第一章 重生 “太后娘娘落水啦,来人,快来人!” 透过朦胧的水面,唐菁月看到自己的贴身宫女终于赶来,纷纷忠心的落水营救,这才缓缓地并上了眼。 真是没有白养她们四个。 可惜,晚了。 婉太妃推她下水时,还往她的脖颈处插入一根毒针,她知道,这回,她死定了。 敏芳一把搂住主子的腰身,把主子往水面上带。本以为只是落水,等看到主子脖子处那根毒针时,脸色大变! “太医,太医在哪!” 婉太妃在一旁被侍卫扣押,但是看到唐菁月濒死惨象,婉太妃疯癫的仰天大笑。 “哈哈哈,死了,终于死了!唐菁月,你我一同为先皇陪葬吧!哈哈哈!” 不过双十年华,容貌艳丽绝伦,但此时却如同地狱深渊之中走出的厉鬼,让人不寒而栗。 周边宫人乱作一团,本是百花齐放美景无边的御花园此时却似一片黑白。婉太妃与太后五年前一同进宫,如今二人都是不过未满双十的年纪,同样的相貌绝伦,同样的膝下无子。但太后已是母仪天下,婉太妃却只能落得个殉葬下场,也难怪婉太妃嫉恨如狂,临死前拖了太后娘娘走。 被敏芳拖上了岸时,唐菁月已经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阿、阿皓……” 敏芳心头一震,紧紧握住主子的手。她低下头,除了周边的三个姐妹,不再让外人听到主子的临终话语。 “主子想说什么,奴婢一定给厉王爷带到!”敏芳忍住哭音,看着从主子脖颈处流出来的血,痛不欲生。 唐菁月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握住敏芳的手,双唇苍白而颤抖:“是、是我……负他,若来生、再见,我……我定……” 喘息声戛然而止。 “主子!” 唐菁月睁着眼睛,眸中最后的光芒如同烟花逝去,最终瞳孔放大,死不瞑目。 阿皓。 惊慌而来的太医只能听到婉太妃慑人的狂笑在御花园的上空飘荡。 …… 厉王府。 “主子,太后娘娘薨逝。” 那正翻看折子的男人动作一僵,猛然射目看去:“你说什么?” 太后薨逝,百官进宫哭丧。 敏芳站在厉王身前,两只眼睛红肿如桃:“娘娘话未说尽,便去了。” 转述完遗言,敏芳礼也未行,进了内殿。 厉王定定的看着那遮挡住内殿的锦绣屏风,表情冷硬如冰。 若有来生…… 良久,平直的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绝不相见。” 打开重如千斤的眼皮,唐菁月眼前模糊,而且感到喉头火辣辣的疼。 竟被救活了吗。 “容悦?容悦醒了,容悦醒了!大夫,大夫!”一道苍老沙哑却又不失力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随后,周围乱糟糟的声音齐齐灌入耳中,让她头疼。唐菁月想要开口训斥聒噪的下人,但仅仅是气流通过都会让喉咙经历一番如同撕拉的痛苦。 模糊的视线中人影幢幢,唐菁月感到自己的手被一双温厚的大掌紧紧的握着,那种力度就如她入宫前最后一次与阿皓见面时,阿皓死死的抓着她的胳膊,似乎刀剑也无能割舍。 有人靠近了,应该是太医。于是握着她的那双手松开了。唐菁月很想回握住,却没有气力。 太医将指头搭在了她的腕上,稍后,又俯身翻了翻她半睁的眼皮。 她正觉得这太医太不懂规矩时,太医道:“国公爷,大小姐已经无碍,只是这悬梁使得喉咙受损,在完全恢复前定要少说话,脖颈处的淤青在下给开一瓶玲玉膏涂抹。近日大小姐可要好好养养身子,切勿悲痛过度。” 什么国公爷,大小姐? 唐菁月的神思顿时恢复了清明。 她用力的闭了闭眼,等再睁开时,眼前的景象终于清晰起来。 可是,入眼的一切却令她感到分外诧异。 一位两鬓灰白的老者坐在她的床边,正红着眼睛看她。见她看过来,温暖的大掌便将她的手牢牢握住。 唐菁月感觉出来,是刚才那双手,厚实而粗糙。 这老者她认得,华士行,因军功赫赫而受先帝爷亲封护国公,年近半百,兵权在握。 她之所以记得,是因为这华士行膝下唯有一女,招了个贫寒学子做上门女婿。但婚后一年华小姐难产而死,留下个女儿。没想到半年后,就有吏部侍郎家的庶出小姐大着肚子找上门,说是华府姑老爷的亲骨肉。护国公虽怒,但可怜孙女无母,于是没有驱逐女婿,甚至同意女婿纳了吏部侍郎的庶出小姐为妾。 此事在皇都的贵府女眷们口中可是议论了好长一段时间。 而也正是因为华家一脉香火已断,先帝对他掌握兵权一直很放心。 但现如今,怎么一脸慈爱的坐在她的床边,握着她的手? 看着一脸呆滞的孙女,华士行哭着将之搂进怀里:“容悦,我可怜的孙儿,你父亲去了你就要跟着去,你不管爷爷了吗,你让爷爷可怎么活?” 被华士行搂进怀里的唐菁月僵住了。孙、儿? 她看向床边站着的人,竟也都是些陌生面孔,纷纷好似哭过的红着一双双的眼睛。 敏芳她们呢?这不是皇宫,她在护国公府?! 华士行唤她“容悦”,唤她“孙儿”,抱着她。难不成,她竟是借尸重生在了华士行的孙女,华容悦身上? 想到这里,唐菁月不禁后背发了一层冷汗。这种鬼怪之事,竟能让她遇到? 她虽不愿相信,但脖颈和喉咙的火辣却让她不得不信。她是溺水,而华容悦才是悬梁勒脖! 就在唐菁月忐忑万分时,一名妇人突然奔了进来,带着凄惨的哭嚎。 “大小姐啊,你怎么这么傻呐!姑老爷去了还有老太爷和姨娘照顾你,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 叫嚷间,就已经奔至唐菁月面前,跪倒在了护国公的脚下。 是那位吏部侍郎的庶出小姐! 唐菁月定睛细细打量她。只见这妇人一身素服,虽然面容哀痛狼狈,发髻凌乱,但姣好的面容却让她犹如一枝红梅于风雨中凌然不败,引人悲痛又惹人怜惜。跪倒在地上,瘫软的身子表示着有多么悲伤沉痛,口中溢出的哀辞更是流露出无尽的伤情。可…… 作为庶出,有胆子与护国公的姑爷暗自私通,事后还成功入府,这种女人不会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正想到这里,又见这位姨娘看向她的眼神里不仅没有丝毫怜爱,反而满是愁怨,唐菁月当即断定这个姨娘绝对是富于心计之徒。 看来别瞧护国公府人口凋零,糟心事也是一堆呀。 可她刚来,除了皇都里流传的那些嬉皮事,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而且,现如今是个什么事,华士行的姑爷——也就是华容悦的父亲死了? 怎么死的?华士行的姑爷是个瘦弱的文人,凭着护国公的官威也无人敢惹,怎么会死了。 一个个疑问像是乱麻般将唐菁月的心扰乱。身子虚乏无力,渐渐的便又昏睡过去。 华士行将孙女安置好,细细叮嘱下人照顾好大小姐后,又要带着典氏去忙女婿的葬礼。 “文来的后事你和管家好生安排。” 典姨娘抹着眼泪的应声:“妾媳一定会将姑老爷安生送走的。” 说罢,又是忍不住的哭起来。 华士行看她,想她没了相公,以后只能和几个孩子过日子,也起了点怜意,安慰几句后离开。 要说这护国公府中谁最可怜,护国公才最可怜。军功在身时,原配病死,没再续;中年官威严显赫,唯一女儿难产而死;如今半百已过,女婿又死,全家孤零零剩下一个想要自尽的孙女,着实让人心中泣血。 典姨娘恭敬的送走华士行后,不着下人注意的瞪了一眼唐菁月的闺房,低声咒骂道:“小蹄子真是命大。” 说罢,带着婆子忙去了。 …… 唐菁月一连在床上休息的三天,才终于被华士行答允下地行走。可是依然开不了口。 倒也不是真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那声音犹如冬季呼啸的夜风穿堂过似的,吱吱呀呀的很难听,而且也疼。所幸唐菁月就半个字也不说了,好好休养,以防伤了嗓子日后都成了破嗓。 “大小姐,今天阳光挺好的,奴婢扶您到花园里转一转?” 丫头夏莲是个体贴的人儿,也不过十二岁的年纪,照顾起人来倒是细致周全,唐菁月挺喜欢她的。 摸了摸夏莲头上扎得整整齐齐的发髻,在夏莲红着脸又惊讶的笑中,唐菁月点点头。 她也想出去走走,到护国公府的家里看看。 她问不出口,所以这几天没有从下人们的口中套取多少有用的消息。只能从夏莲同她相处时,抽抽涕涕的哭泣声中大约猜出,华容悦之所以会悬梁自尽,与府中的典姨娘有关。 华容悦自小无母,对祖父那种粗人又十分畏惧,因而很是亲近父亲。可是典氏进门,生儿生女之后,父亲也渐渐的对她没有那么关心了。私下里,典氏还总是时不时的挤兑华容悦。再加上掌管中馈,典氏让华容悦在生活上也过得有些憋心。 父亲一死,想到日后再没了依靠不说,还要遭受典氏的欺负,胆小的华容悦一时想不开,便上吊自尽了。 【待续】 第二章 孙奶娘 父亲一死,想到日后再没了依靠不说,还要遭受典氏的欺负,胆小的华容悦一时想不开,便上吊自尽了。 得到这个认识,唐菁月不禁暗骂一句“真够窝囊的”。 典氏是华家姑老爷杨文来的妾,要不是护国公心软,典氏和杨文来之间的关系按律法要算私通。杨文来和典氏及其二人的孩子,是彻彻底底的外人,是杨家人! 正经的华家小姐被外人逼死,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护国公府永远都得是皇都女眷口中的笑料了。 夏莲取了一件丧服,给唐菁月穿戴:“小姐,姑老爷去了,您身子虚弱不适宜到前堂哭丧,但还是到前面走走的好。” 唐菁月有些抗拒。先帝爷驾崩,她才素缟披身,这护国公的上门女婿算什么东西,也值得她为之披麻戴孝? 但身子骨柔弱只能任由夏莲摆弄。看着镜中一身白衣的自己,唐菁月不由得也骂了自己一声“真够窝囊的”。但这丫头说的也对,华容悦作为嫡女,父亲死了连个面儿也不露,实在是不合孝道。 让她哭丧是做梦,去装装样还是可以的。 由夏莲搀扶着出了房间,站在自己的小院里,如此唐菁月才能直观的看出华容悦在这座府里的处境。服侍主子的不过区区一个奶娘四个丫头,这和唐菁月当年在唐家未出阁时动辄数十人服侍的架势相比,相距甚远。 而且,这仅有的一个奶娘,还是个给点脸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的奴才。 见到唐菁月出来,孙奶娘一脸不赞同的奔过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想要将唐菁月往屋子里扯:“夏莲你个死丫头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主子,主子身子才刚安稳,怎么能乱跑,还是在房里好好歇息歇息吧。” 孙奶娘力气好生的大,将唐菁月的胳膊拉扯的有些疼。 孙奶娘心里也打着小九九。典姨娘说了,今日开府迎客吊唁,一定要把大小姐给看在院子里,不能让大小姐出现在外人眼前。 这老东西。 唐菁月皱起眉,不耐的扫了孙奶娘一眼。 孙奶娘还从来没有被大小姐瞪过眼,这被大小姐一瞪,心里一跳,手上的劲也就卸了半成。不过自然还是没有放开唐菁月。孙奶娘在大小姐的院子里面一向说一不二,比唐菁月更像是个主子似的,这么多年下来,哪里知道“怕”这个字。 “大小姐怎么这么看婆子我,婆子也是为了小姐的身子好啊。”孙奶娘一把将唐菁月搂在怀里,瘦弱的唐菁月在她怀里挣扎不得。 孙奶娘搂着唐菁月一边进屋,一边忽悠道:“小姐,前院乱糟糟的,婆子可是不愿意小姐再受罪了。等再触景生了情,小姐你……唉,进屋吧,进屋吧。” 唐菁月实在懒得跟这狗奴才虚与委蛇。 看着孙奶娘搂着她肩膀的手,唐菁月淡定的伸出两根指头,朝孙奶娘的手背伸去,然后狠狠的抠了下去。 “啊!” 冷不丁被袭击的孙奶娘浑身一个哆嗦,胳膊抽了回来,定睛一看,手背上竟然出现了鲜红的两长道血印子,血珠子一小颗一小颗的冒出来,好似被压抑久了的争相而出,掩盖不住。 孙奶娘诧异的看向大小姐。 唐菁月将手指在帕子上擦了擦,冷眼与她对视。夏莲丫头同样惊讶,但她只是单纯的看向孙奶娘的手背,小声的惊呼:“哎呀,见血了,奶娘您赶快擦擦去。” 唐菁月反身,继续向院外走去。 大小姐的反常让孙奶娘心中产生了一丝不安的情绪,大小姐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如果是有意,大小姐为什么抠她?若说是无意,那怎么没见大小姐有半分的歉意? 瞬间的踌躇,但想起典姨娘的吩咐,孙奶娘还是跟上了大小姐的步子,想着方才大概还是意外,但是这次她并没有伸出手去阻拦。 “大小姐,你看你指甲长了,婆子我还是给你修一修吧。”孙奶娘不自觉的放低了自己的气势,在唐菁月的面前弓下了腰。 唐菁月看都没看她。夏莲在小姐身后紧紧的跟随,看脸上带着笑还弯着腰的孙奶娘,再看一脸冷色目不斜视的小姐,觉得这一幕很稀奇。 眼看着大小姐就要出了院子,孙奶娘心急了。她一步跨在了唐菁月的面前,拦住:“小姐,前院一片白的,人又乱,婆子实在是担心小姐的身子,小姐还是回屋歇着吧!” 穿过云层的阳光带着薄薄的温度与暖暖的光亮,但是看着眼前这张脸,唐菁月却着实心中和煦不起来。一双眼睛透着精明和算计,那张老脸上明明白白的写满了有所图谋,就这狗奴才自己还不知道,装出一副忠心的模样来,真的让她恶心。 孙奶娘冲着唐菁月笑。 看着这让人不舒服的笑,唐菁月慢慢的伸出了胳膊,抚上了孙奶娘拦在她身前的手。 孙奶娘见大小姐柔柔弱弱的伸了手过来,还以为小姐是要让她搀扶好回屋。于是眼睛一亮,赶忙也伸出手去。她就说嘛,大小姐什么时候变性子了。这不该听她的话还是听着呢嘛。 一只皮肉不再紧致的手伸在了眼前,唐菁月依旧如刚才那般淡定的将之拉了过来。左手将之牢牢握住,右手在孙奶娘笑眼咪咪的注视下,再次狠狠的抠了上去。 “啊,大小姐!” 一下、两下。 孙奶娘疼痛不已的将手从唐菁月的手中拽回来,因为用力过狠,反而使唐菁月的指甲在自己的手背上留下更加深的几道血淋淋! 加上刚才的两条血印,孙奶娘的整个手背现在就好像被猫儿狠狠的挠过,一片猩红。 唐菁月的目光无比寒冷,将擦完手指的帕子扔在了孙奶娘呲牙咧嘴的脸上。 继续向外走去。 连夏莲都知道她应该到前院露露脸,一个年长的婆子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欠教训的奴才。 芳香的帕子从孙奶娘的脸上滑落在地,露出孙奶娘一张既痛苦又惊吓的脸。 【待续】 第三章 真是让人厌恶的人 护国公府所见之处挂满了白绸。下人们统统素缟,面色悲戚,来来往往也都是无精打采的模样,整个护国公府的上空仿佛笼罩着一层阴云,死气沉沉。 府中的布置陈设花草摆设凌乱凋败,看起来像是一个多年不修边幅的穷人。走道边上的小树灌木形状凌乱缺少修剪,走廊两旁竟落下了一层薄灰,屋檐边上悬挂的风铃有些已经满是锈绿,个别灯笼甚至可见点点裂开的圆孔。唐菁月有些惊讶,入眼的一切都为护国公府这四个字的前面加上了一个令人感概的形容词:走向没落。 她面色不变,心中则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护国公重兵在握,权势日益稳固,但护国公府却正一步一步的走向衰败。如果不是她重生而来,如今的护国公府就会只剩下护国公以及杨家的子女。更荒唐的是护国公府的中馈竟然交在典氏的手里。那再等护国公百年之后,堂堂护国公府岂不是名存实亡,成了名符其实的杨家大宅? “小姐?” 唐菁月看向夏莲。 夏莲好奇:“小姐想什么呢,奴婢唤了小姐好多声。” 唐菁月摇摇头。拉住了夏莲的胳膊,微微依靠在夏莲的身旁。她不认识路,自然要让夏莲带着才能不露痕迹。 孙奶娘从后面追上来,亦步亦趋的跟在唐菁月的身后,不敢再作声阻拦。她草草的将自己手上的伤痕拿白帕子包了起来,掩在袖子里倒也不引他人注意。 对于典姨娘的吩咐,孙奶娘能估摸出一些深意来。姑老爷离世,嫡出的大小姐不见人影,只见姨娘和庶出的小姐少爷哭灵,前来吊唁的官员们自然会多加猜测。而典姨娘正是需要这个机会来挽救杨家人在护国公府的地位。 而事实也正如孙奶娘想象的那般,典姨娘正带着自己的女儿杨馨楠、儿子杨丰瑞在灵堂里哭得伤心憔悴,好不悲痛。来往吊唁的官员们对华家的后宅之事只是知道几分,却不知道华家大小姐前几日悬梁欲死,这会儿不见华府大小姐在前哭灵,自然产生了几分议论。 有和护国公关系好的官员不免会问大小姐怎么不见人。 从孙女的闺誉考虑,华士行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孙女想要自尽,于是只简单说是华容悦身子虚弱,下不了地。 这种解释虽然能够应付,但毕竟是亲生父亲离世哭灵的大事,不少官家夫人们还是暗地摇头。 典氏的女儿杨馨楠只比华容悦小半岁,却早通人事,在典氏的调教下更是心眼甚多。这会儿在父亲的灵柩前哭得肝肠寸断,七分真情加上三分有意,一番表现无不让人动容。就连华士行也有些侧目,告诫典氏好生安慰安慰杨馨楠,不要哭坏了身子。 典氏悲戚戚的点头:“妾媳劝过了,可这孩子不听啊。馨楠这两天把身子都哭伤了,路都走不稳,可她说自己的父亲都走了,不好好在灵前哭哭,实在是不孝。妾媳拗不过她。” 这厢典氏才说完,旁边杨馨楠的哭音愈加响亮。杨馨珂偷偷的掐了一把只有五岁大的弟弟杨丰瑞。杨丰瑞顿时也扯开了嗓子的嚎啕大哭起来。 华士行一介大老粗,从典氏的话中没听出什么,但堂中的官员女眷自然会把华容悦和杨馨楠放在一起做对比。 瞧瞧这庶出的女儿不也是哭得下不了地吗,不还在这里跪着?那嫡出的大小姐怎么还不如庶妹懂事。 “国公爷,杨姑老爷的这两个孩子有孝心啊,瞧瞧这哭得,心疼死人了。” 华士行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对劲,但来不及多想,顺着客人的话说道:“是啊。” 唐菁月站在灵堂门侧边,一脸冰冷。 她就看出来这个姨娘不是善茬,果然不是。 灵堂里飘出来的香火气息浓郁,再和上一些纸钱燃尽的灰烬气息,味道有些呛人,一层薄薄的白烟在堂中飘浮,好似逗留不去的灵魂。 唐菁月见一时没有人注意到她,回身,对着表情不知是茫然还是担忧的孙奶娘,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啪!” 在众人被巴掌声吸引看过来之前,唐菁月低垂着头,踉跄着步伐的朝灵堂内的华士行跟前奔去。孙奶娘被这莫名其妙的一巴掌给打懵了,准确的来说,她是被大小姐今天三番二次的动手给打懵了。 “大小姐。” 孙奶娘跟着夏莲追进堂内。 华士行惊讶的将向他奔来的孙女搂进怀里:“容悦,你怎么过来了!你身子还未好,可不敢再出事。” 灵堂内前来吊唁的客人静了静,转眼看去,只见一个小姑娘伏在护国公的怀里,肩膀有些颤抖,似在哭泣。 这就是华家的大小姐? 夏莲和孙奶娘跪在护国公的跟前,孙奶娘道:“老奴担心小姐的身子,拦着,但小姐执意要来。” 这是对方才唐菁月那一巴掌的解释。当着这么多朝中官员和官家夫人,她总不能说是大小姐发了失心疯才打得她吧? 而且,事实也就是这样,大小姐执意要来。 典氏瞪了孙奶娘一眼,孙奶娘虽然没胆子看向典姨娘,但她也知典姨娘定埋怨她办事不力。 得,本来是要用大小姐衬托二小姐和瑞少爷的孝顺懂礼,现在从孙奶娘的嘴里说出这番话,倒像是证明了大小姐的孝心重重:为了给父亲守灵,连好心阻拦的下人都打。 而华士行好像这会儿脑子也灵光了,心疼的拍着唐菁月的后背,说:“你喉咙已经坏了,再哭可彻底好不成了怎办!听爷爷的话,回去好好休养!” 唐菁月埋在华士行的怀里,摇了摇头。 此时,众位客人终于明了。就说嘛,怎么华大小姐在护国公的怀里光抖搂肩膀不出声呢,原来华大小姐是伤心的将嗓子都给哭伤了。护国公爷心疼孙女没让守灵是对的,再哭下去,身子得伤!多孝顺的姐儿,嗓子都坏了还要来哭灵。 典氏扭紧了手中的帕子。眼看着成了,怎么坏事了。她不甘心。 典氏扬起一张雨打芭蕉的脸庞,红着眼睛道:“大小姐既然身子不适,还是回房吧,让姨娘和二小姐瑞少爷为姑老爷守灵。” 唐菁月微微偏头看向典氏,眸色渐冷。这个女人三番两次惹她,真让人厌恶。 回屋的话,这里就交给妾室和庶子庶女未免太没有规矩;而留下来又损伤本就虚弱的身子,况且,杨文来还没有资格让唐菁月给他哭灵!典氏说这话,就是要让唐菁月无论做出哪一个选择,都不得好。 【待续】 第四章 摄政王爷 典氏说这番话,就是要让唐菁月无论做出哪一个选择,都不得好。 这才仅是第二次见面,典氏就让唐菁月如此厌烦,可见华容悦死之前过的日子有多么的不顺心。 脱开华士行的怀抱,唐菁月以帕掩面,颤抖着身子走到了灵柩前,作势就要跪下守灵。 略略露出来的容颜让没有见过她的朝中官员和官家夫人相当惊艳。早听闻华家大小姐貌若天仙赛貂蝉,此番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一副素衣挡不住窈窕好身姿,半遮半掩露出的侧颜精致如画,淡淡垂眉,青丝漾滑,一抬眼便是一副清秀山水墨画驻在眼前。再加上瘦弱的身躯似随时都要倒下,唐菁月区区几步路走得杨柳扶风,让人心颤。 有官家夫人立刻悄声询问着旁人华大小姐年芳几何。 而唐菁月刚一弯腰,便在夏莲的惊呼声中晕了过去。华士行惊吓,连声高叫大夫,大步一跨,一把将唐菁月从地上抱了起来,往后院奔去。 灵堂一阵骚乱。 盯着护国公仓皇离去的背影,典氏恨得咬紧了牙,连眼皮都在用劲。这晕的可正好,她娘儿三在这守灵变成理所应当的了!没人会再去想华大小姐尽不尽孝,而是说她娘儿三能在这里替华大小姐守灵是荣幸! 杨馨楠哭得嗓子发痒,但她又不敢停。她才在外人眼前树立起来孝顺的形象,不敢懈怠。 杨丰瑞哭嚎的有点累,竟然在没人注意的时候,靠在典氏的腿上睡着了。 唐菁月等护国公将她抱回屋子,安放在床上的时候,就悠悠然睁开了眼睛。 看着好像再次失而复得的孙女,一把年纪的华士行忍不住落了泪:“容悦,你好好休息,不要再吓爷爷了,好不好?” 华士行苍老的声音因为害怕吓到孙女而刻意压低了音量,虽然那声音仍然不算小,但这个细节透出来的爱却让人感动。华士行问唐菁月“好不好”,有点担忧,有点恳求甚至于哀求。就这般简单的一句话,竟让唐菁月宁静的心突然紧了起来。她想,护国公也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而这个老人已经再也经受不起打击了。 面对这样一个虚弱的老人,她刚才的装晕有些冷血。 华士行摸着她的头,笑得很慈爱。护国公外表粗糙,内心却和善,唐家的老太爷何时都是慈眉善目的亲切老爷子,但实际上比谁都心狠无情。华容悦真是傻,对这般慈祥的祖父拒之千里之外。 看着这样慈善的祖父,再想到唐家的那位老太爷,唐菁月点了点头。 见孙女听话,华士行浑浊的眼睛里露出一抹笑意。他正要再说些什么,门口管家进来禀道:“国公爷,摄政王驾临。” 唐菁月和华士行同时一惊。 华士行是没有想到摄政王会亲到,而唐菁月则是一脸诧异和惊恐:什么摄政王? 华士行带着管家离开,屋里留下唐菁月和下人。 孙奶娘一看国公爷走了,害怕自己又遭大小姐巴掌,赶忙以给大小姐煎药为理由出去了。 唐菁月躺在床上,满心震惊。新帝才三岁,设立辅政大臣是应该的,可她死时朝中未曾有过大臣提议设立摄政王。任命摄政王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拍板定下的事情,可如今连摄政王都有了,距离她被婉太妃杀害究竟已经过了多少时日? 这个疑问一窜入脑袋,马上就有许多唐菁月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让她心神剧震。 华容悦之父杨文来,是代替年老的护国公前往南疆作战而死,可是在她死时南疆才在阿皓的手下大败了一场,与大茂签订了停战文书,短时间内南疆是不会再行挑衅的。 另外,再算算时间,她死时,华容悦应该才十岁而已,可看看这副身体,明明已经是个十四五岁的姑娘了! 难道距离她被害身亡已经过去了四五年的光阴? 两只眼睛发直的盯着粉色绣花的床幔,这一推断让唐菁月当即怔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 不,不,怎么可能,她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呢?她并不是睡了一场,而是死过一回了。 “小姐,您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突然,唐菁月回过神来,她看向夏莲,再也忍不住的不言语,拼着喉咙撕裂的痛苦哑声问道:“摄政王……谁?” 摄政王是谁?谁有那个冲天的权势当上摄政王?唐家现在怎么样了,护国公的手里还剩下多少兵马?之前她便疑惑过,护国公带着阿皓对南疆作战大获全胜,没道理府中一片萧条。可现在来看,若真是数年光景已过,年事已高的护国公在朝中的地位怕真是不同往日了。 夏莲一听小姐开口说话了,吓得半死:“哎呀,小姐您怎么说话了呢?您听听这声音,您不想要嗓子了是不是?” 唐菁月本就是拼着疼痛才冒出来的几个字,见夏莲不说正话,急得直皱眉。可嗓子痛的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急切的敲着床,以求夏莲机灵。 夏莲还算有眼色,给唐菁月倒了一杯温水后,看小姐着急的神色,当下便把知道有关摄政王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要不是这次摄政王一定要老太爷出战,姑老爷是不会请求替老太爷出战的。姑老爷一介文人,可不就是送死吗?”夏莲红着眼睛哭了两声,“摄政王爷就是看咱们护国公府不顺眼存心的。现在姑老爷去了,摄政王爷来做什么,依奴婢,就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唐菁月倒是不知道姑老爷的死里面还有这一出。也不知摄政王是谁,掌权几年了,竟能把手握三十万大军兵权的护国公逼到这种地步。 夏莲用绢子抹了抹泪,抽噎着继续道:“外面的人都说摄政王爷心狠手辣,是个冷面阎王。原来当王爷的时候,装着和善,等当上摄政王后真面目就露了出来。现在朝中上上下下全都是摄政王的人,皇帝年幼,难保不成有一天摄政王就……” 夏莲凑到唐菁月的耳边,悄悄道:“反了。” 听着夏莲的话,唐菁月一点一点的蹙拢了眉,心想既然摄政王是这样的人,那对付护国公府便也能说通。但夏莲说了这么多,却始终没说这摄政王究竟是谁。 之前是王爷?哪位王爷,会不会是…… 心里陡然不安了起来。 想问却怎么也问不出口。有这功夫她倒不如去前院看上一看! 想到这里,唐菁月立刻打起精神,坐起身子来下地。 夏莲变了表情:“小姐您要做什么去,拿东西?您比划一下,奴婢去给您拿。” 不顾夏莲的阻拦,唐菁月径直要门外走,一步三晃的看得夏莲心惊肉跳。 “小姐,您才晕过去,不敢乱跑了啊!小姐!” 院里的三个丫头一看大小姐要出去,也慌张的跟着夏莲劝阻。大小姐要是再出个什么事,老太爷非得把她们几个的皮扒了! “小姐,您回屋休息。” “小姐,您不能出去啊。” 心里发乱的唐菁月哪里管这些话语,凭着方才记忆,撑着精神前去。 而等终于到了前院,哪里有什么摄政王的身影。护国公也不在。想到许是送摄政王去了,唐菁月硬是让自己快了起来向府邸大门而去。 前院来往吊唁的宾客亲朋看着华大小姐神色惊慌,不知发生何事。 等终于看到护国公,唐菁月眼睛一亮,而与此同时,她也看到了一个马上的身影在府门口撩腾缰绳,枣红色的大马抬步高起。 那是…… 阿皓!是阿皓! 马上之人束发金冠,一袭漆黑绣金披风鼓风而扬,眉目凌厉冰凉,虽然已是五年而过,阿皓早已不是那般温润儒雅的形象,但唐菁月只一眼便认得,清晰的认得! “阿……”疼痛如影随形。唐菁月抬手揉捏自己的喉咙,但一口气没上来,呛得欲咳却疼痛出不得声。 府门外,阿皓已微偏头看护国公一眼道了句,而后丝毫没关注人来人往的护国公府中有何异样,利落的策马离开, 唐菁月两脚虚弱的奔至府门前,在护国公诧异的询问下,只能看到阿皓带着他的一队侍卫齐齐驱马远去。 “容悦,你出来做什么?你……” 急火攻心,唐菁月一口气没上来,竟是眼前一黑,真切的晕了过去。 “容悦!” “小姐!” 【待续】 第五章 二小姐像老鼠一样 唐菁月晕得真真切切,等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华容悦是华小姐难产时生下的,本就身子骨弱,典氏进府以后又暗自苛待她,没有好好的照料华容悦,所以华容悦的抵抗力一直很差。这次自尽更是元气大伤。 华士行守了孙女一夜,听到大夫说千万要好好照料华容悦的身子,情绪不可再过度后,可是将孙女给放在了心尖尖上。 搂着清醒的唐菁月哭了一场,千叮咛万嘱咐,得到了唐菁月再也不过度悲喜急怒的保证后,这才微微安心。 唐菁月心中发苦,情绪可是能自己控制的?昨日见到阿皓,过于激动,华容悦的身子自然支撑不住。 想到阿皓,苦恼的以手扶额。从来都不恋慕权势的阿皓为什么当上了摄政王,而且还变成了那般一副模样。 回想昨日,阿皓冷冽的表情和不带感情的面容带给她的深深震撼,明明往日是那般一个爱笑温柔而又儒雅的男子,怎么会变成夏莲口中的“冷面阎王”呢?是因为权势吗?可他分明淡泊名利,不善权谋,一心只愿远离官场的啊。 再多的深思和忧虑也需要一个好的身体来支撑。唐菁月叹了口气,喝下夏莲端来的药,决定先放下这事,把身体养好。所幸摄政王府跑不了,阿皓也跑不了,等她身体好了就去问他。 也不知阿皓对她…… 唐菁月抿了抿唇,心下黯淡。 “小姐,二小姐来看你啦!”孙奶娘的声音突然响起,还万分的欢快,带着喜悦和讨好。 打起琉璃彩色冰珠串起的门帘,孙奶娘十分恭敬的请着二小姐进屋:“二小姐您看着点门槛。大小姐身子已经万好了,哪里还需要二小姐跑一趟。您自己的身子也累着,该好好休息才是,再劳累了姨娘该多心疼!” 唐菁月一听,差点气笑出来。多忠心的奴才,对自己的主子用“你”,对庶出二小姐用“您”,姿态还做小伏低到尘土里。尤其是,这婆子还是华容悦的奶娘!有这样的奶娘,也难怪华容悦会被欺压十五年。 看着伺候自己比伺候唐菁月还要周到的孙奶娘,杨馨楠满意的迈腿进屋。 唐菁月三番两次的晕倒让她看到自己成为护国公府唯一小姐的曙光。等唐菁月死了,那个时候就不会再有人说嫡出庶出之分,不会再有人嚼她和弟弟姓杨的舌根,她的亲娘也不会再是一个姨娘,他们一家都不会是像现在这样寄人篱下,护国公府会改为杨府! 她今天就是借着看望华容悦的名义,再好好的刺激刺激她这个嫡出的姐姐,帮助姐姐早日远离尘世之苦。 呵呵。 杨馨楠身子苗条,容貌也是姣好,顶着护国公府二小姐的名头在外参加小姐公子们宴请聚会时,也迷倒了不少官家少爷。只是外人不清楚华大小姐到底什么模样,杨馨楠还不清楚?在外面有多受人追捧,在府内就有多自卑。华容悦不仅身份高贵,长得还跟天仙似的,要不是身子骨不好少出府,哪里还轮得到她在外面风光? 所以,杨馨楠嫉妒、怨、恨,再加上典氏日积月累的教唆和杨家在护国公府的地位尴尬,所以杨馨楠恨不得华容悦死! 见到杨馨楠容色骄傲的进了屋,唐菁月二话不说,直接拿起喝完药的空碗,用力的朝不远处的杨馨楠脚下扔了过去! “啪!” 前世便是算计了一辈子,她累了。要斗,她便斗,但这种小角色还用不着她费脑子。做奴才的命摆起当家主子的谱,找打。 那空碗直接就砸在了杨馨楠的素裙上。力度谈不上大,但还是让杨馨珂的脚踝处疼了一下。突然砸在地上瞬间炸裂的瓷碗碎片让杨馨楠惊慌明白,她被华容悦打了! “啊!”杨馨楠大声尖叫,“姐姐你疯啦!” 屋里的下人都是脸色一变,纷纷低呼。夏莲低头检查自家小姐的双手,害怕被碗给伤着。 孙奶娘陡然心跳一止。她忍不住颤抖的扭头看向大小姐,正正望进了唐菁月讥讽而又冷漠的两只眼睛中。那对眼睛,深邃的就好像大海深处的漩涡,瞬间就将孙奶娘所有的思绪给吸了进去。 她又惹大小姐了,她又惹大小姐了。 反反复复,孙奶娘的脑子里面就是这句话。昨天起开始压抑的担忧和恐惧,在这一刻全部释放了出来。如果说昨天她还对大小姐的怪异举动不在意,那么现在她终于发现,大小姐是不喜她了。大小姐瞪她,抠她,如今还拿碗砸二小姐……大小姐在警告她,要收拾她! 可怎么会,怎么会?她养了十五年的大小姐,怎么会厌恶她呢,怎么会打她呢? “扑通”一声,孙奶娘跪了下去,仿若灵魂都被抽走了一样,喃喃磕在地上:“大小姐……” 盯着孙奶娘直至她跪在了地上后,唐菁月才看向变了脸杨馨楠,目光同看孙奶娘时一样的冰凉不带感情。 杨馨楠皱着眉,她哪一次来华容悦待她不是客客气气的。这次是怎么了,竟敢拿碗砸她。她可不相信那碗是脱手的!死过一次的人,都傻了吗?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拿碗扔我?”杨馨楠立刻摆出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我好心来看望姐姐,姐姐怎的这般不领情。我一定要告诉姨娘,让姨娘替我做主!” 说罢,气势汹汹的看着华容悦,一点也不害怕,满是威胁。 闻言,唐菁月冷笑,怎么不说找护国公来做主? 给夏莲做了个手势,夏莲看去,以为主子是渴了,赶忙去给小姐倒了一杯温水。 唐菁月接过,将水倒了,然后抬起胳膊,同方才一模一样毫不留情的朝着杨馨楠,就狠狠的扔过去水杯。 杨馨楠哪里能料到唐菁月扔了她一个碗后,还敢再扔她水杯。简直像个死靶子一样的让唐菁月砸。 “啊!华容悦你做什么!”被砸中膝盖,生疼,这会儿惊怒的连“姐姐”也不叫了。 唐菁月撇撇嘴,再次给夏莲指向茶杯。 夏莲颤抖了。但不可否认,此时夏莲的心里竟然很激动。她激动着一向欺负大小姐的二小姐,终于被大小姐欺负了,她激动着二小姐也能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她激动着这口恶气出去! 所以在唐菁月示意要茶杯的时候,夏莲犹豫了一下,便迅速的冲到桌旁,将所有的茶杯都给主子端过去。 她凑到唐菁月耳边悄悄道:“主子,砸,狠狠的砸,茶杯有的是!” 冷着脸的唐菁月揶揄的看夏莲一眼,在夏莲不好意思低下头的时候,迅速的抓起茶杯在杨馨楠压抑不住的尖叫声中,一个接一个的扔飞过去。 杨馨楠被一砸一个准:“啊!华容悦你疯了,你打我,你疯了,你疯了!” 杨馨楠大叫着“华容悦疯了”的奔出门外。 夏莲一瞧,小碎步的跟出去。朝院外一看,哈哈大笑:“小姐,二小姐像老鼠一样,窜的真快!” 【待续】 第六章 出府 夏莲哈哈大笑:“小姐,二小姐像老鼠一样,窜的真快!” 见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唐菁月抿唇轻笑,上辈子,她也从来都没有这般肆意过。为了母亲,为了唐家,她必须要压抑自己的怒火,换上笑脸,忍耐厌烦的人在自己面前挑衅嚣张。唐家荣耀了,她却没了自己的性子,失去了最爱的人。 能让自己和身边的人开心,真好。 随后,她冷冷看向孙奶娘。 孙奶娘惊吓的瑟瑟发抖:“大小姐息怒,大小姐息怒!” 夏莲反应慢了半拍,听见声音,这才反应过来孙奶娘无缘无故的跪在地上连连向大小姐求情。如今看大小姐不似往常,夏莲也不敢多说话,噤了声缩着脖子重新站定在唐菁月的身边。 唐菁月说不了话,不能出言教训,而且她也懒得费口水。冲着孙奶娘伸出手指向房门。 一见大小姐指示,孙奶娘立刻反应过来,踉跄着起身退出去:“老奴这就出去,不惹大小姐心烦,大小姐息怒、息怒。” “奶娘惹小姐不高兴了?”夏莲依然没有明白。跑的这样快,是因为刚才没有给大小姐通报就迎了二小姐进屋吗?可是原来也是如此啊。 唐菁月闭上眼,没有回。等她能说话了,再好好教导这帮下人。 杨馨楠哭喊着回了自己的院子,扑进典氏怀里:“娘,华容悦竟然拿杯子砸我!她疯了!” 听杨馨楠讲述了一番,典氏也很惊讶:“她怎么敢打你?” “娘,你一定要替我出这口气!” “乖,娘自然会的。只是最近她身子不好,国公爷很是关心她。等过些日子,娘会让她好看的。” …… 一连半个月,唐菁月都在安稳的养身子过日子。杨姑老爷的丧事顺利的办完了,遇到需要下跪的时候,唐菁月总是故技重施的避开。就算有人怀疑什么又能怎样,她身子不好,下跪的时候又尤其情伤所以会晕过去,不行吗? 嗓子也已经初步康复了,只要不大声的叫喊就没问题。 一看自己感觉尚可,唐菁月便打算出府去。 “多带上几个丫鬟,再带上张天、张地两兄弟,”护国公想了想,还是同意了,但是仍然担心孙女的安全,“带上面纱,遇到麻烦就报爷爷的名号,或者叫丫鬟回府叫人来。” 唐菁月笑盈盈的低头:“知道了,爷爷,您放心吧,悦儿不会有事的。” 护国公抚了抚唐菁月的头。 这半个月来,不仅是护国公在靠近着唐菁月,唐菁月也同样在努力与护国公亲近。如今,这对祖孙俩个的关系已经很好了,护国公不知道暗地里激动的哭过多少回。 唐菁月遮了面纱,带着丫鬟夏莲和丫鬟杏儿出府。 华容悦的容貌的确是无人可以媲美,哪怕是前世被众人誉为“皇都明珠”的唐菁月也难以匹敌。皇宫是天下顶尖美人的聚集地,但唐菁月也没有见过有谁能和华容悦的相貌相提并论。 华容悦是真正不应存于世间的美貌。肤色雪白透亮,不带分毫瑕疵,五官处处精致,组合在一起绝顶惊艳。纤体修长,线条玲珑,一袭丝青黑发如墨染,油光水滑。她如果静止不动,真的会让人以为仅是一幅画,动起来便是美轮美奂美人画中来。 别说遮面纱,都是把整个脑袋围住都是不为过的。这也是华容悦少出府参加聚会的原因,她的出现很不受欢迎,而且容易冷场。 青石板的大道,商家店铺鳞次栉比,小摊小贩麻溜的吆喝声不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大茂朝国力强盛,天子一朝令下,得八方来贺,奇珍异宝,汇聚辅天。 唐菁月的心情愉快起来,夏莲和杏儿两个丫头也是笑眯眯的,眼睛发亮地看着周围。难得跟着小姐出府,开心极了。 虽说七月流火,但仍有余温,多走上几步,照样感到汗意涔涔。 “小姐,你看那个,真好玩。” 见那吹糖人的手艺精巧,唐菁月取了个小老鼠和大公鸡递到夏莲和杏儿的手里:“给,小老鼠、大公鸡。” 一语双关。夏莲的属相是老鼠,今年十三岁,杏儿属相大公鸡,已经十六了。 夏莲惊讶又激动的接过:“给奴婢的?” 杏儿:“谢小姐。” 唐菁月点点头,付了钱,继续向前走。 “多谢小姐!” 吹糖人觉得稀奇,一看这两个丫鬟两个护卫的阵势就知道是大家小姐。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如此心善,还给自己的丫鬟买东西。 夏莲在后面感动又高兴的看着手里的糖老鼠,不舍得吃,等糖水融化的留下来才美滋滋的舔一口,甜到心里去。 倒是杏儿神色很平静,她已经不是区区一个糖人就能被收买的丫头了。 走在前面,唐菁月看着眼前阳光下繁华热闹的这一切,眼眶有些湿润。她真的,真的无比的感恩与珍惜能够再活一次。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让护卫找来了一个小乞丐。 无人的角落,脏兮兮的小孩子有些怯生生而又期待的看着唐菁月,似乎是想着这个蒙着面纱的尊贵小姐定能给他施舍一些碎银子。 唐菁月让丫鬟和护卫走得远些。 “认识摄政王府吗?” 动听温柔的声音让小乞丐有点走神,缓了一会儿,重重点头:“知道的,小姐,您想让我给您做什么事?” 见小乞丐说话伶俐清楚,眼神并无世故圆滑,唐菁月放下心:“为我送一封信。我要你在摄政王府门口等待,定要将这封信交到摄政王爷的手上,不准说多余的话。五两银子,行吗?” 小乞丐盯着唐菁月手里的银亮亮,眼睛有些亮,甚至还吞了一下口水。 可是,他想了想,却说:“我……您、您可以用这五两银子,买下我。” 唐菁月一怔。 小乞丐的眼睛好像比银子的光芒还要亮。 看到这,唐菁月心赞,这个小乞丐可不得了,脑子很灵活,也很大胆,当乞丐太可惜。她之前还想,小乞丐送信的时候,她要派护卫张天跟踪着,以防这个小乞丐耍心眼。可现在看来,小乞丐心眼是有,可却让人喜欢。 【待续】 第七章 飞来横祸 这小乞丐的心眼让人喜欢。 “我答应你,”唐菁月说,同时,将二两银子放在小乞丐的手上,“不过,我不能立刻买下你,过三日,还是这个地方,我会派人用三两领你走,可以吗?” 小乞丐喜欢这位小姐与他说话时,总是会用询问的语气,似乎是在和他商量,这让从来没有被人尊重的小乞丐很想哭。 “可以!小姐,我叫阿贵,三天后,有人来叫我阿贵,我就跟着走!”小乞丐好大的声音。 站在不远处的夏莲四人听到声音,纷纷回头打量。 唐菁月笑:“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叫阿贵了。” 小乞丐阿贵担忧的四处看。 “呵呵,好了,去吧,记住,只送信,不要说多余的话,例如我的长相和我的丫鬟护卫的模样,以及我答应你的事。你能说的就是替人送信,知道了吗?”如果阿皓已经不愿意再见她,她又何必暴露自己的身份,徒惹难堪。 看着小乞丐离去的小身子,像一只灵活的仓鼠,似乎将唐菁月所有的思绪也一并带走。 她知道,自打她决定进宫起,阿皓便恨她。恨她的恋慕权势,也恨她的薄情寡义。可她又能说什么呢?是她对他亲口说的“你不过是个闲散王爷”,也是她对他说“我要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力,保我唐家万世荣华”,他恨她,是应该的。 但她又终究是舍不得。自私而又矫情。 “回府吧。” 唐菁月垂下眼,心情有些低落。 夏莲凑到唐菁月跟前:“小姐,咱们才刚出来,这就回去啊?”出来一趟多不容易。小姐刚才心情还挺好的,怎么一转眼就口气失落。小姐方才叫那个小叫花子做什么了? 杏儿只是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见夏莲话里话外还不舍得回府,唐菁月打起精神,放松了一点:“那你还想去做什么?” “小姐,最起码咱们还不得去吃一顿好的?再给小姐买些零嘴!” 唐菁月点点夏莲的额头:“就知道吃!” “嘻嘻。” 熙攘酒楼的三楼雅间里,有几位公子哥聚在一起,喝酒闲聊。要聊天就不免要聊到近日皇都辅天发生的大事。 “我瞧着这护国公府是完蛋了。”王斌思动动手腕,神情在折扇的缕缕轻风中玩世不恭。 同样是公爷,王斌思的父亲是辅国公,比护国公还要高上两级,而作为嫡长子的王斌思打小便被人称为“小公爷”。这会儿说起护国公的口气就跟“天凉要加衣”一般,轻松出口。 别瞧着王斌思年岁还未加冠,他可是不将护国公放在眼里的。在王斌思看来,五年前对南疆作战,要不是摄政王参战,护国公那会儿就该完了。 一条腿伸进棺材的老头子罢。这次还把自己的姑爷给搭了进去,啧。 雅间中的另外两位男子也都笑了笑,没提反对意见,看来他们是都同意王斌思的看法。 冕南喝了口茶,想到了什么,嘴角一扯:“我母亲前几日去护国公府吊唁,回来以后就说要给我说亲,呵呵。” 说罢,摇摇头,表情无奈。 王斌思把脚从桌子上拿下来,瞪大眼:“伯母糊涂了吧?那可是杨文来的闺女,还不如娶个清白家的姑娘呢!” 冕南没好气的翻他一眼:“我母亲才不会跟你一样没长脑子,是护国公的亲孙女,华大小姐。” “恩?”王斌思转了转眼珠子,“我怎么没印象?” 屋内的另外一人开口:“听闻容貌非凡,但身子骨差些,护国公护着不让多出府。” 容貌非凡? 王斌思用扇子打打这人的胳膊:“你听谁说的?” 元少空瞪他一眼,伸手就将王斌思的扇子折断。王斌思“嘿嘿”笑了两声。元府男丁稀少,元少空这辈就他一个男子,女眷众多自然消息广泛。他不过就是想再调侃一下,没想到又坏了 一把好扇。得,改天让清凡大师给他画上十个八个的扇面,随便折,不心疼! 冕南点头:“我母亲也说这位华大小姐容颜秀丽,可称皇都辅天第一美人。” “那你还不同意?” “同意什么,护国公府的?……呵,你倒是喜欢美人,你去。” 王斌思将断掉的扇子扔出窗户:“我才不相信有人比南柯姑娘还……” “谁乱的东西,有没有规矩!” 王斌思话未说完,窗户底下突然想起一道粗厚的男子声音,直接穿过窗户落地有声! 王斌思三人对视一眼,赶忙统统都离窗户远远的,害怕沾上事。 元少空和冕南纷纷瞪王斌思一眼。王斌思讪笑。 三人武功都不错,虽然楼外街道上声音混杂,但细听还是能听到一些。静声细听: “小姐,您没事吧?” “头疼……”飞来横祸让唐菁月欲哭无泪。 “小姐,正好到了,快进去歇歇。” 夏莲和杏儿扶着唐菁月进了熙攘酒楼。头戴面纱的唐菁月一手抚头,另外一只手上捏着那“凶器”,表情痛苦。 若仅是一把折扇从头顶上掉下来,还不至于让人痛成这样,但那折扇吊了一个小玉坠儿,还正好砸在了她的簪子上。若簪子这东西用在脖子上,她这会儿定是横死街头了。 好疼。 “掌柜的,雅房。” 熙攘酒楼的掌柜见唐菁月几人穿戴不凡,举止规矩,谄笑着从柜台后站出来道歉:“抱歉了贵客,目前雅房满了。我给客人在大堂寻个清静的地儿,您说可好?” 杏儿正要硬要掌柜的空一间雅房出来,唐菁月就挥了挥手:“快去。” 王斌思的小厮推门进来:“小公爷,那位姑娘带着下人在大堂坐下了。” “她如何?” 小厮道:“那位姑娘一直用手扶着头,看样子是砸得不轻。” 冕南轻笑了一声。 王斌思无奈的磨了磨牙:“不知道是咱们吧?” 小厮摇头。 王斌思正要庆幸,说不管这事了,小厮却道:“可那姑娘手上拿着小公爷您的断扇。小公爷您忘了,您的扇面上清凡大师都给写赠款了。” 闻言,冕南立刻大笑,说了一句“逃不掉了吧”。元少空也在旁喝了口酒,看戏。 王斌思这人,不算坏东西,但做事鲁莽随行。可辅国公家教严,王斌思就养成了容易闯祸却又害怕闯祸的性子。此时,王斌思真害怕楼下被砸的姑娘上辅国公府告状去。 正恼着,“咚咚咚”,小二来敲门了。 “小公爷,楼下有位客人有东西送您。” 王斌思叫小厮拿了东西进来。小厮死死的低着头,将东西双手捧到王斌思面前。 断扇! 王斌思一把抢过来:“这……” 小厮不敢抬头:“小二说,楼下客人捡了您的东西给还回来。” 冕南从王斌思手中将断扇接过,打开,上书七个大字:“扇如其人,残,无用。” 元少空看见了,眼睛倒是闪过一丝玩味色彩:“有意思。” 冕南将扇还给王斌思:“美玉送佳人,断扇配狗熊。” 王斌思踢走小厮:“奇耻大辱!” 【待续】 第八章 天上掉下来的 “奇耻大辱,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王斌思紧紧的握着折扇,愤怒的在雅间里走来走去。漂亮的小脸上满是愤怒和屈辱。他被一个姑娘羞辱了,被一个姑娘比作残扇,无情的羞辱了! 扇断了,形残,无用;他扔扇,德残,一样无用! 那姑娘是谁?哪家的?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去,给我去问,那女子是哪府的!”王斌思气急败坏。 小厮赶忙去问。 冕南和元少空看着王斌思怒火冲天的模样,一边笑着看戏,一边无动于衷。他们没有阻止王斌思追查那女子的举动,是因为他们同样认为这件事损伤了王斌思的颜面,赞同他找回脸面。 王斌思是辅国公的嫡长子,砸了你是他不对,但得随王斌思的心情再看道不道歉,而不是谁人都可肆意羞辱。 但显然,唐菁月并不这样认为。揉着脑袋,等头终于不痛了,唐菁月点菜等开饭。 被砸的时候,一抬头,就只有三楼那间房窗户是开着的,凶手显而易见。不主动道歉?好说,她心善代其父母予之教育。 至于扇面上面写着的“赠予思小公”,她不在意,因为她不认识。既然是她不认识的,又有何不敢惹的担忧。倒是落款“清凡”令唐菁月有几分在意,判断出丢扇之人非富即贵。 小二腆着脸的过来,讪笑:“敢问客人是哪家府上的小姐,丢扇的客人想要予以感谢。” 感谢? 面纱之下的红唇微微勾起。唐菁月可不相信。 “府上无名,”她说,“既要感谢,便把我这顿饭的小账结了罢。” 王斌思听了回信,气得咬牙。 他什么时候被迫结过账?人家还说了是小账。既是小账,他再不结,传出去还有他什么名声! 冕南也道:“这可不像是府上无名的,呵呵。” 元少空倒想下楼会一会这位姑娘,敢招惹辅国公府,到底仗着身份还是平头小民? 三个男子互相看看,倒都觉得有这么个小插曲也算好玩。 “下楼将那位姑娘请上来,就说小爷我要当面赔礼道歉。”王斌思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重新恢复玩世不恭的模样,躺回软榻上。两条腿往桌子上面一搭,身子软成一摊面。 不过须臾,小厮便来报,声音有些颤抖:“小、小公爷,那位姑娘说,说您若是想当面道歉,还是……下楼去吧!” 王斌思抖搂的腿立刻停止不动。 可是遇上个难缠的。 冕南和元少空对视一眼,已经做好跟着下楼的准备。他们深知,王斌思最爱拼气、拼面子,这次遇到这事,定也不甘示弱。 “下就下!” 熙攘酒楼的掌柜觉得今天有点不顺心。这辅国公的小公爷咋一脸怒气冲冲的下楼了? 自打那位姑娘进楼还扇,掌柜的觉得的有事,小二楼上楼下的跑、传话,最后还把表情不善的小公爷给招下来。这是要出事啊。 掌柜的打起精神笑脸迎上:“哎呦,小公爷,您几位喝好啦,可喝的舒服?不是还没点菜呢,不再吃点?” 不理会掌柜的套近乎,王斌思一下楼,就顺着小厮所指的地方看去。 菜上齐了,唐菁月招呼四个下人同坐。她这桌的位置靠近角落,不易引人注目。如此,唐菁月便顺其自然的摘下面纱,拿起食箸欲食。 隐约听到旁处有人喊“小公爷”,唐菁月抬眼望去,正和一位面如桃花的少年望在一起。 这少年好绝色,年龄尚小并未加冠。其体格俊秀,唇红齿白。见他眸若星辰,清秀俊逸,若为女子定是一位美丽俏佳人。而身为男子,则是果真翩翩桃花郎。 也不知是谁家公子,有如此上佳的相貌气质。可惜五年过去,她想认也认不出来。 暗自赞了番,唐菁月转眼便想到,小公爷? 难不成就是那位思小公,这是下楼找她麻烦来了? 一边想着,视线已经收回,姿态优雅的享用起桌上佳肴。 “小姐,这个好好次!” 唐菁月举止自然,而和唐菁月对视的王斌思却愣了神。 小厮在旁边道:“小公爷,就是那位姑娘。” 掌柜看过去,稍怔,而后笑眯眯点头:“对,是那位姑娘给小公爷归还的扇子。”这美! 一句“归还的扇子”让王斌思回神。 狠狠的看了唐菁月几眼,他猛然扭身,原路返回雅间。 冕南与元少空同样见到了唐菁月,也俱是一怔。方才王斌思还欲说无人能比南柯姑娘漂亮,可这一眨眼的功夫,佳人就出现了。 仅佳人回首的那一眼,星目浩瀚,唇若施脂的模样便钉在人的脑海里。再去看,只留几尺青丝露面,让人抓心挠肺。 二人跟着王斌思回到雅间。王斌思竟有点紧张的在灌茶。 冕南上前好笑:“你怎的了,被吓住了?怎么二话不说就调转回头?” 王斌思咽着茶水,看他,声音有点激动紧张和压抑兴奋:“你没看到,那是个美人!” 冕南认同:“恩,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何止难得一见?根本没有见过!我原以为南柯姑娘够美的了,这从哪里冒出来一位仙女?” 元少空冷冷道:“从天上掉下来的。” 本是一句讥讽,让王斌思收敛一点,结果闻言,王斌思还连连点头:“对,对,从来没听闻过,那就只能是天上掉下来的了。” 脑子进水了。 冕南和元少空打算不再理他。看这家伙的样子,见了美人哪里还想去找脸面。 可王斌思却不放过他俩,直拉着他俩请求出谋划策:“我刚才太鲁莽了,美人对我印象肯定不好。冕哥,元哥,我要结识美人,你俩给出个主意呗。” 冕元二人被他烦得头晕脑胀。 唐菁月用完了饭,见到那位思小公并没有再找她的麻烦,微微一笑,还想着是自己斤斤计较了。 等王斌思决定要请美人大吃一顿,鼓起勇气下楼时,才伤痛欲绝的发现,早没了佳人芳踪。 “啊——”王斌思瞪眼。 …… 小乞丐阿贵在摄政王府门口等了很久。 起初,他试图询问府门前的护卫能否告知通报一声。结果,高大威猛的护卫暼他一眼,分毫没有将他这个小乞丐放在眼里。甚至对他挥舞了两下手中红缨枪,吓得阿贵蹿得远远。 【待续】 第九章 来自死人的信 阿贵被摄政王府护卫挥舞的红缨枪吓到,溜到远远的地方,等待着摄政王爷的出现。 摄政王府的府门朱红宽大,门前两尊石狮子活灵活现威武凶猛却又严肃阴狠,很有这座府邸主人的气质,冷面阎王。四名护卫守在王府门口,表情冷漠,盔甲在身,为这座比皇宫的主人还要拥有更大权势的府邸严密守护。 这座王府的一切,无一不沾惹上它的主人的风格,无形中就能让人不寒而栗。 这条街道上,甚至没有第二个达官贵族落户。 阿贵几乎从来没接触过达官贵人,这次给唐菁月送信在他看来都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能够有机会站在摄政王府的门口,等会还会近距离的接触权势滔天的摄政王爷,光是想想,阿贵的心中就激动万分。 他不知道摄政王爷是在府里,还是在府外。不过没关系,他总要等摄政王爷出来或者是进去。来之前他聪明的买了几个大饼,将连夜等候的可能都给准备好了。 只要摄政王爷出现,他就扑上去。 摄政王府的护卫斜眼看那个小乞丐,没有在意。这年头,要是是个人就来找自家王爷说有事,那他家王爷得累死。 阿贵一直等到摄政王府点上灯笼,吃了两个饼,打着昏昏欲睡的哈欠,还没有等到摄政王爷的出现。 正在阿贵想着摄政王爷肯定是在府里,今天不会出府了时,一阵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在耳边响起。 是一队人马,不是独个! 阿贵立刻打起了精神,擦擦眼屎看去。 景芝皓带着一队侍卫策马而来,摄政王府的护卫立刻全体跪地。 这一队人马带着浓烈的肃杀气息,仿佛他们是刚从厮杀见血的沙场上归来,不是回府而是归营,一举一动带着浓烈的煞气。几乎是在第一时间,阿贵就被吓得抱头蹲在地上,哪怕他距离这队人马很远。 数匹骏马同样训练有素,一队人在摄政王府门口停下,摄政王府管家上前拉住景芝皓的骏马缰绳,道:“恭迎王爷回府。” 还有稀薄的光线能让阿贵看清那个男人的脸庞,明明是名家公子的书生模样,却偏偏冷面无表情,薄唇紧闭,给人以拒人千里之外,敢靠近者杀无赦的恐怖感觉。阿贵的腿有些打怵,他想,如果他不是答应了那位小姐的要求,他一定不会想去靠近这个男人。 方才的期待与仰慕,此时全部化为害怕。但阿贵又有些向往。看着摄政王爷的天下在握意气风发,他也想成为那样的男人! “王爷,饭菜已经热了两回了,您今儿回来的有些晚。” 摄政王府管家的絮絮叨叨一下子打醒了胡思乱想的阿贵。 阿贵赶忙将嘴巴抹干净,从地上爬起来,甚至还拉扯了拉扯他身上破烂的衣服。眼看着摄政王爷长腿几步就要进府,阿贵一边跑过去一边大叫:“王爷,王爷!有您的信!” 由于王爷归府,护卫一时忘了阿贵的存在。此时见到阿贵突然蹦出来,反应迅速,立刻上前几步,像抓小鸡仔一样抓住了阿贵:“大胆的小乞丐,敢在摄政王府门口撒野!” 景芝皓没有在意,继续进府,管家自然知道这件事由他处理一下便好。 一看摄政王爷要走,阿贵急了:“我收了人家二两银子,一定要将信交给王爷!王爷,求您了!王爷!” 阿贵的脑筋和心眼的确是灵活。他抢先说出收了别人二两银子的事,那么拦他的护卫就一定知道分寸,允许他继续说下去。 管家见状,给景芝皓俯了俯身子,而后向阿贵走去:“小孩,将信给我就好。” 看他的模样,阿贵能猜出他就是摄政王府的管家,但是阿贵连连摇头:“不行,那人说一定要我亲自交到王爷的手上!我收了人家二两银子,一定要把事做好!” “呵。” 管家被小乞丐的执着逗笑了几声,但还没等他再说话,景芝皓开口道:“放他过来。” 那男人的声音竟如雪地里的屋上冰凌,静而凉,洁而淡漠。 看着小乞丐,听着他嘴里“取人利,尽其事”的话语,疲惫了一天的景芝皓难得一次心善。 是阿贵的负责尽心为他赢得一次机会。 管家驻步,哪怕是关心主子的安危,他也从来不对主子的命令做出任何犹豫。而且护卫们也都俱听摄政王爷一人的命令。 阿贵身上的桎梏一松,来不及甩膀子,便焦急的向景芝皓跑过去。 等他在摄政王爷的面前站定,他才发现他与摄政王爷的个头相差有多大。阿贵几乎是抻直了脖子的看着摄政王爷,双手将信递到了摄政王爷面前。 景芝皓接过信,没有说阿贵就可以走了。当众打开书信。既是二两银子派个小乞丐就能过来送的信,又怎么能是重要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何人想要与他攀上关系,故弄玄虚。 阿贵紧张的站在摄政王爷面前,周围都是侍卫,随便一个人都是仅用两根指头就能把他捏死的样子。 景芝皓打开信纸:“阿皓,我活了。” 景芝皓本就冰冷表情立刻冷冻如霜。这是谁玩的把戏? 已经死了五年的人复活?呵,以为模仿了月儿的笔迹他就会信?愚蠢! 他接着向下看去:“那日遇到你,但我目前身体不好,没能追上你。阿皓,如果你还愿意见到我,三日后,在摄政王府的门前挂上牡丹好吗?——草青。” 原还不在意的景芝皓在看到落名“草青”后,怔愣住。 草青,菁。草枝,芝。 这是他与唐菁月约定的通信署名。 谁连这个都调查到了? 但景芝皓的后背却莫名陡然出了一层冷汗。会、会不会真的是…… 他看向信纸的左下角。除了署名外,他和月儿还约定在信纸的左下角折出一道三岔路口的痕迹,以辨别是否是对方真迹或是真的消息。 借着王府门前橙黄色的灯笼,一双幽黑的眸子急切定睛,在信纸的左下角,三叉印记令他猝不及防的闯入视线! 月儿! 猛然一口冷气僵在胸腔。 管家看主子神色不对,出声道:“主子您……” 景芝皓一把抓起阿贵的衣服将他拎在空中,声音焦急而阴狠:“谁让你送的信!” 【待续】 第十章 牡丹 景芝皓一把抓起阿贵的衣服将他拎在空中,声音焦急而阴狠:“谁让你送的信!” 阿贵尖叫:“我不知道!” “是男是女?” “是位小姐,是位有钱人家的小姐!” 景芝皓的眸底卷起风暴:“她是何模样?” 阿贵快哭了:“我不知道,她带着面纱。” “她身后跟着的丫鬟或者是小厮什么模样?”既然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一定会有下人跟着。他要把她找出来!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避开下人给了我信和银子,我就来了,我没说谎,我真的不知道!” 管家和护卫们很奇怪突然神情慌乱的主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能让主子焦急如此? 景芝皓不死心:“那她们穿的是什么颜色样式的衣服,作何打扮?说!敢隐瞒或是假话,我现在就杀了你!” 可阿贵是个好孩子,他接了唐菁月的银子,听了唐菁月的嘱咐,于是一个劲的摇头,甚至很聪明的说:“王爷您饶了我,我真的什么也没有注意!我光看银子了,真的!我不敢隐瞒!呜呜,我真的没有说谎……” 阿贵大哭起来。 但景芝皓又哪里能放过他。除了眼前这个小乞丐,他不知道还能通过谁找到送信人。 直接将阿贵扔在地上,对侍卫说:“把他关起来,用刑审问!” 对待一个十岁的孩子,竟能说出“用刑审问”这种话,景芝皓完全不在意会不会留下毒辣残忍的骂名。倒是一旁的管家从主子和小乞丐的对话中听出来了点内容,看到嚎啕大哭瘫软在地的小乞丐,动了点恻忍之心。 管家凑到景芝皓的耳边,悄声道:“王爷是想问出这送信之人?我瞧这小孩不像是隐瞒了的,王爷可以把他放回去,监视住,看还有没有人与他接触。” 景芝皓睥睨管家,一脸阴冷。沉默了些许,说:“把他放了。” 见到主子经过深思才做出这个决定,管家真的非常好奇,究竟送信之人会是谁,能让自家主子如此在意。 阿贵心惊胆战的被放开。见到摄政王爷没有再理他,赶忙从地上窜起来,像受了惊的兔子般撒腿一溜烟的跑了。 离那座冷清严穆的府邸老远,远到只能看见那大红灯笼的光亮成为天边繁星,远到那股冰凉阴狠的气息不再萦绕在周围,远到确保自己跑离了摄政王爷的视线,阿贵才慢了下来。后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像是刚刚面临过窒息一般的大口喘气,如同一条搁浅的鱼。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心有余悸,阿贵希望以后再也不要看见摄政王爷。 景芝皓拿着信回到书房,让所有人都出去。关上书房的门,在明亮的烛火下再次细细的阅读这封信。 如果是假的,那必定是有熟悉他或者是月儿的人,在暗地里策划阴谋。如果是真的……景芝皓不敢相信。一个死去五年的人,怎么会复活? 他细细的看信,看到信上说见过他,说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没能找他,景芝皓心中一揪,月儿现在身体的情况究竟如何,很……不好吗? “甫一。” 屋外侍卫道:“主子。” “去皇陵查看一下,太后陵墓有没有出现异常。” “是。” 信上说三日后在府门前挂上牡丹,景芝皓正想派人去查看府中牡丹状况时,管家敲门道:“主子,今晚在前院还是后院歇息?” 景芝皓呼吸忽然一滞。后院…… 拿着信的手紧紧一握! 看着手中被揉乱的信纸,景芝皓冷声道:“前院。” 他为什么要这般在意?她不是早都不在意他了吗,不是入宫享她的荣华富贵去了?母仪天下,德荣太后,百官跪倒在她的脚下,千万黎民为她高呼,这便是她要的!权势!朝拜!俯瞰江山!他五年前便已说过绝不相见,绝不相见…… “啪嗒”!桌上物品全被一袖拂落在地,乌黑的墨汁翻洒,将手中信纸晕染乌黑一片。景芝皓静静的看着,就像是他方才的激动与热情被这墨汁一点一点沾染乌黑,一点一点的恢复漆黑宁静。 不要再想骗他。 不要再想! “来人!” 管家在门外:“老奴在。” “把府中的牡丹全给本王折毁,不留一株。” 屋外管家一怔,不明白主子这是要搞哪出。“是。” 景芝皓颓然的靠着椅背,闭眼,一夜无眠。 典氏端庄的坐在护国公爷的面前,恭敬道:“国公爷,姑老爷的丧事办完,妾媳想带着两位小姐和瑞少爷到庙里去上香,停留念经两日,为护国公府祈福。” 护国公爷不愿意大病初愈的孙女也跟着去,刚张口,又听典氏说道:“妾媳听闻万安寺很保平安,大小姐身子虽然刚刚痊愈,但难免虚弱。妾媳想陪大小姐去万安寺拜拜,保佑日后身子一定大好。” 将华容悦抬出来以后,护国公爷只是沉吟片刻,便同意了。 “也好,你带着悦儿到万安寺求个平安符,多添些香火钱。” 典氏心中暗怨护国公爷因为自己的孙女去上香就多给香火钱,但面上还是摆出一副全心为了华容悦着想:“妾媳明白,国公爷放心吧。” “恩。” 典氏回了自己的院子后,杨馨楠立刻凑上来:“娘,怎么样,国公爷答应了吗?” 看着自己秀气娇美的女儿,典氏慈爱又骄傲的点头:“他自然答应,我可是说带着大小姐去祈福保平安的,他哪里会不答应。” 母女俩对视一眼,知晓对方心意的笑。 “娘你都安排好了,不会出什么纰漏吧?” “放心吧。” …… 听及护国公说让典氏陪她去上香,华容悦怔了怔。但看护国公一脸担心孙女的身体的神情,唐菁月便点头答应了。 她给阿皓信中写的是三日后,明日去寺里停留两日,回来还是有时间的。 华士行轻轻的拍拍唐菁月的头。赶紧给孙女订一门亲事吧,万一日后他有个三长两短,悦儿没人照顾了可怎么办。 【待续】 第十一章 入寺 风轻云高,暖阳让人生暖。心情好,看着破败的护国公府也犹如重新焕发了生机一般,容光熠熠。前几日挂满了白绸丧布的府邸驱散阴霾,下人们重新扫洒,府中处处干净,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脸上也开始出现笑意,不再似之前的死气沉沉。 倒是典氏和杨馨楠的脸上一直带着悲伤不散,这是应当的,没了男人做依靠,孤儿寡母如何在护国公府立足? 但别人担心她们无法立足,唐菁月可一点也不担心。目前仍然是典氏管家,典氏随时会反扑。应该尽快将典氏的掌家权收回来才是。 杨老姑爷的离世到底意味着什么,不去思考便会觉得无所谓,但是唐菁月和护国公二人明白,护国公府的荣耀到此为止。可二人的区别又在于,护国公认为真的完了,唐菁月却认为本来护国公府是真完了,但她不准。 护国公亲自站在府门前送别唐菁月。从外表看起来,身材依旧高大威武,但皱纹条条,发色黑白交杂,已是一位老者。华士行眼睛里面是满满的不舍和担忧关心。他只剩下孙女这么一个亲人,如今时时刻刻想着念着,生怕孙女受到半点委屈,不敢让孙女离开自己的视线片刻。 要不是为了保佑平安,他是不会同意华容悦到庙里小住两日的。 如果不是最近朝堂上逼他交兵权逼得紧,他一定也会跟着孙女一起去拜拜佛,念念经。 唐菁月坐在马车里面,掀开小窗布帘,对护国公挥了挥手:“爷爷,您进去吧,我走了,过两日就回来。” “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多会想回府就回来。” 唐菁月和典氏母子三人分两辆马车走。本来典氏还说让唐菁月和杨馨楠共乘一辆马车,结果被唐菁月一眼给瞪了回去。杨馨楠不服气要吵,不知道为什么被典氏说了几句话劝了回去。 典氏和杨馨楠以及杨丰瑞在上另外一辆马车时,杨馨楠回首恶狠狠的看了唐菁月一眼,唐菁月注意到了,同时心里面提高了防备,也不知道杨家人在打她什么主意。 杨馨楠那般的眼神,唐菁月看得多了。唐府可不像护国公府这般人口凋零,唐府共有五房,可想而知兄弟姐妹的数量。等进了宫,宫中又都是各家各府的宅斗高手,阴谋算计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这种计划着阴谋的眼神,唐菁月瞥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就说嘛,典氏还会有闲情陪她去上香拜佛?她倒要看看,这对母女俩能弄出什么花样来。 …… 万安寺并不是皇都城外最大或是最繁华最灵验的寺庙,它仅仅是因为名字“万安”,而使百姓们相信它有守护万事平安的寓意,所以平日里来上香拜佛的香客不少。 护国公府的马车驶入万安寺后门。过几天就是大佛降世日,这几天来入住的香客很多,来来往往略微嘈杂。护国公府的马车驶入以后,因为马车品级被人认出来,很是引人注意。 到了住地,被夏莲搀扶着下车,唐菁月打量了一圈。护国公府毕竟地位尊贵,寺院给安排在环境清幽条件较好的厢房,其他院子里也都是官家女眷,不会和民间混杂人士接触。 夏莲和杏儿去整理住处。 典氏以唐菁月需要静养、奴仆较多为由,给唐菁月和服侍她的下人单独安排了一个小院,而自己和杨馨楠居住到了隔壁的小院。 不管典氏是有什么算计,这种安排,唐菁月比较满意,毕竟她也不愿意和典氏三人住在一个院子里。 去庙里上了香,拜了佛,抽了签,享用素菜,下午在屋内念经,冥想佛理后,便黄昏将近。佛家的东西唐菁月不是太相信,但求一个心安罢。 上午抽的平安签是上签,典氏拿着上签嘴巴像是抹了蜜:“大小姐还是有福的,瞧,都能抽到上签呢!” 唐菁月看她,笑:“是,要是你抽,估计连下下签都抽不上。” 典氏一怔,杨馨楠不顾身处庙堂,旁边还有众多香客,竟一时瞪圆了眼:“华容悦你胡说什么!” 唐菁月将签随手扔进小沙弥怀里,不屑的笑了笑:“没连带着说上你,你是不是不高兴。” 小沙弥有眼色的双手合十道了句“阿弥陀佛”,离开。 杨馨楠惊讶的看着唐菁月,她不明白华容悦为什么敢对她这样说话,还是这种让她生气的口吻。在她面前,华容悦从来都是畏畏缩缩,懦懦怯怯的,甚至因为过得不顺还得求着她,让她在娘的面前美言。她对华容悦一向是想骂就骂,想打就打,怎么反过来了? 杨馨楠觉得,自从华容悦自尽未死后,性子大变。上次敢拿茶杯砸她不说,这次还敢当面讥讽她和娘,真让她生气。 正想大声训斥,当面给唐菁月一个难堪。但还未张嘴,典氏就拉了拉杨馨楠的袖子,示意杨馨楠不要说话。 来来往往的香客众多,这时候给华容悦难堪,杨馨楠自己也会难堪,拖累名声。 杨馨楠愤愤的看着唐菁月,心想放你一次,等明天,你就是想嚣张都没脸嚣张了。 入夜,唐菁月想着阿皓,喜愁交加,一夜难眠。 蔚蓝的天,洁白的云,干燥的气息和着暖暖的温度。密集的阳光倾洒在这座小院子里,一片金黄炎热,院内的梧桐树下阴阴凉凉,唐菁月正坐在树下的石桌旁,翻看一本民间杂谈。 寺庙里念经声不断,香火气息浓重,令人心平气和。未戴面纱,精致美丽的脸庞在穿过梧桐叶的镂空光芒下忽明忽暗,偶尔想起的翻书声犹如树叶迎风,轻轻作响。 “大小姐,天热,奴婢给您准备了酸梅汤。” 杏儿一张干净白皙的小脸,梳着漂亮发髻的头发,衣衫整洁衣衫,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 孙奶娘小心的在旁边劝:“大小姐快尝尝这酸梅汤吧,老奴放在井里凉过,酸酸凉凉的,可好喝啦!” 唐菁月看向那碗酸梅汤。深褐的颜色,酸甜可口却外表平凡,是上至皇宫帝王后妃、下至民间农夫贱妇俱可享用的盛夏解暑的最佳饮品。 【待续】 第十二章 酸梅汤 唐菁月端起酸梅汤,抬头看了一眼孙奶娘和杏儿。 孙奶娘一身青黑色的布裙,头上戴着比较花俏的朱钗,眼睛发光的盯着唐菁月,嘴里不住的劝,强调着这酸梅汤有多么好喝。杏儿则是平平淡淡的站在一旁,看向唐菁月的目光倒没有孙奶娘那般急切。 唐菁月轻轻拉起嘴角,低头抿了一下,说:“太凉了,我不想喝。” 华大小姐的体质天生虚弱,此时又值夏尽,到底是多不长眼的奴才,才能给华大小姐准备冰镇的酸梅汤? 原本放松舒缓的神情皱起眉头,唐菁月表情淡下来,对旁边这两个下人不愿理会。 见大小姐不喝,孙奶娘可没有眼色看主子的脸色,大小姐一向软弱可欺,即使是这段时间给她强势的感觉,但在孙奶娘的心里,大小姐一直都是软性子的人。好言好语相劝,肯定会听话的。 孙奶娘将冰镇的酸梅汤端起,摸了摸,道:“是老奴没考虑到小姐的身子,老奴这就去端碗不凉的来。” 说罢,放下碗,急急走了。 唐菁月将手中的经书放下,扫了扫石桌上的落叶:“夏莲呢?” 杏儿回道:“夏莲妹妹被典姨娘叫去了。” “叫去做什么?” “奴婢不知。” 听到这样的回答,唐菁月看她,笑意盈盈,话却带着冰渣,“不知道做什么就去了,你们平日里都这么听一个姨娘的话?” 杏儿心中一抖,看向大小姐。平日里都是柔弱无力的小姐,现在却没有那种可以随意欺负的感觉。但看大小姐双眸乌黑阴沉,面上却是甜美娇笑,矛盾的组合竟让杏儿在这暖阳之下不寒而栗。 避开大小姐的视线,低头:“奴婢不敢。” “呵,不敢。”唐菁月回眸,用纤细的手指头轻轻的敲打着青灰的桌面,细微至极的声音杏儿却发现自己听得很清楚,一下、两下,就像在她的耳边发出似的。 良久,唐菁月看到孙奶娘端着酸梅汤过来时,才说:“去,把夏莲叫回来。典氏如果不放人,我现在就回府,给爷爷说说这事。” 过去,华容悦是不懂的告状的,一味的忍气吞声只能换来典氏母女的变本加厉。 听闻大小姐这种威胁,杏儿也很惊讶,她立刻反应过来,走了。 孙奶娘走来,疑惑的看眼杏儿的背影:“杏儿做什么去了?” “嗒”的一声,放下酸梅汤。唐菁月没理她。如此没有规矩的问话,她没送巴掌算心善了。 见大小姐没有理会自己,孙奶娘“呵呵”笑了两下,自己给自己圆点场面:“大小姐,快喝吧。” 看都没看那酸梅汤一眼,唐菁月说:“我不想喝,赏给你了。” 孙奶娘脸色一变。细看唐菁月脸色,只见唐菁月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还是看着放在桌上的经书,表情淡淡的,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孙奶娘琢磨,大小姐应该没有发现什么,是她多想了。 静了几息,更加谄媚的道:“酸梅汤是专门给大小姐您准备的,老奴哪有这好命,还是小姐快喝吧。” 唐菁月不为所动:“赏给你,当着我的面喝了。” …… 暖阳还是那个暖阳,大小姐也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为什么孙奶娘感到害怕了。大小姐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要不然为什么一直要她喝,还要当着大小姐的面儿喝下去? “老奴还是不……” “喝,或者是我把你卖出府,你选一个。” “咚”一声,孙奶娘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大小姐饶了我,饶了我!”大小姐发现了,大小姐发现了!她死定了,她一定死定了! 大小姐怎么会发现的?孙奶娘一边磕头一边想,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她到底哪里露了马脚。莫名的她相信大小姐说的话,如果她不喝下这碗酸梅汤,回府后,大小姐一定会把她发卖出府。 唐菁月端起石桌上面的酸梅汤,一抬手,全部泼在了孙奶娘的脸上! “大……唔!”孙奶娘磕头起身时,猛然被酸梅汤泼了一脸,整口气憋在了嗓子里,酸梅汤从鼻孔里灌进去,呛得窒息。 “知道错了就把典氏的打算全给我说出来,要不然,我扭送你去官府!” …… 夏莲从院外跑进来,梳着双丫髻,简单装扮,看起来清秀可人。 “大小姐,姨娘找奴婢问您的身体状况,没别的事。您找奴婢?”热气腾腾的空气里到处都有她响亮的声音,孙奶娘的哭声蓦然安静下来。 夏莲和杏儿走到大小姐身边,看到跪在大小姐面前一脸狼狈的孙奶娘时,两人双双一惊。 夏莲说:“大小姐,孙奶娘犯错了吗?” 唐菁月点点头,看向杏儿。杏儿看到孙奶娘被酸梅汤淋了一头,眼睛里面有些害怕,但她忍住,没说什么。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唐菁月能看出来,杏儿是个不多说但是会多做事的丫头,没有夏莲忠诚,有自己的打算。杏儿和孙奶娘不一样。孙奶娘将华大小姐养到大,对华容悦毕竟存有母女之情,会听典氏的话,八成是被典氏用钱财诱惑,所以会做一些忽略照顾华容悦的事情。但杏儿还年轻,是基于日后自己的发展才投靠了典氏,这样不讲忠诚的丫鬟,唐菁月不喜欢。 她对杏儿说:“把杨馨楠叫来。” 请二小姐做什么?杏儿看了看桌上的两个碗,一个碗空了,应该是泼到了孙奶娘的脸上,但另外一碗只剩下一些碗底,应该是大小姐喝剩下的。 “是。” 杏儿走后,唐菁月又对孙奶娘说:“去吧,把自己收拾干净,准备准备。” 唐菁月的语气很淡,表面上听着就是让孙奶娘将自己整理好,但知道自己要去准备什么的孙奶娘不由得对大小姐加深了几分害怕。 只剩下夏莲一个人,唐菁月便没有掩饰的将孙奶娘所说的说给夏莲听。 听完之后,夏莲瞪大了眼睛:“小姐……这!” “太可恶了!”夏莲恨得握紧了双拳,“平日里欺负小姐也就算了,可怎么敢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来!” 唐菁月又耳语几句。 “好,奴婢听小姐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待续】 第十三章 将计就计 杨馨楠穿着一袭湖蓝色的衣裳,带着丫鬟和杏儿昂首挺胸的进入唐菁月的院子。 平常人来寺庙上香,哪一个不是衣着素净,妆容浅淡,杨馨楠今日倒反常,湖蓝色的衣裙衬得她容貌娇丽,颜比花艳。 看见只有夏莲一个人站在院子里面等候,杨馨楠掩不住眼中的恶毒与幸灾乐祸,故作不知发生何事,趾高气扬的问:“华容悦呢,不是叫我过来吗,人呢?” 实在是看不惯杨馨楠那张小人得志的脸,但是为了大小姐的计划,夏莲只能低眉顺眼的回话:“大小姐有点不舒服,孙奶娘陪大小姐回房休息了。还请二小姐先在偏房里歇着,奴婢这就去禀告大小姐。” 听到孙奶娘跟着大小姐,杨馨楠斜眼看了一下杏儿,确定杏儿没说谎话,华容悦果然是将那下了药的酸梅汤喝了。嘴角已经忍不住得瑟的扬起,给杏儿使了个眼色:“恩,去吧。” 杏儿上前拦住要进屋禀报大小姐的夏莲:“你伺候二小姐,我去唤大小姐就好。” 说罢,不等夏莲开口,就赶忙进了屋子去查看大小姐的情况。 看着杏儿推开唐菁月的房门,杨馨楠露出一丝冷笑。她倒要看看华容悦还怎么清高。 她本不想来,但娘亲说让她来看看华容悦有没有落入圈套,顺便目睹全过程,作证,省得出岔子。 夏莲随二小姐进了偏房,给二小姐从桌上茶壶里倒了杯酸梅汤:“还请二小姐尝尝奴婢亲手煮的酸梅汤。本来是给大小姐准备的,但没想到杏儿姐姐和奴婢想到了一块去。大小姐喝了杏儿姐姐给准备的,就没胃口喝奴婢的了。正巧献给二小姐。” 杨馨楠不屑的撇撇嘴。她就最讨厌这种话,华容悦剩下的东西才归她,凭什么? 不过想着华容悦马上就要倒霉了,杨馨楠好心情的不计较这些。而且她正心火焦急,尝尝也行。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顿觉冰凉舒爽,于是不免嘴馋,很快又喝下去两杯。 “二小姐能喜欢,真是奴婢的福气。”夏莲笑着道。 “恩。”杨馨楠爱听这话。心想这个夏莲也算上道,哪天把她要过来。 很快杏儿便从主房回来,藏不住喜意的给杨馨楠回道:“二小姐,大小姐确实身子不利,听您来了都起不了身。” 听出杏儿的暗示,杨馨楠急忙道:“啊,那你去跟她说,身子不舒服就好生躺着,正好我喝会儿酸梅汤,要有什么事我喝完去找她。” 杨馨楠真会如此善解人意?呵,怎么会,她是要把夏莲牵绊着,省得夏莲搅事。 酸梅汤? 杏儿看见二小姐手中茶杯里酸梅汤,不解,从哪里来的酸梅汤? 不过现在不是注意这些小事的时候,杏儿应了一声,退出偏房。但没按照她所应的去回禀大小姐好好休息,而是径直出了院子,按照典氏的安排,去找等候已久的淫僧。 …… “大小姐……不……” 房间里面,杏儿虚弱的声音如同蝇蚊,孙奶娘一边流着冷汗,一边将杏儿的衣服扒光,往床上拖去。 床上浑身*的僧人正满面潮红的抚摸着自己白条条的身子,看起来银乱不已。 杏儿目光紧凝的终点是屏风上拿到纤细窈窕的身影,她不相信,不相信从小到大都是心善温和的大小姐会做出这种事来,会这样对她! 她不相信! “大小姐!” “咚”地一声,孙奶娘将无力挣脱的杏儿扔在了床上。床上*的男人让杏儿惊恐畏惧的瞪大着双眼,她看向不敢看她的孙奶娘离开:“不,奶娘,不!” 孙奶娘绕过屏风,弯着腰弓在了大小姐面前。孙奶娘惊惧的脖子泛酸也不敢抬头。她听到自己从小奶到大的孩子说:“扔一块了?” 杏儿可是服侍了大小姐六年的丫头啊,大小姐怎么会这般狠心毁杏儿清白,大小姐的口气怎么能一点波动与不忍心也没有,大小姐不该是如此狠心的姑娘,不该啊! 孙奶娘好痛,又好悔。 “恩。”她忍住自己的伤痛应道,但忍不出自己变重了的呼吸。 只凭一个音,唐菁月便听出孙奶娘声音里的异样。她轻轻的笑,无所谓、不在意。 “现在知道痛了?给我下药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痛呢?” 孙奶娘一下子就屏住了呼吸,她…… “大小姐,老奴不……” “就是心野了嘛,我知道,”唐菁月打断她的话,语气还挺轻快,拿着经书在孙奶娘的身上轻轻拍,“要不是你这身皮肉衰老粗糙,我怕污了眼,信不信,你现在和杏儿一样,恩?” 孙奶娘颤抖如筛的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老奴知错,求大小姐饶过老奴!老奴不敢再有半分坏心思,求大小姐饶命!求大小姐饶命!” 唐菁月三番两次的给孙奶娘教训,直到此刻,孙奶娘才彻底的知道了害怕,决定服从。孙奶娘依然不知道大小姐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副做坏事不眨眼的模样,但她明白大小姐是真的变了,变成她的主子,真正的主子。 头上的珠花被磕掉,脑袋不住的磕得“咚咚”作响,孙奶娘时不时的吭一声,但这声音听在唐菁月的耳朵里一点也不觉得可怜。 也就是菩萨,能给如此可恨的奴才留一条命。 “行了,起来吧,事还没完,等完了你接着磕。” 孙奶娘抖擞着双腿的从地上爬起来,走到窗户下面,趴在地上给唐菁月做了脚凳。唐菁月低笑一声:“还挺懂规矩。” 走到床边,杏儿苦苦的哀求着,但已是双眼迷蒙,那淫僧的双手也不住的在这花儿般少女的光洁躯体上流连。被灌下加料酸梅汤的杏儿全身泛红、无力挣扎,甚至还有一股想要靠近那僧人的*从心底油然而生。 “唔,大、大……大小姐,求……唔,呜呜……” 根本不在乎两具*的身子,唐菁月倾斜身子,面无表情的拍了拍杏儿红彤彤的清秀小脸:“好丫头,这补药还你,你家小姐我——无福消受!” 一巴掌将杏儿*裸的身子推到那僧人身上后,唐菁月走到窗户边,踩着孙奶娘的背,跳了出去。 想害她? 找死吧。 孙奶娘听着房里面窸窸窣窣的喘息声,抖了抖,也赶紧从窗户爬了出去。 …… 将酸梅汤喝完,正无事心焦的杨馨楠耳朵尖的听到了隔壁不正常的动静。双眼一亮。 “什么声音?”兴奋中忽略了自己身上的微微燥热感。 夏莲看着二小姐的眼光恨不得将她吃了! “怕是大小姐有什么事吧,奴婢去看看。” 【待续】 第十四章 算计 夏莲说要去查看大小姐的情况,可杨馨楠哪里会允许一个丫头坏了事,于是赶忙起身:“我也要去看看姐姐。” 银乱的声音根本不是一扇薄薄木门就能遮挡住的。仅是站到大小姐的房间门口,杨馨楠和两个丫头就能清晰的听到从屋子里面传出来的淫声浪语。 三个人的脸色齐齐一变。 夏莲紧张的堵在房门口:“二小姐,这……这……” 杨馨楠哪里有心思去细看夏莲的脸色神情,兴奋激动的快要喜不自胜了。 她扭头看向自己的丫头,压抑不住的大叫:“去,去叫我娘过来!姐姐的屋里遭贼了!” 夏莲脸色一白,伸手欲拉杨馨楠的丫鬟:“不,不要叫姨娘,二小姐,不!” 杨馨楠的丫鬟可不听夏莲的,再加上杨馨楠对夏莲阻着挠着,那丫鬟没几个呼吸的功夫,小跑着就出了院子,一边跑还一边大叫“不好啦,姨娘,大小姐出事啦!” 叫夏莲慌乱的不知道是继续守在自家小姐的房门前好,还是去阻拦二小姐报信的丫鬟好。 “哼,”一声冷笑,看夏莲紧张错乱的样子,杨馨楠一把拉开她,自己大力推开房门,“华容悦,你真不要脸!” 杨馨楠现在一心就想着华容悦会是个怎么遭人侮辱的可怜样儿,捉奸的心情迫不及待。一推门就惊呼,她要把华容悦的罪名坐实,她要把华容悦的丑事闹得满城皆知! 等看见奸夫淫妇了,她不但不会上前阻拦,还会任凭他们颠龙倒凤,让即将到来的所有人都看一看,尊贵的护国公府大小姐,是怎样的放荡下流! 刚进门有屏风挡着,杨馨楠看不见龌龊的场面,但是地上一件件丢落的衣物却能够明白的证实她的猜想。 已经陷入神智紧张的杨馨楠自然没有发现,夏莲并没有跟着她进入房间。而房门也在她进来之后,慢慢的关上了。 当杨馨楠绕过屏风看到床上真正的主角后,一瞬间,脑袋里如同炸开一朵烟花,将她的思绪全部炸空,一片空白! “你们……” 为什么床上的女子是杏儿! 眼前两具交叠着的花白身子,彻底刺激了杨馨楠的神经。杨馨楠发现自己看着床上的一男一女,竟然想靠近。 热,热。想要脱衣服,想要触碰。 “不,不!” 杨馨楠惊慌的退后,身子一倒,倒在了屏风上。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将床上的两个人惊醒。 倒在地上的杨馨楠看到那个不着一缕的男人扭头看向自己,惊得尖叫一声,四脚着地的就往房门口爬去。 “咚!咚!” 为什么房门打不开?为什么! “来人!来人!”杨馨楠的声音一点一点虚弱,一点一点无力。 唐菁月就带着孙奶娘站在房门外面,冷眼看着房门被敲得微微颤动,一动不动的听着杨馨楠在里面恶狠狠的咒骂逐渐变成祈求。夏莲将房门在外面拴住后,就跑去追杨馨楠的丫鬟。唐菁月和孙奶娘之前从窗户离开时,也将窗户同样栓死。 听着越来越弱的拍门声,孙奶娘不敢将视线投向房门。心中对于大小姐的敬畏到了最深的程度。连她都不忍心想要将房门打开,大小姐怎么能无情的冷眼旁观? 杨馨楠终于被拖上了床。她自己忍不住的脱了衣服,床上的男人在折腾完杏儿以后,扭头看到容妆亮艳的杨馨楠,兴致更高。等看到杨馨楠动作放荡的脱起了衣服,就忍不住下床一把将杨馨楠抱起来,扔在了床上。 小姐的身子自然比丫鬟的要来的细软,脑子晕乎的淫僧遵从本能的扑到了杨馨楠的身上,肆意的抚摸玩弄起来。 杨馨楠尖叫着捶打着,可是就像是在增添情趣,惹得淫僧兽性大发。 听到屋里响起了杨馨楠的呻吟声,唐菁月给孙奶娘指了指手指:“行了,去吧,把房门和窗户的栓都拉开。” 孙奶娘怯怯的应了一声,赶忙去做。靠近房间,入耳的声音更大,女人的呻吟和男人的低吼让孙奶娘面红耳赤的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捂紧。 这一切,已经陷入*中的杨馨楠、杏儿和淫僧三人分毫不知。 “把方才所有盛过酸梅汤的器皿清洗一遍,去。” “是。”孙奶娘将盛装过杏儿和二小姐所喝酸梅汤的茶壶、茶杯全部收走,给唐菁月俯了个身,赶忙去清洗。 瞥了眼装着共赴巫山*三人的房间,唐菁月勾着红唇,步履轻快的走出了院子。 杨馨楠的丫鬟惊慌失措的跑进万安寺经堂,一推门,不顾里面正在潜心修佛听经的诸多香客,大叫:“姨娘,姨娘不好啦,大小姐的屋里有贼人!” 典氏不在自己的院子里,而是和诸多同来万安寺上香的贵妇夫人、平民女眷们在经堂听庙里师父念经。表面上品茶论经,实际上就等候大戏开唱,让所有人目睹华容悦的丑事,然后宣扬出去! 她要让华容悦在皇都再无闺誉可言! 贵妇小姐、婆子丫头、民妇少女,还有不少年轻公子、富商贵人,经堂内外都是人,这声尖叫顿时吸引无数的目光。 成竹在胸的典氏哪里会想到自己派去当先锋的女儿此时已经成了事件主角,一听丫鬟来报,想也不想的装出脸色一变,说出准备好的台词:“大小姐的屋子里怎么会有男人?” 丫鬟都只说有贼人,典氏就一口咬定华容悦的房间里面有男人,心思不可谓不歹毒。 丫鬟摇头:“奴婢不知。” 典氏重重的一拍桌子,当着众人的面儿大骂:“伤风败俗!” 说罢,起身就带着下人快步离开,一点也没有阻拦其他人跟随的举动。 经堂里一静,就连庙里的师父们都不能置身事外。万安寺竟然会让贼人进了香客的房间,这还了得?讲经的和尚派个小沙弥快去禀报住持。 人们偷偷的传递着眼色。知道护国公府乱事的官家女眷面面相觑,护国公府的事真是捋也捋不清。 最后,人们没忍住熊熊八卦魂,一个个的跟了上去。 【待续】 第十五章 简单粗暴又直接(首推求收) 看到迎面而来的乌压压一群人时,夏莲才装作急切的小跑奔过去,一脸痛苦与怨恨,瞪着杨馨楠的丫鬟,也瞪着典氏。 她抢先大叫道:“我家大小姐好好的,你在姨娘面前胡说什么!” 杨馨楠的丫鬟表情得逞的站在典氏身后:“奴婢没有胡说,大小姐房门紧闭,里面还有男子的声音,可不就是遭了贼人?” “你!”夏莲年幼,嘴巴也不伶俐,被气得直哭,跪在地上的哀求着典氏不要去。 典氏怎么会放开这个机会,一脚蹬开夏莲:“贱婢,主子德行有差,做奴才的竟然还敢隐瞒帮衬!” 张口就是污蔑华容悦的名声。 夏莲被一脚踢倒在路边,瘫坐在地上,大哭,不再说话。夏莲揉着自己的心口,老天爷可要保佑大小姐顺利,不要出岔子。 跟在典氏身后看热闹的众人一瞧,果然有事,顿时更加坚定了目睹犯罪现场的决心。 李夫人跟随夫君入皇都不久,不明白其中的事情,低声问道:“护国公府怎么一个姨娘出来主事,正房夫人呢?” 周围的夫人们一听,七嘴八舌的展示自己的博学多闻。 “哎呀,李夫人你不知道,护国公府招的上门女婿……” 好一番讲述过后,李夫人大为震惊,不敢相信:“倒插门还敢纳姨娘?”看了看最前面那道柔软的身影,李夫人只觉得简直无法无天。 周围的夫人也纷纷骂道:“亏国公爷还把他当半个儿子看,这种人真不要脸!” “就是!” 一向温柔的李夫人难得恶毒,低声道:“这种人死了好!今天这事,华大小姐恐怕是……” 说到这里,大家都知道华大小姐有可能是被一个姨娘设计了。天,护国公府真是糟事一堆。 夫人们看典氏的眼神,跟看一堆污秽没什么区别。 典氏听见后面的窃窃私语声,她知道,定是一群长舌妇人又在说她的闲话。哼,说去吧,早晚有一天这群八婆要上赶着来巴结她! 护国公府被一个姨娘把持,李夫人光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护国公爷不管呐?咱们都知道的事,还传不去半点风声?” “管什么管,护国公五大三粗的粗人,又老了糊涂了,前面那位还不知道怎么装的呢。” 有人见李夫人年轻,夫君又有前途,便出声道:“如今的护国公府,可不是当初的护国公府。护国公年纪已大上不了战场,兵权也慢慢被摄政王爷收走。李夫人你刚来皇都不清楚,护国公府也就这样了。” 也就这样了。 李夫人能听出来,护国公府败落,官场上便没有人再给护国公爷面子,别说透露点风声,个个都是等着看戏的。 想到这里,李夫人不禁有些背生冷汗。要不是自家夫君前途正好…… 宦海浮沉,真是无情冷血啊。 “嘘……”有人示意噤声,“别说了,到了,今儿个这事,护国公府的大小姐怕是……啧。” 李夫人不禁为可怜的护国公府华大小姐担忧起来。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遇到这事,这辈子就毁了。 进入唐菁月的院子,不等典氏有所动作,一直跟在人群后面的夏莲发疯了的跑出来,英勇就义般拦在了房门前:“我家大小姐好好的,谁准你们进的院子,走,都赶快走!” 这般勇敢护主,也叫不少人心中赞赏。有这样的下人,主子不会坏到哪去的。 眼看着庙里的住持带着僧人匆匆赶到,典云琴冷笑。很好,佛门清静之处行藏污纳垢之事,华容悦将永无翻身之地! “你个死丫头,都不看好你家小姐!什么样的主人什么样的狗,我等会儿再教训你!” 多么放荡的姑娘才需要下人看着? 典氏骂起来毫不留情。身边的婆子一个上前,就将瘦弱的夏莲硬生生拖到一旁,重重的扔在地上。 听着典氏不仅责骂自己,更是出言侮辱小姐,夏莲低下头,捏紧了双拳的跪在了一边。 忍。 忍。 她要和小姐一起看典氏痛不欲生的脸! 房门打开,呻吟喘息扑面而出!屋外众人脸色一变,果然是这淫秽事! 李夫人更是表情惋惜可怜。 住持带着一众僧人默念清心经,修行不够的和尚面红耳赤。 此时,典氏太性急了,她忘记了杨馨楠的存在,没有去疑惑杨馨楠在哪儿,就强忍着兴奋,不顾淫声秽语的带着婆子丫鬟冲了进去! “什么人,敢侮辱我护国公府的大小姐!” 一众外人,无论男女,全都心切的跟上往房里挤。 杨馨楠由于药性,没有理智,一个劲的往男人身上蹭。这淫僧本就心术不正,喝了药,更是金枪不倒的精力澎湃,将杨馨楠折腾得死去活来。杏儿早早被折磨的精疲力尽,躺在床上喘息。 屋内散落的衣物令典云琴心神俱爽,等看到床上三具白花花的身子后,一愣。怎么有三个人? “怎么了,都在我院子里看戏呢?” 唐菁月摇摆着扶柳的身子在一圈圈诧异的目光下,进入小院。 她淡淡的问,还朝周遭的众人投以询问迷惑的目光,瑰丽绝伦的容貌让所过之处一片寂静。 寂静中,孙奶娘扯着嗓子大骂:“你们是何人擅闯我家小姐的院子?出去!我家小姐是护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快给我家大小姐让路!” 护国公府的大小姐? 一时间,院里无数道目光去追寻声音来源。 有名年轻书生忍不住红着脸的大声问:“姑娘是护国公府的大小姐?” 唐菁月看过去,朝那书生盈盈一笑:“要不然呢?” 院子里静了几息,轰然爆发出一阵沸腾的议论声。 大小姐不在房间里,那房间里的是谁?哎呀,不管是谁,护国公府的大小姐怎生得这般美若天仙?瞧她楚楚纤腰不堪一握,一袭青丝似水帘,迷! 众人纷纷给唐菁月让道。好多个平民家的姑娘见到这么个仙人般的人物,自惭形愧的往后躲。倒是无数年轻公子恨不得靠近、靠近、再靠近一点。 夏莲看到小姐终于来了,“呜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呜,大小姐您不在屋里太好了!” 唐菁月忍出笑的揽了揽夏莲,小丫头今天受苦了:“怎么了,我屋里发生什么事,怎么这么多人?” 夏莲一抹眼泪:“您屋里……啊,啊!” 小丫头突然瞪眼的惊诧模样,让所有人跟着心尖一抖,怎么了? “屋里是二小姐!”夏莲猛然大叫,“二小姐被贼人害了!” 轰! 一句话像是平地里炸出一声雷,在安静的环境下响彻小院内外。再没有哪个事实能比这个转折更令人信服了。 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个事情:护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美若天仙,外姓二小姐清白被毁! 唐菁月以帕掩面,眼睛瞪得滚圆,还未说话,屋里传出典氏哭天抢地的叫喊:“啊,挨千刀的,放开我的楠儿,放开!” 掩在帕子下的樱唇露出几颗贝齿。宅斗嘛,谁不会呢? 简单粗暴又直接,多好。 【待续】 ------题外话------ 给个收藏给个收藏给个收藏…… 第十六章 咳,咳咳(首推求收!) “啊,挨千刀的,放开我的楠儿,放开!”典氏哭喊的撕心裂肺。 小院里有人偷偷说:“二小姐就是这个姨娘的女儿,没出阁就怀上的。真是什么样的娘生什么样的闺女,没想到能干出这种事!” “这种姑娘,谁家要了倒血霉嘞!” 李夫人蓦然松了一口气。幸好娇美的华小姐没有遭难。 事关闺誉,唐菁月没有在此时进屋看那脏污的场景,以帕掩面对住持低声道:“住持师父,兹事体大,还望此事贵寺能帮忙遮掩。” 如今这事,已经不是万安寺说掩盖就能掩盖的,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八成现在都已经传出去了。但唐菁月毕竟要做出这番举动来表示品格和善高尚。 一张小脸唯露出动人的一双明眸带着涟涟水光,白皙的额间微微蹙起,叫紧盯着唐菁月的人看得好生心疼。 多美好的女子,怎么摊上如此不知羞耻的姨娘母女。 孙奶娘跟在唐菁月身后亦步亦趋,现在是唐菁月让她做什么,她才敢做什么,让她说什么,她才敢说什么,孙奶娘不敢有半分胡来,就怕又惹得大小姐动怒。这会儿看着本是罪魁祸首的大小姐倒像是受害者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万安寺的住持双手合十直道“罪过”:“施主放心,老衲定会严戒寺中僧人,不会为施主带来困扰!” 住持身后还有几位辈分高的僧人,纷纷应和。 以为这样就能撇清关系了?唐菁月心中冷笑。 别以为出家人就真的六根清净,大部分的和尚也就是剃了头的凡夫俗子罢。 垂首,唐菁月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爱。在引得众人关爱安慰中,低声喃喃道:“我听丫头说那贼人是个僧人。住持师父,辅天的官家女眷年年为贵寺奉添诸多香火,怎么还能让一个贼僧闯进官家的院子?住持师父,虽说二小姐与我异姓,但贵寺一定要给我护国公府一个交待!真以为我护国公府软弱可欺吗?” 唐菁月不住的用帕子抹泪,说出的话是娇弱无力带着坚强不屈,顺便跟杨馨楠撇清关系。 诸人都知护国公府的姑老爷刚去,这会儿惹到华大小姐伤心,不免怜惜同情,纷纷认同。 李夫人就在站在唐菁月身侧几步处,听见这话,第一个站出来予以声援:“就是!住持师父,万安寺如此不安全,这叫我们以后还怎么敢来呀!” 唐菁月抬眼感激万分的看了一眼李夫人,李夫人连忙冲唐菁月露出和蔼亲切的笑容。 李夫人说完,有地位的夫人们“是啊”“就是嘛”的乱成一片。 虽说有典氏设计的因素在,但要是万安寺僧人保护的周全,又哪里能发生这种事。 没身份的妇人们猜不出这其中的猫腻,紧张的拉着自家黄花闺女的手,有几分紧张。嗓门亮堂的直叫住持大人给个说法。 “护国公府的千金小姐都遭了难,以后谁还敢来啊!” “师父们,我们是来求平安的,可不是找灾的!” “今日还大佛降世日呢,怎么能发生这种事?” 见大小姐区区几句话就引得众怒,孙奶娘的背弯得更深更稳了。 夏莲站在唐菁月的身后,拉着小姐的袖子,哭个不停。她为大小姐的苦尽甘来哭,为典氏母女终于遭报应哭。哭,为自己、也替小姐,把这么多年的委屈全部哭出去。 一见场面大乱,住持师父赶忙将唐菁月请进偏房商量,请问唐菁月要何交待。 “五千两,”唐菁月说,“二小姐和丫头的身子受损,我护国公府的名声一落千丈,甚至连我也被惊怒的……咳,咳咳!” 万安寺住持脸色大变。一看唐菁月的脸色身形就知道这位护国公府的大小姐身子骨不好,住持大人生怕唐菁月咳着咳着就交待在这里,那万安寺就彻底完了。 唐菁月喝了口温茶,舒服后,才对强忍郁闷的住持道:“五千两,给二小姐和丫头添点嫁妆吧。唉,两个丫头还这么小就……还能不能嫁出去?住持师父,五千两是不是少了?” 也不知道万安寺多少年能攒出一个五千两来。 一听唐菁月想抬价,住持急忙“阿弥陀佛”:“老衲愧疚,愿赠五千两以做补偿。” “恩,师父果然菩萨心肠。”唐菁月点了下头,声音软得柔得,却往住持大人的心里插刀子。 这才叫空手套白狼。 …… 小院里看热闹的人终于散去后,典氏也把杨馨楠包得严严实实的带回隔壁院子。发生这种事,她们不敢回护国公府,只求杨馨楠把身子养好,国公爷的火气小些。她们再回去。 唐菁月正要进屋,后面有道温和的女声唤住了她:“华小姐!” 回首,原来是方才第一个帮她说话的夫人。这位夫人对她的称呼唐菁月比较喜欢,是“华小姐”而不是“华大小姐”。 唐菁月没有俯身,也没笑,带着愁绪道:“夫人有何事?” 李夫人是个热心肠的,心中只想着唐菁月是个受欺还和善的美丽女子,没有在意唐菁月不热络的态度,反而心疼的上前握住唐菁月冰凉的双手:“华小姐是个心善的,但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我夫君是新上任的户部主事,李云李大人。华小姐日后若有难处,只管派人来张府,只要伯母能帮上忙的,一定帮你!” 温暖柔软的手将唐菁月纤细的手包裹得很温暖。 看了看李夫人和善的笑,再看看两人交握的手,唐菁月勉强露出了一抹笑,道了谢,然后客气的送走李夫人。 若是别人,恐怕会高兴这雪中送炭,但唐菁月只想无意义的笑。区区一个户部主事的夫人,都能对护国公府的嫡小姐伸出援手。 呵。 不过这位李夫人确实不错。 翌日,得了信的护国公爷派管家亲自前来接唐菁月回府。 管家问都没问典氏和杨馨楠一句,大有让她们在万安寺自生自灭之意。就连只有五岁啥也不知道的杨丰瑞,都被残忍的忽略了。 唐菁月怀揣五千两银票,对于此次出行的收获比较满意。 …… 摄政王府,护卫跪倒在景芝皓的身旁,恭敬的答道:“禀报王爷,这两日与那小乞儿接触过的人里,并没有可疑者。小乞儿的衣食住行也同往常一般,除了偶尔买个白饼子,二两银子没有花销。” 没有花销,就说明那小乞儿不舍得花。不舍得花,就证明神秘的送信人与小乞儿的接触是一次性的,仅仅是让小乞儿送个信罢了,小乞儿没说谎。 沐浴在阳光下,空中似乎还有淡淡的花的清香。明日就是约定的门前挂牡丹,但摄政王府中已不再有一株牡丹。 不知为何,眼睛有点酸。 景芝皓闭上双眼,仰头,让灿烂的阳光将本应黑暗的世界晕染成橙红金黄,色彩明丽。有些灼热。 明日,不挂牡丹。 他倒要看看,能如何。 【待续】 第十七章 女为悦己者容(首推求收!) “罗晋。” 摄政王府的老管家点头:“老奴在。” “明日一早,暗中派护卫监视王府大门,”景芝皓想了想,改道,“将府前这条巷道全部监视起来,一旦发现行踪可疑者,都给本王抓……请进府,本王亲自……审问!” 背在身后的手掌慢慢握紧。 罗管家表示,王爷这几天的命令越来越诡异。 “敢问王爷,什么是行踪可疑者?” “就是在王府门前张望一下就离开的,”想了想,又改口说,“只要是平日里不会进入府前巷道的,明日却来了,不管什么理由,都给本王留下。” “是。”罗管家琢磨了琢磨,也没明白。摄政王府要遭难了?王爷怎么如临大敌似的?还有这种说出去的吩咐,想了想又进行调整,这种情况可从来没有在王爷身上出现过啊。 到底是什么人明日会来窥视摄政王府? 罗管家调派了诸多护卫参与任务。 一定要保护王爷安全! 翌日一早,唐菁月便醒了。 外面的天色还是昏黑黑的,屋里屋外一片寂静。温度有些低,唐菁月拉着身上的锦被将自己裹紧,两眼盯着掩住的青菊床幔,愣神。 床幔上的青菊很漂亮,条条花瓣柔软而真实,就像她此刻的心,软成一汪清泉里的鱼儿,软嫩滑腻。 好安静。 隔间睡着的夏莲醒了,在窸窸窣窣的穿衣。虽然看不见,但唐菁月能想象到那个小丫头因为害怕发出动静而动作谨慎的模样,一定很可爱。 “咯、咯吱……” 夏莲悄摸摸的推开了房门,去给大小姐准备洗漱用具。 唐菁月还是躺着,眼睛睁得很大,神志很清醒,心却随着屋外小院里逐渐升起的人气而活跃起来。今天,有很重要的事呢。 “大小姐醒了吗?”孙奶娘在床幔旁边问。 唐菁月没说话,孙奶娘便走开了。 又过了两刻,夏莲再问,唐菁月依然没说话,夏莲却小孩子气的偷偷掀开床幔一条缝。看到唐菁月眸子圆润的与她对视,吓了一跳。 “啊,小姐您醒啦?怎么不说话,吓死奴婢了。” 唐菁月坐了起来,沉默着。夏莲为大小姐撩起床幔,备好衣裳。唐菁月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恩,最好看的衣服是哪身?” 她没看向夏莲,而是看着锦被上的花团簇簇,装作漫不经心。 夏莲没想那么多,打开衣橱看了看:“奴婢还是觉得那身湖蓝色的襦裙最好看,小姐您喜欢的那身青绿色的高腰纱裙太素了,配不上小姐的。”夏莲将湖蓝色的襦裙和青绿色的纱裙取出来。 唐菁月看了看,低声又慢慢的道:“有鹅黄色的吗?” 他说过那颜色很配她,骄阳般灿烂却和煦。但她却觉得鹅黄色的太亮眼,而且还很吸引小飞虫,所以极少穿过,更别说在他面前展露了。 唐菁月微侧首,抬眼时眼睫毛宛若颤抖的蝴蝶,不想让夏莲发现自己的心思而努力放缓语气,故作兴趣所致、随口一提。 夏莲果然没有太在意,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有。”抱着两身衣服又钻进衣橱去寻。 在孙奶娘的服侍下,唐菁月洗漱罢,等到夏莲寻出一件衣裙来,眼前一亮,赶忙在夏莲的服侍下进行穿试。 水红荷叶边的纹绉纱衣,嫩黄的颜色洁净又绚烂,宽大的袖子不添累赘反而衬得女子端庄文雅,又有几分灵动。在夏莲一双巧手的上下飞舞中,侧歪斜分留鬓发髻让唐菁月的脸庞完美显露,惊艳至极。 夏莲一边眼睛晶晶亮的看着自家小姐,一边找好看的发钗配饰给小姐配搭。 “小姐今儿个好漂亮,”挑了一个简单的点翠花珍珠包金钿给插上,又挑了个精致的红宝石金额坠,“小姐平日里不打扮,今日一打扮,奴婢都看呆了!” 唐菁月看向铜镜,镜中那个一脸羞涩却又掩不住笑意的明艳少女也看向她。眉眼含笑,笑中带情,因为瘦弱而突出的精巧锁骨给稚嫩的少女添上几分娇美。唐菁月怔了怔。这是她吗? 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笑着鼓起的脸蛋上连浅浅的酒窝似乎都在掩面羞笑。两只眼睛对上两只眼睛,只看一眼,便不好意思的移开目光。 她怎么笑得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低下头,难为情的抚了抚发上头饰:“眼光挺好的。” 夏莲嘿嘿笑:“是小姐长得美,戴什么都好看!” 再给耳朵上配上一副桃粉色的五芒星耳坠,腰间系上一条莹白色珠玉串成的浅浅如意结,浅色系的配饰搭上明亮的底色鹅黄,恍恍惚惚倒真若花中精灵垂首浅笑。端着早点进屋来的孙奶娘看愣了神,双手捧着托盘站在房门口,傻傻道:“大、大小姐……吃早点了。” 她知道大小姐容貌动人,但从来不知仅略加打扮,大小姐便可绝美。 “大小姐今日可是要出府?”给小姐摆放着盘盏,孙奶娘猜到。 “恩,”唐菁月应了一声,“夏莲跟着我就好,你去给管家说一声,等爷爷下朝回来告诉爷爷。顺便再让管家知会护卫张天、张地两兄弟,让他们俩跟我出府。” “是。” 万安寺发生了那种事,护国公爷不愿意孙女出府。但护国公爷上早朝去了,唐菁月只能先斩后奏,因为,她必须要去见阿皓啊。 孙奶娘好奇的又细细打量大小姐一遍,总感觉大小姐今天心情特别好,有种……要去会情郎的气氛? 唐菁月拿上五千两银票。 “小姐,咱们去哪儿?” “灵琼阁。” “小姐要买玉吗?” “恩,看看。” 灵琼阁是辅天最大的美玉铺子,玉质好,样式精致,备受达官贵人的喜爱。除此之外,居高的价钱让灵琼阁的玉件成为身份的象征。里面最便宜的不足指甲盖大小的玉质耳坠,也不会低于一百两。 夏莲点点头,神色兴奋:“小姐您确实需要添一些新样式的玉件了!” 夏莲知道大小姐得了万安寺赔偿的五千两,一向拮据的主子拥有这么一笔银子,夏莲早都想着大小姐应该添一些什么物件了。衣服、鞋子、首饰、零嘴!买买买! 带着粉白色面纱的唐菁月笑了笑,没说话。 【待续】 第十八章 全毁了(首推求收!) 灵琼阁是一栋三层小楼的铺子,一进铺便是各种美玉琳琅满目,花样百出,让夏莲看花了眼。 “小姐,这个好漂亮!” “哇,这个也好看,跟小姐很配呢!” 夏莲从来没有来过高档的玉器铺子,如今跟着唐菁月进了灵琼阁,很兴奋。 灵琼阁的几个小厮打量了唐菁月主仆一眼,没往前凑。这群日日接待皇都贵人的小厮们眼睛多毒呀,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唐菁月身上的衣服穿着美是挺美的,但料子不华贵,身上的配饰也不值钱,还是旧款,怎么看都不是有钱的主儿。 再加上夏莲一进来就大呼小叫,看见什么都是两眼发亮,小厮们就愈发不放在心上了。想着,怕是哪个官家小户的庶女过来见见世面吧? 店内其他的夫人小姐们也都不动声色的避开唐菁月主仆二人,神色嫌弃的看过夏莲,而后又不屑的看向唐菁月。 对他人的目光唐菁月没有在意。夏莲是第一次来,惊讶是正常的,以后多来来就长见识了,没什么看不起的。至于她,她蒙着面纱,不愿意搭理。 拉了拉夏莲的手:“别看了,去二楼,二楼的更好。” 夏莲好惊讶:“还有二楼呐?” 唐菁月笑着点头,带着夏莲上楼。灵琼阁二楼是更加精致的玉,玉质和雕工款式都属上乘,三楼则是大件的玉器,女眷一般不上去。 有个小厮一看,得儿,人家小姐都去二楼了,不跟着摔坏东西怎么办? 小厮笑着就谄媚的跟唐菁月上了楼:“小的一时忙活,没注意小姐。小姐想去二楼选玉啊?小姐好眼光,二楼都是罕见的美玉,都在千两银子之上,保证小姐看上了就爱不释手。” 侧面给唐菁月提醒二楼的玉贵,上楼需谨慎。 唐菁月明白小厮的意思,没说话,带着一脸惊诧的夏莲上了二楼。 小厮撇撇嘴。还不领情。 听见小厮的介绍,夏莲忍不住在小姐耳边劝:“小姐,最便宜的都一千两呢!咱们走吧,下面的也很漂亮。” 对此,唐菁月只好说:“你不要管,我是拿来送人的。” 送人的?谁? 夏莲疑惑的嘟了嘟嘴,没再说话。 但听到这番对话的小厮眼睛一亮,有生意?立马热情大涨:“小姐可是要买玉送人?小的给小姐推荐几件,保准得玉之人心花怒放!” 若真是能心花怒放,唐菁月一定好好谢谢这个小厮。但她说:“我自己挑,你也莫多说话。” 小厮噤声。身份不高,谱还挺大。 灵琼阁二楼的玉件更佳更美,浏览中,唐菁月一眼便看中了一件! 是一件腰佩,青玉螭纹鸡心珏,坠有金铃,异常的尊贵漂亮。唐菁月觉得这和阿皓很配,君子温软如玉便是如此。 何为珏?两玉为珏。 唐菁月拿起这珏,满心喜欢。一块给阿皓挂在腰间,一块自己留着。 “这件玉珏多少钱?” 自打唐菁月拿起这件鸡心珏时,小厮就一直盯着,直道有好买卖。听见唐菁月出口问,当下就道:“三千两!” 三千两! 唐菁月觉得不错,但夏莲一下子就懵了。 “三千两?!就这?小姐,换一个嘛,这个好贵。留着银子给您买些什么人参鹿茸的补身子不好吗?” 而唐菁月却移不开眼:“就它了。”给阿皓的,怎么能次。 “小姐!”夏莲真觉得小姐是乱花钱,急得直跺脚,“咱们又没钱……” 受到阻挠,唐菁月不太开心的看夏莲一眼。得了小姐的冷眼,夏莲一下子就闭嘴了。但心里还是不舒服,她倒要看看小姐是把这么贵的玉送给谁! 小厮乐得要疯:“好嘞,小的这就给小姐包起来!”啧,都没钱吃药还要买玉,有钱人家的生活他们平头老百姓真不能理解。 “不用包,我拿着就好。”等见了阿皓,她就给他系上。这般想着,唐菁月的眉眼笑得弯弯。 出了灵琼阁,守在门口的张天、张地看到小姐手中拿着一块腰佩,不禁问道:“小姐看下的?挺好看。” 夏莲不开心:“能不好看嘛,三……” 唐菁月急忙在她的腰间掐一把,警告的瞪她一眼。这钱是从万安寺讹来的,能乱说? 夏莲赶忙停嘴,但还是不开心。她觉得小姐太败家了。 看着一脸不开心的夏莲,唐菁月只好哄着她:“我听说摄政王府的牡丹开得很是漂亮,咱们去看看?” “摄政王府?”夏莲对摄政王府没好感,但听小姐说有漂亮牡丹还是比较感兴趣的,“不知道诶,摄政王府不会让咱们随便进吧?”一转眼,三千两的气就忘了。 其实,唐菁月是害怕摄政王府的门前并没有挂牡丹,所以她想能不能从摄政王府的下人手上,得一朵摄政王府的牡丹。就算那府门前没有挂牡丹,她拿着一朵,也能厚着点脸皮去见阿皓。 想到这里,唐菁月抿了抿唇,喜悦的眸子里染了似担忧和伤心。真的有点担心,如果阿皓没有在府门前挂牡丹呢?阿皓会不会不愿意再看见她了? “咱们去摄政王府的后门,看能不能有下人给摘一朵出来。”唐菁月说。其实,她知道,哪里有下人敢如此大胆,破坏主子的花园,但哪怕是谢在地上的也行! 给她点勇气。 …… 唐菁月带着下人,多走了一条街道,才来到摄政王府的后门。别看是后门,王府后门也跟商贾之家的正门也有一拼。 正要敲门,后门“噶拉”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 摄政王府后厨的王婶子拎着一篮子有些萎靡的牡丹出来。冷不丁的见到门口站着几个人,吓得大叫一声:“谁,敢私闯摄政王府!” 夏莲急忙辩解:“婶子可别胡说,我家小姐是正经官家姑娘,容不得婶子污蔑!” 听见一个小丫头吱哇乱叫,王婶子定眼一瞧,面前的姑娘果然有气度,再看身后跟着两个护卫,态度立刻转好。 “哎呦,原来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啊,你看婆子我没眼力见儿的!”王婶子嘿嘿笑了两声,“敢问小姐来摄政王府的后门有何事,有正事得到前门找管家说,找我们这些下人婆子可没顶用。” 唐菁月看着这婆子胳膊上挎着的花篮怔神。怎么都快蔫了呢?是把不好的花拿出来处理吗? 夏莲看了一眼小姐,见小姐眼巴巴的盯着婆子的花篮,便道:“是这样的,婶子。我家小姐听说摄政王府的牡丹漂亮,想看又进不去,便来打听打听,能不能给摘一朵出来!婶子,你这篮子里的不会是刚新摘的吧?” 听了夏莲的解释,王婶子才明白,看了眼自己挎着的篮子,又见眼前的小姐眼睛都粘在花上了,不由得笑了几声。 这位小姐也是个爱牡丹成痴的。 “我这哪里是新摘的,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私自摘主子的花呀!但小姐你来得巧,看看,看我这花还不错吧,虽然不是新摘的,但没啥两样,还能在头上戴几天!反正我要拿去卖,正巧遇到您,便宜卖,您挑几朵吧!” 买卖长腿上门,王婶子可开心。拎着篮子就把花往唐菁月面前送。 碧绿如玉的牡丹,晶莹欲滴;灿烂金黄的牡丹,富丽堂皇;银红金蕊的牡丹,国色天香。这婆子篮里的牡丹,俱是上品佳品,定有好好照顾,况且能开到夏尽,伺候的必定费心费力!这般牡丹,如何能败,怎么会败?! “这牡丹……”突然有股疼痛让唐菁月窒息,她害怕的低声道,“开得正好,怎么被……摘下来卖钱?” 说话时,眼睛定定的看着王婶子,满目希冀与祈求。 王婶子害怕唐菁月怀疑这花来路不正,急忙解释:“哎呦,小姐,这花可不是我偷的!我家王爷三天前,大晚上的突然吩咐把府里的牡丹全毁了,一株不留!还是婆子我不忍心,把折下来的捡了一些栽进水盆里,要不然哪能活到现在呀!嘿嘿,依我看,定是这花知道今日有小姐您过来看它,才主动被我捡了。小姐您多挑几朵吧!您看,这几朵都配您……” 三日前? 这婆子后面的话,唐菁月都听不见了,眼神空洞洞的看着花,脑子里面只有三个字:全毁了。 阿皓他…… “小姐!”夏莲大叫一声,把浑身虚软差点倒在地上的小姐扶住,“小姐您怎么了!” “吧嗒。”唐菁月睁大着双眼望黑白的天,手中一直紧握的玉珏一声脆响,在地上摔成了数块。 全毁,了。 【待续】 ------题外话------ 今日更得早些,多些,明日就……呵。 推荐麻辣辣的《娇宠相府辣妃》,制毒高手重生相府嫡女,与贱贱的药罐子王爷的故事。 第十九章 异常(看一看再收,求!) 那年,他曾说过要亲手为她开垦出一方花圃,花圃中只有牡丹,收集天下珍品。她笑着说他就会甜言蜜语,并道:“再珍贵能有宫里的珍贵吗?” 如今,望着这婆子篮里的残花,她突然感觉到了挖心的痛苦。 夏莲急得发汗的搀扶着大小姐,扭头便对张天说:“快,快给大小姐叫顶轿子来!” 张天匆匆去唤,夏莲再看小姐,只见小姐像是无神了般的看着那篮牡丹,失魂落魄的模样叫夏莲差点哭出来。 夏莲急忙扔给王婶子一块碎银子:“这一篮子花我们小姐全要了!” 王婶子看着银子想笑,但看唐菁月宛若木头般的模样又忍住。脸上表情纠结的只得讪讪道:“小姐真是爱花之人啊。”听见花是被毁的,瞧着跟天塌下来似的。 唐菁月看着夏莲急忙忙递到她眼前的花,蒙在面纱的脸庞表情无措而哀恸。 夏莲摸了摸唐菁月的脸,虽然隔着面纱,但唐菁月带着凉意的脸颊依然能够感觉到夏莲指尖的丝丝温暖,就这样,晶莹泪水毫无征兆的就从发红的眼眶中溢满而出,在夏莲和王婶子的惊讶目光中,打湿着面纱,打湿着唐菁月兴奋而又悸动的心。 她真是傻,她怎么能认为阿皓会再接受她? 阿皓凭什么接受她?! “走……走!”唐菁月颤抖着身子的站起来,靠在夏莲弱小的身躯上,往街外走去。 夏莲不明了小姐什么时候如此爱花:“小姐您等一会儿,张天大哥去叫轿子了!” “走!” 她还如何有脸呆在这里? 对不起,阿皓。她如今连亲口向他道歉的勇气都没有了。 王婶子表情复杂的看着唐菁月带着下人远去的身影,嘴唇直咂吧:“啧,啧,这哭得可怜见的,不就是个花儿嘛,有必……诶?” 地上带着金铃的绳子弯弯曲曲的像一条蚯蚓,还有几块碎玉,玉的质感很通透,在光线的照耀下滑润透彻。 刚才那位小姐丢下的? 王婶子捡起来,放在手心,细细看。 “呦,真好,肯定是好玉,”金铃清脆的响,王婶子咬了咬,“真的!” 王婶子的眼睛都亮了。 反正也是坏了,千金小姐不在乎这点小钱。如此想着,王婶子便打算把东西用手绢包起来,塞进怀里。 这时,后门出来了一个婆子,瞅见王婶子手里包着个黄灿灿和白盈盈的东西,脖子一抻:“老姐,看啥呢?” 王婶子被这声音一惊,赶忙将东西塞进自己怀里,喜意满满的道:“呵呵,没啥,我一出门就遇到个有钱人家的小姐买花,轻松赚了点碎银子。” “哦,老姐赚钱的法子就是多!”那婆子羡慕了句,笑着离开。 王婶子大喘一口气,好险。 捂着胸口,摸着里面硌人的金玉,美滋滋的进入后门。 皇宫议政处。 屋外宫人们静声不语,身子规矩的守着,没有人敢有丝毫的小动作。宫人们的服饰简单而素净,宫内处处悄无声息,在只有一个八岁皇帝的皇宫里,热闹都是寡淡无味的。 圣上年幼,朝政大权几乎全部被摄政王一党抓在手中,议政处已经被官员们在私底下称为摄政王爷的御书房。 现在,八位辅政朝臣正在议政处里对本次早朝中提出的各种政事进行商议。 “王爷,王爷?” “摄政王爷?” 周大人喊了好几声,但见摄政王爷阴沉着面色的盯着桌案上的奏折,没有回他的呼唤,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八位辅政大臣一起将视线投向摄政王爷,有个嗓门大的凑前吼了句:“摄政王爷!” 震耳欲聋的声音让景芝皓回过神来。皱眉看向眼前的同僚:“何事?” 其他人也不敢说“您走神了”,只接着之前的商讨询问摄政王爷的意见。 景芝皓说了两句,只觉得心里的燥火无法压抑。如果她收买了府中下人来府门前查看呢? 想到有这种可能,府里的护卫发现不了,他便坐不住。 其他人没有注意摄政王爷的异常,继续对朝中要事进行商讨。 “南疆战事初歇,但南疆一向狼子野心,不能保证他们是在潜伏等待机会,就等着咱们稍一松懈,便扑上来撕一口。老夫觉得,还是应该重兵把守。” 其他人附议。 “可将士们需要休息,不能整日绷着。” “诶,黄大人别忘了,辅天还是有闲兵的,换一下不就行了?” 黄大人一想,恍然大悟的笑:“对,对,护国公手里的三十万大军再放就都霉了!” 众人商量了商量,只觉得这是个夺取护国公兵权的大好时机,当下请摄政王决意。 对于又老又无用的护国公,景芝皓自然没有心软,大茂朝中的得力武将众多,护国公只不过是早年有战功,才能把持着兵权到现在。 “取他十万大军,给郎拂。”拍板定下。 景芝皓说完,便起身:“本王不适,剩下的朝事明日再议。” 说罢,不等同僚反应,人就速度极快的离开了议政处,惹得其余大人面面相觑,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摄政王爷哪天不是在议政处呆一天的? 真是身子不适? 权势滔天的摄政王爷出了议政处便上马,肆无忌惮的在宫中疾驰,出宫门,不作任何停留,直奔回王府。 罗管家得知王爷回府了,惊讶之余猜得主子定是挂心府中之事,于是立刻报道:“回王爷,府前尚无异常。” 摄政王爷走路的步子一顿:“没有一丝异常?” “没有,”罗管家肯定,“主子进宫后,除了守在府门前的护卫,还没有人在府门前出现过。” “府内下人也没有?” “没有。” 景芝皓淡薄的唇紧了紧,而后一转身,在罗管家和一众下人惊诧的目光中,飞上府门顶上。不仅如此,竟还找了个隐蔽之处栖身,让同样在那里的护卫吓出一身冷汗。 王……王爷这是要干什么? 【待续】 ------题外话------ 好苦。 以后能在早上10:55更新的话,就在早上,如果10:55没有,那就证明到晚上七八点了。 第二十章 如今的她(看一看再收,求!) 唐菁月斜靠在夏莲的身上,喧嚣热闹的声音入不进她的耳,繁华熙攘的街道是黑白沉闷的色彩,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成为了游魂,再无可以依恋可以挂念的留念让她有勇气接受现实。 还不如早就死了呢,是不是? 这一番奇遇的重生又是为的什么?她唯一的遗憾就是阿皓啊! 此时,唐菁月发觉自己就是一个笑话。早起时的紧张兴奋是笑话,挑衣打扮是笑话,羞赧期待是笑话,就连去灵琼阁选购礼物也是笑话!因为她的存在就是一个笑话啊,自视过高,自以为是,她怎么会认为阿皓还能再接受她? 夏莲扶着小姐摇摇晃晃的身子,见小姐眉头皱紧,眼泪不住的簌簌落下,心疼极了。 “小姐,小姐不就是花吗?您要是心疼,咱们把府里全种上花!小姐您别哭了!” 眼看着小姐手脚虚软,夏莲自己的小身板也支撑不了几步路,夏莲赶忙先将小姐请进街边的一家小茶馆里,然后让张地去寻张天,将轿子叫过来。 如同一个提线木偶,唐菁月被夏莲放置在了桌椅前。夏莲好生劝慰,但她根本不知道唐菁月伤心的真正原因,所以她的安慰没有一点作用。 唐菁月眼神空洞的望着夏莲放置在桌上的牡丹花篮。不是花,不是。 一边想着,眼泪就犹如泉眼般忍不住的悲伤落下,夏莲不知该如何是好。 元少空跟着友人从小茶馆楼上下来,注意到堂内的唐菁月。即使唐菁月戴着面纱,还换了衣衫,但眼神犀利的元少空一眼就认了出来。见到唐菁月是在默默的哭泣,元少空皱了皱眉。 元府女眷众多,所以眼泪也多,元少空对于女人们对不对就哭的作态实在是厌烦得紧,更别说姨娘姊妹们为了争宠,哭是必须技能。元少空在这种技能的包围下,对女人是不是虚情假意的哭泣一眼就能看出来。 所以,在他看到唐菁月哭得时候,皱起眉头时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发生何事? 他还记得前几日唐菁月给予王斌思的难堪。一个对外人说话不留丝毫情面的姑娘,究竟会因为什么样的事情,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得如此伤心? 想着或许能替王斌思问出唐菁月的身份,元少空踟蹰了一下,便上前搭讪。 “姑娘为什么哭得如此伤心,在下能不能帮上忙?” 带有金色火焰的深红色袍子下摆出现在唐菁月低垂的视线里。但失魂落魄的唐菁月根本不曾注意,还是夏莲见到有陌生年轻公子的靠近,很紧张的拉扯着小姐往后躲了躲,这才让唐菁月湖雾迷蒙的双眼抬起,与元少空对视。 元少空思绪一顿,看着这双眼睛默默说不出话来。 红色的眼圈犹如被白色纱窗遮盖住的红艳喜字,雨水洗涮而过,白红交融,美中混入了惨淡。这不同于那日在熙攘酒楼里的惊鸿一瞥,那时能让人感到惊艳与倾慕,此刻却只能让人产生感同身受的怜惜。 他不禁再次询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夏莲像防狼一样,侧着身子将小姐护在身后,以防备的目光盯着元少空。张天和张地都不在,只能夏莲站出来。 元少空刚要抬手给夏莲做一个安抚的手势,示意他没有恶意,从茶馆外“噔噔噔”跑进来一个高大威武的男人,身着下人的服侍,恭敬的跑到唐菁月面前,警戒的看了一眼元少空后,说:“小姐,轿子叫来了,小姐坐轿子回府吧。” 唐菁月没有回应。夏莲则是急忙扶着小姐起身:“快走吧。” 目送着佳人走出茶馆,上了轿子离去,元少空转了转手中的扳指。真有意思。有丫鬟护卫,坐轿子却只能临时从街上叫,那府上定只是一般的商贾之家了。王斌思这几日心心念念的念叨着,也不晓得知道只是个商贾之女,还念不念了。 一日很快过去,当黄昏离去后,静谧孤独的黑夜占领大地,唐菁月坐在院子里,看着满天镶嵌的繁星璀璨,泪水已经再哭不出来。 此时的她,不知道前路为何,但她知道,自己不后悔当年进宫的决定。一个人的生活,永远不是为了另外一个人打转,阿皓在她的生命里占据着极重的地位,但占据极重地位的人却又不止阿皓一个。 只是,前世的她能够为了其他拥有极重地位的人放弃阿皓,可今生呢?今生的她,阿皓便是唯一。 重生,究竟是为了弥补遗憾,还是经历苦痛? 身旁石桌上的一篮牡丹,生长在摄政王府时,被人精心照料,如今已经被毁,且是夏尽,再雍容宝贵的牡丹也不得不面临道别。它们在夜风的吹袭下一点点的低头离去,在身旁姑娘的浓重哀思中慢慢的蜷缩枯萎。 是不是它所承受的情也会就此散失,从此,真正陌路。 夜已深了,护国公爷疲惫而又狼狈的在管家的等待下,归府。 护国公爷心里苦。下午被一群新臣逼着交出十万大军的兵权,几番唇枪舌战,他已经老了,思路也跟不上,又怎么能说过那群有所准备而且侵泡在算计中的同僚。而且,他也没有理由拒绝。如今的他,还能再领兵打仗吗?就算能,他也怕了。怕死。怕他死了,孙女就真正的孤苦伶仃,他舍不得孙女再受苦,舍不得! 年近花甲的护国公,在战场厮杀戎马半生之后,竟然怕死了。 是的,他怕,发自心底的怕。 护国公睡不着,在府中踱步,不自觉的就来到了孙女的院子前,却惊讶的发现院里灯火通明,他的宝贝孙女坐在院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悦儿,”护国公走进院子,责备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唐菁月听到护国公的声音后,怔了怔。她扭头看去,看到那个今日步伐尤其沉重显得蹒跚的护国公,脸上带着又是责备又是心疼的表情向她走来。 那是华容悦的爷爷。 院子灯笼里的烛火在这时闪了闪,飘忽的阴影在华士行的脸上闪现,就像是护国公流下了几滴泪,像烛火的莹莹火光般烫人。 【待续】 第二十一章 谎言 护国公孤独的身影让唐菁月心神猛然一震。 她曾经想过什么? 想过会让护国公府因为她的存在而重新走上辉煌!她对华容悦抱有怜惜之意,她对年迈的护国公存有孺慕之情,感谢华容悦的躯体,感恩华士行的照顾,她会将护国公府当做自己的家,将护国公当作自己的爷爷来爱戴孝敬。可是而今她又在想些什么? 看着护国公将粗糙皱纹的大掌放置在她的头上轻轻抚顺,唐菁月忍不住的张口回道:“睡不着,便在院子里坐坐。爷爷才回府吗?” 她却想着没了阿皓还不如……华容悦是护国公唯一的精神寄托、唯一的亲人,她如果生无可恋,护国公怎么办? 她残忍、不讲责任。过去抛弃了阿皓,足够她痛苦生生世世,若再扔下对她有恩的护国公府,无情无义,她岂能再称为人? 摸了摸唐菁月的头,护国公坐下,有些含着泪的拉住唐菁月冰凉的一双手,稳住语气:“恩,才回府。你睡不着也要在屋里呆着,吹夜风得病了可怎么好?” 想到自己老了,哪怕不上战场或许也不久于人世,护国公低下头,松开握着唐菁月的手,自己在眼角抹了抹。 不愿意在孙女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护国公连忙起身,背着唐菁月的视线向外走去:“回屋去吧,爷爷也要去睡了。”明日起,他在朝中就愈要被人轻视,但为了孙女,他不能弯下自己的脊梁。 他手中还有二十兵马,足够为悦儿寻一个好夫家。 他明日就去寻。 唐菁月猛然从座上站起来:“爷爷!” 护国公停步:“怎么了?” “您今日回府这么晚,发生了什么事?”在决定要为护国公府争得一片天后,唐菁月的思路立刻清晰起来。 从她今天出府时,给孙奶娘说让管家等护国公回府了再禀告她出府的吩咐中就可以看出,护国公很少会晚归。可今日不仅晚归而且面色不虞失落,深夜散心到她的住处来,方才低头抹泪的动作她看得清清楚楚。若说没有发生不利于护国公的事情,唐菁月绝不相信! 然而,如今能不利于护国公的事情就只有两件:华容悦和权。 华容悦无事,自然就是护国公手上的兵权出了事。大半个月前,杨姑老爷战死沙场,可罪责功劳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死就不论赏罚。再无人能上战场的护国公府手里却握有重兵,这就是一块油光的肥肉,勾引的每个朝臣都想咬一口! 护国公的兵权被夺了。 听得唐菁月的问话,护国公不愿多说,但唐菁月却抢先道:“爷爷的兵权被夺了?” 这话让护国公猛然转身。在他的印象里,孙女是泡在药罐子里,成长在宅院中,才气特长都平平无奇的丫头。如今却一口猜得他兵权被夺,这不得不让他大感诧异。 “悦儿你……”看着摇曳火光下笔直伫立在院的孙女,第一次,护国公觉得孙女身上没有病恹恹的气息,反而如同一根扎在沙场里的红矛,锐气颇盛。 护国公皱了皱眉:“别乱想,快睡吧。” 护国公惊讶迟钝的反应明白的告诉了唐菁月答案。 长长弯翘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小片阴影,唐菁月俯身:“爷爷安心休息。” …… 夜深人静。 肃穆紧张的摄政王府连声虫鸣都不曾响起。连小虫都知道,这府里的气氛很压抑。 全府护卫神经绷紧了一天,可疑的小罗罗也抓了几个,但没有一个是王爷满意的。王爷也亲自守了大半天,滴水未进。如今一天都已过完,王爷却还在府门上监视着府前空无一人、扔根针都能听见响儿的巷道。 罗管家神色担忧又无措的站在府门前,仰头冲上,也不敢高声:“主子,子半已过。” 良久,罗管家听到主子来自上空的吩咐:“把监视小乞丐的人叫来。” 监视小乞丐阿贵的下人很快被寻回府:“回禀王爷,那小乞儿并无异常。” 府门顶上没有丝毫回应。 趴在景芝皓身旁的护卫悄摸摸斜眼看一下,昏暗中,只见王爷视线仍是盯着前方,但脸色似乎阴沉许多,护卫在旁边都有些受不住王爷好像随时都要发怒的气势。 到底是谁要偷袭,能让王爷如此紧张。 景芝皓死死的盯着府门前光洁平滑的青石板。定是身体不好,走得慢。 就这样,一直等到……朦亮鸡鸣。 身旁的护卫只是府中护卫,而不是摄政王爷的近身侍卫,所以一天多的坚持下来,此时忍不住的打瞌睡。突然小鸡啄米头磕瓦片,“啪嗒”响亮的一声,不等这护卫自己告罪,就发现摄政王爷起身飞跃而下,径直离去。 王爷,不等了? 在景芝皓踏入卧房之前,甫一突然归府。 甫一身上还带着薄薄沁凉的雾气,跪倒在景芝皓面前,肯定的道:“主子,属下查看了太后陵寝方圆十里,陵寝并无任何异常!” 得到回禀,景芝皓突然将自己的双手紧握成拳,熬了一夜的双眼通红出血。 “下去。” 罗管家看着景芝皓进了卧房,因着还要上早朝需要整装洗漱,罗管家欲要跟上,可他的主子却重重“啪”地一声摔闭房门,将他隔绝在外。 罗管家没敢有疑问,静静的站在房门口等候。 突然,又是一声“啪”!不等罗管家心跳加速,屋内哗啦啦的数道瓷片碎地的声音让他的心跳直接停止。 卧房里摆放的可都是主子最喜欢的…… “咣当!”桌子翻倒之声,震耳欲聋。 只不过须臾功夫,屋内一片狼藉。 “骗子,骗子……” 红着双眼的景芝皓如同一个发狂的人,口中絮絮的念叨着,屋内规整的物件全被他破坏殆尽。 是谁在骗他?是谁!拿月儿骗他很好玩是不是?模仿月儿的痕迹很有趣是不是?看他痛苦、看他等待,是不是痛快异常! 没有,没有复活……什么复活,什么门前挂牡丹,都是虚的、假的! 一声哽咽。常人眼中阎罗面相的摄政王竟然无力的软在移上,高昂的头颅低垂,握剑执笔的手带着血迹抱头。一滴泪落在衣襟上,景芝皓怔怔的看着那水渍,再无举动。 眼泪。 又是眼泪。他何其厌恶。 因为每一次,都是失去她。 【待续】 ------题外话------ 熊想哭,怎么又快扑了呢?还能有信心嘛? 第二十二章 武赛(元旦快乐哦) 她入宫,一道朱红厚重的宫墙阻隔所有情牵;她被临幸,成为他兄弟的女人;看她披上凤袍,执掌凤印祭天,那画面有多刺眼。他本以为,与她生死相隔将会是他生命中的最痛,但不曾想,竟还能因为骗子而更痛! 心底的希冀被无情的抹杀。 她活了? “呵呵。” 捂住双眼,受伤的手指带着血迹划过眼睛,睫毛沾上血迹,如同在眼前挂上了一层薄薄的红纱,整个世界都带上血意。 五年了,他竟然会相信这种鬼话,因为鬼话而期待失落,因为鬼话而悲伤哭泣。他的眼泪,何时如此不值钱,他的心,又何时变得如此不坚定? 景芝皓从座椅上起身,激烈的呼吸归于平静,刚想唤罗管家整衣洗漱,但却又猛然转身一掌轰碎唯一完好的座椅。 “骗子!” 他会让胆敢用月儿来玩弄他的人,付出最沉痛的代价! 罗管家在接到主子的吩咐后,才带着下人心惊胆战的推开主子卧房的门。嘶—— 罗管家不敢吸气,他努力绷着脸,指派下人给主子擦伤、整理衣容。下人们也都大气不敢喘一下,用心的做事。 两刻过后,重新出府的摄政王爷依旧是那个冷面威严的大茂权势第一人,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彻夜不睡的疲惫,有的只是阴狠与酷辣。没有什么能再打垮他,因为他,没有软肋。 一早,唐菁月便让管家将府里的护卫全部集中起来。 护国公府作为武将府邸,府中护卫的实力自然比其他府邸的护卫高。然而,护卫们选择主人也是有自己的考量,哪一个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得到主人的赏识,从而有更好的机会建功立业?是以,落败的护国公府里的护卫实力并不是皇城最优,只能称得上良好,或是勉强一看。 在府中所有的护卫中,张天、张地两兄弟是最优秀的。两兄弟的父亲早年间跟着护国公爷出生入死,战死后,将两兄弟托付给护国公,因而张家两兄弟是护国公一手教导出来的,实力不凡,才被安排保护华容悦。 如今的护国公府不仅人口凋零,人才也凋零。人口没办法创造了,但人才却可以培养。唐菁月很认真的想过,想要振兴护国公府,就要结成一张网,将所有有利于护国公府的人结在这张网中,从而使护国公府得到众人的拥护和支持,保持地位不受撼动。 处于这张网里的人,要有自己的权势却又对护国公府保持忠诚。而保持忠诚的最好方法无外乎恩情。知遇之恩、培养之恩,从护卫里选出有能力的送去军营,帮助他们建功立业,协助他们扩展朝中人脉,助力他们在皇城争得一席之地! 一个有可能是白眼狼,两个有可能是白眼狼,可人数一旦众多,利益互相牵扯,等到牵一发而动全身时,作为大恩人的护国公府则不会再有被动摇的可能。 就像是网罗门客,但这些门客要从守护了护国公府多年的护卫中选取,确保恩德感激。 唐菁月清楚地知道,护国公没有资格与实力再掌握兵权,可收拢的兵权总要被分发,一旦护国公府培养的人能够成长起来,兵权总会回来。 管家将府中护卫聚到一起后,将唐菁月请到了操练场上。 “大小姐,您有什么安排?” 看着面前总共三十五个汉子,唐菁月一点也没有闺阁千金的娇气和羞赧,反而神态庄严的下达命令:“在府中留了五年的人站出来。” 有近二十个人都站了出来,是跟随护国公时间长的护卫,数量可观。 唐菁月看了看,又道:“以三十岁为界,分开站。” 一群护卫虽然不知道一向少见的大小姐是要做什么,但也听话分开,总共站成了四堆。 唐菁月如此分别,自然有自己的原因。府中留了五年,但却三十岁以上的人,潜力不大,这种人已经安于守旧,但三十岁以下的人不仅有忠心,也依然有热情拼搏的可能,这一部分人是唐菁月最看好的,总共有九人。 府中资历少于五年的,三十岁以上的人是唐菁月彻底放弃的,而三十岁以下则可以多加关注,这一部分的人忠诚度不太值得信任,还需要培养,但唐菁月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 “你们在府中当值多年,我与护国公爷商量后决定,半个月后在府中进行一场武赛,就按照你们现在的分组,战绩越多,奖励也越多,日后的月钱也会额外奖励。”至于能不能推荐到军营,唐菁月先不说,因为举办武赛的事情,她并没有和护国公爷商量过。 先斩后奏,护国公会同意的。但推荐军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她不能随意承诺。 一听到主子要举办武赛,三十五个护卫全沸腾了。护国公府哪里还有这种新鲜事?而且根据战绩还能决定以后的月钱奖励? 大家伙热热闹闹的商量了一会,很快,各种问题冒了出来:“大小姐,这不公平,我们这组有九个人,那组只有四个人!” 唐菁月注意到率先开口的这个护卫,浓眉大眼,皮肤黝黑,鼻子很大有特点。 “根据人数,每组的奖励是不同的,而且只要战胜一个人,都是有奖励的。” “哦!” 没有人会觉得不公平了。四个人组的认为胜得容易,有利;九个人组的还觉得自己组奖励多,而且人数多不也就意味着能拿的奖励会更多? 一个个都激动了起来。 沉闷的工作让护卫们的生活千篇一律,好不容易有一场奖励丰厚的武赛,他们非常珍惜。 半个月,够准备了。 管家不太同意的将唐菁月请到一边,低声道:“大小姐,这件事情您没有与国公爷商量过吧?” “没有,等爷爷回来,我会说的。”她还有两千两,即使护国公不同意,金钱奖励她也完全能够一力支付,只是她并无军中人脉权力,所以需要请示护国公。 管家没话说了,人家祖孙俩的事,他有什么用。 操练场上正闹哄哄,好多护卫忍不住现在就开始比划比划看看实力时,有小厮一路小跑过来,到唐菁月面前行了个礼:“大小姐,典姨娘和二小姐、瑞少爷回府了!” 管家立刻脸色一变,眉头死皱:“她们还有脸回来!” 【待续】 ------题外话------ 熊说:元旦快乐,祝每个人的心愿都能实现!也祝福熊不扑,哈哈233……T。T 有错别字的话给我说。 第二十三章 告啥状呀 典氏当然有脸回来,她的野心一丁点还没实现呢,不回来去哪儿? 这是她家! 她有女儿、有儿子,她还把护国公爷当亲爹一样伺候了这么多年,这里当然是她家! 华容悦那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敢把她的楠儿害得这么惨,她的女儿成了整个辅天的笑柄。清白被毁,名誉扫地,身子还被那么多外人看到!不活啦!不活啦!她娘儿俩不能活,华容悦也甭想活得安稳! 尤其是背着她们向万安寺要了五千两。五千两?五千两! 华容悦从哪里来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鬼?她一定要打死那个毒丫头,打死! 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护国公府大门,往日恭敬的下人面露唾弃,典氏一脸阴狠,两排牙齿咬得“吱吱”响,就像是夜晚磨牙者要将牙齿磨光似的。 杨馨楠被丫头扶着下了马车,面纱遮面,但她仍然感觉到无数道目光看向她。带着讥讽,带着轻视,带着令她难堪、无地自容的嘲讽。 为什么,为什么是她遇到这种事? 华容悦,这明明就是你该遭受的待遇,这明明就是你的罪!贱人,贱人!我要让你身败名裂。 杨丰瑞不通人事,他只知道这几天娘亲和姐姐一直哭一直哭,下人们也都愁眉苦脸。他的奶娘一直在耳边说“完了,二小姐完了”。杨丰瑞不能理解,什么完了?他只知道终于要回家,苦日子过完了!没有肉只有难吃的菜,小小年纪的杨丰瑞不知道哭过了多少次。 收到消息的唐菁月并没有出府,也令管家不要理会。典氏一家怒气冲冲的回来,采取冷处理的态度,让她们的气先泄掉一些,等到晚上护国公回府时,她再以逸待劳,而且要狠狠的收拾她们一顿。 她可不是华容悦,她对杨家人鸠占鹊巢的行为只有深深厌恶! 典氏带着儿女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的顺利归府,自己心里还犯嘀咕,没道理狠毒的小贱人不在这时候嘲讽她们呀,她都做好还击的准备了! 等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面又想,这个死丫头肯定知道府里是她掌管的地方,所以不敢撒野。 于是气愤之余又认为华容悦还是可以任意拿捏的,不由得气消一些。 她把杏儿叫到跟前:“既然是大小姐害的你,晚上在护国公爷面前该怎么说,你可想好了?” 杏儿原本如花的小脸此时显得憔悴不堪、无精打采,但一听到典氏说告状,无神的双眼中立刻爆发出浓浓恨意。 她重重地点头:“主子放心,奴婢省的。”短短的几日,典氏已经成为她的主子。 杏儿对大小姐极恨,她不敢相信她伺候了几年的大小姐对她能那般狠心。不顾她的哀求,不顾她的凄惨,她都已经求饶忏悔,可大小姐还是不放过她! 为什么! 既然大小姐无情,就不能怪她无义! 夏莲焦急的在唐静月面前踱步转圈,孙奶娘也是一脸的忧色。 “小姐,典姨娘一定会告状的!怎么办?听说杏儿姐姐跟着典姨娘一起回来,还跟着典姨娘回了院子。怎么办啊小姐!” 站在一旁的孙奶娘不敢说话,当初陷害大小姐这件事情她参与过,她可不敢乱说话触大小姐的霉头。 对比两人的忧虑重重,唐菁月到像是个没事人。 看夏莲转得她头晕,唐菁月出声道:“着急什么,你又没做错事。” “我……”夏莲的眉头皱得像白菜叶,“是奴婢害得……” 唐菁月一口打断她:“害谁了?那么多人在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谁证明你害人了?” 夏莲怔住。 【待续】 ------题外话------ 外出,更新少。每日或许也是,如果不是,会多更;如果是,后天……加……个……更? 第二十四章 不想通,是不会悔悟的 唐菁月让夏莲保持冷静:“除去我之前与你说的话,在杨馨楠被贼人玷污的这件事中,你经历了什么你就实话实说,难道会说出对我无利的话吗?” 夏莲愣愣的摇摇头,在二小姐进入大小姐的房间之前,她一直陪在二小姐的身旁,之后就去找典姨娘,她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可是,还有杏儿啊,杏儿是不会像她一样向着大小姐的! 然而,不等夏莲开口,唐菁月就忍不住笑着说:“再说了,真不知道你个小丫头有什么可担心的,那是我爷爷,我们姓一个,爷爷怎么可能帮着外人来训斥我?哈哈,想什么呢,瞧那小脸皱得苦巴巴。” 夏莲和孙奶娘同时一怔愣。 夏莲是心思单纯,想了想觉得大小姐说得有理,于是眨巴了眨巴眼睛,多云转晴:“哦,是哦,奴婢没有想到这个,嘿嘿。”马上就不担心了。 可是老人精孙奶娘却是怔过之后,半天回不过来神。府中下人多少年来,都是把典姨娘以及二小姐、瑞少爷当主子对待,因为典姨娘掌着家,因为瑞少爷是杨姑老爷的香火传承,但她现在才明白,最重要的原因不是这些,而是大小姐从来就没有争过! 大小姐根本就没有在府中树立过一分主子的威严,别说是其他的下人,就是她们这些院里的,总“借”借大小姐的福气,吃些好的,穿些好的,甚至她……她还偷用过大小姐的些许银钱。 可是大小姐方才的一句笑语立刻将她打醒!护国公爷不心疼大小姐吗?不!心疼死了,真当自己的眼珠子一般珍惜。可是过去大小姐不争不抢,还忍气吞声,还懦弱胆小,从来没有人想过一旦大小姐会哭会闹会争会抢,这个府里还有没有典姨娘的立足之地!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护国公爷会不向着大小姐? 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在跟着众人犯傻,孙奶娘倒吸一口冷气的颤颤巍巍看向大小姐。 唐菁月满带笑意的晶亮眸子与之对视,眼里的阴狠警告让孙奶娘立刻跪了下去! “大小姐,老奴真的知错了!”这是自打唐菁月到来之后,孙奶娘说过的最真心也是最悔悟的一次忏悔。 挥手让一头雾水都夏莲出去守着,夏莲有点不开心的出了房门。 “真的知道错了?” 孙奶娘“咚咚”磕了两个响头:“老奴真的知道错了,真的,请大小姐宽恕!” 其实,唐菁月知道,孙奶娘不是知错了,而是在努力挽救自己站错的立场。 “既然知道错了,等会在国公爷面前说什么,可都想好了?” “想好了,老奴一定实话实说,把典氏恶婆娘的罪行说得清清楚楚!”孙奶娘信誓旦旦,好似她一直忍辱负重的在典姨娘那里做卧底。 唐菁月敛了笑意,敲敲茶杯盖儿,清脆悦耳:“就这些?” “……”孙奶娘跪在地上,心跳急促如鼓敲,“还,还有……” 看着大小姐慢悠悠的喝茶,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太镇静,太淡定,根本不像是突然强势起来的怯懦之人,而是似乎大小姐一直以来便是如此强势。 孙奶娘跪俯在了地上:“还有老奴这么多年一直收取典姨娘的好处。”说完这句话,孙奶娘觉得自己的半条命就已经交了出去。国公爷知道这些,不会放过她的。 可是,这算什么爆料?唐菁月一点也不看重:“就只收了好处吗,没有时不时的克扣我的份额,没有偷拿我的银钱,没有时时将我的消息报给典氏,甚至没有表面上是我的奶娘但实际上已经是典氏的狗了吗?” 大小姐! 孙奶娘跪在地上,一滴又一滴的汗落在地上,额头紧紧贴地,不敢动弹分毫。 大小姐怎么……都知道? 唐菁月忽而又笑了,她只是胡说的,因为这种事情会发生实在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是笑着笑着就冷了。 什么东西!天底下的姨娘和被狗吃了良心的恶奴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贱东西! 【待续】 ------题外话------ 今天依然外出,拿手机码得,若有质量下降的问题,等我回归解决。 谢谢^ω^,依然求收哦,真的要扑了哦,骗你我是小狗哦。收藏几乎差一半哦。不哭怎么能行呢?⊙▽⊙ 第二十五章 告状了 唐菁月双眼冒火的盯着孙奶娘,第一次不加掩饰的露出自己的愤怒与怒火。如果她是真的华容悦,她此时一定会把孙奶娘杖毙! 眼前只有灰色的地面,孙奶娘看不见大小姐的表情,但是她却能感受到背上的压力越来越重,重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大小姐,不,老奴不敢……老奴只是,只是……”孙奶娘的嘴巴像是抹了浆糊,黏黏糊糊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满头的大汗,拱起的脊背上湿了一小块衣裳。 “只是什么,留着在护国公爷面前说吧!”唐菁月打断她,径直走进内室,不再留有片刻怜悯予以孙奶娘。对于这种人,她怜悯才是傻瓜。 孙奶娘跪在外室,良久,呜呜的哭了起来。 早在她给华容悦背后插刀时,她就应该想到她应有的下场。 …… 护国公今日下朝较早,许是因为被削了兵权,地位轻了,被人轻视了,无事一身轻,天未黑就回了府。不过心情比较好,他今儿个打听了好多家府上都有未婚适龄的公子少爷,可选性极广。 然而管家却迎上来,话在嘴里转了两圈,低声道:“国公爷,典姨娘带着二小姐和瑞少爷回府了。” 虽然口头上还带着尊称,但是管家的眉头已经皱起。给护国公府的名誉带来如此大的污点,典氏不带着儿女在庙里多住几日,等流言轻了,这么早回府是做什么! 闻言,护国公脚步一停,好心情立刻阴云密布,扭头看向管家,嗓门老大的就吼起:“她们还有脸回来!叫她们来见我!” 说罢,怒气冲冲的走了。管家赶忙叫人去传唤典氏。 典氏接到消息,就赶紧逼着杨馨楠和杏儿狠狠的哭出来,直到两人眼圈通红,才满脸泪水带着两人奔到护国公爷的面前。 “国公爷,您可得替妾媳做主,替楠儿做主啊!楠儿是被人陷害的,被人害得失了身子清白啊!”典氏直接扑到地上就是嚎啕大哭,身后,杨馨楠和杏儿也是一脸哭妆的以袖掩面,哭意涟涟。 杨馨楠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国公爷爷,馨楠是被人害了,被人害了!呜呜呜……” 杏儿身份不够,光哭不敢说话。 三个女人一进门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原本怒火憋心的护国公此时是心烦气躁。尤其是遇到苦大仇深的事情,三个女人统统一副“我是受害者”的模样,让身粗心软的护国公爷憋着嗓子皱巴着脸看了半晌,见她们没个能停的时候,只好满心不耐烦的放缓了口气,但口气仍是怒吼:“别哭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仔细说清楚!” 典氏就开始竹筒倒豆子:“是大小姐啊,大小姐给酸梅汤里下了腌臜的药,妾媳的楠儿喝了,这才被偷偷潜进寺庙的贼人给玷污。国公爷,大小姐是您的亲亲孙女,妾媳不敢想国公爷能如何惩治大小姐,但只求大小姐给妾媳和楠儿一个说法!” 罪名都安上了,就这还不想惩治华容悦? 护国公一听,两眼瞪得滚圆,如同牛眼,拍案大怒:“胡说八道,悦儿怎么会做这种事!” “妾媳不敢胡说,杏儿是大小姐的丫鬟,”典氏一把拉过跪在身后的杏儿往前扯,“大小姐连服侍了她多年的杏儿也害,大小姐眼看着杏儿被害的啊!国公爷,您可要给咱们做主,做主啊!” 杏儿这会才敢开口:“呜呜,大小姐怎么会这样狠心,奴婢伺候大小姐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呜呜……大小姐好狠的心,亲手把奴婢推上贼床,奴婢没脸活了,没脸活了!呜呜……”还不去死? 人证都有了,还是华容悦的贴身丫鬟,护国公爷“腾”地一下站起来,两眼冒火的不出声了。不可能!悦儿不是这样狠心的丫头! “国公爷,您把大小姐唤来,当面对质,如果不是大小姐做的,还能有谁?” 护国公一抬眼朝门外看,门外听了大半天的管家立刻就脚底抹油的跑去请大小姐。 护国公爷气得伸出指头指着典氏三人:“就不可能是悦儿!你们三个,你们三个自己不要脸,还敢污蔑悦儿!” 这纯粹是护国公的气话,但有一半接近的事实真相让典氏脸色瞬间煞白。 “老天爷啊,妾媳的楠儿可是规规矩矩的姑娘,国公爷不能光护着大小姐,而把二小姐往火坑里推啊!”国公爷的意思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典氏未婚有孕,作风不正,杨馨楠就有样学样。这种指责对于典氏来说,意味着她多年来的辛劳根本洗刷不了过去的污点,而对于杨馨楠来说,自然是污蔑! 护国公也意识到自己方才那句话说得不合适,住了嘴,一屁股坐在椅上,瞪着典氏看她哭嚎叫屈。 【待续】 ------题外话------ 今天夜晚终于归家,来不及多更,明天一定双更。 明天肯定要大家看凉凉拿菜刀! 另外,上梁不正下梁歪,木错啊~! 第二十六章 一定要陷害 护国公府的管家一路小跑,穿过斑驳发旧的走廊,绕过落叶纷纷的小道,在无边寂静中,顶着一头的汗水和落叶来到唐菁月面前。 管家是护国公府的老奴仆了,忠心耿耿。华小姐在世时,就把华小姐当自己的亲闺女一般心疼,华小姐不在了,就万分心疼华容悦。 这段时间,眼看着大小姐的性子越来越好,管家的心里面也很高兴,但是突然发生万安寺事件,还牵扯到大小姐,管家顿时惊慌失措的心情再也好不起来。 房门开着,夏莲和孙奶娘守在门外,孙奶娘一脸颓色。 管家没有注意孙奶娘的状态,问了夏莲一句“大小姐可在屋内”,得到肯定后,站在房门口就对着屋内朗声道:“大小姐,典姨娘向国公爷状告您陷害二小姐,国公爷让老奴请大小姐过去问话!” 屋内没动静,管家急死了:“大小姐!” 又唤了几句,唐菁月才在屋内懒懒的道:“知道了,这就来。”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慵懒的睡意。 听见这声音,孙奶娘的心里颇不是滋味,她在屋外心里乱成了什么模样,大小姐却还安睡的香甜。 唐菁月好久才从屋里出来。表情淡漠,没将管家的焦急看在眼里,也没将事情的重要性放在心上。慢一些,让典氏多幻想一会儿胜利场景。 护国公爷心焦的等待着孙女到来,一看到孙女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立刻就坐不住的主动几步走出门外,一把抓出唐菁月的胳膊:“悦儿,你没有做这件事对不对?” “什么事呀,”唐菁月娇软的问道,顺便看向跪在屋内,此时扭身向外而显得姿态怪异的三人,“管家说典氏向爷爷告状,告我陷害杨馨楠?” 护国公急得头发都能火速白上几根:“就是此事!悦儿,你跟爷爷说实话,是不是你做的?爷爷相信,不是你,定是她们三个血口喷人!” 好明智! 典氏带着杨馨楠和杏儿在屋里朝外面喊冤:“大小姐,天地良心,你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 “姐姐,为什么要这般害我,呜呜……” “小姐,奴婢伺候您多年,为什么?” 在三个女人的哭喊中,护国公心急如焚。他握住唐菁月的胳膊越来越紧,似乎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可是,让护国公失望了,唐菁月不会因为在乎闺誉而努力争辩,她很干脆的张口承认了! “爷爷,是我。” 护国公紧蹙的眉目一松,畅快喘气:“哈哈,爷爷就知道不是……什么?!” 唐菁月柔嫩的小手握住了护国公带有老年斑的粗厚手掌,很不严肃的道:“爷爷,我说——是我。” 护国公的院子里,仿若时空停滞了那么一瞬间。护国公爷和管家以及一众下人,张大了眼睛看着院中美貌不似凡人的大小姐,亲耳听到她承认自己的罪行。 “是、是你……”护国公被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是你陷……害的杨馨楠?” 哦,唐菁月只承认这件事情是她做的,但可不承认是陷害呦。 “不,爷爷,”唐菁月做出被吓到的表情,西子捧心,“我怎么会陷害别人呢,我是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四个字一出来,在屋内的典氏三人就暗道一句不好。华容悦定是看出了她们的圈套,才反害得楠儿遭罪。 典氏不能允许华容悦将事实的真相说出来。再者说,护国公也不能偏听偏信,华容悦说什么就是什么!杏儿现在是她的人,孙奶娘暗地里也是她的人,没有人证物证,华容悦要是敢说,那就是信口开河! 就要一口咬定唐菁月方才的承认罪行。 不等护国公对唐菁月“将计就计”四个字回过神,典氏就带着人从屋里奔出来,大声喊:“国公爷您听到了吗,大小姐承认了,大小姐狠心到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害啊!国公爷,您可要给妾媳和楠儿做主啊!” 看着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扑到面前的典氏,唐菁月忍住笑,然后在典氏就要跪地的那一刻,一脚踹了过去! 胸部肉多,唐菁月才不会踢那里,要踢就踢咽喉处,踢不死算典氏命大。 可是当然踢不死,因为唐菁月还体弱着呢,奋尽全力的一脚也只能将一心向前扑的典氏给踢翻过去。 一脚踩踹在典氏的下巴处、嗓子处,正在呼喊着向前扑的典氏真的是差点没有被踹断气! “国公……呃!” 跟在典氏身后的杨馨楠和杏儿被踢翻身的典氏压倒,哎呦哎呦叫成一地。 典氏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一见此慌张的就要来扶,唐菁月却慢悠悠的走到典氏的跟前,抬起绣鞋,很是不好意思的踩上了典氏撑地的带着数枚翡翠戒指的手。 “主子让你们扶了吗,就扶?”声音柔得翩跹欲飞。 这一举动让所有想要上来搀扶的下人吓得缩了回去。 被典氏压着的杨馨楠更是惊得大叫:“华容悦,你踩我娘做什么!” 典氏一边叫一边抽手,还想用另外一只手拍打唐菁月的腿,试图使唐菁月因为疼痛而松开脚。 可唐菁月不仅不怕疼,反而还踩得稳稳的,顺便抬起另外一只脚看准了的踢向典氏挥舞的胳膊。 “啊!” 护国公可从来没有看过孙女如此彪悍的模样,愣愣的说不出一句话。 唐菁月就这样,踩着典氏的手,向孙奶娘道:“去,拿绑人的麻绳和脏抹布来,将这三个贼人给绑起来,塞住嘴。” 孙奶娘倒是不假思索的就去办了,可这命令却惊得其余人回不过来神。 伴随着孙奶娘“咚咚”的脚步声,众人慢慢清醒。大小姐要……绑了典姨娘和二小姐? 典氏两条腿像被人揪住耳朵的兔子一样乱蹬,同时大叫:“国公爷,大小姐要绑我们,要灭口啊,国公爷,妾媳冤枉,妾媳冤枉啊!救命啊!” 被亲娘死死压着的杨馨楠真的哭了:“为什么绑我们?姐姐,你好狠的心。”低垂的眼眸掩盖住浓浓的恨。这个时候的杨馨楠与之前在唐菁月面前相比,可谓判若两人。 随随便便就绑人,自然不好。护国公正想说话,唐菁月就毫不掩饰的冷笑:“姐姐,谁是你姐姐?爷爷,你别管,不是说我陷害吗,我就陷害一下,免得名不符实。” 【待续】 ------题外话------ 疑似煤气中毒。头疼。我争取二更,更不出来总会补。一日不补,一日催我就好。 抱歉,还没菜刀……话说,还非要让我的凉凉抡一把菜刀?我争取安排。 说都不会话了,头真的好疼。 第二十七章 菜刀君,呜呜呜(一更) 唐菁月的话落地有声。 众人只见院中大小姐脚踩三人,其强势的行为举止同往日娇怜体弱的模样判若两人。护国公府见孙女行为反常,很敏感的觉得事情有猫腻,于是没有阻拦。 典氏三人哭天喊地的寻死觅活。 “大小姐要绑我们,救命啊,大小姐您不能如此欺负人呐!” 孙奶娘一进厨房,急得大喊:“老姐儿们快帮我找三条绑人的麻绳,再找几块脏抹布来!” 正在洗肉的婆子一抬头:“绑人的麻绳?没有,绑猪的行吗?” 切菜的婆子“喀喀喀”的动着菜刀,眼睛在周边瞅了瞅:“我这抹案板的布也不脏呦,孙奶娘,擦锅炉的布子行吗?” “行,怎么不行!”孙奶娘着急知道前面国公老爷的院子里事情进展如何,管是做什么的绳子抹布,能用就行。 厨房的婆娘伙计们行动迅速的给孙奶娘凑齐麻绳和脏抹布,眼看着孙奶娘着急忙慌的转身就走,有人喊问了一句:“拿这些做什么啊?” “大小姐要把典姨娘和二小姐给绑了!” 孙奶娘脚步不停,一句天雷飞进厨房众人耳中炸开。 “啥?把典姨娘和二小姐给绑喽?” 婆子们瞪着眼睛互看,眼中浓浓的八卦兴趣:“咋回事?” “大小姐让绑的?” 爱看热闹的婆子伙计们耐不住心里抓痒,三下五除二的扔下手里的活计,一个个拔腿就跟着孙奶娘走。 其中,还数切菜的婆子最心急又敬业,顺手拿着菜刀和大白萝卜就跟着看热闹。跟着众人来到国公爷的院子外头,仗着自己有菜刀,一边削皮一边往前挤。 “诶,让让,看着点喂,划了谁老娘可不管。”没一会儿,就挤到了最前头,都站在院门里了。 院内,唐菁月已经挪开脚,让孙奶娘带着下人将典氏三人给捆绑得结结实实,并且嘴里都塞上黑霉的脏抹布,堵得呜呜咽咽。此时,所有的下人才发现典氏以及子女们在府里的地位是有多低,大小姐想捆就捆。 “管家,给爷爷搬一把椅子,”唐菁月看向护国公,安抚的笑,“爷爷,您可得坐下听我慢慢说。” 护国公此时头脑发蒙,看不懂孙女是要做什么。但是,他相信孙女! 看着爷爷坐下后,当着众人的面,唐菁月将被绑时站起来的典氏三人,一人一脚,给踢得全部跪了下去。 “咚咚咚”三声,膝盖磕地的滋味可着实不好受。 众人全傻掉,没有料到大小姐会如此侮辱典姨娘。都让跪下了。 除了跪长辈,什么时候还用下跪,那只有认罪的时候啊! 没有了大小姐提前教导,夏莲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帮衬小姐办事。不过她知道自己乖乖地站在一边,总不会坏了大小姐的事。 “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把事情说清楚。看到底是她们自作自受,还是真可怜的被人陷害。咳,咳咳,可别说了我又……咳。” 管家赶忙给唐菁月也搬一把椅子坐下。 唐菁月看向孙奶娘。 收到讯号的孙奶娘连忙跪在了护国公的面前,不用逼供,利利索索的磕头认错:“国公爷,老奴有罪,老奴有罪!大小姐前去万安寺上香之前,典姨娘给了老奴一包药,让老奴趁……” 院子里面越来越静了。 院里巨大的梧桐枝繁叶茂,宽厚的梧桐叶随风而落,刚落到典氏的头上,就被典氏一个激灵给抖搂了下去。典氏像吊死鬼般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孙奶娘收过她多少好处啊!这个没骨头的老东西!不得好死! “……杏儿是大小姐的丫鬟,所以大小姐以此惩罚了杏儿。可是二小姐却是自己主动去了贼人所在的屋子,大小姐根本不知道。国公爷,老奴所说句句属实,老奴不敢有半句虚言!” 孙奶娘是说书的料子。好一出情节曲折动人的戏码! 护国公府的人都听呆了。 削萝卜皮的婆子为了听得更清楚,没注意的都快走进当事人圈子了。 孙奶娘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全部叙述清楚后,护国公的脸黑如锅底。 他愤怒的看向典氏,没有想到这个因为他的心软怜悯而被收留进府的妇人,竟有这般狠毒的心!护国公不敢想,如果不是悦儿聪明灵秀的提前察觉出猫腻,现在被该死的贼人糟蹋会是谁! “你这、你这毒妇……”护国公两眼布满血丝,气得吼都吼不出来,直喘粗气。 唐菁月此时道:“把她们嘴里塞的拿出来,听听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无话说也好,有话可说也罢,反正唐菁月今天,根本就没打算用万安寺这件事来对付典氏一家。她的招还没出呢。 孙奶娘上前,刚将典氏嘴里的抹布扯出来,就被典氏如同饿狼扑食般狠狠的咬住了手指。 典氏死死的咬着,双眼真的就是恶狼那般凶狠。口中含糊不清的咒骂:“你个贱奴,你竟敢胡说八道,你不得好死,该千刀万剐!下油锅炸!” 此时的典氏衣衫脏污,发髻凌乱,表情更是狰狞煞人,哪里还有半分前几日她在官家夫人们面前摆出的光彩亮人和仪态华贵。 下人在典氏的背后重重的一下拍打,典氏才一口松开孙奶娘的手。只见孙奶娘的手上血红红的大牙印,典氏真是属狗的。 咬得虽然腮帮子疼,但典氏仍然不停口:“冤枉!国公爷,妾媳冤枉!老奴根本就和这恶毒的婆子没有过多少接触,而且妾媳为何要害大小姐!国公爷,定着这恶奴自己搞得鬼,国公爷明鉴呐!” 随后被扯掉抹布的杨馨楠也反应很快的开始一口咬定,万安寺事件是孙奶娘的这个恶奴的策划,她们也是受害者。 唐菁月笑笑的看着,对孙奶娘投向她的求救视线,不予理会。 她是绝对不会原谅孙奶娘的。无论她如今有多忏悔,有多求饶,有多悔不当初。作为一个奶娘竟然都不晓得华容悦自尽上吊,没有及时将华容悦救过来;作为一个奶娘,她十五年来冲着别人摇尾乞怜;作为一个奶娘,她所有可以被原谅饶恕的可能,早在给唐菁月端起那碗下药的酸梅汤时,就被她自己抛弃了! 【待续】 ------题外话------ 熊承诺的威风凛凛大菜刀呢?!以为卖个萌、削个萝卜皮就可以不砍人了吗?! 我头不疼了!二更就在下一个小时的55分! 第二十八章 身份疑问(二更) 孙奶娘如今,要么,一口承认自己安排策划了万安寺事件,典氏会同她一起掩下她背主的过去;要么,将过去十五年里她所有不忠于主的事实坦白,完全站在典氏的对立面,两人狗咬狗。但无论她选择哪一种,护国公都不会叫她好过的。 年近四十的孙奶娘哽咽的用袖子抹泪。她如今该怎么办? 就在孙奶娘打算将典氏供到底时,典氏突然叫道:“国公爷,国公爷!这婆子说是妾媳给她的药,倒是拿出证据来啊!什么药,多少药,是不是妾媳给的她?国公爷,您派人到药铺去查,如果妾媳派人买过药,妾媳一头撞死在这里!” 遭了!孙奶娘呼吸一滞,这药是她亲自去药铺买的,肯定会查到她的头上! 大小姐…… 被孙奶娘再次求救的唐菁月依然神情冷淡。看孙奶娘那反应,去买药的肯定是她了。瞧瞧这人心是有多坏,这会儿做白日梦向谁求救呢? 典氏倒是聪明,提前咬住孙奶娘,要是孙奶娘说是典氏派她去买的,典氏又可以说是孙奶娘诬陷,反正药铺记录的是孙奶娘,而不是典氏的人。 唐菁月已经可以料到最后结局了。仅有孙奶娘一个人证,这个人证自己也有很大的作案嫌疑,万安寺一劫,典氏算是让孙奶娘给她背了黑锅。 果然,等到护国公爷派人去查了药铺记录后,一巴掌就把孙奶娘拍在了地上,押送官府。没有有利的证据证明典氏有罪,护国公除了狠狠的咒骂和罚了几月月钱后,没了惩罚措施。 此时,天色已黄昏,众人以为从下午开始就吵吵闹闹的闹剧终于要落幕,殊不知,戏才开始。 “爷爷,我父亲已经去了,”唐菁月攀上护国公的手臂,“典氏她们是不是应该送回典府啊?” 本来要去点灯笼的下人纷纷住脚,回过神来竖起耳朵。 切菜的婆子拿着光溜溜的大白萝卜,地上一堆萝卜皮。本想着事完了,赶紧回去做饭,一听见大小姐这话,马上蹲在地上不走了。 大小姐说“典氏他们”,而不是“典氏”,意思是——要走就典姨娘、二小姐、瑞少爷三人一块走? 本以为大难躲过的典氏立刻又将心给拎了起来。 “大小姐,为什么要赶我们走,我们也是护国公府的人!” 杨馨楠早在唐菁月一脚将她踢跪下的时候,就满是怒火。这会儿听到唐菁月还要将她们赶去典府,立刻气急败坏说:“凭什么!我娘是姨娘,我也是护国公府的二小姐,丰瑞还是府里唯一的少爷,凭什么赶我们走!华容悦,你太恶毒了!” 可以称得上是嘶吼尖叫。 但对于这话,除了唐菁月,护国公府的其他人是没有反对的。 十五年了,杨馨楠所说的话已经成为大家承认的事实。就连护国公自己也认为典氏三人是护国公府的人。典氏用“温水煮青蛙”的方法,让护国公府的上上下下认同了她。万安寺事件会使典氏三人在府中的地位降低,但不会改变大家所认同的“她们也是护国公府的人”这一认知。 而现在,唐菁月就是要改变这一认知! “真吵,把她们的嘴再塞上。” 轻飘飘的一句,下人们就很熟练的行动了。 见此,唐菁月冷笑两声:“真安静,少妖言惑众。” “爷爷,我父亲在时,咱们护国公府替我父亲养着姨娘孩子,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护国公的思维还停留在“把典氏三人送走”那里。但他听着唐菁月的话,没觉得不对。他点点头,对啊,仁至义尽了。 见护国公同意,唐菁月才满意的接着道:“护国公府是方家人,杨家人能当上主子是因为姑老爷的关系,可我父亲已经不在了,杨家人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当护国公府的主子呢?” 眼看着不少下人都变了神情,被堵住嘴的典氏急着直摇头。胡说八道! “爷爷,连《少儿知》里都曾说过:‘与已平辈,同姓血亲,长曰兄姊,幼曰弟妹’。可见,不是一样的姓,不是一家人呐。” 唐菁月用“惋惜”的口气,柔柔的说着:“什么二小姐,什么瑞少爷?爷爷只有我一个孙女,护国公府自然也就只有我一位小姐。杨馨楠和杨丰瑞若是还想当小姐少爷,自然是要回到他们家去。可惜,我父亲伶仃一人,他们只能回典府当小姐少爷喽。爷爷,我说让他们回典府,不对吗?” 随着唐菁月的最后疑问,不仅是护国公,所有的人都在想,很认真的想。 想为什么能把杨馨楠和杨丰瑞称为小姐少爷。那是因为杨姑老爷的关系,那是因为他们和大小姐有血缘关系。可典姨娘是因为什么才能进府的,全皇城的人都知道!她们有资格跟大小姐称平辈吗? “唉,”唐菁月深深的叹口气,“典氏本是没资格进咱们府的,要不是爷爷您心软,典氏得害着我爹爹一块……哦,忘了,杨馨楠当时已经在典氏的肚子里。啊,那就是,要不是爷爷您心疼悦儿我不能没爹没娘,典氏就得连累着我爹爹和杨馨楠,他们三人一起蹲大牢去! 本就是辱没护国公府的家伙,不知恩图报不说,上个香都能玷污了护国公府的名声。爷爷,您就是心太软了!她们若是还有良心,感激爷爷十多年来的收留,她们自己就应该主动回典府去。” 首先,她们不是主子,相反,连下人都不如。其次,她们居住在护国公的原因是收留,是护国公以德报怨,可还一个劲给护国公府抹黑。最后,良心没被狗吃了的话,赶紧自个儿卷铺盖滚蛋。 唐菁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但是语速一点也不快,因为大家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典氏和杨馨楠脸上神情的变化,和眼中是如何慢慢的燃蓄起熊熊火焰。 大小姐说的话……好像很对啊。 拨开云雾见月明。以往没人清楚的分开方家人和杨家人,唐菁月点出来后,对于很多人来说,可以用“醍醐灌顶”四个字来形容明悟。 啊呸!不是护国公府的主子,还整天要求这要求那的! 【待续】 第二十九章 为奴为婢吧 啊呸!不是护国公府的主子,还整天要求这要求那的! 上个月还说我偷懒不好好干活,扣了我二十文! 我见大小姐吃的都没她们吃得好。 赶紧走,真碍眼。 院子里外围着的下人们,看向典氏和杨馨楠的目光全变了。 唐菁月看向护国公:“爷爷,我说的对吗?” …… 护国公大掌握住 …… 紧成了拳头。 …… 定定的看向唐菁月,以一种很复杂很神奇的目光。护国公深吸一口气:这赶紧滚蛋的不能再对了! 突然一指指向典氏:“对,悦儿说得对!你们杨家人赶紧回典府去!”当初不过是让杨文来纳妾,谁说让典氏进护国公的门了?还二小姐、瑞少爷,咋的这是要上方氏族谱啊? 唐菁月示意下人将典氏嘴里的抹布拿开。 一拿开,典氏早都不在乎嘴里的怪味了:“国公爷,您不能赶我们走啊!我们生是护国公府的人,死是……” “诶?可不敢乱说,”唐菁月眨着眼,“你是谁呀,就生生死死的跟着护国公府。” 典氏两眼喷火的看向唐菁月:“大小姐!楠儿和瑞儿可是你的亲妹妹亲弟弟,你怎么能狠心!” 有这样的妹妹,真是能恶心死人。 “我说过,别乱说话。”唐菁月突然板了脸,阴沉下来,“若是我母亲嫁给我父亲,那你的儿女算是我的弟弟妹妹。可若是我父亲入……呵,纳妾?你有资格当妾吗?未婚先……呵呵。”华容悦未出阁,再多说就有问题了。 不过虽然唐菁月没再出声,但她对着典氏比划了一个口型——“野”。 通过典氏起身欲上前厮打的动作,唐菁月知道典氏看清楚了。 被下人钳制住的典氏要疯了!用吃人的目光盯着唐菁月。怎么会是这种东西!如果知道有今天,她一定早早就把这个贱蹄子给害死! 而愤怒的杨馨楠被唐菁月狠狠的戳中伤口,心里疼、苦,想哭。出身,又是出身!为什么华容悦是护国公府唯一的嫡小姐生的女儿,而她只是一个吏部侍郎的庶女未婚就怀上的孩子! 华容悦竟然说她说野孩子。野孩子! 不,不!她明明有爹,有娘,居住在护国公府,她怎么会是野孩子?她不是! 呜呜呜。 典氏不管啦,一屁股坐到地上! “妾媳是不会带着孩子回娘家的!妾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护国公府上上下下打理这么多年,国公爷不能这么狠心呀。呜呜……” 回典府?她有什么脸面回典府?当初就是因为她未婚先孕,还嫁的是护国公府的上门女婿,没有聘礼、没有嫁妆,娘家还给护国公府赔了两千两银子。这会儿她还带着要吃饭的儿子、清白被毁的闺女,大哥哪里会让她一个庶妹进门! 不能回去! 听典氏提到“打理”,唐菁月状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侧身对护国公说:“爷爷,典氏不说,我都忘了。府里的中馈怎么能让一个外人掌管呢。我也长大了,爷爷,以后就由我管家。” 唐菁月没有用询问或者是商量的语气,而是决定了。护国公听了也很开心,他的孙女都长大能管家了。 “对,好,好,以后悦儿来管。” 典氏大叫:“国公爷妾媳不走!” 一声大叫给护国公脸上好不容易有的点笑意给叫没了。看典氏像是个泼妇一般瘫坐在地上,手脚乱蹬,护国公也头疼。总不能把人扔在典府门口就跑吧? “不走就不走嘛,”唐菁月在典氏惊疑的表情中,弯了眼角,“让我看看,你……和你的儿女留在府里能做什么呢?” 视线在院子里面一扫,拿着萝卜和菜刀的婆子怔怔站在唐菁月不远处接受检阅。 “过来。” 婆子左右看了看:“大小姐叫我?”现在谁都能看出来府里是大小姐说话管事。婆子屁颠屁颠跑到唐菁月面前站定。一看自己手里还拿着菜刀萝卜,憨笑一声要往背后藏。 唐菁月指了指她手里的菜刀:“刀给我。” 大小姐要刀干啥。 萝卜一扔,菜刀双手奉上:“大小姐接刀!” 护国公看着皱眉:“小心点。” 菜刀很沉,颜色棕黑,木头把柄也油渍漫漫。唐菁月接过菜刀,细条的胳膊拎起来还有些吃力。不过她用不上拎。拿着菜刀看了看,笑笑,就很满意的随手朝典氏一扔。 “啊——” 被唐菁月三番两次折磨过的典氏现在如同惊弓之鸟。紧盯着唐菁月的一举一动,见唐菁月竟然直接扔了一把菜刀过来,吓得魂飞魄散! 她急忙朝后躲,但身后有跪着伤心的杨馨楠和杏儿,于是她又往旁边躲,一来二去,菜刀飞过来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院中许多胆小的丫头都吓得闭紧了眼睛大叫。 “啊!嗷……”典氏撕心裂肺的惨叫在护国公府上方飘荡。极其凄厉。 声过后,众人一看,菜刀不过是稳稳的扎在典氏的裙摆上,将她给钉在了地上而已。可回想起那声音,却犹如猛兽嚎叫,嗷~ 以被捆绑的姿势倒在地上,典氏被吓得浑身发抖,杨馨楠扑在典氏的背上,哭得梨花带雨:“娘,娘你没事吧,娘!” 其实典氏如果不躲的话,菜刀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唐菁月没有力气,但准头还是有的。 唐菁月说:“看见刀没,你以后就做一名下人厨房里的厨娘,负责切菜。杨馨楠当府里的浣衣奴,至于杨丰瑞……”才五岁大呀。 【待续】 第三十章 一文钱都不给,就是这么坏! 杨丰瑞该怎么处置呢? 唐菁月静静的看着典氏又气愤又紧张的神情。宝蓝色的长裙褶皱不堪。光线昏暗中,典氏的双眼也能红得发光,如果是绿色的倒真像是饿极了的凶狼。 母狼都被收拾了,那把小狼崽是杀了呢,还是训练成自己的狼崽呢? 杨丰瑞其实是最难办的。小孩子很容易激起人的怜惜之情。把杨丰瑞交给谁,唐菁月都不放心。哭两声,再喊几声想娘想姐姐,一府的下人都不够他策反的。 “唉,毕竟是我父亲的孩子,这么小,我怎么能不管死活呢?”五岁的孩子就是泥巴人。思考了良久,唐菁月对典氏大发“慈悲”:“我也不是狠心的人,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但他再不是少爷,而是一个普通的家生子,并且以后典氏和杨馨楠不得再与之接触。” 扭头看向管家:“派人给典府报信,就说他府上嫁给护国公府杨姑老爷当姨娘的庶出小姐,如今做不成主子了,护国公府要签订这一家三口的卖身契,问典府有意见吗。如果没有,以后典氏三人的事情他们不许再管,有的话,就让他们把这三个人都接回去。” 在大小姐的吩咐下,忠于护国公爷的管家甚至忘记了去询问护国公的意见,就应声道:“是,老奴明日一早就派人去。” “给典氏和杨馨楠安排住处,把杏儿看好,明儿一早发卖出府。” 夜幕已经降临,几个下人不情不愿的去点灯笼,点完以后又火速过来围观。 典氏不甘心命运就这样被决定了。切菜?要她去当一个厨娘?开什么玩笑! 不,不! 但现在的场合是护国公爷全都听唐菁月的,一群贱奴也没一个帮她开口。面对唐菁月的一言堂,典氏不得不低头,先忍下来,她不信日后没有翻身的机会! 此时,她好悔,后悔因为担心杨丰瑞不堪吵闹而没有带杨丰瑞来。如果此时杨丰瑞在这里,只要朝护国公爷哭两声,护国公爷一定会心软的! 典氏不甘的带着杨馨楠跪在地上呜咽了几声:“国公爷,容妾媳……” “你是谁的妾媳?”唐菁月挥手打断,“爷爷,这么晚了,您回屋吧,管家,叫下人快准备晚膳。” 截断典氏的话,挥散院子里看热闹的下人。切菜的婆子将菜刀从典氏的裙摆上拔起,抱着萝卜给唐菁月俯身:“老奴这就去准备晚膳。” 唐菁月抬手:“别急,把典……婆子也带上,她已经不是主子了,理应做下人的活。” 典氏咬牙:“还请大小姐容奴婢回屋收拾衣裳。” 唐菁月拒绝:“会有下人衣裳的。” “容奴婢回屋收拾奴婢的东西!” “你有东西?”唐菁月很感兴趣,“一文陪嫁都没有的姨娘还能有自己的东西?哪一样不是护国公府给你添置的?典婆子,府里没有你的东西。” 语气冰凉而嘲讽,典氏气得浑身发抖。杨馨楠不可置信的瞪着唐菁月,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华容悦会将她母子三人欺压得这般凄惨。让她去做一个浣衣奴?不!杨馨楠潸然泪下,她是养尊处优的主子,是要嫁到皇室贵族做主母的小姐,她怎么能去做下人的活?不,不…… 让人连拖带拉的将典氏三人带走,并且吩咐“好好关照”。 下人们散去后,护国公爷的院子陡然变得无比寂静。夏莲凑上来:“小姐,回去吗?”没有想到还能在小姐出嫁之前,将典姨娘他们给收拾掉,夏莲顿时觉得府里的空气呼吸起来都畅快不少! 唐菁月却没有早早放心,语气冷硬的吩咐道:“你带人到典氏的院子里,把金钱财物全部收起来,还有杨丰瑞,把他带我的院子里,离开的时候将典氏的院子给封了!”明天一早就把典氏的院子搬空。 “是。小姐不回去吗?” “我陪爷爷用晚膳。” 唐菁月看向房门打开的房间,那个辛苦一生的老人正坐在椅子上,没有看向唐菁月,头低垂着,身影显得有些凄凉。 这一刻,她感到很愧疚。典氏再不好,这些年来,也着实代替华容悦、代替杨文来、代替死去的华佳颖为护国公爷尽了很多孝,就连杨馨楠也是一样,对护国公爷百般讨好和讨巧。而华容悦作为亲孙女,却躲避不及。 护国公府中亲情淡薄,能够享受到敬爱和孝顺热闹,对于老人来说,该是多么的重要。 可现在,她一个真正的外人,却将这重要给除掉了。 唐菁月走进去房间:“爷爷,我……”她突然哑口无言。要说什么呢? 见孙女进来,护国公赶忙抹了抹泪,见孙女一脸迷茫的看着他,忍不住伸手将唐菁月拉到怀里:“好孩子,麻利的劲儿跟爷爷年轻时一样,好!”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后,唐菁月向护国公说了准备“武赛”的打算,护国公很感兴趣。当唐菁月提出给优胜者进入军营的奖励时,护国公认真的想了想,最后同意。 “辛苦爷爷了。”只要热闹起来,爷爷便会少些孤独寂寞吧。 殊不知,护国公想的是:武赛如果邀请同僚带着家眷来呢?将和悦儿年龄相仿的男子统统请到? 也不知道护国公府够不够装。 第二日,唐菁月突然想起她忘记了一个人。 小乞丐阿贵! 之前说是三日后就去买下他,她那日一伤心,便忘记了。现在都过去几日了? 夏莲带人整理典氏的院子,张天、张地也抓紧时间准备武赛,唐菁月想了想,地方也不远,很快就能回来,于是便一个人带着面纱出府,管家都不知道。 【待续】 ------题外话------ 告诉我,出府遇见谁了! 第三十一章 果果快看你的帅哥 于是,唐菁月迷路了。 …… 唐家的大小姐自然不会整日游街窜巷,入宫后,就更是五年不曾迈出宫门半步,早已经把宫外的世界忘得一干二净。更何况,距离她死又是五年已过,皇城总归是有变化的。 出府时,她觉得自己记得很清楚,小乞丐阿贵就在哪里哪里,可是等走上大街,又被街上的众多讨喜新鲜的事物吸引了目光,走着走着,竟然把自己给走丢了! 唐菁月冷着脸站在路边,她是不是变笨了? 脑雾。 还有,回府的路是哪条来着? 阴沉,两条秀眉再皱就能拥抱亲吻了。回府好说,鼻子下面就是嘴,可以问路,但是阿贵在哪里她是真的不知道。 于是,来往的路人就能看见一位身材纤细窈窕的少女烦躁的原地踱步,左右张望。被唐菁月挡住摊子的小贩没舍得驱赶,因为他发现这位小姐站在他的摊前,好像也为他的小摊子吸引来许多注意了呢。 贵人呐。 就在唐菁月前方不过十米的地方——熙攘酒楼。 三楼雅房,房内摆设精致却又素雅,景芝皓靠在窗口,打量着外面街上的世间百态。冷硬的脸庞配上平直的唇线,吸引了多少路过的女子初开小情窦。 一双黑眸宛若漆黑的夜空,无波无澜。 真傻。 景芝皓看着不远处那个:一看就是迷路了的姑娘,心里默默的嘲讽一下。和月儿上街时一样傻,乐着乐着就傻了,忘记路,这就叫乐极生悲。 似乎是回忆起当年他和月儿上街游逛,他故意藏起来逗弄月儿时,月儿原地打转的可笑模样,景芝皓微微吊起嘴角,算是笑了。 前几日胆敢用月儿来玩弄他的贼人还没找到,唯一的线索小乞儿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但他这几日却越来越爱回忆了。人还没老,心就老了。苦心经营多年权势,又为的什么?现在想想,不过是为的争一口气。可是人已经没了啊,留下他一个人,只能想……想。 甫一站在一旁,不长眼的竟然看到主子很柔和的笑了,差点看瞎眼。 于是伸直脖子也朝窗外看去,主子看啥呢? 对于飘过来的一个圆形阴影,景芝皓淡淡道:“头不想要了?” 甫一立马缩回脖子,要! 唐菁月琢磨了一会儿,打算继续向前走,她觉得前面那家酒楼有点眼熟。结果刚走两步,从身旁安静的小巷子口里突然蹿出来一个人。 有个行人被这突然跑出来的人撞个正着,拿着的油糕“吧嗒”掉在地上,而撞他的人也翻倒在地。 原来是个十六七的少年,瘦骨嶙峋。 掉了油糕的行人很生气:“不长眼啊,赔我油糕!” 话音刚落,从巷子里面又是冲出来两个男人,口里咋咋呼呼的喊着“追”“兔崽子你敢跑”等一些话。 唐菁月听见有人说:“呦,是从牙子手里跑出来的。” 往巷子里一看,只见这是一条从热闹大街分岔出来的小巷,不热闹,但也不算寂静。有几户院子院门大开,明明是居所,却有做生意的模样。 确实是人牙巷。 少年听见追捕声,踉跄起身就要跑。但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被这热闹吸引住了目光,将路堵得严实,掉油糕的人又直接扑过来抓他。 “能跑掉就怪了。”又有人说。 果然,少年没跑掉,被掉油糕的人给擒住了。 两个人牙子赔了油糕钱,将少年往回拖。一边挥动着柳条在少年的身上抽打,一边骂:“让你跑,打不死你,还跑!还敢跑!”看来逃跑不是第一次了。 在地上拖动的时候,原本认命被捉的少年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 黑泥遍布的手抓过掉在地上的油糕,丝毫不觉脏污的就把油糕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细细打量少年,见其满身脏污,混有血迹。身上的衣衫破烂,胳膊腿都露在外面,布满伤痕。披头散发,也不知那头发上都沾得是什么,黏得丝丝缕缕,好不狼狈。 难民都比他强得多,他比乞丐还脏污瘦弱。 “我打死你,还敢吃,吃!” 牙子狠狠的一巴掌拍在少年的背上,让满嘴塞满的少年岔了气,憋得双眼通红,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但他死不松口。 见状,牙子又是狠狠的抽打几下,痛得少年几声闷哼,似乎连咀嚼的力气都没有了。 对于这可怜的一幕,唐菁月扭身要离开。 身后,牙子痛骂:“我让你吃!你还跑出来吃,你饿死鬼转世啊!” 许是唐菁月离开的行为太过于突兀,突然,少年吐掉嘴里的东西,趁牙子抬手间猛地扑到了她的面前,抓住她的裙摆,哭嚎道:“小姐您买了我吧,求求您,买了我,我的命都是您的!” 牙子大怒,柳条抽上:“快松手!赔油糕钱还不够,还要赔人家小姐一身衣裳?你也不看看你值几个钱!” 柳条被抽得“啪啪”作响。抽一下就是一条红红的印迹,少年被抽得直发抖。但他不松手,眼眶包泪的盯着唐菁月,把唐菁月当成一根救命稻草。 “放手。”唐菁月说。 她说的是“放手”而不是“住手”。少年愣住,面前的姑娘太冷静,也拒绝的太干脆。但他脑子一乱,起身就抱住了唐菁月的小腿,苦苦哀求:“求您,求求您!” 【待续】 第三十二章 才子佳人 被陌生男子抱住了脚,唐菁月心中尴尬不已。但她没说话,只看向人牙子。 人牙子本还想着能赖上一个人,好把这少年给打发掉,结果被唐菁月冰冷的一看,直接慌得抽人:“放手,兔崽子!你的脏手还敢碰贵人,放手!” 少年手上的劲松动了。虽不甘愿,但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松手时,他只觉得自己最后的希望也完了。 有一个牙子,扯起少年的一条腿,继续拖他。 面对少年求救又无助茫然的目光,少年方才毫不犹豫就松开手的行为博得了唐菁月几分好感,倒也还讲几分礼仪德理。看来不是赖皮鬼,只是情急之下做出的举动。 “苦难也能成为垫脚石,不要奢望他救,而要想办法自救。”她低声道。若真是有一番周密的逃跑计划,又怎会次次铩羽而归。 看到少年怔掉的双眼,唐菁月不再理会,转身离开。而这时,人群中响起一清脆的女声,愤然不平:“什么世道,人都扑到你面前求你了,都不救命。真冷血!” 扭头,是一名身着红衣的英姿少女,通身贵气,身后跟着护卫,愤愤打抱不平的姿态使她看起来颇具几分正义感。 身份不凡。 但唐菁月并没有理会,依然抬步要走。这个丫头说得没错,她是个很冷血的人。 见她离去,红衣少女元红幡不屑的撇撇嘴,嘴中依然不饶人的很大声道:“好没善心的姑娘。”惹得离去的唐菁月被路人围观目送。 元红幡说罢,又问人牙子地上少年的价钱。 牙子谄媚的笑,见元红幡身份不俗,猜得必是官家小姐,于是心中一狠:“贵人,这小子只要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 元红幡本来还仗义相救的脸有些微变。母亲少予她银钱,她手头并不宽裕,本以为只是一个便宜的奴隶,怎就要五十两?抵她小半年的月钱了!但和人讨价还价的事儿,元红幡又拉不下脸去做。再者说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买回去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男奴才不是平白惹人闲话? 心中暗骂方才那位姑娘跑的倒挺快,鬼灵精。 元红幡捏了捏滑顺的衣襟,面色有些尴尬:“好,不就是五十两吗,等我回家取银子来!” 明明不买,却还要装作气势强盛,撂下狠话。 看着元红幡带着下人逃也似的离开,牙子讨好的神情瞬间僵在脸上。虽有些后悔价钱要得太高把人吓走了,但也唾弃,没钱还装江湖侠女,呸!信她就怪了。 这事已经离去的唐菁月是不知道的,无论那少年是否被救,都不是她会在意的事情。她现在唯一在意的,便是她曾经许诺的小乞丐阿贵人在哪里。 来到她方才觉得眼熟的酒楼,见到柜台后面的掌柜无论何时都是一脸两眼放光的财迷模样,唐菁月确定这是她那天来过的酒楼,被一把断扇砸到的时候。 那小乞儿便应该是在这附近的了? 四下张望的唐菁月并没有注意到,酒楼里的掌柜在看到她时,大喜,找来个小二几句耳语。随后,从酒楼里奔出来,对唐菁月万分热情:“哎呀,可是曾光顾过小的酒楼的小姐?小姐今儿想吃点什么,快快里面坐,今儿有干净舒适的雅间候着小姐呢!” 注意力不在此的唐菁月被吓了一跳,看着笑呵呵的掌柜,心头生疑。她带着面纱还能认出来? “我不用饭。” “不用饭也可以进小的楼里坐坐,小的给小姐上一壶好茶!”只求思小公爷赶快下来!掌柜的脸上笑笑,心中发汗。小公爷整天让他注意着戴面纱的女子,他这几日盯得眼睛布满血丝,娘子还以为他成天偷人去了。快来啊,拦不住了要! 掌柜的越殷勤,唐菁月越排斥。扭身要走。 “诶,小姐别走啊。”等了多少天才等来的,要命了。 甫一很好奇这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怪事,熙攘酒楼的生意差到掌柜的需要上街拉人了? 景芝皓看着唐菁月在楼下走一步,被掌柜的拦一步,走动转身时的动作让他觉得很熟悉。姿态是最标准的宫里教出的规矩,融合自身气质身条,无论情绪如何,脚下都稳稳健健,肢体也不会有半分不合时宜的动作。 真的很熟悉的感觉。 他正心中一动,又只见一个身着米黄色金镶边公子袍风也般的从楼内跑出来,手疾眼快的拦在那姑娘面前,掌柜的回去楼内。 “小姐,在下等你好久了!”王斌思比见了骨头的……这个比喻不恰当,但那眼神真是如出一辙,王斌思满面笑意,邀着唐菁月就要进楼内促膝长谈,“小姐那日赠予在下的亲笔箴言,在下细细品味过后,深知小姐的苦心。那日是在下不对,今日还请允许在下对小姐赔礼道歉!” 热情激动到差点没动手拉着唐菁月进酒楼。 三楼雅房窗口,景芝皓顿感无趣的收回视线。那公子他认得,辅国公的嫡长公子,年纪不大,却是个流连花丛的老手,真损辅国公府的脸面。听王家公子的话,这女子曾经赠言规劝过,二人怕是郎有情妾有意。才子佳子的老戏,他没兴趣。 “回府。”偷得浮生半日闲,府里还有不少折子挤压着呢。 【待续】 ------题外话------ 要留言的时候,就没人给我留言了……衰。 第三十三章 邂逅 王斌思使尽浑身解数,想要邀请唐菁月进入酒楼好生一叙。 “在下不是无礼,而是真心想要谢谢小姐的教诲,还望小姐给在下一个机会。” 唐菁月冷眼看这小子,男生女相,身板瘦弱:给你个大头鬼。 “你这就是无礼。让开。” 毫不犹豫的拒绝,向旁边跨出一步就要绕过王斌思的身子,离去。 从来没有被美人这般不留情的拒绝过,王斌思唰地大红脸。又羞又急,伸手就要牵住美人离去的步伐。他是辅国公的嫡长子,人称思小公爷!然而刚刚拉住美人的衣袖,便惊看到摄政王爷摆着那张僵冷的脸从酒楼里缓步而出,与他正是个照面! 摄政王? 王斌思动作一僵。此时他应该立刻放开调戏良家女子的手,但是这美人他好不容易才寻到,他是真!舍不得。虽然被摄政王看到,又很有间接让自家老爹受训斥的可能,但他好不甘心。 从酒楼出来的景芝皓,等着酒楼小厮去牵马。对于用一脸见鬼表情盯着他的王家公子,没心情理会。 不过那女子,虽背对着他,但仍给他很强烈的熟悉感。他并不想无礼的盯着一位陌生的姑娘,但他却无法忽视那感觉。 察觉到摄政王看向这边的视线,王斌思忍不住生出冷汗:“王……王爷……”皇城少爷们一齐的认知:出门遇阎王,三个字,赶紧跑。 可他今日一定是鬼迷心窍了。因为一个女人就不舍得跑,还……还要给阎王爷请安……请安? 王斌思的嗓门瞬间堵住。 被王斌思牵住衣袖的唐菁月很不高兴。现在的男子,还这般年少就如此放浪?又听王斌思憋闷半天后冒出一句“王爷”,唐菁月回首看去。 …… 看着那张无数次曾出现在梦中的脸,唐菁月一双美目惊得圆圆,一时间所有事物化为虚无,只有她与那双存有冰冷的眸子对视。她知道此时,那眸子里正有她的身影! 酒楼前食客们人来人往,无人注意到此时这一男一女的对视间传播出了多少讯息。王斌思还在冷汗淋漓。 甫一很奇怪的将缰绳递到主子面前:“主子,上马。”看什么呢? 景芝皓显得有些僵硬的接过马缰绳。但视线依旧没有和唐菁月错开。这眼神,太……她是谁?他看到王家公子拉住了她的袖子,他二人是何关系? 心中好乱,无数的想法从脑中闪过,然而最后只留下那一双明眸,带着惊喜与思念的善睐。 而一看到景芝皓接过了缰绳,唐菁月先是一惊,随后便是慌了。她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要一句话都不说的就任他离开? 不! 唐菁月匆忙抬步上前。牵住她衣袖的王斌思意识到自己的美人正朝摄政王走去,大惊。一胳膊就要把唐菁月扯到身后。 看到这一幕,景芝皓眯起眼眶,第一次觉得王家公子放荡的如此碍眼。 “那是摄政王爷!”王斌思低声警告,她有什么身份靠近? 但没想到,唐菁月狠狠甩开王斌思牵绊的手。她知道!但她更知道那不是摄政王爷,而是阿皓! ……此时,她的眼里只有他。这条街,这世界,这天地之间,唯有他。 甫一意识到主子注意的女子要靠近,不由得皱眉,主子魅力太大,走哪儿都有年轻姑娘搭讪的。 “主子?”咱们不赶紧走? 景芝皓头也不回:“闭嘴。” “……” 景芝皓看着唐菁月走到自己的面前,很近,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大概到他胸口的个子,长长的睫毛在站定后颤抖的遮住那双他挪不开目光的眼。心里突然在发颤,有一个名字就在嗓子口,下一刻就能脱口而出。 就在景芝皓细密的注视下,唐菁月一下抓住他手里的缰绳! 甫一瞪大了眼,好大胆的女子,主子马上把她扇飞! 呼吸越来越急促,薄薄的泪水就在眼眶里面打转。唐菁月告诉自己,就不要脸一次,只这一次,她不想再失去。 下一刻,她狠狠的将缰绳从景芝皓的手里抽出来,扔掉,转而将自己冰凉的手塞进他半握的拳里,头也不抬。 她咬着牙,声音却极低:“不准走。” 这轻飘飘的三个字似一阵风,却又犹如重重的一拳砸进景芝皓的心里。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他立刻握紧手,将唐菁月凉凉的柔荑狠狠握住! 唐菁月没吭声。现在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别松开她就好,抓得疼算什么。 凝视胸前这个低着的脑袋,景芝皓无声的让心中一股钻疼散去,而后猛然转身,带着唐菁月进入酒楼。 小二正在雅房收拾。 “出去!” 小二抬头,咋又回来了:“是。” 甫一惊讶的跟着主子。为什么主子会突然牵着一个陌生女子?他刚要跟上,“砰”!紧闭的房门将甫一无情又残酷的拦在门外。甫一此时已经完全掩饰不了自己的诧异和震惊。 主子把他拦在门外?! 王斌思还站在酒楼门口。当他看到摄政王爷拉着他心目中的仙女进入酒楼时,他慌忙想要跟上。但刚刚走了两步,他便停住了。 他的仙女和摄政王爷……关系匪浅? “咚。” 房门刚刚关住,景芝皓一个转身便把唐菁月困在了他与房门之间。 撞击声是他护着她后背的手发出来的。 “名字。” 本还有些想哭的唐菁月一听见这话,头一偏,看向明亮的窗户外:“你不认识我?”似乎是从景芝皓的动作中,有了阿皓还是在乎她的认识,口气中不免得带上了点点娇蛮意。 景芝皓怔住,他看着此时就在自己怀里的姑娘,头转开,语气又甜又埋怨,这既陌生又熟悉的一幕让他的心于无声无息之间就变得很软,软成躺在春天嫩草地上看见的白云,柔,糯,缠绵。 “不认识。”他说。头低下,伸手将唐菁月脸上的面纱摘下。 唐菁月感到难为情的将脸垂了些许,他却用额头顶额头的姿态将她的难堪固定。 好近。 有些热。 声音有点颤抖:“不认识就这样对我,你平常都这样?” 她一说完,景芝皓便用唇碰了碰她的眼,惊得眼睛化成被触摸的含羞草,倏地合上。 “我只对一个女子这样,”他说,“从来都是。” 就是这样的声音,没有沁凉,没有雪花飞舞,无论何时都专注真挚。 泪水,终于没忍住,簌簌流下,滑过洁透如玉的脸颊,似是屋檐上的雨滴,滴答滴答。 “阿皓!”唐菁月狠狠的抱住这具坚硬的身体,在他的怀里肆意痛哭:“我、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 【待续】 ------题外话------ 啊!啊!我的男主不眼挫~白骨精换皮孙悟空还要用火眼金睛呢,靖公主换皮陈坤都傻傻分不清楚呢,样貌身高身材全换了,我大男主都能觉得很熟悉,真爱! 正如读者紫月雪滢所说,赶快让他们来个惊天动地的一吻!(づ ̄3 第三十四章 啊!来个惊天动地的一 双臂拥抱着的胸膛,在她错过的岁月里变得坚硬和宽广,在她不知道的光阴流逝中承担过多少压力和苦痛。 “你不会不理我的,对不对?对不对……阿皓……” 她在他的怀中失声痛哭。所有重生以来强忍下的孤独和软弱,在这一刻尽情释放。 她睁开眼的那一刻,竟成为华容悦,竟错过世间五年。陌生的家,陌生的人,面对陌生的一切,她也曾感到迷惘和怯弱。尤其是那日从摄政王府的后门归来之后,她简直迷茫到伤心欲绝。无法想象,如果不是护国公带给她的亲情温暖,她今日是否还有机会陷在阿皓的怀中哭泣。 她从来都不知道她可以软弱至此,如此害怕无助与抛弃。 “阿皓,好想你。” 这泪水是如此的灼热,烫得景芝皓连心尖都在颤抖。他以为他可以冷眼面对她,在她出现在他的府门前时,无情的讥讽她或是将她视为陌生人。但一旦她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才发现:对她,他永远都不会心硬。 更不要说哭泣。如此令他心痛。 将唐菁月紧紧的搂在怀里,身躯有些颤抖:“你是真的,恩?真的?” 他在她的耳边,用气呵出他五年来不曾敢有的声音:“月儿?” 回应他的,是唐菁月埋在他的怀里,像猫儿似的呜咽。 此刻,景芝皓心中大恸。他用尽全身力气至无法再用力的地步,只求能将唐菁月揉在自己的怀里。哪怕这只是他的幻觉,他也不要清醒,就让他迷醉便好。 第一次,他的眼泪不是因为失,而是因为得。 唐菁月感到脖颈触到几滴湿润,她突然破涕为笑,将环着景芝皓的胳膊紧了紧:“你都这么老了还哭。” …… 大煞风景。 景芝皓顿了顿,后深深一声叹息。 “没老。”他说,将下巴放在怀中爱人的发顶,重重摩擦。 唐菁月咯咯笑了两声,脑袋往上顶,气氛很温馨。 “你为什么将府中牡丹全毁了?”她问。至今想起那篮中被生生折毁的牡丹,她都会将心揪在一起。 景芝皓没说话。 唐菁月抬头看他,他的下巴又磕在她的眉心:“你耍脾气?” 景芝皓依然没说话,连脸都没低。 一看他这样子,唐菁月就知道她说对了。真过分,竟然因为耍脾气就毁了那么多珍贵品种的牡丹。想养活它们有多不容易!更重要的是,让她误会,让她那样难过以至于差点放弃。 “臭脾气。”她愤愤道。 景芝皓突然问:“你怎么知道?”那日他派人监视了一天,没有人曾来过,更别说知晓府中牡丹园被毁。 唐菁月便将她去了摄政王府后门,并且遇到卖花王婶子的事情说了。说完之后,唐菁月只觉得突然变得很冷。抬头一看,只见阿皓的面目阴沉,黑得要死。 后门?! 景芝皓气得只想把怀里这个东西咬一咬:“你去后门做什么?”说让他在府门前挂牡丹,哪家王府的府门指的是后门! 吓得唐菁月抖了抖,脑袋直蹭。她知道她误会了,想必那天阿皓等了她一天。可她却没想到他还发小孩子脾气。不过…… “你吼我?”唐菁月怒,“你好坏脾气。” 既撒娇又发脾气,气急了景芝皓。可盯着唐菁月瞪圆的眼、嘟起的嘴看了一会儿,面对她不怕他黑脸和气意的胆大包天,他又忽而无奈的笑出声。他还能允许谁这样与他亲昵呢? 狠狠的咬上唐菁月的唇:“是,我坏脾气……” 千言万语终要融于一个沉迷的吻里,极尽狠意,却又会渐渐化为缠绵与无限爱恋。唇瓣的触碰是两颗心的摩擦,在摩擦中诉说着彼此的思念,他体味到她的愧疚与绵绵情思,而她则感受到他的爱意与决心。 气息、味道、湿润,唐菁月身子发了软,两条胳膊像菟丝草般攀附缠绕。 搂紧这具娇小的身躯,景芝皓告诉自己,绝不能再放手。 权力、地位、金钱、虚荣,只要她想要,他贡上。 只图相守。 许久之后,唐菁月雾眼濛濛羞赧的用指遮着唇瓣,有点疼。 “呵。”景芝皓笑着拿开她的手,低头亲亲,舌尖点点,“你怎么成了这般模样,这是谁?” 唐菁月收了旖旎心思:“护国公华士行的嫡孙女,华容悦。” 护国公? 景芝皓皱起眉头。大半个月前,护国公府的姑老爷过世,他曾去过,怕月儿信中所写的见过他,便是那时吧。可他未曾注意。现在知道了真悔。 “身子不好?我听闻这女子日前自尽过。”这消息虽被护国公压下,但景芝皓想知道还是能知道的。 紧张的握住唐菁月的手:“我让松神医照料你。” 唐菁月笑笑,而后脸色一变:“啊,我忘了,我是偷偷出来找人的,没有跟府里任何人说,该回去了!” 听到唐菁月要回去,景芝皓很不乐意,眉头皱起,将唐菁月的手握紧:“找谁,我帮你找,不用回护国公府了,跟我回王府。” 送他一个白眼,唐菁月连连摇头:“我可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哪有没名没分跟男子回府的。” “我现在就去向护国公提亲。” 唐菁月乐得眉开眼笑:“护国公是不会同意的,你是不是前两日才收了护国公的兵权?” “……”又是一件悔事。若是晓得月儿会重生为护国公的嫡孙女,他一定再拨给护国公三十万大军。 看景芝皓吃瘪,唐菁月笑颜如花:“护国公待我很好,我将他看做自己的爷爷。你想提亲?前途坎坷喏。” 见不得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景芝皓将人按进怀里揉了揉。没有想到本来可以湮没于历史的护国公府,还能因为月儿再活过来。 “你可是要找一个小乞儿?” “是,那日为我给你送信的小乞儿,他叫阿贵。很是聪明伶俐,做乞丐太可惜。” 没白监视:“我的人看着他,你不用管了。” “……恩,还差他三两。” 敢骗他,三文钱都别想要:“恩。” 等到雅房的房门终于打开时,甫一瞬间从苦闷不解发愁的表情转化为木头人的脸。可是再平静的脸,等看到自己主子一脸柔情的牵着只是第一次见面的姑娘时,也会像龟裂的土地般支离破碎。 他的主子真的会露出这种表情?还是对女子? 看向这位姑娘的目光能不能别这么黏,还牵手!当着单身狗的面秀!恩!爱!? “主子。”这一定是幻觉。 景芝皓牵着唐菁月下楼,扶上马,两人一骑,“哒哒”前往护国公府。甫一觉得自己要变成影卫了,主子如此不管不问,视如空气。 这女子究竟是谁,一瞬间捕获主子的芳……呸呸。 熙攘酒楼外,王斌思怔怔的看着远去的人儿。他看上的美人,是……摄政王的女人? 【待续】 ------题外话------ 思小公爷好惊恐:“我是不是活到头了?!” 景大爷冷笑:“牵月儿的袖子,恩?” “呜呜……我不是故意哒!” 护国公面无表情:“有个混小子跟我的宝贝孙女,开房?恩?!” 景大爷:“……爷爷,你误会了。” 第三十五章 以为可以放心恋爱了?做梦 两个人牙子刚刚将脏兮兮的少年拖回院里,就来了生意。 “啧啧,脏成这样,洗干净再带过来瞧。” 牙子谄着笑的点头,扭着少年的身子向水缸走去:“您放心,别看骨头瘦,模样可是好!” 从水缸里捧起水朝少年的脸上泼去,几番擦抹之后,一张俊秀白皙的脸蛋顿时如同跃出淤泥的莲花般绽放开来。 看到这张脸,牙子一惊,怎生得这般……真是没想到,可惜了没好生养着。 来人一瞧,也是大感惊讶:“哎呀,我只不过是来挑个长相顺眼的小厮,你倒是给我送上个未来二十年。啧,啧,这模样……俊死了。” 示意牙子将人带到跟前,细细打量一番,越看越满意。身段也好。 “行了,六十两,别跟我废话。” 被小倌馆的人牵着,少年灰败着眼,但脑中总是会想起方才那姑娘的话语:磨难也能成为垫脚石。 他还有未来吗? 唐菁月在景芝皓的坚持下,与他共乘一骑,由他护送回府。 结果,护国公府门口,赫然就站着一脸青黑满头是汗的护国公爷。 唐菁月私自出府不归,管家找遍了府中各处,才从府门前守着的护卫口中得知小姐独自出了门。惊得管家立刻派人禀报给护国公爷。护国公也是急得刚刚回府。 虽然幸好孙女没丢,但是当护国公看到唐菁月坐在摄政王爷的马背上那一刻,脸色就差成了木炭。 悦儿怎么会遇到摄政王爷?摄政王也是,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景芝皓下马,小心翼翼的将唐菁月扶下来。如果不是碍于护国公在场,他会选择将月儿抱下来。 跟在二人身后的甫一自戳双眼,自戳双眼,自戳双眼! 稳稳的踩在地上以后,唐菁月尴尬的拍开景芝皓的手,小跑着到了护国公身后:“爷爷……”声音很低。她知道现在护国公府和摄政王府基本上处于对立的状态,在这种情形下,她却由摄政王载马护送而归,护国公肯定是不悦的。 “我出府迷了路,偶遇摄政王爷,王爷好心便将我送回来。”相当蹩脚的谎言。 见唐菁月小心缩脖子的模样,景芝皓也黑了脸。不讨好护国公不行吗?一定要讨好护国公吗? 看了看直立府门前的摄政王,护国公再回头看看垂着脑袋的孙女,心中有些担忧。好心?权势遮天的摄政王爷会“好心”? 护国公担忧,摄政王一表人才,的确风姿霁月,悦儿涉世不深,不知此人心性狡诈、性情冷酷无情,更是醉心权势,实在不是好托付。更何况摄政王一心要削弱护国公的地位,又怎会对悦儿真心相待。 悦儿若是有心思,还是早早断了为好。 于是,护国公佯装生怒的对唐菁月轻斥:“胡闹,怎么敢独自一人出府?摄政王爷日理万机,还能亲自送你回府,悦儿快给摄政王好好道谢!” 他相信聪慧的孙女能听出来他的深意,摄政王送她回府,是别有用心的,是需要提防的! 闻言,唐菁月乖巧的远远朝景芝皓俯了个身,带着掩不住的笑意道:“多谢王爷。”眨一眨眼睛,阿皓你图谋不轨。 面对带着防备的护国公,景芝皓不好直接说他心悦月儿,万一护国公更加排斥呢?但看着好不容易才见面的月儿,他是真不舍得走。 “下官多谢摄政王,知道王爷您公务繁忙,就不留您在寒府喝茶了。” 而不等景芝皓想个借口说坐坐,护国公就直接下了逐客令。立刻,景芝皓和甫一感受到秋风的萧瑟。多少年了,景芝皓还从来没有被人驱赶过。站在别人的府门前,都不被邀请入府小坐。但这是月儿承认的爷爷,他又能怎么办? 甫一惊护国公的大胆,更惊自家主子的无动于衷。今天主子定是中邪了,怎么全都不对? 贪恋的又在月儿的脸上看了看,景芝皓最后翻身上马:“今日繁忙,本王明日再来。” 望着远远离去的摄政王,护国公老眼怒瞪,看看管家,看看唐菁月,最后又看看不见踪迹的远去:“这小子说什么?!” 明天还来?谁邀请他了? 领着唐菁月回府:“悦儿,我瞧摄政王看你的眼神不怀好意,定是别有居心。说不定是贪恋你年轻貌美。若明日他还来府上,你不要出来见客,躲着点。” 【待续】 ------题外话------ 景大爷不是好银! 推荐麻辣辣《娇宠相府辣妃》: 制毒高手宋明月在制一味据说只有她祖祖祖祖祖师爷才会调制的极品毒药时,不慎自己中招毒死了自己。接着,光荣的重生在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相府嫡出大小姐身上。 某日饭吃撑了救了传说中病怏怏的药罐子王爷,此后被某只披着羊皮的大灰狼盯上,过着时刻都处于爆发状态的生活; 直到某日被扑倒,才惊悟:这特么是谁消息有误说这货是病怏怏的药罐子王爷来着! 第三十六章 难办的杨丰瑞 面对护国公的叮咛,唐菁月笑着应是。 她没想到今日会偶遇阿皓。能和阿皓相认,现在想来,还是脸红心跳。但静下来后,又暗觉自己冒失了。除了身份,她不清楚阿皓如今的任何情况,也不知会不会为他带来不便。尤其是…… 五年了,阿皓也该成亲了吧…… 想到阿皓许有了不少女人,唐菁月原本愉悦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非怨非恨,只是因岁月蹉跎而倍感惆怅。不怪自己,不怪阿皓,也不怪那可能入住摄政王府的女人,只怪命运不知人情艰辛,淘气玩弄。 一时,倒心中发苦,不知该如何自行宽慰。 心中有喜又有些愁的回自己院子。可没想到,刚靠近院门,抢天彻地的孩童哭喊声就在她的院子里撒泼。 “我要娘!我要姐姐!呜呜呜……走开,滚,贱奴不要碰我!呜呜……娘,娘!” 唐菁月进院看去,只见杨丰瑞跟几个丫鬟正在满院子的疯跑。一旦有丫鬟抓住杨丰瑞,他便就地打滚大哭大闹,直至丫鬟松手之际,爬起来重新溜跑。将自己搞得是灰头土脸,鼻水眼泪脏污全身难以入眼。 丫鬟一边追一边喊着“瑞少爷别跑了”“瑞少爷奴婢给您擦擦”“瑞少爷您慢点”,遭到杨丰瑞的捶打撕咬时,也是忍着疼好言相劝。 看到这荒唐的一幕,唐菁月顿时大怒:“胡闹!” 她把杨丰瑞收进她的院子里,是让他称霸王的?这几个丫鬟她没见过,不明白她昨天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要她亲自教吗! 院中忽而一静。追逐杨丰瑞的几个丫鬟里,有一个小跑至唐菁月面前,跪下磕头:“小姐,奴婢们制不住瑞……杨丰瑞。” 这个丫鬟倒是唐菁月院子里的,叫红灯,唐菁月方才见她对杨丰瑞的态度虽不算殷勤小心,但也顾忌着。典氏虽落了难,但余威犹在。尤其是杨丰瑞一直作为护国公府独苗的存在,下人们护着捧着,不敢怠慢。 “夏莲她们还没回来?”典氏的院子到底藏了多少东西,这都大半天了还没把值钱物件收理完。 “快了,夏莲妹妹方才来问小姐是否归府时,说是快完了。” 唐菁月不悦的看向另外三个陌生的丫鬟,正要说话,突然一个小圆球奔跑着朝唐菁月冲了过来。一边冲还一边尖叫:“啊——你是坏人,你害我娘、害我姐姐,我打死你,打死你!” 别看杨丰瑞年纪小,可是被典氏喂养的白白胖胖。用尽全力冲过来,身板瘦弱底子发虚的唐菁月哪里承得了他的一撞。 唐菁月赶忙向旁边走一步躲开。 “呜呜,坏人,恶毒的女人,欺负我们杨家人,你不得好死!” 见没有撞到唐菁月,杨丰瑞哭骂着伸手就要抓唐菁月的手咬。 “放肆!”唐菁月一巴掌扇了过去。 奴婢碍于主仆有别,只懂忍受,唐菁月可不会受着。仗着年纪小就可以肆意嚣张、随意打骂?别说他是杨家人,他就是华容悦的亲弟弟,唐菁月这一巴掌照样会给! 听听杨丰瑞口里都是怎么说的?唐菁月怒目而视院里那三个陌生的丫鬟。如果不是她们对杨丰瑞嚼舌根,灌输是她害了典氏和杨馨楠的认知,这小儿怎么会一见到她就扑上来打? 唐菁月对红灯怒道:“将管家给我找来!” 从来没有被打过的杨丰瑞头上被打了一巴掌,大怔。待反应过来是唐菁月打得他后,立刻泪如泉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你打我!呜,唔,娘,娘!姐姐!病秧子打我,呜,疼,瑞儿好疼,瑞儿好疼!” 杨丰瑞又是哭着喊着的赖在地上,打滚、摔打,叫喊着要娘、要姐姐,将旁边黑脸的唐菁月衬托的是坏成渣。 而唐菁月又怎么会真的将一个才五岁大的孩子往死里打,方才这一巴掌根本就是没用多大的力气拍在杨丰瑞的脑袋上,只图吓他一吓。真要让她拿出力气,恐怕这力气还没有杨丰瑞打人的劲大。 照顾杨丰瑞的三个丫鬟一见小主子又扑在了地上,赶忙上前要搀扶哄抱。 唐菁月一个冷眼钉过去:“你们三个给我跪下!” 三个丫鬟慌忙不知事,“咚咚咚”跪倒在地,紧张的等着小姐开口。 任凭杨丰瑞躺在地上撒泼哭喊,唐菁月气急反笑:“瑞少爷?我昨天当着全府人的面说了什么,你们三个不会不知道吧?怎么,平日里拿的都是杨家的工钱,所以将我的话置若罔闻!” 真是气了。她昨晚才说的话,前脚刚走,后脚就成了屁。这群婢子阴奉阳违不说,还在杨丰瑞跟前碎嘴。简直讨打! 【待续】 第三十七章 前两章嫌少?三千字! 唐菁月怒极,责问三个丫鬟的语气很重,腰上的桃粉色香囊晃得杨柳生姿。 昨日的闹事从下午到夜里,今天一早夏莲又带着院里的两个丫头去典氏的院子里整点财物,唐菁月的小院无人打扫,地上落着零零散散的黄叶。踩上去,像酥脆悦耳的果子。可若是像杨丰瑞一般在落叶上打滚,还粘得满身都是,那可是着实令人心烦。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三个丫鬟只知道求饶,但唐菁月可不会忘记碎嘴的过错。 见到小姐不吱声,照顾杨丰瑞的三个丫鬟吓得不敢再说话,杨丰瑞一个人滚在地上哭闹不止。这混乱的一幕,让唐菁月气得胸疼。 可身边没人用,赶不走这烦人的场景。 好在,红灯很快将管家找来。 “小姐有事吩咐?”自打唐菁月宣布了护国公府不再留典氏及杨家儿女为主子后,管家便将对唐菁月的称呼从“大小姐”改为“小姐”,并告知全府更改,认定唐菁月是唯一的小姐。 如果说之前管家对小姐的感情是护着,那现在则变成了恭敬。有能力御下的主子,是没有下人敢随意动作的。 唐菁月问:“典府给信儿了吗?” “典府回话说他们不会再管典氏,任凭护国公爷安置。” “恩,”由嫡子继承的典府,怎么会管已经出嫁的庶妹死活,更何况只能给典府带来污点,“那典氏母子三人的卖身契签了吗?” 管家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卖身契,双手递至唐菁月面前:“小姐,这是刚拟好的,等小姐回来安排。”之前管家是问过护国公的,但护国公不接触后院杂务,所幸全部交给了孙女处置。 “好。” 唐菁月让红灯拿印泥。 印泥拿来后,直接控制着哭闹躲闪的杨丰瑞的手指,在卖身为奴的契约上按下了鲜红的指纹!拿着卖身契,亮在了那三个丫鬟的面前。 “告诉我,现在这竖子还是不是瑞少爷!” 三个丫鬟早都不敢吭声了。跪趴在地上。曾经的主子也能在一夜之间沦为奴仆,更何况她们这些奴仆。可自然,唐菁月不会因为她们是奴仆就放过她们。 “典氏和杨馨楠的事情,你们告诉杨丰瑞可以,但告诉他是我害得典氏、害得他姐姐,惹得这小子一见我就喊打喊杀,你们这种丫鬟,护国公府可用不起!”唐菁月扭头对管家道,“将她三人发卖出府,记得给牙子说,是口碎失德之过。” 一听到不仅要发卖出府,还要打上口碎失德的印记,三个丫鬟哭得连连磕地求情。她们是服侍典氏多年的丫鬟,自然对典氏有忠心。因为要照顾杨丰瑞,所以昨夜将她们一齐带到了唐菁月的院子里。可如今连杨丰瑞都成了护国公的奴,她们三人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杨丰瑞在被逼着按下手印之后,就迷糊糊的不哭了。他不明白这是什么,为什么要强迫着他在一张纸上按下红红的手印,他只知道他一天没有见到娘亲和姐姐了,他想她们! “我要娘,我要姐姐!” 唐菁月问红灯:“杨丰瑞的奶娘呢?” “跟着夏莲妹妹一起查典……婆子的院子了。” 杨丰瑞的奶娘,定是典氏精心挑选下的,没想到典氏一倒,这奶娘比墙头草倒的还快。 但算是识眼色,能利用一番。 唐菁月将杨丰瑞已经画押的卖身契交到管家手里:“立刻让典婆子和杨馨楠也画了。她们俩若是不愿意,就让她们俩每人拿出五千两银子来赎身。对了,记得告诉她们,杨丰瑞已经按下了。” 管家认真记下。不得不叹服小姐的果断和心狠。杨丰瑞已经画押,典婆子和杨馨楠定会乖乖画下。若是不画,一共一万两的银子是目前身无一文的二人不可能负担的。 夏莲带人回来后,面对谄笑讨好的徐奶娘,唐菁月指了指地上的坐着哭累了发愣的杨丰瑞,说:“你是个有眼力的,从今儿起,你不再是他的奶娘,但你仍然带着他。” 身份撤了,还带?徐奶娘弓着身子不解的问道:“老奴带着做什么呢?” “教他什么用我告诉你?”唐菁月冷笑,“你以后是我院子里的粗使下人,打扫、洗衣,你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但你首先要教他,什么是主子,什么是奴,把他……变成你。” 变成一个任劳任怨的奴仆,变成一个会趋炎附势的下人。之前唐菁月想的不是这样,她觉得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还可以培养成才,能为护国公府效力。但就在刚才,杨丰瑞用“恶毒的女人”“不得好死”“病秧子”这些词来对待她,让她突然意识到像典氏那样的人,给一个孩子带来的影响太深了。 他以后总会从府中的流言中得知自己“应该”是什么样的身份,“应该”过什么样的日子。在“应该”中,他是护国公府的独苗,是护国公继承人,整个护国公府都是他的!“应该”和现实相对比,是个人都会感到不公。 唐菁月不能轻易相信一头狼崽,给它作恶的机会。 让徐奶娘这样的人教导他,告诉他他的娘亲和姐姐的污点难堪,告诉他他本应有的身份,告诉他自己的本分。这才是唐菁月最应该选择的做法。 徐奶娘的谄笑僵在脸上,一点一点冷掉,最后小心翼翼的磕头向唐菁月保证会带好杨丰瑞。真要毁掉一个主子,不就是要把主子彻底的变成下等人吗? 将看见了奶娘而重新有活力继续叫着要娘亲要姐姐的杨丰瑞抱起,徐奶娘一直弯着腰的回屋。 唐菁月听着夏莲的搜院子汇报,翻看账本。 “小姐,典姨娘……呸呸,典婆子的屋子里好东西真多呀!那年皇上赐给国公爷的那个青蓝色的花纹很漂亮的瓶子,小姐喜欢,国公爷不是给小姐,然后又被典婆子给拿走了嘛。奴婢找见,给小姐搬回来了!”夏莲很高兴的说着。 夏莲算是从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丫头,一跃而成府里最大的丫鬟,报起事情来还显得口舌笨拙、不成条理。不过这是能锻炼出来的,唐菁月仍然表示赞赏。 “不错,如果能列个单子就更好了。” 夏莲眼睛一亮:“是的,奴婢这就去列单子!啊,但是奴婢不识字。” ……唐菁月突然很想念她过去的四大宫女,个个精明能干。现在怕是已经在宫里当嬷嬷了吧? “以后要学了。现在先去请管家帮忙吧。” “哦……”夏莲很惭愧不识字,情绪小失落。 唐菁月拍拍她的头,回屋继续看账本,等看完了,她还得清点一下府库呢。 罗管家接过粗使婆子手里的金铃碎玉,看。确实是好东西啊。 “王婆子肯定是手脚不干净,见主子的东西坏了,就偷拿了。前日子爷叫毁掉的花都让她拣出去卖了呢!”就是看王婆子精明发财的模样不顺眼。 罗管家皱着眉。这玉不是普通的玉,婆子是不可能有的。他没在王爷身上见到过,怕是后院姨娘们的东西。 这个王婆子! “行了,我先私底下问问,你别声张。” …… 郭岫音看了看管家手里的物件,摇头:“这可不是我的。” “那姨娘可认得?” 郭岫音嗤笑:“这物件儿我在灵琼阁看见过,三千两呢,我可买不起。管家你也知道哪位是有钱的主儿吧?” 管家退下。 走过几道小路,绕过几片竹林两座假山,碎玉楼像是彰显与众不同的拔地而起。周边环境清幽,花草枝叶经过细心雕琢认真修剪,可见是下人费了功夫的。 管家请人报。没一会儿,被请入内。 一位秀美清雅的女子端坐在榻上,声音就像竹林里的清风,能用“雅”字来形容:“管家亲自过来,是爷有什么吩咐吗?” 面对这位女子,罗管家的态度很明显的比对待郭岫音要恭敬不少,这年头,有奶就是娘。 “给林姨娘请安。老奴来此不是爷有吩咐,而是下人捡拾一挂腰佩,不知是哪位主子的,老奴特来询问。”将手中金铃碎玉奉上。 顿时失落的林汀芷瞥眼看了一下,不在意的道:“不是我的。”语气都跟着淡了去。 “叨扰姨娘了。” 罗管家收好,打算走。但刚抬步至房门,又被唤住。 被身旁的嬷嬷塞了一锭金元宝,嬷嬷神色忧愁道:“老哥,爷都大半年没来过后院,身子怎么受得了。爷公事繁忙怕是忘了,还望老哥在爷面前提上一提。咱的姨娘最是解语花,保证爷有什么烦心事,来一趟就全忘了!” 被塞上金元宝的罗管家扭头看向林姨娘,只见林姨娘偏开螓首蛾眉,不知是赧这难为情,还是羞这是用钱。 本想拒绝的罗管家闻言心一动。王爷最近确实心情不好,也不知道是什么烦心事,日日愁眉不展。前院都是爷儿们,说不定还真是温柔似水的女子能解怀的呢? 不过罗管家仍然将金元宝拒绝,说:“老奴且提上一提。”身为王爷的忠仆,他是不会被金钱所收买。提上一提是为王爷着想罢了。 嬷嬷大喜,林汀芷眸光一闪,也悄悄染上喜意,轻声道:“劳烦你了。” 【待续】 ------题外话------ 还是:为了挽救收藏,开新文了!《禀王爷狂蜂浪蝶找娘娘》求收。亲们给个支持,希望那个文有了人气后反哺这篇文啊! 不想坑,坑得心都碎了。 得到了许多亲的支持很感动,受鼓励。我减少字数是为了扑的慢点,因为扑的慢点,推荐会多一点,然后收藏能多一点是一点,万一就不扑了呢?但是字数少确实很影响阅读体验。所以—— 熊打算去天台了。 第三十八章 金铃碎玉背后的故事 “爷,您……” 罗管家迎着进府的主子,刚想问问主子出门一趟心情有没有变好,却一眼钉在主子满面春风的脸上,惊得罗管家差点咬断自己的舌。 冷目柔起,薄唇微扬,坚毅的面部线条似乎暖化柔和了不少,就连迈步的频率都好像和以往不同,不再急促压抑,反而更显沉稳有力。以往,下人们见到王爷,会感觉周遭一凉,而今日见到王爷,如沐春风不敢说,气氛近人还是有的。 罗管家的话还用问吗?好,绝对是变好了啊。连天来的阴云密布终于被拨开乌云见日光,罗管家甚至好多年都没有见过主子有如此面色柔和的时候。 心中大雾,主子此番外出是遇到了何等大的喜事? 看向主子身后的护卫甫一,甫一一脸僵硬痴呆。 罗管家又惊喜又疑惑的上前:“主子看来心情不错,可是遇上喜事了?”能让如今的摄政王爷感到高兴的事,罗管家还真猜不到。 景芝皓没回应,但只见眉眼处又有了些弧度,行走如风。 还藏着掖着不肯说?(向某位亲致敬。) “主子,”罗管家跟在景芝皓身后,报道,“下人从一个婆子那里见到一挂碎了的腰佩,珍贵非常。老奴未曾在主子身上见过,就先行询问了几位姨娘,但此物也不是哪一位姨娘的。只听郭姨娘说,这腰佩是灵琼阁的物件,价值三千两。还请主子看一眼,看看这腰佩是不是您的。” 等主子进屋坐定后,罗管家将金铃碎玉奉上。 景芝皓打量了一眼,神色淡然:“未曾见过。”确实不错,若是没碎,定讨人喜欢。 见到这腰佩并不是任何一位主子的,罗管家的面色阴沉起来。一个粗使婆子,定买不起如此贵重的配饰。可都敢拿府中的残花去卖,还不知曾拿了府里多少东西。罗管家没有想到在他打理的府中,还会出现如此手脚不干净的下人。 当即对景芝皓道:“这个王婆子,敢将府中的残花拿出去卖,还不知拿了多少东西才换了这腰佩!” 景芝皓收拾一番,已经打算去书房了,听到这话,脚步一滞,回头问:“卖花?” 罗管家将王婆子卖花的事情一说,景芝皓立刻将唐菁月来过王府后门遇到卖花婆子的事情与之联系到了一起。 难不成……是月儿的? “将这婆子叫来。”他也很想知道月儿那日来时是何场景。 早在告状的婆子一会一个白眼时,王婶子就猜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等她回屋一翻,发现自己捡的金玉不见踪影,顿时感觉天塌。正瘫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王爷招呼! 一见到王爷,根本不用王爷开口,王婆子自己就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将她的罪行昭告天下! “奴才只是见这残花扔了太可惜,这才动了贪念,奴才不敢做对不起王府的事啊!这挂子是那日出门遇到一位小姐,那位小姐爱花,听到牡丹被折,伤心的站都站不住了。手里的玉佩掉在地上碎成几块,走时就忘在了地上,奴才这才捡起来。王爷,奴才不敢说假话,这真的是奴才捡的啊!” 听婆子讲述月儿当时的反应,景芝皓真后悔之前没与月儿多解释几句。但更有些悔那时冲动,毁了全府的牡丹。 “那姑娘作何打扮?” “那位小姐身着鹅黄色的衣裳,带着一个丫头两个小厮,脸蒙面纱。” 鹅黄色……景芝皓眸中咚咚。月儿极少穿鹅黄色,她很不喜欢,但那日来时却穿了。景芝皓想,那一定很美。 但他却未能一饱眼福。 想了想,拿过管家手中的金铃碎玉,不顾管家和甫一的惊讶,当即快步出府! 灵琼阁依然是那般高端雅致,贵妇小姐浅笑嫣嫣。 景芝皓踏入,有个小厮眼尖,见来人气质尊贵,赶忙凑到跟前:“爷有什么需要的?” 将碎掉的玉佩一亮:“可是你这里的物件?” 这小厮正是那日陪同唐菁月的小厮。小厮一看,赶忙点头。他的印象还十分深刻:“是这里的物件,还是小的亲自介绍给一位小姐的。那位小姐说送人,嘿嘿,看爷您身份不凡,怕就是送给您了吧?” 小厮笑得很捧。男子嘛,得女子追求自然春风得意。 得到印证,景芝皓放下心,正要再问,只听那小厮又道:“哎呀,爷,那位小姐待您可是一片真心!这腰佩三千两,啧,二话不说就买了!听那位小姐的丫鬟说,怕是吃药的钱都没有呢!” 拿着碎玉的手突然一紧:“恩?” 小厮一瞬间化身为热情媒婆,努力把才子佳人往一起凑对:“那位小姐虽然来时蒙着面,但一看身子骨就差。爷您是不知道,一听说这腰佩要三千两,那小丫鬟脸色都变了,直说花这钱还不如买些灵芝鹿茸的给她家小姐补身子。可那位小姐一个眼瞪过去!……哎呦呦,三千两呐,待您是绝对真心!”好姑娘啊,二丫要是能这么待他,他该乐疯了。 手中的碎玉突然变得格外烫手。 三千两,对他和她都不是值得在意的数额,但对如今家底稀薄的护国公府来说,却是一笔不小的花销。不管这三千两是如何来的,单只她为讨他欢喜就去买一块玉,这种行为真的让他想好好教训她一通。 是不是傻?丫鬟都知道该买些补物补身,她就不知道? 最后还砸碎了在地上,三千两银打水漂。 看向手中的碎玉,玉上似乎还留有唐菁月挑选时眉眼满意的模样。 景芝皓不知道这世间还会有何人能这般待他,这些事,月儿未曾向他吐露分毫,就像许多她不愿让他知道的事情。这件事他发现了,其他事呢?变成了她的秘密,他无从知晓。 从来都是这样,不让他同她一起。 但此刻,他真的悔了。悔自己当初太过急躁,悔他让月儿伤心数日。 “可还有玉珏?”他问。 “有!有!”小厮眼睛大亮,红线拉得好,业绩涨涨涨! 将景芝皓往楼上请:“您上二楼来,那位小姐就是在二楼买的玉。我一看那位小姐买玉珏,就知道是想自己带一块,再给您带一块!嘿嘿。您这珏碎了真可惜,不过有同款的,玉的纹理不一样罢了。您可以瞧瞧,买一挂回赠给小姐,保证佳人眉开眼笑,情意绵绵呐!” 甫一像木头人一样跟在主子后面一步一步。 什么三千两?什么身子骨差的小姐?什么待他家王爷一片真心?这碎玉不是府里婆子捡的吗,怎么像长腿一样,把关系搞得这么乱,他听不懂!? 还有,他家王爷还要亲自买玉送人?……呵呵,佳人情意绵绵。 看着面前真的正在认真挑选腰佩的主子,甫一欲哭无泪:这真的不是他的主子吧。 【待续】 ------题外话------ 广告打得好,收藏涨涨涨! 《禀王爷狂蜂浪蝶找娘娘》,高洁,一对一,宠,速度收。 看收藏和平日留言就知道了,只有十几个人看熊的文。呃啊,抓狂! 第四十章 管家心好痛 面对琳琅璀璨的美玉,景芝皓挑选了好半天,最后还是赞同唐菁月的目光。 他觉得自己的心里放了一块正在融化的糖,甜。 选了一挂同款的青玉螭纹鸡心珏,又选了一条白珍珠和红宝石交相镶嵌形成的柳叶手链。 乐得灵琼阁的小厮眉开眼笑,嘴里一溜祝愿景芝皓情人两个恩恩爱爱到永远的话,嘴上何止是抹了蜜,那就是变成了蜜。 而景芝皓真的就是冷面阎王令人闻风丧胆,不被糖衣炮弹所骚扰吗? 不一定吧,这不是差点就露牙了? 拿着东西回府,心情比之前又好了不少。 甫一已经心累的不想吐槽。 罗管家迎上第二次归府的主子:“主子,方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了?”感觉主子的神情较之前更加放松,罗管家浑身一抖。 但是罗管家根本不会往他家主子坠入情网这一方面想,因为在他的意识中,那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一边走,景芝皓一边将包装精美的两个盒子往罗管家跟前递:“把这两个保……” 罗管家刚伸出手,景芝皓又把盒子收了回去,一副深思熟虑的表情:“算了,我自己拿着。” 听见这话,眼看着被主子收回去的盒子,罗管家真想一把抢过来。他若是年轻气盛,保证会这样做! 主子,他老罗伺候了主子您多少年,对您是忠心耿耿,难道这还不值得被信任?不就是两个盒子嘛?! 景芝皓将盒子放在卧室的枕边,看着。管家见主子盯着不挪眼,认为主子是在走神,于是出口提醒主子该赶快处理公务。景芝皓终于被管家催促着前去书房。 主子一进书房,罗管家就一把抓住甫一的后领走到院外问道:“主子出去做什么了,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本来主子的事情,没让你知道,你就不应该知道。可是很明显之前王爷还是考虑过让管家拿盒子,于是甫一说道:“主子到灵琼阁买了一挂和那条碎了的玉佩一模一样的玉佩,还买了一串女子戴的手链。” …… 罗管家思考了一会儿:“恩?” 甫一没心情再重复,走了。 罗管家站在院内,静静思考。 半刻之后,琢磨出主子是开窍的罗管家来到主子的书房外,恭敬禀报:“主子,今晚是休息在前院还是后院?” 好不容易能够凝神审批公文的景芝皓被这种问题打扰,眉头一皱。 “前院。”他说。 可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竟然产生了些心虚的感觉。他的后院…… 他又补充说道:“以后不要再跟本王提这事。” 在收到主子的第一句话时,罗管家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但等收到主子第二句的时候,罗管家就怔愣在了门口。 “主子,您这又是说的什么话,杨老太爷都催过您多少次了,想抱外孙,您怎么突然又……” 罗管家知道主子在想什么,可又不知道!太后娘娘死后的第三年,当上摄政王爷的主子才纳了第一个妾。朝中官员一见摄政王府开始接纳女人,一个个的都往府里塞人。可妾是越纳越多,主子总共才去了后院几次? 三次! 快三年了啊,才去了三次!杨老太爷等外孙等得遥遥无期,曾经私下里派人催促过他多少次!可是他又能怎么办,他不为主子担心不为主子着急吗?他比谁都要关心主子的身体和王府的香火延续。可是他又能怎么办,难不成将王府打昏了逼上妾室的床? 他只能时不时的询问,询问休息地点,提醒着王爷这个王府还有后院的存在。可坚持下来换到了什么?竟然是王爷让他不要再提了! 罗管家的心都要操碎了。怎么,这是打算以后都不去了? 听见管家在外面的劝告,景芝皓没有理睬。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更改……她除外。 没有再听到主子的回话,罗管家心中一沉。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太后娘娘都已经仙逝五年,王爷还在执著什么?好不容易好转,怎么又…… 想到主子今日的怪异,罗管家皱眉,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何人何事。 想了想,罗管家悄悄的退下,迈着不再那么有力却沉稳依旧的步子,默默地为前往碎玉轩。 碎玉轩年年月月犹如一日,风轻淡雅。这里的空气好像都比别处更加的鲜嫩,令人心旷神怡。这里的主子就如这里的环境,静、雅,秀竹安守。 林汀芷听丫鬟报管家来时,又惊又喜。她激动的抓住身旁嬷嬷的手:“管家来了!竟然有用,是不是王爷没有忘记我?” 说罢,便梨花带雨的潸然泪下,娇怜之态让人好生怜惜。 奶娘嬷嬷好生心疼的拥住自己养到大的小姐,喂着吃奶、陪着咿呀学语、随着女红、伴到陪嫁。嬷嬷想不明白,这么好的小姐,王爷是如何只来过一次便再也不管不顾?王爷怎么忍心! 可她如何能对小姐说这些。 嬷嬷拍着小姐的肩膀,安慰道:“王爷自然是没有忘记小姐。王爷真的是公事繁忙,小姐你想,王爷虽然没有来碎玉楼,但是也没有去其他的姨娘屋里呀?今日管家只用稍稍一提,王爷便想起小姐,今晚便来呢。” 靠在奶娘的怀里,林汀芷喜极而泣。 “快,快请管家进来!” 罗管家进去时,见到的便是恢复成依然淡雅如空谷百合般的秀丽林姨娘。 “给林姨娘请安,王爷请姨娘今晚去前院相伴。”罗管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着假话。他是为了主子好,他毫不愧疚。 林汀芷听着这话,惊得失掉了淡然的做派,急忙忙向管家求证:“去前院?” 罗管家点点头,又补了一句:“老奴略加提醒姨娘一句,主子多日不曾召唤姨娘,今晚还请姨娘稍作打扮。”他可不敢给自己的主子下药,至于林姨娘能不能在今晚和主子成事,就看林姨娘自己的魅力了。 林汀芷和嬷嬷惊后大喜:“多谢管家!” …… 时间总过得太快,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是金乌飞逝,玉兔挂树梢。 摄政王爷的书房里,粗壮的红蜡还在贡献燃烧,书案后的人依然辛劳工作。烛光闪闪跳跃,那人的影子也像是会跳舞般,印在墙上雀跃起来。 “咯吱”。 寂静的夜里,一个女子推开了一扇房门。 【待续】 ------题外话------ 我家凉凉的戏份呢?(抠鼻) 喵,看她下章出来不?(艹,拿菜刀,敢动本宫的男人!) 继续打广告,知不知道我为了增加人气开了新文?《禀王爷狂蜂浪蝶找娘娘》,求收!高洁,一对一,宠。 不帮忙就是支持扑……(就是这么威胁。) 第四十一章 谁? 房门响,如远山钟敲。 夜轻轻,屋里空气微凉,似乎带着卧房主人的冰凉气息。但是,这凉意不会让让林汀芷感到畏惧,反而令她怀念。怀念那人坚毅的下颌弧线,怀念那人宽厚的胸膛,怀念那唯一的一夜让她颤抖的心绪。 而也正是因为有过那一次,之后一人独守空房的日日夜夜,才会如此难熬,让她望断楼前翠竹。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薄情至此,是她不够有魅力让他为她驻留吗?连唯独的那一夜,他也是在她房中留了一个时辰便离去。那夜,她觉得自己像是风尘之地的女子,不得人怜惜,不得人停留,莫大的耻辱感令她无地自容! 可是,那是她的爷啊,她受点委屈又能算什么呢? 还好上天怜惜,爷并不是不怜爱她,爷只是太忙、太累,爷是记得她的! 这般想着,呼吸着房里令她迷醉的味道,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慢慢镇定下来。 林汀芷走进景芝皓的卧房,将门关上,然后在穿过窗户的水银般月光的照耀下,静静的打量着房内的摆设。 她还是第一次来到爷的卧房呢,她应该是后院姨娘里的唯一一个人吧?爷待她,果然是不同的。 将宝蓝的披风拿下,走到景芝皓的床边,面色羞赧的坐下。有夜风吹进房内,林汀芷微冷,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薄纱。桃粉色的薄纱遮不住曼妙身条,她自己看了都脸红心跳。 打量着床榻的模样,身边的两个盒子忽然吸引了林汀芷的视线。 什么宝贝的东西,会被爷放枕边呢? “爷既然让我进来了,我只是看一看里面的东西,爷肯定不会怪罪我吧?”林汀芷娇俏的道。似乎是这屋子里面有神灵在监视着她,她说服。 纤纤素手打开两个盒子,盒子里面露出来的精美配饰在月光的衬托下,璀璨无与伦比,让林汀芷睁大的眼睛。 “好美。”她惊呼。 并不是多么珍贵的首饰,但却让林汀芷移不开眼。因为这是爷的东西,是放在枕边的,还是女子的东西! 她感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好响亮,会不会被外面听到? 是爷送给她的! 青玉珏、白珍珠红宝石手串,哪一个都很漂亮,她好喜欢。 林汀芷想伸手去取,即将碰到配饰的那一刻,又突然顿住。不,等一下就好,爷肯定是想要亲自送给她,她应该假装没有看到。 脸颊热烘烘的将盒子盖上,重新放置原处。手刚一离开,一众脚步声在屋外响起。 爷回来了! 紧张坐在床边,手指揪着自己的腰带,林汀芷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可,脚步声却在门外戛然而止。 爷…… 景芝皓站在门外,脸色很黑,他扭头看向甫一,甫一也是一脸凝重。 谁在里面? 罗管家一看主子不进门,很担心主子一声令下让护卫把屋内的林姨娘给砍了,于是立刻出声道:“主子,屋内是林姨娘候寝。” 听见罗管家的禀报,景芝皓猛然转头看去,神情惊讶。 罗管家已经准备好林姨娘为什么会在屋子里的解释,他得好好的劝一劝主子多宠幸姨娘,开枝散叶。瞧瞧王府如今人丁多稀薄,和主子一般年纪的其他几个王爷,多的都儿女满堂了。外面的人都在传主子性情冰冷,已经把那玩意儿给冻坏了! 听到这种传言,罗管家真想把散播传言的人给打死。 胡说什么! 可是静下来以后,自己都有这种怀疑了…… 总之,王爷不能再独居下去了。 可是,罗管家等了一会儿,等来的问题却出乎他的意料。 景芝皓蹙紧着眉问:“谁?” 他能够猜到应该是管家为他着急,所以找了后院的姨娘潜伏在屋内。可是林姨娘是? 罗管家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主子你一共才宠幸过三个姨娘,你都没记住?! 不等罗管家提意见,景芝皓已经对甫一道:“去里面,把我枕边的两个盒子拿出来。” 听见所有对话的林汀芷惊得站起来,冲到房门前,似乎视线已经透过房门,看到门外那根本不是她想象的爷!颤抖,委屈,想哭! 不是爷叫她来的吗?不是爷给她的独宠,让她进前院爷的卧房吗?爷怎么会连她是谁也不知道! 骗人! 甫一一打开门,屋外月光波及到的哭泣美人瞬间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美到天上仙子都避之比美。 甫一没有丝毫惊讶,径直拿了盒子送到主子的手中。 景芝皓拿到盒子,一点也不顾管家、甫一和哭泣的林汀芷,腾飞跃起,眨眼间消失在夜色里。 看到爷离去,林汀芷溪水弯流般的哭泣着追出房门,对着满天繁星苦痛哭泣:“爷!爷!我是汀芷,汀芷啊!” 管家再次抓着甫一的衣领,扯到一边,低声怒吼:“大晚上的,爷去哪里!” 提前被景芝皓吩咐过不要跟随的甫一,自然知道自家主子这大晚上的,是要翻哪家的院墙。 他无奈的道:“护国公府。” “护国公府?”管家皱眉,“关系这么紧张了?要刺杀也不至于主子亲自去啊!” …… 甫一把自己的衣领从管家的手中解救出来:“您老就别胡思乱想了,我悄悄告诉您,爷八成是看上护国公的亲孙女了。知道那两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吗?姑娘戴的!爷下午出府就是买那些去了!” 罗管家傻了一般的盯着甫一张张合合的嘴,脑子半天转不过来弯。每一个字他知道意思,可是拼起来以后,怎么就这么难以理解呢? 主子他……看上了一个姑娘! 还亲手挑选礼物,还大半夜去翻人家的墙头? 哎呀,天上的星星好多,他有点晕。 甫一撇撇嘴,睡觉去。 林汀芷嘤嘤的在夜里哭,冰凉的身体比不过冷掉的心。为什么,为什么,她做错了什么! “管家!你不说是爷叫我来的!”向来温和的林汀芷,羞恼哀怨的向罗管家质问。 没有从惊雷冲击波里走出来的罗管家不在意,随口道:“是姨娘自己没有把握住机会,老奴已经尽心了。来人,送林姨娘回碎玉楼!” 这暖凉的一夜,不知道给后院众多闲来无事的姨娘增加了多少笑料。 【待续】 ------题外话------ 继续打广告!《禀王爷狂蜂浪蝶找娘娘》,洁癖党快来!你们不是抱怨男主不洁吗,这个绝对够味啊! 第四十二章 他坦白了! 唐菁月屋里的烛火依旧没有熄灭。 夏莲已经靠在软榻边上睡得一塌糊涂,偶尔的梦呓中嘟嘟囔囔着“小姐,快睡吧”模样可爱的流着口水。 烛光跳跃,榻上床边,盘腿而坐翻看账本的唐菁月微微的打了一个哈欠,而后将账本的最后一页看完合闭。于晕黄的灯下看到夏莲困乏的不成样子,笑了一声,轻轻推动夏莲:“睡吧。” 夏莲一惊,翻滚而起。迷糊着双眼的看向小姐:“啊?” 唐菁月下榻,将夏莲从地上拉起来:“回床上睡吧,我也要睡了。” 一听见小姐终于要睡了,夏莲赶忙给服侍:“小姐终于看完了,再看天都要亮了!” 唐菁月笑了笑,等看着夏莲去了侧间休息后,一个人静静的站在窗边,借着月光和两个相伴的灯笼看着院里黑黑一片。账上亏空很大,想来,都在典氏自己的小金库里了,是为杨馨楠准备嫁妆吗?幸而没有让典氏拿走一根一线,明天将典氏院子里的东西清点一番,看能不能补上。 带着杨丰瑞的徐奶娘又在拍打哭泣的杨丰瑞。杨丰瑞今晚一直在哭,而徐奶娘这滑头的婆子也丝毫不顾多年来与孩子日夜相处之情,对于杨丰瑞的吵闹非打即骂,声音很大,似乎是在向唐菁月表忠心。 可是,像徐奶娘这样的人不明白,叛主的人不会得到第二次信任。 夜里有点凉,唐菁月正要去睡,突然,一朵牡丹从窗框之下突兀的冒了出来!花盘硕大,花瓣白嫩并且带着金色的边纹,像是金丝线般富贵别致。月光像是湖里清澈的水,流淌在花瓣上面,让人的心跟着它一起荡漾。 惊得唐菁月差点尖叫,但她反应极快的用手捂住了嘴。 她眼睁睁的看着景芝皓捧着花盆,窗户下面站了起来。天,就像是变戏法一样,悄无声息的大变活人! 景芝皓想笑,又觉得自己很傻的僵着脸。但当他轻轻的将花盆放在唐菁月面前的窗沿上,看着唐静月两颗葡萄似的圆润眼睛时,又终于没忍住的让自己的嘴角扬起了些许弧度。 他轻声道:“一直在我的卧房里,没有动过。” 啊。 这是景芝皓亲自栽培的一盆金丝牡丹,向来放在他的卧房由他照料,不假人手。当初他下令折毁府中所有的牡丹,但下人又哪里敢到主子的卧房里面去毁牡丹,于是这一株幸存了下来。但其实,这也是他唯一的一丝脑海清醒,没有毁掉。 他离府的时候想起来,于是回府又拿了一趟,一路上担心着花盆和娇花,于是有些慢。却没有想到月儿还没有睡,似乎是在等他。 景芝皓的声音让唐菁月意识到她不是在做梦!小心的回头看一眼夏莲所处的侧间,确定没有动静后,踩着影子的像是夜里行走的猫,打开“咯咯吱吱”的房门,扑进了景芝皓的怀里。 小声却溢满惊喜的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明天才会来的吗? 景芝皓将人拥住:“等不及。” 三个字,能让夜里的花香醉成最甜蜜的花汁。唐菁月完全将护国公的嘱咐抛在脑后,陷在景芝皓的怀里舍不得移开。 景芝皓将手里的盒子递到唐菁月的面前,说:“打开看看。” “哦?”唐菁月眨着眼睛,很惊喜,“送我的?” 打开盒子:“啊,这挂坠,我以为掉落在哪里了。”唐菁月没有认出来这并不是她所买的那一条,景芝皓也没有说。那一条碎掉的就让他保存着,好好珍惜。 唐菁月笑着把玩着腰佩,将玉珏分开,亲自给景芝皓系上了一条:“买的时候我就在想,一块给你,一块给我。” 看着她不熟练却格外认真的动作,景芝皓静静的看着,不说话。院子里面只有两挂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他们两个人,于夜中窃窃私语,于月下互赠信物。 等到唐菁月给他系好以后,景芝皓也将玉珏的另外一块系在了她的腰间。吻了吻她的发髻,示意她打开另外一盒子。 在唐菁月喜爱的目光里,为她亲自带上手串:“好看吗?” 仔细的看着手串,唐菁月爱不释手:“恩。” 所谓,先礼后兵。 看着唐菁月如花般盛开的笑靥,景芝皓轻抿薄唇,压抑住自己想要抚摸她脸庞的动作。他不想吓到月儿,也并不想伤害她,但他已经忍不住的冷下了脸。 景芝皓知道,月儿喜欢的其实是五年前……不,不,那已经是十年前了,她喜欢的人是十年前的景芝皓,那个爱笑并且和善的景芝皓,而不是他。如今的他,对她暖笑都已是让人惊异的异样,他回不到十年前了。 他变了,但她没变。无论是十年前、五年前还是现在,她都是这样,明媚和煦,从来都是雪中红梅,不惧风雪。 现在的她,有没有意识到她真正记挂的是谁? 可不管是谁,他都希望她看着他的视线永远如同现在这般欣喜雀跃。所以有些事,他想主动告知以免得日后生事。 “我纳妾了。”清泉的温度卷在音里。 笑着的唐菁月就那样让羞涩欣悦的表情愕地僵在脸上,手腕上的珠串霎时感觉好凉。 景芝皓没有看她,视线越过她的头顶,看向那边屋檐下垂挂的红色灯笼,语气没有起伏:“很多,我记不清了。” 【待续】 ------题外话------ 明天起要很忙喽~ 继续打广告!《禀王爷狂蜂浪蝶找娘娘》,洁癖党快来!你们不是抱怨男主不洁吗,这个绝对够味啊! 第四十三章 怕 微张的红唇吸进了点夜的凉,瞬间,好像她身处的世界不仅仅是初秋,而是已然的寒冬腊月,整颗心变成了冻在水里的鱼,透过清澈透明的冰,看着外面,挣扎不得。 她不痛,因为这一刻,她全然忘记了痛,像是被人猛地砸了一拳,只知道懵,不知感觉。 但是唐菁月却听到自己问:“你……”但她终究什么也没问。问什么呢?她的脑中一片空白! 腕上的手串像天边的星星,腰间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温度的玉佩成了猫咪眼前的玩具,让她陷入思绪的晃荡中无法自拔。 那点点烛光在瞳孔中成为整个世界唯一的光亮。景芝皓强逼着自己的视线不要下移。他无法面对月儿的回应。他为自己感到愧疚。 如果他能够顶住压力再坚持两年,他现在便可毫无忌惮、毫不惭愧的将月儿抱回王府!只不过是两年,竟让他在月儿面前无言以对。 良久,久到连杨丰瑞都哭累了的在夜里渐渐睡去,唐菁月才慢慢尝到了苦涩。 心,仿佛生得味蕾,懂得了酸甜苦辣,懂得了喜怒哀乐。 那年,她入宫时,他是不是也同她此时一样? 一样的苦、一样的痛、一样的无法面对,刹那间的岁月逝去,只剩下眼前一片白。 此时,唐菁月想到的竟不是她能不能接受阿皓所纳的侍妾,而是想她是真切的品尝了一回阿皓当初所面临的背叛酸楚。不仅背叛,还有当年她对阿皓说得那些剜心的话。她在向阿皓抽打皮鞭的同时,更往他的心上扎了一把利刃! 她错了吗? 她真的是错了吗? 她为了保护娘亲,背叛自己的爱人踏入皇宫,当真是她生生世世无法弥补的错误吗! 泪水,无声的流下。 良久得不到唐菁月的回应,景芝皓蓦然闭住了双眼。是他妄想了。一日错,生生便是错。他无法抹去他的错误,那是白纸上滴下的墨点,无论能在上面做出多美的画,也掩盖不了那墨点存在的事实。 就如同月儿入宫后,他虽不死心,但不原谅。 将腰间的玉佩拿在手指中,细细的摩挲。他说:“今后,我不会再打扰你。” 只留密切关注。她既在,他便不会再碰其他的女人。但她也别想再次另嫁他人!不愿意接受他,他不强求,可既然无法厮守,那就别想逃离死守!传继香火什么的,他不在乎! 将手中的玉佩暖热后,眼前娇小的人儿依然没有说话。 景芝皓睁开眼,望着她的发髻顶稍凝视了一会儿:“告辞。” 而后,一跃而起!月下腾起的人影像是悬崖上冲入苍穹的漆黑雄鹰,披风就是展开的鹰翅,将明黄的月亮团团遮住。一瞬间,头顶天如脚下渊。可,怎么看都像是狼狈远去、仓皇逃离。鹰,也会有自己落寞和失意。 一阵大风过,院,静了。 唐菁月盯着腕上的串和腰间的佩,等到终于平息下来自己的思绪后,她忍不住用自己的鞋尖轻轻的摩擦着脚下的碎土,样子有些扭捏。 她低声道:“我不想心狠,但……你以后能不能、不要理她们了?” …… 周围没有声音,只有夜里几声蛐蛐儿的鸣叫,脆生生的打破夜寂。 为什么没有声音?唐菁月难堪的咬住了下唇。当初在宫里争宠,各种陷害下套她毫不留情,可对付阿皓的侍妾,她却感到愧疚。她不想自己是不顾他人死活的人,可这次真的想狠心,真的!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愿意吗?”唐菁月忍了忍突然涌上心头的疼痛,“你是、喜欢她们吗?” 一想到阿皓有可能会是喜欢上别的女人,巨大的疼痛才蓦地传遍全身。阿皓纳妾了,她只怪命运,可阿皓若是变心了,她只能怪自己没有在他的心上留下深刻的影子。她不愿意去想,阿皓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别人,不可能! 阿皓今晚还送她礼物了啊! 唐菁月猛然抬头,她不信! …… “……人呢?” 一抬头,傻了。 还有泪水含在眼眶里,几颗晶莹的泪珠挂在脸颊上露出和主人一样的惊讶呆愣神情。唐菁月看着空旷旷的周围,绣鞋噌噌,左右转身,人呢?! 这才是平夜里的小院,没有外人,之前的一切像是她做了一场大梦。唐菁月瞪着眼,微张着唇的半天回不过来神。 “阿皓。” 她方才走神的功夫,他说了什么吗? 唐菁月怔怔在院里站了半刻钟。阿皓会主动跟她说这些,一定是想知道她的想法。可是她方才一直默不作声,是不是让阿皓误解,所以阿皓便走了? 想到阿皓的死脑筋不知道又会胡思乱想些什么,唐菁月紧皱着眉,真想现在就去敲摄政王府的大门。 唉。 担忧不安的回到房间,将窗沿上的金丝牡丹小心翼翼的抱回屋子里,觉得放在哪里都不让她安心。最后放在自己的床榻边。 躺在床上,侧首静静的看着伫立在月光下的花朵,又甜又愁的渐渐合上双眼。今晚的梦里,会有他吧? 她想,明天去找他,就去正门,不走后门了。 【待续】 ------题外话------ 10:55过来刷! 继续打广告!《禀王爷狂蜂浪蝶找娘娘》,洁癖党快来!你们不是抱怨男主不洁吗,这个绝对够味啊! 第四十四章 二十军棍 “放我进去!混账,敢欺负我儿子,不要脸的东西,老泼妇贱蹄子!你怎么不去死啊你!” 签下卖身契当了下人的典氏,一大早上便跟着厨房里的婆子们起来洗菜切菜。从来都是养尊处优的典氏哪里受得了这种苦。早起算不得什么,可是双手没个停的泡在凉水里,摸着冰凉凉的菜和硬邦邦的菜刀,还有下人厨房里面脏兮兮的环境和臭烘烘的味道,让典氏难以忍受。 她借口内急,溜了出来。她想孩子想得紧。楠儿的情况她能想象的出来,给府里的下人们洗衣服,苦着,但这能想到的总比想不到的要好吧?她的瑞儿落在华容悦的手里,如今是什么情况,她真不敢想象。 忍了一天以后,她终于忍不住的偷跑到华容悦的院子里,想要偷摸摸的见上杨丰瑞一面。 那可是她的命根子呐。 她可以没有钱、没有自由、没有身份,但是瑞儿是她唯一的依靠,她不能失去他! 然而,到了华容悦的院子里以后,她看到了什么! 徐奶娘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天这才蒙蒙亮,竟然拉着瑞儿在院子里扫地。瑞儿才五岁,是主子,怎么能去干下人的活? 而且天气这么凉,瑞儿身上穿得是什么?她给瑞儿缝制置办了多少套棉衫,都到哪里了? 典氏已经够愤怒了,却看到,当杨丰瑞哭闹的扔下扫帚后,徐奶娘竟然一巴掌就扇了过去:“哭什么哭,吵到小姐睡觉,看我打不死你!还以为自己是小主子呢,你现在就是一坨屎!” “贱婆子你再说一句!” 自己疼在心尖上的宝贝独苗,怎么能被一个低贱的下人侮辱。典氏瞬间像一头愤怒的公牛般冲了上去,尖叫着抱住徐奶娘的脑袋就狠狠的挠:“我打死你,贱人,贱人,敢打我儿子,你不得好死!” 院子里面的另外两个丫头正在屋子里收拾,听见声音跑出屋子,一见原来是典氏来了,吓得急忙就去给小姐汇报。 心里装着事情的唐菁月睡得不安稳,所以起得早。这会儿已经洗漱整装完毕,打算吃了早膳便去摄政王府做客去。杨丰瑞在院子里面被徐奶娘打骂,她是知道的。让徐奶娘教是让徐奶娘教,可唐菁月没有想着棍棒底下出奴才。她正想让夏莲出去告诫徐奶娘一番,典氏便大喊着出现。 “典氏,她怎么来了?”唐菁月看向夏莲,“去把张天和张地二人寻来。” 夏莲出门,带着寻来的红灯二人,来到院子。夏莲让红灯二人拦着典婆子,自己则是快跑去找张家兄弟。 杨丰瑞在院子里面哇哇大哭。见到娘亲时好高兴、很开心,可是等到典氏和徐奶娘打起来后,他就扯开了嗓子嘶喊般哭泣。 一夜之间,他的生活全变了!他见不到娘亲和姐姐,他吃不到好吃的,穿不到暖和的,没有玩的,他还要睡不够的就被拉扯起来打扫院子,扫帚比他还高一头。好不容易见到娘亲。杨丰瑞以为娘亲会像以前一样穿金戴银、丫鬟婆子众星捧月般服侍似的来救他。可是,他却愕然的不敢相信,他的娘亲穿得破破烂烂,发髻凌乱神情憔悴,而且竟然还会和奶娘厮打在一起。虽然奶娘着实可恶! 杨丰瑞不敢认,这真的是娘亲吗? 这明明就是府里他可以任意打骂的粗使婆子。 杨丰瑞不愿意让典氏接近,嚎啕大哭。典氏一边和徐奶娘厮打着,一边还要不断的安抚伤心的儿子,心力交瘁。 张家两兄弟一大早便起床晨练去了,武赛在即,谁也不愿意平白耽搁功夫,都想要抓紧时间勤加练习,以求十几天后能够一鸣惊人。 作为最有实力的年轻一辈,他二人自然不甘落后于人。夏莲等了好半晌,才将人等来,急忙说小姐要他二人过去。 作为男子,还是府里的护卫,张家两兄弟其实是不应该出入小姐的院子,可如今是小姐在家里做主,自然将男女之嫌放得宽了一些。 等到张家两兄弟来到院子里时,典氏已经凭借着一股蛮力和不屈的意志,活生生的战胜了徐奶娘以及两个丫鬟。下一步,就该往唐菁月的房间里面冲。唐菁月就站在房间门槛内,看着典氏在她的院子里撒泼。 和典氏厮打的三个下人还算是不错的,这次没有手下留情,看来已经是清楚的意识到典氏再无翻身的可能。 典氏已经被逼到绝路了。昨天听说杨丰瑞签下卖身契,自然没有亲眼看到杨丰瑞扫院来得震惊。她自己落魄,还可以希望着杨丰瑞能够继续在护国公府中占据一席之地,可是连杨丰瑞也成为一个小下人,失去了所有希望的典氏自然接受不了。 唐菁月冷淡的对进入院内的张天、张地道:“把典婆子绑起来,切菜的婆子不切菜,倒一大早的到主子的院儿里闹,成何体统?按府规处置,打上二十军棍。” 她轻飘飘的话语,不将二十军棍放在眼里。 二十军棍! 张家兄弟都有些动容。 典氏一下子变了脸色,她尖叫:“哪里有这条府规!二十军棍,华容悦,你怎么不去死!” 怒火攻心的典氏一下子忘记忍气吞声,恶狠狠的瞪看唐菁月,似乎下一刻就能将唐菁月活吞。华容悦敢这么对她的儿子,她还要在华容悦面前装乖?她忍不下这口气! 典氏这句话一出口,唐菁月立刻满意的笑了。撕破脸皮了?撕破了就好,省得她没理由下手。 “我刚定的,特意为典婆子你定的,你应该很高兴吧?名留青史?”唐菁月看向张天,“绑起来。” 典氏转身就要跑:“谁敢!” 只听从唐菁月命令的张天哪里会管典氏怎么说,一个胳膊就能把刚才还以一当千的典氏给扭跪在地上。 拿着麻绳“唰唰”几下,典氏又被捆成了粽子。 “拖到前院里去打,让府里所有的下人都过来瞧。红灯,”唐菁月吩咐,“你跟着,在旁边给大家好好说说,我为什么处罚这个婆子。” 杨丰瑞扑到被绑着的典氏身上:“娘,娘!” “你为什么绑我娘,你这坏人,你个下贱的泥腿子!”会不会骂人,知道的全都拿出来骂。张地一伸手,将杨丰瑞从地上给拎了起来。 唐菁月看向愤懑的典氏:“今天你私自来看杨丰瑞,我打你二十军棍。如果还有下次,不仅要打,我还会把杨丰瑞直接送到偏僻的庙里,让你和他都彻底清净清静。” “你!” 【待续】 ------题外话------ 继续打广告!《禀王爷狂蜂浪蝶找娘娘》,洁癖党快来!你们不是抱怨男主不洁吗,这个绝对够味啊! 第四十五章 添乱 典氏觉得天塌了。 将瑞儿送到庙里?不,杨家的血脉不能断! 如今的她,还有什么救命稻草呢? 儿女、娘家、金钱、地位,全被华容悦给毁了,全毁了!不仅如此,她连带着儿女都成了别人的家奴,肆意被打骂处置侮辱。她的命运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不,不应该、不应该…… “华容悦……”典氏哽咽的扑跪在地上,两眼通红,“我错了,过去都是我的错!我给你跪下了,我给你磕头、磕头!你放过瑞儿好不好,你不要把瑞儿也毁了,我求求你,求、求求你……” 这个脸蹭在地上哭泣的女人,再也没有了以往风光明丽的模样。前几日还是风韵犹存的美艳,一夜之间,便如花期临门,凋零不堪。滋养女子容颜的东西,典氏全都失去了:丈夫的宠爱、公婆的维护、娘家的庇佑、下人的遵从,还有能作为依仗和底气的私房钱以及争气的儿女。如今的典氏,连一个粗使婆子都比不过。 唐菁月打量了典氏一会儿,听典氏连连求饶。 她听过的求饶多了,都是这样。错了,饶命,放过谁,救救谁。有真心悔过的,有忍辱负重的。在宫里,大都是后者,真心悔悟的到最后也都死了吧? “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不简单吗?”唐菁月拽起典氏的头发,将典氏的头抬起,正视她的眼睛。 这是典氏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唐菁月的眼神。她说不出来感觉,她只知道自己忍不住的想要颤抖、打怵。那眼神并不可怕,但像一座大山,将她狠狠的压住,要压低她的头颅、压垮她的脊梁、压倒她所有的意志! 这不应该是华容悦会有的眼神!华容悦怎么会有这种眼神!就连典府的老夫人也不会有这种眼神,华容悦不可能有! 典氏惊得大叫,猛烈的摆动着脑袋,不顾头发的拉扯,竭力要避开与唐菁月的对视:“你不是华容悦!你不是华容悦!” 闻言,唐菁月抓着典氏头发的手一松,随后又紧紧的揪住,用力的拉了拉,低沉着声音道:“那是,我是华小姐,除了护国公,护国公府唯一的主子!” 一把将典氏推倒在地:“拖出去,打!” 甩开头,看向拎着杨丰瑞的张地:“关到府里的柴房里,除了喂水,什么东西也不准给他吃。” “娘!娘!” “瑞儿!” 这一刻,她是世上最恶毒的女人。 …… “三日后,天长节圣上降诞日,圣上邀众位卿家携家中女眷进宫赴宴同乐,普天同庆!” 太监长嘶的声音毕,护国公猛地想起,圣上诞辰近在眼前,正是将宝贝孙女带出来见人的大好机会! 护国公本还想着等到府里举办武赛那日,再邀请辅天众位青年才俊到府同聚,如今正逢圣上诞辰,岂不是更妙?完全可以在天长节夜宴上,挑选出一批能入眼的,等武赛之日再好好观察嘛! 护国公越想越眼睛发亮。初试、复试! 小皇帝在龙椅上瞧到护国公一脸奸笑,不高兴,奶声奶气问:“华护国公在笑什么?” 圣上点名的声音突然响起,护国公回神,赶忙出列。但人神经粗性子傻,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回陛下,臣、臣……臣在……” 见护国公不说,很明显是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小皇帝不开心,正要开口训斥,却见第一位的摄政王爷出声道:“护国公定是为陛下生日开心,陛下何须怪罪?” 摄政王爷站出来给护国公解围?! 一时间,早朝气氛诡异。摄政王一党的,和反对摄政王的,都不说话。 见是景芝皓开口,小皇帝抿了抿嘴巴,只能不做追究。但仍然强调帝王威仪的用奶音严肃问道:“护国公,是吗?” 台阶都放在脚下了,护国公又不是真傻。赶忙行大礼:“回陛下,正是。老臣为陛下开心,一时走了神,还望陛下恕罪。” 景芝皓懒得扭头看护国公那副“谄媚”的样儿。还忠臣呢,马屁话不照样说得挺溜? 面对和景芝皓一直不和的护国公,小皇帝就算心思弯弯不多,也无意识的便会轻饶。 “护国公有心了。”小皇帝挠挠他自己肉嘟嘟的脸颊。 太监再次嘶叫:“众卿家无本再奏,退朝!” 散朝,一旦众官员走出明策殿,鲜明的阵营就能立刻显现出来,正是泾渭分明。 右丞相唐季礼靠近护国公,低声道:“哼,护国公近日过得风生水起嘛。怎么,十万兵权外加嫡孙女一个,都能让摄政王爷为你说话了?” 周围的官员全都皱眉看向护国公。 还在想着挑选孙女婿一事的护国公顿时停下脚步,惊诧的看着唐右丞:“右丞大人怎么随意污蔑下官?” 唐季礼冷冷一笑:“呵,污蔑?摄政王爷都亲自送你的孙女回府了,你还敢说是本相污蔑?华士行,你最好认清你的阵地,一把老骨头了,还是少做那两面三刀的小人为好吧。哼!” 唐季礼甩袖而去。 护国公怔在原地,气得胸膛急促起伏。说,竟说他卖女求荣!他怎么会舍得将悦儿送到景芝皓那头…… 景芝皓正面无表情的走在对面那群官员之中。护国公恼了,大步几下,一把拉住景芝皓的袖子! “王爷!” 景芝皓回头。 只见护国公正义凛然,站得好像蹲得四平八稳的威严石狮子:“今日多谢摄政王爷给下官解围。”周围都是平日里针对他的同僚,此番场景,还真像是他孤身犯险、深入敌军。 “不用。”要不是因为月儿…… “但下官还是想说,”护国公嗓门老大,“下官如果让王爷误会过什么,下官要说清楚。如果王爷是因为下官的孙女而对下官多加照拂,那还请王爷收回这照顾,下官承受不起。下官的孙女清楚王爷的为人,自认配不上王爷,多谢王爷厚爱了!” 昨天还说今日要来他护国公府,哼,他先堵上。 散朝的官员们,一个个竖起耳朵,脚底下的速度像蜗牛。 【待续】 ------题外话------ 继续打广告!《禀王爷狂蜂浪蝶找娘娘》,洁癖党快来!你们不是抱怨男主不洁吗,这个绝对够味啊! 比帝王还年轻的太后。 她怨,怨命运折磨;她恨,恨束缚禁锢,她恼,恼囚禁深宫!死亡袭来,她视为解脱,面对离去,她唯有欣然。 重生,有了新的身份,她喜极而泣!哪怕是个低贱的婢子,她也甘之如饴。 可…… 上等的雾山春茶、锦云丝帕、胭脂水粉到了她的眼里,全变成两个字—— 次品。 一个低贱的婢子,这是要逆天吗?! 第四十六章 元府少爷 护国公的通告对景芝皓来说,无异于警告,对于朝中众位官员来说,更是一种宣告:护国公与摄政王府绝对不会有半分瓜葛。 一时间,明策殿前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众人的速度已经慢到滞留。在宫外都是权势一方的人,现在却像是变成了兔子,个个都恨不得耳朵再长一尺。 景芝皓面色一冷,月儿说配不上他? 如果真的是月儿说的,那么景芝皓能够想象出月儿在说这句话时,该是何等讥讽冷漠的表情,痛伤人心。 护国公本根本没想到摄政王爷会回他的话,他只是想在众人面前宣告了他的立场就好,可是他却听到一声冰冷到极点的问话:“她今天说的?” “啊……啊?”护国公胡乱应答一声,反应过来后两眼睁圆,“谁?” 什么“她今天说的”,什么“她”?悦儿?听起来跟悦儿关系很好似的,这不是凭白给悦儿的闺誉添闲话吗。 景芝皓没再说话,反而是护国公很快的道:“啊,对,是悦儿说的,悦儿今早亲口跟我说的,王爷高贵,护国公府高攀不起。” 音落,护国公望着景芝皓速步离去。 景芝皓一走,白石阶上的僵化诸人纷纷被解穴。不同阵营的人互看一眼,面无表情的散去。而护国公之前所在的官员群也纷纷对护国公露出了好脸色。 这才对嘛,坚决和垄断朝堂的摄政王爷对抗到底。 可护国公不在乎这些,他在乎的是孙女的幸福。如果摄政王爷是个好人,哪怕和全朝堂的同僚作对,他也不会阻止。可摄政王爷能是好人吗! 护国公冷哼一声,刚要抬步,肩膀全被人拍了一下:“护国公爷真性情!” 回头一看,原来是刚刚入辅天任职户部主事不久的李云李大人。 李云和护国公可不同,护国公的仕途已经走入低谷,而李云的官途才刚刚铺开,并且亨通无碍,前途大好。要不然,作为一个新的不能再新的皇都官员,李云是没有胆子直接去拍当朝护国公的肩膀。 可护国公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拍其中蕴含的深意。他还是比较客气的问:“哦,是户部主事,可有事?” 李云做了个手势:“呵呵,来来,护国公爷,咱们边走边说。” …… “我家夫人机缘巧合得遇过护国公爷的孙女华小姐一面,有过几句交谈,回府后就一直对下官夸赞,赞华小姐国色无双。护国公爷,”寒暄过后,李云大人道明意思,“我家夫人是元府的出嫁女,不知国公爷对元府可有几分了解?” 元府? 护国公眉头一皱,辅天鼎鼎有名的娘子府?怪不得府中小姐都嫁到了外地,皇都辅天可已经被元府的小姐嫁满了。 “略有了解。” 闻言,李云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似乎元府应该人人知道似的:“元府女眷诸多,到了年轻的这一辈,也就是得了一个男丁。这孩子下官了解,是个仁义忠孝老实厚道的人,比华小姐略长几岁,两个孩子的年龄正搭。”他慢慢说。 而说到这里,护国公再木讷也该明白李云的意思。 老实厚道的? 这个形容词护国公比较喜欢,他就希望悦儿能找一个忠厚老实的。杨文来已经伤透了护国公的心。要是把悦儿再交到一个杨文来那样的男子手中,护国公绝对要气死。 “哦,元府的少爷吗?”元府的女眷多,悦儿若真是嫁过去,也一定能被照顾的很好。 这般想着,护国公爷就有些心动了:“那……李大人的意思是?” 【待续】 ------题外话------ 继续打广告!《禀王爷狂蜂浪蝶找娘娘》,洁癖党快来!你们不是抱怨男主不洁吗,这个绝对够味啊! 于他而言,她是手心握不住的光。明亮、和煦、温暖着他,他却无法触摸。 她年华正茂时,他年纪尚小。虽心存爱慕,但有那么多比他优秀的情敌,他默默无闻算根草。 她入宫后,他只想着寻个闲差留在帝都,也算守着她。 可是,她却走了。 光散了,他冷了。 但有朝一日,他却遇到了奇迹?!他的王妃竟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儿~但是! 门口那些狂蜂浪蝶能不能起开,烦不烦,他要扯扫帚赶人喽! 呜呜,要怎么样才能把他的心肝宝贝~儿~藏起来?Orz 怒了,要抢人?过来,一决雄雄! 第四十七章 陆家小姐? 李云大人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找个时间,让两个孩子见上一面吧。 李云笑着道:“国公爷,本来这事不应该下官出面,而是应由内子来操持,可念及华小姐的婚事由护国公爷您做主,所以下官也就舔着脸皮叨扰一番了。” 不知不觉间,护国公已经与李云大人行至公务堂,不便再多说,李云客气的作了一个揖。 皇都辅天谁人不知护国公府只有祖孙二人,华小姐没有母亲为之操持,婚事便耽搁下来。李云的这句话再一次戳进华士行的心窝,如果佳颖没有死,悦儿也不至于没有依靠,连婚事都没有女眷细心关注。 心中溢满对孙女的愧疚,想到元府女眷众多,护国公更加心动。 再加上一路上听着李云大人对元府少爷的介绍,护国公终于道:“那……不妨就在三天后圣上降诞日的夜宴上,让两个孩子……见见?” 脸上的皱纹也跟着有点小心翼翼的抖了抖。 “如此,甚好,”见护国公爷应了下来,儒雅的李云大人连连点头,风度翩翩,“国公爷您见了下官的侄子,一定会欣赏的,少空和华小姐可称郎才女貌啊。” 看李云态度不卑不亢,再加上李云对元府少爷的赞赏连绵不绝,护国公也终于露出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来,看李云似乎就能看出几分元府少爷的影子来。 “哈哈,好,好。” …… “啊!大小姐我错了!” 管家站在被杖棍的典氏旁,对于这种阵势不为所动。从小姐那里清楚了这几年典氏管家时,府中账目的亏空明细后,管家就铁石心肠了。在管家看来,这是典氏罪有应得,而且这报应来得也太晚了。 “加一棍,护国公府只有一位小姐,没有‘大小姐’。”管家说。 然后在旁边专门监督执行的下人就高唱一声:“典婆子出言有误,加一棍!” 执行的护卫是唐菁月钦点的张天,力大无比,一棍子下去,典氏就被打得气血翻腾,吱哇乱叫。 “小姐,小姐!”急忙改口,“奴婢知错了,求小姐饶命,求小姐饶命!” 唐菁月下令全府的下人过来观看执行府规,杨馨楠就站在一群府中洗衣的丫头里,痛苦的流着泪,喃喃的叫着“娘”“娘”,但是她却没有站出来替她的母亲求情。 华容悦连她的母亲都打,她贸然出去求情,华容悦肯定也会一齐将她打了吧? 不,她不能出去。如果她也伤了,谁来照顾母亲呢? 杨馨楠泪眼朦胧,把今天的痛苦视为今生最重的耻辱。 典氏的惨叫声继续,府里的下人们个个面色沉重,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常言道“杀鸡儆猴”,现在唐菁月是在“杀牛儆鸡”,震慑力不是一般的大。从此以后,府里还会有下人将典氏看做是主子吗,还会有下人偏袒照顾典氏母子三人吗,还有有人念及余威吗? 不会再有了。 典氏的惨叫声在护国公府的上方飘荡不散,旧的散去,新的又到,她想骂、想痛骂、想唾骂怒骂恶骂,但她一句骂也不能说!新的一棍又一棍,今天,她的命就要交代在这里! 她还有儿子,她的瑞儿还在受苦;她还有女儿,她的楠儿清白被毁。这般,她怎么甘心离去! 打了十五棍以后,典氏晕死过去。 当第十六棍下去时,典氏除了身体的颤动外,再没有半分的动静了。 管家示意先停止,然后跑到房间里面去向唐菁月禀告。 “小姐,还要打吗,再打下去,恐怕会……”出人命啊。 这种问题,根本不在唐菁月的思考之内:“打。”不趁这会儿给典氏留下几个命根,还等多会儿呢?至于会不会死,唐菁月一直坚信一句话:祸害遗千年。 管家扭头要出,唐菁月问:“杨馨楠呢?” “在外面。” “没出来拦着?” 管家露出轻视的表情:“没有。”典氏被打成那样,也没见杨馨楠出来喊一声,真让人心寒。 唐菁月想了想,撇撇嘴,轻轻道:“继续吧。”母亲能为孩子做到的,孩子却不一定能为母亲做到。……有很多,都是这样啊。 “是。”管家下去。 拨弄着桌上的金丝牡丹,唐菁月颇有些心不在焉。她在想,典氏的娘家典府,当真就能将典氏完全抛弃了吗?签订卖身契的事情好说,毕竟是典氏自己作的孽,可若是典氏在护国公府被打得不成样子,典府也没有人出来说一说话,这种事情传出去,典府在皇都的名声肯定会一落千丈的。 先是家教不严,庶女浪荡,再是整个典府人情淡漠,不顾手足之情,以后典府的人可还怎么在辅天立足?子孙甭想娶妻,未出阁的闺女都不要想嫁了。 “小姐,已经将库存核实了,没有缺漏。” 小莲的声音将唐菁月从思考中拉了出来。想那么多也不顶用,等典府找上门来再说吧,万一真的就是一群冷血无情的人呢?再说了,她打典氏全都有理有据,有错? “恩,不错,”唐菁月夸道,多嘱咐几句,“全都入库房归置好,钥匙你保管,任何东西出入库,你都要晓得。定期查库。以后有不懂的就向管家请教。” 小莲听话的点头,觉得自己的压力好大:“奴婢会好好干的!” 瞧了瞧屋外,远处被众人围着的院子里,只能听见沉闷的敲打*声和下人的报数声,典氏已经悄无声息。 “我出府一下,你在府里好好的,若是爷爷早回来问起,就说我……”唐菁月一懵,“我平常跟哪家小姐走得近?”这个借口是用不成了。可迟钝的唐菁月现在才反应过来,竟然没有过华容悦的闺中好友来府寻过她? 华容悦有闺中好友吗? 唐菁月看向小莲。 本来还被小姐要一个人出府的决定给吓到,下一刻思路就被唐菁月带走,去想小姐有什么好友的问题。半晌,小莲嘟嘟嘴:“奴婢觉得陆小姐不算是小姐的好友,但也只有陆小姐与小姐您走得近一些了。” “陆小姐?哪家府上的?” 杨文来死时,也不曾来府上探望过,走得到底有多“近”? 小莲转了转眼珠子,看来也是记得不太清:“好像是……文轩阁大学士陆大人的嫡长女。” 陆清云的女儿?唐菁月回忆了下,陆清云她倒是有印象,是个饱读诗书的文人,为人正直。那陆府小姐应该也是品行不错的。看来,华容悦认为自己与陆小姐是好友,而对方却不这样觉得吧。华容悦结识的女伴太少,便将陆小姐看得珍重了。 “那就说我是去拜访陆小姐了。” 小莲不太愿意唐菁月孤身出府,上一次一个人出去,结果怎样,竟把一尊阎王招到府门前来了……啊,呸呸,阎王别来,快去别家府上! “小姐还是带着人吧。” 唐菁月果断拒绝,出府。要去摄政王府,怎么能带人?还是先不要吧,等护国公有个心理准备了。 【待续】 ------题外话------ 以后好好更。不折腾了……心累。大家好好看! 第四十八章 严禁的摄政王府 和两个好兄弟坐在一间房里,面对着满桌的精美菜肴,王斌思却没有下筷的兴趣。 “瞧瞧咱们的思小公爷,怎么了这是,茶不思饭不想的。”见他心不在焉的直往窗外瞅,冕南出声打趣道。 闻言,王斌思哀怨的灌下一口酒,郁闷道:“怎么就查不到呢?”能成为摄政王的女人,怎么着也该有名有姓。况且昨日不是和摄政王爷共乘一骑吗,怎么着也该能查到终点站啊。 唉,凡事一旦和摄政王沾边,他的侍从就跟猪没什么两样了。 关于巧遇唐菁月和摄政王的这件事情,王斌思没和冕南与元少空说,他害怕他二人一听到那女子与摄政王爷有关,就要一个劲的阻拦他说服他断心思了,烦。 见王斌思愁眉不展,冕南和元少空互视一眼,敢情思小公爷还惦记着呢。 冕南伸手拿去王斌思手里的酒杯:“查什么,查不到那就是没缘分,莫强求!” 元少空也淡淡道了句:“她或许是商人之女,你查到了又能怎样?”元少空所言,是因为那日偶遇哭泣的唐菁月回府都要从街边叫轿。这事情他不想说,以免王斌思多想乱问。 而一听元少空说唐菁月是“商人之女”,王斌思立马不干了,站起来就吼:“不可能,她那样的女子怎么能是商人之女!商户是绝对养不出那般大胆的女子。而且,她还和摄……” 王斌思急忙住口。 能和摄政王爷搭边的女子,定不可能是商人之女。可这话他又不想说出口。好险,差点说漏。 “她还和摄?什么?”冕南问。 面对兄弟的问话,王斌思悻悻的坐下,从冕南口中抢过小酒杯,沉默的喝着,缄口不语。 因为这四个字音连在一起实在是猜不出什么,所以冕南和元少空也就没有在意王斌思断掉的话,只当王斌思是突然意识到唐菁月有可能是商女而截掉了话音。 半晌,大家不愿意再提唐菁月这件事了,元少空主动开口道:“我母亲看中了护国公府的小姐。” 冕南一口酒卡在嗓子口,呛得直咳。 “怎、怎么又是她?咳咳……”舒服了一点后,冕南瞪着眼睛问,“元夫人也是之前去护国公府吊唁时,看中的?”他母亲就是那时对华小姐惊为天人,回来以后就要跟他说亲,可是他没同意。对他而言,护国公府太没用了。 元少空摇头:“我母亲倒是没有见过这位华小姐,而是我一个嫁出去的姑姑于上香时偶遇到的。跟你母亲一样,惊为天人,对那位华小姐很有好感,跟我母亲赞不绝口。” “啧啧,”听得冕南直摇头感慨,“就当真那般出色?诶,你答应吗?” “我母亲让我应下。这位姑姑原本是嫁出皇城的,但今年随着夫君户部主事李云李大人升了回来。我母亲的意思是给点面子,若真是好姑娘最好,看不上眼的话也能有理由给我姑姑回话。毕竟只是见上一见,并没有到说亲的地步,我无所谓。”在兄弟面前,元少空不带虚伪,说得很直白。 冕南便不担心了:“如此就好。元府大姑娘小媳妇那么多,个个绝色,我觉得少空你肯定……” “啪!”冕南跟前的酒杯应声而裂。这是元少空的警告,别再说他元府女眷多的事情! 冕南撇撇嘴。事实还不让人说。 见王斌思对这种事情都没有插一句话,冕南真的很惊讶。王斌思真的着魔了? “王斌思,我看你是几日没去南柯姑娘那里,憋出病了。走,今晚儿咱俩去!”元府就元少空一根独苗,宝贝得很,所以元少空是不可能去烟花之地的。 谁料,现在已经连南柯姑娘都不起作用了。 王斌思一听冕南提起南柯姑娘,立刻瞪眼瞧他:“不去!以后我都不去,从今儿起再也别跟我提她!” “哎呦,你真是中邪了。”冕南喝一杯酒。打量王斌思,看他眉头紧皱,眼露紧张,还真像是动了真情。可冕南还是打心底的不信,他不信王斌思能走上正途。再说了,现在连人家姑娘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也太早了。 “你们两个人啊,都是命中红颜泛滥!”冕南呵呵笑。 …… 这次出府,唐菁月学聪明了,她打算直接在路边招一顶小轿,坐着小轿子直接去摄政王府,这样就不用怕迷路了。 可是。 “摄政王府?”抬轿子的苦力一听去处,纷纷摇头,“不去,不去。” 一连问了三处,都是一听是要去摄政王府的,想都不想的摇头拒绝,这让唐菁月很好奇。 “为什么不去呢?我可以付双倍的轿钱。” “一百倍小的也不敢去呦,”抬轿子的苦力人认真打量了唐菁月一番:“姑娘是因何事要去摄政王府?” “这……” 唐菁月还没有说,抬轿子的便压低了声音悄悄声道:“可是要去见摄政王爷?” 一听这话,唐菁月立刻反应过来了:“怎么,去见摄政王爷的人有很多?” 抬轿子的“呵呵”一笑:“自然多,都是同姑娘你一般年纪的女子。姑娘,小的真心劝姑娘一句,辅天年轻公子有多少,何必非在摄政王爷的身上吊死。再说了,摄政王府的门槛那么高,咱们这些平民小户的想跨过去一条腿,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如今,王府前的巷道,小的们这种低贱轿子可进不去了。让王府的护卫看到,小的怕是别想活了!姑娘,要不然小的将您送到巷道外,您受累,自己走进去?” 原来,因为不堪其扰,摄政王府门前的巷道已经不准没有官阶的轿子进入。 唐菁月心里一堵,究竟是有多少女子送上门去? 好笑又无奈的道:“好,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 两刻钟后,抬轿人顺利的将唐菁月送到了摄政王府前的巷道之外。下了轿子,看着长长似乎没有尽头的巷道,唐菁月竟发觉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她轻声笑了笑。 穿过长长的巷道,热闹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冷清,随着冷清而来的,是威严的气势越来越重。悠悠走至摄政王府门前。然而,没等唐菁月上前请门口护卫代为通传,那护卫已经一个长矛直指她的面前:“摄政王府重地,平民百姓不得靠近!” 唐菁月张开的口,倏地合上。 如此严禁。 她想了想,从钱囊中摸出一块银锭子。上前几步,不惧护卫虎目靠近,将银子递上:“还望通传一声,一点小意思。” 轻柔的女音该是让人放心的,然而,那护卫却是看都不看银子一眼,反而对唐菁月露出威慑的眼神,再次重声道:“速速离去,若再靠近,杀无赦!” 这般严禁! 唐菁月杏眼微圆。这一刻,她才对阿皓如今拥有了怎么的权势,有了一个真切的侧面体会。守卫严森,护卫强硬耿直。如果不是这座王府的主人真正拥有了滔天的权势,又怎么会这样严防死守,连护卫都百里挑一? 难不成,她要在摄政王府门外,等阿皓露面吗? 【待续】 第四十九章 陆家兄妹 唐菁月在摄政王府前等候了些许功夫。王府前门可罗雀,但这并不意味着王府门庭冷落,而是象征着权势不可侵犯。如同皇宫,天下万民向往之,但有几人可入。 眼看着不会再有其余机会能让她进入,正当唐菁月想着再向门前护卫请求通融时,辙辙车轮声从巷道里噜噜响起。 唐菁月扭头看去。 两辆装饰文雅低调的马车一前一后,一辆颜色灰朴,一辆带有明显的女性化装饰,譬如青蓝色的车帘和车帘前悬挂的香囊。两辆马车能够光明正大的进入巷道,自然受人注目,想来是被摄政王府知晓的。 两辆马车缓缓的在摄政王府门前停下。 唐菁月站在王府门边,不引人注意。 车夫将马车停稳,下人从马车里面爬出来,为马车里面最后才下车的主子们打起车帘。 从前面一辆灰朴的马车里走出一名男子。那男子在马车前站定时,看着他,唐菁月竟有些糊涂了。 长衫白衣,面如玉,眼角堆笑。 “阿……”皓? 陆岚意朝车夫点了点头:“有劳。” 车夫赶忙将腰弯得更低:“小的承受不起。” 宛若春风徐徐吹拂的笑容出现在陆岚意的面容上,他回首看向后面马车正在下车的妹妹,疾步靠近:“荷儿,小心些。”那声音万分柔和,像唐菁月记忆里幼时母亲喂进她嘴里的桂花糕,绵软的让舌头也能融化。 真的……是忘记了好久的感觉。 一个静若棉絮动若清风的男子。 就在这刹那间,岁月好像簌簌回转,唐菁月记忆里的阿皓也是这般的温柔爱笑,也是这般的待人温和有礼。不在乎门阀身份,不在乎高低美丑。他会替她将受伤的兔子包扎伤口,摸着兔儿长软的耳朵,再摸摸她的,笑着道“一样呢,月儿”。他也会一边笑着和她闲聊,一边装作没事似的将桃花瓣点点轻插进她的发间,在她走动时,指着掉落的桃花瓣,佯装惊诧:“月儿,你原来是桃花妖”! 那时的他,何时是不在笑呢? 而如今的他,何时是在笑呢? 唐菁月怔怔的看着陆岚意,视线已经透过那男子清风的身影看到朦胧岁月后她心底一直埋藏着的记忆。 看着看着,眼眶竟有些湿润。她一直以为早已将这些事情忘记,因为以往每次在她回想时,如论怎样绞尽脑汁也不曾想起过丝毫。可没想到,今日竟能在一霎间涌入脑海。原来,甜味的记忆,是无法忘记的。 此时,唐菁月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想见你,阿皓。 陆伊荷在丫鬟和陆岚意的搀扶下稳稳站在地上:“下马车而已,哥哥不用担心。” 将陆伊荷扶下马车站稳后,陆岚意微抬首,竟看到一蒙着面纱的俏丽女子正站在摄政王府的石狮子后,怔怔看他。虽然蒙面,但身条瘦弱有种病娇娇的美感,濛濛雾眼似乎包含着千言万语,让陆岚意觉得这女子似乎是有说不尽的话语要对他倾诉。 什么人呢,在摄政王府门前。 陆伊荷娇俏的道:“这就是摄政王府,果然威严。” 闻言,陆岚意收回看向唐菁月的目光,投向妹妹:“这是自然。” 下人给王府护卫递上拜帖:“我家主子是文学阁大学士陆大人的大少爷和大小姐,得摄政王爷允准,前来拜访。” 护卫将拜帖接过,看了看:“稍候。” 回府去向管家禀报。 唐菁月忍不住的便会将视线投落在陆岚意的身上。当陆岚意看过来时,她一惊,而后赶忙别开眼。太失礼了。 当听到面前这一对男女是陆清云的儿女时,唐菁月微讶的挑眉,如此巧,她出府前才从夏莲的口中得知陆家小姐的存在,没想到在这里就能相见。只是,这位陆家小姐果然是没将华容悦挂在心上的,只不过是遮了面纱,便认不出来了。 但观陆小姐,同陆家少爷一样,眉目清秀柔和,并且书卷气息浓厚。一身淡绿色的纱衣将陆家小姐扮成了郊外林海,清新令人舒服。陆家兄妹都是属于让人易生好感亲近之人。陆小姐更是带了几分自然的灵动,犹如去吹拂娇花的顽皮柔风,端庄中带着轻快。 看着他们递给王府护卫的拜帖,唐菁月有点“羡慕”。 她想了想,踟蹰着脚步上前,向二人浅浅点了点头,带着善意道:“陆少爷,陆小姐,小女子冒昧打扰,我未带拜帖,不知可否请二位代为通传一声?” 自称为“小女子”,唐菁月说得还有些不习惯。 陆岚意瞧了瞧唐菁月,对这女子有几分好感。看唐菁月不像是胡作非为之人,恶徒又哪里会想办法通传呢?再者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可他正要答应时,陆伊荷开口了。 陆伊荷看着面前少女的幽亮的双眸,笑道:“姑娘,此处乃摄政王府,既然有心拜访,还是准备下拜帖再来为好。” 很客气,话中含义是为唐菁月好,可免不得有说唐菁月不郑重的意思。 也是,陆家兄妹早在两个月前就下了拜帖,今日才被允准来此,看他人连拜帖都没有就想着钻空子,自然会容易心生不悦。 唐菁月听出陆伊荷疏离的拒绝之意,她体谅。没说什么,只是看向陆岚意。 看看妹妹,陆岚意一向乐于助人,对于小事,没有过推脱他人求助的前行。而且妹妹这样说话,让陆岚意对唐菁月感到些许抱歉。所以陆岚意应了下来:“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在下可以代为相告。” 陆伊荷浅笑,没再说什么。 见陆岚意愿意帮忙,唐菁月惊喜,亮着眼睛说:“小女子名‘草青’,劳烦陆少爷通传了。” “姑娘客气了。” 没过一会儿,罗管家出现,迎了上来:“老奴等候陆少爷、陆小姐已久,快请进。” 见到有人出来,唐菁月想上前,但刚迈步,护卫的长矛就已经指到了喉间。护卫双眼似冷刃:“退后!” 罗管家疑惑看向唐菁月:“这位姑娘是?” 不等唐菁月回话,走在罗管家身边的陆岚意说明了几句。 听到不是陆家的人,罗管家本想拒绝,但想了想,还是决定给陆少爷一个面子:“那这位姑娘也请入府吧。”说完,给旁边护卫一个眼色,于是,护卫就牢牢的跟在了唐菁月身后,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待续】 第五十章 谁更重要 罗管家将陆家兄妹和唐菁月三人请入迎客堂,吩咐下人奉上茶水点心:“摄政王爷尚未回府,还请陆少爷、陆小姐稍坐片刻。” 陆岚意和陆伊荷点头轻笑示意,陆岚意温润悠雅:“罗管家不必操劳,在下与舍妹在这里品茶也是好的。” “是呀,想来摄政王府用来待客的茶也一定是极好的。”陆伊荷接口赞道。 根本没有唐菁月一丝一毫的事情。罗管家和陆家兄妹客套几句,离开时看向唐菁月时,微微的点了一下头。 唐菁月身旁的檀木茶几上,只有一杯薄茶,木有点心。 唐菁月勾了勾唇角,觉得有些想笑。 等候间,陆伊荷无聊中姿态优雅的打量着迎客堂的布置,一边看一边和陆岚意两人探讨,比如墙上挂的是哪位大师的手笔,那边立的是什么朝代的花瓶,座下的椅子如何珍贵,整体的感觉如何与摄政王爷给人压迫相似。 唐菁月静静地听着,并没有插话。一来陆家二人兄妹说话,她不适合表达自己的看法;二来,从陆家兄妹二人的口中,她知道了很多她这五年里错过的事情。听说那幅画是阿皓是从谁手里得到的,听说阿皓是如何办了一件件的惊天大案,然后一步步踏上权力至尊,每一句话都很好听。 她想听得再多一些。 陆伊荷有些埋怨的说:“哥哥整日里清闲惯了,真应该向摄政王爷多请教请教!” 面对妹妹的劝告,陆岚意淡淡的抿起带有弧度的嘴角,没有反对,却只是说:“哥哥既然是清闲惯了,哪里比得上摄政王爷心思缜密。” 这话,真像当年的阿皓。 唐菁月有些怀念的想。心思缜密的阿皓过去也是闲人一个啊。 她又一次细细的打量起陆岚意来,越看越觉得和当年风华正茂时的阿皓如同一人。两人同样的眉清目秀,也是同样的清朗爱笑,是戏文话本里的翩翩佳公子入世,惹无数女子掷果盈车。那时,真好呢。 陆伊荷注意到对面坐着的那个自打进入迎客堂后,就一声不吭的女子。那女子视线直直的盯着她的哥哥看,真不懂礼。 而陆伊荷不知道,唐菁月看谁都是这般,上位者的身份让她习惯用锐利的视线直视他人,予以压迫。重生以后,已经算改善很多了。 陆伊荷偷偷的打量了一番唐菁月的衣着,觉得唐菁月并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有胆量孤身前来摄政王府,怎么着也该有些身份。可越是如此,也就越是奇怪。这姑娘怎么看人的视线这般直愣愣,还是看男子。 太失礼。 陆伊荷轻声咳了两声。 “咳,咳咳。” 陆岚意偏头关心道:“可是呛到了?” 用余光看到唐菁月收回了视线,陆伊荷才舒心了的摇摇头:“恩,茶香,熏到了。” 见妹妹没事,陆岚意扭头,与唐菁月对上视线以后,嘴角略弯的点点头,模样令人赏心悦目,于是唐菁月也回礼示意。 但这一幕被陆伊荷看到了,陆伊荷又微微蹙了眉。她看向唐菁月,询问道:“不知姑娘令尊是哪位大人,怎么独自带着面纱前来摄政王府做客呢?” 唐菁月看了她一眼,陆伊荷浅笑嫣嫣,一副女儿娇态。能听得出来,陆伊荷对摄政王爷很是尊崇。 “小女子府上无名,”唐菁月道,“戴上面纱只应相貌鄙陋,不堪陆小姐容色艳丽。” 陆伊荷眨眨眼,这话听起来像是恭维人的,但她却觉得这并不是对面姑娘的真心话。 或许……就是客套话吧。而且,她只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陆伊荷羞涩的笑笑:“姑娘谦虚了。”说完不再多问,她总不能要求对方摘下面纱,好让她一睹芳容吧? 和妹妹不同,陆岚意倒是觉得对面的女子别有一番气质。这女子不胆怯,也不卑微,可见是官家之女。可既是官家之女,却掩饰身份待人谦虚温和。按理说,若是身份地位比陆家高,寻常的大家闺秀早就摆出一副清高的面孔,而如果门第比陆家低,又会在言语神态间带上讨好献媚。可这女子不卑不亢,自有一番悠然平等的姿态。 真是让陆岚意好奇她的身份。 “姑娘孤身一人出门在外,还是不稳妥的,至少该带丫鬟在身旁陪同。”陆岚意提醒道。 面对陆岚意的关心,唐菁月真诚的道谢:“多谢陆少爷提醒。” 景芝皓步至大堂时,看到的听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微微皱起了眉。 罗管家看主子神色不好,急忙道:“那女子在门外徘徊,陆少爷为她说了几句话,老奴不好驳陆少爷的面子,便将那女子也一同请进来了。老奴这就让她离去。” 景芝皓看也不看可怜的罗管家:“她如果离开,你也不要在王府待了。” 说罢,快走几步,进入迎客堂。 罗管家眨眼:恩? 跟在景芝皓身后的甫一路过罗管家身旁时,急忙快速的偷偷在罗管家耳边道:“这就是主子看上的姑娘!” 看着主子和甫一“急匆匆”的背影,罗管家惊瞪老眼:“啊?” 那女子是主子……钟钟、钟钟钟情的?! 真的?! 突然的,罗管家觉得有些冷。他刚才做了什么?他一个笑脸也没给,一句招待的话也没有说,让丫鬟送上一杯茶就走了。点心呢?那女子会不会觉得摄政王府不重视她,生气了?她生了气,主子又会不会生气?主子一生气,是不是要一巴掌把他扇飞? 罗管家赶忙拔腿跟上。 陆岚意和唐菁月说完话后,一扭头,正看到一身材高大宽厚如山的男子踏过门槛,立刻起身行礼:“在下陆岚意,携家妹见过摄政王爷!” 陆伊荷也跟着起身,声音脆丽:“小女子陆伊荷,给摄政王爷请安!” 唐菁月站起身后,定定的看着景芝皓,没有说话。 直接忽视陆家兄妹二人,景芝皓笔直看向唐菁月她,目光有些柔和。下朝时才从护国公那里得到不愉悦的消息,没有想到一回府就能看到月儿在府里等候。看到月儿的第一眼,就有暖流从心底流至四肢。这种一回府就能看到月儿的感觉,真好。 “去我书房。”他说。 还在景芝皓面前的陆家兄妹惊讶,他二人这才是第一次上门拜访,摄政王爷就准许他二人前去书房? 而此时,罗管家的手脚比谁都麻利。快步来至唐菁月的面前,还弓着腰,请道:“姑娘,请随老奴来。” 唐菁月看了看景芝皓,不打扰他见客,轻声点头:“恩。” 跟着罗管家前去阿皓的书房。 早在陆岚意和陆伊荷没有听到唐菁月给摄政王爷问安时,他们俩便很惊疑,不知唐菁月是不懂礼数,还是忘记行礼。可等听到摄政王爷开口时,才方知他二人是将唐菁月看得太轻了!这女子竟能直接去摄政王爷的书房? 【待续】 第五十一章 两只刺猬 虽然陆岚意和陆伊荷都对唐菁月的特殊感到万分惊讶,但二人仍然抑制住脸上的表情,只将惊讶和好奇存在心里。 对于他二人,景芝皓没有立刻理会,反而是目送着唐菁月在罗管家的引导下走出堂外。 踏出门槛时,唐菁月回头看了一下,正和景芝皓注视的追随相对。虽然蒙着面纱,但唐菁月还是甜甜的笑了一下,露出的眼睛弯成了水里的月牙儿。 看得景芝皓一怔。怔着,就怔到唐菁月拐了弯不见身影。没了唐菁月的背影他才回过神来,想了想,立刻扭头对陆岚意与陆伊荷道:“你二人在此稍等片刻。” 说罢,再没多一句的吩咐,抬步便跟着唐菁月而去。 做出这种失礼的举动,景芝皓完全就是被唐菁月给勾走的。一点也不体谅陆家兄妹是下了两个月的拜帖才得来的这次拜访机会。这行为让陆岚意和陆伊荷忍不住显露出诧异的神色,看向门外的目光里满含深思。 那女子究竟是谁,能让摄政王爷失态? 追着唐菁月的步伐,景芝皓快速上前几步,伸出胳膊一下子便牢牢的握住了唐菁月的手。握住以后,还摸了摸,确认一下是真人。 唐菁月“刷”得一下脸通红,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周围,使劲的将手往回抽。同时,翻着几个白眼扔给景芝皓:不知羞。 瞧她跟做贼似的,景芝皓忍不住弯起嘴角,伸出胳膊想要把人往怀里搂:“怎么来了?”他哪里会敢想月儿还能踏进他的府门。再加上早上散朝时护国公的那番“危言耸听”……真是够了。如今看月儿会主动寻上府来,景芝皓真的是心情大好。进了他的门,不就是他的人? 在唐菁月前方领路的罗管家听到主子的声音,敢情主子扔下客人跟过来了?回头一瞧——哎呦哎呦!老头子赶紧扭回头捂眼,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而且这还是他的主子在非礼…… 看到罗管家的小动作,唐菁月狠狠的在阿皓的腰间拧了一把,压低声音:“不正经!” 这还是在外面呢,做什么动手动脚的。吐艳。 一低头,正巧看到阿皓的腰间紧紧的拴着和她一样的鸡心珏玉佩,再看看自己腰间的,心里就更甜了。他戴着就好。 眼尾抬起,偷瞟阿皓一眼,阿皓正目不转睛的看她,大掌抓着她的手,抓得很紧。 罗管家送二人至书房,在关房门的那一刻,瞧到两位主子腰上挂着的同款腰佩,顿了顿,然后赶忙出去。今早儿侍候主子穿衣时他就奇怪,主子是从哪里新得了一块腰佩。他要替主子系上,主子还不让他碰,而是亲手认、认、真、真的系紧。 原来,是一对的啊。 这会儿,罗管家才想到,主子昨天晚上出府之时便带了两个锦盒,想来这玉珏便是在其中被主子给送出去了吧?啧,啧,主子长大了,都会送定情信物了。 罗管家脑中大悟。 看来这位姑娘对主子而言确实不一般,主子能从太后娘娘的阴影中走出来,真是太好了。想到此,罗管家竟感觉眼前有点模糊,不禁感叹的抹抹眼角——唉,眼屎。 一关上房门,景芝皓便想将唐菁月搂进怀中,可是唐菁月却重重甩开他的手,佯装生怒的摘下面纱,娇颜立眉,厉厉质问:“昨晚话说半截,你为何不辞而别?” 景芝皓动作一滞,昨晚…… “月儿……”月儿的出现,让他差点忘记昨晚之事,他没有等到月儿的答案,可现在让他再次开口,他已经难以启齿了,“我……” 景芝皓怔怔的看着唐菁月怒挑的眉,紧抿的樱唇,竟紧张的将手一点点握成拳。月儿是想了一夜,终究是气不过,所以才找上门来要亲口痛骂他一顿,跟他说清楚吗? 他、他方才还以为护国公是在骗他。 见景芝皓像是没了魂魄似的,唐菁月伸出胳膊,用手推了推他:“你说,我不过就是走了神,你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离开了?” 月儿都走神了,他还有什么资格再待……恩?走神? 朦胧意识到自己到底经历了怎样的误会,景芝皓一把抓住唐菁月的手,将人拉到怀前,嗓音低沉:“走神?” 在他说那么重要的事情时走神?那他现在到底是应该庆幸没有被月儿判死刑,还是该伤心月儿根本不看重他? “我纳妾了!”景芝皓强调,“很多!我都不知道摄政王府的后院到底养了多少女人!” 本来没有一点想跟景芝皓吵架的想法,可听到这话,唐菁月却不由得僵住了身子。她微抬起头,靠在景芝皓的怀里,目光定定射入他的眸底:“所以,你很享受?!” 这句话问得景芝皓莫名其妙,他的大掌几乎圈住了唐菁月的整个腰身,声音厚重有些冷酷:“我享受什么?” 唐菁月死命的挣脱他的双臂:“还要我说?你自己说的,很多女人!数不清!景芝皓,你是不是每天都左搂右抱的很舒服,日日夜夜一群女人围着你转,你开心的很?!” 说到这里,唐菁月口气里面忍不住的就带上了几分质问和埋怨。本就心存愧疚的景芝皓听出其中意思,几乎要被唐菁月的这几句话气得双眼发红:“我没有!”这些话从月儿的口中说出,真的是在他的心上插刀。 “你敢说你没有?你敢说这些年你没有碰过别的女人!”唐菁月哪里听得进景芝皓这三个说跟没说一样的字,她重重的捶打着景芝皓的麒麟臂,第一次胡搅蛮缠,“放开我,抱别的女人去!怪不得把你府中的牡丹全部毁了,想来是发现我回来了,生怕我误会赖在你府上不走吧?” “唐菁月!” 景芝皓气得手背暴起青筋,死死的抓着唐菁月不让她挣脱。他想说些什么,想解释,可他真的能摸着良心的说他没有? 二人都是通红着眼,喘着气,似乎在这一刻,面前的人不是他们深爱了多年的人,而是可以互相撕咬的敌手。 “你想让我给你什么答案?”静了静,唐菁月忽而冷笑着问道,“让我说原谅你,然后欢欢喜喜的感激你还娶我,最后再嫁入你这权势滔天的摄政王府,替你照料你那数不尽的美娇娘?” 看着面前这张甜美时能如同花朵般娇丽,冷漠时却又能幻化出无数冰凌利刃的脸,景芝皓真得恨不得将自己的胸膛剖开,将心捧出,让她亲眼看个一清二楚。 “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他咬着牙道。她可以气他,但绝不能胡说。 闻言,唐菁月不屑的嗤笑一声:“呵,以后呢,真难说。现在不就是五年前的以后?五年前,你我能料想到今日场景?” 景芝皓沉默不语。 “纳妾?呵呵,”唐菁月摇头笑,不带一丝情感,“竟然还对我说有很多。景芝皓,我一直以为你清心寡欲,真是没想到原来你是这般……” 景芝皓一把捂住她的嘴。她会说什么,她想说什么!他原来这般怎样。她之前没看出来是不是? “唐菁月,”他几乎是磨着牙齿的注视着她的双眼,眼中带痛,“你怎么会如此理直气壮的说我?我真不知道,当年是谁头也不回的入宫,凭着我大哥的宠爱,扶摇直上!” 唐菁月刹那间瞪大了双眼。 话一出口,景芝皓怔住。 【待续】 第五十二章 捏耳朵,捏捏捏 他……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月……” 景芝皓看到唐菁月瞪大着通红的双眼,眼睛里面满含震惊与不可相信,还有受伤。他从未见过月儿如此红过眼。她似乎从来都是坚强不可折毁的寒冬红梅,他几乎从未见过她脆弱无助的模样,留给他的只有艳阳下的笑容,灿烂明媚比过骄阳。 可现在,她却红眼了,在他的面前,因为他的话。 景芝皓不敢直视那双眼睛的低下头。他不知道方才为什么他会说出那样一句话,他明明知道这是两个人之间最好永远避之不谈的话题,也明明该知道说出这话来会让月儿何等在意与伤心。可是…… 他说了。 景芝皓想,或许他一直便在意着,他从来都在怨着她。 死死的盯着景芝皓看了半会儿,好不容易等心中翻滚着的热浪疼痛下去些,唐菁月一点一点的将景芝皓抓着她胳膊的手指一根根的撬开。 在景芝皓不敢抬起头的身前,她的视线依然犹如从前的锐利笔直,开口却轻声细语的一个字一个字问道:“你在怨我?” 凭着先帝的宠爱,扶摇直上? 这话说的真对。对,当初是她头也不回的入宫,所以呢,所以就可以……对,是她的错,所以活该生生世世不被原谅。 她凑近,让自己的双眼对上景芝皓偏开的目光里。 景芝皓想要扭头,唐菁月伸出双手定住他的脑袋,逼着景芝皓的目光与她对视交缠,不可逃避。 “如果我说,”唐菁月凑近,呼吸就萦绕在景芝皓的鼻息之间,“我从未与你大哥在一起过,你信吗?” 景芝皓偏转的目光陡然顿住。 月儿没有同大哥在一起……不,不可能,月儿失去过孩子,怎么可能没有同大哥在一起? 景芝皓没有说话。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可从情感上,他比谁都希望这是真的。其实,月儿有没有和大哥在一起,他已经不看重了,只是,他一直介意着月儿抛下他的事情,所以刚才才会一时糊涂的说出那种话。 对不起,月儿。 见景芝皓没有说话,唐菁月便知道他是不相信她所说的。其实,又有谁能相信呢?有时连她自己也不信。入宫五年唐家大小姐颇得圣宠眷顾,甚至还因为嫔妃陷害流产过,先帝大怒,整顿后宫数月。如此,谁会相信唐菁月根本没有被先帝宠幸过? 唐菁月捏了捏景芝皓的耳朵:“说话。” 耳垂绵软,景芝皓忍住缩脖子的冲动,微偏头看向唐菁月。他看了一会儿,终于是将脖子扭正,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多少年了,谁敢捏他的耳朵? 大掌抚上唐菁月正在捏耳朵的手,他的语气充满愧疚:“对不起,月儿,我刚才……是胡说八道的。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愿意去想了,你也不用说一些安慰我的话。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到底应不应我,做我的王妃,摄政王妃。” 唐菁月讶异的微张红唇。 根本不相信她跟先帝爷没有在一起,却可以在下一刻说要娶她? 景芝皓慢慢的将唐菁月的手往下拿,唐菁月回过神来,继续捏耳朵:“你再说一遍!” 耳朵已经红得滴血,景芝皓忍住痒痒的燥热,一把将唐菁月抱进了怀中:“嫁给我,月儿。立刻,马上。我这就让管家去查最近的好日子是什么时候,给护国公下聘,我要和你成亲,我不想再等了。” 明明好不容易拥有了重新在一起的机会,他为什么要浪费光阴。有什么怨,有什么恨,等他娶了她,他再与她慢慢磨。大不了再磨个五年十年,反正她也是了他的人,跑不掉,他何苦在这里给她说什么他纳妾了,请她原谅。 在唐菁月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景芝皓坚定的说:“什么妾室,我不会再看一眼。月儿,你不准……不准再从我身边离开!” 昨天晚上他真是脑子进水了,想着她恼了他的话,他就不许她嫁别人的两个人死守在一起。死守做什么,他要活守。明明没有了唐家,没有了大哥,却要因为一群妾室而不得厮守,他昨天晚上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被景芝皓紧紧搂着的唐菁月一点一点的消化着阿皓所说的每一个字。他说他等不了了。 唐菁月感觉自己的心上正放着一块结了晶的蜜,随着温度的升高在一点一点的融化,沁润心脾。她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揉了揉景芝皓的耳垂,好轻的声音:“真的?” “恩。”景芝皓就枕在唐菁月的肩头,闷声回应。 “好。”除了这个字,什么话唐菁月也不想再说。她本不想与他争吵的,但谁料吵起来以后还能发现,阿皓竟然直到今日都在心里怨恨着她入宫一事。吵一场,也不算是没收获。 听到唐菁月的回答,景芝皓的呼吸噤了一瞬。再次将唐菁月用力的抱紧,感受到入怀的身体带着柔软和温暖,心中安定与激动交织缠绕。 二人沉默的拥抱着,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刻的恬静与心安。在屋外候着的罗管家听到书房里终于不再传出争吵声后,才放下心来。 他听不清景芝皓和唐菁月在吵些什么,但不管是因为什么,他都希望景芝皓能放下身段,认个错,讨好一下唐菁月。女子嘛,水做的。对待水自然要更加温柔。 哎呀,罗管家一拍脑袋,都忘记迎客堂还有两位客人呢! “我本不想说,但我知道如果不说开,你永远会记挂在心里。” 从景芝皓的怀里出来,唐菁月想了想,决定说个清楚:“先帝他……” 想了半晌,唐菁月的眼神变得迷茫和怀念。最终,她说:“是好人。” 唐菁月用了最平凡的两个字来形容那个在宫中照顾了她五年的男人,但这两个字里又包含了多少感激与敬意。 “先帝没碰过我,我怀孕是假,图谋陷害杨妃是真。而先帝想要打压杨家也很久了,于是与我联合演了那出大戏。” 唐菁月简单的说着。她掩盖了第一次先帝召她侍寝之时,她服下毒药的事情,她也掩盖了起初没有先帝的关照她在后宫是如何的步步为难。很多事情她不想让阿皓知道。但今日想了想,或许在她的隐瞒下,阿皓想得更多,也想得更歪。 她说:“所以,你有女人有理吗?” 话题扭回来了! 景芝皓还处于唐菁月对他吐露事情的震惊中,下一刻的这个问题立刻让他臊得面红耳赤。不是说唐菁月跟了别人,他就有理由可以有别的女人,但刚刚他的失言却好似透露的就是这种意思。现在,月儿问他有理吗。 怎么有理,哪怕她没跟别人,他也是不应该有别的女人的。 他愧疚的拥住唐菁月,喃喃道:“快嫁过来吧,生个……生许多儿子。” 羞得唐菁月狠狠拧他一把。 【待续】 第五十三章 呦! 唐菁月和景芝皓二人在书房里又是尴尬又是甜蜜的相处了一会儿,还是唐菁月不经意间想起景芝皓还有客人来拜访,连忙催他去。 “快去吧,”唐菁月也想整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心情,“他兄妹二人已经等了很久。” 景芝皓却不在意这些,拉着唐菁月在软榻上坐下,随意道:“那就让他们走吧。”有月儿在,还管其他人? 见景芝皓对待客人是这种态度,唐菁月冰着脸的指桑骂槐道“想进你的府上一趟,还真不容易呢。”她就是在告状怎样,方才她可是在摄政王府的门前等了大半天,被护卫用利矛指了三次。 说完,就手痒的又要去捏景芝皓的耳朵。 怕了她了。 赶忙将唐菁月的手握住,想到方才罗管家对唐菁月的态度,景芝皓眯了眯眼眶,保证道:“以后没有人再敢拦你。” 走出书房,景芝皓不想让唐菁月此时就离开王府,于是道:“你在府里转转,用过晚膳再走。” 明明连午膳都还没有到点,他就已经给唐菁月下套子了。 唐菁月没好笑的啐他一口。 看到自家主子如此关心一个姑娘,罗管家立刻站出来自告奋勇:“主子,老奴陪着姑娘在府里转转吧。” 景芝皓点头准下,并嘱咐道:“哪里她都能去的,最好带她到每个地方都看一看,早点熟悉。” 一边说,一边瞧唐菁月。 这句话给罗管家的心脏敲了一通。主子这是要娶这位姑娘了?还是要以王妃正妻的地位?查看府中每个地方,不设禁地,不就是当家主母才有的待遇吗? 立刻,罗管家看向唐菁月的眼神都变了:“老奴明白。”他本以为是主子的情动,没想到竟然是心动。这位姑娘,很有可能就是未来的王妃啊。别管身份够不够格,能让主子起这个念头,就只能说明此女子的分量之重。 带着唐菁月在摄政王府里溜达时,罗管家客气的请问唐菁月的身份称呼。唐菁月没做隐瞒:“祖父乃护国公华士行。”她认识罗管家,是阿皓府里的老人了,忠心不二,所以她的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敬意。 听闻是护国公的孙辈小姐,罗管家心里“咯噔”一跳,护国公? 主子不是正和护国公对……罗管家看眼娉婷前行的唐菁月,对什么对,恐怕以后主子也得给护国公喊爷爷了。 “呵呵,原来是华小姐,老奴眼拙,还望华小姐原谅。”罗管家一指前方,“这里就是府中比较特殊的地方,牡丹园。牡丹花开时,瑰丽非常。只是此时花败了,呵呵。”罗管家掩下牡丹花败的真实原因,唐菁月也没有多问。 摄政王府建筑气派恢弘,草木花鸟品种繁多,塘中鸳鸯天鹅金鲤成群结对,见到有人来也不怕生。如果没有罗管家的引导,唐菁月没走两步就一定会迷失在这里。牡丹园更是精致宽阔,有几个园丁在里面拿着剪子穿梭。对于园丁来说,哪怕这牡丹园里面没有花,也要令园子景致非凡。 来往的下人们见到由老管家亲自带着一位神秘女子,纷纷驻步行礼,等离开好远以后,才敢向唐菁月的背影投去好奇的目光。这女子究竟是什么尊贵身份,老管家都得安安静静的带着、说着。 穿过多条回廊走道,参观了数不清的房间屋子,最后,唐菁月竟还是没有一个老头子的体力好,难为情的微喘气,想要歇一会儿。 罗管家这是要一口气让她吃成一个胖子。 左右看几眼哪里有可以歇息片刻的地方,却见前面的一道爬山虎爬满的拱门之后,正有一个石桌和几个石凳,看起来雅致清幽,极其别致。谁家府上的石桌石凳是安置在正对着拱门的不远处呢?这里似乎并不是什么观景的特殊点。 “管家,我想到那里歇一歇。”但附近也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只有那处了。况且,是不是坐在那里才会发现特殊之处? 罗管家本来已经要带着唐菁月拐弯了,顺着唐菁月所指一瞧,见是拱门之后的地方,有些犹豫。 “那里……”罗管家不知道该不该说。过了这拱门,就是后院。而那处石桌石凳是郭姨娘命人摆设的。 后院的姨娘们不得随意进出前院,常年见不到王爷,自然就要想着法子的见上一面。可偏偏什么法子都不起作用。无奈之下,此处是前院和后院的衔接处,于是行事一向大胆的郭姨娘便在这里“安寨扎营”,时不时的坐在这里,希望能够等到王爷的出现。 久而久之,这个地方也就不止是郭姨娘的专属了,其他姨娘也会在这里坐一会儿,可是郭姨娘来的话,一定会让给郭姨娘的。 现在,华小姐要去坐一坐……罗管家觉得不合适。 单是性质就不一样。华小姐和主子的关系他看在眼里,极其融洽,可那石桌石凳是不受宠的姨娘们坐的,华小姐要是坐上去,会不会自贬身价? 如果唐菁月知道罗管家一眨眼的时间就能想这么多,一定会摇头感叹罗管家是个人才。 见罗管家颇有犹疑,唐菁月不明白那处有什么坐不得的。不过既然不方便,她也不会强求。好奇原因可以私下里再问阿皓。 “我觉得有些冷,还是回阿皓的书房吧。”她说。 见唐菁月不强求,罗管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林汀芷来此处时,正好听到唐菁月说这句话。 阿皓是? 拱门这边,唐菁月带着罗管家正要离去;拱门那边,林汀芷带着服侍的奶嬷嬷刚好走来。林汀芷的速度有些慢,她依旧是一身青绿颜色的水袖衣衫,长发繁复的挽起,简单的插了几根朴实无华的玉簪。清丽动人好颜色。 见到石桌石凳的时候,奶嬷嬷鼓励着林汀芷:“小姐去那里歇会儿吧。”郭姨娘都说过,她见过王爷好几回,还搭上了话,此处被所有后院的姨娘看做是救命之地。 林汀芷之前没来过,可想了一夜,她还是在奶嬷嬷的提议下,来了。 林汀芷只觉得自己的脸皮有些发紧发红。曾几何时,她还嘲笑过郭岫音的放浪不知检点,可现在,她却要和郭岫音一样,在这里等待着,盼君回顾。 “我觉得有些冷,还是回阿皓的书房吧。” 正当她要走去石桌处时,她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在拱门外响起。女子? 不,重点是这女子竟然称呼王爷为……阿皓? 是谁? 是普通的客人,还是…… 林汀芷赶忙走几步到拱门旁向前院看去,她不止看到了一个女子,她还看到了罗管家正赔着笑脸的跟着。 这一幕让林汀芷打心底泛上浓浓不安。能让罗管家随身侍候,是不是说明爷对这女子很看重? 看到唐菁月的时候,唐菁月已经是半转着身要离去了。林汀芷看不见她的面容,却极其犀利的看到了两样事物! 唐菁月抬起胳膊扫过头前枝叶,衣袖下滑,露出一截白皓玉腕。一串闪着光的红宝石手链就在那白皙的衬托下,异常刺眼。 林汀芷来不得思考,下意识的就再向唐菁月的腰间看去,她从来不知自己的眼神能够如此甚微,只一眼,她便看到了那挂她昨晚才看到过的物件:坠着金铃的青玉佩! 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身子向后倒去。 【待续】 第五十四章 护国公说:要你命哦小子 胸口就在突然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似乎要狠狠的撕裂她,撕裂她鲜活跳动的心,撕裂她不减反增的情意。 林汀芷的奶嬷嬷大惊,赶忙扶上。一路扶回碎玉楼。 感官敏锐的罗管家察觉到一丝的异样,他扭头朝拱门里一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他老眼昏花了? “华小姐请这边走。”一闪而过的注意,不令人记挂,罗管家很快就专心致志的为唐菁月领路和介绍。对于罗管家来说,当前的头等要事自然是主子的终身大事。他一定要在华小姐面前为主子争光添彩! 林汀芷腿脚发虚的由奶嬷嬷扶趴在软榻上。她几乎是一路上的茫然失神,对于她是如何回来的都不知晓。 她好似想了很多,又好像脑中一片空白。爷、有喜欢的女子……了? 不,不! 林汀芷连连摇头。不可能的,只是叫得亲昵一些,能去爷的书房,由管家陪同着罢了,不可能就是爷的心上人啊。而且,看年纪也不过十四五,爷怎么会喜欢上小姑娘。一定是杨家的爷什么表妹什么的,不会是爷的心上人,不会! 她自欺欺人的抱着脑袋,倒在淡紫色的鸳鸯大褥上,泪流满面。 爷没有心上人,她还能告诉自己要坚持、要等待,迟早有一天能感动爷,让爷爱上她。因为爷不会为别人动心,所以她放心、她有信心,她相信她会陪爷走到最后。然而,今天这女子的出现打破了她所有的希望! 爷有可能会为别人心动。这个认知让坚持多年的林汀芷几欲崩溃。爷如果拥有心上人,岂不是会更加对她不理不问?! “不,不要……”林汀芷在奶嬷嬷的安慰下,依然哭了许久。 直到丫鬟来询问是否用膳,在奶嬷嬷的极力却劝说下,许是哭够了,林汀芷才渐渐缓下来。 “奶娘,”林汀芷死死的抓住奶嬷嬷的手,“查,想办法查,查那姑娘是什么身份,跟爷是什么关系。我要知道得清清楚楚!”景芝皓掌管的摄政王府,怎么可能会允许后院的女人能够随意打探消息。所以林汀芷要想让奶嬷嬷查唐菁月,将会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想来,是要借助娘家林府的力量了。 奶嬷嬷心疼的轻拍着林汀芷,重重应下。 …… 此时,护国公府。 护国公怒气冲冲的质问夏莲:“你说你也不知道小姐去哪儿了!”一回府,面对管家禀报的典氏受刑,护国公只是微微动容,可是听到孙女不见。差点跳起来。 夏莲何曾做过隐瞒主子去向的事,就算是如今成为唐菁月身边第一小丫头,她也仍旧不敢对护国公有任何欺瞒。再者说,护国公的狮吼功能将夏莲吼飞,夏莲哪里敢不速速道来!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国公爷赎罪,是小姐不让奴婢跟着的。小姐说如果国公爷问起,就说她去了陆府拜访陆小姐!” 护国公的眉头拧成了麻花:“陆府?悦儿与陆小姐关系甚好?”他怎么不知晓。 对此,夏莲犹豫的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糊糊涂涂的表达让护国公心生不满,厉声呵斥:“到底如何,还不快从实道来!”一个老人家的心真的是要担心碎了。 悦儿这是怎么了,过去,悦儿可是从来不愿出府的,如今整日里的出府不说,还一个下人都不带,她孤身一人,出府又是做什么? 被护国公严厉训斥,夏莲委屈的眼圈立刻红了起来,她急忙道:“小姐平日里认为与陆家大小姐的关系要好,但是在奴婢看来,小姐和陆小姐的关系并不是太过熟稔的。今日一早小姐出门时,还问了奴婢她与哪家府上的小姐走得最近,奴婢说是陆小姐,小姐竟不知道陆小姐是哪位。但是小姐仍然嘱咐我,要给国公爷这样交待。” 不是她要出卖小姐,实在是小姐真令人担心。 小姐那么漂亮,孤身在外,光是想想都觉得好危险。 听过夏莲的解释,护国公的脸色更差。悦儿竟然说谎也要出府,还瞒着所有人,她究竟是去做什么? 不知怎的,护国公就联想到前几日,唐菁月与他商量的在府中举办武赛一事。当时他没有多想,只当孙女心血来潮,可现在空下心思细细的思索,悦儿为什么会提出举办武赛? 想了许久,记忆里那夜昏暗下孙女的盈盈一俯身,让护国公猛然想到一个可能。 “兵权……”护国公喃喃道。 这一刻,护国公方才恍然大悟!孙女知道他兵权被收,所以想要担负起男丁的责任,振起护国公府? 想到会有这种可能,护国公立刻红了眼圈。是他没本事,还要让体弱多病的孙女跟着担忧。如果不是他杀孽太重,何苦护国公府后继无人。 如今悦儿出府会是去哪里呢? 或许是上次摄政王爷亲自将孙女送回府的举动,让护国公提起了防备,对于唐菁月的不见踪影,护国公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脱口而出:“摄政王府!”护国公下意识的猜想孙女会不会是去了摄政王府。 护国公不敢想孙女要去摄政王府做什么,他只求孙女别做傻事。 悦儿,有爷爷在,天塌下来也砸不到你! “备马!”护国公怒吼。 景芝皓,你要是敢动悦儿一根手指头,老夫一定要你的命! …… “都是你爱吃的。” 漆红的大圆桌,只有两个人相依偎而坐。连罗管家都没被允许留在堂内,赶出去到另外堂内陪同落寞寞吃饭的陆家兄妹二人。 唐菁月唇瓣笑着抿住,然后张嘴吃掉景芝皓筷上的菜。 筷子顿了顿。景芝皓看眼老鼠偷油般乐得开心的唐菁月,然后极其自然的用筷尖碰碰自己的舌尖,最后总结道:“我的筷子果然比较甜。” 唐菁月:……凑流氓! 唐菁月红着脸将脑袋埋进自己的碗里。 忽而,堂外一阵乱糟糟。在景芝皓蹙着眉的等待下,罗管家满目慌张的以从来没有过的失态跑进来,大喊:“主子,护国公打上门来了!”护国公好重的杀气,不就是主子拐走了华小姐吗,打仗啊要? …… 唐菁月叼着笋片,瞪眼:“唔?” 【待续】 ------题外话------ 1、大家不准养文,因为养文就是要我命。 2、熊心情好,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快猜!快猜!快猜!猜! 3、话说,我是不是把“正版”气走了?T。T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你快回来~ 第五十五章 呸呸呸呸呸呸! 华士行永远都记得,他第一次披甲挂帅面对千军万马之时,心中是如何的豪情万丈,巍然不动静看敌军,保家卫国是他的唯一信念。 可是在历经了诸多场战争之后,他的豪情澎湃逐渐沉积,建功立业、败敌封侯,已不再是他最渴望的追求。随着经验和年岁的增多,面对争斗,华士行更多的则是看到将士伤亡、百姓流离失所。 可今日,那股纵横天下、踏马四野的感觉又重新回到他的胸膛! 面对摄政王府一个个身强力壮的年轻护卫,华士行不惧分毫。 “去禀告摄政王爷,将老夫的孙女送出来!” 之前曾阻拦唐菁月三次的护卫,作死的又将指过唐菁月的利矛指向府前马上的华士行:“大胆,来者何人?摄政王府不曾扣押过你家孙女,还不快下马谢罪!” 早从路边轿夫的口中得知唐菁月确实前来摄政王府,此刻一听到护卫的否认,华士行立刻将心提到了嗓子眼。景芝皓将悦儿如何了?! “混账!老夫是当朝一等护国公,快叫你家主子出来!” 惊怒之下,华士行破口大骂。气势如虹,挥舞起手中的长矛竟也如同当年马上悍夫,战意熊熊。 门前护卫一听来者是护国公,立刻有一人回府去禀报管家。 在双方冰冷紧张的对峙中,不消片刻,罗管家出现在府门外。罗管家根本就来不及通知主子,一听有可能是护国公来了,两条腿跑得脚下生火。当看到府门前横矛立马之人的确就是华小姐的祖父——护国公华士行,立刻呵斥着让周围护卫收回手中武器。 “大胆,这可是护国公,怎可无礼。收起武器!”罗管家心中大叫这群护卫傻。 可认景芝皓为主的护卫们,虽然平日里会听从罗管家的一些命令,但那也是建立在这些命令是主子吩咐下的。如今罗管家的命令一听就是罗管家自己的意思,门口这些护卫哪里会听。而且因为事情闹开了来,负责府中巡视的护卫也迅速赶来府前,一圈人呈包围之势将护国公严严密密的包在其中。 罗管家吓得脸色刷白,生怕护卫们不长眼,一不小心就伤了未来王妃的祖父。 “都不准动手,不准动手!”罗管家连忙叫喊,“我这就去请主子,主子来之前,你们谁也不准轻举妄动!” 说完,扭头像只老斗牛一般直冲离去。 华士行立眉冷视,纵使年仅花甲,依然威武雄立。 “哼,老夫倒要看看,你们是怎么个轻举妄动!”说罢,抡起长矛,摆出阵前厮杀之态,如同猛虎下山般眨眼之际便朝护卫们攻了过去。一旦想到孙女可能已遭摄政王爷毒手,护国公什么冷静镇定都忘掉! 护卫们个个年轻力壮,也久闻护国公大名。虽然罗管家特意嘱咐不可轻举妄动,但谁又不会手痒的不想和护国公过两招? 于是立刻,护国公便和多个护卫打在一起! 罗管家听到声音,一扭头,吓得两腿发抖。护国公到底是怎么了,不就是华小姐来摄政王府做客吗,至于? 加速快跑,一把推开堂门,对着还在你侬我侬享用美味午膳的野鸳鸯大喊:“主子,护国公打上门来了!” …… 唐菁月赶到时,护国公已经骑着马冲进王府,在前院子与摄政王府的护卫们斗得是大汗淋漓,喘气如牛。 但护国公依然不肯放下手中长矛,哪怕他已经不可能再把长矛有力的挥出,哪怕他明明已经看出来这群护卫只是在和他“玩玩”,但他挂念着有可能身处危难之中的孙女,咬牙坚持,不肯松懈。 “爷爷!”唐菁月惊叫,赶忙奔过去。 到口的晚膳跑掉,景芝皓无奈的一边心叹护国公事情真多,一边挥手示意属下停止攻击。 陆岚意和陆伊荷也是在管家匆匆忙忙的离去后,便觉得摄政王府有可能是出了大事。等听到吵闹跑出来一看,霎时间就被护国公单枪匹马攻入摄政王府的场面惊吓到怔愣。 罗管家扯过甫一:“护国公怎么如此生猛?”不过就是华小姐来摄政王府做客,搞得像是来救华小姐出水深火热之中。怎么,摄政王府是狼窟? 甫一闻言,很严肃的想了想,联想到上一次主子送华小姐回护国公府时,护国公那冷冰冰的态度,甫一肯定的道:“不喜欢主子呗。” 罗管家瞪他一眼。 可是,罗管家心里也很担心,毕竟自家主子在外面的名声确实是不好。什么挟持天子,什么防儿夜哭,什么冷面阎王,再加上后院侍妾一堆却无所出,主子的名声真是要多烂有多烂。罗管家真的很担心,护国公爷会因为这些而不乐意华小姐加入摄政王府。 怎么办呐! 唐菁月被护国公用力过度以至于发酸发痛的手臂,狠狠的搂进怀里! 看到孙女完整无损的出现在眼前,护国公似乎在一瞬间全身紧绷的力气卸了个干干净净。他翻身下马,将唐菁月紧紧的抱住:“悦儿,你犯什么傻,你让爷爷担心坏了!” 护国公不敢想,如果孙女出了什么事,他还怎么活。 唐菁月本是想笑护国公小题大做,但扑进护国公怀里的那一刻,听到护国公重重的责骂,她怔住,后一眨眼,泪流满面。在看到护国公骑着受到惊吓而随意摇摆的马匹却还在奋力出矛时,唐菁月猛然间将两个老人的身影重叠。 她明白,护国公是担心她会在摄政王府出事,才找上门来的。 她不明白,一样的是祖父,一样的是嫡女,为什么唐老太爷会为了家族荣耀而逼着孙女痛舍所爱入宫,而华士行却会为了孙女的安危,不顾身家性命大闹摄政王府? 唐菁月知道,她一直都在怨恨,可是人伦礼教压得她不能怨恨!唐家老太爷,她的亲身祖父,对孙女的爱竟比不过一个权势衰败的护国公!拿她母亲的地位威胁她!拿她母亲的身体健康逼迫她!拿她母亲的胆怯懦弱恐吓她! 一个不顾祖孙情谊的爷爷,却满口忠孝仁义?! 自打重生,唐菁月便一直忍着不去与唐家接触。但今日的这一幕,竟让她思绪万千,胸膛痛楚。 之前,唐菁月只是觉得护国公温暖、慈善,她愿意有这样的祖父,可是现在,她却好庆幸她能够重生在华容悦的身上。有这般的祖父,何其幸运。他,就是她的爷爷。 “爷爷,你不用担心,阿……摄政王爷待我很好,我们……” 护国公不想听孙女“违心”的话:“悦儿,上马,回府!” 说罢,用力两臂一凑,便将惊讶的唐菁月送上马背。护国公也是行动迅速的翻身上马,抱紧了孙女,冷眼看向景芝皓:“摄政王爷,老臣还望以后此类事情不要再发生!护国公府不想与摄政王府再有半分瓜葛!” 全摄政王府的人眼睁睁的看着护国公睁眼说瞎话。他们也不希望此类事情再发生好嘛? 如烈风一般的速速说完,护国公礼也不行,怒吼:“告辞!” 腾起缰绳,“啪”地一声脆响,马头调转,马蹄高抬,以一种谁敢挡路踏平谁的气势,带着唐菁月雄赳赳气昂昂——离去! 罗管家:“主……子?” 一直没说话的景芝皓已经被气死了。 【待续】 ------题外话------ 抱歉,今天一天在外。为了不让你们说少,在最后一刻赶出近2500百字。 等更的亲,久等了,真的很抱歉。明天会上午早早更的。原谅熊~ 第五十六章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回到护国公府,一路上心惊胆颤的唐菁月并没有得到护国公的半分呵斥,反而受到极其温柔与怜惜心疼的嘘寒问暖。 护国公对管家吩咐道:“叫辅天最好的裁缝来,给小姐做几身好衣裳的。” 唐菁月不解。 看着已经如同出水芙蓉一般的孙女,护国公欣慰的同时也更加愧疚。辅天像他孙女这般美丽的姑娘哪一个不是追求者甚多,唯有悦儿,藏在深闺人未识。 如果不是他的疏忽,悦儿怎会见识少,小心被摄政王骗走。 他亏欠孙女太多。 苦笑两声,护国公抚摸着唐菁月的长发:“三日后,圣上生辰。圣上在宫中举办宫宴,悦儿跟爷爷一起去!” 宫宴? 皇上在唐菁月的记忆里,那是一个没有板凳高的小萝卜头。一晃眼,今年也该有八岁了。 先帝的孩子。 也不知在宫中过得如何:“可以的,爷爷,我陪爷爷一起去。” …… 杨馨楠从门外奔进来,在瞧到趴着睡觉的娘亲时,急得上前就推了推:“娘,娘你快醒醒啊,娘!” 典氏被打了二十一杖军棍,敷上药,好不容易忍受住疼痛闭上眼睛小憩,刚一睡着就被女儿摇晃起来。 稀薄的床褥,咯咯吱吱的床板,密封不透气的小屋子,弥漫着浓浓药味的空气。典氏一睁眼就面对眼前这与她梦中完全不相符的一切。但当看到女儿焦急紧张的脸时,典氏还是打起了精神,气若游丝的沙哑询问:“怎么了?” 杨馨楠猛摇头,趴在娘亲的床头,速速道:“三天后圣上生辰,国公爷要带华容悦进宫赴宴!” “进宫?!” 在她母子三人坠入低谷落魄无助时,华容悦却要跟着护国公爷入宫去见各府的公子小姐?这般大的落差,实在是让典氏难以接受。 “娘,娘你能不能去求求国公爷,让我也去赴宴?娘,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女儿被华容悦陷害,现在没了清白,如果不再抓住这次天大的好机会搏一把,女儿就真的再也没有出头之日啊,娘!” 杨馨楠潸然泪下。 好恨,恨命运的不公,明明现在应该是华容悦黯然伤心,而她高高兴兴的做新衣,等待着入宫,等待着一展风情,等待着心上良人,可如今却完全换了过来! 一旦华容悦寻到乘龙快婿,她将会永远的生活在华容悦的阴影之下! “娘,你就去求一求国公爷,好不好?娘你现在这个模样,国公爷一定会心软答应的!娘,你难道不想让咱们再重新过上好日子吗?” 虽然说杨馨楠让典氏用苦肉计去祈求护国公的提议上典氏觉得难堪,但杨馨楠的最后一句话,仍然真正的让典氏动心。 谁不想过上好日子。可现在,典氏什么力也借不上。无财无权,也没有娘家做依靠,现在唯一的出路…… 楠儿! 楠儿虽然没了清白,名声也被毁了,但是楠儿容貌艳丽出彩,含苞待放,而且楠儿聪明有心计。如果有世家公子为楠儿动心,只要巧言令色,相信一定不会逃脱出楠儿的手掌心! 典氏狠了狠心,决定不要自己的脸皮! “好,娘这就去求国公爷!”典氏撅着屁股拉住杨馨楠的手,四眼包泪,这才仅是两日功夫,母女俩个的手好似都粗糙了一大截,“楠儿,你可一定要给娘争气啊。” 杨馨楠如同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后却发现家里更惨的猫儿,与母亲抱头痛哭:“娘,我一定会抓住这次机会的!” 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 唐菁月被护国公唤来,看着堂下忍痛忍到呲牙咧嘴跪在地上的典氏,眉头轻挑。 “哦,想让杨馨楠入宫赴宴给圣上庆生拜福?”唐菁月笑,“那怎么不请求去庙里?” 她高高在上的看着典氏。一个女人,一辈子能不要脸几次? 【待续】 第五十七章 典府? 这个女人,能屈能伸。这世间,女子大多脸皮薄嫩,有几个会像典氏一样,只要出现时机,便可不顾闺誉名声的伏低做小。勾践都比不过她肯忍辱负重。 能张扬时,便肆意嚣张,没有资本时,打她的脸她都不会反抗。 唐菁月不禁想:典府究竟是什么地方,能够培养出这种性格的女人。 听到唐菁月让杨馨楠去庙里,典氏和杨馨楠二人同时一抖。典氏顾不上疼的阻拦叫唤:“楠儿不去庙里!” “她不是要祈福吗,如何去不得?”唐菁月问道。 堂内,典氏哑口无言,身旁跪着的杨馨楠咬住嘴唇,一脸受辱委屈。 不要再跟她提寺庙!她这辈子再也不会去庙里上香! 看她母女二人面色赧然尴尬,唐菁月轻轻的笑出声:“你们愁什么,你们不去寺庙,佛祖菩萨还高兴呢。” 杨馨楠咬紧牙关,任凭唐菁月的嘲讽像是一把又一把利刃刺进她的心头。华容悦,此番侮辱,她杨馨楠若有出头之日,一定万倍偿还! 看着衣着朴素、面容寡淡的典氏母女二人,和过去的光鲜亮丽、体面富贵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面对二人哭啼,护国公不禁得动了恻隐之心。毕竟曾经也是亲人。 护国公看向唐菁月。 典氏一直本分尽孝,除了华容悦的事情,没有惹过护国公不高兴。过去也都是杨馨楠承欢膝下。 只不过,是一个入宫赴宴的机会。 注意到护国公望过来的询问目光,唐菁月暗暗叹一口气。之前还欢喜护国公重情,放到这个情况里,又着实无奈护国公的重情重义。若是唐老太爷,哪里会允许典氏和杨馨楠提出这种请求……不,是杨馨楠连出生的机会都不会有。 果然不会所有的事情都顺个人心意。 “行了,准了。”唐菁月挥手。 看着典氏和杨馨楠惊喜错愕的表情,唐菁月真的很想知道,杨馨楠能入宫又如何?没有脂粉钱以做打扮,没有拿得出手的首饰佩戴,有的只是下人的衣服,哪家的公子少爷会为她的艰苦朴素而失魂落魄? 她只是想给护国公一点宽慰。 三天,唐菁月被极力装扮,护国公这次绝对是下血本,想让孙女艳压群芳,吸引辅天青年才俊的倾慕眼光!而护国公府发生的事情,也终于传入典府。 之前,典氏母子三人沦落为奴这件事情,便在辅天引起过诸多讨论。典府的无情无义、冷眼旁观,受到文人们的口诛笔伐,脸面大损。 所以,当典氏此番受刑的消息传入典家家主,也就是典氏的大哥典鸿庭的耳里时,典鸿庭当即决定要亲自问护国公要一个说法! 典府内,众多家仆婆子碎碎念念,七嘴八舌的传递着消息。 “华小姐说如果老爷不答应典姨娘卖身为奴的话,就要把她们母子三人全部送回来!” “哟,可是真狠的心,好歹典姨娘的照顾她十五年,太狠了。” “说的是呀。” 一时间,议论纷纷。 道旁,一个藏在树丛后气呼呼的小胖子满脸愤怒:“华容悦敢欺负我姑姑和表妹表弟,那个丑八怪,一定是嫉妒楠儿妹妹长得漂亮,所以现在害人!”典南雀气得跳脚。 虽然典氏不回典府,但杨馨楠还是会时不时的来典府走动。典南雀是典鸿庭的嫡长子,杨馨楠长得漂亮又会说话,二人相处得很好。 典南雀身旁站着一个身如竹竿体形削瘦的华衣少年,对于此事不予评价。 “晴音,你是皇上身边的人,能不能跟皇上说说,让皇上好好惩治一番那个坏女人?”典南雀朝瘦削少年怒吼。 晴音清淡瞥典南雀:“你说呢?” 肥嘟嘟的典南雀鼓起肥嘟嘟的脸颊,他就不明白,之前姑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为什么父亲还不赶快去找那个死丫头的麻烦?姑姑那么漂亮温柔的一个人,嫁给个倒插门的杨文来已经很丢份了,凭什么还要再受一个没娘孩子的气? “那个死丫头,那个死丫头!”典南雀情绪急躁的踱步,突然,一个猛子停下,兴奋的道,“晴音,那个死丫头也会入宫赴宴?” 瘦削少年晴音没有表情:“应该会。” 典南雀两只小黑珠子似的眼睛立刻灿烂发光! 好个华容悦,平日里看着像是小老鼠似的,没有想到竟然能干出狠毒的事情。等着,今晚有她好看的! 父亲不给姑姑报仇,他就自己报! 【待续】 第五十八章 入宫赴宴 黄昏初降,天边一抹橘红颜色朦胧了美人脸。倦鸟归巢,人类世界却开始亮起荧荧火光。 护国公府门前停着两辆马车,前面的那辆有着高高的车厢和宛若将士手中尖矛刺出的顶端,摆动垂坠的红色流苏是鲜血染成的荣光璎珞。车厢金边镶嵌,“护”字围绕,“周”字彰匾,为国家流过血卖过命的人有资格享受这无上的尊崇与厚待。 这是彰显护国公地位的马车。 天长节圣上降诞日,文武官员皆是率先入宫,家眷由府中主母带领入宫。但护国公府有唐菁月足以。 “今夜府中没有主子,看好那些伺机而动的人,若是出现差错,我可只找你。”唐菁月提醒道。 管家明白小姐是说典氏和杨丰瑞,以及部分或许仍会为典氏献媚的下人。管家重重的点头,做出保证:“小姐放心,老奴一定为小姐和国公爷守好家!” 家。 唐菁月喜欢这个字眼。 她弯眼笑出声,眉眼如画。 今日一样装扮得很漂亮的夏莲,不敢喘气的扶着小姐出门上车。夏莲以为自己好漂亮,可等见到打扮装整好以后的小姐时,差点惊得不知呼吸了。 相貌绝尘,容颜顶丽,眼角一滴泪痣被朱砂隐隐放大,凭添一丝妖娆。绝逸带妩之色搭配极其威严却淡然宁静的气质,明明及笄少女却难见的万分端庄。夏莲的眼中,面前的小姐是她从来不曾认识过的,一举一动都让人目不转睛。 带着一府下人错愕呆滞的留恋,夏莲跟在唐菁月身后,小脸笑成了花。再挑剔的目光也挑不出不好! 早在府门外等候的杨馨楠再见唐菁月,竟同府中下人一般,看愣在原地,不敢认眼前熠熠然如仙子神女的人是华容悦,她的……姐姐。 “姐……” 杨馨楠微张着点过檀色的樱唇,眼睁睁的看着唐菁月视她如同空气,尊贵不可沾染的从她面前缓缓走过,在丫鬟的扶持下,登上马车。 这几日她翻箱倒柜,甚至在府中晃荡,在故院前无数次徘徊,可她终究只能找出那日被贬为浣衣奴时身着的小姐衣裙。这衣裙也已脏污不堪,过水清洗一遍,更显陈旧。 母亲为她去求过去的旧奴,终于寻到一件一个即将出嫁的新嫁娘为自己准备的新衣裳。 还有前几日残留下来的金银首饰,她和母亲凑了凑,总算将自己打扮起来。许是面上少了刁蛮之气,杨馨楠觉得自己比以往美些。 可,她以为自己的模样能拿得出手了,这一刻见到华容悦,她却猛然发现,在相比之下,她成为云泥之别里低贱到卑微的泥土! 华容悦身上,哪怕是不引人注意的发簪上轻轻摇晃的金丝绺子,都能将她这一身比下去!她和母亲凑来借去,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突然,不想去了…… 偷偷来送行的典氏见唐菁月已经上了车,杨馨楠却还在怔愣,急忙忍痛上前,姿态怪异将杨馨楠推动几步:“还不快上车!” 唐菁月已经钻入车厢,紧随其后跟着进车厢的夏莲听到,扭头,看着杨馨楠和典氏,盛气凌人:“什么身份也能和小姐共乘一辆?坐后面那辆!”用鼻孔看人,还是看典氏和杨馨楠,这感觉真的很好! 最近发生的事情,让自小到大颇受性惯骄纵的杨馨珂巨受打击。一个贱丫头也敢这样跟她说话? 后面那辆马车,如果不是要入宫,管家恐怕会直接安排板车吧! 典氏狠狠的扭住杨馨楠的胳膊,几乎在掐:忍!无论何时,无论多大的委屈,只有忍才能绝地反击! “是,”咬牙,杨馨楠的脖子上筋条突起,“小、姐。” 负责赶车和保护的张天、张地两兄弟坐在车板上。张地一甩马鞭:“驾!” 华美尊贵的马车渐渐远去,就如同飞下青山的金乌,带走温度与光芒,任阴凉与黑暗侵占地盘。 圆润的眼睛缓缓迷上了大雾,有股凉意漫上心田。黄昏下的阳光已经凉如冰雪了吗?杨馨珂好委屈,好屈辱,什么时候,华容悦竟能待她如同猫狗。 典云琴攥紧握着女儿的手。这份羞辱,她母女迟早要还。 皇宫,唐菁月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是福地,为她赢得尊荣地位;是战场,让她极尽算计。是阶梯,助她步步高升,是牢笼,困她一生自我。 朱红色的宫墙捍卫的是皇家的高贵与不可侵犯,数队身着铠甲的卫兵带着隐隐的骄傲检查过每一位进宫的朝中大臣。青色石板的平整大路在脚下笔直铺开,远处连成一片星海的灯火通明和四周的礼贺恭维是这里歌舞升平的最好印证。 马车通过卫兵检查,身份进行记录。唐菁月系好面纱,一下马车,立刻有太监上前问道:“小姐可是护国公府华小姐?护国公爷担忧小姐不识宫中道路,特遣奴才前来为华小姐引路。” 夏莲和杨馨楠均是拘束的跟在唐菁月身后,不敢说话,好奇又畏惧的打量着宫中一切。 唐菁月仅“恩”声,连头也不点:“带路吧。” 似乎是被唐菁月的主子范给惊了一下,太监默了默,后才弓腰:“请华小姐这边走,护国公爷正在品瑞园中等待华小姐。”哪怕他们宫人再卑微低贱,那也是宫里的人,哪家的小姐初入宫,不是对他们万分客气。这华小姐真是架子摆得大,管不得有人要整她。 听太监说护国公在品瑞园等她,唐菁月不动声色的挑了眉。 品瑞园? 【待续】 第五十九章 品瑞园 前面领路的太监背影瘦小,唐菁月步履悠然的跟着没过一会儿,就走向偏路。 空无一人的品瑞园,一座早已在皇宫荒废的园子,不知道荒废的原因,只知道那里时常闹鬼。 直至走向寂静与阴暗的走廊里,夏莲终于忍不住不安的问道:“小姐,这里好偏僻,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护国公爷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等小姐呢,吓死人了。 唐菁月尚未说话,领路太监便回道:“华小姐,护国公爷是说在品瑞园等待华小姐的,奴才没有带错路。” 一听就是准备好的说辞。 “恩,走吧。” 听到唐菁月没有再问第二句,太监心中一松,真好骗。 宫灯渐渐的变得稀少疏散,小路上除了唐菁月几人外,便只有孤寂的虫鸣欢悦耳畔。路边草木色彩更加稀疏,走廊的廊柱有红漆斑驳掉落露出的木材。已经走了很远,品瑞园该到了。 直至一处破旧的打开着院门的院子前,太监唐菁月入内:“华小姐请,护国公爷就在院内。” “擅自打开品瑞园的院门,可是要受处置的,”静了片刻,唐菁月在太监的惊愕中清晰出声,“你竟还敢带朝廷官员的家眷来此处,我看,你是想速速轮回……去投胎吧?” 完全是夏莲不能理解的话,什么擅自开门? 太监轻松装样的神情立变,惊诧万分的看向唐菁月:“你、你怎么知道?”品瑞园的禁忌不得宫人随意谈论,好多新入宫的宫人都不会知道这个地方,一个从来都没有进过宫的大家小姐,怎么可能会知道? “呵,是它告诉我的。”唐菁月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指向身边空处。 太监顺着唐菁月的手指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连影子也没有,空空的。 “谁?” 唐菁月看了看空处,又看看太监:“你看不见吗?它说它就住在品瑞园,认识你,往日你总是把人往这里带,它负责吓人,你们俩配合许久了。” 话还没有说完,太监两腿一软,惊慌后退几步,惊恐的看着唐菁月身边空地:“你骗……骗人……”有……鬼?! 看着太监的慌张,唐菁月微微紧起眼眶。看样子是说中了,这太监绝对不是第一次这般戏耍他人。实在可恶。于是她淡定摇头,表情真实:“它现在朝你飘过去了,想和你聊聊。” “啊——”太监被吓得头也不回的拔腿便逃。 唐菁月冷声吩咐夏莲:“快追上,不能让他跑了!”到底是谁想吓她? 夏莲甩着辫子的追领路太监而去,眨眼的功夫便在前面的走廊交叉口处消失了身影。 看着夏莲远去,杨馨楠咽口唾沫。眼前的品瑞园阴阴森森、鬼气满满,呆着这里好可怕…… “我、我也去看看!”叫喊了一句,杨馨楠提起衣裙,没有顾及自己淑女形象的也如同风一般地跑掉,头也不回,似乎此刻就有厉鬼在她身后追逐。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下唐菁月一个人站在黑漆漆的阴森恐怖的品瑞园前。 沁凉的秋风穿过,似乎有“呜呜”的声音响起。 看着神秘阴森的品瑞园,唐菁月突然有了探究的兴趣。 流传于宫中许久的鬼怪秘闻。如果此地真的没有异常,那太监不会一次又一次的将人带入这里。品瑞园的神秘早在她入宫前就存在,这里如同皇宫的禁地,没人敢一探究竟。 但是死过一次的唐菁月,想去摸个清楚。 假使真的有鬼魂死灵,它们不转世投胎吗? 踏入品瑞园院门,手指轻碰木门,破烂的木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动静。唐菁月正要再往前进,忽然,有股冰凉的气息从身后传来,她感觉到人的呼吸声喷洒在她的脖颈处,没有温度! 唐菁月立刻回头,只见一个僵硬着脸的少年,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两眼直视看她。 心脏猛地一跳,刹那间遍体生寒,从头到脚一股冷气流窜! 【待续】 第六十章 惊 月色似霜雪,银白的光芒流淌在少年惨白的面上。 美人如珠,少年似玉,白蓝色衣衫裹住的是一具修长俊竹,锐利的目光营造出一种似鬼非鬼的气氛。他容貌俊美却冰冷,面无表情的让发丝轻轻随风飘扬。墨洒的长发没有分毫魅惑之感,反而只有冰凉冷雪的凄凉与寂寞。 唐菁月不禁的退后两步,正巧进入品瑞园院中。 “你是何人?”唐菁月厉声问道。她不相信是鬼,这世间若真有鬼,自然该天下大乱。 晴音似冰雕般的一动不动,听到唐菁月的质问,也不言一语,只是目光慑人。这女子绝不是一般人,不是一般的大胆,而是心性极其坚定沉稳,遇慌不乱。南雀的姑姑栽在她手上,不奇怪。 两人于夜色中对峙。 唐菁月见晴音没有动静,从他的目光中,唐菁月懂了。面前这个少年应该就是故意设计要吓唬她的人。 有仇有怨? 唐菁月想不出来是她或是华容悦,能和这个少年结下怎样的仇怨,让对方胆敢在宫中设套戏弄她。 见少年没有回答,唐菁月要从晴音身边离去。 “你不仅不怕,竟还想要到品瑞园里探查一番,护国公的孙女就如此大胆吗?”二人交错时,晴音出声问道,声音像冰凌砸落在湖面,溅起四散水花。 唐菁月扭头看他,看这个绝美少年的面容像是石头刻画的一般不动分毫。 她正想说点什么,突然从品瑞园外面的花丛里跳出来一个圆球。那圆球一滚到唐菁月的面前,才让唐菁月看出来这是个人,跟她差不多同龄,白白胖胖的很有富态。可以看出来,平日里应该是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就是胖点。 典南雀从花丛里跳出来以后,指着唐菁月的鼻子大骂:“你个丑八怪,欺负我姑姑和馨楠妹妹,你好毒的心!今天没有吓到你,算你走运,你等着,小爷我迟早有一天能再得到机会,要好好的折磨你!” 骂完,冲向晴音:“晴音,咱们走!” 唐菁月歪头:丑八怪? 谁? 两条柳叶眉感到不可思议的要飞起来。 即使面纱遮面,身姿也算窈窕,怎么会就直接冠以“丑八怪”的称呼? 其实,都是杨馨楠的手段。杨馨楠对外说华容悦面丑无盐,“苦瓜脸,死鱼眼,一脸麻子像烧饼”,这就是华容悦在辅天大多数公子小姐们的心目中的模样。 典南雀狠狠的瞪向唐菁月。这个女人,以为带着面纱就可以遮掩自己的丑颜了?真是丑人多作怪。馨楠妹妹是他见过最单纯善良的人,典南雀真的想知道,华容悦这个丑八怪是怎么下得去手,竟然让馨楠妹妹当浣衣奴,去给那些又脏又臭的下人洗衣服? 她才应该去洗衣服! 圆滚滚的典南雀带着削瘦高挑的晴音欲走。 “多谢。”唐菁月突然对抬步要走的典南雀和晴音说道。原来是典府的少爷,看来典府收到消息,要对她出手了。 典南雀疑惑回头,眉头打了个结:“谢我什么?” 唐菁月但笑不语。多谢他过来找麻烦,让她意识到典府有可能的发难。提前做好准备,总比面对突发情况要好的多。 见唐菁月一脸高深的不说话光冲着自己的笑,典南雀不高兴。不愿意理唐菁月了。这次他没有吓到华容悦,当然还会有下一次! 三人纷纷要走,就在此时,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呜呜,饿……好饿呀……” 典南雀一个冷颤,直往晴音的身边靠:“什么声音!” 晴音同样惊疑,诧异惊吓的循声觅迹看向品瑞园。园里一片漆黑,荒落破败,根本不是人可以居住的地方。可是,却从里面传出来了声音! 之前已经被晴音吓过一次的唐菁月此时倒是最镇定的一个。向品瑞园里那座在夜色里几乎看不见的屋子侧耳细听。 那屋子隐隐约约的传出孩童的哭声:“饿……真饿……” 有人! 唐菁月瞪大了眼睛,还是个孩子! 在深深宫闱之中,一个孩子藏在人人避之的品瑞园? 惊得唐菁月不由得迈出脚步,想向那屋子走去。 见唐菁月走动,晴音突然拉住她:“你想死吗?” 【待续】 ------题外话------ 好友麻辣辣的文《娇宠相府辣妃》最近上架了,之前一直推荐过的。V后妞更新很足。欢迎大家阅读。 第六十一章 真的有 凝视这个女人。太大胆了,这声音很有可能是不祥之物发出的,怎么就敢轻易的靠近! 典南雀被吓得抱紧晴音,脸埋在晴音的怀里,生怕一扭头就会看到一张青面獠牙的怪脸。 发觉晴音阻拦,唐菁月回头看着他透露出慎重的脸,很严肃的说:“里面有可能是一个孩子!” 晴音依然死死的抓住她的胳膊不放松:“我从未听过宫里有谁丢了孩子,你还是少多管闲事的好。” 晴音有预感,不管是人是鬼,都会是一个大麻烦。 这时,典南雀竟上前一把拉住了唐菁月的袖子,把她往外扯:“咱们还是快走吧,快走吧!” 典南雀倒不是变了性情的关心唐菁月,他其实是担心唐菁月把鬼怪给惹恼了,他和晴音都逃不掉。 晴音禁锢着唐菁月的胳膊,典南雀又一直把唐菁月往外拉扯,可是看着近在咫尺的秘密,唐菁月不想放弃。如果只是一个孩子,不可能会造成多年来品瑞园的闹鬼传闻,这里古怪的声音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们俩先走,走远以后我再进去看,不会牵连你们的。”唐菁月琢磨出了典南雀真正的担忧,保证道。 晴音没有说话,倒是典南雀一愣,不撒开唐菁月的袖子:“不行,我和晴音是男子汉,怎么能让一个女子给我们俩垫后。” 看着体形瘦弱的唐菁月,典南雀觉得自己如果将华容悦扔下,他就是一个欺负弱女子的小人。他之前还看不起华容悦欺负他的姑姑和馨楠妹妹,他如果抛弃华容悦的话,岂不是更应该看不起他自己? 这时,不远处的屋子里面又传出来了声音,带着哭音:“呜呜,好饿,真好饿……姐姐,姐姐你快来……” 荒废的皇宫偏院,无星漆黑的夜空,诡异的孩童哭饿。这一切加在一起,惊悚的让典南雀浑身一个激灵,再也控制不住的尖叫出声:“啊~!啊~!啊~!救命啊,这到底是什么声音!” 晴音一把捂上胖子的嘴,将人按蹲在地上:“你呼喊什么,找死吗!” 这声“姐姐”像是诱惑致命的召唤。唐菁月站不住了:“你们赶快走,我去看看。” 今晚,天很黑,天空如同一块巨大的黑幕,没有镶嵌一颗星星,银盘般的月亮孤零零的挂在那里。月亮很黄,是江水的颜色,还混着薄薄的红雾,像是泣血过的猫儿眼睛。 晴音看着脚旁的典南雀,又看看一步一步前进的唐菁月。他同样也对这哭声好奇万分,但他更希望是打探清楚周围环境以后再来查看情况,最好是白天来,而不是就这样贸然进去。 看着那杨柳枝般娇软脆弱的身影,典南雀突然觉得自己很怂。是他将唐菁月带到这里来,他还想要好好的吓一吓华容悦呢,没想到如今是他自己被吓得快要尿裤了。 典南雀拽着晴音的裤腿,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声音有点抖:“咱……咱们也……” “去看看。”这三个字的声音真是小的能够掩埋在呼吸里。 对于这两个人会跟上来,唐菁月有些惊讶。晴音点燃火折子,乌黑一片中,终于不用靠月亮而有了一小片的光芒。 声音是从屋子里面传出来的,房门上有一把锁。唐菁月看了看,发现这把锁并没有落灰和生锈的印迹,这证明这里时常有人来。 唐菁月和晴音对视一眼,两人均从一把锁里得知出这一讯息。 想到有可能是人为,而不是鬼怪乱神之力,晴音松了一口气。他看向唐菁月,这女子的镇定真是出乎他的意料。而且很聪慧。跟寻常的闺阁女子完全不同。 火光下的摇曳里,发丝在唐菁月的脸颊旁扬起,有种俏皮的镇定。 开不了锁,只能听着里面抽抽噎噎的哭泣声在耳边萦绕不断,最后消弭。 典南雀躲在晴音的身后,看见唐菁月和晴音二人摆弄了一阵锁以后,就再没有动作,急得抓耳挠腮。 “哎呀,你俩让开。” 典南雀将唐菁月和晴音挤开,自己从钱囊里面摸出一根铁丝,然后将铁丝捅进锁里一阵鼓捣。 唐菁月无语的看着典南雀动作,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吧嗒”! 唐菁月心中一喜,开了! 果然,心灵手巧的胖雀将锁给撬开了! 看着唐菁月满眼惊讶和“钦佩”,有了成就感的典南雀暂时忘记了害怕,极其臭屁的将锁给拿了下来,嘴里还瞧不起的直哼哼:“哼,什么破锁,小爷开过的最容易的锁!什么鬼屋嘛,连锁都……” 鬼屋?! 回过神来的典南雀急忙将锁往晴音的怀里一扔,又躲到晴音的身后瑟瑟发抖去了。 唐菁月伸手要推门,晴音拦住她:“你往后站,我来。” “咯……咯吱……” 开门的声音像是用锯子在锯木头,刺耳沙哑,木头已经朽腐不堪。 房门的打开,没有尘土飞扬的味道,这里应该有人经常来。 屋内漆黑,不见五指。 太黑了。屋外还有月光的辅佐,而屋内除了晴音举着的微小光芒的火折子,根本看不见这里面的一切。而且进了屋子以后才发现,方才传出来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过! 唐菁月吸了口气,小心翼翼的问道:“有人吗?” 静…… 【待续】 ------题外话------ 好友麻辣辣的文《娇宠相府辣妃》最近上架了,之前一直推荐过的。V后妞更新很足。欢迎大家阅读。 第六十二章 落荒而逃 黑暗让这间屋子变成深不见底的洞穴,除了轻微隐约的唐菁月自己的回音,没有一丝动静与人气。 无人应答。方才的孩童哭饿,仿佛变成了唐菁月三人共同的幻听,消散在鼻尖旁潮湿阴凉的味道里。 稍顿,唐菁月又喊了几声:“有人在吗?” 听着唐菁月的问话,典南雀的心要跳出来。华容悦还敢问有人吗,他连声都不敢吭!这里好吓人、好恐怖,不是有小孩的声音吗,哪儿?哪儿! 晴音终于动了石头面容,眉头眼眶紧紧皱起,异常谨慎的盯着前方黑暗,将典南雀和唐菁月都护在自己的身后。 问完话,唐菁月屏住呼吸的听,但一下、两下,听到的只能是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 终究,他们没能得到半分回应。这里,肯定有古怪! 确定屋内再无动静,晴音非常强势的拉住典南雀和唐菁月后退,不准他们再进一步:“快走!” 事到如今,太过诡异,晴音不能像刚才那样想这里有可能是人在作怪。 典南雀根本不用晴音拉,自己就“咚咚咚”地滚出门外,而唐菁月则是心里莫名有些担忧的看向黑暗处。 “饿,真饿”、“姐姐,姐姐你快来”……那声“姐姐”到底是不是在叫她?这屋里到底是人是鬼! 被晴音拉出门外,看进去,漆黑的屋里好似藏着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们三人落荒而逃。 房门再次“咯咯吱吱”关闭,锁子锁上。三个人心跳不止的退出品瑞园。此过程中,再也没能听到孩童的细弱声音。 脚下匆匆的走着、小跑、快跑! 如同虎口脱生! 直到宫灯高高悬挂,视线明亮,三人才终于心有余悸的渐渐放慢脚步。 彼此对视,晴音看出唐菁月对品瑞园还有心思,于是他警告道:“宫里的事情,自然会有宫里的人处理,华小姐还是不要多掺和,免得惹祸上身。” 一旁的典南雀连连点头。幸亏那鬼之后休息了,要不然真出来收拾他们三个,那他和晴音今天就是完全被华容悦给连累了! 一想出来耽搁的够久,典南雀急忙要离开。虽然因为方才共同经历的一切,他对唐菁月有所改观,可仍不忘放狠话:“丑八怪,虽然咱们也算共患难,但你欺负我姑姑和表弟表妹不算完,你等着!” 唐菁月真不想理。但这个小胖子也算品性纯良,不像他表妹杨馨楠,扔下她就跑了。 想了想,她还是道:“好。” 典南雀离去后,晴音再次用警告的语气对唐菁月说了句“好自为之”,之后从另外一条路离开。 “啊……”唐菁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那个喊饿的声音,很稚嫩,很微弱无力,在她脑海里驱赶不散。以后……还能有机会再去探察一番吗? 往人多的地方再走一段路,唐菁月便看到焦急慌张四处询问的夏莲。 看到小姐出现,夏莲赶忙冲到跟前:“小姐,你去哪里了,担心死奴婢了!” “恩,走得慢了一些。”对于夏莲的担心,唐菁月安抚两句。 夏莲很愧疚:“小姐,那太监奴婢没有追到。”小脑袋低下,很辜负小姐的吩咐。那太监溜得很快,她根本追不上。等她意识到她已经不可能追上后,回头一看,来时路已经忘了。只有杨馨楠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 见夏莲伤心,唐菁月摸摸她的脑袋:“没事,杨馨楠呢?” “奴婢忙着找您,她本来跟在我身后,一晃眼就不见了。” 听到杨馨楠私自流窜,唐菁月脸色一沉:“那就不管她了。”真当皇宫是自己院子,想去哪里去哪里。等闯了祸,看谁救她。 跟随着众人脚步,唐菁月来到群宴殿。 群宴殿是宫中每逢大节大日便会款待文武百官的宫殿,平日里殿内空旷无人,而今日却人满为患。满殿生辉。 一张张圆桌距离圣上膳桌的远近划分出官员朝中地位的高下。以是否拥护摄政王爷为标准,朝堂官员分为两拨,各处在群宴殿左右,相互走动寒暄,极少与对方交谈,大有分庭对抗之意。 护国公已经等唐菁月许久。在路上,唐菁月特意嘱咐夏莲不要将方才的迷路之事告知护国公,免得护国公担心。 “杨馨楠呢,她不是要来吗?”护国公爷皱着眉,问,“这可是宫里,不能乱跑!” 唐菁月摇头:“一转眼就不知道去哪里了。”扫了一圈大殿,阿皓还没来呢。 护国公气,之前就不应该心软,只会闯祸惹事不安分! “来,悦儿,这位是陆大人、陆夫人。”怒罢,护国公为身旁的一位官员介绍道,“这是老夫的孙女,容悦。” 陆大人? 唐菁月笑着看去,果然是文轩阁大学士——陆清云。身后跟着陆夫人,还有一双儿女。 陆岚意见唐菁月,神情略顿,竟真是……敢大闹摄政王府,护国公也真令人钦佩。 华小姐和摄政王爷难道? 陆伊荷有些面色不善。 【待续】 ------题外话------ 正式通知:十号上架,上午更新。还有两天。另外,是不是有人想白嫖我?(╯^╰)哭,好不容易上架,万万没想到等来这种结局。 继续推文:好友麻辣辣的文《娇宠相府辣妃》最近上架了,之前一直推荐过的。V后妞更新很足。欢迎大家阅读。 第六十三章 陆家母女 鉴于护国公府和陆府无论是政事还是家事,都牵扯不在一起。唐菁月简单地朝陆清云点一下头,清淡的道:“陆大人。” 见状,陆清云和陆夫人蹙眉,觉得这行礼问好很是敷衍。 陆清云指向身后的一双儿女:“这是犬子岚意,小女伊荷。” 陆岚意对护国公抱拳行礼:“岚意见过护国公爷、华小姐。久闻护国公爷大名,今日借家父的光得见护国公爷,晚辈万分荣幸。” 陆伊荷也是非常规矩大方的盈盈俯拜:“伊荷见过护国公爷。国公爷是大周朝的英雄,伊荷仰慕已久。” 这才是晚辈的问安行礼,滴水不漏的拍马屁。相比于陆家兄妹,唐菁月更像是在给平辈人打招呼,看上去不懂礼数。 两个小辈的问安让护国公心情舒爽:“陆大人的公子俊朗、千金娇美,陆大人有福气。” 再见陆岚意,一如那日初见,带给唐菁月浓烈的亲近感。陆岚意和阿皓年少时的相像,让她忍不住的对陆岚意另眼相待。 二人对视,各自浅笑。 陆伊荷行礼起身,瞧了唐菁月一眼。护国公府的家教……呵,也是,又没有家,哪里来的家教。 护国公和陆清云走到一边说话,陆夫人笑呵呵的与唐菁月亲近:“容悦,哎呀,几年不见,都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姨妈? 一双蔻丹柔荑过来握住唐菁月的手,温柔的拍打着:“还不快把面纱摘了,让姨妈好生瞧瞧。” 面对陆夫人的柔情攻势,唐菁月低头:“咳、咳……还望陆夫人体谅,我自小身子骨差生着病,咳,不好摘下面纱。而且容貌鄙陋,没什么可看的。”病娇体弱性胆怯。 唐菁月不动声色的打量,看这位陆夫人身着宝蓝色襦裙,绣着精致的芍药绽放,妆容奢华明丽,姿态雍容,可想而知跟着陆大人过着舒心的日子。不由得再联想到陆家兄妹二人身上,陆清云姿态儒雅文质彬彬,陆岚意像他;陆夫人貌似温柔,实则自认为高人一等,陆伊荷像她。 唐菁月的拒绝是陆夫人没有想到的,准备好的夸赞咽回肚子里,好半晌,才找回言语。 “呵,呵呵,”干笑两声,“容悦真谦虚。前段时间去万安寺上香的夫人们回来,都说容悦相貌赛貂蝉呐!怎么了,还要藏着掩着不给姨妈瞧,不让姨妈有机会一饱眼福?” 唐菁月没说话。 陆夫人面上一闪而过的难堪。她并不知道华容悦身体不好,只是听闻华容悦模样天仙,所以很好奇华容悦比伊荷又如何。但现在看来,一个病秧子,再好看能怎样。 一脸惋惜的拉着唐菁月套近乎。 “可怜见的,佳颖妹妹若是在,定会好生照顾着你,”拿绢子在脸上抹了抹:“我和你母亲是闺中好友,不免得感触了些,乖姑娘别笑姨妈。” 然后,又对陆家兄妹说:“以后你二人可要把容悦当亲妹妹待,容悦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呀。” 情谊十足。可唐菁月还真的想笑。 若真是闺中好友,怎会多年不见华容悦一面,更别提关怀。想来,这闺中好友的关系也只是华佳颖认为的吧,陆夫人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就如陆伊荷和华容悦,真心换不来真意,好友的名号,全是水。 行动比言语重要百倍。这会儿只是在演戏罢。 唐菁月扫向陆岚意,她倒是看陆岚意风姿绰约、待人和善有礼,与人相交真诚用心。肯定不是陆夫人亲自教导出来的,陆夫人也就只能教导出来陆伊荷这样的姑娘。 只不过,仅瞧了两眼,唐菁月便速速收回看陆岚意的目光。陆伊荷正用眼睛向她射刀子! 明明是看上去既文静端庄又兼具灵动活泼的姑娘,怎么会有如此带有威胁的眼神? 而且,她做了什么,让陆伊荷如此看不顺眼? 陆伊荷死死的盯着唐静月的脸,那目光紧迫到让陆岚意都察觉不对劲的拉了拉她的衣袖提醒。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陆伊荷这才抿着唇瓣瞥开眼,赧笑道:“我还在想那日护国公爷大闹……前去摄政王府的事情呢,有些走神,容悦妹妹见谅。”竟然真的是华容悦! 前几日离开摄政王府后,她还一直不愿意相信是华容悦,因为华容悦怎么会和摄政王爷扯上关系,可是今日一瞧这祖孙二人,果然是! 陆伊荷恨恨咬牙。摄政王爷怎么会看上华容悦? 听到妹妹提起那日,陆岚意急忙将人往后扯动。没见这几日辅天并没有流言传出吗,定是摄政王爷让人封锁了消息,妹妹怎可肆意透露! “你想让所有人都思索,你我兄妹二人为何去拜访摄政王爷吗?” 因为他二人的父亲陆清云想要跳投阵营! 陆伊荷立刻闭嘴不再说话。 这事绝对不能说,父亲现在还在右丞大人的阵营里,一旦有投靠摄政王府的嫌疑在,陆府就别想好过了。 “右丞大人到!” 突然,太监悠扬高亮的传报声自殿外唱起,群宴殿内静了静。大殿右侧的官员稍静片刻,便恢复方才之前喧闹,而左侧则是纷纷起身相迎。 唐菁月闻声望去。 只见一身着朝服的中年男子姿态威仪,而他还搀扶着一位精神矍铄的白发老者,身后携带一众家眷在众人的注目下缓缓入殿。 众多官员围了上去。 见到这中年男子和白发老者,唐菁月当即被惊得钉在原地,死死望去。 父亲,爷爷! 父亲已经是右丞相了吗?! 【待续】 ------题外话------ 亲爹、亲爷爷出现了!最近是不是写得太拖了?好!不脱了!裹紧! 明天上架!有给熊准备几毛钱订阅吗?……呃~(╯﹏╰)几毛钱……都不给熊的话,真的是好坏哒! 继续推文:好友麻辣辣的文《娇宠相府辣妃》最近上架了,之前一直推荐过的。V后妞更新很足。欢迎大家阅读。 第一章 唐家故人 右丞相唐季礼不苟言笑的应对一一上前问候的同僚,唐老太爷即使已经退下朝堂,在朝中声名犹存,唐家阵营的真正主帅,令人不可小看。 唐菁月怔怔的看着父亲和爷爷,竟一时有些眼眶湿润。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怨恨着他们的,但没想到许久再见,竟还是打心底的想要上前道一句“父亲”“爷爷”。 这是骨血灵魂里不可磨灭的亲情。 唐老太爷挥开唐季礼搀扶的手,自己拄着榆木拐杖四平八稳的朝大殿左侧而来。 眼看着越来越近的爷爷和父亲,唐菁月的心在砰砰直跳。她知道如今的她和唐家已经没有一点关系了,可这是她的亲爷爷啊,哪怕伤她很深,也是将她从小抚养到她,用心栽培她的爷爷啊! 唐菁月身后的陆岚意敏锐地察觉出唐菁月的情绪不对,上前几步站在她的身边,侧首细看。 唐菁月的眼中含着泪光,在唐老太爷只距离她不到十步,她甚至都要忍不住上前的想要问个好时,跟在父亲身后的一张娇弱女人脸突然占据了她所有视线! 秦氏!唐菁月猛然间扭头垂下,她掩盖不住面上无限的恨意!她怕她如果不扭头,再看一下那个女人的脸,她会忍不住上前将之暴打。 怎么,父亲将她扶正了是不是?秦氏这个贱人终于如愿以偿的当上唐家主母了是不是?这个蛇蝎心肠的妇人,她真不愿意相信她的父亲会宠信这样的女人! 陆岚意看向突然几乎将头埋在他的怀里的唐菁月,惊得差点就要退后几步。 可是他莫名的忍住了。 他方才注意到她眼中闪动着的泪光,怎么,是看到有愁怨的人了吗? “你没事吧?”陆岚意将边角绣有银竹的手帕递到唐菁月面前,唐菁月伸手接下。 景芝皓黑着脸站在殿外,甫一跟在后面心里发憷。 景芝皓没让太监唱报,是因为他想偷偷看一下唐菁月在不在,如果唐菁月不在,他就先不进殿,而是到宫门口去接。没想到,无心插柳柳给一鞭,让他看见这般一幕。 那一对璧人依偎而立,男子拿着手帕递到女子面前,女子接下。真刺眼。 景芝皓知道有可能是他看过去的方位有问题,但他不喜欢陆岚意是事实。从看到陆岚意的第一眼,就不喜欢。因为,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月儿喜欢的自己。 景芝皓带人进入群宴殿,太监尖着声音嘶哑:“摄政王爷到!” 月儿怕是也看出来了吧?陆、岚、意。 摄政王爷的入殿,让整个大殿顿时鸦雀无声。 以唐季礼为首的反摄政王一党纷纷噤声看去,唐季礼和唐老太爷面色隐隐带着假笑。看在今天是圣上的生辰之日,两派之间的关系表面上会略微缓和,但实际上还是水火不容。 可不管是哪一派的人,最后都得按照规矩乖乖的给摄政王爷请安:“拜见摄政王爷!” 给仅次于帝王的摄政王爷行礼,这礼节无人能免。就连堂堂右丞相唐季礼和余威犹在的唐老太爷也不能免。 唐菁月匆匆用她以为是夏莲递过来的帕子轻轻擦了下泪。抬头看去,只见阿皓一身深紫朝服腰间佩十二精镠流苏东珠串,发冠莹莹白玉镶嵌深绿碧玺,面无表情宛若阎王夜巡。他气势极大,同在她面前时判若两人,此时的景芝皓,一个眼神就能震得文武百官不敢抬头。 这是让唐菁月感到陌生的阿皓。太过于强势,太过于震慑,而不是她心目中的温柔贴心的男子。 景芝皓一直盯着唐菁月,见她抹泪动作,眉头一皱,哭了? 再一看到场的唐季礼和唐老太爷,心下明白。 “唐老太爷一把年纪也入宫来,对圣上也真是忠心耿耿。”景芝皓一边用平直的语调说着,一边向唐家阵营走去。 路过唐菁月的身边,不被人发现的扶着唐菁月欲跪行礼的动作:“都起吧。” 唐菁月几乎连膝盖都没有弯的就被景芝皓给扶了起来。 扶着她的手,一触即逝。让唐菁月本是感到疏远与陌生的心里转而为甜。想想,其实阿皓这样,不是更好?之前阿皓对所有的人都彬彬有礼,温和相待,而如今这份温柔只留给她一人。 抬眼流转目光看向景芝皓。二人对视,景芝皓扬起一点嘴角的弧度让唐菁月看见,然后立刻放下。 这点小互动除了甫一,无人发现。 甫一感觉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自从主子坠入爱河,甫一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唐老太爷也是奸诈,仗着年龄大行动不便,方才行礼时慢慢腾腾,是以躲过一次给景芝皓的下跪。 “比不过摄政王,为皇上处理诸多政务,才是真为皇上分忧。”直起腰身,唐老太爷气息沉稳的笑道。他拄着榆木拐杖如同定海神针般一动不动,笑看摄政王一步一步向他走来。似乎这样能显得摄政王比他矮一头。 两人都是绵里藏针。景芝皓说唐老太爷年龄大少操心,唐老太爷就说景芝皓野心膨胀或有不臣之心。一来二去,殿里静得就只能听见他二人的说话声。 两派官员都是作壁上观。摄政王爷和唐老太爷不对付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自打摄政王爷逼得唐老太爷告老退出朝堂之后,每次两人一见面就会针锋相对,唇枪舌战一番。 “那是自然,皇上即使君,也是本王的亲侄子,本王自然要为圣上分忧。” 景芝皓步至唐老太爷的眼前站定,高大的身躯像一座高山,完全能够将唐老太爷笼罩起来。但是唐老太爷却丝毫不惧景芝皓的气势,努力将脖颈高扬,他的身后站着整个唐家,让他有底气和摄政王相争! 朝堂上两位最有影响力的人站在一起,笑意盈盈,气氛却并不像他们脸上显出来的亲切。 唐老太爷呵呵的笑:“那就辛苦摄政王爷,好好辅佐圣上了!” 辅佐两个字被唐老太爷咬得极重,警告摄政王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做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 看着两人对峙的一幕,唐菁月心里不好受。但她又能说什么,她是一个空缺了五年的人,没有参与过这些的她,没有资格插嘴。她没有权力阻挡这种必然的争斗。更何况,她现在是什么身份? 见到摄政王爷来,护国公赶忙将唐菁月拉到远远地,将她挡得严严实实,生怕她会引起摄政王爷的注意,防狼似的。 摄政王和唐老太爷二人假笑完,一回头想唐菁月站立的地方扫去。见到月儿又被护国公拉走,不禁得狠狠的瞪去一眼。 见状,护国公心里暗爽的低哼一声:“哼,狼子野心的东西,瞪什么瞪!” “爷爷!” 护国公不敢相信的看向唐菁月:“怎么了,爷爷说不得他?” “……”唐菁月看着景芝皓的背影,目送他回到最靠近圣上的位上,“能。” 如此,护国公才舒服了:“哼哼,就是,爷爷如何说不得他!月儿,摄政王为人冷酷无情,你千万不要和他有所交集。”他也不会准孙女与那等冷血之人靠近。前几日悦儿为什么会去摄政王府,他不想计较了。只要多带悦儿见一些年轻俊杰,相信悦儿一定不会再将摄政王看在眼里的。 视线与景芝皓交缠的唐菁月完全没在意护国公说了什么,只单纯应声:“恩。” 摄政王爷的到来,让群宴殿迅速遮上一抹压抑,无论是己派还是他派,众人的举动都不再自然,更加规矩到宛若提线木偶。 就在这一片谨慎,每个人都生怕被摄政王爷逮到错处中,忽而,一个大嗓门在殿内突兀响起:“哈哈,华伯父!” 只见一中年武将大步而来,恭敬的向护国公抱拳行礼,而后扭身朝某处喊道:“南儿来见你华爷爷,南儿?这小子,又跑去哪里了。” 找不见儿子,武将回头与同样笑得豪迈的护国公,热情的相抱大笑,看起来关系极为亲近。 唐菁月认了出来,此武将名冕戴军,大周朝威世武大将军的名号令周边诸国胆颤心惊,和护国公是过命的交情。想来华容悦应该是认识的。 “容悦见过冕叔叔。”唐菁月主动道。 谁料,冕戴军竟瞪眼道:“伯父,这就是容悦?你认识叔叔?” 却不曾想,华容悦竟然根本没有见过冕戴军。 护国公骄傲的点头:“正是老夫的孙女,今年身子骨好了些,我便带她进宫来了。” “和爷爷关系如此之好的,恐怕也就只有冕叔叔了。”唐菁月带着笑着道。她不会拍马屁?当然会。说不说得看她愿不愿意。 听着护国公的介绍,再听唐菁月的话,冕戴军不住的打量着唐菁月:“哈哈,对,对,好聪慧的姑娘!” 说罢还不住的点头:“恩,好,好啊……哈哈……” 奇怪的话让唐菁月感到怪异,看样子冕大将军似乎是对她很满意,可是,为什么要满意呢? “静——”正疑惑着,突然从大殿四个角落同时发出的声音让大殿再一次陷入沉静。 须臾后,尖细的嗓子响彻群宴殿:“皇上驾到——” 众人扭头向殿外看去,只见帝王辇车还未在殿前落下,数排宫人便已络绎不绝的从殿外而进,铺开地毯直通龙位。 百官众人纷纷在第一时间下跪行礼,额头碰地,高呼万岁:“恭迎皇上!” 以王斌思、冕南与元少空三人为首,一批年龄相仿的王孙公子不愿意在殿内与糟老头子们处在一起,于是就在群宴殿外到处晃荡,天南海北的胡侃。帝辇到来前,一批公子哥匆匆忙忙进殿,恭迎圣驾。 元少空是一向不愿意和家中女眷待在一起的,而王斌思则是一时找不见辅国公,于是二人就跟着冕南寻到大嗓门的冕大将军的身后。跪地恭迎圣驾的那一瞬间,三人同时发现他们三人的身旁还站着一名身着青蓝色衣衫的年轻姑娘。 不在意瞥眼瞧去,却瞧得三人齐齐瞪大双眼! 尤其是王斌思,惊得下巴要掉下来。这不正是令他朝思暮想夜不能寐的美人吗! 文武百官携带家眷齐刷刷的下跪,大家高声恭迎帝王,王斌思发现唐菁月根本就没出声。 王斌思心里有些酸的想,是因为跟了摄政王爷的原因吗? 像只老鼠一样,王斌思偷偷的挪动着自己的膝盖,忍不住一点一点的靠近心心念念的美人。挤开冕南、挤开元少空、甚至连唐菁月身前的护国公也给挤了挤。 “咳,咳咳,”王斌思捏着嗓子,脑袋是磕在地上,可是脸却是扭向唐菁月的,“姑娘,还记得我吗,我,熙攘酒楼!” 唐菁月自然知道他是谁。但这厮能不能规矩些,给圣上下跪行礼,竟还在搭讪? “哎呀,小姐,就是我,那日咱们还在酒楼面前见过不是?你可记得,那把断扇……” 护国公一脚将身后窃窃私语骚扰自家宝贝孙女的王斌思给踹开。哪家的兔崽子,滚远点! 王斌思娇美的脸蛋上被护国公蹬了一个黑脚印。 整座大殿,除了高处的景芝皓,再没有一个人能够挺直脊梁迎接帝王驾临。 看着满殿的黑发头顶,景芝皓看向他最在意的那一小团。如今,他已经越来越习惯这种感觉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初的月儿,是不是就因为这种俯瞰众人的诱惑而抛下他? 他不在意了,因为他如今她不要再离开他就好。 众人跪候片刻,才终于等到小皇帝一步一步端端庄庄的步入群宴殿。大人尚且要走好一会儿的路程,由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行进,自然慢到极致。敏芳嬷嬷在小皇帝身后,面色沉静的规矩跟随。 小小的龙靴从一双又一双眼睛前走过,眼看着已经走过一半大殿,在步至护国公身前时,突然,这双金黄色的奢华龙靴停住了。 与平静大殿中,稚嫩的声音故作威严的响起:“朕听闻,护国公有一个美若天仙的孙女?” 景芝皓立刻射目看去,眉头皱起。天宏要做什么? 所有人的视线一时间全部集中在这里! 听到小皇帝发问,唐菁月抬头看去,只见一玉面小儿如同财神爷身边讨喜又尊贵的散财童子,小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护国公。与此同时,她也看到了敏芳! 敏芳老了许多,跟着她时,从绑着辫子的小丫头到双十年华,性子大方而开朗,即使是如今也才二十五六岁,可是看起来却犹如三十多岁的宫规嬷嬷,表情刻板严苛,似乎总是皱着眉头。 听闻皇帝询问容悦,护国公惊疑的贴在地面上:“启禀皇上,老臣却有一孙女,至于美若天仙,却不敢当。”实际上,护国公认为这个称呼搭配自己的孙女是再恰当不过。 皇上为什么会提起容悦? “哦?”一听护国公还真有一个孙女,小皇帝直接和天仙划等,“在哪儿呢,朕听晴音说,她来了。” 晴音…… 一定是那个小胖子指使的。 护国公扭首看向唐菁月。 于是唐菁月跪在地上,直起上身,先看了一眼高处的阿皓,然后才道:“臣女华容悦参见皇上。” 先帝的唯一的儿子,景天宏。若可以,她愿意像他父皇守护她一样,爱护他。以做回报。 小皇帝看向说话的唐菁月,可是随即不满的眉头皱起:“怎么还带着这玩意儿?还不摘下来让朕瞧瞧?诶,慢着,你到底是美是丑,典南雀说你极为丑陋,能吓小孩哭。啧……” 想了想,小皇帝脑门一亮:“诶,这样,你等朕在位上坐稳了再摘!” 说罢,就不顾帝王威仪的在红毯上小跑起来,小短腿的景天宏像是一颗会移动的金元宝,“噔噔噔”地不一会就超过相当不悦的景芝皓,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 “行了,你摘吧!”小手一挥。 敏芳跟上,丝毫不掩饰的皱紧眉头,看小皇帝一眼。 小皇帝精神一凛,后规规矩矩的在龙椅上坐好,掩饰方才像孩子一般的奔跑。 让唐菁月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景芝皓不甚愿意。他觉得月儿现在这样遮住面纱挺好的,别人看不见,只留给他一个人看就好。 “皇上何必纠结一个小姑娘的相貌,若是皇上想看,百官中多的是和皇上同岁的姑娘,送进宫来做陪读也是可以的。” 景芝皓这句话,说得群臣心中叫好。 这一会儿,甭管支不支持摄政王,都在关注皇上对于这个提议是什么态度。如果能将自己府中的小女儿送人宫中,未来的朝堂轻重就还未可知呢。毕竟皇上想喜欢谁,这可是谁都管不了的。 听到景芝皓的提议,小皇帝眼睛一亮:“这个……”听起来似乎不错。宫里就他一个,他一个玩伴也没有,只有过节时才能和官员府中的同龄人玩上片刻。如果能够招一批人进宫来陪他,那当然是再好不过! 小皇帝看向敏芳。 敏芳脸色有些阴沉的看了摄政王一眼,想了想,朝小皇帝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注意到小皇帝和敏芳二人互动的景芝皓将这一幕记下。已经出现多次天宏遇到事情询问敏芳的情况了,过于器重一个宫人,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会阻碍天宏成为一名有主见的君王。 也不知敏芳是怎么想的。 见敏芳嬷嬷应准,小皇帝很高兴,愉悦的道:“那就这样办吧!三日后摄政王便将朝中官员家中,同护国公孙女一般大的女子画像给朕呈上来,朕要好好挑一挑。”嘿嘿,过生辰真好,什么要求都能得到满足! 可是说完,小皇帝又觉得不对:“既然是陪朕读书,只要女子有什么用,应该再给朕挑几个男子陪读。男子摄政王爷就看着挑吧,随便!” 几句话的功夫,唐菁月便被钦点入宫! 景芝皓直接沉了脸色:“皇上和同龄的玩伴相处比较好。” 小皇帝再看敏芳嬷嬷一眼,见敏芳嬷嬷没有阻止的意思,便大胆道:“朕就要大一些的陪读,摄政王只管找便是!” …… 见小皇帝不听建议,景芝皓深深皱起眉头,立刻,处于下方的官员感到一阵周遭被寒气笼罩,纷纷将手往袖笼里缩。看着摄政王爷黑掉的脸色,心想摄政王爷管得未免太宽,圣上想和年纪大一些的孩子接触,也不是坏事,为什么不能答应? 而且这是皇上生辰,皇上有要求,答应就是嘛! 唐老太爷和唐季礼私语几句。唐季礼又和另外几个官员说了几句。很快,唐家的阵营中便有数名官员站出来附和小皇帝的旨意。 “圣上所言极是,作为皇上的陪读,年岁自然还是大一些好。” “摄政王爷微免顾虑太多了。” “今日是圣上生辰,为表臣下心意,这是臣的小女,还请皇上瞧瞧可否?” 拉着女儿站出来说话的官员立刻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小皇帝还真打量了一番:“可以,算!” 这一声直接点燃了不少官员心中的火,就连摄政王一党中的不少人都颇为动心。一个个看向摄政王爷,只希望摄政王爷今天能够高抬贵手。皇宫现在空荡荡的只有帝王一个主子,摄政王爷难道不觉得空吗? 承受百官请求的景芝皓看向唐菁月。只要月儿不愿意,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 可是,景芝皓本以为会看到月儿不愿意的目光,却没想竟看到月儿向他点点头,示意他应下?! 景芝皓心中顿时一痛。 进宫,当真就这般重要! 念在这是天宏的生辰宴,景芝皓生生忍住自己的怒意:“臣遵旨!” 月儿才与他破镜重圆,就要入宫伴读。伴什么读,月儿都是要嫁人的年纪了,还伴读? 而完全是为了能够更加方便探查品瑞园秘密的唐菁月,没有猜到景芝皓的心意。 小皇帝见圆了一个心愿,心情大好。这会儿才想起来众臣子一直跪在地上,童声大喝:“众爱卿平身,赐座!” “谢皇上!” 诸位大臣齐齐叩谢,起身后就纷纷携带着家眷入座,正巧,护国公与冕戴军的座位相邻。 冕戴军见到儿子在旁,赶忙为唐菁月介绍:“容悦,这就是冕叔叔的儿子,你的冕南哥哥。” 冕南哥哥。这个称呼叫出口,阿皓非得几天不理她。 因此,唐菁月仅是点头示意问好。 元少空已经若有所思的去元府坐席,冕南和唐菁月被安排坐在同一张桌旁,而王斌思还是不愿意回到辅国公的身边,只想在唐菁月面前能多留一刻便是一刻。 “见过华爷爷,”冕南笑得文雅,“看华爷爷红光满面,想来是老当益壮啊!这位就是容悦妹妹啊,听闻容悦妹妹打小身子骨弱些,如何,近日可有好转?” 没有想到这女子竟然就是护国公的孙女,王斌思看上她? 呵呵。 唐菁月客气的道:“不打紧。” 王斌思在旁边听冕南能和唐菁月说上话,心里急得像是饿急的狗,焦躁不安。此时的他,完全忘了高处那一边还坐着一头雄狮,正冷眼瞧着他们这堆人。 护国公对冕大将军连连夸赞:“戴军,你五大三粗,儿子却真不错啊!”护国公看冕南也是满意的不得了。就单凭询问悦儿的那句关怀,护国公就觉得这个孩子真不错。 冕大将军也笑:“伯父笑话我,自然还是姑娘家更贴心。” 王斌思急得咬扇子,怎么就没他的事呢? “我……” 刚一开口,高处的小皇帝又抢了王斌思的话头:“诶,方才朕说让护国公的孙女面纱摘下,朕要瞧一瞧的,怎么,摘了吗?” 景芝皓直接捏碎一个茶杯。方才不是将这件事情岔开了,怎么又让天宏想起来了? 他看向小皇帝,但见敏芳静静站着。不知道为什么,景芝皓觉得敏芳的神情有问题。 唐菁月今天晚上可谓已是大出风头。一直被皇上亲自点名不放过,全辅天的权贵之家都知道护国公孙女的存在了。 没办法,在众人的瞩目下唐菁月站起来,抬起胳膊打算将面纱摘下。 元少空刚在自己家人身边坐下,妹妹就靠了过来。 元红幡盯着不远处站立的唐菁月,脑中突然想到了什么:“啊,我见过她!” 是那日在街上,对可怜的小奴隶见死不救的姑娘! 认出了唐菁月,元红幡立刻脸色变得不好:“哼,我还以为是什么女子能让皇上这么感兴趣,原来是这种冷血的人!不用看都知道,相由心生,这女子肯定是丑陋不堪!” 见过唐菁月面容的元少空很好奇妹妹口中的描述。 冷血、丑陋不堪? 想到那日在熙攘酒楼的惊鸿一瞥,还有那日偶然相遇时,那双迷蒙哭泣的双眼,元少空不禁好奇问道:“华小姐冷血,还是丑八怪?” 见自己一向对什么都不甚关注的哥哥突然问自己这些小事,元红幡受宠若惊。 “啊,哥哥,就是那日我上街见到……”挥手动脚的好一阵描述,“哥哥,我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没有同情心的姑娘。那个奴隶都拉住她的裙摆了,她都不理不睬,要走!” 元红幡气得脸颊通红。 “然后呢?”元少空没有附和妹妹的气愤,只是冷静的开口道。 “啊?!”元红幡愣,什么然后呢? 元少空拒绝了婶婶剥好递过来的橘子,自己拿了一个慢条斯理的剥着:“我是问然后呢,那个奴隶最后怎么样。既然你在场,肯定是将奴隶买下来了?” 这个问题立刻让元红幡闭住了讨伐唐菁月的嘴,她吱吱唔唔:“恩,哦,我没有拿够钱,所以没有买下那个奴隶……但肯定会有人买他的,毕竟天底下还是好人多,像那女子的人屈指可数!” 元少空没有再说话。 见哥哥没有再理会自己。元红幡瞪着眼睛的盯着唐菁月。她倒要看看,这个女子能长成什么样! …… 唐菁月轻轻的将面纱摘下。 周围一直存在的窃窃私语灭了。 坐在席上的护国公几乎要让自己的眼睛移到头顶上,只看房顶不看人! 这就是他护国公府的小姐,他的孙女,容悦! 群宴殿随着唐菁月的动作静默了几呼吸。 华容悦……静了好半晌后,才忽然悄声议论纷纷暴起。 有人眼睛看直了去,视线像是线勾住,不自知的在喃喃低语:“真的是美若天仙……” “这般容貌,为何从未听说?” “不是说杨家女儿才是皇都第一美人吗,护国公府的小姐才名副其实啊!” “华小姐还未定亲吧?”有人突然发问。 立刻,这个问题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护国公将自己的孙女藏得也太深了。定亲? 肯定没有! 瞬间,群宴殿的同样尚未定亲的年轻公子们沸腾了。 注意着这一变化的景芝皓将这些面露色光的少爷全部记下,打算派属下立刻给这些人安排亲事。 小皇帝见到唐菁月如此美貌,开心的直笑:“好,明日就来宫中陪朕读书!” 无人发现,小皇帝身旁敏芳默默的眼里闪过一丝怨恨之意。 自打唐菁月摘下面纱,元红幡就“哦”着一张嘴,不敢相信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盯着唐菁月惊异至极。真的是仙子吗? 王斌思怔怔的坐在桌后,抬头看前方俏然伫立的女子。那日仅是风轻云淡的一眼,她的面容身影便被他记在心上,牢牢不能忘记。如今能够近距离的细细用眼神描绘她的轮廓,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 陆岚意唇角的笑意凝成蜜般停留在惊艳的眼神中。华容悦?果真是花容月貌,人如其名。 坐在他身旁的陆伊荷心急的揉捏着手中绣帕,看着唐菁月面色坦然的任由众人打量,心里着实不是滋味。长得美就长得美,非要戴一个面纱装神秘,太有心计了。 陆伊荷起身,趁众人的注意力被唐菁月吸引时,借口内急不引人注目的走出群宴殿。 真不想看华容悦是如何的出尽风头!明明平日里她才是受众人关注的对象,可今日有华容悦在,陆伊荷知道,她别想受到一丝关注。 难道华容悦不知道,她就是因为那张脸,所以其他的府中小姐才不愿意与她结交吗?。 走出群宴殿,陆伊荷没走两步,就看到在大殿外面徘徊的杨馨楠。一开始,陆伊荷还没有认出来。还是杨馨楠看到陆伊荷从自己身边错过,一下子拦在了陆伊荷的面前,吓得陆伊荷张口就要大喊救命。 “陆小姐,是我,杨馨楠!” 杨馨楠?杨馨楠是谁? 陆伊荷惊吓犹存的看向杨馨楠。上不了台面的衣裙,身上佩戴的首饰配饰,款式落伍,面上的脂粉恶劣香味呛人。 “你……你怎么了?”好一会儿,陆伊荷才想起杨馨楠是谁。不就是华容悦的妹妹吗! 这一对姊妹真是烦人,殿里殿外都逃脱不了。 面对光彩照人的陆伊荷,杨馨楠显得很露怯,她连自己的衣服都不想触碰:“陆姐姐,我最近有些……” 陆伊荷努力保持自己的修养:“杨小姐,别随便叫谁都是姐姐,你的亲姐姐现在可在殿内受人瞩目呢。” 这些,杨馨楠自然看到了。所以杨馨楠才更不想进殿,凭白给华容悦当绿叶。 方才她在殿外转了一圈,以往和她相处好的一些人,这次根本就没有认出她。有人认出了,也就哈哈笑两声走了,甚至都没有人愿意和她多聊几句。这些,都是谁害得? 华容悦! 如果不是华容悦,她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明亮的灯火下,杨馨楠表情忍不住的拧曲起来:“她不是我姐姐,我可没有这样的姐姐!” 已经打算走的陆伊荷顿住脚步:“恩?”这对姐妹之间的关系,果然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吗?华容悦也真大胆,就让杨馨楠一个人在宫里肆意走动。 两个人从对方的言语中得知对方同自己一样不喜欢华容悦。 杨馨楠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才悄声对陆伊荷道:“陆姐姐……小姐,您跟我来。” …… “有请诸位大人入席——” 随着时辰的临近,宴席正式开始。 大周朝国力强盛,再加上是尊贵的圣上生辰,此次宴会举办得十分奢华与热闹。除了官员皇族献上的奇珍异宝外,各府闺中适龄千金的表演也是令人目不暇接。皇上一高兴,更是当场给予了几对佳偶赐婚,场面热闹非凡。 大周朝的江山稳固,护国公有不可磨灭的功劳。虽然华士行年事已高,不再适合上战场,但是他手上握着的兵权,依然让朝堂敬重三分。可惜,护国公的兵权开始被摄政王一点一点的夺取掉。 宴会期间,除了看表演,护国公不断的在唐菁月耳边介绍着,这是谁家的公子,那是哪府的少爷,这个有什么本事,那个就是一怂包,听得唐菁月脑子里面乱乱的。 中途,护国公来了一句:“阿南不错!” 旁边坐席上的冕南转首,朝唐菁月温温一笑。 王斌思哥俩好的将胳膊搭在冕南的肩膀上,强迫着冕南转回头,凑在冕南的耳边咬牙道:“我喜欢华小姐,你能不能别凑热闹!” 冕南表示很冤枉:“我何时凑过热闹?” “你和华小姐眉来眼去!” 冕南轻笑:“那就叫眉来眼去?我说思小公爷,你防我还不如防少空,你忘记了,少空前几日说……” 说要和护国公的孙女定亲了! 祸水东引的方法真见效,王斌思二话不说立刻就把冕南给扔下,转而要和冕南认认真真的商量怎么对付元少空。 唐菁月将目光从殿门外收回来。她方才好像见到杨馨楠……和陆伊荷一起走了? …… 宴席中途,景芝皓离席。 故意从唐菁月的桌前走过,看着景芝皓不甚愉悦的脸色,唐菁月想了想,给护国公道了一声,便带着夏莲也走出群宴殿。 不漏痕迹的跟着阿皓的步伐,直到阿皓拐入一座假山之后时,唐菁月才回头对夏莲说:“我想一个人走走,你就在这里待着,我不会走远的,你可以随时唤我。” 夏莲撇撇嘴:“小姐,奴婢看见摄政王爷拐假山后面了……”小姐还想欺瞒她!哼,她就这么不值得小姐信任吗? 夏莲委屈的小嘴嘟嘟。 说谎被逮个正着,唐菁月难为情的笑。 夏莲还想说什么,想了想,却说:“奴婢说,小姐也不会听的。但是如果小姐觉得是好的,奴婢会全力配合小姐!” 好丫头。 唐菁月捏捏夏莲肉嘟嘟的脸颊:“那就谢谢你了。” “不要这样说,小姐!” “呵呵。” 有了夏莲的掩护,唐菁月放心的拐入假山之后。一转身,便被紧紧的搂近一个温暖强大的怀抱里! 景芝皓心里不舒服的将唐菁月抱住,不住的在怀中娇小的人儿脖颈处落下印记:“为什么要入宫!” 天知道刚才月儿向他点头时,他多想杀人。 入宫,又是入宫,主动入宫!景芝皓握紧了双拳,早晚有一日,他一定会让月儿离皇宫远远的。 景芝皓的询问让唐菁月这才发现,他生气的点在哪里。 “我发现品瑞园有古怪,所以想留下来方便查清楚是怎么回事。” “品瑞园?”景芝皓立眉,“你去过品瑞园,没遇到什么事吧?”品瑞园的古怪,景芝皓也清楚几分。听到唐菁月去过,立刻担心起来。 唐菁月想想,将自己被一个太监故意领到品瑞园,以及后来与典南雀还有晴音二人一同遭遇的事情简述一遍。当说到品瑞园里面可能有个孩子时,景芝皓担心的上下将唐菁月查看一遍。 “怎么会?”他低声道,同样对这件事情感到不可思议,“晴音带你们离开是对的。月儿,不要私自再去,等我查看清楚后,我陪你一起去。” 有阿皓做依靠,安全感很足。 景芝皓说:“我中途唤你出来,是想告诉你,华容悦同父异母的妹妹,似乎和陆家的小姐在……” …… 宴席散后,护国公和同僚言别。 唐菁月想在一旁安静的等候,但也被一个又一个的人搭讪。本来冕南被冕戴军安排了陪她一同等待,但是冕南毕竟认识的朋友多,一会儿这个拉着说两句,一会那个过来道别,没一会,冕南就不知道被人拉到哪里去了。 这时,有个面目平凡的宫女靠近了唐菁月:“华小姐,皇上召您。” 【待续】 第二章 噗嗤 皇上? 呵。皇上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召见她。杨馨楠和陆伊荷想理由的时候,用不用脑子。 “夏莲,去跟爷爷说一声。” 见唐菁月要夏莲去提醒护国公,那宫女竟也半分慌张也没有,任由夏莲去报。 观察到这宫女镇定的模样,唐菁月倒一时不解了。宫里的人,说谎向来成精。但再精也不可能会在她表示要给护国公报备的时候,而无动于衷。 护国公听闻后,与同僚简单几句话别便疑惑而来。 武将的威严一端:“皇上要召见悦儿?” “是。”宫女俯身行礼,面不改色。 唐菁月和夏莲互看一眼。单蠢的夏莲这会儿也发现了奇怪之处。不是说杨馨楠和陆小姐会对小姐耍把戏吗,怎么这个宫女说是皇上召见说得跟真的一样。 同样想不明白的护国公决定道:“那老夫和悦儿一起面见圣上吧。” 宫女没有拒绝,侧首弯了腰:“请。” 护国公和唐菁月跟着这宫女竟然一路上真的到达了帝王寝宫祥坤殿!这里灯火通明,宫人满殿,却极其安静。杨馨楠和陆伊荷会在这种地方动手? 她二人哪有这样的本事。 “护国公爷、华小姐稍等,奴婢向皇上禀报。” 宫女再次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后,留下唐菁月三人站在殿外,自己小步进入帝王寝殿去给主子禀报。 护国公担忧的拍拍唐菁月的手:“也不知圣上召你何事。” 唐菁月也想知道。 片刻功夫后,还是那名宫女:“皇上只召见华小姐一人,还请护国公爷在外等候。” 护国公紧紧的捏了一下唐菁月的手:“去吧,说话注意一些。” 唐菁月点头表示明白。夏莲想要跟上,却不曾想,那宫女竟连夏莲都不让跟着。 “放心吧,没事的。”只是一个孩子,就算是晴音说了她几句恶言,也不至于会多么针对她。再者说,毕竟是先帝的孩子,又怎么会对她不好。 宽慰了一句后,唐菁月跟着宫人进入祥坤殿之内。 宫人径直将唐菁月带入一座偏殿中,上了温茶:“华小姐稍候,皇上有些困乏,怕是要过些功夫。” 到了这里,唐菁月已经不疑有他。从景芝皓那里听了杨馨楠和陆伊荷商量的密谋,她一直注意着,而现在的确是小皇帝又起了鬼灵精的古怪心思,自己都困了还将她召到这殿中,也不知是何意思。 “恩,”唐菁月道,“给护国公也安排个地方休息,他年纪大了,夜深露重,不好在外面站着。” 宫女微微一愣:“是。”华小姐倒是挺适应。 唐菁月喝着温茶,静静的打量着这偏殿里的摆设。 很熟悉的房间,很不熟悉的布置。她记得过去先帝喜欢在这殿里摆一些自己喜欢的古玩书画,如今这殿已经被空置出来,用来收集落尘了。殿里除了有一张被巨大的床幔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床以外,便没有什么大物件,先帝的古玩字画不知道被转移到了何处。 天宏。 小皇帝的名讳是景天宏。天翼宏图,婉妃的儿子。 多可笑,婉妃谨谨慎慎策划多年,终于有能当上皇上的儿子了,最后的结局却要被送入皇陵陪葬。而她唐菁月膝下无子可依然能在宫中风光浓烈,直至太后之位。如果没有婉妃最后豁出性命的刺杀,她现在会是这皇宫里最有权力的人! 不过也挺感谢婉妃的。那根毒针让她重获新生。 唐菁月其实宽容的,虽然曾经和婉妃有着捋不清的仇怨,但人都死了,天宏又是先帝唯一的儿子,唐菁月还是愿意在需要帮助天宏的时候伸出手。毕竟,天宏也叫过他一段日子的“母后”呢。 想起那时小小的天宏叫她母后,唐菁月不由得出声笑了笑。 “呵呵。” 漂亮的音色还在殿里飘荡,忽而插进来了另外一道声音:“看来姐姐心情不错,想必是今天大出风头开心极了吧?” 杨馨楠从角落里笑着走了出来。 “杨馨楠!”唐菁月猛地一惊,难以置信,“你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杨馨楠能够出现在这里,那不就说明方才那宫女…… “呵,你还真是手眼通天,”看着向她走来的杨馨楠,唐菁月为自己的大意而发笑,“这是祥坤殿,皇帝寝宫,你是如何买通这里的宫人,甚至还敢假传圣旨!” 手一握,没料到握紧了方才喝茶的杯子。唐菁月心中大惊,拿起杯子就朝杨馨楠砸了过去! 这茶水……可恶! 千防万防没有想过杨馨楠还能有这种本事。 谁帮助的杨馨楠?是杨馨楠的表哥典南雀,还是天宏身边的侍卫晴音? 察觉到视线有些模糊,唐菁月不甘的坐下,但还是保持双眼如炬的看向杨馨楠。盛怒的目光若是在平常,杨馨楠绝对不堪承受。可是今日,亲眼看着唐菁月喝下那杯茶,杨馨楠已经把唐菁月看成自己手中的面团。 “华容悦,你现在任我揉捏!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杨馨楠狂笑出声,这般嚣张,让唐菁月讶然侧目。在祥坤宫高声大笑,杨馨楠到底是有什么靠山? 看见唐菁月因为药效而一点一点软了身子,不再挺直脊梁,杨馨楠得意至极:“是不是想知道我如何能害得你?哈哈,陆伊荷那个胆小鬼,我跟她说了计划,她就怕了。但是没有她不要紧,有贵人来助我!华容悦,你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连宫里都有人想收拾你。哈哈哈哈哈……” 杨馨楠简直开心的合不住嘴。 自从那一天,就是自从前往万安寺上香却受辱的那一天,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此刻的场景!华容悦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绵羊一般,倒在她的脚下,任她嘲讽唾沫,任她侮辱欺凌。 “万安寺时,你是怎么害得我,恩?”杨馨楠一把将唐菁月的长发抓在手中,狰狞的脸好似癫狂的逼近唐菁月的面前,“把我送上一个淫僧的床!华容悦,你怎么能如此心狠,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我,毁了我的一生!” 一甩手,将唐菁月按在了桌子上。 杨馨楠咬碎了牙:“今日,我也要让你尝尝那般受辱的滋味。今夜过后,看你还有没有脸面在我的面前装清高、摆架子!” 就在这时,唐菁月用尽全力,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杨馨楠摇晃被扇开一边。 被杨馨楠放开以后,唐菁月连忙撑着站起身子,向殿门跑去。和得了失心疯的人,没什么好说!典氏和杨馨楠母女俩个,从来都是把自己的不幸归结于他人的毒害,根本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有错处。 本来是设计她的,杨馨楠自己被害以后,这母女俩就选择性遗忘是她们自己下得套,自食苦果,而是将错处全部归到她的头上。 和这种人争斗,就是个不死不休! 唐菁月一把拦住门框,用力! 门锁的声音在簌簌响动。 门被人在外面锁住了! 杨馨楠缓过疼后,踉跄着扑过来,抓紧了唐菁月:“贱人,你还想跑!你跑不掉的!所有我承受过的耻辱,你也一定会承受一遍!” 被杨馨楠抱得死紧唐菁月,想要抓起身旁任何一件可以作为攻击的东西。可是,偏殿空空!而且,药效越来越强,再加上和杨馨楠的几番来往,唐菁月的体力渐渐不支。 华容悦的身子底子实在是差,不是一年半载就能休养过来的。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床幔,唐菁月大声呼喊:“来人啊!” 但不仅声音细弱,还引来了杨馨楠的怪笑:“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就像我上次一样!” 将唐菁月朝地上一扔,杨馨楠掀开床幔,里面躺着一个被麻绳绑起来的男子。那男子倒是没有被喂药,而是四肢被牢牢的捆绑住,口中还塞着一块布,见到有人掀开床幔,急得呜呜叫。 唐菁月倒在地上,没有抬头看去。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她够狠的解决处置了典氏母子三人,如今杨馨楠就比她还狠的在宫里就敢对她动手。 杨馨楠口中的“贵人”到底是谁。这宫里,除了天宏,还有谁胆敢在皇上寝殿里设计害人、为非作歹。 想不明白。 暂且放下这个疑问,唐菁月忍着糊涂环顾四周,有什么工具可以帮帮她。 “华容悦,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杨馨楠费了劲的将唐菁月搬到床上,“本来我只是想给你下个药,让你在众人面前大出丑,可宫里的贵人就是有办法。瞧,这是宫外进宫来给皇上献艺的伶人,瞧这嫩得,相信一定会让你舒服的!” 将唐菁月扔在床上后,杨馨楠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匕首,打算割断捆绑住伶人的麻绳。 “你这低贱的下人就别想着跑了,有机会伺候护国公府的嫡小姐,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瞧瞧,瞧瞧我姐姐多漂亮的脸蛋。你可要好好伺候,要不然……”杨馨楠用匕首在伶人的脸上一划,“我要你死!” 看到杨馨楠掏出的匕首,唐菁月神思一震。 这个蠢货。 君乐惊悚的在杨馨楠挥动着的冷冷刀刃下颤抖。突然遭遇这一切,让君乐无法接受。宫里的人用刀逼着他,让他去玷污一位女子。不! “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做这种事!”他重重道,直视杨馨楠疯狂的双眼。 不曾想过杨馨楠找来的男人会说出这种话,唐菁月惊讶的抬头看去。 君乐一瞧见唐菁月愣住了。他记得这双眼睛,那日他被人牙子往人牙巷里拉扯时,他向她救命,但是她却告诉他“苦难也能成为垫脚石,不要奢望他救,而要想办法自救”! 他一直记得这句话。所以被伶人馆的买走后,他不仅不再想着逃跑,反而努力的适应。他知道他身无一技之长,哪怕是出了伶人馆也一定会因为这张脸而遭受万般挫折。所以他在伶人馆里努力的学习圆滑处世,也努力的学习如何让自己活得更好。 他最想的,便是有朝一日能以全新的、没有耻辱的身份走到那位没有救下他的姑娘面前,让她看看他能够自己救自己! 然而,如今这个再见的场景还真是着实诡异。 …… 君乐知道,他因为记得这女子的声音和双眸,所以认出了她,但是她认不出他。 护国公府的嫡小姐?华容悦? 拿匕首的这个女子是谁?他听这女子之前曾经唤过她“姐姐”,君乐不明白,哪里有姐妹相仇到这个地步的。 忽然的,知道了躺在他身边的女子就是那日的姑娘后,君乐不慌了。她不是说自救吗?他到想看看,她如何自救。 对于君乐的所有讶然,唐菁月是全然不知的。她闭着眼睛,一心想着如何去抢夺杨馨楠手中的那把匕首。 她体力不支,就算是侥幸抢夺下来了,也一定会再次被杨馨楠夺走,可是身旁伶人的话令她突然有了希望。 没有想到这伶人还是个品性纯良忠厚的。 杨馨楠没有想到,到了最后关头,却被一个低贱的伶人搅事,要让她功亏一篑! “不!”杨馨楠尖叫,“你不做也得做,做也得做!” 怒气冲冲的用匕首划上君乐的脸:“贱人,都是贱人!为什么不做,是不是看她漂亮,你心疼了?啊!一个低贱的戏子,也知道怜香惜玉,哈哈,笑话!” 君乐惨叫。 唐菁月看着这一幕,怒极。 “赏一个冰清玉洁的女人你还不要?要不是我把药全给我亲爱的姐姐吃了,你以为你能逃过!”杨馨楠根本不把她匕首正在划拉的东西看做是人的脸、是血肉。她只知道她想要发泄,发泄! 为什么那个淫僧不知道放过她一马,她也是女子,她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清白姑娘。凭什么华容悦就能如此好运,随便碰到一个男人就会手下留情,凭什么! 眼看着君乐的脸已经被杨馨楠划伤的一片血肉模糊,唐菁月蓄积了许久的体力终于在一瞬间爆发,她猛地撞在了杨馨楠的身上,劈手躲过杨馨楠手中的匕首,紧接着狠狠一插! “噗呲!” 这是利刃入体的声音。 “啊——” 杨馨楠痛叫! 唐菁月模糊着眼前一片红色的世界。她早就该下手了! 【待续】 第三章 看什么看! “华……华容……悦!” 正正被唐菁月用匕首刺入肩膀的杨馨楠血红了双眼,惨叫着用脚踢蹬唐菁月。 “啊!啊!来人呐,来人呐——” 凄惨的求救从偏殿传出,而这偏殿附近却没有一个宫人存在,这里,早已经被清空宛若皇宫最为清冷之地。 小皇帝打着哈欠的一缩脖子:“什么声音?” 敏芳没有丝毫停顿的继续为皇帝退换衣衫:“奴婢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唔?朕好像听到有人在喊?” “不会有人胆敢在夜里于祥坤宫中叫喊的。皇上太累了,早些休息吧。”敏芳淡淡道,语气肯定。 守在殿外的晴音转首循音望去,最南边似乎有人在叫喊?他正想向皇上禀报,敏芳嬷嬷却派遣宫女前来道:“晴侍卫,敏芳姑姑说晴侍卫今日辛苦疲惫,可以早些休息了。” 宫女满面通红的偷偷打量着晴音,只见月光下的晴音更像是传说里落入凡间的妖精,妖美异常。不禁被晴音的美貌所迷醉,两位眼睛闪着光。晴侍卫真的好俊美啊。 闻言,晴音轻皱了眉头,看着黄红色的月光,心里有些沉甸甸的。 “恩,知道了。”他说。 心中发惑,敏芳嬷嬷从来没有管过他,更别说关心问候了,那为何今夜反常的派人嘱咐他可以休息了? 再次看向方才似乎有动静传来的方向,晴音微眯起眼眶,是要藏着什么事情,不想让他发现吗? 直至看着敏芳嬷嬷身边的宫女离开,晴音在祥坤宫里转了转随意巡逻了一遍,最后在观察周围没人注意他时,朝着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悄悄寻去。 晴音离去后,一个小身影才像夜行的猫儿般悄无声息的转身。 “晴侍卫向雍翩殿去了。” “恩。” 夜色下,敏芳立于窗边,看着窗外漆黑无景的画面,心底的湖生不出半分波澜。 这样的算计对于现在的她,已经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敏芳看着无精打采的夜空,眉心点点皱起,她是从何时变成这样的呢? 月亮似乎像是生病了,颜色像将死之人的脸,死气沉沉。敏芳皱着眉看,渐渐的,竟然不知不觉的将月亮化成了一张青白僵硬的遗容。那是小姐的脸,死时满面青白,像是石头。 她一直记得小姐对她说过的话…… “敏芳,如果我有一天死在阿皓的前面,你……” “小姐不准胡说。” “呵呵,没有胡说的。我是想说,你看我死的时候好不好看,如果死得很难看,就不要让阿皓看见我死了的样子罢。光是想想,我都不高兴。” …… 所以,摄政王爷根本不知道小姐死时的面容是何等怖人!为什么不看,为什么一眼都不看? 对着窗下花枝,敏芳的思念无声而又轻轻。小姐,敏芳想您了。这世间也就她们四个还想着您吧,好多人都把您忘了,就连似乎是最不可能的那位……也忘了,忘得还很彻底呢。 想起当初有小姐做依靠时的日子,敏芳想笑,那时哪怕艰辛,也无比安稳。真想啊。 小宫女惊讶的看着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敏芳姑姑竟然在流泪,惊得不敢出一声。 护国公和夏莲自然没有被宫人请到屋子里等候,一老一少依然站在祥坤宫外,眼巴巴的盯着祥坤宫的宫门,等待着唐菁月下一息就能从里面安然无恙的走出。 鉴于之前小姐给过她的交代,夏莲见已经过去了许久也没有小姐的影儿,生怕小姐遇到麻烦。夏莲之前都向唐菁月保证了,保证她不会再辜负小姐的吩咐! “国公爷,奴……”想到国公爷对摄政王爷是个什么态度的夏莲卡壳,“奴婢想、想去找……找……” 挂心孙女的护国公爷哪有心思听夏莲结巴:“想出恭就快去!” …… 被误会的夏莲红着脸跑开。 祥坤宫里偏僻的雍翩殿里,三人正血冷对峙。 唐菁月趁杨馨楠因为被刺伤肩头而哭嚎不止时,也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刀。疼痛让神思一时清明。唐菁月咬着牙,浑身虚乏几乎是拖着脚步的倒在床上,用匕首将捆绑住君乐的麻绳一一挑断。 君乐因为脸上的伤而满面鲜血,任谁看都会知道,这张脸必定毁了。 可是君乐却从一开始的疼痛叫喊,到现在的忍着疼将唐菁月护在身后。唐菁月方才奋力的反击让君乐大受震慑。是怎样的毅力和信念才会让一个女子能够爆发出这样强大的无畏和勇气? 君乐的眼睛之前被血液黏糊的睁不开眼皮,忍着痛好不容易的将脸在床褥上蹭过,才能够看到一点实物时,他看到的恰好就是唐菁月像一只潜伏已久的豹子猛扑猎物的画面! 女子的视线极其锐利,似乎盯紧了猎物就必定会捕获拿下。 君乐看得出来那时的唐菁月已经竭尽全力,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唐菁月在夺下杨馨楠手中的匕首之后,竟还会在电光火石之间抓住机会狠狠的插了杨馨楠一刀,重重的给予杨馨楠一击。 他被唐菁月于那一瞬那中的犀利所震,一整张脸的刺骨疼痛仿佛已经不算是什么。 这就是她所说的“自救”吗? 从头至尾,她没有向他求救一句。哪怕他帮不了她分毫,但她就是只凭着自己,咬着牙只的依靠她自己,便将整个形势扭转! 此刻,全靠她,才得势均力敌。 唐菁月砍向杨馨楠的这一刀真是对极了! 杨馨楠疼的拍门叫喊,也得不到外面的半分回应。 看着床上被君乐护着的唐菁月,杨馨楠吃吃的苦笑:“华容悦,你真是有福,这种情况都有人帮你!呵,呵呵……还扎我一刀。” 杨馨楠痛苦的依靠着殿门,滑落在地。明明天衣无缝,明明成功近在眼前,她却能被华容悦在最后一步掀翻在地。她的匕首竟也被华容悦夺去。 如果老天爷真的能显灵,杨馨楠真的想大喝求问,问老天爷为什么不帮她,为什么! “哈哈哈哈,”杨馨楠真的疯了,她仰头大笑,“命,这就是!我巧得贵人相助,竟还输在你手下,真的是命啊——!华容悦,为何这命是站在你那边的!我不服!” 还她的荣华富贵,还她的身份地位。华容悦拥有的一切,本应该是她的,她的! 杨馨楠和典氏之前计划的是杨馨楠入宫后,便去寻找过去认识的少爷公子,争取攀谈较交好,能勾上几个自然更好。可是现实的情况打了杨馨楠一个措手不及。 杨馨楠和典氏都太自信了,辅天中略微有些身份地位的,都不会想和清白被毁、贬籍为奴的典氏母子三人有任何的接触。是以,杨馨楠晃荡过了大半程的皇宴,也没有碰到一个傻子欣赏衣着朴素的她。 失望透顶的杨馨楠又看着群宴殿内接受众人瞩目的唐菁月,不由得黑了心肺。 毁了华容悦,毁了华容悦! 入宫前,杨馨楠准备了烈性春药带在身上。她本是为了自己和哪个公子用,却没想到最后会用在了唐菁月的身上。 虚弱的唐菁月此时已经听不清杨馨楠在说些什么了。她方才手下没有轻重,又对自己极为狠心,于是力道极重的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道。看着被划破的衣袖渐渐被染得大片暗红,唐菁月无力的向背对着挡在她的面前的君乐气息若风道:“谢、谢谢你,拜托了……” 说罢,唐菁月终于再也坚持不住的晕死过去! 华容悦这具日夜拿药滋补的身体能被唐菁月撑到现在,真的是用命在强撑,透支着生命的精力。 “姑娘!”君乐闻声扭头看向唐菁月,见唐菁月眯眼昏倒在床上,大惊。 立刻趴在床头,查看唐菁月的情况。君乐真害怕唐菁月出了问题,一睡不醒。 堵在殿门口的杨馨楠看到唐菁月昏死过去,开心的哈哈大笑,甚至挣扎着想要上前一看。 “死了没,死了没!” 在殿外听了些许功夫的晴音再也没有忍住,抽出佩剑直接砍在了门锁上。几声碎响之后,晴音一脚将殿门踢开。 没有料到竟然会有人进来的杨馨楠还堵在殿门前,被这股力一推,扑倒在地,肩上的伤口碰到地面,顿时疼得又是撕心裂肺的叫喊。 “我受伤了,来人,快叫御医,快!”杨馨楠捂着肩膀倒在地上,大声呼救。 晴音只是在殿门听了两句,并不知道殿内是什么情况。一入殿,见不仅是唐菁月和杨馨楠在,还有一个男子,晴音不假思索的意识到有麻烦了。 正在此时,几声呼喊从晴音来时的方向速速的清晰飘来。 “晴侍卫,晴侍卫在吗?晴侍卫?” 有几名宫人一边呼喊着晴音一边向雍翩殿而来,带着明亮的几杆灯笼。晴音讶然看去。不知宫人是寻他何事,但他刚刚推开雍翩殿的大门,便有宫人来寻,是否太过于巧合? 晴音不禁想到他是不是已经被卷入这件事中。 杨馨楠呼救的声音比之品瑞园中的怪异还要凄厉,几个宫人很快便在晴音无法阻拦的注视下到了殿前。 一看殿内情形,宫人有几个宫人尖叫“杀人啦”的扭身就跑,晴音想要开口制止她们大呼小叫,可是却被留下的几个宫人缠住。 “晴侍卫,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还会有男人,这两位小姐是?” 而晴音除了知道两个女子是华容悦和杨馨楠外,自然是什么也不知道! 他正要说话,突然杨馨楠在旁边大叫:“华容悦和人私通,华容悦在这里和一个男人私通!她要杀我灭口,救命啊,救命!” 晴音和问话的宫人一脸惊诧,看向受伤的杨馨楠,再看向另外一边还躺在床上的华容悦和君乐。 天! 本以为尖叫着离开的宫人怎么样也该在路上花费些时间,才能叫来人,没想到仅仅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便有大批的宫人带着能够照亮来路的无数火把灯笼,速速而来。 杨馨楠方才歇斯底里的叫嚎让所有人都听见了,晴音甚至听到了远处汹涌而来的众人爆发出轰然一阵讨论。 而看过去,护国公正一脸焦急的跑在最前方! 直觉是自己也被算计其中,但晴音却到现在也不明白他是被谁、被如何算计了! 护国公一眼便看到倒在雍翩殿门槛前方的杨馨楠。地上的鲜血刺激了护国公的神经,他惊恐的大叫:“悦儿呢!” 无人知道杨馨楠在见到护国公的那一刻,有多么的想哭。 护国公时华容悦的爷爷,可在杨馨楠的心中,又何尝不是她的爷爷?从小到大,她一直恭敬尽孝的国公爷,难道就不是她的爷爷吗? 虽然在华容悦欺负她和母亲弟弟时,护国公的偏袒让杨馨楠伤尽了心,可是在受着伤时,再见护国公,杨馨楠发自心底的想要呼唤一声“爷爷”! 看过杨馨楠,护国公急忙在殿里四顾张望:“悦儿,悦儿,悦儿你在哪!” 眼看着护国公爷不顾她的死活,只知道去找华容悦,杨馨楠竟然一口气憋在胸膛里,气得汩汩吐血。又是华容悦,华容悦!她难道就真的比不上那个病秧子? 护国公瞧见一脸血肉剌剌被毁容的君乐后惊住,等看到君乐身后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唐菁月时,焦急的大跑过去。 哭泣的一把抱起床上的孙女:“悦儿,悦儿你醒醒,是爷爷,爷爷来了!” 护国公好悔,好悔怎么如此大意,就任由悦儿被人带走,他应该陪着的! 景芝皓带着甫一和夏莲进入大殿。当看见倒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月儿时,景芝皓的心中倏地宛若刀割。他大步上前,不惧他人眼光,弯腰直接将人抱起,抬脚欲走。 是他大意! “你是谁?”眼看着景芝皓要将唐菁月带走,君乐赶忙阻拦。没人比他更清楚华小姐现在的情况,身中春药、体力透支,完全是任人宰割的情况。 这个男子他知道,是摄政王爷。听闻和护国公府相对,如果任由华小姐被他带走,那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景芝皓根本不理会君乐,他注意到月儿的手中拿着匕首,又看杨馨楠和君乐都有伤,直接就想到是唐菁月抵抗将二人划伤,因此景芝皓对君乐如何能有好脸色。 “甫一。” 得令,甫一立刻上前将错愕的君乐拿下。 景芝皓打横抱起唐菁月离去,护国公担忧的大喊追上:“景芝皓,你要对悦儿做什么,你放下!” 百官携带家眷凑在祥坤宫门前等着看热闹。虽然景芝皓之前带着护国公强行进入,但他们可不是摄政王爷,没有擅闯帝寝的胆子,自然只能在宫门外七嘴八舌的猜测。 祥坤宫内,无数目睹了雍翩典内的情景的宫人将闲话传得满天飞。 “护国公的孙女和伶人私通,被杨家小姐和晴侍卫抓个正着!” “那和摄政王爷又有什么关系,你没看到吗,摄政王爷抱着华小姐就走了!” “不知道,说不定是看华小姐貌美,对华小姐怜香惜玉了?” 唐老太爷在祥坤宫外收到消息后,大怒的用榆木拐杖敲击着青石玉板! “华士行这个老匹夫!竟然敢私下里和摄政王有勾结!” 如果没有,摄政王爷闲得没事会管华容悦的事情啊! 听着父亲确言,唐季礼也面色阴狠:“是我看错华士行了!” 想到护国公的孙女那般绝世容貌,秦氏在旁边悠悠酸酸的道:“那位华小姐天仙姿色,摄政王爷会拜倒在华小姐的石榴裙下,也不稀奇。唉,只是可惜了月儿的在天之灵,瞧瞧这才过了几年啊,变喽……” 当初的山盟海誓、海枯石烂,现在都成烟了。 如果唐菁月还能活着,秦氏真想指着唐菁月的鼻子大笑三声。 清高嘛,尊贵嘛,不是一直被人羡慕有摄政王爷那样的好儿郎恋着嘛。现在呢,母女俩个死完了,摄政王爷移情别恋了,而她秦氏靠着唐菁月为唐家拼打出来的尊荣,地位富贵一样不缺!果然,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呵! 唐季礼看向祥坤宫内:“白眼狼。” 方才护国公和唐菁月离开群宴殿后,立刻就有华小姐与人私通的消息在群宴殿内传播。众人不知道消息来源,只能私下里派人打探。得到护国公和华小姐前去祥坤宫,却只有华小姐一人进入了,现在护国公还在等着的消息时,众人立刻意识到这里面藏有猫腻。 华小姐身边的丫鬟去寻摄政王爷,摄政王爷便起身前往祥坤宫而去。要说不是跟华小姐有关的事,谁信? 果不其然,出大事了。第一次正式在权贵官员面前展露风姿的华小姐,第一次入宫就与人私通! 此时,祥坤宫外,不知道有多少人惋惜,多少人笑! “不可能!”王斌思到处给人澄清,“华小姐不是不知检点的姑娘,她不会做出那种事,肯定是误会,肯定是有人陷害她!” 辅国公给了王斌思后脑勺一巴掌:“跟你有什么关系,闭嘴!” “父亲,华小姐是很好的姑娘,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情的!” “我叫你闭嘴!” 辅国公属于摄政王一党。发现护国公府的小姐和自己的主子有牵连,辅国公立刻意识到这里面的事情还不能随便议论吵嚷。偏偏他这个不着四六的孽子还说个不停! “护国公府的小姐怎么样,跟你没关系,您给我好好的待着!” 面对父亲的训斥,一向无所顾忌的王斌思自然还是不怕:“怎么跟我没关系,我喜欢她,我要娶……” 这下,辅国公直接赶忙的给了王斌思一个嘴巴子,拦住王斌思脱口欲出的狂言:“你喜欢谁,老子叫你闭嘴你听到没!” 平素里,辅国公对于这个儿子是极其宠爱的,虽然王斌思时常惹事生非让他头疼,但管教儿子却不动手可是辅国公的一大美德。可是今天因为王斌思的口没遮掩,说话不经思索,辅国公重重的打了上去! “父亲,你打我!”王斌思虽然也意识到自己在胡说八道,异想天开的和摄政王爷抢女人,可是父亲怎么能打他啊! “哼”地一声,王斌思去寻找云少空“疗伤”了。 看着儿子跑开的背影,生怕儿子执迷不悟的辅国公重重的叹了一声:“唉,孽子!” 元红幡一脸“我说的对”的表情,像麻雀一样对元少空连连说:“你看我说得没错吧,那个华小姐不是什么好姑娘!瞧瞧,冷血不说,还放荡的与人私通!” 元少空看了她一眼:“女子口舌切勿恶毒。” 一身红衫的元红幡讪讪闭嘴。 “华姑娘,不会是那样的人。”陆岚意有些担忧的道。 而陆伊荷怯怯的躲在父母身后,不敢这事说任何话。 景芝皓打算将唐菁月直接抱入小皇帝的寝殿之中。本来就觉得外面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睡不着的小皇帝,在听到宫人一点也不掩饰的窃窃私语时就偷偷起来了。 什么?华容悦和伶人私通! 胡说八道! 小皇帝觉得,像华容悦那么漂亮的女子,再怎么没眼光,肯定也不会看上一个伶人的! 正想着,有宫人禀报道:“启禀皇上,宫中出事了。护国公府的丫鬟和晴侍卫发现,护国公府的华小姐在雍翩殿与一伶人私通。 “什么,晴音发现的?!”小皇帝一个骨碌从宽敞的龙床上面滚下来,“晴音人呢?” “还在雍翩殿。” 小皇帝小手一挥,心急如焚:“走,走,给朕更衣,朕要去看看!” 晴音发现的,那肯定就是真的了。哎呀,华容悦怎么是这种人……不对,华容悦怎么这么没眼光,晴音也比什么伶人好啊! 宫人正要给小皇帝更衣,敏芳带着宫人而入:“皇上不用去看了,奴婢处置就可。” 小皇帝欲要穿衣的动作一滞,不敢看向敏芳的脸,低声道:“朕……朕想去看看。” “皇上还是安心休息,明日的早朝不能耽误。其余的事情,交给奴婢来处理。”敏芳根本没有顾及小皇帝的请求,冷硬的说。同时,挥手示意方才给小皇帝禀报消息的宫人退下。 “自己领罚去吧。” 宫人畏惧的颤颤巍巍的磕头:“多谢姑姑开恩。”她得到消息,没有在第一时间禀报给敏芳,而是前来报给皇帝,这违背了敏芳定下的规矩,因而必须受到处罚。她以为,她以为这么大的事,皇上肯定应该知道的。 见宫女受罚,小皇帝的头低垂了些:“朕只是想去看看。” 有宫人轻轻快快的从殿外而入,给皇上行了礼后,当着皇上的面,凑到敏芳的身边,耳语道:“姑姑,摄政王爷抱着华小姐过来了。” 敏芳狠狠的将眉皱起:“君主不应为这些小事而劳心伤神,皇上请睡吧!” 说罢,带着宫人走出寝殿外,站在高高的阶上,迎接摄政王的到来。 雍翩殿忽而热闹,忽而情冷。方才的“抓奸”戏码过后,人全走了,只留杨馨楠一个人趴在地上,痛苦无声。 为什么没有人注意到她,为什么?她受着伤,快给她叫大夫啊! “来人,救命啊……来人……呜呜,快来人。” “乎”地一道黑影飞进来,落在殿内。 杨馨楠一惊,等看到的确是有人来后,惊喜的愤力大声求救:“救救我,我的肩膀受伤了,求你!” 多次大声的呼喊,她的嗓子喊哑了都没有人理会她。此刻,杨馨楠聪明的对着黑影大喊:“我是护国公府的小姐,你救救我,我会给你很多银子,很多!” 但是,听着她的求救和保证,那黑影却一声嗤笑:“呵,就你也算是护国公府的小姐,现在被我家主子抱着的才是护国公的小姐,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找到了杨馨楠,甫一直接上前用锁链将杨馨楠给捆了起来。方才主子没有吩咐要把杨馨楠也给拿下,他便一时忘了。把那个伶人扔给小弟以后,甫一才猛然想起来罪魁祸首还没有抓。赶忙回来看,幸亏没跑。 “虽说你是姑娘家,但我只有锁链,”看着被自己用锁链捆住而痛呼不止的杨馨楠,甫一胳膊一拉,将人直接拖着走,“不过,你等会儿受到疼肯定比这个疼很多,小巫见大巫。行了,你别叫了,留着点力气等会儿喊。” 杨馨楠两条胳膊被强行扭到身后,脸朝地面的被甫一拖出殿外。 听着杨馨楠因为肩膀伤口在冰凉的地上摩擦而发生的痛叫,走在前面的甫一露出凶狠的目光。胆敢陷害主子的女人,准备好经受千刀万剐吧! “阿皓……” 昏昏沉沉中,唐菁月感受到手边坚硬的胸膛,她没有多想,只是凭着直觉喃喃低语。 景芝皓很平稳的抱着唐菁月,听到唐菁月的声音,欣喜的低头看去,但见唐菁月并不是彻底的清醒了,只是在胡言乱语。景芝皓有些失望,但他脚步未停,并且出声安抚道:“坚持一下,大夫马上就到,很快,什么事都没有,你还是好好的。” 护国公有些疲惫的紧紧跟着景芝皓。他年纪已经大了,自然比不得景芝皓年轻力壮,抱着一个人还能健步如飞。 听着景芝皓柔声对自家孙女的安慰,护国公顿了顿。 什么? 这一顿,景芝皓正巧抱着唐菁月飞身快走,一眨眼,就差出了十多米。护国公想吼点什么,但看着景芝皓步履急切,护国公一时哑巴了的无语。 “国公爷,您不走了?”夏莲喘着气,问停下的护国公。 “走!为什么不走!”护国公重新迈步,更加的快了,“哼,老夫的孙女用的着他关心?” 敏芳冷眼看着摄政王抱着一个女子从空中落地向她快步而来。五年了,敏芳几乎没有见过摄政王有过如此慌乱的神情。 是的,慌乱。 别人从摄政王那张常年无表情的冰冻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和情绪,但是跟随过唐菁月多年的敏芳又怎么会认不出来。 “呵呵,摄政王爷夜闯入祥坤宫,不知有何目的?”敏芳冷言冷语,高声质问。她的语气里充满讥讽。如今,摄政王爷又有了能让他动容的心上人吗?不过是长得漂亮些,也能和她家小姐相提并论?! 摄政王爷,你好无情! 景芝皓已经派人去传令松神医,现在就是尽快为唐菁月寻一个舒适的地方躺下,准备好沐浴。见敏芳拦路,念在她是自小服侍在月儿身边的丫头,与他也算是交情颇深,景芝皓还存了些耐性的回道:“护国公的孙女华小姐遭人下药陷害,现在需要一间僻静舒适可以好生歇息的房间。” 听景芝皓言,敏芳真的想笑。多么理直气壮。怎样,新欢有难了又怎么样,让她为他的新欢准备舒适休息的屋子?! 哈哈,真当这世间人都像他一样! “摄政王爷说这话未免太过于理所当然吧?祥坤宫可没有能让华小姐休息的屋子。摄政王爷还是抱着华小姐,回摄政王府好好休息吧!” 祥坤宫的宫人惊讶的发现,他们一向死板严厉的敏芳姑姑,此时说话的语气极尽嘲讽。 “抱着”、“回摄政王府”、“好好”……哪个字眼刺耳,她就捡哪个字眼重重的说。就差没白着说摄政王爷和护国公府华小姐有私情了! 景芝皓担心唐菁月的身体,不想和敏芳多做口舌之争。 “快些让开,否则,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等得知了华容悦的真实身份,自然会有敏芳后悔的。 可是,他这句话立刻点燃了敏芳所有的不满:“怎么,华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摄政王爷难不成还想怪罪到奴婢的头上?哈,奴婢可承受不起。为了以防万一,摄政王爷还是抱着华小姐出宫吧,省得……死在这里!” “敏芳!”景芝皓厉声呵斥,回头,对身后的手下道,“把她们赶走!” 月儿危难关头,他哪里有时间与敏芳争论。 一声下令,摄政王身后的甫二和甫三火速上前,毫不留情的便将阻拦的敏芳等一众宫人扇飞到殿落一旁花木之中。 悄悄打开寝殿大殿朱门的小皇帝看到这一幕,不由得道:“太好了!” 跟在摄政王身后赶回来晴音无奈的摸了摸小皇帝的头:“摄政王爷带人闯进来了,有什么好的?” 前一刻还在高兴敏芳嬷嬷被教训了,下一刻,小皇帝也蔫了精神:“哦,是哦。” …… 摄政王闯进了帝王寝宫! 怎么办?! “咚咚咚”!今晚怒火不见片刻熄宁的唐老太爷气得是打算将榆木拐杖给敲断。 “摄政王这是造反,造反!”老人家气得直哆嗦,“季礼,叫人来,擒拿反贼!” 于唐老太爷的口中,景芝皓于一瞬间就变成了擅闯帝寝,挟持天子要逼宫造反的大反贼! 唐季礼立刻唤来冕戴军:“冕将军,景芝皓带人闯入祥坤宫,在祥坤宫中肆意伤人,你该如何!” 此时,冕戴军应该义不容辞的跪下接令,高声道“保护皇上”!可是,声明威赫的威世武大将军冕戴军迟疑了…… 冕戴军是反对摄政王大权独揽的,可是这次的事情牵扯到的还有护国公华士行! 他与护国公交情深厚,面对国家大义,他该如何面对他与护国公多年的共赴沙场、浴血奋战? 唐季礼询问冕戴军的这一声音量极大,几乎吸引了祥坤宫外所有文武大臣的注意。但是冕戴军的迟疑没有回应,无声中狠狠的给了唐季礼一个巴掌! 见之,唐季礼大怒:“冕戴军,华士行暗地投靠反贼景芝皓,不听悔改,难道你也和他们是一丘之貉吗!” 宽袖自面前挥过,唐季礼气愤直视对面。对面站着的全是拥护摄政王的官员,在听到唐季礼问话时就神情凝重。 “右丞大人还勿血口喷人!摄政王爷忠君爱国,如何能是反叛逆贼!” 立刻,两派人马大肆争吵起来。 “摄政王带人擅闯祥坤宫,打伤宫人,这就是造反!” “有证据吗,有证人吗,拿出来!” 哪里会有证人证据,祥坤宫内外消息全靠探子宫人传递,如果暴露出来,万一这次摄政王没倒,怎、么、办! 争吵不休。 祥坤宫内。趁着敏芳嬷嬷没心思管自己,小皇帝急忙带着晴音下令宫人,给唐菁月安排殿室。 方才想了想,摄政王闯进来又不是打他,摄政王要什么,他给什么,不就行了? 景芝皓终于能将唐菁月放置在温暖柔软的床褥上。他一起身,唐菁月立刻缠了上来:“阿皓……” 握住她的手,景芝皓心中疼惜:“月儿。” 床边,护国公看得眼抽抽:“啊咳!咳咳!”当着他面“悦儿”“悦儿”的,想气死他吗? “悦儿,感觉怎么样,爷爷已经让人去叫御医了!” 护国公想将景芝皓从床边挤开,但是唐菁月死死的拉扯住景芝皓的手,无论多大力都扯不开。护国公郁闷的坐在床边,既担心的看着孙女,又担心的盯着景芝皓。 “摄政王,悦儿如今被人下药,神志不清,还望摄政王海涵。” 认真守着唐菁月的景芝皓没有理会护国公的歉意求谅解。 见摄政王没有回应,护国公又咳了咳:“恩,悦儿曾经养了一条狗,就叫‘阿皓’,摄政王爷不要介意。” 夏莲听着自家国公爷编瞎话,假得连她都不好意思抬头。赶忙忙进忙出的去给小姐准备沐浴用具。 景芝皓呼吸一滞:“甫二,把护国公请出去。” “是。” 护国公不走:“我不走,景芝皓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老夫手里还有二十万兵马,你敢对悦儿做什么,我明天就带兵踏平你摄政王府!” 哦,好心提醒景芝皓,他手里还有因为唐菁月才得以保存的兵权呢。 景芝皓斜看了护国公一眼:“护国公爷劳苦多年,可以告老退朝了。” 一句话,二十万兵权收归国有。 “景芝皓,你!”气得说不出来话了的护国公被甫二推出殿外。 关上殿门,还有护国公在外面大喊大叫的声音传入:“让老夫进去,悦儿,悦儿!景芝皓,你敢动悦儿一根寒毛,老夫……老夫跟你玩命!” “夏莲,照顾好小姐啊!” “悦儿,爷爷就在这里,悦儿你不能有事啊!” 唐菁月在床上扭动着身子,迷迷糊糊道:“唔,好吵。” …… “甫三,把护国公带远一些。” “是。” 唐菁月挥动着手,她想要抱住阿皓,想,特别想。 可是景芝皓却想处理她胳膊上的刀伤,在唐菁月挣扎的时候困住她的难安。 “主子,松神医到了。” “叫进来!” 松神医是个一把年纪的老者,一身青黑衣衫,怀里揣着一副银针。老人家大晚上被影卫带到天上飞来飞去,却没有一分脾气,看来是遭遇此种情况也遭遇的多了。 很快速的为唐菁月检查了伤势,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对景芝皓嘱咐道:“伤口又窄又深,注意不能碰水。她体内的春药药效太沉,老奴去煎药,需要熬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这位姑娘会很难受,主子看着点。” 恩……让景芝皓……看? 【待续】 ------题外话------ 不进群,怎么催更!415332939,怎么有福利! 第四章 上啊! 唐菁月燥热难耐的在酥软温厚的大床上翻滚,感觉到浑身火一般的在燃烧。燃烧,烧到心窝里,滚烫,似乎要将她的思维和灵魂燃烧殆尽。 已经被舌尖滋润过的唇瓣像是洗过的樱桃红润诱人,她无意识的呢喃着:“阿皓。” 景芝皓就在唐菁月的身边,担忧的握着唐菁月的手,面色有些阴沉。 如果不是月儿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坚持住,他真不敢想象,现在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这一刻,景芝皓突然意识到,原来他以为他达到的权势遮天根本就是虚假的。月儿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都能出事,那他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到底经营了什么? 再也不愿意松开唐菁月的手。在听到月儿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还是切切的念着他的名字,景芝皓不禁得低下头,在唐菁月的额上印下一吻。 “月儿,我必不会让你有事。” 景芝皓从来不曾怀疑过唐菁月对他的感情,他只是认为唐菁月太过于看重权势,在他和权势之间,唐菁月选择了权势。因此,在月儿前世死后,为了证明自己,他努力谋权,改变自己以往的性情,只为了能获取到足可以让月儿为他驻足的权势。他以为,这么多年,他达到了。月儿的重生也让他欣喜若狂,可这次的事情,将他的自信敲击粉碎! 月儿手中那把用来伤害敌人,也拿来上了她的匕首,清楚的告诉他:保护月儿,他还没有那个能力! 如果他连月儿都保护不周全,他又如何能让月儿留在他的身边? 唐菁月迷蒙蒙的睁开眼,视线很模糊,但她能感觉到面前这个朦胧的身影就是阿皓。因为这气息能让她感到那般安宁。 然而,浑身的不舒坦让她忍不住的哼哼唧唧:“阿皓,好难受,唔,好难受……” 说着说着,唐菁月竟像怕疼的小孩儿般哭了起来,小颗小颗的眼泪主子像是泉水叮咚,一滴一滴的流出眼眶。这柔软撒娇的样子一下子就抓住了景芝皓所有的注意力。 “哪里难受?”景芝皓顿了顿,“我给你揉揉?” 闻言,唐菁月继续在床褥上扭蹭:“嗯……全身都难受,都要揉一揉,呜……”带着哭音的要求,像是猫儿要抚摸时赖皮的缠绕。 她说着,就把景芝皓握着她的手,转移到自己的脸上。然后不用景芝皓动作,唐菁月就主动的将自己的小小脸蛋不住得在景芝皓手掌里摩挲。 看着这样神志不清却可爱至极的唐菁月,景芝皓有些愣。 月儿许久没有这样子对他撒娇了……撒娇? 他愣着,唐菁月就嘟了嘴。似乎是对于景芝皓的手掌一点也不动弹而产生了很大的埋怨,蹭两蹭,不满地哼了哼,得不到回应,金豆子就唰唰往下掉。 “摸摸!”她怒道。 景芝皓凝视她。看她无理取闹的……好可爱。景芝皓一点也不想转移目光,只要能看着她,仿佛就这一生就够了。 急忙轻轻的动了动手指,安抚性的摸着唐菁月红彤彤的脸颊。月儿这到底是中了春药,还是中了令人神志不清的迷药? 突然,景芝皓抚摸小猫儿的动作一顿:“你们俩出去。” 被月儿吸引了全部关注,完全忘记身后还有甫二和甫三的存在。想到月儿对他难得的撒娇全部被属下看了去,景芝皓伐开心。 甫二和甫三干脆又恭敬的一声“是”,出门后,二人对视,四只眼都抽成了花。看到没,看到没,主子那个腻歪,那个亲昵,哎呦,那个酸! 没了碍眼的,景芝皓亲密的揉揉唐菁月的脖颈,适当的力度让唐菁月懒懒的依着他的手掌,不离开。虽然会让唐菁月更感烦热,但是真的好舒服。 没骨头的猫。景芝皓想。虎豹猛兽大都喜欢猎物的咽喉,要扑倒就要一击咬断咽喉,月儿纤细光嫩的脖颈对他一样有致命的吸引力,可是却会让他心中愈加柔软。 夏莲同祥坤宫的宫人准备好洗浴的冷水:“摄政王爷,让奴婢服侍我家小姐沐浴吧。” 松神医说了,泡在冷水里能够抑制药效,会让小姐不这么难受。只要一个时辰,小姐坚持到松神医将药熬好就可。 “恩。” 景芝皓起身,弯腰将呜呜咽咽的唐菁月抱起。 冰凉的水如何能让景芝皓忍心将唐菁月放进去。可是不忍心唐菁月又会一直的难受哭闹,让景芝皓更加心疼。 “月儿,忍着点罢。” 担心唐菁月在冷水里出现什么问题,景芝皓抱着她,两个人一起下入浴池之中,景芝皓很注意的将唐菁月受伤的胳膊搭上他的脖颈,避开水汽。 夏莲看到摄政王爷直接就抱着自家小姐下了浴池,惊讶的差点叫出来。男女授受不清,摄政王爷这是要毁了小姐的清白啊! “摄政王爷,还是奴婢扶着我家小姐吧?”夏莲大着胆子的说话。 景芝皓很是注意的慢慢将唐菁月放入冷水中,看到唐菁月吓得一个哆嗦往他身上攀附,无声地笑了笑:“不用,我看着月儿就好。” 夏莲张了张口,认为不合适的还是想说什么,但是一看到小姐一点也不避讳摄政王爷反而念念叨叨着的羞人的往摄政王爷身上蹭,夏莲默了默,最后捂着眼静静走开。 大概能有一刻钟,在冷水的刺激下,唐菁月的不适渐渐得到缓解。头脑逐渐明晰,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什么情况,唐菁月既难堪又害羞的抱着景芝皓沉默不语。 “好些了?” 唐菁月点点头。 “等会儿再把药喝了。” 唐菁月点点头。 抱着唐菁月,低头看她眉目艳丽羞赧不语,景芝皓用下巴在唐菁月的发顶蹭了蹭:“对不起,月儿,是我没保护好你。”明明已经得知杨馨楠在算计着她,竟然还会让杨馨楠得手。这是他的失败和耻辱。 景芝皓的道歉唐菁月不接受:“怎么能怪你,是我太大意了。我根本没有想到区区一个杨馨楠竟能在翔坤宫里生事。我不会放过她的。” 想到杨馨楠口口声声提起的贵人,唐菁月不禁疑惑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助力她,我想不出来,谁有能力在祥坤宫设下陷阱。” 听着唐菁月的话,景芝皓突然想到方才他抱着唐菁月入殿时,漫漫夜空下,站在殿前石阶高处、冷眼待他的敏芳。他想起敏芳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想起敏芳说话时的每一个神态、每一种语气,以及最后那句对月儿恶毒的诅咒。 “敏芳……”他低声道,蹙眉。 “恩?”唐菁月不明白阿皓突然提起敏芳是什么意思,“敏芳怎么了?” 景芝皓不想让唐菁月伤心,摇了摇头,将怀疑隐瞒:“我想敏芳应该对后宫了如指掌。” 提起敏芳,唐菁月点头赞同:“是的,敏芳一向细心谨慎,事无巨细她都上心,若是这宫中真有胆大包天的人,敏芳应该知道。” 月儿如此相信敏芳,根本不曾怀疑过敏芳分毫。景芝皓不愿意告诉月儿,不知道月儿一旦知晓是敏芳策划了这件事情,会是如何情绪。 “我今天看到敏芳跟在天宏身后,她沉稳了许多,想来在宫里也经历了不少。” 景芝皓没有回答。 此时唐菁月的脑子里面很乱,她不断的回想起从一开始她落入这个计谋时的一切细节。 想到那传召宫女的镇定,唐菁月大惑不解。之前唐菁月是觉得这宫女行事光明磊落不怕人怀疑,所以相信了她只是一个传话宫女,可一旦栽入陷阱便会突然意识到,那宫女不怕惹人怀疑,该是因为传召此因不惧查证! 有胆子假传圣旨,有胆量在祥坤宫内使用计谋,还能给杨馨楠空出一个偏殿、捆绑一个伶人、清空祥坤宫的一片区域,想要对付她的人,在宫中势力已然不会小。而且极有可能是在皇上身边能说上话的人,极其得皇上信任。 想到此,唐菁月不禁得脑中闪过一张脸,眉头紧起,敏芳? 这样子推敲下来,似乎也就敏芳最符合。可是唐菁月想不出来敏芳要害她的动机。一个是深居简出的护国公府小姐,一个是不出宫门的宫女嬷嬷,完全没有接触的两个人,敏芳没有理由去害华容悦。 难不成就是天宏?但之前看天宏举止,可知这孩子还是天真烂漫,怎么能对她做出这种恶毒事。 “唉,想不出来。”到底宫中还有谁有此本事呢? “别想了,好好休息。”景芝皓不愿意她再费脑。一切事,交给他就好,在最后信他一次。 “啊,对了,那个伶人是个耿直的,他救了我,你让松神医也好好为他治一治脸伤,定是毁了。”一个伶人,最看重的便是脸吧。唐菁月很愧疚。 景芝皓没有想到那个伶人竟然是救了唐菁月的人,想到甫一的办事速度,景芝皓只是淡淡的“恩”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不知道那伶人还能不能救回来。 “唔,阿皓,又有些难受。” 就在冷水已经慢慢压抑不住唐菁月体内的药性时,终于有人来报祥坤宫外众臣大乱,以唐家为首的部分朝臣认为摄政王夜闯帝寝宫是要造反,要求调兵进祥坤宫擒拿摄政王。 右丞相唐季礼在祥坤宫宫门外痛斥护国公卖女求荣,护国公不满孙女受此侮辱,已经跑出祥坤宫外去,与右丞大人理论。 听到这个消息,唐菁月当即气血大乱:“父亲怎可……信口开河!” 怀疑护国公就罢了,怎能随意往阿皓的身上强加重罪? “什么造反?” 景芝皓抱着唐菁月站在冷水中一动不动:“无事,不用慌张。” 最近因为唐菁月重生的关系,在朝堂政事上面,和唐家有纷争的事情,景芝皓都放得比较宽松,无伤大利的退让他也不计较。可没有想到,他最近的宽松和忍让,倒是让对方觉得他柔软可欺了。 “要求调兵?”景芝皓对甫二道,“给他们调兵,去城南虎营找郎拂。” 甫二精神一凛:“是。” 景芝皓抱着一边担忧一边再次陷入燥热难受之中的唐菁月,心情既躁动又平静。 他不担心祥坤宫宫外的闹事。唐季礼和唐老太爷只是一时的气焰嚣张罢了,八位辅政大臣全是他这边的人,不可能任由唐家像秋后蚱蜢般蹦跳。唐季礼要调兵?除了华士行和冕戴军,他有兵吗? 所以景芝皓根本没有把现在祥坤宫外的吵闹看做是一件大事。 然而,面对众多人纠缠其中的吵闹他不看在眼里,月儿在他怀里却能惹得他心思不稳。 一会儿是极尽风情的挑逗拨弄,一会儿是单纯无赖的苦恼撒娇,无意识的扭动和摩擦让景芝皓恨不得此时此刻,便将这个他此生最恨也是最爱的人拆骨入腹! “呜呜,阿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都不摸摸我!” 景芝皓用下巴蹭一蹭她鼓起的脸颊:“摸了。” “呜呜,你还没有亲亲我!” 景芝皓将两条胳膊用力抻住,生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就把月儿沉进水里。 轻薄的唇吻吻额际、吻吻发鬓、吻吻耳畔,最后蜻蜓点水的亲亲唇瓣:“亲了。” 舌尖舔了舔阿皓亲吻过的唇角,唐菁月的脸颊红红,眼睛水润润的像是最纯洁的小鹿眼睛。 “有点甜……” 景芝皓望进她的眼眸中:“胡说八道。” “嘻嘻,”唐菁月抓住了景芝皓的耳朵,揉揉捏捏,“我不骗你。你尝尝……” 唇与唇相触,呼吸火热的交融在彼此的呼吸中。干旱已久的土壤迎来滋润的雨露,欣喜的享受这一瞬间的脸红心跳,真心真意的亲吻永远令人沉溺不厌倦,你来我往中只有情在发酵。 “王爷,一个时辰到……啊!” 拿着葛布的夏莲扔下葛布就跑! 不对,她跑什么! 夏莲停下溜跑,羞得面红耳赤的回头再靠近,对着已经分开的二人声若蚊蝇的道:“松神医说药已经熬好了,小姐可以从冷水里面出来了。” 捡起葛布。摄政王爷抱着唐菁月直直从浴池里飞出,夏莲凑近麻利的直接将葛布盖在唐菁月身上,将唐菁月裹紧。 看着摄政王爷将小姐放置在床上以后,夏莲才难为情的道:“摄政王爷,奴婢要为小姐换衣,还望王爷……避嫌。” “唔,阿皓不要走。” 这声音就像是引诱鱼儿的鱼饵,让人无法拒绝。 但景芝皓还是打算避嫌。他起身要走时,唐菁月死死的拉住了他的衣袖:“你去哪里嘛。” 什么时候月儿会如此腻歪缠人? 如果不是这药对人有害,景芝皓想存一些。 最终,床帘放下,景芝皓伸进去一只手和唐菁月的柔荑相握,夏莲无语的爬到床上尽心的为生病的小姐换衣服。 “小姐,衣服湿了,要换一身干净清爽的。” “不想穿。” “小姐,先穿亵衣!” “不想穿。” “小姐,这个一定要穿!” “两根绳子不好看!嘶——阿皓你抓得太紧了!” 景芝皓坐在床边:这甜蜜的煎熬。 好不容易将药给唐菁月喂下以后,由于有安眠的成分,唐菁月很快便静静的睡了。看着小姐熟睡的面庞,累得浑身出汗的夏莲大舒一口气,生了病的小姐真的好难伺候。 景芝皓一直没有松开握着唐菁月的手。此时,唐菁月躺在床上静静的睡了,他不感觉累,只想在一旁守着她,亲眼看着她痊愈。 全怪他。 “主子,”甫三突然出现,“唐家老太爷……” 甫三没有继续说,景芝皓想了想,事关唐家?他终于松开握着唐菁月的手:“出去说。” 来至殿外,甫三立刻速速说道:“郎拂大人调来两千兵马,唐老太爷见此,说救国无望,他要一头撞死在祥坤宫门以身殉国!” 简直离谱! 救国一说从何谈来? 就算是景芝皓有心造反,那也还是景茂天下,以身殉国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甫三又道:“护国公被右丞一党冠以‘卖女求荣’,护国公百口莫辩,现在已然被右丞一党视为叛徒。威世武冕大将军与护国公多年交情,为护国公辩解几句,也得右丞大人训斥。但右丞大人并未直接将冕大将军定为主子这一边的人,而是正细数护国公的罪状,规劝冕大将军‘迷途知返’。” 护国公年迈、膝下无子,护国公府后继无人,唐季礼自然不会舍不得。而冕戴军正值鼎盛之年,少说还能领兵十载,并且有一个年轻且潜力无限的虎子,冕大将军府自然不能放弃!要知道,唐家阵营一群文臣,唯有护国公和冕戴军两大手握兵权的武将。护国公已被放弃,若是再丢掉冕戴军,唐家阵营必定大伤。 没了兵权,唐季礼日后在景芝皓面前,如何再有底气相抗。所以,唐季礼一定奋力争得冕戴军支持! 想到护国公牵扯其中,再想唐菁月对护国公的感情真切,侧首看了看殿内睡得沉稳的唐菁月,景芝皓不放心。 “甫三,你留下保护好月儿,不得出事!” 他绝不准月儿再出事! “主子放心!”看出主子对于此女子的在意,甫三斩钉截铁回应。他自己死,也不能让华小姐丢掉一根头发丝。 …… 祥坤宫外,护国公被气得两眼生火! “血口喷人!简直是血口喷人!老夫与摄政王爷平素毫无交集,如何会做出卖女求荣之事,右丞大人怎可胡说!” “呵,胡不胡说,华士行你心里清楚!”唐季礼冷笑,“本相早前便提醒过你,切勿与摄政王来往过密。可是你孙女却和摄政王有不清不白的关系,你还敢说不是卖女求荣!” 唐季礼也要被华士行的嘴硬给气死了! 若不是因为这个,景芝皓吃饱了撑着把你孙女抱来抱去,你孙女除了漂亮她就算根草!和唐菁月好过的男人能轻易看上别的女人,华士行你从哪里来的自信! “你才和摄政王有不清不白的关系!”护国公气得胡言乱语。 护国公和冕大将军都是粗人,口舌笨拙,护国公想要辩驳,但他除了一直说自己没有与摄政王爷接触,他拿不出别的理由来解释为什么摄政王会护着他的孙女。在护国公眼里,摄政王看上他的孙女,他还看不上摄政王呢! 而冕戴军几次想要替护国公说话,但只要唐季礼一说他是不是想和摄政王一样逼宫造反,冕戴军就急得只能先洗脱自己的嫌疑。 摄政王一党的诸多官员之前还和右丞大人一党吵闹争论,吵着吵着,然后就去看右丞相大人竭力批判护国公和冕戴军,内讧闹得他们就在旁边笑看不说话。 八大朝政辅臣之前已经早早的离去,出宫回府,听闻祥坤宫的事情这才十万火急的赶回来。一到祥坤宫门口,一个个瞪眼。 “怎么回事,不是说要和唐季礼打起来了吗,唐季礼在干嘛?” 看了一会儿才闹明白。黄大人像弥勒佛一样的“呵呵”笑:“行了,能有什么事,王爷还在里面?” “是啊,一直就没出来,护国公都出来好一会儿了,也没见摄政王爷出来。黄老,您说……王爷是不是真的看上护国公的孙女了?” 闻言,黄大人笑眯眯瞅了周围竖起耳朵的同僚一圈:“这我可不知道,呵呵,各位同僚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不多啊,黄老!护国公的孙女啊,这怎么配得上王爷,而且这华士行不是……恩?!” 大家都知道什么意思。道不同不相为谋,护国公还反对摄政王呢,肯把孙女嫁给摄政王啊?……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王爷怎么可能看得上华士行的孙女! 此时,祥坤宫外,真的是好一番诡异情景。唐季礼把自己的同僚训得狗血淋头,而摄政王一党的八位辅臣则和同僚闲话胡扯,八卦满天飞,完全的置身事外。 唐老太爷瞥了对面一眼,顿时面色难堪的“咚”一声榆木拐杖! “安静!” 不满的看一眼儿子:“如今景芝皓在祥坤宫里不知对圣上下了怎么的毒手,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里窝里吵!” 黄老笑呵呵的插嘴进来:“唐老太爷说什么呢,什么下毒手?这人啊,年纪大,脑子就会开始糊涂的随口胡说了。” “哼,”唐老太爷瞥了他一眼,不给予理会,而是对冕戴军吩咐道,“戴军,老夫知道你是个能够分辨善恶的,要不然也不可能与老夫共事多年。老夫现在就代圣上请戴军,请你立刻前去调拨三千兵马入宫,你可应老夫!” 唐季礼将冕戴军呵斥了半天,已经将巴掌的威力发挥到最大限。此时,唐老太爷恩威并施的予以“请”,当即让冕戴军骚得面满通红。 无论和护国公感情有多深,他毕竟是臣。 欲跪接令:“唐老折煞下官,下官这就……” “父亲!”突然,一声叫喊。 冕南从噤声的年轻公子哥儿里面站了出来,赶在冕戴军下跪接令之前,拦住了冕戴军的动作! “南儿,你……” 冕南递给父亲一个安心的眼神,而后不卑不亢的看向右丞和唐老太爷,恭敬的行了个礼:“晚辈冕南,见过右丞大人,见过唐老太爷。” 眼看着冕戴军终于要应下领兵的命令,突然被一个小子阻断,唐老太爷直觉不好。因此给冕南也没有好脸色:“小辈莫再此刻多事,退下!” 冕戴军也要一直将儿子往身后拉:“还不快退下!” 谁料,冕南半点也没有被唐老太爷的威严所震慑,反而朗声道:“晚辈只是有一事不明,想请问唐老太爷和右丞大人罢。敢问,摄政王爷是如何只带着三个侍卫就逼宫造反的?” 在场足足近千人,吵吵闹闹的声音竟然被冕南这句质问给生生压下。 摄政王爷只带了三个侍卫? “三个,怎么可能?” 确实,摄政王爷今日入宫只带了三个侍卫。就算是摄政王爷真的要造反,对付只有四个人的“反贼”,也值得唐老太爷下令让冕戴军调拨三千兵马? 摄政王一党的人眼看着对方阵营又有一个反叛的,乐得各个合不住嘴。 “就是啊,唐老。难道摄政王爷是神人真君,四个人就造反,哈哈哈……” “哈哈哈哈。” 顿时,一阵哄笑的哈哈党。 唐老太爷未料得被一个小辈给挑破面皮,当即恼怒道:“景芝皓此贼狡诈成性,暗地里埋伏多少兵卫,你们如何得知!” 对此,冕南不顾父亲的拉扯,当即又道:“如果摄政王爷有暗藏的兵卫,恐怕唐老太爷和右丞大人就不会在此时、在此处还商议令我父亲去调拨兵马吧?” 唐老太爷被堵得面皮发紫:“冕戴军,管好你的儿子!” “是……南儿,不得胡……” “父亲,”冕南突然凑到冕戴军跟前,低声快速道,“早就应该脱离唐家,何不趁此机会跟着华爷爷一起投靠了摄政王去?” “南儿,你!” 冕南又站直了身子朗声宣告:“晚辈与父亲都认为摄政王爷为了大茂鞠躬尽瘁,绝不会是造反之人,唐老太爷请求我父亲去调拨兵马,我父亲怕是不能行了!” 说罢,竟要带着冕戴军站到八位辅臣大臣那边。 眼看着即将拍板的事情被搅黄,唐老太爷怒发冲冠:“冕戴军,你若敢再走一步,日后定当以反罪论处!” 冕南死死的拉着冕戴军:“父亲,不能回头!况且儿子说的难道不对吗?” 冕戴军这会儿哪里会想什么对不对的,他只是意识到如今儿子已经当众表态,如果他不支持南儿,无论事后结果如何,南儿都不会好过。 既然如此,自然应当父子同心! 想到这里,冕戴军乎地转身,表情坚韧沉重。他极为诚挚的朝右丞大人及唐老太爷行了一个大礼:“望右丞大人三思!” 说罢,带着儿子头也不回的来到八位辅政大臣的面前:“见过黄老,见过秦老,见过曲老……”一一问过。 元少空和王斌思也立刻迎了上来,狠狠的和冕南抱在一起:“好小子,好大的胆子!” 重重的搂住,往死里拍。 “呵呵。”冕南笑。这次大好表衷心的机会不抓住,再等何时? 眼看着又得一员武将……不对,是眼看着朝中最后一员持反对意见的手握兵权武将也投靠己营,摄政王这边的人一个个都像是狐狸般的弯了眼睛。 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唐季礼一个劲的要收拾摄政王,结果自己阵营里的人跑得一个不剩! 见到冕戴军和冕南父子的果断行事,陆岚意和陆清云对视。 这次的确是个大好的机会。在摄政王蒙受造反之名时投靠,无疑比其他时候转投要更得信任。 “父亲,咱们是不是也该……” 见儿子也动了心,陆清云静心思量了片刻。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不知道还要再等多久。 他重重点头:“好,叫你母亲和伊荷跟着。” 于是众人只见,文轩阁大学士——朝中有名的儒雅之士陆清云,带着一家人走到了两方阵营中间空地,一番文人俊骨不受曲折。 许多文轩阁学士都是唐家阵营的,见到陆清云在此时站出来,自然大惊他欲表何态。 “清云,你!” “糊涂啊,清云,快回来。” “清云兄三思!” 唐季礼只觉得自己今日趁机发事之前,为什么没有看看黄历:“陆清云,你现在回到原处,本相只当什么也没有发生!” 唐老太爷只是用极重威胁的目光盯向陆清云,不说话,脸色阴沉好似乌云喑哑。 可陆清云与冕戴军不同。冕戴军是因为儿子才一时决定转向阵营,他或许还有犹疑,但是陆清云是经过多达一年的深思熟虑才做出这个决定。早在前几日陆岚意和陆伊荷前去摄政王府拜访时,就有传达陆清云的意思,但没有想到巧遇唐菁月也来摄政王府,这才有了耽搁。 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今日的时机简直绝妙! “下官感谢多年右丞大人、唐老的栽培,还有各位同僚的关照。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下官敬佩摄政王爷为人,今晚遇此事,下官应当做个表态。” 说罢,带着一家老爷行了礼,转身向八位辅臣走去。 “陆、清、云!”见状,唐季礼恨得几乎要把这三个字给咬碎。陆清云一向是平日里征讨摄政王的主力,笔力极重,谁料竟能在此关头,狠狠的往唐季礼背后插一刀。 正在摄政王一党乐得眉飞色舞的迎接陆清云时,忽而一阵金戈铁马之声宛若天边鼓敲! “轰!”“轰!”“轰!” 郎拂携带城南虎营两千兵马一路平坦的进入皇宫,所过之处畅通无阻。 证据,这就是证据! 如此数量的兵马,不是造反是什么! 唐老太爷一时激动,抬起拐杖朝天呼喊:“大茂各位先帝先祖,老臣无能,救国无望,救国无望啊!摄政王造反,朝臣昏眼,老臣束手无措,无法保护皇上,只能坐以待毙!” 呼喊几声,将人心喊得躁动不安时,唐老太爷一声吼:“老臣无脸再存于世,愿一头抢在祥坤宫门上,以身殉国!” 说罢,便作势要朝祥坤宫们撞去。 周围围得都是人,怎么可能会让唐老太爷当众撞死。大叫的拦住后,团团安慰。 一时间,场面到真有几分壮烈忠贞。不少人为之动容。摄政王要是反,他们也死在这里! 闹哄哄间,一道漆黑能够化进夜色里的身影,于无声无息出现在祥坤宫前伫立。作为众人一直讨论的焦点,不把焦点带出来怎么行? 景芝皓看向来时方向。 小皇帝急忙小碎步跟上,小小的个子站在景芝皓身边,被衬得更加渺小不见影。 敏芳跟在其后,她倒要看看,摄政王爷如何解开此难。 黄大人不经意间朝祥坤宫看去,下一刻立刻跪倒在地:“拜见摄政王,摄政王爷千岁!” 一声过,周围一片寂静。 待众人都发现摄政王爷站在祥坤宫前后,立刻惊悚的跪倒一片:“拜见摄政王,摄政王千岁!”跪拜声震天。 完全被忽略的景天宏:……到底谁是老大? “咳,咳咳,”小皇帝不满被人忽视,努力刷存在,“众爱卿深夜不出宫归府,围在朕的寝宫前是做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离景芝皓远一些。皇叔个子太高、气势太强,完全遮挡住了他璀璨的光芒,哼。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众眼瞎的臣子家眷,急忙跪地不起。 本来没有向摄政王行礼的右丞和唐老太爷,面对帝王,则不得不行礼。可面对帝王不仅安好,还和摄政王同行的情况,谁还有心思好好行礼? “老臣……老臣……”唐季礼傻了眼的结巴说不出话,“老臣听闻摄政王夜闯祥坤宫,特来救驾。” 小皇帝今晚兴致勃勃:“救驾?朕出什么事了?” “陛下您不是……” 唐老太爷一把拦住儿子的说不清楚话:“皇上,摄政王夜闯祥坤宫,还肆意打伤祥坤宫宫人,这是大不敬!请皇上按法处置摄政王!” 听着唐老太爷说摄政王打伤宫人,小皇帝不禁的想回头看一眼敏芳。只是这种场合,他又怎么能看一个宫女的眼色。而且,小皇帝也不愿意再看敏芳的眼色。 他道:“朕知晓摄政王入祥坤宫,至于打伤宫人,不知唐老是听谁说的,朕如何不知?” 一听此话,唐老太爷傻了。他如何会想到小皇帝竟然包庇摄政王,问他皇上都不知道的事情他怎么知道,他能直说,是因为唐家在祥坤宫有内线吗? “皇上,老臣……” 景芝皓开口打断:“唐老太爷身不在官位,还是闭嘴吧。本王听闻右丞大人急于调兵,不知所谓何事。本王关心右丞大人心急之事,已经为右丞大人从城南虎营调来两千人马,不知右丞大人可有用处?” 郎拂应声而高报:“臣郎拂,率两千虎营,愿听摄政王令!” 两千精兵齐声叱应:“愿听摄政王令!” 上一刻景芝皓才说这兵马是为唐季礼调拨而来,下一刻将士便齐声回应“愿听摄政王令”,这无疑于一个重重的打脸。 唐季礼和被责问已不是“臣”唐老太爷齐齐青白了脸。 偏偏景芝皓还没完:“右丞大人不用?” 小皇帝凑热闹:“右相要这么多兵马来朕寝宫是做什么?” 唐季礼愣。他要兵马自然是为了保护皇上,擒拿反贼景芝皓!可是皇上方才才说景芝皓根本没有做出有任何大不敬的事情,那他要兵马是做什么? 这情形怎么反过来了?唐季礼觉得自己再不说话就要被误会是他想造反了! “臣未曾想调拨兵马,不知摄政王爷此话从何而起?” 面对唐季礼的睁眼说瞎话,景芝皓也不急:“护国公呢?” 护国公浑浑噩噩的站出来:“老臣在。”自从冕戴军表态时,护国公就觉得今晚有些在做梦。 “护国公可曾听过右丞大人要兵?” “老臣听到,右丞大人向冕大将军下令调拨三千兵马入宫。” “冕将军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既然如此,”景芝皓重新看向唐季礼,“看来右丞大人是觉得本王带来的兵马不多,所以不接?” 这种发问无异于要给唐季礼拍板定罪。两千兵马不够,唐季礼就是要三千兵马,目的何在? 而且,这些兵马唐季礼怎么敢接,全是景芝皓的人。 眼看着事到如今,再不低头不会得好。唐季礼与唐老太爷互看一眼,决定不甘心的认了这次栽跟头。 “回皇上,老臣由于担心圣上安危而误会了摄政王,老臣莽撞!”唐季礼带领所有身后跟随的同僚,齐刷刷磕头认错:“请皇上恕罪!” 这一声,不仅意味着此次唐季礼的认错,也象征着在这最为激烈的一次针对中,闹腾的唐家一派,败得死惨。 不仅没有动得摄政王半根毫毛,反而赔出去护国公华士行、威世武大将军冕戴军、文轩阁大学士陆清云,什么叫心塞? “哦——原来是这样,”小皇帝听着唐季礼认错,想了想,“你既然错了,那就领罚吧。扰朕清净,就罚你三个月宫中夜间走更,右丞大人你说可好?” 夜间走更? 唐季礼猛地抬头,看向大茂的小皇帝:“皇……上?” 他刚才难道没有说“请皇上恕罪”吗?而且,夜间走更?让他唐季礼白天当右相,晚上做更夫? “皇……”上三思…… “啊呜,”小皇帝哈哈的打着哈欠,“朕累了,你们都快些出宫去吧,别围在朕身边。”烦,比敏芳嬷嬷还烦。 正当此事就此尘埃落定时,突而有一女声自人群中清亮响起:“启禀皇上,小女好友护国公府华小姐现不知身在何处,还望皇上派人寻找!” 【待续】 ------题外话------ 今天一天忙,但是想给大家万更,所以闹得现在才更,唉,好抱歉。 快加群吧,再有这种时候,熊会通知的。 抱歉抱歉ORZ 第五章 敏芳见到凉凉了 陆岚意一把将妹妹拉到身后,不可置信的低头重重道:“别说话!” 然而,陆伊荷却对此不以为然,还大声的道:“哥哥,容悦与我平日交往亲密,是我的好姐妹,现在她人不见了,我真的很担心!” 自打陆伊荷知道摄政王八成看上了华容悦以后,就怎么想心里都不舒服。摄政王爷怎么能看上华容悦呢?华容悦根本没有在辅天当众露过几次面,如何能与摄政王爷有接触。 而且,护国公也那么粗鲁,摄政王也能接受? 陆伊荷嫉妒不已。之前杨馨楠找到她,她本也想大胆一回,跟着杨馨楠将华容悦陷害,可是到最后真的要跟杨馨楠对华容悦动手时,她却胆怯了。 陆清云一向在朝中有着非常好的名声,为人处世刚正不阿且有君子之风。陆府的家中规矩严谨,家风正直在辅天是出了名的。因此陆伊荷最终还是没能做出陷害华容悦,使其毁去清白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杨馨楠一个人竟然还能成功! 想到华容悦现在或许已经受辱,陆伊荷觉得此刻她必须要站出来将这件事情给扯回来!虽然此时站出来说话,虽然会让摄政王一党的人认为她是在徒生事端,但也不免得会给人留下她真心待友的名声。 只要能把华容悦的名声毁了,陆伊荷就不相信,摄政王爷还会喜欢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子! 果不其然,听闻陆伊荷的话后,一部分的人面露不满,甚至看向陆清云,觉得这是反间计;但更多一部分的人还是比较敬佩陆伊荷敢在这种风浪平息的时刻再挑事端。 明明陆清云和护国公都已经投靠了摄政王爷,摄政王爷和华小姐的事情也是眼瞧着就能压下的——那就压下吧,谁脑子进水了会非要追根究底的问一下摄政王爷的私事——大家都是这样想的。 可偏偏,陆伊荷站出来了,还是以“关心好友”的名头。 陆岚意无法阻拦妹妹。他不明白的看着妹妹,一直在低声劝告:“伊荷,这件事你别管了,华小姐不会有事的。” 华小姐已经陷入清白名声被毁之中,如今能圆过去已经是很好的结局,妹妹就一定要找到华小姐,然后查个清楚吗?难道查清楚就是最好的结果?万一华小姐真的是…… 想到华小姐有可能会遭遇不幸,陆岚意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里。同大多数人一样很惋惜,但是又交杂了几分心疼。他想起在摄政王府门前初见华小姐时,华小姐面对摄政王府侍卫的阻拦,不露恼意、不露羞色,仅是那几分平和稳重就让陆岚意对她另眼相待。 是谁会对华小姐这般的女子下毒手,手段太过狠毒了。 而陆岚意不知道,他的妹妹正是巴不得希望华容悦受辱。 黄大人的千金黄鸾鹂在这时,上前扶住了又激动又焦急的陆伊荷。看向陆岚意善解人意的说:“伊荷妹妹也是担心容悦妹妹,一片好心。不知容悦妹妹现在是何情况,好些的话我们这些做姐妹的也能放心。” 陆伊荷握住她的手:“对,对。” 怜惜的轻抚陆伊荷的背,黄鸾鹂的声音的确犹如黄鹂鸣:“还望圣上看在伊荷妹妹是真心担忧容悦妹妹的份上,派人寻一寻容悦妹妹,若是无事,伊荷妹妹也能安心。” 纵然不悦,但陆伊荷依然要摆出一脸担忧华容悦的神情:“黄姐姐说得对,黄姐姐与我都很关心容悦妹妹。” 被黄鸾鹂轻轻抚背的陆伊荷动作僵硬。黄鸾鹂着实心机重,三言两语都是帮她说话,可实际上却是将她放在了逼迫圣上下令寻找华容悦的位置上,而黄鸾鹂自己却坐观钓鱼台! 既然想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已经凑了上来,黄鸾鹂也别想光看热闹。 黄鸾鹂和陆伊荷对视一眼,二人面和心不合,都没有再说话。 两个女人的几句柔情话,将祥坤宫门外紧张肃杀的气息冲洗了些许。可是,站在祥坤宫外的某个人有点迷糊。 小皇帝不解的打完哈欠,看着两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完了,他问:“朕已经决定让华容悦陪读,所以今晚留她夜宿祥坤宫了,哪里是什么不见人影?” 听着小皇帝任性的回答,敏芳看向小皇帝的眼神,有些阴沉。 小皇帝的年龄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想逃脱她的控制。现在,都敢在这么多大臣面前帮助摄政王说话。她这么多年来的教养到底是失败的还是成功的? 小皇帝又一次大大咧咧的帮助摄政王和唐菁月说话后,不用回头,他就感觉到敏芳嬷嬷冰凉的视线落在他的后脖颈处,像是毒蛇的信子,阴凉散发寒气。 小皇帝僵着脖子,没有动弹分毫。在他不自知的时候,偷偷往景芝皓的身边靠了靠。 陆伊荷愣了愣:“那皇上,容悦妹妹现在可好?” 小皇帝感受着身后敏芳姑姑紧紧盯着的他的视线,微微的打了个哆嗦,没敢再说话。 小皇帝的不说话似乎成为一个默认——华容悦果真出事了! 陆伊荷眼睛一亮,没有想到杨馨楠还能有这种本事,在祥坤宫都能得手。她正要请求圣上允她见一面华容悦,好让她近距离的确定华容悦是不是真的出事时,一个低沉如同宫中青铜钟响的声音忽而慢慢道:“皇上,本王欲娶华小姐为王妃。” 是景芝皓! 他并不是疑问,而是在向皇帝宣告这件事情,向文武百官、向所有人宣告这件事情! 摄政王要娶护国公华士行的孙女为妃,正妃! 一时间,祥坤宫前竟然无人吱声。 护国公傻了半晌后,猛然出声:“老夫不同意!” 今晚祥坤宫宫门前的这场大戏真的是*迭起、波折不断,比圣上生辰宴的宫戏好看多了!文武百官、百官家眷、还有两千兵卫参与其中,真是能上台演的都上来参演一番,热热闹闹的参与其中。上到皇上、摄政王、右丞相,下到官员子女,轮番上阵,看得众人是目不暇接。 众人本以为摄政王爷说要娶护国公的孙女已经够劲爆,谁料护国公还能再说出更劲爆的来:不同意! 听见没,护国公说他不同意! 八位辅政大臣听得眼都直了。摄政王爷是什么人,年纪轻轻、只手遮天,洁身自好、膝下无子。到哪里还能找到摄政王这样的男人去?权、财、就是貌也有啊!多俊! 护国公到底是怎么想的,不同意?! 景芝皓突然觉得,护国公就是他的灾星。 好像怎么样也讨不了护国公的好。 面无表情的忍着怒气冷视护国公:“护国公爷想如何?”直说,什么都满足。 可护国公威武不能屈:“老夫就是不想把悦儿嫁给你!”狼子野心露出来了吧,就说嘛怎么对悦儿那般关照,明明就是图色! 自认为看出摄政王真面目的护国公,为了孙女的幸福,是坚决不赞同把孙女嫁给摄政王。 气得景芝皓不想理会护国公了。 “郎拂,护送各位大人出宫。”他道,而后转身就要回去继续照顾唐菁月。 然而刚走两步,敏芳平直而死气沉沉的道:“摄政王爷娶护国公的孙女,奴婢看来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景芝皓驻步,没有接她的话,只是道:“你跟我来。” 敏芳自然不会理他,而是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一个是多年无子的绝情种,一个是暗地与伶人私通的孤女,这难道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在景芝皓阻拦不及的时候,敏芳便口无遮拦的将一切脏水泼向唐菁月。 明明此时,因为景芝皓的关系,唐菁月已经摆脱了一切被玷污的嫌疑。可是,祥坤宫的大姑姑说话,立刻把所有的捕风捉影都做了证实。 宫门外,再一次的议论纷纷。 护国公急得连忙要替孙女澄清:“没有,悦儿怎会做出那种事!” 而陆伊荷已经为好友伤心欲绝的痛哭了出来:“容悦妹妹一定是被人冤枉的,说不定是被那伶人迷惑。” 黄鸾鹂学聪明的一句话也不说,静看事态发展。 敏芳的话音刚落,景芝皓就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力度慢慢收紧,掐得敏芳很快便面红涨紫。 “你胡说什么!” “奴婢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本王说过,你会后悔的。” 敏芳只是冷笑:“狗男女。呸!唔……” 二人恶狠狠的对视,一个是恨得沉重,一个是气得无奈。景芝皓一松手,将敏芳摔在地上,看着扶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喘气的敏芳,:“跟我走。” 说罢,大步向内宫而去。 敏芳不甘的从地上爬起来,踉跄跟上。她倒要看看,摄政王爷要怎么说。 生怕摄政王又会他的孙女做出什么事来,再抹黑悦儿的名声。焦急下,护国公顾不得与各位同僚再多做解释,也慌慌追上。 想护国公一把年纪,今天晚上真是为了孙女到处奔波。 “唔?”亲眼看着人一个又一个的走了,小皇帝的人森寂寞如雪,瞪着大大的眼睛抬头看晴音,“晴音,朕是不是能去睡觉了?” 晴音:“……皇上随意。” “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走后,黄大人立刻不再是笑如弥勒的模样,而是一脸凶严的对周围官员作出警告:“有关摄政王爷和护国公府华小姐的事情,尔等不准妄自议论。还有尔等家眷,若是让老夫听到半点颇为不顺耳的言语,老夫定不轻饶!” “是。”周边官员一一应是。 另外,黄大人着重看了一眼陆清云:“老夫还是相信陆大人的人品和陆府的家教的。” 如今已经算是摄政王一党的人,陆清云自然不敢不听从黄老的教诲:“下官明白,定不辜负黄老信任。” 陆夫人紧紧的牵住不甘的陆伊荷,握紧了手,示意女儿低调。 今晚,皇宫的热闹似乎终于落幕。连天上的星月似乎都疲惫的光亮削减。群臣慢慢散去,走在人群的最后面,典鸿庭拉着脚下粘胶的儿子急匆匆的就想走。 “爹,爹你别拉我,馨楠妹妹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典南雀一听说是杨馨楠发现了华容悦和人私通,急得到处找杨馨楠想知道情况。可是谁知,杨馨楠根本就是不见踪影。 “馨楠妹妹很有可能是被摄政王给扣住了,爹,咱们要救救馨楠妹妹啊!”晴音也是一直跟在小皇帝的身边,让典南雀没有办法打探消息。 典鸿庭一听儿子还想掺和护国公府的事情,又急又气,真想当着众人的面一巴掌打上去。 死死的拉扯住典南雀的胳膊,典鸿庭警告道:“你要是想给典府惹事,你就去!还不希望你爹英年早逝的话,现在就跟我回府,你姑姑和你表妹表弟的事情,你以后不准再管!” “爹,为什么,那可是你妹妹和亲侄子侄女!” “为什么?”儿子的不懂事让典鸿庭急火攻心,“咱们本就争不过护国公府,如今护国公府有了摄政王做靠山,你还想去找护国公的麻烦?雀儿,你能不能长点心!” 说罢,推着圆滚滚的胖雀就滚走了。 胖雀一边滚一边心不甘情不愿的嘟囔:“可是我还想知道华容悦到底怎么样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 胖雀滚走。 元少空和冕南一路将元少空护送到辅国公府的马车上。 “辛苦少空和南儿了,以后你们多劝劝思儿,让他别再做些乱七八糟的美梦。”看着马车里被自己打昏的儿子,辅国公无奈的将希望寄托在儿子的两个同伴身上。 元少空和冕南干干苦笑。当王斌思听到护国公不同意摄政王爷娶华小姐时,立刻就要跳出去高喊“岳父大人,我怎么样”,惊得辅国公一个手刀就把王斌思给劈晕了。 若是王斌思这次醒来以后,还是执迷不悟,那元少空和冕南两人,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目送着辅国公府的车马离开。元少空和冕南两人分别时,冕南挑眉问:“你元府还打算和护国公府结亲吗?”不怀好意的“呵呵”直笑。 元少空瞥了他一眼:“怕到时候你不知道该帮谁。” 说罢,朝元府的一堆女眷走去。 “臭小子。”冕南嘟囔。不就是嘲讽一下吗,马上就暗指今日冕家转投阵营一事。要是元府真和摄政王府抢人,冕南是帮好哥们元少空呢,还是给新主子摄政王爷助力呢? …… 敏芳跟着景芝皓一路直达唐菁月所在寝殿。 对于紧跟而来的护国公,景芝皓很干脆的又叫来甫二和甫三直接将护国公带出去。看着孙女在熟睡,护国公不舍得大喊,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警告景芝皓,让他不要对唐菁月怀有心思。 看到护国公对摄政王清楚地不能再清楚的态度,敏芳很想冷笑。 终于,当看到景芝皓一脸温柔的去轻抚唐菁月耳边发丝时,敏芳没忍住的刺道:“摄政王爷叫奴婢前来,不会就是为了看看王爷您和华小姐是如何的亲密恩爱吧?” 景芝皓不想多说,只道:“等月儿醒。” “呵。”敏芳也不想再多说,跟现在的摄政王爷没有什么好说的! 月儿?悦儿? 一个音就能和小姐相提并论了?简直是做梦。 等华容悦醒了,然后让她好好的看一看华小姐是多么的出众温柔,所以能赢得摄政王爷的芳心?主子未保清白都能服下毒药,他三妻四妾不说,现在还要娶别的女子为正妃。她真为小姐感到不值。 都是狗屎! 敏芳在心中重重的骂道。她几乎从来没有这样恶毒的骂过人,但是今天全却用上了。她就是看不顺眼摄政王爷变心的样子。 松神医既然能被称呼为神医,而且能被景芝皓重用,可见是医术了得。在唐菁月因药力而昏睡之时,“嚓嚓嚓”几根银针下去,半个时辰之后,一直皱眉的唐菁月便渐渐的舒展了眉头,身子也不再发烫。 直至夜半时分,唐菁月才终于极尽疲惫的睁开眼。 “阿皓。”唐菁月此时的声音带着些沙哑,但是却软绵绵的,像是一条小兔子陷在棉花堆里找不到东西南北。 唐菁月真的很高兴,第一眼就能看到阿皓陪在他的身边。真的。 唐菁月想要坐起来,而未等她动作,景芝皓就先上前承托住了她所有的重量,尤其是照顾了受伤的胳膊,安安稳稳的将她摆放好。 让她坐起来后,才问:“是不是饿了,我有叫下人准备白粥,吃一些再好好睡一觉。” 觉得腹内空空,唐菁月点头:“恩,想要一点,还想要一点甜的。” 闻言,景芝皓摸摸甜猫的头,然后理所应当的对敏芳道:“粥和甜食本王让宫人准备了,去拿。” 这时,唐菁月才意识到场边的不远处,敏芳就站在那里,用一种很怪异的目光打量着她和景芝皓二人。 “敏芳?” 敏芳觉得摄政王爷和华容悦之间的相处让她感到诡异的熟悉,在听到摄政王吩咐她去端白粥和甜食时,本应该断然拒绝的她,却因为这个和小姐一样的习惯而熄了火气。 然后,她听到那个躺在床上的护国公府华小姐说:“敏芳?” 敏芳一时呆住。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唤她的名字最好听,那就是她服侍了近十五年的小姐,曾经被誉为“辅天明珠”的唐家大小姐:唐菁月。 小姐唤她时,总是喜欢将“芳”字念得意犹未尽,似乎一个字能在口中围绕不绝。每当小姐唤她时,也是她感到她对小姐最有用的时候。 她已经五年没有听到过那种呼唤了……可今日,护国公的孙辈小姐却唤出了这无法令她忘记的声音:“敏芳……” 为什么,为什么和小姐有这么多相似之处?摄政王爷是因为这个才喜欢上她的吗? 唐菁月看向景芝皓:“阿皓,你?” 阿皓难道对敏芳说了她的真实身份?如果说了,敏芳也不应该露出这种表情啊。 “她一直在针对你,告诉她吧。”景芝皓说。 打心底里,景芝皓和唐菁月都是非常信任敏芳的。所以他们可以很容易决定对敏芳说出重要的秘密或事情。 敏芳听到景芝皓这令人难以理解的话,心脏却在诡异的“咚咚咚咚”飞快跳动。敏芳不敢猜,护国公府的小姐会告诉她什么事情。 闻言唐菁月有点瞪眼:“针对我?” 想了什么,立刻瞪大眼睛:“难道……敏芳!” 越来越熟悉的说话音调,越来越让让敏芳心惊的神情举止! “小……”最后一个字卡在嗓子眼,敏芳的眼睛惊瞪成了铜铃,“小……” 看到敏芳这幅模样,唐菁月不禁湿了眼眶。她用着极其轻微的声音,亲近而试探:“敏芳害怕吗?” 害怕吗? 一个死去的人,竟然会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体上重生。 害怕? 不,她怎么会害怕!这是她的小姐啊! 就这一句话,便让以一介宫人身份在宫中已然能够说一不二、只手遮天的敏芳嬷嬷,浑身颤抖不止! “小姐……”敏芳两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小姐、小姐、小姐……” 这两个字已然是她此生最大的信仰。 敏芳念念不止的望着唐菁月,一点一点的挪着膝盖跪在了唐菁月的床边。她细细的打量着小姐已经变得完全令她陌生的眉眼。脸变了、模样变了,但是这人却没有变。小姐熟悉的端庄却严厉的神情,永远带着一丝丝笑意的眼睛,这就是她从未忘记的小姐,她确定! “小姐,奴婢……该死!” 敏芳一头磕在床边脚踏上,“咚”声嗡嗡。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姐您处置奴婢吧,小姐!”敏芳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在父母的面前呜呜咽咽的痛哭起来。 景芝皓没有说话,静静的让一对主仆互诉思念。 他明白这种感觉,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想念。 “小姐,奴婢以为摄政王变心了,于是就……”对着小姐哭了一会儿,敏芳抽抽噎噎的道,“是敏芳的过失,敏芳一定会将陷害小姐的人找出来,为小姐报仇!” 突然的话让唐菁月一下子怔愣住:“什么?” 敏芳垂下头:“奴婢是想给勾引摄政王的华小姐一个教训,正巧看有人帮助护国公府的一个丫鬟,给您……华小姐下套,于是奴婢没有阻拦不说,还设计引了一个侍卫去发现此事,将此事闹大。” 敏芳并不知道她口中的“护国公府的一个小丫鬟”就是杨馨楠,敏芳只是很愧疚:“如果奴婢知道是小姐,一定会帮助小姐的,奴婢真的好后悔!” 听到敏芳的解释,惊得唐菁月一把将敏芳的手握紧:“不是你,帮助杨馨楠的人不是你!” 敏芳急忙摇头否认:“不是奴婢,奴婢只是发现了她们的计划,并且引导了晴音过去。” 唐菁月和景芝皓对视,两人眼里更加慎重。 如果是敏芳,这一切解释下来还合情合理。可并不是敏芳! 敏芳看到两位主子露出深思的神情,她自己低头一想,便意识到这个问题确实大了。 “奴才只是发现有宫人和那丫鬟接触,感觉其中有事,所以派人将她们监视了起来。但是奴婢依然没有发现真正帮助那丫鬟的人是谁。”敏芳立刻道,“奴婢这就派人将与护国公府丫鬟传话宫人押来!” 唐菁月点头:“速去!” 但,怕是已经晚了。 敏芳抹了泪,立刻去吩咐宫人将之前与杨馨楠接触过的宫人抓了起来,还有之前私传圣旨带唐菁月入宫的宫女! 不到片刻,敏芳便从下人处得到回报:“敏芳姑姑,寻不到宫女静心、婉言。” 得到结果的唐菁月紧紧的蹙起眉:“寻不到?” 第一次在小姐面前展现自己如今势力的敏芳没有想到连区区两个宫人找不到:“奴婢无能,奴婢这就派人将皇宫整个寻找一遍!” 唐菁月没有立刻应下。 两个与此事有关的宫人都消失踪影,不大可能是巧合。 只有一个可能:都已经被杀人灭口了。 “派人去寻些阴死地。”唐菁月淡淡道。 敏芳也冷了脸,显然她也意识到或许有这种可能。一想到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会有两个宫女无声无息的被人杀害,敏芳就觉得她实在是失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是人是鬼,奴婢一定会找到!” 于是,无数宫人得到命令,开始打着灯笼在皇宫之内的各个偏僻常见阴死之地进行寻找。一整夜的搜寻。 阴死地即是宫中比较多的抛尸地,经常会有莫名其妙死因的宫人被抛尸在此处。 晴音守在小皇帝的殿里,看着殿外整座皇宫在这深夜陷入一片光明之中,深思,夜静静。 小皇帝睡得很沉、很香,甚至因为睡觉的姿势胡乱扭,口水流了一枕头。 “唔,唔……” 晴音扭头看去,看着小皇帝因为敏芳嬷嬷不在而肆意安睡的模样,心里很羡慕虽然是皇上,但毕竟还是个孩子。被所有人隐瞒着,无忧忧虑过得也轻松。 “梨奈,你在哪儿?”他低声道。 …… 一夜的搜寻,天已经蒙蒙亮。所有参与搜寻宫女静心和婉言的人全部打着哈欠,偷懒的藏在偏僻的殿落呼呼大睡,还有点胆小不敢休息也是宛若游魂般的在宫里飘荡着。一路飘荡过去,连自己走过的路都不知道是哪条,更别说能不能发现失踪的活人或死尸。 一群寻累的太监躲在无人的冷宫里打着哈欠。 一个瘦弱的小太监从睡得呼呼大睡的太监里爬出来,捂着肚子,咒骂的小步跑出去。 “砰”!被睡在大殿门口的领队太监随意横在地上的脚给绊倒,躺在地上的领队太监一个猛子惊醒,冲着瘦弱的小太监怒不可遏的大喊:“小竹子你要死啊,长不长眼!” “对、对不起,小的肚子疼,想……想去茅厕……” “滚,快滚!”领队太监往旁边挪了挪,“好不容易睡觉,就你屎尿多,去!” “哎,哎,谢谢公公。”小太监一溜烟跑出了门外。 哪怕皇宫此时已经被众多宫人和侍卫翻了个底朝天,品瑞园也依旧是静静悄悄的诡秘、无人敢入。 这里是阴死地吗? 就算是抛尸者也不敢将尸体抛在这里。 一个瘦弱的小身板就在这蒙蒙光线中,犹如森林中的清晨薄烟,一阵风飘飘入了品瑞园内。 临近清晨的品瑞园,似乎更像是荒郊野外荒废已久,且四周方圆百里都是毫无人烟的……鬼屋。 这里的一切都静得像是时间静止的世界,同品瑞园外面的时空不同步。 这个瘦弱的小太监悄无声息且毫不害怕的径直来到品瑞园的屋前,拿出袖子里的钥匙正要开锁,突然,他顿住了。 蹲下身子,看着房门前已经被数个脚印踩得凌乱的土壤,拿手捻了捻,一张不见丝毫特点的脸却突然变得狰狞! 有人来过,谁?! 他急忙忙的要开锁,然后发现锁的摆放竟也和他之前离开时的不一样。 有人进去过了! “铛铛”。急忙将锁打开,推门而入。此时,这座屋子由于破陋,而使得已经有不少稀薄的光线灌入其中。 小太监看着地下的脚印走动,当看到数个脚印只是在向前走了几步之后便返回时,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下一刻,他却突然意识到他现在正处于怎样的困境!有人来过,必定是察觉了这里的秘密,那现在,品瑞园周围会不会有人在暗地监视着这里? “该死。” 他立刻冲入房间最深处。 “唔,姐姐,姐姐回来了……饿……天……” 小太监伸出手指在这只有七八岁的孩子身上“啪啪”点了两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然后揽在怀中跳窗而走。 就在他跳窗的那一瞬间,一把利剑横横刺来:“让我来看看到底是人是鬼!” 景芝皓手下最擅长隐匿的甫五一脸兴奋之色的一只手拿剑刺来,另外一只手就要朝小太监手中抱着的包裹伸去。 “要你命的鬼!”小太监突然从腰间变出一把钩锁来,角度及其刁钻的朝甫五的腋下勾去。 甫五空中腾转一周,手中剑几乎要软成一条绳索,但依然极其锋利的划破了小太监怀中的包裹布囊。 他看到一抹肤色! 见之,小太监挥出一掌,手中挥动的钩锁突然每一个铁钩都更伸出几寸刀刃,这让没有防备的甫五当即被划伤腹部。但甫五忍痛向前刺出一剑! 小太监一身而晃,竟是一个飞跳之后,不见踪影。 “恶鬼哪里逃。” 甫五大喊一声,提起欲追,可忽然眼前一黑,没有料想到的昏迷过去! …… 松神医一边为甫五施针,一边道:“若不是甫五服用过老夫研制的解毒丸,怕是被伤时就当即毙命了。” 说罢摇摇头:“这毒药极其毒辣,老夫从未见过。” 甫四担忧的看着甫五:“我不过是去行个方便,竟正巧能让这半吊子赶上。半吊子不说,还没脑子!” 景芝皓坐在一旁,双眉拧在一起。他手下的侍卫别说甫五,便是甫十也足够以一挑百。那在品瑞园中的“恶鬼”到底是何人,竟有如此本事。 之前甫四向景芝皓禀报时,因为是品瑞园的事情,所以景芝皓并没有隐瞒唐菁月。唐菁月此时就站在景芝皓的身边,同样看着昏在床上的甫五。 “他多会儿能醒?” 松神医道:“老奴已经清理了些许毒力,想使甫五清醒随时都可。” “那现在让他醒可否?” 松神医看向景芝皓:“主子……” “听月儿的。” 在场几人又一次刷新了唐菁月在主子心目中的重要程度,不过还是不赞同主子对一个女人这样上心和信任。 松神医扎入一根银针在甫五的眉心,揉搓半刻后拔出,不消几息,甫五便睁开双眼清醒过来。 “主子,”甫五一睁眼便道,“那恶鬼在品瑞园内藏了一个孩子!奴才划破了那人怀中抱着的布,露出来了皮肤。” 果然是! 唐菁月立刻看向景芝皓:“的确是一个孩子!”那孩子是谁? 由于昨晚便得知月儿在品瑞园的遭遇,担心月儿被吓到,景芝皓将她揽住:“别怕。” “查!” 景芝皓揽着唐菁月走出房间,刚刚回到唐菁月目前休息的殿落,谁料护国公就在殿里坐在桌边喝茶等着。一看到摄政王对孙女动手动脚,当即拍桌起身,横眉挑目:“景芝皓,把你的手从悦儿身上拿开!” 唐菁月好笑的主动离开景芝皓的胳膊,靠近护国公:“爷爷!爷爷不喜欢阿皓吗?” “阿皓?那是摄政王!没大没小。”护国公瞧了一眼景芝皓,决定道,“悦儿,你胳膊伤着,还是回府休养比较舒心。况且过几天就是你的及笄礼,该回去准备准备了。” 护国公想了一夜,他也该准备准备了,昨晚好多儿郎都很不错啊。 及笄礼? 唐菁月愣了愣,而后才恍然想起来是要到华容悦的及笄了。 敏芳也同样的愣了愣,然后有些激动的道:“小姐的及笄礼?” “呵呵。”唐菁月笑。 “奴婢一定会好好为小姐准备的!”愧疚的敏芳恨不得能把小姐的及笄礼扮成登基大典。 护国公有些纳闷的看向敏芳,不明白为什么深宫皇上身边的服侍嬷嬷听到他的孙女及笄,会这么开心。准备?用得着宫中嬷嬷准备么?护国公惶恐,护国公府可还没有这种资格。 “呵呵,多谢嬷嬷了。”只当对方是在客气,护国公笑呵呵的道谢。 唐菁月和敏芳对视一眼,互知对方心意。 而景芝皓则是一个人沉默不语的偷偷琢磨。恩……不错,及笄礼……不错。 【待续】 ------题外话------ 求问:如何做一只既高冷傲娇又亲近近人的熊? 第六章 少了敏芳姑姑,感觉有点妙 即使昨晚的皇宫欢腾与忙碌并存,但是今日的早朝却是不能免的,哪怕是小皇帝一边流着口水昏昏欲睡一边由宫人服侍着穿衣,也不能免。 褚黄色的龙衮上绣有九条金龙,盘领前后正龙各一条,膝部左右二前后和交襟处行龙各一条,袖端正龙各一条,间以五色云彩,意寓真命天子天命所归。经过如此一打扮,小皇帝立刻变得威严几分,一举一动之间都带上了威慑人的凌厉之气。 被宫人静心的伺候过后,小皇帝迈着四平八稳的小碎步,心里空落落的向龙辇走去。 看着金黄威武的龙辇,看着不远处朱红色的宫墙,再看看檐下红灯、树下宫人。一切都和平日了一般。 可是,小皇帝不自觉的低声喃喃道:“朕总感觉少了什么……恩,少了些什么呢?” 晴音将小皇帝看上龙辇之后,跟在龙辇旁,闷闷道:“少了敏芳嬷嬷。” 啊,对了! 小皇帝一拍脑门:“是了,敏芳姑姑呢?”他就说嘛,今天一早浑身就不对劲,他被宫人服侍穿衣的时候,站得像一根歪脖子树似的,也没有见有人来呵斥他。 原来是敏芳姑姑不见了! “敏芳嬷嬷在聚紫殿照顾护国公府的华小姐。” 说着这话时,晴音自己也很是惊讶并感到奇怪。按理说敏芳嬷嬷不应该认识之前一直默默无闻的华容悦才对,可看情形,敏芳嬷嬷不仅认识,反而与华容悦关系甚密?甚至不顾帝王起居,亲自照顾服侍华容悦。 俊美的晴音一路跟随龙辇从祥坤宫跟到明策殿,吸引了无数宫女倾慕的目光,但是晴音却一心好奇华容悦。 小皇帝则是皱着眉很认真的思考:敏芳嬷嬷喜欢华容悦?那他叫华容悦入宫做陪读,岂不是敏芳嬷嬷更要随时随刻的跟着他? 一想到这个可能,连龙袍上的小金龙都扭在一起。不! 摄政王和护国公前去上朝,唐菁月也打算带着夏莲离宫。 聚紫殿内,敏芳十分不舍的拉着小姐的手:“小姐在宫里多住几日不好吗,敏芳想小姐,想和小姐在一起。” 说着,一想到五年的生死相别,敏芳又是眼眶发红的忍不住哭了出来。直到现在,她还是不敢相信,面前活生生的护国公府华小姐竟然会是她的小姐! 真好,小姐竟然又活了,小姐还变年轻了,她以后可以更好的照顾小姐,伺候小姐。 她一直记得小姐初入宫时,是怎样艰难的护着她这个经常惹祸上身的丫头。没有小姐,就没有今日的敏芳,小姐的恩情,她三辈子也无法回报。 敏芳恋恋不舍的一直挽留道:“小姐,多住几日吧,敏蕊她们也很想念小姐的,小姐要不要派人对她们说?” 过去服侍唐菁月的四大宫女,除了敏芳外,还有敏蕊敏枝敏叶,在唐菁月死后,只有敏芳一个人留在了宫中服侍皇帝,其余三人则分别前往三个王府当了管教嬷嬷。四个宫女也是一年难得才能见一次面。 “看机会吧,”唐菁月动情的摸了摸敏芳的发髻,“敏芳还认我这个主子,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一个尚未及笄的丫头,竟然露出一脸慈爱表情的伸出手去摸宫中第一嬷嬷的头!这一幕若是叫宫中的其余宫人看见,不知道要惊呆掉多少双眼睛。关键是敏芳还是一脸怀念和顺从的姿态,小皇帝若是看了,肯定会大叫“妖怪,你是不是把敏芳嬷嬷吃了”,然后心想:吃得好。 聚紫殿内除了唐菁月和敏芳外,还有一个人:夏莲。 还是梳着宫外丫鬟发髻的夏莲,怎么看都似乎比不上皇宫内院的任何一个小宫女来得规矩气质。此刻,更是忐忑不安的看向亲密无间的唐菁月主仆二人。 小姐……为什么、为什么宫里的嬷嬷会如此……恩…… 夏莲的心里有些、不,是很不舒服,她觉得自己被取代了。而她却无能为力。 她已经在努力的学好了,还认真的求着管家叫她识字。她认真的记住小姐的每一个喜好、每一句吩咐,每当小姐对她露出哪怕是一个小小的赞赏笑容时,夏莲也会高兴一整天。 可是宫里这位服侍皇上的敏芳嬷嬷,好似在一瞬间就取代了她,将她所有的努力全部否定,几乎让她也可以化为虚无。 昨晚服侍小姐休息时,她正要上前伺候小姐净身,却惊讶的发现敏芳嬷嬷就已经为小姐准备好一切:浴汤、香料、葛布、换洗衣物、早已铺整好的床褥……还有一碗睡前的红枣汁。 她只能像是一个衣架般,愣然的站在一旁,呆愣愣的看着小姐同敏芳嬷嬷谈笑亲昵,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讲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今天早上也是如此。所有她能够为小姐准备的,敏芳嬷嬷全都先她一步,又快又好,很完美。令她无地自容。明明,她才应该是服侍了小姐十多年的贴身丫鬟啊! “奴婢永远都是小姐的奴才,”敏芳眨着模糊的双眼,突然道,“小姐,要不然奴婢跟着小姐出宫吧!” 因为舍不得唐菁月,敏芳福至心灵的立刻想起这个方法! 敏芳已经二十五岁,如果不是当了皇上的服侍嬷嬷,也该出宫了。敏芳欣喜激动的立刻跪在了唐菁月的面前求道:“小姐,小姐带奴婢出宫吧,以后小姐去哪里,奴婢就愿意跟在哪里!” 突然的决定让唐菁月也润湿了眼眶。 但她将敏芳扶起来,说道:“傻丫头,宫里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你跟着我做什么。还有一只恶鬼要敏芳帮我看着呢。” 听闻此言,敏芳自然知晓到底是何事更加重要。如果她跟随小姐出宫了,陷害小姐的人恐怕会永远抓不到。 “奴婢省得,”想到藏在宫里暗处的人,敏芳的脸色重新变得刻板而严厉,“奴婢一定会找出那只恶鬼!小姐,典氏母子三人绝不能留。您太大意了,竟然准允杨馨楠入宫。” 唐菁月自知失算:“回府后,我立刻处理。杨馨楠如今在阿皓的手上,由阿皓处置吧。”想到杨馨楠拿她的好心当踏脚石,还反咬她一回,唐菁月就气恨至极。 她不出手,便当她可任意揉捏?! 听到小姐唤“阿皓”,敏芳终于还是忍不住的道:“小姐,摄政王爷已经不是过去的厉王爷了,小姐还是……非摄政王爷不可吗?” 没有人比敏芳跟清楚这五年来摄政王爷是如何走上来的。 民间对于摄政王爷的流传和评价,敏芳听过一些,但哪怕是那些流传于民间小儿口中的嬉笑唱词,敏芳也不认为有一丝夸张。 曾经的温柔公子,如今的冷面阎王。 而摄政王府的后院是如何情形,恐怕更没人能一一说得清楚。各种势力与朝堂挂钩交错。之前还好,因为摄政王爷的众侍妾都是一样的受冷落,可小姐的出现一定会成为非常扎眼的靶子,惹人嫉恨。 而昨晚摄政王爷在众人面前表现出的对小姐的态度,恐怕此时已经为小姐吸引了众多的仇恨。 想到这里,敏芳已经不太愿意让小姐继续和摄政王爷在一起了。除去这些麻烦事,摄政王爷毕竟变了许多,如今的摄政王爷还能像原来那样对待小姐吗? 敏芳的问话让唐菁月静了静,而后很郑重的,仿佛像是在宣告般说:“非他不可。” 过了多少的艰难,她才能有机会。叫她如何放弃? 她,非他不可。 听到小姐的回答,敏芳静静,最忠没有再说话。 出宫回府的路上,夏莲的沉默不语终于引起了唐菁月的注意。 “怎么了,一直闷闷不乐。”唐菁月借着马车的摇晃,将手搭上了夏莲的手。 夏莲在唐菁月的心里,就是一个小小的丫头片子。虽说是下人,是服侍她的,但唐菁月待下人一向很好,所以才会赢得下人们真诚的忠心。 听到小姐关心,夏莲的脑袋低垂在了胸前。她想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可是刚一开口,整个人的情绪就陷入了极度自卑,唇瓣立刻尝到泪水的苦涩。 “小姐,奴婢是不是很笨,很不中用?” 还只是一个十几岁大的孩子,长久以来的努力被重重否定,夏莲的自信心遭了重大挫折。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得到小姐的认可! 唐菁月见状,急忙笑着捏她的手:“怎么会,如果你很笨、很不中用,我可不会安生活到现在呢。” 夏莲还是哭:“敏芳嬷嬷只是第一次见小姐,就能把小姐服侍的那么好。小姐,呜呜,奴婢以后一定也会服侍小姐那样周全。奴婢求小姐不要赶奴婢走!” “怎么会,不要你了,我去哪里再找一个贴心的小丫头来服侍我呢?” “那、那……那个,恩,敏芳嬷嬷就很好,”夏莲怯怯低声哭泣道,“敏芳嬷嬷还说要跟小姐来护国公府呢。” 敏芳嬷嬷如果来了她护国公府,那她就更没有机会留在小姐身边了? 夏莲好伤心。 见夏莲哭得鼻涕泪水刺溜刺溜,唐菁月苦笑着被她逗笑:“傻丫头,敏芳嬷嬷跟我回了护国公府,皇上谁伺候?你呀,也不多想想!” 一根指头好笑的戳向夏莲的小脑袋。没有涂抹任何胭脂的唐菁月此时在夏莲的眼里,比仙女还要漂亮! “哦!”夏莲单纯的脑子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是啊,敏芳嬷嬷还要服侍皇上呢!” “呵呵。” 夏莲难为情的抹掉眼泪,看着小姐止不住的高兴。 …… 回到府后,管家报给唐菁月的第一件事情,就让唐菁月惊讶的挑了眉。 原来,是典府在一大清早就派下人禀信说,典府以后与典氏母子三人断绝任何关系。任何关系? 典鸿庭也是个“识时务者”。 “典婆子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时大哭不已,闹着要见杨丰瑞,现在已经安静了。就是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让人进。” 听到这最后的一句话,唐菁月直觉不对劲:“把自己锁在屋子里?” 典氏,不像是遭遇到打击后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她应该是立刻用自己的优势予以反击。 “将门劈开,把人拖出来。”唐菁月冷道。 闻言,管家怔了会儿:“啊?……啊,哦,哦,老奴这就去做。” 把门劈了?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的管家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会不会太……对小姐的名声多不好,泼辣悍妇什么的。 但最终管家还是乖乖的听话了。小姐的手段好直接。 【待续】 ------题外话------ 今天好累,明天多更。缺的总会。多谢各位等待支持了,明天起,熊开启码字模式~。 第七章 有颜,任性! 管家带着下人去劈典氏的门,而唐菁月则是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稍作休整。但一进院子,唐菁月就察觉出了几分不寻常。 比如说:有些太静了。 她的院子里,除了夏莲外,应该还有两个丫鬟、杨丰瑞以及徐奶娘。可是踏入这院子,没有丫鬟的请安,没有杨丰瑞的哭叫,没有徐奶娘的喊骂,甚至也没有一丝的声音响动。 这反常让唐菁月不仅停下脚步。认真的想了想,而后疾步向徐奶娘与杨丰瑞共住的房间走去。 推开房门,里面的情形令唐菁月大吃一惊! 只见正有三人倒在鲜红的大片血泊中,生死不明! “啊!”跟在唐菁月身后的夏莲见到这种场面,惊悚的大叫一声,浑身颤抖,“死……死人……”第一次见到倒在鲜血里的人,夏莲害怕,不敢上前。 “去找管家来。” 面对唐菁月冷静的吩咐,夏莲却神思慌乱的手足无措:“啊,啊,是、是!奴婢这就去找!” 惊慌地应声,转身就去找管家来。 小姐院子里的人都被伤成这样,管家还带人去劈什么门? 屋内躺在地上的三人正是徐奶娘、红灯和青衫两个丫鬟。三人头破血流的昏倒在地上,徐奶娘和青衫的胸口还各有一个血窟窿,红灯虽没有恐怖的血窟窿,但是倒在桌旁,头上鲜血密布。三个人均没有一丝动静。 整个屋子里血腥之气溢满而出,若真是胆小的人进来,必定要和夏莲一样被吓得惊声尖叫! 从这新鲜的血气中唐菁月判断,应该是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很快,管家就带着下人而来。劈开了典氏的房门,自然是什么也没有。典氏的房间凌乱不堪,衣物和略微值点钱的东西都不见剩余。典氏业早已不见踪影。听闻夏莲回报小姐院子里的下人都死了,惊得管家豁出去的跑来。 “愚蠢,怎可留下小姐一个人!” 被提醒的夏莲一声大叫,也赶忙往回奔。不过幸而,典氏没有管家想得那般狡猾,唐菁月还是好好的站在屋里,静静的看着地上三具躯体。 “小姐退后,老奴来处理。” 管家将唐静拉到身后,挥手让下人进来,将受伤的三人抬出去进行救治。 哪怕是府中的小厮见到三个死人也会惊得说不出话来,没料得小姐竟然面不改色的还在四处查看。见到此幕,下人们对于唐菁月的敬畏之心更重了。 将丫鬟红灯被挪动时,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红灯竟然迷迷糊糊的有了几分意识。睁眼,见到是小姐回来,哭都没有气力哭,只喃喃道了句“典……婆子”,然后就又一头昏了过去。 果然不出唐菁月所料! 典氏那样的人若有一丝希望便会蛰伏,可若是被逼到尽头,什么事情她都干得出来! “全力救治三人,”唐菁月立刻下令道,“典婆子恶意杀伤我院子里的下人,并带离杨丰瑞逃跑。管家,立刻报官!张天张地,你二人带着府中护卫,全城搜捕。典婆子逃离超不过半个时辰。你们着重去护国公府周围的偏僻角落、简陋客栈寻找。一旦抓到,直接送官!” 典氏自得闻典府与她断绝关系的消息,到决定带杨丰瑞走,中途还得与红灯三人对峙,这其中消耗的时间绝对不会少。所以唐菁月立刻估算出来典氏带着杨丰瑞逃跑,绝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昨晚跟着唐菁月入宫,守了一夜的张家两兄弟一听小姐的院子出了事,也没有心情休息的立刻赶来。昨晚小姐在宫中出了大事,他二人没有资格入宫,只能在宫外干着急。一看今日能够为小姐出力,二人立刻扫去疲惫,抱拳大喝。 “小的一定将这婆子抓拿!” “小姐放心!” 说罢,速速离去,召集府中护卫同伴,对典婆子进行紧急捉拿。 纵然已经派人去寻拿典氏,夏莲还是非常担心:“小姐,典婆子会不会伤害您,她……她竟然敢杀人,她会不会对小姐动手?!” 谁也料想不到,一个后院里的妇道人家竟然敢亲自操刀杀人。还一杀就是三个。典氏此人,绝对不能留。夏莲担心的没有错。典氏出逃,一旦盯上唐菁月意欲打击报复,那唐菁月在明处,典氏在暗处,唐菁月即使费心费力的防备典氏,也一定会防不胜防。 府中大夫到来,为受伤的三人诊治。最终,徐奶娘和青衫因为伤势太重,没有被救过来,而红灯幸而没有伤到致命的地方,所以侥幸留下一条命。 红灯有着片刻的清醒。哪怕大夫和唐菁月一再表示她可以安心休息,不用急着说话以免劳累,可红灯依然忍不住的大叫: “典婆子今早拿着一把刀,发了疯的跑进原来,大喊着她要抱走杨丰瑞。奴婢和青衫拦着,徐奶娘却因为害怕典婆子手中的刀而要把杨丰瑞给她!”随之红灯的眼神变得惊恐,“可谁知典婆子一看到徐奶娘,直接的挥刀捅了上去!徐奶娘惨叫一声就倒在了地上。奴婢害怕,想躲开,可是被青衫撞了一下,谁料,典婆子拔出刀后又一下子扎在了青衫的胸前!奴婢被青衫撞得一头磕在桌角后,就疼昏过去,后面的事情奴婢就不知道了。” 在红灯的讲述中,充满惊恐。红灯手脚比划的努力为唐菁月描述当时的紧张情景,似乎典氏挥刀杀人的模样现在还在她的眼前挥散不去。 后面的事情昏迷过去的红灯是不知道的,可是唐菁月却能够猜到,典氏自然是在杀人之后太过慌乱,没有心思来得及检查红灯死没死,抱着杨丰瑞就逃跑了,这才叫红灯死里逃生。安抚好红灯:“好好休养。” 府中的下人用一盆一盆的水去冲洗充斥着血腥味道的房间,满地的鲜血已经渗在了土地里,如何如何冲刷也不能洗去。 这间屋子,以后谁还敢住呢? 看着下人们的忙忙碌碌以及他们脸上的惊恐,唐菁月心下终于狠了起来。 典氏和杨馨楠这两日的所作所为,她绝不容忍! 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唐菁月不可能坐等典氏上门,除了立刻报官并且遣派府中的下人外,她需要有别的法子逼迫典氏现出身形! 由于是如今身份地位比较特殊的护国公府向官府报案,辅天护城使十分重视。辅天城内不仅四处张贴着典氏和杨丰瑞的画像,就连巡逻的城卫也增多起来。 但是经过几日的搜寻,典氏竟然毫无踪影,宛若人间蒸发,就连杨丰瑞也不见了踪影。 “爷爷,这次将典氏抓捕归案后,月儿希望您不要再心软了,典氏是个祸害,绝不能留!” 其实不用唐菁月说,护国公也已然不会再放过典氏。多次的饶恕换来的是什么!换来的是这对白眼狼的母女三番两次的以怨报德! 这几日的危险之事,让护国公的容颜愈发苍老,似乎除了增加的白发,就连脸上的皱纹加深许多:“月儿放心,抓到人以后直接送到官府,爷爷不会说一个字的。当初要不是爷爷心软,悦儿怎么会遭受这么多的委屈。唉,是爷爷害得你,是爷爷啊!” 准典氏进府,准典氏管家,准杨馨楠入宫,他的每一次心软,都会害得月儿受苦。 如此,护国公怎么还会狠不下心来! 得到护国公坚定的表态,唐菁月才放心的。 接下来,她只需要逼迫典氏主动现身就好。 …… 天才楼,号称“天下第一文楼”,汇聚天下文人俊杰,朝事谈论、八卦新闻,无数消息在这里交换流通。只要有心,在这里,你可以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同样,也可以传递任何你想传递的消息,自然有无数张嘴进行再次加工。 而居高的格调将这里与酒楼茶肆鲜明的划分开。来这里的人有时也会去茶肆,但是只能在小酒楼小茶馆品酒饮茶的人,可没有资格踏入这里。 来往宾客,无一不精。 要说这几日人们讨论最多的是什么,答案只有一个:护国公府。 摄政王府和护国公府和的争权夺利,摄政王爷和护国公府华小姐的秘密情史,华小姐是如何的美若天仙,还有护国公府的陈年二三事,最后更是汇集这几日热点:那个杀人逃跑的姨娘! “哎呀,原来是没有发现护国公府还能有这么多闹腾事。那个姨娘也真是够大胆的,敢杀人还连杀三人。娘家是哪家府的,典府?” “是,是,典府。之前名声就不好,勾引的护国公的姑爷,才进了护国公府的大门。能干出这种事来,不稀奇。” 不稀奇你还知道的这么清楚! 总之人们议论纷纷。 “也不知道华小姐究竟是何般容貌,我听人说,堪称辅天第一美人的杨家的女儿都比不过呢!” “就是!我义兄去年高中,今年有幸参加皇宴,他见过杨家的小姐和华小姐,我义兄跟我说,不知道华小姐之前,对杨小姐是惊为天人,不知这天下才能有这般才情并茂的女子。可是见过华小姐之后,我义兄说他现在连杨小姐长什么样都忘了!” “哈哈哈,兄台的义兄是哪个,这喜新厌旧的够快啊!” 大家哄笑一片。 说话之人也跟着呵呵笑:“真的,真的啦。” 唐菁月带着夏莲静静的走入天才楼。 小二见有人来,正要上前伺候,一抬头,看清楚来人面容后,像木头人一样立刻傻傻呆住。 “客官要……呃,要……”小二惊得都忘记言语。 唐菁月抬起手,将耳边的发丝轻柔无声的抚到耳后。身后的金黄色阳光从这胳膊与肩上形成的三角空中穿过,将唐菁月整个人包裹其中。好像踏光而来的神女,让人敬仰的不敢直视。 夏莲道:“给我家小姐寻个安静的地方,再上壶最好的茶。” 天才楼多是文人聚众议论朝事之地,少有女子会来此地。有女子要来也多是寻人问事等小事,稍作逗留便会离去。很少有女子会要上一壶茶在这里闲坐,反正大家闺秀是不会来的。 有听到夏莲说话声音的客人,好奇的看过去。等看到唐菁月时,俱是一静,不再言语。 “哦,哦,安静的地方……安静的地方……”小二迷迷糊糊的应着。扭身,搜寻着“安静的地方”,可是怎么觉得那里人都好多。反应快的掌柜见到小二这样,直接把小二换掉,亲自上阵。 “小姐想寻个清净,小的给小姐寻一个。” 天才楼的雅房需要提前预定,所以唐菁月也只能去大堂里坐着。不过,这也正符合唐菁月的想法。 掌柜将唐菁月带入楼中,很快,几人的走动,吸引无数目光。螓首蛾眉,青丝如云丝顺,削葱指,蔻丹甲,似有仙气自裙底缭绕成雾,美貌不似凡间人。 渐渐的,楼内众人笑谈的音量安静下来。 在角落里,唐菁月落座。可即使是在角落里,她也已经成为整个大堂的焦点。有人假装说着话,但是视线已经看向她那里。 注意到这些,掌柜的笑开了花:“请问小姐想喝什么茶?”有女子来天才楼不算什么,有绝世美人来天才楼才是大事!瞧瞧,跟在这姑娘身后进来的客人有多少。咳咳,当然,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那个一脸贼目鼠眼的,穿得那么烂,一看就不是好人,出去! “雪迎。” 雪迎? 听到唐菁月所报茶名,掌柜的立刻收起脸上那市侩到极致的笑容。看这位小姐说话漫不经心的神态,定是平日里时常喝。能喝得起雪迎茶,家中地位在朝中也该响当当。 “小姐稍等。” 掌柜离去后,人们小声议论立刻传了过来:“那位小姐是?” 已经不需要说“那位小姐真漂亮”这种话了,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有人盯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抽气:“在下竟然从未听过,辅天还有哪家府上的千金能有这般容貌!” 站在唐菁月身后,夏莲很不适应周围那群垂涎好奇的目光,还有肆意谈论的低语。从前小姐不出府,夏莲并不能感受到什么叫做“狂蜂浪蝶”,可是自打小姐常常出府后,夏莲也变得一出府就提心吊胆。 见状,夏莲哀求的看向唐菁月,低声道:“小姐,咱们还是回府吧,这里……好多人看着……” 看着? 唐菁月向周围扫了一眼,顿时让众多视线惊得缩了回去。 “人多不好么?就是要大家都看着,人越多越好。”唐菁月说。 “小姐……” “怎么,不听话了,我之前是怎么对你说的?” 夏莲为难的嘟着嘴。之前小姐给她说的时候,她觉得热血沸腾,可是真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夏莲才发现自己一下子就没胆了。 “小姐,还是不要……”了吧。 她的话没说完,唐菁月就不以为意的挑着发丝道:“早知道就让敏芳嬷嬷回护国公府了。唉,今天要是让敏芳跟来,敏芳便肯定二话不说的就照办了吧?唉,也是,人家是宫里的嬷嬷,心灵通透着呢。” 不要敏芳嬷嬷来!小姐不要一直想着敏芳嬷嬷,夏莲也很好的! 夏莲立刻将剩下的退却话语全部吞到肚子里面去。听着小姐夸赞敏芳嬷嬷的好,夏莲好嫉妒。 微微偏头,看向夏莲,看这小丫头一脸被挑衅要捍卫尊严、证明自己能行的模样,唐菁月抿着唇瓣忍住笑。 可爱的小丫头。 夏莲其实是一个很有韧性的姑娘。她会争、会努力、也会拼、不怕吃苦,但是她又是个挺容易知足的姑娘。没有人鞭打她的话,她会很容易适应当前的生活,而忘记远虑近忧,忘记成长。 自打从宫里回来后,唐菁月就发现,拿敏芳刺激夏莲,似乎是个很好的方法呐。 “就按照我之前对你说的来,恩?” 夏莲鼓着包子脸蛋:“恩!” 当掌柜亲手送上一壶雪迎茶时,他听到这位不曾见过的尊贵小姐对她的丫鬟道:“没什么好担心的,护城使已经派出去众多城卫,典氏无处可逃。” 掌柜的一下子动作慢下来。 这位小姐说的事情好、耳、熟?! 接上唐菁月的话,夏莲急忙忙的回应:“可是小姐,毕竟还没有抓到她,万一她再从哪个角落里跳出来伤害小姐怎么办?” 唐菁月带着点忧虑的看着掌柜倒茶的动作:“毕竟是住在府里多年的姨娘,典氏不至于这般狠心吧”自己的语气里也带着犹疑。 “小姐,她都敢杀人啊!小姐您是不知人心险恶。小姐忘了吗,前几日天长节,圣上生辰之日,杨馨楠还敢陷害小姐呢!如果小姐再遇到什么危险,国公爷会很伤心的!” 将一杯茶水倒好,掌柜的终于将几个关键词串联在一起。她们在说一个手上有命债的逃跑姨娘! 那不就是当下最热门的护国公府? 掌柜的赶忙在唐菁月的脸上瞅了几眼,那这位就是护国公府的华小姐了? 漂亮,的确漂亮,怪不得漂亮。名不虚传! 立刻,掌柜的确定下来唐菁月的身份。高兴的恨不得此时就让天才楼上上下下四层楼的文人学子都知道,华小姐就坐在这里! 不对,得让全辅天的人都知道,然后都到天才楼来喝茶! 能让摄政王爷神魂颠倒的女子,就坐在天才楼内! 唐菁月注意到掌柜立刻发光的脸,知道掌柜的已经猜出她的身份后,便不再多说。垂下头,做出一副伤心脆弱的模样,只道: “我也是担心杨丰瑞要跟着典氏东躲西藏,会吃苦头的。” 闻言,夏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小姐,你就是太善良了!他们母子三人何曾关心过小姐的死活?” 说罢,叫住掌柜:“诶,掌柜的,听说天才楼消息灵通,那你倒是知道辅天城中,这几天正在抓捕的女犯在哪里吗?” 掌柜根本不想走,还想留在唐菁月身边多听一些消息。所以夏莲叫住他时,可是把掌柜的乐得,心想机会来了。 “小姑娘知道的没错,小的这里的天才楼的确是消息灵通,这几日,大家都在讨论护国公府逃跑女犯的事儿呢!” “哦?”唐菁月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大家都知道,那可有这女犯的消息?” 见得唐菁月愿意和他搭话,掌柜的赶忙悄悄提高音量,争取吸引别人的注意:“哎呦,要说这护国公出逃的女犯,可是厉害。听说一连杀了三个人呢,小姐。” 由于掌柜的手舞足蹈,本来就注意着唐菁月这桌的天才楼内的客人们,更是要竖着耳朵听个清楚。怎么,这位美丽的小姐打听在逃女犯的事情?打听那个做什么? 夏莲一脸不耐烦的打断掌柜准备的滔滔不绝:“这个我们自然知道,我家小姐是想知道的,有没有那个女犯行踪的消息!” 说完,看唐菁月一眼:小姐,奴婢演得不错吧? 唐菁月偷偷向她眨一下眼,不错。 掌柜的在一旁道:“原来小姐是想知道这个啊。那这个小的可不太清楚,不过小的可以替小姐问问其他人,说不定会有消息呢?” 说完,满是希望的等着唐菁月给予他肯定的回答,好让他挨桌挨桌的去告诉每一桌的客人,华小姐坐在这边。 “这……会不会太打扰别人了?”唐菁月有些犹豫。 一看唐菁月似乎是心动了,掌柜的连连摇手:“怎么会!” 见到“好心”的掌柜万分热情的帮助。唐菁月思索了思索后,才顺水推舟的客气道:“那就麻烦掌柜了。” 得令,掌柜的重新笑成“乐呵呵”的模样:“不麻烦,不麻烦,呵呵。那敢问小姐,小的该如何称呼小姐呢?”眼睛眯成一条缝的趁机问道。 掌柜的问这一句,无非是要证明她的身份。唐菁月瞧掌柜一眼,淡淡道:“我姓华。” “哦,原来是华小姐啊!”几乎是唐菁月的话还没有说完,掌柜就迫不及待的叫了出来:“小的失敬,不知可是护国公府的华小姐?” 天才楼内,所有视线聚集。掌柜的叫喊声惊得众人纷纷停下话语和议论,将耳朵伸出去。 什么华小姐,哪位华小姐?真是护国公府的华小姐? 唐菁月没有回应,倒是夏莲一副急火的样子:“掌柜的你小声一点啊,你喊什么呢?” 夏莲气得小脸通红。虽然说小姐之前说了,她们需要吸引别人注意她们说的话,但是看到一群陌生的男人盯着她家小姐看,夏莲就感觉好不舒服。 好奇怪,小姐就坦然自如,夏莲觉得自己好没有定力。 见到吸引众人注意的目的已经达到,掌柜对夏莲的话哈腰点头:“是,是,小的小声一些,小姐说,小姐说。” 掌柜油嘴滑舌的模样让夏莲没好气的瞪去一眼,压低声音道:“我家小姐的祖父正是当朝护国公爷,你等会问时,只说若有那女犯消息,护国公定有重谢,其余的不要多说。” 按着唐菁月之前教她的话来,夏莲说得一板一眼还挺有气势,起码让掌柜嬉皮笑脸的表情淡下去了些。 掌柜恭敬的道:“是,是,小的注意小的注意。” 一溜烟,就招来几个茶楼小厮,聚在一起吩咐着。只见小二们纷纷偷看唐菁月一眼后,迅速流窜于大堂之内,而掌柜的则是“噔噔噔”上了楼。 花样还挺多。 不过不管是什么花样,唐菁月只要看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便好。 捧起茶杯,浅抿几口:“不错。” 她微微颔首,一段白玉光滑的脖颈在光线下肤如凝脂。美人蹙眉,声音犹如清晨山顶云雾,既淡又轻。 邻桌靠得近的几桌客人已经看醉了。 美酒美兮,美食美兮,美景美兮,美事美兮,皆不及美人醇香悦心。 今儿这座位选得好啊。 “几位客官,护国公府的小姐想问几位,有没有官府正在抓捕的女犯消息,如果有,护国公府必有重谢。” 随着小二的挨桌通知,天才楼向来只有打烊后才会宁静下来的一楼大堂,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就连二楼与三楼包间雅房也俱悄悄打开了房门,无数道隐蔽的视线从屋内透出,好奇的看向一楼那道白青色的身影。 那就是美名盛起的护国公府华小姐啊。 好奇的目光一个个变成惊艳。 果真是“人间不能得”。这几日单听闻华小姐的传闻,不得一堵真面容。今日得见真颜,能知这世上还有如此佳人,实属此生无憾! “小姐,”夏莲极力压低声音,“您看周围这都是些什么人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您。咱们重新找一家有空雅房的茶楼好不好,为什么一定要坐在大堂啊?” 夏莲只以为唐菁月是想个法子将消息传出去,好引得典氏终日流窜不安。但她却不知唐菁月真正想的是引起舆论,逼得典府不会再有一丝的可能帮助典氏,逼得典氏考虑杨丰瑞的处境,而“投案自首”,也要用消失不见的杨馨楠逼迫她,将典氏彻底逼疯! 有时候,美人计可以不止一次对一个人用。 听夏莲言语,华容悦打量一眼周围,淡淡笑:“都是青年才俊,出口皆文章,没有哪家茶楼能比这里更好了。大家消息灵通,知道的话一定会告诉我的。” 天才楼里的文人们听到此话,连咳嗽也不敢了。因为那不是文章,不得出口! “小姐!”夏莲见劝说唐菁月不得,也不再说了。见得众人的目光望来,继续按着小姐之前教她的话说:“典氏也真是心狠,她就把杨馨楠扔下,只带着儿子跑。” 唐菁月道:“她怕是不知道杨馨楠在宫里下药害人,已经被关进牢里了吧。” 周围茶客们听到这话,互看几眼。那个姨娘的女儿在宫里害人? 又等了一会儿后,唐菁月琢磨着该说的都说了,欲离去,夏莲赶忙招呼小二结账。 掌柜还在二三楼,没有通知完,一听小二说华小姐要走了,急忙下楼去招呼。 夏莲要给茶钱,掌柜却笑得像一朵菊花似的拒绝:“华小姐大驾光临,能饮小店一杯润唇茶是小店的荣幸,哪里能收华小姐的银子。”其实是,是自打唐菁月进门之后,身后就跟了一大串人进楼喝茶,还就点雪迎,带来的利润不低。如此,掌柜自然愿意做顺水人情,在华容悦面前卖好。 虽说,华容悦点的雪迎茶一钱一金。 “怎么好意思承掌柜的情。” 夏莲往掌柜的手里放足茶钱。 主仆二人径直离去。直至身影彻底远去,天才楼内的诸多人也收不回留恋的目光。华小姐真真的又美又善,真惹人倾慕。 唐菁月来坐不过两刻钟,天才楼也就静了两刻钟。唐菁月一走,满楼复起。 “佳人踏云如仙,摇曳上云间。一杯清茶徒留世,茶香难尽。” “起手挽鬓丝,皓腕玉颈,瑟瑟蝶翼遮半湖潋滟,无边风情。” 作诗声一时此起彼伏。 也有人小声议论起方才唐菁月说的话。 “听闻典姨娘是一儿一女?” “当年典氏……唉,其女比华小姐小不了多少,华小姐是当真可怜。” 要是而说起典氏的黑历史,那可就龌龊了。文人们在天才楼里要维持自己的风度,可等出了这门,嘴长在自己身上,说什么可没人管。三个两个再找间小茶馆一聊,这事很快就会传遍皇都。 突然,二楼有一包间出来个小厮,眼看那小二就要把唐菁月用过的茶具收起,冲着小二就大叫阻拦:“住手,华小姐的茶,我家少爷要了!”幸亏来得及。 那可是仙女华小姐喝剩的茶啊。 收茶的小二被猛猛一吓。怔愣后同样反应过来,激动了。他怎么没想到,这可是华小姐喝剩下的茶! 不止小二想明白了,霎时间,全楼的人都想明白了! “我出十两,掌柜的把茶卖我!” “呸,十两也敢买华小姐用过的茶?我出双倍,二十两!” “穷货,我出四十两!” 一轮叫价开始了。方才还被唐菁月夸赞为“出口文章”的青年才俊们,此时全变成了竞拍者。掌柜笑得眼眯成了一条线。华小姐是位福星,自己有福气,沾过的死物也有福气。 天才楼的小二在往四楼的一间雅房送茶,房门一开,外面吵嚷喧嚣的声音顿时冲了进去,让屋内几位尊贵的客人齐齐眉头一皱。 “怎么这么吵?” 冕南凝眉向小二询问,天才楼该是热闹,而不是吵嚷。 知道面前几位都是不可冒犯的,小二不敢抬头,回道:“楼下有几位客人在争抢护国公府华小姐的剩茶,因而吵闹了些。小的这就出去,为几位贵客将房门关严。” 小二弯腰欲走,突然,一道错愕的声音拦住了他! “慢着,你说谁?”皮肤白皙的王斌思挑起漂亮的眉头,眼睛有亮光,“护国公府华小姐?她来了!” 华容悦怎么来这里了?这就是缘分呐! “华小姐在大堂坐了两刻钟的功夫,刚刚离开。”小二解释道。 听到华容悦来了,冕南和坐在寡言少语的元少空蹙眉无语。 他们二人为了完成辅国公交待的任务,好不容易说服着王思斌把三人聚会的地点改为天才楼而不是熙攘酒楼,不就是为了让王斌思摆脱掉和华容悦在熙攘酒楼第一次见面的记忆?如此,他们才能好好的说服说服,告诉王斌思他追求华容悦的想法,是有多么的异想天开! 恩,效果不错!王斌思已经被他们俩个的轮番轰炸,炸得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可就在这时,华容悦的名字出现了! 二人对视一眼,只看王斌思那一双晶亮的眼睛,二人就知道,方才一番话全都喂了狗。 冕南扶额,叹:“怎么哪里都有华小姐的身影?” 对此,元少空没有回应,他认为不是华容悦找事,而是事找华容悦。其实,还是挺期待见华容悦的。好像每个人对于华容悦的评价都不一样。比如说冕南,比如说王斌思,又比如说他的妹妹元红幡。 为什么呢? 此时,王斌思带些小骄傲的笑:“也就她能处处引起混乱。” 闻言,冕南真想一巴掌拍上去。大色鬼! “你只是着迷了华容悦的皮相,你根本不是喜欢她!”冕南大吼,吓得送茶的小二想立刻跑出去。秘闻啊,思小公爷喜欢华小姐。 诶,诶,也不对,秘闻应该是冕公子不喜欢华小姐啊! 对于冕南的怒吼,王斌思也拍桌愤起:“什么皮相,什么皮相!我喜欢的是华小姐这个人!” “呦~!”冕南怪笑着重复,“‘我喜欢的是华小姐这个银~’你和她说过几次话啊,你就喜欢她这个银了?” 有样学样的赖皮模样让王斌思第一次被别人气得差点吐血。 “就冲她理都不理我这一点,她就值得我喜欢!”这句话让冕南被气笑了:“你这不是喜欢,你这是犯贱。” “哼。” 冕南跟王斌思说不清楚。一扭头,看向小二还傻着眼站在门口,也不知道是听去了多少,不耐的挥挥手:“行了,你下去吧,把门关紧。” 冕南刚说完,王斌思眼睛一瞪:“等一下,刚才你说什么,华小姐的剩茶?” “是。华小姐点了一壶雪迎,喝了不到一杯。” 一听这,王斌思急了:“你家掌柜是不是想死了?我出三百两,把茶给我送上来!” 小二咽了咽唾沫,腰弯得更低了:“是。”三百两啊,能买多少壶雪迎啊,够他十来年花销的。 冕南大惊:“王斌思你是不是疯了,三百两!一壶剩茶!” 不理他,王斌思摆摆手,让小二赶快抢茶去。 “小爷愿意,怎样?” 久久没有说话只看他们俩个拌嘴的元少空这时才淡淡的道了一句:“斌思你一个月领多少银子?” 王斌思翻他一个白眼:“小爷花钱买心安,华容悦的剩茶让别人喝了,小爷想想就心塞。” “呵。”元少空冷笑,表示于非人类的思维他不能理解。 最后,土豪以三百两的价格争得美人剩茶,殊不知,那只是小二随便给他的雪迎茶。华容悦用过的真品被小二供走了。 王斌思还美滋滋的摸着茶壶,一脸幸福。 容悦喝过的茶。 嘬。 …… 护国公这几天防摄政王像防贼一样,府内的护卫最近因为忙着搜寻逃跑的典氏,所以护国公府的守卫比较松懈。有的时候,护国公自己就到府门前拿一把刀守着,模样挺煞人。 但是他不知道,景芝皓一般跳墙,不走正门。 这天夜幕初降,景芝皓早早的就跳到了唐菁月的院子里。 “今夜有花灯会,去看。”他说。 闻言,甫一孤独寂寞冷的抽抽眼。 对此,夏莲羡慕嫉妒恨的撇撇嘴。 唐菁月院子里死了两个下人以后,倒也给了景芝皓可乘之机。一般唐菁月就留夏莲在身边,红灯守在外院里。人太多唐菁月也不喜欢。平日里有需要下人打扫清洁的干活地方,由院外的下人负责。 唐菁月看了看夏莲和甫一:“就咱们俩个?” 当然是希望只有月儿和他!于是,景芝皓看一眼甫一:“你也去?” 甫一豁出去了,看都不看主子,盯着已经渐渐显露出身形的月亮:“恩!” 本来心情超级好的景芝皓“刷”得一下黑了脸:“你再说一遍。” ……好话不说第二遍。甫一紧紧的闭上嘴。 看得唐菁月在一旁想笑。可是还没扬起嘴角,衣袖就被一只小手拉了拉。夏莲在她身后怯生生的说道:“小姐,奴婢也想去。”小姐不要总是和摄政王爷偷偷的出去玩,带上她好不好? 唐菁月看夏莲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充满了渴望。忍不住笑着应道:“好,好!” 然后转身对景芝皓道:“你去府外等我吧。” 无奈的景芝皓点头:“好。”转身,一脚踢飞甫一。 唐菁月打扮的漂漂亮亮,带着夏莲去和护国公说出府看花灯。护国公看了看夜色:“太晚了。” “我会注意的,也会带上张天和张地。”为了防止护国公拒绝她的出府,唐菁月甚至主动的说带上侍卫。 最近偷偷和景芝皓出去时,唐菁月总是会主动提出带上张家两兄弟,然而等出了府,就让他兄弟俩自行练武去。 今日,唐菁月本以为用这个方法依然能够打消掉护国公的担忧,可是护国公却捂着头想了想:“爷爷和你一起去。” “……” 唐菁月没话好说。 看着唐菁月的表情,夏莲偷摸摸的“嘿嘿”直笑。叫摄政王爷一直偷摸摸和小姐出去玩,这次跟护国公玩吧。 决定罢,根本不给唐菁月想理由阻挠的机会,护国公火速的换衣,为了和孙女站在一起不至于太过于糟老头子而给孙女丢脸,护国公好好的整理和头发和胡须,一眼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 护国公领着唐菁月出府。这几日没有见摄政王爷骚扰,护国公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认为摄政王爷不是没有毅力的人,可是为什么不来找他麻烦了呢? 想到今夜悦儿出府,有可能会遭遇“偷袭”!护国公不相信张天和张地,觉得还是自己保护孙女放心一些。 当在府外等候的景芝皓看到唐菁月挽着护国公出来时,他听到了甫一在他身后偷笑的气息。 “最近是不是过得很舒心?”景芝皓突然不带音调的问。 甫一立刻感到长剑架在了自己脖子上的恐惧! 闭嘴! 唐菁月跟着护国公坐上马车。护国公不知道唐菁月是要去哪儿玩,问她。唐菁月懵了的摇摇头:“随便看看吧?” 一般都是阿皓安排,就像今日,如果不是阿皓说有花灯会,她是不知道的。而且,应该是和阿皓一起走着玩着的才有趣。 护国公想了想:“花灯会的话,应该是……是长椿街上的?” “诶?爷爷知道嘛?”护国公还会关心这些? 唐菁月的问话似乎戳到了护国公的某些记忆,护国公愣了愣,神情明显黯淡下去。 马车里面静悄悄的。唐菁月看向夏莲,夏莲自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随着马车辙辙前进,就在唐菁月认为护国公不会再说什么时,护国公叹出了长长缓缓的一口气,无限悔恨:“十六年前,你母亲就是在长椿街上花灯会,遇见杨文来的。” 【待续】 ------题外话------ 以后有更新的通知,熊会在评论区置顶。大家可以注意,免得等更辛苦。谢谢各位。 第八章 哈哈哈,这是很严肃的一章 想到女儿就是因为十六年前的那次花灯会,而错付良人,护国公的神情蓦然就变得心痛伤绝。 准了华佳颖和杨文来成亲,是护国公这辈子做的最大错事。 一时间,护国公也没什么心情去看花灯了,因为每一个灯上映照的都是记忆里女儿灿烂温暖的笑脸。 想到女儿的早早死去,杨姑老爷的绝情寡义,以及孙女这么多年来所受的苦,护国公终于忍不住的哭了出来。老人的诉说句句都带着泪:“悦儿,你母亲遇见杨文来时,杨文来没有一根线,家里穷得叮当响。可是你娘脾气倔,就看中杨文来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辅天多少优秀才俊,你母亲就是非杨文来不嫁!” “是爷爷的错,爷爷不够狠心。舍不得你娘嫁到杨家去受苦,所以才招了杨文来入赘。你娘这一辈子要强,管杨文来管得很紧。你瞧瞧管到最后怎样?你娘尸骨未寒,典氏就大着肚子找上门。那个混账东西竟然早和典氏暗地私通,简直不要脸!” 第一次听到护国公对自己说起华佳颖和杨文老的事情,唐菁月没有轻易的插话,而是静静的听着。 “悦儿,爷爷这辈子,对外人没有心软过。爷爷年轻的时候打仗、杀人,都面不改色。可是唯独对你、对你娘,爷爷是真的狠不下心!”护国公紧紧的攥着唐菁月的手,大颗大颗的泪从苍老的眼睛里流出,“自从发现典氏的蛇蝎心肠,爷爷就一直在想!如果爷爷当初对你娘能狠一些,哪怕就一下!你娘也不会嫁给杨文来那个混账东西,说不定也不会死,悦儿你肯定也是好好的,有爹有娘,还有爷爷……” 越想,护国公就越是悔恨。他对女儿的纵容成为将女儿推上死路的帮凶! “悦儿,你也大了,有些事之前不跟你说,现在也该让你清楚几分。你不知道,你娘自小跟爷爷习武健体,身体好的很,甚至能比一些文弱书生,可她怎么就轻易的难产了?”说到这里,护国公就气,“还不是你娘在生产前,耳闻杨文来和典氏疑有私情,一时惊怒动气,这才导致的难产!也害得悦儿你自小体弱多病。” 唐菁月一惊。 她一直以为,杨文来和典氏的私情是在华夫人死后才有的。听护国公一说,原来在华夫人死前,杨文来就和典氏暗中勾连,说不定在华夫人生产时,典氏已经暗结珠胎。 如果事件真的是这样,唐菁月便不得不再联想一下典氏的人品。 一个一心想要改变地位的庶女,连与人私通都能做出来,那她会不会更为阴狠的挑在华夫人即将临盆的时候,而特意让华夫人听到杨文来与她私通的消息? 不得不去想这个可能。因为事情简直是太巧了。华夫人在生产前听到自己的相公与人私通,该是如何的伤心。而且,唐菁月更怀疑,华夫人难产而亡会不会也和典氏有几分关系。毕竟,连护国公都认为华夫人身体康健,华夫人仅是因动怒就会引起难产已致身亡? 越想越心惊的唐菁月不敢在护国公面前说这话。要想知道这十五年前的秘密,如今也只有从典氏的口中能够得知。 “爷爷莫伤心了,毕竟母亲也有过一段快乐的日子,想必心里也是喜的。” “只为一时的快乐,就要把一生抛掷脑后吗?”谁料,听了唐菁月的劝说,护国公竟然如此道。他用非常沉痛的目光看向唐菁月,带着劝悔,“悦儿,你一定要清楚的想一想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唐菁月蓦然一怔。 “悦儿,爷爷真的不希望你走上你娘的不归路。摄政王爷年轻英俊,有权有势,最是吸引你们这些小姑娘,可日子不是过一时的,你要看清一个人,也不是认一时的。悦儿,你万万不能像你母亲那样,被一时的欢愉遮住看向人心的眼睛。” 护国公说着说着,就一心想把唐菁月往回拉:“你对摄政王爷……悦儿,你和摄政王爷是如何认识的?” 对于自己的孙女能和摄政王爷搭上关系,护国公一直想不明白,他二人是怎么认识的?也没见他二人经常见面,悦儿是如何能让摄政王爷当着众人的面不顾男女之别? “这……”唐菁月笑了笑,“爷爷,我会看清他的。” 本想着是一句安慰护国公的话,谁料,护国公这会儿奸诈了。听到唐菁月的回答立刻瞪眼:“看清,怎么,你喜欢上摄政王了?悦儿,爷爷给你说过多少次,离摄政王远一些、远一些。你怎么就是不听!摄政王是什么样的人,你有爷爷清楚?反正不管怎么样,爷爷是不会同意的!” 恼怒的训斥道:“以后不准你再见摄政王!” 对女儿的心软害得如今痛不欲生,眼看着孙女也要被一个“渣男”迷惑,护国公绝不会心软! 路漫漫其修远兮,皓将上下而求索! 随着马车在长椿街外,慢慢停下,唐菁月轻轻的应声:“恩。”该怎么样才能让护国公对阿皓改观呢? …… 甫一僵硬着脸的和主子一起跟踪。 如果是一个月之前,打死甫一,甫一也不会相信主子会做出尾随小姑娘这种流氓的事情。 一路从护国公府跟到长椿街,主子还真有毅力。 长椿街已经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塞满,小商小贩们已经将摊前的盏盏花灯点起来。今夜清爽无风,实在是最适合赏花灯。姑娘们一个又一个牵拉着同伴,成群结伙娇羞的脸比透着火光的花灯还要秀美几分。年轻男子们则是将自己收拾的光鲜亮丽,哪一个看上去都是富家公子、文人墨士。 瞧到前面的护国公府的马车终于停下,景芝皓顺手就从旁边商贩摊上拿起一个面具戴在脸上。特殊时刻特殊装备,为了靠近月儿,不要脸算什么。 “诶,公子,三文!” 甫一赶忙冲上来,也拿了一个面具戴在脸上,扔给小贩一小块碎银子。 扶着护国公下了马车,唐菁月不露声色的左右看了看。没有见到景芝皓的身影,有些疑惑,阿皓跑去哪里了? 见不到阿皓的人,唐菁月倒是绝对不认为阿皓会一声不吭的离开,因为她知道,阿皓不是那样的人,定是在暗处悄悄的跟着。 “跟好小姐,不得外人靠近,尤其是男子!”护国公对张天张地“着重嘱咐”。 其实不仅是要防着景芝皓,更加要注意防备的是典氏趁机作乱。 唐菁月之前便已经嘱咐张天张地,注意周围动静。一旦典氏出现,手下不用留情。她也是在用自己当饵,看能不能掉上典氏这条鱼。 “爷爷,看这盏灯,蟠桃呢。” 小丫头夏莲兴奋的跟在小姐身后左右张望:“小姐,看这个鲤鱼!啊,看那个灯,上面画的是兔子!” “那是玉兔。” “小姐怎么知道是玉兔?” “因为是圆形的灯。” “唔~!” 主仆五人,慢慢的游览着长椿街,被热闹的氛围感染,方才在马车里时的感伤情绪也消散不少。 其身后,跟着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只见景芝皓和甫一二人所过之处,人见人跑,一片萧索……所谓大好时机闹花灯,而他二人一个带着黑无常的面具,一个带着白无常的面具,怎么看怎么像是鬼节出行。 尤其是二人均是身材高大,走在人群中极为显眼,基本上离得很远就能看见。人们早早见到,就赶忙岔路躲远。 方才卖他二人面具的商贩在二人走后,才发现摆错摊,急忙重新上货。 于是护国公走着走着觉得不对劲,怎么迎面而来的路人不是拐弯就是进了街边店肆,方才周围还热热闹闹的,怎么他们越逛越冷清? 护国公扭头! 景芝皓带着甫一如同真的鬼影般瞬间飞跃而起,消失在长椿街上,不真实的让街边颤颤巍巍的商贩以为方才真的就是幻觉! 护国公扭头看到自己身后空荡荡,大为不解:“奇怪,方才还很多人,怎么一转眼人都不见了?” 不知情的唐菁月也扭头看去:“是哦?” 阿皓呢? 景芝皓正心跳“砰砰砰”地站在一家酒楼的屋顶,看向下方的唐菁月和护国公,有一种做采花贼的紧张。 看向月儿的视线带着几分爱意与柔醉。喜欢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奇妙。哪怕是在暗处偷偷的看着她,也似乎永远看不够。能够细细的注意她的每一弯笑眼、每一道凝眉,每一个眼神的秘密。只是看着,嘴角也会忍不住的扬起。 这世间竟然会有一个人能够如此牵动他的心。一举一动都让他着迷,让他只想笑。爱情,真是个神奇的感觉。 甫一瞥了一眼主子:黑无常这一笑,简直是邪魅狂狷! 夜空里的屋顶上,有着轻微的夜风吹过。下面街上的人群闹闹哄哄,上面却宁静平和。坐观繁华缤纷,心如清泉明澈。虽然,偷看月儿的感觉很不错,但是旁边护国公那个“糟老头子”真的……很碍眼。 想了想,景芝皓向甫一吩咐几句。 甫一瞪大眼睛跑了。主子竟然如此无耻! 护国公带着唐菁月走过数个小摊看过许多花灯和猜谜后,听闻前方正有猜谜作诗花灯会即将开始,一介莽夫也有兴致想看看这酸溜溜的场面。 “走,悦儿,爷爷陪你去看!” ……到底谁想去看? 护国公带着唐菁月正要去看猜谜作诗会,突然府里的下人匆匆忙忙寻来。见了护国公急忙道:“国公爷,摄政王爷下令要归还您的兵权,现在就请国公爷前去摄政王府议事!” 归还兵权? 不仅是护国公,唐菁月也惊住了。 这就是阿皓讨好护国公的方式吗? 既然是摄政王爷下令召见,为的还是兵权这般大事,护国公爷自然要立刻赶去摄政王府。 “爷爷快去吧,月儿一个人看猜谜会就好。” 看孙女趣味盎然,护国公爷想了想。想到孙女多年没有见过这种热闹事,便是嘱咐了张家兄弟一定要保护好唐菁月的安全后,才略微放心的离开。其实,能让护国公放心离开的一个很重要原因是:他想到了摄政王爷既然现在还在摄政王府里,那就不可能会出来“偷袭”孙女! “月儿早点回府。”立刻,护国公的语气都变得轻松。 护国公刚刚消*影,景芝皓立刻就“唰”得落在唐菁月身边:“好了,我们去看花灯。” …… 【待续】 第九章 好多女子,好乱 时节正好,景色正浓,佳人公子妙无双。 花灯盏盏,火光点点,回眸一笑柔心肠。 问:和黑无常逛街是什么感觉? 唐菁月和景芝皓手挽着手,一个摊贩一个摊贩的看过去,八个字来形容便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小贩都被吓得快钻到摊底下,还能奢望周围有人靠近吗? 二人身后,夏莲不愿意跟甫一走在一起。甫一带着白无常的面具,猩红的舌头伸得老长,两只眼睛黑黑的洞。一盏盏花灯的光影从那面具上缓缓滑过,时明时暗,真如夜如阎王殿般真实 恐怖。 甫一斜眼瞥见这小丫头吓得抖擞,眼珠子一转,将用纸做的假舌头卷回口洞里。然后落后夏莲几步,悄摸摸的跟在她的身后。 几息过,当夏莲就要忘记甫一的存在时,甫一轻轻的拍了拍夏莲的肩,声音悦耳温和:“姑娘,小生请问姑娘……” 夏莲一回头,甫一猛地伸出长长的猩红舌头“舔”过夏莲的脸:“小姑娘挺嫩呐~!”声音无比淫荡! “啊——”夏莲一声惨叫,带着呼呼风声的一巴掌乎地就扇了过去,“小姐有鬼!” ……自打跟了唐菁月以后,似乎胆子也不小了,起码知道会用武力反击。 甫一被打的脑袋歪在一边,红舌头一晃一晃,连白无常面具似乎都在震惊蒙圈——似乎在说一句明言:不作死就不会死。 “好个小丫头,还敢打我?”回神过来,甫一凌风乱颤,瞪着夏莲“咆哮”。这天下,能打得着他的人有几个!有几个,你数一数! 夏莲躲在唐菁月的身后发抖。 见到这两人能打闹在一起,对此,唐菁月忍俊不禁。看着阿皓和甫一脸上的面具,也实在是太不应景。也不知道他二人为何要戴一张面具。 不过想一想以阿皓的身份,若被认识的人看到堂堂摄政王爷游玩花灯会,恐怕日后定会成为他人的一笔谈资。 “阿皓和甫一带这个面具的确不合适,换一个吧。” 正巧旁边有小摊摆着各种各样的面具,唐菁月一眼就瞧中了两个,拿来给景芝皓换上。 景芝皓还没有来得及看到月儿给他换上的面具是什么模样,就被唐菁月笑着拉走了。 看着主子的面具,甫一乐呵呵的凑到夏莲跟前:“小丫头,哥脸上戴的是啥?” 夏莲瞥一眼,神情终于比方才甫一戴着白无常的要好很多:“我不认识,不过挺好的。” “哦,挺好的?好,那就行。”只要不是主子那样的,怎样都行。 一路前行,热闹的人声重新萦绕周围。人来人往很快将景芝皓和唐菁月淹没于人海中。路人不再像方才那样躲避景芝皓,反而在看向景芝皓的眼神中充满了喜意亲近,笑意连连。 景芝皓回头看了一眼甫一,在看到甫一那张散财童女的面具时,眉头蹙了蹙:“你给我戴的是什么?” 散财童女? 甫一抽一口冷气,瞪向夏莲。这就叫挺好的?他带着散财童女的面具,走了一路? 听出阿皓口气里的防备和郁闷,唐菁月笑嘻嘻的牵着他的手,挤入人群中:“财神爷,人见人爱!” 冷面阎王沉默。 面上的财神爷笑意盈盈,大眼睛红眼圈,额间一锭金元宝,谁见了都乐意瞅。 景芝皓从来没有在民间收到过如此欢迎。但看着身边小女子跃然调皮的模样,他没有反对,反正不露脸。 今夜,不仅是青年男女相思聚会之时,作为花灯盛会,无论男女老少还是有无相思人,大家都结三伴四的走上长椿街,难得欢乐。 陆伊荷受黄家小姐黄鸾鹂的邀请,和几位辅天中有名的大家闺秀相聚集会。此次聚会,黄鸾鹂邀请到了不少名家千金,这其中的由头便是那位众人口中的辅天第一美人——杨府三小姐杨 涵。 据闻杨涵出生前夜便有一位神女入得杨母梦,言杨母性情纯良、与人为善,特将一朵王母银河粉莲赠予杨母。而后,杨涵果然生得绝佳清秀动人,容貌才情无一不绝,人人都道杨家三小 姐乃神界莲花仙子转世。杨三小姐年未十三时,前去杨府提亲的媒婆就已经踩断一条又一条的门槛。如今将将及笄,婚事未定,前去杨府提亲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杨小姐并非身居简出,而是一旦出府参与邀约,必定是大场合的宴请,所以总有美名妙事让世族们津津乐道。传到民间,就更显得神秘高贵。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买杨涵的账,许多女子私底下便认为杨三小姐不过如此,陆伊荷便是其中一个。 陆伊荷这次能够接受黄鸾鹂的邀约,原因便是希望能在今年的猜谜作诗会上,与杨涵有所相较!杨涵去年夺得女子魁首,才名更盛。而去年陆伊荷并没有参加猜谜作诗会,所以对杨涵不 甚服气。陆伊荷一直想的便是,若她今年能压得杨涵,效果必定惊人。 元红幡今日照旧一身红杉,红得几乎要化进周边灯火中。元红幡的容貌倒不见多出色,但一身凌厉娇蛮的气质也让她能在众女中独树一帜。 “请她做什么,近日城里把那个华容悦说得神乎其神,真是胡说。除了模样漂亮些,其他有哪项拿得出手。还是杨姐姐好,人美心也美。姐姐,我可是见过华容悦的,宫里宫外都见过, 那是个表里不一的姑娘,跟姐姐你可比不过!” 元红幡缠着杨涵,亲昵的说着话,有人问道黄鸾鹂为何没有邀请护国公家的小姐,未等黄鸾鹂说话,元红幡便在杨涵身旁大大咧咧的评价一番。 眼看着元红幡主动揽了这不好回答的问题,黄鸾鹂便简单的道:“是我的疏忽,往年因为容悦妹妹的身子弱,没有邀请过,今年听闻容悦妹妹身子大好,应该也一起请来游玩的。” 陆伊荷掩住不屑的轻笑一声:“容悦妹妹如今可是摄政王爷的人,哪里是黄姐姐想请就能请的?” 毕竟议论是非与摄政王爷有关,鉴于黄老的威慑,这话让在场的几位姑娘没人敢接。 静了几息,黄鸾鹂笑呵呵的解了局:“眼看着天色不早,时辰将至,姐妹们还是快动身前去天才楼吧,我在三楼为姐妹们订了一间雅房,视线很好。” 天才楼正位于长椿街,每年花灯会便会成为猜谜作诗会的比赛会场。有请柬的入内,没有请柬的楼外凑热闹,天才楼特设专人实时通报赛事,佳谜佳对当众评判。 女子们都是大家闺秀,自然自持身份不会步入长椿街与人推挤。一个个的散去带着丫鬟,乘着小轿,相约好天才楼再见。 元红幡缠着和杨涵坐上马车一道去。 无论是众位姑娘在说些什么,自始至终,杨涵没有说过一句话,仅仅是端庄的笑着。哪怕是元红幡像一只麻雀般在她的身旁叽叽喳喳,好似关系与她甚密,杨涵也没有皱过一下眉头。她 永远端庄的好似一幅仕女图。 …… “来,姐姐你抓住我的手,我扶你下来!” 天才楼前,元红幡不掩音量冲正要下马车的杨涵道。 周围几位小姐对元红幡这种行为报以低浅嗤笑。陆伊荷看到,更是心中决定以后将元红幡划为少交往一类。杨家三小姐难道没有丫鬟扶着,偏偏要你元红幡去扶?真够给元府跌份的。 元红幡亲昵的扶持着杨涵下马车,正要入楼,忽然眼睛一亮:“摄政王爷!” 能被黄鸾鹂邀请到的小姐自然家中都属摄政王一党。听到元红幡的惊叫声,立刻回头望去。 一辆虽不奢华,但仅从紫金的颜色还是能判断出身份的马车在天才楼门前缓缓停下。 本以为是摄政王爷本人,没有想到只是摄政王府的马车。 原本小姐们以为是在门前等候她们的天才楼掌柜,这会儿才一脸谄笑的靠近摄政王府的马车:“小的等候夫人们许久了,嘿嘿,四楼已经为夫人们准备好雅房,干净舒适,观赏诗谜会视 线极好,夫人们定会喜欢。” 王府丫鬟从内打起车帘,率先而出的便是郭岫音。 郭岫音一双瑞凤眼迷人艳丽,摄政王府姨娘的身份更让她有几分低看他人的本钱:“张掌柜还是这般贴心。” “小的谢郭夫人夸奖。” 林汀芷面色有些苍白的随后而出,纵然身子不适,但在外人面前,礼数还是极足。 “姐姐说的对,张掌柜的确准备周全。” 又对奶嬷嬷道:“赏。” 闻言,奶嬷嬷摸出一锭金子来,递予张掌柜,神情柔和带隐有几分倨傲:“掌柜做得不错。” 张掌柜笑呵呵的接下金子:“小的应该的、应该的,呵呵……” 看到林汀芷又在炫富,郭岫音翻翻白眼,自顾自的踏入天才楼内,不理会林汀芷先一步上楼去。 原来不是摄政王爷,而是两个姨娘啊。 黄鸾鹂等一众女人,顿时失望的移开目光。这本是没有交集的两队人,极多是有个点头之交就可,但偏偏元红幡一看林汀芷和郭岫音,再一看自己手挽着的杨涵,想到张掌柜的态度,立 刻就毫不过脑的嘲笑道:“我说是谁呢,还让掌柜的翘首以望,一口一个‘夫人’的。不过是抢了别人东西的姨娘,值得什么呢!” 林汀芷立刻气愤看去。 而元红幡面不改色与她对视,还理直气壮:“怎么,我说的不对?” 天才楼前,一时竟安静下来。林汀芷看着元红幡和杨涵,这几日被就被华容悦折磨的心力交瘁,如今又被人这样贬低,心里怎会好受。 “元小姐说话可要想一想再说。” “哼,事实就是事实,想……” 元红幡还未说完,一直没有说话的杨涵第一次开口:“莫多言,走吧。” 说罢,就要入楼内。一看杨三小姐没心思在这里,相比于和林汀芷吵架,元红幡自然更愿意和杨涵在一起。不屑的看眼林汀芷后,也进了楼。 跟紧杨涵,还替杨涵抱怨不平的道:“杨姐姐,我可是在替你说话呢。要不是林家横出一脚,杨姐姐你现在肯定已经是摄政王妃了!” 杨涵面色平平,未做言语。 …… 唐菁月盯着糖葫芦,想吃。但是戴着面纱,吃东西不方便。 看着小姐嘴馋的模样,夏莲觉得很别扭。她和小姐出来玩逛时,小姐从来没有想吃过这些东西。 夏莲觉得小姐偏心,没有在她面前露过这样可爱孩子的一面。 最终,唐菁月决定买几串攒着。付钱,拔了几串红艳艳的小灯笼,递给景芝皓:“拿着,等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吃。” 她的话引起周围路人向景芝皓投去异样的目光。一道道视线不客气的打量着一副笑呵呵财神模样的摄政王爷:这么大个的公子,还喜欢吃糖葫芦? 卖糖葫芦的老头笑呵呵:“哪管有人没人,吃吧,呵呵,吃吧吃吧。” 景芝皓:…… “快,诗谜会开始了!”突然有人喊道。 唐菁月赶忙拉着景芝皓加快脚步。 可怜景财神,一手拿着两串糖葫芦,一只手还要护着身娇腰软易推倒的唐菁月以防她被人挤到。 一扭头,将糖葫芦递给身旁的甫一:“拿着。” 散财童女摇摇头:“华小姐送给主子的,属下不敢收。” …… 好不容易来到了举办诗谜会的天才楼前,唐菁月想与景芝皓入内,却惊讶的发现这里还需要请柬才能入内。 “你的请柬呢?”唐菁月问。 景芝皓看向甫一。 散财童女笑眯眯的摇头。摄政王爷到哪里去是需要请柬的?如今没有料到,一个小小的天才楼,也能将摄政王爷拒之门外。 唐菁月不开心的捏上阿皓的耳朵:“说带我来看花灯的,都不准备好。” 愧疚的景芝皓看向天才楼内忙碌的张掌柜,正想再一次以权谋私,忽然张掌柜注意到了唐菁月。 华小姐? 张掌柜擦擦眼睛,细细观察一番。虽然带了面纱,但那模样九成就是华小姐。那华小姐身边的高大男人是? “华小姐大驾光临,小的这里蓬荜生辉,华小姐快里面请。” 【待续】 ------题外话------ 明天就大年三十了,着年前欠字寓意不好吧?:—( 第十章 有才学的男儿 见到天才楼掌柜主动迎上来,唐菁月捏了捏景芝皓的手:“瞧瞧谁在外面有面子?” 瞧她得意的样子,景芝皓低声笑,手指在她的手背上慢慢擦过。 跟着张掌柜进入天才楼,只见楼内已经人声鼎沸,几乎要到连跑堂的都要迈不开腿的地步,所有的桌子被客人们坐得满满当当。 张掌柜对唐菁月歉意的道:“华小姐,小的楼内已经没有雅间,只能委屈华小姐在大堂里挤一挤了。” 没有预约,在花灯会当日自然是不可能会腾出房间。可又不想月儿在人群嘈杂中滞留,景芝皓正想说什么,唐菁月却已经抢先应道:“好。” 将阿皓的脖颈拉低:“大堂热闹。” “……恩。” 张掌柜很艰难的为唐菁月四人在大堂腾出了一张桌子,引来许多客人的抱怨。不过张掌柜不怕,这可是为华小姐腾的桌,华小姐的背后是谁?华小姐的背后可是…… 掌柜看了一眼:哦,财神爷。 主仆四人坐下,瞧见景芝皓和甫一还带着捂得严严实实的面具,唐菁月便让他二人拿下来。 面具拿下来以后——好多了,周围瞬间宽松许多。 花灯会能入天才楼的人,比往日身份更上一层楼。以往都入二层楼或者是三层楼的,因为抢不到雅间,此时基本上也都在大堂里窝着。而到身份地位能到这种水平的,也大都是见过摄政王一两次面的,又哪里能不对摄政王爷印象深刻。 所以,打景芝皓一露脸,慢慢的,大堂有些地方挤得都快死人了,唐菁月这桌却空气流通、噪音稀少,桌旁空得都能跪上几排人。 张掌柜打着怵的又凑上来:“摄、摄政……王爷,还请王爷和华小姐上四楼雅间……” “不用。”景芝皓两个字将掌柜的打了回去。 雪迎茶上来以后,景芝皓品尝过,茶香在鼻尖前滑过,淡淡的清凉之意和苦涩像极了冰雪迎风。一如她多年的习惯,他已经许久不喝这茶了。 “我府上还有几斤极品雪迎,你多会儿嫁过来,我多会儿给你。”他说。 夏莲“欧”了一张嘴,摄政王爷说的是什么意思? 看阿皓面不改色的说着“威胁”,唐菁月掩在面纱下的脸泛起浓浓笑意:“你多会儿能把雪迎送上护国公的手,我就多会儿嫁。” 这简直就是个死循环。 真是棘手。 收起逗弄唐菁月的玩笑神色,景芝皓有点无奈的看着唐菁月把玩茶杯的手指:“对待护国公,真是软硬都不行。” 手段软,护国公以为摄政王不怀好意;手段硬,护国公比摄政王更敢玩命豁。 真是无奈。 “铛——” 忽而,一阵古筝拨弹声从天乍起。 天才楼内大堂中央设有赛台,楼上雅间宛若木桶围绕。一阵香风吹拂而来,数道明黄色的薄纱自上空悠然飘落,只见虚空中一道蔚蓝色的身影由薄纱围绕,犹如落叶蝶翼般盘旋而下。 “是南柯姑娘!” 几声惊呼。 铮铮然,天籁灌耳!一曲《长相和》倾泻而下,女子一手好技艺,手法流畅,停顿有度,急促处如炮仗炸响,舒缓时似云间过月。此曲一出,立刻惊艳四座,楼内楼外俱听得是一片静籁。 南柯姑娘从天而降,姿态翩跹如流云,面遮纱,洁白玉臂金铃点缀,一举一动神秘不已而绝美动人。 落于赛台之上,席地而坐,弹琴竟然不见丝毫错乱,南柯姑娘专注而精心的醉心于演奏之中,忘我于飘摇仙境,琴音内的情思丝丝缕缕动人心弦。 在花灯会上,一曲《长相和》最是恰当! 一曲毕,掌声雷动!此时没有谁会在意自己的身边是不是坐着辅天城内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摄政王爷,全都被台上美人勾住神思。南柯姑娘的一曲完美筝鸣,立刻令诗谜会开场陷入欢呼。 “南柯姑娘!”赛台下的不少公子哥已经忍不住的叫喊道。 而赛台上的南柯姑娘静弦、收手,静默片刻将情绪抚平后,才盈盈起身。 她微弯腰微点头,似空谷幽兰:“南柯献丑了。” 丫鬟们将古筝抬下,随后人们才发现这竟然是三十弦筝,不由得惊叹声更大。 “早闻南柯姑娘琴艺巅峰,今日所见,果然名不虚传!” 唐菁月也听得很是舒心,捡起橘瓣塞进嘴里:“好听。” 景芝皓低头剥橘,不做评价。 南柯姑娘莲步轻移,像一朵轻云飘下了台,惹得无数人侧目追随。作为辅天城中最有名的清倌,才名鼎盛到众位达官贵人的聚会也会特邀她来开场献艺,南柯姑娘受人追捧的程度不可小觑。 众人还没有从南柯姑娘的精湛技艺中回过神来,天才楼的幕后老板——辅天第一富商薛青川,笑意呵呵的上台抱拳。 “又是一年一度的猜谜作诗花灯会,薛某感谢诸位赏光,如果不是各位贵人给薛某几分薄面,诗谜会不会得如此盛况。”薛青川作为一介儒商,文质彬彬的赚银子,“同往年一样,诗谜会分男女组,不过今年有所不同的是,薛某人令人将带有谜题的花灯全部挂在了楼外长椿河畔,希望更多的人能与在座诸位同乐。 猜中谜题者,有奖。以谜底为意,作诗一首能得王夫子与刘大师共同赞赏者,有奖。去年,男子组的魁首由陆家大公子获得,女子组魁首由杨家三小姐所得,二位才情令辅天城中无数学士折服。不知今年,又该是谁?哈哈,诸位,请!” 薛青川介绍过后,众人立刻跃跃欲试。赏灯赏景猜谜融为一体,而不似往日那般局限于天才楼中,这十分令众人期待。毕竟,有不少人还是希望能和心上人多多相处几刻。 “陆家大公子?”唐菁月听闻薛青川提起,很感兴趣,“就是陆清云的长子陆岚意吧,原来还是一个如此有才学的男儿。” 任谁想起一个有才有貌的人,都会心生赞赏,唐菁月也不例外,嘴角扬起些许弧度表示赞赏。 景芝皓剥着橘子的动作一滞,抬头看唐菁月,发现月儿正面带欣悦之色时,瞬间就联想到那日天长节宫宴,他在群宴殿外看到月儿和陆岚意相配……一点也不搭配的场面。 橘子一扔:“走,去看看。” 吃橘子的唐菁月被“呼”地拉起:“唔?” 长椿河畔夜风有些凉,但是在盏盏随风摇晃的花灯中,这一点凉算不得什么。于人来人往中,每一个人都兴致勃勃的查看着感兴趣的花灯里面,藏着怎么的谜题,处处欢声笑语。 唐菁月拿着阿皓之前剥好的甜橘子塞进嘴里,一路敬仰的跟着阿皓扫荡。 “唔,只有二人留府内,打一食物。” “豆腐。” “首次,打一成语。恩,这是什么?” “数一数二。” …… 夏莲吃惊的等在主子后面,终于没忍住的主动跟甫一搭话道:“摄政王爷好厉害啊!” 甫一瞅着边上的灯谜,感觉两眼一抹黑:“那是,不少灯谜都是王爷写的。” 夏莲:“哦……啊?!” 景芝皓带着唐菁月一路扫荡过去,只猜谜不摘谜题,这让许多不认识他的平头老百姓兴奋的跟在四人身后,等着捡便宜。 “杨姐姐真的好厉害!”元红幡拍手惊呼,“已经是第十个了,姐姐不愧是去年的魁首,今年的魁首一定还是姐姐的!” 示意丫鬟将写有谜题的纸条从花灯上摘下收好,杨涵轻轻点头:“不算得什么,我经常猜谜,所以想得快些。元妹妹不妨试一试,多想一想,也是会想出来的。” 元红幡扯着腰间精致的红璎珞:“我可想不出来,写得什么嘛,陆姐姐都只猜中四个呢,就是杨姐姐厉害啦!” 听见元红幡的评价,陆伊荷一把扯坏了一个花灯的谜题,但还是维持着面上的微笑:“不及杨涵姐姐才思敏捷。不过元妹妹也不该妄自菲薄,元妹妹好好的想一想,总是能想出一两个的。呵呵。” 陆伊荷说话的语气绝对不会让人察觉不舒服,再加上元红幡本身的性情不在意这些话中真意,所以听了陆伊荷的话,没有黑脸,而是点头赞同:“好,那我试试!” 黄鸾鹂在旁边抿嘴浅笑。她从来都是这般的从容,姐妹们的争执她一般不会轻易从中调和,而是静静的等着结果。 “元妹妹自当该大胆的试一试。”黄鸾鹂道。 收到鼓励的元红幡想要尝试,左右看看附近的花灯都被人看着,便多走了几步,伸手去拿一个无人花灯的谜题。结果,她和另外一只手同时抓住了。 元红幡望去,一时失笑:“呦,原来是‘林夫人’!” 将“夫人”两个字特意咬得很紧。之前在天才楼前,元红幡基本上就已经算是明着说了林汀芷的身份,这会儿又刻意的强调一番,实在是不讲脸面情分。 林汀芷倏地将手收回,苍白的神情在花灯的映照下,倒不再显得那般憔悴。 “原来是元府小姐。”她道。说罢,抬步就要离开。 元红幡嗤笑:“之前还在天才楼前见过,怎么,转眼间林夫人就忘了?真是‘贵人’多忘事!” “你!”林汀芷有些生怒,“元小姐,你可知道你在与谁说话?”她的身后可是摄政王府!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她只是摄政王府的一个姨娘,那也是摄政王府的人,不是随便一个小小的元府未出阁丫头可以肆意嘲讽的! 奶嬷嬷有些担忧的在后面扶着林汀芷微微摇晃的身子。 最近,林汀芷的身体十分不好。自打那日天长节宫宴上面发生的事情传入林汀芷的耳中后,林汀芷就得了病,今日才稍好些。 【待续】 第十一章 偷情都能被围观,羞! 自从听闻摄政王爷和护国公府的华小姐有着千丝万缕道不明的关系,林汀芷便日日都在想着那日出现在王府内前后院拱门之外的女子,是不是就是华容悦。 由罗管家亲自陪同着,身上还有摄政王爷赠送的配饰。 越猜想心底就越是惶恐不安。爷都能任由那般流言传遍大街小巷,这事八成就是真的了。 一连数日,林汀芷的心情都无比低落压抑,好不容易在奶嬷嬷的劝说下,和郭岫音出门逛花灯会散散心。没想到,竟还要遭遇一个小丫头片子的羞辱,林汀芷简直不想再忍! 要主动凑上来让她撒气?她巴不得! 而面对明显已经动怒的林汀芷,元红幡却丝毫不惧。别人怕惹到摄政王爷府上的姨娘,她可不怕。反正杨姐姐肯定会帮着她。再者说,林汀芷有什么好嚣张的,她的事情全辅天谁人不知,真以为自己是摄政王妃似的。 “我在和谁说话,不就是林夫人您嘛?” 一手将花灯的谜题抽走,元红幡笑嘻嘻朝林汀芷一句刺,而后欢乐的朝杨涵走去:“杨姐姐,我拿到一张!” 林汀芷冷冷的看着,看这年华正好的少女不将她看进眼中分毫。当她是什么,多会儿想刺两句就刺两句吗? 放肆! “元小姐难道不长眼睛,没看见这是我先拿到的谜题?” 元红幡稍带蹦跳的步伐一时顿住,惊怒回头:“你说谁不长眼睛?” 一向自高一等不愿与人争论的林汀芷讥讽的扬起手帕,抚了抚耳鬓:“我自然说的是,拿了这个花灯谜题的人。” “林汀芷!”元红幡看着手里的谜题,抖着问,“这是你先拿的吗,要是你先拿的,怎么会在我手上?” “这也正是我也想知道的,所以才问元小姐你……长眼了吗?” 郭岫音惊惊的转着眼珠子站在一旁不出声,没想到林汀芷发火的时候,嘴巴很毒嘛。平日里倒不曾看出,天天清高的谁也瞧不上眼一般 拿着一张谜题,元红幡气得说不出话来:“你才没长眼,你说这是你的就是你的,我还说是……” 发现元红幡这里发生事情的黄鸾鹂带着小姐们好奇的走来。 “元妹妹,怎么了?”黄鸾鹂问。 元红幡一看有帮手来,立刻要抱团哭诉:“杨姐姐,这林夫人毫不讲理,明明就是我摘的谜题,她却硬说是她的!哼,还拿摄政王府来压人。有本事倒是请摄政王爷亲自来评评理,看王爷是帮谁!” 瞧元红幡想都不想的就往杨涵身上扑,黄鸾鹂终于没好气的笑了一声,不吭声了。 陆伊荷和其她人也都笑着光看不说话。真不知道元府是怎么教元府女子的规矩,像元红幡这样一张口就会惹人嫌弃的德行,是怎么教出来的? 杨涵自然没有元红幡那样不长脑子,本不想外出惹事自降身份,偏偏元红幡就独独缠上了她。 面对林汀芷,杨涵不想多说:“不过是一张谜题,元妹妹还给林姨娘罢。” 林汀芷见是杨涵,本就对杨涵没什么好感,听到这话,脸色更沉。杨涵的话,倒显得她斤斤计较。 刚刚攀上杨涵的胳膊,没想到杨涵没有帮她说话,元红幡不开心的嘟起嘴:“杨姐姐,这本就是我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面对元红幡的喋喋不休,杨涵正要再说话,突然瞧见远处岔道口出现一个十分熟悉的人影。杨涵蓦地一怔,那是…… 林汀芷见杨涵神情突变,同样扭头看去。 爷? 意识到竟然是摄政王,林汀芷哪里还有心思去和元红幡计较这些鸡毛蒜皮。当即拨开人群就要追过去。她已经多久没有看见过爷了,如果不是罗管家那次的自作主张,她恐怕一年到头也不会见爷一面吧? 此时的林汀芷,想不了太多的问题,比如说摄政王爷为什么会出现在花灯会上,她只知道自己想要追上去,立刻就追上去! 她真的好想亲口对爷说,她想他了。她不管他心里想的究竟是谁,只求他能念她半分情。 “诶?诶,林姐姐你跑什么嘛。”郭岫音一看林汀芷突然离去,赶忙跟上。 杨涵立刻意识到她方才没有认错那道人影。 只想了一息,便也想追去。 可是元红幡还在拉着她的胳膊,絮絮叨叨:“看,没理的跑了吧!什么林夫人,不过就是抢了姐姐的王妃之位,没想到没有王妃的命只当了个姨娘罢,架子摆得倒是大!” 杨涵当机立断的撇开元红幡的手:“我遇到了熟人,几位姐妹先一同游玩吧,我去去便回。” “姐姐,我陪你嘛!”元红幡急忙跟上。 眼看着无论是摄政王爷还是两个姨娘都没了踪影,杨涵有些急:“不必劳累元妹妹。” 手下动作快了几分,将元红幡轻轻推开,自己带着丫鬟急忙寻去。 已经被人如此明显的拒绝,元红幡还是没有眼色的扮着可怜,冲杨涵撒娇:“杨姐姐……” 杨涵已经快步离开。 元红幡不得已,扭回身子对着其余的姑娘:“唉,杨姐姐碰见什么熟人了呢,这么着急。只能咱们继续赏花灯了。没了杨姐姐,咱们肯定猜不出几道谜了!” “呵呵。”黄鸾鹂笑了笑,眼睛里面不带一丝笑意,“那咱们继续看吧。” …… 唐菁月和景芝皓顺着花灯会的布置路线,一路行至长椿河边。河边的光线昏暗,有不少像他们这般一男一女的伴影儿,或是停留在树下,或是相依偎观河中灯,一对对的甚是甜蜜。 景芝皓扭头看了甫一一眼。 哦~——! 甫一拎起夏莲的后领,在夏莲尖叫出声前,捂住她的嘴,飞走了。 就是这么有眼色。 河上月影幢幢,河灯盏盏,河岸情人对对,情话绵绵。 “冷吗?”景芝皓问。两人来至一处没有人的昏暗处,脚下的草还是湿润的黑色,不远处是几颗繁茂的树和灌木。没有人,很安静。 唐菁月摇头:“不冷,穿得很厚。”华容悦的身子太弱,现在基本上就已经穿得如同过初冬了。 可是景芝皓却从身后将她一把圈得严实:“我冷。” “……”唐菁月将脸埋在景芝皓的怀里,闷声笑,“好一个弱不禁风的美男子。” 能够在这一年的花灯会相拥而抱,两个人的心里无比满足。秋风河月,佳人入怀,景芝皓微弓背,动情的咬上了怀中人细嫩的脖颈。 耳垂又被唐菁月忍不住的捏住:“唔……痒。” “会被人看见的。” “你不知羞吗?” “阿皓……衣领开了。” 面纱被景芝皓温柔的取下。景芝皓在这不明亮处静静的看着这张脸,打量着每一处细节,要将这张面孔牢牢的记在心里。 “还是原来好看。” “得了便宜还卖乖。” 景芝皓:…… 躲在树后,郭岫音掩住嘴惊讶的看着不远处那一对相拥的男女。竟然是爷!爷、爷和一个……女子……偷……偷情?! 那女子是谁? 郭岫音急得恨不得拿一盏花灯照过去! 她身旁的林汀芷则是静得没有一丝一毫声音,如果郭岫音能看见,会发现林汀芷已经双眼通红,表情狰狞而愤恨。 定是那日出现在府中的女子! 林汀芷确信。爷和那女子腰间的玉佩分明明是就一对,和她那日见的一模一样。又是那女子! 那是不是就是护国公府的华小姐,是不是就是爷说要娶为王妃的女子? 手中的鸳鸯绣帕已经被揪扯的丝线变形,正如林汀芷一直以来平静宁和的心,她无法接受她多年的等待和压抑,换来的却是她的夫君将另外一个女人放在心上! 她所有的付出或许抵不上那女子的一句娇嗔。 不! 杨涵落后片刻寻来。她隐约看到前方暗处站着一道高大的人影。虽然心中疑惑摄政王府的两位姨娘去了哪里,但又心想,不在更好,也说不定是那两个姨娘方才已经来过,但是被摄政王爷散走了。 瞧瞧自己的衣着,整洁端丽,瞧瞧身上挂饰有没有摆放的不合礼仪。抬手摸了摸发间珠玉,问丫鬟:“可还正?” 丫鬟调笑道:“正极了!小姐快去吧,看摄政王爷一个人在那里,说不定是心情不好,正好需要小姐去开导呢!” “莫胡说!”虽然是佯装教训丫鬟,但是脸上却娇羞无比,“你……” 小丫鬟聪慧极了:“小姐快去,奴婢呀就在这里等着,不碍小姐的眼……哦,不,是给小姐看着,别让没有长眼的人闯过来!嘻嘻。” “就会胡说。” 杨涵抿嘴羞笑,左右看了看,见这里没有人往来,便低着头,心中忐忑的向景芝皓走去。 不知表哥有没有想念她。自从上次爷爷寿诞,她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见过表哥了。周围同年龄的姐妹们,都已经定下婚事,办了及笄礼,只有她因为没有定亲还没有办及笄礼。有些事情,她作为姑娘家,不好意思和表哥说。前几日父亲与母亲说要和表哥说说时,她又害羞的拦下。 母亲说表哥为人虽强势,但在感情上不懂主动,还是要催一催。但她觉得,一定要表哥主动提,表哥不主动,她们杨府上赶着像怎么回事呐。 可是,杨涵自己也会想,万一表哥真是木头呢。母亲说表哥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孩子,对男女之事是木讷到了极点。 想着这些,杨涵红了脸。她等会要不要暗示一下表哥? “阿皓……”一女子气声绵长。 突然,杨涵的脚步停住,像是被人猛地拉扯住。杨涵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那道朦胧的黑影。有女子的声音,在……不是表哥吗,是她找错人了?可是,“阿皓”是…… 将唐菁月所有的娇羞全部吻进心里。一点一点的摩擦舔舐,耳垂被顽皮的指尖*的搓揉。一腔柔情都要化在与她的接触中。景芝皓第一次知道,他可以在外面做出这等放荡事,还是带着月儿。 “如果现在和你……华士行就不会反对了吧?” 他将喘息的人儿搂着,忽然道。 唐菁月猛然身子一绷,抬眼看到一双动情的眼像夜色里的狼,看向猎物的散发幽光。搂着阿皓脖颈的两条胳膊紧紧的搂了搂,粉唇送上:“想怎样?” 鼻尖碰鼻尖,炙热的气息似乎让二人不能顺畅呼吸,但即使如此也不愿分离。 “想……”景芝皓再次吻上心上人的唇瓣,“要你。” “流氓。” 杨涵忍不住的轻轻迈出脚步,她发现她正浑身颤抖。那边团成一道的黑影像是一个藏有宝藏的神秘洞穴,让她既害怕又忍不住自己的心想要一探究竟! 那传来的若有似无的亲昵言语,她听得不甚清楚,但是她知道那是一男一女! 肯定是哪一对野鸳鸯在偷情。对,是野鸳鸯……肯定的。 可为什么,她明明已经肯定,却还是想上前看个清楚! “天,那是谁,杨三小姐?”偷窥的郭岫音惊得气息不稳,缠着音的在林汀芷耳边惊呼,“她要做什么?” 呵呵,做什么?一直以为自己是正主的赝品,遇见正主就不服气了? 林汀芷咬着牙的看着杨涵一步步靠近。说什么当初摄政王爷是要娶杨三小姐做王妃的,然后林府横插一刀,逼得摄政王爷换成纳她为妾。不是一直说和爷是真心相爱的一对有情人,爷要等杨三小姐年岁大些就会迎娶她进门吗? 呵,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个怎么回事!鼎鼎有名的第一美人杨涵,对于爷来说,到底算什么! 景芝皓突然动作一滞。可恶。 恋恋不舍的在月儿的唇瓣上轻轻咬了一下:“你肯定是妖精,害我功力下降。” “恩?” 景芝皓回头,冰冷的视线直接盯向正悄步靠近的杨涵,这一瞬间,面向唐菁月所有的柔情消失的无影无踪,留给杨涵的唯有阴狠与酷辣。 惊!被这一眼直接吓到浑身僵硬,杨涵怔怔的定住所有动作与神情。 “表……表……” 唐菁月挽住景芝皓的手,从他的身后露出脸看去。是谁? 林汀芷急忙退走。郭岫音也速速跟上。爷回过神来了,哪里还能发现不了她们。 不想现在出现在爷的面前,不想在这种情景下,和那女子对上。新欢旧爱……况且,她算什么旧爱。 景芝皓送给黑密的小树林一眼。没有想到跟着他的人还挺多。除了杨涵,另外两个人又是谁? 杨涵没有忍住,无言的泪水瞬间倾泻而出。似乎只在景芝皓转身的那一刹那,她心里的所有防备都无济于事的彻底崩溃。表哥竟然会用那般狠厉的视线看她! “表哥……”她更想不到的是,竟然真的是她的表哥在这里和一个女子偷情! 这如何会是她的表哥,她的表哥是不会做出如此没有礼义廉耻的事! 表哥?唐菁月没有插话。那就是杨家的姑娘了? 杨府,阿皓母妃的娘家。阿皓的母妃并不是宠妃,也早早离世,因而阿皓年满十五后便出宫开府,自此与杨家人往来颇多。杨家并没有人有官职在身,杨府是世代盐商,属于辅天城内数一数二的富商人家。 唐菁月与杨家并没有过多的接触,对杨家人并没有了解。所以,对于面前这个听声音似乎很是震惊的女子,她没有一丝印象。 “杨涵?”景芝皓将人认出,但却未见一分柔和,“你跟踪我。” “不,涵儿没有!”杨涵急忙否认,“我、我只是正巧走……走到了这里,我……” 握着唐菁月冰凉的手,景芝皓将小手全部攥进手掌里温暖着:“恩,自便。” 说罢,不愿意再和杨涵有多话语,想带着月儿离开这里已经被外人窥视的地方。杨涵对于他来说,只是外公家的一个表妹,除了有“辅天第一美人”的称号外,景芝皓对于这个表妹没有其他特别的印象。 回身,低头抬手将唐菁月的面纱细心系上。 瞧见景芝皓动作准确,唐菁月笑着悄声道:“你是不是猫,看得这么清楚。” 闻言,景芝皓低头,悄悄而又快速的在她面上香了一个:“方才都亲过。” 唐菁月狠狠的在景芝皓腰间拧了一把,露出的眸子和他黏在一起。 怎么这么不正经? 还有更……嘶,轻点。 杨涵发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知觉。为什么觉得全身上下是空的,轻飘的,她控制不了。表哥和一个女子当着她的面卿卿我我。不,表哥不会是这般放浪的人,是那女子引诱的她,定是那女子! “表哥,她是谁!”杨涵突然叫喊出声,声音大得惊起几只鸟雀。 一旦想到表哥是被人勾引,杨涵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 谁,谁竟能将她的表哥勾引走,定是哪个……哪个……杨涵气得想要用最恶毒的语言去痛斥,但是她的教养告诉她,她要忍住,她要在表哥面前控制住。 这个女子,她一定要知道是谁! 可景芝皓又如何会去理会杨涵的发问,向一个根本不熟悉的表妹介绍月儿? 呵。 带着唐菁月离去。 眼睁睁的看着表哥根本看都不再看她一眼,杨涵一时失去理智的在二人路过她的身边时,一把拉住了唐菁月。她想质问,她想尖叫,但是在抓住唐菁月的那一瞬间,她所有的理智回归。 她绝不能在这个女子面前失礼!被一个不知羞耻的女子比下去,是她的耻辱! “小女杨家三女,名涵,是摄政王爷的三表妹,不知姑娘你……” 她拉住唐菁月的手被一道重重的气打开! “放肆。”景芝皓怒言。 【待续】 第十二章 典氏出现! 防备的看向杨涵,景芝皓将唐菁月护在身后。 不管是谁,绝对不能在他的面前对月儿动手动脚。 杨涵的眼神还放在唐菁月的身上,可是她的所有惊讶就已经在面上展露无遗。 景芝皓的视线警戒而锐利,这一刻,他不再是杨涵心目中的那个高大尊贵的权势表哥,而是一个保护着别的女人的负心汉! “为什么……”她惊瞪着双眼,头上的珠玉也如她这一刻灰暗的心,光泽黯淡,“表哥,她是谁,谁?” 景芝皓不想理会这个莫名奇妙的表妹,拉着唐菁月就要走。可是被景芝皓挽着手拉走,唐菁月却扭头看向杨涵:“阿皓和你是什么关系?” 没道理一个女子随意的在她的面前询问她的身份,而她却一声不吭的遭受质询。 景芝皓一紧手,看向唐菁月。生怕唐菁月将杨涵放在心上。 “只不过是表兄妹,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唐菁月倚在景芝皓的胳臂旁,声音轻轻。 见唐菁月语气轻飘,站立没形,杨涵怒视,这女子怎么能如此不要脸:“我没和你说话!”只不过是一个勾引表哥的放荡女子,有什么资格嚣张? “唔,”唐菁月几近要靠近景芝皓的怀里,“但是我和你说话啊。看你对阿皓有些图谋不轨,我看不顺眼。” “你!”杨涵瞬间红了脸,“我没有!” “呵,那你就是爱多管闲事。” “我不是!” “那你问这么多。” “我是担心我表哥!” 多好的表妹:“还真是操碎心。” 杨涵几乎要被唐菁月的冷嘲热讽激怒了。不,她已经被激怒!只是她还存有一丝理智,不断地警告她自己,这是在表哥的面前,她不能动怒,不能失了仪态,不能让表哥厌恶。可是,她却又不得不更伤心的发现,明明面前这个女子是这种不饶人的刁妇模样,表哥却不见一丝厌恶的还是将这个女子守在身后!与她相对! 见不得唐菁月和无关紧要的人打嘴仗,景芝皓直接将唐菁月拉进怀里,走人。等离得稍微远一些后,才低头隔着面纱和唐菁月的唇瓣轻轻触碰。 两个人几乎能对望进对方的心里,静静的,没有再说一句话。 直到回到天才楼,景芝皓才低声在唐菁月的耳边道:“嘴皮子真利索。” 那是。 唐菁月送他一个秋波。 而杨涵却在那片昏暗的河畔旁,潸然泪下。 就不见自家三小姐出来的丫鬟寻去时,杨涵已经哭得涕不成声。 “小姐!您怎么了!” 被重重心伤的杨涵被丫鬟搀扶着坐上了回府的马车。一直以来的“她以为”,原来真的只是她以为!表哥根本不爱她!不,何止不爱,表哥根本不在乎她,表哥甚至会为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就训斥她。 今夜发生的事情,让一直以来认为自己必定会被摄政王爷迎娶为摄政王妃的杨涵,从天堂掉落地狱。 她没脸再在辅天众多千金面前出现。想起之前元红幡对林汀芷说得一句又一句话,杨涵羞愧难当。 表哥,你好狠的心! 天才楼内已经有陆陆续续的人带着自己能够猜到的谜题回来,交上赛台,答对得奖。而有几分才学的便以谜底为意,当众作诗,有请赛台旁的王夫子和刘大师品鉴。 这两位夫子是辅天城中公认的有学之士,二人的评价标准很高,别说能令二人双双赞赏了,就是能得一人赞赏也是十分的不易。 唐菁月和景芝皓没有参与猜谜,便坐在大堂之前的座位上面看热闹。不愧是辅天的民间盛会,唐菁月但凡眼熟的人都来了,其中,陆岚意的出现还是最令人关注。 陆岚意身后的小厮手中拿着一厚沓的谜题纸条,一进天才楼内,就令所有人侧目。 “不愧是去年的魁首,陆家大公子果然厉害。”唐菁月也一同赞道。 听到月儿的夸赞,景芝皓立刻扔眼刀过去。看着要向赛台走去的陆岚意,眉头微蹙。他以为只要带着月儿出去转一圈,月儿就会将钦佩之情转移到他的身上,可陆岚意为什么还是得到了月儿的赞赏! 因为什么? 景芝皓认为,是因为陆岚意那张脸。 感觉背后有些发凉,陆岚意扭头看去。这一眼,便惊住,后赶忙掉首向景芝皓走去。 摄政王爷竟然会来! 自打陆清云在祥坤宫门前公然叛变,陆府最近的日子过得相当不顺畅。这是反叛者必经的过程,遭受旧阵营的打压,遭遇新阵营的怀疑。可是陆府上下的心态还是很好的。因为转投摄政王的阵营,是他们不后悔的一件事情,所有目前的窘境,他们甘愿默默承受,因为他们相信,等一切打压过去之后,陆府会一飞冲天! “陆岚意见过摄政王爷。”公众场合,陆岚意仅是简单而恭敬的在景芝皓面前低声行礼。 走到近前后,才发现与摄政王爷同桌而坐的是一位女子。只一眼,陆岚意便认出唐菁月来。 “华小姐也在。”微微点头。 唐菁月笑:“陆公子,方才我还在赞叹陆公子的才学过人,想来今年的诗谜会魁首定又是陆公子摘得了。” “华小姐过奖,辅天才学渊博者甚多,只不过是在下贪慕虚名,来这里凑凑热闹罢。”陆岚意根本不是谦虚,而是直接贬低着自己。这倒让周围人投向他的目光更显敬佩。 唐菁月也是如此:“陆公子不必自谦。” 二人交谈愉悦,景芝皓在一旁不说话像闷嘴葫芦。可是却没有人敢忽视他。就凭那一张面瘫脸,就能吓得多少人噤声不语。 陆岚意不敢在摄政王面前有多停留,因为他并无官职,只是借着父亲的身份才能搭几句话,而他父亲目前也是处境尴尬,所以只是简单的与欣赏他的唐菁月交谈两句以后,陆岚意就告辞离开。 不过片刻,赛台上便传出小厮的唱报声,将陆岚意所猜得的谜题一一公之于众。一口气,竟连得两刻钟里公布了一百三十六道谜题,满座皆惊。 “陆大才子啊!这才不过一个多时辰,比之去年还多了二十三道!” 四周皆是惊叹声,可是看着站在赛台上接受众人钦羡的陆岚意,唐菁月却低头凑到景芝皓耳边,低声悄悄道:“你方才猜中了一百七十八道,比他多,景大才子。” 就是这句话,让一直“不开心”脸的景芝皓眸光一顿,看着唐菁月火光莹莹的眸子:“你数着?” “自然,”唐菁月眨了眨眼睛,女儿娇态,“小女子好生仰慕王爷,便一直偷偷记在心里。” 茶桌下,景芝皓紧紧的握着唐菁月的手,脸上终于扬了一抹笑意。 “马屁精。” 刚刚要上前一步添茶的张掌柜僵住脚步,然后像木头似的退后两步。 周围一直偷摸打量的人们在看到摄政王爷的笑意时,一个个惊得收回视线直视前方。摄政王爷是不是发现他们偷看,要大开杀戒了?当着华小姐的面儿,也这么残暴? 王斌思、冕南、元少空三人进入天才楼时,看到的就正是这一幕。 王斌思一把折扇“唰”地合上,盯着那桌郎才女貌的二人,牙咬得很紧。为什么华小姐喜欢的不是他?是因为他比摄政王爷差吗?……对,他确实是比不上摄政王爷,但他敢说他是真心恋慕她的,摄政王爷敢吗! 冕南已经率先一步,上前请安。同陆岚意一样,如今的他,在见到摄政王爷的时候,不敢再装作看不见,而是必须上前请安问礼,否则,忠诚会被怀疑。对摄政王爷都目中无人,冕家父子如何被信任? 王斌思跟在冕南的身后,视线粘在唐菁月的身上就移不开。 “给王爷请安。” …… 四楼,南柯从高处看向大堂,一览众山小,什么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偶然扫到一处,所看之景立刻让她眉间紧蹙。 小丫鬟见了,凑上来也瞧了一眼。讶异:“咦,那不是思小公爷吗?思小公爷是刚来还是……” 话没说完,意识到南柯姑娘还皱着眉,就立刻笑嘻嘻的改口:“啊,定是才来。如果是之前就来的,方才姑娘一弹完筝,思小公爷就会凑上来的。呵呵!” 然而,小丫鬟的打趣并没有让南柯的神情有半点好转。她静静的凝望着楼下,打量着那个总是围着她转的思小公爷,他如今的视线似乎总是在盯着那个戴着面纱的女子。 “那是谁?” 让思小公爷和冕公子、元公子都要恭敬请安的华服男子,和坐在华服男子身边的神秘女子。 南柯直觉的意识到,那遮面纱的女子,会与思小公爷已经许久不来寻她有关。 在风花场中摸爬滚打多年的南柯深知,能让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置之不理的唯一原因,便是有了新欢。男人,有几个会把她们这些风尘之地的女子真正放在心上呢? 她以为,思小公爷会是一个另类。 “呵。”想想,也真可笑。她竟也拿男子的逢场作戏当真。 听到南柯问话,小丫鬟果断摇头:“奴婢可不知。” 刚说完,“咚咚咚”,几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丫鬟去开了门,发现原来是南柯姑娘前几日收留的厨娘婆子。 这婆子身形略有富态却不显臃肿,发髻盘绕整洁,仅从一双手也能看出之前过得会是好日子。可惜被夫家抛弃,带着幼子流落街头。 “听闻姑娘之后要为诗谜会献唱,这是婆子我特意为姑娘准备的银耳雪梨水,”典氏弓着腰讨好的一边笑着,一边将白瓷小盅放至南柯姑娘的床几前,“姑娘快趁热喝吧。” 正是典氏!而此时的典氏,哪有还有半分贵人的影人。除了肤色白洁,她的一举一动分明就是中年厨娘的仪态! 南柯没有在意典氏的献好,依然专注的看着大堂,在看到思小公爷离开那华服男子桌后,还依然时不时的扭头看向那神秘女子,不禁得又问道: “那是谁呢?” 听到南柯的喃喃发问,典氏伸出脖子跟着看去:“姑娘问谁,婆子我也见过不少贵人,说不定认得。” 南柯伸出一根指头,点了出去:“那个,戴面纱的女子。” 戴面纱? 只消一眼,典氏便怒火爆眼。别说是戴面纱了,就是将全身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她也一定能认出来华容悦那个贱蹄子! “华!容!悦!” 连日来的藏头藏尾、东躲西藏让典氏在看到华容悦的第一眼,便愤恨暴怒:“小贱人!” 一旁的南柯惊,和丫鬟有些诧异的看向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的典氏:“谁,华容悦?” 【待续】 第十三章 很危险 “就是护国公府的小姐,这是个心狠手辣的贱丫头!” 典氏像一头愤怒的公牛,血红着双眼仿佛下一刻她就会冲下去,将唐菁月撕碎。 就是这个可恶的丫头,在外面散播流言,让她在光天化日之下不敢抬头。她和瑞儿才沦落到这风尘之地给人当奴才,而她可怜的楠儿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这个死丫头竟然还能衣着富贵的坐在天才楼里,像个主子一样的观赏诗谜会。 凭什么! 讶异的神情渐渐收起,南柯投向典氏的目光带上了些思索。这婆子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想到这个被婆子痛恨的女子,还牵扯住思小公爷的目光,南柯尖细的指尖轻轻的磕着小盅的地盘:“你是不是……” …… 根本不知道典氏和杨丰瑞已经被南柯姑娘收留的唐菁月,此时还在台下愉悦的欣赏着陆岚意在赛台上以谜底为意的作诗。 天才楼内一片叫好声。 几乎是陆岚意每作一首,都会引来一片叫好,才气逼人。陆岚意一共上交了一百三十六道谜题,鉴于时间限制,不可能让他一个人独霸赛台,于是便由两位夫子从谜题里面抽取了三十道。这三十道里,陆岚意总共有二十二道被两位夫子共同赞赏,实在是当得一指。 仅是陆岚意一人,就占据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当然,这也让天才楼内围观诸人大呼过瘾。毫不意外,明日,陆岚意的才气之名会更上一层楼。 男子组的魁首,毫无疑问定是陆岚意获得了,而对于同样备受期待的女子组,众人翘首以盼的等待许久,也没有见到上一届的魁首杨家三小姐出场亮相。 “奇怪,之前好像见到杨三小姐来了呀?” 陆伊荷笑意盈盈的带着丫鬟踏进天才楼的大门。她模样秀雅灵动,此时又是一脸掩不住的喜意,因而看起来格外的动人。 唐菁月注意到,陆伊荷身后丫鬟的手里拿有不少的谜题纸条,看来这陆伊荷此番是使出了看家本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黄鸾鹂和元红幡等人均是跟在了陆伊荷的身后,一群姑娘窈窕入门,这排场看起来倒是像陆伊荷是领头的人,带着黄鸾鹂她们。 陆伊荷走向赛台之前,几乎是在沙堆里面立刻就发现了一颗珍珠一般,眼睛直勾勾的就瞧向了摄政王爷。 “摄政王爷。” 她眼睛一亮,在瞧到摄政王爷身边坐着的戴面纱女子时,立刻掩住心中不屑的冷冷一声哼。 之前陆伊荷和陆岚意在摄政王府面前便见过唐菁月戴面纱的模样,所有陆伊荷的眼睛倒是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华容悦。 想到摄政王爷竟然会在百官面前说迎娶华容悦,陆伊荷不服气的就向唐菁月走了过去。 “小女伊荷给摄政王爷请安。” 姿态规矩的一俯身。陆府的家教和规矩绝对还是有保证的,陆伊荷行礼的动作优雅而流畅,且做起来极具美感。 黄鸾鹂等人同样在身后莺莺啼啼的俯身行礼。 景芝皓没有说话。陆岚意来给他行礼,他尚能给个眼色,可是一众后院未出阁女子来给他行礼,他就完全不愿理会了。 见摄政王爷没有回应,陆伊荷咬着牙干笑着自己僵硬起身:“容悦妹妹也在啊,那次在宫里……啊,呵呵,没事就好。” 一时头脑发热的陆伊荷刚想在众人面前说些抹黑唐菁月的话,突然就想起那日黄老给父亲的嘱托,再加上唐菁月投向她的这一眼,立刻就把一句话给掐断,十分干硬的笑了笑。 一群姑娘凑在周围,唐菁月也不想理会。所以虽然陆伊荷主动与她交谈,但是她全没有给陆伊荷的面子。 陆岚意从赛台上走下,注意到自己的妹妹正围在摄政王爷的桌旁,看起来面露难色。于是急忙走去。 “伊荷。” 见到哥哥来,处于窘境的陆伊荷瞬间松了一口气:“哥哥答完了吗?” “方才答完。” “妹妹回来的晚了,没有听到哥哥的新诗。不过不要紧,想必明日就会有哥哥的诗集,到时候妹妹好生拜读。” “呵呵,我回府便给你写一本,”和陆伊荷简单的交流两句后,陆岚意看向摄政王爷,“岚意和舍妹不便打扰王爷和华小姐观赛,这就退下。” 自然而然的给陆伊荷找了一个能下台的借口。 景芝皓没有扭转视线的挥了挥手指,示意可以他们退下。 唐菁月突然道:“不知那诗集在哪里印刷,我也想收藏一本。” 这话自然是对着陆岚意说的。一直以来,陆岚意对唐菁月的印象都很好,听到此话,也是佯装汗颜:“区区打油诗,哪里值得破费。若是华小姐想要,在下改日送到护国公府上。” 不要钱,还能得真迹,那自然是更好。唐菁月轻轻笑了两声:“那就劳烦陆公子了。” 两人对视一眼,似是寻到知音的同时浅笑。 “华小姐抬举。” 这几句话的交流,本来没什么,听起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看在另外两个人的眼里,就变了味。一个是景芝皓,一个是黄鸾鹂。 一听唐菁月向陆岚意索要诗集,景芝皓就没有了继续坐下去的心。起身,拉着唐菁月,一句话不说走出天才楼。 张掌柜的见到摄政王爷连诗谜会都没有看完就离开,有些惶恐,生怕是他伺候的不周到。连忙赔着笑的跟在景芝皓和唐菁月的身后相送。 而黄鸾鹂则是扭头看向唐菁月的背影,眼神中有几分不明深意。她又回头看看陆岚意,正是让她有些不乐意的看到陆岚意目送唐菁月。 这个华小姐,还真是好手段呢。 黄鸾鹂低垂下头,遮住面上的不耐之色。 唐菁月跟着景芝皓在夜下灯光里飘游,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都是她注意不到的背景。阿皓的步子有些快,她跟得有些急。唐菁月抬头,看向景芝皓本就轻薄的唇抿着,神情略微不愉。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跟着阿皓的脚步,一步一步,直到走出人来人往的热闹欢然。 两个人腰间的玉佩甩动的频率似乎是一样的,一前一后,一前一后……就像他们两个人的位置,一前一后,相依相伴。 “怎么突然离开呢?”她问道。 景芝皓似乎没有听到,脚下的速度没有放缓分毫。他向前大步的走着,似乎是没有意识到他的手还牵着一个人。可是,那只握着唐菁月的手又是那般的紧密不放。 突然,景芝皓停下了步子,在来不及停下的唐菁月就要从他身边冲到前面时,胳膊一个用力,将她搂在了他温暖的怀中。 “以后,不要再和陆岚意说话。”景芝皓突然道。 刚刚将胳膊围上了阿皓的腰,听到这话,唐菁月惊讶的抬头看向阿皓的脸:“为什么?” “很危险。” “恩?”唐菁月更加不能理解,“我看那人很是温和有礼,应该不是危险的人。” 紧紧的将唐菁月抱住,景芝皓将眉深深皱起。腰有些弓,下巴搭在唐菁月的肩窝,闷声:“听我的。”明明就很危险。 对于阿皓这种莫名其妙的吩咐,唐菁月只能无奈的和阿皓蹭了蹭脸颊:“恩,听你的。” 得到了月儿的保证,景芝皓似乎才有了一些安心。不过他仍然是在这大街上,拦着唐菁月静默了一会儿。 “杨馨楠你关着吗?” “恩。” 唐菁月想了想:“好,那就先关在你那里。等我将典氏找到,便将她母女二人一齐送上法场!” 对于这母女二人,唐菁月绝不会放过! “阿皓,那日救我的伶人呢?” 提到君乐,景芝皓没有立即回话,而是静了静才说:“那伶人伤势不轻,需要修养一阵。等他好些,我再把他送到护国公府。” 甫一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一抓到君乐,就是没有铺垫的下狠手。君乐现在还没有死都是景芝皓下令用了许多药吊着。当然,杨馨楠的情况比君乐还要惨。面对陷害唐菁月的罪魁祸首,不用景芝皓吩咐,甫一基本上已经将人快废了。 “好。还有之前那个小乞丐呢,他现在怎么样了。那个小家伙很聪明。” 景芝皓轻轻的掐了掐唐菁月腰间的软肉:“能不能不要问别人,问问我。” “问你,什么?”阿皓有什么可问的? 在方才掐的地方又轻轻地揉着,景芝皓冷声问:“问我有没有办法讨好华士行。” “扑哧!”唐菁月一下子笑开了花,“哈哈,你不是有办法吗,方才不是用和护国公商讨兵权的借口,将他引到摄政王府了?” 也不知道护国公现在是什么心情,有没有猜到是景芝皓为了引走他,才下的套。 一想到护国公知道后的勃然大怒,唐菁月真是为阿皓的前路担忧。 瞧着唐菁月根本不和他一起想方法,而是看他的笑话,景芝皓将怀里的人揉了揉:“目前似乎也就只有兵权能够讨得华士行的欢心。” 对于这点唐菁月不甚赞同:“兵权能够讨得护国公的欢心,但是却不是唯一能讨得他欢心的东西。况且,护国公……已经没有实力掌握太多兵权。护国公府真正需要的,是能够接替护国公威望的新人。” “所以护国公府要举办武赛?”景芝皓突然问。 “恩,你知道?” “可华士行举办武赛的目的似乎并不是这个……”他低声道。华士行最近都在干嘛?似乎在搜寻辅天美男子画像。一想到之前护国公说起的月儿的及笄礼快到了,景芝皓的心里就有些焦躁。 没有定亲,如何及笄。看来护国公是想尽快为月儿挑选一位良婿,定下婚事。 真想把护国公装进麻袋里面,扔掉。 对于景芝皓的话中深意唐菁月不明白,她只以为阿皓所说的护国公的另一目的,是为了让她开心。 等唐菁月在阿皓的陪同下回到护国公府时,一眼便看见夏莲正气呼呼的坐在护国公府门外,和站在石狮子旁的甫一没有分毫交流。 原来甫一直接将夏莲塞进护国公府的马车,将人送回来了。 夏莲欣喜的从奔到唐菁月的面前:“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奴婢好生担心。” 其后的甫一音调怪怪:“有我家主子在,有什么好担心的。” “哼!”夏莲冷哼。这人讨厌死了,离小姐远一些就远一些嘛,非要把她送回来。万一小姐需要她呢! 摸了摸夏莲的发髻,唐菁月正要同景芝皓再说几句告别,忽然一阵哒哒的马蹄声远远而来。 唐菁月扭身看去,护国公? 天。 【待续】 ------题外话------ 这两章,卡的500多字,日后我卡两章400多字,不会让大家亏的。 过几年这几天的更太乱了,明天起万更。 第十四章 狐狸精 像是敲击在人心尖上的马蹄声,立刻将唐菁月的所有思绪揪起! 透过朦朦胧胧的月色银光,唐菁月一眼就认出那个骑马而来的身影,正是属于护国公的! 护国公防阿皓跟防贼一样,而她现在却和阿皓站在一起。这个场景让唐菁月立刻心虚起来,好似被人捉奸在床。 “怎么办?”唐菁月低声问。 闻言,景芝皓好笑的摸了摸胆小月的头,见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是既喜欢又有点失落。几乎全皇城的人都知道摄政王爷和华小姐的二三事了,他们全不敢让护国公知道。 不过,景芝皓仍然是二话不说,一跃而起,带着甫一像鬼影般消失在了漆漆夜色中。不愿意让月儿为难,但见到护国公就像是妖怪见到捉妖师一样,再这样下去,月儿什么时候才能抱回家? 瞧见景芝皓离开,唐菁月松了口气,轻声嘱咐着夏莲道:“不要说漏嘴。” “明白的,小姐。” 一声马嘶长鸣。一头高大骏马打着响鼻的在唐菁月面前停下。护国公怒气冲冲的翻身下马。 “方才我看到两道黑影飞起来,是谁?” 护国公看见了! 粗矿沙哑的发问让夏莲看着自己发抖的手,吓得不敢说话。她现在的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都敢当着护国公爷的面儿帮着小姐撒谎。 但只见唐菁月面不改色心不跳,不解的上前搀扶上护国公的胳膊,疑惑道:“什么黑影,我和夏莲刚回府,并没有看到什么黑影,爷爷在哪里看见的?” 谎话就是这样,扯到乱七八糟。护国公问这话的意思,明明就是问方才在护国公府门口看到的黑影,可是唐菁月就硬是要问一问“在哪里看见的”,以表示出她真的对护国公的问题一点也不了解。 护国公一脸怀疑的盯着唐菁月镇静的脸,想了想,自己的孙女不可能撒谎这么厉害。难道真的是他刚才看花眼了?可是他刚才明明就看到有两道黑影从这里拔空而起,飞走了。 由唐菁月搀扶着进府,护国公语气不善:“摄政王爷简直是欺人太狠!他根本就不在摄政王府里,却要让我紧赶慢赶的去王府里等候。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没有归府。这就是在逗我玩!” “怎么会?” “要不是爷爷担心你,抓住摄政王府的管家好一通逼问,哼,恐怕现在都回不来!” 唐菁月配合的轻柔的抚过护国公的背:“原来是这样,阿……摄政王爷真是过分!” “不提他了,提到就心烦。月儿今晚出去怎么样,没有被人纠缠吧?” “爷爷放心,没有的。”有摄政王爷保驾护航,谁敢纠缠唐菁月。 “有件事情,爷爷想跟你说。” 护国公拉着唐菁月在屋子里面坐下。原来,是护国公想到了华容悦年满十五,却从来没有请过教养嬷嬷严格的教教华容悦的规矩,很发愁。而这种话护国公也不能大庭广众之下向皇上奏请,要不然全皇城的人都得知道华容悦缺乏教养。 想私底下寻求平日交好的同僚,看看同僚的府上有没有出名一点的教养嬷嬷,请来护国公府教导华容悦几天。可是,如今的护国公不被唐家阵营的官员们接受,护国公又哽着一口气不愿意靠近摄政王爷一党的官员,所以,瞧来瞧去,都瞧不到有谁家府上的教养嬷嬷能借来用用。 “悦儿,是爷爷没本事,寻不到教养嬷嬷来教教你规矩,如今你只有去天运书院里听听夫子教课了。听说当初侍奉太后娘娘的三位嬷嬷,会去书院教课。宫里出来的,定是规矩严苛,悦儿你跟着好好学一学。” 侍候过她的三位嬷嬷? 想到敏芳曾经提及敏蕊、敏枝和敏叶三人出宫后去了其他府上,没有想到她三人也会去天运书院教课。 天运书院中有教导女子仪态的课程,主要是提供官家皇族女子礼仪之需。有需要的官家千金,可以随时申请课程。 唐菁月倒没有立刻回应。 唐菁月想说她并不需要教导礼仪规矩,可是看护国公愧疚的模样,想来她如果不学上两天,护国公定会觉得一直亏欠着教导她了。而且,她也确实想念敏蕊她们,也不知道她们如今过得如何。 “好。”唐菁月答应下来。 护国公这才心情转好的笑了。在护国公看来,武赛那日,就是孙女在众人面前正式亮相的一刻。他要在武赛那日就挑选出令他满意的佳婿,然后火速为悦儿定亲,省得摄政王爷觊觎,夜长梦多。 摄政王府。 罗管家点燃主子卧房里面红烛。烛光虽跳动跃然,但看着清冷的屋子,罗管家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如果能有个正儿八经的女主子,那该有多好。 景芝皓悄无声息的带着甫一进入。 “主子回来了。” “恩。” 瞧主子面色不错,罗管家和甫一偷偷交换着眼色:主子去哪儿了? 甫一:废话。 罗管家:哦~! 看来主子是真的对华小姐上心了。 “主子可有和护国公缓和一二?” 一提到护国公,景芝皓就面色又差了。脱下外袍,在榻上坐下,饮一杯热茶。静默不语。 罗管家转着眼珠子,也替自家主子着急:“主子,要不然老奴从明儿起,就见天儿的往护国公府送东西去?” 拿钱砸!看护国公心动不心动。顺便看看黄历,好日子好日子好日子! “恩。”景芝皓同意了。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要在乎钱。月儿的身体不好,问问松神医,多送一些药过去。”至今一想起灵琼阁小厮说月儿连买药钱都没有,还要给他买腰佩的事情,景芝皓都心疼不已。 月儿说得对,兵权对护国公府的作用不大,护国公府需要的是钱,用钱来培养更多终于护国公府的人。 瞧见主子舍得,罗管家笑呵呵的满口应道:“老奴一定给主子办得妥妥的,保证送不了几次,护国公见到主子就能笑开花。” 若是真能达到这种效果,景芝皓真要把罗管家给供起来上香。 “啾啾。” 夜里,屋外传来两声蛐蛐的叫声。 甫一看向主子,景芝皓点点头。 甫一吹了一声口哨。 口哨刚落,一道黑色的身影便从门外跃了进来。正是甫二。 甫二禀报道:“主子,已寻到典氏踪迹。被一清倌所收留,那清倌似乎对华小姐有几分怨念,和典氏密谋,意欲对华小姐下手。” 听到对月儿有害的消息,景芝皓狠狠皱起了眉。怎么总是有一些人不让他省心:“月儿和那人能有什么仇怨?” “属下不太清楚,不过那清倌之前一直被人称‘思小公爷’的辅国公嫡子所护,最近倒是没有再被思小公爷寻过。”甫二可不敢乱说话,直说他不清楚。摆明了,那清倌不满王斌思变心,所以要对华小姐下手。 真是让人不悦。 思索片刻,景芝皓吩咐道:“月儿有她的计划。你和甫三暂且按兵不动,将人看紧,暗中破坏典氏的阴谋。” “属下明白!” “将甫五从宫里叫出来,看紧典氏的儿子。” 甫五受着伤,不适合在宫里再去监视那神秘莫测的暗处之人,可监视一个小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宫里的鬼埋藏的有些深,让甫四注意着便好。 “是!”甫二应道,见主子没有别的吩咐,飞跃离开。 想到月儿提起的伶人君乐、杨馨楠还有小乞丐阿贵,景芝皓看向甫一:“自雍翩殿抓来的伶人,是死是活?” 想不到主子还会问一个伶人的死活,甫一冰冷的道:“快死了。” “保住命,那伶人救了月儿。” “……”主子你不早说,真的快死了好嘛! 甫一的脸色比天塌还痛苦:“那那个姓杨的女子呢?” “死不了就行。阿贵呢?” 甫一愣了愣,才想起来阿贵是谁:“属下没有关注,不知是死是活。明日给主子回报。” 问了三人,怎么都是个半死不活的情况? 景芝皓闷声道:“恩。”似乎已经感觉到月儿捏住他的耳朵。 想完了所有跟月儿有关的事情,景芝皓不仅不觉得心烦,反而有一种满足感。不管是什么事情,只有和月儿有联系,他的心里就很安稳。月儿依靠着他,需要他,让他很安心。 这两日,辅天里面热闹极了。先是花灯会上,杨家三小姐没有出席,由陆府小姐获得了魁首,陆家兄妹独霸花灯会风头一时无量。后是护国公府举办武赛的消息传得众人皆知。 自打唐菁月在天才楼露过面以后,大家对护国公府的关注就密集起来。护国公府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躲不开众人的目光。更何况,此番武赛,已经被平民百姓看做是护国公爷为华小姐准备的“比武招亲”! 多有江湖气息的想法! 可其实这武赛,不过是护国公府的护卫武赛罢了。再者说,花灯会当晚去过天才楼的人,都知道摄政王爷带着华小姐同行赏花灯,所以谁敢轻易去打华小姐的注意。然而,大家还都知道,摄政王爷看中了华小姐,可护国公不同意! 所有收到护国公府观赏武赛请柬的王孙公子们,都在想,是不是讨好了护国公,就能抱得美人归? 可是……会惹怒摄政王爷吧? 有人会打退堂鼓,有人就会勇往直前。 唐季礼特意召集了诸多府上有适龄公子的同僚:“绝不能让华士行和景芝皓联合起来。你们谁家的公子还未定亲?” 文人们面面相觑:“右丞大人,您的意思是……” 己方阵营里面没有了武将,愁得唐季礼是头发都白了:“谁能将华士行的孙女娶回府,老夫给谁升官。” 虽然之前当着众人的面儿,唐季礼口下不留情的直斥护国公是叛徒,但是深知护国公老实忠直秉性的唐季礼明白,护国公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投靠景芝皓。之前是他太过急躁了,如果能把护国公挽救回来,冕戴军就也能跟着回来。所以,绝对不能让护国公府和摄政王府结亲! 一听升官,个个官员立刻小声嘀咕起来。 这买卖绝对不亏。单看华容悦那模样,就绝对不亏! 晚上,进了秦氏的房,唐季礼仍然愁眉不展。护国公的孙女像是个清高的,他这边的同僚里,有谁的儿子能让华容悦看上眼?之前陆清云的儿子看着不错,可是陆清云那个没有节操的东西! 在得知老爷烦恼何事后,秦氏立刻想到自己的儿子唐诺行。 “老爷,你看行儿如何?” “行儿?” 唐季礼和秦氏的儿子唐诺行,今年十九,正是未定亲。 唐季礼皱眉连连摇头:“我的嫡子,华士行的孙女够什么格?不行。” 见老爷脑筋不灵活,秦氏“呵呵”笑道:“老爷呀,我又哪里舍得行儿娶那样低贱的女子娶妻,我的意思是纳妾嘛。老爷,你既然不想放护国公投靠摄政王,那不就最好把护国公抓在自己的手里,看在眼皮子底下?要是咱们的行儿纳了护国公的孙女为妾,护国公怕是这辈子都不敢有反叛之心!” 这番道理听得唐季礼眼睛一亮:“夫人说得对!可是……纳妾,华士行那老匹夫怕是不会同意的。” “哎呀,老爷今儿个怎么不开窍,这等生米煮成熟饭了,到时候纳妾都得是护国公上赶着往咱们唐府送人呐——!” 秦氏用帕子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你是说……”理会到秦氏的意思,唐季礼紧皱的眉头一点一点的松开,整张脸的神情都变得轻松起来,“哈哈哈,还是夫人有办法,对,对!那华士行的孙女也算绝色,行儿纳了她不吃亏。我倒要看看,景芝皓发现他想要的女人成了我儿子的妾,他还有什么好嚣张的!” “呵呵,老爷说的是。”秦氏的声音柔美的千娇百媚。 …… 自护国公向天运书院申请通过后,护国公府华小姐要去天运书院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黄鸾鹂邀请几位小姐妹在府中小聚,谈到此事,姑娘们俱是满不在意。 对于华容悦的事情,元红幡永远都是情绪激愤的第一个开口:“就她也配进天运书院?哼,书院的夫子是怎么通过的,那种人的品性再教也教不正!” 自从得了花灯会的魁首之后,陆伊荷总是有一种镇的住场的自我感觉去评价别人的话。 她姿态清俊的品了一口茶,淡淡笑道:“元妹妹似乎总是这般评价华小姐,不知可是与华小姐结了什么误会?” 看似陆伊荷是要为元红幡和华容悦调节误会,实际上不过是想让元红幡说一说,华容悦到底是做了什么恶事,让元红幡评价如此之低。 正巧,元红幡巴不得一吐为快。当下形象生动的就将那日在熙攘酒楼附近的人牙巷外,所见到的华容悦如何拒绝一个可怜的求救者的事情描述的绘声绘色。再加上手脚动作,活脱脱能把君乐描述成一个正在被人拿刀砍处于翻白眼状态的濒死之人。 陆伊荷讶异的掩住微张的樱桃小口:“啊,可是真的?华小姐看着倒不像是这般冷酷无情的人呐。” 其余的小姐们也都是震惊不已,带着厌恶:“真是没有想到,华容悦就是个蛇蝎美人。” 元红幡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一群小妮子根本没有元少空的灵活思维,问不出元红幡怎么没有上前救助这种话。不过也有可能是她们不约而同的忽略了。在场的,有不少人已经定下亲事,办了及笄礼。那日华容悦在群宴殿里当众摘掉面纱,不知道有多少人的未婚夫看得眼睛都直了。所以对于对华容悦,她们能不恨着、防备着吗? 作为邀请大家小聚的人,黄鸾鹂可不愿意让小聚变成背后议论他人是非的口舌地,她挥手:“敏蕊嬷嬷,让厨房准备些薏米莲子粥。” 扭头对众位小姐们笑言:“我家换了位做甜品的厨子,手艺不错,今儿个请各位姐妹们也来品尝品尝。” 敏蕊嬷嬷本分的道:“已经给小姐备上,温着,可是现在呈上来?” “还是嬷嬷有心,呈上来吧。” “是。” 敏蕊嬷嬷带着几个丫鬟退下。 陆伊荷见到,有点羡慕的说:“鸾鹂姐姐有敏蕊嬷嬷照料起居,真是让人羡慕。” 其他的姑娘们也都纷纷附和:“是呀,不愧是服侍过太后娘娘的宫人,心细周到不是宫外的奴婢能比的。” “鸾鹂妹妹好福气。听说太后娘娘为入宫前,有‘辅天明珠’的美誉呢,妹妹有敏蕊嬷嬷教导,也难怪能有这般好的姿态!” 被众人捧扬的黄鸾鹂微微不好意思的笑:“都是呈父亲的福气,能得敏蕊嬷嬷的照料,我也觉得有幸。” “太后娘娘共有四位贴身宫人,太后娘娘仙逝以后,共有三位出了宫。除了姐姐这里,也就是杨府和沈府了。”陆伊荷有些羡慕的道。 杨涵比她强在什么地方? 杨涵商贾之女,如果不是杨府有这么一位嬷嬷供着,杨涵就是再高的才学美貌,也不会被推崇为“辅天第一美人”。 可惜陆府资历不深,也就是父亲才开始走上仕途。如果陆府也能有一位宫里的教养嬷嬷在,陆伊荷觉得,她如今的声名,不会比杨涵差。 听着陆伊荷知道的还比较清楚,黄鸾鹂打量过去。观察到陆伊荷的神色之中带着羡慕,黄鸾鹂心思一动。 小聚会都散了以后,黄鸾鹂单独留下了陆伊荷。 “妹妹你容貌出挑,才学一等。若不是杨府有位宫里嬷嬷,姐姐认为,那杨涵不至于声明比妹妹高。我和妹妹你格外亲近,妹妹莫嫌弃姐姐多管闲事,若是妹妹愿意,便将敏蕊嬷嬷带回陆府多学习几日。相信日后妹妹怕就是第二位‘辅天明珠’了!” 继太后娘娘之后的“辅天明珠”? 这种诱惑令人无法拒绝。 听到黄鸾鹂表示可以将敏蕊嬷嬷借给她几日,陆伊荷当即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她自然不是傻的,认为黄鸾鹂实际上是在嘲讽她。她能听得出来,她若是说想借,黄鸾鹂一定会让她带敏蕊嬷嬷走的! 而是因为如此,陆伊荷才倍感惊讶。黄鸾鹂会如此好心? “鸾鹂姐姐,你说的是……真的?” 黄鸾鹂笑,一指敏蕊嬷嬷:“真的。” 顿时,陆伊荷觉得简直是天上掉下来一个大馅饼:“这、这,那妹妹就真心谢过姐姐了!”黄鸾鹂的一番话不也正是她的想法吗?虽然只能借走敏蕊嬷嬷几日,但是陆伊荷相信,自己好好学,哪怕只有几日,也一定能学得精髓。 看着陆伊荷眉开眼笑,黄鸾鹂趁机道:“伊荷妹妹,不知你哥哥岚意公子可有心上人了?” 黄鸾鹂丝毫没有遮掩的说出了这句话,清楚明白的让陆伊荷立刻明白这就是一场交易。黄鸾鹂借给陆伊荷敏蕊嬷嬷,而陆伊荷则得为黄鸾鹂和陆岚意牵线搭桥。 一时间,陆伊荷的笑停顿在了脸上。 “黄姐姐,你……” “呵呵,”黄鸾鹂淡淡的笑,亲昵的握住陆伊荷的手,“陆家刚刚投靠了摄政王爷,难道妹妹就不希望帮着陆大人早些在朝堂站稳脚跟吗?” 陆伊荷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她以为这只是姑娘家之间的小心思,她乐意就答应,不乐意就不答应,可一旦和整个陆府的命运挂钩,陆伊荷立刻认识到重要性。 让哥哥和黄鸾鹂喜结良缘,将陆府和黄府绑在一起! 如果她答应为黄鸾鹂与哥哥牵红线,得到的好处不止是她一个人能得到敏蕊嬷嬷的指点,而是陆府都会打上黄府的大船! “好!”陆伊荷毫不犹豫的道。 见之,黄鸾鹂娇羞的笑红了脸:“和妹妹说话就是爽快。啊,对了,敏蕊嬷嬷在天运书院里负责官家千金的礼仪规矩,偶尔会当当女夫子。到时候,妹妹可别拦住了。” 头脑还有些混乱的陆伊荷却敏锐的抓住了关键:“敏蕊嬷嬷在天运书院当夫子?” “是。” “华容悦也马上要去上课了……”陆伊荷微微眯起眼眶,喃喃道。 陆伊荷没有注意,在她下意识的说出这句话后,黄鸾鹂的眸中闪过一丝得逞的意味。 “妹妹是说华小姐吗?华小姐也真是个妙人。唉,我瞧着岚意公子与她似乎关系不错……” “哼,就她,休想进我陆府的家门,我第一个就不答应!”陆伊荷立马表态道,对于华容悦的不喜让黄鸾鹂看个清楚,“和摄政王爷纠缠不清不说,还勾引我哥哥,似乎还和思小公爷不清不楚。这样的女子,真让人唾弃。” 见到陆伊荷如此不满华容悦,黄鸾鹂微微惊讶。当然,这对她来说是好事。 “那妹妹打算……恩?” 两人对视,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休沐刚过,天色仍是星月微光,但已是万物窸窣。百官早起,借着微微烛火光洗漱整戴。百官家宅后院,同官员们一同早起的还有官家公子和千金小姐们。 夏莲轻轻的推了推小姐熟睡的身子:“小姐,小姐,今儿要去书院学礼,小姐快起吧。” 一向早起的唐菁月今日身子有些乏力感,没想到赖了会儿床,一睁眼,夏莲都已经着急的催促她了。 “恩。” 起身,墨洒般的长发从床榻上瞬间收起,垂坠在背后,不见凌乱。 慵懒的美艳模样瞧得夏莲怔了怔。 “更衣吧。”唐菁月朦胧着眼睛道。 卯时刚至,紧贴皇宫设立的天运书院周边已是车水马龙,阵势竟比宫门前官员们停留的马车仗势还要再大上几分。更为奇怪的是,官家公子小姐们到了书院门口却不下车,一个个留在马车里面。倒是跟前的丫头书童们站在马车外面,一双双眼睛直直的盯着青石大路的另一头,每每有动静响起便蠢蠢欲动。 “呵,好大的阵势!一个表里不一的女子,竟也能让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元红幡一下马车,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一幕,不禁得口中一声呸。 华容悦今日要来书院的消息传出后,所有没有见过华容悦的公子小姐就全都兴致勃勃的在书院门口等着。 元红幡瞅了瞅,好多人都是跟她一样,不晓得几日才来一趟,为何都赶在今日?不是想见华容悦,又能因为什么? 等待中的众人听见声音,纷纷从马车中露出了脸,看向荣红幡的眼神中带着排斥厌恶:“元红幡,华小姐跟你有什么仇怨?” “我在天才楼见过华小姐,华小姐人很好,怎么会是你说的表里不一。” “元红幡你不愿意看,没人拉着你看,赶紧进去吧,你都多长时间没来,夫子该打你手板子了!” 笑声一片。 这是很罕见的场面。一向讲究礼仪规矩的公子小姐们却对一个小姑娘群起而攻之,完全不在乎以多欺少。这不仅是因为元红幡对华容悦的出言不逊,更是因为元红幡平日里在书院积攒的人缘就不好。 面对众人的调侃反驳,照例一身红衣的元红幡面不改色。如此看来,倒是颇有一股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气魄,而且愈加的神色嫌弃。 “等你们看到她的真面目,就知道我说的没错了!哼,华容悦也真是厉害,装成这样,真叫我恶心!” 火燎正旺再添一把柴。众人眼睛怒瞪,突然不知道谁家的小厮眼尖,看见了护国公府的马车,立刻一声大叫:“华小姐来啦!” 所有人的注意瞬间被吸引,闹哄哄的场面变得安静下来。 只见马车的车窗小帘全都被掀开,露出一张张好奇的面孔。众人也没空理会元红幡了,顶多是瞪她一眼。大家都想看看,华容悦到底是何等的国色天香,仅是不到半个月的功夫,美名就在辅天人人俱闻。 各府小厮们也都伸直了脖子的往前凑,互相拥挤着。 元红幡可不稀罕看,但她就是要站在书院门口,碍眼。 片刻之后,唐菁月在夏莲的搀扶下步下马车。 今天确实有些无力,所以唐菁月只能半依靠在夏莲的身上。如此一来,更是一副惹人怜爱疼惜的娇弱病美人的如画形象,出画而来。 一袭翠绿的长纱襦裙盖住一双精致的绣花鞋,几根飘飘落落的丝带顽皮的带着小铃铛脆生生的响。唐菁月及腰的如墨长发丝丝顺滑,在背后铺洒而下,衬着盈盈目光和樱红的唇瓣,美得不像是凡尘中人,仙气四溢。 皮肤嫩得像是将熟未熟的鸡蛋清,滑溜溜的好似时时刻刻浸泡在水里。微尖的下巴带着点稚气的圆润弧度,平滑的弧线舒服地让人一下子便宁静了心灵。 有个少年看直了眼。好……好美。 不知道被谁挤了一下,“咚啪”!少年直接扑在了唐菁月的面前。 一抬头,正对上唐菁月看向他的受惊目光。可是少年直接解读为这目光温柔似水,于是一下子就气血冲头,闹了个大红脸。“华……华小姐……” “恩?”唐菁月忍住笑,伸出手虚虚抬了一下:“免礼。” 然后轻笑两声从这摔倒的少年身旁走过,樱红润泽的唇瓣还带着一抹温暖的弧度。 白皙的纤纤素手,手指细长,指甲光润,摔倒的少年从迷雾的神思中呆呆的将目光追随唐菁月的背影。 “谢,谢华小姐。”少年结结巴巴的道谢。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谢什么。 少年是新来的,因为父亲调入皇都为官,所以他有幸入读天运书院。方才一直听同学谈论护国公府华小姐今日要入学。他不知道谁是华小姐, 为什么只不过是入学大家都抱团议论,于是好奇的跟出来凑热闹。 这般一看,果然惊艳人心,是凡人无法想象的姿色。仅仅只是靠近,暗香袭人,来自美人身上的芳香让他神志不清。 唐菁月可不晓得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围在书院门口,她只以为都是来上学的,也不想想这都要迟到了。 柔荑抚了抚微皱的袖口,淡然优雅的姿态一举一动都牵引着众人关切的目光。 元红幡就那般站在书院门前,不屑的看着。一看唐菁月做作的模样,立刻恶心到的不掩音量的骂道:“装,真假!” 听见声音,唐菁月看去,觉得元红幡有些眼熟。 想了想,哦,想起来了。那日在街上有过一面之缘。这丫头似乎很仗义相助。 唐菁月清纯无暇的脸蛋上,忽然露出了一抹温柔暖人心的笑容,宛若一朵白梨花突然绽放了光彩,一对明眸也像琉璃般闪动着耀眼的动人光芒。 她笑着问:“你是谁?” 元红幡:“……” 华容悦竟然不认识她! 肯定是装的! “华容悦,别装,咱们俩可见过。” 的确是装着的唐菁月挪步至元红幡的面前:“哦,我忘记了,你的模样很容易让人遗忘。” “扑哧”。旁边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元红幡的模样确实很普通,所以她会穿艳丽的红色,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你!”元红幡没想到唐菁月会这么说,瞪着唐菁月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你以为你长得有多美,狐狸精!” 周围气氛一滞。不止是唐菁月,所有围观看热闹的人都不可相信的看向元红幡。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公子小姐,就没见过会有人当众面骂一个弱女子“狐狸精”的。 这个元府的小姐好没有教养。华小姐是来学礼仪,元小姐也是吧? 【待续】 第十五章 礼仪 元红幡的说话不经大脑,让天运书院的门前静悄悄。 站在一旁的陆伊荷和黄鸾鹂对视一眼。这个元红幡,天生就是当枪的料。方才她们只不过是在元红幡面前说了句:华容悦的容貌就像“狐狸精”,这都是私下的话,没有想到元红幡就敢当着众人的面大大咧咧的说出来。 不过,这种人不正是她们需要的? 倒要看看华容悦如何应对。 只见,唐菁月不仅没有动怒,反而笑着像随风摇摆的蒲公英:“我认识你,野猫精。”笑意连连的调侃着。 ……什么? 唐菁月在众人都呆愣着的时候,依着夏莲目不斜视的进入书院。身后,元红幡涨红了一张脸,比起她方才的张口不过脑子,唐菁月这种故意的说法更加令人侧目。 野猫精?那是个什么称呼? 狐狸精好歹大家都知道美,野猫精到底是个什么鬼! 几个呼吸的静静后,元红幡听到周围暗笑声接连响起。 “哈哈哈,野猫精,别说,元红幡还挺像。整天里喳喳呼呼的,可不就是野猫精?” “华小姐形容得精辟!” “哈哈。” 四周的调侃声稀稀疏疏的响起,到最后,没有人还在乎元红幡仍然站在大家面前,一个轮一个的拿元红幡开玩笑。充斥耳畔的议论声几乎是让元红幡第一次知道了难堪的感觉。她从来没有过这种被许多人嘲讽对待的时候,与她对骂反驳瞪眼都可以,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在笑话她? 她扭头看去,这边平素里与她姐姐长妹妹短的女子们,一个个遮帕偷笑,看向她的眼神里面充满了不屑和嘲讽;那边站着的风度翩翩的少年,几乎没有人对她流露同情的目光,元红幡看出了轻视! 不,为什么? 元红幡冲着已经进入书院不见身影的唐菁月大声的叫喊:“华容悦,你才是野猫精!你是野狗精耗子精乌鸦精!” 这一声叫喊过后,周边所有的偷笑声全部在一瞬间消失。所有人都惊了的看向元红幡,看元红幡抬起高高的头,一身的威武不屈。 陆伊荷和黄鸾鹂诧异对视,元红幡疯了! 且不说骂人哪里能骂得这么狠,单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像平民街头泼妇似的破口大骂,这哪里还称得上是大家闺秀?就因为这一吼,元红幡在众人心目中的感觉瞬间降到最差。 之前,也有一部分人会觉得元红幡实诚耿直,为人处世不拘小节,和她相处起来省心省力、直来直往,可是元红幡这嗓子一吼—— 天呐。 元红幡还没有定亲,可看样子以后怕是也难寻见婆家了。 少爷小姐们纷纷疾步进入书院。像潮水般从元红幡的身边穿过,没有人理会元红幡一下。 “快,快,快迟到了。” “恩,走走。” 过去被人忽视,元红幡会大声的说话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可是现在,她却只能尴尬的站在人群中,满面通红。她、她方才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一时冲动才吼出了那句话,那不是她的真心,不是! “李姐姐、芳妹妹……” 没有人停留半步。 陆伊荷和黄鸾鹂低着头的从元红幡身边走过。元红幡一眼看到她们,走投无路的一把拉住了陆伊荷的胳膊:“伊荷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周围的人予以陆伊荷特殊的目光。 臊得慌的陆伊荷赶忙拨开元红幡的手:“红幡妹妹,赶快上课吧。”深意就是赶紧上课学习学习礼仪规矩。 闻言,元红幡怔住,她依旧听不出陆伊荷这句话里面的真实含义,只是简单的从陆伊荷拨开她手的动作里,看出了陆伊荷此时不愿意帮她、理会她、与她有所瓜葛。 “鸾鹂姐姐?”她又看向元红幡身边跟着的黄鸾鹂,“姐姐,我……” 但只见黄鸾鹂皱着点眉,看向元红幡,担忧的说道:“元妹妹,你也实在是……唉,好好跟夫子学学吧。” 说罢,和陆伊荷小碎步的同人群一样,离开了元红幡的视线。 一道又一道的身影从元红幡的面前掠过。元红幡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只留下方才她高声怒骂的回音在脑海里面一声又一声的回荡。 “华容悦,你才是野猫精!你是野狗精耗子精乌鸦精!” 华容悦!华容悦!华容悦! “咚——” 沉闷的钟声自天运书院内部传来。这一声闷钟直接将元红幡从混沌几近癫狂之中震了出来。 她茫然的转身,看向书院的青黑色大门。巨大的天运书院的牌匾好像压在了她的头上。元红幡不明白,明明是她入书院的时间长,平日里她和同窗的关系也都极为融洽,可为什么刚刚入学的华容悦就能让所有人都偏向她? 上课了。 元红幡僵硬着脚步的入内,她不服。 …… 女礼堂。 各府的小姐们已经在堂内各自寻位坐好。每一位小姐的座位是一把椅子、一张桌子,另外还有一块放在地上的坐垫。堂室很大,小姐的座位与座位之间间隔很大,是用来女夫子教导站行礼仪用的。 瞧着唐菁月在堂内寻了一个位置站定后,陆伊荷不作声色的走出堂外,等到了前来上课的女夫子。今日第一课,正是敏蕊嬷嬷任夫子前来教导。 “就是正中那列第四个女子,等会儿就劳烦嬷嬷仔细教导了。” 敏蕊看都没看,淡淡的应了一声:“恩。” 这些稚嫩姑娘们彼此之间的把戏,敏蕊看都不乐意看入眼。主子仙逝后,因为摄政王爷的原因,她入了黄府,任职黄府小姐们的教养嬷嬷。 黄鸾鹂不是敏蕊一手教养出来的,毕竟她入黄府也不过五年的时间,在那之前,黄鸾鹂有自己奶娘和专属的教养嬷嬷负责礼仪。对于这次黄鸾鹂和陆伊荷的小手段,敏蕊没有看重,并且认为难登“ 大雅之堂”。因为她并不认为她等一下的“仔细教导”对于那位护国公府的华小姐会是怎样的磨难。不过是当着众人的面儿给些难堪,算得了什么呢? “多谢嬷嬷。” 敏蕊步入堂内,案首挺胸,却下颌微收,姿态端庄规矩却不盛气凌人。在宫中服侍主子多年,一举一动都是过去教导她的嬷嬷用戒尺丈量过的。她服侍过太后,伺候过先帝,见过众多在宫中呼风唤雨的主子。她的资历足够让她受到官员子女的敬重。 唐菁月的眼睛一亮:敏蕊……与敏芳相比,敏蕊似乎并没有变得多老。宫外的生活,毕竟要比宫内让人省心。 敏蕊却没有率先去注意陆伊荷暗示她整治的姑娘,而是拿起戒尺在台前一敲:“诸位小姐归位。”声音也是一板一眼的平直规矩。 面对不苟言笑的女夫子,很快,丫鬟们跟在小姐们的身后,众人在位上站好。 “坐。” 在天运书院里,夫子的话犹如阵前将军令。敏蕊的任何一句话,此时几乎都要被众位小姐当作圣旨来听。 “今日练习坐姿与执笔姿。” 此刻,元红幡才一步一步僵硬的到来:“夫子,我迟到了。” 女礼堂里没有人说话。大家都是看了书院前那一幕的,此时都是看都不愿意再看元红幡一眼。 敏蕊瞧了一眼元红幡:“在门口练习站姿。” 看着坐在堂内的众多姐妹,元红幡不服气的抿紧唇瓣:“夫子要罚多久?” “罚到你会站了为止。” 在大家讥讽目光中,元红幡不情不愿的站在了女礼堂门口,身板挺得笔直。 唐菁月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没有再把目光放在元红幡的身上。 “诸位小姐均是世家贵女,各府有教养嬷嬷知道各位小姐礼仪姿态,嬷嬷我不便多说。但既然我是从宫里出来的,便是要教导各位小姐宫里的规矩。现在,各位小姐按照规矩坐好,我一一检查。” 夫子说完后,周边的姑娘们就都微微调整了姿势,只有唐菁月一人,坐下的时候是什么姿态,还是什么姿态,没有改变分毫。 黄鸾鹂和陆伊荷特意挑在唐菁月后面的座位,就是为了观察唐菁月的一举一动。这些规矩她们二人过去学过,所以知道一些细节。此时看到唐菁月的姿势,均是一怔。这……华容悦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片刻功夫过后,敏蕊来到唐菁月的面前检查。当看到唐菁月无论是坐着的椅子面积、手指摆放姿势,还是裙摆的遮掩没有分毫差错时,不禁得眸光一动。 “不错。”她道。 听陆伊荷说护国公府的小姐自幼府中无人教导规矩,她之前想来,这位华小姐应该是举止不甚讲究的,但没有想到……起码坐姿是标准的宫规姿势。 唐菁月看向敏蕊,扬起一点点的嘴角,有些狡黠的灵动:“多谢敏蕊……嬷嬷。” 闪动着微微欣喜眸子和湿润的眼眶让敏蕊感到疑惑,不明白护国公府的小姐为什么见到她高兴。但她更加疑惑的是,她觉得这位华小姐很是眼熟,明明这张脸她不曾见过,但是她从华小姐的眉眼神态间,似乎能看到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这种眼熟让敏蕊对唐菁月升起了几分好感。 没有再回应唐菁月,敏蕊继续向下一位小姐走去。 屏住呼吸的等到敏蕊嬷嬷从身边离开后,夏莲忍不住的赶忙偷偷的弯腰,凑到唐菁月的耳边:“小姐,您真厉害,宫里的规矩诶,小姐根本不用学!” 但她只是刚刚说完,夏莲的脑袋上就重重的挨了一尺子:“啪!” “啊!”夏莲痛呼,“谁打我?” 吃痛的扭头,却正见敏蕊夫子一脸严肃的站在后面,非常严厉的道:“作为护国公府唯一一位小姐的贴身丫鬟,难道平日里不注重规矩礼仪吗?你这丫头,弯着腰撅着臀的凑到华小姐的耳边说话,像什么样子!” 无比严厉! 只是被敏蕊教训了一句,夏莲就眼泪汪汪的将头低垂到了胸前。 好凶。 看到夏莲被抓包训斥,唐菁月不怒不急,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敏蕊教训夏莲。夏莲这丫头确实缺乏礼仪教养,之前连华容悦都没有人管过,更何况夏莲。而她又不会一点一点详细的去教导夏莲应该怎样做,这次遇见敏蕊,多好的机会。 也不知道敏蕊现在在哪家府上。敏芳出不得宫,敏蕊这已经出宫的,总可以来护国公府吧。 敏蕊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唐菁月,见唐菁月不为自己的丫鬟心疼,反而乐呵呵的——更讶异了。 这位华小姐,还真是与众不同。 “嬷嬷,我这丫头确实不懂规矩,如果可以,还望嬷嬷多教教她。”唐菁月笑着道。 在敏蕊看向她的时候,眨了眨右眼。 敏蕊正欲出口的话噎住。似乎就是这一个眨眼,像蜻蜓点水点开她的记忆一般,将她埋在心底多年的思念眨了出来。她就一直说嘛,这位华小姐给她的感觉像是谁? 呵,还能有谁,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宛若主子在世。这一眨眼,不就是主子有时候逗弄她时所做的小动作? 真实与记忆交融,敏蕊一时无言,只静默的看着唐菁月伫立不动。 听闻摄政王爷与这位华小姐情投意合,她还与敏枝和敏叶说,她不相信摄政王爷会轻易的变心,如今看来,原来是这样。这为华小姐浑身上下都是主子的影子,又是这般青涩的年纪,摄政王爷又怎么会注意不到呢? “嬷嬷?” 唐菁月看着敏蕊忽然就呆愣在她的面前,一动不动,那双散发着精光的眸子此时也变得焦点飘忽。唐菁月想,定是敏蕊联想到了什么。 心下一动,泛上了一抹心疼。 敏蕊还记得。真好。 唐菁月没有起身,侧身坐在椅子上,伸出胳膊,柔柔的握住敏蕊的双手:“劳烦嬷嬷了。” 带着凉意的手让敏蕊从喜怒哀乐交织的回忆中回到现实,她第三次惊讶的看向唐菁月握着她的双手,还有唐菁月正看向她,用的是那温暖带笑的目光。 和她最爱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不禁得回握住了唐菁月的双手,激动和迷惑在眸底交织。 “小姐……”敏蕊低声道。 【待续】 ------题外话------ 汗颜,万更都被熊吃了。 第十六章 有妖气 在敏蕊的眼中,护国公府华小姐的脸似乎在一点一点的变化着。 杏眼拉长,眼角上挑,双眉变得平直,唇瓣微薄,而后再带上一抹无论何时都是俯视看人的笑意。 这就是小姐啊,坚强却让人心疼的小姐,她唯一的主子,是盛开在悬崖之上的迎春花,永远都向往着阳光和温暖。 敏蕊紧紧的握住了唐菁月的手,将唐菁月带着凉意的手一丝一分的暖起,呢喃道:“小姐。” 一旁的夏莲惊讶的捂住自己的口鼻,大眼珠子瞪得要凸出来。什么这是?女夫子为什么握着小姐的手,叫什么“小姐”,这是她的小姐,是护国公府的小姐,女夫子迷糊了吗? 堂室后方的陆伊荷和黄鸾鹂也讶然的对视一眼。陆伊荷满是不解的看向黄鸾鹂,真想大声询问这到底是什么发展,敏蕊嬷嬷难道认识华容悦吗? 看着眼前拉着手的两人,黄鸾鹂当下皱皱眉,眉眼拧起。敏蕊嬷嬷一出宫就来到了黄府,跟在她身边服侍,见过谁她心里一清二楚。敏蕊嬷嬷怎么可能会与华容悦相识。可哪怕是有过点头之交,也不至于能让敏蕊嬷嬷伸出双手与华容悦相握,这样看起来关系很是亲密。 一时间,女礼堂内交头接耳。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唐菁月捏了揉敏蕊的手腕,看敏蕊的神情恢复清明后,轻声道:“嬷嬷还是先给其他小姐们上课吧。” 看着唐菁月的笑,心中惊异不已的敏蕊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从唐菁月的手中抽了出来,重新交握在自己的身前。继续向堂室后方走去,可她的眼角的余光却总是忍不住的瞥向唐菁月。 心中疑惑、惊惧,有怀揣忐忑和浅浅压抑不住的期待。 期待什么呢? 怪不得摄政王爷会看上华小姐,就连她,也在方才失神怔愣了住。像,实在是太像了。 在夏莲的隐隐兴奋中,唐菁月重新坐正身子。虽然周围众小姐打量唐菁月的目光十分刺眼,但是唐菁月仍然保持着一副端庄娇美的仙女儿模样,对于他人的打量毫不在意。 元红幡看见堂内唐菁月的漂亮模样,心下恨得牙痒痒。不过是因为模样漂亮,凭什么就能受众人追捧?没有涵养没有规矩没有才学没有技艺,华容悦倒是凭什么! 越想就越不服气。如果她也有华容悦那样一张脸,定不会有今日被众人嘲笑的局面。 眼珠子一转,趁着敏蕊夫子不注意,元红幡静悄悄的离开。等回来继续在女礼堂门外站定时,手里已经握着了好几块小石头。 将所有的小姐坐姿巡视完毕,敏蕊重新站在讲台上,一拍戒尺:“侍女研磨。” 一声令下,只见堂内在小姐们身后站立的丫鬟们全部走至自家小姐的桌旁,捏袖拿起墨条,在砚台中稍添清水,然后只转动持有墨条的手腕,几乎近于悄无声息的细细研起墨来。 官家大院里的丫鬟,自然也是要讲规矩的。众侍女的动作让敏蕊比较满意。 刚要微微点头表示可以时,“刺……刺——刺刺刺……”! 惊得堂内所有人扭头看去。 夏莲抓着墨条,在倒了满满水的砚台里,狠狠的磨着。夏莲磨墨磨得专心致志,根本不知道她此时已经成为众人的焦点。 华容悦只是认得一些字,连笔都抓得少,更别说一向不受重视的夏莲有没有研墨的技能。以往华容悦要是想用墨时,夏莲就是这样墨的,墨一次全身都累。 这是夏莲与墨条的较量,墨条与砚台的较劲!不服输。 在听到噪音的那一刻,唐菁月就瞪大了眼睛,看着夏莲咬牙要和谁干仗的模样。 夏莲磨了两下,还低声的悄悄嘟囔两句,也不知道是说了些什么,但八成是在抱怨这墨真难磨。 刺刺拉拉的磨墨声极其刺耳,摧残着众人的接受能力。敏蕊当即从讲台上走下,手持戒尺不由分说的再次重重的敲上夏莲的脑门:“胡闹!” “啊!” 又一次被惊到的夏莲吓得手一抖,墨条从手中掉了下来,“吧嗒”倒在砚台旁,溅起数滴已经浅灰色的水至桌上白纸、夏莲袖口……还有敏蕊嬷嬷的袄上。 …… 嘶——众人屏住呼吸。 闯了祸的夏莲条件反射的“扑通”跪在地上:“奴婢错了,嬷嬷饶了奴婢。”千万不要连累了小姐! “是奴婢莽撞,与我家小姐无关!” “求嬷嬷原谅!” 就像一只受到了巨大惊吓的兔子,浑身已经软得连跑都不会了。而夏莲也确实是浑身发软,在意识到女夫子不满意她时,心就要跳出来。 来不及反应的唐菁月意欲伸手去扶,但只听敏蕊冷冷的一声哼! “我方才以为护国公府的规矩还算大雅,但见到你这丫头,才知护国公府根本没有规矩!”敏蕊的话说得略狠了些,“想来你这丫头是一点规矩也不知道的,看来,是要从三岁的规矩开始学了。” 敏蕊是真的被气到。多少年了,没有人在她面前犯过如此幼稚的错误!磨墨磨得像是在磨刀,胆子小的四肢发软,竟然还溅了她几点墨印? “不知轻重。”敏蕊沉沉道。 夏莲已经被吓得连头也抬不起来的跪趴在地上,弱小的身子骨还在发抖。怎么办,给小姐丢脸了,呜呜,她不是故意的。 盯着夏莲颤抖的后背,敏蕊不做声了。不仅是要教训一下这个莽撞的侍女,更是要等待唐菁月的反应。但敏蕊没有转头看向唐菁月,而是用严厉的目光紧盯夏莲的背部,无声的施加压力。作为资历老的嬷嬷,敏蕊的气场自然不是夏莲能够承受的,很快,夏莲就坚持不住的低声啜泣起来。 真是不中用,真是不中用!呜呜。 夏莲在心中狠狠的责骂自己,愧疚难当。小姐上学的第一天,她就给小姐丢这么大的脸,她真没用! 越想就越羞愧的哭着,“嘤嘤嘤”的声音为这一向严肃安静的课堂增添几分紧张。 后方,陆伊荷露出看戏的表情,哼,华容悦,总不至于一次两次都能逃过吧?不长眼的侍女护国公府是怎么教的,这种水平都敢带出来,护国公是没人了吧? 看着白纸上面像是花儿绽放一般慢慢晕开的灰色墨迹,唐菁月扬了扬唇角。真是凶呢。 她伸出胳膊,将手伸到了跪在地上的夏莲面前:“多大的丫头了,怎的遇到多小的事就哭呢?” 夏莲茫然的将手放在了小姐的手里,任由小姐微微用力,她便弯着腰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不会研墨,敏蕊嬷嬷不是正要教吗,跪什么?”说完这话,才微抬头看向敏蕊,不见一丝恼意,仍然笑得平和,“有劳敏蕊嬷嬷了。” 想过唐菁月会羞愧、会恼怒、会害怕,但敏蕊唯独没有想到唐菁月会将此看成不值一提的小事,谈笑带过。 敏蕊惊讶,这位华小姐的心思,可不是黄鸾鹂和陆伊荷那种小手段、小水平了。同她一样,华小姐也将此事看做是小打小闹,没有认为这是必须要维护护国公府颜面的事情。不会研墨,就是不会研墨,现在就要学嘛。来到这里不学这些,那还来这里做什么,赶着给她下跪吗? 对于唐菁月的镇定,敏蕊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华小姐,的确不同于众。 “起来吧,你看我做一次,仅一次,认真看着罢。” 说罢,敏蕊便让人换了一副墨砚来,放在唐菁月面前的桌子上,摆明要当众示范。 哦? 夏莲眨巴着吃惊的圆眼睛。因祸得福? 见到女夫子端起了小碗向砚台里面慢倒清水,夏莲赶忙不再眨眼的认真看起来。 眼泪珠子还挂在微红的小脸蛋上,眼睛还是泛红的带着委屈的模样,可是这人已经完全变了心情,专心的观察着女夫子的动作。 原来,水只用到这么一点点啊?她之前的,是在煮汤喽? 敏蕊拿起墨条,看似只用几根指头捏着,但是实际上力气很稳。墨条进入砚台,速度均匀的开始研墨,在清水里完全听不到声音的转着圈,可是清水却一点一点的染上了颜色,点点黑墨从底部慢慢散开,就像一朵黑色的莲花在水底漫开花瓣。 左手不仅捏着右手的的衣袖,更是扶着手腕,保持力道均匀。即使是研墨,敏蕊也保持着双臂端起,头微垂,脊梁却笔直。从背后看,是看不出敏蕊在研磨的。 夏莲看呆了,和女夫子相比,她方才真的是在杀鸡哦。 眼看着敏蕊的墨汁已经慢慢的磨好,墨汁细腻光亮,唐菁月抬起手执笔,反手将毛笔整个浸入墨汁中。待笔毛饱饱的吸饱后,微抬手,至砚台边上不轻不重的缓缓滤过。 敏蕊研墨的动作不知不觉的停了,她有点出神的看着唐菁月的这一番动作。自从主子走后,她再也没有看过哪一个人在执笔下笔时,能将动作做得如此婉约翩翩。视线紧跟了上去,一直看着唐菁月拿着笔,然后气定神闲的在纸上写出一个大字:蕊。 蕊,花心;蕊,华也,聚也,草木丛生,果实累累。 敏蕊,愿一生繁锦。 看着这个“蕊”字,敏蕊蓦然呼吸一滞。 主子曾经说过,她正如这“蕊”字,所有真心掩盖在草下,默默的出力奉献。主子说,她最爱写“心”字,几个点要点得长一些、起眼一些,才能看出心之跳动、之雀跃、之生生不息。 而她眼前的这个心字,正是如同于跳纸而出般,狠狠的跳进她的心里。在她的心上跳动,在她的心上恢复生机。 明明是握得很稳的墨条,明明接下来应该轻轻的滤过墨汁,斜搭在砚台边,可是敏蕊竟然双手一颤,细黑的墨条“吧嗒”一掉,倒在了砚台里。厚重的墨汁只被溅出来了几滴,但是仍有两三滴滴在了写有大字“蕊”的纸上。 唐菁月便顺手将这几个墨点一一点开,变成了两三朵墨色梅花。 夏莲还来不及偷笑女夫子跟她一样失手了,就被小姐露得这一手吸引。 “小姐,好漂亮!” 明明只是随意勾画了几笔,但却真的像是树上飘落下来似的,要飘出来了! 小姐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好的画功? 将毛笔横卡在食指与中指之间,无名指与小指抬起,淡淡一声“哒”,唐菁月将笔放置在砚台边上。拿起写有字的纸,微微抖了抖,递至敏蕊的面前:“嬷嬷看写得如何?”说着,似乎都要笑出声来。 看着这纸,看着这字,敏蕊猛然唐菁月,毫无征兆的哭了出来。 膝盖一软,作势就要跪下:“主……” “诶?嬷嬷也像夏莲一样,只不过是溅了几滴墨,就要跪下哭吗?”夏莲蠢萌躺枪。 唐菁月轻轻的笑着,将纸放回桌上。伸出手,扶住了敏蕊仍旧交叠放在身前的双手,将敏蕊下跪的动作止住:“不过嬷嬷比我这丫头强多了,不知道嬷嬷能否前去护国公府,多教教这个傻丫头?” 敏蕊的表情已经激动得哭了,听到主子的话,想笑,但是弯下去的嘴角却怎么样都翘不起来。 失态的连忙用帕子擦拭着泪:“奴婢失态了,小姐莫笑话。护国公府吗,好,奴婢听小姐的。”哪怕是激动万分,但是华容悦的这张脸也能时时刻刻的让敏蕊意识到,主子现在的身份是护国公府的孙辈小姐,现在的名字叫——华容悦。 陆伊荷抖着眼珠子的两边来回看。这怎么有点懵啊?黄鸾鹂身边的教养嬷嬷,看起来好像更中意华容悦。 见此场景,黄鸾鹂几乎要拍桌惊站起了! 敏蕊嬷嬷她魔怔了吗?!去护国公府?去什么护国公府!她现在是黄府的人!而且怎么能在华容悦面前自称“奴婢”,有没有认清楚她到底是谁家的奴婢! “咳咳。”黄鸾鹂忍住冲动的掩帕轻咳几声。 但是敏蕊此时已经完全不注意她了,紧紧的拉着唐菁月的手,怎么样也不愿意松开。 “咳!”黄鸾鹂蹙紧了眉的瞪向敏蕊,见敏蕊还是不理会她,不由得有些急得出声道:“嬷嬷,您看我这姿势对不对?” 此时的敏蕊真急不得好好跟唐菁月单独相处,好好的说一说话。哪里还有心思去在意这些千金小姐的规矩姿势。 别说看了,连头也没有转动的扔过去一个音:“恩。” 眼泪汪汪的拉着唐菁月的手:“华小姐今日第一天来,想必许多规矩不甚清楚,来,奴婢单独给您说一遍。其余各位小姐之前已经学过执笔姿,接下来自觉练习坐姿与执笔姿,并誊写《女规》第一章。” 说罢,带着华容悦要到外面去。 见敏蕊完全忘了她这个主子,黄鸾鹂一急,竟真的站了起来,双手紧握成拳。要是让父亲知道,敏蕊嬷嬷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跟了华容悦,天呐,父亲是不会说什么,等传出去,她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眼看着敏蕊嬷嬷带着华容悦已经走到了女礼堂门口,路过元红幡的身边就要离开,黄鸾鹂急忙追了上前,拦住:“敏蕊嬷嬷,您还需要教导诸多姐妹呢。我来得时候长,而且看华妹妹也有缘,就让我先教华妹妹一些基本姿态吧。” 伸出手,已经攀住了唐菁月的胳膊,微微用力,便要将唐菁月从敏蕊的身边拉开。 面对服侍了五年的小姐,敏蕊不太愿意和黄鸾鹂闹掰。毕竟黄鸾鹂在她的眼里,还是一个合格大方的大家闺秀,可发觉主子被拉离自己的身边,敏蕊就紧张了起来。 她还不敢相信这到底是梦幻还是现实,别把主子从她身边拉走! “不必麻烦黄小姐。” “不麻烦,应该的,还是嬷嬷进堂内去吧,诸多姐妹等着呢。” 这才多一会儿工夫啊,称呼她为“黄小姐”了?黄鸾鹂听着都心伤。 她二人在这里一拉一扯,堂内堂外多少人都关注着。大家谁不知道敏蕊嬷嬷是黄鸾鹂的教养嬷嬷。当下看到敏蕊嬷嬷是要亲近华容悦,甚至都在和黄鸾鹂犟嘴了,每个人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太……啧。为什么啊? 狐狸精,就是狐狸精! 就站在唐菁月身边的元红幡,紧紧的盯着敏蕊和黄鸾鹂一左一右拉扯唐菁月的手。心里恨得浑身要发抖。 不是狐狸精能这么迷惑人心吗?黄府是什么地方,黄老爷是辅政大臣,手握重权;护国公府又是什么地方,是已经破落的虚名公侯!敏蕊嬷嬷眼瞎了会选择护国公府啊!就算是看中了华容悦这个人,可是华容悦除了相貌,哪一点比得上黄鸾鹂? 定是华容悦这个狐狸精迷惑了敏蕊嬷嬷! 眼看着这三人纠缠的一步一步靠近自己,也一步一步更靠近女礼堂外的台阶,元红幡死死地低着头,眼睛瞪直了的紧紧盯着地面。 终于,在唐菁月的绣花鞋蹋在台阶边上的那一刻之前,“啪”“啪”“啪”将手中的小石子全部扔在了地上。 唐菁月被死死一扯—— “啊~!” “啊——啊!” “咚……”“哎呀~!” “啊,小姐!你没事吧!” 【待续】 第十七章 粗暴?优雅的 黄府的丫鬟尖叫着奔跳下台阶,着急忙慌的将疼得一脸皱巴的小姐从地上扶起。 “小姐,小姐你没有事情吧,小姐?”小丫鬟急得都快要哭了。五层台阶啊,小姐可是摔狠了。 台阶下面,黄鸾鹂倒卧在地上,疼得表情痛苦,模样狼狈。 女礼堂内的众位小姐都忍不住向外投出视线,想要看一看是个怎么回事。 唐菁月微惊,和敏蕊对视一眼。方才黄鸾鹂拉扯她时,敏蕊急了拽她的袖子很大力,于是将黄鸾鹂也带了几步,没有想到,黄鸾鹂没有站稳就直接摔下了台阶! 看那模样,定是哪里摔痛了,丫鬟扶了半天都没有站起来。 干了坏事的元红幡见到害错了人,有些惶恐,然而她瞥眼一看唐菁月没有半点动容,立刻福至心灵的大叫:“华容悦,你真是好毒的心肠,鸾鹂姐姐真心待你,你为何要推鸾鹂姐姐让她摔倒?” 听到这话,就连倒在地上的黄鸾鹂也是蓦然一怔。 她并没有感觉有人推她,反而是觉得脚底下一时踩到了什么,没站稳才摔下台阶的。想到这里,便不由得向台阶之上看去,见得果然有几枚小石子散落在台阶之上。 唉,真是倒霉。 黄鸾鹂不由得心叹几声。可是,面对元红幡对于黄鸾鹂的指控,她却没有开口。心里就连半分的犹豫都没有,悄摸摸的就不吭声了。 而黄府的小丫鬟也是个机灵懂眼色的。她虽然不清楚自家小姐是怎么摔的,但是她知道,小姐不能白摔啊。如今既然有能承担责任的人出现,那为什么不抓住机会? “华小姐,我家小姐与您无冤无仇,您为什么要推我家小姐?亏我家小姐还心心念念的想着华小姐会不会与夫子相处不来,好心要陪着您,可是华小姐您就是这么对待我家小姐的?” 小丫鬟好生厉害,不由分说的直接在唐菁月的头上按上了一顶大帽子,惊得元红幡在心底暗喜。 只要有人帮衬着她,就不怕这盆脏水泼不到华容悦的身上。 元红幡一脸愤怒却是嘴角噙笑,矛盾的表情出现在一张脸上,显得十分怪异。 当下长眠微静,几人等着唐菁月表态。 可反观唐菁月和敏蕊,反应出乎意料。敏蕊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元红幡的指控和和黄府小丫鬟的叫屈,唐菁月甚至嘴唇还带着一丝笑容,但是仔细看唐菁月的眼睛就可以看出来,很冷。如果不是黄鸾鹂和她的丫鬟都拦在身前,唐菁月会果断的将她们无视忽略。 由于黄府小丫鬟的大叫,不仅是女礼堂内的众位小姐忍不住的走到外面来看,其他堂室的公子小姐们也都纷纷走出堂室,出来围观凑热闹。 除了女礼堂,还有其余的小姐和公子在天运书院接受文学或是琴棋书画射艺等各项课程学习。女礼堂周边的几个堂室,都是些文静的课程,有大书堂和精画堂,人数不少。 无数目光的注意下,黄鸾鹂自然不好意思继续再在地上躺着。她努力的保证着自己的姿势优雅,可是摔倒的地方是胯骨,怎么忍受都需要动作别扭的窝着。 倚在丫鬟的身上,黄鸾鹂忍不住难堪的簌簌落泪,但却又是教训着丫鬟:“乱说什么,华妹妹定不是故意的。” 又对元红幡道:“红幡妹妹你定是看错了,我跌下来同华妹妹……没有什么关系。”之前在书院门前,还对元红幡没有几句话,如今,就又变成“红幡妹妹”了。 而且黄鸾鹂虽然是这样说的,但她却不抬头看向唐菁月,反而垂首拭泪,给人一种她忍受委屈的感觉。 见状,夏莲紧张的在唐菁月身后不住的拉扯唐菁月的衣袖,看着周边围着越来越多的人,甚至还有书院的几位夫子皱着眉站在边上,夏莲着急的能出一身冷汗。 她像小老鼠吱吱:“小姐,怎么办?怎么办啊小姐?” 敏蕊手一抬,便将夏莲拉扯的手打了下去:“没有规矩!” 夏莲瞪眼,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而且,要不是女夫子,她家小姐怎么会出来遇到这种事? 而同夏莲不同,敏蕊没有半点担心。这种事情,她家主子遇到的还算少吗? 黄府的丫鬟哭泣着埋怨小姐太善良:“小姐,华小姐不就是因为想要敏蕊嬷嬷才推得你嘛,你又何必帮她说话!” 怎么又和敏蕊嬷嬷有关了?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华容悦觊觎黄府的敏蕊嬷嬷,索要,黄鸾鹂不答应,于是华容悦就一时气不过的把黄鸾鹂推到了? 不会吧! 听小丫鬟这样说,元红幡立刻帮声:“就是,鸾鹂姐姐你太善良了,我可是亲眼看到她推你的!” 怒视唐菁月:“我之前就说了她表里不一,你们还不相信!” 觉得无聊的唐菁月低头笑着看自己的手指,真是在听一群鸭子叫唤,真真无聊。不期料,看到了台阶上非常不起眼的几块碎石子。 哦? 扭头看向敏蕊,唐菁月朝地上嘟了嘟嘴:喏? 好好的台阶上,怎么会出现石头子,还是好几颗。天运书院的下人偷懒了? 敏蕊看了一眼,略微思索后,眸子便染上怒意。石子会古怪的出现在这里,就证明是有人想要害人,而不是她们所看见的黄鸾鹂正巧摔倒,顺势栽赃陷害到主子身上。 很生气。敏蕊可以将别人的小手段不放在眼里,却无法容忍有人生出害主子的心。 “书院内大吵大闹,我教给诸位小姐的规矩,都吃了吗?” 在几人吵得热热闹闹、大家猜测的轰轰乱乱时,敏蕊忽然道,用词极其严厉。 霎时间,场面一静。 吃不上劲靠在丫鬟身上的黄鸾鹂诧异的看向敏蕊嬷嬷:“嬷嬷,你……” 可敏蕊不看向她,而是看向元红幡:“我令你练习站姿,你却眼神到处乱瞟,元府的教养就是左张右望?” 第一个被点名,还上升到元府的颜面,元红幡哪里忍得住:“嬷嬷,我只不过是正巧看到……” “站姿就是目视前方,你正巧看到哪里去!” “我……” “这般不服管教,元小姐日后都可以不用来了。”根本没有给予元红幡辩解的机会,敏蕊一张口,就直接断了元红幡学海生涯。 围观众人的眼珠子一个个的都要掉出来。敏蕊夫子亲口驱赶元红幡? 天呐,元府的脸面别想要了。 被书院夫子赶出书院的,无一不是品性恶劣至极之人。毕竟能入天运书院的学子,家中都在辅天城中有头有脸,哪里能丢得起这个脸。所以夫子不会轻易驱赶,一旦驱赶,便是认定这学子不可教诲! 从书院建立至今,才驱赶过几个? 元红幡可以记入史册了。 元红幡慌乱大叫:“不,我不走,嬷嬷你为什么赶我,华容悦害人,应该赶她啊!” 为什么抛开华容悦害人的事情,说什么她站姿不合规矩。站姿和品德比,到底哪个重要! 一天一直受到不公平待遇的元红幡真的是愤怒了,怒得她都忘记了到底是谁的品德有问题,在这里贼喊抓贼。 大书堂的夫子是个年约四十的儒雅学士。从几个姑娘的吵闹中,听出了事情大概。看向唐菁月,见这位不曾听闻的华小姐明显注意力不在此处,只觉得怪异非常。 其余的人也大都对唐菁月现在的表情感到好奇万分。与她无关吗?明明元红幡和黄府的丫鬟都在指责她,为什么无动于衷? 听到元红幡和黄府的丫鬟安静下来,终于不再满嘴胡说的等着她回话,唐菁月这才在众人的瞩目中轻笑了出来。 “呵呵……” 笑? 她为什么笑? “黄府的小姐有什么资格,值得我费力推一把?”她图什么? 明晃晃的不屑让黄鸾鹂的脸色一下难看起来:“华妹妹,你!” 黄府的小丫鬟却是个犟脾气,立刻回道:“您不就是想带走我家小姐的教养嬷嬷吗?华小姐,想请嬷嬷,您得请护国公爷上奏圣上,没道理从我家小姐手里抢!人!” “真是个放肆的丫头。”唐菁月不喜欢有人这样跟她说话,只是一个下人,竟敢对她说话夹枪带棒。 看了一眼敏蕊。 收到主子的命令,敏蕊当即走下台阶,来到黄鸾鹂的面前。 五年的主仆情谊,比不上她和主子十多年的同甘共苦,还有五年的生死相隔。而且,敏蕊发现,她过去竟然没有发现这丫鬟说话如此刺耳,咄咄逼人的叫人难以忍受。 “啪!” 敏蕊直接上手送给黄府的小丫鬟一个巴掌。 “啊!” 黄鸾鹂跟着被扇得摇晃的丫鬟也是一个不稳。 “敏蕊嬷嬷,你……放肆!”黄鸾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她黄府养了五年的奴仆,竟然帮着外人落她的面子? 敏蕊严厉道:“侍女在众主子面前竟能如此喧哗吵闹,看来我在黄府五年没有起到分毫作用,该是嬷嬷我惭愧了。” 正要说什么的黄鸾鹂忽然心中一抖,敏蕊嬷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敏蕊嬷嬷真的要跟华容悦去护国公府?哈,开什么玩笑! 她是不会同意的! 她父亲也是不会同意的! 整个黄府、哪怕是摄政王爷都是不会同意的! 唐菁月走下台阶的时候,便听到黄鸾鹂努力的压抑着自己颤抖的声音,非常低沉的道:“敏蕊嬷嬷,你、是什么意思?” 敏蕊嬷嬷转首看向黄鸾鹂:“小姐不需要知道。” 说罢,重新站在了唐菁月的身后,摆明一副以华容悦为首的模样。黄鸾鹂看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从牙缝里面传出来的低声:“华容悦,你还真是好手段!”说得有多狠,脸上的肌肉抽动得在极度压抑。他人看不见的角度,黄鸾鹂将愤怒的目光毫不掩饰的射向唐菁月的双眼。 真让人不舒服。 唐菁月直接伸出手盖上黄鸾鹂的脸,就像是推开什么脏东西一样,将黄鸾鹂的脑袋使劲往一旁拨开。口中还嫌弃的道:“这幅模样真难看,比我身后那只穿红衣服的怪物还难看。” …… 冷笑话? 在场唯一穿了一身红色衣服,还是站在唐菁月身后的元红幡怔住。说她什么?怪物! 黄鸾鹂被唐菁月以极其不雅的姿势盖着脸、推着脑袋。相当丢脸。 唐菁月本来是想给黄鸾鹂一巴掌的,但想到敏蕊不适合去打,而她又嫌弃手疼,于是便退了一步的放慢动作,直接用力盖上黄鸾鹂妆容精美的脸蛋,往一边推开。 “没摔死的话,能不能让让别挡路?” 粗俗的话让旁人大惊,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从美如仙子的华小姐口中传出来的。可是,又看华小姐那副霸气十足的模样,都敢将黄小姐以这种动作羞辱,好像说这种话也不算得什么了? 黄府的丫鬟从被敏蕊打的懵中恢复出来,一看到自己小姐因为胯部扭动不利而反抗不得的模样,又急又气。 赶忙伸手要将自家小姐的脸从唐菁月的手下解救出来。 唐菁月一看,敏蕊的腰间还挂着戒尺,当下将戒尺抽出来,毫不客气的就挥在了小丫鬟的脸上:“黄府的规矩看来也不怎么样。” “啪!” 小丫鬟被第二次扇到脸。 “五年跟着敏蕊嬷嬷学什么了?” “啪!”第三次。 “跟主子大呼小叫,黄府的规矩当令人大开眼界。” “啪啪啪。”连打三次。 小丫鬟已经被打得晃到了围观的人群里面。众人纷纷躲避,小丫鬟站立不稳的直接倒在了地上。 黄鸾鹂终于在唐菁月教训丫鬟的时候,从唐菁月的魔爪下面逃脱出来:“华容悦,你好大的胆子,这里是书院!” 没人敢想到唐菁月会如此大胆到当众动手。几个夫子已经靠近,走到敏蕊的身后:“敏嬷嬷,这事情闹大了不好,管一管吧。” 几位夫子也在朝中担任官职,平常夫子们之间是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和平共处不插手对方的事情。可是今天这事……现在已经算是闹大了。 那可是辅政大臣黄老的亲亲嫡长女,护国公的孙女算什么身份,也敢出手伤之。 可是面对其他夫子的劝告,敏蕊丝毫没有在意,依旧看着主子发飙的平淡道:“诸位不用管。” 其实,敏蕊的心里也是很惊讶,主子什么时候手段变成这样粗暴了。她是不是认错了? 几位夫子说了几句,见敏蕊没有一点阻拦的举动,生气的走了。反正闹出什么事情,与他们无关。只是这护国公府的华小姐也太……恩,怎么说呢,彪悍? 将黄府的小丫鬟小小教训一通后,唐菁月收了戒尺放进敏蕊的手里,在敏蕊惊讶询问的目光中,低声笑道:“干脆利落爽。” 敏蕊眸光一动,后闷声笑。的确,看着确实很爽。反正主子有摄政王爷撑腰,什么事不能做? 想到这里,便对摄政王爷会和护国公府华小姐传闲话这事,恍然大悟了。 她没想到竟还能看到主子和摄政王爷破镜重圆。真好,真的。 陆伊荷不动声色的从围观人群前方,一点一点的躲在了后面。华容悦这实在是……太……呃,令人害怕。 听着那小丫鬟的惨叫声,陆伊荷就感觉到她自己的脸蛋在火辣辣的烧。 今天这事幸亏跟她没有什么关系。 【待续】 第十八章 下乡送温暖 “现在,我问你,”散发着金色光芒的仙女,笑意盈盈,和蔼可亲,“你值得我推吗?” 女礼堂前,温度骤降,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看着柔笑端庄的唐菁月,心中惴惴。这哪里是仙女,分明就是妖精,笑里藏刀的妖精。 华容悦竟然都敢如此光明正大的欺辱黄鸾鹂,方才又怎么会偷摸摸的推一把呢?想来,也许真的是黄鸾鹂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这个想法深深的打在了众人的思维里。 顿时,黄鸾鹂被唐菁月近乎于蔑视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可是她难道要在这个时候承认确实是她自己摔倒的吗?那方才丫鬟和元红幡指责华容悦的时候,她为什么不说?她难道要说,因为……她摔懵了? 看黄鸾鹂说不出话,唐菁月将笑一点一点的收起。仿若大神在看小鬼蹦跶,终于不耐烦的道:“还不让开?” 连视线都已经彻底冰冷。 这样的唐菁月,让黄鸾鹂下意识的:身体就听从了唐菁月的话。黄鸾鹂和丫鬟都往旁边退了几步。一退,便是面露尴尬。她们竟然被华容悦吓到了? 于是,当唐菁月路过黄鸾鹂身边的时候,黄鸾鹂还嘴硬着柔声道:“华妹妹你……莫放在心上,我没事的。”只能依靠着丫鬟的黄鸾鹂说这话,怎么看都像是在宽慰唐菁月。 自然也有一部分人因为黄鸾鹂的怯弱美好,而选择相信是华容悦使得坏。 然而,唐菁月却是连眼角余光都不愿意在施舍给黄鸾鹂,缓缓离去了。 眼看着自己今日和华容悦当众撕破脸面,闹得如此难堪,黄鸾鹂本就有些慌乱。再一看敏蕊嬷嬷跟被灌了*汤似的,真的就要跟着唐菁月一起离开,黄鸾鹂当即大乱得伸手拉扯住敏蕊的衣襟。 “嬷嬷,你得跟我回府,跟我父亲……”说清楚。 被拉住的敏蕊同唐菁月一样,不想再与黄鸾鹂多做纠缠。她感激黄府五年来的收留,但面对主子,她宁愿做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挑起戒尺,将拉扯着她衣襟的手轻轻撇开:“黄小姐,此事嬷嬷自有分寸。”再也没有在黄府时对黄鸾鹂恭敬的模样,此时,只存客气。 言罢,离去。 本来一直缩着脖子的夏莲是想要跟在小姐身后,小碎步赶快溜的,因为这里的气氛太压抑。可是一看见敏蕊嬷嬷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姿态,夏莲:……自己是不是太怂了? 咳,咳咳。将双肩僵硬的放下,将脖子伸得直直的,下巴抬得高高的,两只眼睛几乎都要看不见前面的路了。 但是夏莲觉得这样很有气势。 之前黄府的小丫鬟伶牙俐齿的时候,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帮小姐的忙,如今可是能靠着小姐找回脸面了。 路过那黄府小丫鬟身边的时候,夏莲觉得自己不能输:“黄小姐怕是摔着屁股了吧?别忍着,赶快回去揉揉吧。”眼神不怀好意的瞅向黄鸾鹂因为胯骨疼痛,而不得不微微翘起的屁股。 眼睛的视线自黄鸾鹂主仆二人的身上从下而上扫过去,看在外人的眼里,夏莲就是在活脱脱的翻白眼!完了还配有一声极其欠扁惹人发怒的:“哼!” 从来没有过的高冷。 “你!” 黄鸾鹂死死的掐住还要和夏莲吵架丫鬟。忍,她现在忍。在众人面前,她一定要是有理柔弱的一方。大家都长着眼睛看着,不相信大家看不出来,这是谁在欺负谁。 不过,这件事情绝不算完! 不就是攀上了摄政王府的高枝,婚事八字都不见一撇,就敢如此嚣张?别说是出去问了,就是问一问现在在场的这些人,有几个能相信摄政王爷是会看上华容悦! 哼,只不过摄政王爷毕竟也是男子,爱好美色。华容悦真以为自己能一步登天。 黄鸾鹂就不相信,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后,粗俗无礼的华容悦还能继续得摄政王爷的青睐! 眼看着唐菁月离去,压抑的气氛也渐渐消散。陆伊荷这会儿才站了出来,一脸愤慨的扶着了黄鸾鹂:“这个华容悦,简直就是胡作非为,哪里有世家小姐的半分模样?鸾鹂姐姐,你没事吧?” 瞥一眼面带担忧的陆伊荷,黄鸾鹂抿抿嘴,强忍住怒火:“无大碍。”这小蹄子刚才藏在哪儿? 刚说完,动作一顿:“啊,疼。” 陆伊荷赶忙和黄府的丫鬟扶着黄鸾鹂离开。 元红幡看着她俩,没乐意跟上去。 自从唐菁月动手后,元红幡就再也没有吱过声。连带着被唐菁月说她是穿着红衣服怪物的怒气,也被唐菁月的那几戒尺给打没了。 不是元红幡外强中干,而是今天在场的人都被震住了。 要说唐菁月也不是撒泼,毕竟她拿着戒尺教训丫鬟时,简直就是全身都纹丝不动的直动手腕,那姿势站得比谁都漂亮。要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在替天行道呢。可就是因为这气势是如此的“一夫当关”,才把众人惊得够呛。 即使是元红幡,活得再肆意、再潇洒,也没有这种明晃晃的就与辅政大臣的千金闹事的胆子。 不过,虽然今天的事情是唐菁月占了上风,她们也没少被唐菁月侮辱,但是元红幡和黄鸾鹂的想法一样,这事——不算完。她们等着唐菁月的泼辣名声,名扬辅天! …… 护国公府的马车前,夏莲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见到敏蕊跟着唐菁月上车,她急忙道:“夫子,您怎么跟着我家小姐啊?” 夏莲的口气好生抱怨,就差在脸上直白的写出三个字:不欢迎。 夏莲和敏蕊都跟在唐菁月的身后,可看着敏蕊还走在自己的前面,比起还在宫里的敏芳姑姑,夏莲实实在在的感受到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 闻言,敏蕊扭头:“你这小丫头规矩不知半点,问题还挺多。” 唔……! 夏莲撅嘴:“规矩我会学,问题我也问!” “都随你了?” “……” 本来夏莲觉得自己反应很灵敏,她是怎么在一瞬间想到如此工整对仗的回答的?可是没想到敏蕊嬷嬷的话就后脚压前脚,比她还灵敏。得儿,那她用眼神表示自己的不满! 可夏莲“尖锐”的目光连给敏蕊挠痒痒都算不上。敏蕊扔下一句“多看少说”后,跟在唐菁月后面,登上马车。 “哼,等到护国公府,应该是嬷嬷‘多看少说’吧?”夏莲在马车外面跺脚,不满的说。 可是这么犟的话,却被她用嘟囔的方法说出来,实在是威力大减。 小猪哼哼。 再不愿意和敏蕊一起,夏莲还是爬上马车。可她正要掀帘进车厢时,一只手却隔着帘子突然按住了她的头! 啊,干什么? 只听见敏蕊的声音在车厢里放肆的响起:“我和小姐说会儿话,你坐外面。” 她! 凭什么! “小姐!”夏莲大叫。头抬起,嫌弃的在发髻上拍拍。凭什么她坐外面?新来的坐外面! 可是帘子里面却传来唐菁月的声音:“夏莲辛苦你了,回府的路上你就在外面坐着吧。” “……”所有的抱怨与怒气听到这句话,差点全部化成泪水。 好委屈。 听到车帘外面再也没了声音,唐菁月低笑几声:“这丫头。” 敏蕊注视着主子,抿了抿唇,又有些局促似的搓了搓手。跪坐在唐菁月的面前,几番思量,最终只化为了一句:“小姐……” 突然间的,敏蕊觉得没脸见主子。跟着主子在宫里一步一步登上顶位,如今她却“沦落”到了去宫外给人家当教养嬷嬷的地步。过去不愿意留在宫里,是害怕触景生情。现在想来非常后悔,她当初应该和敏芳一样,在宫里当个管事姑姑的。等见到主子时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落魄。 温柔的注视着敏蕊,从敏蕊的动作里,唐菁月看出了她的情绪变化。 主动的伸出手握住敏蕊的手,搓揉着:“这五年来,看你过得不错,比敏芳好,她已经老得不成样,把我吓一跳呢。呵呵。” 敏蕊立刻放松了许多:“小姐见过芳姐姐了?” “恩,天长节进宫遇见的。她,”唐菁月没打算说宫里的那档子事,“很辛苦的样子。” 敏蕊拉起嘴角:“有什么辛苦,宫里除了皇上,又没有别的主子,芳姐姐可算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敏蕊低着声音,有些顽皮的道。 这么一说,唐菁月想一想,也对。点头笑:“敏芳是最适合留在宫里的,而你不一样,你这么呆板的人,还是就当一个府里的教养嬷嬷最合适。” 听到主子没有觉得自己现在不成器,已经二十四岁的敏蕊竟露出了小姑娘似的羞:“奴婢是刻板。” …… 闻言,唐菁月被逗得忍不住一声笑了出来。连这个词都纠正,果然是刻板。 见唐菁月笑得开怀,敏蕊也散掉了最后的生疏,傻傻的跟着主子笑。对华容悦的这张脸,敏蕊还看不习惯,但是这阻挡不了她想要和主子亲近的心。 一路倾诉,等回到护国公府的时候,二个人还似乎有千言万语说不尽。 在唐菁月下车时,敏蕊很自然的扶上,夏莲站在一旁,突然觉得自己好多余。她如今,能做些什么呢? 能做什么呢? 正伤心的想着,心儿就要低落谷底时,事来了! 一进府门,天呐,大箱子小盒子堆得满院子,府里的下人一圈一圈的站在边上围观。管家一头大汗的对一群侍卫说着什么,可是看样子那群侍卫没有半分回应,让管家着急上火。 而护国公正站在院子里,翻开一口口的箱子、一个个盒子,表情有耐人寻味的痛怒。 这是怎么了? 唐菁月刚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就得到了热烈欢迎! “悦儿,你……”护国公张口不知道说什么。 “小姐你可回来了。”下人们眼冒精光。 “老奴给华小姐问安!”从那群侍卫中出来了一个人,原来,是摄政王府的罗管家。 怪不得乱呢。 护国公没拿刀砍人就算好的了。 “华小姐,不知您还记得老奴吗,老奴是摄政王府的管家,小姐叫老奴‘老罗’就好。”罗管家恭敬地说道。 罗管家了解主子,他清楚的看出唐菁月对景芝皓的不同与特殊。罗管家知道,哪怕即使是日后主子迎娶不了华小姐,他也应该对华小姐毕恭毕敬。 看到罗管家这么客气,唐菁月倒是猜出几分他的来意了。阿皓是要开始讨好护国公了吗? “罗管家客气了,不知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护国公沉着脸的走到了唐菁月的身边,语气不快:“悦儿,这些东西不能收!” 斩钉截铁。 护国公第一次,在看向孙女的眼神里带上了严厉。 为什么他一再阻挠,悦儿却仍然不知轻重的要和摄政王搅在一起? 他说过多少次,不要只看摄政王的表面,而是要看心!看众人对他的评价,看陌生人对他的评价!男人为了取悦女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真等悦儿陷入其中,后果……他的女儿已经是“表率”了! 唐菁月没有立刻回答护国公的话,而是看了看阿皓送来的东西。 金银珠宝是财大气粗,绫罗绸缎是一掷千金,首饰配饰是讨好佳人。除此之外,还细心的备有不少药材、茶叶、酒、器皿,甚至连比较有年头的珍贵的黄花梨家具都送来了好几套。 阿皓这哪里是送礼,明明是搬家来了。 唐菁月好笑的瞧了罗管家一眼:“这是阿皓……呃,摄政王爷让你送来的?”说出阿皓的时候,很明显看到护国公的脸更黑了。 罗管家恭敬的垂头:“是的,华小姐,这是王爷精心准备的,派老奴送到华小姐这里来。”其实,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等这些都是他准备的,王爷亲手准备的有给华小姐挑选的手饰、衣裳,还有养身子的草药,入口的茶、零食。 当罗管家见到自己主子准备这些时,别提有多震惊了。 一向对女子没有半分情意的主子,会亲手为华小姐准备小玩意儿,主子是真的真的上心了。感谢华小姐。主子一直记得太后娘娘,这么多年几乎把王府里的侍妾当成了摆设。现在有了华小姐,罗管家好期待见到小主子们满府乱跑的那一天! 可是,他们准备的再多,有一样东西是主子和他都不知道的——那就是护国公的喜好。 准备的东西里面似乎没有哪一样是肯定会让护国公喜欢的。而事实也正如他们担心的那样,护国公方才在扫了一圈的礼物后,根本不为所动。 用什么才能打动护国公呢? 敏蕊和夏莲安静的站在后面。夏莲是惊讶的偷偷打量着所有被送来的礼物,暗自叹道摄政王爷真有钱,对小姐真好,小姐要发了,她也要鸡犬升天了。而敏蕊则是微微带笑显得不再那么严肃的看着小姐和护国公说话。 之前在马车上,唐菁月已经对敏蕊简单的说了她和阿皓现在的情况。而对于护国公阻拦这件事,敏蕊也是喜闻乐见,呵呵。 “爷爷,不能收下吗?”唐菁月问。 听到这话,护国公终于确定,他的孙女现在是执迷不悟了。 亏得他之前总以为孙女是为了他、为了整个护国公府,才羊入虎口,现在看来,孙女是心甘情愿啊。 “我绝不会同意。”护国公突然平下了语气,沉沉地说。 在唐菁月回府之前,护国公已经发了好大一通的火。面对孙女,他发现再多的火发得都没有意思了。从今天开始,他要想尽一切办法,不准悦儿和摄政王再见面!他也要好好看一看,尽快为悦儿挑出一个良婿来。 唐菁月说:“我收下了,夏莲,赏。” 护国公:“不准,你敢收!” 夏莲怯怯收回手。 祖孙俩个对视僵峙。 面对这种场面,罗管家在一边只能暗叹,主子的前途坎坷。 这时,敏蕊忽然道:“奴婢劝护国公还是收下吧,这里面的药材难能寻得,对小姐的身体大有裨益。” “你是谁?”护国公忽然发现原来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站在这里,当下以为是摄政王府跟来的嬷嬷,现在当说客,于是对敏蕊的态度很不好,“我护国公府的事情,还用不着你一个下人多嘴!” 但其实,心里面却把敏蕊说的话放在了心上。哦?有药材,对悦儿好的? 面对护国公的坏脾气,敏蕊没有丝毫情绪,她只是一心为了唐菁月好的道:“奴婢日后就伺候华小姐,凡是对小姐身体好的,奴婢自然要管。” 一个小小的护国公,敏蕊自然不放在心上。该说什么照样说,自贱称呼一声“奴婢”,不代表就是真的服从护国公。 护国公是多少年不见敏蕊,将敏蕊的模样忘了个干干净净。过去,拜见太后的时候,还不照样一个头磕下去也给敏蕊磕了? 所以,敏蕊不卑不亢。 “嘿,”护国公气笑了,“你是从哪里来要伺候悦儿的,老夫同意了吗?你,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眼看着再说护国公就误会越深,对敏蕊的印象下降了,唐菁月急忙对护国公解释道:“爷爷,这位是黄府的教养嬷嬷,敏蕊嬷嬷,之前是伺候太后娘娘的。我与敏蕊嬷嬷一见如故,便带回府了。” 伺候太后娘娘的? 怎么和悦儿一见如故?来护国公府,那黄府怎么交代? 护国公对于太后娘娘身边三位放出宫外的贴身宫女略有耳闻,不禁得怔了几分,看向敏蕊的眼神立刻带了抹恭敬:“哦、哦……原来是敏蕊嬷嬷,老夫失敬了。呵呵,多年不见,老夫年老眼花,敏蕊嬷嬷恕老夫眼拙。” 敏蕊依旧没什么反应:“护国公有礼了,奴婢冒昧前来,还望恕罪。” 护国公客气的笑了两声。敏蕊嬷嬷的事情不适合现在谈,护国公现在在意的摄政王送来的这些礼! 敏蕊又道:“奴婢不说假话,摄政王送来的药材很名贵,用来为小姐补身子是再好不过的。”摄政王自然是为主子好的。 刚想说点什么护国公闭了嘴,别说他贪财,看着那些药,确实有些心动。不是钱的事情,而是那些药确实难寻。 ……怎么能不是钱的事?囊中羞涩的护国公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唐菁月走到罗管家身边,低声道:“给你家爷说,敏蕊我带走了。”至于黄府怎么调节,自然应该交给负责收拾烂摊子的阿皓。 罗管家点头:“老奴一定带到。” 见唐菁月在和罗管家悄声说话,护国公重重一声咳:“咳咳!” 唐菁月抬头看去,笑:“爷爷,咱们护国公府无功不受禄,自然是不该要摄政王爷的这些东西。” 见护国公的脸色稍缓,唐菁月才又道:“收下凭白惹人闲话,可是又这么让人送回去,又难免会有不敬摄政王的意思。爷爷,咱们留下一些,表示得了摄政王爷的美意,剩下的就再劳烦罗管家带回摄政王府,你看这样可好?” 说完这一番话,再看护国公,只见护国公神色缓霁。 “悦儿说得对,如此,那就把这药材留下,其余的退回去吧。”护国公一本正经的道。 想他虽不像文官那般的两袖清风,但也是耿直不屈,何时昧着良心的收过别人的一金一银。但为了孙女的身体,护国公臊着脸的决定收下。 经过唐菁月的提醒,罗管家立刻知道立刻从哪一方面下手了。连忙道:“护国公爷莫要为难老奴,老奴也是身负主子重托前来,哪里能只留下一箱药材就原样带回去呢?那样,老奴定是要受我家主子责罚的!” 眼瞧着罗管家蹬鼻子上脸,护国公不开心了:“老夫已经是念着摄政王爷的情意,你不要得寸进尺!” “这……这……” 罗管家赶忙瞅向唐菁月,等着唐菁月配合。 结果不用唐菁月说话,夏莲这个迷糊的小丫头就主动跳了出来。 “小姐,再把这箱子首饰和衣物留下来吧,马上就要入冬了,小姐也没有添新款的衣物。” 场面一时有点静。 之前进宫赴宴为唐菁月裁剪的衣服,过几日就不能穿了,可是景芝皓准备的,却是一年四季都有,尤其是知道唐菁月体寒,秋冬的衣服非常厚实华美。一件衣服顶护国公为孙女准备的十件。 夏莲这丫头的说话不经大脑,不免得令护国公尴尬难堪。然而,护国公也意识到自己毕竟不细心,没有考虑周到。他一直想着过几日的武赛,要为自己的孙女好好的挑一挑、选一选,却不知道悦儿的衣着打扮不出彩的话,他从哪里挑一挑选一选。 看眼意识到自己说话有错而缩了脖子的夏莲,敏蕊勾了勾唇角。这小丫头虽然蠢笨了点,有的时候还是能歪打正着起用的。 见状,精明的罗管家急忙趁机道:“那华小姐也请把这箱衣物首饰留下吧。这都是按照小姐的身量裁剪的,小姐不穿,放到摄政王府就只能堆灰了。” “恩……”唐菁月看向护国公,“爷爷?” 按照这种思路继续往下想一想,护国公府的茶不是好茶,酒不是好酒,没有金银珠宝、没有绫罗绸缎,摄政王爷根本不是送礼,而是下乡送温暖了啊! 越想护国公就越是老脸通红,到最后,甚是臊得慌的挥挥手:“你自己看,我进去坐一会儿。” 挥着手,就朝着前堂走了。 唐菁月和敏蕊对视一眼:呵呵。 “罗管家,多谢,东西就都留下吧。” 哈哈,一把年纪的罗管家真是巴不得,乐得连连鞠躬赔笑:“真是多谢华小姐了!”这可是罗管家第一次送礼送得这么低三下四,可还高兴。 夏莲这个盒子摸一摸,那个箱子摸一摸,不敢相信:“小姐,这都是咱们的了?” 唐菁月点头:“有你忙的了,和管家一起,把东西入库,造册登记,你亲自监管着不能出差错,知道吗?” 之前还在伤心自己对小姐没有用了的夏莲,一听自己还能掌管仓库,立刻开心的连连点头,动力满满:“放心吧,小姐!” 【待续】 ------题外话------ 熊今天想了想,熊的读者们应该叫“小妖精”:你们猜为什么。 第十九章 换一个方法 “金银玉器放在一类、家具器皿放在一类,哎呀,红灯你可小心一点,那个瓷瓶摔了把你卖了都不够!” 唐菁月坐在屋子里,好笑的看着夏莲在院子里像是一个小管家婆似的,指挥安排。 “还算有点样子。”稍许,唐菁月笑着评价道。 敏蕊站在一旁,平淡的看了一眼,说:“差远了,奴婢会好好教她的。” 唐菁月扭头看向站在笔直规矩的敏蕊,无奈何的摇头:“你呀,也是累。敏蕊你知道吗,自打重生之后,我发现自己上一辈子真的活得很累。在家里时,为了母亲容忍秦氏,为了唐家容忍父亲和爷爷的安排。等入了宫,一样要为了母亲的健康和唐家的荣华容忍所有的挑衅和陷害。可是成为华容悦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我发现华容悦一样是在容忍,容忍典氏和杨家的子女在护国公府做主,但她却过得何其委屈。于是,我开始反思,我之前所做出的所有容忍,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唐菁月看向敏蕊,敏蕊似乎也在思考:“容忍秦氏,秦氏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唐家夫人,唐诺行更是唐家说一不二的嫡长子。容忍父亲和爷爷的安排,换来的是与阿皓的分别,以及他们并没有按答应我的去好好照顾母亲,让母亲忍受病痛煎熬后撒手人寰!” 想到接到母亲的死讯时,母亲已经下葬,唐菁月就又恨又伤。 红着眼睛接着道:“入宫后容忍明刀暗枪,换来的是我自己一年比一年善于算计的黑心。唐家是荣耀了,而我呢?当上太后又能如何,母亲仙逝,家人离心,阿皓断情,我所有的容忍最后只换得孤家寡人。” 敏蕊已经忍不住的跪在了唐菁月的身前,心疼的握住唐菁月冰凉的双手:“主子……” 摸了摸敏蕊的发髻,唐菁月一点一点散去伤心,展了笑:“想通以后,我就想换一种方式来迎接我的新生。敏蕊,你不知道,肆意张扬的活着是有多爽快。我直接将典氏和杨家子女贬籍为奴,出去散播谣言,遇到我不悦的便出口伤人,当然,这是建立在阿皓给我做靠山的基础上。” 想到她现在算是“狐假虎威”,唐菁月忍不住的让笑声笑成一串银铃。 “现在的我,真的很快活,似乎没有什么事算得上事了。敏蕊,你明白吗?” 看到主子如今的笑容是过去比不上的真心畅快,敏蕊真心为主子高兴:“奴婢晓得,真好,主子现在真好!” “呵呵,所以啊,你以后也不用再拘着自己。什么规矩、什么教养,松一松,你会发现,日子竟然真的可以美好到每天都想发自内心的笑。” “奴婢怕是……不行,习惯了。” 唐菁月调皮的在敏蕊的头上敲了敲:“慢慢来。” “主子~!” 护国公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宫里出来的老嬷嬷了,还是服侍过太后娘娘的,就正伏在孙女的腿上,姿态谦恭眷恋,而他的孙女还没大没小的弹人家嬷嬷一个脑瓜崩。 吓银! “悦儿,做什么呢,没大没小。”护国公色厉内荏的训斥。 唐菁月一惊,赶忙站起来,呵呵笑:“爷爷。” 护国公看向敏蕊:“嬷嬷莫怪罪,这丫头从小就没个规矩,没大没小的,嬷嬷日后多教教她。” “护国公爷言重了,奴婢是小姐的奴才,小姐自然是大的。” “呃……”护国公干笑两声,“悦儿,你跟爷爷出来,爷爷有话对你说。” 看护国公走出房门,唐菁月扭头朝敏蕊露出一个惨兮兮的表情,倒是将一本正经的敏蕊又逗笑了。主子这样,确实很好。 护国公将唐菁月拉到院子的角落后,一开口就焦急惊诧:“管家刚才出去打听,外面都在说是悦儿你把黄府的大小姐打了?” 闻言,唐菁月倒是也惊讶,传得这么快? 生怕护国公急出个好歹来,唐菁月赶忙抚上护国公的背:“爷爷你别急,不是什么大事,我没打黄府的小姐,是她摔倒了,硬说是我推的,所以我才打了她的丫鬟,杀鸡儆猴。” “什么?”一听唐菁月的解释,护国公更加急得瞪眼,“陷害你?” 唐菁月点头。 “好啊,小丫头片子都要这么狠的心肠,要是男子还了得?悦儿,她为什么陷害你,爷爷找黄府说理去!”护国公看眼站在不远处的敏蕊,又收了声音悄声道,“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说是你抢了黄府大小姐的教养嬷嬷。” “哪里的话,爷爷你看我和敏蕊嬷嬷的关系,怎么能像是抢来的。爷爷,这事你不用管,黄府不敢为难咱们家的。” 这话倒是稀奇。护国公几品官,黄老几品官?打了黄老的脸,黄老还不打肿护国公的脸啊。 可是,最近神经敏感的护国公盯着院子里面忙进忙出搬动整理礼物的下人们,良久,僵硬的闷声道:“你告诉摄政王了?” ……唐菁月不敢作声了。 院子小小的角落,护国公拉着唐菁月的手,气氛凝固。 正当唐菁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能缓和一下护国公的情绪,最好把这个话题给拉开时,护国公又道:“我看这下人们忙进忙去的,摄政王送来的东西,你全收下了?” “……是的,爷爷。”唐菁月小心翼翼的赔着笑,睫毛弯弯忽闪忽闪。 站得器宇轩昂的护国公斜眼瞧见孙女的这种笑,心里猛地疼了一下。当初女儿说看上了一个寒门学子时,那表情和悦儿现在的模样,不正是如出一辙? 怕,护国公真的是怕,发自内心的怕。 “悦儿啊,你……”起了头,话又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他要怎么才能劝阻? 忽然,护国公想到了当年对待女儿的时候,他的态度。 华佳颖看上一个寒门学子的事情,在辅天城里传得沸沸扬扬。他大怒。他堂堂护国公的女儿,自然不是一个穷酸学子能配得上的。于是,他骂、他打,他甚至派人设计将杨文来的家境弄得雪上加霜。对待华佳颖,更是不准她出门、不准她与杨文来见面、不准她提到杨文来的半个字。 可是,越阻挠就越反抗。终于有一日,华佳颖换了男装逃出府去,要和杨文来私奔!若不是护国公发现的及时,将人找回来,恐怕护国公现在都不会知道女儿孙女在哪里。 想到当年处理女儿的事情所得到的效果,护国公突然觉得他应该吸取教训,换一种方法! 孙女虽然身体不好,但是性子同她母亲一样,是一样的倔。虽然想着孙女做不出和摄政王私奔的事情来,但他要是死命的拦着,别孙女想不开再…… 上次的悬梁自尽,护国公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看一眼脸上的表情笑得都快要僵掉的唐菁月,护国公心中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就让悦儿和摄政王爷接触去吧!反正,只要他不同意悦儿出嫁,就不要紧。 他就不相信了,那景芝皓能够每天都在悦儿的面前带上面具。总有一天,悦儿会发现摄政王的残暴无情,到那个时候,悦儿自己就会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到底要找一个什么样的良人。 虽然会伤心,但是总比毁了一辈子强啊。 越想,护国公就越觉得这个办法好。既不会和孙女离心,又能让孙女自己知道回头。 就按照最坏的结果来想,那也不外乎是孙女真的就没有发现摄政王的半点无情。那样的话,也罢,摄政王如果是真心,那他……不行,这种结果最好还是不要出现。 “咳,咳咳,”护国公咳了咳想得发干的嗓子,“既然这个……啊,既然摄政王送了礼物给你,那你就……啊,恩,你自己看着办吧。还有几天府里就热闹了,最近好好休息,出门多和其他府上的小姐走动走动。恩,好。爷爷还有事,先走了。” 在唐菁月的一头雾水中,护国公迈着也不知道是沉甸甸啊还是轻快的步伐,离去。 “恩?” 敏蕊靠近:“护国公跟主子说什么了,怎么表情那般奇怪。” 唐菁月摇头:“说……让我自己看着办,什么意思?还有多出去走走。” “护国公现在不应该是防着摄政王爷,所以该给小姐下禁足令吗?” “不知道呐,爷爷是不是糊涂了。”唐菁月绕着璎珞。 “小姐你胡说了。” “哎呀。” 一脸凝重离开的护国公不知道,他好不容易做出的决定,在他的孙女看来,是他糊!涂!了! 终于,到了武赛之日! 护国公府一大清早便开府迎客。下人在天还漆黑时,便扫洒安置,来来往往,不仅要准备客人们休息的地方,茶水、食物都需要细心准备。 “有嬷嬷在,老奴真是省心。” 管家笑呵呵的在护国公面前,夸着敏蕊嬷嬷帮了他多大的忙。敏蕊在管家身旁站着,不苟言笑。 不过是小小的护国公府举办一个小武赛,这场面实在是小意思。不过是因为恐怕来观赛的达官贵人会多些,所以要准备的事物比较繁杂,比如说来客坐席的安排,就是一个很大的学问。 这几日,敏蕊嬷嬷也确实得了护国公府上上下下的一致好评与信任。不过是教养嬷嬷,比管家还能管家! …… “喂喂,你们俩,赶紧起床!” 前一晚,王斌思便拉着元少空留宿冕大将军府。 元少空睁开眼,床前王斌思一手将床幔高高扯起,一手还举着荧荧蜡烛。 看了眼窗外漆黑:“王斌思,你是不是想死。”一向沉默少语的元少空在起床气的控制下,要变身大魔王了。 【待续】 第二十章 大神小鬼汇聚 王斌思直接被没有睡醒的元少空掀翻在床。 “少少少少空、空……” 元少空压在王斌思的身上(好想写歪),眼睛都没有睁开,冰凉的呼吸就灌入了王斌思的耳朵里:“死远一点。” 而后一抡胳膊,将王斌思以狗吃屎的姿势甩在床下,翻身,昏厥似的一瞬间睡了。 第一次遭遇起床气攻击的元少空在地上如履薄冰的爬着到房门口后,才猛地跳起来跑掉。 “这家伙,怎么这样。” 有点小劫后余生的,王斌思一个人举着蜡烛静静的走在冕大将军府上的走廊里。天上的月光还是柔和明亮的,看着天上的月亮,王斌思就慢慢停住了脚步。仰头,举着蜡烛,一向没心没肺的思小公爷,这会儿少男心好生忧愁。 “唉——” 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王斌思深深的叹出一口气,可是心中郁气还是怎么排都排不干净。 他这么积极做什么,还在幻想着什么吗?护国公府举办武赛,还是护国公府的护卫比,他积极准备什么?再者说,摄政王爷已经近似于宣告了天下的定下华小姐,他要是有个什么想法,父亲非得打死他。 一想到这几天在辅国公府被父亲实施的圈禁政策,王斌思就发现自己是明知前方无路,却还要执迷不顾的往前冲。 他真的是魔怔了。 “唉……” 一口气没有叹完,忽然从背后冒出一个声音:“干嘛呢大晚上不睡觉。” “啊!” 王斌思一声吼,差点把蜡烛甩到从黑夜里冒出来的冕南脸上。 幸好冕南反应敏捷,一抬手便死死的掐住王斌思的手腕。蜡烛上面的热蜡点点滴在王斌思的手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你干嘛?” 冕南好无奈:“我还想问你干嘛,为什么不睡觉,在我家里乱转?” “我打算来叫你起床!” 看一眼天上的月亮,冕南默了默,然后放开握着王斌思的手:“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 王斌思沉默以对。 二人静默了片刻,在静谧的夜里,冕南的声音听入王斌思的耳朵里,竟然意外的带了些和善:“真的就那么喜欢华容悦?” “……”真的,比黄金还真。 冕南无语的在王斌思肩膀上拍拍:“我瞧着今日护国公府必定是宾客满门,护国公似乎有从辅天适龄的公子里面挑衅孙婿的意思,你若是还死心不改,今日恐怕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王斌思动作一滞,不敢相信的看向冕南:“冕南,你……” 冕南这家伙前几日还和元少空一起玩命的折磨他、说服他、阻挠他,这怎么一眨眼就转了性? 没有管兄弟的表情,冕南摆出一副不在意的表情,但说出的话真的是够哥们:“今天想办法在护国公面前露脸吧。护国公要是能看得上你,那说明你还有戏。”对付“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这种人,就得用一种方法:让他见见棺材! 一听冕南的话,王斌思眼睛大亮:对,护国公! 要想抓住华容悦的心,就要先抓住护国公的意! “对,对对,”王斌思激动的抓着蜡烛颤抖,“摄政王爷不得护国公喜欢,这事就还不算定死。我今天一定要在护国公面前露脸!” 看着浑身兴奋抖动好像要“现原形”的兄弟,冕南可以想象的到,护国公府今天要有多吃香,护国公今日会有多么得炙手可热。 “走,阿南,跟我到外面跑两圈去,我要参加护国公府的武赛,我要让护国公爷知道,我有能力保护华小姐!”王斌思一把拉起只穿着单衣的冕南的胳膊,拉着他在秋季的夜风里穿梭,“走!” 一脸惊诧的冕南就这么被恍然大悟的王斌思带走了…… “见过护国公爷,国公爷是越来越年轻了。” “护国公爷真是老当益壮!” “晚辈一听闻是护国公府举办的武赛,赶忙前来,实在是久仰护国公爷的威名。” 果然不出冕南所料,护国公府今日可称得上是门庭若市。车水马龙宛若江湖奔腾,辅天能排得上号的世家马车都来了,而且几乎是个个的拖家带口。官员们前来自然是因为摄政王爷的原因,想要来此与护国公套套近乎,而带着女眷和儿子们,这原因是大家心知肚明的。 不但是摄政王爷一党的官员,唐家阵营的官员也是一个个乐呵呵的前来贺喜。 也不知道贺什么喜,但总之几乎还是每个人都带着礼的来了。 护国公也真的成了香饽饽。 可是香饽饽此时在想什么? 面带笑容的站在堂内,护国公对每一个前来客套的官员露出豪爽高兴的笑,但是心里却忍不住的见过一个年轻男儿就偷偷评论一番:马屁精,真假,这个太瘦了,这个个头也太低了,哎呀多难看的人也敢来……给他孙女提鞋都不配。 作为护国公府唯一的女主子,唐菁月自然同样站出来迎客。 跟在护国公的身边,温文而笑。但凡见到她的人人都天花乱坠的夸,可唐菁月的脸上没有一丝变色。 “方夫人,这边请……张夫人说笑了……” 敏蕊和夏莲同样略带笑意,但仅是客气礼貌不带卑下的笑。主仆三人的气度竟会让几位二品大员的夫人都忍不住连连点头。 华小姐果然好气度。也不知天运书院的那档子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云携夫人一同前来,李夫人再见唐菁月,很明显是更加的亲昵了。一身墨绿衣裙的李夫人将这身颜色穿得文雅贤淑。伸手握住唐菁月的手,语气亲近:“怎的几日不见,容悦看起来消瘦许多?” 模样既是心疼又是责怪。 “哪里,身体好了些,该是胖了才对。倒是李夫人,几日不见,倒好像更漂亮了。” 可是对李夫人,唐菁月并没有拿出与众不同的态度。对这种明明不熟悉、却又摆出一种同自己很熟稔态度的人,唐菁月早就见怪不怪了。 惊讶于唐菁月的圆滑,李夫人微怔,心中愉悦:“容悦可不要骗伯母,呵呵,最近身体好了就行,以后呀,就享福吧。” 唐菁月但笑,没有再回话。 看出主子不太想再继续和李夫人说下去,敏蕊出声道:“李夫人,这边请坐。” 李夫人还想再提一嘴元少空呢,见有下人出声,有些不悦。但一扭头,见到是位气度不凡的嬷嬷,立刻联想到这就是这几日在辅天盛传的黄府被护国公府撬了墙角的嬷嬷,于是瞬间便将脸上的不悦消散掉,挂上笑:“这位就是敏蕊嬷嬷吧,果然也是气质非凡,难怪容悦会……呵呵。” “李夫人请。”敏蕊只道。 见唐菁月和敏蕊都没有就这个话题接话,李夫人有些不自然的干笑两声,点头顺着敏蕊的手势前去稍坐片刻。 李夫人是和温和大气的性子,非常懂得看他人的眼色,只道是唐菁月忙得很,没有时间多做闲聊。李夫人琢磨着,等过会儿观赛时,她要坐得离唐菁月近一些,好时不时的趁机搭搭话,多提一提元少空。 等李夫人走后,夏莲才悄悄的说了句:“这位李夫人和小姐很熟似的。”是她记性不好吗,不也就是万安寺时帮过小姐一嘴? “莫多言,做好自己的事。”敏蕊立刻道。 元红幡不乐意的跟着父亲母亲踏入护国公府大门。看着偌大且人群密集的护国公府,元红幡撇嘴。不就是举办一个府内的武赛嘛,至于这么大的排场? “爹,我一个人在院子里面呆一会儿,等会儿去找你们行不行?” “这……”元大人还没有说话,元夫人就在旁边严肃的开口:“不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你能随意走动?” 听见亲娘这样说,元红幡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但她不敢反抗娘亲,只能抱着父亲的胳膊反驳道:“能是什么场合,不就是个打架的比赛嘛。” 元府同护国公府很相似。元府没有男丁,女儿成亲全靠男子入赘。与护国公府不同的是,元府有了元少空这么一个传承的独苗,而且元府是一大家子的人,不可能会出现鸠占鹊巢的情况。 所以,元大人的威严向来比不过元夫人。 元夫人瞪了女儿一眼:“再胡说你现在就回府。” 元红幡嘟了嘟嘴,谁想来啊。但她却没有再说一声了。 元红幡在元府的地位比较尴尬,她虽然是元夫人的亲生女儿,但确实第四个女儿!可想而知元夫人在生出第四个孩子发现还是个女儿时,心里有多失望。纵然已经有了元少空,但对于男丁将绝的元府来说,男丁一个哪里够。所以,元夫人对元红幡的关注一向少。 可是,元红幡却讨得元大人的喜欢。元大人一向赞赏元红幡泼辣张扬的性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内心非常渴望。 今天元红幡能跟来,是对元大人撒了好一番娇换来的。其实,她哪里是想来护国公府,她只是听说黄鸾鹂今日会来,便也想过来凑热闹。 天运书院的事情最近闹得长辈都知晓,可就是没有爆出来元红幡在里面起了什么作用。所以,元红幡偷偷摸摸看戏看得很爽,心中畅快。 元家人步至迎客堂,元夫人出当家主的身份,笑意盈盈的对护国公几句恭维。元大人也不好去找唐菁月,于是给女儿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女儿去女眷那边见礼。 敏蕊眼瞧着元红幡走了过来,微微倾身,在唐静月耳边道:“主子,要不要给她一个教训?”敢陷害主子,真是胆大包天。 闻言,唐菁月连眸光都未动分毫:“恩。” 陷害她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待续】 第二十一章 元猴子 元红幡的脸上带着假笑的笑意盈盈靠近唐菁月:“呵,护国公府今日可是热闹呵。” 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是这么不加掩饰的别扭。元红幡不知道她此时的笑容看起来是多么的不客气,不过就算是她知道,估计也不会在意。让她假笑,她都是看在母亲的命令上,谁愿意对华容悦笑! 面对阴阳怪气的元红幡,唐菁月捏着帕子抬起手,拭了拭脸上没有的分毫赃物脏污,眼神一点也不往元红幡的身上瞟。 轻轻的无力咳着:“咳咳……” 听见小姐的轻咳声,夏莲还有些担忧的凑上前:“小姐,是不是嗓子干了,来,喝口水润润。” 见夏莲恭敬的递来茶杯,看着夏莲强忍古怪表情的脸,唐菁月好笑的瞪她一眼。 没有接水,朝元红幡的方向示意一下:“先请客人润润喉吧。” 人还没坐下,喝什么茶? 不用夏莲绞尽脑汁,敏蕊开口,说服力十足:“请元小姐饮迎客茶。” 迎客茶? 夏莲将脑袋埋得低低的,她的手指头都要烫掉了!~! 元红幡瞧了一眼茶杯,心想,摆什么臭规矩,花样再多也没教养。 “护国公府还真是礼节甚多呐,呵呵。”元红幡一边笑着,一边伸出一只手去接夏莲端着的茶。 然而在元红幡刚刚触碰到茶杯的那一刻,夏莲便直接将手往前狠狠一送,滚烫的茶水眨眼间便统统泼到了毫无察觉的元红幡身上!巨烫的茶水全部倾洒进腹部的衣裳,令元红幡在短暂的惊诧过后,接而便是凄厉至极的大叫:“啊——!” 闹哄哄的迎客堂在一瞬间就静了,犹如苍穹惊雷过后的天地俱静,紧接着便是电闪雷鸣的狂风骤雨。 “啊!烫!你不长眼啊,死丫头!烫,我要冷水,冷水!” 元红幡一边大声叫骂着,一边痛得脸色都要发紫,行为极其不雅的用手揪扯着腹部的束腰和衣裳,想要让被泼湿的衣服与皮肉分离。元红幡觉得自己肚子上的一块肉都要被烫掉了! 元红幡的丫鬟不知所措的跟在自家小姐身后,见到小姐疼得呲牙咧嘴,没一会儿衣裳都被揪扯得歪歪,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只好看向元夫人求救。 “夫人,这……怎么办……”这丫头是元夫人此番出行,特意为元红幡挑选的一个乖巧丫头。这丫头被四小姐的豪放举动惊呆了,不知所措。 为了此番武赛迎客,护国公所开的迎客堂是府内最大的迎客堂,分为三个堂室,中间的堂室是主人用于迎宾的,左右堂室则分别是官员和女眷的歇息谈论处,元红幡的这个动作直接让三个堂室的声音都消失不见,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关注到此处。 元红幡像是个猴子一样,在身上骚挠,极不文雅。 元夫人和元大人一见出丑的姑娘是自家女儿,齐齐脸色一变。 顾不上和护国公求谅解,元夫人急匆匆上前,直接伸手将元红幡挠动的手给死死扭住,咬着牙的低声怒言:“红幡,你做什么!” 元红幡疼得顾不上在一旁的母亲的警告,疼得都快已经散出点点泪花的大声道:“娘,这丫头拿滚烫的茶水泼我!娘,我快疼死了!” 这就是堂堂娘子府元府的千金小姐的教养!声音大得像打雷,动作比猴子好不到哪里去,还张口闭口就是“死啊死啊”的,立刻,众人连带着看向元夫人的眼神都不好了。 元夫人的对外形象一向是强势严谨的,怎么会教出这般粗鲁的女儿。 有不少人听自家的孩子说过前几日元红幡在天运书院门前破口大骂的事情,立刻窃窃私语的同别人交流起来。 敢当面骂华小姐,这会儿又闹事,这是专门来砸护国公府的场子吧?也没听说过元府和护国公府有隔阂啊? 面对女儿的无理吵闹,元夫人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拉着元红幡的手就要强硬带她离开。 “元夫人,还是请先到客房,由女医为元小姐查看一下吧。”眼看着元红幡的丑出够了,唐菁月才悠悠道。 护国公也立刻道:“是啊,元夫人,孩子怕是被烫到了,先别急着走,看一看吧。”护国公时根本不知道元红幡的任何事情,见到元红幡被烫到了,还很心善。 元夫人都没脸再留下来,可是听着元红幡仍然在耳边止不住的说着“疼、呼。好痛”,元夫人就头疼。 敏蕊适时上前:“元夫人不必担心,元小姐就交给我吧,我带元小姐去客房诊治。” 元夫人打量了敏蕊一眼,有些放心:“那就麻烦嬷嬷了。” 说罢,松开抓着元红幡的手,口气很不好:“还不快跟嬷嬷走!” 烫伤的元红幡痛苦的什么也注意不到,咬牙抖腿的就乖顺顺的跟着敏蕊走了。 见到女儿终于不用再在众人面前丢尽元府的脸面,元夫人的脸色好了许多。可是看到周围的朝中大员和官家夫人还是在注视着她,饶是一向对外圆滑世故的元夫人也不由得觉得臊得慌。 “华小姐,你没有事吧?”明明是烫到了自己的女儿,却还要对唐菁月赔罪慰问,“是红幡莽撞了,回府后我定会好好训导她。” 唐菁月仅是回以点点微笑:“无妨,元夫人入座吧。”端是衣服宽容大气的好模样。 对于唐菁月的回答,元夫人有些意外的深深看着她,用极为审视的目光意图压迫唐菁月再说点什么。 元夫人赔罪道歉,那是顾着主人家的脸面,不愿意在这种场合生事,可唐菁月却一点也不知道客气的似乎是将所有的过错,顺势全部推倒了元红幡的身上,这不禁得会让元夫人深思,这位看似有弱迎风可倒的华小姐,究竟是真娇弱单纯,还是假贤淑文雅。 之前李夫人同元夫人提过唐菁月,元夫人此番前来,也难免会有打量未来儿媳妇的意思。毕竟,元少空的夫人,几乎可以肯定的说,会是将来元府的女主人! 面对元夫人的沉沉目光,唐菁月依然疏离微笑,没有半分动容,也没有再说半句话。 元夫人最终只能应道:“恩。” 向女眷休息的堂室走去,落座后,面对其他夫人的搭话,还尚且时时流出目光去注意中堂的唐菁月。 第一次干坏事成功的夏莲心有余悸,察觉到元夫人不住地看过来的目光,忍不住全身起鸡皮疙瘩的偷偷给小姐打报告:“小姐,元夫人一直看着咱们这边。” 迎客迎得应接不暇的唐菁月,没工夫理会夏莲的孩子气:“她看你,你就看她。” “奴婢不敢!”元夫人那双眼睛,跟带着刀锋似的,真恐怖,令人不敢对视。 唐菁月将元府抛之脑后了。 最早前来护国公府的客人们的地位,基本上都是和护国公是一个级别的,朝中势力越强大的官员出场也就越后,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然而,今日有一个人狠狠的打破了这个规矩! “摄政王到!” 迎客堂内的人全都站了起来,个个满脸诧异。摄政王爷怎么才这个时辰就来了?这让之后来的人该如何自处? 护国公府要迎接作为朝中第一人的摄政王,自然不可能再在迎客堂里大爷的等着,一听到下人的禀报,就急忙带着众人出去迎接。 景芝皓一身漆黑烫金劲装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束发金冠,腰间一条玉带,悬挂有青琉璃腰佩。虽是面无表情,但脚下生风,给人以秋风袭面之感。这种模样,真的会让人不禁得要高声赞一句:“好儿郎”! 此时的摄政王爷区别于平素里众人所熟悉的摄政王爷。脱下朝服,换上凌厉武装,阴沉工于心计的气质立刻改变,似乎成为一腔热血、忠君报国的年轻儿郎,下一刻就要提枪上马,奔向沙场建功立业!坦坦荡荡,大开大合。 “微臣拜见摄政王!” 随着一众官员跪倒在地,女眷们也纷纷莺燕声起:“臣妇、小女子拜见摄政王!”一众小女儿被摄政王爷的这番形象迷得是小鹿乱撞。 唐菁月站在中堂,未随众人出堂迎接。当所有人都跪倒在地时,她的视线便一马平川的直接望进了远处景芝皓的心里。 笑。怎得来这么早? 一眼便瞧见月儿在对面等着,景芝皓的心上漫着点欣然。正要越过跪倒在地的众人身旁,直接过去到月儿的身边牵住她的手,可是,锦袍忽然被身后的罗管家扯了扯。 罗管家猛扯:主子,不要一见华小姐就其他的都不管了! 哦!景芝皓想起来:“护国公起吧。” 单独叫起了护国公。护国公虽然是唐菁月的爷爷,但对于景芝皓来说,也就相当于是岳父这么一个身份。罗管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好照料护国公,从小事做起。 护国公不解的被景芝皓独自叫起,正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这诡异的气氛,一抬眼,就看到景芝皓像鬼飞一样已经去至孙女的面前。 景芝皓拉住唐菁月的手:“等急没?” “谁说等你了?” “没等我,我回了。” “哎!”唐菁月一把抓紧景芝皓的手,“你敢!” 景芝皓看着唐菁月,眼睛的弧度有些微妙。 他低声道:“我怎么能不来,我要把护国公看中的,全部——解决掉。”眼底蕴起浓浓风暴。如果还有找死不顾他的威严往前凑的,直接咔咔。 影卫最近报告说护国公搜集了不下二十张王孙公子的画像,每晚没事便是就着烛光一个又一个的看,更甚还在小册子上面记录下来每一个人的地位背景、性格习惯、兴趣爱好,府中关系……影卫看了都惊叹,这比他们做功课还细致入微! “小姐、王爷,护国公和王爷说话呢。”忽而夏莲提醒道。原来,护国公在后面跟景芝皓说了好几声话,景芝皓都没有理会。 夏莲的眼睛锃光瓦亮。今天和王爷和小姐实在是太配了!衣赏是类似的款式服,腰间是一样的佩戴,怎么看都是一对璧人。 护国公也发现这个问题了。好小子,怪不得会给悦儿送几箱子的衣服,原来心思都藏在这儿呢! 【待续】 第二十二章 算一算,多少人来了? 护国公盯着景芝皓拉着唐菁月的手,急得眼睛瞪成牛眼,但又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发作,于是只好一个劲的干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得似乎心肺都要咳出来。 护国公咳嗽的声音听得唐菁月是心惊肉跳,生怕护国公真咳出一个好歹来。想上前去查看,可是阿皓将她的手拉得紧紧。 恩? 唐菁月抬头看阿皓的侧脸,为甚拉着她? 只见景芝皓一脸平静的与咳得满面通红的护国公相视,别人注意不到,只有景芝皓自己知道自己的脸颊微微抽动了一下。这个华士行,他拉一下月儿的手都要“咳咳咳咳”,他要是亲一下,是不是华士行公就得拿刀抡上来? 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果然是摄政王,深谋远虑。 “护国公如果身体微恙,大可下去多加休息,这里有本王和月儿,不会出问题的。”景芝皓顺势冷冷道。 这话立刻让护国公真的被呛到了!眼珠子已经从眼眶里面蹦出来的望向景芝皓:能不能要点脸,这是护国公府!不要说得好像自己是护国公府的主人家! “咳咳……咳,不劳摄政王挂心,老臣、咳、还能再打十年。”护国公特意挑了“打”这个字。其意不言而喻。 景芝皓挑眉,唐菁月看出他带上一抹调侃之意:“哦,是吗?护国公果然老当益壮,本王瞧南疆虽败,但仍蠢蠢欲动,正想挑一员有军威的武将前去坐镇,这样看来,护国公似乎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话音刚落,唐菁月就在后面拧了一把阿皓的小蛮腰,说什么呢,护国公都多大年纪了! 景芝皓忍着疼,这个老家伙真让人气急。 而迎客堂外,众人却被摄政王爷的话惊得面面相觑。摄政王爷这是说什么呢,果然是心悦华小姐,要给护国公建军功的机会吗?只是镇守南疆,几乎没有上战场的机会,这等好事,如果不是华小姐,怎么可能会落在护国公的身上。 又被月儿掐了一下,景芝皓转眼回归腹黑:“护国公放心的前往南疆,护国公府本王会替你照料的。” …… 护国公迟疑的神情,在听到这句话后,怔住。而后立刻瞠目而怒! 不!要!脸! 把他调开,好趁机对月儿为非作歹吗?他原来怎么不知道摄政王爷是个如此无耻的人! 景芝皓身后,唐菁月闷笑着小手一直拍打着阿皓的后腰。坏死了。 摄政王的话听在护国公的耳里是挑衅、是不怀好意、是调虎离山,听在其他人的耳朵里,可就大为不同了。护国公前往南疆再建军功,护国公府和华小姐则由摄政王爷代为照料。这是什么意思?这摆明是摄政王爷要将护国公府纳入麾下,从此护国公府就靠在了摄政王爷这一座大山上,二者合为一体,荣损同在。 想过去,摄政王爷又哪里对其他府说出这种话来。 看来,护国公府真的是要飞黄腾达了。 护国公府的地位第一次在众人眼中有了一个最为清晰的认识,从此刻开始,除了摄政王爷和唐家,绝不会再有人能对护国公府不敬。刚刚到来的黄鸾鹂正巧听到此话,被惊得钉在原地,不知道还该不该往前走。 摄政王爷要护着护国公府了。那黄府呢?黄府和护国公府比,哪家能占上风呢? 此番前来,黄老自然不会出席,当然是认为护国公府的门槛太低。可护国公府毕竟是给黄府下了请柬,依据护国公府最近的人气,还是要派人前来客气客气。所以黄鸾鹂是同几个姐妹一起来的。 在离府之前,黄老特意将黄鸾鹂叫到面前嘱咐,嘱咐她一定要与华容悦相处融洽,类似于天运书院的事情绝对不可以再次发生! 黄鸾鹂本以为她只需要和华容悦表面上过得去便好,谁料一进门便听到摄政王爷说这种话,她若是不表现出和华容悦亲密至极,倒显得说不过去了。毕竟,黄老可是忠心追随摄政王爷的一员大将。 护国公大笑着化解了面临的难题:“哈哈,摄政王抬举老臣了。为国尽忠是做臣子的职责所在,摄政王爷若是想让老臣镇守南疆,老臣自然遵命。不过,老臣的孙女悦儿已经年近十五,却尚未许配人家,老臣打算这两天便将亲事定下,之后才可安心出行啊!” 想骗他走,没门!走之前,他也会把悦儿的婚事安排好,不会给这个兔崽子一点可乘之机。 护国公心里对这次镇守南疆的机会还是很看重的。他不认为摄政王爷不过是随口一提,毕竟在满朝官员众目睽睽之下,摄政王爷要说,也不至于拿这般重要的事情信口开河。 如果能够拿下这次机会,孙女能许配的人家也能更贵气些。 他虽然老了,上不动战场杀敌破阵,但他有经验有军威,不过是镇守边疆,吃点苦算不得什么。戎马一生,吃苦便是下酒菜。 听到护国公明里暗里的意思,景芝皓笑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扭头看向唐菁月,看着月儿身着他前几日送来的衣裳,语气转柔:“这件很配你。”是他最喜欢的鹅黄色,衬得月儿眉目艳丽犹如牡丹压群芳。 伸手在月儿腰间的玉佩上捏了捏:“这个更配。” 如此旁若无人的秀恩爱,甫一已经适应。可是其他人第一次接受冲击,还反应不过来啊。什么这是,这么多人看着呢,摄政王爷就放肆的对华小姐动手动脚,这样好吗? 不仅如此,眼尖的人立刻发现二人腰间的玉佩颇为相似相合,怕是一对玉珏共同佩戴,摄政王爷对华小姐的喜爱可见一斑。 看不顺眼的护国公一边招呼着客人们落座,一边走入中堂,站到唐菁月和景芝皓的中间:“哈哈,诸摄政王爷,就还请诸位同僚起身落座吧。” 景芝皓微微点了一下头:“既然护国公如此说,那就都起吧。”言语之间,竟将护国公抬高至此。可是护国公却没有半点飘飘然,因为神经大条到根本想不到这一点。笑呵呵美滋滋的将景芝皓和唐菁月分开,请景芝皓前去左堂歇脚。 “不必,本王站在这里便好。” 站在这里做什么? 护国公奇怪的看他一眼。 他不知,在外人的眼中,护国公左边摄政王爷,右边自家孙女,真是孙女孙婿郎才女貌、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唐菁月微微将身子后倾,从护国公的背后递给阿皓一个眼色:连这都能算计,真够奸的。 阿皓僵着脸挑眉:那是,不看爷整天是玩什么的。 站在主人家后面的夏莲见到小姐在护国公的眼皮子底下,都能和摄政王爷眉来眼去,逗得偷乐。 众人纷纷静然回到迎客堂内,但是摄政王爷都站在中堂护国公的身边,所以众人自然不方便落座,只好跟着干站。护国公想说点什么,可一瞧比他还要高出一头的景芝皓,立刻蔫了啥也不想说了。得儿,爱站就都站着吧! 黄鸾鹂想了想,然后带着姐妹们走在角落,想着过会等华容悦清净下来了,她再去客套吧。前几日书院摔倒时间还没有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实在是脸皮薄开不了口。 …… 王斌思坐在马车上,每隔几眨眼就要掀一次车帘:“快点,快点。” 车夫在外面叫苦连天,再快马车就要散架了! 有些气恼的扔下车帘,王斌思扭头对车里的元少空抱怨道:“都是你,睡得不起,我本来打算早早去见华小姐的!” 由于凌晨被王斌思打扰过,睡不够的元少空今早起得晚了一些,听见王斌思的抱怨,冷眼斜过去:“也不想想人家愿不愿意见你。” “你!”王斌思被气到,“哼!你等着吧,华小姐总有一天会接受我的。” “你就做梦吧。” 冕南好笑的看着这两人拌嘴。 忽而,在冕府的马车即将进入护国公府前巷道时,和另外一辆马车卡住了。 冕南掀开小窗的帘子一瞧,立刻一声冷笑,颇为不屑:“呵,陆府。” “陆家?”王斌思立刻凑上前眯眼瞧了瞧,“也有脸再出来,敢问今天来护国公府是跟右丞相亲近,还是跟摄政王亲近。” 元少空没有说话,但是听着两个兄弟的话,他的眼神中也露出了浓重的讽刺。 为何这三人是看不惯陆家。先不说那日,陆家是跟在冕府之后才转投的摄政王府,就单是陆家转投摄政王爷的行为,就令众人不齿。要问为什么,冕府不也是转投的吗?因为——陆清云曾经是唐老太爷的门生! 要不为什么唐家阵营的官员大都是文官,那就是因为唐老太爷和右丞大人的学子门生遍天下。陆清云在关键时刻不顾师徒情谊叛变,这足够让陆清云及陆岚意两代人都翻不过身! 对头的马车里面,在听闻和自驾马车卡道的是冕府马车后,陆清云立刻吩咐道:“让吧。” 不是没有骨气,而是暂避风头。 与陆伊荷嘟嘟囔囔的不满相比,陆岚意静默的保持着儒雅公子的风度。如今摄政王一党的人虽然会在面子上给陆家客气,但是实际上,仍然看不起陆家。今日的卡车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但无论是陆清云还是陆岚意,仍旧不后悔转投阵营的行为。世人都说陆家背师弃义,可是唐老太爷不过是承过陆清云一声老师,又能算什么老师呢?识时务者为俊杰,陆家不会走错路。 感觉到身下的马车缓缓驶动,冕南不屑的一声嗤笑:“陆清云那个老匹夫,就是个怂货。” 【待续】 第二十三章 可怜的小思思 等到王斌思着急忙慌的踏入护国公府的大门,被下人带领着前来迎客堂前时,他才悲哀的发现,他被摄政王爷捷足先登了! 为什么? 为什么摄政王爷会来得这么早?明明是他能够在护国公爷面前露脸的大好机会,为什么! 王斌思悲痛欲绝着一张脸,而冕南和元少空也都很稀奇,摄政王爷竟然先到了。看样子,摄政王爷对待华容悦的心,不比王斌思差。 王斌思这小子,怕真是要表错情了。 即将进入迎客堂,冕南不动声色的拍了拍王斌思的肩膀,示意他调整表情。 几人规规矩矩的在护国公面前见了礼。不过是一些小辈,身上连个官职都没有,护国公也就笑呵呵的受了礼,随后放他们到府中转悠去。可是王斌思还不死心的想要借机跟护国公和华小姐多亲近亲近。 在景芝皓冷漠的注视下,王斌思从怀里掏出一小条墨红锦盒,笑呵呵的当着护国公的面前打开。 盒中摆放着一根银碧玉簪,玉色碧绿通透,银饰雕工精美,造型典雅大方,可见是王斌思寻来的好物:“国公爷爷,这是小辈为华小姐寻得的玉簪,初见便觉极配华小姐,于是特意带来愿讨华小姐一笑。” 他的话一说出口,唐菁月和景芝皓均是嫌弃的将眉皱起。 王斌思从良,细算也只不过是月余的功夫,他的行为方式和思考方向还都是一副纨绔公子哥的标准模板。尤其是对他最拿手的讨美人喜欢。 之前,王斌思寻花问柳,好不快活。俊俏多金,进了花楼就被当成财神爷一般供起来。多年来在花场里浸淫,王斌思对于讨美人喜欢的印象就是:送首饰衣物,外加一句“愿讨XXX一笑”。 但这话对一个世家的嫡女说,合适吗?到底是想讨美人一笑,还是想美人怒发冲冠呢? 更别说,王斌思自身改变不了他说话时放荡的语气。就算他是真心想在护国公面前表示一下,他是要对华小姐极好极好的,可是这一张嘴的一番话,简直轻浮到让护国公差点直接将玉簪插进他的嘴里! 什么混小子,胡说八道什么! 唐菁月微微蹙了眉,面露不喜。原本只以为这孩子是嬉皮笑脸惯了,今日看来身上的陋习真是颇多。 “你的玉簪还不配戴在月儿的身上,拿着东西,”还不用护国公或是唐菁月开口,景芝皓这冰冷的男人便语带着寒气的道,“滚。”将月儿当成什么,是这兔崽子想讨好便一只破簪子就能讨好的?景芝皓第一次对一个小辈如此厌恶。辅国公的家教有问题啊。 不用冕南去提醒王斌思这话不对,摄政王便直接开口给了王斌思一个相当大的难堪! 为什么? 王斌思不解而又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看向摄政王。他怎么了?他给护国公也送个礼怎么了,凭什么赶他走,摄政王也不能不讲理啊! “摄政王爷,晚辈……”犯了什么错? 生怕王斌思这个不着调的再说出什么恐怖的话来,冕南急忙拦下:“摄政王爷便饶过王斌思这一次吧,他没见过世面,不会说话,绝对没有看轻华小姐半分的意思。这簪子也真是王斌思辛苦寻来的。还望摄政王爷海涵!” 说罢,压着王斌思的头,两个人就一同跪在了景芝皓的面前。 元少空站在他二人身边,没说话,倒是也跟着跪下求恕罪了。 看他三人跪下,景芝皓还是阴着脸,没有说话。倒不是他心软,而是他发现这不是他的地盘,是他未来“老丈人”的府邸,就目前来说,似乎他还做不了主。 今天可真热闹,才刚刚开府迎客,就小事不断,真不知道今儿个这武赛能不能圆满完成。 大好的日子,护国公自然不愿意扫了大家的兴。虽然心里对王斌思方才的流氓举动很是反感,心里很憋火,但是看这三个小伙子跪在了摄政王爷的面前,今儿个这脸也是丢大发了,他内心的不愉悦便也散掉了些。 “哈哈,行了行了,”护国公沙哑的笑起,努力圆场热场,“还都是小伙子,没见识过大场面不会说话不要紧,日后多见见就行。哈哈哈,起来,今日是个热闹的好日子,你们年轻人就放开了玩,不打紧,至于这个玉簪嘛……” 护国公的糊弄玄虚逗弄得王斌思的小心脏心惊肉跳。 “至于这玉簪还是原物归还为好,”护国公没有将王斌思的惴惴不安放在心里了,给他第一印象如此不好,这种人自然别想再与悦儿有任何接触,“悦儿还未定亲,不能收这男子赠送之物,王公子的这份心意老夫和悦儿都明了,但东西还请一定拿回。” 冕南的帮忙求情以及护国公的拒绝让跪倒在地的王斌思茫然不明白,他说错什么话了? 他方才是不是一时糊涂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又或者是狂妄的话? 他真的没有一点印象! 想之前,还打算今日来得早一些,给护国公留在一个好印象,却不曾想,机会不但被摄政王夺去了,他还大大的惹了护国公爷一次不快。 从小到大,几乎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不顺心事情的王斌思,这会儿忧虑甚多的静静跪伏着,不敢有半句反抗。 最后,经过深思的王斌思说道:“多谢护国公爷和华小姐原谅海涵,小辈方才鲁莽,真心求得护国公爷和华小姐谅解!” 王斌思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不容易的了。辅国公可比护国公的官大,王斌思又是辅国公的嫡长子,若论身份地位,华容悦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但是王斌思却能这样谦卑的道歉。 其实王斌思今天就是来讨好护国公和唐菁月的,所以根本没在意辅国公府的脸面,或许也可以说是他根本就没有考虑到他这样的做法,会不会给辅国公的脸上抹黑。 护国公不想再说什么,请下人领着王斌思三人下去府中花园转一转了。 陆清云带着儿女和夫人一同上前,恭敬的同护国公客套了几句,而后深深的对景芝皓鞠躬行礼。一家人没有出一点差错的静静的完成见礼。但纵然陆清云十分低调,可是陆府一家四口,还是会成为众人的目光聚集之处。 陆伊荷感觉周围许多人的视线都带着议论和不怀好意的落在了她的身上,这让她十分难堪。平日里在一起聊天学礼的姐妹,这会儿却用那种怪异的这目光瞧她,真讨厌。 而反观华容悦,站在护国公的身边,眉目艳丽、光彩照人。有护国公和摄政王爷为她保驾护航,华容悦是今天众多闺阁小姐最羡慕的人。 随着时间的推进,迎客堂的人越来越多,一个又一个朝中大员到场后,面对早早坐镇的摄政王,各个又惊愕的乖巧起来。 唐菁月早已经站不住的被护国公下令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好好的休息一会儿。景芝皓趁护国公不备,跟了上去。 两人朝护国公府后院走去。没人注意的时候,景芝皓已经相当温柔的将月儿半搂半抱的怀里,心疼的揉着唐菁月的手:“你身子骨差,坐着便好,何必硬要站着。” “护国公一把年纪了还站着,我又如何坐得住?”唐菁月反问,将头依靠在阿皓的胸膛,很安心很舒服。 敏蕊正在院子里面等待着唐菁月。见到唐菁月和景芝皓一同过来,十分喜悦的道了声“主子” 见主子身体不适,有眼色的立刻将院子里的一把躺椅挪来,又给主子倒上了一杯温茶,递过去:“主子润润唇吧。” 趁唐菁月喝茶的功夫,敏蕊感叹的看向摄政王爷,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主子和摄政王爷苦尽甘来,还望摄政王爷日后好好照顾我家小姐。” 要不然,她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从敏蕊的眼神里面,景芝皓看出了这些讯息。面对几乎是跟随月儿一同长大的侍女,景芝皓明白敏蕊的担忧与祝福,他点头,很认真的说:“自然。” 喝着茶的唐菁月抬眼瞥了景芝皓一眼,无限风情与绵绵情意欢喜。看得景芝皓也是心头一动,伸出胳膊在月儿的脸颊上面摸了摸:“是不是,苦尽甘来?” 唐菁月一口水差点吐出来。不过瞧到阿皓眼里的调侃意味,她就明白阿皓这是在逗她往呢。 “低下头。”忽而,坐在躺椅上的唐菁月向景芝皓点点头,表示有话对他说。然后,在景芝皓低着头靠近她的时候,一把捏住了景芝皓的耳朵! “苦尽甘来?”阿皓你就别想“甘来”了! 被捏住耳朵的景芝皓,只想抱着月儿笑。 主子的甜蜜让敏蕊也眼角带笑。 不远处,院子门口,夏莲很阴郁的站着。看着院子里面的三人,似乎那三人才是非常顺眼的主仆画面,若是把她添进去,就好像是一个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敏蕊嬷嬷为什么认识那么多的人,敏蕊嬷嬷为什么和摄政王爷很熟稔的样子。她能不能像敏蕊嬷嬷一样呢? 小小的夏莲,有了小小的烦心事。 唐菁月三人正在院子里说话,忽然甫一从院外进去禀道:“主子,唐府的唐夫人和唐大公子来了。” 被景芝皓用这身子的唐菁月一僵!唐、夫、人?! “呵。” 趴在景芝皓的肩头,唐菁月忍不住的口气阴狠:“唐夫人死了多少年,一个妾抬上来的,也算夫人?”还有脸出现在她面前! 疲惫的唐菁月立刻恢复了满满的精力。推开景芝皓想要搀扶的手,唐菁月从躺椅上站起来,脊梁笔直不屈。 “我要看一看这位唐夫人……”红唇不屑的勾起,“还有唐大公子!” 方才还眉目柔和的敏蕊也在一瞬间带上了挂有刀刃的面具。主子和秦氏的仇恨,生生世世都不会休! 【待续】 第二十三章 反常的唐家母子 唐夫人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娇媚柔情似水的秦氏了。多年作为唐府主母执掌中馈,唐夫人已经从当初只能通过攀附唐季礼生存的侍妾菟丝花,成长为能被人恭敬道一声“唐夫人”的诰命夫人。 风华气度再加上仍算雍容的外貌,唐夫人带着儿子一踏入护国公府的大门,就处处给人以“官家夫人看望村民”的感觉。 但唐夫人还摆着温文和善的笑容,大气尊贵,若不是知道她究竟是个怎么的人,怕当真会以为这唐夫人是大家出身,规矩教养是从小练就的。 带着祸害护国公府心思的秦氏笑意盈盈:“护国公爷真是好身板,看看这身体多硬朗。听闻护国公府上举办武赛,我家诺行便求着想来看看。这孩子,整日把心思放在打打杀杀上面可怎么好,还是要用到正途上才是。” 唐诺行十分配合着自己母亲说话:“母亲教训的是,儿子自当这些是娱乐消遣,不会走了歪道的。” 迎客堂内,本就因为唐夫人驾到而稍显安静的众人,听到二人双簧,更加静默不语了。 这般摆明了的蔑视,护国公要是还听不出来,那他就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可护国公是吗? 当初不就是看在面子的份上才给唐府发了请柬。可瞧瞧唐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要不是唐诺行求着唐夫人要来凑热闹,唐夫人就不打算来了? 呵,求求别来,他还嫌污眼呢! 面对不懂礼貌的肯让,护国公没有委屈自己,直接摆出一张黑脸:“唐夫人愿意看就看,不愿意看老夫也不强留。” 闻言,唐夫人不在乎的一声笑:“我自然是不愿意看这些个动手动脚的玩意儿,但是诺行要来,我便陪着了。”秦氏不知她这话有多拉仇恨。唐家阵营全是文官的主要原因,便是由于唐府兴文。唐夫人在公众场合又说出这种对武将带有轻蔑的话语,这只能说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说话不过大脑。 “华小姐呢,护国公府难得一次事,也不出来见见人?” 看护国公不愿意再和她搭话,秦氏主动询问华容悦的下落。 一听唐夫人的打听,护国公就不喜欢。别管唐夫人问悦儿是想做什么,哪怕只是看一眼呢,护国公都觉得是辱了自家孙女。 刚想回答悦儿身子疲惫、歇息去了,谁料还未开口,唐菁月便莲步轻挪的同景芝皓,气质超群双双从门外而入。唐菁月头戴翠玉竹山宝石屏风钗,衣裳旖旎光亮宛若流水潺潺,入门便眉目冷淡,妆容冰艳,朗声问:“唐夫人寻我?” 好没礼貌的回答! 秦氏扭头看去,又一次被唐菁月惊艳了一把。唐诺行也是面露痴迷,色心满满。只见秦氏面上还带着几分笑,但是眼中已生出不悦:“呵呵,自然是寻华小姐的。呦,呦,瞧瞧这俊模样。之前在天长节宫宴上见过一次,华小姐姿容出众,可真令人喜欢。我家诺……” “你喜欢跟我有什么关系?”唐菁月忽然说道。 “恩?”秦氏停口不解,“华小姐你……” 没有理她,径直从秦氏身边走过,一丝头发丝般的眼神都没有施舍给秦氏。唐菁月在护国公身旁站定:“爷爷给唐府发请柬了?” 护国公点了点头。他看悦儿这一副挑衅的模样,似乎是要和唐夫人撕破脸皮发难,本想充当和事老劝阻一下,可一见到摄政王爷跟在悦儿的身后一同走了进来,对悦儿的行为不加干涉,护国公就蓦然心中安定:有摄政王在,悦儿定不会吃亏罢。 不知不觉中,便有了点点依靠摄政王的感觉。若是阿皓知道,不晓得该有多激动。 唐菁月给了护国公一个不赞同的目光:“爷爷,以后府中再有事,就不需要给唐府发帖子了,护国公的门槛太低,怕唐夫人看不见摔着了,到时候咱们还得赔罪。” 如果说方才还有些不明白唐菁月的态度,那么唐菁月的这句话说完之后,秦氏立刻就变了脸色:“华小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听不懂?唐夫人一把年纪活到土里面了?”唐菁月不假思索的驳斥道。 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华容悦会对唐府的意见这么大。秦氏连反驳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出言轻重。 “护国公府的规矩微免太差,难怪华小姐需要从外面抢教养嬷嬷回护国公府呢,我看,是的确需要!”秦夫人重重道,拣唐菁月前一段日子从黄府抢夺敏蕊嬷嬷的事情出来说。 相比于秦氏还在话里伤人,唐菁月已经不愿意忍耐的直接讲话说得非常直白:“护国公府不欢迎唐夫人这种人,还望唐夫人能转身朝我护国公府的大门走出去,好走,不送。” 景芝皓紧紧的握着唐菁月的手,感受着唐菁月狠狠的握着她自己的力度,很心疼。他很少听月儿提起唐府的事情,哪怕是过去月儿也极少讲过。月儿只是会简单的说一些“母亲的病又重了”或是“秦氏着实可恶”,现在想来,他对月儿的理解,真是让他羞愧。 看月儿恨得极,景芝皓忽然意识到,他对月儿了解的远远不够。这个秦氏,究竟和月儿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 “华小姐真是好大的口气,真以为我唐家人愿意登你护国公府的大门似的!”秦氏怒极反笑,转向看护国公,“敢问护国公爷,您也是这么想的?” 见秦氏问向护国公,唐菁月静静站立,没有说话或做动作去干扰护国公的想法。 护国公哼了一声。在护国公看来,唐夫人简直就是盛气凌人。因为悦儿,他被众人误会转投摄政王一党,他自觉愧疚唐府,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对唐府对护国公府的轻视小看甚至于侮辱,就会忍气吞声! 况且,唐夫人的表现也实在是让他不喜。 “老臣可不敢怎么想,毕竟是妇道人家的事情。”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躲避或踢皮球的意思,只将事情推在了唐菁月的身上,但是仔细一琢磨便明白,护国公这也是表明态度了:妇道人家的事情,他不插手,那就是听唐菁月的吩咐了,护国公府不欢迎唐府。 秦氏真是怒了:“也不知我手上的这请柬是哪条狗送来的!” 众人静默。 不用主子说话,夏莲忽然跟紧道了句:“送给狗的?”她没听清,什么“送给狗的”,唐夫人为什么要这样说? “你!”连护国公府的一个小丫鬟也敢对她冷嘲热讽,秦氏真的要被气吐血了。 今日是抱着能和护国公好好说,就和护国公好好说的想法来的,最好能让护国公答应将华容悦嫁给唐诺行。可是一看今天这对祖孙俩的反常,秦氏还气了呢。让她去讨好护国公和华容悦?别逗了!本想和护国公来软的,既然不吃,那她就带着诺行给护国公府整一出硬的,让他们再嚣张! 其实,秦氏也是很奇怪护国公和唐菁月今日为什么说话如此挑衅的,但一看见摄政王爷站在他祖孙身边,就立刻明白了。不要脸的护国公果然是叛变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忠诚老臣,呸!~! “既然护国公这样说,”秦氏仿佛根本没有听出护国公表达的意思,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表情,“那我可要带着诺行,在护国公府里好好的转一转了。” 秦氏笑着,说罢,连声招呼也不打的转身就朝堂外走去。 唐诺行倒是比较奇怪的冲着护国公和唐菁月很是和善的笑了笑,道歉:“护国公和华小姐不要介意,我母亲的性子比较急,望护国公和华小姐见谅。护国公举办武赛,晚辈期待万分,过会儿定会好好捧场!” 护国公就是属于别人对他客气,他就对别人客人的性子。别看方才对秦氏有多不爱搭理和动怒,这会儿见唐诺行礼貌客气的与他说话,心里的气倒也消了一些。 “唐公子言重了,请自便。” 唐诺行文质彬彬的给护国公和华小姐分别行了礼后,才走出堂去,去追母亲。 这一幕,让不了解秦氏的人只会觉得右丞夫人趾高气扬,而唐诺行则还算是彬彬有礼,可是,深深了解秦氏的唐菁月和敏蕊二人,立刻同时将眉毛狠狠皱起。 反常,太反常了! 秦氏不是沉不住气的人,也不是易发脾气的人。一个能从小妾一路爬到当家主母位置上的女人,怎么可能耐不住唐菁月和护国公这两句像是毛毛雨的挑衅。而唐诺行又怎么是儒雅有礼,哪里会是秦氏教出来的孩子。 同样察觉有怪异的景芝皓,已经吩咐人去暗地里监视着秦氏了。 秦氏从迎客堂离去后,堂内压抑的气氛才缓和些。 众人偷偷摸摸的互相咬耳朵:“看来护国公爷肯定是和右丞大人府闹僵了。” “也是,有了摄政王爷当靠山,铁靠山。” “华小姐也是好手段呐。瞧瞧这一番功夫,已经出现了多少状况。” 众位宾客已经全部到来后,下人们领着各位主子一一前往护国公府的练武场,那里已经安排下了观赛的座位,并且准备了茶点零食。 武赛分为两场,上午是混战,等到下午就是各个小组的魁首进行对决。中间午膳的功夫,护国公府会准备待客宴,到时候,就又会是一番觥筹交错。 唐菁月没有立即跟上去,而是和景芝皓打了一声招呼以后,跟着敏蕊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人在哪儿呢?”方才忙得头晕,竟一时把元红幡这个麻烦精给忘记了。 夏莲没听懂:“什么人?” 敏蕊带着唐菁月,打开了唐菁月小院里面的下人住处,只见里面的土炕上正躺着一个被脱得精光的女子,任何衣物都没有遮蔽! 夏莲尖叫了一声就捂住脸:“啊,小姐,这是谁啊?”一个不要脸的女人! “元红幡。”唐菁月道。走上前去,从炕床边扯了一床被子给元红幡盖上。元红幡没有半分动静,像是睡熟……不,是昏迷了过去。唐静检查了一下,确定元红幡已经不省人事。 “怎么给人脱成这样?”问向敏蕊。不过是换衣服,也至于脱光不穿了? 闻言,敏蕊撇撇嘴,一向沉闷的神情也带了抹嫌恶:“谁叫她一直大喊大叫,满口脏话。还硬说什么要沐浴。我让她沐浴!趁她沐浴的时候,把她的衣服全部都拿走了。” …… 夏莲惊,敏蕊嬷嬷好坏呦。 【待续】 第二十五章 七郎是谁 敏蕊有些得意洋洋,掩盖在沉稳的面皮下,有些孩子气:“换衣服?奴婢这里只有下人的衣服。她还一直喊着‘我不穿华容悦的衣服’,呸,想得还挺美,谁给她穿!” “所以元红幡的丫鬟回元府拿衣服了?” 敏蕊点头:“是。” 看着敏蕊像是年轻时候耍小聪明的模样,唐菁月不住的笑。 这会儿,夏莲终于听明白了,可她还是不明白:“那为什么元小姐晕过去了,而且会在这里,不应该是在客房吗?” “傻丫头,”敏蕊瞧着夏莲,“有的人醒着,还不如她睡着。” “唔。” 看来是敏蕊用了什么药让元红幡昏迷了。不过这样也好,今天护国公府来了诸多宾客,麻烦自然能少一个是一个。最后只怪说元红幡自己不上心睡着了,与护国公府又有何干系? “找女医检查过了吗?” “都敢沐浴,哪里还需要女医。”敏蕊说话带着讥讽。这位元小姐之前在迎客堂里,那叫声真像是杀猪似的。 唐菁月点头:“那好,派人在府门前拦着她的丫鬟,别叫进来就好。想丢脸,就一次性丢个够。” “奴婢也是这么想的。” 不穿衣服的元小姐……敏蕊和唐菁月相视而笑。而夏莲小丫头看着主子和敏蕊嬷嬷的表情,有点心怯怯的吞了下口水。原来她一直都不了解主子,主子现在做起坏事来,简直一点也不违和! 护国公府的练武场颇有威名。护国公府的建立还是在护国公身强力壮之时,对国家朝廷的功劳也是一等一的,护国公府便建造了一块相当大的场地来作为操练场。只是随着护国公府的权势败落,这练武场基本上也就是府中护卫时不时的游嬉之地,早已经配不上这般大的场地。 难得令练武场再发生机,护国公是打心底的高兴。 最东方是看台,今日前来护国公府的观赛宾客将会被安排坐于此处。基本上是两座共席,相距合适,既方便宾客们的讨论交谈,也方便下人们添置茶点时的来去穿梭。 唐菁月稍作歇息后来到看台处时,众位宾客基本已经落座。护国公同阿皓一席,显然是以下官的身份作陪。可是见到唐菁月来以后,护国公便好像没事人的从座位上离开,对着唐菁月招呼:“来,悦儿坐这里,爷爷去招呼其他人”。 随意的口气令唐菁月不禁迷惑,护国公何时这般不拿阿皓当外人? 有些奇怪的落座,问:“你和护国公……?” 景芝皓淡淡说:“我只说若不离去,便当众求亲。” ! 夏莲默默在心里给摄政王爷竖起一根大拇指。不愧是摄政王爷,就是果决! 本次的武赛,以三十岁的年纪和五年的进府时间来算,将府中的护卫一共分为四组,其中唐菁月最为看重的便是张天和张地所在的第三组:不仅入府时间长,而且护卫的年龄都不大,依然充满热血和热情。 但唐菁月没有想到的是在武赛开始之前,就会出这么这么大的乱子! 本来在武赛开始之前,是有节目表演的,无非就是请府外的一些民间艺人表演些节目助兴开场,然而没等到表演的民间艺人,倒是等来了一脸慌张的管家跑到护国公身边,嘀嘀咕咕。 唐菁月心下觉得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发生了,于是起身靠近过去。只听到护国公十分震惊和愤怒的道:“混账!” 唐菁月上前:“爷爷,发生了什么事?” 护国公回头看见孙女,不好开口,只说:“悦儿你别管,在这里好好坐着。” 说罢带着管家要走。唐菁月不喜欢这种发生事情她却不可以知晓的情况,所以拉住了护国公的衣袖:“爷爷,不管发生什么事,还是我去处理好一些。今日武赛很重要,马上就要开始了,贵客临门,爷爷不镇场会惹人非议的。” 看护国公有几分犹豫,唐菁月又道:“我带着敏蕊嬷嬷,敏蕊嬷嬷见多识广,遇到的事情多,自然会处理的。” 护国公想了想,点头:“好,你带着敏蕊嬷嬷和管家去。悦儿,等会儿不要慌,让敏蕊嬷嬷和管家处置就好。” 让她不要慌。唐菁月蹙眉,到底是什么事情? 离开练武场,管家一边带着唐菁月向前院走去,一边为唐菁月解惑道:“小姐,今日府门前来往客人马车众多,方才不知道是哪家马车来此,跳下来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一句话都不说的直接朝府门上泼了几桶狗血。” 什么?! “现在两边大门,还有府前门槛地上,全是黑红腥臭的狗血。” 惊诧至极的唐菁月急忙加快脚步。身后,忽然一只手搭上肩:“莫慌,交给我。” 是阿皓。 唐菁月看了景芝皓一眼,知道阿皓说得定是抓捕闹事之人,放心的点点头。可是抓捕是抓捕,现在护国公府的大门前被人泼了狗血,多少府中的小厮车夫还在府外看着呢,这实在是大损护国公府的颜面!在护国公府开门迎客之时前来挑衅,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在又气又怒时,唐菁月也迅速的思考着究竟会是谁给的护国公府这一击。 无礼粗俗的在别人家门口泼狗血,这实在不是一个有教养的敌人能够做出来的行为。唐菁月几乎是将重生以来她遇到过的所有人都在脑中过了一遍,可也没有想出会是谁做的。 典氏?! 典氏现在流落在外,带着杨丰瑞,无依无靠也没有身外之物刻意傍身,但难免有可能凭借一张巧嘴寻到了哪个傻瓜当靠山。 黄鸾鹂? 黄鸾鹂今日也到场了,但没有上前见礼,可见是避她风头的。而且黄府那样的世家,自然不可能会教出如此粗鲁的女子。 还能有谁? 景芝皓一点也不在意护国公府里其余下人的目光,伸出胳膊搂住了唐菁月的肩膀:“交给我,你只要负责把这里处理好便可。” 感受到阿皓给她的支撑与依靠,唐菁月紧绷的心弦竟有些微微的松动,让她感到些许安心。这种出了事情,有阿皓在身边对她说“交给我”的感觉,是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她不愿意给阿皓增添负担与烦心事,所以过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和阿皓说。但是当她体会到出了事情,阿皓能够坚定的站在她的身后,和她一起面对处理,此刻的心情,真的很好! 看向阿皓,唐菁月忍不住在带着焦急的脸上挤出来一抹笑,甚至眼睛有点湿湿润润的。明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却在一瞬间击中她心底的柔软,感动、感激、感谢,只是因为她动情。 全身心的相信阿皓,就犹如全身心的相信自己。阿皓说交给他,那自然就是交给他的。 “好。” 景芝皓怜惜的柔和了面部轮廓,在唐菁月颈后揉了揉,动作亲昵。 和景芝皓分开后,唐菁月来到护国公门前,只见血腥恶臭熏天。袭击闹事的人根本不只是泼了狗血,肯定还泼了黄物,真是恶心到家了。 距离未近时,敏蕊便用帕子给主子系住口鼻:“奴婢来处理,主子站远些。” 夏莲也紧巴着眉,恨不得自己这会儿就没有了鼻子。虽然嫌弃,但还是毫不犹豫的就跟在了敏蕊身后:“小姐,您退远一些,真是熏死人了!” 只见护国公府朱红色的府门现在黑黑红红,门槛以及院内台阶也都是污血横流,整个场面简直是恶心脏污、不堪入目!府外留守看护马车的各府下人也都是躲得远远,挤着眉震惊又嫌弃的看着护国公府内。 护国公府到底是惹到了什么仇家? 唐菁月一把拉住管家,先吩咐道:“拦住各府下人,不准任何人将此事传至练武场。府内现在所有下人来此打扫、泼水,必须在半个时辰内处理干净,不留痕迹!” 管家连连应声去安排。唐菁月又对敏蕊说:“熏香,熏得越浓越好。” “主子,倒不如在院中摆上一尊香炉。” “不可,看起来倒真像是辟邪作法了。点香,每屋每室都熏吹一遍。” “是。”敏蕊调派人手去处理。 看着管家和敏蕊嬷嬷都井井有条的开始根据小姐的安排干活,夏莲也蠢蠢欲动:“小姐,奴婢做什么?” “你跟着我。” “……哦。”小姐还是不放心她啊。 唐菁月带着夏莲,急步前去杂役房。 杂役房不是府中下人的住处,真是专为从府外而来的闲杂人等设置的暂留处。今日便是为表演的民间艺人准备的房间。 杂役处距离护国公府府门较远,这里的人应该会被要求过不许乱走,所以应该还没有听闻护国公府门前发生的狗血事。可是为了以防万一,唐菁月必须要亲自过来确认一下,不能允许武赛再出任何差错。 杂役房里数十名穿着五颜六色衣裳和画着彩妆的民间艺人。艺人们已经整装完毕,就等着护国公府的人叫着上台表演了,可是昨等不来,右等不来,已经论议纷纷的在讨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耽误时辰。 见推门而入的唐菁月气度不凡,艺人们立刻知晓这定是护国公府内的主子。但见这位小姐虽面色清冷而唇笑浅浅,其姿动人在场带妆艺人竟无一人能及,身姿聘婷婀娜,一身鹅黄犹如天外霞光。众人对视一眼,纷纷猜得面前这位仙子定是护国公府的华小姐! 班主带领着众人当下磕头请安:“给华小姐请安。” 屋内“唰唰唰”跪倒了一片。 唐菁月没有立即叫起身,而是语带威压的警告道:“今日看你们表演的,都是辅天内不可轻言的贵人,个个都是朝中官员,你们若是敢有一丝差错,以后也不要想在辅天继续营生了!” 班主及众位艺人跪在地上,纷纷禁不得一抖。这位华小姐好大的威压! 班主连连点头:“小姐放心,小人带的这班人都是多年卖艺的老人,绝不会给小姐丢脸的!”早在接下护国公府这趟活的时候,班主就知道要在大场合露脸了。有机遇就有风险,所以他之前便时时提醒众人,今日一定不能犯错,动作谨慎。 看班主挺有自信,唐菁月缓了神情:“恩。等会儿出去不管听见什么、看见什么,都给我记住,做好你们自己的事情,不许交头接耳、妄加议论。” 谁知道这群人等会走出杂役房,会不会听到什么。她要保证练武场内所有宾客的消息被隔断,不许护国公这等丑事流出。 虽然不知华小姐为什么会说这种话,但艺人们哪里敢惹官家,还是规规矩矩的应声领命。 扫了一圈屋内,唐菁月走前随口问道:“你们今日总共来了多少人?” “回华小姐,小人班里来了二十三号人,都是小人认真挑选的老手。” “恩,”转身要走时,唐菁月忽而谨慎的驻步说道:“数一下。” 任何时候都不能大意。 班主见主人家如此谨慎,自然当着唐菁月的面儿,将人数给清点了一番。二十三人,不多不少,正正好。 见状,唐菁月才点点头,说了句“不准在府内肆意行走”后,才带着夏莲离开。 殊不知,杂役房的这堆艺人里,有一个艺人正有点紧张的缩着脖子,等到唐菁月离开以后,才大呼了一口气。那个王婆子是做什么去了,幸亏今天没有算她这个人头。 练武场内,各府贵客们已经等候很长的时间了,唐菁月让管家带着艺人们先进入进行表演,而她自己则是一直在前院,监督着府中下人将护国公府门前打扫清洁。 看来需要将武赛的赛程加快了。 本来府内的护卫们今日都是应该去比赛,为自己赢一份机会或是奖赏,府门前暂由下人守着。但由于这狗血事件,唐菁月意识到不能松懈。早早解放几个护卫看守才好。别刚刚费心费力的打扫好,闹事的人就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再过来泼几桶狗血,若真是那样,护国公府还是趁早赶紧关门吧。 武赛的所有流程基本上都是由管家操持,所以唐菁月所幸让管家不用再操心前院的事情,而是让敏蕊全权负责。 管家不仅不恼不忧虑,反而还感激笑呵呵的和敏蕊拜托了几句,可见敏蕊在管家的心中是个管家的好手。 “主子也去练武场吧,这里奴婢给主子看好。” 唐菁月对敏蕊放心,又催促几句后离开。 等到唐菁月到达练武场时,场内民间艺人的表演已经将近尾声。戏曲、贯口、杂技……等等一些在街头看着热闹的玩意儿,被管家请进了府中。虽然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节目,但在护国公府举办的武赛这种场合下,看起来还是颇为精彩的。 护国公朗声笑道:“老夫承蒙各位关照,在朝中任职也有三十多年了,今日还是第一次借个闲事邀请各位同僚相聚,就是想和大家乐呵乐呵!” 冕大将军最是给护国公面子:“护国公爷早就该和大家乐呵乐呵了!” 今日前来的官员,别说分什么阵营,都对护国公府都有所图。唐家阵营的文人们图能讨得华小姐这么个美人归,而摄政王一党最直接的便是想和护国公府搭上话,也就是间接的能在摄政王爷面前露个好。所以,在冕戴军说完话以后,在场一片欢笑,大家还都是很给护国公面子的。 “来来来,老夫敬各位一杯!”护国公心情好的眉飞色舞,“天佑大茂!” “天佑大茂!” 等到众人放下酒杯时,唐菁月才面带几分薄笑的回到自己的位上,倒也没有不长眼的说什么“华小姐”来一杯。可是,大家都长眼的瞧到了,之前摄政王爷是跟着华小姐一起出气的,这怎么一回来,就只有华小姐,而不见摄政王爷的踪影了呢? 难不成,摄政王爷只是露一个面就回去了? 不可能吧,刚才摄政王爷的姿态做得那么足。 王斌思盯着就坐在他前一排的美人身影,心里的小鹿似乎是踩在鼓点上面舞蹈,一下咚、两下咚,咚咚咚咚敲得他胸膛震震。 今日辅国公府除了王斌思,没有人来。而冕南和冕大将军坐一席去了,元少空和父母妹妹坐在一处,因此王斌思一人嚣张的独占一席。没有人在身旁影响着王斌思,王斌思的思维便开始横冲直撞。 没有摄政王爷,没有摄政王爷! 盯着唐菁月的一袭青丝,王斌思已经幻想着他的手能够触摸到那柔滑的绸缎,轻轻的抚摸、缠绕,然后美人回眸一笑,笑中含羞带怯,再有点惊意。 该多好…… 可是他之前送玉簪送砸了! 王斌思悔啊。悔到极处再一看现在没有摄政王爷的场面,立刻就大脑一下混沌来不及多想,冲着护国公就是苍天一声的巨吼:“护国公爷爷,晚辈也想参加武赛啊!” 方才在迎客堂,他丢尽了脸面。如果不在今日将脸找回来,等走出护国公府的大门,他今日就会沦为一个笑料。别说是华小姐了,就是他自己也对自己喜欢不起来! 护国公震惊的看向大叫的王斌思:“王小公子说什么?” 这都是护国公府下人的比赛,哪有小公爷掺和的。 可是王斌思这会儿什么逻辑思考都没有,他只想到他要让华小姐和护国公对他刮目相看!护国公不就是武将吗,来,他也能打。他不是白面书生,他是肯定能拿下第一名的护国公的孙婿! “晚辈也想参加武赛!”王斌思再吼了一遍,信心满满。 唐菁月充耳不闻的端坐着,如果王斌思此时在她的面前,恐怕光是白眼就已经能伤得王斌思体无完肤。 哪有当主子跌份能跌成这样的。这孩子一定是脑子进水了。唐菁月如是想到。 见王斌思坚持,护国公有几息的怔愣:“这个……呃,王小公子还是别开玩笑了,你要是有个什么事,辅国公怪罪下来,老夫可担当不起。” 王斌思急,急得抓耳挠腮。他几乎是第一反应的就求救的看向好哥们儿冕南和元少空。 “帮帮我!”这是那双桃花眼里无声的呼唤,“我要参赛,一鸣惊人!” 冕南大掌拍向额头,犯愁死了。这个家伙,怎么就一刻都不能安宁,一定要作死。冕南装作不认识王斌思,扶额垂首。 而另外一边,元少空接到了王斌思求救的眼神之后,想了想,竟然在家人惊讶的目光中,起身对护国公行了礼,客气道:“护国公爷,今日倒不如让晚辈几个也切磋切磋,为国公爷的武赛多添几分热闹?” 元少空为什么要站出来说这话?其实,元少空他还真害怕护国公拗不过王斌思,而答应了王斌思下场去跟护国公府的护卫打架。王斌思什么水平?就王斌思那软手软脚,怕是连个厉害点的粗野妇人都打不过。 为了好兄弟的性命和已经没有几厘的名声,元少空站了出来。 冕大将军是个性子豪爽的。知道自家儿子跟思小公爷的关系好,看冕南头疼的样子,“哈哈”大笑。他知道护国公爷是很不满意摄政王爷的,所以当即拍桌道:“华伯父,华小姐尚未定亲,今日这是多好的机会。让一众好儿郎展示展示,华伯父您看看可有满意的?” 同席而坐发愁中的冕南猛然抬头,不可思议的看向父亲:“父亲!”您胡说八道什么!公然和摄政王爷叫板,冕家才刚刚“投诚”,这就想“叛变”吗! 冕大将军可没有想这么多。在武将的眼中,带兵打仗中,他们有勇有谋,但是在平日,他们对事就没有那么多拐弯抹角。在冕戴军看来,护国公不同意摄政王爷当孙婿,那就不要摄政王爷嘛。凭着华小姐的样貌,满辅天的好儿郎护国公随便选!再说了,摄政王爷怎么能因为这个,就怀疑臣下的忠心? 说完,还用胳膊碰了碰儿子的身体:“南儿,你也上!” 冕南真后悔刚才没有一口酒给灌进父亲的口中,堵住他。 但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冕大将军的主意竟然得到了众多人的支持! 尤其是护国公和王斌思,简直就是格外拥护!护国公想着正好没有机会,将面前的小伙子们比较比较,冕戴军这就给了台阶。而王斌思则是恨不得认冕戴军为亲爹了! 而其他一众议论纷纷还赞同的人,不外乎都是唐家阵营里的人。他们为了华小姐而来,能参与到这种比赛中,如果能得华小姐青睐,那是再好不过。 不过也是同时,这群文官们瞬间就发愁了,他们的儿子个个都是弱不禁风的读书人,如何能粗鲁的下场和人扭打在一起。而且,肯定输。 就在管家忙着统计都是哪家的公子们要参加武赛时,有一人忽而道:“诸位兄长可凭武艺一较高下,只是可惜我等读书人,也想为护国公爷尽一份力,不知有何方法?” 这声音倒是听起来格外的陌生。听起来年纪不大,倒是和陆岚意等人同龄,但说话语调充盈沉稳条理,非常特别。 唐菁月暗暗留意,但并未送去视线关注,依然保持着稳坐钓鱼台的姿态,静静的听着事件走向。 “七公子说得对,护国公爷,孩子们能文能武,要比也自然该分文武比。” “七公子言之有理。” 这位“七公子”的话倒是得了不少人支持,这让唐菁月对“七公子”更加好奇。 护国公有点打不定主意了:“文武比?”他没想着整出这么多幺蛾子啊,不就是举办一场护国公府护卫的武赛嘛,一瞬间就要变成辅天盛事了? 不自觉的,护国公看向唐菁月寻拿注意:“悦儿,这……” 元夫人看到护国公向唐菁月询问的这一个动作,不禁得嘴角勾起,点头。她比较满意。这种事情护国公会询问华容悦的意思,可见华容悦在护国公府里掌家的地位。只见听闻华小姐的身子不好,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日后的子嗣。不过没有问题,空儿还可以纳妾,纳多少个都没有问题,她需要的是一位能管家的儿媳妇。 越看,越觉得空儿和这位华小姐很般配。 见自家儿子也主动站起来说参与武赛,元夫人只当儿子也有这方面的心思,所以乐见其成。 至于那个这么长时间都不见踪影的女儿元红幡,元夫人早都忘了。 唐菁月想了想,既然众人愿意在护国公府热闹,那就热闹吧,反正烘得都是护国公府的名声。 起身,在众人渐渐安静下来的过程中,在护国公身边站定,低语几句。 “好!”护国公听后,觉得不错。便令管家当众宣告。 “我家老爷感谢诸位大人对护国公府的捧场,今日除了武赛,自当同时举行文赛一众比试。愿意参与比赛的公子少爷们,请到老奴这里报个名。武赛上场切磋点到为止,文赛比诗词,我家小姐现场出题。” 比诗词,现场出题。 “敢问华小姐又是以何标准评判这诗词呢?” 唐菁月闻声看去,应是方才众人口中的“七公子”所言。只见此男子高大俊朗,身材倒不似寻常文人体弱,而是孔武有力的感觉。与她对视,目光平静不含冒犯与过失,整个人犹如一把被布包裹的宝剑,让人一看便知内有乾坤。 可惜敏蕊不在身旁,唐菁月也不能第一时间去询问这男子是谁,只道辅天俊杰辈出,这男子定又是一个人物,可不看众人都只称呼“七公子”,而没有姓吗。 “匿名在纸上作诗写词,由我亲自评判。虽说我自知才学孤陋,但既然是在护国公府,那么便按照我的喜好来评诗词,想必诸位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这话说得是狂妄自大了,可是却意外的很得众人赞同。 “是是,自然以华小姐的喜欢为标准。” “华小姐实在是自谦。既然是华小姐喜欢的,那就一定是好诗!” 文官们可是巴不得高兴呢。在场的谁不知道陆家公子和七公子的才学出众,要论作诗词,恐怕没人敌得过。但若评判标准是华小姐的喜好,那就不一定谁的出彩了!指不定华小姐喜欢的就是自家儿子的诗词呢?要真能被华小姐看对眼,那真是天大的喜事一桩! 看着看台上许多同僚让人诧异的反应,护国公终于琢磨出点不对劲来。 虽然说他本也打算今日多多邀请各家各府的适婚公子到府,可是怎的文官来了这么多?这要是过去,护国公不会乱想,可是现在右丞大人都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这群昔日的盟友怎么还会大大方方、甚至于是争先恐后的前来观赛、参赛。 护国公的眉头一点一点的拧了起来。 有问题。 唐菁月和那位七公子对视住,七公子缓缓落座,丝毫不在乎唐菁月此时正看着他。落座后,举起桌前酒杯,抬手向唐菁月示意后,一饮而尽! 这人举动有些奇怪,唐菁月琢磨不出,正想移开目光,却被七公子的唇语给惊住。 他说:要定你。 瞬间,美目厉起。唐菁月感到莫名其妙的恶狠狠瞪过去,也回过去唇语。很简单,只有一个字:呸! 只见七公子微微笑起,看向唐菁月的眼神里面充满浓浓的调侃宠溺,似乎是在看一个看看买回府不听管教的宠物。这眼神叫唐菁月厌恶,比看王斌思还厌恶。 七公子端起酒杯,继续独自啜饮。 管家高声又道:“诸位大人稍后,这就给诸位大人上文房四宝!接下来,请看武赛第一场:一组混战!” 忽然加进来的武赛和文赛让唐菁月离开练武场,立刻前去吩咐下人准备。夏莲去府门前看了一眼,跑回来是气喘吁吁,眉头还是紧皱,似乎连小鼻子都已经被熏坏了。 “小姐,天呐,那简直……好脏!” “敏蕊没有处理干净吗?” 夏莲摇头:“敏蕊嬷嬷还带着清理着呢,估计得要个把时辰了。” 想到护国公府门前糟乱的场景,唐菁月也是着实明白那些秽物是难以打扫。真是!要是让她抓到始作俑者,她一定将人按进狗血粪桶里,熏不死不准出来! 真是只恨为什么不下雨。 正头疼的祈求着快下雨,阿皓却突然降落在了她的身边。周围本来都把视线放在衣服领子里的下人,这会儿像兔子似的,一个比一个溜得快。 走之前,还红着眼睛的盯着唐菁月和景芝皓,似乎是想八卦一下。 阿皓一点也不愿意掩饰和唐菁月关系亲密,搂着月儿的腰,声音却冷清的在唐菁月的耳边道:“泼狗血是典氏下的手。” “典氏?”好久远的名字了,可唐菁月重新听见这个名字,还是心中起气。尤其是在知道泼狗血竟然是典氏的手笔后,立刻对典氏是重新恨得牙痒痒。 到底是多么狠毒粗俗的女人,才会想出这种法子来抹脏护国公府! 泼狗血?泼黄物? 呵呵。唐菁月冷笑,她说要把罪魁祸首塞进狗血粪桶里,就绝对不会手软。 “她在哪里?” 景芝皓道:“在府里藏着。”好阴险的阿皓,都已经把“护国公府”和“你家”统统说出“咱家”的味道。 唐菁月想不明白:“她是怎么混进来的?” “跟着杂耍班子。” 郁闷。刚才的二十三号人,真是数到猪脑子去了。 忍不住往阿皓的身上靠了靠,唐菁月的语气中带了点谢意与眷恋:“阿皓,还好有你。” 又见月儿撒娇了! 虽然没有上次在宫里被人下药时候的腻歪,但是看在景芝皓的眼里,已经美翻。能够帮到月儿哪怕是一点点,真的让他格外的有成就感。忍不住嘴角勾起一点点点点:“恩。”以后还要帮月儿更多。 “典氏你的人看着就好。杨馨楠在你那里是吧?” “恩。” 唐菁月的眸底忽而一片黑起:“我现在要杨馨楠。”典氏,今天一定要解决你! 景芝皓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典氏和南柯姑娘的关系。一个青楼女子,不值得月儿费心,他私底下处理就好。 “我这就让人带过来。” 练武场里,混战已经十分激烈的开始了。第一组的混战是唐菁月不在意的,毕竟这一组都是在府里留了没有几年还上了年纪的护卫,大都是在护国公府前几年招护卫时,从军队里退下来的老兵,跟着护国公府混口饭吃。 而这一组也不是唐菁月起初安排的第一组。只是想到他们赶紧比完,好腾出护卫人手去看守府门和巡逻安全,才临时调到了第一组。 但从现场的气氛来看,这一组的效果虽然不是最好的,但好在有点用,开场不算太糟糕。 可接下来的第二场就真正让大家瞩目了!王斌思上场了!王斌思真是迫不及待的赶紧想上场一展雄风啊。 再看一看,和他对战的是—— 冕南! 当管家念出“冕南”这两个字时,战意熊熊要从看台往场上走的王斌思,僵了僵步伐,脖子“咔咔咔”的扭首,看向从座上起身的冕南。只见冕南面带三分不屑,看向他挑眉。 然后王斌思就又“咔咔咔”的扭回脖子,继续下场。但是矫健的步伐变成有点歪扭。 “冕南,为什么是冕南?”王斌思没有想到第一场就和冕南相对,一想到冕南浑身健壮的肌肉,王斌思就表情痛苦到似乎要慷慨赴死。 站到指定的位置上以后,王斌思扭头看向护国公:爷爷,我对容悦小姐真的是真心的! 护国公看不到王斌思闪动着泪花的小眼睛,但抱歉,护国公看不到王斌思的真心,只能看到一根小豆芽在找死。 在王斌思给护国公送“秋波”的过程中,冕南非常轻松的笑呵呵在王斌思的对面站定:“斌思,你能和我成为对手,是你的荣幸。呵呵。” 呵呵你个大头鬼! 本来就处在“老子这次死也要死的体面一些”的想法中,听见冕南的挑衅,王斌思一声大喝:“哈,来吧,一决高下!” “嗤。”冕南冷笑,小鸡崽子还想翻天。王斌思真的是中情毒,脑子开始糊涂了! 今天,就让他彻底清醒! 靴底粗糙摩擦地面,弓步拉开,冕南的臂膀忽然似暴起般粗壮。身子一矮,重心沉稳。双臂依然摆好架势:“来吧!” “咕咚。”。 看着要打架的冕南,王斌思咽了一口唾沫。 这小子,来真的…… 【待续】 第二十六章 七郎是七个郎 练武场上,冕南虎视眈眈。单从冕南的架势上来看,就知道冕南的武力绝对有两刷子。再去看冕大将军对自己儿子与王斌思切磋所露出的那份不屑一顾的神情,可见冕大将军对自己的儿子有多自信。 看着来势汹汹的冕南,王斌思抖了抖手脚,顺带着把自己身上的恐惧也给抖一抖。 这回儿后悔了,后悔没有听父亲的话,好好练武。现在面对冕老虎,情不自禁的两条腿就开始发颤。冕南的功夫王斌思是最清楚不过的,因为平常冕南对他崴个胳膊踢个腿,他都是受不了的疼。这会儿真打起来,王斌思几乎能预见他最后凄惨的下场! 撩起米黄色的公子袍下摆,王斌思学着冕南的模样,同样将姿势拉开。万一能哄到冕南呢? “呵。”冕南再次一声冷笑,“还想在我面前耍花样,王斌思你真是胆子大了。” 气惊的王斌思差点打嗝:“你!少说废话!啊——” 向天一声吼,王斌思就犹如猛虎下山一般冲了过去。看气势倒是格外的足,如果辅国公在现场,也一定会乐开了花。只是不知道王斌思是不是认为这一场他就会必死无疑,所以才豁尽全力。 只见冕南稳如泰山,下盘坚硬同磐石一般,立地生根,面对王斌思的攻来面不改色。直至王斌思冲至他的面前,冕南挥出一掌,直接打向王斌思的胸膛。 眼看着冕南攻来一掌,躲闪不及,王斌思差点就要闭上眼睛等死。可谁知真当冕南的看似凶猛的一掌打在他的身上时,反而只是拍拍打打的力度。 由于准备的太过,王斌思不由得力虚踉跄退后两步,看起来也似乎真的是被冕南的掌势所震。 刚刚站稳,来不及多想,冕南一声喝:“看招!” 王斌思看去,惊得瞳孔缩成麦芒,立抬起两只手,硬生生的接下冕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来的一对铁掌! “哈!” 一直认为冕南是来真的,面对这对铁掌,王斌思是使出了吃奶的劲来抗。然而—— “啊!”冕南的双掌刚刚和王斌思的两手相触,冕南就轰然后退数尺,最后更是停不下的直接摔倒在地。冕南坐在地上,闷咳不已。 看着这突变的一幕,王斌思傻眼。怎么了这是,他何时练就了绝世神功?虽然说他方才真的是使出了全身的气力,可是也没有料得能把冕南打趴下! 王斌思赶忙上前,将冕南从地上拉起来:“你没事吧?” 高大的冕南似乎是因为受了伤而弯腰咳嗽,抬眼看一眼王斌思,眼神耐人寻味:“小事。” 有些惶恐的王斌思根本没有胜利后的喜悦,而是一脸担忧的搀扶着冕南直至看台,面对护国公的震惊,王斌思还处于不在状况的状态。 冕南倒是没有一点输掉的难堪,当着护国公和自己父亲、以及众多贵客的面儿,拍拍王斌思的肩膀,大声道:“小子不错啊,没想到功夫这么好,看来辅国公爷教你下了狠功夫。”深藏功与名,兄弟就只能帮你到这了。 管家茫然的宣布结果:“第二场,冕公子对战王公子,王公子胜!” 王斌思赢啦! 护国公爷鼓励性的将手搭在了王斌思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小身板挺好,老夫还以为你是白斩鸡呢,没想到把南儿都能打趴下。恩,真不错,年轻人好样的!” 观赛的客人们也都纷纷鼓起掌来,同样惊讶思小公爷的不显山不露水。 护国公的夸奖和众人的欢呼让王斌思的脑子一下子回到现实。听着夸赞,看着护国公爷眼里的表扬,霎时间,整个世界被彩虹的幸福笼罩!啊!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王斌思一时心花怒放! “我赢了?”王斌思的漂亮模样露出惊讶的美丽,“哈哈,小爷我赢了冕南,哈哈哈哈!” “护国公爷爷我不错吧,我就说了我能保护华小姐的!哈哈哈!” 张狂的王斌思立刻围着护国公自卖自夸、把自己吹得是天花乱坠。 做好事不留名,默默帮助了兄弟的冕南无奈又好笑的入座。方才的疼痛模样早在王斌思被众人恭贺时就已经消失不见。 冕南落座后,冕大将军用胳膊窝一把夹住了冕南的脖子,将人往跟前拉扯。冕大将军这个气啊:“冕南你这兔崽子,为什么不出全力,你那是切磋,你那是跟人唱戏是不是!输给王斌思那个小竹竿,你丢死脸了!” “咳咳,爹,你要勒死我啊。” 这样解决多好,既能帮助王斌思,又能光明正大的摆脱掉和摄政王爷作对的嫌疑。 冕大将军拿儿子没办法:“华小姐多美丽的姑娘,你就看不上、一点也不动心?” 冕南撇嘴:“朋友妻不可欺。” “欺你个大头鬼。你哪个朋友,哪个朋友,砍了他!” “啊,啊,爹,要死了!” 王斌思绕着护国公,将王家的祖上十八代统统介绍了一遍,最后还是护国公不耐烦的说了句:“我可不能把悦儿许配给你这种停不了口的人。” 唔。 王斌思把摇晃的大尾巴收起来,耷拉着耳朵,回到自己的坐席上,乖乖坐下了。但是脑子里面还是很活泛的,比如说他还就一直在想,等会儿会对上谁,他应该用什么样的绝招来对付对手。 拿下冕南的王斌思,此刻信心满满,觉得自己攻无不胜。唉,可惜华小姐不在,没让华小姐看到自己的英姿。 不要紧,等会还有机会! …… 唐菁月看着下人将准备好的笔墨纸砚等等全部送进练武场后,这才闲了下来。 忽而甫一出现在面前,说道:“华小姐,杨馨楠人已带到,我家主子请您出府审问。” “好。” 护国公府外的偏僻一角,从一辆破旧的马车里隐隐散发出血腥的味道。有头戴斗笠几乎将面容全部遮掩的车夫在马车前静静的跪着,景芝皓立在一旁,不言不语,等候唐菁月到来。 唐菁月:“在里面?” 景芝皓点头,然后朝车夫点了下头。 车夫上前,将马车的帘子掀开,瞬间浓郁的血腥味便散了出来。有一个人不知死活的躺在里面,身上的衣物已经破烂不堪、不辨颜色,但可知必定是被血水浸泡侵染。那人头发凌乱脏污,贴在面上,遮挡住了面容,这番模样比惨死郊外的乞丐还要凄惨。 景芝皓本不想让月儿看着杨馨楠此番的模样,他害怕吓到月儿。抬手捂住月儿的眼睛,可是唐菁月好笑的拿下他的手:“你挡住我能看见什么?” 景芝皓将手拿开,握住了月儿的手。 看到马车里面的“尸体”,唐菁月没有被吓到,因为她已经见得多了。 “杨馨楠?还活着吗?” 景芝皓:“活着,一口气,泼一盆冷水能睁眼。” “有一口气就好。” 护国公府的大门前还是臭气熏天,敏蕊已经加派人手专门在门前熏香遮掩。可是虽然地上的污水已经被处理掉,可砖石缝隙间依然可见脏秽。 门前那么多家官员府上的马车停留,下人们都看着,护国公府大门被泼了狗血的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的。但只要在事情散播之前,就将罪魁祸首抓住,这件事情带给护国公府的声誉影响便可以降到最低。 景芝皓抱着唐菁月直接跳墙而进,避开走大门。 “你是何时发现典氏的?” 景芝皓将月儿紧紧的搂在怀里,直至稳稳落地才回道:“前不久发现消息后,就一直派人盯着。但今日的事情只能说是和典氏有关,而不是典氏亲自找人闹事。” “哦?典氏还找见了个热心肠的好心人?”唐菁月讥笑。 “或许吧。” 不管是谁,唐菁月都不在意:“那典氏现在在哪里,她进府是想做什么?”无非就是偷钱闹事。钱,典氏定然是偷不到了,闹事?典氏一露面,她这个杀人犯就要立刻被人抓起来。 “找我?”唐菁月猜到。 阿皓虽然有自信会保护月儿的安全,但是仍然有一点紧张的抓紧了月儿的手:“应该是,我的人并没有查到她有别的计划,那就只能证明是为你而来的。” 亲了亲唐菁月皱起的眉心:“放心,我不会让人伤到你。” 唐菁月顺势将额头在阿皓的下巴处蹭了蹭:“恩。” 在院子里面等候的夏莲看到小姐一回来就是和摄政王爷亲亲我我,脸红的吱吱呜呜:“小姐,管家派人来催,您赶快去练武场出文赛的题。” “文赛?”景芝皓问。 去练武场的路上,唐菁月给景芝皓解释了一遍,而后没有注意景芝皓的神情,所以唐菁月没有发现阿皓已经带有怒意。 景芝皓不明白,他在护国公面前已经表现的那样明显,为何护国公还会做出这种决定。尤其是冕戴军,说什么让护国公好好比较一下那群兔崽子的话。请问,有什么可比较的? 于是,景芝皓光明正大的搂着月儿的腰,闪瞎众人眼睛的出现在练武场。 众人本来都以为摄政王爷已经离开,所以兴致勃勃的跃跃欲试,而一看到摄政王爷再次出现,立刻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个个蔫得坐回坐席上,不敢再有所言语。 练武场中,又是护国公府的护卫们在进行比试,唐菁月因为很看重这个,所以到没有太注意场中的变化。 秦氏看了看日头,低声与儿子唐诺行窃窃私语过几句。 而后唐诺行端起酒杯,一番优雅的起身来至唐菁月的席前:“在下唐诺行,见过华小姐。” 见是唐诺行,唐菁月自然没有好眼色:“唐公子没事还是坐在自己的位上,不要乱跑。” 被唐菁月用话一堵,唐诺行有些愣然。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华小姐会对他唐家如此排斥。如果说方才华小姐对他母亲的态度,是因为他母亲的态度不好,那么现在华小姐对他的不客气,让唐诺行明白,华小姐是对唐府都有很大的敌对。 因为什么? 护国公原先还是唐家阵营的人,难不成是因为护国公的转投,让华小姐对唐府的态度也不好了? 还是……唐诺行没有看,但是心里却偷偷的看了一眼华小姐身旁的摄政王爷,或许也是因为摄政王爷的态度。 虽然面对唐菁月的冷脸,但是唐诺行保持着面上的态度:“呵呵,华小姐说的对。”等会儿落在他的手上,就不会这么傲了。 看着面前华小姐的真是如花似月的脸,唐诺行的心里就是忍不住的一阵悸动。刚开始父亲和母亲跟他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就十分欣喜,自从那日在宫宴上见过华小姐以后,看谁的脸都寡淡无味。如果是平常女子还好,再尊贵的世家嫡女,他堂堂唐家的嫡子也能配得上,可是谁料是摄政王爷罩着的女人。 但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还能有机会得到佳人! 有了父亲母亲的支持,唐诺行现在看摄政王爷也不害怕。反正唐家和摄政王府从来都没有看对眼过。摄政王爷喜欢的女人又如何,只要没有华小姐嫁人,谁都有机会。他先抢到手,摄政王爷再喜欢还能用他睡过的? “那在下就先回席了,华小姐慢看。待得闲时,在下再与华小姐交谈。” 说得倒是文质彬彬,唐诺行还希望能得到美人侧目,但是唐菁月依然一眼都不愿意递去。 如果她有证据,她现在就把秦氏母子送进监狱!还忍得在这里看他二人装模作样? 景芝皓感觉到月儿紧紧的捏着他的手掌,担忧的看去,手上温暖回窝。 阴鸷的目光看向唐诺行离去的背影:“怎么了?” 唐菁月摇摇头,没有说话。 管家凑到唐菁月的面前:“小姐,请出题。” 唐菁月不假思索,拿笔,在纸上写下一个漆黑大字:恶! “以此为题。” 管家一怔,这题倒是古怪,他还以为小姐会以武场上面的比试为题,到不想小姐出题天马行空。 “是。” 管家随后将纸张高高举起,朗声报道:“诸位公子请看第一题!” 众人看去,看到纸上的“恶”子,席间齐齐一怔,恶?什么恶? 景芝皓只问向管家:“怎没有本王的笔纸?” 唐菁月疑惑的看向他:“你要笔纸做什么?” “文赛啊。” 自王斌思脑子进水以后,阿皓的脑子也进水了? “你参加文赛作什么?” “呵。”景芝皓笑了一声,没有回话,只是看向管家,他要笔纸。他要让所有的人都看清楚,在他的面前,这群人都是渣。顺便让护国公看看,怎么挑都是他最合适。 管家有些呆愣的看着自己说要参加文赛的摄政王爷。这不对啊,不应该……就算是要参加,摄政王爷也应该是参加武赛吧? 不对不对,摄政王爷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跟一群没长大的愣小子比试? 于是,管家头脑一糊涂,就呆愣愣的说了句:“王爷,您还没有报名呢。” 看着管家犯傻的模样,夏莲偷闷闷的笑。 景芝皓有点蹙眉,瞥向管家:“那就先报名,再给本王上纸笔,恩?” 最后一声“恩”直接让管家的大脑恢复清明:“哦,好好,好,好好,王爷稍等,老奴这就去准备!” 管家一溜烟的跑了。看这管家一把年纪了还能跑这么快,唐菁月娇嗔的瞪一眼阿皓:“你吓唬他做什么?” 瞧管家那模样,就知道景芝皓方才看向管家的眼神里有多阴狠。 景芝皓摸摸月儿的小手,没说话。 恶。可恶、厌恶、恶心、善恶、恶人……一个字有很多意思,而唐菁月并没有说出哪一个意思,仅是一个字,任由在座众人去发挥。 场下,护国公府的护卫还在打得热火朝天,而看台上,几乎所有的年轻公子全部执笔思题。 景芝皓不要脸的凑到唐菁月耳边:“什么意思,给我说。” 唐菁月:…… 护国公没有将注意力方才一群娘不兮兮的玩意儿,在护国公的心里,挑孙婿还是要挑身强力壮的,能保护得住悦儿。再者说,直来直去的有什么不好,像杨文来那样不要脸的背着女儿和别人私通,那才是让护国公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元少空安安静静的思考着,王斌思也安安静静的思考着。不同的是,元少空没有参加武赛,而王斌思两项全报了! 王斌思咬着笔杆,心想:他要一鸣惊人。恶……恩,恶什么呢? 陆岚意早早的写好,示意护国公府的下人可以收卷。陆伊荷嘟囔道:“哥哥你何必参加,真是自降身份。”尤其是看上去好像是争着要娶华容悦一样。 面对妹妹的不解,陆岚意淡然一笑,低声道:“护国公府今非昔比,若参加也是在摄政王爷面前卖个好。” “那以哥哥的文采,定是赢了的。若是护国公看上哥哥,要哥哥你娶华容悦可怎么办?” 陆岚意看着前面静坐的佳人背影,眸光动了动,只道:“莫乱说话,华小姐和摄政王爷两情相悦。” 听见这话,陆伊荷是顶不高兴。小嘴嘟得可以挂油壶:“我就没看出什么两情相悦,倒是看华容悦怎么样都配不上摄政王爷!” 陆岚意没有再说话。 王斌思正想着呢,又听后面有人道:“敢问华小姐,可应将我等诗词令请人重写誊写,而后华小姐再行评判,方为公正。” 一听见这声音,唐菁月就皱眉,又是那位“七公子”。 七公子的建议一出,立刻得到众人赞同。华小姐难免会认识谁的笔迹,要是因此在评判上有时公允,大家可是不会答应的! 唐菁月向管家点头:“让人誊写。” “是。” 唐菁月悄声向景芝皓询问道:“这个‘七公子’是什么人?” “沈府的人。” 听见是沈府的人,唐菁月没有再说话。但不管沈府的地位再高,对于这个沈七公子,她就是看不顺眼。狂妄自大的家伙。 很快,第一题的诗词全部放在了唐菁月的面前。一张张翻过,都是一模一样的笔迹。但是只需要随意一看,立分高下。 “善恶放两边,忠义摆中间。何为忠与义,护国公为先。”这是什么破事?跑题已经跑到南疆了。拍马屁都不会拍。 扔了。 一连看了数张,唐菁月没有一张满意的。眉毛都皱得紧巴巴。她写这个“恶”字,纯粹是因为方才见到唐诺行恼怒所致,挥手一些,只将自己对秦氏母子的所有厌恶灌入其中。但是显然,众人并没有往“厌恶”这里向,因为相比于善恶,人们还是普遍理解为唐菁月在考验他们对于“善恶”的理解分辨。 不过倒是有几首还算入得唐菁月的眼。 一首是让唐菁月想笑的:“善,吾所喜也;恶,吾所厌也。若得佳人青顾,善恶不辨也。” 她又不是妖精,给谁灌了*药不成? 另外有三首虽然也都是分辨“善恶”的,但文采华丽、词句中透露警示名言,让唐菁月十分欣赏。 正打算从这三首中挑得一首,发现还有一张纸压在最下面。唐菁月拿起一看,一眼十行的扫完,竟然忍不住的轻笑出声。 题目三个大字:莫生气! “莫生气,人生就像一场戏,有缘有恨都是戏。莫生气,小气伤身太费力,大气伤心无人替。莫生气,汝生闷气他如意,掉转头来气加气。莫生气,世上万物般般有,不如意来用脚踢!” 哈哈哈!什么东西! 唐菁月一瞬间差点笑得前仰后合。根本就没有多想,便将这篇《莫生气》丢尽了管家的怀里:“就它了。” 是谁,正巧猜得了唐菁月带着恼意的心情。唐菁月不禁在想,是不是就是唐诺行,也难为唐家的弟子能写出这种打油诗来。 管家一瞧,干笑两声。小姐的品味真是与众不同。他刚才看着下人誊写的诗词,看到这篇时,管家觉得这简直就是胡写八划!写诗的人是怎么拿出手的? 席间众人都在关注着这第一场文赛是谁的诗更胜一筹。见得华小姐看了一首诗后,笑得银铃随风,在被华小姐的笑声所倾倒的同时,都很急切的想知道谁的诗入了华小姐青眼。 管家咳了咳嗓子:“咳,诸位公子,根据我家小姐的评定,第一场文赛中最为出彩的诗词是——《莫生气》!” 景芝皓挑眉。 “莫生气?这是什么题目?” “跟恶有什么关系?” “管家可否当众宣读一番,让我等瞻仰瞻仰。”又是沈七公子。沈七公子不服,他的诗可以说是绝无敌手。就算是有陆岚意加入,他也不惧。但仅听这个名字,沈七公子就不相信会是陆岚意做的! 一时间,众人都闹腾着要管家当众宣读《莫生气》这首好诗。 管家为难的看向唐菁月:“小姐,这……”真要念,小姐的名声就要丢光了吧?这也算是诗? 唐菁月笑道:“念吧。”反正不是她的诗,她只需要有理由喜欢就好。 无奈之下,管家当众一字一句的高声朗读起来。此时正值第三场武赛结束,所以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等候好作。 “莫生气!”管家先喝口水压压惊,“莫生气,人生就像一场戏……” 更静了。 唐菁月身子有些软的笑着侧靠在景芝皓的身上,听着管家用苍老年迈的声音一本正经的念着打油诗。 “……莫生气,汝生闷气他如意,掉转头来气加气。” 还别说,管家念出来,比唐菁月自己看时,倒显得正经一些。因为管家的年纪摆在这里,这首诗倒真像是一个老者对于年轻一辈的教导,告诫小辈要心平气和,气量宽广。 宽袖之下,景芝皓扭扭草青喵的爪子;“开心了?” “嘻嘻,你听着你听最后一句!” 念到一句的时候,管家静了静,而后一声吼:“不如意来用脚踢!” 这一吼,真的吼出了用脚踢的霸气与激情!起码管家喊完以后,觉得心情舒畅。 看台一片哗然。这诗谁写的?什么话都敢往上写,为了讨美人喜欢不要脸了? 元少空和冕南齐刷刷的看向王斌思:是不是你这家伙? 王斌思又羞又憋的红了一张脸:“不是我!” 护国公听后哈哈大笑,拍手赞道:“好,好,写得不错,听着爽快!” 见护国公喜欢,然后大家也不敢乱说什么了。毕竟护国公和华小姐都喜欢,他们要是说这诗不好,还想不想混了? 护国公问:“谁写的?”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站出来。 沈七公子笑道:“这等好诗,华小姐和护国公都喜欢,那位兄台还不快站起来让我等膜拜膜拜?” 任谁都能听出来,沈七公子没说好话。这就是妥妥的打油诗,登不上台面,没有想到能把陆家公子和沈七公子的诗都给比下去。 见没有人站出来,唐菁月也好奇,问向管家:“谁写的?” 管家立刻叫下人去查。查完了以后,下人脸色有点不对劲的看了看唐菁月,然后凑到了管家的耳边——于是,管家的脸色也不好了。 “谁写的,还这么神神秘秘?”唐菁月被勾起了好奇心。无论是谁,都不应该让管家露出这种表情吧? 忽而,感觉到阿皓在她的手背上画着圈圈,唐菁月本来没有在意,突然浑身一抖,福至心灵的又觉得眼前一黑。 她正要扭头看向景芝皓,只听得管家已经将作诗者的名字说了出来:“是……是摄政王爷……” 唐菁月猛然回头,看向景芝皓,杏眼瞪得很大:“你写的?” 景芝皓理所应当的点头:“能拿魁首的诗,自然该是我写的。” 在场众人都要晕了。本来畅快大笑的护国公也是把大笑僵在了脸上,只能手动将嘴巴合上。 方才还起劲讨论这首“破诗”的众人不说话了。摄政王爷所做的诗,哪里有人敢挑瑕疵,不仅不能挑瑕疵,还要捧场,热烈捧场! “好诗,果然是好诗啊!” “华小姐有眼光,这诗真是绝妙。” “浅显易懂,引人深思!” 在众人的恭维声中,景芝皓淡定的坐着,似乎别人夸奖的不是他。 唐菁月则是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他。阿皓真的是脑子进水了,竟然会做打油诗! 她用着极低极低的声音问道:“你没事吧?”如此英名毁于一旦的事情,阿皓都做,肯定是生病了。 景芝皓闷笑两声:“好得很。” 沈七公子表情阴沉的坐在席上,看着前方人影,不屑的冷哼。但是他没有再说话。他就不信,次次摄政王爷都能强过他。 华容悦,他要定了! 王斌思有点颓废的趴在桌子上:“我写得不好吗?”若得佳人青顾,善恶不辨也。听到这种话,女子不应该个个都开心的要死? 唉,华小姐果然是与众不同。 一个早上比了几场以后,大家都挺筋疲力尽的。 有另外几场武赛,正巧都是冕南对阵他人,没有几下就被冕南打趴在地上。每次赢了以后,冕南都要拍一拍王斌思的肩膀,在王斌思惊悚的目光里,心中暗道:兄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可怜的王斌思见冕南发挥如此神勇,还以为是冕南刚才打他是失误,现在发挥正常了,惊得王斌思以为冕南拍自己的肩膀是要回过神来教训他。 上午的比赛一晃而过,在此期间,唐菁月又出了两道题,景芝皓没有再加入,于是一首挑选了陆岚意的诗词,一首又挑选的那位沈七公子的词。 在知道自己挑选的一首词是七公子做的,唐菁月表情有点恶心。别管这七公子有没有实力,反正她是恶心。若是不匿名,她会把七公子的诗词给撕了。 护国公府宴请前来宾客,很是豪爽。怎么个豪爽法? 护国公一声令下,下人们就在练武场上搬来了桌椅,盖上桌布,摆上酒菜。像是变戏法一样,瞬间就把酒席摆上。 客人们夸赞护国公府办事迅速,护国公和管家呵呵干笑。护国公府门口臭成那样,让客人们到前院闻着臭味吃饭啊? 这还是唐菁月的主意,直接在练武场上面摆着上桌,别让客人乱跑,敏蕊在前面也抓紧时间清理。 只要客人不乱跑,就不会出问题。 唐菁月只是简单的用了几筷子,就借口离开。华容悦的身体不好,是众人皆知的,不会有那个不长眼去拦下唐菁月非要灌酒怎么的。 秦氏注意到唐菁月离席,急忙碰了碰唐诺行。唐诺行闷下一杯酒。起身离开。 回到院子以后,红灯去为小姐准备热水洗洗脸,夏莲想着小姐没有吃几口,暂且看没什么事,便去厨房打算给小姐拿一些吃的。 唐菁月靠在软榻上,直着视线,乱七八糟的想着一些事情。 有人从内室的床底下,爬了出来。 一身妇人打扮,头上包着一块碎花的头巾,身上穿得臃肿而低贱。典氏表情狰狞阴狠,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蹑手蹑脚的朝着外室走去。她的每一步都像猫儿脚下踩着肉垫般悄无声息。紧张的情绪让她的肢体带着僵硬,但她仍然能够做到让自己像一个木头人一般,一点一点的挪动。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她绝对不要出错! 华容悦这个小贱人,今天就是华容悦的死期! 和她的母亲一样,都去死吧,统统去死吧! 软榻上,唐菁月丝毫没有意识到典氏的出现。就藏在她的房间里,就等着在她疏忽的时候给予她最强一击! 靠近,靠近,再靠近……典氏来到软榻后面,距离唐菁月仅有几步之遥。 贱蹄子,去死吧! “你藏得很辛苦吧?”唐菁月忽而说道。 什么? 典氏拿着匕首要往下扎去的动作立刻顿住,不可置信的看向唐菁月的背影,她怎么会发现? “你去死吧!”不管是怎么发现的,典氏今天豁出去了一定要华容悦的性命! 神出鬼没的甫一一脚踹飞典氏。 “嘭!” 典氏直接被踹出房门,踢飞在了院子里,直至撞在石桌上,才一口血吐出,停了下来。 “你、你们……” 唐菁月躺在软榻上面,没有动身,懒得连手指头也没有动弹:“典氏,我只问你一件事,若是你不好好回答,你的儿子和你的女儿,就和你一起上路吧。” “瑞儿!”典氏听到杨丰瑞和杨馨楠都在唐菁月的手里,吓得慌乱在地上爬近,“不,你不能伤害瑞儿,瑞儿是你的亲生弟弟,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那就对我实话实说。” 典氏被甫一带的暗卫拦下,扑在地上痛哭流涕:“我说,我都说!”今日她败了,她这一辈子都败了! 为什么!为什么! “我娘当年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典氏的呼吸蓦然一滞。华佳颖…… “说!”唐菁月声色起厉,“有没有对我娘下手!” “不、不,我……我没有……没有。” 看着明显是在说谎的典氏,唐菁月道:“杨馨楠现在就在护国公府府外,她就剩下一口气了,你要见见吗?” 典氏停住了呢喃:“楠儿,我想……不,我不见、我不见!” “你当然不想见,杨馨楠现在浑身是血,半死不活呢,你见了会吓死的。” 听着唐菁月的描述,典氏惊惧的浑身颤抖,掩面而泣。楠儿,她的女儿,护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她的楠儿那般出众光鲜,怎么能是浑身是血的模样?典氏失控的嚎啕大哭。她的楠儿在华容悦的手上受了多少委屈?是娘亲没用,是娘亲没用! 看着明显开始失控的典氏,唐菁月正式威胁道:“对我实话实说,否则,杨丰瑞下一刻就和杨馨楠躺在一起。” “不——!” “那就说。” 典氏将脸贴在了地上,满脸的泪水让泥土在脸上调和,变成泥巴,污染了这张年轻时如花似玉的脸。 她忽然想到年轻的时候,和杨文来初见的第一面,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是个可以任她掌控的。没有主见、爱恋美色,完全适合她,她完全可以借着杨文来,逃离典府的掌控,摆脱庶女的身份、甚至于一飞冲天! 护国公府唯一的嫡女又如何,泼辣刁蛮的华佳颖又如何!失去了男人的心,再高的身份和再美的容貌,都只能成为一堆无用的垃圾! 但是,杨文来是护国公府上门女婿,他必须听从华佳颖的安排,他必须听从护国公的安排。所以,华佳颖不能活着……典氏清楚地知道,华佳颖不能活着! 如何除掉华佳颖,如何能不动声色的除掉华佳颖。机会很快就来了。 “难产,是我买通了产婆,下了药,让华佳颖难产而死!”典氏红着眼睛的吼了出来。 【待续】 ------题外话------ 门前大桥下,游过七个郎,快来快来数一数,是哪七个郎~ 第二十七章 典氏一家领盒饭(上) 典氏的怒吼在小院里响起,而唐菁月也从软榻上坐直了身子,一脸阴郁的看向屋外。典氏被阿皓的护卫拦着,趴伏在地上,一身的狼狈,却恶狠狠的看着她,眼中带着快意与浓浓恨意。 快意? 是啊,快意。作为一个庶女,在唐菁月重生以前,能混到那般程度,几近成为护国公府的女主人,典氏的这一生过得足够快意。看着唐菁月此时的痛恨和愤怒,典氏的心里更应该是说不出来的爽快罢。 唐菁月闭住眼睛,沉沉的呼出了一口气。 虽然华佳颖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但是同样被妾室拉下马的命运,让唐菁月能够同华容悦感同身受——如果华容悦知道真相的话。 “我不会将你交给官府,”唐菁月说,然后在典氏惊疑和期待的目光中,继续道,“你会拥有一个杨馨楠同样的下场,也算是不枉你二人母女一场了。” 此时仍然没有亲眼见过杨馨楠到底是什么情况的典氏有些害怕,有些猜疑。 唐菁月挥手,让甫一将典氏带下去。 “那瑞儿呢!你不准动瑞儿!华容悦,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不管你把我怎么样,放过瑞儿!”被护卫拖走的时候,典氏忽然意识到自己儿子的命运还在华容悦的手上,在护卫的手上挣扎着就要往唐菁月这里爬。 见唐菁月没有表示,护卫一掌劈在典氏的脖颈处。典氏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令甫一将杨馨楠带进护国公府,和典氏关在一起。这两个人必须要为今天护国公府的门前污秽做一个交待。 夏莲为小姐端来食物后,院子里面已经不见景芝皓的护卫了,所以夏莲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倒是院子里的另外一个小丫头红灯,为小姐打来热水以后,发现院子里面发生的事情,被吓得不轻。 “小姐,这是荷叶桂花粥,甜的,您尝尝。”端来一盏漂亮的白瓷汤盅,本来就有点饿的唐菁月看到这汤盅,很有食欲。 “恩。” 喝下一小盅以后,便有些饱了,夏莲劝小姐再喝一些,唐菁月只说放着吧,等想喝的时候再喝。鼻子嗅了嗅,总觉得身上有股怪味道。 “换衣。” 换了衣服以后看时间,练武场上的酒席将近,景芝皓应该该去客房里歇息了。众目睽睽之下,景芝皓不方便来唐菁月的院子里,那唐菁月总可以去他的客房里吧? 一听小姐的想法,夏莲小脸又白又红的想劝阻,可是还没有想好该说什么,唐菁月已经心情愉悦的走出小院。 “啊——小姐~!等等奴婢嘛。”她要跟着,不能让摄政王爷动手动脚……呜呜,摄政王爷要动手动脚,好像她也管不了! 红灯看着小姐和夏莲离开,惊慌慌的拍一拍小胸脯。不行,她被惊到了,她要去好好吃一顿,抚慰抚慰受伤的小心灵,嘤嘤嘤。 唐菁月的院子空了。 真的空了吗? 还在护国公府门前和下人们一起清扫的敏蕊忽然停了动作,拧着眉想了想,唔,总感觉有个什么事情她有些不放心。是什么事呢? ——元红幡茫然的转醒,她睁开眼睛看着屋顶上面结着的蜘蛛网,差点以为自己被卖掉了荒郊野外。 赶忙爬起来,惊,她怎么没穿衣服! “夜禾,夜禾!” 元红幡大声的喊叫着自己的丫鬟,却没有人理会她。气得元红幡破口大骂。但依然没有骂来一个人。别说人了,连只鸟都不见。 元红幡用被子裹着自己,四处找不见衣物,有点无助的坐在床上想了想,才把昏过去之前的所有事情想清楚。 她洗个澡,衣服被护国公府的敏蕊嬷嬷收走了,然后她就只能光着身子在这里。夜禾回府去拿衣服了,她就在这里……睡着了? 迷惑的抓着手里的被子,元红幡还真的以为自己是糊涂的睡着了。 看床边地上的影子,发现此时已经中午了,外面的阳光柔和而灿烂。 “父亲也没有来叫我吗?”嘟囔的抱怨一句,元红幡急得裹着被子下床穿鞋,紧紧张张的来到房门,敲了敲:“外面有人吗?” 外面静悄悄的。 元红幡又敲了敲:“有人吗,给我送一套衣服进来。夜禾?护国公府的人都死了吗?”都死了还来给你送衣服,那才是有鬼了。 没有人理会她,屋子外面根本一点声音也没有。 没有耐性的元红幡忍了忍,最后没忍住,裹紧身上的被子,将房门拉开一条小缝。 “有人吗?”小小的声音在唐菁月的院子里面响起。 自然是没有人的。元红幡又喊了几声,见根本没有一丝回应,便有点大胆和紧张的裹着被子出了房间。 走出房间以后,站在院子里,张望两下,毕竟是没有穿衣服的,哪里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游荡,就是从头到脚裹着被子也不行!元红幡赶忙小碎步的往唐菁月的卧室里面走。 敏蕊嬷嬷那个老女人,给她一套华容悦的衣服又能怎么样。呸,以为她稀罕,要不是没有衣服穿,谁会穿华容悦那个虚伪的女人的衣服? 一进屋,先看见的不是衣服,真是放在桌子上的膳食。 “可是饿死我了。” 先吃饭还是先穿衣服? 元红幡瞧见内室的衣架上面搭着一件鹅黄色的衣服,没有多想,取来就先随随便便的套上,而后就坐在软榻上,大口吃饼、大口喝粥。 没想到还挺好吃的。许是因为真饿了,也许是因为敏蕊那不靠谱的药害得元红幡体力大丢,总之元红幡是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吃得喷香。 “没想到这护国公府的东西味道还不错,啧,改天把护国公的厨子挖到元府去,华容悦哪配得上吃这么好的东西。” 摄政王爷亲自安排过来的厨子,衷心希望元府能挖得动。 “嗝!” 元红幡吃得又快又多,没有几下,便吃得打嗝。赶忙喝了几盅荷叶桂花粥。香甜的口感中和了口中其它食物的味道,醇香留齿。 于是,吃得愈加欢乐,不到三刻中,桌子上的食物便被一扫而空。 抚着肚子打着嗝的倒在了软榻上:“啊——真撑。” 真希望此刻所有的人都来围观一下元红幡的姿势,保证让他们亮瞎眼。 “困了。” 元红幡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而后深深的打一个哈欠。奇怪,她刚才不是刚睡了一上午,怎么吃个饭就困了? 不行不行,不能睡,还是赶紧换了衣服去找母亲和父亲。 元红幡忍着困意的起身去翻腾唐菁月的衣柜,将里面的衣服随意的领出来,看一看,不满意就再扔掉。自然大方随意,比在自己的房间里还要自在。 “华容悦这都是什么眼光,一件红色的都没有。” 挑着挑着觉得有些热,想把衣服脱了挑一件凉快的穿。 唐诺行猫着腰左顾右盼的走进了唐菁月的小院。左手上面拿着几页纸,右手上还拿着一把扇子装模作样的扇着风。装模作样逛园子似的逛进了华小姐的院子。 院子里面竟然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唐诺行脚步一顿,也不敢出声询问,只得一点一点往前挪步,等到完全到达院子中央的时候,唐诺行发现还是没有人!这个院子是空的!? 看见主房的房门开着,唐诺行蹑手蹑脚的进入,一进去,就心中大喜。他听到了声音,女子,定是华小姐! “怎么这么热?”娇俏的声音说,“好热。” 隔着一道屏风,唐诺行在外室听着声音,心里面好生发痒。华小姐,当然热,您可是吃了药的,能不热吗?不仅热,您还得想要男人呢! 因为给下的药里面不仅有春药还有迷睡药,所以唐诺行大着胆子,绕过屏风,侧头向内看去。 一女子正背着他站在衣柜前,翻找着衣柜里的衣服。那女子身着一身鹅黄色的外罩衣衫,正是华小姐今日的打扮。唐诺行看得眼前发亮。 只见唐诺行眼中的华小姐,一边在衣柜里面的翻找,一边同时发热的扯下襟带,豪放的动作倒让唐诺行口水涟涟的同时,也很疑惑:看华小姐在众人面前端庄优雅,没有想到私下里的举动倒是如此豪放大方哇。 一般这种女子,睡到床上以后,浪得很! 唐诺行意淫的血脉喷张。 根本不知道有人正在偷窥的元红幡觉得太热,一把扯下衣服往地上一扔,光溜溜的后面身子就袒露在了唐诺行的眼中。 啧,啧,屁股还真翘,又肉又翘,想来前面肯定也不错吧。 越想就越淫荡,脑子里面已经忍不住在想着将面前的女子压在身底下,这样那样。 唐诺行觉得他自己好像也是吃了药一样。浑身发热发烫,他想要,想要! 那具洁白的身子就像是赌徒眼中的金子,发了疯的想要,想要。 元红幡还在挑着衣服,挑来挑去,终于觉得自己身上不对劲。为什么下身黏黏糊糊的? 尚未经人事的姑娘羞红了一张脸,扭着身子急忙就想去找葛布来擦。可谁料得还未转过身子,忽然就有一双大掌从背后偷袭过来,直接抱住了她的胸! 一个放荡的声音就在耳后:“哈哈,华小姐,在下来让你舒服舒服吧!” “啊——!”元红幡放手大叫,“流氓!” 处于兴奋状态的唐诺行哪里能辨别得清这个声音到底是不是华小姐的声音,只顾着自己的手感在元红幡的身上摸来摸去。下身顶在了元红幡的屁股上,一张臭嘴也在元红幡的脖颈处啃啃咬咬,口水粘在元红幡的身上,还一个劲的道:“好香,好香!” 被一个采花贼摸着身子,元红幡惊慌失措、羞愧欲死。可更让她难堪想死的是,她竟然会觉得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摸着很舒服,很酥软,全身都在发颤,腿软的就想床上倒去。 倒在床上好啊! 此时已经被肉欲迷了心智的唐诺行,见元红幡倒在了床上,大喜。他也二话不说,伸手就开始拉脱自己的衣服,没有个三两下,在元红幡还在哼哼唧唧的时候,就把自己脱了个精光。 “华小姐,让咱们俩坦诚以对吧,来吧。”唐诺行扑了上去! 拿着抹布擦着大门,敏蕊忽然停下了手中活,想了半天终于想到自己到底是忘记了什么。 给元红幡下得那迷睡药还是她当年出宫的时候带出来了,这么多年过去,药效还在吗?可别趁小姐不注意的时候,那元红幡自己跑出来找衣服穿上了,那可就达不到小姐要给她一个教训的效果了。 觉得不放心,敏蕊扔下抹布,给周边的下人们交待几句,而后赶忙向后院跑去。 路上正巧遇见了夏莲,敏蕊奇怪:“主子呢?” 小丫头一张脸红得滴血:“唔……唔,小姐在摄政王爷那里……她、小姐她……” 听到主子在摄政王爷那里,敏蕊放心了,不等夏莲把话说完,就继续向前走。只可怜藏着秘密有口难开的夏莲看着敏蕊嬷嬷理也不理,心里好难受,小姐在摄政王爷那里,敏蕊嬷嬷就不问问小姐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小姐她、她……哎呀,羞死人了。 所以,夏莲是被赶出来的。本来夏莲没有打算回来,但是想到或许小姐等会需要换衣服呢? 别问夏莲为什么小姐等会儿有可能需要换衣服,夏莲表示不清楚,她就是这么想的,怎样! 敏蕊带着夏莲,刚看见院门,就瞧得红灯一脸满足的悠悠然回来。 “做什么去了,今日府上这么乱,也不知道在院子里看着?”敏蕊厉声呵斥。 红灯被惊得一打嗝:“嗝,我只是去吃个饭,而且院里也没人……” 敏蕊气得真想瞧一瞧红灯和夏莲这两个蠢丫头的脑瓜子:“谁说的没有人,你们屋子里面不还关着一个?” 两个小丫头齐刷刷的一惊,哦,是哦。 “可是元小姐不是昏过去了?” 敏蕊真希望元红幡现在还昏着。不再理会这两个小丫头,赶忙急匆匆的进了院子,结果一眼就看到了下人的房间,房门大开。 元红幡跑了! 当下,敏蕊和夏莲、红灯心下齐齐一紧。昏睡的人给跑了!哎呀! 元府的丫鬟现在还在护国公府门外,拿着衣服隔着臭气熏天的被人拦着,谁能想到元红幡会跑掉。 夏莲跑到屋子里面,焦急的瞧了瞧:“不是晕着吗?” 愧疚中的敏蕊没好意思说话。她一直说这两个小丫头不靠谱不靠谱,敢情是她最不靠谱。 “没看了,肯定跑出院子里,快派人到后院找。也不知道元小姐现在穿得是什么,真要是裹着被子,一定不能让人跑到前院里去。” 夏莲不解:“不就是要跑到前院里,才丢脸吗?” 诶? 敏蕊想了想,这话也对,反正是要丢脸的,就要元红幡跑去吧。 不对,万一元红幡穿了衣服呢? 敏蕊想主子的起居室走去,意图检查一下元红幡有没有动其中的物件。夏莲和红灯跟在后面。结果,没等进去就听见了污言秽语从房间里面传出来。 一听见一对狗男女的声音,夏莲又惊又气。气得想冲进去,看看是哪对不要脸的敢在自家小姐的房间里面做龌龊的事情。可是她又有点胆小的不敢动,只能求救的看着敏蕊嬷嬷,希望敏蕊嬷嬷能带领着她和红灯,冲进去! 敏蕊一细听,立刻分辨出来就是元红幡的声音。另外一个…… “你是谁!”唐诺行把光溜溜的美人一翻身要去亲嘴,看见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华小姐的脸后,惊得差点软掉,“他妈的你是谁!” 发现自己抱错人的唐诺行急得就要起身离开。 元红幡还有一丝的意识,见到竟然是唐家嫡少爷后,羞得脸通红。但是她阻止不了自己想要往唐诺行身上蹭的*。 “恩……唐公子……唐公子,我热。” 热?老子现在全身发冷! 这个小婊子为什么在华小姐的房间里,华小姐呢?我给华小姐的午膳里面下了药,为什么会被这个小贱人吃了? 怒火腾腾的唐诺西恨恨的顶了一下元红幡。被这般刺激,元红幡更是豁出了脸面,不知羞耻的朝唐诺行的身上靠去。 她是在一瞬间想到的,反正现在都被唐家公子看光了,何不趁机促成好事?元府还没有那个地位和唐家搭上线,何不趁此机会。母亲不重视她,肯定不会给她安排多么显贵的亲事。就凭她的长相也不足以让唐家公子看上他。再者说了,要是现在不成,唐公子穿上衣服出去不认了怎么办,她还是清白的大姑娘呢! 很难得一向糊涂粗心的元红幡会想得这么深,这只能说,从来都没有糊涂的女人,等到真正和自己的利益有关时,再笨的脑子也能一瞬间变聪明。 【待续】 ------题外话------ 熊现在不适合码字,我晚上把另外一半五千补上。记得催催催…… 另外,熊的小狗狗要死了……呜!好像是狗瘟,真的很可怜,已经抽了好几天了,现在不吃不喝躺在那里动都动不了,一直吐口水。等死了就是,干耗了两天。有什么办法,真的好难受。T。T 第二十七章 这是补昨天的 看着眼前虽然不漂亮,但是此时够骚的元家小姐,唐诺行也是一股邪火往上冒。 “臭婊子,要死你!” 听着屋内狗男女的污言秽语,敏蕊在门外气得面色铁青。敢在主子的房间里面做这种不要脸的事情,那个唐诺行更是有可能之前意欲图谋主子,简直该千刀万剐! “你们俩!”敏蕊咬着牙的对夏莲和红灯吩咐道,“马上去元府客人的客房,一路叫喊元小姐出事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把所有的人都招过来!” 两个小丫头早都被这屋子里面的事情羞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一听见敏蕊嬷嬷吩咐,急忙跑出了院子。 红灯比夏莲还要慌头慌脑。一边急忙的跑着,一边问:“夏莲姐,咱们……咱们喊什么呀?” 一想起屋子里面那些羞人的声音,红灯就满脸通红。 “我不知道!”夏莲急得跳脚,拉着红灯跑,“敏蕊嬷嬷叫咱们到元府人的客房那里去喊,那咱俩就快到的时候再喊,省得……呃,那个打草惊蛇了!” 好棒,管家教的成语终于用上了一个! 于是,两个小丫头跑得气喘吁吁,在快要到达客人们休息的客房区域之后,一个个嘶喊着尖细的嗓子:“来人呐,元小姐出事啦!” “元夫人,元小姐出事啦!” “快来人呀!” 客房院内外还都是来来往往的护国公府和其它各府的下人、主子,一听见夏莲和红灯的叫喊,一个个惊得连忙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出什么事了?” 夏莲和红灯本着不打草惊蛇的原则,坚决不给其他的人透露,只是一个劲的询问元夫人元大人在哪里,要见到元夫人的面再说。 元夫人和元大人在午宴后,还是在元少空的提醒下,才恍然记起他们还带着女儿来了。 本已经请护国公府的下人去寻,谁料还没有一会儿,客房外面就乱糟糟的,仔细一听,嘈杂的声音时不时的响起“元小姐出事”“元夫人在哪里”等等这些字眼话语。 元夫人看向元大人,不由得抱怨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是你的好女儿!” 元大人不敢说什么,只是还稍微为元红幡辩解一句:“先看看是什么事情,在护国公府能发生什么事情?” “哼,我说不带她来,你偏要带她来,怎么,就你心疼?整天惹事生非!”元夫人一边埋怨着,一边打开了客房的房门,“谁找我?” 客人们见到元夫人出现了,纷纷给夏莲和红灯两个小丫鬟让路。 一见到元府的人,夏莲和红灯就开始哭哭啼啼:“元夫人,元小姐她……呜呜,您快去看看吧,再晚怕是就……” “元夫人,您快去看看吧!” 两个小丫鬟也不将事情说清楚,反而勾引的众人越来越好奇。听着两个小丫鬟的意思是,元小姐一定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但,这可是在护国公府,今天还人来人往的,元小姐到底能发生什么事情? 众人也着急的催促道:“元夫人呀,您还不赶快去看看?” “是啊,元小姐万一真有什么不测,现在快去看看怕是还来得及。” 在大家的催促劝说下,元夫人来不及细问夏莲元红幡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道一声“红幡在哪里,快带我去”后,脚步匆匆的就跟着夏莲和红灯向唐菁月的小院而去。 今天真是……元府露脸的一天,这让一向低调的娘子府元府颇为不适应,元夫人甚至觉得煞是尴尬。元夫人衷心的希望,元红幡不要给她出太大的幺蛾子。 但听着两个丫鬟报得也特吓人,元夫人不敢有太大的期望。 “唔,阿皓……” 同样是在客房院子里,那么多人都出去跟着看热闹,有一间房间却是房门紧闭,几个护卫在门外紧紧的守着,绝对不准任何人靠近十尺之内。 轻轻柔柔的和月儿亲吻着,在唐菁月一直压抑不住的呢喃声中,景芝皓忍不住的用牙齿咬开月儿脖前的领扣,就像是捕获到猎物的猛兽,要将自己的猎物从头至尾,从浅入深的全部触探一遍。 原来,唐家打得竟然那种龌龊心思! 这是谁都料想不到的。 不过景芝皓一直派人暗中保护着唐菁月,就算是月儿没有一时心血来潮的来他这里,月儿也不会有任何危险。而且若是真的唐诺行发现了月儿,景芝皓保证,他手下的暗卫会让唐诺行死得很惨。 “阿皓,你给我下的药?”唐菁月迷迷糊糊的说道。 舔舔她的唇:“不是。” 闻言,唐菁月好像不满意,扭着身子抱着阿皓更紧,呢喃怂恿道:“就当是你下的药吧。” “……”景芝皓的思维像一团麻药缠绕在一起,“恩?” 为什么要当作是他下的药,月儿她…… 唐菁月的意思,自然就是要景芝皓假戏真做,先将生米煮成熟饭,然后护国公就没有阻拦的理由了!虽然,护国公也一定会气得先将景芝皓打一个死去活来。 “阿皓,想吗?” 景芝皓直接将人抱上床:“想。” …… 敏蕊在听到一众热闹沸腾的人声向院子靠近时,就偷偷的躲在隐蔽的地方。她之前不离开,只是为了保证元红幡和唐诺行还苟合在一起,以便被人抓个正着罢了。 客人们并不知道他们此刻到达了华小姐的居处,只见两个丫鬟将他们带到此处以后,就指着前面的主屋,低下头,怯怯弱弱的喊道:“元夫人,元小姐就在屋子里面。” 本来想在第一时间冲进房间里面去的元夫人,将即刻要抬起的脚重新压回了地上。 不,肯定有大事。 方才一直给菩萨请的元红幡一定不要再给元府增添麻烦的祈求一点用都没有。元夫人只需要看着眼前的主屋,就知道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公之于众! “既然小女在屋子里面,那想必是没有什么事情了,”说着,元夫人镇定的回身,面对众人大人和姐妹还有诸多小辈们,保持着得体的仪态,“多谢各位关心。今日参加武赛,想必各位也困累了。还请各位回客房歇息的就好。”说着,倒好像是护国公府的主人翁。 走得近了,已经能听到屋子里面传出来的男女之音,元夫人没有想到真的是元红幡的在屋子里面,又气又恼。 可是再生气又能怎么样,难道真的让这么多人冲进屋子里面去看元红幡的丑事,同时也狠狠的去打一番元府的脸面? 不,她怎么能允许发生这种事情! 元夫人坚定的站在屋子门口阻拦着,而房间里面亲热的热火朝天的元红幡和唐诺行二人,也终于发现屋子外面闹哄哄导致,好像根本不是一两个人站在外面。 迷糊的元红幡猛然间想起突然间,有一瞬间的清明恢复,可是紧接着便又继续在欲海的波浪拍打中翻滚起伏。 许多客人看在元夫人的面上,打算离开。这时,一再藏在暗处的敏蕊果断站了出来,声音极其洪亮:“不知元小姐在我家小姐的房间里,做什么!” 场面倏地一静。 已经打算要离开客人们立刻打消了念头,站在原地,等待着双方争论出个结果来,他们再决定继续看不看热闹。 元夫人见到是敏蕊嬷嬷,眉头拧得更深了。事情闹大,对护国公府也没有好处,敏蕊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何至于如此没有眼色。 “红幡定是疲惫困乏了,借在华小姐的房间里休息,敏蕊嬷嬷难道要让各位大人进去瞧我那未出阁女儿的睡姿吗?” 敏蕊嗤笑:“睡姿?里面的声音这么大,元夫人还真是会睁眼说瞎话!” 声音?什么声音? 围堵在唐菁月小院里的人纷纷静声。之前因为大家一直在小声讨论,所以并不知道发生何事,等静了下来,来自主屋里的浪声浪语立刻清晰的传了出来。 “啊……唔……” 是……?! 众人大惊,个个惊得呆若木鸡,彼此对视。元小姐豪放至此,竟然敢在华小姐的闺房里面和人通奸! 人群中的秦氏忽然眉心紧蹙。遭了!心中大感不妙,这会儿诺行应该是和华容悦在一起,众人也应该发现的是诺行和华容悦的事情,可怎么会把元家小姐牵扯其中? 那房间里面的男子不就是——诺行? 不,不可能,诺行应该是陪着华容悦的,诺行不可能不看脸就和元家小姐往床上躺啊。 被众人识破端倪,元夫人没有借口再掩盖下去,只好黑了一张脸:“这是我元府女子的事情,众位大人少爷和夫人小姐能不能暂且回避?” “回避?”不等众人有所反应,敏蕊就带着下人拨开人群,直接来到元夫人的面前,“敢在我护国公府里做出这等丑事,不应该‘昭告天下’吗?若是回避,我家护国公爷和小姐脸面该往哪里搁?” 说罢,朝身后小厮喝道:“进去,把屋内的狗男女拖出来!” “谁敢!”元夫人大叫。 元夫人和元大人死死的拦在门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人将自己的女儿,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给拖出来。 奇怪的是,屋外已经闹得如此乱,屋内行苟且之事的二人竟然没有丝毫反应,众人还是能够听见咿咿呀呀的声音,不绝于耳。一个个臊得是面红耳赤。之前听闻元家小姐没有规矩教养,却不曾想竟然会是如此的放荡不羁。 殊不知,是景芝皓的暗卫在暗地里,朝元红幡和唐诺行的身上散了催情*粉,这才让二人不知外界的任何讯息,全身心的投入到欢爱之中。如果有人去看,就会发现,唐诺行明显是被药物控制住了的力不从心,面皮又红又紫。 护国公姗姗来迟。王斌思、冕南和元少空跟在其后。 听说了是元红幡出了事情,护国公大惊,元家小姐?他看那丫头,虽是无理泼辣,但也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这还是在护国公府,这可如何是好! 和元红幡并没有太多感情的元少空只是将眉头深深的皱起,看着拦在房门前的父亲和母亲,沉默的没有上前。在王斌思当众恳请参赛时,元少空可以为了兄弟,主动站出来一同帮衬,可是如今面对自己的亲生妹妹,他却冷漠的没有庇护。 元少空想,他这个四妹,早就应该受到教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华容悦派人安排的。 护国公一瞧悦儿不在,害怕悦儿出事的急忙问向敏蕊,敏蕊只道在摄政王那里。一听这个,要是平日里护国公肯定要生气,可是在元红幡的对比下,护国公竟然觉得幸好在摄政王爷那里,摄政王爷会保护好悦儿的。 元家小姐在悦儿的房间里与人私通,现在还……停不下来,是个人都知道肯定是被人陷害了。 但是敏蕊只道:“元小姐可以不出来……”反正都没脸了。 “但必须要派人进去将那贼汉子给抓出来,公之于众。” 这话得到除了秦氏以外的所有人的赞同,尤其是元夫人和元大人:到底是谁害得元红幡,那个臭男人是谁,抓出来! 秦氏急得额头流汗,自己的儿子要是被人抓出来是奸夫,那可就完了!里面的人到底是不是诺行,外面吵成这样,为什么还不出来? 看着周围的人都纷纷同意将屋内的男人给抓出来,秦氏想阻拦又不敢开口,急得在原地直抖。这若是和华容悦,怎么样都好,反正已经成事了。可要是和元家小姐……唉! 然而,事到如今,又能如何呢?再晚,行儿可就真的要被抓出来丢大脸了! 秦氏赶忙从人群里挤出来,快步走到元夫人的身边,贴耳私语几句。 元夫人一听,两眼瞪成铜铃,瞪着秦氏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能说些什么! 元夫人用眼神痛骂:你养的好儿子! 自知理亏的秦氏愧疚难堪的低下头,撇嘴:以为她唐府能看上元四小姐似的,呸,也不瞧瞧,要不是行儿,恐怕元四小姐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眼瞧着护国公已经派人要进去将偷情的汉子给抓出来,元夫人赶忙拦上胳膊:“罢、罢,护国公莫动,您帮忙让人都散了,我和相公亲自将人抓出来。”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事关女儿家的名声,护国公自然认为有理,同意了。 可是敏蕊能同意吗?自然不能。唐诺行那个人渣王八蛋,就该让所有人唾弃!元红幡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一对贱人。 “呵!”敏蕊睥睨秦氏,“看唐夫人和元夫人窃窃私语,难不成,屋里面的男子就是唐公子?” 秦氏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一个低贱的婢子!” 婢子又如何,婢子现在也能逼得你堂堂的右丞夫人,进退两难。 “既然不是唐家少爷,那把屋内不知羞耻的男人抓出来,唐夫人又害怕什么?” “谁害怕了!”秦氏鸭子嘴硬,“你一个奴才,怎么有资格敢管主子的事情,滚一边去!” 敏蕊只是冷笑。也不知道是谁,当初连一个奴才都不如。 于是,趁着元夫人和元大人松懈之时,敏蕊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 “啊,你做什么!”元大人和秦氏一同大叫。 根本不需要别人动手,敏蕊亲自几大步走,甚至于一脚蹬开了遮丑的屏风,将内室正在颠龙倒凤的男女身姿,*裸的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唐诺行!唐家少爷! 秦氏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场的所有摄政王爷拥护者,已经在一瞬间在心里打好奏折起稿。亏得右丞大人整天满口的仁义道德,教出来的儿子就是这种货色! 唐家阵营的文官们也都觉得整个人不好了。连他们都想上奏弹劾,更别说野心勃勃的摄政王爷。 不嫌事大的敏蕊直接就让夏莲和红灯叫了出来。 “啊——是唐公子!” “咦~是唐公子和元小姐,啊,羞死人了!” 两个丫头慌得花枝乱颤,语言叫喊毫不夸张。其实,这两个丫头才是真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吧? 【待续】 ------题外话------ 熊的狗狗死了…… 百科上面说,狗瘟,有的狗能耐过来,熊一直希望它能忍过来,不舍得它死。之前它开始咳嗽的时候,我和爸爸以为它吃骨头卡住了,还搬开它的嘴巴看。我有一天发现它的鼻子上有一个小裂口,还问它,以为它干燥呢。直到后来它咬肌忍不住的不断咬合,浑身抽搐,才意识到它有可能是得什么病了,可是已经晚了。熊连病因都不清楚……真的好伤心,它现在僵硬了。 第二十八章 过过过过过 众人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唐家的少爷,唐诺行! 唐家的少爷和元家的小姐在护国公府上华小姐的闺房里,偷行苟且之事!这神转折惊得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元夫人和秦氏疯了的冲进屋子里面,双双伸出巴掌就往大叫中的夏莲和红灯脸上招呼。 “叫什么叫!” 秦氏气得眼睛通红:“闭嘴!” 眼看着就要被元夫人和秦氏打到,夏莲和红灯害怕的急忙闭着眼睛往一边躲。可是闭着眼睛没有迎来巴掌,反而是迎来了护国公的厉声喝问! “胡闹,这里是我护国公府!” 敏蕊也保护着两个丫头的上前直接和元夫人与秦氏干上,毫不留情的推搡。 “啊——你敢推我!” “反了,反了!” 护国公真是恨不得将这两个女人给全部打出去:“我看是你们反了!” 屋内,床上的男女还在动作着,而房门口却还吵吵闹闹成一片,场面大乱。最后还是不方便动手的元大人,实在是看不下去自己的女儿还在光着身子的在众人眼下表演活春宫,大步进屋去,赶紧闭上房门。 急匆匆的将唐诺行从床上扒拉下来,气得朝唐诺行身上就是一顿好打。 打完发现女儿还在床上不安的扭动,通红着身上,身下还有丝丝的血迹,满身青紫,好不狼狈。意识到女儿此时的情况不对、元大人急忙用被子将女儿*的身子盖住。 “幡儿、幡儿!” 这次的混乱实在是一场好戏,护国公气得跳脚,元府和唐府又急又羞,敏蕊三个则是恨不得能将天给捅出一个窟窿。可是本应该在此时是护国公府最热闹的地方——客房,此时却宁静异常。 因为,大家都去看元红幡的热闹了,就算有人没去,也被景芝皓的侍卫给轰了出去。 摄政王府的侍卫已经从守在王爷的房门外,转为守护了整个客房院。 其实没什么,只不过是主子突然吩咐他们退远一些。他们保证:他们什么也没有听到。 甫一带头保证,他们这么多年的功夫都是白练的,耳朵是聋的、聋的! 华小姐原来那么大方,主子真让人羡慕! 女子的外衫和男子的外袍散落在地上,窈窕的身子裹着薄薄的一层亵衣,像一条蛇般妖娆的扭动:“阿皓……” 阿皓的额头生出一层薄汗,有点紧张的压在月儿的身上,忍不住的在她的脸颊上和胸骨前流连,可是终究是没舍得掀开她的衣服,去肆意的抚摸如玉如绸的肌肤。 月儿的靠近,是明晃晃的勾引,阿皓像个青头楞小子一样,脸红的一只手托着月儿的脸颊,怜惜的除了给予更多的亲吻,想又不想再做些别的。 此刻的月儿娇羞的就像是夜月之下只在一时盛开的昙花,他若是不抓住这次的机会,下一次的娇美再现不知要等到何时。然而,他若是真做点什么,倒好像是趁人之危,虽然月儿一再的主动,可他不想让月儿传一个未婚便委身于他的流言出去。 “乖,睡一觉。”别再撩拨他了,若是这般他还能忍住,他就绝对不能真心的喜爱月儿。哪一个男子在心爱之下如何的勾引之下能够忍住,就是神仙也不行。 唐菁月喝得粥不多,所以药效不深,此时虽然燥热有些昏睡感,但仍然能坚持住。再者说,身上难受成这样,就是想睡也睡不着啊! “姑奶奶,你安宁些!”被月儿一直拨动神经的阿皓终于开始急躁,恨得巴掌拍在了月儿的屁股上:“闭眼睡觉。” 月儿再一次索吻,这一次,阿皓终于没有再忍住,像是要报复月儿一直对他的折磨,有些粗鲁的直接扯开那层讨人厌的亵衣,大掌毫不犹豫的伸了进去!可,却又在手掌触摸到肌肤的那一刻,动作变得柔情似水。 忽然,护国公爷的声音像穿透了云雾的惊雷,结结实实的在二人耳边落地炸开:“悦儿!” 甫一头大的木着脸,被护国公喷了一脸的口水:主子,真的不怪属下,属下拦得住人,但拦不住声啊。 护国公爷毫不客气的和甫一以及另外几个护卫动起手来。 “景芝皓,你个兔崽子把悦儿怎么样了?不要脸,堂堂摄政王爷难道强抢民女!快把悦儿放出来,要不然老子给你好看!” 护国公这个气呀!元府和唐府把护国公府闹得是乱七八糟,气得他直接把人全部赶出去了。结果一到护国公府门口,这个好呦,护国公府门前是粪坑啊!怎么那么臭,又腥又臭! 敏蕊派人熏得香气还没有完全遮盖住臭味,所以目前闻起来,护国公府门前的味道是格外醉人。 客人们全傻了。护国公赶忙想起之前是月儿带着管家处理此事,月儿如今又在摄政王爷这里,这才急忙寻来。 好啊,他要是不来还发现不了,景芝皓把悦儿困在屋子里想干什么?孤男寡女的,到底知不知羞! 听见护国公那一声破铜锣嗓,景芝皓直接身子一僵。他觉得,之前与护国公之间的不对付真是天定的,是有原因的。 衣服都脱了,给他来这招? 身下的月儿也跟着一个激灵的回过神来。意识到是护国公在屋外叫喊,俏脸一点一点的红得像是天边红日:“快……快起来……” 见她这副样子,阿皓倒更不想起来了呢。 听着护国公在外面的破口大骂,景芝皓知道,没有他的命令,甫一他们一定不会将护国公放进来。于是,慢条斯理的给月儿整理衣衫,还时不时的再亲密一下。 听着护国公的叫骂,唐菁月一额头黑线。护国公喊这么大声,是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阿皓待在一起不做好事? 给月儿整理穿戴好以后,景芝皓再次温柔的在月儿的额头上印下一吻:“你歇息着,我去让人准备浴汤,洗一洗。等吃了药,睡一觉以后就会痊愈了。” 她迷糊的道:“挺有经验?” 景芝皓怔了怔,在唐菁月的没有注意里沉默下来。抚了抚月儿缠绕的发丝,轻声叹:“先眯一会儿吧。” 为唐菁月紧紧的盖好被子以后,放下床幔,然后才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着。 这会儿,护国公在外面已经打得那是个精疲力尽。刚开始他没什么感觉,一心想和眼前几个年轻的小辈较量较量,解救孙女。可是打着打着……打着打着… …打着打……有完么完!护国公粗喘着气,眼皮上落下汗滴,这几个臭小子怎么连口粗气都不喘? 不行,再打下去他这把老骨头估计就等不到见着悦儿了。 只是……就是不想认输啊。 似乎是听到了护国公内心的真正声音,衣冠齐整的景芝皓施施然打开房门。几乎是同一时间,甫一几人齐刷刷停手。 护国公收不住势的差点扑到地上。 立马站稳,看着只是走出房间将房门关上以后,便没有再往前一步的景芝皓,护国公张口就要高声质问,结果被景芝皓一个手势自己将话拍回嘴里。仅是景芝皓抬手冷眼瞧来的模样,这天下就没有人敢轻易招惹。 “嘘……”景芝皓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在护国公面前站定以后道,“月儿在睡觉。” 听到孙女在睡觉,护国公连忙小心翼翼的点头:“哦、哦……” 等等!好像有一个关键点:悦儿在睡觉? ……悦儿为什么会在睡觉! 想到不好事情的护国公一把扯住了景芝皓的衣领:“你把悦儿怎么了!” “护国公认为呢?” “你!”护国公双眼同荒郊鬼火,恨得阴森森,咬着牙逼问,“你把悦儿怎么,你说啊!” 景芝皓会说?赶紧误会吧,他现在就提亲。 “月儿被人下药了。” 护国公立刻将心给提了起来:“和元四小姐一样的药?” “元四小姐?” “就是……”护国公急,“月儿现在到底什么样?” “和元四小姐一样。”看着甫一的眼神,景芝皓冷静道。 没空理会景芝皓耍贫,护国公紧着眉头想,和元四小姐一样,那不就是中了春药?悦儿不会是……护国公一下子化身大魔王,满口的利牙要将景芝皓给生吞活剥:“啊——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 景芝皓一抬手,架住护国公凶猛的拳头:“悦儿已经是本王的人了,本王现在就提亲。” “老夫不答应!” “不答应打算怎么办?” “……反正嫁谁都不嫁给你!” 景芝皓勾起一边嘴角,不屑的笑:“还有谁敢娶?” 护国公气得说不出话来:“不劳摄政王爷操心!” “呵呵。” 无表情的笑了两声,景芝皓转身进屋:“月儿要休息了,护国公如果没事,还是不要打扰月儿休息为好。” 被喧宾夺主的护国公眼睁睁的看着狼把自己的孙女叼回窝里,不放爪。他就不信,还会没有人娶悦儿?找,就从今天这些人里面找! 离开客房院,护国公直接让管家和敏蕊负责送客。比什么比,比什么比!不比了,都散都散。 让下人赶快处理门前臭味,护国公直接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提笔画圈! …… 唐菁月于昏睡间由敏蕊伺候着沐浴休息,一直都在景芝皓的客房里。按理说,摄政王爷因为已经将客人们都送走了,护国公府的这场武赛基本上算是“无疾而终”,可景芝皓没有离开,谁也不敢说,连护国公也没有说。 可是,护国公会一直不说吗? 直到傍晚,唐菁月才浑身疲惫的醒来。用晚膳时,护国公府瞅着一桌同座的摄政王,郁闷的吃什么也不香。 景芝皓基本上没有吃几口,而是很认真的看着唐菁月吃饭用菜。一直给唐菁月夹菜,都是唐菁月喜欢吃的,看得身旁的护国公更加的觉得口中寡淡无味。 看着景芝皓给孙女夹菜,护国公忽然发现,似乎这个小崽知道的比他还清楚。 “老夫吃完了。” 入口无味,护国公放下筷子:“摄政王爷今晚若不离开,就请委屈在客房,悦儿啊,你今天身子不适,好好的在自己屋里休息,不准乱跑!”尤其是跑到摄政王爷的房间了,或者是摄政王爷跑到悦儿的房间里,无论哪一种,都不可以!他会让护卫把中间的路看住! 景芝皓似乎没有听到护国公说话,继续柔情满满的看着月儿。 护国公不满的撇嘴,扔下筷子继续钻进书房。 是夜,静谧一片,悄无声息的护国公府仍有一处灯光明亮。 管家已经数不清这是今晚自己忍不住打得第几个哈欠了,疲累的站着都能眼皮子黏在一起,睡得打起呼来。啊……唔,国公爷到底是在做什么,今天累了一天,国公爷不累吗? 国公府自然是不累的。将手中所有心中佳婿的画像册子铺开了几张书桌,借着烛火,护国公看得兴致勃勃。 甫一站在主子身后,瞧到护国公爷的行为,心中默默为护国公爷点上一根蜡:国公爷,您自求多福。 【待续】 第二十九章 典氏一家领盒饭(中) 华老头子视线有些花的揉揉眼睛,屋子里面的蜡烛已经燃烧到了底部,光线开始昏暗得让护国公不再适合用眼。 “唉,怎么就没一个合适的。” 护国公放下手中被自己翻来覆去查看的——已经揉搓成破烂的小册子,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了所有护国公还比较认可的男子,例如:陆家的大公子陆岚意、元府的少爷元少空、冕大将军府的冕南,还有另外许多家府里的适龄男子。不过护国公比较中意的也就是陆家、元府和冕家的这三人,因为这三个小伙子看起来都是能文能武的类型,而且品性纯良,值得悦儿托付终身。 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护国公仍然在小册子上面将每一个人的优缺点逐条列出,进行对比。 “咚!” 打瞌睡的管家一脑袋磕在了茶桌角,整个人跪在了地上,两个膝盖疼得脸都抽了。 “老奴该死!” 护国公赶忙上前将管家扶起来:“哎,行了行了,赶快去睡吧。” 伺候了护国公爷数十年的老管家自然当得起护国公的搀扶。 “国公爷,老奴让人来伺候,您也快些休息吧。” “好。” 年迈的两道声音远去,书房里,灯火渐渐自燃熄灭。 景芝皓鬼影似的出现在书房门前,盯着紧闭的房门,沉思。来点狠的? “主子?”甫一悄声问道,“属下把那些全都偷出来?” 偷?偷没用,偷完了护国公还可以再写。要想让护国公连写都写不了,文房四宝全偷掉都不行,得把护国公的书房撤了才顶用。 “烧了吧,”景芝皓决定道,“全烧了。” 甫一变脸:“全烧?” 想了想,甫一揣测道:“属下把东西偷出来以后,再都烧了?” 闻言,景芝皓用“你是蠢货吗”的眼神看向甫一:“整个书房,烧了。” 这么果决的命令让甫一懵掉:“护国公爷书房里肯定会有许多军事密文,都烧掉?” 呵,军事密文?景芝皓连冷笑都懒得笑了。护国公手里还能有军事密文,怕是连军事文件都没有吧? 没有说话,走了。飞走的,飞过护国公府护卫的头顶,直接飞入了月儿的院子里,同床共枕。 见主子的意思就是如此的粗暴无礼。景芝皓走后,甫一偷偷潜入护国公的书房里,在里面整理了一下。很快,护国公整理在书房上面的画像图册便开始燃起。甫一迅速逃离现场,招来同伴守在周边,确定书房的火势不至于波及护国公府的其他地方。 于是,就在夜半时分,护国公府所有的人都睡入梦乡之时,谁也没有想到护国公爷的书房着火了。 护国公还在梦着自己千挑万选,终于选出了一个好孙婿,正乐着时却突然发现,好孙婿的脸怎么长得和景芝皓一个模样。惊出一身冷汗。 而唐菁月则是舒舒呼呼的被阿皓暖着凉手凉脚,睡得又香又甜,安稳踏实。 甫一看火烧的差不多了,带着同伴都在护国公府中大喊:“走水啦!” 瞬间,所有人的梦境被震天动地到支离破碎。甫一带着同伴几乎喊到护国公府的下人们个个从床上跳起来,衣衫不整的仓皇而出时,才静悄无声的离开。 听着外面渐渐响起的吵闹,景芝皓用手掌将月儿的耳朵捂住,然后把人抱紧,安睡好眠。 护国公睡得沉,还是管家敲房门敲了老半天才将人给喊醒:“国公爷,走水啦,您快些出来!” 真是让管家救命的那个急呀。护国公的书房和起居室离得不远,中间隔着一个小水塘和一小片空地,管家瞧着火势还不小,急忙来催促国公爷转移阵地。 随便披着外袍的护国公喘着气的和管家跑出院子,看着书房火势熊熊,急得满头大汗。 “快!快!水,快泼水!哎呀,直接从池塘里面舀!” 他辛辛苦苦整理了大半个月的东西,怎么就能一把火都烧没了。啥东西都能烧没,就那些不行啊。他还想着这两天就定下,争取这个月就能给悦儿定下婆家,及笄礼办得热闹一些,也好给府里这段时间来的晦气给驱散驱散。可现在这是…… 护国公急得恨不得自己拎水桶上。 “对了,小姐呢,小姐那边没有出事吧?” 管家回道:“已经派人去看过,小姐还睡得安稳,没有事情的,国公爷放心。” “好,那好。快!快救火!” …… 一夜闹腾而过。 晨曦的微光透过浅淡轻薄的云投射而下,早起的麻雀已经在窗外树上枝头叽叽喳喳的欢叫。护国公府的下人们个个都累倒在地上,有的已经坚持不住的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护国公见下人们都再没有力气,便吩咐众人可以下去休息。 火已经被扑灭,可是护国公爷的书房也被烧得焦黑一片,不成样子。火是从里面烧起来的,由于扑火及时,池塘就在一边取水方便,所以屋子外面的火被扑下来以后,屋子里面的火还烧得很旺。 至于什么军事文件,确实如同景芝皓所说,护国公不在乎,他已经有一两年没有接触过军事文件了,过去的反正也没用,烧就烧了吧。可护国公爷最想保护的东西,却也被烧了个精光! 看到这个结果,护国公心累的真想一头倒在地上。 “小姐起了吗?” “小姐应该要起了。” 此时的护国公心中满是愧疚。他一心想着能为孙女寻一个好婆家,辛辛苦苦搜集资料大半个月,付之一炬。悔啊,昨晚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不将蜡烛吹灭?一个疏忽害得所有心思付之东流。他怎么就忘了吹灭蜡烛呢! 护国公步伐急促的向孙女的小院走去,想立刻为孙女说一声对不起。爷爷不是不关心,真的是爷爷粗心大意了。 中途遇到守路的张天、张地护卫。因为知道这张家两兄弟深得孙女的信任,所以护国公特意命令二人昨夜在此守护。 “一夜安好,没有人来吧?”护国公问。 张天:“国公爷放心,一切安好,没有问题!” “好,好。” 见到护卫守着路的时候,护国公才突然想起来,摄政王爷不会趁着昨晚府中事乱去骚扰悦儿吧。听了张天的回报,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可谁知,这口气才刚松,下一刻,马上就返回来堵在嗓子眼,恨不得能将护国公给堵岔气! 景芝皓犹如睡饱了的豹子,身姿矫健从唐菁月的小院里走出,表情正经的好像他走出的是自己的院子,他自己真的是个正人君子!看见了护国公爷,景芝皓没有顿步,几步大步向护国公而来,不仅直视着护国公的双眼,在靠近时点点头,表示打招呼。 这比昨天晚上书房着火还要让护国公呆愣,天塌了呀! 摄政王爷一大清早的从孙女的院子里走出来,这意味什么?这意味着……啊呸呸呸呸! “你给我站住!” 直到景芝皓已经过了护国公的身子有一段距离后,护国公才蓦然回过神的大吼。 景芝皓乖乖停步了,只是,他扭头看向护国公,说:“护国公喊本王做什么,护国公不去上早朝吗?” “老夫还上什么早朝!景芝皓,你为什么会……” “看样子护国公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月儿和本王的关系?那也好,本王求之不得。”但其实,景芝皓说这话故意的。他想让众人皆知月儿是他的人,可却不希望是以不好的名声。 果然,一听景芝皓的这句话,大吵大吼的护国公闭住了嘴。愤愤的看着景芝皓,一夜没睡,熬得眼睛通红。 “走,你跟老夫一起去上朝!” 当唐菁月起身后听闻阿皓是和护国公上的一辆马车去的早朝,有些诧异。唔,阿皓和护国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要好了? “府门前都清理好了?” 敏蕊指挥着夏莲细心伺候着,回道:“已经处理好了。” “那就好。” “主子,那典氏母子三人,主子是打算如何处理?”敏蕊虽然对典氏母子三人不甚清楚,但是只要是胆敢伤害主子的,敏蕊也一定不会心慈手软。 “阿皓会管的,咱们等着看就好。” 不管典氏投靠了谁,敢在护国公府的门前泼狗血,唐菁月就一定要让她尝尝狗血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 因为早上赖床所以被训斥了一通的小皇帝景天宏,撅着嘴巴的坐在龙椅上,下面的大臣们说的什么他也没往脑子里面过,反正到最后不是摄政王爷决定的,就是右丞大人决定的,跟他又没有关系。 可是忽然,让他有兴趣的东西冒了出来! 如今上朝,兵权被逐步削弱的护国公华士行已经很少说话了,可他的地位近日却好似愈发的贵重起来。 “老臣有事请奏。” “说。”景天宏挥挥手。护国公的孙女华容悦他还一直记着呢,本来说是进宫陪读的,但是那日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便就此压了下来。在景天宏的印象中,护国公的孙女确实漂亮。 护国公一本正经的道:“老臣膝下唯有一孙女,再过几日就年满十五,但婚事却久久未定,老臣想在这里向皇上讨个旨意,请皇上为老臣孙女赐门佳亲。” 赐婚? 说实话,景天宏当皇帝当了五年了,什么事都能从他嘴里过,就是这个赐婚的事情他还没有做过。一听护国公提起这个事,小皇帝立刻感兴趣到眼睛都亮了。 “好啊好啊!” 刚说完,便觉得殿后的敏芳嬷嬷似乎已经有锋利的视线射了过来,景天宏脖子一缩,将兴奋掩压住。 “咳,咳咳,”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恩,不错,是好事。华小姐容姿艳丽,朕看来,是谁都配得起的。不知护国公可有看中了哪家府上的公子?” 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的表现点了一个赞,景天宏觉得自己的这番话说得真不错。 得皇上赞同,护国公跪下,隆重请求道:“回禀皇上,老臣的确是看中了一位,可并不是哪家府上的公子。” 不是哪家府上的公子? 护国公的这句话说完,之前心里面有想法的在场官员们,立刻将心悬了起来,想法五花八门。 辅国公心里松了一口大气,可是别看上王斌思那个小兔崽子。冕戴军则是感到颇为遗憾,他与护国公是忘年交,他的儿子配护国公的孙女,在他看来是再合适不过的。 唐季礼在心里埋怨着同盟官僚的不中用,更糟心唐诺行昨天在护国公府办的都是些什么事。被当众发现偷情,这下不娶元府的四小姐做夫人都是不合适的事情。真是的! “护国公说罢,是谁朕都给赐婚!”景天宏现在就等着赐婚了,他才不会管是谁。 得了皇上的金言,护国公便大胆的朗声报道:“回皇上,老臣看中了摄政王爷,还请皇上赐婚!” 轰! 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神色的景芝皓神情变了。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出现了幻听的回头,看向跪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护国公。是他做梦中,还是护国公梦游中? 这个馅饼掉得实在是太突然,景芝皓很怀疑。 不仅是景芝皓,满朝文武哪个不震惊。护国公看上了摄政王爷?!混蛋,不是前几天还传得满城风雨,说是护国公看不上摄政王爷的吗,要不然他们昨天去护国公府上闹个屁啊,人家眼对眼都看好了! 唐季礼握紧拳头。怎么阻止,一旦护国公府和摄政王府联姻,景芝皓的军力就很难再有动摇的可能。 景芝皓和护国公对视一眼。 护国公恶狠狠的瞅着景芝皓,看着倒不像是要把孙女嫁给景芝皓,而是要放母老虎去咬景芝皓。而景芝皓则是无论如何,也从护国公的眼神中发现不出护国公的真实意图。不过,这并不影响景芝皓快速的作出回应。 不等景天宏说话,景芝皓便点头应道:“可以。” 混蛋什么叫可以! 护国公怒怒怒视景芝皓的后背,要不是你这臭小子已经玷污了悦儿的清白,他怎么可能会把他那么好的孙女嫁给你这阴晴不定的恶人。 在护国公悲痛的想法里,如今,他只有讨得皇上金口玉言的赐婚,才能为孙女和景芝皓的这门婚姻多添一把锁。这是他的心在滴血中做出的决定,以后要是景芝皓敢对悦儿哪怕有一点不好,他拼了老命,也会和景芝皓干到底! 小皇帝看得有些纳闷,怎么成亲这种好事,护国公一脸悲愤,而摄政王则是满不在乎。这不是护国公想要的亲事吗? “护国公,你若是有心仪的孙婿,可一定要给朕说出来,朕也想成人之美啊。” 不用护国公说话,景芝皓便满身杀气的轻轻道:“皇上,本王还未娶妻,华小姐嫁给本王是最合适不过的。”嫁给他,那就是成人之美! 整个大殿静谧的犹如月上浮云。 敢问景芝皓不在乎?景芝皓在乎死了,可是他还处于有些懵的状态,所以表面上让众人看不出来他的喜意。 他多年的在意,月儿要嫁给他? 还是皇上赐婚,这是绝对不会再出差错的事情! 挺拔的身姿是青山松笔直,冷淡的面容有一点一点嘴角扬起的弧度却不引人察觉。好,真好。景芝皓想,今天早上当着护国公面儿走出来的决定,是他这一辈子最英明的决定。 要娶月儿了! “护国公是真的看上摄政王,想让摄政王给你当孙婿吗?”小皇帝再一次问道。 护国公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回禀皇上,老臣正是此意。” 景天宏一看,得儿,甭管是不是鸳鸯双双飞了,起码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难不成他现在要说“你们不合适,朕不同意”的话? 也不知道华小姐自己是什么意思。唉,不过也没办法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希望华小姐能够承受得住摄政王这个大坏蛋。 正要说了,忽然右丞大人终于按捺不住的跑出来,说道:“启禀皇上,这门婚事不搭,护国公不过三品,护国公的孙女怎能嫁给摄政王爷做王妃!” 景芝皓:“唐府和元府就搭?” “……”实在想不出来好理由阻拦的唐季礼这才一开口,就被景芝皓的“一箭穿心”技能给堵得吐血。 景天宏眨巴着眼睛:“什么唐府和元府?”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八卦的事情哦。 呵呵。唐季礼一时尴尬不已:“呵呵,没,没有,华小姐品德纯良、容姿出众,任摄政王妃自然是再合适不过的,老臣刚才想岔了,呵呵,想岔了。” 停声,厚脸皮的给自己拉回来。文官里面没有一个敢帮声的,毕竟昨天唐家公子和元四小姐的活春宫大家都看到了,战况激烈,这会儿阻拦摄政王爷的婚事想用门不当户不对这个理由,实在是太牵强。 好不容易有个搅局的,没有想到又被摄政王一句话给驳了回去。景天宏看唐季礼一眼,右丞大人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既然如此,那朕就赐护国公府华小姐与摄政王的婚事。等钦天监挑出个好日子,朕再下旨。” 护国公正要谢主隆恩,却又听景芝皓说道:“皇上,不用钦天监,下月初十再合适不过。” 小皇帝:“……” 满朝大臣:“……” 护国公:“……”好你个景芝皓,不怀好意、图谋不轨!日子都选好了,你觊觎老夫的孙女到底是有多久! 小皇帝点点手指:“这个……只有二十多天,会不会太急了?” “不急。”景芝皓还觉得太慢呢。成亲该准备的,他早就令罗管家准备好了。连嫁衣都给月儿备好了。所有的一切摄政王府包办,甚至护国公爷都不用忙活,月儿只能出嫁就可! 小皇帝看看护国公,一脸的爱莫能助。景天宏觉得,护国公只不过是想给华小姐定亲,怎么说着说着,到摄政王这里,还有二十多天就该成亲了? 再看护国公的模样,好像也没有不同意的意思。 其实,护国公一听摄政王的意思是赶紧成亲,心里面反而还安心了一些。摄政王的急迫让他有种摄政王是很在乎悦儿的感觉。护国公很欣慰,能早些成亲自然是好事,谁知道只定亲的话,日后会不会徒增事端。 “啊……那么,”小皇帝看看底下的所有大臣,没一个说话,只得当众将此事拍板定下,“好,那就下月初十,摄政王的大喜之日!摄政王迎娶护国公府的孙女为摄政王妃。” 心中一直忐忑跳动,等终于得到这句话,景芝皓这才明显的露出了笑意:“微臣谢主隆恩!” 这句话可不得了,直接让小皇帝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摄政王自称“微臣”诶,摄政王说“谢主隆恩”呐!呜呜,这让从来都是“谢摄政王隆恩”的小皇帝有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心酸感动。 好,娶华小姐真好。赶紧娶! “摄政王和护国公有什么忙不过来的,尽管跟朕提,敏芳嬷嬷也可以借去给摄政王和护国公多多管事安置。” “多谢皇上。” 一连被摄政王谢了两回,景天宏高兴的快要找不着北了。原来给一个人赐婚,能让人开心成这样。 下朝后,小皇帝发现,敏芳嬷嬷似乎也有些不对劲。 “嬷嬷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敏芳收敛了脸上神情:“是吗,是奴婢失态。” 唉,敏芳嬷嬷就是这么无趣:“朕只是想知道嬷嬷为什么心情不错。” 敏芳没有回答小皇帝的问题,只是说:“皇上,像嫁人这种大事自然是应该让有经验的嬷嬷来操持的,而护国公府上无人照料,不如由奴婢前去护国公府,为护国公安排杂事,皇上看可否。” 哦?敏芳嬷嬷要出宫去,那就是说明他没有人管了? “自然是可以的!”景天宏没忍住自己的高兴,答应的飞快。 敏芳看了小皇帝一眼,眼神训斥:“奴婢遵命。” “唔。” 宫门外,景芝皓很“孝顺”的一路将护国公送到马车上。 “本王多谢护国公看中。” “哼!”护国公上了马车,小厮掀开着车帘,护国公看向车外的摄政王,表情依然不快,“景芝皓你不要高兴得太早,要不是你把……恩!你知道为什么老夫会妥协这门亲事!老夫警告你,若是日后你胆敢欺负悦儿分毫,老夫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这话的时候,护国公突然觉得很爽。以前都是“摄政王爷”“摄政王爷”的叫,现在开口就叫“景芝皓”,这种马上就成为摄政王爷爷爷的感觉真的不要太好。可以随便训斥! 景芝皓今天心情好,完全容忍护国公的小孩子脾气。 “还请护国公安心。” “哼,走!” 看着护国公府离去的马车,虽然知道护国公会把这个消息立刻传给月儿,但景芝皓还是想要亲自告诉月儿,想看月儿弯起的笑眼,想看月儿闪动的惊喜眸光。 只要心里想着,他就会忍不住的想笑。 可在此之前,他需要为月儿处理好一切后顾之忧才行。那些还在暗处或许会对月儿有危害的人和事,全部铲除。 …… 很快,护国公府杀人在逃的姨娘被抓捕归案,同时,还报出这姨娘安排人往护国公府门前泼狗血的恶行。消息一出,民间有不少老百姓都想着要在刑场去看一看这个罪恶滔天的姨娘是个什么鬼怪模样。 是的,刑场。没有人会对典氏最后将被斩首示众表示怀疑。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不死还等什么? 哦,对了,这个恶毒的姨娘还有一个女儿,那个女儿竟然在宫里面下药害人,跟这个姨娘一般毒辣。真是什么样的娘教出什么的闺女! 民间吵得议论纷纷,而世家贵府里也都了解到原来那日往护国公府门前泼狗血的,就是这个杀了人的姨娘啊。 唉,真是让外人欺负了去,护国公和华小姐也是可怜。 看来,典府不是什么好货。 听到姑姑要被问斩的消息,典南雀一直闷在家里。按照他的性格,他应该去找人理论,去救姑姑。可是…… 典南雀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可是姑姑是真的杀人了,姑姑竟然杀人了!而馨楠妹妹也是在宫里害了人,他要怎么救,他应该去找谁救! 晴音特意出宫来典府,就是为了警告典南雀,不要再对护国公府有所行动,因为护国公府和摄政王府结亲,典南雀若是敢动华容悦一根豪毛,那就是挑衅摄政王府的威严,甚至于是挑衅整个摄政王阵营! 典南雀知道晴音说得对,可是:“那丰瑞弟弟怎么办,他还那么小。” “杨丰瑞现在何处?” 典南雀也不知道,不知道姑姑将弟弟藏在了什么地方。可是,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比在护国公或是摄政王爷的手里安全。 “我让父亲马上派人去找!”典南雀一急,就要去找典鸿庭。 晴音拦住他:“你父亲能找到,摄政王爷肯定早都找到了。” “那怎么办?” 晴音没有再理会典南雀的问话,他的眼神里面明白白的写了四个字:见死不救。 就这样放弃吧。 典南雀颓然的瘫坐在椅子上。这个一向无忧无虑的小胖子,第一次面对这种眼睁睁的看着亲人落难,他却束手无措的情况。典南雀想不明白,姑姑可是父亲的亲妹妹啊,为什么父亲不能去救一救姑姑?只是因为嫡庶之分? 晴音没有时间再去劝优柔寡断的胖雀,他还有许多事情。近日宫中出现了许多梨奈的痕迹,但他都没有寻到梨奈他人在哪里。敏芳姑姑和摄政王的人手在宫中加大了搜寻力度,他必须要在他们之前找到梨奈,否则,梨奈凶多吉少。 摄政王爷的地牢里,永远的暗无天日。自打这里建成起,被摄政王关押在这里的人,就没有一个能逃得出去。不,甚至是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但是这次有些不同,典氏似乎还能活着从这里出去。 抱着奄奄一息的女儿,典氏比杨馨楠也好不到哪里去。 污血遍身,衣衫褴褛,披头散发,典氏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也会变成今天这幅模样。 牢房的锁链阵阵响起,有人道:“典云琴,出来。” 听到声音,典氏忍不住的打了一个激灵,抱着女儿的身体更紧。她压抑不住惊恐的连连小声祈求:“不,不,求求你们,放过我,不要,不要……” 护卫们见典氏没有动弹,也没有上前像之前一样将典氏往外拖,而是扭头向外确认着什么。 地牢外,甫一最后一次询问道:“主子,那就开始了。” 景芝皓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眼睛里面有着丝丝柔情,但是说出的话语却冷酷无情:“人多些,让她好好享受。” “是。” 不过片刻,地牢里面便想起了惊恐的女人尖叫:“不!不!” 肮脏的牢房,肮脏的人,肮脏的触摸和肮脏的侵占。 有许多被关在地牢里,自知无命的死囚,在见到典氏的那一刻,两眼放光。女人!不管是不是一个漂亮的、干净的女人,总之她是一个女人!有着尖细的声音和瘦弱的体格,关键是…… 护卫们已经将牢房的门再次锁住。死囚们两眼大亮,这个女人是他们的了! 昏死的杨馨楠被难以忍受的疼痛感侵占。无力的打开眼皮,一丝朦胧的画面渐渐显现。杨馨楠以为自己又在受刑了。够了,真是够了,受了那么多刑,为什么她还有感觉! 可是等真正意识回笼,等真正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被人肆意揉搓侵占时,杨馨楠才沙哑着尖叫了出来:“啊——啊——” 听见女儿的声音,同样正在被人肆意凌辱的典氏只能哭着喊着的请求这群已经惨无人道的死囚放过她。 “楠儿,楠儿,不要怕……呜,不要怕……”而她自己的身子也正在怕得发凉、怕得颤栗,“求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 辨别出了母亲的声音,杨馨楠撕扯着喉咙大叫:“娘,救我,救我!” 死囚们淫秽不堪:“哈哈,还是一对母女。” “小美人,叫得再大声一些!” “啊——救命!” 甫一静默的跟着主子离地牢远去。里面那对母女俩个的情况,不是他们所怜悯的。当初在害别人的时候,就应该也想一想,如果是自己遭遇这种事情,会是个什么情形。 走了一段路,景芝皓才忽然道:“不要对月儿说。” 甫一愣了愣:“是。那华小姐要是问属下她二人的情况呢?” “明天就上刑场。” “属下明白。” 护城使以摄政王爷马首是瞻。摄政王说了,人要明天上刑场,那自然就是明天上刑场。 午时,辅天城内各个地方的布告栏就都已经贴出“杀人犯典氏明日午时处斩”的告示。很快,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人们奔走相告,只因为这将是一场大快人心的行刑。 唐菁月听到消息时,没有惊讶,在她看来,阿皓办事是很迅速的。 只是……她招来敏蕊,耳语几句。 敏蕊当日黄昏时分,便来到了摄政王府,见到了摄政王爷。 “王爷,我家主子说她还是想把狗血泼到典氏身上。” 就是这么肆无忌惮的说出来,没有去忌讳景芝皓会不会因为这个而觉得月儿不纯善。 见敏蕊嬷嬷没有一丝动容的说出这种话,没有被摄政王狠辣吓过的甫一被唐菁月吓到了。 甫一:主子还担心华小姐会不会受惊吓的……呵,呵呵,是华小姐会不会让主子受到惊吓,才对吧? 景芝皓眸光一停:“是她亲口说的?” “是。” 景芝皓垂眼,想了想,忽然有些想笑。他害怕让月儿见到他酷辣无情,可月儿却对他毫无掩饰。是月儿对他太信任,还是他对自己没信心? 可终究,他还是没有将典氏和杨馨楠今日受辱的情况告诉敏蕊转告月儿。 “本王知道了。” 敏蕊一直在观察着景芝皓。在敏蕊看来,虽然主子和摄政王爷之前感情深厚,但是谁能保证,摄政王在看到了主子无情的一面后,不会对主子改观。不过让敏蕊欣慰的是,在听到主子的意思后,摄政王爷只是默了默,便笑了,并没有对主子的想法有所嫌弃。这让敏蕊对摄政王更满意一分。 “那奴婢就回去了。在此,奴婢先恭贺王爷和主子新婚大喜,百年好合。” 闻言,景芝皓一时眉开眼笑:“好,好,赏。” 只有甫一陪在景芝皓身边,听见这话懵了。赏什么? 但还是很乖乖的从自己的荷包里翻出……翻翻翻翻……哭了。主子,暗卫待遇太差,他木有大一点的银子。 这么窘迫?好心情的景芝皓送给甫一一个白眼。 见状,敏蕊乐了:“不用赏,以后都是一家人,王爷给奴婢赏多见外。” 敏蕊的话让景芝皓听得更加舒心。一家人。对啊,以后和月儿就是一家人了。 甫一扒拉着自己的荷包,眼中含着两泡泪。话题别拉开,关键还是要说一说暗卫工资福利差的问题。 …… 清晨的露珠还未消散,夜间的寒意依然在牢里盘旋不散。*着身子的母女二人连将衣服遮盖在身上的力气都没有了。 “楠……儿……” 典氏积存了些许气力,艰难的抬起胳膊,伸向身旁躺着的女儿。女儿还是清白身子就被人残暴的玷污,怎么受得了。怎么受得了……摄政王、华容悦! 指甲缝里全都是血丝。典氏终于将手触碰到了女儿的肩头:“楠儿……啊!” 刚一摸到,便是惊恐的尖叫。 凉的!凉的! “楠儿、楠儿!” 疯了一般的典氏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整个身子扑在了女儿的身上,大声叫喊、哭嚎。而杨馨楠已经紧闭着眼睛,全身布满血痕淤青,身体冰凉又僵硬。 “楠儿啊,楠儿!”典氏大叫着拍打着杨馨楠的脸,用力摇晃,哭到眼前一片朦胧。 “你醒一醒啊,你看看娘,你不要吓娘,娘求求你,想一想……呜,求你,楠儿……” 女儿死了!楠儿死了! 典氏的天再次坍塌。 她的女儿被人凌辱致死,这该是让她怎样的恨和痛! “摄政王,你不得好死!华容悦,你们都不得好死!” 看守地牢的护卫用木棍敲得牢门“梆梆”响:“你马上就要出去了,还是歇会儿攒点力气吧。”别上刑场的时候没劲了。当然,这句话护卫可不会说出来。 典氏抽泣着,恶狠狠的看向牢门外的护卫:“你们……你们害死了我的女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护卫不在乎的离开。这话他们听过很多遍,已经疲了。 精神错乱的典氏在听到她等会儿就要从这该死的地牢里出去后,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出去做什么?典氏可不会认为摄政王和华容悦会放过她。她出去以后也一定是必死无疑。但她不甘心,她做鬼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典氏将牢房里犯了一个底朝天,但是她没有翻到任何一个有用的工具。 茫然的坐在女儿的尸体旁边,典氏不哭不喊的流着泪。她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轻柔的摸着女儿的发,典氏轻轻道:“楠儿,娘这就来陪你了,楠儿,你等着娘。” 她好想报仇,她真的好想。但是最后,她却输得太惨。等会儿出去,除了面临更狠的折磨,典氏猜不出她还会面临什么。可是,她却仍然没有撞墙自尽的勇气。万一呢,万一出去以后能活下来呢? 忽然,典氏想到自己的儿子还在外面,还在南柯姑娘那里。她还想再见一眼瑞儿,所以她不能死,不能死! 身上的衣服已经不是能够遮羞的衣服,而是看不出形状的布条。典氏将旁边地面上散落的女儿的衣服扒过来,胡乱的穿在了自己的身上遮挡。转头看,杨馨楠的身上血迹点点淤青斑斑,不忍直视。 “楠儿,等娘安排好你弟弟,这就下去陪你。你等着,你一定等着娘啊。” …… 辅天城外的刑法场已经被围得人山人海。本来一个杀人犯的死刑场面实在是吸引不了如此多的人围观。但是近日,辅天城内有说书人将典氏从勾引杨文来起的事情,全都变成了段子在各处茶楼讲说,典氏的“名声”简直传遍了家家户户。是个人都能说一句:“啊,就是典氏那个不要脸的女人。” 勾引倒插门,欺压嫡女,杀人,泼狗血,典氏做出了每一件事情,都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这种恶人被砍头,怎么能不去看? 去!不仅要去看,还要准备好烂菜叶子、臭鸡蛋,扔她一脸! 护城使亲自监刑。 护城使问向刑场守卫:“狗血呢?” “都准备好了,大人。” “抬上去都抬上去,人一来直接往里面按,等按到午时三刻就行刑。” 刑场守卫了看着那又腥又臭的桶,个个嫌弃的摇头皱眉。这要是把头按进去,别等午时三刻斩首了,犯人直接就能被恶心死。 护国公府,夏莲又是急切又是紧张的围绕着唐菁月的身边:“小姐,您真的不去啊。不是您想要看的嘛,不去看看多可惜。” 唐菁月摇头:“我想让典氏自吃苦头,可没说我想看。看那个多恶心。” 夏莲和红灯对视一眼。她们两个想看,但是又害怕,所以想求着小姐一起去。 看两个小丫头既然想长见识,唐菁月便让张天和张地带她们俩去,出事也能护着。 “谢谢小姐!” 等人走后,敏蕊才一脸不赞同的对唐菁月说道:“小姐,你太惯着她们了。” 唐菁月笑:“我不惯着你们?” 敏蕊一怔,而后难为情的笑了,没有再说话。 “你不去书院上课了?” “不去,跟着主子了,还上什么课。” “还真是任性。” 敏蕊给唐菁月揉着肩:“都是主子惯得啊。” “你呀。” …… 刑法场如今如同闹市集市,叫好声不断,人们手中的菜叶子和臭鸡蛋不心疼的直接就往到达刑场的典氏身上扔抛。 “杀人犯!” “不要脸!” “专门勾引男人的臭婊子!” 人们极尽辱骂的去攻击这个即将走上黄泉路的妇人。 典氏喘息着颤抖着身子,几乎不敢睁开眼睛去看。去看一看她现在来到了什么地方,去看一看她周围围着的百姓脸上都是什么样的痛恨表情。 典氏根本没有想过,她一出摄政王府的地牢,下一步就要踏上刑场! 头上身上,菜叶子和着鸡蛋液黏黏糊糊,典氏的双手双脚拷着锁链,被护卫推搡着。 “不,我不认罪,不能斩我!我不认罪,不能斩我!”突然,典氏疯了一般的大叫道。 然而,下一刻,朝她身上扔去的垃圾更多了。有人站在高处,直接就往下吐口水。 “呸呸,杀了她,杀了她!” 被典氏牵连的守卫们直接将典氏推上刑场,但这次与往常不一样的是,典氏面对的不是跪在断头台前等待着死期,一点一点度过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面对的,是一桶混有黄物的狗血! 腥臭扑面。 围观的百姓们群情激奋,大声喊道:“按进去!按进去!” 【待续】 第三十章 典氏一家领盒饭(下) 护城使监斩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过今天这般情况。本来摄政王爷令他在行刑前加上这么一个环节,就已经是很稀罕的事情了,可难料,群情激奋到现在这般全场高呼“按进去”! 这名女犯做的事实在是天怒人怨。 护城使看衣着破烂的典氏,也知其在摄政王手中受了多少苦,没想到在临死之前还要受此一顿羞辱折磨。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一挥手,护城使沉着脸道:“按进去。” 得令,行刑守卫立刻上前一步,用手按住了典氏的脖子,将典氏的脑袋往桶里塞。 面对腥臭的脏物桶,典氏的面容苍白不已:“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南柯!是南柯啊!” “唔噗”! 细弱的脖颈哪里承受得了刑场守卫的胳臂力气。典氏的头被一下子摁进了桶里。腥臭的狗血和异物灌入耳鼻。连尖叫都不敢,连呼吸都不敢,整个五官都被淹没,这个世界变得遥远而黑暗。 刑场周围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哦!” “灌死她!”有人喊道。 没有人会去怜悯她,也没有人会去怀疑追究她口中的“不是我,是南柯”到底是什么真相。如今的典氏,不会再有翻身的可能了。 要说她还有一个儿子? 摄政王府的护卫强硬的按着杨丰瑞的头,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母亲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羞辱,还没有人去同情可怜。人们都在唾骂,人们都在叫好,这就是他的母亲,带给他的不会是关爱和温柔,真是骂名。 杨丰瑞大声的哭着、喊着,叫“娘!娘!”,可是远在刑台之上的典氏听不到。 杨丰瑞哭喊着在护卫的手下挣扎、撕咬,就像一只被老虎按住了的老鼠,所有的努力徒劳而无功。 刑场的守卫想着典氏差不多要没气了,于是用力抬起胳膊,将典氏的脑袋从桶里拎出来。 “嗡嗡……”那张黑红脏物布满的脑袋让观刑的百姓恶心惊吓吵嚷一片。甚至有人当场便吐了出来。 刑场守卫也实在是难以忍受这恶心的气味,看典氏粗喘了几口气之后,就再一次的将之塞进了桶里。 “唔唔、噗!不……” 如此反反复复数次,典氏已经被折磨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如同一具还存有温度的尸体,随意的任由刑场守卫摆弄。摁进去、拎出来,喘息几口,然后周而复始。她已经连腥臭的味道也感知不出,就这样麻木,麻木直到午时三刻。 在听到护城使说“时辰到”的时候,精神恍恍惚惚的典氏有一种“终于可以解脱了”的感觉从心底而出。 刑场守卫终于可以不用再干将犯人摁进脏物桶的活儿了,连忙将人拖到断头台上。法场安静了下来,人们都静静等待着典氏人头落地的那一刻到来。 典氏被捆绑着手脚,按压的跪在台上,脑袋被放置在刽子手的大刀之下。 终于要完了。呵呵,终于……要完了。 双眼被异物遮挡,典氏的视线里,是昏暗了光线越来越暗。解脱吧,快点让她解脱…… 忽然,有一道男童的声音在安静的刑场外响起:“娘!” 典氏猛然一震,忙欲抬头循声望去!瑞儿! 守卫强硬的按着她的头,不准她移动分毫。 “瑞儿,是瑞儿!”不管脏不脏,典氏张嘴想要叫喊,可异物异味窜进口鼻,让她再也出不了声,“唔,瑞儿……咳……咳咳……瑞……” 此时,护城使扔出行刑令:“女犯典氏,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现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按压着典氏脑袋的手离开,典氏急忙抬头按照刚才的声音努力睁眼看去。瑞儿! 她看到了!她的瑞儿站在最前面,她的瑞儿还被人押着,她的瑞儿在哭着喊着叫娘! “娘!娘!” “瑞……” 刽子手手起刀落:“咔!” 典氏的生命到此为止,她心心念念的“瑞儿”再也听不到她的呼唤。 一颗血滚滚脏兮兮的头颅从断头台一路滚下,流着血,沾着土,那头颅的眼睛似乎还睁大着,要努力的看向自己的儿子,她唯一留在这人世间的牵挂。 一路滚到了杨丰瑞的眼前,杨丰瑞惨叫一声,吓得屁滚尿流,甚至还一个劲的要往摄政王府护卫的身后躲藏。 颤栗,惊恐。 怎么了,不认识自己的娘了吗?哪怕是一个沾满鲜血和泥土的头颅,那也是自己的亲娘啊。自己的亲娘正死不瞑目的看着自己呢。 “啊!啊!娘……呜,这不是我娘……娘……唔,娘你在哪里……娘!” 摄政王府的护卫面无表情的将头颅踢到了杨丰瑞的脚旁,强迫着这个只有几岁大的孩子直视这个头颅。 “给你娘收尸吧。” 头颅上的脸猩红青黑,表情狰狞。面对这般面目可怖的死人头颅,杨丰瑞在惊恐交加之下,白眼一抽,疯晕过去。 犯人被斩首了,看热闹的百姓们渐渐离去。摄政王府的护卫完成了主子交待的任务,也很快离去。方才热闹如同过节一般的法场,现在除了倒在地上昏死过去的杨丰瑞,就只剩下头身分离的一具尸体。 典南雀直到午时三刻,才被父亲放出府。等典南雀赶到城外法场,人已经散完了。 典南雀哭泣着招呼下人给典氏收尸:“呜呜,姑姑……姑姑你一路走好。” 典鸿庭是不可能同意为典氏举办葬礼的,这次同意典南雀带着下人给典氏收尸,就已经是看在典南雀不吃不喝闹绝食的份上才格外开恩。 有下人忽然喊道:“少爷,这不是杨小少爷吗?” 表弟? 意外杨丰瑞的出现,典南雀急忙跑过去。一见果然是丰瑞表弟,激动的扑在杨丰瑞面前,就拍脸叫喊:“丰瑞弟弟,丰瑞弟弟!” 杨丰瑞被拍醒了。可是典南雀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发现杨丰瑞一脸呆萌痴傻的望着他。杨丰瑞张大着嘴巴,没过一会儿口水便流了出来,可是杨丰瑞却好似没有察觉的任由口水流淌在脸颊上,流进衣领。 见状,典南雀心中一紧:“丰瑞弟弟,你……我是南雀哥哥!” 没有回应,杨丰瑞甚至连眼珠子都没有往典南雀看去。 有下人道:“少爷,杨小少爷这是吓……”傻了。下人把话留在口中,不敢当着少爷的面胡说八道。 典南雀赶忙叫下人将杨丰瑞抱起:“带回府,找郎中,快!” …… 甫一回报:“主子,那小孩被典府的人带回去了。” 典府? 景芝皓不相信典鸿庭能有那个胆子:“派人去说,敢收就做好准备。” “是。” 典府,典南雀才刚把人带回门口,典鸿庭就亲自带着下人拦住:“雀儿,我典府和杨家人没有一点关系,你给我进府,以后不准你再多管闲事!” 一路担心表弟会不会真的变成了傻子,根本没有想过父亲竟然会连家门都不让表弟进。 “爹!这是丰瑞啊!” 典鸿庭一挥手,直接让管家带人将典南雀给拖拉进府:“不论他是谁,以后跟你都没有一点关系!” “爹!爹!” 典南雀被拉进了府中,直接被管家锁进了自己的屋子里,无论如何哀求拍打,管家都无动于衷。 门外:“这孩子是给他母亲收尸的,自然是他母亲的尸首现在何处,他便现在何处。”典鸿庭对着将杨丰瑞给抬回来的下人说道。 几个下人面面相觑,想了想,道了声“奴才明白”以后,抬着杨丰瑞走了。 杨丰瑞留着口水目不转睛的看着典鸿庭,一路远去。最后,典府的下人们将杨丰瑞扔在了乱葬岗典氏的无头尸体旁边。这才多一会儿的功夫,典氏的头颅就不知道被哪只野狗给叼去了。 乱葬岗,无数尸体在这里发臭化成尸水,腐肉生虫,被野狗野兽撕咬。 “真是作孽啊。” 几个下人扔下杨丰瑞,赶忙离去。他们的身后,那唯一的活人连眼睛都不会再注视一处了,只有呆滞的流着口水,等待死亡降临。 …… 夏莲和红灯吐了一路,等回到了护国公府两个人已经吐得是蔫蔫一息,小模样可怜的让人心疼。 别说是她们俩,就是张天和张地两兄弟也都面上发白紧绷,走路不似平常的虎虎生风。 真狠呐,把人按进粪桶里,光是看这一幕,辅天城的老百姓们最近几天都不要想吃饭了。 给小姐回报的时候,夏莲一边说,一边捧着痰盂以防自己一时没忍住的又吐出来。还说了杨丰瑞出现在刑场的事情,典氏的脑袋滚到了杨丰瑞的面前,将杨丰瑞吓晕过去。 光是听,唐菁月倒是没有多大的感触,只看着夏莲和红灯难以忍受的模样倒有些受不了。 “你们俩去吃些白粥吧,把恶心感压一压。” 话刚一说完,夏莲就对着痰盂艰难的干呕起来。 “小姐,求求您,别说吃什么喝什么的,光是想想都恶心。” 一想到典氏的脑袋从桶里面拎起来的那个画面,夏莲就一阵反胃。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你们俩赶快下去休息吧,洗个澡换身衣服的。” 对,对,应该洗个澡换衣服,太晦气! 夏莲和红灯谢过小姐以后,赶忙退下。 她二人走后,唐菁月和敏蕊对视一眼,两个人均是看到对方的点点蹙眉和眼中的一丝含义不明。 唐菁月看着敏蕊问:“你为什么皱眉?” 敏蕊眼神没有丝毫的躲闪,回道:“小姐因为什么,奴婢就因为什么。” 多年的主仆让敏蕊有这个信心说这种话。作为一个贴身的奴婢,她学得最会的便是猜测主子的心思。可这次,她不仅是猜测的,她也是和主子有一样的心情和想法。 听敏蕊这样说,唐菁月叹了一口气,看着夏莲和红灯在院子里面来回跑动。 两个丫头说得场面她能想象到一些,也知道那种场面会让人多震惊、多恶心,给典氏有多么的屈辱。只是…… 唐菁月轻轻道:“我在想我是不是太矫情了。阿皓毕竟是为了我才这样做的。” 敏蕊没有回话。她和主子的想法是一样的:这种事情似乎不应该是摄政王爷那般的人能做出来。主子是想让典氏被泼狗血,但没想到摄政王爷直接让人将典氏往狗血桶里一直按压、折磨。 “自打我成为华容悦以后,听到的和阿皓所有有关的事情,都是说他喜怒无常、心思阴沉、手段狠辣,可是我并没有见过阿皓的这一面。在我面前,阿皓除了变得有些不爱笑和不爱说话以外,没有表现出一丝恶毒的面孔……”唐菁月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就算是这次,那也是因为我想看,所以阿皓才做的,跟阿皓没有多大的关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有些难受。” 想了想,感受着心里的动静,唐菁月摇了摇头:“不,不是难受,是有些酸疼,很扎人、很扎眼。” 说着,唐菁月竟然发觉自己的视线模糊了。手指从眼角滑过,泪珠便簌簌而下。 敏蕊递过去帕子,没有多说话。 摄政王爷应该是什么样的,其实自打主子进宫以后,敏蕊就再也没有看明白过。主子进宫前,摄政王爷真是人见人爱,民间都说五皇子温和有礼风度翩翩,是君子青竹。主子入宫后,成为了厉王爷的摄政王爷便开始待人冷淡严厉了,但只是严厉刻板罢。 真正让敏蕊感到摄政王爷性情大变的,是直到主子前世死后,摄政王爷疯狂揽权结党。敏蕊那时已经出宫进入黄府,可只是从风言风语中便能得知,摄政王爷变成了阎王爷。但毕竟是风言风语,在敏蕊的心里,摄政王爷应该还是那个会和小姐一起逗猫的男子,不会有多么手段狠辣的,只是学会了看中权势。 而今日,敏蕊更说不准了。摄政王爷会以如此手段对待一个将死之人,这根本不是过去的摄政王爷能做出来的事情。 忽然,敏蕊的眼前闪过那日她给摄政王爷报完主子的话后,摄政王爷微微想过便露出了一抹淡笑。当初只觉得摄政王爷没有嫌恶小姐真好,可是现在竟觉得心头发冷。 敏蕊发现,她从未看清过摄政王爷。不知空白过五年光阴的主子,能不能看清。 “这么想着,”看着手腕上阿皓送的链子,唐菁月低眉浅语,“就想快点嫁给阿皓了啊……” “恩?”敏蕊挑眉。 “肯定是我矫情了,人都是要变的。阿皓能接受我害人不眨眼的性子,我就不能做作的要求阿皓还是从前那个模样。” 说完,唐菁月又看向敏蕊,征询道:“对吧?” 敏蕊抿了抿唇瓣,思考后,才缓缓的带着几分犹疑的道:“对的吧。” 唐菁月确定的点头:“自然是对的。” 说完这些话以后,唐菁月才露出了笑,用帕子擦净脸上的泪迹:“所以,要更加的对阿皓好才行!” 敏蕊弯着嘴角但并不是在笑,只是一个僵硬的笑的表情。 主子自己想明白就好。 在敏蕊看来,主子的变化和摄政王爷的变化,是不一样的。主子从来都是强势的,但并不反对软弱。所以过去,主子从来没有对摄政王爷抱怨过唐府的任何事情。宁愿自己入宫走出一条路,也不愿意摄政王爷为了主子去做什么。主子的变化是从强到更强,可是摄政王爷不是,摄政王爷是……从白变黑? 敏蕊想,主子从来都没希望摄政王爷变黑过,所以方才才会感到心酸难受吧。 …… 陆伊荷在黄府做客,和黄鸾鹂二人在屋里窗前姐妹情好的做着女红。 正心平气和时,有丫鬟禀道:“小姐,夫人说护国公府送来请柬,请夫人和小姐去观华小姐的及笄礼。” 陆伊荷手指一个不稳,扎住了指头。 黄鸾鹂看了她一眼,没有着急关心,而是给丫鬟打发掉以后才取了帕子给陆伊荷轻轻摁了摁。 “妹妹抖什么?” 陆伊荷面色有些难看。她没有掩盖住自己的不悦,眉头皱起,摆明了是对刚才听到的消息表达不快。 看着陆伊荷的指尖不会流出血后,黄鸾鹂放下帕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之前给妹妹说做女红修身养性,这养了一下午,看来对妹妹倒是没有作用。” 陆伊荷忍不住道:“妹妹我是不知姐姐怎么能坐得住!” 还想说什么,卡住。后愤愤吐口气,端起茶杯大口灌了一下。 “以后听到护国公府和华小姐的时候怕是多了,妹妹也不怕把自己给急出病来。” “姐姐!”陆伊荷重重放下茶杯,“那华容悦如此风光,你就真的能忍住?当初是谁当着姐姐的面儿,将姐姐的奴才给明着撬走的?” 戳了黄鸾鹂的痛,见黄鸾鹂面色微变,陆伊荷这才舒服了一些。就是嘛,大家都一样受着华容悦的气,没必要在对方面前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儿,倒是一起想想还有什么办法才能靠得住些。 黄鸾鹂不急不缓的又抿了一口茶,姿态倒是做得很足:“不过是一个下人,华小姐就要是摄政王妃了,带走我身边的一个奴才算什么。只是可惜了妹妹,以后怕是没机会能再接近摄政王了。” “姐姐乱说什么!”陆伊荷忙道,看了看身旁的丫鬟,“这种话怎么能乱说。” 见陆伊荷小心翼翼的样儿,黄鸾鹂轻轻笑了两声,然后挥手让丫鬟们全都退下。 “姐姐知道妹妹急,说实话,姐姐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看陆伊荷舒服了,黄鸾鹂才道,“若是那华容悦是杨家小姐那般德才兼备,那姐姐我也不至于说什么,可华容悦除了长得好看些,还有哪点拿得出手吗?” 陆伊荷重重摇头。华容悦就是一个草包! 黄鸾鹂笑道:“可就是这样,华小姐却要当摄政王妃了。” 这才是最可气的。陆伊荷不知道暗地里骂过护国公多少次不要脸。华容悦嫁不出去还是怎么样,当朝请婚,护国公真是把老脸都给丢尽了。 “也不知道摄政王爷为什么答应!”陆伊荷愤然道。 拐着弯的说了几句将陆伊荷的火气给挑起来以后,黄鸾鹂话题一转,揪出一个人来:“不知伊荷妹妹可否知道沈家?” 沈家? “可是那什么沈七公子的府上?” “正是。” 陆伊荷对这个“七公子”的来头表示不明:“沈家是……?” 黄鸾鹂呵呵的笑道:“沈家的地位妹妹不用多明白,你只需知很重便是,我想让妹妹了解的是,沈家送进摄政王府的一位妾室。” 陆伊荷立刻屏气凝听。关于摄政王府的妾室,流传出来的消息真的很少,传言都说摄政王爷重女色,所以对于妻妾很是疏远。 黄鸾鹂道:“沈氏其实很得摄政王爷的宠爱。” “啊?不是说……” “妹妹听我说。传言都说摄政王爷不近女色,但妹妹自然该知道,传言都是不可信的。若是摄政王爷真的不近女色,又怎么能娶华容悦呢?”看陆伊荷点头赞同,黄鸾鹂才道,“那位沈氏容貌出众,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性情温和。听我母亲说,那个沈氏当年也是名满辅天。妹妹仔细想想,这般的人儿比华容悦不知出众百倍,怎么会受摄政王爷的冷落。 不知是何原因,沈氏没有成为摄政王妃,但是起初进摄政王府时,颇受摄政王的宠爱是真的。只是应该是后院的腌臜事太多,摄政王爷为了保护沈氏,便渐渐将人给护了起来。后来时间一长,外面的人只当沈氏是失宠了,这才慢慢流言摄政王爷是不喜女色了。” 听了黄鸾鹂的解释,陆伊荷有点懵的恍然大悟:“竟然是这样吗?” 【待续】 第三十一章 幺蛾子们最后密谋 黄鸾鹂轻轻的放下茶杯,浅笑吟吟:“自然是这样。私下里传得沸沸扬扬说是杨家小姐深得摄政王爷真心,可你瞧摄政王爷搭理她吗?其实,摄政王爷早就有了意中人,正是沈氏!” 在知道摄政王爷并不是不好女色,而是在后院宠着一个妾室后,陆伊荷不知道是放心还是别扭。别扭,自然是因为摄政王爷有心爱的女人,可放心则是想着哪怕是华容悦也不过是以色侍人的命,没什么好清高的。而且摄政王爷都能娶华容悦,自然也能娶她进门。只是…… 陆伊荷心里有些不舒服的想,只是她就不会是摄政王妃了。没办法,谁叫护国公能豁出脸面去,她父亲一介文人,自然不会像护国公那种粗鲁的武将一样不要脸。 “可……”陆伊荷蹙起淡淡罥烟眉,“这和华容悦又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日后华容悦加入摄政王府以后并不受宠,跟你我二人又没牵扯。” 说到这里,才终于要提到黄鸾鹂真正要说的话。 黄鸾鹂用神秘的口气说:“自然是和华容悦有关系,和你我有关系。” “什么?”陆伊荷急迫的想知道。 “呵呵……”黄鸾鹂轻轻的笑,起身,调动着陆伊荷的神经,“沈氏没有得到王妃的位子,自然不会甘心一个黄毛丫头坐在她的头上。而沈家自然也不会希望熬了这么多年就要到手的摄政王妃的位子飞走。所以,妹妹只需要在一旁看好戏就可。” “看好戏?可还有二十多天华容悦就要出嫁了,我能看什么好戏?” “沈七公子那日在护国公府也算是大出风头,摆明是看中华容悦,明着要和摄政王爷抢人。沈府有地位和摄政王府争,妹妹若是有什么想法,何不搭上沈府这条大船?” 黄鸾鹂在陆伊荷的面前轻轻一点,就像是打开了关住陆伊荷所有愁绪的匣子,一下子将迷茫不知道该如何出手的陆伊荷点醒! 搭上沈家? 是啊,还有二十多天华容悦就要出嫁了,她有天大的本事也对付不了华容悦了。可一旦华容悦成为摄政王妃,哪怕是日后她有机会嫁人摄政王府,华容悦也会一直踩在她的头上。所以,最好的还是华容悦嫁不成摄政王爷! 陆伊荷的所有心思不敢跟家里面的人说,现如今也就只有黄鸾鹂知道她的念想,还帮衬着她,所以陆伊荷只能和黄鸾鹂说上一两句。 听到黄鸾鹂提出搭上沈家,陆伊荷立刻接话道:“那我怎么才能搭上沈家?” “这个……陆大人自然是搭不上话的,”在陆伊荷略有不快的神色里,黄鸾鹂眨眨眼,“不过姐姐自然是可以帮妹妹的。” …… 天才楼内,现在讨论的最热烈的都是摄政王爷要娶妻的事情。 摄政王爷要迎娶天下第一美人华小姐!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英雄还是难过美人关呐。 以往摄政王爷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除了难以望其项背以外,就是不近人情。喜善权谋,不好酒气,不贪财,不近女色,这样的人太高冷,只能让人仰望。可是最近摄政王爷要成亲了! 哈,还是喜欢女人嘛……虽然说华小姐也是一朵高岭之花…… 不过会娶亲的摄政王爷,还是略微接了一点地气。 “华小姐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嫁给摄政王爷以后也就是享尽荣华富贵了吧!” 不少“失了意”的文人们在楼内,半是祝福半是心酸的说着。还没出手呢,女神就嫁人了。唉,不过也没办法,平常他们这群人就是没机会去见女神的。 有人忽然说道:“四天以后,是华小姐的及笄礼,你们说说,咱们去观礼能行吗?” “哈哈,别逗了,护国公府大门都不让你进吧!” 大堂笑成一片。但别说,在场之人有这种想法的还真不少。掌柜的听着大家的讨论,笑呵呵不说话。 这群人想去,却无法门,楼上有人拿着请柬,却伤心的喝酒喝得酩酊大醉。 王斌思吐着酒泡泡:“噗噗……及笄礼,呵呵,不想去,什么及笄礼,我不要去!” 冕南和王斌思的手上抢来抢去酒杯,元少空冷眼旁观。 元少空还想喝呢。元夫人本想着要元少空把华小姐娶回元府呢,结果给元红幡找见一个唐府。什么事这是。自打知道华容悦要嫁给摄政王以后,元夫人就一直在元少空面前说“娘一看就知道那个华小姐心大的”,“空儿,你以后也要找这样的姑娘”…… 就是欣赏华容悦,没办法。 “武赛那日,我表现的也不错啊,我都叫上‘国公爷爷’了,为什么护国公就没有看上我?摄政王爷做什么了?摄政王爷打没打,写就写了那么一首破打油诗,摄政王到底哪点强过我了?” 冕南:“这话你有本事在你爹面前说。” “噗噗……你以为我不敢?当着摄政王的面儿我都……” “风大闪了舌头。” “唔,干!” 情伤的王斌思又是一口闷。 这时,敲门声响起,小二在门外报道:“客官,有一位姑娘来寻思小公爷。” “姑娘?唔,”王斌思眼睛一亮,“华小姐!” 醉了的王斌思也不想想,华容悦会来找他吗? 门一开,一位姑娘蒙着面纱,身姿聘婷。 看着这姑娘,王斌思的脑子还有些糊涂:“唔,你谁?” 蒙着面纱的南柯只露出一双美目,看着已经连她都不认识的王斌思,南柯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愤怒? 谈不上,因为她又不是非王斌思不可,也没有将王斌思真看成个什么。 可心里还真有些气。气什么?气思小公爷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气那位华小姐就真能把人吸引成这幅模样。气她就比不过华小姐,气她叫人去泼了狗血,结果那婆子和小孩都死了。 真是背。 今天之所以找上王斌思,原因南柯认为就是两个字:不服。 对,不服。她要当面见一次大名鼎鼎的华小姐,看看这位华小姐到底是有什么魔力。 “思小公爷贵人多忘事,忘了奴家。” …… “小姐,宫里来人了!”红灯急忙忙的跑进来。 宫里? 唐菁月和敏蕊对视一眼。除了敏芳还能有谁? 护国公爷下了朝,便带着敏芳直接回府。 本想提前派人到府里通知一声,让管家给这位宫里的大姑姑安排住处。哪里想敏蕊姑姑示意不必麻烦,她住到华小姐的院子里就行。所以导致唐菁月很是突然的得知敏芳到来。 不等唐菁月到前院去接敏芳,敏芳就一路步履匆匆却又不失宫家仪态的进了院子。 唐菁月才刚刚走出房门。一见到主子,这位以严厉著称的姑姑又是忍不住的动容红眼。 “小姐,”敏芳赶忙上去搀扶着,“在屋里就好,何必出来。” 看眼敏蕊,两个许久不见的姐妹也是相视而笑,满满的思念之情。 护国公一瞅,咦,这位敏芳姑姑怎的对悦儿比对他还敬重似的。 “呵呵,悦儿啊,这位就是宫里侍候皇上的敏芳姑姑。你的及笄礼、出嫁,府里也没有个有经验的嬷嬷给你好好安排。敏芳姑姑能到府上来操持,这是皇上的恩情。打今儿起敏芳姑姑就住在你的院子里,悦儿你可一定要好好的招待敏芳姑姑!” 敏芳当不起护国公的这些话,她一心只想着好好的伺候主子,圆满的给主子办好及笄礼,送上花轿。最近她就想机会,看怎么从宫里出来,就到摄政王府去,日后就伺候着主子。等主子和摄政王爷生下小主子,她就和姐妹们带小主子。 唐菁月说:“放心吧,爷爷。” 敏芳:“护国公客气了,奴婢只是奴才,自然是该好好伺候小姐的。” 太客气了!把护国公懵得是一头雾水:“啊,姑姑客气,客气!” 这怎么一个敏芳姑姑、一个敏蕊嬷嬷,对悦儿都跟亲主子一样伺候。 敏芳来不及和唐菁月多热络,而是一转身指挥着跟来下人们将几大箱子搬进了唐菁月的小院。 “小姐,这是宫里绣娘和准备的喜装,只是个样衣,主……小姐试一试,如果样式喜欢的话,就让绣娘抓紧时间为小姐量体裁衣。” 还是宫里的姑姑想的周到啊。护国公笑呵呵的看着下人们在周围忙活。一想着自己的宝贝孙女就要嫁人了,护国公就美得很。 “呵呵,你们看,你们看。” 管家跟着护国公离开:“国公爷心里高兴吧?” 护国公笑得看不见眼:“那是自然,虽然说老夫还是不满意摄政王,但毕竟是悦儿要出嫁了,又是皇上赐得婚,老夫这心里呀,还是高兴!高兴!” 管家:“呵呵,老奴看国公爷也高兴,要不然这及笄礼也不会定在天才楼了!” 把及笄礼定在天才楼,这还是辅天城内没有人做过的。护国公这摆明了是要高兴的“普天同庆”。也难怪天才楼的掌柜听着客人们的讨论,但笑不语,原来是藏着消息呢。 正乐着呢,又有下人来报,说是摄政王府来人送东西了。 恩?护国公咂咂嘴:“还算这小子有心。走,看看都是什么东西。” 这次,自然还是罗管家亲自送来。护国公府的前院里,东西继续摆了一院子。除了几箱子,还有酒坛。 “国公爷,这是我家主子为华小姐准备的及笄礼服饰和出嫁喜装,还有其他一些物件。这些酒都是好酒,过几日小姐的及笄礼,护国公用这些酒就好。” 【待续】 第三十二章 杨府请柬 想得还挺周到嘛。 抱着对摄政王爷挑三拣四的态度,护国公勉强满意。 “麻烦罗管家了,让摄政王爷不用操心太多,只用向老夫保证,成亲之日会让悦儿风风光光的出嫁就好!” 罗管家笑得满脸皱纹:“这是自然,我家主子迎娶花小姐,自然该风风光光。” 今天搬进唐菁月小院里的箱子还真是有些多。一批是由敏芳从宫里带来的,一批是阿皓让罗管家送来的。打开箱子,将两件不同的喜服拿出来,都是光彩照人的让人咋舌。 夏莲和红灯看花了眼:“哇!小姐,这两件都真漂亮!” 敏芳让宫中绣娘准备的喜服,不免得更加恢弘大气一些。敏芳是好心,想要自己的主子穿得起这世上最好最尊贵的嫁衣。唐菁月要是出嫁之日真穿上这件,保准第二天,护国公府和摄政王府就得被人弹劾有不臣之心。 看到摄政王爷给主子准备的嫁衣,敏芳才有些气恼的发现自己疏忽了这个重大的问题。宫中绣娘的裁衣缝线之法,自然不同于宫外,连用料都是宫里一等一的好材,和华容悦的身份相比,确实相差甚远。 到底是摄政王爷准备的喜服符合王妃之位的规格,奢华尊贵间不失规矩气韵。用料虽不是宫中之物,但可不比宫里的差。唐菁月上身一试,喜服大小极其合适,如同之前有绣娘量裁过一般。 唐菁月不禁得有点疑惑,阿皓这是何时准备下的喜服,怎的这般贴身合适。 敏蕊带着夏莲整理着箱子里的金银首饰,一边整理,一边忍不住抱怨道:“王爷这是搬家么,主子您过不了多久就要嫁到摄政王府了,王爷至于把这么多全送来吗?” 摆弄着首饰的夏莲可想不了这么多,笑眯眯的整理着物件,心里为自家小姐美。 这么多,这么多,小姐一天换一个花样……不!一天换十个花样戴! “嘿嘿嘿嘿……” 唐菁月丢过去一粒葡萄干:“口水都流出来了。” 夏莲“呵呵”笑。 此时,护国公府门前。 一辆豪华的红木马车缓缓在护国公府门前停下。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人,气度倒是不卑不亢的来至护国公府的护卫面前,彬彬有礼道:“敢问这可是护国公府邸?” 牌匾偌大的字,长眼不看呢? 护卫有些纳闷的瞥向来人:“正是,你是何人!” 来人笑彬彬:“在下是杨府的下人,遵我家主人的命令,来给护国公府的华小姐送请柬,敢问小哥可代为通传?” 只是一个小厮?护卫的眼神变了。杨府是哪家,他不甚清楚,但一个出来送信的小厮都能穿得起好衣、坐得起好车,说话行为还如此进退有度,可见这杨府不是一般人家。 “稍等,容在下前去禀报。” “多谢多谢。”很顺手的,塞给护卫一锭子。 护卫有点别扭的接过。什么时候当护国公府的护卫能有这种待遇了?回身去找管家的时候,护卫小心翼翼的低眼一看,又是大惊:金锭子! 哎呦喂,可是好大的手笔。护卫前进的步伐不由得快了几步。 大门外,看着护卫这一变化的杨府小厮只是淡淡笑,似乎这种因为钱而得到的好处,他们见得实在是太多了。 得到消息的管家有些疑惑,想着来人是给小姐送请柬,自然还是先给禀报小姐的好。于是也没有给护国公说,而是先到唐菁月的院子里禀报过后,才去给护国公禀报此事。 唐菁月一听是杨府,第一反应倒还以为是杨文来的家里人。后知后觉才想起杨文来没有“娘家”,那这杨府自然指的该是阿皓的外公家了。 “请人进来。”敏芳道。 夏莲有些疑惑的歪着脑袋,为什么小姐还没有说见不见呢,宫里的姑姑就做主让人进来了? 唐菁月问向敏芳:“我着装可还恰当?” 敏芳宽慰着主子的心:“很合适,主子放宽心,不过是杨府的一个小厮,没什么大不了的。” “恩。”唐菁月点头。不过是一个送信的小厮而已……唉,她这个心态不对。怕什么,躲是躲不过,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 拿出气势,要不然,只一个杨府的小厮倒都以为她怕了! 唐菁月眼神一凌,行至院中石桌前,于石凳上懒懒坐下。 夏莲手疾眼快的就给准备好了茶水,得到敏蕊夸赞的一眼,眸子弯弯。她也有进步不是?宫里的姑姑和敏蕊嬷嬷都叫小姐“主子”,那她是不是也该叫小姐“主子”?她忽然改口的话,会不会让姑姑和嬷嬷以为她鹦鹉学舌? 护国公府的下人带着杨府的小厮,一路来至小姐的院前。下人心里还有些嘀咕,这是哪家的小厮,进入护国公府倒还有胆子左张有望,实在是有胆。 下人将杨府小厮带至小姐的小院门前后,便退下了。杨府小厮在外面。一眼便看到了院内面对着他的唐菁月。 夏莲装模作样的来至院门处:“咳,你就是杨府的人,来做什么?” 小小的丫头盛气凌人的摆起谱来,实在是令人好笑。敏蕊觉得夏莲丢份的想要上期挽救,可是唐菁月却拉住了敏蕊。 好笑便好笑去吧,没道理需要在意杨府怎么看她。日后,应当是杨府看她的脸色才对。 杨府小厮也确实是觉得面前丫鬟的举止让人发笑,杨府小厮有点看不起,堂堂护国公府的下人就是这种素质?华小姐如果是用这种没有规矩的丫鬟想来给他来一个下马威,那实在是让他笑掉大牙。 “小妹妹,小的是杨府的下人,奉我家主人的命令来给华小姐送请柬,还请劳烦小妹妹通报一下。” 说着,又是一个金锭子给递过去。 哦,别说是金锭子,就是碎银子,夏莲也从来没有得过这种天掉的馅饼。这还是第一次! 夏莲犹豫了一下,便将金锭子收在了自己的手中。 看到这一幕,敏蕊狠狠的将眉皱起。敏蕊和夏莲相处有一小段的时间了,虽然觉得这个丫头需要教导,但是从来没有发现这个小丫头在品性上有什么缺陷。 今日这一见,真是让敏蕊又惊讶又失望,当着主子的面儿就敢收银子,那日后呢?日后就敢背地里索要加害于主子的好处了! “你给我金子是做什么?”夏莲脆生生的问道。 恩?杨府小厮有点蒙圈。都收下金子了,还问他做什么。不知道你收什么? “还请小妹妹为在下通传一声,这小钱就请小妹妹买花戴了。” 嘴倒是甜,可是夏莲撇撇嘴:“谁戴花呀,多俗气。” 说着,将钱塞进自己的袖笼里,继续摆谱的问:“你是哪家府上的?” “小的是杨府的。”这怎么刚才说过一次的事情,还要问。还有,这丫头能不能不要把钱收了,还不给人办事!这么磨叽的话,他给她金子做什么! “杨府?我怎么没有听过?” “……”杨府小厮忍着性子,“华小姐该是听过的。” “唔,不可能,我是我家小姐的贴身丫鬟!你知道什么是贴身丫鬟吗?就是我家小姐听过的,我肯定听过!” 杨府小厮真是无话可说了。 “你一伸手就给我一大锭金子,杨府是不是很有钱啊?看你一个小厮都穿得人模狗样的,杨府肯定有钱,是吧?” 在院子里面坐着的唐菁月三人听见夏莲说得话,个个都忍着笑。谁见过这种人,收了别人的金子,却还唇枪舌剑。 杨府小厮真是汗颜,第一次因为“人模狗样”被官家的下人讽刺成这般惨。……别别别,还没完呐。夏莲走起小小的官步来,绕着杨府小厮走了两圈。 “唔,请柬。我家小姐连杨府是哪家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接你家主人的请柬。” “还请劳烦小妹妹通禀一声吧,华小姐不知道,护国公爷总该是知道的。” 夏莲瞪眼:“你家主人给我家小姐的请柬,国公爷知道有什么用?” 对于夏莲的神逻辑,杨府小厮跪了:“这个……护国公爷告诉华小姐便好。” “你说不就得了?” “我说就是杨府嘛,我家老爷是辅天的官商。” “官商?哦~怪不得有钱呢。那跟我家小姐有什么关系?” 好一会儿的功夫,夏莲和杨府小厮一通和稀泥,可是让唐菁月在内看够了热闹。唐菁月还从来没有发现过,夏莲在装傻这一方面还有这种天赋。 示意敏蕊去将人带过来吧。没有想到夏莲靠装疯卖傻的,还能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敏蕊走过去时,夏莲还在质问杨府小厮“杨府的身份”。敏蕊见那小厮的脸色,已经是窘迫到通红了。 不过也是嘛,一个下人出门送信都搞得排场挺大,真以为人人都该知道杨府似的。也不怪会引起夏莲的“仇富心理”了。 “进来吧。” “唉唉,谢谢嬷嬷!”杨府小厮一抹额头冷汗,对敏蕊感恩戴德。快别让他跟这个小傻子在一起了,受不鸟。 将人带到唐菁月的面前,杨府小厮给唐菁月下跪行礼请安。之后唐菁月就没让起,直接让人跪着问他话。 “杨府的人?” “小的正是。” “什么事?” 这个问题杨府小厮已经回答过起码三遍了。但面对唐菁月这位正经主子的提问,依然要完完整整、恭恭敬敬的说道,但是语气已经不似方才给夏莲他们说时那般优越感十足:“我家主人有请华小姐入府做客,小的来给华小姐送请柬。” 说着,从怀里掏出请柬,双手奉上。 唐菁月没有接,让杨府小厮胳膊架空着。 “你家主子是谁?” “小的的主子是杨老爷。” “废话,”唐菁月笑道,“难不成你杨府的主人还能是华老爷了?” 杨府小厮语噎。让他说他家老爷的名讳?不应该啊,华小姐真的没有听说过杨府的大名?辅天富商啊!第一富商啊!摄政王爷的舅家!华小姐都要嫁给摄政王爷了,不可能连杨府是哪家都不清楚吧? 正想着,敏芳从小厮的手上拿过请柬,看了看,然后说道:“主子,是单独请您的。” “哦?”唐菁月一眼都没有去瞧请柬上面的内容,问道:“杨府可是摄政王爷的舅家?” 您知道还给小的装傻? 杨府小厮欲哭无泪:“正是。” “只请了我一人入府做客,看来是杨老爷想见一见我。” 杨府小厮没做声。 唐菁月将请柬从敏芳的手里拿走,往面前跪着的杨府小厮面前一丢:“带着你的请柬回去吧。就没有过舅家越过外甥,给外甥媳妇下请柬的道理。想见我,给摄政王爷说了以后,再给护国公府下拜帖。若是想避开摄政王爷见我,起码也得弄一个茶话会不是?杨府嘛,有钱。” 唐菁月话说完,敏蕊走至杨府小厮的身边:“请回吧。” …… 等杨府小厮走出护国公府的大门,上了自家杨府的马车,马车缓缓驶动时,他还是完全不敢相信此番来给护国公府送信,他得到的一系列待遇。 呸,哪里有待遇,全都是轻视、忽视、蔑视啊! 从来入官家都是被人客气接待的杨府小厮,真的是第一次受这种气。以往那些官家,为了显示出不比杨府这种商贾之家差的气度,他递出去一个金锭子,有时候回府时能收回来双份!可今儿个走护国公府这一遭,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了诶——两个金锭子打水漂,还溅得他一身水和泥? 老爷请华小姐入府做客,华小姐竟然还说见她要下拜帖?这架子摆得,当摄政王妃呀,好吓人呀,了不起啊。 小厮觉得,他等会儿回了府见到老爷,一定要实!话!实!说! 送走杨府的小厮以后,敏芳和敏蕊都没说什么,倒是一直不清楚情况,之后才被“杨府是摄政王爷的舅家”这个消息给吓到的夏莲一直惴惴不安。 “小姐呐,那可是摄政王爷的外公家,咱们这么做合适嘛?”说着,摸到了袖笼里的金锭子,夏莲乖乖的掏出来,递给唐菁月,“小姐,给您。” 唐菁月瞥了一眼,摸摸夏莲的头:“不戴花,那就自个儿留着买糖吃吧,乖。” 夏莲红了红脸。 话一岔开,这小丫头就把重要的问话给忘记了。夏莲走开后,唐菁月三人才就杨府的问题,谈论了几句。 敏芳是绝对的强势:“不管杨府开不开茶话会,再请不请主子,以后主子就不要去见杨家的人了!” 敏蕊不太同意:“姐姐说得什么话,以后主子是摄政王妃了,逢年过节还是要走动的,怎么可能完全断绝关系,毕竟杨府待摄政王爷还是好的。要奴婢说,理他们不过是给面子,小姐不彻底的撕破脸就行。” 两个人说得都对。唐菁月再不想在和杨府的人打交道,可是打交道在日后又是绝对不可避免的。 “但我现在已经是护国公府的华小姐了,我不能以过去的眼光是看待杨家。等日后再见吧,若是他们有不一样的态度,那我自然也应该和善一些。”唐菁月说道。 唉,杨家,杨老太爷,杨老爷,杨夫人……还有杨涵。 五年前,杨涵还小,和唐菁月没有什么牵扯。只是杨老太爷、杨老爷、杨夫人……杨家人都不喜欢她罢了。唐季礼销了杨府一条热金的道儿,杨府就连带着将她怨在了一起。埋怨她既然和阿皓关系亲密,竟连这点忙也帮不上。 她倒也相帮,可也得父亲听她的吧?可也得杨府没有被父亲抓到小辫子吧?杨府自己干了违法的事情,却还有脸苛求她。 总之,杨家的人是不待见她,有时,还颇有刁难。阿皓知道,所以也经常帮着她避免和杨府的人接触。 唐菁月发现,她和华容悦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和杨家人犯冲! 唐菁月的及笄礼近在眼前,及笄礼上就要正式宣布和摄政王府的婚事了。按理说,杨府若真是准备上一个茶话会,起码还不得准备上两三天,用来邀请宾客?可两三天以后,唐菁月自然是没空参加的。然而,杨府想要见唐菁月的心是有多迫切,当天下午,还是那个杨府小厮,就再次送来了请柬——茶话会! 这次,唐菁月看了请柬,上面的字一笔一划都娟秀清丽。 “请柬谁写的?” 杨府小厮一愣:“我家三小姐。” 果然是杨涵:“哦,辅天第一美人呢。” 杨府小厮发现他来护国公府,就经常处于无语的状态。他家三小姐原来确实是辅天第一美人。可自打这位华小姐公开露面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提起过三小姐“辅天第一美人”的称号。这会儿从华小姐口中说出来,怎么听怎么讽刺。 “都是谁去呢?” “除了小姐您,辅天四品以上的官员府上我家老爷都送了请柬,各位小姐公子都会来的。” “还真是有钱任性,”唐菁月恹恹道,将请柬合上,递给敏芳,“行了,我会去的。” 杨府小厮大喜:“多谢华小姐!”甭想什么赏银不赏银了,只要华小姐答应去,那就可喜可贺。 夏莲将杨府小厮送走。 “明天?杨府真是够急的。”敏蕊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杨府对主子的重视。 唐菁月看了看头上蓝蓝的天:“去就去吧,早晚要见的。” 等把杨府小厮送到门口,眼看杨府小厮拱了拱手,说了句“那我就先走了”后,就要登上马车离开,夏莲小毒爪一抓,就把杨府小厮的衣袖给攥紧了手中。 “诶——你还没给我金子呢!” “啥?!”杨府小厮瞪眼,“我为啥要给你金子?” “你上次都给了,这次为什么不给?做人得讲道理!” 呜呜。面对夏莲一身的雄霸风云天下之气,杨府小厮哭了,到底是谁不讲道理……嘤嘤嘤。 不都是官商勾结吗,这哪里勾结了,这是官家打结才对嘛。 杨府小厮一脸悲切的掏出一个金锭子来,夏莲伸手抢在了手里。杨府小厮急忙转身要离开,夏莲眼珠子一转,不对! 一毒爪一抓:“你还得再给我一个!” “为什么!”杨府小厮吼出来了!要钱要脸! 夏莲要钱:“你第一次来给我一个,那你今天是第二次来,自然该给我两个。” 那他要是第十次来,就该给十个了是不是!他多来几次,这个小丫鬟几辈子就不愁了是不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明着打劫啊! “我没金子。” “银子也行,”夏莲很严肃的说着,“只要分量够,不管金子银子。” 呜呜:“我也没银子,我连铜板都没有了。” 夏莲:“你回去拿,我等着。你要是不给,我家小姐就不去了。” 杨府小厮能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单以为华小姐的丫鬟是小傻子,现在看来,他才是傻子。服,服了。装逼被雷劈的真义,他!懂!了! 【待续】 第三十三章 做客杨府 夏莲美滋滋的将杨府小厮不情不愿交给她的两锭金子,妥帖的放置好。 敏蕊嬷嬷和敏芳姑姑都有宝贝给小姐当嫁妆,她虽然穷,但是现在好歹有三锭金子了。嘿嘿嘿。 …… 一身粉紫色仙鹤大袖披袍,三分挽髻,鹅蛋脸儿红扑扑,眸光赛湖波。端是妩媚又端庄的窈窕佳人,娴静时似画中美人,行动处一如仙子踏云。 望着镜中人,唐菁月嫣然一笑。 夏莲和红灯看得目瞪口呆。 “姑姑手艺好棒……”夏莲两眼泪汪汪,被感动的。看了敏芳姑姑给小姐的打扮,她才知道平素里小姐被她糟蹋成什么样。 夏莲突然觉得,小姐会重视敏芳姑姑和敏蕊嬷嬷是必然的,因为她什么也不会。 她要学的还有很多! 其实别说是夏莲和红灯会傻眼,敏芳和敏蕊二人也双双被精心打扮过的唐菁月给惊艳的有些怔愣。 前世的主子亦美,但美中气质光彩照人,是容貌和气质的融合,正如“辅天明珠”的称号,绝不是寻常女子能够仅凭借着一张脸便可以取得的。然而华小姐的这副身子,仅是容貌就可以将前世的主子比下去,更别说再添上主子这通身慑人的气度。 只看一眼,便觉得心中惶惶惊惊。不敢再去看第二眼,却又忍不住的移不开目光。恍然间,只能听见苍穹落雷似的心跳声,心中只存一个想法:这世间,怎会有这般女子? 护国公不放心的相送直至唐菁月登上马车。 “悦儿千万莫怕,若是那杨家人待你不好,悦儿你甩他们脸子回来就是!”护国公横眉竖立,“以为爷爷看得上他~们?” 唐菁月精致的脸颊透过车厢小窗露出半个,笑道:“放心,爷爷,我自然是不会亏待了自己。” 护国公这才略微安心的目送孙女离去。 护国公本想和唐菁月一起去杨府,但正巧之前约好了今日去军营给府中几个护卫安排差事,再加上这众多后院女眷聚集的茶话会他一个老头子去实在是不合适,所以才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唐菁月自己千万要当心。 风和日清,杨府本次举办茶话会的地点并非是辅天城内的大宅,而是杨家位于郊外青山上的一处山庄。这座山庄名为“青山庄”,是有名的景致秀丽。接到杨府请柬的众位官家夫人和小姐们慕名景色,都纷纷赴约前往。 其实,若不是杨家是摄政王爷舅家的这个身份,任杨家再富可敌国、别庄景致再秀美不凡,也不可能会得官家之人的赏面的。 一路上可见从不同方向汇聚而来的马车,便知彼此都是受了杨家的邀请。唐菁月此番所坐的护国公府的马车不甚起眼,因而遇到狭窄的道路只能容一辆马车通行时,总是会被别家马车强势抢道,气得夏莲像小猴子一样的坐不稳。 敏蕊皱眉道:“安分些,多大的事情都值得你坐立不安。” 如今已经被敏蕊训练出来几分模样的夏莲,立刻往屁股上抹了浆糊,粘在座位上稳稳的,只是还一脸愤愤不平的看向唐菁月,满脸的控诉:小姐,她们抢咱们的车道! 唐菁月端起敏芳自打马车行驶时开始冲泡的花茶,满口留香。 “让她一尺又何妨。上赶着给杨家撑门面的人,也值得你腮帮子鼓鼓?” 这般想着,夏莲才心里舒服许多。 也是,那么快到杨家,是去卖脸吗? 此时,马车已经位于城外,驶入上山道。除了辙辙车轮声,马儿响鼻声,再无其他动静。 虽不算是青山绿水,但草黄寂寂,云淡风高也实在是令人心情舒畅。 唐菁月刻意的让马车行驶的慢些,看着车外缓缓移过的风景,心中难得轻松闲逸。 敏蕊在对夏莲吩咐着:“等会儿进了杨府,你莫乱说话、莫乱走动,更是莫乱动杨府的东西。” 许是知道了夏莲敲诈杨府小厮金子的事情,敏蕊对于夏莲这两日新冒出来的“财迷”特点有些不放心。 论杨府,说其富丽堂皇是算不上,但处处精致典雅则是肯定的。别毛手毛脚的夏莲不小心磕到哪里碰到哪里,把夏莲卖了都不够还。 夏莲撅着小嘴巴:“是!” 敏芳瞧她一眼,低声对唐菁月说:“这小丫头,跟敏枝小时候挺像的。” 想起敏枝,唐菁月眸光一闪,也回忆起敏枝那丫头年少的时候活泼蠢笨的让人头疼。不由得笑出声来:“想得太多,都要把她给忘了。今儿个就能见到了吧?” 敏芳带着一点笑意的点头:“是,主子等会儿肯定能见到。那丫头这几年也不知道在杨府‘贪’了多少,正好全拿过来给主子添妆!” 想起敏枝进杨家,就如同财迷掉入宝藏堆,唐菁月掩着帕子呵呵轻笑起来,悦耳的声音听在他人的耳里,也不由得跟着笑起。 夏莲傻不愣叽的跟着笑,但是心里却很好奇,小姐笑什么呢? 夏莲不知道,她成长道路的人生夫子就要出现了! 等唐菁月在杨府门前下车的时候,杨府门前已经停满了大大小小不同规格的马车。 其他府的夫人小姐见到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上面,竟然走下来的是护国公府华小姐,赶忙凑上来笑着亲昵着客套着争取近乎。 现在谁人不知护国公府的华小姐不仅是百年难见的美人,更是皇上亲自赐婚,即将嫁予摄政王爷的幸运女子。因为她,破败的护国公府都要一步登天。 今日看这位华小姐,果然是天人之姿不可比拟,哪怕是靠近都似乎能给自己的身上沾着仙气。 华容悦的身份实在是有些特殊。从年龄上看,她和其他府的未出阁小姐一般年纪,一个辈分;可是从府中的地位来看,她又俨然是护国公府唯一的女主子,所以和其他府的夫人是一个级别;但最终从自身的身份地位而言,即将晋升为摄政王妃的她,当是其她人都不可忽视的上级。 面对众人的亲近,唐菁月只是面上带笑,并未多说什么,只让敏芳和敏蕊代替她应付的和众人说上几句话。这种姿态,无疑将自己抬高了许多,让不少年轻女子蹙眉侧目,认为唐菁月太过拿乔。 秉持着之前马车上敏蕊嬷嬷的教导,夏莲沉默乖巧亦步亦趋的跟在小姐的身后。 杨府青山庄的门口小厮将唐菁月拦下:“请小姐出示请柬。” 闻言,看这守门小厮公事公办的模样,唐菁月连面上的笑因为收敛了,一副庙里菩萨的无悲无喜。 真是可笑。不是唐菁月故意摆架子,别人不知道,唐菁月和杨家主人还不知道,这茶话会不就是为唐菁月才设的?既然是特意邀请的唐菁月,却不对下人交代好看到唐菁月就赶紧迎进府去?况且,摄政王的未婚妻,杨府新晋的外甥媳妇,不值得特意嘱咐下人认脸吗? 杨府,不会没有这种程度的细心。 那就是故意要给下马威了。看似平等,却实则暗藏低视。 立刻,仅从这一个小小的守门小厮的举动,唐菁月判断出杨家人对她的态度:看来是不满意的。 拿着请柬的敏芳同意察觉出了这个讯息,所以不用唐菁月示意,敏芳便将请柬埋在了袖笼里,不举不动,不予出示。 夏莲疑惑:敏芳姑姑拿着请柬,为什么不给小厮出示? 在众人注视下,唐菁月一点也不着急、一点也没有歉意愧疚的说:“丢了。” 好一句轻飘飘的话。 小厮:“这……” 守门小厮是无辜的。没有人提醒他要注意护国公府的华小姐,或者是对待华小姐需要可以阻拦或是宽容通行,所以遇到客人丢失请柬这个事,守门小厮很是茫然,毕竟这种事情几乎是从来不曾发生过的,谁家府上那般马虎冒失会丢失主人家的请柬? “小姐稍等,小的去问问,不知小姐是哪家府上的?”守门小厮立刻灵活的处理道。 而唐菁月只是轻轻的扬起唇角,不回话,扭头便走。 夏莲是毫无主见的小兔子,跟着青草走。敏芳冷冷一笑:“你最好现在就去给你家主人禀报。” 主仆四人丝毫不在意他人眼光的在杨府门前甩了脸色,让周围的夫人小姐们噤噤不敢多说什么。华小姐真是好大的架子了,在摄政王爷的舅家门口,也敢这样不给面子。 回到马车里,夏莲急慌慌的询问唐菁月为什么不进去。 夏莲:“杨府是摄政王爷的舅家,小姐这么做会不会有些不好?” 虽然知道即使夏莲年纪小,也应该早早的让她接触一些事情。但是唐菁月和杨府的隐秘矛盾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 想了想,唐菁月只道:“是有些不好,所以就先在马车里等着罢。” 唐菁月不想让景芝皓为难,可她必须要在杨家人面前拿出自己的气势,否则杨家人会认为她是软弱可欺从而影响她与阿皓的关系。她可以敬重杨家,但那需要建立在杨家敬重她的基础上。 唐菁月对敏蕊道:“看着时辰,若是到了时辰还没有人出来,让车夫立刻走。” “主子放心,您歇会儿吧。” 秋天到了,唐菁月身子愈发易乏起来。对敏蕊放心,于是便在马车里小憩了。 杨府的守门小厮听到周围的官家夫人和小姐们说话,才恍然大悟的明白了那位是护国公府的华小姐,再过几日就是名正言顺的摄政王妃,跟杨府可是亲。守门小厮立刻回禀管家。 杨府管家一听华小姐丢了请柬,现在回了马车上等候,立刻琢磨出不对味来。但他也不好做主,又急忙上报给杨老爷。 “老爷,护国公府的华小姐丢失请柬,现在不进府门,在护国公府的马车上等候着。” 杨青玉一听,眉头紧紧一皱:“请柬丢了?” 主要是女眷聚集的茶话会,自然不是需要杨老爷和杨老太爷出面的场合,但是因为今天主要是见一见唐菁月,所以杨老太爷和杨青玉呆在书房里面,等待着管家来报护国公府华小姐的行踪。 没有想到,等来了这么一出。 杨青玉看向父亲:“看着护国公府的这丫头,要是个不好拿捏的角色。” 年已六旬的杨老太爷满身横肉,穿金戴银,好不阔气。倒是杨老爷杨青玉还有几分儒商的风度,也不愧杨府能拿到“皇商”的称号。 杨老太爷闻言,将眉头皱得死紧,似乎能拧出血来。重重的哼一声:“黄毛丫头也敢在老夫面前装蒜。哼,不用理她,她愿意在外面等就在外面等着!难不成还要让人去请?” “这……”杨青玉不是很赞同父亲的做法,虽然说他们今日见华容悦不是怀着好心好意,可面子上也不能做得太过,毕竟有个当摄政王的外甥也是一件很有压力的事情。 杨青玉提建议说:“不过是个进门,要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还是在府里,摆在大门口实在是容易招人口舌。”景芝皓不是多么爱惜羽毛的人,但他们自然不能主动给景芝皓惹上非议。 杨老太爷挥挥手:“你看着办就好,总之不能让那小丫头猖狂了去。” “这是自然的。” 没过些许的功夫,只见杨府的管家就亲自手捧着请柬从杨府内一路小跑而出,至唐菁月的马车旁后,恭敬的请安:“小的给华小姐请安。方才是府中下人不懂规矩,怠慢了华小姐,还请华小姐千万要见谅。这是华小姐的请柬,还请华小姐过目。” 请柬传到唐菁月的手上,唐菁月打开一看,果然还是之前那些请柬的笔迹,但是墨迹很新,显然是让杨三小姐临时又新写了一份。 还算杨家人知道脸面,不在大门口跟她过招。 本不过就是要表明一下自己不是软骨头的唐菁月向敏芳点点头,示意可以下车进杨府的门了。 敏芳先下车。掀开车帘前对杨府管家道:“麻烦你了,贵府的规矩还真严格。” 知道敏芳是在说什么的杨府管家自然只能是干笑两声已以对。 在杨府管家的陪同下,唐菁月一路见识了杨府青山庄的财大气粗。这么一个青山绿水的地方总算是没被杨家人用金银堆砌起来铜臭味。 垂杨绕柳,鸟语花香。杨府中菊花栽了不少,正值季节,一路上花景团团很是秀丽。庄内也并不因为今日有众多宾客来访就显得有多么吵闹,小树小山花苗绿草,还算是有几分格调。 杨家目前的家主杨青玉,也就是景芝皓的舅舅,这倒是个表面上客套有礼的人,倒是杨老太爷,一把年纪的老人了,还是粗俗的让人咽不下饭。 唐菁月一边想着,一边就已经被人领到了此次杨府举办茶话会的地方——青湖亭廊。 一眼扫去,呵,方才在府外许是没有碰到,这会儿到了才发现和唐菁月有仇隙的是到了个遍。 就单凭这一点,也该知杨府今日的茶话会对于唐菁月来说,就是一场鸿门宴。 和唐菁月有仇隙,打头的就该是黄鸾鹂了,其次是陆伊荷。其余的唐菁月根本就没拿正眼瞧过,这会儿连名字也叫不上。 其实,这知道与人有没有怨隙对于唐菁月来说,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她完全可以从这群半大姑娘的脸上看得分分明明。只要是看她不顺眼的,同唐菁月一样,那根本就不愿意拿正眼瞧对方。哪怕只是看上一眼,都是情不自禁的眯紧着眼眶,好像那不顺眼能射到眼睛里去。 注意到唐菁月到场,一众女眷的声音微微静了静,而后又响起。 “华小姐可是来了。” “听闻华小姐不爱出门,还是杨夫人和杨小姐的脸面大,能将华小姐给请来。” 旁人只道护国公府和杨府马上要有亲戚关系,可不会知道两方关系到底如何。说得话只想一下子把两方都给夸进去,却不知两方谁都不愿意买账。 杨夫人还在主位上面坐得端端正正,见到唐菁月来也不说走下来迎两下,模样摆得比起到场的诸位正经官家夫人还要有几分派头。 “呵呵,原来是华小姐来了,涵儿,还不快替母亲好好的招待招待。” “女儿知道了。”婉转黄鹂,杨涵柔柔一俯身,低头的瞬间却在眼中闪过一丝嫉恨。在外就会勾引表哥的人,怎么会是好女子? 华容悦,不是我想对付你,而是你千不该万不该迷惑了表哥的心!表哥那般天神般的人物,怎么能看上你?定是你迷惑了表哥。皇上赐婚又如何?品行不正的女子,如何配得上表哥。 再抬头,这位昔日辅天第一美人的脸上就已经重新是风轻云淡的舒雅神情:“华小姐,还请这边坐。” 唐菁月倒是一点也不客气讲究的就在杨涵给她带的位置上面坐下了。这位置还别说,绝对不是杨家人耍什么心眼要给她安排到一个众人都注意不到的小角落,而是待遇再高不过的杨夫人正下方,比起众多官家夫人还要尊贵。 这排位,唐菁月倒是不介意,她身后的丫鬟三个也都不介意。因为,她坐得起!可是……落在其他尤其是有诰命在身的夫人们眼中,可就让唐菁月不受待见了。 华容悦这还没有出嫁当上王妃呢,凭什么就坐得比她们尊贵。再看华容悦那副不愿意搭理人的模样,众人也知华容悦不会是个好相与的。当然,谁叫这是杨府为主,这排位也没有人会站出来说三道四。 别人的眼光唐菁月不在意,反正这种事情惹人非议都是双方都要被惹人非议的。位置是杨家人排的,要下水杨家人也别想不湿衣。 杨涵见唐菁月一句客套话都没有跟她说,不免得有些尴尬。但好在她一向都是平易近人之中又带着点清浊分流的意味,所以杨涵淡淡的笑着转头就去招呼其他女子,倒也不会让人看出有什么不妥来。 不动声色便将整个场面打量过一遍的敏芳,低头在唐菁月耳边悄声道:“没有敏枝的身影。” 唐菁月点点头,静静的坐着。 想来杨府也是该怕了?在敏蕊和敏芳相继跟随在唐菁月身后,杨家人生怕敏枝也一样被唐菁月给勾了去。 咳咳,这纯粹是唐菁月胡思乱想了一下。对于留住敏枝这件事,杨家人可是有绝对的信心。要让爱钱的敏枝嬷嬷抛弃杨府,在杨家人想来,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谁还能比杨府有钱! 唐菁月这边在垂眼低眉观察着整个场面的同时,其他人也都在不经意的专注打量着唐菁月。 自打护国公府的武赛草草结束以后,黄鸾鹂就再也没有和陆伊荷出过手。一来是唐菁月被赐婚摄政王爷的消息太过于震惊辅天,不好在唐菁月如此受关注的时候动手,二来就是她二人也希望能够“背靠大树好乘凉”,尤其是要寻求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和沈家的人搭上线,和杨家的人搭上线,今日来此就是等着幸灾乐祸了。 茶话会上,众多姑娘们在场,不免得需要有一些乐子。杨夫人建议以“茶”为题,众人用摇铃传花的方式简作诗词,众人应下。 谁料传得第一圈就让众人发现唐菁月不合大体。 别的女子都是自己亲自接花,怎么这位华小姐就与众不同,只让一个奴婢接花传递呢? 杨涵依旧是轻轻笑,只是这口气微微冷淡些:“华小姐怎么不接花,看各位姐妹们都是自己接花的。” 这个问题不用唐菁月回答,此时正手拿一朵灿菊的敏芳比杨涵说得还要客气正式:“我家小姐对花过敏,不方便参与这摇铃传花。” 对花过敏? 但看唐菁月面无异样的坐在这花的海洋里,这个解释怎么看都是很明显的借口。 杨涵:“哦?那倒是我思虑不周了。那咱们传个别的东西?” 在场的人也没有多少人就是故意要为难唐菁月,只是有杨涵这个建议,其他人为了表示照顾唐菁月,自然纷纷同意,最后选出来一个死物:绢花。 这是用布做的,似花又不是真的花,用来代替是再好不过的。 可第二轮刚一开始传,又是传到唐菁月这里卡住了。还是一个原因,照样是敏芳接得手。 “华小姐可是还有不适?” 敏芳点头:“我家小姐身子娇弱,不可劳累。” 这种理由,让杨涵怔怔说不出话。传一朵绢花也能算劳累?华容悦的身子骨真有这般虚弱? 在众人怀疑打量的目光中,唐菁月以帕掩唇,似乎是懒懒的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而后端起桌上的茶杯静静的品着。 连茶杯都端得起来,敢说传不了一朵绢花? 可众人已经从唐菁月那毫不掩饰的哈欠中明白,华小姐这是不屑于参加这项活动,不见华小姐已经感到无趣的打哈欠犯迷糊了吗? 华容悦如此不给脸面,杨夫人的脸色当即有些难看。 但还是佯装关心道:“华小姐精神不济可怎么好,还是要好好修养才是,女人日后生孩子管家要忙的事情多了去,身子骨差可不行。” 已经锐利的提出生孩子这回事。 不会下蛋的母鸡,摄政王爷娶回去有什么用! 听着杨夫人的话,唐菁月伸手将敏芳手中的绢花接过,随后似乎还真的是承受不了绢花这般重量一样,随意的往地上一扔,抬头看向杨夫人,点头:“杨夫人说得对。” 不等杨夫人面色有所缓和,唐菁月又道:“所以我今日本就是要好好休养的,但杨府三下请柬,实在是盛情难却。” 扭着帕子柔柔额角,模样娇弱惹人怜惜。 这话说得真像是杨家人哭着喊着求唐菁月赏个脸面来一样,但昨天上午的请柬,昨天下午的请柬,以及今日进门前的那一张请柬,加起来三张足以说明杨家的热情。事实就是如此,若不是杨家太热情,唐菁月是不会来的,此时都应该在“好好休养”呢。 杨夫人面色一僵。商家的夫人,哪里不会遮掩声色。转瞬间便将歉意的神情扮演得活灵活现。 “不知华小姐身虚体乏,那华小姐可要暂且到客房休息片刻?” 杨府的客房还不知有何猫腻呢。唐菁月不看杨夫人了,而是看向杨涵勾唇一笑,一挥手:“杨三小姐玩吧,我看着就好。” 说话间,已经把自己归类到众位夫人这长辈的一类里,看杨涵她们玩,就像是看晚辈玩闹似的。 杨涵没忍住的脸色黑了一下。 见到唐菁月这么难对付,黄鸾鹂和陆伊荷自然站出来帮衬。 黄鸾鹂只说:“我倒看容悦妹妹面色红润,身体挺好,怕只是身上没劲罢了。容悦妹妹多跟姐妹们玩几圈,一会儿便来劲了!” 唐菁月看她:来劲揍你吗? 陆伊荷也是一派大家闺秀气质的连头附和道:“早听闻容悦妹妹才情非凡,姐妹们也不知谁有幸见识过。今日容悦妹妹该是和姐妹们热闹几下,对身体也好啊。” 这种前后矛盾的话也能说出口,唐菁月只能送陆伊荷一个赞赏的目光。前言还在说听闻她才情非凡,后语就不知道在场的女子里面谁见识过了,既然这么多人都没有见识过,陆伊荷到底是听谁说的? 黄鸾鹂和陆伊荷的话得到不少女子的附和。不明就里的众人是真的觉得这两人说得挺对,字字句句都是位华小姐好嘛。 “奴婢传花就奴婢传花,华小姐也玩上几圈,说不定就有精神了。” “是呀是呀。” 在众人的却说下,唐菁月点点头:“行吧。”倒不是她迫于压力低头,而是看黄鸾鹂和陆伊荷那两人的模样,唐菁月还真想作一作诗。 一看唐菁月答应了,好似是生怕唐菁月会反悔一样,杨涵立刻示意丫鬟重新拿出一朵绢花来,摇铃。 几轮下来,巧得很,唐菁月没有被传中一次,倒是杨涵、黄鸾鹂和陆伊荷三人都被传中过,杨涵还被传中过两次。这三人都是辅天城中有名的才女,做起诗来自然都是小意思,每个人都是又快又好,让旁人连连称赞,大出风头。 听着下人的摇铃声,漫不经意的打量着那朵在众人手中传递的绢花。已经第六圈,该轮到她了吧?唐菁月如是想到。 不就是要衬托吗? 果然,这一轮,在敏芳接过绢花的那一刻,铃铛便像被人忽然拔掉了舌头,突兀的断掉声响。 唐菁月眉头一挑。 见到终于是轮到唐菁月了,杨涵依然客客气气:“轮到华小姐了呢。” 就没听说过华容悦会作诗的! 黄鸾鹂笑着:“姐妹们都洗耳恭听。” 陆伊荷也带着平日里几个交好的姐妹们说:“华小姐请吧。” 一群人一人一句,似乎都已经是看出了唐菁月接下来的窘迫,准备好了嘲笑之语。 看着这群人玩着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把戏,敏芳和敏蕊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在主子面前作诗论词,还一副副看不上等着看笑话的模样,真是自讨没趣。 唐菁月看着敏芳手里粉色的淡雅绢花,伸手接过,在眼前转了转,似乎是好好思量了片刻。这种举动看起来还是很有几分才女模样的。 唐菁月说:“小女子来喝茶,癞蛤蟆在乱叫。茶水寡淡无味,蛤蟆欢乐蹦跳。绿色黄色蛤蟆,声音尤其聒噪,想来一棒打死,耳畔清净曼妙。” 音一落,夏莲没忍住,噗噗哧哧的就笑了出来。这要是在护国公府,夏莲早就笑得地上打滚了。 小姐说得这是什么嘛!什么蛤蟆乱叫,哈哈哈哈! 可抬眼一看,整个场面却静得好像没有人似的。别说是笑了,只见各位夫人小姐满是惊诧的两眼直瞪唐菁月,那模样好像是唐菁月从天上叫下来了几道雷,把她们都给劈了。 见情况不对,夏莲连忙收回眼。怎么了?虽然说小姐作得诗确实没有其他小姐们作得那般文雅动人,但是不也是诗? 什么也没有看出来的夏莲忍住了拍巴掌的冲动,可是敏芳和敏蕊就无所顾忌了。 敏芳心平气和的看了一眼今日身着绿色的黄府小姐、还有一身浅黄衣衫的陆家小姐,心中不屑的嗤笑着,然后一翻手腕,当着众人的面儿在唐菁月眼前翻出一个大拇指。 这位宫里的大姑姑说:“小姐作得诗,实在是妙。”忍笑忍得很辛苦。 敏蕊嬷嬷点头:“奴婢倒不知道小姐还有这般才情。” 其他的人要掀桌了好嘛? 这也叫才情! 得到夸奖,唐菁月不脸红来不喘气。捏着绢花的几个指头一转,随手便将这朵粉色的淡雅绢花给转了出去。无助的绢花飘飘然落到地上,和之前被唐菁月扔掉的那一朵落在一起,相依为伴。 唐菁月说:“没什么,有感而发罢了。” 没将一身青蓝色衣裙的杨三小姐也给编排进去,已经算是她口下留情。 场面一时间尴尬的不像话。几乎所有的人看着黄鸾鹂和陆伊荷穿得衣裳颜色,都能听出来唐菁月方才所作得打油诗里面是在影射她们俩个。 杨涵被唐菁月这种不讲情面的举动惊得回不过神。谁家的小姐能做出这般当着众人的面儿,明晃晃插刀打脸的事来?可偏偏唐菁月还一脸的不在意,好似她做得事情是多么的正常! 杨涵可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场面,当即求救的看向母亲。 接到女儿求救的目光,在这种连杨夫人也没有想象到的突发场面,杨夫人自然要说话打一些哈哈把尴尬给圆过去。黄家小姐和陆家小姐已经脸羞红成什么模样了!可千万别以为他们杨家和护国公府的关系,所以他们会帮衬华容悦! “呵呵,华小姐这首诗还算风趣小调,”不说唐菁月文采非凡了,也不敢再多说点什么别的,仅凭这首诗就能看出唐菁月绝对是个不会吃亏的。 就在杨夫人正要让杨涵接着摇铃传花时,唐菁月忽而一皱眉,看向杨夫人:“这也算风趣小调?呵,杨府果然是‘皇商’,呵呵。” 最后一句轻笑笑到了杨夫人的心窝子里。 这个华容悦,怎的如此不要脸面!听不出她也就是客气两下? 杨夫人立刻看华容悦的目光就不好了。身旁跟着伺候分还是什么宫里的嬷嬷姑姑,就教得华容悦这般没有规矩?! 一句话,把杨涵这“第一才女”的名头完完全全的否定掉。皇商,再皇也是商,抛不掉铜臭俗气的杨家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杨涵这么一个才情盛名的三小姐,难道今日被华容悦一句话,又要打回“商”的水平? 杨夫人气得也不愿意在众人面前失了身份。华容悦可以不要脸,但她可不能像华容悦一样! 僵硬的干笑两声:“华小姐如果疲惫了,就请到客房里去休息片刻吧。涵儿,继续!” 呦,这叫生气了? 唐菁月美眸一转,唇角这才露出一抹舒心的笑意。这么容易生气还叫她来做什么,不愿意生气就帮衬着她嘛,让一群外人欺负外甥媳妇是什么道理? 接下来的摇铃传花自然进行得冷冷淡淡、尴尴尬尬。花一到黄鸾鹂和陆伊荷的手上,就像烫手山芋一般被二人快速的给扔到下一个人手里。 黄鸾鹂和陆伊荷羞愤不已,转了几圈,她们还是感觉周围人的目光都是暗暗地看向自己,嘲笑着自己! 什么癞蛤蟆,华容悦才是癞蛤蟆! 也亏得是二人心里坚强,要一般人当众得到这种羞辱,别说翻脸不翻脸了,哭是肯定的。 杨涵见摇铃传花的气氛已经被华容悦的一首诗破坏殆尽,迅速的转了几圈后便让停下来。本是想借着摇铃传花好好的损一损华容悦的一无是处,结果倒让黄府和陆府的小姐蒙羞。 收了绢花,杨涵仿佛没有刚才那回事的热情道:“府中菊花景也是很好的,我身边有位老嬷嬷,泡花茶的手艺可是一绝。姐妹们,咱们何不摘一些菊花瓣回来,等一下也尝尝自己的手艺?” 这个提议得到附和以后,夫人小姐们纷纷起身决定边去看景边去采花。 唐菁月不想动。多年的经验让她明白,越动事越多。可是同样,有的时候,事情该来,不动也是躲不过的。 杨夫人在陪同众府夫人们之前,带着笑意的来到唐菁月的面前。 唐菁月坐在椅上,听杨夫人说:“容悦啊,芝皓的舅舅和外公可是想见见你呢。” 正题来了! 唐菁月起身。 杨夫人是开门见山,她也实在是没有心情和华容悦多说几句废话。没听见人家华小姐之前说了嘛,乱叫聒噪的是蛤蟆。 既然杨夫人已经如此直白,唐菁月也懒得再虚与委蛇。 “不过是见一面,搞这么多事。” 在杨夫人已经不愿意再掩饰的厌恶目光里,唐菁月扬一扬下巴:“领路吧。” 夏莲躲在后面,怎么感觉小姐今日如此欠打? 啊呸呸,她在乱说什么? 听着唐菁月的话,杨夫人果断背过身,吩咐一个丫鬟为唐菁月领路后,自己速速离去。杨夫人真担心自己再和唐菁月说两句,下一刻巴掌都要拍上去! 搞这么多事?是谁让小厮传话回来说让他们办个茶话会的! 口舌粗俗、目无尊长、野蛮任性,芝皓怎么会看上这种女子! 看着杨夫人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唐菁月“呵呵”的轻笑两声。在一个小小的杨府小丫鬟面前,她的气势倒是很明显的收敛了:“走吧。” 杨青玉杨老爷,和杨老太爷,唐菁月今日倒要看个清楚,他们对她又是什么不满意了。 正襟危坐的杨老太爷不耐烦的喝着茶,眼神一直往门外瞟,倒没有儿子来得镇定些。 “怎么还不来?” 杨青玉:“父亲稍安勿躁,许是涵儿那边耽误了。” “唉,希望护国公府的丫头能知趣些,她也不看看她自己的身份能不能配上芝皓。若她自己有眼色还好,若是没有眼色,少不了要老夫好好敲打敲打。不过估计是个没有眼色的,要是有的话,护国公就不可能在朝上当众请旨赐婚!” 杨老太爷不满意的说了一堆。可是杨青玉心里却有点对杨老太爷的话不赞同。这事情还是不能单一的看,光看护国公府如何如何了,不去看芝皓怎样。芝皓要是心里没有意思,怎么会当众就答应了此事,还把婚期都给定了下来。 板上钉钉的事,杨府要插手恐怕要伤了手啊。 “父亲还是莫冲动行事,难道忘了因为仙逝的那位,芝皓与我们有多疏远了?” 提到这个,杨老太爷倒是静下来:“哼,那个……那个也不是什么好……” “父亲慎言,死者为大。” “哼。” 门外下人禀报:“老爷,护国公府的华小姐到了。” 杨青玉:“请进来。” “是。” 【待续】 ------题外话------ 谢谢大家~对不起大家,等了这么久 第三十四章 好色 唐菁月端庄的坐着,面色上看不出任何心思。不仅不紧张,反而一副这是在自己书房的模样,淡定的让杨老爷和杨老太爷还感觉略微的不自在。 杨老太爷的肥肉颤了颤。这丫头,有什么好嚣张的。这还没嫁入摄政王府就敢不将他放在眼里,这要是等当上了摄政王妃,还指不定要把眼睛瞅向天上! 哪里能让唐菁月如此摆谱下去,杨老太爷重重的咳了几声。 收到父亲的指示,杨青玉还算是温和的开口问道:“华小姐近日可好?” 实在是没有别的可以开口打招呼的借口,杨青玉只能模模糊糊的问上一句,起了话头。 唐菁月点头:“尚可。” “呵呵,华小姐身后这位就是侍候皇上的敏芳姑姑吧,久仰久仰!” 敏芳:“不敢当。” 杨青玉又不知道该问什么了:“呃,护国公爷的身子骨可还硬朗?” “很好。” 就不能多说一句吗?杨青玉毕竟没有自己的父亲那般谈起生意来泼皮无赖。再者说,谈生意是建立在双方都有意愿的基础上,而现在他想要对华小姐说的话,完全就是“一厢情愿”。 杨青玉看了一眼父亲,很明显是需要助攻。 其实不需要杨青玉请求,杨老太爷自己就忍不住了! “咳咳,这位就是护国公的孙女啊。护国公?恩,护国公是……恩,是几品官来着?”长辈问话,一个小小的护国公府的小姐就敢如此装腔作势,这让杨老太爷十分气愤。不认清自己的身份怎么能行? 杨老太爷故作记不清的皱眉询问换来唐菁月一个抬眼。不过唐菁月丝毫没有觉得护国公府的官品低:“杨老太爷不是官场中人,自然不甚清楚,我爷爷乃当朝三品官护国公。” 一句话,把杨老太爷的装弄说成了“不知者无罪”。 杨老太爷憋住一口气:“老夫虽然不当官,但我杨府乃御赐‘皇商’,老夫自然也算得上时官场中人,方才只是有些记不清了。” “哦?” 哦了一声,唐菁月却再无下文。 但就是这样没有再说话,却让杨老太爷有一种有气无处撒、有力无处使的感觉。哦什么,有问题继续问啊,这不相信的口气是明摆了嘲讽他吗? “既然华小姐清楚,那华小姐可知摄政王是几品官?” 唐菁月眼神都不倾斜一下:“御尊监国摄政王,正一品。” 听唐菁月不带含糊的说出,杨老太爷正大光明的不屑着笑了:“那华小姐可知这正一品和三品之间差了多少吗?” “差了两道。” “恩?” 杨老太爷一时有点蒙,和杨青玉对视一眼,什么差了两道? 敏芳和敏蕊浅笑,主子又调皮了。倒是夏莲,这个傻丫头虽单纯糊涂,却完全能够理解唐菁月话中的意思:“一”和“三”可不就是差两道嘛! 夏莲眨眼,这么简单,怎么杨家人好像不明白? 杨老太爷琢磨了两下,这才反应过来。不悦的看向唐菁月,这丫头在这里耍什么小聪明。 “可不只是两道呦,”由于看唐菁月不顺眼,杨老太爷这次说话直接将嘲讽挂在了脸上,“三品官算什么,辅天城内多如牛毛。难道华小姐真认为仅凭护国公一个三品官的身家,就能嫁入摄政王府?” 三品官自然不能算多如牛毛,杨老太爷能夸张死! 闻言,敏芳和敏蕊立刻绷起脸面,看向杨老太爷的视线满是严肃。 这根本不是主子的态度不好而引起的杨家人不屑,不管主子的态度是好或者是差,杨家人都会拿身份地位来压主子。主子的冷淡态度只是让杨家人早些将话挑明说罢了。 面对杨老太爷丝毫不加掩饰的轻视,唐菁月依然是那副没有什么波动的神情,一本正经的回道:“说不上配得上配不上,两厢情愿罢了。” “两”字上面加重音。 不要说她高攀,也不要自以为是的认为护国公府攀不上摄政王府,她和阿皓的结合不是哪一方的自作多情,而是双方的情投意合。双方都没有意见,旁人插话插手那才是自作多情。 但这些深意,杨青玉能听懂,杨老太爷可是听不懂了。所以,杨老太爷继续嘲弄:“两厢情愿?呵,芝皓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你一个小小的护国公的孙女?无父无母、体弱多病,辅天城内比你好的大家千金多的是!两厢情愿怕是华小姐太自信了吧?” 本以为这话已经够直白,稍微知道点护着自己脸面的姑娘就该羞愧不已!可是,唐菁月会在杨家人面前羞愧?杨家人在她面前羞愧还差不多。 可唐菁月还是点点头:“既然如此……恩,杨老太爷说得也有几分道理。那或许就是摄政王贪图美色吧。” 阿皓,对不起~! 说唐菁月身份地位低,攀不上景芝皓,唐菁月承认;说唐菁月一无是处、体弱多病,唐菁月承认;说辅天城内比唐菁月好的千金闺秀多了去,唐菁月承认;可是说这有比唐菁月还要美丽的姑娘,唐菁月就坚决不承认了! 别说唐菁月不承认,长眼睛的都不承认! 所以——摄政王爷就是贪图美色了嘛。 屋子里就夏莲连连点头:对对。在夏莲看来,摄政王爷和自家小姐的迅速发展,自然是摄政王爷贪图小姐的美色。而且这个理由简直无懈可击! 唐菁月说完,带着一抹笑,略微有些不怀好意的看向杨老太爷。在面前二人有些呆滞时候,又插了句:“杨老太爷是摄政王爷的外公,杨老爷是摄政王爷的舅舅,自然也熟悉摄政王爷的秉性。呵呵……好色,没办法。” 杨老太爷:“……” 杨老爷:“……” 敏芳:主子你这么污蔑摄政王爷真的好吗? 敏蕊:呵,呵呵……好色。摄政王府后院的众多侍妾有原因了! 夏莲皱眉:看不出来啊,原来摄政王爷是一个好色之徒!不过想来只有小姐这种容貌,才能让摄政王爷“好”上吧? 虽然明知道华容悦是在胡说八道,杨家父子彻底无语了,因为他们拿不出一个可以反驳的证据!甚至这种理由在方才杨老太爷的种种铺垫下,还显得十分合理! 况且的确,华容悦就凭这个相貌,的确是她妥妥配得上摄政王爷的理由。 “呵呵,华小姐真是说……” “哦,我说的也不对,”杨老太爷话还没说完,唐菁月就又道,“听闻贵府三小姐曾~经~被誉为‘辅天第一美人’,也没见被王爷看上。恩……说王爷好色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呐。” 吐血!吐血!吐血! 杨青玉果断道:“华小姐光临寒舍茶话会,内人还准备了诸多品种的好茶,我这就让下人为华小姐带路,可莫错过好茶了。” 果断送走! 再说能气死。 明明是护国公厚脸皮的当朝请婚,为什么能被这丫头说成芝皓好色? 芝皓也是,为什么当朝就同意并且定下婚期,娶不下王妃还是怎样! 看着唐菁月离去的背影,杨家父子意识到这个丫头还真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起码有一点特殊的:伶牙俐齿。 “既然不听好言相劝,那就莫怪老夫心狠了!” …… 一走出杨家主人的视线,不顾前面带路的杨家下人,夏莲就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小姐你刚才说的好好笑哦!” 这丫头反应的太慢,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家小姐方才是在胡说八道。 杨家下人默默的带着路,不敢吭声。 忽然,唐菁月向这下人问道:“贵府可有一位敏枝嬷嬷?” 下人不敢直视护国公府小姐的容颜,低头规矩回话:“回华小姐,有的。” “这位嬷嬷现在何处?” “敏枝嬷嬷是我家三小姐的教养嬷嬷,小的不知敏枝嬷嬷现在何处。” 杨三小姐的教养嬷嬷? 唐菁月看了一眼敏蕊,和敏蕊的工作是一样的。真好奇,敏枝是怎么能教出杨涵那般的大家闺秀,难道不应该教出一个女账房先生吗? 敏蕊做过教养嬷嬷,品出了其中的不对。在唐菁月耳边低声道:“既然是教养嬷嬷,这种场合就不可能不跟在杨三小姐的身后。看来,是被杨家人藏起来了。” 也不一定是因为害怕唐菁月,很大的可能是因为害怕敏枝见到敏芳和敏蕊都跟在唐菁月身后,而被这些昔日姐妹给勾引了去。 可是,藏起来就有用吗? 众人皆知敏枝在杨府,唐菁月随便找一个理由,就能使杨家人不得不让敏枝当众露面。 等唐菁月回到青湖亭廊时,杨夫人和杨涵已经带着众位夫人小姐采完了菊花瓣回来,众人正各展手艺的冲泡花茶,彼此品鉴。这次茶话会本就是杨府为了叫来唐菁月而匆忙准备的,自然不会下多大的功夫安排流程,所以大家聊聊天喝喝茶、在青山庄转一转,基本上就算完了。 然而,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夏莲乖乖的站在敏芳姑姑和敏蕊嬷嬷的身后。 忽然,有人在身后拉扯了拉扯夏莲的衣袖。 夏莲回头,是杨府的一个小丫鬟。夏莲不敢出声打扰主子们说话,用眼神询问什么事。 小丫鬟往旁边瞟了瞟,示意走到一边说。 没有引起他人注意的走到一边以后,小丫鬟低声对夏莲道:“方才华小姐离开我家老爷书房的时候,似乎是落下了一样物件,我家老爷派人传下话来,请华小姐差遣人去看看。” “哦,我家小姐丢下东西了?” 一听小姐丢东西了,夏莲有点着急,根本没有仔细去辨别这小丫鬟话中的矛盾疏漏之处。扭头看了眼,见自家小姐认真喝茶,夏莲觉得去拿件东西又不算是事,于是点头跟着小丫鬟走了。 夏莲尚且年幼,但凡她稍微有点经验去琢磨小丫鬟的话,便会疑问,既然是小姐丢下的东西,派人送过来请小姐辨认就好,为何一定要让小姐再派人过去拿。 可夏莲涉世不深,又哪里能料到好端端的都能惹祸上身。 夏莲走后没一会儿,敏蕊便注意到怎么没有了夏莲的身影。是内急?不应该,但凡夏莲知道的规矩夏莲一定会遵守。如果真的内急需要暂离,一定会向小姐请示的。 敏蕊退后几步,询问身边的几个下人可有看到夏莲的踪影。 杨府的下人们只说那丫头去了茅厕,但越是这样说敏蕊就越是怀疑。毕竟夏莲一个小姑娘,去茅厕还会闹得众人皆知? 敏蕊低声给主子报道:“主子,夏莲不知去了哪里。” 想到夏莲性格简单,唐菁月面上没有动静,心里却提防起来。 【待续】 第三十五章 教训 夏莲跟着杨府的丫鬟,一路匆匆前往杨老爷的书房领丢失物。 拐过一处走廊时,杨府丫鬟手急脚快的停了下来,行了一个小礼:“敏枝嬷嬷。” 原来,是走廊拐弯的另外一头走出一位嬷嬷。夏莲听见这个名字,眼睛一瞪,恩? 好耳熟啊,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敏枝瞧见夏莲,顺便问了一句:“这是哪家的丫鬟,你怎的随意往前院带?” “这是护国公府华小姐身边的丫鬟。华小姐方才在老爷的书房里落下一件东西,这位妹妹跟奴婢去取。” “哦……”敏枝正要点头放人走,忽然,福至心灵! 护国公府?听说蕊姐就被那位华小姐从黄府挖到了护国公府,近日芳姐也出宫跟在华小姐身边,敏枝真的很感兴趣,那位华小姐有多大的本事,能把这两位不苟言笑的都招揽住。 难道说护国公府砸钱了? 敏枝扫视着夏莲的一身装备。看不出来啊。 带着夏莲的杨府丫鬟有点忐忑:“嬷嬷?” 看了一会儿,看夏莲穿得还没有杨府的丫鬟好后,敏枝确定护国公府没钱。于是就兴致缺缺的挥手:“恩,赶快去吧。” 杨府的小丫鬟再次行过一个礼,而后带着夏莲快速离开。 只是,敏枝在走了几步路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里有点担心。琢磨了琢磨,仅从方才那个小丫鬟对她说的简单一句话里,敏枝就察觉出不对劲来。华小姐丢失东西,老爷送去不就好,为何又让华小姐的丫鬟来取? 心中有几分担忧,害怕敏蕊和敏芳惹上事,于是敏枝一转身,悄悄的跟上去。 在发现夏莲失踪后不久,唐菁月便看见一个杨府的小厮跑入青湖亭廊,向杨夫人禀道:“杨夫人,沈公子来访,老爷请夫人前去见礼。” 沈七公子,沈知易? 他来杨府做什么? 对这个人颇有几分嫌恶的唐菁月轻轻皱眉,不动声色的看去。 只见杨夫人听说沈公子到访后,很是高兴,甚至对着在场诸多夫人小姐道:“各位夫人小姐,沈家的七公子到访,我先失陪一下。” 不过是一个外男做客,大可让杨老爷出面,何必需要杨夫人抛下茶话会这么多客人的出场,。 可是知道沈府身份的,除了唐菁月主仆外,无一不用艳羡的目光看向杨夫人。杨夫人自己也很是高兴,毕竟在场的客人中,没有几家能凭借潸身份地位和沈府搭上关系。而杨府一介商贾不仅搭上了关系,还是沈府主动到访的。 唐菁月没有忘记沈知易的狂妄挑衅。对于沈知易今日如此凑巧的到达杨府,唐菁月直觉有猫腻。于是她开口便道:“杨夫人怕是需要带着杨三小姐一起去吧?” 一句问话,将沈知易到访杨府的目的直接挑明为:为了杨涵而来。 听唐菁月此言,杨涵虽气恼,但当众人的面儿被调侃,还是瞬间闹了一个大红脸。 见女儿便说了闲话,杨夫人是愈加的看唐菁月不顺眼:“华小姐说笑,涵儿和沈公子可没有关系。” 唐菁月疑惑:“身为后院女眷,既然杨夫人都要前去迎客,杨三小姐也自然是应该去的。我只不过是想,茶话会没了您和三小姐,就没人主持罢了,又几时说过他二人有关系了?” 真是嘴皮子像把刀。 杨夫人翻了一个白眼,敷衍而尴尬的笑:“想来是我想多了。涵儿正当适婚年龄,最怕有些流言蜚语,是我误会华小姐的意思了。” 唐菁月满不在乎的扭头:“不打紧,只要杨三小姐行得正坐得端,自然不会有流言蜚语。” 杨夫人暗示唐菁月不要做那讨人嫌的长舌妇,而唐菁月则以冷漠相对,暗讽杨夫人太把杨涵当回事,谁有空给杨涵编瞎话! 说了几句场面话以后,杨夫人离去。看着离开的杨夫人和留下的杨涵,唐菁月稍坐片刻,立刻吩咐敏蕊速速去找夏莲回来。 …… 书房小厮将一件玉佩递给了夏莲:“还请小姑娘看看,这可是华小姐的物件?” “这个……”夏莲仔细的看了看,她很陌生,但是她又不敢肯定的说这玉佩绝对不是自家小姐的物件。因为敏芳姑姑和摄政王爷给小姐带来了数不清的首饰,虽然是她负责整理的,但实在是太多,她记不甚清。 眼前这挂洁白无瑕的玉佩一看便是好玉,品质不凡,像是敏芳姑姑能从宫里带出来的,也像是摄政王爷会为小姐准备的。夏莲只恨自己平日里没有记性,这会儿下不了肯定。 看夏莲有几分犹疑,书房小厮只道:“这挂玉佩是在方才华小姐所坐的椅子下面发现的。今日我家老爷的书房只进过华小姐一位客人,既不是我们主子的物件,那自然该是华小姐的了。” 单纯的夏莲信了书房小厮这话,觉得也对。既然不是杨家的,也不可能是别人的,那当然就该是小姐的了。 于是,夏莲爽快的接下:“多谢。” “小姑娘客气了。” 这头,夏莲收下玉佩以后往回走,那头,杨夫人走了没有多久便回来了。 杨夫人笑:“不过是跟沈公子见一面,我家老爷要和沈公子商量什么,我一个妇道人家可帮不上忙。” 暗自的告诉众人,现在杨府都能和沈府有事商量,可见杨府现在地位多高。 众人纷纷附和恭维,杨夫人在舒心中一眼看向唐菁月:“咦,怎么不见华小姐的两个婢子?” 真是机会!本是打算借夏莲生事,谁想华容悦的两个奴婢都不见了人影。 唐菁月没有在乎:“没什么,杨府菊花泡出来的花茶清热解毒罢了。”这是很委婉的说法。客气点说,是杨府的菊花太厉害,害得我两个婢子都拉肚子去了;不客气点的说便是:啊,这水有毒! 杨夫人又翻个白眼,给身边的婆子示意。婆子得了暗示,立刻道:“没有啊,奴婢刚从溷轩出来,并没有见到华小姐的婢子。” 闻言,唐菁月面上的神色有点不好。用一种似乎是嫌弃、似乎是鄙视、又似乎是厌恶的口吻说:“杨夫人身边的婆子,还真是走哪儿眼都那么尖呐。” 解手都盯着身边人看看都是谁,真是够……不害臊的。 婆子哪能料到会被唐菁月这样说,一时羞恼的老脸挂不住:“老奴可没有……” “行了,”杨夫人脸颊很是僵硬的打断婆子接下来的编话,说不过还说?“想来是华小姐的婢子和你错过了吧。” 反正杨夫人只是想让大家都注意到,在这个时候唐菁月有奴才不在场罢了,其他的多说无益。 夏莲被方才带着她的杨府小丫鬟,绕了一条远路才回到青湖亭廊。夏莲看出回来时走的路和方才去时的不一样,而且极远,便询问身前的小丫鬟。小丫鬟只说“我见妹妹亲近,想着多和妹妹说会儿话”。 但其实这丫鬟同夏莲多说话了吗? 夏莲皱着眉,感觉没有啊。但人家都说和自己感觉亲近了,夏莲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 在夏莲即将回到青湖亭廊的时候,敏蕊还未归来。 杨夫人看到下人给自己的暗示,知道华容悦身边的那个小丫鬟就要回来了。 于是,换上优雅大方的笑容,杨夫人几乎要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了:“方才倒有一件趣事。我去见沈七公子时,见沈七公子果真是仪表堂堂、英俊不凡,我便打趣道沈七公子定然有诸多红颜知己,可是没想到,沈七公子竟然拿出一挂玉珏来,说他此生只钟情一人。若是有了意中人,便将那玉珏一分为二,赠予心上人,意寓和心上人天长地久。呵呵,我是没想到,沈府七公子还是这般钟情的主儿。” 谈笑间,似乎是把这件事情当作一件聊天中的话料说出来。倒也引得周围不少女儿家羡慕的羞红着脸,不少夫人也都惊叹,不曾想到沈家的少爷也能有这种“愿得一心人”的想法。 唐菁月不曾说什么,她很敏锐的察觉到杨夫人忽然说了这个,应该有深意。 夏莲被带回青湖亭廊,和领路的小丫鬟正要分别时,小丫鬟忽然好心的提醒道:“妹妹我和你投缘,可是要和你交待几句。你进去时,这玉佩你可一定要拿在手上,让大家都看见。要不然,你掖掖藏藏的,若不是你家小姐的东西,保不准有人就把这事赖在你身上,说你偷东西!” 夏莲吓了一跳:“我不偷东西!” “妹妹别慌,没人说你偷东西,呵呵。手里拿着玉佩进去就好,大家都能看见就没人怀疑的。有哪个偷儿会把偷的东西拿在手上呢,妹妹你说是不是?” “多谢姐姐提醒!”夏莲很感激的看向杨府丫鬟。夏莲哪里有这么多花花心思,听见别人可能会以为她偷东西,心中自然着急。 “去吧。” 于是夏莲就把玉佩放在手中,两手交握在身前,进去了。 玉佩长长的流速垂在手下,但凡往夏莲那里看上一眼,就定知夏莲手上是拿着东西的。 作为婢子,怎么能穿堂而过,所以夏莲绕在众位主子的座位后面,慢慢的朝自家小姐的位置靠近。 唐菁月坐在众人瞩目的地方。 夏莲几乎是刚刚到达唐菁月的身后,连敏芳都未曾察觉有人来,杨夫人身边的婆子就再次发挥了眼尖的功力,大声问道:“华小姐,你这婢子回来了。” 唐菁月和敏芳回头看,的确是夏莲正一脸茫然的站在身后。回来就回来嘛,这么轰动? 人没事就好。 刚要收回眼,唐菁月忽然就注意到从夏莲手中遗漏出来的红莹莹的流苏。什么东西? 经验丰富的敏芳急忙想将东西处理掉,可是杨夫人身边婆子的嘴比闪电还快:“她手上拿的是什么,去溷轩还能带东西回来?” 一时间,整个青湖亭廊都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夏莲的手上。夏莲紧张,还真被那个姐姐说中了。她可不能被人冤枉她偷东西,要毁小姐的脸面的! 手一展,手中的玉佩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夏莲连连摇头,急忙解释:“这是我家小姐的东西,不是我……呃,从溷轩带出来的!” 玉佩才刚刚映入众人的眼中,只见红色的流苏飘来荡去在夏莲的手中还有些抖。谁都没有看清呢,杨夫人便迫不及待的惊讶“啊”了一声。接着,便是相当疑惑的道:“咦,这不是沈公子的玉珏吗?” 夏莲心一抖,正要说什么,只听杨夫人又道:“诶,不对,是那玉珏中的一块!” 这下,唐菁月是彻底明白杨家想做什么了。 【待续】 ------题外话------ 电脑重装,熊只匆忙下了个输入法和浏览器就赶忙码字了。少了点。 第三十六章 大染缸加漆 沈七公子的玉珏为什么会出现在华小姐的手里? 这是当下青湖亭廊里所有人都在疑惑的问题。心里有点阴暗的,就已经在各种猜测二人关系。 唐菁月看向夏莲,明白这丫头是被人设计了。可是夏莲不明白,夏莲见小姐看向自己,立刻惊慌失措的将脑袋摇晃成了拨浪鼓。 “这不是我家小姐的!杨老爷以为这件玉佩是我家小姐丢的,让我拿来给我家小姐辨认!” 哪怕是心里慌乱至极,但是表面上夏莲仍然流畅顺利的迅速将玉佩的来历解释清楚。或许在夏莲未经风雨的想法里,这件事情虽说容易误会,但是也很好解释啊! 可是,哪里会有人给她解释清楚的可能。 杨夫人根本不曾理会夏莲的解释,用帕子捂着嘴一个劲的笑:“呵呵呵,明了,明了,大家都明了的。” 在这幸灾乐祸的笑声中,唐菁月转回头来,似乎是在看一个疯子般看了一眼杨夫人,随后漫不经心的端起茶杯悠悠然品起来。模样淡定的仿佛这件事情与她无关。 杨涵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低声惊呼:“华小姐和沈公子?唔……”不好说。 眼看着主人家已经发力,黄鸾鹂和陆伊荷自然紧跟其后。但是她二人很聪明的不会去说些怀疑华容悦和沈知易有私情的话,而是反面帮着华容悦。 “定是误会了。这丫鬟方才不是也说只是拿来玉佩请华小姐来辨认的吗?”黄鸾鹂善解人意的笑了笑。不知道她和唐菁月有矛盾的话,或许还真的会以为黄鸾鹂和唐菁月的关系亲密呢,这会儿都能站出来为唐菁月说话,大茂好闺蜜! 陆伊荷顺着黄鸾鹂的话点点头,表示认同。可是,陆伊荷有几分不解:“可沈公子的玉佩怎么会丢失呢,而且杨老爷也肯定知道这是沈公子的玉佩的。” “这……”黄鸾鹂有点惊讶的无话解释,急忙忙看向唐菁月,好似是希望唐菁月快快解释,洗脱私情嫌疑。 但是面对这种低级的伎俩,唐菁月连口都懒得开。同时,她给敏芳和敏蕊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二人都不要开口。这件事情既然是夏莲惹上身的,应当让夏莲亲自感受一下风雨交加的犀利。有了教训,日后行事就不会再“不假思索”了。 唐菁月的沉默,换来的是青湖亭廊里越来越响的议论猜疑声。 虽然没有配合黄鸾鹂的求解释,但更让黄鸾鹂心喜。这下华容悦无话可说了吧? 发现小姐不说话,夏莲心急如焚。这脏水是因为她的粗心马虎才泼向小姐的,她难辞其咎! “陆小姐的问题想必应该去询问杨老爷了!”夏莲拿起玉佩,走向杨夫人,“既然这不是我家小姐的物件,那还是请杨夫人代为转交给沈公子吧!” 夏莲走到了杨夫人的跟前,伸出手将洁白的玉佩递上去,但没有人收。 杨夫人身边的婆子笑得有点贼兮兮:“这玉佩小丫头还是莫乱给人,就算是要还给沈七公子,那也应当是由你家小姐亲手交还比较合适。呵呵。” 最后的笑里深意满满,言语间便将华容悦和沈知易有私情的事情坐实,心思灵活到抹油打滑。 焦急之下,夏莲火气微冒:“是你们杨老爷没看清,凭什么让我家小姐去还玉佩。方才就是书房小厮把玉佩给我的,我这就还给他去!” 提到书房小厮,问题来了。杨夫人皱眉,杨涵疑惑:“我父亲的书房里从来没有小厮,你这丫鬟是不是……你可不要胡说。” 夏莲瞪眼:“怎么会没有小厮,明明就是有的!”可是那仅是一个交接玉佩的环节,夏莲此时额头冒汗的回想,却根本记不起那小厮容貌的半点特征。 真是糟糕! 对了:“你府的丫鬟带我去的书房,她可以作证!”话说到这里,已然是夏莲要为自家小姐洗脱冤屈的案件,不审一个水落石出来,不能罢休! “丫鬟?”杨夫人的婆子看了看场内,“倒是哪个丫鬟,你快些指认出来。婆子我倒也很想看看,究竟是哪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竟然敢私传主子的吩咐!” 夏莲也赶忙身子转了一圈的抻直脖子寻找。 没有! 没有! 没有! 夏莲急得眼眶都红了,眼泪珠子簌簌聚集。怎么会没有,之前就在这边寻得她,方才就在那里分别的! “你家的丫鬟我怎么能找得到?”夏莲口气委屈又充火,冷汗打湿额上薄薄碎发,“就是你府上的丫鬟和和书房小厮,明明就是,怎么能说没有呢?” 婆子笑得很鄙视:“哎呀,我也很想知道明明没有的人,你这丫头是在哪里看见的?” “你!” 两个下人的争吵让这件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不过众人能够很明显的看出来,华小姐的丫鬟有点胡说八道。刚开始斩钉截铁的说这玉佩是华小姐的,可一转眼就说是来认的。既然提到了杨老爷,可杨老爷是知道此乃沈公子的玉佩,又怎么会请华小姐来辨认呢? 华小姐的丫鬟只说自己是被人叫去拿玉佩的,可空口无凭,谁能证明?有很大可能是说谎呢,说不定就是偷偷去见了沈七公子,沈七公子托她将玉佩交给华小姐。只是这丫鬟太过蠢笨,一回来就被发现了。 想想华小姐和沈七公子…… 啧,啧。华小姐都要出嫁了,还嫁的是摄政王爷,还是护国公亲自在朝堂上请求皇上赐得婚,这怎么还能和别的男子扯上关系。真是的……就算是没有私情,人家沈公子的玉佩到谁手里不行,就偏偏落在了华小姐的手里,那还是有私情! 瞬间,大家看向唐菁月的眼光,种类真是五花八门。 “嗒”。轻轻一声,唐菁月放下茶杯,终于正眼看向因为急怒而满脸通红的夏莲。 “过来。” 听到小姐如同往日一般平静不分喜怒的声音,夏莲一下子就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从来没有想过害小姐。怎么只是一个小小的玉佩就害得小姐名声不保。如果因此而影响了小姐和摄政王爷的婚事,她一定一头撞死在小姐面前! 哭得十分难看的夏莲一抽一抽的站回唐菁月身后,就像一个在外被人欺负的孩子,哭哭啼啼的回到家中躲在了家人身后。 会有人为她挡风遮雨,看着她一点一点成长,直至不用再回家寻找依靠,能够独当一面。 “杨夫人真是好心计啊!”舒缓的,唐菁月悠悠感叹,同时露出敬佩的表情,语气轻俏又道:“杨夫人可知这玉佩是从何而来?” 恩? 杨夫人和杨涵的心里立刻提起全全戒备,废话,她们能不知道这玉佩是从何而来的?自然是沈七公子给的! 杨夫人冷冷道:“华小姐的东西,我可不知道是从何而来。” “杨夫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可杨三小姐总该是知道的吧?”唐菁月又问。 杨涵轻轻缓缓的摇头:“我不知道。” 闻言,唐菁月惊讶的将眸子蹙成杏叶:“三小姐也太不厚道了,我帮你这种忙,你却不在杨夫人面前为我解释半句,眼看着我被人误解。杨三小姐还真是让人心寒呐。” 什么话?杨涵急忙道:“华小姐这话是何意,我请你帮什么忙了?” 直觉,纯粹的直觉!杨夫人觉得接下来从华容悦的嘴里肯定是说不出好话的,刚想阻拦,但话题扯在这里,似乎不解释清楚的话,涵儿也得跟着受牵连! 众人等着唐菁月说。 可唐菁月张张嘴,似乎是要说了,可犹疑了犹疑,红唇又立刻闭上了。思量片刻,唐菁月矫情的摇摇头:“唉,虽然你待我不仁,可我不能对友不义。还是不说了罢。只是,杨涵,从此以后你我可再无瓜葛,你和沈七公子好自为之吧。” 说罢,唐菁月竟然起身就要离席。说得跟真的一样,唐菁月和杨涵有一铜板的交情没有? “哐当”一个大染缸摆在这里,唐菁月就这样凭着一张嘴便把杨涵塞了进去,然后就想走。 杨家人怎么会同意! “华小姐留步!”杨夫人急得站了起来,“有什么话何不当着大家的面儿说清楚,我家涵儿有做错的地方,我自然带她为华小姐道歉。可若是没有,我杨府也绝不是能被人随意泼脏水的!” 这话不解释清楚,就算华容悦嫁不给芝皓了,杨涵也难想。 “呵。”唐菁月冷冷一笑,那护国公就能随便泼了?看杨夫人和杨涵的表情鄙夷到似乎在看两只臭虫。 不解释,走! 唐菁月佯装不愿理会,抬步带着敏芳和夏莲离开。见状,杨夫人急忙让下人婆子拦在唐菁月的面前。而黄鸾鹂和陆伊荷看到演变成这一幕,也不动声色的挪动着脚步,挡在了青湖亭廊离去的路上。 “华小姐还是说个清楚!”杨夫人大喝道。 身后的怒问,眼前的阻拦,如此借势欺人的场景让唐菁月刹那间美目一厉,容颜生怒:“放肆,敢拦我的路!” 瞬间暴涨的无形气势像有形的墙壁般推向拦路人,看眼前美貌仙子冷面盛怒,作为凡人的第一反应便是不由自主的双腿软掉。 华……华……小姐怎么这般威严? 唐菁月脊梁笔直,柔弱的身姿却有一番铮铮傲骨的风范。双眼如炬,压人的威严气势扫向谁谁便俯首称臣。青湖亭廊,一时静可闻针落。 扫到一人,唐菁月直接上前两步走过去。这次不用自己动手,敏芳就心灵相通的重重将巴掌扇向主子所看的女子。 “真是放肆,一个小小的杨府丫鬟,也敢挡住护国公府小姐的路?” 这一巴掌打得青湖亭廊是一片惊呼! 黄鸾鹂几乎是被敏芳的一巴掌给扇转圈。 杨府丫鬟?!她?! 捂着火辣辣好像被扒掉了一层皮的脸颊,黄鸾鹂羞愤怒叱:“你竟然敢打我!” 看到黄鸾鹂被打,陆伊荷竟有一丝欣喜。可还是急忙忙扶上去,帮着黄鸾鹂质问敏芳:“护国公府小姐又如何,你可看清楚,这是辅政大臣黄老的嫡女!”被说成是杨府丫鬟,这对黄鸾鹂的打击也真够大的。 听到是黄老的嫡女,敏芳微微一变脸:“打错了。” 然而,还不等他人再说话,敏芳便如法炮制的又灰出去一巴掌。这次,是将扶着黄鸾鹂的陆伊荷给扇了个圈:“那就是你了。一个小小的杨府丫鬟,也敢挡住护国公府小姐的路?” 无耻啊! 宫里的大姑姑,教训起人来,看都不看清楚? 虽说杨府有钱,但黄府小姐和陆家小姐那般相貌、那般气质、那般穿着打扮,怎么也不会是杨府丫鬟能够比拟的吧? 打一个就够了,还打两个? “这可是陆家小姐啊!”有人喊道。 看着连当主子的都能被打,阻挡在唐菁月面前道路上的杨府下人几乎都齐刷刷的后退一步,被吓得心惊。 面目绯红的陆伊荷大叫:“华容悦!” 敏芳两眼飞刀:“是老奴认错人,陆小姐要喊也该进宫喊皇上吧?” 小天宏就这样被按上一个黑锅。哭。 看敏芳视唐菁月为主的模样,众人都忽视了这位只是暂时从宫里出来的大姑姑罢了。陆伊荷刚要发怒,却被敏芳的一句话给硬生生的将怒火烧在了嗓子眼。 喊皇上?谁敢! 唐菁月这时说话了。她转身看向杨夫人和杨涵:“杨夫人,黄小姐和陆小姐也算是为贵府的三小姐打抱不平了。呵,也不知她二人知道三小姐和沈七公子的关系后,会不会后悔站出来挨这两巴掌。” 说完,又是抬腿要走。 一句话,杨涵就被唐菁月又拿黑漆刷一遍。黑得浑惨。 杨夫人能这样就放人走? 此时,杨涵终于忍不住朗声责问道:“我不知华小姐在说什么。连我母亲方才都是第一次见到沈七公子,我与沈七公子未曾谋面过,又能有何关系?华小姐还是把话说清楚吧!” 好!唐菁月就等着给她机会把话说请呢。 立刻不走,转身便嗤笑:“说清?这还用说清,三小姐真当大家看不见呐?沈七公子带着定情信物突然造访杨府。诶,奇怪了,他怎的不去黄府、不去陆府,甚至连护国公府就我和爷爷二人他都不去,却偏偏来杨府。呵呵,三小姐和沈七公子情深意浓,但也太大意了吧?” 一个突然,一个带着定情信物,这要说沈知易对杨府不特殊的话,还真是说不过去。 杨夫人和杨涵齐齐变脸。遭了,这华容悦怎的如此心思缜密? 看这二人大变神情,唐菁月心中冷笑。本让她走的话,她还能口下留情,既然想说个清楚,信不信她今天能把杨涵说死? 敏芳眼中露出不屑,杨氏母女挑衅陷害主子的行为在她看来,就是找死。 【待续】 第三十七章 有有有! 面对唐菁月的栽赃,杨夫人皮笑肉不笑的说:“不过是碰巧了的事,怎么到华小姐的口中,倒成了不清不白。” “呵,我说得不对吗?”唐菁月转而看向杨涵,“那三小姐倒是给我说出个清清白白,说一说为什么沈七公子会和贵府关系亲近,再说一说为什么沈七公子当着杨老爷和杨夫人的面儿拿出定情玉珏。” “华小姐!”杨夫人一脸怒容毫不掩饰,“这玉佩明明就是你的丫鬟带回来的,你如何能把事情推在涵儿身上!” 杨夫人的这一提醒,让不少跟着看戏处于迷糊状态中的夫人小姐们清醒过来。 是啊,这玉佩出现在华小姐的丫鬟手里,不能仅凭借华小姐的一张嘴就断定沈七公子和华小姐没有分毫关系,而是和杨三小姐不清不楚吧? 被冤枉的杨涵红了眼眶,浅薄的泪水在湖光荡漾的眸子里聚集起浅浅一层:“华小姐,你说话还请讲证据,没凭没据的事情怎么能推到我的身上?” 低头落泪,美人痛心。 被打得黄鸾鹂和陆伊荷愤愤道:“就是,不能血口喷人!” 这时,之前离开青湖亭廊去寻找夏莲的敏蕊回来了。敏蕊寻找的地方,都是唐菁月所处位置的周围,哪里能够料到夏莲竟然被人带着绕了一大圈才回来。可是敏蕊出去寻一趟,并不是没有收获,相反,她收获了一个大大的果实。 敏枝! 敏蕊从外突进到唐菁月的身边,知道主子目前所面对的问题,但是她却不见丝毫忧虑,而是低声报道正巧碰见了敏枝。 唐菁月看向场边,很快便见到一身绸衣首饰不菲的敏枝正茫然而立。 看到唐菁月看过来,还冲自己笑了笑,敏枝突然觉得这位华小姐的笑容好有魔性。华小姐视线已经移开了,可是敏枝却发现那笑容在她的面前挥散不去。 好温暖,好熟悉,好有感觉。看到这个笑容,敏枝几乎要忍不住的扑上去!比金子还要有魅力的笑。跟主子一样! 为什么呢?芳姐和蕊姐也是因为华小姐的笑才跟上去的吗? 身处麻烦之中的唐菁月暂且没空多和敏枝有所互动。见杨夫人和杨涵问她要证据,唐菁月只是讥讽笑得身子都像杨柳扶风般微微拂动。 “证据不就是这玉佩吗?沈七公子托我的丫鬟将玉佩带给三小姐罢了,难道谁还会以为这玉佩是给我的?” 谁都认为这玉佩就是沈知易给华容悦的! 可当前被唐菁月如此直白的挑明出来,一时间,还真没有人就斩钉截铁的站出来开口说“这不是废话吗”。 没有人说,可被涉及自身利益的杨涵必须要说:“为何这玉佩就不能是沈七公子给你的呢?华小姐你……难道不就是华小姐你自己收了沈七公子的玉佩吗?” 话音刚落,唐菁月就露出仿佛听到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我收沈七公子的玉佩?呵呵,沈七公子和摄政王爷相比,他算哪根葱?” 夏莲瞬间眼睛瞪成了铜铃,小姐说话这么粗俗好吗? 唐菁月也不想如此粗俗,但“葱”这个词真的是无比贴合沈知易给她的印象。 而这话说出来以后,也是绝对是杀伤力巨大。从之前众人对沈七公子的推崇就可以看出沈府势力的影响,而落进唐菁月的嘴里,沈府却丝毫没有这般地位,唐菁月完全藐视。 并且,唐菁月说:“杨三小姐,我在这里敢说沈七公子连我家摄政王爷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你敢说吗?” 话是往狠里说,可也的确带着一些唐菁月的意思。众人听到这种表态,个个变脸噤声,不敢再往现在这个局面里搅和进去。 这般严重的轻视一个男子,还说华小姐和沈七公子有私情,傻子都不会信!沈七公子要是真对华小姐有什么心思,这会儿怕也是要气疯了吧? 华小姐,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唐菁月依然镇定自若的在站在众人围观之中,毫不紧张。她如今自然是什么都敢说。她都敢说“我家摄政王爷”了,那就决定将狐假虎威进行到底。 看着杨夫人和杨涵发白的面庞,唐菁月笑:“其实这事情也简单,沈七公子不是还在贵府做客?请来一认便是。若这玉佩真是给我的,呵,让我也开开眼界,瞧瞧杨三小姐伤不伤心。” 沈知易自然是不会出场的。沈知易如果出场,一说玉佩赠予杨涵,那杨涵名节不保;二说玉佩赠予华容悦,可华容悦这种态度,任谁都能看出来将会小事化大。况且,沈知易会配合着杨府出这招,就说明他不想露面,这才找到杨府当枪使。 唐菁月的提议,不会被采用的。 然而就是这种不采用,更加能说明杨府,准确来说是杨三小姐的“做贼心虚”。 场面尴尬的僵在这里,不进不退。唐菁月咄咄紧逼,杨氏母女绞尽脑汁欲要摆脱现在被唐菁月牵着走的情况。 就在这时,又是小厮急匆匆的跑入青湖亭廊,然而此刻的脚步和禀报声却让人不解的带上了慌里慌张。 “夫人,摄政王爷来了!”小厮往杨夫人面前一跪,禀报道,“而且脸色极黑!” 杨夫人惊讶的忘记场合:“他怎么来了!” 看向唐菁月,她叫的?方才那个嬷嬷不离开,就是去给摄政王爷通风报信了?那也没有这样快啊。 景芝皓的突然到来,打得杨家人一个措手不及。尤其是“脸色极黑”这个形容。景芝皓和杨府的关系一年比一年冷淡,杨家人现在还能借着点摄政王的名声在官场里横行,那纯碎是因为景芝皓懒得搭理杨府。实际上,由于商场生意的诸多因素,杨家人需要对景芝皓巴结讨好。 杨家人迫切的希望杨府和摄政王府的关系能够恢复到至少七八年前,那会儿景芝皓脾气温和、顾念亲人,甚至连杨夫人有时都能责备几句。 希望恢复到之前那种相处之道的方法,杨家人目前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将杨涵嫁入摄政王府。但哪料到中途杀出一个华容悦。 今日本想打压华容悦,让华容悦自己知道轻重,可不仅没有起到效果,反而将最宝贝的三小姐杨涵也给赔了进去。真是愁煞人。 听到景芝皓来了,杨夫人和杨涵难免又有一种正好借机摆脱现在这种难以应付场面的心态,于是连忙修整仪容,要带着众人前去迎拜摄政王。 不用她们主动去,景芝皓既然能够黑着脸来,那就比小厮的速度慢不了多少。 青湖亭廊的大媳妇小姑娘知道摄政王爷来了,赶忙紧张的准备拜见。能被杨府邀请到的客人,绝对是属于摄政王阵营的。所以摄政王爷在大家心目中是更加具体的恐怖。摄政王,绝对不会是唐菁月平日里所见到那个能够被她随意揉捏耳朵的男子,而是提起就会让人害怕的阎王爷。 青湖亭廊涌入脚步声。 脚步错乱无序,杨青玉有些担忧的跟在自己外甥的身后,没有分毫当舅舅的气概。比跟在景芝皓身后的属下气质还不如,因为唐菁月,所以杨青玉现在的心情忐忑不安。 也不知道青湖亭廊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最好……还是华小姐无事吧。 杨老爷的书房里,杨老太爷和沈七公子正坐在里面,相比杨老太爷的假装镇定,沈知易的确有几分胆色。 “杨老太爷怕什么,摄政王爷再厉害,也不过是你的外孙,有何惧怕?” 杨老太爷自然不会承认自己的忧虑,哼哼两声;“老夫有什么可怕,倒是沈七公子现在还坐在我杨府里喝茶,不得不叫老夫刮目相看。” “哦?” “今天陷害华小姐的事情摄政王如果追究起来,老夫希望沈七公子还能如此平静。”杨老太爷还是暴露出自己的真害怕。 但没让杨老太爷想到的是,沈知易闻言,却是哈哈一笑,看向杨老太爷的表情极其鄙视:“华小姐有什么事情,与我何干?倒是杨老太爷准备好,本公子的玉佩在杨府丢了,杨老太爷快些给本公子找到才是。” 一言一语,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真是恶心。 就算是杨家人用误会来解释,可他们对唐菁月的污蔑伤害是存在的。而沈知易呢,人家只不过是来杨府丢了个玉佩,连面儿都没有露,凭什么追究到沈知易的头上。 杨府人不敢戳穿,因为他们忌惮沈府。今天这个事情,注定只能杨府一力扛下。 说是大老粗也不为过的杨老太爷愤恨的指向沈知易:“你,真奸诈!” 沈知易嗤笑:“过奖过奖!” 景芝皓明显是直接从宫里直奔青山庄而来的。华丽尊贵的王侯袍可用雍容大气来形容。青蓝为底,宽袖金边,束腰上簇花小银云作团,青玉配挂在腰间。然而衣袍是温和的,穿衣袍的人可宛若地狱阎王的一路带着阴寒踏入青湖亭廊。 月儿。 看到唐菁月时,景芝皓明显的眼神软了软。没事便好。 可又一看唐菁月处于一群人的包围之中,这种场面让景芝皓异常愤怒。 “拜见摄政王!” 哗哗啦啦跪倒一片。可景芝皓不理不睬,只快走几步,拉上唐菁月冰凉的手。面色黑得要死,手上的举动却是极为心疼的将唐菁月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柔柔的搓揉。 还责备的剜了敏芳一眼。 敏芳不吭气。 对于阿皓的突然出现,唐菁月无疑是很惊讶的。她明白杨府是不可能会在对付她的时候将景芝皓招过来,而她也不愿意让阿皓夹在中间,两面为难,所以没有告诉阿皓她要来青山庄。 那阿皓怎么会来呢? 看这一身打扮,定是今早才得到消息,所以从宫里出来的。 “你怎么来了?” 景芝皓脸色阴阴沉沉的不说话。看着唐菁月,想教训又心疼的舍不得。 他怎么来了? 他分配的暗卫一直在暗中保护着月儿。早上接到月儿要来青山庄的消息时,他便打算来了。但想着舅舅和外公不可能会对月儿做什么,况且这是一个茶话会,众多人在场,所以他仍处理些政务。可是等接到月儿被为难作诗的消息后,他便无法再专心政务,所以快快而来。 中途又听到消息,幸而月儿作诗化解过去。可没一会儿又听属下禀报月儿被舅舅和外公请到了书房。生怕月儿听了什么伤心话的景芝皓跳下马,一路轻功直接飞过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才到山脚下,就听月儿被人诬陷和沈府七公子有私情。 三番两次的折腾月儿不够,还要毁月儿的名声?这不能忍! 于是,景芝皓直接就黑着脸的踏入青山庄大门。 杨府,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景芝皓的怜香惜玉让杨家人在这一刻如履薄冰。杨家人不会怀疑景芝皓肯定是得知了所有的事情,才会如此发怒。杨家人现在相当惶恐,看景芝皓对唐菁月的模样,他们知道,这次肯定是要有麻烦了。 “一群人围着本王的王妃,做什么。” 景芝皓直直的盯着杨青玉,声音好像冬天茫茫雪山中呼啸而过挂起的风,在人的脸蛋上如刃的疼。还没成亲,已经直接叫王妃了。这不仅是一个称呼,这是一个身份地位的肯定。 青湖亭廊,鱼儿在湖面上翻拍了一个水花的声音,都能传播得很远。 跪在地上的杨青玉无力对抗外甥的压迫:“这……怕是有什么误会吧?”说着,看向跪在一旁的杨夫人。 前一刻,杨夫人还在不遗余力的污蔑唐菁月,可是现在她只能跪在地上身子隐隐发抖:“这,这……” 看着地上说话结结巴巴的杨夫人,唐菁月笑眯眯的微微倾身靠进了阿皓的怀里。狐假虎威的很高兴:“杨夫人怎么结巴了。方才说我与沈七公子有私情的时候,伶牙俐齿的很不是?” “不,不,没有!”杨夫人急忙抬眼摇头的否认,“我没有说这样的话,没有说。” 是,杨夫人的确没有直说,但唐菁月说杨夫人说了,谁又会站出来为杨夫人打抱不平?况且,杨夫人摆明了就是那种意思,大家都不是聋子。 唐菁月:“没有说?那好,那杨夫人给我解释一下这个玉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既然我和沈七公子没有私情,那一定有人有喽?” 杨涵中枪。 杨夫人慌张的看了女儿一眼:“不,没有人,许是有什么误会。那丫头不是说这玉佩是捡的吗,是我误会了。” “误会?”景芝皓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因为一个误会,就让人将本王的王妃团团围住?” 在杨家人的颤抖中,景芝皓说:“杨府,没有这个资格!” 杨青玉及夫人身子猛然一震,面色苍白惶恐。 杨府,从来都只是商贾之家。只不过是生了一个女儿好福气当上皇妃,然后有了一个好外孙。可是,外孙是皇家的,而杨府,还是士农工商的第四等。 否定完杨府的资格,景芝皓妇唱夫随:“所以,这里面一定没有误会,的确是有人和沈府的男子有私情。” 摄政王爷自然不会指自己的王妃。 一时间,所有明面的暗地里的目光全部看向杨涵。华小姐没有,那就是杨三小姐了。 景芝皓的话让跪在地上的杨涵,颇受打击的身子无力歪倒坐在一边。霎时间哭得梨花带雨。抬头,看向景芝皓,楚楚可怜的目光娇美怜弱:“表哥……我没有……” 任谁接收到这一眼,都会满心冰凉柔成春风怜惜。 !美人计?! 唐菁月皱眉伐开心。 一捏景芝皓的胳膊,轻咬唇瓣,靠在景芝皓胸膛的小脸委委屈屈轻扬。眨巴着眼睛是同样的水光涟涟。白皙的皮肤好似羊脂美玉,乌溜溜的眼睛撒娇,甜度爆表! “阿皓……她有~……” 景芝皓愣住了。 比脸,杨涵怎么能比得过华容悦。 女儿芳香柔软的身子靠在身上,被灌了*汤的景芝皓第一反应就是: 有有有! 眼神都不瞥向杨涵半下,看着撒娇变身中的月儿,口吻确定:“恩,有。” 杨涵恍若雷劈:“表哥!” 她的表哥眼里没她。 被摄政王爷断定,杨涵几乎是立刻就被认定和沈七公子存有私情。这块玉佩是沈七公子托华小姐丫鬟的手,送给杨涵的。 可杨涵如何能接受这种污蔑。她求救的看向爹娘,杨夫人无助的看向夫君。杨青玉咬着牙,万分后悔这次对唐菁月的陷害。 “芝皓,”杨青玉试图打感情牌,“你表妹是个乖姑娘,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你……你……” 他又能说景芝皓什么呢? 唐菁月撒着娇,景芝皓专注的享受撒娇,这两人的模样,妥妥的证明着唐菁月之前在杨老爷的书房里所说的“摄政王爷是好色之徒”这话,不是作假。 杨青玉因为并不知道之前的青湖亭廊里,对于这玉佩的来历其余几人都是何解释,尤其是唐菁月是用什么理由反击的。所以杨青玉按照之前的安排,说:“那这玉佩该是沈七公子在我的书房里掉落的,并不是华小姐的。误会误会。” 谎扯得太大。沈七公子来青山庄时,可比唐菁月去杨青玉的书房晚多了。 唐菁月扭头看向留着冷汗的杨老爷,向景芝皓撒娇的笑容转变成深意难明:“杨老爷似乎需要和你夫人千金对对说辞。” 杨青玉紧绷的神经几近断掉。 “我先去你的书房,沈七公子后进的庄。而且按杨夫人的话,杨老爷你肯定是认得这玉佩的,却来让我认领。我真想知道,几位是把这么诸位夫人小姐当猴耍吗?” 唐菁月直接将所有人都纳入了同盟。 话不好听,但前后矛盾、串词不一致的情况摆明了就是杨家人在逗众人玩。在场的夫人小姐们已经从景芝皓的态度里,判断出她们对于杨府不用再恭敬。再加上这*裸的拿她们当帮凶的算计,谁心里会舒服? 一时间,杨家人陷入所有人的指责中。 尤其是被唐菁月返还一枪的杨涵,无情的被众人认定和沈七公子有染。立刻,何止流言蜚语,何止背后说闲话、戳脊梁骨,就在当下,所有的人毫不客气的指责起杨涵的不知检点。 “才多大的姑娘,就和外男私通。还是辅天第一美人、第一才女呢,呸。” “华小姐好心帮她,她却在华小姐被杨夫人误会的时候不说一句。这种人也有良心?” “真不要脸。” 杨涵毕竟官家千金,如今落难,嘲讽讥笑者说话极其羞辱,让杨涵难堪在趴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最后,还是由于太过于吵闹,景芝皓担心吵到唐菁月,一冷眼的扫了青湖亭廊一圈,这才安静下来。 可是,停止的攻击没能让杨涵轻松,反而仅仅是一个人的一句话,让她彻底崩溃。 景芝皓说:“既然有了私情,便和沈府定亲。” 不! 杨涵哭疼着眼睛的挣扎从地上爬起。表哥不信她!表哥还要把她嫁给沈府! 不! 杨涵极其快速的从地上爬起来:“我没有!” 委屈的叫喊着,就在众目睽睽的怔愣之下,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般,一头奔向青湖。 “噗通”,落水了! 【待续】 ------题外话------ 常常把“杨老太爷”打成“杨桃太爷”,哈哈哈233! 第三十八章 这一次,他决不让步 杨涵跳湖以证清白! 杨夫人凄厉惨叫:“涵儿——” 场面瞬间大乱。下人们急忙都要跳下湖去救他们的三小姐。 绝对没有想过杨涵会去跳湖,唐菁月也是一怔,杨涵倒也是个烈女子啊。 其实,倒不是杨涵的性子有多烈,而是当着景芝皓的面儿蒙受着不白之冤,让杨涵大为羞愧。唐菁月将话说得跟证据确凿似的,杨涵无言以对,羞恼悲愤之下,一眼瞧见身旁青湖,便投身于湖以自辩! 说实话,唐菁月是有点于心不忍的。倒不是有多善良,而是她认为这个后果应该由杨氏夫妇和杨老太爷来承担。再加上景芝皓的关系,唐菁月愿意只以简单的颜面扫地来小作惩戒,而不予重罚。 只是,唐菁月不心疼自己,有人心疼她。 看着杨府的人乱成一片,到处都是叫喊着“三小姐”“快救三小姐”,景芝皓真如市井流传的那般冷酷无情,对于这种要命的场面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 仅是漠不关心还不够,景芝皓看了一眼甫一,甫一鬼灵精的立刻跃至湖岸边,duang得一声抽出宝剑。明明湖岸很长一圈,但甫一却偏偏duang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摄政王有令,不得搭救!” 摄政王爷多会儿说了! 秋季的湖水不见得冰凉刺骨,可也绝对不是暖如温泉。沁凉的湖水将杨涵包围,杨涵挣扎呼喊,湖上的残荷败叶粘在她湿润的发上、身上,明明是自己要用死亡来表明清白,这会儿却只有深深的恐惧让她四肢僵硬。 不,她不想死,她不想死! “救……噗,救我,快……” 见到景芝皓连自己的表妹都不让救,杨氏夫妇终于意识到今日他们所做的事情到底有多愚蠢。 杨夫人已经有多惊慌,她颤抖着身子哭喊着要飞身而下湖水,救她的女儿。婆子将她拉住。杨夫人挣扎打骂,争吵推搡间发髻散乱,衣衫褶皱。 “扑通”一声,杨夫人跪倒在景芝皓的脚下,连连磕头:“皓儿,舅母求你,救救涵儿吧!舅母知道错了,求你!” 景芝皓只扫了一眼,便撇开视线。 杨夫人祈求连连,不得景芝皓的回应,转头一看自己的女儿马上就要被湖水没顶。立刻被吓得花容失色。她直接一头磕在唐菁月的面前。 “华小姐,我们知道错了,求求你,救救涵儿吧!” “咚咚咚”地磕头,杨青玉也跪在了景芝皓面前,连连哀求。 到底是阿皓的亲人,唐菁月心软了。虽然杨家人的做法让她很生气,但是为此闹出人命就不值当了。她的想法一向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既然杨家人没有想过要她的命,她自然也不会去要杨家人的命。 杨涵若真的死了,杨家人必定会和阿皓生出间隙。她不对杨家人怜悯,但总是心疼阿皓的。 唐菁月看向景芝皓:“行了吧?” 景芝皓“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摇头。 过去,就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退缩,以“家和万事兴”的想法规避着月儿和杨家之间的矛盾。最终结果是杨家分毫不会体谅月儿一分,而月儿却为了她承受着杨家人的刁难、冷言冷语。 这一次,月儿一样没有做错任何事,却要被杨家陷害。杨家的行为超出他的忍耐,为了自己的野心去伤害他最在乎的人。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眼神一瞥,瞧见青湖中的那个人已经没顶,连两只胳膊挥舞的幅度都小了许多,唐菁月紧眉,拉扯一下阿皓的衣袖:“真要人死啊?” 闻言,景芝皓轻轻的在唐菁月的头顶叹下一口气。 自然不能死,否则这罪名要让月儿背负了。 “甫一,看好命。” 在景芝皓的暗卫下属中,甫一既然能排上第一,那各方面的手段都必定是几位优秀的。听到主子的话,甫一如同烈鸟冲天一般,拔地而跃。 在唐菁月惊讶的目光中,甫一如同苍鹰捕食般,踏波而行,贴向湖面。飞至已经完全陷入湖水的杨涵地点,双手一甩,便不知从何处甩出一道铁爪,直接勾住了杨涵衣领。 岸上的杨氏夫妇立刻瘫软在地,如同自己下湖一般浑身湿透。 得救了。 心有余悸的想:芝皓终归是心软的。 可这刚刚松下的一口气在看到甫一接下来的的动作后,立刻又提升至两颗眼球,惊暴。 只见甫一甩出铁爪勾住了杨涵后,仅仅是将杨涵的脑袋带露出水面,根本没有将杨涵完全带出的意思。甫一继续点水飞跃,勾着水中的杨涵在湖水一圈一圈的绕了起来。极快的速度,似若飞鹰两爪抓鱼在湖面上掠过,伴随着杨涵的惊讶尖叫,青湖亭廊死寂一片。 杨夫人惊叫一声,晕昏过去。 “夫人!”杨青玉惊慌失措,抱着昏过去的夫人,只能红着脸怒吼着下人赶快去寻大夫。 这时,景芝皓又看向甫二。 甫二拥有极快的速度。一个跳跃至奔跑的下人面前拦下,沉默的面容让人清楚的明白他的意思。 杨青玉彻底放弃了。这样残忍的人,竟然是他的外甥!他何曾心软,何曾心软! “摄政王,今日之事全是小人鬼迷心窍所做,与我小女和夫人无关。看在华小姐毫发无损的份上,还望摄政王爷能放她们一条生路!” 杨涵凄厉的尖叫声渐喊渐弱,杨夫人倒在地上闭眼昏迷,为了给华容悦一个教训,他们杨家几乎要闹得发生人命。可华容悦教训到了吗? 华容悦进入青山庄大门之前,便给了杨家一个下马威;茶话会作诗,又暗讽了黄鸾鹂和陆伊荷;被请至杨老爷的书房,却是伶牙俐齿让人无可奈何;最后被诬陷清白,更是后发制人逼得杨涵跳湖寻死。 他们杨家到底给华容悦什么教训了? 是华容悦教训了一通他们吧! 偷鸡不成蚀把米,杨青玉跪伏在地上,认输,认输! 景芝皓静静的看着杨青玉。月儿毫发无损? 别说是毫发无损,仅是敢对月儿出手,就要事先想到会面临的恶果!若月儿真的是伤着半分,杨府全部陪葬都不为过! 他不能再失去一次了。这一次,他决不让步! “把沈家男子叫出来。”景芝皓直接问道。 如今形势,杨青玉哪里再敢再景芝皓的面前伪装作假,赶忙叫人去书房请人。女儿还泡在水里,已经叫不出声音,似乎是同样的昏迷过去。 杨青玉急得小心翼翼的询问景芝皓能不能先救治杨夫人和杨涵,换来的却是景芝皓的不理不睬。 得到消息的杨老太爷和沈知易脸色一变。一向畏惧景芝皓但又要在景芝皓面前摆着外公架势的杨老太爷抖了抖,沈知易看杨老太爷的怂包模样,不屑的起身朝外走去。 二人来到青湖亭廊,看到青湖亭廊这诡异的场面,俱是一惊。杨老太爷看着自己最宝贝的三孙女被人带着在水面绕圈,惊吓的噗通就坐在了地上。瘫软的身子是一大摊肥肉,比针眼大不了多少的胆子让人看不起。 沈知易连鄙夷都懒得鄙夷了。 “见过摄政王爷,”表面上来看,沈知易丝毫不显害怕,反而看向唐菁月的目光里带着挑逗淫邪,“华小姐也在啊,还是一样的美艳动人,让沈某心动不已。” 他的话音刚落,“啪”! 沈知易的脸歪向一边。 僵着姿势,沈知易的眼中生出狠毒。 景芝皓神不知鬼不觉的出手给了沈知易教训。退隐的沈府他目前没有能力压制,能做的也不过是出手教训,但是伤人命还需迫不得已时。可是他叫沈知易出来绝不只是为了扇沈知易一巴掌。 “你的玉佩。” 景芝皓将那枚“定情信物”扔向沈知易。沈知易伸手要借,但玉佩就在距离他手前的一寸处掉落在地,“吧嗒”,碎成几块。 “你!”看着被景芝皓故意弄碎的玉佩,沈知易大怒。 景芝皓依旧面不改色:“你既与杨家小姐有染,便定下。” “什么杨家小姐,我不知道!”沈知易果断否认。 景芝皓不再多说,因为今天的事情闹得如此大,不许明天,下午便是人尽皆知。杨家小姐与沈府公子有私情,娶不娶不是沈知易能否定的。 他关键要说的是:“月儿是我的人,你若再犯,我不会再轻饶。”今天的事情,他不用想都知道必定会和沈知易有关。对于他来说,有一无二,他不会给敌人第二次机会。 沈知易毕竟是外强心虚:“哼。”华容悦,他不甘心。 警告过沈知易,景芝皓看向仍然坐在地上没有起身的杨老太爷。 被景芝皓注视,一身肥肉的杨老太爷都绷紧身子,讨好的笑:“呵呵,皓儿啊……”他根本没有面对盛怒之下的景芝皓的勇气。 “外公年事已高,日后莫再插手闲事。” “是,是!” “杨涵和沈家少爷的婚事,外公操劳一下。” “是,是,皓儿你放心!” 景芝皓令甫一上岸。甫一如同风遇山峦般带雨而降,确实是已经昏迷过去的杨涵被毫不怜惜的扔在了杨夫人身旁。 景芝皓不再说一句话,拥着唐菁月欲走。 “诶,等等!”唐菁月停下,扭头看向一直站在边上,看这一些看得目瞪口呆的敏枝,“让敏枝跟我。” 敏芳和敏蕊立刻扭头看去:“敏枝,还不快收拾东西。” “啊?”敏枝茫然瞪眼,“干嘛?” “去护国公府啊。” “呃……”敏枝很想问去护国公府做什么。但一看华小姐,心里明白肯定是伺候华小姐了。可是心里明白归心里明白,她凭什么去啊。虽然……华小姐的笑容确实很吸引她。 敏字辈的四个宫女,卖身契全在敏芳的手里。敏枝的去留是杨家人无法管制的。 敏枝想了想。去就去。虽然杨府有钱,但是她待……够了!敏枝强迫着自己觉得够了,告诉自己,虽然护国公府没钱,但是能和芳姐蕊姐在一起,不比赚银子差。 “好!”敏枝直接快走几步就跟在了敏蕊身后。 敏蕊纳闷:“你不收拾东西?” 敏枝摇头。 首饰珠宝不稀罕、古玩玉器不喜欢,敏枝但凡有个值钱的物件却被她换成了银子,然后银子换成银票,每天携带在身上。这才是真正的身家性命。 唐菁月和景芝皓离去,身后留下的,是青湖亭廊一塌糊涂的场面,是杨家人后悔莫及的悲痛,是杨氏母女昏迷不醒的自食苦果。 就在二人要完全消失在众人视线中时,沈知易忽然大叫:“姐夫,还望你的王妃不要落得和我姐姐一个下场!” 唐菁月一怔,看向景芝皓。 沈知易的姐姐? 景芝皓沉默没有解释,唐菁月的目光让他难堪。顿了顿脚步,景芝皓拉住唐菁月大步离去。 身后,是沈知易猖狂的笑。 平整顺畅的山道上,马车缓缓而下。杨府为了青山庄通行方便,修了道路也还算是是善事一件。 唐菁月坐在马车里,她知道,阿皓骑着马就在车旁。 “主子……”敏蕊握住唐菁月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却无从开口。 听到敏蕊称呼唐菁月为“主子”,敏枝用怪异的目光看向敏蕊,有些气愤。为什么敏蕊会认他人为主? 这是背叛! 回握住敏蕊安慰的手,唐菁月紧蹙的眉微微松了松。 想了想,叹口气后问道:“她在摄政王府?” 敏蕊点头:“是,是最早嫁给王爷的,已经三年了。” 唐菁月沉默下来。 敏蕊担忧又不安的找话说:“主子不用在意她的,王爷肯定不是因为喜欢她才纳的。” “我知道,”唐菁月生硬的笑了笑,“只是没想到她如此执拗。进摄政王府时,已经二十四岁了吧?” “是。” 唐菁月又叹出口气:“看到她,就一定会想起很多的。”沈知易的姐姐,沈瑾芩,如今已摄政王府的后院侍妾——沈氏。 敏枝听着唐菁月和敏蕊的对话,听得糊里糊涂却又心惊不已。华小姐怎么会知道沈瑾芩,说什么执拗,为什么知道沈瑾芩入摄政王府时已经二十四岁了,又为什么看到沈瑾芩会想起很多?蕊姐到底在做什么? 敏枝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敏芳,希望能从大姐的口中知道答案。 夏莲在场,敏芳不方便说,暂时没有搭理敏枝。所以敏枝只好又看向夏莲,可是夏莲比她听得还要糊涂。 “小姐,您说的是谁?” 夏莲呆蠢的样子立刻让唐菁月沉重的心思变得轻松。她笑着点了点夏莲的脑门:“我是说你真笨,如此容易就被人算计。” “唔……”夏莲不敢捂脑门的哼哼唧唧,“奴婢怎么能想到到处都是不怀好意的人?” “因为你傻。” “……” 敏蕊趁机教训道:“以后遇事多想一想,今天这事情,你之所以上当有三个原因:一是你没有记住主子穿着打扮,二是你没有记住主子所有的首饰款式模样,三就是你肯定起贪小便宜的心思了,有没有?” 夏莲想说“没有”。可扪心自问,她有没有! 看夏莲不说话,敏蕊就沉了脸:“果然有是不是?想着哪怕不是主子的东西也能先拿到手,反正不是杨家的,对不对?” “……” “你呀!”敏蕊伸出尖细的手指头,怒其不争的戳了戳夏莲的脑门,然后转而对敏枝道,“以后这丫头就交给你管教了。” 敏枝:“啊?为什么!” “因为她和你一样,财迷!” 敏枝&夏莲:“……” 回到护国公府后,除了唐菁月,敏芳她们都下了车。景芝皓在外面犹豫片刻,钻入车厢。 “月儿……” 狭小的空间,两人面对面而坐,这并不是他们有过的最亲密的距离,但是却尴尬不已。 双双沉默着。 沈知易猖狂的笑在唐菁月的脑海里回想,她看景芝皓的脸,竟然察觉他有些紧张。 忽然,心底就一软,所有的沉重换成了此时不被景芝皓注意的无奈的笑。 她静了静,清了清嗓子,然后带着凶狠和怨怒的问:“说吧,你和沈瑾芩。” 之前,阿皓只和她说过他有很多侍妾,却从来没有说过这侍妾里面还有沈瑾芩。阿皓有没有和其他的女人同床而眠,唐菁月现在已经不想计较了。既然是从头开始,她就必须承担能够从头开始的代价。 可是,她不计较,并不意味着她能够容忍阿皓宠爱别的女人!哪怕只是宠“过”!尤其是沈瑾芩,她想一想就浑身难受!阿皓是不是真的爱她! 不看和唐菁月对视的景芝皓垂头而坐,像是乖巧的聆听教导。他的手掌紧握成全,可以看出是很紧张。 “说!”唐菁月一根指头戳向阿皓的肩膀。 被戳中的景芝皓哑着嗓子:“对不起,月儿。” 本来看着阿皓紧张的份上,唐菁月还不甚在意,她相信阿皓。可是一听景芝皓说“对不起”,唐菁月立刻就怔住了。 对不起? 阿皓真的宠过沈瑾芩?! “你再说一遍?” “……”景芝皓紧张的喉结颤动,“对不起,月儿。” 立刻,唐菁月难以置信的张着嘴巴,几乎喘不过气来。心一瞬间就疼到了极致。好像只是一两个呼吸间,泪水就噙满眼眶。 她从未怀疑过阿皓对她的真心,但是这一刻,她产生了怀疑。 宠过沈瑾芩? 唐菁月模糊着视线,闭上嘴,贝齿死死的咬着唇瓣,真怕自己忍不住大喊出来。阿皓到底是爱她的容貌,还是她的人?沈瑾芩的脸和她再像,哪怕是一模一样,这也不是阿皓能变心的理由!如果她没有重生在华容悦的身上,而是随便一个民间女子,甚至于丑陋乞丐,是不是阿皓就不会看她一眼了? “你……”唐菁月的双手也紧握成全,捏的手指发白,“你跟我说清楚,为、什么?” “为什么”这三个字,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气力。 死也要死个清清白白。她要知道原因。呵,还嫁人?沈瑾芩还在府里,怎么,新欢旧爱不亦乐乎? “三年前你祭日那晚,我在皇陵被下了迷幻药,然后……对不起。” 景芝皓羞于再说下去了。如果时间能够倒转,他宁愿那日不去皇陵祭奠,也不愿意现在在月儿前面落得如此难堪愧疚。 可得到答案的唐菁月却是一怔:“恩?” 祭日、皇陵、迷幻药? 什么事,她想问的是为什么宠沈瑾芩。 “于是就宠上了?” 景芝皓这会儿抬头:“什么宠上了?”看到月儿满脸泪水,景芝皓瞬间慌张无措。 “怎么哭了?别哭,我知道是我的错,你别离开我,我绝不会再犯的。” “唔。”脸上的泪水被阿皓温柔的抹去,唐菁月眨了眨眼睛,视线清晰后,看着阿皓的痛悔,觉得有哪里是她理解错了。 【待续】 第三十九章 妹妹你肿么惹? 唐菁月的泪水是止住了,可是景芝皓的愧疚和心疼愈加强烈。全是他的错,是他…… 恐怕在与月儿重逢之前,他都不会有何感觉。但一旦见到月儿的眼泪,他才发现他错得太离谱。他能够完全将月儿的心痛感同身受,这才让他更加愧疚不已。 “别哭了,原谅我,不要离开。” 景芝皓牢牢的将唐菁月困在了自己怀里,一边又一遍的在唐菁月的耳边请求原谅,除了这样,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如果月儿因为这件事情离开他,他该怎么办? 这是这么多年来,景芝皓第一次的束手无措。 被阿皓紧紧的抱在怀里,唐菁月让眼泪一点一点蒸发干。拥抱着她的的怀抱很冰凉,有点颤抖,让唐菁月能够感受到他的害怕和小心翼翼。 唐菁月咬紧了牙,一点一点的磨着。 沈!瑾!芩! 抢了阿皓的第一次不说,还是用手段阴谋,唐菁月想起就泛酸。很酸!恨不得马上就将沈瑾芩暴打一顿! 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 沈家的小姐*于人,沈府怎么可能放过。唐菁月知道沈府的压力,她不想再就这已经过去的事情和阿皓争吵些什么,可是她压抑不住的想要去找沈瑾芩好好的算一通账。 “她嫁给你以后,现在如何?” 景芝皓:“我不曾去见过她一面。” 唐菁月沉默了会儿,然后抬起手在阿皓的背上拍了拍。拍着阿皓似乎能够担得起高山苍穹的后背,感受着这后背从紧绷到一点一点的放缓,将她完全的笼罩其中。 “谢谢你,月儿。”谢谢她宽容能够给予的原谅,这是他一生的幸运。 唐菁月说:“总有一天,我要把这个仇报回来!” 干了坏事,最后还成功的嫁给阿皓,沈瑾芩还真是绝对赢家,稳赚不赔。 唐菁月的话让景芝皓的身体僵住,好一会儿后才禁锢着唐菁月的头,憋出一个音:“恩。” 这个音让唐菁月的心神一晃,好久才敢问出口:“委屈?” “……” 这个问题唐菁月是得不到答案的。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表面上的风平浪静不代表暗地里也是同样的风雨平和。 护国公爷一天比一天的心情紧张。孙女的及笄礼一日比一日接近,护国公也是越来越激动。这就好比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水灵灵的大白菜,马上就要被猪拱了,偏偏自己还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美白菜被猪拱,这个心痛和忐忑难安啊。 这天,管家正在让人整理小姐及笄礼那日需要派发的名单,忽然买菜的婆子凑到了管家身旁,表情很是纠结。 “管……家。” “什么事?”管家看着花名册,头都没有扭。 一早出去买菜回来的婆子,揉搓着自己的围裙,神情为难:“外面都在传……传闲言碎语。” 管家还是没有抬头:“什么闲言碎语?” “是有关小姐的。” 一听这话,管家终于抬头,疑惑:“有关小姐的?小姐能被人嚼什么舌根?” 他家小姐一整天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坐等嫁人了,又能有什么话柄被人抓住。 一听管家询问,婆子立刻描述的唾沫乱飞:“我出去买菜,菜市场的人都在说小姐行为不检点。说小姐和沈家少爷有私情,可是小姐却把这私情冤枉给杨家的三小姐,害得杨三小姐要被嫁到沈府了!管家,外面的人说话都可难听了,说小姐陷害起人来手段毒辣阴狠。还说是小姐和摄政王爷一块害得杨家三小姐。又说也就小姐能和摄政王撘成一对,阎王爷和阎王妃,一样的心狠手辣。” “啪!”管家拍案而起,大怒:“都胡说些什么!” 婆子被惊得一缩脖子:“不是我说的。” 管家急得把毛笔往书桌上一拍:“不行,得把这些闲话压下来!”小姐马上就要在天才楼办礼,那可不是在府内,说不定就会惹到一些无事生非的人在天才楼外闹事给小姐难堪。再者说,就单是为了小姐的名誉,这些闲话也一定要压下来! 这个消息管家没有想着去给小姐说,而是打算老爷回府以后告诉老爷,看老爷有什么打算。然而来报告消息的婆子一转身,就道了声“莲丫头”。 管家扭头:“夏莲?” 挥手让婆子下去,看着夏莲:“你来做什么?” 夏莲有点扭捏的走进来:“我来娶一些纸。” “昨天不是给了你许多,怎么又取?” “我……用完了。”夏莲红了脸。她在乖乖的记忆小姐所有的首饰款型,名字和样式对不上号,她就自己学着画图样写名字。可是她画工不好,画出来的都是鬼符。几位嬷嬷都不帮她,她就只能一张纸一张纸的费。 管家给夏莲拿了纸以后,看着即将出门的夏莲:“你都听到了?” 夏莲扭头:“恩?” 仔细地打量了打量夏莲,管家琢磨这个小丫头还没有那么精明会说谎不脸红,于是松了一口气:“没事,走吧。”不希望小姐知道这事影响心情。 一离开管家的视线,夏莲就像兔子一样耷拉着耳朵离开了。 小姐被人嚼舌根,都是因为她! 夏莲跑着跑着,钻进花丛里面红着眼睛。如果不是她太傻,小姐怎么能被人说闲话? 抱着一沓纸,夏莲害怕的一点一点低声啜泣。小姐没有怪她,所以她心里才更加的不好受。她怎么能够弥补自己的错误,她怎么能够帮小姐挽回名声? 敏枝一脸嫌弃的在护国公府里转悠着,看哪里都不顺眼。 “啧啧,怎么哪里都这么破?” “主子不是都要嫁给摄政王爷了嘛,不换新的,怎么也不把这些烂货给修修?” “呦,瞧瞧这柱子,缝都裂到我的头顶了,这也能支撑住。得亏这顶棚也不是结实的。” 看惯了杨府的金光灿灿。亭廊流水,再来到破落的护国公府,敏枝对自己的形容就是“水土不服”。 听主子的话,去向管家要账目册子,敏枝发誓要发挥才能,给主子赚越来越多的金子! “诶?”好像听见了老鼠叫。敏枝一扭头,赫然发现身边蹲在花丛里面正在嘤嘤嘤的夏莲,“小财迷你在这里做什么?” 哭泣中的夏莲吸溜着鼻涕抬头,可怜巴巴:“我、哼……我不是小财迷。” “哭了?”敏枝惊奇的瞪着眼睛和夏莲一起钻进花丛里,“怎么哭了,小姐克扣你月钱了,不会吧?” 夏莲摇头:“不是,是……” 许是因为相似的属性和性格,在敏枝的追问下,夏莲说出了方才她在管家的屋外所听到的话语。 …… 飘零飞舞的落叶将大小财迷掩盖在树下,寂静的秋日阳光已经没有炙热的温度反而好像冰凉的月光。 “太放肆了!” 听完情况,敏枝“铛”得一下站起来。这肯定是有人在背后作祟,还肯定是那日同样在杨府参加茶话会的人作祟。杨家人已经没有胆量了,而主子那日教训的人除了杨三小姐就是黄府小姐和陆府小姐。绝对是这两个人。 敏枝说:“我去告诉主子,看主子怎么收拾她们!” 说完,就像风一般要飞奔去向主子告状。 夏莲着急的拦下:“敏枝嬷嬷,您别告诉小姐啊。” “为什么?” “我……我……”夏莲开不了口。她不想让小姐再操劳这些杂事,她想凭借自己的能力为小姐摆平,可是她知道,自己现在还太弱小了。夏莲没有信心自己一定能够处理好。 看着沉默的夏莲,敏枝转了转眼珠子。注意到夏莲手中的白纸,昨天嘲笑了一天夏莲画工的敏枝知道,这小丫头又是打算练习画图样了。 “你想自己解决?” 夏莲的下巴都要贴向脖颈。蚊子一般的小声音:“恩。” “啪!” 敏枝一巴掌拍向夏莲的肩膀:“好样的,姐帮你!小财迷,你要记住,只要是银子能解决的事儿,那都不叫事儿!” 在夏莲茫然的目光里,敏枝搂住她:“走!” “嬷……嬷嬷,去哪里?”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今天你就先别画鬼符了!” “……” 精致秀美的小轿在陆府门前缓缓停下。 “小姐,陆府到了。” “恩。”轿内柔美的声音轻轻应道。 丫鬟打起轿帘,黄鸾鹂姿态优雅的从轿内而出。 陆伊荷和陆岚意站在府门前等候。见到黄鸾鹂下车,陆伊荷亲近的唤了声,上前靠近前低声在哥哥的身边似是忍不住的夸了句:“鸾鹂姐姐可真漂亮。” “鸾鹂姐姐可算是来了,我和哥哥等候许久!” 陆岚意看着这位辅天城中颇有名气的佳人摇曳而来,却没有半分异样心思。方才妹妹的话也没有在他的心里引起半分波澜,因为若是论漂亮,众人都知这辅天城中如今是谁最当此褒奖。 “见过黄小姐,请进。”看到黄鸾鹂走近,陆岚意客气的道。 黄鸾鹂本想着自己已经和陆伊荷很是亲近,见到陆岚意以后怎么样也该比其他人更能说上几句熟话,可陆岚意这客气有礼但却充满疏离和距离的言语举动立刻让黄鸾鹂心中一凉。 她有些埋怨和质问的看了陆伊荷一眼。这就是陆伊荷所说的在陆岚意面前为她美言? 接到黄鸾鹂的疑问,陆伊荷立刻对哥哥道:“哥哥也太客气,我一直跟你说鸾鹂姐姐就像是我的亲姐姐,哥哥用不着如此生疏。” 黄鸾鹂立刻接口,羞涩的点头:“伊荷妹妹说的是,岚意哥哥不用太客气。” 面对佳人的主动亲近,陆岚意只是点点头,并不多说什么。 陆伊荷带着黄鸾鹂去自己的房间,陆岚意招待一下后便避开了。 “鸾鹂姐姐,现在外面可都传疯了!”一关上自己的房门,陆伊荷就立刻露出了嫉妒兴奋的神情,“大家都知道华容悦蛇蝎心肠,我就不相信摄政王爷会娶这样的女子!” 被陆岚意的疏离态度搞得有些兴致缺缺,黄鸾鹂随口应道:“你不要想得太简单,青山庄那事可是摄政王爷在场办的,摄政王爷又怎么会怪罪到华容悦的头上。” 陆伊荷幸灾乐祸的表情僵在脸上。 真是不明白,为什么摄政王爷能看上华容悦! “那……咱们该怎么办?” 黄鸾鹂看她一眼。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妹妹还是先跟我说说你哥哥吧。你一直对我说的是你哥哥已经对我颇有好感,今日一见,妹妹真的骗得我好严实,你哥哥根本拿我当陌生人!” 被问到哥哥,陆伊荷一时支吾:“唔……鸾鹂姐姐,我哥哥也是心性木讷,我真的在他面前一直提起你!可是……我也是不愿意姐姐你伤心,这才……说的假话。” “呵,”黄鸾鹂冷笑,“不愿意我伤心?看你哥哥对我不理不睬,我伤心百倍!陆伊荷,咱们俩的合作是建立在各得好处的基础上。我给你出主意、出人手、出财力的对付华容悦,不过就是希望你能为我和你哥哥拉一拉红线。你可要明明白白的记住这一点!” 被狠狠教训的陆伊荷没说话。 黄鸾鹂气得重重叹口气。 屋内好一阵沉默过后,陆伊荷这才怯生生的开口道:“鸾鹂姐姐我知道我没有太上心,可是还请姐姐放心,我就是只认定姐姐当我嫂子的。我哥哥没有心上人,真的只是比较木讷一些,只要我多说一说,哥哥会喜欢姐姐你的!” 陆伊荷的再三保证,换来黄鸾鹂减缓的脸色:“这是你亲口说的,你可要说到做到。” “姐姐放心,我一定为姐姐牵好红线。只是近日这不是对付华容悦的最后机会了嘛,姐姐就先多费费心帮帮我吧。” 陆伊荷从内室取出一小只盒子来,递在了黄鸾鹂的面前:“这是哥哥前几日给我买的发簪,我没舍得戴。送给姐姐,也算是妹妹我赔礼道歉了。” 陆岚意买的? 打开盒子一看,是一对青绿色的百灵鸟对簪。黄鸾鹂掩下喜色,但脸色终究是放晴了:“要想让摄政王爷不娶华容悦很难,咱们能做的只有搞臭华容悦的名声,然后请朝中大人们弹劾护国公教女不严,进而影响护国公府和摄政王府的婚事。” 尚且没有进行过这么大计划的陆伊荷有些不解:“这样……行吗?” “怎么不行?”黄鸾鹂喝了一口茶,神情胜券在握,“摄政王妃可不是摄政王爷的王妃,而是整个朝堂的摄政王妃。王妃的德行有差、行为不检,这不是摄政王一个人说喜欢就可以忽略的。日后辅天城内的所有命妇都要拜倒在摄政王妃的面前,妹妹觉得这么多位夫人甘心拜倒在一个她们看不起的女子脚下?” 陆伊荷摇头。 “不仅是各府的夫人小姐,朝中官员也是一样的。尤其是投奔摄政王爷一党的官员,比如说我父亲,怎么会愿意摄政王爷娶一个名声如此低下的女子。”黄鸾鹂放下茶杯,“反对弹劾的人多了,皇上也会修改旨意的。” 听过黄鸾鹂的分析,陆伊荷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姐姐,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黄鸾鹂冷笑:“继续给华容悦造谣,无论是真是假,只要是不好的,就要传得世人皆知。我倒要看看,华容悦该怎么洗刷自己。上次她能逼迫得杨涵跳湖,这一次,她就算是跳海也洗不干净。” “姐姐说得对!如果没有姐姐的主意,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陆岚意在门外,震惊的后退,一不小心撞在了花盆上,发出声响。 “谁?”陆伊荷警惕的问道。丫鬟都被她下令守在院外了,谁会出现在她的房门外。 一打开门,赫然是哥哥震惊的脸。 “哥哥!”陆伊荷惊得脸上血色一下子褪尽,“你怎么会……” 屋内坐在桌旁的黄鸾鹂惊得一下子站起来,方才她们的对话被定是被陆岚意听了去。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表现出如此恶毒的一面,黄鸾鹂无地自容! 陆岚意没有心情去在乎黄鸾鹂羞愧不羞愧,他难以置信的盯着妹妹,似乎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妹妹一样。 “你……”口气轻的好像一阵风便能吹散,“你真的是伊荷?” 陆伊荷立刻两眼含泪的垂下头,面对哥哥的质问,她无言以对。 陆岚意缓缓的摇头:“我真不敢相信,我宁愿自己刚才什么也没有听到。伊荷,你告诉哥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背地里说三道四,私下里暗箭伤人?” “不、不……”陆伊荷哭了出来,“不,我没有,哥哥……” 陆岚意失望之极:“华小姐是一位很好的姑娘,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如此败坏她的名声。伊荷,你……” “华容悦就是个狐狸精!”不等陆岚意讲话说完,陆伊荷忽然叫道,“哥哥你也被她迷惑了吗!华容悦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们男子一个又一个的迷恋于她!哥哥,这般水性杨花的女子,你怎么会说她‘是一位很好的姑娘’!” 陆伊荷的宣泄让陆岚意怔在原地。这种模样的妹妹是他记忆中从来不曾出现过的。他的妹妹知书达理、贤良淑德,是辅天有名的才女,是爹娘和他最心疼的存在,是整个陆府最宝贝的财富。但是曾几何时,妹妹会和别人勾结在一起,去对别人下毒手? 陆岚意转头,看向房里站着的黄鸾鹂。 是她! 辅政大臣黄大人的嫡女,是妹妹结识了她以后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为虎作伥,妹妹甚至谈不上是虎,只是一颗棋子!这般狠毒的女子,竟然会想着嫁给他? “黄小姐。”一向不论与谁说话都是温和的陆岚意,这次的口气难见的冰冷。 黄鸾鹂猛的抬头,却看到心上人无情冰冷和嫌弃的眼神。 “黄小姐的性格太过刚强,与我妹妹怕是不合。以后,黄小姐就莫在来陆家寒舍,我陆家待不起黄小姐的千金之躯。” 不仅是下了逐客令,更是严明以后再也不予往来。黄鸾鹂一时羞痛得想钻进地缝里去。 “岚意,我……” “在下与黄小姐不熟,黄小姐还是称呼在下姓氏吧。时近晌午,寒舍便不留黄小姐了。” 如此冷漠让黄鸾鹂心如刀割。 “我先告辞了。” 黄鸾鹂速速离去,路过陆岚意的身边,感受着投向她身上的冰凉视线,黄鸾鹂终于忍不住哭泣着跑开。 “伊荷,你在屋子里好好反省,我会向下人吩咐不准你出院子的。” 陆伊荷像一根木头桩子一般站在房门门槛内,难堪的哭泣着,面对哥哥的惩戒,不敢有丝毫抗议。 离开妹妹的院子,本来是想来询问黄鸾鹂是否留下用午膳,发现这事,陆岚意是一点想吃饭的念头都没有了。 一想到现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都是自己的妹妹制造的,陆岚意就愧疚难安。 不行,妹妹做下的错事,他作为兄长,一定要担负起责任。 陆岚意收拾了一番,避开父母的询问匆忙出府,向护国公府而去。 …… “主子,陆家少爷来访,说是有要事要和主子相谈。” 唐菁月蹙眉:“要事?”陆岚意和她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能有什么要事? 婚前见外男毕竟对名声不好,唐菁月想了想,让敏芳去回话。 敏芳作为皇宫的大姑姑,又是唐菁月最信任的奴才,陆岚意不管有什么要事,敏芳都是能处理好的,唐菁月放心。 敏芳来到会客堂:“陆公子,我家主子不方便见客,陆公子有什么事,对我说就好。” 这种事怎么能对一个婢子说。更何况陆岚意也开不了口。 “实在是劳烦嬷嬷了,在下是真有要紧的事情想与华小姐商谈,事关华小姐的名誉,还望嬷嬷再去通报一声。” 既然是事关主子的名誉,敏芳便照原话给主子回了。唐菁月一听既然人家这么坚持了,她就去迎客堂见见吧。 可没想到,这一见,还真是让人生气。 【待续】 第四十章 啊 护国公府的迎客堂,此时静得可怕。 唐菁月面目阴沉的坐在位上,看着腰间的玉佩,不予言语。陆岚意正在她的面前,愧疚的向她道歉。 “嗒、嗒……” 手指轻轻的敲击着茶案,宛若黎明前战场的鼓声,一下一下带着无休无止的折磨,让人渐渐的提心吊胆。 唐菁月微眯着眼眶。黄鸾鹂和陆伊荷联合起来,在背后给她造谣,对付她? 并不没有一开口就去责怪陆府教女不严,而是看向在堂旁站着的管家:“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管家畏惧小姐的威严,躬下身:“老奴是今早从府中买菜婆子的口中得知的,担心影响了小姐的心情,便打算等国公爷回府后予国公爷报。” 还好买菜婆子听到了消息,否则全护国公府没一个人知道此事,落到最后还是外人来告诉的,那就太可笑了。 管家没有告诉她,唐菁月能明白管家的想法,可是她的想法却和管家的正好相反。应该是别影响了护国公的心情才是。唐菁月嘱咐道:“此事不要对爷爷说,我会尽快处理。” 管家诧异,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护国公爷,合适吗?然而在小姐威严的注视下,管家迟疑片刻最后还是遵下命令:“是。” 吩咐完,唐菁月转头这才正式的看向陆岚意,此时她的神情再也不见往前的欣赏与亲近,而是非常陌生的待客姿态,还隐隐有一些排斥。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模样的唐菁月,陆岚意忽然心中一紧。他赶忙别开和唐菁月对视的目光。陆岚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中有些痛楚,只当这是因为唐菁月一直欣赏他,但是如今却因为妹妹而与他怒目对视,他所感到的遗憾。 “既然是令妹做得此等下流事,那陆公子特意前来告知我,是何用意?”唐菁月靠向椅背,姿势甚至有些盛气凌人起来,“是觉得我没发现幕后黑手,所以好心前来告知以方便看我的热闹?” 闻言,陆岚意立刻连连摇头:“不,华小姐误会了,在下绝对没有此意。” “那是何意?” 陆岚意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的请求不占理,可是作为兄长,他必须做到这些:“在下知道华小姐听说这事情后,一定会查到伊荷的头上。华小姐不是闷声受辱的性子,我明白这件事情是压不下来的。可是……华小姐,伊荷参与其中,是我作为兄长对妹妹的疏忽管教。但求华小姐能看在伊荷毕竟年岁还小,尚没有订亲,我父亲和母亲也仍不知此事的份上,能够放伊荷一马,保全伊荷的名声。” 说罢起身,对着唐菁月,陆岚意深深的一鞠躬,宽大的学士袍衣袖几近拖在地上。 看着他,唐菁月没有叫起。 就好像陆岚意正在对她行跪拜之礼一般,她不叫起,陆岚意就别起来。 “还真是个好哥哥呢。”唐菁月不以为意的道。 躬腰道歉的陆岚意没有丝毫晃动。看他弯腰的程度,就知道是很诚心的。 可是唐菁月欣赏陆岚意,不代表她会用这个欣赏来抵消她想要施加给陆岚意的难堪。陆岚意吃不到教训、丢不了脸面,回陆府以后也不会将此事真正的放在心上,从而进一步约束陆伊荷。 既然想要代妹受过,那就真真切切的受着吧。 陆岚意弯着腰,唐菁月慢悠悠的说。管家很有眼色的将堂外附近的下人全都驱散到了远处。这种场景可不要在让外人看见,否则怕是又要满城风雨。 陆岚意的小厮跟着自家少爷一起弯腰赔罪,心中很是心疼少爷。想着哪里会有这种事情,少爷已经如此低三下四,华小姐却半分情面也不讲,也太过斤斤计较了。外面的人说得对,华小姐和摄政王爷真是天生一对。 “陆公子,名誉对于女子有多重要,不用我多言想必你也应该清楚。陆伊荷毁我名誉如此之狠,我觉得陆公子更应该明白,这不是你在我面前鞠一个躬,就可以轻易将这笔账一笔购销的。”唐菁月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去挽回自己的名声,好像现在从陆岚意的身上多捞一些好处才是最重要的,“陆公子你说,你可以付出多大的代价来保全你的妹妹呢?” 弯腰弯得腰疼的陆岚意没有立刻答话,而是迅速思考起来。 这样无礼的要求,少爷根本没有必要理会啊! 听到唐菁月得理不饶人、狮子大开口,陆岚意的小厮愤愤为少爷打抱不平。小声嘟囔道:“要不是我家少爷告诉你,你才不会知道是我家小姐的错呢。” 敏芳立刻开口:“放肆。”口气冰冷而强硬,吓得小厮猛缩脖子。 陆岚意也立刻转首警告小厮一眼。 唐菁月轻轻笑:“还不服气呢,是不是还觉得我忘恩负义、狗咬吕洞宾?” 陆岚意沉默,小厮不敢再说话。 “所以,你家少爷不来告诉我,而是任由你家小姐毁我的名声才是英明的?”唐菁月冷笑,“你家少爷主动来赔罪,是正人君子。可是没有他,我早晚也能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到时候,不仅是陆伊荷、你家少爷甚至是整个陆府都不会有好下场。明白吗?” 小厮被吓出一身冷汗。他可不敢再有半句嘟囔。华小姐要嫁的是谁?辅天城最有权势的摄政王!想知道他家小姐的那点事还不简单? 唐菁月不着急的喝着茶,咬着点心,让陆岚意躬着腰好好的想一想他能付出的代价。 “敏枝和夏莲呢?” 敏蕊摇头:“夏莲去向管家要纸,敏枝去向管家要账簿,然后就没见回来了。” 敏蕊问向管家:“您可有见敏枝和夏莲?” “夏莲丫头要纸走了,敏枝嬷嬷没见着。”说完,管家有点欲言又止。 唐菁月:“恩?” “夏莲丫头来要纸时,老奴刚听婆子说了外面的消息。老奴问莲丫头有没有听见,她好像没有。” 听得此话,唐菁月和敏芳敏蕊对视。那两人肯定是勾结做什么去了。 又闲话了一会儿后,眼看着陆岚意的身子发起抖来,唐菁月这才道:“陆公子请坐吧,坐下再好好想你怎么挽救你妹妹的名声。” “多谢华小姐。” 陆岚意一直起腰:“啊!” 听着都让人疼。唐菁月柳叶弯眉拧成弯刀,扭头对敏蕊道:“拿点药来。” 涨红着脸的陆岚意在小厮的搀扶下坐回座位,都不敢和唐菁月再对视。太失礼了,方才真是丢人。 陆岚意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没过一会儿,敏蕊拿来药给陆岚意:“这是我家小姐自己调制的活血化瘀膏,陆少爷虽然没有多么严重,涂抹一番还是对身体好的。” 小厮伸手要接药,可是却没想到自家少爷伸手接回,握在手里看着。 “多谢华小姐了。” 看着陆岚意将小瓷盒拿在手里,唐菁月摇摇头:“谢就不用了,说罢,想好没有?” 简直就是土匪模样。 压寨夫人,说罢,想好没有? 陆岚意的面上闪过一抹别扭:“在下身无长物,实在不知有什么可以作为交换的。不如华小姐请说,只有是我有的,一定双手奉上。” “呵,那我还真没能看上的。” “……” “这样吧,我也不要什么物件金银,你答应帮我三个忙,无论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你都得答应,如何?” 说完,迎客堂安安静静。一旁的管家听得两眼蒙圈。不应该是除了杀人放火、打家劫舍? 小姐说得如此吓人,陆公子怎么可能会答应。 可谁料,陆岚意竟然不假思索的一口应下:“好,日后若华小姐有吩咐,在下一定万死不辞!” 得到了陆岚意的承诺,唐菁月也不客气,摆手:“别日后了,眼下就有一个。” “……华小姐请说。” “既然你保你的妹妹,那黄鸾鹂我可不会放过。听说黄鸾鹂对你比较上心?” “这……” 喧闹的街道,嘈杂的菜市场,热闹的茶馆。敏枝带着夏莲挨个走过,走一处就散出一笔银子。大手大脚的模样让夏莲的小心脏哇凉哇凉。 “嬷嬷,不过是向他们打听几句或是传播一些话,您就给那么多钱?” 恩?敏枝挑眉回头,一张娃娃脸上有着和夏莲一样的呆萌神情。 “这也叫多?”每个人才五十文,“小财迷你记住,有舍才有得,能花才能赚。财富的积累不靠抠,而靠挣,听明白了吗?” 来自大财迷的教训让夏莲若有所悟。是不是就好比她省吃俭多年攒下的钱,也没比从杨府小厮的手里要下的三个金锭子多? 也算吧…… 两个人不仅在城内各处打听污蔑消息的来源,更是直接散布有关杨涵的谣言。不管是不是杨涵做的,这件事情是因她而起,后果没完。 敏枝在给了一个乞丐五十文以后,终于得到了发现! 乞丐说:“你再给我一两银子,我就给你说是谁传得这些话。” 夏莲刚要给,敏枝一把拦下:“老东西还挺精。” 敏枝将一块碎银子放在手里,亮在乞丐面前却不给他。口气诱惑:“你说了,这块都归你。” “你先给我。” 音落,敏枝收起银子就转身欲要离开:“以为我只有你能问?” 看到财神爷要走,知情的乞丐这才急了:“是黄府,是黄府!我那日好奇是谁要害护国公府的小姐,这才跟上去一探究竟。哎呦,大善人,您就可怜可怜我吧!” 黄府? 敏枝定步转回身,想了想,将银子朝乞丐的破碗一丢:“我还有银子,只要你编瞎话转出去就有银子赚。编有关黄府小姐的。” 表面傻愣的敏枝嬷嬷做起坏事来如此得心应手,这让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夏莲看得目瞪口呆。 好厉害。要是她的话,八成已经送出去好多银子了! 乞丐咧着黄牙连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 【待续】 ------题外话------ 今天更少一些哈,熊写写大纲明天给编辑交。熊看明天能不能多更。 第四十一章 快刀斩乱麻 乞丐的心是猥琐的,但力量是伟大的。敏枝和夏莲不顾路人眼光的站在乞丐堆旁边,眼睁睁的看着乞丐们商量都编哪些瞎话。 “华小姐美若天仙,黄府污蔑华小姐,肯定是因为黄府的小姐丑似恶鬼!” “对对对!面丑无盐、吃饭抠脚、大脑门锃亮。” “不仅秃头还少白头!” 乞丐们纷纷描述着自己的长相,并把这些综合起来。可是这么丑,黄府又不是在养小鬼! 单纯的夏莲被吓得不轻,如果黄小姐知道外面得人说她是这幅模样,怕是又一个跳湖吧?扭头看敏枝嬷嬷皱眉,夏莲以为敏枝嬷嬷和她的想法一样,认为这谣言编造的有点过分时,却听敏枝嬷嬷说道:“就这点水平还想拿我的银子?哎呀算了吧,我去找其他人。” 一堆乞丐闻言,赶忙扑过来,差点就要抱着敏枝的大腿哭。 “善人别走,可怜可怜吧,我们继续想、继续想!” 乞丐们不讨饭,改想文学方面的事情,还真是愁煞人。 “要不然,就说黄小姐一年不洗澡,臭得发馊?” “那算什么,要说她和红月楼的老鸨长得一模一样!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黄府后门总是出来一顶小轿朝花街去。” “干脆就直接说黄小姐嫉妒护国公府小姐的美貌,嫉妒能和沈七公子扯上关系,所以就花钱雇人说华小姐的坏话。反正这就是真的。” 很快,乞丐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谣言源源不断的产生、创新。 “善人,您看我们说哪个合适?”呲着黄牙讨好的笑。 敏枝拎出一小袋钱囊来,摇晃得叮当作响,看得乞丐们两眼发光:“全都说出去。你们自己分配好,这几个人说这个,那几个人说那个,把你们刚才想的都给我传出去!” 说完,敏枝大手一挥:“放心,钱不是问题!一个时辰以后我就要看到效果,还不快去!” “好好好,多谢善人!” “善人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目送着乞丐们作鸟兽四散,惊讶的夏莲迟迟合不上下巴:“这样……就行了?” “自然还没完。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要为小姐洗刷冤屈!” 现在做的是用新的流言压盖住旧的流言,那接下来该做的就是彻底翻案! 一个时辰过后,敏枝带着夏莲转过一遍闹市,发现之前她们令乞丐们散播的流言已经颇具效果。这些乞丐们只需要随意三五个倒在墙角,毫不掩饰音量的说着话,路过的行人听到以后便会将这些话传到四面八方。 敏枝找到了一个说书人。这说书人在茶馆里正说得是口干舌燥,说讲的全是有关护国公府小姐的恶行恶事。敏枝拿着银子在台下向他招了两下手。说书人看到银子,眼睛顿时亮堂发光。 “这位华小姐的恶事,看官们且听下回分解。小老儿先下去吃口饭。” 听客们听得心急,被勾得心急火燎:“快吃快吃!” “这位华小姐真是蛇蝎美人啊。” “我见过一回,跟天仙似的,怎么能做出这些事情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说书人笑嘻嘻的下台凑到敏枝身边,见敏枝做妇人装扮,便问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敏枝招手,将说书人带到了茶馆一处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 然后不等说书人完全的谄笑出来,敏枝提着钱袋子就朝说书人的脑袋上砸去!啪!啪!啪!哗啦啦的银子声音是很好听的,可是一个个银疙瘩砸在脑袋上可就不那么动听悦耳了。 夏莲气得红脸,砸得好,不砸死他?敢说小姐的坏话! 被打得小老儿满头是包:“哎呦喂,夫人住手,小老儿要被打死了!” “银子是好东西不是?”敏枝下手极重,敲得梆梆响,“好东西嘛,你就好好亲近亲近!” “夫人夫人,我错了,我错了,有什么事您说,别打呀。”这种坏事干多了的说书人自然知道,这位夫人八成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敏枝收手,看着龇牙咧嘴揉着自己的脑袋的说书人,笑:“连护国公府的小姐都敢吓编排,你难道不知道华小姐要嫁的是摄政王爷吗!” 说书人猛然身子一绷,“扑通”就跪下了。 “小的知罪了,求夫人饶命!小的只是一时贪财,财迷心窍了,求夫人饶命!” “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就你还财迷呢!”敏枝翻白眼,“行了,你听我说。” “夫人您说您说!” “你上去,然后……” 好半晌后,说书人两腿打颤的重新上台开讲。 “咳……咳咳,这个咱们继续说……说这个华小姐啊是个表……表里……”一想到敏枝就站在台上盯着他,小老儿说话就连连打颤。 茶客们不满意:“你吃什么了,舌头打结啦?” 说书人干笑着,努力的回想之前污蔑华小姐的词。说书人自然是认钱不认人的。在此之前,他收了别人的银子,在茶馆中央说得是唾星四溅。如今收了敏枝的银子,自然是说话说不利索。好不容易想起几句后,结结巴巴的将就着。 就在这时,敏枝忽然从台下跳上来,指着说书人的鼻子就破口大骂! “好你个胡说八道的,为什么污蔑我家小姐!” 一边骂,一边还要冲上去打。 突变的场景看得整个茶馆的人是目瞪口呆。敏枝气势汹汹:“我家小姐天仙般的人物你凭什么乱说!” 抓起桌上的茶碗就朝说书人的脑门子上扔。 “我打你个嘴巴吃了泥的!” 说书人抱头鼠窜,一边在台上躲闪还一边叫喊:“小老儿可没有胡说,唉,唉,你怎么随便打人呢!” “打的就是你,我家小姐的名声全都被你给毁了!” 两个人演戏一般在台上追来跑去,说书人躲得再艰难也坚决不往台下溜。敏枝追打质问,说书人宁死不屈。直到眼看着茶馆的小二就要上台阻拦时,敏枝劈手拿起桌上的醒木,对准说书人就一头砸了过去! “哎呦!”说书人被丢中,抱头蹲下,胆小如鼠的直打颤,“夫人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说,是黄府的小姐给我银子让我这么说的,您可别打了!” 黄府的小姐? 说书人最后坚持不住的爆料让整个茶馆一片哗然。 “敢情是有人污蔑华小姐!” “我就说嘛,相由心生,华小姐怎么会是蛇蝎心肠的人。那个什么黄府的小姐才是真狠毒,把华小姐污蔑的好惨。” “是啊,惨极了,现在整个辅天的大街小巷都在说华小姐的事儿呢!哎呀,我可要跟别人说说去。” 台上的敏枝气得满身冒火气:“你说的是真的?!” 说书人连连磕头:“真的真的,小的要是说假话,天打五雷轰!” 敏枝咬牙:“原来是黄府的小姐,真是欺人太甚!”说罢,拉着晕晕乎乎间三观破而后立的夏莲疾步离去。 仅是一个下午的功夫,辅天城的流言便转了风向。街头巷尾都在讨论黄府小姐陷害护国公府华小姐的事情。夏莲作为总头到尾的目击者,对于敏枝嬷嬷只有伸出大拇指:“您太厉害了……” 敏枝:“那是!以后学着点,小财迷。” 骄傲不已。 …… 收到消息的黄鸾鹂暴跳如雷!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一群废物!” 黄鸾鹂想要反击,可是她明白这件事情已经被陆岚意发现,失去了控制。如果她此时不管不顾的一味动手回击,凭借陆岚意的为人正直,最后一定会将真相公之于众,恐怕那时候她会被打击的更惨。 赶在父亲知道前,她一定要做些什么! 就在这时,丫鬟进来禀报道:“小姐,有您的信。” “什么信!” “送信的人自称是陆府少爷的侍奉小厮。” 陆公子? 黄鸾鹂急忙将信接过手,拆开查阅。 上下扫完,黄鸾鹂无助的呆愣在原地静默不语。陆岚意邀她前去护国公府。为什么? 失神的坐下,她是去,还是不去?难道是陆岚意好心要从中调解?可是他之前对她那样厌恶,会好心帮她吗? 黄鸾鹂想了许多。但如今情况,她想找个可以依赖诉苦的人都没有,有人帮她她也不敢相信。 可恶! 重重的将拳打在桌上,黄鸾鹂一脸的无助暴戾,让贴身丫鬟惊讶不已。 “小姐,您怎么了?” 黄鸾鹂左思右想,决定前去护国公府。有陆岚意在,华容悦不敢拿她怎么样的。陆岚意就算再对她不满,也不至于会帮着华容悦欺负她一个弱女子。 再者说,陆岚意装什么好人,要不是陆伊荷一直要和华容悦较劲,她又怎么会掺和其中! “备车!” “小姐要出门?” “去护国公府!” 要在父亲回府前解决好,一旦父亲听闻此事…… 黄鸾鹂面目焦虑忧愁的速速出府。 …… 护国公府内。 饭菜飘香,简单的四菜一汤。陆岚意有些拘谨的坐在位上,和唐菁月一左一右坐在护国公爷身旁。 护国公相当热情好客的招待道:“来来,小意啊,吃!哎,这些都是老夫和悦儿爱吃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这就让下人去做!” 面对护国公的热情招待,陆岚意很客气的摇头,笑得温文尔雅却不显疏离:“不用劳烦国公爷,这些饭菜晚辈也很喜欢。” “哈哈,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吃!” 唐菁月夹了一块里脊肉放进护国公的碗里,堵住爷爷的嘴:“爷爷,吃这个。”真是奇怪。护国公待客之道如此热情是唐菁月没有见过的,看陆岚意的双眼像是在发光一样。 “唔,好,悦儿也吃。”护国公呵呵笑。 真是温馨呐,只是看着手边的才郎貌女,护国公就打自心底的高兴。陆家的小子,才是他心目中最优秀的孙婿人选呐。 只可惜有个…… 护国公表情正在有一瞬间的低落时,管家进入报道:“国公爷、小姐,摄政王爷来了。” 横、插、一、刀、的。 护国公表情瞬间转为低沉。真是货比货得扔啊。闷了闷,正要说“请进来”时,只见景芝皓已经跟在管家身后大步进入堂内了。 怒,都跟在身后了还报什么报! 管家委屈:老奴这不是没拦住嘛。 看到堂内场景,景芝皓脚步一顿,凌厉的目光直接射向陆岚意,本来还是晴空万里的脸在顷刻间转为阴云密布。堂内一片安静,甫一暗暗道华小姐赶快说点什么,否则主子下一刻怕就是要电闪雷鸣了! “吃过了吗?”安静几息后,唐菁月问道。 看景芝皓摇头,很自然的对敏芳吩咐在她的身边加一把椅子,再多添一副碗筷。 看到被安排在月儿的身旁,景芝皓的脸色这才没显得太过冰冷。不过自然还是没有给陆岚意好脸色,对了,还有护国公。 别以为景芝皓刚才没有看见,听到他来,瞧瞧护国公的脸色在一眨眼见由晴转阴。 碗筷饭放置在景芝皓面前,唐菁月给夹一朵菜花。陆岚意起身行礼:“拜见摄政王。” “恩。”夹起,吃。 见摄政王冷面冷语不愿意搭理自己,陆岚意讪讪地坐下闷头吃。比刚才更加的不自然,只能不抬头一个劲的猛吃白饭。 唐菁月又夹了一片笋放进景芝皓的碗里:“来有事?” “恩。”夹起,吃。 唐菁月再给他夹一块肉:“什么事?” “等会儿说。”夹起,吃。 看样子不是急事。唐菁月“恩”了一声,便自己吃自己的了。 没有月儿的“侍候”,景芝皓举着筷子,抿嘴。仔细看,眼神里面还有些傲娇。才夹三口就不夹了,肯定是不爱他了。 景芝皓恶狠狠的盯向陆岚意,一定是因为这个家伙。 正在低头认真吃饭的陆岚意忽然发觉一股凉风迎面吹来。顿了顿,才发现真的是迎面吹来!桌上的汤飘散的热气都被吹散了! 陆岚意抬头,猛然望进景芝皓的深深眼眸中,无尽阴寒似乎顺着两人交接的视线就能传到陆岚意的内心深处。 一阵窒息感。 僵硬的将口中的米饭残渣咽下,陆岚意嗓子发干,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像渴了一天后却吃下砂砾:“在下来给华小姐赔罪,吃完饭就走。” 不解释不行,不解释总感觉一座大山压在头上,脖子抬不起来,脸只能塞进碗里。 可是唐菁月是个没有眼色的,闻言回道:“还早,不防等完事后再走。” 瞬间,陆岚意身上的压力不减反增。 果然,摄政王是看自己不顺眼了。陆岚意沉默着,一点一点吃着饭。看他不吃菜,护国公一样的热情似火:“小意别光吃饭,多吃菜”!叫得这是个亲昵。 “吧嗒”,景芝皓放下筷子。 见景芝皓没有言语便放下筷子,唐菁月这才有点反应过来:“恩?不吃了吗,你还没吃呢。” “饱了。”气饱的。 唐菁月眨眨眼,抱歉向陆岚意投去一眼。这一眨眼带来的后果就是陆岚意也差点忍不住放下筷子。 护国公神经如同腰粗,大口大口吃饭,唐菁月虽然有些在意景芝皓的小别扭但也算吃得津津有味,陆岚意如同嚼蜡,景芝皓就是要以势压人。 整个饭桌上的气氛格外诡异,一旁的管家觉得自己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黄鸾鹂到了。 连晚膳也顾不上用,可见黄鸾鹂是受到了敏枝和夏莲二人折腾的效果,明白事情重大,这才被逼上梁山。 听到黄鸾鹂到,陆岚意大松一口气,立刻放下碗筷:“华小姐,那在下就先去和黄小姐谈谈吧。” “不急,先吃饭。” 陆岚意坐如针毡。 景芝皓眉头拧起:“她来做什么?” 凭借景芝皓的势力,已经早早的得知是黄鸾鹂和陆伊荷在后面搞鬼,但他没有立刻反击,而是选择等事情闹大再动手。同时,也下令属下在护国公府封锁消息。却没有想到唐菁月已经知晓了。 这也是景芝皓看陆岚意不顺眼的一个重要原因。自己的妹妹都不看好,废物。 唐菁月扭头笑:“没什么,给她一点教训。” 笑眯眯的说出这种话,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可景芝皓却觉得月儿的这个表情有股说不出的感觉,让他心痒痒。定着眸光的看了几眼后点头:“好。” 子不教父之过。月儿教训黄鸾鹂,那他就问责黄老。黄老虽然是跟随了他多年,但也不能居功自傲。 吃过饭,唐菁月让陆岚意和景芝皓都去偏室等着,自己则带着敏芳敏蕊敏枝和夏莲前去迎客堂。 等候许久的黄鸾鹂这会儿越来越忐忑,在等待唐菁月出现的时间里,她想了许多,她甚至有点后悔这次前来。可是不来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已经走投无路了。 向华容悦低头,向华容悦认错,向华容悦道歉,无论是做哪一个都让她浑身不自在,感到屈辱,可是这一次前来,她却要都做。她要认输,她真的很不甘。 丫鬟陪着黄鸾鹂默默的等待,看小姐伤心,几次想劝一劝小姐,却又不知道该劝些什么。 沐浴在橘黄色里的世界是一片柔和,但不见温暖。西落的日光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就像是死神的寂静降临,无声无息。唐菁月踏过门槛而入,有所察觉的黄鸾鹂扭头,然后立刻从座椅上站起来,警惕的道:“华容悦!” “叫得这么狠,我和你有仇吗?”看眼黄鸾鹂身后的丫鬟,“丫鬟出去。” 黄鸾鹂想说“凭什么”,但一对上唐菁月那双怒而威严的眼睛,咬牙吩咐丫鬟出去。 “小姐……” “出去!” “是。” 却不曾想,在黄府丫鬟慢慢腾腾的走出大堂后,夏莲和敏枝立刻将大门闭合! “华容悦,你要做什么!”黄鸾鹂立刻惊慌的叫道,“陆公子呢,不是陆公子邀我前来的吗?我要见陆公子!” “呵呵呵……”轻笑着的唐菁月一个旋身坐定:“陆岚意吗,怎么,难不成你以为他会帮你?” 黄鸾鹂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你骗我!你个骗子。” “哪里,我可没有骗你,我只是说陆岚意不会帮你罢了。” 黄鸾鹂怔在原地。陆公子不会帮她,又为什么写信邀她到此?邀她到此却不露面,为什么? “明明就是陆公子的笔迹……” 唐菁月笑:“的确是陆公子的笔迹。” “那怎……”黄鸾鹂话说到半截,忽然瞪大了双眼,怔住。可她没有怔愣太久,呆滞了片刻,似乎仅是在一瞬间,两行清泪便不住的划过脸颊。 不,她不相信,陆公子不会这么待她,不会的! “我要见陆公子!” 唐菁月朝敏蕊使出一个眼色。 敏蕊走到黄鸾鹂的身后,膝盖一弯,狠狠的打向黄鸾鹂的膝盖窝。 “咚”地一声,黄鸾鹂跪扑在地,疼得簌簌落泪。 “你做什么!” 看着双手撑在地上的黄鸾鹂,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唐菁月将笑容一点一点收起:“你要见陆岚意,为什么,你觉得陆岚意会帮你什么吗?他为了他妹妹尚且自顾不暇,哪里有空来帮你。” “华、容、悦!”黄鸾鹂起身,却再次被敏蕊重重击跪在地,“你胆敢凌辱我,我日后绝不会放过你!” 唐菁月冷哼,对黄鸾鹂的色厉内荏不予置评:“那我就在你报仇之前,彻底击垮你,怎么样?” 闻言,黄鸾鹂的脸色变得比死人还要青白:“你、你敢?” “怎么不敢,有摄政王爷给我撑腰,我有什么不敢?倒是你,你该知道你父亲是哪一派的,竟然主动挑事。闹得这么大,黄鸾鹂你觉得黄老会保下你吗?” 黄鸾鹂死死的盯着唐菁月,没有说话。华容悦说中了她的心事。父亲一定会为了维护和摄政王爷之间的关系而放弃她。所以,她必须要取得华容悦的原谅。 死死的咬着嘴唇,黄鸾鹂不断的在心里告诉自己,唯有受得跨下辱,才总有一天能够报仇雪恨! “你想怎么样?” “恩?” “你想怎么样才……不再计较这件事。”黄鸾鹂低垂着头,低声道。她感到无比屈辱。可是她却不知道她这种一脸受辱的表情看在别人的眼里,有多么的不招人待见。 自以为清高的女子,真把自己当回事。 敏蕊抽出戒尺,重重的打向黄鸾鹂的发顶。很是清脆的一声“啪”:“跪姿摆正。” 女夫子! 守门的夏莲看得一头黑线。看来平日里敏蕊嬷嬷待她是相当和善了,起码从来没有抽出过戒尺来,导致她都已经忘了敏蕊嬷嬷还是天运书院的女夫子。 黄鸾鹂恶狠狠的转头看向敏蕊:“放肆,你凭什么打我!” 这个跟在她身边五年的嬷嬷,帮起外人来倒真是不留情面。她真怀疑是不是华容悦给敏蕊嬷嬷灌了*汤,要不然敏蕊嬷嬷怎么能对她如此狠心的下手。 敏蕊冷酷无情:“凭我手中的戒尺。” 黄鸾鹂已经要把嘴唇咬出血来。她重重回头像一匹野狼般凶恶的看向唐菁月:“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被这样凶狠的表情注视,唐菁月没有丝毫被吓到,“只是想给你一点教训,好让你知道日后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说罢,一扬下巴:“动手吧。” 敏枝和夏莲守门,敏芳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麻绳,三下五除二便将黄鸾鹂绑了个结结实,然后在黄鸾鹂的破口大骂中,将黄鸾鹂翻个身,让人趴在地上。 敏芳对敏蕊说:“照旧,体力活你来。” “那是。”一向严肃的敏蕊竟然露出一丝笑,而后一把扔掉戒尺,从桌椅后抽出五尺长一掌宽的板子来。 背对着敏蕊的黄鸾鹂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何等下场。 黄鸾鹂的丫鬟守在堂外,左不等小姐出来,右不等小姐出来,还时不时的听到小姐的大喊大叫,急得直拍门。 “小姐!小姐!” 忽然,一阵凄惨的叫声从房门那边刺耳传出:“啊——华容悦,你敢打我!” “小姐?”丫鬟要急疯了,“小姐!” “啊——啊,华容悦你放开我!”一阵阵刺痛从臀部传来,在肥美的臀也承受不住如此拍打,黄鸾鹂没有坚持几下便一阵吱哇乱叫,“啊,疼!疼!” 被敏蕊伺候五年,黄鸾鹂最是清楚这位教养嬷嬷的威力。但是当这种威力作用在她的身上时,她才能真正的感受到敏蕊嬷嬷的手劲到底有多大。 特意没有堵住黄鸾鹂的嘴巴,可唐菁月听着这撕心裂肺的叫喊又感觉聒噪无比。 一连打了黄鸾鹂一百板子就不带歇息的,敏蕊的手劲可见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敏蕊你背主、忘恩负义!” 敏蕊没有丝毫动摇。她的主子从来都只有一个人,如果只是一般的事情,她一定会看在旧情的份上对黄鸾鹂手下留情,可是这次的事情黄鸾鹂做得太过火,让她动怒。 黄鸾鹂的话语不起作用,于是只能承受着木板教训。于全身疼苦和冷汗中,黄鸾鹂模模糊糊的听到丫鬟在外面惊喜的喊道:“陆公子”! 陆公子……吗? “陆公子您快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要被她们打死了!” “期待吗?”唐菁月忽然开口,问扭转头努力向房门看去的黄鸾鹂,“希望陆岚意来救你?” 黄鸾鹂身体僵硬。 唐菁月看向敏枝:“敏枝,让陆岚意回去,他妹妹的事情,我这就放过了。” 敏枝在内敲了敲门,然后朗声对房外的陆岚意转告了主子的话。 听着叫喊太凄厉,原本还打算上前敲门的陆岚意听到这话,迟疑片刻,终归是放下了欲要敲门的手:“那在下就告辞了。”说罢,转身离开。 “哎,陆公子,你怎么见死不救?”黄鸾鹂的丫鬟大叫,但是却叫不回陆岚意的回头。 屋内的黄鸾鹂听到丫鬟在外面的喊叫,知道是陆岚意离开。她急得哭,急得吵嚷,可是换来的,只有唐菁月嫌吵而让敏芳朝她嘴里塞进去的一块抹布。 在痛晕之前,黄鸾鹂再次用自己的所有怨恨化作利刃射向唐菁月:华容悦,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主子,晕过去了。”敏蕊报道。 “哦?”唐菁月看了一眼,确定的确是晕过去以后,起身,“才晕,还挺耐打。就这样吧,让黄府的丫鬟将人抬走,并转告我的话:若有下次,决不轻饶!”想来阿皓也该知道这件事,那她这边的惩罚就已经结束了。 房门打开,唐菁月径直而出,黄府的丫鬟尖叫着跑进堂内见到自家小姐被打得晕过去,吓得还以为自家小姐死了呢。 敏蕊无情的转告着主子的话语,黄府的丫鬟哭泣着,颤抖着,连背带拖的带着自家昏迷过去的小姐离开。 一路上,护国公府的下人还挺惊讶之前完好无损进府的黄小姐这是怎么了,众多探询的目光只能换来黄府丫鬟的无声唾骂。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唐菁月发现阿皓正斜依在软榻上,手中翻看的是她平日里打发时间时阅读的文集。 细瞧阿皓手上拿的这一本,赫然便是陆岚意在花灯节上所做诗词,而阿皓的脸色也真是黑漆漆的就像一只大黑猫。 唐菁月轻笑的靠近,往阿皓身边一凑:“怎么了嘛,晚饭也不好好吃,看就能看饱了?” 下人们非常有眼色的齐刷刷退出内室,内室只留唐菁月和景芝皓二人。 景芝皓瞧月儿一眼,忍住没说话。一手拿文集,一手执笔,文集翻动着,手中的笔在书页上面勾圈。 见阿皓不理自己,唐菁月又凑过头去往文集上面看:“标注什么呢?”看陆岚意的诗会有感悟吗? 这一看,唐菁月立刻劈手将文集夺过,大叫:“你干什么!”文集上面每一页都有一只小乌龟,黑色的墨迹将优美诗句涂抹遮盖的严严实实。 唐菁月一看,啊,已经被阿皓画完了! 再看阿皓,竟然表情正经到丝毫让她看不出来是在做坏事。 气得唐菁月将文集往旁边一扔,扑到阿皓的身上就使劲的揪耳朵揪耳朵揪耳朵! “阿~皓~你是不是找打!这是我好不容易收集到的一本,千金难求你知道吗?” 被唐菁月揪扯着耳朵的景芝皓一脸悲愤,可双手还要护在唐菁月的身旁,以防她从他的身上掉下去。 “才一千金。” “呦!”听听这不知悔改的语气,唐菁月两只手拍向阿皓的脸,搓揉搓揉搓揉,“有钱了不起是吧,让你有钱!让你有钱!” 在外室基本上能听见声响,但是猜不出内室是个什么动静的几人齐唰唰抖了抖。主子太厉害了,强人! 忽然,景芝皓双手将月儿搂住,一个翻身将强人压在了自己的身下。唐菁月的手还贴在阿皓的脸上,一时间的天翻地转让她迅速搂住了阿皓的脖颈。 额头抵着额头,对视。 阿皓将自己的眼眶微微眯起,带上了压迫感:“喜欢他的诗?” 莫名被迷得有点晕唐菁月正要点头,却听阿皓又道:“还是喜欢他。” “恩?” “他为什么会在护国公府?” “为陆伊荷赔礼道歉来的。” 景芝皓低头啄了一口:“那为什么留他吃饭?” “要等黄鸾鹂来嘛。”唐菁月笑嘻嘻的凑上去,缠着阿皓深吻。 一时间,气氛曼妙。景芝皓心安理得的接受着月儿的讨好和弥补,不是不信任月儿,就是吃醋,无条件吃醋。 陆岚意,永远是景芝皓最防备的男子。 辅天城内众多势力交错纵横,永远的风云幻变,没有人能够保证今天会是万里平和。 早朝,陆清云被贬官两级,引得唐家阵营的众多文官一片落井下石的嘲笑之声。转投阵营的下场! 从升官到现在顺风顺水的陆清云是第一次被降级,可更让陆清云无法理解的是,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而同陆清云被贬官同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黄老竟然将自己的嫡长女黄鸾鹂给送到了乡下庄子里。本来这种事情是吸引不了太多人注意的,可是黄鸾鹂作为黄老的嫡女,又是适婚的年纪,想要相看结亲的官员自然有很多。如今黄鸾鹂被黄老下放到乡下庄子里,也不知道究竟是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 陆清云愁眉不展的回家。纵然不理睬他在任的功绩,可也不该毫无理由的就降官,他又没有犯错。满脑子的愁绪导致陆清云在用膳时也依旧心情郁结。 陆夫人体贴的问道:“是不是你在官场上面得罪了哪位大人,所以才……” “我不知道!”陆清云食不下咽,“唉,若是知道得罪的是谁,还好说,现在我是一头雾水。” 坐在饭桌旁的陆家兄妹二人齐齐沉默不语。 “唉,还有黄老的千金,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错事,竟然被黄老送到乡下的庄子里去。我本还想着这位小姐和意儿是很合适的。”陆清云又道。 这时,静默良久陆伊荷轻轻道:“爹、娘、哥哥……对、对不起!” 说罢,竟止不住的哭泣起来,引得陆清云的夫人相当诧异。怎么了这是? 自打被陆岚意发现以后,陆伊荷一个人在房间里面想了很多。她发觉自己前段日子好像是被自己的幻想所控制。她不顾父亲的名声,不顾哥哥日后的仕途,甚至不顾自己作为一个女儿家的矜持,竟然做出这么多的错事来。她真的好后悔。 黄鸾鹂已经被送出辅天,这定然是摄政王才能给黄老施加的压力。父亲的被贬也定然是因为她!她!而且如果没有哥哥的挽救,不知道她们陆府还要遭遇怎样的教训!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呜,咳,呜呜……” 陆家夫妇大惊,赶忙询问是怎么一回事。在听陆伊荷断断续续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清楚以后,陆清云大怒:“糊涂啊,荷儿,你简直是太糊涂了!” 陆夫人不忍心斥责女儿,可也对女儿相当失望:“荷儿,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你难道不知道,你父亲和摄政王套近乎表忠心都来不及吗?你这一下子,叫你父亲辛辛苦苦得来的心血全费了!” 被父母亲指责,陆伊荷扑在桌上哭得伤心欲绝:“对不起,对不起爹!” 陆清云:“你做了这么大的错事,王爷贬我两级算是轻罚了。凭王爷的为人,不可能这么简单处理。意儿,是不是你做什么了?” 明白事理的陆清云从自家儿子淡定的表情上,就判断出这件事情儿子肯定从中调和过。 在陆岚意简单的叙述过后,陆清云直感叹:“别说是三个承诺,就是我们陆家欠华小姐一条命啊。若是华小姐不放过,荷儿就算是能逃过被送出城的下场,也逃不过闺誉尽毁的命运。无论是哪一个,日后都无法寻好婆家。唉,意儿,为父谢谢你。” “父亲严重了,为了妹妹不算什么。” 听了父亲和兄长的话,陆伊荷更加羞愧的抬不起头来。 “爹、娘、哥哥,我明天就去向华小姐道歉,我知道错了,真的。” 陆伊荷终于明白,摄政王那样的人不是她能够奢想的了。黄鸾鹂是堂堂黄府的嫡女,因为此事几乎再无翻身之地。而她的父亲多年辛苦、弃暗投明的艰辛,因为此事也几近竹篮打水一场空。除此之外,陆伊荷也终于看清的是,摄政王对她是没有一分怜惜的,怕是连她是谁也是不知道。 她喜欢上的是一道光,但是光芒却永远照不在她的身上。 华容悦有幸,成为那道光的眷恋。她可以羡慕,但是她不能失去自己的理智,害人害已。 “知道错就好。”陆夫人抚上女儿的发,陆伊荷终于忍不住的扑进母亲的怀抱里,再一次嚎啕大哭。 “对不起,对不起……” 明天,她要将哥哥的承诺——换回来。 【待续】 第四十二章 陆伊荷的悔过 陆伊荷非常拘谨的坐在护国公府的迎客堂内。护国公府的管家将她带到这里,让婢女倒了一杯茶后,便离开了,只留她一个人。 可尽管是一个人,陆伊荷也感到非常不自在。 她是做了错事的人,似乎不该受到这种客气的待遇。 在来之前,陆伊荷已经做好了入不了护国公府大门的准备。她想,华容悦是不会轻易原谅她的,不会让她进护国公府的,甚至会在众人面前羞辱她,可是她独独没有想到,护国公府的人竟然还会对她以礼相待。这让陆伊荷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很酸很疼。 华容悦应该是那样的,而不该是这样的。 收到陆伊荷前来拜访的消息,唐菁月略感诧异。夏莲更是炸了毛:“她来做什么?是不是没有被送出辅天城,不甘心?”眉毛挑得要出脸盘。 夏莲和敏枝嬷嬷到府外走了一圈,听到的都是有小姐的污言秽语,很是难听。知道都是陆府小姐和黄府小姐做的,夏莲对这二人恨得牙痒痒。没有想到陆家小姐还有脸来,夏莲直觉就是小姐要像昨天对黄府小姐一样,把陆伊荷给打出去! 可是,却见小姐眨眼想了想,便道:“那就请进迎客堂吧。” 夏莲一喜:“我去准备绳子和板子!” “准备那些做什么?” 夏莲迷糊:“……不……打吗?” “你呀!”唐菁月用帕子在夏莲的脸上扫了扫,“傻里傻气的,来者是客,我何时说要打她了?” “唔。”夏莲十分惋惜的精神气蔫了下去。 见状,敏枝拎着夏莲的衣领将人拖走:“别失望了,跟嬷嬷去学算账,走!” …… 迎客堂内,热气袅袅飘荡。唐菁月和陆伊荷真是很难得能够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喝茶。 但陆伊荷终究是表面上平静,可心中不停地翻动波澜:“华、华小姐。” 听陆伊荷气息不稳,神情扭捏,唐菁月亲自动手冲泡着碧螺春,神情宁和:“陆小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我……”面对四平八稳的唐菁月,年纪尚幼的陆伊荷终究没有同唐菁月一样沉稳的心性,声音忍不住的低落下去,额头冒冷汗。 唐菁月没有其他的表示,静静的等待着陆伊荷自己开口。从陆伊荷的一举一动中,唐菁月已经很清楚的判断出陆伊荷此番前来是不同于黄鸾鹂的。黄鸾鹂是认输,而陆伊荷则是悔悟。 过了许久,直至杯中春染碧水、绿云飘香,唐菁月这才将一杯碧螺春茶推至陆伊荷的面前:“请。” 犹豫片刻,陆伊荷低声道:“谢谢。” 端起茶杯,眼睛有些湿润的将脸埋下。嘴唇轻轻的碰到杯沿,初尝玉液、再啜琼浆,三品醍醐,形美、色艳、香浓、味醇。细细品过之后,陆伊荷放下茶杯,不自在的夸赞道:“华小姐的手艺真好。” 唐菁月抿了一口,没抬眼:“真心话?” “……”陆伊荷点头,“恩。” 从陆伊荷品茶的动作中,唐菁月能看出陆府的家教。仇人不一定一辈子都是仇人。有的仇人是不死不休,有的仇人却是可以悔过自新被人接纳。 唐菁月认为,陆伊荷是后者。 喝了唐菁月的茶,气氛便缓和了许多。陆伊荷静默片刻,又在心底为自己鼓了鼓劲后,终于开口道:“华小姐,我今日是来向华小姐道歉的。” 唐菁月看她。 “我知道我之前做了很多对不起华小姐的事情,尤其是这次散播华小姐谣言的事情,为你带来很大的伤害,也真的让我自己后悔不已。如果不是我的父亲和母亲,还有哥哥,我知道我今日是没有机会站在华小姐面前的。”陆伊荷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我真傻,我竟然会做出那些事情,对不起!” 陆伊荷从椅子上面滑落,重重的跪在了地上。这一跪,不是因为面前人的权势地位靠山,不是因为她需要被谅解被放过,而是真真切切的忏悔乞求原谅。这一跪,陆伊荷丝毫不觉得屈辱,因为她所做错的事为所有人带来的伤害不是这一跪就可以抵消的。 “对不起!” 眼泪快速的砸向地面,陆伊荷低垂着头,不敢去看华容悦是何反应。无论是骂她打她,还是嘲笑她讥讽她,她都接受。因为她错得太多了。 良久,唐菁月又道:“真心话?” 陆伊荷一怔,而后点头。 “我相信你这一次,”唐菁月很果断的回应,“你父亲是摄政王爷的人。我相信王爷的眼光,所以我认可你父亲的为人。同时,我也赞赏你兄长的品性。所以,我愿意相信你只是一时的糊涂。可是你要记住,不会再有下一次。人是劣性的,出现过两次的恶劣行为,就不值得别人再相信你了,明白吗?” 这样温和的教导,甚至比家人还要亲近的教诲,陆伊荷呆愣片刻,而后愈加羞愧的大颗眼泪大颗眼泪流出。 她端端正正的朝唐菁月磕了一个头:“伊荷受教。” 此时,她才发现,华容悦从来都不是她认为的刁蛮无礼、粗俗任性,甚至空有美貌、一无是处。就单凭华容悦这般待她,就比她自己高出不止一个档次。 陆伊荷对华容悦的人品心悦诚服。摄政王爷的眼光是对的。 唐菁月没有让陆伊荷起,任由陆伊荷跪在地上,忏悔的哭个痛快。 哭声渐消后,陆伊荷忽然提出希望能用她来交换陆岚意许诺给唐菁月的三个承诺。 “华小姐,这件事情是我咎由自取,恶果应该由我一人承担。我愿意今后听从华小姐的吩咐,希望华小姐能将我哥哥的承诺取消。” 能说出这句话,就可见陆伊荷的决心了。今后听从唐菁月的差遣,这对于一个女子的一生,是多么重的承诺。而且这可比陆岚意的三个承诺划算多了。毕竟以后若是有陆伊荷办不到的事情,陆伊荷也可以请陆岚意去帮忙。 然而,唐菁月拒绝了。 “你哥哥的承诺,哪怕是一百个,对于我而言都不是值得我看中的。陆伊荷,从今以后,你要时时刻刻的记住,你做错的事会为你的家人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你的父亲为了你被贬官,你的兄长为了你付出诺言,这是你做错事的代价,无法挽回。” 陆伊荷刚刚止住的泪水又一次的泛滥。但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重重的点头,神情痛悔。 相信经过这一次的事情,陆伊荷以后会变得更加稳重。 “留下用午膳吗?” 陆伊荷哪里好意思留下,正要婉言拒绝,只听唐菁月又道:“起来吧。用过午膳再回陆府,你家人会更放心一些。” 这句话让陆伊荷无法拒绝:“谢、谢谢。” 一旦摘掉她眼前自带的挑剔和误解,她会发现华容悦是多么和善的一个人。之前的她,真的是太过分了。 用午膳时,只有唐菁月和陆伊荷两个人。跟敏枝学习完账目的夏莲站在旁边伺候,对于陆家小姐竟然能和自家小姐同桌而食表现出相当大的诧异。 陆家小姐是给自家小姐送礼了吗? 哎,这奇葩思维已经彻底的被敏枝带偏了。不过,夏莲猜对了。 “你觉得摄政王爷怎么样?”虽说食不言寝不语,但唐菁月显然并不在意这个,吃饭到一半,忽然问道。 被突然问到这个问题,陆伊荷差点被饭粒卡住嗓子:“唔,唔,王爷人……很好。” “喜欢吗?” 一愣,陆伊荷急忙放下碗筷,连连摇头摆手:“不,不不,不喜欢。” “恩?”唐菁月咬着筷子皱眉,“这么害怕,你刚才还说王爷人很好的。” 呃……陆伊荷顿时急得手足无措,反应迟缓:“我……这,刚才……呃……” “呵呵,我只是随便一问,没事,吃吧。” 唐菁月笑眯眯的一句玩笑,将话题揭过。只是吓得陆伊荷还处于惊慌忐忑之中。 直到坐上回府的马车,陆伊荷的心里还是一直在思索着华容悦在饭桌上问她的问题。华容悦为什么会忽然这么问,而她那样回答会不会太怪异了?哎呀,真是的,她怎么就那样说了? 斜靠在软榻上,喝着饭后吃的药,唐菁月为呆傻的夏莲解释:“早在摄政王府门前第一次见到陆伊荷时,我就猜出她或许有些爱慕摄政王爷。方才那一问只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她对阿皓还有没有心思罢了。人吃饭的时候,也是思维防备最薄弱的时候,我突然问她,她一定会说实话的。看陆伊荷的反应,很明显是已经没了这种爱慕之情而只剩敬畏,所以我便不再多说。” “傻丫头,明白了吗?” 夏莲犹豫的点头:“恩……” 将黑乎乎的药汤喝完,唐菁月向敏芳要了一颗蜜枣:“陆伊荷拿来的是什么东西?” 敏芳将盒子打开:“是一对同心如意结。能送这种东西出手,想来是陆小姐自己打的。” 看了看,唐菁月点头:“本性不差。对了,今天宫里来人,你打算几时回宫?” 敏芳不舍得的看向主子:“给主子办过及笄礼,奴婢再回宫。” “宏儿离不开你?”唐菁月笑,“大姑姑嘛。” 提到小皇帝,按理说照顾小皇帝这么多年的敏芳本该有着慈母神情,可是听到唐菁月说宏儿,敏枝却是眉头微紧,显然是有什么问题。 “恩?”唐菁月正了脸色。看敏芳的样子,有事? 这不禁让唐菁月联想到上次进宫在品瑞园所遇到的怪事。怎么,竟然和天宏有关系?怎么可能,天宏才八岁。 将敏蕊敏枝和夏莲打发出内室后,敏芳沉着脸的跪在了唐菁月的脚下。 眉头一点一点的蹙紧,咬着牙,再三思量后,才道:“主子,奴婢觉得……皇上有问题。” 【待续】 ------题外话------ 看清日益冷清的评论区,熊想了想:一个人算一千字,以后有几个人熊就更几个一千字……当然,得有个封顶。可是!人都没有,往哪里封! 熊是不是在单机写文? 第四十三章 救命啊 天宏有问题? 既然是敏芳说的话,就不得不引起唐菁月重视。 “什么问题?”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唐菁月死后,敏芳更是全力侍奉。整个皇宫只有这么一个主子,谁人敢惹。一个一点点多大的孩子,究竟能有什么问题,让敏芳都蹙眉谨慎。 唐菁月希望能从敏芳的口中得到答案,可是,敏芳却摇了摇头,神情迷惑:“奴婢不知。” “不知?” “很微妙的感觉,似乎不一样。” 唐菁月问:“什么不一样,你何时发现的不一样?” “有一年的时间了,虽然生活习惯说话口气什么没有区别,可是奴婢就是觉得很诡异。仿佛那不是自然的性情,而是装出来的。” “你说什么?”唐菁月这才听明白敏芳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你觉得宏儿是……” 敏芳迟疑着,最后仍然重重点头:“是假的。” 唐菁月立刻呵斥:“这可不能胡说,宏儿怎么可能会是假的。况且,你日日夜夜侍奉在宏儿的身边,又怎么会让宏儿被人调换作假。” 如果现在皇宫里的宏儿是假的,那么真的宏儿又在哪里?敏芳早在一年前便察觉异样,那真正的宏儿现在恐怕已经……唐菁月拒绝相信。而且假扮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这可不是一般的孩子能做到的。 “你莫多想,小孩子的性情不稳,说不定是那时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是你不知道的。” 敏芳点头:“奴婢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便一直忍了下来,也没有向摄政王爷说过。可是上次在宫里主子遇害,幕后黑手至今没有找到,这让奴婢心中很是不安稳。有人在宫里隐藏的很深。奴婢立刻就联想到皇上的异样,料想会不会和那神秘人有关系。” 天长节皇宫里出的事情仍然没有最后的定论,唐菁月垂下手指,静静的在矮几上敲了敲。 神秘人潜伏在皇宫,潜伏时长未知,目的未知,曾经设计过她,也有可能伤害过宏儿。还有那晚诡异的品瑞园。 毫无头绪。 但可以确定的是,神秘人所做的事情和唐菁月的利益有冲突,是敌非友。既然非友,就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及笄礼后安排我进宫住上几日,我也看看宏儿。”唐菁月决定道。 听主子话,敏芳眼睛一亮,神情顿时轻快许多:“是,就等主子这句话了。” “你呀。” 晨光熹微时,人声渐起。庭院扫洒,用具摆设,无论多么忙碌都似乎还能更加完美。管家手口不停的指挥着护国公府的下人速度做事。连鸟儿都被吵吵闹闹的打扰起,拍打拍打翅膀早早去捉虫吃。 下人们个个精神抖擞,干起活来手脚麻利。似乎近几个月,护国公府的下人们才有了自己是在大官府里做事的感觉。宴会待客,主子有脸面,水涨船高,他们这些当下人的腰杆直起来了,所以干活也卖力气。 “管家您看这些盆栽就这样摆放可好?” 数盆盆栽是这几日好生伺候的。早就有了该放的位置。位置不抢眼,却又起画龙点睛的作用,注意时便可发现摆放的精妙。而且模样各异修剪精巧,管家看了一眼便满意点头。 “好,好,再往上面洒些水珠,看起来青翠欲滴些。” “管家说的是,小的这就去洒水。” 唐菁月坐在妆台前,姿势端庄的由敏芳为她装扮。 “奴婢从来没有想到,还能亲手为主子做及笄妆。”主子前世进宫并未办过及笄礼,这不仅是唐菁月的遗憾,也是几个奴婢的惋惜,“真好,能看着主子又嫩又美,奴婢这辈子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唐菁月笑:“什么又嫩又美,书都读哪里去了,真是俗不可耐。瞧你说得老气横秋,了了一桩心事?你倒是说说,你都有哪些心事。” “恩……”敏芳想着,到主子面前细细的为之描着眉,“一桩就是为主子描妆了,其他的,恩……看主子一步一步来吧。” “看我一步一步来?” “是啊,看主子嫁人,为主子画出嫁妆容;看主子生下小世子,为主子带世子;等世子长大了,为世子选良妻;等世子选下良妻了,再为……” 唐菁月无语:“真是世世代代无穷已。” 敏芳轻笑。不过转而又很是遗憾的道:“不过奴婢现在在宫中了,不能常伴主子左右。” 对此,唐菁月伸手轻轻拍了拍敏芳的腰部:“带好宏儿,也算是了我一桩心事。” 提到皇上,心中沉重的敏芳手上顿时停了停动作:“奴婢实在是有负主子所托。” “别多想了,这件事情早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同寻常女子的及笄礼完全不同,唐菁月的及笄礼似乎根本没有遵循一点自古流传下来的规矩。 首先是日期选定。按理说该是华容悦的生日或是其他有重大意义的日子,可是因为摄政王爷急着娶妻,今天这个日子纯粹只是黄历上面的好日子。 其次就是除了观礼者外,其余参与及笄礼的人的身份。大多应以女性为宜,但华容悦无父无母,唯有祖父,阿皓也是无父无母。就是宫里的皇上那也是无父无母!护国公作为主人招待宾客,然而作为正宾要为唐菁月挽髻戴簪的德才女性长辈,却是怎么想都不知道该是谁来担此大任。这可是摄政王爷的准王妃的,全辅天有哪个夫人敢说自己有这个实力去担任正宾的。所以最后决定,由景芝皓担任——这自然是景芝皓决定的。 最后便是行礼场合了。女子及笄的大事,自然该选择一个寂静肃穆的地方,可是护国公开心,“普天同庆”的定在天才楼。真是大胆。 但其实,无论是怎样的不合常理,在唐菁月作为一个重生人的衬托下,都显得规规矩矩。 这本是,就是一件奇妙的事。 天才楼的掌柜此时也是忙得够呛。护国公府小姐要在此处举办及笄礼的消息被掌柜的隐瞒得相当严实,就连想要在今天预定厢房的客人们,掌柜的也在暗地婉拒或时调期。 一大早,天才楼开门却不迎客。楼内掌柜小厮统统身着新衣,每个人都事精神饱满的来来回回检查着天才楼内的摆设卫生。 有人进不去便在门口瞧一眼,发现今日天才楼内改变了布置,大堂增加了一个高台。 “小二,来,你家掌柜的今天是做什么呢,不做生意了?” 小二“嘿嘿”笑,这就是在做生意,还是做大生意。 “今儿华小姐来我们天才楼办及笄礼,我家掌柜哪敢怠慢。客官,您没事的话,小的可要忙去了。” 说完,一溜烟忙去了,留下突闻消息目瞪口呆的路人:“啊?”华小姐要在这里举办及笄礼? 很快,护国公府华小姐将于今日上午在天才楼举办及笄礼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辅天沸腾了!强势围观! 小二最后一遍检查着各个厢房的卫生摆设。 从给华小姐用于休息的房间里出来后,小二听到旁边有人招呼他。 “福子,过来。” 咦,这会儿还能有客人进来? 而小二一回头,见到来人,却是立刻点头哈腰笑得谄媚:“沈少爷,您怎么来了。” 沈知易点头,看了一遍身边一排一模一样的厢房,问道:“哪间是给华小姐准备的?” “就是这间。”小二一指自己身旁。 看着小二所指房门,沈知易冷笑着走到房间门前,然后将手中的木牌递给小二:“等华小姐进去以后,把这个给我换上去。” “这是……”小二接过一看,惊讶,怎么是房间的门牌?这个门牌是……啊,是沈公子前几日带来的那位姑娘的房间,也是今日天才楼内唯一没有被清空的房间。 “然后将换下来门牌,挂到我住的房间前。对调,明白吗?” 小二讶然:“沈公子,这……您是要做什么?” “少问,多做,”沈知易面无表情的勾了勾嘴角,“少不了你好处的。” 小二还是犹豫:“这……”将华小姐的房间门牌和那位姑娘的房间门牌进行调换,不用想也知道沈公子肯定是要有什么主意。他,不想做。 看小二不应声,沈知易一巴掌重重拍在了小二的肩上,用力拍上三两下,语气阴沉:“福子,天才楼的月钱多吧,不想失去这个活儿吧?诶——我听说,你还有奶奶因病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就靠你这点钱买药吊着命呢?” 听着沈知易的话,小二福子将手中木牌抓紧,低头闷声应道:“小的知道了。” 见状,沈知易轻笑几声:“这就对嘛,明智。记住,不要让别人发现,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是。” 交代清楚后,沈知易哼着小曲儿,心情极其愉快离开。 福子看着自己手中的门牌,愧疚的叹了口气,将门牌塞进自己的怀里。 福子向掌柜报告厢房已经全部打扫完毕,掌柜立刻对坐在大堂的甫二大人禀报:“大人,房间都已经确认好了。” 甫二点点头,然后飞出去,对着属下吩咐道:“从现在起,看好所有的房间,不准闲杂人等再入。若有必要,必须向我禀报。” “是!” 除了客房,天才楼的厨房也被景芝皓的手下派人接管。所有的食材料理全权负责。天才楼内外布满了景芝皓的暗卫。就连天才楼自己的酒坛都被个个封死,放入酒窖,统计登记。而来自护国公府的好酒拉入天才楼内。 阵阵酒香迷得楼外围观群众是议论纷纷。 “护国公府真是好大的手笔,为华小姐举办一个及笄礼,也如此铺张。真不知道日后华小姐出嫁该是何等的规模。” “你也不看看人家华小姐是什么身份。” “就是就是,我要是能进去看一眼该多好啊。” “你想的美,来的那都得是大官啊!” “我就是想想嘛。” 路人们说什么的都有。巳时三刻起,围观的百姓们就只能一步又一步的退到很远的地方了,因为前来观礼的宾客们已经陆陆续续的到达。各种或是豪华或是低调的马车在众人的注目下在天才楼前缓缓停止。每一个从马车里面出来的客人,携家带口,仪表彬彬。围观的人群中有认识的,就会迅速的为大家介绍起来。 “这是吏部尚书薛睽异薛大人,廉政不阿!” “这位是大理寺少卿邵安康,可是摄政王爷手下的一员猛将。” 每一个人都来头不小。不知情的人若是看到此等场景,绝不会以为这仅仅只是一个三品官家的孙女举办及笄礼,怕是要以为这是哪位一品大员在过寿了。 路人们看得是目瞪口呆时,护国公府的马车悄悄的抵达天才楼后门。 作为今日的主人公,唐菁月自然需要早些抵达,虽说无事,但早来无患。 三个嬷嬷,一个小丫头,看着她们四个人个个都是笑开了花,本来还一直故作镇定的唐菁月也渐渐的忍不住将眉眼染上喜意。 敏枝大大咧咧的调笑:“主子,等会儿可是摄政王爷亲自给您上簪呢,嘿嘿嘿,要不要王爷扮成女装?毕竟王爷德才兼备嘛!” 敏蕊瞪她一眼:“没大没小,敢拿摄政王爷寻开心,你多大了?” “二十二。”敏枝伸出左右手放在两边,两个yeah。 夏莲开心,觉得有缘的凑过去:“敏蕊嬷嬷,我十二。” 敏枝一下子黑了脸:“走开。”十二说个屁。 看着她们耍宝,唐菁月被逗得轻笑,心里的紧张感略微得到舒缓。 忽然,天才楼的小厮在外面请求道:“华小姐,小的们担心哪里布置的不恰当,想请华小姐派位嬷嬷出来,给小的们指点一番。” 前几日敏芳自然也是来过天才楼指点规划的,可今日毕竟事在眼前,于是唐菁月向敏芳点点头,敏芳便出去了。 与此同时,沈知易抱着一个女人从天才楼的大门走入。 这个女人全身被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一双眼睛。甫二事先了解过,沈家公子在天才楼内留下的这位红颜知己似乎是得了顽疾,不能见光、不能见风,被沈公子保护的不露一丝缝隙。 在华小姐大好的日子里,得了顽疾的女人和华小姐在一栋楼内,怎么想怎么不舒服。所以,在沈知易拖抱着黑颜知己上楼时,甫二唤住了他。 “沈公子请留步。” 沈知易停步,看向甫二:“怎么了?” “沈公子和这位姑娘可否今日暂去他处,毕竟今日是华小姐行及笄礼。人声喧闹,扰了这位姑娘的修养也不好。若有不便,还望沈公子和姑娘多多包涵。要不然,我亲自为二位寻一处清净的歇脚处?” 闻言,沈知易表情立刻阴沉恶毒起来:“呵,好大的口气,你亲自为我找地方?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告诉你,爷我今天就在这儿,哪也不去!不过就是个及笄礼,搞多大排场。” 说罢,沈知易带着人就要走。 虽得到沈知易毫不留情的拒绝,甫二仍然想要再试一试。毕竟若是等会儿主子来了却发现有沈公子在,那后果比他被沈公子骂可要严重多了。 唉,之前天才楼的掌柜只说是他们东家的一位朋友在这里占着一间房,不好赶人,甫二本想着没事,可今日才知道竟然是沈府公子。那日在杨家青山庄,大家脸面都撕破成那样了,难保沈公子今天不会闹事。 人啊,一定要赶走才行。 “沈公子,您……” 可不用甫二再多费口舌,这事有贵人相助。 只听得沈知易抱着的那位连站立都不稳当的姑娘轻轻咳了两声,然后病恹恹的道:“沈公子,这里太吵了,咳咳,让奴家又闷又烦。” 沈知易赶忙低头悄声安慰。 甫二就站在二人身边看着,不多说话。只见好一会儿后,沈知易抬头,看着甫二一脸“今天算你走运”的神情。 “要不是爷的心肝嫌你们这里吵,爷今天就跟你死磕到底!”冷哼一声,低头再看怀中女子,“你方才累着了,先上楼休息片刻,等会儿再走。” 确认沈公子会带着病怏怏的女人离开,甫二放下心来。一来,是华小姐有了吉祥,二来是没了沈公子,也更加安全。 唐菁月在屋内静静的等候,这期间,敏蕊因为笄礼流程被人请走确认,看着夏莲也想到外面看一看的眼神,唐菁月想着夏莲跟着能学习学习,于是也让夏莲跟了出去。留下敏枝在房间里陪伴着她。 小二再一次敲门:“华小姐,这是刚做好的点心,敏芳姑姑特意吩咐拿来给华小姐。” 敏枝开门,见到惊讶:“呦,这么多?” 只见小二举了一个托盘,上面摆放了五个小盏,不同样的点心,看起来让人很有食欲。 敏枝接过:“交给我吧!” 端着托盘,回到房内,敏枝将五样点心一一放在唐菁月面前的小桌上。笑着道:“都是小姐爱吃的。小姐您先吃几口垫垫肚子吧,早上您就没有多吃,等会儿定是会熬到很晚,趁这会儿小姐多吃一些。” 敏枝的劝食没能让唐菁月心动。看着桌子上面的一样样点心,可以看出确实是一直给她做点心的师傅做的。可是直觉让唐菁月不敢去碰,所以她没有动。 唐菁月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敏芳被人叫走了,敏蕊被人叫走了,然后又送来点心。 然而,哪怕是她想怀疑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怀疑什么。毕竟敏芳和敏蕊都是因为正事才临时出去的,夏莲更是她派出去的。再说今日的天才楼已经被阿皓的暗卫全方位的监视,又能出现什么情况呢? 想了想,唐菁月终究是没有碰那些点心。有些防备终归是好些的,只不过是饿一会儿肚子。只是别饿过了等会儿在及笄礼上肚子叫就好。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唐菁月的肚子就“咕——咕咕”。叫得真是巧。 “主子要下蛋了?”惊呼,敏枝等着两只圆滚滚的眼睛,好惊讶。 唐菁月无语:“胡说什么。” “嘻嘻,主子既然饿了就吃些点心呀。” 唐菁月没为敏枝多做解释,只道:“这几样现在不想吃。” “啊?主子你变口味了?” “没有,就是现在不想吃。” “那奴婢去给主子重新做一些吧。” 唐菁月刚想答应,但是又一想,这样一来不是将最后的敏枝也给支走了吗? 可周围毕竟是有暗卫,她不应该如此担忧。 想到这里,唐菁月真是觉得自己阴谋算计想多了,到哪里都不得安生。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也会被她想成各种算计形成的巧合。 “去吧。”唐菁月说。 敏蕊离开以后,唐菁月警惕了一会儿,在发现确实没有其他的意外状况后,微微安定几分。 可是,随着心越来越静,唐菁月却渐渐感到有些迷糊。五官好像混沌般融为一体。视线微微带着些模糊。耳朵所听到的声音也好像越来越远。 糟糕。 “来人!” 本该是用力的一声叫喊等出口就变成了静若蚊蝇。 中计了!真该死! 看到桌上的点心,唐菁月伸出胳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将之翻在地,以发出声音。可是刚一抬起胳膊,她的手却忽然被人在空中抓个正着! 谁! 唐菁月惊愕回首:“沈知易?” 沈知易面露三分奸诈和得逞的笑在唐菁月模糊的视线里显得是那样的清晰刺眼。 “你要做什么?”唐菁月无力的问道。 想要甩开沈知易的禁锢,可是浑身上下也无再多的气力。看到桌上的红纸,唐菁月急忙身体状似无力的一个摇晃,实则掩盖住了她将手指蘸进茶杯里的动作。 看到妆容精致的唐菁月,沈知易的眼睛都是亮的。 “我要做什么?”沈知易笑,哪怕他不敢笑得太大声怕惊动了房间周围的暗卫,他也能笑得猖狂,“做你啊,华小姐。” 手指上带着湿润的茶水,唐菁月不动声色的在红纸上一点一点的划动:“你真卑鄙。” 沈知易仿佛是听到了多么好笑的事情:“卑鄙?不不不,这怎么能交卑鄙呢,这叫计谋。” 说罢猛然弯腰低头,将华容悦拦腰抱起:“卑鄙的事情,我还没使呢。呵呵。华小姐,从现在起,你归我了。” 抱着唐菁月直接走向浴房。木黄色的浴桶底部赫然是漆黑颜色。唐菁月只听沈知易在她的耳边吹着气:“谁能想到,天才楼内也有密道呢,恩?” 唐菁月厌恶的扭开头。手指悄悄的解下挂在腰间的玉佩,在沈知易带着她进入浴桶前,扔在了地上。 玉佩落地的声音不算小,听到声音的沈知易回头,看着摔在地上已经碎了的玉佩,想了想,低头看向唐菁月:“真聪明,知道跟了我就不能戴其他男子赠送的东西。放心,我会给你买更好的。” 沈知易没有去捡那块碎掉的玉佩。他的当务之急便是将唐菁月迅速的转移走,而不是管那块过会儿才会被其他人注意的玉佩。等那玉佩被人发现,他早就带着怀里的美人逍遥快活了! 唐菁月被沈知易抱着走过黑暗狭小的密道,在漆黑一片中,沈知易说:“华小姐你说,咱们俩这算不算是野鸳鸯私奔呢?” 听这种放荡下流的话,唐菁月真想唾他一脸。可惜她现在连坚持清醒都很困难。之前她被点心吸引了注意力,沈知易用的是迷药很难令人察觉。现在她只希望敏枝她们无论是哪一个,快点回去。 很快,沈知易便抱着唐菁月重见光明。出口,还是浴桶。 竟然还在天才楼内,应该是附近的哪一间厢房! “怎么样,成了吗?” 有一个全身上下被黑色衣物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听见动静,赶忙跑进浴房,急切的问道。 女子?是谁? 沈知易将唐菁月抱着轻轻放在了床榻上,说道:“成了。你马上给她换装,然后过去。那边已经整个房间都是我的迷知散,不管是谁进去都逃不过。不管凭借景芝皓的功力,怕是要坚持时间长一些。不过也只是比普通人长一点点。你把华容悦的几个奴才藏好以后,只要装作不适,藏在床上,几息的功夫,景芝皓必倒无疑。” “好!”这个神秘的女子说完,便将包裹着自己的头帽衣物一件一件的脱下来。 这二人要对阿皓不利! 唐菁月猛然紧张万分。怎么办? 起初唐菁月只是觉得这个女子的声音有些耳熟,等这女子将脸露出来后,唐菁月恨不得一个猛子从床上坐起来! 黄!鸾!鹂! 被黄府送去乡下别庄的黄鸾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露出面目的黄鸾鹂很喜悦能够看到唐菁月这副惊讶失措的样子。她一边将自己的衣裙脱下,一边对唐菁月说:“又见面了,华容悦。你是不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呵呵,我也没有想到。” 此刻,黄鸾鹂真是扬眉吐气:“没想到你会落在我手上!华容悦!” 说着,黄鸾鹂抬起巴掌来就要朝唐菁月的脸上扇去。竟然敢叫一个下人拿着板子打她屁股,看她今天把此仇给报回来! “黄鸾鹂,华容悦是我的人,你找死吗?”忽然,坐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的沈知易出口警告道。 黄鸾鹂抬起的胳膊在空中猛然僵住,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状似待宰羔羊的唐菁月,而后狠不甘心的恨恨放下了手。 扒脱唐菁月的衣物时,黄鸾鹂的动作真是毫不客气,将唐菁月当作一个死物般翻腾。不过她自己也累得够呛,毕竟唐菁月现在浑身无力,黄鸾鹂一个弱女子又没有多大的力气。 借着给唐菁月换衣物的时机,黄鸾鹂在唐菁月的耳边恨恨的说道:“华容悦!你还真是好命,无论何时都有男人帮你。真是个狐狸精!” “我真后悔,”面对黄鸾鹂的狰狞嘲讽,唐菁月轻轻道,“那日对你手下留情,我应该叫敏蕊准备钉子板的。” 短小的木板就算敏蕊的手劲再打,又能给多大的伤害。如果那日用的是钉子板,黄鸾鹂就算不死,也能当浇花壶用。 看唐菁月落得现在这个地步还是一副高高在上不输阵的模样,黄鸾鹂就恨得牙痒痒。 “呵呵,说吧,你也只能靠说了。一个时辰内,你会成为沈公子的人,而我,则会成为摄政王爷的女人!摄政王妃?你这辈子也别想了!” 沈知易有些急:“说够了没有,快些。” 在沈知易的催促下,黄鸾鹂三下五除二的将原本属于她的衣物全部换在了唐菁月的身上,而唐菁月特意为今日准备的华丽衣裙和发饰首饰则被黄鸾鹂一一收走。 全身上下被黑色包裹、只留下一双眼睛的唐菁月重新被沈知易从床上捞起,拥在怀里。 扭头看向黄鸾鹂,沈知易吩咐道:“我先走了,你自己见机行事。” “好。” 二人都赶时间,说完黄鸾鹂就立刻为自己装扮起来。 沈知易搀扶拥搂着唐菁月出门而去。一路上,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唐菁月甚至看到了甫二,甫二就一直目送着他们走出天才楼。 此时,一辆马车在天才楼门前停下。从马车上面跳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王斌思、冕南和元少空! 冕南和元少空的脸色俱不佳,王斌思看起来笑嘻嘻的,但是从他的眼神看好像并不如他表现的那般开心。 没有想到三个人下了马车以后,竟然还有人掀开了车帘。一双洁白柔荑,甲色粉嫩,一身粉荷色衣裙的南柯姑娘让人眼前一亮。南柯姑娘面带柔美笑意的从马车上缓缓而出,对身旁的王斌思道: “小公爷不扶奴家一下么?” 王斌思不耐烦,可一看到身旁两个好友的脸色,便赶忙伸出一只手将南柯给扶住。 握住王斌思的手,南柯姑娘借力,柔美的走下马车。 “沈公子,”一下马车,南柯便立刻认出正从天才楼内而出的男子,是她所认识的客人,“南柯这厢有礼。” 此时的沈知易没空搭理闲杂人等,应都不应一声,急忙走向自己的马车。 王斌思几人奇怪的看向沈知易搂着的“麻袋”,什么人这么神秘,全身上下都围得紧紧,还是从天才楼内出来的,怎么了? 唐菁月见到是这几人,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急忙向王斌思眨眼睛。王斌思不是口口声声的说喜欢她吗,她眨个眼睛不说有魅力吧,起码还不会引起王斌思的注意? 可是,真没有。 唐菁月的眼睛眨得都酸掉了,可是王斌思像是眼睛瞎了一般的直接忽视掉这个被沈知易搂着的麻袋,而是拧着眉头的看向天才楼内,一脸伤心失落,神思也不知道飘到何处。 而冕南则是压根没有在意唐菁月。唯有元少空的表现出乎唐菁月的意料。 在看向元少空时,唐菁月的眼睛已经眨得很累了。酸乏的含着泪水,只能睁大了眼睛的看向元少空,眼神像是清晨湖水泛起的水雾烟蒙,无数话语欲言。 很明显的,元少空一怔。 这双眼睛……好熟悉。 看着被沈知易带走的唐菁月,元少空一时失了神,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双让人心痛和难以忘记的眸子。 在哪里呢? 元少空一时困惑,想不起来。 见到元少空只是怔愣而没有反应,唐菁月彻底失望了。也是,大家都是点头之交,就凭两只眼睛,谁能把谁认出来。 直到被沈知易拖抱上马车,进入车厢,唐菁月终于暂且不再费脑的闭住了眼睛。先让她休息片刻,能有些力气再谋划。 “困了?”沈知易将唐静月平躺在铺着厚实柔顺毯子的车厢里,为她垫了枕头,然后自己躺在唐菁月的身边。 看着闭住眼睛哀弱无力的唐菁月,沈知易的嘴角一点一点的带笑:“你、终于是我的了。我说过,要定你。” 放肆的手指在唐菁月的脸颊上留恋,贪婪的目光似乎此刻就已经扒光了所有用来遮掩的衣服。 “真滑,真美。”沈知易极其放荡的说着。甚至,他附上身来,想要一亲芳泽。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呼吸,唐菁月猛然睁眼。哪怕视线模糊,她也依然双目如炬的直直盯向沈知易的双眼:“沈知易,你和你姐姐一样卑鄙,卑鄙而又无耻。” 提到沈瑾芩,沈知易立刻冷掉:“你说什么!” 唐菁月笑:“要我再说一遍?” 决不相让。敢让她再说一遍,她自然就敢再说一遍! 沈知易轻松的神情转怒,看着身下的唐菁月,静默阴寒。 【待续】 第四十四章 所谓坐车兜风(还没改错别字) 良久,沈知易讽刺的道:“我姐姐卑鄙?景芝皓是这么给你说的?景芝皓才是最卑鄙!” 唐菁月闭眼,不想和疯子说话。 “他为了一个死去的人让我姐姐守活寡,景芝皓简直该千刀万剐!” 可是听到此话,唐菁月的心却抖了一下。似乎是看出唐菁月对这句话的动容,沈知易轻轻的笑:“知道我说的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 唐菁月:是我说出来吓死你…… “你以为景芝皓是真心爱你的?”沈知易以为以此能够打击唐菁月,兴致勃勃的说道,“不过就是看你长得美罢了。上次在杨府被你逼着跳湖的杨家三小姐杨涵,可还记得?当初杨涵被人称为‘第一美人’时,辅天上下还不都说杨涵是他景芝皓的心上人?呵呵,华容悦,你和杨涵一样,都被景芝皓迷惑了!他现在就是有病,一定要把最美的女人搞到手。我姐姐不过是很那个死去的女人长得像,他就把我姐姐困在摄政王府。他要把我姐姐困死!” 唐菁月恢复了些力气,听着沈知易的胡言乱语,有力气反驳都懒得搭理他。 沈知易说了一大堆,见唐菁月没有回应,冷笑两声,而后躺在了唐菁月身边。多说无益,等成了他的女人,她会明辨是非的。 发觉耳边不再聒噪,沈知易也不再动手动脚后,唐菁月这才觉得世界清静。 不过也奇怪,沈知易对她用的是什么迷药,方才感觉五官混沌,几乎是处于半梦半醒间,可是这会儿却感觉神识渐渐恢复清明,身上的力气也能一点一点蓄积起来。 药效过得挺快,沈知易用的过期药? 她正疑惑时,忽然耳边传来一道声音:“月儿别怕,我在马车外。” 阿皓?!唐菁月猛然睁眼,阿皓怎么会在这里? 可惜她没有武功,不能传音,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听着阿皓对她解释。 原来,是甫二之前就从口音中察觉出被沈知易带着的神秘女子,该是被黄府送出城的黄鸾鹂。就算不是,有了这种怀疑,甫二也不敢轻视分毫。立刻让人去给景芝皓报了信。 而后沈知易将唐菁月易装带出房间时,从头至尾都受着密布在天才楼暗处的护卫监视。 直到景芝皓赶来。 唐菁月在马车里看不见,其实景芝皓现在的形象是很没有风度的。其他暗卫在街道两旁的屋顶上面跟着马车跑,而景芝皓则坐在马车顶上。除了车厢里的唐菁月和沈知易,还有赶车的车夫不知道外,整条街的人都相当惊讶这辆疾驰的马车上面怎么坐着还个人! 无法想象出阿皓是怎么冷着脸吃着风的坐在马车顶上,唐菁月忍不住笑出来。虽然让她很安心,但她还是想笑啊。 “你笑什么?”听到声音,沈知易扭头看向唐菁月,疑惑的问道,“你被我绑了很开心?” 唐菁月没忍住的翻他一个白眼:“我是很认真的想了想,觉得你脑子有问题。” “你!”沈知易气得不愿再说,“我说的都是事实,你爱信不信!” “月儿,”景芝皓道,“他说什么都不要信。” 唐菁月立刻表示怀疑:这么紧张,沈知易说得是实话吧?好色之徒什么的。 完全不知唐菁月内心想法的景芝皓四平八稳,脸色阴沉的坐在马车顶上,发丝飞扬,继续交待:“敢在今天找事,我绝不会放过他。月儿,我欲斩草除根,怕是要委屈你片刻。他若敢欺负你,你唤一声我就直接送他去地府!” 从景芝皓阴狠的口气中,唐菁月能够听出来阿皓说的是真的。 或许之前阿皓还顾忌沈府多年积蕴,但今日沈知易的行为已经超出景芝皓的底线。更何况,景芝皓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看马车行驶的方向是去沈府,你且安心。” 不管阿皓能不能看见,唐菁月点了点头。安心,只要有他在,何时都安心。 沈府坐落于城东僻静的贵人区。能在这里落户的官员几乎都是有三代在朝中积累势力的钟鸣鼎食之家。一座府邸一条街,谁都没有邻居。也因此,沈知易敢光明正大的带人回家。 沈知易先行走下马车,刚想回身去抱唐菁月,但只见唐菁月已经略微虚弱的掀开车帘,自己摇摇晃晃的走下来。面对沈知易的搀扶,暼他一眼,语气轻佻:“抱上瘾了?” 沈知易一把抓住唐菁月的胳膊,将人拉进自己的身侧:“你中了药,怎么能如此清醒!” 何止是清醒,唐菁月现在除了身上气力还微弱些,几乎没有其他不适。 听沈知易如此说,唐菁月心中疑惑,但面上根本不显露分毫:“看来沈公子是买到了假药。”沈知易自己都对自己的药效惊讶,可见是这药有问题。 “不可能!”沈知易稳稳摇头,似乎十分确信迷知散是正品。 将人一路拉进沈府。唐菁月虽然不知阿皓现在何处,但她知,就凭沈知易如此待她就不会有好下场。 一个被劫持的人如此自信,唐菁月的心眼也是大得让人醉了。 沈府的下人见到自家七少爷带回来一个被包裹的人也不惊讶,因此唐菁月被沈知易一路顺利的带回了他的书房,直至密室。 沈知易将唐菁月安置在椅子上,然后到书柜旁从书柜上取下一本书。手伸进空出来的书架里,不知鼓捣了什么,一阵重物移动的声音唐菁月赫然发现书柜旁的墙壁整面裂成一扇门,缓缓打开。 “你还真是狡兔三窟。”唐菁月逮到机会就要挖苦一番。 沈知易也习惯了:“我才发现你这嘴巴真是厉害。” “牙也利害要不要试试?” “……” 这会儿,沈知易也气得不愿意再当下人了,直接对坐在椅上的唐菁月道:“进去吧,自己走。” 他是把人绑回来舒服的,可不是给自己找了一尊佛爷。一路上他都得担心这位姑奶奶磕着碰着,对自己亲娘都没如此用心过。这死丫头还不领情。 不对,他用她领什么情! 唐菁月也确实不会领沈知易的情。听沈知易让她自己走,当即什么反应也没有,嘲笑;“你脑子进水?守株待兔?” 让她自己往密室里走? 果然不仅是唐菁月这样想,景芝皓的传音也立刻对唐菁月道:“年轻人,脑子是屎堆的。” 唐菁月:…… 什么时候学得这种话? 改! “月儿,拖延时间,我要让你正大光明的从沈府走出。今天这个事情,沈府摆脱不了。”顿了顿,景芝皓的口气相当轻柔起来,“及笄礼能赶得及。” 闻言,唐菁月忍不住有点羞的垂下头,避开沈知易的注目,点点头。 沈知易还什么也不知道,看唐菁月有些怪异的反应,心中一动,难道华容悦是难为情,实际上对他也有意思? 女子嘛,自然矜持害羞,他不应该和一个女子斤斤计较。更何况是和华容悦这样的美人。 这样想着的沈知易,心里因为方才唐菁月的伶牙俐齿而生出的闷气,也不由得消散了。 “好,那我就抱你进去。” “你还真抱上瘾了?”唐菁月抽起一旁书桌上的兔毫毛笔,抽打在沈知易伸过来的手上。景芝皓:打断。 唐菁月说:“你方才在马车上面说的话,你跟我说清楚,什么摄政王爷是看中我的相貌才娶得我。” 景芝皓:何时说的? 方才景芝皓赶到时,沈知易所言正巧一个字也说没有听到。唐菁月承认自己是故意的,让沈知易当着阿皓的面儿,把那些话再说一遍。 而沈知易也很配合,见唐菁月重提方才那些话,还以为是自己的挑拨离间起作用了。 “进去说。”但沈知易仍然没有放弃将唐菁月带入密室的想法。反而愈加急切的靠近,弯腰将要将唐菁月从椅子上抱起。 在景芝皓忍不住出手的前一刻,唐菁月将笔狠狠的戳向沈知易的咽喉。虽然笔根无利刃,但这一用劲,沈知易也定然不会好受。 果然,猝不及防被被猛猛扎了一下咽喉的沈知易,惊得退后三步:“你做什么,想死吗!” 说完,疼得几声咳,越咳越疼,忍不住拿手揉捏。 唐菁月将笔在手中灵活的转动着,没有分毫被劫持被下药的模样:“让你说就别废话。你说完我主动进去,恩?” 太嚣张了。 沈知易猛地上前,将毛笔从唐菁月的手中夺走:“你这个女人!我姐姐那么好的人,景芝皓都看不上,他怎么会看上你!” 唐菁月勾唇:“因为我比你姐姐长得美,你方才说得话不就是这个意思?” “你!”沈知易气冲冲的坐在一旁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灌下。一转头,却见唐菁月又从书桌上拿了一大把毛笔,挑挑选选出几根够细够尖的。还把笔架掂在手里,似乎下一刻就能朝他脑袋上扔过来。 这个女人! 算算时间,沈知易不认为景芝皓的人能够立刻赶来,于是对唐菁月说:“我说完你就进去?” 这孩子真是脑子用屎堆的? 唐菁月看向他:“好。” 沈知易自然不是多么蠢笨,他只是太过自信。相信自己的迷知散,相信沈府的地位,相信自己的判断:景芝皓暂且不敢对沈府出手,甚至相信沈瑾芩在景芝皓心目中能够占有一点的份量,若不然也不会明明有着和唐菁月那般相似的一张脸,却被景芝皓丢弃。 哪怕今日功亏一篑,沈知易也是相信景芝皓不敢正大光明的带人入沈府。拥有数十块免死金牌的沈府,是皇上的旨意也无法动弹的庞然大物。 沈知易说道:“有一个人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唐菁月侧耳倾听。 “唐菁月,数年前赫赫有名的‘辅天明珠’。当然,我现在是以下犯上,我说的这位,正是已逝多年的德荣太后。” 唐菁月:…… 沈知易以一种“过来人正在诉说当年光辉”的眼神看着唐菁月。 唐菁月的表情僵了僵,而后摇头:“没听说过,你继续。” 沈知易笑:“你当然没有听说过,辅天明珠风头正盛时,你才是个黄毛丫头!” 对于脑子进了某种黄物的年轻人,唐菁月不予计较,朝沈知易点点头,表示赞同,示意他继续。 “太后呐,多么高高在上,可是你知道吗,德荣太后与景芝皓有染!他二人青梅竹马,可是太后为了唐家入宫,抛弃了景芝皓!” 前半句让唐菁月想怒,而后半句却让她猛然心中一痛。 当下将头低下,不愿言语。 见唐菁月状似失落,沈知易笑:“伤心了?这有什么可伤心的,他二人没成眷属,你该高兴,要不然你哪有摄政王妃的位子可以期望的。” “太后抛弃了景芝皓,所以景芝皓发现了我姐姐和太后模样相似后,就对我姐姐死缠烂打,最后更是用了卑鄙的手段得到我沈府堪比‘辅天明珠’的大小姐!”说到这儿,沈知易就气得直拍桌,“但他却不给我姐姐王妃位,直把我姐姐当成小妾困在摄政王府的后院里!景芝皓简直就是人渣!” 沈知易上半身凑到唐菁月的面前:“华容悦,这样一个男人,你也嫁吗?他不过就是看脸。德荣太后艳压群芳,他就和德荣太后私定终身;我姐姐模样出众,他就禁锢我姐姐;如今你是辅天第一美人,他就要娶你。华容悦,你相信这种男人?!” 面对沈知易几近歇斯底里的狰狞面目,唐菁月举起笔架,时刻准备好朝沈知易的脸上招呼。 摇头:“我不相信。” 与此同时,某个又坐在屋顶发丝飞扬的男子——“唰”,乌云压顶。 沈、知、易…… 光是口气就已经将沈知易剥下三层皮:“你听这个脑子堆屎的?” 真是的,这句话到底从哪里学来的! 屋内,唐菁月忍着笑,憋着满腔笑,脸上表情纠结痛苦。 看她这样,沈知易就舒心了。 “对呀,怎么能相信三心二意,只贪图美貌的男子。” 唐菁月用笔将沈知易倾斜过来的身子推远一些:“可是,这有什么,王爷好色我早就知道了。” 屋顶上的景芝皓还想不明白自己几时好过色,但见远处天空烟花乍起,是暗卫的信号。人带到了。 景芝皓飞身而起,来不及多做解释,临走留给唐菁月一句话:“等我,你数一百下,我定出现。” 虽然唐菁月听不到景芝皓登顶飞离的声音,但是知道阿皓会离开片刻,一直心情放松的唐菁月立刻将心弦绷起。没有阿皓,她也能独当一面。 她看向沈知易,态度愈加的强势:“不过话说回来,王爷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一。 “你为你姐姐打抱不平,跟我有什么关系?如果不是为了你姐姐,那你绑架我做什么?看上我?为什么,是不是也因为好色、贪图女子容貌?”在沈知易越来越僵硬的表情中,唐菁月拧眉,“这么看来,你果然卑鄙无耻,比王爷卑劣多了,毕竟王爷从来没有绑过我。”二十。 听着唐菁月的言言语语,沈知易怔坐在位上。 他好色? 他贪图女子容貌? 他卑鄙、他无耻,他连景芝皓那个人渣都不如?! 沈知易真想将华容悦的脑袋打开:“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比景芝皓那个混蛋还要卑劣?” “那你绑我做什么?”三十。 “我……” 无言以对的沈知易握紧了双拳,腮帮子咬得很鼓。 他要做什么?他要毁了华容悦的清白,他要给景芝皓难堪,他要给姐姐出口气,他要!要……要为那个死去的辅天明珠,惩罚这个负心汉…… 咚咚的以拳砸向着桌子,烦躁的揉搓了一把额头。 沈知易豁出去了:“是我对不起你!大不了我娶你为妻!” 说罢,不管不顾的站起身来,就要将唐菁月从椅子上拦腰抱起。在唐菁月挥手的过程中,沈知易的眼珠子差点被戳爆。 “行了,行了,我自己进去,不好说好的?”五十。 唐菁月警惕的面对着沈知易,一步一步后退着向密室退去。 就在唐菁月推入密室的那一刻,房间外终于传来声响。是沈府的下人惊慌禀报:“七少爷,摄政王爷带人来找您,让您放了护国公府的小姐!” 七少爷怎么会抓了护国公府的小姐。难道是七少爷刚才带回来的?天呐,那可是摄政王爷的准王妃啊。 “少爷,您在里面吗?您快点啊!” 没有想到景芝皓会来的如此快,沈知易狠狠的瞪了唐菁月一眼。很明显都是唐菁月拖延的时间,才导致他现在还没有办正事。 “你逃不了的。” 沈知易下了狠手,重重将唐菁月往密室里面一推,而后驱动机关,密室大门一点一点闭合,唐菁月陷入黑暗之中。 密室不大,约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还有其他摆放的古玩书画。在方才还没有陷入黑暗中时,唐菁月注意到桌子上面有火折子和蜡烛。 在密室门旁摸了一圈,没有发现开门机关,随后唐菁月便在黑暗中向桌旁摸索。 七十。 唐菁月在心中静静的数着。 超过一百,回去就不放过他。 摸到了火折子,打开,迅速的吹出一口短促的气,眨眼的功夫,荧荧火光便慢慢将或者燃起。唐菁月将蜡烛点燃。 坐在的床边,静静等待。 七十七。 七十八。 沈知易一脸愤怒的阻拦在自己的书房前,对着前来寻找的景芝皓肆意嘲笑:“怎么,摄政王爷的王妃丢了吗?哈哈,真是好笑,怕是跟人跑了吧?姐夫你不看好自己的王妃,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甫一直接上前,面色不善的将沈知易推开,一脚踢开沈知易的书房木门。 里面空空如也。 沈知易笑:“哎呀呀,这么粗鲁。怎么样,没有人吧?” 除了会摄政王府带人的暗卫,其余众人几乎都是一路跟着马车到此,不会有人怀疑不是沈知易带走的华小姐。况且自家摄政王爷更是贴顶追踪,会把人跟丢了才怪呢。 果不其然,景芝皓说:“开密室。” 开密室的方法只有沈知易一个人知道,说这话的意思已经是在逼迫沈知易承认掳人,并且将人藏到了密室里。 沈知易装傻:“什么密室,摄政王爷把哪里都想成摄政王府了吧,呵呵,还密室!” 就在这时,沈家老爷夫人、太老爷,在府的各个少爷小姐匆匆而来,而引沈知易注意的不是他们,而是景芝皓勾勾手指头,护卫们带上了一个人:沈瑾芩! “大姐!” 那一张脸,明明就是唐菁月前世的容貌。 何止相似,简直是一模一样。 沈知易蓦然怔住。这张脸,依然美貌,但已被寂寞逼迫出阴鹜。已经不和辅天明珠像了,唐家的大小姐永远明艳如天边红霞,何时都光彩照人,将其余百花映衬得黯淡失色。 沈知易永远忘不了那一年,他和几个同伴好奇进宫的秀女都是何等姿色,于是买通了皇宫护卫宫人,埋伏在秀女们下马车报道之地。 唐家的马车刚至,便是一片寂静。没有女子能比过唐家嫡长女的身份,没有女子拥有比她更引人注意的容貌,甚至没有人比她更得人人缘、惹人亲近。 只一眼,沈知易便觉得人们都说他的大姐和唐家大小姐相似这话,真是假得厉害。明明是一样的脸,可绝不会有人认错。 没有人会认错。 “诸位姐妹来得早,怕是久候。我带来一些点心,姐妹们垫垫肚子,过会儿怕是要熬了。” 不过是一食盒的点心,一点点的恩泽,却没有其他人去做。 只有她,被圣上盛赞过的唐家嫡长女,辅天明珠。 “王爷何苦为难我弟弟,知易绝不是那样的人!”沈瑾芩气恼的甩开护卫的禁锢,“少碰我!” 沈知易被姐姐的声音唤醒,反应过来自己还面对着景芝皓时,立刻清醒。他再一次拦在书房门口,绝对的道:“摄政王爷还是到别处找找吧,没有做的是你让我承认什么?没有抓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八十一。 八十二。 沈知易看向自己的父亲。沈老爷的神色凝重,坚定的朝沈知易微微摇头。 沈知易明白。这件事情无论是不是他做的,沈府都能将他保下来,但前提是,人不会在当下被景芝皓从他的院子里找到。否则,这事情就闹大了。 沈知易又看向大姐,大姐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满恶毒。沈知易明白,这不是对他恶毒,而是在对他说绝不能放人。 本来这种目光没什么,可是沈知易竟然有一瞬间的恍惚。哪里像了,唐小姐是不会有这样的目光的。说像,大姐还不如华容悦像。华容悦虽然模样不像,可有时候还是有几分…… “诶?景芝皓你做什么!” 沈知易讶然的看着景芝皓大步错过他,走入他的书房。他惊讶的直接喊出摄政王的名讳。 可是现在没人会在意这个小细节。 只见景芝皓扫开沈知易进入书房后,根据之前在屋顶上面听到的声音,直接就寻到了密室门前。 在沈知易脸色大变下,景芝皓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打开密室,要不然你姐姐也不用在摄政王府养老了。” 闻言,沈知易扭头看向站在屋外的大姐。 沈瑾芩看不见书房里的情景,听到景芝皓的话,只以为是景芝皓在单纯的威胁沈知易,于是立刻道:“王爷,不是知易做得事情,你为何一定要按在他的头上?” 沈知易知道,这是大姐在暗示他绝对不能放人。然而现在不是他想放不想放的问题,而是摄政王已经发现密室!怎么发现的? “难道妾跟了爷几年,不能为知易争得这半点信任吗?”沈瑾芩还在外面喊道。 景芝皓不愿和这个拥有月儿容貌的女人说话。她能成为他的妾,信任就已经变成堆在她弟弟脑袋里的东西。 九十一。 九十二。 月儿…… 右手成拳,景芝皓猛然蓄积内力。鹰眸紧眯,看准墙壁一点后,轰然一拳,带着将军之矛横扫千军的威力与气势猛然冲出! 一声沉闷:“砰!” 沈知易的整个书房摇了摇。 “你疯了!”这家伙竟然想一拳轰开。墙壁有多厚不知道吗?能轰开就怪了! 屋顶上落下阵阵灰土。屋外众人震惊不已。怎么了? 甫一不赞成的上前欲要阻拦:“主子,属下来。” 九十五。 “闪开。” 景芝皓一拳都轰不开的墙壁,甫一得轰上十天半个月。 “砰!”九十六。 “砰!”九十七。 “砰!”九十八! 四拳过后,墙壁上被四拳打在同一点的地方已经犹如蜘蛛网般皲裂开缝。 月儿。“砰!” 最后一拳轰出,一阵巨响,已经躲在门槛处的沈知易一边暗骂着疯子,一边震惊的看到他作为密室门大墙壁赫然被打出一个大洞! 黑漆漆的大洞就那样出现在众目之前。 没有密室?没有密室,墙壁那边为何? 有一个声音从墙壁里面传出来:“阿皓,你疯了!” 是华容悦…… 沈知易知道,他输了。 所有站在屋外的沈家人都变了脸色。沈知易胆敢绑架囚禁摄政王爷的王妃,这事难了。 “开密室。” 不用景芝皓说,沈知易已经自觉的走向书柜藏有机关处。 轰轰隆隆的墙壁移动前,沈知易听到景芝皓用极其警告却相当担忧温柔的声音道:“退后些,落灰。” 墙壁一点一点挪动推移,而沈知易看向景芝皓的目光充满询问。好似是和他记忆中不一样的人了,说这句话的时候。 密室们被打开,唐菁月站在门内,看着光线重新倾洒进来,看着伴随着光线进来的还有她的阿皓。 “一百零三下。”她说,笑着。 景芝皓:……真是斤斤计较的女人。 伸出手将唐菁月牵出来。唐菁月扭头在手上吹了一下,然后不引他人注意的朝密室一甩衣袖。 景芝皓牵着唐菁月的手,走出书房,沈知易在后跟随。事到如今,沈知易还没有多大的紧张,只不过是阴谋败露罢了,人又没如何。 然而令他和沈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景芝皓一走出房间,便冷声道:“带走。” 甫一带人刷刷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沈知易捆绑了个结结实实。 沈老太爷拄着黄花梨寿桃拐杖,相当威严的上前:“摄政王请慢,此事怕是有何误会,何不坐下来静静审查一番?” 同时,极为威胁警告的看了唐菁月一眼,警告唐菁月不准胡说。 一个三品护国公的孙女,沈老太爷还不放在眼里。他本以为这一眼起码能让唐菁月感到畏惧。谁料唐菁月面对他的警告,不避反直迎而对。 唐菁月说:“沈老太爷,此事没有误会,是贵府七公子将我下迷药掳至贵府,没有分、毫、误、会。” 沈知易在后面白着脸:“摄政王爷,你不能绑我,我又没对华小姐做什么!” 沈老太爷重重敲击地面:“一个小丫头,没资格在老夫面前说话!” “被七公子绑架,皇上面前我有资格说话。” 极为压迫的目光投至唐菁月的身上,沈老太爷静默片刻,后气笑:“而是后生可畏,如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也敢这般和老夫说话。” 唐菁月但笑不语。 沈府年长一辈已经无人在场中做官,年幼一辈没有半个是扶得起的,个个的在官场上借着祖辈恩荫过日子。沈老太爷还以为现在是他沈府的天下呢。殊不知只要鸡蛋有缝,就一定会被苍…… 不对。 唐菁月退后一步,微依在景芝皓身后半步处。 景芝皓:“此事前后细节,本王已知晓得清清楚楚。沈老太爷的孙儿本王就先带走了,明早此事承至大理寺,沈老太爷若有冤屈可去大理寺申诉。” 景芝皓要走,沈老太爷自然大喊下人阻拦。若是他沈府的少爷被摄政王光明正大的绑走,今后沈府还要不要在辅天做人了? 面对沈府下人的大批出动,将去路堵得严严实实,景芝皓直接让暗卫将被绑的沈知易灰走,然后冷面以对沈家人。 “怎么,沈老太爷也要留本王在密室安歇吗?” 如此泼皮无赖,沈家人能有什么办法?让沈府的下人对摄政王爷动手?不吓尿就不错了。 眼看着景芝皓带着人威风凛凛的离开,沈老太爷气怒交加,回身一巴掌打在沈老爷的脸上,怒骂:“你叫出来的好儿子!” 坐上马车。 “月儿,让你受委屈了。” 景芝皓紧紧的抱住唐菁月,安慰的话已经不想说了。此次真是有惊无险。 唐菁月揪上了景芝皓的耳朵,霸道又不讲理:“一百零三下,一百零三下!阿皓你骗我。” 景芝皓粗眉耷拉:“我明明数的是一百。” “你说一百下我就能见到你,可是一百下你只打出一个洞来。” “早知道我让你数一百零五。” 唐菁月笑嘻嘻的在阿皓的脸颊上亲了亲:“千金难买早知道。” 没有被惩罚的景芝皓很享受这种亲昵:“不生气?” 唐菁月笑眯眯:“生气,但是等今天过完再找你算总账:什么就喜欢漂亮的,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什么的。” 景芝皓:……他说过了,不要相信那个脑子堆满……人的话。 “现在什么时辰?”唐菁月问。 看着一身黑衣的唐菁月像黑寡妇似的,等换衣整理妆容又要好长时辰,如果今天这次沈知易耽误了行礼吉时,景芝皓一定将沈知易放在铡刀上切成一片一片。 厉声对在外面赶车的甫一道:“快点,不在一刻钟赶到天才楼,领罚。” 发丝飞扬的甫二迎风流泪,高高扬起马鞭:“是!” 【待续】 ------题外话------ 知道怎么鞭策熊吗?留言啊诸位,今天能有九千字,感激留言的亲们吧(づ ̄3 ̄)づ 一个人一千字,每天下午6点截止,广告不算,未看文的不算,熊简直就是跳楼大放送! 你给熊留一条评论,就为众生贡献一千字,造福全人类! 第四十五章 竹板人 护国公焦急而又必须压抑着脸色的应付着满堂宾客。 景芝皓那个兔崽子跑哪里去了! 眼看着吉时将至,笄礼却没有一点要开始的意思,天才楼内的宾客们已经略有议论声起。 王斌思几人坐在一桌。有人理睬王斌思时,王斌思神情玩世不恭,还是那个风流倜傥、流连花丛的思小公爷。可一旦没有人理睬他,没过一会儿,王斌思便两眼直直的瞪着手中的酒杯,神情哀愁下来。 南柯姑娘淡雅娇美的坐在王斌思的身边,一身高贵清高的气质,根本不会让其他人看出她只是一个妓子。甚至有其他人上前搭讪南柯,请教姑娘芳名。 对于王斌思的不在状态,南柯姑娘已经不计较。她用讽刺骗得王斌思今日带她同来天才楼,所为的只不过是能够近距离的见识一番华容悦的风采。 同桌的冕南见王斌思这幅神不在焉的模样,都已经懒得说他了。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就不要再执迷不悟!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的人,是定要死在南墙脚下。 “王斌思真是……”冕南扭头正要和元少空讨论几句,可却看见元少空比王斌思还要呆的愣着神。 冕南感到奇怪的伸手在元少空的眼前晃了晃:“喂,少空?” 刚说完,元少空猛然一起身,拍桌:“是她!” 华容悦! 看元少空被什么大事震惊的完全失去风度,冕南赶忙拉扯元少空的袖子:“你想起什么了,快坐下,今儿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元少空挥开冕南的拉扯,俯下身,咬着牙急迫的道:“华小姐被绑架了!是沈知易带走的那个!” “什么?!”冕南怔。 没等冕南反应过来,王斌思“轰”地一声站起来:“华小姐被沈知易带走了?!”王斌思的大脑被这个消息炸得一片空白。沈知易带走的那个?沈知易带走的哪个! 声音巨大,人声满满的天才楼瞬间安静。大家都被王斌思大喊出来的这句话给震住了。什么? 站在堂内还在和其他同僚客套的护国公闻言,竖眉怒目,看向王斌思那桌呵斥:“胡说什么,小女在楼上房间里!” 没有想到王斌思如此不稳重,元少空埋怨的瞪他一眼。这种事是能随便叫喊出来的?但当前事情紧急,元少空也没有闲心思去说教王斌思,而是急忙快步走到护国公身边。 将护国公带到一边,低声道:“护国公爷,方才晚辈几个进楼时,正巧见得沈公子带着一个被包裹住全身只留下一双眼睛的人离去。晚辈方才才想起,那双眼睛很像是华小姐的眼睛。为保安全,护国公爷还是派人去确认一下华小姐的安全吧。” 王斌思和冕南也凑到跟前。王斌思十分后悔自己方才的莽撞。 “护国公爷爷,您就赶快派人看看去吧。” 听元少空说明了情况,护国公这才慌张起来。摄政王的迟迟不出现,会不会是与此有关系? 不可能,不可能,天才楼到处都是摄政王的暗卫,人哪有那么容易就被带走。 护国公急忙上楼去查看。元少空三人跟在其后。 而楼内的宾客见到主人家的这番动作,哪里还猜不出八成是出了什么差错。想到方才王斌思的失态大叫,众人面面相觑:今日的主角华小姐难不成真的是被沈七公子给绑走了? 嘶——真是大胆,那可是摄政王定下的女人,沈七公子也敢绑。怕是也只有沈家有胆子做出这种事吧。 也难怪都这会儿了还没有见摄政王露面。华小姐也不知道被绑走了多久,怕是要清白不…… 典南雀坐在父亲的身边,站起来又坐下去。 典鸿庭教训道:“乱动什么,你是猴子吗?” 被训斥的典南雀闷闷坐下,可坐下的胖雀依旧坐如针毡:“父亲,华容悦她……” “华容悦跟你没有一点关系!”典鸿庭立刻教训道,“护国公府与典府也没有任何一点关系。南雀,你若是不想让人爹爹被摄政王折磨死,你现在就给我装木头!” 典南雀通红着脸,按捺着自己的双腿。 护国公一打开房门,直接印入眼帘的就是空空如也的房间。 “悦儿?” 转了一圈,怎么没人呢? 正慌乱着,这时候,天才楼的小二福子一脸愧疚的上前禀报:“护国公,是小的一时糊涂。沈公子命小的将华小姐的房间门牌和这间屋子的门牌给调换了!” 福子的一时糊涂可是将护国公吓得差点休克。目前没心情去计较福子的过失,护国公赶忙挥手让福子带路。 元少空几人跟在其后,也是大喘一口气。 等护国公被带到正确的房间前后,才赫然发现敏芳姑姑、敏蕊嬷嬷、敏枝嬷嬷,还有夏莲小丫头四个人都站在房间门外。 见到护国公才寻过来,敏芳赶忙上前解释道:“国公爷不要慌张,小姐确实是被人带走了,可是一出门就被摄政王爷的人跟着呢。听甫二说摄政王爷也很快跟过去了。这间屋子,甫二吩咐说暂且不要打开。国公爷稍安勿躁,相信小姐马上就要回来了。” “悦儿,悦儿……”一听到孙女是真的被绑架,护国公吓得顿时脊梁都弯了下来,“真的有人跟着?” “肯定有人跟着的,摄政王爷的护卫将天才楼保护的滴水不漏,国公爷可千万放心。”敏芳再三保证。 “是沈家的臭小子?” “好像是的!” 听到是沈府的人,护国公大怒:“老夫跟沈府没完!” 而元少空几人听到华容悦竟然真的是被沈知易给带走时,个个大悔。竟然就和他们擦肩而过。 王斌思更是怒得当场要发飙了,如果沈知易在他的面前,相信王斌思绝对不管不顾要将沈知易暴揍一顿:“沈知易个王八蛋!可恶,我绝不会放过他!” 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是不放过,那也是用辅国公的势力。冕南暂不发表意见。不过他虽然翻着王斌思的白眼,自己心里也清楚,他们冕家也定要发力了。 而元少空则是心中说不出来的悔。明明是那般特殊的一双眼睛,为什么他当时就没想起来?那日和华容悦在一间小茶馆相遇时,她就是蒙着面纱唯露出两只烟雾水光的眸子。 沈知易…… 护国公急得转着圈踱步,满满担忧破口大骂:“龟儿子若是敢动悦儿一根毫毛,老子杀上沈府!” “不能放过一个!”王斌思跟喊口号似的满腔愤慨的配合。 就在众人看着这二人像是狂暴的大小狮子发怒时,大堂忽然有人大叫:“摄政王爷来了!” 护国公一愣,赶忙奔楼而下。 景芝皓进门。 “悦儿呢,悦儿呢!”护国公扑食般扑到景芝皓的面前,心急如焚。 见护国公焦急上脸,甚至衣冠不整,景芝皓冷目示意冷静,音量降低。 于是护国公才迅速变得像是在说悄悄话似的,用气小心翼翼的问道:“悦儿呢,悦儿没事吧?”难以想象曾经叱咤沙场的硬汉,也有如此担惊受怕,压低着粗哑嗓子说话的时候。 景芝皓:“从后门进了,她需要时间换衣梳妆。”身着一身黑衣裙的唐菁月自然不适合出现在众人的瞩目下,而景芝皓需要镇场,所以才暂时和唐菁月分别,由前门进入。 “完好无恙?” “……”景芝皓想了想,月儿身上的迷药药效应该已经散了,“分毫无损。” 没能见到孙女,还不能完全的放下心来,可是护国公已经将心中的大石头落地。紧绷的神经缓缓松下。面对景芝皓,老人家别扭又感激:“呃,这个,老臣……多谢摄政王爷哈。” 景芝皓向前走去:“我去看看。” “恩,你去……”护国公一愣,“不对,我也去看看。” 正主到了,王斌思立刻就没有了继续跟在护国公身后的勇气。在华容悦遇到危险的时候,摄政王爷第一时间就能伸出手帮上忙,而他与华容悦却只能面对面的擦肩而过。 小二福子重新安排了一间房间为唐菁月,敏芳几人迅速的为小姐换衣装扮。时辰就快要来不及了。 唐菁月在内室整装时,为在外室探望的护国公和景芝皓讲述了她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得众人是心中捏了一把汗。 “怎么这天才楼还能有密道?”天才楼的东家是……诶?是谁? 夏莲气愤不已:“小姐,那黄府小姐您已经很宽恕她了,她竟然还能做出这种事情!” 敏枝点头:“现在王爷的手下已经将那两件屋子都守住,她跑不了。主子,这次绝不能心软!” 唐菁月没有应言。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黄老毕竟辅佐阿皓多年,对阿皓忠诚不已,就算是黄鸾鹂做了天大的错事,阿皓也一定要看在黄老的情面上,手下留一线。是一定要,而不是一定会。阿皓可以残暴无情,但不能使人寒心。 “你们快些吧。” 见到孙女没事,护国公终于放下心来,作为主人的他自然不能扔下宾客。于是又迅速的出去。 护国公一走,景芝皓就从外室走入内室。看到他进来,唐菁月也不惊讶,而是笑着递给景芝皓一枚珠玉发簪。 “现在就给我戴一支练练手,别等会儿紧张。” 景芝皓没有接:“不会。” “等会儿若是紧张了没给我戴上,我一定会罚你。”唐菁月收回簪子。 被整装好,站起身来,在铜镜里看一看,虽然没有了特意为今日准备的盛装,但一样明艳动人。 “好看吗?” “恩。” 在房间里左等没有人进来,右等没有人进来,黄鸾鹂渐渐感觉到担忧害怕。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华容悦的婢女没有回来,为什么都过去了这么久还没有人来敲门叫华容悦? 一想到沈知易有可能出现差错事故,黄鸾鹂立刻钻进浴桶,从密道回到了她之前的房间。她不敢从华容悦的房间出去,现在回到自己的房间,她也不敢出去。她遮面的衣服换给了华容悦,她不加遮掩的出去,一定会被人认出来。 怎么办,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黄鸾鹂坐立不安。 就在黄鸾鹂慌张失措时,天才楼的大堂才终于开始今日的最关键的重头戏。 敏蕊作为拥有夫子资历的嬷嬷,自然有主持及笄礼的资格。 眼眶有点湿润,敏蕊压抑着自己激动,高声报道:“及——笄——” 陆伊荷承托着放有雍容华贵的凤冠,流光溢彩。被受此重任,陆伊荷很紧张。一步一步走得很是端正,至坐在席上的唐菁月身旁,垂首而立。 啊……呼…… 啊……呼…… 唐菁月一点一点偷偷调节着自己跳得越来越快的心,还有慢慢快起的呼吸。 阿皓。 景芝皓青蓝色王侯袍,着王冠,登王靴,腰间宝石珠玉带挂青玉配。她今年十五,年幼色绝,是河岸边初生的新柳,明绿摇摆,春意盎然。而她的阿皓,今年已经二十七了。他已没有那年十七时的艳若初阳,公子无双,而是深邃的眉目眼神,凌厉慑人的视线,万年不变的冷脸岩面,是所有人为之畏惧跪拜的高高在上。 他二人,从年差两岁,到年差十二岁。 眼眶忽然漫上层层水雾。看着这个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的男子,看着他从托盘里神情严肃的拿起凤冠,姿态庄重。 唐菁月笑了。泪水随着笑容成串流下。 哪怕是年差二十二、三十二、四十二,于她,于他,永远是最不晚的重逢,是最美的年华。 “哭什么,”站在唐菁月的面前,景芝皓骂了句,“真难看。” 讨厌。 唐菁月从一旁敏芳的手中接过帕子,急忙难为情的擦拭掉脸上的泪水。 本不应该抬头的,可是在这一刻,她就是想要看一看为她加冠的阿皓,脸上该是什么表情。 “别紧张。”看见凤冠上的珠链在微微晃荡,唐菁月发现是阿皓的手在微小的颤抖时,轻笑的悄声道。 景芝皓:“没有。” 而后凤冠一瞬间稳住。片刻宁息,大掌将凤冠稳稳拖住,在敏蕊一道又一道的吉祥话中,为唐菁月端正戴上。 下一刻,天才楼掌声四起。 “好,好!” 护国公收到众多恭贺。 “护国公爷的孙女娇俏讨喜,好福气,好福气啊!” “华小姐貌若天仙,不日又将成为摄政王爷的正妃,护国公可以安享清福了!” 之前的所有紧张担忧全部烟消云散,护国公笑得整张脸全是皱纹:“哈哈,好,好,借吉言,借吉言!” 在看到孙女戴上凤冠的那一刻,护国公整个人轻松开心到几乎要飘飘然灰到天上去。孙女成人了,想哭。 而还不等哭,又得赶忙去招待里里外外。 一系列繁琐复杂的及笄流程下来以后,头戴凤冠的唐菁月也已经疲惫不堪。可是回到房间里后,唐菁月却一把抓住了景芝皓的胳膊。 景芝皓一惊,迅速将胳膊往身后背:“你做什么?” “是你做什么!”唐菁月埋怨的将人拉到榻上坐下,怒目逼迫景芝皓缓缓的将右边胳膊伸出。 看着阿皓哪怕现在什么也没有拿,却依然颤抖不已的右手,唐菁月又急又怒:“吭都不吭一声,你是铁打的?” “敏芳赶忙找大夫来。” “是。” 景芝皓出声阻拦:“不用,已经去找松神医了。” “你呀!”心疼的看着阿皓的右手,“干嘛不告诉我。”怎么抖成这样?一定是强硬要在墙上打出一个洞来弄伤的。目前表面上还看不出什么,可已经控制不住的颤抖,那一定就是筋骨受到损伤。真是不要手了,还在她面前装这么长时间, 景芝皓却觉得不算事:“没事。告诉你,你还让我给你加冠吗?” 凤冠有多重,戴在头上的唐菁月可是深有体会。要是知道阿皓的手受了伤,时间再紧,唐菁月也肯定会让换人的。 景芝皓用左手抱住唐菁月的两只爪子:“我不想错过。放心,没事的。” 没事? 让松神医来告诉你们这一对要浪漫不要命的小情侣,有事没事! 上了年纪,一向都是慈眉善目的松神医阴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将景芝皓的整!条!胳膊给用竹板给固定夹住了。 唐菁月吓死了:“神医,阿皓伤得这么重?不会留下残……缺陷吧?” 闻言,松神医看唐菁月一眼:“王爷要是不听医嘱,肯定会残的。” 比景芝皓还要冷着脸的将唐菁月不敢说的“残”风轻云淡吐出。话说不管说得多轻巧,这个字本身就具有很大的杀伤力。 唐菁月更急了:“那都有什么要注意的,您跟我说,我一定监视他听您的嘱咐。” 一条胳膊是竹板的景芝皓有些不耐烦:“别听他危言耸听,我自己的胳膊我知道,没有多严重。” 唐菁月还没有说“怎么能是危言耸听”呢,松神医就连连点头:“哎呦,王爷还知道这是您自己的胳膊?奴才怎么看着不像呢?王爷,您拿您自己的胳膊做什么去了?奴才怎么瞧着像是轰地去了?怎么,王爷是要效仿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再造一番新宇宙?那可得给奴才说清楚,那样奴才就用铁架,不用竹板了。” 唐菁月:…… “阿皓的胳膊到底有多严重!” 见景芝皓不再说话了,松神医这才正经严肃的向唐菁月交待起来:“王爷的内力太过澎拜,一条胳膊遭受几次内力聚集,对于经脉来说是个非常大的冲击。再加上外力相撞,导致整个胳膊的经脉裂损,筋骨扭错。庆幸的是骨头没断,但这样已经很严重了。王妃可一定要让王爷好好休养,这个竹板一个月之内不能下,老奴会每隔五天来加固一次。另外,不能再受撞击了。” 唐菁月连连点头,担忧的连那声“王妃”都没有捕捉到。 又给唐菁月嘱咐了一些小的注意事项后,松神医开方子出去煎药。 唐菁月害怕自己忘记,急忙取了纸笔,一点一点记下。 看着唐菁月在写,景芝皓抿嘴:“……月儿,恩……我没……” “闭嘴。” ! 景芝皓:被吼了,怎么办!急,在线等!嘤嘤嘤。 唐菁月认认真真的写完,写了两份,一份交给敏芳去誊抄,以后人手一份监督,另外一份自己拿着就贴在了景芝皓的脸上! “一个月,我警告你阿皓:不!准!动!” 一个月? 被纸贴面的景芝皓眉头深深拧起,似乎还有半个月他就要成亲了吧?怎么,就举着个竹板? 这个问题唐菁月没有想到,也就是好色之徒能想到。 将注意事项从阿皓的脸上取下来,当着阿皓的面儿,唐菁月从头到尾清清楚楚念了一遍。念得景芝皓的眉头是越皱越深。 不过吃饭时,景芝皓还是体会到了病患的好处。月儿一口一口喂他,虽然这喂食的动作让景芝皓很是难为情,但是把下人们全赶出去以后,就舒舒服服的享受了。 “烫。” 唐菁月吹吹吹。 “还烫。” 继续吹吹吹。 “烫。” 认命吹吹吹。 “凉了。” 看着一脸“本王有病”的阿皓,唐菁月自己喝掉! “阿皓你真是病得不轻,一定要好好休养。” “……” 晌午过后,宾客散去,唐菁月也需要回府了。可是看着竹板人,唐菁月相当不放心。 “阿皓,要不然我跟你回去吧?” 景芝皓很少有开心的时候。但是听到月儿主动提出这个建议,景芝皓竟然真的双眼一亮:“喝……”喝嗷好! “那怎么能行!”护国公猛地跳出来,一把将唐菁月拉到身后,防备的看着景芝皓,不过在看到景芝皓的竹板时,略微安了心,“还有几天你就要出嫁,按理都是不应该再和这小子见面的,又怎么能住到摄政王府去?” 这个老古板……景芝皓说:“那本王住到护国公府去。” 唐菁月正要点头,护国公怒发冲冠:“想——都不要想!” 羊入虎口和引狼入室有什么区别,最后不都是吃干抹净? 看护国公防备甚严,景芝皓真想挥动一下他的竹板。一大一小,两个人都像护食的老虎。几人僵持不下,最后还是唐菁月偷偷凑到护国公耳边的一句话,让护国公强硬的坚持有了松动。 “爷爷,他胳膊一个月都不能动。干不了什么的。” 护国公瞄向景芝皓垂下的右边胳膊,微微点头,这倒也是。不过还是要以防万一,毕竟景芝皓还有左手:“你让大夫把他左手也夹起来。” “……”唐菁月哭笑不得,“爷爷!” 护国公屡屡胡须:“哎,爷爷也就是说说嘛。行了,让他住咱们家,好歹有我看着他。悦儿,如果他敢图谋不轨,你就抽他的竹板,拧他胳膊。”真是生怕孙女嫁不了杨过。 虽然最终结果虽然没有景芝皓想的月儿住到摄政王府那般美好,但是也能将就,总比连受伤都没有月儿照顾的好。 回去的路上,被景芝皓的受伤搞混事情的唐菁月,这才忽然想起黄鸾鹂是怎么处理的。 景芝皓用左手摸摸她的发:“她会有她应得得下场,你不用操心她。” 心想阿皓做事有度,唐菁月点点头,也便不再管了。 天才楼。 掌柜的拿着甫二给他的大笔银子,让小二们将三楼和四值钱的物件全部搬走。很快,三楼和四楼被清空。除了今日被严密防守的两间屋子。 掌柜的还是不放心的凑到甫二身边,再三确认:“大人,您……肯定不会损了小的三四楼的其他房间吧?这要是三四楼全毁了,东家怪罪下来,小的实在是承担不起!” 甫二摆手:“放心,火不大。” 一挥手,楼上的护卫直接轰开房间门,然后就听一道女声在安静的天才楼里格外响亮。 “你们不要过来,我是黄府的大小姐!我爹爹是辅政大臣黄阁老!” “你们听到了没有!啊——不要杀我!” 片刻,有护卫向甫二禀道:“头,她钻入密道了。” 甫二大喊:“密道另外一头的门关住!” “关住了!” “好,”甫二对已经准备好无数火把、破布木柴的手下下令,“扔进去,关门烧!” 黄鸾鹂在漆黑的密道里奔跑。她不要死,她不要死! 她被沈知易重新带入辅天,不是为了就这样死的!华容悦,华容悦! 她还要报仇,报仇!她父亲是辅政大臣,她是黄府大小姐,从小被众人瞩目,她怎么能被一个三品官的低贱小姐给比下去。 跑,她能出去! 黄鸾鹂一头装在密室门上。“砰”!“砰砰”!“砰砰砰……” 为什么不开,为什么不开! “啊——!”黄鸾鹂惊慌尖叫。这边密室的门被关死了,她出不去。可是那边又有人要杀她。不,不…… 在密室门上撞得头破血流的黄鸾鹂,最后怀抱着一线生机的回头走去。最起码那边是能出去的,只要她能出去,她就一定会有救的。摄政王不会杀她的,她父亲对他忠心耿耿,摄政王怎么能杀她? 可是,空气在一瞬间灼烧起来。黑暗,静谧,燃烧,这里成为了只有黄鸾鹂一人的密道地狱。 【待续】 第四十六章 是他无能 “放我出去!” 浓烟滚滚在黑暗中弥漫,呼吸越来越困难,窒息、恐惧、颤抖。 “放我出去……咳,咳咳,放……” 黄鸾鹂倒在了密道里,苟延残喘。这群人好狠的心,竟然要闷死她,活生生的闷死她! “华容悦……华容悦!”黄鸾鹂咬牙切齿的昏迷过去。 密道两边的房间里,摄政王府的护卫看着从密道门缝隙里流散出来的烟雾,没有一个人心软。里面被葬身浓烟的人是自食恶果,她的叫喊声传不出来,没有人会怜悯她。况且,黄府的大小姐此时应该是在黄府的乡下庄子里的,他们烧的这个人只是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一个图谋不轨却巧死密道的人。 马蹄声齐齐哒哒,辙辙车轮声中,景芝皓随同唐菁月和护国公打算直接回护国公府,压根连摄政王府都不用回。 想到之前在沈府看到的那张脸,唐菁月猛地抓住景芝皓的手:“沈瑾芩,你把她如何安置?” 纠纠缠缠十多年,沈瑾芩依然阴魂不散。想到一出密室的门,看到的除了阿皓,还有沈瑾芩那张和她那般相似的脸,唐菁月除了震惊就只有震惊。 “留在沈府,”景芝皓赶忙拍拍唐菁月的头,“我之前说过,沈家人不打开密室的门,我不会再留沈瑾芩于摄政王府养老。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不得不承认,当听到阿皓如此干脆的要把沈瑾芩留在沈府时,唐菁月心中很高兴。但也有一丝不甘愿。就这样把沈瑾芩放回沈府,也太便宜沈瑾芩了。 不过,想到现在阿皓对沈府还没有做出应对,也不知道日后的局势会如何,唐菁月也就只能先把这事压在心里。 想起之前沈知易给她下药的药效问题,赶忙向阿皓提起。景芝皓摸了摸她的发;“平日都按时服用我给你准备的药?” 唐菁月点头:“是。”阿皓送来的药有很多种,有些是干制草药,有些是丸药,而有些是散粉,按照阿皓为这些药注解的功效,唐菁月每天都会服用下很多药来强身健体。 “和药有关?” 景芝皓点头:“坚持服用,会百毒不侵。” 听到能够百毒不侵,唐菁月不禁想到沈知易对阿皓还是轻看了。从沈知易的话中可以听出沈知易对他准备的迷药很是自信,而且言语间自豪哪怕是景芝皓也会被迷倒。但没有想到,仅仅是唐菁月便有能够应对着迷药的些微能力,那就更不要说是阿皓了。阿皓所说的百毒不侵,定不是指那些劣质毒药。 想到这里,唐菁月也不禁感叹,沈知易不是计谋不缜密,而是对手更严防死守。 抵达护国公府,下了马车,景芝皓牵着月儿直接就往月儿的院子里走。 “诶,诶,诶,”护国公瞪眼,“往哪儿走!” 景芝皓顿步,回头:“恩?” 还跟自己装样。护国公爷狠狠瞪他一眼,向管家吩咐:“在府东为摄政王爷准备一间小院,王爷要借住一段时日。” 一听是摄政王爷要留宿,管家惊讶,急忙亲自率领下人去打扫准备。 听护国公给自己准备的院子位于护国公府的东面,景芝皓和护国公对视的视线里火光四溅。月儿的院子在护国公府的西面,东西之间又隔着护国公的住处,可见护国公的深意。 “爷爷!”可是没有想到,不用景芝皓提出反对,唐菁月便首先不赞同。 “阿皓的胳膊受伤了,离我那么远,我照顾不便。” 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还没有出嫁呢,就先为别人担忧上了。能不能先担心担心自己? 护国公将唐菁月拉到一边,低声教训:“他需要你照顾?那么多下人是吃干饭的。而且,悦儿,你别以为爷爷不知道,就算是这么远,这兔崽子也一定会偷偷跑到你院子里去吧?” 没想到护国公能知道的如此清楚,唐菁月笑笑没有说话。 “悦儿,你毕竟还未出嫁,不能落人口实。表面上还要保持距离的。”护国公咬着牙说出“表面上”三个字,看着护国公一脸的不甘愿,唐菁月听明白了。 点头。表面上。 “行了,悦儿你今日又惊又累,肯定疲惫,快些回院早些休息。摄政王爷,老臣有话想要跟你说,还请跟老臣到书房静谈。” 唐菁月侧目看着景芝皓跟护国公离去。奇怪,爷爷和阿皓有什么可说的。 “主子,奴婢下午就回宫,”敏芳边走边说。 “好,回宫注意些。”注意更多怪异之事。 …… “关门。” 听着护国公爷的冷冽吩咐,下人一个哆嗦,急忙忙的将书房门从外闭紧。最近已经很少见护国公爷有过这般严肃的时候,下人还一时不太习惯。 “坐。” 屋内,护国公随意一指座位,然后自己很是稳当大气的坐在了主位上。 “今天悦儿被绑架,老夫很伤心,摄政王爷,老夫只想问个清楚,你打算如何?” 沈知易将会在明天一早送往大理寺,然而今天呢,沈知易今天在哪里度过?既然并没有跟着景芝皓一起来护国公府,那就说明沈知易被景芝皓带走。会用私刑吗? 景芝皓直言:“明早当朝弹劾沈府教子不严。” 不用护国公提醒,景芝皓都知道该如何做。可是听到景芝皓这样回答,护国公显然不是很满意:“就是这样?” “其他的,国公爷不用知道。”剩下的事情涉及秘密,景芝皓自然不会向护国公透底,他只需要向护国公表示他所准备的还击绝不仅此。 摄政王爷的想法哪里是需要向其他人报备的。护国公点点头,也没有再多问。但是,护国公接下来却静默不语,且没有表示景芝皓能离开。 景芝皓目光如炬的盯着护国公。 冷气渐渐蔓延,伴随着护国公虽然沉默但却面色犹疑的神情,气氛格外紧张。 “国公爷可还有事?” “有!”生怕景芝皓甩袖走人,护国公急忙道。 景芝皓看他,眼神里面摆明一个字:说! “呃……这个,”护国公捋了捋胡须,神情难堪的嘟囔说:“皓、皓儿啊……” ?虽然上次见到护国公称呼陆岚意很亲近,景芝皓略微吃味,然而等终于他能从护国公的口中得到一个昵称时,感觉……怎么那么恶心呢? 护国公接着说:“月儿被沈家少爷掳走,但也是你救下的,你该明白月儿其实是没有事情的。” ?是,他知道,怎么了? “恩……外面的人说什么话,你就不要听信,毕竟婚期将近,你若是……有什么抱怨,月儿一定会伤心的。所以……” ? 看着景芝皓的面无表情,护国公只觉得自己的话越说越慢,越说越说不出口:“所以,皓儿你如果有什么嫌隙,就现在跟老夫说吧。” 有什么火,冲他发;有什么怒,冲他使。可千万不要一扭头,就给悦儿脸色,让悦儿伤心。 听到护国公直白的话后,一向精明的景芝皓这时候恍然大悟,护国公在这里套他话呢。 月儿在沈知易的手中有没有受欺负?如果受欺负了的话,希望他能宽容的接纳月儿。外面的人会猜测月儿是不是清白受损,护国公只担心月儿不要因此被他嫌弃,受到委屈。 景芝皓体谅护国公的关护,但,他更要反思是不是他做的不够好不够多,才会让护国公对他产生这样的不信任。 景芝皓说:“如果月儿被欺负,是本王无能。” 在护国公的沉默里,接着道:“如果是本王无能,该是月儿嫌弃本王,而不是本王心生埋怨不满。” 说罢,起身,向房门走去:“当然,本王绝不会允许月儿受人欺辱,绝不。” 开门,明亮的光线倾洒在这个高大如山的身影上,映在护国公的眼里,第一次有了可值得信任的感觉。 这臭小子说,如果悦儿被欺负,那也应该是悦儿埋怨他,而不应该是他嫌恶悦儿。 护国公微微动容。或许,他应该对这个被孙女倾心的臭小子,有所改观。摄政王,该是对悦儿有几分真心。 管家还在带人收拾打扫给景芝皓安排居住的院子,景芝皓径直走入唐菁月的房间,看到的就是唐菁月躺在榻上昏昏欲睡的脸。 悄声靠近,将几乎滑落的薄毯向身上拉了拉,伸手握住月儿还是冰凉的手,一点一点的暖着。 唐菁月迷迷糊糊的问道:“爷爷跟你说什么?” “说沈府。” “唔,”唐菁月朝景芝皓的身旁靠了靠,“商量好了?” “恩。”拍拍唐菁月的头,像是母猫对猫崽的温柔舔舐,没过一会儿,唐菁月就安稳的进入了梦乡。 敏芳来时带了许多东西,走时却只有几身衣服。皇宫来接敏芳的宫人已经在府外候着了。看到熟睡的主子,敏芳没有上前打扰。 “还请王爷转告奴婢的主子,奴婢不日将请主子进宫学习妇德,还望主子做好准备。” 景芝皓挥手,示意敏芳可以走了。 敏芳行礼:“奴婢告辞。” 及笄后,女子可以前往宗室处学习婚后妇德,但能进皇宫学习的,可也要有一定的身份。 算了算月儿身边的这几个婢女就差敏叶没归来,景芝皓一边看着属下送来的折子,一边在想敏叶该是在他摄政王府吧? “主子,事已办妥。”甫二跃至屋外,跪在院中。 黄鸾鹂,已经葬身于浓烟之中,该如何向黄老交待? 【待续】 ------题外话------ 卡文中……今天的评论数,(⊙v⊙)嗯,怎么办?你们看这章,也该知道,熊是真的卡。咔,咔咔。 第四十七章 沈府 “启禀皇上,微臣弹劾沈庄义在任督南钦察使期间,贪墨纹银三千两,古玩玉器七件,文人字画四十六幅,价值共计四万九千六百两。” “启禀皇上,沈傅恒于工部尚书任上,收受贿赂无法估量。仅坊西修建桥梁一事,沈傅恒便从中私吞近四万两白银,简直是骇人听闻!” “启禀皇上,沈傅和于户部主事任上,伪造账目……” 一早上朝,朝堂大乱。以陆清云为首的摄政王一党里为数不多的文职官员,像是吃了火药般,一个又一个的轮着上,逮着沈府上上下下所有曾经在朝中任过职的官员,大肆弹劾。 甭管是已退的、在任的,只要是犯过事的,统统被陆清云点名。就连沈府已经去世将近二十年的老老太爷,也被翻出来一笔二百两银子的罪账。 二百两……那也叫钱? 可是大大小小,事无巨细,通通被陆清云等人提出,提得右丞相这边的人,无话可说。 新账旧账加在一起,听得众人都瞠目结舌。单拎出来,没有几个大案,可是堆放在一起,真是耸人听闻。沈府可是几朝世族,累积下来得罪账能是一笔小数目?简直就是天价!堪称吞下了一个富裕的国库。 沈府在朝中还有几个小辈做官,这会儿已经颤颤巍巍的趴在殿中,连“冤枉”的都不敢喊,惊惧的等候圣上裁决。许多事情是他们知道的,但是更多的是他们压根连听都没有听过的事情,如今却被摄政王爷的人给翻了出来,还证据确凿,不容抵赖! 小皇帝在龙椅上愤怒的拍着龙椅龙头:“大胆!来人,传沈庄义、沈傅恒!” 一大清早的,沈老太爷沈庄义还在等候着儿子沈傅恒去大理寺打探的消息呢,儿子没等回来,却等到了宫里的公公来传召。 沈老太爷猜得定是摄政王在朝堂上提前告了状,于是吩咐下人从他的书房里,取出数十条锦盒携带。 等沈傅恒回府后,父子俩坐在入宫的马车上,双双对视,有紧张,但也仅是紧张。 “易儿如何?” “邵安康那老贼根本没有叫我去看易儿,只说易儿这事已经拍板定案,如果有异,只能去皇上面前申诉。”沈傅恒恨恨的拍腿,“哪里有这种规矩,摄政王简直欺人太甚!” “易儿这次实在荒唐。抢人不说,还被摄政王追踪到府里,并且在密室里将人找到。傅恒,都是你教出的好儿子!”沈庄义直道沈傅恒教子之过。 “父亲别骂了,咱们如今该怎么办,等会儿进了宫,当着皇上的面儿,该如何说才好?” 面对沈傅恒的担忧,沈老太爷到底能沉得住气,一指身旁叠得高高的锦盒:“老夫就不信,这么多免死金牌保不下易儿!” 沈府的免死金牌是靠祖祖辈辈的积攒而存,但到如今的沈府,除了沈老太爷赚下一块来,其余的就全是先人的庇护了。 可是沈府的免死金牌真的顶用吗? 沈庄义和沈傅恒跪在金銮宝殿中,面对一笔又一笔再清楚不过罪责指控,二人齐齐流着冷汗,根本没有想到摄政王爷的手段会这般迅疾彻底。他们根本无话可说。许多明明应该已经是陈年旧案的事情,竟然也有大片大片不容置疑的证据摆放在眼前。 这不可能仅是因为昨日华容悦的事情,摄政王爷就搜集证据做出的反击,这分明就是收集已久的罪证,关键时刻才用来一击得手。 俯首认罪!这是沈家父子没有想到的,却在此刻唯一能出的反应。 摄政王爷亮出的这一手,恐怕不仅让沈家父子心寒,更让右丞一党的众多官员纷纷暗自揣测,摄政王爷的手上,会不会也有一份自己的罪证,只等需要的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一击必杀。 “皇上,饶命啊!” 沈老太爷颤巍着双手的从地上抓起盒子,承上:“老臣辛苦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沈府更是为大茂立下汗马功劳。皇上,这是老臣得先皇赏赐的免死金牌,还望皇上宽恕!” 第一次处理这种巨大贪污案,小皇帝哪里有经验。 “这个……”一般大事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小皇帝都会看向摄政王和右丞相,由他们做决定。 同往常一些,但凡是需要摄政王和右丞相商议做决定的事情,总是会被两方吵个不休,不外乎是保下自己的人,灭掉对方的人。然而这次,实在是铁证如山,右丞相这边的人甚至自己都觉得辩罪没有理,只能一个劲的强调沈府深受皇恩,需要从轻处理。 “从轻处理?刘大人怕是不知道沈府手里有多少免死金牌吧?”摄政王一党的人轻笑,“十三块!敢问刘大人难道要圣上容忍十三次沈府这种罪行?那国库直接改为沈家府库好了!” 刘大人:“……这,你这不是强词夺理?如今就只说这一桩事情,哪里有什么十三次。” “那刘大人的意思就是这次可以用免死金牌救,其余十二次一样可以用免死金牌以求宽恕了?”说罢,向下一跪,“皇上,若是先皇先帝知晓沈家人用免死金牌作为他们贪污受贿的挡箭牌,怕是绝对不会赐下免死金牌!微臣为免死金牌蒙羞啊!” 哗啦啦,朝堂中,跪倒了半壁江山:“微臣为免死金牌蒙羞!” 但凡是摄政王阵营的人,全跪了下去,就连右丞相一党的部分文官,也有跪下的冲动。文官最重视的是什么,是风骨!会和摄政王作对的原因就在于抵制摄政王偷窃皇权。如今遇到沈家大案,真的有种蒙羞的感觉。沈庄义居然还有脸用免死金牌来求饶,真是可耻! 可惜,沈庄义是他们这边的人,他们是需要护着的。 景芝皓稳当无表情,唐季礼在殿中跪倒一片后,发觉周围官僚再没有其他好反驳的话后,咳了两声,终是出声:“皇上,老臣以为,沈府虽然罪大恶极,但仍可宽恕。毕竟陆大人等方才列举的罪证都已经是死去的人的罪行了,如果单算现在沈府小辈的错误,那涉及金额也实在是不值一提。所以老臣建议,从轻发落沈府。” 倒也有道理。小皇帝听了以后,点点头,又扭头看向景芝皓:“摄政王以为呢?” 这件事情的定论几乎就在景芝皓的嘴下了。 如果摄政王不愿再计较,那就从轻发落沈府,如果摄政王有心和沈府纠缠下去,那这事没完。 不过,众位官员几乎都明白摄政王今日对沈府发难的原因,所以唐季礼已经做好和摄政王再继续辩论的准备。可没想到的是,景芝皓张口只是道: “如果从轻发落,本王敢问,沈府决定用掉多少免死金牌?” 摄政王松口! 沈庄义立刻大喜,扑在地山:“微臣愿用两块免死金牌,求皇上宽恕!” “两块太少,”景芝皓不假思索的摇头,“依本王来看,但凡涉案者若想求得从轻处理,都必须用掉一块免死金牌。沈庄义,你只想出两块,看来是只保你和你儿子了。” 自然不是。沈庄义当即连连摇头:“不,不,微臣愿意再出免死金牌。” 唐季礼听景芝皓说一块只能抵一个人的罪过,立刻和身旁官员回忆了一下陆清云等方才总归弹劾追查了沈府多少人。结果细细一算,正好十三人!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沈庄义和沈傅恒现在慌乱失措,思考不到大局,而唐季礼只需略略一想,便知景芝皓是要对沈家的七少爷下狠手。没了免死金牌保护的沈知易,如何能逃得过景芝皓欲要严惩的心。 可然而,沈庄义并没有众人想象中的惊慌。只见沈庄义俯跪在地,久久思索过后,硬是只拿出了十二块免死金牌来。 他放弃了一个沈家人,只为能留下一块免死金牌,保下沈知易! 沈庄义看向景芝皓,老者浑浊的目光里满是冷厉:“摄政王,微臣愿出十二块免死金牌!”他要留下一块来保护易儿。景芝皓跟他耍心眼,没门! 看了一眼被沈庄义推出来的十二块免死金牌,景芝皓还是那张公事公办的脸,点头:“可以。” 随后陆清云再一次的当朝点出十三位沈家人,由沈庄义挑出十二位只用罚银或是几年牢狱,而另外一位则被凌迟处死。相比于从轻发落的十二人,那个被放弃的沈家人所受刑罚之重,简直像是一人背负起所有的罪行。不过既然已经是被放弃的,那就不会再被家族怜悯。 沈府巨贪大案暂且定论,紧接着便是沈知易绑架护国公孙女的事情提上朝堂。 小皇帝坐在玉阶龙椅之上,听到又是沈家人,不由得嘟囔了句:“怎么又是沈家人,沈府到底还有多少事?” 一句话,惊得殿中戴罪之身的沈家父子双双颤抖,惶恐不安。他们知道,沈府完了,得到帝王厌恶,日后的前进道路怕是要艰难百倍! 而这都能怪谁? “皇上,微臣惶恐。此事是小儿鲁莽玩笑之事,幸而并未对华小姐造成损害。微臣愿以沈府最后一块免死金牌保下小儿,请皇上降恩!”沈傅恒双手端起最后一块免死金牌,越过头顶承上。 听着阶下官员们来来往往,小皇帝在龙椅上看得着急。免死金牌保来保去,都是要用,哪有那么多废话。 “那就……” “皇上不急。”景芝皓看向陆清云。 收到摄政王的指示,陆清云知道时机正好,立刻上前:“皇上,虽说只是从轻发落,但方才对沈府的责罚仅是对生人的责罚。微臣方才所报事项中,包括沈家已逝太爷在内的七位死者,其罪行也不能放过!” “陆清云,你!”沈庄义当朝大喝! 众人当然只记得活人名字,谁会去记死人犯了哪些事。可是陆清云这会儿提出来,显然是要圣上将沈家死人的罪也给判上一判。 怎么判? 陆清云也给出了建议:“皇上,按律当斩,但这已去人该如何定罪,尚无先例,微臣的意见是:封祠。” 将沈家祠堂封上,不允许沈家人再叩拜先人、祭祀祖宗。祖宗先辈不受香火,这自然是对已去人的最好惩罚。 可是封祠,这对于有深厚传承的沈府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不,不,不!”沈庄义和沈傅恒二人苍白着脸色,双双磕头:“皇上,微臣知错,皇上开恩,皇上开恩呐!” 摄政王好深的心思!早早激得沈家拿出十二块免死金牌,就算是沈庄义有心留下了一块,可面对祠堂被封,这块免死金牌还能留给沈知易吗? 死人也要被罚,就算是沈庄义多留几块,摄政王也会说一块不够,需要更多!总之,会有各种的理由来置沈知易于孤岛之上! 果然…… 陆清云替摄政王开口:“敢问沈府是要用这最后一块免死金牌来为沈知易求情,还是来为先祖先辈求情?” 无法比……无法比。封祠,这不论是对哪一个家族来说,都是不可能接受的。意味着后人的无能,是整个家族的耻辱! 沈傅恒颤抖着嘴唇,满目绝望。易儿,你……自求多福。 认命叩首:“微臣愿以免死金牌,为先祖求情!” 至此,关于沈家贪污一案才算终结。没了沈府的免死金牌,沈知易的案件根本连上御前商讨的资格都没有。一件证据确凿的案件,大理寺直接负责。 不过皇上还是很对这件案子感兴趣的。其实关键不是对案子感兴趣,而是对华容悦感兴趣。 “朕听闻华小姐昨日及笄礼已成,敏芳姑姑也跟朕提起了华小姐入宫学习妇德一事。护国公?” 护国公出列:“微臣在。” “华小姐昨日受委屈了。朕准她明日入宫,学一学宫里的规矩。” “微臣谢主隆恩!” 下朝后,小皇帝回到寝殿,更换便服。敏芳指挥着宫人尽心侍候。看着小皇帝模样稚嫩但却故作老成,敏芳在心中暗问自己,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圣上到底哪里有异样? 【待续】 第四十八章 入宫 敏芳自然是看不出小皇帝哪里有异样的。要能看出来,便早就看出来了。敏芳是贴身侍候皇上,沐浴安寝用膳,哪一项不是近身侍候着,可即使这样亲近,敏芳也毫无所获。 看来,只有等主子进宫,再看有没有新发现了。 敏芳:“明日护国公府的华小姐进宫,皇上给安排哪座殿院?” “恩……”小皇帝想了想,“嬷嬷觉得哪里合适?” “奴婢看来祥坤宫为宜,帝寝宫偏殿,与皇上近些,也能表达对华小姐的重视。” “那就那里吧。” 翔坤宫,正是唐菁月上次进宫时,遇险所在的宫殿。也是唐菁月本次特意嘱咐敏芳将她安置于此。 按规矩,这些事情应是有后宫之主负责,然现皇宫内只有一个八岁的小皇帝,也不存在和唐菁月有男女之嫌,因此命令传下去后,倒没有人有疑问。 只是身为皇帝身旁红人的晴音在听说后,难免需要调派日后在翔坤宫周围巡逻保护的人手。 后宫无数地方可以选择,为什么会将华容悦安排于此呢? 不知为何,晴音心中极为担忧。他总觉得,一旦华容悦进宫,事情便不会再藏着掖着了。不知道到时候梨奈还能不能藏得住。 沈府遭此大难,可以说是大大损伤了右丞一党的元气。唐府,书房内,唐季礼拍桌怒吼失去一介文人的儒雅,涨红脸皮:“沈府被掀了个底朝天!有脸吗,还有脸吗?景芝皓是把老夫右丞相的颜面放在地上狠狠地踩呐!” 同僚们纷纷大气不敢喘。这件事情,摄政王出手的太过突然,他们没有一丝防备。而且事情带来的后果可不止是沈府的倾塌,还有对他们的影响。他们日后若再碰到和摄政王一党有利益相关的事情,难免会犹豫作出让步。因为谁也不知道,摄政王爷的手里有没有他们过去所犯之事的罪证。 一想到自从是景芝皓和华士行那个老东西的孙女扯上关系以后,景芝皓就跟疯狗一样,逮到他们就狠咬。唐季礼真是很是郁闷。 景芝皓,华容悦,华士行,这三个名字,最近成了唐季礼时常咬在牙尖上的名字。 可是再气,没有解决办法,这么多官员凑在一起,还是闷气。 静默良久,唐季礼已经不带希望的最后问了句:“谁还有想法?” 这时,有人提出了一个办法。 “相爷,这次是咱们没有准备好,被摄政王爷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沈府可不能全军覆没。不知相爷可还记得已经嫁入摄政王府多年的沈府大小姐?” 沈府的大小姐沈瑾芩。 唐季礼当然记得。和自己的女儿长着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唐季礼怎么可能会忘。 “提她做什么?” “相爷,下官听闻摄政王爷昨日去沈府寻护国公府小姐时,还把沈府大的小姐给一同带去了,以威胁沈家交出护国公府小姐。而沈府咬紧牙口硬说没有抓人。最后,护国公府的小姐找了出来,而这位沈府的大小姐就被摄政王扔在了沈府。” 唐季礼听得皱眉,心思发乱:“这又如何?” “相爷,这次沈府被一举击溃,咱们若是一点忙都不帮,实在是要伤了人心。所以对待沈府大小姐这件事上,可要一定帮沈家保住沈府大小姐在摄政王府的地位。不说能报复一下摄政王,起码也能恶心恶心他。” 本着即使是回击不了,也要恶心死摄政王的原则,这个提议得到了书房内一众官员的合力赞同。 好,说得好! 唐季礼心中暗索,保住沈瑾岑在摄政王府的地位,一下就能恶心到他咬在牙尖上的三个人。 “好,如果没有人有更好的办法,那就这样做!”立刻分派任务,“景芝皓没有写休书,沈瑾岑就仍算摄政王府的人,自然是该回到摄政王府的。如果景芝皓写下休书,立刻在外散播消息,就说景芝皓看沈府如今状况,落井下石,喜新厌旧抛弃旧妾。 各位大人,让你等后院的女眷不要再说些无聊的废话,说些有意义的,知道了吗?” “谨听相爷吩咐。” …… 护国公府。 敏蕊正在给唐菁月准备入宫要带的物件,敏枝一头是汗的跑了进来。 “主子……” “说。” 去府外探听消息的敏枝表情有些晦涩不明:“奴婢花了很大的功夫,才从天才楼的小二口中得知,前日小姐离开天才楼后,那两间连通有密道的房间被王爷的手下看守住。然后……放了火。” 唐菁月蹙眉:“放了火?怎么会,全烧了?” “没有,就是在密道里放火。小二后来去收拾的时候,房间里一切都完好,就是浴房的浴桶周围有很浓的烟熏痕迹。小二试图重新打开密室,但已经被封死无法打开了。” “那黄鸾鹂呢?”唐菁月猛然转身,凌厉的视线逼向敏枝。 敏枝一抖,低头:“没有消息。” 没有消息?怎么会没有消息。黄鸾鹂一直被困在房间里。 唐菁月抓着剪刀的手指骨节一点一点泛白,事实已经很明显了。黄鸾鹂被堵在密道里,活活烧死了。 面前的盆栽牡丹已经落败,仅剩几支干硬的花枝,看不出春季时曾经盛开得有多么雍容富贵。自从摆在了唐菁月的窗前,唐菁月总是很细心的照料哪怕是枯枝,也很细心。 可是今日,唐菁月手中一紧,一不小心剪错了一支。 他说:她会有她应得的下场。 这便是黄鸾鹂应得的下场吗? “主子?”敏枝担忧的将剪刀从主子的手上拿开,宽慰道,“王爷做得这般狠,也是为了主子报仇。再说,人都死了,只要主子和那沈七公子不透露,没有人会知道死的是黄府大小姐。” 她自然是不透露的,可是沈知易会不说吗? 被敏枝牵着坐在柔软的椅上,看着面前热气氤氲的热茶,唐菁月缓缓的点点头:“恩。” “恩”什么呢,她也不知道。是表示她接受这种安慰的话,还是表示她还好。 傍晚,景芝皓从宫中回来。亲眼看着阿皓吃完药后,唐菁月坐在一旁想了很久,终于开始开口问道:“黄鸾鹂呢?” 闻言,景芝皓牵拉唐菁月入怀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去她该去的地方?” 去她该去的地方……唐菁月抓住阿皓的手,声音极轻:“是去黄府的乡下庄子了?” “恩。” 景芝皓应了一声,应声过后,便看到月儿的头低垂下,避开与他的目光接触。 心中有一分谨慎:“问她做什么?” 唐菁月将头靠在了阿皓的肩头,低声:“没什么,担心你如何向黄府交待。” 原来只是这样。阿皓瞬间将提起来的心又放下,亲昵的吻了吻月儿的发鬓:“不用担心。” 说罢,他也不再多说。多说错多。月儿对黄鸾鹂的惩罚恐怕也就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程度,而对他来说,则是“人若犯我,百倍还之”。 对于善良的人来说,这两种想法有什么区别吗? 有,而且很大。前者讲究另一种形式的公平,而后者则关切永绝后患。 本没什么。但看在唐菁月的眼里毕竟是不好受的,因为阿皓曾经……阿皓不应该是这样冷酷无情的人。一条人命,不放在眼中。谈论时就像是对她掩盖了一只野猫的死因般,不以为意。 唐菁月紧紧的依在阿皓的怀里。带着冰冷的心疼,让她无措。 是她的错。 景芝皓不知唐菁月在想些什么,只当黄鸾鹂的事情瞒了过去,于是很轻松的问:“明日进宫吗?” “恩。” “正巧我在宫中有留宿地,明日起我也留在宫中陪你。” 唐菁月像猫儿一般往他的怀里钻了钻:“恩。” 不管怎么样,都是她的阿皓。 “奴才给华小姐请安。” 祥坤宫内,太监宫女跪倒一地。领头的秀姑姑是这几年一点一点升上来的。敏芳四人在皇宫里横着走的时候,秀姑姑还只是一个刚进宫的小丫头。这次被敏芳分派侍候祥坤宫,得知敏蕊和敏枝都在这里服侍华小姐,秀姑姑对于这位华小姐的分量自然有一个非常清晰的认识。 能让敏蕊和敏枝两位嬷嬷跟在身边的主子,自然不是一般的主子。 “华小姐,这是敏芳大姑姑给华小姐分配下的十名婢子和十名太监,请华小姐过目。若是华小姐可还看得上眼,给他们一个侍候贵人的机会,那这群奴才就留下。若是华小姐看不上眼,奴婢这叫重新换一批人来。” 唐菁月此番进宫,只带了敏蕊敏枝还有夏莲和红灯,是她所有的奴才。仅是四个人在护国公府里伺候还凑合,到了皇宫,自然不行。 唐菁月扫了一眼:“点头,都还可,留下吧。” 秀姑姑叩首:“承蒙华小姐赏恩。” 一群奴才也跟着:“奴才谢过华小姐。” 看着秀姑姑带着一群宫人出去安排做事,唐菁月对敏蕊夸赞道:“这个秀依倒不错,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 敏蕊点头:“是,听说是敏芳姐姐一手带出来的。” “是有几分敏芳的风范,不过看着慈眉善目多了。”唐菁月笑。 唐菁月是一大清早进的宫。皇上年幼,朝堂奏折的审阅基本交给摄政王和右丞相二人负责。可这并不意味着皇上在早朝过后便无所事事。恰恰相反,皇上在下了早朝仅有早膳片刻的休息过后,就必须跟随太傅学习四书五经、治国之道、帝王谋略,安排紧凑,非常忙碌。 敏芳一路侍候,自然也没有闲下来的功夫。能派秀依姑姑来安排事,都是敏芳早早就准备好的。 宫人们为主子带入宫的物件进行摆放规整。想到之前入宫敏芳曾经向她提过的宫中有宫女失踪一事,唐菁月不得不小心防范,嘱咐敏蕊几人将这二十个宫人认个清楚。尤其是夏莲和红灯,别粗心马虎到时候闯出祸来。 “皇上驾到——” 又是一个上午熬过去了!小皇帝很开心。今日宫中有新人来,你叫他怎么能坐得住。 敏芳本来是有些烦恼的。按理说,该是华容悦入宫后,等皇帝有空时,去拜见皇帝,见安。可是在敏芳的心里,那不管是谁,都应该主动来见自家主子的才是,哪有主子去找别人拜见的道理,小皇帝也不行。 幸而,小皇帝自己就坐不住,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面多日的鸟儿,扑腾着翅膀主动寻来。 小皇帝迈着四方步,装模作样的在殿里看了看,点头:“恩,不错,” “臣女拜见皇上。” 唐菁月细细看他。小孩子个子自然是不高,体格强壮,像一只小虎崽子,很有灵气。活泼和好动中夹杂着几分故作老成,很是可爱。假扮得如此真实?总之,唐菁月是看不出有何异样。 唐菁月侧眼看敏芳。敏芳敛目摇头,表示这几日她没有其他发现。 就算小皇帝是他人假扮的,那是通过什么方法呢?人皮面具?敏芳是最接近皇上的人,连敏芳都探察不出的人皮面具,那该有多恐怖。 或是真的是敏芳多想了。 假扮一个孩子,有时比一个大人要更加不易。 小皇帝转了一圈,说了让唐菁月好好在宫里学习规矩的官话后,就离开了。倒是皇上身旁,唐菁月有过交往的侍卫晴音,让人意外的和唐菁月搭话。 【待续】 第四十九章 水蛭 侍卫晴音有着一副好相貌。皮肤白皙,身材却高大健壮,有文弱书生的气质,也有威猛武将的阳刚,很得女子青睐。晴音没有跟随皇上一同离开,而是暂且停在祥坤宫时,宫里的宫女都在偷偷的瞥他。 晴音行礼:“卑职见过华小姐。” “有何事?” “并无大事,”晴音跪地,“只是卑职会在祥坤宫加派人手,以保护华小姐的安全。” 唐菁月点头。这句话本是没有问题的,唐菁月也一时没有放在心里:“好。只是我自有摄政王所派人手护卫,你带人就在祥坤宫周围日常巡视便可。” 晴音顿了顿:“卑职明白,只是若有紧急情况,冒犯了华小姐,还望华小姐见谅。” “好。” “卑职告退。” 晴音退出祥坤宫。唐菁月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察觉到什么,但是细细一想,却什么也没有想出来。 丫鬟红灯在旁边,红着脸的嘀咕:“这个侍卫好俊呢。” 迷得红灯是一塌糊涂。红灯的眼界不过就是护国公府的那一众护卫。一众护卫里也不过是张天、张地两兄弟年轻些,俊朗些。此处一下子就看到这般俊美的皇宫侍卫,真让红灯有一种:不愧是皇宫的感觉。 可是对于红灯的话,夏莲却不以为然的翻白眼,呛声道:“哪里俊了,一口的霉话。保护小姐就保护呗,说得好像小姐肯定会遇上事儿似的,呸呸呸!” 敏枝拿着拂尘一扫两个丫头的屁股:“话真多,干活。” 夏莲和红灯跑开。可是夏莲的话却让唐菁月神思一顿,眨眼,有些福至心灵。 一口的霉话?好像她一定会遇上事? 她细细回想方才晴音向她禀报的话,也渐渐的有些琢磨出了这种不吉利的味道。按常理,晴音压根就不需要到她的面前禀报这种事情,毕竟他是负责皇宫保卫,他应该做的日常。可是晴音不仅来向她禀报,还说会“加派人手”,还说了“若有紧急情况”,似乎他就是在担忧着她会发生什么事。 是因为上次她在宫中遇险,所以才起的忧虑? 唐菁月觉得不是。上次的事情是因为有杨馨楠从中作梗,所以遇险的会是她。如今没有了杨馨楠,入宫的也都是她的人,为什么晴音还是会担心她遇险。 原因恐怕只有一个,那个隐藏的皇宫里的神秘人的目标就是她!而晴音,则知道这一点。 坐在檀木雕花圈椅里,唐菁月的神情迷惑不解。看着宫内忙忙碌碌的宫人,视线却是模糊的。 晴音知道神秘人的身份,却不帮助神秘人,而要保护她? 她对于那神秘人的印象只有一个,就是那日宫宴结束后,那个前来传话,说她被皇上召见的小宫女。可那个宫女很明显不是神秘人的真正相貌。她只能从身段上面判断,神秘人应该是个女子,体格微壮。然而,女子和体格微壮这两点,好像就已经很矛盾了。 唐菁月正思索着,忽而听敏蕊道:“主子,床铺好了,您要不要睡个回笼觉?” 早上起得早,在进宫的路上,唐菁月就一直精神不济的打着哈欠。因而敏蕊收拾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床铺给铺整好,以待主子休憩。 “也好。”唐菁月应道。 在祥坤宫里看到那张床,唐菁月就瞬间会回想起那日遇险的场景。一回想起来,诶,那个伶人呢?也不知道阿皓是怎么安排的。还有小乞丐阿贵。怎么交给阿皓的人都没有讯息了。 大理寺。 落在邵安康手里的人,从来都没得过好。 沈府七公子沈知易被送到大理寺时,就已经是昏迷不醒、遍体伤痕的惨样。邵安康询问了送沈知易入大理寺的侍卫,得知摄政王爷的命令是“任你处置”。 根据经验,摄政王如果是任邵安康处置,那被送来的犯人便生死不论。 “邵大人,这沈府的七公子在辅天城了里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咱们要真是把人给弄死了,怕是要给摄政王爷带来麻烦吧?”手下在旁边疑问道。 而邵安康则是摇头,一边吩咐牢狱将昏迷的沈知易给绑好,一边道:“沈府?沈府已经完了。” “拿水泼醒,然后放水蛭。” 水蛭,也就是蚂蝗,吸血。沈知易上下全是伤痕,可想而知一旦被水蛭吸附上,将会是何等的惨象。 几个牢狱端来一缸的水蛭。一条又一条黑色蠕动的水蛭交缠在一起,看起来既恶心又恐惧。水蛭刚开始吸血的时候像是针扎一般,可是等水蛭吸血之后,被吸血之人便毫无感觉了。 沈知易被水泼醒后,看着自己仍然身处昏暗潮湿的牢房,以为自己还在摄政王府的私牢里,发觉有了几分力气,立刻赶忙大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告诉摄政王,若是我死了,沈府和摄政王府没完!” “喊什么喊!”牢狱一声大吼,“沈府都完了,还敢和摄政王爷叫板,真是找死!” 不等沈知易想清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见几个牢狱抬着半大孩子高的水缸,缸口朝他就泼了过来! 沈知易只以为又会泼他水,却不曾想,一片黑压压的虫子扑面而来。 “这是什么!”沈知易慌张闭住眼睛,想要挣扎,却不得突破,片刻后,一声惨叫,“啊——” 万般针扎的痛楚在身上遍处生起,那感觉真是犹如被雷电劈过一般。可是短暂的痛楚过后,沈知易竟然觉得没有什么感觉了。 不……不是只没有疼痛的感觉,而是全身都没有感觉了! 沈知易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虫子钻进他的皮肉之中。只要是有破皮的地方,这些虫子就像是闻到了鱼腥味的猫,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往伤口里面钻!钻! 沈知易大叫:“这是什么东西,拿走!给我拿走!” 他看到这虫子在自己的皮肉筋骨里蠕动、钻涌,整个人成了虫子寄生的皮囊。 这时候的沈知易,不再见之前有任何算计时的自信阴狠。早在摄政王府的一通恶打时,沈知易就只剩下了外表的强硬,成了外强中干的怂货。如今碰见这个见鬼的重新,沈知易早就慌张的只知道歇斯底里。 沈知易憋着一口气,就是要等着自家人得信能来救他。可是,为何还没有见来救他的人! 牢狱们将虫子泼到沈知易的身上后,就速速退离,在沈知易身前挡了几块木板,将人给围起来,以防虫子跑出去。 “大人,水蛭已放。” 邵安康点头:“好,就这样耗着吧,供着点水食,耗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再说。” “小的明白。” 对于在辅天城中有些名头的人物,哪怕是王爷说过的由他处置,邵安康也会用这种类似于水蛭吸血的慢性方式将犯人的命先吊着,恐生后变。 虽然说王爷做事慎密,从来没有出现过送到他手上的人又被要出去的。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大、大胆……”沈知易只觉得一阵头晕,眼前发黑。 一水缸的水蛭吸血,不消片刻,沈知易便面色毫无血色的昏死过去。可是,无人理睬。 司仪宫是皇宫中特意为调教宫人、妃嫔礼仪、姿态而设立的规矩处。而若有特别时候官员子女有资格入宫的调教的,也由司仪宫负责。 司仪宫的管事大姑姑是位在宫中有过三十年多教导规矩经验的老嬷嬷,画秋嬷嬷。一直在司仪宫中任职,由一个小宫女一步一步升为大姑姑。当初敏芳她们几人入宫时,就在画秋嬷嬷手下得过教训。 别说是敏芳四人,就是唐菁月当初进宫最初也被画秋嬷嬷亲自教导过。没有想到又是一个轮回。 画秋嬷嬷年近六十,面上皱纹深刻,不苟言笑,是比敏芳还要严厉的存在。毕竟敏芳是伺候在皇上身边的,见到前朝官员的时间也多,自然不能是面无表情,所以敏芳是更加注重威严。而画秋嬷嬷才是真的以严厉著称,一张脸是拿刀子在石头上刻出来的。 “看华小姐的站姿是极好的,想来是由敏蕊嬷嬷细心教导过的。” 唐菁月笔直地站在殿内,任由画秋嬷嬷在她周边绕了一圈,也没有看出有任何不妥。 不过这自然是算不得什么。画秋嬷嬷虽然是在皇宫里的,但还是听说敏蕊是跟着唐菁月进入宫的消息。敏蕊的规矩,画秋嬷嬷是心中有数的。既然是有敏蕊教导,唐菁月如果表现出差错,那才是该值得画秋嬷嬷说道的。 “请走,”画秋嬷嬷一指座椅,“让奴婢看看小姐的走姿和坐姿如何。” 唐菁月转向画秋嬷嬷所指的座椅,迈腿之前先抬了胳膊。这一抬胳膊,差错就露了。不等画秋嬷嬷点出,唐菁月自己就察觉了不对劲。 平日里不是敏蕊就是敏芳在身边伺候,再加上身子骨弱,所以走起路来都是习惯性由身边的奴婢搀扶。可这种姿势自然不对劲,寻常人家的小姐,哪怕是宫中妃嫔,哪一个是有资格走起路来摆着架子由身边奴才搀扶的? 站在殿旁的敏蕊瞧见这一幕,也知道问题是出在了哪里。不由觉得好笑。 主子是当真正的主子当惯了,哪里真的像一个小家小姐。 唐菁月正要收手,画秋嬷嬷眼疾手快,一个戒尺就拍打了上来。 “抬什么胳膊!” “啪”得一下,好生疼痛。 画秋嬷嬷冷脸好似罗刹,极为厉害。 一戒尺拍在唐菁月的手背上,一片红印就像潮水般立刻涨了上来。画秋嬷嬷本以为像华小姐这般的大家闺秀,被她一个宫人打了,不说发怒,起码尖叫一声还是有的。但没料到,唐菁月像是没感觉般,将双手交握放至身前,重新又站得笔直。 姿态很是端庄。 【待续】 ------题外话------ 真卡,真的。 第五十章 又来品瑞园 端庄优美,宫姿摇曳,静走恰如风静时青柳婀娜。 看唐菁月目不斜眼,螓首微扬,无论是走姿还是坐姿都是毫无瑕疵,即使是最为严格的司仪宫画秋嬷嬷,也露出了一抹赞赏的笑容。 “华小姐果然是大家出身,无论是身段气度,还是礼仪规矩,真是一等一的出挑。” 敏蕊和夏莲站在一起,听到画秋嬷嬷对自家小姐的夸奖,与有荣焉的骄傲的笑。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小姐! 坐在椅上,唐菁月淡笑着点点头,端起一旁的茶水润了润嗓:“那请问嬷嬷,我这容姿一关可是过了?” “过了。” “那今日的课程可算完?” 画秋嬷嬷听出唐菁月的意思,虽然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但也并非不能破例。 “今日的课程,华小姐既然已经完全掌握,自然可以早些歇息。明日课程乃妇德,还望华小姐准时到达。” 唐菁月起身:“谢过嬷嬷了。” 应付过司仪宫的规矩教导,唐菁月打发了夏莲和敏枝回宫去,因为知道暗处有阿皓的人保护着,所以很放心的只带着敏蕊一个婢女,两人缓缓向品瑞园而去。 上次在品瑞园遇到的古怪事情,敏蕊尚且不知。但即使是这样,听到小姐要去臭名昭著的品瑞园,敏蕊还是一下子就停住了脚步,拦在唐菁月面前。 “主子,听闻那园子里有鬼怪,不可擅闯啊。” 品瑞园的鬼怪传说在宫中流行这么多年,虽然说真要去问有谁真的在品瑞园里遇到过怪事,没有几个人能答出来,但是人们畏惧危险事物的本能是天生的。大家都说品瑞园晦气,再说品瑞园那么一个偏僻冷静的园子,也没有非去不可的必要,于是渐渐的,品瑞园便日益荒落,离奇故事滋生不断。 杂草丛生、荒废冷清的地方,主子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去品瑞园。 唐菁月解释道:“青天白日的,能有什么鬼怪。再者说,有阿皓的护卫在周围护着,不会有事的。你只需要陪我走一遭,里面有古怪,我想去看看有没有蛛丝马迹。” 见得主子坚持。敏蕊犹豫片刻,最后仍然答应了。 要不是有摄政王爷的人护着,敏蕊肯定不会同意。 沐浴在阳光下的品瑞园比月光下的诡异古怪相比,要平常许多。是一座再正常不过的简单废弃院落。地上是无人理睬而肆意生长窟败的花花草草,有一颗梧桐树很是放肆的落着秋叶,将小院铺洒上一层厚厚的金黄地毯。 咯咯吱吱的踩上去,这里毫无人气。似乎连昆虫飞鸟,也不愿意在这里停留。心中一直担忧的敏蕊见到传说中恐怖害怕的品瑞园,也不过是一所普通的被废弃掉的园子,也微微放下心来。 可是暗中保护着唐菁月的暗卫们,却是将心狠狠高高的提了起来。上次五首领就是在这里和神秘人交手并被打伤并下毒的。对于能打得过五首领的神秘人,他们必然要提高警惕。更别说今日还是保护着王妃,若是王妃有一根头发受损,他们也会在王爷面前吃不了兜着走! 在无数双眼睛的紧盯注视下,唐菁月来到那晚她和晴音还有典南雀来到的小屋前。 房门上的锁已经不见了。房门也是半边打开的状态。 “这是……”敏蕊不解。到底有没有住在这里。没人住的话怎么房门是打开的。 敏蕊不清楚,可是唐菁月却能大概想到是上次交手过后,这个屋子就一直再没有别人进来过的原因。阿皓的人又哪里会管探查完以后给房间关门呢。 “推开。” 敏蕊捻着帕子,伸出一根指头,轻轻的推开了破旧发朽的房门。“咯吱……” 破旧的房屋,充足的光线将屋子里面的摆设映照的清清楚楚。房间里面的摆设格外简单,简单的桌椅家具,只是看,是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唐菁月正想跨过门槛进去看看情况时,忽而被敏蕊给一把拉住! “主子,我先进!” 不知道唐菁月之前已经来过一次的敏蕊生怕主子犯险,于是忠心为主的挺身而出。还挺令唐菁月感动的。 唐菁月知道进门没有什么危险的,于是就让敏蕊当先锋冲一回。 敏蕊进入屋内,很是谨慎的左右扭动脖子慎重的查看情况,好一旦有异动立刻提醒主子逃跑。可是等一直快要走到屋子的另一端了,也没有发生任何异常动静。 敏蕊松了一口气:“主子,没事,您进来吧。” 一回头,没有想到唐菁月就与她只差两步距离的一直跟在她的身后。敏蕊好生埋怨:“主子!您怎么不听话。” 听话就不是主子了。没有理会敏蕊的抱怨,唐菁月细细回想着那晚的情景。那个一直喊着饿的童音,分明就是从这房间里面发出来的。可是……没有互动。 唐菁月想不通,她能够听到那小孩子的哭声,但是她的询问却没有换来回应。而且等他三人打开房间的房门后,屋子里面更是静悄悄的好像从来没有发出过半点声音。 为什么? 整个屋子一目了然,没有任何能够藏人的地方。除非是有密室或者是密道。然而根据那日甫五的回禀,神秘人从走进屋子到抱着孩子从窗户中跳出去,整个时间很短,不像是有入过密室的速度。 唐菁月越过敏蕊的身子,就要走到房间与房门相对的屋子另外一端。她想象着神秘人抱起东西从窗跳走,那一定是很顺畅的动作。 很顺畅的动作?蹙眉,顺畅的话,应该…… 唐菁月一转头,赫然发现就在身旁,柜子与墙壁之前相距不到三尺的狭窄距离里,卡着一张矮几!唐菁月杏眼圆睁。只见矮几上面铺着粗糙的布料,破陋的小褥暴露着黑色的棉絮,脏污不堪。 唐菁月靠近。 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依然可以闻到一些馊臭味。是人长时间在这里生活,却不带收拾整理的味道。更严重的是,有可能排泄都被困在这个小小的矮几上。 怪不得。怪不得他们能够听到孩童的哭声,但是孩童却不能根据他们的问题给出回应。 孩童如果是真的被困在这个矮几上,那么三面被包围,一面是柜子,两面是厚重的墙壁,再加上孩子自身在费力哭叫,这个孩子根本无法获得来自屋外的声响。 至于为什么唐菁月三人进了房门里以后,屋子里就没有了声音。唐菁月只能猜测,该是孩子哭累了,或是是饿昏了过去,而且他们因为害怕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这才导致了他们当时以为真的遇到了鬼怪之事。 想清楚这些后,心中的疑惑便少了几个。那么接下来问题又来了,神秘人为什么会把一个孩子看得那么重要,却不给予舒适的照顾。 小孩子不可能会安安稳稳的待在一个地方。看那矮几周围的排泄物就知道,屋子的孩子是被困在矮几上的。 唐菁月上前几步,靠近矮几。 从敏蕊的角度看,根本看不到唐菁月能够看到的不及三尺宽的矮几。见到主子似乎呆萌萌的就要往墙上撞,敏蕊很惊讶:“主子,你看路啊……诶,主子你怎么进墙里了?” 匆忙几步上前,凑近以后敏蕊这才发现,原来这里“别有洞天”。可是:“主子,这里又脏又臭,您不要靠近,奴婢来。” 唐菁月发现了钉在墙上的铁钩,料得这一定是绑着绳索的地方,以便困住那个孩子。 但可惜,没发现太有用的。 正要退开,却听敏蕊在看到那脏兮兮的小棉褥后,嫌弃得道:“真脏,瞧这黑的,连花样都看不见。” 花样! 闻言,唐菁月眼睛一亮,脚步顿住。如果能看出棉褥的花样,不说能够发现神秘人的身份,起码也能够确定被困在孩童是个什么来历!毕竟宫中的用具都是有规定的,什么身份用什么布料,什么宫领哪种花样,宫里自有负责的宫人记得清清楚楚。 想到这一点,唐菁月伸出手便想去看看铺在矮几上的棉褥图案。 一看主子伸手,敏蕊赶忙拦住:“主子?” “我看看这褥子是什么花样。” 敏蕊皱眉:“脏成这个样,而且布料也糟了,看不出来的。”不过一边说着,还是一边将唐菁月推开,自己拿着帕子扫擦着褥子上的脏物。一边扫着,一边拍打着,尘土怪味呛得敏蕊直闭眼。 清理了半晌,却也没有见到有半分好转,那褥子还是那般脏,而且被敏蕊这么一扫,唐菁月也发现,褥子的布料破烂成碎片,露出来的全是已经搓揉成黑色条球的棉絮。 毕竟时间很久,看敏蕊费了很大的劲也依然弄不干净,唐菁月只好作罢:“好了,不用拍了。” 敏蕊收回手,裹着手的手帕都变成带着臭味的脏兮兮布条子:“主子,已经糟彻底了。拍拍都烂成这样,更别说洗。” 见状,唐菁月叹口气。转身又在房间的其他地方看了看,但是其他地方和普通的废屋摆设实在是没有什么两样。 就在唐菁月为一无所获而感到失望准备离开,一条腿都已经迈出房间门槛时,却猛然间又想到那脏兮兮的棉褥和矮几。 不对!就凭那脏乱恶臭就可以看出,神秘人是如何对待被困的孩子。那么,那条棉褥可有翻过来铺过?想到这一点,唐菁月迅速转身,疾步走至房间另外一端的视线死角处。看着脏黑的矮几,在敏蕊急得瞪大了眼的想要阻拦中,唐菁月一把将破烂的棉褥给拎了起来! 而只见棉褥的背面,除了污渍外,花样图案赫然俱全。 这花样是…… 敏蕊猛然睁大了眼:“怎么会是团龙飞天?” 【待续】 第五十一章 杂乱不堪 看着这条破破烂烂,却有着团龙飞天图案花样的棉褥。唐菁月被雷劈了一般怔愣住。 敏蕊不知真相,只是捻着棉褥拎起,相当奇怪的凑近认真打量。 “真奇怪,被废弃多年的品瑞园怎么会有皇上才能用的棉褥?” 凝视着那条乌黑肮脏的棉褥,唐菁月的眸光定住。敏芳一年前便觉得皇上有异样,但是察觉不出到底是哪里出错。然而根据甫五的描述,那个被神秘人抱在怀里的包裹大小,不可能是八岁大的孩子。要说被神秘人藏起来的孩子是真正的天宏,年龄似乎差得太大。 那么,这绣有团龙飞天的棉褥该如何解释? 在敏蕊不赞同的目光里,唐菁月从敏蕊的手上小心的接过棉褥。再三细看,很确定,这绝对是祥坤宫的物件。 “带上。” 敏蕊惊讶,但知道主子一定是有用,所以认真的叠好。 确定这座屋子里面不会再有其他线索后,唐菁月迅速回到祥坤宫。 此时,祥坤宫内,摄政王正和小皇帝共处一室,气氛有些僵硬。敏芳垂眉低眼的站在一旁等待侍候。 “承运今年几乎颗粒无收,本王认为应该尽快开仓放粮,并且从他地调派粮食低价出售,其中的差价由朝廷补上。本王会派可信属下去调查粮价,确保不会被下面的官员钻了空子。”景芝皓拿着已经被他批过一遍的折子,认真的向小皇帝禀报着,“皇上认为如何?” 相当烦闷小皇帝捻起桌上的点心,塞进嘴里:“唔,皇叔……呃,摄政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虽然已经习惯了小皇帝的这种态度,而且皇上年纪小,景芝皓也觉得不能逼迫。可是今年已经八岁了,也是时候认真接触政务朝事了。 在奏折上面用朱砂笔画下一个圈,表示帝王阅览同意。景芝皓说:“皇上,不是本王说什么就是什么,而是要决定出最为恰当的措施。” “哎呀,”小皇帝嘟着腮帮子,“好烦呀,朕知道,在朕看来,摄政王你说的就是最恰当的。” 被帝王赞赏这种话,作为大奸臣的景芝皓实在是应该眉开眼笑才对。然而景芝皓却眉头皱得更深。可是他无法对皇上说出重话,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诤言规劝。 小太监悄悄的走到敏芳身边:“姑姑,华小姐求见。” 敏芳急忙道:“还不赶快请进来!” 小太监一怔:“这……”视线瞥向皇上和摄政王。两位大神在商讨朝事呢,叫华小姐进来合适?而且敏芳姑姑不用向皇上通禀一下吗,“不是,姑姑,华小姐是想见见您。” 呃。敏芳让其他宫人顶上,自己悄悄的退出殿外。 见到主子,敏芳心里很高兴,可是看主子面色不好,还以为是主子在司仪宫里受画秋嬷嬷的气了。 “主子,看您脸色不太好,可是发生何事?”敏芳用眼神询问敏蕊,怎么有敏蕊在主子还会受气? 敏蕊连连摇头否定,跟她可没关系,她还好奇呢。 唐菁月将敏芳带离,距离祥坤宫远一些。 几人站在松柏之下,让仍然油绿的枝叶挡住身形。唐菁月看向敏芳低声询问:“你可记得,皇上可有在几年前丢失过一条棉褥。” “丢失棉褥?”不用细想,敏芳就果断的摇头,“没有,但凡是奴婢记着的,没有丢失的,哪怕是宫中废弃的物件都是被统一销毁,比如说皇上的被褥、衣衫。” 唐菁月想一想也是:“可是宫人之中难免会有手脚不干净的,那些废弃的物件有没有可能被盗窃?” 敏芳抿唇,想了想后缓缓点头:“虽然说宫制严格,但也是有这种可能的。可是主子,盗窃这些东西又有何用,无论是谁盗窃了这些东西,都是不可能光明正大使用的。一旦被旁人看到,泄露出去,那便是杀头甚至于株连九族的罪过。奴婢几乎可以肯定,没有宫人有这个胆子。” 比如说偷皇上一件用过的黄内裤,偷了又有什么用,自己干瞪眼,根本不敢暴露出去。自己用不行,那么卖出宫?皇上的东西,规格摆在哪里,谁敢买。 而且……只看神秘人对那个被囚禁孩子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没有必要偷窃一件皇上的棉褥给铺上,神秘人没有那么好心。 问题又走入了死胡同。每一个看似顺畅的猜测,认真分析下去,却总是会与实际发生矛盾。 唐菁月想不通,烦恼的叹了口气。 见到主子询问完以后仍然愁眉不展,敏芳这才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主子可是发现什么了?” 不瞒敏芳。唐菁月示意敏蕊将那条破旧的棉褥拿出来给敏芳看:“这是在品瑞园里发现的,是团龙飞天的图样。” 虽然棉褥黑污至难以辨认,但是从相对干净的一面,敏芳还是能够清楚的看出棉褥图样。然而,敏芳的神情却变得极为困惑。 “这……”敏芳再三思量,确定后才道,“主子肯定不知,敏蕊在您仙逝后没多久也便出宫了,她也是不知道的。这个团龙飞天的图样,早在五年前就已经不用了。” “不用了?”唐菁月惊讶。这是帝王规格,怎能随意废弃。 敏芳点头,细细解释道:“那年初,还是厉王爷的摄政王爷同护国公大胜南疆,然而没过多久便是先皇英年驾崩,主子被害仙逝,皇家子嗣凋零到唯剩皇上与摄政王爷二人。 钦天监观测天象后,道明大茂杀气过重,致使宫中福气稀薄,因而和皇上有关的许多物件都改了规格样式。就比如这棉褥锦被上常用的团龙飞天,被改为龙翔九天,团龙改为独龙,意在将宫中福气聚集,保佑皇上安康。” 说完后,敏芳想了想又道:“那时候,皇上的奶娘还健在,而奴婢是在皇上的奶娘无故暴毙后,才全权负责了皇上的起居饮食。” “奶娘暴毙?” “是,那奶娘不知得了何病,一早被宫人发现暴毙的皇上身边,相当晦气。”那是敏芳没有亲眼见到的场景。毕竟那时敏芳还是一个已去太后身边的老宫人,资格不比伺候在皇上身边多年的亲近宫人高。 听到敏芳的这个回忆,唐菁月立刻意识到这是一条重要线索!一把抓住敏芳的手,神情极为严肃,厉目叱问:“奶娘和皇上睡在一起,奶娘暴毙,那皇上呢?” 被主子的突然乍起吓住,敏芳摇头:“这个奴婢就不晓得了,但想来是无事的,因为据说宫人发现奶娘没了呼吸的时候,皇上还睡得正香。而后,奴婢们也只是骗皇上奶娘出宫回乡了。皇上虽然有一阵子闷闷不乐,但时间一长,也就过去了。” 敏芳说得越细,唐菁月心中的谜团就越大。首先,这件团龙飞天的棉褥是五年前的旧制物件;其次,和宏儿睡在一起奶娘无故暴毙;第三,“皇上虽然有一阵子闷闷不乐”? “奶娘死后,皇上就只是闷闷不乐?” 敏芳顿了顿,点头。被主子提到这点,敏芳也才后知后觉。婉太妃被殉葬,奶娘就是皇上最亲的人。最亲的人突然不在了,皇上就只是闷闷不乐? “那段日子宫里挺混乱的,皇上不是很亲近奴婢,所以皇上有没有因为奶娘离去而产生过哭闹,具体的奴婢不甚清楚。” “恩。”唐菁月满脑愁绪的点了点头。 太乱了。五年前的种种疑点,杂乱不堪。一年前的敏芳开始察觉皇上有异样,这中间的三四年里,皇上是平安无事的吗?这条废弃规格的棉褥,难道只是五年前,神秘人的随手一得? 唐菁月越想越头疼:“阿皓来了?” “王爷正陪着皇上审批奏折。” 而屋内,小皇帝听着景芝皓的国计民生早已经心不在焉,注意到敏芳不在屋里,小皇帝打断了景芝皓的话,问宫人道:“敏芳呢?” “回皇上的话,敏芳姑姑在外面。” “她在外面做什么?” “和华小姐说话着。” 一听到华容悦,小皇帝眼睛一亮:“啊,是华小姐啊,朕还没得空问问她在宫中住得习不习惯。” 说到这里,意识到身边的摄政王和华小姐是什么关系,小皇帝嘿嘿笑:“毕竟是要成为朕的皇婶了,朕可不敢怠慢。” 在听到宫人说唐菁月在外面时,景芝皓就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朱砂笔。早就知道皇上无心政事,有一点闲事,皇上的心思就能被全部给勾走了。 合上奏折,景芝皓冷脸道:“本王看皇上今日劳累,暂且休息会儿吧。”当然,他现在得心思也被勾走了。 “朕看皇婶在外面,也同意暂且休息会儿。”小皇帝贫嘴道。 景芝皓:“……”被一个八岁的孩子调侃,还是自己的亲侄子。 看到一身金黄色帝王常服的小皇帝从殿内出来,唐菁月忧虑焦急,心绪烦闷。可又看到阿皓紧随而出,揪起来的心又不由自主的松开了些。 “臣女拜见皇上,见过摄政王。” 小皇帝刚要说免礼,景芝皓就已经把还没有跪下去的人给拉在了手中。 “今日去学规矩,可受气?”一边问着,就检查到了之前唐菁月手背上被画秋嬷嬷打得那一尺子,而现在慢慢起来的红肿印子。 立刻,眉目煞黑:“谁打的?” 今日,景芝皓一直在宫里,唐菁月相当于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还能出事?而且凭唐菁月的仪态规矩还会受尺子?景芝皓直觉就是有人故意的。 【待续】 第五十二章 听说太后是个和善的 白嫩的皮肤出现这般明显的红肿,很碍眼。 景芝皓心疼的将月儿的手放在手心里,丝毫力气也不敢使,生怕捏疼了她。 “走,快回去抹些药。” 自己都是竹板人的摄政王爷还有心思去关心别人,唐菁月笑:“就这么一下,不碍事,而且确实是我做错了。” “你做错了,也不能打。”景芝皓说。反正不管怎么样,就是不能打。 边说边带着唐菁月回雍翩殿上药。 “啊,那朕也跟着吧。”见没人理自己,自嗨型的小皇帝不甘寂寞的主动要求加入队伍。 小皇帝一个人在宫里实在是太无聊了。上一辈只有摄政王爷这么一个皇叔,皇叔还没有孩子。官员又都泾渭分明,谁敢说要把自家孩子往宫里送给皇上做伴读,都会被大肆批判。摄政王管小皇帝说不上严,但也不能算宽,起码有关玩的事情是距离小皇帝远远的。 好不容易唐菁月入宫了,小皇帝当然是能借着多玩一会儿就多玩一会儿。 本来想正好和阿皓说一下在品瑞园的发现,听到小皇帝这样说,唐菁月垂下眸子。 雍翩殿被收拾的非常舒适温馨。入门的花开富贵翠绿欲滴,外室中堂太师椅摆放的也都是宫中的好物。弹墨椅垫牡丹绝艳,茶壶杯子白蓝清透。 看着景芝皓单着左手也能非常细致的给唐菁月抹好药,小皇帝赞道:“皇叔的手真灵巧!” 景芝皓没有说话。这都是练出来的。自己的右手受伤,又不愿意让下人包扎时,靠的还不都是自己的左手。 见之,唐菁月的眸光有些闪动,感受着阿皓温暖的手掌在她手背上的揉搓,她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的温暖发软。 “王爷待我真好,有一种母爱。”唐菁月挑眉,“我的母亲在分娩时难产而亡,我想,如果母亲看到我受伤,一定也是像王爷这样,细心的搓揉。” 景芝皓搓揉中的手一顿,看月儿,被月儿调侃的表情弄得一闷。父爱也好啊,什么母爱…… 被阿皓握着手,唐菁月想到方才袭来的众多疑点,决定看看在小皇帝这里能发现什么 “不知皇上可还记得太后娘娘。” 太后? 整个雍翩殿,都是一静。除了皇上,在场的人都知道唐菁月的底细,自然明白唐菁月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试探皇上吗? 但见小皇帝嬉笑的神情一顿,而后皱眉:“太后?” “是的,皇上那时应该已经记事了,臣女听说太后娘娘是个很和善的人,想来对皇上一定很好吧?” 一殿的人看着唐菁月卖瓜,自卖自夸。景芝皓更是心脏一抖,忍不住用力握了握唐菁月的手。唐菁月厚着脸皮淡笑。 敏芳站在小皇帝的身边,瞪眼看主子。 主子是个很和善的人? 当然,对于身边亲近的人来说,主子自然是很和善的。然而,除去他们,随便去问问哪个人,没有谁会赞同太后娘娘是个和善的!就算这点姑且不论,那再说说主子对小皇上好吗。 好吗? 能好吗!小皇上是婉太妃的儿子,主子和婉太妃相杀相恨,主子能对小皇上好吗!只不过主子是个心善的,心知小皇上是先皇唯一的孩子,在皇上登基以后,对皇上多有照顾。但是照顾没几天,就被婉太妃杀害了。所以对于小皇上来说,是母妃日日夜夜的影响重,还是一个母妃的敌手区区几日和善的影响重,这是个没有怀疑的答案。 敏芳几乎不用想都能知道小皇帝怎么回答:肯定是没印象。 可是,这个被敏芳认为是不假思索的答案,却在下一息就被小皇帝亲口推翻。 小皇帝笑得有些怀念:“是啊,母后的确是一个非常和善的人,对朕很好,朕至今都记得。敏芳姑姑就是过去伺候母后的宫人,现在有敏芳姑姑的照顾,朕也很安心。” 殿内悄静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看向小皇帝,而是隐晦的避开,避开的目光里满是惊疑。唐菁月和景芝皓对视后,看向小皇帝,轻柔带着崇敬的叹道:“是这样啊。” 紧接着,景芝皓果断向敏芳吩咐:“皇上连日辛苦,带皇上到骑马场转转,顺带练习骑射。” 一听可以去骑马场玩耍,小皇帝很愉快的跟着敏芳走了。 小皇帝一走,唐菁月立刻让敏枝和甫一守在门外,只让敏蕊留在了殿内。 敏蕊当先开口:“主子,皇上怎么会说那样的话?如果说是表面的孝顺话,那也应该有人教才是,可谁会教皇上这些。” 唐菁月摇头,然后将在品瑞园发现的棉褥让敏蕊展现在阿皓面前。 “这是我今日在品瑞园里发现的,你看着这棉褥的图样,团龙飞天,是五年前废弃的图样。” 紧接着又把敏芳所说的讲述一番。重点强调了三岁时的小皇帝面对奶娘暴毙,却有些不合常理的反应。 “如果宏儿是个记情的人,他不会面对奶娘的死只是闷闷不乐。当然,敏芳那时并没有贴身伺候皇上,所以这一点,有待查证。可是我待宏儿如何,这一点是没有可以隐瞒的,宏儿不该说出刚才那一番话。” “所以你怀疑,”这个怀疑是要天翻地覆的,“现在的宏儿是假的。” “当日甫五发现神秘人抱着的孩子到底是什么身份,这一点,一定要查清楚。”唐菁月说。 哪怕那个孩子的身躯再瘦小、再不符合一个八岁孩子的体形,也一定要查明他的身份。一个被神秘人囚禁的孩子,一定有秘密。 景芝皓不会想到与他朝夕相处的侄儿是假的。如果是假的,该如何昭告天下?而且怎么会是假的,这世界上,真就那么巧,被神秘人找见一个和三岁时的宏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 而且从景芝皓的本心来讲,他也无法接受这个怀疑会是真相。 “我立刻下令盘查宫中所有地方。” 唐菁月摇头:“那神秘人的易容术假可乱真,或许查这边的时候,她就化妆成那边的宫人,等查到那边了,她再溜回这边。而且武功不低,对皇宫了若指掌,是埋藏在泥土里的蚯蚓。” “那我就灌水,把这条蚯蚓逼到地面上来!”景芝皓重重的道。如果谁敢将宏儿掉包,他必不择手段的将之千刀万剐! 唐菁月相信阿皓有自己的办法,而且阿皓手下的人有功夫,做起事来会更加方便。 说起功夫,唐菁月意识到目前自己身边的这几个婢女,没有一个会功夫的。想起之前听闻敏叶在沈府,而沈府如今已经上下颓废,唐菁月立刻问道:“阿皓,你可知道敏叶现在何处?” 提到这一点,景芝皓的表情有些愧疚。沉默了几息,才想着实话实说:“她跟在沈瑾岑的身边,现在回了沈府。” 明明沈瑾芩只是一名侍妾,可是凭借着娘家有后台,便可以带来滔天波浪。然,景芝皓一点也不在乎背上喜新厌旧的罪名。他无所谓。 “沈瑾芩?”唐菁月还不知道景芝皓此刻因为沈瑾岑,从人品道德到素质良心,都备受辅天上上下下一致吐槽,“敏叶怎么跟着她?” 提到这个,敏蕊可是有话要说。赶忙开口道:“主子,敏叶可真是傻透顶了,就因为沈瑾芩和您模样相像,她就一心要跟在沈瑾芩的身边。她一点也不动脑想想,沈瑾芩一直跟主子您有隔阂,就算主子你要附身、要托梦、要重生的,也不会选沈瑾芩!” 敏蕊说得恨恨,在她和敏芳、敏枝三人看来,敏叶那就是被猪油给蒙了心。 其实,还有是唐菁月她们都不知道的。敏叶跟着沈瑾岑以后,帮着沈瑾岑做了很多事。敏叶会武功,又是唐菁月身边的旧人,所以害了许多摄政王府后院侍妾的性命,也没被景芝皓责罚。 “沈瑾岑不放人吗?”唐菁月问阿皓。 景芝皓摇头:“根本见不到人。” 他不愿意再去见沈瑾岑,派遣手下的人去叫敏叶回来,敏叶哪里愿意。华容悦就是唐菁月的事情又不好向他人透露,景芝皓意欲亲自去见敏叶,告知实情,可是沈瑾岑根本不会允许敏叶和他单独相见。 沈瑾岑似乎是看出来了当初属于太后的宫人,此时全都去了华容悦的身边,所以将侍奉自己的敏叶看得很紧。而敏叶……还真忠心。 从阿皓的脸色中,聪慧的唐菁月也能够猜得出一二:“那沈瑾芩就乖乖回沈府,没闹事吗?”她想,凭沈瑾芩那般执拗的性子,想她不闹事,该是不可能的。 果然,一句话把阿皓给问住了。 景芝皓不想说,在唐菁月的再三追问下,也只是简单的道:“恩,闹着。”何止是闹,真是闹得天翻地覆。听管家说,最近下人出去买菜,菜价都贵了几番。 从景芝皓的口中得知沈瑾芩仍不死心,唐菁月倒还放心了。若是沈瑾芩不闹,她到要怀疑有鬼。其实,唐菁月本就有些不情愿将沈瑾岑放回沈府的,那样实在算是便宜了沈瑾岑,毕竟,她还没有替阿皓报仇! 不动声色的打量阿皓上下,看阿皓看她的视线又是愧疚又是躲避,唐菁月笑:“让她别闹了,接她回摄政王府。” 景芝皓敛眉,气愤的看向唐菁月,有些怒:“我不同意。” “大美人呢,你不同意。” “月儿!” 唐菁月耸肩,表情鄙视:“男人真是口是心非。其实你是护着她的吧。害怕我进门以后折磨她,所以赶紧把她送回沈府。” 敏蕊:这么拙劣的激将法,主子你也能想得出来,当王爷傻吗? 景芝皓急眼:“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我说把她接回来,你为什么不愿意。以后是我管后院还是你管后院?” 敢跟太后争夺执掌六宫的权力,不要命了?这个问题很严重,景芝皓自然是打心底的不会插手唐菁月管理的事务。于是,他的口气有点蔫:“你管……可是……” “那就按我说的做,我已经准备好菜刀等着沈瑾岑了。让她回娘家养老?哼,我不答应。” 景芝皓:……这么强硬的给夫君的后院塞女人,真是好开心,呵,呵呵…… 对此,好色之徒景竹板阴沉着脸:“哦。” 唐菁月笑:“真乖。” 对于主子几句话就能把摄政王爷说成手下败将,敏蕊在心里弯着眼睛拍手:主子好腻害。 那是!景芝皓不仅不能有半句违抗,还要挖空心思讨好月儿呢。 临走时,景芝皓道:“那个伶人和那个小乞丐,都已经训练的差不多了,我明日派人给你带来瞧瞧。” 君乐和阿贵? 这二人毫不夸张的来说,都是对唐菁月有救命之恩的,所以唐菁月一直记得。她本来就想着问问阿皓这二人目前如何,总不至于是把他二人给忘了,没有想到,阿皓还一直记得。 “好。” 景芝皓虽然在宫里有暂住的地方,但是这里毕竟是皇宫,他不可能再像在护国公府一样,阴奉阳违的夜里偷偷潜入唐菁月的房间。但总比一个宫里一个宫外的要近一些,唐菁月若有什么事,他可以立刻赶到身边。 入夜,敏芳侍候了小皇帝歇下后,总算是能松口气到雍翩殿,细细的听唐菁月讲述今日在品瑞园发现的线索。 敏芳一走,没过多久,小皇帝就在里面咳嗽不已。 有个宫人倒了温水进入内室。 晴音最后一圈巡逻过后,也打算歇息了。路过帝王寝殿前,最后望去一眼,看到一个宫人掀开帘子走出。那宫人很是规矩,借着今晚明亮的月光,晴音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模样清秀的宫人是平日里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宫女沁兰。 一向谨慎的晴音上前拦下沁兰:“怎么这会儿出来,皇上可睡得安稳?” 沁兰俯身行礼,头恭敬的微微低垂:“回晴侍卫的话,皇上咳嗽,奴婢送了温水让皇上喝了,这会儿皇上又睡得安稳了。” “恩。”晴音点头,莫名的觉得沁兰有哪里不对劲,“今晚你守夜?” “不是。” “那早些歇息吧。”晴音放人。 “是。” 沁兰不慌不忙的又行了一个礼,然后缓缓离去。 晴音向自己的住处走了几步,而后猛然回身,看着沁兰的背影眉头紧蹙。有点…… 沁兰一向见了他,是两眼发亮,恨不得眼珠子粘在他身上的吃人模样,怎么今晚这般规矩。而且按照平时,如果他对沁兰说“早些歇息”,依沁兰的性子,一定会自作多情的谢谢他的关心,顺便再加一句让他也早点歇息。可是刚才沁兰只说了一个字:是。 晴音觉得不对劲,眼看着沁兰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视线里,急忙跟了上去。 【待续】 第五十三章 好眼力 晴音没有掩饰自己的跟随,紧盯着前面的宫女沁兰。看到沁兰的确是向着祥坤宫里宫女的住处——宫婢苑而去。 很快,沁兰便察觉到了有人跟随。她回头,定定的看向晴音,见到晴音径直向她走来,疑问道:“这么晚了,晴侍卫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银色如流水的月光下,晴音看到沁兰有些微暗的脸色。可是这种脸色却让晴音心中暗道不对。沁兰是个肤色格外白皙的姑娘,皮肤比旁人要白嫩许多。所以平常人在月光下,是昏暗的脸色,可是沁兰会和晴音一样,一被月光照耀,脸色就森白森白的好像是井水里的泡得漂浮的死尸颜色。绝对,是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被月光一衬,脸色又黄又黑。 哪怕是或许今日沁兰身体有恙,总之,晴音还是一步一步走上前去,在沁兰的面前站定,看着她,谨慎回道:“我去巡查一圈宫婢苑。你尽管回屋便是。” 他要看着沁兰进到屋子里面才放心。不,哪怕是进到屋子里面,晴音也不会完全的放心,因为今晚的沁兰确实有些古怪。 果然,听到晴音的回答,沁兰垂下眼眸:“那请晴侍卫巡查,奴婢去溷轩,失礼了。” 说罢,沁兰便退至路边,等待着晴音先行离去。 见状,晴音愈发感到怪异,因为他又忽然想起沁兰最喜欢称呼他为“晴大哥”。 于是,晴音不再犹豫的一把抓住了沁兰的手腕,将人扭至路边花枝中。更加奇怪的是,沁兰不但没有惊讶,反而任由他的牵扯。 一掩藏在树下,晴音立刻沉着声音喝道:“梨奈!”他分明是注视着面前的宫女沁兰,可是嘴里却叫出了另外一个名字。 更令人惊讶的是,宫女沁兰忽然间就变了声音,不惧的直视晴音惊喜的双眼,淡然道:“被你发现了。”不再是之前温和娇柔的女声,而是一种带着阴气的男人嗓音,闻音雌雄莫辩。 “果然是你!”确定了面前的沁兰实际上是梨奈易容假扮的以后,晴音立刻想到方才梨奈进入皇上的寝殿,也不知是做什么去了。 想到此,晴音神情紧张,抓着梨奈胳膊的手掌收紧:“你方才对皇上做了什么?!” 看晴音紧张,来自沁兰的面容露出非常细致的嘲讽,梨奈看着晴音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认贼做主的叛徒。 “呵,皇上?晴音,你什么时候成为了大茂皇帝一条忠心的……狗。” “梨奈!”晴音低吼的阻止道。 “哦,我忘了,”梨奈轻轻的笑,“大茂的皇帝本来就是狗,所以皇帝的奴才,自然也都是狗奴才。” 被梨奈这般侮辱,晴音手中的力道一重,差点要把手中纤细的手腕给捏碎:“梨奈,我没有认大茂皇帝为主。我来辅天,好不容易进入大茂皇宫,靠近皇帝,就是为了找到你!四年了,梨奈,你真是躲得精妙!” 听到晴音的这一番话,梨奈没有丝毫动容,反而愈加的口气讽刺:“找我?呵,找我做什么?” “我希望你不要做傻事!” “傻事?”看着晴音的脸,梨奈极尽冷笑,“自然,在你眼里,我做的都是傻事。合达部落卑躬屈膝,可是孟达部落的族人绝不会脊梁骨发软!晴音,当好你的狗,我做什么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说罢,梨奈甩开晴音的手,腾空欲飞。反正都是暴露了身份,梨奈根本不在乎施展武功。 然而,晴音又迅速将之按下:“你现身在何处,我该如何找你?” 被晴音抓住,梨奈竟半点不留情的扭身一掌挥了上去:“要你管!” 晴音没有料到梨奈竟然会对他出手,猝不及防胸口正被个打中。这一掌实心实意,没有半分虚假,打得晴音气血上涌,不禁得后退几步,失去对梨奈的掌控。 眼看着梨奈像鬼影般瞬间而过,一瞬间便彻底失去了梨奈的身影。 “梨奈……” 一拳打在身旁树干上,落叶纷纷。 没了梨奈,晴音赶忙回至祥坤宫,急忙令在殿外守夜的宫女去查看小皇帝的情况。得到小皇帝睡得安稳后,晴音迷惑的看着漆黑的天空。梨奈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 今日司仪宫画秋嬷嬷要教导唐菁月妇德。 “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画秋嬷嬷道,“幽闲贞静、柔顺温恭,华小姐日后是要成为摄政王妃的贵人,妇德则更是重要。” 看唐菁月面色认真的听讲,许是昨日第一日学习的良好表现让画秋嬷嬷对唐菁月有几分赞赏,于是,画秋嬷嬷也就说的多了一些。 “摄政王爷的后院妾室繁多,身后的娘家势力更是牵扯辅天不少世家。日后摄政王爷成亲,华小姐虽为正妃,但您不仅入门晚,年纪更是青嫩,若想能完全执掌的住摄政王府后院,管理好众多侍妾的纷争规矩,华小姐便一定要牢牢的遵循妇德,方可令她人心诚口服。” 画秋嬷嬷说得严肃,可是这话唐菁月则是不赞同的。因为没有哪一个人是完美的,这就意味着没有哪一个人是能够得到所有人的敬重,哪怕再努力。 人与人的关系,总是利益的交织。虽说摄政王府现在的情形对于后院女子来说,已经是冷清的不能再冷清,但众人都是一样的,所以也便没有了计较之心。可等唐菁月过门以后,等有了对比,大家都知道天庭与地府的差别,倒时候,哪怕唐菁月是个人人都能够随意拿捏的软泥巴,也会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因为女人最想要的,是夫君独一份的疼爱。而这独一份的宠爱,则是唐菁月绝对不会放手的。 如果阿皓敢将这独一份的疼爱掰碎了分给其他女人。 唐菁月只有一个音:哼。 虽然和画秋嬷嬷的意见不合,但不一定非要说出来,所以在画秋嬷嬷的眼中,唐菁月还是听讲得非常认真的。 “老奴在宫中负责教导宫人和各位贵人规矩多年,看人的眼光,老奴有脸说老奴敢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言、行、举、止,一个人的所作所为是装出来的,还是自然的,在老奴面前过一遍,老奴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时候,画秋嬷嬷说。 所以……唐菁月在假装认真听讲,嬷嬷您看出来了? 然后就听画秋嬷嬷道:“所以老奴能看得出来,华小姐现在听得不认真。” 哦?唐菁月眨了一下眼,唇角有些微扬,看着画秋嬷嬷:“嬷嬷何出此言?” “因为华小姐的眼中没有担忧。” 听到画秋嬷嬷一脸经验的说出这个原因,唐菁月一怔。想了想,不禁得低头浅笑:“嬷嬷果然眼光锐利。” 见唐菁月没有否认,画秋嬷嬷对唐菁月的好感度不由得更高几分。若是其他的官家小姐听她这样说,肯定是要急忙否认,以此来表示对摄政王很在意。可是唐菁月却毫不避讳的承认了。 “老奴能从华小姐的脸上您不仅不担忧,还很轻松。老奴虽然不出宫门,但也听说了许多有关摄政王爷和华小姐的事情,”画秋嬷嬷的目光忽而变得柔和许多,“摄政王爷与华小姐互相有情,想必之后华小姐进了摄政王府的门,摄政王爷是自然不会让您受委屈的。” 画秋嬷嬷是宫中的老人,虽然不是伺候景芝皓的宫人,但也几乎算是看着景芝皓长大的。深知这位冷面阎王的脾性,所以这会儿看唐菁月,带着深深的善意。 没有料到能在这位于宫中以严厉著称的姑姑脸上看到这种和善表情,唐菁月颇有几分惊讶。 可画秋嬷嬷终归不是慈祥的人,顶多说了这么一句柔善的话后,又立刻转回了今日课程的重点:“所以华小姐才要认真的遵循妇德,不仅不能为摄政王爷添忧,还要为辅天的女子做出表率啊!” 听到终归还是要遵循妇德的意思,唐菁月以帕掩唇,笑得连连点头:“容悦受教了,会认真听讲的,嬷嬷继续。” 一个终身未嫁,穷其一生研究规矩礼仪的女子,她眼中的妇人形象,则一定是整个时代对于完美女性的标准。今天的课程不像昨日的礼仪,凭借唐菁月的优秀表现就可以早早结束的。画秋嬷嬷几乎没有休息的为唐菁月连连讲解了两个时辰,才终于在午膳时刻到来前,结束了今天的课程。 念及画秋嬷嬷的尽职尽责,唐菁月邀请画秋嬷嬷共进午膳。 “老奴多谢华小姐赐食。” 自从唐菁月入住雍翩殿后,皇宫的庖厨就要多准备一份不亚于皇上御膳的膳食来伺候这位未来的摄政王妃。唐菁月邀画秋嬷嬷同桌而食,自然是给了画秋嬷嬷很大的脸面。 有了司仪宫的大姑姑,这顿饭自然是食不言。 用过膳,画秋嬷嬷在雍翩殿内稍作停留,与唐菁月二人在小花园里缓缓散步消食。 想到上午时被画秋嬷嬷抓到自己听得不认真,唐菁月忽而有种想法。 “画秋嬷嬷在宫中教导多年,还是执掌司仪宫的大姑姑,想来如今宫中的宫人都在嬷嬷的眼前走过一遍吧?” 听唐菁月的问题,画秋嬷嬷谦虚但不过甚的回道:“按宫中的规矩,宫女选自民间十二岁至十七岁的女子,宫女年满二十四岁,若无必要安排,便被放出宫去。老奴十二岁入宫,今年五十七岁,在宫中四十五年,于司仪宫任职三十三年。如今宫中的宫人,老奴全部认识。” 画秋嬷嬷将自己的履历一报,无论是唐菁月还是跟在唐菁月身后的四个婢女,全是惊讶万分。尤其是夏莲和红灯,她二人这会儿的年纪,正是画秋嬷嬷当初入宫的年纪,两个小丫头根本想象不出来四十五年是什么样的长度,更想象不出能将宫里的宫人全部认识是怎样的记忆力。 夏莲咬牙,她连小姐的首饰还没认全呢。 而敏蕊和敏枝则是互看一眼,当年在这老姑婆手里吃得苦,果然是该。 哪怕是唐菁月,听了画秋嬷嬷的自我介绍后,也是一番感慨的笑。想当初敏枝受了教训以后,回来是怎么说的?“不就是多吃几年宫里的饭吗,有什么好嚣张的,把自己当主子了”! 不过能将宫里所有的宫人都认识,也确实有资格嚣张了。 没有想到,宫里面还有画秋嬷嬷这般的人才。 于是,唐菁月问:“那如果有人假扮敏蕊,嬷嬷您能认出来吗?也不一定是敏蕊,无论是谁,嬷嬷可能仅凭接触就能判断是不是假扮的,是不是本人。” 这个问题提得很突然,假设也假设的很莫名其妙。然而听到主子的问题,敏蕊则立刻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如果画秋嬷嬷真有这样的本事,那对将神秘人找出来绝对是一大助力。 唐菁月的问题虽然奇怪,但是画秋嬷嬷仍然认真的想了想:“如果能让老奴与人接触,说说话,看看她的言谈举止,那老奴一定能认得出。” 画秋嬷嬷的口气很肯定,可见她对自己的眼力很有自信。 得到答案,唐菁月和敏蕊对视一眼,均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喜意。 “嬷嬷真是厉害。”唐菁月赞道。人不可貌相。能当上司仪宫的大姑姑,绝对是有自己独特的本事。 那么怎么样,她才能利用好画秋嬷嬷这一双老辣的火眼金睛呢! 画秋嬷嬷走后,敏蕊有些焦急的独自跟随唐菁月到内殿,带着激动地询问:“主子为何不让画秋嬷嬷去瞧瞧皇上,直接看看皇上是不是真的!” 这种没头脑的话惊得唐菁月瞪眼。 “说什么傻话呢,画秋嬷嬷是根据经验来判断的,因为宫人都出自她的手下。可是皇上出自她的手下吗?” 哦……敏蕊一摸额头,知道自己问了蠢话:“奴婢高兴过头了。”画秋嬷嬷教导过每一个宫人,所以才能辨认宫人的真假。可是画秋嬷嬷和皇上,是没有多亲密的接触。 “教导夏莲,反倒把自己越教越傻。”唐菁月骂。 敏蕊哭脸:“主子~!啊,主子,你都不知道,敏枝把夏莲教成什么样了。这丫头现在走哪儿都在划算这个多少钱,那个值几两银子,真是……” 这时,敏枝走进内殿:“说我什么呢?我怎么听到蕊姐你说我了。” 敏蕊立刻面如罗汉肃穆:“你听错了。” “哦,”敏枝也不多想,向唐菁月禀报道,“主子,摄政王爷的人送来了两个太监,一大一小。” “太监?” 忽然,唐菁月心中一跳。一大、一……小? 赶忙走至外殿,坐下,盯着门帘。隔着门前挂着用来挡风的轻纱,的确是看到两个身着太监服饰的身影,一高一矮,俱是瘦弱。 不好预感立刻袭上心来:“把人叫进来。” “是。” 夏莲和红灯两个从内将纱帘撩至两旁,露出站在殿外的两个太监身影。 “主子将你二人进去。” 被准许进殿,两个太监俱是规矩畏惧的低垂着脑袋,弯弓着腰背,目不斜视的小步速速走至唐菁月面前的不远处,规矩跪拜请安。 行礼的动作十分规矩熟练:“奴才阿乐、奴才阿贵,见过主子。” 可是听言后,唐菁月宛若心被鼓敲般恍恍大震,整个身子都有些颤抖的只能扶住椅边的扶手,才能继续维持着端庄的姿态。 那个身量高些的,自称“阿乐”,声音让唐菁月熟悉。那个身量矮些,还是孩子体形的,自称“阿贵”,声音愈发的女童气来。 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二人,唐菁月稳了几息,深深的呼吸了几下,才能强硬的逼迫着自己保持着声音不露颤抖、不显破绽。 “你二人,抬起头来。”唐菁月不知,她此时的脸色,难看的要命。 二人抬头。君乐那张堪比碧玉年华美貌女子的脸,带着些笑,印在了唐菁月的眼中。而阿贵还是一样的双眸如琉璃闪光,纯净的好像蕴着两汪泉水。可是这二人此时都穿着太监的衣袍,跪倒在唐菁月的脚下,带着奴才对主子的恭敬和讨好。 他二人眼中有着能够再见唐菁月的喜悦,可是这喜悦,却让唐菁月无地自容。 为什么,会成为太监呢? 怔怔的看着君乐和阿贵两个人脸上的笑,她的脑海里响起的却是阿皓昨日对她说的话:那个伶人和那个小乞丐,都已经训练的差不多了,我明日派人给你带来瞧瞧。 原来,所谓的训练,是这个意思。 “敏蕊,你们都出去。”将咬紧的牙齿用力的松开后,唐菁月垂下头,轻轻声道。 无论是敏蕊、敏枝,还是夏莲和红灯,她们都不知道对于唐菁月来说,君乐和阿贵是有恩情的。见到主子让出去,几人疑惑的退出殿外。 君乐和阿贵二人相看,二人面上的喜色都有些收敛。因为他们看得出来,唐菁月的脸上,并没有笑。 二人又叩首,双双起身意欲随同敏蕊四人退出殿外。 唐菁月伸出手:“你二人留下。” 这下才是更让一众奴才感到惊讶的。敏蕊尤其不解,主子是有什么事情,还需要瞒着她?而君乐和阿贵则是又愈加忐忑的重新跪在了地上,猜不出唐菁月单独留下他二人,是要说些什么。 敏蕊最后退出时,听到主子吩咐:“把殿门关上。” 敏蕊稍愣:“是。” 遵循主子吩咐,在这大白天的,将殿门关闭,让主子和两个新来的太监同处一室。 主子反常的举动,让敏蕊一关上门,就迎来了敏枝的连连发问:“主子是什么意思,嫌我嘴巴不严不留我在殿里面就罢了,怎么还把姐姐也留在了外面?” 敏枝此话没有嫉妒之意,她知道自己爱说的毛病,所以也很自觉的不去过问主子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但这次真的是很奇怪,敏蕊就是单纯的疑问。 听问,敏蕊也皱着眉。立在门边:“想来是摄政王爷派来的人,所以主子有什么特别要交待的吧。” “能有什么交待还不让姐姐听?” 敏蕊摇头:“这个我哪里知道。” 关闭的殿门将殿内殿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殿外很安静,殿内群更加的几不可闻分毫动静,几乎死寂一片。 唐菁月说:“起来,坐。” 垂着脑袋的二人,阿贵小心翼翼的抬一眼看向君乐。华小姐让坐诶。 君乐磕头:“主子在上,奴才们跪着就好。” 这本是尊卑有别的规矩话,可是听在唐菁月的耳里,却好似一把刀,明晃晃的朝她挥来。阿皓训练出来的人,果然是……真好。 “为什么当太监?” 面前本来还带着喜意的二人,听到这个问题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后,还是君乐年纪大,开口道:“摄政王爷说,我二人若想留在主子身边,就都……恩,就得当太监。” 意料之中的回答。可是唐菁月的心里,也是她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那你们想当太监吗?” 君乐将头低了低,腰弯得更深了,却没有言语。 这无言,让唐菁月心痛。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哪个男儿愿意当太监。大多数太监走上这条路,是因为家境所迫,而君乐走上这条路,则是因为……她。 倒是阿贵想得开。阿贵竟然还抬起了头,看向唐菁月:“奴才觉得跟着主子肯定能有出息,当太监也没什么,除了疼点。哦,还有方便的时候需要像女娃娃一样蹲着……” 说的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话。君乐听不下去,低声呵斥:“阿贵!胡说什么。” 被训斥的阿贵不明所以的一缩脖子:“怎么了,我说的是实话。” “还说!” “……” 看着他们俩,唐菁月忽然一挡眼睛,起身快步向内殿走去。 “你们俩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叫敏蕊她们不用进来了。” 说完,唐菁月就再也忍不住的捂住了嘴巴。 君乐和阿贵面面相觑,看着唐菁月身姿有些轻飘的走进内室,不安的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君乐瞪阿贵一眼:“都是你,什么浑污话都敢说。” 负罪感满满的阿贵无声的嘟囔了几下。他说什么浑污话了嘛。 唐菁月捂着嘴巴,不敢松开手的哭泣着。 不是为了君乐的命运哭,不是为了阿贵想要有出息却要成为太监哭,也不是为了自己扭曲了两个恩人的人生哭,她是…… 不,她终究是为了这些哭的,因为他们失去的,是作为男子的尊严。而这尊严,是她无论如何也再也无法弥补的。用什么,也无法弥补。 除此之外,她的心,痛到极致的是为了谁。 对典氏母子三人的狠,是以牙还牙;对杨涵的狠,她参与其中;对黄鸾鹂的狠,她明他待她是真情实意;可是对君乐和阿贵的狠,她茫然了。 是不是,阿皓即使没有草菅人命,也已经将人命视为草芥。无论是有仇的,还是有恩的,对于阿皓来说都无所谓,因为都是被他掌控的。 泪水打湿了锦帕。心疼,已经不止,她开始感到心怕。她现在只想亲口向阿皓问一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君乐和阿贵起身走出殿外后,向敏蕊传达了唐菁月的吩咐。 听到传话说主子要休息,不让她们进,要不是君乐和阿贵是摄政王爷派来的人,从殿里出来以后还在门口守着,敏蕊就差点要冲进去看看主子是不是被这两个太监给害了。 敏枝相当好奇的往君乐和阿贵身边一凑:“哎,摄政王爷怎么会派你们俩个到主子的跟前服侍?看你俩弱不禁风的,还有你,小孩儿。难不成你俩有什么绝活?” 哪里有什么绝活。 可是两个人跟唐菁月的交集,摄政王爷又特意向他们俩嘱咐了,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所以君乐和阿贵只能连连点头哈腰说是原来得过华小姐的救济,摄政王爷宽容,送他们俩到华小姐跟前侍候,报恩来了。 敏枝皱眉:“哦?”有点不相信。肯定是有什么绝活。 【待续】 第五十四章 对自己的质疑 风下的梧桐将落叶挥洒,阵阵秋风带着中秋的沁凉。宫人们守在殿门外,偶尔说上几句话,也都是悄声细语。 雍翩殿里寂静了很久很久。 久到早已过了主子平日里午睡起身的时辰,里面也没有传来半分的动静。 敏蕊忍不住再次将怀疑的目光投向新来的两个太监身上。 “主子真的说是要去歇息了?” 新来的君乐和阿贵在几个老人的注视下,非常的小心谨慎。 君乐说:“是,主子是这么给奴才们吩咐的。” 见这新来的太监没有半点是从摄政王爷手下出来的狂傲,反而局促规矩,敏蕊才又将心底的疑惑强压下去。可是又难免会不安心,所以破戒的问道:“主子方才可对你二人交待了什么?” 一般来说,主子不让她们知道的,她们不会肆意打听。可是就在这两个太监来之前,主子的心情还是很好的,甚至因为画秋嬷嬷的特殊还非常愉悦。但一见这两个太监,就变得古古怪怪。 主子的反常肯定是和这两个新来的太监有关系。 没由来的,敏蕊就对君乐和阿贵有了一丝怨气。 对于敏蕊的问话,君乐自然实话实说:“主子问了奴才们为什么要做太监。奴才和阿贵回答是为了想跟在主子身份侍奉。然后……” 君乐还是将阿贵的浑污话给瞒了下来:“然后主子就说要休息,让奴才们出来了。” 阿贵在旁边点头,确实是这样。 从他二人的口中得不到有用的信息,敏芳叹口气,沉下心继续静静的等待。 “红灯,去把主子的药给熬上。” “是。”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直到日后西斜。片片晚霞铺在雍翩殿的顶上,橘黄色的阳光从窗台慢慢的挪动进屋。唐菁月斜靠在床头,静静的看着窗框的阴影一寸一寸的向她靠近。 渐渐的冷了。 敏蕊终于等不了的在殿外轻声唤道:“主子您睡醒了吗?” 还是想一个人继续静静的唐菁月没有回应。眼眶泛着红,但是神情已经和平常绝无二样了。 敏蕊焦急的在门外转了一个圈,定了定,又唤道:“主子,你若是没事就应一声,奴婢们不进去。” 服侍唐菁月多年,敏蕊自然能揣摩出主子的心思。如果没有出事,还把下人全都赶出屋子,那一定是主子想一个人静一静。于是,敏蕊这样问道,以求能够换得一声平安。 殿里还是静着,直到敏蕊差点忍不住要强行冲进殿里去时,才终于听到了主子的声音。 “进来吧。” 那声音极轻,但已然是唐菁月目前愿意发出的最大音量。敏蕊听到声音,心知主子有心事,于是在殿外稍作停留等候后,才缓缓轻轻的打开了殿门。 站在外殿,敏蕊隔着屏风说:“主子现在可要起身,奴婢叫宫女打水来,主子洗漱整洁一番。” “不用了,我并未休息。”可是说完,感觉到脸上紧绷绷的皮肤,还是说道,“去打水来吧。” “是!” 片刻后,敏蕊拿着葛布有些讶异的看着主子微红的眼眶。 接过葛巾擦拭脸颊双手,清爽之感却减轻不了半点心中的阴郁。 “摄政王现在何处?” “该还是在议政处的,不过这个时辰快结束了。”敏蕊迅速的回道,然而说完却很疑惑的察觉主子称呼摄政王爷竟然为“摄政王”,不叫“阿皓”了吗? 唐菁月将葛巾递给敏芳,身子感到乏力的走向靠着窗户的软榻处:“我心情有些烦闷,你们在外面侍候着就好,摄政王来了通报我一声。” 敏蕊抿唇:“主子要不先吃点点心,药已经熬好了。” “不想,出去吧。” “……”认识到主子的心情的确很差,敏蕊担忧的应了声“是”,而后静静走出。 “呼——” 唐菁月几乎两腿有些发软的在榻上依靠下,盯着透过打开的窗户就能直接看到的落日,怔怔的出神。她要如何去问,如何去说呢? 天空上不时的掠过归巢倦鸟,带着一日的忙碌与生存艰辛。 议政处吵嚷一片。 唐季礼冷笑:“打战,又打战?国库空虚,百姓赋税繁重,民不聊生。连年徭役严害,家家户户只剩下老弱妇幼。本相倒要问问摄政王,拿什么打仗!” 不用景芝皓亲自开口,自然有武将站出来力挺。 冕戴军一马当先,率先拍拍胸脯:“我大茂男儿一个顶两,何惧南疆小儿!连年徭役不假,人又没死!再说右相说的国库空虚、赋税繁重。本将虽说武将,但也知这几年除了前几月与南疆相战所耗甚大,大茂几乎并无重大灾害需要朝廷拨银。既然国库没有花销,那繁重的赋税都去往了何处!户部尚书米大人似乎要解释一下吧?” 户部尚书的米大人惶恐看一眼唐季礼。这话说的,让他怎么圆。 唐季礼挡下户部尚书的犯难,对着冕戴军冷笑:“冕大将军一个转身,连脑子也给转了吧?徭役不死人,那前几月对战南疆,大军去时多少,回来几人?” 当下,偌大的议政处殿,吵得是沸沸扬扬。 今日众多官员聚集此时讨论起打仗不打战的问题,不外乎就是因为南疆又传来消息。南疆内部部落争斗不休,目前是抵抗大茂的一众部落占了上方。可见南疆不久之后,必将重陷战场。 摄政王一党的一贯作风就是手段强硬。打,不打没有骨气。坚决要把南疆的所有部落给打击得彻彻底底。 可是打仗所需要的人马粮草,又必须需要右丞相一党的同意才行。毕竟打战是倾尽国家齐心协力之事。后勤的供给不完备,前线的将士们如何勇毅上阵杀敌? 右丞相一党不同意,觉得摄政王一党太过草木皆兵。于是两方就开始各自商议决策,然后聚在一块吵来吵去,都想要将对方说服。 最后,还是有官员提出的建议,勉强让双方都暂停熄火。 那就是遣派具有军威的大将前去南疆坐镇,不打战,但要做好打战的准备。以便随时应付南疆宵小的骚动。 此时,屋内已经光线昏暗了。众位官员吵了一下午,个个身心俱乏。不让宫人掌灯,渐渐散去。 议政处再次陷入黑暗宁静。 景芝皓一看天色,已经如此晚了。心想着月儿无事,一定会在等着他前去雍翩殿用晚膳。看着已经不见日头的晚霞处,嘴角有一点点弧度的微扬。 甫一如今早已经对主子时不时露出的诡异笑容见怪不怪。 “主子是回府,还是在宫中留宿一晚?” 闻言,景芝皓笑着却眯起眼眶的盯了甫一一下:“你是不是最近活得很自在。要不要去暗牢过上两日,更得松快。” 别提暗牢,一提暗牢甫一就全身紧绷。 “属下不自在,属下只是有点说话不利索,方才没说完。主子您自然是要去雍翩殿见华小姐的。” 甫一也如此贫嘴了。 可景芝皓却没有再怪罪,而是骑上马,向祥坤宫而去。 甫一摇头:唉,虽然主子能在宫中骑马奔驰,但好歹也要有个遇急事的理由吧?祥坤宫距离议政处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这也值得骑马? 一路马蹄声起落。在祥坤宫门前,景芝皓便下了马。帝王寝宫,哪怕他权力再大,也不会肆意骑马闯入。今日的朝事议论,景芝皓还要完完整整的给小皇帝报一遍,以便锻炼小皇帝得处事能力,也顺便看看小皇帝会有什么主意。可是目前,景芝皓只想快快的到雍翩殿去,再晚,月儿不吃饭该身子受苦了。 微微带着点风尘仆仆的感觉,景芝皓出现在雍翩殿。不等上前,敏蕊便抢先迎了上去。 “王爷,您可来了。”敏蕊焦急的说,“主子申时就问过您何时过来呢。” “你家主子可用过晚膳?”看着紧闭的殿门,景芝皓一边走一边蹙起眉。 敏蕊小碎步跟着,摇头:“没有呢,下午的药也还没喝。主子说心情有些不好,让我们都在外面候着。王爷您可要好好宽慰宽慰我家主子。” 听到唐菁月不仅心情不好,还不喝药,景芝皓不禁得脚步加快。 走到门口,发现君乐和阿贵在一旁垂首站着,留意了一眼,看他二人身着太监服姿态规矩,还算满意。 敏蕊道:“王爷稍候,奴婢给主子通报一声。” “不用了。” 景芝皓挥手,示意敏蕊退开。而后自己推开合闭的殿门,独自走了进去。 殿里没有点灯,已经晕暗的几乎要看不见器物摆设。可是景芝皓的眼睛却像是夜晚的猫头鹰,视线清晰。 “月儿?” 他走进,发现唐菁月躺在窗边的软榻上,正睡着。因为凉,身体微微的蜷缩,孤单可怜的模样让景芝皓看得好生心疼怜惜。 本想取来一条锦被给唐菁月盖上,好让她继续安睡,可一想到唐菁月没吃饭没喝药,这么一睡,到了晚上又该难眠,于是还是狠狠心将月儿给唤了起来。 粗糙的手掌扶上滑腻的脸颊,大拇指摩擦了摩擦:“月儿,别睡了。” 很轻的声音,也不知他到底要不要将唐菁月唤起。 被轻轻抚摸着脸颊,唐菁月迷糊的呼气睁眼。朦胧的昏暗里,朦胧的人影,轻声的耳语,带着绵软的情。唐菁月一时没有分清她是在哪里。是现在,是过去;是现实,还是在梦里? “阿皓。”她唯一确定的就是,这人影,是他无疑。 景芝皓应声:“恩,怎么不让下人掌灯,黑漆漆的就睡了,夜凉。” 黑漆漆的就睡了,夜凉。 听见这话,带着睡意的唐菁月竟然让自己的泪水,再一次情不自禁的聚集,溢出眼眶。她想起刚入宫的无数个夜,她便都是这样在黑漆漆的夜里、凉里,看着黑漆漆的前路、未来,想着黑漆漆的宫里宫外,就那么慢慢睡去。 当初的她,为何会毅然决然的进宫,为何会不告诉阿皓只言片语的便头也不回的进宫? 因为…… 她爱他。她是真的想护着他! 身为皇子的他,心思城府却比唐府里勾心斗角的下人还要浅。他似乎天生就是不谙纷争的。他的眼里,万物皆美好。是真,是善,是美。 她对着他笑,对着他说她知道的趣事。她看着他回应的笑,然后也对她说一些鸡毛蒜皮的逗乐。 真是简单的心思呐。 真干净。 所以,她不会逼着他去争权、去夺利,去壮大自己,好让她有一个稳固的靠山,好让她在唐府地位稳固,好让她能够保护母亲平和安康。 然而,今天下午,进宫这个她从来没有后悔过的决定,好像地龙翻腾般被她质疑了! 是不是人,总会被世俗染黑。是不是人,总要走上一条相似的路。是不是她当年不进宫,而是去逼迫阿皓争斗抢夺,阿皓就会比现在更…… 有心一些?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质疑。 “我刚才梦见,”唐菁月抬手,握住了阿皓扶在她脸侧的手掌,“我梦见那年你帮我给那只兔子包扎伤口。我还记得因为那只兔子比我先踩进了猎人的陷阱,所以它伤了,而我没有。” 她说:“我笑着对你说,这兔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于是你就带着它下山,带到药铺里去。大夫觉得侮辱,不愿意给兔子包扎。于是你就生气的说你来包,因为这兔子救了我,所以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照顾这兔子一辈子。” 说到这里,唐菁月握着阿皓的手终于带了些温度。 照顾那只兔子一辈子,说要将它养得肥肥胖胖,然后找个伴,让它一窝一窝的生。 “阿皓,你记得吗?” 【待续】 第五十五章 理亏 景芝皓不粗心,相反,他心思细密,如今更是习惯从他人的行为语言中分析深意。所以一听到唐菁月提起当年事,景芝皓便心中一顿。 连带着摸着唐菁月脸上的手,也似乎僵硬了几分。 “记得。”他淡然回道。 但那已经是很远的回忆了,远得仿佛是别人做过的事情。 在黑暗中,唐菁月紧紧的盯住阿皓的眼睛:“那你,为何将君乐和阿贵训练成太监?” 果然是因为这个事情! 自打月儿提到兔子的事情,景芝皓便知道是因为那两个太监。要不然月儿能有什么烦心事,会导致她的心情这般不好。忽然提到什么“救命恩人”。在景芝皓看来,月儿太善良了。一个伶人、一个小乞丐,算什么救命恩人,连那只兔子都不如。 并且,景芝皓认为月儿是小题大做了,因为让那二人成为太监,在他看来是最正确不过的选择。 “君乐毕竟有损你的名誉,若想在你身边留着,必须要净身。阿贵年纪小,未来的事情说不准。断了他的根,能够最大程度的保持他的忠心。”他如此回道。 唐菁月感到一阵心惊。 未来的事情说不准? “那你的手下都是太监?” “自然不是,他们有更为严厉的惩罚控制,所以不敢变心。”就连甫一听到暗牢都会心惊色变,可见景芝皓对于手下的控制,将会是更令唐菁月想象不到的严厉严酷。 对于阿皓的解释,唐菁月竟然发现自己无话可说,无言可驳。因为这是他的思想所指示的行为,这是他认为的最为唐菁月好的安排。 “我以为你说的训练他们俩,是……我想,哪怕做普通的下人、小厮,也好过当太监。” 唐菁月紧紧的将阿皓的手握在手中,捧在胸前,急迫的想让阿皓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急切:“你不觉得这样太残忍了吗,他们或许并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残忍?”景芝皓皱眉,“我问过他们俩个,他们是自愿的。” 闻言,唐菁月缓缓放开握着阿皓的手。静了半晌,从软榻上坐起来。 阿皓伸手将她扶起:“我叫下人点灯。” “恩。” 终于听到殿内传出主子的吩咐,敏蕊松口气。王爷能把主子的烦心事情纾解开就好。 点起灯,雍翩殿终于从昏暗中挣扎出来。但是唐菁月的心有没有从昏暗中挣扎出来,就是另外一说了。她发现她思考了一个下午的语言,在面对阿皓的解释后,像是理亏一般。 君乐和阿贵去做普通寻常人,可以啊,但是他们自己却想留在唐菁月的身边。既然想留在唐菁月的身边,那么在阿皓看来,就必须要成为太监这个身份。 君乐当初在雍翩殿和唐菁月共陷难,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君乐不能免。 阿贵即使年纪还小,但总有一天会长大。万一日后挟恩以图呢?就算不会对唐菁月产生异样的心思,日后也总会对其他女子动心。万一因为其他女子背叛唐菁月呢? 景芝皓将各种不好的结果梳理后,非常肯定的认为,让这两个人成为太监,才是最合适的处理。 唐菁月默默的和景芝皓用过晚膳,席间没有说过一句话。吃过药,淡淡的将画秋嬷嬷的事情一说。 景芝皓点头:“我知道了。”他前两日便已经开始安排人手,决定在某一时刻对整个皇宫进行同时搜查,控制住所有宫人的流动。要做这件事情,必将引起整个朝堂的轩然大波,所以必须准备好任何细节。 应过月儿后,景芝皓敏锐的发觉现在他和月儿之间,一向温馨动心的气氛此时有点僵硬凝固。月儿似乎并不愿意再和他说一些别的事情。 景芝皓明白月儿心里的想法,但是他认为月儿必须要更狠心才对。所以目前他不强求,给月儿时间,让她好好的想一想。 “我走了。” 唐菁月点头:“恩。”没有丝毫的挽留。 在景芝皓走出雍翩殿大门的那一刻,唐菁月忽然道:“你把沈知易怎么样了?”她不是心软沈知易,只是单纯的询问。她很好奇,对待君乐和阿贵都能如此狠心的阿皓,对待真正有害于她的沈知易,会是怎样的手段。 景芝皓离开的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小惩了一番,没要他的命。” 要不要命的,唐菁月不在乎。她只是想知道阿皓惩罚沈知易用的是什么手段。既然阿皓不愿意说,她也不再多问。 “恩。” 景芝皓站在殿门前,等待了片息,再没有月儿的声音后,大步离去。 然而,一走出祥坤宫,便冷声吩咐:“甫一,将沈知易活着放回沈府。”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甫一,诧异瞪眼:“啊?” 景芝皓骑上马,以比方才来时还要快的速度:“放他一命。”离去! 终究,不想看到月儿纠结的神情。他知道他变得很多,但请她缓缓接受。 看着像飞一般离去的主子,甫一叹气。也不知道华小姐和主子是说什么了,主子竟然能把送进大理寺任由邵大人处置的犯人给活着放出来,真是奇闻。看来那个沈知易也是命中有贵人,命不该绝。 只是,主子你能骑得慢一些吗,一只手骑马不容易摔吗? …… 当夜,邵安康在自己府里正睡得安稳,便收到摄政王爷手下人的传话:放掉沈知易。 这个命令惊得一向冷面无私、镇定如山的邵安康,差点把眼珠子给瞪飞掉。 妈的,这都几天了才要放人? 多耽误一刻就多一分危险,邵安康匆匆穿上衣服,顶着月色就往大理寺牢狱赶。等下令把沈知易艰难的从水蛭堆里扒拉出来时,那场面简直是惨不忍睹。 每一个水蛭都几乎胖如老鼠。沈知易不成人形,全身肿胀。皮肤里面凹凹凸凸,更有无数水蛭吸血吸得腾云驾雾,在沈知易的身体里肆意滑动。 狱吏都看不下去的询问邵安康:“大人,这人都没了动静,肯定是死了。就这……还放出去?” 邵安康让下人去探沈知易的呼吸脉搏。下人哪里还探得出来。 命人将沈知易身上的水蛭全部清除后,邵安康急忙禀报摄政王府。暗卫将消息跃过皇宫传至宫内的景芝皓耳里。 得到这个消息,景芝皓沉思片刻,最后道:“派松神医,务必将人活着送回沈府。”送回沈府之后是死是活,他不管,但是起码不能送回去之前就死掉。 他是冷酷无情,但他不想让月儿这样认为他。 这一夜,唐菁月几乎无眠。但她不知道,阿皓和手底下的人同样无眠。 翌日一早,不等唐菁月起身,便得来画秋嬷嬷亲自前来言明今日的课程暂停,因为摄政王爷传画秋嬷嬷有要事。 唐菁月明白,也便无事了下来。 虽然阿皓叫画秋嬷嬷吩咐些什么,她有听的必要。但是她现在不想面对阿皓。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应该调节好自己的心绪,要不然在阿皓的面前,只能摆脸色给阿皓看,她也不愿意。 可是很快,唐菁月便闲不下来了。 得到甫二亲自前来传话后,唐菁月立刻离开带着奴婢几人,前去祥坤宫。 此时,小皇帝正很高兴今晌午没有课。太傅们突然的给他放假,让小皇帝摸不着头脑的同时,也没有想太多。只当是摄政王爷有事情要寻太傅,他正好得了机会去玩耍。 可是刚带着敏芳和晴音走到殿门处,就见到了前来拜见的护国公府小姐。 “今日华小姐可是也无事?”小皇帝笑,“那不如陪朕到骑马场跑跑马?” 唐菁月收到的阿皓的吩咐,便是跟随小皇帝,监视所有同小皇帝有接触的人,并不让小皇帝察觉到异象。所以面对小皇帝的邀玩,唐菁月点头同意了。 “臣女荣幸。”看了看小皇帝的身后,唐菁月说,“但跟随的宫人太多,难免会跑得不尽兴。不如皇上与臣女各带两名宫人就可,玩得自在些。” 唐菁月提出此意,不过是想着让所有和小皇帝有接触的宫女都被留下,等待阿皓的手下前来盘查。 这个想法正合小皇帝的心意。他也烦每次玩的时候,身后总有一批人让他小心这个,当心那个。真不尽兴。 “华小姐说得正合朕心,”小皇帝扭头一看,“那就敏芳姑姑和晴音跟着朕罢。” 见到敏芳被允准跟随,唐菁月挑选了敏蕊和敏枝。这样一来,其实是小皇帝只带了晴音一个人,而她身后则有姐妹三人。 跑马场位于皇宫的西南角,是一片被森林包围的广阔沙场。 跑马场的太监为小皇帝和唐菁月各自牵来一匹小母马以后,就被喝令全部退下了。 唐菁月利落上马。潇洒的动作让晴音有一分侧目,他觉得这位华小姐的上马姿态很熟练,想着不愧是护国公府的孙女,别看平日里娇娇弱弱,风一吹就倒似的,身上倒也有马上功夫。 “皇上,臣女陪皇上现在场边慢慢的小跑一圈如何?” 小皇帝被晴音扶上马后,高兴的应了。 唐菁月回头对敏蕊和敏枝道:“你二人在此等候,我陪皇上慢慢的溜一圈。” 见状,小皇帝也回头对敏芳和晴音说:“你们也在这儿等着!”真是好,竟然可以没有一个宫人跟着的跑马。小皇帝玩心大起。 小皇帝并没有意识到,唐菁月对他别有用心。 【待续】 第五十六章 摄政王要造反喏 秋风悠悠,跑马场寂寂。 唐菁月和小皇帝一人一匹马儿在跑马场周边慢慢踱圈。 唐菁月闲与小皇帝搭话:“臣女听闻皇上有一赤金项圈甚是富贵精致,乃是当年先皇在皇上满月时所赐,不知可是真的?” 若是皇帝年长,唐菁月自然不敢问这种设计帝王私物的话,然而看小皇帝现在的顽皮性子,四下又没有他人,于是唐菁月也便没了忌讳。 赤金项圈? 小皇帝眨眼歪头,很明显是没有听说过此物,可是他却道:“朕记不得了,想来要去问问敏芳姑姑,她该知道。” 闻言,唐菁月笑了笑:“皇上骑慢些。” “哈哈,不快不快,这样已经很慢了,跟走似的。” 唐菁月所说的赤金项圈,自然是胡说八道。但虽然没有赤金项圈这个东西,却有螭纹金络锁。天宏作为先皇长子,满月宫宴时,先皇当众赏赐,婉妃何等高兴。得了螭纹金络锁之后,天天给天宏挂在身上,走到哪里都惹人嫉羡。 唐菁月分明记得清楚,在先皇病逝的几日前,她在花园偶遇玩耍的天宏。才三岁的天宏口齿伶俐的跟她说他脖子上的金锁是父皇在满月的时候亲自赏赐的。而这金锁现在还挂在小皇帝的脖子上! 唐菁月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小皇帝脖子上面带着金铃响叮当的锁。 虽然说帝王身上带着会叮当响动的物件不甚严肃,但是按规矩,小皇帝要到十岁才能下了这个金锁,以报福泽固存。 三岁时就能将这金锁的来历向唐菁月解释得清清楚楚,怎么这会儿唐菁月问的物件差了,小皇帝却不知道反驳?只知道推说给敏芳。 从小皇帝的面上收回目光,唐菁月感到心中痛苦。 只愿猜测不要成真。 …… 整个皇宫都被摄政王一党的将军给带兵封锁了起来! 议政处里聚集着早朝后尚未离宫的官员,目前被重兵把守,不准出入。已经离宫的官员更是绝不准入宫。 身处唐府的唐季礼听闻消息,惊得直摔茶碗。 “他景芝皓这是造反!” 骇人听闻!竟然敢封锁皇宫,谁给得他胆子! 唐老太爷重重敲击拐杖:“喊什么,还不速速召集官员,商讨对策!” 右丞一党也不是没有武官,只是仅有的那么几个没有一点兵权的算是什么武官?一群文臣聚集在一起,没有兵力,只能喝茶干瞪眼。 “老爷!老爷!” 一众头脑冒汗的文官正聚在堂内不知所措时,忽然唐府的下人叫着就从外面给失礼的闯了进来。 不等唐季礼问话,下人嘴巴直结巴:“老爷,城内忽然大军涌入,朝皇宫而去了!” “什么?!” 连唐老太爷都惊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唐季礼急怒的全身发抖:“多少兵马?” “数不清啊!”下人这样答道。 数、不、清? 大堂内,十几号官员,齐齐静默。几息后,哗然大起。 “摄政王这是要造反,这真的是要造反啊!” “完了,皇宫被封,大军进城,右相爷,咱们该如何是好!” 之前大家聚集在一起,虽然说是乱,但还是不太去断定摄政王就是要造反的。毕竟在他们看来,摄政王如果有谋反之心,要反早反了。毕竟皇室无人,小皇帝随便一害就能死翘翘,摄政王登位是没人能反对的事情。这会儿摄政王封锁皇宫,定是有要事、大事。 所以,他们之前商讨的重点,还是在怎么能突破封锁线、冲进皇宫里面去,看看到底是有什么要事需要摄政王封锁皇宫。 可是这会儿不一样了! 尼玛大军入城了啊! 大!军!皇宫再有什么要紧事是需要大军入城的,还向着皇宫而去。 堂内正是一片慌乱时,忽而又有下人宛若惊弓之鸟般,几乎是屁滚尿流的滚进堂内:“老爷,兵马入宫了!” “入宫?”唐季礼一把拎起下人的领子,“什么入宫?” “兵马啊,大军啊,全都入宫了!” 全都入宫了? 听完报信,唐老太爷竟然急怒交加,老人家的身体受不住,一个惊厥发作,搞得唐府上下又是一阵大乱。 但是摄政王此举有问题啊。大军全部进入皇宫,不留在城内负责看守他们这些……“反臣”吗? 唐季礼忽然想到什么,赶忙派人去查看护国公府的情况。 凭直觉,唐季礼认为景芝皓忽行此举必定同护国公有关。准确的来说,一定是和华容悦有关。 没道理华容悦刚刚进宫学习妇行才两天,景芝皓就大军逼宫。要造反也一定是因为华容悦那个妖女在旁蛊惑。说不定就是因为华容悦想当皇后,护国公要当国丈,这才让景芝皓大肆逆天。 没过半晌,前去探查护国公府的下人回来禀报。护国公府这会儿倒还算安稳,和普通百姓无异。大部分的人除了对今天的大军入城感到讶异外和慌乱外,是插不了什么手的。护国公便正是如此。 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这天下就该被景芝皓给掌控了! 唐季礼立刻叫跟前的几个武官听令。虽然说他跟前的这几个武官手里没有兵权,但是身强力状的功夫好手还是有的。 唐季礼吩咐道:“立刻将护国公押至本相面前,本相要押着护国公到宫门前,叫开宫门!” 这会儿,唐季礼心里想的是景芝皓露出护国公这么大一个破绽,真是愚蠢之极。只要他把护国公握在手中,就不相信华容悦会不心疼自己的爷爷! 宫外一片纷乱,而宫内则是纷乱一片! 面对突然严整进宫的将士,无数宫人尖叫流窜。为了以防事前走漏风声,景芝皓特意没有让敏芳提前下令,让今日的宫人各守其处。他要的,就是打神秘人一个措手不及! 大军分队,每一队控制一处宫殿。军中队长喝令宫人回到任职处,一阵兵荒马乱过后,发现逃跑不得的宫人们这才一个个的安分下来。 除了各处宫殿,走廊、花园、偏地,哪里都有士兵的身影。一旦发现有宫人在宫殿以外的地方散行,便立刻上前盘问。总之,要把所有的人赶回各自的笼子,然后一个笼子一个笼子的挨个排查。 “画秋嬷嬷,您辛苦。”甫五笑呵呵的道。 甫四和甫五陪在画秋嬷嬷的身边。这两个人监视皇宫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发现神秘人的身影,对神秘人可谓是恨之入骨了。因而这次一路追随画秋嬷嬷,务必要在发现神秘人的第一时间,就将人拿下! “老奴自当尽心竭力。” 听摄政王爷说明情况之后,画秋嬷嬷震惊不已。作为宫中的老人,历经几代帝王。宫中发生过多大的事,都没有发生过皇上是假的这种天塌之事。面对这么大的事情,画秋嬷嬷不可能掉以轻心。 一脸严肃的画秋嬷嬷正式开始,一个宫殿一个宫殿的叫宫人从自己的面前过。 当然,景芝皓排查神秘人,不能只依靠画秋嬷嬷一个人。负责宫中人事的大太监被排除嫌疑后,带着宫人册子,同样对宫人从身份来历这一方面,进行挨个的排查对质。 神秘人再细心,也不可能每易容一个人,就对这个宫人的宫里宫外事无大小调查一遍。 除了画秋嬷嬷和人事太监各自行事外,在验证过每一个宫殿的掌事姑姑和太监后,又下令让掌事姑姑和太监对自个儿宫殿里的宫人,率先一遍进行脱衣排查。 神秘人要装太监?行,装就要装得像一些。脱裤子!若是还有小丁丁,那就是嫌疑重大。因为这次的排查,宫中也查出不少假太监,可谓是血洗。 而检查宫女的身子,自当是宫女之间互相检查。谁的身上有印记,谁的身体是什么体形,熟悉的姐妹间自然清楚。神秘人可以易容一个人的容貌,但是屁股是扁是翘能易容吗,背上有痘没痘能易容吗,胸部是鼓是平靠棉花不顶用! “脱!全都挨个查清楚!” 负责监督的军中队长铁面无私。此番每一个担任队长的士兵,都是摄政王手下的亲兵。个个眼睛里面揉不得沙子。遇到个有嫌疑又说不清楚的,打!先打一顿,管你冤枉不冤枉。有隐情就是有事,不是神秘人,也一定有神秘事! 一时间,宫里哀嚎四起。 景芝皓镇守在祥坤宫,他就不信,这般阵势,逼不出一只鬼! “月儿呢,还在跑马场?” 甫一听报听得头大,还要理会一下主子关爱心上人。 “是,一直在跑马场,不过这都两个时辰,想必该回来了。” 景芝皓想了想:“你亲自去看护,若是护送回来,务必注意有没有反常的人接触皇上。” “是。”甫一顿了顿,“属下让甫三去吧,他比较闲。” “可以。” 甫三确实比较闲,因为甫一甫二比他忙…… 擅长箭术的甫三得令,立刻赶往跑马场。因为皇上在这里,不能惊扰圣驾,所以跑马场目前并没有被摄政王下令入军镇守。但是这一片的范围还是被圈禁住的。如果神秘人在这里面,也同样跑不了。 甫三刚到跑马场,就正恰看到惊险一幕! 华小姐所骑母马像是发了马疯一般,正和皇帝所骑母马打在了一起。小皇帝骑着马慌不择路的满场乱跑,而华小姐则是被马载着在其身后追赶。一旦追到,便是疯狂的踢蹬。 可让甫三更惊讶的是,那位病弱身子的华小姐不露惊慌的死死抓扯住缰绳,紧贴在马背上。还朝侍卫喊…… “晴音,放箭!” 我去,放箭?甫三瞠目结舌。他家主子看似造反,实则不是造反,而华小姐这是要真造反呐? 晴音举着弓箭,看着远处晃动追赶的两匹马,手心竟是汗。不,不行,他没有把握! 唐菁月所骑的母马不仅是在踢蹬时马身乱扭,在追赶另外一匹母马时,马身也是跑姿怪异。而这种怪异直接就让晴音联想到了梨奈。 梨奈? 这般一想,晴音竟然发现他方才对那个给皇上和华小姐牵马的几个小太监没有分毫注意。可恶,梨奈究竟是要做什么? 不对!晴音抓弓的手绷紧出青筋。皇上前来跑马场是突然兴起,华小姐陪同也是当下决定,梨奈不可能会提前得知从而对皇上下手。而且,梨奈要对皇上下手早都有机会要下手了。所以,此番异动,究竟是…… 敏芳看到甫三到来,急慌慌的大叫:“快,救下我家主子!” 鉴于敏芳目前侍候的是皇上,所以甫三也没有注意敏芳真正担忧的到底是皇上还是唐菁月。可别人不管,甫三知道自己要命担忧的是谁! 华小姐! 甫三立刻夺过晴音手上的弓箭,几乎一到手,便箭射而出! 【待续】 ------题外话------ 问:相亲的话,如何给对方留下好印象……望有男票、有老公的女人请在咨询过自家亲爱的以后充分踊跃发言。 大慈大悲的观世音泼洒会包邮你们的。(这句话写得真精妙。包邮包邮包邮包邮!) 第五十七章 甫三毫不犹豫的出手,可是将晴音给惊到。晴音自认箭术不差,但绝不敢贸然出手。看远处那晃动的马匹,他对不准苗头。 然而,甫三不怕。 一道利箭破空而过,正中唐菁月身下所骑母马。马匹被利箭射穿整个马肚,可见甫三臂力巨大。 而唐菁月也猝不及防的被翻下地,幸而唐菁月和周围宫人都早有准备。之前不敢贸然救人的暗处影卫直接将唐菁月接住。有惊无险。 小皇帝更是被吓得脸色泛白。毕竟还是小孩子,突然遭遇疯马袭击,没从马背上摔下来,也是因为小皇帝已经被吓傻的僵住了身子,紧紧的贴在马脖子上。幸而小皇帝的马没有疯,否则也不会这般幸运。 甫三当即让暗卫去禀报摄政王。 敏蕊几人围了上来,就连本应前去查看皇上情况的敏芳,也围在了唐菁月的身边。这不禁让晴音和甫三侧目,就连小皇帝也心中很是不舒服。为什么敏芳姑姑不先来看看他的情况? 就在唐菁月被奴婢扶着离开去检验身体是否受伤时,忽然敏叶注意到那匹被甫三射死的马匹。从马肚子里面汩汩流出的血液中,敏叶发现了数条黑色蠕动的虫。 敏叶脸色大变:“啊——主子,这马肚子里面都是什么啊!” 这一声叫唤立刻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唐菁月回头,只见大约五六条拇指般大小的黑色肉虫随着马血的流淌而出。 不知为何,唐菁月第一反应竟然是去注意晴音的脸色。 而果然不负她的直觉,晴音的脸上露出震惊之色,还有果然之色。 果然?晴音的再一次异常,让唐菁月完全竖起防备。她意识到,这个侍卫,也一定是有问题的。 甫三看着还在地上爬出一道道血痕的虫子,脸色大变:“这是蛊虫,有人给这马下了蛊!” 下蛊,这是南疆部落的嫡系族员才会的手段,皇宫里面怎么会有人下蛊? 甫三立刻意识到重大情况,让人收集了从马肚子里面流出的蛊虫以后,迅速调来士兵,将跑马场围了个结结实实。并且将跑马场内的所有宫人赶至一处。 唐菁月和小皇帝站在一边,小皇帝被突然涌入跑马场的陌生士兵吓住:“你们是谁!这是从哪里来的士兵!” 可惜没有人回答他,唯有敏芳这会儿还能想起来自己表面上的主子是皇上,伸出手将皇上拉住后,劝慰这皇上稍安勿躁。 稍安? 怎么稍安,如何稍安! 宫中莫名其妙的涌入应该在军营里带着的将士,这让天下之主的皇上如何自处。 唐菁月发现,晴音这时候不仅没有关注皇上,反而将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场中数十名太监的身上。看着晴音的视线一一从太监的身上打量过去,唐菁月也跟着扫视了一遍站在不远处的一众太监。 一溜整齐的太监服,当马场小厮是这宫里最苦最累的活儿。跑马场的太监不比其他宫殿的太监衣冠整洁,个个衣着脏污,身上味道骚臭。一众太监弓腰低头的,唐菁月看不出什么。 但即使是没有看出什么,有一点可以确定:有晴音熟悉的人,可能假扮成太监混在这里。更有可能,混在太监里的人,就是下蛊之人! 景芝皓听闻跑马场之事,立刻赶了过来。 “方才牵马的太监是哪几个?” 几个太监站了出来。 甫一让站出来的几个太监互相看一眼,看确不确定是方才有可能给马匹下蛊的那几个人。 忽然,有一个站出来的小太监伸手一指身后:“牛子刚才也牵马了,给华小姐牵得马!” 方才牵过马的太监们纷纷看去,见到牛子没有站出来,纷纷作证:“是的,牛子给华小姐牵得马。” 在摄政王爷和皇上面前,竟然有奴才胆子大的不说实话? 众人看去被指的太监。 可是,被指证的太监牛子站在没有出列的太监堆里,一脸惶恐。 “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朝着摄政王爷连连磕头:“奴才没有,奴才方才和海哥去准备草料了!” 说罢,焦急的扭头,求救的看向另外一个太监:“海哥,是吧?” 只见被求救的太监点头,给牛子作证:“是,奴才给牛子作证,牛子方才是和奴才一起准备草料了。同行的还有东子和强子。” 让人诧异的是,竟然有两方人给出了牛子牵马和准备饲料的人证,而这两样同时进行的事情,当然是不可能发生在一个人的身上! 景芝皓脸色阴沉,意识到真正的幕后黑手,一定早已经跑了。说不定是在给唐菁月牵过马以后,就立刻溜了。 可是,这群太监不能放过,万一神秘人现在还藏在这群人里呢。所以对于这些跑马场的太监,一样的,脱! 自然不能在唐菁月面前脱。但有士兵的监督,每一个太监都逃脱不了这番检查。 可是最后的结果在人意料之中的令人失望,跑马场一共二十七名太监,无一不真,没有任何嫌疑。 小皇帝和唐菁月被接回祥坤宫。从跑马场到祥坤宫,到处都是士兵,这让小皇帝震惊。可景芝皓并没有过多的向小皇帝解释,反而派了暗卫将小皇帝困守在祥坤宫,监视了起来。 雍翩殿,景芝皓焦急的扯过松神医为唐菁月检查伤势。唐菁月并没有受伤,面对阿皓的这一番担忧,心里很感动。 “不用了,我并没有摔到。” 景芝皓压住她的身子在床上:“别动,让松神医给你好好检查一番。” 闻言,唐菁月乖乖的不再反对,让松神医为她细致的检查。唐菁月指导,阿皓是在担心那蛊虫会对她产生危害。 一想到那蛊虫,唐菁月也立刻同晴音产生了同样的疑惑。今日她和小皇帝同去跑马场,完全是一时兴起的决定,怎么会被人恰好陷害。今天的变故,再加上上次天长节在宫中遇险,这两桩怪事让唐菁月意识到,掩藏在宫中的神秘人,或许不仅是对小皇帝有害,也是对她有害。 好在,在松神医检查过了一遍后,唐菁月没有任何异样。见此,阿皓才放下心来。 确定了唐菁月的健康,两个人倒一时无话可说。因为君乐和阿贵的事情,两个人之间依然存着不小的隔阂。景芝皓希望唐菁月能理解,唐菁月希望景芝皓能改变。但两个人又不舍得对对方发脾气、来硬的,所以就只能生硬的想等待着对方自己能想开。硬生生的耗着。 这还是景芝皓第一次同月儿在一起,却满腔心意说不出口。 松神医离开后,两个人在殿内,沉默半晌,景芝皓终于道:“月儿,不管你怎么想,十日后嫁入摄政王府,不准抵赖。” 唐菁月抿嘴,在景芝皓定定的注视中:“恩。” 哪怕对阿皓有点意见,成亲的事情还是不用说的。 闻言,景芝皓心中大定的将月儿紧紧的拥抱在怀里。不管怎么样,只要人在身边就好。 时近黄昏,陪同着画秋嬷嬷在宫中检查的甫四和甫五,这才过了整个皇宫的三成不到。庞大的工程量让无数人苦不堪言。可是,没有人会被允许歇息。 就在甫四和甫五开始焦躁时,突然有个意外的消息抱了过来。 “甫五,你轻功好,快去速速禀报给主子。” “好!” 甫五知道事情轻重,二话不说,飞身而起。而甫四则是迅速的跟随着前来禀报的士兵,前去事发地点。 如今皇宫里只有一位主子,于是空置的宫殿数不胜数。不少在先帝爷时期都是十分热闹的宫殿,如今都寂静的像是被人遗忘的冷宫。而冷宫,就更是让人抛之脑后了。 这次,带队巡查宫中各处的王队长带着分在手中的士兵,查寻到冷宫时,于宫院中发现一口井。一口井自然是没有什么怪异的,可是这口井的井口是被盖住大石,这叫让人察觉奇怪了。 王队长立刻下令士兵将压住井口的大石搬开,往下一看,哪怕是在沙场上面摸爬滚打过的王队长,也惊得是目瞪口呆。 好浓重的一股尸体腐烂之气! 简直能把人熏死! 一队士兵赶忙离开井口远远的,可是哪怕都要退出冷宫大门,这股熏死人的恶臭还是阴魂不散。 冷宫如此偏僻,冷宫的井里怎么会有这么尸体?闻闻这味道,也不像是陈年旧尸。 率先赶到冷宫的甫四让士兵将井里的尸体打捞上来。 负责下井打捞的士兵是忍着浑身的鸡皮疙瘩和恶臭,冒着生命的危险才下井打捞的。结果,受罪不止一次。打捞了一具尸体上来以后,竟然发现没完,井里面还有! 一、二、三…… 一次又一次,一具又一具,这让发现这口井的王队长表情震惊。 等到景芝皓带着手下赶到时,士兵已经从井里打捞出来了八具尸体,全部是腐尸,还有皮肉。 “主子,这八具尸体因为泡在井水中,都尚未完全尸化。属下判断,应都是近半年的尸体。” 【待续】 第五十八章 近半年就有八具尸体? 景芝皓立刻下令:“整个皇宫认真搜寻,所有疑似抛尸处的地方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 由冷宫发现的八具尸体,男的全被阉割,可见应是宫中的太监,而女尸则毫不疑问该是宫中的宫女。另外,景芝皓发现这些尸体的一处相同点,那就是这八具尸体无论男女,全都是身材瘦小。 景芝皓立刻联想到,擅长易容的神秘人。想来这神秘人应该是身材瘦小,所以他选择的易容对象,也都是身材瘦小的人。 搜寻宫中各处的命令传达下去以后,直至日落,陆陆续续传来宫中他处发现尸体的消息。但没有像冷宫这么多的,俱是一两具。暂且计算起来,总共有十七具尸体被发现。 宫中积年累月死人的事情常有发生,然而死人总得有个原因。像这种死得不明不白的,在掌事宫人那里,都应该被记录为失踪。然而,没有这些失踪记录。这些尸体倒是能和宫人的死亡记录符合上,可见这其中,神秘人必定有耍了什么手段。 这一晚,宫中灯火通明,宫人侍卫、官员将士,通通不得休息。 宫外,唐季礼押着护国公在宫门外叫喊了一下午,由于景芝皓事先已经吩咐护守宫门的将士不得放进一只老鼠,所以护守宫门的杨副将,纯粹是把右丞相派来的人当狗屁一样无视。 至于杨副将有没有注意到右丞相押的是护国公……杨副将当然是注意到了,但是摄政王爷说了,任何人都不能放入。有护国公当人质又如何? 宫内不得安宁,夜降临,今夜宫中大乱,景芝皓不放心唐菁月,所以不顾他此前还和月儿有些尴尬,用晚膳时,来到了雍翩殿。 晚膳是摄政王府的厨子亲做的,绝对安全可靠。用了晚膳,唐菁月又哪里睡得下。 这时夏莲在旁边道了句:“小姐白日受了惊讶,还是早些歇息吧。” 想到白日里那些从马肚子里面流出来的蛊虫,唐菁月的面色更差了。 景芝皓端了杯花茶:“别想那些了。” 夏莲也在旁边道:“是啊,松神医都说主子没事,主子不用担心会染上那些蛊虫啦!” 夏莲的话让唐菁月忽然想到之前松神医给她的检查。松神医的医术高深,既然能检查她,那也自然能够检查小皇帝! 想到这里,立刻醍醐灌顶般忙对阿皓说,叫松神医来,给小皇帝检查身子。 小皇帝前后言行有差,会不会就是受了蛊虫的影响。那蛊虫既然能让马匹发疯,自然也有本事迷惑一个人的意识。宏儿还是宏儿,只是中了蛊,暂且生病了罢。 想到这个可能,唐菁月竟然心中一缓。可是,如果是这样,那那个神秘人所禁锢的孩子又该作何解释呢? 自打下午给唐菁月看完身子以后,松神医就留在宫里以防后患。事关紧急,不分昼夜,景芝皓带着唐菁月,传唤了松神医前来祥坤宫为皇上诊治。 小皇帝此时还在殿内,对着敏芳大发脾气。 “皇叔这是造反!”小皇帝气得暴跳如雷,“整座皇宫都是士兵!是士兵!皇叔控制了皇宫,还控制了朕,皇叔这是要做什么!” 敏芳口气依然死板却缓和:“摄政王爷是为了皇上的安危着想。” “呵呵,为了朕的安危?最危害朕的人就是他!” 忽然,宫人在外面禀报:“皇上,摄政王求见。” 说曹操,曹操到。小皇上大叫:“让他进来!” 在敏芳不赞同的目光里,小皇上用力叫喊:“朕倒是想问问皇叔,把朕困在这宫里是想做什么,还不赶快杀了朕!” 今晚的小皇上,显然是被摄政王突然控制皇宫的手段给吓个不轻。偌大的朝堂,偌大的天下,但是堂堂天下之主竟然被臣子随意的控制,连个救驾的人都没有。一直以来,小皇上对于摄政王和右丞相的忍怒终于爆发了。 小皇帝一直以为,摄政王和右丞相互相牵制,他这个皇上做得安稳。但是今日之事让他大彻大悟,在摄政王的赫赫兵权面前,右丞相算什么!他被困一天了,右丞相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景芝皓和唐菁月进入殿内时,正巧的就是听到小皇帝的愤怒抱怨。 唐菁月和景芝皓互看一眼。 二人进门,不等二人见礼,小皇帝就涨红着脸的对景芝皓厉声叱问:“皇叔,你把朕困在这里,到底是想做什么!” 见到小皇帝如此愤怒,景芝皓所幸也不行礼了,直接让松神医上前:“皇上在跑马场受了惊讶,让松神医为您把脉以防龙体有恙。” 多正当不过的理由,可是让人惊讶的是,见到是景芝皓带来的神医,小皇帝竟然露出了非常不甘愿的神情,甚至身子向后靠去,明显排斥畏惧。 “不,朕无事,不需要把脉!” 唐菁月立刻生疑:“皇上,臣女被松神医检查过后,喝了一次药,觉得安心很多。皇上龙体为大,还是让松神医检查一番为妥。” 可是小皇帝依然不愿意。 直到敏芳也开口劝了几句话,小皇帝才说道:“那让宫中御医为朕检查即可,就不劳烦皇叔带来的神医了。” 他越是排斥,唐菁月和阿皓心中的疑虑就越大。 景芝皓看向松神医:“为皇上把脉!” “不!朕不看,你们都给朕滚出去!”小皇帝尖叫。 甫一立刻上前,将小皇帝给困了个严严实实。而敏芳则是拉住了小皇帝的手腕。两个下人将小皇帝像抱一只不听话的狗一般,死死的抓紧。 松神医把过脉之后,回头:“请主子点了圣上穴道,臣要施针检验。” 果然有事!把脉都看不出来,没有事情的话,松神医不会这样说。 景芝皓对甫一用眼神示意。于是立刻,甫一指头轻点两下,叫嚷挣扎的小皇帝立刻睁着眼睛变成了一块木头。这下甫一和敏芳轻松很多。将小皇帝安置在龙床上,敏芳脱下皇上的衣服。 众人注视之下,松神医拿出针具,一丝不苟的将几根银针扎在了皇上这一具八岁大的孩子身体上。 唐菁月屏息静待。 小皇上的皮肤白皙滑腻,被敏芳养得非常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扎针,却无处可逃、无计可施,小皇上的脸色气得发紫。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松神医非常慎重的在小皇帝的全身共扎下了三十六根银针。 从银针的分布上可以看出,松神医封住了小皇上身体上的各个重要的血气经脉处,每一针都异常关键。此时,殿内人人屏气凝声,不敢大出一口气,生怕惹了松神医分心。 在众人寂静而又焦急的等待中,两刻过后,只见小皇帝的身体上突起大变! 就连阿皓也眉头猛然紧拧。跟在唐菁月身后的敏蕊更是惊得直接倒退几步。 就在那看似白皙薄透的皮肤之下,数个地方开始出现凸起蠕动。青黑的颜色一点一点的逼迫到皮下,扭动、游离,敏芳惊呼:“是虫子!” 虫子! 提到虫子,就不能提到今日从马肚子里面流出的蛊虫。仅是相似,还是一样的? 所有的视线瞬间聚集松神医。 松神医看着在小皇帝身上显现出来的蛊虫,面色凝重。 手捏一根银针,看准了一只最靠近皮肤的重新,一针下去,只见那针已经扎进去三分之二的长度,可是被扎中的蛊虫却依然扭动不已。 “簌簌簌”,松神医又是三根银针果断下,总共四根银针将蛊虫固定住。只见得片刻之后,被扎中的蛊虫才停止扭动。 确定这只蛊虫已死,松神医从自己的药箱中拿出一把小指大小长短的银刀,又让敏芳用器皿接着。银刀划过,黑血喷涌而出。若不是敏芳提前用帕子捂盖着,这一喷,一定溅敏芳一脸血。 一只肥嘟嘟的青黑色蛊虫掉入器皿。 说着青黑色,其实不止,这只虫子满满的暗红和青黑混在一起。松神医说:“一定是厉害的蛊虫。” 唐菁月急忧的问:“这是何蛊,是不是迷惑人心的?” 观察着器皿中的蛊虫,松神医缓缓摇头:“老奴不知。这是南疆秘制蛊虫,非外人可知晓。制作毒蛊,下蛊,解蛊,只有南疆部落种的嫡系成员才能掌握。若想知道隐藏在圣上体内的蛊虫究竟是何蛊,并且治好身上,王爷一定要找到下蛊的人才可。” 下蛊人…… 唐菁月捏紧了拳头,会是隐藏在宫中的神秘人吗? 看着躺在床上,已经被方才松神医的那一刀给疼晕过去的小皇帝,唐菁月很心疼。 “快些给皇上包扎上。” 正在唐菁月欲要上前亲自上药包扎时,阿皓手下的将士忽然传来消息,甫一脸色一变,低声在景芝皓身边耳语几句。 听到消息,景芝皓脸色阴沉的立刻拉着唐菁月走出祥坤宫。一走出去,景芝皓便脚步不停的说:“发现了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 “品瑞园?”唐菁月惊道。 “是,不过这次是在庆芳宫。” 【待续】 第五十九章 又是蛊虫 庆芳宫是皇宫里仅此于品瑞园的第二大“鬼地”。 不同于品瑞园那样历史悠久的、无人作证的神鬼莫测的传说,庆芳宫的孤冷是被人为塑造出来的。呃,不,不算,不能说是人为塑造的,可以说是人为验证的。 单听庆芳宫的名字,还是很祥和柔美的,可是偏偏历朝历代,所有居住在此宫的后宫妃嫔,总是“不得好死”。 道士说庆芳宫的风水不好。且不说到底是何风水了,反正无论是长久居住在庆芳宫的妃嫔,还是哪怕只住过一两天的妃嫔,都不得安享晚年。 病死是常见事,什么被皇上赐死、从屋顶上摔死、栽进井里淹死、挂在树上吊死、吃东西卡住呛死、一个闪电劈死……总之,各种死法都在这个小小的宫殿里出现过。而这一个个精彩纷呈的故事,是有历史记录作为证据,而不是口耳相传的胡编乱造。 所以,这个地方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比冷宫还要寂静的存在。 而现在,居然告诉唐菁月说,那个有团龙飞天锦褥陪伴的孩子,在庆芳宫? 唐菁月当即惊吓的不顾和阿皓之间还存有的尴尬,让阿皓骑着马带她速速赶去。 这一天,真是*迭起,各种怪事层出不穷。往日的这个时辰,唐菁月早已入睡,可是现在却坐在马背上,心急如焚的在宫中夜行。 马儿奔跑的速度很快,夜幕在萧萧风声中带着迷幻的色彩。一路上到处都是火把灯笼,到处都是人影,但是却寂静无比。整座皇宫像是被透明的锅盖扣住,放在大火上熏蒸,让人透不过气来。而在这个被景芝皓一人掌控的皇宫里,没有人有能力做出反抗。 议政处的官员依然没有被放出宫,而宫里的厨子还被控制着。何止是厨子,所有的宫人都被严加看管,整个皇宫的秩序被强制破坏。 马背上,唐菁月被阿皓抱在怀里,看着周边的将士脸色露出的疲惫之色,唐菁月忧虑担心:“明日日中之前如果还找不到那神秘人,就撤兵吧。我们忽然出手,一日半的时间都找不出来,那再耽误下去,恐怕也是白费时间。” 现在几乎有八成的把握,确定那个神秘人就是白日时在跑马场里冒充太监牛子,而负责给唐菁月牵马的人。 既然神秘人出现在跑马场,那这么一天下来,对于其他各宫的搜寻便算是毫无意义的。 整整一天的时间呐,足够狡猾的神秘人找到自救的法子了。 唐菁月说的话,景芝皓也明白,他点头道:“封锁一天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再封锁皇宫的话,朝堂政务耽误不说,还会惹得天下民心惶惶。” 朝堂政务就算积压一个时辰,那也会将折子垒成山,更别说一天两天的。可是听到阿皓的这个答案,唐菁月竟然没由来的有些气。她想都没想的便出口道:“亏你还知道。” 他也知道什么是该做,什么是不该做的?他也知道民心会惶惶? 真是慈善正义的让她侧目。 被月儿轻嘲,景芝皓没说话。他单手驾马快奔本就考验功力,更何况怀里还坐着唐菁月,要小心翼翼的保护好。 可是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我已经让人把沈知易给放回沈府了。” 突然提到沈知易,倒让唐菁月很是纳闷:“恩?” “我……”随后的词是景芝皓多年没有说过的话,“饶他一命。” 这样迟疑的话语倒让唐菁月心里有些不自在了。但是她又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饶沈知易一命? 邵安康&松神医:……你夫妻俩玩人呐? 庆芳宫很快便到了。宫外护守着的共三队士兵,三十六人,宫内守着两队,还有甫四和甫五。火把将庆芳宫内映照得亮亮堂堂。 庆芳宫内一共有一个主殿,两个偏殿。但是现在众人的重点不在宫殿,而仅仅在于庆芳宫内一间非常不起眼的小柴房。这件小柴房的不起眼程度,可以说要不是巡查的将士因为尿急而想到角落里去解决,否则是绝对发现不了的! 小柴房的房门被打开,只有甫四举着火把站在里面。士兵是怎么发现的,就保持着怎样的发现场景,不敢有丝毫的破坏。 唐菁月跟着景芝皓踏步而入。 一样! 和品瑞园一样! 糟糕的空气。 唐菁月立刻掩住口鼻。 有一个包裹着的孩子,被拴着链子困在脏污的墙角。 唐菁月将眉头深深的皱起,这个孩子也太小了。几岁?四岁,三岁?或者只有几个月? 三四岁的孩子,和几个月大的孩子,自然是很好区分的,然而唐菁月看着那个闭着眼睛的孩子,却分辨不出来。她觉得应该是三四岁的孩子,可是露出来的胳膊却细得好像筷子。哪怕是几个月大的孩子,哪怕是难民的孩子,恐怕都会比面前的这个有点肉。 景芝皓四下查看了一番,确定除了孩子没有别的值得注意的线索后,立刻让人将困着孩子的铁链斩断。带回。 孩子自始至终是闭着眼睛的。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睡着了,还是已经死了。因为他的身体尚且有温度,可是却几乎察觉不到呼吸或是心跳。 唐菁月直接将人带到了雍翩殿。松神医在为皇上包扎处理完方才的刀伤后,带着敏芳又立刻来到雍翩殿为这个孩子检查身体。 将包裹着孩子的褥子打开,露出来的场景触目惊心! 之前从孩子瘦骨嶙峋的脸上,唐菁月能够看出来这个孩子肯定身子骨差。可是等见到了小小青青黑紫的身体时,唐菁月才发现到底是有多差。 雍翩殿内,只留下了唐菁月信任的敏芳和敏蕊还有景芝皓的甫一。几个人看着因为褥疮而粘在孩子身上的棉褥,非常震惊竟然会有人这样对待一个如此小的孩子。 敏蕊道:“他是中毒了吗?” 要不然怎样全身黑紫,现在是死是活都不清楚。 全场,只有松神医比较镇定,但是一向是游刃有余表情的松神医,在面对这个孩子时,也变成了紧皱的眉头,似乎也显示着非常棘手。 用剪子将粘扯着孩子皮肤的绵濡分离开扔在地上。敏蕊正要收拾,却在伸出手摸到棉褥后,浑身战栗。 “主子……” 唐菁月看去。 惊! 又赶忙看向被放在榻上的孩子的身体。只见臀部连着大腿部分,皮肤已经溃烂,上面有蠕动的白色的蛆在腐肉上游走。棉褥和孩子的身体上,腐烂、脓液、活蛆…… 唐菁月几乎是下意识的身子一抖。 景芝皓立刻将她扶住,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不要看了,你快去休息。” 无力的依在景芝皓的身上,唐菁月摇摇头拒绝,却不愿意再看:“怎么会如此狠心对一个孩子。这个孩子究竟是什么身份?” 从神秘人之前逃离品瑞园的举动来看,明明是很在意这个孩子的,是将这个孩子藏起来保护着的。可是却如此对待。这实在是让人猜不透其中用意。 敏芳给唐菁月倒了一杯温水,送到唐菁月的手上:“主子您自己的身体不好,不好操劳过多。摄政王爷会查清楚的。” 虽然敏芳一直跟在小皇帝的身后,但还是敏锐的觉察到主子和摄政王爷之前有点别扭。于是,便很有眼色的缓和着两人的关系。 被敏芳美言,景芝皓送过去一个还算是感谢的眼神,然后在唐菁月耳边轻声道:“是的,你养好身子,不用操劳别的事。” 唐菁月喝着水,闭上眼睛,没有回应。脑子里面有很多片段,很多她应该去注意的地方,可是今日一下子涌入太多的事情,让她的思考变得胶着。 天长节时,伪装成宫女的神秘人,联合杨馨楠对她陷害。 今日跑马场,伪装成跑马场太监的神秘人,对她所骑乘的马匹下蛊。 被同样下蛊的皇上、皇宫各处出现的尸体、隐藏在庆芳宫里的孩子,还有……唐菁月猛地睁开眼睛,瞳孔亮得吓人。 晴音! 两日前,她刚刚入住雍翩殿,晴音来向她报备时,她便察觉不妥。今日在跑马场,事后注意到晴音的神色,一样令人存疑。 唐菁月紧紧握住阿皓的手:“晴音,这个侍卫,我觉得有问题。” 将自己对于晴音的所有疑惑和观察向阿皓说了以后,唐菁月判断道:“我想,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否则,解释不了他的表现。”尤其是今日要检查跑马场的太监时,晴音脸上那担忧之色。 如今的状况,是他们发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无解之事,可是最为关键的神秘人却没有一点讯息。找不到神秘人,这一切鬼怪之谜便得不到解答。而唐菁月认定的晴音,一定能为现在的困境打开突破口。 景芝皓应下,暗地里派人将晴音监视起来。 二人正想着,榻上那边,又传来敏蕊的惊呼:“主子,蛊虫!” 闻言,唐菁月下意识的撑着阿皓的胳膊站了起来,走向软榻:“什么蛊虫?” 不用敏蕊解释,看着那孩子的身体,唐菁月就已经能看得出一切。 和小皇帝今日中针后一样的情形,就在已经那样干瘪的皮肉之中,居然还隐藏着可以游走扭动的青黑色蛊虫。怪不得这孩子的身子泛着青黑色。因为瘦弱的皮脂已经掩盖不住蛊虫的颜色。 松神医对准一个蛊虫扎了几针后,竟然无奈的摇了头。 众人听到这个一向所向披靡的老头说:“这孩子身体里的蛊,比皇上体内的蛊要更加厉害,老朽连一只蛊虫也逼不死。” 说罢,又以一种非常玄妙的口吻道:“嘶——他体内的蛊虫有九只,皇上体内的蛊虫也有……九只。” 同样的数量意味着什么? 不了解南疆毒蛊的人不清楚,可是这起码能够证明一点,一样的手段!所以,有很大的可能,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神秘人。 想到那晚前去品瑞园时,这个孩子还能发出声音,而现在却只能皮肉溃烂的昏迷不醒,唐菁月问道:“那他还有救吗?” 如果孩子能够醒过来,那起码能够从这孩子的口中了解到神秘人的一星半点。 可是,松神医再一次的让大家失望了。 松神医摇头,说:“没救了,以老朽的经验,快死了。” “还能醒过来吗?” “这个……老朽不知。容老朽一试。” 将扎在孩子身体上的银针一根根取下,然后松神医将孩子的身子翻了个身,背面朝上,打算从孩子的后脑勺扎上几针。 然而,一将这孩子的身体翻过来,紧盯着的敏芳竟然脸色大变。她指着孩子背上的红色胎记,整个身子都颤抖不已。 就连声音也充满了恐惧和震惊:“主……主子……这……” 【待续】 第六十章 真饿 敏芳指着那孩子后背上面的红色胎记直颤抖。 见敏芳哆哆嗦嗦的叫着主子,声音晃荡惊慌。唐菁月不由得好奇望去,去看那孩子背上的宛若一片伤疤的胎记。 这个胎记唐菁月看不出什么,但是看敏芳这般失态,定是有秘密。 “这胎记怎么了?”唐菁月问。 看着那孩子背上她再熟悉不过的胎记,敏芳忽然像是被蝎子蛰了手一般,闪电般将手缩回。她垂眼,闭着眼睛紧紧的绷起眼睛里的力道后,又重新睁开眼睛看去。见那红色胎记还是强烈的彰显着存在感,敏芳直接牵扯着唐菁月走到一旁。 面对着最相信也最为恭敬的主子,敏芳低声怯怯又急急的说:“主子,那胎记和皇上背后的一模一样!” 听着这话,唐菁月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 “那胎记!”敏芳几乎要叫了出来,“那红色的,好像烧伤一样的胎记,和皇上背后的一模一样!位置一样,大小一样,形状一样,就连颜色深浅都不差分毫!” 敏芳的眼神中竟然带着惊恐。因为敏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要不然就是这孩子是真正的皇上,要不是就是祥坤宫里的才是皇上,可是好似双生儿的胎记真叫人坠入云里雾中。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唐菁月比敏芳要镇定许多。听到这个意外的发现,她细细思索。 自然,唐菁月是不清楚皇上的身上究竟有没有胎记,但是敏芳贴身大姑姑,对皇上的全身上下都了如指掌,更不要说一块如此明显的红色胎记。这个时间上,有几个人有胎记,又能有几个人同其他人的胎记是一模一样? 可既然敏芳说了这胎记和皇上背后的一模一样,那唐菁月便相信。这孩子的身上蕴藏着真正的秘密。 自己想着难免头疼。唐菁月走至景芝皓的身边,也不怕在场的人能够听到,直接便说了敏芳的发现。 雍翩殿里,一时寂静。 没有人能给出解释,正如没有人知道这个孩子的来历。 可是,景芝皓看向这个孩子的视线却染上沉重。景芝皓几乎不敢想,如果面前这个即将迎接死亡的孩子是真正的天宏,那么他该如何。 如今真正坐在金銮殿上的人是谁?如今皇室子嗣稀薄到仅剩他和天宏,如果天宏死了,谁……来守护大茂江山? 片刻的宁静后,景芝皓果断下令:“救活他!想尽一切办法,救活他!” 但,再强硬的命令也要顺应天命。松神医的确犯难的看向主子,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改口:“找不到下蛊人,无解。老奴只能尽量吊住这孩子的性命,最多一个月。” 一个月已经是松神医给出的极限。如果要达到一个月的极限,这期间所要耗费的珍贵药材无异于每天烧银票。松神医了解宫中的药材储备,也了解摄政王爷手里的珍藏,他清楚的知道,这些都维持不了一个月。 南疆毒蛊绝不外露,更是松神医难以接触的毒术。自从跟在摄政王爷身边之后,这是第一次,松神医发现自己学艺不精。 神色疲惫的松神医又道:“最好在半个月内,这是老奴有把握的时间。” 一个月已经甚是紧张,又要半个月? 唐菁月发现自己的双肩因为紧张担忧,而绷得失去知觉。 神秘人……究竟在何处。 扎在小孩子后脑勺上面的银针被松神医每隔一段时间就弹晃一下,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刺激着这个被下了蛊的孩子,直到半个时辰以后,一声无力的孩童嘤咛却带着众人巨大惊喜的响起。 “唔……饿。” 同唐菁月第一次在品瑞园和他相遇一样,张口就喊到饿。 孩子的眼睛仍然没有睁开,只是略微有些意识。但已经能知道要吃的,必然是好事。 好在敏蕊早已经提前去吩咐蒸煮米露,这会儿端出来,赶忙喂在了孩子的口中。 “不可!” 眼看着就要喂进嘴巴里去,松神医却忽然伸手挡住了敏蕊的喂食动作。 松神医说:“喂些水便可。这孩子体内都是蛊虫,喂进去吃食会全被蛊虫吸收,更不利于这孩子的存活。” 敏蕊端着白滑喷香的米露不解:“可是只喝水怎么行?” 自然,一个即将死亡的孩子还不让吃一些好的,哪怕是傻子都知道这是在加速这个可怜的孩子走向死亡。 可当然,松神医也有自己的考量。他无奈的摇头:“看他的脾胃也是长期喝水的,哪怕只是稀饭汤水,他的小身板也会承受不了。” 这才真的是进退两难。要活命,又不能给吃食。 最后,松神医只能说自己再思量思量,今晚就先喂些水。 敏蕊给小孩子喂了一些水后,得不到满足的小孩就一直喊饿,哪怕是冷酷无情的阿皓也面露不忍。毕竟,如果面前的孩子真的是被折磨成这般奄奄一息模样的景天宏,那阿皓觉得他实在是愧对大茂的列祖列宗。 “饿……呜呜,真、饿……真、饿了……呜呜……” 听到孩子嘤嘤低泣,唐菁月不忍心的转头想要离去。可是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听着这孩子要食的泣语,一道闪电在唐菁月的脑中划过!明亮的光芒猛然一息间将她心底所有的昏暗照个清透。 真饿了? 唐菁月瞪圆了眼睛。 谁会这样说?谁会在自己无比饥饿,需要用哭喊来要食的时候,用文绉绉的“真饿了”? 真饿…… 真饿了…… 她恍然忆起那晚在品瑞园,这孩子也是这样的哭泣。在漆黑的夜里,在孤寂的气息中,在悄无声息的等待里,没有主语、没有称谓,没有过一句——我饿或者是我饿了。 谁饿了? 我! 可是这个孩子全是说“真”饿了! 敏蕊扶着唐菁月的胳膊,搀扶的手指被唐菁月紧紧的握住,几乎痉挛。 不等敏蕊疑惑开口,唐菁月猛然转身,两眼含泪的惊诧看向那个黑紫色的孩子。 不……不是真饿了……是朕饿了! 是朕!朕饿,朕饿了。哪怕是仅有一天的帝王时光,天宏也会被所有人教导纠正成为“我”即是“朕”,“朕”即是“我”! 无论他有没有再享受到珍馐美食,无论他是否还住在金碧辉煌的宫殿,无论他的身边还有没有宫人侍奉,他的脑海已经被深深的打印上:他是皇! 唐菁月真正被这惊天发现震得两腿发软。 不,不。 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一宫之主、天下之王,被人掉包?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被虐待成她还以为的顶多三四岁? 不知道主子想到了什么而浑身无力的敏蕊,用力的搀扶着唐菁月靠近榻边。只见唐菁月不顾景芝皓的反对,蹲在了榻边。唐菁月的高度几乎和躺在榻上的孩子一般。 紧紧的看着闭眼要吃食的孩子,唐菁月凑到了他的耳边,模仿着宫中奶娘或是嬷嬷的柔声细语,低声问:“皇上饿了?” 她自己都紧张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笔直的视线盯在孩子遮盖而又颤抖的眼皮上。说出的话就在孩子的耳旁悠悠却非常清晰。 景芝皓诧异的看向唐菁月,在发现月儿一脸慎重严肃而并不是单纯的试探时,他也难以自制的看向了孩子,心神紧绷。 这个孩子……会怎么回答? 所有的人都在屏气凝神的等待。可是这个孩子却似乎是因为很久没有听到有人给予他如此的回应,而很是胆怯的静默了。 但是他的眼皮仍然像是蝴蝶停立花朵时微微颤抖。 唐菁月更加放缓了语气,又问了一遍:“皇上,您可是饿了?” 很久很久,久到唐菁月猜测着他是不是不会回答时,这个孩子说:“唔,饿,朕饿了。”他像是已经不会再说其他的话语,而只会说一些语气词还有“朕”和“饿”一般,无力的却又无比准确的说:“朕饿了”。 一瞬间,唐菁月连扶着软榻起身的力气都没有,竟然瘫软在榻边,簌簌哭泣。 不用唐菁月解释,殿内所有的人都被震惊了!有谁还会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这才是皇上,真正的皇上!他永远知道自称是“朕”,这是他的皇家血脉和尊严。哪怕他现在除了饿,再也不知道别的。 景芝皓惊愣住,看到瘫坐在地上的月儿,又赶忙将月儿从地上抱起。 将月儿轻柔的放置在床上,此时,唐菁月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宏儿……那是宏儿!”唐菁月大叫:“那是先帝唯一的儿子!先帝临死前我答应过他,会保护好宏儿。哪怕宏儿是婉妃的儿子,但宏儿更是一国之君!可是我做出的承诺就像是燃烧的青烟,被风轻轻一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景芝皓心头也正是至痛。可是他仍然要告诫自己保持冷静,并安慰着怀里自责至极的女子:“这不怪你,你之前被人害了,不是你的错。” 可是他的安慰太轻、太无力,唐菁月无法原谅自己。她的眼睛已经通染血红,樱红的唇瓣也被咬得全无血色。 “不,不,是我的错,怎么会不是我的错。如果我当年防备一些,如果我没有死。你看看宏儿啊,他已经八岁了,却那么一点,就像是几根柴火拼起来的小人……不,是燃烧过后的柴火拼起来的!只要被人吹一口气就会散掉。他被困在品瑞园、庆芳宫,穿不暖更吃不饱。这是一国之君吗?这是吗!” 唐菁月的叫喊让所有人都自责不已。 皇上被调换和唐菁月没有一丝关系,有关系、应该承担过错的应该是他们才对。 他们所有的人都没有发现皇上被调换。皇上是何时被调换的,他们把一个赝品视为家伙到底有多久? 景芝皓只能尽力的抚慰着唐菁月颤抖的脊骨,尽量的放轻了声音:“宏儿不会死的,松神医会治好他的。你太累了,休息一会儿,睡一觉后会好很多。” 唐菁月死死的掐住景芝皓鼓起肌肉的胳膊,咬着牙道:“是那个该死的神秘人调换了皇上!那个人会南疆毒蛊,他定然是南疆部落的人,潜入皇宫是为了报仇!” 这句话一说完,唐菁月自己都是一怔。将几则关键的线索串联在一起,她说的,竟然绝不可能只是猜测。 闻言,景芝皓更是立刻紧起眼眶。 五年前,景芝皓同护国公一起前往南疆作战,打败南疆。而也是在五年前,皇上的奶娘暴毙,皇上的表现反常。 一个会毒蛊的人,为什么藏在皇宫里,又为什么会将皇上掉包,并且对真假皇上都下了蛊虫? 报仇…… 景芝皓立刻搂紧了唐菁月的身子。这种猜想连对唐菁月为什么会被神秘人陷害也做出了解释。因为华容悦正是护国公的孙女! 景芝皓本身武功高强,周围又有暗卫守护。神秘人想要找景芝皓报仇可谓是难于上青天。护国公同样是自身有功夫,而且前朝行程更在重重皇宫侍卫的守护之下。唯有唐菁月,不会武功,更是入宫便会停留在人员杂乱的后宫,再加上身为护国公孙女的身份,自然会成为神秘人下手的重要目标。 不仅是唐菁月和景芝皓二人反应快,敏芳敏蕊和甫一也很快的将所知的一切联系到一起,迅速的得出了令人震惊而又可解一切谜题的答案。 唐菁月速道:“抓住晴音!” 【待续】 第六十一章 双生蛊 抓住晴音! 必须立刻抓住,无论如何,严刑逼供。 天宏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好等待,无论晴音究竟和神秘人有没有关系,现在也只有尽快靠审问逼出真相。 在唐菁月通红的注视中,景芝皓自然明白事情紧急。轻柔的将唐菁月的身子平稳的放置在柔软的床褥上。 低头,在她的额上轻轻印下一吻。 他用令人无比安心的口吻道:“莫担心。” 而后在唐菁月托付郑重的注视里,转身,带着甫一而去。看样子,是要亲自去将晴音“缉拿归案”! “啊……”唐菁月深深的叹出一口气。在确定了松神医很细致的为小小的天宏清理包扎了身上的褥疮后,带着沉甸甸的心思闭上了眼。 却无法安眠。 …… 月影下晃荡的枝桠遮挡住隐秘人影的躲躲藏藏。清凉的月光好像一片片闪着银色光芒的刀刃,要将所有暴露在月光之下的污秽给凌厉抹去。 一队士兵从这座清冷的宫殿前巡视走过。忽然,最后的士兵感到身后一凉,立刻警惕回首。却发现身后空无一物。 是因为疲惫而出现的幻觉? 士兵保持警惕的观察了周围片刻,确定再无异样后,跟上队伍离去。 庆芳宫。 如同在夜晚出没的黑猫,一双瞳孔散发着幽绿的光芒。 梨奈身着黑衣在庆芳宫周围静待许久,确定并没有人监视着这里后,跃身飞入,直奔柴房。 柴房的房门紧闭,似乎里面的秘密还没有被人发现。梨奈不知道摄政王的人今晚有没有检查到这里,但是他却不得不来此。那个孩子,不能死。 发朽的木门被吱吱呀呀的推开。梨奈只往角落里面瞥了一眼,便立刻全身发凉的迅速飞开。 一道鞭子凌空劈来,梨奈若是只慢一霎,便会被劈个正着。 甫五张狂的叫:“恶鬼敢跑?”本以为凭借神秘人的脑子,总该知道庆芳宫不应再来了,可是没有想到还是能将人等来。听主子的话在这里守着,果然是没有错。 但是挥鞭攻击梨奈的并不是甫五,真是甫四。甫五自知自己在神秘人的手上讨不了好,他可以凭借速度纠缠住神秘人,可是要拿下神秘人还是要靠甫四。 甫四和梨奈打得难解难分。梨奈无心恋战。他自知那孩子暴露后,他不能继续于大茂皇宫停留,所以必须尽快离开。然而甫四的功夫毒辣,让他不得不全力以赴。 “阁下好身手,”甫四阴森问道,“但不知在宫里扮鬼是何故?” 被甫四的鞭子逼得应付狼狈,梨奈一个翻身过后,从腰间取出五毒钢爪。佩戴上武器,战斗力又是上了一个台阶。钢爪上布满剧毒,一个滑勾让甫四退后半步时,梨奈便转身飞逃。 甫四大叫:“哪里跑!” 朝着神秘人的后背,重重一鞭挥出,正打梨奈脊梁骨,风声破空。 狠狠一个吃痛,梨奈感到背后火辣辣的疼,可不再回头,忍痛借着这一鞭子匆忙前窜。 景芝皓为了引诱梨奈前来庆芳宫,特意没有再多安排士兵和影卫在周围,否则凭借梨奈的敏锐,定然不会现身犯险。 一看梨奈就要逃出,甫五立刻追上。 三道身影在月下飞影划过,如同鬼魅。 梨奈背负着鞭伤落入一小片树林间。他自知那个孩子若是被摄政王发现,目前一定会被安置在祥坤宫。可是祥坤宫凭他如今的情况,定是万万不能闯入。 只差一步,他便大事已成。明知现在必须立刻离开大茂皇宫,可是仍然不死心。 梨奈匆忙奔跑寻找可以藏身之处,这么多年来他将大茂皇宫地形研究的透透彻彻,可是身后追赶之人速度极快,让他刚刚寻到一处安身,便不得不另择他地。 突然,一只手拉扯住了他的胳膊。惊得梨奈重掌劈出。 回头,看到竟然是晴音,梨奈咬了下牙。 情况危急,晴音速道:“跟我来!” 这么多年来,不仅是梨奈熟悉着大茂皇宫,晴音为了寻找梨奈,同样是将皇宫走了个底朝天。没过一会儿,晴音便带着梨奈寻到了一处隐秘的安身之地——一座宫殿里废弃的厨房里。 梨奈坐在地上,咬牙忍受着背上灼烧般的疼痛。他知道使鞭那人定和他一样,也在武器上面涂抹了剧毒。 果然是摄政王的手下,阴狠酷辣。 “你这是被谁伤了?”晴音看梨奈背后一条血痕,很是焦急,“我去拿药!” 说罢就要起身,可是身子刚起到半截就被梨奈重重的拉下。 看着昔年好友,梨奈又是怨恨又是面对当下情况不得不服软。 他不甘心。事情就差最后一步,他不甘心就差最后一步! 可是他如何才能混入祥坤宫去?看着面前的晴音,梨奈嘶哑着声音:“你帮我!” 晴音一惊,紧抓着梨奈的双肩,心思怒急:“我帮你什么,你做了什么?” 轻薄的月光中,梨奈定定看他。 “白日跑马场对马下蛊的人是不是你?”晴音几乎咬牙切齿,说完这句,竟然脑中划过一个想法,“你……对皇上做了什么?” 梨奈目光直视晴音双眼:“自然是和对待那匹马一样。” “你!” 听到梨奈亲口承认对皇上下蛊,晴音竟有些回不过神来。他千防万防,没有想到梨奈还是对皇上动了手。 “可是你假扮宫女被我抓到的那晚?” 见晴音听到那次,梨奈宛若看一个傻瓜一般,低低冷笑:“晴音,你真是天下最为笨蠢的狗。真正的大茂皇帝早在一年前就被我换掉了,而那蛊,早在你尚未寻进皇宫里来时,就被我换掉了!” “什么!”晴音大惊,“你怎么……那如今……” 在梨奈仿佛恶鬼的目光下,晴音怔愣呆木,恍然间,一个想法冲上口舌:“你用了双生蛊!” 晴音心乱如麻。双生蛊……梨奈对皇帝下了双生蛊…… 双生蛊,顾名思义,中蛊者犹如双生。梨奈定然是对真正的皇帝下了母蛊,而对假皇帝下了子蛊。如此,假皇帝无论是相貌身形,甚至是身上一颗微小的痣,都会越来越像真皇帝。而且思想情感习惯也会一点一点的相近。 可是真皇帝在假皇帝完全同自己的容貌相像后,便会迅速开始衰弱,返老还童直至退化死亡。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能放弃!晴音,我还差最后一步,只要再将真皇帝和我的血喂养一次如今大茂皇帝体内的蛊虫,真皇帝就去彻底的见阎王爷吧!而假皇帝以后就是南疆的傀儡。他会事事为南疆谋划,为南疆谋利,杀掉摄政王,杀掉护国公!” 梨奈在假皇帝成形后,连续一年,用真皇帝的血和他自己的血去喂养假皇帝体内的蛊虫,蛊虫便会将假皇帝一点一点的改造成为来自南疆的大茂帝王。 如果直接用自己的血去喂养蛊虫来改变真皇帝的思维,很有可能会把真皇帝变成傻子,为了万无一失,梨奈才挑选了麻烦的双生蛊。而且,他就是要灭了大茂皇室的脉! 晴音没有想到,梨奈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喂养了假皇帝一年的血! 看梨奈冷笑着白牙森森,晴音不敢相信:“你疯了!你会死的!” 以血喂养蛊虫,梨奈不会有好下场。 “你合达部落投降大茂,不也是为了财富?晴音,帮我这做成这最后一步,我们还是兄弟!”梨奈开始攻心。他知道晴音是重感情的人,要不然也不会为了他远离南疆来到这异国他乡。 好兄弟不是吗?帮他! 晴音犹豫了:“我……不,我……” “你傻了吗!反正现在的皇帝只是我随便找的野孩子,你帮我又如何!” “可……摄政王会知道的,我想,摄政王已经怀疑了!”晴音紧张的抓住梨奈的胳膊,眼睛里面是满满的劝阻。 可是梨奈依然无惧:“知道又能怎么样,那孩子虽然不是真正的大茂皇帝,可他现在就是!他的身体和真正的大茂皇帝一模一样,只要他不死,他的话就是圣旨,他的话就无人可以违背!摄政王哪怕知道,但是能杀他吗?这个假皇帝,会成为南疆光明正大的细作。” 晴音被梨奈的谋虑震得说不出话来。无论摄政王是否知道现在的皇帝是假的,摄政王都无法应对。因为现在的皇帝有着和真皇帝一样的脸,摄政王除非造反,否则他动不了假皇帝。 这就是双生蛊,将一个人完完全全的变成另外一个人。 看着犹豫不决的晴音,梨奈已经开始强逼诱哄。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然后当着晴音的面儿割开自己的手腕,让血流入瓷瓶内。 拿起晴音的手,将这白皙却僵硬的手掌打开,把密封好的瓷瓶静静放在了晴音的手掌中。 “你知道该怎么做,帮我。” 托着晴音的手掌,将瓷瓶缓缓握住。 带着凉意的瓷瓶又似乎像是一团火。晴音抬头又看向梨奈:“那你赶快离开皇宫。” “你帮我,我立刻离开。” 注视这埋藏着无穷恨意的眼眸,生平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的晴音缓缓点头:“好。” 【待续】 第六十二章 亲情 晴音像一只野猫般,无声无息的离开。 哪怕深夜,祥坤宫仍然是灯火通明之地。护卫军和军中士兵将这里保护得层层叠叠。 甫五懊恼至极的边走边咒骂道:“真是可恶,竟让他跑了,难不成真是只鬼?” 甫四把擦拭干净的鞭子一点一点的挽起,口气嘲讽:“学艺不精的东西。” “你说谁学艺不精!” 人没有追到,甫五本来就愧疚难当,没想到甫四不仅不给他安慰还冷嘲热讽。甫五当即就挥着拳头过去! 躲闪间,忽然,甫四发现身后不远处缓缓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谁?”甫四警惕的问道。 谁?甫五停下动作,眯眼瞧去。只见来人体长俊秀,肤白唇红,立刻认了出来:“皇上的贴身侍卫,晴音。”看不起这种肤白貌美的人!哼。 “哦。” 甫四应了一声,而后有些犹疑的和甫五继续回走。奇怪,竟然与他和甫五是一个方向过来的。甫四直觉,这应该不是巧合。 刚刚走至雍翩殿,二人就正巧碰上出门而来的主子。 看见这本应看守庆芳宫的二人出现在这里,景芝皓不用思索就马上明白了这两个人定然是遇到了神秘人但没有抓到。 连个人都抓不到。上一次没抓到能解释为甫五功夫不济,这一次甫四和甫五一起去的,竟然还是没抓到。景芝皓不由得脸色一沉。 冷冷道:“废物。” 立刻,极为沉重的气势自头顶压来,甫四和甫五双双面色一紧,咚咚跪地:“属下没能抓到神秘人,请主子责罚!” “甘愿领责罚就不用向本王请示!” 甫四和甫五沉默的跪地垂首。 对于两个没有完成任务的废物,景芝皓不欲多言。正要绕过他二人去抓捕晴音,身后的甫二看在兄弟之情的面上,对跪在地上的两个人说:“主子现在要去抓晴音,你俩跟着,等抓到人了你们俩再去暗牢领罚也不迟。” 晴音? 甫四抬头:“主子是要抓晴音?可是皇上的贴身侍卫?” 甫二点头。 既然连主子都要去亲自抓捕晴音审问,可见这个晴音是真的有问题。甫四立刻将自己与甫五方才的追捕过程向主子禀述了一番,而后着重强调晴音与他们一道回来的发现。 “主子如果是怀疑晴音有问题,那么方才神秘人忽然得以藏匿身形,定是也有晴音作祟。”甫四判断道。 这个猜测很有道理。 景芝皓想了想,问:“他回祥坤宫了?” “是,跟在属下脚后回来的。” 晴音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宫侍卫,他就绝对没有道理深夜还在孤身在宫中流窜。夜巡也不该孤身。可惜没有早些派人去监视晴音。 不过晴音还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他们盯上,这一点能不能利用一番? 这般思索着,景芝皓就停下脚步:“刚才叫人盯着他,有派人吗?” 甫三回道:“派出的人手一时没有寻到晴音,正好错失监视晴音方才的去向。” 景芝皓调转回身:“给本王盯紧了他。如果他和那只鬼有接触,在现在这般要紧关头,那只鬼不方便行动,就一定会让他作事。你们要是敢失去他的踪迹,一个个全回去再练!” “是!” 吩咐完,景芝皓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而后回到了雍翩殿。刚刚在唐菁月的床边坐定,就发现闭着眼睛的唐菁月并没有睡着。 听景芝皓说完,唐菁月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引蛇出洞。 …… 柔和的阳光从窗棂倾洒进屋,在祥坤宫内转了一夜的晴音面色疲倦。他想要尽快帮助梨奈完成任务,可是雍翩殿被守护的密不透风,他一点机会都没有。 他多磨蹭一刻,梨奈的危险就多一分。 隐藏在树后,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的雍翩殿,晴音整个人都焦虑不安。 小皇帝还被困着,甚至因为被松神医在身上割了一刀,疼得下不了床。可是如今知道了他是假的,伺候他的敏芳已经开始光明正大的“欺主”。 忽然,君乐急急的冲进雍翩殿,对唐菁月禀报道:“主子,右相大人挟持了护国公爷,让护国公爷跪在宫门前逼迫摄政王爷打开宫门!” “什么!” 唐菁月拍桌便起。 无耻! 对父亲的行为,唐菁月只能说出这一个词!这般折辱护国公,他从哪里来的胆子!护国公年事已高,竟然让护国公跪着? 宫外,实际上护国公已经跪了一夜了。看守宫门的杨副将起早后看到这一幕,急匆匆派人去向摄政王爷禀报。如果右相只是用护国公来做人质,他不在意,可是让堂堂老将跪在宫门前,他若不报,只怕摄政王爷知道后没有他好果子吃! 宫墙之外,在宫门外等候的了一晚的唐季礼看着仍然没有打开的宫门,憋气冷笑。 他就不相信景芝皓不开门! 身旁的官员谄媚道:“相爷,有护国公这么一个好棋子,恐怕不论让摄政王做什么,他都得就范。” 昨晚,不仅是宫里操乱着,宫外右相一党也商量了一晚上,最后得出一个非常好的计划:用护国公来换!就换摄政王亲自去驻守南疆! 这个计谋一提出来,右相一党简直全部两眼发亮。对啊,好啊!摄政王一党不是死活要和南疆打仗吗,看摄政王闲得慌,那就让摄政王去南疆打吧。不同意?呵,护国公现在在他们手上,看摄政王同意不同意。 要说这招还是跟摄政王学的。摄政王敢把皇上扣住,那他们就把护国公扣住。看谁先松手! 唐菁月匆忙赶至宫门前时,宫门已经打开,而阿皓正骑在高头大马上,停立在宫门外,和右相一党的人对峙着。 一眼,唐菁月便看到了跪在唐季礼身前的护国公。 “爷爷!” 护国公明显体力不支的佝偻着身子,但依然强硬的撑着没让自己倒在地上。看到孙女到,萎靡的精神强硬的打起:“悦、儿……” 唐菁月跑过去,想要将人搀扶起来。可是,她却被唐季礼的人给拦住了。 “怎么样,摄政王,”她看到父亲的嘴巴一张一合,带着让人厌恶的感觉,“只要你去南疆,本相不仅放了护国公,还不再追究你以下犯上、擅自封锁皇宫之罪,如何?” 去南疆? 唐菁月扭头看向阿皓。显然,这是父亲和阿皓说了半截的对话。但是这并不影响她对整个事件的理解。 立刻,唐菁月当众冷笑,不见丝毫畏惧:“右相大人话说大了吧,你想追究摄政王以下犯上,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权力!且不说你追不追究,如今你擅自绑押我爷爷,你这罪又该不该被追究!” 唐季礼从来没有将一个弱女子放在眼里过。在他眼里,华容悦不过是因为长得美而勾引住了景芝皓,除了一张脸蛋,还能有什么本事? 可是在层层士兵的包围中,朝中几乎所有大员的围观下,一个闺阁女子能够当众跟他呛声,这不得不令他侧目。 然而,唐季礼依然讽刺:“一个黄毛丫头还没有资格在老夫面前说话。你爷爷都跪在本相面前,你倒有何本事在这里大放厥词!” 话音刚落,唐菁月竟然一把抽出身旁士兵的佩剑,抬手将剑便朝唐季礼掷去!她自知没有多大的力气,这把剑恐怕刚扔出去在她面前三尺内就得掉在地上,但是突如其来的举动仍然将唐季礼和其他人吓个不轻。 看唐菁月突然扔过来一把剑,唐季礼脸色一白惊吓的连连退后数步。 “咣当”!沉重的佩剑自然不是弱女子能够抛掷躲远的毽子,然而它发出响亮的落地声后,那光亮锋刃的剑面上,却能映照出右相一党被惊吓的仓皇神情。 唐菁月收手,冷哼一声:“就凭我能让相爷退后数步!” 她已经够意思了。 远离唐府,远离父亲、爷爷、秦氏、唐诺行。可是这群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上门。稀薄的亲情早已如同风中云烟,只需再用力的几息,便会消失的干干净净。 莫逼她! 唐菁月冷目以待。 见得唐季礼一党被她这粗鲁的行为震得说不出话,唐菁月上前,用犀利的眼神逼退看守护国公的护卫,然后蹲下身上迅速为护国公解绑。 看着月儿,景芝皓脊梁笔直的立于马上,没有动作。 她要他出手时,他便毫不犹豫的出手。不需要他出手,他便静看她的锋芒。 只是,光看自然是不够的。 景芝皓抬手,一个手势打出,身后的士兵立刻将唐季礼等人全全围住。 要说大意,不是景芝皓大意,而是唐季礼他们也太过幼稚。以为押着护国公就等于握住了他的命脉? 满皇宫的士兵都听他指挥,一声令下,右相一党个个就都别想从这里活着离开。竟然还想拿护国公威胁他? 君乐和阿贵搀扶着护国公上了马车,暂且到宫中去休息。唐菁月回头,看向阿皓,看向父亲,沉默半晌,最后踏上马车,一心照顾护国公了。 【待续】 ------题外话------ 见皇宫里的事烦了是不? 好,明天就成亲!(……话说太满容易闪到舌头……) 第六十三章 引蛇出洞 宫门对峙。 看着四面八方围上来的士兵,锋矛尖利,唐季礼的脸色变得铁青。 他愤怒的看向依然骑在大马上俯瞰他们的景芝皓。这种俯瞰好像景芝皓压在头顶上,威力大赫。 “摄政王果真是要造反?” 听着护送着护国公的马车一点一点远去,确定了月儿也离开,景芝皓面无表情抬了一下手。瞬间,所有被指向右相一党的红矛被周围士兵收起。 只见他如天上神祇般高冷,看向唐季礼却又是分明明的目中无人。 “右相大人何出此言,你擅自挟持朝廷官员,难道还不准本王救人?” 唐季礼嗤笑:“那你擅自封锁皇宫,扣押诸多同僚又作何解释!” 面对唐季礼的质问,景芝皓倒轻松以对:“本王遵从皇上旨意紧急封锁皇宫,难道还需要向右相大人请示?” 皇上的旨意? “皇上为何下令封宫?” 景芝皓打起缰绳调转马头:“这点,右相大人可就得亲自去问皇上了。不过本王好心规劝右相一句,目前皇宫仍然禁封,擅自闯宫者,杀无赦!” 扔下狠话,景芝皓打马离去。 身后一众士兵收起队伍,收拢的回入宫门。在右相一党的怔怔注视中,宫门缓缓合闭。 “可恶!”唐季礼简直大怒。连多会儿解禁也不说,是要让他们在门口等死吗! 不顾身处宫门前,唐季礼红着脸就朝身后同僚大骂,“连个人都看不住,把刀架在护国公脖子上,本相就不相信景芝皓他还敢如此无法无天!” 被训斥的同僚噤声不语,聆听教训。但是不免心中不满:这命令刚才您怎么不吩咐? 眼看着自己身后跟着一帮废物,唐季礼愤怒的甩袖坐上马车离去。反正他是不等了。等多会儿开宫门,他再多会儿找景芝皓算账! 护国公只是精力消耗过大,被安置在舒适安静的殿里后,来不及吃饭就先昏昏沉沉的休息了。 敏蕊对主子感同身受。护国公爷对主子的好,是她们这些做奴婢的都看在眼里的。都是主子的亲人,右相大人欺负了护国公爷,主子心里一定很痛。 她正想对主子劝慰几句,却见阿贵一脸不高兴的从殿外蹿进来。这个孩子虽然在景芝皓的手下经过了严格的训练,但是仍然具有孩童年纪的天真和活泼。 “主子,有个侍卫总是在外面绕着,一看就不是好人。” 唐菁月对阿贵非常宽容,平日里也不拘着他。因为都知道阿贵是雍翩殿的人,所以阿贵在祥坤宫里乱跑乱窜也没有人会管。 宫里的下人也就阿贵这么一个半大孩子,没有人陪着阿贵玩,所以阿贵就自己在雍翩殿外面的草丛里面和泥巴玩。没玩一会儿的功夫,泥巴还没成形,就瞥见晴音在周围走了不下三圈。 小小一点的阿贵钻在草丛里,独自玩也不出声,根本没人知道这里有人蹲着。寻了一夜至今没有寻到机会的晴音自然将警惕松懈几分,因而没有发现隐匿的阿贵。 听见阿贵的话,夏莲没好笑的拍拍阿贵的脑袋:“就你还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啊。谁在外面绕着?” “就是那个皇上的贴身侍卫,长得很好看的。” 一听说是长得很好看的,夏莲立刻眼睛发亮:“晴侍卫!” 不同于夏莲就要冲出去观赏美人的欣喜,唐菁月听闻是晴音后则是眉目一蹙,晴音动手了! 将昨天所有的事情汇集在一起进行过分析后,唐菁月和景芝皓共同认为如果晴音真和神秘人有关,那么目前以神秘人被严防死守的情况来看,如果神秘人有行动,就一定会交给晴音去做。 幸而昨晚阿皓想放长线钓大鱼而暂且没有抓捕晴音! 唐菁月速速寻到阿皓,细细商谈。 听了唐菁月的计划,景芝皓没有犹豫就摇头:“不行,你太危险了。” “阿皓,”唐菁月握住景芝皓的手,口气慎重,“如果说昨晚晴音没有动作,我还没想着自己上,可是晴音有了动作便证明神秘人的迫不及待。既然迫不及待,那以我作饵,有很大的可能会引神秘人上钩!” “月儿,不行。” “怎么不行,难道你还真打算让我一人孤身犯险,不派人在暗处看着我?” 这倒不是。景芝皓赶忙摇头:“可是这不是你该做的,你不会武功,万一被伤到,我……” “如果你能保护好我,我就不会被伤到。” 唐菁月的这句话真是让景芝皓彻底的哑口无言。他自然会保护好月儿! 看着唐菁月马上就要跟他拌嘴的架势,景芝皓无奈的点点头。 宫门解禁后,大批的将士撤出皇宫。众人明白他们的任务是要搜出隐藏在皇宫里的可疑人,但是经过一天半的搜寻众人并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成果,毕竟他们没有将所有的宫殿都搜寻完毕。 只有唐菁月等人明白,他们不仅搜寻出了一个小孩子,还逼得神秘人不得不尽快动手。 皇宫以最快的速度恢复正常秩序,祥坤宫的守卫也渐渐不再严防死守,可是晴音依旧没有找到机会进入雍翩殿去拿到属于真皇帝的鲜血。 梨奈已经等不及了。 虽然摄政王已经不再搜查,可是他知道他已经暴露,真皇帝落在了摄政王的手上,摄政王不会放弃暗地里对皇宫的搜查。晴音那个不中用的,还是要他亲自来! 时近黄昏,唐菁月悠散的在宫里走动着。这次,她的身后只跟着敏蕊一人。 “主子,天色已晚,咱们回去吧。” 唐菁月摇摇手:“我不愿意回去。王爷整天派人监视着我,我受够了。” 敏蕊不甚赞同:“王爷也是为了主子好。宫里有恶人,主子万一有危险可怎么办?” 可是敏蕊的话并不能讨得唐菁月的欢心。唐菁月摇头:“我算什么,能值得王爷看重。” 闻言,敏蕊没有再说什么,好似是因为无言可驳。 走着一处湖塘旁时,看到湖水中蹦跳的鱼儿,唐菁月一时来了兴趣。站在湖岸旁看了一会儿,而后笑意盈盈的走向湖中小亭,扭头对敏蕊说道:“你去给我拿些鱼食来。恩,顺便再拿一些点心,我也饿了。” 要拿点心,就要回去祥坤宫,可是祥坤宫太远了。于是敏蕊踟蹰:“主子,一点鱼食就好吧,祥坤宫离这里太远,奴婢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主子一个人……” “哪来那么多话,去吧。” 在唐菁月的冷眼驱赶下,敏蕊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临走前还一直嘱咐唐菁月一定要待在亭子里,不要乱跑。 唐菁月懒懒的应了一声,就坐在亭子里,专心的扭身看向湖水里的红鲤。 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敏蕊离开。 梨奈隐藏在宫墙之后,认真的观察了周围的情况。无论是明处还是暗处,华容悦的周围都的确没有人。想到方才听到的这对主仆二人的对话,梨奈咬牙,有些不屑。 不过是一个自作多情、自以为是的女人。摄政王那么一个冷酷无情的人,怎么会真正的对一个女人上心。 看看现在,连个人都不在身边看着,这也叫保护? 但是,也正好方便他下手! 看着悠悠的湖水,衬着西斜的阳光,唐菁月听到一阵轻巧的脚步声慢慢走向湖心亭。她抬头看去,只见是一个相貌陌生的小太监。 “奴才见过华小姐。” 唐菁月拧眉:“什么事?” “摄政王爷派奴才们来找华小姐,还请华小姐回去。” “哼。”闻言,唐菁月矫情的甩了甩手中的帕子。用一种又自恋又做作的姿态不屑的看向小太监:“就派你一个人来找我?呵,我不回去。” 急忙想将人引走的梨奈不由得在心中暗骂,蠢女人。但是表面上,他仍然要扮演成一个乖巧的小太监。卑贱低下。 “不是奴才一个人,好多人出来找华小姐,奴才幸运一些,找到您了。摄政王爷关爱华小姐,片刻不见就急得头上冒火。” 小太监的油嘴滑舌听在唐菁月的耳朵里真是舒坦。唐菁月不由得骄傲几分,坐在位上佯装不情愿的耗了片刻后,这才施施然起了身。 “那走吧,别让王爷好等。” 真当自己是个人物。梨奈不屑嗤笑:“华小姐请走这边,摄政王爷在清和园设宴。” “设宴?” “是。” 唐菁月跟着小太监,朝和祥坤宫相反的方向走去。果不其然,又是越走越偏,直到远离人声,宫灯黯淡。清和园是前朝后宫相接的一处清净园子,因为比较靠近摄政王的宫中留宿处,所以小太监说出清和园不会引人怀疑。 两人慢悠悠地走,日头一寸一寸的落,月光也开始逐渐散发出自己的光芒。光线渐渐昏暗,唐菁月走得有些不耐烦了。 “怎么还……” 不等唐菁月将话说完,小太监忽然停下了步子回头。在浅浅月光的照耀下,这张平凡的脸突然凶狠异常。见得四周无人,猛地蹿上来,狠狠的打向唐菁月的脖颈。 一掌,唐菁月昏死过去! 然而看着倒地的美人,梨奈没有半分怜惜,反而面露不屑。他轻嗤:“护国公的孙女,弱得像鸡崽。” 然后一把扛起唐菁月,快跑离去。 【待续】 ------题外话------ 抱歉啊。明天书院有活动,跟更新有关的。所以暂且委屈亲一天了。(づ ̄3 ̄)づ 第六十四章 成亲惹 看到唐菁月被打昏的那一幕,隐在暗处的景芝皓差点就忍不住上前剥了那个小太监的皮! 甫一在旁边拼命的拉扯住,低声急急奉劝:“主子,忍一下,华小姐说了,要确定这人还有没有其他同伙以后再动手,您忍住!” 看主子那青筋暴起的模样,甫一真怕自己一眨眼,下一刻主子就已经飞出去将那个小太监给剁成人肉渣。 被甫一劝着,景芝皓压抑着气息,双目如暴狮。紧盯着扛起月儿的小太监离去方向,悄然跟上。 梨奈一路躲藏,七拐八拐不知道拐掉了多少的角角落落后才终于在一处废弃的库房停下。他暗想,甭管这华容悦周围有没有人跟着,就凭他这乱跑一通,跟着的苍蝇也总该甩掉了。 在大茂的皇宫里面潜伏了五年,不说有别的长进,要说这捉迷藏的本领梨奈敢说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于是,也越来越自信,以至于如今面对摄政王的人也狂妄自大。 两次被摄政王的属下纠缠住,这足以证明梨奈的轻功在摄政王这边的人来看是马马虎虎的。可哪怕是这样,梨奈都没吃到教训。 其实最为重要的原因是,他将唐菁月在景芝皓心目中的地位看得太轻了。要不然,他怎么能相信之前唐菁月和敏蕊那一番装腔作势的话? 正因为看轻,所以梨奈不相信摄政王会派人保护一个女人。 将唐菁月随意的扔在地上后,梨奈动手就要脱扒她的衣服。一边动手还一边思考着,这个女人他是绑了扔在这里,还是干脆杀了。 看着这张出尘绝艳的脸蛋,梨奈丝毫不怜香惜玉的捏着唐菁月的脸蛋左右看了看。 “真是美,可惜是华士行的孙女,”梨奈呲着牙,似乎已经对护国公吃肉饮血,“既然和华士行有关,那就该死!” 为了不弄脏衣服,梨奈决定将华容悦的衣服脱下来以后,再给华容悦一个痛快。一刀割过她的脖子! 看来这个小太监的确是没有其他同伙的。库房里光线阴暗却不稍湿,背阴处的几扇窗户已经破烂不堪。眼看着梨奈的手指伸向唐菁月的脖颈,暗处监视的景芝皓哪里还能忍得下去。 甫四和甫五联起手来对付不了的,但在景芝皓看来,这小太监简直就是弱鸟一只。 手下的人守着窗户,景芝皓直接破门而入,眼看神秘人惊起要跑,一手暗镖飞掷过去,啪啪啪啪!腾跃在空中的梨奈于电光火石之间就四肢筋骨处全部钉死,巨大的疼痛让梨奈无法坚持逃跑的重重摔落在地。 “嗯!”一声闷哼。 梨奈血红着眼睛倒在地上,脑袋歪在一边,愤恨的看向景芝皓。他知道自己是中计了。没有想到,景芝皓会拿自己的王妃作诱饵。呵,他猜错了。华容悦不是不得景芝皓重视,而是真真不得景芝皓重视! 面对如今栽在景芝皓手中的局面,梨奈无话可说! 甫一带人迅速将梨奈给捆绑起来。 看着面前这个瘦弱的小太监,甫五愤恨的直踹脚:“好你个小太监,装神弄鬼耍得我团团转。” “哼!”梨奈痛得头冒大汗,但仍然死扛着。 唐菁月还躺在地上,景芝皓收拾了梨奈之后,就赶忙将唐菁月从地上抱起来。在她脖颈处缓缓揉捏按摩,没过一会儿,唐菁月悠悠转醒。 眼前还有些模糊发暗,靠在阿皓的怀里,唐菁月听到阿皓“咚咚咚咚”的急促心跳声,还有来自他心脏的声音:“以后,绝不能再如此。” 景芝皓在唐菁月的耳边重重的做出保证。 天知道,当看见月儿被人打的那一刻,他几乎吓得窒息过去。以后别再说什么他能保护得了她,所以她就能去犯险之类的话,太傻了。 看阿皓的紧张,唐菁月伸手轻轻拍拍他的脸,然后揉揉耳朵:“没事的。” 景芝皓紧紧拥了唐菁月片刻,而后将人扶起。 此时,梨奈已经被甫一等人捆绑得结结实实,无法逃脱。 甫一伸出手在梨奈的脖颈处摸索片刻。寻找无果。但是不要紧。在梨奈的冰冷注视下,甫一掏出匕首直接在梨奈的后颈上划了一刀。片刻后,便看到一层薄薄的皮肉翻起。 甫一伸出手指将那皮肉直接扣揭开,只见一张薄透如水帘的人皮面具像是真的在剥下人皮般从梨奈的脸上生生给扒了下来! 梨奈自己的脸也好似紧紧的吸附在这张人皮面具上,撕开的时候整张脸都拉扯紧绷变形。 将面具向主子面前一呈,甫一不开玩笑:“这人真是好手艺。”他见过的,从来没有如此逼真而又牢实的人皮面具。 这份夸奖,梨奈可受不起:“哼!” 神秘人的真面目露出来以后,唐菁月细细打量,只见同晴音一样,也是个眉清目秀的俊秀少年。但是无法掩饰的阴狠与恨意却破坏了这张脸的美感,让这少年看起来面目狰狞。 “你给皇上下的什么蛊,如何解?” 梨奈以极其看不起的眼光看向唐菁月:“呸!”开玩笑,问他一句他就说? 被唾弃了,唐菁月也不气。扭头就对阿皓说:“人交给你了,尽快在半个月内撬开他的嘴。” 她并非善人。什么阴狠酷辣的手段她一样能入目,只要这人该! 景芝皓点头,用眼神示意,甫一立刻叫暗卫来将人带走。 回到雍翩殿,景芝皓依然叫来松神医为唐菁月细看了一番才放下了心。 想着如今神秘人落网,唯一有可能是神秘人同伙的人怕就是晴音了。提到晴音,唐菁月和景芝皓想得一样,他们还是必须要将晴音给抓起来,好好审问。 轻轻抚着月儿的发,阿皓非常愧疚让月儿操劳这些事情:“都交给我,你尽管放心。” 唐菁月微笑着点点头。 阿皓想了想,又道:“司仪宫的规矩学完后,你回府就不要再出来了,安心待嫁。” 他说“安心待嫁”时,语气中有股很小心翼翼的甜味,引得唐菁月看向他的眼睛,看他的眼神有些漂移闪动,看他的眼眶有些紧张的微眯还有睫毛盖在眼睑下的一小片阴影。 安心待嫁。 唐菁月笑起来:“恩!” 当日下午,祥坤宫外就聚集了无数前来求见皇上的官员,以右相大人为首,右相一党的官员为主力,齐齐在祥坤宫外高呼“求见皇上”。唐菁月在偏僻的雍翩殿里,听那声势都异常浩大。 “呵,皇上?” 看着躺在怀里,奄奄一息的孩子,唐菁月挥袖起身,将孩子交给敏蕊抱着。面色阴沉的带人出殿:“走,我也去看看皇上。” 小皇帝目前的处境可谓是被摄政王囚禁着。敏芳从来都不是小皇帝的奴才,作为皇上的贴身侍卫晴音又被抓,所有之前侍奉小皇帝的宫人全部被换掉,小皇帝一个人捂着之前被松神医割开口子的肚子在祥坤宫内痛苦的养伤。 尤其是在听着外面官员的求见,而他想要出去却被敏芳面无表情的拒绝时,小皇帝被气得发怒。 “大胆,你这是以下犯上!” 小皇帝咒骂、下最,可敏芳立在一旁,对于这种罪名毫无惧色。关上内殿的门,将小皇帝一个人困在内殿,不予理会。 唐菁月带人而来时,听到的就是小皇帝在内殿的破口大骂,还有器物被摔在地上的声音,吓得周围宫人都是缩头乌龟的害怕模样。 敏芳上前;“主子。” “怎么样?” 敏芳摇头:“奴婢问不出什么,他现在躺在床上,下地也只能走上几步。” 小皇帝,一个才八岁大的孩子,除了叫嚷,他根本不知道现在还能有谁帮他。 看到内殿的门被推开,砸了几件东西以后就筋疲力尽的小皇帝恨恨看去。见到是唐菁月,表情又怒又尴尬憋闷:“是你?你来干什么!” 唐菁月身后,抱着孩子的敏蕊紧紧跟随进入。 眼看着皇上的抑怒暴躁,唐菁月给敏芳一个眼神示意。敏芳直接将小皇帝给按在了床上,然后扒开小皇帝的衣服,露出后背上那块血红的胎记。 唐菁月轻轻的将敏蕊抱着的孩子衣服撩开,对比两个胎记,真的是一模一样。 小皇帝愤怒的大喊:“大胆,你们这是造反,放开朕!” 一样的胎记,唐菁月紧紧抿唇,眉头蹙起。到底哪个是真的? 她更愿意相信这个后蹦乱跳的是真的,可是敏蕊怀里的孩子是那样娇弱可怜,没有到底需要伪装一个孱弱的孩子来假扮天宏。 而且,面前的皇上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假的吧?很小的时候就被人掉包,这么多年来在他和其他人的心里,他就是皇上,! 要从一个小孩子的口中得到实话,唐菁月一时犯了难。似乎现在除了等阿皓从神秘人的嘴里撬出真相外,她没有从小皇帝口中得到真相的神秘。 不过,她还是要试上一试。 坐下,让敏芳将人带到自己的面前押着,看着气闷冒火的小皇帝,唐菁月同他对视。 原本还挣扎不堪的小皇帝似乎是被唐菁月眼中透露出来的阴狠和酷辣吓到了。猛然被猛兽盯上的惊恐过后,是更加剧烈的挣扎,然而在敏芳的紧紧桎梏下,小皇帝逃脱不开,便只好拼命的躲避唐菁月的注视。 直到最后,屋内的气氛越来越僵滞。唐菁月没说一句话,小皇帝却渐渐的安静下来,似乎是被吓到了然后缩成一团。 唐菁月伸出手,捏着小皇帝的下巴,让这个孩子的双眼和自己对视。 “你假扮皇上,可知是牵连九族的死罪?” 下一刻,唐菁月就看得清清楚楚,小皇帝的眼中飞快的闪过惊恐。于是,唐菁月捏着他下巴的手更紧了。 小皇帝摇头慌乱:“朕就是皇上!你胡说八道!” 没有想到仅是一试,却能够试出这种效果。唐菁月恨极:“你是谁?” “朕是皇上!” “你只是一个小鬼!” 唐菁月一甩手,将这张脸推到一边。小皇帝被推到一旁,竟然吓得半句话都不说,连看向唐菁月都不敢。、 他被识破了! 他从来都在想,却又从来多没有想过会这一天会到来!但是,他不能承认。宫女姐姐说过,他不能承认,否则他会死的! 看着敏蕊抱着孩子在一边,唐菁月明了,不用再猜了。敏蕊怀里的,才是真正的天宏。 伸手从敏蕊的怀里接过孩子,看着这个小小一点点的孩子,竟然是八岁的天宏,心中抑郁闷痛的不能自已。可是如今,她竟然不得不容忍这个假冒的天宏在宫中顶替! 只望阿皓能够尽快的将解蛊法从神秘人的口中逼问出来。 小皇帝真正的被囚禁了。敏芳亲自日日夜夜的看守他。所有官员的求见都被驳回不见,所有在祥坤宫外的跪地高呼充耳不闻。反正有天塌下来有摄政王顶着。 …… 画秋嬷嬷带着些许敬意和畏惧的站在司仪宫外,亲自迎接唐菁月的到来。 “嬷嬷怎么站在外面?” 唐菁月一边问着,一边走,也分毫没有将画秋嬷嬷的敬重看在眼里。对于画秋嬷嬷为何会突然如此对她这般客气,唐菁月心里还是有数的,不外乎是画秋嬷嬷看到了摄政王有胆子敢封禁皇宫,从而产生原来摄政王爷是老大的观念。 画秋嬷嬷说:“华小姐身份尊贵,老奴等候华小姐是应该的。” 画秋嬷嬷滴水不露的拍着马屁,跟在唐菁月身后向屋内走去。 今日要教什么? 画秋嬷嬷说:“请华小姐的婢女们在屋外侍候,今日的课只能华小姐一个人听。” 唐菁月挑眉:明白! 半个时辰后,房门被打开,奇怪的是,唐菁月面无表情,倒是一把年纪的画秋嬷嬷面色有点拘束泛红。 看到唐菁月手上拿着的方才自己赠予唐菁月的书,画秋嬷嬷咂咂嘴,觉得唐菁月之所以无动于衷,应该是因为年纪还小。而且护国公府没有女眷偷偷给华小姐灌输一些,所以她说了那么多,华小姐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本书收好,”画秋嬷嬷又嘱咐道,“洞房花烛夜交给摄政王爷,王爷会细细教导小姐的。” 宝贵的东西一向是交给敏蕊入库保管的。闻言,唐菁月拿着书伸出手将要书朝敏蕊的怀里递去,可敏蕊还没有收,唐菁月又觉得不妥的收回来。 拿着书,对画秋嬷嬷淡笑道谢:“多谢嬷嬷好意。” 画秋嬷嬷:不……用……谢…… 回雍翩殿的路上,敏蕊很好奇:“主子,画秋嬷嬷给您的是什么书啊?” 唐菁月:“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 敏蕊:+_+ 回到雍翩殿,唐菁月果断的说:“都看着宏儿去,我一个人静静。” 捏着书的手有点紧。 敏蕊几人莫名其妙的被赶到外面。没一会儿就各自找活儿干去了,留下皇宫里的秀依姑姑在门口暂且守着。 景芝皓来的时候,看见只有秀依姑姑一个人在门外守着,很奇怪:“怎么就你一个人?” 秀依姑姑:“华小姐命令敏蕊嬷嬷她们在偏室照顾宏少爷,奴婢一人在这里守着殿门。” 殿门只让一个皇宫里的宫人守着,景芝皓不明白月儿在干什么。不过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周围都是他的人看着。 眼看景芝皓要进殿,秀依姑姑一想,便没有通禀。 于是,景芝皓眼瞎了。 唐菁月一个人趴在窗户口,相当认真的观摩着画秋嬷嬷给她的薄薄小书,或者是画册——秘戏图! 一边看,还一笔执笔在白纸上面临摹。真是画功一流,临摹一幅就像一幅,和原作无差了。 从背面看,身体瘦弱的姑娘独自跪趴在窗前,一身嫩绿将腰身贴合的玲珑有致。从前面看,唐菁月眉头紧皱,看着画册上面的男女交叠,白皙的小脸憋得通红。 这用功的道理就和夏莲记首饰的道理是一样的,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记不住,那就自己动手写、画,一遍一遍来,总是能记住的。 “这个姿势……”唐菁月用笔杆子撑住额头,低低喃喃,“有点难呀……” 景芝皓就站在她背后,沉默无语。 下笔,细细的笔尖蘸着墨汁就像绣花一样的入微描画。画着男人的脸时,想了想,就添上了阿皓的神态;画着女人的脸时……没好意思画。 唐菁月脸上的羞红蔓延到了耳朵根子。景芝皓看着,将自己的气息压到近乎成无,比之前隐在暗处等待抓捕神秘人的时候,还要紧张谨慎。 画具准备的很充分。除了墨汁,还有染料。画册上面是什么颜色的,唐菁月就画什么颜色。 床幔是淡淡的黄。好,床幔涂上淡淡的黄色。 床褥是艳丽的玫红。唐菁月就换笔,蘸了枚红色的颜料。 床上一男一女的衣服……哦,没穿衣服。 唐菁月盯着看了半晌,然后宁不嗤嗤的给自己临摹的姑娘身上添了个小红肚兜。 肤白胜雪,肚兜艳艳,相衬起来反倒比没穿衣服要更加好瞧了。 唐菁月放下笔,捂了一会儿脸。幸亏旁边没人,要是被人发现她做这事,真是羞死了。 捂了一会儿脸,还是要继续画的,毕竟需要勤加练习嘛。辅天明珠画功了得,画起秘戏图来也是栩栩动人。以后要是流落街头了,说不定也以此为生,成为一代秘戏图大师。 越画那画中人就越是像阿皓。照样的,每一幅上的女子都是无脸肚兜鬼。一幅又一幅,唐菁月轻轻的哼着小曲儿。 线条、腰身,白皙修长的腿,宛若藤蔓的胳臂。 画累了,扭头喝口茶—— “啊——!” 唐菁月慌忙起身,惊慌失措的背身遮挡在窗边桌案前,两只胳膊匆忙的将文房四宝胡乱聚拢。什么秘戏图,什么临摹的,快滚快滚。 她的慌乱模样没有为景芝皓带来半分笑意。 景芝皓阴沉着一张脸,看着唐菁月的惶恐和通红的脸。他说:“没想到啊……” 唐菁月快哭了。 阿皓为什么就站在她背后,他看了多久了? 背对着阿皓,唐菁月没脸的低垂着脑袋在桌案上,不敢再有什么动作,可是两只手一手抓着秘戏图,一手抓着临摹图,当宝贝似的不松手。 景芝皓弯低腰身,将头凑到了唐菁月的后颈处,呼出的气息让唐菁月不知道是冷是热,该羞该臊。 耳垂被人用唇瓣含住,能够敏感的察觉到湿润的舌尖逗弄和牙齿轻触。唐菁月浑身一僵:“阿……皓。” “唔?” 目前还处于竹板人状态的景芝皓同志伸出完好的左手,将唐菁月握着的秘戏图和临摹图拿开。当着唐菁月的面儿,将揉捏得皱巴的临摹图展平,然后左手执笔。 唐菁月知道阿皓的左手也是很灵活的,可是她不知道阿皓拿笔要做什么。 执细笔,点墨,景芝皓一边将轻吻沾染在唐菁月的脖颈侧脸,惹得唐菁月连连颤抖,一边微微颤抖着执笔的手腕。 唐菁月就看着那无脸的姑娘慢慢添上了五官,直至眉眼艳丽,眸色动人。 看到阿皓给那女子添上的模样神态,唐菁月别开了脸,没有底气的骂了句:“不知羞。” 这图就没法看了。 听得她骂,景芝皓不甚愉悦的放下笔,坐下后将她捞在了怀里。哪怕只有一条胳膊也能灵活运用,也似乎能把唐菁月玩弄的晕晕乎乎。 “说到不知羞,我甘拜下风。” 直接吻上了月儿紧抿泛白的嘴,左手在她的腰后臀上来回抚摸。 将唐菁月亲得软在怀里后,指尖一勾,将秘戏图勾在手里,翻开,嘟囔道:“你方才说哪个姿势难?” 闻言,唐菁月伸出手用力的在景芝皓的腰间狠狠的扭:“胡说什么!你到底看了多久!” 真的是羞死人了好不好!看到了就看到了,还不吭声的站在她身后看:“一点也不懂人情世故,你就应该悄悄得出去装作没看见。” 对于这个策略,景芝皓撇嘴,不同意:“一起学习嘛。”要不然一男一女做什么。 这句话毫无疑问只能换来唐菁月的夺命*掐。疼得景芝皓一个翻身就将唐菁月压在身底。 看着心爱的姑娘羞赧的低头捂脸,景芝皓轻笑着垂下头钻孔子的乱亲。 “你回府以后要好好学,洞房花烛夜我就要看看你学得如何。” “不要说了!” “哦,也是,不说了,月儿很自觉的。” 这种泼皮无赖,唐菁月真想一脚将景芝皓从自己身上给蹬下去。怎么这么没皮没脸。 一瞥眼,看到还夹着竹板的胳膊,唐菁月忽而变了脸的幸灾乐祸的笑:“别想了,就你这独臂大侠,估计也就洗洗睡吧。” 被月儿鄙视了?景芝皓一听,伐开心,正要让月儿瞧瞧他会不会洗洗就睡了时。忽然殿门传来通报声:“华小姐,护国公爷来了。” 爷爷来了! 一听护国公就在外面,唐菁月赶忙推开景芝皓的身子蹦起来,匆忙的将桌案上的纸纸笔笔都收拾藏好。 看到她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仓皇失措,景芝皓半依在榻上,连日来因为宫中鬼事的烦躁和压力,因为今日月儿的“失态”而消散的无影无踪。若不是护国公来了,景芝皓怕是要大笑出声。 真期待呀。 护国公进来以后,觉得气氛有些古怪。虽然孙女和摄政王两人从面色神态上看不出有何问题,但护国公就是觉得:不对,肯定是摄政王欺负自家孙女了。 护国公不高兴。皇宫现在就是摄政王的地盘,孙女在皇宫里待着,那就是羊入虎口。虽然……马上就得被他亲手送入虎口了。 不过能拖一天是一天。护国公想念的搂过孙女:“悦儿,该学的规矩都学完了吧?走,让下人收拾收拾东西,跟爷爷回家!” 跟爷爷回家。 这句话听得唐菁月心中一暖。露出柔软的笑:“好。” 只是……还有一事唐菁月想说。不过她正要开口,景芝皓却拉了拉她的衣袖,摇摇头。护国公离开后,唐菁月看向阿皓:“恩?” “天宏我带走,”知道唐菁月是想要将天宏带回护国公府,景芝皓说道,“摄政王府才是你家。” 唐菁月一怔。景芝皓趁机又低头在她的唇上轻咬几下。 看出月儿对护国公方才那句话的动容,景芝皓才不开心。什么回家回家的,月儿的家永远在他这里。 回应着缠绵几息,唐菁月有几分动情:“恩。” 九月初十,宜嫁娶。 在震天的鞭炮声和漫天纷飞的红纸屑中,护国公眼泪汪汪的目送着花轿远去。 来往宾客们都在说恭喜贺喜,说他有福,说他的孙女有福。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摄政王,和进入花轿的有着窈窕身段的新娘子,宾客们说郎才女貌。 可是在护国公看来,去他的郎才女貌,那分明就是豺狼女貌! 护国公压抑不住的哭了出来:“呜呜,悦儿啊。”身旁的管家很是心疼的递过去帕子,这一向被护国公视为娘不兮兮的物件,这次被护国公接在了手中,擦拭着禁止不住的泪水。 他的孙女,出嫁了。 管家一看迎亲队伍都走了,赶忙催促着护国公:“国公爷,咱们也该走了!” 唐菁月和景芝皓双方皆无父母,拜高堂时实在是福薄。本来由杨老太爷出任高堂是合适的,可是一来景芝皓已经不愿意再沾惹杨府,二来杨府商贾之家的身份登不上台面,所以就由护国公担任了“高堂”一职。 本应在护国公府设的嫁女宴,也全部被摄政王府包办了。 迎亲队伍走后,护国公和宾客们跟在后面向摄政王府而去。 十里红妆。 通城炮鸣。 万人空巷。街上的人推搡挤涌,却又在那即使是被红布围绕的队伍到来之际,吓得退后让路。 不见人的暗卫们每个人早上吃了一颗红鸡蛋,发自肠胃的红。能够跟在主子身边的甫一等人,更是抛弃了一贯的冷面形象,换上喜庆的衣服,惹得街旁女子惊呼不已。 而景芝皓,则是忍不住的想笑。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失仪,所以那想笑却又拼命压抑的表情让甫一看得一直眼抽。 甫一想:主子你还是笑吧,你的眼神已经完全暴露了心情,美滋滋的压抑不住。 可景芝皓自己是不知道他现在的眼眸好像天边朝夏,包含着瑰丽的美和光。他只知道自己骑着马,穿得喜气洋洋,然后要将他的新娘娶回家。 跟在轿子的身旁,一向脚上没力的夏莲走了一路,也分毫不觉得乏累。眼看着离摄政王府越来越近,夏莲紧张的想打喷嚏。 敏叶跟在夏莲的身后,杵了她一肘。于是夏莲就疼得不紧张了。 摄政王府门前,人满为患。罗管家带着喜娘站在宏伟大气全开的府门前,笑得老脸皱成了菊花。锣鼓声、鞭炮声,多大力气说话都听不清。全是在笑。 拥堵在门前的宾客们看着摄政王飞身一跃,轻巧潇洒的从马上而下,落在了花轿面前,纷纷大喝叫好。 而又于一霎那间,所有的吵闹都消失不见。 “新郎官踢轿门——” 男不惧,女不弱,新郎踢过轿门后,新娘在内回踢。 可是景芝皓哪里舍得给新娘下马威,挥挥手,直接让进行下一项。轿内的唐菁月等着阿皓踢轿门呢,没等到轿门晃动,只听到了下一唱。她还以为自己刚才没注意给溜神了呢,赶忙从裙摆下伸出脚,朝轿门踢了一下。 “咚。” 摄政王府门前瞬间寂静了。 好嘛,新郎不给下马威,改新娘给了。 敏蕊站在轿边,呵呵干笑。 而景芝皓一怔过后,竟然开怀大笑了出来。 冷面阎王的实在是恐怖,吓得多少人都条件反射的后退数步,以为阎王爷要发大招了。 金花八宝凤冠儿,云霞五彩帔肩,牢牢的牵着盖着红盖头的唐菁月,跨火盆、过门槛,走进正堂。 今日有资格能出席摄政王府的宾客,个个都是辅天城内赫赫有名的官员。但谁人脸大都比不过摄政王。所以该热闹时热闹,该起哄时起哄,该安静的时候就不见一丝声音,规矩得像是排练过。 注视着一对新人被送入洞房,王斌思眼睛带血丝的又灌下一口酒。 这下,是彻底的无望了。 其实,本来他就没有过希望,不是吗? 冕南和元少空坐在他身边,看着好兄弟借酒浇愁的模样,没有劝说。 同桌的陆岚意看到王斌思的失态,不禁得扭头看向另外一边的女眷。当看到妹妹陆伊荷真心的微笑祝福,还和身旁的姐妹们说说笑笑时,陆岚意才放下心来。有的时候,能不能放下,真的很重要。 唉,华小姐都成亲了,伊荷还没有订亲。 陆岚意瞥着一旁的元家少爷。本来觉得元少空此人还不错,可是一想到元家小姐元红幡和唐府的弟子唐诺行的腌臜事,陆岚意就把元少空给排除了。 元府和唐府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陆府还是不要和这两家掺和在一起为好。 再看冕南,唔,这位冕公子也挺不错的。 夏天时爬满爬山虎的拱门,这会儿已经被枯藤干叶所包围。拱门的那边是热闹非凡的成亲喜事,能听得到喧闹,能听到的祝福,似乎连空中的虚无都带着无尽的欣喜。而拱门这边,却只有寂寞的等待。 林汀芷坐在石凳上,怔怔的望着拱门外边,想了很多,又似乎脑子里空白一片。 “真热闹呐……”她喃喃低语道。 连天气都是好天气,阳光温暖,微风拂拂。林汀芷的奶嬷嬷站在一旁,一向能说会道的嘴巴,绞尽脑汁也在这会儿再想不出来能够安慰自家小姐的话语。 最后,只能看不得小姐伤心的说:“姨娘回去吧,天冷了,在外面呆时间长了容易染上风寒。” 可是林汀芷的视线仍然是怔怔的,又带着茫然的:“风寒……风寒算什么,外面有喜气和福气,我也得沾沾喜气福气啊……” 在奶嬷嬷的沉默里,林汀芷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是白皙滑嫩的手:“回屋里,就只有死气。” “姨娘……” “王妃进门了吗?” 奶嬷嬷盘算了盘算时间:“还没有呢。” 于是林汀芷就又怔怔的看着拱门那头,好像等会儿新娘子会从眼前走过,好让她沾喜气一般。 空灵的人儿看起来很沉寂。 郭岫音带着丫鬟,扬着下巴走过来。还没走近,尖细的声音就已经传入林汀芷和奶嬷嬷的耳朵。 “我说,也不瞧瞧是石凳是谁的,让你坐了吗?” 自然,这正对拱门的石桌石凳是郭岫音让下人搬来的。平常郭岫音不在这里,别人也是能坐的。可要是郭岫音在这里,没人会跟她抢。 看着林汀芷,郭岫音想着,反正今天大家都不开心,互相吵吵架拌拌嘴,也算撒气。 可是林汀芷并没有心情理会她,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而后慢悠悠的起身,走到了一边的花圃边上,静静的站立。这出尘灵透的模样,倒好像和花一般要融进去了。 看林汀芷那副羽化要登仙似的,郭岫音撇撇嘴,一屁股坐到了石凳上。一共三个石凳呢,也没开口说分林汀芷一个。 林家不是有钱吗,要坐的话,何不把这石凳买下来? 郭岫音翻白眼:哼。 陆陆续续的,有很多姨娘都来了。大家来到这里的原因,心照不宣。人一多,嘴就多;女人一多,聒噪就多。 除了郭岫音和林汀芷,其他的都是没有侍过寝的。黄花大闺女自然还保有着少女的纯真。大家难得凑在一起,聊着聊着就开始幻想王妃进府以后,她们以后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一些。 “有王妃了,那以后侍寝的规矩总该能定下来了吧?” 皮肤还光嫩着的女人一脸不认同:“这可难说,王妃年纪小,能不能管过来事还是两说呢!” 提到王妃年纪,在场的姨娘们安静了一息。 王妃比她们所有人的年纪都小。其实,也并不是王妃的年纪小,而是她们老了。只是她们徒增了年龄,却没有增加分毫经验和阅历。枯守摄政王府的后院,虚度年华。 有人仍然抱着希望的提到:“但是,日后王爷总会时时进后院了吧?” 毕竟是王妃嘛,还是皇上亲自赐婚的,王爷要是连王妃也一起冷淡了,说不过去吧。 对于这话,有人冷笑,有人有些雀跃的赞同。 当然,她们大部分的人都是见过王爷一面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的,所以说起这些来,不免得需要拉上一个有资格说话的。 林汀芷一向清高的不染污泥,没人愿意热脸贴冷屁股。 “郭姐姐,您说呢?” 被拉扯进话题的郭岫音照样翻过一个白眼再开口:“我哪知道,看王妃魅力了呗。先一人得道,再鸡犬升天!” 一个白眼,让郭岫音翻到一个人。立刻,无聊透顶的郭岫音眼睛都亮了。 “哎呦,”尖细挑刺的声音提高数度,“都被送回过娘家的人,还有脸当众露面啊,知不知道羞?” 【待续】 第六十五章 萝卜 听到郭岫音的嘲讽,一众侍妾回头。 只见袅袅而来的人,正是前几日才被送回府来的沈氏沈瑾岑。 要说这沈府也真是厉害,被送回去的大小姐竟还能再给王爷送回来。 女人们露出窃窃私语和低笑。 以往,沈瑾岑在侍妾们的眼中可是神秘的很。独居清风阁,侍候沈瑾岑的下人也都是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再加上沈府的地位不低,口耳相传的又是沈瑾岑是王爷的心上人,所以哪里有人敢不长眼的去招惹沈瑾岑。 可是这回不一样了,沈瑾岑莫名其妙的被王爷送回沈府数日,被赶出摄政王府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能落到这个地步,再神秘高等的地位,也一瞬间落到泥土里。 站在花圃一旁的林汀芷,听到是郭岫音的话,也回神赠予了沈瑾岑一眼,淡淡的,或许也不是淡淡的。对于沈瑾岑,林汀芷一向都是嫉妒的。可是自从知道了华容悦的存在,这份嫉妒也就只剩下了羡慕罢。 所有的人都在不加掩饰的向沈瑾岑投去嘲讽,然而,面对如此令人难堪的场面,沈瑾岑却毫不觉得尴尬。她大步而行,根本不管这石凳是谁搬来的,现在又是谁坐在上面,直接将一个侍妾从石凳上面拉了起来,自己稳稳的坐了上去。 被强行拉离座位的侍妾敢怒不敢言。不仅是因为沈瑾岑一如往日盛气凌人的做派,更因为沈瑾岑身后站着的那个婢女——敏叶。 冷面无情的敏叶,是比她们当主子的气派几分的存在。过往,沈瑾岑一向是深居简出,但凡纷扰争斗都是由敏叶出面。敏叶每出一次面就一次腥风血雨,真让后院的一众侍妾看了害怕。 敏叶面若冰霜的瞪了被挪位的侍妾一眼,差点将人给瞪哭。 沈瑾岑落座,斜长的眼睛低讽的看向郭岫音:“我能得王爷怜惜再回来,而某些人恐怕一旦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别人不知道内情,所以沈瑾岑依然是那个有王爷宠爱在身的姨娘。沈府破落了又怎样,王爷不是照样将人给接回来了? 听沈瑾岑的话,郭岫音瞪眼,但也无话可说。 沈瑾岑的话真是戳在众人的心窝里。沈府都败落了,王爷都会松口让沈瑾岑回来,她们这些人娘家势力没有沈府大不说,还不得王爷宠爱的,她们要是真被送回娘家,就根本不要想会有沈瑾岑的好命,那铁定回不来。 郭岫音翻了个白眼,懒得再搭理沈瑾岑了。 忽而,听到前院传来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喧闹声也更甚几分。侍妾们纷纷站起身来,凑到拱门边,好像这样就能看到新娘入门的场景似的。 “诶诶,你们过来,这里有缝!”这群人中,年纪最小的何彩梅兴奋的唤道。 何彩梅如今也不过才双十年华,被要好的姐妹们宠爱着,一向活泼胆大。见到反正这会儿也没有人来此,便迈出步子走到了拱门外,凑到假山树林旁,借着枯败枝叶露出的大片大片缝隙,得以看到一点点前院的道路拐角。 听到能看到一点,呼啦啦的一堆人就围上去了。 “让我看看。” “我也看看。” 首饰佩戴交相错杂,花花绿绿的衣裳交叠在一起。娇美的脸蛋带着诱人的笑靥,真要让哪个好色之徒看见这一幕,保证要饿狼扑食的冲上去。 林汀芷站在拱门里,看着一堆女人在外面挤来挤去,嫌弃的撇撇嘴。脚下欲动却又抹不开那个脸。 沈瑾岑同样嫌弃的看着一群姐姐妹妹挤来挤去,但是她和林汀芷不同。林汀芷自视甚高不愿意和凡夫俗子计较,而沈瑾岑就是直接让敏叶过去狠狠的将一群女人给推开。 然后,沈瑾岑冷笑着悠悠雅雅而去。 在一群女子忍着气的怒视中,沈瑾岑刚凑到缝隙边上往外一瞧,郭岫音那够让人烦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我说,那儿能看见什么呀,连忙活的下人脸都看不见,还想看见王爷王妃?”音落,顿了顿,又在沈瑾岑那渐渐直起的腰身上说,“哦,我忘了,都是一群从后门抬进来的,自然是不知道王妃入门走得是哪条道。” 静默。 的确,在场的侍妾全都是从后门抬进来的。别说是抬进来,从后门塞进来的也不再少说。如今王妃入门,正门全开,喜字满府。可是王妃会走哪条路,还真没一个人知晓的。这会儿郭岫音一语道破,多少人臊红了脸。 但也依然是沈瑾岑不以为意。看不到就看不到呗,稀罕。收回眼,退到拱门内,对郭岫音嗤笑:“说这种话,你难道不是从后门抬进来的?” “我也是呀,所以我来这儿也不过就是听个响儿,不像有些人,霸道的把人都赶走,要自己猫眼瞧呢。”郭岫音笑得张狂极了。 “你!”沈瑾岑美目凌厉,“真是一张贱嘴。” 既然是贱嘴,郭岫音就绝对不会受此侮辱:“总比贱骨头强。” 看着郭岫音两眼的鄙视,自打进门来都没有受过这般屈辱的沈瑾岑哪里能够忍得下去。对,她是被送回了娘家,然后又送回来。但是那又怎样!这更加证明爷舍不得她! 当即大怒:“混账!敏叶,给我打!”狠狠地打! 就这一句命令,瞬间把多少侍妾都给吓得跑了。只见敏叶得了吩咐以后,在郭岫音害怕的目光中上线,揪起郭岫音的头发,就开始重重的扇着响亮的耳光。 一时间,方才还伶牙俐齿的郭岫音,只剩下凄厉的尖叫声充斥整个后院。 见到沈瑾岑真的敢打,除了林汀芷以外,所有的侍妾作鸟兽散全都吓跑,生怕郭姨娘完了以后接下来就轮到她们。 连郭姨娘都敢当众打,看来沈氏的地位并没有因为被送回沈府而受到半分影响。想来甚至是愈发的放肆了。 不消片刻,郭岫音便被打得没了声息。红肿着脸,趴在地上,不服的起伏着胸膛怒视沈瑾岑。可是在敏叶的冷视下,半句话都不敢再说了。 在郭岫音满是怒火的愤恨注视中,沈瑾岑冷笑一声,骂了句“绣花枕头”,然后带着敏叶猖狂离去。 郭岫音的丫鬟吓得在沈瑾岑离开后,才赶忙上前将自家姨娘从地上扶起来。 路过唯剩下的一个围观者身边时,郭岫音还挺着骨气的瞪了这围观者一眼。 林汀芷的奶嬷嬷立刻将林汀芷护在身后,好像郭岫音要迁怒咬人一样。 面对郭岫音的强撑颜面,林汀芷淡淡的说:“你该知道王爷是舍不得她那张脸的,就算被送回过娘家又如何,能回来就足以证明她在王爷心中的地位。” 听得此言,郭岫音顿步,而后抿着嘴急急离去。 林汀芷又站了一会儿,见没人了,也凑到拱门外的枝叶缝隙边看了眼。见得确实看不见什么后,只得垂着头离开。 “倒不知这华容悦,真能得爷几分青眼,是否比得过沈瑾岑那张脸。” …… 在宾客热闹的起哄声中,景芝皓牵着唐菁月入了新房。将人牵到床边坐下。看着盖头,心里痒痒的很。 可惜,现在不是可以入洞房的时候,前院还有诸多宾客等着恭贺摄政王喜酒。景芝皓叹了一声,道:“我还要出去,你先在屋里歇着。” 不过掀盖头一项可以现在进行,满足他的蠢蠢欲动,也好让月儿不用长久的顶着盖头坐在这里。 喜娘都被赶出了洞房,敏芳、敏蕊、敏枝三人,还有夏莲和红灯打扮得跟小灵童似的,足以为唐菁月和景芝皓二人完美的进行所有事项。 甫一冷着脸站在新房门外,不开心呐。为什么华小姐的贴身婢女都能留在里面,而他作为贴身护卫就不行呢。重女轻男吗?呵呵。 屋内,敏芳满脸笑意的将喜秤呈上。 “南斗六星,北斗七星,福、禄、寿三星,恰合十六之数。王爷王妃大吉大利。” 红红的托盘上呈着黑黝黝的秤杆,秤上帮着红花,看起来喜庆热闹。景芝皓微微一笑,拿起喜秤伸到了红盖头底下,正要掀,却又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濡湿一片。 竟然如此紧张。 红盖头下坐着的女子,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姑娘。如果能有下辈子,他也同样不要放手。 坐在床边,唐菁月也发觉自己的心跳在咚咚作响,缓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吐出,可是却发现这心愈要跳到嗓子口了。 看着伸进红盖头里的喜秤一点一点头,唐菁月调皮的吹了一口气。 盖头下坠的红穗儿轻轻扬起,差点惊吓得全神贯注的景芝皓倒退一步。 意识到原来是月儿吹的一口气,景芝皓难掩笑意的立刻用喜秤将红盖头掀开,然后立刻放在托盘上,就让敏芳她们都出去。 看摄政王爷“猴急猴急”,敏芳几人偷笑着速速出了去,还将房门给关得严严实实。 一身嫁衣火红似火,妆容精美,发髻如云,可再美的装扮都比不过那一双水色潋滟的湖光眸子。那是他的心上人,同他一样,含情的眸子。 景芝皓忍不住凑近,在那一双眸子亲了亲。看着吓得闭住了眼睛的月儿,他说:“我该知道你是猴急的,若是再犹豫下去,怕是你忍不住自己就要掀开了。” 听见阿皓这样说,前一刻还羞涩闭住眼的唐菁月,下一刻就羞恼的睁眼,羞中含嗔捏住了阿皓的耳朵。 “说谁猴急呢!” “你。” “你再说!” 景芝皓亲了亲白玉脸颊:“再说还是你。” 真是被这没羞没脸的人给说得堵住了嘴。唐菁月佯装生气的别开脸,可是别到哪边,阿皓就转在哪边。终于惹得红唇被好好的蹂躏了一番后,景芝皓才略微有几分满意的离开了去。 离去时撂下狠话:“等景夫子回来后,再收拾你。” 唐菁月知道他说的是出宫之前,她画秘戏图被他逮到的那丢脸事,再听他提起,真是脸红的都能煮鸡蛋了。 “不知羞。”可她却只能用这种没有力度的话来反驳。 看着王爷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后,敏芳她们笑得花枝乱颤的跑进来。 夏莲的嘴巴最是把不住门的,笑得眼睛都没有了:“主子,王爷刚才嘴巴红艳艳的!” 唐菁月瞪夏莲一眼。 敏枝拍了夏莲脑袋一下,真胆大,不给小姐脸呐?而后自己说:“要不是蕊姐给王爷帕子让王爷擦擦,怕是王爷就红着一张嘴巴出去见人呢!真可乐。” 刚说完,脑袋又被敏蕊给打了一下:“你最可乐!” “嘻嘻。” 看着耍宝的婢女,唐菁月也放下了羞。趁着时间还早,饿了半天的唐菁月就离开床铺,做到一旁的桌边,慢慢的用些清淡的粥菜。 “给爷准备好醒酒汤,随时温备着。再上一个凉拌的笋丝和香菇,糯米粥给备上。” “是,主子。”敏蕊应声。 听到主子给王爷准备吃食,敏枝忽然眼睛一亮:“主子,要不要给王爷来个下马威?” “恩?” “准备一盘胡萝卜,生的,不切。啃不完不准进房门。”就敏枝会出鬼主意。 可是唐菁月想了想,眼睛也同样的亮晶晶,连连点头:“非常好,就这么做。”让阿皓再笑话她。 一听见主子同意了,刚才还说敏枝就会出馊主意的敏芳也嘿嘿笑了起来。王爷不爱吃萝卜是出了名的。再软再没味的萝卜一进王爷的嘴,就留不住。 敏枝自告奋勇就去准备:“我去,胡萝卜白萝卜水萝卜都给王爷备齐了。” 唐菁月满意的挥手:“去吧!” 如今,摄政王府内,给王妃准备的皓月院是府内景致最好、规模最大,也是离前院最近的院子。后院的侍妾们人人都想着能进这院子,却没想过谁都没有进,留给了一个小丫头。 沈瑾岑站在皓月院外,和一众侍妾都隐在暗处。 看着王爷牵着新娘,进入皓月院。 何彩梅说:“我还没有进过皓月院呢,明日给王妃请安,是不是就能看看里面到底有多美?” 这话是真的,没有人进去过皓月院。听到何彩梅提到这茬,一个个兴奋的描述着从下人口中听来的皓月院是多么精致绝色。 何彩梅又羡慕的道:“王妃能被爷亲手牵着进屋呢。” 有人不屑:“那又怎么样,毕竟是王妃,爷也不能当面打脸。今天晚上留得住留不住人,才是正经事。” 别和她们一样,空欢喜一场。 “我看悬。” 而沈瑾岑却和她们关注的点不一样。听着身后一群黄花闺女的话,沈瑾岑阴沉着脸:都是一群瞎子吗,没看见王爷喜上眉梢的模样?这个华容悦,绝对是个祸水! 一群人在暗处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王爷从皓月院出来。于是,大部分人又该猜王爷留在皓月院那么久,是不是就已经给王妃说了,今天晚上不来皓月院洞房了? 这种猜测难免的会让一群女人幸灾乐祸的吃吃低笑。 一直不说话,就是静静看着皓月院的林汀芷却没有她们的愚蠢。见识过华容悦和王爷成亲之前的猫腻,再看王爷今日的脸色,她就是再傻,也不会傻到胡猜瞎想。 而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又看到一个小丫鬟眉开眼笑的走出来,向厨房去了。单看这丫鬟的脸色,就该知道没有她们想的事情。 沈瑾岑低声道:“敏叶,我要让这狐媚子晚上侍不了寝。” 敏叶点头:“是,主子。” 敏叶同样面色不善。方才从皓月院里出来的人,是敏枝吧?敏枝不是在杨府侍奉杨三小姐吗,怎么会跟在护国公府华小姐的身边? 借此机会,敏叶也想和敏枝好好叙叙旧情! 沈瑾岑死死的盯着皓月院,恨得连眼睛里都淬了毒。华容悦肯定不是个好东西,瞧瞧她弟弟都变成了什么样! 沈瑾岑在回摄政王府之前,沈知易被送回了沈府。本以为沈知易落在了摄政王爷手里,沈知易肯定是没命了。在听到沈七公子被送回来的时候,整个沈府都高兴坏了。可是等真看见了人,无论是沈老太爷还是沈老爷沈夫人,没有一个敢认的。 躺在架子上的,那还是人吗? 那完全就是一副人皮,或者说是骷髅架子。 就说那是一只鬼都有人信。头发所剩无几,皮包骨,闭着眼,浑身无血色,布满伤口脓疮。可已经是这样了,送沈知易回沈府的人还说,是摄政王爷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这样比死还痛苦! 而沈知易被害成这样,都是因为谁? 就是因为这个华容悦! 现如今,竟然还让她成功嫁入了王府,当上王妃,要踩在她的头上!沈瑾岑几乎咬碎了牙,看着王爷亲笔书写的皓月院那几个字,眼神恨得几乎要吃下去。 那日在沈府,因为是王爷将人抱着,所以沈瑾岑并没有看清华容悦的容貌。明日拜见王妃,她倒要看看,华容悦究竟是怎么个倾国倾城,惹得王爷芳心大动! 侍不了寝王妃,还有脸没脸被她们拜见? 呵。 一通祝酒下来,是个人都知道摄政王爷今天很开心了。谈不上是来者不拒,但是身份足够高的,只要是敬酒时说上几句得体的吉祥祝福的话,景芝皓便会很给面子的将酒喝下。 饶是再千杯不醉,喝得多了也渐渐得扛不住。多少人难得看到摄政王爷的醉模样,拼了命的往上敬酒。但是景芝皓会让他们得逞? 运功几周,喝下去的就变成了空气。 于是几个时辰过去,景芝皓笑盈盈的让罗管家将一个个醉意熏天的宾客送出府。 天黑了。 景芝皓喜房外,沉着片刻,在甫一几番催促下,敲敲门。 他的手还没落,房门“咯吱”一声,就被在内等候多时的敏枝带着狡诈笑容的打开了。 看着这鬼丫头的笑容,景芝皓忽然有些发憷。他是知道的,月儿身边最爱出鬼主意的,就是这个敏枝。 甫一隐约感觉到来自主子身上的这股不对劲的气息。甫一立刻皱眉,细细的打量笑得阴险的敏枝,这个婢女是有什么本事,能让主子感到害怕? 见敏枝笑得瘆人,景芝皓清咳一声:“咳,让本王进门。” 闻言,敏枝带着夏莲和红灯,像老鼠一样从门里窜出来,然后敏蕊在里面将门关得紧紧。唐菁月和敏芳在内屋,听着外面的动静,偷偷笑。 见到景芝皓的冷脸,敏枝第一次这么有底气:“夏莲!” 敏枝大姐一声吩咐,只见夏莲和红灯两个跟屁虫就捧着一个大托盘,高高的托在了景芝皓的面前。 抽掉盖在上面的红布,托盘里面赫然露出一个大盘子。盘子上面,嚯,好嘛,看得甫一眼珠子都要从眼框里面瞪出来了。 萝卜荟萃。 主子,这不能忍啊! 甫一站在景芝皓的身后是看不到景芝皓的脸色的,但是敏枝能看到。不说别的,就单说景芝皓的脸色确实是黑了下来,就足够敏枝带着夏莲和红灯骄傲一辈子的了。 “什么意思?”景芝皓问。 趁着主子的洞房花烛,敏枝这会儿天不怕地不怕:“王爷,吃了这盘萝卜,才能入我家主子的房门!” 甫一:这丫头真的说了,她真的这么说了! 看着敏枝指着的萝卜盛宴,景芝皓心里流泪:……月儿,你好狠的心。 摄政王爷灯火通明,红色的灯笼将这府邸的角角落落都渲染的一片通红。然而,总有黑暗的地方能够让人隐藏。守在皓月院周围的暗卫注意到一个纤细的身影蹿了过来。熟悉的身手让他们知道,这是跟在沈姨娘身旁的婢女,敏叶。 鉴于往日敏蕊干过的事情,有暗卫低低的奉劝了一句后,便都没有再理会她,只是暗地监视着。如果敏蕊真的对王妃出手,他们便会立刻阻止。 或许摄政王府里的人还不甚清楚王妃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可是他们这群整日里跟着主子身边行动的暗卫们非常明白,王妃绝对不能招惹。 被暗卫劝了一句,敏叶有些不屑。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够换来这群人对她的告诫。 可是真当她隐在墙头,却看到了喜房门前敏枝鬼灵精怪的折腾王爷的一幕时,敏叶的心里就只有震惊了。 不,这不可能!敏叶在心中重重否定她看到的一切,甚至是认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只不过是一个护国公府的小姐,敏枝从哪里来的胆子,敢这般戏弄王爷!如今的王爷是什么性情,敏枝恐怕还没有摸透吧。别叫得最后王妃吃不了兜着走! 敏叶想,恐怕也有王妃在这里面作弄。自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真当王爷给她几分颜面,就能肆意妄为了。 趁着王爷还没有进屋,敏叶正想蹿进屋子里面对王妃下点手脚时,她再一次的怔住了。 只见景芝皓站在房门口,看着一盘各类品种的萝卜,伸出手,拿起来,啃。 甫一真想让自己在这一刻消失。万一日后主子杀人灭口怎么办? 看着王爷吃萝卜的痛苦样子,敏枝乐得哈哈大笑。房门里面的敏蕊听见“咔嚓咔嚓”的脆响,也笑得跟唐菁月和敏芳进行现场直播。 “主子,王爷吃得可香了,你听见声音了没?” 想象着阿皓拿着萝卜啃得兔子样儿,唐菁月和敏芳笑成一团,而后忍不住的走出内屋,脚步轻轻的走到房门边,在敏蕊不赞同的目光中,偷偷打开门透出细细的一条门缝,眨着眼睛向外看去。 谁知,一看出去,就正好对准了阿皓的目光! 景芝皓黑着脸啃着长长的、橘红色的、很新鲜的胡萝卜,一看那屋内露出来的眼睛,就知道是月儿的。于是,脸色不黑了,反而带着委屈。看在唐菁月的眼里,配合着吃敢啃萝卜的傻样,还真是我见犹怜。 唐菁月坏笑着问:“好吃吗?” 站在房门前的敏枝一惊,赶忙跳到一边:“主子?哎呀,王爷还没有吃完,不能见面啦。” 说着,就要把门缝给关上。 暗处的敏叶无声的看着。手掌慢慢的握成了拳头,拧得紧紧。如果可以看到,便知这手背已经绷得血管凸起,血色尽褪。 王爷可以对这位华小姐虚与委蛇、装模作样,但是不能动真情! 王爷怎么能移情别恋! 敏叶恨得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看着往日的好姐妹敏枝开心的笑呵呵,她觉得无比刺眼。 混账!叛徒! 看着王爷认命一般的苦哈哈的在房门啃萝卜,敏叶在空中愤恨的挥舞了一下胳膊,然后绕到喜房的屋子后面,从窗户上跳了进去。 有暗卫看到,立刻给甫一禀报。 景芝皓看着一盘萝卜,心想什么时候才能吃完。听到甫一说敏叶潜入到了喜房里,动作一顿。 瞥了眼才吃了大拇指长度的萝卜,甫一悄声问:“属下这就派人把她抓出来。” 喜房里面进了外人,本来就让景芝皓不舒坦了,但是好歹敏叶是月儿的旧属,还是婢女,能够忍受。甫一要是派人进去喜房抓,那景芝皓就得抱着月儿另寻他处洞房了。 想了想。敏叶无非就是做一些添乱的事情,他能应付。于是回道:“不用。” 说完,拿着啃不动的萝卜扮可怜,冲着房门说:“月儿,实在是吃不动了。”瞧瞧敏枝准备的量,就是到明年他也吃不完的。 一听景芝皓是吃不动了,敏枝不答应:“不行不行,王爷不吃完,就说明对我家主子不是真心的!” 嘿!甫一真想对敏枝竖起大拇指,好一个胡搅蛮缠的小丫头,缠到王爷的头上来了。 闻言,难得坏一次的唐菁月也在屋内,娇声拒绝:“不行,吃,好歹不得吃完一根?一看你就是对我虚情假意,一根萝卜都忍受不了。景芝皓,你还是洗洗回书房睡吧!” “咔嚓”! 干脆的一口,景芝皓嘟囔:“真是最毒妇人心。” 摄政王爷洞房,没有几个宾客是有胆子闹洞房的。但有了敏枝唱得这出戏,看戏的人也算是长了见识。就连隐在暗处的暗卫看着自家英明神武的主子变成兔子,也个个强忍住偷笑,盯着喜房门口目不转睛。 看来,这位王妃对主子来说,真的是很重要很重要啊。 唐菁月她们在屋外边闹得厉害,殊不知内屋里面已经闯入了敏叶在悄声观察。 看着到处都是红色喜意的新房,敏叶的心情真的非常怒、非常痛。 主子,这就是你心心念念记挂的厉王爷!亏她还以为王爷不近女色是因为心里面还念着您,原来,等遇见眼热的人,再深的情、再重的意,也不过新人的一句娇笑! 王爷在喜房的门口啃萝卜? 呵,说出来真是要笑掉大牙! 看着喜房里面布置的精美华贵,敏叶的眼睛都恨得通红。 这个女人有什么好的,到底有什么好?沈瑾岑长得跟主子您一样的脸,都见不得王爷一面儿,这会儿倒是真的有心思在门口讨美人的欢心了? 敏叶明白了,明白为什么摄政王不见沈瑾岑,就是因为心中有愧!他没脸见! 愤怒的敏叶几乎要在冲动之下,将这喜房给毁得干干净净!主子都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对待,一个黄毛丫头,有什么资格! 咬着牙,敏叶拿着瓷瓶,打开放在桌上的酒壶,倒了点药粉进去。 本来只想对付华容悦一个就可,但既然看清了摄政王的花心面目,敏叶也不会手下留情。这交杯酒,让你们喝个痛快! 将酒壶轻轻摇晃,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后,敏叶立即放下酒壶,从窗户上又跳了出去。 哼,她还以为摄政王对这华容悦有多么的放在心上,现在不是还任她进进出出,下毒下药? 狗男女! 房门打开,敏枝接过景芝皓吃剩下的胡萝卜,一脸的“王爷快谢恩”的表情。 “王爷,要不是我家小姐心软,您今晚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甫一终于忍不下去了,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敏枝:“小丫头胡说什么!” “你说谁小丫头!” 一口萝卜味的景芝皓赶忙挤进房内,将敏芳很敏蕊都给赶了出去。 “去去去。” “诶,王爷,奴婢们还没……” 景芝皓相当不耐烦了:“我来我来。” 唐菁月吃惊的看着景芝皓,还没说话,就被景芝皓搂着走进内屋。 红烛跳跃的红光似乎也映红了唐菁月的脸颊,氤氲的眸光映衬着这一刻阿皓动情的面容。内屋的房门被阿皓关上,然后二话不说就要把月儿往床上带。 “哎,”唐菁月扭着腰身指向一旁桌上的清粥和小菜,还有解酒汤,“你还先喝了解酒汤罢,免得明早头疼。” “不解风情。” 一双大掌将唐菁月指过去的手握住,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阿皓直接将人带到了床上,让月儿压在他的身上,亲亲眉眼、亲亲酡红色的软软脸蛋,再亲亲之前被他沾染掉胭脂红的唇。 千杯不醉,这一刻,足以令他醉得意乱神迷。 “喝什么醒酒汤,只要这是真的,头疼一辈子我都愿意。” 洞房花烛。和月儿的洞房花烛。 景芝皓从来没有过现在这般庆幸,哪怕他的后院住满再多的女人,哪怕多年前有多少王公贵族逼他娶妻,他的王妃之位都没有被其他的女人占据。他的妻,他的卿卿,他的王妃,他的洞房花烛……所有的一切,只有月儿能够拥有。所有的一切,只有月儿能够与他心意相合。 唐菁月红着脸的凑到阿皓的唇边,亲了亲:“一股萝卜味。” 景芝皓:“……” 月儿,你个磨人的小妖精。 推了推阿皓的胸膛,在阿皓意欲装死的模样前,口气母老虎:“去,吃点东西,把你嘴里那萝卜味给我去了!要不然,你还是洗洗出去吧。” 别介,都洗洗了,还出去啊。 景芝皓立刻带着月儿从床上翻身坐起,走到小桌边上坐下。 唐菁月让下人准备的粥菜都温热适宜。看到都是自己爱吃的,景芝皓的心里很动容。他爱吃什么,从不隐瞒。但好比一旦新入后院的侍妾,在打听到他的喜好而偷偷送来时,他只是看到都会心生厌恶,这和吃月儿准备的,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哪怕他口中吃着的不是月儿亲手做的,这也比其他人的要美味千万,得他心意。 “你也吃些。” 唐菁月摇头:“我吃了一些。” 独臂大侠景芝皓给唐菁月舀了一碗粥,大言不惭的说:“我觉得你要多吃一些。” “为什么?” 景芝皓摸摸她的头:“你身子弱,要多吃才会有精神。” 唐菁月:“……” 阿皓,你说的我听不懂。 看着站在喜房外的三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敏叶真想立刻就冲上去,对她们三个一一质问! 为什么!为什么要帮别的女人去讨王爷的欢心! 敏芳姐不是在宫里侍奉皇上吗,怎么也会跟在华容悦的身边?敏蕊忘了主子对她视如亲生姐妹吗,怎么如今也和敏枝一般,没有良心! 她们敏字辈的四个人,一个华容悦,竟然就占了三个。这要说没有摄政王从中出力,打死敏叶都不相信! 无情无义的男人,主子真是瞎了眼。 敏叶在夜色中,流着泪的飞去。 屋内,喝了清粥,吃了小菜,最后又喝掉了醒酒汤。景芝皓觉得自己已经处于暖饱思淫欲的状态。 他说:“怪不得一定要我吃些东西,月儿,你真聪明。” 唐菁月眨眼:恩?阿皓为什么又说一些她不理解的话? “走吧!” 景芝皓两只胳膊一搂,打横抱起唐菁月,就往床边走。 “哎,你的伤!” 景芝皓的竹板胳膊虽然已经在大鱼大肉的食补下,好了许多,但依然让唐菁月担心。 将怀里的姑娘放在床上,早都忘记伤的景芝皓正要覆上去,唐菁月又道:“阿皓~你不喝交杯酒吗?” 哦,交杯酒! 景芝皓马上紧张的站起地上:“对对,交杯酒,这个要喝。” 酒壶就放在刚才吃饭的桌子上。两个小酒盅盛满酒,一人一个。 酒盅里的酒水清透带着淡淡的人影。胳臂相绕,如同共生的藤蔓,缠绵共生。 交杯酒,愿夫妻恩爱,百年长久。 “月儿,你再也不能从我的眼前消失,答应我。” 唐菁月的眼中一点点的泛上泪花:“踏千里江山,看万里河山。生能同寝,死亦同穴。” 景芝皓垂了下眼,忍住泪后,笑道:“两个你,我死了以后怎么分?” “不嫌晦气。” 对视片刻,两个共同抬手,饮下手中合卺酒。 【待续】 第六十六章 嘿嘿 敏叶既然敢在景芝皓的眼皮子底下下药,那就绝对不是景芝皓能够看出来的。 可景芝皓也不是傻子,真要那么容易被人下药,这么多年早就死过千八百回了。但就是让人欠扁的是,人家百毒不侵。 给唐菁月的方子里、药材里也都慢慢的添上了上好的解毒药。长年累月下来,必定练就的铜身铁骨。上次在天才楼,沈知易给唐菁月下的*散,沈知易自认他的*散无人能敌,可是连唐菁月都能仅有几刻的迷昏便渐渐清醒,可见景芝皓给唐菁月的解毒药有奇效。 合卺酒,在二人的脉脉温情下,共饮半杯,而后交换。喝下对方剩下的半杯酒后,便有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娇羞情谊。 将酒杯一正一反的置于床边,交杯礼成,百年好合。 景芝皓一直没有忘记之前甫一禀报的敏叶潜入喜房的消息。在喝下酒的时候,便感应到了酒中有药粉味道。心中不由得庆幸,幸亏月儿的体质已经改善,否则若真是让敏叶害了月儿,他一定要让敏叶偿命。 罢了,敏叶的事情,明日再和月儿说,现在,还是——*一刻值千金,莫负良辰。 熊说:嘿嘿。 …… 直到日上三竿。 美人依旧温红的脸带着甜蜜和几分疲惫,靠在健硕的胸膛之上睡得香甜。屋内的红烛燃烧一夜未熄,此时已经只剩流逝的红蜡在灯台上粘连。从窗外照射进来的光线是正对的,将摆在床边花瓶的影子映照得矮矮胖胖,也有几分可爱。 已经什么时辰了? 景芝皓将光溜溜的人往怀里搂了搂,在唐菁月哼哼唧唧奶猫叫的声音中,脑中有些混沌的睁开眼。 真是君王不早朝。 屋外,甫一已经第十次催了:“敏芳姑姑,您就行行好,再问一句吧。这都午时过半了,王爷可从来没有这个时候都没有起过!” 敏芳打着哈欠的摆手:“滚滚滚,我都问了三回了,你也在旁边听着呢,有声音吗?连个动静都没有,可见是睡沉着。” “睡沉?睡沉那就更不应该了。我家主子什么时候睡沉过?” “累了不久睡沉了?” 甫一瞪眼:“我家主子怎么会累?” “这个……”敏芳真是懒得和暗卫谈论洞房花烛这个话题,不耐烦的将人往一边赶,“王爷请了几天的假不去宫里,你又没有急事,吵吵什么呀。走远点,别耽误了主子休息。” 真是被敏芳打败了! 甫一不满的走到一边廊下,坐在廊上等着。 盯着敏芳没看一会儿,就看见敏芳一直打哈欠。甫一不由得问了句:“姑姑您昨晚没睡?” 敏芳摇摇头,露出个“别提了”的表情,对甫一道:“天明才将将没了动静,我让敏蕊她们几个抓紧功夫去歇息,等会儿等主子起身了就让她们来侍候,我便回宫了。” “哦。”虽然甫一还是没明白什么叫做“天明才将将没了动静”,“皇上最近可还安分?” 敏芳又打了一个哈欠:“哪里能安分,最近伤好了,就闹着要出去。殿里能砸得全砸了,我所幸就把物件器具全给撤了出去。右相大人天天的带人求见,也幸亏有王爷的暗卫看着,要不然还真看不住。” “您受累。” 哎,其实天宏在摄政王府里,日子过得也并不好受。松神医思量再三,还是不敢让天宏吃东西,只有用水来维持着性命。获取解蛊之术,是当务之急,否则天宏的蛊毒,回天乏术。 听着外面的敏芳和甫一的低低对话,景芝皓低头,在怀里的人脸上亲亲。 被折腾了一晚上的唐菁月迷糊着就主动凑了上去,闭着眼就和阿皓来了一个缠绵悱恻的早安吻。 臀上又被轻轻的揉捏了起来,浑身的颤栗感依然未曾消退。唐菁月睁眼,在阿皓的怀里蹭蹭,唇齿间含着黏黏糊糊的蜜糖:“何时了?” “唔,大概午时快完了。”摸着手下的身子软滑似水,景芝皓一边将月儿吻着发痒,一边想着刚才甫一说得话。 唐菁月一下子惊醒:“啊?!” 将月儿乍起的身子按在怀里,把露出被子的春光全部贴上自己的胸膛:“一惊一乍的。” 猛然一起身子,又猛然被阿皓按下去,这一起一落瞬间让唐菁月淋漓尽致的感受到全身的酸痛。 完了,这都未时了,本应清早就起身接受后院侍妾的拜见,这下好,直接等晚膳一起用餐吧。 真是失了规矩。 想到是谁让她全身酸痛,想到又是谁让她失了规矩丢脸,唐菁月就重重的在还在揉捏着她身子的阿皓脸蛋上啃了一口。 “起床!” “真凶,跟狗崽子似的。” 唐菁月又去捏耳朵:“你说谁呢?” “还是昨天晚上温柔,”景芝皓想了想,找到一个比较合适的词,“你来我往。” 如果唐菁月身上还有力气,真的会直接将人一脚给蹬下去。这人,简直就是大茂第一登徒子。 看月儿羞恼,景芝皓将人抱在怀里,笑得胸膛震震。 此刻,真是人生最轻松闲逸而又幸福满足的时候。屋外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屋内气氛温、佳人在怀。若能一直这般下去,才是最美不过。 屋外,敏蕊等人也艰难的起身了。敏蕊让夏莲和红灯两个小丫头继续睡着,她和敏枝伺候主子,收拾羞人的卧房即可。 终于,听到屋内有了动静,敏芳禀道:“王爷王妃可要起身了?” 景芝皓将人按在床上,道:“你莫急,我起了以后亲自伺候你。” 然后向屋外道:“进来吧。” 敏芳等人带着洗漱等物进入外屋,见内屋的门还关着,也便没有打搅。垫肚子的吃食摆上桌,等待着主子们休整完后,补充体力。 景芝皓将自己的衣服穿戴整齐以后,又将月儿扶起来,从内至外,从上到下,不由她遮挡的服侍着。 枚红色的肚兜。不怀好意的抚过胸前,给月儿在背后系上,又调笑道:“果真和那图上的颜色一样。” 说话放荡得让唐菁月连连啐他。 直到为唐菁月穿戴整齐之后,景芝皓才起身打开内屋的房门,对外面等待的敏芳等人道:“将脸盆端来。” 之后,还真的不用敏芳她们服侍,这个向来手中握刀拿剑的男人,拧过柔软的葛巾后,真像个小厮似的,伺候着月主子洗漱。 唐菁月装模作样的说:“恩,不错,赏。” 敏芳几人看着,偷偷笑。这种场景,别说是唐菁月和景芝皓,就是她们,也期待已久了。温馨甜蜜的融洽。 整洁后,正吃着,罗管家“蹭蹭蹭”跑来。见到两位主子终于起了,连忙道:“王爷,王妃,姨娘们在客堂等了一上午,王妃现在就过去让姨娘们见礼吧?” 景芝皓不满的瞥了一眼罗管家:“让她们等着又何妨?” 月儿是王妃,更是整个摄政王府的女主子,让一群可有可无的侍妾等候是理所应当。看到罗管家前来催促,景芝皓非常不认同罗管家的这种做法。 见到主子生气,罗管家一抖,而后看向唐菁月。 罗管家也实在是为了王妃好。这王爷的后院有多乱,王妃不清楚,王爷还能不清楚吗?真要惹恼了这些姨娘,王妃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唐菁月喝了口粥,温暖滑润的米粒舒服了整个咽喉,温暖到胃部,让全身都倍感畅快。 看了眼罗管家眼中的急切,知道罗管家也是为了她着想,唐菁月想了想,说:“你让她们都回去吧,晡时我在皓月院设宴,让她们都来。” 光拜见没什么意思,用膳时聊聊天认认脸,打打交道,也让她搞搞清楚阿皓后院里面的门门道道。况且现在她体力虚乏,不适宜当众露面,下午就挺好的。 得了唐菁月的吩咐,罗管家“哎”一声,赶忙去传话了。 最是不耐烦听到后院两个字,景芝皓皱着眉的给唐菁月夹了一筷子菜,口气不见温和的道:“你以后住前院吧,别和那群女人计较。”要不是因为月儿,他才不想来后院。让月儿和他住在一起,真是两全其美。 “说得什么话,”唐菁月瞥他,“不和她们计较,我还当什么王妃呢。不仅要计较,还要把她们收拾得服服贴贴,那才叫执掌中馈。” 对此,景芝皓不多评价,只道:“别累着自己就好。” 虽然景芝皓请了几天假,但是作为当朝摄政王,现在皇上又完全成了摆设,再加上为了以防唐季礼和皇上接触,景芝皓减掉了由唐季礼负责的诸多政务朝事,所以如今大事小事、事无巨细都要经过景芝皓的手眼批准,非常忙碌。 今天能和唐菁月“厮混”到现在这个时辰,已经是相当的偷懒。 罗管家小跑至客堂,进门前还擦了擦额头上面的汗,而后才在一堂侍妾女子的注目下进门,露着笑说:“王妃吩咐各位姨娘且先回,申时王妃于此设宴款待众姨娘,望诸位姨娘彼此通达。” 什么,让她们等了一上午了,现在还不来? 罗管家的传话直接让在场过半的女子黑了脸。 沈瑾芩无疑是在场最有资格和实力要出口挑衅的。只见她“啪”得一下便拍桌起身,怒瞪罗管家:“王妃果真是这般说的?” 罗管家点头:“正是。” 得到确定,沈瑾岑恨恨的看了罗管家一眼,而后二话不说的愤然甩袖,谁人都没有再理的速速走出厅堂。一众侍妾看到沈姨娘这般态度,惊得静若寒蝉。 一处厅堂,拐了弯,沈瑾岑回身就朝着敏叶的脸上闪了一巴掌:“废物!” 看着盛怒的沈瑾岑,敏叶垂首没有辩驳。她下得药,没有起作用。王爷和王妃缠绵到日上三竿。别说是沈瑾岑心中可气,就是敏叶也是心头怒火连天。 见沈瑾岑当众甩脸色,不给新王妃脸面,红肿着脸的郭岫音还是死性不改的嗤笑一声:“王妃的吩咐理所应当,贱人矫情得真把自己当成主子了。” 跟着,起身出门。一出门,便看到沈瑾岑一脸怒容的站在一旁,面前的敏叶低垂头。 郭岫音一惊,匆忙小步离去。她方才说话没有控制音量,可别让沈瑾岑这个疯子给听到了好。她的脸现在还肿疼着呢。 沈瑾岑也是真泼妇,连敏叶都打。 想到此,郭岫音暗喜:狗咬狗,呸! 得了申时再来皓月院的吩咐,侍妾们便接二连三的起身离去。罗管家目送着一个一个离开,直到最后看到堂内,仅剩下林姨娘还坐得端正稳当。 罗管家:“林姨娘可还有事?” 圈椅上,林汀芷面露纠结,眼眸含着一丝不甘和水光。她看向罗管家,看四下再无他人,于是小心翼翼的求证道:“王爷……可是这个时候才起身?” 她很聪明的不问王妃是不是这个时候起身,而是问王爷。若是问唐菁月,那有可能是唐菁月身子懒乏睡午觉;若问王爷,就没有这般误解,定然是鸳鸯交颈至天明。 罗管家一把年纪了,哪里还听不出林汀芷口中的深意。但是这又没什么好隐瞒的。罗管家点点头:“王爷新婚,难免贪睡。林姨娘可是有事情要给王爷说?” 自打王爷前段日子和杨府闹得不尴不尬之后,罗管家就再也没有和杨府那边通过信了。现在有了王妃,关于王爷的子嗣问题,罗管家就更是不操心了。就看王爷和王妃伉俪情深,小世子还远吗? 况且,王爷对王妃那般宠爱,罗管家哪里还有胆子再敢像之前帮助林汀芷一样,算计着主子,将后院的姨娘往前院送。 除非他真的不想活了。 听到罗管家的回话,林汀芷默了默,垂头静坐了一会儿,然后才在奶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离去。 走出厅堂,明明是不暴烈的阳光,为什么她会感到如此刺眼? 林汀芷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将刚刚流出眼眶的泪水抹去,不让人发现它曾经到来的痕迹。 皓月院果然是好地方。单是四进,就足够在摄政王府里鹤立鸡群。如今已是深秋,可唯独皓月院不见破败之景。院中小院四周栽满的梧桐金黄如华盖,随处可见的秋菊姿态各异。来往伺候的奴仆个个面带笑意,好像知道了自己伺候的王妃有多么的受王爷宠爱。 林汀芷一步一步的离去,这里,没有人会搭理她,甚至没有人会道一句“见过林姨娘”。 呵呵,林姨娘,这是谁?是不是? 迈过皓月院的大门,背对着让人心中纠痛的一切。心中的刺痛让她窒息。泪水,再也止不住的如同雨滴落下。为什么,这种宠爱她不曾分到过半分? “王妃,老奴都给姨娘们传了话了。” 唐菁月点点头:“好。” “那老奴就先回前院忙了,等会儿派人将账房簿子和库房钥匙给您送来。王妃若是有事,派个丫鬟到前院唤老奴一声就可。” “好,有劳你了。” 罗管家弓腰:“王妃客气。” 景芝皓走后,唐菁月躺在榻上,看着躺在身上的天宏,原本甜如蜜糖的心瞬间变得忧心忡忡。 似乎是因为这段日子受到了尽心照顾,小天宏的精神已经好了许多。已经能够睁开眼看人,偶尔还会嘟囔几句,不过也尽是一些吱吱呀呀的无意义的话。但即使是如此,也能叫唐菁月看到几分希望。 松神医每日照例来给小天宏把脉看诊。松神医说过的半个月,如今已过小半,眼看着阿皓那边还是没有解蛊的回应,唐菁月的心里沉甸甸的,不得轻松。 “王妃主子,宏少爷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但是……”松神医收了手上的扎在小天宏身上的银针,“没有解蛊术,老夫依然束手无措。” 闻言,唐菁月失望的闭住眸子。 哎。 睁开眼,看着似乎并不知道自己面临着死亡的小天宏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她,唐菁月冲他拉扯出一丝笑来。 如果小天宏死了,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皇宫里的假皇帝自然没有资格延续景茂香火,而阿皓又是唯一的皇家子嗣。然,阿皓难道要杀君夺位吗?现在的假皇帝,从内到外他就是真正的天宏。真假皇帝的故事,文武百官不会相信,百姓黎民不会相信,阿皓一旦有上位心思,面临的将会是无穷无尽来自天下的口诛笔伐。诚然,阿皓是将大茂的兵权统揽在手中,可是面对官恨民愤,要应对只怕必要费尽心血。 摸了摸天宏的小脸,在天宏的一点点笑中,唐菁月轻轻哄道:“乖宏儿,快点好起来吧。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苦,你不也是撑下来了?再坚持住,好不好?” 并不能理解她说话意思的天宏,看着这个拥有漂亮的人摸他逗他,像奶狗似的呜咽哼声。 看得敏芳心都要碎了。 她照顾了五年之久的人却是一只狸猫,而她真正的主子却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害成这番模样。敏芳万死难辞其咎。 看着贫弱将死的天宏,再想想宫里那位对她大发怒火、丝毫不念及主仆情谊的假皇帝,敏芳痛苦的跪在唐菁月的面前,连连磕头请死。 “主子,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粗心大意,才害得皇上落到这般地步。主子,您赐奴婢一死吧,奴婢不想活了!” 敏蕊和敏枝站在一旁,讶异的张嘴伸手想要去阻拦敏芳的请罪,可是深思几下,还是规矩的站在一旁看着。 如果换做着她们,愧疚和请死之情,不会比敏芳差。 这,已经不仅是过错那么简单。 看着敏芳跪在塌下,痛哭涟涟,躺在自己身边的天宏还单纯迷茫的看向敏芳,伸出细枝般的小手咿咿呀呀。唐菁月握住小天宏的手,将之放回锦被里,然后轻轻的拍着。让没有进食,应该尽量多休息不要劳费精神的小天宏,快快睡着。 等着小天宏睡着以后,让敏蕊将之抱入偏室。 敏芳依然哭泣着。 “好了,”看着趴伏在地上,捂着脸的敏芳,唐菁月向她伸出手,“如今假皇上的身边还需要人看着,只有你能担得起这重任。” 敏芳作为皇上身边的贴身默默,更是宫里的大姑姑,多年来从来没有过依靠摄政王的半分消息流出。虽然说自打跟唐菁月亲近了以后,这份中立难免有些许的偏准,但是在文武百官的眼中看来,敏芳亲近的是华容悦,而不一定是摄政王,敏芳对皇上的忠诚还是可信的。 所以,假皇帝的秘密,需要敏芳才能保守可信。 看着主子伸过来的手,敏芳有些不敢接。她依然认为自己罪该万死,虽然主子说她有重任,但是这抵消不了她犯下的错。 看敏芳执拗,唐菁月又道:“你如今应该做的,不是请死,而是立刻派人寻找五年前伺候过皇上的宫人,尽量是如奶娘那种贴身伺候皇上的宫人。日后,若是能证明皇上为假,恐怕也就这群人有几分用处了。” 这个事情也一定是敏芳的身份能适合去做的。 敏芳想了想,点点头。 见她请死的心思稍歇,唐菁月将手往她的跟前又伸了伸,说:“自然,不让你死不是因为你还有用,而是你我之前的情分,足够让我宽恕你的罪责。” 敏芳将手搭上主子的指尖,借力起身时,听到主子的话,一时没忍住,又是大片大片的泪水滴落。 “奴婢谢主子。” 唐菁月递去帕子,让她擦擦泪:“可以后,不能再有如此粗心大意的过错了。万一日后我将小世子托给你照看,结果……” “奴婢不会的!” “呵呵,”唐菁月笑,“是我失言。其实这过错不能怪你,毕竟你当初并不贴身侍候皇上。但是,引以为戒,可记住了?” “奴婢铭记在心。” …… 罗管家没有半分为难唐菁月或者是看不起唐菁月能力,他迅速的将账房簿子和库房钥匙送来皓月院。本来想着叫人来送,可是因为不放心,还是亲自跑了一趟,顺带着亲口为唐菁月讲解解惑一番。 唐菁月翻着一箱子的账本,敏枝跟在她的身后,眼睛发亮得哗啦啦的翻动。罗管家一直要说到嗓子冒烟。 “王爷名下共有八座庄园,十三座宅院,以及五十六间门铺做些生意。城南郊外有良田三万亩,租给庄户人家,每年收租子。城北的也有一些散田,是分给府里下人的,好过生活。城北主要是有几座跑马场,有王爷,也有租给他人经营的。” 在敏枝晶亮晶亮的目光里,罗管家喝口水,差点被敏枝发绿光的眼睛给吓得卡住。 罗管家继续:“如今王府账面上的银子,在顶头的这十三本账簿记载,下面的二十六本账簿是王爷经营的铺子。当然,这些铺子是有自己的账簿,然后每月送来让主子查阅。箱子里的这样,是王府的记录。” “除此之外,王爷在遂城、青梁、区西等地另有其他经营,最下面的十八件账簿就是记录这些的,老奴不做多说,王妃慢慢查阅。里面有包含行镖、码头等一些江湖生意,王妃若有不懂,可亲自询问王爷。” 罗管家越说,唐菁月心中就越惊。罗管家走了以后,敏枝拿着账簿就大叫一声:“富可敌国!” 何止富可敌国,这还是明面上的…… 摄政王不论正道不论江湖,哪里有生意就做哪里,哪个生意可做就拿银子砸。如今的成果,别说是敏枝和敏蕊被惊到了,就是唐菁月也被惊得够呛。 当初的厉王爷是什么身价,如今的摄政王是什么身价?唐菁月真忍不住的猜想到,阿皓是不是有看中的生意,就直接动手抢过来? “主子,好多账簿啊,让奴婢眼花缭乱的。” 唐菁月摸摸敏枝的狗头:“是不是正合你的心意?乖,慢慢看。” 顿了顿,又道:“带着和你一个德行的夏莲,一起看。” 这么多的生意,她若想接管,自然是不可能的。当然管家大概只是想让她大体了解一下王府的经营涉及。这其中能真正让她接管的生意应该就是辅天的铺子和良庄等。可哪怕只是这样,也已经是个凭唐菁月目前的精力负担不起的重任。手下只有敏枝一个帮衬自然是不够,夏莲能培养起来也可,如果有好苗子,还需要多多培养几个。 于是,敏枝将兴高采烈的拉着一脸吃了苦菜的夏莲,美好的翻阅账簿、了解生意去了。 敏蕊问:“主子,晚膳用什么菜?” “一共多少人。” 这点,敏蕊早就打听得一清二楚:“总共三十八人。” ……唐菁月沉目,阿皓你是不是太骄奢淫逸了? 八个人一桌也得坐上五桌,她刚来摄政王府,这就大摆筵席? 唐菁月琢磨了琢磨:“估摸着她们也吃不下几口菜,简单些,八个人一桌,八菜一汤,四荤四素,米饭一桶,馒头一屉。” 敏蕊抽抽嘴巴:“鸡鸭鱼肉呢?” “鸡鸭鱼肉?”唐菁月扭头看傻子一样看敏蕊,“大晚上吃那些荤腥,你是觉得皓月院味道太干净还是怎么?” 被主子的神逻辑打败了! 敏蕊拿着纸笔开始想菜名,顺便嘟囔句:“主子,我觉得你是故意的。” 闻言,唐菁月阴笑着弹了弹敏蕊的脑门:“什么故意的,你家主子我不也是吃得这些?” 想来昨日王府成亲宴,那群侍妾再不济也能吃顿好的,何必她又摆盛筵的表示自己有多流油。 敏蕊嘟嘟嘴,觉得主子心目中的八菜一汤应该是:凉拌胡萝卜皮、凉拌白萝卜皮、凉拌水萝卜皮、凉拌土豆片,炒鸡蛋、煎鸡蛋、蒸鸡蛋、煮鸡蛋,以及清水煮白菜汤。这样一想,哦,那一桶米饭和一屉馒头还是很值钱的。 “王爷会来吗?” 唐菁月摇头:“不清楚。”阿皓日理万机,若是来自会来,她这里又不是藏着事情不能让阿皓随时进屋。 “主子现在是摄政王妃了,不应该关心王爷的去向吗?”敏蕊趁机教训。 “意思是我时时刻刻的在阿皓身边安插一个眼线,帮我盯着呗?”唐菁月撇嘴。 被主子的神逻辑再一次征服,敏蕊的嘴角朝下弯:“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乖乖的想八菜一汤!” “哦。” …… 抚着宿醉的脑袋,王斌思头昏脑涨的醒来。手边摸到一具温软的身子。立刻一惊,扭头看去,只见南柯姑娘呢喃了两句,而后迷蒙的睁开了眼。 王斌思大惊,当即跳下床,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全裸。再看南柯,也是如玉的身子暴露在眼前。 慌得王斌思四下寻找自己的衣衫,却发现这儿亵衣横陈,那边亵裤挂在衣杆上荡漾。真的是乱七八糟。 “你怎么会在我床上!”王斌思大怒。 南柯一身疲劳的醒来,还没来得及抱住男人甜蜜几句,就被突如其来的指责惊得怔住。 呆愣好半天,看着慌乱穿衣的王斌思,南柯只觉得身处冰天雪地之中,浑身都在打颤。 又不是没有睡过,做什么现在避她如蛇蝎!看他那后悔慌张的样子,好似她是什么脏东西! 南柯哭着质问:“你看清楚,这到底是谁的屋子!你喝醉酒来找我,现在又如何对我撒气!” 这下,轮到王斌思怔愣了。 他当下迅速的查看周围,见得确实不是他的房间以后,竟一屁股坐在了旁边凳上。 迷惘而糊涂:“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只记得昨晚喝醉了,在摄政王府的喜宴上,一杯接着一杯。他看到摄政王抱得美人归的神情,只觉得自己像是一根萝卜泡在了醋坛子里面三年,心都酸了。 冕南和元少空要送他回辅国公府,他拒绝了。 他说:“洞房花烛,小爷也要洞房花烛!” 于是,来到南柯这里顺理成章。 只是,在他的梦里,在最*不过的梦里,他和谁在颠鸾倒凤他很清楚。那如仙的眉眼清楚分明,印在他的心上,是刀刻下的痕迹。 为什么,却是将南柯错当成了她? 颓然的弓腰而坐,这一刻,王斌思的心,比南柯热不了多少。 看着王斌思的窝心模样,南柯伏在被子上大声哭泣。 那日缠着王斌思带她去天才楼,参加了华容悦的及笄礼。第一次见到华容悦,只看那相貌,她便知这女子为何就让流荡花丛的思小公爷念念不忘。更别说那通身的气度。明明听说只是没有见过世面的闺阁女子,却在那般盛大的及笄礼中,自有芳华气韵。 她服,可她服的是她比不过华容悦的容貌气质,她绝不服论在思小公爷心目中,她竟是一点都比不过! “华容悦已经嫁人了,小公爷又何必再牵肠挂肚?” “你闭嘴!”王斌思不耐烦的道。 而后穿戴整齐,手脸不洗的从怀中掏出数张银票扔下,开门飞快离去。 望着那一叠银票,南柯姑娘嘤嘤嘤的嚎啕大哭。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这般失败。 …… 申时近,日头已西斜。天气越冷,这白日就越短。恍恍惚一天还没有做什么事情,时光便已逝去。 不过,可不就是没做什么事嘛,上午在皓月院的客堂干坐一上午,空喝一肚子茶水,回来垫了垫肚子,眯一会儿,就得起身准备去参加王妃的宴请了。 穿什么衣服,做什么打扮,拜见王妃装什么模样,如果有可能遇见王爷,又得是什么模样。光是思索,这时辰还不够用的。 郭岫音挑了件连襟的艳红长褂,里面是明黄色的内衬,亮丽的颜色相搭配更衬得容貌动人。 看了看铜镜中依然红肿的脸颊,郭岫音气得甩甩帕子。 “这个敏叶,下手就不知道轻重。早晚有一天让我逮到她,到时候我往死里打!” 丫鬟弯袖顺着主子的脾气道:“就是,她该知道姨娘还是要拜见王妃的,真是太嚣张了。” “要你说?我被打得时候,你死哪儿去了!” “……奴婢知错。” 看丫鬟弯袖的可怜样儿,郭岫音撇撇嘴:“行了,以后就这样,我要是被打,你趁早跑远点,好歹能保一个是一个。” 丫鬟弯袖是郭岫音的陪嫁丫鬟,虽然郭岫音的脾气火辣,口舌不留情,但和丫鬟的感情是真的亲如姐妹。 弯袖赶忙给自家姨娘查看着打扮儿:“姨娘的衣裳颜色艳丽,就不显得脸蛋红肿了。” “恩,不错,”郭岫音自嘲,“也省得抹胭脂了。” 碎玉楼中,奶嬷嬷拿出了好几件衣裳请林汀芷挑选。林汀芷喜爱的颜色大都是清淡的青蓝,平日里看在眼里再仙不过的衣裳,如今却让林汀芷觉得寡淡的很。 如果她着华丽的衣裳,是不是就能压过王妃的风头? “我不想去。”她没精打采的说。 奶嬷嬷可是一惊,赶忙的好生劝慰:“姨娘上午还去了的,怎么到了下午就没了心情?上午王妃有理由没见侍妾,已经说了下午设宴,姨娘不去就太不给王妃面子了。” 听着奶嬷嬷的口口声声,林汀芷心乱如麻。 关于穿着打扮这点,还就是沈瑾岑一个一点都不操心。 “红色,大红,正红!”看着比那鲜红的嫁衣的还要灿亮的色彩,沈瑾岑的眼里有种解气的情绪。 皓月院,食堂支起五张桌子。好在食堂空间足够大,五张桌子也不显得拥挤。就是不知等会儿这里坐满了人,会是什么场景。 敏蕊拿出了几件王爷亲自给挑选的衣裳,俱是能彰显出雍华气度的华服,请主子挑选。 唐菁月看了看:“今日本就疲惫,这些衣服个顶个的厚实。来件轻快的。” 轻快的,那就有点不符合身份了。 敏蕊细细的挑了挑,最后挑出一件正红的轻纱质地,看似厚重实则穿在身上舒服轻飘,主子的身体畏寒,这件衣服也正和主子的要求,最好不过的。 换上衣裙,长长的黑发第一次挽成了妇人髻。少女青嫩的面容还像是刚刚发出的芽,眸光水润就已经是带着妩媚的成熟风姿。 过百的金柳穗配上荷花发簪,百年好合的意寓人人可见。 “主子,您看。” 唐菁月看向铜镜,观赏片刻,也不由得的赞道:“华容悦的容貌真是无人能及。”不说是一等一的出挑,根本就是无可媲美。单是这张脸,哪怕是傻子,也足够让人疯狂。 听见主子对华容悦的夸赞,敏蕊收起梳妆:“主子夸起自己来,真是毫不吝啬。” 唐菁月笑。 敏蕊道:“不过在奴婢心中,华小姐的容貌再甚,也比不过主子当年。主子的眉形没有华小般柔和,带点杀气,瞪谁谁发憷。” 闻言,唐菁月一巴掌打在敏蕊的脑门上:“这才是杀气。” “嘿嘿。” 申时至,皓月院外陆陆续续的汇集了诸多姨娘。见到郭姨娘、林姨娘和沈姨娘都还没有来,一群丫头片子像是没有主心骨,连让院门前的小厮去通传都不敢。聚在院前,低声交谈议论。 【待续】 ------题外话------ 你不看评论不知道熊想说什么。 第六十七章 过得苦啊 皓月院的守门小厮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好家伙,平常不清楚,等人都聚到一起了,他们才现王爷的后院到底藏着了多少莺莺燕燕。 王爷好福气! 可是不懂得珍惜…… 穿红戴绿,花枝招展。因为人人都想着今日能够见到王爷,所以是尽可能的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 要她们注意一下,不要压住王妃的风头? 笑话,没人会注意这一点。毕竟,王妃是个什么性情,这群侍妾还没摸清楚呢,争取先抓住王爷的眼才是关键。 眼看着申时已过,却没有人来,唐菁月皱眉,问向敏蕊:“没有人来吗?” 摄政王府的后院果真是水深需要清理打扫呀,齐齐甩她的脸色?当真敢? 敏蕊也奇怪,结果到外面一打听,得儿,都吓得在院外面集会呢。 听到回报,唐菁月没好笑的摆手:“让她们都进来,站外面是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等时辰上朝呢。” 侍妾们得到了王妃的准许,互看一眼。沈姨娘、林姨娘和郭姨娘三人都没有一个来呢,她们若是冒冒失的进去了,会不会不给那三位姨娘脸? 正踟蹰着,郭岫音带风似的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郭岫音给人的印象一向是未见人影,先得其声。只见衣着打扮光彩照人的郭岫音大步而来。艳红长褂衬得身形苗条修长,美目妖艳。她走路的姿态并不小家碧玉,也不豪爽奔放,倒是落落大方的自然一番优雅气度。 “呦,来这么多人了,还是王妃的面子大,我过生辰时,也不见得能来几只鸟影。” 众人干笑着。若是郭岫音过生辰能引得王爷去捧场,不用说,也能有今天的场面。 看着一众女子的干笑假笑,郭岫音翻了个白眼:“都站这儿做什么,给王妃看门呐?进呗!” 说走,咱就走。 郭岫音带着弯袖和守门小厮搭了句话以后,就大大方方的进入了皓月院,其余侍妾见状,自然惶惶然快步跟上。 一路上,满是娇笑惊叹。 “哇,好美啊。” “就是就是,我一直听人说皓月院有多漂亮,现在一看,比我想象中的美多了。” 一个皓月院,说得毫不夸张,抵得上一座普通宅院。长廊亭阁,假山怪石,湖泊池塘,规模也并不微缩,侍妾们一路走一边观赏,惊叹声不绝于耳。郭岫音听着这些还是小姑娘见到漂亮衣服时的赞叹,心中已经没感觉的让嘴角勾出一个僵硬的弧度。 是啊,多漂亮雅致的地方,一个个都眼睛发亮的夸,等会儿就能反应过来,她们的心情实在是不应该这样好。 这么秀美的院落,不是自己的。 直到众人来到食堂,看到铺着红凤的五张圆桌时,知道这是她们将要用膳、也是第一次拜见王妃的地方了。 敏枝和夏莲这会儿已经不再研究账簿,而是在外面招待着前来的侍妾。 “众位姨娘请随意入座。”敏枝轻快的道。 随着侍妾们纷纷在圆桌旁坐下,下人们也将温热的茶水送到了各自桌上。 何彩梅喝了一口茶,只觉得口齿芳香,微苦涩。茶水咽下去以后,又有股甘甜的味道滋生,奇妙极了。 碰了碰身边姐妹青果的手,夸道:“王妃这里的茶真是好喝。” “是呀,也不烫。” 可见皓月院的下人办事是有多么得细心。这茶水用开水冲泡的时间把握得恰到好处。随即又给这群侍妾们得每桌上了几盘点心,一时间,场面倒也是吃吃喝喝得和谐愉快。 知道外面的人都来了,唐菁月打算起身出屋见人,可是刚从椅子上抬身,就立刻被敏蕊给拦住,劝道:“主子,还有两位没到场,沈瑾岑和林汀芷。等她二人到了以后,主子再出去吧。” 看过戏的人都知道,重要的角都是在最后时刻才出场。要是小角都没有亮相,压轴的角就迫不及待的露面了,那岂不是叫人看低了去。 沈瑾岑和林汀芷绝对是故意的。敏蕊肯定。 可是,却见唐菁月拂开敏蕊攀着她胳膊上的手,摇摇头:“我管她二人做什么,敏蕊,几年不练,你的胆子是愈发得小了。” 敏蕊一愣,而后撇撇嘴:“奴婢不懂。” 唐菁月顶了顶她的脑门,娓娓道:“我定得时辰,我设得宴。人都是我请来的,最重要的是,这里是我的地盘。我,才是主子。敏蕊,你把她二人看得太重了,所以才会一直想着咱们的步调要堵上她们的。其实呢,沈瑾岑和林汀芷又算得上是什么,值得我去顾念着她们有没有到场?” 一句话,点醒了暂且糊涂的敏蕊。 敏蕊沉默了两息,而后放开拉扯着主子的手,迅速为主子检查起着装来。 是她这些年过得太畏手畏脚,小心谨慎了。主子说得没错,那个沈瑾岑和林汀芷算是什么东西,也值得主子挂在心上? 食堂正是莺歌燕语的场面,没人能够想到唐菁月会这么早就露面。众侍妾还在和彼此要好的姐妹们畅快聊天,笑得花枝乱颤,一扭头,那边就有位正红色的身影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而来。 是王妃! 能在这个场合穿正红色衣裳的,除了王妃没有别人。侍妾们顿时全部起身,凝神看去。 唐菁月在摄政王府的这第一次出场,实在是低调至极。没有成群的奴仆跟着伺候,也没有多么繁复的衣衫打扮,甚至都没有多么精致的妆容,只由一个敏蕊跟着,信步闲庭似的走到堂外。 看着一堂的人,唐菁月说:“人果真挺多。” 可不是嘛,除去还没有到场的沈瑾岑和林汀芷,一共有三十六位侍妾,再加上她们各自携带的丫鬟和皓月院本身准备侍候的下人,这食堂里少说也装了*十人。一眼看去,嚯,好大的场面。 众侍妾面面相觑,王妃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善,是恶? 唐菁月没有理会她们小心揣摩的心思,穿过堂内,径自走上主位。神态自在轻松的落座后,看着一堂还傻站着的侍妾,微微蹙眉。 跟在身边的敏蕊马上呵斥道:“还不拜见王妃?” 哦哦,是,拜见王妃。 敏蕊的音落后,瞬间,哗啦啦弯下去一堂的脑袋,合起来的声音起起伏伏,杂乱无章,可见是的确没有受过统一训练。 “奴家拜见王妃。” “贱妾拜见王妃。” “妾身拜见王妃。” “贫妾拜见王妃。” 听得唐菁月眉皱得更深了。 不仅是唐菁月不满意,跪下去的侍妾们在蒙圈过后才反应过来,她们跪得也太自然了吧! 不,不是她们跪得太自然,而是王妃表现得太理所应当。说句不好听的,业务很熟练呐,看着不像是第一次当王妃的人呦。 看来这位王妃,有点手段。 一句简单的问安,让在场的几十号人前前后后、前赴后继的响起,好一会儿功夫后,堂内才真正的安静下来。 唐菁月眉头皱得都能拧死人了。她不敢置信的轻声道:“没人教过你们规矩?” 众侍妾:……这个,呃。 还是离唐菁月最近的郭岫音站出来给大家解了围。郭岫音露出灿烂和气的笑容,高声道:“王妃,这可不能怪姐妹们,实在是姐妹们也跟王妃您一样,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之前,可没人教过我们这问安的规矩!” 说这话时打出的比喻,还真不是那么简单。唐菁月有过大姑娘上花轿被风风光光娶进摄政王府的骄傲,可是她们就只能拿一个给王妃问安来做比方。但是这两者的初次经验能作对比嘛。 闻言,唐菁月看向郭岫音,与郭岫音那双故作热闹亲近的眸子对视在一起,没有说话的对视了几息,倒生生的让郭岫音的笑给僵在了脸上。 王妃……好奇怪,这般看着她……做什么? 唐菁月的眼神带着几分调笑,似乎是听出了郭岫音此话的真意;还有一点轻视,好像是对郭岫音在关公门前耍大刀般的不自量力做出嘲笑,她就当看杂耍;可是更多的还是漠然,不会将郭岫音放在眼里。 本来没把唐菁月当一回儿事的郭岫音发现,再对视下去,恐怕她就要忍不住先别开眼了。 好在,唐菁月除了和阿皓以外,没有和其他人有深情对视的习惯,在盯得郭岫音的眼神不自然的闪动了几下后,唐菁月微微一笑,点头:“原来是这样,可以理解。” 郭岫音蓦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愕然发现,自己手心出了一把汗。 但她依然搞不清楚,为什么她会在和刚刚及笄的王妃对视中,落得下风。就好像她想不明白,这位小王妃的王妃派头不大,但是气势真是足得很。 不可小觑啊。 “下次,可就一定要合规矩了。”唐菁月说,然后扫视了堂内一遍,看有的侍妾是大着胆子瞧她,有的则是脑袋垂到了胸口,反应百态。一眼扫去,唐菁月也大概能知道每个人都是什么性情。当然,有爱演戏的,唐菁月自然不能立刻看出来。 唐菁月挥挥小手:“都起来吧,入席。” 或许是因为唐菁月提到问安的规矩,在众侍妾起身谢恩时,声音倒还齐合了些:“谢王妃!” 唐菁月扭头对敏蕊道:“开席吧。” 这就开席了? 郭岫音扫了扫身旁几人,见得大家都是眼中有问、有好奇、有疑惑、有幸灾乐祸……总之都是事。 见到大家都不说话,可一看就是有事,脑子缺根筋的何彩梅直愣愣起身,一脸好心的道:“王妃,沈姨娘和林姨娘都还没到呢!” 身边和她要好的姐妹青果忍不住出手直拉她的袖子,要把何彩梅给拉坐下。 这丫头傻啊是不是,王妃身边的嬷嬷能不知道少了两个人?一看就是王妃和沈林两位姨娘扛上了,用她掺和事? 听到这脆生生的声音,跟个黄花大姑娘一样的水灵,唐菁月眼中含笑的看过去,见果然是一个年纪不大、身着桃粉短袄的姑娘。 “恩,”唐菁月远远的对她盖了下手,示意她坐下,“我知道。迟到了而已,犯不着咱们一群人等她们两个。”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唐菁月觉得自己的理由很正当,旁人却只当王妃好大的口气,不将沈林两位姨娘放在眼里。吃饭都不等,真想知道等会儿沈姨娘和林姨娘来了,看到她们已经开动,桌上只有残羹冷炙该作何感想。 何彩梅眨眨眼,被唐菁月那么一盖手,自己就没控制住的坐下了。想想,也是哦,王妃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那她刚才为什么觉得王妃应该等沈姨娘和林姨娘呢? 看那小姑娘模样挺呆愣的,唐菁月笑着夸了句:“看你年纪嫩嫩的,这身桃粉穿着很合适,很好看。” 没想到还能被王妃给夸奖到,何彩梅怔了怔,而后傻兮兮的又站起来,声音比刚才的低了许多:“妾身谢王妃夸赞。”被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夸年纪嫩,诡异的,何彩梅竟然觉得没问题。 看着王妃不理自己了,何彩梅木木的又坐下。 青果的小心脏狂跳得凑到这个还有点迷糊的好友身边,低声后怕道:“你疯了,这么多人的面儿,哪里轮得着你开口!幸亏王妃看起来是个和善的,要不然就凭你刚才的话,要我早翻脸了!” “翻脸?”何彩梅绕绕手指,“为什么?” 青果对她的木认输了。 “吃你的吧!” 这么几句话的功夫,皓月院的下人们就已经将准备好的饭菜给众位姨娘端上了桌。只见得每桌都是八菜一汤、四荤四素,连王妃也是,大家都一样。 可是……好多侍妾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了。 筷子挑着盘里的菜,咬着馒头米饭吃起来味如嚼蜡。 这都是什么啊,王妃请宴就是这种规格?是不是护国公府太穷了,王妃没有见过世面。就这,也叫宴? 八菜一汤,敏蕊想了快一个时辰才给想出来的菜式,就这么遭到了无情唾弃。 凉拌三鲜、炝拌土豆丝、木耳笋片、菇类小炒,鸡蛋羹、炒肚丝、蒜薹炒肉,红烧猪手,玉米醪糟汤。 王妃,您是怎么能拿得出手的? 那还算是硬菜的红烧猪手是怎么回事?这种场合上猪手,哪个娇滴滴的美人会上筷子吃?其实是真想看她们失仪失态的拿手抓吧! 好狠的心呐,王妃。 对于场下侍妾们的心声,唐菁月是感受不到的,因为她吃得红烧猪手都是剔去骨头切好的小肉块,完全得体。 何彩梅的右手边,坐着一位她不甚喜欢的姨娘——王若兰。王若兰生*抱怨,却又外强中干,所以何彩梅挺不爱见她的。 这会儿就听见王若兰一边吃,一边小声的抱怨连连:“这都是什么啊,不说大鱼大肉……不对,为什么不要大鱼大肉,我好久都没有吃鱼吃鸡了。今儿饿了一天,就等这顿呢,结果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王若兰不仅不得何彩梅喜欢,也不得甚多人喜欢。可是她现在说的这几句话,却是将众人心中的哀嚎表达得一清二楚。 真的要哭了,有没有? 不说全部,保准有超过一半的人饿了一天肚子就等着吃这顿呢,结果满满的希望全成阳光下的泡沫了。哦,这会儿还没有生产出泡沫……总之,是心碎的声音。 倒是何彩梅依然天真,全场就她一个人上手抓了红烧猪手,争取文雅的啃着。 青果碰了碰她:“你别吃这个了,不嫌丢人?” “唔,丢什么人?”何彩梅嚼巴嚼巴,空了嘴,说,“就这些菜平常还吃不到呢。真不懂得珍惜,快吃!” 青果一听,流泪了。对,是这个理,别说大鱼大肉,就是桌上的这些菜,她们平常也吃不到啊。 不说了,丢脸比不上馋嘴巴,吃! 与此同时,唐菁月敏感的发觉到,开席后,堂内的这个气氛有些冷淡怪异呐。 向敏蕊招了招手。敏蕊弯下身子,唐菁月在敏蕊的耳边悄声道:“我怎么看着她们吃得很不开心,是不是菜做得不合口味?”第一次见面,菜都不给人家吃好,挺不利于日后发展团结的。 闻言,敏蕊看去,同样奇怪,不过她摇摇头,回道:“不应该,是王府厨房做出来的,她们都应该是吃惯了的。” 那就奇怪了。 唐菁月放下筷子,看向堂下一众花朵,笑了笑:“今天我设这场宴,主要是想和各位姐妹认认脸,说说话。以后由本王妃掌家,你们有什么麻烦难处的,现在就可以说出来。” 堂内一阵落食箸的轻微动静,可是众侍妾看向唐菁月,又悄无声息。 见没有人说话,唐菁月主动提起话头:“我看你们吃得好像不尽兴,怎么,是这些菜不合口味吗?” “……”依然没人给予些许回应。 面对静默,唐菁月从来不尴尬。相反,她愈加好奇,这菜到底是有什么问题,她吃着挺好的啊。 “我想着你们平日里吃多了油水,昨晚喜宴也一定是大鱼大肉的,所以今日特意吩咐厨房不要做太荤腻的菜式。想来是我想岔了,一时变换了口味,你们是该吃不惯的。” 堂内更寂了。 郭岫音低垂下头,抿着嘴的偷偷左右瞟了瞟,果然见得,周围姐妹们都是一副吃了苍蝇的模样。 她们还以为王妃是故意的,敢情还真是故意的。只是这个出发点,妾身们实在不敢苟同。王妃,您放开了的让厨房做荤腻的菜吧,她们不怕! 昨晚喜宴? 呵呵…… 昨晚喜宴有她们的份? 别说是喜宴了,就是平日里过年过节的,除了沈姨娘、林姨娘和郭姨娘三人,其他人哪里有过半点来自王府分发的额外钱物? 想到这个,食堂内竟然诡异的转换了气氛。 唐菁月愕然发现,她说完这几句话以后,堂内怎么马上变得怨气沉沉的?一眼扫过去,一张张要哭不哭的脸。怎么了? 想到那个之前站起来说话、身着桃粉短袄的姑娘,看那模样就知道是个缺心眼的。唐菁月点名问道:“那个丫头……” 嘴巴上还有红烧猪手酱料的何彩梅第三次站起来:“啊?” “……”唐菁月真是被后院侍妾们的规矩给打败了,“今晚的菜你可吃得得口?” 何彩梅点头:“得口,妾身喜欢。妾身好久都没有吃猪手了,要不是王妃今晚设宴,妾身估计这辈子都吃不到了!~!” 她一说完,堂内顿时低笑一片。 青果捂着脸的往旁边靠,假装自己不是何彩梅的好姐妹。 真是丢人,竟然在王妃面前说这种话。 听到这种直白的大实话,唐菁月浅笑:“那你好好吃吧。” 就这丫头的这么一句话,后院侍妾的情况唐菁月心中就摸了个七八分清楚。果然是她想岔了。 明日找罗管家问问这后院的具体情形,每人月例都是多少,怎么感觉一个个跟难民似的。 皓月院外,沈瑾岑和林汀芷正巧就在这皓月院的门前碰了头。互看彼此,均知道对方是个什么盘算。 看着难得穿出一身宝蓝色的林汀芷,沈瑾岑嗤笑几声,带头大步进入皓月院内。 林汀芷看沈瑾岑穿得像是一身红嫁衣的新嫁娘似的,自知今天这风头还是要让沈瑾岑来扛。也没办法,毕竟她不比沈瑾岑有嚣张的资格,况且她也不是那种秉性。 二人被人带至食堂前时,便正好听到了来自堂内的一阵低笑声。 听这笑声,沈瑾岑面色一变:“真是好手段。”这才多一会儿的功夫,就能哄得这么多人捧场了。 而林汀芷不动声色的落后她几步,避开了吸引众人视线。 可真等进入了堂内,二人才惊讶的发现,宴席过半! 当即,不仅是沈瑾岑,林汀芷的脸色都一下子沉了下去。王妃这是什么意思?她二人都还没来便开席,这是摆明了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沈瑾岑以一身明亮的红大步进入,赫然闯入众人视线。在一堂人讶异的目光中,沈瑾岑笔直的站在堂内,毫不畏惧的直直看向主位上坐着的唐菁月,朗声道:“在说什么,笑成这样。再说一遍,让我也听听?” 沈瑾岑竟然敢穿正红色! 一瞬间,堂内私语四起。 王妃入门才第二天,更是第一次接受后院拜见,这正红色唯有王妃能穿。沈瑾岑穿着正红色出现,还姗姗来迟,这意味着什么,摆明了是挑衅! 众人又看到紧紧跟在沈瑾岑身后的侍女敏叶,纷纷忍不住猜到:沈瑾岑不会连王妃也敢打吧? 【待续】 第六十八章 暗卫有点小激动 屋外日头西斜,光线还算充足,而堂内,已然灯烛通亮。 主位上,看着来者不善的沈瑾岑,唐菁月原来还算和煦的面色,转瞬就冷了下来。 凤目有威,微微一挑便是凌厉。眨过眼睛,又是亲和风华。看到这张万分熟悉的脸,一时间,各种滋味涌上心头。也难怪敏叶会跟着沈瑾岑,只是看着这张脸,就是各种回忆与情思。 但这张脸的主人,真是个胆大妄为的东西,以为她能再回到摄政王府,是该感激谁? 对于一个蹦跳的秋后蚂蚱,唐菁月根本不想花心思掩盖脸色、做戏,她见到沈瑾岑的这种口气、打扮、态度,她不高兴。所以,她就清楚的表现出她不高兴。 既然让她不高兴了,就必须发生一些事情来让她高兴起来。 可是,唐菁月的这一副表情看在其他人的眼里,那就是另外一个意思的表达了。 王妃果然还城府低浅,心思简单啊。 相对来说,沈瑾岑的嚣张,是后院的侍妾们见过,而又没有见过的。 过去的沈瑾岑深居简出,但偶有争斗沈瑾岑也会显示出极为凌厉的手段。王爷从来不曾过问后院的琐事,这倒让沈瑾岑没得约束尽管出手。可是沈瑾岑毕竟没有经常出现在众人面前,一个月能够露面一次,也已经是常见的了。但这两天,自打王妃昨天进门以后,瞧瞧沈瑾岑,已经接连露面达三回,而且每一次都不善。 大家表面上都不把王妃放进眼里,或许,心底还是很在意王妃的威望。毕竟,王妃就是王妃,正妻和妾室是不能比较的。 见到唐菁月默不作声,沈瑾岑冷冷一哼,又肆意的高笑道:“怎么都不说话了?我一来就闭了嘴,难不成,说的都是有关我的坏话?” 闻言,郭岫音小心翼翼的往旁边靠了靠,而跟在沈瑾岑身后的林汀芷也是悄无声息的带着奶嬷嬷,往边上的侍妾堆里面走了走。不止是她们有小动作,整个堂内众人都有小挪动。以唐菁月和沈瑾岑二人为中心,众人自发的互相挤了挤,给堂内中央尽可能多的空出一片地方来。 看着堂内一众侍妾的小动作,唐菁月不以为意的勾了勾唇,然后向敏蕊招招手。 敏蕊又重新低下身子,凑到唐菁月的唇边。 唐菁月吩咐了几句。 敏蕊的眼睛亮了。随后,敏蕊起身,走到一边招了敏枝到身边,又同敏枝耳语了几句。敏枝听后,表现的有点兴奋颤抖的跑掉。 沈瑾岑一再挑衅,唐菁月却不说话,这种反应已经让其他的人忍不住猜测道,是不是王妃刚才给她们的沉稳大气的表现都是假的,其实,王妃只不过是一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 可是又不对劲,王妃偷偷的嘱咐婢女是去做什么呢? 看着敏蕊已经吩咐下去,唐菁月笑笑,再重新看向沈瑾岑。 只是这一次,她的视线焦点已经不是沈瑾岑了,而是站在沈瑾岑身后的人——敏叶。 敏叶还是那副老样子,眼睛里面无波无澜的,只是更静也更死气了。看到敏叶站在沈瑾岑的身后,唐菁月没有愤怒和生气,有的只是心疼与怜惜。尽管敏枝和敏蕊她们整天对她说敏叶都多么的狼心狗肺、眼瞎不认主,但是唐菁月知道,她们还是真的希望她能把敏叶给找回来。毕竟,敏叶真正的家人是她们,是心、是感情,而不是一张脸。 “王妃偷偷摸摸的在给下人吩咐什么?这么多人在场,你不说出来,真显得失礼又小家子气。”见得唐菁月只看,却没有回应,沈瑾岑第三次出口挑衅。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挑衅,而是堂而皇之的蔑视。 说唐菁月小家子气?是,过去的沈府地位显赫,而护国公府就像护国公一样,垂暮之年,无力前行。可是,沈府的辉煌的确已经过去了。 沈瑾岑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让众人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唐菁月:这一次。王妃还只是听着? 在万众瞩目下,唐菁月开口了。可是她并没有针对沈瑾岑的话作出回应,毕竟,沈瑾岑的话她就当狗吠。 “不知你是?” “呵,装模作样。”沈瑾岑才不相信唐菁月会不知道她是谁。 唐菁月笑:“我听闻沈府是元老世家,家教甚严,规矩也极为严苛。也听说王爷的后院有一个女子是沈府的大小姐,不知是不是你?” “哼。”这次轮到沈瑾岑摆谱不愿意搭理唐菁月了。 看她的模样,唐菁月笑得更甚,这笑容极为自然灿烂的仿佛要让旁人以为王妃将要和沈瑾岑拉好关系。唐菁月说:“皇室正妻入府,一月内,妾室不能身着红黄二色,你听过没?” 果然要在衣裳颜色上面开战。旁人只觉得连看戏也能看得心惊肉跳,不知道王妃要如何才能让沈瑾岑脱下这红衣,而沈瑾岑又会用怎样的手段违抗王妃的命令。 会打起来吗? 面对王妃的询问,就等着这个问题的沈瑾岑不以为然的道:“不就是个红衣,我想穿便穿,从来不在乎是在什么时候,有没有沾惹别人的忌讳。甚至,我想烧就烧!” 话中分明在说:谁敢管我? 她只要有这张脸在,就没人能动她! “没记错的话,似乎沈府前段时间才逢大难,沈姨娘你如今行为颠三倒四,是不是悲痛过度,得了失心疯?”面对沈瑾岑的狂言,唐菁月眼也不眨的说。她不仅是在给沈瑾岑乱扣恶名,更是在提醒沈瑾岑,如今的沈府已经风光不再,就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护国公府再后继无人,真要闹起来,沈府也绝对不会占上风。 告诫沈瑾岑,说话做事还是掌握着些分寸为好。 沈瑾岑美目拧起:“我在做什么,我自然清楚。有没有颠三倒四,不是王妃一个人说了算。我自认没有失礼的地方,倒是王妃,人不齐就开席,可是不将我放在眼里?” 还有林汀芷。可是沈瑾岑从没将林汀芷放进过眼里,自然不会提林汀芷只言片语。 这时,沈瑾岑的身后,敏枝拿着一张纸,静悄悄的来到敏叶的身边,拍了拍敏叶的肩膀。 敏叶回头,见到是敏枝,心头一怔。而后就看到敏枝给她亮出的纸上面,写着这么一行字:蠢叶,跟我出来! 再看敏枝,明显一副气呼呼想要吵架的模样。 敏枝的表现和敏叶心里曾经想象过的,很不一样。敏叶以为,如今更为其主,哪怕再见,她们也一定会怒目而视。可是没有想到,在看到纸上的“蠢叶”两个字时,就有一股温情,一下子便袭击了敏叶紧闭的心门。不仅是在门上敲了敲,更是直接掏出了钥匙,将门打开。 为什么还会亲切的叫她“蠢叶”? 蠢叶的名字,是主子给起的。敏叶以为,敏枝已经背叛了主子,所以自然不会再这般亲昵的称呼她。但是,敏叶如此说了。 看到敏枝小辫子一甩,走出堂外,敏叶毫不犹豫,没有给还在向唐菁月瞪眼的沈瑾岑打一声招呼,转身就跟着敏枝出去了。 沈瑾岑背对着,丝毫不知道自己最为依靠的婢女现在已经离开了她的身边。她不知道,其他人可看得清楚。 王妃的侍女,拿着一张不知道写了什么纸,轻而易举的就把女壮士敏叶给带走了? 且不说这种事情会给王妃和沈瑾岑的纠纷胜败带来怎样的影响,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王妃肯定不会挨打了! 看沈瑾岑骨气挺硬的问自己有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唐菁月不禁得呵呵的笑了两声,然后回道:“我就说你是颠三倒四了,如果将你放在眼里,又怎么会不等你来就开席呢?” 几个否定词落在一次,沈瑾岑在脑中过了一遍,才大明悟的不敢相信华容悦身为王妃竟然真会在大庭广众这下说出这种话! “王妃真是好大的威严。” 唐菁月一抬手,淡然道:“不仅是威严大,阵势也很大。敏蕊。” “是!”早已经安排好的敏蕊直接拍了拍手,只见迅速的从堂外快步走进了几个膀大腰圆的粗壮婆子。 进了堂内,也不给王妃请安,二话不说的就朝沈瑾岑冲了过去。 看旁边的人脸色又不对,沈瑾岑扭头回视,没看见一向在她身旁保护着的敏叶,倒是被三五个粗使婆子给吓了一跳。 “你们做什么!” 呵呵,做什么? 婆子们根本不理会沈瑾岑的质问呵斥,两个抓住了沈瑾岑的上身,一个蹲下用粗壮有力的胳膊紧紧抱住沈瑾岑的两条腿。另外一个婆子手里拿着黑色布制的什么东西站在一旁,而最后一个婆子则是伸出手,直接从正面抓住了沈瑾岑的领子—— 一声布帛破裂的声音,沈瑾岑的衣服被硬生生的撕了下来! “啊——放肆!放手!你们想死吗?敏叶,敏叶!”5惊吓大叫。 连撕扯衣服的婆子都被沈瑾岑的凄厉叫骂给吓住,生怕这声音吵到王妃,还特意把手中的布料团巴团巴,然后往沈瑾岑的嘴里塞去。 见到这婆子的动作,唐菁月出声制止了。 “别堵着她的嘴,让她叫,”唐菁月还是笑得和蔼可亲似的,“我看她能不能叫破天去。” 突然发生的动静,把整个场面都给震住了。 伴随着沈瑾岑的刺耳叫声,众人终于充分的理解了王妃方才说得话是什么意思:“不仅口气大,阵势也很大”。果然,很大啊。 “啊——”沈瑾岑被这种羞辱臊怒的几欲发狂,“放手,你们给我放手!滚,不准碰我!” “刺啦”,又是一声衣裳被婆子用手给扯开的声音。没有几下,等众人终于反应过来在她们的亲眼目睹下,沈瑾岑遭遇了何等对待时,沈瑾岑身上已经被撕扯的条条碎布,里衣都几乎全部暴露了出来。 沈瑾岑羞愤的要打人、要踢、要蹬,然而捆住她的婆子可是摄政王苦劳多年的婆子,手上的力气连普通男子都挣不开,更别说是一向不出门的沈瑾岑。 看到沈瑾岑身上露出来的里衣,唐菁月砸吧了一声:“啧,怎么连里衣都是红色的,真是太不懂规矩了。” 没由来的,食堂里好像忽然就早早的降临了冬天,在唐菁月说完话后,一阵寒风从头顶上刮过。 已经快窝到角落里的何彩梅,这会儿后惊后怕,抓紧了自己的衣服身子缩成一团靠在青果的身上:“幸亏刚才王妃没对我翻脸。” 看着被当众扒衣的沈瑾岑,青果连连点头:“你真是烧高香了。” 这会儿,唐菁月好似根本不知道多少人的心都被她吊着,自己皱着秀美的眉,依靠到椅子扶手上,低声琢磨:“里衣是红色的?” 敏蕊不掩厌恶的看着沈瑾岑,说:“主子,王爷可是摄政王,那摄政王府的规矩自然要更加严格。既然不准妾室穿红衣,那就该从头到脚,都不准穿。” 听王妃的婢女说出这句话后,众人齐齐一抖。怎么,这是要当众连沈瑾岑的里衣也给扒下来? 那以后沈瑾岑还能有脸见人吗? 这还没完,听了敏蕊的话,唐菁月秀眉不展的继续想了想,然后说了句:“那亵衣呢?” 那……亵……衣……呢…… 亵衣?! 所有侍妾和下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惊怒交加的沈瑾岑。 敏蕊说:“赵婆子,看她亵衣是什么颜色。” “是!” 负责撕扒沈瑾岑衣裳的婆子就是赵婆子。听到敏蕊的话,当即先把沈瑾岑的里衣从下撩开,让沈瑾岑的一截腰身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雪白腰身纤细肤滑,短短一截更具诱惑。若是有男子在这里,一定要被迷得眼睛发亮。不对,是有男子在这里——保护唐菁月的暗卫一直就隐在暗处,可是他们对于这一幕,只有两个字:呵呵。快被王妃施展的这一手给吓尿了好嘛,还眼睛发亮呢。 不顾沈瑾岑的挣扎扭动,赵婆子粗糙的手从里衣下面钻入,往衣服里面一伸,抓摸了两下,很快便把亵衣的下角给扯出来了一些。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的盯着赵婆子的动作。一看那肚兜边角,哗然一片。 红色的! 这沈瑾岑今天出门一定是犯了神灵,怎么里里外外都是红色的,还被王妃揪住不放? 贴身的亵衣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用手给拉扯出来,沈瑾岑羞愤欲死。她一声大喊,声音极为尖细,宛若要化成刀刃劈开屋顶直冲云霄:“华容悦,你敢?!?!” 而相对比于沈瑾岑的疯狂,唐菁月就平静得多了。笑眼弯弯的俏成月牙,清透绝丽的容貌丝毫没有自己正在羞辱他人的神色。 唐菁月说:“这有什么不敢的,又不是什么大事。” 一句话,堂内所有侍妾齐齐再往边角缩进三尺。 “先给她脱,”唐菁月说,“一层一层来,不着急。没有教训就吃不到教训,不懂教训,又怎么会懂规矩呢。” 说罢,扫了一遍堂内五桌宾客姐妹:“你们说,是吧?” “……” 静默三息:“是是是是是!” 个个头点得像是小鸡啄米。 见大家配合的这么默契,唐菁月满意的笑得更柔美:“所以,问安的规矩,一定要好好学呀。” “……”静默一息:“是!” 王妃的威望就是在对众人心理防线的冲击之下,建立的。何止是沈瑾岑,所有的人都惊恐不已。看着堂中央已经被剥去里衣露出肚兜的沈瑾岑,那凄惨无助当众受辱的模样,就好像下一个就要轮到自己! 连沈瑾岑面对王妃都毫无反击之力,更何况她们呢? 郭岫音胸闷气短的抓紧着胸前的衣襟,她的脸本来还肿疼着,但是现在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看着沈瑾岑,幸灾乐祸的感觉都已经消失,她的心里面有很浓很充斥的庆幸,涨得她整个身子都疼。还好,她刚才没起幺蛾子。 呼—— 之前一进堂门就站到了边上的林汀芷,难以相信的看着堂中央的那一幕,光滑白嫩的脸上紧张惊疑的皱起。 王妃,怎么会是如此大胆的人? 王爷他,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女子? 这一认知,比王爷有了心上人还要让林汀芷难以接受。王妃,不应该是温良贤淑、以德服人吗,不应该是顾全大局、忍气吞声吗,再不济,也该是知书达理,进退有度的呀?无论怎样,都不该是现在的情况!对后院的侍妾,竟然当众扒衣羞辱! 荒谬! 林汀芷用愤怒的眼光看向唐菁月,好像唐菁月辱没了摄政王妃的身份,辱没了摄政王难得的情爱。 可是林汀芷不懂,这世上有一个词叫做:杀鸡儆猴。 当然,唐菁月做的却也不是杀鸡儆猴,而是杀猴儆鸡。把最嚣张的整治了,其他人,根本就不用唐菁月再多费心。 况且,对付沈瑾岑可不单是为了给后院的侍妾看,而是唐菁月真的想要出气。 不懂廉耻的女人,那就当众露个够吧。 “华容悦,我一定不会叫你好过,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赵婆子手下利索,扯去了沈瑾岑身上的红色里衣后,又抓着沈瑾岑的衬裤往下脱。 沈瑾岑惨叫连连。 虽然说在场的都是女子,可是谁也不会愿意露出身子给其他人看。现在这种情形,跟沈瑾岑当众被强了又有什么两样。屈辱,难堪,羞愤。看得其他人都有些不忍。可又没人有胆子上前对王妃求情。 感觉到婆子的双手抓出了自己的腿,沈瑾岑忍不住的颤抖,惊慌的打颤。可是她却死也不说出“王妃,我错了”这种话,似乎认错讨饶比她受辱还要令她无法接受。 当然,这可以被称之为骨气。而唐菁月,就喜欢这种骨气。 “哧——哧哧——” 赵婆子两手用劲一拉,沈瑾岑腿上的红色衬裤就也变成了破布条。 两条只穿着亵裤的腿露了出来,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有人感觉臊得慌,别脸闭眼;有人心跳如震鼓,时不时的看一眼两颊发红发热,像是要烫死个人。现在不用婆子去困住沈瑾岑的双腿,沈瑾岑自己也会紧紧的夹着,生怕露出不雅来。 虽然她当下,已经够不雅的了。 身着亵衣亵裤,不用婆子禁锢,沈瑾岑自己就忍不住缩成一团,不敢移动分毫。事到如今,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大叫着“敏叶,敏叶”! 几年下来,沈瑾岑太器重敏叶了。敏叶会为她鞍前马后、任劳任怨。这就导致沈瑾岑除了敏叶,没有其他贴心的婢女。今日来皓月院赴宴,沈瑾岑本就是抱着挑事的心思来的,所以就更是只带了敏叶一个人,她本以为绰绰有余。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阴沟里翻船了。 看着站在堂中央,对于接下来要扒沈瑾岑亵衣亵裤的行为还有担忧迟疑的赵婆子,唐菁月说:“继续脱。” 赵婆子心惊的看向王妃:真的还要继续脱?这亵衣亵裤脱了,可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敏蕊呵斥:“主子让你脱,犹豫什么!” 唐菁月今日给众人的第一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赵婆子听到这句话,二话不说的就开始拉扯沈瑾岑的肚兜。多漂亮的肚兜,金链系束,丝绸布料的菱形红色,上面绣着大大的莲花,衬得穿着它的美人格外妩媚娇怜。 啧啧,可惜了,再漂亮的亵衣也抵不过赵婆子的几下拉扯。 金链断开,肚兜被一把扯了下来。沈瑾岑尖叫着奋力甩开扭住她双肩还有两条胳膊的婆子,蹲在地上,两条胳膊将自己的上半身紧紧环住。 “华容悦,你不要脸!” 对此,唐菁月真是觉得受到了莫大冤屈:“明明是你现在赤身*的蹲在大家面前,你该知道,是谁不要脸。” 又怒又怕的沈瑾岑泪水溢满而出,禁止不住的流出眼眶。可她依然愤怒仇视的盯着唐菁月,显然从这件事起,要将唐菁月视为生死仇敌了。 唐菁月抬手,一根指头优雅轻柔的隔空点向沈瑾岑,她说:“继续。” 声音轻柔的和之前说“开席”一样。 真是凶残呐。 暗处的隐卫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王爷会看上这样一个女子了,论用起手段来,王妃和王爷都是一样的不留情面呐。秋风扫落叶! 暗卫们互看一眼:他们还继续看不? ……有点羞涩。跟着王妃,福利会不会太好了些。 “滚、滚!”唐菁月音落,沈瑾岑就猛然发起疯来,“谁敢碰我?再碰我杀了你们!” 她蹲坐在地上,上半身紧紧的贴着腿,抬着头,眸光发红,凶狠的看着围着她的四个粗使婆子。两条光洁的胳臂胡乱挥舞,似乎哪个婆子靠近,她就要与之拼命。 赵婆子她们还是犹豫了。其实,摄政王府后院的下人们,论争斗、论城府、论心思手段,比其他府里的下人不知道要差了几个档次。因为其他的府上有争宠,而摄政王府的后院连王爷的人影都见不到,何谈争宠。因而平日里的小打小闹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场面。 没有经过训练也没有经验的婆子们,还真是第一次干这种扒人衣服的事情。 真的要把沈姨娘的亵裤也给扒下来,让人全裸? 赵婆子再次看向王妃:王妃,您三思而后行。不为别的,也得为为自己在王爷心目中的女神形象! 瞧到几个婆子投来的询问目光,唐菁月觉得可爱的笑了。她说:“不忍下手?还真是善良呐。” 善良? 这几个婆子把人脱光得就剩下一条亵裤了,这还叫善良? 堂内的侍妾们像是受了惊吓的羊群,挤得团团堆堆。 这会儿,王妃的形象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眼睛里都是散发着嗜血的光芒。让人发自灵魂的感到畏惧。她们有人想过,王妃入府了,王府后院就该不平静了。可是她们没人想到过,王妃追求的就是天翻地覆! 郭岫音吓得都要喘不过气了。 不顾众人的感受,唐菁月面色正经的谆谆教诲:“以后可要多学学呀,胆子太小,就要多练。”甭管是侍妾还是婆子,胆子都要练。 “敏蕊,你去。”示意让敏蕊去做示范。 可是出乎唐菁月的意料,敏蕊听令后,凑到唐菁月的耳边,颇不自信的偷偷说:“主子,奴婢手生。”多少年没干过这事,敏蕊还有点怯怯。 闻言,唐菁月用手指顶了顶她的太阳穴,没好气的道:“那就去热热手!” 从梁山退休的好汉,再次被逼上梁山。敏蕊自然不可能在这种场合不给自家主子撑脸面。一回生,二回熟,她这常年不仗势欺人的老手,也要重出江湖了。 走到沈瑾岑的身边,在沈瑾岑仿佛要吃人的目光中,敏蕊踢了一脚,将坐着的沈瑾岑给踢翻在地。时时刻刻注意着捂胸的沈瑾岑防备不及,横倒在地上,模样格外狼狈。 敏蕊对四个婆子说:“把她按住。” 婆子们一怔,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犹豫的上前。在四个婆子互看犹豫的时候,沈瑾岑挣扎着想要重新坐起来,可是她一直起身子,敏蕊就蹬腿把她踹到,三番两次的,沈瑾岑像是个不倒翁。 四个婆子把人按住后,敏蕊站在沈瑾岑面前,在沈瑾岑化身街头泼妇的咒骂咆哮中,弯腰伸手,抓住了沈瑾岑的裤边。然后,用力—— “王爷到!” 一刹那间,空气都被人扼住了脖子。 堂内死死寂寂。在这紧要的时刻,外面刚才什么声音? 在如同深夜坟地的静默诡异中,侍妾们感到茫然的互看彼此,发现对方的眼中都是受惊畏惧。王妃……沈姨娘……脱衣服……刚才…… 王爷到! 像是被人掌控着情绪和行为,所有人都惊张了嘴巴,仿佛刚才听到的不是下人唱报,而是一道劈向自己的惊天巨雷。 王、王爷? 这个在来皓月院之前,每一个侍妾都怀着说不出人的小心思、心心念念等待着的人,在她们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了! “王、汪汪汪爷……是王爷来了。”有人口齿不清的说,显然是还在惊讶里没回过神。 有人慌张起身,紧张的栽倒在地。然后挤在一起的人就接二连三的摔倒。在众人迷茫的慌乱中,一声惨叫忽然平地乍起,一下子就打破了众人的怔愣。 被敏蕊拉住亵裤的沈瑾岑,泪流满面的歇斯底里般大叫:“爷,救命!” 哭喊恸天。 哦!众人反应过来了。堂中央,几乎全身光着的沈瑾岑正在被王妃的侍女脱裤子呢! 林汀芷迅速的看向唐菁月,王爷来了,王爷是绝对不会容忍这种女人! 【待续】 第六十九章 真扒了啊 这一刻,林汀芷看向唐菁月的眼神有多么得痛快,她似乎已经看到唐菁月被摄政王嫌弃厌恶的场面就在眼前。王爷一定不知道华容悦是这种德性,华容悦是蛇蝎美人,是披着美人皮的泼妇! 等没有了华容悦,王爷就一定会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的。 林汀芷的脸上,勾起一丝迷幻的微笑。 听到阿皓来,唐菁月细眉一挑,扫了一下堂内众人的神情。蜷在地上的沈瑾岑露着白花花的上半身,一脸悲戚的望向堂门口。沈瑾岑这会儿也就不知道羞耻了,甚至抱着胸要站起来往外冲呢。 可是唐菁月会让阿皓看到这些吗? 呸呸,污眼。 “把袍子给她披上,一团肥肉,也不嫌腻。” …… 众人难得从王爷驾到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就马上听见自家王妃来这么一句话。看沈瑾岑苗条的腰身和白皙的皮肤,真的很想知道王妃口中的让人感到腻的肥肉在哪里。 在哪里? 唐菁月看着沈瑾岑抱着的胸,抿了抿唇。真是太腻了。 赵婆子反应得快,急忙从一旁婆子的手中将准备好的黑色袍子向沈瑾岑的身上盖过去。 等盖在了沈瑾岑的身上以后,人们才发现,那黑色布料哪里是“袍子”,分明就是麻袋! “滚!滚!”好不容易有人来救自己,沈瑾岑哪里会放过在景芝皓面前装可怜的机会。赵婆子要把麻袋往她的头上套,沈瑾岑就挣扎着千方百计的要从麻袋里出来。 摄政王的身影就在堂外了。 众侍妾已经可以看到摄政王的一身深色青蓝王侯袍,头戴银冠,身形高大如巍峨远山。近了,近了!她们马上就能见到王爷了。 摸摸发髻,整整衣衫,摆弄佩饰,询问妆容,这一刻该是多么的激动。完全忘记这是在皓月院,忘记这里还有王妃,甚至忘记了眼前存在的沈瑾岑这荒诞滑稽的一幕。她们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见过王爷了。真的是许久,有的侍妾甚至激动兴奋的忍不住哭了出来,问自己,自打进门,自己有见过王爷吗? 不是每个人,都有华容悦的好命。 唐菁月也看到了阿皓的身影。她一向是很给阿皓颜面的。如果换一个没人认识的环境,或许她现在就会远远冲阿皓吼一句“站住,不准进来”!可是现在,当着这么多侍妾的面儿,她是一定要维护好阿皓高大上的形象。 然而,在诸多人的期待下,景芝皓却停住了。 他就站在距离食堂门口十多尺的地方,看了一眼堂内,便不再前进,而是背过身子站在原地不动了。 一点也没有要进门的意思。 林汀芷站在离堂门最近的地方,迟疑的左右看看,最后小声的冲景芝皓唤了一句:“王……妾身见过王爷。” 王爷是什么意思,如果她请安了,是不是王爷就不能做出这种事不关已的模样? 可是令林汀芷失望了,景芝皓还是背对着堂门,没有反应。对她的请安没有一丝理会。 甫一和林汀芷一样疑惑。跟随主只背对堂门,甫一小声的问了句:“主子,咱们不进去?”食堂内似乎有事啊,他怎么看着一个女人只穿着亵裤,身上还套着黑布袋?王妃那是在做什么呢? 景芝皓说:“要你多事。” 甫一:“……” 景芝皓背对着堂门,不仅是背对着,他的心思也确实没有放在堂内。看着过去空旷孤寂的皓月院,仅仅是入住了女主子,整个院子就活了过来,景芝皓的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柔软。 月儿住在他为她准备的院子里…… 望着橘红色的天,景芝皓缓缓的舒了一口气,这真是天下幸事。说得通俗一点就是:想想都感觉美得慌。 想马上握住她的手,亲吻她的面颊。 看着即将进门的阿皓站在堂外不进,唐菁月心下一笑。他二人是一体的,便都为对方着想。她不会当众扫掉阿皓的威严,阿皓也不会插手她管理后院的权势。无论阿皓是帮她还是斥责她,事情处理的结果便都要受他的影响,而阿皓给予她的放手不管,则是对她最大的尊重和信任。 于是,在一堂人写满疑惑的面前,唐菁月说:“既然王爷不管这事,那就继续吧。” 继续? 盯着王爷背影舔舔舔的郭岫音听到此话,猛然回头:什么继续? 看着一张张茫然的脸,唐菁月温柔得笑容比之前要笑得真实多了。看向敏蕊。 作为主子肚子里的蛔虫,敏蕊自然秒懂。她转而朝赵婆子挥了挥手:“把袍子拿下来,把人摁住。” 敏蕊说完以后,整个食堂的气氛,就像是一口烧水的锅。之前沸腾了,被人减火,眼看着那咕嘟咕嘟的水泡将熄,忽然又重新添进来了一把旺柴,让萎靡的火焰燃烧的更燎空,让沸腾的水蒸汽腾腾! 王妃她! 齐刷刷的,每一个人的心中都闪过了一个词:丧心病狂。 难道当着王爷的面儿,王妃也敢做出这种事情?难道当着王爷的面儿,王妃就一点也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形象?难道当王爷的面儿,王妃就……似乎,愈加的有恃无恐。 林汀芷完全怔愣了。 她看到王妃的婢女命令婆子将遮挡在沈瑾岑身上的袍子拿开,然后几人将沈瑾岑再一次的困住。她看到那婢女面不改色的恢复之前的动作,不顾沈瑾岑的抵抗,弯腰低身将沈瑾岑的裤子给抓住。 “不……不!王爷,救命,王爷,救我!” 之前沈瑾岑的两条胳膊死死的环住胸前,所以抓她的婆子只是按困住她的双肩和身子。可是此时,面对即将要被敏蕊连最后一块遮羞布也给脱掉,发自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让沈瑾岑遗忘了她松开胳膊后所要面临的难堪。 不,不,裤子不能扒! 沈瑾岑松开抱住胸的胳膊,猛然就将拳头向敏蕊的头上砸去。不仅快速的砸向敏蕊,抱着她的婆子也无一例外的被狠狠打中。 在面临崩溃的时候,人爆发起来的力量真是恐怖。沈瑾岑像是疯了一般失去理智的捶咬踢打着周围的人。然而,她并不是真的失去理智。她知道,这个时候谁还有能力救她。 在胡乱挥舞着胳膊将敏蕊和几个婆子逼退几步后,于刹那间,沈瑾岑就朝堂外的摄政王冲了过去! “王爷,救我!” 她坚定的相信着,摄政王不会真的抛她于不顾。不是在乎着那个女人吗,不是深爱着那个女人吗,那区区一个华容悦算得了什么!她有着和那个女人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为什么不爱屋及乌,为什么不来爱她! 反正她的娘家败了,她什么也没有了。她只剩下这一张脸,但这一张脸就足以掌控住所有! 只要,他还在乎着那个女人。 听着这浩大的动静,甫一好奇微扭头向身后瞥一眼—— 卧槽! 眼瞎了! 沈姨娘为什么会光着身子跑出来。呕!呕!……不对,那是王爷的侍妾! 甫一愣了愣:可还是……呕! 看到沈瑾岑不管不顾的疯跑出去,唐菁月想咨询:当看到一个女人光着身子朝自己的男人飞扑过去时,她应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刚刚出现在脑海里,不等她想到答案,忽然,直觉一条笔直纤细的腿从堂外飞了进来:正朝沈瑾岑的脑袋!“砰”! 向外飞奔的沈瑾岑以更快的速度被这一脚蹬回!这一脚的力度之大,从沈瑾岑飞起的距离就可以看出。本来已经要奔出堂门的沈瑾岑,直接被蹬到了唐菁月的眼皮子底下。 所有人都看向那条踢中沈瑾岑的腿。 修长笔直的腿,纤细的腰身,身板瘦弱却感觉钢筋铁骨。那是…… 敏叶?! 当看到将沈瑾岑踢翻在地的人,赫然是摄政王府内鼎鼎有名的女壮士敏叶时,大暴乱。 “敏叶是不是疯了,她把沈姨娘给踢飞了!连自己的主子都打?”青果瞪着眼睛的问何彩梅。 只见,何彩梅睁大着嘴巴,煞是担忧:“那她会不会来踢咱们啊?” 一句话,何彩梅周围的一众侍妾诡异一静,而后个个瞪眼看向何彩梅。似乎是在思索了何彩梅这话有没有可能发生后,神色立马加上畏惧。有人忍不住惊慌的朝王妃喊道:“王妃,把这侍女抓起来,她是个疯子!” 作为疯子,敏叶在踢飞要跑出堂门的沈瑾岑后,果然下一刻,就被敏枝给拉扯走了。 眼看着即将得救,却被敏叶踢飞。等看清踢飞她的人是敏叶,沈瑾岑来不得多想为什么敏叶会踢她而要向敏叶求救时,敏叶又被敏枝给拉走。 一连两次没有抓住逃命的机会,沈瑾岑真的发狂了。 “啊——啊!啊——啊啊!” 瘫坐在地上,沈瑾岑哭嚎着重新抱住自己的身子,从没有受过这种侮辱,从没有得到过这般对待。 她的崩溃或许可以引起所有人的怜悯,但唯独不会让唐菁月可怜她。被人强逼着脱掉衣服的感觉如何?脱别人衣服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总有一天,会轮到自己被如此羞辱。 “敏蕊!”唐菁月不想再拖下去了。只不过是扒个衣服,闹了大半个时辰! 听见主子威怒的口气,敏蕊知道这一次绝对不能再让沈瑾岑逃过。 婆子们重新围上,敏蕊再一次抓住沈瑾岑的裤子。而这一次,沈瑾岑似乎是认命了,仅是微微的挣扎便任由被人桎梏。 只是,她用响亮却不失温柔的口吻,在敏蕊用力之前忽然说:“爷,您看看我,看我一眼呐。我是月儿,是您最爱的月儿啊。我这般被人欺负,您难道就真的毫不在意吗?” “爷!我要死了!”沈瑾岑扬高音量,哀鸣。 唐菁月:你还真是要死了……竟然当着她的面儿,说这种让人生怒的话。 可是听着沈瑾岑说的话,第一个忍不住的人显然不是景芝皓,不是唐菁月,甚至不是好奇沈瑾岑口中的“月儿”是谁的林汀芷和郭岫音,而是现在执掌着沈瑾岑生杀大权的人:敏蕊! 这个贱人竟然敢说自己是主子? 敏蕊一脚瞪向沈瑾岑的鼻梁,将沈瑾岑踢得后仰过去,然后趁其不备,直接一把将亵裤拖拉而下。 瞬间,堂内众多女眷齐声尖叫:“啊——!” 王妃真的把沈姨娘给脱光了! 就是因为沈姨娘今天穿红衣啊! 王妃就把人当众给脱光了! 王爷还站在门口呐! 那*裸的女人身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暴露在近百双眼睛之下!暗卫:王妃真乃神人。 有的侍妾竟然低声啜泣起来,不是为了沈瑾岑,而是纯粹被吓到了。 林汀芷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她胡想的幻觉,看着沈瑾岑被扒得赤条、被扒得毫无脸面,她只仿佛自己的灵魂从身体里飘了出去。她想要飘到王爷的面前,想要看看王爷的脸,看看那脸上究竟是什么神色,什么表情,看看他的眼中……可有不忍。 华容悦是爷的女人,难道沈瑾岑就不是吗? 兔死狐悲,林汀芷的眼里竟有了些许泪水。 听着堂内一众女人的尖叫声,甫一忍住捂耳朵的冲动。不用看,他也大概能够从方才沈姨娘那半裸的情况猜到,现如今堂内发生了什么事。 说实话,甫一也很奇怪。他甚至偷偷的看向主子,见到主子好像是在走神。从来没有认为过主子无情无义的甫一第一次有了怀疑,主子真的不在乎?沈瑾岑的名声要彻底完了。 脱下沈瑾岑的亵裤以后,看着地上缩成一只虾子、并且主动寻找黑色麻袋往自己身上盖的沈瑾岑,敏蕊嫌弃至极的将脱下的亵裤甩在一边地上,并且一点也不淑女的唾了下,骂道:“呸,真不要脸!你是月儿?呵,你连给我家主子倒夜香都不配!” 真以为有一样的脸,就能享受主子所拥有的一切?痴心妄想! 而敏蕊的这句骂,倒是恍然让一众围观的颤抖酱油党明悟了沈瑾岑方才所说的“月儿”是谁。的确,王妃名为华容悦,王爷若是叫得亲昵一些,“悦儿”是合适的。可是,为什么沈瑾岑要说自己是王妃呢? 不明白真相的众人,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看到沈瑾岑终于被脱个精光,唐菁月这才觉得被沈瑾岑用红衣挑衅的怒气得到缓解。 大喜的日子,用红衣来挑衅找事,真是自己找死。 唐菁月笑看裹紧黑布哭泣的沈瑾岑:“行了,换个黑色的就顺眼多了。规矩嘛,还是一定要好好遵守的。” 再一次听到王妃提到“规矩”二字,这一次,明明唐菁月没有询问她们的意思,可是所有的侍妾都没能忍住的不知是在点头还是其实是忍不住的发抖:“王妃说得是。” “对对对……” “妾身谨记王妃教诲。” 乖得可爱。 “敏蕊,”唐菁月说,“沈姨娘情绪不稳人前失态,让人把她送回去吧。” 负责将沈瑾岑送回去的人自然是跟着沈瑾岑来皓月院的敏叶。敏叶深深的贪恋着目光的看了唐菁月一眼,而后将麻袋拖着走了……哦,沈瑾岑还在麻袋里。 从摄政王身边路过时,一向见了摄政王跟见了杀父仇人一般的敏叶,竟然破天荒的扭头朝摄政王点了点,还笑了笑,说:“奴婢见过王爷。” 惊得甫一瞪飞眼珠子。 景芝皓一怔:“恩。” 随后,在看着被敏叶拖动的正在扭动的麻袋,景芝皓加了句:“辛苦了。” 这句“辛苦了”是什么意思?自然是示意敏叶好好看管沈瑾岑呗。 目送敏叶拖着麻袋一路撞山、撞石、走石子不平的路,甫一喃喃道:“果然是王府第一女壮士。”拖着个人,还那么轻松,真是女神。 沈瑾岑的事情终于解决完了。沈瑾岑是自讨苦吃,赔了夫人又折兵。唐菁月就想不通,你说好好的,按时来她这里用膳不就行了,非要自取其辱一下,真是太客气了。 到此时,已经闹了许久,外面的天色也带些朦胧的昏暗了。好在堂内依然明亮,让唐菁月能够看得清后院的侍妾全都吓得发怔。 当唐菁月从主位上走下来时,旁人又往边上后退,仿佛唐菁月是个饥饿的野兽,要开始张开血盆大口吃人。 可是只见唐菁月走下主位,笑意盈盈的径直走向堂外,撒娇似的挽上了阿皓的胳膊,娇笑道:“耽误你时间了,快进来!” 哦,对,那是王爷。 …… 王爷?! 侍妾们哭丧着脸的发现,她们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把王爷给忘了。 然而经过亲眼目睹了沈姨娘的下场,已经没有一个人现在有查妆整容的心思。沈姨娘因为不合规矩穿了红衣,就被王妃当众扒衣,她们如果敢当着王妃的面儿对王爷深情款款,真担心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唐菁月狡黠的看向阿皓。 背对着堂门,阿皓伸出手,在唐菁月的鼻尖上勾了勾,低声说:“真有你的。” “恩~”唐菁月笑着咬唇,对阿皓眨眨眼。 身后,甫一瘫着脸:秀恩爱,分得……呃。 挽着阿皓落座主位,让人给阿皓摆上碗筷。 看到月儿桌上的菜式这般简单,景芝皓不禁得皱眉:“怎么就吃这样,管家呢?” “是我让敏蕊定的菜式,平日里吃得太油腻,自然要换换清淡的。” 言之有理。“月儿女神说得永远是正确的”的阿皓点头:“恩。” 唐菁月抬头,看着早前堂内一桌一桌的布局已经混乱不堪。轻笑着向侍妾们招招手:“都坐好,继续用膳,别饿着。” 虽然被王妃给吓住,但是从来没有和王爷一起用过膳的侍妾们还是忍住了敬畏,慢腾腾的坐回了原位。拿起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放着不知道吃食进嘴里,没滋没味的嚼。 敬畏王妃。 是的,敬畏。 难以想象。起码在她们下午来皓月院之前,没有人会想到一顿饭还没吃完,她们就已经敬畏王妃了。 笑得比谁都和善温柔,姿态也做得比谁都端庄贤淑,可是一眨眼,就能立刻化身成火凤凰,一边优雅的美丽着,一边喷火。再一眨眼,就又变成了善解人意的摄政王妃,招呼着她们吃饭,让她们别饿着。 王妃是…… 笑面虎。 而等所有的侍妾都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后,立刻有一个人被凸显了出来!很清楚,很显眼。 林汀芷。 林汀芷和沈瑾岑是脚前脚后进得堂门,沈瑾岑占据了所有人的目光,而林汀芷就一直站在堂门边上没有入席。当所有人都归位之后,没有座位的林汀芷自然带着奶嬷嬷直接暴露在身处主位的唐菁月眼下。 唐菁月疑惑问:“那是谁?” 声音不小。 景芝皓连头也没抬,专心吃着月儿向他碟子里面夹得菜。 听到王妃再度开口,所有人的心口紧紧一绷,一颗心扑通扑通得狂跳(不由自主唱起来)。目光聚集面目僵硬的林汀芷,大家都是一个想法:轮到林姨娘了。 敏蕊看了眼,也不向唐菁月说是谁,而是皱眉喝问:“哪位姨娘不懂规矩,逾时到席不向王妃请罪不说,连安都不会请吗?” 不知为何,许久没有吭过一声的郭岫音再度神经紧绷。她们三个,已经轮到林汀芷了,下一个……马上……是不是……就该到她了? 奶嬷嬷急拽林汀芷的衣袖。 林汀芷抿着嘴,但是从她鼓起的腮帮子可以看出,她狠狠的咬紧着牙。 她,无法接受像沈瑾岑那样……被对待、羞辱。 盯着所有人却唯独没有她最想得到的那个人的目光,林汀芷保持着步履缓慢步姿端稳的走至食堂中央站定。就站在方才沈瑾岑被扒了衣服的那里,林汀芷一点一点的低垂了自己的头,一举一动都是规矩的阐述。 “妾身林氏,见过王妃。”她深深的弯下自己的脊梁。 她很想让自己的口气充满骨气,每一个字都要硬,都要表示出她的不畏惧,可是等说出口她才发现,她无法做到。甚至,这简单的八个字都充满着颤栗。 “林氏?”唐菁月问,“打扮举止可比沈瑾岑强多了。但你逾时到席是为何?” 一听王妃是要找事的意思,生怕自己家姨娘摊上事的奶嬷嬷赶忙开口:“回王妃,林姨娘她……” “放肆,王妃面前,你没身份说话!” 这句话是林汀芷说的。林汀芷在自己的奶嬷嬷刚刚张口时,就急忙打断了奶嬷嬷的话语。而后,还恭敬的朝唐菁月磕了一个头:“妾身教奴有失,请王妃责罚。” 如此小心谨慎的模样,倒而不是平日里大家知道的那个心冷情淡的林汀芷了。 是被王妃吓到了。 看着跪得端正,连身边下人都规规矩矩的林汀芷,唐菁月“恩”了声:“无妨,小事而已,你说。” 林汀芷道:“妾身体弱,耽误了时辰,绝非有意要惹王妃不快,望王妃宽恕。” 不知道这个理由说不说得过去。 有人觉得王妃不可能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林汀芷,就凭刚才对待沈瑾岑的手段,林汀芷怎么着也该被禁足几日。也有人觉得,林汀芷一反常态的身着亮色的宝蓝色衣裳,明摆着就是抱着和沈瑾岑一样的心思来的,只不过是有沈瑾岑做了前车之鉴,林汀芷不敢了罢,也不知道王妃能不能看出来。 但总之,万种猜测,可是在大家紧张的等待里,没有料到王妃竟然点头,笑容没消,说:“原来是这样。身子不好就要多养着。入席吧。” 【待续】 第七十章 夏莲 听从主子的话,敏蕊立刻示意下人给林汀芷加了一个座位,添上一副碗筷。 大家都没有想到王妃竟然会这般轻易的放过林汀芷,一时倒有些惊讶。静看着林汀芷谢恩入座,然后和众人一样静悄悄的吃饭。 景芝皓是不适应在这种女人多的场合用膳的,今日会过来,也不过是想着给月儿撑腰,让这些女人不要小看了月儿。既然月儿做得很好,那他自然不用再多说多做。 快速的吃了几口饭以后,景芝皓低声对唐菁月说了一句,在桌下偷偷的捏了捏唐菁月的手,而后就在大家眼巴巴的注视下,离席了。 离席?王爷来后一句话都没说,这就要走了? 众人的目光追随着王爷的视线走出堂门,直至身影消失。 那般俊美无双的男子明明是自己的夫君,可却好似是天边的神祇,不可远观、不可亵玩。 单是盯着那道身影,就有许多人禁不住得红了眼。 何彩梅深感委屈的抿着嘴,眨巴着眼睛,眼泪珠子在眼眶里要落不落。 她是何府的大小姐,相貌水灵,父亲身居高位。自问未出阁时,引得多少年轻才俊委托媒婆上赶着到何府求亲,踏破多少门槛。可是父亲为了仕途,将她送给了摄政王爷。她本以为,就算是摄政王真如传说中的那般无心无情,但她不是狡诈阴滑的人,相反,她性情热闹讨喜。在嫁入摄政王府之前,何彩梅一直认为,就算自己不能得到摄政王爷得宠爱,也一定不会落得枯守孤灯的下场。 但是现实远比何彩梅想不到的还要残忍。 嫁入摄政王已经大半年了,何彩梅至今还是处子之身。她有些闺中好友出嫁后颇得夫君宠爱,都已经怀上了身孕,可是她,却连王爷的面儿都…… 心在针扎的疼痛中,何彩梅低低开口,不知道是在问青果还是在问自己:“王爷知道咱们吗?” 闻言,身旁好友征得顿住了呼吸。第一次,青果没有办法回答何彩梅的问题。 她想了想,迟疑地说:“或许……知道吧。” 华容悦离去,看着一堂心情低落的娇花,唐菁月忽然说:“你们不恭送王爷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是突兀,却一针见血。看着堂内侍妾个个或是茫然或是尴尬的脸,唐菁月深深地叹口气。这群侍妾,未出阁在自家府里时相信也一定是懂规矩的贤良淑女,可是入了王府以后,却没人教导她们王府的规矩。时间一长,倒像是王府没有规矩似的,个个都散漫得很。 “罢,日后会好生教导你们的。”年仅十五岁的王妃,老气横秋的说。 唐菁月是非常自在的吃饱了,看着这群侍妾也都是没心情吃的模样,便吩咐下人将饭菜都撤去,上了些饭后的小甜心和蜂蜜水。 夏莲端着呈有蜂蜜水的托盘来至林汀芷所在的这一桌,之前在敏蕊对她的耳提面命后,夏莲就已经非常懂得在王府里作为侍女的姿态了。 只见夏莲躬身弯着腰,低垂着头,视线只能看到各位姨娘的裙摆。 稳稳的端着托盘,一只手从托盘上面拿起一盅蜂蜜水,送向各位姨娘的面前桌上。 忽然,夏莲的脚下不知道绊到了什么,让她一个不防的直接向前扑去。 “啊!” 一眨眼,夏莲就在注视下,扑向了林汀芷,而托盘上的盛有蜂蜜水的汤盅不仅是摔在地上碎了一地,其中的蜂蜜水更是全部洒在了林汀芷的衣裙之上! 林汀芷的奶嬷嬷在惊慌之下,一个厚实的巴掌就将扑在了林汀芷身上的夏莲,给重重的扇了出去。 “放肆!” 直接被扇在了满是汤盅碎片的地上,瓷片扎得夏莲满脸痛苦。 而奶嬷嬷则是急忙上前去查看林汀芷的情况:“姨娘,有没有被烫到?” 烫到? 看着倒在地上,很是疼痛撑地站起来的夏莲,唐菁月面色不愉的抿起嘴角。蜂蜜要温水冲泡才最得功效,请问一碗温热的蜂蜜水,能把林汀芷烫死吗? 可是毕竟是夏莲的过失,唐菁月也不可能为了护着夏莲而颠倒黑白。 “是下人莽撞了,敏蕊快叫太医来给林姨娘看伤。” 摄政王府常备太医院三名太医在府,哪怕是小病小灾的,也要麻烦太医走一趟,更别说如今林汀芷有可能要被烫!死!了! 林汀芷今日身穿的宝蓝色绸缎裙子是她所有清淡色衣裳中,颜色最亮丽的一身。可是毕竟林汀芷的风格气质还是飘淡若云的,所以人和衣服略微的不搭,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新装扮的确能让人眼前一亮。 不过,林汀芷最希望能够留住的目光没有被留住,现在一身衣服还被泼满了蜂蜜水。一时间,林汀芷的神色恹恹,一点说话的心思都没有了。 这种神情看在将她从小带到大的奶嬷嬷眼中,自然令奶嬷嬷万分痛心。 自家的姨娘从小锦衣玉食、生活安乐富贵,从来没有被老爷和夫人责骂过,也没有被其他人嚼过舌根,可是自打进了摄政王府,明明是该夫妻情好、琴瑟和鸣的,可是却过得孤寡寂寞。明明有夫君,却好似守着活寡过日子!姨娘的苦看在奶嬷嬷的眼里,自然万分痛苦。 而如今,一个笑面虎的王妃又进了门,有身份、有样貌,更有胆量。这才第二天,就把沈姨娘折磨得要命,以后的日子呢? 只用看现在姨娘被王妃的婢女泼了一身蜂蜜水就能看出来,以后也一定不会好过! 着实可恶。 越想越气的奶嬷嬷一时气愤,看向唐菁月便理直气壮的质问道:“自打刚才,王妃就一直强调规矩……” 听见自家奶嬷嬷说话,林汀芷略有不安,拉扯了奶嬷嬷的衣袖希望奶嬷嬷闭嘴。可是奶嬷嬷却没有理会。姨娘就是脾气太好,才会被人当成软包子拿捏! 奶嬷嬷问:“可看王妃手下的婢女,老奴还真看不出‘规矩’二字!若是规矩,为何会毛手毛脚?幸而只是蜂蜜水,若是热汤呢,难不成真要让老奴的姨娘被泼汤毁容,甚至是丧命?” 说着这话时,奶嬷嬷完全不认为她是在夸大事实、小题大做。就看王妃的手段,这种设想也绝不是她胡说八道。 一时间,堂内的气氛再次剑拔弩张。 没有人怀疑,这不是王妃下得手。要不然不偏不倚的,那婢女就正好把蜂蜜水倒在林姨娘的身上,怎么不倒在其他人的身上?刚才在王爷的面前,王妃表现的那般宽容大度果然是假的。等王爷一走,马上要对林姨娘动手。 就算蜂蜜水对林姨娘造不成伤害,这也是王妃对林姨娘的警告。 夏莲忐忑的站在一旁,两只手被汤盅碎片扎破了流着血,可是她一点也没有在意不是担心自己的手,而是万分愧疚的低垂着头,生怕看到小姐失望的神情。 是她给小姐惹来的麻烦。 心思单纯的夏莲还意识不到,她犯得错误会让其他人认为是王妃指使她做的。 面对林汀芷身边奶嬷嬷的质问,唐菁月默不作声。 林汀芷在奶嬷嬷说完后,道:“王妃恕罪,是妾身的奶嬷嬷失言了。王妃的管教严厉,这婢女手脚无力,一定是没好好听从管教罢。妾身衣冠不整,还望王妃容妾身下去清理衣容。” 说完,林汀芷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唐菁月盈盈一拜。 唐菁月注视她片刻,而后点头:“恩,去吧。” 林汀芷带着奶嬷嬷离开,唐菁月看着垂首站立的夏莲,有些犯难。 林汀芷走前说得话是什么意思?唐菁月强调规矩,好,林汀芷赞同王妃的规矩。那么夏莲的过失便是夏莲自己的问题,既然是夏莲的问题,那唐菁月自然要给予惩罚才可解决这次的事情。而如果唐菁月不惩罚夏莲,那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连自己的下人都无法管教严厉,那还有什么脸面去要求后院的侍妾? 夏莲…… 唉,这丫头。 林汀芷暂且离席,还算知道给双方脸面,让唐菁月有时间考虑该如何处置。 如今的发展已经是郭岫音跟不上的了。前一刻,沈瑾岑被王妃压制的死死。这会儿,一向柔软的林汀芷竟然还能将住王妃。 郭岫音深感,步履薄冰,战战兢兢。 带着奶嬷嬷离开皓月院,回碎玉楼的路上,林汀芷有些埋怨的责备道:“你方才太过鲁莽,怎么能对王妃那样说话。” 对于姨娘的责备,奶嬷嬷不以为然。她连连摇头,担忧劝慰的看向林汀芷:“姨娘,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您难道相信那侍女是无意的吗,一定是王妃的指使,想要吓唬您!” “这我知道……”林汀芷感到苦恼的走回碎玉楼,秀眉紧蹙,“可是你也不该当面和王妃争论起来。” “人善被人欺,姨娘不强硬起来,王妃还真要以为您是好欺负的!” “唉。”这话林汀芷有些不赞同。沈瑾岑是不善了吧,看看是什么下场。 林汀芷离席,唐菁月决定先放夏莲到一边,等林汀芷回来以后再看林汀芷是何想法。 偷偷给敏蕊吩咐,让敏蕊带夏莲下去,给手上抹药。 【待续】 第七十一章 娇滴滴 敏枝带着无声大哭的夏莲下去上药了。 “本来今日该是你们以正礼向我行拜见,可是看你们的模样,应该也不会,”安静片刻,唐菁月无奈而又非常宽容的说,“我也不是很讲究的人,拜礼就作罢。但是,你们可得一个个报上姓名,好让我知晓你们的身份。” 呵呵,王妃说她不是很讲究的人。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对这句话的推翻!可是偏偏王妃是事后才这样说,真是厚颜无耻的自相矛盾。 堂下女子互相看了看,是不是王妃不打算处置那个泼了林姨娘一身蜂蜜水的婢女了,才这样说。 哼,丈量他人是一把尺子,丈量自己又是另外一把,真是聪明。 立即,侍妾们纷纷露出不屑的神态,或者是撇撇嘴,或者是翻翻白眼。郭岫音隐隐觉得王妃说得这话应该不用想得太复杂,就是字面意思。可自然,她也不肯定。而且这是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安静看戏就好。 要做自我介绍。可得是谁先来呢? 大家互相看了看,最后又一致的看向郭岫音。 不用回头,郭岫音就知道肯定是自己第一个站起来说话的。她、林汀芷和沈瑾岑,因为侍寝过,所以容易被人推出来当领头羊。现在沈瑾岑和林汀芷都不在,自然是她顶上。 “呵呵,”张嘴先露笑,郭岫音看起来比谁都和善,“妾身是郭氏岫音,家父是兵部侍郎郭俊杰,入府已经有两年多了,呵呵。” 唐菁月淡笑:“多大了?” 郭岫音的笑顿了顿,而后笑着说:“妾身二十有四。”王妃一股奶奶辈的口吻问她年纪,这种语气真让郭岫音别扭。 “二十四了呐……”唐菁月低声重复了一遍,眼看着郭岫音的脸色有些不好后,示意她坐下,“一桌一桌来吧。下一个。” 郭岫音落座。年纪一直是她的心痛。哪个女人不在意自己的年纪。十六七的时候不觉得,一上二十就会恍然有点难以相信自己怎么都这么老了。而身为后院年纪最大的侍妾,郭岫音一向很是忌讳谈及自己的年龄。 王妃刚才低声重复她的年纪,让郭岫音有一种王妃是在炫耀的感觉。 她已经二十四了,而王妃才……十五。 坐下的郭岫音喝了口蜂蜜水,心中颇不舒坦。 按着顺序,侍妾们一个一个排着队的将自己的姓名、年龄、家世,入府时长在唐菁月面前报了一遍。唐菁月发现,阿皓的侍妾绝大部分都是在两年多前入府,很多,而剩下的则全是半年多前入府,比如说那个身着桃粉短袄的小丫头何彩梅。 这里面有原因吗? 怎么还清清楚楚的分批。 最后轮到了林汀芷所在的这一桌,最后一个姑娘起身说话时,难得引起了唐菁月的关注。 “妾身秦氏名香,今年十九,入府半年多了,家父……是、是城南虎营的伙夫长秦大虎,”秦香难为情的紧紧的将头埋在胸前。 秦香说完,堂内发出一阵窃笑。 军里的伙夫长? 这种家世,不用说,是所有人里面最低的。而且不是一般的低。如果说其他侍妾的家世是在天上,那秦香的家世就是在十八层地狱里,岂止是云泥之别。 那这女子是怎么被纳入摄政王府后院的? 自然,这话唐菁月是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儿问出口,秦香与她无怨,当面给人难堪的事情她做不出来。 可是别听秦香的家世微不足道,模样倒是着实俊俏。两汪月牙眼随时都带着笑意,且情谊深深。长相于在场的三十六名侍妾中,能排得上前十。但因为是小户人家的原因,气质虽然不高贵,但有种平易近人的单纯的感觉在。 向唐菁月说话时,还有点怯生生的,声音很脆,有种小姑娘的味道。 “恩,坐吧。” 这时,只见敏枝带着抹好药的夏莲从堂外走进来,夏莲重新站在方才坏事的地方后,敏枝没有掩盖的直冲上前,气愤的和敏蕊耳语了几句。随后,敏蕊便对唐菁月说:“主子,夏莲说刚才踉跄是因为有东西绊到了她。” “哦?”唐菁月尾音带上扬的眸子睥睨向夏莲。 绊倒的? 唐菁月相信夏莲说的话,这个陪伴了华容悦多年的丫头,哪怕是跟了她这么久,也依然从敏蕊和敏枝的手中学不到手段和城府。上次在杨府能被人算计到,就说明夏莲这丫头还是缺心眼。 缺心眼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能训练出心细,一种就是一般都会一直缺下去。从刚才事情发生伊始,夏莲就被吓得站在一旁半句也不解释的情形来看,夏莲明显属于后者。 敏蕊说:“她自己也不知道是被什么绊倒的。” 唐菁月看向林汀芷方才所在位子。 实在不是唐菁月阴谋化,而是夏莲还能被什么东西绊倒?桌子腿、椅子腿?婢女端上食物,姿态教导的就是眼睛全盯在地面上。要是连桌子腿和椅子腿都看不到,夏莲缺得就不是心眼,而是眼珠子了。 看向林汀芷座位的两旁。左边的人是帝师何安西的孙女何梦薇,右边的人则是家世最为低贱的秦香。 “夏莲方才是从哪边过去的?” 敏蕊说:“奴婢去问。” 换了一身水青色的林汀芷再度带着奶嬷嬷进入皓月院。在来的路上,林汀芷便三番两次的告诫奶嬷嬷,过会儿在王妃面前千万不要再乱说话,一切她来应付。 奶嬷嬷心疼的应了。 刚进二道门,林汀芷忽然站定,眼睛定定的盯着向她靠近的身影,手指绕紧了帕子,神色一时拘谨扭捏了起来。 是王爷。 奶嬷嬷心中一喜,急忙拉扯着自家姨娘的后腰,让她把握住这次的机会。能单独见王爷一面有多不容易! 自打上次被罗管家送去前院一次,惹恼了王爷之后,林汀芷就再也没有见过王爷了。 其实,罗管家是真的心善,给了她那次的机会,否则,她连那一面都是见不到王爷的。只是她自己不争气,没能留下王爷。 眼看着王爷距离自己不过四五尺,林汀芷赶忙弯腰行礼:“妾身见过王爷。” 她的姿态是何等的标准。林府有钱,但林府的规矩也不是说笑的。林汀芷只是林府的四小姐,不受宠的庶女,但能被送进摄政王府里来的,也只有她一个!她虽不受宠,但是性情冷淡清高是深得林老爷赞赏的。而且林汀芷的性格稳重,办事稳妥,也让人放心。在被送进摄政王府之前,林老爷对林汀芷抱有的希望就是:不说能不能得到王爷的宠爱,但肯定不会坏事。 可是林老爷哪知,一个出嫁的女人最怕的是什么。 是寂寞,是不得相公垂爱,是眼睁睁的看着年华空耗,新人变旧人,是永远独自面对着清冷孤月、长夜漫漫。 再稳妥的性子,也经不起这般不见锋刃的残酷折磨。 更何况,如果爱上了自己的夫君,那将是对心的煎熬。 林汀芷紧张的脚趾头紧紧的缩了起来。从她向王爷请安到王爷走至她的身边,这段时间有多么的漫长,好像她的请安姿势都僵住了一般,只能竖着耳朵去努力的听,听王爷的脚步声渐渐入耳。 景芝皓从林汀芷的身边走过。 轻轻的。 没有顿步,没有半分停留,也没有转瞬即逝的注目,就好像他没有听到林汀芷欣悦的问安,就那样目不斜视的走过。 林汀芷的身子真的僵住了。 她的身旁,并不是走过一个人,而是飘过一阵风。 “姨娘……”见状,奶嬷嬷担心的唤道。 林汀芷怔了怔,而后猛然站起身子,匆忙转身向景芝皓追去。她神色拘谨而又大胆,紧紧的跟在景芝皓的身后,眼看着王爷就要出了皓月院的门,这才不顾其他下人的视线,终于忍不住的急急说道:“爷,妾身许久没有见爷了,爷今晚……明晚也可以,来妾身的碎玉楼坐坐吧,爷,妾身准备爷最爱吃的……” 她说得很急,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快得说过话。王爷身高腿长,几步就要走出去,她要赶快说完,立刻说完,要让王爷知道她的心意。她一直等待着王爷…… 可是,景芝皓却连头也没有过偏转的走了。 林汀芷有些失魂的站在皓月院的院门内,呆望着王爷离去的背影。秋深了,果然更冷了。 周围的下人是什么表情,她不想去看,也没有心情去看。她唯一在乎的那个人,对她不理不睬。她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才能让他驻足顿步。林汀芷以为,自己方才的举动已经很出格了。 再度回到食堂内,堂内的气氛较之前林汀芷离开时,缓和了许多。一身水青色的林汀芷重新进堂入席,自然引人注目。 可是当下,林汀芷却没有了方才离开时那副毫不畏惧的气焰。王爷会为了王妃出现在众人面前,而她上赶着去献媚也换不来半步停留。她又有什么脸面争呢?没有宠爱,争得了一时,争不了一世。 “不知林姨娘想如何处置我这毛手毛脚的丫头?”唐菁月问。 问得时候,好似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秦香。这女子正一脸懵懂的看看林汀芷,再看看她,同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可是,方才夏莲却是从秦香这个方向绕过时,被绊倒的。 是装得太好,还是另有其他人作怪? 但可惜,夏莲若是在事发的第一时间立刻哭诉自己是被绊倒的,唐菁月还能当众护短,现在都基本上已经认同是夏莲的过失了,再说是有人陷害,则肯定会被冠上嫁祸他人的罪名。 也只好先听听林汀芷是怎么说了。 林汀芷不卑不亢的道:“王妃抬举妾身,王妃的侍女,妾身没有资格说处置,但凭王妃判责。” 唐菁月会把皮球踢给林汀芷,林汀芷自然也会再将皮球给踢回来。 闻言,唐菁月佯装沉思片刻,而后给出判责:“那就罚这丫头两个月的月银,以示惩戒。敏蕊,记下。” 敏蕊:“是。” 仅仅是两个月的月银,实在是太便宜夏莲了。林汀芷的奶嬷嬷忍不住又要站出来说话,这回林汀芷提前就拉住了她的衣袖以备万一,见自家姨娘认同了这个处置,奶嬷嬷不高兴的退至一旁。 夏莲感激的跪在地上谢恩:“奴婢认罚,谢王妃宽恕,谢林姨娘宽恕!” 唐菁月挥手:“下去吧,别在这儿碍眼。” “是。” 不给夏莲的月银是最微不足道的惩罚,毕竟府里不给发,唐菁月也会私下给夏莲补上。而走过场也是要给在场侍妾表明她不会包庇自己人。林汀芷是个有眼色的,没有死咬着要把事情闹得太过难堪。这就对嘛, 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只是……唐菁月在林汀芷的身边周围再次细细扫视一遍。不要让她发现是哪个胆敢陷害,要不然,夏莲今日破手留得血,就是那人日后断手都还不起。 夏莲的小插曲过后,用简单的闲聊消耗时间。大都是唐菁月问,堂内的侍妾回答。有的问题是问所有人的,有的则是点名询问单个,一连两三刻,堂内的气氛被唐菁月随手控制着,非常良好。 做主母、做王妃、做皇后、做太后,无论身份是高是低,一旦需要管教一群女人,就一定要学会两件事: 一件便是不要斤斤计较。有的事情大胆处理得到威望,而有的事情则需要缓和紧张。一张一弛,方得有度。唐菁月若是一味得用*,最后得结果一定会影响整个摄政王府的日常生活。摄政王府不是只有她和阿皓两个人,有下人,有侍妾。下人有家人,侍妾有娘家。紧绷的情绪一旦造成人人自危,波及牵连甚至会影响到整个朝纲。因为,这是摄政王府。 而另外一件事情便是会长袖善舞了。冷处理,热处理,激烈时如何降温,冷场时如何活络。这就是为什么有的女子当家,将家中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而有的女子则只会引得家里怨声载道,甚至导致夫妻离心。 “明日,诸多朝中大员会携带夫人女眷前来府中做客,你等若无要事,便安居自己的楼院。若有知父辈亲人到场,想要一得见面的,散席后跟敏蕊记录一下。明日等候通知,切不可擅自闯入前院。知道了吗?” 一听竟然能有机会和娘家人见面,一众女子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很是惊讶。郭岫音感到惊喜,而林汀芷更是不敢相信的直瞪唐菁月。 王妃如此心善? “妾身知道了。” “妾身晓得了。” “多谢王妃。” ……听着又是此起彼伏的回答,唐菁月揉揉额角:“等我过几日闲下来以后,会认真教导你们规矩的。行了,你们可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如果没有,就散了吧。” 大家互相看看,纷纷摇头。她们能有什么事情。王妃不找她们事就谢天谢地了。一个个都等着王妃说散席,然后好到敏蕊那里去登记明天见亲。 后院的侍妾都是出身名门,娘家亲人自然也够得上资格明日来给摄政王妃见礼。所以,等会儿要去找敏蕊的人还不少呢。 不过,就在唐菁月将要说“散席”的那一刹那,有道怯怯的声音在众人的期待散席中低低响起。 “王妃,不知……不知……”站起身来,扭捏说话的人是秦香,但见她面色通红,一句话半天说不出来,好似她要说得话是会多么的令她难为情一般。 唐菁月问:“不知什么?” 秦香羞涩地揉捏着自己的衣角,声音低若蚊蝇:“不知日后……日后王妃您,怎么、怎么安排侍寝的规矩?” 这才是最重要的! 提这个规矩、那个规矩的都是屁,最重要的是侍寝规矩! 被秦香这么一提,所有人都立刻反应过来,然后目光灼灼的盯向唐菁月。之前王府没有王妃,她们想要见王妃也没有门道,如今有了王妃,王爷既然和王妃相处不错,那么侍寝的规矩自然应由王妃来定了。 传承子嗣,延绵香火,这不正是王妃需要做的吗? 一时间,堂内有种被强压的激动在盘旋。 唐菁月微微皱眉看向秦香。这个女子…… 唐菁月想了想,道:“这件事情自然还需我与王爷商量。不过……” 在几十双眼睛的期待中,唐菁月说:“不过按常理,每逢月初月中王爷都是一定要在皓月院留宿的。而其他时候,则是看王爷的心情了。所以说我定规矩或是不定规矩,王爷真的会按规矩来吗?而对于你们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吗?” 这是唐菁月第一次不加掩饰的给予讽刺。要抢阿皓? 没门。 就是因为不能将阿皓让出,所以她才会尽可能的对这群女子和善。要不然……呵,明天见亲?哪家的主母如此大方。她要是不懂事点,直接就搬到前院居住,谁愿意跟这群女子打交道。 同是女人,她体会她们的孤独寂寞冷,可是要想让她帮她们解决一下这种孤独寂寞,呵,阿皓是别想了,给她们找别的男人唐菁月还是愿意代劳的。 原本还期待着王妃回话打众人,一下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是呀,就算是定下了规矩有怎么样,王爷不来,还不照样是不来。 提出这个问题的秦香难堪的要哭出来。但是她接着说道:“可是……定下规矩,总比没有规矩要强,王妃,妾身、姐妹们……有个盼头,也是好的。” 王爷不来是王爷不来,定规矩是定规矩,万一王爷之前只是因为怕麻烦而不入后院呢?等王妃订了日程,王爷不用劳心费事,岂不就是愿意来她们的屋子了? 秦香水汪汪着眼睛的看向唐菁月一眼,好似又被唐菁月的怒视给吓到了一样的急速收回视线,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真是让人万分心疼。 而秦香的再一次开口又迅速的得到了广大姐妹的一致赞同。就是,好歹把侍寝日子给安排下,没有尽头的枯等实在是耗人心血。 到了这会儿,唐菁月要是再不确定方才是谁陷害的夏莲,那她就是真傻。 好一个娇滴滴的乖姑娘,她还以为小户人家的姑娘能够坟头冒青烟的嫁到王府,就该是心满意足战战兢兢的过小日了,没有想到呢,竟然还挺有野心。这么有野心的人,入府半年多了却什么成就都没有,还真是让人奇怪。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都不懂,也就是干会用一张脸装装可怜的笨蛋罢了。 于是,唐菁月说:“我会有安排的,散席。” 在众侍妾再一次的响起起起落落的恭送中,唐菁月留下敏蕊处理后续事宜,然后带着其他下人离开食堂。路过秦香身边时,送过去一个浓意深深的眼神,换来的是秦香缩着脖子娇柔风倒的颤抖。 什么玩意儿。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唐菁月立刻抓起夏莲的手,看着包上了一层薄薄的布,唐菁月很心疼。但心疼的时候也要教训:“这下知道痛了,长脑子了没?” 眼睛红彤彤的夏莲,本来已经不哭了,这会儿被唐菁月一说,又是眼巴巴的要哭出来。 “奴婢不是故意的。” 都这会儿了,还傻着呢。 唐菁月真是没好气的用食指狠狠的在夏莲的脑袋上一下一下的点:“你既然不是故意的,为什么一句话都不敢说。叫屈会不会,哭会不会,你闷声给谁看?一声不吭,摆明了是要让其他人认为,是我指使你泼林姨娘的。” “怎么会和小姐有关系?”夏莲大惊,“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愿打愿罚!” “愿你个头。”看这榆木脑子不开窍的,唐菁月坐在一旁雕花椅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夏莲,没有叫起。这次,定是要好好给夏莲一个教训。 去抱小天宏过来的敏枝一瞧屋子里面主子正在训斥夏莲,便抱着天宏坐在一旁,看戏。 “你说是有人绊倒你的,你当时为什么不说?” 夏莲跪在地上,小身板弱弱:“奴婢没说是有人绊倒的,奴婢不知道有人……” “不是人为,你怎么会摔倒?” “奴婢,奴婢……”夏莲吱吱呜呜,“说不定是奴婢自己绊到了自己。” 唐菁月汗颜:“你真行。” 夏莲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的苦笑两下。 唐菁月发现,跟夏莲说得太细不顶用,就要直接告诉她怎么做。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如果你确定是自己的过失,你当即讨饶求情。但只要有一丝的怀疑,你就立刻对我说,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而不是像今天这样闷头哭,知道了吗?”唐菁月给出夏莲两个选择。 这样的选择对于夏莲就很简单并且容易遵守了,夏莲点点头:“奴婢知晓了。” 打一巴掌给两个枣,而且今天的事情夏莲真的是受委屈了。唐菁月安抚的摸摸夏莲的头。那个秦香,她会好好派人盯着的。也算有点小聪明,知道调拨起她和林汀芷之间的矛盾,借刀杀人。 夏莲的仇,她自然会报。否则一个小小的低贱女子都能踩在她的头上,她可真是没脸。 看夏莲两只手被布包着,唐菁月道:“行了,既然你的手伤着,也不方便伺候,下去休息吧。” 听言,夏莲还有点不好意思:“这样不好吧……” “下去多背背你画的图册,再把刚才见过的侍妾的名字和脸对上。” “啊?”这怎么对上。 “去找敏蕊。” “哦——!”想起敏蕊默默现在正在被各位姨娘围着记录姓名,夏莲赶忙擦擦脸上的泪水,起身去了。 等到主子教训完夏莲后,敏枝抱着小天宏笑着凑近。看着一脸无奈的主子,忍不住笑:“夏莲丫头还小,奴婢以后会好好教她的。” “行了,你也比她强不到那里去。” 敏枝噘嘴:“哼……诶,诶,主子,宏少爷醒了!” 听到小天宏醒了,唐菁月赶忙将之抱在怀里。逗弄着小天宏时,身边的敏枝就像被人抓住的麻雀似的扑腾乱飞:“主子,夏莲被绊倒肯定是因为那个女人!那个叫芹菜香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跟当年的婉妃一个德行,娇滴滴呦,心不知道黑成什么样。” “不要胡说,”唐菁月摸了摸天宏依旧干瘦的小脸,“拿她和婉妃作对比,也实在是高看了她。” “就是那个意思嘛,一个模子,哼!婉妃当年就是这种模样,何时何地都是娇怜柔弱别人都欺负她似的,看着就让人生气!” 唐菁月皱眉:“在宏儿面前瞎说什么!” 看着被主子抱在怀里,依然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天宏,敏枝嘟嘟嘴,没再说了。 怀里的小天宏睁着大眼睛,饿得脸上没肉,看起来像一只小猴。 唐菁月心疼的摸了摸面黄肌瘦的脸,心里面算着:还有七天。 七天……只有七天了。阿皓有没有从那神秘人口中问出什么? 而就在天黑之后,景芝皓便黑着脸回来了,看着唐菁月怀抱天宏,沉着声音道:“梨奈跑了。” “恩?” “梨奈,那个神秘人,逃跑了。” 唐菁月大惊:“那解蛊的方法问出来了吗?” 景芝皓心情很是阴郁的摇头。 【待续】 第七十二章 秦氏 还没有从梨奈的口中问出什么,就让梨奈跑了。这让唐菁月对阿皓的能力产生很大的怀疑。 “你……”唐菁月瞪眼,将小天宏交给敏枝抱出去,站起来看着阿皓,“你说你一定会问出来的。可是你不仅什么也没问出来,还让人给跑了?” 亏她以为阿皓的私牢有多么的严密,原来也只是说说吗? 闻言,景芝皓深深的叹口气,揉着额头神情疲惫的坐在椅上:“我已经命人监视城门、全城搜捕,” 可是,景芝皓没有做出他一定会把人抓到的保证。 看阿皓本身就已经很犯愁,唐菁月纵然心中有怒,但也不愿意再多苛责他。只是,她很想知道,那梨奈到底是有多大的本事,竟能落在阿皓的手上以后还能逃跑。 “能和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吗?” 唐菁月在阿皓的身边坐下,将手柔柔的搭在了阿皓的手背上。 得到月儿的谅解,景芝皓轻轻的将她拥在怀里,然后将自从抓住梨奈以后的事情缓缓和唐菁月说了一遍。 原来,不知道为什么,梨奈竟然变得没有痛觉了。无论景芝皓手下负责审问的人如何折磨梨奈,以大刑伺候,对于没有痛感的梨奈来说,都是没有用的。而且刑法太过于严重的话,梨奈便会不自知的死掉。这样一来,不仅审问不出什么,负责审问的人还要时时刻刻在意梨奈会不会被折磨死。 刑法对梨奈没有一点作用。 是以这么多天想尽一切办法,也是一句话都没有从梨奈的口中套出来。 而这次梨奈逃狱,则是梨奈发挥了他的下蛊手艺和易容手艺,直接将看管他的侍卫全部下了迷惑心智的蛊,而他则易容成侍卫,进行交换,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逃了出去。 景芝皓的人发现得再早,也没能发现梨奈的藏身之处。这也是下午明明景芝皓已经回到了皓月院,但是因为这个突发事件又外出处理。 所有负责看管审问梨奈的人全部被处理掉。哪怕梨奈的下蛊之术神鬼不知,他们实力不济躲不过,可是阿皓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失职就是失职,不问原因。 梨奈逃了,再想把人抓回来该有多难。更何况,梨奈一旦逃跑,肯定会立刻离开辅天。现在派人全城抓捕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景芝皓是悔,太悔了。他们的时间本就不多,哪里经得起这样的耽误。按照松神医给天宏订的最佳半个月的时间,仅剩下七天。七天,要找到一个擅长易容的人,该有多么困难! “那那个侍卫呢?”唐菁月想起晴音,“他也什么都不说吗?” 3摇头:“那个侍卫更是一问三不知。可是而不同于梨奈,他是真的不知道。” 如今,唐菁月和景芝皓最在意的就是天宏身上的蛊,他们要尽快的拿到解蛊之法!可是抓到的两个人,梨奈不怕痛,现在还跑了,晴音则是什么也不知道! 到底该怎么办? 唐菁月和景芝皓两人入夜就寝,却双双不能安眠。 唐菁月煞为忧虑的靠在景芝皓的怀里,不安的告诉阿皓她的烦愁。如果天宏救不回来,阿皓该怎么办。 轻轻的拍打着月儿的肩头,景芝皓虽然无言,但是他的气息是那样的令唐菁月感到安心和可靠。 “一切有我。”他说。 可是未知的前路让唐菁月想不到,阿皓的解决之法。 二人的成亲还没有来得及多加高兴,本该甜蜜的生活却要被这些忧烦的大事所打扰。唐菁月在这具温暖的怀抱中渐渐安睡,而景芝皓则是看着她的睡颜,眉头紧蹙。 本想给她最舒适、最安稳的生活,最高贵的地位,可是一入门,她就要被各种事情所烦忧。景芝皓感到很惭愧。 轻轻的在唐菁月的额上印下一个吻:月儿,对不起。 …… 护国公的孙女嫁给摄政王,可谓是一飞冲天。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才小小的年纪,就能得到诸多朝中大员和夫人的拜见,不可谓是不好命。 摄政王一党和右相爷一党,官阶低的官员之间是不怎么走动的。可是到了高位,表面上的功夫该做还是要做。 翌日,只见摄政王府门前的巷道里到处都是马车进出、人来人往。前日来喝过喜酒的,今日还要登门拜访。因为前日是喝摄政王爷的喜酒,而今日则是拜摄政王妃的访。略备薄礼,带着夫人闺女。官员们拜见过王妃以后就可以告辞,而女眷则需要留下和王妃好好的接触接触。 “王妃年纪小,皮肤嫩,瞧瞧这脸蛋,跟剥了皮的煮鸡蛋似的。” “是啊,王妃的模样俊俏,当数辅天一等一的漂亮。” “性子也和善,笑起来真好看。” 人一多,摄政王一党的夫人们就把唐菁月夸得天花乱坠起来。而听着这样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话,唐菁月也不感觉别扭,反而笑盈盈的和众位夫人们说着同样的话,一派从容。 见到摄政王妃雍和大气的根本不像是新嫁娘,官员夫人们暗暗心惊。心想过去不了解这位护国公府的小姐,今日一瞧,摄政王爷的眼光果然是极好的。初次见面,毫不怯场,这可不是谁都能轻轻松松的装出来。这位摄政王妃,不简单呐。 右相夫人秦氏在一旁坐着喝茶吃点心,对于堂内的各种互相奉承毫不在意。不过她心里也很是惊讶,没有想到这华容悦到能显得如此游刃有余。 可是,这又怎样。 “当初护国公亲自向皇上请求赐婚,王妃和摄政王爷的这份姻缘真是来得巧妙啊,呵呵……”忽而,有一位夫人开口道。 秦氏头也没抬,知道这是自己人。 这话表面是干巴巴的夸赞唐菁月和景芝皓是天作之合、佳偶天成,可是在场的人都知道华容悦能嫁入摄政王府是怎么的得来的。 不就是靠着护国公的厚皮脸? 哼。摄政王的王妃之位空了多少年了,到最后竟然就这样被人给轻易的给骗去,恼得不知道多少做了小人狂扎想诅咒死华容悦。可是人家到现在都不仅好好的,还成功的出嫁了。 真是气人。 如今华容悦既然嫁到了摄政王府,那自然就是摄政王的人。摄政王的人,当然便是唐府的敌人。抓住一切可以奚落的机会,秦氏就不相信,面对刁难,华容悦还能装出来沉稳。 面对这种不怀好意的夸赞,唐菁月浅笑:“一拍即合罢了。” 一拍即合,四个字,足够回答所有还会涉及这件事情的问题了。 是啊,一拍即合。护国公在朝堂上一提出来,摄政王爷就答应了。可不就是一拍即合。然而,是个人都应该还知道另外一句话,叫做: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摄政王爷是不愿意的,谁跟他合呢? 那些看不起华容悦上赶着献媚卖身的,统统都闭嘴吧。华容悦是一拍即合,如果她们上,那就肯定是一拍反被扇飞! 随后,唐菁月笑着抿了一口茶,看向问问题的夫人:“聂风波的夫人是吧?好。”她说得轻巧,没有带半点其他的口气,可是却让听的人心里一抖。 接下来还想刁难唐菁月的其余夫人,听到唐菁月说这话,立刻把屁股粘在了板凳上,开始琢磨:摄政王妃说这话究竟是给什么意思? 意思是摄政王妃会给摄政王爷吹耳边风,然后会给聂风波大人穿小鞋吗? 只见方才还笑嘻嘻的说着让唐菁月难堪的话的聂大人的夫人,这会儿就白着一张脸的坐在座位上,神情有些后悔,眼神则是不住的朝秦氏那边瞟。 秦氏自然不会理她,而是抬眼看了唐菁月一眼,轻微的瞥了一下嘴。 还真是个牙尖嘴利的。 当下好一会儿后,也没有人再敢当着众人的面儿,说些不得唐菁月喜欢的话了。秦氏不动声色的巡视了一遍,给自己这边的人都递过去眼色,可是一等二等,竟然没有人再站出来说话,秦氏不由的气得暗道:一群没出息的! 华容悦不过是那么一说,真以为一个女人的枕边风,能左右得了朝中官员升贬?那也太把华容悦放在眼里了,摄政王爷真会听她的? 再者说,什么时候右相爷这边的官员,也能任由摄政王处置了? 没人再说,那就自然是秦氏亲自上。 只见秦氏抬手,轻轻的抚过自己整整齐齐的发髻之后,轻笑了两声。右相夫人的身份,是所有人关注的对象。听到秦氏意义不明的轻笑,立刻吸引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秦氏等着唐菁月问她为何发笑。 然而,听到秦氏发出动静,唐菁月却是正巧端起了茶杯,垂眸轻啜。掀开的杯盖挡住了她小巧的脸,唐菁月不疾不徐的喝着茶,似乎没有听到秦氏的笑声,完全没有接秦氏话茬的意思。 凭白的让秦氏尴尬。 秦氏自然不可能等着唐菁月喝完茶,她再笑两声。瞪了唐菁月一眼,秦氏又赶忙给身旁的夫人打眼色,示意快问! 哦哦!身旁的夫人立刻接话:“右相夫人笑什么呢,不如说出来,跟咱们姐妹们一齐乐呵乐呵?” 都是一群半老徐娘的,竟然把唐菁月拉入她们的姐妹圈。唐菁月放下茶杯,用帕子轻轻的碰着唇。就是后院年纪最大的郭姨娘,也能给她们当女儿吧。 得到别人起话头,秦氏抖了抖帕子,笑意不减的“隐晦”的看了一眼唐菁月之后说:“呵呵,也不是什么笑话,哪里值得乐呵。” “那就是喜事了?既然是喜事,那右相夫人就更应该说说了嘛!” 在旁人的催促下,秦氏指了指唐菁月,满脸神秘的说:“哎呀,其实这事呀,还是要和摄政王妃有关。” 别管她表现的有多么令人好奇,唐菁月真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去做。对这个恶心的女人,唐菁月一直是能避就避,今日实在是避不过去才见了面。倒不是唐菁月害怕秦氏,而是唐菁月真的是一见到秦氏就犯恶心! 可是她依然念及这唐府的亲情,何况也没有必要对秦氏下手。不过,唐菁月真心的希望秦氏能滚多远滚多远! 没有得到唐菁月的关注,秦氏的心里终于起了火。什么东西,一个小丫头也敢三番两次的落她的面子。真以为当上摄政王妃就可以谁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本来接下来的话就是要让唐菁月担心的,可是现在,秦氏只想让其他人都来替唐菁月一起担心! “既然是和摄政王妃有关的喜事,自然该现在说!”旁人忙道。 秦氏笑笑,这会儿已经带点讥讽的味道:“就是说摄政王爷虽然如今才娶妻,可是妾室也有许多了。不过多年下来,一直没有子嗣,这可是大事。传宗接代嘛,摄政王爷还是皇上的亲叔叔,子嗣更加重要。如今有了王妃,想必小世子也该快了!呵呵……” 呵呵…… 坊间传言:摄政王爷性无能。 【待续】 ------题外话------ 今天太累,明儿多更哦。 第七十三章 铺子 外人自然不清楚摄政王府的后院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是人们知道一年一年往摄政王府后院塞侍妾的官员有多少,人们知道摄政王府的后院人很多。既然如此,为什么没有子嗣呢? 这就是个问题了。 秦氏说完,场面一冷,属于摄政王一党的夫人们面色不虞且尴尬,而属于右相一党的女眷自然是纷纷窃笑神情看戏。 自然会有人附和秦氏的话语。反正都是对立的,又哪里会去顾及摄政王的颜面,更何况这会儿又是拍秦氏马匹的最好时机,因为没有人认为摄政王妃能够完美的化解这次的尴尬。 既然这么多侍妾都没能给摄政王怀上一个两个的,这位年纪轻轻的王妃又能有什么能耐。 问题,肯定是出现在摄政王的身上吧? 哦呵呵。 控制朝堂权势倾天的冷面阎王,却连个种都留不下,啧啧啧啧啧。 一时,各种不怀好意的视线投射到唐菁月的身上来。 看着这群人的恶心嘴脸,唐菁月真是连茶水都咽不下去了。 笑着看向秦氏,唐菁月的神色没有半点羞恼,反而愈加温和自得:“自然,世子当是嫡长子。要是让侍妾生下长子,啧,我家王爷的脸还要不要了。” 一句话,扎得多少人肺管子疼。 就单是秦氏,脸色就一变再变。秦氏现在是唐府主母了,可之前呢,她也不过就是一个妾室,生下长子。唐菁月的母亲死后,她才被扶上来,但是到底是差了身份。虽然如今秦氏所生的儿子唐诺行也是唐府的嫡长子,不过唐菁月的话又没有针对秦氏说,没人能指控唐菁月明讽暗刺。 唐菁月笑。 这也亏得是摄政王爷的手下大都属于武将她才敢这么说。不能说武将不花心,但是武将在建功立业之初,赶赴战场,喊打喊杀,基本上除了正妻是没有心思去纳妾的。这也就保证了摄政王这边的夫人基本上个个都是原配,个个都诞下嫡长子,个个都腰杆子粗粗。然而右相爷那边呢? 不是唐菁月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文人真是从骨子里的风流浪荡,除了像陆清云那几个爱惜羽毛的,哪一个不是家里小妾三五个,说不定还有养在府外的。指不定就是哪家让小妾诞下了嫡长子,然后妾室各种猖狂,闹得后宅不得安宁。 唐菁月说这话,无疑就是表明了不是摄政王有问题,而是摄政王三观端正。在娶正妻之前,就没打算让妾室生孩子。 本来以为能够借这个事情好好的嘲讽一顿摄政王妃,却没有想到搬起石头倒是砸了自己的脚,秦氏面目不善,掩下头喝茶,不愿意再看唐菁月一眼。 其实不知道为什么,秦氏自打见到唐菁月的第一眼,就很排斥这个女子,甚至于是厌恶。 当初秦氏说服唐季礼,让儿子娶华容悦,也不过是看着华容悦年轻貌美,又是护国公爷孙女的身份上,她方便拿捏。可是她那会儿不也给唐诺行提出了下贱的法子吗?不走正经的上门提亲,而是让唐诺行给华容悦下药,毁人清白。丝毫不为华容悦着想,可见心思歹毒。 秦氏知道自己和华容悦并没有交集,但是莫名其妙的就是很讨厌华容悦。秦氏觉得,这大概就是命中不合。瞧瞧,现在华容悦嫁给摄政王了吧,成为了光明正大的对手。这会儿还当众给她难看。 正巧,相看两生厌。 见秦氏不说话了,唐菁月笑笑,然后撇开眼,不再去看她。 忽然,心中一动。秦氏和那个秦香有关系吗? 二人都姓秦,也都让唐菁月看不顺眼,难免会让唐菁月产生她二人有所关系的猜测。可是从没听说过秦氏家中有人在城南虎营当伙夫长的。就凭秦氏现在的地位,给自己的亲戚随便安排一个职务,也不可能当厨子的头去。 唐菁月将这个念头扫掉。不过还是记下让人去查查秦香的身份。 热热闹闹的一上午过后,用过午宴,昨日记录过要见亲人的侍妾纷纷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到了亲人的到来。 不管她们要说什么悄悄话,唐菁月反正是没有心思的。她现在唯一在意的,就是天宏的性命。 敏蕊知道主子的心思,看着主子的心思一天比一天阴郁,她也很着急。但是这事情不是她们着急就能起作用的。梨奈抓不到,天宏身上的蛊就没救。 为了调节主子的情绪,敏蕊提出让唐菁月出府走走。 唐菁月想了想,点头应了。不过:“敏蕊你心细,留在府里照看宏儿吧。敏枝和夏莲跟我出去,顺道查查铺子。” 敏枝和夏莲双双很是高兴的点头:“好!” 夏莲是孩子,敏枝是孩子性情,沉稳的敏蕊自然不会和她们去抢外出撒风的机会。唐菁月在短短的的午睡过来,便带人出了府去。 其实,心里面还是有股侥幸的想着:万一她能在外面抓到梨奈呢。 唉,这也不过是想着,梨奈的易容之术登峰造极,一旦混入人群,就像是一滴水融入了一湖之中,要想发现他,真是难于上青天。 敏枝拿着她自制的小册子:“主子要去看看哪些铺子?” “近一些的吧。” “近一些的有东大街的福来胭脂,瑞西巷的孟记衣庄,还有华南巷的万安药铺。” 这三家铺子都距离的差不多,唐菁月一路走过去再回府的话,一下午的时间也不算吃力。唐菁月点点头:“好。” 福来胭脂是辅天城内最大的女子妆容铺子。虽然说起名叫胭脂铺,可是经过几年的经营,里面除了胭脂,各种女子身上涂抹的膏粉,应有尽有。甚至还能有一些小首饰在里面出售。生意兴隆。 许多铺子,普通人是不清楚铺子的后台是谁的。但是一旦涉及事故,强硬的后台便会成为铺子的有力靠山。 阿皓手下的门面生意基本上不对外告知,很有可能摄政王府的下人进了这间铺子买东西,都不知道这家铺子就是自家王爷的。 唐菁月能够理解这些铺子不能轻易暴露的原因。毕竟阿皓本身已经掌握了很重的兵权,再暴露出辅天城里有这么多他的生意,兵权加财权,可想而知会给朝堂带来多大的波及和压力。所以,唐菁月即使是外出查铺子,也一定低调低调再低调。 跨过人进人出的胭脂铺门槛,唐菁月顺着铺内的柜台摆设缓缓看过。有在脸上涂抹美容的,也有在身上美体的,还有用来洗头美发的。嘴巴上面用的,嘴巴里面的牙齿用的,很多小玩意儿唐菁月甚至是也才见识,一时倒也看得心情轻松。 胭脂铺的小厮见到这位相貌惊艳的女子已经梳上了妇人髻,身后还跟着一个嬷嬷一个丫头,不用看身上的衣着打扮就心中明白,这位肯定是身份不凡的夫人。 不过,他们铺子里来来往往的贵夫人也多了,只是还没有过这么美的。 小厮一时心动,跟在唐菁月的身边,口吐莲花般的连连介绍。只期待这位能是个大主顾,要买就买一车回去。但他想不到,这位只是个查铺子看账的。咩…… 好一会儿功夫过后,唐菁月什么都感兴趣,又什么都不买,小厮见渐渐的说得口干舌燥、心情低落。一扭头,看到跨门进来两个人,眼睛一亮,抛下唐菁月就迎上前去。 本来抛下唐菁月这个行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唐菁月不买东西自然不好意思麻烦小厮像个说书先生一样唾沫四溅,只是听到随后小厮口中的称呼后,唐菁月挑了挑眉,扭头看向来人。熟人。 小厮笑靥如花的凑到客人面前:“杨三小姐、元小姐,两位小姐可是缺什么了?” 一看就是老主顾。 不过,杨涵和元红幡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双双的精神恹恹,眉目间透着灰色丧气的死气。元红幡的相貌普通,配上这种神情更是显得没精打采。而杨涵容色出众,此番神态到有股娇花将败的韵味。唐菁月想了想,问身边的敏枝:“上午可见她二人来府?” 杨府的夫人和元府的夫人唐菁月还是有印象见到了的,但是没有记得见过杨涵和元红幡。 这两位,如果唐菁月没记错的话,杨涵是杨府的宝贝,元红幡深得元大人的喜爱。想来摄政王府拜礼这种事,怎么着也该给她二人一个露脸的机会吧。 可是,敏枝很确定的摇摇头:“没有。杨夫人带的是杨四小姐,而元夫人则没有带小姐来。” 唐菁月看着那二人,想不明白。元红幡还好说,*于唐家少爷,元夫人觉得带出来丢人,可是杨涵呢? 没有特意的去避开她二人,再者说唐菁月没有理由需要主动避开。因此等小厮带着二人转过来碰到唐菁月时,立刻,杨涵和元红幡两个人的脸色都黑成了灶台底。 “华容悦?!” 见到唐菁月,元红幡的表情瞬间变得像是要吃人一般,可见对唐菁月到底是有多恨。 对此,唐菁月浅笑。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人,就是喜欢将过错全都归到他人的头上。在她屋子里面做出那等龌龊事,她不找这丫头算账就算心善的了,这丫头还有脸瞪她? 看着这两个人,唐菁月没有说话。元红幡人傻想不到太多,见了华容悦只想着怎么才能将这个可恶的女人暴打一顿。而杨涵则是在变脸过后,沉默了。沉默过后,可以看到她脸上的不情不愿。行礼,问安:“见过王妃。” 小厮一听,就在旁边傻眼了,王妃?哪家的王妃? 呸呸,全辅天城就一个王,还能是哪家的王妃。摄政王妃! 这个小厮在胭脂铺里干了很多年了,知道胭脂铺的底细。立刻点头哈腰的就对唐菁月连连道歉,什么“小人有眼不识金镶玉”“王妃里面请,小的这就叫我家掌柜的出来”。 唐菁月看他一眼,摆摆手:“忙你的去。” “是是,小人不打扰王妃,王妃您随意。” 小厮对唐菁月的态度实在是太过殷勤,看在杨涵和元红幡的眼里,这全都是因为华容悦如今当上了摄政王妃的缘故。她们不知道,这其实是摄政王是胭脂铺东家的原因。 看到杨涵行了礼,元红幡心中挣扎片刻,最后草草的敷衍弯了弯身:“见过王妃。”然后不等唐菁月说起身,自己就站起来。 元红幡的行为看在唐菁月的眼里,已经是有特意和自己作对的意思了。元红幡似乎破罐子破摔了。唐菁月没有了解她最近的情况,也不知道元府和唐府两家之间是怎么处理唐诺行和元红幡的事情。 “元小姐的脾气似乎愈发的大了。”唐菁月说。 闻言,元红幡恶狠狠的瞪着她,冷笑两声,但没有回话。 看着唐菁月的架势,杨涵觉得很不自在。如果不是华容悦嫁入的摄政王府,而是她,是不是现在能够趾高气扬的人就是她了? 华容悦害得她好苦。 “若王妃没有什么吩咐,那我和红幡妹妹先去一边看去了,不打扰王妃挑选。”杨涵说。 唐菁月点点头。 注视着杨涵和元红幡的背影,不用唐菁月说,夏莲就发现奇怪之处:“什么时候,杨三小姐和元小姐的关系这么好了?” 杨三小姐的才女之名在辅天盛传,而清高也是有名的。再加上一直流传着这位可是摄政王爷的心头好,所以杨三小姐向来是“鹤立鸡群”的孤傲感。地位和其他府的千金小姐是不一样的。 可是自从茶话会后,杨涵的名声被唐菁月污蔑,随后摄政王更是娶了唐菁月,对这位心头好则是理都不理。一时间,所有之前被杨涵的清高给闹得心里不舒坦的人就都开始落井下石。 人云亦云。杨三小姐和沈七公子的风流韵事编排得精彩绝伦,之前见了杨三小姐还会姐姐长姐姐短的千金小姐们,再见杨涵,已经把杨涵视作最不入流的水性杨花。当着杨涵的面儿,说话都极其难听。 到如今,就连杨府也放弃了杨涵,转而关注自家的四小姐。四小姐定亲在即,可不要被杨涵连累了婚事。 那么,就没有人愿意和杨涵来往了吗? 当然有! 元红幡呐! 所谓蛇鼠一窝。 这些八卦和唐菁月是没有关系,虽然杨涵和元红幡认为都是她害的。 叫来了小厮,唐菁月走入后屋。在她身后,有一道怨毒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她。是杨涵。 想着前几日父亲和母亲隐晦的向她提起沈七公子被表哥原谅,送回沈府的事情,杨涵就想哭。父亲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母亲自从上个月就一直说沈府的好话是什么意思?本来,沈七公子被表哥抓走,母亲暂且休语,她还很高兴,可是没有想到沈七公子竟然又被放了回去!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杨涵就想着那个沈知易为什么还不死! 她的名声一天一天的败落,父亲和母亲眼中的疼爱和宽容渐渐转移到了妹妹的身上。杨涵不明白,爹娘不是因为她才疼她的吗,而是因为她的名声?她得表哥的宠爱?还是她能让杨府脸上有光? 曾经,杨涵也以为哪怕她没有这些,爹娘也一定是疼她的。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她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她读书识字作诗,谈吐文雅,写得一手好字,这些,都应该是爹娘喜欢的。 可是如今,她依然读书识字作诗,进退有度,写下的字还是那般娟秀清雅,而爹娘却已经对她不耐了。 爹和娘疼爱的,到底是她,还是她所拥有的美名? 竟然会觉得走投无路,要将她许配给沈知易? 不! 她依然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男子! 看着杨涵有些失神,元红幡拉了拉她:“姐姐,你挑好了吗?” 回过神来,看眼元红幡,杨涵偏开头佯装看着柜台上面摆放的胭脂盒,实际上撇了嘴。她不像元红幡,已经*于人。她可以拥有最好的,她也相信,她一定会拥有最好的。 浅浅素手紧紧的握起胭脂盒子。 胭脂铺的掌柜将这几个月的账簿奉上。唐菁月接过,然后直接放在了敏枝的手中。 掌柜有点怀疑的偷偷瞥了眼敏枝。这位就是王妃的管事嬷嬷?年纪也不是很大,看得懂吗? 谁料,敏枝只是花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将账簿给翻阅了一遍。然后将账簿撂在了夏莲的手上,在掌柜小瞧人的目光里,向唐菁月报道:“每月大概盈利三千两银子,虽然说是不少了,但是凭这铺子的位置、大小、客人往来,三千两实在是不过关。奴婢看了账簿,铺子里面进的杂七杂八太多,如果将那些东西撤掉,换成更多种类的胭脂水粉,盈利最少还能再翻一番。” 听完敏枝的汇报,掌柜倒吸一口冷气:好大的口气!凭什么这么笃定的说? “嘿嘿,王妃、这位嬷嬷,您们怕是不太清楚,咱们铺子里面的胭脂水粉都是自己的调香师调出来的。现在已经是很多的样式了。其他的首饰小玩意儿每月也能盈利不少的银子。夫人小姐们买了胭脂水粉,看到喜欢的,自然也就顺手买了。” 唐菁月问:“自己的调香师?” “是是。” “一共有几个调香师。” 掌柜的回道:“一共有五个。” 才五个,好意思称辅天最大么?唐菁月说:“再招五个,在现在的种类基础上继续改良增进。首饰那些玩意儿扯去一部分,其余的则换上城南贺喜美玉铺子的首饰。” “小的敢问王妃,为什么是贺喜美玉铺子的?” 因为那也是阿皓的:“我会派人去谈,他们的首饰在你的店里卖,给你分租金。” 掌柜的眼睛一亮。这敢情好,他也不用每个月费心下个月进那些样式的首饰了,还能有钱拿。 “那这个租金多少……” 唐菁月看向敏枝。敏枝立刻大师风范的说:“绝对比你这多。谈好了我叫你和贺喜美玉铺子的掌柜定约。” 听到敏枝一手包办,可是把掌柜的乐得眉开眼笑。真是没想到,王妃和王妃身边的嬷嬷还能有这种本事。好好。他一直觉得三千两的盈利已经很好了,维持了许多年,今日经过王妃这么一策划再看,完全不够啊! 掌柜的笑眯眯的一直恭送唐菁月走出铺子。人都快不见影了,还在那儿看呢。 “掌柜的,您看什么呢?”笑得像朵大菊花。 掌柜的挥挥手:“真是生意要兴隆了。去去去,写几份告示,就说要招调香师。” “啊?咱们都有五个了。” “废话真多,快去快去。” 街边,本打算进去胭脂铺子但是在看到唐菁月出来后,就迅速躲在了一边的南柯,看着唐菁月离去的方向,再听着胭脂铺掌柜的话,想了想,静静的向唐菁月离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华容悦和着胭脂铺的关系,似乎不简单? 一路跟着唐菁月来到孟记衣庄。看唐菁月在衣庄里面闲看,挺正常的,南柯咬咬唇,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唐菁月一回头,和南柯看了个正着! 惊得南柯呼吸一滞,一动不敢动。但却见唐菁月只是扫了她一眼后,便又看去别的布料成衣了。当下,南柯姑娘心中大送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免得很是不甘。华容悦根本就不认识她! 想到这个事实,南柯真觉得憋屈。 因为思小公爷,她将华容悦记在了心底,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么把华容悦从思小公爷的心里给驱赶走,可是在人家华小姐的眼里呢?她只是一个陌生人! 好像她用力的挥出去一个拳头,可是华容悦却根本不知道拳头飞来,真是自顾自的向前走着,毫不理会她。 这让南柯感到挫败和屈辱。 看着唐菁月在衣庄里面左右观赏的模样,南柯突然想到,堂堂的摄政王妃,想要穿什么衣服,让衣庄的人上府量体裁衣就可以了,又何必亲自出府?而且细看唐菁月的模样,倒不像是要买的。因为无论是多好看的样式、多华美的布料,她也就是看看,都不拿在手上上身比划。 很不对劲。 疑惑的南柯假装着挑选布料,实则偷偷的监视着唐菁月的一举一动。终于,在发现唐菁月被衣庄的掌柜给请进里屋后,南柯姑娘反应过来了。 华容悦……这是来查铺子的吧? 想到方才胭脂铺的老板亲自将唐菁月送出门外,还一脸喜色说什么“生意兴隆”,还要再招调香师,南柯姑娘立刻再心中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想必,这个孟记衣庄和方才的福来胭脂铺,都是摄政王府的营生。 有了这个意外发现,在回去的路上,南柯便一直在想,她能利用这个做点什么?不说能害华容悦的性命,起码也要毁一毁华容悦吧。 调香师……? 【待续】 第七十四章 各个态度 摄政王府。 摄政王妃能够“体恤民情”让后院侍妾和自己的亲人见面,不得不说是一个笼络人心的好法子。 郭岫音一见自己的娘亲,就哭得妆容花在了脸上。摄政王府管教森严,她不得王爷的宠爱,也没有一男半女傍身,甚至都没有给娘家谋求过多大的好处,所以郭岫音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娘亲了。今日得见,心中对那个秉性怪异的王妃还是非常的感谢。 郭夫人回到女儿的房间里后,满心关怀:“王妃性情如何?” 郭岫音想了想:“挺好的,说话柔柔的。” “那我怎么听说沈家的小姐被……” “嘘!”郭岫音急忙示意娘亲不要再说,看着房门被关好之后,拉着娘亲的手坐在床边,谨慎而又严肃的道,“只要不惹到王妃,王妃的脾气看起来比谁都好。可是一旦触到王妃的霉头……” 想到那日沈瑾岑的可怜无助屈辱,郭岫音就连连摇头,“恐怕就不会好过了。”表情庆幸。幸而昨天她的身段放得挺低。 郭夫人显然没有料得一个小小年纪的王妃,这进门才是第三天的功夫就能让自己的女儿得出这种经验。当下为女儿日后在王府里的生活感到烦忧。 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性子,郭夫人再清楚不过。天上没雨,都要往上面喷几颗唾沫星子,落下来砸到别人的头上。 郭夫人急忙叮嘱:“那你以后可得注意啊,别再嘴快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如今爹娘帮不了你多少事,这王妃又是皇上赐婚王爷同意了的,你自己一定要谨言慎行,知道吗?” 郭岫音点头:“女儿明白的。” 如果不是——比方说犯了人命官司那般天大的事情,郭家便很难的再强硬的给郭岫音撑腰。这也是郭岫音哪怕这几年来都没有再侍寝,可是依然不敢再轻举妄动、甘愿守着活寡的原因。表面上她是最热闹最碎嘴的那一个,可是实际上却比谁都安分。 这就叫做有自知之明。 而没有自知之明的呢? 就在碎玉楼了。 林夫人抱着哭泣的女儿,无奈而担忧的连声安慰。奶嬷嬷在旁边,说尽了林姨娘这些年来遭受的苦痛,还有进入府的王妃是个什么样霸道而又刁蛮的性子。 “夫人,姨娘不过就是迟到了些许功夫,王妃当着王爷的面儿不敢说什么,可是王爷一走她就给姨娘脸色看。不仅给脸色,还指使丫鬟往姨娘的身上泼汤。幸而老天保佑,姨娘没有被烫到,要不然,今天姨娘就得躺在床上见夫人您了!” 奶嬷嬷将昨日拜见王妃晚宴的情形描绘的是声泪俱下。林汀芷昨日迟到的那叫“些许功夫”?晚宴都进行一半了才来,唐菁月能让她入席,很不错了! 听得林夫人的心是阵阵纠痛。 “娘的妮儿啊,是娘害了你。当年如果娘多加阻拦几下,你就不会受到今天的折磨!是娘害得你啊!” 当年,林老爷有了将自己闺女送给摄政王府爷的想法,林夫人自然不同意,可是林老爷越过林夫人又去问了林汀芷。没有想到,林汀芷自己是十分愿意的。这么多年,林汀芷的日子过得不顺心,林夫人也一直很内疚当年没有全力的拦下这件婚事,而是一时心软任由女儿的心思。 这一时间再提起,自然又是长吁短叹、万分后悔。 母女俩说了好久好久,最后,林夫人告诉女儿:“王妃是王妃的正妻,身份比你高贵,凡事又知道用规矩拿捏住你。你性子孤傲,一个人势单力薄的不好与她相争。妮儿,你能明白娘亲说的话吗?” 林汀芷低垂着头,默默的,没有动作。 性子孤傲。从来,她以此为荣。 那些争风吃醋的女子,她不愿意与她们混为一谈。况且,根本就没有可以争风吃醋的地方,又何必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可是如今,母亲告诉她,她一个人实在是势单力薄了。 见女儿没有反应,林夫人苦口婆心的劝道:“妮儿,你可要想个清楚明白。身份上你比不过,你就必须拉拢一些和你一样的人。这样你在受到王妃为难的时候,就有人为你说话,而不是大家都在看你的笑话!而且,和你关系好的人多了,以后你遇到事情,娘和你爹爹也能联合其他府上给你帮忙啊。” 就像沈瑾岑,自以为高人一等,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所以等她自己受难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她说话,甚至于幸灾乐祸的看戏,就差落井下石。 想到这里,林汀芷心中有些悲痛。 然而她的娘亲则继续道:“更何况,你又不得王爷的宠爱。没有相公的疼爱,你还不和其他妾室拉拢好关系,自己一个人,又怎么敌得过王妃呢?” 听得此话,林汀芷再也没有忍住的扑到母亲的怀里,嚎啕大哭。是啊,她没有相公的疼爱,她什么也没有,而王妃什么都有!如果她再一个人孤军奋斗,她的下场,不必想,肯定是再无光明。 呜呜呜,为什么,老天爷好不公平。 林夫人轻轻的拍抚着女儿的脊背,深深地叹气。 相比于林汀芷和和郭岫音的一动一静,沈瑾岑这边可就是震天动地的火冒三丈了! 能养出沈瑾岑这样闺女的的娘亲,自然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听到女儿昨日被王妃羞辱,沈夫人气得直接就摔了身边的茶碗:“她算什么东西!” 自己的女儿被当众扒了个精光?! 若不是这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沈夫人现在恨不得一巴掌打上去了。 “你不会躲啊?你不会骂啊?你带敏叶是吃干饭的!” 沈瑾岑将眼睛闭得紧紧,再睁开,整个眼睛都是红色。然而这红色不是因为她哭,而是因为一直没有得到过休息才熬出来的红血丝。这两只红血丝再加上愤怒,让沈瑾岑看起来像是要寻人吃的妖怪一般可怖。 “我躲了骂了,有什么用!敏叶也是个窝囊废,竟然没声没息就被华容悦的人给绑了出去!”说这话时,沈瑾岑扭头狠狠的盯着敏叶,抬手就给了一巴掌。 饶是敏叶这种府中赫赫有名的女壮士,也被这一巴掌给扇得后退两步。 敏叶心中有火,面上不显。直接跪在地上认错:“是奴婢不中用。”她忍!在沈瑾岑的身边潜伏着,等着早晚有一天主子收拾了她! 沈瑾岑恨得又直接朝敏叶的肩膀上蹬了一脚。要不是看在敏叶还有用的份上,她真是恨不得直接上去狠狠的踩。 “我以为你多了不起,不是伺候过唐菁月吗!就这点本事!呸!怪不得唐菁月死了,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能长命就怪了!” 跪在地上的敏叶狠狠的捏起自己的拳头:“沈姨娘慎言。” 被敏叶这么一说,恍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沈瑾岑赶忙住了口。有些心虚的看了眼敏叶,然后在沈夫人不断打眼色的提示下,才满脸愧疚和心疼的将敏叶从地上给扶起来。 “对不起啊,敏叶,”立刻缓和了口气,沈瑾岑心疼的揉了揉敏叶的脸颊和肩头,“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你也知道,我昨天实在是……” 话说半截,沈瑾岑就伤心的落下泪来。抽噎了两下,看着敏叶悲伤的道:“疼不疼,我给你上点药吧?” 敏叶是自愿留在沈瑾岑身边的,要是敏叶真的离开了,如今没有了家世支撑的沈瑾岑可以说将会寸步难行。 面对沈瑾岑的伪善,敏叶摇头:“奴婢明白,不疼,姨娘不用挂心。”这时候,敏叶终于意识到,自己过去五年是眼睛瞎了吗?怎么会因为这个女人有和主子一样的脸,就为这个女人当牛做马。 敏叶出去回自己的屋子上药了。屋内,沈瑾岑被沈夫人好一通教训:“你是不是不长脑?唯一能帮你的人你都打,我看你是吃不到教训!” 后觉后悔的沈瑾岑又烦又恼的坐下,明明已经是深秋,再过一月冬天就该到了,可是她却满心燥热怒火。 “哎呀,我知道错了,刚才只是恼了嘛。以后不会的!”沈瑾岑转而问道,“弟弟怎么样?” 说完女儿说儿子,一对儿女都是不让人省心的。沈知易现在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命是保住了,可瞧瞧那人,哪里还有个人模样。 “王……华容悦真不是东西,一个贱人!把你弟弟害成这样。那日她离府的时候,还鬼心眼的往你弟弟书房的密室里面扔了火折子,可是烧得美!这个华容悦,是不是存心和咱们沈府添堵啊?”提起沈知易,沈夫人就来气,“原来辅天多少好姑娘求着给你娘我当媳妇,我看都不看一眼,可是现在呢?谁看你弟弟一眼!哦,不对,还有一个,杨府的三小姐。” 闻言,沈瑾岑皱眉,脑中想了想:“杨府的三小姐?杨涵?” “就是她。一个没名声的,唉,还就是和你弟弟扯上的关系。如今辅天好人家的闺女,也就她一个有可能嫁给易儿了。”提到这个可能,沈夫人顿了顿,琢磨了琢磨,忽然也觉得挺好,“杨府好说也是王爷的舅家,你弟弟要是娶了王爷的表妹,岂不是亲上加亲?诶,我得好好思量思量。” 沈瑾岑这边烂事,沈府也是一摊子烂事。听着母亲的念叨,沈瑾岑只感觉心里更烦了。 自己和沈府都是毁在华容悦的手上,这个仇,不报不行! 除了这三位的见亲值得一提以外,还有一位侍妾的见亲需要一笔带过。别人的见亲是见自己的亲人,而她的见亲则是看别人见亲人。 秦香百无聊赖的坐在屋里,看着同院其他姐妹的屋里进出着娘家人,心里颇不是滋味。 她的父亲只是一个伙夫,是没资格进摄政王府的。可是自打她大半年前进府,就再也没有见过父亲母亲了。想到这里,思亲的伤心上来,也忍不住掉了几滴泪。 早晚有一天,她相见就见,想如何就如何。 …… 对于南柯的跟踪窥视,唐菁月是有几分注意的。只是觉得不认识,也便没有放在心上。 南柯离开后,唐菁月在衣庄里面瞧了瞧,同在胭脂铺一样,查阅过掌柜的账簿给出有可能的建议,然后被掌柜满面笑容的恭送走。 华南巷的万安药铺是辅天城内最金贵的药铺。普通种类的药材齐全不说,就连稀罕的药也是准备充足,盈利的银子让人满意。掌柜的正要送唐菁月出门,药铺的伙计忽然凑过来说:“掌柜的,金疮药又被买完了。” “又卖完了?”掌柜的一瞪眼,“这年头,谁家需要这么多金疮药呐。还是上次那个人?” 伙计摇摇头:“不是了。” “那真是奇怪了。” 掌柜疑惑着,继而扭头重新笑脸盈盈的冲着唐菁月:“呵呵,东家您可慢走。” 听到伙计的话,唐菁月感到好奇的问了句:“怎么,金疮药近日卖得快?” “是啊,前天就有一个人把店里所有的金疮药都给买走了。这两天店里的师父还没有制下来多少,没想到又被买光了。” 不知道为何,掌柜的话一直在唐菁月的心里存着。直至回到摄政王府府,还一直心神不宁。金疮药被买光了? “敏枝,你找几个人去问问其他药铺的金疮药有没有被买光。” “是。” 【待续】 ------题外话------ 今天大半章写了三个姨娘,也不是废话哈,主要是分辨一下不同态度的形成嘛。 第七十五章 做饵 一直到夜降临,阿皓也没有回来。敏枝带回来的消息让唐菁月隐隐不安。 只有万安药铺的金疮药被买光了。而根据敏枝的调查,万安药铺的金疮药在辅天城内赫赫有名,以药效快著称。如果有人要收购金疮药,不可能只捡万安药铺一家的收购,毕竟从万安药铺才刚刚制作出来的新药都会被买光来看,买药的人是很急的。既然急,还只挑万安药铺的买,可是不是为了量,而是为了质。 有人得重伤。 什么样的重伤才需要如此大剂量的金疮药?不找大夫看病包扎吃药,反而抹涂金疮药,可见是行迹隐秘。 这不得不让唐菁月怀疑与梨奈有关。想到阿皓之前所说,对于梨奈的施刑因为梨奈的不知痛觉而不分轻重,很有可能,梨奈还没有离开,依然潜伏在辅天城的某个角落! 这个猜测即有希望,又有担忧。 敌在暗处,我在明处,梨奈又是那般身手和易容,实在是令人防不胜防。 一直到深夜,阿皓才面色疲惫的回到了皓月院。唐菁月叫下人备了热水供他洗漱,还有温热的饭食。洗去疲惫,饭饱过后,景芝皓抱着唐菁月躺在床上,将头掩埋在她的肩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受到月儿的气息,才终于心神安定一些。 不等唐菁月开口问,景芝皓便沉着声音,带着捉摸不定的一丝茫然:“如果宏儿……” 他没能再说下去。可是唐菁月明白最坏的后果是什么。还有六天,仅剩下六天。宏儿如果遭遇不幸,他们绝不可能容忍任由假皇帝在宫中作威作福。到时候,用何等理由拆穿假皇帝的身份,令人不愿想象。 唐菁月将今日发现的万安药铺一事说明,并且提出自己的猜测。 景芝皓沉默思索许久,而后慎重的问道:“你觉得,那个侍卫晴音和梨奈的关系如何?” 在对晴音的审问中,同样没有问出有用的话,晴音甚至否认和梨奈相识。 唐菁月细细想来,她和晴音的接触并不多,只是从仅有的几次接触判断出晴音有问题。可是这只是她的感觉,并没有确切的证据。 忽然,唐菁月想到一个人:典南雀。 最初在品瑞园见到晴音时,他便是和典南雀在一起的。既然听典南雀的话装鬼吓唬她,那就证明典南雀和晴音的关系很好。不知能否从典南雀的口中套得一星半点有用的消息。 “晴音和梨奈的关系有多好,我不清楚。我想,最差,晴音也该是认识梨奈的。怎么了?” 景芝皓说:“时间不够用,要尽快确定梨奈是否还在辅天城。我想,用晴音做饵,吸引梨奈上钩。但是自然,晴音需要重要到能够吸引梨奈。” 这是一个办法。 唐菁月说:“那我明日便去见典南雀。” 温暖宽厚的怀抱将唐菁月紧紧的拥在怀里,景芝皓压抑着自己的伤痛,低低的说:“我不愿想让宏儿有事,皇家景氏唯有我与宏儿两人了,如果宏儿在……月儿,到那时,我会是孤家寡人。” 皇家子嗣凋零到这个地步,实在可怖。 将头严丝合缝的贴在阿皓的胸膛,唐菁月纤细的胳膊缠上阿皓精壮的腰身:“你永远不会是孤家寡人。”她不会让他成为孤家寡人。 典南雀自从知道晴音被摄政王抓走以后,就一直做什么事情都心不在焉。晴音是他当初买通关系送进皇宫作为侍卫的。如今晴音犯下事情,如果查到他的头上,恐怕不会好过。 虽然他根本不知道晴音到底犯了什么事。 就在这样的心神不安中,典南雀等到了唐菁月的上门。 当下人说有一位姓华的女子来找他时,典南雀还想不到会是华容悦。而等下人将人带进来,典南雀立刻惊得从座位上跳起来。 “你来做什么?” 典鸿庭三番两次的告诫典南雀,不准再和护国公府、尤其是华容悦有牵扯。有牵扯也不能是典鸿庭得罪华容悦,否则小心祸及全家。现在看到华容悦找上门,吓得典南雀像是将要被狗咬。 恍惚间又想到华容悦知道他和晴音交好,当即慌得冷汗一滴一滴往下掉。 看着这个小胖墩,唐菁月笑:“你慌什么?知道我来做什么?” 唐菁月坐下,敏蕊给顺手倒了茶水。典南雀站在唐菁月的面前,倒像是个即将被唐菁月审问的犯人。 在气势如此强大的唐菁月面前,本来就心虚的典南雀更是差点两腿发软。面前这位,如今已经是摄政王妃,是他更加不能得罪的人物。 见到胖雀如此害怕,唐菁月一想,说:“看来你的确是心中有事,还是害怕被我知道的事情。” 听得此言,典南雀没忍住,一个低头就身子软了下去。体重太重,干脆就直接跪在了地上。摄政王爷要抓的人必定是犯了罪大恶极的事情。晴音来路不明,他当初也就是有种在朋友面前装厉害的心思,想着法子的给晴音送进了宫里,还央求了父亲帮忙。也亏得是后来晴音得到皇上的器重,父亲才没有说什么。而自打晴音被抓,典南雀便日日夜夜都在提心吊胆。 “说罢,”唐菁月所幸也不再绕圈子,而是直接问道,“你和晴音是什么关系?典南雀,我奉劝你说实话,你该知道说谎话的后果。” 一句恐吓,将本来就心理脆弱的典南雀惊吓得非常干脆得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华容悦对待姑姑和丰瑞弟弟、馨楠妹妹的手段,他不愿意尝试。 “晴音当初是被招进典府做下人的,后来我见他功夫不错,就让他做了我的跟班。有一天,晴音跟我说,他是上辅天来找兄弟的,他兄弟现在进了皇宫,问我能不能帮他到宫里寻一份差事。我当时想着晴音的手脚功夫不错,人品也正,就答应了。” “你是说……晴音有兄弟在宫里。兄弟?他有没有说是什么兄弟,什么模样,在宫里做什么?” 典南雀摇头:“没有,他只说他的兄弟是私自离家,一直想去宫里见识见识,他兄弟也会点功夫。所以他就想着当上侍卫,看能不能找见他的弟弟。” 听到此话,唐菁月和敏蕊对视一眼。基本确定了,不管晴音和梨奈是不是亲兄弟,既然晴音会为了梨奈而入宫,就足以说明二人的关系匪浅。 敏蕊面色不善的盯着典南雀:“你如果还有隐藏的事情没有说,日后被查出来,当心摄政王爷的手段!” 刚刚才坦白交代的典南雀听得此言,连连小鸡啄米:“绝对说了,绝对说了。要是有没想起来的,我一定前往王府交代!” 这就对嘛。 得到消息的唐菁月立刻派人向阿皓禀报。当即,全城便贴满了午时三刻,刑场行刑的告示。 犯人晴音,因杀害宫人数十名被判以凌迟处死! 立刻,全城沸腾。 首先,便是皇宫里面有数十名宫人被杀害的消息令人震惊。甚至连不少不知道上次封锁皇宫实情的官员都表示诧异。摄政王封锁皇宫的原因一直没有透露,难道就是为了揪出这个杀人狂魔吗? 其次,则是凌迟处死的极刑。又见凌迟处死!一听是和摄政王府有关的,不用提,保准是凌迟处死。每次摄政王出手就是这么霸道。想到好长时间没有见过这种极刑了,一时间,又是成群结伴的准备看热闹。 杀人妖怪就该死! 没有人会心疼! 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来到万安药铺买药。金疮药,药铺的药师们都还没有来得及准备太多。只有三五份,也全被这女人一并买走。 南柯入门时,不小心和这低头走路的女子撞了一下。 “呀。”南柯惊呼。可是撞她的女子停都不停,速步离开。 见到如此粗鲁无礼的人,南柯撇撇嘴,什么人嘛,低贱。 进了药铺,往药台前面一站。伙计见到有客人来,还是这么漂亮的姑娘,自然态度殷勤:“姑娘想要点什么药?” 南柯拿出一张纸:“这上面写着的。” 药铺的伙计将纸条接过,看了看,有些犹豫:“姑娘你这……你这方子是治什么病的,怎么都是些毒物?” “帮我抓就好。” 见南柯不说,伙计也不好多问。扭头给南柯姑娘抓好了纸条上面的药。一边抓一边问:“姑娘,你这方子可得慎用,小的虽然医术不精,但是对于药材还是识得的。这些药的毒性都比较强,最好在我们药铺里,让药师给您处理了,把毒性去除了再用比较放心。” 抓完以后,看着无动于衷的南柯:“姑娘,这些药在小的这里熬吗?” “不熬,”南柯微微笑:“给我磨成粉。” 没由来的,看着漂亮的南柯姑娘,伙计的后背爬上一阵阴凉。青天白日,日头高照,光线明亮,可是南柯姑娘的浅浅微笑看在伙计的眼里,却像是恶灵现人间。好阴暗、好恐怖!这……这,为、为什么要磨成粉? “咕咕咕……姑姑……姑娘,”良知的万安药铺,伙计最后再劝,“磨成粉可就……成毒药……了。” 似乎是看出伙计的猜忌,南柯解释说:“我用来药老鼠,自然要毒一些。” “小的这里有老鼠药。” 被伙计几次阻挠,南柯敛了笑,有些不耐烦:“快些,我下午过来取,这是定金。”将钱撂在了药台上,南柯转身离去。 看着台上的钱,小伙计只觉得这钱真是烫手。 【待续】 第七十六章 梨奈出没 伙计将称量好的药材拿去后屋,交给负责研磨的伙计。 研墨的小伙子一看这些药材,也是心中一惊,疑问道:“这些药材是治什么病的,开方子的大夫不知道有毒性吗?都磨成粉,这怎么吃?” “这我哪儿知道呀,哎,是个模样顶漂亮的女子,也不知是什么样坏的心思。我给你放这儿了,你尽快吧,那姑娘说下午便来取。” “时间有点紧啊。” “尽快吧。” 研磨的伙计想了想,说:“你还是记一下这人的身份,以后若是有什么事,也不至于惹祸上身。” “你说得对。” 南柯姑娘离开了万安药铺,就顺着街边一路慢慢走到了福来胭脂铺。看着胭脂铺门前贴着的招用调香师的告示,南柯带着笑意进了去。 胭脂铺的小厮迎上去,问:“姑娘想挑些什么?” “我见门铺前的告示上你们需要调香师,我会调香。”模样娇美的南柯姑娘慢慢悠悠的道,来自她身上的一股奇妙的芳香也的确是味道曼妙。 “请跟我来。” …… 瘦弱的女子低垂着头,步履匆匆的回到一处废弃的院落里。院中无人,落尘满院。 随便推开一扇房间的门,脱下衣服,只见露出来的则是一副瘦弱却精壮的男子身体,而且布满伤痕。许多伤痕涂抹上了金疮药,可是依然不够,浑身的血痕极其恐怖。瘦弱的女子在脸上一抹,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 果然是逃狱的梨奈,他当真没有离开辅天! 将金疮药撕开涂抹在身上,梨奈没有皱一丝的眉头。在受刑时,他催动了蛊虫,因而感觉不到疼痛。可是那样是极其令身体受损的。梨奈现在身上的伤口难愈,恢复了知觉后极其疼痛。他也不能找大夫开方子熬药,所以只能偷偷的去买最好的金疮药给自己糊上。 金疮药涂抹完毕,梨奈寻出另外一张人皮面具,紧致致的贴在了脸上。整理好衣容之后,想到方才听到的城中行刑告示。梨奈坐在满是尘土的地上,神色莫名难测。 定然是引蛇出洞之计,可是,梨奈不知道摄政王爷到底会不会当真对晴音下死手。如果还想从晴音的口中得知他的消息,那么凌迟之刑就只能算是一场苦肉计,他若是前去营救晴音,那便是真的找死;可如果摄政王已经不在乎还能不能从晴音的口中得出有关于他的消息,那么晴音今日,必死无疑! 他,到底该不该去? 就在梨奈处于纠结之中时,3已经迅速的安排人手将刑场内外监视起来。管押晴音的侍卫更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总共有八人,这一次,一旦梨奈落网,就绝对不会再让他逃开。 唐菁月心中很是担心。梨奈如果抓不到,天宏将必死无疑。不管梨奈会不会说出解蛊之法,首先,梨奈绝对要抓到。 “如果他没有出现怎么办?” 事到临头,烦忧的事情更是一件冒一件。唐菁月又会开始想,梨奈不出现,也并不代表梨奈一定不在辅天城,毕竟如果晴音和梨奈二人的关系并没有唐菁月想象的难般好,并不足以引出梨奈又该如何?梨奈一样在辅天城里,而他们搜寻的范围依旧没有缩小。还空耽误时间。 3轻轻抚着月儿的脸颊:“那就是白忙一场。” 唐菁月低垂下头,心砰砰的跳,充满着不安和忐忑。但求老天能够可怜宏儿几分,让梨奈落网。 阿皓离开,唐菁月让人唤来松神医再为天宏诊脉。每日的诊脉均会让松神医的面色沉重一分,每次到了诊脉的时辰,唐菁月连看都不愿意看。可是不看宏儿那张忍着痛却迷惘不知的小脸,唐菁月更加心痛。 “松神医,今日如何,可能多坚持几日?”唐菁月带着希冀的问。 多么希望能从松神医的口中听到好话,可是谁料,这一次,松神医诊脉的手迟迟没有收回,无言。 见状,唐菁月心下一顿,当时就心中空空的紧紧盯着松神医的嘴巴,生怕会从中听出什么不好的话来。而果然,松神医随后的开口,带来了噩耗。 “宏少爷恐怕还有……三天。” “什么?!”唐菁月立刻将身子前倾,眼睛几乎贴在了松神医的面前。 “宏少爷还有三天。” “你不是说半个月吗,应该还有六天!六天啊!” 一呼一吸都是命,如今硬生生的砍去三天!天爷,这是要当真不给宏儿活路吗! 松神医带些颤抖的将手收回,顿了顿,在唐菁月带着至痛窒息的注目下,说:“加上今天,三天。” ! 唐菁月几乎是全身一个发颤,控制不住的伸出手狠狠的揪住松神医的衣襟,发抖的晃着:“为什么!你之前说最短半个月的!为什么又少了!” 被唐菁月无礼的拉住衣襟的松神医体谅唐菁月的失态,他能够看出王爷和王妃对于这个小孩子的重视,自然也用尽心力。只是这次,棘手得他束手无措。 “王妃,老奴的药被宏少爷体内的蛊虫所适应,老奴的药没有效果了。” “那就换药!” 松神医惭愧的低下头:“老奴……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 这四个人让唐菁月气得直接推开松神医,大骂道:“废物!” 为什么会无能为力,为什么!不是说是神医吗?神医就是废物?! “王妃节哀。”脑子缺根筋的松神医道。 松神医说得话直接换来了唐菁月让人将他请出皓月院。什么节哀!天宏是真正的天子,是龙体之躯,怎么会死。 松神医面色哀戚的离开,站在院外,看向院内,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其实,他已经是有所隐瞒了。宏少爷病入膏肓,哪怕是能蛊毒,之后也回天乏术了。 “唉,苦命的孩子啊。”说罢,松神医摇着头走了。 而隐在皓月院外的树丛里,有一个穿着绿衣的小丫头,混入背景中真是难以令人发现。看着背着药箱离开的松神医,小丫头转了转眼珠子,然后“噔噔噔”跑开。 没过一会儿,小丫头便回到了一处院子里,推开房门,然后又将房门紧闭,偷偷摸摸的给自家主子回禀。 “姨娘,奴婢方才看到有个大夫从皓月院里出来,面色挺不好的。” “哦?” 小丫头回忆了一下,又道:“那大夫还说什么‘苦命的孩子’什么的。姨娘,王妃才嫁进来,皓月院里有什么孩子吗?奴婢看王妃身边年纪最小的奴才,也都就是夏莲和红灯两个婢女了,可是都好好的,活蹦乱跳呢。” 她的主子静默片刻,喃喃道:“孩子?” …… 松神医离开以后,唐菁月大滴大滴的泪珠落在天宏的脸上。急忙想抹去,伸手在天宏小小的脸蛋上磨蹭,却发现天宏闭上了眼睛,任凭她的擦拭动作而没有分毫动静。 慌得唐菁月立刻再让敏蕊将松神医给叫回来。 急喘气的松神医将小天宏前前后后检查了一番,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在唐菁月担忧的目光中,语气愈加低痛的道:“王妃,宏少爷这是昏迷过去了,恐怕……” “是不是饿的?你不让他吃饭,哪有人光喝水就能活的?他还要喝药,不吃饭肯定要昏呐!”打断松神医的诅咒,唐菁月赶忙挥手吩咐敏蕊去准备些小米汤,“一定要吃些,快点。” 看着唐菁月“病急乱投医”,松神医再次深深的叹气:“老奴明日再来。” 小天宏已经完全服用不下汤水。拿勺子硬灌也进不去,就好像嗓子眼被堵住了似的。几次尝试,让唐菁月又急又痛的生出一身的冷汗。 看着天宏一嘴的汤水外流,敏蕊看不下去的制止住主子近似强迫的行为:“主子,够了。” 可唐菁月哪里会死心,不甘心的又掰开小天宏的嘴巴想要喂食。可是倒一勺,一勺流出来,完全没用。 “主子!”敏蕊用力的抢过主子手上的汤勺。 看着敏蕊用柔软的帕子给依旧是毫无动静的天宏擦脸,唐菁月颓然的向后一倒。内心无比紧张而茫然。三天,不,两天。即使是抓到了梨奈,两天,能得出一个结果吗? 皓月院外,有一名样貌普通的小厮在外面求见王妃。 “王爷命奴才前来给王妃送东西。”这小厮拖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盖着红布。红布鼓起。 守门的下人一听,又看这小厮的确是前院的下人。于是便给院内通报了一番。没过一会儿工夫,送东西的小厮被允许进入。 “多谢。” 红灯带着捧着托盘的小厮一路向主子的主屋走去。托盘的小厮声音有些沙哑,低声向红灯问道:“这位妹妹,王妃在吗?” 红灯没回头,只是轻快的点了点:“自然是在的。” “那就好。” 可是红灯并没有将人带到主子的面前,而是带到了敏枝这里。见到小厮,敏枝一本正经的伸出手就要去接小厮手中的东西,一边说:“交给我吧。” 小厮一怔,而后胳膊一缩:“嬷嬷,王爷吩咐这东西一定要小的亲手交给王妃。”小厮的声音带着坚持,神情也很是肯定。 闻言,敏枝皱眉:“亲手交给王妃?恩……给我没问题的。”奇怪,王爷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吩咐。 如果是非常重要的东西,王爷一定会亲手交给主子。而其余的东西根本不需要避开绝对忠诚于主子的她们。 立刻,敏枝看向小厮的目光带上了怀疑:“你是谁?” “小的是常早。” 敏枝跟着唐菁月刚来,对摄政王府的人员不是很熟悉。不过听到这小厮不畏不惧的就说出姓名,反而将心中的怀疑打消几分。她说:“把东西交给我,出了问题我担着。王爷不会怪罪你的。” “这……” 面对敏枝再次伸出的手,小厮退后:“小的实在不敢违背王爷的吩咐。如果嬷嬷坚持,那小的就只有先回去了,等王爷回府再如实禀报给王爷。”态度格外的坚定,实在罕见。 嘿?听这小厮说得话,敏枝一下子便瞪圆了眼睛。这人还敢威胁她?财政大权都在她的手上,收个东西又怎么啦! 老虎不发威,以后摄政王府就不认她敏枝这号人物了! “哼,那你回去吧,没完成王爷的吩咐又不怪我!” 本以为这话也能够威胁到小厮,万万没有想到,小厮在听了她的话以后,还真的扭头走了。看得敏枝干瞪眼,直冒火气。 “这小子,也不打听打听皓月院的老……三是谁!哼。”气得敏枝朝身旁的夏莲脑袋上一敲,“好好看!” 被无辜敲打的夏莲流着泪,认真看账簿。 小厮端着托盘在守门下人疑惑的目光下离去。却一路向后院而去。直至脱离了后院的暗卫监视范围,小厮这才停下。藏身于假山之中,将手中的托盘扔掉,掩盖在红布之下,赫然是一把钢爪! 【待续】 第七十七章 谈条件 且不说景芝皓派人暗中将皓月院保护得都多么得密不透风,就单是非皓月院的下人想要见到唐菁月,都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 梨奈隐在假山之中,想了想,将钢爪收好,改头换面离开。 距离午时三刻越来越近了。梨奈的心就像是烧煮的水,随着时间的临近而一点一点的沸腾。 既然唐菁月抓不到,那就抓能让唐菁月牵肠挂肚的!一个将死的孩童,没有人会想到梨奈竟然将目标转为天宏。 不消片刻,唐菁月便接到府内所搭戏台失火的消息。带人前去查看。主子离开了,而皓月院依然是非常有秩序,没有因为别处失火就跟着一起慌乱。梨奈假扮成敏蕊,在众人平稳中,急匆匆的走进皓月院。 敏蕊的人皮面具,梨奈已经准备很久了。如今终于能够派上用场。 皓月院的下人们见到敏蕊嬷嬷,自然不会阻拦。梨奈一路到达三进院子的主屋,才被敏枝发现。敏枝第一眼看上去并没有怀疑,而是担心的问道:“火势如何,控制住了吗?” 梨奈没有回话。 之前他除了易容之术外,口技也是出神入化,所以才会令人防不胜防、难以察觉。然而在摄政王的手里受遍大刑后,声带受损,已经不能随心自如的模仿所易容之人的声音。之前冒充前院的下人,还能因为皓月院的人对前院下人不熟悉而蒙混过关,可是现在假冒敏蕊,稍有不慎便会轻易的暴露。 面对敏枝的发问,敏蕊面带愁容的摆了摆手,没有回话,而后在主屋的几个卧房里寻找。 调虎离山。 把唐菁月掉离开,一是为了他方便假扮敏蕊,二是为了削弱皓月院的保护。敏蕊大大方方的推开一扇又一扇的房门。进去扫一眼发现没有他要寻找的人后,便退出进入下一间。 看着敏蕊一回来,什么话也不说的就满院乱蹿,敏枝疑惑的盯着敏蕊:“你在找什么?”似乎……方才敏蕊离开的时候,穿得衣服和所做打扮并不是眼前这个模样啊。 可是敏枝想不到会有人假扮敏蕊,因为唐菁月担心敏枝口风不严,所以从未告知过敏枝有关于宫中神秘人的事情。 梨奈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步子加快了。他知道,如果他一直不回话,必定要引起敏枝的疑心,所以必须要尽快找到景天宏! “咯吱!”房门被推开。 敏枝一见,赶忙说:“宏少爷还昏迷着呢。” 在这间屋子!立刻,梨奈三步化作两步,不管敏枝的神情,直接冲进屋子,到床边,伸手一把抱起躺在床上果然还是昏迷不醒的景天宏! 敏枝还是第一次见敏蕊对宏少爷如此动作粗鲁。这才发现不对劲。大声叱问:“你是谁?来人!” 唐菁月去查看火情,而依然有两名暗卫是留在皓月院负责保护景天宏的。谁料,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都能被恶人盯上。暗卫听到敏枝的话,这才意识到目前抱着宏少爷的敏蕊有问题。 可是刚一现身要出手,只见梨奈就已经把毒爪至于天宏的咽喉,用着敏蕊的面目厉声,声音沙哑如同公鸭道:“不许动,否则,他立刻死!” 一见宏少爷被人拿捏住性命,敏枝大慌。扭头跑出就去通知主子。两名暗卫看着梨奈,戒备万分。屋内的气氛极其紧张。梨奈手中的毒爪紧紧的贴在天宏的脖颈处,只有他的手指轻轻勾动,脆弱的天宏将会马上命丧九泉! 夹住天宏,梨奈将屋外走去。看守他的暗卫不敢有所行动,只能步步紧跟。 唐菁月来时,梨奈已经走出皓月院,冷眼看着唐菁月快步而来。 “梨奈!”虽然梨奈顶的是敏蕊的脸,但是不用想唐菁月也知道这会儿狗急跳墙在摄政王府闹事,并且有本事闹事的人,也就是梨奈了! 看到梨奈用极其危险的动作控制着天宏,唐菁月立刻挥手让一群侍卫将梨奈团团围住:“放下你手中的孩子,否则,你必死无疑。” 面对唐菁月的威胁,梨奈不仅丝毫不在意,反而冷笑一声,并且更加凶狠的将天宏提拽起来。毒爪顶在天宏的脖子上,顶出一点点退去青紫而发白的皮肤。 “必死无疑?华小姐,我放下他,也依然必死无疑吧?不用再废话,让摄政王放了晴音!否则,这孩子的命……呵呵,他能活到现在,想必你和摄政王花费了不少心思吧?” 梨奈的话立刻让唐菁月意识到,天宏的生死此刻全掌握在梨奈的手中。这并不仅是指目前梨奈挟持了天宏,也指解蛊之法只有梨奈一个人知道。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王爷了。你现在能不能松一松手?”看着宏儿的脸色似乎被憋得青紫青紫,唐菁月急道。 见唐菁月模样急迫,梨奈笑得阴沉,将手中的天宏提拉得死紧。其实唐菁月不露出急迫的神情,梨奈也不会认为唐菁月是对小皇帝不关心。能够让早都该死的小皇帝活到现在,不管唐菁月摆出什么脸色,梨奈都不会怀疑小皇帝对于她的重要性。 “人既然在我的手上,自然不会听你的命令。”梨奈说。 本来是景芝皓抓着晴音以逼迫梨奈现身,可是没有想到,梨奈是现身了,但是却将天宏作为了人质。 景芝皓带人押着即将赶赴刑场的晴音回到王府,府内的无关人等迅速被驱散。景芝皓和唐菁月,以及一众功夫好手将抱着天宏的梨奈围在中间。景芝皓命人将晴音带到了梨奈的面前。 “咚”地一声,侍卫将被捆绑的晴音扔在地上。只见晴音精神萎靡,衣不蔽体,浑身都布满了伤痕。被扔在地上以后,艰难的抬起头来,睁开眼睛看了梨奈一眼。 见到晴音如此凄惨,梨奈怔住,而后愤怒不已怒吼道:“你们把他怎么了!” 景芝皓面色不改:“对你如何,自然就对他如何。”之前果然没有猜错,晴音和梨奈的关系密切。可现在无奈梨奈竟然抓住了天宏。 两方人马对峙,彼此都抓着对方在意的人,一时间剑拔弩张。 然而,梨奈他们可以耗得起,唐菁月和景芝皓却无法硬着骨气干耗。平静的注视着梨奈,良久,景芝皓说:“放了天宏,为他解蛊,我保你和晴音性命无忧。” 这是景芝皓难见的让步。景芝皓很少会做出让步,因为他没有可以被人抓到的把柄。然而今日,他不得不后退一步,允许梨奈提出条件作为交换。可是,梨奈似乎并不想接受景芝皓的好心。 听过景芝皓的话,梨奈撇嘴似乎是嘲笑般笑了两声。看到躺在地下不知有没有昏迷过去的晴音,再看看他抓着的景天宏。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摧毁大茂。景天宏绝对不可能活! 梨奈精通蛊毒,医术自然也略有涉及。可以看出景天宏命在朝夕,无药可医。他,成功了!虽然并没有完成对宫里的假皇帝施行完全的蛊术,但是连皇帝都是假的,大茂的江山依然被他摧毁了一半! “让我如何相信你的话!”梨奈道,“除非你先让晴音安全的离开。” 景芝皓指着地上的晴音:“以他目前的情况,如何离开?” “这你不用管,让他走!” 景芝皓冷冷的注视着梨奈,看着对方的有峙无恐。对方手里抓着的,是他和月儿再关心不过的宏儿。而现在只有梨奈能够解蛊,他们没有骨气和梨奈硬抗。 看着对方,均是沉默无言。拿捏住对方的命脉,并且被对方拿捏住自己的命脉,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在久久的沉寂中,唐菁月忽然果断道:“晴音走,你留下!” 哪怕是宏儿安全无事,她也不会放过这个折磨了宏儿长达五年的恶人!梨奈,她必要将他碎尸万段! “好。”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梨奈不假思索的应了。 本躺在地上几乎陷入昏迷的晴音听到这话,强迫着自己抬起了头,看向梨奈。他用尽力气想要摇头,可是却只有脑袋浅浅的晃动:“不……不,梨奈。” “如今我已是笼中鸟,想必摄政王不会不允许我和晴音单独相处吧?” “把天宏给我。” 闻言,梨奈用毒爪在天宏的脸颊处轻轻的划过一个口子:让人憎恶的说:“护身符呢,怎么会给你?” 恶劣行径令人发指。唐菁月怒容愤言:“你最好小心点。” 众多侍卫将梨奈和晴音困在了一处房间里。梨奈一手捏着天宏,以防外面的人忽然闯入将天宏抢走,另外一只手去查看晴音身上的情况,并且将之前所剩无几的金疮药艰难的涂抹在了晴音的伤口之上。 晴音的神识回笼,眼睛睁开一条缝,有气无力的说着:“你不应该回来,有机会就走,回……回南疆。” “可是如今,我回不去了。”梨奈一改往日对晴音的暴戾,神情哀淡,“晴音,你回去以后,你会为我报仇吗?” 【待续】 ------题外话------ 梨奈和晴音,死一个,你们选,谢谢。 第七十八章 解蛊 他会为梨奈报仇吗? 晴音喘着气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靠着墙坐在地上。看着梨奈。 梨奈撕下了面具,露出的脸上满是刀痕。精小的脸庞已经不见往日的清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裂开发脓,牙齿也掉落了几颗。 如果梨奈死在这里,他会报仇吗? 带着合达部落的人马,带着好不容易过上安生日子的族民,为了梨奈,再次让南疆陷入腥风血雨。 想到此,晴音缓缓的摇了头,诚实的答道:“我不知道。” 静静的,梨奈注视着他,没有再另外的话语。 “呵呵,”半晌,梨奈笑,豁牙的笑容很是难看,“我早知道合达部落都是孬种的。” 再次被说没有骨气,晴音没有和梨奈对视,他看着自己满身的伤痕,低声说:“我的使命是保护合达部落,而不是令我的族民生灵涂炭。”但是……他却可以为兄弟两肋插刀。 约莫有半个时辰以后,侍卫一脚踢开了房门,唐菁月和景芝皓站在房门外向内冷冷注视。屋内梨奈还是抱着景天宏,而晴音则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唐菁月难掩怒恨的看着梨奈:“立刻,解蛊!” 被唐菁月和景芝皓二人紧盯着,梨奈便手中一拉,又将天宏给夹在了身前。看向景芝皓:“放晴音走,给他一匹快马,就现在,你们不准派人跟着。我要亲眼看着你们放他走以后,我再解蛊。” 说罢,梨奈又讥讽的笑:“我想,摄政王爷不会连这点诺言都会反悔吧?” 景芝皓自然不会是食言之人。说过要饶晴音一条性命,便自然能够做到。更何况,他们真正在意的不是晴音,而是梨奈。 景芝皓挥手向甫一吩咐:“去备马。” 见到景芝皓果然让下人去备了马,梨奈沉默的撑着身子站起来,然后将一旁昏倒在地上的晴音也给扶起来。做这些的时候,天宏始终被他扼住命脉,让唐菁月和景芝皓不敢轻举妄动。 挟持着天宏,架着晴音,梨奈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出屋子。 要想逃离摄政王的搜捕,一定要在城外逃脱。景芝皓带人将梨奈和晴音押入马车,运至辅天城外,直至官道。官道近乎一马平川,没有密林遮挡,没有高山作掩。一旦马匹带着晴音离去,景芝皓若是会派人跟随,一眼便可看到。 看梨奈的神色,似乎是微微松口气,好在摄政王还算是正人君子。 为晴音准备的马匹自然只是一批普通的马。梨奈所要求的快马什么的,景芝皓没有让人找来一匹瘸腿马就已经很是心善了。 将晴音牢牢的绑在了马背上后,梨奈看着晴音,良久。千言万语如今面临分别,面临着晴音昏迷,他终是什么话也再说不出来了。 只凑到晴音的耳边道一声:“保重。” 安全的回到南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将钢爪狠狠的刺向马身。剧痛令马匹长鸣一声嘶,后蹄蹬起差点将梨奈给踢翻。 梨奈抱着天宏躲开,然后怔怔的看着马匹撩蹄跑起。很快,便沿着官道迅速的消失在视野当中。梨奈定定的看着。站得笔直,视线似乎能追随着逃命的马儿跑得很远很远。 天是那样的蓝,醉人般的芳香,明亮的世间万物就像是生的希望近在眼前。 抱着天宏,他看着那人在生的路上越走越远。 他二人,永远是可交命的兄弟! 一旁的马车里,唐菁月掀开车帘,看着外面已经离开的晴音,立刻对身旁骑着马的景芝皓道:“让他赶快为宏儿解蛊。” 然而,梨奈仍然拒绝。 “再过一个时辰。” 他一定要保证晴音顺利的逃走,一个时辰以内,安全无虞。 唐菁月便压下心中的急切,并且让人迅速的叫来松神医准备好宏儿的蛊毒解开后,后续的诊治。 一个时辰,漫长的好像生命的流逝,又短暂的只在眨眼间。终于,梨奈确定了晴音逃走以后,转身,看向高头大马之上的摄政王,说:“回吧,我解蛊。” 一行人匆匆的赶回王府。在唐菁月和景芝皓急切的注视下,梨奈再也没有说别的,很干脆的低头用毒爪划开自己的手腕,同时也划开了天宏的手腕,将裂开的伤口对在一起。 就这样,唐菁月能够清楚的看见从宏儿的身上四周起起伏伏的向伤口处移动着凸起。青黑的小小身子带着凹凸不平,格外恐怖。可是看在唐菁月的眼中,却犹如春花盛开。她笑着看向景芝皓,眼中慢慢的都是喜悦。 是蛊虫在向着伤口的方向流动,一只一只缓慢的钻进梨奈的身体里。 见到这种解蛊之法,唐菁月只以为是梨奈的体内有控制着天宏体内蛊虫的什么隐秘之物。但她不在乎到底是什么方法,只要能够看到宏儿安全,唐菁月的心就一点一点的高兴起来。 似乎,就连宏儿的小脸脸色,看在唐菁月的眼里,也立刻红润舒服了几分。似乎,就连仍然紧闭的眼睛,眼皮之下也已经开始眼珠转动。 终于等到雨过天晴。 长达两盏茶的时间后,梨奈这才松开了对天宏细弱手腕的禁锢。 见到他松手,唐菁月急忙召松神医上前为宏儿包扎伤口,并且把脉调养身体。 松神医说:“宏少爷的蛊毒已解。” 就这一句话,唐菁月竟然忍不住哭笑出了声的扑进了景芝皓的怀里。宏儿终于得救了。老天爷总算是还没有那般残忍! 压抑着激动的情绪,将月儿紧紧的搂在怀里,景芝皓也露出了浅浅的笑。不住的亲吻着月儿的发髻。真好,真好。 见状,一旁的敏蕊赶忙道:“奴婢这就让人去端热水来,给宏少爷洗一洗,去去晦气!” 确定蛊毒已经解开,梨奈立刻被人押了下去。今日虽然本是对晴音的凌迟处决,可是换成梨奈也未尝不可。只是午时三刻早已经过去,天宏还有没有其他的后遗症仍需要观察,梨奈现在会被景芝皓派人用十倍的人手看押。一旦天宏平安无事,走上刑场的将是这个杀人狂魔! 看着王爷和王妃的喜不自禁,松神医摸了摸胡子,最终还是开口扰了这一番喜悦。 “王爷、王妃,宏少爷的病情太重,已经病入膏肓。虽然目前已经解了蛊毒,可是仍然……” 还把头埋在阿皓怀里的唐菁月立刻扭头,拒绝接受这个结果的强硬命令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保下宏儿的命!不管你需要什么药。” 景芝皓也是深深的皱起了眉。方才的喜悦还在眼里没有退去,坏消息便立刻侵占了整个房间。 松神医在天宏的身上扎了几针:“老奴唯有尽力一试。” 自打得到“神医”称号之后,向来行医从未有过犹疑的松神医,如今却在天宏的身上一而再、再而三的说着试一试。明明蛊毒已经解了,可他仍然保不下天宏的性命。 松神医自己也很无奈。若是将人比作树,那医生则是给这棵树挖挖土、固固根,修剪修剪叶子和枝条,严重一点的便驱赶蛀虫,好让这棵树更加繁茂的生长。可是,面对一颗已经被蛀虫掏空了身子、已经离开水土养分太久、已经化为朽木再无生机的树,他终究是“医”不是“神”。 重重的叹一口气。松神医出去了。 呆呆的看着昏睡中的天宏,方才所有的喜悦好像只是为了这会儿被泼一盆凉水才产生的一般,虚幻至极。 “宏儿不会死的,对不对?”唐菁月低声向阿皓问道。这个时候,阿皓的一句话,能够支撑起她所有的信心和希望。 景芝皓将大掌抚在了唐菁月的头上,一下又一下的安慰,就好像在抚摸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 他说:“对。” 唐菁月安心了。摸了摸天宏而小脸和身子,唐菁月决定:“我从明天起,天天去国安寺给天宏拜佛上香念经,国安寺会保佑真龙天子的。” 国安寺是大茂的国寺,承奉的是大茂江山基业的香火,保佑天下太平、百姓富足。天宏是大茂真正的皇帝,自然能够承得国安寺的庇佑,化险为夷。 能够前去国安寺抱佛烧香的人必须是有资格从宫里领到拜佛令的官员及其家眷。因此,国安寺富丽堂皇、占地宏大,且香客均是达官贵人,气氛清净灵透。 一连数日,唐菁月每日都天不亮便起身,净身焚香,不辞辛苦的赶至国安寺去上每日的第一炷香。而或许真的是她的祈福有了用处,天宏今日竟然睁开了眼睛,模样有些精神起来。 看过天宏以后,唐菁月心情不错的坐上马车,前去拜佛。她想着,从明日起,就把天宏带去国安寺住上一段时间。有佛祖保佑,天宏一定会好得更快的。 这头唐菁月甫刚一离府,没过片刻,后院有一处屋子的房门就被下人推开。 婢女进屋以后,重新将房门关上:“姨娘,王妃又去上香了。” “好!”这位姨娘的声音格外柔媚,“通知林神医进府吧。” “是。” 【待续】 第七十九章 咳咳,这章只有一点点 罗管家听说有神医来王府问病还很奇怪。神医嘛,又不是神仙,怎么能知道摄政王府里面有病人。 王爷和王妃从宫里面带回来一个小孩子的事情,府中除了王爷和王妃以及亲近下人,不得旁人知晓。原因就在于这位身份神秘的宏少爷生了很重的病,天天躺在床上,再加上松神医的医术天下无敌,王府更不需要请太医或者是府外的郎中求医问药,所以府里有位生了病的小少爷这件事情,被牢牢的隐瞒着。 哪怕是罗管家,也只是知晓王妃的皓月院里有这么一位生着重病的宏少爷,而对宏少爷的来历却丝毫不知。 现如今,忽然来了一个神医,说王府里有得了重病的病人。便不得不叫罗管家心惊。 所以,罗管家亲自去见了这位有点玄的神医大人。 林神医站在摄政王府门外,看着恢弘高大的王府朱红大门,看着大门两边守护的石狮子以及同石狮子一样凶神恶煞的侍卫,再看看整条巷道清冷的就他一个人站在巷里…… 巷里刮过一阵风,而林神医则是默默的,咽了一口唾沫。 他正想他应该想些什么“不得好死”之类的话,就看到摄政王府的老管家带着笑的从府里面走了出来。 立刻,林神医收起自己再胆怯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已经走到这里,就算是后悔也得硬上头皮上。 罗管家虽然笑着出来,但也并没有就把林神医视为救世佛陀。仍然摆着非常高姿态的身段,微微带点睥睨的在林神医面前站定,看着林神医,说:“不知阁下是……?” 背着破旧药箱的林神医年纪四十多年岁,一袭青衫,有着一缕一指多长的胡子,看着来很有资历。林神医对罗管家说:“老夫姓林,是个跑江湖的郎中罢了,不足挂齿。今日偶过贵府,闻到空中弥漫着药香,药香很浓,可病气也很浓。想来该是贵府的病人久治不愈的原因。” 说到这里,听着林神医说话的罗管家不由得拿正眼上下打量了林神医几下。罗管家心想,从表面上倒看不出来,没有想到这小子还有几分功夫。宏少爷是吃药,可是并没有吃过多少,再加上秋高气爽时常刮风,哪里有药香会在摄政王府弥漫。 对林神医的实力有几分好奇的罗管家,不动神色的继续听林神医说。 “老夫行走江湖多年,医过的疑难杂症无数。不是老夫前来贵府坑蒙拐骗,而是真心想为苍生求福。若是贵府肯信老夫,就让老夫诊上一诊。如果老夫能治好,那皆大欢喜,如果治不好,老夫也算尽了心。你看可好?” 林神医说得非常诚恳。 他不吹嘘自己的医术,也不向罗管家表明他一定能治好,但就是这种谦谦虚虚的态度,再加上人家有过“行走江湖多年、医过无数疑难杂种”的经历,这就足以让人信服。而且林神医在说话时的神情非常稳重可靠,这也不由得会让人产生几分信任感。 可罗管家这么多年毕竟不是吃干饭的。王爷和王妃保守秘密的小少爷,那身份一定不好说。松神医都解决不了的病,随便来一个江湖医生能够诊治,这……挺值得人怀疑。 于是罗管家就开始问。问林神医的来历、祖籍,问他去向何方,问他现在住在哪里。问得几乎要把林神医的家底都给全部翻出来。 而林神医也不是回答的非常流畅。想想,说一说,有时候面对罗管家的问题,林神医需要想一会儿才能给出答案。答案也不一定是非常确定的,有的时候模棱两可。比如说学医多少年了,林神医就说:“三十二年?三十三年?老夫幼时跟随父亲、爷爷学医,没有肯定的回答喽。若真是要说,那是老夫活了多久,也就学了多久呐。” 林神医这种贴合真实的表现,罗管家琢磨了琢磨,更是让相信了几分。 问完了所有罗管家觉得应该问的问题以后,林神医还不躁不闹,很是平静。一般人被这样对待,少不了要不耐烦,可是林神医被刨着祖坟的问,也不见一丝厌烦。 这才是在江湖上有阅历的老大夫啊。罗管家相信了。 就让这位林大夫为宏少爷看一看,让他开方子抓药什么的不够让人放心,就是光把把脉便可。知道了病情,凭松神医的能力,肯定能够明白领会的。如果林大夫能治好,让主子查查他的底细,可信的话,宏少爷也有福气。 “是我唐突林大夫了,来,里面请。”罗管家请林神医进府。 宏少爷的病情到底如何,由于主子的不告知,所以罗管家并不了解。不过想着能早一点是一点,于是就直接带着林神医去了皓月院。 唐菁月前去国安寺上香拜佛,并没有带敏蕊,而是带了敏枝。敏蕊细心谨慎,唐菁月不在身旁,留下敏蕊照顾宏儿才安心。 景天宏在早上睁开过眼睛醒来了,可是唐菁月走后没一会儿,再次陷入了昏迷状态。敏蕊这会儿正静静的坐在床边守着。 “敏蕊呐,这位是林大夫,让他给宏少爷看看。” 敏蕊站起,疑惑的看向罗管家和林神医。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后,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不过依然不放心:“这位大夫是……管家您请来的?” 如果是主子或是王爷找的大夫那还可信。管家找来的,敏蕊都需要谨慎的考虑拒绝不拒绝。 罗管家解释了一番。当听到这位林大夫是自己找上门来的以后,敏蕊脸色一变,再也不做考虑的断然拒绝:“管家劳心了。只是宏少爷的病一直由松神医看着,旁的大夫……还是算了吧。” 并不是觉得松神医的水平无人能敌,而是不相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江湖郎中。 看敏蕊严肃的拒绝,罗管家左右为难的想了想后,凑到敏蕊的耳边低声道:“不过是让他看上一看,又不让他给宏少爷吃药。来之前我让人搜过了,身上没有武器,连他的药箱都扣留在屋子外头呢。” 听着罗管家已经细心的安排好了,敏蕊略有动摇。 罗管家又道:“再说了,不是有护卫在暗处盯着吗?” 一旦这人有什么动静,就把他控制住。 几番思量过后,敏蕊想答应了。实在是逼到绝路了。如果宏少爷只是久病不愈还好说,但是宏少爷现在……危在旦夕。说不定,能有奇迹呢?松神医毕竟比不过见多识广的江湖郎中? “请林大夫更衣沐浴。” 让林神医洗一个澡,换一身王府准备的衣服,全身上下都要干干净净的觉得不会藏毒后,再让林神医接触景天宏。 罗管家对于敏蕊能想到这一点很满意:“还是你细心。” 于是,林神医费了功夫洗澡,连里衣袜子都全是王府的。最后湿着头发的坐到了敏蕊的面前。 敏蕊看了看,然后点头:“请吧。” 说罢,敏蕊上前将天宏抱在自己的怀里,好遇到危险时她能挡身相护。给林神医伸出去了一只天宏的胳膊,让林神医把脉。 林神医的眸光闪了闪,然后上前坐在凳上,正儿八经的给天宏把起脉来。 “恩——很弱的脉象啊……”摸着小手腕,林神医低声喃喃道。 这话听得敏蕊和罗管家心中难受。静静的等待着林神医的后话。 林神医伸出手,又去查看天宏的面部。翻了翻眼睛,查看了唇色,又看了看鼻孔里面,最后还检查了两只耳朵。 最后,一声叹:“唉,绝症啊。” 等了半天却听到这种话,敏蕊立刻变脸,相当不高兴的将天宏抱紧,离得林神医远了一些:“胡说什么!管家,让他走!”虽然松神医也是说无能为力,但是听到别人如此直白的说天宏没有救了,依然让人愤怒无比。 罗管家也是满脸的不高兴。心想自己真是糊涂,怎么随随便便把一个江湖郎中放进来给宏少爷治病。治不治得好另说,就单是这乌鸦嘴真让人讨厌。 “林大夫,请吧!”罗管家虽压着怒火,可口气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客气。 对于逐客令,这位林神医还是不生气。保留着“为患者伤痛”的表情,再次深深的叹了口气以后,不卑不亢的跟着罗管家离开。好似没白来,起码洗了一个免费的澡,还得了一身免费的衣服。 敏蕊沉着脸将天宏轻轻的放在床上,想着刚才那个江湖郎中说的“绝症”,心里是又气又恼但却撒不出火。主子日日前去求佛念经,今日宏少爷都睁开眼睛了,这都是好转的迹象!宏少爷洪福齐天,一定能抗过这一劫的。 …… “姨娘,林神医已经离开了。” “有没有王府的人跟着?” 小丫头撇嘴:“这奴婢可不知道。” 姨娘默了默:“好,把消息给我父亲传回去,让他们把那个林神医给看好了。” “是。” …… 唐菁月于佛光宝殿之上,静静的聆听过僧人的祈福经文。敲了三下木鱼。 “梆梆绑”的木鱼声有种让灵台清明之感。唐菁月的心此时很静很静。 经文述毕,佛堂只有佛香围绕。 敏枝问:“主子抽个签吧。一定是上上签,大吉大利。” 今日宏儿睁开眼睛了,唐菁月的心中一下子轻松很多。前几日来一直不敢抽签,生怕抽到什么烂签。这会儿听到敏枝提起,当下便点头应了。 清脆的晃动签筒的声音就像一直跳动的心。忽然,一根签从里面飞了出来,不等唐菁月注意,敏枝就已经手快的从地下捡了起来。 “肯定是大吉利!”笑嘻嘻的说后低头定睛一看,下一刻,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看到敏枝的反应,唐菁月心中一跳,直觉不好。 “是什么,让我看看。” 唐菁月伸手去要,可是敏枝却立刻将签给塞回了签筒里!动作快得让唐菁月变脸:“你做什么!”没有被僧人解过的签就塞回签筒里,敏枝这是对国安寺和佛祖的大不敬。 低头要到签筒里面去找是哪一支,可是支支都一模一样。唐菁月是找不见的。 黑脸看向敏枝:“到底是什么签?” 敏枝别开脸,静了静,而后说:“主子,刚才那个是练手,您重新抽一支。” 唐菁月恼了:“签有抽了一支再一支的吗?你当这是筷子啊!” 敏枝低头,但还是一副别扭的模样:“反正主子你要抽就再抽一次,刚才那一支我忘了。” 这副绝不合作的态度让心中生忧的唐菁月皱紧了眉的叹口气。紧盯着敏枝不配合,而后只好自己又摇了一次签筒。或许在唐菁月的心里,方才敏蕊的神情变化带给她的担忧太大,所以也抱着侥幸的心态第二次摇起了签筒。 这一次出签,不等敏枝手快,唐菁月就立刻捡起。看向签文:大凶! “这!”唐菁月面色一白。大……凶?! 而她身旁的敏枝更是惊得一把抢过了唐菁月手中的签,看后脸色大变,不敢相信的连连呢喃道:“还是那个签……还是。” 主子第一次摇出来的签,和第二次摇出来的签一模一样。而且两次摇出来的签损坏的地方一模一样,这是同一支签! 大凶。 逃不过的大凶。 听到了敏枝的话,唐菁月拿着签就急忙去找解签的大师傅:“师傅,请帮信徒一算凶吉。” 大师傅接过签文,看了看。又盯着唐菁月看了半晌,然后才默默从袖中掏出一个护身符来,递到了唐菁月的面前:“王妃初来那日,我便看出王妃命中有煞。这几日为王妃加持了一道护身符,已念佛开光。王妃日夜佩戴,可报王妃平安。” 听到自己命中有煞,本应该大惊,可是唐菁月竟然觉得心中一松。啊,对,这签文是自己求的,自然测得是自己的吉凶,和宏儿又有什么关系,真是糊涂了。 至于大师傅言及自己的吉凶,唐菁月倒是不甚在意。吉又如何,凶又如何,自己上一辈子求得签都是大吉,可她是不是真正的大吉?大吉的命都是那般沉郁坎坷,大凶又能如何。 至于命中带煞。已不知是她的命中带煞,还是华容悦的命中带煞了。想来,华容悦早已死去,现在是她——唐菁月。 从大师傅的怀里接过护身符。刚要交给敏枝,让敏枝为自己佩戴上,忽然有一名小厮被国安寺的僧人带入佛堂。 “小姐!” 唐菁月扭头一看,竟然是夏莲:“怎么了?”没由来的心中咚咚狂跳。夏莲为什么突然找来? 只见夏莲神情惊慌,满头大汗,见到小姐后,直接一头扑倒在了唐菁月的脚下:“小姐,宏少爷死了!” “什么?!” 唐菁月大惊,手中的护身符晃晃悠悠的掉落在地。 心跳都猛然一滞,看着因为狂奔而面色通红的夏莲眼中带悲,唐菁月只觉得自己方才是出现了幻听。 “你……你说什么?” 夏莲大叫:“宏少爷死了!小姐,您快回府看吧!”吼完,夏莲便嚎啕大哭起来。 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唐菁月差点腿软的倒在敏枝的身上。 忍住发抖,急忙向外走去:“走,走,快走……快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离开的时候宏儿还睁开眼了,还冲她笑了。怎么会死! 惊慌的脚步被敏枝扶着,踉跄而出。不注意中,便踩过了方才国安寺大师傅所赠的加持开光过的护身符。明黄色的护身符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大师傅看着唐菁月离开,捡起地上的护身符,叹了一口气:“阿弥陀佛。” 【待续】 ------题外话------ 啥话也不说了!熊自剁小*! 啊~啊——疼。_(:зゝ∠)_ 第八十章 搜寻 等唐菁月满心惊慌的赶回摄政王府,正巧在看到阿皓正要迈步而入,显然也是刚刚听到的消息赶回。 匆忙下车,扑入景芝皓的怀中。紧紧的拉扯住阿皓的衣袖,唐菁月错乱的脚步要往府里奔走:“宏儿他……” 景芝皓整个脸色阴黑异常的搂住唐菁月,飞身而起,眨眼间便落在了皓月院的主屋前。 主屋前,跪倒一片暗卫。这群暗卫本是保护在周围的,可是现下发生这种事,在他们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景天宏都能死,他们哪里还有脸隐在暗处。 唐菁月和景芝皓奔至床前。看到床上的天宏,唐菁月惊呼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那模样…… 七窍流血?! “松神医呢!” “老奴在此,”站在一旁的松神医赶忙站出,跪倒在唐菁月和景芝皓的面前,“宏少爷中了毒,七窍被堵,憋闷而死。” 敏蕊跪在一旁,哭相悲痛凄惨。她半步不离的照看皇上,竟然还让皇上惨遭毒手。她万死难辞其咎。 不等唐菁月看向敏蕊,敏蕊就重重的将头连连磕在地上:“是奴婢失职,是奴婢失职!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皇上!死了?! 唐菁月坐在床边,手颤抖的摸向天宏的脸。凉了…… 已经凉了透彻。明明,早上还对睁开眼对她笑过;明明,已经好转。为什么?为什么会中毒? 拧眉看着一切,景芝皓忍住将敏蕊掐死的冲动,沉声问:“谁下得毒?” 敏蕊磕头,满面泪水:“奴婢不知,只是,今早有一名大夫来给宏少爷看病。奴婢只让他给宏少爷把脉,看了看面……” 说到一半,敏蕊猛然顿住,想到了什么的惊恐的睁大了眼睛。那个林大夫给皇上看面相,摸了眼睛,摸了鼻子,摸了嘴巴、耳朵! 七窍! 刹那间,敏蕊面色血色尽褪,悔怒交加。只恨不得手边有一把匕首,亲自插入自己的胸膛。 是她害了皇上! “大夫?”景芝皓看向罗管家,“从哪里来的大夫?”除非梨奈那样易容手法出神入化,否则一只苍蝇都不想要随意进入摄政王府。而梨奈此时被死死的看在暗牢里,那会是什么大夫,又为什么会被带入皓月院,再为什么会被敏蕊允许给天宏问诊! 事到如今,看着屋外跪满院子的暗卫,看着敏蕊罪悔欲死的模样,看着主子的勃然大怒,宏少爷的身份地位究竟有多重不言而喻! 一把年纪的罗管家苍白着脸跪倒在地,大滴大滴的汗滴落:“是……是……” 他竟然要说是他以“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请了一位江湖郎中来为宏少爷看病吗! 这一刻,罗管家痛悔至极,只觉得自己老命朽矣。 听过了前后经过,一气之下,景芝皓没有收敛力道的一袖子将罗管家挥飞出屋。一把老骨头被主子的内力震慑,不死也得重伤。罗管家倒地不起,吐血不止。跪在外面的暗卫没有一个人敢动,默默承受着主子的怒火。 是他们失职! 而唐菁月则是红着眼睛的看向敏蕊,恨痛至极。 “掌嘴!”唐菁月怒斥,“自己掌!” 得主子命令,敏蕊毫不犹豫的抬起手就朝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掴。“啪!”一掌能将自己的头扇到一边,敏蕊对自己绝对毫不留情。让站在一旁的敏枝和夏莲吓得不敢出声。 看着敏蕊自掌耳光,唐菁月怒看着,心里疼,却更痛! “你辜负我对你信任。我见你细心谨慎,特意留你看着宏儿,可是你却轻易的让陌生人触碰宏儿……”说着,摸着身旁宏儿的尸首,唐菁月的泪涌溢而出,“这可是宏儿啊。敏蕊,你何等该死!” 敏蕊痛哭着,打自己打得更狠。别人不知这是皇上,她还能不知吗?她轻易的让人害死圣上,得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打耳光的声音成为此时屋内唯一的响动。一下又一下的皮肉响动,敏蕊不吭不吭一声,可是看在敏枝的眼里,真是万分心疼。敏枝想为敏蕊求情,可是一看敏蕊自认受罚的反应,便知宏少爷这主子和敏蕊从来没有告诉过她的身份绝对重要。她不能插话。 景芝皓冷着脸带甫一出屋,看着满院跪地的暗卫,暴戾下令:“抓捕江湖郎中。如果抓不到,你们统统不要想活命。滚!” “是!” 瞬间,所有的暗卫像是道道黑烟,冲天而起,而后四散而去。 皓月院的乱事掩盖不下,因为唐菁月和景芝皓绝对不会委屈天宏默默下葬。然而,天宏又该以何身份发丧,丧事如何外告,这种种的一切都是要令唐菁月和景芝皓绞尽脑汁去思考的事情。 可是,当务之急,是抓住那个万恶的江湖郎中! 王府后院,无数侍妾或下人都看到了来自王妃的皓月院那边的惊人场面,忽然无数道人影飞离,当下惊得众人议论纷纷,不知王妃那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沈瑾岑所在金屋,郭岫音居住的遇音阁,林汀芷的碎玉楼,还有数处侍妾居所,立刻有多名丫鬟被派遣出去探查皓月院的消息。 不消片刻,丫鬟们便能纷纷回禀自家主子:“姨娘,听说皓月院是死了人。” 在皓月院里服侍的下人极多,哪怕是在三进主屋伺候的都多达十多人。天宏刚刚出事时,敏蕊的惊慌、请松神医,还有震天的哭声,都足以说明问题。更别说王妃跟前有个小孩子的事情基本上不是秘密。满院的暗卫现身请罪,这般严重足以说明皓月院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沈瑾岑皱眉:“死人?不过是死了人,闹这么大的动静?” “死的是王妃身边的那个孩子,那孩子身份神秘着呢。”婢女回道。 有关于王妃身边的孩子,后院的侍妾们有心去打听的基本上都有探听到消息,但是除了“有个孩子”以外,其他的便是什么都得不到了。孩子是从哪里来的,是什么身份,为什么王爷和王妃都非常看重?没有人能知道。毕竟,连敏枝都不知道的事情,其他人又能打听出什么来。 听见那个不明身份的孩子死了,沈瑾岑撇撇嘴:“呵,神秘,想来定是华容悦的私生子!” 敏叶在旁边听到沈瑾岑说这话,立刻面色阴沉下来:“华小姐不过十五。” 闻言沈瑾岑不以为意,也分毫没有注意到敏叶不善的脸色,只甩了甩帕子嘲讽的说:“那又如何?未婚生子,丢人的事华容悦会让天下皆知?也不知道那骚狐狸是什么时候和王爷勾搭在一起的,真是不要脸至极。” 听着沈瑾岑一句又一句对主子的侮辱,敏叶咬破了舌尖才压住上前将沈瑾岑暴打一顿的心思。看沈瑾岑一副挑衅的模样!若不是敏叶日日守在沈瑾岑的身边,她还真是要怀疑是沈瑾岑派人去害了主子身边的孩子! 遇音阁中,郭岫音听闻后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丫鬟弯袖奇怪的问:“姨娘,你说这王妃院子死的孩子到底是谁啊?” “不该知道的就别问。” “哦……” 碎玉楼。 听了奶嬷嬷说的话,林汀芷细细的想了想,然后微微一笑。 “主子笑什么呢?”奶嬷嬷问,“难不成主子知道那孩子的身份?” 林汀芷勾着嘴角,摇头:“我不知道。但是只要华容悦不好过,我这心里就舒坦许多。” 说这话时,林汀芷的眼中好像淬了毒的银针,泛着阴寒的青光。华容悦给她的难堪,她不会忘记。华容悦抢走了王爷的宠爱,她更是不会忘记!那孩子的来历她不在意,但是死了能让华容悦痛苦,那就是林汀芷最乐意看到的事情。 可喜可贺! 希望以后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 …… 人已死,唐菁月再伤心也无济于事。看着敏蕊红肿的脸颊,唐菁月不忍心的别开眼,看向松神医:“给她拿药消肿。” “是。” 眼瞧着敏蕊离开,敏枝小心翼翼的看着主子的脸色。敏枝也时常照顾天宏,然而毕竟只有这几天的功夫,是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的,所以对于主子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孩子而重重的责罚敏蕊,敏枝想不通。 主子一直盯着宏少爷的尸体看,毕竟不好。敏枝正要开口说什么,忽然就听到了主子的吩咐。 “敏枝,去准备后事,” 摄政王府的罗管家肯定是操持不了了,敏蕊又是顶着两面红肿的脸颊,后事安排便只有敏枝负责了。况且敏枝也擅长安排杂事,交给她,唐菁月还放心一些。 取了干净的葛巾,浸泡过热水,一点一点的擦净天宏脸上的血迹。这几天好不容易才养回来的一些白嫩,转眼间就变成了青紫。 本该是一国之君的宏儿,短暂的一生却几乎一直生活在苦难里。如今就连丧事,也不能按照一国之君的规格。皇陵,都不能正大光明的入。 唐菁月感到难以自我原谅的愧疚。 她辜负了自己的诺言。先帝唯一的子嗣,没了。 究竟是谁害了天宏,她一定要将凶手找出来,碎尸万段! 敏蕊在脸上抹过药之后,便不敢偷懒半分的又回到了主子身边。 看着愧疚的敏蕊,唐菁月皱眉思索。除了敏蕊外,罗管家也不应该是容易掉以轻心的人。天宏生病的消息没有外传,怎么会被人得知,又怎么会引来他人暗下毒手?况且,天宏的身份是绝对保密的,谁会想着对天宏下手? 唐菁月问道:“罗管家可有说那大夫是因何找上门的?” “说那大夫是路过王府时,闻到了药味和病气。” “真是一派胡言!”唐菁月大怒,“这种话罗管家也会信?你也竟然让一个江湖郎中为宏儿诊治!” 敏蕊再次“扑通”一声跪地:“是奴婢疏忽。然而奴婢想着只是让他为宏少爷把把脉而已,而且还让那贼人沐浴更衣过,在把脉之前也搜了身。可是奴婢万万没有想到,如此这般后,那贼人竟然还能对宏少爷下了毒手!是奴婢大意,奴婢该死!” 之前敏蕊并没有提过让林大夫沐浴更衣的事情,这会儿听到敏蕊提起,唐菁月蹙眉凝神。 这毒药藏得这样深,可见是了解天宏周围保护严密的。 “松神医?” 屋外一直候着的松神医进屋:“老奴在。” “宏儿中的是什么毒?” “迷童散。” 迷童散……唐菁月心中一跳,只是听这个毒药的名称,就能猜出是针对孩子的:“详细说。” “是。”松神医细细解释道,“迷童散,顾名思义,迷惑孩童,这毒药对大人没有多大的影响。孩童的身子骨弱,抵御不了毒性。况且,其毒性可不止是迷惑这般简单。毒药遇水后,涂抹于七窍,会渗入七窍之中,堵塞七窍。不仅堵塞,毒性还会通过七窍传遍身体各处,使七经八脉断裂,暴血而死。” 松神医说时,也带着不忍心。将一个孩子活生生的憋死,最后死相七窍流血。能想到用迷童散这么一个法子,也可见下毒者心思缜密。 闻了松神医的解释,唐菁月将手紧握成拳。该死,竟然这般残忍到对付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 敏蕊因为谨慎而要求的沐浴更衣,反而促成了那贼人下毒!可恶,这般了解皓月院的严密,绝对不是临时起意。 想到此,唐菁月忽然想到天宏一直居住在皓月院,是和自己与阿皓有直接关系的。如果有人要对付自己或是阿皓,那便很有可能去拿天宏开刀!因为天宏在外人的眼中只是一个身份不明的病童,并不是皇上! 或许,天宏是受了她和阿皓的牵连…… 这个想法让唐菁月感到窒息。再细细想下去,如果他人要对付阿皓,不会轻易的对天宏下手,但想要对付她的话就不一样了。天宏一直居住在皓月院,如果有哪个侍妾想要让她不舒服,天宏便会成为其对付的目标。对付一个孩子,总比对付一个大人要简单的多。更何况,天宏对她很是重要。 如果真的是后院侍妾做鬼,她…… 唐菁月一掌拍在床头! “迷童散都是拿什么药材配制而成的?可有比较特殊的草药?” 松神医回道:“有一样,毒水草。这种毒草正是遇水现毒,是迷童散里不可或缺的。而这种毒草生长于悬崖峭壁等避水处,难见踪影,所以很是特殊。” 有特殊的就好办:“城中药铺可能买到?” “很难。” 好!很难就意味着药铺伙计一定会有很深的印象。 “麻烦松神医到城中各药铺探查一番,如果有药铺曾经售出过毒水草,就向伙计询问清楚买这毒草的人是何模样打扮身份,一定要问个透彻。” 对松神医吩咐罢,唐菁月又招来几名暗卫,让他们去城外寻找经常入城卖草药的百姓人家。贼人的毒水草有可能是从药铺购买,也有可能是直接从药农手中购买,更有可能是亲自采摘。现如今,能排除一个可能,都能缩小抓捕贼人的范围。 将命令都吩咐下去后,唐菁月亲自抱着天宏,为天宏净身更换了寿衣。看着天宏毫无生机的模样,心如刀绞。 时间慢慢的过去,天色已黑,皓月院里灯火点燃,可是却寂静无比。在这清冷的夜,也不知宏儿的魂魄现在飘在何处,可有远去。不,不要远去,就留在皓月院,看她手刃恶凶! 看着干坐枯等的主子,敏蕊小声的问道:“主子,用膳吧。” 唐菁月摇头:“王爷呢,还没有回来吗?暗卫呢,还是没有一个有消息吗?” 敏蕊摇头道:“没有。” 没有半分讯息,唐菁月哪里有心情去用膳。 见到主子又不再说话的坐着,敏蕊正想再劝一劝,忽然:“主子,松神医求见。”夏莲在屋外禀报。 终于等到消息了。唐菁月心中一喜:“快请进。” 神色疲惫的松神医跨过门槛而入。今日巡查各大药铺可谓是马不停蹄,松神医连饭也没有吃,一口水都没有喝,一回到摄政王府便直奔皓月院而来。虽然在他的眼里,景天宏的死是早晚的事情,可是等死和被人害死,自然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进了门,正欲给唐菁月行礼,就被唐菁月急切的打断:“免了,快说,可有什么发现?” 明明气温很低,可是松神医仍旧有一头的热汗。听到王妃急问,来不及擦掉汗水,便赶忙回话:“老奴探查了辅天城内中等规模以上的医馆药铺一共二十一家,均没有过出售毒水草的记录。” 不等唐菁月失望,松神医又道:“可是老奴有另外的发现。有一家药铺有出售药材登记在册的习惯,伙计查看簿册时,老奴瞧见了有一笔出售的药材除了没有毒水草,其它的全是配制迷童散会用到的草药!而购买的人则是居住在东北扁祥巷的一个妇人。” 这可是非常重要的消息! 唐菁月急忙问:“有住处?” 松神医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交递给唐菁月:“这是老奴誊写下的买药人住处。” 唐菁月接过,借着晕黄的灯光一看,果然是非常清楚详细的地址。买药材的人记录是“贾氏”。 贾氏?唐菁月想不到自己的身边有没有过这种姓氏的人。不过既然如此相符,就绝不可能是巧合! 猛然站起,唐菁月快步向屋外走去:“备车!” 敏蕊一惊,拿起斗篷紧追上前。 城中的东北角此时已是夜深人静。摄政王府豪华尊贵的马车在夜色的掩饰下,不引起任何注意的缓缓在一座普通的宅院门前停下。 君乐抓着缰绳,固定好马车,敏蕊下车为主子打起轿帘。阿贵已经猴精的去敲响这座宅院的大门。 “砰砰砰。” 寂静的巷道,一丁点的响动都带着回声般被无限放大。头顶着明亮的月光,阿贵毫不收敛的敲门引得周围一片狗吠声起。而面前的这座宅院里面,也有狗叫。 “汪!汪汪汪!” 听声音,还是很凶狠的狼狗恶犬。 阿贵被吓得后退一步,而后又因为有主子在自己的身后而非常有底气的再次上前,狠狠敲门:“开门!有人没,快开门!” 片刻后:“谁呀,大半夜的!”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带着被人打扰的不悦。 阿贵收了手。随着透过门缝的灯笼光线的临近,有一个妇人站在了院门的那一边,高声而又厌恶防备的问道:“谁呀?” 阿贵说:“找人的。” “小孩?小孩找谁?” 年纪小的阿贵说话不由得让人放下一些戒备,可是却没有可信度。见之,敏蕊上前,说道:“找你当家的。” 并没有证据表明买药的人和那贼人郎中是夫妻关系,可靠近这家宅院而闻到的浓浓药味足可以说明买药的贾氏和那郎中关系匪浅。 听到是找自己当家的,在吱吱呀呀的开锁拉栓的响动过后,院门被一个妇人打开了一道小缝。不过门里面还有铁链子连着。 “你们是谁,找我当家的干啥?”妇人潦草的披穿着衣服,声音带着被人打扰的恼怒。 这时,身披金丝斗篷的唐菁月冷着脸上前,看着门那边的粗使婆娘,冰凉的声音在稀薄的光亮里那般疏离高冷,她说:“我们是来求医的。” 紧紧的盯着开门的妇人,看到妇人在听到她们是来求医的之后,明显的舒了一大口气。唐菁月的眼神愈加的冷了。果然是一个郎中的家。 “我当家的不在,你们改日再来吧。” 或许是见到唐菁月衣着不凡,周围又有多名下人陪同,妇人的语气好了一些,可是仍然是说完就要关门。见状唐菁月却很快的唤住她:“他去何处了,何时回来?” “这没准!”妇人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后,继续关门的动作。 唐菁月忽然道:“贾氏。” 妇人条件反射的抬头:“恩?” 见到这妇人正是贾氏,唐菁月立刻厉目而视,低着声音问道:“你可在四日前,去过福泽药铺买药?” 听到唐菁月如此清楚的说了时间、地点,还将她曾经买过的药材一样一样的说了出来,贾氏脸色一变,急匆匆就要关门。 见此,唐菁月一挥手,立刻就有暗卫从旁边闪出来,一脚将用铁链给连着的院门踢开。 妇人大叫。 受到惊吓的贾氏看着唐菁月一行人土匪行径的闯入,大叫着救命的往屋子里面跑。 “来人啊,爹、娘,行儿,有人往家里闯!来人啊,救命呐!” 很快,这一家人就全都跑了出来。一家老小倒不少,足有七口人。看到有贼人闯入,有吓得要哭的,有拿着刀做抵御模样的。贾氏还将自家的大狼狗给解了栓链,牵着凶恶的犬吓唬唐菁月:“你们给我出去,要不让我可要放狗咬你们了!” 进入院内。唐菁月根本不在意贾氏手中的恶犬,她只是问道:“你可曾去福泽药铺买过药?” 做贼心虚的贾氏哪里会回答唐菁月的问题,被吓得只一个劲的用手中狂跳狂吠的狗还驱赶唐菁月。 看着张着血盆大口的狼狗狂叫不止,唐菁月一伸手,暗处的护卫立刻一个飞刀将那恶犬扎死在地上。狗叫声停止,顿时,院内死寂无比。 贾氏一家惊恐的看向唐菁月。唐菁月说:“再不老实,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普通老百姓一辈子也见识不了这样的场面,唐菁月一句话,直接将这七口人吓得全部瘫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女侠饶命。 “说,去没去过福泽药铺!”这是唐菁月最后一次有耐心询问。如果贾氏再不知好歹,她不介意直接让人将其往死里打。 似乎是意识到面前女侠隐忍的怒火已经快要爆发,贾氏“咚”得一声跪下,磕头,再也不敢隐瞒的倒豆子般回道:“是我家那口子让我买的,买了以后我都交给他了。他做什么我都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女侠饶命啊!” “你相公呢?” “他今天早上出去以后就再也没回来,我真的没有说谎,您问我爹爹、娘。行儿、英儿,说,你们今天见过你爹没?” 不管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是长大的儿子和小小的女儿,都是被吓得连连摇头。 小闺女直哭:“我没有见爹爹!娘,我害怕,呜呜……” 贾氏自顾不暇,生怕女儿的哭声惹恼面前的大侠。气得一巴掌拍上去:“哭什么哭,闭嘴!” 看着这一家人也不像是演戏的模样,唐菁月先是示意身后的人进屋去搜寻了一番,确定再没有人后,直接让暗卫将这一家人给捆绑带走。 “把他们全抓起来,回去用刑。”唐菁月说。 “啊——女侠……女侠饶命啊!” “救命啊!” 一时,鬼哭狼嚎。 虽然没有那个郎中的身影,但是唐菁月也不会这般轻易的放过这七个人。有他们在,唐菁月就不相信那个郎中会不露面。 可是事情的发展比唐菁月想象得要顺利一些。等到唐菁月带着贾氏等人回到摄政王府时,阿皓已经带着人将那个林神医给抓了回来! 不过,林神医却死活不开口是谁指使得他,只一个劲的说摄政王冤枉好人,说自己只是来给天宏把了一下脉,其他的他什么也没有做。说天宏就是该死了,怨不到他的身上。然而,他太大胆了。他以为抓他的是谁,他以为他面对的是谁?难道这位林神医认为,只要自己不承认,摄政王就会拿他无可奈何吗? 只不过再想一想,一个胆子大到敢进入摄政王府下毒的人,恐怕也确实是不清楚摄政王是一个什么样的性情了。 听说唐菁月夜晚出府,景芝皓正欲去寻,恰逢唐菁月带着贾氏七人归府。林神医见到自己一家,还抱着侥幸拒不承认。可是当景芝皓一剑将其父的脚筋给挑断以后,林神医就惶恐颤抖了。 “说。”景芝皓冰冷着脸,就一个字。 押着人在皓月院的院子里,被清冷的月光笼罩,寒风乍起,院内树枝猛烈颤动,景芝皓面目阴沉宛若地狱阎王的注视在这一刹那间彻底击溃了林神医所有的勇气。 被挑断脚筋的父亲还在一旁惨叫,一家老小哭啼惊恐,林神医慌不迭的跪扑在地上,将头连连磕在地上求饶:“摄政王爷饶命,是一个小丫头给了小人一百两黄金,让小人这么做的!” 小丫头? 唐菁月和景芝皓对看一眼。既然已经开口,那许多事情就都能问出来了。 【待续】 第八十一章 召集侍女 竟然真的是买凶杀人。 想到他们好不容易才将宏儿体内的蛊毒解开,现在又竟然会让宏儿被人以如此卑劣的手段杀害,唐菁月咬紧牙,神情愤恨的叱问道: “那人作何打扮,几时和你密谋的此事,下毒的毒药是你做的?” 被吓怕的林神医为了保全一家老小的性命,哪里还敢隐瞒半句。立刻将自己的事情全部交代清楚。 林神医一向是街边郎中,六天前,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找上他,言明给他一百两黄金,要他做成此事。本来林神医是惜命不答应的,可是那女子说一旦成事便会立刻将他一家老小全部送出辅天城,并且极为大方的给了十两黄金作为定金后,林神医心动了。 因为那女子从未露过真容,所以林神医并不知道相貌。只不过他隐约记得那丫头的手腕边上,有一颗绿豆大小的痣。 至于毒药,则并不是林神医配制的。他虽然自称神医,但也不过是一个略懂医术的江湖郎中罢。他根据那女子的指示买了需要的药材交予女子,而后过了几天,那女子便把已经制好的毒药交给他,说了用法,却甚至连毒药的名字都没有告予他。 随后便是他根据那女子的吩咐,忽悠了罗管家,然后顺利进府,杀害天宏。 事情的经过听得唐菁月紧紧的拉扯住阿皓的衣袖。或许早在宏儿还没有解开蛊毒时,就已经有人盯上他了。 其实,林神医会如此轻易说露真相,也是因为他最后的下场并不是那女子向他保证的护送他一家老小出城。实际上,林神医在杀害了天宏离开摄政王府,到了指定的地方标下事情已经成功的暗号后,他等到的不是护送,而是暗杀。 如果不是景芝皓手下的暗卫,现在的林神医,在已经成为一具尸体。 “你下的毒名叫迷童散,里面必须有一味毒药名毒水草。但是你让贾氏购买的药草里面并没有毒水草,”唐菁月细心的问道,“毒水草可是你到他处购买的?” 听到什么迷童散,什么毒水草,林神医一怔愣,随后连连摇头:“我并不知道这个,所有的药草都是内子买的,我没有买。” 听到林神医的回答,唐菁月敛眉。看来,是幕后真凶自己准备了稀缺的毒水草。彻底追究毒水草的来源,对于挖到幕后黑手很有必要! 转头看向景芝皓:“将这一家人和梨奈关在一起吧。” 言下之意很明显,梨奈的下场,就是林神医一家的最终结局! 对于月儿的话,景芝皓不会拒绝,况且他也是这么想的。 林神医一家八口被侍卫押走的时候,大叫饶命,可是如果唐菁月和景芝皓饶了他们的命,又有谁会可怜天宏的枉死?杀害帝王,诛九族都不为过! 皓月院毫不避讳的摆设起灵堂,白色的缟素挂满了整个院子。再一次的满目白色,唐菁月终于体会到这种痛心。 商量之后,唐菁月和景芝皓决定让天宏以他二人义子的身份从摄政王府发丧。若是天宏黄泉有知,该是明白唐菁月是她的母后。丧事的规格等同于嫡亲世子。但哪怕是这样,唐菁月和景芝皓还有敏蕊都明白,这种规格依然是对帝王身份与威严的亵渎。 “日后宫里的假冒小儿死了,便将宏儿换去皇陵。”景芝皓将唐菁月拥在怀里,做出承诺。 皇家的人,怎么能埋骨于荒野?认祖归宗,景芝皓不会让自己的亲侄子沦落到死后不能安寝,更不会让一个杂毛小子混入帝王陵寝! 想到那个现在还在皇宫里的黄毛小儿,景芝皓狠狠的握住了拳。下一步,他该如何? 昨日暗杀林神医的两名杀手被甫四带人押下。虽然两名杀手目前还未开口老实交待自己的身份,但是甫四仍然发现了有关于杀手身份的蛛丝马迹。比如说,武功并不高强,又比如说,被抓住的第一时间并没有服毒自尽,再比如这两个杀手的身上并没有匪气,而且见到自己是被摄政王爷的抓到的,显得非常惊慌等等。 可不要小看这几点,此几点完全能够证明这两名杀手并不是真正江湖上的杀手,而是哪家府上的侍卫或是门客! 对于一个江湖郎中,杀鸡焉用宰牛刀?武功不高强的侍卫出手,被抓住后便不会毅然决然的想法自尽。再从气质上看,没有匪气,而且在见到摄政王以后异常惊慌。这所有的一切足可以说明,是与摄政王对立的官员府上派来的。 谁?唐府? 然而唐府应该不会无聊到对一个一无所知的孩童下手。而且唐菁月也不希望唐府和这件事情沾上半点关系。 听了景芝皓所有的解释,唐菁月还是联想到有可能会是王府后院的侍妾在找她的麻烦。 “敏枝,将后院姨娘身旁的侍女们全都聚集起来。” 林神医既然说了发现那女子的手腕上有一个痣,那就大网捞鱼,一条一条来。 今日王府挂满诡异白布的场景本就让其他人心中不舒服,敏枝又拿着花名册去一个院一个院里面点人,后院的火气一下子就起来了。 但绝大部分的侍妾是将火憋在心里的,因为她们根本没有资格发脾气。 敏枝在后院扫院,不管是什么原因,凡是在花名册上面有记录的侍女都必须出现。这让许多姨娘和下人怨声载道,不明白王妃这是在场哪一出。 “还差一个,”敏枝低头看了一下,“画绢。” 说罢抬头再看,院子里面依然没有人从旁出走出来的动静,于是敏枝不悦的看向何梦薇问道:“何姨娘,你的侍女画绢为什么不在?” 何梦薇正站在院中,橘红色的衣装衬得她有几分活力的贤淑。听到敏枝的疑问,她端庄的笑了笑,回道:“画绢今日腹疼难耐,下不了床,我便允了她休息。” 说着,看向敏枝的眼神中又“都是女人,你懂得”的含义。意在暗示敏枝略过画绢。 可是这个讯号敏枝接收不到。不顾何梦薇的笑脸,敏枝蹙眉冷冷的说:“让她出来。” 院子里面蓦然一静,旁人都惊讶的看着敏枝。这位可是何姨娘,其父乃是当今圣上的夫子!面对何姨娘敏枝嬷嬷都能如此不客气,可见是有多么不将何姨娘放在眼里。 王妃身边的人,还真是好气派…… 果然见的,敏枝的话令端淑的何梦薇脸上的笑容僵住,看着敏枝沉默下来,明显是不高兴了。 当着众人面的不被一个下人放在眼里,这放在哪个主子的身上,都不会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何梦薇能忍着不发脾气,已经是很有教养。 “敏枝嬷嬷是否太强人所难了?我的侍女画绢身体不适,下不了床,你又如何让她出来?” 这第二次开口,声音便冷了下来。 何梦薇站得笔直且微微抬着头的站在院前,似乎是表示了敏枝过不了她这一关,就不要想让画绢出来。 自打出来召集侍女,敏枝一路带起的响动可是大。之前一路顺利的却在何梦薇这里停下,难免引得周边的侍妾们跑来围观。 有人是挺何梦薇的,觉得敏枝太嚣张,认为敏枝也不过就是王妃的侍女,有什么好猖狂的。可是也有一部分的人是看何梦薇的笑话,毕竟大家的侍女都被敏枝强力带走了,凭什么何梦薇的侍女就能留下? 嗡嗡的议论声中,看着一脸要和自己扛上的何姨娘,敏枝面色不善的直接挥手让身后跟着的侍卫上前。现在是什么情况了,谁有闲心请和后院的侍妾计较争斗。根本懒得搭理何梦薇,强硬下令侍卫将人带走。 两名侍卫将何梦薇推到一边,然后一点也不避讳男女之嫌的闯入下人的房间,将躺在床上的侍女画绢给拖拉出来。 真的是拖拉出来。两个侍卫一人一边,将侍女画绢的胳膊给架住,像拖犯人一样拖出屋去。 何梦薇怒声斥责:“放肆,这是我的侍女!” 见到人带被出来,敏枝哪里有时间跟何梦薇废话。查了查花名册,这个院子里一共住了两名侍妾,两名侍妾的身边总共有七名侍女已经全部被带走。于是挥手,转身欲要离开。 两次被落脸面,连自己生病的侍女都护不住,何梦薇红着眼睛上前伸出手将敏枝拦下。院前围着那么多看自己笑话的姐妹,若是自己今日在敏枝的面前彻底的落了脸面,此事以后肯定会被人一直拿来说笑的。 这让从小到大都是大家闺秀的何梦薇如何能够接受? “你站住!”何梦薇绕到敏枝的面前,将之堵在院门口,“画绢她病成这种模样。王妃究竟是要做什么事情,这般兴师动众!” 言语间,就已经将这笔账记载了唐菁月的头上。 敏枝不耐烦的看她。主子的打算是让所有的侍女都聚集在一起,然后以教导规矩的名义命令所有的侍女伸出手腕,在听训教导的过程中一旦有错就会被打戒尺。对这群侍女们来说是打戒尺,可是对于主子来说,便是合情合理的去查看究竟是哪一个侍女的手腕上面有黑痣。 之所以这般兴师动众,就是因为总不能让敏枝亲自一个一个看手腕吧。那样的话一准会打草惊蛇。 “她病成什么模样?”敏枝讥讽的问,然后扭头看向被侍卫架着的画绢,“这不是还能下地吗?” 这么一扭头,恰好看到的就是侍女画绢的袖子被搓起而露出的一截白手腕。那手腕上,赫然有一粒黑痣闯入眼眶! 一颗痣看得敏枝心中一惊。短暂得怔愣一下,然后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画绢,最后又扭头看向何梦薇。 怪不得这位何姨娘这般紧张呢,原来就是她下的黑手! 何梦薇指着画绢生气的说:“这是被你们强行拖在地上!” 立刻,敏枝的脸色比方才更差。她恶狠狠的道:“既然何姨娘如此反对,不如何姨娘就跟着一起走一趟吧!” 【待续】 第八十二章 发现 敏枝用恶毒的眼神盯着何梦薇。真是没有想到,堂堂帝师的女儿竟然会做出下毒杀人的恶事。知人知面不知心,美人面目,却是蛇蝎心肠! 还想护着这个侍女? 呵,先想想怎么护自己吧! 听到敏枝这样说,何梦薇真的是怒了。美目生火。她不过就是保一下自己的侍女,凭什么王妃的婢女就一副她不配合她就是找死的态度? “走一趟就走一趟,”何梦薇收回在敏枝面前阻拦的手,放回身前气得直扯帕子,“我倒想当面问问王妃,是不是不把下人的命当命?画绢已经病成这样,王妃是非要将她折腾死才甘心?” 对此,敏枝冷笑一声:“何姨娘还是慎言。走吧!” 说罢,再也不管何梦薇是什么表情,带着人继续去召集花名册上的侍女。 何梦薇也便在众多侍妾的围观下,跟着敏枝走了一路。 对于何梦薇因为一个婢女就和王妃对上,其他侍妾议论碎嘴:“没想到何梦薇还是个重情重义的。” “人家也有那身份不是?何梦薇要是受了王妃的委屈,传消息给何大人,何大人直接就能告到皇上的面前。想来王爷也不会因为王妃而不给何大人的面子。” 站在人群里,盯着何梦薇,何彩梅急切的拉着好姐妹青果的衣袖求救:“怎么办啊,你说我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见何彩梅的着急模样,青果纠结起脸:“你去有什么用,你大伯的官职比你爹高,你堂姐真要是在王妃那里受了气,直接就找你大伯了,跟你有一铜板的关系?” 一听这话,何彩梅噘嘴。虽然青果说得对,但毕竟是堂姐妹,姐姐有事,她这个做妹妹得总不好袖手旁观。 “我还是去看看吧,你跟我一起吗?” 青果瞪眼:“你还真去?她等会儿还得嫌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呢。” “毕竟是我姐姐嘛。” 何彩梅撒了个娇,然后拉着青果跟上了敏枝的队伍。 发觉自己的堂妹跟上来以后,何梦薇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很显然是认为何彩梅之所以会凑过来,是要看她的笑话。 但别说,跟着敏枝前去皓月院的侍妾还是不少的。倒不是大家多么想看何梦薇和王妃打擂台,而是想借这个机会去皓月院看一看死人的事情。 死的那个孩子,究竟是谁。 终于等到敏枝将后院所有的丫鬟聚集起来,唐菁月让敏蕊、夏莲二人去将所有婢女的衣袖挽起,露出双手手腕。 后院的丫鬟可是不少。仔细向林神医询问了黑痣的具体位置,然后进行排查,手腕上有符合黑痣的婢女总共十二人,重点标记。 听到王妃之所以将侍女召集到一起是为了教导规矩,不由得令众侍妾感叹:王妃还真是重视规矩。皓月院连带着整个摄政王府都是一片白茫茫的,王妃竟然还有心思教导规矩? 不等开始,何梦薇便站出来向唐菁月求情,请唐菁月放过她的侍女画绢。 侍女里面今日恰逢身体不舒服的人有不少,但是侍女画绢的手腕上有黑痣,唐菁月当然不会这般轻易的放过画绢。 冷冷的看何梦薇一眼:“闭嘴,站在一旁。” 六个字,竟然将何梦薇给吓到了。 她讶异的看着王妃冰冷的神情,可以看出如果她再多说一句话,王妃一定会把她赶出皓月院。明明是一个还没完全长大的丫头,怎么会有那样威严的气势? 不知道为什么,何梦薇心中明白,如果冒犯了王妃的威严,她不会有好结果的。 何梦薇退了回去。 这让周遭还等着看戏的侍妾不屑唾弃。还以为何梦薇有胆子跟王妃拼架呢,结果被王妃一句话就给说回来了。真是的。 但是何梦薇却毫无反应,心中的畏惧只有自己知道。其他人不屑她,那她们上啊! 所有侍女排好伸出手,敏蕊手拿戒尺询问王府的规矩。 “你回答,跟着你的主子向王妃请安时,你该如何见礼?” “奴婢说拜见王妃。” “啪”地一声,敏蕊就将戒尺打在了这名侍女的手上:“你该说‘奴婢拜见王妃,王妃万安’。” 被打得侍女疼得要哭了也不敢揉搓自己的手掌,看着通红的手心,眼眶泛红。在一旁看着的侍妾也感同身受的心中怕怕。似乎对下人们进行教导完之后,也就该对她们这些当主子的进行教导了。 敏蕊一路问过去。询问手上没有黑痣的侍女时,就简单的询问王府的规矩,而一旦询问到手腕上有黑痣的侍女,她便询问和谋害主子等有关的事情,然后观察这些侍女的脸色和神情。 很快,便问到了何梦薇的侍女画绢。 画绢无力站立的跪在地上,抬起的胳膊也要落不落。看模样是真的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敏蕊问道:“作为侍女,你能不能私自出府?” 画绢怔了怔,而后回道:“不能。” 画绢低着头,敏蕊看不到她的神情。本应该继续走向下一个,却出人意料的示意画绢抬头,然后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的面纱是什么颜色的?” 这个问题问得很是怪异,和今天的主题不相关。众人很奇怪。可是敏蕊注意到的却是画绢快速眨着眼睛,嘴唇微微的抿动,并且轻轻的咽了一下口水,然后回道:“奴婢没有面纱。” 她在说谎! 敏蕊立刻判断到。 “是吗?”看向主子,见得主子对她点点头后,敏蕊便又对画绢提问,“有人看到你几天前蒙着面纱出府了,并且去了‘天地银号’,可有此事?” 这自然是敏蕊胡编乱造的,为的就是诈一诈画绢。天地银号正是林神医所收的黄金银票的银号。如果画绢是联系林神医的人,那她一定会对“天地银号”四个字非常敏感。 果然,画绢在听到敏蕊提到天地银号,惊了惊,不过面对敏蕊的这个提问,她却连连摇头的予以否认:“不,我没有!” 看到敏蕊针对自己的侍女,何梦薇敏锐的察觉到或许有什么阴谋牵扯到了她的身上。 这下站不住了,上前对唐菁月说:“王妃,近日妾身从来没有让画绢出过府,更没有让她去过天地银号。不知是谁看到了画绢,恳请王妃叫那人出来当面对峙!” 皓月院里死了人,王妃突然教导侍女,现在又牵扯画绢出府的事情,这种风吹草动的关头,何梦薇可不想任何事和自己有一点关系。 对于何梦薇的请求唐菁月没有理会。见到敏蕊对侍女画绢的三连问,唐菁月明白敏蕊定是发现这个侍女有什么问题。于是直接挥手让侍卫将画绢和何梦薇二人一齐围住。 说:“关起来。” 突变。 干脆利落爽啊。 众人大惊失色。 什么事啊就把人关起来?侍女画绢或许有什么猫腻,可何梦薇说什么了啊就一同遭了罪? 可唐菁月没有时间理会这些质疑,直接示意敏蕊继续。敏蕊正要往下一个走去,这是忽然从姨娘堆里面站出来一名女子,面对唐菁月直接跪下。 唐菁月看去,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很眼熟,眼睛还是水汪汪的单纯。 只听得何彩梅大声的对唐菁月说:“王妃,我姐姐不会做什么坏事的,求王妃明察!” 正处于惊慌中的何梦薇没反应过来是她一向看不顺眼的堂妹在替她求情,只激动的直接冲开侍卫的围困,跪倒在了何彩梅的身边,同喊冤:“冤枉啊王妃,妾身到底是犯了什么罪,你无凭无据的就要把妾身抓起来?” 这一对姐妹的叫喊让唐菁月心烦。她目前是真的没有心思去调和处理这群侍妾的事情。 “没罪自会查明,带下去!” 然后侍卫就强行的将何梦薇和画绢带下去了。何梦薇或许还会好些,但是侍女画绢面临的就只有刑审。 眼看着堂姐哭喊着就要被侍卫拖走了,何彩梅心急如焚。忽然,她想到了天地银号! 来不及细想,何彩梅慌忙大喊:“王妃,妾身几日前出府过,看到冯姨娘的丫鬟千千去了天地银号!” 恩? 质问侍女画绢是否去过天地银号的话纯粹的胡诌,但是没有想到还有人发现了别人在几天前去过天地银号。看何彩梅匆忙大叫的模样不似胡说八道,唐菁月立刻说道:“侍女千千站出来。” 被押着的何梦薇也急忙挣扎着让侍卫停步。 随着一个小丫鬟的出列,人群里,冯雅颖抖了抖。 侍女千千的手腕上并没有黑痣。而何彩梅既然认出去天地银号的人是千千,那千千定然是没有遮面纱的。 打量了打量侍女千千,见她并无惊慌,反而很是镇定,敏蕊问道:“何姨娘的话可是真的?” 千千俯了个身行礼,而后说:“奴婢的确去过,是给我家主子取了些银子罢。” “取了多少?” “三十两白银。” “出府做记录了吗?” “奴婢做了。” 敏蕊看向主子。唐菁月微眯起眼眶。有时候,镇定反而不正常。在场的人现在都知道去过天地银号肯定有问题,那么一个正好去了天地银号的人,其正常反应应该是想尽快摆脱自己的嫌疑,而不是还冷静的面对敏蕊的询问,举止有礼,回话规矩。 唐菁月说:“冯姨娘站出来。” 被王妃点名,冯雅颖紧了紧拳头,而后身子有些紧绷,看起来带着紧张的走了出来:“王……王妃,妾身拜见王妃。” 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性子胆怯。 看了看花名册,敏枝对唐菁月说:“冯姨娘和何梦薇姨娘是一个院子的。” “哦?” 【待续】 第八十三章 询问 何梦薇和冯雅敏是一个院子的,这一点能说明什么? 唐菁月看向冯雅敏。这位冯姨娘相貌不错,唇瓣的颜色像是莹莹桃花瓣,带着笑的弧度,衬得整张脸都娇俏粉嫩。从表面上看似乎是一个性子胆小的人。见到自己被牵连到这件事情里面,谁都能看出她的忐忑不安。 听到敏枝在向唐菁月禀报她与何梦薇是住在一个院子里时,冯雅敏耸着肩缩起脖子,害怕得都颤抖了起来。 这么胆小的一个人,该是和任何阴谋诡计都没有关系的吧?虽然何彩梅曾经看到过她的侍女千千去过天地银号。 看着冯雅敏微微抖动着身子,唐菁月静了静,而后轻声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抖得这么厉害,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冯雅敏一怔,这王妃怎么不按常理说话?她现在这个害怕的模样,应该是说明她胆子小才对啊。 急忙跪倒在地上,怕得都哭了出来:“妾身没有,妾身只是害……啊,妾身也没有害怕,王妃!” 说得语无伦次,好似被唐菁月的煞气给吓住了一般。 见状,唐菁月轻哼一声:“装过头了。君乐,你亲自去天地银号查,看看冯姨娘的侍女是不是真的只取了三十两白银!” 在旁边做小厮模样打扮的君乐听到命令,立刻领命而去。 阿贵想跟着去,但又觉得留在府里看戏比较爽。 见王妃这般吩咐,冯雅敏顿时真的惊慌起来。这要是真让王妃的人查出来她让千千究竟是取了多少钱,她可跑不掉了! 被人戳破不如主动交代,反正只凭这一点,王妃也拿捏不了她什么。 脑筋极快的转了三番,冯雅敏当即不用君乐跑来跑去的麻烦了,自己就磕头老老实实的交待:“王妃,妾身有罪,妾身是让侍女取了三十两黄金。” 三十两……黄金! 这个重量一出来,旁边的侍妾都瞪大了眼。倒也不是说三十两黄金在这群娘家实力雄厚的侍妾们眼里就是多大的财富了,而是她们平日里也确实很少接触“从银号里取出三十两黄金”这种事。 月例足够她们过活,身为女子又没有悦己者,摄政王府的后院侍妾们根本没有太大的花销。 这下,所有人就很自然的开始疑惑了,为什么冯雅敏要取出三十两黄金呢? 听到这个数额与林神医所说的对应定金符合,唐菁月看着冯雅敏的目光充满危险。 “取三十两金子有何用处?” 冯雅敏跪趴在地上,默了默,而后哆哆嗦嗦的说:“这……这是妾身攒下的银子,送回冯府孝敬妾身的母亲了。” 她无法解释三十两黄金的去处,所以就只能推到了父母的身上。王妃总不至于去找她的双亲去询问事实吧? 听着冯雅敏越不越经不起推敲的话语,唐菁月直接挥了挥手手,对下人吩咐道:“来人,拿板子给我打。不说实话打死为止。” 打谁? 众人顺着王妃手指所指一看,哦,原来并不是打冯姨娘,而是打冯姨娘的侍女,千千。 为什么? 王妃的一举一动都让众人想不明白。冯姨娘说得话有纰漏吗,为什么要打她? 众人疑惑的视线投到唐菁月的身上,然而唐菁月面色冷然,看着被吓到的冯雅敏说道:“你做好准备,若是你的侍女不肯说实话而被打死,那接下来就是你。一样的,不说实话打死为止。” 呵呵,唐菁月就想笑了,竟然会说拿银子送回冯府去孝敬母亲,当她是傻子吗?冯家夫人是穷到什么地步,需要让不得夫家喜欢的女儿攒金子送回娘家?怎么,当救济吗? 冯雅敏不向娘家要钱都是好的了! 别的不说,就单是冯雅敏取金子送回娘家这一行为就不对。明明可以直接送一张金票简单轻松,非要脑子进水的换成沉甸甸的金子去表达孝心。谁信!可见是胡口诌出来的瞎话。 能忽悠得了别人,却骗不过唐菁月哪怕一息功夫。 说罢不等其余人惊诧,让敏蕊继续向后面的侍女询问。 “王、妃……”冯雅敏彻底被吓住。唐菁月对沈瑾岑的狠辣没有作用到自己的身上,所以只是感到心惊。等真的作用到自己的身上以后,冯雅敏只感觉从骨子里面散发出畏惧。 侍女千千大叫“冤枉”的被人直接按在了地上,上板子伺候! “小姐,小姐救我!”千千大叫着向冯雅敏伸出胳膊,奋力挣扎。 然而冯雅敏怎么可能会救她,冯雅敏都自身难保!况且,如果千千真的能撑住不说实话,那就会被打死。千千一死,接着就是她被打!如果她也不说实话,她照样会被打死!但是,无论是千千还是她,一旦说了实话,仍然会死! 说不说实话都是死。都是死! 这般走投无路,谁能救她?谁能救救她! 冯雅敏陷入苍茫惶恐,只能碎碎念叨一般的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说的就是实话。王妃饶命,不能打我,我不要死……” 皓月院中,除了惨叫声和求饶声,再无其他动静。 看着面前的场景,林汀芷再一次在心中重重的骂道:“泼妇!”简直就是草菅人命。冯姨娘犯了什么错,拿出证据啊!无凭无据的单凭着一张嘴就胡编乱造、血口喷人,简直是无耻! 想让王府后院变成她华容悦一个人的大堂吗! 林汀芷走了出来,目光犀利的为冯雅敏打抱不平:“王妃,不知冯姨娘究竟所犯何事,王妃随口就下令杖责实在是没有道理!” 听到有人说话,冯雅敏急忙扭头,感激的看向为她开口的林汀芷。如果能够逃过此劫,她以后一定和林姨娘亲如姐妹! 也不想想林汀芷愿不愿意和她亲如姐妹。 面对质疑,唐菁月高冷的没有理会。静静的看着被杖责的侍女千千。打板子的小厮手劲不小毫不留情,而被打的侍女千千自然是被打得鬼哭狼嚎。 “小姐,小姐!”她一声又一声急切的求救着冯雅敏,可是冯雅敏却比她还要着急。被打中,千千不自觉的看向侍女画绢。只见画绢满头是汗的瘫坐在一边,脑袋低垂地近乎缩在胸前,像一只感到了危险的刺猬。可见画绢对于千千的惨叫有多么的恐惧。 为冯雅敏出头的林汀芷尴尬的站着。华容悦竟然不理她? “王妃要杖责冯姨娘,且不说顾不顾及冯府,你总要顾及王爷吧?你对冯姨娘说打就打,王爷知道了一定会怪罪的!” 对此,唐菁月拿出可笑的目光扫她一眼。怪罪?扒掉沈瑾岑衣服的时候阿皓都不怪罪,如今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冯雅敏怪罪她?更别说冯雅敏有可能都干了什么事! 说到这里,敏蕊已经将所有手腕上面有黑痣的侍女询问完毕,可是,再无她人有所嫌疑。基本上,其他侍女都是近日没有出过府的。 王妃新嫁入王府,又是格外的强调规矩,最近一段时间诸位姨娘都告诫过身边的侍女,没有必要就不要出府,就算需要出府也一定要做了记录。否则一旦被王妃抓到把柄,想想沈姨娘的遭遇,每一个人都浑身发冷。 现在,就是侍女千千、画绢两个人了……她二人背后的主子分别是冯雅敏和何梦薇,两个姨娘还住在一个院子里。 冯雅敏神色惊恐不安,带着焦急忐忑,而何梦薇则是已经抱着何彩梅哭得稀里糊涂。 对比这两个人的反应,唐菁月的心里就已有了几分琢磨。 面前被打的千千几乎要吐血,唐菁月伸手指向一旁的画绢:“杖责。” 又杖责?! 一听王妃现在要杖责自己的侍女了,何彩梅立刻抹洒着泪的为画绢求情:“画绢她生病了,求王妃饶她一命!” “我自会饶她一命,”不等他人松口气,唐菁月说,“只要留着一口气,我都会让林神医将她给救回来。” 然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这句话之后,侍女画绢直接给崩溃了! 林神医,王妃说林神医! 画绢苍白着脸的颤抖如筛:“王妃饶命,都是千千指使奴婢去找的林神医,奴婢只是传话!”“咚咚咚”地磕头磕在地上。 真是令人惊讶,被打了好长时间板子的千千顶住了,而画绢则鼻涕眼泪哭得一脸的连连求饶,主动交代。 何梦薇大惊:“画绢你说什么?!” 有人开口了!唐菁月立刻将院中闲杂人等驱散。众人怀着浓浓的好奇离开皓月院后,还站在皓月院的门外围观等结果。 “哎,你们说冯雅敏她干什么了,还是指使着何梦薇的丫鬟去干得坏事,真精。” “肯定是天大的缺德事,没看出王妃有多生气吗?今天弄这么大的仗势,肯定是为了抓出她。” 众侍妾窃窃私语着,猜想着冯雅敏究竟是干了什么坏事,而王妃又是怎么知道的。她们从头围观下来,怎么她们就没有听出来那两个侍女和两个姨娘的话里有问题?难不成就是靠打出来的? 【待续】 第八十四章 前一章的尾巴调整到开头了 皓月院里,虚弱的侍女画绢泪涕涟涟,抽抽噎噎的跪趴在地上,害怕而又清清楚楚的向唐菁月交待道: “千千说冯姨娘有暗疾却不肯医治,她离不开冯姨娘的身边,所以请奴婢帮忙使冯姨娘接受诊治。” “你胡说!”侍女千千和冯姨娘异口同声道。 冯姨娘大喊:“王妃,妾身没有暗疾!” 千千也是大叫反驳:“我家小姐根本没有暗疾,我叫你帮什么忙!” 唐菁月抬手示意这两个人闭嘴,对画绢说:“继续。” 话已经说了,看着狰狞的冯雅敏主仆二人,画绢后退无路。将脸上的泪水抹掉,道:“她让奴婢去街上随便找一个郎中,就说王府里有病人需要救治便好,让郎中来王府。她已经和罗管家说好了,到时管家会带郎中来为冯姨娘治病。她要奴婢是只需要将她准备好的救治的药,托郎中的手交给冯姨娘就好。奴婢照做了,奴婢找到一个自称是神医的林郎中,然后将药交给了他。真的是这样,奴婢没有说谎。 王妃,奴婢是财迷心窍了干会出这缺德事,求王妃饶命!” 直到皓月院里传出噩耗,画绢才知道她被千千利用了。王府里的病人不是冯姨娘,而是皓月院里王妃看护的神秘小童。至于那药更不是什么治病的药,而是害死人的毒药! 这个小丫头哪里想得到自己在有生之年,竟然会害死人。惊恐交加之下,画绢的良心备受煎熬。这事也不好跟自己的主子说,憋闷得画绢因此得了大病,一病不起。方才再听唐菁月提及林神医,就再也坚持不住地说了实话。 这一五一十的交待让唐菁月看向画绢和何梦薇的脸色稍缓。 和她猜想的略有出入。她想的是画绢实则是冯雅敏派去潜伏在何梦薇身边的细作,没想到画绢真的只是一个被当了枪使的单纯丫头。 被画绢指控,还在承受杖责的千千不顾疼痛,脸色大变的奋力大喊:“你血口喷人!” 一旁的冯雅敏也是恨不得起身往画绢身上扑过去的凶恶:“死丫头,你污蔑!”这幅模样可是与之前所表现出来的胆小怯懦大相径庭。 “王妃,妾身冤枉,妾身和此事没有分毫的关系!” 只是,唐菁月的心中已经将事情基本明了。再看冯雅敏,已经是满眼的痛恨。 冯雅敏的喊冤声凄厉的在皓月院的上空盘旋。院外面等候的侍妾面面相觑。怎么,这是被王妃屈打成招了? 面对喊冤,唐菁月示意让下人按住冯雅敏。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喊冤,”忽而,唐菁月平静的开口说道,“我有说出什么事了吗?你想洗刷什么冤情?” 一句话,让冯雅敏的哭嚎戛然而止。 她惊瞪着眼睛的看着唐菁月那张古潭无波的脸。冤情…… 是啊,她有什么冤可以申诉?现在只是说千千让画绢去找了郎中,王妃根本没说发生何事,她却哭喊的好像王妃说她杀了人一样。虽然…… 是她粗心大意了! 这过错让冯雅敏一时想不到法子来补救。慌乱之下,只能粗糙的回应:“妾身是说妾身没有暗疾!”有重大暗疾却不上报,自然也是过失。 唐菁月和冯雅敏都心知,现在的追查是和天宏的死有关,冯雅敏必须要咬定无辜不松口,唐菁月则一定要撬开冯雅敏或者是侍女千千的嘴。 吩咐敏蕊带画绢下去继续审问。何梦薇一听,急忙表示自己想要陪着画绢。看到画绢一副要死的模样,再看何梦薇担忧不已的神情不似作假,唐菁月便允了。该问的已经问了,无非是让敏蕊再去问一些细节方面的事情。 人走后,唐菁月来至趴在地上的千千身前,说:“停。” 于是直到此刻,杖责千千的下人才停下手中的板子。小厮也打得两手发麻。唐菁月不仅要求打得久,还要求要打得狠,所以一停下来,负责杖责的小厮就大力地搓揉着臂肘。这实在是体力活。 停了以后,趴在地上千千已经被打得几乎只剩下进得气,不留出得气了。 皓月院的杖责可不是简单的打屁股,真是板子重打整个后半身。臀部、背部、双腿,通通重打。唐菁月说能打死人,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站在了千千的脑袋旁,唐菁月用脚尖轻挑起千千的下巴,看着她嘴角流出的血迹,不带感情的道:“你都这个模样了,你的主子都不为你求情。同样是奴婢,画绢还真是命好。” 哪怕画绢险些牵连何梦薇陷入祸事,何梦薇也依然心疼着那个丫头。 都是做主子的,对比起来难免会让人心寒。只看到千千垂下了眼睑。 看她这样,唐菁月面无表情的勾了勾嘴角,然后看向冯雅敏:“你再不说实话的话,我立刻杀了你的侍女。” 冯雅敏疯狂摇头:“不,你不能,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王爷!”王妃也不能草菅人命!她要见王爷,她要见父亲! 王爷? 呵,见鬼去吧! 面对“宁死不屈”,唐菁月招手,只见君乐拔剑而上,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挥刃刺去! 根本不再留片刻呼吸的功夫让冯雅敏思考,唐菁月似乎完全不在乎肆意妄为的后果。威胁的话不仅仅是威胁,她是真的敢现在就杀了千千。 冯雅敏大惊失色。 就在剑即将穿透千千咽喉的那一刹那,千千大叫: “我说!” 电光火石之间,君乐停手。 “我说,我全说!”生死关头之下,千千已经忘记了尊卑高低,只会大叫着“我说”以图保命。 不用唐菁月再开口问,她已经疯狂的将冯姨娘交代给她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是小姐,是小姐想要杀掉王妃身边的孩子,所以才让奴婢做的这件事!” 冯雅敏:“千千!”目眦尽裂,两眼通红。这个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怕是主子又如何,你不仁就不要怪侍女不义。 想到林神医事成之后还被人暗杀,唐菁月问:“冯老爷可知此事?” 千千点头:“知……知道,小姐起了念头之后,就让奴婢报回冯府。主、主意是冯府传回来的,金子也是,那……那毒药……也是。” 千千将冯雅敏的想法传回冯府之后,从冯府听从了计划、拿了毒药和钱。 终于听到事实真相,唐菁月身子一晃,被身后的夏莲搀扶住。 冯府…… 目前阿皓手下的势力交错复杂,这个冯府是什么来头,唐菁月还不甚清楚。但是就凭这件事,足可以当为深仇大敌。 “把这两个人都关下去,不准喂食,不准喂水。” 冯雅敏或许还能撑住,本身已经受了重伤的千千怕是熬不了几天。 然而事情远不止这般简单。昨日为了查毒药的来源,派出去松神医到城中的药铺询问,另外还派出去了几名暗卫去城外药农民户询问。松神医查到了贾氏,可是毒水草这一味至关重要的毒药却不知来源。 今日,暗卫询查了一天一夜后,终于有了消息。 “王妃,经过查证,是唐府的下人去药农的手里买了毒水草。” 唐府?! 敏蕊和敏枝赶忙看向主子。只见主子怔住,而后定定的看向侍卫,疑惑的问道:“谁?” “唐府。”侍卫的话犹如带着利刃的匕首,直插唐菁月的心脏。 唐……府…… 静默片刻,唐菁月竟然一把抓起了桌上的茶杯,狠狠的摔了出去! “不可能!”她沉声喝道,“怎么可能会是唐府!” 侍卫没有想到辛苦的探查换来的不是王妃的夸赞和嘉奖,而是怒火。当即噤声不语。 唐菁月满腔怒火,满脑却是空白。好一会儿后,才开始思索交错的可能。 不,怎么可能会是唐府。毒害天宏明明是冯雅敏作祟,背后是冯府的助力,与唐府有何干系?再者说,唐府没有理由帮助冯府杀害宏儿。宏儿的身份是保密的,父亲就算是再和阿皓过不去,也不会干出这种毒事。 一定是查错了。对,一定是。 “怎么查到是唐府的人?” 被王妃怒气吓到的侍卫详细解释道:“那人是经常去药农手上买药的唐府小厮,很容易查到。” 闻言唐菁月郁结,想了想,说:“再去查。查是谁让去买的毒水草,之后用毒水草做了什么,有没有和冯府的人有过接触。” 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里面会有唐府的身影。毕竟,是她的至亲。如果真的做了这事,她该如何面对? 只是,不需要再去花费时间去查证了,景芝皓手下的人都心细如针眼。听闻唐菁月的话,立刻禀报道:“属下已经查过,是唐府的夫人秦氏和冯府的夫人王氏有联系。毒水草被送去了冯府。” 一句话,气得唐菁月再次怔愣过后,直接挥袖扫掉了一桌的茶具。 秦氏! 那个恶毒的女人竟然会和此事有关?为何! “下……去吧。” 说完,唐菁月一下子坐在了软榻上,眼睛瞪如铜铃的直视前方,牙齿却咬得几乎碎掉。这件事情,她一定要彻查到底。如果真的和秦氏有关系,她绝对要让那个女人——不得好死。 【待续】 第八十五章 当殿对质 景芝皓显得步履迫切的步入皓月院。只见主屋房内漆黑,悄无人声。 敏蕊等人站在屋外,个个精神不振。见状,景芝皓心中更加担忧。 “王爷。”见到摄政王爷来了,低声请安。 敏蕊上前为王爷开门,悄声道:“主子晚膳还没用。” “去准备。” “是。” 蹑、手、蹑、脚的进入屋子,景芝皓将沾满寒风的披风摘下,在暗中寻到蜡烛点燃。待荧荧火光点亮屋子,压下心中的急迫等了半刻,散去一身寒气后,才推开了里屋的门。 “月儿。” 里屋内,唐菁月正躺在榻上,没有睡着,很清醒。听见阿皓的声音,微微睁眼,只瞧见阿皓拿着烛台寸步寸步的靠近。不仅声音压着,他高大的身形还有些弓着,怪模怪样的真像一个偷儿……不,采花贼。 不知为何,唐菁月的心情好了一些。 自打阿皓进房时,她便听到了动静,却没想阿皓在外间耽搁了半天功夫也没进来。等进来了,又是一副唱戏的模样。 虽然唐菁月没有回应景芝皓的轻呼,但是景芝皓依然立刻找到了月儿的身影。将烛台放在一边桌上,没有再点第二盏烛台,借着稀薄的光线,景芝皓和唐菁月挤在了一张榻上,伸出有力的臂膀将人拥进自己温热的怀中。 阿皓什么也没说,然而唐菁月却能从他的怀抱中感受到,他什么都知道了,所以才不问。只要默默的这样抱着她就好。 他懂她。 她对唐家的纠结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情感。只有心意相通的人,才能懂得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犹豫和无措。 直到许久之后,听到房外的声响,景芝皓才在唐菁月的耳边轻声说道:“晚上什么也没吃,起来吃一些。” “不饿,”唐菁月往他的怀里挤了挤,闷声,“你饿吗?”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不准说“饿”了呗。 于是,景芝皓用下巴在月儿的头顶磨了磨:“饿。” 真是不配合啊……唐菁月不满意仰头,在他的嘴角亲了亲:“那就吃吧。” 这话令景芝皓心中一动,于是借机将这个吻一点一点加深。这段时间无论是月儿还是他,心里都压着很多事情。明明是新婚,却日日夜夜都身处担忧焦躁之中。幸而两人的感情深厚,否则新婚夫妇不得甜蜜,感情也自然会低下去。 深深的吻过后,意犹难尽的继续亲了亲。景芝皓下榻多点起几盏烛台,待房屋明亮后,才将懒懒的浑身无力的月儿从榻上扶起来。 “我听敏枝说你今日一天都没有进食,过来陪我吃一些。你不吃,我也吃不下。” 敏蕊准备了许多好吃的,见到主子愿意进食以后,赶忙让下人们全都摆上桌。屋内终于变得明亮起来,敏蕊乐得高兴:“还是王爷说话顶用,奴婢们劝了一天,主子也光说没有胃口。” 闻言,景芝皓夹了一大块肉放进唐菁月的碗里,语气亲昵:“要我哄着才行。” 吃着肉,唐菁月点点头,理所当然:“恩。” 吃过饭后,之前两人一直想要避开的话题不得不提起:唐府秦氏居然配合冯府给天宏下毒,唐府必须给出一个说法! 除此之外,对于天宏的丧事,唐菁月有新的想法。 “宏儿痛苦了一辈子,我不想在他最后的丧事上还委屈了他。哪怕是作为你我的义子,也不够他的身份。”唐菁月顿了顿,说,“我问了松神医,有一种药,配合在极冷的环境下能够保存尸体长达一年之久。我想,让宏儿作为真正的帝王发丧,而不是最后狸猫换太子的偷偷换进皇陵。”那样实在是太损帝王颜面了。 “阿皓,可以吗?” 作为帝王出殡,被历史铭记,得万民痛哭,受百官送行。这一切,怎么能容忍一个假冒的黄毛小儿享受? 哪怕是死,也绝对不可以。 而要做成这件事,就必须得到阿皓的同意。无论是日后将宏儿的尸身送入皇宫,还是假皇帝必须在一年之内死掉,唐菁月知道,这是需要他和她合力才能完成的事情。 听着月儿的计划,景芝皓再也忍不住怜惜的将她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的亲吻她的发鬓。 是他无能,需要月儿操劳甚多。 “这样甚好。” 于是,二人决定将宏儿的尸身秘密保存,暂不发丧。毕竟发两次丧也着实不吉利。可是,丧可以不发,这仇却不得不报。 翌日早朝,景芝皓于大殿之上,愤怒弹劾右相唐季礼纵容家眷行凶。唐夫人与冯府夫人联合,协助摄政王府后院冯姨娘下毒谋害摄政王义子的行凶案,被景芝皓当殿报圣,震惊文武百官。 景芝皓阴面沉声:“本王知右相与本王有些嫌隙,但从未想过右相会用如此残忍手段毒害本王义子。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右相交出秦氏,唯有斩首于众,方可弥补其滔天罪孽!” 直接将秦氏犯罪的眼中程度划分到亲手杀人的一个级别。这是景芝皓的手段。轻描淡写的说秦氏买了一味毒草有什么用,要说就要往最严重的程度说,就要说成秦氏夫人蛇蝎心肠密谋已久,其行罪恶滔天! 如此,才不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一早上朝被一个完全是意料之外的“馅饼”砸中,唐季礼傻了。 这是什么事啊? 秦氏什么时候杀景芝皓的义子了? 不,关键是什么时候景芝皓有义子了?! “摄政王不要血口喷人!”唐季礼义正言辞的斥责,“内子知书达理,绝不可能做出伤天害理之事。更何况,摄政王有义子的事情无人知晓!总不成是你说有义子被毒害,就被毒害了吧?” 被这惊天大案吓怔住的文武百官这才回过神来。一群文官连连点头的唾星四溅予以驳斥。 简直是荒唐。且不说摄政王爷身边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义子,单是指证唐夫人涉及下毒行凶案就够耸人听闻的。那位可是右相夫人啊,摄政王爷也敢说? 攀附右相的文官们一人一句的在朝堂上面争辩,几乎是吵了起来。没几句话的功夫就把景芝皓说成了一个心术不正的奸佞小人,一口咬定这肯定是摄政王的无中生有,蓄意栽赃陷害! 然而这次,可不是靠文臣的嘴皮子说说就能翻页过去的。 景芝皓面色平稳如远目青山,面对一群人的围攻,只淡然道:“本王有证人。” 说罢,朝殿外挥手:“把人带上来。” 有证人? 右相一党争论的声音低了些。可是随即又爆发。你摄政王带来的证人,怎么能证明不是安排好的? 殿下吵得不可开交,而金銮殿之上坐在龙椅里的小皇帝则是被当成花瓶一样的摆设,被众人一致忽略。敏芳隐在殿旁,紧紧的盯着假皇帝,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从摄政王口中得知真正的皇帝被人害死,敏芳悲痛之余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假皇帝的身上。虽然人是假的,但是如今局面不可能永远让皇上身体有恙不得见百官。所以每次假皇帝上朝,敏蕊都会跟在一旁。一旦将皇帝有出格的言语和动作,她就会立刻出现,以皇上龙体抱恙为由将皇上带走。 好在有摄政王帮衬,没出过大错。 甫一等侍卫带着数名证人于群英殿内跪下。画绢、千千,冯雅敏、冯夫人以及那名唐府买药的小厮。 千千与唐府小厮浑身都是伤,看着就像吊着一口气为了出堂作证。画绢半死不活好不到哪里去,冯雅敏也被唐菁月折磨的狼狈不堪。至于冯夫人,今早忽然被带来,知道东窗事发,此时已是手足无措。 看着他们,景芝皓冷冷的将视线移至一直都站在他这边的冯大人身上。 真是没有想到,通过这件事情,还能抓出一个叛徒。这个冯大人原来一直都是唐府的人!真是装扮得好啊,都舍得把女儿送进摄政王府表衷心,可见演技深厚、豁得出去。 一看自己的妻女被押进来,冯大人立刻慌了。急忙扭头去看摄政王的脸面——一看那黑如灶底的阎王脸,冯大人差点被吓得尿裤子。 摄政王爷是什么脾气,跟了摄政王爷这么多年的他不会不清楚。想到摄政王爷的手段,冯大人赶忙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主动站出来,赎罪认错:“王爷,是下官管家无方,下官甘愿得王爷任何处置!但是此时必有隐情,求王爷明察!” 其实,冯大人也的确是对于此事一概不知。冯夫人听了女儿的怨恨,出了主意,并且派人去和秦氏搭桥牵线。迷童散的药就是秦氏给提供的,而冯夫人找不到的毒水草,也是秦氏派人去买的。 在进宫的路上,冯夫人听到来自侍女千千对她的指控后,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相公不明白事情前后,还在为她求情,可是冯夫人知道这件事情已经被摄政王也查了个水落石出。 听到的夫君还在保自己,生怕会影响夫君试图的冯夫人此时悲痛满腔。摄政王爷的手段阴狠毒辣,夫君如果被证实是右相的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想到此,冯夫人竟然一个磕头,决定认罪保上线:“王爷,都是臣妇心怀不鬼,臣妇愿接受所有惩罚。但此事与冯姨娘和臣妇夫君无关,冯姨娘听了臣妇的蛊惑,夫君更是一无所知!是臣妇私下与右相夫人接触,都是臣妇一人咎由自取。” 几句话,满堂大乱。 然而,冯夫人说:“臣妇愿一命抵一命!” 说罢,就在这金光闪闪的大殿中,竟欲抢头自尽! 当下群臣惊慌。部分官员竟然被吓得连连后退,好像冯夫人不是要自尽,而是要恐怖袭击。 冯大人惊慌失措,连连大叫要上前阻止。但跑步不及,下一刻将要血溅大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眼看着冯夫人就要一头撞在殿柱上,看押证人的甫一不急不缓的一伸手—— 就很轻松的将冯夫人的衣服后摆,给拉住了…… 甫一将人往后一扯。已经感受到殿柱冰凉的冯夫人,就像一直要撞树桩被人救了的兔子一样,直摔向后。 这个动作帅呆了。 “看紧了。”面无表情的甫一冲其余侍卫道。 “是!”侍卫们立正。 冯夫人被紧紧的压跪在地上,头上又被绑了麻绳堵嘴。这下,是绝对没法自尽了。 冯雅敏抱住娘亲,吓得浑身战栗。她终于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她终于知道她到底种下了什么样的恶果!她为什么会去想害掉那个孩子?现在,就快要家破人亡了! 冯夫人暂且说不了话,而她方才所说的一切清楚的表明了一件事,那就是确有谋害摄政王爷义子一事,而且冯大人不知情,并且! 真的和右相夫人有牵连! 唐季礼气红了脸:“简直是一派胡言!” 他的话音刚落,殿外远远传来一道女声,音色极为高昂震慑,似乎有泰山压顶的气势落下: “我看,证据确凿!” 【待续】 ------题外话------ 头真的……疼。是不是辐射多了…… 第八十六章 好刀用在刀刃上 前朝大殿,怎么能有女人的声音? 不用百官去寻找,下一刻,唐菁月便着一身明黄色绸缎紫霞裙,迤逦而入。亲王妃朝服,端庄而又威严,无人在这一刻质疑摄政王妃为什么会出现在议事大殿中,在那双沉稳深邃、如同浸淫宦海多年的眸子注视下,众人自发的为她的到来作出解释:毕竟,是摄政王的义子被毒害了。 而摄政王爷为什么凭空冒出一个义子?想来就是和这位刚嫁入摄政王府不久的摄政王妃有关系吧。 唐菁月不苟言笑的走过长长的大殿,最后于景芝皓的身边站定。她今日妆容甚是浓重阴沉,整体偏暗,与冷面阎王摄政王站在一起,活脱脱的一对黑面煞星,相配得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怖畏。 看着唐菁月,景芝皓的心中滋生出无法言喻的沉闷与悔痛。今早在府内,初见月儿的妆容,他便被狠狠的一震。然而,哪怕是他已经有很深的准备,在方才月儿缓步又极为稳重的从殿外逆光而来时,他依然再次被狠狠的震慑。 是震慑而不是惊艳。 那一刻,他看到的不是他的王妃向他走来,而是仿佛多年前那道登上后位的身影,厚重霸气,再无女子能与她相媲美。 这身王妃朝服,果然是入了宫更能显示出皇家之威。 而她的月儿,比谁都适合这里。 百官私语:“是摄政王妃。” “摄政王竟然带着王妃一起上朝了,这不合规矩啊。” “什么规矩不规矩,摆明了王妃也是证人!被害的可是王爷的义子,肯定是王妃认下的义子。” 摄政王妃年纪这么小就知道为自己的地位谋划了,真是不可小觑。 看着面露惊疑的父亲,唐菁月扯不出丝毫笑容。每一次见面,都是父女相对时。为什么? “如今证据确凿,冯夫人更是以死相证此事是右相夫人谋划。如果右相大人想要证明夫人清白,何不传尊夫人当堂对质?” 果然是夫唱妇随,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奸诈。之前景芝皓话里话外将秦氏看成是这场毒杀案的主谋,而现在唐菁月又是轻重颠倒的将冯夫人自尽之事说成是为了证明秦氏就是这场案的主谋,真是能将嘴巴被堵住的冯夫人给急死。 冯夫人冤,幸亏没死成,要不然真是冤死。她自尽明明主要是为了一人扛下所有的事情,来证明夫君和女儿的清白!指控右相夫人是捎带的! 但是当下,众人的焦点自然不会继续放在冯夫人的身上了。 唐菁月的话说完以后,殿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因为,右相一党找不出可以反驳的话来。摄政王妃说得很有道理,右相想要洗刷夫人的冤屈,自然最好是把人叫来当面对质。 被问话的唐季礼死死的盯着唐菁月,沉默。浑浊的眼睛泛黄,而也因此显得愈加的老谋深算与深不可测。 他已经很明显的老了。曾经,父亲在唐菁月的心里,是无论何时都高大的身影,不可反驳的威严,而数年过去,她还是那样的记忆,他却突然地老了。在唐菁月没有丝毫的准备中,脸上被时光雕刻下了深刻的皱纹,发已成灰。 可是,她却无法再心疼,而父亲,也不会让她心疼。 甚至,他们即将成为仇敌…… 不,是已经成为仇敌! 右相大人半天不开口,其身后同盟自然无法按捺。然而想了半天,只能找出一个右相夫人身份尊贵,岂能是随随便便被污蔑就能上大殿对质的借口! 说话的这个官员一定是景芝皓拍派去的卧底……他的话音刚落,景芝皓便示意甫一将唐府的小厮打几下,于是被打得唐府小厮不用人问,就哆哆嗦嗦的将唐夫人身边的华嬷嬷是怎么交待他去买毒草的事情,给细细的描述一番。 绘声绘色。 不去说书真是可惜。 这下,算是有证人证词了。右相夫人再尊贵,也尊贵不过摄政王爷去吧?如此,能请进宫来了吧? 在唐菁月眼中难掩纠结情绪的注视中,盯着她看了半晌根本没有在意周围官员都说了什么的唐季礼缓缓点头。他说:“好。” 完后,便让人去唐府传秦氏了。再没有丝毫推脱。 这般干脆倒是让唐菁月略微惊讶。她以为,不论怎样,父亲也该百般维护那个贱人片刻,哪怕是松口也应是在他们的紧紧逼迫下。但是没有想到…… 极有可能是临时找人顶罪,或是借口生病、上香等逃脱。 唐菁月掩住动作的碰了碰阿皓。景芝皓立刻明意,道:“甫一,跟着去。务必,将右相夫人请进宫。” “是!” 出人意料的,对此,唐季礼没有言语半分。 等待秦氏入宫还需要不少时候,官员们可以继续商讨政事,而唐菁月和证人们自然需要退出殿外。 目视着唐菁月一如来时般以凤凰落梧之姿消失,唐季礼收回目光。还是站得笔直,但是头颅却微微偏下。他,心不在焉。 像…… 太像了。 脑中忍不住的将方才那道身影一遍又一遍的重新描绘。没过一会儿,唐季礼发现自己的视线竟然微微模糊起来。一抹眼眶,手指上沾到了点点湿意。 华容悦。 这位,也是悦儿呢。 忽然间,唐季礼明白了为什么景芝皓会娶华容悦为妻。这个女子之前给人的印象是只有一张美若天仙的脸,却让人不曾想到还能有今天这样犀利一面。好像一把宝刀,平时带着镶满了五彩宝石的华丽刀鞘,看起来就像是随手把玩的精美器物,然而等刀鞘摘下露出其中的银刃锋芒时,才会让人愕然发现这哪里是把玩之物,分明就是致命利器! 所以,这样的宝刀很难不被人在意、不被人觊觎、不被人利用。 曾经,他也有过这样一柄宝刀——那是他的大女儿,过去无人不知的辅天明珠。拥有这样一柄宝刀,该是让人多么得喜不自禁;拥有这样一柄宝刀,自然也会让持刀人产生更大的野心。 可是他的女儿并不这样想。他的女儿爱着一个温和心闲的无用王爷——当年的景芝皓,在唐季礼的眼中,就是一个废物。在后宅受到的委屈和争斗从来不告知景芝皓,整天装出一副生命灿烂的模样。那时,谁人不说唐大小姐风华万千?可是背后维持着风华万千形象的辛苦,无人看得见。不仅如此,有时还会暗地里帮助景芝皓处理贪婪又刁蛮的杨府事宜。 看着那样的女儿,唐季礼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真是太浪费了。 他的女儿足够优秀,应为天下母!总有一天,当她站在整个天下顶点的时候,她就会知道她的父亲没有害她!她会知道,一把宝刀……真正的价值。 于是,他做了一些能够拿捏住女儿的事情,尽管会让女儿怨恨他,但他至今——都不后悔! “不知右相大人意下如何?” “右相大人?” “相爷?” 唐季礼身后的官员小心的碰了碰,将唐季礼的神思拉回朝堂之上。唐季礼睁闭了眼睛,如今,想那样都是无用的了。他的女儿,唐菁月。 …… 唐菁月退出群英殿后,无视被绑着只能吱吱呜呜的一副急于向她求情模样的冯夫人,带着敏蕊和敏枝由宫人带领进入后殿。 一进入后殿,敏芳就神色惊慌的迎了上来。 “主子,什么义子?” 虽然摄政王府对于摄政王爷义子被害的消息没有隐瞒,但是此事根本没有扩散开来。原因就在于摄政王爷有义子这一事听起来就极为胡说八道。而唐菁月这几天因为忙得太累,忘了传递消息,所以居在深宫的敏芳一直没有知晓此事。 敏芳今日是和文武百官一样,被这个消息吓到。但是与文武百官想比,敏芳的惊吓更带着天塌之惧。义子?王爷和主子怎么可能会收义子!唯一的可能就是对皇上的身份掩饰,可是现在——死了?! 紧紧的抓住敏芳的手,唐菁月咬着牙吐出两个字:“宏儿。” 最怕的猜疑得到证实,敏芳差点眼前一黑晕过去。皇上?! “是秦氏!”唐菁月将敏芳拉扯到身前,牙间带刃,“是冯府下得手,但我不会忘记毒药是秦氏给的!她们,都必须为宏儿殉葬!所有人!”哪怕是区区一个唐府小厮。 满心悲痛的敏芳急忙将唐菁月扶进殿内。后殿与群英殿的正殿由一条不长的甬道相通,走过甬道便可以直视帝王与直面朝中官员。 一直以来监视着假皇帝并没有过差错,于是敏芳暂且专心去服侍主子。 唐菁月询问这段时间以来假皇帝的情况,敏芳认真回想过一遍后,答道:“都挺正常的。刚开始很闹,说要杀了王爷,于是不敢让他上朝。后来他知道自己的情况无法改变后,就乖了许多,也很配合。恩……最近好像有些不爱说话了。其他的,没什么问题。” 不爱说话了? 唐菁月想了想:“有外人与他接触过没有?” “奴婢保证没有。衣食住行都是奴婢一人接手的,上朝时奴婢在旁监视,回了帝寝宫就不会再让他见任何宫人和官员,周围也有王爷布置的暗卫看守。他绝对不会有几乎和外人接触。” “那就好。” 不过,虽然唐菁月表现出放心,但是心里面还是在意了敏芳刚才所说的话。假皇帝为什么最近不爱说话了?任何改变都不会没有原因。敏芳肯定不会故意虐害他,那么之前都已经很乖的配合,因为什么又变得不爱说话了呢? 是心里憋闷还是…… “禀王妃,右相夫人进宫了。” 唐菁月起身,看向门外暖阳:“好!” 【待续】 第八十七章 秦氏上殿 秦氏,许久未见,还是一副令人作呕的模样。 唐菁月依然华丽的步入大殿,看着一脸不慌张的秦氏,真觉得污眼。似乎这人在的地方,都有一股鲍鱼之腥臭。 别看秦氏是突然被召进皇宫,打扮妆容可是一点也不见匆忙狼狈之态。一身粉紫仙鹤大袖披袍,内附暗红色衬裙,盘在头上的盘发高厚而样式繁琐,其上的珠花发簪更是材料珍贵,做工精美,足以彰显出佩戴者的尊贵身份。 时年已经超过四十的秦氏虽然美貌早已不在,但是岁月在她身上增添的是更高人一等的气韵和姿态。哪怕是面对文武百官,秦氏也可以摆出高姿态,接受官员的尊敬和礼拜。 虽然是由妾室抬为正妻,但她依然是大茂的右相夫人,地位在辅天官员女眷之中无人能及。 哦,是之前无人能及。自然摄政王爷娶了王妃以后,秦氏就从第一变成第二了。 摄政王爷再怎么说,也是皇家身份加官员身份,除了皇上,摄政王爷最大。 看着身着华服的秦氏,唐菁月撇嘴。从表面上看,过去那个善工心计的小妾模样,早已经被秦氏抛弃的一干二净。然而一个人的性情是什么,一旦养成,是很难改变的。更别说秦氏这么多年来过得真是顺风顺水。唐菁月可以肯定,秦氏善妒记仇的德性一定会变本加厉! “臣妇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加摄政王,王爷千岁!” 优雅大方的行礼,雍容的姿态是年轻的宫妇学不来的气定神闲。 秦氏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说在群英殿上到底发生的事情。虽然惊讶摄政王爷会将此事闹在了皇上面前,但是秦氏只有瞬间的慌张过后,便表现的不慌不忙。 她相信自己不会出事。因为她是右相夫人! 因为,她的夫君绝不会令她出事! 朝官中大理寺少卿邵安康,直接被任命询问秦氏是否与此案有关联。 邵安康本就性情狠辣,当初处置沈知易就是他下的手。再加上听命于摄政王,邵安康对右相夫人的询问可称得上是“审讯”的级别。 “敢问右相夫人,您和冯大人的夫人是否相熟?” 秦氏站得笔直,看都不看立在她身边问话的邵安康,眼皮子也不眨半下,只答:“不相熟。” “那您身边的人可有与冯夫人相熟的?” 听得此话,秦氏心中冷笑:“不清楚。” 唐菁月微眯眼。这贼婆娘就是在给自己找退路。她与冯夫人虽然不相熟,可是她不能保证身边的人和冯夫人也不相熟。如果是身边的人借着她右相夫人的行头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那和她还真是没有多大的关系。 这种花招邵安康自然是见得多了。所以邵安康也不问别的,就指着依然被绑住嘴的冯夫人问秦氏:“可是冯夫人说与您相熟。” 秦氏不含冷热的瞥一眼冯夫人:“我身为相爷的夫人,自然会有许多人说与我相熟。” 言下之意,竟然是在说冯夫人攀附套近乎了。 冯夫人瞪眼,急得呜呜叫。 看着冯夫人被绑,秦氏自然巴不得冯夫人不要再说些牵扯到自己的话。绑着就绑着吧。 这种态度看在冯夫人的眼里,真是让冯夫人心寒。当初给她出主意的时候,姐姐长妹妹短,感情好的比亲姐妹俩个还要好。现在一出事,脸翻得比树上被风吹动的树叶还要快。 右相夫人又如何,心肠歹毒如厮,活着也是危害人间! 不行!冯夫人决定,一定不能让夫君牵扯到这件事里面去。右相夫人都是这种,右相又能好到哪里去。若真是叫大家都知道夫君是右相的人,凭摄政王爷的怒气,恐怕夫君和女儿都难逃一死。她一人扛下所有的事情不要紧,但是,她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焦急之下,冯夫人拼命的晃动着身子,撞在身边的侍卫身上,企图引起他人的注意。 邵安康继续询问秦氏:“既然夫人说与冯夫人不相熟,那夫人可知摄政王爷的义子在两日前被人毒害一事?” “竟然是真的?”秦氏做出惊讶的模样,而后痛心,“方才在来得路上听说了。我本不相信,毕竟摄政王爷何时有的义子,怎么连我都不曾知晓。没想到……竟然真的被人毒害了。可是这件事与我有什么关系,真是莫名其妙!” 装得真像。 唐季礼站在一旁,狐疑的目光一直放在秦氏的身上。一般秦氏的事情他从来不去过问,所以秦氏做了什么他并不知晓。现在秦氏的一言一语,他是真的分辨不出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 他觉得,秦氏是没有那个胆子去害景芝皓的义子。 邵安康不疾不徐:“可是毒害王爷义子的毒药却是从相爷的府上传出来的,不知道夫人您作何解释?” “相爷公务繁忙,我平日里诸事繁多,自然是照顾不过来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宵小之徒嫁祸在我唐府的身上。”秦氏不屑的看了邵安康一眼,似乎是在说就这种水平还来问她? 唐菁月注意的冯夫人又动又支吾,知道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封嘴,冯夫人一定是想清楚了如何去做。于是给邵安康一个眼神示意。 随即,邵安康立刻为秦氏示意其身后的证人:“夫人所说似乎与王爷寻来的几位证人所说很不一致。不说就请夫人与这几位证人当面说个清楚?” 侍卫将冯夫人捆嘴的麻绳速速解开。 刚一解开,冯夫人就指着秦氏破口大骂:“右相夫人好毒的心思,骗了我去毒害王爷的义子,如今东窗事发就推卸的一干二净!王爷,您可要查个清楚,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恶毒的女人计划好的!” 所有人就再看向秦氏,等着解释。 秦氏有些惊讶,不明白冯夫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不在乎自己相公的仕途了? 之前冯夫人的指控只是潦草的说了与秦氏有关,并没有说得详细。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思考,足够冯夫人编出一套怎么听信秦氏谎言的曲折情节来。 冯夫人声泪俱下:“王爷,王妃,都是罪妇糊涂!罪妇的女儿嫁入王府后久不得王爷宠爱,向罪妇哭诉过几句。罪妇心疼孩子,又听闻王妃身边有个孩子,心想一定是这个孩子让王爷宠爱王妃。所以就想让这个孩子生个小病什么的,好让王爷注意到罪妇的女儿。罪妇真的没有害人之心!罪妇哪里敢害王爷的义子啊! 罪妇焦虑之下,就去找了一向交好的右相夫人商量此事。罪妇想寻一种能够让孩子不知不觉生场小病的药,是右相夫人说她知道,不用罪妇担心,她为罪妇准备!哪里想,右相夫人给罪妇的,竟然是能够害死人的毒药!苍天啊! 啊,对了右相夫人给罪妇的方子,罪妇就带在身上。罪妇是特意让大夫看了确实不置人于死地,才做了这等孽事!” 说着,冯夫人就在自己的身上翻翻找找起来。 听她的话,唐菁月不由得和景芝皓对视一眼。没有想到,这位冯夫人也精明的打着自己的算盘,留着后手。 毒害宏儿的迷童散,除了毒水草,其他的药材虽然有些毒性,但确实不致使人于死地。而恰巧的是,这些不置人于死地的药材是冯家的人购买的,而真正的孽物毒水草,正是由唐家购买! 也许当初是冯夫人难以寻到这位药材,所以拖秦氏帮忙购买;也许是秦氏知道毒水草难得,再加上为了掩人耳目才亲自派人购买。但不管什么原因,放在现在,秦氏就真是被冯夫人抓住一个天大的把柄! 没有想到这一点的秦氏当下被惊得脸上血色尽褪。恶狠狠的看着翻找药方的冯夫人,这个贱人。 “冯夫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冯大人的仕途一帆风顺,可不能被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女人给毁了!”秦氏两眼直逼冯夫人。她与冯夫人的确有不菲的交情,知道冯夫人是最在乎自己夫君的名声仕途,“你若说实话,承认是自己的过错而不栽赃到我的头上,或许我还可以看在冯大人为官清廉的份上,请求王爷留你一条全尸!” 秦氏威逼利诱。 其实这话也纯粹是哄冯夫人。秦氏请求景芝皓?她在景芝皓面前还没有一根羽毛有分量。 不过想通了的冯夫人也头脑清明的不会将此话当真。她现在已经认清秦氏的真面目,哪里还会再相信秦氏。 很快,冯夫人将药方递上,宫中御医立刻检验出来此方的确毒性微小到连一只老鼠也毒害不了。 而摄政王爷的人查到的也是侍女千千请侍女画绢帮忙,托林神医的夫人贾氏购买的这些药材。而毒水草则被证实是唐府小厮购买。 冯夫人作证退下,唐府小厮被拎上前。 面前此时已经面露不安之色的秦氏,邵安康的脸上微微带着几分笑意,口气有种嘲讽的恭敬:“夫人与冯夫人的对质完了,现在该轮到唐府自己的下人了。据下官查证,这个小厮可是在唐府做活多年,右相夫人不会不认识吧?” 秦氏哪里有脸说不认识。这小厮别看年轻,实则是唐府的家生子,连唐季礼都是知道。要不然买毒水草的事情也不可能交给这个小厮去做。 “我认识。”秦氏冷着脸说。 “认识就好,”邵安康向侍卫抬抬手,“那就请夫人听听这个小厮怎么说。” 侍卫将堵在小厮嘴巴上的布条拿走。如今小厮已经不会在乎自己是不是唐府的小厮,而和他对质的人是不是唐府的女主子了。小厮只知道今天这事要是不说清,他的小命就要玩玩。 “是华嬷嬷让小人去买一个叫‘毒水草’的东西,小人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邵安康:“华嬷嬷是谁?” 小厮哭:“是夫人身边的老嬷嬷,叫小人做什么,小人不敢不做呀!” 闻言,邵安康看向秦氏。 秦氏手指骨节泛白的缩在衣袖里,紧紧的捏着衣料。愤恨的盯着邵安康看了几息,似乎是想将对她步步紧逼的邵安康给生吞活剥。 静了片刻,秦氏咬着牙,话语从齿缝之间逼出来:“是我身边的嬷嬷,但此事,我毫不知情!” 果然! 唐菁月差点失笑。果然是要找人背黑锅。 总是这样。而现在,竟然是决定牺牲掉跟了自己几十年的华嬷嬷了? 华嬷嬷是秦氏打小的伺候丫鬟,两人的感情相当深厚。秦氏嫁入唐府之后,华嬷嬷作为陪嫁丫鬟一同进入唐府,一直没有出嫁,专心的伺候秦氏。同时,为秦氏出了很多阴谋诡计,也为秦氏做了许多阴私事情。 而今日,躲不过去的终于要抛弃身边人了。 华嬷嬷是陪着秦氏一起入宫的,现在就站在殿外。不用花费时间,下一息,华嬷嬷就被按跪在了秦氏身旁。 而出乎人意料,却也在意料之中的,不用邵安康开口问,华嬷嬷就重重的一头磕在地上,大叫:“都是老奴做的事情,和夫人无关,夫人对此事毫不知情。” 邵安康问:“那你为何要这样做呢?” 这个问题竟然对唐菁月引火烧身。 华嬷嬷手一指,笔直的指向唐菁月,神色愤恨:“是老奴对摄政王妃看不顺眼!王妃陷害我家少爷在护国公府和元府小姐私通,老奴又找不到证据,这才想着报复。是老奴偷偷找小厮买了毒草混入给冯夫人的药里。毒死王爷的义子并非老奴本意,只怪王爷娶了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呵呵,”唐菁月笑一声,而后冷脸看着华嬷嬷,“编得真好,真是护住呢。还想报复我?唐诺德不知羞耻的在护国公府与元红幡苟合,我还嫌脏了我护国公府的地方呢。之前是没说这事,既然提起,何不一同查个水落石出,让大家都瞧瞧是哪个蛇蝎心肠!” 华嬷嬷瞪眼。自然不会再在此事上与唐菁月多做纠缠。 高喊一声“老奴愿以死谢罪”后,学着冯夫人方才的自戕,就要一头往殿柱上面撞。 而这次,没有人再会拦着她了。 “咚”! 血溅当场。没一会儿,华嬷嬷的脑袋上就流出浓黑的血。华嬷嬷蔫蔫一息,眼睛都闭上了。 秦氏红着眼的看着华嬷嬷,咬破了嘴,满口的血腥之气告诉自己一定要记住自己的恨。 华容悦! 场面一寂。宫人要将“尸体”拖出去打扫,谁料唐菁月拦住了。在众人的诧异之下,唐菁月对御医吩咐:“把她救过来,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让人瞠目。就连已经要进入鬼门关的华嬷嬷都被吓得睁开眼睛,露出缝。 这么狠的女人。人都自杀了,还不准。 唐菁月盯着秦氏:“毒害我儿的人,我一个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尽?凌迟都是轻的。” 许久不开口的摄政王妃一说话,整个群英殿都鬼气阴森的布满阴寒。景芝皓搂住唐菁月的腰,不言一语,但是很明显是唐菁月最强力的依靠。 护国公爷站在官员里面,看着自己的孙女和孙婿,吧唧吧唧嘴。 虽然不知道义子这个事情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少了一个重孙子,但是能见到景芝皓待悦儿确实不错,也真让他放心。 唐菁月知道事已至此,华嬷嬷不会改变证词。想要让秦氏跟着这批人一起死怕是不能了。可是秦氏想要完全逃过一劫,还是想得美。 华嬷嬷说自己擅自将毒草混进给冯夫人的药中,因为她无法编织出一个完美的谎言来抹去秦氏确实和冯夫人商量过此事的事实。所以,秦氏与人谋害伤人性命之罪,不容抵赖!再加上教奴不严、不能以身作则等完全轻飘的罪名,完全可以被景芝皓说为数罪并处。 景芝皓看着唐季礼,态度完全是掌控者的姿态。 “尊夫人翻下这等重罪,处死,不为过吧?” 此话真是让邵安康都不愿意直视。若按现在表面上查出来的事实,冯夫人顶多是帮凶,还是本意没打算害死人的帮凶。这有什么好处死的,流放都是很重导致处罚了。再说了,毕竟是右相夫人,坐牢都是重的,顶多打上几顿板子。 可是景芝皓轻飘飘的说“处死,不为过吧”? 处死都不为过了,那请问为过的是什么? 看着景芝皓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唐季礼知道,如果这次想要保下秦氏的命,他必须放低姿态,作出让步。 秦氏,不能死。 秦氏紧紧的盯着唐季礼:“我不能死,相公,我不能死!” 闻言,唐菁月敏锐的盯向秦氏,视线中充满了打量与探究。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她觉得秦氏说这话的口气有些怪。怎么说呢?唐菁月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是……祈求父亲救她,而不是说什么“不能”死。 不能? 为什么不能? 再看向父亲。父亲的眼中并没有挣扎,而是很干脆的在阿皓的面前低下了头颅。虽然现在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唐菁月知道,父亲是要保下秦氏了。 为什么?唐菁月将眉头深深的皱起。父亲真的这般喜欢秦氏? 可是……给唐菁月的感觉不像是。父亲或许喜欢秦氏比喜欢母亲多,要不然当年也不可能…… 方才说要召秦氏入宫时,父亲都没有多大的反应。 “还请王爷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宽恕这罪妇一回。老夫回去后一定好生管教,命她日日为王爷义子念经祈福。若有再犯,五马分尸!” 唐季礼的“五马分尸”令秦氏一抖,可是秦氏的眼里并没有恐惧,反而有点冷笑的意味。 见状,唐菁月想了想,扯了扯阿皓的衣袖。阿皓低头,她附耳说了几句。 父亲和秦氏之间,似乎有什么猫腻。 见唐菁月耳语景芝皓,唐季礼发现自己有点紧张。华容悦会和景芝皓说些什么?华容悦……她…… 为什么要管这个丫头片子?唐季礼轻微的晃动了头,将他怪异的注意给散走。 景芝皓点头,而后看着唐季礼,不再与之你退一个铜板,我让一个铜板的,直接干脆的道:“看向相爷的面子上,尊夫人就处断趾之刑罢。” 断趾之刑?! 听得秦氏条件反射的缩起来自己的脚。 邵安康吐口气。王妃是怎么想的? 方才王妃对王爷说悄悄话,他自然是看见了。不用说,这个刑法肯定是王妃说的。 断趾之刑,顾名思义,断脚趾。至于为什么不断手指,那是因为要断手指的叫剁指之刑。砍手指是拿刀剁开,而断脚趾是生生的用线将脚趾……勒断。 【待续】 第八十八章 四趾怪,嘿嘿 “不,不行!”一听到是断趾之刑,秦氏慌忙大叫道。 要将她的脚趾生生勒断,华容悦真是好毒的心! 秦氏红着眼睛的盯着唐菁月,眼睛里面迸发出无穷的恨意。早知道会有今日,她当初就该找人将华容悦也一并给害死。是她心软了! 恨不得用眼神将唐菁月给杀死。 瞪过唐菁月,秦氏赶忙哭丧一般的向唐季礼求救:“相公,我不要断趾之刑,我不要……” 被秦氏哀求,唐季礼再看向景芝皓,可是得到的只能是景芝皓的彻底无视。唐季礼收回眼。他知道,断趾之刑是景芝皓的底线。与其说是景芝皓的底线,不如说是华容悦的底线。而他已经为秦氏向景芝皓低了一次头,要他再低一次头,还是向一个丫头片子,唐季礼也是感到屈辱的。他不会再低头,否则日后唐府再无脸面于朝堂上立足。 思虑良久,唐季礼拱了拱手:“如此,那老夫就多谢摄政王宽容了。” 听到夫君的话,秦氏瞬间怔愣。这意思,是让她受断趾之刑吗? 不! 秦氏怒得涨红了脸,愤然大喊:“不!相公我不要被行刑,我可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若是有事,相公你知道后果的!” 这话简直就是威胁了。比起方才还只能让唐菁月敏感的发现出不对劲来说,这一次,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听出猫腻来。 右相夫人怎么敢和相爷这么说话? 邵安康左右转了转眼珠子,见到无论是右相大人还是摄政王爷,面对秦氏的此话都没有再做出任何回应,于是一挥手,示意侍卫将秦氏带走。 “来人,将罪妇秦氏押下受刑!” 毕竟是右相夫人,行刑不可能让人围观。 而秦氏大叫着被拖下去,虽然剧烈挣扎,但是也没有再说出什么令人震动的话语。而这,也不由得让唐菁月更加的好奇。 很明显,秦氏掌握着父亲的某个把柄。而这个把柄是秦氏用来保命的,所以别看秦氏叫嚷得厉害,但是她知道轻重。用把柄来换脚趾完好,也就意味着彻底和父亲撕破了脸皮。哪怕把柄真的会对父亲造成很大的影响,秦氏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所以,秦氏只会将此把柄用来保命。 而父亲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在秦氏请求不承受断趾之刑时,没有回应。 到底是什么把柄呢? 唐菁月非常好奇。 摄政王义子被毒害一案已被查明,唐菁月根本没有向假皇帝行礼便退出殿去。或许有人对此有非议,但是自从摄政王上次封宫之后,摄政王爷的权势和威慑力无疑在悄无声息间更上一层楼。 摄政王妃没有对皇上行告退礼又算得了什么,保不成哪日摄政王就逼宫造……呸呸,乱说乱说。 带着敏蕊和敏枝,还特意带上了敏芳,唐菁月跟着邵安康去“观赏”秦氏受刑场面。 由于是身份尊贵的右相夫人受刑,于是邵安康便没有将其带去牢狱,而是挑了一处远离前朝大殿的偏殿,让侍卫简单的布置一下,便作为行刑之地。 秦氏惊慌的被人死死的绑在椅上,挣扎不得半分移动,这时的秦氏再也不见初进宫时的淡定平静,对于刑法的畏惧就像一只落在猎人陷阱里的兔子那样害怕的颤抖如筛。 房门口,邵安康笑得很和蔼:“右相夫人,就先委屈您在这里受刑了。” 哪怕是撞柱自尽的华嬷嬷,现在身边恐怕都有御医在精心伺候着,而马上就要断脚趾的右相夫人身边,却不见任何一名等待医治的御医。 秦氏心神大乱,哪里注意得了这些细节,而唐季礼更是不会记得。邵安康心思蔫坏得故意不宣御医候诊,事后他完全可以说是忘记了,反正又没有哪一条大茂律法说是必须要配备郎中。 宫人将秦氏的鞋袜脱下。特制的用来行刑的细线几乎称得上是利斩碎发。行刑的金属细线也有等级,民间百姓用铁丝,而到了右相夫人这个级别,自然配得上用金丝了。 在秦氏惊恐的注视下,宫人将金丝线缠上她的脚趾。 唐菁月没心情看秦氏的臭脚,于外室听个惨叫声就可。而邵安康则是笑眯眯的美其名曰监督行刑,其实就是有看人受刑痛苦的爱好。 宫人还没有开始拉金丝,秦氏就已经被吓得歇斯底里。 听着里屋的动静,敏芳愤愤请求和邵安康一同前去观刑。 “主子,奴婢想亲眼看着这个贱人受刑!” 敏芳留在宫里五年,筋疲力尽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代替主子照顾好小皇帝。可是小皇帝命途多舛,受了那么多苦。眼看着就能脱离苦海,却被秦氏这个贱人给害死!对于秦氏,敏字辈的四个姐妹都是苦大仇深。过去夫人就因为秦氏吃了不少的苦头,主子也跟着不好过日子。没有想到轮回都一遭了,主子还是要被这个女人害! 虽然不理解主子今日为什么没让摄政王爷将秦氏逼死,但是一旦想着能够一点一点的将秦氏给折磨死,敏芳也觉得痛快。 有了敏芳带头,敏枝自然也附和要进去观刑。 敏蕊的性子平和沉稳,没有凑这个热闹。跟主子在外屋听响即可。 等到敏芳和敏枝进去里屋以后,没有一会儿,唐菁月便在外面听到邵安康一声令下:“本官数三下,你们就拉。准备!” “一、二、三——拉!” “恩!”随着邵安康的令下后,秦氏只有隐隐的闷哼。 唐菁月在外面抿唇,侧头看向屋外。今日的阳光灿烂温暖。虽不能立刻以秦氏的狗命以祭宏儿的在天之灵,但是其他的人,唐菁月就绝不会放过了。 里屋的行刑刚开始,秦氏还感觉不到有多痛。唐菁月招来一名暗卫,吩咐他将之前所抓的梨奈带至摄政王府。她等阿皓下朝后,便和阿皓一同回府,先拿这个梨奈开刀! 忽然:“啊——啊!松手,你们松手!啊——” 里屋的秦氏终于感受到了无法忍受的痛苦,大叫出声。 所谓十指连心,审讯时所用的夹指刑将人的十指关节活活夹裂,那般痛苦已是常人所不能忍,更别说比手指更为敏感的脚趾。而且行刑的宫人自然不会有多大的力气,不可能直接就用金丝线将脚趾给勒断,宫人们总是会将金丝拉至不能再收紧时,开始左右来回磨扯。 所以一般来说,断趾之刑并不是脚趾被勒断的,更为准确的应该是被磨断的。 磨破了皮,就勒进血肉里。磨断了血肉筋骨,就继续磨骨。细细的线丝在皮肉血骨里面磨拉,这种痛苦,是神仙也无法忍受的剧痛。 秦氏的脚趾已经被金丝线勒紧得憋得黑紫。而宫人们还在继续用力拉紧,同时已经开始了磨扯。一根金丝线由两名宫人负责,宫人们拉线的手都出红发痛了,可见秦氏现在享受的是神仙都难以享受的美妙感觉。 突然,敏枝惊叫一声。只见被金丝线勒住的地方像炮竹般爆裂开来,瞬间皮肉翻起,大量的血没有节制的流出,很快,地上便摊出了两团血迹。而金丝线依然在动,肉眼就能够看见里面血肉被勒磨成碎渣。 秦氏的叫声已经冲到了殿外,几乎要响彻整个皇宫。这个殿院地势偏僻,少有人来,所以院中有许多鸟在此筑巢。而因为秦氏的叫声,院中的鸟被吓得全部飞离。哗啦啦飞离一大片,看样子是再也不回来了。 忍不住的,唐菁月捂住了耳朵。 这叫声,真是太刺耳。 仅仅是这种程度就觉得刺耳了?秦氏告诉唐菁月,这还只是最低音量! 等到宫人真正开始用金丝线在秦氏的血肉里拉扯,像是用锯子锯树时,秦氏竟然飙出了海豚音,直接将嗓子叫到瞬间嘶哑。 好像她的嗓子也被人用锯子拉扯。 唐菁月看不到,而敏芳和敏枝可是看得清楚。秦氏在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过后,忽然嗓子就叫成了沙哑,而后被卡到的几乎要将心给咳出来的猛烈咳嗽。结果,心自然是没有被咳出来,但是血是真的被咳出来了。 然而在这里,没有人会去伺候秦氏。秦氏只能狼狈不堪的一口将血吐在了胸前华丽的正服上,而后张着满是血丝腥气的嘴,继续大叫。 只是接下来的叫声就没有之前那般“悦耳”了。好像一口破了洞的铁锅被人扔到村头的树上。经受着多年的风吹日晒,而后每每一作狂风暴雨,这口生满铁锈的破锅便发出向命运抗争的嘶吼。效果就是吵得全村都不得安宁。 没过一会儿,敏枝便忍不住跑出来。 “太难听了!”敏枝大叫。但是发现跑到外屋也没什么作用,秦氏的惨叫哪里是一扇薄门就能减轻威力的。 只能跟着主子一起捂着耳朵。 “呃嗄——啊——咔——嚓——呕咳……” 行刑的宫人真是日了狗了……只能加快手上的动作,争取最快将右相夫人的脚趾给断掉。好在断趾之刑不用将十根脚趾全部勒断,要不然行完刑,在场的人全得失聪。 每只脚断去大三趾,以后秦氏就是四趾怪了。(……233333) 终于,随着秦氏一声格外响亮的吼叫之后,里屋传来邵安康的宣告:“一趾已掉,继续行刑!” 听到此话,唐菁月的心里舒服了一根头发丝。 就在这时,殿外走来步履急匆的宫人,忍受着右相夫人的惨叫,见到唐菁月慌忙跪地行礼:“奴才拜见摄政王妃,不知王妃可见敏芳姑姑?” 这会儿敏芳还在里屋观刑。唐菁月便问:“她在里面,有何急事?” 宫人流着大汗:“大人们商量着派哪位将军前去镇守南疆,争论之际,圣上点名要摄政王爷去。这会儿群英殿已经吵成一片了!王爷让人速找敏芳姑姑去,看看圣上是不是身上哪里不适。” 摄政王爷的吩咐也是诡异,圣上龙体不适,找御医啊,找敏芳姑姑有什么用。而且圣上让摄政王爷去镇守南疆,于是王爷就说圣上有病……这…… 听了事情起因,唐菁月赶忙让敏枝将敏芳给叫出来。嘱咐邵安康务必行刑完成后,在秦氏血红的注视和宛若野兽般的嘶吼中,快步离去。 敏芳之前还说假皇帝很是配合,没有想到敏芳才离开了两回,那个假皇帝就趁机胡说八道。 要让阿皓去镇守南疆? 唐菁月行色匆匆,想到假皇帝的这个话,本应感到好笑,可又自然而然的生疑。又是和南疆有关!敏芳说之前假皇帝很配合,是不是因为官员们商讨的政事没有和南疆有关的。而一旦与南疆扯上关系,假皇帝就会立刻维护南疆,为南疆谋害大茂? 然则这个猜测毫无根…… 蓦然,唐菁月想起了假皇帝的身上也有蛊虫,定以为是梨奈下得蛊。而假皇帝的行为会不会是被此蛊所控? 【待续】 第八十九章 烫 想到假皇帝体内的蛊虫,看来有必要在处死梨奈之前,好好的审问一下这毒蛊的作用。 回至群英殿的后殿,刚一进入通往前殿的甬道,就能听到极为激烈的争论声灌入耳朵。 皇上竟然点名要派摄政王前去镇守南疆,实在是童言无忌。摄政王日理万机,偷懒一个时辰,大茂的军机要务和政事民生就要被耽搁出事。又哪里能够离开辅天前去南疆边关,就只为了坐镇边疆。再者说,摄政王爷是皇室唯二的成员之一了,去南疆难免危险增大。朝中还有许多彪悍将领,完全可以商讨派遣他们去。 这是对皇上的意见提出反对观点的官员所能列举的几个理由。这批人也毫无疑问是摄政王一党的官员。面对右相一党的惊喜,很难不去相信皇上不是偏心右相。 有人反对就有人赞成,尤其是右相方才才在朝堂上大失颜面,其下的官员本来军心受挫,哪里想到皇上竟然能送过来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于是个个都赞同支持皇上的旨意,对于摄政王一党所言理由一一予以驳斥! 摄政王离朝好,离开了右相一党的权力就能增大。如今摄政王爷军务政事两手抓,一旦离朝,右相一党少说也能从摄政王爷的手上分到不少政事方面的权力。 于是,一波官员反对,一波官员支持,两派相争,吵得是不可开交。 而在两派官员言语短暂的停息间,还会有假皇帝开口火上浇油。 “朕以为摄政王前去镇守南疆再合适不过。摄政王军威万仞,朝中无人能及,南疆颇是忌惮。有摄政王坐镇边关,南疆定不会再犯。而摄政王需要处理的军务可由其他武官接管,必要时送往南疆由摄政王决断;至于政事,朕相信右相完全可以处理。” 假皇帝说完,唐季礼便站出来拱手应声:“臣一定不负圣上所托。” 气得摄政王一党是纷纷头上冒烟。 无耻不无耻,这事还没定呢,谁托你了托你了托你了! 唐菁月神色凝重的带着颇为忧虑的敏芳站在甬道口。看着假皇帝坐在龙椅之上肆意发号施令,想到就是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野孩子害得天宏至惨,立刻沉声向敏芳吩咐道:“把他给拽下来!” ……这话太狠。虽然敏芳也很想,但是根本不可能嘛。 “主子……这,怎么拽?” 看假皇帝在龙椅上面多坐一息都会让唐菁月心底生火。 想了想,在敏芳耳边示意几句。 敏芳听后,转身离去。 假皇帝看着殿中官员争吵不已,小小的孩子觉得自己能让他们很是有趣。这才是他应该做的嘛!这段时间他过得根本就不是一个皇帝,而是敏芳姑姑饲养的一条狗!敏芳姑姑说什么他就得做什么,吃喝拉撒全归敏芳姑姑管。出了群英殿回到帝寝宫,他就连只鸟都看不见了,只有敏芳姑姑! 他真是受够了。 他可是皇上!皇上啊!过去他说话谁敢不听?现在他大喊大叫都会被敏芳姑姑当作在放屁。而且敏芳姑姑竟然还敢说他不是真皇上? 怎么,他不是,难道皇叔是吗! 反正他不愿意再忍下去了。也不知道前一段时间是怎么忍的,反正刚才一听到南疆要务,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派皇叔去!让皇叔离开辅天,离得越远越好!死在南疆也可以! 没过一会儿,敏芳举着托盘回到唐菁月的身边。托盘里面盛着的是一盏滚烫的热茶。向站立在皇上身边的太监招手示意他退下来后,将托盘交给太监,然后耳语吩咐。 只见这个目前只负责陪同假皇帝上朝的太监举着托盘回到前殿,然后在将茶端出时,一声怪叫,被烫到得失手将茶盏打翻,滚烫的热水就直接泼在了皇上的身上。 由于皇上只是一个没有半人高的小孩儿,所以热烫的茶水竟然于倾然间全部都倒在了皇上的脖颈处,烫得皇上是大声惨叫,想是要被开水烫的……呃。 茶水顺着肤骨流入衣领,烫得皇上几乎要从龙椅上翻倒在地。 这一惊变吓得整个群英殿立刻死寂。 怔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太监大难临头的跪在地上连连高呼“皇上饶命”的时候,面红脖子粗争论中的官员们才赫然回过神:啊——皇上被烫得吱哇乱叫啊! “皇上!”群臣惊恐。 这会儿,景芝皓皇叔的身份就直接让他不用顾忌尊卑,直接踩上玉阶,厉声吩咐:“传御医。” 敏芳也从甬道疾跑而出,慌忙抱起假皇帝,对跪在地上大喊饶命的陪朝太监怒斥:“狗奴才,来人,拖下去杖毙!” 说这话的时候给了景芝皓一个眼色。见之,景芝皓立刻明白,于是招手示意自己的人进殿将这个冒死帮了忙的太监给拖了下去。 争论的朝堂被打断,在右相一党不甘心的目光里,皇上被抬了下去,宫人宣告退朝。 见到是这个结果,摄政王一党的官员纷纷有种劫后余生之感的松了口气。竟然不要命的暗想:这茶水烫得真是及时啊。 今天皇上突然出的这一招让他们接得猝不及防。众人明白有关于南疆派遣摄政王一事不会算完,因为还有作对的右相在。他们需要尽快速速商讨对策,赶在下次此事再次被提出来时,能完全应对。 帝寝宫。 不知皇上目前真正处境的宫人将皇上恭敬的抬到龙床上。御医看过烫伤之后,拿出药欲要进行涂抹,而被敏芳接过。 “开方子煎药去吧,奴婢来抹。” 面对皇宫的大姑姑,哪怕人家谦称“奴婢”,御医也不敢多说半句。乖乖出去煎药。 盯着躺在床上疼得眉眼纠结的假皇帝,唐菁月将药从敏芳手上拿过,走至床边。在假皇帝疼痛难忍而又疑惑戒备的目光中,举起药在他的眼前,问:“想抹药吗?” 假皇帝痛得直哭:“想!疼!” 但下一刻,唐菁月一挥手,将药扔到了地上!一阵不响亮的破碎声后,治疗烫伤的药膏就在假皇帝的泪水中,摔个粉碎。 “华容悦,你大胆!”假皇帝大叫。 这时,景芝皓上前一步,站到了唐菁月的身后。立刻,假皇帝蔫了,抽咽着,一副被人欺凌的可怜模样。 唐菁月看着他:“我本看在你还是个孩子的份上,不想对你过分,但你不知好歹,可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假皇帝的脖子火辣辣得要断掉,还不敢用手碰,而他的内心又是极为憋屈和崩溃的。看着同样黑脸的严厉的皇叔、泼辣的皇婶,二人简直就是黑白无常,天造地设的一对坏人。 “朕是皇上!皇叔,你们……你们这是以下犯上,你们这是造反!” “或许我该明确的,最后再告诉你一遍,”唐菁月打断他的哭啼,“你是假的,你不是皇上,你只是一个被人带进宫冒充了皇上的无名小儿!没杀你,已经是你修来的八辈子福气。如果你听话,锦衣玉食你一样拥有。但如果再有今天擅自插手朝政的事情发生,你得到的可就不仅仅只是烫伤了。” 想了想,唐菁月语气压低:“比烫伤的痛苦还要疼百倍、千倍……”似乎未尽的话语包含着让人想象无穷的痛苦。 威胁之语让假皇帝惊悚得忘记疼痛,只察觉自己毛骨耸立! “不,你在说谎,朕不是假的,朕是皇帝!”他害怕至极的看向景芝皓,“皇叔,你要当皇上你当,朕让给你。不要打朕,不要杀朕!” 这个孩子自然不愿意相信自己不是皇上。毕竟他已经当了五年的皇上。摄政王的威压太甚,造反之说从未沉寂。比起相信唐菁月的话,他自然会主动猜想这都是景芝皓想要造反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而景芝皓只是冷冷道:“不要叫我皇叔。” 假皇帝嚎啕大哭。 唐菁月嘱咐敏芳:“看紧他,除了你,任何人不能再见到他。无论是药膏还是汤药,先不要上。让他好好的疼上一天,吃点教训!”除了让假皇帝长经验以外,拖慢治疗也是为了能给前朝延缓的时间。 “是。” 若是敏芳独自应对此事,自认做不到主子这般狠心。主子比她看得清楚,也容易狠下心。假皇帝再假,在朝堂上随便说一句话也会造成滔天巨浪。不让他印象深刻,以后再犯就后悔也来不及了。 坐马车回府时,听到月儿提起假皇帝体内的毒蛊,景芝皓忽然问道:“敏芳确定没有人再接触过他?” 唐菁月点头:“敏芳说得很确定,而且有你的人看着,即使是敏芳发现不了,你的人总该会发现。” “那如果是有人冒充了敏芳呢?”景芝皓皱眉。 这话让唐菁月怔住。冒充敏芳? 那自然就可以在敏芳不知道的时候,躲过暗卫的监视去接触假皇帝。 可是…… “你的人看不出来吗?” “如果是梨奈,自然看不出。”不说别的,景芝皓对于培养的暗卫实力还是很有信心。梨奈那种易容手艺出神入化,其他人可就不要想躲过暗卫的眼睛。 心被揪起的唐菁月大松一口气将心落回肚子里。她曾与阿皓探讨过梨奈的易容手艺。梨奈的手艺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出现一个两个的。梨奈因为躲藏在皇宫,时常需要变换身份。本就不凡的易容再加上经常揣摩被易容人的神态动作、说话语气,假扮起来便会如此能蒙骗众人的眼睛。而且,梨奈甚至会改变自己的体形身量,这才导致几乎无人能发现他的假扮。 “幸而当初放走的不是梨奈。我让人将梨奈押至王府,阿皓,要问清楚他假皇帝体内的毒蛊究竟是何,如果能解掉就好了。” 然而,唐菁月和景芝皓万万没有想到,一个惊喜在王府等着他们。 【待续】 ------题外话------ 投票:阿皓当皇帝吗? 请尽快在评论区发表你的意见,这两天就要决定剧情走向。 (熊好民主好时髦好洋气呀~) 第九十章 惊喜 摄政王府,侍卫已经将梨奈从关押的密牢押至王府。 景芝皓除了在王府设有暗牢外,还另在它处建有密牢。王府暗牢是为了方便关押提审一些不适于走大理寺的犯人,而秘密之处的密牢则是专关梨奈这种对于景芝皓来说罪大恶极、最又暂时不能处死的犯人。密牢有无数暗卫看守,进去的人插翅难飞。 梨奈也不例外。 此番再见是于王府前院。阿皓的院子里很明显没有唐菁月的院子看起来活波。这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暗处也不知道藏有多少护卫。整个院子充斥着紧张与不苟言笑。同阿皓的人一样,带着酷辣而又沉闷的杀气。 梨奈就跪在院中。 再次见到梨奈,唐菁月差点认不出来。梨奈已经皮瘦剩骨,迅速的虚弱让他的面容看上去苍老许多,脸上都有了深深的皱纹。 在密牢里,梨奈自然是得不到好的。他之所以还没有被杀死,是因为唐菁月没有腾出空来处置他。看守密牢的暗卫不会对梨奈施加酷刑,暗卫们需要保证梨奈留着一条命,好给王妃折磨。 唐菁月本想,再见到她,梨奈该是愤恨的。可是出乎她的意料,梨奈的眼中没有恨意,唯有解脱。甚至还有一丝迫不及待与暗藏的喜意。 以为今日就是自己的死期吗? 苦心谋划了五年之久将大茂皇帝偷天换日的事情败落,功亏一篑。梨奈此时更是尚且不知天宏已死。大业未成,为何一心向死欲求解脱? 唐菁月不明白。 然而,她也不需要明白梨奈是怎么想的,她只需要明白如今在假皇帝体内的蛊虫,究竟是何作用就好! 甫一将匕首放置梨奈的脖颈旁。景芝皓问道:“你在那假冒小儿的身上下了什么蛊?” 梨奈不言。 一心求死的人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况且,还有什么酷刑是梨奈没有受过的吗? 看着梨奈,唐菁月低声分析道:“虽然是双生蛊,但因为是你下的毒蛊,所以你也在毒蛊里动了手脚吧?否则,你下此蛊除了以假代真外,毫无意义。” 闻言,梨奈看了唐菁月一眼,还是没有多说一语。 见这人不回答主子的问话,甫一恨恨将匕首向皮肉上推进一分。 “说!” 面对利器和逼问,梨奈的脸上毫不变色。他显然已经无所畏惧。 见到这人软硬不吃,死不开口,景芝皓示意:“喂药。” 什么药? 知道月儿不明,景芝皓道:“化骨水。” 只听着这个名字,就该知道是何功效,是何等痛苦。 本来是用于消移尸体的药水,被松神医改良之后,变成了害人的毒药,成为密牢刑审时的一大利器。 梨奈被人捏着下巴灌下药水。 他被灌下药水之后,周围守着他的护卫全部松手的退至一边,院中空出一片圆地来。 只此一幕,化骨水的威力便可见一斑。 因为是药水,发作很快,再加上出自松神医的手,几乎片刻后,梨奈便像抽风一般的倒在地上,浑身扭曲成了不可思议的怪异形状。翻滚抽搐,嘶吼低泣。他甚至一边在地上疯了一般的摩擦抓扣,一边呕出发黑发臭的口水。 怪不得护卫会主动让开,中了化骨水的人根本没有一丝的反抗力量,只被化骨水折磨的是死去活来。 这药,只怕是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统统的化没了。 这一幕,唐菁月略有不忍。但一想到死去的宏儿和无数皇宫的冤魂,就醒悟梨奈这纯粹是死有余辜。 一盏茶后,梨奈才大口喘气粗吼的在地上静了。 现在他的身体就像是一团软面,再也没有分毫力气。而且这并不是结束。如果景芝皓不给他解药,他一刻钟后还要继续发作。这种痛苦不是能够经受得了一次,就能再经受住第二次的。接下来的疼痛会加倍。难以想象已经是这种程度的痛苦,还能怎样继续剧增。并且,不死人。 好一会儿工夫后,梨奈才停止了从喉咙里涌出的濒死粗喘。 “现在,说。”景芝皓用一把红矛的矛尖将掩盖在梨奈脸上的发丝拨到一边,露出梨奈毫无生气的脸。 梨奈没有动静。 利矛移至梨奈的脖颈处,对准那处几不可见的起伏处——刺去。 “唔!”利矛扎破了皮肤,露出血色。梨奈被扎得浑身一抖,像条涸泽之处的鱼。 景芝皓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毕竟是致命处,而他也只是为了刺激一下梨奈。可是……盯着那处被划破的地方,景芝皓骤然紧起眼眶! 利落收起长矛,上前蹲下。景芝皓伸出手放在了梨奈脖颈的破皮处。 矛尖锋利,扎破的皮肤处皮肉分离。 想到了什么,景芝皓的眸色一下子变得沉怒。从甫一的手中拿过匕首,而后弯身在梨奈的后脖颈上速速的划过了一长道! 唐菁月上前时,看到的就是景芝皓捏起梨奈的脖子,然后狠狠一撕! “啊!”这是唐菁月低声惊呼。 就连周围的护卫都愣住了。只见景芝皓赫然从梨奈的脸上扯下来一张带血的人皮面具! 不可置信的看着阿皓手中松垮垮的人皮,唐菁月呼吸噤住两秒后,反应过来的急看向梨奈的脸—— 只见,这哪里是梨奈,这分明就是已经瘦得不成人形的晴音! “晴?音!”偷天换日! 终于露出了真面目……晴音倒在地上,蓄起力气艰难的睁开一条眼睛缝,看向他面前的摄政王。长时间的粘着一张人皮,方才被景芝皓狠狠揭下,直接就将晴音脸上不少地方的真皮给一同撕掉。此时,斑斑驳驳的血肉遍布原本俊美迷人的脸。 二人对视几息。景芝皓可见的愤怒,而晴音则是再次闭住了眼睛,用气说:“所以,我不知道。” 刚才的那些问题,他不说是因为他不知道。而他为什么不知道——因为他压根就不是梨奈!他是晴音!晴音! 梨奈跑了,当着景芝皓和唐菁月的面儿跑了,被晴音捆上马,撒野顺着一马平川的官道——跑了! 他们所有人都被骗了。 这其中,也包括梨奈自己。 唐菁月想起,当时梨奈被晴音送上马背时是昏迷的。他们只以为那是体力不支的晴音昏迷过去,却不曾想过,竟然是晴音将梨奈打昏,交换脸面。 “是我们疏忽了……”唐菁月紧紧地闭着眼睛,想起所有关于晴音和梨奈的一切一切。他二人同样来自南疆,又是好兄弟,纵使晴音没有梨奈那般神鬼难敌的易容之术,可将他们骗过还是轻而易举的。 从来没有想过,晴音竟能将自己的本事藏得如此之深! 面对真相,景芝皓的勃然大怒显得煞为平静。他只是冷着脸的将解药给晴音喂下,而后让甫一带着,将晴音关去暗牢。 就在晴音被押走之时,唐菁月猛然睁眼,质问道:“那你给宏儿的解蛊,到底是真是假!” 晴音被人拖在地上,听到此话,肉眼难寻的动了动嘴唇。 毒蛊是梨奈下的,而所有毒蛊都有一个外人料想不到的解蛊之法:引渡。 只要将毒蛊引到他人身上,中蛊者便会解蛊。然而这引渡之法也是南疆部落除了族系密不外传的。他当初,正是用引渡方法,将大茂皇帝身上的毒蛊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如今中了毒蛊的他时日无多。但是他没有一丝的后悔。救了梨奈,他很开心和满足。 当初大茂和南疆作战,是他的父亲因为畏惧大茂,而和其他部落联合投降。合达部落与孟达部落是数千年来同盟的朋友。但是这一次,决裂了。 之后,在孟达部落陷入绝境时,父亲依然没有出兵援助。最后,孟达部落除了梨奈,全族战死。 晴音知道,梨奈一直怨怪着合达部落太过无情。而晴音也很自责。 但终于,他做了一件能够弥补罪责的事情! 以他死,换梨奈生。他,无怨无悔。 唐菁月的询问,晴音再无力气给出答案。而即使现在知道这一切事实,对于唐菁月来说,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天宏已经死了。他的尸体还在冰窖里保存着,就像他一直沉睡,从来没有醒过一样。 晴音被押走,唐菁月无力的靠在了阿皓的怀中。护卫们有眼色的纷纷退下。 “跑掉的是梨奈,”唐菁月将头埋进阿皓温暖和坚硬的怀中,低低的言语,深深无力,“梨奈怎么可能会干脆的跑掉呢。他一定又返了回来。或许,进过皇宫,还见过假皇上。易容成敏芳,无人能察。” 想到刚才回府的路上她和阿皓的谈论,之前她还绝对根本不可能,可是现在,唐菁月真感觉这一切都是一折精心编写的戏文。 让人垂头丧气,无法应对。 唐菁月和景芝皓二人清楚,梨奈,他们再也抓不住了。此人,已成大患! …… 数天后,有关右相夫人谋害摄政王爷义子的新闻,传遍了辅天的大街小巷。所有人都知道了! 根据大理寺调查,主凶冯夫人和华嬷嬷,帮凶右相夫人、冯雅敏,以及侍女千千和画绢。鉴于全是女流,除了右相夫人和华嬷嬷外,其余人一并于刑场处以缢刑。 行刑那日,能寻出空的平民百姓全都去看了热闹。甚至连有些达官贵人的女眷,也去看了。 在茶馆说书人的杂谈里,这件事情自始至终都是摄政王府计划的一出好戏。摄政王爷不仅要打击右相,他的手更是已经伸向了官员的家眷。真是可怕。 【待续】 第九十一章 醉秋枫 一共四人处以缢刑。 刑场白绫一挂,时辰到,吊死断头台。 在带着寒意的风里,四具女尸在刑台上荡着,其中有官员的夫人、有摄政王府的侍妾,还有普通的丫鬟侍女。 四下里惊愣抽气过后,悄无人声。身份再特殊、再高,也就这么走上了黄泉路,还背着凶杀害人的罪名。人与人,殊途同归。 听闻右相夫人更惨。断趾之刑!天呐,那以后走路还能稳吗? 于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不起眼的马车车帘被重重放下。车内暴躁的元红幡和表面上平静的杨涵互看一眼,二人双双没有说话。 刑场里类似于她们的马车还有许多,彼此都知道,大多是摄政王府派人到自个儿的府上传了话,要求前来观刑。虽然这与她们并没有一文钱的关系,但是众人都知道,摄政王府这是杀鸡儆猴、敲山震虎。 元红幡和杨涵就被特意点了名。哪怕是元府现在与护国公府是撕破脸面的状态,但是对于摄政王府的命令也是不敢不从。 车外寂静过后,猛然爆发出人声鼎沸。人真的被处死了。摄政王爷还是一样的心狠手辣! 车外面吵闹声让人心烦意乱,元红幡没好气的冲车夫喊了一声:“看完了还不走?” 回府的路上,元红幡被气得呼吸不平。几欲张口,但是看杨涵一副心神平静的模样,她的气就一次又一次的憋了回去。 等到马车将杨涵送回杨府,眼看着杨涵就要下车时,元红幡终于忍不住一把拉住杨涵,快声问道:“姐姐就甘心?她华容悦叫咱们二人来看行刑是什么意思,你不会不知道。她这是在警告咱们。她不会放过咱俩的!” 杨涵被拉得重新坐回位上,看着两眼瞪圆、一脸急切的元红幡,心下撇了撇嘴。 可她的回应似乎是认了命:“那又能怎样,我马上就要是沈府的人了,无论如何,日后都是要在她的鼻息下过日子。你想让我如何?” 前一段日子,沈府和杨府的婚事终于是悲催的结下。已经几乎成了废人的沈七公子沈知易,和名声扫地的辅天第一才女杨涵。杨涵在最初的寻死觅活之后,近几日安静下来。看样子是认命了。 然而杨涵这番不争气的话让元红幡听不下去。 “姐姐你就这般没有出息。我何尝不是被华容悦害得凄惨?但沈府好歹还会明媒正娶姐姐,唐府则是根本不理会我一下!姐姐能忍得下这口气,妹妹我容不下!” 闻言,杨涵冰冷看她一眼:“那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与我无关。” 说罢,推开元红幡拉着她的手,再次欲要掀帘而出。 见状,元红幡一惊,赶忙再次将人给拉回来。慌张的赔着笑。她本意是想用激将法激怒杨涵,谁料杨涵来这么一句。她要是一个人就能对付的了华容悦,她早就去做了,还在这里和杨涵费什么话。 “好姐姐,可不能这么说,”元红幡悲痛着一张脸,言辞恳切,“你瞧瞧摄政王爷的手段,难保不成日后就是摄政王府的天下。到时候,华容悦哪里会放过你我姐妹二人。姐姐啊,就当是看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份上,帮帮妹妹。姐姐若是一时认了命,这辈子就都要认命,你怎么能甘心?” 晃着杨涵的胳膊,元红幡的手指将其抓得紧紧。 说完见杨涵没有说话,认为杨涵此时被自己说动,元红幡急忙继续说:“帮帮妹妹吧,出了什么事妹妹一个人扛,和姐姐什么关系也没有!” 但是真等出了事,就自然不是说得这般轻巧了。 马车里静默片刻。在元红幡心中忐忑的等待了许久之后,杨涵说:“你想怎么做?” 终于听到好讯息,元红幡大喜。赶忙道:“姐姐,那陆伊荷不是跟华容悦悔过认错了吗?咱们去找陆伊荷,就说……” 低垂着头,在元红幡发现不了的角度,杨涵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元红幡就是一块朽木不可雕。日后出事,用来当替罪羔羊也是最好的。 …… 这几日的早朝,全因为皇上龙体未愈而罢朝。右相一党因为皇上提出的派遣摄政王镇守南疆的事情,忙得热火朝天,四处搜集资料以证明派摄政王爷前去是最好的选择。 皇上不上朝,右相一党的心中憋着一把火。 唐府内,一众官员聚在相爷的书房里商议要事。 “相爷,您说说这事……这么多天了,皇上龙体不愈。听说现在皇上是由敏芳姑姑一人全力伺候着。可敏芳姑姑和摄政王妃的关系交好,难保不会暗地里伤害圣上啊。” 这话唐季礼不认同。再怎么说,敏芳也是从唐府出去的下人,敏芳是什么性格,唐季礼还是清楚的。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对皇上下毒手。 “烫伤,自然难愈,”唐季礼对身后的官员道,“多等几天皇上自会圣安。” 见到右相大人不讲此事看重,跟随的官员不赞同:“可是咱们等不得啊。这件事必须尽早决定得好。摄政王爷早早离开朝堂,咱们也能早早放心。” 盘着菩提,唐季礼想了想:“让老夫再想想罢。” 官员们走后,唐季礼思绪烦乱的静不下心来。去后院看望养伤的秦氏。没了六根脚趾的秦氏如今脾气暴躁得厉害。下人煎得药有些烫,秦氏就直接将药给泼在了下人的脸上,并且破口大骂。 见到泼妇一般无力的秦氏,唐季礼站在房门口,很是不悦的重咳了两声。 听到声音,秦氏扭头看去。见是唐季礼,顿时冷哼一声。将躺在床上的身子侧翻,背对着唐季礼。 怎么还会给唐季礼好脸色看?秦氏怨恨,怨恨唐季礼没有救下她。就连她身边的华嬷嬷也被摄政王府的人给带走了!断趾之刑,是她一辈子的耻辱! 没想到自己好心来看望秦氏,却不被领情。唐季礼的脸色当下也变得难看。 下人们有眼色的全部退出屋外。唐季礼进了房间,走至床边,看着没有半分反应的秦氏,本就不高兴的情绪更是添上了几分怒意。 “现在找下人出气,当初你给摄政王义子下毒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过今天的后果?” 唐季礼眼睛不瞎!不可能相信华嬷嬷的话。下毒残害摄政王的义子,华嬷嬷没那个胆子自作主张。 可是秦氏没有回应,只是可以看出身子有些僵硬。 对此,唐季礼带着责备的继续道:“你实在是……太猖狂了。竟然下毒,还是对景芝皓的义子。我倒不知,你何时心毒至此!” 没料想,这句话一下子就点燃了秦氏所有的怨恨。 翻身从床上坐起,瞪着唐季礼,面目愤恨怨怒至狰狞:“我猖狂?我心毒?唐季礼,比起我来,你更猖狂心毒吧!那个死丫头,华容悦!她害了诺行不说,还几次当众羞辱我,你能忍下自己的夫人被羞辱,我可忍不了!” 说到这里,秦氏哼哼就是冷笑:“义子?就没听说过景芝皓还有义子的!还不知道是华容悦那个小贱人从哪里抱出来的野孩子,迷惑了景芝皓认为义子,企图玷污皇室血脉。我下毒是为了大茂!” 她就是见华容悦不顺眼,就是和华容悦有仇,怎样! “你!”没有想到事到如今,秦氏还振振有词,唐季礼觉得简直无法理喻,“强词夺理!” “呵,是,我是强词夺理,所以我没了六个脚趾,这是我的报应!可是唐季礼,再有下一次,哪怕是掉我一根头发,我也不会再忍气吞声!” 撂下这一句话后,秦氏重重躺下,再次背过身去。 看着她的后背,被重重威胁的唐季礼气得胸膛大幅度起起伏伏。盯着秦氏看了半晌,最后怒气难消的拂袖而去。 他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事,就是扶了这个女人上位! …… 帝寝宫中,假皇帝又蔫了。 唐菁月看着他,对敏芳说:“给他换药。” 真正逃跑的人是梨奈。这个事实唐菁月还是难以接受。 假皇帝被烫伤折磨了几天,现在是乖乖的。敏芳给他换药的时候,唐菁月问道:“前段时间,可有人来找过你?” 被这话问得有些迷糊,假皇帝摇头。如今这个美如画的女子在他的眼中,再也不美了。每一次见到,他的心里就只有害怕和畏惧。 “那你可记得敏芳在前段时间,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怪异的事情?” 敏芳? 听到主子提起自己,敏芳有些怔愣。她能对假皇帝做什么怪异的事情? 听到奇怪的问话,假皇帝很认真的想了想,摇摇头:“没有。”虽然他觉得自打封宫过后,敏芳姑姑一直在对他做怪异的事情。 看来是从假皇帝的口中得不到答案了。梨奈即使是扮演成敏芳,也一定会在夜深人静时出现。人都睡死了,哪还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片刻后,假皇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补充说:“就是有一日朕早上醒来后,觉得脑袋后面有点疼,手一摸,有些血。” 后脑勺有血? 敏芳一惊:“你为何不说?” “朕以为是朕晚上睡觉磕到哪里了。” 真是令人无语至极。 唐菁月暗自琢磨,如果不是意外,就定是和梨奈有关系了。梨奈得手,他们更加被动。 南疆。所有的事情都是从南疆而来。梨奈、晴音,恐怖难解的毒蛊。就连假皇帝的不配合,也是和南疆有关。南疆无数部落,有的屈膝,有的硬骨头。梨奈显然是属于硬骨头。 唐菁月想着,就连这个假皇帝,会不会也是梨奈从南疆带来的。 看着假皇帝脸上、脖子的药被换好,唐菁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和南疆,有什么关系?” “南疆……”假皇帝忽然有些眼神迷惘,在唐菁月和敏芳的注视下,他说,“南疆……南疆,没什么关系。” 假皇帝回到神来,有点奇怪自己方才似乎闷闷的。可是看着唐菁月的脸,他疑惑的问:“朕和南疆能有什么关系?” 唐菁月皱眉。真是诡异。 等到阿皓的朝事处理完,唐菁月随同一起离宫时,她将君乐和阿贵留在了敏芳的身边。敏芳一人全天看守假皇帝,劳心劳力。君乐和阿贵如今的身份,自然适合留在宫中。而且阿贵比假皇帝大不了几岁,有可能可以从假皇帝的口中套出什么话来。 景芝皓难得的换了一身非常普通的衣袍,将唐菁月直接抱上马。二人共乘一骑,出宫,向城外而去。 但即使是摄政王爷换了衣服,那张足够推人之千里之外的脸,还是让他二人骑着马能够在繁华热闹的街道上,顺利的穿梭而过。 眼看着要出城门,唐菁月终于觉得阿皓不对劲了。 “去哪儿?” 身后,阿皓拥着她:“散心。” 唐菁月便不再说话。 近来大事频频,的确让人心中压抑。只是心中有事,去哪里都是散不得烦闷的。 不过阿皓既然有这个心情,她自然愿意陪同。 诗曰“霜叶红于二月花”。一片瑰丽如大火燃烧的树林,一个再无他色的丹红世界。静幽幽的只有无边落木,唐菁月几乎要禁住呼吸的看着这难以想象的美景。 黝黑的枝干,通红的叶子,就连座下的马儿也是很乖的一步一步踏在厚厚的枫林堆上,咯吱咯吱的碎叶声响伴着风声。夕阳西下,晚霞漫天。天地竟然变成了同样一种颜色,接天连地醉秋枫。 再也无法比拟的红真的让唐菁月的心散去烦闷,暂时遗忘了人间俗事。 从未知道,辅天城外,还有这样的美景。 “美吗?”忽而,阿皓轻轻的问道。 闻言,唐菁月连点头的心思都没有,只怔怔的看着,叹息一般的声音:“恩。”看着几乎要被红藏住的月儿,景芝皓看着看着便悄悄的勾起嘴角,温和的笑似乎可以见到了当年模样。 过了片刻,他说:“然而这世上,还有比这更美的风景。” 【待续】 第九十二章 最美的风景 更美的风景。 这奇怪的话。 唐菁月看向阿皓:“恩?” 这世界上,自然还有比这枫林更美的风景,然而阿皓所指为何,唐菁月的心在此时,却蓦然被触动。 万里河山,俯瞰天下。日升月落入眼,再看苍生黎民。一言一行受万众瞩目,一举一动得四方窥测;然则令出下行,无人敢辩,抬眼间便是风云瞬变。 踏万众之上所见,才得最美的风景。 阿皓此言,何意? 景芝皓并未立刻回答月儿的疑问,而是利落的翻身下马,牵着马匹走到一棵树下,将缰绳牢牢的绑在了树干上后,才将月儿给紧紧的抱了下来。 头顶是通红的枫叶天,唐菁月像一只鸟般从马背上扑飞进阿皓的怀里,毫不害怕会落空,因为等待她的,只有阿皓最牢固温暖的怀抱。 稳稳的将人抱在怀里转了一圈,飘逸的裙摆飞扬,周边是正在飘落的枫叶,此景令人目眩神迷。视线稍晃即平,唐菁月被阿皓又稳稳的放落在地。 踩上这虚软生脆的红叶毯,被阿皓牵着发凉的手,一步一步的向着不知道为何的前方走去。 唐菁月知道,躲避不过去的话题终究要被提起。她与阿皓都知道,无可选择。 皇室只剩下阿皓一人,如果不想让大茂皇朝落入连姓名都没有的外人手中,阿皓必须走上那个高位。于公,阿皓有身为皇家人的责任;于私,无论是阿皓还是月儿,也都不会愿意大茂江山落入他手。 唐菁月抬头看阿皓。看他冰俊的面容上带着愁思。 “虽然我并不想再回到宫中,但如果是你,我自然陪同。” 阿皓低头看她一眼,脚步未停,抓着月儿的手却是更攥紧了一分。 深山云晚归。天地间静得只有二人脚下簌簌碎叶声。还有唐菁月的那一声陪同,久久不散。 “这世上的景,无论美丑,”不知走了多久,在悄无声息的世界里,阿皓说,“这一生,我只愿与你同看;这条路,也只愿有你相伴。” 停下脚步,看向月儿,景芝皓的眼中有着无尽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而唐菁月都懂,全部都懂。 这一刻,他的眼中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情意与亲昵,她明白,这不是他的相邀,而是他的决定。 眼眶里有了湿意。彼此的唯一说起来容易,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如今,她既已再无顾忌与他结为夫妇,日后定是要相伴相随。 然而,为皇,兹事体大。不知为何,唐菁月脑中首先闪过的竟然是—— 凋零的皇嗣,日后皇室定是要求开枝散叶。阿皓敢扩充后宫,她就敢拿刀砍。所以,她生不过来怎么办? “月儿?” 景芝皓等了一息,却等到月儿感动之后就走神了。他并不知道此时唐菁月已经思维发散到九霄云外,只觉得真是苦笑不得的无可奈何。 低头在她的唇上轻轻吻下,将走神的姑娘吻回过神。 慢慢的相触、交融,将浓厚的爱意化在亲吻中,告诉对方不离不弃。 在这好似大火烧山的红枫树林中,两人相拥。(反正这里木有人,然后就酱酱酿酿: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 回府。 唐菁月和景芝皓一进皓月院,就被等候已久的敏蕊等人给围住。 主子和王爷把她们扔下,骑马跑了,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夏莲绕着主子看了一圈,最后觉得很奇怪的问道:“主子,您头发怎么乱乱的?” 说着,还伸手从唐菁月的发髻上取下一点残损叶脉,仔细看了看。 “主子去郊外了?”想了想,夏莲还是想不通的奇怪,“可是碎叶子怎么能跑到头发里?” 闻言,唐菁月牵着景芝皓的右手狠狠的拧着,左手则是从夏莲的手里将“证据”随手拍落,干笑道:“不小心摔了一跤,正好倒在叶子堆里。” 说着这话的时候,脸色就没有那么镇定的泛起红。景芝皓在旁边看着,又心动又想笑。 将人拉进屋里,换衣。 留下夏莲在外面还是一脸不解:“有王爷在,主子还能摔倒?” “啪”! 刚说完就挨了敏枝一巴掌。敏枝呲着牙教训道:“废话真多。” “嘤嘤嘤。” 屋内,不让侍女们进来。唐菁月伺候着这位不要脸的大爷换衣裳。阿皓脱下外袍里衣,唐菁月就发现竟然连里衣里面都沾着扎手的碎叶子。 一边抖搂着,一边堵嘴抱怨:“你真是不要脸。” 景芝皓瞧她一眼,凑上前在她的嘴角亲一下:“恩。” 嫌弃的将人推开,唐菁月收起衣服检查:“还穿了一路回来,不扎肉么?” 连里衣上面都有这么多,她一定要挑拣干净了,要不然让夏莲她们拿去洗的话怎么解释? 而皮糙肉厚的景芝皓自然不会觉得扎。听着唐菁月的抱怨,反而愈发无赖的回道:“难不成要我光着身子回来?” 这话只能得来唐菁月的一瞪,外加一声“呸”! 有一句话唐菁月懒得说了,景芝皓也知道,那就是:臭不要脸。 换了舒适的衣服后,景芝皓将人搂进怀里,柔柔的揉了揉,亲了亲。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几名官员,商量那事。等会儿让管家来唤你,你就去我书房。” “那事”自然指的是为皇之事。而能和景芝皓商量这种事情的官员,无疑是非常得景芝皓信任的官员。但是商量这种事情,她能去吗? 一边为阿皓重新束发,唐菁月一边问:“我去合适吗?” “怎么会不合适?” 妇唱夫随。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况且他们又不是商量谋反,他们是要正当的称帝登基! 于是,唐菁月点头应了。 东大街的福来胭脂铺最近的生意是异常火爆。每一天都把掌柜乐得是两只眼睛眯成缝。 人来人往,客流如水。 听了王妃的话果真不错,把那些杂七杂八的去掉,再多招几个调香师调制出新味道的胭脂水粉,这生意简直就是日进斗金! 多会儿王妃再来查查账啊,好让他汇报情况露露脸。 南柯带着新配置的香料刚刚出现在胭脂铺门口,就被掌柜的眼尖给发现了。 “哎呦,王姑娘,您来了?快快,里面坐!”看着南柯姑娘手中提着的小包裹,掌柜的眼睛放光。 掌柜的极为热络的将南柯给迎进了后屋,而铺内的小厮也见怪不怪。自打见了这位王姑娘的调香本事以后,胭脂铺里的人都服了。而且这位王姑娘还不同于铺内的其他调香师。其他的调香师每天就在这里做工,而王姑娘则是隔三差五的才来一次,每一次来就带着调配出来的新料。 不仅调制得快,调制出来的味道还格外得好闻。王姑娘现在在掌柜的眼里,可是个大红人! 被掌柜的客气的请进后堂。南柯将手中提着的包裹放在桌上,慢慢打开。 “掌柜,这是小女子新调制出来的一味香,您闻闻,看添在口胭里好不好?” 掌柜的将其中的香块取出,放在手掌心。而后又在掌心添了点点白水,将香块溶开,和成膏状。 不用手去扇闻,一股极为浓郁的牡丹花香味道便冲进飘进鼻中,芳香醉人,花香馥郁。单闻这香,就觉得仿佛身处于遍地的牡丹花园之中,遗忘了时间和冷暖。 “妙,实在是妙啊。”掌柜的沉醉了一般的闻了又闻,语气虚飘轻逸。 好一会儿后,掌柜的才从这种迷恋中恋恋不舍的回过神来。爱不释手的看着手中的香块,赞叹不已:“这种好香,加在口胭里,实在是暴殄天物啊!” 南柯在旁边笑得含蓄:“掌柜谬赞了。” “哈哈哈,王姑娘太谦虚。不知姑娘调制出了多少,什么价钱,如果合适,我全要了!” 从此话便可知掌柜的对于此香究竟是多么满意。 对此,南柯淡淡的笑了笑,说:“掌柜的一向待小女子不薄,这香掌柜的若是满意,由您出个价就可。只是因为难制,也就两块罢了。” 一听见只有两块,掌柜的慌忙的将手中的二分之一给供到了帕子上包起来。可别在他的手里继续浪费了。 见掌柜的动作小心,南柯又道:“只是,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 “王姑娘请说。” “这‘牡丹醉’是小女子最为得意之作,若是调好口脂,定不能随意卖人。用的人一定要是倾国倾城之女子,才能配得上这香。” 这个要求实在是有点……掌柜的皱眉:“倾国倾城之女子?这……这上哪里找啊?”百年都不晓得能不能出一个。 似乎是见掌柜的犯难,南柯神色有些歉意但仍然坚持:“小女子觉得,起码也要是摄政王妃那般天仙似的女子,才能配得上这‘牡丹醉’。掌柜您应知,宝马配英雄,好花自然配美人。汲取了花中之王——牡丹的精华,这‘牡丹醉’,当然要绝色佳人才配得起。” 诶?! 南柯的话提醒了掌柜的。王妃啊! 要说绝色佳人,哪个女子能比得上摄政王妃?!正好还是自己的东家,这唯有的两块牡丹醉,调制好胭脂水粉后,正好赠予王妃! 掌柜的脸上阴转晴,面对南柯还有点犯难的神情,大笑着叫南柯不用担心了。 “放心放心,我保证,这‘牡丹醉’绝对能找见倾国倾城之女子相配!” 听闻掌柜话语,南柯大喜:“真的?还是掌柜的有人脉,只要不负了这东西,小女子就千恩万谢了!” 【待续】 第九十三章 书房议事 南柯满带笑意的对掌柜千恩万谢。 掌柜很受用,但是表面上说“哪里哪里”。 这“牡丹醉”确实是好,听闻王妃就喜欢牡丹,进献给王妃是再合适不过的。这位王姑娘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啊。 掌柜的已经很美了,这时,南柯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盒来,双手递在了掌柜的面前。 她说:“如果掌柜找见买主,也请将这一小盒小女子亲自调制的香料相赠。这香料是槐木香,味道不浓,不适合添进胭脂水粉里,但是相配牡丹醉,味道极为美妙。还请掌柜一并赠给有缘人吧。” 闻言,掌柜的接过香盒。只见这块香料是需要点燃才可嗅闻的,他如果要献给王妃,自然不好毁坏形状。 点点头应了。 牡丹醉加上槐木香,一齐送给王妃可谓是周全有礼。 可托查账的敏枝嬷嬷献给王妃。 …… 罗管家走入皓月院禀报,片刻后,装扮整齐的唐菁月便跟着罗管家去往前院。 她刚一离开皓月院,基本上后院就都知道了消息。 明明都是后院的女子,可是王妃就能前院后院的来回走。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再者说,王妃嫁进王府已经这么久了,之前有人提出的侍寝安排一事却是不见半个影儿。王爷来后院倒是勤快,可是光去皓月院!这是什么意思?这不就是专宠王妃的意思嘛? 这怎么能行? 林汀芷想了想,还是甩着帕子带着奶嬷嬷出了碎玉楼。她需要找人联合。 着一身红缎绣金牡丹水红披纱衣,配了一副白玉簪花细流苏耳坠,与阿皓腰间同属一块玉珏的玉佩独占身前。于静卯院一出现,便得来齐齐的一声请安: “拜见王妃!” 唐菁月目不斜视的点头,径直向阿皓的书房走去。 能在阿皓院中停留的都是非常得阿皓信任的护卫,因而对她也很是熟悉。这群护卫都知道她的脾气,所以并不会小瞧她,或者是不服人。 可是唐菁月和护卫们习惯了的事情看在其他人的眼中,可就不那么稀松平常了。 听到外面护卫整齐的对摄政王妃请安,屋内的几位商议者互看一眼。 吏部尚书薛睽异薛大人捋胡子轻道:“看来王爷的新嫁娘不是一般女子啊。” 能够让这院中的护卫喊得那般忠心恭敬,这显然不是只靠王爷的威严就能达到的。 对于薛睽异的话,坐在主位的景芝皓没有回话,只是眼中生出认同。他的月儿,自然不是一般的女子。 听言,邵安康笑了两声,道:“那是,单看那日在群英殿上英姿,也不是寻常女子能有的。喝,杀气!” 别人服不服邵安康不知道,反正他是服了。王妃问话时的犀利谨慎、逼问时的不留情面,能够准确的把握出人的心理和审讯时机,别说是一般人了,就是大理寺里的官员,也没有几个能有这种本事。 如果王妃生为男子,肯定是刑审的一把好手哇。 书房里,另外一人听见他们的对话,低头喝了一口茶水,没有发表意见。 眨眼的功夫,唐菁月便站在了书房门口,道:“王爷。” 阿皓:“进。” 甫一站在书房外,为王妃推开书房的房门。唐菁月迈步而入。等书房门被关上,唐菁月于阿皓身边站定了后,扫看一眼,怔住:“元家公子?” 元少空怎么也能出现在这里? 她所注视的元少空撩袍起身,恭敬的行礼:“见过王妃。” 打量了打量,垂眼看向阿皓。得到阿皓的确是自己人的眼神后,唐菁月点点头:“免礼。”而后落座。 薛睽异和邵安康也都起身给唐菁月行礼。唐菁月倒也没有多么谦虚的礼贤下士,只是坐在阿皓身边的位上,点点头应了。 见王妃一派威慑气度,几人看得心中赞叹。 唐菁月没有想到,能够和阿皓商量这种秘事的人,竟然会是这三个。 薛睽异还有点谱,毕竟是掌管官员任用升迁考核的,可是邵安康区区一个大理寺少卿也算得上?更何况圣上没有一官半职的元少空了。元府现在还和护国公府有愁怨中。 她本以为,能见到几个身居高位的人,好让她惊讶一番是哪几位老臣也会被阿皓收归所用。没想到…… 其实,不仅是唐菁月对这三人值得阿皓信任表示惊讶,这三人又何尝不是对唐菁月能够参与到这种秘事的讨论里来,感到非常好奇。 王爷说有天大的秘事相商。王妃年幼(……),口风严不严呐? 景芝皓侧首对唐菁月说:“这几人都是自五年前便跟着我的,尤其是薛大人和邵大人,一路走到今天的官职,值得信任。元少空是……比较特殊,不过我也相信他的为人。冕家公子说服冕大将军转投效力里,就有元少空的功劳。” 恩? 唐菁月还以为冕戴军背叛了右相,是因为冕南和护国公爷的关系,没想到有元少空在其中使劲。 看元少空还未加冠,竟然在五年前就跟着阿皓了,可见这孩子从小就是鬼灵精。真是年纪轻轻的,看不出来呐。 似乎是唐菁月露骨打量疑惑的目光让元少空有些不舒服,元少空轻咳了一声,喝茶,这才让唐菁月收回注意。 唐菁月对景芝皓的话回应点头:“你相信就好。” 简短的五个字,不仅表现出了对阿皓的信任,也表示出了对阿皓眼光的极大自信。既然是阿皓相信的人,那就可信。 这让元少空三人心里比较舒服。刚才他们就在担心,王妃别是见了他们以后,这个怀疑,那个疑惑的,让人徒生嫌隙。怪不得王爷一脸的“不可能”,原来王妃真是“以夫为天”啊。 好女人! 景芝皓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恐怕王妃比我知道的更清楚,由王妃给你们说。” 薛睽异、邵安康、元少空三人又一次被惊讶到。王妃比王爷更清楚?什么事? 看这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唐菁月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会是这三人。 薛睽异身为吏部尚书,掌握着官吏,并且拥有极为统一的权力;邵安康掌握着刑审,虽是只是大理寺的少卿,但其审讯的酷辣风格虽然一向得人争议,可却是深得重用。 至于元少空,此子并未走上仕途,可是从策反冕府就能看出其不露声色的心计智谋。更何况他在即将入仕的一批年轻公子中拥有极高的威望,可以说,元少空掌握的是未来。 而这三人之外的其他方面,阿皓一人可揽,所以商讨秘事,的确不再需要别人。 想了想,唐菁月建议:“不让甫一进来吗?” 对于唐菁月的建议,景芝皓想想便接受了。不仅召了甫一,还对甫一交待道:“今日所听之言,可说予你其后四人。除此之外,不得外传。” “是!” 甫一其后四人,自然是一直到甫五。而甫一知晓,今天要听到的事情,肯定是天大秘闻。 唐菁月抬手,先润了润嗓子。而后正色将自发现宫中皇上为假,至目前的情况为四人说了个清楚。 在此期间,阿皓认真处理公文,唐菁月就负责说书,而另外四人听得是目瞪口呆。除了一直跟在景芝皓身边经历过一连串事情的甫一外,其他三人简直像是在听戏文。 王妃真是一本正经的胡扯八道啊。 要不是这就是摄政王府静卯院的书房,他三人真要以为是坐在茶馆里听说书的讲故事了! 皇上竟然在五年前就不是真皇上了,而真正的圣上不仅被南疆贼子下了蛊,现在更是死了!宫里的天子是假的,身上也有蛊,而且一定会为南疆谋划,比如说将王爷赶出辅天。 这都……都什么玩意儿啊。 “而今日邀三位大人前来,则是商讨如何安置假皇上,以及王爷登顶的安排。” 今日主题!大到让这三人无法回应。 写论文的话,就是《关于假皇帝的处置以及景芝皓登基的可行性调查及建议》。这个论题大得让人兜不住。 甫一呼了口气。终于知道了全部的事实真相,自知接下来书房里就没他什么事了,便有眼色的悄然出去,继续护卫。 薛睽异喝光了三杯茶,也没能平复一下心情。王爷和王妃真是人中龙凤,面不改色的就把这么天大的事情说出来,令人佩服。 一想到假皇帝,薛睽异也觉得棘手得不行。真是碰不得呀。 相对于薛睽异,心理承受能力大的邵安康则是淡定几分。而他此时恍然大悟的,不外乎是怪不得王爷和王妃前几日对于义子被毒害一事勃然大怒。现在看来,对右相夫人的饶恕可称天理不容。杀害天子,右相夫人足够被打入十八层地府! 静默中,还是元少空先开了口:“既然是这样,那王爷走上皇位是不可改变的事情了。关于假皇帝的处置,不外乎两个选择:一,是公开其假冒的身份,然后王爷顺理成章的继承大统;二,则是掩盖住这件秘闻,我们将假皇帝秘密处死。” 元少空一副君子模样的直接给了众人两个“谋反”的选择。第一时间就能将事情分析得这样清楚,此子,果然不与寻常。 【待续】 第九十四章 我妹妹,咋的! 几人听元少空所言,细思,直觉得两种选择各有利弊。 隐瞒假皇帝的事实,无疑是弃公明毁青史,任由一个外人占据大茂帝王之名,而且秘密处死之事一旦走漏风声,后果不堪设想;而公开皇帝为假又无疑会引起猜忌,于王爷登基名声不利,会使民心浮动,木舟颠覆,顷刻之间。 难以抉择啊。 思量之下,倒是邵安康先表态:“下官认为应该公开。其实无论怎样选择,王爷面临的非议是不可消除的。既然一样会惹人议论,倒不如光明正大的说,也好还宏帝一个尊贵。” 这个选择符合邵安康的性情。是非曲直定要大白于天下,无所谓得到的非议争吵。 对此,薛睽异持不同的看法:“安康你想得太过简单。一旦公开,指不定右相一党的人又该如何抹黑怀疑王爷了。那帮人,都是笔杆子能说破天的。光明正大也能说成蓄谋已久。公开……不可取,下官赞成隐瞒。” 听着这二位发表了意见,唐菁月心下有了几分权衡。但是最终怎么决定,自然还是该看阿皓如何抉择。 景芝皓看向元少空:“元少空,你怎么看?” 令唐菁月比较好奇的是,邵安康和薛睽异也同时看向元少空,很明显是要一听高论的模样。 只见元少空微微一笑,道:“其实,无论是在下看,还是两位大人看,甚至于是王爷您的看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们怎么看。” 百姓们乐意摄政王当皇上,那无论怎么样都是风平浪静、普天同庆的;可是百姓们若是不乐意,无论哪一个选择,都要被人唾弃万年。 “这个选择不急,总之如今的朝事还由王爷把控,外人做不了主。只是王爷若要为帝,一定要是民心所向。所以我们不妨先暗暗谋划,笼聚民心。等到时机成熟,所有的难题不说迎刃而解,也一定会比现在解决要容易得多。” 听此话,唐菁月有些理解的蹙眉:“你的意思是……任由那假冒小儿继续?” 元少空点头。 “欲成事,天时、地利、人和。王爷拥有雄兵百万、管禁宫廷,可谓地利。然而天时和人和呢?三者缺二,大事难成。” 这与众不同的一番看法,让书房静默。除元少空外,几人未做言语,只认真思考。 也许是他们几人年纪长一点,思想不如年轻人灵活,总之是每次大事,元少空的想法总会来得新颖些。唐菁月他们会认为无法容忍一个假冒的人在皇宫里高高在上,可是元少空则觉得这一点无所谓,当务之急应该是把所有的基础都打好。 相比之下,倒显得唐菁月他们冒进急躁了。 思考过后,邵安康摸了摸鼻尖,点头:“你这小子每次说话,都很有道理。” 元少空谦虚的笑了笑。 最后,景芝皓发表决定:“既然如此,就先按兵不动,徐徐图之。你三人如今既然知道了此事,想必也该知道日后如何去做了。” “王爷放心!”三个人都不是简单的货色,用不着该怎么做还要景芝皓一步一步教。 “不过,假皇帝体内的毒蛊很有古怪,我觉得如果要先留下他,也一定要将毒蛊解开才行。”唐菁月皱着眉说。 那天在宫里,当她问起假皇帝和南疆有没有关系时,那小人的反应真是古怪。 鉴于对南疆毒蛊的认知,唐菁月觉得假皇帝可以留,但是毒蛊一定要去除! 景芝皓点头。假皇帝要求他镇守南疆的想法怪异非常,如果真的是由毒蛊控制,那必须除去。 最重要的事情商议完毕,朝堂公务唐菁月自然不便参与,便和一样不方便留下的元少空一起出了书房。 门外,甫一客客气气:“王妃慢走,元公子慢走。” 乖乖。主子要是真能成事,王妃可就是皇后了! 为表客气,唐菁月一直将元少空送出府外。 见得既没有小厮牵马,也没有马车在外等候,唐菁月奇怪的问道:“你是怎么来的,没坐马车?” 元少空看向唐菁月:“在下是步行而来。” “哦。” 元少空打量了唐菁月几番。真是岁月荏……然而,并没有过去多长的时间,当初那个默默无闻的护国公府的孙小姐,如今已经成了鼎鼎大名的摄政王妃了。更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同相貌一样,她果然不同于普通女子。为人沉稳大气,思谋缜密老道,做事游刃有余,就连方才“说书”时也是镇定非常。 能够参与到这等秘事中,可见在摄政王心中的地位,甚得信任。 想到如今看似无事、实则没好的王斌思,元少空暗道:这样的女子,哪里是给王斌思留着的。 ……(王斌思:放学后不要走!) “那在下就告辞了。” 元少空躬身行礼后,打算离去。而看着外面天色不错,唐菁月忽然叫住了他:“你今日可还有其他的事?” 元少空摇头。 “那你等我片刻,我邀你到外面走走,去哪里的茶楼坐一坐,”唐菁月笑说,“你给我讲讲,你是怎么引得冕南说服冕大将军的。” 除了阿皓外,她很少对其他男子投去过注意力。陆府的公子陆岚意是一个,因为其温和儒雅的气质,而今日这位娘子府元府公子元少空,也要算一个了。 元少空稍愣,而后赶忙行礼。本应该以“身份不合”拒绝的,可是他嗫嚅了片刻,最终应下。 “在下三生有幸。” 回院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后,唐菁月带着敏蕊出了门。 暗处守护着王妃的暗卫们互相打量:……王妃和小鲜肉约了,咋办?! 王府门前,罗管家老眼朦胧的看着自家王妃和元府公子齐齐不坐车不骑马的悠悠走了,心塞。 出了杀气重重的巷道,外面的街角道路上依然是热闹纷纷。青石板,多行人,小摊铺子接连两旁,商贩吆喝,买者砍价,民生繁华而祥和。 两人一时无话可说。 倒也是俊男美女一双人。卖头饰的大娘举了一朵黄色的小花往元少空的面前伸去,笑得牙露眼隐:“公子,给你夫人买一朵花吧!” 大概是见二人年纪适合,唐菁月又是夫人装扮,这大娘才有此语。 不等元少空尴尬,敏蕊就不高兴的冲那大娘叱道:“胡说什么!” 这等玩笑可是开不得。不管是不是无意,放在主子身上就是羞辱。敏蕊这么重规矩,怎么会允许有人用名节来侮辱主子。 严厉的训斥使得卖花的大娘被猛猛一吓,看敏蕊母夜叉的脸,有点畏惧面前的贵人,怔怔缩着脖子的就把花往怀里收。 见状,唐菁月将敏蕊暗暗拍了下,然后笑着伸手去接大娘手里的花:“我的嬷嬷太凶了,大娘别介意,这位是我的兄长。” 元少空脸红了红。 被解围的大娘这才松口气。心中暗道这漂亮夫人的嬷嬷还真凶,同时冲着唐菁月直乐:“怪不得,刚才是我看岔眼,你二人活脱脱的兄妹相!一看呐,就是郎才女貌!” “呵呵,”唐菁月跟着笑,“大娘的花怎么卖?” “两文两文。” 黄色的小花像是和煦的暖阳似的,很讨人喜欢。 和主子心灵相通的敏蕊已经要掏钱付账了,唐菁月的身边忽然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手掌翻转,手心里的两文铜钱便亮在了几人眼下。 “这花,我……”元少空觉得自己真是不要命了,“妹妹要了。” 敏蕊倏地睁大眼,犀利的目光从两文铜钱一寸一寸的上移至元少空那张“不怀好意”的脸上。她正要严厉拒绝,却见手快的大娘已经将元少空的铜钱接过,笑眯眯的看着唐菁月拿着花。 “这就好嘛,多疼疼妹妹,夫家再怎么好还是娘家心疼人。这俊公子,还不赶快给你妹妹把花带上?” 这大娘是不是刚从媒婆一行跳槽卖花啊,怎么了!敏蕊严阵以待。 然而不用敏蕊担心,元少空是进退有度的,不会做出出格的举动。而唐菁月自然也不会让元少空这样做。 笑了笑:“我都一把年纪了,还戴什么花呀。” 说罢,留下一脸瞠目结舌的卖花大娘,带着元少空和敏蕊走了。 临走时,敏蕊还狠狠的瞪这大娘一眼。呸,拉皮条的。 把大娘看得是满头雾水,这兄妹主仆的,都好奇怪。才多大的小夫人呀,也会说自己“一把年纪”? 暗卫们表示:……这个、那个%^&*……咋办! 买了花,两个人就有话说了。唐菁月表示感谢:“让你破费了。” 区区两文钱,元少空客气的笑了笑:“是在下方才唐突才是。” 没有想到,王妃竟然还是如此心善的人。刚才那一幕元少空自然能够看出来,王妃是为了不让那位卖花大娘的脸面上过不去,才假意说他是她的兄长,并且买下小花的。 “不是你唐突,是我这丫头太鲁莽。”唐菁月侧首嗔笑的看一眼敏蕊。芝麻大小的事也值得大惊小怪,瞧瞧对那大娘凶的,真是在高门大院里闷傻了。 敏蕊低头。 元少空刚笑轻笑两声表示客气,忽然反应过来王妃这话说得真是奇怪。刚才还称呼这侍女是“嬷嬷”呢,转眼又变成“丫头”了,而这侍女还丝毫不觉有异样。 辈分有点乱啊。 “我邀元公子去天才楼坐坐吧,那儿应该是你们文人雅士最爱去的地方。” “但凭王妃做主。” 【待续】 第九十五章 陈年往事 对于天才楼来说,只要东家没破产,这天才楼就永远是客来客往,新闻话题不断。 虽然带着敏蕊,但是唐菁月依然不方便和元少空前去雅间,以免惹人闲话。小二领着三人挑了大堂角落里的一处位置,一壶茶水,一盘瓜子,一盘点心,唐菁月便笑着让元少空开始说说,他在冕家那事中是如何搅和的。 似乎因为之前买花的事情,元少空依然有些走神,眼睛时不时的瞥一瞥唐菁月手中拿着的小花。听见唐菁月让他讲,只是淡淡笑了笑回说:“没什么,只不过是时常说了些王爷的好,时间一长,冕南他也就耳濡目染了。” 敏蕊坐在唐菁月身旁,专心致志的给主子剥瓜子儿吃。 唐菁月抿嘴浅笑的喝口茶。纵然元少空说得风轻云淡,但唐菁月也能知晓,若是真按他所说的潜移默化,可见是花费了多少时候。让冕戴军那般的铁汉人物反叛右相,这可不是一年两年的简单事情。 想到元少空如今才是加冠的年纪,跟着阿皓的时候还是一青葱少年。小小年纪就能被阿皓看中,真见是不可小觑。 然而,既然是小小年纪便可见不凡的少年,又如何能掩盖住锋芒呢?在唐菁月看来,如果真按她所看到的元少空的才能来说,再加上元府的地位,元少空现在少说也要是个小官。 “那你又为什么跟着王爷,似乎还是很早之前就跟着了。”没有在乎形象的捡了颗敏蕊剥的瓜子仁塞进嘴里,唐菁月问道。 看着唐菁月吃瓜子,动作都秀气极了。 一晃神,元少空似乎是没有料到唐菁月会忽然提到这个事情。想了想后,才摇摇头说道:“这个恐怕您要问王爷了。” “这怎么说?” 元少空笑:“因为我也不知道当年的自己,是哪一点被王爷看上的。”(肯定是身娇体软易推倒。) 先有伯乐,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难寻。对于元少空来说,当年生活在元府七大姑八大姨包围下的小小少年,哪里有什么跟着谁干一番大事的心思。也就是有一天……他被王爷发现了一颗不甘平静的心。元少空不认为自己是一匹千里马,但是,王爷却是他的伯乐。 “你就我眼前,哪里还需要问他去。” “呵呵,”元少空笑,“这个您还真得要王爷给您说,可以的话,您再告诉我。这么多年,我也没有问过王爷当年是为什么看中了我。” 唐菁月笑着轻轻摇摇头。真是糊涂的过。 举杯,向元少空示意。“这里的茶,我还是很喜欢的。” 元少空也端起茶杯。二人互相致意,而后无声品起。吃几口点心,听听旁边人胡侃乱说的八卦新闻。这样的步调比较轻松,在脑中想一些烦心事,便也不带多么的沉重了。 虽然不多交流,但却有一股默契的感觉萦绕。 暗处的护卫们看得眼都瞎了。这怎么能忍。往回报信! 快!快!快! 天才楼的大堂不怎么设防。意思就是没有太多的规矩。如果你有那个才能,当众唱戏都行,只要不犯法或者是太过,想怎么热闹怎么热闹。这也是一旦有人有爆料,便会特别张扬的大声谈论,进而闹得整个天才楼的人都知晓,然后再传到辅天的各个角落。 比如说,现在就有人坐在大堂中央的位置上,正以极为调侃吹牛的口气,说着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右相夫人现在整日里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 旁人问:“为啥?” “还能为啥,只剩下四根脚趾头了,地都抓不稳,站着都费劲吧!” 顿时,堂内哄笑一片。 这几日,右相夫人因为毒害摄政王爷义子被处罚的消息,热度是居高不下。平民百姓们听闻此事,顶多顶多会说上几句“哎呀,摄政王爷真狠,都敢对右相下手”之类的话,再同情同情右相夫人,可是归根结底呢,大家还是看热闹的。 讨论一下右相夫人承受断趾之刑以后的生活艰难,猜想一下以后右相夫人可要怎么出门,调侃一下右相大人见到夫人的怪脚后个什么表情,再笑谈几句哈哈哈。不走仕途,谁会把当官的脸面放在眼里。 听着堂中的人胡说八道,唐菁月忍笑得连连摇头。这要是让秦氏知道自己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肆意的议论,还不知道要被臊成什么样。 一点一点的,她会让秦氏身败名裂。 楼上雅房。 看着从来都是拿着酒壶往嘴里灌的思小公爷,南柯姑娘不言一语的布菜。 反正自打华容悦订亲,思小公爷又找了她以后,他二人的相处便一直重复着当下的场景: 王斌思喝酒,喝酒,说一些乱七八糟、没头没脑的胡话。她就默默的夹菜,好让王斌思喝腻的时候偶尔夹得一两口,换换味道。 起初,她还劝过。但是后来她发现这是她劝说不顶用的事情以后,她就不再去做劝说这种没用的事情了。 思小公爷的两个兄弟都劝不过来,她劝又能有什么用呢? 根源不是她,说再多也是白费口舌。真是除非让华容悦亲自来劝。可是想想,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华容悦从来都没有把思小公爷放进过眼里吧? 忽然,王斌思醉糊糊的道:“冕南现在出息了,跟着冕大将军进军营;少空呢,也整日里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就只剩下我了……” 王斌思打了一个酒嗝,摇头晃脑:“就剩我了……我都不知道我整日里在做些什么……做、什么……嗝!” 南柯正想宽慰几句。 “他们一个一个的都忙了,就剩我了!”王斌思忽然大喊,灌酒,“我,一个人喝酒!” 布菜的筷子停了。 看着思小公爷,南柯姑娘的眼中闪过迷茫。 思小公爷在迷茫。可是她又何尝不迷茫。过去,是思小公爷围着她转,她不仅不屑一顾,甚至还嫌烦。可是现在,她却丝毫不觉别扭的往他面前凑,和他见一面也觉得开心。更可笑的是,她还一直想和一个已经嫁人的女子比。 比。 每个人都是再和别人比,无法停下。 酒喝多了的王斌思呕了一下。起身:“我去溷轩。” 走起路来一摇三晃,若是不用顾及脸面,南柯姑娘真要把人一直送到溷轩门前才罢休。 将王斌思送出雅房,找一个天才楼伙计陪着。南柯姑娘重新坐回位上,看着一桌子酒菜,有些出神。 不知道她准备的牡丹醉和槐木香,派上用场了没有。 王斌思痛痛快快的去溷轩纾解了一把。再回来路过大堂,正听到大堂一阵哄笑声。 王斌思随意一瞥。 忽然,有两个非常眼熟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是两个他都非常熟悉的人,在相视而笑。 王斌思紧紧的闭了闭眼,再睁开。 看清楚…… 看清楚了。 一个是他几日未见的好兄弟,少空;另一个,更是他许久不见的……明月光。 忽然,心底就升起一把火。 死死定盯着那两道身影。 虽然,“朋友之妻不可欺”这句话他没资格用,但是!他对华容悦是什么心思,元少空难道不知道吗! 说忙、忙、忙!元少空最近都在忙什么?没见他忙什么正事,都他妈的在忙怎么和摄政王妃勾搭在一起,闲聊喝茶,深情对望吗! 元少空本就晕乎的脑子更加糊涂了。 他为华容悦笑、为华容悦哭、为华容悦买醉,想方设法的去讨华容悦的喜欢。他失败了。而他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元少空就在一旁看着! 现在想来,他真的是好蠢。 是不是元少空留他精华,去他糟粕,然后用一副飘逸文人的清高模样去讨了华容悦的欢心?是不是! 元少空想冲上去。 可是即使是被伙计扶着,他都没办法站直,又何谈此时冲上去找元少空这个混蛋打个痛快呢。 一直被伙计扶着回到雅房,元少空的心都无法平静。并且越想,越怒火中烧。 她想,等酒醒,他一定要找元少空问个清楚。 满腹心事的南柯姑娘没看出一脸醉态的元少空面色愠怒。两人坐在雅间,各自心乱。 闲坐一会儿工夫了,也该回去办正事了。唐菁月正要和元少空说散,就在他二人身旁的那桌上,有几人也在闲聊。 许是大堂内笑话右相夫人的话引得头,其中有一书生状似小声悄悄,实则没怎么掩盖音量的道: “要我说呀,这右相夫人此番受刑,就是报应!” 同桌人疑惑:“你还真相信右相夫人杀人?” 书生摆摆手:“我说的不是这个!” 右相夫人杀人是没有人相信的,因为大家认为按照摄政王心狠手辣的性子,这件事件一定是陷害。要不然,为什么摄政王府现在都没有给所谓的义子发丧呢? 既然认为右相夫人是被陷害的,那么自然就不会有“报应”一说。可是看听这书生说话,很明显是另有消息。 同桌人怂恿着他说,唐菁月也消了要走的意思,想听听能有何高见。元少空见她微微注意着旁边桌子的动静,也起了好奇心,一起听着。 书生道:“你们也该知道女人家爱碎嘴议论。我娘子昨日去成衣铺制衣,就和那里的绣娘谈论起右相夫人犯罪受刑的事情。谁知那绣娘直说右相夫人一定是害人害得多了,这会儿来了报应!” 还说女人家爱碎嘴议论呢,男人们厉害起来,女子还真是甘居下风。 “那绣娘说多年前,右相夫人还不是右相夫人、只是一个小妾的时候,托这铺子里的另外一个绣娘给买过毒药!被她撞见,但她也不好说什么。后来虽没有风声动静,可是那个买毒药的绣娘几乎是匆匆忙忙的就离开辅天,回了乡下老家。那绣娘还说,买毒药的绣娘离开之前,装了好多银票走的!想一想,谁知道当年右相夫人拿这毒药都去做什么了。害人呢,说不定!” 书生说起故事来,也干碎利落,不留悬念。但是故事说完,大家互相看看,哈哈大笑,没个人当真。 书生笑:“我娘子回来给我好一顿说,我就问她,怎么那绣娘什么都知道?我娘子就不说话了。” 同桌人轻笑阵阵。 成衣铺的一个绣娘而已,知道的这么多,谁信呐。知道另外一个绣娘买毒药,还知道人家装了银票,这不摆明了是胡编乱造的嘛。 但是这种街坊传闻也就是随耳一听,乐呵乐呵作罢。右相夫人受了难,落井下石的人自然就多了。 听着旁边这桌人笑,唐菁月却轻轻蹙眉。 旁人不知道,所以不信,可是她…… “元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不便久出,该回了,”唐菁月让敏蕊掏出碎银置于桌上,道,“日后有机会,再与公子清茶闲聊。” 元少空点头。他本想是不是因为邻桌人谈话,才让唐菁月神色有变。但再一想方才王妃就有告辞的意思,不过是因为想听闲话,才多留了一会儿。于是,也没去深究邻桌人所说的闲话。 “拜别王妃。” 唐菁月身边有人保护,元少空不需要担心其安危。 两人在天才楼门前分别。 往摄政王府的方向走了几步,忽然唐菁月顿了顿,还是走到路边停下。和敏蕊面对面,问:“你可还记得秦氏当年所在的成衣铺是哪家?” 敏蕊摇头:“奴婢不知。奴婢去问问?” 想了想,唐菁月点头:“去问。” 于是敏蕊就又返回了天才楼,去问方才邻桌说话的书生。 唐菁月站立在路边,细细回想。 她记得母亲给她说过秦氏的身世。秦氏本是东州官宦家的小姐,因为父亲含冤入狱被处死后,母亲也病逝了,所以秦氏带着丫鬟相依为命前来皇都辅天投靠远亲。但是远亲不见踪影,盘缠又将尽,无奈之下,秦氏便去了一家成衣铺子做绣娘。 后来是母亲见她模样俊亮又知书达理,可怜她身世凄苦,于是将秦氏带回了唐府,收做侍女。 再然后,便是秦氏苦尽甘来了。 所以,方才那书生所说的成衣铺绣娘的事情,别人是不信,但唐菁月却觉得,或许有一两分可信度。 毕竟,若是当年毫无人脉的秦氏去买毒药,能相托之人,恐怕也就只有曾在一家成衣铺做过活、有过交情的姐妹了。 街上驶过一辆马车,唐菁月看了一眼,认出那是杨府的马车。 这时就听街边的小贩对旁人道:“那是杨三小姐马车,又去伺候沈家那废人的七公子啦。” 恩? 杨涵和沈知易? 再一想,这二人不是她随口污蔑的吗,怎么还是真的了? 而且,沈知易如何被称呼为“废人”了? 还好唐菁月的疑问不是她一个人才有的。同样有不解的人询问小贩,热情的小贩也就一五一十的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 前前后后,听得唐菁月是脸色无奈。没有想到当初阿皓将沈知易折磨成了一张人皮,而更没有想到的是她的随口诬陷,却真的将杨涵推进了沈府。 沈府,曾经的名门望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杨府,哪怕是和摄政王府沾亲带故,但也只是商家。沈知易废了,杨涵臭了。从各种方面来讲,这二人还真是非常相配呐。 唐菁月胡思乱想道。 没过一会儿,敏蕊便急碎步的回来了。凑到唐菁月面前低声道:“瑞西巷,孟记衣庄。” 这个名字真是出人意外。 前不久她还带着敏枝去查过帐的。 秦氏当年呆过的成衣铺,如今已经是摄政王府的产业了。 “奴婢还特意问了,那书生说他娘子是从一位孙绣娘口中听到的。”敏蕊做事一向是细心周密。问了是谁说的,可是省去了挨个找的时间。 “让暗卫叫马车来。”瑞西巷有些远。 “是。” 等马车的工夫,唐菁月在路边随便看着热闹玩意儿,等马车来了,钻进马车,惊讶:“你怎么来了。” 只见马车里,正坐着一位大佛。 景芝皓一脸怒黑的好扎根似的稳丝不动。 能不来吗?暗卫们发回去的小报告犹如天塌地陷一般世界末日了要。他的王妃,从他的书房里出来以后,带着他养的小白脸出去逛街、喝茶、聊天,还买花妹妹长妹妹短呢!两文钱,元少空你不嫌寒碜!要他给涨工资不? 哼。 总之,他的王妃都从来没有带过他逛街、喝茶、聊天! 王爷你是不是有健忘症? 景芝皓:我不记得的,就是没有。 于是,刚刚处理完政务的王爷听说美人要车,就屁颠屁颠的坐着小马车来作陪了。 进车,唐菁月在景芝皓身边坐定。景芝皓不看她,只问:“说些什么?” “恩?”被问得莫名其妙的唐菁月睁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向阿皓。 元少空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景芝皓顿了顿,没脸再问一遍。 想知道月儿和别的男子出门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切一切,想用审犯人的手段让她说出每一句实话、每一个想法,想告诉她以后眼睛不准看向除他以外的男子,和男子说话需要经过侍女转达。想告诉月儿,府外的男子是老虎,见到了千万要躲开。 而他知道,如果按照以上这样做,会死得很惨…… 所以,聪明的摄政王爷将眨巴着眼睛的娘子拥进怀里,狠狠的吻了一通。 “想你了,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窝在景芝皓的怀里,唐菁月嘻嘻的笑。 …… 孟记衣庄的掌柜刚见到马车在铺前停下,就赶忙腆着笑的跑出来。 王府的马车呦,肯定是王妃娘娘又来了。 最近的生意好得真是不得了。赶紧给王妃报喜。 而等看到是景芝皓从马车上面下来的时候,掌柜的就傻了。 “汪汪汪汪汪汪……王爷?!”他没看花眼吧? 听着掌柜的紧张得学狗叫,唐菁月差点没忍住笑。 景芝皓看这掌柜一眼:“恩。” 扭过身,将随后下车的唐菁月扶住。 听到应声,幸福无比的掌柜的只觉得这天上是真的在下红雨了。他这衣庄何德何能,竟然能得摄政王爷来——呃,查账? “王爷,您来怎么不先通知一声,小的该焚香沐浴,准备好上好的茶水和点……” 唐菁月打断这位特别能说会道的掌柜:“敢情王爷要来还得先向你请示一下?” “小人不是这个意思!”掌柜的惊恐。 唐菁月笑:“行了,悄声点。王爷和我来这里,是想向你问点事。” 掌柜的抹把汗,王爷亲自来问事,这是不是就是“审问”? 赶紧把自己吊高的嗓门给降低:“夫人请说。” “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位孙绣娘,把人叫来,我问问。” 掌柜的急忙将王爷和王妃请到后堂,然后将孙绣娘给叫去。将孙绣娘给送到房间里时,连连叮嘱:“里面可是摄政王爷和王妃,你可得把自己的脑袋给钉牢一点。问你什么你就实话实说,否则哪怕你是我这里的老绣娘,我也保不了你。” 天呐,不用掌柜的提醒,辅天里他喵的谁不知道摄政王爷的威名。敢在摄政王爷面前说谎话?! 上了年纪孙绣娘已是双腿发软,实在是不知道因为啥,王爷能知道她的大名。 呸呸,不对,是她的贱名、贱名! 孙绣娘也纯粹是多想了,景芝皓真不知道她是啥贱名。 “行了,进去吧,老实点。” “哎。” 屋内,唐菁月随手拿起一旁的绣绷,取线绣了两针。 看着主子的动作,敏蕊笑:“主子的手艺都生疏了,瞧瞧,这怪模怪样的。” 只见唐菁月一手拿着绣绷,一手拿针,手臂端得有些差,落在布上的针眼也怪怪扭扭的。 闻言,唐菁月看看自己刺的针,再看看自己的两手姿势,笑:“也是,挺怪的。” “主子的女红还是夫人亲手教的呢。夫人的绣技是出了名的,”敏蕊打趣道,“这下完了,到主子这里传不下去了。” 提到了母亲,唐菁月眼中更是柔和几分。 母亲的绣技是在娘家时就很有名的,小时候,唐菁月总是被母亲嗔怪,说她绣的难看,长大了一定嫁不出去。 敏蕊或许是也想到了这句话,扭头对着景芝皓调侃:“主子小的时候,绣的花样很难看,夫人就说主子长大了肯定嫁不出去呢。没想到,如今还是嫁给了王爷这么个如意郎君!” 听着敏蕊说起月儿小时候的趣事,景芝皓眼中带笑。 观赏着唐菁月的生手生脚,景芝皓摇头:“和我好时,绣工还是很不错的。” 不等唐菁月笑,景芝皓忽然正脸道:“我说奇怪呢,怎么也没见你再给我绣上个什么玩意儿,原来是绣不好了,怕我不要你吧?” 唐菁月“呸”了一下。 而景芝皓不怕呸。非常严肃的道:“为了让你恢复手艺,打明儿起开始给我绣东西,直到我表示满意才行。否则,我就不要你了。” 真是泼皮无赖。唐菁月刚想说什么,门外传来通报声。唐菁月瞪景芝皓一眼:等会儿再收拾你。 “让人进来。” “咯吱”一声,房门被推开,孙绣娘低垂着头,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 刚一进门,都不敢看屋里人的正脸,“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民妇给王爷请安,给王妃请安!” 说罢,趴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砰!砰!砰! 把敏蕊看得都瞪眼了。 干啥呀,一上来就磕三个,拜祖宗呢? 磕完,孙绣娘就以头磕地趴在地上,不敢起身了。 这是孙绣娘所能知道的最能表达敬意和畏惧的方式了。磕三个,每次上坟祭祖什么的时候才磕三个,最隆重的礼节了,献给王爷和王妃! “起身吧。问你一些事情而已,不用害怕。” 王妃的声音真好听,脆生生的像鸟叫。 孙绣娘连连低头,直起身子,依然跪着。她不明白唐菁月叫她起身,就是站起来回话的意思。 “王妃随便问,民妇知道的全都说。” 唐菁月也没给人难堪,就问道:“我听人说,你当年看到过一个绣娘给右相夫人买毒药。有这回儿事吗?” 唐菁月问得是很柔软的,就是闲话家常的口吻。然而被问话的孙绣娘却是几乎是于瞬间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王妃怎么知道这个! 这件事情是她昨天不小心说漏嘴的。有个小妇人跟她谈得来,说到右相夫人,她嘴巴一张,就啥都往外说了。可是那小妇人走时,她曾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要往外传的,这怎么一眨眼的工夫,连王爷和王妃都知道了! “这……这……”孙绣娘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她要说不,还是说是呢? 说不,王妃肯定是听到了谁说,才知道的。说是,这事情会不会和她有牵连,若是真的查出点什么事来,她岂不是倒了大霉。 这人啊,在危机的时候,还是最关心自己的小命。刚才脑子还乱得一摊浆糊呢,这会儿就暗暗的分析得清清楚楚。 可是再分析条理也没有用。景芝皓轻轻的咳了一声。 立刻,所有的顾虑和思量全都烟消云散! 孙绣娘浑身一抖:“是民妇说的!” 唐菁月轻轻瞥了景芝皓一眼。这家伙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到底是有多坏。瞧瞧这绣娘抖得像筛子似的。看来今天带他来还真是明智,省去不少口水。 “你能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再给我详细的说一遍吗?” 孙绣娘不抬头,也能感觉到摄政王爷黑压压的气势就如雷阵雨降临之前,漫天的乌云压顶,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孙绣娘有些出戏的想到:今儿要是能活着出去,她对外也能说,自己是在摄政王爷手里逃过一命的人。 “民妇说得那个绣娘,姓李,叫李如梅。当年,她和我是一个屋子睡的,所以她的事情民妇知道一些。多年前,右相夫人可不是如今这么尊贵的身份,她原来是在这里做过活的,也是当绣娘,和民妇一起的。” 说起这个来,孙绣娘的话里有些骄傲。毕竟,不是谁都能和右相夫人一起当过绣娘的。 虽然如今,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孙绣娘继续道:“右相夫人那会儿就是个可怜丫头。她是东州人,父母都给饿死了。她不愿意受苦,就偷偷跑了出来,到辅天想要谋个出路。” ……唐菁月忽然一顿。恩? “你是说,右相夫人的父母是……可众人都知道,右相夫人是官宦家的千金。” 提到此,孙绣娘不以为然的猛摇头:“哪里是,这是当了右相夫人才那么说的。哪个官家小姐是黑瘦黑瘦的没福气模样?看王妃这么身份尊贵的女子,从俏丫头美成大姑娘的,那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嘞。” 景芝皓喝口茶。一个婆子,还挺会拍马屁。不过说得是实话,月儿确实从俏丫头美成大姑娘……景芝皓有点出神,他和月儿的孩子,一定很漂亮。 唐菁月心中一沉。秦氏当年向母亲说了谎话! “继续说。” …… 方才从街上驶过的杨府马车,的确是杨涵的马车,但里面坐着的人却不止是杨涵。 杨府最疼爱的小姐要嫁给一个废人,哪怕这个女儿再也没有价值,可曾经付出的疼和爱却是真的、实实在在的。杨老爷和杨夫人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守活寡。 沈府没钱请神医,杨府有! 杨老爷花了大价钱,打听、托人,寻访,终于请来了在江湖上威名赫赫的“仙医老祖”——吴老祖。(红脸,吴彦祖,哦`) 仅从吴老祖的江湖称号上便可以看出这位的医术大乘。堪比神仙,医术鼻祖。 照理说,以这位的资历身份地位,是不可能被杨府以区区金银就给说动现身的。但是吴老祖治人无数,还从来没有治过人皮呢。 于是,活到老、学到老、钻研到老的吴老祖就去给沈知易治病了。 已经开始医治三天了,杨涵每日跟随前来伺候,尽显贤妻风范。而沈知易也的确好过许多,起码吴老祖没有说过他治不了了,要沈府准备后事。 今日,沈知易已经能够清醒时间超过半个时辰了。吴老祖也说好在当初惨遭水蛭折磨后,有医全力救治过,否则沈知易这条命就是真仙下凡也难保。 吴老祖还提起过想见见之前救治过沈知易的郎中,说这郎中是可塑之才。但无论是沈府还是杨府,哪里还有胆子去找景芝皓问问松神医呢,只能对吴老祖说那郎中是游医,不知去向了。 杨涵看着吴老祖为沈知易施针,说道:“老祖,小女子今日有事需要外出,申时下一刻来接老祖。” 吴老祖不在意的摆摆手:“无妨,你且忙去,就是我在这府上住下也可。” 屋内还有沈夫人。一听这话,可是忙不迭的道:“那老祖就在寒府住下吧,一定给老祖温食暖床的备好,不会怠慢老祖的!” 这几天下来,沈府也知道吴老祖是个医术高明的人物。这来来回回的两头跑算什么,干脆就在沈府住下,沈知易万一出个什么事,也好方便照料。 吴老祖说:“随意。” 闻言,沈夫人大喜,起身就要去招呼下人给吴老祖准备客房。 见此,杨涵掩下不快的拦住了沈夫人:“沈夫人莫急,这件事情还得需小女问过小女父亲再做决定。” 瞧着说话倒是客气,可是一看眼睛就知道心高气傲的杨涵,沈夫人没高兴的道:“就是问你父亲也不顶用,老祖愿意住在哪儿,就住在哪儿!耽误了易儿的病,你和你父亲赔的了吗!” 冷嘲热讽几句,推开杨涵阻拦的胳膊,仰起头出门了。 世代官宦,自然是不将满是铜臭的杨府给放在眼里的。哪怕沦落到也就只有杨涵肯嫁沈知易这个废物了,可还是打骨子里的不将杨涵当一回事的。谁叫杨涵自己名声不好。不愿意嫁就滚,倒是去找肯娶杨家三小姐的去呀! 这几日,虽说杨涵被沈府的下人恭敬的称呼着,可是杨涵心里清楚,沈府里,没有一个人真心待见她。 这样的家,怎么让杨涵纾解订亲的愤懑和凄苦! 走出沈府,坐上马车。 杨涵不会忘记,是谁让她陷此困境。 马车载着杨涵去了元府,接了元红幡。而后驶向陆府。 陆伊荷如今的日子是很清闲幸福的。陆清云陆大人和陆岚意陆小大人日益在朝堂上游刃有余,颇得摄政王爷的赞赏。陆府跟着水涨船高。陆夫人和其他府上的夫人们来往,一来二去,借着母亲的安排,陆伊荷和一位礼部侍郎的嫡子樊公子瞧对了眼。 这一段日子,两家父母都在商量婚事了。陆伊荷偶尔与樊公子见面、偶尔与姐妹聚会,其余时间留在家中做做绣工、添添嫁妆,再无烦忧事,日子过得很是快活。 杨涵的拜帖是几日前接下的,定下今日。陆伊荷想不到有什么是事情值得杨涵和元红幡二人前来寻她。 听到下人来报杨三小姐和元四小姐到了,陆伊荷出府迎接。 将人请入前堂。 哪怕在陆伊荷与唐菁月作对时,也与这二人没有太深的情分,更别说自打陆伊荷向唐菁月悔过以后,自然而然的,和她们也就生分疏远开。 心胸开阔,眉眼气质也就安详舒泰。如今面对杨涵,陆伊荷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欲与杨涵一夺高下的心高气傲,而是客气的笑过,问她二人前来所谓何事。 曾经的陆伊荷和杨涵是一低一高,可是现在,单看表面,陆伊荷宁静温和,杨涵却是眉眼间缠绕怒躁怨愤,相比之下,杨涵已经差去太多。 而看到如今的陆伊荷,恐怕杨涵也察觉出了不同。坐在堂内,难免的心烦意乱。 见杨涵不开口,元红幡道:“我与杨涵姐姐前来,是想求伊荷妹妹帮忙的。” “求我帮忙?”陆伊荷疑惑,“我能帮上什么忙?” 知道这二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但陆伊荷也着实不知她能帮上这两个人什么忙。 元红幡说:“妹妹如今的日子是好过了,陆大人和岚意公子平步青云,妹妹也和摄政王妃情同姐妹。可怜我与杨涵姐姐一步错、步步错,现如今受名声钳制,真是由得他人安排,不能自得。” 陆伊荷微怔,而后干笑了笑。 这话,她也能明白出意思。当初和摄政王妃相争,自食苦果至现在也难以消除。两人都是清白名声被毁,婚事只能被家中长者决定或是外人决定了。 那在她面前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诉苦?找她诉苦怕是说不过去,她二人互相诉苦就好嘛。如果不是诉苦,那就只能是悔过了。 一步错,步步错。这说得是什么意思?知道错了,现在想请求摄政王妃的原谅? 陆伊荷也不是个傻的。想了想,就知道了二人的来意。但是她看杨涵的神色,觉得似乎杨涵有些……不对劲。 “可怜两位姐姐了,”陆伊荷琢言,“妹妹能过得舒适,也是家中亲人关怀罢。” 她敷衍道,倒是没有顺着元红幡所言说下去。 对此,元红幡伸出手,碰了碰杨涵:“你看杨涵姐姐,她本就清瘦,如今更是不成人形了。” 说得有些夸张。重重的看着杨涵,手下用力,提醒杨涵不要什么话都不说,等着最后捡便宜。 杨涵细皮嫩肉的,登时就被元红幡抓得手臂紧疼。 不动声色的拨开了元红幡的手,露出一丝苦笑的看向陆伊荷:“是啊,妹妹得伯父伯母的照料,可怜我父亲母亲即使是疼惜我,我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说着,以帕抹抹泪。 陆伊荷可不想搭话茬,惹事上身。但是她不想,面前带着明确目的来的二人可不会放过。 元红幡搭话道:“姐姐,既然你我都知错了,摄政王妃一定会原谅你我的。你瞧,伊荷妹妹不也平安无事吗?” 说罢,看向面带不愉的陆伊荷:“伊荷妹妹,我和杨涵姐姐来此,只想求你一件事。我与姐姐是真心想向王妃悔过,还请你做个中间人,在王妃面前多美言几句,帮帮我和杨涵姐姐。” 然后,推出准备的礼盒:“这是我和杨涵姐姐的私房,还请求妹妹帮了这个忙吧!” 看着礼盒,再看看几乎是声情并茂表达忏悔真诚的元红幡,被隐约提到当年错事的陆伊荷心软了。 她是犯过错的,所以最能够体会这二人的心情。 如果真的能真心悔过,重新做人,这个忙她帮了,也算是善事一件。 陆伊荷想了想,看向她二人的眼睛:“这些东西,妹妹不需要,也没道理抢姐姐们的私房。但是这个忙,如果两位姐姐是真心的,妹妹会帮的。但王妃能不能原谅两位姐姐,就全看两位姐姐的表态了。” 元红幡瞧杨涵一眼。 两人同时表示巨大的感谢。 “只是不知,要我怎么做,只是在王妃面前说一说两位姐姐诚心悔过吗?”陆伊荷问。 “这自然太过敷衍,不正式,”元红幡说,“我与杨涵姐姐商量过了,国安寺后山有一处菊园,美景雅致。我和姐姐在那里设一桌茶宴,请王妃赏光。也表我二人在佛祖面前,诚心向王妃赔不是。” 有宴、有景,还是在国安寺佛祖跟前。元红幡说完,陆伊荷是再一次感觉到了她们的诚心。 “也好,看来两位姐姐着实真挚。我定会在王妃面前为两位姐姐美言的!” 元红幡和杨涵千恩万谢。 从陆府出来,拜别,在陆伊荷面带笑意的注视下,二人上了马车。但一进入马车,元红幡就嗤笑的说:“姐姐,你看,我说得没错吧?陆伊荷现在真是菩萨心肠。” 说着,将礼盒随手扔在一边。礼盒磕碰到了车厢上,发出空空的声音。 原来,里面什么也没装。 杨涵笑笑。 见杨涵不说话,元红幡本还高兴的脸一沉。 “姐姐,日后若再有这种事,你可别还像今日一样只等着我说话。你我二人现在是绑在一条绳子上面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和杨涵交往亲密,在元红幡的看来,杨涵早已经退去了过去光彩鲜亮的外衣。现在和她一样,都是可怜虫。 再加上主意、计划都是元红幡想的、安排的,元红幡现在在杨涵面前说话,都禁不住带上了教训的味道。 闻言,从来都没有把元红幡当成一回事的杨涵冷笑:“我从来都跟你不是一路的。大不了我不参与了,你一个人给华容悦赔罪去。” 她能给面子来就已经不错了,少得寸进尺。 被杨涵拿话噎住的元红幡梗着脖子,被气得涨红了脸。 …… 唐菁月和景芝皓坐车回到了摄政王府,想及孙绣娘交待的话,唐菁月只觉得自己的心上被压着一块大石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如果孙绣娘说的话是真的,那么那些毒药是给了谁呢? 【待续】 第九十六章 我的主子好腻害呦 自打从孟记衣庄得知了有关秦氏的一段旧闻,唐菁月就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虽然说这已经是陈年往事,而且也没有听说过任何当年秦氏害人的事情,但是这事情只要是和秦氏有关系的,就不得不引起唐菁月的重视。 在唐菁月看来,这件事情就算是没有恶果,她也要查个水落石出。那毒药究竟被秦氏用到了什么地方,或是用在了什么人身上,而那个名叫李如梅的绣娘究竟又是为什么要仓皇回去乡下老家。如果没有异样,李如梅又何必需要离开? 而且,秦氏隐瞒的贫苦百姓的身世,真是用心奸诈。 孙绣娘说秦氏到了成衣铺以后,就利用闲暇时候读书写字,一日一日养下来,模样也漂亮了,气质也好了。言行举止都有了几分让人赏心悦目的感觉。 母亲当年,就是被这表象给骗了。 晚上用饭的时候,唐菁月亲自下了厨。今日阿皓见她绣花时的随口玩笑,倒是提醒了她现在身为人妻的身份。 不给阿皓绣东西还好说,竟然连一顿亲手做得饭都没有让阿皓吃过。实在是不应该。 于是回府后,阿皓继续去忙公务,唐菁月就去了厨房,招呼了侍女给她打下手。 这厨房是皓月院的小厨房。所供应的饭菜是给王爷和王妃食用的。下人里,也就唐菁月身边的四个侍女和阿皓身后跟着的甫一等人,能有荣幸用此厨房的食物。 看到主子挽袖拿刀,夏莲瞪大了眼睛。尖叫:“主子你要下厨?!” 主子会不会下厨,夏莲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不会! 从来就没有下过厨的人,是绝对不可能一下子就能变成绝世神厨的! 而听到夏莲大惊失色的尖叫,敏蕊和敏枝只是在旁边偷偷笑。敏枝神秘的道:“你这丫头有口福,等着尝尝主子的手艺吧!” 每一次唐菁月下厨的时候,都会被敏蕊等人嘱咐道多做一些。于是一次两次的下来,也就成了习惯。唐菁月每一次做菜的量,都足够六七个人的胃口。 夏莲洗着手中的菜,不可置信的眨巴着眼睛。 不、可、能。 可是下一刻,唐菁月的表现就彻底推翻了夏莲对于主子的认知。 只见给主子递菜的敏蕊根本没有将萝卜老老实实的递在主子的手上,而是随手往主子的面前一抛!夏莲正要喊“小心”,主子手中的菜刀等不及她反应的,就带着闪电一般的铁光挥舞了过去。 扎着围裙的主子看起来真的是又陌生又契合。右手拿着菜刀,自信挥舞,给夏莲一种虎虎生威的感觉。 只感觉眼前一片眼花缭乱过后,“砰”地一声,菜刀稳稳的剁进了案板中。 而萝卜呢? 敏蕊已经将盘子递出,唐菁月接过盘子,然后将案板上面的萝卜给拨了进去。 不顾手上还没有洗干净的土豆。夏莲两手甩水的站起来,像兔子一样伸长了脖子往案板上看。只看到,之前那根细长橘红的胡萝卜,已经变成的粒粒大小基本一致的花生米了! “哦——” 夏莲把湿漉漉的两只手拍在自己的脸蛋上,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都要飞出框去。 “主子你的刀工这!么!厉!害?!” 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呢! 看这丫头反应夸张可笑,唐菁月轻笑的嘱咐敏蕊:“把萝卜蒸面,然后捣成泥。” 说完,伸出指头在夏莲的脑门上戳了一下。 “你呀,快点洗菜!” “哦哦。” 夏莲就又蹲回去洗菜了。只是洗着洗着突然想起来。 “主子,王爷不是不喜欢吃萝卜吗?” 唐菁月又切了一根萝卜:“我蒸面些,等会儿和土豆一起捣成泥,弄成丸子。尝不出萝卜味,他就不知道了。” 夏莲撇撇嘴:“那给王爷说那是萝卜吗?” “不说。” “骗王爷?” 唐菁月没有丝毫的愧疚:“对,骗他。” 于是夏莲不说话了,既然主子说骗,那就骗吧。反正王爷不舍得罚主子的。 将土豆洗得白白净净,活脱脱一个小胖子。一边洗,夏莲一边如同瞻仰神迹似的看着主子切菜。 现在夏莲有些期待了。主子的刀工都这么好,那么炒菜的手艺一定不赖。 只是奇怪,她怎么都不知道呢? 厨房里面,主仆众人各司其职。忙碌,而有条不紊。 此时,红灯进来禀报道:“主子,林姨娘和几个姨娘来了,说是要给主子请安。” 天气越来越冷了,白日愈短,夜晚愈长。此时虽不算天色黑暗,但已至傍晚。屋外霞光漫天。 听到红灯的通报,敏蕊皱眉:“这个时候请什么安,叫她们都回去!” 唐菁月没有说话。 敏蕊说得对,这个时候请的哪门子安。林汀芷带着几个姨娘来,肯定是有事要找。她此时心情不错,不愿意和她们作何纠缠。 见主子没有说话,红灯应了一声,便退出去按照敏蕊说的给回话去了。 林汀芷等四人站在皓月院的院门外,偶尔对视,彼此眼中均是目光灼灼。 她们四人今日来,不是为了讨王妃的好,而是要争得自己的好! 林汀芷看着她拉到了一条船上的这几个侍妾:秦香,何梦薇,还有王若兰。这几个人不是最有身份的,也不是能讨王爷喜欢,甚至也不是最漂亮的。可她们足以称得上是摄政王府后院最有野心的! 旁些个侍妾们已经疲了、或是怕了,没有心思再去想法子争夺王爷的宠爱。比如说郭岫音。那个女人真是没有出息,竟然会甘心过着这种憋屈的日子,决定以后聆听王妃的话,还劝说她也不要生事,什么心平气和的过日子!再比如说是沈瑾岑。虽然沈瑾岑还是一副气焰嚣张的模样,但是在林汀芷看来,沈瑾岑已经怕了。哼,娘家败落,自己也都被王妃当众脱光了衣服,沈瑾岑还能做什么?就算沈瑾岑想和林汀芷联合在一起,林汀芷还不乐意呢! 而只有面前这三个人,林汀芷想,她们和她是一样的,哪怕入府不短时候了,也依然想着如何才能得到王爷的注意。 尤其是秦香。这个身份低微却模样漂亮的姑娘,一定有着更大的信心。 总之,她们四个此番前来就是为了一个目的:王爷,不能再只是王妃霸占着了。 红灯小跑到院门前,朝四位姨娘行了个礼。 “回几位姨娘,王妃说今儿个太晚了,姨娘们还请回,”红灯客气的加了一句,“还请四位姨娘改日再来请安吧。” 四个姨娘立刻互相看看。 先别说今日能不能说动王妃呢,王妃这连面儿都不让她们见,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王若兰没好气的嘟囔道:“王妃还真是好大的架子,这天还没有黑呢,就说晚了。” 如今红灯也是王妃身边的侍女了,有了几分气质和胆量。听到这话,当下小小的脸上神色一黑,训斥道:“大胆,敢对王妃不敬!” 被一个没多大点的小丫头给训了!王若兰好没有面子,反驳道:“怎么,我说得不对吗?这天还大亮呢,王妃就不接受请安了。什么改日再来?若是改日,王妃是不是又要嫌弃太早了?明摆着就是刁难人嘛!” 还从没有被当面这样被人顶过嘴的红灯,一下子就急红了眼。 当着面说主子的不是,若是在敏蕊的面前,敏蕊早就让人赏巴掌了。 可怜红灯还没有那样的气势,只能怒道:“刁难你又如何,王妃才是主子!你们改日再来吧!” 说罢,扭身就要回去。 见到王若兰把红灯给惹急了,林汀芷重重的瞪了王若兰一眼。王妃说这群人不懂规矩,还真的是不懂规矩。侍妾算得了什么,在王妃面前那也就是下人!王妃想见就见,不想见自然不见。哪里有这么大胆站在王妃院子门前,说王妃刁难人的? “你往后站。” 将王若兰往后面拉扯了一下,林汀芷赶忙叫住了红灯。 “红灯丫头,等一下!”上前几步,将人拉住,笑意连连。同时,不动声色的从手腕上退下来一支银镯子,滑到了红灯的腕上。 一向清高自傲的林汀芷,不知道在何时,学会了这一套。也不知道在何时,已经能够拉下脸去讨好一个小小的侍女了。 “还烦劳红灯丫头你再跟王妃娘娘禀告一声,”林汀芷笑得很和善,“就说我们姐妹不是诚心挑得这个时候,实在是冒犯了王妃。只是我几人有事想要和王妃请求,所以诚心想求王妃见上一面。” 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上面被戴了一个凉凉的细镯子。红灯想了想,然后脆生生的道:“好吧,你们等着,奴婢再去通报一次。” “多谢红灯丫头了!” 红灯一走,王若兰立刻啐道:“什么丫头,小小年纪都掉到钱眼里了!” “你就少说几句吧!”林汀芷几分愠怒的斥道。这个王若兰,什么事情都要抱怨几句,真是烦人。 厨房里,红灯复返,向唐菁月禀报了林汀芷等人再一次想要请安的意思。 听说林汀芷有事请求,唐菁月就知这请安是早接晚接都要接,今儿不接,等明日,还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呢。 “行了,那就把人叫来吧,”唐菁月拿着刀,指了指厨房门前,“就叫到跟前,也别耽误了我的事儿。” “是!” 红灯正要走,唐菁月又唤住了她:“你等上片刻再去传唤,就让她们在外面多等一会儿去。” 这几个人,既然有事,就好生等着,有点耐心。 红灯应了。 然后,一转身,就凑到了洗菜的夏莲跟前,把胳膊往夏莲跟前一伸,晶亮着眼睛,惊喜道:“夏莲姐,你看!” 夏莲看。小细胳膊跟韭菜似的,有啥好看的?眨眼:“看什么呀?” “看镯子呀!”红灯激动的把手腕直往夏莲的眼前杵,“是林姨娘为了让我再给主子通报,给我的。夏莲姐,你要不,我给你吧!” 说着,就把手腕上的银镯子给退了下来,要往夏莲的手上戴。 也动作才惊呢。惊得夏莲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狂甩手:“你给我干嘛呀?” “你不是喜欢这些吗,金啊,银呀的。”红灯不解。 对于红灯的这个回答,夏莲无语:“那我也不能要你的啊。” “是我给你的!” “算了吧,你还是攒着当嫁妆吧。我喜欢的话我自己能赚。” 一听夏莲说“自己能赚”,红灯的星星眼都亮了。一脸钦佩的看着夏莲,好不崇拜:“夏莲姐真厉害,能赚金子银子!”可怜她一个小侍女,每月也就几吊钱。 被夸大事实的夏莲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敏枝瞧着,偷乐不已的用胳膊戳敏蕊,让敏蕊看那两个小傻子。 “既然夏莲姐不要,那我就还给林姨娘去。我才不要别人的贿赂来当嫁妆呢。” 有骨气的红灯话一说完,厨房都静得只剩下蒸锅冒气的声音。 唐菁月侧目。这丫头,还知道不能受贿呢。 真是个好丫头。可以栽培。 另一边,敏枝朝敏蕊挑眉,笑着说:“瞧,一板一眼的,活脱脱你徒弟。” 一个夏莲像敏枝,贪财狡猾;一个红灯像敏蕊,老实规矩。 敏蕊笑,点头。之前还没有发现过,这个小丫头还能有这种性格。 一听红灯要把银镯子给还回去,夏莲就急了!她不想要红灯的银子,但并不意味着,她能亲眼看着红灯把银子往外面送啊。 “你别走!”夏莲晃动着红灯拿银镯子的手,“你不要?你傻啊你不要。你就算不要也不要送回去啊,你上交,交给主子嘛!” 得嘞,皮球被夏莲一脚踢到唐菁月的脚跟前了。看着红灯眼巴巴投过来的目光,唐菁月笑着说:“好红灯,不收外人给的钱物,做得对!这银镯子就当是主子奖赏给你的,你改日拿出去熔了,给你娘打个银簪子。” 林汀芷行贿的银镯子,从唐菁月的嘴巴里面绕一圈,就变成唐菁月给的赏赐。 可是红灯就开开心心的接受了。还好是高兴的磕了个头:“奴婢谢主子赏!” 说罢,出去叫姨娘们进院了。而夏莲则是有些懵的想了想,然后问了句:“那主子,奴婢……是……坏丫头?” 眼中包泪啊! 一听见这话,唐菁月倒是一怔,一时没有理解过来夏莲说的是什么意思。 在几个人里,还是从前有过这种纠结心理的敏枝,一下子就懂了! 主子从来没有说过拿银子的夏莲是好丫头,但是却说了不要银子的红灯是好丫头,而夏莲的行为和红灯又是完全相反的,于是,一直以来就这么蒙蒙抢银的夏莲——一下子,就傻了。 红灯是好丫头=她是坏丫头?! 嘤嘤嘤。 敏枝笑得直不起腰了。 “你这个傻丫头!哈哈哈哈!” 忽然,敏蕊冷冷道一句:“你也好意思说。” 瞬间,敏枝的狂笑就立刻僵在了脸上。自然,能清楚地理解夏莲此时的心情,是因为她当初也这样纠结和。对比的对象,自然就是身边的敏蕊。 “哼!” 扭着腰蹲在夏莲身边,敏蕊从盆里抽出一根笋的就往夏莲的头上狠狠一敲! 大声训道:“有什么好哭的,我是你师父,你要是坏丫头,我岂不就是坏师傅了?!” 夏莲静了静,而后嘟囔说:“你本来就是。” 敏枝:…… 看着她二人,唐菁月忍不住的笑:“行了,都别贫嘴了。夏莲好丫头赶紧洗菜,敏蕊过来团丸子,敏枝你看着锅。我出去看看。” 解决夏莲很简单,唐菁月用“好丫头”三个字就安抚了。 拿着刀,一边削着土豆皮,一边站在厨房门前等着林汀芷几个来。 这一副画面,挺违和的。尤其……是拿一把菜刀。 将人带进来的红灯看到以后,想到了什么画面的抖了抖。 【待续】 第九十七章 娘娘好刀法 “主子,姨娘们到了。”红灯行礼。 扫了一眼跟在红灯身后的林汀芷四人,唐菁月挥了挥手中的刀,示意红灯闪到一边站着去。 且不说到一边站着了,红灯一瞧主子不用她在跟前守着,溜得比老鼠还快,蹿进厨房里面,和她的夏莲姐姐一起洗菜了。 “嚓嚓嚓”。 左手把土豆转着圈,右手拿着菜刀是运用得灵活如飞。削出来的土豆皮薄薄一层,余下的土豆干干净净的可比豆腐。 林汀芷几个人见唐菁月此副模样,竟微微有些犹疑不知该如何应对。片刻后,并成一排在唐菁月的面前站定。 “妾身给王妃请安。” 听听这脆玲玲的声音呦,真是悦耳动听。看着她们,唐菁月漫不经心的左手一挑,“请来吧。” 将土豆给挑得颠个头,菜刀继续“嚓嚓嚓”。 “都要吃晚饭了,请的什么安?” 四名侍妾干涩的咧开嘴角。 若是在后院的其他侍妾院子里,自然还没有到吃晚饭的时候。可是看着王妃这围裙菜刀的,人家皓月院开饭早,她们又能如何说? 也真是没想到王妃如此不讲究,站在厨房门口的就见人。 林汀芷笑了笑:“王妃见谅,是妾身们鲁莽。只是妾身几人此番前来,不仅是为了给王妃您请安,更是有事请求,还望王妃见谅。” “既然是有事,就别拿请安作幌子。说。” 土豆皮削完,叫人拿进去。然而土豆是被拿进去了,菜刀却还在唐菁月的手上留着。如花似玉的美人拿着一把菜刀,一夫当关似的站在厨房门口,别的不说,叫人发憷的效果还是有的。 唐菁月如此直白的叫她几人说事,林汀芷反而还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叫人怎么说。来之前想得种种,在王妃光明正大的叫她们说时,无论怎样的安排都显得很是难为情。 于是,林汀芷自然不会自己丢这个脸。她扯了扯身边的姨娘,秦香。 “那就让秦香妹妹给王妃禀报吧。” 四个人里面,秦香是娘家势力最弱的。哦,不,秦香的娘家就没有什么势力……一个在军营里面当伙夫的父亲能有什么势力,哪怕是伙夫长。能说执掌着上至将军下到士卒的身家性命吗?士兵们要是因为吃而出了事,哪怕是打一个喷嚏,秦香的父亲恐怕都不会好过。 被林汀芷拉扯出来当这个出头鸟,秦香是很不高兴的。明明进来之前,不是这样商量的…… “王、王妃……”秦香站出来行礼,“妾身秦氏给王妃请安。” “恩。” 几日的规矩教导还是初见成效的。起码仪态言行都让人顺眼不少。 而面前人自称“秦氏”,还是于一瞬间让唐菁月不甚愉快。 这个秦氏,唐菁月是有印象的。她记得那日她初见后院侍妾时,夏莲因为将蜂蜜水泼到了林汀芷的身上,还被她罚了月钱。 夏莲说是有东西将她绊倒的。可是走得好好的路,还是大堂上,除了人的腿脚,还能有什么东西将她绊倒呢?夏莲还没有傻到那种地步,自己绊自己,又或者是狡猾的不说实话,隐瞒自己的过失。 顺着夏莲的行进方向,那会儿坐在林汀芷身边的人正是秦香。唐菁月虽然没有证据,但她已然能判断,别看秦香是个小门小户的姑娘,心思却不轻。 那日之后,唐菁月命人去查秦香和秦氏有什么关系,暗卫们没有查出二者之间存在着关系。然而,之前是之前,之前的秦氏还是东州的官宦千金,如今的秦氏已经是不知道从东州哪里逃出来的平民女子了。 听见王妃应了一声以后也不再说话,秦香的心中有些害怕。她以为她是不会怕的。可是真等站在了王妃的面前,秦香发现王妃的气势绝对不是她想象中的那般空虚和稀薄。这种气势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和王爷身上的类似,让人自惭形愧感到畏惧,不敢轻易开口。 不过,秦香的身后有林汀芷的催促。 林汀芷不露痕迹的用手指戳了一下秦香的后腰:快说! 再三畏惧与犹豫的秦香,想着俊美的王爷,最后豁了出去。 “王妃,自王爷与王妃成亲至今,也有大半月了。看王爷与王妃伉俪情深,妾身们都甚感欣悦,忠心祝福王爷和王妃白头到老,”先捡好听的话说,“王爷英武不凡,王妃娇美端庄,王爷和王妃真是一对璧人,让人称羡。” 秦香笑意连连。 好话,还是人人都爱听的。 唐菁月的眉眼柔和一些,但是却将菜刀在手上转了转,说:“恩。” 秦香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凝固。 ……恩? 等了等,王妃没有下文。的的确确只有一个“恩”。 怒,摔桌啊!恩什么恩呐,接一句“所以呢”也好啊!真以为夸你和王爷天造地设啊,呸呸呸!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啦,不说连词怎么往下接话呀! 秦香的脸色气得红了红,而后又拼命的给忍下去。 人家是王妃,什么为难自然都要她这种没地位的侍妾受着。 但是!王妃既然如此不给面子,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秦香再笑:“王妃和王爷整日恩爱甜蜜,不说是羡煞旁人,就是我们这群后院的侍妾也是羡慕非常。只是不知王妃何时安排姐妹们侍寝?再过几年,王爷也至而立之年了,当下雨露均沾,日后自当儿女满堂。” 小婊砸,快点安排侍寝侍寝侍寝!一个人吃独食要不要脸要不要要不要要不要! 听着秦香的话,一个收手,唐菁月手中转着的菜刀停下,刀柄被稳稳的握在唐菁月的手中。 有种很酷的感觉。 她看着秦香。 很认真的看着。 于是,场面就顿时静得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了。 秦香身后的三个侍妾虽然不知道王妃到底在看秦香的什么,但是见王妃做此种反应,还是不由自主的有几分紧张。 厨房里面,红灯偷偷的瞅了外面一眼,而后偷偷的问夏莲: “夏莲姐,你说主子会不会答应啊?” 这种愚蠢的问题。夏莲送红灯一个白眼:“答应什么?答应你这个小傻子以后是个好丫头?” 红灯懵。什么跟什么呢? 看红灯反应不过来的模样,夏莲气呼呼的说:“洗你的菜!”之后她想一想,红灯真是奸诈,又能留下银子了,还又能被主子夸奖。别看模样蠢呼呼的,真是狡猾精明。哼。 不明白夏莲姐姐气什么,但红灯还是笑嘻嘻的:“恩!”丝毫不介意,她其实的确是个好丫头的在帮夏莲洗菜。 忽而,屋外的主子道:“红灯,给我拿根萝卜来。” “是!” 红灯赶忙把手抹干,然后取了一根洗得干干净净的胡萝卜,跑出去,递到主子的手上。 唐菁月接过胡萝卜,在秦香的面前亮了亮相。 正在秦香不明白王妃为什么不回答她的话,而是要什么胡萝卜时,唐菁月忽然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我的刀工这么好吗?” 鉴于秦香等人并没有见识过她的刀工,接下来,唐菁月极为好心的在她们面前展示一番。 刀光剑影,电闪雷鸣,幻影疾风,反手乾坤! 秦香等人就亲眼看着一根再正常不过的胡萝卜被抛上天空。等再掉下来的时候,就是整整齐齐的全在菜刀面上堆着了。 本来还想着要不要给主子拿盘子盛接的红灯,这会儿已经站在旁边看傻了眼。 主子原来……是神厨! 林汀芷也看得目瞪口呆。 但是和红灯想得不一样的是,林汀芷满脑子就是两个大字:泼妇! 女子精通厨艺值得称赞,然而将一把菜刀玩得这样虎虎生威,可就实在是令人惊悚了。 这能说明什么?这只能说明华容悦就是一个泼妇! 林汀芷的整个三观都凌乱了。 王爷为什么会心悦这样一个粗鲁不堪的女人?真的是因为一张脸吗?真的是因为一张脸吗! 如果有韩国,林汀芷会马上过去一趟。 最直观欣赏了一番刀工秀的秦香干笑两声“呵呵”,而后有些磕绊的说:“王妃好刀法,可是……” 可是这和安排侍寝又能有什么关系呢? 对此,唐菁月的回答仍旧是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话:“你知道我这刀工,是怎么练出来的吗?” 怎么练出来的? 秦香不知。但,大抵是熟能生手吧?多削一削,功夫自然就出来了。 见无人应声,唐菁月低低一笑。叫红灯再给她拿一根萝卜来。 红灯暗道:王爷今天的晚饭真!丰!盛! 胡萝卜拿来,唐菁月就在秦香等人的面前展示了。 “每一根萝卜,都是一个生灵。生灵,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唐菁月笑得很是温柔可亲,“就像是……人一样。” 没由来得,小厨房前刮过一阵阴风。 景芝皓今儿早早的肚子饿了。到达皓月院的时候,就正听见月儿给别人胡说八道。 看见月儿拿着胡萝卜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皱眉。皱得很深。这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记忆,比如说是进洞房之前,被敏枝她们逼迫吃下的生得嘎嘣脆的萝卜。那真是噩梦。 于是景芝皓就带着甫一,挑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看着他的月儿在耍宝。其实也是想寻个机会,将那些萝卜都偷出来,毁尸灭迹。 见到自己说萝卜是生灵、似人,对面秦香等人的脸上神情,一下子就变得僵硬无比。唐菁月笑着将萝卜竖起来在几人面前比划。 “比如说,萝卜有根须,而人有头发。” 咔咔! 话音未落,胡萝卜的根须就被利落的一刀砍掉! 惊得秦香一抖。 王妃这是干什么! “再比如说,有皮,”灰黑的菜刀有种阴森森的感觉在萝卜的皮上划过,唐菁月很认真的笑说,“而人,也有皮。” 话语落,菜刀就簌簌簌地削起了皮来。锋利的刀刃切开皮肉,极为迅速而娴熟的动作,每一片被削下来的萝卜皮都是薄厚一致的。配合着唐菁月的话语,很容易就能让人联想到这种手法如果放在人的身上,会是什么样的一个结果。 秦香的脸色有些不好了。 她微微侧头去看身后的林汀芷。然而林汀芷才没有心情管她。 林汀芷怔怔的看着唐菁月手中比划的动作,脑中依然是刚才盘旋不散的两个字:泼妇,这会儿又添上了两个字:毒辣。 削完了皮,唐菁月继续道:“再比如,有身体。瞧瞧萝卜这修修长长的,人不是也一样?一把菜刀,就意味着能把这身体给四分……五裂。” 眼睛也不眨半下的向天上上面一扔。几乎是重复着削上一根萝卜的动作,完美的无懈可击! 嚓嚓嚓嚓。明明是切萝卜的声音,却令人诡异的联想到五马分尸。 可不是吗?王妃刚才都说了,有身体,就能被四分五裂! 这叫什么,这何止四分,何止五裂,这TMD叫碎尸万段啊! 秦香猛地后退了一步,站回了其他三名侍妾当中。 谁爱当这个出头鸟谁就当去,反正她是不想再和王妃说话了。说什么都说不到正题上,还整得这恐怖,闹得她心中惶惶。 唐菁月端着刀伸出,将上面堆得错落有致的萝卜块展示给林汀芷等四人看,并问说:“所以说,我的刀工就很好。你们瞧,我切得怎么样?” 整整齐齐,大小一般,如果举办一个摄政王府刀工比试,娘娘您肯定是拿第一! 但是,在唐菁月的问话下,无人应声。无论是林汀芷、秦香,还是一直没有说话的何梦薇和王若兰,都噤若寒蝉。 因为萝卜像人一样,所以王妃的刀工就很好。 这个逻辑…… 唐菁月的刀法熟练,让甫一望而惊叹。 “主子,王妃这一手是怎么练下的?” 此时的景芝皓,眸色有些阴深的看着院中笑得有些狡黠的月儿。对于甫一的问话,他没有回应。 因为,他也不知道她是何时练下的这一手。 面对明显是怕了的四人,唐菁月又轻轻出声的笑了笑:“所以秦香,你刚才说想要侍寝,是吧?” 秦香木愣愣的看着。不知道是因为经历的大场面有些少,她此时的脑子反应不过来。面对明显是唐菁月最后一次给她的机会,秦香没有抓住。 秦香呆滞的“啊”了一声。 闻言,唐菁月让红灯拿来盘子,将萝卜块全部拨进盘子里,然后将菜刀在面前晃了晃,接着说:“来,秦香你过来。” 秦香:…… 她猛然反应过来了!不。 唐菁月笑得真慈祥,跟街上兜卖“如来佛祖”绝世神功的老婆子似的。 见秦香不动,她又重复了一遍,说:“你来。” 并用持有菜刀的手招了招。 见到那菜刀动动,秦香莫名胆怯的不进反退后半步。 而第三次召唤,唐菁月就没有那么温柔亲切了,她露出牙的笑了笑。语气有些沉,说:“你若是不过来,等我过去了,怕是你吃不住的。” 这句话所包含的信息量太大,秦香后退的脚尖点住地,迟疑了两下,终于还是慢慢的走到了唐菁月的面前站定。 她想,前后左右她都是没有做什么错事的,王妃不能无缘无故的就对她如…… “啪!” 重重的一下,秦香猛地被扇到了一边,几步踉跄,差点狼狈趴地。 眼前漆黑一片,脑子也有些晕乎乎站立不稳。 只能朦朦胧有一个想法尚存:刚才,是什么打得她? 又黑又硬的一大片,带着一些冰凉。声音似乎不是“啪”,而是一声震得脑子都在脑袋里面晃荡的“咣当”! 被“咣当”的秦香最终还是没有稳住,晃悠了数步后,无法支撑的身子一斜,歪倒在了地上。 唐菁月瞧得眨眼:“哎呀,我以为你还是不过来,正挥刀练习呢。” 林汀芷的手紧紧一握:无耻! 【待续】 第九十八章 夫妻同心,赶走XX 秦香倒地,缓了好一阵子都没有缓过来。 这哪里能够轻易就缓过来的。一把厚重的铁菜刀是什么重量?它就是从三尺高的桌子上往下落,也会在泥土上面砸出一个小坑来。秦香的脑袋是有多硬,能够扛得住王妃这“无心”的一击? 面对王妃的无耻,林汀芷、何梦薇、王若兰纷纷感到唇亡齿寒的惊悚,来不及多想,各自尖叫一声后,就往秦香的身上扑。 “秦香,你怎么样?秦香!” “秦香,你醒醒!” 秦香闭着眼睛,不知道清醒与否。 唐菁月冷眼看着。 这把菜刀谈不上削铁如泥,可分量着实不轻。而她也没有手下留情。 虽然不是故意针对夏莲,只是借着夏莲而给她的皓月院抹黑,但总之是欺负夏莲了。而欺负夏莲就是欺负她。 她不会容忍自己的人被欺负。 这一刀扇,只算是给秦香一点小小的教训。 隐在暗处窥看的二人看到这一幕,甫一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脸上那火辣辣的疼。仿佛自己也被王妃给扇了一刀面,那种感同身受真是相当的真实。 而景芝皓则是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同时也在想,月儿用那么大力的扇,会不会脱力? 打人也不知道让下人上手。 秦香:嘤嘤嘤。都不知道关心一下人家! 秦香的脸上,分明明的一片血红。整个左半边脸都血丝充盈,红彤彤。可见得再过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会青黑淤红,面目可怖了。 见之,林汀芷大为气愤。怒而猛站,疾步冲至唐菁月的面前,厉声质问:“王妃为何如此心狠,妾身等人不过是想服侍王爷罢了!按照规矩,侍寝一事早就该执行。时至今日,已是王妃的处事不公。秦香的言行没有一丝对王妃的不恭敬,王妃何至于下此狠手?” 这个话题真会转移。 唐菁月冷笑着看向林汀芷。都说了是手误,非要扯到她挟私怨而公报的份上,真是精明的心思。 是谁给她说的,这位林姨娘清高自傲,不屑于人勾心斗角。在唐菁月看来,林汀芷是有城府的,但往日不屑于动心思,而今日不同往日,自然就该出来亮相走场了。 “林姨娘似乎说错了,”唐菁月笑着纠正道,“如果真的是按照规矩,那不管摄政王府有没有王妃,侍寝一事都是该执行的。此事推到我身上又有何用?你们应该找王爷说说这事才对。如果王爷答应,我自然是没有意见。” 甫一碰主子:“主子,王妃没意见!” 景芝皓一掌将甫一打到一边。 院内,林汀芷见唐菁月将事情推到了王爷的身上,一时语塞。真要有胆子找王爷,谁还会腆着脸的到皓月院里来讨王妃的好。 然则,有人能在这时候说话。 王若兰带着恼意的扶着秦香,冲唐菁月抱怨道:“后院之事,都是王妃操持,没道理我们去询问王爷。王妃嫁入王府之前,王爷忙于政事,对后院疏少关照,这才没的侍寝。既然王妃如今主事,那自然也该一并将侍寝安排起来。只要王妃给王爷安排了后院侍寝,王爷自然会答应的!” 在王若兰看来,如果没有人提醒,对男女之事极为冷淡的王爷是根本不会想到后院。而现在有了王妃不说,王妃还强势独占着王爷的这份宠爱,长此以往,日后哪里还有半点机会留给后院的侍妾们?到时候,她们就真的等着在后院孤独终老吧! 就在这时,仍然在一边扶着秦香的何梦薇说道:“王妃,妾身还是带秦香下去歇息吧。” 唐菁月看她一眼。 打量着何梦薇怯怯的低垂下头,唐菁月知道这个侍妾这是退缩了。 何梦薇因为上次天宏被毒害的事情被唐菁月记住。上一次,她的侍女画绢被打、后被处死,那事应该给何梦薇留下了颇为深刻的印象。而今日前来,想必是被林汀芷几句话给说动,一时头脑发热的就跟来了。 何梦薇有心思勾搭上王爷,而且家世很重,但是她却外强中干,是个绣花枕头。 唐菁月平平着声音:“下去吧。” 何梦薇,她就放过了。秦香,还要看她清醒以后的表现。至于面前的两个人,林汀芷和王若兰…… 何梦薇带着秦香离开以后,唐菁月对这二人道:“如果我说,我不会安排侍寝呢?” 暗处,景芝皓的眼睛微弯。 林汀芷瞪眼:“王妃您不能这样,这样不合规矩!” “我就不合规矩的话,能怎样?” 无赖却霸气的话语让林汀芷没了言语。 王若兰气道:“如果王妃不合规矩,那妾身等人自然也可以不合规矩!” 凭什么不遵守规矩的王妃,却要求她们这群侍妾守规矩?这不公平! 而这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唐菁月说:“我不合规矩,可以,因为没有人会惩罚我。而你们不遵守规矩,却不可以,因为我要惩罚你们。你二人觉得呢?” 这就是一直强调规矩的王妃说出来的话! 简直就是不讲道理的胡搅蛮缠!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王妃违反规矩,没有人惩罚。 “您不遵守规矩,王爷自然会惩罚您!” 还没有等唐菁月说什么呢,景芝皓已经心情非常好的从暗处走了出来,大步走进厨院,说道:“本王自然不会惩罚王妃。” 许久没有见过王爷的林汀芷和王若兰二人,一见到王爷出现,根本没有留心景芝皓说的是什么,两双眼睛粘在王爷的身上已经拿不下来了。 “王爷!”王若兰满心喜悦。竟然真的是王爷。 不是混在侍妾堆中,也不是偷偷的隐在暗处看一眼。现在这里就只有王妃、林姨娘,还有她,王爷会注意到她的! 王若兰急忙摸了摸发髻,将自己的衣衫拉扯好。摆出最优美的姿态和微笑对着王爷展露。 心想那何梦薇真是愚蠢至极,来都来了,竟然半路脱逃,白白的错失了这个好机会。 而不同于王若兰的兴奋,林汀芷瞬间的惊喜过后,又是满眼的苦涩。她怔怔的盯着王爷,回味了他方才所说的话语。如果王妃不安排侍寝,王爷是不怪责怪王妃的。 想想,也是。为什么要责怪王妃呢?王爷和王妃,可是在成亲前就两心相悦了。她不是亲眼目睹过吗? 立刻,林汀芷的心就沉寂了下去。 而更令人伤心的不止于此。 景芝皓走至唐菁月的身边,皱眉看她一眼,将月儿手中的菜刀拿开后,对王若兰说道:“你自打进府,我并未传召过你。我即刻会派人给你娘家送信,让你家人接你回去。以后随意嫁娶,不做干涉。” 在王若兰宛若晴天霹雳的表情中,景芝皓又对林汀芷道:“你既与她不同,我不好作此安排。罚你禁足一月,以自省。但仅此一例,没有下次。否则,古佛青灯为伴,了你一生。” 可以说,对林汀芷的处罚,不,仅仅是警告而已,可比对王若兰的处罚要重得多。 王若兰虽然名声不好听些,但日后仍然能够嫁人。可是林汀芷一旦被赶出府,就只能被送到庙里面去做姑子了。 人生修行,何凄苦! 得此告诫,林汀芷未做言语,怔愣片刻,先流泪双行。 王若兰在一旁啕号大哭:“不,王爷,妾身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啊!” “你只是摄政王府的人,并不是本王的人。来人,带下去,看她收拾好衣物后,直接送回王家。” 一个妙龄女子,被送入摄政王府大半年之后,竟然完璧归赵。 以后定是要被人指指点点,不得安宁了! 王若兰嚎哭着被人拖走。 见此,始终未做言语的林汀芷最后盈盈俯身行礼,然后戚戚然飘走。 她从未设想过,召来了四个人,本以为能和王妃有商量的侍寝一事,到最后,一个被打,一个退缩,一个被遣返出府,一个……也就是她,被禁足。如此狼狈结果。 王爷说,若有下次,就要送她出家。王爷亲口说的。 出了皓月院,林汀芷一边走一边簌簌落泪。 为什么王爷可以为了华容悦做到此种地步。她不过是想求得一份垂怜,一份在意,为何就这般难? 是她所遇非人? 但她已心属,无法更改。往后,岂不是痛苦难捱? 让下人们都背过身子去,唐菁月在景芝皓的唇瓣上吻了吻。 “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一甩手,将菜刀飞进厨房里,同样好刀法的王爷说:“幸亏回来得早,否则你就要做萝卜全宴了。” “啊——”夏莲嚎了一嗓子就从厨房里跑出来,“主子,有菜刀飞进去!啊,王爷……” 唐菁月笑:“叫敏蕊把我方才切得两根萝卜分成三份,分别送去碎玉楼和秦香、何梦薇那里。就说是我赐食,派下人看着她们吃完。” “是。” 说完,看向阿皓,笑眯眯的讨赏:“这下没有萝卜,可以了吧?” 景芝皓大王满意的点头:“饶你一回。” 伸出指头在月儿的鼻子上轻轻的刮了一下。唐菁月回应的是扭住他的耳朵,把人往厨院外面推。 “你去换衣等着,我这里还要忙活呢。” 将景芝皓推走以后,唐菁月蹿进厨房里:“丸子好了没?” 敏蕊报告:“好了!” “非常好。” 阿皓想要逃避萝卜?那是不可能的! 给他准备的萝卜已经混在土豆泥里啦! 【待续】 第九十九章 陆伊荷来访 景芝皓一口一个丸子,见他吃得开心,唐菁月的面色很平静。 “这个土豆丸子的味道怎么样?”唐菁月面不改色的问道。 看来景芝皓喜欢这个。 闻言,景芝皓回说:“不错。”于是,多吃几口。 在旁边侍候的夏莲眼睛瞪得圆圆,眼睁睁的看着成亲那晚吃几口萝卜都犹如赴死一般英勇的王爷,这会儿吃着混有萝卜的土豆丸子,爱不停口! 对此,夏莲只能说:主子真厉害。不过她更想说得是:王爷,您简直是太好蒙骗了! 皓月院这边,王妃的一展厨艺让整个院子里的人都高兴非常。除了王爷,其余的下人像是敏蕊等人以及跟着景芝皓的几名贴身暗卫,都有口福。 所以,在饭后,甫一偷偷的拉着主子到墙角,悄悄说道:“主子,您不是不吃萝卜吗,那土豆丸子里……” “王妃说那是肉丝。” 甫一脸色囧囧,心中暗道:我真是日了狗了。 “王爷,哪有肉丝长成那样的!还有股淡淡的萝……”甫一还是好心提醒主子。这一看就知道是王妃故意忽悠主子嘛! 可是听到甫一善意的提醒,景芝皓直接送给他一掌,将人给扇飞了。 他难道不知道什么是肉丝,什么是胡萝卜?但!是!月儿说那是肉丝,那自然就是肉丝……好在月儿费了一番心思,去掉了萝卜的味道,他又怎么可能不心疼月儿的苦心呢。 然则,一肚子的土豆,这感觉也确实不怎么好啊。 有点涨。 “嗝。” 看着阿皓打着嗝的走了,唐菁月有些眉头不展。她有些想不通的询问敏蕊:“你说,阿皓他怎么就光吃那土豆萝卜丸子,却很少吃别的菜呢?是不是萝卜这样弄,他就很喜欢吃了?” 敏蕊摇头:“奴婢不清楚。” 唐菁月撇嘴:“应该是的。” 景芝皓:千万不要那样想,好月儿! 皓月院的一顿饭吃得是喜气洋洋,而不同于皓月院的兴奋,后院则是一片惨淡。 林汀芷、何梦薇和秦香三人被王妃赐食生萝卜,何其难堪的事情,在王若兰被王爷亲口下令赶出王府的对比下,不值一提。 若是真要计较起来,王若兰并没有犯什么大错。根据侍妾们打探回来的消息,无非就是林汀芷带着另外的三个姨娘,去找王妃商议侍寝一事。 而另外三人得到的惩罚,无非就是吃一顿生萝卜,可是王若兰为什么就被送出府了呢?还是王爷亲自下令! 摄政王府的后院从来没有赶出过人。每一个被家族送进来的女子都是平平安安、规规矩矩的当着有名无实的摄政王府侍妾。虽然王爷从来不曾传唤侍寝,虽然她们的月钱比普通的婢女高不了多少,虽然她们的地位实际上连得宠的下人都比不过,但是,她们的名义仍然是摄政王府的侍妾。 侍妾们维系着家族与摄政王府之间的关系,她们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女人成为一个男人的附庸,而是一个家族向摄政王府的示好,向摄政王府的投诚。 摄政王府的侍妾,大都是家中地位尊贵的嫡小姐,或者是极为得宠的庶出小姐。嫁入摄政王府的她们,值得娘家继续牵挂,所以才会被摄政王府收留。因而,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侍妾们不仅是世家官员们对摄政王的示好,更是摄政王爷对示好官员们的掌控。 然而今日,有侍妾被王爷亲自赶出王府,喝令遣返回娘家,从今以后随意嫁娶,不做干涉! 这意味着什么? 后院顿时人心惶惶。 这是否意味着,王爷已经不再看重她们的分量。虽然说,或许她们本身就是没有多少分量的,但是如今,这本就微不足道的分量已经更加轻微的可以随风而逝。 王爷拥有了极大的权势。所以,虽然她们依然可以作为讨好的礼物被赠予王爷,可是王爷想要牵制住同盟,却已经不需要通过掌握一群命运可怜的女子了。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了一个王若兰,日后还会有李若兰、杨若兰。是不是,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被赶出王府,送回娘家,从此以后顶着一个“摄政王府完璧侍妾”的称号,一辈子就遭受她人耻笑? 这种结果,想一想,都觉得害怕。 后院的这种紧张与不平静,值到有人打探出更多的消息以后,掀起了更大的波澜。 比如说,王爷对林汀芷和王若兰之所以会有不同的处罚,是因为一个侍过寝、一个则是没有。再比如说,王妃很是嚣张的说了,她以后不会安排侍寝! 天呐,这可要人如何自处! 王妃不给活路,王爷还要把人往外面赶。真是没法活了! 郭岫音的遇音阁里,这两日就来了不少的侍妾前来哭诉。 郭岫音虽然平日里的性子刁蛮泼辣,但是在如今这个时候,沈瑾岑是没人会去找的,林汀芷又是站在风口浪尖的,心里有忐忑的侍妾们自然就来找郭姨娘谈心求安慰。 送走了一个又一个、一拨又一拨,郭岫音也是心头烦闷。赶忙对丫鬟弯袖说:“把外面院门关了,快关了!就说我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这两天是没功夫睡一个安稳觉。大抵也是通过这次的事情,郭岫音更加的放宽了心。首先,她侍过寝,所以不会被王爷赶出府;其次,她没有什么野心,虽然说王爷要是会天降红雨的来主动找她,她自然不会反对,但是她不会主动往前凑,比如说像林汀芷那样;最后,她向王妃表忠心,不会和王妃作对,而且会帮着王妃,所以,她不会被王爷送去做尼姑的。 自己知道进退,父亲郭俊杰也是王爷的得力干将。如今,知道自己不用再忐忑未来日子的郭岫音,无疑是摄政王府后院里,日子能够过得最安稳的一个侍妾了。 可是没想到,自己的日子是安生了,自己的生活却要被不得安生的人给骚扰。 对此,郭岫音是烦不胜烦。 弯袖去吩咐了下人将院门给关闭以后,回来揉着主子的太阳穴放松。 “主子,好在如今形势已经明了了,主子以后不用再担心忌惮了。” 郭岫音又烦闷又宽心的叹气:“是啊,起码以后有个方向,不至于整天心惊胆战,却摸不清王妃的意思。只是其他人,可就指不定要闹出多少幺蛾子了。” 狗急跳墙的人,不知道要有多少。 后院的动静闹得挺大,唐菁月听闻之后没说什么。她正找不到机会怎么把那群女人整理出去呢。都来犯错吧,犯了错,就能被她抓到把柄了。 “我思前想后,觉得如果想要解开假皇上体内的毒蛊,还是要从晴音的身上寻找解蛊之法。毕竟当初天宏的毒就是他解的。” 这几日,寻找不得能够解开南疆毒蛊的法子,唐菁月自然而然的还是想到了晴音的身上。 据松神医所说,晴音已经时日无多了。所以需要尽快从他的口中探得解雇之法才行。 唐菁月刚要带人亲自去王府的暗牢审问晴音,忽然传来的下人通禀,说是陆府的陆伊荷前来拜见。 唐菁月这才猛然想起,几日前陆伊荷送上了拜帖,她回帖定在今日。 话说陆伊荷的本性是真的纯善,之前所做错事如同每一个人都会有头脑被蒙住的时候。醒悟了,就也安宁了。 如今,由于陆家父子颇受阿皓重用的缘故,唐菁月与陆伊荷也时不时的见面、喝茶,说一些闲话。辅天城中流传的许多消息,也都是陆伊荷告诉她的。 “将人请进来吧。” 唐菁月也就先将去审问晴音的事情给放下,等着送走陆伊荷以后,再去暗牢。 没过一会儿,陆伊荷心情有些沉重的步入了皓月院。 今日前来,主要就是为的前些日子元红幡和杨涵拜托她的事情。当时,她答应的很是痛快。然而在等候拜访王妃的这几日里,陆伊荷又细想了细想,觉得这事情实在是有些不对劲。 别的先不提,就单提那日杨涵的脸色,在陆伊荷看来,就十分的不诚心。因为杨涵表现的很是冷淡,也就只有在她开口的时候显得几分真意,其余元红幡说话的时候,杨涵也就只是摆着一张冷脸,并不像元红幡那样,无论何时都满是愧疚忏悔。 可是,答应过的事情,自然要做到。不过是在王妃的面前提上几句,王妃愿不愿意还是两说呢。 在屋中坐下以后,陆伊荷和唐菁月喝着茶,闲散的说一些有的没的。为了和杨涵、元红幡二人扯上关系,陆伊荷特意想了和唐菁月有关的事情说起。 “想来王妃应该知道,沈家的七公子不是病重吗。听说前不久,杨府花了大价钱,用了很大的心思才从江湖上请来了一位神医,极有名头!有一个名号叫什么……仙医……什么的,呵呵,我给忘了,反正是极其有名的,可是沈府竟然直接越过杨府,请那位神医在沈府给住下了!”陆伊荷笑,“现如今,城里面到处都在说杨府的钱全都是给沈府供着的!神医明明是杨府花钱花力气请来了的,沈府却堂而皇之的将人给抢去,真是好不要脸。” 说罢,陆伊荷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沈府也无所谓什么脸面了。元气大伤,沈七公子又是一个活死人,杨三小姐嫁入那样的人家,也实在是可怜。” 说完,看着唐菁月的神色。 【待续】 第一百章 不去!bitch们 陆伊荷如今,也实在是没有别的比较好的话题,能够提到元红幡和杨涵了。 不是她消息不灵通,而就是她的消息太灵通了,才知道现在有关于元红幡和杨涵的事情,尽是一些悲惨凄苦。 杨涵还比元红幡好些。元红幡和唐府公子有染是众人所见的脏事,无从抵赖,而杨涵说到底也就是空穴来风的传言,只是传言愈演愈烈,传得杨涵拜托不掉了罢。 杨涵要嫁给沈知易那样一个活死人,这件事情,不知道听在王妃的耳朵里,能不能稍微的引起一点点的同情心。 陆伊荷自己也拿不准。 所以小心翼翼的关注着唐菁月的神情,生怕看到唐菁月闻言皱眉的模样。 而本是听到陆伊荷说起沈府和杨府时,唐菁月没有在意,可一听到杨涵,唐菁月看了陆伊荷一眼。 她和杨涵是什么交情,陆伊荷不该不知道。那如今在她的面前提及杨涵,是真的仅仅是无意的随口一提,还是另有深意? 陆伊荷和唐菁月对视了住,唐菁月满含探究和了然的眸色让陆伊荷的心砰砰直跳。 似曾相识的感觉。 又是那种自己做了错事,却被王妃发现的感觉。 又或者是还没有做错事,但是已经被王妃全然洞察的感觉。 陆伊荷连连的暗骂自己怎么不长记性。和王妃打交道,就是要直来直去的好。把自己的想法、意图,明明白白的展现在王妃的面前,比在王妃的眼皮子底下耍心机,要好的多! 毕竟,王妃……什么不知道? 虽然这一点陆伊荷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王妃看起来,就是像什么都知道的? 于是,几乎是在唐菁月不怒自威的威慑下,陆伊荷坦白交代了。 “王妃,前几日,杨三小姐和元四小姐来找我。” 杨三小姐和元四小姐? 唐菁月挑眉,果然是和杨涵有关。想及似乎数日前在胭脂铺里见过她二人,从面色上看去,处境确实不好。杨三元四,恙三怨四,不三不四,这排行就有问题。 唐菁月胡想着。 “她们找你又能有何事?” 唐菁月抿口茶,慢悠悠的问道。 看找陆伊荷为的是什么吧。所幸陆伊荷现在的确是纯良不欺瞒,可信。 陆伊荷有些为难的静了静,而后才缓缓开口道:“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王妃看来,该是小事一桩,可是对于她二人来讲,却是一生攸关的大事。” 这番开头,让唐菁月意识道,陆伊荷是又心软了。 “恩,说。” “我方前所说杨三小姐的处境,没有虚假。那日我见杨三小姐,面目憔悴、神色阴郁,定是为生活困扰。而一向活泼风历的元四小姐也是愁眉不展,诉苦连连。”陆伊荷琢磨着话语,谨慎道,“她二人想托我在王妃面前传个话,她二人是真心知错了,想向王妃讨原谅。若是王妃愿意,择日在国安寺的菊园设宴,正式向王妃赔礼道歉。” 一番话说完,陆伊荷觉得心口的大石头落地了。 真是不吐为憋。 她就是个传话的,若是王妃因此责怪她多管闲事,她也接受。所幸该帮的她已经帮了,别的就恕她和元红幡、杨涵没有那份交情了。 看向王妃,只见王妃的脸色平和,不觉得像是将有怒气的模样。 陆伊荷的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王妃的性子还是温和的。 唐菁月想了想,道:“她二人一起去找的你?” 陆伊荷一怔:“是。”这有什么异常吗? 而细一想,果然有些异常。过去,杨涵哪里是会和元红幡说在一起的。 唐菁月点点头。果然是狼狈为奸了。 和陆伊荷的认知一样,众人都知道杨涵那种清高的才女闺秀,是不屑于和元红幡这等泼辣无盐的女子为伍。模样不是一个等级,性情合不来,才学更是云泥之别,这二人如何能合得来? 而如今合得来了,则是因为二人相同的命运。但是敢问,难道不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同流合污同肆臭”的道理? 在唐菁月看来,元红幡本身是心术不正的。杨涵哪怕再是无名,也不至于会和元红幡交好。除非……杨涵跟着元红幡一起心术不正了。 再一回想,杨府的茶话会上,如果杨涵不知情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二人肯定是狼狈为奸。 狼和狈既然在一起只能做奸事,那就自然不会是真心向她赔罪道歉的。 所谓的菊园赔罪宴,定是不怀好意。 因而,在陆伊荷屏气凝神的等待下,唐菁月说:“给她们传话就说我不应,她二人的赔罪我不接受。” 陆伊荷惊讶。她还以为王妃会应下呢。毕竟王妃人还是很好的。既然当初能原谅她,自然就能原谅元红幡和杨涵。 看到陆伊荷的诧异,唐菁月笑了笑:“你和她们自然不一样。” 莫名的,这句话听在陆伊荷的耳朵里,竟然有种嘉奖的意思。 她难为情的笑了笑,不再为元红幡和杨涵二人说话了。 之前她给这二人答应事情的时候就说过,她会在王妃的面前为她二人美言,但是王妃应不应可就不是她能管得了的。 “这次是我唐突,以后定不会再拿这种事情还烦扰王妃的清净了。”陆伊荷感到歉意。 “无妨,毕竟都求到你府上了,你给我说一声不忙事。” 再一次感受到王妃人真好的陆伊荷大谢:“多谢王妃体谅。” 唐菁月挥手,示意不谈这事了。 “你家中最近可好?” 陆伊荷笑:“很好。家父得王爷器重,家母心宽体胖,还要我多感谢感谢王妃呢。就是哥哥有些不太好,这几日家母为他说了好几门的亲事,哥哥一个也没有看上。” 说到这里,陆伊荷忍不住的笑。她没有想到,她一向温文尔雅、没有脾气的兄长,竟然在婚事上面挑三拣四,简直不像是平日里的哥哥。 唐菁月稍愣,后笑。是了,陆岚意也的确到了该娶妻的年纪,陆伊荷的亲事都快要定了,哥哥没有娶妻可是说不过去。 “那怎么没有看上吗?都是哪家府上的千金,岚意公子的眼光颇高?” 陆伊荷摇头:“有比家父官位低的,但是没有几个。我哥哥年轻有为,许多高官也愿意将自家小姐许配给我哥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哥哥看过小姐们的画像后,只说这个没有眼缘,那个眉毛太细,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毛病。总之,是愁煞了家母。” 听着陆伊荷的这描述,唐菁月的眼前也不由得描绘出一幅场景:陆岚意对着数张画像,拿着笔,张张圈出不满意的地方,挨个进行排除。 一向给人宽厚待人的陆岚意,如今却在婚事上挑衅不已。 想一想,也着实令人好笑又头疼。平日里宽善的人真要挑剔起来,比常人更难以满足。 “毕竟是婚姻大事,你哥哥谨慎挑剔一些,也是应该的。”唐菁月说。对于这个气质相似儒雅阿皓的男子,唐菁月自然还是希望他能有位如花美眷、贤妻良母。 陆伊荷也同意:“所以家母虽愁,但没有埋怨过哥哥,只是费力的四处寻来女子画像让我哥哥挑选。家母说我哥哥若是再看不上,她就要出辅天城,到他处寻了!” 听闻这话,唐菁月忍不住的笑出声来。陆岚意究竟是挑剔成什么程度,才会让陆夫人说出这种话啊。 二人又闲聊过了一些话后,陆伊荷起身告辞。 今日的主要目的就是传达元红幡和杨涵二人的赔罪之意。既然王妃不答应,那也就无事了。 让人送走陆伊荷以后,唐菁月带着人前去暗牢,去审问晴音。 暗牢设在摄政王府前院最为偏僻的一处角落里。一半是地上,一半是地下。 地下阴暗潮湿,用来关雅犯人。地上光明干燥,用来设置刑具对犯人进行审问。这样安排,无非是为了让犯人在被审讯时,注意到来自小窗外的明亮光线,对比一下牢中的终年不见天日,从而因为渴望离开这里,而坦白交代。 然而,摄政王府的暗牢,哪里会如此轻易的就让人离开。 这只是一个手段。审问的手段。 唐菁月到来的时候,护卫们已经接到消息,将晴音从牢房里面带了出来,带到了摆放着各种刑具的地方。 再一次见到晴音,晴音比上一次更加的不成人形了。 看守暗牢的护卫们没有人敢折磨晴音,因为晴音已经频临尽头,好似只要再多加一鞭,他就会立刻魂上西天。 主子们还要问话,护卫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护卫将人扔在了地上,连绳子也没有绑,就任由晴音像一摊软泥一般的趴在地上,只在唐菁月的面前守护了两个护卫以做保护,但是却被唐菁月拒绝了。 此时的晴音,没有丝毫的威胁和危险。他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他仅知的解蛊方法。 唐菁月说:“好久不见。” 其实,并没有度过几天。但是对于晴音来说,度日如年。如今唐菁月此话,他懂。 【待续】 第一百一章 什么事这是 晴音用尽全身力气,依然气若游丝的道:“好久不见。” 随后,就无力的趴在地上,闭着眼睛喘了一会儿气。 唐菁月看出他似乎是还有话要说,但是因为没有力气,需要休息一会儿,所以唐菁月没有进行逼问。 在唐菁月看来,晴音她恨,但同时也带着敬佩。细细计较,晴音并没有做任何伤害天宏的事情,她对晴音的怨恨是因为梨奈的牵连。如今看到晴音如此凄惨,想到他为了让梨奈逃命而选择自己牺牲,唐菁月不得不暗道一句有情有义。 果然,晴音在休息了几息之后,接着道:“是我的死期到了吗?” 他以为唐菁月是过来要他的命的。 晴音本以为,落在摄政王爷的手里,他活不过三日。可是没有想到,他活过了一日又一日。 晴音不知道自己还存在的价值,只想着如果摄政王爷会用他去逼迫梨奈现身,那就大错特错了。 看着他的模样,唐菁月的口气略微平和,说道:“既然当日是你为皇上解得毒蛊,那你自然知道解雇之法。告诉我,或者是你为现在宫里的假皇上解蛊,我可以饶你性命,放你回南疆。” 原本,唐菁月是没有打算饶晴音一条性命的。但是现在有求于他,唐菁月不得不做出让步。 而且,她既然说出了会放晴音回南疆的话,她就绝对不会食言。 听到唐菁月的许诺,晴音微怔,而后轻笑出声。 “呵,呵呵……咳,咳,呵。” 他的身体已经被蛊虫祸害的破烂不堪。想及已经八岁的宏儿被毒蛊折磨成体瘦成骨的婴童模样,唐菁月就知道这蛊虫的威力。 晴音笑过后,长久的歇了一会儿后,说:“王妃饶我性命?现在,我的性命不在王妃的手上,而是在阎王爷的手上……” 他看着唐菁月,眼睛里面有一抹微微的嘲讽。 唐菁月默然。 很显然,晴音的生死她掌控不了,她所掌控的,也不过是晴音现在死,还是再苟延残喘几日。 而从晴音的第一句问话中就可以看出,他本身也是毫无生意的。 这样的人,还能拿什么去诱惑他? 唐菁月说:“只要你说出解雇之法,你想如何都可以。” 晴音淡淡的摇头:“你不用费心了。我南疆解蛊之法绝不可能外泄,你既不立即杀我,我便向你道一声谢。” 说罢,竟是猛烈的咳嗽两声,呕出一大滩的鲜血来! 唐菁月色变,让人急招松神医前来。然而不等松神医到,晴音忽然猛烈的在地上抽搐扭动,口吐白沫黑血,状似癫狂。身体扭动成诡异姿势,不忍入目。 然在再一阵的猛烈颤动过后,晴音一个挺胸吸气,下一息,就双眼睁圆的僵躺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动弹! 见状,唐菁月惊慌大叫:“松神医呢!” 音落,松神医才被人带进暗牢。 “快,去看他,他不能死!” 松神医急忙上前查看晴音的状况。神色凝重。几番拍打之后不见反应,后又取针在各大生穴扎下。扎得几乎晴音全身布满银针后,晴音依然没有反应。 唐菁月将心揪起:“怎么样?” 良久的沉默。 好一会儿工夫后,松神医才颤巍的起身,沉重说道:“王妃,此人已在黄泉上走了去。现虽还有一丝气息,但是不能说话、不能视物、不能听音,肢体不得反应了。” 唐菁月深深拧眉:“还有一丝气,又怎能成这般?” 松神医摇摇头:“南疆毒蛊的威力太过毒辣,此前这人为宏少爷的解蛊也不知道是用何方法。本来许是能多坚持几日,但今日心脉起伏剧烈,便成了这活死人。” 闻言,唐菁月大为后悔的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她今日不该来的。 然而,不来的话,要晴音也没有用。 思来想去,扔下一句“将人好生照看,不得断食水断气”后,唐菁月带着松神医离开暗牢。 暗牢之外的王府,宁静而又肃穆。唐菁月被解雇一事闹得愁眉不展。本还有晴音这里寻得法子,现在晴音成了活死人,她又该去找谁? “松神医,这江湖上,与你齐名的医者可有?”唐菁月问道。 听言,松神医谦虚在旁边行了一个礼:“王妃高抬老奴。老奴或许在这朝堂庙宇之上可施展一番功夫,但是在真正的江湖上,能生圣手不止一二。江湖争斗繁多,手段阴损毒辣更甚,因而医者也就见识更多。经宏少爷一事,老奴甚感才疏学浅,已有想法不日前去周游天下,寻求精进。” 唐菁月缓缓点头:“松神医进取之心,月儿敬佩。” 松神医摇摇头,表示这不算什么。 “不过,若说起医术高明者,在一位江湖上有一位医者,其名如雷贯耳。王妃不处江湖或许不知,老奴年轻时游历四方,时常听闻这位高人的传闻故事,”说道此,松神医一脸浓重尊敬,“江湖人称‘仙医老祖’,此人姓吴,众人尊称‘吴老祖’。听闻此人医术出神入化,能生死骨,是天下医者向往。” 莫名的,唐菁月觉得哪里有些耳熟。 她问道:“真有这般医仙圣手?那如何找到他?” 松神医摇头:“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老奴离开江湖多年,实在是孤陋寡闻,恐怕帮不了王妃。不过王妃可以询问王爷,王爷势力庞大,或许能在江湖上找到他的踪迹。不过老奴曾听闻,吴老祖看病问诊要求古怪,似乎是只凭他愿意与否,不看金银,不看人情。” 世上高人大都脾气古怪。若是不古怪,被凡夫俗子烦也要烦死,哪里能成为高人。 唐菁月沉思了片刻,点点头:“看来,只能找王爷寻人了。” 回皓月院的路上,唐菁月一直皱着眉在思索。她总觉得方才松神医说的话里,有哪里是她好像听过的。 这种印象太模糊,唐菁月一时半会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主子,想什么呢?”看主子眉头紧拧,敏蕊问道。 “我在想松神医方才提起吴老祖时,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耳熟。” “那位仙医老祖?” “对,那个仙医老……”忽而,唐菁月顿住了。 微启唇瓣,站在皓月院前停住,眼珠子转。 刚才……刚才陆伊荷来此闲聊时,好似说过什么杨府、沈府什么请了一位神医? “敏蕊,你可记得陆伊荷方才说,杨府为了给沈知易医治身体,花重金请的的大夫是谁吗?” 敏蕊想了想,答:“陆小姐只说自己也没记住,不过说了‘仙医’两个字。” 唐菁月怔愣,想,而后连连点头:“好像是的。” 如果是和杨府、沈府有关系的话…… 唐菁月顿觉老天作祟。赶忙吩咐敏蕊道:“去,请陆伊荷再来。” 再一想:“算了,给我备车,去陆府一趟。然后派人去细细打听,给沈知易治病的神医到底是谁,打听好派人到陆府给我说。” 敏蕊也意识到问题的急迫性,马上去吩咐暗卫前去探查。 于是,陆伊荷刚回到家,才歇息不到片刻,喝口水的功夫,就有摄政王府的下人来报,说是摄政王妃不到片刻驾临陆府,速做迎接。 来的路上,陆伊荷还一直在想该怎么给元红幡和杨涵二人回话呢,是派下人送信,还是修书,还是亲自上门回话,可没想到却迎来了王妃追来的消息。 立刻,陆府上上下下的火速忙活了起来。 天呐,这可是摄政王妃驾临。谁不知道现在老爷和少爷都在摄政王爷的手底下做事,能得摄政王妃驾临,是多大的荣幸。再者说,还没听说摄政王妃去过谁家府上呢,陆府是头一个! 陆清云公事繁忙,不在府上。府上没个男主人迎接太失礼,于是公事不忙的陆岚意就被陆夫人派人迅速从官署给叫了回来。 唐菁月在陆府门前下车时,不期料的就看到了陆夫人带着陆岚意和陆伊荷,在门前恭敬等候。 看得唐菁月失笑。此时才想起以她目前的身份,若是做客他府,的确规矩繁多。方才倒不如让人将陆伊荷给再请回摄政王府了。 “臣妇给摄政王妃请安!” 陆伊荷跟母亲道“臣女”,而已经当上官的陆岚意就自称“下官”了。 见到陆岚意,唐菁月问道:“今日又不是休沐日,陆岚意你怎的在家?” 陆岚意汗颜俯身:“王妃驾临,下官哪有不迎之礼。” 原来是匆忙赶回来的。唐菁月摆手示意他起身:“行了,我此番前来只是找你妹妹说说话,不用严肃。你还是回官署办公吧,别凭白请假扣了你的俸禄!” 笑说着,缓和了正式严肃的气氛。 而陆岚意只低头不看唐菁月的道:“不打紧,王妃要紧。” 唐菁月轻笑两声:“到底是入仕了,说话做事果然圆滑了几分。” 陆岚意的头低的更低了。 陆夫人见原来王妃来是找陆伊荷说话的,心中大松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由得高兴自己女儿得摄政王妃青眼。 “王妃快里面请。” 【待续】 第一百二章 bitch们,给你们个面子 陆府的装饰摆设,处处透露着陆清云为人处世的人生哲学。不显不露,细看去才能品味浓浓内容。也正如陆清云和陆岚意父子二人的儒雅温润之感,无论是花鸟布置,还是木石林立,都显得云淡风轻,清新扑面。 进入主堂,坐上主位,桌上的上好龙井也已经温和可口。 唐菁月笑赞:“看贵府清雅便知陆大人官品高洁。” 来自摄政王妃的夸赞自然把陆夫人乐得是合不拢嘴。然而记得摄政王妃之前所说前来是和陆伊荷有话要说的,所以客气了几句以后,就带着陆岚意下去等候了。 堂内只剩下唐菁月和陆伊荷在座。 陆伊荷有些惶恐:“不知王妃前来,是为何事?” 是因为刚才她前去王府时,有所失言吗?有什么失言能让王妃亲自追来。还是说,为得什么事情? 见陆伊荷模样小心,唐菁月也不多做客套,说道:“你之前与我闲聊时,说到杨府为了给沈知易治病,请了一位神医。你可知这神医是什么人?” 陆伊荷惊讶王妃是为这事而来,想了想,满含歉意道:“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我这就叫人前去打听。” 说着,起身就要下人。 唐菁月拦住了:“不用了,我已经派人去了。你且与我说清,神医是杨府的人费力请来的?” “是。” 唐菁月皱眉,若是杨府请的,还是治沈知易的,要抢人还真要过了杨涵那关去。 “之前元红幡和杨涵找你,是怎么说的,你细细与我道来。” 见王妃问得事情都是和杨府有关,陆伊荷不敢隐瞒,详细的将事情给说了。 说罢,又加了句:“她二人神情憔悴,我瞧得出最近一段时日她们定是过得不好,再加上被她们的真诚所打动,这才求到了王妃的面前。” 听完,唐菁月暗自琢磨了琢磨。喝口茶:“请你母亲和兄长过来吧,咱们聊聊。” 听到王妃不仅和女儿说,还和自己与儿子聊天,陆夫人真是觉得祖坟上面冒青烟了。 “我听伊荷说夫人最近为岚意公子的婚事所烦恼,也不知夫人相中怎样的姑娘,我也能帮忙看看,有合适的给拉拉红线?”唐菁月笑。 陆岚意顿觉尬尴。 闻言,这烦心事可是说到了陆夫人的心头上。陆夫人埋怨的看了儿子一眼,然后跟王妃诉苦道:“王妃有所不知,哪里是臣妇挑三拣四,实在是我这儿子眼光太怪,这个瞧不上,那个也不行,臣妇都快把辅天城里的姑娘都给他瞧遍了,他还是没有个愿意的!” 一旁正坐的陆岚意汗颜,急忙道:“母亲莫惹王妃看笑。” 见陆岚意大汗,唐菁月轻笑:“没有。” “我可是不怕王妃看笑话,”陆夫人恼道,“这总比日后你娶不上媳妇,让整个皇城的人看笑话要强得多。再者说了,王妃的眼光定然是极好的,王妃若是能觉得哪家的小姐合适,那真是你的福气!” 陆夫人一副陆岚意不是亲生的模样,几句嫌弃埋怨,让唐菁月和陆伊荷娇笑连连。 “这事情自有天定缘分在,夫人不用急。”唐菁月安慰道。 陆夫人点头:“王妃说得在理,所以啊,臣妇还没有把这个不孝子给绑着拜堂呢!” 若真是把陆夫人逼得做了这种事,那可就真是整个皇城的人都来看热闹了! 陆岚意喝茶冷静:“母亲你还是和王妃说说别的事吧。” 见这人有种坐立不安之感,唐菁月忍俊不禁。 看她笑,陆岚意僵硬的咧了咧嘴,而后自觉难堪的低垂头去。不过美人娇笑的模样还是映在脑中。 这一瞬间,陆岚意只想:母亲如能找到王妃这样的女子,他便娶了。 想法一闪而过,回过神来,蓦然就出了一身冷汗。 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唐菁月此时问道:“岚意公子,不知令尊往日和哪位大人走得亲近?” 陆岚意急忙将自己的思绪转移到正经话题上来。 “这……”陆清云虽然近一段时间处境有所改善,但是依然同任何人都保持着非常谨慎的关系,“家父一向官风孤僻,并没有关系亲密的同僚走动。” 陆家的情况众人都清楚,恐怕就算是陆清云想和谁亲近,旁人都会为了避嫌而后退三尺。 然而唐菁月所指并不是这个。 “我的意思是,往日。” 唐菁月强调了过去。 听言,陆岚意一怔,而后立刻明白了王妃的真意。不止是陆岚意明白了,陆夫人和陆伊荷也听了出来。 陆夫人忙道:“还望王妃明鉴,我家大人早不与过去结交同僚来往,现如今一心一意跟着摄政王爷,绝对没有二心!” 陆伊荷也是一脸紧张的盯着唐菁月看。生怕是王爷怀疑父亲的忠心,王妃这才前来探话。 陆岚意正欲撇清,唐菁月急忙摆手:“莫慌莫慌,你们误解我的意思。我是想知陆大人往日密友,但并没有怀疑陆大人忠心的意思。我若是怀疑,陆大人和岚意公子现在的日子,可不会好过的。” 她怀疑就表示着景芝皓怀疑。被景芝皓怀疑的人还能够受到重用? 陆家人松了一口气。 “往日和陆大人交好的文官里,可有文采非凡的?”唐菁月问。 陆岚意想了想:“似乎有一位艾青艾大人,参知政事,过去与我父亲交好。” 说罢,看向陆夫人。毕竟过去陆岚意没有入仕,对于父亲的交际并不清楚。 陆夫人点头:“我家大人的确与艾大人交好,但……天长节过后,艾大人便与我相公断了关系。” 说到这里,陆夫人的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了些惋惜之意,可见陆清云过去是真的与艾青大人关系亲密。 艾青这个人唐菁月知道。的确有好文采,且为人耿直不屈,甚至于有些顽固。是父亲重用的一位官吏。没想到倒是和陆清云曾为密友。 这时,敏枝速步从外而入,到唐菁月耳边轻道:“杨府所请那位神医,号称‘仙医老祖’,众人都称‘吴老祖’。先居住在沈家的府上。经打听,这不过是六七日的功夫,沈知易已经能喝下一碗米粥了。” 果然正是松神医所说的“吴老祖”! 唐菁月的眉头拧得死死。本以为和杨涵再无交集,没有想到还得碰面。 她点头,敏枝便退到一边。 看向陆伊荷,唐菁月说:“元红幡和杨涵的应邀,替我应了。我后天有空,等她们送请柬来。” 陆伊荷微讶,不明白怎么王妃忽然就又答应了。 连忙点头:“是。” 唐菁月起身:“今日冒昧打扰,多谢陆夫人的招待。” “王妃哪里的话,是寒舍三生有幸。不如王妃留下用膳吧?” “多谢了,但府中有事,不便久留。” 陆夫人急忙带着儿女恭敬的送王妃出府上车。 唐菁月上车后,掀起帘子对外面站着的陆岚意笑道:“你也速速回去官署,直道是我的原因。若是还要扣你的俸禄,你便让他们记在摄政王爷的账上!” 说着,唐菁月自己都想笑。 吃霸王餐吗,记在阿皓的账上。 闻言,陆岚意大大弯腰深躬。 唐菁月正欲放下车帘,忽而听到陆伊荷说:“王妃,我觉得那杨三小姐似乎并没有多少真情实意,应邀之事,王妃还是……算了吧?” 陆伊荷左想右想,还是担心元红幡和杨涵在搞阴谋。不管她们是不是真心的,为了王妃的安全着想,这赔罪宴最好还是不要应。 这句劝说,换来唐菁月一个深深夸赞的笑。道了句“无妨”后,放下帘子,马车缓缓驶动。 目送着王妃离去后,陆家人进府。院中,陆岚意忽然站定,只问陆伊荷道:“你怎的又为杨三小姐和元四小姐传话了?伊荷,你可要记得教训。” 想及王妃最后所说的事情,陆岚意深深皱起眉头。生怕他这个妹妹一步留心,就又走上歧途。 见母亲和兄长怀疑,陆伊荷慌忙摇头:“我没有生事,只是她二人求到了我面前,说是想为王妃赔罪,请我在王妃面前美言的!母亲,哥哥,相信我,我只是传话,定不会惹是生非!” 妹妹的紧张解释让陆岚意放下心中疑虑。可是转而又要好奇,元四小姐和杨三小姐真的是要给王妃赔罪吗? 回王府的路上,敏枝忽而道:“主子,等会儿到福来胭脂铺前停一下吧?前几日我让夏莲来取账本,那掌柜的说给主子准备了上好的口脂和香料,不放心交给夏莲,说是要等我来了亲手交给我呢。这次顺路,我去给主子去来!” 见敏枝笑得像一朵白粉色的牵牛花,唐菁月应允。 马车咕噜噜的驶过几条街道,直到东大街生意红火的福来胭脂铺前停下。不用敏枝下车,小厮一看见马车就把掌柜的叫出来了。 定睛一看的确是王府的马车,掌柜捧着牡丹醉和槐木香跑着送出来。 敏枝走下车,接过东西瞧:“这就是你夸得极好极好的口脂和香料?” “是的是的,献给王妃的东西,怎能不好?”掌柜笑得哈哈点头。 【待续】 ------题外话------ 艾青,文采能不好么╮(╯﹏╰)╭ 熊的新文《禀皇上狂蜂浪蝶找娘娘》,只更了几万字,因为不知道什么水平,想求各位给看看。觉得似乎风格有些不对。女主脸盲症、会针灸。 第一百三章 你个银猫 “若是王妃觉得好了,一定有你的赏!” 敏枝拿着小盒的口脂和香料,对着胭脂铺的张掌柜许下好处。 别看敏枝年纪不老,不过二十三,说话做事可是绝对的老手。眼看着张掌柜的忠心耿耿献殷勤,哪里有让底下人失望的道理。 听到敏枝的许诺,张掌柜立刻乐得眉开眼笑。 “还望嬷嬷在王妃美言,嘿嘿,多谢嬷嬷!”说罢,他谄笑着瞥了一眼马车,弯着的腰低得更恭敬一些,“敢问敏枝嬷嬷,王妃娘娘可是在马车上?小人……嘿嘿,能不能给王妃请个安啊?” 说完,张掌柜搓搓手,虽然显得有些猥琐,但却是真的紧张。也不知道王妃应不应他这个请求。他是真心想给王妃道上一声谢,要不是王妃给他出的主意,指不定这胭脂铺就要在歧途上越走越远了。 只看那马车金盖笼罩,四角流苏,车厢上的角落刻着“厉”。拉车的马匹体态饱满有力,体形强健流畅,非同一般府邸出行所配骏马。赶车的车夫身形修长孔武,坐于车板之上,目不直视,显然训练有素。 这般的阵势,不可能只承载着一个敏枝姑姑。在张掌柜猜来,这马车里八成就坐着王妃娘娘呢。 听到掌柜想见主子,敏枝玩味的笑:“怎么,想给王妃娘娘请安?” “嘿嘿,小的是想亲口向王妃道谢。” “行了吧,”敏枝一甩手,“等这东西王妃用了说好,自然会召见你有赏的。到时候,你再有谢有赏的有面子,岂不更好?” 张掌柜一怔,而后嘿嘿笑。 “走了!” 张掌柜急忙作揖:“嬷嬷慢走!” 敏枝坐上马车。张掌柜的恭敬的目送王妃的马车离开。也不知道坐在马车里面的王妃有没有听见他的话,还请王妃一定要相信他的真心。 张掌柜的儿子张青山拿着算盘走出,见到父亲站在门口,疑惑问道:“父亲,怎么了,你不是说要给王妃请安吗?” 对于儿子的问话,张掌柜摆摆手:“敏枝嬷嬷说得对,等王妃高兴了,我再谢,赏赐更多。” 张掌柜的这个儿子在张掌柜的看来,有几分呆头呆脑。毕竟本是做书生,后来张掌柜觉得他这个胭脂铺不能后继无人,于是就硬生生拉着儿子沦落为商了。然而,儿子读书可以光宗耀祖,经商却一窍不通。 愁得张掌柜是唉声叹气,直道家业要断送。 张青山皱眉:“敏枝嬷嬷?” “就是王府中管账的侍女,王妃身边的人。” “哦,”张青山木讷的点点头,“父亲,你看看这账……” …… 敏枝将东西递给唐菁月:“主子,你看!这就是张掌柜所说的口脂和香料。” 摄政王府的马车行驶起来平稳宁静,敏枝将盒子打开,只是轻微的在口脂上面扇了扇,立刻,浓郁的芳香就散遍了整个车厢。 敏枝好生惊讶:“这口脂,真是香得厉害!” 闻到味道,唐菁月也很感兴趣。毕竟哪怕是宫里的胭脂水粉,也达不到这种浓重的气味。可见的确是上好品质的口脂。 拿过来,嗅了嗅,非常纯正而醉人的牡丹花香,闭上眼睛,就犹如徜徉在一片牡丹花海中,格外的放松与轻逸。 “很不错,也不知是哪位调香师调出来的。”唐菁月说。 将口脂递给敏蕊,敏枝又去将装有槐木香的盒子打开:“听张掌柜说,铺里来了一位年轻轻轻的女调香师,姓王。她调出来的香料味道都好极了,生意红火也有这王姑娘的功劳。这口脂所用的香料命名为‘牡丹醉’,口脂只有这两盒。奴婢手上的这块香料也是王姑娘调出来的,说是槐木香,和牡丹醉相得映彰。” 槐木香料只能以燃烧的方法去闻,敏枝只是凑近闻了闻,果然见得并没有什么味道。 唐菁月接过,也是闻几下。 而这时,一旁的敏蕊将手中的口脂盒子给盖住,说:“主子,毕竟是接触主子贵体的东西,奴婢还是让松神医验验,确定没有问题后主子再用吧?” 敏蕊就是这般谨慎。若是让敏枝负责唐菁月身边的日常琐事,怕是唐菁月已经死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敏蕊的小心让唐菁月放心。点头,将手中的东西一并交给敏蕊:“那就拿去看看吧。” 回到王府后,还未坐定,阿皓却阴沉着脸,如同一阵风似的刮进屋来。不及唐菁月询问,重重的坐下,挥手示意下人全都出去! 看他面色不善,心知定是因为大事而有此情绪。唐菁月悄声吩咐敏蕊去厨房做一些阿皓爱吃的……土豆萝卜泥来。2333 “阿皓?你……唔!” 下人出屋,将门带上。唐菁月刚刚走进阿皓的身旁,忽而就被景芝皓一把拉进怀里,重重的吻着。 好蛮的力气,却又好深的亲吻。好像一只大猫在外面生了气,回到窝里以后要安慰。 唐菁月将身子慢慢的软进了阿皓的怀里,轻轻的摸着他的耳朵。直到亲吻蔓延到耳后、脖颈,再往下领子都凌乱散开了,唐菁月才微微用力将这只不爽的大猫耳朵揪住。 轻轻的带离些:“怎么了嘛。” 软糯的语气,说完还去亲亲阿皓的嘴角、耳后,亲昵得让人害羞。 景芝皓就罕见的害羞了。 总觉得亲吻耳后这个动作,月儿对他做,羞耻度爆表。 捂脸! 摄政王爷自然没有这么萌,他只是有些觉得难为情,月儿这样亲吻他,似乎在安抚他的无理取闹。 将人带入怀中安坐。景芝皓想了想,说:“我给你几个名字,你就先从她们开始,把她们都送出府去。” 这话让唐菁月忽然没有理解:“恩?谁?” 景芝皓伸出手指,将月儿衣领的扣子一颗一颗解开。解开一颗,说出一个名字,解开一颗,说出一个名字。幸而唐菁月衣领的衣扣总共只有五个,否则阿皓说得太多,她的脑子都要糊涂了。 报完名的阿皓总结道:“就是一些完全在王府里吃白饭的。” 然后,扑倒。 自然,像唐菁月这样的,就不是吃白饭的。她是吃独食的。 …… 白日宣淫!银银银银银! “恩!” 半个多时辰后,唐菁月没好气的在景芝皓的背上狠狠的挠了一道。 餍足的大猫喵了喵,贼懒贼懒的笑。 没等唐菁月娇骂几句,忽而,院外传来呼呼啦啦哭哭啼啼的声音,吓得唐菁月差点坐起。 “怎么了?” 她赶忙穿衣起身。而屋外,敏蕊已经等不及的敲响了房门:“主子?主子,有事,您快收整一下吧。” “知道了。” 唐菁月匆忙穿着衣服。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闹得动静这么大。听听那哭得撕心裂肺的声音,像是野猫在春天的夜晚叫春似的吓人。 正穿着,眸光一瞥,却见阿皓轻嗤了一下,扭身去睡了。 这惊得唐菁月差点穿错袖子。 停下动作,探过去身子。唐菁月伸手在阿皓健壮光溜的身子上推了推:“你不起吗,爱妃?” 闻言,阿皓没好笑的拍开她的手:“胡说些什么。” “既然不是爱妃,你柔弱什么?” “我不想见外面那些人,睡了!” 这般任性,真让唐菁月大开眼界。这才几时,青天白日的,就算是不办公,也不至于此时休息吧? 想了想,唐菁月颤抖着声音问道:“阿皓你……不行了?” 春晓一刻值千金。阿皓只花了六千金,就难以为继了? 方才没感觉呀。 这一刻,唐菁月只想叫松神医来。 本已经打算闭住装睡的景芝皓听见这话,差点没被气得吐血。他抬眼,冷峻的面容轻佻了下眉梢,脸上覆盖了薄薄一层微怒。他这般脸型容貌,生起气来,也犹如天神下凡似的英武不凡。 景芝皓看着月儿,很认真的说:“别穿了,上来。通宵达旦。” 唐菁月一怔,而后涨红了脸。 真是一本正经的淫言秽语! 羞得唐菁月怒声骂道:“爱妃还是好生休息吧!”一把猛扯床幔盖下,将景芝皓留在了春床里面。 敏蕊又急得在外面敲门了:“主子,您好了吗?” “进来吧!” 穿好里衣的唐菁月忍着一身的力尽,让敏蕊和敏枝为她梳洗打扮、穿衣束腰。 “外面怎么了?” 很少有事情会让敏蕊急得直请她,而且,想到阿皓方才那怪异的反应,唐菁月直觉不是什么好处理的事。 敏枝抢话道,神色夸张:“外面来了好多侍妾,一个个头破血流的!惨不忍睹。说是要请主子做主查出真凶,严惩不贷!” 敏枝说话就爱夸大。什么头破血流。 可是还没等唐菁月翻出白眼,敏蕊就正经的道:“真的是头破血流。有好几个侍妾,脸上都划了好长的口子。” “脸上划口子?”唐菁月疑惑问声,“怎么回事?都请大夫看了吗?” 敏蕊说:“大夫都看过了,也包扎了,只是只要是流血的都没洗。脸上红莹莹的很吓人。至于是为什么,她们也没人说,只说是请王妃给做主。” 忽然的,唐菁月就想起了方才阿皓的那个轻嗤。 有很深的的感觉,是和阿皓有关系呐。 【待续】 ------题外话------ 熊的新文《禀皇上狂蜂浪蝶找娘娘》,只更了几万字,求鉴赏。觉得似乎有些不好。女主脸盲症、会针灸。 第一百零四章 又少了四个 紧张的收拾后,敏蕊还打算给唐菁月上妆,被唐菁月打断:“行了行了,不添妆了,出去看看。” 什么头破血流了,听起来真吓人。 素颜清丽的走出了主屋。没有上妆,完全显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与清纯的唐菁月,无疑让一众人等看傻了眼。 王妃……好年轻…… 唐菁月一入府便是极为老练狠辣的手段,再加上平日的妆容偏暗,所以无形之中让人忘记了她实际年龄。今日忽露真容,真的可以吓倒一片人。 相比这下,后院里的其他女人就算正值花季,也能被衬托得人老珠黄。 再加上或许是刚经*,从内而外散发的慵懒娇媚更是让旁人看红眼。一举一动都多添风情。 摄政王爷的独宠! 这群来请示王妃做主的侍妾们,都被敏蕊都留在一进的前堂里。一进堂,唐菁月顿步。 只见这个脸上了药,那个头上缠着纱布,另外的眼皮子上还在淌着血。有的人衣衫染血,有的人发髻凌乱。 一看这些人凄惨狼狈,唐菁月真是被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这是?你们打架了?” 瞧瞧这一个个的可怜模样,活脱脱像是遭受了土匪洗劫一番。怪不得方才敏蕊惊慌失措成那样,在唐菁月看来也颇为诧异。 因为什么事呢,能打成这样? 而面前的这些侍妾于唐菁月眼中,都是很眼生的。那几个在她面前咋呼过一两次的侍妾,倒是没有一个出现。 见到王妃来,众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更大了。有的尖利如唢呐,有的沉闷大鼓,但一致的是出口的意思: “王妃,有人在府里谋害人命,请王妃做主将其找出,予以严惩!” 匍匐跪地,好不凄惨可怜。 “一个一个说。” 有人偷偷的在府里伤人? 唐菁月很重视。 站在最前面的侍妾抽抽噎噎的说道:“妾身就正站在王妃的皓月院外扑蝶呢,忽而就有一个黑影扑来,直接将妾身给扑翻在地!这还不止,紧接着,竟然还抓起妾身往边上甩去,正撞在假山之上!砂砾碎石,妾身这下可是被毁了容了!呜呜呜……” 只看面上片片青紫血瘀,可见没说假话。 唐菁月“啧啧”了两下。 扑蝶? 这都要入冬了,这个侍妾扑得哪门子蝶? 一时想不通,唐菁月看向下一个:“你呢?” “侍妾是在中门那里练舞呢,和白姐姐一样,也是忽然就被一个黑影给打翻到了一边,掉入枯藤花刺中。呜呜,王妃,您看我这被扎成什么样了!” 这侍妾毫不避讳的撸起薄薄的薄纱衣袖。“嘶——”众人抽泣声一片。只见伤势倒不重,但是伤痕遍布,有的深的地方,若是处理不当,怕真是要留疤了。 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两条白腻的胳膊上布满伤痕,那该有多难看。 唐菁月一边说“怎的不叫大夫包扎一下”,一边让人叫府里的大夫过来看。 对此,被刺伤的侍妾摇头:“妾身受伤的时候,王爷也在场,妾身不想包扎。” 委委屈屈的掉下一滴泪。 对此,唐菁月只能汗颜。说的这是什么话。深秋季节,穿着薄薄的纱衣襦裙在外练舞就够脑子有病了,伤成这样竟然还想向阿皓讨怜惜。 等等,为什么阿皓在场? 看向下一个侍妾:“你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位表面上倒是没有多么明显的伤处,但是看上去病病殃殃的,精神很是萎靡。 这侍妾耷拉着脑袋上前回话:“回王妃的话,妾身正在湖边弹琴,就被一阵怪风给吹落下湖了。咳、咳咳!” 这个更诡异。唐菁月惊了。这是什么样的风,能有这般大的威力?不用说,定也是神秘奇怪的“黑影”所为。 一共来了八名侍妾,受伤的方法多种多样,但是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没有一个人是在自己的屋子里面受得伤。要不然就是在外练武弹琴、要不然就是在扑蝶嬉戏,其中更为特殊的一点是:大都围绕在皓月院。 总结出这两个特点,连眼珠子都不用转,唐菁月就能猜出这其中所藏猫腻。 她不就正是等着这群人闹事吗? 但是好家伙,她没想到事情能闹成这样,阿皓有眼色呀,知道怎么讨她喜欢。 想了想,唐菁月只蹙眉说:“你们且都回自己院子里去,包扎歇息,伤你们的人,我定会派人寻到的。” 这还用查? 唐菁月腹诽,一个个不怕冷不怕冻,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施展着各类诱惑勾引,然后被暗卫淋漓果断的处理了呗? 难怪阿皓方才表现的那样…… 这事唐菁月就当完结了,然而堂内的这几个侍妾却不甘心。她们悲惨成这个模样,不能连个苦肉计都没有对王爷使,就这么被王妃给打发了。 “王妃,晓蕊妹妹受伤的时候,王爷是在场的。您看,能不能让晓蕊妹妹见见王爷,想来,王爷也一定关心着晓蕊妹妹的伤势。” 有名侍妾站出来,拉着那个两条胳膊被扎划伤的侍妾,楚楚可怜的对唐菁月做出请求。 唐菁月看她。说话的这个侍妾伤得倒是不重,容色也算出众,但是眸中所含的不甘心那般明显,让人无法忽视。唐菁月问:“你是何人?” “妾身是白氏,白清。” 听到这个名字,唐菁月就忽然明白了。方才景芝皓给她说的五个名字里,其中就有白清和苏晓蕊。想必另外三个名字也在这八个人之中。 既然阿皓只说了五个人,想必目前只有这五个人可以动。 打量着强硬和白清,和满含期待的苏晓蕊。为了吸引阿皓注意,她们也是蛮拼的。唐菁月不想做得太过,但她也自然容忍不下这种事情。 “你二人是白清、苏晓蕊,”唐菁月点名道,“那程雪茹、蒋悦和宋伊人可在?” 在白清的身后,立刻有三名侍妾出言认名:“妾身是程氏。” “妾身是蒋氏。” “妾身是宋氏。” 唐菁月一一看过,也顺便问了问其余三人的姓名,毕竟这三人也一定上了阿皓的黑名单,被处理是早晚的事。 让那三人退下,那三人不退。有一名叫乔杉的侍妾面色不爽的道:“王妃,妾身们所为同样一件事,王妃作何处置需要避着我姐妹三人呢?” 唐菁月看她一眼,见是一个眉色骄傲的女子,想来有些脾气。 “愿意留下也可。”说罢,对苏晓蕊吩咐道:“王爷你是见不到了,回去把伤口包扎一番,收拾收拾东西,三日后,王府有马车送你回苏府。” 既然阿皓说了可以处理,那就是同王若兰一样,被送出府的结果了。 闻言,身着薄衣,懂得发抖的苏晓蕊一惊,连冷都忘了:“王妃您?!” “心思不正,行为不检,还想留在王府?”唐菁月伸出手指,点向了另外几人,“白清、程雪茹、蒋悦、宋伊人,你四人同样,三日后,马车将你们各自送回娘家,以后婚假不管,你等好自为之。” 说完后,略微挑起眉梢的看向乔杉三人:“听你三人言行还算顺眼,本想着放你三人一马……呵呵,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退下吗?” 只见王妃雷厉风行的处置了白清五人,乔杉三人早就被吓得花容失色,哪里还敢再听王妃的处置之言。几乎是吓得脚软的就退了出去。 乔杉差点连路都走不稳。天呐,王妃说赶就赶!这可是在王府里面待了快一年的侍妾啊。送出去可怎么活?看来上次王若兰被送出府,分明不是王爷的意思,就是王妃下得命令! 这妒妇! 留在堂内,白清等人仓皇求情:“王妃,妾身知错了,求王妃不要赶妾身出府!” “王妃,妾身以后再也不敢了!” 五人立刻哭得好不凄惨,远远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个个梨花带雨、潸然泪下。她们不过就是想留下来,才胆大做出了勾引王爷的举动。可是王爷没勾到,反受一身伤,现在还要惹到王妃不高兴被送出府! 后悔! 然而,白清她们没有任何能够让自己留下来的实力。入府这么久,还是完璧之身,不得王爷注目,此次还是招了王妃的冷眼。除了被赶出府,她们没有别的出路!更别提她们的娘家这会儿不仅成为不了她们的靠山,反而是导致她们被赶出府的罪魁祸首! “王妃,求求你!” 唐菁月只道:“我以为上次王若兰被送出府,你们就该知道分寸了,没想到……哼。” 起身,不顾这五人哭泣挽留,离开前堂。 “把她们赶出去,别在皓月院里停留!”唐菁月愤然对敏蕊道。 真是怒了。 她不嫁进来时,一个两个的还安分,等她嫁进来了,没想到还真会闹。扑蝶跳舞弹琴作画吟诗嘞,花样真多! “景芝皓你给我出来!” 进了主屋,唐菁月就不用在下人面前给阿皓面子了。怒而向里屋喊道。 夏莲:“王……” 没来得及听夏莲所言,唐菁月推开里屋的门,走向床幔依然遮盖住的床榻。 一把掀起床幔:“景芝皓你把人……诶?”人呢? 夏莲追进来忙道:“主子,王爷有事急匆匆走了,说晚膳也不回来吃了。” 急匆匆? 唐菁月眉头皱紧。肯定是因为朝事。自打之前假皇帝说出让阿皓镇守南疆以后,父亲他们逼迫得很紧。上次是她使计让假皇帝受伤才躲过一次,而今日,哪怕假皇帝的伤再不好,也该露面了。 一想到宫里的假皇帝,唐菁月就不得不着急。 后日应邀国安寺赔罪宴,也不知道会是何结果。那吴老祖,可真有通天医术? “主子,青玄有报。”敏蕊道。 青玄是景芝皓安排暗中保护唐菁月的护卫首领,全身包裹,不露面容,一向不会在白日报事。现下有事要报,定然是要紧事。 “叫进来。” 其实这话也不对,青玄是不会乖乖走进来的,唐菁月只要一出声,他就飞落在了面前。 青玄跪地抱拳,声线冷硬:“启禀王妃,胭脂铺掌柜所献口脂和香料,有巨毒,王妃不可用!” 口脂和香料?那味道极为上佳的牡丹醉吗? 唐菁月闻言收敛眉色:“恩?”阿皓手下的胭脂铺,怎有胆子谋害她? 青玄报道:“王爷一直吩咐暗卫秘密监视着一名青楼女子,名为南柯。前几日,这妓子冒充调香师,给胭脂铺调制香料。而在此之前,暗卫跟踪其于万安药铺购买药材。药铺的药童因为方子毒性太多,以防万一,特意记下。” 说罢,将抄录的方子交给唐菁月过目。 接过方子:“叫松神医来。” 南柯?唐菁月对她,几乎要印象模糊了。这女子是? 【待续】 ------题外话------ 眨眼:所以后院还有几个侍妾呀? 熊的新文《禀皇上狂蜂浪蝶找娘娘》,只更了几万字,求鉴赏。觉得似乎有些不好。女主脸盲症、会针灸。 第一百零五章 阴谋败露 唐菁月对南柯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数月前的花灯会上。南柯姑娘于天才楼台上的表演:弹奏三十弦筝。高超的技法,绝妙的乐音,还有女子清冷而翩跹似仙的姿态,构成一幅绝美的画面。 她犹记得,众生夸赞,公子郎君竞相追逐。 往后,就……在唐菁月看来,她并不认识这名女子,甚至连相貌都不记得。奇怪的,这女子竟然会害她。而且,阿皓为什么会一直派人对一名青楼女子监视呢?难道阿皓早就有所防备? “王爷为什么叫暗卫监视她?” 青玄答道:“之前王妃还未出阁时,护国公府典氏曾经流落在外,被南柯收留。之后护国公府大门被泼黄物之事,就是南柯的手段。” 原来被泼黄物是这个妓子指使。这倒是唐菁月不知道的。可是她不明白,南柯为什么会对护国公府施用手段。 似乎是看出了王妃的疑惑,青玄说道:“据暗卫的跟踪,辅国公的思小公爷和这青楼妓子关系匪浅。而思小公爷似乎对王妃您……” 青玄的话就说到这里了,未尽的话语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唐菁月用帕子轻轻触了触脸颊。未做言语。 若是因为王斌思的事情,那这位南柯姑娘的嫉妒心可是真够强的。她与王斌思清清白白,连话似乎都没有说过几句,真是好奇她是怎么能引起南柯注意的。 在等松神医来之前,唐菁月让青玄好好的说一说有关于这个南柯姑娘的事情。 “属下知道的并不是太多,只听说她到药铺买药,说是药老鼠,嘱咐药童将药磨成药粉,随后便去了福来胭脂铺应了调香师。但她只是化名为王月,调好了香往胭脂铺送,并未在胭脂铺做工,所以胭脂铺的掌柜并不知晓她的来历。” 听到此,敏枝在旁边松了一口气。她就说嘛,一个小小的胭脂铺掌柜,从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毒害主子! 这个南柯妓子,真是该死!一个卑贱的妓子,真也想攀龙附凤,跃上高枝吗? 青玄继续道:“后来暗卫发现她将毒药粉混入香料之中,又做成了口脂送到胭脂铺,这才警惕起来。没有想到,这口脂最后却是送入了王妃手中。” “主子,这妓子真是罪该万死!”敏枝忍不住的骂道。 唐菁月只轻笑:“这般就要罪该万死了?等松神医查出毒药的作用,你再说这话也不迟。” 如果只是因为嫉恨之情而想要小小的教训一下唐菁月,唐菁月自然会以同样的程度回敬。但若是真的蛇蝎心肠的想要至她于死地,那她可就不仅仅是百倍还之那么简单的回礼了。 很快,敏蕊将松神医寻来。此时,口脂和香料送到松神医的手上并没有多长时间,所以松神医一时还没有研究出这其中的秘密。但是有了药方就不一样了。 松神医细细一浏览药方,立刻道:“幸而王妃将此口脂与香料经由老奴查验,否则王妃就危险了!” “这怎么说?”唐菁月收起轻松。 “老奴之前查出槐木香被‘迷榧’浸泡过。迷榧是令人上瘾的药物,单独来看没有毒性,但若是和牡丹香气混在一起,则会令人轻易成瘾、欲罢不能,更是难以摆脱。而根据药方,此牡丹醉里的毒药则会渐渐使人虚弱成痴,迅速老去,容色剥落。因为是口脂,容易从口而入,一旦从进入体内,毒性极为顽固,很难去除。” 说到这里,松神医也皱眉,想来是想到如果真的王妃成这样了,要他治,他也真是棘手。 “若是单独使用或是检查槐木香和牡丹醉,都是没有问题的。可一旦将迷榧、牡丹香与毒药三者合起,人中此瘾此毒,后果不堪设想!” 能让松神医用“不堪设想”四个字来形容,可见得是南柯为唐菁月准备的大礼有多么的丰厚了。 唐菁月怒而拍桌:“真是毒辣!” 仅仅是因为一个男人,与她无冤无仇,都能下此毒手。愚蠢的女人只会走向歧途,无法返回! 青玄凝重道:“王妃,是否要属下禀告王爷?” 唐菁月摇头:“我亲自说。” “是。” 夜晚临睡时,屋外有秋风瑟瑟。月上树梢,景芝皓才神色略带烦躁的回来。其实,在外人的眼里,摄政王爷的表情每天都是一个模样,没有变化的。可只有亲近的人才能看出他的喜怒哀乐。 景芝皓怒意不消。喝了口唐菁月为他准备的清心茶,重重的将茶杯磕在桌子上:“唐季礼!” 听阿皓提起父亲,唐菁月忙问:“他难为你了?” 景芝皓看了唐菁月一眼,抿起唇瓣。 “你说嘛。” 面对月儿,景芝皓不想多说对唐季礼难听的话。但是又不得不告诉月儿一些事情。所以,只能敷衍的道:“不过是逼迫我前去南疆镇守罢。” 他明白唐季礼与月儿之间有间隙。但毕竟是父女两,任何人可以说唐季礼的坏话,他不可以。 听阿皓说得简单,唐菁月却清楚父亲的手段。那群文官,笔杆子耍起狠来,绝对能以一当千。 景芝皓重重的呼口气,又皱眉道:“那冒名小儿身上的蛊毒着实诡异。敏芳一直看着他,他不敢轻举妄动。然而一听提起南疆,就态度大变。不顾敏芳暗地警告,真是什么话混就说什么!” 再来几次,右相一党定能看出猫腻。到时候利用南疆的事情,大做驱除景芝皓的文章,那就绝对能让人愁成白发三千! 这个解蛊的事,真是迫在眉睫。 提到蛊毒,唐菁月自然将今日发现的毒口脂和香料之事告诉了阿皓。 阿皓静静的听后,怒容只道:“我就知道那女子是一条毒蛇。东西你收好,人你就不用管了,交给我。我定让她生不如死!” 那个“死”字仿佛一把尖刀,直插烛火,引得忽闪飘荡。 紧紧的握着唐菁月的手。如果不是敏蕊谨慎,将口脂和香料交给松神医检查拖延了月儿使用的时间,否则月儿一沾就会上瘾,日后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的苦。 不过,唐菁月却说:“应是你别管,既然是针对我的,此事我先处理,最后你再接手。” “好!” …… 翌日,南柯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不在自己端秀的床榻上睡着了,而是出现在一间空无一物,极为阴冷潮湿的房间里。 她身上穿着的还是轻薄的里衣,让她瑟瑟发抖。 南柯以为这是做梦呢。怎么会一觉醒来,就在别的地方了呢? 四周土墙,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铁门,看起来极为牢固。 地上很脏,很凉。她站了一会儿,在发觉越来越冷、无法容忍之后,试探的喊了一声:“有人吗?” 然而,静静的,似乎只有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并没有他人回应。 这到底是梦,还是真实? 南柯姑娘不禁得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在发现仅仅是略有疼痛之后,她心下松了一口气。原来,这只是一个比较诡异的梦而已。 可是很快,她发现自己想错了。不是因为梦所以她才感觉不疼,而是因为她已经冻得身体有些僵硬了,所以疼痛感才会降低。 “有人吗!”她大大的喊了一句! 是谁把她抓到了这里。要对她做什么? 南柯姑娘回想自己的仇人,在发现似乎只有华容悦有这个能力以后,南柯姑娘立刻惊悚了! 如果真的是华容悦抓得她,那就意味着:对付她的人是摄政王爷! 摄政王爷……她在华容悦的及笄礼上见过那个男人。阴沉得仿佛阎王出地府上人世间巡游一般,眼神扫向何处,何处便寸草不生。辅天城中流传着这个男人的传说故事还少吗?落在他的手上,那就意味着惨死了变成鬼魂之后,就连真正的阎王爷也会不忍心接收! “来人,来人呐!来人呐!人呢?!”南柯捂脸尖叫。 是牡丹醉被发现了吗? 那么……是华容悦被染上毒瘾了吗? 张掌柜很老实,不会将牡丹醉卖给其他人的,只有华容悦。而华容悦最爱牡丹,这种好东西自然不会舍得给别人去用。所以,一定是华容悦用的!哈哈,一定是华容悦用的! “华容悦呢?是不是华容悦把我绑来的!哈哈哈哈,华容悦,你完了,你完了!” 南柯尖声大叫。 铁门“咣当”一声! 南柯惊顿。 只见,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门外,唐菁月纤细窈窕的身影印入南柯的视线。 “果然是你!”南柯又是笑,又是狰狞,两种矛盾的神情混合在一起,再也不见美人半分姿色。 唐菁月说:“自然是我,难不成,你还有牡丹醉送给别人?” 听唐菁月提到牡丹醉,南柯疯狂大笑。果然是牡丹醉,她猜得没错。一定是华容悦用过了牡丹醉。 “真好,真好……”她笑嘻嘻的道。 虽然在笑,只是这笑容再也没有了过去的诱惑与吸引,只是一种疯狂和解脱。 毁了华容悦,就算她搭上一条命,也值了。 笑着笑着,泪水竟然逼仄出眼眶。不知道何时,她对华容悦这般“情根深种”。呵呵,她是为了谁? 为了……谁…… “我真想知道,思小公爷看到你现在这幅模样,会是什么表情。”忽然,唐菁月轻轻的说道。 刹那间,这件阴暗的牢房里,南柯的笑声戛然而止。 【待续】 ------题外话------ 熊的新文《禀皇上狂蜂浪蝶找娘娘》,只更了几万字,求鉴赏。觉得似乎有些不好。女主脸盲症、会针灸。 第一百零六章 思小公爷要犯病啦 猛然听到唐菁月提起王斌思,只见前一刻还疯狂大笑的南柯姑娘,一瞬间,所有的表情全都宛若忽遇冰霜一般,冻僵在了脸上。 思小公爷…… 南柯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是爽快?是兴奋?是伤心?是……难堪? “呵,你提思小公爷做什么?”她不再那般强硬的说话,口气变得有些低沉。 唐菁月用冰凉的眼神看着她:“看你啊。看你如今像一个疯女子般猖狂的笑,还用卑劣的手段去害人。真想知道才貌双绝的南柯姑娘在你的老主顾面前,能沦落成何等印象。” 南柯不说话的僵站着。没有反驳。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想着别的事情了。可是唯有,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想着能在思小公爷的心中,比过华容悦! 而如果思小公爷知道这一切以后,又会用怎样的眼神看她呢? 南柯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见状,唐菁月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暗牢护卫跟在其后,唐菁月只道:“我给的药,添进她每日的饭食里,不许断。” “是。” 南柯所在之处,正是摄政王府的暗牢。她被严密的看管着,每日所供应的饭食饮水中,加入了按照她写的药方所配制的毒药,并且根据松神医的更改,毒性更强,发作更快。 不出三日,南柯姑娘就该精神恍惚欲疯了。 元红幡和杨涵二人的请柬,很快便送到了摄政王府。看着依旧是杨涵那清秀字迹所写的请柬,唐菁月算了算时间,想来是陆伊荷一给她们回了信,她二人就快速布置下,随后速速写下请柬送来了。 明日,巳时一刻,国安寺寺后菊园。 想了想,唐菁月吩咐暗卫提前将那里监视起来。虽说,这番赴邀,唐菁月从私心里来讲是希望能够缓和关系的,好让她通过杨府寻到吴老祖,可是唐菁月很理智的知道,依照元红幡和杨涵二人的秉性,这宴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王斌思从明月馆出来,很奇怪南柯竟然不在。他想了想,元少空他不想见,那就只剩下冕南了! 于是,便走向冕府。 自从上次在天才楼偶遇华容悦和元少空在一起后,王斌思就再也没有去见元少空。但其实,元少空也是没有空见王斌思的,因为元少空正忙着如何谋划烘托摄政王爷的名声。再者说,元少空并不知道王斌思竟然会误会于他。 王斌思于冕府,是大可不用讲究礼数和规矩的,随意进出。只是管家一路领着王斌思前去冕大将军的书房时,忧心忡忡的道:“皇上意在派遣摄政王爷前去镇守南疆,右相步步紧逼,将军和少爷这几日正在商议,代替王爷前去南疆呢。” “什么?”王斌思一愣。边疆凄苦,别说有没有辅天的繁华热闹,就是有没有漂亮女子都是另一说。且边疆路途遥远,这要是前去镇守,绝不是一两年就能回来的事情。 冕大将军去也就算了,冕南还没有娶妻呢,他疯了?! 王斌思不由得疑惑出声。 冕府的管家一张老脸上满是皱纹犯愁:“老奴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也想请思小公爷劝劝我们家少爷,就算是去,也得娶了媳妇儿再去嘛。” 对此,王斌思连连点头:“哪有眼看着兄弟受苦的,我定会劝他。” 而管家将王斌思送到了冕大将军的书房门口后,才恍然提了一句:“今儿元少爷也来了,思小公爷和元少爷一同劝说我家少爷,我家少爷一定会听的。” 王斌思顿时止步:“什么,元少空也来了?” 管家点头。 见状,王斌思真是懊恼连连,这怎么不想见的人就一直往面前蹭? 那日酒醒之后,每再想起于天才楼的亲眼所见,王斌思都是没由来的心中有气。可是他又的确不能仅仅凭借那么一件事请,就说元少空对华容悦有所企图。 到底如何对元少空开这个口,王斌思想了好几天,都想不出来。所以,也就一直避着元少空。而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在冕府碰到。 王斌思的第一反应就是:先躲躲。 但是,他刚要躲,管家却已经向书房里面禀报道:“老爷,思小公爷来了!” 随后,是冕南亲自开的门:“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打开的房门一并露出的,还有元少空那张如同玉石的脸。只看一眼,王斌思就想要扑上去。可是,他用尽全力忍住了。 冕戴军在书房里面道:“你们兄弟三个玩去吧。” “是,父亲。” 冕南带着元少空跨过书房的门槛而出,来到还有些怔愣的王斌思面前。王斌思虽然有着一副堪比女色的容貌,但是身上属于浪子风流不羁的气质却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的特点。没有人会把他当女子,大家都知道思小公爷是位著名的浪荡公子哥儿。 拍了拍王斌思的肩膀,冕南笑道:“走,去我屋里坐去,正好我有事想要跟你说。” 几人向冕南的院子走去。 一边走,元少空一边和王斌思说话:“几日不见,你的气色又差了。” 虽然王斌思穿得是绫罗绸缎,脸还是一张精致的小脸,但是倦色显然,酒气萦绕,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最近实在是有些醉生梦死。 被元少空搭话,王斌思没吭声。 冕南在前面走,王斌思跟在元少空的身后,落在最后面。然而走着走着,王斌思就没忍住。他努力让自己的面色显得与平时无异,低声问了元少空一句:“你这几日在做什么?” 元少空毫不避讳的说:“来往交际罢。” 得到答案,在这寒凉的天里,王斌思不合时宜的扇了扇扇子,而后,就又没有说话了。 来往交际。哼,都交际到摄政王妃的头上了!元少空真是嫌自己的脑袋长得太牢! 想到这的时候,王斌思不可否认自己的心里酸涩的要死。 凭什么元少空就能和华容悦交际聊到一起,他就不行?明明当初……和华容悦最早有交际的人是他啊!可是为什么除了他,谁都比他更亲近华容悦? 那把被华容悦写过字的扇子,他还一直保留着。 王斌思觉得自己是魔怔了,已经这个时候了,竟然还对摄政王爷的女人恋恋不舍。是不是非要等小世子出生了,小世子会上街打酱油了,他才能死心? 情,真是无法控制。 在冕南的屋内坐下,冕南今日的心情显然是非常喜悦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喜事。 冕南对王斌思说道:“我已经和我父亲商量好了,明日早朝,便主动请缨,代替摄政王爷前去镇守南疆!” 王斌思瞪眼:“你还真要去啊!” “自然是真的。好男儿志在四方!我父亲既然能在战场上闯出名堂,我自然也行。”说完这话,冕南看向元少空,“少空说得对,我若是不亲自去拼搏闯荡一次,留在辅天就只有吃我父亲的老本。建功立业,我也能!” 说罢,冕南大笑着再看王斌思:“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就得叫我冕大将军了!” “那你爹呢?”元少空冷冷的问。 “他自然是冕老将军。哈哈哈!”冕南自信的大笑。这笑容显然不仅包含着对自己一定能建功凯旋的自信,也包含着对未来的期许与展望。 冕南似乎……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笑容。 王斌思竟一时有些看呆了。在他的印象里,冕南的笑从来都是对父辈功绩的不以为意。冕南体格健壮、武功高强,也很聪明机智,在辅天年轻的这一辈中很有威望。所以,冕南总是说冕大将军也不过那般。 可是,今天冕南的笑容,有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那种朝气蓬勃,是王斌思所陌生的光芒。 “吃你父亲的老本也未尝不好,”王斌思想了想,劝说道,“你功夫好也有才华,没有人会质疑你。留在辅天一步一步升官也是一样的。你还没有娶妻,如果现在就去南疆,岂不白白蹉跎大好年华?” 这话在王斌思这里是对的,但放在冕南和元少空的眼中,就是大错特错。 “我和你自然是不一样的,”冕南说这话时,有些傲气,“留在辅天一步一步的升官?呵,没有实力,那得升到猴年马月去。斌思,你不是练武之人,承担不起辅国公府的声望,但我可以凭我自己的能力继续将冕府壮大。我问你,辅国公府可以传到你这里,可以传到你儿子那里吗?就算能传到你儿子,能传到你孙子那里吗?” 王斌思沉默了。 见此,冕南笑:“你根本没有底气说可以!但我行。我家老头子的荣华富贵是靠他自己的功绩,而我的荣华富贵自然靠我的功绩!我的儿子靠自己,我的孙子靠自己,为一代都不坐吃山空,那么冕府就一定会流传壮大下去。再者说,等我功成名就之时再回辅天,什么样的女人不会有?年华?让它上沙场拼命去吧!” 冕南一番慷慨激昂的叫喊让王斌思怔怔的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个观念,从来没有人对他明确的说过。 功成名就……坐吃山空…… 靠自己的功绩。 【待续】 ------题外话------ 熊的新文《禀皇上狂蜂浪蝶找娘娘》,只更了几万字,求鉴赏。觉得似乎有些不好。女主脸盲症、会针灸。 第一百零七章 思小公爷大彻大悟 靠自己的功绩? 冕南和元少空方才关于“冕大将军、冕老将军”打趣的话,让王斌思想起外人对他的印象:思小公爷。他的父亲是辅国公,赫赫有名的辅国公。而他不学无术,整日浪迹花丛风流,所以他从来都活在父亲的威望之下。 如今,他依然没有想要挣脱的*,反而安于现状。但是冕南,已经开始要打拼出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了。 是他……错了吗? 没有注意到王斌思一副三观被震惊的模样,冕南心情极好的对元少空道谢:“要不是少空对我几番开导,恐怕我做不出这个决定。元少空,为兄谢谢你!” “你比我小。”元少空只不解风情的道。 “哈哈。” 王斌思愣愣的听着。是元少空说服的冕南吗?为什么,元少空从来没有对他这样说过? 最后,王斌思和元少空是一起从冕府告辞的。冕南既然决定了要前去南疆,自然有诸多事宜需要准备,没那多瞎功夫和他二人闲聊。 王斌思是坐着马车来的,而元少空是走着来的。看着和他抱拳告辞后便转身离开的元少空,王斌思想了想,便抛弃马车,追上元少空,和他并肩而行。 看了王斌思一眼,元少空觉得今日的王斌思甚是奇怪。 “怎么不坐马车改步行?” 王斌思动了动嘴唇,然而只闷闷的应声:“哦。” 元少空看他似乎闷闷不乐,猜想或许是冕南的改变刺激到了这位纨绔小公爷。毕竟同样是自己的好兄弟,在心中琢磨了一下用词,元少空很真心的劝慰道:“冕南遇上了好机会,要去闯荡了。你呢,还打算继续酒色消磨?” 街上人来人往。两个相貌俊俏的年轻男子走在一起,还是养眼的引得不少女子羞怯打量。 这样的女子偷瞄,本一直以来是王斌思的虚荣,但在此刻,却印不进他的眼眸。 用来假装风度文雅的扇子无力的耷拉在身侧,一身青黄色的公子袍似乎没有颜色那般生机勃勃。周围的热闹听不见耳朵里,目光所视只有自己和元少空交错前进的脚步。 酒色消磨? 原来在元少空的眼里,他就是这样的。 良久,王斌思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得到王斌思的这种回答,元少空没多说什么。劝说一个人也需要时间恰当。冕南巧遇时机,自己也蠢蠢欲动,他大力劝说一回,便能得见成效。而王斌思并无心思,也无时机,他此时说得再多也是白费口舌。 因而,他不多言。可是,他的考量王斌思不知,见他不说话,王斌思只以为元少空是懒得和他多说。 没由来的,感觉到了轻视和讥讽,心中的火气一点一点的蓄积起来。 不知不觉,王斌思就一路跟着元少空直到元府,好似是将其送回家。 只以为王斌思有话要与他说,所以元少空要请人入府坐谈。 面对元少空的相邀,王斌思站在元府门前,捏了捏拳头,终于问出了口:“你……和摄政王妃,是什么关系?” “恩?”元少空挑眉,“你说什么?” 王斌思深深的吸了两口气:“我问你和摄政王妃,是什么关系!” 被王斌思用掩藏着深深怒意的语气质问,元少空感到莫名其妙。 “我与摄政王妃?斌思,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与摄政王妃能有什么关系?” “我那日亲眼见你和她在……” 猛然意识到这是在元府大门前,王斌思沉怒着气的拉着元少空走到一边。 不看向元少空,只看墙,声音也压低了。 “我那日在天才楼,亲眼看见你和她单独相处、谈笑风生,你还敢说你们之间没有什么!” 原来是那日被王斌思看到了。 可是元少空不明白,为什么王斌思看到了却不上前请安,王斌思不是很想见到摄政王妃吗?而且,仅凭这个就怀疑他和摄政王妃之间有私情,是不是也太过荒唐无稽? “不过是与王妃闲聊片刻罢,既然你看到了,为什么不过去一起喝茶?” 看到元少空宛若没事人的样子,王斌思真的是想相信兄弟的话。可是他无法压盖住内心的怀疑!他过去?他过去的话,王妃会理他吗?他敢保证他一过去,华容悦保准会一脸冰冷! “你少骗我。我能看出来,”王斌思冷笑,“我能从你的眼睛里面看出来,你喜欢她!” “王斌思!”元少空怒目,“那可是摄政王妃,你还是慎言的好。” 元少空嗤笑:“呵,慎言?你他妈的做事怎么不慎重?敢邀请王妃去喝茶,还逗得她对你和颜悦色,你又是从哪里来的胆子!元少空,我真是没看出来,你还是个会在兄弟背后插刀的小人!” “住嘴!” 元少空的面色一下子就冷了下去。这么多年的兄弟,竟然会因为他和王妃喝茶聊天,就这样污蔑他,也实在是太令人寒心。 王斌思咬着牙,一副挑衅的表情等着元少空。有种就来打他啊! “王斌思,”静了静,元少空吐口气,严肃的说,“你知道你为什么不招王妃喜欢吗?” 王斌思瞪着他,没说话。 元少空道:“你就是一事无成、自以为是!” 一句话,让王斌思瞬间脸红脖子粗。 然而元少空远远没有说完:“我不瞒你。我元府一向支持摄政王,所以我自然是为摄政王爷做事。那日从摄政王府出来以后,王妃邀我小坐片刻。王妃带着府里的嬷嬷呢,不是孤男寡女!再者说,就算王妃没有带侍女,以王爷对王妃的重视,暗处保护着多少护卫,你该能想象到。” 怔然间,王斌思有些说不出话了。 不是因为元少空光明磊落,不是因为摄政王爷和王妃之间感情甚笃,而是因为元少空已经为摄政王爷做事了。 能够出入摄政王府,并和王妃有所接触,显而易见的,再不济,元少空也算入了摄政王爷的法眼。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一直以为元少空和他,是坐等家中安排入仕的。 “你说王妃对我和颜悦色,那是自然,”元少空说,“王妃和我有的聊,所以我们交谈甚欢。可你呢?王斌思,你告诉我,如果你和王妃聊天,能聊些什么!” 死鸭子嘴硬的思小公爷自然不会承认没有聊资。他知道的多多啊。他能和王妃说唱曲儿、说作诗、说饮酒、说古玩……甚至首饰打扮、胭脂水粉他也略懂呀! “王妃关心政事,关心摄政王爷和右相争斗,关心南疆局势,你能和王妃聊什么?!” 猛然,元少空的这句话,将王斌思脑子里面的所有想法,都给扇飞不见影。 看着元少空对他拧眉凝视,良久,王斌思嗫嚅道:“你……胡说什么,王妃一个女子,关心这些做什么……” 这下,轮到元少空压制王斌思了。 他冷笑一声:“所以,她才是摄政王妃。” 王斌思怔愣无言。 多少女子想要成为摄政王妃,然而这么多年,有谁成功了? 只有一个华容悦。 只是因为华容悦年轻貌美吗?但在华容悦之前,也有顶尖的美人,为什么那些美人没有勾住摄政王爷的注意? 这个答案,王斌思知道的最清楚。因为华容悦她……独一无二。 蓦然间,以往王斌思所听过的所有劝说,都比不过这回元少空仅仅一个问“聊什么”的问题。 元少空说:“哪怕是我,也真的替你想不出,你能和王妃聊些什么。你只不过是一个二世祖,没有自己的功业,没有自己的专长,没有才学、没有功夫,甚至是没有钱。除了你父亲辅国公的名号,你一无所有。你凭什么,让王妃搭理你?” 看着一副几近失魂落魄的王斌思,元少空摇摇头,两手重重的拍向兄弟的双肩:“你告诉我,除了我和冕南,你还有没有其他的挚友?” 王斌思睁着神色空洞的眼睛,茫然失神。 他没有。 除了这两个与他一同长大的朋友外,他再没有结识下挚友。多的,是狐朋狗友,酒肉朋友。 为什么? “你连结交朋友的魅力都没有,又何谈去吸引王妃的注意呢?王妃在乎你的相貌、在乎你父亲是辅国公的名声?” 唐菁月自然不会在乎那些。恐怕父亲是天王老子,唐菁月也是不会在乎的。 这完全否定王斌思人格魅力的话,彻底的推翻了王斌思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认知。 认识华容悦,细想来,也不过数月。但是他的感情却如同跨越数十年那般漫长起伏。 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想为什么华容悦会不喜欢他,旁人也一直在告诉他华容悦看不上他,他比不过摄政王。可是为什么他比不过摄政王呢?他自认相貌不差,家世显赫,为人随和幽默,讨得女子欢心,怎么看,都怎么比用心狠手辣取得摄政王号的景芝皓,要强得多。可是今天,元少空真正让他醒悟了。 他不是比不过,他是根本没有能拿出来去比的地方。 而不自知的他,更是何其可悲。 元少空仍然没有住嘴:“有时候我甚至会在想,王妃她或许都看不起你。” 说罢,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似乎再无话可劝的拍了怕王斌思略显弯驼的背,走进元府。 而王斌思孤站着,真的是失魂落魄了。 【待续】 ------题外话------ 熊的新文《禀皇上狂蜂浪蝶找娘娘》,求鉴赏。女主脸盲症、会针灸。 第108章 求人办事都这么牛 右相唐府。 摄政王爷同右相大人分列左右主座首位,其下两溜楠木椅上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对面而视。 房间里的气氛很是凝重。官员身旁茶桌上面摆着的茶杯,没有一盏被动过。滚烫的茶水一点点的变温、变凉。 屋外的下人们都被喝令站在了十丈远,屋内的人各个都冷着一张脸。 本来该是夜深各回各府休息了,可是右相大人的府中却是如同朝会一般,高官聚集。 自从月儿前世进宫后,景芝皓就再也没有来过唐府了。十年了,这里的一切在他的眼里是既熟悉又陌生。然而,熟悉的不过是记忆,现在的唐府能给他的,只有陌生之感。毕竟物是人非,现在他最熟悉的该是他自己摄政王府的皓月院。因为那里,有最熟悉的人,为他装扮了最温馨的家。 景芝皓携带以辅国公和冕戴军为首的武官,杀气爆棚的沉默而坐。而唐季礼和唐老太爷则是有些笑眯眯的带着几个文官,神色轻松。 从表面上看来,摄政王一方是被完全压制住了。 静谧中,唐季礼笑了笑:“摄政王来寒舍是何故,为何只干坐却不说话?” 笑看景芝皓那张神色冷峻的脸。在唐季礼的眼中,这次是他完全占据了上风。想及前不久在朝堂上,为了夫人秦氏而向景芝皓求情,在景芝皓面前的忍气吞声,唐季礼终于有了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如今景芝皓若是不想不被赶出辅天,就还是乖乖的在他的面前低三下气吧! 风水轮流转,这一次,他一定要把之前所受的所有憋屈,一并返回! 然而,景芝皓并没有唐季礼想象中的退去锐气。听闻唐季礼明知故问的问话,只轻描淡写的瞥了唐季礼一眼,说道:“本王以为,右相该知道本王登门所谓何事。” “哦?”唐季礼呵呵笑,“老夫又不是算卦的,如何得知王爷所为何事啊?” “右相大人可比算卦的要神通广大。”景芝皓冷不丁的嘲讽了一句,“右相大人最近……不就是在一直计划着针对本王的事情?” 闻言,唐季礼不露尴尬之色,反而愈加笑得开怀:“王爷真会说笑。” 景芝皓“呵”了一声。 客套话说完了,接下来就不需要再故弄玄虚、彼此装傻。冕戴军抱了抱拳,说道:“右相大人,皇上年纪尚幼,很多想法是不切实际的。南疆目前局势稳定,根本不需要政务操劳的摄政王爷前去坐镇,如果把摄政王爷派去南疆,反而会造成皇城动乱。皇上年幼考虑不周,做臣子的自然可以理解,并且该辅佐皇上做出正确的旨意。然而,在下官看来,右相大人您似乎并不是这样的做法。一味的支持皇上调离摄政王爷前去辅天,此举并不明智,恐生事端。还望右相大人三思。” 冕戴军算是武将里面稍微带着些脑子的。他的话说完,唐季礼的脸色僵硬两分,不过随后便恢复如常。 “怎么,冕大将军是想说本相对皇上溜须拍马吗?” 冕戴军也不给面子:“呵呵。” 听之,唐季礼抽了抽嘴角。景芝皓手下的东西,都真不是东西。 这时,右相一边除了唐季礼和唐老太爷以外的第三位在座人,一位留着美鬃长须的官员,不屑的看向冕戴军,说:“以本官看来,冕将军的担忧纯属多虑。摄政王爷前去南疆镇守,以宣国威;右相大人坐镇辅天,处理政务,一文一武、一内一外,各司其职,何谈会造成皇城动乱?” 说罢,回应冕戴军似的冷笑两声,似乎是在嘲笑摄政王一党的自以为是。真以为皇城没了摄政王,就要大乱了?有右相大人在,随便你滚哪去! 见是艾青说话,冕戴军翻个白眼。这艾青就是太咄咄逼人,死拗死拗的。大家讨价还价,说说而已。真要往死里说,他还想说要右相大人没啥用呢。王爷手下有武将、有文臣,摄政王爷自己也是文武双全,要右相大人有个屁用哇。 两方自然谈不妥。唐季礼想借此机会狠狠的重挫景芝皓,务必将景芝皓赶出辅天,而景芝皓自然不会答应离开辅天。可是景芝皓求人,却没有求人该有的谦逊态度。 又说了几来回,唐季礼不耐烦了:“本相是听从皇上的旨意,而不是听从摄政王爷的旨意。明天早朝本相会再次提出镇派大员前往南疆一事,请圣上裁决!皇上旨意,自然不得任何人干涉!” “摄政王,请回吧!” 唐季礼下了逐客令。 景芝皓此番前来唐府,为了能让唐季礼不对此事死缠烂打,他如今的态度可算是看在月儿的面子上礼让三分了。假皇帝的蛊毒一日不解,遇到南疆之事就总会语出惊人。他纵然可以不听旨意,但有右相众人的添柴加火,于他名声有碍。而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烘托威望。 唐季礼怕是太自信。这世间,如果一方需要着另一方做事,能用的手段除了求之外,还有别的:比如说,威胁。 软得不吃,那就别怪他来硬的。 “本王听闻右相大人的夫人秦氏,是由妾室扶正,不知是否属实。” 突然风马牛不相及的提到秦氏,这让唐季礼的心中一跳。心想,难不成景芝皓看出他的弱点在哪里,就打算针对秦氏了? “摄政王爷询问老夫家事,未免太过唐突了吧?”口气不悦。唐季礼是景芝皓父亲辈的,被一个年轻人问自己的夫人之前是不是妾室,唐季礼感到很难堪。 毕竟,为官者,为高官者,尤其是文官,何等爱惜自身羽毛。一般而言,哪怕原配离世,都不会再续正妻,又更何况将一个妾室扶正呢?只是秦氏掌握着唐季礼的把柄,所以唐季礼妥协,不得不将秦氏扶正。 景芝皓轻笑两声:“看来是了。既然是由妾室扶正,想来是该遵循我朝礼法的:四品以上官员之妻家世清白、族亲中不得有作奸犯科之徒,右相大人你说是吗?” “王爷言语恐怕相扯甚远,想来摄政王是不担心南疆之事的。既然如此,本相也没什么好奉陪的!送客吧。” 感到烦躁的唐季礼不愿和景芝皓谈论秦氏。再者说,今日商讨南疆之事,何故扯到秦氏身上? 说罢,唐季礼起身。 见此,景芝皓倒不急不缓的轻笑两声,说:“既然右相包庇夫人,那本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难怪那日于殿上,右相大人如此袒护夫人,想来是知道夫人的真实秉性。如此,本王只能感慨右相和夫人感情深厚,明日早朝见!” 几句话说完,姿态比唐季礼还要牛的起身带着人,欲要离去。 这几句话来得格外蹊跷。什么袒护,什么秦氏的真实秉性,明日早朝见什么? 摄政王把话说得模模糊糊,直叫人觉得必有大事。 眼看着景芝皓要出门槛,唐老太爷“咚咚”两声以杖杵地,苍老的声音带着威严喝道:“摄政王慢走,还请讲话说个清楚!” 听着景芝皓话中的意思,显然是秦氏身世有问题。这让一向注重门楣清白的唐老太爷如何不在意。 见父亲叫住景芝皓,唐季礼皱眉道:“父亲,你怎听他胡说?” “既是胡说,听听无妨!”唐老太爷用一眼神逼得唐季礼重新安坐于位上,然后口气稍缓的再请景芝皓入座,“还望摄政王爷将方才所说,为老朽道个明白。” 景芝皓站在堂门前,笑:“这有如何不明?右相夫人不过是东州*之女,为逃饥荒辗转飘零辅天。自然,进了唐府,就变成东州官吏之后,鲤鱼跃龙门了!” 此言一出,不止是唐老太爷,就连唐季礼也是脸色大变。 唐季礼怒斥:“景芝皓,你莫要血口喷人!” “本王血口喷人?右相罔顾国法、欺下瞒上,以盗贼之女为妻,这可是欺君的大罪。比起本王血口喷人来说,右相大人还是担心担心自己身上的官服吧!” 冷笑雷厉的说完,景芝皓带着人,大步而去。竟犹如秋风扫落叶之势,扫得唐府一阵冷清死寂。 以唐季礼的右相高位,犯了这种触动国法的事情,首加之罪便是不以身作则!景芝皓所说革去官职,还真不是言过其实。 冕戴军重重的朝艾青大人哼了一声,离去。 艾青被臊得再美的胡子也挡不住满面通红。如此重规矩法度仁义道德的艾青大人,选择的竟然是一个因为美色就将礼法弃之不顾的人? 猛地站起来,艾青向唐季礼质询道:“相爷,摄政王所说可是事实?夫人真是盗贼之女?!” 还问唐季礼?唐季礼已经懵了! 唐季礼连连摇头:“不,不会的,秦氏是东州官宦之女,不会错的!” 艾青看连唐季礼自己都是一副怀疑难辨的模样,心中的不悦立刻升级为满满的怒火。 “被摄政王爷找上门来的把柄,相爷还是查个清楚后再说吧!”说罢,竟也半点不给唐季礼面子的拂袖而去。 这就是艾青。老顽固的参知政事。 被艾青知道唐季礼违法乱纪,后果很严重。 唐府急忙送走一众官员。堂内,唐老太爷用拐杖重重的打向唐季礼的腿肚子:“还站着?快去查!” 摄政王不会空口无凭。一定是让摄政王拿捏住了证据,才敢在这个关头,以此作为威胁。 二话不说,唐季礼直冲后院而去。 【待续】 ------题外话------ 熊的新文《禀皇上狂蜂浪蝶找娘娘》,求鉴赏。宠、一对一、洁癖。女主脸盲症、会针灸。 第109章 求嫁人 秦氏已经歇下。忽然,门外传来唐季礼敲门的声音。敲门声震震,不顾音量,可见敲门人心情暴躁。 偏间的丫鬟连忙起身给开门点灯,秦氏迷茫的坐起身来。 只见,唐季礼大步冲进里屋,不顾满身凉气,俯冲秦氏面前,愤而质问道:“你父亲到底是谁,可还有兄弟姐妹?” 睡得迷糊的秦氏突然被提起这个,当下被猛得吓出一身冷汗。 老爷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件事情?是……知道了什么? 她装作不懂的模样:“老爷你为什么这么问?我父亲是东州刺史府司马秦辉,父亲膝下唯有我一女。” 这是过去的十多年里,秦氏一直所说的身份。 司马一职是辅佐刺史处理政务而设,并无具体职事。往往官员冗杂。当初纳秦氏为妾时,是原配方氏查明秦氏所说确为事实,所以后来唐季礼并没有再派人去调查。 而没有想到,如今却被摄政王给拿捏住了把柄。 唐季礼与秦氏之间,有许多纠缠,因而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唐季礼面色阴沉道:“你最好跟我说实话。景芝皓方才说你是盗贼之女,言之凿凿!此事若是被他抓住证据,别说你还能不能有右相夫人的身份,就是我,明日早朝也照样脱下官服!” 重重的捏着秦氏的肩膀,不顾她身子单薄,言语尽显狠厉威胁。 其言令秦氏脸上的血色瞬间尽褪。但夜色漆黑、烛火朦胧,唐季礼并未察觉。 秦氏被唐季礼的话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摄政王怎么知道! 盗贼之女!盗贼之女! 这个秘密一直压在她的心里,这么多年了,她以为终会被她带入黄土,成为永远不为人知的事实。可是今天,被捅出来了! 秦氏总想着,这个真相或许有一天会被人揭发,但总要在唐季礼已经退下右相之后,她也不再是右相夫人了。那时候,不管旁人如何去说,于她无碍。可不能是现在、不能是现在啊! 秦氏的声线几乎都带着些颤抖:“老爷难道相信摄政王的话,他一向是无中生有的。” 她不承认,她选择隐瞒,继续隐瞒。当初方氏都为她打点妥当,摄政王不会有什么证据的。不会! 在唐季礼咄咄逼人的目光下,秦氏咬着牙的逼迫自己挺过这一次探查。 阴鹜的目光注视秦氏良久。唐季礼分明能看出秦氏掩藏的害怕,但是却听不到秦氏口中的半句真言。 “你最好想清楚。坦白的告诉我,我还可以为你隐瞒。等明日早朝被景芝皓抖出,唐府上下都要因你遭罪!”唐季礼气怒甩袖起身,“诺行也不会希望有一个贼女做母亲!” 在秦氏惊吓的目光中,唐季礼摔门而去。 她的儿子,自然是不愿意有一个污名的外祖父,和一个家世不清白的母亲。 要坚定隐瞒秘密的心,坚定却又动摇。她绝不能让世人知道真相!摄政王手中究竟有没有证据,她不敢赌。一旦赌错,那就是天塌地陷! 唐季礼出去后,先去找了唐老太爷回话。 “秦氏的家世八成作伪。景芝皓手里,极有可能握着指控秦氏的证据。” 唐季礼的眼睛多毒呀。秦氏以为不说实话,唐季礼就看不出来她的害怕和惊慌?毕竟是多年的夫妻,一个眼神不对,将能体会出对方真正的意思。 想到如今秦氏的身世成为定时炸弹,唐季礼就恨得想要立刻将秦氏给亲手掐死! 听了唐季礼的回报,唐老太爷怒气冲冲:“家门不幸,家门不幸!都是你当年瞎了眼睛,竟然会扶一个贼女为正室!” “父亲,这事还有待细查。当务之急是明日早朝该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唐老太爷怒气不止,“等着景芝皓当众羞辱唐府吗?计划暂缓!” 唐季礼深深的叹气。眼看着计划周密、万无一失,没有想到,却栽在了秦氏一个女人的身上。 这一次,被景芝皓反转局面了。 …… 因为明日要去国安寺赴宴,唐菁月很早便安歇下。嘱咐了下人给阿皓准备热水和暖汤,以防半夜回来。 景芝皓回来后,心情微好。沐浴净身,喝碗暖汤。爬上美人的床榻,娇软在怀。 “唔……”唐菁月睡得不沉,知道是阿皓回来,扭着身子便深深的陷入阿皓温暖的怀抱,糯米般黏糊的声音,“这么晚才回来。” “恩,办了些事。” “和南疆有关的?” 摸着月儿的发髻,景芝皓轻轻的吻下:“恩,无碍了。” “无碍就好。” 说罢,和阿皓亲了亲,很快便香甜的睡了过去。 看着月儿宁静精致的睡颜,景芝皓嘴角微扬。这样的日子,真好。 今晚前去唐府,与其说是去请求唐季礼高抬贵手,倒不如说是去找事的。由于月儿发现孟记衣庄的绣娘李如梅和右相夫人秦氏之间存有可疑的关系,经过手下查证,已经顺利将李如梅看管起来。 什么东州司马秦辉!景芝皓派去东州查看的护卫回报,的确有人在当年动过手脚,掩盖过秦氏在东州的真实身世。东州从来都没有一个司马是秦辉,却又一个小盗记录在案。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保守的秘密早已失效。景芝皓的护卫根本没有费多大力,就摸出了秦氏的真实身份。甚至…… 景芝皓暖暖的将月儿抱进怀里。甚至秦氏的亲生侄女,就在摄政王府! 秦香! 没有想到,城南虎营里的伙夫长秦大虎,竟然是右相夫人的亲哥哥。而右相夫人的亲侄女,竟然“沦落”为入摄政王府为妾。 一整条关系链子都被景芝皓调查的清清楚楚。 唐季礼想要对付他? 先看看如何保住自身吧! 只要唐府不主动和摄政王府作对,景芝皓是不会对唐季礼如何的。唐府对于月儿,就如同杨府之于他。再如何生气、生分,却不会赶尽杀绝。否则,真不能以“人”来称呼。对于亲人,底线是很低的。 翌日天未亮,景芝皓起身准备上朝,唐菁月昨晚睡得早,一时也便没了困意,起来伺候。 想起昨晚迷迷糊糊时,阿皓和自己说的话,唐菁月对于阿皓上朝会不会遭受刁难,也就放了心。 屋外的气温还有些凉。给阿皓穿上里衣,再加一件短褂,最后朝服平平展展。 习武之人身体倍儿棒,这点凉都算热。可是看着月儿认真的一件又一件的准备好,阿皓便眼带笑意的接受着美意。 夏莲捧着腰带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人气氛粉红,表示单身狗眼已瞎。最近,她也稍微的有些春心萌动,所以非常见不得主子和王爷秀恩爱。 见不得! 夏莲口气有点酸:“主子和王爷感情真好,我就没有。” 敏蕊不可置信的瞥她白眼,在主子面前胡说什么。 敏蕊她们是已经过了情情爱爱的年纪,看得淡了。但是夏莲才刚开始。而且夏莲和原主华容悦是真正的相依为命长大,有心事,除了对主子倾诉,还能对谁呢? 闻言,唐菁月送景芝皓去外屋用早膳,自己慢慢腾腾的收拾着,开口调笑:“想来你年纪也到了,有没有看上的?先定下。” 这就是与众不同。哪个小姑娘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会被家长说“看上了就定下”的?而到唐菁月这里,这就是理所应当的。 摄政王妃的丫鬟,有这份底气。 听到主子给撑腰,夏莲立刻眼睛大亮:“能先定下吗?那奴婢看上甫一大哥了!” 她兴冲冲的叫喊。 这丫头根本没有矜持啊!~! 一听这话,唐菁月和敏蕊都愣了。 谁?! 夏莲根本不管旁人诧异,自己说得可开心啦。 “奴婢觉得甫一大哥好俊的。又俊又厉害。嫁给甫一大哥,一定很幸福!” 外间,景芝皓用餐。甫一站在主子身后,拿着饼在啃。听着里屋传来的小丫头的大喊大叫,甫一觉得这饼真烫!hot! 与此同时,景芝皓喝了一口粥,道:“艳福不浅。” 甫一:…… 里屋,怔愣了好半晌,唐菁月才打断开心得马上就要手舞足蹈准备嫁衣的夏莲。 “你……”唐菁月哭笑不得,“看上甫一了?” 对于夏莲来说,不是甫一大哥,该是甫一大叔吧? 夏莲:“是啊是啊,奴婢看上甫一大哥了!奴婢要给甫一大哥做媳妇儿!” 看着夏莲的眸子里,猛猛地跳动着喜悦的心,唐菁月不由得捂住胸口。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呐,哇凉哇凉的呀。 女大不中留。 辛辛苦苦养得猪,自己就出去找白菜拱了。=。= 夏莲见主子不说话,有点疑惑的想。想了想,又说:“奴婢现在攒钱了,一定不会亏待甫一大哥的!” “咳、咳咳。” 外屋,甫一吃饼卡住。 “虽然奴婢攒的钱还不够多,但是奴婢以后一定会更加努力、好好伺候主子的!争取赚更多的钱,把甫一大哥养得白白胖胖!” 在夏莲的心里,甫一大哥过得可苦了。跟着王爷整日奔波,为王爷鞍前马后,还吃不好睡不好。想来当护卫罢了,跟她当侍女一样,月钱也没有几个。甫一大哥穿得也总是那么几身,明明有着一副辣么辣么英俊的脸,却从来都不光彩照人。 对此,唐菁月只想表示:那只能证明颜值还不够。看看她家阿皓,整得跟阎王爷似的,不也“光彩”照人? 甫一“嗖”地一下,飞出屋子。躲老远猛咳几声后,再“嗖”地一下飞回来。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听“表白”。 见此,景芝皓:“没出息的样儿。” 甫一咬饼:自然比不上主子桃花泛滥! 夏莲想把甫一养得白胖的宏愿,让唐菁月很清晰的感受到了她强烈的真诚。 可是!甫一是护卫啊,是阿皓的第一护卫,贴身的。手下掌管的护卫数量少说也有近千人。更别说,就凭甫一的身份,去了军营就象征着阿皓本人,影响力爆表。 而对于这么一个人才、大汉,夏莲却只想把人家养得白白胖胖的? 那还能飞得动吗? 看敏蕊忍着笑,唐菁月没好气的送她一个白眼:不准笑话夏莲。 温柔的朝夏莲招招手,将笑得两腮鼓鼓的小丫头招到身旁,轻轻的摸着她的丫髻:“这么喜欢甫一?” “恩,恩!”夏莲大力点头,“好喜欢的。” “什么时候喜欢的?”唐菁月记得似乎过去还看不顺眼呢。 夏莲嘿嘿笑两声:“奴婢忘了。不过现在真的很喜欢。主子,您说,甫一大哥会让奴婢做他的媳妇儿吗?” 这个唐菁月不知道,不过她清楚的是:“夏莲呀,你想想,如果你要把你攒得钱全给甫一,然后又把甫一养得白白胖胖的,你说,你是不是就相当于养了一个小白脸?” 【待续】 ------题外话------ 熊的新文《禀皇上狂蜂浪蝶找娘娘》,求鉴赏。宠、一对一、洁癖。女主脸盲症、会针灸。 第110章 求嫁人 给甫一钱,供甫一吃喝,还给甫一当媳妇,这么好的姑娘到哪里找?! 所以,这不是养小白脸,又能是养什么呢? 唐菁月“感动”的摸着夏莲的小脸蛋,光光滑滑的,也比普通的小家碧玉皮肤水灵。毕竟是跟在唐菁月身边养出来的人,待遇堪比千金小姐。 外屋的甫一听到王妃的评价,差点腿软给跪下。 想他堂堂七尺男儿,手握数千护卫,传话发令都是会使大茂动荡的大事,可如今居然会被王妃评价为“小白脸”? 他…… “甫一大哥不是小白脸!”不用甫一说话,夏莲就大声叫喊了出来,满满维护之色。 闻言,甫一神色一顿,刚想点头,就听夏莲语气急迫的反驳道,“他不白的!” …… 听听那坚定肯定确信的口吻,再听听那说出来的逗比话,甫一真想给夏莲跪了。这丫头是不是撒? 景芝皓:“呵。” 甫一:有一种主子在这里是负责吐槽的感觉,怎么破? 被夏莲的回答逗得是前仰后合,唐菁月笑得停不下来。她竟然从来没有发现,夏莲心里的夫妇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敏蕊忍笑的给主子倒一杯水,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头狠狠的戳了戳夏莲的脑门:“真是口无遮拦,在主子面前疯言疯语。” “怎么了,奴婢说错了吗?”夏莲纳闷,甫一大哥确实不白呀。 唐菁月哭笑不得的连连摇头。 看夏莲迷惘不解,便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让甫一把他攒得钱全部给你,然后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呢?” 说完,满带笑意却又格外认真的看着夏莲。如果夏莲这丫头是个只会付出,却不去想得到回报的性子,唐菁月对甫一可要好好的审查一番了。 然,本以为这个问题夏莲该是很难回答。谁料想,夏莲竟然不假思索的道:“甫一大哥才有几个钱?他长得高、吃得多,月钱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如果他有很多钱呢?” 夏莲拍手:“那他把钱都给奴婢呀,奴婢一定让钱生钱,生生生,生更多更多的钱,然后甫一大哥和奴婢都白白胖胖的!” 真是单纯的够傻了。 甫一恍然想到,本来吧,是这丫头的钱能落到他的口袋里,王妃如此一掺和,他的钱以后却都要归这小丫头管……诶,他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看夏莲心思活泼,唐菁月不愿意在此时说一些让这丫头伤脑筋的话。再者说,甫一是什么意思也得问。 “既然你这么喜欢甫一,那以后就多跟他说说话。慢慢的,他也会喜欢你,然后把你娶回家的。”唐菁月道。 “诶?”夏莲瞪眼,“主子刚才还说能现在就定下来呢。” 唐菁月汗颜。 这丫头到底是精明还是不精明? 向敏蕊招招手,附耳说了几句。敏蕊点头,走出里屋不一会儿,夏莲就听到了敏蕊嬷嬷在外面大声音的说:“王爷,王妃令甫一不准和任何女子有私情,王妃亲自给甫一安排婚事。” 景芝皓理都不理甫一半眼,配合着自己王妃:“恩。” 说着这话时,敏蕊满眼调侃的瞥向甫一。甫一冷着脸,眼珠子翻得快成白眼了。 里屋内,唐菁月看向一脸满足的夏莲,放了心的笑:“这下可安心了?以后好好的和甫一相处,等甫一主动向你求亲了,主子一定风风光光的给你嫁出去。” “奴婢万谢主子!”夏莲喜洋洋的一头磕在地上。旁人都不知道,这丫头此时还是那个想法:她一定会赚多多的银子,一定把甫一大哥娶回家! 景芝皓用完早膳,带着这顿饭吃得是心惊肉跳的甫一离去上朝。夏莲伺候完主子出来,没见到甫一的身影,有些失望。不过随后就重振旗鼓,元气满满! 鉴于今日前去国安寺赴宴,唐菁月便没有带夏莲,而是带着沉稳的敏蕊和灵活的敏叶前去。赴宴之前,特意前去暗牢看了一下南柯。 迷榧、牡丹香、毒药,三样东西,唐菁月没落一样的全给南柯使了。迷榧和毒药搅拌在每日喂给她的饭食饮水中。隐瞒这一事实的让南柯用了一次饭,确定南柯入食迷榧后,每日就会有护卫定时的进入南柯姑娘所在牢房,将人绑住,在她的面前放上一个火盆,火盆里面燃放着牡丹香料。 一次上瘾,便难以戒掉。护卫明确的告诉了南柯,这些食物里有她能够缓解瘾症的迷榧,但同时,也混有了她最清楚药性的毒药。 吃,还是不吃,全看南柯自己能不能忍了。 就是这般肆无忌惮。 迷榧本身便可作为一种迷药,但毒性尚可,中了一次以后也能无碍。可一旦与牡丹香混合吸入,这混合的芳香迷药毒性剧烈、长时间吸入还会致使人产生幻觉。可即使明知这样后果,南柯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控制不住的将手伸向饭碗。 迷榧牡丹香,哪怕只闻过一次,就会成为余生再也难以摆脱的痛苦! 她为了缓解痛苦,去吃那被混有剧毒的饭食!她不得已!她只能够! “华容悦,你好毒的心肠……” 大颗的眼泪流下,南柯一边哭泣,一边如同嚼蜡。 这就是逼迫人去自杀啊! 唐菁月站在铁门外,听见南柯的话,轻轻的笑了。其实,要南柯自食苦果并没有这么麻烦。她只需要将南柯调制的毒药使其强迫服下就可。但是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她觉得这样做真对。 南柯所赠予她的,一个不少的返回。她要亲眼看着南柯用绝望却又无法反抗的眼神,一点一点的走向黄泉。 “好戏还没完呢,”唐菁月勾起唇角,“等过些日子,我就让你心心念念的思小公爷来看你,恩?” 思小公爷…… “不,不!” 看着离去的唐菁月的背影,南柯陷入疯狂的大叫。然而下一刻,剧烈的疼痛便让她的声音变为惨叫,凄厉不堪。 “真是自作自受。”出了暗牢,敏枝没好气的道。 明明和主子几乎一点交集也没有,愣是能因为一个主子都不熟悉的男子,而变成蛇蝎心肠。 “还是第一名妓呢,呸!” 坐上前去国安寺的马车。敏蕊谨慎的道:“希望元四小姐和杨三小姐不要和这南柯姑娘一样,再多做花样了。敏枝,你等会儿可要机灵些。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就赶紧和我说。” “明白,蕊姐!” 自从天宏死后,唐菁月就再也没有去过国安寺了。国安寺的路途较远,唐菁月随手拿出一本佛经来读赏。 正看着,想起曾吩咐过敏蕊派人和吴老祖接触的事情。 “吴老祖还是请不来?” 敏蕊皱眉点头:“不来。只说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他要医治好了沈七公子再思量接不接主子的求医。” 唐菁月无奈的摇摇头:“古来大家怪人都是怪异脾气。等把沈知易治好,大茂就该亡国了。” “主子,呸呸呸!” “呃,”唐菁月掩掩唇,“等请来了,还是要先给晴音看看。能把晴音救过来,解那假冒小儿身上毒蛊的身上,就容易些。” 敏蕊点头:“解铃还须系铃人。” 天宏的死去让这个秘密不再对敏枝隐瞒。敏枝听到请吴老祖的难处,提道:“倒不如让松神医去请吴老祖啊,神医请神医,八成就能给主子请回来啦!” 这随口一说,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唐菁月听言,眼睛一亮,点头:“恩,可行。” …… 天气渐冷,国安寺后山菊园的百种菊花竟也开得愈发灿烂。尤其是今日,天朗气清,微风淡淡,阳光灿烂却不眯眼,照耀的菊花更加颜色艳丽,美景难见。 元红幡和杨涵一早就来了。 本来,国安寺的菊园是不会轻易被人包场的,可她二人只说是邀请了摄政王妃,于是,哪怕是僧人,也会给出颜面,今日将菊园完完全全的交给了元红幡和杨涵折腾。 下人们将菊园收拾得干干净净,在众菊之中的小片空地上摆上茶几椅凳,茶几上放有三四样点心,旁边再添上一个小炉,架上一个茶壶,。扭头便可见花朵入眼,伸手即能触到柔嫩花瓣,将此处设为主人们与摄政王妃闲聊的地方,是再好不过的了。 一旁的凉亭里,圆形的石桌被擦拭的干干净净。等会儿就在这里设宴款待。 之前曾赠予唐菁月一个护身符的国安寺大师傅,亲自迎接了唐菁月的到来。 “王妃上次匆匆离去,贫僧所赠的护身符被落下,现还予王妃。” 那个护身符只不过是一个眨眼的事情,唐菁月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而过了这么久,也早都忘了。见大师傅提起,感到愧疚的双手合十赔罪。 “是信徒失礼冒犯,多谢大师傅。” “无妨。只望王妃以后将此物时刻带在身边,可保王妃逢凶化吉。” 大师傅的眼中有着出家人特有的悲天悯人,唐菁月很是惭愧:“多谢师傅。” 巳时一刻,唐菁月带着敏蕊和敏枝,准时的出现在了菊园的门前。 【待续】 ------题外话------ 熊的新文《禀皇上狂蜂浪蝶找娘娘》,求鉴赏。宠、一对一、洁癖。女主脸盲症、会针灸。 第110章 先这么定吧 给甫一钱,供甫一吃喝,还给甫一当媳妇,这么好的姑娘到哪里找?! 所以,这不是养小白脸,又能是养什么呢? 唐菁月“感动”的摸着夏莲的小脸蛋,光光滑滑的,也比普通的小家碧玉皮肤水灵。毕竟是跟在唐菁月身边养出来的人,待遇堪比千金小姐。 外屋的甫一听到王妃的评价,差点腿软给跪下。 想他堂堂七尺男儿,手握数千护卫,传话发令都是会使大茂动荡的大事,可如今居然会被王妃评价为“小白脸”? 他…… “甫一大哥不是小白脸!”不用甫一说话,夏莲就大声叫喊了出来,满满维护之色。 闻言,甫一神色一顿,刚想点头,就听夏莲语气急迫的反驳道,“他不白的!” …… 听听那坚定肯定确信的口吻,再听听那说出来的逗比话,甫一真想给夏莲跪了。这丫头是不是撒? 景芝皓:“呵。” 甫一:有一种主子在这里是负责吐槽的感觉,怎么破? 被夏莲的回答逗得是前仰后合,唐菁月笑得停不下来。她竟然从来没有发现,夏莲心里的夫妇是如此得与众不同。 敏蕊忍笑的给主子倒一杯水,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头狠狠地戳了戳夏莲的脑门:“真是口无遮拦,在主子面前疯言疯语。” “怎么了,奴婢说错了吗?”夏莲纳闷,甫一大哥确实不白呀。 唐菁月哭笑不得的连连摇头。 看夏莲迷惘不解,便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让甫一把他攒得钱全部给你,然后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呢?” 说完,满带笑意却又格外认真的看着夏莲。如果夏莲这丫头是个只会付出,却不去想得到回报的性子,唐菁月对甫一可要好好的审查一番了。 然,本以为这个问题夏莲该是很难回答。谁料想,夏莲竟然不假思索的道:“甫一大哥才有几个钱?他长得高、吃得多,月钱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如果他有很多钱呢?” 夏莲拍手:“那他把钱都给奴婢呀,奴婢一定让钱生钱,生生生,生更多更多的钱,然后甫一大哥和奴婢都白白胖胖的!” 真是单纯的够傻了。 甫一恍然想到,本来吧,是这丫头的钱能落到他的口袋里,王妃如此一掺和,他的钱以后却都要归这小丫头管……诶,他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看夏莲心思活泼,唐菁月不愿意在此时说一些让这丫头伤脑筋的话。再者说,甫一是什么意思也得问。 “既然你这么喜欢甫一,那以后就多跟他说说话。慢慢的,他也会喜欢你,然后把你娶回家的。”唐菁月道。 “诶?”夏莲瞪眼,“主子刚才还说能现在就定下来呢。” 唐菁月汗颜。 这丫头到底是精明还是不精明?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承诺过的事就要做到。唐菁月向敏蕊招招手,附耳说了几句。 敏蕊点头,走出里屋。不一会儿,夏莲就听到了敏蕊嬷嬷在外面大声音的说:“王爷,王妃令甫一不准和任何女子有私情,王妃要亲自给甫一安排婚事。” 说着这话时,敏蕊满眼调侃的瞥向甫一。甫一冷着脸,眼珠子翻得快成白眼了。 景芝皓理都不理甫一半眼,配合着自己王妃:“恩。” 月儿这话明显是有漏洞,也就是为了安抚夏莲的。说的是亲自给甫一安排婚事,而不是安排和夏莲的婚事,就是在意着如果甫一不喜夏莲,也不会因为今日的命令,困住甫一。 里屋内,唐菁月看向一脸满足的夏莲,放了心的笑:“这下可安心了?以后好好的和甫一相处,等甫一主动向你求亲了,主子一定风风光光的将你嫁出去。” “奴婢万谢主子!”夏莲喜洋洋的一头磕在地上。旁人都不知道,这丫头此时还是那个想法:她一定会赚多多的银子,一定把甫一大哥娶回家! 景芝皓用完早膳,带着这顿饭吃得是心惊肉跳的甫一离去上朝。夏莲伺候完主子出来,没见到甫一的身影,有些失望。不过随后就重振旗鼓,元气满满! 鉴于今日前去国安寺赴宴,唐菁月便没有带夏莲,而是带着沉稳的敏蕊和灵活的敏叶前去。赴宴之前,特意前去暗牢看了一下南柯。 迷榧、牡丹香、毒药,三样东西,唐菁月没落一样的全给南柯使了。迷榧和毒药搅拌在每日喂给她的饭食饮水中。隐瞒这一事实的让南柯用了一次饭,确定南柯入食迷榧后,每日就会有护卫定时的进入南柯姑娘所在牢房,将人绑住,在她的面前放上一个火盆,火盆里面燃放着牡丹香料。 一次上瘾,便难以戒掉。护卫明确的告诉了南柯,这些食物里有她能够缓解瘾症的迷榧,但同时,也混有了她最清楚药性的毒药。 吃,还是不吃,全看南柯自己能不能忍了。 就是这般肆无忌惮。 迷榧本身便可作为一种迷药,但毒性一般,中了一次以后也能无碍。可一旦与牡丹香混合吸入,这混合的芳香迷药毒性实在剧烈,长时间吸入会致使人产生幻觉。可即使明知是这样的后果,南柯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控制不住的将手伸向饭碗。 迷榧牡丹香,哪怕只闻过一次,就会成为余生再也难以摆脱的痛苦! 她为了缓解痛苦,去吃那被混有剧毒的饭食!她不得已!她只能够! “华容悦,你好毒的心肠……” 大颗的眼泪流下,南柯一边哭泣,一边如同嚼蜡。 这是逼迫人去自杀! 站在铁门外,听见南柯的话,唐菁月轻轻的笑了。其实,要南柯自食苦果并没有这么麻烦。她只需要将南柯调制的毒药使其强迫服下就可。但是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她觉得这样做真对。 南柯所赠予她的,一样不少的返回。她要亲眼看着南柯用绝望却又无法反抗的眼神,一点一点的走向黄泉。 “好戏还没完呢,”唐菁月勾起唇角,“等过些日子,我就让你心心念念的思小公爷来看你,恩?” 思小公爷…… “不,不!” 看着离去的唐菁月的背影,南柯陷入疯狂的大叫。然而下一刻,剧烈的疼痛便让她的声音变为惨叫,凄厉不堪。 “不——” 只是,无人怜惜。 “真是自作自受。”出了暗牢,敏枝没好气的道。 明明和主子一点交集也没有,愣是能因为一个主子都不熟悉的男子,而变成蛇蝎心肠。 “还是第一名妓呢,呸!” 坐上前去国安寺的马车。敏蕊谨慎的道:“希望元四小姐和杨三小姐不要和这南柯姑娘一样,再多做花样了。敏枝,你等会儿可要机灵些,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就赶紧和我说。” “明白,蕊姐!” 自从天宏死后,唐菁月就再也没有去过国安寺。国安寺的路途较远,唐菁月随手拿出一本佛经来读赏。 正看着,想起曾吩咐过敏蕊派人和吴老祖接触的事情。 “吴老祖还是请不来?” 敏蕊皱眉点头:“不来。只说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他要医治好了沈七公子,再思量接不接主子的求医。” 闻言,唐菁月无奈的摇头:“古来大家怪人都是怪异脾气。等把沈知易治好,大茂就该亡国了。” “主子,呸呸呸!” “呃,”唐菁月掩掩唇,“等请来了,还是要先给晴音看看。有晴音在,解那假冒小儿身上的毒蛊才容易些。” 敏蕊点头:“解铃还须系铃人。” 天宏的死去让这个秘密不再对敏枝隐瞒。敏枝听到请吴老祖的难处,提道:“倒不如让松神医去请吴老祖啊,神医请神医,八成就能给主子请回来啦!” 这随口一说,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唐菁月听言,眼睛一亮,点头:“恩,可行。” …… 天气渐冷,国安寺后山菊园的百种菊花竟也开得愈发灿烂。尤其是今日,天朗气清,微风淡淡,阳光灿烂却不眯眼,照耀的菊花更加颜色艳丽,美景难见。 元红幡和杨涵一早就来了。 本来,国安寺的菊园是不会轻易被人包场的,可她二人只说是邀请了摄政王妃,于是,哪怕是僧人,也会给出颜面,今日将菊园完完全全的交给了元红幡和杨涵折腾。 下人们将菊园收拾得干干净净,在众菊之中的小片空地上摆上茶几椅凳,茶几上放有三四样点心,旁边再添上一个小炉,架上一个茶壶。扭头便可见花朵入眼,伸手即能触到柔嫩花瓣,将此处设为主人们与摄政王妃闲聊的地方,是再好不过的了。 一旁的凉亭里,圆形的石桌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等会儿就在这里设宴款待。 之前曾赠予唐菁月一个护身符的国安寺大师傅,亲自迎接了唐菁月的到来。 “王妃上次匆匆离去,贫僧所赠的护身符被落下,现还予王妃。” 那个护身符只不过是一个眨眼的事情,唐菁月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而过了这么久,也早都忘了。见大师傅提起,感到愧疚的双手合十赔罪。 “是信徒失礼冒犯,多谢大师傅。” “无妨。只望王妃以后将此物时刻带在身边,可保王妃逢凶化吉。” 大师傅的眼中有着出家人特有的悲天悯人,唐菁月很是惭愧:“多谢师傅。” 【待续】 ------题外话------ 熊的新文《禀皇上狂蜂浪蝶找娘娘》,求鉴赏。宠、一对一、洁癖。女主脸盲症、会针灸。 第111章 菊园遇险 由僧人带领着,唐菁月带着敏蕊和敏枝,于巳时一刻准时的出现在菊园门前。 只见元红幡和杨涵文质彬彬的面带笑意站在菊园门前迎接。元红幡照样的偏爱一身红色,添上了精致妆容,一眼看上去竟也有几分美艳。而杨涵则是素来的雅淡清高,一身青翠色袄裙,外加象牙白色的短袄,有几分不予菊争的清丽。 二人上前,行礼拜见:“臣女元红幡拜见王妃。” “民女杨涵拜见王妃。” 单看这二人拜礼,也算是做足了准备,分毫不偏差错。哪怕是让敏蕊挑拣,也是说不出不好的。 看来起码,这二人的表面功夫做得过关,有几分诚意。 “免礼。” “谢王妃。”“谢王妃!” 二人起身后,敏蕊疏离的道:“王妃琐事繁忙,难得抽出一日赴邀。”这意思就是看王妃多给你俩面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只听元红幡麻溜的接话:“多谢王妃赏光!” 说完后,没听见杨涵和她一同谢,赶忙还用胳膊肘轻轻的碰了碰杨涵,提醒杨涵知趣一点。 被这样明显的提醒,杨涵自然不能装作无动于衷。谦卑点头:“摄政王妃肯屈尊降贵应民女与红幡妹妹的邀请,令我二人受宠若惊。” 今日杨涵的态度,可比之前去陆府时要亲近得多。只是谁又能知道她此时心中的憋闷。明明当初,她才是辅天的第一美人,华容悦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而现在,华容悦拥有再无女子能够匹敌的名声与地位,更是拥有了表哥!而她……要嫁给沈知易那样的废人。 上天何其不公,如此不公! 这些痛与伤,叫杨涵如何能忍,如何能忘,又如何能不去想着报仇? 华容悦,我与你不共戴天! 杨涵轻笑着低垂下头,掩盖住内心的恨与面容上一闪而过的变色。 瞟了低着头的杨涵一眼,唐菁月只轻轻的道:“希望不是浪费我的时辰。” 进入菊园。 菊,淡雅之花,向来意寓着隐士的高洁不染红尘。虽说清丽,但真正花团锦簇时,百花绽放,同样夺人心神。 国安寺为了伺候这菊园,也是花了很大的心思。听闻摄政王妃驾临,更是将其中的残花丑花消除干净,只留下那些完美的花盘。 于花中入座。杨涵为唐菁月倒茶,元红幡推过点心,二人均是讨好献笑,倒也确实是一副要给唐菁月赔罪的模样。 茶和点心,唐菁月一概不碰。在没有正式确定这二人悔过以前,唐菁月不会傻到去吃她二人准备的食物。虽然早在两天前,在唐菁月决定赴邀的时候,摄政王府的暗卫就把这里监视了起来。一切有可能会对王妃产生不利的物件全部都被搬离,所有会被钻空子的地方被小心提防,但是,事有万一,如今有了阿皓,唐菁月不愿托大。 见唐菁月不吃点心不喝茶,杨涵和元红幡脸面上有点下不来。但她们知道自己是要赔罪的,于是也不用唐菁月吭声,端起茶杯向唐菁月敬起。 “臣女元红幡,过去对王妃多有冒犯。这段时间臣女在家中认真悔过,明悟所做的一切都是大逆不道的事情。臣女实在不该与王妃作对。”元红幡泪花点点,“恩谢王妃肯赏光容臣女赔罪。臣女在此以茶代酒,诚心向王妃请罪,还望王妃大人有大量,饶过臣女!” 说罢,真有女中豪杰气势的两手举着茶杯,头仰杯斜,将其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茶杯落下,元红幡双眸泛红的看向唐菁月。 见此,唐菁月并未多说,而是将视线投向杨涵。 元红幡表现得干脆利落,是由于她自己的性情本就大大咧咧。杨涵端着茶杯,面对着唐菁月的视线,几次抬头,又似乎是因为不堪唐菁月的注视,而每每将脑袋低垂在胸前。 良久,杨涵声音低微的说:“民女杨涵,往日对王妃大不敬,得王妃惩训。自那以后,父母冷漠,姐妹嘲笑,婚事身不由己,民女尝到了最苦的结果。细想来,王妃并未对民女有过分毫伤害,所有的一切都是民女嫉妒心强所致。时至今日,追悔莫及。 今日承蒙王妃宽容,给民女一个机会赔罪。这杯茶水包含着民女无尽的悔痛与诚心,在此敬王妃,望王妃宽恕!” 说着,两行清泪犹如湖上蒙雾,忏悔落下,杨涵竟然哭得泣不成声,好生叫人可怜。 忍着哭泣,杨涵抬头直视了唐菁月的双眼。雾眼蒙蒙,双手一敬,缓缓将茶水全部喝下。 无论是杨涵还是元红幡,都把这浅浅一杯茶喝出了深坛老酒的模样,这份技艺唐菁月也是敬佩。 喝完后,茶杯轻置于桌案上。抽咽两下,杨涵终于情难自禁的趴伏在桌上,痛哭起来。 任谁看,都会想得杨涵一定是知错了。 而唯有元红幡,看向杨涵的瞳孔忍不住放大一分。这也太真了吧? 赶忙拍拍杨涵的肩头,安慰道:“杨涵姐姐别哭了,你我诚心向王妃认错……” 说到这里,抬头看眼唐菁月,充满希冀的道:“王妃一定会原谅你我二人的。” 和元红幡的对视,唐菁月的眸中依然无波无浪。 她不是年岁尚小的小姑娘,她已经不会去轻易相信别人的说辞。人犯错了以后,大都是知错的,然而改不改正,则是另外一回事情。 从杨涵和元红幡的话语可以听出,她二人是知道错了。可是有没有改过的心,这需要岁月来验证。 所以此时,唐菁月只能说:“希望你二人是真的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原谅是简单的事情,接受是真正的考验。 话音刚落,等到唐菁月的原谅,杨涵和元红幡相视大笑,抱头痛哭。似乎是真的为自己能够重获新生而发自内心的开怀。 唐菁月轻轻扬起嘴角,并未再多说什么。 她应邀请来,不是真的好心原谅这二人。而是为了能够通过杨涵,得到有关于仙医老祖——吴老祖的消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不是善心泛滥的人,别人需要她的原谅,她就热心聆听道歉。 杨涵和元红幡双双哭了一会儿后,情绪慢慢的缓和下来。 心头难事解决了,看到王妃在自己面前干坐着,就更加热情的请求王妃喝茶。 唐菁月点点头应了,但并未饮茶,而是看向杨涵问道:“你的婚事如何?” 婚事是杨涵心中不能触碰的伤痛。唐菁月忽然提起,着实是狠狠的蛰了一下杨涵的心。 她苦笑道:“沈七公子是个性情放浪的人,之前由于……如今身子骨差,一天要睡去近十个时辰。” 之前由于得罪了唐菁月,被摄政王爷死去活来的折磨。 听着很凄惨,但唐菁月却是想着沈知易还能存活,已经是用沈府昌盛换来的福气。如果不是那位医术高超的吴老祖,怕是这令人厌恶的沈七公子,早就西去了。 由于沈知易从一开始就对唐菁月的无礼,所以唐菁月一直很厌恶他。 “该请个神医来瞧瞧,”唐菁月佯装好心道,“王府有位大夫,医术高超,可去沈府为沈七公子医治。” 她说此话,不过是为了套出吴老祖的话头来。 果然,杨涵摆出感激的表情看着唐菁月。杨涵并不知道唐菁月的目标是吴老祖,于是不加设防的说:“多谢王妃。家父从江湖上请了一位神医圣手,已经为沈七公子医治多日了。” “哦?不知是哪位神医,医术可好?” “听闻江湖称号是‘仙医老祖’,神医姓吴,众人都称其为‘吴老祖’。”杨涵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吴老祖医术不凡,沈七公子如今已经是大有好转的。” 看来,这位吴老祖果然有几分门道。 唐菁月点头,显示出放心来:“那就好。但是为了沈七公子着想,明日,我让王府中的大夫去沈府为沈七公子看看。” “多谢王妃。” 能从华容悦的嘴里说出“为了沈七公子着想”这句话,真是天大的笑话。其实,沈知易的死活,杨涵并不关心。她巴不得沈知易救不回来,赶紧去死!这样,她就能脱离苦海了。 所以对于唐菁月的多管闲事,杨涵只道了谢,并不想再多说什么。 观赏了片刻时辰的菊花之后,杂事繁忙的唐菁月不愿继续在此停留。看了一眼敏蕊,敏蕊立刻心灵神通的道:“若是元四小姐和杨三小姐再无他事,王妃要回府了。” 回府? 最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做,杨涵和元红幡怎么会允许唐菁月回摄政王府。她们的计划,就是要让唐菁月出来以后,再也没脸回去。 元红幡慌张起身,声音很大:“王妃要走了吗,臣女……臣女还准备了上好斋饭,求王妃……” 她的声音真的很大,如果说是因为想要挽留唐菁月才无意的大喊大叫,那也不至于会大到这种程度。好像一个炮竹在耳边炸开,响亮的恐怕能够传至菊园之外。 唐菁月不禁得警惕起来。 果不其然。元红幡这断断续续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从四周暴起无数道黑影,个个黑衣黑面,手持闪亮银剑,直指这花中小小的空地。 元红幡未尽的话语变成了惊悚尖叫:“啊——” 虽然元红幡在惊恐大叫,可是唐菁月却很敏锐的发现,所有黑衣人的剑刃所指,均是她。 黑衣人不是向这里而来,而是向她扑来! 于此危难之中,唐菁月巍然不动看着元红幡和杨涵二人。这就是她二人耍的花招吗,刺客?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未免也太小看摄政王府护卫的力量。 阿皓手下的暗卫,个个都是以一当千的好手,更别说布置在她身边保护的以青玄为首的护卫,足有二十人。 就凭杨涵和元红幡的能力,刺杀她,无异于以卵击石。 端坐在菊园中,眼神淡漠的看着暗中负责保护她的护卫像是幽灵般闪过道道模糊的身影。明亮的天空被无数黑衣刺客所覆盖,像是一大群令人厌恶的乌鸦,带着让人呕吐的声音飞过头顶。 竟然会有这么多刺客。 大致扫了一眼,唐菁月在心里得出一个数字:五十。这批刺客不少于五十人。 而这还仅仅是表面上能够看到的。如果在这批刺客的身后还隐藏着一批蓄势待发,恐怕情形就不是能够轻易控制的了。 看来,杨涵和元红幡是下血本了。 唐菁月眼眸危逼的看去。 这时,元红幡猛地往前一扑,拉住唐菁月的胳膊,大叫:“王妃,有刺客,臣女带王妃到别处躲一躲!” 拉扯着唐菁月就要走。而敏蕊“啪”地一下,狠狠的将元红幡的手打开,冷眼对视。敏枝将主子扶起,赶忙找空隙退出。无论是唐菁月还是敏蕊敏枝,都不想再留主子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 眼看唐菁月要离去,不中用的刺客连近旁十尺都没有靠近,杨涵在心底暗骂不中用的同时,和元红幡二人迅速的贴近唐菁月。 “王妃,小心!” 元红幡又是一声大叫,然后装作被伤到的模样直接向唐菁月的后背扑去。就凭元红幡那“五大三粗”的体格,要是真的如此往唐菁月的身上一趴,唐菁月非得以头抢地不可。 见状,敏蕊和敏枝急忙伸手阻拦。 可哪料想,这元红幡和杨涵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元红幡从后面扑,杨涵趁人不备,在唐菁月的面前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正好拦住唐菁月的去路。 即使是如此,倒地时还满含热泪的喊着:“王妃小心!” 唐菁月真想一脚从杨涵脸上踏过去。 你只要滚开我就能小心了。 对待倒地不起的杨涵,当唐菁月正打算真的抬腿踩脸的时候,从旁飞来的青玄落地,一剑将杨涵扫开,跪地禀报:“主子,刺客多达百人,训练有素。属下定能保护王妃周全,只是需要王妃寻一处安全的地方,暂时躲避。” 唐菁月能够明白,不会武功的她和敏蕊、敏枝,如果身处战场,一定会让暗卫分心。 点头:“好。” 青玄挥手迅速分来五名护卫,围绕在唐菁月的身边。 “你五人,贴身保护王妃。王妃若是损伤了一根毫毛,你等提头去见王爷!” “是!” 总共二十名护卫,分了四分之一保护在唐菁月身边,可见青玄实在是承担不起王妃有分毫闪失的后果。 五名护卫的领头名叫暗一,得到青玄安排的任务后,立刻带着兄弟护着唐菁月向菊园外突围。 刀光剑影,漫天血花。作为被刺杀的目标,唐菁月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菊园门外,近在眼前,然而哪怕是前进一小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敏蕊和敏枝冷静而严密的将唐菁月护在最中央,五名暗卫又将敏蕊敏枝保护得密不透风。看着天上飞来飞去的人影,以及不断砸落在地的刺客尸体,唐菁月深感此番场面虽然和杨涵与元红幡逃脱不了关系,但绝不是她二人能够做出来的。 源源不断的刺客,恐怕不止是青玄方才统计的百人。眼瞧着护卫们开始挂彩,而刺客的数量却不增反多。唐菁月当机立断的选中一名暗卫命令道:“速回王府禀报王爷!” 暗卫领命:“是!” 一个暗卫即使对付不了众多的刺客,但是绝对能够安全的回到王府。 保护唐菁月的护卫由五名减少到四名,每一个护卫的压力增加。暗一低喝一声:“快!” 陡然间,四人出手的速度加快一倍,手中青锋挽绕成凌厉雪花,杀退一片逼近的乌鸦。 前进的脚步也快了。 逃离菊园,只在呼吸间。 忽然,暗一呼吸一变,拿着剑的胳膊甚至猛然一抖。按理说,经受过地狱般训练的暗卫是不可能因为这点疼痛而产生异样的,更别说暗一能排行头首,自然是该更为坚韧。可是,暗一的反应却很大。 唐菁月注意到他的手臂被划出一道巨大的伤口,渗过衣服布料的血很是浓浓粘稠。而砍伤他的刺客早已混迹于衣着打扮相同的刺客堆里,不见踪影。 要出菊园了,暗一低声喝道:“王妃快走!” 调转方向,暗一在后掩护,其余三名护卫带着唐菁月疾步冲向木门。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一声女子的大叫,格外响亮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王妃等等我!” 是元红幡! 差几步就要走出菊园的唐菁月因为元红幡的这声尖叫,瞬间吸引了所有刺客的注意。轰然,所有刺客化身飞天觅食的乌鸦,疯狂的向唐菁月冲来。 唐菁月向后看去,原来杨涵和元红幡一直悄无声息的跟在她的身后,就等着这种好时机,为她招引杀身之祸。 “杀了她!”冷眼注视着那个身着红衣,眼中还有这得逞光芒的女子,唐菁月冰凉的对暗一道。 元红幡比杨涵的身体强壮,所以紧紧的贴在唐菁月等人身后。暗一等护卫并不了解王妃与这两名女子的恩怨,只当王妃是普通的赴宴,所以方才逃退时,没有驱赶元红幡和杨涵。谁料,关键时候,竟然是元红幡出手。 暗一刺剑而出。 喜悦的表情还没有从脸上消退,还在得意自己阴了唐菁月一次的元红幡没有想到,在不断逝去生命的下一瞬间,就是她自己,直接被暗一一剑刺穿咽喉,瞠目而亡! 她甚至还能感受到死亡后刹那间的呼吸。很缓慢,很快速,就像是她手握着一把清泉,因为湿润而以为泉水还在手上时,其实泉水已经从指缝流走了。 脖颈处,薄嫩的肉从刀刃上剌过的撕拉痛苦。 真的……好痛。 暗一拔剑。血水从刺穿的洞里汩汩而出,染红了元红幡的脖颈,染红了她的衣领,和她鲜红如同嫁衣的衣裙融为一体。 元红幡的尸体倒地。 死不瞑目。她或许成为鬼魂后也不能想通,为什么唐菁月还没有死,她却先死了。 没有了元红幡的遮挡,暗一看见了一直跟在元红幡身后的杨涵。 杨涵被吓住了。死死的盯着眼睛瞪如铜铃但是却没反应的元红幡,那把穿过元红幡咽喉的银剑,正指着她,让她手脚冰凉僵硬,无法动弹。 看到杨涵,唐菁月干脆的说:“杀。” 今天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逃脱惩罚。 暗一挥剑,正欲向杨涵动手。可一看见暗一冰凉的眼神和挥剑的动作,杨涵大叫一声,转身就往回跑。 后面追逐的刺客目标是刺杀唐菁月,所以不仅不会杀害杨涵,反而会对她进行保护。 一层又一层的刺客上前,让暗一无法下手。没过一会儿,杨涵就消失在了视线中,彻底逃脱。 见此,唐菁月道:“不用管她,走!”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杨涵,杨府,沈知易,沈府。哪怕杨涵一辈子逃离在外,摄政王府也会追杀她到天涯海角! 四名护卫保护着唐菁月拼死逃出菊园。 菊园内有十五名护卫奋力抵御着刺客。 当务之急,是找个安全隐秘的地方静候救援。 国安寺后山何其广阔,除了菊园,还有梅园、桃园、无数的园子。可无论是哪一个园子都是不安全的。从方才能突然冒出那么多的刺客来看,很显然杨涵和元红幡是早有准备。唐菁月在两天前命令暗卫搜查监视这里,没有发现异样,可见对方的布置恐怕是在去寻陆伊荷的时候,便早就设下。只等请君入瓮。 面对这样大的手笔,唐菁月再次肯定,除了杨涵和元红幡,一定还有其他人参与。 逃离菊园后,几人不能下山,只因下山之道也极有可能危险重重。 于国安寺后山周周旋旋,终于将追随而来的刺客一一斩杀掉,暂且摆脱了追杀。 “王妃,属下前两日探查时,寻得东南方有一间废弃佛堂,有树林草丛遮掩,能护王妃一时安稳。”暗一指向东南方向,说道。 唐菁月看去,果然见前方花草繁盛茂密,哪怕是深秋,也郁郁葱葱似的完全不见暗一所指佛堂,可见的确是一处隐秘场所。 “好。” 唐菁月心系仍在菊园中殊死搏斗的暗卫,只能暗暗祈祷送信的护卫能尽快报信,以救那十五名暗卫于危难。 然而唐菁月此刻却想不到,她接下来要面临的事情,可比菊园里斩杀刺客的十五名暗卫,要危险得多。 穿过幽静不见分毫喊杀的繁树密草,头上树木枝叶遮挡得不见天日。繁重的衣裙经过草丛的勾拉牵扯,脱丝划烂,实在狼狈。 敏蕊一直跟在唐菁月的身后,费力的保护着唐菁月的衣裙。然而在又一声“刺啦”过后,面对敏蕊费力的解绕,唐菁月摆摆手,劝道:“别管了,若是能追来,只要进了这树林,就能猜到我们藏在何处。快走吧。” 闻言,敏蕊只好可惜的只是大力的抱着主子的衣裙,以防阻碍行进速度。 刺刺拉拉,时不时的丝线脱落,确实是在为后来人指路。 即将靠近佛堂,暗一示意唐菁月稍作等候,然后自己举着剑缓慢靠近,率先进入佛堂进行检查。 片刻之后,暗一出来打了手势,剩下三名护卫围着唐菁月护送进入佛堂。 这间佛堂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废弃的,看上去颇有年头。屋顶漏洞,木门发朽,就连座上木制的佛祖头上也长了好多蘑菇?! 佛祖,您有点萌呐。 屋内的摆设也没有几件,除了一把破烂发黑的椅子,就是墙边的土炕。敏枝手脚麻利的用袖子在这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擦了擦:“主子,快歇歇。” 看着敏枝的衣袖,唐菁月坐下,笑对敏枝说:“回去赔你一件新的。” 或许是这里太过于潮湿的原因,因为很是用力的在椅子上面抹擦,敏枝的衣袖上面脏污粘泥,乌黑一片。 敏枝不以为然的道:“等回去了,奴婢这就是救命之恩,哪里是一件衣服就能打发的?” 这没皮没脸的话倒让紧张的气氛舒缓几分,惹得唐菁月轻笑两声,跟敏枝讨价还价起来。 “顶多再加一件短袄,不能再多了。” 敏枝瞪眼:“主子好小气,您多金贵呀。” “再金贵我也小气。” “主子~!” 敏蕊在一旁围着唐菁月转圈的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脏土:“主子这么狼狈,等会儿让王爷看见了多不好。” 这话敏枝不赞同:“就得让王爷看看有多狼狈,要不然王爷还不心疼呢!辅天竟然有人敢这么刺杀主子,等王爷把他们抓住以后,一定要碎尸万段。咔咔咔咔!” 暗一和三个护卫守在门外,拔剑戒备。 虽然目前看来,周围并无异样,但是危险没有彻底解除,护卫们便一息也不敢放松。 屋内的气氛因为暂时的安全而轻松起来,几人虽然都知道这不是可以放心的时候,但是也争取在表面上显露出来安心。不过说实话,无论是唐菁月,还是敏蕊和敏枝,她们都非常相信不会出事。毕竟这么多年的大事小事都闯了过来,从来都逢凶化吉。这一次,相信冥冥之中也一定会得菩萨保佑,遇难成祥。 只要送信的暗卫报告王爷,就万事大吉。 “主子,依奴婢看,这次的事情除了元四小姐和杨三小姐以外,一定还有其他人参与进来。”敏蕊和想法和唐菁月的一致。从这次刺杀的布置与规模来判断,两个未出阁的姑娘,实在没有实力设下这么大的陷阱。 说不定,还有…… “国安寺!”唐菁月美目紧眯。这么多的刺客埋伏在国安寺,寺里的僧人都是睁眼瞎,半点异常都注意不到吗?菊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铺天盖地的黑衣刺客也没有一个僧人看到? 有古怪,一定有古怪。 这时,唐菁月想起之前国安寺的大师傅归还给她的护身符。她依稀记得,不管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那位大师傅都强调过,要她将此护身符随身携带,以保平安。 一个护身符能有多大的能耐神通?而那位大师傅又是否可信。 从袖笼中取出护身符。这护身符不过是个手掌一半大小的香囊模样,金黄色好像佛光熠熠,一面绣着“佛佑平安”,一面写着“阿弥陀佛”。 认真的查看一番,并未发现任何不妥。 唐菁月不解。究竟,那仅仅是大师傅的随口礼话,还是真的内藏玄机? 就在唐菁月还在猜想护身符真义的时候,忽然站在门外的暗一举剑挥动,一剑就扎向了身旁完全没有防备的一名暗卫! “大哥,你……”中剑的暗卫喷吐鲜血,倒地而亡。 敏蕊和敏枝风一般行动的挡在了唐菁月面前,怒目而视。 “暗一,你做什么!” 门外,杀掉了一个同伴的暗一红着眼睛意欲冲进屋内。其余两个暗卫合力挡下。 “大哥?!”两个暗卫不可置信的大声喝道。 而暗一却完全没有回应。只是那双眼睛红得厉害,似乎充斥着暴虐的血液。他笔直的视线直直的盯向屋内的唐菁月。与他对视一眼,唐菁月立刻觉察出不对劲来。 不,这不是正常人的眼神!哪怕是暗一叛变,他的眼神也不该是这般毫无波动,甚至于似乎是神思涣散的仿若死人。 暗一能在无名的暗卫中排行第一,足以证明实力超群。他也是景芝皓分给保护唐菁月的暗卫里,除了青玄以外,武功最高的一个。 在青玄分派出的五名暗卫里,除了暗一,武功最高的也不过排到第八。可是这个第八却偏偏在之前被唐菁月令去送信了!仅凭刚才暗一一剑杀掉一名暗卫,足以说明哪怕现在是以一敌二,暗一也胜算颇大。 而且,暗一现在毫无思维,其余两名暗卫还在顾念手足之情。 于是只见得没有几下,一名暗卫再次死在暗一的剑下,而暗一只不过是胸前被划破一道不深的口子。 “不,不!大哥,你在做什么!”暗廿仍然拿着剑,却已经止不住的颤抖。暗一平常最关心兄弟,怎么可能会背叛兄弟、背叛王爷,还是在如此最危险的时候! 暗廿的痛喊,暗一置若罔闻。抬剑刺去。 眼看着仅剩下的那名暗卫思绪不稳,屋内紧盯着这一切的唐菁月高声喝道:“看他的眼睛!他中了药,如果你想救他,就别被他杀死!” 大哥中了药? 暗廿急忙看向大哥的眼睛,果然见其中并无半分光彩,好像一片漆黑的死潭或是深渊,埋藏的只有死亡与幽灵。 “大哥,我是暗廿呀!”暗廿挥剑磕上,急怒伤恨的与暗一死死对视住,“大哥,大哥!” 似乎是这一声又一声的大哥呼唤回了暗一的理智,也或许是暗一的理智一直在努力的挣扎想要重出深渊。 与暗廿相碰磕劲的剑力缓缓的弱了。暗廿看到大哥眼眸中涣散的瞳孔闪了闪,然后猛然的缩成寸芒。 “杀了我,杀了我!”暗一大叫。 “大哥!?” “快,杀了我,我坚持不住了,快,暗廿!快!” 暗一甩开剑,纵身一跃,将自己重重的摔在了一棵树上。没有用任何内力防护,这一跳,直接就把自己的腿给摔折了。 情绪紧张的暗廿匆忙上前查看。 屋内,唐菁月无法坐住的不顾敏蕊和敏枝的反对,走出佛堂,向暗一跑去。 摔断腿的疼痛令暗一浑身发抽,头冒冷汗。 他不断的对暗廿说:“我中毒了,无法控制自己,快!坚持不住了。杀了我,暗廿!我不想自杀,求你,杀了我!” 作为暗卫,他们从来没有自杀的理由。要么被敌人杀死,要么被主子惩处而死。自杀,是最懦弱的选择。 作为暗卫的老大,暗一自然不愿选择自杀。可是如果暗廿再不帮他,深受毒性控制的他一定会选择这个他无法面对的方式! “暗廿,杀了我!” 他抓着暗廿的衣领,咆哮吼道。 暗廿哭了。要他亲手杀死自己的同伴,还是一直以来最为尊敬的大哥,暗廿做不到,他下不了手! 这不是敌人,这是同生共死过十年的大哥啊! 陡然间,抓着暗廿衣领的双手开始颤抖,暗一感到头疼欲裂的痛苦。他的腿已经摔断,可是在毒性的操控下,他的身体还想着站起来。颤抖的手伸向掉落在一旁的剑,如果暗廿还不动手,等毒性完全控制住他以后,疯狂的暗一将会立刻杀光所有人。 “大哥……”面对着这样残酷的请求,暗廿颤抖的举起了剑。 在飘忽不定的眼神中,看到暗一露出解脱的笑。 不,这是大哥啊。是兄弟、是同伴,是无数刀剑之下的相依相助。现在,他要亲手杀死大哥? 就在暗廿闭眼时,就在暗一等不及的要挥剑自刎的那一刻,忽然,唐菁月伸手抢过了剑柄,转手握紧。 暗廿呼吸发紧的扭头看去,娇小的王妃站在他的面前,身形却有些高大。 没有想到王妃会夺剑,暗一怔愣一下,疯狂大叫:“王妃,不要心软!”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暗廿的功夫,暗一了解。哪怕是自己摔断了腿,暗廿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眼看着暗廿下定决心,王妃将剑夺去这是在添乱! 在暗一的嘶吼中,唐菁月举剑走到他的头颅旁,在那双发狂的血红色眼睛的注视下,面无表情的重重将剑对准暗一的心脏,利落插下! “噗。” 剑入胸膛,声如帛裂。 “王妃!”暗廿大吼。伸出手去握那剑刃,然而已经晚了。他看到大哥的胸膛被刺穿,有血涌出,顷刻间便染湿了衣襟。 唐菁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误染剧毒,酿成大祸,这是主子对你的惩罚。” 说罢,她收回了发颤的胳膊。直视暗一猛然间爆发出无比光彩的眼:“来世小心。” 那遍布着血色的眼睛逐渐朦胧。在血红色的视线里,暗一的眼角缓缓的流过一滴泪水。他们从来都知,王妃不是一般的女子。 在生命的最后一息,暗一说:“谢……主子。” 为自己的过失偿命,这是暗一最甘愿的归宿。 “大哥!”暗廿泣不成声。 唐菁月退后一步,抹去眼角的一点湿润后,弯身拍向暗廿的肩膀:“别哭了,把狼招来。等回去了,再好生为你大哥安葬。” 危机未除,这里的动静很容易引起旁人察觉。 闻言,暗廿迅速的抹干净泪水,伸手将暗一的双眼合闭。咬着牙,起身拿剑,然后坚定的跪在了唐菁月的面前。 他压低声音道:“属下誓死保护主子!” 唐菁月点头。只剩下一名暗卫,坐,只能待毙。要找寻生路才可。 她正欲提出向四周探路,忽而极为呼啸的草丛动静传入耳中。 和暗廿对视。来者是大批人马。是援兵,还是敌人? 暗廿立刻紧张的绷起身子护在唐菁月面前。然而,紧紧是转瞬之间,唐菁月便做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 她一把推开暗廿,轻声道:“你倒地,快!” 而暗廿虽然不理解王妃的吩咐是什么意思,但是身为暗卫反应最快的就是听从主子命令。 几乎是唐菁月的话音刚落,暗廿就倒在了暗一的身体旁。 他僵硬着身体,以备随时从地上跃起。睁着眼睛看着王妃,等待她的下一个吩咐。 唐菁月冲敏蕊和敏枝说了一句“你们俩哭”以后,蹲下身子,从暗一的胸口上蘸了一些血,抹在了暗廿的脖颈处。 听到草丛树林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了,唐菁月用气声轻轻嘱咐:“屏气,装死。” 暗廿脑子一片空白的闭住了眼睛。 站起身子,唐菁月甚至能够看见四周树林里闪现的黑色影子。她有一种预感,来者不善。 在来人真正出现之前,唐菁月走向了暗一身旁,伸出手再次握住了那把插在甫一胸膛上的剑。 而敏蕊和敏枝已经极为配合的吓得腿软的哭泣。 “主子,这下怎么办?” “主子,呜呜……” 在她二人抽咽的哭泣声中,周围的草丛猛然间的抖动,下一眨眼,大批的黑衣人从跃入视线,众剑相对。 敏蕊和敏枝哭着抱在一起,唐菁月显得很是惊慌的将手颤抖的从剑柄上移开。三个人面对着万把银剑,仓皇无措。 一圈又一圈的黑衣人将三人围起,将这里包围得密不透风,连只蚊子也不要想飞出去。 被吓到的唐菁月晃悠着身子向敏蕊和敏枝靠进过去,中间踩住了暗廿蠢蠢欲动的手指,告诫他不要轻举妄动。 敏蕊和敏枝将唐菁月抱在中间,哭得声不相连,还忠心的安慰道:“王妃,不要怕,王爷……王爷一会来救您的。” “哈哈哈哈哈!”话音刚落,从树林间缓缓走出一个戴着面具的高大男子,被众多黑衣人刺客环绕着,很有气势的大笑出场。 “王爷?谁?摄政王吗?”这男子毫不畏惧的走向唐菁月,在距离唐菁月十五尺的地方站定,俯视他面前这三个可怜的小兔子,“景芝皓是不会知道他的美娇娘……在我手上的。把人带上来!” 面具男子向后招了招手,黑衣人将一个人带出来,压跪在一旁。 一看到那人,唐菁月三人面色大变。是之前唐菁月派去给摄政王府传信的暗卫,他被抓住了。 “王妃,属下无能。”暗卫愧疚难堪。 看到唐菁月的面色苍白,面具男子不屑的轻笑出声,然后抽出黑衣人手中的剑,一剑结果了暗卫的性命。 “好了,现在王妃娘娘该不对摄政王爷……抱有希望了吧?哈哈哈哈哈!” 面具男子张狂的笑着。他的身后,一个同样脸带面具的女人悠悠走出。 那女人直直的盯着唐菁月,看着唐菁月现下凄惨的模样,先是情不自禁的跟着男子一起狂笑几声,而后声音故作沙哑而低沉,充满兴奋的道:“华容悦,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很明显不是杨涵。毕竟杨涵之前的举动已经坦白了刺杀唐菁月一事,有她的参与。所以,杨涵不用再戴一个面具装模作样。 那会是谁呢?竟然会帮助杨涵,或者是帮助元红幡。 听着面前一男一女统统都是即将大仇得报的猖狂话语,唐菁月敛眉静静的想了想。顺着杨涵和元红幡两个人想,顺着她头脑中存在的记忆想。片刻后,在面具男子停不下来的狂笑中,唐菁月轻嗤出声。 “以为戴了面具,就没人认出你二人?真是头脑简单的蠢货。” 狂笑声戛然而止。 “你说谁是蠢货!” 唐菁月冷笑着看向面具男子:“自然是你,唐诺行。” 【待续】 ------题外话------ 如果剩下的7月,熊天天万更,一定要好好奖励熊哦~ 第112章 渣渣渣渣渣 无比冰冷的笑容,在无情残酷的嘲笑着唐诺行的愚蠢。 看起来,唐菁月丝毫不像是处于下风,不像是正被无数黑衣刺客包围,不像是陷于危难境地。 她甚至微扬着头颅,似乎用睥睨的眼光打量着面前滑稽乔装的男子。 唐菁月难道会认不出……她弟!弟!的声音吗?这人怕是化成灰,她都能认得。 看向面具男子的眼神充满嘲讽。唐诺行……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刺杀之事,竟然会有他的参与! 在听到唐菁月将自己认出后,唐诺行大为惊恐。他有胆子去刺杀摄政王妃,但是他绝对没有胆子在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去刺杀。华容悦为什么会听出他的声音,他和华容悦连面都没有见过几次。 不应该,绝对不应该! 哪怕唐诺行从小到大纨绔浪荡,但绝对没有干过害人性命这般大的坏事,更别说是刺杀景芝皓的王妃。 一时间,唐诺行慌了,他心里清楚,一旦被摄政王发现,哪怕是爷爷都救不了他。 怔怔的站在原地,面对唐菁月的无言以对,哪怕是戴着面具都能让人看出,他在一瞬间将所有的嚣张狂妄之气散掉。 “呵,”唐菁月嗤笑,“今日之事若是被王爷知道,株连唐府九族都不为过。唐诺行,都是你做得好事。” 这话让唐诺行感到从内而外的恐惧,禁不住的抖了一下。 “你……你胡说什么,我不是唐诺行!” “大丈夫顶天立地。你敢说对唐府的祖宗发誓,你不是唐诺行?” 唐诺行手中握着的剑,倏地掉落在地。 他如何能有骨气对唐府的列祖列宗发誓?被华容悦认出了……唐府因为他会被株连九族……岂止!凭着景芝皓的手段,一定会将唐府上下千刀万剐的!爷爷,父亲,母亲…… 不!不! 唐诺行慌了。现在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向华容悦求情,请求华容悦的原谅? 看到这一幕,知道唐诺行是彻底的害怕了。唐诺行从来都不是能干大事的性子,上一次在护国公府想要用药陷害她,恐怕已经是秦氏在他背后的撺掇。而这一次能够不要命的做出刺杀她的事情,很显然是病得不轻。 唐菁月想要再说什么,然而站在唐诺行身后的面具女子却尖叫着声音插话道:“对,他就是唐诺行,你若是侥幸逃过一劫,尽管找唐府报仇吧!但不管你怎么说,华容悦我告诉你,你今天是逃不了了!” 说着,扯着面具男子的胳膊,往身后狠狠一拉。 瞪了面具男子一眼:只要今天华容悦死在这里,无论你是谁,都没有人会知道! 六神无主的唐诺行几乎是立刻就完全潜意识的以面具女子为主了。没有主见的人,最容易被人左右决定。 看到是面具女子坏事,不仅是唐菁月,就连敏枝和敏蕊二人面上都露出了浓浓的不屑。敏枝和敏蕊还在装着哭泣,也哽咽的止住泪水,愤恨骂道:“你这女子真是蛇蝎心肠!若是被王爷知道,你必死无疑!” “王妃对你的教训,你根本没有吃够!” 面具女子看向敏枝和敏蕊,谨慎的没有开口。 双方对立几息,面具女人用那如同锯子伐木的沙哑声音连连大笑。 “哈哈,不会是摄政王妃的人,跟你们的主子一样,眼睛都有病!” “是吗?”唐菁月甚至是大胆的向面具女子的方向靠近一步,仅仅是一小步却像是一座大山移动般,压得人吹不过气来。 “你找死!”面具女子大叫。 只跨出一步后,唐菁月就站定,道:“是你在找死,沈瑾岑。” 面具女子的拳头,紧紧一握。定定的盯着唐菁月。 几乎是从小到大,沈瑾岑便是被唐菁月风光遮掩的第一人。明明具有那般相同的容貌,为什么被人们注目的总是唐菁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沈瑾岑开始有意识的模仿唐菁月的穿衣打扮,言行举止。那时年轻的她简单的认为,如果她也像唐菁月一样,穿一样的衣服、戴一样的首饰、做出一样的动作、说出一样的话……大家一定不会在将唐菁月和她区分开来。 而这般艰难的努力、强行改正自己的习惯之后,为沈瑾岑带来的并不是人们更多的赞美,而是开始异样的眼光。 沈瑾岑走火入魔了。她还是不够像。她一定还是不够像! 于是她开始改变自己的声音。唐菁月的声音弯软而动听,同时也带着一丝英气。所以她就让自己娇弱无力的嗓音整日里的大声叫喊,不再说话难般轻柔轻微。慢慢的,经过了嗓子肿痛两月有余的痛苦折磨之后,沈瑾岑终于拥有了和唐菁月一般,清脆动听的嗓子! 沈瑾岑能将唐菁月的声音模仿到就成像。而日以继日的模仿之后,沈瑾岑早已经忘了自己的声音是什么样的。哪怕日后她后悔万分,她痛恨唐菁月深入骨髓,她也再无罚摆脱掉这个声音,如影随形。 所以,敏枝和敏蕊即使听不出唐诺行的声音,也一定能听得出沈瑾岑的声音。因为,这是个已经疯了的女人! 沈瑾岑缓缓的摇头。她已经故意沙哑了声音,为什么还能被认出? 华容悦熟悉她? 别开玩笑了!她是在华容悦的面前*过,但那并不代表华容悦就能将她了解的如此透彻! 本来还找到主心骨的唐诺行,一见唐菁月连沈瑾岑也给猜了出来,立刻惊慌失措。 “怎么办?怎么办,她认出咱们俩了,怎么办!” 沈瑾岑狠狠的打了他一个耳光:“闭嘴!” 唐诺行捂着脸,虽然气愤竟然被沈瑾岑打了,但也等着沈瑾岑想办法的再不出声。 以最为愤恨、最为恨不得唐菁月立刻去死的目光盯着唐菁月,沈瑾岑咬紧了牙,心中焦急而心思却乱如麻。 今日,本不想真娶华容悦的性命,否则以王爷的脾气,此时一定会被查个水落石出。她难逃抓捕。可是现在看来,华容悦却不得不死。 看着面无惧色的唐菁月,沈瑾岑的视线扫视一圈。看过佛堂,看过唐菁月身后倒下了数具护卫尸体,想到什么了,沈瑾岑忽然就笑出了声。 “华容悦,还真的差点被你吓到呢!”沈瑾岑哈哈大笑。 并且,她摘掉了面具,露出那张可称倾城美人的面容,却摆出毒蛇的神情。 “你不就是用王爷来威胁我吗?但是只要你!还有你的这两个奴婢死了,谁还能告诉王爷!”沈瑾岑笑声肆意,“完全是你的护卫中了毒,杀了你!” 重重的指向唐菁月身后躺着的暗一和暗廿的尸体。沈瑾岑迅速的在心中形成了嫁祸暗卫的计划。 好。非常好。 有了替罪羔羊,就什么都不用怕了!沈瑾岑再次用力的将身后的唐诺行扯到面前,并且将之往唐菁月面前一推。喝道:“你不是一直想要这个狐狸精吗,去!千载难逢的机会!” 杨涵与元红幡二人分别寻找沈瑾岑和唐诺行帮忙时,给出的好处就是唐菁月任由他们处置。杨涵和元红幡这两个在名声上受过侮辱的人,自然是最希望以毁掉唐菁月清白的方式,来报仇。一个清白被毁的女人,还如何能做王妃?!而她二人的这个想法,也正对唐诺行和沈瑾岑的心意。 唐诺行对唐菁月蓄谋已久,沈瑾岑自然更是恨不得把唐菁月扒光了扔在所有人的面前,唐菁月越脏她越高兴。 还带着面具的唐诺行扑到了唐菁月面前,虽然身心俱是兴奋,但也有不可忽视的恐惧阻挡着他的动作。 不仅是来自与内心深处的对景芝皓的畏惧,毕竟母亲秦氏都被处以“断趾之刑”,更直接的害怕是因为唐菁月那双包含着利刀锐剑的双眼。 让……让他,去……去抢了这个女子? 唐诺行咽口唾沫,往后退去两步,退到了沈瑾岑的身边,低声道:“能、能不能我带回去慢慢折磨?” 他不是好马夫,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驯服一匹烈马。 而且,强过一次就杀掉? 看着华容悦的那张脸舔舔发干的嘴唇,唐诺行觉得万分可惜。 对于唐诺行的请求,沈瑾岑怒气不打一处来,再次一个巴掌拍到了唐诺行的脸上:“你还想留着?她若是今天不死,到了明天,你我就必死无疑!害羞是吗,害怕是吗?把她绑了,就在庙里挑一间房,你要她一次。做快些,万事后立刻把她杀死!” 拦下了向摄政王府送信的暗卫,菊园里的暗卫也被折磨得体力殆尽。山腰上刺客埋伏守护。沈瑾岑有把握等华容悦死,摄政王府都不会知道! 事到如今,由不得唐诺行再有更多的想法了。他应了一声后,赶忙兴奋的叫人上前把唐菁月三人捆绑的结结实实。 “哈哈,人是我的了!给我带走,去……”唐诺行转着淫邪的眼珠子,想到一个好地方,“清心瀑布边上的木屋就不错,距离近,很清净。” 说到这里,唐诺行又忽然坏坏的笑了两声,看着唐菁月,暧昧的道:“不不不,其实也不清净。水声那么大,王妃你想叫多大声音都行。别人听不见!哈哈哈……” 肮脏的手指想要触碰唐菁月的柔嫩的脸蛋,敏枝一个饿狼扑食咬紧唐诺行的手,立刻让唐诺行疼得哇哇大叫。 “松开,你这个恶婆娘!” 下人狠狠一拳捶在了敏枝的头上,敏枝昏晕过去。 唐菁月惊:“敏枝!唐诺行,你和你的母亲一样,都是禽兽!” 唐诺行不怒反笑:“等会儿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禽兽。走!” 三人被推搡着,离去。 众多的黑衣人将这间废弃佛堂的周围探查过后,没发现他人,很快飞离而去。地上的三具血淋淋的摄政王府的暗卫尸体,被马虎大意的遗忘。 待得周围安静下来后,再也听不到半分的动静,半息的呼吸声,暗廿猛然睁眼! 主子! 王妃主子被右相之子绑去,危险! 他深知此时应该立刻去救危在旦夕间的王妃,可是他却不禁得去想王妃令他装死的深意。对方人数众多,而他只有一人。若他孤自营救,必定血溅当场,而王妃再无希望。 王妃为他谋取的机会,是救命的,是要立刻回王府求救的! 暗廿迅速跳跃而起,捡起一旁宝剑,要爆发出全身的内力催动轻功,恨不得即刻出现在王爷面前。 王妃,一定要坚持住!暗廿相信,如此不同寻常的主子,一定会有上天庇佑。 身影,呼啸着向山下飞去。 【待续】 ------题外话------ 今天万更缺下的,补明天哦,情节连贯一些。(好吧,真实原因是熊臭美了一天!) 是不是人都走光了。呜呜呜 第113章 留后手 清心瀑布是国安寺所属后山一挂清白千丈高的瀑布。水色清澈,水声巨大悦耳,致使能够压下周围一切杂音,使方圆百尺之内仅存水声。 寺中弟子于此处静坐修行时,也更能轻松的刨去心中杂念,冥想领会,感悟天地人物的合一圆满,因而名为“清心”。 而唐诺行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想要带唐菁月于此处,强加淫邪。 实在是佛祖难容。 黑衣人将唐菁月推入木屋中,不知将敏枝和敏蕊带去何处。 唐诺行并没有立刻跟随进来,在距离清心瀑布百尺外,能够听得清旁人说话的地方,“聆听”沈瑾岑的嘱咐。 “唐少爷,你该知道,此番你我做的是要惹摄政王爷翻天的大事。不要受到华容悦的蛊惑,享受完就勿必即刻杀掉,不留后患!”听了听远处的震耳的瀑布声,沈瑾岑说,“你选的这个地方也不错,华容悦说什么你都听不见。不过我还是要再告诫你一次,无论华容悦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能心软。绝不能心软,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不看向沈瑾岑,唐诺行压制着自己的不耐烦,敷衍的说道。 他怎么可能会愿意听沈瑾岑的叮咛。一副唐菁月的脸,唐诺行看都不愿意看;满口唐菁月的声音,听到耳朵里面只觉得脑袋都要爆炸。而且,不过是摄政王府的一个不受宠的侍妾,沈府也败落了,凭什么对他指手画脚。 随口应了两声以后,唐诺行迫不及待的向木屋跑去。 下山的路中,途径菊园。暗廿没有功夫停留,只在隐蔽的树林间远远的望去一眼,见到满园的黑色身影,地上也有无数死尸,分不清哪里是刺客,而暗卫又在哪里。 菊园现在的场景,就好像是用火把去烧了一个马蜂窝,蜂涌遮天,时不时的死尸烧焦落下。 暗廿心中发紧,愈发的加快速度向山下飞奔。 眼看着到了山腰,忽然听到巨大动静的赶忙心中发毛的停下,隐蔽着身形万般小心的向前一点点挪动。 事到如今,暗廿不敢有分毫的冒险。能够拯救王妃和兄弟们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不能出事,绝对不能出事。 前方的动静很大,经验丰富的暗廿一下子就判断出来,是规模很大的打斗。 在这山腰,怎么会有争斗? 唐诺行和元红幡一定会在此处派人守护,难不成,是起了内讧? 如果是内讧,就更有机会逃脱了。 时不我待,暗廿正欲向前探查,忽然,一把长剑直直的向他射了过来! 瞳孔惊缩,电光火石之间,暗廿下意识的翻身跃起。长剑从身上如同流星般迅猛飞过。暗廿稳稳落地,而长剑也稳稳的扎在了后面的树干上。 躲过一劫。 还以为是有人发现了他的存在,暗廿举剑戒备,却发现并无敌人攻来。 看来这剑是从前方战场飞出的。 暗廿本没欲管,然则扫视一下,狂喜漫上心头! 只见那剑银光黑柄,古朴自然,剑柄处一朵烙印牡丹极为显眼。是摄政王府暗卫的佩剑! 暗廿捡剑大喜。王爷来了?! 虽有大喜,但仍要谨慎。毕竟没有暗卫回去王府报信,而王妃此行在之前也并未显示出半点异样。这么短的时间里,王爷又怎么会得信前来救援。 暗廿几个跳跃从树上向前行进了数十尺之后,向前探查,终于确定,真的是摄政王府的暗卫和埋伏在半山腰的刺客战在一起。 佛祖庇佑! 景芝皓在人群里格外显眼。不是因为景芝皓穿了什么亮颜色的衣服,相反,景芝皓和所有的暗卫一样,一身黑衣劲装,健壮有力的身形被完美的勾勒出,黑发高束,冷硬的面部线条带着无尽的杀气。可是偏偏,景芝皓就仿佛周身笼罩着浓浓黑雾一般,叫人无法忽视。 拿着同样的一柄长剑,对于暗卫来说还有待打拼的黑衣刺客,放在景芝皓的手中,就如同泥塑土人。景芝皓长剑四挥,周围一片死尸。杀得他眉目阴森发黑,暴戾血腥。 一眼发现了王爷,暗廿急忙跳跃下树,在景芝皓挥剑刺向他的前一刻,大喊报道:“主子,王妃被右相之子唐诺行和王府侍妾沈瑾岑所困,就在清心瀑布旁边的木屋!” 景芝皓伸着剑,怒看暗廿:“过后领罚。”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抛下了王妃,必须领罚。 “是!” 再不多说,景芝皓腾空飞起,直向清心瀑布而去。 于血光飞溅中,甫一一剑砍下一个黑衣刺客的头颅,大喝:“王爷已走,加快!” 立刻,所有暗卫杀人的速度再次突破极限的加快。唐诺行和沈瑾岑之前在半山腰安置了足有三百名刺客,在景芝皓匆忙带来的十名暗卫的收割下,迅速化为孤魂野鬼。 眼看着王爷率先前去,同样听到暗廿禀报的敏叶立刻飞身跟上。 所有的埋伏刺客斩杀完毕,甫一带队向清心瀑布赶去。暗廿跟随问道:“甫一大哥,是谁通知的主子。” “是敏叶嬷嬷。” ……恩? 暗廿不自觉的拿着怪异的眼光,瞥了一眼就在自己身前远处紧跟着王爷飞起腾空的敏叶嬷嬷。心想,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位武功高超,素有“王府女汉子”之称的敏叶嬷嬷一直是侍妾沈瑾岑的奴婢才对。 察觉到他怀疑的目光,甫一冷冷道:“她是王妃的人。” 这句话真的是晴天霹雳。 暗廿只觉得自己是听岔了。姨娘沈瑾岑的奴婢是王妃的人。王妃好大的本事啊,竟然在沈瑾岑的身边安插了一个这么贴身的钉子,这留后手的水平,简直就是诸葛再世。 什么时候的安排?敏叶嬷嬷好像伺候沈姨娘有十年了吧。王妃的手段,真是叫人不得不钦佩。 不过,也真是幸亏。多亏敏叶嬷嬷是王妃的人,王爷才能早早赶到。 至此,暗廿已经是对王妃主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景芝皓对国安寺的地形不熟,幸而敏叶跟在他的身后。作为女子,敏叶自然跟随着主子多次来过国安寺祈福上香。 “王爷,清心瀑布就在后山!” 景芝皓冷着脸,再次加快速度。 而此时,清心瀑布旁边的小木屋里。 因为小木屋就建立在瀑布下方的水潭边上,所以非常潮湿。唐菁月被绑得结结实实,难以动弹。用眼神打量了周围,发现木屋里的陈设非常的简单,除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以外,就是地上放着的几张带着湿气的蒲团。 再无任何能够当做利器的物件。 而她,就坐在其中的一把椅子上。 唐菁月艰难的扭动着手腕和双脚,麻绳将她捆绑得极其紧密,甚至连扭动的空间都没有。 耳边除了震耳欲聋的瀑布落水声外,听不到任何动静。 只希望暗廿能够有眼色的尽快逃脱,去寻找救援,可别傻乎乎的一个人前来救她。 忽然,落水声猛然增大,明亮的光线涌入。是木屋的房门被打开。唐菁月扭头看去,是唐诺行进来了。进来以后,房门就又被紧紧的关上,就连关门的声音都被落水声遮掩得严严实实。 唐诺行笑意盈盈的口中说着什么,向唐菁月走来。 能说些什么,无非是一些下流无耻的放荡话语! 唐菁月愤恨的看着他。她知道,当务之急,是一定要拖延时间。 在唐菁月的面前站定,一边脱着外袍,一边弯腰将脸凑近在唐菁月的脸前。 他又说了些什么,可是哪怕是如此近的距离,唐菁月也根本听不到。 意识到自己说话没有作用,唐诺行也放弃了再浪费口舌。脱下自己的外袍以后,伸手想要去解唐菁月身上的绳子。 唐菁月紧紧的盯着。 她就是要等唐诺行解开她身上的绳子。哪怕手脚都被束缚着,只要身子能够扭动,她就能进行躲避。 可是,唐诺行伸出的手又突然停止了动作。 他想了想,然后带着坏笑的看着唐菁月:“虽然你听不见,但我还是想说。你身上的绳子我就不解了,解开腿上的就够了。恩?哈哈哈哈……” 他肆意的大笑起来。 见唐诺行张着血盆大口的兴奋,唐菁月阴沉着脸。 唐诺行兴奋着,手指还带着颤抖的解开了唐菁月腿上的绳子。 唐菁月说他蠢,是毫不带有半分主观色彩的。这人就是蠢。 两条腿都能动了,唐诺行还想对她做什么? 以为她嫁给阿皓这么久,不会学上个一招半式吗? 在唐诺行如同苍蝇搓腿般搓着手,露出恶心的表情靠近之时。被绑在身后的手艰难的从袖头里面捻出一根银针。 这个银针藏在袖头的布料中,平日举动感觉不到它,而等需要它的时候,找准地方狠狠一戳,它就会露出头来。 景芝皓在唐菁月的每一件衣服上的各个隐秘部位,都藏了带毒银针。如今唐菁月和景芝皓一样,都近乎于百毒不侵。所以这根银针,是用来对付旁人最好的秘密武器。 看着唐诺行发红的眼睛,就在他贴上身之时,唐菁月两腿交叉,猛然一扭身,整个人在椅子上翻了个面。虽然姿势很扭曲,椅面硌得肚子极其发痛,但是背后被捻在手里的银针却借此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功的扎在唐诺行的手上! “嘶。” 倏地缩回手,看到自己的手上扎着一根针时,唐诺行脸色大变:“你个贱人!” 说罢,拔下针就往唐菁月的背上狠狠扎去。 【待续】 第114章 阴魂不散 狰狞着面目,手拿银针的唐诺行好像拿着大砍刀一般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 这个女人,简直不是好驯服的。 或许之前还有一分对唐菁月的怜惜,但是见唐菁月陷此境地仍不死心,还扎了自己一针,唐诺行心中再无怜香惜玉之情。 举起针,便狠狠扎下。不给这个女人一点教训,她就学不乖! 因为背对着唐诺行,唐菁月看不到他的举动。但是非常保持警惕的迅速翻身并抬脚欲踢。 景芝皓为唐菁月准备的毒针怎么可能是残次品。长时间才发效的话,要毒针还有什么用。 不过仅仅是瞬间唐诺行心中的愤怒涌上头的功夫,从手掌进入的毒素也同怒火般一并冲上头部。唐诺行举针而怒视,但却犹如被刻画成泥塑一般,僵硬凝固,再也无法动弹。 唐菁月敛眉,死死的凝视着他半晌后,见到唐诺行再无动静,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唐菁月知道,唐诺行已经死了。他至死也保持着这个模样和动作。手上还拿着那根银针,紧紧的不松开。或许这对于唐诺行来说是个很好的结局,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迎接了死亡。 一脚蹬上唐诺行的肚子,在水声的掩盖下,唐诺行的尸体被悄无声息的倒地。 父亲唯一的儿子死了,唐府的子嗣香火断掉了…… 可是唐菁月却只想冷冷的笑。这一刻,她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报应。 秦氏狠辣恶毒的报应,父亲无情冷漠的报应,唐诺行心术不正自食苦果! 虽然双脚已经被解开,但是上身和双手还被捆绑得非常结实,唐菁月除了能够在木屋里随意走动以外,什么也做不了。再加上并不知晓木屋外面是否有黑衣人驻守,所以唐菁月只能在木屋里努力的思索应该如何自救。 首先应该把门先堵上。 唐菁月用身体推移着两把破椅和一张破桌堵在门口。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唐诺行的尸体,撇撇嘴,又一脚接着一脚的将尸体给踢在了门前添堵。 屋内只剩下地上的几个蒲团,潮湿得似乎能够拧出水来。 走到蒲团上面坐下,被捆绑的手紧紧的贴近蒲团。干燥的麻绳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在一点一点的吸收着水汽。直到不再那么干燥粗糙以后,唐菁月继续轻轻的扭动着手腕,让带着几分湿气的麻绳缓缓扭动。 湿一点的麻绳起码让唐菁月在挣扎的时候,不会感到那样疼痛。 感耐着性子的转动着手腕,去感受去猜测麻绳的空隙处,然后继续。终于,有了一丝的松动,唐菁月心中喜悦,更是加快了动作。 忽然,她看到唐诺行的手动了一下! 唐菁月一凛,死死的盯着。 接下来,不仅是唐诺行的手动了,他的整个身体更是一点一点的移动起来。在地上摩擦着,仿佛被人推移。 推移? 唐菁月这才意识到,不是唐诺行没死,而是连同着唐诺行的尸体,她用来堵着木门的桌椅都开始移动。 有人在推门。 心中一抖,眼上死死的盯着那些被门推动的物件,手上则用力的挣脱,以求能顺利解开着麻绳的束缚。 听不见任何的响动,只有轰然耳鸣的瀑布声覆盖了万物之音,死死的压制着所有动静。 心中生急。唐菁月正想从另外一只袖笼里取出银针戒备时,忽然血肉四溅,唐诺行的胳膊血淋淋的砸落在她的面前,一点血溅在了唐菁月的衣服,格外猩红。 唐菁月愕然看去。 只见,景芝皓举剑站在门外,被唐菁月堵得沉重的木门被他一剑劈开了。 不仅是木门,那破烂桌子、破烂椅子……还有已经变成尸体的唐诺行,也被景芝皓一道急怒的剑气劈成四分五裂的恐怖模样。 “月儿!” 景芝皓张口喊道。 赶忙踏入,冲到唐菁月的面前,将人抱起。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唐菁月面前的唐诺行的胳膊,而匆忙的一脚将这只胳膊给打飞到木屋角落里。 “有没有受伤?”他急切的检查着唐菁月脸上手上有没有伤,衣服被损坏的地方有没有被伤害。 唐菁月听不见话,只是奋力的示意景芝皓先给她解开身上的绳子。 看到唐菁月竟然被人被绑了绳子,景芝皓咬着牙的为她解绑,然后从怀里掏出药膏,为唐菁月只是微微发红甚至都没有破皮的手腕抹上。 敏叶站在一边,一脸愧疚。 看到是敏叶,唐菁月蓦然想起沈瑾岑来。当初没有让敏叶立刻回到她的身边是对的,沈瑾岑这个女人,心思毒辣,是个不能留的祸害。 抓住敏叶的手紧紧握住,用眼神安抚着,这不是敏叶的错,敏叶不需要愧疚。 脑子一根筋的敏叶苦笑。 景芝皓带唐菁月出木屋。木屋外围,一片死尸,似乎是用这些黑衣刺客的尸体做成了地毯,黑漆漆一地。 距离清心瀑布百尺之外,越来越响亮的奋力喊杀之音响彻树林。 然而这些喊打喊杀的声音都是来自于黑衣刺客的。摄政王府的暗卫杀死人来,都是静默无声的只动手,眼前簌簌尸体倒地。黑衣刺客的喝声喊叫来自于恐惧。大约有百名刺客,好像仅仅只在瞬息之间,就少了一半。 面对这群杀人狂魔,方才还嚣张肆意的黑衣刺客似乎没有了半分回手之力。 沈瑾岑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与此同时,菊园负责斩杀刺客的摄政王府暗卫也终于将敌人全部杀尽,顺着蛛丝马迹寻来。两批暗卫汇合,大杀特杀,清心瀑布旁成为人间炼狱。 “敏蕊和敏枝不知道被抓到了哪里。” 景芝皓吩咐甫一:“速派人寻找。” “是!” 抓着月儿的手,景芝皓心中又怒又气:“这四人……” 铮铮的发着狠,不说出来的话已经代表着后果无尽。 元红幡和唐诺行已死,现在还剩下杨涵和沈瑾岑去向不明。然而景芝皓所指的自然不光是这四个人,他们背后所代表的杨府、元府、沈府和唐府,已然成为景芝皓的眼中钉、肉中刺。 “竟然联手,这件事情,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这次的联手不是可以轻易宽恕的。毕竟元府和杨府都是摄政王府的附庸,这次会和右相府与沈府联手陷害摄政王妃,其罪行足够株连九族。 此案若是不查,摄政王府的威严不存! 紧紧的将月儿搂进怀里。幸而月儿机智应对…… 不说是为了摄政王府的威严,就是单纯的为月儿报仇,这四个府邸的族人都不够他泄愤! 黑衣刺客的分布里,菊园占了大数,因而才将保护唐菁月的护卫纠缠得死紧。而留守在清心瀑布旁的只有百人,对于二十五名暗卫来说,不堪一击。 在菊园苦苦支撑的十五名暗卫身上不同程度的挂了彩。青玄带着属下齐齐在景芝皓和唐菁月的面前跪下请罪。 “是属下护主不利,请主子责罚!” 不单单是护主不利,还有侦察无作为的罪责。那么多人埋伏在国安寺,竟然无人发觉。 不是敌人隐藏的太好,这就是摄政王府的暗卫无能! 景芝皓不是用宽柔手段训练手下的主子,他一向是铁血手腕。面对青玄等人的请罪,自然不留情面。 “回府后,自行去暗牢领罚。各降一级。” “谢主子!” 各降一级就意味着这批暗卫再也没有资格负责守护王妃的安全,回去训练,继续立功升级。 虽然唐菁月有心留下青玄,但她知道阿皓有自己的规矩,她不好插手。 不过看到暗廿那张心甘情愿领罚的脸,唐菁月觉得还是能够求一求情的。 “那个孩子就留下吧。” 暗廿的心性足够坚韧,而且也好歹算是她保护过的人,可以留下。 景芝皓点头,将暗廿点出来:“领罚,降级,但不用换回。” 暗廿非常感激:“谢主子,谢王妃主子!” 这一刻,他无比庆幸之前领会对了王妃的意思,能够王妃赏识。虽然说没有免去惩罚降级,但是还能保护王妃,就是很好的结果。 现下,国安寺的僧人们似乎都凭空消失了一样,暗卫们通过找寻发现,所有的僧人都被困在一个大佛堂之内。然而唯有唐菁月所眼熟的大师傅并不在其中。 僧人惊恐的说了真相:“数日前有人将我们绑至此处,严加看管。大师傅因为和他们相争,被打死了。” 大师傅早在数日前就已经死了的消息令人震惊。唐菁月更甚。 毕竟今天与大师傅见面时,他还将之前唐菁月所丢失的护身符归还,言行举止与以往无差。可是,人该是在数日前就死了的…… 这种易容的功夫…… 梨奈! 唐菁月和景芝皓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个名字。 这个人难道还没有离开辅天吗! 忽然想到了什么,唐菁月忙道:“暗廿,带路去之前的那个佛堂!” 暗一在废弃佛堂前发狂自尽,众人皆知是中了毒,然而真的只是中了毒难般简单? 那样痛苦的挣扎,毫无理智的杀害同伴,逼得暗一只能用死来摆脱。如果是梨奈出没的地方,这很有可能不仅仅是中毒那么简单! 之前走过的幽静树林此时已经不再那么原始未经破坏。几此人马途经这里,枝叶草木东倒西歪。 天空缓缓的飘过一大片云,将太阳遮挡。瞬间,天色也就阴暗下来,仿佛他们即将发现的事实也必定如这天色般阴暗。 佛堂还是那个佛堂,破烂废弃而又孤寂。佛堂前面一小片空地上的三具尸体已经被暗卫围起来,所有的暗卫都静默不做声。 摄政王府训练出来的暗卫轻易不会死。而面前的三具尸体足以证明损失的严重。况且,都是奋战多年的兄弟,暗一还是大哥,众暗卫伤心是情理之中的。 让月儿在身后停留看着,景芝皓蹙眉走向暗一的尸首。 唐菁月在暗一胸膛上重重插下的剑是致命伤,直入心脏,回天无术。除了这一伤口外,胳膊上的伤是暗一身上仅剩下的伤口。 唐菁月离得有些距离,略微提高的音量的对阿皓说道:“我之前有过一瞬间的注意,他胳膊上的血很是粘稠。” 景芝皓伸手摸去,果然,不用看只凭感受就能感觉出来,这血黏黏糊糊的不像是正常血液。 再一看,颜色很黑。 景芝皓心里有了判断。 最初,假皇帝在被松神医检查蛊虫时,曾经被松神医用银针逼出过一只蛊虫。那只蛊虫流出时,皮肉绽裂处就是这种血液。 “厚葬了。”景芝皓起身,擦过手,说道。 暗一是他放心的手下。虽然因为不测杀害了两个同伴,但是他最后的决定让景芝皓依然认同他。 靠近了月儿,景芝皓说道:“是蛊虫。梨奈还留在辅天。” 唐菁月双手一紧。 这个神不知鬼不觉的东西,怎么就如此阴魂不散!晴音以命换得的他的逃脱,他却不懂得珍惜。 可是,这话说出来的话实在是没有底气。毕竟,凭借梨奈的易容功力,摄政王府找不到他。 唐菁月大为头疼。是梨奈借机生事,还是和杨涵四人勾搭到了一起?梨奈究竟还想如何? 【待续】 ------题外话------ 先更一点,太瞌睡了。 第115章 敏叶回归 秋风瑟瑟,国安寺却极为森严。 摄政王府后续的暗卫陆续分批到达,摄政王府的亲兵把从山脚直至山顶的所有道路、密林全部严严实实得看守起来。国安寺整体被摄政王府的暗卫地毯式搜查过一遍。 国安寺清幽却暗流涌动。无数身着黑衣的暗卫细密布防。 除了逃跑的杨涵、沈瑾岑,还有无法轻易抓捕的梨奈以外,所有漏网的刺客全被斩杀。元红幡和唐诺行的尸体摆放在佛寺前的空旷广场上,其后陈列着的刺客尸体将广场占据得满满当当。真正的死尸遍地。 清点过后统计,菊园埋伏主要负责刺杀唐菁月的刺客数量近四百名,跟随沈瑾岑和唐诺行被斩杀在清心瀑布旁的约百名,死在半山腰的约百名。除此之外,还有假扮国安寺僧人香客的,总和起来,总共有近七百名的刺客,数量之大足见此次意欲对付唐菁月的规模。 杨涵和元红幡没有能耐弄来人,沈瑾岑也不大可能,只有唐诺行,作为右相的唯一公子,有资格动用右相豢养的家丁护卫。 这么大的动用人丁,哪怕是唐菁月也不相信,父亲会不知道。 这是一个密谋详细的阴谋计划。 然而,梨奈是和这四个人中的哪一个勾结在了一起,并无法确定。以唐菁月的想法来看,梨奈该是和沈瑾岑一起的。因为如果把自己想成是梨奈,定然是要联合与摄政王府关系最亲密的人才对。而在这场谋杀中,也没有发现有刺客是来自沈府。可见,沈瑾岑除了她自己以外,再没有其他的外力相助。 如果真的是沈瑾岑和梨奈有关系,这一次,就算是有天皇老子罩着,沈瑾岑的脑袋也不够砍的! 敏蕊和敏枝在一处客房里被找到,幸而没有出事。沈瑾岑已经暴露,唐菁月自然不会再让敏叶回去沈瑾岑的身边。 指了指元红幡和唐诺行二人的尸体,景芝皓吩咐护卫道:“给元府和唐府送回去,道明他们密谋刺杀王妃,等待本王讨个公道。再加上杨涵和沈府,给这四府告明,若有人胆敢包庇杨涵与沈瑾岑,一律株连九族。” 甫一问道:“这位右相的公子怎么送回去?” 对此,景芝皓冷冷的暼他一眼:“你还想给他抬回去?” 甫一:……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 不过主子的态度已经说明了方法。对于刺杀王妃的人,景芝皓怎么会手下留情。直接将尸体扔到右相府邸门前就好。 回府的路上,想到身上一直带着的护身符,唐菁月急忙拿出来示意给阿皓,说明了护身符的前后经过。 “这护身符是国安寺的大师傅今日给我的。可是大师傅早已死去,那么给我护身符的大师傅一定是梨奈假扮!我觉得有蹊跷,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梨奈的话里有深意。但是我想不明白。” 要时常带在身边。 为什么要时常带在身边。一个小小的护身符真的有神力? 唐菁月可不相信。梨奈让她带在身边的东西,只能说明有毒。 握住月儿的手,轻轻的在她的发鬓吻了吻,安抚她吊起的心。将护身符接过,景芝皓问道:“有没有感觉身子不适?” “没有。”唐菁月摇头。 “回去让松神医给你检查一下。” 景芝皓怜惜的在她的唇角触碰。 虽说唐菁月如今百毒不侵,但是对于诡异神秘的南疆梨奈,仍然要万全小心。 “恩,”这一刻,唐菁月才有了放心的感觉,柔柔的靠近阿皓的怀里,“幸亏你给藏的银针。” 想到之前为了给她的衣服里藏毒针,阿皓忙里抽空的跟着敏蕊学缝衣,那会儿的看笑话现在全都变成了感动。敏蕊的绣工和她也相差不了多少,但阿皓却总是不放心,害怕毒针难出,又担心容易戳出来了会扎到她。 一针一线,一起一落,现在想起来,也不知道阿皓缝过了多少件她的衣服。每一件她穿到身上的衣裙总能不经意的感受到他的保护。 唉,她的阿皓…… 回府的路上,坐在马车里,看着阿皓眉头深拧并且不言一语,唐菁月抿了抿嘴角。 她知道她不该乱想,可是看着这么严肃的阿皓,她还是觉得心中忐忑,像是自己做错了坏事。 再三思量后,唐菁月非常愧疚的向阿皓道歉,艰难开口道:“这次的事情是我思虑不周,粗心大意,阿皓你不要生气,不会有下次了。” 讨好似的将自己的手握成一个小小的拳头,塞进阿皓的大掌中。冰凉的手中抵化着景芝皓手心的温暖,也汲取着温柔。 景芝皓手掌一握,虽没有立刻回应,但是却死死的将月儿的手握住,用着很大很大的力气,大到他并没有痊愈的胳膊有丝丝微微的颤抖。 良久,久到唐菁月已经伸出手去摸他的耳朵,痒得发甜的哼哼时,景芝皓才再也无法忍住的一把将她抱住,用紧密的亲吻来表达自己的紧张难安,心有余悸。 饱满的额,额角、眉梢,眉间再到光滑的脸颊,最后唇瓣相触,彼此慰藉。 他说:“是我思虑不周、粗心大意才对。” 离开月儿的唇,景芝皓固定着她的头,四目相对,他满含愧疚。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做到了我所认为的强大。我以为能保护好你,但你仅仅只是赴约都会引来杀身之祸。”景芝皓垂下目光,“这说明我的无能。我的权势还不足以保护我最心爱的女子,弱小到让我的王妃担惊受怕。” “我高估了自己。” 他说得格外认真。看得唐菁月的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痛。 这些话,不管是一句,还是一字,都像是一把又一把的尖刀扎在了她的心上。 如此疼痛。 她遇到危险,怪阿皓没有保护好她吗? 那么究其根本,是她自食苦果。如果不是她与人为恶,自然不会有今天的一幕。 “阿皓……” 她揉捏着他的耳朵。以往总是会让阿皓害羞而忍不住亲吻她的动作,这一次让阿皓轻轻的拿开她的手。 将月儿的双手都握在自己的手里。景芝皓看着月儿的包含了无数安慰却不表达的眼眸,僵硬的撇起一点嘴角,低头在唐菁月的手上吻了吻。 “我会建更多的功、立更多的业,直到无人再有胆量欺你。” 唐菁月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消失了。只看着阿皓那双认真立誓的眼睛,默默的让泪落下。 “我觉得哪怕没有功业,只要你在我身边,就不会有人欺我。” 对此,景芝皓吻掉她眼下的泪珠,将人紧紧的拥进怀里。 虽然景芝皓认真的看过护身符,并没有发现存在问题,好像就是普通的护身符。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在回府以后,待松神医为唐菁月检查过身体并且表示王妃无恙后,让松神医检查了这个护身符。 拿着护身符,左看右看,左闻右闻,翻来覆去的抹。松神医甚至是不怕死的上舌头舔了舔,结果,什么发现也没有。 不仅是没有发现存有毒药、蛊虫等一些毒害之物,似乎还是用很变态的举动来证明,这真的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护身符! 没有毒,这明明是好事,可是看着这个略显诡异的护身符,唐菁月无法消散自己心中的怀疑。 看着松神医拿着护身符的手捏了捏。忽然,唐菁月灵机一动,忙唤夏莲拿剪刀来。 光看表面怎能全面。看那护身符的手感,里面大概是包着棉絮。说不定,就是里面的棉絮中藏有毒粉呢? 明黄色的护身符就这样被唐菁月大胆的剪开,露出里面的棉絮和少许香料。可是更吸引人注意的不是那些味道芳香的软絮,而是白纸露出的一角。 有纸条? 唐菁月和景芝皓对视。意外发现! 赶忙将剪刀交给夏莲拿开。 景芝皓伸手将纸条抽出,展开,唐菁月凑过去打量。 墨迹漆黑,字迹生硬,该是出自梨奈之手。只见约有手掌大小的纸条上面写着:“摄政王爷好本事,我救不出晴音是我无能。作为我离开辅天的最后大礼,为王妃此番陷于国安寺略尽绵薄之力。日后若与你再见,必是南疆与大茂的生死沙场!” 最后的“生死”二字,梨奈似乎是用血液写下的,暗红红的血渍渗透纸张,显出一股诡秘之气。 这是——梨奈的战书! 虽然话语简短,但包含的信息可不少。 首先便是梨奈竟然一直留在辅天里,试图营救出晴音。可因为景芝皓的暗牢私牢守护太过森严,让梨奈无从下手。而梨奈也没有太多的时间留在辅天了,他必须要回去南疆,为复仇做好万全准备。 其次则证明了在上午的国安寺一难中,的确有梨奈的参与。但不禁让人庆幸,幸亏他只是参与,若是从头至尾由他来做主谋,像暗一一般中招的暗卫,怕是要更多。 第三,对于前段时间梨奈冒充敏芳再次去见假皇帝的怀疑终于被证实。梨奈既然能如此确定的说出“南疆与大茂的生死沙场”这句话,就证明假皇帝已经全然被他的蛊虫所控。战事初歇,但已然可以预见腥风血雨速然将至。 最后的发现,便是梨奈这一次,怕是真的离开辅天了。然而,这并不是一个能让人松口气的消息!唐菁月和景芝皓知道,他们必须要准备起来了,因为他们无法得知前方道路上的猛虎,会在何时扑面而嘶吼。 “月儿,好生休息,一切莫怕。” 唐菁月死死的握住景芝皓的手,紧咬下唇,重重点头。 好生安抚过月儿后,景芝皓带甫一疾步离开。离开之时,招来暗廿。 即使是青玄,在这次国安寺之难中,也被撤换下。作为唯一的旧人,暗廿将会是新一批暗卫的首领,负责保护王妃和皓月院的安危。 “王妃这几日静养,不要用府外的事情来打扰王妃。”说罢,景芝皓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后院的事情。后院侍妾没有王妃召见的命令,不得主动求见,不得出现在皓月院方圆五十丈之内。若滋事生非,你直接派人押下禀报于我。” 并不是要隔断唐菁月的消息来源,而是一切府外消息由景芝皓亲口告知月儿,省得其他人的歪曲变形让月儿胡思乱想。 暗廿低头抱拳领命。心中暗道,王爷对王妃的关心可真是够细心的。 然而还没有完。汲取此次的教训,景芝皓还吩咐道:“日后若王妃再收到府外邀约,一律向我禀报,并且赴约之地由王府安置。” “是!” 景芝皓拧着眉离开。迅速找人商议处理元府和唐府事宜。元府死了一个不受宠的四女儿,后果不大,但是唐府死了一个右相的嫡子,此事难了。 谨防唐季礼狗急跳墙。 甫一抬步跟着主子外院门走呢,忽然一只小爪子紧紧的扯住了他的衣袖。 谁呀这么大胆,敢拉他?! 回头一看! 哦…… 甫一立起来的眉毛急忙将眉梢耷拉下来,形成一种可怜巴巴的面相。 “怎么了,莲丫头。” 这个称呼让夏莲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牢牢的抓着甫一的衣袖,知道甫一大哥急着要跟王爷去干大事,她不能耽误甫一大哥的时间。 急急问道:“甫一大哥,你受伤了吗?” “我……呃。” 面对难得的关怀,多么简单的问题,甫一却犹豫了。原因无他,路线问题。他是要在这小丫头面前表现出他的英勇威猛,还是趁机苦肉计装可怜? 看着夏莲湖光清澈的眼睛,甫一知道,这丫头好骗的肯定是他说什么她都信。 很纠结,很难选呀。是脸面威严重要,还是讨关心重……等等,让他回想一下,刚才王爷是怎么做的。 电闪雷鸣之间,甫一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画面。 染了一身刺客血的王爷面对王妃的关怀,装作虚弱无力的模样。但是根据甫一的了解,王爷再战一天一夜都绝壁木有问题! 那么拙劣的演技,王妃竟然都看不出来。哼。 主子都用苦肉计,当下人们装什么英雄。 表脸了! 于是,甫一的眼皮子立刻半耷拉下来,无力的道:“没受伤,就是很累,内力耗尽了。” “啊?”闻言,夏莲的两条小眉毛死死的亲到一起,心疼的要哭了。耗尽,这个词听起来好恐怖。什么东西耗尽似乎都没有好下场。比如说是银子。 “那怎么办,没有想到甫一大哥你的身体这么差,我看王爷都还生龙活虎的,你就耗尽了。那就不要跟着王爷跑了,休息休息吧!” 没有注意到王爷装可怜,只注意到王爷很精神的夏莲,成功的在甫一的膝盖上面射了一箭。 吐血……不能吐,有失高大威猛的形象。 甫一忍住吐血的冲动。眼看着王爷不见了人影,急忙拍拍夏莲柔软的丫髻:“没事没事,回来给你带好吃的。乖。” 说罢,匆匆离去。 他害怕再说什么,就被主子给比到泥土里去。 目送着弱鸡大哥离开,夏莲眼眸汪汪的。心想,甫一大哥好可怜,还不如在府里当个砍柴的。 ……少女好想法。 阿皓离开以后,屋内,唐菁月此时才终于感觉到了浑身疲倦。在一场惊心动魄的谋杀中,心时而荡上天,时而坠入地。再迟钝的人在危难之时,也会被激发出所有的智谋与聪慧。 躺到床上,闭住眼睛。放松着紧绷的身体骨骼。 逃跑的沈瑾岑和杨涵能去哪里?唐菁月敢说,沈瑾岑绝对没有胆子再回摄政王府。而这两个人唯一的交集就是沈知易,看来,想要寻到蛛丝马迹,沈府是必须要去拜访一次的。 敏蕊轻轻的将主子的床幔给拉下。 感受到她的举动,唐菁月睁开眼,伸出手拉住了敏蕊的指头:“今天委屈你和敏枝了。” “跟主子同生共死的,哪里算是委屈。我和敏枝都没有受伤,倒是主子你还把手给弄伤,您是真的受委屈了。没有想到,唐诺行少爷竟然是这种德性!” 愤恨的骂了几句,说完,敏蕊又心疼的看看唐菁月的手背手腕,取过药再涂抹一次。 凉凉的药膏带着安抚的气息。唐菁月嘴角带笑:“这点小伤,不打紧。你再去看看敏叶,她今天是真的穿梭血雨腥风,身上一定有不舒服。给她抹上药,好生揉揉。” 敏蕊点头:“不用主子心疼她,敏枝已经给她抹去了。” “那就好。” 唐菁月复而又闭住眼,打算慢慢的休息了。 敏蕊轻声的说着:“敏叶是在今天跟着沈瑾岑来到国安寺以后,才知道了沈瑾岑的计划。她急忙回府给王爷报信,但没有想到还是让主子受了惊吓。” 说到这里,敏蕊忽然哽咽了一下,顿了顿,眼泪珠儿都卡在了眼眶边上。 听她的动静不对,唐菁月睁开眼看向她,疑问却没问。 只见敏蕊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忍住哭以后,嘴巴强硬拉扯起来,在唐菁月的床边蹲下身子,和唐菁月平视。 “主子,奴婢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们四个还能再聚在一起,再服侍主子。尤其是敏叶,那丫头性子太倔,脑子又太蠢,跟了沈瑾岑以后,不知道做了多少对不起主子的事。但这次主子侥幸脱生,却是她的功劳。主子,奴婢想求主子,日后若是发现了在敏叶跟着沈瑾岑的时候做过的那些坏事,主子轻饶她,也算是她将功抵过。” 说完,敏蕊的泪就再也没有忍住,簌簌的落下了。带着泪珠的朦胧眼眸望着唐菁月,等待着主子的回答。 屋内忽然很安静,只有唐菁月和敏蕊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敏蕊的哭声、就连泪水在空中划过的刹那,都像是划破夜空的流星般突兀。 静静的看着敏蕊片刻,而后唐菁月垂了垂眼,撑起身子,从枕边拿起帕子,伸出手替敏蕊抹着泪。 “多大的姑娘了,还哭。” 敏蕊紧紧的抿住唇瓣。 擦拭着她的泪水,唐菁月说道:“你从五岁时起就跟在我的身边了。你的主子是什么样的人,这十五六年的光阴过去,你该清楚。” 她顿了顿,又道:“敏叶当初之所以会跟着沈瑾岑,也不过是因为我。所以她跟着沈瑾岑的时候所做的一切事情,也都是因为我。冤有头、债有主,该恨谁,仇该找谁报,我心里再清楚不过。更何况,敏叶同你一样,是跟了我多年的婢女,我又怎么能不宽容她?” 唐菁月说着抹泪,敏蕊哭着点头。敏蕊知道主子的宽容善良,但是敏叶做得事情太错,太错了!之前她一直不敢说,但是这次敏叶立功了,如果不趁此机会向主子坦白,日后就难以再有好时机了。 “主子,敏叶她……她是犯了大错的。主……” 将敏蕊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在敏蕊紧张的注视下,唐菁月轻轻的笑了。 “我知道。” 敏蕊愣住,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傻愣愣的重复:“您知道?” 唐菁月点头:“我该能猜出来。阿皓那样的人,不是普通的被下了迷药、看花了眼,就能神志不清的。沈瑾岑当年能阴谋得逞,该是有敏叶的出谋划策罢。” 闻言,敏蕊倏地咬紧牙,腮帮子绷紧。在主子看透一切的目光下,明明是敏叶做错了事,可是就连她也觉得无地自容。 帮助别的女人去夺主子的心上人。敏叶何止是蠢,简直就是蠢透了! 而能够猜到这一切的主子,却丝毫不责怪敏叶。甚至都没有让她们任何一个人发现,主子已经猜到了事实。 敏叶没有被主子责怪半分,没有被漠视半分,没有被厌恶半分。 主子的言行,让人羞愧得无话可说。 “刚开始猜得时,我虽然很伤心,但是想一想敏叶竟然也有为人‘出谋划策’的时候,就觉得心里又恨又心疼。”唐菁月摇着头,轻轻的笑了两下,很是无奈,“要下多大的决心,才会动脑子想方法,可见敏叶为了帮助沈瑾岑,也是费尽了心力。而且,为什么她就只帮助沈瑾岑,而不帮助其他的女人呢?说到底,还是因为沈瑾岑像我,她把沈瑾岑看做是我,害怕其他的女人侵占了王爷的心,所以才会帮助沈瑾岑。” 说罢,唐菁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真是让人想一边哭着,又一边捶打她。” 将轻轻擦过敏蕊脸颊上泪珠的手帕,放在了敏蕊的手中:“把这个交给敏叶,我的手帕,你的泪水。我与她的主仆之情仍然好似手帕之交,而你们这些姐妹也依然会为她哭泣求情。过去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如果敏叶的心里还有疙瘩,你就告诉她,从来不会有人去责怪她。” 看着手中被主子放下的淡白色绢布帕子,敏蕊忍着抽咽的最后落下了一颗大大的泪珠后,破涕为笑。 “是,主子!” 自翌日开始,辅天陷入大乱。 前几日唐菁月被景芝皓暗算而责令出府的五名侍妾,今日离府。这本该是可以令摄政王府后院人心惶惶的大事,可是当下却比不过右相嫡子惨死摄政王手中这惊天大案的一边衣角,一点涟漪。 这会儿,摄政王府后院的侍妾们谁还会关心着自己会不会被赶出府,她们只盼着自己尽快的被赶出府! 王爷派人将右相嫡子的尸体……不,是尸块!直接的、堂而皇之的扔在了唐府门前,毫不否认杀害了右相嫡子的事实。这是逼着右相大人发疯啊! 摄政王府辉煌时,她们这些做侍妾的就没有好日子过,以后动荡了,就更别说能有她们的好果子吃! 今天一早被送走的那五个人,真是祖坟冒青烟。 借着后院侍妾人心散乱,百忙之中,景芝皓抽空让护卫去进行了一下民意调查。有愿意离开摄政王府的报名! 下午,一份名单便极快的被递到了唐菁月的手中。惊讶的看着纸上二十个名字,很多名字都很熟悉。 一共三十四名侍妾,之前赶出府两名,今早离去五名,沈瑾岑不见踪影,现在名单上又有二十个……只剩下七个了? 唐菁月问:“这些人都自愿离开王府?” 敏蕊点头:“是。管家说是他亲自一个一个问的,当面记下的名单。” 虽然外面的消息并不允许被送入唐菁月的耳朵,但是借着阿皓忽然加大的对她的保护,唐菁月能够猜到因为唐诺行的死,辅天陷入怎样的混乱。 这些想要离开的侍妾,该都是害怕自身难保的。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好说是非的,毕竟摄政王府没有为她们带来半分的好处,她们又何必为摄政王府搭上一生或性命。 “既然如此,吩咐下去,即日起就准她们开始收拾东西,派人送信到各个府上,三天后,一早就派车到王府后门接人。” 听着主子的吩咐,身旁,敏枝吧唧吧唧嘴:“让她们走着回呗。”主动请离府的,又不是仗着理,凭什么还能让人给拉回娘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似的。 不过敏枝猜对了,这个时候能够离开摄政王府,请离的侍妾那都是欢天喜地,的确引以为荣的。 起码,对那些还不愿意离府的昔日姐妹,是嗤之以鼻。 唐菁月看敏枝一眼。 敏枝干笑,知道自己有些胡说八道。 “敏叶呢?” 敏枝道:“蠢叶跟着王爷的护卫们出去寻人了。她说她一定要把沈瑾岑给主子抓回来!” 昨天唐菁月的手帕送到敏叶手里以后,不用敏蕊多说,敏叶就嚎啕大哭。其哭声痛苦内疚,万般滋味。等哭累了,不顾身上的淤血青黑,冲出去就去找甫一商量跟着找沈瑾岑的事情。 今日天不亮就走了。 听到敏枝说这些,唐菁月叹口气:“她就是性子太倔。” “嘿嘿,主子您就让她去吧。反正蠢叶皮糙肉厚。” 唐菁月再次无奈的看敏枝一眼。这丫头,总是喜欢损敏叶。 “给沈府下拜帖,我下午去。” 摄政王妃要去哪家府上,给下拜帖都是很给面子的了。可唐菁月的意思自然不是给沈府面子,而是要让送帖的人同时送一句话过去:若是知晓摄政王府沈姨娘与杨府三小姐的下落,还请告知。 她给过机会了。若是日后在沈府将人找到,沈府难逃包庇之罪。 顺便,去沈府也去见见那位吴老祖。通过杨涵搭关系的法子是彻底被毁,计划再多倒不如直接亲自询问一下这位吴老祖的意思。 提起吴老祖,唐菁月让夏莲去跟松神医说,令松神医下午跟着。暗牢里的晴音还是活死人的模样,松神医万一能从吴老祖的施医之法上悟到一两分,哪怕请不到吴老祖,回来以后,也能有一分希望。 如今,暗牢里能让唐菁月挂心的人,除了晴音以外,就是南柯。听闻那迷榧之瘾巨大,配合牡丹香再经过松神医的调配,仅仅是一两天的功夫,南柯就无法自拔。神色灰败,幻觉尽现,转瞬间佳人芳华逝。 敏枝去瞧过一次,用一句话形容就是:有点痴痴呆呆、疯疯癫癫的。 “那就好,”唐菁月无情的说,“虽已经开始疯傻,但还有理智。派人请辅国公府的思小公爷明日来赏。好好的瞧瞧几日前还是清雅娇丽的美人花,现在变成了什么吃人模样。” 对于南柯,唐菁月如今是连冷笑都懒得回应。 她还手报复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在她看来小事一桩的,她一般选择伤其体肤,比如说对付后院找事的侍妾,赶出府对于她来说就是小惩大诫的手段;另外一种是跟她要死玩命的,对待这种人,她会刮其骨、剜其心,令其痛不欲生! 对付南柯或是沈瑾岑这种要害她性命的人,就必须要将她们在乎的东西全部摧毁,才能真正的达到报复目的。因为,本身会起这种心思的人,其恶行难改犹如高山难移。 将要处理的事情都安排好,念及唐诺行被阿皓一刀劈得近乎于四分五裂,怕是再有理的应对都无法平息父亲的怒火。唐菁月觉得,自己还要为阿皓多准备一些后手。 有时候,想要反驳不需要强力的回击,只需要混淆视线即可。 将暗廿招进屋,唐菁月问:“王爷说那个和秦氏共事过的绣娘送进府了。” 想起昨晚阿皓提到的绣娘,唐菁月有些心思紧绷,总觉得那个绣娘知道的有关于秦氏的秘密,不会少。 昨晚阿皓忙了一天,晚上并未回皓月院休息,只是派人传来话。夜太深了,唐菁月便没有立即去问。 前去寻找绣娘李如梅的暗卫们,只问出了秦氏身世的秘密飞鸽速报,但是有关于之前孟记衣庄孙绣娘所说的“毒药”一事,李如梅没有交待半句。 若是以往情况,软硬兼施,各种手段齐上,怎么磨也一定会把秘密给挖出来。但是当下正好和国安寺一事相撞,阿皓忙得不可开交,尽快从李如梅口中套出实情的重担,自然就要落在唐菁月的肩上。 暗廿点头:“是寅时押入府中的,现关在暗牢中,严加看守。” 由于前几日南疆的事态紧急,所以从李如梅的口中套得秦氏家世后,暗卫就火速先将消息送回了府,而李如梅此人还在押送辅天的路上。 所以在路上时,暗卫们便遭受到了无数次暗杀,全都是针对李如梅的刺客高手。对于秦氏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秦氏几乎是动用了自己能动用的一切手段,想要将李如梅给除去。 能够将李如梅完好无损只是受了惊吓的送到王府,是暗卫们用纷纷挂彩换来的。 一送回王府就直接关入暗牢,严加保护。活了大半辈子,李如梅的命第一次这么金贵。 既然只是一个无辜的只是恰好知道点真相的普通老百姓,唐菁月自然不会对人不客气。她吩咐暗廿,让人吃顿饱饭,然后带到前堂去。 “主子,一个绣娘而已,她能知道些什么?”夏莲不懂的问。 一个是普普通通的绣娘,一个是堂堂的右相夫人,一个在乡村,一个在宅院。就算是之前右相夫人落难时,和这个绣娘有过共事的缘分,但这都这么多年过去,说不定都要相见不相识了,李如梅又能知道右相夫人什么秘密? 面对夏莲的困惑,唐菁月摸摸她的丫髻,笑道:“知己知彼。只是问一问罢了。” “哦。”夏莲点头。“知己知彼”这四个字好有深意呀。她如果想嫁给甫一大哥的话,是不是也要知己知彼!? 看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唐菁月笑着打发了她出去耍。 有关秦氏真实家世的事情,唐菁月一直没有对夏莲说。其实也不止是这么一件事情,一些比较复杂难懂、人心险恶的事情,唐菁月都会刻意的对夏莲隐瞒。 在唐菁月看来,心思简单的夏莲单纯的关注一件事情就好。爱钱,就认真的向敏枝学习管账做生意。如果懂得人心如此险恶,难免日后管账做生意又或者是在其他的事情上面,便会模仿。或许不会坏事,还有可能赚得盆满钵满,但她宁愿不要金银满盆,也想要夏莲能够轻松单纯一点的活着。 像敏枝她们一样。敏芳处理大事,严苛;敏蕊擅长计谋,谨慎;敏枝专攻算盘,财迷;敏叶身手不凡,耿直。四人各司其职,各有特点。 唐菁月不需要一个既能管账也懂得阴谋算计的侍女,拥有的本事多了,心自然会大。那样的侍女说得不好听些,难防异心。况且,若有全能的本事,就可以去当主子了! 当下,要去问话李绣娘,唐菁月便带着敏蕊去往前堂。 李如梅看上去不是太好。无精打采,萎靡不振,发丝凌乱,身上衣衫褶皱。见到有人进来,很是胆怯的望了一眼。 看到是衣着华丽的唐菁月后,心知这一定就是摄政王妃,赶忙惊吓扑地,跪着连连磕头,但是却被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李如梅只是一个身材瘦弱的中年妇人,经过被人连拉带飞的五天日夜奔波,身心俱疲。 在堂内主位上坐下。看到面前这个面色枯槁的绣娘,唐菁月知道她近日一定疲惫不堪,饱受煎熬。 用温和一些的眼光看向跪在地上、俯首不敢起的李如梅,唐菁月让自己的声音也尽量的放轻。 “受苦了吧,将你匆忙寻来,”唐菁月说,“不过你不用害怕,我只是问你一些陈年往事,你照实回话,就不会有事的。” 尽管唐菁月对这个绣娘抱以亲切无害的态度,但是她也一样强调,李如梅如果说谎,该有的惩罚也绝不会少。 果然,听完了她的话,李绣娘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紧张了。 “民妇什么也不知道,民妇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李如梅连连磕头,说出了她面对摄政王妃的第一句话。 而就是这一句话,唐菁月判定,她还有隐瞒! 【待续】 第116章 往事真相 没有隐瞒事情的人,在面对询问时,起码一定会再将她所已经交代的秘密重复一遍。 比如说李如梅该大声哭诉她除了秦氏的身世,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可是现在,她只会一遍又一遍的喊“民妇什么也不知”。她从心里开始为自己所知道的最重要的秘密戒备起来。 于是,唐菁月改变了自己温和的面孔。 软的不吃,她就只有来硬的了。 身子向椅背靠去,柔软亲切的目光逐渐的换上压迫与犀利。李如梅察觉到周身的气氛陡然变换,又惊又怕的抬头看去,正对上唐菁月那双无情冷漠的眼眸。 瞬时,毛骨悚然。 李如梅惊出一身冷汗。 明明刚才还只是一个亲昵的小姑娘,为什么转眼的功夫就变得如此吓人。 倏地低下头,李如梅的身子忍不住的因惧打颤。 亏她刚才还在想,摄政王妃年纪轻轻的一定好对付。 面对她的惧怕,唐菁月冷着声音的问:“看在你无辜的份上,才对你好言好语。没想到你却不知好歹。” 说到这里,唐菁月长长的呼口气。像是吹在李如梅的身上,变成了千万斤巨石,将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想必王府护卫在送你来辅天的路上,遭遇了不少暗杀吧。为什么?”唐菁月死死的盯着李如梅,似乎在开解一个迷途不知返的人,“因为你知道秦氏的秘密,所以她才要杀你。而摄政王府是在救你,你却不知感恩。” 纤细的手指轻轻的在圈椅的扶手上面有规律的敲打,一下又一下的声音在这很显空旷安静的前堂,犹如鼓响震耳。 李如梅的脑子里面大乱。 其实,她又如何猜不到刺杀她的人是谁派来的。只是……当初既然答应了为秦芳守住这个秘密,秦芳也很将信义的放她回去老家乡下。这么多年过去,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将秦芳的秘密死守到底,已经成为李如梅僵化的意识。 可当意识对上现实,巨大的矛盾让李如梅感到无路可走。 会不会,说了秘密以后,摄政王府就会把她一刀宰了?毕竟戏文里都这么演,况且,摄政王爷也不是什么好人。 对于李如梅的纠结,唐菁月琢磨了一下,又道:“说实话,我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过去你能够平安无事,是因为没有人去追查秦氏的过去,所以秦氏能够放你安稳生活。而现在不一样了,秦氏已经意识到留着你是个祸害,所以才会不遗余力的大力追杀你。” “你不说出秘密,可以。摄政王府放了你。但是你一旦走出王府大门,秦氏必然对你痛下杀手,不念旧情!而你如果说出当年毒药的真相,待王府处置了秦氏后,从此你才能再无后顾之忧。”唐菁月用无法辩驳的口吻道,“后者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如果你坚持选择不说,恐怕不止是你,就是你的夫君、孩子、爹娘公婆,都会被秦氏怀疑为知道当年真相的人。” 在李如梅抬头惊恐的目光中,唐菁月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和敏蕊对视一眼,似乎是说出了这天下最正确的真理:“这叫什么?” 敏蕊毫不委婉的回道:“全家灭门。” 灭门! 忽地一下,李如梅的身子一软斜坐在地上,面色青白受惊。 不说出当年的事情,就会牵连全家?! 能够被吓到这个地步,恐怕是因为李如梅自己也能意识到,摄政王妃不是在危言耸听。灭门之灾是真的有可能会发生的,就在她做出隐瞒秦芳秘密的选择之后! 她的夫君、孩子……为了一个秦芳,值得吗? 看李如梅如此模样,唐菁月知道自己不用再多说了。李如梅看似仍然在犹豫,但其实已经做出了选择。 半晌过后,李如梅握紧了拳。 绣娘那纤长光滑的手指在地上死死的扣起,显得她内心坚决。 在地上跪直身子后,李如梅怯声却又坚决的问道:“王、王妃,那民妇又能怎知在说出事情之后,您不会杀人灭口。” 那样的话,和秦氏又有什么区别。 对于这点,唐菁月只能无奈的叹口气,没留情的讽刺道:“我想你该是戏文话本看多了。秦氏杀你,是你对她有害,我又为何杀你。过河拆桥?我倒是想你胆子大一些,将秦氏的秘密闹得众人皆知。” 没有多么好听的保证,可这个答案却是那么的让人放心。 实际上,在终于面对着尊贵主子的时候,除了害怕,李如梅的心里也有着这一日终于还是来临的感慨,与即将卸下重负的隐隐期待。 躲了这么多年,终究是躲不过这一日。 秦芳的秘密无法隐瞒一辈子。做过的事情,不能否认、无法抹杀。 李如梅直起的脊梁弯下去。 知道她要说了,不用唐菁月吩咐,敏蕊就到一旁开始记录。 “秦芳,”李如梅低沉的说着,只是说了一个名字,其后就跟了一声莫名意味的干笑:“呵,也就是现在右相夫人。但二十多年前,她可不是右相夫人,她只是一个跟民妇一样的成衣铺绣娘。” 回忆那般久远的事情,李如梅的记忆也已经很模糊了:“她是从东州逃饥荒出来的。对别人她都说她的爹娘是饿死的,但她只对我一人说过,其实她爹娘是偷惯了,逃荒的路上还在偷,后来被人抓住,难民们气得红眼,官都不报,活活将她爹娘打死。家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颠沛流离之后,她逃来皇都谋生。” 李如梅陷入回忆:“明明都是一样的穷苦人家,可秦芳她又是那么不一样。我还记得她刚来时,又黑又瘦,手上粗糙的让掌柜都不相信她会绣活,可谁知道她的绣工好极了。 后来,或许是吃饱了饭,人也爱收拾了,就变得好看起来。她见来铺里买布量衣的夫人小姐们举止高贵,就时常自己模仿。我们俩是一个屋子睡的,关系很好。她总让我看看她和那些千金小姐们有没有差。刚开始我还笑着说没有没有,等她问多了,我就说了句‘有个布面样子,但里子还是烂絮’。她当时,脸色很难看。 想来,是这句话刺激到她,从那以后,秦芳得下空来就看书写字、背文诵诗。两三年下来,慢慢的,我竟也觉得或许她真的是个有教养的落难小姐。因为她实在是像极了。” 听到这里,唐菁月紧紧的闭上眼睛,用力压着眼皮。不用李如梅再说,唐菁月已经能够想象到秦氏当初是如何蒙骗了她的母亲。 经历过最惨的境遇,才会迸发最大的野心。秦氏她想要向上爬,母亲便不幸成为了她的踏脚石。 李如梅接着说:“或许是福缘到了。有一日,一位年轻公子陪着夫人来铺里挑选布料。这夫妇一看就是宅院贵人。男人文雅翩翩,女子温柔端庄。秦芳为那位夫人挑选布料、裁量尺寸时,没两句就聊在了一起。具体的事情,秦芳没有对我说,但是我能看出来,她的眼睛很亮,格外热情,对那位夫人很讨好,而她的视线也时常落在那位年轻公子身上。 后来,当秦芳为这对夫妇上府裁量时,才知道原来这二人就是唐府的少爷和少夫人。” 说到这里,李如梅连连摇头,不知是惋惜还是惊叹:“秦芳开始变了。她几番对我叮嘱不能将她的身世告诉外人。而之后,不过是四五次再与唐府少爷少夫人见面的机会,忽然有一日,秦芳就大喜的告诉我,她不当绣娘了,她要去唐府,给唐府的少夫人做侍女! 虽然不舍得她,但我自然是为她高兴的。” 说着长长的话,说到这里,李如梅或许是因为记忆起了当年和秦氏的情分,脸上的神情都柔和起来。 唐菁月示意敏蕊给她端一杯水,再将人从地上扶起来,坐到椅子上面说。 这番举动打断了李如梅追忆过去姐妹情好的思绪,她受宠若惊的向唐菁月道谢,而唐菁月只说:“你二人当年的关系确实甚笃。但想一想走到如今秦氏要置你于死地的地步,是她忘恩负义。” 一句话,瞬间打消了李如梅脸上所有的平静。她不自觉的跟着唐菁月的话,回想到在路上奔波的日日夜夜,那无数恐怖惊悚、令她神魂俱散的刺杀。的确,秦芳就是一条捂不热的美人蛇。 “是的,民妇从来没有想过,她是这样一个人。不,是民妇该想到的。一个能从*之女当上右相夫人的姑娘,城府该有多深。”打量了下唐菁月有些阴沉的脸色,李如梅继续说:“她当年跟的主子,自然就是现在右相大人的原配夫人。没有几年的功夫,秦芳就当上妾室。之后又生下长子,地位更加稳固。于是在右相大人的原配病逝后又几年,秦芳被扶正了。 我本为她高兴,但是没有想到她被扶正后找我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我举家离开辅天。她解释她害怕身世被人追查,担心有人要害我。那时我也没有多想,只觉得自己安危不保,离开辅天也好。于是,很快就回到了老家乡下。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和她有过来往消息。” 李如梅苦笑:“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仍旧要因为她的事情,遭逢大难。” 逃得再远,也逃不过命运安排、因果循环。 见她神情衰败,唐菁月安抚道:“不算是大难,担惊受怕吧。你说实话,摄政王府自会保你一家老小平安。” 对此,李如梅点点头,没再多说。 唐菁月知道她一时改变不了“遭遇大难”的想法,不过这样也好,有了这个想法,才会对秦氏恨之入骨。 “说一说毒药的事情。秦氏当年让你买的毒药,是怎么一回事。” 听唐菁月提起毒药,李如梅的面庞紧紧的崩起来,从她腮帮子和脸颊微微鼓起可以看出,她的牙咬得很紧。 “不是毒药,也不是买的,是民妇自己熬的汤药。” “恩?” “秦芳说她心神烦躁,郎中说服用哀心草可使心平气和。只是她不敢在唐府中熬药,害怕夫人说她事情多。所以求民妇为她熬制。每隔十天,民妇便会去药铺买哀心草,然后熬成汤药,等她来。” 唐菁月轻轻蹙起眉头:“哀心草?” “是。民妇问过郎中,郎中说此药材的确有安心顺气之效,但不可过量服用,否则会使心衰。民妇对秦芳说过此事,但她说郎中为她调配的宁神丸中有能够解去哀心草毒性的药材。见她确实气色愈好,于是民妇也就放心的没有再多询问过。” 等等! 唐菁月蓦然睁大了眼睛,看向李如梅不敢眨眼。 “你说什么,宁神丸?” 一旁记录的敏蕊也僵停住下笔,诧异的看向李如梅。 不知道自己是说了什么错话。李如梅想了想,确定的确是宁神丸后,点头道:“是的,是宁神丸。秦芳每每来我家,用宁神丸浸泡在哀心草的药汤里。她说宁神丸配上哀心草很有效,心顺气和安眠。” “啪嗒”一声,敏蕊手中毛笔的落在了桌上。笔尖的墨汁绽出一片凌乱,就像此时慌乱的心。 怔了怔,敏蕊急忙走到主子身边,死死的握住主子冰凉的手。 “主子……” 只见唐菁月蓦然低垂着头,指头死死的掐着敏蕊的手背。静怔片刻后,忽的一下,就无法忍住的泪如雨下。 宁神丸……母亲吃了多少年的宁神丸! 唐菁月简直无法相信方才自己听到的一切。 哀心草。过量服用会使心衰。 对的,母亲的心疾严重到气虚体败,宫里的御医都不知道是何导致。宁神丸中有保护心脉的药效,所以越吃越多,而越吃也就越不见好。 可笑当年她和母亲都以为,如果不是这御医配制的宁神丸,母亲早都要去了!却不曾想过,这被加了作料的宁神丸,才是害她母亲归西的元凶! 不……不! 唐菁月掩面而泣。 她的母亲温和大气,管教有方,无人不赞。因为母亲的心疾,私下里受了秦氏和唐诺行的气,她也从来不说。她告诉母亲对秦氏坏些,可善良的母亲只说妻妾和睦,父亲在朝堂之上才能安心。 母亲不会知道,她一直想要热络和睦的人,却每每拿着救命的宁神丸去浸泡毒药,只为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她下黄泉! 秦氏! 虽坐在椅上,但唐菁月的整个身体却被此事震得紧绷发颤,怒到极致。 本以为只是挖出一个秦氏见不得人的秘密,哪里想得竟会得到母亲病死的真相。 李如梅被摄政王妃如此剧烈的反应吓得不轻。这,怎么了? 忽然,唐菁月厉声喝问:“秦氏说是她自己吃的,对吗?” 李如梅慌忙点头。点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王妃没有抬头,看不见她的动作。于是匆忙大声回应:“是!” “有多久?” “有……有五六年、六七年了。” “咚”!唐菁月将拳头重重的砸在桌上,银牙死咬。 仍不解气,拿起身旁的茶杯就大力的砸出去。正落李如梅脚旁,吓得李如梅“扑通”跪下,连连磕头:“民妇知罪,民妇知罪!” 摄政王妃如此反应,已然让李如梅察觉事情有异。 说实话,那浸泡过哀心草的宁神丸到底是不是秦芳吃了,李如梅并不确定。因为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秦芳服用。而如果秦芳对她说的一切都是谎言,宁神丸里并没有解去哀心草毒性的药材,宁神丸更不是给秦芳自己服用的,那么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李如梅根本不敢去想。 郎中说过,哀心草服用过量即会阻塞心脉、压制心力、耗尽生气。服用哀心草长达六年之久,这人不死就怪了! 而右相夫人的原配夫人,不正是因心疾而死吗? 想到此,李如梅后背的衣衫被冷汗浸湿。如果真的是她猜测的这样,那她就是秦芳的帮凶,害人的帮凶! 吓得全身发软。 可是忽然李如梅一个抬头,向王妃看去,打量了打量,又觉得是自己吓自己。应该不是她想得那样,毕竟这一切和摄政王妃又没有关系。当年的摄政王妃该还是一个小丫头呢。 心里松了一点点气的同时,又要疑惑,那摄政王妃是在伤心什么呢? 前堂里静默良久。唐菁月压抑着自己的悲痛,忍了忍,勉强止住哭意,问李如梅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李如梅摇头:“没,没有了。” “让人带你下去,会给你安排一间客房。先在王府里住一段日子,等秦氏的事情过去后,就放你回家。你放心,王府会保护你全家上下的安危,”唐菁月挥手,“去吧,想起什么了再来报。” 说罢,无力的斜靠在椅背上,再也不想说话了。 李如梅想说自己现在就想回家,但是一看摄政王妃疲惫的模样,生怕摄政王妃是犯了病身子不适,她不敢耽误,况且自己回家的确是危险。于是,就乖乖的让敏蕊吩咐下人将她带走了。 敏蕊心中悲痛而又发疼的看着主子,红着眼眶的紧紧握住主子的手:“主子,您……” 要说些什么? 让主子别太难过? 可是怎么能不难过,如何能不难过?没有想到夫人竟然是被秦氏那个毒妇用毒药给活生生折磨死的。脑中闪过每每夫人胸闷气短的痛苦模样,就是敏蕊也恨不得将秦氏给生吞活剥! 真是好狠的心。 夫人当年怜惜秦氏,才将其带回唐府收做侍女。秦氏睡上老爷的床就罢了,还给老爷生下长子,而今日才得知原来让秦氏最得意的事情不是这些,而是瞒过了所有人将夫人给害死! “主子,秦氏会不得好死的。” 听到这句话,斜靠在椅背上闭眼沉痛的唐菁月慢慢的睁开了眼。 看着敏蕊关怀的眼神,从敏蕊的眼睛里,她能看到自己多么悔痛的脸。 唐菁月点头:“恩。” 秦氏自然会不得好死的。她得到了什么,唐菁月会让她一一失去。唯一的孩子唐诺行已经死了,秦氏最重视的名声和地位现在也握在她的手中。等到堂堂右相夫人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唐菁月会用最好的方法,送她去为母亲赎罪! 沉默良久的前堂似乎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寂静。半晌后,难以压抑的哭声响起。唐菁月靠在敏蕊的怀里,为自己当年的大意粗心而忏悔哀恸。她的哭声中包含了无尽的悔与痛,让人肝肠寸断。然而除了悔痛,也有恨与力。这愤怒的怨恨和坚定的力量,才是最令人动容和惧怕的存在。 不顾身处朝堂之上,辅国公吼声大骂:“简直是血口喷人!” “对!不仅有血口,还有血胳膊血腿,你要看看吗!相爷的嫡长子被摄政王爷碎尸万段呐!”右相一党的刑部主事张力张大人愤而指控,“天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摄政王爷虐杀高官之子,无视朝纲,践踏法纪!此罪不处,天理难容!” 其身后,一批文官全都怒发冲冠:“对,天理难容!” 唐季礼像老了十年似的,如同一棵盘根错节的歪脖子大树,有些佝偻的站在那里,却稳如高山屹立。 他的儿子死了。 视线有些放空的看着手中笏板。他唯一的儿子的死了。 曾经唐诺行为他带来多少欢笑与希望,今日就为他带来多少悲痛。秦氏在府中哭得撕心裂肺、嚎得歇斯底里,而唐季礼在朝堂上沉默的就像一块从上古流传下来的巨石。只是间歇,他的眼角目光会瞥到不过二十尺外,景芝皓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唐季礼会想,在杀诺行的时候,景芝皓是什么心情,会想到那是月儿唯一的弟弟吗? 他的一双儿女都和这个人有牵扯,而且最后都死于非命。 是命吗? 黄阁老怒视:“胆敢阴谋暗杀摄政王妃,其罪本就当诛。亏得还知道戴张面具挡住脸,想必右相之子也知这是大逆不道!” 大理寺少卿邵安康出列附和:“杀一个挡住脸的刺客,摄政王爷有什么错!” “你们,你们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贼喊捉贼。这是掩盖罪行!” 瞬间群英殿上再次吵嚷一片。 已经过去一个上午了,今天除了这件事情,其他的政事没有商议一件。早朝开始,肃穆严静。皇帝身边的太监询问“有事启奏”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说话,当说“无事退朝”时,右相一党的人哪里还能忍住。 退朝?退了朝,摄政王爷杀右相之子这事就算过去了? 想得美! 而景芝皓这边也不能忍。刺杀摄政王妃,这是杀一个唐诺行就能了事的?杨府、沈府、唐府、元府,一个也别想好过!元红幡死了,唐诺行死了,另外两个呢,杨涵倒还好,逃回杨府只称与己无关。沈瑾岑呢,眨眼的功夫,跑得都没人影了! 于是,就吵吵吵。目睹国安寺一难的只有三方人马:主谋、摄政王府、国安寺僧人。主谋自然不会站出来说是自己对此事负责,摄政王府拿出的证据右相一党表示伪造拒绝作证,国安寺的僧人们压根连自己是被谁困得都不知道。 争吵不休。 吵一会儿,歇一会儿想对策;闹几刻,喘口气,彼此虎视眈眈。只有景芝皓和唐季礼一直没有说话,和事件牵扯最深的两个人,却是与世无争的模样。 只是偶尔,景芝皓能从唐季礼瞥过来的视线中,感受到对方发红的暴怒。像是被激怒的野兽,磨爪欲扑。 而景芝皓不为所动。只要他站立在殿上,就无人敢动他分毫。 “启禀皇上,摄政王爷并没有害相爷公子的意图。据微臣所知,右相之子曾于摄政王妃的娘家护国公府上,对元府四小姐做出无礼举动。事情败露,闹得众人皆知。若说怨恨,该是相爷之子对摄政王妃的怨恨才是。” 陆岚意站出来,从另外一个角度去推断。 现在无非是谁害了谁的争辩。说是摄政王爷故意杀害唐诺行的,原因呢?摄政王爷是什么身份地位,值得跟一个纨绔子弟计较?而唐诺行算计摄政王妃却是情理俱在,也只有这样,才会引得摄政王爷对唐诺行痛下杀手。 吏部员外郎王蒙嗤笑:“摄政王爷杀人,还需要理由?除了相爷公子,元府的四小姐也被杀害,敢问元四小姐有什么过失,要被摄政王爷的人处置?据下官所知,杨府的三小姐是同元四小姐一同前去国安寺。元四小姐死了,杨三小姐逃过一劫,现在被吓得近乎疯癫。敢问摄政王,两位小姐和王妃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遭王妃如此嫉恨?” 好一个黑白颠倒!右相手下的人个个都是伶牙俐齿之辈。 假皇帝在龙椅之上端坐了一个上午,屁股都坐得发麻了。眼瞅着下面还没有争论出个结果,听到自己的肚子在叫,就再也无法忍受。 “照你们这么吵,就是吵一年也吵不出个结果!” 假皇帝大吼一声。 群英殿就忽然安静了。 其实说真的,大家吵着吵着,就把皇上给忘惹。 假皇帝憋屈呀。自从被烫伤“复出”后,他就心惊胆战的。严格按照敏芳姑姑的教导做事。上朝时尽量憋缩话!假皇帝越来越明白自己的身份,假皇帝真傀儡,当个木头娃娃就对了。朝中政事凡事有摄政王和右相商讨,定个主意呈报上来,他作样看过就可。 可是今日,这个烦呀。 这个说你杀人了,那个说我是自卫才杀的。这个又说你说自卫就自卫啊,骗鬼呢。那个就说爱信不信,你个损粗。 可因为事态严重,死的人是右相唐季礼唯一的儿子,而看唐季礼的这般年纪,想来以后也该没可能再生了。所以,才会大起波澜。再加上杀了人的摄政王爷还依然不肯罢休,看样子是想要继续杀下去,这才导致这件事情更加棘手。 这番闹事看得假皇帝是个心累心塞。 既然啥事都跟他没有关系,那能不能让他先下去,这群人爱咋吵咋吵? 小小的孩子也是有脾气的。忘记了敏芳姑姑的叮嘱,直接在朝堂上面发了火:“一个上午就撕扯这一件事情,没一个人给朕拿出可信的证据,你们烦不烦?下去都准备好了再到朝堂上说话,要不然朕打谁的板子!退朝!” 说罢,不顾底下众臣的诧异,甩袖离去。 右相一党的大臣们瞠目结舌的看着皇上发火。他们本以为,从上次皇上坚决让摄政王镇守南疆的事情中,可以看出皇上不喜摄政王的态度。这一次,皇上应该完全站在他们这一边才对呀。 陪同上朝的太监发了懵,只好赶忙接话:“退——朝——” 一上午的争吵宣告结束。 刚刚走出前殿,假皇帝就看到敏芳姑姑那张可怖的老脸在阴暗的甬道里如同厉鬼。 “咕咚”,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 假皇帝后悔了。他宁愿继续在龙椅上面坐一天,也不愿意被敏芳姑姑说上一句。 “姑姑。” 低垂着脑袋,假皇帝站在敏芳面前,正想认错,敏芳从甬道里退入内殿。 假皇帝赶忙跟上。 “姑姑你别气,我刚才是一时头昏脑热没有忍住,我再也不敢了。” 他不是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他就是。 在内殿里,假皇帝站在敏芳的面前,连连检讨。没有自称为“朕”,没有摆出皇上的架子。在敏芳眼前,假皇帝知道自己什么也不是。 然而听了一会儿后,敏芳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无妨。” “我真的知道错……恩?” 话说一半,假皇帝惊讶的抬头看向敏芳姑姑。无妨? “姑姑你不责怪我没有规矩吗?” 看着这双包含着诧异的眼睛,敏芳想了想,伸手在他的头上拍拍:“适度也可。” 自从被烫伤以后,这个孩子的小心翼翼被敏芳一点一滴的看在眼里。 毕竟是自己服侍照顾了五年的孩子,就算是假的,可感情是真的。 敏芳纵然严苛,也会偶尔心软。 她在最适合做母亲的年纪,来照顾这个孩子。说实话,主子上一次烫伤他时,敏芳有一点点的心疼。 因为身世,因为用心险恶者的安排,这个孩子的命运永远掌握在别人的手中。 如果他没有被人下毒蛊,该有多好。 皇上怒气大发的勒令退朝以后,刚才在殿上吵得不可开交的众臣,将情绪一点点的压下。 事发突然,又事态严重,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像是被人猛地放了一把炮竹,炸得天翻地覆。他们确实是准备不周的就在朝堂上喧哗起来。有好几个官员的手上都有几个比较紧急的政事,今天都鲁莽的没有提出。 唉。 吵得再厉害,退出群英殿的时候,照样还是要从一个门出。 有看得格外不顺眼的官员便在并肩同行时,低声继续。 “酷辣残暴!” “死有余辜!” “你!” “哼!” 火药之气不散,随便一点火星都会闹得一触即发。 摄政王府的人要去搜集更多的更有力的证据,而右相的人则要更多的去扇起民间议论,好反驳证据。 他们知道,下一次再在朝堂上将此事提出时,将会有个不容任何人抵赖的结果! 景芝皓骑上马,心思依然沉稳的在街上缓行。 虽然棘手,但乱不了他的心。计划安排只有一步一步的来,就绝不会一败涂地。 从皇宫离去,青石路板光滑而平整。即使能够离开是非之地,也离不开是非。 纵然心如磐石,可还是有事情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让他再三思量,无法定夺。 那日在月儿面前说过的话,不是一时之语。他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的权势依旧太弱。唐府掌握着文人墨客的文笔,想要夺过不是一日两天的功夫。他身处辅天,已经再无发展空间。唯一还能再建功立业的地方,就在南疆! 逃跑的梨奈一定会掀起腥风血雨。镇守南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不再是假皇帝的一意陷害,而是景芝皓最好的、也是他愿意的选择。 去南疆坐镇,不仅能够应对梨奈的忽然袭击,更能保护大茂,再建军威。想要坐上那把龙椅,他需要更高的威望去把假皇帝拉下。 南疆…… 然而想到要离开辅天,如今才算是成家的景芝皓自然会有犹豫。他不舍得月儿。把月儿带到南疆同他一起吃苦?他怎么忍心。可与月儿分别千里之远的两地,让他再去承受相思之苦,他更是不愿。 英雄横刀立马,也怕美人颦笑挥帕。更何况这是月儿,是他这辈子最亲近的、再也无法割舍的人。 下马走在街边,景芝皓和甫一一人牵着一匹马,两个高大的男人瞬间将整个街道占据了一般,威武逼人。 景芝皓给月儿买了一些她爱吃的零嘴。甫一看着,眼珠子转了转,然后见主子买了什么,他也跟着买点。 甫一想,他要用事实证明,他不是小黑脸。 正琢磨着也不知那丫头爱吃什么时,忽然听到主子在前面问话道:“我现在派你跟着冕大将军去镇守南疆,你愿意吗?” 甫一不假思索:“属下遵命!” 去南疆,去战场,挥洒每一个儿郎应有的热血。无论甫一跟随主子经历过多少次战场杀敌,他也永远不会畏惧那个地方! 这种极为迅速的回答,让景芝皓回头看了甫一一眼。 甫一站直身子,目光坚定,接受主子的检阅。而景芝皓却将视线落在了他手里一包又一包的零食上。 于是景芝皓又道:“你再想想。” 甫一懵眼:恩,想什么? “看看你手上拎着的东西。” 低头,看着自己手中他从来没有买过的零嘴,甫一微微红脸的同时,明白了主子所指。 可是明白归明白,只是盯着零嘴。脑中闪过的自然不是舍不得辅天的美食,而是看到了夏莲那丫头眼泪鼻涕可怜巴巴的小脸。 沉默。 连人都不用见,连挽留的话都不用听,他就犹豫了。 见甫一没有做声,景芝皓继续前行。 为情所绊,人之常情。 辅天的街道依旧那般繁华,路过可听人们谈论的全是一早就风靡了整个城市的摄政王妃国安寺遇难一事,还有摄政王在判罪了右相夫人之后,又对右相之子下手了。 跟在主子后面慢慢的向王府行进,直至快到王府时,甫一才忽然开口道:“属下还是愿意去。” 脚步不停:“为什么?” 身后静了静。甫一深呼吸了一下,说:“这次属下若是立功,主子给属下封赏一个官职吧。好歹以后让她是官家夫人,不会被别人笑话。” 闻言,景芝皓停住了步子。 他回头,看到甫一认真的脸庞。 跟着景芝皓出生入死多年的甫一,从来都是拒绝封赏。只道做了官以后就不能时刻跟随主子左右。可是刚才,甫一说要讨个官。 抬头看天,深秋的晌午都带着寒风。 有去有来,有得有失。 为了自己在意的人,什么都是值得的。 景芝皓点头:“好。” 甫一笑:“谢主子!”还没去南疆呢,就已经开始谢封赏了。自信到建功立业只在挥手间。 可以很明显的听出甫一话中的喜悦。忽然,景芝皓拎着大小纸包,抛下马匹和甫一,凌空飞跃而去。这一刻,想见她。 ……所以此刻甫一的心,是凌乱的。 直接飞入皓月院,落地。 “你家主子呢?” 被王爷忽然降临吓到,敏枝有些小心的说:“在屋里呢。上午审问过那个绣娘以后,主子是哭着回来的。蕊姐一直陪着,现在还没有好。”她也想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只有主子和蕊姐知道。 哭了? 景芝皓急忙将手中的东西交给敏枝。推门进屋。 唐菁月正躺在里屋的软榻上,哭得两眼发红,精神萎靡,比那李如梅日夜奔破受苦的模样好不了多少。 见到景芝皓走进来,更是鼻头再次一酸,本以为已经哭尽的泪水,再次落下。 景芝皓何时见过月儿如此伤心委屈。简直像是在他的心上狠狠的剌开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赶忙大步上前坐在榻边,接过敏蕊手中的帕子,握紧月儿的手,心疼的为她连连擦拭。 “问出什么了?” 唐菁月眼泪不停的不想再说,敏蕊叹口气,在王爷耳边低声道:“唐夫人吃了多年的宁神丸,是秦氏浸泡过哀心草药汤的。夫人心衰而死,是秦氏苦心经营多年的阴谋。” 擦拭着唐菁月脸颊上泪珠的手一停,看着那愈发汹涌的泪水,景芝皓哀叹一声,放下帕子,将唐菁月牢牢的拥在自己怀中。 敏蕊识趣退下。 此刻,景芝皓语言贫瘠到无言安慰月儿。他后悔将李如梅交给了月儿审问。如果他之前问过,一定会将此事在月儿的面前瞒下。 唐夫人服用宁神丸一事,连他也是知道一二的。唐夫人服用宁神丸很多年了。月儿当年总是在他面前说,御医开的宁神丸很好,若不是宁神丸,她怕是要失去母亲。 当初有多相信这个丸药,知道真相后才会多痛恨。 月儿怕是内疚自责了。 轻轻的拍打着月儿后背,感受着她的泪水在他的脖颈处落下。微微的湿意,却像从熔炉中迸溅而出的火星,无比炙热。 唐菁月哭到忍不住的哽咽抽泣:“我不知……不知人该是有、有多狠的心。我,我母亲难道不算是她的贵人?她是如何……如何下得去手!” 回想起以往种种,唐菁月更是痛恨:“我母亲甚至待唐诺行如同己出,还想过将唐诺行记在她的名下作为嫡长子。秦氏拒绝以后,就在府中喝令不准有人编排秦氏和唐诺行的是非,不准碎嘴议论唐诺行是庶子。” 想到这些,唐菁月感受到的疼痛真是宛若剜心割肺。 “毒妇……毒妇!” 景芝皓感同身受的轻轻安抚着她,温暖有力的手掌抚过青云般的长发。 他道:“有的人,不能将心比心。” 唐菁月点头,伏在阿皓的肩头,放声痛哭。 母亲,她一定会拿秦氏性命,以慰你冤死之魂! 【待续】 第117章 又出去吓人 沈府收到来自摄政王府的拜帖时,很恐惧。沈夫人得知后,更是当即就被吓得嚎啕大哭。 “咱们这是犯了太岁,惹上摄政王府这两尊煞星!” 沈老爷赶忙敛眉怒视,呵斥道:“胡说什么,不要命了!” 说罢,还很是杞人忧天的向屋外看看,生怕看到摄政王府的人就在外面,正巧听到夫人的这句话。那才是真的犯了太岁。 体态丰满的沈夫人神情哀戚的坐在椅上,忍不住的以帕抹泪。 “难道不是吗?先是岑儿守了这么多年的活寡,后是易儿因为那个女人成了现在的鬼模样,咱们家也败落至此,”提到这些,看看现在身上穿的、日常吃的,大不如前,沈夫人怒气隐隐,“原以为已经够惨的,岑儿又牵扯上那个女人的事情,现在人都不见了!还说向咱们要人,我看就是摄政王把岑儿给抓了起来,他们还倒打一耙!” 气得沈夫人抬起胳膊就向外指去。 沈老爷急忙将她的胳膊压下,生怕在自己家里都能见到鬼。 “快别说这些了。下午王妃就要来,还是快些准备准备吧。” “准备什么?家里都成这样子了,还有什么好准备的?依我看,将易儿好好收拾一番,让王妃看看易儿被她害成了什么模样才是真的!” 沈老爷头大的走出屋去:“别说气话了,我去向父亲告知此事。” 不管沈府是怎么闹腾,总之当唐菁月驾临的时候,不变却显得破旧的高大沈府宅门前,依旧是跪得满满当当前来迎驾的沈府人。如今的沈府再也没有了拿乔的资本,他们不再有朝堂上的权力作为底气,也不再有女儿在摄政王府当妾可以拉近关系,就连沈老太爷也得乖乖的出来迎接一个年纪不知道比他小了多少轮的丫头。 虽然是正式的下了拜帖,但唐菁月出行的阵势却很小。只是带着敏蕊和敏枝,由暗廿充当车夫,坐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就来了。 在沈府前下车时,敏蕊也提前告知沈府的人不要声张。 飞天髻,短袄襦裙加长褂,还未初冬,身寒的唐菁月就已经穿上了过冬的衣物,身体看起来有些丰腴。但不碍唐菁月一举一动。 下了车,站在众人面前,还是一样的风华万千,姿态高贵。 沈老太爷带人迎上:“老臣见过王妃。” 没理会请安,唐菁月问:“杨涵在这里?” 这第一句话问得就很是古怪。 唐菁月没让沈老太爷领路,径直走入沈府大门,气势强烈的如同她就是这里的主人。 监视杨涵的暗卫说杨涵上午接到了沈府的口信,于是中午就过来了。唐菁月心想杨涵倒是来得很对,不在杨府装疯卖傻,敢到她眼前,和要面对面的和她一较高低了? 听到摄政王妃如同质问犯人一样的口吻,沈老太爷脸色有些不好。但他没有反驳,老态龙钟的跟在唐菁月的身后:“是,杨三小姐要照顾老臣的孙儿知易,每日都来。” 睁着眼睛说瞎话。前几日不就没有来?忙着布置暗杀唐菁月的计划,哪里有空照顾一个废人。 不过唐菁月也没有心思戳穿沈老太爷的谎言,顺嘴问道:“沈知易的身子如今怎么样了?” “托王妃的福,知易的身子大有起色,病情正在好转。”沈老太爷此话真是昧着良心。 对此,唐菁月干笑两声。走到沈府的院子里以后,左右看了看,然后在沈家人心惊提防的注视下,说:“带我看看去吧。” “这……”沈老太爷犹豫了一下,真担心摄政王妃看到知易以后,会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直接将人给一刀了结了。 但总不好说不可以,所以思量半晌还是屈服了。回头看向儿子:“还不快为王妃领路!” “是,是。” 将皮球踢给儿子,沈老太爷借口身体不适离开。想来是不想掺和摄政王妃和孙子的仇怨中。 看着就心累。 被老爹抛弃的沈老爷露出僵硬的笑,走在了唐菁月的前面:“王妃这边请。” 沈府如今没了恩荫,没有底蕴,日子过得的确不痛快。从府中的布置摆设就可以看出大不如前。 上次唐菁月被沈知易绑来的时候,因为暗谋逃命,还是略微打量过沈府内外。那时候光鲜亮丽,廊柱朱红,假山模样精巧,走道两旁的树木草丛翠绿茂密。如今虽然有即将入冬的原因略显凋零,但凋零和破败和不是一个景象。 只用看沈夫人脸上的灰败气息和下人们毫无干劲的神情,就知道这个家完了。 甚至能看到下人们在看到唐菁月时,眼睛里面露出的不是迎接贵人的欣喜,而是这个贵人恐怕要给沈府带来灾难的恐惧。 到底是唐菁月太可怕,还是这么大的一个家族已经腐朽到再无生气。 一路走,一路观察,最后直至沈知易的房前时,唐菁月更是可笑的发现,由于当初她走时给沈知易密室里面扔的那个火折子,这个书房被烧得几乎全毁。而这“遗迹”竟然不见修缮。怎么,沈府是要留着这残垣断壁的以诫后人吗? 再不想多看一眼。 暗卫给唐菁月禀报的消息自然不假。杨涵现在就是在沈知易的房间里,装似很深情的照顾着喂食。沈知易刚刚才醒,要先喂他吃点东西,再请吴老祖前来施针。 这么多天下来,沈知易也逐渐接受了这位杨家三小姐。虽然两个人之间还没有多深的感情,但是沈知易知道杨涵是他妻子这事没跑。 只是可气现在他自己是个废人。 正想着一些有的没的,忽然注意到给他喂饭的杨涵有些心不在焉。 目前说话还很是虚弱,但沈知易仍然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闻言,杨涵回神。看到沈知易投来的疑问目光,有些敷衍的笑了笑:“没什么。” 她在想她以后的日子都要像现在这样度过了。国安寺一事,不仅没有将华容悦送上黄泉路,更是彻彻底底的得罪。以后她就只能依靠沈府的庇佑,以保安全。 等会儿华容悦就要来了,要怎么说,她还很紧张。 这种应付的回答自然让沈知易不满,可现如今已经不是他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 四肢完整,但已然只是摆设。想起身抽杨涵一巴掌都没有力气。 唉。 屋子里正沉默无言的时候,外面有些纷杂的脚步声靠近。 沈老爷在屋外敲了敲门:“易儿,醒着吗?摄政王妃来了,来看看你。” 一个猛子的,沈知易从床上坐起来!“垂死病中惊坐起”怕就是如此。 吓得杨涵手中汤碗惊愕落地。 “你!”怎么突然能坐起来了? 瓷碗落地成碎片的声音吓得沈夫人不轻,急忙推开夫君,自己开门进去:“易儿?!” 见母亲急慌慌的担忧奔至面前,沈知易这才意识到,在听到华容悦来时,自己的反应有多大。 上前,沈夫人焦急的查看了一番儿子的全身上下,见到地上的碎碗时,转头恶狠狠的瞪了杨涵一眼,似乎在说:毛手毛脚。 杨涵捡起地上的碎片拿开。 “娘。”沈知易轻轻的说,但视线却盯着房门,落在那道跨门槛而入的窈窕身影上。 “可吓死娘了。你要是再出个什么三长两短,娘就真的不活了!” 唐菁月进入房门,没有先去注意沈夫人的心肝宝贝沈七公子,而是一眼先盯上了静默站在床一旁的杨涵。 此时,杨涵刚刚将从地上捡起的碎片放在一边,垂手垂头的乖巧站着,活像一个安分的沈府下人。 这一刻,唐菁月倒是能够理解杨涵之前想要极力逃脱嫁入沈府命运的心情了。只是,她现在只想幸灾乐祸的冷笑一句:自作自受。 如果昨日是真心的向她悔过,她是很有可能帮助杨涵摆脱沈府的。毕竟,唐菁月自己就很不喜欢沈知易。 如今,是杨涵自食苦果罢。 屋子里面一股隐瞒的药味。再看向沈知易,正与沈知易不掩诧异的视线相碰。 唐菁月虽然厌恶,但看他目前模样,还微微算是放柔和了面孔。可即使是这样,她的面容看在沈知易的眼中,依然是那么的不近人情,盛气凌人。 这是来看他的笑话吗? 打量了几眼,唐菁月道:“看来令公子的确是恢复的不错。” 听到这话,沈夫人才注意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坐起来了。又惊又喜:“易儿,你能坐起来了!难受不难受,来来来,先躺下,能坐起来就好,慢慢来!” 原来竟然是才坐起来的。 沈夫人说着,伸出胳膊要将沈知易给扶着躺下。 在唐菁月的面前躺下,沈知易觉得为难。 “娘,摄政王妃来了,躺下算什么模样。” 因为是背对着唐菁月,所以沈夫人听到儿子这样说以后,不屑的撇撇嘴。 “王妃自然是不会为难你一个病人的。”她笑里藏刀的道。 不过唐菁月也没有反驳或是动怒,反而点点头:“对,病者为大嘛。” 四个字,让屋子里的气氛狠狠的凝固住。 什么叫“病者为大”?这年头,只听说过“死者为大”的。 这个摄政王妃,果真是没安好心。什么来看沈知易,是来看看沈知易怎么还没死的吧。 沈老爷不太愿意摄政王妃一直在他儿子的屋子里面了,摄政王妃似乎是能用视线杀人。 他简单的说了几句沈知易的病情,希望王妃听过以后就能自觉的离开。可沈老爷不知道的是,唐菁月此番前来,是为了给沈知易看病的吴老祖,所以怎么能够轻易的就离开。 “虽然令公子好多了,但是为了令公子的身体着想,还是让摄政王府的神医给瞧瞧吧。” 向后微微扭头示意,松神医提着药箱子跨过门槛,在屋内站定。 看到松神医,沈家人的心中齐齐一抖。 什么神医,别是特地前来害命的。 唐菁月说:“松神医是专为我和王爷看病的,医术高明。让他给令公子看看,以保平安。” 见松神医二话不说就要往沈知易的身边靠了。沈老爷急忙道:“怎敢劳烦王府神医,犬子贱命一条,能活着就是万幸,不敢劳王妃关怀!” 呵呵,自然是不敢让唐菁月关怀。唐菁月要是关怀,那得把人给关怀死了。 虽然个头没比过沈老爷,但是唐菁月面无表情的斜眼看了他一下,眼神中的不容置喙就已经显而易见。 憋给脸不要脸。 沈老爷:…… “……那就麻烦神医了。” 说完,朝坐在儿子床边一脸不情愿的夫人使着眼色。无非就是让沈夫人让一边,但要时时刻刻盯着这个摄政王府神医的一举一动。 借着松神医为沈知易把脉的工夫,唐菁月问道:“不知给令公子看病的郎中是哪位大家,艺术如此高明。” “回王妃的话,是皇商杨府老爷从江湖上请来的一位杏林圣手,人称吴老祖。” “从江湖上啊,想必是花了很大的功夫。不知这位大家现在何处,我倒想看看他是如何为令公子医治的。” 沈老爷一想,完了,摄政王妃这是要赶尽杀绝。找来一个所谓的神医害易儿,再把吴老祖给害了让吴老祖救不了易儿。这手段也太过残忍! 于是,沈老爷迟疑两下,没选择屈服,他说:“吴老祖是杨府请来的,现下未到医治的时辰,所以不在寒舍。” 对于这个回答,唐菁月笑了一声:“呵。” 当着拥有无数暗卫眼线的摄政王妃面前说如此拙劣的谎话,真是这辈子活够了。唐菁月没再言语,而是静静的等待着松神医的诊脉结果。 杨涵提心吊胆的在一旁站着,见到唐菁月根本没有理会她分毫,不由得猜想华容悦是不是没看见她。 可是不可能呀。杨涵觉得华容悦肯定是知道她在沈府的,就算是不知道,屋子里面就这么少的人,随便一打量也能看见的。 总不至于是真的把她看做下人,脸都没有细瞧就略过了吧? 没有被华容悦注意,杨涵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失望还是该庆幸。 沈知易紧绷着身体的将手腕伸到了松神医的面前。 华容悦会好心的请大夫给他看病? 虽然说上次没有被摄政王爷给弄死,沈知易猜想是有华容悦在其中求了情。但是再怎么样,他也是绑架过她的恶人,沈知易觉得华容悦不会这般好心。 将手指搭在了沈知易的青筋绷起的手腕上,松神医拍了拍:“沈七公子放轻松些,老夫只是把脉。” 闻言,沈知易深深的呼吸了好几口气,才令自己的身子不那么紧绷。只是把脉而已,无事……无事…… 松神医:王妃你看看你把人家孩子吓得。 开始把脉。 唐菁月不说话了,屋里的气氛就有些尴尬。沈老爷强打殷勤的请唐菁月入座,喝茶。 唐菁月向沈老爷挥挥手,示意他也坐下。 偶尔瞅到杨涵一眼,只觉得这人真的像是下人。 生怕摄政王妃提到一些糟心事,沈老爷想要抢占先机,所以努力的没话找话。 “想来摄政王府的神医自是医术不凡的。看王妃和王爷精神焕发就可知了。哈哈。” 唐菁月看他:呵呵。 沈老爷:“……咳。摄政王爷日理万机,王妃想必也不得清闲。能在百忙之中驾临寒舍关心犬子,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 看到沈老爷眼角的数道皱纹,唐菁月想了想,觉得这么不理他,让他干说着也不合适,于是道:“你也是为儿女操碎了心。” 沈老爷张开的嘴巴一顿,没下文了。 现在对于摄政王妃的话,真得逐词逐字掰开了听。 他为儿女操碎了心。儿子,对,易儿半死不活的,能不操心吗。而女儿呢? 沈老爷干硬的笑了笑。无论怎么样王妃都能把话题带到岑儿那里去,还真是厉害。 见他表情尴尬,唐菁月知道他在多想。也没解释或是顺带提到沈瑾岑的事情,而是扯了扯嘴角继续沉默,就让沈家人心里熬着吧。 等了一会儿,松神医收手。向唐菁月回禀道:“王妃,沈七公子的身体确实大有好转,为沈七公子医治的医者,医术超凡。” 连一张人皮都能救回来,吴老祖的医术肯定是要逆天了。 看到除了杨涵以外,沈家夫妇连同沈知易的脸上都是掩不住的欣喜,唐菁月勾起嘴角,给松神医打了一个眼色。 于是,沈家人的高兴还没有占领大脑呢,就瞬间惊惧万分。 松神医说:“不过还是有些地方要调一调,让老奴来为沈七公子施针吧。” 说着,就转身到一旁去开自己药箱。 一见松神医要拿针包,沈夫人慌了。 “不,不,我们不施针,不施针!”这一针扎下去出现个好歹,哭都没地方哭去。 沈老爷脸色大变的求着唐菁月:“王妃,犬子无恙,不用施针呀!” 摄政王府随便找一个人冒充神医,将他儿子一针扎死怎办。向王府讨个公道?王府把这庸医的一条贱命赔给他,那也是毫不心疼的事。可是他心疼自己的儿子呀! 沈知易更是吓得急忙将伸出去的胳膊收回,缩到缩到床的里边,紧张的本就不见血色的脸更白了。亏得刚才他还相信这个神医说的好话,以为华容悦的确是请来一个神医为他诊治,没有想到后手留在这里。 “无恙?怎么会!松神医都说了有些地方需要调一调。沈老爷和沈夫人放心,松神医的医术我信得过。”说罢,挑眉向松神医微扬下巴,“扎吧。” 你信得过,我们信不过呀! 沈夫人一个猛子扑到了儿子身前护着。 “不能扎!” 唐菁月拧眉:“为什么不能扎。我好心带王府里的神医为令公子看病,沈老爷和沈夫人就这般态度?怎么,难道我要害令公子不成?” 沈夫人气得直咬牙,又说不出来话。难道她要说就是害怕你这个毒妇害易儿吗? 还是沈老爷脑筋转得快,灵机一动道:“是这样的,王妃。吴老祖有自己治病的习惯,不愿意别的医生中途插手。既然犬子都由吴老祖医治了这么长时间,还大有起色,那自然不能半途而废。还望王妃体谅!” 说罢,忐忑的盯着唐菁月。 唐菁月看他,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似乎是要松口不插手了。 没等沈老爷平静一下心中惊魂气,就听唐菁月又向松神医问道:“这病你能治吗?” 松神医点头:“可以。” “那就行,扎吧!”唐菁月潇洒挥手,“沈老爷不用担心,若是那吴老祖不愿再行医治,我自会派松神医前来,日日为令公子诊病。” 得令,松神医拿出针包就从里面挑了一根格外长的银针,还拿手弹了弹。 银针微颤,细如牛毛的银芒似乎带着杀气。 吓得看到这一幕的沈夫人花容失色,大声喊道:“快请吴老祖来,快请吴老祖来!” 沈老爷刚才所说的吴老祖的行医习惯倒也不是胡说,毕竟作为高人,都是不喜欢旁人插手自己的事情的。而且吴老祖更是脾气不好。用吴老祖来堵摄政王妃的心思最合适不过。因为哪怕是摄政王妃,怕也是拿江湖人没有办法的。 沈老爷赶忙叫管家去请吴老祖。 见到沈家人终于知道去把吴老祖叫过来了,唐菁月悠然的朝松神医摆了摆帕子,说:“既然沈老爷和沈夫人都这么坚持,那就等这位吴老祖来了再说罢。” 死死的盯着松神医拿针的手,直至松神医将手放下,沈家夫妇和沈知易的心才像是上天入海了一回,将将落地。 吓死人了。 而本来看着松神医就要落针则很是高兴的杨涵,见到被阻拦,失望的垂下眼。 她多想看华容悦把沈知易弄死。 “你等也太过提心吊胆,松神医的医术是极好的。不过你们担心也是应该,毕竟是身边照顾的人,”说到这里,唐菁月佯装恍然想起,“你方才不是说杨涵在这里服侍令公子吗,怎的不见人?” 屋子边上,杨涵的身子抖了一下。 唐菁月音落,屋里也似乎所有的声音都跟着一起落了。没有人说话,只是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汇集到了杨涵的身上。 就连沈知易也不禁得在想:这位杨三小姐不是过去的第一美人吗,怎的如此不引人注意,就连自己刚才也是完全忽视了她的存在。 是杨涵故意的? 见王妃的话题终于转移到别处,沈夫人巴不得杨涵赶紧上前找死,好挡了易儿的这一劫。 静了片刻,在沈夫人狠厉的目光里,杨涵上前向唐菁月俯身行礼:“民女杨涵,见过王妃。” 又不是忽然出声,可敏枝却夸张的“吓”了一声,又惊又好笑的道:“杨三小姐怎么站在一边不吭声,奴婢方才还以为这是沈府的丫鬟呢。” 唐菁月勾着嘴角,无声看着杨涵。 面无表情的敏蕊说着冷笑话:“莫要胡言乱语。杨三小姐疯傻了,所以只会干站着,自然不吭声。” 这是对于杨涵之前传出被国安寺刺杀吓到神志不清一事的嘲讽。 摄政王妃两个侍女的一笑一斥,把杨涵给讽刺的无地自容。 杨涵:……虽然她方才努力的让自己不要被人注意,虽然她有想过会不会被华容悦误认为是丫鬟,但是当真的从华容悦的侍女口中听到这种轻视与嘲笑时,她依旧臊到没脸抬头。 可是,她还要脸有什么用呢,她现在只要有命活着就好。 于是,顶着这样的笑话,杨涵都没有言语反驳。 对于杨涵目前的德行,唐菁月真的是连白眼都懒得送她一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就是如此。 杨涵目前唯一的价值,就是她能够作为仅剩下的主谋站出来说话。可是要让杨涵自首?不用问,唐菁月都能从她现在卑躬屈膝的气质上看出她沦落到什么地步。 唐菁月说:“既然杨三小姐在,那也不用我多费工夫去杨府寻你了。等给沈七公子看完病,我有话要和你说。你可千万别像沈瑾岑一样,出了事连影都找不到。” 沈老爷和沈夫人心中一惊,低头没敢出声掺和此事。杨涵弯着身子站半晌,又往深处俯了俯:“是。” 她不是沈瑾岑,出了事能有人带着远走高飞。她甚至不是狡兔有三窟,华容悦想要抓她,谈何难度。 话音落地的功夫,沈府的管家就带着一高大身材的长须男子靠近过来。 “老爷,吴仙医到了。” 杨涵又默默的缩到角落里去。 “看来杨府离沈府很近嘛,”唐菁月看向沈府老爷调侃,“还是说沈府有千里神马,这才转眼的功夫,吴老祖就请来了。” 这种破绽,沈府老爷也只能干笑。 唐菁月扭头看去。 只见这位被人称呼“吴老祖”的男子并非是位年老长者的模样,甚至不是鹤发童颜,而是黑发黑须,面色红润。松神医凑到唐菁月的耳边轻声道:“吴老祖想必有八十高龄。” 耄耋之年了。竟能长得同沈老爷四十多岁一般,可见沈府管家方才那声“仙医”名副其实。 然而这位仙医的脾气确实很不好。 还没进屋,紧跟着管家禀报的后面,就怒声骂道:“哪个毛都没长齐的兔崽子,敢在老夫面前耍威风!” 如果唐菁月没有看错,她的余光确实看到松神医的胡子抖了一下。 唐菁月知道,这次也是她为难松神医了。毕竟在松神医的心中,他离吴老祖之间还隔着无数个高山悬崖,她却让他上门挑衅。 本以为吴老祖来了,见识到吴老祖的脾气,摄政王妃总该消停。可谁料唐菁月不仅不怯,反而怒意道:“我倒以为是哪位杏林圣手,不过是一个年纪轻轻的普通郎中!” 真是口气不得了!吴老祖定睛看去,却看到是一年不过二八的妙龄少女。哦,不是少女了,看那发髻已然嫁为人妇。模样长得倒是俊,就是这口气实在不讨人喜欢。 当下怒极反笑曰:“黄毛丫头倒是个眼睛有疾的。老夫八十又四,年龄是你几倍,你倒称老夫年纪轻轻?” 唐菁月也笑:“我看你也是双目不清。我分明已年过三十,算得半老徐娘,你却称呼我为‘黄毛丫头’?看来你的医术和你的双眼一般,并无大用。” 敏枝掐住敏蕊的胳膊,强忍大笑。 半老徐娘! 哈哈哈哈,然而这并没有什么错。 敏蕊也是面带笑意的看着吴老祖震惊模样。 吴老祖上前凑近唐菁月面前细看。 “莫靠近!”敏蕊拦道。 而吴老祖却不在意那些,连连摇头:“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唐菁月说,“我这两个侍女都是自小随我的,你倒是问问她们我可说谎。” 吴老祖一脸吃了屎的模样。 唐菁月和吴老祖说着一些没有价值的废话,而杨涵则是站在一边陷入思考。 她总觉得不对。华容悦此次前来沈府,不像是为她,不像是为沈瑾岑,更不会是为了沈知易。那么有何必要,会让华容悦亲自来一趟沈府呢? 不由得,她只能注意到现在正在说话的二人。 吴老祖。 杨涵恍然想起昨日国安寺里,华容悦也曾似乎是不经意间问过她有关于吴老祖的事情。只是华容悦问话的技巧太过于高明,当时没有感觉异样,现在回忆起来,就觉得有猫腻。 华容悦难不成是为了这个吴老祖而来? 又看向站在华容悦身后的松神医。 这个松神医不像是华容悦随意找个人来假扮的神医模样,他和吴老祖一样,身上有药草苦气,只是不像吴老祖那般看起来年轻,但也是皱纹稀少,面色精神饱满。可见,松神医是真的神医。 那么问题就来了。华容悦真的会为了医治沈知易,而带着一位神医前来? 简直是笑话,自然不会! 如此,答案出来了,华容悦前来的目的,是为了吴老祖。 是什么人,得了什么病?王府的神医都治不好,要请江湖人? 杨涵眉头皱得死紧。摄政王府有不敢让外人知道的病人。 闪思之间,只觉得自己是抓到了华容悦的大秘密。会不会等她知道答案,就相当于抓住了华容悦的把柄? 那头杨涵在天马行空的乱想,这头唐菁月送给吴老祖一个白眼,然后对松神医道:“给沈七公子施针吧,我看这庸医没什么本事。能让沈七公子病情好转,八成是靠着你之前给治好的底子。” 嗫嚅几下,松神医悄声应“是”。 在吴老祖面前施针,松神医觉得自己有种关公面前耍大刀的可笑。但出乎意料的是,吴老祖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盯向松神医:“这人是你之前医治的?” 松神医不敢说谎:“是,是晚辈简单的为其护住了性命。” “这可不简单呀,功夫费劲,”吴老祖捋捋美须,目光赞赏,做长辈夸奖状,“你这小子有一手。你家夫人说得对,这人的病情能有好转,确实是依靠着你之前打好的底子。” 吴老祖转瞬间改变的态度和他二人这一来回简单的问答,令屋内几人非常惊讶。 竟然是王府的人将沈知易的性命给保住的? 惊疑的看向唐菁月。为什么呢,反正弄死了就弄死了(……),干嘛还要把人保住了性命再送回来。 看着唐菁月,沈知易很想问,是不是她在摄政王爷面前求的情。 而对于吴老祖的话,唐菁月却冷笑一声:“看吧,我都说了,没什么本事。” “你!”虽然脾气暴躁,但吴老祖嘴皮子不利索,“你这丫头真是得寸进尺。” “毕竟是给沈七公子看病,你若没有真本事,自然不用再请你。王府有一下人得了不死不活的怪病,松神医束手无策。若是你能将他治好,我就承认了你的医术。” 吴老祖老人精了,如何听不出唐菁月此番故作拙劣的鉴定方式。 “原来是上门求诊的激将法。虽然老夫不吃这一套,但看在这病还算怪异的份上,老夫赏你个面子!” 唐菁月翻白眼,真的不吃激将法这一套吗? 人呐,不一定就是越老越精。老了以后也会很单纯、很好骗。 松神医很开心。有请教大拿的机会了。 而沈家夫妇则慌了。什么看病,什么不死不活,吴老祖要是离开不继续个易儿看病,易儿就真的不死不活了! “吴老祖,您可不能走,我家易儿还没好,不能断呀!” “我有说不给你家孩儿继续看了吗?”不满自己的决定被人阻拦,吴老祖皱眉,“老夫只是同时去看看另一个病,不行吗?” 行,自然是行。可是总没有专心一意的强。然则现在人家才是老大,再说人也不是沈府请来的,沈老爷和沈夫人自然没有理由强硬留下吴老祖。 只是这一次,不用沈夫人去瞪眼,杨涵就站出来说话了。 “王妃,吴老祖是我父亲花了大价钱请来的,王妃如此随意的将人带走,怕是不合适吧。” 唐菁月给敏蕊是一个眼色,她不想再和杨涵说话了。 于是敏蕊就道:“杨三小姐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别逼着我家主子把你抓起来。” 如此强硬的态度,令杨涵一下子就僵在原地。 不止是杨涵,就连沈家人也怯步了。 敏蕊的话何止单单指杨涵一个,也指和沈瑾岑有关的沈府人。唐菁月不过是来要个郎中,别不知好歹导致让唐菁月动手! 看敏蕊,吴老祖瞪瞪眼:“哎呦,这丫头的泼辣性子老夫欣赏。”直来直去,别拐那么些弯跟他玩花花肠子。就像这个小夫人似的,猴精猴精的模样。 看在唐菁月那边有自己欣赏的松神医和敏蕊的份上,吴老祖叛变了。 “不过是几两金子,难道想用这俗物来困住老夫吗?大不了老夫给你退还回去!” 杨涵急忙摇头:“小女子不是这个意思!” 将诊金退回,就更没有理由让吴老祖来给沈知易看病了。父亲花了很大功夫才请来的神仙,别被她一两句话就给气走。 再者说,那是几两金子的事情?杨府足足献上去一万两黄金呀! “不是就好。”吴老祖不满的哼哼。 人既然请到手了,唐菁月自然不会再在沈府耽误时间。但离开之前,她还是有话要和杨涵说说。 “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要和杨三小姐。” 闻言,吴老祖摆着一张“架子比我还大”的不满脸,本着爱惜晚辈的心情,拉着松神医出去商讨“不死不活”的情况了。 沈家夫妇纵然担心儿子的安危,但想着摄政王妃也不可能亲自动手杀人。沈夫人依然用锐利的视线警告杨涵,让她务必保护好沈知易。 房门被敏蕊和敏枝关上,二人在外面守着。 屋内,陷入沉默。 看到不言不语的杨涵,和躺在床上同样无言不敢直视过来的沈知易,唐菁月默了默,而后笑道:“你二人可真是天生一对。” 安静的房间里,唐菁月说:“一个是绑架,一个是刺杀,看来你二人的姻缘不是天注定,而是我注定的。” 冷笑话。 “杨涵,国安寺的事情你装疯卖傻可以逃过,但是不要想日后还会有这般侥幸的时候。元红幡性子急,所以死得快;你性格怯弱,所以逃得快;沈瑾岑心气甚高,心思缜密,因而这会跑得连影都不见了。但是你记住,无论跑得再远、跑得再快,被抓到的越晚,也就会死得越惨。”阴沉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这种警告不仅仅是警告,它似乎也是一种宣判,让杨涵身体发凉,让躺在床上的沈知易都觉得浑身瘫软。 “说,把国安寺的安排全部说出来,我保你暂且无忧。若还有下次作死,就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唐菁月用指上金戒敲了敲椅边扶手,金属和木头相碰撞的声音,让人心头发冷。 杨涵颤抖着呼吸,抖了很久。 “如果,我说我什么也不知道呢?” “你是想和沈知易一样,从一张人皮开始?” 那种被万千水蛭吸吮血液的感觉,沈知易生生世世都不想再去感受第二次。 看到沈知易瞬间僵硬的面色,杨涵握紧了拳头。好半晌后,开口道:“主意是元红幡出的。” “少推在死人身上。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犀利的问话让人无法竖起盔甲。深深的呼吸一口气,杨涵再也坚持不住的“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或许只有跪在地上,才能让她有几分被可怜的安全。 “元红幡去找的唐家公子,我因为知易的关系,知道沈瑾岑与你有仇怨,所以就找了她。”杨涵吞了下口水:“但是具体的刺杀安排,不是我和元红幡的主意,而是沈瑾岑的计划、唐家公子出的人手。我和元红幡本以为只是几个刺客的暗杀,也是昨日才发现,竟然会有那么多刺客早早的埋伏在国安寺。” 回想起昨日的腥风血雨,杨涵也怕:“我见事情闹得如此大,一时害怕,就早早的下山回了。” “沈瑾岑找了什么帮手?” 杨涵摇头:“好像没有,她并没有说过会找帮手。” “那元红幡和唐诺行呢,除了那些刺客,可提起有特别的人?” 杨涵非常努力仔细的想了想:“并没有。” 看来梨奈的出现是除了沈瑾岑以外,其他人所不知道的。如此,唐菁月更加肯定了一件事情,沈瑾岑怕是跟着梨奈跑去南疆逃命了。 这下敏叶可不用再出去奔波寻找。有梨奈的帮助,沈瑾岑是天涯海角也能顺利跑得。 起身,走至杨涵面前。 猛地,唐菁月弯腰扯住了杨涵的头发,将她的头揪起,让不敢与她对视的杨涵直接面对她的双眼。 “这件事情摄政王府会追查到底的。你若有隐瞒,”唐菁月微微眯眼,模样无情狠辣,“你该知道后果。” 杨涵梗着脖子的艰难点头。无数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汇集。 “以后好自为之!”狠狠的将杨涵的头甩下,杨涵身子斜到一边,楚楚可怜的应声。 直起身子,唐菁月转头,看了躺在床上的沈知易一眼,就像看一只被自己拍了一巴掌,掉落在地上挣扎的蚊子。 开门离去。 走出房门,在吴老祖的面前站定,唐菁月面带笑意:“明日一早我会派人来此接您。” “哼。”吴老祖扭头。 唐菁月向沈府大门走去,对着跟在身后的沈府老爷道:“明日一早我派人来接,希望贵府最好不要横生枝节。” 都被人家看出吴老祖就是住在沈府的,沈老爷还有什么话好说呢。只能诺诺的点头,再小心翼翼的商量了以后请吴老祖来为沈知易诊治的时辰。 一直将人送到沈府门口,将这位金贵主子送上马车。 敏蕊蹬马车之前,最后的警告:“若有沈瑾岑的消息,务必上报摄政王府,以免祸连全家。” 一个激灵蹿上沈老爷的后脊梁。连连点头:“自然自然!” 直至目送着摄政王府的马车远去,不见踪影后,沈老爷的心里还在直颤。唐菁月来之前还声色俱厉的沈夫人,这会儿也是被吓得直用帕子抹泪。 “我可怜的岑儿呐!” 一句话,代表着沈府以后与沈瑾岑再无瓜葛。 【待续】 第118章 熊怎么能这么懒!!快骂醒我! 断了女儿的关系以后,沈夫人可不舍得再让自己的儿子有任何的闪失。想及今天摄政王妃对杨涵的态度,沈夫人就算是背后对唐菁月再不屑,也不想当着面的得罪她。 之前觉得杨三小姐虽然不是官家小姐,但好歹是大家闺秀,比得过许多名门千金,杨府也有钱。现在来看,杨三小姐是把摄政王府得罪得死死的。易儿若是再和这样的女子待在一起,难免也同样会成为摄政王妃的眼中钉、肉中刺。 看来这门婚事,不成。 不过,沈夫人多奸。她转一转眼珠子,心想,这婚事肯定不能现在退,毕竟还要靠杨府花金子请吴老祖呢。 得好好计划一下,如何让杨府自己就把婚给退了,还要让沈府占理。 “主子,您送奴婢吧,奴婢顺道去查账。” 从沈府离开回摄政王府的路上,正巧会途经福来胭脂铺,于是敏枝便打算借一下主子的顺风车。 天冷气躁的,唐菁月也自然不会舍得让敏枝走着上大街,只是有些奇怪。 “福来胭脂?” “是。” 唐菁月蹙眉:“怎么觉得你这段时间去了好几趟?” 敏枝:“呃,没有吧。”在主子看不到的地方,敏枝的脸上神色却有些飘忽。 “没有吗?” “没有。” 如此,唐菁月也就不再多问了,毕竟她又没有去特意的记到底敏枝都是哪日去过福来胭脂铺,只是模糊的感觉敏枝这段日子似乎去的次数有些多罢。不过想来敏枝到阿皓手下的铺子里也就是查账去的,没道理会去很多次,该是她记错了。 可是这个想法在真的送敏枝到福来胭脂铺以后,就被彻底改变。 这丫头,还敢对主子说谎了。 唐菁月坐在马车里面,没有下车,想着敏枝只不过是拿账本的功夫,不值得上下车的费劲。 于是,就听到车外面敏枝和一青年男子道:“这几天的账目可是清的?” 那男子说:“清楚无误,敏枝姑娘可以细查账目。” “恩。”敏枝好生冷傲的应声一声,而后不再说话。 坐在马车里面,唐菁月用眼神问敏蕊:什么情况? 连人家铺子都不进,直接叫掌柜的把账本拿出来汇报。敏枝好大的架子。 诶,不对,她记得这福来胭脂铺的掌柜是个人到中年的男人,而不是车外这明显从沉稳有力声音上就可辨别而出的年轻男子。 对于主子的疑问,敏蕊只能以耸肩回应。因为她也不知道咩。 不过从车外二人的对话中,唐菁月可以发现一个问题:敏枝问的是“这几天的账目”,可见,这丫头的确是每隔几天就来一次。……方才竟然还对她说“没有”。 呵呵。 估计是顾念着主子在这里,敏枝没有敢多说。检查过账目以后,将账本还给张青山,眼神有种桀骜不驯的冰冷气质。 “干得不错,比你父亲好。” 张青山接过账本,淡淡点头。 敏枝自认为桀骜不驯在张青山看来,只是这个姑娘有点耍性子、闹脾气的娇气。 看到张青山再没有话说,敏枝抿了抿唇,瞪他一眼,扭头要走。 这时候,不知道马车里面还有摄政王妃的张青山叫住了敏枝,问道:“不知姑娘何时有空,我想请姑娘前去清风苑听戏。” 脚步一顿。 敏枝头也不回:“恩?” “我想邀姑娘你一同前去清风苑听戏。” 背对着张青山的敏枝眼珠子瞪得大大的,蓦不然脸颊有一点点热。 “恩……怎的请我去?” 若是此时有人注意着敏枝脸上的神情,定会发现她视线飘忽不定,贝齿略微紧张的轻咬下唇。 对此,张青山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账本,很平静的解释道:“姑娘每几日便来查一回账,着实辛苦。算是我慰劳姑娘的。” 闻言,敏枝的手指头冷不丁抽动了一下。 听到这个理由,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很是不开心。 敏枝等了许久的邀约,却不想是因为慰劳她辛苦这个原因。而且,他是不是话中有话,在……讽她来得频繁? 一想到会是绵里藏针的可能,一下子,敏枝的眼眶中几乎要憋出泪水来。 暗讽她不顾廉耻吗? 主子还在马车里,敏枝自然不会答应了张青山。她说“我要问过主子”以后,就头也没回的上车走了。 敏枝坐上马车以后,马车里便再没有其他动静传出。车夫甩起短短的马鞭,不轻不重的在马屁股上鞭抽几下,马车就缓缓的驶动了。 看着远去的马车,张青山握了握手中账本。直到马车已经从视线里消失以后,还在自家胭脂铺门前站了许久。 她到底应不应? 车帘随着马车的驶动在来回晃荡。车外不吵闹,车内也安静的出奇。 唐菁月用打量的目光盯着敏枝,让敏枝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主、主子。”敏枝开口打乱这怪异的气氛。原本还有点受辱的小委屈,早在主子的怪异注视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唐菁月说:“每几日便来查一回账。”这是重复方才听到那年轻男子所说的话。 知道主子要找麻烦了,敏枝缩着脖子端坐,不敢说话。 唐菁月就手指头点着膝盖的看,用视线压迫敏枝。 “胆子不小呀,敢在我面前撒谎了。”唐菁月挑起眉梢,半是严肃半是玩笑的说,“方才我还问你是不是这段日子来过许多次,你否认了。既然方才否认了,那你现在倒是给我说说,‘每几日便来查一回账’是什么意思?” 听出主子的语气里带着些许严厉,敏枝死死的低垂着脑袋,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不管是大事小事,公事私事,在主子面前说谎了就是不对! 方才她就是害怕,害怕主子和蕊姐会打趣她芳心大动,毕竟她和张青山除了查账与被查账以外,什么关系也不是。 “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说谎的。奴婢这半个月来,的确是每三四天便来一回。”敏枝老实交代道。 “是不是为了刚才说话那男子?”唐菁月一眼就能看出敏枝那点小心思,所以也没有藏着掖着。 敏枝点头:“是。他叫张青山,是胭脂铺张掌柜的儿子。奴婢觉得他在管账方面有几分通透,所以……” 在主子面前,哪有那么多不好意思。敏枝闭眼一说:“所以就时常来关照关照他,指点几下。” 唐菁月斜眼和敏蕊对视一下,眼中带着笑意。还算敏枝知道坦白从宽。 不过,唐菁月想要教训的不是敏枝动了男女之情的事,而是敏枝在她面前说谎的事。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只要是在她面前说谎,绝对不允许! “这么多年来,你姐妹四人跟着我,可从来没有一个人对我说过谎。敏枝,今日你开了先例!”看着敏枝刷白的脸色,为了让敏枝长点记性,唐菁月加重语气道:“不过是些红脸面的小事,也能对我说谎。谎是小谎,但小谎能说出口,撒大谎的日子想来也不会远了。以后你四人若真有成家之日,怕是不会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心上。” 说着,唐菁月的情绪难免低落,这话倒不是全然吓唬敏枝,而是想到或许真会有那么一天,不用真的体会,只是现在想想都觉得浑身发凉。 敏枝仓皇跪伏在车厢里,连连告罪:“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奴婢方才只是一时臊得慌,没过脑子就对主子说了谎。主子罚奴婢,奴婢一定铭记在心,再也不敢犯了!” 不止是敏枝,就连敏蕊也有些惊慌的跪伏在唐菁月的面前,不言一语。 敏枝是求罚,敏蕊则是宽慰主子,保证不会犯此错误。 看着敏枝的诚惶诚恐,唐菁月的心里自然也不会好过。不过“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小错放过,终有一日会酿成大祸。 “今日说谎,念你是初犯,我不计较,”小惩大诫,唐菁月伸手在敏枝的脑袋上拍了一下,“起来吧,回去以后把‘我再也不对主子说谎’这句话写一百遍,明天一早交给敏蕊检查。” “谢主子!”敏枝眼角带泪花的磕了个头。 自打唐菁月重生和敏字辈四人相认以来,还从来罚过谁,此时惩罚了敏枝,自己心中也心疼怜惜。 眼看着敏枝擦擦眼角,坐起身子以后低垂着头不敢吭声,唐菁月叹了口气,扯开话题道:“既然你能看顺眼,想来那掌柜之子是有几分好性子。方才我听到他邀你去清风苑看戏,看来你二人是熟悉了?” 本想着提起男子邀请一事,能够在敏枝脸上看到不好意思和羞涩的神情,谁料唐菁月却发现,好像不是她料想的那样,一听去清风苑看戏这事,敏枝看上去倒很是不高兴的模样。 恩?为什么不高兴? 刚刚才小训了敏枝,唐菁月没想逼着问她,于是转眼再和敏蕊对视。 接到主子疑惑目光的敏蕊耸肩耸得很厉害:对不起,主子,奴婢对此可是一无所知。 马车静静的前行,慢慢的,车外的街道才开始响起了熙熙攘攘的热闹。 等了片刻,眼看着敏枝的不高兴不是装出来的,其中还包含着委屈,唐菁月借着车外能够使人心情愉悦的热闹声音,开口问道:“他邀你去看戏,你为何不应?” 就算是因为当时她在车上,敏枝也不应该上了车之后笑都不笑,提都不提此事。 走了大半程,敏枝的情绪总算不那么压抑。听到主子问话,嘴巴委屈的嘟起,很是怄气的道: “奴婢为什么要去?什么看戏,查账是奴婢的分内之事,没的他做人情慰劳奴婢!” 说罢,撅着嘴巴,低着头,一脸伐开心。 看敏枝这样,唐菁月歪着脑袋想了想,这话是神马意思? 好在多年的主仆之情让唐菁月了解敏枝的脾气。方才那男子对敏枝提出邀约之后,敏枝唯一说过的话就询问为什么邀她去,可见,敏枝是很在乎这个问题的。那么敏枝希望听到什么答案呢? 看着嘴巴挂油壶不说话的敏枝,唐菁月摇摇头无奈的笑笑。女子的心思其实一点也不难猜,因为所有的想法都是出自于想知道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形象、地位。敏枝无非是想让那胭脂铺掌柜之子表达出对她的些许好感罢。就算是什么也不说,有些嗫嚅,也比只是公事性的慰问犒劳的理由要好。 不过,唐菁月也不会去安慰宽解敏枝,毕竟世间任何事情都要由自己去体味辛酸苦辣。别人能宽慰得了这一次,也宽慰不了每一次。 现在的赌气不理解,又何尝不是他二人交往的磨合情趣呢? 回到王府后,阿皓和手下谋臣同盟于书房商讨国安寺事件,这一次元少空并没有出现,除了薛睽异、邵安康外,黄阁老、辅国公、冕家父子、陆清云父子等所有明面上是摄政王府站队的高官,基本聚集。 众人皆知,这一次的事情不可能草草了事。摄政王爷的怒火必须要用鲜血平息,唐府右相痛失爱子的悲恸同样不能应付敷衍。两方人马,哪一方有些微的松懈,面临的都有可能是一败涂地。 唐菁月有眼色的不去打扰阿皓,直接回了皓月院。 可谁料此时的皓月院中,气氛微凝。 只见宽敞院中,夏莲正一脸怒气的对着数名奴仆,红灯站在她的身后神情担忧怯怯。一副两方对峙的场面。 见到主子回来了,红灯迎上来:“主子……”一脸表情胆小的用眼神瞥了瞥夏莲那边。 唐菁月看去,夏莲表情愤怒的屈膝:“主子!” “怎么了?”唐菁月一边向主屋走,一边问道。 夏莲虽然年少,但因为是她贴身的奴婢,所以皓月院中是不敢有人去惹夏莲不快的。而现在的场景,怕不只是不快,夏莲都要发怒了。 怒气之下,看着主子,夏莲懵懵的就红了眼眶。 “主子……呜……” 眨眼之间就变成了孩子脸,哭啼啼的向唐菁月跑来。 等人到了近前,唐菁月将夏莲拉在了身边。先不理哭得可怜兮兮的夏莲,而是看一眼之前被夏莲怒目而视的五个下人。这五个下人是皓月院里负责打扫主屋前院侍女,都不大,十三至十六岁的年纪。此时面对唐菁月的目光询问,一个个吓得是寒蝉若惊。 这就是心虚了。 唐菁月不悦的想:虽然夏莲得她信任与器重,但因为自小在护国公府里受到的待遇,夏莲的性子是很温和的。能让夏莲如此忍不住怒火,可见这五个人是做了多么不让人心顺的事情。 “跪在院里,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起来。” 二话不说,就直接罚了这几个侍女于院中跪等。 夏莲一惊,然后有些良心不安的拉扯几下主子的袖子。她是很生气,但也没有想着让主子惩罚她们。再者说,主子还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安抚性的拍拍夏莲的手,将人往屋子里面带。 进屋后,由敏蕊和敏枝服侍着换装,夏莲也插不上手的乖乖站在一旁。唐菁月脱下棉厚的披风,寻了个暖手的绒带来,坐下。 看着红灯乖巧巧倒出芳香四溢的热茶,唐菁月向夏莲问道:“说罢,什么事情惹你生气了。” 此时夏莲的眼眶中已经不见要哭的迹象,只是脸上委屈可怜的模样犹在。 一听主子问缘由,立刻毫不客气的告状道:“她们说奴婢配不上甫一大哥,说奴婢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呜呜呜!”明明是她打算包养甫一大哥嘛,为什么说她配不上嘛!嘤嘤嘤嘤嘤嘤。 唐菁月汗颜,头疼扶额:“还有呢?” “说奴婢是仗着主子的宠爱,为所欲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丑模样,妄想染指甫一大哥!”染指,多么下流的词! “恩。”无语的唐菁月示意敏蕊和敏枝不用听了,赶紧换衣服擦脸去吧。 敏蕊和敏枝不走,想看完热闹再走。 丝毫不知主子毫不在意的心思,夏莲继续激动的大叫:“说奴婢没胸没屁股,没长大的黄毛丫头一个,甫一大哥是不会喜欢的!她们太过分啦。” 对此,唐菁月只能翻了一个白眼予以回应:“说得有理。” “就是……啊,主子,您说什么呢!” 还以为主子会安慰自己呢,结果怎么还认同那几个坏人的话? 立刻,夏莲的泪水就全部聚集在眼眶了。 胸和屁股吗? 见这丫头张嘴就是要哭,唐菁月哭笑不得的招招手,将夏莲招到面前以后,抬起胳膊就一巴掌拍在了夏莲没有几两肉的屁股上面:“她们说得难道不对?” 夏莲的泪水被这一巴掌给憋回去:“唔。” 对……还是不对? 眼泪汪汪的看着无情的主子。 唐菁月冲她挑眉。 “呜哇!不对,一点也不对!”霎时间,夏莲嚎啕大哭,“奴婢总会长的嘛!” 真是怕了她了。唐菁月急忙又是安抚又是哄着。多大点丫头呀,有胸和屁股才叫奇怪了。 “行了行了,不哭了。她们是当着你面说的?” “呜呜,不是,她们聚在一块说,奴婢路过的时候听见了。” 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摸了摸夏莲依旧坚挺的丫髻:“不打紧,她们又不是甫一,她们不喜欢你,甫一喜欢你就够了。” “唔,”还没等唐菁月说出更多安慰的富有哲理的话,夏莲大眼一瞪,貌似醍醐灌顶,“喏,也是。” 唐菁月:…… 夏莲越想越通:“主子说得对。我管她们喜不喜欢做甚,我又不想嫁给她们。唉,越是有福气的人,就越是遭人嫉恨呀。” 唐菁月:……? 说完欠扁的话,夏莲豪爽的用袖子抹掉泪,重新恢复成欢乐的小财迷。 “就像主子一样,因为有福气,所以总是被人陷害!奴婢要和主子一样,不把那群人放在眼里,就让他们看得到吃不到的羡慕去,哼!”一吐抑郁之气,浑身畅快,“奴婢出去了!” 唐菁月石化般将手中茶杯放在一旁,看着行礼的夏莲……点头。 直到夏莲蹦蹦跳跳的身影从眼中消失,唐菁月都半天回不过来神。 好半晌,经过深思熟虑的总结之后,才僵硬的说出六个字:“这孩子,心真大。” 敏蕊在旁边点头忍不住的呵呵笑,而敏枝则是一脸自豪:“那是,随我!” 多大脸这是。 闻言,唐菁月看敏枝一眼。只见方才在马车上面还闷闷不乐的敏枝,这会儿也重新展露没心没肺的笑容了。 果然是“一丘之貉”。 唐菁月无奈的摇头。 收到来自摄政王府的口信时,王斌思正收到下人寻找不到南柯姑娘的回报。 【待续】 ------题外话------ 前几天发生了一件悲痛欲绝的事情,导致熊心灰意冷。今日一看评论,tan16888问熊七月份有没有更十章。熊一数。熊楞个苍天呀,竟然只有七章,简直惨绝人寰!今日先更一点,稳定军心!酷爱骂我! 第119章 汪汪汪汪汪汪 南柯的失踪是王斌思不得不去在意的一件事情。在没有遇到唐菁月之前,南柯姑娘一直是王斌思最为迷恋的女子。注意,既然是最,那就代表着还不是真爱。 而且过去的王斌思能懂得什么是真爱吗?他只知道南柯姑娘拥有魅力、拥有才学、拥有无数趋之若鹜的恩客、拥有让人征服的*,所以,他喜欢这个妓子。可是如今,王斌思懂得什么是爱了。 当那个人的身影出现在脑海里时,就再也不会去想其他的女子。只有她,唯有她,占据全部的心魂。 真是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一个人,对自己如此重要,对自己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流连花丛的王斌思不再去逛园采花,他最喜欢的南柯姑娘也不过是路边的一颗石头子。 然而,终究他心爱的姑娘嫁给了别人,而他不仅是抢不过,更是没有一点希望。所以,过去见到南柯姑娘心里会想着:啊,这是多么美妙的女子,而现在哪怕是和南柯姑娘共赴巫山*,也不过是:亲脸蛋是脸蛋,亲嘴是嘴,摸腰是腰,摸屁股是屁股,这个女子对于他来说,已经平淡到只是一个木偶。 唉,不过哪怕是木偶,也是自己用过的木偶,丢了也得找回来呀。 南柯姑娘失踪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甚至连南柯姑娘身边服侍的丫鬟都不知道南柯是什么时候从房间里面消失不见的。王斌思虽然有猜到或许南柯是遭人暗算谋害了,可仍然不遗余力的派出大量人手出去寻找。 如今几都天过去了,手下的人依旧没有发现。如果遇害,怕是回天无术了。 王斌思有些想放弃了。毕竟……丢了就丢了罢,左右不过是一个青楼妓子。他知道,南柯对他并不是表面上那般情投意合,清高和性情冷淡可不一样。 所以,比起南柯姑娘的杳无音讯,当下,还是从摄政王府传来的口信更让他在意。 摄政王府的下人嘴皮子利索的道:“思小公爷,我家王妃请您明日前去王府做客。” 王斌思只觉得自己是出现了幻听:“请我?” 瞪大眼睛。 传话的下人点头。 “王妃吗?” 传话下人确定道:“是的,王妃请您去,说明日上午您何时有空方便,就去王府坐坐。” 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耳朵没有问题,王斌思急忙将腰间系挂的钱袋扯下,二话不说全部递到了传话下人的面前。 “多谢了,给王妃回话,我一定去。” “谢思小公爷!”得了如此多的赏银,乐得传话下人是眉开眼笑。 此时,王斌思就已经感觉到了紧张。为什么会邀他前去摄政王府呢?华容悦是想……想做什么呢? 许多天马行空的猜测一下子就挤上了大脑,让他忍不住的在屋子里面踱来踱去,没的安稳。 “有求于我?”怎么可能。 “挂念我?”他在做白日梦吗。 “发现了我的好?”王斌思皱眉,他有什么好? 服侍王斌思的小厮见到主子神经兮兮,好奇的问道:“主子您慌什么?” 对此王斌思没好气的说:“明日要去摄政王府见王妃,爷能不慌?” “哎呀,那主子您可得想好要穿什么了,”小厮是知道自家主子对摄政王妃情根深种的,旁观者清的立刻为主子思索起细节来,“万万不能失礼,给王妃留下不好的印象。” 王斌思正想说“废话”,又忽然觉得别看这只是一件穿衣服的小事,要真的挑选起来,还着实有难度。 “赶紧的,把爷的衣服都拿出来,爷要好好挑选。” 因为之前元少空对王斌思说过的话,所以目前王斌思很清楚自己在华容悦心目中是个什么不堪的形象。明天的打扮要是再不讨人喜欢,他还有救吗? 心思颤动的王斌思,一天的时间都花在怎么收拾自己的外貌上面。可是他却没有仔细注意传话小厮所说的意思。 摄政王妃没有定下会面的时辰,而是让王斌思明日上午自定时辰。难不成唐菁月会什么事情也不干的候着王斌思吗?怎么可能,王斌思还没有那种分量。所以,王斌思八成是见不过唐菁月的。 若是让王斌思知道,唐菁月让他明日前去摄政王府只是想利用他刺激南柯,恐怕此时心就全部碎了。 商议过正事后,书房众人散去。想到这次为了和唐府对抗,吩咐下去的一个又一个的命令,景芝皓感到烦躁的扶额。 牵扯甚大呀。 就算不弄个鱼死网破,哪怕是能够“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唐季礼也会拼尽全力。 然而,一想到唐诺行那个渣滓竟然敢宵想月儿,景芝皓就恨不得即刻派出人手将唐府上下屠个满门! 一群厚颜无耻之徒。 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幸而月儿现在不是唐府的人,要不然此事更难办。 唐诺行真是死有余辜。 一件事一件事想来,月儿所受的委屈不是一星半点。母亲是被秦氏设计害死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而为了保护母亲,委曲求全的入宫。入宫后又为了唐府的威望而一步一步向上爬,受了多少难,最后仍然惨死。幸得上天垂怜重生,却又要被同父异母的亲弟羞辱。只要回想起这一桩桩一件件,景芝皓就压抑不住心头火。 是他没有本事保护好月儿。他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却再次让她受伤。 想到这里,景芝皓重重的抬拳敲在书案上,震得文房四宝俱响。 盯着眼前明黄色的折本,静了静,脑中忽而闪过两个字。景芝皓猛地一怔,僵住脸色。 皇位。 是不是,只有登上那万人之上的宝座,才不会再有人上前找死。 这是第一次,景芝皓感受到来自皇位龙椅的诱惑。 他闭上眼睛想了很多。 实际上,黄袍加身一说已不是妄想,而是近在眼前的现实。除他之外,皇家再无后嗣,处置掉假皇帝以后能登上宝座的,只有他一人。 他终要君临天下,携月儿之手共看山河。 景芝皓不相信,等他为皇,还有何人敢伤她! “砰!” 茶杯落地,景芝皓鹰目深黑,无尽狠厉。 甫一在旁看了一眼,没说话。 半晌,平静下思绪后,景芝皓问道:“王妃可曾说召辅国公嫡子明日来府?” 甫一点头:“有。王妃派人去了辅国公府传话,令辅国公嫡子明日上午来王府,该是去暗牢见那位南柯姑娘的。” 想及方才辅国公所说,景芝皓点点头:“等他从暗牢出来以后,王妃若无他事交待,就把人带到我面前来。” “是。” 尽管目前因为国安寺一事,景芝皓手下的人都忙得大乱,但是因为南疆之事很早就已经提出,所以冕家父子前去镇守南疆一事已经被批准,并且提上日程。可谁料,就在方才,辅国公竟然提出嫡子王斌思欲要一同前去镇守南疆。 对于王斌思,除了知道王斌思喜欢月儿以外,景芝皓对此人并不熟悉。不过,有人愿意去南疆就是好事,虽然辅国公的那个嫡子真是个不靠谱的。 因为国安寺的事情,原来可以拿在朝堂上由摄政王一党和右相一党互相商量的政事,现在都被各自留下,不再询问对方的意见就进行处理。所以,呈到景芝皓面前需要他处理的公务不过是一天,就增加了许多。等处理完政事,回到皓月院,唐菁月已经等他一同用膳等得睡着了。 看着倒在榻上安睡的月儿,景芝皓在她旁边坐下,静静的看她。 看她饱满光洁的额,看她不知梦到何事而紧蹙的眉。看这光阴岁月流逝之后她重返少女的面容,猜她睁开的眸中依然不变的情思。 伸出手,想要抚一抚她的鬓角发丝,却因为害怕吵醒她又收回手。 在一旁看着王爷的举动,见王爷没有唤醒主子的意思,敏蕊凑近,悄声道:“王爷您叫醒王妃吧,要不然后半晌该睡不着了。” 景芝皓点头,挥手示意敏蕊上饭菜。 等下人都退下去以后,他垂头,让自己的唇在唐菁月的唇上触了触。 被打扰的唐菁月抿了抿嘴,伸出舌尖舔舔唇瓣,然后脑袋偏准了些许,未醒。 唐菁月畏寒,屋子里面暖烘烘的。敏蕊见主子睡着,又给主子盖上棉褥子,所以此时唐菁月因为烘烘的热而脸蛋红扑扑。 这模样实在讨人喜欢。景芝皓在周围看了看,最后将腰间的青玉佩摘下,抬手慢慢的往唐菁月的脸蛋跟前凑。 他是习武之人,身体热火,而这玉佩尚未褪去屋外夜凉,所以正沁凉的适宜。 本想将玉佩直接贴上月儿的红脸蛋。但又一想惊到了怎么办。 瞥了瞥屋内四周,见得敏蕊和敏枝、夏莲都不在,于是景芝皓将玉佩贴在了自己的唇上。不消片刻,玉佩暖了,他的唇却凉了。 趁此时机,再次触上月儿的唇。 唐菁月正睡得有些燥热,神智昏沉,感到唇上凉意,便不由得张嘴探出舌尖。 软软的,凉凉的。 舌尖像是画笔,将这凉软的东西描绘过一番。 什么? 被月儿这般勾引,阿皓真是忍得辛苦。但是自己选得法子,流着泪也要享受完。 唐菁月用舌尖将阿皓的唇瓣舔暖了,觉得没意思了,于是想要缩回去。而景芝皓却终于没忍住的想要与之纠缠。 哪料,许是他太过火辣性感,so—hot,唐菁月觉得热,嫌弃的嘤咛一声,别开头,睡得眉头直皱。 见此,景芝皓桑心的不敢造次了。 坐直身子,伸出手在唐菁月放在身前的手背上轻轻拍打。 一下又一下,不像是叫人,倒更像是在哄宝宝睡觉。 敏蕊进屋看到这一幕,差点给跪了。王爷,您是把主子当稀世珍宝,害怕她醒来就会碎了吗? 蹑手蹑脚的下人们将饭菜端上桌,尽量不发出声音。而唐菁月也不是睡死了的,被阿皓拍着,一点一点也就醒过来。 起来先舔舔唇,总感觉刚才梦里吃过了什么。 看得阿皓唇角微扬。 唐菁月被阿皓握住手,懒洋洋的坐起身子后,却又一斜,没骨头的靠在阿皓的怀里:“恩,什么时候来的?” 许是刚睡醒很迷糊,说话的声音嫩嫩的,还带着迷茫不解的傻乎乎。 听得景芝皓心跳咚咚,跟养女儿似的。 “刚来。”他说。 见唐菁月一定是燥热的难受,景芝皓将盖在她身上的褥子拿开,接过敏蕊递来的湿润葛巾,给她擦了擦耳后脖颈。 真像是猫儿在怀里撒娇,黏糊糊的让人舍不得离开。 月儿老佛爷被伺候的很舒心,嘤嘤直说:“好舒服。” 乐得阿皓无奈笑着将葛巾递还给敏蕊以后,将月儿搂在怀里,下巴磕在月儿的头顶,亲昵的磨蹭着。 “你呀,就是个猫儿。” “不喜欢猫,我是狗。” 黑线:“哪有人说自己是狗的。” 蒙呼呼的月儿笑了两下:“汪。” 唉。 景芝皓抱着自己的爱犬,顺毛。 脑袋在阿皓的怀里又蹭了两下,撒了会儿起床娇后,唐菁月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见饭菜已经端上,推着阿皓下榻:“用饭吧,这么晚了。” “我不是说过不用等我用膳吗,怎么不先吃?”景芝皓扶着她从榻上下来。 “我也是没胃口,等你也就等了。” 两人在桌前坐下。 盛汤,布菜。 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给景芝皓说了今天到沈府遇到杨涵的事情以后,唐菁月又说请到了吴老祖。 “给晴音看过以后,我想带他进宫给那小儿看看。” “好。” 唐菁月所说的小儿自然指的是假皇帝。假皇帝体内的蛊虫未解,成为让人无法控制的炮竹。吴老祖如果能有法解开,自然再好不过。 见阿皓并无排斥,唐菁月又道:“另外,我还想让吴老祖给宏儿也看一看。毕竟尸骨保存不易,看他有没有法子能将宏儿保护得更好一些。” 目前,景天宏的尸体被冰冻着。此时恰逢秋冬,冰冻有利,但如果拖到来年春夏,那尸首保护得再好也终会变形。 人死最在意的便是尸首保存,古往今来,多少人在意死后封棺存香,意使容颜不变,未年起死回生。起死回生是幻想,但让尸首完美保留总是每个人都希望的。唐菁月听闻有古棺木打开后,其中尸首鲜亮如活人安睡,便想着如果能让宏儿得一千年不化的尸骨,也算是她给宏儿祈福了。 景芝皓点头:“想来那吴老祖既然医术不凡,自然该有能使人体长存不腐的妙法。”倍受松神医推崇的圣手,该是有难比之处。 想到蛊毒,就无法不想到南疆,不想到逃跑的梨奈和沈瑾岑。既然人已经逃跑,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唐菁月便让甫一传信给敏叶,让她回来,莫再奔波劳苦了。 听闻阿皓说王斌思请去南疆,唐菁月感到万分诧异。王斌思?那人不是……不学无术吗? 难以想象一个纨绔公子,竟然也会想着去建功立业。唐菁月不禁感叹人都有改变的时候。 景芝皓问:“暗牢里那女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等她见过王斌思以后,我再放了她。” 放了? 将一个曾经想要害己性命的人放走,唐菁月可不是按好心,只是现在的南柯再也不是过去的南柯姑娘。精神疯癫异于常人,这样的女子放回青楼,下场可想而知。 不过显然景芝皓认为她的月儿还是太善良太心软,于是说:“你处置完以后,交给暗卫,暗卫会送她去对的地方。” “哪里呀?” 景芝皓加了一片笋:“不告诉你。” 唐菁月:……这么调皮好嘛? 【待续】 第120章 一大早 吴老祖离开沈府的时候,沈老爷和沈夫人紧紧地跟着,一路送到府门前,送上摄政王府派来的马车。 满眼担忧的沈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老祖,您可一定不要忘了易儿啊,易儿的命都在您的手上握着,您可一定……” 自从昨天唐菁月走了以后,吴老祖基本上就被沈夫人念叨着直到现在。听得耳朵都磨茧子了。凭吴老祖的火爆脾气,怎么可能会容忍沈夫人像一只苍蝇似的一直在自己的耳边嗡嗡嗡嗡。可是骂了、赶了,沈夫人却丝毫不受打击。 毕竟,比起自己被吴老祖驱赶而伤到的面子,还是儿子的性命更宝贵。 吴老祖没好气的在马车里面吼道:“知道了知道了!” 之前是没有觉得沈家人烦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的,现在怎么发现如此让人厌烦。他虽然脾气不好,但也是医者父母心,既然接受了治疗沈知易,就不会半途而废,他自己还想要名声呢。 沈夫人没完没了求取同情的话语,无疑是在无形中质疑吴老祖的人品。能不让吴老祖厌恶吗? 如果沈夫人知道自己的行为不仅没有在吴老祖那里为儿子谋下丁点福利,反而很惹吴老祖不快。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学苍蝇。 唐菁月在摄政王府等待着吴老祖的到来。 王斌思带着小厮,面对杀气汹汹的护卫,惴惴不安的上前,向摄政王府的门前护卫禀明来意。 护卫早就收到了命令,因此没有多加询问。很快,王斌思便被转交到得到消息而来的青玄手中。 国安寺的事情发生以后,青玄等一批保护王妃的暗卫,除了暗廿以外,统统被换下。大部分的暗卫被返回秘密训练的地方,进行“深造”。而青玄作为头领,在武艺上没有深造的必要,所以对他的惩罚便是看守暗牢。 暗牢中的南柯姑娘,就是由青玄负责监管。 看着面前衣袍尊贵华美,衬出身着者俊美不凡的思小公爷,青玄面无表情道:“思小公爷,请跟我来。” 王斌思点头:“麻烦你了。” 经过昨日一天的研究挑选,今日王斌思的衣着打扮可算是费尽心思。 想向摄政王爷那个形象上靠拢,华容悦应该是喜欢那种模样的男人。可是翻遍衣柜,最终无奈的发现他自然不会有摄政王爷那种审美眼光的衣服。 再三思量,他抛弃了过去的形象,穿上了一身能让自己显得彬彬有礼而不是放荡不羁的浅灰色公子袍。脚下蹬一双青蓝金丝靴,尊贵而华美。还别说,这副装扮配上王斌思那张略带女气的脸,别有一番味道。 真想快点见到佳人呀。 纵使对摄政王府很好奇,但王斌思是个有家教有规矩的人。跟在青玄的身后,不会轻易对周围观察张望。 于是等青玄带着他一路人影稀少的走到了暗牢前时,王斌思才满头雾水的问道:“敢问,不是王妃叫在下前来的吗,怎么到了牢里?” 王斌思直觉:不会是想让他进去吧? 不不不,他可不想进去。这种地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说不定里面还掩藏着摄政王府的多少秘密。他要是看到了,不得被摄政王爷杀人灭口啊? 他不进。 青玄瞥了王斌思一眼,也不知道那一道视线里面包含的是什么样的神彩。 “王妃命我将你带到这里,你若不想进,那就请回,我自然如实向王妃复命。” 一脸跟我又没关系的表情。 王斌思拿着扇子的手紧了紧。 “那王妃可在?” “我家主子不在这里,只命我带你前来。” 青玄这话无疑听着很恐怖。王斌思咬牙。华容悦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见他。现在想想,昨天只是摄政王府的下人传过来的一个口信,并没有华容悦的信物什么的。难说不是摄政王爷将他诓来,然后—— 呃! 痛下杀手。 他一旦进入这个把守森严的牢房,想要出来恐怕就不容易。 思小公爷开始在暗牢门前犯二。 不过也有想不通的地方,毕竟摄政王爷不可能如此胆大妄为的收拾他。他来摄政王府的事情,辅国公府里都是知道的。他如果失踪了,父亲一定会找摄政王爷要人。 但哪怕是这样想,他也不敢进呀。万一有个什么陷阱呢?他是来见华容悦的,又不是找死的。 就在王斌思皱着眉头,心中敲起退堂鼓时,唐菁月却带着人来了。 “见过王妃!” 青玄行礼。 守护暗牢的其他护卫齐齐抱拳,但并未出声。 王斌思惊喜回头,见果然是华容悦的娇美面孔引入眼帘,顿时心花怒放到眉开眼笑。 “华……斌思见过王妃!” 唐菁月挑眉看他,没有想到王斌思这一大早的就来了:“你来的倒是早。” 王斌思点头:“不敢让王妃久等。” 唐菁月没再和他说话,而是看向青玄:“既然思小公爷来了,怎的没带人进去,在外面站着做什么?” 远远的就看见两个人在牢门前站着不动,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话。 虽然是唐菁月叫王斌思前来,但是她却没有亲自见王斌思的打算,只是吩咐了青玄将王斌思带去见南柯就好。非得把南柯逼疯不可,但她没有出面的必要。 王斌思还心心念念的想见唐菁月呢,殊不知若不是他来得早,正好碰到了唐菁月带吴老祖前来暗牢,他此番前来只有惊吓。 青玄回道:“属下正带思小公爷入内,但思小公爷稍有犹豫。” 对此,王斌思赶忙摇头摆手:“不犹豫,不犹豫,呵呵,王妃先请进。” 见到了心上人,就什么思量担忧都没有了。视线都黏在唐菁月的身上,近乎谄媚的赔着笑。 除了唐菁月以外,众人见到王斌思的这幅模样,纷纷心生不悦。尤其是听命于景芝皓的护卫,心头猛然就生起一把火。 守卫暗牢的一名护卫立刻拔剑架在了王斌思的脖子上,动作快如闪电,面目神情阴狠。 厉声喝道:“大胆,敢对王妃不敬!”用那种色眯眯的表情看王妃,简直就是对摄政王府的挑衅和亵渎! 若不是顾念着这是王妃请来的客人,护卫当下就会手一狠,将王斌思给解决掉。 突然遭此对待,王斌思全身僵硬:“没、没有啊!”他哪里对华容悦不敬了,他恨不得将华容悦供起来的好嘛? “还敢说没有!”那眼珠子,就快贴在王妃身上不下来了! 摄政王府的护卫脾气好大呀。 王斌思的小厮直哆嗦:“王妃,我家主子不是故意的,您饶了他吧!” 唐菁月挥手,示意护卫把剑收了。她可没心情在这里和王斌思纠缠。 “青玄,带他去见南柯,”说罢,回首看向身后的吴老祖,“病人就在牢内,请进吧。” 吴老祖冷哼一声。 没有再理会王斌思,唐菁月带人率先进入牢房。王斌思没有追上,他被唐菁月方才提到的人名给惊住了。 看向青玄:“让我见谁?” 青玄没说话,转身跟在了王妃一群人的身后,进入牢房。 见之,王斌思急忙跟上。 南柯? 南柯怎么会在摄政王府的牢房里,又或者是说在华容悦的手里。 他恍然意识到昨日有关于华容悦为什么见他的种种猜想中,没有一个是正确的。华容悦让他来,不是见他,而是让他去见南柯。 南柯……失踪多日的南柯,落在摄政王府里多日的南柯,王斌思不会幻想她毫发不损。 走在牢房的甬道里。这里阴暗而又森冷,凄惨的凉气顺着双脚双腿慢慢的向身子上面爬。每一间牢房都被铜墙铁壁阻断,外面人如果不打开铁门上的小窗户,是看不见牢房里面的情形。 这里很安静,并没有诡异的惨叫声或者是喊冤的声音。而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更让人害怕和恐惧。 王斌思看到青玄前面的人拐了弯,走入另外的甬道。而他则跟着青玄与华容悦分道远离。 “不跟着王妃吗?” 青玄冰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王妃是命我带你去见南柯的。” 果然是南柯! 王斌思不说话了。 不知走了多久,但王斌思能明白一点,他此时已经到了地下很深的地方。方才初进牢房还能感受到的外面温暖之意,这会儿已经通身阴寒。 被关在这里的人,本身就是在受刑。 青玄将王斌思带到了一间牢房前,停下。让看守的人打开牢门上的锁。 开锁的声音让王斌思的心愈加不安。 他会见到什么?遍体伤痕的南柯,放声痛哭的南柯,又或者是……一具尸体? 南柯因为什么招惹了摄政王府不快? 虽然王斌思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关摄政王府牢房的事情,但是他能够猜得,会被摄政王府关押在这里的人,一定不会有好的对待。 只是,当牢房打开,他脚步发虚的进去后,他才发现这里有多折磨人。 那是南柯?! 唐菁月不会好心命人给这里的地面上铺上草席,再给南柯送上一床厚厚的棉褥暖被的。南柯躺在冰凉的地上,蜷缩成一团。 她自然不会睡得安稳。如今牢房外的每一个动静都会引起她的胆颤心惊,更何况是有人进来了,她又怎么能继续安睡。 只是,她没有动弹。 因为她没有力气。 过去被众人艳羡的瀑布一般的长发,现在稀薄而又枯黄。像是绣成一团的细线,毛躁的遮盖住南柯的面容。 她知道有一个男子进来了。目光所视的那双长靴精致昂贵,青蓝的色彩像是图卷上的青山。能穿得起那样一双靴子的男子,身份不凡,而能将那双靴子穿得漂亮的男子,她是知道是谁。 可她不敢去看。 华容悦说要把他找来,竟果然找来了。 华容悦,你真是好狠的手段。 【待续】 第121章 不敢相信 多日的彷徨痛苦与无奈绝望在此刻,一股脑全部变成了羞愤欲死。 在南柯的心目中,不管是过去的被追求,还是现在的她的心动,王斌思始终是她的爱慕者。女子,谁不愿意在异性的心目中有一个好的形象呢,尤其是在喜欢自己的男子眼中。 一直以来,南柯在王斌思的心中都是无可媲美的。哪怕是后来王斌思注意到了华容悦,南柯也能说服自己当不了第一,也是第二。可是她现在…… 此时,南柯何尝是不敢抬头,她是羞得没脸抬头。 可是这个想法只是在脑中晕晕乎乎的过着,她已经无力再去想更多的事情了。几日的剧毒将她的精力消耗殆尽。她能够看到自己的黑发变成灰白,地上一团、一团,都是她的落发。她能看到自己光滑的手背开始起皱发黄。摸一摸脸,脸颊上也尽是灰尘脏污和皮屑油脂。 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呢? 透过遮盖在脸上的发丝缝隙,南柯眼神僵直的盯着那青蓝色的靴,脑中一片空白。 王斌思惊讶的在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的人。这是南柯吗? 如果是在大街上,别人说是乞丐,王斌思都信。 犹豫了两下,王斌思头低下一些,犹疑的探问道:“南柯?” 没有回应,好像这真的只是一具尸体。 王斌思急忙回首看向身后,想找带他来的青玄问一问。可是只能看到紧闭的牢门,青玄在外面,没有动静。 扇骨被捏得紧紧贴合,修长的手指紧绷着关节泛白。 纠结了几息,毕竟说是南柯,他不能不在意。王斌思弯下腰将自己的上半身俯低,好让自己能更近的看一看这个人。 他又问道:“南柯,是你吗?” 可是,仍然没有回应。 南柯的眼角余光已经可以看到王斌思因为弯腰而垂下的发丝,她听着他带着些许害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声音比过去的讨好多了胆怯。她能听出来,听得清清楚楚。 南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应。 想。想让他把她从这个鬼地方救出去! 不想。不想让他看到她现在的模样,毫无美感。而且,她如今的嗓音也被毒烟熏坏了,就像是铁刀在青石板上剌过,就像是风筝被坚硬的树枝划开。况且,她的确是没有力气再说话。如果她发出声音,她真怕会吓到他。 问了两遍都没有得到回应,王斌思紧张了。他害怕现在躺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具尸体! 和尸体共处一室,王斌思只感到毛骨悚然! “南柯,是我,斌思。我、我来看你的。” 王斌思说了两句,见还是没有动静后,发颤的伸出胳膊。手拿着扇子,将扇子柄杵到南柯的面前,然后将她面上的凌乱发丝拨开。 “你没事吧,怎么不说……啊!” 大叫一声,吓得王斌思急忙扔掉了扇子,大大的后退三步。 吓得粗喘着气,瞪着眼睛的看地上这人。 地上的女子两颊凹陷,面色青紫。和极为突出的颧骨相衬的,是像山丘般鼓起的额头。头发稀疏的如同龟裂土地上的杂草,凸着两只眼珠子像死鱼般直勾勾的盯着他。 王斌思觉得,只有从墓里爬出来的干尸才会是这种模样! 这怎么可能会是南柯!怎么可能! 南柯是……是、是什么模样的? 惊慌之下,王斌思僵硬无法移开自己视线的盯着地上的人,根本想不起来南柯应该是什么模样。 就在他喘息着,定了定,想要直接回头打开牢门就走时,地上的干尸说话了。 “思、思……思…小……”虽然忍着剧痛非常不易,但南柯的声音听起来比面目还要令人惊悚。宛若催命的话语配上干哑的嗓音,直接逼迫王斌思转身大步离开。 南柯怔怔的望着他的脚步:“是、我。” 这最艰难最关键的两个字,让王斌思在牢门前站定。但他却不敢回头。 他无法相信那真的是南柯。如果那是南柯,那么南柯是被谁害成这幅惨样的? 是摄政王府,是摄政王爷,是……是他连想都不愿意去想的人。 让他去相信那样美好的女子,竟然会如此狠心的将另外一个女子折磨成如此鬼样,那么王斌思宁愿不去相信身后的那个人——是南柯。 “呃啊救、救我,”南柯努力撕扯着自己的嗓子,“华、华容……” 王斌思猛然拉开牢门,看着牢门外青玄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听到身后猛然变得急促起来却又发不声音的呼吸声,他倏地低下头,急忙向外踏出一步,然后“砰”地一声,将牢门重重关上! …… 气促的声音,是他自己的。 这下,安静了! 牢内,那双本就如同干尸般突兀的眼珠子,瞪得更大了。 王斌思死死的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忍不住发抖的两只手。 他把门关上了,他把门关上了,他把门—— 关上了! 这意味着什么?这对南柯意味着什么? 饱受折磨的南柯苦苦支撑着,终于等到他来救她,可是他却把门关上了。这双手的力量……一双公子哥的手有执扇勾裙的好天赋,可现在上面却染满了鲜血。他亲手——杀了她。 再回头,打开门? 不。 不!不不不不。 那不是南柯,里面的人怎么会是南柯呢?那副样子,南柯不可能会是那副样子的。所以不要紧,与他无关,不要紧……不要紧…… 他强迫着自己慢慢放缓呼吸,相信自己的想法。 抬起头,正想和青玄说些什么,却赫然发现唐菁月就站在他身边六七尺的地方,淡淡的看着他。 瞬间,浑身发凉。 张开嘴,想问安,可却是只能干张着,声音发不出去。 呆呆的看着唐菁月,王斌思一动不动。 因为晴音活死人的病症很是复杂,借着吴老祖和松神医为晴音细细把脉的功夫,唐菁月便过来看一看南柯这里的情况。 本以为会看到南柯在牢里向王斌思哭诉的场面,可谁料一来就见到王斌思如同见到鬼似的从牢房里面出来,还反手将牢门关住,将鬼给死死的关在里面。 于是唐菁月就先在一旁站定,结果就看到了王斌思精神恐慌的一幕幕。 “怎么出来了,多日不见,你二人该有许多话要说才是。”她问。 王斌思像木头做成的人,干涩的摇头,木讷的声音:“不,我不认识里面的人。” “不认识?”唐菁月皱起眉,“名妓南柯,你不认识?” “不不,她不是南柯,南柯前几日失踪了,我派人寻找呢。里面的人不是南柯,南柯不长那个样子!”王斌思连连否认,思绪都带着慌张至极的错乱。 唐菁月看向青玄,青玄摇摇头,示意王斌思是在说谎。 既然是这样,唐菁月越过王斌思,在他抗拒的目光中,伸手推开了牢门。 这几日,唐菁月并没有来看过南柯,都是敏枝过来的。所以唐菁月只知道现在南柯变得很糟糕,却不知道详细的事情。而看王斌思的反应,唐菁月还真是好奇这姑娘现在究竟是成了什么模样,能把王斌思吓傻成这样。 南柯听到牢房再次打开的声音,以为是王斌思去而复还。可当她看到进来的不是青蓝靴子,而是长长的精美裙摆后,顿时静得再无声息。 既然是王妃进了牢房,青玄自然不会在外面干站着。 为了以防万一,青玄示意唐菁月后退,他则率先进去,站在南柯的身边将人严加控制住。 牢房里的味道很不好闻呐。 唐菁月不禁拿出帕子掩盖住口鼻。想王斌思对南柯也是有感情,不然不可能对这种恶臭的味道都视而不见。 自打将南柯抓进来,就没有允许她有过清洁。送进来的饭菜,只进不出,南柯吃不了的话,就放在牢里放馊发腐。恭桶在墙角。后来南柯毒入膏肓,体虚力乏,坐都做不起来,还出恭?排泄之物同样无人处理。 若不是今日有外人要进入这间牢房,牢房里还会存储飘荡着浓郁的芳香毒烟之气。各种味道混杂,那才叫更加好闻。 敏蕊蹙着很深的眉将主子往后拉。 “主子,还是出去吧。” 这么些怪味道,也不知道有毒没毒。 打量了南柯几眼,唐菁月没有给予半分同情怜惜。她可没有话好和南柯说,自然不愿于牢房内再多停留。只是回首退出时,看着面目呆滞的王斌思,说道:“这不就是你的南柯姑娘?好好再多看几眼吧,日后怕是再没机会了。” 说罢,走出牢房。 这一次,王斌思没有走,他愣愣的看着地上的人,任由青玄走出,再一次将他和南柯关在一起。 “南、柯。” 走出牢房,唐菁月拿香香的帕子在口鼻前扇着。 见状,敏蕊没好气的说:“主子您进去不是自己找罪受?” 唐菁月无奈:“我也没想到她成了那样。” 一边向晴音的牢房走去,一边轻轻的叹道:“自作孽,不可活呀。” 能让吴老祖亲自把脉的病人不多,而能让吴老祖久久把脉的病人更是“凤毛麟角”。 从唐菁月送他进来,到离去看南柯,再到回来,吴老祖放在晴音手腕上的指头就没有离开过。 活死人,无疑于将人从奈何桥上往回拉。已经算是在阎王爷的生死薄上打了叉的魂,又怎么能重返人间? 松神医在旁静静的候着。 唐菁月进来以后,没发出大动静,站在一旁心平气和的等。 良久,吴老祖终于收手。可是,他却在唐菁月寄予希望的目光中摸了摸胡须,一声长叹。 “老夫是没想过在有生之年,还能栽呀。” 一句话,让唐菁月暗道一声:不妙。 【待续】 第一章 必看,因为这是单更最多一章 等待了良久,只等到吴老祖的一声长叹认栽,这不得不让唐菁月的心中“咯噔”一下。 如果连吴老祖也无能为力,那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去再请哪位下凡的神仙,能够医治好晴音了。 无法得到解蛊之法,假皇帝对南疆的维护和对阿皓的阻拦就永远没有止境。 这局棋,到这里竟然死了吗? 看着在踏进这监牢之前,还显得非常自负的吴老祖如今情绪低落,唐菁月没有失望动怒,而是等了等后,让自己语气平静的问道:“不能医治了吗?” 旁边,是紧闭双眼的晴音宛若死人模样。牢里很安静, 吴老祖虽然十分想一如往常时拍着自己的胸脯予以保证,但是这一次,他有些无地自容的摇了头,回话说:“是老夫才疏学浅,这人不止是病入膏肓,而是已入黄泉了。若不是他体内有蛊虫,恐怕早已活不到现在。眼前他体内的蛊虫也光阴将尽,此人必死,老夫实在是回天乏术。” 昨天在沈府时,松神医已经简单的向吴老祖详细介绍过晴音的病情,因而吴老祖知道晴音是因为体内转入景天宏的蛊虫才成了这幅模样。 虽然他没有医治之法,但简单的推理过后,也能将晴音的病因猜得*不离十。 听过吴老祖的话后,唐菁月沉默站立。 地下暗牢本是漆黑不见天日,因为顾念着晴音的身体,所以才在他所住的牢房上面开了一个小洞。但哪怕是小洞,对于外界来说,也只是一个沉陷在地下的土坑。能够从这个小洞进入到达牢房的光线,十分微弱。 地下暗牢通过火把照明。此时的唐菁月在阴暗的光线下,显出几分阴鹜。 没有了晴音,意味着唯一能得到解蛊方法的途径中断。先是宏儿,后是暗一,日后遇到梨奈下蛊,他们还是束手无措! 1蹙紧眉头。毒蛊,是梨奈的杀手锏。 吴老祖虽然自负,但有自负的实力。他不能医治的病症,他会直说,他确定的病症,也一定是实言。 吴老祖收拾了东西起身,有些歉意:“老朽无能,医治不了王妃府上的病患,老朽告辞。” “不急,”唐菁月伸出手虚拦了一下,“我这里还有一个人,不是请您医治,而是想请您配药,不知可否帮此忙。” 吴老祖有些为难,但还是点头答应了:“老朽尽力而为。” 经过一个晴音,吴老祖觉得摄政王府的活儿真是不好接。他就说嘛,小松这孩子医术精通,能让小松无能为力的病症该是何等复杂。这会儿看过晴音以后——唉,果然复杂。 想来,都是江湖上的吹捧让他的心境浮躁了。什么“仙医圣手”、“神仙在世”,世上疑难千万,不会有终,他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吴老祖答应配药,唐菁月点点头,最后给予躺在牢内的晴音冰凉的一眼后,再无注意的带着敏蕊和敏枝离开。 晴音此人的品性,她赞赏。但因为对立,她对他只有冷漠。回天乏术,是晴音的命至如此。 想及梨奈离开前留下的那张纸条。梨奈此前一直潜伏在辅天,设法营救晴音,而无从突破,无奈之际唯有放弃。唐菁月觉得,晴音为这样的朋友送命,真是不值。晴音可以为梨奈舍去性命,而在梨奈的心中,复仇才是最重。 但或许,晴音不悔吧。 从暗牢出来的时候,唐菁月问向一名护卫:“思小公爷出来了吗?” “回王妃,没有。” 没有啊。唐菁月想了想,对敏枝吩咐道:“你去。” 至于让敏枝去干什么,不用唐菁月细说,主仆两个对视一眼,就心有灵犀一点通。 敏枝一脸阴险的冷笑点头,低声道:“主子放心,奴婢一定把这贱人的美人皮扒得干干净净!” 说罢,扭头就往回走。那身影,很是得瑟兴奋似的。 眼看着敏枝兴冲冲像一只小羊蹦跳的回去暗牢,敏蕊皱眉道了句:“她可别把思小公爷说得太过了。” 唐菁月勾起唇角:“或许会吧。” “要不然奴婢去?” “不用,里面的味道你受不了的。” 敏蕊:…… 所以主子选择敏枝去的原因是…… 唐菁月轻笑两声。 回头:“老祖是想休息一会儿,还是现在就去看另外一人。” 自认这次没有出力的吴老祖哪里有脸休息,大手一挥,拍拍自己的胸膛,示意老夫体力好得很。 “老朽不累,现在就去吧。” “好。” 天宏的遗体并没有保存在摄政王府,而是保存于隐藏在深山里的冰窖中。因为事先就计划好了要请吴老祖去看一看景天宏的遗体,所以摄政王府门外有备好的马车等待。 “路程比较远,辛苦老祖了。”唐菁月提前安慰道。 对此,吴老祖摇摇头,没说什么,和松神医登上同一辆马车。 打今儿一早,吴老祖就没有歇过。先是告别了沈府来摄政王府,再是看晴音,现在还要长途跋涉去深山老林。毕竟是老人,体力能跟得上,精力也吃不消。趁着这会儿赶路,吴老祖也能好好的休息一会儿。 两辆马车,急速的向保存着天宏遗体的深山前去。 而此时于摄政王府,敏枝刚刚在南柯的牢房门外站定,就听见里面传来王斌思的大叫:“我不信!” 不信什么? 王斌思的情绪很是失控暴躁,他在牢内几乎是有些歇斯底里的大喊:“华容悦不会是心狠的人!” 或许是南柯又说了什么,在停歇几息之后,王斌思怒声质问道:“你一定是说谎,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门外,敏枝露出阴测测的笑。那个贱人果然在思小公爷面前颠倒黑白。呸,也不看她自己是什么德行,配不配主子去陷害她。 不过也令敏枝有几分惊讶的是,没有想到思小公爷被南柯如此蒙混,还能执拗的相信主子。也不知道该说是思小公爷情深如此呢,还是“犯了糊涂”、“黑白不分”。 想罢,敏枝一伸手,将门猛地推开。 门内的王斌思显然并没有想到这时候会突然有人推门。敏枝进来的时候,又惊又怒又怀疑的纠结神情明明白白的挂在王斌思的脸上。他以为进来的会是唐菁月,因而又有几分不愿面对混在其中。当看到是敏枝时,王斌思怔愣一息,而后拧着眉扭转回头,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 王斌思自己也不清楚此时他愿不愿意见到华容悦。他希望能让华容悦和他、和南柯,三个人面对面的说个清楚,却又打心里的恐惧,不希望见到那张脸,他害怕他会心软,相信蛇蝎美人的话。 地上的南柯不知道何时已经挣扎着起来,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她距离王斌思仍然很远,看到王斌思连上前一步靠近她都不愿意,南柯面色青黑低垂着头,乱发遮脸。她的气息,微弱到比不过一只鸟。 敏枝进来了,南柯知道她再无半点翻身的机会。 方才只是她与思小公爷相处,她都没有能说服了思小公爷相信她,如今华容悦的侍女出现,她又能哪里还会有辩解的余地。 天要亡她,她认命了。 只求,不要让她在思小公爷的面前,继续不堪下去。 但是显而易见的,敏枝不会有那么善良的心。毕竟,她就是抱着羞辱南柯的目的而来。 不屑的嗤笑一声,张嘴便道:“怎么,在思小公爷的面前装可怜吗?贱人,你还真有脸?” 南柯不置一词。对于敏枝的话,王斌思感到不舒服的皱起眉头。说到底,他是有几分相信南柯的话,而怀疑华容悦的。毕竟摄政王府的名声狼藉在外,而南柯的话语又先入为主。所以对于敏枝毫不客气的讥讽,王斌思觉得说得有些狠。 可是,随后敏枝说出的事实,就让他对南柯再无半点怜惜了。 “当初狗胆包天的敢对我家主子下毒,为何现在又没有勇气承认了?怎么,你以为在思小公爷面前说说谎,思小公爷就能救你出去?”敏枝冷笑着,上前站在了南柯的面前,唾骂道,“白日做梦!” 王斌思愕然:“她对华容悦下毒?” 看到敏枝投过来的视线,王斌思嗫嚅了一下,改口:“对王妃下毒?什么时候的事?” 眼瞧南柯像死了似的毫无声息,敏枝的语气更显讽刺蔑视:“就是几天前的事情,竟然在给王妃用的口脂里面混合剧毒。若真是叫她得逞,我家主子没几日就得不死也疯!就是她现在这个模样,自食苦果!” 若不是嫌弃南柯脏,敏枝真想上前狠狠抽她。 若不是身旁还有思小公爷这个外人在场,敏枝就拿脱鞋,鞋底子抽了。 捏紧拳头,愤恨的目光就像一把又一把锋利的匕首,恨不得将南柯给插个千万小洞。 而王斌思则是不可置信的看着不反驳一句的南柯。她方才为了解释还有力气说话,怎么现在到了她和敏枝对质的时候,她却一声不吭。这是什么意思? 终于醒悟自己真的是被南柯欺骗的王斌思,低低的苦笑几声。 王斌思说:“你方才竟然会说因为和王妃相碰了一下,所以王妃将你囚禁下毒折磨。南柯,你当我是傻的,任你肆意蒙骗吗?” 而他也真是傻,竟然会因为南柯此时的惨样,还真有几分相信了她的话! 那个倒在地上、斜倚着墙的女子,没有反应。 然而这个时候,王斌思也不期望她能有什么回应了。听到敏枝说南柯是自食苦果,王斌思唯有震惊。南柯给华容悦下的毒,如今作用到了自己的身上。只看南柯现在的模样,又疯又傻,就知剧毒厉害。如果华容悦也变成了这幅模样,王斌思绝对会把南柯五马分尸!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会是如此一个狠心的女子,”王斌思摇头,向后退去,低声喃喃道,“我救不出你,我也不想救你……” 还想再说什么,想说她不是本性善良清高吗,想问她为什么这样做,想说她悔不悔过,可是说罢,却什么也说不出口的狠狠闭上眼睛。 王斌思静默几息,道了句“好自为之”后,终于决然的扭头离去! 见到视线里一直微微晃动的袍子倏地不见了,南柯慌忙的抬头去看。 看到王斌思转身离开,南柯抬不起胳膊却仍然颤抖着身子的想要挽留,然而却只能看到那扇漆黑坚硬的铁门被王斌思打开后,没有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消失不见了。 铁门伴着震耳欲聋的“砰”地一声,狠狠关闭! 颤抖着身子,颤抖着呼吸,颤抖的目光似乎看到了自己同那铁门一样漆黑的前路。 “不……不,回来,回……”南柯想要呼喊,可她能发出口的,却只有孱弱蚊蝇般的呼救。 思小公爷走了,敏枝终于没忍住,一脚踹在了南柯的脸上。一点也不留情的将南柯的脑袋直接踩在地上。 “省点力留口气吧,能活片刻就算你命大!”狠厉的道。 敏枝毕竟没有用刑的经验,将南柯的头踢撞在墙上后,重哼一声,出门离去。 敏枝不知道的是,哪怕她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对于现在就如同瓷娃娃的南柯来说,这一下也是极为狠重的。 南柯的头撞在墙上,直接侧面被撞破,血流不止。 出了门口,敏枝对青玄说:“把她交给王爷的人吧。” “好。” 落在唐菁月的手里,还只是受苦的前半部分,等落在景芝皓的手里,噩梦才刚刚开始。 王斌思冲出暗牢以后,甚至连去见唐菁月的心思都没有,直接出了摄政王府,回到辅国公府。 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任凭辅国公夫人怎么叫都不出去。 天知道,因为猜测华容悦或许是因为他主动提出要跟冕家父子前去边疆的事情而传唤他,王斌思将自己收整得有多么光鲜亮丽。他以为华容悦会鼓励他,会夸奖他,谁料竟然是因为南柯! 他身边的女人竟然会给华容悦下毒?! 王斌思倒在床上,紧紧的闭住眼睛,听着外面母亲因为担心而让他不要钻牛角尖的劝说声,烦躁不已。 他知道,华容悦是看不起他的。现如今因为此事,怕更是要厌恶他了。 这么说来,跟着冕南上边疆的决定,还真是对呃。 痛苦的将头埋在被子里。王斌思欲哭无泪。 南柯为什么变成了那样,为什么?! 为了保证天宏尸身的安全,天宏被安置在景芝皓设立私牢的地方。为了防止地方泄露,出了城以后,马车里的人便不再允许向外张望。 马车周围明面上的护卫并不多,而暗处哪怕是延伸到三里之外,也有无数的暗卫予以保护,为的就是防止有人跟踪。 唐菁月虽然没有来过这里,但是在暗廿对她说了最好不要向外看后,唐菁月也没有反对意见的遵守了。不会联想到阿皓不相信自己,而是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江湖上能够控制人心的方法太多,她知道的秘密越多,哪一日被他人控制后,泄密也就越多。她可不希望为了一点点的别扭,就为将来埋下祸根。 敏蕊也很懂事的按规矩办事。 路程的确不短。长到唐菁月都迷迷糊糊的打了盹醒来后,仍旧没有到。 能够从马车外面的声音听出,他们是越走越偏远的。刚刚出城时,还有官道上面的人声沸杂,和在城里没有太大的区别,而后是静,再然后就是草木树林的幽静和野鸟叽喳。到最后马车缓缓的停下时,外面已经静得悄无人烟似的。 暗廿在外面和人交接,光有摄政王府的令牌还不够用,唐菁月必须下车被看守私牢的护卫鉴别后,才能进入这马车面对的宅院。 “王妃,还请劳烦下车。” “好。” 敏蕊先麻利的出去,后将唐菁月从车上扶下来。后面马车里的吴老祖和松神医也都下了车,接受检查。 看守护卫一看到唐菁月的脸,就确定了身份。之前景芝皓就有过吩咐,他手底下的所有护卫都必须要认识王妃。所以唐菁月不知道的是,自打她嫁入摄政王府之后,每天都会有一批暗卫悄悄来到摄政王府,认真的记住她这张脸。毕竟,画像那种东西太不靠谱,还是看真人更形象。 就只是这一个吩咐,就足够让护卫们知道王妃在摄政王爷心目中的地位,因而此时见到了唐菁月,非常恭敬。 “王妃,私邸不允许外面的车马进入,王妃座驾属下们会好生看管,现还请王妃坐上私邸的马车入内。” 这里并不是一座好像宽敞的允许车马纵驰的城,就是一座倚山而建的宅院,非常普通。辅天里有许多贵族世家都会选择在清凉爽快的山中修建这么一座宅院,用作夏日避暑。 哪怕是深秋,这里的头顶也依然可见青绿枝叶,从表面上来看,此处没有分毫稀奇。 但唐菁月没有多问,点点头,入了宅院大门坐上私邸备好的马车。 马车不是很大,有些小。想到这种宅院靠着山背建立的地势,再联系自家摄政王府埋藏于地下的暗牢,唐菁月猜到了些什么。 只不过猜想些什么后,又没忍住腹诽:阿皓这跟老鼠打洞似的毛病,是怎么来的? 皇宫里的景芝皓笔下一顿:恩,有种异样的感觉……应该是月儿想他了吧。唉,真是个黏糊的女人,离开她一会儿都不行。 赶快批。 这座宅院果然有问题。它除了作为杂役和暗卫居住的地方外,最大的作用,是用来掩饰两口枯井,后花园一口,后院一口。 后花园的井只进不出,后院的井只出不进。另外,这二处地方还分别有一口井,不过这两口井是真的,不仅起到日常使用的作用,还能起到迷惑探查的效果。 敏蕊二话不说,先跟随暗廿下了后花园的井。 回到私邸的暗廿就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有种畏惧的归乡感,可见是对这个地方又爱又怕。 有暗廿和敏蕊在下面接着,唐菁月自然毫无危险的落地。紧跟着,吴老祖和松神医两位老人家,也被人带领着稳稳搀扶入井。 井下通着的是一条漆黑的甬道。甬道不窄,宽到能够容纳三个人并排松散走过。此时在甬道里面,每隔一段距离就站着一个护卫,护卫们手中拿着夜明珠,用以照明。 见到夜明珠照明,跟在唐菁月身后慢慢行进的敏蕊忍不住惊了句:“这么多夜明珠照明,王爷还真是大手笔。” 唐菁月笑笑。其实如果是她,也会选择用夜明珠来作为地下牢房的照明物。毕竟火把等易消耗物很容易就会发生危险,相比之下,夜明珠就方便得多。而且别看是夜明珠,唐菁月仔细看了,这些护卫们手里拿着的夜明珠都是小颗的,价值不高。一时间购置夜明珠的花费或许会很多,但是这么多年结算下来,可比火把蜡烛之类的要更划算安全。 只是不知道里面的空间到底有多大,总不可能处处都用夜明珠吧?哪怕是对于现在摄政王府,相信这也会是一笔不菲的花销。 走了很长的路之后,让唐菁月惊愕的场景出现了。 和她意料的完全不同。之前唐菁月猜想的是这私牢会是一座埋藏于深山之中的牢狱,可哪料到与甬道相通的竟然是明亮的光线,出口是一座山洞! 唐菁月站在悬在山壁上的洞口,向外探望,瞬间吸进一口长长的崖风冷气。 山洞紧贴山壁开凿,向洞口外跨出哪怕一步就是万丈悬崖! 此处地势极高,云朵近在眼前,就在脚下。 唐菁月忍不住向暗廿问道:“私邸有这么高吗?” 方才在甬道里行进时,没感觉是走高或是走低,只是走平路,可是这怎么才一会儿,就能爬到了云端? 暗廿自豪炫耀似的笑了笑:“没有,是这个山谷地势极低,洼地中又有湖泊,所以才形成了天然的遮挡云雾。” 哪怕有无意路过的人站在山顶向下看,也绝对不会发现山谷里的蹊跷,而只是会对这深不见底、又被云雾笼罩的深渊望而生畏。 听了暗廿的解释,唐菁月连连点头:“这的确是个好地方。” 暗廿:“这里还是王爷发现的呢。” 于是,唐菁月这才明白暗廿方才那满含着骄傲自豪的口气是什么意思。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 ……不过话说也是,阿皓为什么能找到过这个地方? 敏蕊问:“那我们怎么下去?” 暗廿红了红脸:“属下背王妃飞下去。” 因为出入这里的都是武功高强之人,飞檐走壁嗖嗖嗖,所以还真没有什么措施是用来运送没有武功的人下去的。唐菁月想要下去,当然只能让暗卫来背了。 至于敏蕊,自然是由另外的暗卫来负责背。而松神医和吴老祖二人完全不用担心,人家都是混江湖的,有功夫在身,有暗卫在一旁跟随护送就可以,不用背。 听暗廿口出狂言,敏蕊瞪眼:“你把主子背下去?”完了,暗廿完了。回去以后,王爷肯定要撕了他。 闻言,暗廿摸摸脑袋。自觉为了一次这事就没了皓月院暗卫首领的职务,还是很亏……呃,不对,还是很值的,嘿嘿。前提是王爷不会把他打死。 唐菁月也觉得有些不妥。正想问问有没有别的办法时,站在唐菁月前面的两名私邸暗卫回头,翻了暗廿两个白眼。 “你小子想美事。” 左边的暗卫对唐菁月说:“王妃,属下严七,王爷昨日有过吩咐,由属下和严八抬轿子,护送王妃下谷底。” 盐巴…… 唐菁月瞥一眼右边的暗卫,觉得这人吃饭一定不用再放盐。 严七示意唐菁月向后看。 扭头看去,原来,一顶精致的小轿一直就跟在他们的后面准备着。 暗廿闹了个大红脸,无地自容! 敏蕊瞥眼暗廿,嘲笑道:“看来你只能背我了。” 听到敏蕊说,暗廿瞧她一眼,扭脸:“也行。” 听口气,不情愿还是将就呀?真想打他。敏蕊抚抚胸口,暗暗告诫自己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因为要能通过井口和甬道,所以为唐菁月准备的这顶椅轿非常的小。不过虽小,却很结实安全。坐上小轿以后,将开合的铁杆锁上,唐菁月就绝对会在椅轿里坐得安稳。 “主子,奴婢先下去给主子兜着!” 抬头看去,只见敏蕊已经趴在了暗廿的背上,被暗廿紧紧的搂住腿,已经准备好先行一步了。 唐菁月正想说“好”,可是…… 敏蕊说完,还没看见主子点头呢,暗廿这混蛋就跟殉情似的朝云朵里——纵身一跳! “啊——” 白绵绵的云层就在眼前,猛烈的崖风一下子将敏蕊的头发吹得风中凌乱。白茫茫的一片,看不见前路,只有惊险! 敏蕊跳崖惊魂。 唐菁月听见身后吴老祖大笑着说:“这丫头嗓门亮啊,中气十足,很好。” 松神医呵呵笑着回道:“是,敏蕊丫头的身体很健康。” 随着敏蕊惨叫的声音越来越远,两位神医还在一本正经的做体检报告,唐菁月僵了一张脸。还敢说给她兜着,敏蕊还是先把自己给兜住吧。 玩命呢这是。 本来看着严七和盐巴一前一后的抬着,再加上如此结实的轿子,唐菁月很是放心,但亲眼看到敏蕊以身犯险后,唐菁月:咕咚。 她不是没有做过轿子,只是没有做过如此刺激的轿子。 严七:“王妃抓紧,走了。” 唐菁月:…… 懵懵的:“啊。” 于是,椅轿一抬,几乎半点颠簸的感觉都没有,唐菁月就被飞抬出了洞口,转瞬间便冲到了层层叠叠的云雾之中。 随着猛烈的风而来的还有沁凉湿润的气息,如果不是相信阿皓的这种准备,唐菁月八成也要像敏蕊一样,控制不住的尖叫出声了! 埋葬在云层之中,入目之处全是虚软膨胀的云,根本无法看清前路。但是严七和盐巴二人却是很冷静镇定,面色平淡无波。 严七和盐巴虽然没有抬过人,但对于下谷底的路线显然是非常娴熟。虽然他们心中也很紧张,毕竟抬着的人是王妃,万一有个闪失…… 为了保证椅轿的平稳,严七和盐巴二人不能像自己飞谷底一样,纵身而下,而是要坡度很缓的在高山的山壁之间来回折返,一层一层,逐级而下。 于是,每次到了前面严七要蹬山掉头的时候,唐菁月就总是一阵心惊肉跳。不过好在,有硬实的实力做保证,三人一路平安而下。 唐菁月享受了一次纯天然的云雾熏脸,全身湿涔涔。 谷底已经有暗卫在等待,严七和盐巴抬着轿子,正正稳稳的落在了预定地点。 所有人,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 继唐菁月安稳落地后,吴老祖和松神医也潇潇洒洒的落地。还别说,两人都是鹤发童颜的神仙模样,飘飘然落地,别有一番仙风道骨的隐士高人气质。 而说实话,唐菁月有些腿软。=_= 于是,她先坐着,就不起来。 表面上看,还是很冷静淡定的,看得一众暗卫是暗暗称赞。因为哪怕是他们,在第一次从上面跳下来时,只是陷在云层里就足够让人心胆怯。而王妃面不改色,啧啧啧啧。 佩服啊,佩服。 被“啧啧啧啧”的唐菁月坐在椅轿里,左右看了看,奇怪:“敏蕊呢?” 谷底暗卫不解:“谁?” 严七蹙眉:“是王妃的侍女,在我们之前,由暗廿背着飞下来的。” “没见到。” 唐菁月心中一跳,不会出事了吧? 严七刚要带人寻找,敏蕊那凄惨的叫声就从天而落。 “啊——快停下,否则我杀了你!” 咦,如此惊慌凄惨的声音、威胁人的话语,是敏蕊发出来的? 循声抬头,看了一会儿后,尖叫咒骂威胁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直到暗廿背着敏蕊从云雾里露出身影,敏蕊疯狂大叫“你个混蛋”时,唐菁月终于确定,这就是敏蕊。 暗廿背着敏蕊,最后平稳着落,还正巧就落在唐菁月的身边。 唐菁月觉得,她从暗廿那兔崽子毫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了“好开心”的情绪。 一踩到实地,敏蕊急忙干呕着从暗廿的背上下来。本想奔向主子,结果踉跄几步,直接两腿一软,软倒在唐菁月的椅轿旁。 “这、这个……”敏蕊愤恨的指着暗廿,除了“混蛋”,想不出更恶毒的词来骂。 暗廿站起身子,无奈摇头:“你的身体不行呀,飞一飞,腿都软了。” 刚刚才被两位神医盖上“身体健康”戳儿的敏蕊,气急的摸起旁边一把土就朝暗廿扔去。结果,当然被暗廿心中暗爽的躲开。 被如此狠狠欺负的敏蕊,可怜巴巴的回头哭诉:“主子……呜。” 还真是从来没有见过,敏蕊会有这么委屈伤心的时候呢。唐菁月急忙心疼的摸摸敏蕊凑在她胳膊旁的脑袋,安慰道:“先缓一缓吧。” 因为,她也得缓一缓。 不用敏蕊细细描述,唐菁月也能猜到敏蕊是受到了多大的惊吓。哪怕是她如此安稳的被两个人抬下来,都有些畏高的两腿发软,更别说敏蕊是被故意作弄。 严七和盐巴二人在山壁之间来回折返,本身已经够慢了,而敏蕊比她先跳,却比她后落地,可想而知暗廿像一只风筝似的,在这看不见外面情形的云雾里面带着敏蕊兜了多少圈。 敏蕊说“兜着”,果然木有错。 松神医给敏蕊把了把脉,确定她只是有些受到惊吓的心跳过速之后,便放敏蕊瘫软在地上静静休息,他则和吴老祖一起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唐菁月也坐在椅轿里,左右打量。 这里和她想得完全不一样。本以为有了天然云雾的遮挡,景芝皓会大胆的在这里修建一座牢狱,可眼前却是一家家平房茅屋,不仅稀疏,而且周围走动的人皆是百姓装扮。 敏蕊休息过后,唐菁月也从椅轿中走出。谷底暗卫指路道:“属下谷一,为王妃带路。” 走动起来,才发现这里的确是按照村落设计的。不仅有茅草房屋,也有耕土菜地。村落是沿着一片看不见尽头的湖泊而建。领路的暗卫谷一说,这湖底有通向山外的暗河,所以是活水。 “这里四面环山,东西绵延千里,南北却很窄。此处位于最东边,南北的山体最高,湖泊也最深,所以有天然的湖泊水雾成云遮挡。再往西边走,山体渐矮,南北山体也渐宽,那里便可将谷底清晰而见。”谷一介绍说,“所以王爷建立的私邸就只在东边的云雾之下,沿湖。” 唐菁月听后,了悟点头。 这私邸还真是大手笔了。竟然指的不是山外的那座宅院,而是指谷内的这个村落。 怪不得能秘密训练出如此多的暗卫。 由此看来,阿皓的秘密很多嘛…… 唐菁月暗暗挑眉。 在村子里穿梭而过,所遇之人皆向唐菁月跪地行礼。 谷一道:“住在这里的人都是王爷命我等培养的暗卫,有任务时会出谷,没有任务时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闻言,暗廿连连点头,指向远远的地方:“我家就是那间茅屋,但现在不知道归谁了。”哭丧脸。 因为晋升的原因,所以暗廿在王府有了自己单独的一间房,也算是被单位分下了房子。(摄政王府单位好福利呀。) 想着自己想象的这里应该的模样,唐菁月问道:“那私牢在哪里?” 谷一神秘一笑:“在脚下。” “脚下?” 唐菁月差点被吓一跳。但是想到摄政王府的暗牢,很快就理解了。 这里伪装的实在是太妙了。 “常年不见日光,周围开垦的土地都是装作样子的,”谷一指着茅草屋子之间遍布的零散耕地说,“若有外人贸然闯入,也好有种‘世外桃源’的误会。” 原来是这样。那就不奇怪为什么暗卫们都做老百姓的装扮了。 没有想到阿皓的心思能如此缜密。唐菁月淡笑着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这一切,如果景芝皓现在在场,一定会被唐菁月崇敬的目光给勾引得酱酱酿酿。 说到这里,敏蕊忽然细心的问道:“你们在西边没有人看守吗?” 谷一说:“有的。” “那怎么还会有被外人‘贸然闯入’的可能?”敏蕊笑问,“难不成从天上掉下来呀?” 敏蕊看向主子,唐菁月也笑,笑敏蕊的脑筋太灵活。从天上掉下来就不叫闯入,叫上黄泉。 可是随后谷一说的一句话,却让唐菁月和敏蕊的笑僵在了脸上。 谷一说:“怎么会没有,王爷当初发现这里,就是因为从上面掉下来了。” 噙着笑的唐菁月,怔愣住:“恩?” 掉下来? 为什么会掉下来? 谷一没在意,说:“不过具体是怎么发现的,属下并不清楚,那会儿属下还在街上要饭呢,呵呵。王妃,到了,宏少爷的尸身就保存在这里。” 唐菁月的注意力被转移开,将疑惑压在心里。 一行人到达的地方是专为安置天宏尸身而设立的祠堂,山谷之内本就阴凉,这里还保存了大量的冰块。再加上谷内本就潮湿,所以祠堂内以及周边撒有石灰和干草防潮防虫。哪怕整个谷底都湿漉漉的,这里也绝对要保证干燥无虫。 天宏小小的身体被安放在一幅巨大的冰块之上,同他生前一样,还是黑紫的颜色,但却结满冰霜。 看着这样的宏儿,唐菁月身心沉重。 路上的时候,吴老祖已经从松神医的口中得知原来这次诊治的不是一个病人,而是一具尸体。起初吴老祖有产生被愚弄的恼火,后来知道摄政王妃是为了保存干儿子的尸体后,恼火又变成了同情。 可怜天下父母心。想要如此精心保存孩子的尸体,未免不是存在着去寻找一丝转死回生希望的想法。 唐菁月请吴老祖上前去检查宏儿的尸体,自己站在一旁默默的看和等候。 哪怕是从松神医的口中知道了有关天宏病情的前前后后,可是在看到天宏的那一瞬间,吴老祖还是感到震惊。 南疆毒蛊也太过毒辣了。如何能把一个八岁的孩子折磨成这幅模样? 伸出手,吴老祖仔细查起景天宏的尸身来。松神医在旁道:“宏少爷的蛊虫被晴音转走以后,如果不是医治的太晚,怕是能救回来的。”他说的,是除去有人下毒以外的情况。 吴老祖检查过后,忽然停下动作,凝神思考。 松神医一看有异样,禁口不再说。生怕打扰了吴老祖的思路。 对于吴老祖的琢磨,唐菁月没有过多的去在意。看着天宏冰凉紫黑的小脸,静静的,唐菁月忍不住伸出手触碰了上去。她的手也是很冰凉的,碰上布满冰碴的天宏的尸体以后,更是像触摸到了冰似的瞬间从头凉到脚。 敏蕊看不下去,伸手将主子的手握在自己手中,劝慰道:“主子,爱惜自己的身体。” 身体健康的敏蕊双手温暖。唐菁月默默的点头,将满脑思绪驱散干净。 沉默良久后,吴老祖忽然道:“你有没有想过,维持晴音不死的,会是这孩子的蛊虫?” 这话是对松神医说的,显然,说得松神医一怔。 “您的意思是……”松神医拧紧眉头,“因为宏少爷的蛊虫,才让早该死去的晴音仍有呼吸和心跳?” “对。因为那些蛊虫里,全是这孩子的精血。”吴老祖点头,沉声道。 他二人的话,唐菁月听得不太甚明白,却隐约觉得有什么转机。 祠堂内静默片刻之后,松神医酝酿良久,说:“还请您指教。” 于是,吴老祖退后几步,先是朝景天宏的尸身拜了三下,以示冒犯,而后才缓缓开口道:“老夫游历天下,曾有机缘去过南疆部落。那里的毒蛊的确精妙得出神入化,而且不传于外人。甚至只传部落嫡亲,普通族人都无从知晓。” 说到南疆,对于南疆人的排外,吴老祖很有感触:“我曾几番真心求拜一位毒蛊巫医,甚至愿意自废双腿表示今后永远留在南疆,只求习得养蛊之法,但仍不可得。那位巫医哪怕被我的诚意打动,也只是赠予我一本《蛊传》。” “《蛊传》?” 吴老祖点头:“是的,《蛊传》。但上面记载的并不是蛊虫的养法,只有简单的各种毒蛊的介绍,例如有什么作用,适用于什么样的人。并无大用。” 松神医点头表示了解。这种书只有增加阅历的作用,却没有任何能够学习的价值。实在是可惜。 但想及吴老祖会提起此书,一定是因为要说到和这本书有关的事情了。 果然,吴老祖颜色郑重的又说:“《毒蛊》上记载了一样神物,是南疆的至宝,传言能够——‘滴血变活人’!” 唐菁月禁不住敛眉,低声重复:“滴血变活人?” “是的!”吴老祖忽而目光灼灼,看向唐菁月,“滴血,指的是人的精血,哪怕只有一滴!南疆蛊虫能够控制人心,就是因为蛊虫钻入人体后,会将人的精血一点点吸食干净。人的精血被蛊虫吸食,这个人,自然也便没了自己的魂魄。” 那么刚才提及晴音之所以变成了活死人,是因为天宏的蛊虫转到了晴音的身体里,这不就意味着…… 唐菁月猛然双眼发光,晶晶亮紧张的望向吴老祖。 吴老祖继续神叨叨的道:“如果真的是按照你们所说,这孩子被种蛊已有五年之久,那他的身体日渐衰败也就不足为奇。他的精血全部蛊虫所食,因此才会退化到神魂无知。” 精血。 唐菁月屏气凝神的听吴老祖说:“这几只饱食了精血的蛊虫进入晴音的体内以后,不能再吸食精血,又不能释放体内的精血。所以本来早该闭眼的晴音就因为这几只蛊虫,成了活死人。” “那也就是说,”因为惊讶,唐菁月不禁得遮掩住张开的嘴,“宏儿他……如果精血能够回到宏儿的体内,那么宏儿……就能复活?!” 听闻唐菁月的大肆幻想,吴老祖大有一种“朽木不可雕也”的无可奈何。他转而看向松神医,很显然是对这个天赋卓越的后辈很有惜才之心。 替王妃尴尬了一下,松神医解释道:“主子,精血可是在蛊虫体内的,要回到宏少爷的身体里,宏少爷不就又中蛊了吗?” ……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唐菁月问:“您方才提及的南疆至宝,不是可以‘滴血变活人’吗?叫什么,在哪里寻?” 重提神物,吴老祖对唐菁月有一种“好在你还没有蠢到无药可医”的心情。 “那神物名叫‘千年火龙’。它的药效可以去除蛊虫之毒,同时又保留精血的生气。如果将千年火龙与精血混合,我想,这孩子会活过来的。” 再多的话也比不过最后一句让唐菁月心情激动。 会活过来的。 她要的,就是这一句话啊。 再难找的宝物,也一定要找到! 千年火龙。 唐菁月禁不住向吴老祖靠近两步,急切询问道:“那您可知在哪里能寻得千年火龙?” 虽然唐菁月的目光是那样的真诚和期盼,然而对此,吴老祖真的爱莫能助。 “老夫连养蛊之法都求不到,又如何能知道怎样寻到千年火龙?”吴老祖没好气的道,“那可是南疆至宝啊。排外的南疆人怎么可能会在书上记载到哪里去寻得。不仅如此,书上连个图样也没有。我曾因好奇问过许多南疆人,但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千年火龙到底是草是肉,又或者只是一块石头、一种水。谁也不知道,甚至没有一个人见过,哪怕是赠予我《蛊传》的毒蛊巫医。” 这番话,简直就像是在往刚刚点燃的草垛子上浇下一盆冷水。 但唐菁月却没有灰心。 能够真正起死回生的神物,若是被人知道、被人见过,那还能叫“神物”吗?估计是摆在她面前说此物能医救死人,她都将信将疑。 不过,听了吴老祖的描述,唐菁月也知道想要寻得千年火龙的确会是一件非常不易的事情。南疆排外,本就困难;欲拿南疆至宝,难上加难;大茂与南疆开战在即,此事难于上青天。 转眼间,唐菁月就想了很多。 而唐菁月想得比较远,还是松神医想得现实并且专业一些。 松神医问道:“那晴音将死,他体内宏少爷的蛊虫又该如何存活?” “这点好解决。因为这些蛊虫是吸食了足够的精血,所以在转入他人的体内后,也不会再吸食他人的精血,并且不会释放。因而随便找一个身体养着就可。” 随便找一个? 唐菁月皱眉:“以身养蛊,会有伤害吗?” “不会,因为这蛊虫已经吃饱,并且是针对这小孩所养大的,所以对他人无用。” 看着天宏在冰块上面冻着,吴老祖认同称赞的说:“将尸体这样保存很好,非常完整。只要日后有千年火龙和精血,身体会慢慢修复好起来的,所以不要害怕冷,越冷越好,绝对不能生腐。” 唐菁月点头。一直跟随在身旁的谷一认真记下:“属下会运来更多的冰块。” 看过了景天宏并且得到好消息,唐菁月难得的心情不错。轻轻的在宏儿的耳边做了道别,唐菁月想,等她下一次来,一定是能够救活宏儿的时候。 当初没有立刻将宏儿下葬,真的最明智不过的决定。 从祠堂出来以后,谷一有些惭愧的邀请王妃留下来用饭,请稍作休息后再走。之所以说是惭愧,实在是因为别看叫着“私邸”“私邸”的,好像有多豪华,其实用这种档次的衣食住宿来招待王妃,他们私邸实在是“寒舍”。 但好在唐菁月并不多讲究,而且她也对这里很好奇,想要走一走看看。于是答应了谷一的招待邀请。 就是吴老祖有些可怜,忙碌了大半天也不得休息。因为他还要去沈府继续为沈知易医治,要不然沈夫人该泪漫辅天了! 现在就要赶回去。 劳累了这位神医大半天,却连顿饱饭都没有提供,唐菁月感到很亏欠。可哪怕再愧疚,凭当下的条件,也只能给吴老祖带上两块饼子和一只烧鸡路上吃。 眼看那油乎乎的烧鸡,吴老祖连忙摇头,表示敬谢不敏。 伸手拿上大饼和水囊,老人家总是气汹汹的模样:“老夫可没劲再吃烧鸡了。这就行。” 唐菁月歉意满满的说:“晚上在府里给您准备清淡的、丰盛的。” 吴老祖咬了一口干饼子:“唔。” 唐菁月浅笑。 她之所以这样说,也是在暗暗告诉吴老祖不要留宿沈府,记得回摄政王府。吴老祖知道就好。毕竟,她还需要吴老祖帮她一个大忙呢——晴音死后,天宏的蛊虫该养在谁的身体里,唐菁月已经想好了。 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人! 唐菁月暗暗咬牙,皇宫的假皇帝。 背负着滔天大罪和无从抵赖的罪孽,他体内不是还有蛊虫吗,养一个是养,再多养一个人的也不多!况且,假皇帝体内的蛊虫和天宏也有分割不了的血关系,就当是在为宏儿养命吧! 唐菁月闭眼,压下眼中的愤怒。 不气,不值得气。等宏儿回来,一切问题都将不复存在。 松神医也不便久留。听吴老祖说了能够救活景天宏的话后,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寻得千年火龙,而是要保证在将天宏的蛊虫转移到其他身体上时,晴音不能死! 眼看着吴老祖跟随暗卫向西边飞去,而不是向上原路返回,唐菁月询问谷一。谷一解释说:“毕竟是江湖上的人,所以属下安排人将他从西边一个极为隐秘的山洞带出。并且还会蒙上他的眼睛,让他无法探知方向。” 唐菁月点头,夸道:“想得周密。私邸里的暗卫都像你一样心思缜密吗?” 对于王妃的夸奖,谷一很受用的笑着点头,说都是王爷教导有方。而暗廿在旁边连连摇头,神情夸张:“主子,属下可没有谷一哥的奸……精明。属下要是能有这脑子,属下也是谷字辈的了。”翻白眼。 一看就是在嘲讽谷一的奸诈,而不是崇拜。 这兔崽子逗得唐菁月直笑。 “诶,你们的名字都是怎么起的?” 这个问题交给话多的暗廿解释,谷一赶忙去安排人为王妃准备食宿。倒是真的没有想到王妃会愿意留下来休息,真是一个心善不苛求讲究的主子。 唐菁月让暗廿带着她绕着湖边看看,并同时给她讲讲这里的事情。 这里的湖水雾蒙蒙,并不像辅天城里的湖水,会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整个湖面看上去就像是一块散发着阴冷寒气的巨大冰块,里面或许还封印着被囚禁着的妖力高强的妖精或是冰雪神龙什么的…… 胡乱想着,再听听暗廿说书似的,边走倒也心情舒畅。 “属下是暗字辈,平常听从王爷派遣任务、保护主子。谷一哥是谷字辈,顾名思义,就是管理私邸谷底的。方才负责抬主子椅轿的严七和严八是严字辈,他们负责看守整个私邸,王府门口站着的兵卫其实也是严字辈的兄弟。还有……”暗廿转着眼珠子想了想,“哦,对,最重要的忘了,还有甫字辈,就是甫一、甫二哥他们,他们最令属下们羡慕,是直接跟在王爷身边,直接听从王爷命令行事的。属下做梦也想当上甫字辈!” 暗廿愿望强烈的直咬牙。 对此,敏蕊平平说了一句:“等你爬到暗字辈第一再说吧。” 暗廿QWQ:嘤嘤嘤,敏蕊你在人家伤口上狂妄的撒盐! 因为之前暗一的惨死,暗一这个名字被纪念保留,不仅是让暗卫们记住暗一自我毁灭的精神,也是为了告诫所有暗卫,任何行动都要小心再小心。 所以暗廿恐怕奋斗一辈子,也不会再奋斗到暗字辈第一了。顶多万年老二。 “那青玄呢,他怎么不是一二三四这些,还姓青?” “青玄哥……其实也能叫叔了。青玄叔之前是负责训练暗卫的师傅,武功高深。王爷觉得屈才就将他召到王府,也没有改名。后来分配到皓月院保护主子的安全。再后来……嘿嘿,没有保护好主子您,青玄叔就沦落为看守暗牢了。”暗廿一股幸灾乐祸外加不好意思。因为青玄要是没有下去,他就上不来。 不过青玄看守暗牢,大材小用,一定只是暂时的惩戒而已。 唐菁月踩着湿软的土壤,轻笑的问道:“暗是暗卫,谷是谷底,严是严守,甫是辅佐,阿皓起名还真是张嘴就来。” 敏蕊想想也对,跟着主子笑出声。 而暗廿不认同主子对王爷起名粗糙这种随意的评价:“这多好,不仅好记,还通俗易懂!” 说罢,皱眉嘟囔了句:“诶,我记得有五个姓的,还少一个呢。” “你怎么不把你自己给忘了!”敏蕊不由得吐槽。自己兄弟都能忘了,这人还能记住什么? 没有搭理敏蕊的垃圾话,暗廿认真的想着,跟着主子走了好几步后,终于想起来,一拍手:“对了,第五个是人最少的,也不在辅天干活,所以属下总是忘。这第五个是墓字辈,一共也只有五个名额,还不固定人。” “木字辈?”敏蕊不解,“负责烧火做饭的?” 这种猜想直接让暗廿送给敏蕊一个白眼:这蠢娘儿们,胸大无脑(诶?哦~)。 “是坟墓的墓!是主子派去看守皇陵的暗卫,严字辈每月考试排最后五名的,就会被加以墓姓,派去看守皇陵。”暗廿没好笑的解释道。 但是敏蕊不听,她只注意到暗廿那个白眼了。对于这么重的礼,敏蕊果断送出去一巴掌回礼。兔崽子忍你很久了,别太嚣张。 “你才蠢货呢!”敏蕊骂道。 暗廿QWQ:“你怎么知道我骂你?” 敏蕊瞪眼:“你还真敢骂我?从你那小眼里我就能看出来!你才蠢你才蠢你才蠢!” 骂着,追逐暗廿就是一顿猛打,可算是要报了刚才的跳崖之仇。 暗廿叽喳乱叫的跑。 而唐菁月在后面走着走着,慢慢的驻步了。 墓字辈啊。 看守皇陵的暗卫。 她不禁低头看向腰间玉佩,伸出手指细细摩挲。 人都在跟前了,皇陵还有什么好看守的。一具尸骨罢。不过作为考试倒数的暗卫惩罚,也是挺不错的。 唐菁月想着,嘴角带笑。 看着前面敏蕊逮住了暗廿照死里打,唐菁月瞪眼。今天真是日出西山,奇景看不完了。先是敏蕊在空中失态惨叫,后是从来没有过的当众腿软出丑、委屈伤心,现在更是惊奇,追着一个男子暴打! 唐菁月还从来没有见过堪称管教嬷嬷的敏蕊如此失态。不过这身手……能把暗字辈第二十打成这样,敏蕊绝世高人呀。 刚出声想喊敏蕊住手,忽而,头顶一个人影正中直直落下!因为头顶就是浓密的云层,所以唐菁月没有察觉。等发现时,已躲避不开。 眼看着那人影就要和唐菁月砸在一起,人影急忙空中扭腰而侧跃,将将避开唐菁月,在唐菁月的身边重重一声,别扭落地。 真是惊魂未定。还真让敏蕊说对了,外人闯入有从天上掉下来的。 定睛一瞧,原来是个小姑娘。 但是功夫这么好,其他暗卫也没有动静,想来也一定是私邸的暗卫了。没有想到,私邸还会有这么小年纪的姑娘当暗卫。 唐菁月觉得有些稀奇的看着。却丝毫不觉得恐怕对方的年纪比她还要大一两岁。 严百二忍着腰痛的直起身子。她一向是在这里落地,私邸里的人都知道,所以不会站在这里。如今怎么会有人? 敛眉看去,竟然是以貌美女子。 立刻,严百二抽出佩剑,全身充满了排斥戒备感的看向唐菁月,表情冷漠的严厉质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面对对方的银剑,听出严百二话语中里非常强烈的杀意,唐菁月知道怕是自己一个回答不对,这小姑娘将要对她动手了。 好在,虽然因为回到私邸,暗卫们对唐菁月的保护有些松懈,但见人如此放肆的对待王妃,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远处的暗廿也瞬间飞了回来,怒目严百二:“放肆,敢对王妃不敬!” 一众暗卫瞬间将严百二团团围住,护在唐菁月的面前。 “王妃?”严百二震惊的重复,看着唐菁月,再看看对自己拔剑相向的兄弟,满脸愤然道,“哪家的王妃!主子说过,擅闯私邸,杀无赦!” 唐菁月觉得有点奇怪,怎么感觉所有暗卫都认识她,就这小姑娘不认识呢? 最后,还是严字辈的严七明白了。转身面对唐菁月,跪地解释道:“王妃恕罪,严百二因伤,一年的时间里,每月严字辈例行考试排名倒数五名内,所以是墓字辈的暗卫。看守了一年的皇陵,今日才重回严字辈。她没有去王府见过王妃真容,这才大胆冒犯王妃。属下恳请王妃宽恕。” 若不是才听暗廿介绍过墓字辈,怕是对于严七这会儿的话,唐菁月都听不懂。 怪不得方才落地时姿势带一些别扭,原来是受伤了。 “原来是这样,”唐菁月点头示意明白了,而后大度的笑着道,“没事的,也没伤到我。她这样的脾气很好,你家主子说的对,擅闯私邸,肯定要杀无赦。” 哪里有人能料想到还会有一个严字辈的暗卫因伤,倒霉的被派去看守了一年的皇陵。严百二若是能认识唐菁月,那才是奇怪了。 听到王妃原谅了严百二,众暗卫对王妃的宽容大度表示感谢。毕竟整个私邸就这一个女娃娃,还正当妙龄,简直就是谷宝。就介么死了太可惜太可惜。 解释的严七起身,众暗卫收剑。当看到严百二仍然不知死活的用剑对着王妃时,谷一变了脸色的向严百二厉声呵斥:“严百二,你大胆!还不快收了武器,向王妃谢恩!” 严百二两只大大眼睛如同两盏点在义庄门前的大白灯笼,看起来有种阴森的鬼厉。 暗廿默默的在唐菁月身后说:“这姑娘一看就是守墓守久了的,可当古墓派掌门。” 敏蕊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严百二看了唐菁月很久,似乎是要把唐菁月的尊容牢牢的记在心里,再也不能忘却冒犯。久到谷一就要拔剑给严百二一个严厉的教训时,她这才终于利落收剑,跪地重重磕了一个头。 “是属下鲁莽,多谢王妃宽恕!” 但是很明显,唐菁月都能听出来,这姑娘的口气里还包含着对她的不服气。 可不过是一个小姑娘,还是阿皓的手下,是珍贵的暗卫。况且,还看守了一年的皇陵呢,对她,也算有恩之人。 “无事,既然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快些去歇息吧。”唐菁月不予计较,还表达了亲切的关怀。 可听着唐菁月如同女主人般的态度,严百二撑在地上的上手青筋绷起,几息后,才逼着自己说出一个字:“是!” 谷一急忙站出来拉走话题:“王妃,午饭已备。谷内材料寡陋,属下招待不周,王妃莫要嫌怪。” 闻言,唐菁月很淡然的便将严百二的事情丢到一边,面对谷一的客气谦卑的邀请,打趣道:“你若再说这里简陋,我可要到王爷手上为你们讨银子了。” “不敢不敢,”谷一一惊,谦卑过头了这是,“哪里能从王爷的手里要银子。” 私邸所有暗卫从小到大,衣食住行还有训练、出任务的种种花费,都是王府负责。暗卫没事也到江湖上当个刺客呀、杀手呀什么的,不差钱的。可不敢再向王爷要钱了。 随着谷一的手势,唐菁月向回走去。 “那就可别再说招待不周的话了。我还以为你跟我哭穷,好让我再和王爷哭穷去。” 对于王妃的调侃,谷一连冒冷汗,直道“属下失言,属下不敢”。 难得看到谷底老霸王被将住,一旁暗卫们“呵呵”直笑,对王妃的好感更多了。因为听王妃的话就像是,如果谷一哥真的向她哭穷,她就真的会去向王爷要银子来补贴私邸。这真的很让人感受到来自主子的关怀。 众人回去住处,严百二才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 回头,看着被众暗卫簇拥保护的那女子背影,虽隐约可见,但映在严百二的眼中,却是那么的清晰。 主子竟然会让这个女人进入踏入私邸! 严百二一掌挥向湖泊,震飞数条草鱼。 她留在皇陵一年,碍于规矩,数次想回辅天而不得。本以为一年的时间,无关紧要,可当得知主子成亲的消息时,她有多恨!她恨怒到发狂! 每个月更换来新的墓字辈弟兄,带来的消息都是主子对那女子有多上心。但她依然不信。上心?主子会轻易对女子上心?辅天城里不是还流传杨府三小姐是主子的真爱,摄政王府后院的沈姨娘才是主子心上人吗,又有哪一个是真的! 她知道她心中是有些不安的。因为辅天城里流传的消息是谣言,而暗卫弟兄们之间流传的可就是…… 但没想到,回来私邸的第一天,就碰到了这个女人! 属于暗卫和主子的私邸,进入一个所谓的“女主人”?这让严百二有一种自己的家被外人侵入的愤怒感! 果然是倾国倾城的美人,怕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勾引了主子。主子不会那么肤浅,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女人? 严百二愤恨的想着。 严百二之前出任务受到了严重腰伤,松神医甚至说她有再也无法动武的可能。若不是严百二毅力过人,王府又寻好药来为功臣治伤,严百二怕是真的要废了。 如今养了一年虽然大有起色,但并未痊愈。如果不是因为有兄弟可怜她被困在皇陵一年了,在考试中微微放水,怕是这个月,严百二照样还得在皇陵里守着。 看着自己因为练武而粗糙布满厚茧的双手,想到还有身上的伤疤,再对比唐菁月肤白貌美,严百二没有自卑,反而握拳重重道:“主子,属下对您才是绝对真心!” 眼睛里,忠诚满满。 今日的私邸谷底的确是与以往不同。其实,不仅是唐菁月对阿皓这个神秘的私邸感到好奇,私邸里的暗卫又有哪一个不是对主子的王妃感到好奇? 虽然说除了严百二以外,每一个人都去摄政王府亲眼见过王妃,也的确是能看出主子对王妃的在意,可毕竟没有切实接触过,就不会了解王妃是个什么样性情的人。 今日机会难得。谷一看出王妃主子是个好相处的,于是所幸摆了席在平日操练的空地上,所有无事的暗卫都可以来吃来喝来肆意瞻仰王妃尊容。 私邸,从来没有这般热闹过。 忙里偷闲的暗卫数量不多,约有百号人。无事的暗卫数量都有百号人,可见这个私邸里的暗卫数量该是多么的庞大。 坐了十几张桌子。简单的饭菜摆上桌。虽然说不想让王妃误以为自己是在哭穷,但谷一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属下们平日就吃这些,若是王妃不习惯,属下立刻叫人进城去买。”可是这一来一回,这够等的了。 唐菁月看桌子上,什么凉拌黄瓜、西红柿炒鸡蛋,烧茄子、炒土豆丝……的确都是些很普通的菜。不过谷一也不至于如此小心翼翼嘛,家常小菜,哪怕是皇上也是吃这些的。 入席,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下,唐菁月也不拘束,率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土豆丝吃进口中。 醋溜土豆丝。 嚼一嚼,咽下去。 恩…… 唐菁月蹙眉,这酸爽? 一瞧王妃皱眉头了,所有暗卫艾玛都是心中一跳。王妃这是啥反应? 中毒了吧。 今儿中午炒土豆丝的暗卫是哪个,还不快过来以死谢罪! 在一众紧张的注视下,唐菁月吃干净以后,放下筷子,幽幽的道了句:“这手艺,和我也不相上下了。谷一,你们私邸的伙食不错呀。” 恩? 一时摸不透王妃这是夸奖还是讥讽,谷一只能僵硬用“嘿嘿”两声干笑来表示回应, 听主子的话,敏蕊很惊讶:“能和主子手艺不相上下,还真不多呢。”就那刀工,御厨都不敌的。 “哦?”敏蕊的话,让众人听出王妃似乎是在夸奖他们私邸,谷一代表所有暗卫感兴趣的问道:“王妃厨艺高深?” 唐菁月浅笑,喝口水:“厨艺不敢当,刀工还是可以的。” 她不自负,但也不自卑。现在场合,能和阿皓的暗卫们处好关系,为什么不呢? 但谁料,就在这时,不作妖就会死的暗廿冲弟兄们直眨眼,蛊惑人心的说:“王妃的刀工!那是——唰唰唰唰,嚓嚓嚓嚓,出神入化!王爷都吃萝卜了呀,兄弟们!” 大新闻! “哦——?”十来桌观众配合默契。不敢相信,主子吃萝卜了?不可能吧? 暗廿连连挑眉,重重点头。 主子对萝卜的抗拒,是会遭兔子谴责的恶行。 而暗廿天生不怕事大,天生人来疯。一看大家配合,难得这么热闹聚在一起,立刻嗨劲上脑,抬头就朝远处叫喊:“拿一把菜刀和一根萝卜来,让大伙看看王妃的刀工!” 一听完暗廿的胡说八道,敏蕊就立刻瞪眼,不敢相信的看着暗廿。她觉得,再给这兔崽子一面锣,他就可以带着主子上街卖艺去了……呸,什么带着主子,这小兔崽子自己上街去吧。 捂眼。心好累。 让王妃展示刀工什么的,谷一觉得不妥。而且大部分的暗卫们也都不是像暗廿这么犯二缺心眼,听到暗廿说让王妃亮一手,齐齐心一惊,觉得暗廿是不想活了。 只是偷偷的打量王妃的神情,但却见王妃笑意盈盈的模样,分毫不见生气动怒的意思。而且看向暗廿还说了一句:“暗廿,你拿敏蕊的手帕去各个桌子上收钱。若是觉得我刀工好,让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 这本该是自降身份的话语,可真是奇怪,从唐菁月的口中说出来,让人听着就那么自然。似乎……恩,与民同乐? 谷一不自然的想着。又觉得与民同乐这个词用的不对,因为王妃并没有将她和他们看做是“君”和“民”的关系。现在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大家如同朋友,能够互相开着玩笑,凑着热闹。 再认真的看向王妃侍女的脸色,见到侍女一脸的无可奈何,谷一明了,可见王妃是真性情的。 唐菁月的默许让气氛大爆。有暗卫飞去拿菜刀和萝卜,有暗卫直接飞了铜板,稳稳落在唐菁月所在饭桌的中央。 也不知道是谁大胆的喊道:“属下先捧个钱场!” 这又是哪个兔崽子?!谷一没好气的瞪过去一眼。大胆,谁这么不讲规矩,往王妃面前扔钱? 而唐菁月则是忍不住以帕掩唇,笑得开怀。只觉得阿皓手下的这批暗卫真是可乐。 “多谢。”她轻笑着。 于是,谷一的一眼狠瞪,换回来的只有更加多的铜板。 按照第一个铜板的摆放位置,其余暗卫所丢掷的铜板齐齐垒在那一个铜板上面。整整齐齐,钱孔对钱孔。垒到一定高度了,又有人掷去一根筷子,正中深深钱孔,将这一堆铜钱给串了起来。 个个都是好功夫呀。 一时间,暗卫们倒是玩得开怀,一眨眼的功夫,桌子上就垒起了三四堆筷子串铜钱。 唐菁月座旁,暗廿正在向敏蕊要手帕。 敏蕊翻白眼:“钱都扔桌上了,你不用去要了。” “我不用去是我不用去,主子让你把手帕给我,你还是得给。” “你既然不用去了,也就不用要手帕!” 暗廿伐开心:“你怎么不讲理,听不听主子的吩咐?” “……你不去,不也是不听主子吩咐?” “谁说我不去?我去,你把手帕给我。” 面对难缠的暗廿,敏蕊不情愿的把手中帕子抽出来,递给暗廿。谁知,暗廿直接将敏蕊的帕子塞进怀里,然后兜起自己的衣服下摆,朝敏蕊挑眉:“主子又没说拿你的帕子兜钱。” “你!” 被坑的敏蕊心继续累着。 很快,就有暗卫拿着菜刀和萝卜来了。哦,不仅是萝卜,各种带皮的蔬菜,一筐,大有任凭王妃看它们哪个三生有幸就挑走哪个的意思。真是菜生命运的转折点呀,光宗耀祖! 被这群暗卫逗得开心的唐菁月不矫情,起身接过盐巴递来的菜刀,从菜筐里挑出来一根传说中的黑暗料理——胡萝卜! “哦——!”朝圣的暗卫们惊呼。 二话不说,唐菁月左手拎起胡萝卜缨子,右手紧持菜刀,但拿法很特别,不拿在刀把上,而是直接拿在了刀背上。右手虎口将菜刀紧紧卡住,四指逼近凌厉的刀刃。 只见,左手一点点的旋转着胡萝卜缨子,右手拿着菜刀一寸一寸的从下到上,紧随着右胳膊的微微颤动,几乎看不见削皮的动作,但一小片一小片胡萝卜的皮却如同雪花般河流般,统统落入桌上白盘。 抽气声顿起,暗卫们看得目不转睛。专业术语,微操厉害呀。 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够轻轻松松的看出王妃是个不懂武功的普通人。但就是普通人能有这般刀工,不得不令人震惊。这种细微精准的操作,他们暗卫之中,怕也是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 除非他们开设厨字辈。+_+ 谷一暗赞王妃不简单。不知何时隐在了暗处偷看的严百二不服气的咬唇,这算什么,她肯定也能做到! 点点胡萝卜皮齐齐削完,下雪一般速速落。 随后,唐菁月将胡萝卜一抓,削掉绿油油的缨子。紧接着将胡萝卜直接一扔上天然后就是暗廿所描述的“唰唰唰唰、嚓嚓嚓嚓”。等胡萝卜再落下时,就是粒粒如同指甲盖大小,非常规整的落于盘中了。 场景静了一息后,猛然爆发:“哇!” 王妃好刀法啊! 暗卫们欢呼了。太厉害了!这是怎么练到的,王妃要练多久啊。 难以想象,高门贵族的大家小姐也会有如此好的刀法。 惊叹过后,有的人急急往暗廿的衣服里扔银砸,有的人直接往唐菁月的桌上扔元宝! 暗卫中也有真壕。一定是刚才第一个扔铜板的,肯定是王妃真爱。 有人带头扔元宝,立刻,和铜板一样,一个个元宝乖乖巧巧的就在桌上垒成了一座又一座小山。 唐菁月只觉得自己是被敏枝和夏莲传染了,看着面前的金山银山,就止不住的想笑。今天这一遭没白来,赚了个盆满钵满。 笑出泪花的一瞥眼(¬_¬)。呃。 景芝皓也不知道站在旁边多久了,反正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家媳妇卖艺赚钱。和唐菁月对上双眼后,景芝皓的眼神里,满满都是好阔怕的讯息。 唐菁月立刻被吓得呛住,忍不住转头:“咳,咳咳……” 做如此丢脸的事情,竟然会被阿皓给看到。真是太羞耻了。 见月儿被自己惊到,景芝皓这才没好气的走上前,在瞬间安静的场面里,于唐菁月身旁站定。 一边轻轻的抚过月儿后背,一边拿着月儿的水杯递到她的手里。别看爱妻狂动作温柔,其实暗卫们的感受才是最为真实的。 景芝皓冰冷沉重的威压席卷全场,就连偷偷在远处看戏的严百二也忍不住现身跪倒在地。 浑然不知主子是多会儿驾临的,谷一哆嗦起身,恍然间只清晰的意识到一件事情:吾命休矣。 “主、主子。” “咚”,和一众暗卫齐刷刷跪在地上。 “属下们放肆,请主子责罚!”谷一临死大喊。 暗卫们齐声谢罪:“请主子责罚。” 一个个的,都是后知后觉的惶恐之声,噤若寒蝉。暗卫们个个恨不得将脑袋埋进土里,没有胆子敢抬头去看主子。 方才玩嗨了,现在被主子的气势冻住,脑子终于清醒。他们竟然敢把王妃当成卖艺的似的,朝王妃扔钱! 完了完了。一定是王妃太美太危险,被王妃迷惑的变成了雄心豹子胆。早知道会被主子抓住现行,嗨个屁,还不如快点睡。 想到这里,一重又一重的怨念就全都落在了暗廿的身上。 都是这个兔崽子!若不是暗廿提议,哪里有这出。呜呜,主子明鉴呐。 暗廿才想呜呜,有乐同嗨,有难他当吗? 好不容易将惊到的岔气抚平,呼吸平和后,唐菁月小脸红扑扑的将菜刀放到桌上。“咣当”一声,脆亮亮声音,挺吓人的。 “阿皓~,”唐菁月撒娇似地软软叫道,“你怎么来了?” 景芝皓:“耽误你赚钱了。” 唐菁月:……你知道就好。 “呵,呵呵。没有啦,讨厌!”唐菁月难为情却又止不住笑的在阿皓身上砸一下。 唐菁月自然能看得出来阿皓并没有动怒,现在这么凶,就是在特意威慑暗卫们。毕竟,她作为女子可以不讲身份尊卑的与暗卫们玩闹,而阿皓作为要让暗卫们卖命的主子,一定要保证威严不可冒犯的形象。 不过,她与阿皓一个黑脸、一个红脸,其实挺好的。 景芝皓教训着唐菁月:“你方才的行为,出去敢说你是摄政王妃吗?” 唐菁月嘟嘴。 “成何体统!” 抿唇。 景芝皓再看向跪了一地的暗卫:“还有你们,没大没小。今天的饭都不用吃了!” “谢主子!”被罚不准吃饭还得谢恩,好凄惨,呜呜呜。 另外,王妃这么好,还要被主子训,好心疼。 教训完人,景芝皓一甩袖子,怒气未消似的;“走!” 看他要走,唐菁月赶忙可怜巴巴的拉住他的袖子,伸出一根指头指向桌面,小声道:“那我的卖艺钱……”呃,一不小心把戏称说出来了。 听到王妃说“卖艺钱”,暗卫们全都恨不得耳朵聋掉。 见唐菁月还惦记着桌上的金子银子铜板,景芝皓怒喝:“全部充府库!” 顿时,唐菁月眼泪汪汪,无声控诉:阿皓好凶好残忍。 看不下去的景芝皓一把抱起唐菁月,飞上云雾间。 见主子走了,暗廿甘愿当牛做马,急忙直接在敏蕊面前蹲下:“来,我送你上去。” 呵呵。敏蕊:“不劳您大驾。” 说完,连个眼角余光都不给暗廿的走向严七和严八。 于是,暗廿泪千行的看着敏蕊坐上椅轿,由严七和严八抬着灰走了。他紧握手帕跟在后面,心中怨念深深:为森么,明明都给了定情信物的说。 出了甬道,通过后院的井回到山谷后,不再那么干燥的空气让唐菁月舒服的大大深呼吸一口。 “还是谷外的空气宜人,里面太湿了。” 湿气极重,唐菁月这样没有内力还体寒的普通人,在里面生活就是伤命。 景芝皓心疼的直接抱唐菁月坐上马车,手掌在唐菁月的身上过一遍,用内力一点点烘热唐菁月的身子,烘干带潮的衣服。 大掌抚过后背,越过柔软的臀,绕到前面划过腹前,向上而去。摸着摸着,便不自觉的亲吻到了一起。 景芝皓有些意乱情迷。 方才于谷内见到月儿时,真令他惊讶。这丫头得意洋洋的削着萝卜,桌前一堆又一堆金光闪闪、银光灿灿的元宝。她和他手下的暗卫相处得实在是太过和谐。 这才不过是两个时辰的功夫,她怎么就这么能得民心? 景芝皓一直奇怪,敏枝和夏莲的财迷性子是怎么被养成的,到今天他才发现,罪魁祸首原来是她。 隐藏的很深嘛 “唔……” 唐菁月嘤咛的扬起头,任由阿皓的亲吻在她的脖颈处流连。 迷糊中,唐菁月来了句:“我的卖艺钱,你要还给我的。” 景芝皓吻上她的唇,上手解开她的衣服,耍流氓的道:“和本王好一次,就给你。” 赶马车的甫一:车厢隔音太好,我什么也听不到。 真的。 ……恩,就是今儿这车晃得太厉害,有点不好赶。孤甫寡一不明白,主子和王妃在马车里做什么呢,为什么介么晃? 唉,有点想夏莲那丫头了。分离一刻,都是思念。 【待续】 第123章 烦 听说天宏有可能会被救活的消息以后,景芝皓立刻派遣了手下前去南疆探查。 对于中原来说,南疆始终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南疆并不是一个国家,而只是大茂对雁回城以南非大茂领土的统一称呼。南疆包含着大大小小成百上千个部落,数十个政权,哪怕是民族血缘也有非常多的种类。而之所以能够有“南疆”这个合称,很大的原因便是毒蛊。 蛊虫,让南疆成为“南疆”。 前去南疆探查的暗卫在寻找千年火龙消息的同时,也肩负着传达南疆形势的任务。景芝皓对此,很是看重。 因为担心月儿进入私邸会被怠慢,景芝皓的公务并没有全部处理完就离了皇宫。被慢慢倚重的陆清云和陆岚意父子留在宫中认真负责的做事,接收了摄政王爷没有批阅的公文。这些公文被他父子二人初步看过给出建议之后,会被送往摄政王府,经由摄政王最后点检。 坐在作案前,陆岚意看着手中的上奏折子,深深的叹出一口气。 这几日朝堂的公事着实不好处理,许多上报给王爷的折子是需要朝中负责此事的文官负责解决,但因为摄政王如今与右相的矛盾,右相不准同盟官员协助摄政王王爷,所以许多棘手的事情都被强行搁置,带来很不好的影响。 当然,有此忧心问题的自然不会只有摄政王王一党,右相那边没有摄政王府的协助,很多政事都无法轻松处理。 “若皇上已经亲政,该有多好。”那样的话,最起码皇上能够发话调停。 可惜,现在皇上才只有*岁,而且还比较戒备摄政王爷。 听到儿子的叹息,陆清云暂且搁下手中兔毫,闭眼揉了揉太阳穴和额头。 “指望皇上秦政,还不如指望国安寺的案子能够尽快查明。罪刑一下,不服气的也只能闭嘴。”陆清云道。 虽然说,和期盼皇上亲政相比,的确是将国安寺的案子查明比较容易,但是这案子又哪里是那么容易调查的。摄政王府和唐府都在互相阻碍。 摄政王爷的手下有许多人才,查案子的事情用不着陆家父子负责,他们顶多能从同僚口中知道些琐碎消息。而进展的不乐观,让议政处天天都气氛压抑。 父子二人正做短暂休息,忽而,一声伴随着愤怒拍桌的咒骂突兀在议政处内响起。 “这个艾青,简直是脑子进水了!”黄阁老喝声怒骂道,愤愤将一张纸拍在桌上,气得脸色红紫。 本就安静的议政处因为众人的刻意屏息,更加不显人声。 能让黄阁老骂得这么通俗,可见黄阁老是气得极了。艾青官员们都知道,笔杆子犀利,还对右相非常忠实,紧随右相的脚步。但无奈此人不仅是个有才的,还品行相当高洁、性情古板,让人抓不到污点。每逢遇事,大有只能眼睁睁看着艾青煽动民意的无奈。 众人看向那张纸,都很想知道那纸上写的是什么。 黄阁老一个人坐着生了会儿怒以后,将桌上的纸递给身边同僚:“你们自己看吧!” 身旁的同僚急忙接过,一眼十行的扫完,登时神情也变得怒不可遏。 “简直是胡说八道!” 一个人一个人轮流看,实在太慢,所幸将纸递给了陆岚意,让他当众念出来。 陆岚意接过纸,刚看一眼,就拧起眉头。 只见仅仅是开头几个大字,就已经直接对摄政王爷出言不逊。 “今有狂妄小儿权欲熏天……” 这让陆岚意怎么能说出口。但不能说也得当着众人的面儿念。陆岚意咳了咳嗓,告诫自己不要看文意。声音干涩而僵硬的将整张纸上赫然名为《予佞贼》一文,通篇读出。 议政处内,毫无声息。 艾青此文完全避开了国安寺一事的真正重点,而是先对摄政王一通怒骂,罗列了自景芝皓当上摄政王以来种种勾结朝臣、把持朝政的罪行,紧接着沉痛罗列历史上种种佞臣祸国的教训,哀叹皇帝年幼,摄政王挟天子以令朝臣的土匪行径。最后,直接将景芝皓拍板定罪,归于“残害同僚”一类。 而对于国安寺,艾青简单的用摄政王设计陷害右相之子来概括,无耻而又精明。 根本不了解这其中之事的普通平民百姓看到此文,一定会生出对摄政王的憎恶之情,对景芝皓现如今极力追求的民爱大有损伤。 有了艾青的无耻言辞在前,哪怕景芝皓这边的人再反驳,也一定会被认为是狡辩。因为……谁让景芝皓过去从来没有注意过形象,在民间的风评很差呀。 陆岚意不带停顿的念完以后,抬头在房间里面扫了一眼后,只见众位前辈同僚全黑着脸,没有一个人表情轻松。 这件事情,不好处理。 陆岚意将纸放在桌上,不知道是不是该感叹艾老的好文采。 静了一会儿后,黄阁老说道:“艾青在文人中的威望极高,若是咱们出文驳斥,怕是不用艾青出手,他的门子门生都能让咱们吐血三升。这事关键还是在艾青身上。不求他道歉,他能闭嘴就行。” 说罢,一把年纪位高权重的黄阁老竟然没好气的翻了白眼,可见是对这个难缠的艾青头疼到什么地步。 一时间,议政处内气氛凝固,没有人能立刻想出好法子来。 本来议政处内是不止有摄政王一党的官员,也有右相一党的,毕竟同署的官员们都应该在一起办公。可是自打国安寺的事情发生以后,两派便不能同席。 右相的官员因为文弱外加有骨气,就搬了出去,另寻他处办公。 大茂的朝堂再这样分崩离析下去,说实话,真的危险。 沉默良久后,陆清云缓缓开口说:“下官愿意前去和艾大人交涉。” 突然的连陆岚意都用惊讶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父亲。 陆清云和艾青不合太久了,以至于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二人还曾关系甚密过,艾青对陆清云也曾非常惜才过。此时,听到陆清云于危难之中毛遂自荐,自然非常惹人敬佩。 毕竟,对于艾青那样的老顽固来说,陆清云这个变节者上门,那就是去讨打的。 官员们静默几刻,想劝陆清云不要逞强为难自己,但事情逼到如今地步,没有人去解决又不行。 最后,黄阁老拍板定下:“好!” 定下艾青的事情由陆清云负责后,黄阁老想了想,道:“除了艾青此事,目前挽回王爷的威望也迫在眉睫。否则不等艾青停笔,王爷在民间的名声也会被小人之言损耗干净。诸位想想有什么法子没有?” 这个问题还是比较容易激发官员的思维。很快,集思广益,黄阁老就收到了很多不错的建议。 忽然,坐在角落里的薛睽异带着肯定的语气道:“我觉得,倒不如将此事摆脱给王妃。” “王妃?”黄阁老拧眉。 薛睽异点头,解释道:“王妃不是普通的深宅妇人,诸位也该相信王爷的眼光。国安寺一事祸及王妃,此事,王妃最有立刻开口说话。况且,我们可不能忽视王妃的那张脸呀。” 因为女儿黄鸾鹂,黄阁老不喜王妃,但黄阁老不会否认王妃的魅力。 看上去,的确是个菩萨似的人。想来,只要随随便便施粥放粮,给寺庙捐捐香火钱,能够得到的赞誉也比王爷辛辛苦苦的做事要强。 薛睽异的提议得到了官员的一致赞同。 别的不说,就那张脸,让人看着就不会责怪。而娶了这样女子的摄政王爷,在百姓的心目中自然也该有好的转变。 “好,这个事也行。但一定要和王爷商量,被准许后才能和王妃接触,”哪怕不喜唐菁月,黄老做事也公事公办,“既然清云接了活,那上阵父子兵,陆公子就将此事包揽下吧。咱们里面,你最年轻,和王爷王妃说话也得力些。” 陆岚意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差事会落在自己的头上。怔了怔后,点头应下。 而此时,唐菁月却正在摄政王府里吩咐下人给吴老祖准备清淡并且丰盛晚膳。 夏莲挠着头,小小的眉头皱得苦巴巴:“主子,什么叫清淡还丰盛的?丰盛不就是要有肉吗?” 唐菁月敲敲这个小丫头的脑门:“甫一如果给你带回来一大堆各式各样的点心,全部摆在桌上,你说丰不丰盛?” 这纯碎是调侃。因为之前甫一就这样做了。夏莲也真的将各种点心全部摆在了桌子上,愣愣的看着,然后大大的感叹了一句“好丰盛呀”! 那时候,甫一的表情真让人抽眼。 对于主子的打趣,夏莲撅起嘴巴:“那是点心,不是饭菜?饭菜如果没有鸡鸭鱼肉,还怎么丰盛?” “自然可以有鸡鸭鱼肉,清蒸的就可。”敏枝代唐菁月解释道。 “啊?”夏莲眨眼,“哦。我还以为吴老祖爷爷吃素呢。” 唐菁月没好笑的再摸摸她的脑门。争取给这丫头摸成小秃顶。 转头向敏蕊问道:“敏芳回信了吗?” “还没有,不过该是快了。” 从私邸回来以后,唐菁月就让人给皇宫送去了信,说了明日进宫事情。 【待续】 第3章 喝 夏莲动作规矩的为主子们准备食具,听到主子说明日进宫的事情,立刻装可怜的凑到了唐菁月的跟前。 “主子明日要进宫吗?” 唐菁月点头,翻过手中书的一页。 “那主子会带奴婢吗?” 唐菁月瞥她一眼:“不会。” 这干脆利落,简直是冷漠无情。 闻言,夏莲的小脸一下子就垮了:“主子出门办事总是带着敏蕊和敏枝姑姑,却从来都不会带着奴婢。”原来可不是这样的! 在敏蕊和敏枝姑姑都还没有来的时候,就她和主子两个人相依为命。那时候,别说是出门了,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主子就会跟她一起睡,拉着她的手! 可是现在,主子总是把她留在王府里,而且什么事也不告诉她。夏莲知道敏蕊和敏枝姑姑比自己精明能干,但是她也能为主子分忧! 主子不爱使唤她了,是不是主子不喜欢她了? 夏莲伤心的想着。 小丫头的别扭心思,唐菁月能够理解。毕竟她有这么多贴身的丫鬟,和夏莲有过一样心思的,可不止是一个两个。 将书卷起,在夏莲的头顶上敲敲,唐菁月好笑的问道:“我呢,出门就带两个侍女,你说你是能把敏蕊比下去,还是能把敏枝比下去?” 夏莲自然哑口无言。 “等过几日敏叶回来了,我还更有可能会带上敏叶也不带你,因为敏叶会功夫,而你不会,”看着这小丫头越来越沮丧的脸,唐菁月面带笑意,出口却有些伤人,“你自己说说,起码给我一个带你出门的理由。” 夏莲:“奴婢……” 没有理由。 夏莲的脸色好生难看。让她和敏蕊姑姑们比,她哪里能比过。 将书卷收回,唐菁月面色难得的带了几分疼爱:“如果我是出去玩,那一定会带你,因为你就适合陪着主子出去玩。你机灵活泼爱热闹,有的时候也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主意。在这几点上,敏蕊比不过你,敏枝和敏叶都比不过你,不带你我还能带谁呢?可我若是出府办正事的话,你就比不过她们三人了。所以我不带着你的原因,是你并不适合跟着我去办正事,明白了吗?” 虽然这样的说法让夏莲足够明白“各司其职”的道理,但是“出去玩”和“办正事”,是个人都知道哪种奴婢对主子更有用一些。夏莲心中愈加憋闷不已。 感受着主子用温柔视线的注视,夏莲忍不住落下两颗泪,然后委委屈屈的问道:“那主子出府玩或者是办正事,一定会带着的侍女是谁呢?” 这个嘛…… 唐菁月几乎不假思索的说:“敏叶呀,因为不管我出府是去做什么,都需要有人保护我。” 这是肯定的。 夏莲没有想到,即使是没有怎么出现过的敏叶都得主子如此大的信任。一时间,小小的夏莲心中,瞬间就爆发出了大大的醋意! “那奴婢就去学功夫!” 夏莲满是不服气的吼道。 哎呦,敢吼了,这小丫头片子还有两幅面孔呢! 对此,唐菁月只能挑眉:“行啊,等你能打得过敏叶了,我就把敏叶换下来,出府办事带着你。总带着你。” 夏莲是不甚清楚敏叶的功夫水平的,所以对于主子打心眼里的那种“逗小孩”般的语气,很不开心。 “噔噔噔”的跑出去。夏莲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学好功夫,保护主子! 如今时局紧急,处理任何事情都不能松懈。无论是唐菁月还是景芝皓,想得片刻轻松,也只能是忙里偷闲。 景芝皓匆匆吃了几口饭菜,大概能填饱肚子后,就回前院了。 吴老祖没有食言,月上树梢时,缓缓从沈府归来。对此,唐菁月并没有过多的担忧,毕竟从对吴老祖的吸引力上来说,摄政王府无疑拥有更大的优势。 看着一桌子的好饭好菜,吴老祖捋捋胡子,装作一副差强人意的模样。 “恩,还行吧。”他说。 若是只看过晴音,而没有去私邸看天宏的这一遭,怕是吴老祖可没有底气在唐菁月的面前这般说话。但现实就是如此,吴老祖的确有松神医不可及的本领,所以唐菁月不得不有求于吴老祖。 知道吴老祖并不如表面上的这般自觉高人一等,唐菁月倒觉得他像是个老小孩似的,故意要端着一副架子,保持世外高人的模样。 笑着,请吴老祖入座。 “这些,都是我特意命厨房为您所做的清淡菜式,还请尝尝合不合口味?”唐菁月示意侍女为吴老祖斟酒夹菜,“还有这猴儿酒,果香浓郁味道独特,您品品?” 闻言,吴老祖摆出一副“老子什么没有吃过,给你一点面子”的表情,端起酒杯啜饮了一下。 人都知果酒不得大口饮下,需得浅抿品尝才能得其曼妙芳香。吴老祖都这把年纪了,虽然脾气暴躁一些、姿态高傲些,但拥有的经历见闻之多可不是作假。但即使是这样,在品尝了猴儿酒之后,也没有拿乔,而是连连点头的赞了句:“的确是好酒。” 达官贵人为了讨他欢心,什么好酒珍物不奉到他的面前?若说他喝过的酒,不占这世间十成,也得有上七八成。可他的的确确,是从没有品尝过有这般味道的好酒。 不仅仅是果香,这味感醇厚,花香馥郁的滋味,难以形容。 倒没有想到,摄政王府还能有如此好酒。 见吴老祖满意,唐菁月也浅抿了一下,放下酒杯后,才说道:“这酒出自皇宫。贡酒为底酒,将宫中的猴儿采得宫中的果子和蜂蜜采自御花园的花蜜填入,已经密封不知多少个岁月了。” 贡酒、宫果、宫蜜,甚至是宫里的猴子和宫人,皇宫里的什么东西不是宝? 人人都想当皇帝,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只有皇帝才能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一切。 皇上吃的豆腐和老百姓吃的豆腐还不是一样? 当然不一样!光是原料黄豆就有云泥之别,更别提工序制作。磨豆子的是谁,点卤水的是谁,最后下刀切块的又是谁。民间的豆腐一文钱一块,而皇上吃的豆腐却可以一块价值千金。 而吴老祖喝得这猴儿酒,说是一滴千金也不为过。唐菁月今日宴请他,也算是下了血本。 听得唐菁月介绍后,吴老祖似笑非笑的说:“那老夫今儿也是沾了王妃的光,才能尝到这般好的东西。”吃人嘴短,得给人办事不是? 武林江湖听起来相当威风,武林中人也似乎飞檐走壁、禁地密林来去自由,可想想也该知道有多么妄想。真当皇家禁军是吃素的。这么多年来,也就梨奈一个人在宫中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所以说吴老祖见多识广,可这来自皇宫的猴儿酒,他还就真没有吃过。 唐菁月浅笑:“您见过的好东西才是多了,怕是以后我需要多多仰仗您才对。” 听出唐菁月话里有话,吴老祖撇撇嘴,没接茬,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也不要客气! 见状,唐菁月也没再多说,与吴老祖还算是宾主尽欢的用起晚膳来。 饭尽,在吴老祖一抹嘴打算离席之时,唐菁月笑意盈盈的放下筷子,向敏蕊做出了一个手势。 看到唐菁月的这一个小动作,吴老祖立刻眼神戒备起来。 不是戒备唐菁月要杀人闭口,唐菁月若是想杀他,早在饭菜里面就该下毒了。吴老祖是在戒备唐菁月是不是又有事要算计他。 只见敏蕊到屋门口,掀开帘子向外面招呼了一下。于是便看到有两个小厮低垂着头弓着腰,二人合力抬着一个箱子从外进入。 哪怕是再小心注意,那箱子落地的时候,依然是发出了很大的响声。 “咚”! 沉甸甸。 看着这场面,吴老祖挑挑眉。自打他成名以后,这种场面已经看过很多次。 这么大一个箱子,这么沉,无非是放有被称为“诊金”的金元宝。 看数量,摄政王妃准备的这一箱可不少。当然,这绝不是他见过最多的,甚至算是偏少的。毕竟,这世上惜命的人很多,舍得为自己的性命花金子的,更是不胜枚举。 吴老祖也不开口问,人老了,有钱有名,现在能让他出手,唯有兴趣。 他承认,无论是晴音的病症还是天宏的,都很令他满意,所以他也不跟唐菁月提诊金的事情。但是前两个他有兴趣,并不意味着第三个也能令他有意。想来,这也是唐菁月会抬出诊金想要求他问诊的原因吧。 于是自然而然的,吴老祖就摆起了等着人来求的架子。 看到吴老祖微微抬起了自己的下巴,唐菁月忍住想要笑的冲动,平静的说道:“我知道您的规矩,不让您看进眼的病症,您是不会接的。” 浅浅扬起嘴角。“但今日上午在谷底听了您在南疆的经历以后,我觉得我接下来想请您诊治的病人,您一定依然会感兴趣。”唐菁月信心十足的说。 话落的那一瞬间,吴老祖就皱起眉头。他甚至没有保持住自己的高冷范儿,主动问道:“是和南疆蛊毒有关?” 既然和上午他所说的南疆经历有关,想必便是和蛊毒有关。而且无论是晴音还是天宏,都身中蛊毒,想必这第三个,也一定是身中毒蛊。只是不知和那一将死一已死相比,这第三个又是什么情况。 咦,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这一个又一个的都中了蛊。若不是那蛊虫极为难养,怕是大茂称为南疆的领土,也近在眼前。 唐菁月点点头:“是,而且……这是个活着的。” 立刻,吴老祖两眼发亮,身子都忍不住的端坐了起来。 看他这番表现,唐菁月露出一点笑意:“实不相瞒,这个是想请您为他解蛊毒的。这些金子……不是我不信任您的医术,而且你我都该承认,没有南疆人的帮助,想要研制出解蛊之法,绝非一日之功。所以这些金子只是作为您平日衣食住行的补偿。至于诊金,若是您心中有数目,那我们日后再商议。” 看看地上的那一箱金子,再看看神情恳切的唐菁月,吴老祖不假思索的便答应下来。 其实不用唐菁月多说,只要这病症让吴老祖感兴趣,哪怕不给一文,吴老祖也接治。 吴老祖问:“病人在哪里,何时带我去看?” 唐菁月起身离席:“明日一早,皇宫。” “皇宫?”吴老祖惊讶道。看着唐菁月离席后走向一边的茶几旁坐下,他急忙跟上。 “是什么人?” “这个,你明天见到以后,自然会知道的。” 见唐菁月还保持神秘,吴老祖抽了抽嘴角,直觉认为这第三个病人的身份定然不简单。皇宫里身份不简单的人……还能有谁? 回头看饭桌上的猴儿酒。这位摄政王妃真是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饱含深意,令人不可小觑。 【待续】 第4章 怒 日头只有点点光亮,空中有阵阵微风带着让人微微打颤的冷意。 敏蕊和敏枝端着洗漱的用具轻轻敲响里屋的门。 “王爷,时辰到了。”敏蕊尽量压低了声音说道。 里屋床上,正侧躺在唐菁月身边静默看着她睡颜的景芝皓抬手穿过床幔,向木门打过去一道气。只见木门轻轻晃动,敏蕊见之便知道王爷醒了,于是禁口不再提醒,在外静立等候。 也不知是几何醒来,就这样躺着看了多久的景芝皓低头,在唐菁月的唇上亲了亲。 自从成亲后养下的习惯,每日早醒的话,就盯着月儿看,怎么看也看不腻。 亲了亲,在感受到唐菁月无意识的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唇瓣后,无声的笑笑,然后起身下床自己动手穿衣。 也是自从娶了娘子后,衣服都学会自己穿了呢。 打开门,到外间去洗漱,没敢在里屋闹出一点响动,生怕打扰了王妃的好梦。 早朝是格外早的,根本不会有吃早膳的功夫。厨房给王爷烙了一个小葱花饼,刷了些酱,夹着一点小菜,用纸包着。好让王爷在去皇宫上早朝的路上吃。 景芝皓一出门,感觉到骤降的温度,扭头向敏蕊嘱咐说:“让你家主子日头高升了再进宫,穿得厚实点。” “是。” 虽然唐菁月昨日就定下了今日要入宫,但终究和景芝皓是走不到一趟的。不过这也正合景芝皓的心意,若真是让月儿天不亮的就起大早,万一冻到多让人恼。 甫一拿着自己和主子的葱油饼,上了车,将饼递给主子。看主子开吃以后,自己也大口吃起来。 虽然最近的局势剑拔弩张,但实际上这几日的早朝却格外轻松,真可谓是表面无波,暗流涌动。 今日的早朝没有大事,无非是冕家父子和王斌思要面圣请旨去雁回城。大事小事所有安排都已经定下,只需要皇上点个头就行。 吃着葱油饼,景芝皓就开始想,中午应该能和月儿在宫里见面,共用午膳吧。 …… 然而事实是,景芝皓他想多了。 因为他走之前所说的“等日头高升”,于是唐菁月就真的等日头高高的挂在天上,在一天当中不能再高了,这才用过午膳以后才进宫。别说是让景芝皓白白期待一上午,就是让早早准备的敏芳也望眼欲穿的候了一早上。 坐在入宫的马车里,唐菁月半眯着眼皮,忍着困意无奈的道:“我说早点走,你非要让我吃了午膳再去。这下可好,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一旁敏蕊不觉得安排有误,还理直气壮道:“王爷吩咐的,等日头高升了您再走。还不是怕您被冻着?” 唐菁月困意满满的闭住眼睛斜倚着,没再说话。 过宫门时,亮出牌子,皇家兵卫压根不敢检查,直接放行。一道又一道的宫门,无论哪一关,守护的兵卫都恭恭敬敬的不敢有半分冒犯和怠慢。 或许唐菁月在别的地方还享受不到如此待遇。但是在皇宫,这里就是景芝皓的地盘。任何下属都不会允许对摄政王妃不敬! 祥坤宫中,宫人来来回回几遍检查哪怕是犄角旮旯的地方有没有被打扫干净。敏芳英厉着眼睛来回看,就是看见一个宫女的袖口有点褶皱,都要横眉训斥。 小皇帝站在殿内,偷偷打开窗户向外面看去。看本来就足够严厉的敏芳姑姑今天更是吹毛求疵到令人发指,心中一阵发酸。 小皇帝知道今天是谁要来。敏芳姑姑自打昨天接到信以后,就开始紧张的准备起来了,对他的叮嘱更是数不胜数。 摄政王妃,那个漂亮又狠辣的女人。 想到唐菁月,小皇帝也不得不承认,他见唐菁月也是的的确确很害怕的。所以无论敏芳闹出多大的动静,小皇帝也不敢有半句微词。 “皇上,奴才给您把窗户关上,染上风寒可就不好了。” 君乐的胳膊从小皇帝的身边伸过去,将小皇帝得以偷看的窗户给关得严严实实。但他的表情,还是恭敬。 阿贵站在一旁,虽然觉得小皇帝很可怜,但并不认为君乐的行为有错。 因为,摄政王爷吩咐过,严密的监视小皇帝,不允许他和外界可疑人员有半分接触。 被无情的隔绝内外,顿觉无趣的小皇帝撅了撅嘴巴,有点闹脾气的气呼呼翻身跑到另一边的软榻躺下,但终究是没有说一句话。 过去只有敏芳姑姑一个人还好,敏芳姑姑有事忙的时候,其他宫人奈何不了他。可是自打君乐和阿贵这一大一小两个太监被摄政王爷送进祥坤宫后,小皇帝无时无刻不是生活在监视和控制之下。 他们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让他不要做什么,他就不准做什么。 过去,见书和夫子相当愤恨的小皇帝,如今即使是自己想要去写字读文,也是不被允许的了。 为什么呢? 这个大殿里,没有纸没有笔,没有书没有画,小皇帝甚至已经忘了夫人的模样。 过去他不想读书写字,敏芳姑姑会责备告诫劝导他,而现在他想去学,他真的想去学了,却也没有一个人允许他这样做。 这到底是为什么?! 想着想着,小皇帝就翻身向墙,偷偷哭起来。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什么时候他不再一言九鼎,为什么他就不是皇帝了? 小皇帝想不通,无论敏芳姑姑给他解释多少遍,他也想不通! 站在殿外,听到一旁有窗户关合的声音,敏芳偏头看去,只能看到雕花精致的窗棂紧紧关闭的模样。 想到了什么,敏芳轻轻蹙起眉。 她今日这般严苛,也不过是为了能给主子一个好心情。深邃严苛的目光满带愁绪的看向宫门的方向。希望主子……能够宽宏大量。毕竟,幼者无辜。 进入内宫的宫门后,唐菁月就换了小轿。毕竟在内宫,马车是不易通行的,换成小轿更方便。 当在祥坤宫门前停下时,敏蕊和敏枝一眼就看到在宫门前等候的敏芳。 见之,敏枝笑着唤道:“久仰敏芳大姑姑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难得见一面,敏蕊同样的喜上眉梢,只是毕竟比敏枝要规矩含蓄的多。侧身伺候唐菁月下轿。 敏芳带着两行宫人迎上前去,未等主子下轿,便带着宫人跪地接驾。 “奴才给摄政王妃见安,摄政王妃千岁。” 大姑姑请安的声音落地后,被训练有素的一众宫人们紧接着就是齐齐恭贺。请安的声音整齐洪亮,几乎响彻这一片的天空,听起来气势威武之极。 这倒是把搀扶着敏蕊胳膊,一脚刚跨出轿门的唐菁月给吓了一跳。 出了轿,好笑的道:“不愧是宫里的姑姑,教导有方呀。” 说罢,轻轻笑了两声,便叫人起。 吴老祖和松神医跟在其后,见到这种场面,就连见惯宫中阵势的松神医也怔了怔。 吴老祖低声道:“依老夫看,应该说真不愧是摄政王的王妃,在宫中还真是任意横行呀。”挑眉。 松神医未做言语。 敏芳走在唐菁月身侧前,将人向宫里带。 唐菁月问道:“这会儿皇上可歇着?” “不曾,因为一直等候您来,所以皇上也不曾歇着。” 闻言,觉得这回话有些怪异的唐菁月,下意识的就是眉头不着痕迹的一蹙。看了敏芳一眼,见她神色无异,也便没再多说。 察觉到了些什么的敏蕊柔着声音说:“王妃今日入宫,是因为请了神医,特来给皇上诊脉的。” 神医? 回头向一脸“卧槽,病人是皇上”神情的吴老祖看去,敏芳点头:“奴婢代皇上谢过王妃,劳烦王妃费心了。” 听着敏芳越来越没有规矩的话,唐菁月点点头,只道:“还请姑姑向皇上通报一声罢。” “皇上已等候多时,王妃随奴婢进殿即可。” 这话说的,直接就让脑子大条的敏枝也面露惊色,更别说方才还在松神医面前说唐菁月横行的吴老祖了。 见敏芳几番出口都是如此失言,唐菁月已经面露愠色。 而敏芳还没察觉到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见主子面色不好,急忙将人往皇帝寝殿带,生怕主子一个等不及就要把假皇帝给吃了似的。 看敏芳如此动作,唐菁月不禁心中怒问,这姑娘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等唐菁月带着敏蕊敏枝和吴老祖、松神医进入假皇帝的寝殿以后,当下再无陌生宫人,便没有再忍着自己的怒意,直接向敏芳斥道:“你今日是怎么回事,三日不见,要与主子为仇吗?” 这句话说得极重,在敏芳惊愕还不得自省的时候,唐菁月怒气不减的让松神医带着吴老祖去给假皇帝诊脉,没有理会表情震惊的敏芳,自己也跟上前去。 见主子是大怒,敏芳一把抓住敏蕊的胳膊,心中又惊又急:“主子为何生我的气,我是哪里做错了?” 不等敏蕊沉声告之,敏枝就一脸不满的凑过来说道:“芳姐你也太大胆了,给主子的仗势弄得比皇上还大。是个人就得知道皇上现在被摄政王爷给控制着!” 说罢,“哼”了一声,向主子那边凑过去。 主子总是说敏芳最识大体,可现在看来是主子走眼了。她虽然是迷糊,但出的都是小错,哪里像芳姐,要出错就来一个能祸及杀头的。 敏蕊伸手,轻轻的在敏芳紧紧抓着她胳膊的手背上拍着。 “祥坤宫是皇上的寝宫,该是皇上最有威严的地方,可是你却令这里的宫人都恭恭敬敬的向主子请安,实在是大失宫规。之后主子几次问你话,你的意思都以主子为尊,帝王为次,更是大逆不道。主子让你入殿去通报,可你瞧瞧你说的是什么?敏芳,明日这话都该是主子的把柄了。” 敏蕊的一番细说,让敏芳顿时越来越后怕,一时间,竟慌得不得自己,手上连连颤抖。 “是我疏忽,但我真不是有意的!” “你若是有意的,主子现在早就扒你的皮了!”说罢,看着敏芳惊慌无措懊恼的神色,敏蕊心中一动,轻声问道,“我瞧,你今日这般反常,是不是有为难的事情要跟主子说?” 哪怕是多年不曾日日相处,再隐秘的心思也瞒不过要好的姐妹。敏芳咬住下唇,缓缓后,轻轻点头。 “我……” 看着一脸怒意的唐菁月,小皇帝下意识的将自己的身子缩成一团,躲在榻角。 见这场景,吴老祖非常蔑视的说:“摄政王妃还真是气势逼人。” 闻言,唐菁月只好走到一旁坐下,不去掺和诊脉的事情。她的怒气不是针对这个假冒小儿,而是对敏芳。她甚至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假皇帝一点一点的感染敏芳,让敏芳心生异心了。 敏芳实在不是会背叛她的人。方才的举动会那样出格,很有可能是无形中被假皇帝给影响了。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还得了。假皇帝身上的蛊毒一日不解,他周遭十尺都得是禁区! 没想过一进宫,倒是敏芳给她一个惊喜。唐菁月的眉头深深皱起。 抬眼看吴老祖已经开始把脉,想了想,唐菁月道了句:“您顺便看看,他身上适不适合养晴音体内的蛊虫。” 话音刚落,还不等吴老祖皱眉,敏芳就大惊失色。 【待续】 第六章 至痛 当唐菁月说出让吴老祖检查小皇帝的身体,以便存养晴音体内属于天宏的蛊虫时,敏芳脸色难看的如同融化的黄蜡。 “不,不要……” 敏芳吓得低声哑道。 若是在被主子训斥之前,敏芳恐怕直接就会跪到主子的面前为小皇帝求情。可是当下因为自己犯了错,敏芳虽受到惊吓,却也只能胆怯的死死抓紧敏蕊的胳膊,一味的低喃“不要”。 敏蕊眉头蹙起,看敏芳如此大的反应,已经能猜出几分如此会令敏芳难以出口的事情是什么了。 是因为长久的相处,所以心软了? 这个猜测直接让敏蕊吓得眉目严厉,惊视敏芳。在她们四个人里,虽然她和敏芳的年纪相当,所以对于敏芳没有特别的像敏枝和敏叶那样低一头的感觉,但敏芳毕竟是四人之首,过去最得主子器重。在敏蕊的眼中,敏芳不可能是会犯如此差错的人。 这一时候,敏蕊甚至有了和唐菁月一样的想法,怀疑敏芳是不是被假皇帝的蛊毒给传染了。 里殿内的唐菁月没有去注意到敏芳的反常,交待过吴老祖以后,便招了阿贵和君乐到跟前,缓和了语气的询问他二人在皇宫里还停的习不习惯。 这二人被送进宫里来当太监,实在并非是唐菁月的本意。景芝皓养成了对人人提防的性子,在她不知情的时候,就对阿贵和君乐安排了如此残酷的一生。这是她的过失。 “让你二人在宫里伺候皇上,可有没有觉得苦?” 没有想到唐菁月还会特意招他二人到面前关怀,听到问话,君乐柔美的面庞上滑过一丝触动,但他摇了摇头,说:“没有,奴才三生有幸才能伺候皇上,又怎么会觉得苦?” 话是这样说,但有哪个好儿郎心想的为君效命不是文则指点江山、武则上阵杀敌。入宫当太监?……呵,不是为活命,谁会选择走上这条路。 看君乐很明显的言不由衷是在勉强着自己这样说,唐菁月愧疚的说:“若是你不愿意再留在宫中,我送你出宫去,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再给你一笔银子,让你以后能好生安稳的过日子。” 再看向阿贵:“你也一样。如果想出宫,告诉我,我自会安排你们出去。” 阿贵大体上来看和过去是没有区别的,算得上是小少年的孩子看着唐菁月,一副野草生机勃勃的模样。只是眼神里面对上位者的崇敬重了许多。这是在宫中生活过的人,一定会有的变化。 阿贵笑意灿烂却又弯腰颔首:“奴才在皇宫里好得很,敏芳姑姑总是照顾着奴才。奴才不想出宫,主子不用担心。” 只是,会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远罢。 上阵杀敌,当一个威风凛凛的大英雄……这应该不是一个太监能够达成的吧? 阿贵的眼中染上无法诉说的低落。 这二人的回答都是那样的完美,可唐菁月不眼瞎,她能够看出无论是君乐还是小小的阿贵,他二人眼中对于改变现状的无可奈何。 感到憋闷的在心底深深的长叹一口气。其实,哪怕是唐菁月自己,说将阿贵和君乐送出宫也真是说得轻松。送出宫以后他二人又该以何为生?给一笔钱就可以让他二人从此潇洒人世间了吗? 还是真的需要好好安排才对。 在吴老祖面前,面对神色惊恐一点也不配合的小皇帝,松神医先是用银针将小皇帝的手脚筋给扎麻,等人安分以后,就用银针在他身上逼出蛊虫的形状,让吴老祖检查。 松神医因为清楚无论是景芝皓还是唐菁月的态度,所以很明白这个假皇帝现在的地位高低。但吴老祖可就不知道了。 看松神医如此放肆的行为,不清楚这其中隐藏着内情的吴老祖强忍住想要说些什么的冲动。 关他什么事,他只是个江湖郎中。呸! 不过也真奇怪,摄政王妃一边说给皇上解蛊,一边又说能不能喂养晴音的蛊虫。这摄政王夫妇两个到底是在计划什么? 吴老祖自认心思简单,搞不清宫斗的门路。还是乖乖诊脉看病吧。 仔细的检查了小皇帝身上的蛊虫,为他把脉,查验了各处部位,甚至还取了一些血出来看色看粘稠度。 要想解开南疆毒蛊,一时半会是出不了结果的。 敏芳看着松神医和吴老祖的动作,紧张到呼吸都不敢大一些。 只看着敏芳的表情,敏蕊都能感同身受的体会到敏芳此时的强烈担忧。这让敏蕊忍不住低声问道:“你想为他向主子求情?” 听敏蕊说出来,敏芳怔了怔,然后紧张的和敏蕊对视。她知道自己是异想天开,但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假皇帝就这样被主子安排了成为蛊虫食料的命运,她做不到! 敏芳只能试探性的先向敏蕊问道:“你说,主子会答应吗?” “你疯了!” 见到猜测被证实,敏蕊立刻压着嗓子重斥。然而注意到敏芳不仅仅只是想一想的眼神,敏蕊深感敏芳这次脑子里肯定是进迷雾了。 她一把反手将敏芳的胳膊抓住,将人拉往外殿,打算好好的和敏芳说一说,阻止敏芳犯傻。 唐菁月注意到她二人走出内殿,但也没有过多留意,仅仅是认为敏蕊要针对方才敏芳犯傻的事情,和敏芳好好的了解一下情况。 唐菁月猜不到,敏芳已经不仅仅是傻,而是疯了。 等君乐和阿贵给主子倒了茶、端来点心后,他二人就被打发到殿外守着。敏枝揉着主子的肩膀,低声跟主子絮叨:“主子,我瞧着芳姐肯定是有事情想求主子,所以刚才才那样给主子拍马屁!” 唐菁月闭上眼,叹一口气。 “嘿嘿,主子别气,说不定是芳姐想嫁人了,才一时乱了芳心,芳姐肯定不是像我这样不懂思量的。” 敏枝嘴甜自黑的为敏芳说着好话。 听她求情,唐菁月又轻叹一下,算是为她们的姐妹情深感到一丝欣慰。睁开眼偏头看敏枝,轻骂道:“是,你不懂思量,整天跟胭脂铺的年轻公子查账。” 闻言,敏枝一下子就萎了:“哪有,奴婢这两天没去。” 有本事以后也不去。 被敏枝揉捏的身体放松起来。看吴老祖那里不知道还得需要多会儿,唐菁月犯困的倚到榻上小眯去了,让敏枝等吴老祖有结果的时候再叫醒她。 敏蕊将敏芳拉到外殿以后,根本不给敏芳说话要和自己商量怎么做的功夫,直接就放重了语气告诫说:“想来你也是知道这样会惹主子生气的。别的我先不说,我就先问问,你为什么想为了那个假皇帝向主子求情?别告诉我你是心疼了。” 闻言,从来都是面色宛如千年老钟般沉静肃穆的敏芳,此刻里里外外都是掩不住的伤心和内疚。 她养了五年的孩子啊,怎么能不心疼? “敏蕊,你该知道我这五年在宫里过得有多艰难。你们三个出了宫,没一个人留下帮我。我被调来伺候皇上的时候,遭受了这里多少老嬷嬷的刁难。敏蕊,我能熬到现在这步不容易的。” 哪怕当年在唐菁月死之前,敏芳已经是作为太后身边的大宫女而在皇宫的宫人中有着很大的势力,但那毕竟是有太后在。太后死了,意味着她的靠山倒了。没了靠山,就算有再大的势力,等到了一个新地方,不说是从新开始奋斗,也一定会遭遇重重阻碍,前进艰难。 然而这些,敏蕊能够理解,却不能等同于她就能认同敏芳去心疼假皇帝的行为是正确的! “不容易又如何,所以,你现在就要为了一个主子的仇人,去背叛主子吗?” 被言及背叛,敏芳怔愣了一下,连连惊恐摇头,为自己解释:“不,怎么能说是背叛!我只是想向主子求情,留他一条命就好。况且,他怎么能算是主子的仇人呢?他也是被迫送进宫中,当了这个傀儡的!” “他是傀儡又如何?难道不是他抢夺了宏少爷的生力,变成了宏少爷的模样,在这祥坤宫里享受天下至尊的待遇?”敏蕊愤愤斥责道。 而敏芳的头则是一直在摇,她想要努力说服敏蕊:“那是因为蛊毒,那都是因为幕后之人在他体内下的蛊毒!他只是一个八岁大的孩子,他是无辜的!” “无辜?”敏蕊被这话气笑了,“呵,因为蛊虫,他一次次想为南疆说话,要陷害王爷和护国公爷,你让主子怎么能仅仅是因为蛊虫而不去恨他?敏芳,你太善良了。我倒是不知,这皇宫还有能把一只小鬼给变成菩萨的神力!” 见几番劝告不通,敏蕊讥讽的说罢,扭身要往内殿回:“随便你怎么样吧,你主动找死,我不拦你!” 就算是因为蛊虫,但假皇帝所做的事情就是做了,无从抵赖。从假皇帝的角度来看,他是无辜的,他是被控制的。但是从主子的角度来看,不能因为杀人的是疯子,就不去怨恨疯子了! 最令敏蕊失望的是,敏芳思考的角度不是从主子这个方向出发,而是从假皇帝的角度!这难道不是变相的背叛吗? 可是,敏蕊仍然不相信,她不愿意去相信敏芳会为了一个身负罪孽的野孩子,而舍得去伤主子的心。 上次因为敏枝撒谎的事情,主子曾在她与敏枝面前,表现出那样不能接受她们四个中的任何一个,有主子伤心的举动。而这一回,敏蕊不敢去想面对敏芳的求情,主子该作何反应。 眼睁睁的看着敏蕊不肯帮自己向内殿走去,敏芳痛苦的以手捂面,扬高了声音诉道:“那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呀。敏蕊,你让我如何舍得看着他去死!” 听到这句话,敏蕊的脚步顿了顿。一时间,竟然从心底生出了失望与冰凉。这让她瞬间通身生寒。 那小儿是敏芳养了五年的,而主仆之情又何止一个五年? 今日,敏芳会为这孩子舍得伤主子的心,明日,怕也会为了这孩子去陷害设计主子! 且,还非亲生。 忽然间的,敏蕊真正体会到那日主子在她和敏枝面前表现出的担忧与害怕。主子暗自担心她们嫁人成家后,这主仆之情便会消淡。其实,她一直是觉得主子有些杞人忧天。主子应该信任她们的。经历过生死相隔,她们怎么还会与主子疏离? 主子的点点担忧害怕还曾让敏蕊略微伤心过,因为主子不够相信她们。而今天,就是现在,敏蕊却真实体会了主子的心情。 心中会是那样的失望与失落,会全身发凉到控制不住的颤抖。 能说出这种话的敏芳,已经不是过去的敏芳了。 而她再多的劝慰,也只能变成浪费。 敏蕊闭着眼睛定了定心神,没有再回敏芳的话。她努力抽动着脸上的肌肉,好让面部不要那般僵硬以至于被主子看出端倪。这样伤心的事情,能晚来一些,便晚来一些罢。 推开内殿的殿门,敏蕊悄步走进。 敏芳离去后,敏芳在外殿独自掩面而泣。最后身子犯软到坐到了一边的椅字上,怔怔看着玉石板的地面。 光洁的玉石板映照出她模模糊糊的身影,不知是心思糟乱所致,还是泪水朦胧所致。 主子的狠辣,敏蕊的无情,自己对假皇帝的心疼与怜惜。她多想让主子能够心软些,让敏蕊能够给予自己半分支持,那样,才不会让自己这般难受。 可是孩子……不得不保啊。 敏芳呆坐着,粉色光亮的指甲扎在自己的手掌心,却让她感受不到半分痛意。 敏芳想,如果不救下假皇帝,自己一定会后悔的。她这辈子都将生活在无穷无尽的悔痛之中。 五年的光阴,看着他从一个点点小的人到有人腿高的机灵活泼,再到现在的整日愁眉不展。小小的孩子就要经历如此多的变故,她看在眼里,痛在心中。 她对假皇帝的严厉教导又何尝不是一种爱?只盼望着他能够更坚强一些,才能去面对更大的风浪。 敏芳害怕主子觉得假皇帝有威胁,于是就收了殿内的笔墨纸砚,不再让他读书。也让君乐和阿贵时时刻刻的跟在他的身边,监视他。在这样的安排下,在主子和王爷的眼皮子底下,他只会长成一个胸无点墨的怯懦之人,对主子、对王爷不会有半分威胁! 敏芳不期望假皇帝能够威武一世,流芳千古,只望他能够留一条小命,哪怕做个乡野愚夫也好。 但是如今,主子连这样的他也不存容,不给予半席之地。 敏芳低声的抽泣着。早在知道他并非是真正的皇上时,敏芳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不是亲生的又如何,她今生所有的母爱已经全部给予了这个孩子。 同生共死。若是主子容不下他,她便护着他一起下黄泉吧! 定下决心。敏芳擦拭掉脸上的泪水。出殿去整理仪容。 敏蕊终于在进入内殿之前,将自己脸上的表情恢复到往常模样。 而一进殿,见到主子已经躺在榻上睡了,近乎于把命提起来的敏蕊吓得重重呼出一口气。 她真怕主子能从她的脸上发现端倪。 看到敏蕊进来,敏枝用脑袋向外殿抽了抽,示意询问敏蕊说得怎么样了。在敏枝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芳姐一时得意忘形的给主子的排场搞大了罢。可是看到敏蕊脸色难看的摇摇头,并且挥手表示不愿多说后,敏枝眨眨眼,好奇之极。 要不是顾念着主子正在睡不得打扰,敏枝一定冲上去逼问敏蕊到底是什么情况,能让敏蕊脸色难看成这样。 吴老祖和松神医对假皇帝身体的检查一直持续了近两个时辰。前朝处理政务的景芝皓想到月儿就在宫里,就忍不住的又翘了班。 之前,陆岚意向景芝皓禀明了,希望摄政王妃能够出面挽救摄政王府声望一事。景芝皓觉得此事对月儿的名声有益,便同意了。只是不允许让摄政王妃的身体乏累。 于是这会儿景芝皓翘班去祥坤宫看媳妇,陆岚意也笑春风似的君子模样,跟在其后,打算能顺便和4妃商量商量此事。 两个时辰里,唐菁月迷迷糊糊的睡,又迷迷糊糊的醒。见到吴老祖还没有忙完,便又放任自己迷迷糊糊的睡去。这么爱睡懒觉,把脑子里面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玩意儿的敏枝羞得是满脸通红。 想着这个时间睡这么久不好,于是敏蕊就想叫主子起来。但是刚一伸手张嘴,就被敏枝给打了一下。 敏枝没好气的阻挠道:“主子在养精蓄力,你打扰个什么劲?” 养精蓄力…… 这话,敏蕊真想一巴掌拍到敏枝那一碗肮脏龌龊的脑瓜壳子上。 敏芳候在一旁,一声不吭的没有掺和其中。就连敏枝也能看出来,敏芳现在的情况是全身上下都不对劲,表情阴沉的就像是乌云压顶。 若是往常发生这种敏枝大胆调侃主子的情况,以敏芳的性格和脾气,早都揪着敏枝的耳朵出去教训了,哪里由得着现在这样让敏蕊没甚脾气的和敏枝玩笑打闹。 小皇帝全身无力的躺在床上,任凭两个怪爷爷鼓捣他。他睁着眼睛看着不远处,只觉得整个寝殿的味道又好闻又憋闷。 那边吴老祖和松神医严谨查验,这边敏蕊和敏枝压着心思的胡说八道,后边敏芳表情诡异的沉默,而唐菁月一人睡得昏沉。整个内殿,都气氛诡异。 于是,当听闻守在外面的君乐朗声通报“摄政王爷求见皇上”时,那虽然通透嘹亮但也不至于响若惊雷的声音,直接震得殿内众人心中齐齐一跳。 敏芳更是一下子就变得神色惊恐。她要给主子一人说求情,已经是如同参拜佛爷的小心谨慎,如今来了摄政王爷在场,就更是在阎王爷面前找死了。 君乐的通报声落地半晌,敏蕊见到敏芳神情恍惚的站在原地没有反应,不由得心中暗骂一句,然后赶忙出去迎接王爷。 打开殿门,敏蕊虽然是临时充当了祥坤宫大姑姑的地位,但也不露差错:“皇上准摄政王进殿。王爷,皇上正在由神医给诊治呢。” 说这话不是给景芝皓说的,而是给在殿外那么多宫人说的。谁知道哪个人就会是朝官安插在祥坤宫的眼线。纵使王爷安排缜密,但以防万一嘛。 面对敏蕊的禀报,景芝皓点点头,没多说,带着陆岚意进入。 只打开没有片刻功夫的寝殿殿门,再一次的缓缓合上。 一进内殿,景芝皓一眼就看到了正躺在榻上,睡得毫无知觉似的月儿。 这个时辰在睡觉? “你家主子睡多久了?” 敏蕊回道:“快两个时辰。醒醒睡睡的,算起来也有一个半时辰了。” “睡这么久,晚上不睡了吗?”景芝皓眉头一蹙,“怎得不叫醒她?” 这个问题敏蕊没法回答,总不至于说是为了王爷着想。 敏蕊扭头,隐晦的瞪了敏枝一眼,都是这这个死丫头。 于是,只听得敏枝嘿嘿的笑:“王爷,主子既然能睡肯定是疲惫得想睡嘛。睡饱了就好了。” “……” 似乎是听出了什么个意思的景芝皓没理这个鬼丫头,坐在月儿所睡的榻边,轻轻在那软软的脸蛋上捏了捏、敲了敲、摸了摸。 “还不醒?睡蒙了,这么久。”这脸蛋,他能玩一辈子。 被人这样玩脸蛋,唐菁月自然要醒。 迷蒙的睁开眼眸,但也只是睁了两条缝出来。带着点不谙世事似的晕晕乎乎,盯着景芝皓认了认。 “唔,阿皓……”她说这话的时候禁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于是唤得跟一只奶猫似的,一下子就融化了景芝皓的心。 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不错,还认得我。” 唐菁月傻傻的笑了两声。 站在不远处,冷不防被秀了一脸恩爱的陆岚意:……真是不给单身狗活路了。摔! 不过,华容悦方才刚睡醒的可怜模样,还真的是没有见过。仿佛在一瞬间,一朵雍容的国色牡丹变成了山谷之中的娇弱兰草,惹人疼惜,招人疼爱。 从榻上坐起来,唐菁月盯着景芝皓看着怔了会儿,这才彻底清醒过来。正想扭头让敏蕊给她整理一下仪容,谁料一扭头正好看到一脸被刺眼钛合金狗眼表情的陆岚意。 并不知道陆岚意是遭受什么样打击的唐菁月笑了笑:“岚意公子也在呀。” 诶?这倒是提醒景芝皓了。刚才月儿多萌多萌的样子全被一个外男给看到。?! 呼,想杀人怎么办? 比刀子还要锋利的视线直接扎向陆岚意的双眼。 陆岚意抖了抖。今天这对眼,他不要了! 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男人给陆岚意的压力,唐菁月说:“随便找个位子坐呀,站着多拘束。” 完全把祥坤宫当自己家了。说完,便感到有失规矩的难堪笑了笑,补充道:“皇上因为被诊脉,正躺着。” 这种欲盖弥彰陆岚意一点也不在乎。他是摄政王爷的下属,自然该明白现在的皇宫里到底是皇上说话管事,还是摄政王府的主子说话顶用。于是,也不多加推辞,自己寻了个比较容易能被秀恩爱的位置,稳稳的坐下。 “吴老祖还没好吗?”唐菁月问。 松神医抽空给回了话:“就好。” 点点头。一个下午了,这检查的时间真长。 唐菁月招手让敏蕊给她查看妆容仪态,景芝皓坐在她旁边,接过敏蕊手中的发梳,轻柔的将唐菁月头上散出来的些许发丝给梳紧。 动作娴熟,姿态熟练,一看就是久经调教的。——陆岚意如此分析道。 心里有点酸呐,孤家寡人看人家伉俪情深什么的。 被阿皓伺候着,唐菁月端坐着但眼珠子打转。 “敏芳呢?” 敏芳从身后上前:“奴婢在。” 忽然从唐菁月的身后冒出来,这小小的惊了唐菁月一下。 “怎么站在后面不吭声?” 说着,瞥了敏芳一眼,结果瞥的这一眼立刻让所有饱睡后的好心情,于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唐菁月惊讶的看到敏芳脸色悲沉难看,神色惶恐忧虑,恭敬姿态虚浮。还有那站立的姿势,堂堂皇宫大庭的大姑姑,现在背弓得快要成虾子了! 这模样,比之第一次面圣告御状的乡下老妇还要怯懦无胆。 唐菁月惊奇的迅速看向敏蕊,不明白之前敏蕊带着敏芳到外殿说什么了,能让敏芳变成这幅模样。 但看敏蕊面对她的眼神询问,脸上神色也急速的沉了下去,还不言一语的抿住唇。 唐菁月想,敏芳身上该是出什么问题了。 正想让人带着陆岚意到外殿避一避,她问一问敏芳时,不远处的松神医和吴老祖终于得出了结果。 之所以会消耗这么长的时间,就在于吴老祖不仅仅只是要摸清假皇帝的身体情况,更是要弄明白这蛊他有没有能力解开,第三还是要研究透彻可不可以借存晴音体内的蛊虫。毕竟假皇帝的体内已经有蛊虫在,两种蛊虫在一个人的体内能不能共生,这他们无人知晓。 昨日松神医又给晴音检查过身体后,觉得就该在这两日了。所以蛊虫的寄存体必须要在今天给安排好。 面对皇上、摄政王爷,吴老祖依然是世外高人我最牛叉的狂妄姿态,加之来时对于摄政王妃在皇宫中“作威作福”的不屑,所以这回回报病情时,口气也没有多恭敬。 只道:“皇上的身体可以,虽然被种下蛊虫,但这蛊虫主要是想控制他的想法,对他的身体并没有多大的害处。相反,因为蛊虫的存在,皇上的身体还比一般人要强壮些,少病少灾。” 本来吧,吴老祖还很奇怪为什么摄政王妃要给皇上解蛊。现在他明白了,解蛊是为了让能够折磨人的蛊虫去折磨皇上! 真是太毒了,最毒妇人心。 “两种蛊虫共存是可以的,但必定会有一种蛊虫的力量被削弱。老夫验过之后认为,会是皇上体内原有的蛊虫力量被削弱。毕竟,原本是宏少爷的那几只蛊虫都已经吸饱了精血,力量很强大,皇上体内的这几只蛊虫争不过。” 也不知这到底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唐菁月想了想,问道:“那让这两种蛊虫相争就好,不用研制解药了?” 闻言,吴老祖翻了一个白眼,否定说:“能被削弱并不意味着能被杀死。研制解药老夫也需要时间。” “哦。” 似乎在医药方面毫无天赋、总是被吴老祖唾弃的唐菁月所幸不再跟吴老祖说话惹。被削弱就被削弱吧,让这小儿少发些病也好。 于是,唐菁月对松神医说道:“晴音既然坚持不过这两日了,就在今天转移蛊虫吧。我现在就命人将晴音送进宫,你看可行吗?是否还需要别的准备?” 闻言,松神医摇头:“不用其他。晴音的生机将近,只要在皇上的身上开一条口子,那些蛊虫就迫不及待的会往皇上体内钻入的。” “好,好,”闻言,唐菁月点头道了两声,然后扭头看向阿皓,“既然这样,那就……” 她本欲说让阿皓命人将晴音带入宫,因为时不我待,万一不料明日晴音就死,蛊虫自然也会消亡,到时候天宏就真的再无生还的可能了。 可是刚一开口说,唐菁月便看到身前侧方站着的,方才让她感到全身怪异的敏芳浑身一抖,不等她反应,就“扑通”一声,惊得她目眦尽裂! 只见敏芳重重跪地,带着让唐菁月几乎心碎的神情,跪行到了唐菁月的面前。 “主子……”敏芳两眼含泪,神情悲切,颤抖着语气如同寒冬腊月里翻过雪山的山风般震碎心灵,“奴婢该死,奴婢想……想……” 景芝皓紧锁住眉头,看到月儿不经意间死握住的双手,伸出手将她的手握住,好不让她用指甲伤到自己。 可是,没有想到月儿紧握双手的力度之大,让景芝皓也惊讶了一下。 唐菁月紧紧的盯着敏芳,紧迫的视线逼压得敏芳几乎喘不过气来。 但敏芳已经跪下了,已经张口了,如何能不继续往下说? 一旁,敏蕊咬着牙的看着,敏枝则是一脸的茫然不解:芳姐这是要做什么,如此为难。 眼看着敏芳颤抖着声线就要说出自己的求情,唐菁月绷住肌肉的抬起胳膊,快速而又重重的在敏芳眼前挥了一下,打断她的话。 收手,还是紧绷着胳膊,却缓慢而又沉重的放回景芝皓的手中。 唐菁月说:“我给你机会。”说罢后,闭了闭眼睛,等睁开,却已经忍不住的眼中有着湿润。 “你现在退下,什么话也别说。我,自当这一幕不曾发生过。” 唐菁月用眼神逼迫着敏芳低垂下头。只要敏芳退下,她真的会当此事没有发生过。敏芳没有在她面前重重跪下,没有用如此纠结的眼神与她对视。至于敏芳要说的话,她更不会去猜想铭记。 她说的是真的。 然而,主子的话却让低垂下脑袋的敏芳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主子……主子!”她唤着,一遍又一遍的唤着。多说一遍,便是多一分心伤,多叫一声主子,都是为自己多一分忏悔。 终究,她是不退下的。 无论是有多悲伤,有多内疚,她却始终没有退下。 唐菁月感到头昏的靠在了景芝皓的肩上,闭上眼睛,不想再看。 她的心,已经开始疼了。 良久,敏芳一点一点的收敛了哭意,却更多了几分坚定。她已经无法后退了。今日她在主子面前的这一跪,主子不会忘记,在场的人不会忘记,她更不会忘记!这将一辈子都印在她的心中,深深印记无法抹去。 主子会当不曾发生,她却不会。因为她知道,这是她的背叛,因为她知道,对于这个孩子,她无法放手。 “奴婢求主子放过,”敏芳将头磕在地上,并不重,没有一点声音,但看在他人的眼里,却是高山之沉,“放过他,饶他一命,奴婢愿以命相抵!” 说罢,再一个头磕下。这一个真的很重,唐菁月感到自己的心都被重重的震了一下。 吴老祖在旁边莫名其妙的看着这场戏。什么回事这是?相当于是摄政王妃要害皇上,而本来忠心于摄政王妃的大宫女却来求情了? 嘿,真是好戏。残暴到头,自己的奴才都要反叛了吧? 事情来得太突然,唐菁月和景芝皓甚至忘记让人将陆岚意和吴老祖以及不知情的敏枝都给带出去。 面对敏芳的请求,唐菁月没有说话。此时,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猜到了。对于自己人的心思,她有什么能猜不到呢? 早在被敏芳用大阵势迎接的时候,她就想到几分敏芳此种举动的真意。可是她只觉得自己是在胡想,轻易放过了。 原来,噩梦也会成真。 敏芳说:“奴婢知道主子恨他。但他终究只是一个孩子,如果不是宏少爷被发现,他真的就是大茂之主,真的就是主子所疼惜的宏儿,也真的就是奴婢一辈子的小主子!” 说到此,已是泪眼模糊:“如果不是被心怀不轨之人抱进宫,他或许这会儿还是宫外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娃娃,而不是现在穿着龙袍坐着龙椅,表面上看着是皇上,但实际上已经是被控制的真傀儡!” “放肆!”敏枝猛然叫道,“芳姐你在胡说什么!” 虽然从前几句话中,敏枝猜得到了一些,但是因为并不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所以敏枝的情绪并没有其他人来的沉重。因而在听到敏芳说皇上是傀儡时,会愤而指责。她甚至觉得自己是出现了幻听,这话会从敏芳的口中说出! 面对敏枝的指责,敏芳悲戚的哭笑了两声:“呵,放肆?是,是奴婢放肆。奴婢本不该有这种胆子的。但是主子,求您看在奴婢辛辛苦苦照顾这孩子五年的份上,饶了他一命吧。终究是因为有他,宏少爷才能还保留着皇位,才能活到不久之前。奴婢爱这个孩子,奴婢为了他冒犯主子,随意主子如何处置奴婢,只求您放他一马!” 一句又一句话,如同一把又一把匕首。就这样残忍的插入唐菁月的心中,不顾死活。 唐菁月默默的扭头,无尽的泪水浸湿了景芝皓的肩头衣料。 几何时,她多庆幸自己的好命。有四个忠心的侍女,哪怕是在她重生于五年之后,也依旧忠心耿耿。她有曾设想过,若是谁背离了自己,她该会是何等痛心。但是再真实的想象,也比不过亲身体会一遭。 疼,真的很疼。心疼到只哭泣两下,便双眼痛到无法睁开。 太可笑了。 她设想过敏枝背叛自己,被人用金子银子勾走;她设想过敏叶背叛自己,因为太蠢所以被人哄骗;甚至设想过敏蕊背叛自己,或许会被哪个江湖上风流不羁的江洋大盗什么的用花言巧语给骗去。但要设想敏芳背叛自己时,她却无论如何是设想不出情境的。过去她以为,她设想不出是因为敏芳没有弱点,毕竟作为孤儿被父母抛弃在路边的敏芳,几乎是和她从小长到大的。 然而她现在明白了。她设想不出是因为这情境……会真实上演。她以为敏芳无父无母无牵无挂,其实敏芳最在意的,便是亲情! 而这个假皇帝,正给了敏芳付出爱子之情的机会。 被父母抛弃,所以才愈加珍惜。自己的孩子,又怎么能忍心弃之不顾呢? 哪怕,是和主子相比。 殿内寂静无声。唐菁月心跳很快很激烈的靠在景芝皓的肩头,努力平复心情。敏芳跪在地上耐心等候主子处置。敏枝皱着眉头想把事情捋清楚,而敏蕊则是默默的擦拭着自己流不完的泪。 吴老祖近乎于瞠目结舌的听着这出戏。 卧槽,这一趟进宫真是要命呐。他本以为给皇上下蛊虫就是杀头重罪,没想到却惊闻皇家大密。现在躺着的皇上不是真的,是宫外不晓得的哪个野孩子。而昨日见得那个被称为“宏少爷”的小孩尸体,才是真皇帝! 真是要死了。 吴老祖有预感,他不会被摄政王府轻易放过了。知道了这种事情,摄政王爷会放过他才怪。 天,他都八十八高龄了。快要入土的人不想知道这么罪孽的秘密好嘛! 同吴老祖一样被吓到的还有陆岚意,这个只是想过来和王妃商量施粥上香祈福等事宜的谦谦君子。 陆岚意坐在椅上,看着不远处那正凝固着的场景,敛眉也很努力的想将事情的前后给顺清晰。 大事。真的是大事。皇帝是假的,真皇帝死了。那不就是说明皇家唯一的血脉是摄政王? 怪不得最近阁老们一直在为提升摄政王爷的名声威望而绞尽脑汁,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在众人心思各异的等待中,因为慢慢接受了景芝皓的内力通过经脉纾解,而心情缓和放松了许多的唐菁月,开口了。 “如果,我不同意,你就要跟他一起去死是不是?” 敏芳沉寂半晌,终究:“是。” …… 这让唐菁月如何不伤心?! 对她来说,这难道不算是威胁吗? “走,”唐菁月站起身,被阿皓搀扶着,有气无力的说,“回府吧。” 话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她自然不会让敏芳去死。从小到大的陪伴,何止是敏蕊她们的长姐,何尝与她不是姊妹。 景芝皓心痛至极的扶着月儿走出,狠厉失望的视线射向敏芳,虽然敏芳已经足够伤心到再无反应。 路过陆岚意身边时,不需要多说,只需景芝皓一个眼神,陆岚意就连连合手摇头,示意自己会保守秘密。 出去大殿,带着凉意的风一下子让唐菁月本就冰凉的心更加冰寒入骨。 景芝皓将她紧紧的搂住,直接飞离祥坤宫后,二人共入马车。 景芝皓知道,他的月儿会很坚强。 【待续】 ------题外话------ 不一起更,pia你们木有钱嘞。$_$——$_$——$_$ 第六章 你们猜,口子开到哪里了? 唐菁月原本打算好的让假皇帝来存养蛊虫的计划,因为敏芳的横生枝节而不得不放弃。 在坐着马车离宫回王府的路上,纵使一直被阿皓搂抱着,那无比温暖的怀抱也无法让唐菁月陷入冰湖的心在刹那间回暖。 她想,正是因为她对敏芳的疏忽,才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对于假皇帝的恨意,她无法消除;对于敏芳的疼惜,她无法抹杀。而敏芳又是那样在意假皇帝。唐菁月知道,哪怕她再不肯承认,她与敏芳之间也回不到过去了。 说到底,她和敏芳又何尝不是一样。敏芳为了一个非亲生的孩子,而舍得伤她的心,而她因为对那孩子的恨,而选择放弃敏芳。 唐菁月默默的哭着。人,该都是自私的。 回府后,稍作休息,用过晚膳,天色也便黑了下去。寂静的夜,屋外早已没有了虫鸣,在秋风中处处都显得萧索寂寥。 寒冬将临,连夜晚都似乎带着冰霜。似乎冥冥之中总是要有那么一种规律:暖春迎喜事,寒冬降哀伤。 虽然下午在宫里时睡了很长时间,但此时的唐菁月依然是一点活跃的心思都没有。慵懒的半躺在榻上,书也不想看,话也不想说,怔怔的放空发愣。想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 夏莲可是不知道主子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进宫一趟,回来就变得这样反常。敏蕊和敏枝嬷嬷也是,几个人的脸色像是一齐拿泥土抹了一遍,齐刷刷的难看。 夏莲很好奇,但是夏莲却知道不该自己知道的,自己还是不要多打听。瞧敏枝嬷嬷心多粗的一个人情绪都差成这样,可见不是啥好事。主子想让自己知道的话,自然会告诉自己的。 因为担心月儿的情绪,所以景芝皓将公务都拿到了皓月院处理。就坐在唐菁月的身旁,时不时抬一眼去瞧,见月儿总是一个姿势表情,便很忧虑。 放下朱砂笔,从矮桌上越过身子,伸出胳膊一个勾手就将唐菁月手中要掉不掉的书给抽了走。 这会儿,唐菁月才有点反应。 “你做什么?” 看她理会自己,将书放到一边后,景芝皓起身坐到了唐菁月的身旁。 “我知道你该是不需要宽解的,可是看你如此模样,又觉得实在应该需要多说两句。” 唐菁月没甚反应。 “不是所有的伤心事都是伤心事,”景芝皓说了一句很拗口的话,手从唐菁月的头顶滑过,“我想你终究还是为敏芳好的。你可以想想,虽然你们的主仆之情疏离了,但是她却拥有了一个自己全心全意爱着的孩子。对于你来说,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敏芳都不是最重要的,而对于敏芳来说,你却永远是她最在意的人。她今日,选择了一个对彼此来说都是最重要存在的孩子,就好似我和你在对方心中的地位。这种感情,我想,会比你们的主仆之情来得更加深刻与珍贵。” 景芝皓轻声道:“为她多思量一些,你会轻松许多。” 他很难得说这么多的话。忽然间的,唐菁月的心就是被猛然的重重一击。辛苦止住的泪水又一次溢满眼眶。 她显得有些狼狈的点点头:“是……是。” 她若是真心为敏芳好,或许不该用主仆之情去拴住敏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感归属,有自己的人生选择,有自己的幸福。 敏芳对她的主仆之情,早在五年前就该断了。能够长久到现在,已经是她修来的福气。 见月儿没有反驳并且点头应是,可见是接受了这一想法。景芝皓带着心疼的抚了抚她的发,轻轻在她后背顺着。 其实,说是这样说,这也不过就是他为了让月儿早点走出伤心的一种说法。难道他这样说,就证明他是这样想的? 不。 在唐菁月看不到的目光中,景芝皓露出锋利又厌恶的眼神。背叛自己主子的人,就该死。如果不是敏芳,他下午在宫里时就动手了。 总得,给敏芳一个教训。 靠在阿皓的身上,又是抽抽搭搭半晌后,终于想通了的唐菁月用帕子擦掉自己的泪水,命敏蕊备热水洗漱。 在阿皓面前哭得这么惨兮兮,哭完后觉得很不好意思。 看向阿皓,唐菁月带着哭音的低笑说:“没想到,你还是一个心软善良的人。我想不通的事情,你两三句就能让我恍然大悟。” 闻言,景芝皓挑挑眉,低头深深吻住她。 他自然是一个心软善良的人——只要是为了月儿好,什么违心话都能说出口。 过了一会儿,只见被唐菁月吩咐去准备热水的敏蕊没有拿到热水,反而是匆匆忙忙忙的跑回来,惊慌报道:“主子,晴音死了!” “什么?!” 惊得唐菁月直接站起来。来不及多加思索就急忙起身披上了外袍。 “松神医呢?” “松神医就怕晴音出事,所以一直在牢里守着。刚刚才让护卫报过来的消息!” 景芝皓镇定不乱的将月儿的衣物包裹厚实后,直接抱人飞去暗牢。 晴音死的太突然了。松神医虽然说过就在这两天,但是为了以防暴毙发生,特意用了顶尖的药吊着命。没想到,还是抵不过生死劫数。 等唐菁月和景芝皓抵达晴音所在牢房时,吴老祖也到了。吴老祖和松神医二人几乎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想要再将晴音给救回来一口气。但是徒劳无功。 吴老祖擦掉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语气急促道:“晚了,已经晚了。快,半个时辰内找到存养的身体,否则蛊虫再无一只能够存活!” 一共有九只蛊虫,这会儿已经死掉两只了。 事态万分火急,单看能让吴老祖出一头的冷汗就能知道严重程度。 蛊虫毒性大,弱点就在于难养。养成难,存养更难。若不然像是小猫小狗那样好活,满大街都得是蛊虫横行了。 一听只有半个时辰,唐菁月赶忙让阿皓随便从暗牢里提出一个死囚来,作为暂时的寄存体就好。 可谁料这话刚一说出口,就见吴老祖慌忙摆手,连连否定道:“不行不行,你这牢里的犯人都生气将尽,哪里能够存得住饱食精血的蛊虫。” “只是暂时存养,拖延一下时间也不行吗?” 这会儿紧张功夫,吴老祖已经没有心情再去吐糟唐菁月的不专业。他看着在晴音体内游走躁动的蛊虫,头也不回的道:“蛊虫极难去适应环境,换来换去的,等定下来早死光了!” 先换到一个毫无生机的死囚身上,死上几只,再换到定下来的寄存体上,死上几只。若是蛊虫在寄存体内不能适应,这下可就该死绝了! “只能换一次!”松神医补充强调。 换一次……唐菁月头疼的扶上额头。半个时辰里,让她去哪里确认一个合适的寄存体去。 “还有别的条件吗,一次说完行吗?” 唐菁月难得不耐烦的差点发火。 看准晴音体内一只因为没有生机已经不动的蛊虫,吴老祖拿针小心的扎了扎,希望能够催动蛊虫生力。听闻唐菁月带着火气的话,也急得没好气的道:“还找个屁啊,你男人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寄存体?!他是皇上的亲叔叔,血脉相通,最适合养这几只蛊虫!” 吼完,继续专心致志的扎蛊虫去。而牢内则是被他这一声吼,震得安安静静。 王……爷? 唐菁月条件反射一般的扭头看向阿皓,目光惊恐。然而在阿皓刚刚转头和她对视的时候,唐菁月就急忙再看向吴老祖的后背,大声喊道:“其他的,其他能来存养蛊虫的条件!” 让阿皓去当存养蛊虫的人,除非她疯了! 不,她就是疯了也不会让阿皓承受这样的事。 宏儿可以不再活过来,阿皓却绝对不能有事。 吴老祖浑身冒汗,急得发火。见明明有很合适的“培养皿”,唐菁月还不愿意,不由得怒气反问道:“还有什么条件!” “假皇帝也行,晴音也行,为什么其他人不行?”唐菁月不解。 “真皇上和假皇帝是双生蛊,血脉通的比和他亲叔叔还通!晴音是精通南疆毒蛊的南疆人,有秘法用自己的身体存养蛊虫。你他妈随便找一个人来,蛊虫死完了别怨我!” 说完,手一抖,喘着粗气的重重的在空中捶了一下,懊恼道:“又死一只。” 这句话简直就是催命。询问松神医,敢情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又死掉两只了。 只剩下五只蛊虫了,别说是半个时辰,能坚持住两刻钟都是好的。 这下不仅是唐菁月,牢里的人都急得团团转。 只有景芝皓很镇定,他握着唐菁月的手,让她不至于像没头苍蝇般东撞西撞。 若不是现在场合不对,唐菁月真想冲上去揪住吴老祖的耳朵,怒吼质问: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前几天不说清楚! 吴老祖也冤,他也是上午检查过假皇帝的身体后,才觉得存养应该跟血脉有关系的。假皇帝的身体正符合,他也就没说。后来被皇家秘闻给震惊了,所以在假皇帝充当存养体的计划流产后,他就忘了说明。结果就正巧撞到晴音暴毙。 这能怪他?!他又不是南疆人,对蛊虫能知道的一清二楚?!有胆子就随便找个人来,能存活下来一只他都谢天谢地! 于这危急呼吸的一息一瞬间,唐菁月脑子里面过了很多人。身体能用来存养蛊虫的人,会是谁? 然而,掠过一张又一张面孔。唐菁月连自己都认真的想了想,最后却只能得出可怕的结果。能够存养天宏体内蛊虫的,无非就是四个人:首选假皇帝,因为双生蛊;次选梨奈,这蛊虫怕本就是他养出来的;第三是晴音,他掌握南疆养蛊秘法;第四就是阿皓了,正如吴老祖所言,阿皓与天宏是叔侄俩,血脉相通。 第一次,唐菁月如此怨恨先帝或者是先先帝,为什么没有给皇家开枝散叶! 想了这么多,眨眼之间晴音尸体内的蛊虫就又死了一只。焦急的吴老祖大喊大叫:“能不能快点?只有四只了,日后不适应的话还得再死几只,等你找到千年火龙不会用再死几只,那就没了!” “不要了。” 忽然,紧跟在吴老祖咆哮得晃得整个牢房都在颤抖的声音后,唐菁月肯定的语气蓦然出口。 她的声音不算很轻,但在吴老祖出口声波的掩盖下,依然算得上是轻言慢语。 所有的目光立刻汇集到她的脸上。 “别忙了,死就死吧。”牢内停息一瞬的时候,唐菁月又道。 “你!” 此刻,吴老祖终于有空回首盯着表情淡然的唐菁月看了一眼。他在这边忙活着救蛊虫呢,这丫头在那边还真是说得风轻云淡! 唐菁月看似的平静的站立着,手还被阿皓握住。看她的神色是真的要认命,要放弃了。 见状,吴老祖所幸道:“不要了老夫还省事呢!”说罢,做状就要收手。 看着吴老祖的动作,唐菁月抿唇,慢慢垂下眼皮。 宏儿,对不起。 到今天,她方才知道自己到底是多么自私的人。 她一直以为她很珍惜先帝唯一的孩子,她对宏儿足够伤心足够好,可是到了性命攸关之时,她才发现自己终归是恶人。 静了静,抬头正想让众人回,护卫过来把暗卫的尸体处理掉时,忽然,颈后一个酸麻,唐菁月两眼眩晕的软下去身子。根本没有思量的功夫,眼前一黑,便彻底昏晕过去。 其身后,景芝皓将人稳稳的抱住。没多说废话,将人递给敏蕊和敏枝,再招来甫一和暗廿负责护送。 “把王妃送回院子,让她好好睡一觉。” 闻言,敏蕊深深的看着王爷。在王爷面不改色的神情下,良久,点头应是。 无论是哪个主子的决定,都不是她们能改变的事情。王爷此举,更是不容置喙。 唐菁月被下人护送着离开暗牢后,景芝皓直接开口向吴老祖问道:“怎么弄?” “干脆,真汉子!” 一看就是自愿来当存养体了。 见景芝皓果断利落,吴老祖赞了句,然后一把拉住景芝皓的胳膊,将人带到晴音的尸体边。 “在手腕上割一条口子就行,对准这处伤口。我都不用拿针扎,一会儿这几只小虫就会钻过去了。” 景芝皓:“好。” 说罢,挽起袖口。只是动作稍顿,蹙了一下眉,又向吴老祖问道:“能在别的地方开口吗,这里太明显。” 堂堂摄政王爷的手腕上有伤口,这一看就是自杀未遂呀。 吴老祖表示理解。殊不知,景芝皓只是不想让唐菁月那么容易发现罢了。找个隐秘的地方开口,大不了忍几天不和月儿亲热。抹上松神医配制的消除伤痕的药膏,等伤口处的痕迹消失后,月儿就什么也不会知道的。 “随便哪里,你想在脸上开都没有问题。” 什么时候了,吴老祖这个老顽童还有心思打趣。 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划开口之后,对准吴老祖所指的伤口处。很快,蛊虫便一只一只急切的向景芝皓的体内钻入。异物入体,肯定会疼痛难受,但景芝皓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 见他如此硬气,吴老祖对这个传说中恶名昭著的男人改观了一些。不谈别的,就说这份勇气毅力还有爱护王妃的柔情,这人就能够称得上是英雄。 于是,吴老祖在旁边没个正形的说道:“要我说,也真不知道你的王妃在纠结什么,这明明就是好事不是?我就说她没有医术上面的半点天赋,而且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蠢材一个。白日在宫里时,我明明就说过这蛊虫因为饱食精血,所以不仅不会对人体有损害,反而有补益。这才半天呢,我说过的话她就全都抛之脑后了!啧啧啧,你看看她刚才那个揪心的样儿。” 媳妇被人说坏话,景芝皓冷冰冰的瞥了吴老祖一眼。 你媳妇才是蠢材。 “呦呦呦,还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为摄政王府建功立业了,又或者是为整个大茂有功绩,再或许是觉得现在自己也算是摄政王府的人,吴老祖说话毫不客气,“你说说,她为什么不想一想,这晴音早该死了,却能活到现在?还有那假皇上,我敢说,存养了这几只蛊虫以后,保准会身体强壮得跟一只小虎崽子似的!你呀,是捡便宜了才对。” 若是唐菁月在场,肯定要唾吴老祖一脸。 给你个机会捡便宜试试? 没一会儿功夫,眼看着四只蛊虫都已经全部钻入主子体内,松神医急忙为主子包扎起来。 景芝皓淡淡道:“她也是关心则乱。” 再精明的一个人,遇到自己所关心的人出事,也总是会慌乱的。 闻言,吴老祖笑了两声,却也没有反驳。 等景芝皓再回到皓月院时,唐菁月已经在昏迷中被侍女伺候着安歇在床上,平静的如同真的睡得香甜。 交待过敏蕊敏枝和暗廿,景芝皓在外间洗漱干净后,上床,将人暖暖的搂在怀里。把汤婆子踢开,自己用四肢盖上唐菁月的手脚。 有他在,凡事不需忧。 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厚厚的床幔也遮挡不住。 翌日一早再睁眼,唐菁月感到浑身都酸痛不已,头脑疼痛。似乎是睡了一辈子那么漫长。 枕边人不在,窗外已是明亮,已不知是何时辰。 她坐在床上,茫然的回想前事,想到昨晚她是在…… 啊,暗牢! 忽而间眼眸大睁。 晴音暴毙,蛊虫将亡。她最后决定了放弃。再然后……她昏过去了? 她已经记不太清楚是怎么昏过去的,但是直觉认为会有猫腻。真担心景芝皓会做何蠢事,唐菁月急忙叫喊着让敏蕊进来。 “敏蕊,敏蕊!” 里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有人脚步急切切的冲到了唐菁月的面前:“主子!” 唐菁月一看,颇为惊喜,是敏叶呀。 “小叶儿你回来了!何时回来的?” 的确是敏叶。但见她面庞线条凌厉,眉眼极具厉色。一头长发高高束起。不像其他侍女般穿得短袄衣裙,而是一身男子般的长袍够勒出紧实完美的结实线条。一番英姿飒爽的打扮,有种江湖侠女的味道。 敏叶见到主子,高兴万分。她去追寻沈瑾岑,无功而返。本是对主子万分愧疚。但看主子见到她以后的眉开眼笑,就顿时傻呵呵的将所有自责内疚抛之脑后。 “奴婢今早回来的。本想一早就来见主子,但蕊姐说您还睡着,奴婢就一直在外面等啊等。好不容易主子您起身了,叫的还是蕊姐!” 敏叶佯装委屈的嘟起嘴,不开心的撒娇模样就像是一个只狗狗在讨主人的抚摸。 惹得唐菁月怜惜的在她头顶摸了又摸。 “回来了就好,我真怕你一时犯倔,直追到南疆去呢。” 敏叶嘿嘿笑:“奴婢真有这种想法,但一想南疆路途遥远,我需要回来先和主子说一声才对,就听信后便往回赶了。” 这傻兮兮的模样实在是讨得唐菁月的喜欢。伸手双手捧住敏叶的脸蛋,用点力气搓搓揉揉。 “这就对了,蠢叶难得有这么聪明的时候。回来了就好,主子不让你去的。你要是走了,谁保护我?所以,就乖乖安分待在主子的身边。” 本来听主子不让自己追去南疆还想问些什么的敏叶,一听主子是要自己留下保护主子,立刻就狂点头:“是!” 和敏叶好生亲昵了一会儿后,唐菁月想起方才叫敏蕊的事情,问道:“敏蕊和敏枝呢?” “哦,敏枝去查账了。蕊姐说主子身体不好,按松神医给开的药方亲自煎药去了。”说罢,敏叶紧张兮兮,“主子你身体不是好转了吗,怎么又会晕过去?看来王爷没有好好照顾主子嘛!” 唐菁月闻言蹙起眉头,疑惑问道:“晕过去?” 敏叶点头:“恩。蕊姐说主子您昨晚突然晕过去,把她们都吓死了!” 说罢,敏叶吐出舌头,摆出吊死鬼一般的表情。 唐菁月没好笑的将手朝她的脸上盖去。 晕过去?是她自己突然晕过去的吗?唐菁月迷惘不解的猜测思量。 走下床,在敏叶的服侍下穿衣整理。唐菁月怀疑她不是自己晕过去的。可如果不是,阿皓是不会随便让松神医给她开药的。 毕竟,是药三分毒。 还是亲自问一问敏蕊比较好,毕竟想要骗骗小叶儿还不容易? 可是终究,从敏蕊口中得到的回答,和敏叶所说的一样。昨晚唐菁月在牢中突然昏迷过去,吓得景芝皓直接抱起唐菁月就回了皓月院。而松神医和吴老祖也没有再去管晴音体内的蛊虫。 经过两位神医的把脉,诊明唐菁月昨日是因为大悲大伤情绪过于伤痛惊吓,这才导致的突然昏迷。并无大碍。给唐菁月开了几副汤药要好好调息身子。 敏蕊说:“等给主子看完再回到暗牢,那几只蛊虫早都死绝了,吴老祖和松神医怎么救也救不回。王爷下令让护卫将晴音的尸体运出府处理了。昨儿晚上主子一直昏睡不醒,把王爷吓得,守了主子一整晚,今早天不亮就又得打起精神去上早朝。” “啊,是这样啊。”唐菁月浅浅的应着,一小口一小口的舀着苦涩的汤药喝。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就放心了。她昏得也算及时。 就怕是景芝皓一时犯浑将她给打晕,然后自己以身犯险去了。 阿皓真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 但毕竟,是不会真的拿药来蒙骗她。 想到这些,唐菁月的心愈加安定下一分。 不过,等阿皓回来的时候,唐菁月依然让他脱了个精光。 对此,景芝皓毫无廉耻之心的*着身子,在月儿面前站着。 “看什么呢?”他问。 唐菁月敛眉,忍住脸上的燥热,让景芝皓转了一圈。检查过他身上确实没有伤痕后,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松神医再好的药,也不可能半天就让崭新的伤痕消逝。 不过,阿皓的身上虽然没有新痕,旧伤却很多。 四肢和背部前胸都有。 见月儿看着自己身上的伤表情疼惜,本来内心燥热的景芝皓也随之消散了火气。 他迅速的穿上里衣,笑道:“没什么好看的。难道你嫌弃我身上的伤痕太多,觉得丑?” 十年的时间,一个消散闲王就能从文弱书生变为整个朝堂的盖世英雄,保家卫国很容易吗?那都必须是用鲜血和生命作为交换的。 景芝皓身上这一道道伤疤,都是他这一生最好的荣耀。 唐菁月抱住他,踮起脚尖,在他脖颈处衣领没有盖住的伤疤上亲了亲。景芝皓心中一动,正想将人直接抱上床,却听唐菁月悄声问道: “那个私邸,山中深谷,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个问题让景芝皓神情一顿。或许是他的身子总是结实硬朗的,所以唐菁月并没有察觉到他刹那间的肌肉紧绷。 僵硬感一瞬即逝,如同错觉。 景芝皓说:“那时想找一个秘密的地方,便在高山深野中四处寻找。路过那山谷之上时,好奇其下云雾掩盖的是何模样,便落了下去。这才发现那一处风水宝地。” “受伤了吗?” “恩,毕竟不清楚下面是什么地方。落下去时刮到了山崖边的松顶上,胳膊上划过很长一道伤口。” 原来他胳膊上的伤是这样落下的。 之前景芝皓的胳膊受伤时,唐菁月发现了伤痕,但只以为和他身上的一样,都是在战场上面落下的。倒不曾想,胳膊上的这一道,另有来历。 一时间,唐菁月也来了兴趣,拉着景芝皓让他为她解释一番,他身上每一道伤疤的故事。 景芝皓拗不过她,再加上能哄骗过月儿真是好极了。于是就羞耻度爆表的为月儿介绍起自己的每一枚军功章! 屋外,查了一天账很是疲惫的敏枝坐在院子里,喝着暖茶,和敏蕊闲聊。 敏叶自从回来以后,好生积极的抢活干。一定是为了弥补自己叛投沈瑾岑的罪孽! 敏蕊和敏枝乐得让敏叶喜滋滋的守着。 “蕊姐,松神医给主子开的是什么药方子,是药三分毒啊!” 敏蕊挥挥手:“不打紧。之前主子的身体湿寒虽然是大有好转,但如今寒冬临近,主子本来就是要该继续服用汤药的。正巧赶上,就做了这个完美的掩盖。” 能让敏蕊用“完美”来自夸的,可见这谎言是真的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被蕊姐的机智所折服,敏枝伸出大拇指:“蕊姐您实在是高。” “呵,”敏枝无奈的笑了笑,“哪里是我高,是松神医和吴老祖会说话。昨天主子因为敏芳的事情,的确是经历了大悲大伤。刚缓过劲就又受到让王爷存养蛊虫的惊吓,会晕过去是理所应当的。我只不过是顺便想到可以用汤药增加一分可信罢了。” 敏枝喝茶撇嘴:“您谦虚。” “你个鬼丫头。” 正说着,这时,夏莲不开心的凑了一个小脑袋过来。 表情委屈,还憋着一口气,似乎在和谁闹倔强。 夏莲问道:“两位嬷嬷,您说敏叶嬷嬷会教我功夫吗?” “谁?敏叶?”敏枝惊呼,眨眼,和敏蕊对视一眼,然后很认真的对夏莲说,“我觉得凭敏叶的脑子,她应该教不了别人。” 不远处守在主子屋外的敏叶耳朵动了动,决定无视听到的话。 看夏莲闻言后一脸失望,敏蕊抬头看向坐在屋顶上面的甫一,奇怪的询问夏莲:“你不是要向甫一学功夫吗,怎么又问起敏叶了?” 说到这里,夏莲就立刻苦巴巴的诉苦道:“甫一大哥他不教我!呜呜,他说姑娘家的学功夫不好,怎么样都不肯教我!” 看来甫一是对敏叶的威猛心有余悸,生怕自己的小丫头习武后,成长为母老虎。 敏蕊和敏枝对视一眼,憋住笑。 “我说我是要保护主子,”夏莲继续说,“可他说保护主子的暗卫海了去了,不差我一个。还说我已经年龄大了,资质蠢钝,学了功夫也只是浪费光阴,绝无大用!呜呜,他教都没有教就说我蠢钝,我再也不要理甫一大哥了!” 说罢,夏莲哇哇就大哭起来。 屋顶上,甫一抚额cos思考者。这难道不是闺房之乐吗?这丫头,咋啥事都往外说。 院子里,敏蕊和敏枝笑翻了。 “哈哈哈哈哈,资质蠢钝!想想敏叶学功夫的时候已经十六了,怪不得现在这么笨!”敏枝笑得张牙舞爪,嚣张狂妄的让不远处的敏叶强忍住额上黑线。 而敏蕊笑得文雅一些,但也是乐不可支。 “既然甫一说你不适合习武,那就不要学了。你年纪毕竟大了,像甫一这些王爷手下的护卫们,最晚的也得是十一二岁就开始习武了。学武当早不宜晚。早时的一年顶得上后来十年呐。” 可夏莲还是闷闷不乐:“我就是想跟主子一起出去。就是每次出府都要带我的那种。” 听到这话,立马把脸拉下来,不高兴了的敏枝没好气的说:“你个小丫头野心还不小,你师父我还没有达到那种程度呢!” 夏莲嘟嘴。 看这孩子一脸郁气难纾的模样,敏蕊好耐性的安慰道:“不要急,快了。等你再长两岁,主子出门就只带着你了。” “真的吗?” 敏枝:“你做梦。” 夏莲&敏蕊:…… 其实敏蕊说的并没有错,等夏莲再长大几岁,就适合跟随主子出门了。敏芳已经不会再回来,四个侍女的位置空下来一个。敏蕊渐渐走上了敏芳的位置,敏枝替代敏蕊,而敏叶则因为会武形成自己的独一无二。 能够继承这空下来的第四个位置的人,只有夏莲和红灯。但红灯年纪比夏莲还要小上几岁,所以夏莲将会是这位置唯一的接替者。 如此安稳还在忧虑,真不知道该说夏莲是未雨绸缪呢,还是杞人忧天。 暗牢昏迷的事情因为阿皓的体无新伤,以及汤药开始不间断的吃,渐渐的让唐菁月彻底打消了怀疑。 虽然,放弃让天宏复生的机会让她很伤心。天宏的尸身仍然完好的冰冻着,而她也仍然希望阿皓的暗卫们能够找到南疆至宝千年火龙,只因,期待着事情有转机。 一连两个月过去,寒冬也将大茂的皇都辅天包裹成通天白银装扮。这里的冬天总是会下着很厚很厚的雪,似乎雪花是无穷无尽的从天上洒落。能够覆盖住这尘世间所有的肮脏与污秽,能够将人心也渲染回婴孩般洁白无瑕。 灰暗的房顶会变成银白色,粗黄的道路会变成银白色,棕黑的枯枝会盛起又重又多的积雪,在摄政王府没有清扫过积雪的地方,把红灯扔进去,人们就找不见她了! “哈哈哈哈哈,红灯你又去哪里了!” 忽视掉红灯头上发尖插着的红艳绢花,夏莲撒欢的在院子里面大叫。而红灯则可怜巴巴的像一根埋在雪里的大白萝卜精,高高举起手向夏莲的方向挥舞:“莲姐姐,我在这儿呢。” 夏莲:“你在哪儿?我什么也看不见!哈哈哈哈哈哈!小矮子!” 红灯:……嘤嘤嘤。 这个在王府里比较偏僻的院子是没有人居住的,还比较大。唐菁月特意吩咐下人将这个院子给空出来,不经扫雪。一场一场堆积下来,这里就成了能够把人雪藏的地方。年纪小的夏莲和红灯非常喜欢在这里玩耍,喜欢到……夏莲早就忘了她说要练武的鬼事。 按着红灯头上的红红绢花,夏莲寻过去。这里的雪实在是厚,夏莲所幸和红灯在积雪下面挖起了甬道。两个小丫头颇有要给自己挖出一座密室的干劲。 两个人安静的在雪下开工作业,不知这偏僻的院子里有两个女人缓缓散步至此。 两人穿得都很厚实,但一眼看上去就有很大的不同。毕竟一个是锦帽貂裘,一个是棉袄布衣。 “我父亲让我告诉你,家里决定咱们俩个只能有一个人继续留在摄政王府,另外一个要被回家去,另嫁。” 听到堂姐何梦薇的话,何彩梅立刻白了脸。 比起留在摄政王府里守活寡,被送回家才是更大的耻辱。 之前一个个自愿要离府的姨娘们回去娘家后,有哪一个下场是好的?之前以为要逃出狼窝,殊不知逃出狼窝以后理都没人理。 何梦薇听说张姨娘回去后,竟然嫁给了一个富商做贵妾。贵妾那也是妾呀!堂堂一个官家嫡女,竟然成了商人妾,别提多被人笑掉大牙了。 不过也是呢,就算是摄政王爷的侍妾又如何,就算是清白之身又如何,没有哪一个男人会甘愿将别人的妾室娶回家做正妻。而有情愿这样做的男人,又有哪个是出于真心?她们都是官家的千金小姐,家里人也不会舍得的。 但别人家舍不舍得何彩梅不知道,何家对她,肯定是舍得的!八成,就是要将堂姐留在王府,而她只有回何府另嫁以换做联姻利益的命运了。 想到自己的未来,何彩梅就好不甘。 都是何家的女儿,都是来到摄政王府做妾,凭什么就要弃掉她,以保全堂姐?! 若是在几个月前,恐怕何彩梅还没有这种想法。她单纯,她心思简单,她会在王妃宴请的席上大大咧咧的说喜欢吃猪蹄,但是这几个月过下来,何彩梅的心已经扭曲了。 如果仅仅是现在这种比尼姑还不如的日子也就罢了,可凡事不患寡患不均。后院仅留的几个姨娘中,林汀芷家中有财力能保林汀芷生活滋润,郭岫音一直是讨好王妃的,秦香那个穷苦人的出身就不要拿来对比,就连她的好友青果也因为是家中唯一的女儿,而保证不会在此受苦。 唯有她! 她与堂姐何梦薇出自一门,堂姐比她受家人宠爱。家中无论是有钱财送来还是消息传达,都是到何梦薇的手上!而她,似乎是被遗忘了,仅仅是在与堂姐有利益相争的时候,才会捎带提她一句。 何彩梅受够了,她真的受够了。 吃的、穿的、用的,王府的下人私自克扣,娘家没有补贴,这个冬天,她一个千金小姐,竟然脚下生疮了! 何家只会留一个人在摄政王府,用以维系与摄政王爷的关系。何彩梅不想被人当成破鞋。留下来的这个人,只能是她! 何梦薇和何彩梅姐妹俩个在这偏僻的院子边上走了走,便离开了。因为里面的雪实在是太厚,所以没有往里面行进。况且,凭何彩梅的薄鞋薄袜,还有脚底冻疮,她也是不可能往院子里深入的。 就连夏莲和红灯这两个小丫头都有暖暖厚厚的鹿皮靴子穿,何彩梅却能被冻到脚底生疮,可见日子过得有多么艰难。 埋藏在雪里的两个小丫头听到这件事情以后,互相看了看。摸不清。 红灯问:“莲姐姐,这是大事吗?” 问夏莲?跟金银无关的事情在夏莲看来,都不是什么大事! “无非就是又有一个姨娘会被送出府罢了,没事啦。”夏莲呲牙,伸手将一团雪贴到红灯的脸蛋上。 “啊,好凉!”红灯小声惊呼着,呆萌呆萌的缩着脖子,慌忙躲开。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难得能够平稳度过的两个月不是因为没事,而是因为有大事在蓄积爆发。 一连两个月,陆清云每日离宫后,都会恭敬的携带艾青最爱喝的君山银针在艾府门外等候。刚来时,很难堪。艾青不出面,只叫下人到府门口,对着陆清云大骂“烂竹断节”。 烂竹断节呐。 过去陆清云与艾青交好时,艾青曾称赞陆清云是“文骨秀竹”,并言这丝毫不是过誉。如今,竹还是竹,但已经成为了折断节操的烂竹。 艾府下人的破口大骂,路上行人的指指点点,陆清云“没有廉耻”的名声开始和他“变节投敌”的大名在辅天齐头并进。 那段时间,甚至有人天天往陆府的门上扔烂白菜臭鸡蛋,陆府受到的待遇竟然和游街示众的杀人犯没有什么两样。这哪里是摄政王手下被重用的文官遭遇? 陆岚意不忍父亲受此奇耻大辱,劝父亲放弃,但是,陆清云忍下来了。 从深秋落叶,等到白雪皑皑。 “咯吱”。 艾府的门被打开,花白着头发还有一宗山羊胡的艾青站在门内,表情说不上是凝重还是惋惜。 两人的视线经过无数事情的熏染,终于再一次相对。 艾青恨铁不成钢,陆清云自有傲骨。 看了陆清云良久,艾青终于道:“进来吧。” 陆清云并未表现出大喜过望,而是恭恭敬敬的在艾府门前,向艾青拱手鞠了深深一躬,这才迈步登门。 “老师,学生久候了。” 【待续】 ------题外话------ 你们快猜,阿皓把口子开到哪里了? 第七章 准备 中堂之内,陆清云与艾青分坐主宾位置。浅浅一杯热茶冒出袅袅轻烟。 陆清云手中提着的君山银针被放置在茶桌上,陆清云还没送,艾青还没收。 只见陆清云神色恭谨,对于艾青向他的打量不置一词,非常坦然的予以回视。 他的坚持没有错,尽管艾青的确是一个迂腐而又顽固的人,但艾青的正值依然是不容置喙的。 艾青会与他断交,无非是当年给予他的希望太过深厚。爱之深,则恨之切。而他也一直心怀愧疚。这份愧疚不是对于自己向摄政王投诚,而是对与这位良师益友分属不同阵营而感到惋惜叹无常。 在陆清云说了句“学生久候”后,二人于这堂中静静的坐着。并没有艾府的下人在场,堂中单他二人,于无声间让气氛变得压抑又温情。 艾青毕竟老了。听到陆清云的一句久违的自称“学生”,再冷硬的疏离也不禁得软化。 艾青先开口道:“说罢,找我何事?” 一连两个月,何止是陆清云等候在艾府门前,艾青也同样在府内看着这位小老弟不屈不挠的坚持。 文采出众、品性高洁、有毅力,如此优秀的人怎么就会被猪油蒙了眼,去给那狼子野心的摄政王出谋划策? 自打陆清云叛变后,他二人再无交流。今日,艾青也想要好好的问个清楚,陆清云他,究竟是什么想法。 陆清云说:“自当是求老师笔下留情,莫再污蔑4爷。” 直来直去。 太直接的话语将堂内好不容易蓄积的温情,瞬间打散。 艾青登时骂道:“你这竖子,我倒以为你是来上门赔礼道歉的,没想到是来当说客!为摄政王奔波卖命,陆清云,你文人的骨气都被狗吃了!” 稍微跟他玩一些心眼,也会先假模假样的客套几句,再提正事。这混小子开门见山,将双方立场顷刻间点明,大有公事公办不讲私情的态度。 艾青气急瞪眼。 也罢,他二人之前还有什么私情?他只做当年的惜才是拿了肉去喂狗! 看艾青瞬间爆发出的怒气,陆清云微微敛眉,却平静的道:“学生自然也不是来做说客的。” “别自称‘学生’,我可没有你这样披着狼皮的学生!” 陆清云直直的看向艾老,没有立刻呛声回话,而是静了静,才说道:“下官是来和艾老探讨案情的。” 二话不说就把称呼给变了,这种行为也是让艾青伤碎心。 就不会说上几句软话?嘴长在你身上,你死活要称呼“学生”“老师”的,我又奈何不了你! 探讨案情,探讨个什么案情! 艾青把眉头皱得紧巴巴。 “艾老这几个月一直针对摄政王爷发文进行批驳叱骂,下官想,无非是艾老认为在国安寺的案子里,摄政王爷才是幕后黑手,右相唐府是完全被陷害的。”陆清云条理清楚的说,“所以,下官就来和艾老谈论分析一下案情,若是我说得不在理、不对,还烦劳艾青指证我。救下官一回,别让下官深陷泥潭,不能自拔。” 这一番通透将理的人情之语,说得还算是规矩。艾青心中暗道。 若是陆清云一上来就是要给摄政王府当说客,看他不让下人拿大笤帚扫这混账出门! 艾青是一个纯粹的文人。“理”这个字,或许是他一生最看重的。为什么不喜摄政王?因为摄政王集揽大权,无视君臣,这就是非理。为什么对陆清云转投如此恼怒,因为文人失节就是非理! 陆清云上门来向他针对国安寺一案讲理,不管说得是好是赖,艾青起码是不会赶人走的。 而且,艾青当然不会相信这其中摄政王是无辜。他相信右相,相信唐府。若是唐府涉及此事,右相会舍得赔上自己唯一的儿子? 这想想都是天方夜谭。 “行,你说罢,老夫听着。” 陆清云起身拱手:“多谢艾老赏脸。” 说罢,从怀中掏出薄薄一个小册子来。 艾青看着他举动,好奇的等着。 “此事,怕是要从摄政王妃尚未出阁时说起……” 摄政王府的人自然都不是吃干饭的。两个月的时间,再死绝的案子也足够让以邵安康为首的辅天猎狗们寻找到蛛丝马迹。 就在陆清云得以进入艾府与艾青面谈的三天后,辅天民间爆发出一股强大的议论阵势,突兀到让右相一党猝不及防的面对。 一向是右相党派在此次交锋中充当中流砥柱的参知政事,艾青大人,竟然一反常态,不仅不再批判摄政王府,还发出一篇名为《盲眼看事》的文。这篇文没说别的,就自骂了。 此文一出,传遍辅天文人之手,几乎是人手一份,普通的商贩马夫都几乎全听闻了此文。茶馆的说书人不再说些稀奇罕事、古人壮志,而是一边又一遍讲述艾青所著此文。原因无他,内容太过于劲爆。 艾青开篇就说自己有眼无珠,人云亦云,诬陷了摄政王。然后更是直言斥责堂堂右相贼喊捉贼,“实乃天下大恶人之首”。最后坚决的表明自己再也不会为右相等人办事说话了! 当然,不给右相卖命并不意味着就要给摄政王卖命。艾青悲哀地发现,堂堂大茂竟然朝堂全是黑暗,一句“如此既往,大茂危矣”震碎了多少文人的爱国心。 没有人质疑艾青说的是不是胡话,毕竟艾青的名声威望一直很高,况且这次把自己骂得这么惨,一看就是失望透顶、懊悔透顶了。 几乎是顷刻之间,所以人的矛头都指向右相唐府,许多与艾青交好的朝廷文官纷纷踏入艾府大门,询问到底是发生了怎么一回事。结果又没有几天,诸多和艾青属于同一类型的谏臣们,纷纷公开表示不和右相在一起玩了。 “知道真相的我眼泪落下来。” 这么多年效忠的长官原来如此不堪恶毒。 唐季礼慌忙着急群臣商议如何应对,结果发现缺席好多人。一问才知人都跑了。气得唐季礼是拍桌子大怒! “愚夫,一群愚夫!”愤怒的叫骂道,“这一看就是摄政王府调拨我等的奸计,你们怎么会轻易相信!” 官员们寒蝉若惊。去问过艾青的大人们都跑了,他们这些留下的,都是些实在没有门路去知道内部真相的无名小卒。 唐季礼来来回回的在书房里面踱步,脾气暴躁不已:“想,都给我想法子。每个人回去写一篇反驳艾青的文章出来,今晚只是之前交给我!” 艾青的笔杆子太犀利,想要和他打嘴仗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唐季礼只能希望于从矮子里面拔将军。 秦氏和唐季礼分房睡已经很长时间了,自从秦氏的脚趾被断以后,唐季礼就开始冷落了她,宠幸起小妾来。而景芝皓上门暴露的秦氏身世的秘密,更是让唐季礼对秦氏避之不及。儿子的死对秦氏造成很大打击,如今已经平日里时常会精神恍惚。 对于唐季礼来说,若不是秦氏的手里还抓着他的把柄,他早就将此女人休掉,省得日后给他生出祸事来。有的时候,唐季礼也会想要不然直接给秦氏下药药死。 但是毕竟,秦氏只是有些精神恍惚,还没到疯的地步。唐季礼就是想下手也下不了。 夜着实是很深了。天黑得极早,同样的时辰,夏季还有微微光亮,此时却已是伸手不见五指。 唐府老爷的书房,灯还一直亮着。官员门的书信一次次送进去。但,即使是看起来如此忙碌乏累,唐季礼的脸上也没有丝毫即将解决问题的轻松。 “写得这都是什么!” 一把将手中下属官员忍着瞌睡写出来的作文作业甩到一边,米黄色的烛光下,唐季礼的情绪越来越烦躁。 “可恶,实在是太可恶了!” 艾青竟然变节,跟陆清云一样。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蛇鼠一窝。 还有那些个跟着艾青造反的,简直都是蠢货! “咚咚咚。” 书房的门被敲响。唐季礼眉头一皱。能不让下人通报就直接敲门的,他以为会是秦氏。于是,没好气的喊了句:“我在处理政事,别来烦我!” 话音落地,房外静默两息,而后一道苍老喑哑的声音响起:“混账,还不开门!” 一惊。唐季礼急忙站起来去开门,原来是父亲来了。 随着深深夜里沙哑的开门声响起,唐老太爷沉怒布满皱纹的脸于暗暗屋檐灯笼火光的映照下,在唐季礼诧异的目光下展露出来。 “父亲,这么晚了,您还没睡?” 没理会儿子的问候,唐老太爷表情不善的直接进入书房,在主位上面坐下。 坐下以后,抬眼看了一下儿子的脸色。在发现唐季礼的脸色也并不是很好后,知道儿子现在也急得火烧眉头,于是面色放缓了一点点一点点。 “睡?这种情况,为父还能睡得着?季礼,唐府就要家破人亡了!” 唐老太爷的拐杖重重的在地上狠狠的敲击了几下。杜昂~杜昂~杜昂~的声音甚至通过没有关闭的书房门,让站在房外的唐府管家都给听了个一清二楚。 唐府管家很有眼色的离了远一些。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老爷被太老爷训斥,这脸面上一定不会好看。 被父亲教训,唐季礼自然不敢反驳一句。而且父亲说得难道不对吧?祖父孙三辈,好不容易唐诺行长大成人,可以步入仕途为家族卖命了,现在没了孙子,又重新回到需要他父子两辈人来支撑这个家的时候。然而父亲已经老得退出朝堂多年,他也早就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当下,又深陷在杀人疑案的泥潭中无法自救。实在是令人可叹可气! 难道唐府就此会走向衰落吗? 一时间,唐季礼的脸上带上灰败之色。 看到不过是自己的一句话,儿子竟然露出这种没有志气的表情,唐老太爷顿时更气得直接拎起拐杖,狠狠的敲在了儿子的腿上! 真是恨铁不成钢。 偌大的家业守不住,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给我打起点精神来!”唐老太爷狠狠道,“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这么颓废让外人看到,像什么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咱们唐府牺牲了多少。方氏、月儿、行儿,哪一个都是你和为父心中的痛。季礼,你一定要振奋起来!” 闻言,唐季礼急忙正正神色。唐府已经失去够多的,不能一击就垮。 “不就是一时陷入僵局吗?再说了,这也算不得是僵局,既然摄政王府已经将僵局打破,那咱们就兵来将迎,水来土掩!”不愧是老人精,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遭遇真正的家族大事时,还得有一位富有经验的老者住持大局,才能安定应对。 唐老太爷开始向唐季礼分析:“不过是艾青他们出走,虽然没有一个人说明陆清云都跟艾青说了什么,但毫无疑问的是景芝皓手里一定掌握了一些证据,并且是确凿的。你明日一早就派人去查,看看是哪些纰漏被他们寻到,若是能处理,得尽快处理;不能处理也得知道是哪些证据被景芝皓抓住,咱们才能好做应对。” 焦急烦躁时候父亲的出谋划策,让唐季礼渐渐的平静下来,开始和父亲一起分析现在紧张的局面。 虽然父亲说得对,但是唐季礼不得不说:“父亲,想要查找证据这事,怕是没那么容易。景芝皓能找到证据,凭他的手段和兵力,一定会把无论是人证还是物证保护的滴水不漏。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怕是明日或者就是这几日,他们就会在朝堂上就此事给翻露,我们现在没有充足的时间来应对!” 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摄政王府掌握了什么证据,掌握了多少证据,他们一无所知。艾青那群人简直就是败类!反叛不说,竟然一点讯息都不透露。等此事了后,他一定会让艾青他们好看! 谈到时间的紧张,哪怕是唐老太爷也不由得愁眉不展。夫子俩个讨论了良久之后,还是唐老太爷一肚子坏水……不,是足智多谋。 唐老太爷说:“既然没有时间准备和他们正对面对上,那就只能从侧面出击。” “父亲的意思是?” “首先,无论景芝皓拿出任何证据,你都要表现出你完全不明白,一定要斥责景芝皓所出示的证据都是他伪造用来陷害的。” 唐季礼点头:“这个儿子明白。”除了装傻,要不然用什么来反驳证据? “其次,一定要抓住诺行的死来说事。无论如何,景芝皓杀了行儿,这是铁一样的事实,景芝皓他自己都不能反驳!哼,他的王妃遇刺?刺在哪里?倒是我的孙儿死了!景芝皓若说自己没有杀,你倒是让他拿出证据!当初光天化日之下,让人将行儿残碎的尸体抛在我唐府门前,这才是众目睽睽、证据确凿!” 再次提及嫡孙的遇害,唐老太爷依然愤怒不止。拐杖敲得若不是质量好一定会敲断的。 虽然秦氏只是一个从妾室扶上来的正妻,而且身世上还有污点。但毕竟是正妻,唐诺行被当做唐府的嫡子嫡孙也许多年。唐季礼还是很疼惜这个孩子的。 没有想到,何止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唐季礼沉默的咬着牙点点头。就凭景芝皓将诺行残忍杀害这一事,唐府和摄政王府就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说完这第二个需要注意的事情以后,唐老太爷轻轻的用手指慢慢的敲打着光亮带暗香的梨花桌。 唐季礼知道父亲这是在思索事情,所以没有贸然出言打扰。 许久后,唐老太爷说道:“第三点,就是——从灾祸源头去解决。” “灾祸源头?”唐季礼轻声重复,想了想,不确定的问,“摄政王妃?” 唐老太爷点头:“正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出自此女。当初,诺行在护国公府出丑,就是为得此女。没有想到已经嫁为人妇,还能将我唐家祸害至此!这女子是天降祸星,不除去她,怕是唐家日后也再无宁日!” 的确,因为还有秦氏的存在。无论是唐季礼还是唐老太爷都清楚,秦氏和摄政王妃之间也有仇。摄政王妃是什么性子,他们不知,但是秦氏的小肚鸡肠就注定唐府还将会和摄政王纠缠。 倒不如,借此机会,一把火烧尽! “父亲明示,儿子该怎么做?” 唐老太爷道:“景芝皓要说行儿恶意谋害他的王妃,我还倒想说是他的王妃行为不检、水性杨花呢!” “父亲是想在摄政王妃和行儿的身上做文章?” “正是!”唐老太爷点头,“行儿的名声早在和元府四姑娘厮混在一起时,就败坏了。如今人也死了,我倒不怕让我孙子被人再嚼舌根了。既然我孙儿落得这么一个被人唾弃的名声,那景芝皓就别想让他的王妃好过!” 唐老太爷眉色狠厉,完全可以看得出当年还在朝堂时,该是如何的叱咤风云,该是如何的手段狠辣。 “摄政王妃未出阁,行儿就敢在护国公府当众丢人,为的不就是想得到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利用行儿对她的喜爱,陷害了元府的四姑娘。” 唐老太爷编故事的能力可称一绝:“此次二人于国安寺相会,自然也是摄政王妃主动对行儿相邀。行儿被美色所惑,欣然前往,却不曾想是掉入一个巨大的陷阱中。以至于‘牡丹花下死’,做了一直风流鬼……” 唐老太爷阴暗狡诈的目光和唐季礼对视。竟然立刻就能想到一个如此狠辣的计谋,唐季礼不得不对自己父亲宝刀未老表示叹服。 不仅是将事情推到摄政王府的头上,更是要毁掉摄政王妃的名声。仅仅是编造一个故事罢了。要证据?唐诺行是被摄政王妃邀请前去国安寺的,证据他们唐家怎么可能会从摄政王的手中查到。 摄政王发现王妃和唐诺行有染,气急败坏之下,设计出了这个谜案。 “父亲此计不仅能反咬一口,还能让景芝皓怀疑了自己的王妃,让他们窝里斗!” 摄政王妃和唐诺行在国安寺究竟做了什么,没有人知道。怕是摄政王也不知道吧? 自己的王妃有没有红杏出墙? 这事,让景芝皓头疼去! 唐老太爷没有声调的沉笑两声:“就今晚,连夜派人去制造一些摄政王妃和行儿往日有书信往来的伪证。男欢女爱,就算是作假,我不信景芝皓看到会不起疑心!” 古往今来,凡是大权集于一身的野心勃勃之人,无一人没有疑心病。 景芝皓,唐老太爷了解。绝无例外。 该想的都想好以后,唐老太爷临走时交待道:“继续让人去查秦氏的身世!这是个大大的把柄,你一日不休掉她,她就是一把悬在你头顶的利刃!” “是,儿子明日一早就派人去东州再查。” 秦氏始终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世之谜,而且关于自己的身世又不肯多说。毕竟多说多错,让她继续去编造自己家世,她如何编造?父母死绝,再无亲戚可以说,但是家住在哪儿这个总不可能忘记。东州除了破庙,哪里可以作为她的家? 殊不知,越是掩盖,身份就越是可疑。唐季礼和唐老太爷已经完全相信秦氏是盗贼之女了。所以现在要千方百计补上这个漏洞。 但奇怪的是,对于儿子不休妻的行为,唐老太爷没有半点多说。想来,秦氏所抓住的唐季礼的把柄,唐老太爷也是一清二楚。 将年迈的父亲送走,让下人一路好生看护后,唐季礼满腹心事的关上书房门,坐在书案前,静思的将方才和父亲的商议再回想一遍。 最后想到秦氏,不得不说,事到至今,如今事态继续恶化下去,唐季礼真的会对秦氏动手。反正,秦氏没有娘家,怎么死的不用向外人交待。 正想着,忽然又是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咚咚。” 唐季礼精神一凛,赶忙起身去开门,以为是父亲忘记交待什么要事又返回了。 但没有想到这一次一开门,赫然是秦氏那张蜡黄的脸印入眼中。 门口站着的秦氏没有想到唐季礼竟然会亲自来开门,带着点微微惊讶的神情看向唐季礼 见到是她,唐季礼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现在最烦是见到秦氏。什么用都没有,还光惹祸。相夫教子,相夫教子。夫君伺候的不好,儿子也教成了不成器的模样! 想到这里,更是不免得拿秦氏和原配方氏作对比。 贤淑大方的方氏才真的是当家主母啊。还养出了那么好一个月儿。 可惜,所有的一切在家族荣耀面前,都可以让步。 想到此,唐季礼的眼中不免得带上了几分惋惜。 见到夫君眼中惋惜的表情,秦氏敏感的眉头一皱。她还以为唐季礼是对她现在走路不稳、脸色枯黄的嫌弃呢。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想及逝去多年的原配,唐季礼出口的语气没有多么恶劣,反而带着一些温和。 秦氏接过身后丫鬟捧着的托盘里的汤盅,让自己带上几分笑,向唐季礼示意:“看老爷操劳辛苦,我特意在厨房给老爷熬了浓粥,放了银耳桂花和莲子,老爷趁热喝。” 说着,就想进入书房去,将汤给放到桌上去。 见状,唐季礼让倒是让开了身子,只是无心的说了句:“你还是交给丫鬟断吧,小心不稳撒了。” 秦氏身子一顿,没说话,端着汤盅一步一步走向桌案。很稳。很稳的将汤盅放下。回首,浅笑:“老爷快喝吧。” 唐季礼皱了皱眉,但还是走上前坐下,一点一点喝起汤。 秦氏看起来真的是贤良淑德。她一声不吭,静静的看着唐季礼将汤喝完。虽然这样说起来好似是一副很是伉俪情深的画面,但无论是对于唐季礼,还是对于仅仅只是负责一路端汤而来的小丫鬟来说,都是很恐怖的。 大晚上的,盯着夫君喝汤,谁家的娘子会一声不吭? 莫名的,唐季礼的后背有些发毛。 “你有什么事,说罢。” 秦氏给他的感觉越来越诡异,让人觉得似乎下一刻就会疯癫起来。所幸,浓粥剩下一些底,唐季礼不喝完,而是直接问起秦氏的来意。 肯定不是来叫他今晚去她屋子的。自从断了脚趾,唐季礼看那双脚也碍眼。几个月来,即使是天天睡在小妾的房里,秦氏也从来没有多言过半句。 秦氏笑笑:“我能有何事,不过是特意来给老爷送汤的罢。” 擦着嘴的唐季礼看她一眼,收回眼没说话。 见唐季礼不接茬,秦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知道如今唐季礼对她的态度没有过去那个好了,所幸也不在唐季礼面前继续装。她说道:“我就是想来求求夫君,将府里的武丁给我分几个用用。我最近总感觉府里府外有人监视着,心里不舒服,挺害怕的。” “害怕什么?就算有人监视着,也不是害你。”唐季礼说了这么一句。 秦氏的笑干干的挂在脸上。 “但我还是怕。老爷陪着姨娘,我可是只有一堆婆子丫鬟陪着。” “行行,给你分五个。” “五个太少了,十个吧。”秦氏讨价还价道。 要这么多,一看就不是她说得保护院子用的。唐季礼知道秦氏要府里的武丁一定是要派出府做什么事。刚想拒绝,转念又一想,不敢告诉他,还让武丁去做的事,一定有秘密。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 想了想,唐季礼就答应了。 被允许后,秦氏满意的被丫鬟搀扶着身子起身。 “那就不打扰老爷忙公务了。” 唐季礼挥挥手。 秦氏笑着走了。但是一离开书房所在的院子,脸上的笑容就立刻消失。 要不是为了这右相夫人的位子,谁愿意看一个老男人的脸色! 翌日一早,睁开眼。躺在靠在床头,看着穿衣服的阿皓,唐菁月悠闲又慵懒的打了一个哈欠。 阿皓的身材……除了伤疤外,自然是极好的。恩,那些伤疤也是极好的。 阿皓的肤色白皙光嫩,每每惹得唐菁月总是忍不住的去吃他的豆腐。 肤色白亮,再配上结实的线条紧实的肌肉,别有一种美感。 胸膛上鼓起的肌肉会跳动,和有力的臂膀在一起能够组成最安全温暖的怀抱。倒三角,翘tun。 看着在自己面前的翘tun,唐菁月爪子痒得上去拍了拍。 pia~pia~的。 “大美人儿身材真是不错呀。”她阴笑着。 景芝皓穿衣服的动作顿了顿。每天月儿如果和他起得一样早时,他是不敢面对着月儿穿衣服的。 唐菁月之前没有注意过这个事情。今天需是兴致所致,毫无廉耻的顺着阿皓弯曲的腰线,暧昧凑不要脸的摸着。 “大美人不看我呦。” 无奈。 景芝皓没好气的伸出胳膊绕到身后,用手轻轻拍掉月儿正在骚扰他的手爪子。 “别闹,穿衣服着呢。” 唐菁月抽抽嘴角:“你要是脱衣服我才不闹呢。”跑都来不及。 看阿皓死活不转过来,唐菁月趴在床上,努力的探出身子,伸手抓住摄政王的里衣衣角。 “你转过来嘛。你干嘛背对着我,一大早上不想看到我吗?”唐菁月胡搅蛮缠,“你转过来不转过来,你亲亲我,你转过来!” 死命的拉着景芝皓的衣角,大有一种要把人给拉回床上再战三百回合的阵势! 然而别看外面还是漆黑一片,现在真的是大早上。景芝皓要穿衣,要上早朝,要去教训渣渣们的。 穿个衣服身后都能有一只黏人的猫在捣乱,景芝皓深深的叹一口气,认命的转过身看向唐菁月。 高度问题,唐菁月一下子就知道为什么阿皓死活不愿意转过来面对她了。 吓得唐菁月赶忙往床里面缩。 大眼睛的杏眼睁得圆圆润润,满满怒意看向阿皓:“凑牛氓。” 景芝皓:怪我喽。 “还要不要亲?” “不要!你快点穿衣服走!” 真是伤人心啊。 于是景芝皓三下两下爬上床,在唐菁月忍不住的惊呼中,抓住她狠狠的亲了一顿,教训道:“以后不准早起!” “恩……” 下床,火速传上衣服,出去外间洗漱。 景芝皓走了去伤早朝以后,唐菁月没有再睡回笼觉,而是将敏蕊和敏枝招进来,也打算起身了。 现在这个时辰,外面实在是冷,甚至还属于得上是夜凉中。见主子要起身了,敏蕊让敏枝去伺候主子穿衣,自己则是将火炉里的煤块添得多了一些,好让炉子烧得更旺,赶快将屋子熏得热腾腾。 “主子不多睡一会儿吗,现在还早。” 唐菁月浅浅的打了一个哈欠。 “不了,今日早朝阿皓他们要出示国安寺证据的。我想着唐府不可能会放过我,今日八成还是要进宫上堂,好好和父亲他们对峙一番呢。” 说得是轻松,但说到要和自己父亲对峙时,唐菁月的眼中终究是漫上失落。 没有想到会走到这一步。 在阿皓的人将细细碎碎的证据都归拢起来后,唐菁月就知道唐府大难临头了。 凭她对父亲和爷爷的了解,这个时候,父亲的身后一定会有爷爷的出谋划策。唐老太爷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实话,唐菁月并不是很清楚。毕竟已经是爷爷了,爷爷在朝堂上辉煌和人斗智斗勇的时候,唐菁月怕是还不知道在哪里。 但是,已经很是手段凌厉的父亲依然会被爷爷说成“软弱无能”,唐菁月就能猜得几分爷爷的能耐。 不去想爷爷会是如何的出谋划策,单是唐菁月将自己放在唐府的角度上,想法子如何破解难局,唐菁月也能想到突破点是在自己的身上。 那日的国安寺,一片混乱。四个牵涉人,唐诺行和元红幡已死,沈瑾岑逃跑,只剩下她一个人。作为至关重要的当案人,不可能在审理问案的时候,不要她出场。 想到恐怕今天要面临硬仗,唐菁月向敏枝交待道:“给我寻一个深色的衣服来。” 敏枝傻傻的说:“主子,冬天的衣物,颜色都不怎么明亮。” 扶额:“严肃一些的。” “深颜色的衣服本来就不怎么活泼。”敏枝回道。 “你还是添煤去吧,”唐菁月送走敏枝,“敏蕊过来。” 今日的装扮,无论是衣物,还是首饰打扮,再或是妆容,她都要显出足够震慑文武百官的气势。 以为她会是抵赖国安寺一案的突破口? 她要让他们知道,绝不可能! …… 天还漆漆的黑着,辅天城的街道上,处处都是赶着入宫上朝去的官员。 有的人坐轿子,有的人骑着马,有的人只能被小骡子载着。身边跟着小厮侍从,手上拿着简单的饼子充饥。官员的确不是好当的,就凭这每天早起的毅力,就配得上该是手中掌权。 大茂对于官员迟到的处罚是很严厉的。迟到一次者,处罚俸禄半年;迟到两次者,直接罢官免职。别说事不过三,二都没有。而且一旦因为迟到被处罚,这个官员的官品都会受到质疑,一旦因此被免官,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复官的可能。 而这个规定呢,是景芝皓当上摄政王以后才设立的。 武官日日早起习武,经得起操练,文弱的文官受此大苦真的会让深思疲惫。 ……这也就是文官会如此拒绝和景芝皓狼狈为奸的原因。打扰自己睡觉的人,这个绝不能忍! 在一条条通往皇宫宫门的街道上,前行的官员们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若是在往日,大家还会打一个招呼,同路说上几句话。但是今日,互相点头示意,眼神交流,并不多有言语。 右相一党的官员们好理解,昨晚写作文作业,现在实在是毫无精力。而摄政王一派的人统统都是眼神中压抑着“等会儿操哭你”的满满攻气。 画风似乎陡然一转。 大茂宫门已经打开,官员们在经受过皇家卫兵的检查后,罗列而入。皇宫之中也是被大雪覆盖。朱红的宫墙在黑夜中,也是同样的濛濛黑。通往前朝大殿,长长的宫灯将这里一路照亮。 景芝皓走在百官之首,唐季礼同他并肩而行。 “不知今日,摄政王爷可有要是要向皇上启奏?”察觉到今日平静之中带着紧张的气氛,唐季礼低声试探道。 闻言,3没有转首,高大的身影似乎比眼前建立在高处的巨大宫殿还要巍峨。 “恩。”他低声回应。 【待续】 第八章 要点脸吧! 应过之后,景芝皓长腿多迈一步,即刻就超过了唐季礼的身位。而唐季礼则是因为景芝皓的回答,心一跳,神情半怔,稍一犹豫便落了后。 于是,在这磅礴皇宫的濛濛轻雾中所显现出来的场景,看起来便更像是景芝皓带领着文武百官,稳步向群英殿而去。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没有哪一个人、哪一个家族,可以一直掌权。 群英殿内殿,明明甬道另外一头的朝堂还是寂静无声,可迫人的气味已经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小皇帝不置一声的坐着,表情压抑。 见他心绪沉闷,敏芳在一旁摸摸他的头发,低声再次嘱咐道:“影儿,今日早朝必定不宁。一定要为摄政王爷说话,知道吗?” 小皇帝点点头,转首,轻轻的斜依在了敏芳的身上。 这一刻,这二人的身影看起来同一般母子,别无他样。 自打之前敏芳在唐菁月的面前,为假皇帝求了情后,敏芳便给加皇帝起了一个名字,叫黄影。帝王的影子,永远只是帝王的替代,鱼目,无法混珠。况且,自那件事情后,敏芳和小皇帝之间的关系大好,敏芳自然要为小皇帝取一个可以称呼的名字。 黄影。这个名字浅显易懂,不管是小皇帝自己听着,还是传入唐菁月与景芝皓的耳中,都是不有大过的。 吴老祖和松神医会定期入宫给黄影把脉,研制解蛊的方子。虽然时至今日解蛊依然无望,但今日之事并不涉及南疆,所以让黄影全力辅助摄政王,是完全可以的。 深宫宅院,他二人看似是天下至尊与皇宫大姑姑,可实际上,却比民间普通母子还不如。既寄人篱下,自该仰人鼻息。敏芳在尽自己一切的能力去保护这个孩子,苟延残喘。 …… “血口喷人!” 邵安康二话不说,直接先让皇家兵卫带了一个模样普通,却身着唐季礼再熟悉不过的唐府家丁服侍的人进入大殿。 “右相大人既然说下官是含血喷人,那下官也不多说,只要各位同僚听听这唐府的家丁是如何说的,真相,自然大白于天下。” 邵安康指向跪在殿中,于众位辅天高官的注视下,颤抖如筛的人。这人表面上看起来极为普通,但就是披着一身唐府家丁的皮暴露了他的身份。 家丁用发抖的声音说:“皇、皇上,奴才是、是唐少爷院子里的小厮。九月十七那日,少爷说起过几日要去国安寺一事。然后过了两日就去了。除了这个,奴才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家丁的话让唐季礼愤恨的看去。没有想到千防万防,自己府里的下人还是被摄政王府的人给掳了去。实在是可恶。 “这话又能说明什么?老臣实在是不明白大理寺少卿的意思!”唐季礼冷笑,“再者说,这奴才老臣从来都没有见过,还敢说是老臣之子院里的小厮?依老臣看,他根本就是一派胡言!” 否定家丁的话不顶用,要从根本上否定这个家丁的身份,才能彻底的将这个线索给掐掉! 听到唐季礼这样说,邵安康毫不在意:“是不是唐府的家丁怕不是由右相大人说了算,该是由唐府周围的百姓来说,由这家丁的邻居来说,由所有同唐府无关的人来说。九月十七日,那时候,摄政王妃可是没有打算要去国安寺的。哪怕是往后五天,摄政王妃也没有去过。这足以说明,是右相公子预谋在前,而摄政王妃落入陷阱在后!” 话音刚落,唐季礼不屑的道:“胡说八道,摄政王府有没有打算去国安寺,你又如何得知。” 因为昨晚与父亲商讨了许多对付摄政王府的办法,也有了些许的准备,所以唐季礼目前看上来倒不至于有多么慌乱,反而有种胸有成竹的感觉。 区区一个家丁人证,这算不得什么! 摄政王默不作声,全部交给从起初就一直跟着侦破国安寺案子的邵安康行进。 见唐季礼对这家丁人证毫无畏惧,邵安康再次挥手,一名缩头缩脑,比唐府家丁颤抖的还要厉害的瘦弱男子,就被带上了大殿。 衣着粗布烂衫,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老百姓。 跪倒在金碧辉煌的皇宫大殿,早已经被吓得面色如土。跪地直磕头高呼:“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小人冤枉冤枉啊!” 看他自称小人,就知果然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平民。这会儿已经被吓得头脑混乱,怕是他自己都不知自己是犯了何事,就会被带到这个吓死人的地方,见到这一群吓死鬼的人。 邵安康喝道:“大殿之中,不得高呼!” 平民立刻惊恐着双眼的闭住嘴,不敢再乱说一个字。 见这人证安静下来,邵安康从下属的手中接过一个黑白鬼脸的木头面具,先在百官之中亮了一遍相,然后才亮在了这平民的眼前。 若是唐菁月此时在场,一定会立刻认出,这面具正是那日唐诺行所带的鬼面! “摄政王妃于国安寺遇险之时,主谋之人曾带着这个面具遮掩面容。下官顺着这个非常普通的木头面具,找到了这个祖传画染面具手艺的艺人。”邵安康向众人解释道。 说罢,看向画面具的平民男子发问:“本官手上的这个面具,可是出自你手?” 这平民男子生怕自己染上人命官司,连连摇头:“不,不是!” “你且放心,此案与你无关,只是杀人凶手买了你的面具罢。你照实说,即刻会放你回家的。” 邵安康的安抚带有强烈的引导性。第一就是直接认定了已死的唐诺行是杀人凶手,其次便是引导这买面具的小贩确定,这个面具是被人从他的摊上买走的。 但在如此紧张的时刻,粗心大意一些的人自然不会听出邵安康这几句的异样,反而焦心的等待着小贩的回答。 而小贩也的确在如此有暗示性的话语下,略微镇定下来,语速极快地说道:“这面具是小人制作的。小人一向是卖纸糊的面具,这个木头壳子不过是一时兴起所为,所以仅此一块。上面的黑白鬼面都是小人平常擅长图画的模样。” “那你可记得这面具是卖给谁了?” “小人记得!因为就这一块木头面具,所以小人记得很清楚。买这面具的人,正是唐府的嫡少爷!” 证人的证言说到此处,唐季礼手下的一名文官便突兀的哈哈大笑出声,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听的笑话。 看着邵安康狂笑之后,带着不屑轻视的语气,却又在义正言辞的说:“邵少卿如此审问未免太过武断吧?这男子说是什么便是什么?那我即刻从辅天城里招来一百个画面具的小贩,若都说这面具是自己画的,也说这面具是被摄政王爷买走的,邵少卿该当如何判断?” 本以为这句话该会将邵安康问倒,谁料邵安康半丝不惧,说道:“那关大人尽管去找,只要能找来哪个小贩能画出和本官手上面具一模一样的图案,那本官就信!” “你!” 面具脸谱之类的手工制品,花样繁杂,一点不同就是完全不同。如果不是原作,谁会记得那么精确!邵安康有底气说此话,可见这小贩的确是画这证物面具的小贩。就算不是,邵安康也早都将他教会了! 此时,邵安康又道:“况且,能证明这面具是被右相公子买走的,可不止是这人。诸位可知这小贩的面具摊子是摆在何处吗?” 何处? 在一众大官探寻的目光下,小贩怯怯道:“右相大人的府街外。”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可一细想,顿时,右相一派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面具的摊子就摆在唐府附近,可见这小贩对于唐诺行的模样是很熟悉的,要说这小贩作假也不行。但更麻烦的不在于此,而是在于怕不仅是这小贩亲手将面具卖给了唐诺行,而是附近有不少的小贩都看到了右相公子买了一个黑白鬼脸的面具! 想到此,唐季礼心中一跳,暗道此事不好处理,行儿怎么留下如此大一个纰漏。 果不其然,邵安康随后便说:“右相公子大白天的买面具,看到的人可不止是一个两个。诸位说巧不巧,正巧这摊子就摆设在右相大人的府邸周边,那里认识右相公子的百姓可就更多了!下官不才,除了这个小贩,还找到了五个普通百姓,都是亲眼看到了右相公子买面具的场景。右相大人要不要一同见见?若是不信,下官想必还能再找五个、十个、数十个!” 话语,无一不是挑衅。 这面具就一个,整个辅天都找不出第二个来!还恰好就有那么多人看到了正是唐诺行所买的面具,这事该怎么抵赖? 时刻谨记父亲教导话语的唐季礼,心中快速的琢磨着。行儿买下此面具的事情,是没有任何法子能够抵赖了。可凡事都不可能是天衣无缝,总有破绽。而面具这事情的破绽就在于—— 唐季礼挥手,表示不以为然:“是犬子的面具又如何?犬子带着面具去国安寺,有何不妥?摄政王说是带着面具的人意图谋杀摄政王妃,可有证据?如果没有证据,就不要狗血泼人!” 危急时刻,唐季礼脑子转得也是快。硬是能从犄角旮旯处强说辞。 不过邵安康依旧胜券在握的淡定模样,只是浅浅笑道:“自然也有能证明的确是带着面具的人,意图谋杀摄政王妃的证据。” 说罢,皇家兵卫又是带了人证上来。这一次,不仅是一个,而是四个,有景芝皓手下的暗卫,也有让唐季礼见之色变的唐府武丁。 竟然还有唐府武丁没有死! 唐季礼瞪大了眼睛,死死的握着拳,大脑急剧快速的思索着应该如何反击。 呵,有松神医在,唐府的武丁自然不会轻易死绝。而且,除了武丁,难道没有其他人了吗? 国安寺被关押的僧人们也被一众带上大殿。之前将他们关押的人,正是死掉的一些唐府武丁。想要证明唐府武丁的身份再容易不过。谁家的孩子在堂堂右相府邸当差,都会乐得吵嚷到街坊四邻都知道。 僧人指认了尸体,邻居指认了尸体的确是唐府当差武丁,然后武丁再承认戴着面具的人确实是唐诺行。 这一连连、一串串的作证下来,或许有人会头晕,但邵安康非常之清醒,将所有关系交待的清清楚楚。就在唐季礼面对这个重大的证据,几乎想不出能够辩驳抵赖的时候,邵安康更是继续传唤人证物证。 从始至终,景芝皓连身子都没有转,笔直的站在原地,面目面向帝王,神色阴冷。 “这个人,是东霞酒楼的小二,”邵安康指向跪在大殿中的小厮模样装扮的人,说道,“在更早的时候,九月十五日时,右相公子、元府四小姐、杨家三小姐,还有目前在逃的沈府大小姐,四人于东霞酒楼清平间聚集。当时,正是由这个小二侍候。” 邵安康说完后,小二就哆哆嗦嗦的将自己在那日所看到的事情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毕竟东霞酒楼只是辅天城里一个其貌不扬的小酒楼,那日来了个四个大富大贵的公子千金,小二的印象很深刻。因为,难得遇见贵人的机会,谁能想抓住机会向上爬。 竟然连四人何时集会,集会的地点都查了出来,还有人证!唐季礼真是要不得不叹一句摄政王手眼通天。 不及右相的人再说这个人证也是伪造的时候,邵安康从属下的手中接过一本账簿,再次光明正大的亮在了众位同僚的眼前。 “这是东霞酒楼的账簿。呵,或许真该谢谢右相公子平日养成的花销习惯,”邵安康明褒暗讽道,“这四人于十五日聚集东霞酒楼时的花销,右相公子大手一挥,在东霞酒楼的账簿上,签上自己的大名。记账,只要东霞酒楼的掌柜去找唐府管家要钱就可。殊不知,时至今日,这个名字却成为了此案至关重要的证据!” 说罢,同时拿出了唐诺行以往的书画笔迹,先在摄政王一派的官员中浏览,然后上呈至皇上手中,最后才传阅至右相等官员的面前。 “国安寺一案中出现的五个涉案人,竟然有四个在十七日右相公子第一次说要去国安寺之前,就秘密聚集。四个在辅天有头有脸的公子小姐,不露声色的在一间小酒楼碰面。诸位,要想让下官去相信这其中没有密谋,下官宁愿相信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的!” 之所以将证据先在摄政王一派的官员们中展现,上交给皇上以后,再给右相他们看,无非也是为了防着右相等人“出其不意”的将证物销毁。 这群文人,心可毒着呢。阴辣阴辣的。 一连串的证据摆在面前,除了诸多人证,还有物证,简直就是铁打的事实。右相继续用“拒不承认”这一招,很明显的无法解释。 但是有父亲的指导,右相很快就调转众人的视线,全力在摄政王杀害自己儿子的事情上大做文章。 “无论邵少卿如何污蔑,摄政王杀害了老臣之子的事情无从抵赖,证据确凿!就连小儿的尸体,就是被摄政王的人残忍的抛弃在唐府门前。皇上啊,摄政王此人心狠手辣,如今更是为了诬陷唐府什么都做得出来。” 对于这种死到临头还要抵死狡辩的人,邵安康见得多了,当即反驳道:“右相大人,贵公子是戴着面具的,摄政王爷处置凶兽时,自然不知道面具之下的人便是您的儿子。” “呵,说得好听。杀了我的儿子,随便买个鬼脸面具就说是我儿子当日所戴。这也有人信?!” “右相大人,您可不能对这么多人证视而不见。” “人证?就是一群收了摄政王银子的油滑小人罢了!”唐季礼愤愤骂道。 对此,邵安康差点哑然失笑。证据毕竟是证据,不是右相大人耍无赖就能混过去的。要裁定案件,还是要看所有集齐的人证物证。 “右相大人还是不要混淆视听,先把下官所呈的这些证据解释清楚才好。” 闻言,见邵安康这个人怎么转还能拉回去,唐季礼感到非常恼怒,大声斥道:“解释?无中生有的东西,你让老夫从何解释!” “右相大人如此说,可就有些胡搅蛮缠了。”邵安康无奈道。 “放肆,你说谁胡搅蛮缠!” 就在大殿之中,邵安康和唐季礼就要掐起来的时候,殿外忽然太监朗声报道:“启禀皇上,唐老太爷求见。” 群英殿中,瞬时一静。不仅是摄政王的人惊讶,就连唐季礼自己也很惊讶:父亲怎么来了? 唐老太爷对大茂的贡献,足够让百官礼遇。在如此牵涉唐府的时候。唐老太爷会出现在这里,也没有人感到怪异。人们对唐老太爷的尊重是很显然的,就连高报的太监也是称呼其为“唐老太爷”,就足以说明唐老太爷的资历。 “宣。” “宣唐老太爷觐见——” 百官注视之下,一道苍老佝偻却不失气势威严的身影,在群英殿的门前显现。 寿龟为首的拐杖,带着不轻不重的声音,随着唐老太爷的脚步一点一点的进入大殿。 景芝皓依然不为所动的听着身后唐老太爷的跪地请安之声。唐老太爷入宫的批准早在昨夜便通传宫中,景芝皓自然是知道的。 小皇上请唐老太爷起身后,询问唐老太爷的来意。 其实,今日一早,紧随在唐季礼身后,唐老太爷就起身准备入宫,只是没有告诉唐季礼罢。唐老太爷一直在外面观察着案件对证的进展,在看到如今,儿子辩驳艰难后,不得以才站了出来。 小皇帝还显得很是脆生生的声音,在龙椅之上问道:“唐老太爷今日上殿,所谓何事?” 昨晚就连夜申请了今日入宫上殿,可见唐老太爷的嗅觉是有多敏锐。他准确的猜测到了风雨将来就在今日。正正好在儿子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鼎力相助。 见到父亲来了,哪怕是上了年纪的唐季礼也不由得心中安定。 唐老太爷说:“回皇上的话,老朽发现了国安寺一案中,至关重要的证据,这才上殿冒犯皇上威严。” “无妨,你且说。” “老朽与其说,不如给皇上先看一些物证。看过物证,不用老朽多说,皇上,众位大人,自该知道真相。” 几乎是用了同邵安康一样的方式。不用言语辞辩,就用证据说话。好似掌握着真理一般大义凛然。 小皇帝点了头,于是唐老太爷转身命人将证物呈上殿来。 闻言见状,邵安康但笑不语,静静的看着。他就不相信唐老太爷能有什么有利于唐府的证物。这件事情再清楚不过,完全是唐府一手策划。真的永远是真的,假的永远真不了。唐老太爷拿上来的证物一定是伪造,只是也不知是要从哪一方面下手,真是活够了要来恶心人。 等看到证物后,邵安康眉头一拧。这哪里是恶心人,纯粹是找打。 王爷对王妃是个什么感情,外人不知道,他们这些近臣可是再清楚不过。唐老太爷此举,真是胆大到在老虎的脸上拔须。 只见唐老太爷让人拿上来的物件没有别的,就是一些信笺、玉镯、香囊之物。打开信笺,一个文官当堂念了出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君情若苍穹浮云,淡泊随风。妾意似碗中琉璃,光华内掩。只愿光照浮云,风随琉璃曳。” 毫无疑问的,情诗。 又一连念了三四首,均是情诗。但可以听出来,大概的发展是起初男子不搭理女子,但随着女子的“胡搅蛮缠”,男子屈服了。而且,男子不搭理女子的原因在于,这女子是个有夫之妇。 女子的信中明明白白写道:“妾意难全,委身于囹圄之中。只盼郎君能解意,万苦化为甜。” 再加上一些女子配饰的小玩意儿,男子所用的香囊玩扇等,一个女子不甘寂寞,红杏出墙的故事,真是娓娓动听的描绘于众人面前。 啧,啧,啧。 但,唐老太爷出示这些东西当作证物,是何意思? 见众人疑惑,唐老太爷不急不慢的说:“这些书信,是从老朽那可怜的孙儿房中发现的。” 咦~——你的孙儿一点也不可怜! 自己的孙儿和有夫之妇勾搭成奸,这么丢脸的事情唐老太爷都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真是——我辈楷模哦。 见众人好奇震惊的情绪被吊起,唐老太爷看了一眼摄政王,悠悠问道:“不知诸位可能猜到,这信中的妇人是谁。” 有夫之妇。从信中描述的一些细节也不难发现,此女子所嫁之人非富即贵,但是因为对她不好,所以她才不甘寂寞的勾引了外男。 若真是要毫无头绪的猜,那就是把辅天的达官贵人排成队,慢慢猜上一天都不一定能猜准。关键是要想,为何唐老太爷会将此事拿到朝堂上来说? 几乎是下意识的,文武百官的视线全部投向景芝皓的后背。 这TM还用猜?唐老太爷在此时拿出这些证据摆在明面上,那右相之子和谁有染不明而喻。 摄政王妃! 肯定是摄政王妃啊! 唐老太爷就是来恶心摄政王爷的! 可是众人也绝对想象不到,摄政王妃竟然会不守妇道的和没有廉耻的右相之子通奸。这……这…… 只有令人瞠目结舌。 事关月儿,景芝皓不可能再淡然处之。然则他只是回首看向唐老太爷,对上那浑浊目光所投来的锐利视线,冷冷一声哼笑。 说:“狗急跳墙。” 被逼得急了,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堂堂唐府,竟然编造证据是污蔑妇人不守妇道,简直是文人之耻。 霎时间,2轻蔑到泥土尘灰的目光让唐老太爷双目暴怒。但他压下了自己的怒火,反而毫无畏惧的继续对证:“想来摄政王爷是猜到了。没错,此女子正是摄政王爷的王妃!” 满堂哗然。 事情这样扯,真是越扯越乱,越扯越糟。开玩笑嘛,王妃和右相之子? “摄政王若是不信,何不请皇上宣摄政王妃,当殿对质?”唐老太爷主动提出道。 正如邵安康所示无法磨灭的证据会将唐季礼问得哑口无言一样,证明华容悦和唐诺行德行有失的物件就在这里,华容悦一个妇道人家,如何巧舌如簧,洗刷自己清白?更别说这些信件,是完完全全请人按照华容悦的字迹模仿的。 摄政王府的保卫严密,摄政王妃的书字偷不到,不代表华容悦的书字偷不到。护国公府那千疮百孔、几乎没有的防卫,随便进入偷一点华容悦未出阁时的字画,简直是轻而易举。 就算是和现在华容悦的笔迹有出入,那也会是细微的。毕竟,偷情时也需要微微掩盖一下自己的字迹不是? 小皇帝下了旨意去摄政王府通传摄政王妃。在百官等待的过程中,唐老太爷自然不会甘愿寂寞。借着这个机会,便从二人勾搭成奸的角度,一路分析了国安寺案情。 “摄政王妃邀老朽孙儿国安寺同游。自然,摄政王妃不会如此大胆的公然和外男私游,于是就带了几个要好的闺中好友作陪掩盖。谁料此事被摄政王爷发现,勃然大怒。摄政王爷在一怒之下杀害了老朽孙儿。之后为了掩盖事情真相,才设计出了这一桩桩、一幕幕的迷雾,来遮掩诸位大人的眼睛。” 妻子与死敌通奸,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这样一说来,所有的事情就能全部解释通顺。因为根本不需要多么费劲的解释,只要说一切都是摄政王爷策划的,一切人证物证都是摄政王爷伪造的,自然全部通顺。 说完后,唐老太爷冷哼着看,景芝皓,等着景芝皓的回应。只要回应一句,他自然也会辩倒一句! 可是,在唐老太爷说完后,第一个站不住的不是别人,正是护国公爷! 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孙女啊,就这么被人污蔑。护国公爷从角落里一个没有忍住的就冲了出去,直接一脚蹬在了唐老太爷的屁股上! ……百官呆若木鸡。 太快了。瞧瞧这动作利落果决的,多少年轻武将都没有这个反应速度。太急速太迅猛了啊。 护国公爷一把年纪了,还能有这种好身手。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父亲!” 先别急着可喜可贺,唐季礼一脸“卧槽发生了什么”的表情。 赶忙上前,将扑俯在地的父亲搀扶住,震惊询问:“父亲,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扭头就是怒发冲冠:“护国公,群英殿上,你竟敢当众行凶!” 此时,护国公爷的胡子都气得要炸飞起来。若不是现在被人拦住了,他真想再冲上去给这死老头子几拳。 “为老不尊,污蔑我孙女!这种酸不溜溜的诗都能写出来,你们唐家人要点脸吧!” 作为一介大老粗,护国公爷自有自己大老粗的风骨。本来他这个年纪的武将,早该退出朝堂了。但不日之前,护国公府的武丁逐步在军营中崭露头角,再借上摄政王爷的关系,护国公在朝堂上的地位不危反稳。地位稳了,膝下子孙有福,护国公爷的身体也愈加恢复起来。 一脚能把唐老太爷蹬个十万八千里远呢。 唐老太爷气得浑身发抖的站起来。不管是被打,还是被护国公用“要点脸”来骂,这对于唐老太爷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护国公算是个什么东西啊,竟然敢当殿欺辱他? 被众人阻拦拉着的护国公由人拉着后退。阻拦护国公的官员见到护国公爷乖乖顺从,手下的力道就放轻了几分。 但没有想到的是,刚放松没有几息,就被护国公又抓到机会,一个猛子的扑了出去,直朝唐老太爷和唐季礼冲去。 无论是对于唐老太爷还是唐季礼来说,护国公都是一个大块头。武将,哪怕是老了,那也是老武将,更别说护国公最近还是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刚刚站起来,甚至拐杖还没有拄稳的唐老太爷,就再一次的被大块头来了一个“熊抱”。 护国公一拳就朝唐老太爷搂了上去。 “咚”得一拳。唐老太爷根本都没有力气叫出声,也没有机会。被一拳打在脸上,整个口腔都扭曲了,压根发不出来声音。 “要点脸吧!”护国公吼道。 唐季礼伸手去拦。“咚”! 护国公爷太威猛了,扭身就也送给了唐季礼一拳,还有一句话:“你以为没说你?赶紧要点脸吧!” 护国公的破口大骂,让唾沫星子糊唐季礼一脸。 当然,爷爷的主攻目标还是唐老太爷。将唐季礼一拳送到旁边后,就再次面向唐老太爷一拳又一拳的砸了过去。 拳拳不留情。 护国公爷真是下死手了。这段日子可是憋屈坏了。孙女被唐家人欺负到这个地步,再忍下去他就不是亲爷爷! 景芝皓扭头看着。当下属官员投过来“拉不拉”的询问目光时,景芝皓的眼神在说:再等等。 等到唐老太爷吃不动的时候,再拦。反正打也打了,只要不打死打残,打一拳和打十拳的惩罚是一样的。 于是,武将不阻拦,文官拦不住。护国公爷骑在唐老太爷的身上,打了一拳又一拳,只打得一把年纪的唐老太爷是两眼翻白。 一旁的唐季礼站稳后,气急的冲上去,抓着护国公爷的头发就往后扯。 这没一会儿的功夫,群英殿上的场景,乱得和街头巷尾的泼妇打架有一拼。 百年罕见。 也不知打了多久。反正有武将把拉扯着护国公头发的唐季礼给拦住,所以护国公打得很爽快。 而眼看着唐老太爷真是有一口气没一口气的模样,景芝皓这才示意官员去拉架。 很快,护国公就被控制住。所幸这位大哥也发泄够了。 然而,这叫控制吗? 打人的时候不拉架,等唐季礼拉住护国公的头发,要集结部队将护国公往死里整的时候,反而拉架了…… 这明明就是变相保护! 唐季礼气得大喊:“护国公当圣行凶,目无王法,其罪当诛!” “送护国公下去治伤,”景芝皓说,然后看向唐季礼,清清淡淡道,“人之所怒,人之常情。” 唐季礼若是护国公的性子,真要大唾一句:“啊呸!” 人之常情个屁啊! “皇上!求您给家父做主。家父一把年纪还要遭此暴行,实在是天地难容!” 就在这时,金銮殿上久不被人注意的小皇帝说话:“来人,快带唐老太爷去医治。” 等人被抬下去后,这才又晃晃悠悠的说:“护国公也是人之常情。要不然请唐老太爷去护国公府养伤,由护国公伺候着唐老太爷直至痊愈?” 那还能痊愈吗?小皇帝的这话直接让唐季礼瞪眼。那不是羊入虎口,羊送狼窝,将他的父亲变成一只虚弱待宰的大肥羊吗?! 咩…… “皇上……” 唐季礼正要再说,小皇帝没耐烦的挥了一下手,打断他的话:“什么时候了,还分不清轻重缓急。先把当下国安寺的案子解决了!若是唐老太爷真在说胡话,朕看唐老太爷这一顿打是没白挨!” “皇上!” 唐季礼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皇上说出来的话。 在隐蔽的甬道之中,小皇帝能够隐隐约约看到的人影向小皇帝露出一个夸奖的手势。 倏地,小皇帝松下一口气。这次他做对了。 鉴于一大早唐菁月就已经做好了要进宫的准备,于是在旨意一到摄政王府时,唐菁月就可以坐着马车入宫了。马车的速度不慢,距离皇宫也不远。等唐菁月在殿外等候宣见时,群英殿内还因为方才的打闹而气氛紧张凝固。 都动上手了,实在是狂热。 此时,倒真有种两军对战的感觉,杀气重重。 站在殿外都能感受到殿内紧张氛围的唐菁月,摸了摸腰间青玉佩,让心思愈发镇定下来。 有理不惧,无理心惊。这世间公道,自不会黑白颠倒。 况且,有阿皓在。 “宣,摄政王妃觐见!” 敏蕊和敏枝被留在殿外,唐菁月大裙迤逦,妆容冷淡肃穆,偏偏脸上又带了几分笑意。以墨蓝色为主的衣服配饰,使她看起来既庄重又沉稳,大气到没有谁家的夫人主母能够拥有这般气度。让人一看明了,唯有这样的女子,才可以配称得上是摄政王妃。 一时间,人人都在心中道一句:此女,不可小觑。 若是唐老太爷现在在场,一定会仅仅从唐菁月的这番打扮中看出这个女子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可仅留下被打了一拳的唐季礼在这里。再一次的见到唐菁月,那种浓浓的熟悉感还是无法消散。 像,太像了。和自己的女儿月儿,太像了。 是不是月儿如果活着,嫁给景芝皓,如今也会是这般模……不,不。如果月儿活着,景芝皓永远是厉王,而不是摄政王。 思及爱女,再想到死去的儿子。失子丧女之痛,让唐季礼闭了闭眼睛。等心情略有平缓后,才再次睁开。 为皇上行礼后,唐菁月起身立于殿中,一朵盛开在百草之中的雍容牡丹,艳丽不可方物。 景芝皓看向她的目光极为柔和。看月儿能够来得如此快,也知道月儿是早早便做好了准备。但之前可都未曾向他透露过半分。 二人目光对视,唐菁月浅浅一笑,景芝皓的眼神更加柔软,嘴角拉出一丝弧度。 邵安康:哎呦,我犀利的眼睛受伤惹。 父亲被抬下去治伤,唐季礼纵然忧心,但还是要继承父亲的“遗志”,对唐菁月当殿质问。 “摄政王妃,你可知这些物件?” 方才唐老太爷所呈示的信笺和定情信物,都放在由宫人端着的托盘之上,分分明明。唐菁月一眼扫过去,就能看个全部。 除了信笺里面的具体内容她尚且不知外,其他东西都是见也没有见过的。 “不知。” 见唐菁月否认,唐季礼冷冷一笑,而后厉声呵斥道:“圣上面前也敢说谎,我看你是胆大包天!” 【待续】 ------题外话------ 哎呦,我之前是不是说错了日期了。快点骂:你介个凑表脸的熊。 第九章 什么货色(一更) 唐府所出示的信笺和所谓的定情信物,放在唐菁月的眼中,那就是…… 狗屁。 唐菁月目光不屑,对于父亲和爷爷竟然会使出这种拙劣又卑鄙的手段,是气愤的同时,又难掩伤心之情。 会使出这种把戏的人,真的是她的亲人吗? 德高望重的唐府,权势累积的父子两代,本以为是心存善念的正直文人,却不曾想,也有这副阴暗面孔。 她不禁有些黯然。爷爷是什么性情,她不清楚,但父亲……唐菁月不明白父亲是一向如此,只是过去在她的面前遮掩了这些脏污的手段,还是近年来才被染墨。 面对唐菁月的否认,唐季礼大斥她说慌。 “皇上,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现如今家父肯将犬子的丑事公之于众,招来万人唾骂,为得是什么?”唐季礼双眼泣血,“为得也不过就是用一件难以启事的丑事,来洗刷犬子今日的冤屈,以换清白!” 说罢,翩翩宽袖怒气一甩,带着愤恨发抖的手指笔直的指向唐菁月的鼻尖,陡然道:“就是这个女人,勾引了犬子!两人私会之时被摄政王爷发现,摄政王爷在暴怒之下杀害了我儿,却包庇这个淫荡妇人!” 刚一说完,指向唐菁月的手指却猛然重重一痛。 唐季礼不禁得惨叫一声,迅速将手收回。只见食指前二指节发红肿痛,若不是唐季礼躲得及时,准确的来说是景芝皓手下掌握着分寸,唐季礼的这个手指必断无疑。 通红着眼睛,唐季礼此时看上去就像是一头被逼入绝地的野兽,暴躁而易怒。他猛然看向景芝皓,怒声质问:“景芝皓,你竟敢当着圣上的面行凶!” 愤怒之下,连“摄政王爷”这个称呼也抛之脑后,直接使用了多少年都不曾在景芝皓面前直呼的大名。 自己的王妃被人如此污蔑,景芝皓若是再不出声,哪里还能称之为是一个男人? 转身,冰凉的视线如同千年寒冰铸造而成的利刃,凌厉的向唐季礼的双眼扎去。 “圣上面前,右相用手指着本王的王妃大肆污蔑,你的手没有废,就该庆幸是龙恩保佑了。” “你!”唐季礼的目光射向小皇帝,“皇上!”言下之意,不外乎是请求皇上为他做主。 然而,小皇帝真的会给他做主吗? 不涉及南疆的事情,已经怕够了的小皇帝如今恐怕只会选择抱紧摄政王府的大腿。 于是,只见小皇帝阴沉下眉目,露出一副生怒的模样。在唐季礼还来不及高兴的时候,再次出乎唐季礼意料的帮助了摄政王。 “右相此举确实失礼,念你焦急心切,饶过此次,不可再犯。” 被皇上训斥,唐季礼当即睁大了眼睛,略一震惊过后,急忙低下头,压下心中翻腾的思绪在面上的表现。 今日不妙。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三番两次的帮助景芝皓说话。这不禁得让唐季礼心中生出忧虑,恐怕哪怕是昨晚父亲想得方法不出纰漏,今日也要走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一旁,唐菁月微微抿唇,看着父亲的手指被打,心中难免有些心疼。 但随即,这心疼便立刻散去。只因父亲稍微转过心思后,便毫不留情的再次对她进行逼问。 “摄政王妃,你可是真的不知这些物件?玲珑佩、秦香囊、璞玉折扇,这些东西,本相这里可都有证人作证,是摄政王妃你的物件!” 唐菁月敛眉道:“证人何在?” 见唐菁月没有半分惊慌和辩解的话,而是直接询问人证,众人心中皆有几分赞叹摄政王妃竟然毫不胆怯的欣赏。上一次于这大殿上就能看出此女子的性情凌厉,这一次更是不凡。也难怪,深受摄政王的宠爱。 唐菁月的面不改色让唐季礼嗤笑一声,似乎是在说别看现在鸭子嘴硬,等过会儿会有人戳破她的假面孔。 唐老太爷之前来时,证人都带来了。现在唐季礼大手一挥,两个模样寻常的百姓便被带上殿来。一男一女,均是中年模样,神色胆怯拘谨,很显然是被当下的场面给吓到。 二人跪下,唐季礼指着证物询问。 男子惊慌说道:“是,这玲珑佩和璞玉折扇是小人铺里的东西,那日由一衣着华贵的小夫人买走。” 女子则是承认了秦香囊出自她的小摊。 “你二人为何记得如此清楚?”唐季礼问。 男子和女子均表示,购买这些饰物的那位小夫人模样艳绝非凡,所以印象十分深刻。 听到这里,唐菁月差点忍不住翻白眼。 唐季礼指向唐菁月:“你二人看,是不是这位夫人?” 两个证人打眼看去,略一怔愣,然后连连点头:“对的,对的,就是她!” “这位夫人的相貌美丽,看一眼就忘不掉的,肯定是她!” 这二人显然是第一次看到唐菁月,所以才会先是一个怔愣,然后才慌不迭的承认。 唐菁月嗤笑一声,说:“现在才注意到我,恐怕没有你们说的那么美丽。” 景芝皓看她一眼。自家恬不知耻的娘子。 证人讪笑:“方才没有注意到夫人。” 唐菁月轻哼一声,扭过头不再说话,等着唐季礼继续。 证物中的首饰证明了是唐菁月所买,剩下的信笺又该如何证明? 唐季礼自信的道:“至于这信,自然是想请摄政王妃写上几个字,对对笔迹了!” 笔迹难以更改。就算是故意写得不一样,一笔一划也有自己的习惯留存,请来书法大师鉴定笔迹,一眼就能看出。 作为证物的情信自然是唐季礼命人伪造的,信中的字迹是由人仿照摄政王妃的字迹。 唐菁月如今生活在摄政王府,她的字可偷不出来。然而嫁人之前,在护国公府里,华容悦的那些字画之类可是一抓一大把。唐季礼派去的人想偷多少偷多少。 一个晚上的时间能做什么? 能做得多了! 起码,让人仿照唐菁月的笔迹,写出几首情诗来是绰绰有余。 唐季礼倒想看,这笔迹,华容悦会怎么改! 听完唐季礼的要求,殿中宁静一片。这个法子的确是最好的法子,让摄政王妃当众写几个字,对比一下笔迹,事情自然真相大白。可是……却如此令人感到不舒服。 凭什么让摄政王妃写字? 就凭这子虚乌有的污蔑? 摄政王一党的人自然是坚信自家王妃是清白的。就算有个别人怀疑,也不可能甘心让自家王妃于大庭广众之下受此侮辱。 右相一党的官员纷纷请示皇上:“请皇上命摄政王妃书写。” 一旦笔迹吻合,就证明了摄政王妃和唐诺行之间有私情。如此一来,国安寺一案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真需要从头分析。 摄政王因怒杀人,还有什么脸在这里编造摄政王妃被唐诺行谋杀的故事? 殿堂上,顿时一边忍怒压抑,一边群情激奋。 在这种情况之下,小皇帝有些难处理了。他偷偷的看向甬道中掩藏的敏芳姑姑,却见敏芳姑姑也是紧皱眉头,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 正僵持不下时,唐菁月开口了。 “右相大人。” 闻言,唐季礼不过是瞥了她,模样非常不屑。 唐菁月不在意,问道:“令公子生前是否已位居高官?” 虽然不想理会唐菁月这些无聊的问题,但是当下情况,唐季礼自然还要回答的。 “犬子尚未入仕。” “那可曾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犬子师从郭老,武从蒙将,谈不上文韬武略,可称有所小得罢。”唐季礼厚着脸皮的说着,听起来好像还很谦虚。其实呢,唐诺行那个败类,文不成武不就,有所小得个屁。 对此,唐菁月不以为意的笑笑,继续问道:“既然如此,那令公子是否品性高洁,在辅天中颇有美名?” 这问的都是什么问题?唐季礼皱着眉说:“犬子品性纯良,但尚未在辅天城中留有美名。” 哎呦,许多官员都觉得右相是谦虚了,令公子“美名”绝对是大大的呀。 一连三问让唐菁月的表情愈加轻蔑不屑起来,只是不愿意去看她的唐季礼并没有发现。 最后,唐菁月问道:“那小妇人我就有最后一问了,令公子是否俊美异常、风度翩翩,有着让闺阁千金、妇人老妪一看就走不动路的魅力?” 唐季礼强忍住生怒火的冲动,脸颊抽了抽,回道:“犬子虽模样周正,但还没有霍乱天下的本事。” 其实说到此,有些人就已经隐约明白了摄政王妃说话的真实意图。 唐诺行一没有入仕官,二文武只是略懂皮毛,三也不是啥高风亮节的人物,四更不是小白脸……到底哪点好,能够勾引了摄政王妃不顾摄政王的怒火,红杏出墙? 所以,在唐季礼回答完唐菁月的全部问题后,唐菁月终于没忍住的呵呵轻笑出声,全然是讽刺嘲笑之意。 “那小妇人就敢问右相大人了,”唐菁月用指节点了点眼角,似乎是笑出泪花,“令公子到底是有何德何能,能勾引得了小妇人红杏出墙?小妇人的夫君不仅位极人臣,还文赛文曲星、武过关云长,更何况性情坚韧乃人中之龙,又对小妇人极好极好。最重要的,是摄政王爷还俊美如神祇,小妇人每日一见都神魂颠倒、魂不守舍。” 说到此,整个群英殿安静的如同夜幕笼罩。 恐怖呀。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摄政王妃。 太孟浪了! 啥话都能说出口。有这么夸的吗,还能继续夸吗?听得咱们都好害羞好害羞!(捂脸!) 原来摄政王喜欢这一口……哦,不,应该说是怪不得摄政王爷喜欢这位。就这拍马屁的功夫,作为夫君能整天生活在蜜罐子里,太幸福惹! 景芝皓背对群臣,木着脸看向啥也不知道的小皇帝。 背后,就是自家王妃清亮入耳的炫耀声。在炫耀他权势遮天、文武双全、足智多谋且俊美异常! 脸,红红红。 原来,在自家娘子的心目中,他的形象介么好。(捂脸!) 唐菁月面不改色的将景芝皓从头到脚夸了一遍,直夸得全部官员起一身鸡皮疙瘩,景芝皓觉得后背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强忍着痛并快乐。 娘子,继续夸,不要停! 刚刚夸完,而后话锋一转,突然变为刀锋利刃:“相比之下,令公子不仅一无所用还放荡无德,模样丑陋还真是完全继承了令夫人的尊容。小妇人若是能看上他,那真是瞎了眼被猪油蒙了心。右相大人方才对令公子的形容,依小妇人看,您真是太谦虚了!” 唐诺行那种货色,也就是能和元红幡配在一起。 【待续】 第十章 字迹(你们还真信有二更) 唐菁月毫不留情的讥讽,让唐季礼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顺带说的那句唐诺行随了秦氏的面容,一样丑陋,更是几乎将唐府一家都给骂尽。 这,这泼妇! 气得唐季礼直咬牙,却不知道该作何反驳。 因为……唐菁月说得的确是事实。 虽然之前想出这个污蔑摄政王妃名声的法子,认为是极好的,可是现在被唐菁月当众将唐诺行和景芝皓对比一番,众人都能明白,若是摄政王妃会与唐诺行私通,那摄政王妃还真的是瞎了眼。 一时间,本来连以为这次能够抓住摄政王把柄的右相一派,都不由得犯愁起来。摄政王妃怎么可能看得上右相之子嘛。 唉。 很快,唐季礼将自己烦怒的情绪稳了稳,冷笑道:“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若真像你说得这般,那这世上就没有‘水性杨花’四个字了!” 话音落,唐菁月便眼神恼怒的与唐季礼血红的双眼对上。 与父亲走到如今这一步,是令唐菁月极为失望与痛彻心扉的。 不过是写字,唐菁月倒还真有一种将自己字迹显出来的冲动!想看看,等看到她的字后,父亲又该做何反应! 唐季礼强硬的一定要摄政王妃当众写字,小皇帝在看过景芝皓和唐菁月的眼神示意以后,挥手同意。 笔迹这件事,说来玄乎。只要唐菁月写字的时候故意写得同往常不一样一些,那样的话,哪怕是唐季礼请来了书法造诣高深的大师来鉴定,也不怕。毕竟,大师可不止是一个。唐季礼能请来大师,摄政王府自然也能请来大师。到时候黑说黑,白说白,由不得全部都让唐季礼拍板定案。 宫人迅速的抬上桌案,并且准备好笔墨纸砚。 太监研好墨,将毛笔蘸饱了墨汁,再滤上一滤,递到唐菁月的面前。 看着这支笔,再看向周围人紧张又急切等待结果的目光,唐菁月冷冷的勾勾唇角,未做他言,抬手便在洁白的纸上写下一句打油诗: 邻旁恶犬伤人,只道汝家肉香。 哼。 于是唐季礼先是打眼看去,立刻就看出了唐菁月的暗暗讥讽。瞪了唐菁月一眼,还没等脸红,就看出这字迹很有问题。 不仅和从护国公府中偷出来的字不一样笔迹,还奇怪的显露出一种熟悉感。 熟悉?为什么他会觉得熟悉? 华容悦在第一次参加宫宴之前,都还是辅天城中默默无闻的一个闺阁小姐,护国公爷又是一个大老粗,对华容悦的教导多有缺失。所以,华容悦怎么可能会彻底变换自己的笔迹? 唐季礼心想他看不出来,总有人能看出来。于是,在传唤行家之前,先让自己派系中的官员仔细将唐菁月现场写的字与情信上面的字作对比。 官员睁大眼睛的比较过后,很是实话实说的摇了摇头:“相爷,这信上的字和摄政王妃当堂写下的字,没有任何相同之处。” 唐季礼心想说这不可能。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清楚?这情信上面的一笔一划都是大师模仿华容悦的笔迹写下来的,怎么可能不一样? 除非华容悦是真的会变换笔迹。 那样的话,若要对证,还真不好下手。 静了静,比较字迹的官员又细细的说:“信上面的笔迹力度轻浮,结构松散,显然有些稚嫩笨拙。而摄政王妃的字迹很流畅熟练,一撇一捺都有自己的风格,带着硬气,该是经过多年练习所形成的。所以这两个笔迹确实没有相同之处。” 这官员一说完,唐季礼不由得恶瞪他一眼,带着警告的意思:就你有学识,话这么多?闭嘴! 官员身子一抖,不明白右相大人为什么用那么凶恶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真的是实话实说呀。 殊不知,他讲得越清楚,等会儿大师来了想造假胡说八道就会越难。毕竟群英殿中这么多人也不是吃素的。那个艾青就是个懂得其中奥妙精华的,可别惹到那老家伙的注意。 听到右相等人的分析,唐菁月轻佻一笑,一闪而过。 本来她还有些想不明白父亲是从哪里来的信心,认为这两种笔迹能够对上。而现在她明白了,那信笺里的笔迹,该是仿照真正的华容悦的笔迹吧? 真是辛苦了,偷偷摸摸还要去护国公府去翻找偷窃一些废纸。 真是庆幸,唐菁月在护国公府时还没有留下过什么名贵字画,否则今日还真要被父亲给摆上一道。 因为华容悦性情胆怯,并且年幼,再加上护国公爷的常年忽视,写字自然只是大概会几笔,怕是连字都只能记住几个。更何况,唐菁月今日所写的字也不是自己本真字迹。拿华容悦的字和唐菁月的字作比较,能一样就怪了! 正想着,唐季礼所请的书法大师入殿,在众人集聚的目光中,拿起了两张纸进行比较。也或许是有些气节,所以出乎唐菁月意料的并没有胡编乱造,而是说:“这两种字虽然都是女子的笔迹,但并不是一种字迹。不过……摄政王妃所写这一句的字迹,似乎也不是王妃自己的本真字迹。” 果然不愧大师,竟然能够看出来唐菁月变换了字迹! 大师的话一说出口,群英殿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唐季礼焦急的问:“你的意思是,摄政王妃改变了自己的笔迹?” 大师点头。 立刻,唐季礼仿佛有如神助一般变得趾高气扬,又或者可以说是义正言辞起来。虽然没有想到摄政王妃竟然真的会改变自己的笔迹,但是也没有想到竟能被大师找出来! 好,好! “摄政王妃,你作何解释!” 面对父亲一瞬间变身似的盛气凌人,唐菁月轻笑:“我倒敢问,这又如何不是我的本真笔迹?难不成,大师见过我的本真笔迹?” 这位大师是辅天城中颇有名望的书法大师,宫中御用,往往一字价值千金。过年时,高官贵族都以将这位大师所写的春联贴在府门前为荣。而且此人品性高洁,不趋炎附势,同流合污。所以方才看到唐季礼将这位请进来时,不少人还是认为颇为公正的。 听到唐菁月对自己话语的质疑,大师的眉目间有几分不悦。他只道:“下官虽然没有亲眼见过王妃您的笔迹,但还是能够从这字中推断出来。毕竟本真是本真,伪变是伪变。仅仅从流不流畅上,就能看出一二。眼前这纸上的字书写虽然能够蒙骗过大部分人的眼睛,但仍然骗不过下官的眼睛。” 大师非常笃定。 听到此,唐菁月心下对这位大师是有几分敬重的。若不是场合不对,倒也要赞赏几句。 指尖轻轻的敲者另外一只手的手背,盯着桌案上的纸,凝视。 似乎是看到唐菁月不再进行诡辩,唐季礼仿佛和敌人你来我往的斗争了数十天之后,终于抓到敌人的小辫子一样,迫不及待的大声道: “诸位看,是不是真相大白?摄政王妃若是心里没有鬼,为何不显露出自己的本真笔迹!” 重重的鼻哼一声,唐季礼挥袖向小皇帝抱拳禀报:“皇上,微臣请皇上彻查国安寺此案。摄政王妃与犬子私下有染,此案真相必被人涂抹掩盖过!” 这大殿之上的气场,好像就在一瞬间便偏向了右相一党。 对于父亲的话,唐菁月咬住了牙,但仍然没有失措的表现。 她没说话。场中一时就静了。 小皇帝看着这又是让他为难的场面,再一次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若是两方相争,他自然能够顺水推舟的帮助摄政王。可唐菁月都不再说话了,这让小皇帝该怎么帮? 于是小皇帝只能无奈的皱着紧巴巴的眉,看向景芝皓,轻声带着试探似的态度问了一句:“摄政王爷,此事你怎么看?” 景芝皓抬眼。 小皇帝只和他对视了一眼,就急忙吓得将自己的目光收回,看向没有同她直视的唐菁月。 慎重的琢磨了琢磨,小皇帝开口说:“此事涉及摄政王家事,依朕看……” “皇上!”唐季礼大逆不道的打断小皇帝的说话,用痛心疾首的模样喊道,“这不单单是摄政王爷的家事啊!微臣的儿子因为摄政王妃才惨死,怎么能仅仅因为是摄政王爷的家事就一了百了!” 小皇帝愤愤的住了嘴。 这个右相,真是大逆不道了。如果他真的是皇帝,哎呦喂! 小皇帝在心中比划出拿木板去打右相的动作。 忽然。 “呵,”唐菁月突兀的笑了,在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后,道,“右相大人莫不是在白日做梦?小妇人可从来没有承认,这所谓的情信是小妇人写的。真不知道摄政王府有何家事,是需要您老来掺和的。” 唐季礼怒目而视:“你这不守妇道的女子,事到如今,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你还想抵赖!” “什么一清二楚?只不过是小妇人没有写出自己的本真笔迹,所以就说这情信是小妇人所写,未免太过荒唐!”唐菁月伸手点一点桌案上的纸,“大师之所以说这不是小妇人的本真笔迹,想来还是造诣稍浅。” 说到这里,不等大师露出恼怒的表情,就对已经转过身走来的景芝皓笑了笑。 众目所视。只见摄政王爷拿起笔,姿势随意的在纸上落下一个字:茂。 “茂”乃国号,该是大茂所有人一生之中不说是写的最多,也该是写得最熟练的一个字。从这个字中,也是最能看出一个字的笔迹。 果然所见,大师一看见摄政王爷亲自所写的字,立刻怔愣住,而后,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原来如此!” 这话把众人听得是云里雾里。什么“原来如此”? 唐菁月笑意浅浅。 仔细看了看景芝皓所写的字,又仔细的看了看唐菁月所写的字,大师连连点头。 “原来,王妃是在模样摄政王爷的笔迹呀。所以才会行书稍显钝涩。这并非不是王妃的本真字迹,而是王妃的本真字迹受到影响后才产生的变化。”说话的语气里,满满是对于自己见闻稍缺的愧疚。 唐菁月笑着点头:“不错。小妇人自嫁入王府以后,受王爷影响,字迹也发生了变化。所以这正是小妇人的本真字迹。只是不知大师可能从这受了影响的字迹中看出,小妇人的字和信上的字,是否相似?” 大师果断摇头:“没有分毫相同。” 立刻,唐季礼的脸就黑了。 这又是什么见了鬼的发展!华容悦写个字都要受景芝皓的影响,闹着玩呢! 【待续】 第十章 火辣辣(那相信有三更吗) 众人的目光是明亮的。敢说摄政王和摄政王妃不是在当众秀恩爱吗? 连字迹都受影响了,还会被唐诺行那个歪瓜裂枣给勾走? 开玩笑。 对此,唐菁月勾起唇角。这自然不是她的本真字迹。她怕写真的,会把父亲给吓死! 今天确实是在故意写。最近学写阿皓的字愈发娴熟起来,不由得想在阿皓面前炫耀一下这种结合体。 于是,哪怕是唐季礼极为不情愿的抗议,在小皇帝非常坚定的偏袒之下,唐老太爷举证唐诺行和摄政王妃有私情的证物被彻底否决。至于证人……呵。 景芝皓说:“来人,打。” 不说实话不要停。 摄政王爷的手段是不是被众人看轻了? 见到景芝皓要对证人施刑,唐季礼急怒骂道:“你这是屈打成招!” 景芝皓:“恩。” 可怜的、不知道被唐老太爷从哪里找来的普通老百姓,今日不仅有幸来到皇宫,进入大殿,还更是祖坟冒青烟的被按在群英殿上,当着皇上的面儿被暴打! “啊——啊!救命啊!” “民妇知罪啦!” 景芝皓是直接下令打一百大板,可实际上,不到二十大板,两个人就招了。 为了更有说服力,唐季礼连夜寻来的这两个证人,是直接从街上拉的人,完完全全的普通老百姓。因为唐府武丁是耐打,可一看就不会像是街上的小贩小商。 而找了像小商小贩的坏处就在于此了——根本不耐打。 唐季礼也是没有想到摄政王竟然真的凶残至此。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当着皇上的面对证人要屈打成招。造反呀这是! 唐季礼一直试图从小皇帝这里下手,让小皇帝阻止摄政王的暴行。可看着求了两次,小皇帝都不以为然后,唐季礼彻底醒悟,小皇帝是帮着景芝皓的! 两个证人被按在地上。 男子大叫:“小的全都说,全都说!昨晚上右相大人派人把小人从家里抓出来,让小人说玲珑佩和璞玉折扇是摄政王妃从小人店铺里买的。摄政王妃小人这是第一次见。其他的小人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 女子哭得抽抽啼啼,还因为屁股疼痛而一抖一抖:“小女子不过是卖香囊的,昨晚上在东湖边摆摊留得晚一些,然后就被右相大人的人带走了。全是右相大人让小女子这么说的呀!呜呜呜呜呜……” 这下,不用景芝皓和唐菁月再多说了。满殿哗然。 邵安康冷冷的唾弃道:“原来竟是右相大人栽赃陷害!” “口口声声说王爷污蔑,相爷,你的风骨被狗吃了吧!” 黄阁老一脸“我身边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斯文败类”的模样,沉痛说道:“堂堂右相竟然耍这种手段来掩盖罪行,朝堂不幸,大茂不幸啊!” 薛睽异:“文人之耻。” 一时间,摄政王一党像是奥特曼打倒了小怪兽一样,群情激奋。 今天要是被右相给坑了,得多惨? 从来没有被众人当着面如此指责过的唐季礼抖动着唇,苍白着脸。气得浑身都在抖擞。 可恶、可恶! “你、你们……” 右相一党的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帮助相爷了。因为他们其中的大部分人,现在心里也有了同邵安康他们一样的想法。 文人之耻。 相爷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唐季礼强忍着吐血:“你们血口喷人,栽赃陷害,屈打成招!” 小皇帝怒气冲冲的在龙椅之上,一巴掌拍向龙案。 “都给朕闭嘴!” …… 邵安康他们吵得时候不阻止,唐季礼刚说一句就被打断。 “吵,看看你们像什么话!伪证、栽赃、陷害,这就是大茂的栋梁!”小皇帝气得头上要冒烟,“唐季礼,你简直让朕对你‘刮目相看’!为了陷害摄政王妃,连自己惨死儿子的名声都不要了,你真是丢尽大茂的脸!” 唐季礼惊恐跪地:“皇上!” 不再理会他,小皇帝看向邵安康,厉声道:“大理寺少卿,朕命你将今日所提供的人证物证,保护完备,呈文给朕报上。” “臣遵旨!” 说罢后,小皇帝重重的再拍了几下龙案,拍得小手通红:“右相回府反思自省,没有朕的允许,不用上朝了!你、你父亲、你夫人,不得出府半步,以及唐府的任何人不得离开皇都。朕会派遣皇家兵卫监视。若是被朕发现你们抗旨,右相你就告老还乡吧!” 霎时间,皇上的旨意让唐季礼的脸色灰白一片。颓然的跪在地上看着皇上,唇瓣抖动半晌,却说不出话来。 小皇帝也不愿意再接他的“谢恩”,一甩袖子,直接走了。 这绝对是小皇帝最有威严的一次。 只留下小太监尖细的声音如同浓雾中的鸟鸣般,在群英殿中回荡响起:“下朝——” 唐菁月看着父亲没有分毫相爷威风的跪在地上,心里苦涩交加,疼痛相织。 然而,她是不会上前安慰的。 她现在是摄政王妃,站在唐府的对立面,是唐府的敌人。 她只会握住阿皓伸过来的手,对于他安慰的目光回应一抹凝重的笑,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莫说亲情血脉比天大。无情无爱,能使夫妻背离、父女成仇。 唐季礼虽然没有被免去右相官位,但如今唐府被皇上当朝下令处以的惩罚,足以在整个大茂引起轩然大波。 唐府不仅仅是一个唐府。其下牵连的官员何其众多,皇都的、地方的,文的武的,几乎是霎间风霜盖春草,所有势力和个人都在逃命一般的和唐府撇清关系。 被皇上喝令不得上朝,这无疑于被暂且免官。右相手中的权力全部流入摄政王一党的手中。右相派系的官员群龙无首,部分官员甚至是看清右相的真面目,选择中立了。 此时的右相同盟,接近分崩离析。 唐季礼被困守唐府,只能从手下的口中得到令人头疼的消息。唐老太爷则是被护国公打得不轻,躺在床上气息不稳的养伤,对于想要挽救唐府如今境况是有心无力。 国安寺一案,罪魁祸首是唐诺行,可是人已经被摄政王爷杀死了。但唐季礼教子不严之罪,以及后来作伪证陷害摄政王妃的重罪,足够让唐季礼喝上一壶。 连月来的斗争,终于能够暂且松下一口气。只等邵安康将事情的前前后后描述详尽,人证物证均为圣上罗列明细后,等待皇上给唐府一个最终的处置。 皓月院,唐菁月和景芝皓也终于能够睡一个安稳觉了。 趴伏在景芝皓的胸口,唐菁月脑袋里思绪空空的玩着头发丝。 景芝皓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争取和她手脚相缠,以防这闺女手脚伸出被窝外面,冰凉了又要往他身上贴折磨他。 外面,敏叶傻大愣的敲门:“主子起吗?!” 吃午饭了要! 不远处,敏蕊和敏枝双双木着脸,一副与己无关的模样,躲在一旁。 夏莲哦着嘴巴,想不通为什么敏枝嬷嬷要让敏叶嬷嬷去敲主子的房门,往日不都是敏蕊姑姑或者敏枝嬷嬷去吗? 听见敏叶的问话,唐菁月头一扭,横在阿皓的身子上,拉开床幔露出一个小脑袋,冲房门的方向大喊回应一句: “不起!” “……” 整个皓月院都知道了! 景芝皓木着脸一胳膊把人捞回来:“你这脸皮也是厚得没sei了。” “嘿嘿。” 站在里屋房外,得到回应的敏叶有些懵懵的。不造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内心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主子方才的那句“不起”,让她有一种想要烧死单身狗的冲动。 诶,什么是单身狗? 冲着房门,敏叶抱怨了一句“主子又赖床”以后,扭头走了。 靠近敏枝以后,正想说个什么,敏枝忽然一拍脑门:“既然主子不起,那我出去查账了。” 说罢,敏枝笑眯眯的摆摆手离开。 看着她笑得很不一样,敏叶有点呆的问:“她去查什么账?” 敏蕊:“肯定又是胭脂铺。她跟胭脂铺掌柜的儿子真是天生一对,专管账房。” 这个回答让看着敏枝离开的敏叶眨眨眼。不造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内心又一次莫名其妙的受到了一万点伤害。敏叶总是去胭脂铺查账的行为,让她有一种想要烧死异性恋的冲动。 诶,什么是异性恋? 虽然主子现在还是不起,但敏蕊总要准备周全。桌上只有小点心,还是要去准备午饭。 “我在这里守着,你去厨房看看。” 敏叶点头:“好的!” 将手套围脖套好,掀起厚厚的棉帘子出门。 屋外积雪层层,白茫茫的让人心灵纯净,安静享受。 天上的太阳只有淡淡的颜色,周围还包裹着模模糊糊的光晕。有些冷,也有些和煦的幻觉。 刚刚走下台阶,鞋轻轻的踩进雪里。“咯吱”一声。凉得敏叶傻乎乎的笑了笑。 忽然,一个白色的团子猛然向敏叶砸来! 轻微的凌厉风声让敏叶顿时警惕跳跃,像燕子一般灵活的入空。但终究没有注意到这是在雪地里,一个鹞子翻身后,“扑哧”,整个人像一根倒栽葱似的,埋进雪里。 啊…… 恍然间,敏叶听到夏莲肆意的笑声在院子里响起。 “哈哈哈,敏叶嬷嬷好笨哦!”夏莲指着在雪地里面挣扎的敏叶,扭头对身边人说,“怪不得你不让我跟敏叶嬷嬷学武,哈哈哈!” 谁在说她笨?! 敏叶鼓着腮帮子的把脑袋从雪里面拔出来,瞪向夏莲。 只见夏莲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是甫一嫌弃的看了一眼敏叶,然后将娇俏的夏莲举高高~! 抱进怀里:“走,带你飞一圈!” “好诶,甫一大哥好厉害!” 像一只雪鹰似的,甫一带着夏莲拔地而起,瞬间就消失在了敏叶的视线里。 怔怔的看了看。敏叶从凉涔涔的地上爬起来。望着夏莲和甫一消失的方向,瞪眼。 不造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内心第三次受到了莫名其妙的一万点伤害。甫一和夏莲一起装x一起飞的举动,让她有一种真是x了狗的感觉。 诶,什么是x了狗? 总之,等承受了三万多伤害的蠢叶辛辛苦苦到达厨房以后,看着腾腾火苗的炉灶,她恍然明白了为什么她会受到伤害—— 为啥子在这冰天雪地里,到处都是火辣辣?! 她也想找汉子! “阿嚏!” 守在房顶的暗廿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忽然觉得更冷了。为什么? 屋里,唐菁月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好不想起床呀。” 看着她肩膀露了出来,景芝皓扯上被子把她盖好:“那就不起了。” “好!”刚要开心在阿皓脸上香一口,忽然想起什么,又耷拉下脑袋,“不行啊,下午还要见陆岚意。” “别见了。”别提陆岚意,提起来就碍眼心烦。 唐菁月摇头:“不行的,施粥的事情啊。冬天到了,街上的乞儿们很可怜。陆家父子也希望借这个机会,能稳固一些摄政王府的名声。毕竟之前都做了那么多事情,累积到现在不容易。” 越是寒冷的时候,温暖才越珍贵。锦上添花不为喜,雪中送炭才是真。 景芝皓亲了亲她的额头:“辛苦你了。” “没你辛苦。身处皇都还要操心南疆的事情。冕大将军回信有说什么?” 景芝皓叹了一口气:“南疆,备战了。” 【待续】 第十一章 善解人意(一更) 南疆开始备战的消息,对于现在的大茂朝堂来说,还是一个被封锁极严的秘密,目前只有景芝皓及其亲信知道。能在床上毫无戒备的告诉唐菁月,可见信任。 打仗不是小事,尤其是和南疆作战。 古往今来,和南疆对战不下百余次。不过是一片偏僻贫瘠的土地,打胜的可能却可以和大茂五五分成,这就不能不说明南疆的实力。 尤其是,之前的南疆是一盘散沙,而如今的南疆则被一个叫做梨奈的人——联合了起来。 多年前被灭族的孟达部落少主,梨奈。在大茂的皇宫里将自己的毒蛊之术练习的出神入化之后,回去南疆后便作用到了其他部落的头领身上。 没有人会想到,孟达部落虽然已经灭亡,但是孟达部落的毒蛊术却是整个南疆从古流传至今保存最为完好的。区区三个多月的时间,梨奈便迅速的联合,或许更应该说是控制了十余部落,纠集起十四万大军,在边关,蠢蠢欲动。 十四万大军,人数众多,黑云压城。 南疆因为人口少,从来没有聚集过如此多的大军对战。而且往日内部关系不够紧密,使得大茂常常有机可乘。 比如说唐菁月知道的,就为什么孟达部落会灭族。那是因为合达部落结合其他部落投降大茂,而将孟达部落作为羔羊献祭给了大茂。同为南疆人,孟达部落是被彻底背叛并且抛弃的。 无怪乎梨奈和晴音是从小到大要好的玩伴,而梨奈会那样痛恨晴音,以至于救人都不会竭尽全力,而晴音则因为为父辈赎罪而选择救出梨奈、自己死亡。 “冕戴军和冕南父子两个现在留守雁归城,时刻监视着南疆动向。幸而梨奈也是需要时间准备粮草,否则现在早就打起来了。” 景芝皓简单的给唐菁月分析了一下南疆如今的局势。听得唐菁月立刻坐起来,面色严肃:“意思是随时会爆发战争?” 没有想到多年的休养生息过后,还要再一次的生灵涂炭。 景芝皓点头:“早在梨奈逃出辅天时,我就已经调兵遣将填补了雁归城的缺漏。粮草兵马更是一应俱全。冕戴军是个智将,有勇有谋。只要南疆敢犯,冕戴军就会立刻予以反击,不会留情。” 若说军人的渴望就是上阵杀敌,那对于现在雁归城所有的将士来说,完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只要南疆敢来侵犯,大茂将士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到了。 未雨绸缪用在军事上,永远不会落伍。 许是这冬天的雪太大,大得唐菁月的心也懒散安静起来,此时一听到原来战争近在咫尺,便不由得精神紧绷。 和她没关系,又和她有关系;和辅天城中的普通老百姓没有关系,也有不可分离的关系。看似不用上阵杀敌,但国家的危亡决定这个人的危亡。等国破家亡时,哭都来不及。 “这件事情你打算何时公开?” 看唐菁月也没有了睡意,景芝皓坐起身子,慢悠悠的给她穿上衣服。 “只等雁归城有战事爆发,”景芝皓说,“之前朝廷中还有不少希望能和南疆同盟的声音。所以只有打起来,他们才会闭嘴。” “原来是这样。”唐菁月点头。 现在毕竟右相被重创,一群文人如同乱了方向的蜜蜂。谁撞上就蜇谁。官场难,国家难,总要为自己的安危争一个头破血流。反对打仗的声音永远在拿“百姓流离失所”做借口,实际上也不过是为了保存自己的性命。 只有不怕死的武将,才会明白战争的真正意义。 “我自己来吧,你赶紧穿你自己的。” 唐菁月拦下景芝皓继续帮衬她的动作,打开床幔,跳下床去。 看着她的动作,景芝皓眼睛里面柔情满满。只觉得这一会儿冷艳高贵,一会儿调皮玩闹的人,怎么就会是她。 只是还有几分犹豫,似乎是有些话想对唐菁月说,但又一时难以开口。 等里屋的门被打开,唐菁月看到只有敏蕊一个人站在外间,有点奇怪。 “人都去哪儿了?” 敏蕊:“发冬去了。” “恩?” 唐菁月没太明白。洗漱过后,拿了块小点心吃着。 知道主子饿了的敏蕊立刻就让下人去传膳。 屋外,寂寥严肃的摄政王府上空,夏莲正嗨心的被甫一带着在天上飞。对于自己能够从上到下俯瞰整座摄政王府,高兴坏了。当注意到下人们开始从厨房进进出出时,她知道主子醒了,要用膳。于是急忙要回去。 “甫一大哥,主子都起了,咱们快回去吧!” 搂紧这小小软软的身子,甫一语气轻轻:“好。” 然后“唰”地从屋顶上掠过,把正缠着暗廿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总之说得暗廿是满脸通红的蠢叶给吓了一大跳。 “秀恩爱了不起啊!”蠢叶不开心的瞪着眼睛。 笑嘻嘻的夏莲抱紧甫一大哥的腰身,正要跟着甫一大哥从空中落地时,忽然眼尖的往皓月院周围扫了一圈,发现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甫一大哥,是不是有坏人?” 都能轻而易举的被夏莲发现,坏人要是这种本事,早就上吊自尽了。 以甫一的目力,直接就确认了夏莲口中的坏人,不过是主子后院的一位姨娘带着丫鬟,站在皓月院外踟蹰不敢进。 将夏莲在院子里面稳稳当当的放下,安抚说:“没什么,不用担心,快进去伺候主子吧。” 夏莲羞涩的松开环抱着甫一大哥腰身的胳膊:“今天谢谢甫一大哥了!” 然后像一只百灵鸟儿般轻巧的窜回去了主屋。 见她欢悦,甫一笑笑,只觉得此时自己的心里被暖暖的感觉占据得满满当当。和时时刻刻以主子为首的感觉不同,这种让他不由自主便会全心全意在意的情感,想想都会觉得非常美妙。 在房门外拍掉自己身上的雪花灰尘后,将厚厚的棉帘子掀开,小小的夏莲圆碌碌着眼睛钻进屋子,炭火带来的温暖立刻让她舒服的笑弯了眸子。 屏风里面,敏蕊听到声音探头一看,发现是她,不由得斥了一句:“皮猴子,还知道回来。” 夏莲急急忙忙搓手跺脚的走过去,理直气壮的说:“我可是为主子打探消息去了。” 唐菁月正和景芝皓开始吃饭呢,听见这话,非常感兴趣:“什么消息?” 夏莲干笑:“奴婢发现有人在院子外面徘徊,偷偷摸摸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你呀。” 什么不靠谱的消息也敢在主子面前说。 唐菁月笑笑,没有再理会夏莲。 发现阿皓吃饭有点心不在焉的,唐菁月给阿皓夹了一筷子菜,歪头:“想什么呢?” 景芝皓微微摇头。 不过,正当他又想说什么的时候,红灯掀开了帘子进来。 “嬷嬷,秦姨娘求见主子。” 敏蕊看向主子,立刻为主子解惑:“是秦香秦姨娘,今年十九,父亲是郎拂将军所统辖的城南虎营中的伙夫长,秦大虎。” 哦,这个女人唐菁月是有印象的。秦香嘛,她之前还一直多心的怀疑秦香和唐府秦氏有没有关系,只不过除了都是姓秦以外,其他的关系暂且还没有被她发现。也不知道是隐藏得太深,还是仅仅是巧合。 “问她,有什么事。” 红灯领命出去后,片刻返回禀道:“秦姨娘说是她母亲的祭日到了,所以想出府回娘家祭拜,这才来跟主子求个恩典。” 嫁到摄政王府后,过去没人管,想怎么出怎么出。等唐菁月制定了规矩,一个月都不见得能出去一回。尤其是现在后院侍妾仅剩七个,少一个都很扎眼。 对于秦香想出府回娘家祭拜逝母,唐菁月想了想,悄悄让敏蕊找个暗卫跟着以后,便同意了。 白雪皑皑,冬风寒冷,府里一片寂静,宽广的让人心中生怯。秦香站在皓月院外,有些心焦的等着。也不知道王妃应不应她。 终于,看到红灯来,赶忙凑上去。 红灯说:“秦姨娘,王妃准你出府两日,今明两天。明日申时前回府。” 被准允出府,秦香很开心的给红灯道谢,还掏出小荷包来,要塞进红灯的手里。 然而红灯可不是夏莲,坚决不收!就是这么清正廉明!(傲娇脸) 被红灯拒绝,秦香面上也并没有尴尬。她的家世卑微,打点花银子可不像其他姨娘那样可以大手大脚,能省则省。红灯不要她倒开心,幸亏没有碰见夏莲那个死丫头。 见红灯扭头就要进皓月院,想到之前丫鬟打听到的王爷也在的消息,想必现在定是和王妃一起用膳的。秦香心中一动,叫住红灯,再次递上荷包。 “红灯丫头,我想当面谢谢王妃恩典,你可通报一声,让我进去向王妃亲口道一声谢就好。” 红灯皱眉。这事本来是很正常的,不过想到方才主子都没有面见秦姨娘,想必这会儿也是不愿意再见的。 小小的丫头想得慎重,不像夏莲,八成拿了荷包就不嫌麻烦的再去跑一趟腿。 于是红灯小脸板着,说:“王妃在和王爷一起用膳,暂且没空见秦姨娘。若是秦姨娘真心想当面向王妃道谢,那不妨等主子们用膳完毕后,奴婢再为秦姨娘通传。” 两句话堵得秦香差点脸抽搐,而且还是年纪小的红灯一本正经的说。 王爷都走了,她还见个屁!谁愿意看王妃那张嫩脸。 “呵,呵呵,”秦香只好干笑回应,“那就不打扰王妃用膳了,多谢红灯丫头。” 红灯:“不用谢,姨娘慢走。” 秦香:“……”这么没有规矩的丫头,也就是皓月院能教粗来! 甩帕子,走! 听红灯回报说秦香被打发走了以后,唐菁月对这小丫头真是另眼相看。这份机灵很有大将之风。敏蕊说得对,“比夏莲可靠多了”。 夏莲嘟嘴。那人还是她先发现的呢。 午膳将近时,景芝皓放下碗筷,挥手示意敏蕊都带着下人退出去。唐菁月看他一眼,喝着饭后药,心想之前就觉得他心里有事,想必现在要和她说了。 “月儿。” “恩。” 景芝皓用手指划过茶盏的边缘,看着盏中茶水因为震荡而起涟漪。琢磨了一顿饭的用辞此时到了嘴边,又依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看出他是想说一些难以开口的话,唐菁月立刻端正了态度,认真道:“想说什么,我听着呢。” 扭头,看着她努力摆出“月儿如此善解人意,咱俩谁跟谁”的模样,景芝皓嘴角扬了扬,禁不住轻笑两声。 “你呀。”也是,在她面前,还担心什么。 景芝皓正了正神情,说道:“方才我跟你说了南疆局势,依我看,月内就会有战事爆发。我……” 他握了握拳,然后伸手握住唐菁月的手,顿了顿,直接说道:“我打算领兵。无论是为了生擒梨奈,还是只为将南疆打垮,我都有领兵的必要。而且,宏儿复生所需要的千年火龙就在南疆,暗卫打探不到,我想亲自去寻。” 说完后,同月儿的目光凝视。等待回应。 【待续】 第十二章 聊聊(木有二更,哼) 为什么景芝皓会在说这些话之前,那样犹豫忐忑? 因为他和月儿的破镜重圆太难得,婚后更是如胶似漆,分离片刻都甚是想念。如今他想去领兵打仗,势必是会将性命悬挂于悬崖之上事情。而且,战场瞬息万变,南疆又是一块难啃的骨头。纵使景芝皓再有信心,因为月儿的存在,他也总要担心若是有个万一…… 他不愿意让月儿担心生忧虑。可此事,又是必须要去做的。 所以,景芝皓才会觉得难以开口。 而他说完以后,就见唐菁月果然如他所料想的那般,怔愣住。 唐菁月自然要呆住,因为在今天之前,阿皓可从来没有向她透漏过半分有关于此事的口风。此时突然对她说,他打算去领兵打仗? 这让唐菁月惊讶的不由得将药碗放下,盯着景芝皓看。 她从来没有看出过他有这个心思。是她眼拙,还是他隐藏的太好? 唐菁月虽然是在看着景芝皓,但注意力却不放在他的身上。唐菁月的脑海里面想了很多。她想了阿皓方才所说的上战场的理由,也想了他日后会遇到的风险。 不得不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此番梨奈纠集起规模如此庞大的军队,若不是阿皓亲自领兵,胜算真的会差很远。而生擒梨奈更是一件难事。除了这两点必要外,千年火龙的下落不明,更是有让阿皓亲自前往南疆一探究竟的必要。 阿皓把路堵得很死,除了担心,唐菁月想不到自己能够劝阻的理由。正是因为对阿皓的信任,才会认为做这件事情的人,非他不可。可她又如何忍心让阿皓前去龙潭虎穴呢? 一时间,唐菁月沉默了。 同梨奈的血海深仇、想要救回宏儿的真挚愿望,用它们和阿皓的安危相比…… 景芝皓握住唐菁月的手,温暖厚实的手掌传递着怜惜与信任。 这一仗,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大茂。对于狼子野心之人,只有打死,才叫胜利! 直到让下人前来收拾残羹冷炙,唐菁月也没有给出阿皓回应。 她知道她是应该同意,并且鼓舞他的,但……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送景芝皓出门时,唐菁月说:“让我多想想。” “好。” 低头,在美人如玉的饱满额上印下一吻。景芝皓甩过披风踏雪离去。一身漆黑大氅衬得他身形愈发的高峻挺拔,被雪色相映,如同雪中猎食的豹。 她,没有反对的理由。 午后,陆岚意哈着气的进屋见到唐菁月时,看到的就是唐菁月一副不甚欢愉的模样。 这倒是让陆岚意感到几分意外,毕竟能让摄政王妃威严生怒的事有之,喜悦欢笑的事有之,就是让摄政王妃闷闷不乐的事情,似乎还没有过。 “下官见过王妃。” “不必多礼,坐吧。” 恭敬行礼之后,陆岚意被唐菁月允许在一旁客座上入座。 有些烫口的白茶被敏蕊端上桌,陆岚意轻声道一声谢,依旧不改的谦谦君子风范,连带着唐菁月的心情也能好上一些。 虽然陆岚意暂且还不能算是阿皓的心腹,但这不能阻挡唐菁月对他的欣赏。 “伊荷近日如何?” “小妹待嫁闺中,心情自然欢悦。下官时常笑话她不矜持,日后要被婆婆嫌弃。”陆岚意淡淡一笑,言语间透露着对妹妹的疼爱和妹妹如今能够有此美满人生的欣慰。 闻言,唐菁月也觉心情舒畅些的点头浅笑:“那就好。过两日我命人给添些嫁妆送到陆府去。” 陆岚意急忙摆手,惶恐谢绝:“小妹哪里有福气承受得住王妃为她添妆。” “怎的没有福气?同龄人,我也就和她能说上几句话。她自然当得起。” 和华容悦一个年纪的姑娘们……全都被唐菁月给收拾掉了。 的确,陆伊荷是个福泽深厚的,有精明的父亲、儒雅的兄长,她自己也没有一条道走到黑。在唐菁月眼里,能从她手上逃过去的人,都是有福气的。 本来该是再和王妃推辞几句,结果被王妃这么一说,陆岚意就哑巴了。 “呵呵,王妃说得是。”也是王妃心善,能这样想。 “伊荷都要嫁人了,你这个做哥哥的倒连亲都没有定,”唐菁月打趣道,“你母亲的白发可又多了。辅天城里可是有不少世家夫人,打听消息都打听到我这里了。就求着能不能把自己的闺女,许配给咱们辅天最好的儿郎呢。” 对于唐菁月话里话外的调侃,陆岚意立刻薄红了脸皮。就像是透明的画纸被晕上花汁。 讪笑两声:“王妃说笑了。” 打量着唐菁月光滑洁白的脸庞,可看出唐菁月的精神气色是一天比一天的好。陆岚意还记得刚入冬的时候,唐菁月穿得比现在还厚,像一个被子裹成的球,动也不能动。 看来王爷将王妃照顾得很好。 “怎么是说笑?你若是有看中的女子,只要不是已经嫁了人的,上到老妪,下到垂髫,我倒都可以替你做主。”面带笑意,唐菁月说得放肆起来。 对此,陆岚意只能赧笑着喝了一口茶:“此事随缘罢。”眼神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二人又客套几句后,终于,陆岚意说起正事来。 “这次想请王妃于三日后,在东城鼓楼为贫寒百姓施粥。具体的事宜下官会认真安排,只需要到时候王妃来露个脸就好。” 唐菁月点头:“好。” 面子上的事情就是如此。她是真有善心去救济穷苦黎民?自然,她是有善心的,要不然也不可能会答应这种事情。但是她要去播散自己的善心,直接让手下的人去做就好,而她自己是完全不需要费心思的。 借施粥而烘托摄政王府的威望,无外乎是沽名钓誉的做法罢了。 其实,现在唐菁月再配合着做什么也都是一些锦上添花的行为罢了。辅天爆出的一件又一件不利于唐府的事情,早就在无形之中抬高了摄政王府的地位。毕竟,传闻中的摄政王爷再残暴,也没有听说过摄政王有做过什么伤害平民百姓的事情,对百姓从来都没有危害过。 陆岚意在唐菁月这里喝饱了茶,悠悠然告辞。 唐菁月客气的将人一直送到皓月院外,目送着陆岚意离去。 身后,敏蕊轻声叹一句:“这位陆公子还真是一个人物。” 唐菁月点头。 “主子就没能察觉出点什么?” “什么?” 敏蕊摸摸鼻尖:“没什么。” 到底什么什么? 唐菁月看她一眼,见她没再说,也就不再搭理。 看了看天上,想了想,说道:“今天天气不错,去邀请元家公子,到天才楼坐坐。” “是。” 天才楼是临湖而建的。冬天以后湖上结了厚厚的冰,坐在窗棂临湖的雅房里,可以很轻松的看到湖面上冰面光亮,许多人在上面玩闹。 寒冷的冬季,若是要与友相见,出门约在天才楼,暖暖和和的喝着茶,聊天看景,是一次非常不错的享受。 元少空因为没有入仕,所以是很闲的。因而唐菁月临时想要邀约他出来,基本上元少空都有空。再者说,元少空是摄政王的人,摄政王妃叫出门,天大的事情也比不过。 次数多了,和元少空也就熟稔起来。 幸而元少空并没有因为元红幡的事情而对摄政王府有过一丝一毫的怨念,否则这交情是无论如何也建立不起来的。 “哎呦喂,贵客贵客,夫人里面请。”天才楼的掌柜一看见唐菁月进门,牙都要笑出来了。自从唐菁月的及笄礼是在天才楼举办的以后,天才楼的掌柜就把这位当成祖宗一样供着。 虽然如今身体已经好许多,但唐菁月还是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锦帽貂裘,狐毛暖着。乍一看去,就是两个字——富贵! 夏莲俏生生的上前:“要一间能看湖的雅房,安静些,暖和些。” “好嘞,夫人随小人来。” 天才楼的大堂里,众人的目光追随着那位夫人,直至上楼看不见了,才恋恋不舍的纷纷收回视线,和旁边人说起话来。 唐菁月当众露面的次数多了,辅天城里人们对她也熟悉起来,甚至于很有作用的让大家对景芝皓也和善许多。 以往,唐菁月和景芝皓到天才楼里来吃饭。不用说,那一露面,保准是吓走一片人。而如今唐菁月带着景芝皓来的话,众人也都有胆量进行强势围观! 不得不说,当初薛睽异提出让摄政王妃来挽救摄政王府威望的法子,还是很有作用的。 人美心善,是现在百姓对于摄政王妃的印象。 等了不到两刻钟,元少空就被小二领入雅房。 隔着唐菁月还有些距离,元少空拍掉身上的落雪,站在火炉边上驱散寒气。 见之,唐菁月笑说:“我这么娇贵?” 对此,元少空扭头看向她,也笑,不过却是笑着摇头:“是在下娇贵,经不起王爷的冷眼。” 此言让唐菁月一怔,随后低声笑起来。 等把身子烘热,确定哪怕是王妃感染上风寒也与自己无关以后,元少空才在唐菁月的桌对面落座。 【待续】 第十三章 呜呜(熊不管,就是三更) 而等元少空落了座以后,这才注意到原来另外一边的窗户开着! 元少空汗颜,诧异询问:“您还开着窗户?” “看看雪景,不冷。”唐菁月笑说。 对上唐菁月调笑的目光,元少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在火炉边上驱寒的行为有多傻。 王妃真是蔫坏蔫坏的。 喝一口热茶,全身暖流通畅:“不知王妃唤在下来有何事?” 元少空直接问,唐菁月也就不多说客套话。她干脆的问道:“南疆的事情,你可知道?” 元少空得阿皓器重,所以南疆即将开战的事情,元少空不该不知道。 果然,元少空点头:“知道。王爷告诉您了?” “恩。” “那……”正要说什么,元少空话语猛然顿住。也不知道王爷有没有把想要亲自领兵的想法告诉王妃。 看他欲言又止,唐菁月知道他想说什么,所幸自己就说了:“他要领兵,我也知道了。” 果然也说了!元少空耸耸肩。其实相比于他们,王妃才是王爷最亲近的人,没道理他们都知道的事情,王妃会不知道。 “邀你前来,也不过是想问问,你既然和辅国公的公子是朋友,想必这段日子也该受到过他的来信。不知道信中可有没有说些和南疆局势有关的?”唐菁月解释道,“王爷只是和我说了战事一触即发,具体的情况我没有询问。对他要领兵的事情我心中很乱,所以想从你这里问问细节的事情。” 因为唐菁月想静静,而阿皓又去忙了,所以只能找元少空这个闲人问一问。 想着,既然王斌思跟着去了边关,凭王斌思的性子,怎么样也该多和元少空写信联系才是。 唐菁月想得没错,就王斌思那个性子,哪里能把嘴封住。冕南跟着冕大将军整日里忙碌奔波防御,他帮不上忙,又想找人唠唠,所以就一封信一封信的往辅天寄。今天吃的饭里有一只虫子,也能专门在信里说上两句。不管有用没用,反正就是和元少空说得大段大段流水账。 其聒噪程度,真是让元少空第一次认识到挚友的笔下功夫。 元少空点头:“有,王斌思经常与我联系。只是不知道王妃都想知道些什么?” “就是关于局势的,两方对战。王爷说还没有打起来,我想知道,现在到什么情况了。” 知道唐菁月也是对于王爷日后领兵作战的担心,元少空正经危坐,跟唐菁月简单的说道:“王爷虽然跟您说的是尚未开战,但其实在下中王斌思的心中得知,边关外对,我朝和南疆的小冲突已经连续不断。” 元少空的话让唐菁月的心中立刻紧张起来。 “这一次,南疆的兵有几分诡异。王斌思形容说是骁勇异常。想必王妃也该听说过,南疆的人大都是身材瘦弱。但如今似乎力大无穷者有之,不怕疼不怕死的更多了。王斌思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在下分析,或许就是因为梨奈在这其中用了什么手段。” 唐菁月不禁得握紧了拳。 “边境上的冲突胜负互有,但我朝的军队里面却有些人心惶惶。毕竟南疆蛊毒的诡异天下皆闻,大家都很害怕南疆人现在变成了怪物,杀不死。再加上梨奈此番集结的人数之多,令人不寒而栗,所以军心有些不稳。” 从这些琐碎的细节上,唐菁月才真正体会了如今是何紧张局势。不由得心头沉重起来。 恍然间,她有一个非常吓人的想法产生。如果南疆士兵的异常真的是因为梨奈的手段,那么梨奈会不会也使用一些大范围的方法,改变大茂士兵的身体。 能让人的身体强壮,自然也能让人的身体虚弱。 若是梨奈想,怕是边关没有人能防备得了他。 “还有什么吗?” 说到这些,元少空也拧眉,神情比较凝重。 “还有就是……虽然冕大将军军功赫赫,也足智多谋、用兵如神,但毕竟年纪大了,还是坐镇军中指挥为宜。这样的话,亲自领兵上阵杀敌的将领就只有冕南和王斌思了。” 提到王斌思,元少空也尴尬的笑笑:“王斌思是什么德行,王妃该有了解,他不过是挂一个虚名,去长长见识。但其实冕南和王斌思是一样的。冕南并没有上过战场,目前也只是纸上谈兵的水平。真要中了南疆的奸计,怕是要像没头苍蝇一样了。” 元少空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能受到摄政王的重用。能够思虑到这么多方面的事情,令人佩服。 的确,冕南虽然被称为武将中的年轻一辈佼佼者,但毕竟没有经验。如果身陷重围,怕是九死一生。 “所以,边关需要一个年轻力壮,并且有经验的武将去。”唐菁月喃喃道。 摄政王年纪轻轻,却又功高震主的实力。由他前去,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其实,这一切又何尝不是皇室子嗣凋零带来的苦果。在先先帝时,兄弟众多,皇子为了权力自然渴望军功。优良武将从不缺少。而到了如今,老将迟暮,从民间武举考上来的年轻将领还未成长,能够震住沙场的,似乎也就是阿皓一个。 阿皓啊。 想到阿皓不得不去的理由又多了一个,唐菁月的头都开始疼起来。 看到唐菁月愁眉不展,元少空很有眼色的不再说话,静静的喝起茶来。 王爷和王妃的感情甚笃,现在还没有子嗣。让夫君现在去打仗,哪个新嫁娘舍得呀。 雅房里,还能听见从窗户外面传进来的湖泊冰面上的嬉笑玩闹声。 辅天城里的人还不知道边疆面临战事突起的危险,这里的百姓依然安居乐业,贵族的府宅里还是歌舞升平。 元少空吃着敏蕊从摄政王带来的点心,看唐菁月面色凝重,心下也为大茂能够拥有这么一位摄政王妃感到庆幸。 她不是寻常妇人。听到夫君要去打仗,就哭天抢地的阻拦,亦或是悲痛欲绝的哭泣。她担忧,但也更知大局,明大义。 唐菁月沉默的时间很长,脑中思绪万千,可也似乎什么也没有想。 有什么好想的呢?理由一条条、一列列,阿皓和元少空都说得清清楚楚。她再不舍、再不愿也不过是因为自己的担忧。 似乎是看出唐菁月眉目间所显露的挣扎纠结,元少空思索了一下,轻轻开口,说道:“其实,想要亲自领兵打仗的想法,王爷很早就有了。” 立刻,这话吸引了唐菁月的注意。 “恩?” 元少空叹气:“之前王妃在国安寺受刺,而和唐府争执不下的时候,王爷就有了再立军功的打算。我想,王爷是觉得自己的权力还不够大,所以才会让您受欺负。这一次战事降临,我不敢说是王爷期望的,但一定是王爷的机会。时势造英雄。我相信凭王爷的本事,一定能够拿下南疆。” 面对唐菁月拧成一蹙的眉头,元少空认真的说:“王爷也是为了您呀。” 一句话,直接戳中唐菁月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为了她。她又何尝开心他为她这般。 抿着唇,眼中差点飙出泪来。 用手帕在眼角处点了点,唐菁月苦笑道:“你还真是会说动人。” 元少空笑着摇头:“因为我说的是实话。” 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唐菁月咬唇,静了静:“恩,我知道了。” 当夜,等景芝皓回到皓月院的时候,屋内灯火温馨,而唐菁月的脸上神色也终于不像是午膳后分别时那样凝重。 虽然不知道唐菁月都想了什么,但是只要她不眉头紧锁,景芝皓就会很开心。 “我回来的晚,你要先吃。” 这句话说过无数遍,但也会无数遍被当做过耳烟云。 唐菁月笑着要凑近为他解下外披,却看他一脸拒绝,自己跑到火盆边上驱寒。 真是上行下效。 用饭时,唐菁月特意让下人都退下,但没有如同中午一般,和阿皓说一些事关大局的话,只是安安静静的吃饭。气氛有些凝重也有些温馨。 夜深了,二人卧床,相拥而眠。 在茫茫不视物的黑中,唐菁月想了许久的话,才在景芝皓的耳边悠悠响起。 “你要领兵打仗,我不会反对,”无论如何是他的决定,他坚持了,她就会支持,“只是有一点,先看看情况再去。如果冕大将军能够应对,就让他好好操练冕南。如果战事吃紧,你再去。” 这个要求有一点点的无理取闹。毕竟能真的战事吃紧了景芝皓再去,恐怕等他到,雁归城就失守了。 “千年火龙不急于这一刻。等南疆拿下来,想怎么找都可以,没有必要非要在此时去寻。生擒梨奈也是一样,只要他败了,死活都一样。” 唐菁月的话让景芝皓感到疼惜的将人紧紧的搂在怀里。 但是:“我不能答应你。” 立刻,唐菁月咬住了他的肩膀,满脸都是要哭的模样。 她也不过就是说说,他若是真的明日要走,她难道会阻拦? 哄哄人也不知道。 对于月儿的心思,景芝皓能够猜得明白。但事关性命、事关国运,他一定会和她说清楚。 “等战事起后,我会在辅天等待一阵再去。月儿,我能像你保证的,只有我会尽可能的保护自己周全,”景芝皓顿了顿,“而且,我相信我会胜利。” 唐菁月一下子搂住他的肩膀,伤心的哇哇大哭起来。 自然,“哇哇大哭”这个行为唐菁月是做不出来的。但是她流一滴泪,看在景芝皓的眼中,都是打春雷的事情,更别说止不住的哭了。 “别哭,又不是回不来了。” “呸呸呸!”唐菁月连呸三声,“胡说八道。我哭是因为舍不得嘛。冬天这么冷,没人给我暖脚了!” 唐菁月捂脸。 闻言,景芝皓是哭不得笑不得。知道月儿是不想在他的面前太伤心,所以也配合着佯装生怒,将人死死的搂紧怀里。 胳膊在被子里面摸一摸,寻一寻,就直接将唐菁月的脚丫子给握在了双手中。贴在自己的腹肌上,静静的,暖。 【待续】 第十四章 秦香与秦氏(一更) “等我回来给你暖。” 难得景芝皓会说出这种动听的、姑且算是甜言蜜语的话,可是唐菁月的反应却十分不好。 声音闷哼哼的:“等你回来都春暖花开了!” 脚丫子蹬在阿皓的肚皮上,不安分的捣乱。 打仗不是过家家,谁知道他会几时回来。说不定,连年都是要她孤零零过了! 仔细想想,这种忧虑不是夸大。其实一年半载都是快的,真要来个三年五载,唐菁月真的是要守活寡了。 想到这里,刚刚有所缓和的情绪马上又低落下来。嫁给他的第一个新年,会是自己一个人过。想想都觉得好伤心。 唐菁月的小脸皱得苦巴巴。 和唐菁月想到了一起的景芝皓摸着怀中娘子的发,不住的在她的发上、额上轻吻。 “月儿……月儿……” 别不舍。他宁愿她对他舍得,也不愿她情深伤心。 她的情深面对分离时,会让他的心更痛。 情深意绵绵,一整夜。 屋外冰天雪地,屋内暖如春。 秦香搓着手在屋子里面窝着。娘家虽然穷,但别的没有,就是炭火多。秦大虎作为一个伙夫长,家里的木炭能够堆成山。 “香儿,瞧瞧你这手上怎么都生疮了。来,暖个汤婆子。” 秦大虎将汤婆子递到了秦香的面前。 秦香笑得两眼弯弯,说:“爹真好。” 接过烫手的汤婆子,塞进棉褥里。顿时,能够接触到汤婆子的躯体都觉得发烫起来。 在权势滔天的摄政王府中,秦香的房间里面冷得连裹着被子都在打哆嗦,没有想到回到一穷二白的娘家,反而如此温暖。 面对这种对比,秦香眨眨眼,禁不住的眼眶里有了泪花。 看着两眼含泪的女儿,秦大虎非常心疼。 “唉,若不是你爹当年觉得你跟着王爷能过好日子,你如今也不会落到过守活寡的地步,连日子也过得不如意。” 说起来就叹息。秦大虎想了想,决定开口。他琢磨很久了,反正香儿还是黄花大闺女,干脆离开摄政王府另嫁得了。摄政王府后院里那么多侍妾都出府另嫁了,没得香儿还要留在里面活受罪。 可是还没有等他张嘴,却见秦香摇头,很认真的说:“爹,女儿愿意留在王府。” 她宁可坐在富丽堂皇的摄政王府里打颤,也不愿嫁给憨厚朴实的穷汉子为之暖被做饭。 秦香并不是秦大虎的亲女儿,而是秦大虎朋友秦念恩的女儿。 因为同样姓秦,秦念恩和秦大虎情同手足。当年,秦念恩在战场上,机缘巧合的立了功,却重伤无救而亡。临死前,将唯一的亲人,自己的女儿,求王爷将之收入王府。秦大虎怜惜秦香无父无母,正巧自己也没有成家生子,于是认了秦香为女儿,也算是给秦香有一个娘家。 罗管家那时候是巴不得主子的后院能够佳丽三千,府中又不缺一个婢女,想着主子或许就会对秦香另眼相待呢,于是干脆自作主张的将秦香收为主子的侍妾。 将一个陌生的姑娘收进后院这件事情,景芝皓是大概知道的,但没有在意。侍妾与婢女,又没有差别,都是要吃饭的一张嘴。 只是,无论是查秦大虎还是查秦念恩,他们与秦氏都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景芝皓和唐菁月也便只能将将认为,秦香姓秦,只是一个巧合罢。 在给秦香倒了一碗热米粥后,秦大虎有些坐立不安的在屋子里走动。 秦香借口说是给娘亲祭拜,但其实是秦大虎给她带信说是她娘亲的祭日要到了,让她出府祭拜。 秦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娘是谁,更别说秦大虎又怎么会知道了。于是,秦香立刻知道,一定是秦大虎有事情找她。 利用娘亲祭日的借口,这才出了王府。 随着寒凉的身子慢慢的被汤婆子和热米粥暖热,秦香的心思也轻缓舒适下来。 看向秦大虎:“爹,叫我回来什么事,你就说吧。” 闻言,秦大虎一怔,而后又紧张的坐下,看向秦香,张嘴嗫嚅低喃,也不知道有没有说话。 “爹?” 秦大虎咬了咬牙,说:“香儿,你就不想着离开摄政王府另嫁吗?你都快二十了,年纪不小了,摄政王爷既然不疼你,为何不早些离开?现在还来得及。等再过几年,你就是想另嫁,都没有婆家会要了!” 语重心长的劝着。 哪怕是现在想要令嫁,凭秦大虎的地位,顶天了的也只能嫁给平常富贵人家做继室。真要再过两年,人老珠黄了,那会儿就真的是赔着钱也难再嫁! 秦香好歹也可以说是秦大虎看大的,当成亲闺女疼了,自然不愿意秦香继续再在泥潭之中越陷越深。 对于爹爹的劝告,秦香抿抿嘴,倔强的没有吭声。 “没有人要就没有人要,反正,我也没有打算离开摄政王府。”沉默半晌,她像是赌气一样,但实际上却是在说自己的心声。 能嫁给那样一个男人为妾,守活寡又怎样?世间有几个男人能够比得过摄政王爷!与其嫁给其他人为妻为妾,生儿育女,她更想离那个男人近一些,哪怕一年只能够见上一次面也是好的。 正是因为存着这样的想法,所以对于父亲的劝说,秦香自然不以为然。 难得出府,还被准许了外出两天,第一天在娘家为父亲缝缝补补之后,第二天秦香就带着丫鬟上街去了。 她每个月的月钱只有一些,但好在没有什么花销,一个月一个月的攒下来,也是一小笔积蓄。秦大虎知道秦香在摄政王府的日子不好过,所以也从来没有要求秦香补贴过娘家,毕竟他一个大老爷,一个吃饱,全家不愁。 上街自然是想买一些新布料、新首饰的。纵使没有悦己者,也想要好好的打扮自己。万一哪天就能被王爷给看中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秦香大着胆子的踏入一家过去都没有进入过的店铺,玲珑阁。为什么说过去从来没有进入过?因为这里的女子饰品是全辅天最好的,达官贵人、千金小姐都喜爱到这里来挑选。价钱,自然也是一等一的贵。 或许是因为昨日父亲的话挑起了秦香心中的波澜,让她心中焦急。她决定今天买一件精美的发饰回去。说不定就会为她的容貌增色,进入王爷的眼! 摄政王府派出监视秦香的一名暗卫,忽然注意到右相唐府的马车也在玲珑阁之前停下。立刻警惕起来,和同伴对视一眼。 之前一直没有查出秦香和右相夫人的关系,今天二人出现在一个地方,是巧合还是有计划? 为了打探到更清晰的线索,一名暗卫立刻从暗处现身,伪装成平民百姓,跟在了秦氏的身后,进入玲珑阁。 这是秦氏久居府宅后难得的一次出门。她自从断了脚趾以后,就很是不愿意在公众场合出现。今日实在是憋久了,难得的出来转转。 “夫人,您小心点。”要上台阶时,丫鬟青翠搀扶着秦氏,小心的说道。 可谁知,丫鬟的关心换来的不是主子的暖心,而是秦氏狠狠的一掐! 秦氏瞬间阴鹜的脸,比寒冬的风还要令人发冷。 哪怕是隔着厚厚的衣服,青翠也能感觉到主子几乎是要拧掉她腰间的一块肉下来。 秦氏咬着牙的低声道:“贱蹄子,用你说?主子就是腿断了,那也是你的主子,由不得你讥讽!” 立刻将青翠吓得要哭。若现在这是在唐府里,恐怕秦氏一个巴掌下去,青翠就能被扇得飞到一边。 “别丢人现眼!”眼看着青翠脸色难看委屈害怕,秦氏又是一个狠狠的掐下去,“扶稳了,慢慢走!敢摔倒,回去我就打死你!” 不止是青翠,另外一个丫鬟紫兰也打着哆嗦的低垂下头,专心看着路面扶着主子走路。 自从主子没了脚趾,又被渐渐老爷冷落以后,这脾气就愈发的古怪、阴沉不定起来。而且,最是厌恶听到别人有半分会让她觉得大家在嘲笑她没有脚趾的话。 暴躁、阴暗、喜怒不定,这就是如今的秦氏。 暗卫假扮成一个来为娘子挑选发饰的年轻男子,很方便贴近秦氏或秦香。只是见到二人并没有任何交集,不由得猜测难道今日的碰见,真的仅仅只是巧合? 玲珑阁里的首饰让秦香看得挑花了眼。花样繁多,做工精美,一眼看去,满眼都是亮灿灿的迷人眼。 可她的积蓄最多只够买一件,还是低等货。 眼角瞧到铺里进来一位被两个丫鬟搀扶着的夫人,打扮雍容华美,气质高贵,让人很是羡慕眼馋。秦香不由得盯着去看,猜测那是谁家的夫人。 这就是她绝对不会出府另嫁的原因。留在摄政王府里,她的梦就不会碎。而一旦出府另嫁,这辈子她都不要想过和这个夫人一样的生活! 而察觉到自己正在被注视的秦氏,在佯装不经意的瞥过去视线,发现只是一个其貌不扬做妇人打扮的小姑娘时,便唇角勾起一点点点的不屑弧度,不再去关注了。 按理说,现在的秦氏对于他人投射的目光,该是十分敏感并且充满猜忌的,可是秦香眼中*裸的羡慕让秦氏一看便知那目光中透露出来的垂涎欲滴。 女人都是虚荣的。被人轻蔑的看,谁都不愿意。但被人用羡慕的眼光捧着,这无疑会让人感到巨大的满足。 这也是让秦氏骄傲自己能够走到今天这个地位的原因。被他人羡慕,无论吃多少苦,只要有右相夫人的地位,她就不会抱怨半句。 掌柜的跟在秦氏身边介绍。被人关注着的秦氏自然更有王霸之气侧漏。 “哎呀,这都是些什么东西,一点也放不到台面上来,”她将姑且一看的说成一文不值,将精致美丽的说成姑且一看,“我要去楼上看看。” 掌柜的自然更高兴,喜滋滋的迎着秦氏上二楼。 “是是,一楼的东西哪里能配得上夫人的尊贵。二楼的东西更好,您到二楼看看。” 于是,秦氏就矫情的在掌柜的引导下,向二楼走去。 路过秦香的身边时,连个眼角都没有留下。只有淡淡的笑,那种经历过人生起伏的自傲,带着轻视和嘲笑。 她自然能够从秦香的装扮上,看出来秦香能买得起什么样的东西。是比她年轻的女子又如何。没几个文人能坐得上右相的位置。这女子的夫君,供不起这女子的眼光和虚荣。 如此想着,秦氏的下巴抬得愈高。 【待续】 第十五章 秦香与秦氏(二更) 上楼梯时,由于楼梯比较狭窄,紫兰便先上一步,在秦氏的前面走着,好让秦氏能够抓着她。而青翠则是跟在秦氏的身后,打算从后面撑着。 可谁料,秦氏刚刚走出一步踏上台阶,由于太自我感觉良好的不去注意迈步,直接脚下踩空。紧跟着便是身子歪斜的脚踝一崴,大叫一声的便向后倒去。 就连跟在紫兰身后,想要随着蹭一蹭去二楼观光的秦香见状,都不由得被吓到伸出手想要帮忙挽救。 细细的手腕戴着一串发了黑却光滑圆润的佛珠,急速的伸到了秦氏的身旁。 “小心!” 情急之下,秦氏一把拉住了前面紫兰的裙摆。本想稳住身形,谁料,竟将猝不及防的紫兰给一同从楼梯上面拉了下来! 娇弱的丫鬟青翠能撑住一个秦氏就够可以的了,哪里有气力撑住两个人倒下来的重量。 于是,“啊”、“啊”、“啊”!三道惊呼接连响起。青翠被重重的压到了地上,秦氏摔在了青翠的身上,紫兰摔在了秦氏的身上,还狠狠的踩了秦氏一脚! 钻心之痛! 仅剩下的脚趾被碰一下都是极为要命的存在,更别说被紫兰一不留神的重重一踩。 “啊,起来,贱婢!” 痛得秦氏是几欲抓狂,直接出手拽住紫兰的头发,将人往一边狠狠甩去。 “还不快扶我起来!” 可怜的两个小丫鬟一个还被压着,一个被甩到一边,疼到要哭,难受的就没有立刻反应迅速的去将自己主子给扶起来。 秦氏心里怒火冲天,撑着青翠的身上,艰难的要站起来。 暴怒与狂躁让她的整张脸黑红交织,格外恐怖。 连月来难得的一次出门,就出这样大的丑。秦氏将所有的怪罪全都归结到青翠和紫兰这两个死丫头的身上,恨不得现在就扒了她二人的皮! 眼看着秦氏几次支撑要起而不得起,这时,那纤细的挂着黝黑佛珠的手腕,再一次的出现在秦氏的面前。 “夫人,我扶您起来。”秦香在一旁伸出手,说道。 方才在摔倒的那一刹那间,秦氏的心中闪过的就只有即将出丑的恐惧。丢这么大的人,还是在一个她看不起的卑微小妇人面前,秦氏哪里还会让秦香将自己给拉起来。 不过,当她正想出手将面前这碍眼的白皙皓腕给打掉时,忽然,那串散发着油的光泽一般闪亮的佛珠,立刻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 这佛珠…… 秦香奇怪:“夫人?我扶您起来?” 盯着佛珠,秦氏的魂似乎都没了。 被打到一边的紫兰上前,将主子从地上艰难的搀扶起身。秦氏像一块死肉般没有半分主动动弹的任由紫兰和青翠将自己扶起。 只是怔怔的望着秦香手腕上的佛珠。 秦香只以为对方是不让自己搀扶呢,所以讪讪的收回了胳膊。 她自然知道对方是看不起自己的。眼看着秦氏还表现的如此明显,于是立刻也没有了心思去跟着对方上二楼看看了。又看了秦氏几眼,秦香打算带着自己挑选的饰品,结账离开。 而一看那佛珠出离了自己的视线,秦氏马上像是被人抢了东西一样的一个猛子将还抓着自己的丫鬟甩开,急忙看向秦香。 “你别走!” 秦香怔步,回头:“恩?” 秦氏倏地伸出手,一把将秦香的手腕扯到跟前,将秦香手腕上的佛珠给扒拉下来。速度快的让秦香根本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当看到有一颗佛珠上面刻着“秦”,一圈相对应的另外一颗上面刻着“尤”时,秦氏不禁得扶上自己的胸膛,感受着那颗激烈跳动的心。 忐忑不已。 父亲的佛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蓦地盯向秦香。这是谁,为什么会有她父亲的佛珠?是不是摄政王找到了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的哥哥!摄政王要揭发她了!她盗贼之女的身份要大白于天下了! 想到这里,无穷无尽的恐惧极速间漫上心头。 面露凶狠之色的秦氏直接一把抓住了秦香的领子,将人拉扯到自己的面前。使自己的狰狞面容瞬间让秦香的眼眸染上惊恐之色。 “说,这串佛珠你是从哪里来的!” 秦香吓得全身发抖:“是……是我父亲的遗物……” “你说谎!”秦氏的眼睛都发红了,明明是她父亲的遗物才对,“快说!要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杀了你!” 想告发她?想让她身败名裂?想让她这么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 做梦! 一想到自己就要失去右相夫人的身份,失去高高在上的诰命夫人的地位,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隐隐有些疯癫的秦氏伸出两只手,掐向了秦香的脖子! “想害我是不是?”她的眸光已经不知道是在看秦香,还是在透过秦香去看别人,或许是景芝皓,或许是唐菁月,或许是方氏,“我先掐死你,我掐死你!我看你还能不能害我,害我……” 暗卫站在一旁,有些巴不准该不该去救秦香。 本来,可以确定秦香的确是和右相夫人不认识的。可谁料右相夫人竟然还会认识秦香所戴的佛珠。 这是一个大发现。 好在,不用暗卫出手,秦氏的丫鬟就急忙去扣主子的手指,好让主子不要真疯了的当街杀人。 一等秦氏的手稍微一松,能够喘气说话的秦香急忙大叫:“我说的是真话,我父亲叫秦壮,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这佛珠上面刻着‘秦尤’二字,是我爷爷。你认错了!” 秦壮? 暗卫神色一凛。 秦香的亲生父亲不是秦念恩吗? 而且……那个失踪多年、不见人影的秦氏兄长,名字正叫秦壮!秦尤则是秦氏父亲的真实姓名! 一时间,暗卫恍然间意识到什么,但暂时不能理清思路。于是沉默的敛息,静默的看着秦氏反应。 果然的,在秦香一口气说出父亲叫秦壮,爷爷叫秦尤后,半疯癫的秦氏突然呆愣住了! 她完全不敢相信的看着秦香,努力的从秦香的脸上找到了兄长秦壮的模样。 这是……是…… 她的侄女?! 巨大的惊雷落在心头。前一刻还怀疑是面前的女子掌握住自己“盗贼之女”身份的证据,后一息却忽然发现对方原来是自己的亲侄女。 一时半会,秦氏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没有想到,她竟也会有和自己亲人相逢的一天。 两只手还抓着秦香的衣领,感受着侄女的瑟瑟发抖。 看到那双几乎和母亲一样的眸子,秦氏瞬间欣喜若狂的拉住了秦香的双手。 在秦香的害怕疑惑中,秦氏正要认亲,却又忽然意识到现在是身处何处。 她迅速的扫向周围,发现由于刚才的意外,边上有许多身着不凡的人都在往她这里看。 不能在这里说,她丢不起这个脸! 此时,秦氏是没有功夫羞赧了。她急忙死死的拉住秦香的手。低声道:“跟我来!” 说罢,竟然再不需要青翠和紫兰的搀扶,稳稳当当、健步如飞的拉扯上秦香,出了玲珑阁坐上唐府的马车,离去。 暗卫立刻如影随形的跟上。 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当天上再也没有飞鸟掠空时,辅天终于因为边境与南疆的开战而沸腾起来。 自从被阿皓告知,他要亲自领兵后,唐菁月就格外的珍惜每一天能够与阿皓相处的时光,也特别的关心来自南疆消息的点点滴滴。 若是王斌思知道自己寄给元少空的信件,每一次都会原文抄录给唐菁月看,不知道又该会多么的喜出望外。当然,这件事情,元少空是绝对不会告诉王斌思的,省得这孩子要翻天的让雁归城纸价疯涨。 这一次,大茂与南疆开战的原因是南疆的寻滋生事太过分了,竟然造成边境大茂的百姓数至三百人的伤亡! 冕戴军一直做好着开战的准备,早就想着能够给南疆一次狠狠的教训。在收到景芝皓的可以随时开战的示意后,立刻,逮到机会,打得异常激烈,猛出恶气! 就连大茂武官听到战况消息之后,也是惊讶非常。可见,边疆的士兵真的是憋屈狠了。 “这该不会也是你的战术吧?”唐菁月知道以后,不由得猜测道,“类似于一鼓作气。你要让边关将士的怒气积累,然后重重出击。” 闻言,景芝皓面无表情的低头,在她唇上亲亲。 “这么聪明,女中豪杰。” 听着他冷冰冰的夸奖,唐菁月抿嘴笑。情动的凑到他身上,低头热吻。 初战已经开始。虽然辅天城中目前依然有议和派和作战派在争论,但是唐菁月知道,阿皓将赴战场的日子,近在眼前了。 沈府。 吴老祖最后一次为沈知易施针完毕。 一旁,杨涵静默着、殷勤的伺候着。当吴老祖将银针全部取下之后,她立刻为沈知易翻转了身子,穿好衣服,盖上被。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治疗,沈知易基本痊愈。虽然现在还是身体无力,面色苍白,但仅仅算得上是虚弱的人,而不是病患。 “今后仔细将养着身子就好。” 听闻今天是吴老祖最后一次来为儿子治疗,沈夫人的心中是既紧张又欣慰。紧张是担心儿子真的好了吗,不是吴老祖不想治了吧。欣慰又是在高兴儿子终于捡回了一条命。 “老祖,您以后不来了吗?我儿真的全好了?要不然……”沈夫人还是不放心,“我求求您,你再多给他看一段日子,等易儿他白白胖胖的以后,您再走可好?” 之前总是担心摄政王府使坏,不让吴老祖给沈知易看病。好不容易不担心了,没想到吴老祖竟然说治好了。 沈夫人叨叨不断的质疑让吴老祖感到很是不快。 “老夫都说已经治好了他,这是最后一次施针。你这烦人的蝇虫,寒冬都不得消停!”还白白胖胖,养猪吗! 一句话,呛得沈夫人是憋得脸通红。 “药别停,好好养着就行!” 怒气冲冲的说罢,吴老祖收拾东西,火速离去。 这让沈夫人太后悔,早知道就不该多说的。 见状,杨涵柔声说:“母亲莫担忧,既然吴老祖都说易郎已经好了,那自该是好了。以后涵儿会好好伺候易郎,让易郎早日健壮的。” 虽然还没有正式嫁入沈府,但杨涵如今已经非常自觉的称呼沈夫人为“母亲”。 话是好听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沈夫人忽然看杨涵就不顺眼起来了。 昨日都还可以接受这个女人在儿子的房间里服侍,现在就无法忍受她继续留在沈府了。 【待续】 第十六章 预备(三更) 易儿既然好了,没道理再娶这么一个名声不佳的商人之女为妻。 嘱咐儿子好好休息后,沈夫人小碎步快快回去自己的院子。她之前一直在计划着怎么让杨家主动退婚,还让沈府占理。现在时候已经到了,计划自该实施。 赶紧把杨涵送走,好让易儿娶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进门。 离开沈府以后,吴老祖恭敬的来摄政王府回命,说是沈知易已经被治好了。 唐菁月倒是没有料想到那么一张惨兮兮的人皮都能被治好。 真心夸赞道:“您真是不愧传闻,仙医老祖。沈七公子既然已经痊愈,那您以后就留在皇宫?” 吴老祖研制毒蛊解药的进度很缓慢,好在经过两个多月的种种试验后,总算是有了一些头绪。之前都是每天皇宫和沈府两头跑。如今既然沈知易人已经痊愈,那吴老祖就干脆长住皇宫好了。 唐菁月的话正和吴老祖的心意。 “老夫也是这样想的” 二人一拍即合。 因为研制毒蛊解药,吴老祖又是两头跑,所以松神医这段时间也是长驻皇宫。但毕竟是摄政王府的大夫,平日里应该是听从景芝皓的命令派遣。如今既然吴老祖能够日日跟在假皇帝的身边,随时关注假皇帝的身体情况,自然是再好不过。 而且,吴老祖的作用,可不仅仅是时时刻刻观察假皇帝的身体那样罢。吴老祖更是监视! 如今大茂正是和南疆打起了仗,在这种关键时候,假皇帝可不要仗着体内蛊毒出来惹事! 如此,又是过了浓情蜜意的两日后,哪怕是在皓月院里呆着足不出户,也能感觉到整个摄政王府忽然忙碌起来的气氛。 与其说是忙碌,更不如说是肃杀之气顿生。而这股子肃杀之气唐菁月为什么能感受到,恐怕就要问问甫一、以及守护在皓月院周围大大小小的暗卫们了。 夏莲都被甫一脸上严肃凶悍的神情吓得不敢靠近。 暗廿等一众暗卫想着法子的在景芝皓的面前展现他们很勇猛,他们若是上了战场,必定可以以一当千! 造成这种变化的原因,无非是摄政王将要亲赴战场杀敌的消息流传了出来。而摄政王奔赴前线,不可能带领所有的暗卫去。名额是固定的,暗卫是无尽的,所以竞争的残酷便是必然的。只是……对于皓月院的暗卫们来说,这种竞争就是挂在拉磨的驴眼前的胡萝卜,眼巴巴的望着,却永远也吃不到。 正因为他们是负责守护皓月院的,所以他们根本不可能被摄政王带着离开。 不仅不会减少保护皓月院的人手,景芝皓还会因为担心,而多添人手。 不过哪怕是明知如此,也依然减灭不了暗廿等人急于表现的心。 暗廿一向是不想理会敏叶的,可今日竟然和敏叶在院子里切磋武功切得起劲。一招一式,虎虎生威。掌风带着寒冽的冬风,杀意阵阵。 让敏叶打得兴起。 “好!再来!”真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景芝皓带着人出屋时,看到的就是暗廿和敏叶的一来一回,敏叶满脸赞赏。 看了几眼,景芝皓眉头一蹙,面色不喜,扭头对甫一说道:“暗廿的功夫下降了,从谷底多遣几名暗卫来守。” 瞧瞧打得那是什么,花拳绣腿。 等他离开后,就用这种三脚猫的功夫来保护月儿? 废物! “是!” 本来还以为能够听到主子的夸赞呢,结果就因为和敏叶打配合而显示不出水平,于是就被主子质疑了。这种万万没有想到的结果让暗廿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 一个愣神,胸口就正中敏叶一掌! 敏叶逮住机会得手,立刻猖狂的仰天大笑:“哈哈哈,你输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忽然间的,一句俗语就闪过暗廿的脑海:赔了夫人又折兵。 主屋的棉帘被人从里面掀开,夏莲的小脑袋凑出来,叫道:“敏叶嬷嬷,主子唤你。” 喜得暗廿一个鲤鱼打挺的跃起,仓皇逃跑。 让正欲对他酱酱酿酿的敏叶很是不满挫败的叹气,惋惜丢失了一次这么大好的调戏机会。 拍拍身上的雪,步步扎实有力的入了屋子。一进入,看到的就是主子有些慵懒的躺在榻上,正在打哈欠。 见之,敏叶拧眉:“主子您要多起来走动走动,看您这懒懒散散的模样,像什么话?” 一股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打哈欠打到一半,被敏叶呛声,唐菁月惊得差点一口气顺不过来。 敏蕊捂眼。同样意思的话从敏叶的嘴里说出来,跟训孩子似的。 拍着胸口,将岔气顺下去。唐菁月好生无奈的用没有威力的目光瞪了敏叶一眼,然后甩手道:“莫说闲话,出去买点菜去。” “主子要出去买菜?”敏叶瞪眼。 “是你!” “我不去,主子这么懒,主子自己去!” 音落,唐菁月捡起桌上的花生米,就恨恨的朝敏叶掷去。这皮孩子! 敏叶身形一闪,张嘴,一口逮住花生米,将之咬得嘎嘣脆。还干脆利落的说:“多谢主子赐食!” 唐菁月扶额。这倒霉孩子……脑子缺根弦。 没办法,本想让腿长跑得快的敏叶去买一些阿皓爱吃的食材,晚上唐菁月亲自下厨。现在敏叶在这里耍赖皮,在敏叶的唠叨下,唐菁月只好亲自出府去买菜! 她亲自去买菜! “主子你不多动弹,会长膘的。这几天您总是容易疲惫体乏,您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体力跟不上!被王爷折磨一夜,就像是死去活来一……” “唔唔!” 敏蕊将手死死的扣在敏叶的嘴上:“你给我闭嘴!” 一屋子的人都脸蛋通红的死瞪着敏叶。 大白天的,凑表脸的蠢叶! 敏叶:主子你有本事上男人,你有本事让我说啊!敏蕊你放手啊,放手啊! 于是,在唐菁月离府时,特意将暗廿招到跟前。在暗廿满头雾水的目光中,语重心长的说:“以后好好锻炼身体,别日后体力跟不上。” 拍拍暗廿的肩膀,在暗廿又惊恐又惭愧的目光中,谆谆教诲。 暗廿:我最近真的变弱了吗?怎么王爷和王妃都说我? 唐菁月:说你是为了你好啊。 唉。 唐菁月一行人离开府不久以后,皓月院厨房的一个厨娘便跟着离开了皓月院。 皓月院周围是有暗卫监视保护的,但没人会在意一个厨娘的动向。于是,在看到厨娘只是回了下人住宿的院子以后,也便没有人再去关注。 碎玉楼里,林汀芷正绣着什么。她的奶嬷嬷面带喜色的走进屋,靠近道:“小姐,刚刚来信,老爷说王爷要领兵去南疆的事情是真的!” 林汀芷手上动作一停,面露喜悦。 “太好了。” “而且刚刚从皓月院传出来的消息,说王妃出府买菜,晚上要亲自下厨。” 这句话可不是要在林汀芷的面前说王妃有多么贤惠,而是意味着一个终于能够确定王爷踪迹的消息。 现如今,王爷何时回来,没有人会通知林汀芷。皓月院也没有消息流出来的很大原因就在于,王爷的行程本就是不确定的。 那厨娘能根据王妃要亲自下厨,做出王爷傍晚一定会回府的判断,也是心思玲珑了。 闻言,林汀芷点头,有点激动:“好……好……那就晚上,今天晚上。” 说到这里,心里还是没有底的将前前后后琢磨了几番。来回思量几刻后,一咬牙:“去遇音阁,我就不相信郭岫音会不心动!” 之前林汀芷和郭岫音说过自己的计划,只可惜被郭岫音拒绝了。那会儿时机不成熟,林汀芷自己也是没底,所以被拒绝也便被拒绝了罢。可是现在万事俱备,几乎是让郭岫音等着捡现成的,郭岫音没道理还会拒绝! 林汀芷心中有把握,可等真到了遇音阁,再一次被郭岫音婉拒后,林汀芷终于忍不了的发火了。 “郭岫音,你是不是傻了!你是真想在摄政王府做一辈子的尼姑吗!” 什么事找她,她都不予合作。在林汀芷看来,与其这样活着,倒还不如真的去尼姑庵出了家,反而更自由得些。 面若粉桃的娇嫩面容上,显出不予理解的怒气。她以为郭岫音这么长时间的不理外事是蛰伏,只等着一击爆发。可谁料这郭岫音还真的是冬眠了不成? 哪里,不是冬眠,冬眠都还有醒来的时候。这个郭岫音,摆明了是要坐吃等死了! 面对林汀芷咄咄逼人的质问,郭岫音依然毫不在意。放下手中正在纳的鞋底,一双非常平静的目却带着轻视意味的与林汀芷对视。 “林姨娘,你还愿意去争去抢,是你自己的事情,能不能别带上我?”嗤笑道。 竟然敢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林汀芷杏眼怒睁:“你就自甘堕落!” “求求你了,让我自甘堕落吧!我现在有吃有喝有穿有玩,你在意的那些东西,我不在乎。等你登上王妃位置的时候,只求你能够念在我不争不抢的好,饶过我,继续放我堕落下去吧。” 郭岫音哼笑一声,又拿起鞋底,摆明了不想再理会林汀芷。 “你!” 简直是愚蠢至极、冥顽不化! “那你就混吃等死吧!” 林汀芷愤恨的骂完,甩手离开。 看着林汀芷在自己的地盘上大发雷霆后,郭岫音不屑的勾起嘴角。 有些人的眼睛,那就是白长的。 痴心妄想! 出了遇音阁,林汀芷气得连披风都忘了穿。 奶嬷嬷在后面急忙给披上,林汀芷怒气不散的在地上重重跺脚。 “这个蠢货,等我事成,有她好果子吃!” 奶嬷嬷说:“那今晚的事……” “不改!” 好不容易等到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她绝对不会放过。 摄政王府承载着王妃的马车,缓缓的向东城鼓楼驶去。 怎么可能是真的让堂堂摄政王王妃亲自去买菜,半路上依然是打发敏叶去了。敏叶见到主子出来活动,自然也不再推诿,飞鸟一般的离去。 实际上本来唐菁月就是打算打发了敏叶去买菜以后,她也要出府。因为今日又到了东城鼓楼施粥的时候。根据之前和陆岚意商量的安排,每次施粥她都会出面,象征性的代表一下摄政王府。 马车一路前行,可以看到长长的排队的人。 天气越冷,来讨一碗粥喝的百姓也就越多。尤其是自从战事的消息流传开来后,为了省下家里的一口粮,越来越多的百姓会过来讨粥。 谁也不知道自家的男子壮丁会不会被拉去当兵。家里的粮食存下来,留到日后,以防不备。 【待续】 第十七章 施粥(四更) 陆岚意安排的施粥并没有限制喝粥人的身份,只要自己带着碗来,来者不拒。如果是那些颠倒困苦的乞丐连碗都没有,这里会有免费的干净的碗提供。 马车顺着队伍,一路向前驶去。 由于几乎像是集会一般的大家凑在一起,这里的场面很是喧哗热闹。如果真给每个人安排一个座位、一杯茶,这里与天才楼、与茶馆,别无二样。 可以很清楚的听到大家都在讨论与南疆作战一事。 有反对的,有支持的。反对,无疑是因为才刚刚结束与南疆的作战,现在又打,国库空虚,民不聊生。而支持的摆明了是希望能够将南疆狠狠的打死,省得大茂连年穷兵黩武。 “南疆真是给脸不要脸!我听说这次摄政王爷是气急了,决心亲自领兵,将南疆给吞并了!”有人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 周围人俱惊:“真的吗?那可太好了,看南疆宵小以后还如何嚣张!” “摄政王爷肯出马,一定手到擒来!” 纵使平日里觉得这位摄政王爷如何的阴险狠毒,权欲熏心,等到了战时,摄政王依然是无数人心目中的战神。人们相信着他,正如相信着日月不灭、天道轮回。 人们对摄政王府的印象发生非常明显的好转,这是唐菁月乐见其成的,也总算没有辜负她一连近三个月的辛苦。 看到摄政王府的马车从边上驶过,有认识人便和其他人议论纷纷,偷偷的用手指指去。 “看,那就是摄政王府的马车,摄政王妃就坐在里面。” “啊,真的吗?听说摄政王妃美若天仙,不知道等会儿能不能看到。” “咱们排得近,应该可以的。” 众人目送着摄政王府的马车一直到队伍的最前方处,停下。 在为了施粥而搭起的简易茅草棚子前,裹得厚厚的唐菁月下车。一露面,便引起不远处百姓的惊呼。 陆岚意就站在车边,伸手去扶。 合作多次,唐菁月对陆岚意已经非常熟悉了。撑着他的胳膊,稳稳的踩到地上。 看向无论何时都是翩翩君子模样的陆岚意,笑道:“又辛苦你了。” 每次陆岚意都是从头站到尾。起初还只是两个时辰的长短,到现在已经需要三个时辰了。一个文人有体力撑着,也是恪尽职守。 对此,陆岚意浅笑摇头:“下官不辛苦。倒是烦劳王妃奔波。” “你都不辛苦,我又怎么能算是奔波?”唐菁月可不同意这话。 说完后,二人对视,均低头浅笑。他二人来回推却自己的功劳,到显得有些虚伪了。 笑罢,唐菁月说:“你我二人只不过是各司其职。” “王妃说得是。”陆岚意点头称是。 浅谈几句后,唐菁月便随着陆岚意走到了熬着热热浓粥的大锅旁。 负责掌勺的人是陆府的厨子。摄政王府施粥不虚伪,实打实的是粥,熬得很稠很香,与唐菁月平日里喝得并无二样。 或许是因为见到摄政王妃到了近前,排队的人们很是迫不及待的推挤起来。一个个把唐菁月当成稀罕物的争抢着要观赏。 但唐菁月自然既不会熬粥,也不会端碗,顶多是让身边的侍女敏蕊代劳一下。 可哪怕是这样,众人的情绪也非常高涨。 有妇人道:“摄政王妃人美心善,真是活菩萨呀。” 众人附和:“是呀是呀。” 隐约听到有类似这些的话,唐菁月看向陆岚意笑。 见之,陆岚意露出无辜的表情摇头。这可不是他找的托。 也难怪唐菁月会去看陆岚意。刚开始施粥的时候,会说这种话的人,就只有陆岚意找的托。也是时间长了,这种认知大家都接受了,才会自发的说出口。让唐菁月能够感受到,自己也算是有了些许声望。 过了一会儿,那位夸赞唐菁月是活菩萨的老妇人轮到跟前,看着唐菁月的言笑晏晏,老妇人趁着接粥的功夫,一脸宽慰的对唐菁月说:“王妃主子,贱妇听说摄政王爷要领兵去南疆打仗了。王妃放心,王爷一定会得胜归来的,您可千万要宽心!” 咦? 唐菁月有些惊讶的怔了怔,看向这满面沧桑的老妇人,对于对方眼中的真诚倒有些手足无措。 这还是第一次有外人在她面前说这种话,听起来很是让人感到暖心。 她笑着看向这老妇人:“借您吉言。” 被如此客气的回谢,老妇人惊得连连摇头:“贱妇不敢当不敢当,是王爷御兵有方,所以一定能够凯旋!” 闻言,唐菁月又笑了笑,目送老夫人端着粥离开。 望着那佝偻颤巍的背影,唐菁月不禁思索为什么会得到这种祝福。的确是很难得,没有想到会让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妇人来安慰她。 可更没有想到的是,或许是老妇人起了头,唐菁月的回应也非常和善,这让大家的胆子都大了起来。有许多人,无论男女、无论老少,纷纷在接粥的时候对唐菁月说一些“旗开得胜”“大败南蛮”之类的话。这种场面让唐菁月的心头暖烘烘的。 看向陆岚意,却看对方也是极惊讶又欣慰的表情。 这样真是太好了。 被如此多的祝福和安慰围绕,唐菁月差点要哭几颗泪珠出来,笑得同时,眼眶都是湿润的。 没有谁的付出是不渴望回报的。她的夫君带着暗卫,带着无数人的性命去前线赴死。无数将士抛头颅、洒热血,是为了保护脚下的土地,是为了保护土地上的千千万万人能够安居乐业。 她嫁给他还没有半年就要面临这种分离,落在哪个新嫁娘头上,都该明白这样的不舍与心痛多么让人难受。 谁都知道摄政王爷新婚不久,谁都知道摄政王妃要面临与夫君相隔万里的分别,谁都知道哪怕是这个时候摄政王府都还在施粥、庇护百姓。 唐菁月庆幸,他们的付出,百姓们是知道的。人们是看在眼里的,人们也心怀感激。 有人激动的对唐菁月说:“王妃主子,我家虽然没有壮丁,但我家也开始存粮了。日后若是朝廷缺粮,我家一定贡献绵薄之力!” “我家也是!” “我家有男人,日后他若是当了兵上战场,我让他带粮去,能给朝廷省一口就是一口!” 面前这些完全陌生的人们,朴实无华几句话,说得唐菁月的心里是又酸又心疼。 “谢谢,谢谢……” 从一开始回应那老妇人“借您吉言”一般只是客气回应的话,到当下唐菁月是真的满怀谢意的真诚道谢,不过是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 唐菁月坚定的道:“大茂众志成城,何愁战事不胜。” “大茂必胜。” 一时间,竟也群情激昂起来。 这是第一次,唐菁月一直站到施粥结束,却一点也不累。因为从头到脚,都是暖烘烘的。 粥不是无量的,但大家都自发的不做纠缠,纷纷离去。为真正贫寒饥饿的人,留下一口锅的热粥。 粥将尽时,从远处骨碌碌的由狱卒士兵押送着几辆囚车,缓缓而来。囚车是木头做的,里面的犯人冻得瑟瑟发抖,挤在一团。 当注意到这边施粥的动静以后,犯人们似乎能从这冰天雪地里闻到粥香似的,一个个急切又激动的站起来,眼巴巴的望着。 狱卒和负责押送犯人的士兵队长请示以后,决定将犯人带到施粥的地方,讨几碗粥喝。 毕竟这天寒地冻的,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干粮能省则省。 狱卒跑到唐菁月的面前,先是怔了怔。他不知道唐菁月的身份,只觉得这位夫人真是好看的眯眼了。 支吾了一会儿,才恍然想起来问道:“夫人这里还有多少粥,小的那边有两车的犯人,要流放到北州去。路途遥远,天寒地冻的,想省一口粮,求夫人施舍。” 唐菁月看他一眼,却没有回应。而是旁边的厨子扫了一眼,看两囚车里面大概有个二十来号犯人,估量了一下锅底,回道:“够了够了,你们来吧。” 说完,才意识到旁边还有大神在,所以又小心翼翼的看向唐菁月。 “王妃主子,您看……” 唐菁月点头:“可以。” 反正来讨粥的乞丐也所剩无几,犯人也是贫寒人,给一口粥喝无碍。 得到回应,狱卒来不及刚才,就震惊了。他听到厨子称呼唐菁月为“王妃”。想了想,反应过来整个辅天就只有一位摄政王妃后,这才大惊的连连俯拜告谢。 “多谢王妃!” 兴高采烈的一路快跑回去,给士兵队长回报。听闻是摄政王妃施粥,士兵队长急忙去给摄政王妃请安。 狱卒敲了敲两辆囚车的木头:“算你们今儿个有福,那边是摄政王妃在施粥,你们能喝上一口热的了。” 犯人们欢呼,欣悦不已。 没有想到天上真的会掉馅饼。 “太好了!我的肚子都饿扁了。” 犯人们很激动期待,但只有一人,与众不同。蜷缩在角落,一动不动,闭着眼,像是死了一般。 扫了一圈,发现这个反常后,狱卒心里一惊,急忙过去,伸出手指到这人的鼻子下面探探。在感受到轻微的鼻息之后,才放下心来。 没死就好。他依稀记得这个犯人是个女的,上面下令要将这个女人送到北州军营充作营妓。那位士兵队长就是主要负责押送这名女犯的。 还有令说,若是这女犯中途死了,定要再插几刀,确保绝无生还后,再扔至路边弃尸。 狱卒想,也不知道这个女犯是招惹了哪家富贵,被折磨至此。真是太可怜了。 能不可怜吗。面目憔悴,形同枯槁。若不是他人告知,谁也不会看出这是一个女人。 本着同情,狱卒领了一碗粥,手伸进囚车里面,在女犯身上轻轻拍打。 “喂,醒醒,醒醒……” 几番拍打之后,昏迷过去的女犯才头脑不清的睁开了眼。眼前模糊一片,脸色发青,浑身颤抖。 见她醒了,狱卒将粥凑到她的眼前。 “看,热粥,你的,”看到女犯的眼中猛然爆发出的光亮,狱卒便将粥凑到她伸出的手上,“快喝吧。” 然而女犯无力端碗,只能艰难的撑起身子,瑟瑟发抖的将头凑到碗边,张开嘴。 狱卒也是好心,就这么伺候着她。 顺便说着:“这是摄政王妃施的粥呢。摄政王妃真是心善,也不嫌弃你们都是犯了法被流放的,热腾腾的粥就给你们!” 说这话,无非也是让这群将死之人记住摄政王妃的好。可谁料,他一说,面前的女犯就浑身一僵,抖也不抖了,像是突然死了一般。 吓得狱卒急忙在她身上拍打:“诶,怎么了,你快喝啊。” 忽然间,女犯猛的扭开头,一反常态,力气很是生猛的模样。不过,扭完头,就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倒靠在木头上。 顿了顿,她不顾狱卒的疑问,重新窝在角落里。披头散发的抱着自己的身子,任凭狱卒再怎么催促,也不再理会狱卒半下。 见此,狱卒只觉得自己的好心是被当成驴肝肺了。 以为女犯是闻了一下粥后就嫌弃了,不满的冷哼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还挑三拣四的。你就饿着吧,以后别说粥了,连口热的都不会有的!” 说罢,气怒怒的端着粥离开。 囚车里面的犯人们很快就把粥喝完了,纵使再馋,也没有了。 士兵们抽起鞭子,囚车重新缓缓上路。 “多谢王妃赐粥!” 士兵和狱卒们押着囚车,路过唐菁月身边时,纷纷道谢。就连不少刚才得了好的犯人们在看到光鲜亮丽、宛若就是菩萨一般的摄政王妃时,也不由得感激涕淋的连声说谢。 南柯看到那尊菩萨温婉的笑了下,轻声对他们说:“一路顺风。” 天,更冷了。 【待续】 第十八章 来嘛(五更) 南柯被唐菁月交给了景芝皓的人以后,苦难便是真正的开始了。 对一个女人最大的折磨,无非就是折磨她的*。 在大理寺那种地方,将一个女囚扔进男子死囚的监牢中,女囚的下场是可想而知的。那里,“母猪都是天仙”这句话,得到了无穷无尽的验证。绝望嘶吼的痛苦之后,只有麻木与永远都看不见光亮的前路黑暗。 而她的最终归宿还不是这里。 她要经过半个冬季的漫漫路程,被押送至大茂至北的北州军营。那里的士兵大都是大茂与北夷的交杂人种。喜爱娇小的女子,行事风格更加剽悍野蛮。 虽然,她如今几乎已经不能算是女子了。就是一具还有生气的骷髅。但她仍旧要被送到那里。自然,如果她还能在这毫不避风遮雨的囚车里,活下去的话。似乎相比于终点,她更愿意现在就告别人世间。 眼前这个永远容貌精致,气质尊贵的女子还在笑,还在展示着她和善亲近。 年轻貌美,家世不俗,夫君权势滔天,王妃的身份更是为她锦上添花。 有人,生来就是上天的宠儿。 南柯忽然很想唤她。唤她的名字,让她看自己一眼,让她知道这个坐在囚车里面瑟瑟发抖的活骷髅,就是被她害到这个地步的辅天第一名妓! “华……” 敏枝甩着信的凑到唐菁月跟前:“主子,思小公爷又来信了!” 南柯猛然瞪大了眼睛。 “哦?”唐菁月接过信,一边拆一边往摄政王府的马车走去,同时还向陆岚意告别道,“陆公子,我就先回了。” 犹若青竹俊秀的陆岚意闻言,暂停下让人收整现场的工作,点点头回应:“恭送王妃。” 那个女人登上了属于摄政王府的高大马车,南柯看得到她从打开的信封里面取出了好几张纸。 是思小公爷的…… 可是囚车离得越来越远了。那个女人的身影终于从南柯的视线中消失,拿着吸引了南柯所有注意与在意的信。 眼前更加模糊。 好想知道,那信上都写了什么。 他还好吗,他还记得她吗? 南柯无力的闭上了眼睛。恍然间,回忆到了一个画面。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那时,满座红楼樱红柳绿,美人高歌,宾客快活。那浪荡公子身着一袭灿若暖阳的淡黄王孙袍,呼朋引伴的被簇拥的走进红楼来。 面若女子精致,行动放荡不羁,别有一番滋味,一举一动都俊美不凡。 她一边想着又是一个纨绔子弟,一边又情不自知的在他看过来时,露出清高的姿态,却带着妩媚之色的转身留目。 一切的追逐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南柯想,或许,一直以来她都错了。从来都不是他先对她上的心。 ……可惜,她明白的太晚了。 是她的故作清高与姿态,是她的不知满足让她没有拿心去看人。使得他二人之间,渐行渐远。 天,终于冷到了极致。 喝了热粥的犯人们难得有心情的不凑在一堆取暖,而是兴奋的打量着周围这些他们许久未接触过的人世间。 好心的狱卒注意到那个特殊的女犯人呆坐着一动不动。相对于其他犯人现在所表现出来的的活力,那女犯人却死气沉沉。 狱卒觉得是女犯拒绝了热粥的原因。于是,他好心的跟在囚车边上,劝说道:“我不知道你以前是什么身份,但现在既然是阶下囚了,就还是眼光低一些。那碗热粥香着呢,怕是摄政王妃喝的粥也不过如此,你还不愿意碰。你呀……” 看女犯没有回应,狱卒伸进去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两下:“我说话你听见没有?” “啊!” 谁料,他手下没个轻重,直接把人给拍倒了。 可即使是这样,女犯也毫无反应。 狱卒急忙叫停车,然后伸手去探鼻息。 良久良久,再无动静。 士兵队长注意到是自己重点负责的女犯出事,骑着马过来询问:“她怎么了?” 狱卒伸出去的手缩回来,嗫嚅道:“死了。”怪不得刚才不喝粥,敢情是时候到了。 “死了?”士兵队长一惊,下马亲自去探。果然的是死了。 想到上面下来的命令,士兵队长说:“等会儿出城以后,找个野地抛尸。” “是!” 短暂的插曲过后:“行了,继续上路!” 只见得这支队伍再次缓缓的行动。和女尸共处一辆囚车的犯人们互相看了看,然后朝囚车外面吐唾沫。 “真是晦气,还没出城就死了!” “怎么跟她在一块了。晦气,晦气!” 雪又开始下了。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空上飘飘洒洒而下,密集的如同雨丝淅沥,用扰乱前方的视野的劲头,像是要为押送囚犯的狱卒和士兵们帮一次忙。 城外,士兵队长很干脆的对准女尸的心脏处,狠狠插下一剑。然后,又在尸体的其他部位插上几剑。其动作凌厉神情淡漠,让观看了这一场景的其他犯人吓得噤若寒蝉,就连其他狱卒和士兵也变了脸色。 杀人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面无表情的凌虐尸体。 血立刻将雪染红,雪又慢慢的将血覆盖。 很快,便再无人知道这里有一具尸体了。正如无人会知晓这具尸体生前,曾是艳压群芳、国色天香的辅天第一名妓。 她是,南柯姑娘。 看完了信,唐菁月的脸色不是很好。虽然这只是从王斌思寄给元少空的信件抄录,但也是原文抄录,信上写的一字一句都是王斌思的亲眼所见,亲身经历。 看主子面色不善,敏蕊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子,信里都说了什么?” 收了信,唐菁月叹出一口气:“战事受挫,情况不乐观。” 这意味着,阿皓离开的日子,要提前了。 不由得,心紧紧揪起。 唐菁月猜得没有错,阿皓的确是要提前奔赴雁归城了。相比于王斌思这个很少能有机会见到真正沙场阵势的虾兵蟹将来说,景芝皓收到的来自冕大将军的书信,更能准确的说明情况。 之前开战,大茂的士兵们心中憋着一口气,的确是狠狠的给了南疆联军一个迎头痛击。但是初战之后,连连告负。南疆士兵的体质增强让人防不胜防,冕戴军和冕南以及在边关镇守的其他将领毫无应对之策。 冕大将军请求摄政王尽早赶赴雁归城! 敏叶按照主子所给的清单,规规矩矩的买了食材。回来的时候格外英勇,全身挂菜,把暗廿看得是目瞪口呆。 介个媳妇简直是太厉害惹! …… 咦,他刚才说了什么胡话吗? 晚上唐菁月亲自下厨,除了亲近的几个侍女,厨房里的其他人都被准许可以去休息了。 笋丝、胡萝卜、木耳、香芹,烹、煮、炒、煎、炸,切条、切块、雕花、摆盘,唐菁月几乎是一手包办。 敏蕊几人站在厨房门口,直愣愣的看着。 闻着味儿,敏枝吸溜了一下口水,感叹道:“好久没有见过主子这么认真的做饭了。” “好想次……” “咕咚!”敏叶用大大的吞口水的声音,附和了敏枝的话。 是啊,好想吃。 皓月院几乎是飘荡了一下午的美妙菜香,闻者走不动路,顺着气的深吸几口气,就能感受到浓浓的美味在舌尖泛滥。 泛滥的不是美味,而是口水。 于是,只见皓月院的下人们个个都渴得要命,一个个狂灌水。 见之,暗卫们暗自笑话他们,认为他们的意志力不坚定。但不过须臾,暗卫们也再坚持不住的纷纷去找水喝。 王爷有这么一位贤妻,太幸福了! 备好一切之后,唐菁月总算是歇息下来,就等着阿皓回来以后,再把需要热腾腾准备的东西上锅。 乏累了一天,嘱咐敏蕊一声,便小休去了。 寒冬,天黑得格外早。林汀芷拿着一件厚厚的棉袄,带着奶嬷嬷趁着夜黑,藏在皓月院周边的草木之中。静静的等着。 奶嬷嬷担心主子的身体受寒,轻声说道:“小姐,老奴在这里等着,您还是回去吧。” “不,”林汀芷果断的拒绝了,说道,“这是难得的机会,绝不能出差错。” 景芝皓还没有靠近的时候,就隐隐约约能够闻到从皓月院飘过来的浓浓菜香。 这得是多大的动静,才能让浓浓的菜香浓郁不散。 甫一腆着脸问道:“主子,属下能……” 还没有等他把问题全部问出来,就被景芝皓冷冰冰的回应道:“找你媳妇去。” 甫一倒地不起。 他的媳妇……他媳妇还一点点,有的等呢。 嘤嘤嘤,主子好口福。平日里说是兄弟,却有难同当,有福不能同享!他不干了! 摔桌! 甫一正要大胆罢工,忽然,主子停下了脚步,一双鹰眼犀利的看向一旁的漆黑灌木丛中。 有人。 冷静下来的甫一立刻感应到与周围暗卫们完全不一样的呼吸。 即刻,甫一拔剑,指向来人隐藏处:“谁,出来!” 被发现了。 暗处,林汀芷长长的深吸一口气,再缓缓的吐出,让自己紧张的情绪能够轻轻纾解。 莲步轻移,虽然衣着厚实,但依然能够看出窈窕身姿。 不论何时,她都是那一抹岸边嫩柳,摇曳生姿。 宛若一道轻飘的影子,慢慢从漆黑中闪现。 红唇轻张:“王爷。” 呵气如兰,也不过是如此。 看到是林汀芷,景芝皓身体一绷。 就像是正在做坏事的孩子,他急忙用眼角看向皓月院的方向。发现并没有人看到后,才缓缓的松下一口气。 被月儿看到的话,可是要有理说不清了。 赶紧走。 景芝皓不想理会林汀芷,转身正欲要走。然而一看到王爷要走,林汀芷急忙几个小碎步上前,拦在了景芝皓的面前。 “王爷,妾身给您做了一身棉袍,您到妾身的碎玉楼试试吧?” “让开。” “王爷!”林汀芷更加靠近景芝皓,身上的芳香若有似无的混在沁凉的雪味里,“王爷已经很久没有到碎玉楼了。王爷出兵在即,妾身恳求王爷到妾身那里坐坐。” 纵使软言细语,可一个冰块是听不懂软言细语的。景芝皓非常淡漠的看也不看向林汀芷,向旁边跨出一步,不予理会林汀芷的要离开。 见状,林汀芷急了,腾出一只手去拉扯王爷的胳膊。 “王爷!” 忽然,景芝皓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来自哪里? 景芝皓蹙眉。这味道正来自林汀芷的身上。准确的来说,是来自林汀芷抓住他的那一瞬间。 是不知名的毒药。 可是林汀芷却不知道,无论是景芝皓还是唐菁月,他二人的身体如今已经是百毒不侵。 景芝皓脑中快速的思索着。林汀芷会给他下什么药? 在当下众多暗卫的监视下,林汀芷不可能下令景芝皓昏迷的毒药,也不可能下对景芝皓武功有碍的药,唯一会下的,就只能是令景芝皓头脑昏晕的药物。 什么时候,后院的侍妾也能有这些害人的东西? “王爷,跟妾身来吧。”林汀芷更加放轻了语气,继续充满诱惑的道。 将手上抱着的棉袍递给奶嬷嬷,她两只手全部都抓住了景芝皓的胳膊。两只手上准备的毒药粉立刻将景芝皓团团包围。 在林汀芷不察之时,景芝皓与甫一对视一眼,传达出按兵不动的讯号。 然后,景芝皓默不作声的任由林汀芷的拉扯带领,将之带向碎玉楼的方向。 【待续】 第十九章 非常坚定(六更) 林汀芷满心欢悦。 手上拉着的是自己多年来心心念念的人。哪怕只是隔着厚厚的衣服,拉扯着对方的胳膊,但就是这样的接触,也依然让林汀芷心花怒放。 虽然是用了一点小手段,可这并不妨碍林汀芷此时喜悦的心情。 王爷任由她牵扯着,现在在回去碎玉楼的路上。今晚的夜空这样美好,路上的雪菜起来“吱吱”作响,就像动听的声乐。 一想到往日里每到夜晚便是孤寂寒冷的碎玉楼,今晚会是像烈火般烘热,林汀芷的心都要酥了。 陷入情绪狂热的林汀芷不会发现,此时的景芝皓眼中是多么的冰冷无情。 其实在林汀芷的心里,也是有些短暂疑惑的。因为她让父亲弄来的毒药是会让人暂时神志不清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作用到王爷的身上,王爷就只是一声不吭的任由她摆弄。她之前也没有用过这种毒药,于是只好认为这毒药的药效本就是如此。 哪怕是这样,她也很满意了。足够她成事。 碎玉楼里,丫鬟婆子全都在之前就被主子命令着迎接王爷。本来的,下人们私下里还在说林姨娘是痴心妄想,王爷怎么会来。可这会儿看到王爷竟然真的跟主子身后来了,个个都惊得是目瞪口呆! 有个婆子非常诧异的道:“这天下果然是没有不偷腥的猫,王爷也不例外!” 王爷对王妃那般宠爱,竟然也会拒绝不了林姨娘的勾引吗?! 还让不让相信爱情! 这事王妃知道吗? 大家方才就在猜测,这件事情王妃铁定是不知道的。因为如果王妃知道的话,今晚就应该是王爷主动到碎玉楼来,而不是林姨娘还要出去请了。 不不不,如果王妃知道的话,现在碎玉楼就该是一片废墟了。 摆明了王爷是被林姨娘截胡来的! 林姨娘真是大胆啊,不要命,敢虎口夺食。 但不管怎么说,王爷现在就是在碎玉楼。瞬间,碎玉楼上上下下都忙活了起来。 不赶紧忙活不行啊,万一等会儿王妃听到消息,杀过来怎么办? 遇音阁,收到消息的郭岫音一怔愣,不敢相信的再次向丫鬟询问道:“你可看得清楚?” 丫鬟斩钉截铁的点头:“看得清楚极了,真的是王爷!就那么被林姨娘拉着去了碎玉楼,脸上一点不情愿的神色都没有!” 话说,在外人的眼里,景芝皓的脸上永远都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这丫鬟还知道什么情愿和不情愿的区别? 听了丫鬟肯定的话,郭岫音心痛的眉头皱成山丘。 郭岫音觉得不应该呀。要说这后院的侍妾,去皓月院里和王妃套近乎最多的,非郭岫音莫属。若说别人是雾里看花,不得清楚,那郭岫音可是能看得个明明白白。王爷和王妃是有真感情的,尤其是王爷,格外的珍惜王妃,又怎么能让林汀芷给插了足? “我还是不敢相信。”郭岫音喃喃道。 丫鬟也挺不理解的。嘟嘟嘴巴:“姨娘,您说王爷是不是……恩,怕王妃,所以平日里才不敢让侍妾们侍寝的?” 毕竟就凭王妃那一手菜刀,怕是应该的吧。 郭岫音眼角抽抽:“胡说什么,王爷那是独宠王妃。” “那怎么今晚在王妃不知道的时候,王爷就跟着林姨娘回碎玉楼了?” 所以说这才让人惊讶啊。 郭岫音摇头:“反正我不管!甭管谁得宠,甭管王爷中意谁,总之我安安分分的。” 谁得势,她都与世无争,安静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其实,心里还是觉得有猫腻,所以不要随意跟着林汀芷起哄得好。 基本上,后院仅存的这几个侍妾们,是都知道了王爷被林汀芷给拉进了碎玉楼的消息。反倒是皓月院对此事却一无所知。原因不过是侍妾们都有眼线监视着皓月院,而唐菁月自然不会派人时时刻刻注意着阿皓的行踪。 另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则是,保护皓月院的暗卫们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思,所以非常主动的将这消息给隐瞒了下来。 “让王妃不高兴,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暗卫们非常清楚这个准则。 碎玉楼里,林汀芷连拉带拽的将景芝皓带入自己的屋子。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因为害怕被王妃发现王爷怎么迟迟不回皓月院,所以在这紧急的时候,林汀芷也顾不上什么羞耻不羞耻的了。 关上房门,红着脸的伸出手就要给景芝皓脱衣。 好不急切。 见之,景芝皓拧紧了眉,退后一步。 本来心里就紧张,面对王爷的这种反应,林汀芷的心跳快得都要破膛而出了。 她努力的定了定心神,羞涩的娇笑道:“王爷退什么,妾身服侍王爷脱衣,您试试妾身亲手缝制的棉袍合不合身呀。” 说罢,又要上前凑近景芝皓的身边。 事到如今,景芝皓自然不可能不清楚林汀芷是在做什么打算。 呵,试衣?等把他的衣服脱了,试得恐怕就不是棉袍了吧? 于是,面对上前贴身的林汀芷,景芝皓直接伸手在她的定身穴上重重一点。立刻,林汀芷僵着笑的被定在原地,只有一双眼睛显露出了满满的诧异和震惊。 “王爷,您这是做什么!”所幸她还能说话。一张嘴,满是娇弱可怜的声音。用这声音说话,怕是哪怕还没说什么,都会让人听之伤心落泪。 然而景芝皓依然不受半点影响,真可谓是当朝柳下惠,美人坐怀不乱。 “我做什么?林汀芷,我倒是想问问,你这是做什么?” “妾身不过是想为王爷试衣啊!”事发突然,林汀芷反应不过来为什么景芝皓没有受到毒药粉的影响。他不应该是迷迷糊糊的只任由她胡作非为吗? 林汀芷不说实话,景芝皓也懒得听她多说。向屋外令道:“甫一,进来。” 屋外,和甫一面对面而站的奶嬷嬷惊愣的瞪大了双眼。王爷的声音? 王爷现在怎么还有理智,小姐怎么样了! 终于等到主子发话。甫一恶狠狠的瞪了奶嬷嬷一眼,瞪得奶嬷嬷浑身打颤,恍然间觉得死到临头。 奶嬷嬷还想跟着甫一一同进入卧房,可谁料刚一迈步显露出意思,就再次迎来甫一的狼眼怒视。 “想死的话,你就进!” 吓得奶嬷嬷直接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冷哼一声,甫一扭身,直接踹门而入! 竟然敢对主子下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面色阴狠的甫一冲到了主子面前。看向被主子定了身的林姨娘,面色不善。 “主子有何吩咐?” 景芝皓指向林汀芷的双手:“看她手上的毒药藏在何处。” “是!” 甫一掏出匕首和手绢。先是用匕首在林汀芷僵硬的手上刮了刮,眼看并没有刮出什么以后,便用手绢在林汀芷的双手上面丝毫不怜香惜玉的狠狠摩擦。 被一个下人,还是男子,如此接触,林汀芷羞愤至极,死得心都有了。 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王爷是看穿了自己的阴谋,刚才的“乖顺”只不过是将计就计。 “王爷,妾身好歹是您的人,您为何让一个下人来羞辱妾身!” 这才是最令林汀芷伤心的。她该是守身如玉的,她该是高洁如白莲的,她该是清清纯纯干干净净的,怎么能允许一个护卫对她动手动脚! 甫一愤恨的骂道:“属下还不想碰您呢!闭嘴吧!” 哪怕是为了执行公务,还是拿着手绢去擦的林汀芷的手,甫一也觉得全身上下在发毛。 也得幸亏莲丫头是个缺心眼的,这要是让莲丫头闻出个什么味来,谁赔他一个小小软软的皮丫头! 没有想到自己这般受辱,还要被一个护卫用言语讥讽。瞬时间,林汀芷受不了这种屈辱的嘤嘤哭了出来。 “王爷,您杀了妾身吧,妾身没脸活了!” 跟夏莲走得近了以后,甫一得了一个毛病,那就是停不住嘴:“你敢对王爷下药,你也确实没命活了!” “你闭嘴!” 甫一:“说了应该是你闭嘴!” “呜呜,王爷……” 这二人针锋相对,可甫一的讥讽景芝皓听不到,林汀芷的苦苦哀求景芝皓更加听不到。拥有灵敏嗅觉的景芝皓在林汀芷的卧房里,缓缓的扫视着。 他能够准确的辨认出那毒药粉的味道。 除了林汀芷手上的,这房间里面还有。 很快,景芝皓便在林汀芷的梳妆台上发现了毒药粉的踪迹。 如同胭脂盒一般大小,还剩下一半的量。 景芝皓伸手在里面点了点,凑到鼻尖去闻。 一直注意着景芝皓动静的林汀芷见状,急忙大喊:“王爷别闻,那有毒!” 景芝皓自然知道这是有毒的,否则也不会看穿林汀芷的阴谋。 拿着胭脂盒回到林汀芷的面前。 景芝皓将她的定身穴解开。 顿时,林汀芷身子一软的就要倒在地上去。可哪料,无论是景芝皓还是甫一都没有去扶她的意思。于是,林汀芷就真的是身子虚软的瘫在了地上。 立刻,更是泪如雨下。 甫一将手绢凑到鼻尖闻了闻,确定道:“主子,她是将药粉涂抹在双手上的。” 对自己真是狠。哪怕有解药做依靠,也该知道是药三分毒,更何况本就毒的药。竟然涂抹了整整两只手,就是为了迷惑景芝皓。 对此,景芝皓只平淡无情的向林汀芷问道:“什么毒药,有什么用,从哪里来的?” 阴谋败露,在心上人面前已经彻底无脸了,林汀芷还有什么好隐瞒的。连连哭泣哽咽的说:“是、是‘*散’,能让人暂时的神志不清。是妾身从娘家带回来的。” 说罢,似乎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是犯了大错,于是可怜兮兮的跪伏在地上,拉扯着景芝皓的袍子下摆。 “王爷,妾身知错了。妾身是一时犯了糊涂,您原谅了妾身这回,好不好?” 景芝皓不为所动,只一心专注的研究着这盒毒药粉。 林汀芷满脸泪水的求情:“妾身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千万不要将此事告诉王妃,要不然,王妃一定会……会……呜呜……求您了!” 之前行事的胆大勇敢,在现在看来,似乎真的是一时冲动。等想到了唐菁月,才恍然间意识到她之前竟然从来没有想过,万一计划失败,她该怎么办。 想想华容悦嫁入王府的第一天,就敢当着众人的面将沈瑾岑的衣服给扒下来。若是让华容悦知道了她用毒药迷惑王爷一事,一定会杀了她的!那个毒妇一定会杀了她的! 迟来的恐惧立刻侵占了林汀芷的所有心神。她跪趴在景芝皓的脚下,在甫一冷笑的目光中,浑身颤抖。 【待续】 第二十章 勾魂饭(七更) 迟来的恐惧立刻侵占了林汀芷的所有心神。她跪趴在景芝皓的脚下,在甫一冷笑的目光中,浑身颤抖。 也许正是因为知道华容悦的可怕,所以之前在计划的时候,潜意识的便去忽略了如果事情败露的话,她会面临的结果。 只要她能成事,只要她能再获得王爷的一次宠爱,林汀芷有信心,以后她都不用再惧怕王妃的! 因为! 因为她还准备的育子丸。 只要王爷要她,她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从此以后,她就会永远的在摄政王府拥有一席之地的! 可是现在……事情败露了。 林汀芷浑身都是冰凉的。似乎是刹那间就从大火炉落入了冰窖。如此残酷,如此不讲情分。 “王爷,妾身真的是知道错了,妾身再也不会大胆鲁莽了。求求您,不要告诉王妃,求求您,王爷!” 恐怕即使是林汀芷自己,也没有听出自己说这话的漏洞。 她说她再也不会大胆鲁莽了。言下之意,便是将今晚的事情败露归结为计划的不缜密。想必,日后一旦有新的想法,她还会去找恰当的时机,并且会将计划编织的天衣无缝。 相信她的话,那这世间就是有鬼了。 所以,对于林汀芷的哀求,景芝皓始终没有分毫回应。 在研究了手中的毒药粉方便使用后,恍然意识到在这里耽误了不少时候,要赶快回皓月院才是。要不然月儿会担心的。 “解药呢?”景芝皓直接向林汀芷索要解药。 既然林汀芷自己用双手涂抹了毒药,却安然无事,自然证明林汀芷是拥有解药的。 这个东西不错,有毒药有解药,粉末状,方便操作。拿给月儿防身是再好不过的东西。 听到王爷要解药,林汀芷打着颤的到一旁将解药找到,双手为景芝皓递上。 揣上毒药和解药,景芝皓二话不说,便出了林汀芷卧房的房门。然后,就是片刻不多逗留的径直走出碎玉楼。 今晚的这件事情,不用林汀芷说,他也是不会告诉月儿的。 若是让月儿知道他回皓月院的半路上,跟着一个侍妾走了,还进了碎玉楼! 只是想一想,那后果都会让景芝皓浑~身~发~抖。 景芝皓说:“这件事情,不准告诉王妃!” “是!”甫一坚定的回应。都是男人,主子,属下懂你! 碎玉楼还是那般灯火明亮,可是方才还兴高采烈的人现在确实失魂落魄。 在惊恐的眼看着王爷和甫一离开后,奶嬷嬷担忧的奔进屋,看到的却是自家姨娘像一个没有神思的娃娃般,呆呆的坐在地上。 “小姐!” 她的美,她的柔软,她的气质清雅,从此,再也不会绽放了。 因为她知道,她在意的那个男人,永远不会心里有她。 对于王爷会突然跟着自家姨娘来碎玉楼,碎玉楼的下人还没有高兴够,就突然惊愕的发现王爷又走了。 “诶?这……” 郭岫音也是非常诧异:“你说什么,王爷走了?那……那林汀芷和爷有没有……恩?” 小丫鬟红着脸:“不知道呀。林姨娘的奶嬷嬷和王爷的护卫甫一都守在屋子外面,只有林姨娘和王爷两个人进屋了。按理说,那么长时间也够了,只是……呃……” 王爷真的只用那么一点点时间啊? 这个话题何止是尴尬的让遇音阁的主仆两个面面相觑,整个后院的侍妾们都在和自己的侍女大眼瞪小眼。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了。 郭岫音苦巴着脸,说:“第一种就是王爷根本没有要她,第二种就是王爷要了,但林汀芷没留住。” 第一种可悲,第二种更可悲。 但不管怎么说,无论是那种情况,林汀芷今晚的行动,注定要成为后院的笑柄谈资了。 郭岫音可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幸亏立场坚定,没有被林汀芷那个蠢货说动。要不然…… 想想王妃知道今晚的事情以后,会怎么对待林汀芷,整个后院都浑~身~发~抖! 鉴于没人愿意看到一头母暴龙在摄政王府发飙,所以此事也就被众人心知肚明、不约而同的隐瞒了下来。 “怎么才回来,天都黑了。” 唐菁月等得迷糊都打了两次。终于等到阿皓回来,忍不住堵嘴撒娇,软软的抱怨着。 “我给你准备了许多好吃的呢。” 景芝皓怜惜的将人抱住,亲吻:“不用你如此烦劳。” 唐菁月刚想在景芝皓的身上蹭一蹭—— “恩?什么味?” 拥有狗鼻子的不止是景芝皓一个,唐菁月也同样拥有绝对敏蕊的嗅觉。(抱在一起,贴得这么近,闻不到才是有鬼了吧!) 还没有离开的甫一立刻绷紧身子,为主子点蜡一般的扭头看了一眼。 主子,这可不是属下向王妃告得密,而是您自己暴露的。 闻出阿皓身上一股芳香,明显是脂粉气息的味道,唐菁月正要扭他耳朵质问,只见景芝皓非常淡定的从怀里掏出两个盒子来,递到了唐菁月的面前。 “恩?”见之,唐菁月挑眉,“怎么,给我买的?” 伸手就要打开。 景芝皓急忙拦住她的动作,解释道:“这个红色的盒子,是毒药粉,能使人短暂时间的神志不清。花香味道,易于隐蔽。我只搞来半盒,留你日后防身用。” 立刻,有关于阿皓身上怎么一股子脂粉味道的怒气全部消散。唐菁月点头,接过盒子,不敢打开,只能来回摆弄的打量。 “那这个蓝色的呢?” “是解药,一样是药粉。你在用毒药粉之前,多闻几口解药就可。” “哦。” 蓝色盒子里面的药粉既然是解药,那唐菁月自然不用担心会出事。她打开盒子闻了几下,发现确实是和阿皓身上的味道一样。 把两个盒子交给敏蕊,让其收好。 “怎么想起来给我弄毒药了?” 景芝皓摸摸她的头,发丝柔软,缠绕着修长手指时。有种缱绻万千的感觉。 “我五日后出兵,赶赴雁归城。多给你留一些防身用的,我好安心。” “五日,这么急?” 一听到阿皓离去的日子近在眼前,唐菁月立刻皱起眉,满脸的舍不得。 景芝皓也同样舍不得她啊。 “前线战事告急,五日已经很晚了。”推迟一日,边境就有无数大茂士兵战死沙场。哪怕是冷血至极的景芝皓,也不会为了儿女私情而置千万将士的性命于不顾。 唐菁月能够理解,毕竟阿皓为了领兵也准备充足已久,只是她一直在准备,却一直都没有准备好心情。 “我去做饭了,你临走前好好吃一顿。” 闻言,景芝皓难得的说了一个冷笑话:“上路饭吗?” “呸呸!”顿时唐菁月就暴怒了,“你胡说什么啊!” 景芝皓闭嘴。 “我不做了!”唐菁月罢工。什么话啊,上路饭,那还不如不吃! 大冰块的娘子生气了,求问该怎么哄。在线等,挺急的。 答案只有一个! 撒娇卖萌! 看月儿气呼呼的娇俏模样,景芝皓只觉得忍俊不禁。将人抱在怀里,手指碰到她嘟起的唇瓣上。 摸着一下又一下,很快,湿润润的唇瓣让景芝皓的手指也跟着泛起水的光泽。 他在她的耳边,不要脸的轻声哼道:“饿了,老远就闻见了香味,月儿忍心不让我吃?” 低头,在唐菁月的脖颈处烙下火一样的吻。激得唐菁月瞬间浑身打颤。 “讨厌。” “恩。” 没忍住,抱着月儿,好生一番缠绵。最终还是唐菁月念在他还饿着肚子的份上,努力的回过神来,挣扎着脱离阿皓的怀抱禁锢。 “我去做饭,你等着。” 讨厌鬼,说着说着能把她压上。 表!脸! 看着月儿近乎于落荒而逃的背影,景芝皓轻轻的笑。 “月儿呐……” 有月儿在,饭怎么能叫上路饭,应该叫勾魂饭才是。正因为舍不得月儿做出的美味饭菜,所以死了也要魂魄被勾回来呀。 半个时辰以后,整个皓月院的人都像是恶狼一样,眸子散发着绿幽幽的光芒,死死的盯着厨房和主子主屋的方向。 香啊,太香了。这是人吃的食物的香气吗? 这是神仙吃的吧! 暗廿说:“神仙不吃饭。” “你闭嘴!”其他暗卫齐齐呵斥。 众多侍女往来于厨房和主屋之间,搬运着食物。那一盘盘,一碗碗,因为外面天气寒冷,所以特意被加了盖子,个个都捂盖的严严实实,让人偷窥不到它们的真面目。 但即使是这样,也足够把众人的馋虫勾起了。 就像面对一位遮面的少女。她身姿窈窕、她青丝如云、她声如脆铃铛。敢问,这少女难道还会不美吗! 当然,还是有那么微小的可能是不美的。但是对于王妃做出来的饭菜来说,那点可能绝对不会存在! 暗卫们向暗廿请示:“头,咱们能不能去厨房偷点,那群人绝对不会发现的!” 暗廿说:“好!” 说完,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只能眼巴巴的看向主屋方向。 那里面,他们的主子正在享受美食佳肴,还有佳人相伴。 呜呜呜,气晕单身狗! 【待续】 第二十一章 女暗卫 几乎是天都不亮,仅是摄政王府的下人们点灯做事的时候,关于林汀芷勾引王爷进了碎玉楼的事情,就传得沸沸扬扬。 然而这沸沸扬扬自然是避开了唐菁月,以及所有在皓月院做事的下人。 由众多暗卫监视着的摄政王府,谁有胆子偷偷给皓月院传闲话? 王爷可是吩咐了:胆敢泄露者,诛杀九族。 只不过是嚼嚼舌头根子,多大一点事就诛杀九族?王爷你也太残酷无情了吧! *下,知道王爷绝不是说说而已的下人们,只能用私密得不能再私密的音量,议论着。一旦注意到周围有意思皓月院的下人,就立刻闭嘴! “哎,你们说,王爷到底有没有让林姨娘侍寝?” “没有吧,我觉得时间有些短。” 有个淘米的婆子没好笑的瞪一眼:“短什么短,足够啦!林姨娘那么美的人,王爷能干看不吃?王爷要是敢看不吃的话,跟着林姨娘回碎玉楼做什么!” 这个观点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 “就是就是,这么久了,那么多的姨娘在皓月院外面想要拦截过王爷,除了林姨娘,又有哪一个成功了?照我看,王爷八成是没忍住。匆匆事后,恍然想起王妃,那才衣衫不整的走了。” “唉,你咋知道是衣衫不整嘞,你看见了?”有人质问。大黑夜的,谁能看见王爷衣服整不整齐。 “还用我看见?碎玉楼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好不好!” 于是乎,林姨娘昨夜勾引了王爷回碎玉楼的结果就是,王爷宠爱了林姨娘后,衣冠不整的走了。这则流言迅速的弥漫整个后院,让人将信将疑,半信半疑。 猜测到最后,越来越多的碎玉楼的下人出来碎嘴。立刻,王爷宠爱了林姨娘的事实,就成为了铁一般的事实。 而这一切,皓月院里的唐菁月,可是半点也不知道。别说是唐菁月了,整个皓月院,在专门负责隐瞒此事的暗卫的斩杀下,不会有人知道。 阿皓怕月儿生怒。可他猜不到,事情会发展到那种地步。 绝望的人丧心病狂起来,可是很可怕的。 由摄政王所带领的军队开拔在即。众多繁杂之事齐齐爆发,无论大小,总会有下属担心准备的不够充分,而向上禀报询问意见。 于是,哪怕是最后的时光,唐菁月也不能将阿皓困守皓月院,反而是愈加的见不上面,只有夜晚的温存。 雪积得越来越厚。唐菁月之前亲自给做了好几十副厚厚的鞋垫以及棉袜,要给阿皓备上。这会儿还是唯恐觉得不够多,一个劲的穿针引线。 敏蕊唯恐主子累到眼,但这事又不好说。毕竟是主子对王爷的一片心意,主子也只是用这种方法在纾解自己担忧紧张的情绪罢了。 不过,好在有敏叶呀! 在敏蕊偷偷的向敏叶表达了对于主子累眼的担忧过后,敏叶一个瞪眼就跑到了唐菁月的面前,很是鄙视的说,又或者可以说是教训道:“主子,南边可是暖和得多,王爷是不需要这么多厚鞋垫和棉袜的!您做这么多,不是给王爷增添负担吗?” 一句话说完,敏蕊和敏枝双双捂脸,退后几步。而本来还在认真手起针落的唐菁月,则是一个僵硬的让纤纤素手僵在半空中。 抬头看敏叶。 敏叶一副“主子你怎么智商下线了,还好有我敏叶”的表情,冲着唐菁月挑眉。 沉默片刻。 房间里面静静的,除了敏叶,其他人都能感觉出来风雨欲来的压抑阴沉。轻轻呼出一口气,唐菁月将手中的布料针线放下,然后抬起手,向敏叶招了招。 她说:“你过来。” 见之,敏叶不解:“奴婢就在跟前呀。” “凑近。” 敏枝急忙遮住眼,可又忍不住的从手指缝里看好戏。夏莲有些不明白的跟着照做。 “哦。”对于主子的吩咐,敏叶乖哼哼的应了一声后,上前,弯下腰凑到唐菁月的眼前。 “主子,怎……啊——啊啊啊!主子,疼疼疼疼疼!放手放手放手!” 几乎就是电光火石之间,蠢呆呆的敏叶一副龙被扒皮的凄惨,在屋子里凄厉的尖叫出声,呜呜咽咽。 只见,是唐菁月扭住了敏叶的耳朵,好似悍妻训懦夫。 “最近胆子挺肥呀,把主子当自家孩子训呐?”秀眉高挑,一副冷怒姿态,可是眼底看到敏叶装出的那副惨模样时,还是忍不住的透露出笑意。 蠢叶可怜巴巴的哭:“呜呜呜,主子放手,奴婢知错了。” 旁边,敏蕊和敏枝对视一眼,笑得贼兮兮。 此时,有一个名叫暗廿的暗卫,正坐在皓月院主屋的房顶上,听着来自主屋的悲痛惨叫,急得是掐耳挠腮。 是那女汉子的声音。她怎么了?是做错事被主子惩罚了? 真是的,怎么就能这么笨! 正急着,忽然眼尖的看到青玄哥带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因为开战的原因,青玄被暂时分派管理暗牢的责任也被停止,而是要在日后跟随景芝皓一起奔往南疆前线。 当看到那个女人正是私宅谷底唯一的女暗卫严百二时,暗廿立刻明白了青玄此番前来的用意。 当即,暗廿中屋顶上飞起,稳稳的落在了青玄的身后。摆明一副要跟着他们进去见王妃的模样。 青玄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多加理会。请屋外的侍候丫鬟红灯向屋内跟主子通报,被准许进入后,就带着女暗卫严百二以及不请自来的小尾巴暗廿,进入屋内。 “属下青玄给王妃请安!”青玄态度非常恭敬,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表示臣服。 “属下严百二给王妃请安!”相比于青玄,严百二请安的语气显然没有那么心服口服。姿势倒是规矩标准,声音也如同男子半干脆利落,但敷衍的就是敷衍的,永远不会比真心实意来的让人心中舒服。 听见请安的声音,唐菁月瞥了严百二一眼,认出严百二就是她当初去阿皓的深谷私邸时,和她有了一点小摩擦的女暗卫。 不过毕竟,唐菁月对严百二还是抱有善意的。不说严百二是阿皓手下唯一的一名女暗卫,就单说严百二曾经守卫了埋藏着唐菁月正正经经尸身的皇陵一年,严百二也足够让唐菁月对她存有浓重好感。 “属下暗廿给王妃请安。” 唐菁月挑眉,暗廿进来做什么? 刚一疑惑,在发现暗廿的目光直往旁边哭丧着脸、一个劲揉搓耳朵的敏叶身上瞅时,明白了。 俗话说的真是对,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瞧瞧她身边的这几个侍女,胭脂铺张掌柜的儿子张青山伺候敏枝跟祖宗似的,而夏莲和敏叶对付甫一和暗廿真是毫!无!心!机!手!到!擒!来! 不过当下暗廿自然不是重点。向青玄询问了来意后,青玄说道:“王妃,严百二是王爷手下唯一的一名女暗卫。王爷即将亲战南疆,但挂念王妃在辅天的安危,所以特调派严百二入皓月院,可以近身保护王妃的安全。” 其实,景芝皓倒不是亲自点了严百二的名,毕竟他恐怕连私邸有这么一个女暗卫,而这么一个女暗卫的名字叫严百二都不知道。是甫一,在收到主子让多调遣暗卫来守护皓月院的时候,细心的想到了适合贴身保护的女暗卫,这才让青玄将人带来,特地在唐菁月面前认一下脸。 说到底,蠢叶的功夫还是不让人信任。 在听到有女暗卫来威胁自己的地位时,敏叶立刻英眉竖起,朝严百二的后脑勺狠狠的瞪了几眼。然后又像被抛弃的奶狗似的,望向唐菁月。 唐菁月别开眼,对青玄道:“既然如此,把人交给暗廿吧,暗廿会仔细向她嘱咐做事的。” “是。” 严百二抱拳不动:“属下谨遵王妃安排。” 暗廿本想着跟随混进来,看看刚才叫得跟被杀得猪一样的敏叶咋了。看到敏叶总是在揉耳朵,耳朵发红,有点担心在意。琢磨找个什么理由将敏叶给骗出去,他问问,但没想到结果被王妃塞上这么一个事。 可不料想,殊途同归。 暗廿带着严百二出去吩咐做事,而敏叶感觉严百二威胁到了自己的地位,于是自动的跟了出去。 看见敏叶“胎毛”都能炸起来的跟在暗廿和严百二身后出去了,唐菁月无奈的扶额摇摇头:“这个敏叶,几百年都改不了毛躁的性子。” 顿了顿,又拿一种顿悟的语气说:“暗廿……也没好到哪里去。” 闻言,敏蕊忍不住的笑:“主子您才发现暗廿不稳妥?那日下谷底的时候,我就被这小子气个半死。多大的人了,孩子性情真大。” 听敏蕊说起那日,回想起敏蕊被暗廿气得,把暗廿追着满谷底打的场面,唐菁月也不觉好笑。 能把敏蕊气得直跳脚的,放眼望去,遇到的也就是敏叶和暗廿两个人。而这两个活宝还偏偏能看对眼,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待续】 ------题外话------ 熊就更一点点,哼!╭(╯^╰)╮ 第二十二章 吃豆腐 “儿孙自有儿孙福,主子,她们的事情,您就不要再费心了。” 冷不丁的,敏蕊说得这么一句话倒是让唐菁月感到既好心又贴心。 但也正如敏蕊将主仆关系比喻为长晚辈的关系一样,对于敏叶她们的关心,唐菁月又哪里是说轻松忽视就能忽视的。 毕竟是自己的人,喜怒哀乐都会得自己的关心在意。 …… 敏叶跟在暗廿等人的身后出去。 青玄将严百二交给暗廿以后,就离开了。暗廿给严百二分配的保护任务是明面上的,让她做一个和红灯一样的丫鬟。 女暗卫的身份毕竟方便,不可能抛弃优势的和暗廿等暗卫一样隐在暗处。严百二完全可以和敏叶一般,光明正大的守护在王妃的周围。 只是贴身的已经有敏叶了,所以严百二在完全取得王妃的信任和欢心之前,只能是做一个不贴身的了——和小丫鬟红灯一起。 这样的安排已经是因为严百二的女性身份才能拥有了,可谁知听到暗廿的吩咐后,严百二不满的皱了眉。虽然是什么话也没有说,但一看就能让人知道,她肯定是在抱怨。 抱怨凭什么王妃不重用她。 敏叶是个完全放肆的人,见到一个不过是暗卫的女人居然敢露出这种表情,立刻上前低声质问道:“喂,你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能让你近身保护已经是看得起你了,别不知好歹!” 闻言,严百二瞥了敏叶一眼,毫不掩饰的将敏叶从头到脚的打量一番,那副挑衅的神情可是让敏叶倏地就怒火冲向头顶。 “你这是什么眼神!” 相比于敏叶的暴躁呵斥,严百二的表现既清高自傲又轻蔑鄙视。 严百二说:“怪不得王爷会调派我前来保护王妃……呵。” 话说半截,没说出来的是什么意思,大家都能知道。 “你!” 敢在敏叶要打架之前,严百二重新看向暗廿,说道:“不就是当个使唤丫头吗,我知道了。” 以为她乐意天天去看王妃的那张脸?要不是整个私邸就她一个女的,当她愿意来似的。 说罢。严百二就去找红灯,留下敏叶气呼呼的瞪大了眼睛。看不见严百二后,转头看着暗廿想发火又发不出来。 “这哪里是找来一个暗卫,真是找来一个祖宗!” 暗廿无奈:“胡说什么呢。” 二人在院子里面对面站着,看着气呼呼的敏叶,想到方才她一直揉捏的耳朵,暗廿问道:“我方才在外面的时候,听见你被主子骂,你又做什么错事,主子可是打你了?” 主子什么时候打她了? 敏叶眨眼。 之前被唐菁月捏耳朵的事情就像是过眼云烟一般,立刻就忘,完全不当事。这会儿被暗廿询问,敏叶还反应了两下,才明白暗廿问的是什么。 不过,在她正要说“没什么”的时候,忽然,福至心灵! 果然是再蠢的女人面对爱情,也会有脑子开窍的时候。看向暗廿黑幽幽的眸子,敏叶鬼使神差的说:“恩,我说错话了,所以主子拍了我两下。” “拍你哪里了?” 敏叶偷偷的咽一下口水,然后恬不知耻的伸出自己的爪子,露在暗廿的面前:“拍我的手了,可疼了。” 暗廿迷惑:“恩?我见你耳朵红红的,还以为你耳朵怎么了。” 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鼻子也不长长的敏叶摇摇头:“那是因为耳朵痒痒。主子拍得是手。你也知道主子是什么手劲,拍得有些疼。” 说着,眼巴巴的看着暗廿。 敏叶的长相不是如敏蕊那般,一看便知是规矩贤淑的女子,也不像敏枝似的带着点活泼机灵。因为练武,所以敏叶的身条有种抽条嫩竹的凌直,但又包含了女子的娇小可爱。 终归是唐菁月身边的丫鬟,可不是偏远边关生长的粗壮女子。敏叶容貌秀美却带着厉气,可有时候犯起傻来,又是活脱脱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儿。 比如说现在。 做起坏事,难免心虚,所以要努力的装傻充愣来证明自己说得是实话。而又想在暗廿面前讨可怜,所以嘴唇微嘟,拧眉,眼睛圆碌碌。 只用一眼,暗廿立马沦陷! 女汉子转变成萌妹纸的杀伤力太大,暗廿立刻抖着心的伸出去手,将敏叶的手握在掌中。 大拇指缓缓轻轻的在敏叶的手背上面揉:“还疼吗?这次主子打了你,你可要吃教训。主子身边的侍女,就你最傻,你不学着机灵点,能行吗?” 虽然最后一句话不甚入耳,但看在摸到了暗廿小手手的份上,敏叶大度的表示:不予计较啦! 这招果然好使啊! 每次看到夏莲在甫一面前撒娇卖乖,说是看不顺眼,但一见到甫一很吃那一套,敏叶就好嫉妒。 撒娇卖乖真的那么灵?! 如今,抱着既怀疑又忍不住想偷师的念头,敏叶在亲身实验一番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啊,果然很灵! 暗廿的手暖暖的,好幸福。 敏叶的心都要碎惹。 于是,给敏叶一边搓揉着手一边嘱咐的暗廿头一看,看到就是敏叶根本没有悔改,反而一脸荡漾的色眯眯神情! 惊得暗廿直接扔下手里的爪子就飞走了。 女汉子,果然是女汉子,甭指望着她能变成萌妹纸! “诶……”敏叶改为茫然一脸,“诶?” 随着下午秦香的回府,跟着秦香监视的暗卫也顺利的将消息带回了皓月院。 主屋内,听着暗卫的回报,唐菁月秀眉紧锁,面色凝重。 怪不得…… “秦姨娘虽不是秦大虎的亲生女儿,但也不是之前属下们调查得知的秦念恩的女儿。她的亲生父亲名叫秦尤,是东州人士,因饥荒逃难向辅天。而秦念恩同样是一个流民,因路途上颇受秦尤的照顾,所以改名为‘秦念恩’,不仅跟了秦尤的姓氏,更是时刻挂念了秦尤的恩情。” “秦尤饿死后,秦念恩认下秦香做女儿。因为根本没有旁人清楚他二人的来历,所以他二人一直被视为是亲生父女。” 后来的事情,就正如唐菁月之前所知道的那些了。 “原来如此,难怪过去一直查不出秦香和秦氏的关系,”唐菁月慎重思索,“幸亏了这次她二人巧遇相认。” 也幸亏这次派遣了暗卫一直盯着秦香。要不然,这事情能瞒摄政王府一辈子。 秦氏是秦香的亲姑姑。而秦香的亲身父亲是个难民。怎么样,这秦氏的身世都不可能是官宦之女的。 暗卫说:“右相夫人并未对秦姨娘有多吩咐,二人相认后,右相夫人赠予了秦姨娘些许金银,又给了信物,只道日后时常联系。王妃,依属下看,虽然这一次的事情对王妃没有影响,但难免下一次右相夫人和秦姨娘联系时,会涉及您。还望王妃早做防范。” 唐菁月点头:“好,多谢。这次劳累你二人了。下去后休息两天再继续做事吧。” “谢王妃!” 暗卫退出去以后,敏枝和敏叶立刻凑上来,叽叽喳喳。 敏枝说:“秦香果然和那个老婆娘有关系!主子,怎么办?干脆把秦香禁足吧?让她再也无法与老婆娘联系!” 对于敏枝的提议,敏叶有不同的看法:“那多麻烦,杀了算了!” 唐菁月没好气的瞪她二人一眼:“你俩个都给我走开。” 都是心慈手软的家伙。 处理秦香,唐菁月立刻就有了想法。 不仅要处理秦香,还要通过秦香,再狠狠的从秦氏身上咬下来一块血肉! “敏叶,告诉方才那两名暗卫,日后他二人的任务,就是给我盯死了秦香。” 杨府。 杨涵早起洗漱,收拾了妆容。用过早膳后,羞红着脸在母亲的打趣下,有点紧张的坐在后堂静静等待。 今日,是沈府前来提亲的日子。 纵使心中再不愿,但毕竟是女儿家的人生大事,杨涵心中很是憧憬并且期待。 丫鬟知道自家小姐脸皮薄,说了几句趣话后,就安静和小姐一同在后堂等待。 静静的时间流逝里,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够听个一清二楚。 还有什么好胡思乱想的。现如今,她将是沈家的人,也只能是沈家的人了。自沈知易病时,她日日前去床前侍候,她就再也和沈家脱不开关系了。 但好在,沈七公子这人的脾气还不错。 过去,只听闻辅天的沈七公子性情乖张,行事不羁,或许是因为在摄政王爷的手底下走了这么一遭,如今身体好后,性子沉稳了许多。 杨涵说不上对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就算是喜欢,放在不得已只能选择的情况下,心也只能是抗拒的。 恍然间,杨涵轻轻的叹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烦乱的思绪。 唉,何苦想这么多。终归是要走上这一条路的。 等啊等,等了也不知道多久,等到日头都升高在了头顶,依然没有下人前来通报沈府来人。 渐渐的,杨涵略微躁动的心里,什么也不想了,就是空白的等。 杨老爷和夫人在前堂端坐,从一开始时刻准备迎接客人的笑意盈盈,到面目僵硬,再到眼中生气不满与怒火。 这都什么时候了,午饭都要开始了,人还不来?! 这沈府,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待续】 第二十三章 沈府打算 杨府的气氛越来越凝重,就连下人们也耳聪目明的察觉到了只是主人们的情绪,而垂首低头,走道靠墙。 全杨府的人都知道今天沈府的沈七公子会前来杨府提亲。提杨三小姐的亲。之前总说他二人存有私情,但能私情到明媒正娶杨三小姐一介商女入沈府,倒也算话。 毕竟,杨三小姐曾经也是名声赫赫的辅天才女呀,还…… 因为和摄政王爷的关系,过去的地位曾备受推崇。 不过过去的就过去罢,如果杨涵还依然能够嫁入官宦之家,杨老爷和杨夫人已经不在意那么多了。 可是,千想万想,也从来没有想到过沈府的人,会不来! 杨老爷等到午饭饭点的时候,就怒气上头的甩袖离去。杨夫人急得差点哭出来,但看到女儿还在后堂里面静静的等待着,也只能强忍着急怒,陪女儿继续等下去。 这一等,就是等到了日头西落。 杨涵连饭也没有吃,不论杨夫人劝说了多少次,都是安静凝坐的模样,不言一语。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起来过一次。 “涵儿,你……”话说半截,杨夫人重重的叹口气,也离开了。 丫鬟站在杨涵的身后,神情怔怔的、怯怯的。磋磨一会儿,才开口低声劝道:“小姐,回屋吧?” 呵,回屋? 杨涵只想问:为什么? 明明昨日她去沈府见沈知易的时候,沈知易还亲口对她说今日会穿什么衣服来,会弄出多大的阵势,就连沈夫人也是一副小模样的在旁边,没有反对。箭都已经搭在了弦上,怎么,弓断了吗? 杨涵想不通。 她不知道为什么沈府要给她这么大一个难堪! 若是临时有事,派人前来通报一声,纵使父母亲会生怒,也不至于被扫得如此没脸! 他沈府是不是就是仗着自己的官宦之家,便如此戏弄于她! 极点,杨涵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能将沈府狠狠羞辱一通。 亲都订了,八成全辅天的人都知道沈知易今天要来杨府提亲……可恶,着实可恶! 一甩手,杨涵竟然一番温顺优雅姿态的拿起桌上的茶杯,将之狠狠的摔到地上。霎时间,茶杯碎得四分五裂。 丫鬟惊呼:“小姐?!” 只摔一个哪能解气。杨涵杏眼圆睁,银牙紧咬,望着地上的茶杯碎渣,就像是在看沈知易一般,两眼带刀。 真想把这桌上的东西都给砸了,把这屋子里面的东西都砸了! 可是,摔碎茶杯已经是出格她平日举止的行为,她又怎么能继续放肆下去。 仰头,颤抖的呼吸缓缓进行。 杨涵忍住泪,对丫鬟说:“不小心砰了,扫干净。” 丫鬟担忧的看着小姐:“是。” 说罢,杨涵就回屋了。 羞辱她是吧? 她不在意。 不娶她便不娶了,反正她如今也是声名狼藉。与其嫁一个沈知易委屈自己,不如就做了老姑娘,杨府又不是养不起她! 然而,抱着这样大气想法的杨涵,却让自己的指甲狠狠的戳进手掌肉里。 屈辱不堪。 而与此同时,就在沈府,沈夫人正拉着沈知易仔细嘱咐:“你明日去了,可切莫对那三小姐怜香惜玉,一时心软了去。当初你身体不好,和她定亲是无奈为之,只想让你留个后。可现在你身子好了,没道理再去要那残花败柳,你可听清楚了?” 伤好以后的沈知易的确是性情温和许多。今日本该是他去杨府提亲的,但昨晚母亲对他说了一通以后,他就没去。 可没去是没去,对于照顾了自己这么多时日的杨涵,沈知易就算不是倾心相许,感激与好感还是有的。沈夫人对杨涵如此残忍,不由得让沈知易有些怜惜。 “娘,咱们也没有必要将杨三小姐往死路上逼吧?”沈知易说。 沈夫人眉头一蹙:“说什么呢你,你这傻小子,是不是看上她了?我跟你说了多少遍,那杨涵有可能是摄政王爷穿过的破鞋,你不嫌脏呀!” 沈知易的眉头也深深皱了起来,一脸排斥:“娘你胡说什么呢,我没说我看上她,我就是说好歹她也是照顾了我这么长时间,咱家一声不吭的悔婚也就罢了,又哪里能去败坏人家姑娘的名声。” 儿子会为杨涵说话,是沈夫人万万没有想到的。不过到底是经历过男女情事的人,知道男人对于女人,尤其是照顾过自己的女人尤其心软,沈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儿子一会儿,就继续开始洗脑。 “不坏她的名声,难道要你背上悔婚的骂名?”沈夫人伸出手指在沈知易的脑袋上戳戳,“她本就名声坏了,也不多这一次。倒是你,想着外人,不为自己家考虑吗?杨涵可是和摄政王妃有仇怨的,这门婚事坚决不能结!而你又是和摄政王妃结下过仇,所以你更要帮着摄政王府去打压杨涵,才能缓和沈府和摄政王府的关系!” 此番话说得倒不是不无道理。自从被景芝皓收拾了一通后,沈府彻底的败落下来,现在离朝堂要务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如今无非也就是一副空架子摆着。 吃了苦头,也就悔悟了,知道该抱紧谁的大腿才是正经事。 听着母亲的话,沈知易静默几息后,乖顺的点点头。 说到底,都是自私的人。沈知易不爱杨涵,自然不会为杨涵多加考虑。方才能有那么一两句说情的话语,已经是吃过苦头后,人性之中衍生的那么一点点的对于弱者的同情在作祟罢了。 正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捂着被子痛哭的杨涵不会知道,她所以为的屈辱还远远没有结束。 第二日,天大亮。今天天气不错,风和日丽,暖意舒畅。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宁静的街道开始恢复生机。 沈府的大门忽的打开,服饰整齐的家丁们抬着捆绑着红线红花的两个大箱子,走出。 立刻,吸引了许多外人的注意。 哎呦,介是干啥嘞?听说昨天沈府应该去杨府提亲的,可是没有去,把杨家老爷夫人和杨三小姐晾了一天,怎么,这是推迟了? 沈知易带着小厮,告别在大门前和父亲与母亲做别。只见他一袭黑袍,瘦弱的身材不同往日一般能衬出黑袍的气势,反而愈加显得体背不堪重负。精神模样也比过去差了许多,简直让人认不出来这就是昔日的沈七公子。 可是,毕竟还活着,这已经是让沈府上上下下都烧香拜佛的事情。尤其是,在唐菁月发现了吴老祖以后,还能让吴老祖继续为沈知易诊治,这很是令沈家人感念恩情。 有的时候,坏人偶尔好一次,效果还是很出众的。 “父亲、母亲,儿子走了。” 沈老爷很干脆:“去吧,早去早回。” 沈夫人眼神中包含许多东西的和沈知易对视一眼,慈善的笑:“对啊,早去早回。” “早去早回”这四个字,本就包含了千言万语难以描绘的深意。 沈知易上马,带着抬着两个大红箱的家丁们,向杨府而去。 起初,路人们是一位沈府是改在今日去杨府提亲了。可是看着看着,觉得不对劲。 沈府就算现在是破败了,也不可能只抬着两个箱子就去提亲吧? 且不说沈府有钱没钱。女家可是大茂第一皇商杨府!沈府就是打肿脸颊充胖子不得,也该准备上七八箱彩礼吧? 而且看,这队伍并没有乐人跟随,就这么安安静静过去。怎么看也不像是去提亲的。可既然不是,那是什么呢? 昨日本是沈府提亲日,沈府没去本就引起众人诸多猜测。今日是第二日,大家对此事抱有浓厚的兴趣,于是乎只见沈知易带着家丁在前面行进,后面慢慢的就跟上了一群无事凑热闹的普通老百姓。 反正跟着瞧瞧,又不犯法。 一个两个,一个两个……好似沈府提亲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似的,愈加吸人眼球。 对此,打头骑马沈知易没有什么反应。 杨老爷正在和杨夫人商量着,该怎么就杨涵的事情,去向沈府讨要个说法时。管家惊呼的入门禀告:“老爷,夫人,沈七公子来了!” “他还敢来!”登时,杨老爷拍桌,心里吊了起来。也不知道今日来是做什么的。 但看管家一脸喜色:“老爷别发怒,那沈七公子是来提亲的呀!下人们远远看到沈七公子身后带着家丁,抬着彩礼,身后跟了好多人!您和夫人还是快准备一下,就到跟前了!” “啊,这、这……来了?”杨夫人急忙站起身子,“我去叫涵儿快些梳妆打扮!” 眼看着夫人火急火燎的走了,杨老爷还是一副生怒的模样,但很明显的火气小了许多。 “哼,我倒要看看那小子怎么说。” 可是说实话,在听到管家说沈知易是来提亲的时候,杨老爷的心中真是大大的呼出一口气。 真是好在没出差事。 “涵儿,涵儿,快,快收拾收拾!” 还没等靠近女儿的房间,杨夫人就远远喊了起来。 昨天晚上几乎是心中难受的哭了一整夜,今日起身以后,杨涵的头脑还昏昏沉沉似的,不甚清明。 两只如水的眸子这次是真的被水给泡浮肿了,红红的眼袋堆起,眼球上面布满血丝,一副憔悴不堪、伤心过度的模样。 听到母亲的话,迷惑不解。 “恩?” 【待续】 ------题外话------ 这章全说杨涵和沈知易的破事了。莫急。下一章火速解决,他俩憋再粗来惹! 第二十四章 竟然没说完。和明日更一起看? 杨涵无精打采的坐在桌前,听到房门外远远传来母亲叫喊的声音。 恩? 收拾什么? 反正也没有人再在意她如今是什么模样,她还用收拾什么? 倒不知母亲是因为什么事情,才如此心急火燎而来。 “砰!” 没等杨涵起身去开门,杨夫人就一巴掌拍到房门上。看到房门还被杨涵从里面反锁,着急的叫喊道:“涵儿你起身了没啊?快,快点收拾收拾,沈七公子前来提亲了,就到府门前了,你可快点呀!” 沈知易?! 杨涵怔愣住。 他怎么会来? 沈府不是悔婚了吗? 巨大的震惊之下,杨涵一时没有理会母亲的拍打房门,而是坐着楞起身来。 沈知易这是什么意思?明明订好的日子是昨天,又为何今天不吭一声的来了? 说惊有惊,可是,说喜却也是有喜的。 一整晚的心思沉重,在这须臾间,似乎就只剩下了对于沈知易如此行为的不解,而再没有半分怨恨。 “涵儿,快起身!”久久听不见回应,还以为女儿仍然没有起身的杨夫人更急了,将房门拍打得是拍拍作响,“快点开门,娘帮你一起收拾!” 被母亲这么猛地一打扰,杨涵这才回过神来,急忙站起来,去开了房门。 房门打开,见到女儿后,杨夫人十分惊讶。 “你怎么这幅模样?” 也是没有想到,女儿这一大清早的,竟然会是如此一副憔悴不堪的模样。昨日看女儿表面上平静,原来其实都只是伪装的坚强。两只眼睛肿得像是核桃般大小,可见昨天晚上是哭了多久。 瞬时间,可是把杨夫人给心疼得要死。 “你呀你!”转身急忙叫丫鬟去准备热水,给女儿捂热眼睛去肿。 又顺便让下人去通知杨老爷一声,就说等见到了沈七公子以后,尽量的拖延时间。这一来呢,是出了昨天他们等了整整一天的恶气,二来则是给杨涵恢复精神争取时间。 杨涵被焦急的杨夫人摆弄收整着,懵然得,还有些不相信方才听到的话语。 她娇弱的语气带着试探的询问,说道:“娘,你方才说什么,谁来了?” “傻丫头,还能有谁,沈家的七公子呀!也不知道昨天沈府是出了什么事情,不能来提亲,竟也不派个人通知一声,看你爹等会儿怎么为难为难他!要不然,还真把你给看轻了!”李夫人说得气呼呼。 “娘……” “不过来了好、来了就好,可是把娘和你爹吓个不轻。这要是沈府不言一字一句的就想把婚事给毁了,你看你爹能不能饶过他们!不过是个破落户,你肯嫁到他们家,他们就该烧高香的了,还胆敢这般羞辱你。你表哥可是摄政王爷,真要惹了咱们杨府,你表哥定再要让沈府吃不了兜着走!” 此时,杨夫人已经完全没有了昨日那般又焦急又愁苦的表情。意识到沈府终归还是来提亲以后,杨夫人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这会儿在杨涵面前说起话来,也总是有一种拿捏住沈蛇府九寸的高傲。 倒也不想想,上一次景芝皓会收拾沈府,是为了唐菁月。如今只不过是一个杨涵,值得景芝皓费心思吗。 对此,杨涵只是默默的接受着母亲的摆弄,并未再多说话。 说这些都是无用的。 可母亲终归有一句话说得对:来了好、来了就好。 …… 沈知易以非常少的人数却摆出了颇为庞大的阵势,终于来到了杨府的门前。 身后跟着的都是一路尾随的平民百姓,有的是沾喜气,有的是觉得不对劲过来看戏,而有的就是纯碎的跟着凑热闹。 所以,哪怕是沈知易带着人都到了杨府门前,守卫在府门前的杨府小厮还没有看出来沈知易只带了八个下人就来了,反而对于前来“提亲”的沈知易摆出一脸的喜意洋洋。 有一小厮上前招呼道:“哎呦,这不是沈七公子嘛,小的给您请安!” 小厮态度谄媚的凑到了沈知易的马前。 能不托着点吗,这可是未来的三姑爷,杨府的半个小主子了。 可是谁料,沈知易依然坐在高头大马上,一点下马的意思都没有。 他只说:“我是来见你家老爷的。” 提亲嘛,自然是要见杨老爷的。小厮表示理解。也没多在意沈知易有点古怪的态度,乐呵呵的道:“小的这就给您通报。” 沈知易没再说话。 小厮扭身跑了。 从始至终,沈知易都没有露过一个笑脸,活脱脱的板着面目,好似不是要来提亲,而是过来收账的。 周围吵吵杂杂,何等热闹。 杨老爷在收到下人的通报之后,老神在在的坐在大堂,喝了一口茶,“恩”了一声以后,再未说话。 管家知道,老爷这是要给沈七公子些许难堪了。 毕竟,昨天沈府可是给了杨府那么大的一个丢面,一报还一报,也是两清的事情罢。 小厮便没有立刻出去回话。 沈知易就在杨府的门外,带着沈府抬着两个大红箱子的下人们,静静的等待着。 在杨三小姐的闺房里,点绛唇、涂胭脂,乌发飞云髻碧玉簪,玉环铃铛身上缠。大喜的日子里,自然要穿一些颜色喜庆的衣服。昨天穿得那件再拿出来。穿上后,对镜端详,倒也能为脸上的失落遮了阴沉色。 绣鞋绣鸳鸯,绣帕连理枝。杨府上上下下一扫而空昨日遗留的压抑和低落,重新的情绪高涨起来。 厨房里的厨子和厨娘们,本就为昨日准备的精美食材而发愁。现在是太好了,今日沈府能来提亲,就急急忙忙再雕花蒸笼烹炒油煎。都是准备好的食材,直接上锅,一点也不会耽误了时间,让新姑爷等得急。 下人们个个都脸上带着笑意喜庆。 收拾好以后,杨涵紧张的扯着帕子,不住的询问母亲:“娘,脸上还能看出差错吗?” 看着梳妆打扮之后再次光鲜亮丽的女儿,杨夫人乐得是喜上眉梢,连连摇头:“没差错没差错!乖女儿就相信娘吧,娘还能哄你不成?美,和昨天的这个时候一样美!” 甚至比昨天还美。 因为昨天的杨涵,可是没有今天期待欣喜。 在杨涵羞赧的垂头时,急忙拉着杨涵向前院前堂而去。 “快些,可别叫沈七公子在外面等急了。让外人看到,又要嚼咱们杨府的舌根了。” 夫人拉着小姐,一路快快疾走。路过屋檐上挂着的红灯笼,路过走廊廊柱上缠绕的红线千匝,路过窗棂上贴着的小小红字。一路走,一路焦急;一路走,也是一路喜悦。 杨涵的心,渐渐开始跳动了。好像陷入沼泽的人,又重新被拉出,呼吸到空气一般,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原来,并非是“与其嫁给一个沈知易委屈自己”的想法。被抛弃的耻辱和痛苦,她不想再感受第二次! 然而,就在杨涵跟着杨夫人速速向前堂而去时,在杨府门外已经等候多时的沈知易,却再也没有耐性等待下去了。 乖张暴戾的性情就算是变得乖顺,也不可能有多大的容忍度。 他今日前来又不是为了提亲,没必要遭受沈府的些许刁难! 于是,在杨府小厮诧异的目光下,沈知易挥挥手,示意身后的沈府家丁们将抬来的箱子放到前面去。 两人抬箱,两人护守,一共两台,稳稳的在杨府门口的两边石狮子跟前,一边一个的放下。 而直到此时,看清楚了箱子数量的杨府下人,这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而后就只听沈知易道:“我是晚辈,等候杨老爷也并非不可。但若是杨老爷故意要给我下马威,那沈某自然也能不受得。” 口气一听就是充满挑衅的。 话一出口,四周瞬间寂静。 沈七公子在说什么?! “沈府和杨府的婚事作废,这两箱子是我沈府为退婚事而给杨府的赔礼。放这里了,还望转告杨老爷,记得出来拿。” 肆意至极的说完这句话后,沈知易朝家丁们挥挥手,示意可以走了。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沈知易今日来此竟然不是为了提亲,而是为了退婚的! 天呐!还给杨府如此大的难堪,为什么! 早在沈知易示意身后家丁抬东西的时候,杨府小厮就有精明的急忙去给杨老爷禀报了。这会儿眼看着沈知易要走,杨府下人哪里能让人这么就走了。 急忙上前。开玩笑嘛这是,退婚这么大的事情,身为下人可兜不住。 小厮们将人拦住,脸色惊变的挽留:“沈七公子留步,您今日来得突然,我家主人自然没有准备,你再稍等片刻,我家老爷即刻就会出来!” 而幸好沈知易也只是做做要走的样子,他今日来此的目的都没有达成,又怎么会轻易的离开。 怎么样,也要让沈府心甘情愿的认下这门退婚才行。 这一次,等了没有一会儿,管家就气喘吁吁的先跑了出来,看着沈知易,神情纠结:“沈七公子,我家老爷请您进府。” 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沈知易拒绝了! 他说:“我可不进,叫你家老爷出来说话。” 到底是作为官宦之家,哪怕面对皇商,都是底气十足的。给你面子时,可以对你尊称,懒得给面子了,直接拿眼角鄙视你。 有一个摄政王爷是亲戚又如何?别以为辅天的人不知道摄政王爷拿杨府就当个……屁。 管家急得大汗淋漓。沈府此番前来是要退婚。这种事情怎么能在府门前说,更别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 可是好说歹说,沈知易就是不进去,好似杨府里面有吃人的妖怪在等着他一般。 无奈之下,管家只好再颠回去向主子求救。 “岂有此理!” “咣”地一声,杨老爷一脚将茶几踢翻,正好被匆匆赶来的杨夫人和杨涵撞见! 杨夫人惊讶:“怎么了?” 身后,看着父亲暴怒的脸,忽然间的,杨涵的心底就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待续】 ------题外话------ 木有火速解决_(:зゝ∠)_快救熊。 第二十五章 回归原点 “怎么了?!”听见杨夫人的问话,杨老爷真是怒极反笑的回头,一双虎目恶意冲冲的看向夫人,看向女儿,叫人心头生出无边惧意。 杨老爷破口大骂道:“他沈知易算是个什么东西,他沈府又算是个屁,竟然敢当众退婚,我呸!” 虽然明知会然一向温和隐忍的父亲生出如此大怒火的事情,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但杨涵还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当众退婚! 昨日不来便不来罢,杨老爷和杨夫人为了杨涵的名声,肯定不会将事情给闹大的,可是这个沈知易却当着众人的面儿将婚事给退了,天下皆知! 一时间,杨涵眼前一黑,虚弱的精神再也支撑不住,身子虚晃一下,若不是被丫鬟在身后扶住,怕是一定会晕死过去。 “怎么会……” 杨夫人震惊的张着嘴,大失仪态。 “涵儿!” 再看女儿已经早收不住如此打击,急忙焦急的要哭出来。扶着杨涵坐到一边。 杨涵如今的名声再不济,那也是杨老爷和杨夫人宠爱了多年的女儿,这会儿看着女儿如此伤心欲绝的模样,更是心中悲痛。 杨老爷咬牙:“你二人且在府里歇着,我亲自出去看看!我倒想瞧瞧,他沈知易有什么说法,敢不经过半句通气的在我杨府门前大闹!” 说罢,带着管家气呼呼的冲了出去,定要找沈知易好好算账。 杨涵心中至痛,终于忍不住还要在众人面前强忍悲痛,伏在桌案上,嚎啕大哭。 而这会儿,沈知易可是仍然骑着马,在杨府门外气定神闲的等着呢。 周围已经议论纷纷。 “看杨家的小厮刚才还笑眼眯眯的,怕是杨家以为沈七公子是来提亲的,压根就不晓得原来是退婚的吧!” “哎呀,这沈府怎么是要退婚的?不是说沈府的七公子和杨家的三小姐早就有私情了吗?沈七公子要是退了婚,这可要杨三小姐日后还怎么嫁人呐!”大都是妇道人家的,看着热闹,难免就同情起杨三小姐来。 可是自然也有人有不同的想法。 “我看呀,这事还得观望。没看到人家沈七公子这么淡定的等着杨家老爷出来吗?退婚总得有个理由。沈七公子久病在床,都是杨三小姐衣衫不解的侍候床前,没道理要退婚。就算是退婚,沈府也不应该把退婚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才对。” “对对对,说的是啊。” 总之,在杨老爷出来和沈知易正式交涉之前,众人议论纷纷。 所以,当杨老爷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时候,现场突然就是一片诡异的安静。 真可谓是鸦雀无声。 没人想在这个时候扫他人的兴,也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错过辅天这一个月最大的八卦新闻。 只见杨老爷身着华服,却如同一头仪态威猛的狮子,大步行至杨府门前。阴沉的面容暴露出当下杨老爷的心情是处在何等程度的怒气之中。 当看到沈知易时,杨老爷的眼中当真是有两簇火苗化为实物般,恨不得将那个碍眼的混账子弟,给焚烧干净。 不等沈知易开口,杨老爷率先发威,厉声大喝道:“沈知易,你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这是杨老爷再给沈知易的一次机会,也是一次能够将将挽回杨府脸面的机会。 只要沈知易改口,不再众人面前说起退婚之事! 可杨老爷不会想到,沈知易今日来自,一直抱着的就是挑衅的态度。 “杨老爷?”沈知易骑在马上,威风八面的模样,“你的管家没有跟你说小爷今日前来所谓何事?这样的管家,依小爷看,趁早还是换了吧,省得丢人现眼。” “你!” 杨老爷甩出胳膊,差点就将一阳指给戳在沈知易的脸上! 长辈是不能跟晚辈多加计较,但是面对如此狂妄的羞辱,杨老爷差点就抡棍子上了。 “老夫当初真是瞎了眼,会将我的宝贝千金许配给你这样的纨绔!” 对于此话,沈知易毫不留情的予以反击:“要不是小爷我当初躺在病榻上,能轮得到你那残花败柳的女儿跟小爷定亲?” “混账,你说什么!” 沈知易的桃花眼嚣张得都要飞起来。 杨涵在母亲的百般安慰下,终于打起了一点精神。杨夫人却她回屋休息,府外只有父亲为她做主。但是杨涵不想回屋去。既然是她的事情,她又怎么能只坐着干等。 而且,她也等不下去。 她想要亲口问一问沈知易,她杨涵可是有做出了半点对不起他们沈家的地方,竟然会遭得他们如此作践人! 她也想让府外看着这出荒唐戏的大家都评评理,她到底是有哪里配不上他们沈府! “娘,我想要出去看看。” 杨夫人红眼哭着:“你出去做什么,哪个人值得你去看!”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样被沈知易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我要和他当面质问几句,问他为什么要退婚,问他又凭什么退婚!” 是,当初是她因为自己,所以才甘愿委身到沈府。可是沈府当初不也是再娶不到其他名门的千金小姐了才会选择她? 难,是一起扛的,凭什么到了最后一切都好起来的时候,要将她一脚踢开! 杨涵使出了相当大的力气,睁开母亲和丫鬟的困束,跌跌撞撞的向大门跑去。 她不能让沈知易哪个无情的人再一次破坏她的名声! “涵儿,你慢点呀!” “小姐,小姐!” 府门口,听到沈知易将女儿形容为“残花败柳”,杨老爷当即大怒的“噔噔噔”几步跑下府门前的台阶。以怒发冲冠的模样,冲到了沈知易的马旁。 沈府的家丁见状,要上前拦着,可谁料杨老爷虽然是商人,手上还真有几分力道。而沈府家丁自然也不会对杨老爷下狠手,于是一个不察,竟就被杨老爷一掌狠狠的拍在了沈知易胯下大马的肚子上。 当马儿受惊抖动时,杨老爷两只手直接掐住了沈知易的脚脖子,将人狠狠的从马背上往下拽! “混账,老夫今天就代你爹,好生的教训教训你!” 沈知易脸色大变。 如今他身体虚乏,体内哪里有力气。被杨老爷拉住了腿,竟然直接就从马背上被拉了下去! 围观百姓一片尖叫。 而到底是在杨家的门前,沈知易有沈府家丁保护,杨家也有小厮出来阻拦。于是,只见没有一会儿的功夫,场面大乱。 杨老爷将沈知易从地上拎起来,竟然揪住沈知易的领子就要挥拳上去。 “老东西,你敢打我?!” 哪料,沈知易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来,扔了刀鞘,银亮的刀刃光芒立刻震住了杨老爷,震住了全场! 沈知易是没有料想到杨老爷会动手打自己,但幸亏他有防备。 这会儿拿着刀,在一片讶然中,沈知易大吼:“说你女儿是残花败柳怎么了?有错吗?啊!” “辅天城里谁不知道和她表哥那点破事!”沈知易眼睛发红,“恐怕也就是我沈府不知道,才被你杨家赖上!什么我和杨涵有私情,在定亲前,我和她见过几面!” 这些话听在杨老爷的耳里,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当初明明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这会儿倒好像是杨家逼迫沈府了。 可是沈知易还没有说完。他大笑几声,又狠狠的呸道:“杨涵和她表哥勾勾搭搭多少年,等成老姑娘了都不嫁出去。摄政王有天仙一样的王妃了,哈,嫁不出去了,所以就跟狗一样癞着我!原先我不知道,只奇怪杨涵不注重女儿家名声一直往我沈府跑是什么原因,现在我知道了,呸,就是一只破鞋!” 破鞋! 这两个字一出,所有人都寂了。 刚刚来到府门前的杨涵听到了沈知易大喊的这一番话,立刻怔在原地,僵成了一座石雕。 他、他说什么…… 破鞋……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和表哥有私情,说她是……破鞋? 杨老爷一拳打飞沈知易手上拿着的匕首,再一拳,直接将人打趴到地上。 “你胡说!” “哈哈,我胡说?!”沈知易一扭头,手指向四周围观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你问问他们!自己做得脏事,自己不敢承认!谁不知道杨三小姐是摄政王的相好!” 周围众人互看一眼,无话可说。 的确,在摄政王爷娶妻之前,杨三小姐一直被当做摄政王妃看待的。这是辅天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街边乞丐都知道的事情。只是大家一直不敢说杨三小姐是否和摄政王爷有……夫妻之实。而现如今看沈七公子“狗急跳墙”的模样,怕是…… 真的了。 杨涵全身都在发抖。 人们看见了那个身条纤细的杨三小姐站在那里,两眼发红,满脸是泪。在承托着积雪的屋檐下,虚弱不堪的就要晕倒。 “沈、知……”惊怒之下,杨涵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只知道,现在大家都在看她。用异样的眼光在看她! 她与人私通、残花败柳,为了攀上沈府,不要脸的日日去沈府侍候沈知易! 而哪怕是如此,她竟也被沈知易灌上“破鞋”二字! 不…… 不…… “不!” 杨涵大喊一声,扭身就往回跑。可怜刚刚才跟随到她身边,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的杨夫人和丫鬟,刚站定,就惊见杨涵大喊着跑走。 “涵儿!” 杨涵像是疯了。 脑中再也没有其他的想法。 她只想知道这是为什么。所有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她为什么会和沈知易定亲,她为什么会和沈知易有私情流言……她又为什么会和表哥渐行渐远? 那一日,湖畔! 寒风,在心头刮过。 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 如果能够回归原点,她是不是不用再遭受如此羞辱和作践。 杨家的下人们尖叫:“来人呐!三小姐投湖啦——” 【待续】 ------题外话------ 投了两次湖,杨三小姐一定是水属性。 第二十六章 身死债消 当唐菁月听说了杨涵投湖自尽的事情以后,只是挑了挑眉,然后问道: “为什么呢?” 在敏枝绘声绘色的将当时场景讲述出以后,唐菁月点点头。 从一开始,她就不看好杨涵的未来。 从因为阿皓,杨涵都能把自己活生生的拖成老姑娘这件事情上就能够看出来是,杨涵虽然表面上柔润雅气,但实际上是一个很倔强的人。而这种倔强也正是因为她的柔润雅气。 清高。 清高的人是受不得半丝侮辱的。心,一定要比天高;而命,也一定会比纸薄。这样的人,才能被成为清高的人。至于那些心比天高而一个个又实现了自己冤枉的人,那才不是清高,那是野心家。 杨涵一介商女,却向来被人恭维成辅天第一美人,再谦虚的微笑也抵不过日益累加的虚荣。 当初会和沈知易定亲都已经是走投无路的妥协,这已经算是忍辱负重了。如今遭到沈知易的当面退婚,会投湖自尽也不是想不到的事情。 “人呢,还活着吗?”唐菁月问道。 仅从这一句问话,或许就能看出唐菁月内心仍然是善良之辈。 如果将这世上的人分为两类,一类人会和唐菁月一样,询问道“还活着吗”,而另外一类人只会问:“人呢,死了吗?” 敏枝摇头:“还不知道呢。听说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是半死不活的了。这寒冬腊月的,杨府的湖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听说杨三小姐跳下去的时候,直接大力的把冰面砸出一个硕大的窟窿。杨府的下人说,杨三小姐的额头上有一个大血洞,想来是没被那么冰凉的湖水给淹死,也会一头撞死了。” 唐菁月摇着头,深深拧眉:“那沈知易呢?” “沈七公子将退婚赔礼扔在杨府门前,正要走呢,听说投湖了,脸色刷白。但杨老爷急忙匆匆的去救杨三小姐了,趁机,沈七公子也就走了。” 真是不要脸的典型。污蔑了定亲的女子,将悔婚的原因全部归咎在女子品性不洁上。恐怕现在还窝在沈府偷偷乐呵呢。杨涵自尽,此事大了。 对于沈知易,唐菁月也真是没有什么好感。至于杨涵…… 一代佳人,落得一个如此凄惨的下场,不得不叫人唏嘘。 而且,还是摄政王爷的表亲。于情于理,唐菁月不去一次杨府看望,是不行的。 “下午,备车吧。” “是。” 唐菁月下午到杨府的时候,只见得杨府的上空都似乎笼罩着一层阴森之气般。下人们个个哭丧着脸,见到贵客前来,也是憋着脸的恭敬。 杨老爷亲自出来迎接。 自从唐菁月第一次来杨府,并没有过去多么漫长的时间,但再见面,给杨老爷的感觉却已然大不相同。如果说之前对于一个仅仅还是护国公府孙小姐的唐菁月,杨老爷可以忽视,那么现在面对大茂的摄政王妃,杨老爷不得不就下跪行礼了。 “草民拜见摄政王妃,王妃万富贵安。” 唐菁月带着敏蕊和敏枝,还有松神医,身着暗色衣物,神情凝重。 去看杨老爷,真是苍老了许多。 “免礼,我听闻三小姐出事,特来探望。” “草民感谢王妃关怀。” 在跟着杨老爷又去面见了杨老太爷以后,唐菁月这才来到了杨涵的房间,见到那个如今躺在场上毫无动静的人。 杨夫人抹泪:“民妇给王妃请安。” “恩,”唐菁月应了声,问道,“如今情况可好?” 一听话,杨夫人立刻就是满面泪水,忍不住抽泣起来,“大夫说……说……呜呜……” 看杨涵如今的模样,唐菁月也知道情况非常严重了。若是气若游丝,还证明有救,可是杨涵现在平静的连个呼吸也没有似的,完全如同一块木石。 杨涵额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看来撞上冰面的那一击,着实是致命的。 唐菁月急忙让身后的松神医上前。 对杨夫人说:“这是王府上的大夫,让他给三小姐看看吧。” 一直以来都对唐菁月抱有非常大反感的杨家人,这会儿只能是惊喜若狂起来。死马当作活马医,更何况是摄政王府的大夫。没有想到唐菁月竟然贴心到带着大夫过来。 杨夫人一时间,喜极而泣:“民妇多谢王妃,多谢王妃!” 唐菁月挥手,示意松神医上前把脉。而自己则是坐在了场边,看着面色苍白没有分毫血色的杨涵。 松神医把了脉以后,眉头皱起,可以看出情况确实很棘手。 从药箱里面掏出银针,扎在了杨涵身体的几个穴道上。然后伸出手去探杨涵的鼻息。 等了一会儿的功夫,松神医保持动作不变。 这不禁让唐菁月蹙眉,杨涵的脉象已经弱到连松神医都探不出来了吗? 刚想回头让敏蕊派遣暗卫去皇宫,将吴老祖给请来时,忽然,杨夫人一个惊喜的大叫:“啊,醒了!” 所有人都急忙看去! 只见,并不是杨涵醒了,而是看出杨涵的眼皮子在微微颤动,眼珠子在下面轻轻滑过。 没有谁能比母亲更关注自己的孩子。杨夫人紧张的盯着,口中轻轻的唤道:“涵儿,涵儿你醒醒啊,是娘,是娘……” 说着,眼泪就继续情不自禁的簌簌流出。杨夫人强忍:“涵儿你快醒醒啊。” 母爱是伟大的。也许正是因为杨夫人一声又一声的呼唤,松神医的眉头终于放松了些许。放在杨涵鼻下的手指也拿了回来,再次探上杨涵的脉搏。 银针拔下,重新扎向几个穴位。 这一次,杨涵终于能够再次睁开双眼了。 “涵儿!” 杨涵觉得,自己的心好累。 其实,哪里都累,而心是最累。 这一刻,整个人如同身处仙境,茫茫然不知世事,脑中一片混沌。 不说、不看、不想,眼前的模糊渐渐散去,景物的线条聚集,色彩明亮,凝出一个人的样貌。 陡然间,心都停了。 华容悦…… 是她啊。 杨涵看到了华容悦。华容悦依然的明艳动人、令人望之脱俗。 杨涵有些疑惑,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将这样一个女子时刻铭记在心了呢? 是初见,是再见,还是投湖之时,还是方才……看到她时。 一切的不幸都来源于那日华容悦应邀来赴杨府的茶话会。他们杨府想害华容悦,结果却害了自家的三小姐。 杨涵依然清楚的记得那日表哥来时,就像一个在战场上的大英雄,从敌军手中夺回了本国至宝。那般让人艳羡。 华容悦啊……一个能和表哥结为连理的女子。 说来,她一直在自负,可也从来没有比过人。能让表哥看入眼的两个女子,她没有一个能比过。华容悦……还有唐菁月。明明是相差那般大的人,却都能进入表哥的青眼,可偏偏她入不进去。 所以,她一直以来是在自负什么呢? “杨涵,能看到吗?” 唐菁月看到杨涵睁着两只大眼睛看向自己,却好似没有视线焦点的处于放空状态,于是轻声的问道。 屋内的人都在屏气凝神,希望杨三小姐能够恢复过来。 杨夫人哭泣的抽抽噎噎:“涵儿啊,涵儿!” 唐菁月的眉头拧得很紧,对松神医说了一句“怎么回事”之后,再次看向了杨涵,放柔了音色:“杨涵,杨涵?” 忽然,杨涵瞪大了双眼,就像即将断气的人要在临死前最后从空中逮到那么一口气,可却无力,只有一口气一口气从自己的体内流出,无可奈何,令人惊惧。 华容悦!唐菁月!华容悦!唐菁月! 华容悦! 杨涵死死的盯着唐菁月,两只眼睛就像是鱼一般用力的突出。 华容悦的那声“杨涵”,听起来,竟和唐菁月当面第一次见到她,唤她时,别无二样! 那年初见,她对表哥喜欢的女子自然敷衍应对,而唐菁月却带着亲近之色的用几近温柔的语气叫她:杨涵。 唐菁月说起柔软的话时,很美,有一种余音不散的韵味在其中。她一直觉得表哥喜欢唐菁月,也一定是因为唐菁月撒娇时有万种风情。曾经,还偷偷的私下里学过用这种口气说话;曾经,还羡慕过沈府的大小姐能够将唐菁月的音色学得惟妙惟肖! 恍然间,就在眼前泛起白光的那一瞬间,杨涵忽然想起了表哥从来都只称呼华容悦为“月儿”,而不是“容悦”。 到底,是因为将华容悦看做是唐菁月的替身,还是因为…… 在一屋子人的注视下,杨涵死了。死在了她母亲哭天抢地的挽留中,死在了父亲悲痛的目光下,也死在了唐菁月惋惜的叹息中。 临死,都是睁大了眼睛的模样,似乎要看清楚这世间对她到底还有多少的不公平,还有多少的屈辱要让她承受。而她的幸福,究竟是在何处。 “节哀”这两个字,唐菁月是说不出口的。经历过亲近人逝世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两个字是最毫无意义的空话。 伸手,轻轻的将杨涵睁大的眼睛合上。希望她来世一生能够祥和宁静,万事如意。 【待续】 第二十七章 呵呵 从杨府离开的时候,杨府里已经是阴沉灰暗的景象。 杨夫人虽然想守着已经死去的女儿,对还是将唐菁月送了几步。 “容悦……”她说。 这稍显陌生的称呼倒是让唐菁月怔愣了一下,毕竟这种称呼对于她和杨家人来说,实在是太过于亲昵。 “您说。” 丧女之痛让杨夫人的精神很不好,神情苍白憔悴,容颜苍老不堪,似乎下一刻就会晕倒过去。但她仍然强打起精神,对唐菁月说:“以往的事情都是我们杨家对不起你。你是个好姑娘,和皓儿以后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抽噎了两声,想到之前他们对华容悦如此不客气,可是今日华容悦还带着神医前来,杨夫人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是涵儿没有福气,也想得太多。如今她人已经去了,容悦你就别……”说到这里,杨夫人的话语顿了,然后神色黯淡的低垂下头,深深的叹出一口气,“是我小肚鸡肠了,我早该看出来,你是个心善的姑娘。” 对于杨夫人在杨涵逝世以后才有的感慨,唐菁月感触颇多。当初杨府陷害她,她反去污蔑了杨涵名声,这才导致了杨涵一步一步走向深渊。 人生,有时候并不是说能回头就能回头的。踏错一步,便有可能再无翻身之日。 唐菁月由杨老爷送出了杨府,在踏上马车时,唐菁月回头对杨老爷说道:“沈知易自会有他的报应。杨老爷还请忍住怒火,摄政王府自会给此事一个处理。” 话音落,杨老爷眼中带着湿润的重重点头:“谢过王妃!” 虽然想要找沈府的麻烦,但如果摄政王府不出手帮衬,商人如何对付官宦之家。唐菁月的此话无疑是给了杨老爷一个偌大的定心丸。 “草民定会忍耐,不会坏了王爷和王妃的大计。” 唐菁月点点头,进入马车。 说不要杨府轻举妄动,无非是因为现如今没有理由再去处置沈府。因为杨涵是自尽,而且是“水性杨花、羞愧自尽”,外界对于杨沈两家的婚事,自然偏袒沈府多一些。 不洁的女子不能被容忍于世,哪怕是摄政王府也不能用悔婚的理由,去惩罚沈府。 不过,沈府嚣张不了不久了,因为能够对付沈府最有利的武器将会在不久后将沈府——斩草除根。 沈瑾岑。 能将沈瑾岑从南疆抓回来,有沈府的好果子吃。 叛国者,九族难容。 晚上,等景芝皓回来以后,唐菁月向他讲述了今日有关于杨府,有关于杨府和沈家的种种。 景芝皓如今的心,是太冷了。除了唐菁月,他恐怕不会再去在意任何人存在与失去。就算是甫一哪日出任务丧命,恐怕也换不来景芝皓的一滴泪水。 所以,在听说了杨涵已死的消息后,景芝皓仅仅会用沉默来表达自己对这个表妹离世的“哀痛”。 唐菁月气愤的说:“没想到沈知易如此不是东西。想来也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上次我去沈府时,就察觉出沈夫人对杨涵的态度不甚合理,只是当个下人丫头使唤似的。没想到,沈府能狠心到如此。” 沈知易和沈夫人也是没有料想到杨涵会受不住污蔑,而投湖自尽的。更何况……更何况沈知易和沈夫人都觉得他们也不算是胡说八道。杨涵就是摄政王爷有斩不断的暧昧关系啊! 只是,他们把唐菁月和杨府之间的仇看得太重了。没有想过当事情超出一定的界限时,唐菁月不会将冷眼投向杨涵,而是只会将矛头对准他们! 景芝皓伸出手,一胳膊将唐菁月拥在怀里。摸着怀中姑娘柔软乌黑的发,低头嗅了嗅,心就在顷刻间融化。 在唐菁月的发顶上亲了亲。 “沈府,随你处置。” 闻言,唐菁月翻他一个白眼:“没有正当理由就是草菅人命,我连月来的辛苦就能被你一句‘随你处置’给毁掉。” 对此,景芝皓没有反应。 唐菁月一想到吴老祖的神仙医术竟然救起这样一个败类,心里就觉得这世道真是万分的不公平。 想当初,请吴老祖医治沈知易的钱,还是杨家出的呢! 沈府,简直就是白眼狼! “不行,暂时要不了沈府的命,割割肉还是可以的。”唐菁月转着眼珠子。 她还正谋算着什么,忽然,整个人腾空而起。 “啊?!” 分别的时间越来越近,景芝皓似乎已经提前进入如狼似虎的年纪! “我,随你处置。” 这四个人只有用在这个时候,才会万般何时啊…… 屋外,听到里面荒唐动静的敏叶伐开心的扣扣耳朵,皱眉:“适可而止啊,混蛋。” 敏蕊厉她一眼。 第二日,杨老爷收到来自摄政王府的书信以后,就立刻准备了准备,迫不及待的赶在上午,就命令管家带着一大群打手一般模样的家丁,气势汹汹的冲到了沈府家门口! 随行的还有一位——吴老祖。 沈家人只以为杨老爷是因为杨涵的死,上门闹事的。沈老爷脸色非常不好的带着沈知易出了沈府,和杨家的管家对峙。 “杨家管家,带这么多人堵在我沈府的门前,这是什么意思!” 有了摄政王府做后台,杨家的人有底气的狠。自家三小姐被逼死了,管家也不愿意多跟沈老爷啰嗦。直接当着一层又一层的看戏百姓面前大喊道: “诸位,诸位,当初医治沈府七公子的钱,可都是我们杨家出的!既然沈府昨日我杨家已经解除了婚事,那么这批诊金我杨家自然自然要来讨吧?!”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别说已经不是亲家关系了,就算是亲家关系,要这笔钱也无可厚非! 沈杨两家婚事里面的门道,众人不清楚,但还钱这个事大家还是知道的。 大家纷纷附和:“是的,要还要还。” “不结亲了,自然要还啊!” 好! 杨家管家直接将吴老祖请出来,给大家介绍:“这位就是医治好沈府七公子的神医,特意被摄政王妃请出宫来给我杨家做个人证。老祖,您说说,我杨家当初给您的诊金有多少?” 对此,吴老祖一脸不苟言笑:“十万两……” 众人惊讶:“这么多!” 吴老祖:“黄金。” ……沈老爷晕了过去。 时间一晃而过,第二天唐菁月一睁眼,愣了愣,然后急忙看向身边。 床的另一边空空如也。 伸手去摸,床褥也是凉的。没有了那个人的体温,没有了那个人的气息。 她浑身布满暧昧的痕迹,但是愣着愣着,便垂头大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言一语? 敏蕊在外间听到了里面主子的哭声,也跟着心里难受起来。轻轻的推开房门,拒绝了敏枝敏叶和夏莲想要“凑热闹”的心,一个人轻手轻脚的进了里屋,向掩盖着的床幔靠近去。 “主子?” 唐菁月蜷缩在被子里,哭泣的声音闷闷沉沉。 听到敏蕊进来,唐菁月问道:“他走多久了?” “两个多时辰了,”敏蕊低声道,“王爷也是不想让主子伤心罢了。” 不想让她伤心? 唐菁月抽抽鼻子,眼睛雾得睁不开。只是口气满含怨恨:“我若是亲眼送他走,心里还能好受些。” 像这样悄无声息的就发现枕边人已经奔赴千里之外,这般疼痛真的是在她的心上插刀。 敏蕊沉默不语。有时,夫与妻的想法,永远不可能一致。男子,生来便应该是坚韧勇敢,拒绝胆怯与懦弱的。于是王爷会舍不得看到主子的泪水,他会想着没有离别的场面,主子便不会潸然泪下。 而“女子生来是水做的”这句话不会出错。主子嘴里说着亲自去送,便不会如此难受,可敏蕊敢保证,等主子回到王府、回到皓月院,想到这偌大的院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再有王爷的身影,哭,是肯定的。 其实敏蕊挺赞同王爷的做法。毕竟反正主子都要哭,一个人难受总比两个人难受好。王爷看不到主子的泪水,心中也会更加坚强与充满得胜归来的信念。 而且,敏蕊相信,她的主子可不是太娇滴滴的女子呀。 等主子大哭半晌停歇后,敏蕊轻轻的提议道:“主子起得晚,没赶上王爷带军开行。不如主子起身收整一番,咱们沿着王爷离开的路,走上一段?” 静了静,很快,唐菁月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掀开床幔。红着眼睛,一副红花雨打过的模样,格外惹人怜惜。 她说:“好!” 闻言,敏蕊立刻柔柔的笑了。 这时,才准许了敏枝等人进来:“敏蕊服侍主子起身,夏莲去传膳呀。” “好~!” “是!” 侍女轻快的声音让唐菁月的心中好受了一些。洗漱收整过后,心急的不想用饭,也被敏蕊强迫的吃了不少。 “如果主子想走远一些,还是吃多一些好。” 辅天整座城,今日的气氛是格外热烈和冬风凛冽的。 将士们必要得胜归来的口号在上空盘旋,与家人分别的百姓们落泪盈眶。 战争。 肃杀希望胜利,泪水留恋不舍。豪气冲天,却也心中柔软。 唐菁月没有坐马车,也没有身着多么华贵的衣衫,仅仅是普通妇人的打扮,头戴毡帽,带着四个丫鬟就出了王府大门。 【待续】 第二十八章 为严百二点蜡 虽然不算是多么低调的出行,毕竟带着四个丫鬟的阵势依然庞大,但唐菁月一行人走在街上,并没有惹到太多人注意。因为街上的气氛还依然热烈 哪怕距离大军开拔时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哪怕今日格外的寒冷冬风萧索,但街上行人众多,个个都热火朝天的讨论。 他们在说什么? 唐菁月放静呼吸,侧耳去听。 有说摄政王领兵,一定会得胜归来;有说路途遥远,嘱咐将士一帆风顺的,也有人说尽不舍。无论是什么话,听在唐菁月的耳中,都格外的温暖。 青石板铺成的大道上,已经看不见曾经存在过的车辙印记、马蹄印记,但唐菁月顺着前路望去,似乎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属于阿皓的身影。 他在万众瞩目中,在千般祝福里,身披大氅,骑着骏马冷面前行。 他的身后是所有勇敢向前、慷慨赴死的好儿郎,他的远方,直达天涯。 只是这般想想,薄薄的泪就会模糊视线。 “主子?” 唐菁月笑了笑:“走吧。” 说罢,继续向前走去。 也不知,他有没有回头看过一眼。看向摄政王府的方向,看向那里还有一个愚蠢昏睡的女人,不知离别之痛。 走出了城中的主道后,路上行人就少了许多。而敏蕊也因为担心主子的身体吃不消,所以强烈要求了唐菁月坐上马车。 马车缓缓的前行,唐菁月掀开小小的车窗帘子,静静的看。 眼前不是现实的景物,而全部都是自己的幻想。 真的能够幻想出来。幻想出他离开时的一举一动,幻想出他骑在马上时,手勒缰绳的动作。 经过生离死别,才会更知分别相思痛苦。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马车逐渐出了城去。 景芝皓所带领从辅天城而出的将士,自然不会是所有的士兵。大部分的军队都是集合辅天后驻扎城外,或是直接调遣前去南方边关雁归城。 离开辅天城一大段距离后,就能够看到许许多多的军营痕迹。有士兵炉灶,有简易的草棚马厩,也有帐篷扎固的深坑。然后,越来越多的马蹄印子出现了,以及士兵的鞋印。 辙辙前行,心中的沉郁也随着这一寸一寸的移动,而宽慰许多。 直到足够远的地步,再远就真的要深入荒野之时,在敏蕊的阻拦下,唐菁月终于答应停在此处,不继续前行了。 夏莲先跳下马车,给地上放了一个小凳子。然后敏枝和敏叶相继而下,搀扶着随后跟着下车的主子,留下敏蕊护在身后。 “主子为什么要下车呀?” 敏叶茫然眼问夏莲。 夏莲第一次太胆大,竟然翻了敏叶嬷嬷一个白眼,还嘟着嘴不说话,一看就是“我很不高兴我很伤心不要来烦我”的表情。 “诶?”敏叶更不解了。正想再追问夏莲几句,却被敏枝给拉住了袖子。 见到这傻妞要找抽,好姐妹敏枝狠心善的将敏叶要出口的问话给拦下来。 凑到敏叶的耳边,悄声道:“你能不能有点眼色,甫一跟着王爷一起走了,莲丫头自然不开心呀!” 和主子是一样的嘛。心上人奔赴战场,谁能开心的起来。 “哦哦!”一听原来是这个原因,敏叶赶忙连连点头的表示自己恍然大悟了。然后扭头看向四周,等找到暗廿有可能埋伏的方位后,扔过去一个媚眼秋波。 幸亏暗廿没有跟着王爷一起走。 女汉子的媚眼秋波,正常人能够吃得消吗? 严百二差点中树上栽下去。 那个敏叶是干什么,为什么对她抽抽眼睛,挑衅吗?!啊?! 好恶心。 好恶心好恶心! …… 敏叶恐怕不会知道,因为严百二更能亲近保护王妃,所以现在最能迅速赶到王妃身边的隐蔽位置,已经由暗廿交给严百二了。 自然,敏叶方才小女人十!足!的媚眼,全部被严百二收下。 唐菁月站在大雪积压着尘土的大路上,看向南方,久久凝视,久久伫立。 凌厉的风从身边刮过,没有他的温暖,手脚很快就冰凉下去。汤婆子也无济于事。 可是相比于手脚,心才是最难受的。 望着遥远的尽头那云雾缭绕不见全貌的高山,想到或许不久之后阿皓带着士兵就会翻山越岭,唐菁月静静的叹:“望君南去无牵挂,归来自当无别离。” 不要去挂念她,等他归来,二人便会仿佛毫无分离过,不要受相思苦。 唐菁月身后,敏蕊静静的笑。敏枝则抽了抽鼻子,眼睛有点润润的,觉得主子的心胸真是太宽广……不对,是心也太多了。如果是她…… 哼,张青山那个混蛋要是一天不想她八百遍,看她怎么收拾他!她这辈子也不会离他的! 苍穹冰云,千里覆雪。长风颤栗,青山冻彻。此去经年,唯望两相安。 大军行至山脚下,正要整队开始翻山,景芝皓忽然扭头看向帝都方向,眼眸中深邃幽黑。 甫一:主子看什么呢? 景芝皓:我闻到了月儿的气味。 甫一:……(我家王爷属狗系列)。 站在寒风中已经足足一个时辰了。敏蕊伸手探进唐菁月的暖手中,发现里面真是冰凉一片。立刻,敏蕊决定不再纵容主子,拉着主子的胳膊就要把人往马车里带。 一边拉扯,还一边教训道:“主子,我以为你是应该知道爱惜自己身体的。不就是王爷走了吗?有什么的!要是因为王爷走了,你就不怜惜自己的软身子骨,那等王爷回来,主子你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一定会后悔的!” 唐菁月本来还恋恋不舍的想继续多站一会儿,可是被敏蕊和敏叶两个人拉扯着,根本反抗不了。 脑子永远缺根弦的敏叶大大咧咧的劝道:“看什么看,主子,有什么好看的!这光秃秃的地方,啥玩意儿都没有!还不如回王府,喝碗热汤,暖和暖和呢!” 唐菁月叹气,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看些什么,可是哪怕是看着这些光秃秃,她也觉得很亲切,心里很温暖。 但两条胳膊被两名侍女一人一边拉扯着,夏莲在身后推着,敏枝又在唐菁月想要回头的时候一直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四个侍女捣乱的她是不往马车回去都不行。 “唉。” 无奈的,只有深深的叹气。真后悔带她们四个出来,碍眼。 “主子不要叹气,快上马车。” 唐菁月皱眉无奈的看向敏蕊,却在敏蕊不容反抗的眼神中,妥协了。 “好好好,听你们的,一群管家婆。” 说罢,不顾敏叶立刻瞪起来的打眼睛,立刻上去马车。 敏叶站在马车外面,吼很大声音:“主子,奴婢还没成家呢,不是管家婆!不过奴婢也真的很想当管家婆了!” 就这音量,若是放在天气暖和的时候,能把狼招来。 可是敏叶还没完。敏叶说完以后,又朝“暗廿”所在的方向抛过去一个三连翻……哦,不不不,是三连媚、三连媚。 要问三连媚的威力如何。 威力很大。 暗廿感受到没感受到是不清楚,反正身为女人的严百二是感受到了。 严百二直接跳下树,弯腰猛地朝一边雪地里吐了起来。 这个敏叶! 啊——她跟敏叶势不两立! 对暗廿再一次表完心迹的敏叶心满意足的上马车了。就算暗廿没有听懂她的话,她相信暗廿总该能看清她眼神中的意思吧。 没有反对就表示暗廿同意了。 回去以后就跟主子商量商量,她得准备聘礼才行啊。(大雾) …… 坐在暖被里,林汀芷面色苍白的双手捧着奶嬷嬷刚递上来的热粥,暖着。 “王爷走远了?” 奶嬷嬷点头:“自然的,这都几个时辰了,早已经远得看不见人影了。” 奶嬷嬷说完以后,屋子里面就重新恢复了沉寂。 林汀芷的眼神直愣愣的朝前方盯着。大而水润的眸子很美,可就是显露出一种空洞的感觉。 见到自家姨娘这样,奶嬷嬷是又担忧又无奈。 自从那晚王爷从碎玉楼离开后,小姐就开始常常是这个模样了。奶嬷嬷看不透小姐在想些什么。问小姐,小姐也只是说什么也没有想。 奶嬷嬷倒是希望自家小姐是真的什么也没有想,再多想的话,真不知道心里又会遭受什么样的打击悲伤。 烫嘴的百合浓粥渐渐的凉了,趁着依然温热,林汀芷一口一口的静静的将粥喝完。 将把碗递给奶嬷嬷以后,在奶嬷嬷转身的时候,林汀芷忽然轻声的问道:“打战,就会死人的,是不是?” 莫名的,听到这句话以后,奶嬷嬷觉得很冷。身上就差打一个激灵。 她稳了稳心神,回道:“这是自然的,自古以来就没有听说过哪次打战是不死人的。” “那王爷也是会死的,对吗?” 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的,奶嬷嬷眉头一蹙:“小姐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闻言,林汀芷看了奶嬷嬷一眼,将手放进被中,轻描淡写道:“没什么意思,我听父亲说这些南疆有秘术,战事吃紧,所以就想哪怕是战无不胜的王爷,这次恐怕也不一定会全身而退吧。” 听完小姐的想法,奶嬷嬷急忙在林汀芷面前挥挥手:“呸呸呸,小姐,不要胡说,王爷一定会毫发无损的得胜归来!” 对此,林汀芷笑了笑,没再说话了。 凡事,总有万一……是不是? 【待续】 第二十九章 林汀芷这是要疯啊 林汀芷将眉紧紧蹙起,凡事既有万一,那她就必须为那万一做好准备! 与其日后于王府孤独终老,眼睁睁的看着华容悦和王爷伉俪情深,倒不如赌上这么一次。 就赌王爷战死沙场,王府全权归掌后院女子! 王妃没有子嗣,但若她有呢? 将来,这王位就是由她的孩子继承,哪怕是嚣张不可一世的华容悦,也只能看着她母子二人的眼色过活。 一想到会有那么一天的到来,林汀芷的眼眸深处便生出两簇浓浓烈火。 她好不容易得来的育子丸,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 反正都决定要赌了,就不妨赌一次大的!拿自己的性命赌,拿自己的名誉赌,拿她林府上上下下的名声去赌!赢了,十世无忧,输了…… 也不过就是输了。与其受着活来的监禁,倒不如放手一搏! 下定决心,林汀芷的眼中爆出无比凶狠的神色,正让看向她又想说些什么的奶嬷嬷大惊失色。 小姐她…… “奶娘。”林汀芷说。 奶嬷嬷急先将手里的空碗放在一旁,恭敬而谨慎的回话:“小姐,您说。” 林汀芷连眼皮也不眨一下:“我要有个孩子。” 恩? 恕奶嬷嬷愚钝,这话真是猝不及防的令人反应不过来:“恩,什么孩子?” “我的孩子,”林汀芷再一次的说道。“我要有个孩子,属于我的孩子,我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 这是自然。如果小姐想要自己的孩子,肯定得是自己怀的呀,总不能到哪里随便领一个…… 想到这里,奶嬷嬷好笑的觉得小姐是在说孩子气话,又抑或是小姐糊涂了。 奶嬷嬷提醒道:“小姐,你自然会有自己的孩子的。可是……” 奶嬷嬷讪笑道:“可是也总得王爷班师回朝了以后,再计划这事嘛。” “不行!” 谁料,奶嬷嬷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林汀芷说出一句斩钉截铁的不行! 林汀芷为的可不是要等景芝皓班师回朝,她为之准备的是景芝皓没命回来的话,她的未来! “我现在就得要个孩子。”在奶嬷嬷惊恐的目光下,林汀芷从一旁小床几的抽屉里,取出那个小小的木盒子。 木盒子打开,里面那个棕黑色的药丸似乎带着神秘的光芒与魅力,吸引得林汀芷移不开眼睛。 “我现在就得要个孩子……”她轻轻的重复道,手指捻起那颗药丸在眼前打量,“要不然,时间可是对不上的。” 几乎是瞬间的工夫,奶嬷嬷立刻便明白了林汀芷的话! 时间对不上?! 奶嬷嬷自然想到了是什么时间。就是那日小姐夜晚去皓月院附近,拦下王爷的时间! 王妃既然没有撒泼发飙,来寻小姐的麻烦,那就证明王爷没有将那晚的事情透露出去。说不定还帮着隐瞒了下来。要不然,府里发生的事情怎么能躲得过王妃的耳目! 而如今府里流传的消息可都是王爷那晚宠幸了林姨娘。如果小姐此时有一个孩子,那在众人的眼中,可就是王爷的子嗣!但是! 想到小姐的想法,奶嬷嬷只感觉自己的整个人都在打颤:“但是小姐,等王爷回来的话……您……您……” 说不准王爷什么时候回来。然而如果真等到小姐的孩子都会下地走跳了王爷才回来,等王爷看到这个孩子,不知道要爆发多大的怒火! “小姐,您三思啊!”奶嬷嬷知道自家小姐自小就是一个颇有主见的女子,但奶嬷嬷却从来没有想过林汀芷会有天大的胆子。 混淆皇室血脉,小姐就是有十颗脑袋……啊,不,就是整个林府有一千颗脑袋,那也不够摄政王爷砍得呀。 听着奶嬷嬷的话,林汀芷闭眼,紧了紧眼眶些许,而后猛地睁开。死死的看向奶嬷嬷:“我就是要赌王爷回不来!我不能一辈子都被华容悦压得死死。这不是我的命。” “你不要再说了,去找个干净的人来。完事后直接杀掉,不留后患!” “小姐……” “现在就去!” 林汀芷紧绷着手,却以非常轻柔的力道将育子丸轻轻的放回了盒子里,再次关进抽屉里锁上。 锁上的不是一个药丸,而是她的命,她的希望。 景芝皓离开以后唐菁月的生活迅速的陷入了极具无聊与思念之中。 在起初的大半个月里,还常常有来自阿皓的信件能够让她解闷,但是随着后来景芝皓带队行军越来越艰苦,回信的时间也就慢慢的间隔开。 唐菁月知道景芝皓路上辛苦,所以也不曾有过多的要求。没有新的信件寄来时,她就看着旧的信,得以解闷。 护国公爷知道孙女一个人必定感到寂寞思念,所以每隔几天下朝后都会来摄政王府和唐菁月聊一聊天。 护国公府里的强悍护卫这一次也一同随着摄政王率领的大军,赶赴前线建功立业了,唐菁月便想着爷爷一个人在护国公府也是闷着,于是想把人请过来。谁料,又被护国公爷给拒绝了。 还是那句老话:“摄政王爷的金窟银窝,我一把老骨头可住不惯,我不去。” 看着护国公爷,唐菁月是无奈的哭笑不得。若是之前爷爷不答应,她还想着或许爷爷是因为不愿意出现在阿皓的眼中才不答应的,可是现在爷爷还是拿这种借口,那唐菁月就只能是认定爷爷没有说谎了。 不过俗话说的也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呃,唐菁月当然没有说护国公府怎么样的意思,而是说毕竟护国公府才是爷爷的家。 之前,为了让老人家住得更舒服,唐菁月给护国公府添置了不少物件,又买了几个奴仆送过去。谁料没过两日,就被原封不动的给退了回来。 “爷爷,您还真是固执。” 唐菁月说完,控制不住的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打完以后,羞赧的冲着爷爷笑了笑。解释道:“这几天没睡好,想来是身子虚了些。” 虽然知道王府一定有神医照顾着孙女的身体,但是华士行仍然担忧的关怀嘱咐道:“景芝皓那个臭小子不在府里,你可以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的身体才是。反正爷爷看他是不差钱的,你缺什么就补什么,不要省!他不让你吃,爷爷这里还有些棺材本,可千万注意身体!” 这多晦气的话。 唐菁月赶忙一脸焦急的摆手,让爷爷不要再说。 “爷爷您说什么呢!您才是应该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长命百岁才行!” 华士行不以为意:“我都一把年纪了,也活够了,长命百岁多腻味。” “哎呀,爷爷!”唐菁月气恼的皱眉,而后想起正好爷爷来了,便让松神医来给爷爷诊脉诊一下平安,“爷爷,我让府上的大夫给您把把脉。您呀,就是光说别人,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挥手,让敏蕊赶紧去叫人来。 华士行刚想说“不用了”,却见孙女已经动作快得让侍女去请大夫,也只好享受了孙女的这份孝心。 等松神医来的时候,唐菁月突然说的:“爷爷,你既然不过来,那我回护国公府住吧?陪着您?” 华士行皱眉:“这像什么话!你都是摄政王妃了,想回娘家就回娘家?还有没有规矩。” 对此,唐菁月堵嘴:“反正阿皓也不在,这王府里就我一个人,谁能管得了我?” 对于孙女耍小孩子脾气的话语,华士行依然十分认真的予以教导。 “王府里没有人管着你,王府外头、朝堂上下可是有无数双眼睛看着呢。摄政王这才刚走没多久,你就搬回娘家住,这要让心怀恶意的人知道,保不成要大做文章的!” 比如,说唐菁月心如浮萍,耐不住守活寡的想回娘家,以求钻空子?在比如说唐菁月没有坚定的等候摄政王凯旋的心。最恐怖的就是会有人说唐菁月作为堂堂摄政王妃,在摄政王率兵打仗之时,没有一府主母安定后宅的风范,不堪为表率……总之,如果唐菁月真的回护国公府住了,会嚼舌根的人能说的真是太多了。 身份不一样,遭受得目光就不一样。 目前,唐菁月需要时时刻刻维护自己的形象面目,不能让任何人有机会向摄政王府出拳予以重击。 松神医给护国公爷请过脉后,回禀一切安好,护国公虽然上了年纪,但身体上除了旧伤久病,骨骼硬朗,心脉有力。松神医还十分懂眼色的拍了一句马屁:“护国公爷一定会长命百岁。” “恩?”闻言,唐菁月挑眉,看了一眼松神医后,眼睛笑弯了的转向爷爷,“爷爷您看,我说的对吧?” 护国公哈哈大笑:“对,对!” 松神医本来想就此告退的,但想了想,还是对唐菁月说:“主子,老奴顺便给您也看一下吧。” 唐菁月拒绝:“不是前两日才看过的吗,哪像月亮阴晴圆缺似的,不用了。” 结果,不等松神医再请求,护国公就不认同的教训说:“伸胳膊,让神医看!你身体本就弱,自然是变化多。照我看,每天都要看!” 唐菁月堵嘴。 松神医捋了捋山羊胡,一脸试探紧张谨慎的将手指搭在了唐菁月的手腕上。 【待续】 ------题外话------ 新文码了第一章,亲们去看看能行吗。如果可以的话,熊就继续往下……编了。 第三十章 抢先确认 其实,松神医的心,远没有他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些淡定。 他虽然不是女子医术方面的高手,但辨别一个脉是不是喜脉的能力还是绰绰有余的。可关键是他医术较之其他大夫医术高深的同时,王妃的身子骨比较常人也更加的弱了。 前几日诊脉,那虚幻似的脉象着实是让他怀疑自己的医术。 松神医闭着眼,一只手把着脉,一只手捋着山羊,有种神神叨叨的感觉,可其实是在暗自琢磨。 有孕这事可不敢乱说,毕竟现如今王爷远走,摄政王府就剩下王妃一个人(被忽略的还有众多暗卫和侍女啊亲)。王妃如果真的是有孕,那可真是孤儿寡母提心吊胆呀。 手指落在唐菁月的手腕上,把了半天,脉象完全正常,根本没有什么喜脉的影子,仿佛前几日的察觉到的喜脉真的就是松神医自己的幻觉。 唉,就算有也是时日太短,他完全确诊不了,还是再等等吧。不过私下里他给王妃准备的药汤已然可以调整了。 收回手,松神医问:“王妃今日可有感觉到哪里不适?” “没有。” 松神医拱手:“王妃的身体安好,只是最近体虚受寒,需要好好的补一补身子才行。” 不管有没有怀,反正王妃就是需要补。这个建议总是没有错的。 听到自己果然没有什么事情,唐菁月放心的笑了:“这是自然,多谢松神医。” “那老奴先退下了。” “恩。” 松神医退下去以后,唐菁月带着一点撒娇语气的对护国公爷说:“爷爷您看,我好好的没有事儿吧?” 华士行摇头:“哪里没有事,神医不是都说了要你好好补一补嘛!” 对此,唐菁月只能无奈的叹气。天天都在补,还要补。等阿皓回来,恐怕她就要成为一个人参了。 就在唐菁月受松神医诊脉的时候,自打景芝皓离开后,就向唐菁月请示出府回娘家小住的林汀芷,也在林府接受了一位早已退出御医院的年老女医把脉。 那颗育子丸,就是这位老女医所调配出来的。 早在林汀芷请母亲想办法是自己容易受孕时,林府就托了林老太爷先帝帝师何安西的关系,寻到了女科圣手韩梅御医。 先帝因为子嗣稀薄,所以当时的御医院很多御医都在研究能使人易孕的药物。大多数的人都以为是先帝的龙体有恙,毕竟那么多嫔妃,不可能人人都有病。既然人人都无病,还没有龙嗣喜讯,那就一定是皇上有恙了。 而有大多数人,就有小部分人。其中之一就是韩梅。 韩梅从后宫妃嫔的体内,隐约的感觉到帝王有给她们赐下不易怀孕的药物,于是一直针对这个偷偷的研究如何让女子容易受孕。 只是后来出了宫,没了能方便研究的环境了,韩梅也便渐渐忘却了此时。等到被林府找到时,才再次拾起来。 育子丸,正是韩梅的手笔。 如今这位女医已经是九十岁的枯骨之龄,但仍然眼不花耳不聋,头发也仅仅是灰白之色。 将苍老的布满了老年斑和皱纹的手搭在林汀芷纤细的手腕上,感受了一会儿后。 这位老女医苍老颤抖的声音响起,有些阴凉的令人生畏感:“给林姨娘道喜了。” 瞬间,一直紧张的林汀芷眼睛大亮。 林夫人在旁边开心的喜不自胜:“韩女医,您说的可是真的?!” 老女医缓慢的点头,显得非常可信:“自然是真的。虽然脉象很是微弱,但估摸着已经有半个月的日子。” 听着从老女医的口中吐出的一个字一个词,林汀芷禁不住潸然泪下。 太好了……太好了,她终于有自己的孩子了! 天知道这段时间,她日日夜夜遭受了多么大的折磨!终于有了,终于有了! 林夫人在旁边喜极而泣:“女儿,你终于有王爷的孩子了,以后没人能再欺负你!” 突然,这猛地一句话,让林汀芷的笑容僵冻在脸上。 奶嬷嬷也是大变了神情。 林汀芷赶忙以自己感到疲惫了为由,让母亲将喜讯传达给父亲和爷爷,而她想睡了。 除了奶嬷嬷以外,其他的人都离开了。奶嬷嬷将房门紧紧的关上,一下子跪倒在林汀芷的脚边。心疼的抓着林汀芷的手,眼泪簌簌流下。 “小姐,您受苦了,您受苦了呀!小姐……” 几句“受苦”,让林汀芷止不住的哭泣出声。 其实,在半个月前离开摄政王府以后,她并没有回林府,而是只带着奶嬷嬷在辅天找了另外一处别院暂且住下。 奶嬷嬷寻常了一个清秀干净的书生,和他……因为担心一次怀不孩子所以她一直在别院里住了半个月,今天也是刚回林府,受韩女医的诊脉 不是和王爷,而是和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行夫妻之事。每一次,林汀芷都觉得自己是在上刀山下火海,将自己的心放在油锅里面煎。 可还好。终于……终于……终于这些苦难和折磨她都挺过去了! 林汀芷一下子,抱着奶嬷嬷,两个人放声大哭起来。 日后的路,要更加的战战兢兢了。 林夫人本来是回头想要再嘱咐奶嬷嬷几句,可是没有想到却听到了奶嬷嬷和女儿在房间里面放声大哭。 知道女儿这几年过得不容易。听着听着林夫人不禁也抹起泪来。 好在,一切都熬出头了。摄政王妃还没有孩子,等芷儿的孩子生下来,就是名正言顺的王爷长子,芷儿这一生都无忧了。 念及奶嬷嬷也是一把手陪着她生下芷儿,后来又一把手将芷儿给带大,林夫人想了想,也不用说什么了。转身离去,去向林老爷和林老太爷禀报这儿好消息。 屋内,主仆二人痛哭了一通以后,林汀芷立马抹掉泪,戒备起心思嘱咐道:“立刻把那个人给处置了,我不绝不允许这个人继续活在阳间!” 闻言,奶嬷嬷重重点头:“小姐放心,既然小姐已经有了孩子,那这个孩子只能是王爷的孩子。那个人老奴这就派人将他解决掉!” “好,切记,一定要亲眼看着他咽气。” “小姐放心!” …… 陆岚意想了想,好似有好多天没有见到一位好友了。 这好友名叫张君洁,是他父亲陆清云的门生。学识文采倒是一般,但性格秉性却很是干净简单。 过去他陆府处于辅天的风口浪尖上时,张君洁是少有的一直站在他们陆府这边,支持陆府的人。张君洁只言是既然认作陆清云为师,那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是不可能会和自己的父亲做对的。 所以虽然这人各方面平平无奇,身上也没有官职,但陆清云和陆岚意都和愿意教导他。有大小两位陆大人的谆谆教诲,多学几年,总是能考上科举,在朝廷谋求上一官半职的嘛。 平日里,张君洁隔三岔五就会来陆府拜访看望,这最近是奇怪了,竟然半个月了都没个人影。 陆岚意担心张君洁许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于是得了空,便向张君洁的家寻去。 张君洁十七以后,父母得病双亡,他又是独子一个,所以自此便茕茕孑立的过日子,平日靠卖些字画供养读书。他的家很好找,因为张君洁在这一片巷子街道还是很有名的。 “哦,你是说张君洁呀,喏,他家就在那儿呢!那个,那个大宅子。矣——别看宅子看,里面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嘞!他自己连饭都吃不饱的!” 随便拉上附近的一个人,都能把张君洁的事情给详细的讲述一番来回。 原因无他,这是个美男子。 貌比潘安都是轻的。张君洁年满十三时,就有小姑娘给他送手绢了! 只是可惜呀可惜,一个穷读书的,也不是什么经天纬地的文曲星下凡。无父无母,身无官职,就一座空荡荡的宅院,这都年满二十三了,还没有说下媳妇…… 倒是有人愿意什么嫁妆也不要的跟着。可是那样的话,日后生活都要女方娘家帮衬,那不成倒插门了吗? 张君洁很有骨气的不干! 所以名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毕竟美男子的升级版就是老美男呀。 陆岚意过去来过张君洁的家。轻轻松松找到后,敲了敲木门上的门环。 “哐哐哐!” 没人回应。 再一次:“哐哐哐!” 依然安静。 陆岚意左右看了看,有点脸红的喊道:“君洁小弟,你在家吗?君洁小弟!” 如此,敲了好一会儿后,里面都没有回应。 这时,或许是邻居嫌吵了。有一大婶子走出来,看了看陆岚意,觉得这小伙子挺俊,俺愿意给他指一条明路。 “公子,”大婶子还很客气,“公子别敲了,张君洁呀他不在家,半个月前就跟人走了!” 陆岚意还没有来得及向这位大婶子道歉,一听这话,非常惊讶:“走了?姑娘,敢问他跟谁走了?” 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被人称呼为“姑娘”,大婶子“腾”地一下,红了老脸,娇羞道:“跟一个老婆子走了。我那会儿看见他出巷子左拐了。你到巷子外面问问,准保有人知道的。” 那么一个老美男,只看一眼就浑~身~发~抖~而且这片的百姓都认识张君洁,一路问过去,保准能知道张君洁去哪儿了。 得到了讯息,陆岚意深深向大婶子俯了一身,真诚道谢:“多谢姑娘!” 大婶子笑得少女心砰砰跳。 【待续】 ------题外话------ 新文码了第一章,亲们去看看能行吗。如果可以的话,熊就继续往下……编了。 第三十一章 救命恩人 那位因为陆岚意的甜言蜜语技能已经满级而少女心爆发的大婶子,说得果然没有错! 陆岚意出了巷子后,一路问人,结果很顺利的就问到了张君洁目前所在的地方。另外,还得了不少的消息。 带张君洁走的人是一个年约四五十岁的婆子,体态略微丰满。众人本来都猜测这婆子一定是媒婆,八成是又来给张君洁说亲的。但后来一看这婆子无论是走路还是说话的动作姿态,都非常的有规矩,便纷纷不约而同的打消了是媒婆这个想法。 可,又转而去调侃猜测张君洁是不是又被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给看上了。唉,唉……白费力气,张君洁是一定不会答应的! 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 陆岚意一路按照好心人的指引,在一条七拐八拐直至位置相当隐蔽的巷子里,发现了张君洁所住的宅院。 陆岚意敲门。 “砰砰砰!” 同之前去敲张君洁家的家门一样,没有动静。 于是陆岚意又敲了几下后,便再次高声询问起来:“君洁小弟,你在吗?我是陆岚意。君洁小弟?” “君洁小弟,在的话开开门。” “我是陆岚意,张君洁?” 这座宅院好像是空荡荡的废弃院子,里面没有半点动静。陆岚意收回去拍门的手,皱着眉头,心想问路而来,也不一定就是正确的方向,或许张君洁并没有到这里来。 那就更奇怪了,张君洁到底去了哪里? 忽然,从院子里面传来了一声响动。 是“哐”得一声。就好像谁家院子里面放着的竹竿到底似的。可陆岚意透过门缝向里面张望了半天,也没看到有动静的地方。 不是幻听,就是声音是从别处传来的。他方才精神太过松散,没有多加注意。 陆岚意站在这宅院门前,仔细的听了一会儿,见又是安静静的没有声音后,只得作罢。 作罢后,陆岚意走出巷子,打算再到其他地方问问有没有张君洁的消息。 这时,路边一个摆摊的卖馄饨的小贩见到陆岚意,似乎是因为陆岚意方才向他问了路,所以他对陆岚意有印象。一边在大锅旁下着馄饨,一边随口问道:“诶,这位公子,找到张君洁了没?” 闻言,陆岚意驻步转身,客气的施礼道谢:“多谢小哥方才指引,只是那宅院里面没有人,所以我未曾见到张公子。” 卖馄饨的小哥儿一听,颇感诧异的抬头,停下手上动作,惊讶道:“没人?不可能吧,我从来没见张君洁出来过,还奇怪他一个人在那院子里面做什么呢。” “没出来过?” “是呀!”小哥儿给客人上了一碗馄饨以后,凑到陆岚意的身边,笑嘻嘻的道,“公子有所不知,我这儿摊是从天不亮就摆上,月上柳梢都不收、挣点小钱不容易,嘿嘿。所以我基本上可是一天到晚都在这里看着的,张君洁如果出来的话,我一定能瞧见!除非……” 小哥儿皱眉:“除非他是大半夜的出门,那时候我早回家睡大觉了,自然什么也看不到。不过谁吃饱了撑的大晚上出门呀,你说是吧?” 陆岚意点头:“小哥说得有理。” “嘿嘿,”小哥儿摸头,“要不公子你再去敲敲?说不准他在里面睡着了,嘿嘿。” 闻言,陆岚意躬手:“多谢小哥指点,在下过会儿就来品尝品尝小哥的手艺。” “嘿嘿嘿,您客气。” 因为卖馄饨商贩的话,陆岚意调转了头,又回去那条如鸡肠小道一般的巷子,站到那座孤寂的宅院前。 伸手,敲门:“砰砰砰!” “张君洁,你在里面吗?我是陆岚意,张君洁!” 自打张君洁连带着整张椅子倒在地上不得动弹,没有再听到外面陆岚意的拍门声后,他就绝望了。 唯一会记挂着他的人也离开了。 他完了……没有人会再来救他了。 张君洁低头,呜呜的哭了起来。但因为嘴巴被紧紧的塞着满满的布条,所以他的声音像是掩盖在一层又一层的棉花之下,根本传不出去。 他从小到大,除了父母忽然病逝给他带来的巨大打击,基本上从来没有吃过苦,受过什么灾痛,顶多是日子过得苦。可是因为自己又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所以也能忍受。 家世贫穷,身边朋友本就不多。后来一意孤行支持陆府,就更是众叛亲离到只能和陆府有所往来。如今好不容易能到陆府得势,他也能被人看上眼了,没想到,却被两个女人害成这般田地! 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的汉子!被女人逼迫着翻云弄雨,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那个恶心的女人。貌似九天玄女下凡尘,实则深山洞里蜘蛛精。 要不要脸,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绑架良家男子,囚禁……play……要不要脸! 一连半个月,简直就是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好不容易今天那妖女和妖婆出去了,他还打算怎么逃跑,没想到竟然被直接死死的绑在椅子上,叫他不得动弹分毫。 真是卑鄙无耻下流银剑放荡不得好死! 张君洁心中的恨,如同烈火般熊熊燃烧。 可是,再恨又能如何,唯一能够救走他的陆岚意走了,不会再有人来找他,而那妖女和妖婆也不会这般轻易的放过他…… 怎么办,怎么办? “唔、唔唔!” 正在张君洁绝望之际,忽然,外面又开始响起明亮的拍门声:“砰砰砰!砰砰砰!” 那一瞬间,张君洁惊愕抬起的头颅狠狠的撞在了椅子靠背上,都不知道疼。 还有陆岚意开始变得焦急的呼喊:“张君洁,你在吗,我是陆岚意,在的话喊一声!” 陆岚意……陆岚意…… 一瞬间,张君洁的眼泪是抑制不住的流下,大颗大颗的泪珠很快浸湿衣领。 既然陆大哥都没有放弃,他又怎么能轻易言弃?! 要逃出生天的信念立刻在心底爆发。被医治压趴在地上的张君洁用自己瘦小的身板努力的将一直顶起来。 这椅子很沉。妖婆为了防止他逃跑,还往椅子下面绑了两块大石头。现在这两块大石头就砸在张君洁的脚腕上,疼得他腿筋都在抽。 就这样,扛负着沉重的椅子,张君洁拼了命的向房门出挣扎。 他既然喊不出声音,那就要努力的制造动静。他用头砸门!砸门! 声音太小,就耸动着自己的背,将椅子狠狠的向房门方向带去。 陆大哥,不要走,救救他,救救他! 张君洁所做出的努力没有白费。在这幽静的地方,张君洁所制造出来的响动,声音很清晰。 如果说一遍两遍不能让陆岚意判断出来方向,那三遍四遍、九遍十遍,不间断的击打木门的声音总该能让陆岚意知道:这宅院里,有人在求救! 实际上,在听到第一声响动时,陆岚意就停下了自己敲门的动作,安安静静的侧耳聆听。 之前就听到这院子里面有声音,现在又听到了,绝对不错觉。 紧接着再次听到了两声敲打声后,陆岚意透过这院子大门的各种缝隙,终于看到了有一处屋子的房门,正在不停的抖动。 只有门在动,有撞击声,可却没有呼救声。很明显,那屋子里面有人被挟持住了,掩住了声音! 立刻,陆岚意戒备起来。 不管里面是谁,都是需要营救的人。 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以后,这一次陆岚意不敢再大喊。他凑近院门,向着那抖动的门的方向,用适度的音量喊了一声:“莫急,等着!” 说罢,退后几步,抬头打量这院子的围墙高度。 不高! 比不上景芝皓那般的武功盖世,但身体还是有几分学过的。麻利的爬上墙头,在高处打量了院子里面的确没有人后,陆岚意立刻跳下,直冲那房屋! 房门被人在外面上了锁。 拿石头,砸! “啪啪”几下将锁给砸碎以后,打开房门,陆岚意终于见到了被困在房屋里面的人。 果然,是张君洁! “君洁!” 何其惨象。被椅子压在地上,脑门撞得通红一片,眼中全是泪水。 陆岚意大为吃惊:“你怎么这样了?” 赶忙先将人口中的破布条拿出,然后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果决干脆将捆绑住张君洁的绳子给划端。 “哐当”一声将椅子推开,把张君洁从椅子下面给解救出来。 因为一直被布条塞着嘴,张君洁腮帮子肌肉泛酸的说起话来有些口齿不清。但他仍然努力的说着自己好感激好感激好感激。 “呜呜呜,陆大哥,你来救我了。呜呜呜……” 此时的感动真的是能惊天地泣鬼神的。没有被人救过,是不懂得什么叫做感脚救命恩人的恩情。这真的是再生父母,头顶苍天呀! 张君洁立马作势要给陆岚意跪下。 而一看见他的举动,陆岚意就立刻将人给扶住,顺带扶到到了椅子上。 “君洁,你到底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张君洁瞪眼:“我……我……我!” “呜呜呜。”一个字都没说,张君洁就嚎啕大哭起来。 【待续】 ------题外话------ 新文码了第一章,亲们去看看能行吗。如果可以的话,熊就继续往下……编了。 第三十二章 逃跑 “呜呜呜,陆大哥,你来救我了。呜呜呜……” 这真的是再生父母,头顶苍天呀!张君洁感动的立马作势要给陆岚意跪下。 而一看见他的举动,陆岚意就立刻将人给扶住,顺带扶到到了椅子上。 “君洁,你到底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张君洁瞪眼:“我……我……我!” “呜呜呜。”一个字都没说,张君洁就嚎啕大哭起来。 虽然已经二十四岁了,但是张君洁天生的好相貌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跟十六七的年幼公子似的。 皮肤白皙光洁,头发黑亮,眼睛也很大,这会儿哭起来嘤嘤呜呜的,倒也可以称的上是“梨花带雨”。 有的人,手捏帕子做作的哭泣,也能被成为丑;而有的人不管不顾眼泪鼻涕的用袖子擦抹,也因为眼泪巴巴的委屈模样而可以让人心疼。张君洁无疑就是后者。 面对嚎啕大哭的张君洁,陆岚意真有一番看自家小兄弟的感觉,然而仔细算,他自己也不过是比张君洁大三个月。 “不着急,你慢慢……”陆岚意正想让张君洁慢慢哭,哭完再说时,忽然想起了现在他二人还身处狼窝,得赶快走才能行。 也不知道挟持绑架张君洁的是什么人,势力大不大,陆岚意担心追踪的人会一路追到陆府。也不知道他们陆府的声望能不能保护得了张君洁。不过怎么说,还是先走吧。 陆岚意将张君洁从椅子上面搀扶起来:“先别说,你我二人还是先离开这里为好。” “好,好……”张君洁哭得打嗝了要。抽抽鼻子的看向陆岚意。 刚被陆岚意拉起来,张君洁就一个身子不稳的直接倒在了陆岚意的身上。 张君洁很难堪,连连哭着道歉:“陆大哥……我腿软,走不动路……” 一连半个月的压榨,还不给吃饱饭,能走动路就怪了。 呜呜呜。 这种难堪的原因叫一个傲气的男人说出来,真是要命。 好在陆岚意没想太多,只当张君洁是在这里遭受了毒打折磨什么的,于是,二话不说的在张君洁的面前蹲了下去,示意道:“上来,我背你。” “谢、谢谢陆大哥。” 张君洁也想扭捏两下,但一个大老爷们扭捏像什么话。只有把这份恩情记在心中,日后好生报答了。 就这样,陆岚意背着张君洁出了房门。 本来陆岚意是打算背着人原路离开的,但是一想到他方才寻来的方式,这一条街上的所有人都可以充当耳目,陆岚意深深的皱起眉头。 不,不行,不能原路返回。就哪怕是被外面买馄饨的小贩给看到,都不行。 怎么办,怎么才能出去? 背着张君洁,陆岚意站在这座宅院的院子里,是进不得,退不得。 想要赶紧离开,却害怕被人注意;想要好好思索一番对策,可时间不等人,唯恐下一瞬间就看到恶人回来。 刹那间,竟然逼得陆岚意在这深深冬天里,出了一头的汗水。 张君洁之前所在房间十分阴冷,张君洁身上穿着的是打满补丁的棉袍。此时,正趴在陆岚意的背上,瑟瑟发抖。 忽然,陆岚意想到了一个方法! 这里距离摄政王府不过两条街远,他先将张君洁好好的藏匿在这所院子里,只让恶人以为张君洁已经跑了。然后迅速的去摄政王府,请王妃派人援助! 迅速的几番思虑后,觉得这个方法很靠谱。 立刻打量起院子的布置。只见这院子很是寂寥似的,不仅除了房屋以外,再无其他的物件,还满是积雪,可以看出是长时间的无人打扫。 不过这里有一口枯井! 离得很远,陆岚意就可以判断出来那口井是枯井,完全是因为那口井没有井盖。 常言道吃水,平民百姓家里的井大都是自给自足的。为了保证饮用水的干净,一定要往井口上面加盖井盖。而这座宅院里的井并没有井盖,并且沿着井口的边缘落下的积雪似乎要比地面上的还要厚。所以,陆岚意只需要一眼就判断出来,那一定是一口枯井。 “君洁小弟,”陆岚意说,“我不能这样就背着你出现,一定会被人注意的。你先藏在那口井里,一定不要发出响动。恶人回来的话,看到被割开的绳子和倒下的椅子,还有打开的房门,一定会以为你已经逃跑了。我现在就去请功夫高深的人,过会儿来将你带走!” 听完陆大哥说的话,张君洁的心里充满了恐惧。 万一、万一陆大哥没有回来及时,而他被恶人发现了呢? 身处绝望之时获救,又再次被人放下,这种感觉无疑是又一次的坠入深渊。 张君洁整个心都在颤抖。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给陆府带来麻烦。如果陆大哥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背着他出去,那妖女派人追查起来,会很轻易的查到陆大哥的头上。他不能去害陆大哥,去害自己的救命恩人。 忍着害怕,张君洁点头,说:“好。陆大哥你快去快回,我一定不会出声的。” 说这话时,眼眶忍不住又一次湿润。张君洁在心中唾弃自己。哭什么哭,真怂! 呜呜,真怂! 时不我待。陆岚意将人背到井边,低头向下一看,果然是枯井。然而,枯井只是满是落雪,白白绵绵,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厚。这要是把张君洁给扔进去,而他又耽误了功夫,张君洁就是不被冻死,也得患上老寒腿。 想到此,陆岚意将背上的张君洁放下地,然后迅速的脱了自己棉袍,裹在张君洁的身上。 “穿厚点,摔不死。” 张君洁:…… “啊?!”原本还很感动陆大哥赐衣呢,结果后半句好生吓人。 哦,忘了哦,井也很深的,直接跳下去会不会摔断腿啊! 陆岚意说:“我拉着,你慢慢下,快!” “哦,哦,好。”见陆岚意神情焦急紧张,张君洁迅速的拉住陆岚意寒凉的手,自己忍住惧怕的下了井。 井确实有些深,陆岚意的整个人都几乎要倒栽葱似的插到井里时,张君洁还没有落地。 眼看着时间耽误的越来越长,于是乎,张君洁心一狠,咬咬牙,直接就松开陆岚意的手跳了!摔断腿也比没有命的强! “咚!” 重物落地,一声沉闷的声音轰隆响起。 见状,张君洁的胆大可是把陆岚意吓了一跳,赶忙向下询问:“君洁?!” 几息后,张君洁带着几分痛意的声音响起:“我没事,陆大哥你的棉袍真厚实……” 棉袍:夸我喽? “没事就好,那我走了,你切记,一定不能发出声音!” “我知道了。” 二人分别后,陆岚意踩着咯吱咯吱的雪,疾步离去。而闷在井里听不太清楚外面动静的张君洁缩成一团,像一只被吓到的松鼠般,瑟瑟发抖,静静等待。 “君洁小弟,等我。” “陆大哥,我等你!” 陆岚意走出巷子时,因为棉袍脱掉的缘故,倒是从卖馄饨的小贩视野中很轻易的消失了,没有被认出来。 冻天彻地的季节里不传棉袄,人人都在拿一种看二百五的眼光去看陆岚意。这要是在往日,脸皮薄的陆岚意早就汗颜的不敢抬头了。可是今日,他完全没有去顾忌他人的目光,全力奔跑着。 摄政王府,摄政王府! 卖馄饨的小贩忙活了好一通后,好奇的向小巷子里面看了一眼。真奇怪,这么久了,刚才那位公子怎么还不出来?难道是找见张君洁了,两个人相谈甚欢? 啧啧啧,说好的还要尝尝他的手艺嘞,要不知道要等到多会儿了。 话说起来,张君洁怎么会住在这条巷子里面?张君洁有钱? 小贩嗤笑,怕是张君洁还没他有钱呢。 吹着口哨,小贩在火气腾腾的火炉旁,手艺娴熟的制作着小小的馄饨。 时不时的头一抬,看看街上的行人。没准哪一个就是他的贵人呢? 半晌后,小贩给一位客人端上馄饨以后,一扭头,惊讶的发现有一个婆子向小巷走去。 这个婆子年约四十五六,身着一身深青蓝色的棉袍,看起来厚厚实实,很是暖和。她的手上插着绵手筒,头上戴着简单的两根碧玉发簪。走路的姿势很有力道,有一种风风火火的干劲。 这样的婆子大都是在大户人家里干活的,现在又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真奇怪。 小贩恍然想到,似乎半个月前见过这婆子一回,张君洁就是跟着这个婆子来的! “恩?怎么一回事呢?”小贩自言自语了一句后,又去忙活自己的生意了。 林汀芷的奶嬷嬷带着烽火流星般的气势,迈着大步速速走向这半个月来所租住的小院。 走到小巷尽头后,奶嬷嬷回头看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跟踪自己后,这才掏出钥匙去开院子的大门。 不小心不行,这可是事关小姐的名声,这种事情要是暴露,别说是小姐,整个林府都得跟着遭殃! 然而,刚刚一打开院门,看到院子里面的景象,奶嬷嬷就刹那间大惊失色! 【待续】 ------题外话------ 新文码了第一章,亲们去看看能行吗。如果可以的话,熊就继续往下……编了。 第三十三章 得救 当意识到被张君洁逃跑了这个现实以后,奶嬷嬷当即如同脑袋宛若一口大钟被重重敲击了一般,好半天都晕乎浑噩得缓不过神来。 完了,完了。 脑中、心里、眼上,全部都是这两个字,就连嘴巴也开始无意识的低声呢喃道:“完了……完了……” 那个书生跑了,就意味着小姐的把柄随时都捏在别人的手中。一旦东窗事发、事情败露,可想而知接下来小姐和林府会面临什么样的祸族大难! 不,不行! 奶嬷嬷浑身一个激灵,急忙转身出去就要去寻。人不能跑,人绝对不能跑! 毕竟从前也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第一次做坏事就面临如此棘手的情况,当下林汀芷的奶嬷嬷惊慌得几乎头脑中一片空白。只想着赶快追出去,说不准人还没有跑远,还能抓到的! 奶嬷嬷转身就走了。其实,但凡她镇定几分,仔细辨别一下这院中积雪之上的脚印,她就会轻而易举的发现此时正躲在枯井中,正大气不敢出一下的张君洁。 只是,天有天道。张君洁命不该绝,自当能够虎口逃生。 …… 陆岚意大喘气的一路跑到摄政王府,急忙要请府门前的侍卫去向摄政王妃通报。 “下官有要紧之事,想立刻拜见王妃!” 摄政王府的侍卫认识陆岚意,知道这位是颇受王爷重用的一位年轻官员,跟王妃也很熟稔。于是很客气的请了陆岚意入府,让管家带领着直接就去皓月院外等候王妃接见。 此时,唐菁月刚刚午睡起来,但不知怎的,依然精神疲惫的打着浅浅的哈欠,想要接着睡。敏蕊正想要劝说主子不要再睡,起身到府里面走走时,忽然听到陆岚意求见。 “主子,小陆大人求见,说有急事要请求王妃。” “急事?”闻言,唐菁月挑眉,细长的柳眉看起来格外秀美与灵动,打趣道,“呵,陆岚意的急事是赶紧娶媳妇才对吧!让他进来吧。” 敏蕊立刻传话出去,请小陆大人至前堂稍候。而唐菁月则简单的打理了一下妆容后,才去见面。 稍候? 人命关天,陆岚意急得是踱来踱去,根本坐不下呀! “姑娘,麻烦你再去向王妃通报一声吧,在下真的是有要紧之事。” 看着陆岚意一脑门的汗,两只脚像跳蚤似的蹦来蹦去,夏莲皱着眉,在心里面偷偷翻了个白眼。这位跟主子也算是熟人了,她要辛苦钱跑腿钱的话,会不会不太好吧? 唉,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夏莲虽然财迷,但还是有点良心的嘛。不要了! 要不是看在陆岚意长得俊,夏莲才不会如此大方呢。 “好,小陆大人稍等。”夏莲点头,打算再去催一催主子。 可唐菁月心疼夏莲,不会让夏莲白干活。所以夏莲刚应声,唐菁月就带着侍女步入前堂,现了人形。 看陆岚意一脸焦急神色,清声问道:“你这儿可是出了什么要命的事,这般焦急?” 一看唐菁月出现,陆岚意急忙就半点不矜持的冲到了唐菁月的面前,拱手速速道:“王妃说得不错,果真是要命的事情。家父的一个门生被人绑架了半个月,就囚禁在距离王府两条街远的巷子里。下官方才寻到了他,但又害怕直接带走他会被恶人的眼线发现,所以急忙过来想向王妃求救!求王妃派遣一两个护卫,帮下官将那兄台救出!” 真是很少见陆岚意有如此火急火燎过,可见事情是真的紧急万分。 而一听是绑架事件,唐菁月也很重视。原因无他,绑架者胆子不小呀,敢在摄政王府周围囚禁平民,这实在是在老虎的脸上拔虎须! 而这也能隐晦的透露出一个讯息,犯事者来头不小。毕竟这片区域都是达官贵人的住处,平民百姓可没有本事在这里住。 但不管怎么样,敢在摄政王府的眼皮子底下作奸犯科,这绝对不能被容忍!她可不希望等阿皓回来以后,发现摄政王府竟然成为了恶人作恶的无形保护伞! “敏叶,叫暗廿亲自去,再多叫一名护卫保护陆大人。”唐菁月立刻吩咐道。 敏叶激动的说:“奴婢也想去!” “去吧,注意行踪,不要暴露身份。” “是!” 见得唐菁月二话不说的就派人救命,陆岚意赶忙感激的抱了一拳回礼。事情紧急,更多感谢的话还是等到回头再说吧。 “多谢王妃,下官稍候再谢。” 这些虚礼唐菁月就不在乎了,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赶快离开:“赶快去吧,注意安全。若是力不能及,便摆出身份。” “多谢王妃!” 站在前堂,目送着暗廿抓起陆岚意,和敏叶以及另外一名暗卫飞跃离去。唐菁月拧眉思索。 究竟是谁做得这起恶行? 几乎称得上是明目张胆,毕竟就在摄政王府的身边。 想了想后,觉得不能轻易放过。于是对敏蕊吩咐道:“等会儿暗廿回来以后,记得去问是哪里的住处。然后让暗廿派人去查到底是什么人拥有那住处,这段时间又是什么人都在那里出入过。要查得清楚仔细,明白吗?” “奴婢明白了。主子要查这事吗?” 唐菁月裹了裹身上披风,走出前堂,站在雪地里,不甚愉悦的道:“自然要查。陆岚意方才说那人是半个月前被绑架的。半个月前?不就是王爷刚离开的时候?王爷前脚才走,后脚就有人在周围犯事,真是胆子不小。查,一定要查!” 如果揪出的幕后黑手足够有地位,正好还可以用来公之于众、杀鸡儆猴。好敬告辅天城中蠢蠢欲动的人,别以为摄政王爷不在辅天了,就可以为所欲为! …… 张君洁几乎要把自己缩成一个水桶大小。但无奈身上穿得厚,再怎么缩也是那样大。于是他把陆岚意留给他保暖的棉袍盖在头顶上,这样的话,从井的上面向下看去,也不至于一眼就能认出他是个人来…… 心中已经默默叨叨的将各路神仙叨扰了一百八十遍。 观音菩萨保佑陆大哥赶快来…… 玉皇大帝保佑那妖女妖婆不要发现他…… 如来佛祖保佑陆大哥赶快来…… 三清祖保佑那妖女妖婆不要发现他…… 如果能够发出声音,张君洁准保能把自己给说糊涂。 但好在这个方法似乎是有用的,张君洁只知道自己经历过一次妖女妖婆回来以后的心惊肉跳后,又不知道是等了多久,终于,头顶传来了陆大哥担忧紧张的呼唤! “君洁?君洁?!” 拿深色棉袍盖在头顶作伪装的张君洁僵住身子,不敢回应。他是不是听错了? 而趴在井边,看到下面没动静的陆岚意立刻就急了。他还以为张君洁是被冻晕过去了,于是立刻向身边的暗廿拜托道:“兄弟,我下去把他拖上来,你在上面帮衬一下可好?” 啊,果然是陆大哥! 张君洁急忙冲动的要站起来,兴奋的唤:“陆大……啊。” 两条腿差不多是全部都插进雪里,这么长时间,完全是已经被冻僵的没有知觉了。张君洁刚站起来,就身子一倒,斜斜靠在井壁上。 “陆、陆大哥,我没事。”张君洁眼睛明亮。 可即使是没事,张君洁也独自爬不上去。半个月的折磨已经让他浑身无力,之前还被椅子石头压到腿,现在腿又被冻僵,在这种情况下,一定是要让一个人下来将他给托出去的。 见状,陆岚意正要再次自动请缨,没想到,暗廿伸出手拦住了他的话。 “岂能让陆大人劳累,我二人将人拉出来就好,陆大人不要急。” 闻言,一旁的敏叶挑眉,用有点小瞧的口气说:“你?你行吗?还是我来吧。” 暗廿瞪她一眼。女汉子,你在旁边看着就好! 于是,只见暗廿朝井里的张君洁说了一声,示意张君洁向井壁边上靠一靠后,自己就动作干脆利落的直接跳了进去。 敏叶在井外面担忧的向里面看。只看见暗廿站在张君洁的身旁,直接托住张君洁的身体,将这个类似于半身不遂的张君洁大力拔萝卜似的从雪里给拔出来,然后扛在了头顶之上。 有了一个人在下面当垫脚石,张君洁立刻离井口不远了。 另一名暗卫伸出手,抓紧张君洁的手,一用力,直接就将人给拉了出来。 非常轻松。 而出来后的张君洁瘫坐在地上,双腿没有知觉的站不起来。看来,要要尽快的温暖张君洁的身体才行。 暗廿果断的吩咐所带领的暗卫将张君洁给背回去。而陆岚意则先留下,和他一起勘察完这个院子以后,再被他带回王府。 “当然,”暗廿对敏叶说,“你现在就可以回去。” 对此,敏叶倔强回应:“我不回去,和你一起看一看这里。” 好吧。 软汉子是打不过硬妹纸的。暗廿也只能随她。谁叫敏叶是王妃的贴身侍女呢,说起来还算是比他的“官”大呢。 暗卫将张君洁带走以后,在几人探查这座院子的功夫里,陆岚意将他是如何寻到这里的前前后后,为暗廿和敏叶说了一遍。 “我那小弟当初既然是跟着一个婆子到的这里,这就说明他不是直接被绑架,而是被诱拐来的。” 而且,张君洁也没什么好值得被绑架的…… 敏叶随口打趣了一句:“不是为财就是为色呗。” 院子里面没有物件,一共三间屋子,两个都是空荡荡的只有冷空气和厚厚灰尘的存在,唯有之前囚禁张君洁的那间屋子里还稍微有点人气的模样。 但这间屋子里的摆设依旧很简单。床、桌、椅子、装着灰烬的火盆、还有……呃,浴桶? 浴桶? 暗廿伸手在桶壁摸了摸。 “湿润的,”这只能证明,“这浴桶不是废弃的。” 那就奇怪了。一个连个花瓶花盆都没有的地方,竟然会有浴桶?怎么,将张君洁绑架囚禁在此处,是为了给张君洁洗澡吗? 张君洁已经不干净到惹得绑匪动手,给亲自洗澡的地步了?! 说好的君洁呢! 敏叶脑洞开得是乱七八糟。对于屋内的一切,相当诧异,并且一头雾水。 暗廿去看了看床上所铺的被褥之类,发现被褥之类的东西都很新,但是却很皱。 更看不明白了。这不是绑架,这是要给张君洁过好日子呀? 再找找,房间里面就没有其他的异常发现了。 琢磨了几下,暗廿将床上的被褥一齐卷起,一把扛到肩头,说:“证据。” 这么新,难保不成就是从哪里买的。带回去,“一并审问”! 他的这一番举动看得敏叶是一直嘴角抽搐,不怀好意的询问道:“那你咋不把这浴桶也给扛回去?” 暗廿:…… 瞪敏叶一眼。那个太大,不好扛,得用滚的。 又经过陆岚意仔细的四下查看,再未发现其他有价值的物品后,三人便速速离去了。毕竟具体的事情,还是要听张君洁怎么说才是。 …… 唐菁月没有想到被暗卫救回来的人冻得像一只可怜狗崽子,赶忙安排到客房,烧火盆、烧热水、请大夫给看腿吃药。 而作为客人的张君洁,则是被吓傻了。 摄……摄……摄摄摄摄…… 摄政王府?! ……他……他……他他他…… 他丢人都丢到摄政王府了?! 猛地一受惊,张君洁晕死过去。 【待续】 第三十四章 玉佩 张君洁也就是因为身体虚弱而受惊了晕过去,被扎上几根银针就没事了。 可怜的俊美公子,整天吃的都是菜叶窝头,若不是因为天生气质,早就一脸菜色了。 等张君洁醒过来以后,唐菁月去看了一眼,嘱咐张君洁在此好生休养后,没多问就离开了。毕竟涉及绑架,难免有难言之隐,既然是陆岚意的朋友,那就等陆岚意询问吧。方便告知她的话,自然会告知她。 陆岚意跟着暗廿等人回到王府,向唐菁月再三感谢,便和张君洁关上门开始说话。而唐菁月则是在此时收到了来自阿皓的书信。 一听到阿皓有信寄来,唐菁月立刻心焦的取过暗卫保护完整的信件,疾步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小心翼翼的打开来看。 “月儿,时隔半月,行军已过半,万分想念。” “有时会有些许的后悔,后悔那日没有让你为我送行。” “已至昌西,大风多湿寒。想到我不在你身边,没人暖你手脚,便觉担忧。只望你能谨遵医嘱,好生吃药。” “鞋垫也绵软、暖和。” “时时警备辅天变化,切莫遗忘。” “……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想现在就能看见你。此次分别,竟比生死之隔还要使人害相思。” “也罢,等我,勿念。——草枝。” 信的左下角照例是景芝皓亲笔书信的三叉标记。 唐菁月拿着这薄薄的一张纸,一遍又一遍的看。明明只是寥寥几句话,还没有多么肉麻的语言,可是却让人怎么样也看不够。 阿皓想立刻就见到她,而她又何尝不是这般想法。 数着指头过日子尚且难以忍受,更何况行军作战又是遥遥不知归期。 想到此,唐菁月深深的叹出一口气。 低声呢喃道:“安好,勿念。” 从一开始,唐菁月就没有给景芝皓回过信。原因无它,她就是故意的。偏偏不给景芝皓回信,让他只能从暗卫的口中得到她允许传达的消息,这样阿皓才不会时刻记挂着她。 一切,只为了阿皓能够安心作战,早日归来。 放下信后,心中正相思不散。夏莲打起棉帘,甩着一挂玉佩,得瑟开心的进屋来,很高兴的叫道:“主子快看,奴婢捡到一挂玉佩!” “恩?” 一听见夏莲是遇到了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敏枝立刻凑了过去,抢过夏莲手上的玉佩,细细打量,口中询问道:“你在哪里捡的,我怎么就没有遇到过这种好事?” “就是院子外面喽。”夏莲骄傲的道。 “胡说八道!”可是没有想到敏枝竟然用不相信的语气回应,并且强调道,“这玉佩一看就是价值不凡的,而且是女子的饰物,你倒是随随便便能在院子外面捡到?什么地方,带我过去瞧瞧呗,看我有没有好运气!” 说着,就把玉佩递到敏蕊的手里,敏蕊简单的看过以后,最后递给主子。 敏枝的话气得夏莲是哇哇大叫。 “啊,我没有胡说八道,真的是嘛!” 而唐菁月打量着这手中的玉佩,也觉得不像是夏莲能够在皓月院外捡到的。确实比较贵重的样子,玉质很好。 而能出现在王府里的贵重物品,还是皓月院附近的,那一定就是唐菁月的了。可是不管是唐菁月还是几个贴身丫鬟,都可以确定唐菁月没有这件玉佩。 敏叶抽抽鼻子,不以为意的道:“这还不简单,如果是被人丢下的,那暗卫肯定能发现,叫看守的暗卫过来一问不就行了?” 有的时候脑子却缺根弦确实有好处,就是想得少。像是唐菁月她们几个就会想一想有可能是谁丢掉的,先列出几个目标出来,然后一一排查。可是敏叶就是:有监控,找来看! 唐菁月点头:“蠢叶说的是,去,叫暗卫进来。” 片刻后,全身黑衣包裹的暗卫就遮着面目的跪在了唐菁月的面前。 景芝皓手下的暗卫各有各的特点。有的一身杀气,有的毫无存在感。当然,这种气势是可以控制外放的。所谓杀气,无非就是暗卫没有收敛自己锋利的气息罢了。 而要守护皓月院,自然是要让人毫无察觉。所以面前的暗卫哪怕是跪在唐菁月的面前,但只要他不说话,没一会儿唐菁月就会忘了他的存在。 唐菁月将玉佩递在了暗卫的眼前,问道:“方才夏莲在院门前发现了这挂玉佩,你可知是何人丢下的?” 仅露出双眼的暗卫明显一怔,然后坚定的摇头:“属下不知!” 不知? “那今日都有谁出现在院门前?” 这个暗卫记得清楚,他肯定的道:“唯有之前管家带着小陆大人前来时,路过院门。” 因为皓月院里应有尽有,所以皓月院里的人完全是可以整天不出院门的。所以路过皓月院的人很容易被记住。尤其是今天,的确是只有罗管家带着陆岚意出入过。 闻言,唐菁月好奇。那就真是奇怪了,这玉佩难道还会凭空出现? 此时,敏叶嘟嘴道:“奴婢回来的时候不也路过?奴婢、暗廿和陆大人。哦,还有之前小陆大人的朋友小书生,以及背小书生的暗卫。” 说罢,判断道:“所以这玉佩一定是那书生或者是暗廿或者是另外那个暗卫的!罗管家……奴婢不觉得会是罗管家……” 哪怕是敏叶都觉得罗管家随时携带一挂一看就是年轻女子喜欢的精美玉佩,那也太鬼扯了。 想到有可能还是暗廿掉的呢,敏叶立刻紧张的将玉佩从主子的手上拿过,主动请缨道:“主子,奴婢这就调查去,马上就有结果!” 说罢,不等主子点头,撒腿就飞奔了出去。 对此,唐菁月也只能翻翻白眼的交给敏叶去办了。 这事唐菁月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她还是很相信暗卫的。暗卫既然说了只有那几个人经过皓月院,那掉玉佩的人一定就在那几个人之中。 找到失主后,还回去就是,总不至于让夏莲这个鬼丫头拾金昧下。 夏莲撅着嘴巴,伐开心的借着出去淘宝了。 她相信,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出了屋子,夏莲踩着厚厚的雪,出了皓月院,去客房找侍候客人的红灯说话去。一到客房,还没来得及跟比雪高不了多少的红灯打招呼呢,就听见客房之中传来重重的一声巨响! “岂有此理!” 陆岚意一巴掌拍在了床头,手掌上面的青筋暴起,好不凶恶。 夏莲和红灯齐齐瞪眼,呆住。 印象中,小陆大人可是格外的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呢。到底那美书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会让小陆大人勃然大怒。 心里长了草似的,痒痒极了。 转了转眼珠子,夏莲不顾红灯满脸的不认同,小心翼翼的趴在了房门上,偷听起来。 屋内,陆岚意气红了双眼的向张君洁询问道:“君洁,你可知那妖女和妖婆是什么身份?” 张君洁满脸通红,又是羞愧又是难堪的摇头:“不知道。她们就骗我那妖女是落魄人家的小姐,父母双双逝去,家里就剩下奶娘和那妖女。听闻我……我……呃,说愿意和我结为连理。” “也就是你信!”听到这话,陆岚意真的是恨铁不成钢的在骂,“所以你就心甘情愿的跟着那个妖婆,去了那个魔窟?!” 张君洁噤声不语。 他也是急了嘛。眼看着都要二十五了,却连个媳妇也没有,爹娘要是泉下有知,也一定能急得活过来。 ……哦,肯定却下有知,因为他好几次都做梦梦见爹和娘满脸担忧的问他为什么还不娶妻生子,为张家传递香火。 呜呜呜,他也想。可是他无钱无势,好女不嫁,恶女招赘,他也愁啊。这一次看那妖婆说是妖女家中同他一样,就剩下一座宅院,再无其他财物后,他也是起了心心相惜之情,这才自愿跟着妖婆去见那妖女一面的。 可没有想到的是,一跟着妖婆进入那座宅院。立刻! “啪!”上锁! 张君洁就这么被强行霸占,失去了保留了快二十五年的童贞。 “我……我也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这么坏的人。” 看着张君洁一脸悔痛不已、方知人间黑暗的模样,陆岚意真的气得无话可说。 忍住怒气的压抑了一会儿后,接着问道:“那你可还能记得那妖女和妖婆的画像。” 张君洁点头:“能。” “能就好。过会儿你说我画,把人画出来,凭摄政王府的势力,那妖女和妖婆一定会被找到的。” 闻言,张君洁相当感动。连连向陆岚意道谢后,想到了什么,又很是犹疑的询问道:“呃……陆大哥,你……呃,摄政王府会、会帮我吗?我只是一个没有功名的读书人罢了。” 对于这一点,陆岚意倒是没有怀疑,因为他很是信任摄政王妃的人品。对张君洁回道:“关于这一点你就放心吧,摄政王妃为人善良正值,若是听闻你的遭遇,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啊……啊、啊?!”本来张君洁还连连点头呢,可是一听到陆岚意要把事情原原本本给摄政王妃说,立刻就惊讶的脸涨得通红。 【待续】 第三十五章 484sa “陆、陆大哥,要把这件事情给摄政王妃说吗?” 屋子里,张君洁似乎是被吓到了一样,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陆岚意点点头。 见状,张君洁很是难为情的低声说:“一定要说吗?陆大哥,这种事情……可不可以不要和王妃说,就说我被人绑架便可以罢……” 一个男人被两个女人带走作弄的事情,怎么看怎么都是平生奇耻大辱。这种事情说给外人听都觉得没脸,更何况是还要说给摄政王妃听。 好在陆岚意也是男人,明白张君洁还是一个要脸面的。想了想后,点头道:“好,我不会多说的,我只简单的向王妃说明一下你被绑架后的情况。” “多谢陆大哥!” 还趴在门外面偷听的夏莲没有想到,屋里的声音停下以后,没过一会儿,房门就被陆岚意猛地从里面打开。夏莲猝不及防的直接栽倒在陆岚意的身上。 小丫头羞红了脸的跳开,被逮住现行的尴尬直笑:“呵、呵呵呵、陆、陆大人……” 陆岚意倒是并没有察觉夏莲之前是在偷听,他只是打开门想让红灯进来照顾着张君洁,而他去向王妃禀明事实真相罢了。没有想到,一开门正好让夏莲这个丫头给扑进怀里。 但毕竟还是在朝中做官的人,立刻看出夏莲的神情惊慌假笑:“怎么了?” “哦,哦……没事……”夏莲连连摇头摆手,忽然,福至心灵的问道,“没事,就是王妃让奴婢来问问陆大人和陆大人的朋友,不知道您二人知否遗失了一挂玉佩。方才奴婢在院外捡到了一挂玉佩,但不知道是何人丢失的。” 陆岚意摇头:“在下并没有丢失。” 说完,回头去问了房间里面的张君洁,张君洁就更不可能是玉佩的拥有者了。 得到回答的夏莲笑了笑:“好,那奴婢去向我家主子回禀了。” “在下随姑娘一同去吧。” “陆大人请。” …… 得了夏莲的回答以后,唐菁月看着手中的玉佩,更加迷惑了。敏叶拿着玉佩去问了暗廿和另外一名暗卫,暗卫身上自然也不可能携带此类饰物,又问了松神医,同样不是松神医的。 所有值得被认为是失主的人都不承认这挂玉佩是自己,难不成,这玉佩还真的是上天垂怜夏莲憨傻,特意从天而落的? 夏莲郑重点头:“主子说的有理,依奴婢看,这一定是从天而落的,老天爷赐给奴婢的。” ……唐菁月都懒得翻她的白眼了。 “你闪一边去,岚意,坐过来说话。” 夏莲被敏叶拉到了屋子一边。敏叶皱着眉头的问夏莲:“你刚才说是什么?” “什么什么?” “就是你说‘从天而降’。”敏叶神情疑惑而好似在回忆什么。 夏莲点头:“我说那玉佩是‘从天而降’的。” 话音刚落,敏叶就一巴掌拍在了夏莲的小脑袋上,像是拍西瓜一样砰砰作响。 “啊,是了,从天而降!”惊喜的抛下夏莲,直接冲到了正在和陆岚意说话的主子面前,将玉佩从主子的手上抢过,一边往屋外跑,一边喊道,“主子,奴婢知道是谁丢的玉佩了,您稍等!” 满是惊喜和开心,还带着一股“老娘今天怎么智商上线”的风骚之气。 把陆岚意倒是惊了一下。过去只看王妃身边的侍女个个都是规矩有礼、落落大方、稳重谨慎的,敏叶也是见过许多次的了,只以为是活泼些许,没有想到,原来竟是如此大胆毛躁的贴身侍女。 唉,陆岚意只能在心上微微的感慨道,由此也只能说明王妃是真宽容的一个人了。 座旁的唐菁月注意到了陆岚意的惊讶之色,稍显难堪的低头浅笑了一下,解释道:“侍女顽劣,岚意莫放在心上。” 看陆岚意淡笑摇头表示不介意后,很是不客气的直接对敏枝说:“到屋外给我拦着那鬼丫头,今儿别想进屋。” 在外面冻一天去! 敏枝笑呵呵:“是!” 教训了敏叶,唐菁月这才稍微转换过来了心情,知道陆岚意既然从客房那边过来,自然是有事情要对自己说。二人坐在暖烘烘的火盆旁,倒了热茶,粘着点心,一人慢慢说,一人静静听。 “王妃,下官的好友名叫张君洁,是家父的门生。君洁虽然家境贫寒,但为人正直、有情有义。如今年岁已近二十五,因为家世的原因,迟迟不得娶亲。半个月前,有一妇人借着给君洁说亲为名,将人骗至南巷小院,至此囚禁折磨长达半个月。如若不是下官察觉许久未见他,发现端倪,恐怕下官的这位好友,怕是要被恶人……唉。” 张君洁的相貌哪怕是唐菁月都会赞赏几句的,一个能被陆岚意当作好友并且称赞是“为人正直、有情有义”的人,没有想到竟然还未娶妻,还因为这种事情被人绑架,也真是让人唏嘘。 而在陆岚意讲述了他是如何救出张君洁的前后过程以后,唐菁月直接说道:“原来如此。岚意你我二人相识许久,客套的话便不必多说。张君洁的冤屈,摄政王府一定会为他讨一个公道。只是不知,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张君洁可认识绑架他的人是何人,什么身份,记得相貌没有?” 对此,陆岚意拱了个手,表示谢礼,又说道:“一个是年长些的妇人,另外一个是年轻些的妇人。君洁并不知道来人身份,但记得相貌。些许后,下官去寻来笔墨,按他的描述将人画出后,自当呈来给王妃过目。” “好。事情宜快不宜迟。若是再无他事,你现在就去吧。” “多谢王妃,下官告退。” 在刚刚之前,唐菁月就已经派人将事发小院全全监视起来。其实方才行动有些疏忽,应该在暗廿去救人的时候,就应该多派几个人去,直接控制小院。万一那会儿工夫恶人回去了,岂不是成了良机错失? 但唐菁月又觉得既然能当得了恶人,自然不能太蠢。张君洁藏匿与井中时,恶人既然回来了一次,那么就应该离去再也不归。毕竟行踪已经暴露,若是再度返回,难免就是自投罗网。 眼看着陆岚意走了,夏莲转着眼珠子,像一个小猴子要讨香蕉吃似的,从一边慢腾腾的移过来。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主子,似乎想说什么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看着她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唐菁月挑起眉梢,瞧她。 和主子眼对眼看了半晌,见主子就是不主动问,还一脸戏谑的盯着自己,夏莲的脸皮涨得通红。 终于,忍不住的问:“主子,你看奴婢做什么?” “你没看我,又怎么知我在看你。” “奴婢……恩……”夏莲嘴巴撅得高高,“奴婢是有秘密想给主子说。” “那怎么不说?难不成你是用眼睛在告诉我?”唐菁月打趣道。 好好好!夏莲认栽,她就知道自己是永远也说不过主子的。 哼! “主子……” 夏莲神秘兮兮的凑到了唐菁月的跟前,一脸想引起唐菁月注意的神情,诱惑一般的说道:“主子,奴婢放在去客房那边的时候,听到了陆大人和张公子的对话。” 很奇妙的,唐菁月不假思索的道:“是偷听吧?” “是……啊?!啊,不是不是,主子,奴婢怎么会去偷听呢,奴婢是在和红灯妹妹说话的时候,不小心听见的。”夏莲连连狡辩。若是红灯在,真的是要在夏莲的背上写下三个字:小骗子。 “好好好,你是不小心听见的!”唐菁月好笑的在夏莲的脑门上弹了弹,作为夏莲偷听别人说话的惩罚,“那倒是说说吧,你都听到了什么,这么神秘。” 捂着脑门的夏莲眼睛大亮,激动的道:“主子,奴婢听到了真相呀真相,事实呢!方才小陆大人跟主子所说的情况根本就不完整,是隐瞒了的!” “哦?隐瞒的?” 唐菁月倒是没有想到夏莲还能有这种发现。陆岚意隐瞒她什么秘密了?她是要帮助张君洁,怎么还会对她有所隐瞒。 夏莲重重点头,是的,隐瞒:“主子,那张公子根本就是被女人给困在院子里面,做些不道德的事情了。张公子觉得丢脸,就不让小陆大人给主子说。可是奴婢觉得,这个事实很重要呀,要不然怎么抓坏人呢!” 一口气说得义愤填膺。 哪怕夏莲现在对于男女之事还不甚理解,但也懂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肯定不是好事。小陆大人帮着张公子隐瞒这个事情,那就是隐瞒线索线索,组织案情调查! 作为忠心的小侍女,她一定要把如此重大的线索告诉主子! 但是令夏莲没有想到的是,她刚一说完,耳朵就被身边的敏蕊嬷嬷以非常大的力气给揪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疼、疼,蕊嬷嬷,您揪我做什么?” 敏蕊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我揪你都算是轻的!去,出去!今儿跟敏叶一样在外面待一天,把你们俩那傻乎乎的脑袋都给冻个清楚!”敏蕊真是生气呀,这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操心。 敏叶是毛毛躁躁,夏莲就是傻啊! 这种事情,众人心知肚明就可以了,一定要说出来吗?! 【待续】 第三十五章 聚一堆呀聚一堆 唐菁月看着因为被敏蕊责令出去罚站而满面委屈的夏莲,不由得感觉到哭笑不得的摇头轻叹。 一个人若是被别人绑架,原因无非就是三个:仇怨、钱财、美色。 与人有仇隙,所以被绑被教训。但张君洁是吗?显然不是。绑架他的两个女人他都不认识,更何谈结仇。 被人觊觎钱财,绑架勒索财物。张君洁?他的一穷二白几乎是半个辅天城的人都知道的,单看身上的衣物,明眼人就都知道张君洁家境贫寒,自然是不会将他当成肥羊去宰。 那原因就只有一个了——美色。 这个真是显而易见,真是最合理的原因了。因为张君洁有这项资本。虽然两名妇人绑架张君洁是为求色的现实,耸人听闻,但……从张君洁难堪羞愧的表现,和陆岚意讲述时隐晦的保留上就可以看出,张君洁的确是被人劫色了。 “唉。” 眼看着夏莲不情不愿的把自己裹得厚厚的,准备走出屋去,唐菁月和敏蕊对视一眼,二人很有默契的同时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大家不约而同去规避的真相,偏偏要被夏莲这个听到事实的傻丫头给戳破。 敏蕊又在夏莲的脑袋上面敲了一下:“出去以后不准再胡说八道。刚才在张公子屋外听到的话,都必须忘个一干二净!” “为……” “闭嘴,出去。” “嘤嘤嘤。” 夏莲小碎步跑了出去。 正巧,和一脸兴奋要往回走的敏叶给撞个满怀。 “怎么了?” 夏莲看向敏叶嬷嬷,一脸“有难必须同当”的耍无赖表情,伸出手,将敏叶的胳膊紧紧挽住。 “叶嬷嬷,主子叫您和我一起在外面罚站,您就不用进去了。” 敏叶惊愕,叫:“为什么?!我有重要的线索要向主子回禀啊。” 专门站在屋门外,就等着阻拦敏叶的敏枝阴测测的笑着从一旁闪出身影。抢过敏叶手中的玉佩,再看向跟在敏叶身后的暗廿,得瑟的说:“有我和暗廿就行,你呀,乖乖在外面站着吧!” “喂……喂!” 目送敏枝抢走了自己的功劳,敏叶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和嘟着嘴巴的夏莲在院子里面一大一小、一高一低的站立着。一个因为有功夫,站得笔直,一个因为年幼体弱,弓着身子。但两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哼,一定是主子身边有佞臣…… 二人对视一眼,重重点头。 屋内,敏枝将玉佩重新呈送到唐菁月的手中。 唐菁月再次打量了打量后,看向暗廿:“怎么,你知道这玉佩的来历?” 方才不是说不知道吗? 暗廿跪在地上,神色恭谨的回道:“回主子,是属下的疏忽。是这样的,之前离开南巷小院时,我见那院中的被褥看起来崭新,便想着或许能够从布料做工上面查出什么蛛丝马迹,便将被褥一并带了回来。” “你倒是心细,”对于暗廿的行为,唐菁月表示赞赏,并且吩咐道,“下去后找人去问问那被褥的来处。” “是。” “继续说。” 暗廿点头:“在归途中,主子的侍女敏叶一直是跟在属下身后的。据她回忆,在即将回到皓月院的时候,她隐约瞧到有什么东西从属下所扛负的被褥中掉出,但当时并未在意。方才忽然想起这一幕,所以才向属下求证。但属下之前带走床褥时,并未注意检查,其后也没有意识到有东西掉落,所以属下并不知道这玉佩是谁的。是属下大意,请王妃责罚。” 说到此,暗廿惭愧又汗颜的低垂下头。 若是起初检查一遍床褥,或许就能及时发现证据了。 而唐菁月倒是没有怪罪暗廿一时大意的意思,她只是暂时没有再与暗廿对话,而是将思路捋清。 东西有可能是从被褥中掉出的? 唐菁月心想,这玉佩自然不是张君洁的,而被褥又是从那宅院中来的。只有一个可能—— 证据! 将玉佩递到敏枝的手中,速速吩咐道:“快,你去客房向张君洁求证一下,这是不是绑架他的恶人之物。” 极有可能。 出自南巷宅院,又是女子饰品。 敏枝回复的很快,一会儿的功夫后,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起来,连连点头。 “主子,张公子说这玉佩的确那恶人的!” “好。” 唐菁月示意敏枝将玉佩递给暗廿。 “暗廿,去查这玉佩的来历。还有那被褥、南巷宅院的主人,以及……等会儿小陆大人会将恶人的画像送来,你再带着恶人的画像出去寻。恩,私下寻找,切勿打草惊蛇。” 暗廿抱拳:“属下领命!” 此时,还住在娘家林府的林汀芷恐怕不会知道,机缘巧合之下,唐菁月已然插手此事中。而她,也注定是在劫难逃! 林汀芷的奶嬷嬷在外面寻了好久好久,凛凛寒风中,跑得是满头大汗。 让人给跑了?! 怎么能让人给跑了呢! 这事情是小姐和她私下里做的,根本谁也不敢告诉,现如今丢了人,只靠她一个人去寻,无疑于是大海捞针! 奶嬷嬷本想回到张君洁的家去看一看,但又担心张君洁已经有所防范。万一他要是报了官,她若是露面,无异于是自投罗网! 心焦慌乱之下,又慌不择路的返回想要再去南巷宅院瞧一瞧。可刚刚走到巷口,就被一边卖馄饨的小贩给叫住了脚。 小贩疑惑的问道:“诶,婆子,在你家的两位公子还不出来吗?” 一句话,惊得奶嬷嬷是大变脸色:“你胡说什么,我家哪里有两位公子?!” 小贩瞪眼:“怎么没有?一个是张君洁,一个是张君洁的好友,今儿上午才去找张君洁的嘛。我亲眼看着他进这巷子里去,现在还没有出来呢!你方才不是回过家?怎么,没有见到吗?” 小贩的几句话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吓得奶嬷嬷是陡然间心跳停止。瞪大眼睛如同见鬼一般的看着小贩半晌,在小贩感到莫名其妙的眼神中,急忙匆匆转身,逃离了这里! 奶嬷嬷的一身都是冷汗。 幸亏有这小贩插话,否则她恐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是张君洁自己逃出去的,是有人去救得他! 完了,完了,事情一定被第四个人知道了。说不定还有第五个、第六个!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事情就发展得越来越糟糕,直至无法挽回! 她要赶快回去告诉小姐! 林府一家子这会儿因为知道林汀芷有孕,正高兴喜悦呢。 林汀芷和面带喜意的父母亲、爷爷奶奶坐在一起,正打算向长辈提及她想要在林府养胎的打算时,就见奶嬷嬷神情惊慌的从外面跑了进来。连带着所有看奶嬷嬷的人都情绪一紧。 林汀芷自然是知道奶嬷嬷这会儿应该是去做什么的。见奶嬷嬷神情不对劲,她的心中也是狠狠一揪。 出差错了! 不等母亲去责备奶嬷嬷,林汀芷便站起身子向奶嬷嬷走去,圆场道:“奶娘,怎么了,一脸惊慌的?” 见小姐一直在给眼色,奶嬷嬷还算心思能够镇定下来。 站稳后,强行让自己显出后怕的模样,说:“是老奴失礼,方才在府外被野猫给吓到了,老奴有错。” 虽然这个理由颇为牵强,但鉴于奶嬷嬷从来没有出过大的差错,林家人也就能轻易的被忽悠过去。 随后,林汀芷借口说自己有点精神疲累,放弃了此次借机说留住娘家的想法,在奶嬷嬷的搀扶下,离去回屋。 纵使事情再急,奶嬷嬷也不敢在路上说,唯恐隔墙有耳。硬生生的憋到跟着小姐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门关得严实后,才一改镇定的慌乱道: “小姐,在老奴去之前,那书生就被人给救走了!” “什么?!”刚一听闻,林汀芷的脸上就血色尽褪!身子一晃,不稳的坐在了凳子上,震得她后知后觉的又赶忙护住肚子。 跑了?! 见状,奶嬷嬷一抹头上冷汗:“小姐,现如今该怎么办?” 人跑了,这可怎么办呀! 奶嬷嬷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以为是随便找的一个穷书生,只不过是样貌英俊些罢,其实,大半个城的人都认识那书生! 想找一个大家都认识的人容易,可就凭她一个婆子,要想再把人给绑起来囚禁杀害,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怎么办?” 问林汀芷怎么办?林汀芷还想问问奶嬷嬷该怎么办! 奶嬷嬷活了这么多年都束手无措,她又能如何! 只有撇清自己,赶快撇清自己! “那座院子……院子……”林汀芷强迫自己赶快镇定下来,要不然下一刻就是人头落地之时。 可是…… 可是林汀芷的脑中只有一片空白,想不出半点应对之法:“院子怎么办,怎么办!” 那院子是当初她入摄政王府时,爹娘私下里给的“嫁妆”。地契虽然在她的手上,但是明面上一直是属于林府,是属于她父亲的。 可是,尽快表面上看起来与她并无直接关系,但若要认真查,早晚会顺着这条线查到她的! 她要如何摆脱,如何! 惊慌错乱的二人静默良久。奶嬷嬷想了想,提议道:“小姐,您不要想这么多。那院子废弃多年,门上的锁一块石头就能敲碎,就算是查到小姐的头上,小姐只说是不知道就可、不承认就好。老奴倒是认为,当务之急,是小姐您应该尽快的躲藏起来。我们尚不知那书生是被何人救走,他们打不打算报案也不晓得。但是为了保证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小姐不能有任何闪失!” “一切风头都要躲避!” 此时,林汀芷的内心就如同被狂风暴雨肆虐的海洋,处在日落漆黑时。一艘小船漂泊翻腾、不见前路。 躲!为今之计,只有躲! 奶嬷嬷说:“好在小姐和老奴之前都是化了妆的,那书生就算记得小姐和老奴的相貌,也不一定能够记得清楚。只要小姐和老奴不常露人前,一定不会轻易被察觉的。” 躲,要到哪里躲? 林府……娘家怕也不是一个好地方。兄弟姊妹众多,妯娌连襟不少,她有身孕的消息没几天就能在私下里被传得人尽皆知。到时候人人都想来看她一眼,她何谈躲! “回王府。” 忽然,林汀芷说道。 闻言,奶嬷嬷大为诧异,不可置信的问:“小姐您是说……回王府?!” 她们好不容易才向王妃请示离开王府,回林府小住的,本打算就在林府安心养胎,直到王爷的死讯传回再说,可现在又要无路可走的重回王府吗? 当然,林汀芷也不愿意啊!可是,她又能怎么办!事实就是在王府的后院里住着,她半年不见外人都毫无问题! 王府有护卫保护,更是隔绝外人的窥探,是再好不过的躲藏之地。 林汀芷想,等回去后,她就在她的碎玉楼里待着,她哪里也不去。 不能再出差错了。绝对不能。 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上一口气。 如今,身后就是有一头恶狼在追赶,让她不得不跑,不得不心惊胆颤、处处提防。 良久,林汀芷说:“收拾东西,下午就回。” 【待续】 第三十六章 抵达南疆 林汀芷向父母双亲等长辈辞行时,林母还相当不舍的挽留道:“今天才回来的,怎么就着急走?不是说要在家里小住一段日子吗?” 其实,长辈们都有说出来的话是:现在回王府,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摄政王妃若是知道林汀芷怀了孕,那还了得? 对此,林汀芷只能委屈着自己去为唐菁月说好话。 “母亲放心,王妃其实是个心善的人,不会为难我。再者说,我可以隐瞒下怀孕的事情,就留在我的碎玉楼,能瞒一时是一时。” 林母依然不放心:“你又何必去受那担惊受怕的罪。就住在家里,别回去她也不会知道的。” 林汀芷摇头,浅笑着说:“母亲不知,王妃最是重规矩。如今王爷不在府中,我一个妾室在娘家久住,难免会被人拿捏话柄。再加上我如今有了身孕,女儿很担心有人在孩子的身世上面做文章。毕竟没有王爷的保护,我说的话哪里有分量。” 听了女儿的分析,林老太爷开口道:“芷儿说得对,还是回王府养胎的好。日后若让人在背后嚼了舌根,对芷儿和孩子都不好。” 还是林老太爷见多识广,知道这流言蜚语的杀伤力有多大。 听到爷爷对自己的决定表示了支持,林汀芷笑了笑,更加给母亲宽心道:“母亲就放心吧,不管怎么说,王府还是更加保卫森严一些。” 这倒说得对。况且王府有摄政王妃坐镇,出了什么难也落不到林汀芷的头上。 日落时分,林汀芷便带着奶嬷嬷和一大堆长辈送予的补品衣物,回了摄政王府。 唐菁月听闻林汀芷回府时,还有些诧异。毕竟她以为林汀芷这都大半个月不回王府了,想来也是在阿皓回来之前,不打算回来了。没想到…… 不过林汀芷现在如何,和她也没关系。因为似乎好长时间林汀芷都安安静静的呆在自己的碎玉楼里,没有惹事、没有生非,给唐菁月一种她很乖的错觉。 林汀芷来皓月院给唐菁月请安回禀。 看林汀芷的脸色有些苍白,唐菁月抬眼和敏蕊对视了一下。不是回娘家林府了吗?怎么,林府把人虐待了,怎么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我看你脸色发白,可是生了病?” 林汀芷坐在下首,手拈帕子,轻轻的在脸上触了触,想要遮掩一下病容似的。淡淡道:“进来天冷,有点风寒。” “那怎的没有在林府养好身子再回来?” “妾身念及出府已久,再晚怕是要坏了王府规矩,所以回来了。” “哦?”唐菁月剥了一个蜜桔,塞进嘴里,甜滋滋的橘子水瞬间感染味蕾,说话时也不由得缓和许多,“你倒是懂得规矩的。行了,既然回来了,就好生在你的碎玉楼里呆着。让府里的大夫给看看,风寒重了也就不好治了。” “妾身多谢王妃关怀。” 唐菁月挥手:“没事的话就下去吧。” “妾身告退。” 林汀芷带着奶嬷嬷行礼退下。 看着她二人规规矩矩的动作,唐菁月总觉得有几分怪异。 察觉到怪异的不止是唐菁月,细心的敏蕊也感觉了出来。 敏蕊说道:“主子不觉得林姨娘有些奇怪吗?” “是有些奇怪,”唐菁月说,“很客气,很……乖,就像是……” 像是? 以往林汀芷看唐菁月,那种目光和态度是又嫉又恨的,隐约还带着轻视和看不起,并且有着自以为是的清高。可是刚才的林汀芷是真乖,和唐菁月说话的一言一语都带着几分让步。 唐菁月蹙着眉想了想,忽然和敏蕊异口同声道:“有求于人!” 二人既然能够想到一起,那表明林汀芷的反常很有可能就是出自于这个原因。 常言说低声下气时,其后往往要跟着有求于人。林汀芷的态度姑且谈不上是低声下气,但对于她本身的清高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了。 “但林姨娘对主子并没有有事相求。” 这一点自然也很奇怪了。不过唐菁月从另外一个角度想想,得出一个结论是:“或许,不和我起冲突,就是她的相求吧。” 王爷不在府中,还会收敛的不和她起冲突,林汀芷一定是遇上事了。 唐菁月勾了勾嘴角。 不管什么事,她不在乎,等着林汀芷后退无路时送上门再说。 …… 一连又是半个月过去,景芝皓率领着大军终于抵达大茂在南疆的边城——雁归城。 冕戴军和冕南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方,看到远处逐渐靠近黑压压的大军时,急忙满带激动的冲下城楼,前去迎接。 援军,援军呐! 这里已经人心惶惶。街上家家闭户,路上空空无人。当大军从雁归城中横穿而过时,士兵们整齐的脚步声就好像是天边惊雷,一道又一道的砸在这座无人理会的空城之中。 死寂,肃杀。 已经一连一个月的惨败了。奔赴战场却有来无回的人,越来越多。冕戴军和冕南急速的消瘦,就连王斌思那个整日里没个正形的公子哥儿也再无笑脸。 寡不敌众,弱不敌强。若是没有援军,冕大将军估计恐怕只要是再过半个月,雁归城就会失守! 何曾想竟会被南疆杂军逼到如此地步! 景芝皓以一身泛着寒光的漆黑铠甲骑于马上,阴冷的目光在万军的拥护下显得宛若战神降临,不可战胜。不苟言笑的面容在无声的诉说着他对于这里严峻形势的不满和重视。 有个别百姓将窗户或是房门打开,露出一条缝看出去。当看见这一次的援军将领是景芝皓时,瞬间惊喜大呼:“摄政王!” 一时间,这声音像是喜报一般,很快便从家家户户憋仄的门缝窗缝中接连响起。 一扇又一扇的房门被人打开,百姓们一个接一个的涌了出来。涌到街上,涌到士兵的身边,涌到距离景芝皓不过几尺的马旁。 “摄政王爷!” “摄政王爷!” 百姓们像是看见了熟人一样,惊呼着兴奋的叫喊着。 年初结束的战争似乎还在眼前,那时就是摄政王爷以一当千般不可思议的带领大军打败南疆。摄政王爷是不可战胜的,这是每一个雁归城百姓的坚信的事实。 “太好了,雁归城有救了!太好了!” “摄政王爷是天神在世!大茂必胜,大茂必胜!” “摄政王爷千岁千千岁!” 不知道是哪个人起了头,很快,这请安的声音立刻感染了每一个人。涌上街头的百姓们纷纷跪在了路旁,向着摄政王爷的方向,高呼千岁。无论男女、无论老少,个个都眼含泪光,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这是景芝皓为他们带来的必胜的信心。这是一种力量,激励着他们走向胜利。 冕大将军和冕南跟在其后,感受着久违的团结和勇气。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的王斌思被深深震动了。他看向路旁跪下的百姓,看到的一张张脸上没有忧虑和愁苦,有的只有亢奋和欣喜。 这是谁带来的? 是那个男人啊…… 王斌思扭头看向前方,那个骑着高头大马,似乎是走在太阳里的身影。 如此大的力量,常人所不能及。 回到军营,这种力量便更加明显了。士兵们看向景芝皓的眼神中,个个都带着狂热和崇拜。 景芝皓利落下马,一刻不停歇,下令整军。 更好的安排、更好的计划、更好的防御。一连串的命令从景芝皓的开中安排下去,接二连三的变化由景芝皓吩咐。王斌思第一次看到了这个男人的地位和能力,将他远远…… 抛在身后。 忽然,有斥候来报,二十里外,近千人队伍的南疆骑兵嚣张而来。 景芝皓当即上马,带领亲兵三十人,在王斌思和冕南目瞪口呆中,如风般呼啸出营。 “冕……冕老……”王斌思抖着声音,手指向景芝皓离去的方向,“王王王爷他……他只带了三十个人!冕老我和冕南带人追去吧!近前南疆骑兵呢!” 冕南也已经做好了带兵追去的准备。 而面对王斌思的瞠目结舌,冕大将军哈哈大笑一通。然后在王斌思和冕南的肩上,一人重重拍了一下。 说道:“放心吧,不过两个时辰,摄政王爷必定毫发无损的完胜归营!” 冕大将军的豪爽笑声引得周围将士纷纷侧目。听到冕大将军的话语,有的人是不敢相信的质疑,而有的见过摄政王爷威风的人是一脸热血,只恨自己不是摄政王爷的亲兵,不能跟着一同豪迈狂气。 王斌思和冕南对视一眼。 冕南不言一语的点好士兵,做好随时支援的准备。他没有亲眼见过摄政王爷的威风,自然不能全然相信父亲的话。 而王斌思不知道为何,却突然对冕大将军的爽朗大笑没有分毫质疑。 那样一个男人,应该是真的可以以一挡千的。 而事实是,景芝皓自然不可能会以一当千。带领三十个亲兵,平均分下来,也每个人能砍杀三十多个头颅呢。 但是,的确是不过两个时辰的工夫。仅仅只用了一个多时辰,那铁打的马蹄声便咚咚作响的震动了军营的地面。 “摄政王爷归营啦!” 这一道声音,永远铭记在了王斌思的心里。 【待续】 第三十七章 惊疑 摄政王爷初到雁归城,便狠狠的给了南疆一个下马威的消息,迅速的传遍整个雁归城的大街小巷! 不愧是摄政王爷,手到擒来!马到成功! 一时间,因为连月惨败造成的阴霾急速散去,百姓们欢心喜悦的到大街上敲锣打鼓表示兴奋。 相信未来一定会一场接一场的大胜! 而这一次得胜的军情也很快的传回了辅天,使得小皇帝在上朝时,当朝夸奖了摄政王爷的英武神勇,并且还爱屋及乌的赏赐给了摄政王府一大堆的物件。哪怕景芝皓不在场,但百官看向那最前方的位置,也是红眼钦佩,应有尽有。 唐季礼紧紧的握住拳,对于景芝皓在边关立了战功是又喜又恨,或者说是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该恨。 保卫了大茂,身为大茂人自然该喜。可是这立下战功的人全都是摄政王府那边的将领,这可就令他笑不出来了。 摄政王府一家独大,这对于右相唐府,可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唐季礼暗自琢磨,他得想个法子,在这里面分一杯羹才是。 其实在潜意识里,唐季礼也是肯定并相信着景芝皓的能力,不然他就不会在景芝皓出兵南疆得胜后,有分一杯羹的想法。 要不然为什么之前有冕戴军、冕南和王斌思在南疆驻守时,他就不会起占便宜的念头。信任景芝皓的将帅之才,必定能够打败南疆。不然,他从哪里来的“羹”可以分? 由于摄政王府暗卫的存在和奔波,唐菁月自然是更快一点的得知了阿皓安全抵达雁归城,并且打了胜仗的消息。 几次从暗卫的口中得到保证,说摄政王爷绝对没有受伤后,这才在担惊受怕之余,缓了心情。 没一会儿,就乐得合不上嘴了。 小皇上的嘉奖圣旨和赏赐物件接踵而至。无外乎是摄政王爷在南疆献身杀敌,对于摄政王爷的家中女眷,朝廷一定要好生照顾。 唐菁月心情很好的从皇上赏赐的东西中,分了些金银给罗管家和敏蕊。给罗管家的原因是让他拿去犒劳府中下人,而给敏蕊的则是让她去对那些日子过得不甚好过的侍妾补贴一些。 侍妾们过得是什么日子,唐菁月还是知道的。有钱的侍妾,比如说林汀芷、何梦薇,受到娘家重视疼爱,生活富裕手头宽绰;其次是郭岫音和青果,虽然不说多么得娘家关怀,但总是也有贴补的,日子悠哉,吃喝穿戴自然不愁;最差的就是何彩梅和青果两个人了,或是出身不好或是娘家不爱,这会儿怕是在屋子里面冻得直打哆嗦呢。 不过仔细的想了想以后,唐菁月还是拉住了敏蕊,改主意道:“不给现银了,你亲自去给送一些棉褥炭火的,别少了吃穿住,不会让她们受苦就行。” 反正不论给什么,都会被说成是假善心。那就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唐菁月翻白眼,又想到什么,便多加了一句:“别给秦香了。” 都是和右相夫人勾搭上的人,还会缺温暖么? 呵。 虽然现在秦香和秦氏只见仍然没有勾结作恶,但唐菁月对于秦香的监视一直没有放松。这段时间以来,秦香可是没少找借口往府外跑。每一次都是偷偷的去和秦氏见面,然后秦氏救济秦香一些金银财物。 总被暗卫回报这种消息,唐菁月寻了个“不懂规矩”的由头,就把秦香给禁了足。 她相信,只要是毒蛇,就一定会有咬人的时候。还想出府?先把你关起来,看你还如何作妖。 别说秦氏和秦香想要谋害她,她现在也已经想法子去谋害秦氏了呢。 要不然干脆派暗卫去,一刀毙命得了! 听主子让自己去看望后院的侍妾,敏蕊面上没甚高兴的领了命,离去。 虽然看出敏蕊不乐意领这样的差事,但唐菁月知道敏蕊是个听话的侍女,既然领了主子的吩咐,就一定会去将事情办好,所以很放心。 然而,不消两盅茶的功夫,却突然看到敏蕊神情惊慌的回来了。 敏蕊一改往常的端庄沉稳,猛地从屋外抽条似的将棉帘乎地掀起,惊惶闯进唐菁月的视线中。 幸而还不算是完全没了头脑,但依然是急切的凑到唐菁月的耳边,低呼回禀道:“主子,何姨娘死了!” 不是没见过死人。要说见死人,敏蕊跟着主子在宫中的时候,见得比这多比这惨,可到底是没有比这里的让人震惊。摄政王府的后院侍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竟然会被人杀害。谁干的?! 闻言,唐菁月同样是一惊:“哪个何姨娘?” “大的,何梦薇。” “什么死法?” “奴婢不知,她躺在床上,状似沉睡,她的丫鬟死在床边,同样的安睡模样。” 若是一个人这样死,还有的暴击而亡好说。可主仆两个同时遭遇此事,这一看就是被人害死的。 唐菁月的眉头死死蹙起。自从上次侍女画绢被冯梦婷利用陷害以后,何梦薇可是老实的很,而且这姑娘的性子本就温和大方,不是容易得罪人的脾气。如此一来,何梦薇又怎么会好好的人在后院住着,就惹到仇怨,被人给害死了呢? 越想越不对劲。唐菁月急忙起身,让敏蕊为她侍候穿衣装扮。 “我去看看。” 何梦薇可是帝师何安西最疼惜的孙女,若是无故死在摄政王府,还是在摄政王爷不在府上、出门远行的情况下,那何梦薇可就算是横尸惨死了。这件事情查不清楚的话,何府必将暴走。 “你怎么发现的?”看敏蕊还要往自己的头上插发簪珠钗,唐菁月一挥手,示意紧急情况,这些饰物就免了,“把披风拿来。” 敏蕊一边神情阴郁的为主子围上白狐毛围脖和披风,一边说道:“奴婢给小何姨娘送了棉褥炭火之后,路过何姨娘的院子。因为担心何梦薇会对主子仅仅照顾小何姨娘的做法有微词,所以决定进去看看何姨娘。结果,就发现……主仆二人早已没了声息。” 唐菁月急速的向敏枝招手:“快,去把松神医招来,一起去看!” 主子和敏蕊的神色大变,让敏枝和敏叶也纷纷紧张起来。 敏枝去传唤松神医,而敏叶则被安排和女暗卫严百二一起,立刻看护住何梦薇的院子,不准任何人出入。 “你进去何梦薇房间的时候,房门是锁着的吗?”快步走去何梦薇小院的路上,唐菁月问道。 跟在后面的敏蕊摇头回道:“是的,奴婢唤了几声,见没有反应,才尝试去推门。推门不开,里面也没有回应,这下心中察觉异样,强行开了门。” 这可见凶手绝对不是走正门的。 唐菁月想不出谁会对何梦薇下此毒手,还是在防备森严的摄政王府。 府里的人做的? 很有可能。 可是……会是谁呢? 下人,还是妾室? 在疾步中,唐菁月首先将后院的各个妾室面目在脑中过了一遍。 前几日回府后态度怪异的林汀芷、向她示好不做纠缠的郭岫音、虽是堂姐妹但因为嫡庶之分而关系并不亲近的何家二人、没有显著特点的青果,还有……就是秦香了。 可是她们每一个人看起来,都不可能会是杀害何梦薇的凶手。毕竟,除了林汀芷以外,其余几人平日里相处都很融洽,并且就唐菁月所知,没有人曾和何梦薇有过愁怨。 既然如此,会是何梦薇在什么时候得罪了府里的下人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比之何梦薇的死,府里有这种品性恶劣、性情凶残的下人存在这种事情,才更令人后怕和震惊。 何梦薇小院被敏叶和严百二看守起来的现象很快引起其余妾室的注意。尤其是何彩梅,最先小心翼翼的带着丫鬟,很是畏惧敏叶的模样靠近了院子门口站着的敏叶,怯生生的问道:“敢问嬷嬷……可是我姐姐做了什么错事,惹得王妃不高兴了?” 要不然怎么会派这位女煞神守在门口。 敏叶看她一眼,没甚在意,只回答道:“不要多问。” 如此冷漠的回应让本就见敏叶害怕的何彩梅缩了脖子。然后带着丫鬟站在一边等着看了。 对于何彩梅的等待,敏叶没有进行驱赶。毕竟是人家的姐姐死了,这时候赶人走可就太不近人情了。 除了何彩梅以外,没过一会儿的功夫,秦香、青果姨娘也便来了。郭岫音听闻了何梦薇的院子被王妃派人给守住以后,怔了怔,虽然好奇何梦薇究竟是犯了什么事情,但是鉴于明哲保身,倒只是派了一个婆子出来打探消息,自己没有现身。 等唐菁月来到何梦薇的小院时,扫了一圈来围观的几人。将几人脸上的神情一一记下,然后默不作声的走入小院。 敏叶严格看守,将所有窥探的目光隔绝在外。 小院里,伺候何梦薇的一个婆子和一个丫鬟已经吓得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见到王妃进来,更是连连磕头低呼“奴婢冤枉”“王妃饶命”。 看她二人活得好好的,唐菁月眉头一拧。 问道:“伺候何姨娘的,除了你二人,还有谁?” 那婆子总算是年长一些,有些胆子,听了王妃的问话,还能张嘴回答。 哭诉着说:“伺候何姨娘的除了老奴和小燕儿,就是何姨娘的贴身侍女画锦了。” 敏蕊凑到唐菁月的耳边报道:“画锦就是死在何姨娘床头的的侍女。” 闻言,唐菁月眉间大蹙,竟然在还有两个下人的情况下,何梦薇主仆二人死在屋里! 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待续】 ------题外话------ 呜呜呜,下午刚考完教师资格证的语文科目,熊写得太慢,25分的大题都没做。能及格就见鬼了……早知道这样,熊就更文了,好好学也不顶用啊,反正也写不完_(:зゝ∠)_ 为什么国家不机考!码字的话,熊一定能写完的! 嘤嘤嘤。更一章,求安慰。 第三十八章 大家来破案 可惜的是,以何梦薇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值得让唐菁月派遣暗卫监视或者是保护,以至于现在毫无线索。 进入屋内,何梦薇和侍女画锦的尸身保持原样,敏蕊并没有肆意去移动她们。 唐菁月走近看了看。 二人的面色都很安详,何梦薇面色平静,不带半分痛苦,而侍女的姿态更是侍候在旁睡在脚踏上的规矩。 能将杀人做到这种程度的,无外乎是两种可能。 一,杀人者武功高强,所以可以做到不留痕迹,甚至是连被杀害的二人都毫无察觉。但,二人没有明显外伤,因何原因致死还需要细细检查。 二,便是中毒身亡了。只有特殊的毒药,才能够达到这种地步。 一想起毒药,唐菁月急忙看向身后的敏蕊三人,喝令道:“或许这屋中还弥漫着毒气,你们出去!” 因着唐菁月如今已经是百毒不侵,所以能够大胆的在这屋子里面不改色。 听到主子命令,敏蕊担心主子在屋子里面会遇到什么危险,很犹疑。 这时,倒是敏叶机灵,出去将严百二给交换了进来。 严百二姣好的脸上毫无表情,冷冰冰的走进屋,又冷硬硬的在唐菁月的身旁站定。 看严百二态度不恭,敏枝气不过的想教训严百二两句,但是被敏蕊拉了拉袖子,示意她们还是不要逗留在屋内,阻碍主子查找线索了。 三个侍女走后,唐菁月顺口询问道:“你也是不怕百毒吗?” 闻言,严百二撇了一下嘴角后,才回道:“是。”但对于自己为何不怕百毒却没有明说。唐菁月也没有多问。扭头继续去看两具尸体的死状。 站在唐菁月的身后,严百二的眼神比回答的话语还要寒冷。 自以为是的女人。 发生凶杀案,就最好去告诉罗管家,请私邸的暗卫来查。她以为她能看出什么来? 还故弄玄虚的害怕屋中有毒。 哼。有什么毒,有什么毒! 从小被作为毒人养大的严百二对于这世间毒物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这屋子里面干干净净,很安全! 但她就是不说,让这个王妃提心吊胆也算是锻炼王妃的防备心。她可是为了王妃好。 哼。 唐菁月可是丝毫不知身后的女暗卫各种心理活动。她能够隐约得知严百二对她不服顺,但不是不忠就可以。服顺什么的,可以慢慢调教。 靠近何梦薇的尸体旁,唐菁月正要伸出手去触碰何梦薇的脸颊,忽然一声惊呼从房门口传来。 “王妃且慢!” 唤得格外惊恐。 在被敏蕊和敏枝掀开的棉帘下,松神医提着他那沉重的大医箱,看到唐菁月伸手触摸尸体的动作,惊得伸出手一边作做阻拦状一边叫唤。 哎呦喂,这肚子里面要是真的有王爷的血脉,那可遭不起这污秽的玷染呀! 松神医心塞。 从来没见过松神医如此失态过,吓得唐菁月立刻就停住了动作,缓缓收回手。 见王妃收回手,松神医这才小松一口气。急忙跨过门槛,向唐菁月走去。 “老奴见过王妃。”松神医一边行礼一边道,“这尸体死物都是不祥不吉,况且难免有异物,所以验尸的事儿还是让老奴来吧。” 虽然疑惑松神医怎么忽然这么讲究,但唐菁月还是点头应了,给松神医腾出床边位置。 看着这个由松神医带来的小插曲,严百二心中不屑的冷嗤一声。心想,真是矫情,摸一下又能怎么? 床边,属于松神医那双独有的布满老年斑和皱纹的如同枯老树皮的手,伸出两根手指,贴向了何梦薇的脖颈。 松神医在探查死时。 唐菁月在屋内其余各处看了看。 桌上的茶水糕点要让松神医验毒,一旁的衣物要让验毒,铜盆和葛巾也需要检查。但凡是一切可以藏毒的事物都被唐菁月找了出来,无一遗漏。 这倒让跟在唐菁月身后的严百二不禁得有些侧目。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王妃的观察力和认真细致是毋庸置疑的。部分她觉得王妃想不到的东西,王妃想到了,而有些她没想到的东西,王妃也想到了。 似乎,王妃还是有点用的。 严百二拧眉想,也是,王爷总不会是娶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当王妃。 在摸向茶壶的时候,唐菁月觉得有些凉。仔细的感受一下,发现不仅是茶水凉,她的手也是凉的。 缩回手在袖子里暖了暖。方才走得急,没有拿棉手筒,所以她的手这才没一会儿就冰凉了。 可是…… 忽然,唐菁月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劲。 恩? 她疾步走向屋内的火盆,打开火盆盖子,发现里面的炭火早就熄灭了,烧成了白色的块状,一块一块,早无生机,就和这屋子里面已经死去的主仆二人一般。 怪不得何梦薇的卧房里如此寒凉! 之前是唐菁月心中焦急生疑,所以才一时没有注意到这屋子里面的温度竟然如同屋外一般。 这证明,何梦薇主仆是死去多时的,否则那贴身侍女应该会注意到火炉里的炭火更换。 然而,没一会儿后,松神医的验尸结果直接推翻了唐菁月的结论。 “回王妃,经老奴查验,这二人死于一个时辰之前。二人于睡梦中而亡,毫无痛苦。可身上皮肤呈现樱桃红色,该是炭气中毒,窒息而亡。” “炭气中毒?”唐菁月惊讶,嗅了嗅,“可我并未闻到任何怪异气味。” 与此同时,严百二也默默的偷偷抽了抽鼻子。屋内绝对没有炭气的味道,她保证! 松神医点头道:“全身肤色泛红,的确是煤气中毒。至于现在为何没有炭气味道了,只能是因为炭气已经全部散掉了。” 这个发现才令人疑惑呢。毕竟只有一个时辰,还门窗紧闭。能够把何梦薇主仆二人给神不知鬼不觉毒死的炭气,竟会如此轻易的散掉? 唐菁月摇头:“松神医,能将这二人在睡梦中毒死,这炭气该是很大的。不过是一个时辰的功夫,炭气便能完全散除干净?” 可是,松神医又是很笃定:“这个自然不能。但二人死于炭气中毒没有错,至于为何能这么快的散除干净,老奴并不知晓原因。” 唐菁月叹气。 想了想后,比松神医更笃定的声音冷冷响起:“这里如此寒凉,哪里是才被木炭烧暖过的屋子。” “敏蕊!”唐菁月提高音量唤道。 敏蕊掀开棉帘:“主子?” “把那婆子和丫头叫进来!” “是。” 婆子和丫头就一直在院子里面跪着。哪怕人不是她们害死的,但何梦薇毕竟是她们的主子。主子死了这么久,当奴才的却丝毫不知!要不是敏蕊忽然奉了唐菁月的命令,来给何彩梅送东西的时候想起何梦薇,这怕是要等到晚上才能得知死讯了! 婆子和丫头惊惶不安的从院中转移到屋里跪下。 “王妃!”婆子“噗通”跪在地上。 “王妃……”丫头胆怯畏惧的浑身颤抖,声音细若蚊蝇。 坐在椅上,唐菁月面色严厉,语气更是锋芒尽现一样的锐利。 “主子死了这么长时间,你二人都不知晓,说,是不是谋害者!” 当然不是唐菁月要栽赃陷害、随意了事,而是她必须要用这种法子吓迫这两个下人,逼得她们想起更多的细节。 果然,一见平日里就甚是威严的王妃此时更是如同火焰山爆发,两个下人吓得几乎要魂不守舍。 “冤枉啊,王妃,不是奴婢,奴婢什么也没做!” 小的已经什么都不知道的只知道哭诉喊冤,而婆子还能知道要给自己开罪,连连喊道:“老奴冤枉啊!是何姨娘说要小睡一会儿。主子休息的时候,一向只让画锦在旁边侍候,我和小燕儿都是不进屋的!” 哭得满脸泪水的婆子委屈至极:“老奴只以为是主子在屋内睡得安稳,可丝毫不知主子已经命丧黄泉了呀!” 她二人虽然哭得委屈凄惨,但唐菁月可没有丝毫的心软同情。只见她瞪圆双眼,猛拍桌子厉声训斥道: “还敢狡辩!光是主子死去多时,而你这两个贱奴却分毫不知,你二人就该死千回!况且,何姨娘因炭气中毒而亡,这难道不是你们的疏忽?!” 炭气中毒? 何姨娘是因为炭气中毒才死的? 婆子猛然睁大了眼,和丫头对视了一下。 “这不可能,”婆子惊慌道,“王妃,这炭是上好的南安炭,又干又经烧,何主子这个冬天都在用,从来没有出过事。就算……就算是处理不当有炭气产生,也不可能会致死的呀!” 何梦薇今年冬天用的南安炭,一直都平安无事,怎么会突然产生浓到能把人给毫无声息毒死的炭气呢? 见这婆子神情焦急,不似作假,唐菁月暂且停下了对她二人的逼问。 小丫头怕得打颤,但也免不了为自己说上几句。 “是的,王妃,送进主子屋里的炭都是奴婢一块一块挑拣的,干爽的很。画锦姐姐也一向心细,不会产生炭气的!” 然而,的确是产生了。 现如今,何梦薇主仆二人的死因确定,就是炭气中毒。但为何会有如此大量的炭气产生,以及炭气怎么能散除的这么快,却成了难解的问题。 看主子凝神思索其中的疑点漏洞,敏蕊想了想后,问道:“今日可有谁来找过你家主子,或是出入过这座院子吗?” 见是王妃身边的大侍女问,婆子急忙说道:“有,小何姨娘和秦姨娘来过几回。” 唐菁月蹙眉:“来过几回?” 要说走访闲聊,来上一回就够了,一天还来找何梦薇几回? 听王妃疑问,婆子逼着自己快快回忆:“是,起初是小何姨娘和秦姨娘一起来的,后来小何姨娘单独来了两回,秦姨娘最后来了一回。” 这一听就很有蹊跷。 唐菁月紧追着问:“都是因为什么来的?” “小何姨娘和秦姨娘这段时间因为炭火分例不够,所以总来何主子这里闲坐取暖。今日主子有些疲乏后,两位姨娘便离去了。随后小何姨娘端了点心来,但是进屋没一会儿后就离开了。大约半个时辰后又来过一次,但没有进屋。奴婢在屋里听到小何姨娘在院子里轻声唤了唤,但没有得到何主子的回应。” 说到这里,婆子有些怯懦的偷偷看了唐菁月一眼。 何彩梅到何梦薇的院子里来,好歹是王府的妾室,可这婆子却连房门都不出,更别说是迎接何彩梅了。由着何彩梅在院子里面唤了唤没人理后离去,何彩梅在府中的日子不好过,可见一斑。 婆子窥探的眼神正和唐菁月阴鸷的目光对上,吓得顿时跪伏在地。 “接着说!”唐菁月语气阴冷。 这下,婆子是彻彻底底的被吓到了。她浑身打颤,抖着声音的继续说道:“然……然后……是、是秦姨娘来了。和小何姨娘一样,在院子里面轻唤何主子几声,见何主子没有回应,就、就离开了。” 由于何彩梅和秦香都是妾室中日子过得最不好的二人,所以婆子真是“一视同仁”,从窗缝里看到是这二人进的院子,就懒得不出屋迎接,任由二人吃了闭门羹而去。 听了婆子的话,唐菁月真是无话可说。 这么说来,在敏蕊发现何梦薇有异常之前,至少还有两个人是能够察觉异样的!可是秦香和何彩梅这两个只知道蹭暖气的家伙,脑子是榆木疙瘩,丝毫未察觉出状况! 唐菁月扶额闭眼,眉眼紧皱。今日刚得到的阿皓打了胜仗的喜悦,被这晦气事和复杂情况一扫而空。 敏蕊替主子继续审问。 “除了小何姨娘和秦姨娘外,再无他人了吗?” “老奴保证再无他人。”虽然这婆子是有点狗眼看人低,但好歹会给窗户开一条缝。什么人进来,她都知道。 敏蕊开始询问这婆子有关于何彩梅和秦香进院后,她所见到或者是听见的一切景象和声音。 婆子一五一十的说,唐菁月认真的听。从表面上来看,何彩梅和秦香毫无异常。但唐菁月就是直觉和这二人有关。毕竟今天就只有她们两个外人进过何梦薇的卧房。 况且……秦香?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唐菁月至今还记得在刚嫁入摄政王府时,秦香给夏莲的难堪。 “小何姨娘第一次单独来时,敲了敲主子的房门,说是给主子带了点心。进屋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出来时说:‘既然姐姐困乏,那妹妹过会儿再来。’然后关门声。第二次来就只是在门外问了问,静等一会儿见里面没有回应后,就走了。” 【待续】 第三十九章 送回何府 在何梦薇困乏表示休息之后,何彩梅同秦香双双离去。 其后,何彩梅又来过两次,秦香则再来过一次。 何彩梅一次进了屋,一次没有进。然而,单从这婆子的话语中,是分析不出什么异常的。唐菁月揉了揉眉间,问道:“那秦姨娘呢?” 婆子回道:“秦姨娘也只是在院子里唤了唤,没有人应后,秦姨娘就离开了。” 秦香也没有进屋去过……这样看来,不管是何彩梅还是秦香,在表面上都是不存在有谋害何梦薇的举动。 “两个人一共来过三次,从始至终你都没有出去房门看过吗?” 被王妃提出,婆子自知失了规矩,急忙连连磕头求饶:“是老奴的错,求王妃责罚,求王妃宽恕!” 为人,生来的捧高踩低。但主子和奴才,就是不一样。 闻言,敏枝嗤笑道:“那到底是责罚你还是宽恕你?” 婆子闭嘴讪讪。 见状,唐菁月也是没好气的瞥了这婆子一眼,但终归在何梦薇身死这事的对比下,她不会去追究一个婆子的失礼。 何梦薇的死讯不能对何府隐瞒,要立刻派人去通知。但是,唐菁月却总觉得这死因有疑。不过,死因再有疑,也只能以炭气中毒报给何府。否则另有隐情的话,何府还不得闹翻天? 为表重视,唐菁月特意派遣了敏枝前去何府报丧。与此同时,派遣丫鬟去通知了后院的几个妾室,将人给聚集在何梦薇的院前,然后将何梦薇的死讯放出。 “什么,姐姐去了?!” 第一个反应震惊的人不出众人意料,自然是何彩梅。 何彩梅惊睁了两只眼睛,眼珠子几近脱眶而出。她惊愕的直视唐菁月,显然是被消息吓得失了神思。 “不可能,怎么会,怎么会……”她喃喃说道。 对此,敏蕊板着面孔的再一次重述何梦薇的死因。 “大何姨娘因为炭气中毒,已经死去多时,还希望各位姨娘日后细心检查自己院中的炭火,防潮防湿,如需更换可到奴婢这里来报备。” 堂堂摄政王府,竟然会因为炭气而死掉一个姨娘,传出去都会让外人笑掉大牙的。管理安置如此疏忽,姨娘身边伺候的下人也一并跟着主子炭气中毒而去,可见姨娘用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烂炭。 这件事给摄政王府脸上抹的黑,可不止是一巴掌的大小。 敏蕊继续说着一些冬日用炭的注意事项,而唐菁月则是盯着何彩梅的脸,拧着眉的细细观察。 毫无疑问的震惊,无法回神。 何彩梅全身发颤的站立不稳,哪怕是被身后的丫头支撑着,竟也没坚持多一会儿的很快瘫软在地上。 瘫在地上厚厚的雪里,引得众人惊呼。 好姐妹青果急忙上前要将何彩梅给搀扶起来。 “彩梅,地上凉,回屋里去。”知道何彩梅因为堂姐过世而伤心,青果也说不出别的什么话,只能劝慰着要把何彩梅给带进屋子里去。 回头,看向唐菁月,请示道:“王妃,彩梅她伤心过度,恳请王妃准许妾身带她回屋。” 青果是真的心疼何彩梅。何梦薇一死,恐怕何府会彻底忘记何彩梅,以后何彩梅在摄政王府的日子会越发不好过的。 看着哪怕是被两个人搀扶,何彩梅也脚软无法站立的模样,唐菁月点点头允了。这丫头一脸的惊恐和不敢相信,想来是受到的打击不小。 只不过……目送何彩梅离去,唐菁月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但一时却抓不到准确的点。 扭头时,正好扫到秦香。秦香正看着离去的何彩梅,表情担忧,但凭借唐菁月的功力,一眼就看到秦香真正的情绪可不是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担心。秦香的眼神中没有真正担心的情绪,有的却是……冷笑? 唐菁月不能确定。但在她看来,秦香若是真心担心何彩梅,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假使是真的担心,那或许是因为二人由于自己的身世不好而产生心心相惜之情,也或许是真的性情相投,可不管是什么原因,秦香都应该跟上去照顾,而不是站在原地仅仅用脸来表示自己很关心。真正的感情,是会像青果那样的。 所以,唐菁月肯定秦香是在装。 既然是装,总得有假装的理由。 ……是为了在她面前装姐妹情深? 不。唐菁月否定了这个猜测。秦香并不需要讨好她,她也从来没有要求过这几个女人要姐妹情深。看看旁边的郭岫音、林汀芷,这二人除了对王府里死人表示震惊外,可没有别的怜惜表情流露。所以秦香不是为了讨好她。 那就是单纯的表示一番自己很善良、很心软?亦或者是对何彩梅死了姐姐表示幸灾乐祸,所以才要用伪善的面孔遮挡。 幸灾乐祸? 秦香和何彩梅有仇吗? 何彩梅的身影从视线中离开,秦香一转头,正巧对上唐菁月探究的目光,惊得秦香直打一个激灵,差点忍不住跪在地上。 确定王妃是在盯着自己看后,秦香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垂头看手,揪扯手帕,如芒在背。 王、王妃,为什么……看她? 秦香的反应自然全部收归唐菁月的眼中。 还很嫩呀。 唐菁月抬手打断了敏蕊:“你不用多说,她们自己管好自己用的东西。若是连自己都不看好自己的命,别人也没多大的必要需要替她们看着。” 对于这话,在场的人是没有一个敢反驳的。 “都回自己的院子吧,这几天若是没有必要,都不得随意出院走动。” 仅剩下的三个姨娘俯身应答:“妾身谨记。” 晌午刚过,前去何府报丧的敏枝就回来了。跟她一起的,还有何府的老爷和夫人。 何大人及其夫人听到何梦薇的死讯后,大为悲痛,强烈希望能入王府看女儿的尸首。 唐菁月准允他们入府前去何梦薇的小院,并亲自陪同。 当看到女儿的尸首通红后,两个上了年纪的人痛哭流涕。 这是他们的老来女,从小宠爱到大,送到摄政王爷的身边为妾,也是希望能够锦衣玉食一生,不受烦忧。谁想没得过王爷的宠爱不说,最后还因意外而去,这简直就是挖掉了老两口的心尖。 唐菁月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好一会儿后,才道:“梦薇的死都是我治府不严造成的。会出现炭气中毒的事情,是我对不起梦薇,也对不起何大人你和夫人。” 她的语气很真挚。 可是,敏枝却很不认同的看向主子。主子对不起谁呀?这何梦薇是因为自己的丫鬟婆子粗心大意才死的,怎么怪也怪不到主子的头上! 而这一点,何大人和何夫人自然也是知道。 只是,既然王妃都如此说了……老两口对视一眼,迟疑片刻后,何大人走到唐菁月的面前,深深的做了一个揖礼。 “王妃,下官有一不情之请。” “何大人但说无妨。” 踟蹰的何大人擦掉脸上的泪,老态尽显。 “王妃,薇儿是下官和内人的掌上明珠,备受下官和内人疼爱。” 说到这里,似乎是想到女儿在嫁入摄政王府前,还承欢膝下的欢乐往事,何大人情不自禁又哭了。 “下官知道,薇儿她……”何大人摇头叹气,神情一副哀伤黯然,“薇儿她并没有伺候过王爷。所以,下官可能恳请王妃代王爷,准允将薇儿送回何府?” 送回何府? 唐菁月看着伤心悲痛的何大人:“何大人的意思是……” 何大人再行礼。 “既然薇儿不曾是王爷的人,就求让薇儿和之前离开王府的妾室们一样,回归娘家吧。那样的话,下官也可给薇儿葬入族坟。” 如果不送回何府,那何梦薇自然是作为摄政王府的人下葬。可哪怕是王府,对一个姨娘的丧事安排也依然简陋。何梦薇最后不外乎会被罗管家派人寻一块荒野地入葬。 坟无木牌,祭无贡献,作为妾室,死了以后连正经坟头都不会有。 而作为何家人的话,身为何大人的爱女,自然归列族谱,享受子孙后代日夜供奉。 唐菁月想了想这其中的规矩,最后轻轻叹气。 也罢,不过是一个名分罢。将人归还给何府也是可以的,就当何梦薇之前就被放出了王府。 人意外死于王府,也是让唐菁月对何府真有歉意。 伸出扶了何大人的礼。 “何大人爱女之心,我懂。既是如此,何大人便将梦薇的尸身带回罢。” 何大人和何夫人喜出望外:“多谢王妃!” 立刻跪在给唐菁月行了一个大礼,表示谢恩。他们是真没有想过王妃竟会如此好说话。 此意不是一时起,早在跟着敏枝来王府时,何大人就准备了马车随从。何大人对何梦薇是愧疚的,他总觉得没将女儿托付给良人,苦了女儿的一生。 当何大人带人将何梦薇的尸体从何梦薇的小院运出时,何彩梅就站在门口。 然而,何大人却没有停留半步去和何彩梅说几句。唐菁月觉得他应该是没有注意到。 不过,甚至连何彩梅的存在想都没有想过,也可想而知何彩梅在何府的地位了。 何彩梅红着眼眶,死死的盯着盖着白布的何梦薇的尸体,咬着嘴唇不吭一声。 死了,怎么会死了……怎么会那样轻易的就死了? 何彩梅泪如雨下。 她悔,好后悔。是她迟了一步…… 不!是她……是她做的罪孽! 何彩梅忍不住的出声痛哭。 立刻,何彩梅脸上显而易见的悔痛让唐菁月厉起眉目。 为什么会有悔色?! 何梦薇的死,必有隐情! 【待续】 第四十章 线索 自打何梦薇死后,摄政王府似乎就更安静了。没有了何梦薇,除了青果会时常前去何彩梅那里走动外,几个侍妾之间就再也没有了其他的交流。 林汀芷的碎玉楼院门紧闭,郭岫音独善其身,秦香更是独自窝着。而何彩梅若是往日还能前去青果处闲坐,这会儿已经完全没了心情。自从自己的堂姐死后,何彩梅就性情极为郁沉寡言起来。摄政王府似乎同这天一样,步入寒冬了。 唐菁月抱着手炉窝在软榻上,嗑着瓜子,若有所思。 床桌上的茶水虽然热烫,但因在温暖的室内,也没有白白的轻烟会升起。夏莲坐在一旁双手灵活的编织着红绳,时不时教一教身边手笨的敏枝。 时不时添些炭火、做些杂事的敏蕊看一眼敏枝的进度,也忍不住毒舌的吐槽道:“你打算盘是一把好手,怎么编起红绳来能笨成这样?” 本就被夏莲几番鄙视而闹得害臊难堪,又被敏蕊这么一嘲讽,敏枝气恼的将手里编织了一半的兔子造型扔掉,不爽道:“不编了,没意思!” 夏莲怯怯的看了敏蕊一下,嘟嘴。没意思还跟她玩一下午。 敏蕊摇摇头,对于敏枝的急脾气无可奈何。 没事干的敏枝左右扭头,看到主子专心致志的嗑瓜子,抽抽鼻子凑上去:“主子,奴婢给您磕。” 正在想事情的唐菁月没有多大的反应,木愣愣的就让敏枝将一盘瓜子给移开。再伸手去取,发现没有,就没有后续的呆坐着发怔了。 何彩梅的后悔痛苦,秦香的冷笑装样,两个人迥然不同的表情一直萦绕是唐菁月的心头。 一个人为什么悔痛,另一个人为什么伪装,两个人其后共三次进入何梦薇的院子,真的是像下人婆子所说的那般行事吗? 想不透。 现在哪怕能有一点线索或者是微小讯息也可以,让她有个思路也好。 “啪啪啪啪啪啪啪”。嗑瓜子小能手敏枝小姐迅速的将一盘瓜子磕出仁来,给主子放置了一个小盘。 “主子,吃。” 唐菁月没反应。 敏蕊看了一眼,有感于敏枝虽然没有编织的巧手,但好在有一张会嗑瓜子皮的嘴。 “都是你的口水,主子自然不吃。” 这句话气得敏枝送给敏蕊一个白眼:“主子从来都不嫌弃!” “那主子怎么不吃?” “那是因为主子正在想事情!” 哦,想事情。 敏蕊觉得主子保持这个呆坐的样子已经很久了。 “主子,您在想什么,已经呆坐许久。” 闻言,唐菁月下意识的就回了话:“在想何梦薇的死。” “大何姨娘的死?”敏蕊很是不解,“大何姨娘的死有什么不对吗?” 唐菁月伸手拨了拨盘子里的瓜子仁,看敏枝还在磕,伸手阻止了,顺便也不想吃了的将瓜子仁的盘子推到敏枝的跟前。 “别拨了,你吃吧。” 一瞬间,敏枝掉下了脸色。敏蕊好笑地看她一眼,就说主子嫌弃吧。 没有去注意敏枝的懊恼,唐菁月无意识的嘟囔道:“何彩梅和何梦薇的关系很好吗?” 在何梦薇出事之前,她一直是以为这何家姐妹二人的关系并没有多么亲密,无论是何梦薇对何彩梅,还是何彩梅对何梦薇,都没有好感和善意。 如此的话,何彩梅真的会对何梦薇的死那般伤痛吗?再联系何彩梅的悔色,哪怕是没有任何线索,唐菁月也直觉何彩梅恐怕是和何梦薇的死有关系的。 敏蕊摇头:“依奴婢看,她们姐妹俩的关系是没有多么亲近的。可是没有想到大何姨娘的死竟然会让小何姨娘如此伤心。这才没有几日,小何姨娘居然眼见的消瘦了。看来哪怕关系再淡,姐妹毕竟是姐妹。” 闻言,唐菁月点点头。本想先放下此事不再多想了,谁料坐在一旁编织红绳的夏莲忽然动作顿了顿。 听主子提到大小何姨娘的关系,夏莲忽然想到在深冬来临时,她和红灯于偏院里听到的事情。 回忆了回忆,夏莲拿着红绳凑到主子的面前,满是告密的模样说道:“主子,有一件事奴婢没有跟您说。前段日子我和红灯到偏院玩雪,偶然遇到一同前来的大小何姨娘。奴婢和红灯个子矮,正好就藏在雪里偷听了两位姨娘说话。” 还有这回事? 唐菁月和敏蕊敏枝立刻集中了注意力,认真的听夏莲要听什么。 忽然被重视,夏莲别扭的笑了笑:“其实奴婢也没有听到什么,就是听说何府打算要一位姨娘回府,只留下一个何府的女儿继续留在摄政王府。因为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所以奴婢就没有放在心上,扭头就忘了,后来也没有再想起。还是主子刚才问起两位姨娘的关系,奴婢才忽然想起当初听到的事情。” 虽然夏莲自认为听到的话语不重要,但唐菁月却狠狠的蹙了眉。 原来之前何府有要回一位姨娘的想法! 这…… 看主子忽然神情凝重起来,敏蕊便向夏莲再次询问道:“还有别的吗?” “恩……奴婢不记得其它的了。要不然主子再叫红灯进来问问?” 唐菁月点头:“唤红灯进来。” 屋外,红灯正歪着脑袋看院子里敏枝嬷嬷和暗廿护卫“打情骂俏”,进屋后听到主子问起这事,认真的想了想,点头。 “是有这么一回事的,”红灯说起话来,听着就比夏莲可靠许多,“消息是大何姨娘说给小何姨娘听的,然后小何姨娘没有回应。两个姨娘只是从偏远走过,并没有停留,所以奴婢也没有听到太多。” 纵使并没有听到太过,然而就这一点便足够唐菁月重视了。 “你确定是大何姨娘说给小何姨娘听的?” “奴婢确定。” 两个姨娘说话的风格就完全不一样。何梦薇语音清亮,有贵女气质,而何彩梅说话和夏莲说话风格差不了太多。两个人的声音很好分辨的。 唐菁月握住了手。 对了,也自然该是何梦薇说给何彩梅听的,毕竟何府哪里会直接把消息传给何彩梅。 如果不是何梦薇出事,何府会让哪个人回何府简直毋庸置疑。必定是留下何梦薇,要回何彩梅!毕竟再嫁的名声不会好,那般疼爱女儿的何大人不会让何梦薇受委屈。再者说,摄政王府可不是好进的。既然送了女儿进来,就算是后悔也不会想再要出去! 而对于不受宠的何彩梅就不一样了。何彩梅的父亲于何氏家族中没有地位,女儿自然是会被当做连系的物品任意赠送。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何彩梅没有说话…… 尖细的指尖迅速的在床桌上敲击。唐菁月凝思不语,看起来满怀心事。 敏枝转了转眼珠子,挥手让夏莲和红灯都出去。等两个小丫头走后,才一脸戒备的对唐菁月说道:“主子,您是不是许久不宫斗,忘了这女儿心是最狠的?” 唐菁月微眯斜眼看敏枝。 的确,唐菁月是许久不宫斗了。 这压根就不在宫里,她斗什么……但敏枝此话的真正意思显然是想提醒唐菁月,琢磨人心不要太心善。 “就奴婢所知,小何姨娘的日子很不好过,这事情主子也是有耳闻的,否则就不会叫蕊姐去给小何姨娘送东西了。但是依奴婢看来,哪怕在摄政王府的日子再不好过,小何姨娘也不会想离开。因为,一旦回了娘家,就是被舍弃的妾,名声不好,再嫁也颇受牵连。” 一边说着,敏枝一边想了离开王府的那么多侍妾,有几个过上了好日子。于是,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小何姨娘如果想留下来,唯一的办法就只有……” 未尽的话语留在敏枝满含深意的眼神中。 唐菁月看着敏枝,深吸了一口气,转开眼。她又何尝没有过这样的猜测。只是…… 初进王府时,何彩梅贪吃活泼的模样似乎还在眼前,这才多久,那样一个天真的女子就能手刃堂姐了? 亲身就死在女人的手下,所以唐菁月从来都不会忘记女子的狠毒。不过凡事要有证据线索的,无缘无故怀疑人,也就只能是怀疑。 “说起来,”唐菁月看向敏蕊,“我倒是一直想找一个了解这炭气的人问问,南安炭,能够将人于不知不觉中毒死的炭气,到底需要多久便能散尽。” 那日进入何梦薇的屋子,屋内凉意阵阵,茶水也是冰凉,而松神医却说何梦薇死不过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屋内便能凉成那般! 敏蕊检查之后,发现屋门紧闭。 既然紧闭,如何散尽炭气和热气? 唐菁月最不解的便是这里! 主子的疑惑想要解答还挺难的,毕竟谁也不知道究竟哪位大师是研究炭气的。不过—— 敏蕊提醒道:“主子,那位女暗卫不是百毒不侵吗?或许咱们能亲自试一试,看看这炭气究竟多久能散去。” 严百二! 哦,不说唐菁月倒还忘了,她身边的暗卫有这么一号人。前两天还跟着她一起在何梦薇的屋子里面呆过的。 唐菁月忙连连点头:“说得对。快把人叫进来吧。” 【待续】 第四十一章 啥玩意儿?! 严百二之所以能被安排守护在王妃的身边,凭借的可不光是女人这一优势。她不仅身手不凡,身为毒人这一点也是其他暗卫所不可比较的。 听闻了王妃的意思,严百二没出声回应。 较之同样习武的敏叶来说,严百二的相貌更加女子柔美些,喜穿布甲衣,显得身条劲瘦。衣容反差使得她颇显娇怜。 见严百二不予应声,唐菁月挑眉询问:“你可是不愿意?” 严百二静了静,抱拳回禀:“王妃命令,属下自然该遵从。只是……属下想知,若是王妃的贴身侍女有百毒不侵的本事,王妃可会让自己的贴身侍女做这等事?” 说罢,眼神带着些愤愤不平之意的看过唐菁月,看向敏蕊敏枝等人。 因为和她没有主仆情谊,所以就不会把她的命当做是命! 严百二觉得王妃这是在伤暗卫的心,也是在欺辱王爷的暗卫! 因而,对于王妃很是不满。 “放肆!”严百二的话音刚落,敏蕊便厉声呵斥,“谁给你的胆子,竟在王妃面前如此张狂!” 敏蕊的话语中有很大的力度,若是被训斥的是夏莲红灯,一准被这其中包含着的怒气给吓哭。 说这话时,敏蕊也秀美紧锁,满眼嫌恶的看向严百二。本来对王爷送来的人是很放心的,又是经过暗廿安排的人手,谁料竟然是这般不驯。 其余几个丫头也很是惊诧对排斥的目光看向严百二。 严百二只垂头不语,不再说什么,却也没有悔过的表示。 看了这女暗卫一会儿,唐菁月轻笑两声。 “你不愿意便说不愿意罢,我自然也不会强求。寻来义正言辞的质问倒是想说什么?”说着,唐菁月慵懒的斜靠在软枕上,浅笑言,“你不愿意,便所有人都不会愿意了?” 严百二抽抽嘴角:“属下只是想问王妃舍不舍贴身侍女罢了。” “你这话问得才是奇怪。若是敏蕊她们有你的本事,我还寻你来?” 回应堵住严百二的嗓门。但她觉得王妃就是说得好听。如果是敏蕊等贴身侍女能以身试毒,王妃才不会舍得。 看出严百二虽然没说话,但依然不服,唐菁月摸了摸手炉,问道:“你做暗卫有多久了?” 提到这个,严百二很骄傲:“十年!” 论起资历,私邸中没有几个能比得过严百二!严百二可以说是由摄政王爷看着长大的……也不对,景芝皓才没有那个功夫去看她长大呢…… “呦,十年,真是不短呢,”唐菁月捏了捏手炉,就当做是景芝皓的耳朵,“十年,王爷就教你怎么质问主子?” “我……” 唐菁月以手撑头,歪着脑袋问:“我本以为,暗卫是哪怕主子命之去死,也二话不说会去执行的。谁料到你身上,我才第一次发现,原来是暗卫如果不愿意的话,也可以和主子吵一吵哦?” “属下没有想和王妃争吵……” 唐菁月拿起手炉就砸了过去:“还说没有!” “咚咚咚咚……” 手炉砸在严百二的脚下,突变让严百二惊得退后两步。手炉落地一路滚动,撞到房门才停下。 严百二惊睁双眼,直视唐菁月。 王妃的面上再也没有了柔柔笑意,只有阴狠与怒火不悦。 “你告诉我,”唐菁月冰冷的问道,“如果以身试毒这事是王爷叫你做的,你可还会如此磨蹭、放肆顶撞?” 严百二咽了一下,却发现喉咙发干,生疼。 若是……若是王爷的命令,她自然……自然不会…… 但那是因为她相信王爷不会害她!王爷不会让暗卫去白白送命,王爷很心疼暗卫的! “我有让你白白送命吗?”看着严百二变换的脸色,唐菁月忽然问道。 严百二的神情怔住。 “你的长处就是试毒,我命你试炭气有何不妥?我是会把你推入机关重重的密室,还是会让人隐匿起来趁你不备进行暗杀?”一字一句都让严百二的脸色更为发白,“你告诉我到底有何性命之忧,会让你胆敢在主子面前理直气壮!” “扑通”一声,严百二跪倒在地,弯俯身子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 惊颤不已。 目视严百二跪倒在地,唐菁月仍然面色不轻松半点。 她只本以为这是个倔脾气的,想着慢慢调教便可。可从今天这事看来,这女暗卫分明就是对她有嫌怨在心,所以才会对她的命令百般挑刺。 对主不贞,其心可诛。 跪趴在地的严百二整颗心都在颤抖。要问她为何会惊惧至此,原因不外乎是王妃的句句质问,针针见血!她惊惧的不是王妃的怒火,而是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小心思:她的确是违背了暗卫的规矩,竟然对主子的命令满含抱怨与抗拒。 因为不是王爷的吩咐,所以她会对这命令横竖找憋闷;因为下令的人不是王爷,所以她会万分抗拒。 以至于显示到了面色之上,实属——大不敬! 屋内死寂。唐菁月训完之后,看向他处,消散掉心中怒气。大部分的情况下,她的怒气只是浮于表面,很快便能消散。毕竟,若是气气都入心头,那怕是没两日她就能被气死了。 “既然你不愿,我自然也不勉强。下去吧,今日你就回私邸,不用再看护皓月院了。” 严百二身上一抖:“王妃……” 早就不爽的敏枝最快的插话道:“谁知道你看护院子是不是心甘情愿的!” 严百二以头触地,噤了声。 严百二不离去,唐菁月也不会理睬她。转而向敏蕊询问可还有谁能百毒不侵。 敏蕊皱眉想了想:“这个奴婢不知。或许主子唤暗廿进来一问,便能知晓。” 暗廿目前已经全权接管了皓月院的守护之责,对于私邸之中各个暗卫的本事想必也是清楚不过。唐菁月正想再唤暗廿进来,忽然旁边的敏枝脸色异样的动了动嘴。 敏枝皱眉,拿矛盾的眼神看向主子,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主子,您就是百毒不侵吧?” 那日进去大何姨娘的卧房时,主子还因为担心蕊姐和她会中毒,把她二人都赶了出去,然后才换的严百二进去陪同。 音落,唐菁月一怔,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敲敲脑门:“啊,对,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倒是还有这本事。”毕竟不是自小练就下的功夫,还是喝药顺带的益处,唐菁月自然不会将这种本领牢记在心。 既然自己就可以忍受炭气,那也就不用麻烦了。 唐菁月挥手:“行了,拿些木炭埋进雪里,等潮一些后找间和何梦薇的屋子差不多大的房间,烧一烧。” “是。” 敏蕊和敏枝领了命就去办。 严百二仍旧跪趴在唐菁月的面前,没有人理会她,她自己也是一动不动。 知道敏蕊和敏枝都出去了,唐菁月也完全忽视她自顾自的看书时,严百二才再次起身,又一磕。 “王妃,这炭气不是普通毒药,您的身子承受不起,请让属下代劳!” 唐菁月没理她。 红着眼睛的严百二用额头抵触着温热的地面,咬牙大悔。 屋外,夏莲掀开了棉帘,走向里屋禀报道:“主子,松神医来请脉。” “请进来吧。”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相比于之前的隔天请脉,这几日松神医是日日都来请,昨天还一天就来了三回。差点要让唐菁月自我怀疑得了不治之症呢。 不过眼看着松神医走进来,面色却带着喜意,不像是她得了重症的愁眉苦脸,唐菁月打趣道:“今日神医红光满面,可是有喜事。” 放下药箱,松神医笑得呵呵。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暗卫后,一边往夏莲搬的凳子上坐下,一边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呵呵,是有喜事,大喜事。” 真是难得看到松神医这般喜色外露,唐菁月感兴趣问道:“什么喜事,不说出来一起高兴?” “这个嘛……哈哈……” 松神医爽朗的笑笑,暂且止住话头,伸出手指示意唐菁月亮出手腕。 昨天他基本上可以确定王妃的确是有喜了,但琢磨着王妃的虚弱体质好不容易才养起来,委托一些为好。所以缓下一日。今日再来,如果喜脉还是那般确定,那他就立刻将这个好消息禀告王妃! 唐菁月不觉有他,被松神医的好心情感染了,淡笑着伸出了手腕让松神医探查。 静。 似乎是感受到这会儿的静不同于方才的怒静,察觉王妃的怒气已经渐渐消散,严百二鼓起勇气又一次的磕头请命。 “王妃,炭气不同于毒药,是令人窒息的气。王妃想试炭气散去的时候,万万不可以身犯险!属下自小便是毒人,懂得换气鼻息之法。请求王妃准属下一试!” 这一次,严百二是真的诚心诚意了。 她知道,王妃不是没把她的命当命,而是只要王妃确信行事无危险,无论是谁,都有可能接收到命令。哪怕是王妃自己! 然而炭气不同一般毒物,真的不可贸为啊! 严百二的请求刚说完,不等唐菁月有反应,还在把脉的松神医就是一个心惊肉跳,控制不住的喝声问道:“什么?!” 【待续】 第四十二章 有喜 唐菁月捂着胸口,心跳有点快,美目瞪了松神医一眼。 “您叫什么,吓我一跳。” 还以为是她的身体出了什么天塌的事情呢,能让松神医惊得失口大叫。 见王妃丝毫不觉有异,哎呦他的个老天爷爷喂!松神医惊恐着一张脸,冷汗簌簌。他不叫能行吗,瞧瞧他刚才都听见了什么。王妃打算以身试毒去? 王妃如今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两条性命系于一身。那可是王爷的嫡长子,未来的小世子,王妃可绝不能如此莽撞大意呀。 幸亏他来了,要不然…… 想到此,松神医的眉头死拧,胡子都要纠缠在一起了。想想,他真是感到后怕。 “饶老奴失态,敢问王妃,方才这暗卫说的是什么意思?” 闻言,唐菁月轻轻松下一口气,原来是要问这个,她还以为是怎么了。 “哦,我想试试一屋子的炭气要用多久才会散去。既然我自己是百毒不侵的,那便打算……” 话没说完,忽然,只听松神医凝重厉喝:“王妃!您如今是有身孕的人,怎么能以身犯险!” “我不过就是……”唐菁月刚要辩解,一顿,歪头,“恩?” 跪着的严百二身后,夏莲惊睁着嘴,圆圆的眼睛眨巴眨巴:“哦——?!” 严百二浑身僵硬。王妃……有喜了?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松神医不苟言笑的模样,似乎并不是因为要阻拦她冒险而说谎啊。唐菁月露出了同夏莲一样的表情,充满疑惑的眸子眨巴眨巴。 “身孕?” “是啊……”松神医可是找找机会说了,“快足月了,您的身体一向弱,保都来不及,老奴真是没见过还要去犯险的。” 终于从松神医的口中得到了确定的话语,唐菁月懵懵转不过神来。但是手却下意识的就扶上了自己扁扁的肚皮。 孩子…… 都快一个月了? 想想这近一个月以来,她就浑然不知的过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哪里亏待了……它? 瞬间,心就好像是被温柔的放进了会飘荡的河流中,荡漾着,荡漾着,看着头顶上蔚蓝至纯的天,悠悠的驶向远方。 猫儿的软垫梅花爪子踩在柔软的青草地上,一切,都嫩得让人的心发烫。 她的肚子里,现在有一个小家伙了? 表面上来看,和一个月之前没有分毫不同的肚皮啊。好不可思议。 夏莲已经开心死了的蹦跳着跑到外屋,掀开棉帘就朝外面的院子里大喊:“蕊嬷嬷,蕊嬷嬷,主子有喜啦,主子有喜啦!” 喊罢,看到院子里正踏在雪地里的敏蕊几个人惊愕抬头看过来后,哈哈大笑着放下棉帘,绕着火炉跑一圈,像只小兔子似的又蹦回唐菁月的身边。 “主子,有小主子啦,小主子啊!” 就像是一个拨浪鼓似的,激动的摇着头上的丫髻,叫唐菁月忍俊不禁的摸摸夏莲的脑袋,再掐一掐夏莲的小脸蛋。 如果是女孩子,像夏莲这个性格就好。傻傻的天真迷糊,为人单纯,她定会保护得她的女儿可以永远都不谙世事。 敏蕊敏枝和敏叶三个人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屋,急不可耐的想冲到主子身边,但还要忍着等待的在火炉旁驱散掉自己身上的寒气。 敏蕊在外间很失仪态的大声问道:“主子,夏莲刚才说言可是真的?” 看不见里屋主子的神情,三个侍女真是又喜又急。 唐菁月笑得呵呵并不答话,还是松神医很满意自己的话所造成的轰动效果,捋着胡子的朗声再一次宣告:“老夫亲自诊断,自然不会出错。” 如此重要的消息,他可是把了半个月的脉象,十分笃定才会说出口。 老神医的话似乎是要比主子说更有可信度似的,一下子,敏蕊的心就镇定了。 “太好了,太好了。主子,要不要马上送信给王爷?” 夏莲笑眯着眼的连连拍手:“是呀是呀,要立刻给王爷送信,说不定王爷‘嗖’地一下,就回来了!” 傻傻的比划出飞,娇憨的动作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熏暖了身子的敏蕊刚一进里屋,就看到了还跪在地上依然没有走的严百二。 立刻,笑意都有些隐掉。 “主子,这暗卫……”敏蕊给唐菁月使了一个眼色。 看敏蕊提及,唐菁月看向严百二,收敛了些许喜色,微沉下声音:“你方才说你愿意试炭气,现在可反悔了?” 严百二立刻应声:“属下不悔。” “好。我既有了身孕,自当多加小心。而且我相信你方才所说我不宜贸然行事的话……是为了我好。” 没有抬起半下头的严百二噤声不语。 “下去吧,为我做完这件事后,你就回私邸去。”既然有了身孕,唐菁月必定对驯服下人这些琐事不会劳神费心。既然如此,没有忠心的严百二自然不该继续留在她的身边。 听到主子的决定,严百二忍住嗓音中的哭意,重重在地上磕头:“主子,属下求您再……” “下去吧。” “主……” 耐性差的敏叶直接上前,伸手抓住严百二的胳膊,将人给掉拽了起来。 “还说废话,走!” 久久垂首的严百二终于抬头再一次直视唐菁月的面容。那冰冷的视线、无情的神色以及丝毫不为所动的态度,真正让严百二放弃了。 她不该求的。她该从王妃见到死人依然面不改色时便知晓,王妃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将人从主子的主屋中拉出来以后,敏叶带着严百二,端了和着雪的木炭来到闲置的空屋。 木炭不能浸湿,否则是点不着的。所以将之和雪混在一起,木炭燃烧的时候自然能混入水气,炭气便会产生。 敏叶抓着房门,冷冰冰的对房内孤零零站着的严百二说道:“你既然是毒人,自该能掌握分寸。觉得能死人的时候你就出来,然后把门关好,其他的不要动,知道了吗?” 对于敏叶的告诫,直直盯着火盆看的严百二没说话。 “哼!”敏叶不满皱鼻,“出来以后去向主子禀报,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最是见不得这种犟脾气的下人了!敏叶冷哼一声,关闭了房门离去。 在王爷的心里,主子可比王爷自己还重要的多呢!敏叶就不懂了。一个暗卫,有什么好心高气傲的。一副不甘心服侍主子的样子,真让人讨厌。 走了也好,主子有了身孕,还是不要有这样的下人在身边的好。 余光看到房门关闭,耳力听到敏叶走远,严百二死死的攥起了拳头,心中是百般滋味涌上。 自以为是的王妃…… 严百二咬牙,她依然不服!她对王爷的忠心天地可鉴,她绝不会做出背叛王爷和王府的事情。王爷命她保护王妃,她自当听命,王妃何必如此防她、疏离她、驱赶她! 冷漠无情的女人,又怎么会对王爷付出真心? 回私邸……派出去伺候主子的暗卫被遣返回谷,身上所背负的罪责可想而知。想她回谷以后的生活,难道就要在其他暗卫充满嘲笑和蔑视等异样的眼光中度过吗?! 不——! 真是多亏了夏莲的大嗓门,王妃有孕的消息没一会儿就在皓月院里传遍了。一息后,在前院行事的罗管家就屁颠屁颠的笑眯眯来请安问候。再过一息,后院各个侍妾的院子……都静了。 真是诡异的反应。若是平常大家大户的后院,听到主母有孕,姨娘们怕是要像麻雀似的吵翻天了,然后争着抢着要虚情假意的给主母贺喜。可是在摄政王府,这消息传开后,姨娘们和身边的下人却静悄悄的不敢有半分议论。 青果姨娘正陪在何彩梅的屋子里,二人听到消息后,何彩梅没甚反应,而青果则是怔了怔,轻叹口气后。 良久,才道了一句:“王妃是有福气的。” 有人疼,有人宠,生活过得肆意潇洒,如今刚刚嫁入王府不满一年,又有了身孕。这不得不让青果叹一句,王妃还真是运气围绕、福泽纯厚。 说罢,见何彩梅真的是半点感触也没有,也半分也不关注周遭讯息,依然的木滞失神,青果重重的叹口气,挥手让报信的婆子下去了。 “梅子,你可是快点好起来吧……” 王妃有孕,日后生下世子就更是地位稳固,到时候她们这些后院侍妾会愈发的被人轻视。如果彩梅再这样悲戚下去,还何谈能在这偌大的王府中立足? 相比于青果和何彩梅的表现冷淡,秦香那边的反应就要大一些。 秦香虽然是笑着,但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叫贴身丫头看了都感觉到实在是害怕。秦香颇为不心甘情愿的说着祝福的话,但任谁听都能知道秦香不是出于真心。 “那可真是要恭喜王妃了。没想到王爷在帝都的时候,王妃没有喜讯出,这王爷才离都没有多久,王妃就有喜了。呵呵呵,真是好,真好。” 如果敏叶在场,听见这话,铁定要两步冲上去抽秦香的大嘴巴了。但秦香在皓月院的人面前,也自然是不会说这种话的。 狠狠的瞪了侍女一眼以作警告。 遇音阁中,郭岫音带着贴身侍女和婆子翻箱倒柜的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哎呀,这个不行。” 婆子递过去一小样瓷花瓶:“姨娘,那这个呢?” 郭岫音瞥了一眼,连连摇头:“这个怎么能行。王妃有喜,我送一个瓷瓶去?万一王妃要是觉得这瓷瓶易碎,我送给她是借指她养胎不顺呢?” “呃……不会吧,姨娘您会不会想得太多了。”婆子和丫鬟面面相觑。虽然王妃很凶,但是王妃从来不胡搅蛮缠的。 然而,郭岫音依然果断的拒绝了小花瓷瓶,还有另外一些平日里郭岫音都不舍得送出的礼件。 “怀了孕的女子脾气变化无常,过去王妃好说话,谁知道现在还是不是和从前一样好。我呀,是宁愿现在多费工夫琢磨,也不愿意等送礼时再被王妃教训!” 说罢,低头接在的箱里柜里寻找最合适的礼物。 碎玉楼里的反应和其他的几处姨娘院子,大约没有什么不同,可很明显的不同的就是姨娘的回应。 本就少露脸的林汀芷更是没有出面,奶嬷嬷和其他几个林汀芷的贴身丫头将林汀芷的衣食住行伺候的是滴水不漏,完全不需要再多的下人去服侍林姨娘。 吩咐好侍女在屋外看好,奶嬷嬷急忙速速的上了竹楼,进了主子所在的房间。 一进屋,赶紧回身关门。 “小姐,王妃有喜了!您打算怎么办?” 没有想到王妃竟然会有喜。既然王妃都敢公布,小姐若是再隐瞒着,等有朝一日不得不公之于众时,怕是难以解释清楚。 【待续】 第四十三章 怒 且不说别的。 目前林汀芷肚子里面的这个孩子,就是摄政王爷的!无论是谁问,都得咬紧牙关说是摄政王爷的! 可既然是摄政王爷的,就绝不能自己偷偷生下来。 有孕有喜,总得要禀报王妃。否则,这孩子日后生下来更容易被人怀疑来历不正。毕竟,连怀孕生孩子的事情都再三隐瞒,这孩子的来历难道不值得令人怀疑吗? 奶嬷嬷扶着因为震惊而站立起来在屋中不断走动的林汀芷,主仆两个忐忑不安的商量着该如何是好。 林汀芷真是咬紧了牙,心中越想是越不舒坦。 本以为自己是如果生下孩子,孩子就一定是王爷的长子!可谁料,华容悦竟然也有喜了。这一前一后的,如果让华容悦的孩子得了先,那可就是嫡长子,她就是再生出个妖孽也不顶用啊! 不行,绝对不行。 她的优势虽然大减,但也一定要保住优势! 大不了日后多用催生之药,王爷的长子,一定要她生下才行! 林汀芷气得抓紧了奶嬷嬷的胳膊,狠狠的掐着。 上天真是不公。她为了能够在王府中站稳脚跟,要悄悄的偷人生子才能怀得孩子,而华容悦那个贱人已经占尽王爷的宠爱,却偏偏还要被上天眷顾得到喜讯。 她一定不会让华容悦那般得意的!不是一向自傲得到王爷的独宠吗,她就要用这个孩子来让华容悦明白,什么才是现实! “奶娘,明天……”林汀芷的脸上露出无情的冷笑,“就去向王妃报喜!” “双喜临门,多开心的事,是不是?” 对不起了,华容悦,你恐怕只有一天的时间能用来高兴了。 呵。 奶嬷嬷垂下头:“是。” …… 严百二从充满了炭气的屋子里面出来,关紧房门后,就去向王妃禀报。 唐菁月懒得见她,吩咐通报的夏莲直接让严百二走了吧。 闻言夏莲点头刚要出去传话…… “等等,”唐菁月叫住了夏莲,转而向敏叶吩咐道,“你去说吧,顺便把信交给暗廿。” “好。” 敏叶拿着主子写给王爷报喜的信,出去找严百二和暗廿。 严百二很安静的在院子里面站着,暗廿就站在严百二的身边。知道严百二被主子逐回私邸后,暗廿对严百二很是生气,因为这简直就是私邸暗卫的耻辱。无论是什么原因,竟然能惹得主子下令赶人,就实在是难以宽容的罪。 冷面站在二人面前,敏叶敌视的看向严百二:“你可以回私邸了。” 说罢,不去理会严百二欲言的神情,将信递到暗廿的手中,冰冷的神色也温和许多。 说道:“这是给王爷报喜的信,务必派出最快的暗卫,尽早送至王爷手中。” 王爷都多大年纪了,终于将有自己的血脉子嗣,真是天大的喜讯。 暗廿连连点头,双手接过信,保证道:“还请转告王妃,请王妃放心。王妃有喜是摄政王府的大事,兄弟们一定会以最短的时日将此封书信呈到王爷面前!” “那就好。” 敏叶回屋去给主子回命。 拿着信,暗廿转身看向严百二,辞色严厉。 “主子的心意已决,你即刻返回私邸,自去领罚!回私邸以后,好生自省,若无任务,不得擅自离开私邸。明白吗?” 纵使严百二再不愿意回应,但面对级别比自己高的暗廿,还是不得不点头应是。 “是。” 说罢,严百二转身欲走。 暗廿一抬手,看到手中的信,又急忙唤住:“等一下。” 严百二转身,低垂着眼,面色平静无波,默不做声。 “把这封信带回私邸。刚才敏叶嬷嬷的话,你也听见了,叫谷内轻功最好、马术最好的兄弟,骑快马出发送信,务必将喜讯以最快的速度转告王爷!” 说着,暗廿将信递到了严百二的眼前。 ……严百二看着,觉得:好刺眼。 一封信。也是家书。 平整的信封,只有几张纸的扁平,其中内容却包含着令人可以眉飞色舞的消息。 伸手,严百二将信接过。 “是。”她说。 而暗廿则完全没有任何异样感觉或是防备猜疑,说:“行了,回谷吧。” “是。” 音落,拿着信的严百二转身,缓缓离去。 没有人知道这时的她对手中这封急信的感觉。很烫手,却也很凉。如同冻僵的手握住了一把火钳,冷热相织,又毫不松动。 眸子中的光,有阴沉的坚定。 私邸的人对于严百二回谷自然是有疑要问的。 “怎么回来了?” 对此,严百二面不改色的回应道:“为王妃给王爷送信。” “诶?怎么让你送?”严百二毕竟是被保护近身保护王妃的,而送信也自然专门的暗卫负责。 “这次的信比较重要,王妃想要贴身的暗卫去送。暗廿大哥武功比我功,自然要留下保护王妃,所以就由我前去送信。” 说这话时,严百二的脸色不自觉的带了几分不满显露,不是很严重的程度,却也正好能让其他暗卫察觉到她的情绪。 但是,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当即有级别高的暗卫呵斥道:“严百二,你那是什么神色!王妃既然让贴身暗卫护送信件,自然是有重要消息,你不满什么!” 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会被训斥的严百二猛猛一惊:“我……我只是……是王妃不相信弟兄们!” 要不然为什么派遣贴身的暗卫,不就是不能相信私邸里的专门负责送信的暗卫嘛!她是在替他们打抱不平喂! “糊涂!若是王妃不相信谷内的送信弟兄,以往的信件又怎么会交给咱们?正是因为你比谷内弟兄更得王妃信任,所以王妃也会准许将任务交给你。严百二,你可要分得清好歹!” 在严百二的目瞪口呆下,在周围其他暗卫投射过来的劝说责备的目光下,严百二憋着气的咽回还欲出口的话。 认错道:“严百二知错了。” 暗卫之间是很信任的。众人也只是当严百二是一时误解王妃的意思,才口出误言。 “知错能改就好。能得王妃重用,是你的福气。既然是重要信件,想来该是即刻出发的吧?” 严百二抿了抿嘴,闭眼再打开:“是。” “既然如此,那你就收拾准备出发。” “是。” 不过半个时辰,严百二上路前去南疆雁归城的行李快马就全部备齐。 带着信,严百二像一个肢体凝固的雕像般,骑上马走了。 一般来说,普通信件都需三个暗卫一齐护送,而重要信件更是增加到六个,可严百二这一次却独自上路了。 “既然是重要信件,为何你要独自上路?” “是口信,比较私密的话语,但不紧急。王妃嘱咐要由我亲口告诉王爷,所以我一人上路就可。”一般送信,携带信件的暗卫如果途中遇事,自然要将信件交给一齐的暗卫。可严百二这次所送的既然是王妃的私密口信,不可泄露,还不是紧急的,那自然由严百二一个人带去便好。 私邸内,暗卫之间彼此的高度信任,成了严百二行事的帮凶。没有人知道严百二是被王妃赶回私邸的,因为没有人能料到严百二会说假话,会篡改主子命令,会违背高级暗廿的吩咐。 严百二,太大胆了。 唐菁月可是不知道严百二怀着隐秘心思,携带喜信走了。她现在能思考的,就只有疑惑。 关于炭气的疑惑。 根据何梦薇炭气中毒的“经验”,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唐菁月带着敏蕊等人去打开了装着满满炭气的屋子房门。 那一个开门…… “咳咳!” “好难闻!” “好呛,快关上!” 敏叶更是手疾眼快的将主子一把拉向身后。天呐,主子可是怀有小世子的,一定要保护好! 虽然觉得自己百毒不侵,但炭气不好闻的味道还是让唐菁月皱眉掩鼻。 看着敏蕊和敏枝急忙忙将房门关紧后,一众人又后退了好一截。 敏蕊的脸都变色了。 显示查看了一下主子,确定主子没有大碍后,皱眉道:“大何姨娘死后不过是一个时辰,炭气便能消散殆尽,咱们这都一个半时辰了,怎么还是如此浓郁?” “是不是雪太多了?”敏枝懵懵的猜测道。刚才那个感觉真糟心。一瞬间就进入天旋地转似的,好生呛人。 同样没有料想到会是这种结果的唐菁月站在原地,等鼻前的不舒服完全消散后,才开口道:“不要再开门了,再等上半个时辰。” 也有可能是严百二离开时,那炭气的厉害怕是连大象都可以毒死的,所以才会这么久炭气还如此浓郁。 再等等。 而这一等,就是等了三回半个时辰。 每打开一次门,闻到里面的味道,唐菁月的眉间郁气就重伤一分。 等到距离严百二禀报时已经过去了五个时辰,已经时至半夜时,这间被用来试验的屋子,才终于能够被人不用皱眉的进入。 唐菁月的脸色,已然冷若冰霜。 夜深了,被珍重的孕妇被侍女劝着不要多想,快些休息。可唐菁月是停不下多想! 思前想后,越想越怒。 婆子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在脑中。最后,终于怒极的拍桌厉喝道: “把何彩梅和秦香,给我叫过来!” 【待续】 ------题外话------ 没有多更……因为……熊相亲去惹…… 熊,很无奈…… 因为,熊想问一个问题……请已婚人士回答。 钱重要,还是感觉重要? _(:зゝ∠)_有已婚人士在线嘛? 第四十四章 想不出 王妃盛怒拍桌,纵使天色已黑,侍女们仍然想要劝着王妃多加休息,但是面对王妃的立眉冷面,下人们不敢有分毫怠慢的急忙去传唤秦香和何彩梅。 秦姨娘和小何姨娘是怎么惹王妃生气了? 见到主子愤怒异常,给敏枝打了一个眼色以后,敏蕊倒了热茶呈给主子,关切的询问道:“主子可是想到了什么?” 主子是在久久思索之后,便暴怒传唤的秦香和何彩梅,可见主子一定是想到了大何姨娘之死的怪异处。敏蕊琢磨,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外乎是查验了一番炭气的驱散时辰,之后主子便没再多说话。想来,主子是从这其中看出了问题。 敏枝手脚灵活的给主子捏肩推背,连声安慰,嘱咐主子不要动气。 听着敏枝的劝说,唐菁月也努力的压住自己的火气,不过,对于侍女的疑问并未多加解释。 喝几口热茶,暖过身子以后,盯着不远处的红色灯罩,唐菁月的目光散发出幽幽的浓重。 何彩梅虽然已经被何府抛弃,但毕竟是何府的人,她在面子上不能做得太过难看,没有确凿的认定不能随意动。而秦香……即使秦香家世低贱,但架不住其养父秦大虎是在阿皓的手底下做事的这份情,她自然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对秦香出手。可是……不动刑的话,在没有分毫线索和证据的当下,她要如何才能使这两个人说出实话呢? 纤细的手指尖揉上蹙起的眉头,虽然明知不该劳心伤神,但仍然止不住多多思虑。 是何彩梅谋害堂姐,还是秦香设计杀人,再或者是两个人合谋杀害的何梦薇? 可是……原因呢?杀人的原因呢?若说何彩梅杀害堂姐还有理由,那秦香为什么掺和进来。 唐菁月想到了何梦薇出事那天,何彩梅惊恐痛悔的表情。她能从那张稚嫩的脸上看出何彩梅她自己有多么的震惊,有多么的惊慌失措,有多么的意想不到。那不是可以假装出来的脸。 而且听闻,这几日青果一直在何彩梅的院子里陪着,想来何彩梅的情绪应该依然没有好转,反而有加重的可能。 或许,她能从何彩梅的脆弱上下手。或许,她能请青果助一臂之力。 想到此,唐菁月招手令敏叶去拦下传唤何彩梅和秦香的下人,转而去召唤青果来。 在没有把握之前,她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是!” 敏叶领命后,便飞身而出。 好在唐菁月反应得快,而敏叶轻功也不错,敏叶及时阻拦下了前去传唤的人,随后转道去传唤青果青姨娘前去皓月院拜见王妃。 结果,青果依然不在自己的院子里,敏叶还是在何彩梅那里找见了青姨娘。 “呃,请问嬷嬷,不知王妃传唤贱妾,是有何事?” 看着一旁精神瞬间紧绷、很明显是戒备紧张起来的何彩梅,青果不放心的在何彩梅的手上连连拍抚。 敏叶木着脸,只是冷声回答:“这个奴婢不知,还请青姨娘动作快些,如今王妃有身孕在身,可没有多大的精力值得浪费在等青姨娘磨叽上面。” 天大地大,王妃最大,更别说如今王妃还有了身孕。既然传唤,就速度一些,别磨磨唧唧的,难不成还是想让王妃等一个妾室吗? 被敏叶暗暗教训了一下的青果面色有些发白。青果抿抿唇,将握着的何彩梅的手拿开,点头起身。 “是贱妾思虑不周,贱妾现在就随同嬷嬷前去拜见王妃。” 说罢,回头想再安慰何彩梅一句,叫何彩梅静候她回来,可是扭头看到的却只有何彩梅埋首于胸前、瑟瑟发抖中,何彩梅根本没有给予她半分视线。 莫名其妙被王妃传唤是多么令人不安的事情呀,但好友却仍然没有反应。 青果有些失望的收回眼,对敏叶干硬的笑了笑:“敏叶嬷嬷,咱们走吧。” 青果被王妃叫走的消息,秦香是第一时间知道的。原因不是她在何彩梅周围布置了多少人手或是眼线,毕竟她还没有那个财力,而是秦香她自己就时时刻刻的在注意着何彩梅的动向,可谓是监视跟踪亲力亲为。 本还以为王妃是对何彩梅起了疑心,秦香很是提心吊胆,因为王妃既然能怀疑到何彩梅的头上,那想来很快就能怀疑到她的头上。虽然秦香思前想后好几番,也觉得自己是真的没有破绽纰漏,但谁能知道王妃会拿什么样的手段出来逼供呢。 但好在,王妃只是传唤了青果。青果虽然这几日一直陪在何彩梅的身边,但是看何彩梅被吓得那个模样,也该知道何彩梅是没有胆子对青果说什么的。 如此,秦香便放心的回去自己的屋子窝着了。 青果走后,何彩梅将自己抱成团的在床上一直颤抖。天很冷,屋子里面也没有多么暖和,而她的心也很冷,因为恐惧,因为惶恐。冬风带着呼啸的声音将窗户纸吹得摇曳作响,屋子里面的烛火因为没有人去看顾所以越来越亮。长长的灯线带着长长的火苗跳跃在何彩梅呆滞的目光中。火是涌动的,而她却如死人一般,毫无生气。 何梦薇,那是她的堂姐,明艳大方的何府大小姐。何梦薇和她相比,一向是云泥之别。而如今,何梦薇……死了,和贴身丫鬟一起死的。悄无声息的,丝毫不被人察觉的,让她做梦也想不到的,死了!死于——炭气中毒! 炭气……中毒。 忽然。 “啊——啊——啊!” 何彩梅疯了一样的拉扯着自己的头发,拎起木枕,在床上重重的敲打、尖叫! “死了,死了,死了!” 是谁杀害的何梦薇? 是她! 不,不是她!是炭气,是炭气,不是她! 丫鬟害怕的躲在屋外,听着屋子里面小何姨娘的大嚎大叫,吓得一直默念祈福。上天保佑,保佑小何姨娘不要疯了。 但是,这会儿的何彩梅看起来和发疯,也真是没有什么两样。 青果很清楚的记得这是自己第五次来到王妃的皓月院。而过往的每一次前来,总是因为王府里有大事发生。 这一次,不知道又会是什么事情。 埋藏于冬雪之下的皓月院带着几分其他季节里看不出来的美丽。记忆中如火焰般美丽的王妃竟也奇妙的能和这沁入心脾的雪相融合。高贵,优雅,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一个女人成为什么样子,才会值得所有女人去羡慕? 美貌、名声、地位、金钱、权力、家庭、子嗣。 青果有的时候会去认真的想,想这些东西王妃是否都一一拥有,再想这些东西她们这些做妾室的又拥有了哪些。 而得出的结果恐怕也就只有一个认知:人若是想往前看,最好不要找一座高山去望。 “妾身青果给王妃请安。” 进入皓月院的主屋,被要求在火炉旁边熏热了几息后,青果才得以跪在了唐菁月的面前,问安磕头。 这里很温暖。暖和得不像是时值寒冬。和何彩梅屋子里面的温度相比,无疑于春冬之别。 因为要陪同何彩梅,所以青果穿得很厚。这会儿才跪在王妃的屋子里没有片刻,身上就已经感觉到暖烘烘的出了细汗。 “起来吧,赐座。” “谢王妃。” 青果谨慎拘束的在唐菁月面前坐下。 见状,唐菁月示意敏蕊给青果上一小碗热粥。 “想来你还没有用晚膳,若是饿了就垫垫肚子。” 见王妃赐食,青果两手将小小的汤盅捧起,对王妃感谢的笑了笑:“多谢王妃。” 真要她喝,她又是不敢喝的。一看就是王妃叫她来问话的,她哪里有胆子在王妃面前喝粥。 看出青果的紧张,唐菁月笑了笑,自己接过碗,静静的喝起粥来。 这粥是薏米粥,放了些许红枣,带着些微的甜味,淡甜糯口,也很开胃。 青果端着碗的手被暖得热烘烘。看到王妃喝粥,自己也自然得跟随着喝了起来。 气氛还算温和,唐菁月慢腾腾的将要喝完一碗后,看着青果的碗里还有不少,便放慢了速度,最后和青果一起将粥喝完。 将空碗递给侍女时,青果松下一口气,就害怕自己喝完了,王妃还没喝完。那样的话可怎么办,她要盯着王妃喝粥吗? 侍女们端着空碗而下,唐菁月和青果对视一眼,二人浅浅互笑。 一碗粥,再少也是交情。青果无形中也松弛了些许非常紧绷的神经。 用手帕点了点唇,唐菁月喝下几口温水,这才缓缓的向青果问道:“这几日你可是日日陪在小何姨娘的身边?” 青果正襟危坐的回道:“是的。” 闻言,唐菁月赞道:“你二人感情是真的好。” 对此,青果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但又觉得不说话回应王妃的话太不敬重,于是就点点头,说:“是,妾身与小何姨娘亲如姐妹。” 说着话时,夏莲将温水和点心送到青果手边。青果点点头,用很小的声音道了谢。 其实,早已忘记是怎么和何彩梅成为了好友。两个人的脾气性情虽然大为迥异,但竟也合得来,并且融洽。 “这几日小何姨娘的情绪可还好?她堂姐的死想来对她的打击很大,我看她很是思绪恍惚、神情不宁。”唐菁月的口气很温和,一副闲话家常的模样。 见王妃是对何彩梅关心,心中本担心王妃唤自己是何用意的青果总算是能够放下几分心来。 “多谢王妃的关心,大何姨娘的突然离世对彩梅的打击确实很大,毕竟是她的堂姐。” “入冬以后,何彩梅本该是日常爱去你的屋子吧?怎么前段日子倒是去何梦薇那里比较频繁些?” 青果摇头:“这个……妾身倒不知,妾身并没有多想。” “她这几日精神是不安还是悲痛?” “她……” 刚出一个音,没了。 青果有些懵,呆愣住。 这个问题本该是很好回答的,青果也觉得自己的回答就在嘴边。亲人离世,自然是应该悲痛的,为什么要感觉到不安呢? 然而,她的脑中无法抑制的闪过了种种何彩梅惊惶不安、害怕呆滞、出神戒备的表情。 悲痛吗? 对,也有悲痛。那通红的眼圈和日渐憔悴的面貌难道不能显示出半点悲痛的意味吗?但那些又仅仅是因为悲痛吗? 夜晚难以安睡,好不容易睡着以后又会时时大叫着惊醒。安静的院子里面有半点风吹草动就会颤抖的像一只遇到恶狼的兔子,她的日日安慰没有半分作用,反而只能看到彩梅日益加重的青色眼圈和越来越常见的发颤。 回答的话就这样堵在喉咙里。 看到停话不语的青果,唐菁月的心里终于能定了。 看来,审问何彩梅是很有必要的了。 青果反应过来自己发怔了很久,急忙很不安的看向王妃:“呃,妾身失态了。” “不要紧。” 青果犹豫着,在心里打好话稿。看着王妃显得格外温和的面孔,想着或许王妃是因为怀孕的原因,所以才会变得如此和善、好说话。 “彩梅妹妹想来是因为忽然失去堂姐的原因,所以近来比较害怕……”青果顿了顿,说,“所以经常不安。” 虽然青果将何彩梅的不安努力的描述得合理些,但唐菁月已经在心底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不安,就是不正常。不管,是什么原因产生的! 因为不安就意味着害怕、畏惧、担忧。可仅仅是何梦薇的死,又为什么会让何彩梅感到不安。所以,何彩梅一定有问题,最起码也有秘密。 没有再和青果多说。请人喝了热水,吃了两块点心之后,在青果有些懵懵的状态里,让敏叶将人给送回去了。 青果走出皓月院的时候,还是想不明白今天晚上王妃召她的目的是什么。就是问了两句有关于彩梅的情绪吗? 回到自己的院子,青果转身客气的向敏叶道谢:“多谢敏叶嬷嬷相送,夜深天冷的,您快些回去吧。还请嬷嬷为妾身向王妃道谢。” 小事。敏叶挥手:“姨娘客气。青姨娘还是快回屋去吧。另外奴婢建议青姨娘以后少去找小何姨娘的好。告辞。” 说罢,在青果惊讶的目光中,敏叶拎着散发着昏黄火光的灯笼,慢慢的踩雪而去。 敏叶是心思简单,心眼不够,但并不是傻。这一下午的事情已经很鲜明的显示出何梦薇的死有异常:炭气散得太快、何彩梅和秦香的几次出入无人亲眼看见、何梦薇死后何彩梅的表现不对劲……就算主子今晚召唤的是青果,也是在询问有关何彩梅的事情。 今天太晚了。怕是明天主子就得好好的审一审何彩梅了。 今晚,唐菁月这一夜睡得还算是安稳。就是梦中又梦见了阿皓。她日思夜想的阿皓陷入了沼泽中,虽然冷峻的面容上沾满血迹,但是他的眉眼依旧冷厉,像高山耸立般坚韧异常。 唐菁月站在沼泽边上,看着越陷越深的阿皓走不出来,心里很急。她伸出手想要去救阿皓。可是一伸出胳膊,却发现自己的手里拿着一串葡萄。 …… 恩? 于是,梦中的唐菁月就安稳的在沼泽边上看着,看着阿皓一点一点陷进去,一边看,一边吃葡萄…… 似乎是对于她的镇定毫无办法,阿皓的眉眼带着无奈,他看着她说:“只准吃三颗。” 闻言,唐菁月吃掉一颗,不解的问:“为什么?” 她有一串葡萄,为什么只能吃三颗? 但是,阿皓却只是笑。笑着笑着就彻底的陷入了沼泽中,再也看不见人影了。 吃完了三颗葡萄的唐菁月怔怔的看着沼泽,有些傻呆呆的问:“诶,人呢?” 人呢? 刚才还说只让她吃三颗葡萄,怎么转眼人就不见了? “人呢?” 人呢…… 敏枝像个贼一样的偷摸摸趴在主子的场边,听着主子含糊不清的呓语。 敏叶咬着香蕉,悄声问:“主子在说什么呢?” “主子再问‘人呢’,也不知道是找谁。” 咬一口香蕉,敏叶吧唧吧唧:“还能是谁,肯定是在找王爷!” 敏叶又听了听:“还说什么吃葡萄,要全吃了。” “诶?主子是想吃葡萄了吗?怎么办,我只有香蕉!” 唐菁月一睁眼时,敏枝那两个圆咕噜噜的大眼睛就正正的映入她的瞳孔,惊得唐菁月抖着就往床里躲了躲。 “你做什么?” 偷听被抓个正着,敏枝嘿嘿笑,踹敏叶一脚让其赶快去拿衣物。 “嘿嘿,奴婢听到主子一直在说梦话,就想偷听偷听。” 唐菁月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用些力从床上坐起来,拢了拢长发,懒懒的问道:“那都听到什么了?” 她都忘记她昨晚都做了些什么梦,只感觉是乱七八糟的、荒诞无稽的。 拿衣服过来的敏叶急忙说:“主子梦见王爷了!” “哦?” “主子还说想吃葡萄!” “葡萄?”唐菁月重复了一下,的确是觉得这两个字有些熟悉,难不成自己在梦里真的说过?可是她并不想吃葡萄诶…… 穿衣时,注意到久不见敏蕊的身影,唐菁月询问了一下才知是林汀芷的碎玉楼来人禀报说有事,当时唐菁月还没有起身,所以就请敏蕊去了。 碎玉楼能有什么事来请? 自打林汀芷回王府以后,可是进了碎玉楼就再没出入过,乖得都令人侧目。难道是今天要起幺蛾子? 提到林府,敏叶猛地一拍脑门,看得令人眼疼,她却没有感觉,而是赶忙急急道:“主子,因为大何姨娘的事儿,奴婢差点忘了向您禀报,前几日您交待的查南巷宅院的事情!” 是陆岚意的好友张君洁遇难之事。张君洁现在还安住在摄政王府的客房里,别说是外出了,许是被吓怕,现在是哪里也不敢去。 “说。” 敏叶眨眼:“那院子竟然是林府的!是属于林老爷的。而那些由暗廿带回来的被褥全是姬秀坊的东西,派去的下人打探说是一个年约三四十岁的婆子买的。哦,还有那个玉佩,那个从被褥里面掉落出来的玉佩,这个倒是还没有查出来,但请玉匠看过,那玉佩不是凡品,是富贵人家女子佩戴的物品。” 这些消息敏枝也是第一次听敏叶说起,好生疑惑:“怎么和林家牵扯到一起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那宅院的房契是归林老爷所有的。至于会不会是被恶人给霸占的,这也说不准,毕竟那宅院连年都是荒废的,多少年了,也没有见林府的人去过。” 唐菁月穿戴好后,挽了袖子去洗漱。 “把查到的消息给陆岚意送去。既然是王府外面的事情,而我近来又是分身乏术,请陆岚意在外面查证此事正适合不过。” 敏叶应是:“奴婢稍候就送去。” 敏枝翻白眼:“你可别再忘了,笨死了。” “哼!” 松神医为唐菁月做出的养胎准备可不仅仅是用药。王妃安胎是摄政王府的头等大事,衣食住行皆要有新的应对。现如今王爷虽然不在皇都,但是王爷的仇敌还在呀,若是被王爷的仇敌逮住机会伤害了未出世的小世子,那摄政王府上上下下都要以死谢罪了! 为此,夏莲不知道被人教训了多少遍,昨日松神医诊出王妃有喜时,夏莲不应该大喊大叫!不过唐菁月倒是也没有因此而怪罪夏莲,相反,她觉得在阿皓不在的这个时候,她有孕的消息反而要让越多的人知道越好。 她如果隐瞒身孕,若是出事,倒还有可能要被倒打一耙是她的不对。所以她就是要让全皇都的人都知道,她有身孕了!日后,摄政王府会加倍戒严,她身边的护卫会更加牢固,谁如果还想让她出事,就一定要小心五马分尸! 唐菁月保证,她要在阿皓回来之前平平安安的……和孩子一起,平平安安。 小米粥熬得粘稠,还有百合花瓣软软似乎莲子。清淡少油,可种类丰富。也难为松神医还要和王府里的厨子们探讨食谱。 藏蓝色的棉帘被人从外面掀开。能不通报就随意进入王妃主屋的,也就是敏字辈的三个大嬷嬷,还有夏莲这一个小丫头了。 想着应该是敏蕊回来了,唐菁月抬头看去,却意外的看到了敏蕊极为阴沉的一张脸,还有松神医面色不善的跟在其后。 看样子,是碎玉楼发生什么事情了? 敏蕊和松神医在主子的面前站定,但却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请安。二人心思纠结得都是两眼阴郁,让人一看便知他二人心事颇重。 唐菁月从来没有见过敏蕊如此眉头紧皱的模样,看上去就好像是遭遇了多么恶心又愤恨并且令她不敢相信的事情。 看松神医也弓着背站在敏蕊稍微身后的地方,唐菁月只好主动问道:“敏蕊,怎么了?敏枝说你一早被碎玉楼的人请了去,可是发生什么事?”松神医怎么也跟着一起过来? 主子的询问让敏蕊和松神医二人更加沉默。 主子还在吃早点,她就要说这么恶心的事情吗?敏蕊侧首和松神医对视一眼。 见之,松神医隐晦的摇摇头,还是等等吧。孕妇一定要吃好喝好。若是听了禀报后气得吃不下饭,那可怎么好? 于是,在主子直视的目光下,敏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尽管努力想压抑自己语气中的怒火,但口气依然冲得很:“主子,您先用膳,用完奴婢再禀报!” 松神医也点头。 可以听得敏蕊是有多么的生气。唐菁月喝着粥,抬眼打量敏蕊和松神医二人脸上的神情,发现真的是颇为浓重。 真好奇,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待续】 第四十五章 胆子大 能让敏蕊顾及到主子应该先用膳再听的消息,自然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唐菁月瞪着眼睛,直直的盯着敏蕊脸,红唇微微的张开僵住。 她刚才都听到了什么? 唐菁月想自己是不是因为怀孕所以身体出问题了。幻听,或者敏蕊刚才脑子昏了在说胡话。 林汀芷——怀?孕?了! 捏着帕子的手轻轻的抖了一下,嘴角忍不住绷起抽扬。荒谬,真是好生荒谬的消息。唐菁月胳膊抬起,摁了摁眉间,感觉整个人从头到脚倏地凉了一下。 低声道:“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让她好好的确定一下,这是真的。 这种事情说出口一遍都是遭罪,还要再说第二遍?敏蕊也不愿意。碰了碰身边松神医的药箱,示意松神医站出来替她回答。 被赋予重任的松神医咳了咳,慢腾腾的上前一步:“咳,呃,主子,林姨娘的确怀有身孕,而且……还,恩……而且……” “而且什么?”卡了半天不说话,不由得让唐菁月去猜该是什么话,能让松神医如此难以出口。 但松神医还是神情纠结,几次张嘴都说不出来,让人等得怒火顿生。 终于,让唐菁月忍受不住一巴掌拍到桌上,怒喝一声“说”!这才吓得松神医“扑通”一下,令人惊诧的跪倒在地。 松神医趴伏在地上,小声道:“林姨娘怀有身孕的时日和王妃您……相仿。” 音落,不等唐菁月发脾气,敏蕊敏枝敏叶统统跪在了地上,齐齐磕头。 “是奴婢疏忽,请主子责罚!” 林姨娘怀有身孕既然是和主子有身孕的时间大致一样,那必然是在王爷离开王府的前几日承宠。然而,就在眼皮子底下,林汀芷什么时候承宠的?! 自以为已经全权掌控的摄政王府发生这种事,敏蕊自认是被主子下令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主子和王爷的感情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如今竟然被林汀芷钻了空子,这实在是…… 敏蕊几人懊悔至极的同时,又纳闷不已,王爷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不应该啊!王爷和主子是经历过生死之别的,怎么可能会被林姨娘给轻易的勾引。但若是假的,林姨娘怎么能编的出来,那松神医亲自诊脉,怀孕可是真的呀! 不过如果真的是王爷没有把持住……这多伤主子的心…… 主屋里悄无声息,下人都趴跪在地上不敢出一口大气。唐菁月将眉头拧得很紧,静静的看着火盆,视线笔直。 敢问有什么消息会比这还要糟糕? 她昨天才得知自己有喜,今天一早就被告知妾室也有喜了!时间还差不多! 唐菁月想,景芝皓现在要是在她面前,指不定她一个耳光就上去了。先别管真的假的,既然让她心跳受惊了,就得认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景芝皓如果一丝差错都没有,就不可能会被林汀芷找到机会! 良久良久,唐菁月不说话,屋子里面的空气好像要飘散殆尽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视线一转,看到松神医还跪在地上,唐菁月开口让人起来。 松神医年纪大了,可不能长时间跪着。 但准许了松神医起身,不代表能准许敏蕊几人起身。 “松神医,您先回去休息,有事会请您的。” “老奴告退。” 看着松神医离开后,唐菁月这才将视线放在了跪在自己面前的三个侍女身上。 语气很冰冷:“我的贴身侍女,恩?” 敏蕊、敏枝、敏叶,全部低着头,不敢说话。 “还三个,”唐菁月好笑,“你们还真的是贴在我身边了,王府里面发生的事情都不管?!” 拍桌! “林汀芷有喜,这种消息竟然要让我听到!敏蕊,你倒是给我说说她是怎么有喜的,景芝皓那个混蛋是多会儿和她……啊?” 敏蕊被严厉训斥得身子发抖,心脏就在嗓子口跳动着。 “奴……奴婢不知。” “你能知道什么!”唐菁月呛声道。怪不得景芝皓刚走,林汀芷就请命回娘家小住,敢情是蒙她呢。 手指尖忍不住的快速在桌面上敲击着,唐菁月的心中闪过了很多很多。真的,假的?如果是真的,景芝皓那个混账是被勾引还是被下药;如果是假的,那林汀芷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说实话,唐菁月心里也很矛盾。她自然相信阿皓。阿皓临走之前,喂她都喂不够,还有空去找林汀芷?说下药也不可能,阿皓百毒不侵,毒药之类的对阿皓根本不起作用。 呸。真要背着她做了坏事,她现在就跑去南疆打折他的腿! 可是,唐菁月又不敢相信林汀芷是有胆子糊弄皇室血脉的人。看起来不像呀……也并非只是看起来不像,尽管林汀芷平日里会闹出大大小小的麻烦,但都是鸡毛蒜皮的,这种涉及名声子嗣的事,以林汀芷的品性应该不会做出。 问这三个迷糊鬼也问不出什么。唐菁月重重的叹出一口气。 “起来!”再次拍拍桌,叫三个人站起,吩咐道,“去把林汀芷给我叫来。” 敏枝惊愣:“啊?”叫林姨娘过来干嘛,主子还嫌心不够烦的呐? 闻言,敏蕊也不赞同,忧心劝道:“主子,您还是宁神多休息的好。事情的前后奴婢这就去查,一定给主子查个清楚!” 查个清楚?这事就得需要她当面问! 唐菁月冷笑一声:“等你们查出来,孩子都要生了。” 三人静默不语。 “去,你们三个都去。敏蕊你去叫郭岫音来,敏枝你到碎玉楼挑几个不常在林汀芷身边伺候的下人,带来我等会儿要问。至于敏叶,你负责将林汀芷请来,把人安排在偏屋等候就好。” 各有活做的三个侍女立刻领命,出门时互看一眼。 “蕊姐,主子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请郭姨娘?” 敏蕊摇头:“不清楚,怕是要问一问后院的情况吧。唉,都是我没用,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之前竟然分毫不知讯息!” 一定是还没有完全掌控后院,她实在是有愧主子信任! 虽然是听着敏蕊在自责,但敏枝和敏叶的心里也不好受。她们都是主子的贴身侍女,注意王府后院各个姨娘的动静是身上的责任,怎么会出如此大的纰漏? 真是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当郭岫音听到皓月院的敏蕊大嬷嬷亲自来请她面见王妃时,心里别提有多慌张。 怎么了,王妃叫她有什么事? 来不及多想,赶忙整理一下妆容,匆匆跟着敏蕊去了。 敏枝和敏叶来碎玉楼唤人,敏枝的工作虽然细致但好做,毕竟她只需要找些下人去皓月院,但轮到敏叶去请林汀芷时,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林汀芷的奶嬷嬷客客气气的从屋子里面出来,脸上笑意盈盈的。 “对不起了,敏叶丫头,我家姨娘身子不适困倦,实在不宜到屋外受冷。还请劳烦你转告王妃主子一下,老奴在此谢过敏叶丫头了。” 敏叶皱眉。 “身子不适?早上松神医来问诊时,你家姨娘有没有身子不适?” 奶嬷嬷呵呵的笑:“哎呀,敏叶丫头,这有身孕的人自然金贵,身子是一会儿一个状况。王妃如果没有要紧的事,等我家主子精神恢复了,自然即刻前去皓月院聆听王妃主子的教诲。” 敏叶的眉头像是卷起来的铁片,推展不开。 一般这种请人的事情都是由敏蕊或者是敏枝做,敏叶较少接触,而她接触的时候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这次敏蕊被派去请郭姨娘,敏枝被吩咐挑选下人给主子带去问话,这请林姨娘的任务就落在了她的头上。 请个人,不难啊。 但卡这儿了。 谁叫人家林姨娘现在有了身孕,有了挡箭牌。 敏叶咬唇,一声不吭的回头走了。这是让她看着不顺眼呐…… 但没有主子的命令,她不好冲动。再者说,是不是王爷的子嗣……啊!这怎么和主子说啊! 敏叶回皓月院的路上,唐菁月已经对郭岫音问了起来。 唐菁月说:“林汀芷怀孕了。” “啊?”毫不意外的,郭岫音相当震惊,“林汀芷?她?怀孕了?!” 因为一直以来唐菁月和郭岫音的关系还算是好,所以这次向郭岫音问话,唐菁月也没有拐弯抹角。 点点头,唐菁月表情有些阴郁:“你可能猜得她怀孕有多少时日?” “我……” 郭岫音缓缓道儿咽了一口唾沫。王妃问这话的意思,摆明了是要问她知不知道王爷是什么时候进的碎玉楼。 她,到底要不要说实话? 唐菁月敲了一下桌子:“犹豫什么,该听谁的你不知道?” 一句话,立刻将郭岫音给吓住。她不该犹豫的,现在就是依附着王妃讨生活,可不能让王妃以为她听到林汀芷怀孕的消息,心里就马上要盘小九九了。 “是十七日那晚,妾身听下人说,是林姨娘在王爷回皓月院的半道上……给拉到碎玉楼去的……” “王爷回皓月院的路上?” 郭岫音小心翼翼的看着王妃的脸色,见王妃只是有些惊奇还没有生气,胆子大了一点的继续说道:“是。听说王爷和林姨娘单独在房间里面呆了些许功夫,而后就离开了。” 音落,唐菁月惊笑了。 “他和林汀芷单独待在房里?” 哈? 遥远的雁归城,景芝皓忽然觉得全身上下凉飕飕。事出反常必有妖哇。 【待续】 第四十六章 把人拖过来 当听到郭岫音说阿皓曾经单独和林汀芷待在一个房间里时,唐菁月说不出自己的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哈? 若是平日,她顶多会想一下阿皓或许是要和林府有什么事,所以才会找林汀芷商量,可是现在,她只能想到阿皓好大的胆子! 手帕被死死的捏在手中,唐菁月的两只美目燃起了熊熊烈火!熊熊! 单独和林汀芷相处一室是要做什么,这不是没事找事?景芝皓是不是皮松了,需要她给紧一紧? 然而现在他人远在千里之外,唐菁月就算是有再大的怒火,也无法直接找人发泄。 看着王妃震怒忍怒的模样,郭岫音有些害怕,吓得耸起肩,脖子缩回去了一些些。她想要安抚王妃,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一向能衬托出郭岫音眉目艳丽的桃粉衣衫在当下,却只能更突显郭岫音像一朵被霜打过的芍药。 郭岫音嗫嚅道:“可……可王爷也只不过是在碎玉楼,带了些许功夫……妾、妾身并不知晓实情……” 本以为自己的这句话,无非就是一句为试图避免自己趟入这趟浑水的没用话,但谁料王妃的脸上神情忽然就稍霁了! 唐菁月松了松眉,用一种非常怪异的目光看向郭岫音,问:“些许功夫是多会儿?” 方才初听闻消息,非常生气,以致于忽略了郭岫音话中的其他讯息。 被王妃用怪异的目光盯着,郭岫音如芒在背。抖了抖,干笑着回道:“这个妾身也只是听下人说是些许功夫,但并不知道究竟准确是有多久……” 闻言,唐菁月的眉头再度皱起来。 闷声想了想,挥手:“行了,你回去吧,这段日子格外冷,你屋里缺什么,和敏蕊说就好。” 郭岫音自然开心:“多谢王妃!” 施完礼后,有些心惊后怕,又有些开心惊喜的走了。因为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都大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她随便听来的一个消息能够换来王妃的关怀。 郭岫音离开以后,唐菁月让敏枝将她从碎玉楼里找的下人给带进来。 敏枝在碎玉楼里一共寻来了四个人。一个厨娘,一个粗使婆子,两个扫洒的丫头。这四个人都是属于平日里在林汀芷跟前露不上面的,所以她们的话才更能代表实情。 四个下人连在碎玉楼里都不受重视,又哪里来过王妃所住的皓月院。自打进了皓月院的院门,就被王妃居处的大气和规矩严谨给吓得说不出话来。 之前在偏屋等候王妃召见时,敏枝更是对她们几个耳提面命,要她们一定要对王妃说实话,否则的话……呵呵,王妃的手段在王府里是众人皆知的。当初刚嫁进来时,就敢将沈瑾岑沈姨娘当众扒衣,若要对付她们几个下人,不用想都是更加残忍。 所以,一进入到王妃的主屋里,四个下人连头也不敢抬的齐齐跪地、请安:“奴婢拜见王妃!” 唐菁月看了敏枝一眼。敏枝向主子点头,请主子放心,这几人她都已经敲打过了。 所以,唐菁月也没有让几个下人起身或是抬头。 声音如同下人们想象中的充满威严。 “敏枝应该都和你们说了,我想问你们一些事情,你们几个可要如实回答。” 管理下人时,最害怕的就是奖惩。一旦依赖奖惩,下人的忠诚就会变质。所以唐菁月问话绝对不会说如果这几个下人老实交代的话,她就会给予什么好处。唐菁月要的,就是她问,她们老实答。若要好处,也是她事后给,而不能作为诱惑的方法。 下人们如小鸡磕米般连连点头。 “我听人说,十七日那晚,王爷去了你们林姨娘的碎玉楼,此事可当真。” 竟然是要问这事! 不约而同的,四个下人齐刷刷一抖,两个年纪小的丫头更是赶忙紧紧的趴伏在地上,一声也不敢吭。 之前,她们这些当下人的就在猜测,王爷去了碎玉楼,怎么王妃什么反应都没有。原来,真的是王妃一无所知! 真不知道是该说林姨娘瞒得太好了,还是王爷和王妃并没有传言中的那般鹣鲽情深。 在唐菁月变冷的视线中,年纪较长的粗使婆子左右看看,见身边的人都不说话,只好硬着头皮答话道:“回王妃,是的。那晚林姨娘出去以后,和王爷结伴而回。” 还结伴而回…… 唐菁月捏着袖口,就像在捏景芝皓的耳朵。 “王爷在林姨娘屋里停留了多久?” 婆子将头垂得更低一些:“大、大概有……半盏茶的功夫……” “恩?”突然,唐菁月眉头一皱。半盏茶?半盏茶够干什么? 婆子立刻额头磕地:“是大概半盏茶的功夫,而后王爷身边的甫一护卫就进了屋。又过了一盏茶后,王爷就走了。” 虽然林姨娘和奶嬷嬷都守口如瓶,但下人们也都不是瞎子。那晚林汀芷让碎玉楼的所有下人都做好迎接王爷的准备,自然所有的下人都非常关注。王爷后来的确是让甫一护卫进了屋子,奶嬷嬷还留在外面呢! 甫一也进去过? 没有想到还有这事,唐菁月的眉头皱得更紧,怎么感觉事情还更复杂了呢?半盏茶的时间……呵……呵呵,就算无视甫一,一共也才是一刻,唐菁月是放心了,一刻时候是绝对不够景芝皓做出什么的…… 但一刻的时间还是比较长的,阿皓能因为什么事情才和林汀芷共处一室? 忽然,唐菁月想到有一晚她曾在阿皓的身上闻到过香味。那晚是? 记不清是不是十七日了,但那晚阿皓对于香气的解释是……唐菁月努力的揉眉回忆,阿皓说是……一种毒粉!? “敏枝,”唐菁月急忙伸手指向妆台柜处,“把那个小匣子里的两个小胭脂盒拿来。” 她记得阿皓给她的时候曾说过,红色的小盒里是毒药粉,而蓝色的则是解药。 敏枝很快为主子拿来两个小小的胭脂盒。 打开胭脂盒,唐菁月小心翼翼的闻了一下。花香味道。记得阿皓说过,这毒药是会使人神志不清的。 神志不清……打量着只有半盒的用量,唐菁月现在才对阿皓当初说他只得到半盒的说法产生怀疑。 无缘无故的,阿皓怎么会给她准备防身的毒药呢? “王爷去碎玉楼的时候,是被林姨娘带着吗?” 小丫头点头:“是,奴婢看到是林姨娘拉着王爷走的。” 唐菁月死死的捏着胭脂盒:“王爷那晚回去碎玉楼,你们是临时知晓的,还是提前知道。” 厨娘说:“奴婢是那日早得林姨娘的吩咐,要奴婢做一些王爷爱吃的饭菜。” 两个小丫头也点头证明:“林姨娘那天白日的时候就要奴婢们好好打扫庭院,说是王爷晚上会去。” “碎玉楼所有的下人都听从林姨娘的安排,将碎玉楼打扫的很赶紧,准备迎接王爷。” 那时,所有的人都不相信王爷会去。没想到,真去了。 果然……是有预谋的。看着手中的胭脂盒,唐菁月笑了。 林汀芷是有多大的把握能勾引到阿皓?十成呀。要不然,也不会那样自信的吩咐下人们尽心准备。然而,那勾引的手段是什么,唐菁月现在明白了。 靠的都是她手中的这一小盒毒粉呐。 这时,敏叶掀开棉帘进屋,只是站得老远,挺自责的没有靠近。 禀报道:“主子,林姨娘说是身体不适,不便行走。请示主子待她精神恢复些,再来给主子您请安。” “呵。” 音落,唐菁月不怒反笑。 这个林汀芷…… 将胭脂盒递给敏枝,示意敏枝放回去。 唐菁月起身,让跪在地上的四个碎玉楼的下人下去:“下去吧,向敏蕊嬷嬷领赏。” “谢王妃!” 裹了裹身上毛绒保暖的狐狸皮毛,唐菁月向书桌走去。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的对敏叶交待道:“你再去一趟碎玉楼,把林汀芷给我一路拖过来。谁拦……” 在敏叶晶亮的眸光中,唐菁月悠悠的在书桌边上站定,抽出几张大纸,淡淡的道:“打谁。” 立刻,敏叶的热情被点燃了! “是!”敏叶大声的应道,转身就走! 方才在碎玉楼的时候,敏叶就感觉自己快憋屈死了。什么时候请个人都那么难。不就是有身孕了嘛,有什么的。主子也有身孕了,怎么就没那么多事。 哼,装,矫情过头了,看主子收拾不收拾! 敏叶飞身而去。 见状,敏枝讶然的速步都到唐菁月的身边,不安的劝道:“主子,您真让敏叶乱来呀?虽然说或许十七日那晚王爷没有和林姨娘有过什么……但也有可能是其他下人们都不知道的时候呀。毕竟有可能会是王爷的骨血,主子您……” 真有个闪失,如何向王爷交待? 这句话,敏枝不说出来,唐菁月也能猜得。 听着敏枝担忧的话语,对此,唐菁月只是神情淡淡的铺开手中卷起的画,想了想,冷冷的说。 “敏枝,你该知道我的。” 敏枝抿唇。 “如果那真是阿皓的孩子,我就更不会让林汀芷生下来……”唐菁月的唇边露出一抹极为讥诮的笑,“不仅不会让林汀芷生下来,就连我肚子里这个,我也会一并……” “打死!” 【待续】 第四十七章 少嘚瑟 “打死!” 唐菁月语气中的阴狠与果决绝不是在说笑,就连眼眸中透露出的冷意也足以说明这个女人是足够的心狠和无情。 如果林汀芷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景芝皓的血脉,唐菁月一定会不顾一切、两败俱伤! 为什么? 因为景芝皓百毒不侵。如果和林汀芷有过苟合,那一定是他没有把持住! “当然……”就在敏枝心中发冷又替主子感到心酸想哭的时候,唐菁月忽然软了眉眼神情,讥诮的笑容也变得有点小甜,“我相信阿皓是没有那个胆子的。” 她挑眉,看着敏枝坏坏的笑了笑,似乎方才营造出那种决绝气氛的人不是她。看得敏枝怔怔的一时回不过神来。 她相信阿皓。因为事实已经向她表明,她可以完全的、足够的信任阿皓。十年的功夫都没有子嗣,偏偏就在娶她以后能让妾室有孕? 长脑子的都知道有鬼。 “主子,你真是吓死奴婢了。”看主子瞬间由阴转晴的脸,敏枝大大的呼出一口气。若是主子真要执意抛弃小世子,她们这几个侍女要如何选择? 唐菁月轻轻笑,缓缓低头,看向了自己手中的展开的纸卷。 画。人像画。两幅。 这是陆岚意根据张君洁的描述,所画出的两幅画像。一年老妇人,面黑如墨,双眼却似精光四射;一桃李年华,眉目姣好,却浓妆艳丽。 看了看,唐菁月说:“研墨,铺纸。” 敏枝一怔:“主子要写字?” “作画。” “哦哦?”敏枝惊讶了两声,急忙去铺纸研墨备笔,“主子好久没有动笔作画了吧?怎么突然想起作画了?主子您打算画什么?” 唐菁月将手中的两幅画像平平的铺在桌旁,微微勾起嘴角:“妖魔现形。”话语中有着很浓的意味深长。 敏枝不甚明白,但不再多问,乖乖的给主子研墨备颜料。 被主子吩咐去传唤林汀芷的敏叶再一次的来到碎玉楼,可谓着底气十足了。 林汀芷的奶嬷嬷见到敏叶去而复返,不耐烦的撇了撇嘴角,但一转头看向敏叶就恢复成笑嘻嘻的慈善模样。 “呀,敏叶丫头又来了,可是王妃主子有何吩咐?我家姨娘还在歇着,若是王妃有何吩咐,丫头你跟嬷嬷我说,等姨娘醒后,我自会转告。” 说着,虽然是上前去迎敏叶,但却不动声色的拦在了敏叶的身前,阻止敏叶向碎玉楼主阁的方向再进一步。 见到此,敏叶也不硬闯,只是冷笑一声,利索的说道:“王妃没有吩咐,只是要请林姨娘前去皓月院一趟,你速去通报,我在这儿等着。” 怎么还是要去皓月院? 奶嬷嬷眉头一皱,很快松开,遮住不耐的继续冲着敏叶说好听的话。 “哎呀丫头,方才你来时,嬷嬷不是都跟你说了?姨娘她此时身体不适,怕是不能前去皓月院给王妃请安的。你可告知了王妃?等我家姨娘身子好些,一定速去皓月院给王妃赔罪。” 看着明明是有怨言还必须要在这里说好话的奶嬷嬷,敏叶难得没有急性子的推开人,而是很有点恶趣味的欣赏起奶嬷嬷现在的模样。 真是爽快,看着对方想发怒却又不得不巧言令色的样子,心中很是舒畅呢! 怪不得主子和蕊姐都喜欢用嘴皮子收拾人,这种冷眼看人憋屈的感觉,的确很好。 敏叶心中呵呵几声,道:“许是你家姨娘不常走动,忘了王妃的规矩吧?怎么,两次传唤林姨娘都不动身,是想让王妃亲自来请吗?” 说不定还就是希望让主子屈尊碎玉楼呢! 立刻,敏叶看这奶嬷嬷的模样就分外可憎起来。 什么东西,还想劳烦主子? “就半盏茶的功夫,若是林姨娘不出门,我可就亲自进屋去请了!” 奶嬷嬷一惊:“你敢?!” “哼,”敏枝好笑,“我有什么不敢?” “林姨娘现在怀有王爷的子嗣,你不过是一个下人,怎么敢在主子面前放肆?若是惹得林姨娘动了胎气,有你好受的!”奶嬷嬷色厉内荏的恐吓道。表面上气势挺强,但也真害怕敏叶来硬的,毕竟她们抵不过。 看奶嬷嬷变凶,敏叶一下子就来了脾气,哪有心情再学主子的能说会道。脸色变黑,再不复能搭话的温和,大声喊道:“林姨娘,王妃有请,还请即刻随奴婢前往!若是在奴婢数了十下以后林姨娘还不露面,那就不要怪奴婢无礼去屋里请您了!” “十!” 音落,不等奶嬷嬷有何应对,敏叶就干脆的数起数来。 “你、你这没规矩的丫头!”奶嬷嬷双目大睁,可是被敏叶的如此放肆气到。 看她一眼,敏叶满不在乎的继续大声报数:“九!林姨娘,您动身了吗!” 真的好生嚣张。敏叶现在就是身后有大王撑腰的小妖精,得瑟的很。 冲着奶嬷嬷,冷笑。 看敏叶完全不理会自己的话,奶嬷嬷气得是身子发抖,伸出手指颤着指着敏叶的鼻尖:“你……你……若是惊了姨娘的胎,看你还能不能笑出来!” 撂完狠话,匆匆上去阁楼进了屋子里去。 敏叶在院子里:“呵呵!”只要有主子撑腰,她永远都能笑得这么灿烂!哼! 奶嬷嬷惊慌的推开房门:“小姐,您怎么办?” 林汀芷倏地从榻上坐起来,脸色也是十分不好。华容悦此时已经知晓她有身孕,怎么还能允许手下的婢女对她如此不恭! 听着外面敏叶清清楚楚大喊的数字,一声一声都是摆在台面上的不将她放在眼里。 敏叶来了两次,第一次还是默不作声的回去了,这再返的态度大变,一定是有恃无恐!是王妃授意,是王妃压根就没有把她怀孕看成一回事! 意识到这一点,立刻气得林汀芷是气息错乱,猛咳几声。 “咳!咳咳!咳……” 吓得奶嬷嬷赶忙拍背递水,抚着小姐的后背,奶嬷嬷忧心关怀道:“小姐,您如今有了身孕,可得心平气和才行。您就待在屋里不出去,老奴在门外守着。老奴就不信,那丫头能从老奴身上踩过去闯进来!” 用几口水顺好气息的林汀芷咬着牙,推开奶嬷嬷的搀扶。 华容悦!你狠,你就好好的狠吧。早晚有一点,这些屈辱委屈、忍气吞声,她会一五一十的讨回来! “四!”门外,敏叶已经喊完四了。 林汀芷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张开胳膊,示意奶嬷嬷为她整理衣装。 “走一趟又如何,难道真要我看着门外那个死丫头,踩上你一把老骨头?” 奶嬷嬷为主子心疼:“老奴自然是要保护小姐的,您就在屋里好好的歇息着,那丫头不敢拿你怎样。” 门外已经喊“三”了。 林汀芷干笑一声:“呵,不敢怎样?你可是忘了,那丫头原来是跟着谁?沈瑾岑……如今换了个比沈瑾岑还狠的主子,踩过你,就能把我从屋子里拖出去,你以为她不敢?” 提起敏叶的往日威名,奶嬷嬷默了。 敏叶之前一直跟在沈瑾岑身边,为沈瑾岑做过不少坏事,手上也染过人命,是个让后院侍妾感到毛骨悚然的侍女。自从跟了王妃,再没做杀人放火的事,这倒让人渐渐忘了敏叶的威武曾经。 王府中赫赫有名的女壮士,现在还有王妃做靠山,别说什么敢不敢的,只有王妃允许不允许。 “二!林姨娘可是打算让奴婢进屋去请了?” ……可见,敏叶真是来粗的。 衣装打理完毕,林汀芷收回胳膊,放置身前,姿态规矩柔美,让人挑不出错。 “开门。” 阁楼下,即将出声喊“一”的敏叶已经打算迈步向阁楼的楼梯去了。 “咯吱”一声,听到开门的声音,敏叶皮笑肉不笑的抬头看,果然是林汀芷出来。 还算是个聪明的,也给她省下一把力气。虽然她非常想拖着一个姨娘一路招摇的回去皓月院,那一定很耀眼。 假笑中的敏叶微微屈膝:“奴婢见过林姨娘。” 说罢,不等林汀芷出声,不等林汀芷免礼,干脆的完礼站直身子,面对林汀芷黑掉的难看脸色,又道:“请林姨娘随奴婢前去拜见王妃。” 音落,碎玉楼里一片安静。 空中又开始飘雪了。明明是微小可无视的雪花,却偏偏落下时都似带着声音,如同拨片似的,要在敏叶和林汀芷的相连视线上拨出响动。 林汀芷努力的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怒火,看着阁楼下那个欠扁的身影,似乎能透过敏叶看到华容悦对她的不屑一顾。 呵,尽管放肆吧。一定是因为嫉恨,嫉恨她现在也有了身孕。怒于王爷也会予她雨露,怒于在这王府后院、在这位威风凛凛的王妃眼皮子底下也会发生王妃所不知道的事! 可是! 又能拿她怎样?! 林汀芷不相信华容悦会真的对她怎样。她现在……可是有孩子了呢。说不定,还会成为王爷的长子……再说不定,还会成为嫡长子、成为世子、成为下一个大茂厉王!到时候…… 华容悦,到时候再看,是谁传唤谁了。 想到以后,林汀芷冷冷的在心底笑了几声,然后缓缓的下了阁楼,跟在敏叶之后向皓月院而去。 【待续】 第四十八章 败露 “主子,林姨娘到。” 听见禀报,唐菁月头也没抬,手持画笔,看着落笔下被清清楚楚描绘出的熟悉轮廓,面庞微带严肃之色。 站在门口的夏莲眨眼,不知道主子是听见还是没有听见。 正想再禀报一声时,正坐在火盆旁烤手的敏枝懒洋洋的看夏莲一眼,努嘴:“就给林姨娘说主子有事,让她在外面候着。” “诶,这样可以吗?”态度会不会太轻率了,夏莲用手比划了比划自己的肚子,“林姨娘不是有喜了吗?” 话音刚落,敏枝就朝她扔过去一个小金桔,被夏莲正好用嘴接到。 敏枝嫌弃的说:“赶紧给你的嘴沾沾灵气,什么有喜!主子怀孕叫有喜,林姨娘怀孕那只能叫有孽!” 虽然不明白敏枝嬷嬷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夏青还是把金桔嚼巴嚼巴的咽下肚去:“哦?……还有吗,再给我一个。” 敏枝没好笑的给递过去一盘。 此时在侍奉唐菁月作画的敏蕊闻言,重新教导了夏莲回话:“莲丫头,你就回主子正在小憩,劳烦林姨娘稍等片刻。” “是。” 赶紧往嘴里再塞一个小金桔,囫囵吞枣一般的吃下去,夏莲出去回话。 唐菁月将手中画笔交给敏蕊,敏蕊轻轻放下画笔,歪头去看主子的画,这一看,便是一惊:“主子,您怎么……” 方才主子动袖描绘时,看得不甚齐全,这会儿看到图画的全貌,敏蕊是大为惊讶。主子为什么会画林姨娘身边的奶嬷嬷? 听到主子已经将画做完,敏枝急忙凑过去,看到后脱口道:“林姨娘的奶嬷嬷?” “主子,您画那个婆子做什么?”敏枝心都痛了。主子难得作画,谁料不画自己不画王爷不画亲近的侍女,偏偏画了一个奶娘,还是别人的奶娘! 主子这是想什么呢。 “呵,”看二个侍女痛心疾首的模样,唐菁月轻笑,伸手点了点自己所做的画,再点一点桌边的由陆岚意所做的黑面妇人画像,解释道,“我可不是画她,只是在临摹罢了。” 顺着主子的素手所点,敏蕊和敏枝看到两张除了面目有黑白之分外,完全一样的画像! 惊得敏枝一下子捂住了口鼻:“这是……?” 陆岚意所呈的黑面妇人画像中,妇人面如黑炭,唯有双目传神精光,可以看出这是一个非常精明的妇人。而唐菁月的临摹除了将黑面改为白面外,其余的一概不动,没想到,临摹出来的画像竟然是和林汀芷的奶嬷嬷有六分相似! 敏蕊低声道:“岚意公子所做画像是依据张公子的描述,已然有些许偏差,而主子根据这画像临摹,则会再加几分偏差。然而如此多的偏差下去,这还分明就是那奶娘的脸!” “主子……” 敏蕊正欲说出奶嬷嬷很有可能就是囚禁张君洁的恶人之一时,忽然被主子抬手制止住了话语。 敏蕊和敏枝拧眉看向主子,不明白主子是何意。 不忙着向她二人解释,唐菁月伸手将奶嬷嬷的画像拿起,轻轻说道:“一张画像,可以说怀疑,但两张画像就足以断定了。” 示意她们再低头看去。 只见,奶嬷嬷的画像之下,是唐菁月完成的另外一幅画。自然,按照唐菁月的说法是不能算作画的,一样是临摹。 在陆岚意的第二幅画里,女人唇红齿白,两目有黛色如障眼云烟,双眉浓黑压眼,使得女子有妖里妖气的魅惑之态。浓妆覆面,难见真颜。 而再看唐菁月所临摹之画,当为画中女子卸下层层脂粉后,只见有一眉目柔情淡雅、秀鼻樱唇的清秀佳人跃然纸上。仿若清秀佳人将那浓妆女人给赶走了似的,笑得可人。 对于这幅画,敏蕊惊得都说不出话了。敏枝在旁边看得也是直抖手。 “这……这这这这……林……林……” 见状,唐菁月淡笑一下,复拿墨笔,笔尖在砚台边上细细划过,留下正好的墨量来至纸上。 下笔。 稳稳的,在这清秀佳人的右眼角处,点下了一颗泪痣。 顿时,画龙点睛! 敏枝再不犹豫的低喝出口:“林姨娘!天,她怎么敢!” 林汀芷右眼角处的泪痣平常不打眼,真等放在画上了,简直就是辨别她的最佳利器。 真是造反了造反了要造反了……敏枝满脑子里都是这句话。陆岚意根据张君洁的描述所作出的恶人画像,分明就林姨娘和奶嬷嬷伪装之后的模样!这说明什么! 敏蕊和敏枝对视一眼,均是发现对方也为此心中大惊。 这还能说明什么!说明将张君洁囚禁了有半个月之久的两个恶人,正是林姨娘及其奶娘!林姨娘和奶嬷嬷不仅囚禁张公子,还……还对张公子日日凌辱,如今,更是敢说自己有孕,有王爷的血脉! 啊……哈哈!敏枝觉得自己此时若是还能笑出声,早都笑破天了。怎么会有人如此大胆,怎么会有女人如此恬不知耻、自贱下流! 唐菁月一手一张画像,轻轻的空中挥动着,心情明显比几个时辰前,尤其是刚听到林汀芷有孕时那会儿,要好许~多! “呵呵呵……”笑得真轻松,“真是无巧不成书。” 唐菁月感觉真像是老天爷见不得她受委屈,所以前前后后早都给她拆完了障碍,还将相关证据统统送到了她的手上似的。 林汀芷竟然私通,还是和随便掳的一个公子。哦,不,这哪里是随便掳的,林汀芷囚禁的公子可偏偏是陆岚意的好友呢。 “你们说,若是我此时将张君洁也给叫来,让他二人在院中来一次相逢,会发生什么事?”唐菁月坏心思的问道。 但是这个问题令人无法回答,没人能去想象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林汀芷疯了都没问题。 正好,夏莲又一次入屋禀报。 “主子,林姨娘因有身孕,所以在雪地里站不住倒下了。林姨娘的奶嬷嬷请求主子,准允林姨娘回碎玉楼。” 话音刚落,屋外就传来林汀芷奶娘的扯嗓请饶:“王妃主子,林姨娘有孕,实在是受不得冷风寒气!王妃若是有何怒火,老奴愿替林姨娘承受,求王妃看在孩子的份上,放过林姨娘,求王妃放过林姨娘!” 一遍又一遍,声音大的都惊走了冬天这干枯枝桠上难得落下的几只麻雀。 孩子孩子孩子! 唐菁月在屋内听得分明。她知道,这奶嬷嬷此举,分明是要将她嫉恨妾室怀孕所以下毒手的罪名给坐实。 林家不是小家族,绝非是唐菁月想如何欺负就如何欺负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奶嬷嬷的这般大嗓子叫喊,唐菁月倒是打消了让张君洁过来一趟的想法。 真要让张君洁和林汀芷的事情当众案明,不外乎是把林家的脸面往茅屋里扔,张君洁的名声也定会臭如鲍鱼之肆。除此之外,林汀芷离开王府半个月在外和人私通苟合的事情,她堂堂王妃竟然像个傻子一样被蒙骗至今,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所以,唐菁月将画像放回桌子上以后,就让夏莲准许了林汀芷和奶嬷嬷进入屋来。 她倒是想先看看,当林汀芷知道在她这里已经东窗事发时,会是如何反应。 “林姨娘请。” 林汀芷藏在棉袖筒中的手已经僵固的好像要凝结在一起。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愤怒。 奶嬷嬷先是恶狠狠的瞪了夏莲一眼,之后才心疼的将林汀芷从地上搀扶起来。王妃就是欺软怕硬,她如果不口出威胁之语,还不知道姨娘要在这冰冷院中站立多久呢! 终于被王妃放进屋,顷刻间如同由冬入春,全身上下解冻开来。一相比和王妃的待遇,林汀芷的心中愈加的不悦。 由奶嬷嬷搀扶着的林汀芷,走两步摇晃一步的慢腾腾的行至唐菁月的面前。 虚弱行礼:“妾身拜见王妃。”林汀芷的声音活像是三天没吃饭。 “老奴给王妃请安。” 说完后,奶嬷嬷就伸手扶住林汀芷的胳膊,看样子是要起身了。 看到这一幕,唐菁月没说话,因为自会有敏蕊为她管教这些碍眼举动。 果然,敏蕊见之立刻皱眉训斥道:“王妃并未吩咐起身,谁准你动?” 顿时,林汀芷的面色更为难堪,奶嬷嬷的手也一下子就缩了回去。两个人半弯着身子,低垂着头,心底已将唐菁月痛骂千万遍。 奶嬷嬷低声道:“王妃,姨娘有孕,还请王妃能免去姨娘行礼之苦。” 敏蕊:“放肆,王妃免去姨娘礼节是宽容,不免去礼节是规矩,岂是你一个奴婢想求就求的?” “……”奶嬷嬷咬牙,“老奴知错。” 作为摄政王妃,折磨有身孕的妾室,其心狠毒酷辣,哪里有资格作为王妃! 唐菁月弹了弹衣角:“只不过是有了半个月的身孕,若是行礼便能给你造成损伤,想来这孩子也不是王爷的种。” 就算是说者无心,也是听者有意,更何况唐菁月还是故意这么说的。林汀芷一听见这种刺话,立刻下意识的反驳道:“王妃慎言,妾身所怀是王爷的血脉,断不可随意作践!” “呵,”唐菁月轻笑一声,悠悠的绕着屈膝弯腰的林汀芷转了一圈,“王爷的血脉?林汀芷,你倒是和我说说,王爷是何日去的你屋里。” 林汀芷正要开口说“十七日”,忽然,唐菁月挥手就刮上了她的脸颊,直接将人给扇倒在地。 “啊!” 猝不及防! 奶嬷嬷大惊:“小姐!” 就连敏蕊和敏枝也没有想到,主子竟然会这么快动手……呃,发作。还以为要再和林姨娘虚与委蛇几句呢。 面对林汀芷月季般娇嫩却遭风雨侵打的模样,唐菁月笑道:“他若是去过你屋,你看我不打折你两条腿!” 林汀芷眉目惊睁:“我!” 王爷去她屋里,为什么要打折她两条腿,王妃若是有本事,就去打折王爷的两条腿啊! 唐菁月的眉眼极冷。若按照她以往的行事风格,还是要再和林汀芷说几句废话的,但是今日面对这种事,她就时时刻刻心中生着一把火。 阿皓才离开不到两个月,府中就接连发生何梦薇炭气中毒、林汀芷与人私通有孕这两起晦事,后院作妖作得真是肆意嚣张了。而她还在此刻发现有喜。如果不速将后院处理干净,这让她如何安心养胎? 面对王妃的粗暴,林汀芷的奶嬷嬷愤怒不已:“王妃主子,姨娘已经有了王爷的孩子,您就算再嫉恨,也不应该对姨娘对手!万一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的,等日后王爷回府,您该如何向王爷交待!” 对此,唐菁月冷笑。若是让林汀芷生下来,那才怕是难以交待吧。 怒呼一口气,唐菁月在软榻上坐下,喝下一口热茶。 被打的林汀芷软坐在地上,不起身。奶嬷嬷则在其身边陪同。反正起身还要被王妃折磨,所幸就坐在地上,看王妃还能如何! 屋内气氛格外紧张,令林汀芷害怕。那晚被王爷拒绝后她就知道,一旦此事被王妃知晓,她绝不会有好果子吃。可没想到的是,王妃早不知道晚不知道,在偏偏在她有喜后知道,竟还敢如此对待她。 忽然,林汀芷心底就生出了惧意。这个女人若是没有寻常主母该有的宽容大度,有的只是女子的嫉妒和嫉恨,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如何能在王妃的眼皮子底下守住! 想到此,林汀芷阴沉的脸色倏地变成苍白。 或许是她错了,她该等显怀或者是更大一些的时候,再外漏消息。……可是时间一长,消息又怎能守住? 一时间,林汀芷的脑中想了很多。 “敏叶进来!” 屋外的夏莲听到主子呼喊,立刻冲着房顶上和暗廿*的敏叶挥手:“敏叶嬷嬷,主子叫你!” “好嘞。” 敏叶朝暗廿的小脸上赶紧摸了摸,然后飞身下房。 暗廿黑脸。 进屋,敏叶行礼:“主子。” 见人进来,唐菁月指向林汀芷:“站她二人旁边,我怕狗急跳墙。” “……” 林汀芷一脸羞愤的看向唐菁月:“王妃何故如此羞辱妾身!” 在林汀芷和奶嬷嬷两个人的身边一站,敏叶明明是娇小的女儿家,却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将二人牢牢罩住。 唐菁月摇头:“林汀芷,我是真没想到你会如此作践自己。呵,有喜?” 伸手。 敏枝急忙将几幅画像给主子送到手中。 扯过画,唐菁月亲自为林汀芷展开,送到面前:“这是谁?” 看到纸上所画的黑面妇人,奶嬷嬷大惊,这…… 林汀芷想说自己不认识,唐菁月却不等她回答,亮出第二幅:“这个总该认得吧?” 看到那画的第一眼,林汀芷就恨不得自己双目失明。 认得,如何不认得,画中妆容妖娆浓烈的女子,不是装扮后的她,又能是谁? 但是,林汀芷依旧得咬紧牙关:“妾身……不知。” 唯有不知,她只能不知! 林汀芷没有想到华容悦竟然会有这两幅画像!为什么!是不是华容悦找到了什么证据,是不是华容悦去偷偷调查了她之前半个月的去处。不应该,不应该的!华容悦没道理平白无故怀疑她! 见到林汀芷在这种情形下还能嘴硬,唐菁月顿了顿,盯着林汀芷紧绷的脸庞,重复道:“不知?” 火盆里的木炭爆出几点火星。猛然,唐菁月一把扔掉画像,伸手掐上了林汀芷的脖子,极为用力,笑容残忍:“你不知?那半个月你到底是回了林府,还是藏匿于南巷宅院做些见不得人的烂事,你还非要我清清楚楚说出来吗?” “贱人!” 手指上的力道再加重几分,立刻,林汀芷气血上涌,白面爆红,两只手死死的抓住唐菁月的手腕,要把唐菁月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给扯下来。 奶嬷嬷惊吓不已,恐惧的要上前助主子逃难,却刚起身就被敏叶一脚踹翻在地,控制不能动。 “姨娘,姨娘!王妃,有什么错都是老奴犯下的错,和姨娘无关,求王妃明察,王妃明察!” 手背上被林汀芷抓出几道红印,好在林汀芷知晓自己怀孕后就剪掉了指甲,否则这几爪下去,唐菁月的手背怕是要被抓烂了。 越掐越狠,唐菁月真是恨不得此刻她能将林汀芷就此给掐死。 眼看着林汀芷开始翻白眼,唐菁月松手,任林汀芷瘫在地上,拼命喘气。 死亡,死亡的威胁。 “咳,咳咳!” 林汀芷倒在地上,张大嘴巴大力的呼吸着,此一生,第一次感觉到呼吸的痛。 看到林汀芷被王妃放开,奶嬷嬷顿时叫喊得更厉害:“王妃明察,错都是老奴犯下的,姨娘什么也不知道!” 敏叶重重的踹上几脚:“你就闭嘴吧,你干什么你家主子能不知道?闭嘴闭嘴闭嘴,你当王妃跟你一样傻!” 敏蕊瞪了敏叶一眼。 呃。敏叶:“也就你这么傻,王妃精明过人,看不出你这点愚笨心思?”再加几脚。 被林汀芷气得不轻的唐菁月,用力也不轻。她身子虚弱,手上并没有多大的力气,方才掐林汀芷是一时心怒,等缓过神来便发觉整条胳膊都带点乏力酸麻。 坐下,让敏枝给揉一揉。 激烈的情绪短暂平缓,一时间,无人敢说话。 好一会儿后。 “林汀芷,你与人私通也就罢了,”说到此,唐菁月真是又怒又觉得好笑,“你竟然拐骗无辜男子,你怎的能轻贱自己到这个地步?” 顿时,正在喘气的林汀芷僵住了呼吸。 华容悦她……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就算是不提这些,你意图混淆皇室血脉,单这一条罪名就足够你们林府满门抄斩的!” 唐菁月重重的指向林汀芷。想不明白,虽然林汀芷只是林府庶出的四小姐,但好歹也是有钱有势的林府培养出来的,品性为人都不差,怎么就能做出这样的事! 现在,唐菁月也觉得非常棘手。此事该如何告知林府,又该如何处置林汀芷,林汀芷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又该是…… 将那位张君洁公子又该如何? 唉,麻烦接踵而至。 被唐菁月质问的林汀芷蜷缩成一团,默默的哭着。她只是想搏一次……只是想搏一次!她从小到大,做过的最出格的事不外乎是两件,一件是几个月前去了前院勾引王爷,另一件就是这胆大妄为之事。可是,她勇敢而又胆怯,做这一切的时候不会觉得畏惧,只有等到大祸临头时,才方知严重,心生畏惧。 敏叶放松了对奶嬷嬷的禁锢,令其跪爬至唐菁月的面前。 奶嬷嬷连连磕头:“求王妃饶恕姨娘,所有的一切都是老奴作为,是老奴出的主意、也是老奴的安排,更是老奴诱哄了姨娘踏上错途!求王妃开恩,饶姨娘一回,求王妃开恩!” 说着,更是“砰砰砰”不要命一般的在唐菁月面前磕起头来。 护主是心切,但也要看看这是什么情况! 唐菁月怒然拍桌:“滚,此事是你去诱哄就能哄成的?饶了她?怎么,还想让我摄政王府,替她养和外男生下的孩子不成!” “老奴……老奴不是那个意思,王妃……” “敏叶,把她们俩给我囚禁在柴房,派护卫看着!” “是!” 敏叶即刻出屋,招手唤了暗廿进去,一人一个,将林汀芷和奶嬷嬷关入柴房。 “王妃,求您饶了姨娘,王妃,求您求求您!” 只有奶嬷嬷的叫喊,林汀芷像是傻了一样,不言一语,只是怔怔的瞪大眼睛看。 唐菁月现只将她们关入柴房已然算好,摄政王府可是有暗牢还空荡着呢。 二人被带走,屋内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此事不准任何人向外透露。” “是。”敏蕊和敏枝二人自然知晓此事的严重性,保证闭口不言。 唐菁月揉了揉额角,吩咐道:“给林府送信,明日上午,请林老爷和林夫人来王府。必须要来。” “是。” “现在什么时候了?” “已经未时下一刻了。主子劳累一天,午膳还没用,定是饿坏了吧?奴婢这就叫人传膳。”敏蕊说罢,便给敏枝使了眼色去传膳。不管主子说吃不吃,都要吃,毕竟现在怀着小世子,她们这些侍女才不会让主子如此不爱惜自己呢。 对此,唐菁月倒也没说不吃,毕竟大半天过去了,精力消耗的大,还生了几通怒火,怎么样也会觉得该吃些东西补充体力。但一想到林汀芷做出的这种腌臜事,她就没有吃东西的心情。 陆岚意每日会在申时同其余几个官员前来摄政王府,大约能停留一个时辰。他们一般是相约在前院议事,然后共同拟信将皇都中重要的、需要由摄政王决策的事情报给摄政王。若无要紧之事,唐菁月不会去前院插手过问朝事。 但因着囚禁张君洁的恶人现已寻到,还就在自己的身边,鉴于陆岚意和张君洁的密友关系,唐菁月认为应该寻陆岚意商量一下。 于是,派人去给前院的罗管家带了话,请陆岚意在前院商议完事后前来皓月院一叙。 陆岚意在出宫时遇到元少空,看那少年风度翩翩、身形高直,别有一番雅竹之态。 陆岚意拱手:“元大人。” 闻言,元少空望去,而后笑,笑得很不含蓄:“陆大人。” 哈哈。两人相视而笑。 元少空一入仕就是吏部侍郎的品阶,这不仅是摄政王一党努力的结果,准确的来讲更是全靠陆清云和陆岚意父子上下忙活。自然,元少空本人的才名早已在皇都之中也播撒,也完全配得上这个官职。 “一路?” “恭敬不如从命。” 反正两个人也都是要去摄政王府的,陆岚意挥别父亲,坐上了元少空的马车。 登上马车,马车缓缓驶动,元少空放在小帘子,对着陆岚意打趣道:“你能日日前去摄政王府,不知你父亲是什么想法。” 很显然,陆岚意愈加得到摄政王爷的器重。景芝皓不会因为陆清云有过“变节”行为,就不去相信陆岚意,这是很让人敬佩的胸怀。但是,想要让景芝皓再完全的相信陆清云,那就困难了。 闻言,陆岚意温润而又带些赧然的笑了笑:“父亲自当庆幸。” 庆幸摄政王府虽然不信任自己,但还能信任自己的儿子。 得到回应,元少空眸光闪闪,哈哈大笑:“岚意公子果然是才思敏捷,元某敬服。” 本是想打趣陆岚意说出为父亲惋惜或者是抱不平的话,没想到陆岚意不仅是非常坦然面对父亲不会再受重用的现实,反而还以低姿态表达了对摄政王爷的感恩,这不得不让元少空叹一句: “岚意公子拍马屁的功夫也是一流啊。” 陆岚意摇头无奈的笑。 两个年纪相仿的青年才俊虽然过去并不熟悉,但如今站在同一立场,又都是佼佼者,自然很快便熟络起来。 谈着谈着,自然该聊到如今摄政王爷出战南疆的局势。 陆岚意道:“如今王爷在南疆坐镇,捷报频频,想来南疆的局势是王爷能控制住的,胜利或早或迟罢了。” 元少空点头:“照如今这个势头发展下去的话,理应如此。只是……” “只是什么?” 元少空蹙起眉。他身为景芝皓的心腹,平日里接触道的消息自然是要比陆岚意多很多。想了想,元少空说:“不知陆兄或是令尊可有和户部相熟的关系?我发觉近日军后供给有异,未免日后生事,想早些查明。” “户部?”陆岚意皱眉。 户部掌管银两,一向是被右相唐府把持着的地方,这种油水充足之处,若是由摄政王府掌管,也绝不可能会有空子给右相的人钻。 户部尚书米河更是右相的绝对拥趸,将户部控制的是滴水不漏。再加上陆清云的特殊原因,陆家父子别说是相熟的关系了,怕是连关系都没有。 “相熟的关系……不好有啊。”陆岚意摇头说。 对此,元少空也没什么好逼迫的,毕竟他也只是带着点点希望的随口问问。只能道:“那我也只好再寻他法了。其实,若只是官员有些贪墨倒还不以为惧,怕就怕在是上面的人要和咱们……” 二人对视,元少空缓缓道:“故意作对。” 四字一出,陆岚意又精明,自然明白是何意思。贪污事小,有摄政王爷的名望在,终归是少数。但如果是右相授意造成巨大亏空或是拖延,这造成的后果,可就不是一条命两条命那么简单了。 未雨绸缪。陆岚意也将此事记在心上,想着回去问问父亲有没有法子。 抵达摄政王府后,见过薛睽异、邵安康等人。近来没有大事,所以几人简短的交流后,简单的写了封诸事安好、令王爷放心的信后,便各自散去。 只是,陆岚意临走时却被罗管家给唤住。 罗管家笑眯眯:“陆大人,王妃有请。” 闻言,走在后面的元少空稍稍顿步,看了陆岚意一眼,但陆岚意并没有注意到,而是点头跟着罗管家离开。 元少空歪头:陆岚意跟王妃的关系……甚好? 【待续】 第四十九章 林府夫妇来访 带领陆岚意前往皓月院的路上,罗管家忍不住的将王妃有孕的喜讯告诉了陆岚意。 在罗管家的话语中,满满的都是掩盖不了的喜悦。 陆岚意一怔,脸上露出讶然之色。顿了顿,才向罗管家贺喜。 “果真是大喜之事。” 罗管家在前面领着路,高兴的直点头:“是呀,是呀,等王爷收到消息,还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一日一日过下来,明明没觉得时间漫长,却要开始着手准备过年的事情了。想来王爷在边境过年本是孤苦伶仃,收到王妃有喜的消息,也能过一个开心年了。 不过也会让人更加的想家呀。 “说不定王爷还会因为担心王妃,而早早的击退南疆敌军,能敢在年前班师回朝呢!”罗管家笑呵呵的道。 于是,在进入皓月院主屋以后,陆岚意虽是面色喜悦,却也有些说不出什么憾意心思的给王妃行了礼。 “坐吧。” 见到陆岚意来,唐菁月也没有将陆岚意当成外人。很随意的指向旁边的位置,示意坐下说话。 “多谢王妃。” 看陆岚意还是一丝不苟的按规矩来,对于他的道谢,唐菁月轻笑道:“都多熟悉的人了,还道什么谢?” 陆岚意只道:“礼不可废。” 很快,夏莲恭敬的为主子们上了热茶,垂眼归手退下。 看着杯中上下起伏的茶叶,想起方才来的路上罗管家所透露出的王妃有喜的讯息,陆岚意只觉得这茶叶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般,起起落落,不知归处。 是应该大喜的事情呀,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高兴不起来。就仿佛…… 仿佛是和他人一同看上了一块白白软软的大馍馍,却没有抢过他人,默默被他人给抢走了。但之前,大馍馍只是被抢走了,现如今,这白白大大的馒头是终于被他人给吃下了肚。 ……唉,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静了静,陆岚意才向唐菁月贺喜道:“下官方才听罗管家所言,才知王妃已有身孕。下官衷心祝福王妃早日诞下麒麟贵子,将来继承王爷爵位,必为大茂之才。” 虽然对自己已有身孕还没有半分感觉,但听见这种恭维的话自然还是非常让人开心的。 唐菁月眼睛笑得弯弯,像是两牙小月亮。看着陆岚意虽然不苟言笑,但明明就是在说好话的脸,不禁得出声去问身边的敏蕊:“什么时候岚意公子也会曲意逢迎了?” 敏蕊捂嘴笑:“奴婢也觉得今日小陆大人的话格外顺耳。” “呵呵。” 主仆两个的打趣让陆岚意微微羞赧,抱拳拱手:“王妃莫调侃下官,下官的确所言真心,所以才顺耳。” 这话一出,更是引得唐菁月乐不可支:“忠言顺耳喽?” 陆岚意端茶掩笑。 笑罢,想起陆伊荷的婚事的就定在年尾,已经近在咫尺,唐菁月问了几句陆府置办,确定陆家人都应付得来没有麻烦后,这才叹道:“伊荷都要出嫁了,你为人兄长却还没有人照顾,你倒也不怕日后被陆夫人揪着耳朵,上街去找娘子?” 闻言,陆岚意顿了顿,苦笑道:“没有能看顺眼的姑娘,这事自然是急不得的。” 姻缘一事,因缘才能结姻,否则天不作之合,强连怨偶,婚后也必定不得顺心成意。 这么久以来,陆岚意也自然是用这样的理由拖延着父母的关心。毕竟,凭陆岚意的学识才干、仕途大好,哪怕陆岚意是而立之年,也会有不少十五六的小姑娘愿意嫁入陆府的。 见陆岚意一脸不着急的神情,唐菁月无奈笑着摇头:“你呀,真不知道是喜欢什么性子的,多少个都看不顺眼。”难为陆夫人整日里唠叨都不见成效。 陆岚意抬头看着说此话的唐菁月,见她只是扭头伸手去拿身旁的点心,对于自己所言并未有半点认识,心中有些凉酸的低下头。 是啊,看顺眼的有多难寻。 将就罢,不将就罢,能拖到几时便拖到几时。 看了看不再起伏的茶叶,端起茶杯,喝茶。 二人又说了一些闲话,看外面天色已昏,唐菁月不愿再多耽搁,终于进入正题。 “今日唤你前来,是为了你那好友,张君洁张公子的事情。” “君洁?”陆岚意立刻拧眉。 自从张君洁被他带来摄政王府以后,就一直由摄政王府庇护,至今仍然住在摄政王府中。张君洁为人单纯正直,并且乖顺识时务,若说是有关张君洁的事情,那不太可能是张君洁惹出什么祸事。 想到此,陆岚意便猜测道:“可是那两个圈禁君洁的恶人已被王妃寻到?” 唐菁月点头。 果然。陆岚意大喜:“太好了!” 那两个恶人简直就是泯灭天良、丧心病狂。两个女人,竟然把一个男人圈禁起来凌辱,还懂不懂什么叫做礼义廉耻? 如今被摄政王妃的人寻到,这两个恶人也算是终有结果了! 一想起恶人对好友所做的非人之事,陆岚意的双眼马上显出嫌弃痛恨之色。起身,向唐菁月行礼请求道:“王妃,不知那两个恶人是什么身份,所求为何,竟会那般欺凌下官好友?下官请求王妃,准许下官亲自去审问犯人!” 说罢,陆岚意抱拳行礼,跪地磕头。 纵然张君洁与自己并非是亲兄弟,但张君洁在陆府最为困苦、孤立无援的时候,坚定的站在陆府这一边,而且十分信任父亲和自己。不说别的,就单说张君洁这些年对陆府的情谊,陆岚意就一定会为张君洁出这个头。不管对方是多大的来头,他就算是豁出性命,也要为好友讨一个公道! 见陆岚意二话不说就跪地请求了,唐菁月急忙示意起身。 “别急,你先起来听我慢慢说!”唐菁月连忙摆手,“今日请你前来,就是为的这个事情。欺辱张公子的恶人的确已经被我的人寻到,而且也认了罪名。只是……” 对于陆岚意,唐菁月有些愧疚:“这二人身份特殊,绝对不宜公开审问,就连你,也是不能知晓的。当然,只是身份特殊而已,并不是身居高位。请你来就是想你和张公子好生商量一番,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件事情能够隐瞒下来。张公子只需知道我绝对会他讨回公道即可,其余的,还望你二人莫要多做追究。” “这……” 陆岚意垂眼,心思微沉。身份特殊之人,又不身居高位? 唐菁月又道:“两个恶人已经被我派人看守,至于处置也在安排中,说不定过几日你们听到些许风声,便能猜到恶人身份。但切记,不能公告天下。” 对于摄政王妃,陆岚意是非常信任的。而且,若王妃是真的不愿伸手帮忙,只要告知无法寻到恶人便好,根本不用请他过来商量一番。 陆岚意是知趣的人,想了想,认为隐瞒下来对张君洁来说也是利大于弊后,当即点头应道:“下官会好生劝服好友的,相信凭君洁的性情,也一定能够领会王妃的用意。” 虽然本就知道陆岚意一定不会有反驳意见,但唐菁月仍然非常顺心的笑了笑:“那还真是多谢小陆大人的体谅了。” “王妃折煞下官!” 看着小陆大人好生有礼小心的模样,敏蕊嘴角弯弯。提醒主子道:“主子,既然张公子的事情解决了,那就不便继续留张公子住在王府了吧?” 不等唐菁月点头,陆岚意便抢先道:“好友叨扰王府多日,的确不合礼数。下官些许后前去相见,定会将人一并带走。” 毕竟是多年的好友了,陆岚意说话也比较随意,说带走就带走,听得唐菁月是眉梢挑挑。 “这么晚了,他回家去不得面对冷屋冷床?”大概知道张君洁的情况,唐菁月也是比较好说话的人,定道,“明日再走吧。” “多谢王妃!” 张君洁果然如同陆岚意所说,是个性情单纯正直的人。或许是因为常年没有成家,也没有久浸官场,所以还像个没有长大的少年般,对人对事报以善心。但自然,因为这次被人圈禁的事情,“少年”总该知道人心险恶了。 陆岚意见过张君洁后,二人便一同前来皓月院向唐菁月回了谢。 “王妃肯为小民费心劳力,小民感激不已。既然恶人已经被王妃擒住,那要打要罚自然全由王妃做主。日后若是得知什么,小民也……自然不会多嘴半句!” 说后半句的时候,张君洁有些赧然的红了红脸。不管日后知道那两个恶人是什么身份,他也不会向外人透露半句的!因为他经历的事情实在是令人难以启齿。 对于张君洁的识大体,唐菁月并没有认为本该如此,而是心中怀着满满的歉意。因而,在第二日一早,张君洁拜别的时候,唐菁月以千金相赠。 张君洁很惊讶,连连拒绝,直言“无功不受禄”。 本来,唐菁月赠千金是想因为林汀芷的放肆表达一下对张君洁的安慰,也是赔偿,但是当面对张君洁的百般拒绝时,唐菁月忽然脑子一转,脱口道: “你莫拒绝,这千金是我向恶人索取来的。她们犯下如此恶行,自该对你有所补偿。” 说起这个,张君洁就不想吭声了。 “拿着吧,又不是我的金子,而是你本该有的。难不成,还要我给恶人还回去?” 还回去?! 凭什么啊! 张君洁觉得接受金子吧,显得有些怪怪的,但是不接受金子的话,岂不是更加怪怪的! 退回去?怎么,欺负了人,还一个子儿都不出?怎么能便宜那般恶人! 有了钱,起码能回去吃几顿好的,补补身子……嘤嘤嘤。张君洁想想,想哭。虽然突然暴富,但如果可以,他宁愿不出现这被人蹂躏的事。 因为担心张君洁这文弱公子携带千金回家有危险,为了以防万一,唐菁月命敏叶将之护送回家。最好是在路上便将千金存入银号。 目送张君洁的身影消失在皓月院院门前,唐菁月回头,眼中闪着算计的光芒。 琢磨几下,就把想法和敏蕊说了。 “要不是刚才为了劝说张君洁接下金子,我倒也想不起来,”抽抽嘴角,“呵,凭什么这金子要我出?林府自己养出的女儿,出了什么事,该让他们自己兜着!” 不仅要兜着,还要大大的兜着才对! 主子说的话,比圣旨还圣旨。敏蕊点头赞同:“主子说得对,咱们不能出这个冤枉钱。等一下林大人携夫人就要来了,主子可在那时向之……” 向之怎么?讨要?索要? 敏蕊拧着眉头,想不出什么好词。怎么说都像是感觉主子要去敲诈似的。 这时,敏枝在旁边转一转眼珠子,出言道:“向之惩治?” 罚钱嘛。做了错事,自然应该罚钱。 音落,唐菁月和敏蕊同时看向她。 静,唐菁月:“我该夸你平常经历得多,所以借口编造得很完美吗?” “嘿嘿嘿。”敏枝笑得真没有不好意思。 “说起惩治……”敏蕊道,“这两日的事情接二连三的,怕是主子忘记前几日追查大何姨娘死因的事情了吧?” 何梦薇被松神医断为炭气中毒而死,但是根据唐菁月命下面的人试验过后,发现能够毒死人的炭气需要耗费几近半天的时间才会消散。再加上传唤青果后,唐菁月判定何彩梅和秦香一定有问题,不过因为突然的有孕喜讯和林汀芷的事情,这才让唐菁月一时忘了审问何彩梅和秦香。 重新听敏蕊提到这茬,真是又让人头一痛。 “你不说我倒还真要忘了,”唐菁月揉了揉额,“你说,这女人怀了孩子以后,是不是会变笨?” 不等敏蕊宽慰主子的心,敏枝就不怀好意的道:“奴婢觉得,主子之前是肯定不会问这种问题的……嘿嘿嘿。” 嘿嘿嘿,所以现在肯定是变笨了。 闻言,送敏枝一个白眼,唐菁月只能心塞。 “上午见林大人处理林汀芷的事情,下午再传唤何彩梅和秦香二人吧。” 后院的侍妾既然不想安分,那她就一次性全部处理干净。省得变笨了还要被琐事纠缠。 防患于未然,不顺眼的全部打发掉就好。 敏蕊心疼的为主子按了按太阳穴:“自知道有孕,主子就没一日安闲的。” 总是要被杂事困扰,也实在是不好。 但要论困扰,被杂事困扰总比被要命事困扰要好得多。 那日,青果被王妃传唤问了几句话后,谨遵敏叶送她回院后临走的告诫,没有再去寻过何彩梅。但她终究是担忧何彩梅的。 这都过了两日,没能亲眼看到何彩梅的情况,光凭下人传话,青果是怎样也安不了心。 念及平日里她二人与秦香走得也比较近,所以青果备了一支点翠发簪和腕上红玉手镯,去寻了秦香。 秦香的屋子不仅味道干净,而且也没有太冷,好歹比何彩梅那暖和许多。担忧何彩梅的青果一时也没有在意秦香怎么能用上好炭,而是见了秦香以后,一番心不在焉客套后,这才吱吱呜呜说出自己的请求。 “姐姐我是被王妃告诫了不要与彩梅妹妹走动,这才不去看望她。但我又实在是担忧。香妹妹你该知道的,自从大何姨娘意外离去后,彩梅的心神一直很不安。” 说到这里,青果在桌子上推出自己准备好的礼物。 “姐姐虽然不是富贵家出身,但这是姐姐的心意,”青果不太习惯做这种事情,说话有些窘迫和干涩,“还望妹妹看在过去咱们三人相处融洽的情面上,替姐姐去看看彩梅,开导开导她,劝她能早日走出哀痛。” 桌子对面,秦香偷偷的打量着青果送来的发簪和手镯,不动声色。她虽然出身贫苦,但总是知道能让青果拿出手的礼物,自然不会差。而且青果那么关心何彩梅,怎么会送出烂物来。 听青果说完来意,秦香柔柔的笑了笑,眉眼之中也带着担忧哀愁。 她亲近的道:“姐姐这说得是哪里话,如今在王府后院,也就是咱们三人的关系能好了。如今彩梅她有心事,我自然是要去多多探望的。” 见青果面色有了几分亲近,秦香羞赧的说:“本觉得彩梅那里有姐姐照顾,我去了好像旁人插一手似的,今日听姐姐说来意,我才知姐姐也能拿我当成亲近的人。既然姐姐暂时不能去看彩梅,那我自然要去好好安慰安慰她。” 谁料想到秦香竟能这样说,这对于青果而言,简直就如同会心一击。顿时,青果感动的泪都要出来了。 主动伸手握住秦香的手,青果眼泪汪汪:“什么插一手,你不是也说了,这王府,也就是咱们三人也说得上知心话吗?既然如此,那咱们三个自然也要互相多多帮衬才对。香妹妹,姐姐谢谢你。” “哎呀,姐姐说谢不就是又见外了!”秦香也摆出一脸感动又小埋怨的模样。 没几句话的功夫,两个人的关系就进步了一大截。 只是,青果走的时候,秦香也没说让青果把礼物带回去的话,笑嘻嘻的送着青果到院门口,挥帕子告别。 看着青果离去的背影,等人远了以后,秦香的眼中就只有冷笑。 安慰何彩梅? 呵,一个杀人犯,就该自责而死,要什么安慰! 不过收了人家的礼,秦香也不会把面子上做得难看。而且,她也想知道这个何彩梅有没有察觉出什么,省得到时候被王妃发觉,拖她入水。这两日王妃是有喜才暂且忽略了此事,等王妃反应过来,她想挽救都来不及。 今日上午,就在唐菁月同张君洁说话的时候,秦香起身后稍作梳洗打扮,衣着素净的就去了何彩梅的院子。 一去,却发现何彩梅所居住的院子还没有开门呢。 “砰砰砰。” 秦香把手从棉手筒里面拿出来,到院门上重重的敲了敲。 院门因为寒冷而变得很是硬邦邦,敲出来的声音很脆,像是掰断萝卜似的。一下,一下,轻轻脆脆、清清楚楚。 本以为,她迎来的会是侍女前来开门的询问,没想到,刚刚才敲了三下门,猛然的一道凄厉惨叫就从院中房内朦胧传出。 “啊——啊——不是我,不是我!放了我,啊——” 模模糊糊听到的大叫之语让秦香心中一跳。这是……肯定不可能是下人没大没小的失声尖叫,所以是何彩梅在叫? 辨别出何彩梅叫的是什么后,吓得秦香赶忙捂住嘴巴,瞪眼。 幸亏她今天来了,这何彩梅一看就是被吓疯了。她如果不来给何彩梅好生说说,保不成这疯子到王妃面前就能说出什么蛛丝马迹了。 何彩梅的侍女在屋子里面好一番劝慰安抚都没有效果,有些气恼的来开了院门。见到是秦香,侍女的脸色不甚好。 “秦姨娘有什么要紧事吗,我家姨娘最近的情绪不太好,怕是不方便见您。” 都是没有地位的姨娘罢了,侍女现在才不在乎会不会得罪谁了。得罪何彩梅又如何,何彩梅已经疯了;得罪秦香又如何,有本事秦香打她呀! 真是上辈子做什么孽了,都是在王府做事,她就没有福气去皓月院做丫鬟,只能在这后院伺候些穷鬼疯子的! 对于侍女的放肆,秦香脸色只是难看了一下,但没有说什么,因为她知道就算是她现在说了什么又能如何?她在王府中无权无势、无财无钱,除了占几句嘴上便宜,她并不能拿这个侍女怎样。 “我来看望你家姨娘,听她在叫,想去劝劝她,”秦香努力放柔语气,“你去通报一下。” 可是,侍女并没有通报,只是说:“秦姨娘请进吧。”有人来替她去照顾疯主子,侍女还巴不得呢。之前有青姨娘照料,侍女没觉得辛苦,等青姨娘不来了,侍女才发觉精神恍惚的主子是有多难伺候。 见之,秦香也懒得多加计较,总之她是来见一见何彩梅就走的,又不是真的好心来看望何彩梅。 屋子里面,凉得透彻。侍女不住在这个屋,便连主子屋子里的炭火都照顾不周。 秦香斥了几句,侍女一脸不情愿的出去了。看样子应该是去添加炭火的,可是却久久不再进屋来。 不过,也正中秦香下怀,她本就是想单独和何彩梅相处一会儿。 何彩梅蜷缩在床上,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面,但仍然是止不住的大叫。说的什么秦香听不清楚,但她能够很清晰的辨明出来何彩梅的确情绪非常不好,可以说是精神都有了问题。 何彩梅蒙在被子里面颤抖尖叫,秦香试探性的唤了几句,伸出手在被子上拍了一下。 忽然,何彩梅像是被人碰到了触角的蜗牛一般,大叫一声,吓得急忙往床里面躲,叫得更大声、也更恐惧。 这一次,秦香听清了,何彩梅说的是:“我没有害你,是炭气炭气!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何彩梅在惧怕何梦薇索命! 意识到这点,秦香心中松口气以后,又是重新一重。好在何彩梅全心全意以为是自己害死的何梦薇,而坏就坏在何彩梅似乎还有些理智,起码懂得把全部过错推到意外的炭气中毒上。 想到此,秦香重重的何彩梅的被子上面拍了拍,说道:“彩梅,我是秦香,你别害怕,我是秦香!来看看你。” “彩梅?我是秦香。” “彩梅,你出来?” 就这样,在秦香连续不断的唤了十多声后,躲在被子里的何彩梅才渐渐的安静下来。好一会儿后,将被子掀开一条缝,从被子里面看向外面的人。 坐在床边的秦香笑得温柔。 看到何彩梅愿意露面,更是话语温暖:“彩梅,是我呀,我给你带了一些点心,你快尝尝?” 见到果然是秦香,而并不是自己幻想中的那个浑身发红的女鬼,出了一声冷汗的何彩梅静静的趴伏在床上,恍若经历过一场生死大战般,筋疲力竭。 秦香在床边柔和的说着话。 “青果姐姐不方便来看你,但心里实在是记挂你,所以就托我来看看。你瞧瞧,你怎么是这幅样子,看这担惊受怕的。”说着,手慢慢的在被子上面抚过。 过了好半晌后,何彩梅才坐起身子,终于愿意从被子里面露出头来。但她依然用被子将自己的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好似这样可以抵御一些危险。 何彩梅不说话,秦香兀自拿出点心摆在旁边,和她聊着天。 “唉,虽然大何姨娘是你的姐姐,但毕竟人已经去了,你要节哀顺变,不要一直光想着这件事情。炭气中毒也是谁都没有意料到的危难,要怪,就只能怪大何姨娘没有福气吧。” 听起来,话里话外都是在劝慰何彩梅放宽心,大何姨娘的死和何彩梅没有关系。效果也挺不错的,何彩梅眼中的恐惧很快就少了不少。 “只是……”说着说着,秦香却话题一转,“前两日王妃叫青果姐姐去了一趟皓月院,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反正等青果姐姐回来以后,就被王妃给禁了足,让青果姐姐不准再到你这里来。” 说到此,秦香皱眉:“也不知道王妃都问了青果姐姐什么事情呢,怎么会不让青果姐姐来你这里呢?彩梅,青果姐姐可是很担心你呐。” 说着,伸出手,在何彩梅陡然变得戒备害怕的眼神中,摸了摸何彩梅的头。 看何彩梅的神经重新紧绷起来,秦香笑着,口吻愈加的轻柔起来。 “我听说,王妃怀疑大何姨娘的死是有人从中作祟。奇怪,王妃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谁会害大何姨娘呀,大家都是姐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感受到手底下何彩梅重新开始发抖起来,秦香笑了笑,“虽然王妃的猜测无稽,但若是真的让王妃抓住什么人有嫌疑,凭王妃的性子,怕一定是要把那人给抽筋扒皮的。王府的牢房现在都由王妃掌管,那里面都是王爷的手下,听说用刑下手狠极了。” “我爹爹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伙夫长,但也见过不少军营里的事。听说好多女犯都会被送去犒劳将士呢。啧,说是犒劳将士,其实……唉,这些事情,我说予你听是做什么。” “彩梅,虽然何府的人都不管你了,但你也要好好的活着呀。” “彩梅,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来,多吃些点心罢。这还是我费了好大心思从府外买进来的。呵呵,王妃管着,咱们可是很难吃得到外面的东西的。” 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似乎都是闲话的话,秦香也不觉得无聊。 最后,眼看着差不多了,秦香将何彩梅的被子角捏了捏:“彩梅,那我就先走了,看你精神不宁的样子,睡一觉吧,好好休息。对了,让丫鬟照顾好炭火,别也不小心出现炭气了。” 就在何彩梅空洞的目光中,秦香离开了。直到秦香离开,那个去添炭火的侍女都没有再进屋一下。 从头至尾,何彩梅没有说一句话,她只是静静的听,或许也没有听,只是任由秦香再说。然而,此时双眸中任由灰败绝望遍布的死寂之色,可比秦香来之前要糟糕得多。 完了,一切都完了。王妃肯定已经开始怀疑她了,否则也不会将青果叫去问话,之后更是不准青果再来看她! 现在,何彩梅的心中只有满满的恐惧。回想起秦香之前所言王妃处置人的手段,就更是浑身发僵。 她逃不过,逃不过的…… 此时,何彩梅回想起有一日她同秦香从何梦薇的屋子离开,秦香无意间说道何梦薇的屋子里味道干净没有炭气,还说炭气能杀人于无形,自那时,这话就被何彩梅放在了心里。 因为太害怕了呀! 太害怕了…… 何彩梅嘤嘤的哭了出来。如果家里只允许留下一个何姓女儿在王府,那个人一定不会是她!留在王府,好歹、好歹她还有王府侍妾的身份,好歹这点身份也会保存生母在何府的些许地位。而她若是被遣回娘家,送出再嫁,从此背负这休弃女再嫁的身份,她会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可是终究,她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去杀害姐姐的。那日,那日离开后,她只是听秦香念叨了一句,奇怪姐姐今日的屋中怎么会有炭气,所以那炭气是姐姐的大意造成的,和她无关!她只是……只是…… 她只是偷偷又将一个雪团放入姐姐房中的炭火盆,然后将姐姐屋内的房门紧闭……但是!她后来心中畏惧至极,又去将姐姐卧房的窗口从外面偷偷打开了!炭气会慢慢消散的,怎么能把人毒死……怎么可能! “不是我……不是我……” 想及自己前几日恶鬼般的所作所为,何彩梅嚎啕大哭起来。 就算是有罪,她也只是帮凶,炭气的帮凶!对,是帮凶而已,她只是帮凶。而且她最后也悔悟了,去打开了窗户想要救姐姐的啊! 所以不是她害的,不是…… 然而,有人信吗? 这时,何彩梅的侍女端着火炭进了屋子,一声不吭的生火,理也没有理会一下自己的主子。何彩梅看着侍女,心一点一点的发起抖来。 王妃已经怀疑她,她说得再无辜,王妃也只会认为她是在辩解。一旦判定她有罪,罪名传回娘家,可想而知生母会过上怎样的日子。 无人问津,被奴轻蔑,甚至会因为她而饱受谴责! 何彩梅看到侍女的眼神,那眼神分明是在说晦气,摊上如此一个主子。 她还活着做什么……没有人在乎,没有人疼爱,还会连累生母,连累何府。曾经她以为只要能够留在王府,孤独终老也是可以的。可是如今她犯下了如此糊涂之事后,她还如何能在王府安稳度日? 被王妃管制,贪嘴都需要花费力气托人从府外买,被王妃禁锢,连姐妹之间的走动也被禁止。等东窗事发后,王妃会如何处置她?也会把她送到军营里去,像一个女妓般任人凌辱? 不…… “不!” 何彩梅忽然的大叫让侍女吓了一跳。扭头看到何彩梅披头散发像一个女鬼似的在床上,侍女真心觉得晦气。骂了一声“疯子”后,炭火扔下,转身离开。 没有人再去管何彩梅了。 何彩梅静了静,喘息着,像一条濒死的鱼。最后,她抖着身子从床上爬起来。 屋子里的砚台久无人用,墨条也硬得如同石块。 往砚台里加了点水,何彩梅小手冰凉的努力磨起墨来。待有墨汁出来后,就急不可耐的拿笔蘸墨,匆匆在纸上落笔。 墨汁还有些浅,但看在何彩梅的眼里,却字字鲜明。 她想说的话有很多,可等到真正落笔时,又不见得能说上几句。 想给母亲说什么,想给父亲说什么?想对母亲说不要伤心,想对父亲说不要因为她而迁怒母亲。 也想对王妃说,求王妃留她名声,求王妃看在她一直乖顺的份上,不要让谋害堂姐的罪名传回何府。她现在愿意以死谢罪,但求王妃能够宽恕她一回! 几张遗书写下,何彩梅哆嗦着将侍女方才扔下只燃起点点星火的木炭,拿在手中。 她不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她会生炭火,只是从来没有如此心中悲凉过。 姐姐是怎么去的,她便怎么去吧。 打开房门,突兀的开门声音被雪掩盖,侍女停留在自己的屋子里,没有出现。何彩梅揉捏出几个雪团进屋,放在了炭火盆周边,看着那雪团一点一点变小、融化。 雪没了,再去外面捧一些,然后便继续房门紧闭。 何彩梅的侍女听到了院子里面的动静,见主子时不时的进出拿雪,心中暗骂了一句“疯子不可理会”后,便再真的不去理会了。 头渐渐的开始疼了,有些昏沉,有些无力。 何彩梅心想,是有炭气了吧? 想着,她最后一次拿了一堆雪进屋,然后将房门从内栓死。 炭火烧得很旺,时不时的爆出火花,噼里、噼里,如同此刻跳动的心,咚、咚。 就这样,何彩梅面色紧张的躺在床上,想着堂姐的遗体,自己摆好了最为端正的姿势。 睡一觉吧。睡一觉,等起来以后,就再也不会心忧了。 …… 雪里的时间总是很静的,就像天上的云凝固住,有飞鸟过,却无痕迹。雪里的时间又不是那么缓慢的,因为白茫茫着,便是岁月流逝。 林大人携夫人前来王府拜见王妃。 来时,两个人的心情还是很好的。因为他们之前便知道了女儿怀孕的事情,意料此次被王妃召入王府,一定是为了女儿的身孕而有所交待。 猜得不错,不过,唐菁月所为忧,而不为喜。 因而,在面对王妃的一脸怒容时,林大人和夫人脸上的笑显得那样尴尬和无礼。 落座,意识到王妃并不如他们想象中的心情好后,林大人和林夫人顿时拘谨起来。但仍然想不明白,王妃或许是不喜妾室有孕,但妾室有孕就是有功,王妃就算是再不喜,也不应该将这种情绪表现在脸面上呀,更何况是在他二人面前。 在心中酝酿了几番措辞,久不等王妃开口,林大人便主动询问道:“不知王妃今日召下官和内子前来,所谓何事?是不是汀芷她做了什么错事?” 不用唐菁月回话,林大人就立刻赔罪:“汀芷若是有地方冒犯了王妃,还请王妃大人有大量,饶过她,下官在此为之向王妃赔不是。” 说罢,起身深深伏拜。 不管怎么说,林汀芷现在是有身孕的人,林大人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是王妃再因为小事而与林汀芷计较,可就真显得锱铢必较了。 闻言,堂中一旁站着的敏枝轻哼了一声,说得好像是主子故意刁难林汀芷一样! 林夫人也急忙跟上为林汀芷说情。 “王妃,汀芷虽然不是臣妇的亲生女儿,但臣妇是看着她长大的,清楚汀芷的为人秉性。汀芷她绝不会故意和王妃作对耍心眼,还望王妃海涵。” 让一个比林汀芷小好几岁的姑娘去对林汀芷宽容,这话也亏得林府夫妇能说得出口。 但唐菁月没有在意,毕竟在她的心中,她的确应该对林汀芷这种小姑娘包容。然而,凡事都有度,林汀芷如今私通外男、孕育孽子、胆敢妄图混淆皇室血脉,这种事情叫唐菁月如何去忍! 对于林府夫妇的求情,唐菁月没有收起脸上的怒色,反而更盛。 “虽然林汀芷未出嫁前是林府的四小姐,但我听闻,她一向是有端庄有礼、懂规矩识大体的名声,对吗?” 林大人静了静,琢磨不出王妃说此话的用意,看着王妃脸上的怒色不减,才点头小心应是。的确如此,否则当初选择送入王府的妾室就不可能是林汀芷了。正是因为林汀芷的乖顺聪明,所以林大人才选择了这个不是最受他宠爱的女儿。 “既然如此,林汀芷如今能做出这种事情,这不得不让我怀疑林大人当年送林汀芷入王府,到底是何等的居心叵测。” 这话说得。林大人有点蒙:“王妃,下官不明王妃所言何意?” 唐菁月冷笑:“呵,何意?” 挥手:“敏枝,去,把人给我叫来,还有她那个好奶娘!” 敏枝一声应,翻着白眼的去碎玉楼提人。 听见唐菁月用这种话语传唤林汀芷,林大人和林夫人的心中更加不安了。不过,终归还是安定的,毕竟林汀芷有孕在身,不管做了再大的错事,都应该被原谅。 有女儿的身孕做底,林大人镇定的等着女儿到来。 【待续】 第五十章 选择 敏枝被唐菁月安排前去碎玉楼传唤林汀芷,敏枝刚一出房门,敏叶就主动凑上来揽事。 “我去!” 敏枝好笑看她:“好~” 这一次,敏叶前去碎玉楼提人,总是没再遇到林汀芷故意的拖拖拉拉了。 自打昨日从王妃的皓月院回来,林汀芷和奶嬷嬷就知道她们完了。二人于一屋中相守,一夜无眠。天大亮后,奶嬷嬷干着嗓子的请面色憔悴的林汀芷洗漱整装,毕竟她二人都心里清楚,王妃是不可能今日不再传唤的。 看着一通报就打开的房门露出了林汀芷主仆二人身形,敏叶在碎玉楼下讥讽的撇了撇嘴角。 昨日耀武扬威之时,可会想到今日下场? “请吧,林姨娘。” 林汀芷苍白着脸,一夜未睡的她行路如飘,仿佛一只女鬼现于苍天白日之下,垂首低眼,畏手畏脚。 不过半盏茶时间后,夏莲就在屋外向内禀报:“主子,林姨娘到。” 唐菁月给了敏蕊一个眼色。 敏蕊:“请林姨娘进!” 听声,林老爷和林夫人抬头看向敏蕊,觉得王妃身边的侍女太失规矩,怎么通传这种事情都大呼小叫似的让人听着不舒服。更何况,他们的女儿可是有孕在身,王妃不管再如何嫉恨,下人也总应知道客气的。 然而,等看到进了屋的林汀芷后,林老爷和林夫人心里的想法就完全不是这样了。 只见林汀芷发髻歪斜凌乱,发上并未半点装饰,素面朝天,神情绝望憔悴,双目干涩。见到父母后,林汀芷先是一惊,而后连连退步,顿了两下,下一反应竟然是扭头要逃出屋去! 坏了!林老爷和林夫人互看一眼,这绝对是犯了大事的模样呐! 敏叶是跟在林汀芷和奶嬷嬷身后的,见林汀芷转身要走,敏叶一把拉扯住林汀芷的胳膊,将人拖拽着向前。 “林姨娘想到哪儿去?” 到了主子的面前,直接一推,林汀芷顺势倒地。或许是自知罪大恶极,林汀芷掩面调整了姿势,一声不吭的在唐菁月面前跪好。 一见女儿这幅表现,林老爷和林夫人现在还有什么“依靠女儿有孕,何事都好说”的心情?赶忙双双陪同跪下。 林老爷震惊:“下官向王妃赔罪,不知林姨娘到底所犯何事!” 唐菁月说都不想说。 “林大人信不信,林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我一脚踹过去都理直气壮?” 林老爷先是一懵,紧张之下,脑中宛若一桶浆糊,思绪杂绕。摄政王膝下无子,芷儿肚子里的血脉弥足珍贵。而踹掉芷儿肚子里的孩子都能如此光明正大,可见王妃是有充足理由的。怎么,芷儿是假怀孕? 不可能啊,女医韩梅是府里辛苦寻来的宫廷女御医,医术高深不说,这位可是绝对不会对他们说假话的啊! 那么,就是…… 猛然想到一个可能,林老爷浑身一抖。真、真怀孕,但王妃却敢落芷儿的胎,那、那是……假…… 林老爷和夫人对视,林夫人反应还慢一些,但看到自家老爷那充满惊恐的双眼后,林夫人顿时全身凉麻。 这种烂事,唐菁月不想挑破,她就问一件事:“王爷奔赴南疆后,林姨娘就向我请示回娘家小住,我应了。于是,林姨娘离开王府足有半月。我就问问林大人和林夫人,林姨娘可是回林府小住了半月?” 此话一出,心中的猜测被证实,林老爷立刻全身颤抖,林夫人更是身子不稳的歪倒在地。 芷儿她、她竟敢! 林汀芷那半个月住在南巷宅院,自然是不在林府的。要不然日日夜夜的进出林府,岂不更让人生疑。 如今东窗事发,林老爷和林夫人简直是觉得林家的颜面尽失! 不,何止是尽失,此事如果传出去,林府将不可能继续在辅天立足!林府上上下下未出嫁小姐的婚事都会因为此事受到牵连,未成家的少爷也定会被波及。不仅仅是小辈的婚事,林氏胆敢蒙蔽摄政王爷、混淆皇室血脉,这足以让林府全族上下流放! 芷儿她……她…… 博识渊源的林老爷一时竟然想不出可以去骂林汀芷的话来。 当初送林汀芷进摄政王府就是因为她的清高淡泊、行事稳重。现在,林汀芷用一个野孩子来打林老爷的脸啊! 林汀芷自然是不能保,当务之急是要求得王妃的息怒才行! 然而,不等林老爷郑重忏悔赔罪,其身后的林夫人忽然“福至心灵”似的说道:“回王妃的话,林姨娘的确是回林府小住了半月,但那时大人与臣妇均未发现林姨娘已有喜在身,怕是有所怠慢。不知王妃何故对林姨娘腹中之子如此嫌弃?” 说着这些话时,林夫人是两手满满的汗。不能怪她说瞎话,而是承认了林汀芷没有回娘家,就是承认了林汀芷偷汉子,承认了天大的罪名!林汀芷虽然不是林夫人的亲生女儿,但是林夫人相信林汀芷既然敢编出这等瞒天巨谎,那林汀芷一定有什么依靠。王爷若是没有碰到芷儿,那芷儿说自己怀孕也自然不会有人相信。既然王爷碰过芷儿,那芷儿肚子里的孩子又何尝没有可能就是王爷的! 有可能是王爷,那就不能任由王妃降罪! 林夫人看向林汀芷,希望能够看到女儿给她一个共同咬紧牙的眼神,但只能看到林汀芷埋首低声啜泣。 唐菁月没有想到在这种紧急关头,林夫人还有花花心肠出主意,该说不愧是后宅妇人吗,心思就是多。 对于林夫人的回答,唐菁月冷冷一笑,不再向林夫人问话,而是单问林老爷。 “林大人是一家之主,每个想法、每句话都决定着你林府的命运,”平直的声音让人听不出唐菁月的喜怒,但会感到凉气阴森,“我就信林大人的话,所以,我再向林大人问一句,也是最后一次:林姨娘,到底有没有回林府小住半月?” 唐菁月无疑是将林大人推向了断头台。一句话,决定着铡刀是落是撤。 此时,林老爷无非是要赌,赌唐菁月的手里有没有林汀芷红杏出墙的证据。 否定夫人的话,直接承认林府有罪,不管王妃手里有没有证据,仅凭他的承认,林府上下就会承受王妃的惩治!而认同夫人的话,也就是赌王妃手里没有证据,如果真没有,那林府咬牙存活,林汀芷肚子里的孩子也一定要生,但这无非是一个冒犯王妃、将来也有极大可能是冒犯王爷和皇家的决定;可如果王妃的手里有证据…… 企图冒犯天家不说,还要加上欺瞒大罪,到时候,他就是再想求饶也晚了! 这是王妃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全在他一念之间! 林老爷不禁抬头看向王妃,他想看看王妃是何神情,他想看看这个不过是碧玉年华的女子会不会从面目泄露出分毫思绪心情,好给他指引。 但他注定是失望的。唐菁月的面目神情不会告诉他丁点答案。 唐菁月面色平静,似乎她所询问林大人的问题不是什么要紧问题,不会涉及到人命世家,不会牵扯到朝廷官场。她什么也不考虑思量,就等林大人的一个答案。因为一个答案对应一条路,这是早已决定好的。 良久,良久,林大人举棋不定,几欲张口又几番回言。 “林大人以为……我能给你一年半载的时间让你去想吗?”唐菁月陡然开口,“林汀芷究竟有没有回林府小住半月,说!” 一声厉喝,怒然拍桌,唐菁月身上的气势猛地暴涨,屋内气氛好像平静的海面顷刻间掀起滔天巨浪。 只怕是林老爷在不说话,这滔天巨浪就能一口将他林府吞噬,不留情面! 林老爷竟于这须臾间领会了为何林汀芷每每谈及王妃,都是怯怕表现。因为他也感到了惊怕! 林老爷立刻伏地磕首,大喊回应:“没有!林姨娘并未回林府小住半月!” 声音极大,完全是林老爷被惊到后毫无防备的反应。 “老爷!”林夫人凄然大叫。完了,林府完了…… 在最后,林老爷选择了自己的忠诚。既然是摄政王府的人,便要忠于摄政王府。自己女儿犯下错事,为父自当……承罪。 主屋内,一片宁静。 林老爷喊出一句后,觉浑身发汗无力,颇再无颜面抬头去看王妃。他不抬头,自然看不到唐菁月在他喊出实话后,眼眸中露出赞许的目光。 还算是个识相的。 唐菁月收敛了脸上的怒色。 知罪认罪,不包庇,就表示还能为摄政王府所用。如果林老爷选择了说谎,唐菁月定会直接让林府在辅天中消失。 看着趴伏在地的林老爷,唐菁月喝了一口蜂蜜水,润润喉。 “林大人,记住今天,你因为自己的忠心而使林府逃过一劫,”唐菁月顿了顿,补充道,“一次足以让林府再无翻身之日的大劫。” 说罢,不等林老爷和林夫人再有何反应,看向敏蕊:“拿药。” “是。” 敏蕊示意早已准备好的敏枝将一碗黑浓的汤药呈上。 【待续】 第五十一章 处置 现如今,事情就相当于是摆在台面上的明说的,所以唐菁月也不再有所避讳。对林老爷和林夫人指了指汤药,解释道:“林汀芷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不能留,林大人和夫人想必也是认同的吧?” 一个孽种,这哪里能留!林老爷和林夫人连连点头。 于是,敏枝直接将落胎药送到了林汀芷的面前。 自打进屋以来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林汀芷,如今是连一个哽咽都打不出来。看着眼前黑乎乎的汤药,林汀芷的泪如雨下。 虽然这个孩子来得名不正言不顺,甚至颇为不光彩,但毕竟已经是她的孩子,曾经被她当作唯一的希望看待,这叫她如何能够忍心喝下这碗落胎药! 于是,久久的,看着敏枝端到面前的药,林汀芷却没有动作。甚至,最后避过头去,一副拒绝的模样。 见到女儿如此愚蠢,刚刚才使林府逃过一次天劫的林老爷简直是气得头上冒烟。不用唐菁月示意,林老爷就厉声呵斥道:“还不赶紧服用汤药,留着孽种是要让林府遗臭百年吗!” 被父亲训斥,林汀芷浑身一抖,终于忍不住的出声痛哭出来。 她是在哭这个可怜的未足月的孩子,可也不是全然在为孩子哭泣伤心。她哭,要为自己已经走到尽头的人生命运而哭,要为自己行至此一步的茫然和无助而哭,要为自己终于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而哭。时至今日,她已然全败,明日呢,明日她又能在何处等死? 林老爷非要被这个丢尽林家颜面的女儿给气死。跪在地上,扭头对此林夫人骂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帮她喝药!” “啊,是,是!”林夫人颤声连应。 跪在地上,蹭到林汀芷的身边,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下起手来也毫不心软。对于泪流满面的林汀芷,林夫人只能一边说着“自作自受”,一边从敏枝的手上接过汤药,不顾林汀芷的挣扎反抗,捏起林汀芷的下巴,将药给狠狠的灌进去。 “唔!不!……唔……咳,咳咳……” 一向娇软柔弱的林汀芷自然反抗不过林夫人有力的压制,很快,一碗苦涩的汤药就被林夫人用粗暴的方法全然灌入她的咽喉中。这时间,苦涩的怕不仅仅是口,连心也跟着一起苦了。 看着喝下药以后倒在地上,连哭音都发不出来的女儿,林夫人捏了捏拳,将药碗还给敏枝。 孩子自然是不能留下的。三人成虎,人们口中的闲言碎语是永远无法防止和阻拦的东西,就像是风一样,即刻产生,不受控制。林府后宅上上下下多少公子小姐,绝不能因为林汀芷一个人而败坏了所有人的名声。 见到汤药已经被灌下,林老爷磕头:“王妃,汤药已经灌下了。” 一直看着这一幕的唐菁月自然知道汤药已经灌下,也知道林老爷说这话不过是想问接下来她还要怎么处置罢了。 唐菁月冷眼挑眉:“这人,自然是不能继续留在王府了,林大人可同意?” “自然自然!”林老爷苦脸硬撑,“是下官教女无方,此等败坏妇德、天理不容的女儿,下官哪里还有脸继续留她在王府祸害王爷后宅!” “你自己知道就好。林大人,看在林府为王爷辛劳多年的份上,你将人带回去以后,这件事情我可以不做追究,并且为林府完全保密的,”说到这里,看着林大人脸上露出的不可置信的模样,唐菁月又道,“但我可以保密,有一人我却保证不了他是否能保密。” 有一人? 谁? 林老爷看了看唐菁月的两边。是王妃的侍女下人?那样的话,人可就多了,绝不是一个人。那会是谁? 见林老爷和林夫人二人面露茫然之色,唐菁月笑了笑:“林大人猜不出是谁吗?难道林大人和夫人就不想知道四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吗?” 孩子的亲身父亲! 天! 提到这个人物,林老爷和林夫人双双顷刻间面色发白,血色尽失。惊讶过后,又流露出浓浓的怨毒之色。那个让林汀芷红杏出墙的男子,林府一定要将之千刀万剐! “怎么,看林大人的脸色像是要吃人,那你可知道四小姐是怎样与人相搭的?” 说到这等难堪事,林汀芷再也忍不住沉默的低低唤了一声“王妃”,语气哀痛,那是何等的哀求!在父母面前说起她做的混账事,林汀芷就是脸皮再厚,也会无地自容! 听见声音,唐菁月冷笑一声:“怎么,自己敢做,这会儿却不敢听人说了?” 林汀芷蜷缩在地上,像一只要把自己缩进壳里的蜗牛。 “这等龌龊事,以为我想说吗?”在林老爷的不解中,唐菁月只道,“四小姐蒙骗府外公子,对那男子百般羞辱,林老爷若是想压下此事,免不了要好生安抚了。” 什么?方才听到的自家女儿偷汉子的事情还不算是惊讶,这会儿听到女儿是骗汉子,林老爷简直要疯了! 骗! 凌厉如刀刃的目光恨不得是要把林汀芷给千刀万剐了!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他们林府,简直是败坏门风,丢人现眼! 那男子让自家的女儿怀了孕,他们不仅不能问罪,还要去安抚那男子,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憋屈的事情吗? 回过神来的这一刻,林老爷真是万分理解了为什么王妃刚才所说他的决定使林府逃过一劫。王妃手上有证据啊,人证!铁证!他刚才如果随同夫人一同说了谎话,可想而知要面临王妃何等的怒火。 安抚,安抚,不外乎是赔礼道歉。目前情况,那男子肯定是被王妃给保护起来了,先不说他们能不能对那男子轻举妄动,就是找不找得见人还是两说。 林老爷思索半刻,最后捏着拳头说道:“王妃,下官愿出千金,为……为无德家女赔罪!” 唐菁月抬眼:“仅是千金?” 听王妃好似还不满意,林老爷知道这一回林府不出血是不行的。这件事情就是毒瘤,不一次解决干净,往后便要日日受此牵连。何况这一次有王妃在中间理事,林老爷也不用担心一次性打发不了那男子。 只是……除了金银,还有何物能用来安抚? 王妃不让见面,自然不能赠予房屋、官职等物。思索半天,林老爷犯了难,向唐菁月磕头:“还望王妃示下。” 然而,唐菁月更是懒得想。没道理林府的人犯了错,她倒要想着法子去赔罪。 “五千金,”唐菁月直接道,“此事有我,五千金赔予那男子,林府日后不受此害。” 一听见如此巨大数量的金银,林老爷浑身都是抖了抖:“这……五千金……王妃,是否太多了些,下官、下官家境……” 正想说些林府家底不厚的话,谁料刚张嘴就被唐菁月给打断了:“林大人可知与四小姐有牵扯的男子,背后有何关系?” “呃……” 问到这个问题,不止是林老爷和林夫人不知道,就连林汀芷和奶嬷嬷也茫然的抬头看向王妃。那男子只不过是奶嬷嬷上街打听出来的一个普通男子,背后有何关系? 见林汀芷和奶嬷嬷的神情,唐菁月及其侍女齐齐在心中翻白眼。在做如此荒唐的事情之前,竟然如此敷衍计划,可见二人有多愚蠢。 不过也不能怪林汀芷和奶嬷嬷愚蠢,实在是张君洁那人极其的不显山不露水,混到那种地步,跟谁说他和陆府有关系,也是谁都不信的。 唐菁月点了点桌子:“陆府,此男和陆府有很深的关系,很深。” 陆府?林老爷瞬间面容僵硬。提到辅天陆府,还能是哪个陆府!大小两位陆大人是新进的朝堂显贵,颇受摄政王爷的重用。尤其是小陆大人,日益掌事加重,只要是不犯错误,可想而知日后摄政王爷身边的红人必定会是他!而陆府竟然和…… 唉! 现在,林老爷对女儿的感情已经达到了痛恨的地步。如此猖狂放荡、胆大包天,竟然闹到现在难以收拾的局面。 “那男子可不仅仅是和哪一位陆大人交好,而是和两位陆大人都颇为情谊厚重,林大人仔细想想出不出这五千金吧。” 说出这句话后,唐菁月直接示意敏蕊可以送客了。 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要作何决定全看林家自己的选择。 林老爷和林夫人双双向唐菁月磕头之后,带着林汀芷退出屋去。 等一直退出皓月院后,负责送客的敏枝面无表情的说道:“林大人,王妃说了,四小姐的物件是万万不能在王府留下哪怕是一张纸的。所以还请林大人和林夫人先回,四小姐回住处收拾物件,今天日落之前林府派人从后门将四小姐接回就好。” 听到这些吩咐,林老爷只能是感觉难堪异常,然而他却只能拱手感谢,对王妃的体谅感激:“还谢姑娘代为回话,就说下官感谢王妃的宽宏大量,日后必定衔草结环。” 闻言,敏枝撇嘴,何止是宽宏大量,简直就是菩萨再世了。 “林大人、林夫人,请。” 林老爷看着被奶嬷嬷搀扶的林汀芷,越看越嫌弃。双目喷火,不言一语,怒哼一声后,林老爷甩袖而去。 而敏枝用冷眼扫过一眼林汀芷后,则是扭身回入皓月院。 院门口,林汀芷和奶嬷嬷结伴而立,二人面色凄然,齐齐绝望。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待跌落深渊才知,人生不是永远都有退路。 忽然,林汀芷感到腹中绞痛的捂住了肚子。 “呃……奶、奶娘……” 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自作自受。 【待续】 第五十二章 麻烦缠身 林汀芷的操心事得到处理,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安定下一分,也松快下一分,要不然总感觉像是面前摆放着一堆污秽,让人恶心。 松神医例行诊脉过后,神色安泰,面带满意,可见唐菁月的胎像平稳,非常安全。 见之,唐菁月的面色也舒缓下来。 “主子的身体底子虽然差,但好在这大半年来调理得当,如今虽怀有身孕,也只不过是比寻常妇人要更易劳累些,”松神医一边将挑着几个穴位给唐菁月按着,一边说道,“其余的没有什么问题。” 想有问题也难呀,摄政王府但凡有什么好吃好喝好用的都给王妃供着,珍贵的药材王爷更是从来都不心疼的可劲让王妃使,真!国宝! 听到松神医这么说,唐菁月和敏蕊几人的面上都露出了喜意。自打知道有孕以来,几个人最为担心的就是华容悦的弱身子能不能支撑得起生下这个孩子,如今得到松神医的肯定,也算是心中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为此,待松神医走后,唐菁月欣悦的让敏蕊去吩咐厨房,中午多加几样她爱吃的。 怀孕以来,唐菁月的饭量都不是很好,现在见主子来了胃口,侍女都很高兴。 “主子想吃东西了就好,就该多多的吃,将来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世子,嘻嘻。”夏莲笑得贼兮兮。一想到不久之后人参娃娃似的小世子就要降世,她就开心的像一只麻雀似的叽叽喳喳。 看夏莲活泼逗趣,唐菁月温柔的笑着摸了摸夏莲的脑袋,第一次觉得从自己的心底流淌出了一种特殊的感情,像是温暖的水包裹住身体,可以使她柔软,也可以令她坚强。 就因为肚子里的孩子。 敏枝算了算日子:“也不知道给王爷送去报喜的信几日能到。平常书信需要十天,但对于主子有孕这么大的事情,暗卫们应该格外注意的,想来用不了七八天的功夫吧?” 懂得功夫的敏叶闻言点头,认可了敏枝的计算:“大概七天,若是派出脚程快的暗卫,说不定六天便可以到。” “那就是还有三四天,王爷就能收到信了?”敏枝拍手,“嘿嘿嘿,还不知道王爷得高兴成什么模样。” 听着她们在旁边算日子,唐菁月跟着想了想,也是不由得让双颊染上绯红。阿皓是肯定会高兴的吧?他们这么多年走来,有过冷战、有过分离、有过漠视、也有过生离死别,能够重新相聚已经是梦中场景,没想到还能有一天拥有属于他们的孩子…… 忍不住的用手摸上了肚子,嘴角漫上一丝微笑。 真想亲眼看到阿皓知道她有身孕后的反应呀,会不会傻掉,还会像在外人面前那样目若冰霜、不苟言笑吗? “呵呵。”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 柔和的光线下,唐菁月低头坐着,不自觉的抚摸着肚子,脸上带笑,神情那般柔软。 敏枝脸蛋一抖,用胳膊杵一杵敏叶,悄声道:“快看,看主子的样子。” 敏叶看去。 她们陪伴在主子身边数十年,对于主子的一颦一笑都格外熟悉,可以说是主子拧一下眉、抿一下嘴,她们都能知道主子是喜了还是怒了。然而,她们几人是真的还从来没有见过主子露出过如此幸福的表情,简直是让人看得心都要化了。 往日里明艳的主子、严厉的、阴鹜的、温柔的,却从来没有过这样…… “怎么形容呢?”敏叶扶着下巴问。 敏枝翻白眼。 夏莲小脑袋凑到两个嬷嬷跟前,小丫头也知道两个嬷嬷是在说什么,张嘴就道:“像娘一样。” 这个形容一出,敏枝一个拳头就敲在了夏莲的头上:“俗不俗俗不俗俗不俗?” 嘤嘤嘤。夏莲捂着脑袋挪开。她就觉得像是娘一样,如果她有娘,她的娘肯定也会这么笑! 可怜的夏莲对于娘亲只有一点点模糊的印象,已经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了,那印象模糊的都要花掉。但就是主子方才流露的感觉,竟让夏莲眼睛也不眨一下的就宛若看到了娘亲的模样。 才一个拳头将夏莲给敲走,就看到夏莲一脸委屈的欲哭欲泣,一想到夏莲是个孤女,敏枝刀子嘴豆腐心的马上就心底发软。没娘的孩子像棵草,她还这么欺负夏莲,真是不该。 于是,敏枝心中愧疚的伸手将夏莲给揽进怀里。 抬手,动作粗暴的在夏莲的脑门上揉一揉:“好丫头,姐姐打疼你了?乖,姐姐给你揉一揉。” 明明被下人们都称呼为“嬷嬷”,这会儿却不要脸的在夏莲跟前自称“姐姐”。 但是夏莲不在乎这个,当被敏枝给搂住后,夏莲只是略一惊讶,便在夏莲的怀里赶忙抬头,从下往上看着敏枝的脸。 恍恍惚惚:“敏枝嬷嬷也像娘。” 一边骂,一边心疼。 …… “咚!” 敏枝收手,在夏莲的脑门上潇洒的留下一个红印以后,甩头离去。 夏莲捂头:“呜……” 看得敏叶哈哈大笑。 南疆雁归城外,军营。 景芝皓拿出之前唐菁月给他寄过来的书信,又看了一遍。两人分别的时间很短,但信件往来却足有二三十封。景芝皓身处边境之城,虽然军务繁忙,但总要隔上两三天就抽空给唐菁月写上一封家书,而唐菁月更是有事没事就写信叨扰一番。 家书的内容实在是寡淡无聊,这儿菜淡了,明儿夏莲在雪里滑倒了,但有人爱写,有人爱看,也就只好麻烦暗卫们像是鸿雁一样的飞来飞去。 “主子。” 忽然,甫一在营帐外禀报。 景芝皓细心的将书信给折叠放好:“进。” 景芝皓目前所住的地方并不是城中的将军府或是城主府,而是就在城外的军营里,就在和士兵们一样的营帐中。 将士同吃同住是景芝皓每次带兵打仗最为基本、最为严厉的要求。除了他以外,少将、副官等所有将领,都必须剥削特权,和普通士兵们盖一样的棉被,吃一样的硬饼子和汤水。士兵们要受多少寒冷、挨多少饿,将领们也是同样。 正因为如此,但凡是被景芝皓带领过的军队,都格外得团结一心。在大家的眼中,不说摄政王爷的身份高贵,不说摄政王爷的足智多谋、往往出奇制胜,就单说这份能和众人一起受苦的心,就足以让人为他效命。 掀开帐帘,甫一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沉重。 “主子,军需官说原本应该三日前抵达的粮草仍旧未到,目前所备马草粮食等还能支撑半个月。” 当初军情紧急,大军行进自然要减轻负重。所以,景芝皓安排的是仅携带两个月的粮草,后续粮草可以相对应的速度缓慢些。可即使能够速度缓慢些,在纪律严明的军队,迟到一日就足以受到重罚,更何况至今已经三日了! 两个月的粮草有一部分支援了雁归城的城军,这才消耗得比计划中的快。但这些不该是拖延无罪的理由,毕竟三日前应该抵达的粮草是早已决定好的,那足足是三个月的粮草! 离开辅天时,景芝皓最放心不过的就是粮草这个方面,协调众方筹集,确保运输无误。可现如今,竟然回报他粮草误时? “派探子,”景芝皓顿了顿,“让暗卫去,轻功好些的,走一日脚程看看有没有粮草军队。” 轻功好的暗卫一日脚程足以抵得上运送粮草的军队两日路程,而这也是景芝皓能够接受的底线。一旦暗卫回禀没有看到运送粮草的军队,那足以说明在运输粮草的环节上出了多么大的纰漏。 甫一:“是。” 虽然说大军未动,粮草先行,但由于雁归城本身的自然环境恶劣,边境之中能够用来耕种的土地寥寥无几,再加上如今陷于战事,所以运送过来的粮草有相当大的一部分用来支援雁归城的本地将士,甚至是普通百姓。 景芝皓绝不能容忍在这个时候粮草出现问题。如果让他发现这件事情是有人从中作梗,那他一定会将那人碎尸万段! 因为心情好,唐菁月午膳多用了几口后。而的确如同松神医所说的那样,唐菁月很容易感到疲倦,所以在用完午膳后,便心满意足的去午睡了。 本来打算是午睡醒来以后让人去传唤何彩梅和秦香审问有关于何梦薇的死因的,结果这一觉睡得是又长又昏沉。 慵懒的起不来身子,思绪也不清楚。 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看向站在床边的敏蕊。 “何时了?” 见主子疲惫的模样,明显是还没有睡饱,敏蕊劝道:“主子如果困得话,就多睡一会儿,好让小世子也睡得饱。” 如今唐菁月不是一个人了,做什么事情,众人都要从两个人的角度去考虑。而唐菁月也是听话的,听到敏蕊这么说,想着或许是孩子也想睡觉后,就很是放心的睡了。 闭眼。孩子真的一个非常好的挡箭牌呀,不愧是娘亲的乖宝。 见主子又重新入睡,敏蕊轻手轻脚的退出里屋,在外间和敏枝敏叶几个人围着火炉一圈,闲聊。 主子在休息的时候,她们这些做侍女的自然也是能够趁机歇一歇的。但毕竟要以主子为主,所以一般是浅浅的打个盹或者是半梦半醒的迷糊一会儿便好。 此时,午膳过后,气氛闲适,王府陷入安静,皓月院也是宁静非常。窗外积雪,屋内烘暖,更衬得是个引人晕乎的时光。 渐渐的,就连敏蕊也没忍住的依靠在软榻边上浅眠时,忽而,急匆匆的脚步声靠近。雪被踩踏而发出的“咯吱”声好像哪个晚上睡觉不规矩的人在磨牙的动静。 敏叶耳聪目明,眼睛眯睁开一条缝,打了个哈欠后,听着屋外有人在对守门的红灯说话。 “……死了……” 虽然屋外人说话的声音很低,但依然让敏叶一个激灵的睁开眼。 她听到了很关键的字词,死了。什么死了? 不过须臾,红灯就在外面轻轻的敲了敲门,低声询问:“嬷嬷?” 敏蕊和敏枝被敲门声敲醒,但动作依然反应不过有些迟缓。敏叶赶忙起身,快步走到门前,掀开棉帘出去。 一出去,便看到红灯的神情颇为慌张惊讶,而更慌张的是红灯身后站着的一个丫鬟。 王府这么大,下人那么多,敏叶又是一向不关注人的,所以并不认识是这丫鬟是谁。 “怎么了?” 红灯忙道:“敏叶嬷嬷,这是小何姨娘身边的侍候丫头小宛,她说小何姨娘死了!” “什么?!” 瞬间,所有的轻松散掉,敏叶绷起思绪低低一声惊呼:“谁?小何姨娘,何彩梅?!” 红灯小脑袋快速的点着:“对,就是小何姨娘!” 竟然会是何彩梅死了。敏叶立刻将视线转到何彩梅侍候丫头小宛的身上,连声询问道:“什么时辰死的,怎么死的,你是怎么侍候姨娘的!” 在摄政王府中,敏叶本就凶名在外,这会儿又是怒气冲冲的质问,直接吓得丫鬟小宛“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回……回敏叶嬷嬷,奴婢奴婢……奴婢也是刚刚发现小何姨娘去的。屋子、屋子里面有很浓的炭气味道,”心中发虚的丫鬟小宛说起话来哆哆嗦嗦,“奴婢想、想,小何姨娘应该也是炭气中毒才去的……” 炭气,又是炭气! 闻言,敏叶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因为何梦薇的死,全府上下近几日都格外的小心烧炭,而何彩梅是何梦薇的堂妹,本该是更加注意才对,结果现在竟也因为炭气死了?! 这简直是让敏叶气得想破口大骂。 “你侍候的姨娘炭气中毒,你是做什么去了,不知道时刻操心吗!” “奴……奴……婢……”小宛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许是因为敏叶在屋外说话的声音有些大,很快,敏蕊和敏枝便皱着眉头的走了出来。 敏蕊本还想说敏叶两句,主子在休息中,怎么如此不注意言行。结果还没有张嘴,就得知何彩梅死了,一下子敏蕊也直接就变了脸色。 顾念主子今日的心情极好,所以敏蕊让敏枝留下待侍,没有当即搅醒主子,而是自己和敏叶跟着何彩梅的使唤丫头小宛,前去了何彩梅的住处。 一进院子,就发现小何姨娘的卧房房门大开。该是丫头小宛发现姨娘死了,惊慌而去向王妃禀报,这才没有关闭房门。可哪怕是如此,一进屋子,敏蕊和敏叶就闻到了很是浓重的炭气味道,和当初在大何姨娘屋子的干净味道完全不同,这里呛得人几乎无法停留。 门闩是断掉的。丫头小宛发现房门推不开,呼唤也得不到小何姨娘的回应,惊慌之下,就拿着砖头硬生生砸开了门。 敏蕊捂着鼻子上前查看,一见到何彩梅的尸身,当即一怔。 只见何彩梅面色发红,两手交叠放置于腹前,死状格外的安详平静,就和在睡梦中离去一样,也和…… 何梦薇的死相相差无几。 想到主子本来是打算今日下午召何彩梅问话的,结果迟了一步,现在人死了,可称是“死无对证”,敏蕊转身,挥手就朝丫头小宛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 小宛尖叫一声,捂脸跪地。 “嬷嬷饶命!” 敏蕊冷笑:“呵,你还知道饶命,你有没有照顾好你家姨娘的命!” 炭气中毒,没有一两个时辰,怎么能中毒严重要死亡的地步!而身为侍女,一连一两个时辰不在主子身边侍候,等主子死了不知道多久了才发现异常,这简直就是该死! 想几日前,大何姨娘的贴身侍女还是陪着自己的姨娘一起去的呢,到了何彩梅这里,这丫鬟活脱脱的就是亲手送走了何彩梅! 但此时,丫鬟小宛只能跪在痛哭流涕。她无言可辩,她也没脸可辩,因为她确实是因为姨娘的疯癫而轻忽了伺候,哪里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你等着王妃狠狠处置你吧!”敏蕊恶狠狠的说道,扭头,看向敏叶,“赶紧开窗,等主子醒了知道此事,肯定是要过来看的。” 如今天大地大,主子最大,要是让主子闻到炭气,那可就是得不偿失。 【待续】 第五十三章 何府之过 睁眼后又睡的唐菁月这一回,睡了半个多时辰便自然的醒了。 摸摸肚子,平平的,还真没觉得里面有东西。 不禁得轻声笑了笑。 床帐外,敏蕊听见主子的笑声,不知道主子是醒了呢还是梦呓,于是偷偷掀起一点床幔看进去。 浅青色的帐子外面有一层颜色较深的蓝色薄纱,敏蕊一根手指头穿过蓝色薄纱,将青色的帐子勾起,露出一条缝隙。 眼睛凑过去。 唐菁月正神游天外呢,冷不防的就看到自己的床帏悄无声息地被掀开一点点缝,隔着幽蓝的薄纱,一只圆睁的眼睛不声不响的出现。就这个画面,现在若是深更半夜,唐菁月绝对能被吓死。 完全放松的神经猛地就绷起,全身上下被吓得一抖,唐菁月整个人都差点僵住! 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之中办了一次鬼的敏蕊,对上主子瞪圆眼睛,轻声道:“主子您醒了。” 原来是敏蕊。 唐菁月赶忙坐起身子来,揉了揉额角:“你作什么幺蛾子呢,一声不吭的,吓人。” 被埋怨的敏蕊倒是真没有想到自己会把主子给吓到,轻轻的笑了两声,给主子告罪。然后一边将床帐搭起,一边心想:等会儿还有更吓人的呢。 从床里移到床边上坐着,看着外面的天色也快近黄昏了,想着今日再无其他事情,唐菁月就懒得再将自己从头到脚收拾得光彩亮丽了。 “随便披一件褂子吧,屋里也不冷,”胳膊撑住床,落地,“今日也不见外人,不用着装了,随意穿。” 然而闻言敏蕊却摇了摇头,拿着衣物仔细的给主子穿戴起来。 语气很正经:“主子,这恐怕不行,因为出事了。” 出事了还如此慢条斯理的,唐菁月心想八成也不是什么大事,便随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何姨娘死了。” 话音一落,唐菁月抚顺流苏的手便顿时停住,惊疑的看向敏蕊:“何彩梅?死了?!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儿?” 何彩梅怎么会死。何家两个女儿先后死在摄政王府,哪怕是何彩梅再不受宠,唐菁月也难以给何府交待呀! 没想到一顿安睡之后,竟然会有如此一件头疼的事情等着,唐菁月立刻感到头大如斗。 敏蕊一边手上的伺候动作不停,一边清晰流利的回禀着。 “主子适才睡去后,小何姨娘的丫鬟小宛来报,说是小何姨娘炭气中毒逝了。奴婢立刻就前去查看,但那小何姨娘显然是已经去了有几个时辰,救不回来了,”那尸体冰凉发红的,哪怕敏蕊不懂医也能知道肯定是没救了,“但具体是什么时辰死的,想来还需要松神医验过尸后,仔细判断才知。” 冷静的说完,也快速的为主子整理好了衣着发饰。唐菁月听闻消息,立刻让人传唤松神医,前去验尸。主仆两个行为默契,动作配合,不消片刻功夫,唐菁月便一脸怒容的出现在了何彩梅的小院中。 丫鬟小宛一脸凄然的跪在院中雪地里,看起来好生可怜。 本来,作为一个主子,还是堂堂的摄政王妃,唐菁月是不应该对下人们计较针对的,但这次见到小宛,唐菁月可是毫不留情的狠狠用眼神剜了过去! 来的路上,一边走,敏蕊就一边将自己分析的情况给唐菁月一五一十禀了,料想肯定是这何彩梅的侍候丫鬟不尽心照顾主子,这才出现的这种事情。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丫鬟小宛现在就可以直接以死谢罪了,去地府向何彩梅赎罪都还得将脚步放快些! 唐菁月面带怒色的甩过袖子,宽大厚重的袖之在冷风中重重扫上丫鬟的脸,如同冰凉的刀面重击,可对此,小宛却不敢有丝毫埋怨。 唐菁月准备进入屋子,然刚一抬腿,就被敏蕊从身后给拉住了。 “主子,才散了一个多时辰,还有味道,您不要进去了。” 唐菁月拜拜手,表示无碍:“就看一眼。” 掩住口鼻后,唐菁月拧眉跨过房门槛。何彩梅生前所住的屋子不仅谈不上大,反而很小。一间房子,外堂占了几丈宽,隔了一扇薄薄的小门就是里间。 不论是房门还是里间小门,都有被人强行破开的痕迹。哪怕只是站在外堂,唐菁月就能闻到外堂的空气令人憋闷,这就可想而知里间的炭气达到了何等浓郁的地步! 站在里间小门,向内看去,一眼便可看到何彩梅面色安详、姿势规矩的躺在床上,同香睡没有任何区别,除了那已然紫红的肤色。 唐菁月紧了紧拳。 “门窗都开了吗?” 敏蕊回道:“都开了快半个时辰了。” 唐菁月咬牙转身,大步向屋外走去。 又是一个炭气中毒而死的,何彩梅走上了她堂姐的死路,就连死状都一模一样! 为什么! 她要知道原因! 冰天雪地里,丫鬟小宛就像一株侥幸存活于寒冬的小草即将面临着巨大寒潮般瑟瑟发抖。她趴伏在地上,连续不断的泪水让面目紧绷泛红,脸蛋如同破皮一样的疼。 但她知道,这样是无法打动王妃的心。现在王妃恐怕早就决定要让她去给小何姨娘殉葬了! 眼瞧着王妃从主屋里出来,丫鬟小宛跪在雪里,就像一只被雪埋的羊。 唐菁月向她而去,不等站定,就直接上前向着小宛的肩膀一脚踹了过去! “好个大胆的贱丫头!”一脚将小宛摔翻在地,唐菁月左右看了看,让敏蕊给她递来地上的一根枯枝,拿起枯枝当作棍子的就往小宛的身上抽打过去。 “你活生生害死你的主子,蛇蝎似的心肠!不过是一个伺候人的丫头,竟然狂妄嚣张到欺害主子的地步。我今天若是不打死你,日后便叫这王府里的下人都和你一样了!” 知道这人身上穿得厚,枯枝打起来也没有多大的威力,唐菁月便专挑小宛的脸上抽。小宛的脸上本就哭得皴疼,这会儿再被枯枝抽打上一下,都像是要将全身的皮给剥一遍。 “奴婢知错了,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呜呜,奴婢知……啊!王妃……啊!呜呜……” 唐菁月手底下毫不留情。看小宛用胳膊将脸蒙住,二话不说便让敏叶将人给困住,露出脸,专往脸上打。 “你知错了?饶你命?谁饶了小何姨娘的命!因为大何姨娘的死,你家主子本就哀痛过度、思绪繁多,你个没了心肝的丫头不说好好伺候着你的主子,反而眼睁睁看着你的主子死了!就是我今天不打死你,你也早晚被老天爷给罚了抛尸荒野!” 抛尸荒野,最后成为孤魂野鬼。再无子孙孝敬,再无投胎转生的机会,游荡于荒凉天地间,日日夜夜不得超度。 如果小宛真的好生的伺候安慰了小何姨娘,别说是小何姨娘会不会死,就是唐菁月手中现在从院子里面随意而捡的枯枝都不会出现。单凭这一根枯枝,可想而知在何彩梅神思混乱之时,这个丫鬟有多轻视怠慢何彩梅。 没有两下子,小宛就被打得面目破裂,血珠凝结。 “呜呜,不是奴婢,是姨娘自己要死的……”慌乱之下,小宛胡说八道出口,然而一出口,忽然脑中闪过一个画面,紧接着她就立刻意识到自己或许不是在信口开河! “奴婢想起来了!奴婢想起来……啊!”在被唐菁月抽脸时,小宛急忙大叫,“奴婢想起晌午后,姨娘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时不时的便出来端一些雪进去,一共出来了……出来了四五回!姨娘肯定是把雪加进火盆里了,是姨娘自己想不开要寻死的,跟奴婢无关,跟奴婢无关啊!不是奴婢害得啊!王妃英明啊——呜呜,饶了奴婢的命……” 唐菁月手下动作一滞。 端雪? 扭头看了敏蕊一眼。敏蕊立刻明白主子的意思,转身再次进入何彩梅的主屋里,仔细查看一番后,确实没有发现屋里何处有大量水迹。 想到自从何梦薇死了以后,王府里对于木炭的查验严苛频繁了许多,别说是给何彩梅院子里送的木炭,就是府里最低贱的下人也绝对不会用上有湿气的炭火。既然如此,何彩梅并不是死于意外,而是死于故意,便很有可能了。 小宛在看到王妃身边的敏蕊嬷嬷进去主屋查看一番出来后,向王妃说明了情况,顿时觉得自己的小命又保住了。她顶多就是伺候主子不力的罪过,而小何姨娘的死和她没有半分的关系,她罪不至死呀! 唐菁月脑中刚起了思索的念头,转眼看到小宛一副捡回一条命的模样,立刻怒火再起,抬起胳膊就是狠狠的朝小宛的眼珠子上抽了过去! “啊——” 小宛凄厉的惨叫在这阴阴雪天之下,显得格外瘆人。 “作为下人,眼中无事,你是不是以为小何姨娘的死与你无关?若不是你懒惰欺主,对小何姨娘的怪异行为不管不问,一连几个时辰也不去关注一下姨娘的动静,小何姨娘又如何会死!” 竟然还敢说何彩梅曾经端雪四五回。四五回都不能让这个蠢货发现诡异之处,还留着这蠢货在世间有何用! 殷红的血从丫鬟小宛的左眼珠子中流出,伴随着小宛止不住的惨叫,衬得这座摄政王府愈发的寂静。 小宛的左眼珠子被打爆了,但唐菁月依然不打算放过她。 胳膊有些发软,将枯枝递到了敏枝的手上,示意敏枝继续她的动作。 眨眼的功夫,小宛的哭嚎声便一声连着一声的在小院里响起。 唐菁月之前来时,动静可是不小。这会儿何彩梅的院外,一些丫鬟婆子一个想要掩在另一个人身后的怯生生地看。哪怕是怕,也想要看热闹。 不过,知道是又死人了,还是死于炭气,而且是何梦薇的堂妹小何姨娘死了,下人们的眼中都透出几分害怕。 是……是不是有……有冤魂妖孽在作祟? 要不然怎么会一连死了两个,还都是姨娘,还都是炭气中毒,还是姐妹俩儿? 在看热闹的丫鬟婆子的掩护下,秦香站在人后,面色冷冷的看着院中敏枝抽打小宛。 何彩梅死了。 呵,真是不经吓。果然是没胆子的人,害不了别人,也好不了自己。还和何梦薇是一样的死法,死状都一样,以为这样就能洗脱掉杀人的罪名吗? 简直就是笑话。 “让让,让让!” 忽然,背后传来一个女子的惊呼与恳求。 秦香扭头看去,见原来是听闻消息后匆忙赶来的青果姨娘。正是因为王妃令青果姨娘不准再去看望何彩梅后,青果才拜托到了秦香的身上。恐怕青果至今都不会想到,秦香的探望,会让懦弱的何彩梅选择死亡。 听闻何彩梅自尽,青果哪里还能再顾及王妃的命令,毕竟人都死了,她前来再也不能称之为“探望”,而已经是“吊唁”了。 “王妃!”在唐菁月的准允下,青果被放进院子里,跑到了唐菁月的面前,“噗通”一声跪下,“王妃,小何姨娘死了,妾身与小何姨娘情同姐妹,还望王妃准允妾身进屋去看看……” 看看小何姨娘的尸身…… 话未尽,想及前几日还是有生息的姐妹这会儿已经命丧黄泉,青果再也忍不住的痛哭起来。 唐菁月对于青果的印象还算不错,毕竟这个妾室从来没有闹过事情,而且单从对何彩梅的情上便能看出性情善良温和。 “你进去吧,小心炭气,捂紧口鼻。” 青果哭着谢恩:“多谢王妃!” 谢罢,起了身,踉踉跄跄进去了何彩梅生前的主屋卧房。 血,一滴一滴的落在雪上,很快便晕染开来,混在雪中,更加冰凉。可站在院中的唐菁月的脸色,却比这血水还要冰冷,看着被打得满脸是血的小宛,满眼无情。 “今日小何姨娘都做了什么事,你一五一十说出,但凡有丝毫隐瞒的,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已经瞎了一只眼睛,并且还疼得无法停止尖叫的小宛听到这话,立刻强忍着瞎眼之痛的连连道:“奴婢说奴婢全说!” “自从大何姨娘去后,小何姨娘的情绪一直不好,但是因为小何姨娘一直在屋子里待着,又说些颠三倒四的话,所以奴婢……奴婢就渐渐怠慢了,”小宛一只眼睛流着泪,一只眼睛流着血泪,“今日伺候姨娘用完早膳后,奴婢便、便没再伺候姨娘。直到秦姨娘来看望小何姨娘后,奴婢觉得有秦姨娘在,就……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些话,小宛是抖着声音在说的。因为每一句话都是在证明着她自己的以下犯上,每一个字都能让人听出来她到底是多么的胆大妄为! 而唐菁月在听到秦香来过这里时,瞬间便拧了眉。 又见秦香! 她还没有来得及审问何彩梅,何彩梅就死了,她还没有来得及审问秦香,秦香就再次搅合进死人的事情。 这能是巧合?! “然后呢?” 小宛哭嚎着:“秦姨娘坐了两三盏茶的时间就走了。然后奴婢给小何姨娘屋子里搬了火盆。而后过了一个多时辰,奴婢在自己的屋子里面,透过窗户就看见姨娘时不时的出来端雪。奴婢……奴婢只当是姨娘行为癫狂,便没有放在心上!” 说到这里,小宛已经说得浑身打颤。进来小何姨娘言语混乱、举止疯癫,她是真的以为小何姨娘已经疯了。如果她要是知道小何姨娘端雪进屋是为了自杀,恐怕说什么小宛也会阻止小何姨娘的行为。 “等到午膳的时候,奴婢想请姨娘用饭,结果推不开门,敲门也无人应,奴婢便只当、只当是姨娘睡了……” 得多么不将主子放在心上的下人,才会在以为主子是睡了? 如今已是人鬼模样的小宛后悔不已的低垂着头:“等到之前奴婢觉得主子睡得太久了,这才察觉出不对劲来。可破了门进去后,就发现姨娘已经……” 已经死了。 如果不是小宛的左眼珠子正在流血,使小宛的模样看起来格外凄惨,唐菁月一定会伸手将她的另外一只眼睛也给抽瞎! 一个下人,能将主子作践忽视到这种程度,这又何尝不是恶奴欺主? 当唐菁月想要下令直接将小宛给打死时,松神医来了。鉴于屋里的炭气还未消散,唐菁月正要让人将何彩梅的尸体给抬出来,另寻他处请松神医验尸时,只看青果姨娘神色惊慌的挥着一张纸跑出来。 “王妃,是何妹妹的遗书……” 遗书? 从哪里来的这东西? 按理说之前敏蕊进来时,除了打开门窗通气,便应该将屋内可能留有信息的物件检查过的! 唐菁月看了敏蕊一眼。 敏蕊点了一下头:“奴婢之前寻过的,并没有见过这小何姨娘的遗书。” 既然敏蕊没有发现,那青果又是从何处发现的? 已经到了跟前的青果听见敏蕊的这话,急忙解释道:“妾身是从何妹妹的双手叠握处发现这几张纸的!” 何彩梅的死态端庄,置于腹前的双手交叠处还拿着一块墨绿色的帕子。看那纸张痕迹,显然是叠得不过巴掌大小,在双手和手帕的遮掩下,没有去妄动何彩梅尸身的敏蕊自然便没有发现遗书。 唐菁月将遗书从青果的手中接过。 遗书一共有三份,一份是给何彩梅的父亲,一份是给何彩梅的生母,还有一份则是给王妃的。 “把这没心没肺的东西给我关起来!” 唐菁月先暂且不动小宛,待查清何彩梅自尽的真相后,再送小宛去地下赎罪! 带着遗书,唐菁月回到皓月院,坐在软榻上,展平何彩梅的遗书,细细看了起来。 对于何彩梅而言,既然她已求一死,那么在她心底所藏的任何秘密,也就可以不再是秘密。因为谁还可以去难为一个死人呢?同样的,也正因为不用再惧怕后果,所以很多生前难以开口的话,也尽在遗书中讲出。 对父亲,除了言明为女不孝外,何彩梅是悲伤的。正因为父亲的懒惰不上进,处处被何梦薇的父亲压下一头,所以连带着妻儿都在何府地位低人一等。何彩梅从小到大,都是被掩盖在何梦薇的光芒下。对母亲,何彩梅羞愧并痛苦,她枉费母亲将她教导成人,又羞于嫁入摄政王府多年不得摄政王爷的欢心,不得为娘家带来分毫的利益,时至今日,更是自尽使父母蒙羞。 但何彩梅知道自己是犯了大错的,她无颜继续存活于世。 而在给唐菁月留下的书信中,何彩梅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交待了自己谋害何梦薇的全部过程和心中想法。对于何彩梅而言,王妃更像是一个断案的名捕、一个心狠的判官,但同时也是一位不会牵连他人的可值得信任的、正直的人。人,是她杀的,只求王妃不要祸及她的父母,不要牵连何府。毕竟,这是何府的人……杀了何府的人。 “自那日从秦姨娘的口中听闻炭气可使人中毒而亡后,罪妾的心中就如同生出了缠绕不能拔出的藤蔓,一点一点的将罪妾的良心吞噬。何姐姐与我年纪相仿,但就因为她的父亲比罪妾的父亲更有地位,所以罪妾娘家这一房一直比不得人。在娘家时,罪妾便时时较何姐姐低贱,本以为嫁入王府后会有一个新的开始,可哪知无论在何处,没有背后的依靠,便寸步难行!” “娘家每月送来的钱帛资助、消息关怀,从来没有罪妾的份,罪妾的父母更是仿若忘了还有罪妾这么一个出嫁的女儿般,不管不问。罪妾虽然不甘,但又自知无力去拼、去争,罪妾没有能耐去为娘家获取好处,自知羞愧,又哪里敢去奢望娘家体恤。但一日又一日,一年复一年,若说时时刻刻时没有嫉恨,等年年月月累积下来,罪妾心中便累积了无法铲除的愤恨,让罪妾夜不能寐。最后,待到娘家传来我姐妹二人只能有一人继续留在王府的消息后,罪妾再也无法接受了。” 许许多多的心里话,生时无法对人讲,死后竟才能不管不顾了一般,对没有过几句交谈的王妃倾泻而出。 或许,初见时那个天真要吃猪蹄膀的姑娘,就那样因为唐菁月的善意而将唐菁月的恩惠记在了心上。 “所以,那日趁何姐姐不注意时,罪妾在其炭火盆中放了雪块。” 读到此处时,唐菁月只觉得心头一重。 出自一家的堂姐妹俩个,终究是因为家人的关怀不公,走上了姐妹相残的地步。 莫说是何彩梅心狠去害了何梦薇,若是往日里何梦薇有多一些关心过自己的堂妹,有哪怕一分努力过给娘家回信对堂妹好些,她二人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在姐姐的火盆中加上雪以后,罪妾便离开了。可是,惶恐不安、忐忑心惴,害了人后,便再也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只有自己的心声动如鼓敲,仿若晴天轰雷,不得间断。罪妾始终是胆小怯懦的,否则,也不会在姐姐的光芒下,忍耐多年。” “罪妾又返回了何姐姐的院子。看院中没有下人注意,轻敲姐姐的房门无人应答后,心中慌乱的绕步到房屋后面,偷偷的将姐姐的窗子给打开了。本以为这样子可以亡羊补牢,但没想到终归是晚了一步。罪妾亲手将两条人命送上黄泉路!” 何彩梅在留下的信中,认真的交待了自己在谋杀了堂姐的后几天里,是如何惊恐不安的度过,她几乎没有一夜能安稳睡过,每每闭上眼,便是堂姐索命。 何梦薇问她为何要害自己的性命!何彩梅答不上话。她猛然间发现,纵然多年来她受气忍苦,可从来没有哪一件是何梦薇亲手赋予她的!家里的人对她刻薄无情、冷讽热嘲,可何梦薇却不曾给过她半个冷眼。 何梦薇不过是没有帮过她,但也从来没有害过她! 惊惶之时,何彩梅想明白了这一点。她当真是胆小如鼠,不敢去“回报”那些真正对她不好之人,而是将气都撒在了何梦薇的身上。然而,悔之晚矣。 痛悔至极,可再也弥补之策。 “罪妾杀害了姐姐的性命,无以偿还,唯有贱命一条赔给姐姐。若有来世,甘愿当牛做马。” 这个受了一辈子欺辱的胆小姑娘临死前,还说下辈子要给人还命债。 可怜之人,可恨之人,相生相克,难以言说。这世间有集天命气运之人呼风唤雨,便也有备受磨难冷漠之人嗟叹一生。 “还望王妃能替罪妾向青姨娘带一句话,多谢青姐姐的多年照拂,然来生已用还债,不知何时才能再报青姐姐的恩情。与青姨娘的姐妹之情,彩梅铭记百世。” 在何彩梅的心底,毕竟有一块纯朴善良的地方不会被嫉恨侵蚀。以真情待她的,她必定记在心中。只可惜,此生是无以为报了。 看完了遗书,唐菁月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死人是见得多了,但遗书可少见。尤其是像何彩梅这般,并不是心狠手辣富于心计之人,遗书之中处处可见真性情。 将何彩梅留给青果的几句话撕下来,命人交给青果。 方才虽然是青果发现的遗书,但很显然青果并没有看到写给王妃的信里最后的这几句话。想来青果在看过后,也必定不会后悔自己曾疼惜过这样一个妹妹。 现如今,何梦薇的真正死因也算是真相大白,有何彩梅的自白遗书在手,两个女儿的死也能给何府一个很好的交待,并且还能再让何府感到愧疚。毕竟,两位出自何府的女儿竟然在摄政王府闹出一幕姐妹相残的祸戏来,可见何府的家教和心肠。 然而,唐菁月自然不会再去为难何府,免得何彩梅的生父生母日子更加不好过。而且,唐菁月也不是傻的,从蛛丝马迹中就可以发现,虽然何彩梅自己承认了杀人事实,但何彩梅也说了自己事后有过挽救行为!可事实上是,直到唐菁月进去何梦薇的主屋时,也没见哪扇窗户是开着的。 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丫鬟小宛交待的秦香今日上午曾去过何彩梅的院子里,见过何彩梅。 秦香说了什么?若是在何彩梅死前说了好话,如此记得恩情的何彩梅竟然会不提秦香半句?而她要是没说好话,唐菁月可不可以认为,正是秦香所说的坏话,才引得了何彩梅想要自尽的冲动! 显然,不管是何梦薇的死还是何彩梅的死,有一个人的身影总是无法抹去的,那就是秦香!何梦薇的死中,秦香出现的次数,被何彩梅打开而又莫名其妙关合的窗户;何彩梅自尽前,最后见过的人竟然会是秦香。更何况,炭气中毒一说,正是何彩梅从秦香的口中得知的。 如此一想,就是越想越难心平。 目前,唐菁月虽然没有证据,但以她如今王妃的地位,要审问处置一个妾室,还是一个出身低贱的妾室,又何必一定需要证据! 当即,唐菁月怒然拍桌:“把秦香给我带来,跪到院中,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 秦香这个贱人,忍得她了一时,竟然还敢小人猖狂,作怪到天上了! 秦氏想通过秦香在摄政王府的后院闹出大乱子? 她会先让秦氏尝尝,什么才叫乱子! 一听主子是要对那个秦香开刀,敏叶二话不说还很兴奋的就去了。 秦香被敏叶传唤时,先是一惊,而后强忍着镇定。 指不定王妃传唤她是做什么呢,没道理将她和何彩梅的事情联系到一起,毕竟她是受到青果的拜托才去“看望”的何彩梅,何彩梅死不死的,与她何干! 但是,让秦香没料到的是所谓的王妃传唤,不过是将她往皓月院中一带,敏叶嬷嬷在秦香身后用力一踹,秦香就重重一声扑在了雪地里。 见状,敏叶冷笑:“王妃的吩咐,秦姨娘跪在院子里,没有王妃的准允,秦姨娘不准起来!” 这霜雪天里,寒风还在吹,树杈上的积雪已经堆到四五寸高。秦香本以为是到王妃的屋子里面被问话,而且敏叶催得又急,所以秦香就没有穿得多厚,哪料想前来是跪雪地的! 当即,秦香的脸色就刷白。 “不知妾身是犯了何错,惹得王妃如此动怒要折磨妾身?” 二话没说,娇盈盈的脸上先是落下几点泪,可怜巴巴的看向敏叶。 不过敏叶可不吃怜香惜玉这一套。 冷笑一声,敏叶大步走进屋里。这院子里面多的是下人监视,秦香敢起身,王妃就有理由给秦香板子吃! 随同秦香跪到皓月院的院子里后,罗管家也出现了唐菁月的视线中,回禀说是林府的马车已经到了后门,要接林汀芷回去了。 唐菁月口气不好:“走得干净些!” 林汀芷与外男私通并结下孽种的事情,罗管家自然已从王妃的口中得知,谁料想堂堂林府竟然会教出一个如此德行败坏的小姐。 林汀芷刚刚掉了孩子,这会儿气血虚弱到濒死地步,但仍被毫不留情的用架子从后门抬出了摄政王府,送到林府前来接应的管家手上。 被抬到马车上的时候,林汀芷努力控制着自己喘得剧烈的气息,忍着身体的剧痛,拼命的拉扯着脖子去看背后的门——那是摄政王府的后门,当年,她是从这扇门进去的,如今,又终究从这扇门出来。 怀着不甘的心情踏入这扇门时,想着终有一天自己会是这座府邸的女主子,梦着终有一天王府的正门只为会后悔于没有为她打开!而时至今日,她已成为一堆被扫地出门的污秽。 面对罗管家,林府的管家表情讨好又尴尬羞愧。从马车里抬出一个箱子来。 “罗老,这是我家老爷给王妃的赔礼,多谢王妃宽宏大量放过林府一马。善后之事,劳驾王妃,我家老爷悔愧难当。”林府管家说这话时,连头也不敢抬,“还请您带话给王妃,我家大人让小的转告,林府日后一定唯摄政王爷马首是瞻,甘为王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罗管家将这番话原封不动的学给唐菁月听后,唐菁月只是冷冷的笑了两声。 说得好听,为摄政王府做事是林府应该的,而不是可以换取这次事态平息的条件!终究唐菁月对林府的确是宽宏大量的,否则这事在辅天城中闹出来,林府再无立锥之地! 一个林府,一个何府,这两家是要作死。 “明天将何彩梅的死讯给何府传过去,并且何府当家的男人过来一趟,另外再唤上何彩梅的父母。” 敏枝点头:“明儿奴婢正好要出去查账,奴婢前去传主子的命令吧。” “也可。” …… 摄政王府一连死了三个的侍妾的消息在帝都并没有掀起多大的风浪来。毕竟谁都知道摄政王妃怀孕了,似乎自古以来,只要是正妃怀孕,那就是妾室要倒霉的时候。死三个都算少的了。 林汀芷被林府以得了重病的理由接回林府后,当夜就宣布重病身亡。实际上是被送到了乡下的庄子里,严加看管。林府的四小姐,病弱送往乡下,日后被下人欺辱的日子可想而知。林老爷已经不想再认这个女儿,若不是害怕不管不顾林汀芷会给摄政王府的名声抹黑,林老爷会真的将林汀芷丢弃。 何府在知道何彩梅的死讯后,本来还有些气恼埋怨,似乎还有点要怪摄政王妃的意思,但等看到了何彩梅的遗书,再对上唐菁月那双充满冷漠讥讽的眼,无论是何家家主还是何彩梅的亲生父母,都沉默了。 一对姐妹,自相残杀于摄政王府,这等恶名要是传出去,何府的其他女儿不要再想出嫁为妻了! “下官府中还有两个适龄的女儿,愿送来王府为这两个孽障赎罪!”何梦薇的父亲当即表示。 对此,唐菁月好笑的摆摆手:“王爷不在府里,你送两个女儿进来,是要给我当使唤丫鬟的?而且……说实话,我也不敢用呀。” 何大人登的闭口。 不要人,王府也不缺银,这可要何府如何赔罪? 不等何大人苦思冥想出一个结果,唐菁月便宽容了。 “何府为王爷尽心尽力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着何大人送了一下的脸色,唐菁月又道,“此事我可以压下,只为往后何府能继续为王爷鞍前马后,何大人可同意?” 本就是职责所在,何大人自然连声谢恩。只是,日后若再有事,本来何府只需出三分力,因为何梦薇何彩梅的缘故,何府也非要出十分力不可了。林府自然也是同样。 忠心耿耿的背后,往往跟随的是恩威并施。 “既然何大人答应了,那眼前我就有一庄要事还望何大人能多多出力。” “不敢当,王妃但说无妨!” 既然要说到正经事了,何彩梅的父母自然不能再听。那么一瞬间,何彩梅的父亲眼中是苦涩的,他只以为自己的女儿是天性的胆小懦弱,却不知是因为他的原因。 何彩梅从小到大被人比较,被人轻视,有比较便会去羡慕好的,然后查明原因是自己的父亲比不过别人的父亲,然后使她也没有机会去比得过别人。 为人父母,若不强,子女如何强?子女靠山若是矮小易倒,子女如何不矮小易倒? 可惜这个道理,何彩梅的父母知道的太晚了。 示意抹着眼泪的何彩梅的父母退下以后,唐菁月面带三分笑意的对何大人吐出两个字:“唐府。” 唐府? 帝都之中,旦提唐府,不外乎就是右相大人唐季礼的府邸,王妃提到唐府的意思……是要对右相大人动手?! 不可能吧?何大人瞬时拧紧眉头。这可是大事,且不说他有没有出力的能力,就是真要和唐府干仗,这事也该多方商议才对。总不可能是这会儿王妃和他商量商量就能定下来的。如今摄政王爷虽然不在皇都,但王妃也绝不能一意妄为。 于是,何大人开口劝道:“王妃,这……还是多找几位大人来商量才好。” “不用,”在何大人蹙眉还没来得及再说时,唐菁月解释道,“此事不从朝堂起,因为我欲针对的并不是右相大人,而是……” 唐菁月笑着,嘴角有诡异的弧度,带着几分愤恨、几分残忍、几分欲杀之而后快。 “右相夫人。” 秦氏欲摄政王府后院起火,她便让唐府后院直接化为灰烬!哪怕不因此事,单说秦氏害她母亲方氏性命,能活到今日,已经是唐菁月不孝! 只可惜她的真实身份无法说出口,这个理由也不能拿出手…… 但现在好了,何府两位小姐的死,又何尝不是秦氏所害?借着何府的怒火,她再联合其余官员从旁煽风,秦氏不死,她便不休! 闻言,听王妃是要对付右相夫人,何大人心中一惊,不知那位右相夫人是又有什么把柄被王妃给抓到了。 “看见外面跪着的人了吗?” 唐菁月说的是秦香。 何大人点头。 方才前来时还奇怪呢,怎么王妃的院子里跪着一个人在雪地里,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大错,被王妃如此惩处。 现如今的天气,别说是跪在雪地里,就是在屋外露一下头,都能冷得不要不要的。 “外面跪着的女子,是王爷的一个侍妾。”唐菁月解释道。 又见妾室。何大人真想知道最近摄政王府的妾室是不是都……呃。 对于何大人的神色变化,唐菁月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的继续说:“她姓秦,和右相夫人秦氏是一个姓:秦。” 何大人顿时一怔。一个姓?秦? 王妃不会无的放失,挑出这妾室和右相夫人是一个姓氏的原因是…… 琢磨了琢磨。右相夫人是被右相大人从妾室扶正的,虽听闻也是一位官家小姐,但似乎并没有亲人在世了。而这会儿又冒出一个年轻的女子同样姓秦。 “王妃,您是说这二人有……”何大人皱眉,“认识?” 对此,何大人也不敢乱猜,总不能让他猜是母女俩吧,那样的话右相可是活……王八。 唐菁月直接道:“亲姑侄两个。” 亲姑侄! 王妃确定是亲的! 对摄政王府的情报能力,何大人自然不加怀疑,于是立刻分析起来。既然姑侄俩个确定是亲的,那就证明右相夫人是有兄弟姐妹的。自打摄政王府的侍妾变少以后,何梦薇也给家里写过信,分析过其他侍妾的家世。这个秦姨娘何大人有印象,因为实在是太特殊了,秦姨娘的父亲可是军营伙夫!这样的低贱家世,能不特殊吗! 而现在,王妃的意思却是说,右相夫人的兄弟很有可能就是一个伙夫! 掀桌了要,这是什么官家小姐! 眼看着何大人的脸上肌肉开始抽抽起来,唐菁月才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 “其实,秦姨娘还不是那伙夫长的亲生女,只是抱养的。其生父,只是一个从东州流亡而来的小贼罢了。” …… 贼? 何大人沉默的听完王妃的话,等确切理解了是什么意思后,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堂堂右相,夫人竟然是一个贼生子。右相堂而皇之的置大茂律法为无物,实在可恶! 而后缓缓的,唐菁月将调查出的右相夫人的身世有条不紊的讲出,有证据、有证人,证人现在还在王府里关着。 而这些和何大人又有什么关系,一定要让何府出力呢? 唐菁月又将何梦薇死亡前后所发生的的事情,和何彩梅死前与秦香有过接触的事情徐徐道出。 事情明白到这里,不用唐菁月再明说,何大人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这摆明了就是右相夫人借着秦香的手要祸害摄政王府,结果害了他何府一对姐妹的性命啊! 何等歹毒妇人! 何大人的眼都绿了。死一个何彩梅不算什么,又不是他亲生女儿,可是何梦薇的的确确是他的嫡长女,是他的掌上明珠啊!如今竟然因为两派争斗而惨死,这怎么能叫何大人不痛不恨。之前以为是何彩梅谋害也就罢了,何彩梅已经拿命偿还了,如今竟然得知还有幕后真凶,顿时,何大人所有的怒火都有了欲要烧毁的目标! 唐菁月用指尖点了点茶盖,打断了何大人的思绪。 “何大人也莫要以为我是要利用何家,只是此事的确适合何府牵头。被害了两位出嫁女,何府要找右相夫人的麻烦也是理所应当的。等将秦氏的身份在早朝时公开时,我会命林府、陆府、薛尚书、邵少卿、元侍郎等一众大人援助你,务必要让右相剜下一大块肉来!” 唐菁月点出的几个官员都极有针对性。林府意味着文人态度,吏部的可以处置右相权势,邵安康可以言明律法问罪。 此事不从朝堂起,却一定要波及朝堂。不仅要将秦氏解决掉,也一定要给右相一个重重打击。 说要对付右相夫人,可右相夫人能是好对付的?怎么过右相大人那一关,怎么能让人相信他说的真的?可一听王妃连说了好几位要员,何大人本来还没底的心,马上就定了。他立刻明白王妃此举不是小打小闹,而是要大干一场! “下官旦凭王妃吩咐,甘为王妃出人出力!” 不仅能为何家女儿所犯下的错赎罪,还能立下一功,这值得何府全力以赴! 一连几日,秦香都天不亮就到皓月院打卡,工作任务就是跪。 院子里的雪都被下人们铲走,而秦香跪的那片雪地却偏偏不铲,甚至还被添厚一些。秦香哪怕就是穿得再厚,跪一天下来,整个下半身也都是湿漉漉的。厚实的衣物再也起不了御寒的作用,反而湿冷湿冷的,两条腿宛若在寒冰潭中冻过一般,毫无知觉。 从天未亮跪到皓月院的下人们熄灯歇息,秦香哭喊着求王妃恕罪,可是却无人理睬。 不仅是嘴唇青紫,就连整张脸的脸色都泛着青白颜色。 “妾……妾……身,”秦香抖着声音说,可音量却几乎只能和蚊蝇媲美,“要……冻死了。” 每天跪下来,都有双腿冻僵、半条命去了的感觉,可是王妃却放她不过。秦香从一开始的“凭什么王妃如此折磨自己”,到渐渐认识到“原来王妃的确可以什么理由也没有,就能够随意拿捏自己的生死”。 这种浑身打颤却又止不住僵硬的痛不欲生,令人发疯,但又着实令人欲死不成。 忽然,秦香呼吸一窒,晕死过去。 见之,红灯向屋内禀道:“姐姐,秦姨娘又晕过去了。” 又。 夏莲:“又装晕?” 秦香:这次是真的……嘤嘤嘤。 听了禀报,唐菁月慵懒的拢了拢发:“敏叶去看看,是真的还是假的。若还是假,就再往她膝下添些雪;若是真的,将人抬回去热一热,热好了再押来。” 可怕的不是痛苦,而是无穷无尽、反反复复的痛苦。 秦香会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敏叶出去一趟后,回来报道:“主子,秦姨娘是真晕过去了,奴婢已经叫下人将她抬回去她的院子。” 唐菁月点点头。她要让秦香深刻的记住这个苦,她要让秦香知道,这个时候,秦氏是给不了她丝毫帮助的。敢听着秦氏的话在王府后院兴风作浪? 呵,秦氏…… 这几日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可是唐菁月早已经在私下里联系了数位官员,借由何府姐妹之死,查出右相夫人可疑,做出准备要让此事在朝堂上“一鸣惊人”! 所有的证据材料汇总罗列,就连秦氏父亲生前偷过隔壁家的亵衣这种事也能查……呵呵,这自然是胡编乱造的,反正也没有人知道。邵安康表示:我只当看不见他们在伪造着什么。 【待续】 第五十四章 自作孽 此时的秦香还不知道她刚认下没有多久的亲姑姑已经被唐菁月算计上了。其实哪怕是知道,秦香怕是也不会去关怀,因为这会儿的秦香是自顾不暇。 “李朗中,如何,如何?” 秦香半躺在床上,一手按在床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另外一只手死死的捏着被子。期待的眼神直直盯向郎中,满含谨慎与惊慌担忧。 给摄政王府的妾室看病,自然用不到松神医那么大的腕儿。事实上,接连两次死人都把松神医当成仵作用的请人验尸,唐菁月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再者说了,本来松神医就不是王府的饲养郎中,若不是因为景芝皓担忧唐菁月的身体,特意将松神医留下来好生照顾着唐菁月,这会儿松神医应该跟着景芝皓在边疆雁归城,专门负责看护景芝皓了。 既然不是神医,只是一个普通的郎中,那哪怕是再好,哪怕是好到能够让摄政王府专养的地步,那水平也毕竟是有限的。 李朗中捋了一下自己那一撮山羊胡子,很是无奈的摇摇头,悠悠说道:“姨娘的这双腿怕是要废了,因为剧烈受冻,再加上长久跪姿导致的气血不畅,秦姨娘的两条腿已经没有任何知觉。恕老朽无能,没有办法为姨娘医治了。老朽只能给姨娘开几副驱寒的药,能使姨娘将体内的寒气驱除,否则寒气入体不驱,姨娘的这条性命恐怕就要和您的两条腿一眼——废了!” 说罢,李朗中就开始写药方。 然而早在他说秦香的两条将冻坏了之后,秦香就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了? “什……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废了? 什么废了? 秦香狠狠的用手砸向自己的腿。她的条两腿只不过是冻僵了、跪麻了,暂时没有知觉罢了,怎么就能是废了?! 她不相信,不可能!她不信! 闻言,李朗中可怜的看了秦香一眼。摄政王王府的侍妾地位是什么样的,府里的人大都一清二楚。在这冷清的地方,没有王爷的宠爱,还没有娘家的依靠,本就是要活受罪的,可如果再敢去招惹,那就绝对是找死了。 李朗中虽然不知道这个秦姨娘是因为什么事情得罪了王妃,但是他知道不管秦姨娘究竟是有治还是没治,那都得是没治。原因很简单:自作孽,不可活。 王妃身边的下人前来传唤李朗中去给秦香诊治的时候,就明示过这个意思。保住一条命就行了,一个贱妾,不值得人劳动心力为她康健。 李朗中知道自己吃的是谁家的饭,因此哪里还有敢不从。再者说了,秦姨娘的这条腿的确是冻废了呀。也不晓得王妃是如何整治秦姨娘的,竟然能生生把人的两条腿给冻坏了。 想到这里,李朗中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冷颤。最毒妇人心。 扭头看着半躺在床上还一脸不愿意面对现实的姨娘,李朗中叹口气:“姨娘的双腿已经冻坏,老朽无力回春。姨娘如今也只能是多多养护自己的身子,保住一条命吧。” 拿起笔,也是真心的在为秦香写起调理身体的药方来。可是,李朗中虽然是真挚好心,可是他不会知道秦香的娘家究竟穷到什么地步。有了好药方有能怎么样,没有钱买药,还是白搭。 秦香呆呆的看着李朗中拿着笔的手一动一动。呵,好好养护身子…… 什么身子!两条腿都没有了,这还算是身子吗! 她现在就是瘫在床上了啊!天呐,她才双十未到的年纪,她还这么年轻,难不成下半生都要在床上度过? 一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生活与磨难,秦香顿时就发现天塌了。 她无儿无女,没有钱财傍身,养父一贫如洗,每个月还靠着她的月例救济。在她没有任何依靠的时候,老天爷竟然如此残忍,将她的两条腿给生生夺去了! 为什么?! 秦香想问为什么,但是她却不知道该找谁去问。没有侍候她的丫鬟可以打骂撒气,没有亲人在身边可以给予她关心宽慰,甚至没有一个姐妹可以给她丝毫温暖! ……今后,她可该如何是好! 猛然间,秦香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不!不……呜呜,不……” 秦香死命的捶打着自己的双腿,哭得一张原本娇俏的脸狰狞不堪,满脸泪水。 这是绝望的感觉,无路可走的痛苦。 李朗中摇着头叹气,心中再可怜秦香,可也不敢背着王妃有所丝毫动作。药方写好后,本想将药方递给秦香,嘱咐她一些事项,结果秦香哭得整个人都没了神智,非常可怜,根本不予理会他。 将药方放在桌子上以后,李朗中走了。王妃只让他来看病,没说诊治痊愈,所以以后每日他也只能给秦香提供驱除风寒的药,其余的,除非秦香自己拿钱买了。 寡淡的屋子、简陋的摆设、小气的格局,秦香满脸通红的痛哭。 华容悦竟然、竟然将她的两条腿给活生生的折磨废了! 秦香好恨,好恨凭什么华容悦就如此仗势欺人。凭白无故的对她惩处,不容反抗。她也好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一个强大的娘家,恨自己的养父为什么只是一个军营的伙夫长。曾经,她以为自己进入王府为妾,就是一飞冲天了、就是麻雀飞上了枝头成凤凰,可是到今日她才明白,家雀终究是家雀! 这时,秦香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姑姑! “对……对……姑姑!我还有姑姑,姑姑不会不管我的,姑姑可是堂堂正正的右相夫人,姑姑一定能救我的,姑姑救我!” 猛然反应过来的秦香摸摸索索的在床上翻找着物件。 那是一个小匣子,里面是秦氏曾经送给她的一些金银财物,虽然不多,但在秦香的眼中,已经足够是一笔巨资了! 她要和姑姑联系上,她要让姑姑知道她被华容悦害惨了,姑姑救她出去! 于是,几个时辰后,当药房的小厮来给秦香送药时,秦香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腕! 小厮吓死了。这可是姨娘,是王爷的妾室,怎么能拉他? “秦姨娘自重!” 说着,小厮急忙后退几步,避开秦香的抓握。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秦香哪里还有心思去辱骂小厮误会她,一见小厮退步,好似即将失去救命稻草一般,急忙将手中的一锭很大的银元宝亮在了小厮的眼前。 “银子给你,你帮我!” 小厮惊疑的看去。 “你帮我给右相夫人送一封信,你只要帮我一封信,这锭银子就是你的!” 秦香对一个小厮亮出了银钱诱惑,如果不是小厮的地位太低,这就相当于是“行贿”了。 看着银子,小厮迟疑的沉默着,再看看秦香那张恳求的脸,竟然没有立刻答应。 而一看到小厮居然没有马上答应,反而是踟蹰犹豫,秦香急得心头起火。 “我还有金子!银子先给你,就当定金!”说着,秦香一边将手里的银子不顾小厮拒绝的向小厮的怀里丢去,一边去自己的宝贝匣子里面拿出一锭金子,“只要你能给我带来回信,金子就是你的!” 本来以为是一锭银子就能够拜托的事情,现在不得不再拿出一锭金子。秦香虽然心疼,但是不后悔。这是救命的事情,别说是一锭金子,如果她有十锭金子、一百锭金子,她也一定会全部拿出来! 而且等被姑姑带到相府,她会有更多的。 见依然得不到小厮肯定的回应,秦香立马就再次泪如雨下。如果不是双腿没有知觉了,她怕是能在床上给这小厮当场跪下。 “求求你,我求求你了,你帮帮我好不好?你看看我,我的两条腿都坏了,只是让你帮我送一封信罢了,求求你!求求你!” 秦香不住的在床上姿势别扭的做出跪拜请求的动作,若是之前,恐怕还会自持身份,怎么可能对一个下人卑躬屈膝,可是现在秦香伏低做小来没有丝毫不适。其实,她本来的身份和这小厮又有什么区别呢。 小厮琢磨再三,最后缓缓的点头答应下来。 见之,秦香喜极而泣,急不可耐的将早已写好的书信交递给小厮。 可是,秦香绝不会想到,就在小厮离开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内,这小厮就跪在了唐菁月的面前。 小厮将手中的银子和书信一同呈给王妃。 敏蕊将书信结果,而敏枝则是相当自觉的将银子揣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唐菁月接过书信,先不看秦香所写的是什么,而是好笑的看了敏枝一眼:“德行,把银子给他。” 主子~…… 敏枝嘟着嘴扭了扭身子。 看到敏枝为了一锭银子就对主子撒娇耍浪,敏叶不屑的翻翻白眼,悄声道了句:“出息。” 竟然被一个蠢叶给教训了?!敏枝气鼓鼓的将银子还给小厮:“给你!” 好家伙,这可是吓得小厮不敢接了。 唐菁月笑道:“这银子本就是秦香姨娘给你的,敏叶无礼抢夺,自然不可。拿着吧。” 得到王妃的准允,小厮这才松了一口气,将银子握在手中。 将信拆开,唐菁月一目十行的迅速将秦香挥挥洒洒写下的足有十页的废话看完。就凭秦香的出身,她能识字写字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要说能写出有文采、能感人肺腑的书信,唐菁月是一百个不相信。 不外乎是哭诉自己被唐菁月是如何痛苦折磨的,唐菁月也是佩服,哭就能哭九页,最后一页才是请求秦氏救她。 “呵呵……” 唐菁月不由得轻轻笑出声。 真是老鼠跑到猫爪子下,自己送死呀。 这一回,秦香不但是自己送死,恐怕也会带着自己的亲姑姑,一同送死了。 【待续】 第五十五章 敏枝嘿嘿嘿(已修改) 将信重新装封,交还给小厮。 “去吧,去右相府送信,”唐菁月带着几分笑意,“务必要拿到右相夫人的回信了以后,再回来。毕竟,秦姨娘还有一锭金子等着赏你,是不是?” 一边说着,唐菁月一边将嘴角的笑拉得更开。很是愉悦的模样。 而听了王妃的话,小厮有点蒙。 呃……王妃竟然准允他为秦姨娘给府外传信,这……王妃是在考验他吧? 看出小厮的犹疑和害怕,就在唐菁月说完以后便立刻明白了主子心思的敏蕊见之,出声宽慰道:“王妃命你去做,你就放心大胆的去,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王妃给你担着,你怕什么?” 虽然敏蕊说得是让人放心的话,但配上的却是敏蕊一贯严厉的语气。可还别说,这种矛盾的搭配倒是让小厮瞬间就放定心思。若说之前他给府外传信是不该的,但现在他可是听从王妃的命令去做的,他是在为王妃办事的! 于是小厮急忙开口应下。 唐菁月点点头:“收到回信以后,将信拿来给我瞧瞧。” “小的明白。” 待药房的小厮领了唐菁月的命令,带上秦香所写的书信前去右相府邸后,对于此事,唐菁月是越想越逗。 “秦姨娘的脑子还真是聪明呢。”唐菁月笑着打趣道。 敏蕊口气淡薄:“上赶着要给主子提供证据,蠢货一个。” 摸了摸散发暖香热气的小手炉,想到之前李朗中回禀的秦香的两条腿已经冻坏掉,唐菁月抿了唇。 人在狗急跳墙、被逼得走投无路之下,就会做出一些出格的行为。 想来秦香现在还是心中满怀希望和期待的,既然如此,不如就前去泼她一些冷水? 唐菁月转了转眼珠子。这寒冬腊月的,天天窝在屋子里面也是闷得慌。有的事情做可以调节调节心情,自然也不错。 “来,给我更衣,我去瞧瞧秦姨娘。” 闻言,敏蕊去准备衣物,敏枝因为正在剥杏仁所以就先不予帮忙了。只是听到主子要去看望秦香,敏枝表示很不痛快。 “主子!这外面如此寒冷,您何必为了一个秦姨娘儿就出去受冻。染上寒气可怎么办,还是不要去了嘛。” 敏蕊走动间拍了一下敏枝的脑门:“话真多。”主子的吩咐,什么时候需要侍女来议论。 敏枝闷气。她也是为主子着想。不过是秦姨娘冻坏了腿,就是死了也犯不着主子去瞧的! 更换了一身桃粉色的袄裙,白绒绒的狐狸毛绕着脖子围了一圈,看起来又富贵又俏皮可爱。对着雕花铜镜,唐菁月抚了抚本就规整的发髻,挑了一朵明黄色的绢花戴在了发侧。她人本就是年纪小,模样俏丽,平时不做打扮就已经艳压群芳,稍微带上一朵颜色靓丽的花,就更是能耀得人眨不过眼来。 敏蕊不由得出声赞道:“主子这样打扮,着实出彩。” 平日里,唐菁月为了压住年纪上的稚嫩,穿衣打扮都是走端庄沉稳的风格,衣服首饰的颜色也大都是黑、藏蓝、暗红、墨绿等一般是上了年纪的夫人才选的色彩。再加上行为做事本就沉稳老练,这才能显得不违和。可若不是有一张足以出众的面貌,换个同样十五六的姑娘来,都绝对能把人装成三四十岁! 看见主子的模样,敏枝也连连点头:“主子真好看。哎呀,我早就觉得主子应该换换颜色了。主子,要不然这几日就让铺子里送一些颜色亮丽的布料来,给主子换上一批衣物。” 看着镜中的自己,唐菁月虽然也是心情好,但并没有觉得是有多么的不一样。毕竟这么多年下来,她早已经对自己是美是丑看得惯了。外壳毕竟是外表,这世间不管做什么事,最终靠的还是个人的手段,而外貌,不过是尤其的女为悦己者容罢了。 如今悦己者不在,她又何必精心装扮。 正要开口回绝了敏枝的建议,谁料敏枝八成是猜出了主子的心思,不等唐菁月开口,就速速的又道:“主子如今有了身孕,肚子里面怀得虽可是小世子,但也有可能是小郡主呀!就算主子不求自己能貌美如花,那也得让小郡主活波可爱些。难不成主子希望小郡主出世后,跟您一样,尽喜欢些闷气陈陈的颜色?!” 唐菁月抚袖口的手一顿。这话…… 好像是有几分道理。 嗯。唐菁月开始很认真的想,会不会她现在打扮老气了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其实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唐菁月都希望孩子能够开朗活泼些,跟她一样……自然不好。 垂下眼睛,看着自己身上桃粉粉的颜色,唐菁月也不得不承认,这些稚嫩的颜色的确看起来使人心情愉快轻松。就是不求会不会影响到孩子以后的喜好,单是她的心情好,也是有利于安胎的。 “你说得对,”于是,唐菁月点头同意了敏枝的建议,“既然如此,那就让铺子多做几身颜色明媚些的衣裳……送来吧。” “好嘞!” 一见主子答应了,敏枝立刻笑盈盈的应下。 然而一低头,就是阴测测的笑。什么几身衣服,既然要换,那就全换了!她要把主子打扮成花姑娘、小仙女、小公举~! 其实,敏枝的心里早就对主子的着装打扮有意见了,只是之前没机会说,就算是说了也不过像是随口一提的闲话般。在敏枝看来,主子如今的模样,明艳的就像是早春时节城外潺潺河流边上那刚刚发了芽的柳,也是窗外墙上冒出的一枝杏花,说得俗一些,那就是——美的不得了! 如此少女,怎么能在该美的时候装进老妇人的衣裳里? 现如今,终于被敏枝逮到机会了。 “嘿嘿嘿嘿……” 唐菁月打算出门时,扭头看敏枝拿着杏仁阴笑,皱眉:“这丫头就别去了,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敏蕊瞧了敏枝一眼,平淡的道:“怕是脑子又抽了,奴婢一人跟随主子就可。” “恩。” …… 不出唐菁月所料,秦香现在就躺在自己冰冷的屋子里面——等死等活。 说她等死,那是在唐菁月的眼中;说她等活,那就是在秦香自己的眼中。 秦香入王府时,罗管家也是给她配了一个丫鬟服侍的。可是水往低出流,人往高处走。秦香久不受宠,也不像其他主子那样时不时的就能打赏下人,服侍她的小丫鬟自然而然的就慢慢懈怠并且有了埋怨。再到后来,也就去做其他的事情了。 秦香只是一个低贱的没有侍过寝的侍妾,也没有人可以给她撑腰,于是也就一个人过了。除了饭食会有厨房的人给送来,或是府里分发物件时有罗管家派人,其余的一切杂事都是需要她自己亲力亲为的。 本就生活得孤独,现如今,更是孤独到一个人躺在床上,屋里寒冷,空气阴凉。 口渴的想喝水,但只能躺在床上不住的吞咽着自己的口水来解渴。等着之后药方的小厮来送药时,可以使唤一下。 唐菁月进来时,秦香是正睡着的。 忽然,房门大开,寒冷的风猛地灌进屋子里面,就像是一把冰凉的刀插了进来,让正处于睡梦中的秦香一个猛子的打了激灵,惊醒! 一扭头,更是如同见到鬼一般瞬间瞪大了双眼! “华!”声音嘶哑干涩,“华容悦!” 此时的唐菁月可不像是鬼,比起鬼来,更像是一位明艳不可方物的桃花妖精,伴随着阴凉的风娇生生的站在那里,嘴角勾笑,眼神却冰冷淡漠。 秦香在惊恐的刹那间过后,见到如此明艳的唐菁月,不可抑制的自惭形秽起来。 她比唐菁月也大不了几岁,可是当下对比起来,她脸未洗头未梳,嘴唇起着干皮,一脸病色,而且……瘫卧在床。 而华容悦呢? 头戴明黄色的绢花,衬得眸光潋滟,整装整容,娉婷而立,身后有侍女跟随,还正在冷眼看她。 秦香扭过了头。 她不想看到华容悦。不想。 是华容悦害她成如此模样,华容悦跟她有深仇大恨,是她的仇人!她一眼也不想看到华容悦,她真想上去,一口咬掉华容悦的皮肉,看看里面是不是藏着一个妖怪魔鬼! 什么样的歹毒心肠,能让这女人会如此狠心的害她一副残躯! 将手从棉筒里拿出来感受了一下后,就又迅速的塞了回去,唐菁月淡悠悠的说道:“太冷了。” 敏蕊立刻让身后跟随的下人端了火盆进来。 早在来时,敏蕊就料想到了秦姨娘这里一定是屋里比房外暖和不了多少,所以很明智的就叫人端着火盆来的。 一个热烘烘的小手炉也被塞进了唐菁月的怀里。 唐菁月左右看了看,然后在铺上厚厚棉垫子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可没把这里当成是秦香的屋子。因为,她一句话就可以将秦香从王府赶出去,整个王府都是她的,哪一块地能是秦香的地盘? 坐下后,唐菁月也没说话,而是静静的打量起秦香屋子里面的摆设。 【待续】 第五十六章 气(已修改) 屋子里面开始暖和起来。 沉默之中,好一会儿后,秦香才慢慢的感觉到暖和。冻久了的人,对于温暖是很难立刻感应到的。 对于华容悦的此番到来,秦香认为华容悦是来看她的笑话,是来奚落她的。 当然,恭喜秦香,她猜对了!可是,华容悦一直不说话,秦香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要她先跟华容悦问安?她做不到。 僵硬着身子等待了好半晌,秦香才一点一点的扭过脖子,悄悄的看向唐菁月。 对于秦香投射而来的打量目光,唐菁月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连一份的关注都没有给予。她只是用很随意的态度扫视着秦香屋子里面的物件。这里的一切都能用两个字概括:穷、旧。 当初秦香进入王府时,罗管家给她配备的物件,除去那些损坏不能用的,剩下的八成是一样不少的使用至今。秦香每月的月钱大都补贴给了养父秦大虎,自己所剩无几。而且,就算是有结余,积攒下来也就够秦香偶尔买些府外的零嘴和绢花了。 不过,对于这陈旧的一切唐菁月是不会生出轻鄙之心的。人富、人穷,有可以改变的,也有无力改变的,评判一个人的好坏,如果单以金钱来衡量,那为富不仁者则会越来越多。 只是,唐菁月虽无轻鄙之心,但还是终归扭头看向了秦香,轻声的笑了出来。 笑声里有几分讥讽和不屑,被现在心思敏感的秦香听进耳朵里,十分的不舒服。 “王妃笑什么?妾身这里庙小破败,容不下王妃这尊大佛,王妃还是就此离开,省得心里不痛快!” 这是秦香第一次敢在王妃的面前如此态度不驯的说话。此时的秦香显然是已经再也无所顾忌的模样。反正自己的两条腿都没有了,向姑姑求救的信也已经被送了出去,所以就算是得罪了华容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如此,为何她还要忍? 她就是因为忍,才忍到现在连人都给废了!就是因为忍,才会被华容悦如此欺辱!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又一次想到自己失去双腿,秦香心痛的两只眼睛都红了。目光之中,透出愤恨怨毒之色。 见此,唐菁月微微的眯了眯眼眶,拿帕子摁了摁额角。就是听出秦香口气中的怨恨又如何,秦香能将她如何? “你这里虽然庙小,但也不该是破败的,”唐菁月没有理会秦香急欲让她离开的心情,反而语气更加轻缓的道,“若是我没有记错,就在前不久,秦姨娘的姑姑可是好生接济过你一些金银财物的。怎么,天气如此寒冷,秦姨娘都不舍得给自己添些过冬新物和炭火?如此节俭,也真是叫我大开了眼界呢。” 别人过冬靠取暖,秦香过冬靠扛。 唐菁月没好笑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青嫩嫩的声音没有故作老道,而是很天真似的在笑,仿若并没有什么嘲笑秦姨娘的意思。但就是这种声音,却让秦香的心头被重重插上一刀! “你!” 秦香本就因为害怕而睁圆的眼睛,在听到唐菁月提起她的姑姑时,就更是瞪得眼珠子几乎要脱眶而出了! 华容悦是怎么知道她有姑姑的?不!不! 她和姑姑相认的时候根本没有一个人晓得,就连她自己也是偶然在卖首饰的铺子里才遇见的姑姑,姑姑一认出她,就将她带往隐秘的茶楼里相认了。所以这件事怎么会被别人知道,又怎么可能会传到华容悦的耳朵里?! 惊惶之下,秦香藏在被子里面的手狠狠的握紧了被角,不自知的,起了一身的冷汗,身子僵住了。 华容悦一定是在胡说的吧…… 这样想着,就越是像想要说服自己一样,悄悄的、不断的重复着这一句话。对的,一定是对的,华容悦就是在胡说,华容悦只是凑巧说了一句,毕竟一直以来她娘家就只有父亲一个人,从哪里来的姑姑! 不要想诓她! “妾身不明白王妃在说什么,”秦香用指甲按向手掌,两只手因为紧张而崩得青青白白,“妾身只有父亲一个家人,父亲因为并无兄弟姐妹,妾身又从何而来的一位姑姑呢?” 闻言,唐菁月笑盈盈的看她。 “不错,这等处境下,还能头脑冷静的跟我解释,只是可惜了,”唐菁月越说笑容越大,“你听右相夫人的话来搅乱王府的后院时,有没有想过自己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秦香一下子就宛若木石僵固了。 华容悦说……右、右相夫人……她知道! 秦香惊恐的看向唐菁月。王妃为什么会知道右相夫人是她的亲姑姑,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啊! 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以为的最大的秘密、甚至是自己最后的报名武器,竟然早就被唐菁月知晓了。秦香此刻感受到了比知道自己双腿已废时,还要大的绝望。 “不、我……我没有……什么右相夫人,我不知道、不知道。”秦香还试图辩解。 而唐菁月起身,慢慢的在屋子里面走动起来。路过妆镜台的时候,伸出手随意的在首饰匣子里面翻一翻,见有抽屉的地方,就拉出来看几眼抽屉里面的东西。衣柜里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让唐菁月用一根晾衣杆搅乱得一塌糊涂。 “你……咳、咳咳!咳咳咳咳咳!”看着如此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王妃,秦香气得一口气猛地提上来卡住嗓子,顿时就是玩命的咳嗽,咳得整个上半身里面的五脏六腑都如同被生生拉扯般,痛得要人命。 她本就是除了失去双腿外,还沾染了些许寒气,身体不适,这会儿被唐菁月气到,如果不是硬扛着不能叫唐菁月看她的笑话,简直就要眼前一黑的晕过去! 不顾秦香的抗议和人命威胁,唐菁月拿晾衣杆当棍子,极为肆意的在秦香的屋子里面左鼓捣、右折腾。没过一会儿,这房间里面本来都是整整齐齐的地方,就都被唐菁月弄得像是被强盗给打劫了似的。 敏蕊也不太清楚主子这是在干什么,但能看出来主子是故意给秦香气受的,所以带着一份笑意的沉默看着,甚至还出手为主子打开关闭的柜门等等不能目及所视的地方。 唐菁月晃了晃手中的细杆:“呐,东西呢?” 秦香:“不知王妃在妾身的屋子里面找什么东西?!” “钱喽,”唐菁月眉毛一挑,用看白痴的目光看了秦香一眼,“那可是右相夫人呢!啧啧。” 唐菁月故意啧啧两声,扮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恶心秦香。 “亲姑姑呦,对于失散多年的亲侄女也不知道贴补了多少。秦姨娘,不用我明说……你怕也应该知道,咱们王府和右相唐府可是不容水火的。私自收取右相夫人的馈赠,你说说,该罚不该罚?” 闻言,一时间,秦香沉默了,她倒是把不准了,是不是王妃如此折磨她,就是因为她和姑姑的关系被发现了……和何家姐妹的事情,没什么关系。 趁着秦香沉默的时候,唐菁月直接走到秦香的床边不远处,手中的细杆一伸,直接就在秦香的床上到处翻挑起来,根本不顾秦香猛然被惊到而后满脸被羞辱的气愤神情! 细杆也真是灵活,唐菁月都不是有目标,她就是在胡乱翻,目之所过,细杆所到,一片狼藉。 忽然,秦香紧张了起来。 方才因为气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姑姑所赠予她的金银财物,的确被她都装在一个匣子里,而匣子,此时正放在枕边! 眼看着唐菁月的细杆从床的另一端向身子这边扫了过来,秦香紧绷着身体,装作害怕畏惧似的,悄悄地向匣子靠过去,企图用身子将匣子给挡住,以躲开唐菁月的翻找。 而等唐菁月拿着细杆来到秦香的脸旁时,也的确是停顿了。 “真穷,什么也找不到,”唐菁月扬了扬下巴颏,“秦姨娘,难道右相夫人将你当成了打秋风的穷亲戚,扔给你几个铜板,就把你给打发了吗?” 闻言,秦香怒红着一张脸,但是不说话。她此时是敢怒不敢言,而且,她只要将自己装有金银的匣子保护好就可,对于华容悦的辱骂欺侮,她能忍! 鄙视完右相夫人,唐菁月后退一小步,细杆也随着离秦香远了一些。 以为唐菁月是搜完了,秦香正要小小的松下一口气,可哪知下一瞬间就是唐菁月“啪”地一声,挥起细杆就毫不留情的打在了她的肩上! “啊!” 秦香一声惨叫,虚弱的身体直接被打得斜斜歪倒在一边。 身子这么一歪,身后所掩藏的匣子便自然而然的暴露出了踪迹。 “呦,有个小匣子。” 唐菁月“喜出望外”,眨眼。 听到主子这话,敏蕊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上前,不顾秦香用两条胳膊奋力的挥舞阻挠,直接将人给推押到一边。 虽然不和敏叶一样武力超群,但是对付一个废人,敏蕊动起手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将小匣子拿到手。 啧,上面还带着小锁呢。 “呵呵呵呵……”唐菁月笑,完全是一副气不死秦香不停止的流氓表现! “砸开。” 也不找秦香要钥匙了,多费劲。 小匣子被下人拿出去砸开锁后,立刻又送回到唐菁月的手上。 一打开,喏,一共十九锭银元宝和十锭金元宝,另外还有一些个散银,还有几个样式精美、材质不错的首饰。 见之,唐菁月这才露出好似满意的表情,对敏蕊挑一挑眉:“我就说嘛,好歹是右相夫人,不能真拿几个铜板就打发了亲侄女呀。” 被如此对待,秦香咬牙切齿,一张俏丽面目依然狰狞如鬼。 不去看主子的嘚瑟表情,敏蕊点头附和。 看了一眼秦香已经愤怒的几欲要暴起的表情,唐菁月扭头,向敏蕊问道:“呐,证据有了,可见秦姨娘的确是和右相夫人往来的。既然如此,敏蕊你说说这该罚不该罚?” 作为管理后院的教养嬷嬷,敏蕊自然有发言权。点头道:“自然应该。身为妾室,本就应该和府外断绝关系,而和右相的关系亲密更是犯了王府的大忌。主子不应该仅仅没收秦姨娘所接受的财物,更应该将秦姨娘一并惩处!” 音落,唐菁月嘴角带着几分坏笑的大大点点头,眼睛一转,就能看到秦香那张苍白的脸。 敏蕊所说也是机灵,就应该是对秦香惩处而不是赶出府外。若是赶出府外,倒不是正合秦香的心意了? 呵呵,想得美。 一听到自己已经沦落到这副惨象竟然还要被惩处,秦香憋闷在心底的怒气再也忍不住的爆发了出来! 【待续】 第五十七章 严百二抵达 “不!你不能惩处我!” 秦香撕扯这沙哑的声音,好像在沙漠之中熬过了数月的人所发出的声音,干涩而剧烈,听着都会让人感到疼痛。 只见她瞪着通红的两只眼睛,由于愤恨怒喝而露出的紧紧咬在一起的牙齿,似乎力度之大都能够将唐菁月给活活撕碎。 屋子里面只有三个人:秦香、唐菁月和敏蕊。 因为只有三个人在场,所以秦香的胆子才史无前例的爆发了出来。要说如果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恐怕秦香还会因为诸多旁人的眼光而感觉到压迫、感觉到难堪,感觉到胆怯。但是现在只有直面着的唐菁月,秦香真的是像是一头被关进笼子里饿得快死的狮子一样,理智爆炸,冲出笼子,就开始对一切能够让她进行宣泄的食物进行摧毁。 看着秦香被逼迫倒张牙舞爪起来,唐菁月收敛了笑意,轻轻的微眯起了眼眶。 怒了? 被激怒了就好。 唐菁月此番前来的目的也正是在于此。 让秦香和秦氏通一次信可是不够的,唐菁月真心希望她二人能够多多往来,书信交流个十次八次的。唐菁月搜集的证据越多,就越能证明这两人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面对秦香的发难,唐菁月自然是不会感到害怕的。 她一伸手,在秦香正欲喧嚣自己愤恨与怨毒的时候,一杆子拍上了秦香的脸。 “啪!” 极为清脆的声音。 这一次,唐菁月所用的力度并不是很大,但这不大的力度却比之前打在秦香的肩膀时,更令秦香无法接受。 瞬间,秦香就怔愣住了。原本是因为愤怒而发红的脸色,逐渐转黑。如果说之前的神情变化大部分还应该是因为激动,那么现在的脸色就真的是怨恨了。 打人不打脸,尤其是对女子,尤其是一个女子对另外一个女人。怕打女子最为在乎的容貌,无疑于是对一个女子心灵上的践踏。尤其是……对方还是仇人,这种感觉就像是要冲破了天际般的强烈。 这拍打的胜利很轻,也不疼,但却让秦香立刻就默了。 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沉默,意味着酝酿。 秦香用冰冷的视线死死的盯着唐菁月,似乎再也不会因为唐菁月的辱骂而闪神,因为唐菁月的体罚而难堪。她就是那么冰冷的看着。 然而,见到秦香的这一转换,唐菁月转笑了。 “眼神不错,”唐菁月赞道,“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本事来对得起你的眼神。” 说罢,轻轻的挥动着手里的细杆,又是在秦香的脸上轻轻的拍打了两下。 完后,伸手向身后敏蕊所抱着的原本属于秦香的小匣子里面拿出了一锭金元宝,手一抬,便丢落在秦香的怀里。 “喏,赏你的。毕竟你的姑姑接济你的东西,也算是你……大义灭亲,主动将这些东西上交。所以,这锭金子也就是对你的奖赏了。” 一双眼里,酝酿着怒火,秦香直直梗着脖子,头也不低下去看落在自己怀里的金元宝。 唐菁月翻了一个白眼:“装。” 给秦香留下一个金元宝仅是因为秦香之前给那个药方的小厮许诺,谈小厮为秦香送信成功后,秦香便给那小厮一锭金元宝,唐菁月也自然不会让办事的下人白跑一趟。而且,事后如果秦香真的反悔了,不给药方小厮报酬的话,小厮便可以到皓月院去向唐菁月告状,而到时候,唐菁月就可更正大光明的收拾秦香了。 用行为和言语对秦香表达过凌辱后,唐菁月临走时,一条腿已经跨过了门槛,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下身子回头。 秦香在目送她,不变的,是那眼中浓重的怨恨。 顿了顿,唐菁月淡淡的说:“秦香,你在何氏姐妹之死中起到了什么作用,不要以为别人不知道。” 猛然间,秦香好像是和刚才突然看到唐菁月一样,浑身绷住了。 何……何氏姐妹…… 她以为华容悦什么也不知道! “我既然敢说你是听到你姑姑的话,才在王府里兴风作乱,自然是我知道了什么。秦香,”唐菁月身子并没有全部转过,只是半侧着,然后扭过头冷冷的看向秦香,“你以为我动你,需要证据吗?” 正妃意味着什么! 正妃就是地位,正妃就是权力!若不是如此,千百年来,为何数不清的高门宅院会因为女子后宅而争斗不休? 妾室,不过就是下人,甚至得宠的真正下人还能骑在妾室的头上。试问,如此大的地位落差,唐菁月如果真的要办秦香,还会需要证据? 谁敢向唐菁月要!莫说皇城府尹,莫说大理寺监正,就是皇上,唐菁月也敢说“没有”! 一张如花面容映在秦香的眸中,模糊、幻化。那不是一个女子,分明就是一把刀,刀刃锐利、锋芒逼人。 王妃知道她做了手脚……秦香刺客,抑制不住的全身颤抖起来。从这几日王妃惩罚她跪雪导致她双腿残废,而没有人制止,秦香就看了出来,她的命是全部捏在王妃手中的。 在唐菁月如同火炬的目光注视下,她剧烈抖动着低垂下头,就好像一个垂暮并且浑身病痛的老者。 唐菁月离开了。下人们很自然的将秦香屋子里面的棉垫、火盆等等一应刚才王妃用到的东西拿走,这间屋子在眨眼间就恢复到了之前的寒凉冷清。 秦香后知后觉的蜷缩在了被子里。 一行人离开时故意没有将秦香屋子里的门关住,而秦香又无法下床自己去关门,所以她只能紧紧的将身子缩在一起,像一只老鼠,守护着自己能够产生的那一丁点的温暖。 不……她不要再生活在这里了…… 王妃不仅知道她的姑姑是右相夫人,还知道她怂恿了何彩梅杀何梦薇,甚至……甚至还知道她诱导了何彩梅去自尽…… 不、不! “我不要在这里,我一定不要在这里了……” “姑姑,姑姑快来救我,姑姑快来。” “姑姑、唔……呜、呜呜……爹爹,我好怕、我好怕……呜。” 痛苦的哭声从屋子里面断断续续的传出。 站在屋外的唐菁月听到后,勾了一下唇角便很快的恢复冷静面目。 “门给关上吧,别把人冻死了。” 有下人听从吩咐,上前将秦香的房门关闭。 唐菁月是要让秦香感到绝望,从而生出逃离这里的心思。而她能够逃离这里的唯一途径不就是右相夫人?所以,在唐菁月拿到更多的证据之前,秦香还是好好的活着吧。 “再给她找个丫头,不用多好的伺候,有水喝有饭吃,别污秽在床就可。” 敏蕊点头:“奴婢会挑选到合适的下人。” 很明显,唐菁月此意就是要让秦香不舒服,却又不得不忍着!深知主子秉性的敏蕊自然一听即明了。 “主子,有一个好消息。” 甫一大步走进帐中,有些神秘的说。 帐中,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好好休息过的景芝皓打了一个哈欠,困倦的揉了揉眉心。 “说。” 这个时候了,最好的消息就是粮草送达。可是根绝这几日派出去的暗卫打探回来的消息,很明显没有发现任何押送粮草的军队踪迹。 吃饭问题已经将景芝皓烦得整个人都有些阴暗起来。 再加上……不知南疆梨奈又弄出了什么蛊,竟然有士兵发现同行士兵出了军营就再也没回来,翻天掘地的也找到踪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令人说三道四。 重重的将镇纸砸在桌上,景芝皓握了握拳。如果此时月儿在身边,一定会让他心有宽慰的。 看到主子疲倦又操劳的神色,甫一也不愿意再让主子忍耐了。赶忙让开身子,伸手指向账外。 说:“严百二来了,就是主子之前指派保护王妃的女暗卫,王妃派遣她亲自来送信!” 月儿! 景芝皓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怔住。 几天没有闭眼让他一直停留在军事上的思绪一时没有转过弯来。好一会儿后,他才意识到只是一个暗卫来了,并不是月儿。 那一刹年间,巨大的失落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 甫一甚至能够清楚的看到主子眼中亮起的光芒瞬间就暗了下去,又恢复了沉闷。 但毕竟还是比没有听到暗卫递到的消失时,要好许多的。 “让她进来。” 他特意让甫一从私邸里挑出女暗卫来保护月儿,就是为得方便,也保护得更加全面,而月儿怎么会派遣女暗卫来他这里送信。难不成……是出事了? 景芝皓的心弦紧绷起来。 风尘仆仆的严百二大步走进帐中,虽然她面庞带着倦容,但是双眼极为明亮精神,激动无比。 “主子,属下见过主子!” 双手抱拳,严百二带着笑的在帐中“扑通”一声跪下。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主子,此时再见到,严百二的脸上真的能够笑开花来。 看到严百二神采飞扬,景芝皓将心落回肚子里。看来月儿并无危事。不是危事就好,乖乖的等他回去就好。 “你为何前来,王妃有信?” 景芝皓一张口便是询问唐菁月,严百二怔了怔,笑容在脸上僵住。 【待续】 第五十八章 严百二的谎言 难道王爷见到她出现,就只能想到王妃吗?难道王爷就不会因为出现的是她而……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惊喜? 好歹、好歹她也是唯一的女暗卫呀! 严百二多想将自己僵在面目上的笑容能够继续保持下去,然而,她却不自知,那脸上的笑容正在十分难看的一点一点收起。 见之,景芝皓蹙起眉头。 “王妃有信?”再次问道。 闻言,严百二握紧了拳,而后缓缓点头,回道:“王妃没有书信,只有口信。王妃说,希望王爷要千万保重身体,谨慎行事,不用顾念辅天王府,王妃会将府中一切打点妥当,等待王爷凯旋。” 这是严百二经过一路上的深思熟虑之后,几番修改最后确定下来的话。本来,她是想说王妃派她前来是服侍王爷的,但转眼她便意识到这种答话是绝对不会为她带来分毫的好处。 王爷与王妃的感情深厚,她……承认,而且王妃彪悍泼辣,怎么可能会派遣一个女暗卫到边疆来伺候王爷。就算是要派遣,王妃身边有三大信任的贴身侍女,怎么样也是轮不到她的。如果她要说这种谎话,恐怕不仅不会让王爷相信她,反而还会令她备受怀疑。所以,严百二果断的排除了这个回答。 而王妃真正要给王爷送来的书信,早在踏上来途时,便被严百二给烧毁的一干二净。所以,严百二自然只有口信给王爷带来。 最终,严百二决定自己还是小心行事为好。说一些中规中矩的话最为适宜,哪怕不能让王爷开怀,也绝不能暴露自己的野心。一定要谨慎,再谨慎! 至于王妃的喜讯……王妃在辅天的王府里活得好好的,王爷只要回去,总能发现的。隐瞒一时……不要紧! 严百二自己知道,自打她从一开始说谎前来时,她就无路可退了。因此,她现在完全豁出去了。哪怕,能在这边疆与王爷有即使是一步的亲近,她也死而无憾。 果然,听了严百二的回应之后,景芝皓并没有起疑心。因为这个回答着实平常,几乎是每一次月儿在给他的信中都会说起的。只是奇怪,为什么这一次还特意派了严百二前来传达。 “本王与王妃之间的书信来往自有暗卫负责,为何王妃这次会派你前来?” 严百二抬头:“王妃她说……” 停住,严百二做出有点难以说出口的模样,垂了垂头,才说了几个字就没了下文。 “说什么?” “说……”严百二表现出难起启齿的心情来,而后似乎是因为不能违抗王爷的命令,这才最后一咬牙的道,“王妃说让属下前来……看、看着王爷点……” 说罢,死死的低垂下头,好似生怕会受到王爷的怒火与责罚似的。 在王爷面前如此大胆放肆的这样说,也就是在传王妃的话了,若是要编排其他人的话,打死严百二,严百二也不敢如此编造。而严百二也相信,这话绝对是王妃能够说出口的! 听完严百二的理由,景芝皓一怔。看着他? 看着,他? 忽然,景芝皓的心里就又软又酸了一块。如果不是帐中还有属下在旁,景芝皓真想哭笑不得的“呵呵”几声。在以往的信中,唐菁月可从来没有对他表达过这方面的担忧,没有想到这时间长了,竟然也会凭空的吃起醋来,还特意派一个人来……监视他。 虽然根本没有想到月儿派严百二前来会是因为这个原因,但这一刻,景芝皓倒没有对于唐菁月不放心他的不喜感,而是愈加的生出了浓郁的思念。 果然是分别的时间久了,所以她才会开始不放心起来。他会尽快的结束战事,早日回到她的身边。他会亲口告诉她,这种担忧实在是杞人忧天,也真辛苦她有吃醋的心。 “王妃还说了什么?” 从王爷的口气中,严百二听出了王爷似乎并没有对她的话产生疑心。于是,就在紧绷的心弦缓缓松了一点后,严百二更加大胆的又道:“王妃特意嘱咐属下,让以后王妃与王爷的书信往来由属下全权管理,务必不要让其他女……呃,人,见缝插针。” 严百二现在最害怕的就是王爷和王妃在以后的鸿雁传情中,会轻轻松松的识破她如此蹩脚而又完全能够瞒天过海的谎言。到时候,她一定会生不如死的。 她必须要阻断王爷和王妃的交流,必要时,就说有口信罢,任她编造!只要能够在王爷身边多活一天,她都死得甘心。王妃那样泼辣歹毒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王爷! 景芝皓挑了挑眉,锐利的视线在严百二的身上打量一番。 这个女暗卫景芝皓自然是认识的,毕竟是他所训练出的唯一一名女暗卫。但说是认识,也不过是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有这么一张脸,景芝皓甚至连这个女暗卫的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因为私邸的考试规矩,所以实力不出众的暗卫很容易会被更换代号,景芝皓自然不会心大的去记住每一个暗卫的代号。 “既然如此,那你就留下负责每日的账外守卫。有事时会交予你做的。” 闻言,严百二大喜:“谢主子!” 但就是这么一句,却景芝皓眉头猛然一蹙。 谢? 这个字用在此时似乎显得有些怪异、有些不那么合理。严百二是月儿派来的,又是奉了月儿的命令前来“监视”他的,所以严百二方才回话应是“是,主子”,好像才更符合情理些。 谢? 为什么谢呢?害怕他会不同意将她留下吗? 心细如牛毛细密的景芝皓立刻敏锐的感觉到,严百二的反应有些不符合常理。 待严百二跟着士兵下去休息时,景芝皓思索后,向甫一吩咐道:“传信回私邸,问问谷一,王妃是否派遣严百二前来南疆。” 甫一:“是!” 作为暗卫,甫一对于兄弟是很信任的,严百二当然也是被信任的其中之一。每一个暗卫自小被教导时,首先被训导的就是一定要信任同伴。无论是能力高的暗卫还是能力低的暗卫,都要彼此信任。也是因为这种训导,私邸的暗卫们都十分团结,无论是收集情报还是执行刺杀等行动任务,都完成的非常顺利。 因而此时,在被主子吩咐去查严百二时,甫一一怔,疑惑王爷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命令。但还是重重的应了。非常时期非常对待,南疆蛊毒盛行、无孔不入,万一这严百二是梨奈或是其余南疆人假扮的,那不是恐怖? 看着甫一走出帐外派出口信,景芝皓靠在椅上,闭上眼。黑兮兮的世界里,闪过的只有一张张月儿的脸庞。或笑、或嗔,或喜、或怒,或……担忧吃醋。 如果严百二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被月儿派来的,景芝皓还真想看看月儿在说那些话时,脸上会是些什么样的神色。面无表情、状似随意,又或者是面若桃花、脸颊殷红? …… 不行,不能再想了,越想就越是心中悸动,忍不住的几乎就要冲飞上马,瞬间奔回辅天,好让他将那人紧紧的拥入怀中。 好让他,细细索吻。 景芝皓猛地睁开眼。 “来人,请冕大将军和冕少帅。” 他会竭尽全力去尽快的结束这场战事,杀掉梨奈,拿到千年火龙! 辅天城外,一片坎坷崎岖的小山丘上,处处鼓起土包。 这里的墓,有的有碑,有的无碑;有的能有一副牌位,有的能有些发搜了的饭食。 被下葬在这里的人,生前都是普通的良民。不会坏得被扔到乱葬岗,也不会尊贵到有人为其修建陵墓。 如今,何彩梅的尸骨,便是这里的其中一员。 脸颊干红的青果在一个小小的土包前,用帕子抹掉脸上的泪水。 何彩梅的墓前放着两碗饭和一碗菜,还有一个碗里装满土,其中插着一炷香。香正燃烧着,白白灰灰的烟就像是人死后可能会有的灵魂般,袅袅绕绕的盘旋上升。 香的味道其实一点也不香,不仅熏眼睛,闻多了也会感到胸闷气短。但何彩梅却在这寒冷的天里,在这香的熏染下,一待就是一个时辰。 自打那日从皓月院接到何彩梅生前留给的她的那两句话后,青果每每想起此,都情不自禁的泪湿眼眶。 她一直以为自己与何彩梅也算是互知性情,但她却没有发现,原来何彩梅是一个如此心思敏感的妹妹。她不过是平日里多照应了一点,这又算得了什么呢,竟也能叫何彩梅死前都感激她的“恩”情。 “其实,若不是妹妹你,姐姐我恐怕……”青果顿了顿,闭眼,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恐怕早就不愿继续活在世上了。” 青果虽然家世不俗,但被送入摄政王府却是被家人强迫的。她本有心仪男子,只是对方穷寒低贱,所以父母看之不上。 进入摄政王府后,青果在听说心上人不幸身亡后,心知定是被父母逼害,以断她念想,所以几欲寻死。若不是王爷并没有召过她侍寝,而后再又发现有何彩梅这么一个惹她亲近怜惜的妹妹,青果怕是真的几年前就死了。 与何彩梅相互依靠,这才在王府里熬活下来。如今,何妹妹却走了。 她在意的人……都走了。 泪水,浸湿袖口。 从城外的墓地回来以后,青果净身沐浴熏香,念过几遍经文,方才前来皓月院求拜见王妃。 “妾身愿出家为尼,为王府念经祈福,为何妹妹……”青果郑重的拜下,“修行超度。” 【待续】 ------题外话------ 没有标题就是熊防盗一下,先不着急看,等有标题了就正常了。 第五十九章 再也无家 身着青灰素服的青果面色平淡宁静宛若木雕泥人。 当说出离府出家的请求时,时光岁月都仿佛静止了刹那。语气毫无起伏,带着已然不再留恋尘世的几分疏远、几分淡泊。 看着她,唐菁月留言未答。 对于青果的事情,唐菁月是知道的。要管理整个摄政王府,必然要对每一个妾室的来历了解明析。青果在被送入摄政王府前便有心上人的事情,是几乎未被其娘家做隐瞒的,因为当初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实在是不少。 向来,男低娶、女高嫁。一位真正的贵族千金和一个落魄书生的爱情,如果性别颠倒会被人称赞,而青果只能备受嘲讽低视,那书生也只会被人用打趣的态度羡慕。 “你可知,”沉默良久,唐菁月才慎重开口,“这需要一个理由。” 唐菁月不可能因为青果所说的为王府祈福、为何彩梅超度就放任青果出家。对于一位被送入王府的侍妾,其身后的娘家与王府之间关系紧密。出家修行毕竟是苦事,是惩事,唐菁月没有理由断送掉一个善良女子的后半生。 青果跪地,闻言,未多做犹豫,只道:“旦凭王妃安排。”如今,她只求一静。如果不是希望用后半生的侍奉佛前来为何妹妹超度罪孽,她会只求一死。 得到青果的回答,唐菁月深深的呼吸一次:“你决定了?” “贱妾心意已决,但求王妃成全。” 青果再次磕首拜求。 看着她磕在地上的头,发髻乌黑、发丝明亮,分明是一芳华正茂的姑娘啊。 静了静,最终,唐菁月点了头,示意青果可以回去准备行囊了。 看着青果离开的背影,唐菁月微微蹙眉,摇了摇头。 从她的身上,唐菁月看出了同其他所有侍妾都不同的一种美。青果时至今日的坚持、付出,都因为其本性的纯洁和善良。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她都自己的忠心,那般坚固、那般温暖。 “青姨娘真是个纯善之人。”就连身旁的敏蕊,也忍不住悠悠叹了一句。 唐菁月点头:“是啊,很少见了。” 想一想,如果她是青果的身份呢,如果她遭遇了青果的磨难呢。想来,以她的性子,既不会选择忍气吞声,也不会选择玉石俱焚,她会用自己的方式将属于自己的争取到。而青果,也没有选择忍气吞声或玉石俱焚,青果选择的是……另一种坚持和付出。 如果哪一日会和阿皓分别,她一定也要这般坚持才是,终有再见日。 半个月后,摄政王府的一位姨娘因为意图谋害怀有身孕的王妃被发现,王妃在盛怒之下,将之送出王府,送往城郊尼姑庵剃发出家、忏悔修行。 青府的老爷惊慌的被召入摄政王府后,因为青果的以下犯上,被唐菁月狠狠的训斥了一番。 青大人万般惊恐,怎么样也不会想到这个女儿不仅入王府几年没有为青府带来好处,反而胆大包天谋害王妃,祸连娘家! “王妃恕罪,是下官教女不严,青姨娘被杀被剐但凭王妃处置,下官绝对不敢有半句非言!” 这是从一个朝廷官员口中说出来的话,也是从一位父亲口中说出的话。唐菁月稍怔,而后无声的笑了。 听听,多么的大义灭亲,多么的忠心耿耿。青姨娘的父亲竟然是这一位,还真是让人怀疑青果是不是他亲生的。 本来,虽然唐菁月因为青姨娘的可怜遭遇,想要找找青大人的茬,但毕竟这次的谋害一事是胡编乱造的,唐菁月还觉得借机叱骂青大人有些偷鸡摸狗,可是一听青大人这么说,唐菁月心里所有的偷摸感就全都消散了。 “我可不敢对青大人的千金喊打喊骂。” 青大人抖了抖。 “我会派人将青姨娘送往城外的尼姑庵出家修行,从此侍奉佛前。青大人可有意见?” 这种处罚青大人还敢有意见,简直都是谢天谢地了! “下官绝无非议。生养出这样蛇蝎心肠的女儿,下官真是悔恨得没在她出生时就将她掐死!王妃此番处罚,已经是格外开恩。王妃放心,从今天起,青府和这贱妇断绝关系,无论这贱妇是生是死,青府都不会再过问半句!”青大人表情愤恨、口气斩钉截铁的说完后,顿了顿,表情缓了缓,“此事绝对和青府无关,全是这贱妇一人所为,还望王妃英明!” 这话听得人心里瓦凉。 就连一向心思大条的敏叶都皱起眉头,一脸的鄙夷痛恨。怎么会有父母这样对待亲生骨肉? 唐菁月下意识的摸上肚子。再过不久,她也将为人母,试问,她可说得下这样的狠话? ……叹出一口气,已经不想再看到青大人了。 “青大人有自知之明即可。既然青大人说了此事是青姨娘一人所为,那么我便信。我只想提点青大人一番,往后可不要再让我听到,青府出来的女儿又有这般本事的。” 被这般轻易的放过,青大人喜出望外:“王妃英明,王妃的叮嘱,下官谨记在心!” 一见主子说完了事,敏叶就赶忙将青大人给送出府去。速度快的青大人都有些步伐赶不上趟,怎么觉得这嬷嬷是在赶人嘞? 屋子里面一没有了青大人的身影、气息,还有那么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话,就连炭火的气味都好闻起来。 “真是……”敏枝咬牙,可是,这么伶牙俐齿的敏枝都想不出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青大人。 荒唐,荒唐极了。 敏蕊敛目:“青大人连亲生骨肉都不管死活,实在是太过无情。” “管中窥豹,从当年他会将青姨娘的心上人害死,就能知道这人心狠手辣、冷血残忍,”想到方才青大人在自己面前的信誓旦旦,唐菁月补充道,“还很见风使舵。” 敏枝连连点头:“主子说得对!天呐,若不是刚才的情形特殊,奴婢还真会以为青大人是在拍马屁呢!” 这样的人,如何能被人信任? 本来,唐菁月还想故技重施,在青府的身上实施和对待林府、何府一样的法子,让青府对摄政王府感激在心,从而日后出力。可是,在发现青大人的性情后,唐菁月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因而也就什么要求都没有提的便放了青大人一马。 青大人这般的官员如果被委以重任,可想而知相信他的人终有一日会得到什么样的后果。 唐菁月有必要和陆府的人通个信,放轻青府。 有过了几日,摄政王府后门,一辆素布小车缓缓驶动。敏蕊亲自送走了青果,对于青果来说,已经是王妃的厚重和关爱。 这几日,也给青果准备了许多衣物,以供她日后最少不缺穿。庙里生活艰苦,唐菁月已经特意派人去叮嘱过,还让青果以后的生活能够轻便些。 没了家的人,如何可谈飘零在外?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大雪小雪也是下了一场又一场。渐渐的,气温略有回升,虽然依然让人发抖,但是最寒冷的时候已经过去。这也就是说……新年,越来越近了。 快三个月了,唐菁月的胎安得很稳,虽然说按理这个时候不应该显怀的,但不知道是唐菁月的错觉还是怎么,她就是觉得肚子已经可以看出来的大了。 床上,唐菁月再次皱着眉摸着肚子。 “真的觉得大呀?”她喃喃道。 可是跟松神医说,松神医就说她是——吃多了。因为松神医从脉象上看,什么问题也看不出来,唐菁月这一胎安得简直就完美! 床幔外,敏枝听到主子又在自言自语,好笑的弯弯嘴,胳膊肘碰碰敏蕊,示意敏蕊赶紧听。 唐菁月:“虽然说我最近吃得……确实比较多,但其他地方也没有胖呐,怎么会单肚子上面长肉呢。” “唔,还是感觉不对劲嘛,就是大呀?” “胡说八道,怎么能说我吃得多,我认为我已经很有节制了。” “是不是松神医医术……不够?” “唉,真是的,学医不精害死人。” 若是让松神医听到这些话,肯定会气得胡子飞上天。 厚厚的床幔将唐菁月围在一个独立私密的空间里。哦,一点也不私密,外面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唐菁月所有的碎碎叨叨、自言自语,都被外面的侍女听在耳中,笑在心里。 一时间,敏枝没忍住,“嗤嗤嗤嗤”的捂着嘴笑了出来。 床帐里,唐菁月啰啰嗦嗦的声音一下子就停了。 捂着嘴巴的敏枝瞪着大大的眼睛,没了笑,眼珠子骨碌骨碌的左右乱转。 敏蕊瞥她一眼:呵呵。 忽然,唐菁月:“敏枝,你过来。” “咕咚”。敏枝咽了一下口水。过去干啥,她还有活要干呢,什么抹桌子扫地抬手烧菜的,都得她催着别人去做,主子叫她过去干啥。 “主、主子……嘿嘿,嘿嘿,奴婢外面还有活要忙,有什么吩咐您吩咐蕊姐就行,蕊姐可能干啦!”说罢,敏枝急忙兔子似的蹿走了。 唐菁月一把掀开床幔,却只来得及看到敏枝那逃命一般的速度。 【待续】 第六十章 粮草急事 没等逮住敏枝,唐菁月气闷,闷了闷,不由得好笑骂道:“这个皮妮子!” 带着笑的敏蕊给主子端了一杯加了蜂蜜的温水:“主子睡饱了?” 接过杯子,润润喉,点头:“够了。” 喝着甜甜的蜂蜜水,坐在床边的唐菁月抬眼看向敏蕊,犹豫了犹豫。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幕,鉴于敏蕊的稳重,唐菁月还是问道:“我这几日……好像有些话多。” 敏蕊淡定的回:“还好。” 还好? 唐菁月苦恼的挑起一边的眉毛。很显然不是还好,她自己都感觉到了问题。她竟然会一个人窝在床上,神神叨叨的跟自己说那么多废话。啧,其实也不是跟自己,而是对着虚无? 喝完蜂蜜水,润过喉嗓后,唐菁月想了想,让敏蕊准备准备给宫里的敏芳送信。现在阿皓不在身边,这一胎她怀得是既安稳又提心吊胆。既然松神医查探不出什么,那就请吴老祖看看。正巧,因为针对右相夫人的“开仗”在即,她也要进宫好好叮嘱假皇帝一番。 看着主子这几天确实有些心神不宁的,敏蕊也同意让吴老祖为主子把把脉,安一安主子的心。 先是按照规矩往宫里面递了牌子,而后再派人往宫里给敏芳送了信。当天,宫里就下了旨意,言明摄政王妃可与明日辰时下三刻进宫参见皇上。 然而,还没等唐菁月入宫去瞧,便有来自宫里的消息抢先一步传进她的耳朵里。 “什么?” 唐菁月惊愕的猛然起身。 陆岚意和元少空二人面色凝重的坐在唐菁月的下手椅子上,刚刚下了早朝后便匆匆赶来摄政王府,两个人的情绪都非常的不好。 陆岚意道:“早在三个月前,第一批军粮就被草寇劫下了!还是就在离辅天不过七百里的落鸠山!可是满朝文武愣是没有一个人得到消息!而后一批又一批的粮草再次被送去雁归城,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一次又一次的落入贼寇之手!” 唐菁月抓紧了手,手指被攥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王爷难道没有来信询问吗?” 这个问题就要由元少空来回答了。 “王爷自然是有信询问粮草一事的,起初下官只以为是第一批粮草被意外之事耽搁,于是在收到了王爷的书信后,即刻派出第二批。等到第二批粮草派出,下官即刻开始查询粮草延误之事,这时候下官才发现,这其中藏着很大的猫腻!”一向做事成竹在胸的元少空这会儿竟显得有些不平静起来,“毫无头绪!粮草派遣由户部安排,可是户部尚书米大人是右相的人,根本不让下官前去查看粮草派遣记录薄。” “下官私下里派遣的人手也毫无进展,按照押送粮草的军队路线追寻,抵达落鸠山时就仿佛时凭空消失了一般!”元少空双眼发红,“这时候,雁归城前来催讨粮食的命令越来越急,下官只能让户部再次派遣军粮。这一次,下官派人跟着,这才发现原来是落鸠山上隐藏着一批强盗匪寇,正是他们劫去了一次又一次的军粮。” 听了元少空讲明前后经过,唐菁月也不是傻的。这会儿该说的不是派人去清缴盗匪,而是…… “混账!”唐菁月猛然拍桌,两眼瞪如铜铃,显然气劲不小,“有人敢在这上面做手脚,若发现是谁,定要断他手足!” 看到王妃果然一下子就发现了问题的关键,元少空不由得点点头,眼中也安了一些:“王妃英明,据下官派去跟随的人回报说,当押送粮草的军队被盗匪阻劫时,护粮军几乎是毫无抵抗之力的便被俘虏。这不得不让下官怀疑是出了……” 反叛者。 押送军粮是何等大事,大茂向来会派遣精锐士兵来负责。试问,只是被一股小小的山上盗匪打劫,这全队士兵就没有一个能跑出来送信吗?两次打劫,竟然一次都没有消息传入辅天,若不是元少空精明的在第三次派自己人跟着,这消息还想瞒到多会儿?! 方才在听到户部尚书米大人阻止元少空查看派遣薄时,唐菁月的心里就有了怀疑。 势不如人不可怕,怕得就是出现内鬼。 恍然已过去三个多月,这让阿皓如何率领大军在没有口粮的苦湿之地坚持? 一想到阿皓如今面临的情形,唐菁月就再也坐不住了。 “敏蕊,准备一下,我现在就要进宫面圣。” 听了事情前后的敏蕊自然也清楚目前事态紧急,耽误一刻,恐怕雁归城就得多饿死几个人。当即,点头就要为主子整装起来。 看着王妃神情严肃、面目怒气满满,陆岚意想了想,问道:“恕下官冒昧,敢问王妃,王爷从来没有与您提及过此事吗?” 唐菁月一怔,摇头。 “没有,近几个月来,我与王爷之前都是口信往来,话不多,也并不涉及他在边境所处之境。” “口信?”陆岚意和元少空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换成了口信。 陆岚意直接提出疑问。 一听,唐菁月就皱起了眉头:“说是书信有可能会被人截获盗取替换,所以……” 刚一说到这,突然,唐菁月自己就听了口,准瞬间,大变了脸色。 怕被人截获盗取? 试问,她与阿皓之间的通信如何能被截获盗取?他二人之间有专属的称呼,还有独特的三叉记号折印,如果说称呼和笔迹还是可以被人模仿的,那隐秘而分毫不引人注意的折引则是极难被人发现的! 如此一看,阿皓怎么会提出用口信代替书信的决定。如果说有可能是因为战事紧张而没有提笔,可从陆岚意和元少空二人的描述中也可以发现阿皓目前面临的困难,而偏偏口信中没有提及一句。说句不好听的,这几个月来,阿皓传来的口信都是些废话! 之前唐菁月只以为鉴于是口信所以说不了太多,便没有放在心上。要不是现在陆岚意问起,她还不知道要糊涂多久。 可笑今日之前她竟然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天大的漏洞! “有奸细在阿皓身边……”唐菁月喃喃道,“阿皓寄往王府的书信统统都被截获下来,换成了毫无用处的口信,而我传过去的话也一定会被更换的。” 闻言,陆岚意和元少空双双冷目,发现事情更糟糕了。这意思是王爷和王妃的通信被断了? 脸色铁青的敏蕊皱眉:“主子和王爷传递书信是由固定的暗卫一条线负责的,如果真有奸细,怕是难以排查。” 毕竟,一条线上的暗卫,随便哪一个更改了口信内容,前一个和后一个都不会知道。 然而,对于敏蕊的猜测,唐菁月却缓缓的摇了头:“不……不能是随便一个。” 能有这种本事的人,一定是阿皓身边的人,并且很得阿皓信任。书信换成口信,还不被阿皓怀疑。换位思考,假使唐菁月是阿皓,在收到口信后,一定会疑惑为什么书信会被换成口信,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唐菁月一定会逐一的排查下去,而不是就这样继续用口信传递了两个多月。 能够给出阿皓合理解释的人,能够一言遮天的人……甫一? 不,甫一对阿皓实在是忠心耿耿,不可能会背叛。 见主子苦思良久却不得结论,敏蕊忽然灵光一闪:“主子,这个奸细会不会是后来才去边疆的,并不是同王爷一路走的?” “为什么?” “依奴婢看,凭王爷对主子的关心,若是知道了主子有身孕,怕是啰里啰嗦的写十页纸都不够,绝不可能每次用口信了了敷衍主子几句便罢。” …… 是的,如果阿皓知道了唐菁月有身孕,一定会这么做,而不是仅仅在口信里交待几句“注意身体”。之前唐菁月就因为这个而小伤心过,但顾念阿皓身处战局而原谅。现在想想,她就不该那么宽容大度的想! 敏蕊继续道:“只有是后来才去的人,才能知道王妃有身孕的事情,也才能……在王爷面前隐瞒此事。主子,王爷怕是被人蒙蔽了,还不知道主子有孕呢。” 这个结论一得出,唐菁月的心都“咚咚咚咚”地快速跳动起来,眼前一黑,差点能瘫在榻上。 是、是哪个该死的奸细?! “给我查……”唐菁月抖着声音道,“马上派人到私邸给我问!当初是派哪个人去给王爷送信的!” “是!” 事情紧急,敏蕊急忙跑出去交待人去私邸探查此事。 屋内,越想越气的唐菁月气得一手打翻了敏枝送上来的温水。 “翻天了,竟然要翻天了!” 一看到主子动这么的怒火,敏蕊急死了:“主子消消气,一定要消消气,为了您肚子里的小世子小郡主着想,千万莫要动气!” 说着,赶忙示意精通穴位的敏叶来给主子按一按。 陆岚意和元少空也大概能听出来事情前后,见到唐菁月气得满面酡红,纷纷出声劝慰。 近段时间来,他二人只以为王妃肯定也会被王爷告知粮草出问题一事的,但见王妃并无任何表示,于是每次提及此事时,也只能是草草带过,毕竟谁也不想让还有身孕的王妃操劳。但也没人想到,原来王妃压根就不知道。 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局面,实在是让人头疼。 今天就是因为近来同南疆的战况不乐观而导致的文武大臣在早朝上面发生争执后,元少空再也无法容忍的将粮草一事爆了出来,满堂哗然。 元少空要求户部给亮出派遣记录薄册,户部尚书米大人二话不说,亮就亮,可是这一检查,才更令元少空震惊。原来除了元少空知道的三次运输,还有两次运输! 那两次运输户部尚书偷偷摸摸的派遣了,还理直气壮。说是摄政王爷要的,怎么能不给! 可是可想而知,景芝皓别说是一批粮了,就是一粒米都没有见过! 造成的局面就是:户部坚决不愿再出粮,言明国库空虚,边疆战事还陷入困局,应该立即停战! 顿时,休战论大起。 两派于朝堂之上,吵得不可开交。 元少空和陆岚意觉得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才来摄政王府想要请求唐菁月出面。 别看唐菁月只是一个后宅女子,其在朝堂上的威名可大着呢,尤其是摄政王一党的官员心里明白,摄政王爷不在辅天,所以摄政王妃说得话他们都得听。摄政王一派的人都听唐菁月的话,唐菁月自然有能力和地位介入朝堂之事。 尤其是这一回,看来,还是要和右相对立的。 袅袅轻烟中,唐菁月是连咬牙的心思都没有了。和阿皓中断通信的这段日子里,她压根就没有想到同南疆的战事竟然陷于劣势。 “王爷说是南疆又有了一种毒蛊,名遗忘。中了此蛊的士兵,纷纷忘记自己身为大茂人的身份,被南疆士兵抓住后同化。所以近来时间,守护雁归城的士兵数量在不断减少,甚至比每天饿死的人还要多。” “定是梨奈,”唐菁月接话道,“那人心思残忍,研究毒蛊却又实在是一难得天才,不降此人除去,遗忘蛊之后,一定会有更加毒辣的毒蛊出现!” 元少空点头:“所以王爷说他打算亲自去抓拿梨奈。” 唐菁月一怔:“亲自?” 听到唐菁月发问,元少空才想起恐怕这个消息王妃还是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听说。立刻安慰道:“王妃放心,以王爷的盖世武功,一定会手到擒来的。” 这话说得倒是对,唐菁月的心中虽然担忧,但是还好。比起阿皓亲自对付梨奈会遇到的危险,她更在意目前怎么为阿皓解决粮草问题的困境。 “少空,你过会儿离开后,去给何府通信,明日早朝生事。” 知道王妃是打算让何府对右相夫人发难了,元少空立刻点头。 “我明日辰时下三刻会进宫,记得让众位大人将早朝拖到那会儿。我会带更多不利于右相夫人的证据和证人前去的。” “下官一定恭候王妃大驾。” 说罢,唐菁月转而向陆岚意吩咐道:“你回去和你父亲查一查,负责押送军粮的士兵都归谁统领。” “这个下官查过了,是兵部侍郎郭俊杰郭大人。” “兵部侍郎?”唐菁月皱着眉眼睛向门外瞟了瞟。郭岫音的父亲? 郭岫音在府里也本分多年,尤其是本分的站在唐菁月这边,从来不争不抢,因为娘家家世颇厚,日子过得也算是滋润。 唐菁月心想,那应该并没有什么问题,郭岫音并不因为王府生活而埋怨,所以不会惹得郭俊杰对摄政王不满。因此要说郭岫音的父亲会对不起摄政王,没有理由。 “或许是郭侍郎将此事安排给了手下的人……”想及原因或有很多,唐菁月吩咐道,“还请小陆大人过会儿离去后,给郭侍郎府传个信,让郭侍郎今日得空来见我一面。” 陆岚意点头:“是。” 唐菁月之前并没有见过郭侍郎的父亲,所以提起这个人来并没有印象。虽然客观上面判断郭侍郎没有反叛的理由,但还是决定见一下人,接触接触。 陆岚意和元少空双双离开。既然王妃已经决定在明日对右相发难,那便有好多需要准备的。不打无准备之仗,是谁都知道的道理。多准备一句落在重点的话,都有可能是战胜对手的致命武器。 因为与南疆正处战时,所以郭侍郎还是比较忙碌的。陆岚意在给郭侍郎府送过信后,直到临近傍晚时分,郭侍郎才匆匆前往摄政王府,对摄政王妃进行拜见。 唐菁月正在用膳,听到郭侍郎到府后,立刻放下筷子,喝水润喉后便去了前院同郭侍郎见面。 此时,郭俊杰正坐在摄政王府的前院会客大堂中,面色很是冷肃。 视线穿过堂口,可以看到外面湿漉漉的雪地和挂在戚戚黑夜里的大红灯笼。 侍奉的下人规矩的在角落里站着,像一个又一个的假人,也像是一只又一只的幽灵。 新年近了,但哪怕是挂着红绸红布、贴着福字窗花,这座巨大的府邸还是遮掩不住它的杀气阵阵和肃穆。院子里时不时便可见巡逻的侍卫身着铠甲整齐列过。因为摄政王妃已有身孕,所以即使没有摄政王爷坐镇,这里依然令人不能小觑,反而防守得更加严密。 说这里的守卫堪比皇宫,真是丝毫不违过。 郭俊杰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女儿就在这座府邸里做侍妾,她是他对摄政王府忠心的最好证明,也是时至今日唯一一个还完好的活在摄政王府里的妾室。 这时,众多的脚步声接连响起。 郭侍郎转眼看去。 只见,提着灯笼的四名侍女在堂口站定,其后跟着的八个侍女迅速的进入堂内分别两边。冷寂的会客大堂似乎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然后,众多下人闪开身影,郭侍郎这才看到了“传说中的”摄政王妃的身影。 第一感觉,挺小的。 这是自打敏枝给唐菁月定了新制的衣服后,众人对唐菁月的统一感觉。唐菁月从起初的冷眼、忍耐接受,到现在的——确实挺好看的。 虽然外表年幼稚嫩,但郭俊杰知道不能对这位摄政王妃轻视。见到人后,郭俊杰马上起身,行礼,朗声道:“下官兵部侍郎郭俊杰,见过摄政王妃!” 声音洪亮如终,穿透力极强,在这冷清黑夜里能让人心神一震, 进入堂内,又向前走了两步以后,唐菁月在郭侍郎的面前站定,点点头说:“不必多礼,郭侍郎请坐。” “谢王妃!”闻言,郭侍郎收了行礼,大大方方的落座,不卑不亢,也有着武将的豪爽和不拘小节。 见状,唐菁月笑了笑,也在主座上落座。 “天色已晚还令郭侍郎奔波一趟,真是劳烦你了。” 一边说着,唐菁月一边目光谨慎的在郭侍郎的身上游离打量。 郭侍郎面目黝黑,面型方整,但可见的俊朗,从面相上看是非常可靠、值得信任的。而他左眼角下有一颗大痔,又给人以骁勇之感,格外勇猛。 看着那颗痣,唐菁月脑海中闪过了什么画面,但速度太快,她根本想不起来是什么画面,只觉得有些熟悉。 对一颗痣熟悉? 唐菁月喝了一口茶,心想自己最近是不是越来越傻了。 听到唐菁月说烦劳,郭侍郎抱拳:“王妃说得是哪里话,不用跟下官客气。王妃若有吩咐尽管吩咐,只要是下官能做到的,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 连抱拳都风声阵阵,很有力量的感觉。 见之,唐菁月眼眸一动,笑着点头:“刀山火海可不能去,今日请郭侍郎来,只是因为运往雁归城的粮草被劫一事。想必郭侍郎也是知晓的,因为据我知晓,这负责押送粮草的士兵是属郭侍郎统管的。” 开门见山,今日时候已晚,唐菁月也不用跟郭侍郎客套多句,而且对于武将,虚礼实在是多余。 郭侍郎点头:“回王妃,此事正是下官负责。运往雁归城的粮草被劫,虽然不是由下官亲自押送,但下官有连带之责!从元侍郎口中得知粮草被落鸠山草寇劫去后,下官焦急万分,目前正打算集结兵力,向圣上请旨剿匪。” “郭侍郎有心了,”面对郭侍郎的主动承担责任,一副光明正当,唐菁月赞了一句,“只是……不知郭侍郎将押送粮草此事是具体交给谁人负责的,可否告知?” “是下官手下的几名副将,每次押送粮草都由一名副将负责,目前下官已经损失了五名副将。”郭侍郎也没有丝毫的隐瞒,干脆利落的说。 副将都被落鸠山的草寇抓住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几名副将? 唐菁月蹙眉。如果不是郭侍郎的问题,那就是那几名副将的问题了。然而,比起几个人有问题,还是一个侍郎有问题的可能更大一些。可根据和郭侍郎说得这几句话,唐菁月对郭俊杰的印象还算不错的。 因此,想了想后,唐菁月道:“劳烦郭侍郎将那几名副将的详细情况为我准备一下,记录在纸,包括家世、为人品*好和有没有仇家恩人等,两天的时间,可行?” 郭侍郎琢磨了琢磨:“好!” 又说了一些话后,郭侍郎离去。 这一番交谈,唐菁月并没有发现郭侍郎的半分疑点,反而觉得这人和他的面相一样都是值得相信的。 离开大堂时,敏叶皱着眼皮嘟囔了一句:“郭大人眼角下的那颗痣,真——吓——人——呀——” 闻言,敏蕊扑哧一声就笑了。一向胆大包天的敏叶竟然也会觉得吓人?不由得打趣道:“比你还吓人?” 敏叶:…… “讨厌!” 正迈步离开的唐菁月,忽然停住了。 痣? “吓人……” 【待续】 第六十一章 暗棋 敏叶因为一颗痣而感到害怕。 忽然的,脑中那幅原本已经被埋藏多年的画面蓦然被翻出。 唐菁月的双脚如同被钉在了原地,无法动弹。与此同时,她的眸光也忽而深邃起来。 时光退到数十年前。那年,她方十岁,还未到男女大防的年纪,因为父亲宠着她,所以一向是在唐府里前院后院的到处跑,没有禁地。 有一日,她去寻父亲,听闻管家说父亲在书房见客也未觉不妥,大大咧咧的就跑去了父亲的书房。在她的身后,自然是在那时起就早已经跟随侍候着她的四个丫头。四个丫头提心吊胆的跟着,生怕她哪里不小心就会惹了父亲不高兴。 父亲虽然宠她,但并不是无条件的宠溺,直到唐菁月长大了方才明了,父亲不过是看重她,看重她的嫡女身份、看重她的相貌、看重她日后可能为唐府带来的利益。宠爱,永远不是肆意的。 正值炎夏,父亲因为也不是见得多么重要的客人,所以书房的门并没有关闭。而唐菁月就是再大胆也明白绝不能贸然闯入父亲的书房里打扰,所以虽乖巧但也灵动的在书房外面向里张望。 那时,她看到的是父亲正在和一个年轻公子说话。那年轻人身高体胖,孔武有力,回答父亲的种种问题时音落砸地,中气十足,一副干练模样。唐菁月知道,这是父亲在接见前来投奔门下的食客。 食客,唐府经常会有这样的人出现。怀才不遇者,贫穷低贱者,不少人都通过给大官贵员当食客,而在官场闯出一条路来。只是,这一次的人有些不一样的是,一般来说,向父亲来投奔的应该是文人,而这个年轻人一看便是武夫。 本来,这样一个寻常的投奔者是不会被唐菁月放在眼里的,因为她看过类似的场面已经很多了,不足为奇。然而,突然身后敏叶的一个小小惊呼,将唐菁月吓了一跳! 向来胆子颇大的敏叶音量有些低的道:“那公子眼角的痣看着好可怕呀。” 痣? 闻言,唐菁月扭头再看去,见在那年轻人的左眼角下方,果然是有一颗痣!不小,大概两个绿豆一般,衬得那人面相一下子就带着几抹冷硬来。 当时,听了敏叶说怕,敏枝也是忍不住大笑着,笑话被吓到的敏叶道:“比你还吓人?” 过去与现在,敏枝的两句打趣齐齐飘荡在耳边。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的话。岁月可以流逝,面目可以改变,但人发自本心的喜悦和畏惧却无法更改。 敏叶见那颗痣害怕,是因为她小时候曾被一只猫抓过,敏叶留下了心里阴影。那猫的小白猫脸上,左半边脸有一小撮黑毛,也在猫眼之下。对应在人的脸上,不就是正如眼下痣吗?敏叶不会因为长大了,这心上的阴影就会消失,所以敏叶会见类似的痣会害怕,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唐菁月闭住眼睛,认真的回忆了一番。童年的事情早已经记不住了。若不是因为有敏叶闹得这一个小岔子,唐菁月恐怕一生也不会想起这个画面。 她记得,当年,父亲亲自将那个年轻人送到大门口后,赞了一句:“后生可畏,是个可用之才!” 想到这里,唐菁月猛地睁开眼睛,走到堂门前,看向远远的府门处,那里早已不见郭侍郎的身影。 她别的记不住,但是这句话却记得很清楚。因为一个武夫能够在父亲的口中得到夸奖,可想而知的会有多么的困难。 敢问,在当年,在郭俊杰有心投奔父亲、而父亲也对郭俊杰表示欣赏的情况下,这二人如何不会成为一条船上的人? 抓着门框的手不由得渐渐冷了。 在唐菁月的脑海里,一个可怕的念头压抑不住的升起。如果……如果郭俊杰真的是父亲埋下多年的暗棋,军粮被劫一事也的确是郭俊杰从中作梗,那是不是意味着,正是父亲设计了军粮被草寇劫去的全部计划?! 父亲、父亲想要阿皓死……父亲想要阿皓兵败南疆,最好是战死南疆、再也不要回来! 敏蕊皱着眉,一把抓住主子的手,将人扶着靠到自己的怀里。 “主子,您怎么了,怎么突然脸色这么差?” 双手冰凉凉的,敏蕊一摸主子的脸颊额头,却摸到一手的冷汗。 “主子?”吓得敏蕊急忙让姐妹一起扶着主子,匆匆赶回皓月院去,“快叫松神医来一趟!” 唐菁月的身体在发抖。有哀有气。她多么希望她的猜测是胡思乱想,多么希望她的猜测是她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然而万一呢,万一就是真的、就是如她想的这般呢? 父亲想要阿皓死,想到竟然拿边疆数万士兵的性命当牺牲,想到竟然敢在军粮上面做手脚。难道阿皓战败、南疆进攻都是可以忍受的,难道外敌入侵都是可以排在消除自己心腹大患之后吗! 顿时,唐菁月感到天旋地转起来,胸膛里那颗红心的跳动就像是急速的敲着鼓,让她两耳发聋,整个人都被置于晴天霹雳之下,五雷轰顶之中。 “主子,您说句话,您到底怎么了?” 屋内,将主子安置在床上后,看主子还是神思不在的惊怕模样,敏蕊几人焦急极了。 “主子您是想到什么了?”回忆起方才主子似乎是在敏叶说完吓人后开始怔愣的,敏枝赶忙道:“主子,可是敏叶将您给惊到了?她一向狗胆包天不会真的被吓到的啦,主子您怎么了,清醒清醒啊。” 被涉及的敏叶急得头上冒火但又以为是自己犯了错事的站在一边,都不知道该对主子说些什么好。 大晚上被吓了一跳的松神医匆匆赶来,给神思混沌的唐菁月把了脉后,才松下一口气。 “不要紧,想来只是神思翻涌导致主子一时的呆滞罢了,胎气很稳,没有问题。主子的底子虽然薄弱,但后天填补得好,往后不要再多次发生惊吓就好。” 敏蕊:“您说惊吓?” 松神医捋捋胡子点头:“是。” “可是并没有遇到什么会将主子吓到的事情啊?”敏枝挠头,主子是被吓到的?会是什么事呢? “事、人、话……都有可能,”松神医说,“不管是什么,让主子想开一些,不要放在心上。老夫这就下去给主子煎一副安定神思的药。” 说罢,松神医就退出去了。自打王妃怀了孕以后,他除了安胎药,很少去开其他的,这也实在是因为主子身体康健、无病可医。 本着松神医的话,敏蕊敏枝和敏叶三人轮流的在唐菁月的耳边进行劝慰,但是因为她们根本不知道唐菁月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所以反而像是三只苍蝇似的,在唐菁月的耳边嗡嗡嗡嗡,让唐菁月烦得头晕心乱。 良久,唐菁月才用力抬起手,在敏叶的脑袋上面拍了一下。 “嗡嗡什么,吵死了。你又没犯错事,在这请罪干什么!” 差点因为主子的不正常而要哭出来的敏叶被这下拍打后,立刻脑袋一抬,兴奋道:“主子您正常啦!” 唐菁月翻她一个白眼:“不过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有点走神,你们三个也太小题大做了。” 敏叶哼哼:“奴婢们是关心主子、担忧主子。主子现在有身孕,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怎么能说是奴婢们小题大做了呢?” 好好好,你有理你都有理。 唐菁月现在是一听到“因为有身孕”就头大,真是甜蜜的负担。 “敏叶,你和暗一说一声,让他从私邸调出几名暗卫,去查查兵部侍郎郭俊杰这些年的事情。关键是和什么人来往密切,有没有和右相唐府有过接触,或者是他认识的人里,又有谁是和右相唐府走动的。总之,就是将郭侍郎这些年的人际关系给我好好探查一番,越快越好。” 敏叶点头:“好,奴婢这就去跟他说。” 可还没等敏叶起身出屋,夏莲就到了跟前禀报说:“主子,暗一求见。” “正好,叫他进来。”唐菁月挥挥手。 暗一一身黑衣,脸上蒙着的面纱甚至还没有从脖子上面取下来。面色凝重,匆匆进入屋中后,重重一声就在外间跪了下去。 “主子,属下有罪!” 这会儿躺在里屋的唐菁月看不到暗一的脸色,听到暗一的口气不好,立即挥手叫敏叶出去看。 隔着门,唐菁月问道:“怎么了?” “白日得主子的吩咐,属下亲自前去私邸询问两个多月前,给王爷送书信的暗卫事宜,谁料竟然发现,”暗一口气一顿,立刻变得阴狠痛恨又后悔起来,“被主子下令回私邸禁足的严百二,竟然篡改主子的吩咐,私自携带主子写给王爷的书信,前去了南疆!” 这是今日暗一回到了谷底以后,才发现的事情。 可笑的是私邸的暗卫根本不相信严百二敢说谎。 “都是属下的错。是属下太过于信任严百二!那日主子责令严百二返回私邸时,也吩咐让暗卫向南疆传信。于是属下便将书信交给了严百二,让她带回私邸,交给负责传信的暗卫。谁料,严百二竟然瞒天过海,将主子的吩咐改成是由她亲自前去南疆送信!” 【待续】 第六十二章 处置 严百二绝对是自己做了一个大死。 听暗一说完从私邸带回来的消息后,唐菁月沉默片刻,面上肌肉都跟着僵硬起来。 “私邸的暗卫说,王爷曾在两个多月前便来信询问过严百二的去因,但因为谷一等人之前相信了严百二的话,所以便给王爷回话说严百二的确是由王妃派遣过去的,”暗一垂头,“谷一后悔万分轻信了严百二这个小人,现在正跪在院中向王妃请罪。” 闻言,唐菁月静了静,须臾之后,几分冷笑着开口:“请罪?请罪有用吗?” 听到王妃阴沉的语气,暗一默不敢答。 谷底的暗卫们太过于相信周围的自家兄弟了,所以才导致出了严百二这么一个天大的纰漏却没有人看出。 唐菁月不想责怪这种信任,但是对于这种信任的弊端,一定要加以整改。 思考片刻后,抬首:“叫谷一进来。” 备受暗卫们敬重的谷一掌管负责私邸的大小事宜,与其说在严百二的事情中,暗一需要担负大责任,倒不如说是谷一应该承担起这份重责。如果当时在听到严百二的回复时,谷一但凡能够有点心思的派人回王府询问王妃一句,严百二的谎话也不可能成真。 进屋以后,只看到谷一面色惭愧的重重向唐菁月抱拳跪地。 “属下谷一,拜见王妃!” 冷眼看着他的唐菁月默不作声。 面对气势大盛的王妃,谷一心中愧疚至极:“严百二一事全是属下疏忽所致,造成王爷与王妃数月不曾书信往来,实在是属下罪该万死。旦任王妃处罚,属下绝不敢吭一声!”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么多年来将私邸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谷一,竟然也会有朝一日的被严百二这么一只小麻雀给啄了眼。谷一自己也是没有想到,几乎算是被他亲眼从小看到大的严百二,居然会在他的面前说起谎话来面不改色。而更令谷一没有想到的是,严百二竟然有胆子做出背叛摄政王府的事情! 莫说严百二只是阻隔了王爷和王妃之间的书信往来。不听从主子的命令,就是背叛!有意假传主子命令,就是背叛!在主子面前弄虚作假、满口胡言,就是背叛! 打量着神情阴沉痛恨气愤的谷一,唐菁月眉眼冷硬,而口气却比眉眼还要硬。冷哼一声:“处罚你可能挽回什么?” 谷一垂首。 “造成现在的局面,处罚你于事无补!”唐菁月“梆梆”敲着桌子,声音一下子便提了起来,言辞严厉,“严百二还在雁归城蒙蔽王爷耳目,雁归城粮草危机两个多月来我分毫不知,甚至就连我有身孕一事也有可能被严百二隐瞒。谷一,你倒是说说,我处罚你有什么好处!” 被王妃这样说,简直是比对谷一处以重刑还要令人难以接受。 谷一面上发烫,心上像是被人拿刀割。 羞愧、内疚、百感交集。全是因为他的疏忽大意才酿成这等大错,可王妃竟然说连处罚他都是毫无用处的。既然这般,他如何才能弥补自己的过错! 谷一不知该如何应答,屋内没人说话,一下子便静了下去。 夜已深,本该是安睡静谧的时候,此时却怒火漫天。 皓月院内外,似乎都知道王妃在屋子里面发火似的,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动静。 良久,甚感罪过重大的谷一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语气坚忍:“王妃,属下愿尽属下的一切努力去弥补这个过错,但求王妃给予机会。弥补过后,也请王妃对属下施以重罚,让属下牢牢地记得这个教训,永生不忘!” 说这话,谷一是真心的。他虽然有些上年纪,但他的后半生是王爷拯救的,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王爷给予的。谷一对摄政王的忠诚毋庸置疑。可因自己的大意出现了严百二一事,还造成如此大的后果,谷一愧疚万分。若不是事情没有得到处理,也没有确认王爷是否安然,谷一真的想以死谢罪。 身处雁归城的王爷现在身处粮绝之境,本能为王爷提供大助力的王妃却没有及时得到消息。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呀! 眼看着谷一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唐菁月的面色放缓了些,但口气依然是重得厉害。 “暗一下午去私邸询问后,你给王爷去信了吗?” 谷一点头。当暗一将事情的真相告知他时,谷一的心中真的是翻腾起巨浪的。说实话,他当时的确是受到了惊吓。确认暗一所言不虚后,便立刻派遣了他最为信任的暗卫前去向雁归城报信,务必要让王爷尽快发现严百二的不轨之心。 “还算有脑子,”见谷一点头,唐菁月不咸不淡的赞了句,赞得谷一愈感羞愧,“我希望日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回去私邸后,务必将严百二的所作所为告知每一个暗卫。你们侦查情报什么的我不管,但是对于传达主子的命令和吩咐等,往后不准再有独个暗卫说什么、便是什么的事情发生!明白吗?” 被王妃教训,谷一猛猛的点了两下头:“属下明白!”这次的事情真的让人心惊肉跳。幸而严百二还只是阻碍王妃和王爷的书信,她若真的是有什么野心或者是本身便是其他势力的奸细,酿成的巨大后果可就无法轻算了。 见谷一接受自己的建议,唐菁月叹出一口气:“至于你,将功补过吧。本来有件事我是要交给暗一做的,既然你送上门来,便交给你。” “王妃尽管吩咐。” “去查查兵部侍郎郭俊杰,正好你比暗一能够调用的人手多,务必将此人大概往前十五年的事情探查出来。记住,事无巨细,我要知道他是否通过什么秘密的方式,一直以来和右相唐府保持着联系!”唐菁月敲了敲茶盖,“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尽快完成,能做到吗?” 任务虽然艰巨,但谷一现在就是巴不得王妃赶紧给他派一个困难的任务好让他将功折罪的。 谷一再次抱拳,口气坚定的给出承诺:“五天之内,属下一定向王妃回复!” 虽然现在严百二不在唐菁月的面前,但好在谷一已经派人去信,唐菁月相信阿皓一定会有所处理。对于她而言,重要的不是严百二,而是明日的早朝会! 敏蕊示意敏枝去铺床,让夏莲去打水,为主子按了按太阳穴后,劝道:“主子,早些歇下吧?明日不是还有要事吗,主子不养好精力可不行。” 对此,唐菁月点点头,但抚着肚子、眼睛微眯的没有回应,还在思索着什么。 忽而,唐菁月说道:“从明天起,把郭岫音看紧点。虽然我不觉得她有问题,但毕竟是郭侍郎的亲生女。” “主子是怀疑郭侍郎背叛王爷?”敏蕊问道。自打刚才起,侍女几个就没有想明白主子怎么突然就把矛头对准郭侍郎了。明明方才郭侍郎来府拜见时,也没有见主子有何怀疑之色,谁料郭侍郎刚一走,主子就看不顺眼了。 唐菁月解释道:“不是他背叛王爷,而是他有可能从来都不是王爷这边的人。” 正在铺床的敏枝听到了,惊讶的瞪大眼睛,惊呼道:“不会吧,王爷看人一向很准的。而且能在王爷的手下做事多年都没有被王爷怀疑,很难做到吧?” “就是因为很难做到,所以一旦做到就不会被人怀疑,”唐菁月揉了揉脖子,转着脑袋,“我隐约记得幼时在唐府见过他,他是要拜入我父亲的门下,而父亲对他也表示欣赏。” 敏枝“噔噔噔”跑过来,表情夸张:“真的吗?主子好厉害,上辈子的事情还记得这么清楚!” ……唐菁月:你重点抓得很准嘛。 瞥敏枝一眼:“没个正形。” 被轻斥的敏枝笑嘻嘻:“哎呀,主子不要多想了,有事没事查一查。若那郭侍郎真的是对王爷完全忠心耿耿的,哪里怕查嘛。主子呀,还是早点歇息吧!” 白日时,何府便派人传信表示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唐菁月提供给何府的所有物证全部整理、归类、丰富,格外清楚。元少空也特意将准备的几件要在早朝上面用来拖延时间的事情罗列出来,给唐菁月过目。至于唐菁月这边,无论是秦香还是当年与右相夫人秦氏一起做工的绣娘,又或是在东州寻到的其他证人,都活得好好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呵呵。 “全力回击。” 希望这一次,父亲不会再为了那样一个女人而放下脸面了。 唐菁月心思沉重的睡了。 与此同时,深夜的雁归城显得格外的清冷与萧索。虽然比不过辅天的寒冷,但是一阵风刮过,阴凉湿冷的感觉还是会让人感觉到全身发麻。 忽然,一道人影在漆黑的巷道中闪过。 “主子。” 甫一从空中飞跃落地,落在了景芝皓的面前,道了一声的同时,点点头。 夜色之中,景芝皓目力不浅。看到甫一表示一切正在顺利进行中,无情的眼望向巷道之外。 【待续】 第六十三章 南疆细作 城中已宵禁,时居战时,雁归城上下均知夜深后不得外出随意走动,违者必罚。 但景芝皓此时在这隐蔽巷道中躲藏着,就是为了一个不得不在此时外出走动的人! 所以只见,没过多久,一个瘦弱漆黑的人影便在巷道口出现了! 人影行走时颤颤巍巍,步履匆匆,在巷道口一闪而过。见之,景芝皓微眯眼,脚步如同猫儿般轻俏无声,紧紧跟上。 单看前面那人影的移动身形便可知道其身藏疑点。行进之路时不时的靠边、躲藏、四处张望,如同盗贼行窃时小心谨慎。好在景芝皓和甫一等一众暗卫身着黑衣,又隔得很远追踪着,所以不会被其发现。 近几个月来,因为遗忘蛊而叛逃走失的士兵越来越多,到了无法不让人重视的地步。因为能够很轻易的就对雁归城守军士兵种下遗忘蛊,这说明军队之中肯定是出现了南疆细作。 而前方那道瘦弱人影,正是经过景芝皓探查多日后,确定下来的南疆细作! 多日观察下来,可以排除此人就是梨奈的可能。况且,在如此紧要的关头,想必梨奈也不可能以身犯险。前面的人影只是一个普通的南疆人,并且极有可能是梨奈的同族,略通毒蛊之术。可惜,无论是城府还是警戒心都拿不出手。 虽然已经确定此人就是细作,但景芝皓为了抓到更大的鱼,特意在之前让人于军中散播了要彻查南疆细作的消息。果不其然,这细作踟蹰两日后,就按捺不住的要给身后的人报信了。 尾随着瘦弱人影一路行至城中一片瓦砾废墟之地。这片地虽然已是废墟之地,但仍居住着不少穷苦之人。瘦弱人影探头探脑的左右看过,判断不引人注意后,就偷摸摸的钻入了一户破烂人家中。 这户人家的篱笆院墙被毁,院子等同虚设,但虽不起保护作用,却可以让屋内的人很轻易的观察屋外的动静。 “主子?”甫一无声询问接下来该如何靠近探查。 闻言,景芝皓转首向周围打量。 虽然夜已深,但这里穷苦人家聚集,偶尔还有零星的响动。尤其是野狗野猫到处可见。 扫视须臾后,景芝皓眉眼微松,低声吩咐道:“准备好,找条狗。” 甫一秒懂。 暗号打出去以后,所有的暗卫紧绷待命。甫一亲自找了一条狗。那条狗本来好好的在自己的窝里睡着,对于这批人的到来和动静未曾有半点感应,但就是被甫一从眼前飘忽而过给吓得,顿时就“汪汪汪汪”狂吠起来! 趁着狗叫,景芝皓带着一众暗卫齐刷刷跳上屋顶。 屋里的人因为听到狗叫声,惊得齐齐扭头看向声源方向,殊不知景芝皓借此时机,在他们背对的方向单独从屋顶上落下,掩藏在了窗下。 屋内人警惕起来:“什么动静!” 于此时,屋外远处逗狗的甫一压着嗓子粗粗一声吼:“叫个屁,妈的一条狗也敢冲老子叫,老子打死你!” 下一瞬间便是瓦罐破裂的声音。 任谁听见这一番动静,不用看,光凭声音就能脑补出一幅醉鬼和狗干架的场景。 听着屋外狗的狂吠和人的咆哮,屋内人松了一口气。 “呸,又是醉鬼!” 屋外窗下,景芝皓拧眉向在屋顶上面观察的暗卫打了一个手势,暗卫迅速的给远处的甫一回过去。没过一会儿,甫一就骂骂咧咧的走了。 四周,再次恢复了宁静。 屏气,听呼吸,屋子里面应该有四个人,有一人气息稳妥,其他三人都是气息浑浊。看来武力不高。 只听到—— “蓝二哥,景芝皓下令在军中彻查细作了!我担心我躲不下去了,我能不能回去?”应该是之前被景芝皓等人尾随的瘦子在说话,语气里包含畏惧。 音落,一个粗哑的声音毫不客气的道:“回去?回哪儿去?你没有完成任务,回去也是个死!” “二、二哥,那么多人,会有一个完成任务的,求求你,求求你放我回去吧!” “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想,族长的命令还能不能完成!废物!我告诉你,要不你把遗忘蛊下到景芝皓的身上,要不然你把蛊毒每七天种满三具人身,否则你就是个死,不要妄想逃脱!”蓝二哥怒气冲冲的叱骂后顿了顿,暴怒的说,“给,这是这次的解药。警告你,每七天服用一次,过时立死!” 诉苦不成反被教训,瘦子哭着抽泣着,不敢再有所言语。 屋内另外两个人的呼吸也都是一滞,景芝皓判断应该是和那瘦子是一样的身份,都是被威胁着完成梨奈所吩咐任务的人。 果然,蓝二哥在又恐吓了瘦子几句后,也拿出解药给另外两个人分发了下去。 这时,服用完解药的一个人说话了,声音有点尖细,语气中带着讨好与邀赏。 “蓝二哥,我前几天把蛊下到一个大官身上了!” 大官? 偷听中的景芝皓蹙眉。脑中在一瞬间将许多人的面孔过了一遍。却没有什么收获。 蓝二哥嗤笑一声:“呵,大官?屁,现在的雁归城除了景芝皓,哪个算大官?!” 尖细声音谄笑道:“是个有点身份的。” “谁?” 那个尖细的声音干笑两声:“二哥,我给您写下,完了一看就烧了。嘿嘿,多干净不是?” 音落,紧随着是“啪”得一声。似乎是蓝二哥一巴掌拍到了拥有尖细声音的人脑袋上。蓝二哥粗声粗气的冷笑一声,笑骂道:“臭小子还知道隔墙有耳呢!” 对方“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就是一系列悉悉索索的声音。 对此,景芝皓精神专注起来,在思索考虑要不要赶在屋内人将纸条燃烧之前,冲进去夺下纸条,看看是哪个人已经不慎中蛊。 本想不打草惊蛇,争取抓到更大的隐匿在雁归城的毒虫,但谁料想会有如此一个关键的消息出现。 思索不过眨眼功夫,事情紧急万分,机会稍纵即逝! 就在景芝皓已经决定下令冲进屋去,都跟屋顶上的暗卫打好手势时,谁料这时,屋内的蓝二哥应该是看完了尖细声音所写的秘密人物的名字,竟然颇为不满意的发猛火,大力拍桌! “这他妈的算什么大官!算什么大官!什么有身份的!?彬期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蓝二哥扯开嗓子吼道,“大官,大官!景芝皓,摄政王那样的才是大官!再不济也得是冕戴军那个老东西吧?你把蛊弄在这么一个没用的废物身上,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我……” 顿时,屋内乱糟糟的在骂。屋外,景芝皓预备进攻这间破屋烂房的手势放下。 垂眼想着,既然不是什么大官,那就好说,可以暂缓。 于是,当前来领取解药的三个南疆细作离开这里后,就立刻被景芝皓的人所抓住。尤其是挑出那个拥有尖细的嗓音、名叫“彬期”的细作。 至于那个颇有点手脚功夫的蓝二哥则是继续被监视起来。 本想对彬期进行连夜拷问,问问他究竟是给哪个人下了蛊,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别看此人方才跟接头人说话时语带谄媚讨好,关键时刻竟也有不屈的一面。 彬期找准身上的蛊虫方位,运用南疆伺弄蛊虫特有的手法,直接狠狠一摁,蛊虫直接就在彬期的体内炸裂。负责看住他的暗卫并没有对付毒蛊的经验,因而眼睁睁的看着彬期在眼前自行了断。 蛊虫被人用外力强行摁压,导致蛊虫在人体内破裂,其中的毒素立刻传遍人体全身。没过一会儿,彬期就全身抽搐而死了。尸体乌黑发紫,死状格外狰狞。 没想到人会以如此方式死在自己的手上,看守的暗卫一咬牙,惊道:“遭了!” 这人一死,那距离暴露也不过就是一个七天的时间了! 本来,景芝皓他们可以在对彬期强行逼供后,让彬期反过来听从他们的命令,转而埋伏到蓝姓接头人那里。现在可好,人死了!蓝姓接头人最迟七天后,等不来彬期,就会发现彬期已经暴露的事实! 接到暗卫请罪的甫一一扭头:“主子,怎么办?” 听信,景芝皓的大手揉上额角。彬期一死,其余两个也没有作用了。毕竟有一个人发生状况,那姓蓝的接头人就一定会知晓暴露。既然如此…… “那就好好审问另外两个,”景芝皓丝毫没将南疆细作的命放在眼里,吩咐道,“除了审问之前他们都在哪些人身上下过蛊毒,还要着重问问那二人有没有看到纸上的姓名。手段尽管用,死活不论。” 当然,哪怕是被问了出来,细作也是逃不过一死的。 有了主子的吩咐,景芝皓手底下的暗卫都格外的卖力审问。两个南疆细作的惨叫声阵阵。等到景芝皓已经离开只等待出结果时,两个细作还是委屈大大的“不知道啊”! 他们……是真的不知道呀!那彬期在纸上写了什么,蓝二哥根本没有让他们看到,这让他们怎么说! 回到营地。 主账前,看到主子回营,严百面带喜悦之意,恭敬的抱拳行礼,声音清丽有力:“主子回来了。” 景芝皓虽然没有看向她,但也是应了一声。 进账前,景芝皓忽然扭头问道:“王妃近日来可有消息?” 严百二一顿,笑容收了收,摇头道:“没有,但按照间隔,应该要来了。主子好好休息,说不定明天一早就能听到王妃的讯息。” 一个晚上,给她一个晚上编造的时间。 这句话还是很暖心的。任谁劳累了一天早起后,不会为了得到心上人的讯息而愉悦? 所以,景芝皓心情缓解些许的点点头,进入营帐。 本来对于这个严百二,他还是很不放心的,但在收到派去私邸询问的人传来的确切消息后,景芝皓就打消了很大的怀疑。尤其是严百二每次传来的口信也的确都是月儿平日里会说的话,一连近三个月没有异常后,渐渐的,景芝皓也就安心了。 临睡前,景芝皓向甫一吩咐道:“七天一到,若是还不能从那两个细作的口中问出名字,便立刻将蓝姓接头人擒拿,并进行严厉审问。” 甫一点头。 真是没有想到,原来梨奈已经在他们不知不觉中潜伏了数个细作进入雁归城,还有三个是隐匿于军队的。怪不得连月来军队的士兵人数不断减少。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细作藏在暗处。 真是头疼。 甫一甚感这个排查南疆细作的任务艰巨。 为了解决遗忘蛊的问题,景芝皓日不能安、夜不能寐。想及留在帝都辅天的吴老祖和松神医该是专注研究解雇之术的,景芝皓琢磨明日该给月儿写封信,叮嘱月儿催促一番吴老祖,好早日让解雇之术送到雁归城来。 【待续】 ------题外话------ 昨日遇到骗子……被骗走一百块钱的熊太闹心了,一直闹到现在……要不是发现断更太久,熊一定还会再闹心下去。T。T 字数不多,以后每天多一些。T。T 熊恨骗子。T。T 第六十四章 入宫 天还黑着。 但新的一天终于到来了。 一个晚上,有心怀不轨的人,有秘密行动的人,有精心准备的人,自然也有毫不知情的人。 天色黑蒙,到了时辰,皇宫兵卫时间精准的将宫门打开。庞大的宫门被缓缓推开,露出的掩藏在黑色之中的巍峨宫景好像是在欢迎宫外的人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寂静无声的怪物张开了血盆大口。 等候上朝的官员们鱼贯而入,文官一条队伍,武将另外一条龙。 元少空带着何大人靠近了吏部尚书薛睽异的身后。在众人拖沓的脚步声中,元少空悄声道:“薛老放心,何大人已经完全准备妥当。” 薛睽异目不直视:“何大人准备妥当了,你们呢?” “下官等也准备妥当。”何大人是这次的主力,而元少空说的“等”则是指除了他自己以外的,陆府、大理寺、林府、何府和青府等联合势力,之前,都是由元少空负责联系安排的。 对于元少空的能力,薛睽异还是放心的,毕竟这个年轻人虽然看似经验浅薄、仕途短窄,但却非常有学识、有城府,也深受王爷的信任。既然是连王爷都信任的人,那薛睽异自然也是可以交付信任的。 点头,薛睽异再次嘱咐道:“记住,既然王妃说了要在辰时下三刻才进宫,那我等就一定要拖到辰时下三刻!” “薛大人尽管放心!” 薛睽异虽然贵为吏部尚书,但官越大需要注意的规矩和仪态也就越多,就算是薛睽异的话再多,也比不过下面的一些官员一人说一句啊。 右相唐季礼不动声色的将打量的目光从身旁不远处另外一队的官员身上收回来。 有些不对。 多年来的官场熏陶,让唐季礼对官场上的大风大雨来临有一种敏锐的直觉。 今日很不对。 景芝皓那边的人虽然看似无异,但一个个眼神里面都透露着“张狂”。唐季礼将之定义为张狂。每次景芝皓的人要找他们这边茬的时候,那些武将就是这种眼神。如果非要让唐季礼形容清楚,那就好像是在窥视猎物的目光:让猎物先逍遥一会儿,过会儿一口就咬断猎物的脖子! 可是连月来景芝皓并不在辅天,那群莽夫能生什么事?! 唐季礼眉头一皱,然后下意识的便将目光在人群中寻找起来。 兵部侍郎郭俊杰在哪里? 然而人身移动,天色不明,想要准确的找到一个人又何止是轻轻松松的事情。况且唐季礼的动作也不能太明显了,毕竟郭侍郎是他最大的一步暗棋。 唐季礼几乎从不和郭俊杰有直接联系,哪怕很多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给唐季礼带来的损失也很大,唐季礼也不会怪罪郭俊杰不给他带消息。既然是艰难掩藏的好棋,那就一定要用在最关键的时候。比如说:押送粮草的事情上。 想到这里,唐季礼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如果他估算的没有错,雁归城的兵力坚持不了多久了。景芝皓手下无粮无银,拿什么养活军队,拿什么激励士兵出战! 呵,战神?没有粮草,哪怕是神,也得饿死! 等到雁归城粮绝人亡,最好是景芝皓也跟着一同消失之时,郭俊杰再请兵支援。正值当打之年且军功显眼的郭俊杰,是朝中最适合去支援雁归城的将领了。待郭俊杰得胜而归,就是他右相府权厚之时! 因为想得有些多,唐季礼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身后的户部米尚书赶上关切的问道:“相爷怎么步子慢了,可是身体不适?” 这位米尚书可是右相的拥趸,唐季礼对其非常信任。悠悠叹了句:“非也,老夫只是觉得今儿的气氛有些不对。会不会是……” 念及方才想到的郭俊杰,唐季礼皱眉。如果说有什么能危及他的,那也就是押送粮草之事了吧?也不知道是不是郭俊杰哪里露出了马脚,让薛睽异他们捉住了把柄。 “是什么?”米尚书扭头看了看,又问道。 “我担心薛睽异和黄阁老那群匹夫,要借粮草的事情往咱们身上泼脏水。你这样吩咐下去……” 借着走向朝堂大殿的功夫,唐季礼紧紧张张的应对起来。只是,他恐怕想不到,对手会从一个他完全想不到的地方来打击他。并且,一击致死。 唐菁月虽然之前给元少空和陆岚意说得是她今日辰时下三咳会进宫,但她哪里会进宫得这么晚。不好好提点那冒充皇帝的小儿几句,她是难以放下心的。况且,既然要上朝堂与人争锋相对,她还是要保护好自己的身子,应该提前让吴老祖给把一把脉为好。 因此,在百官上朝之后,天开始大亮了,唐菁月便拿着皇宫令牌,自意的进了宫。 看着兵卫们只是看了看令牌便放主子通行,敏枝“嘿嘿”笑了两声。 “主子真威武,想多会儿进宫就多会儿进宫!” 敏蕊呲她一声:“胡说八道,兵卫除了看令牌也看这马车,也看这车夫,更看方才出去回应的敏叶,你已经皇宫大内是想进就能进的?” 对此,敏枝可是不服气。 “说那么多,我就不相信,没有令牌、没有马车、没有车夫、没有敏叶,主子一个人走着要进去,那人还敢拦!” 音落,沉默了。 敏蕊沉默了。 可是有一天能让敏枝逮住一个将敏蕊给堵话的机会。 对于敏枝看似刁蛮无礼的话,敏蕊无以反驳。真的,这座皇宫不是皇上的皇宫,况且里面住的也不是真正的皇上。这座皇宫是在摄政王爷的掌握下才安稳的皇宫,哪怕摄政王爷不在皇都,这里依然以他为尊。作为摄政王妃,主子自然是无论何时,想进就进的。 见敏蕊沉默了,唐菁月轻声笑了笑。对敏枝道:“因此荣而荣,不为善;有此荣且心静者,大善。” 古往今来,有多少人拥有这样的特权。有的人迷失在这样的特权里,因而野心和*疯涨,而有的人看轻了这样的荣耀,才会贤明德立。 不要将一个区区能够畅走皇宫大内的权力看得太重,否则会迷失本心。 被主子用两句话教训,敏枝静了静,想通后点头应了。 “是奴婢猖狂了。” 虽然跟着主子是磨难困苦受过、泼天富贵享过,但敏枝欢脱的性情决定她终究不能像敏蕊那样清明。只是虽然现在想通了,但本以为自己终于能够堵到蕊姐一次的敏枝有点小情绪。她嘴强,却被主子教训了,呜呜呜,不活啦。 马车里,一向话也不少的敏叶“嘿嘿嘿”笑了三声。她一向信奉一条真道理:进宫以后,笨的人就要少说话…… 祥坤宫,接到消息的敏芳急忙带人接驾。幸而敏芳向来办事委托先行,这才不会因为唐菁月的突然进宫而方寸大乱。 许久不见,再见到敏芳,唐菁月对她的伤心和怨怪已经少了很多。之前敏芳因为假皇帝黄影而决心和唐菁月闹得关系破裂,唐菁月纵使心痛难忍但也全了她的请求。没办法,敏芳以命相胁,她又能如何。 如今,看到敏芳的发上竟也能出现白发的踪迹,可想而知在与唐菁月闹了矛盾后,敏芳心理煎熬到何等地步。 所以虽然唐菁月再难以同她亲近如同往昔,可也带上了几分怜惜。 和敏蕊敏枝敏叶一样,都是和自己一同长大的丫头,叫她如何不心生疼爱? 敏芳端端正正的给主子磕了头,声音又沉又闷。 被唐菁月准允起身后,关怀心疼的走到唐菁月身边,想要代替敏蕊去扶唐菁月:“主子如今有了身孕,若是有要事,派个人来说一声便好,奴婢就一定会为主子办妥的,又怎么能让主子劳烦的跑一趟。” 伸出手,本想接过主子的胳膊,谁料敏蕊根本没有撤手,反而看了她一眼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位置。 这态度和眼神,让敏芳一怔。 以往,虽然她并没有时时日日的陪在主子的身边,但是她依然是主子身边的第一宫女,若是她要来搀扶主子,敏蕊哪敢有不退让的道理……可是现在! 现在……她连主子的身旁一侧也得不到了。 唐菁月一左一右是由敏蕊和敏枝随候的,敏蕊方才示意敏芳站在身边,其实就是将敏芳放在了和敏叶一样的位置。 敏芳的眼神黯淡下来,心中揪起来的痛。 ……是她自己选的路,又想怎样。主子还能待她如普通侍女,就该知足了。 只是,真的忍不住想哭。 瞥了一下敏芳脸上的神情后,唐菁月就别开了眼。相随长大的人,一眼就能知道对方的情绪。但唐菁月只道:“想请吴老祖诊脉,但念及吴老祖不宜奔波,所以还是由我进宫来为好。” 主子的话让敏芳暂且压下心中酸楚情绪,笑了笑:“吴神医虽日夜钻研解蛊,但为了主子的身体康健,也定是愿意出宫走一趟的。主子先进殿坐下歇歇吧,奴婢这就为主子去请吴神医来。” 唐菁月摆手:“不用了,带我去吴老祖那里吧,正巧我也想看看老祖研制的解蛊之术到了何等地步。” “好,主子坐上轿吧,奴婢为主子带路。” 虽然当初将吴老祖安排在祥坤宫住下了,但祥坤宫何其大,唐菁月要是硬走,也是有的受。敏芳一早便为主子准备好了软轿,稳妥舒适。见主子坐上软轿,敏芳竟像小时候一样,心中生出了被主子信任的感觉。 须臾,赶紧擦擦眼,重新换上笑。 【待续】 第六十五章 波澜 未等抵达吴老祖所在之地,唐菁月便能从空气中闻到混合的药香以及无法被药香遮掩的湿臭之气。 吴老祖欲要解蛊,必要生蛊。毒虫之物天性阴凉潮湿之地,所以连害得吴老祖也不得不整日在此处生活。 本来是不理红尘俗事、一心钻研疑难病症的世外高人,如今却要为了天下苍生去和这类毒物与日为伴,研制解蛊毒,对于吴老祖,唐菁月不得不说是心怀愧疚的。 然而,在见到吴老祖的那一刻,唐菁月便想开了。 虽然之前已有下人前来禀报摄政王妃到,但是吴老祖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等唐菁月到了以后,吴老祖招手一声吼: “来来来,丫头,来看看我这蛊!” 真是一点也不见外呀。 会被亲昵的称为丫头的唐菁月笑了笑,抬步欲走近。 敏蕊下意识的拉了一步,不想让主子靠近,唐菁月摇摇头,抹掉了敏蕊的手。 “不知老祖的蛊如何?” 唐菁月一边靠近,一边笑着问道。然而一走到近前,便是赫然的睁大双眼。只见吴老祖面前摆放着的,是一口大大的木箱,木箱之中有无数蛇蚁毒虫相互缠绕着,为了在这拥挤之地争夺地盘而相互撕咬。 自然的,唐菁月后退半步,不仅如此,还伸手拉扯到了吴老祖的胳膊,想将人往后拉。 “老祖,还是避远些吧。” 这些个东西里,有爬的有跳的有飞的,谁知道会不会有哪只猛然跃出箱子,攻击到人的身上。 闻言,吴老祖哈哈一笑。转过身,看向唐菁月,先看了看唐菁月的肚子,才道:“你若担心,那就退远些。不过这群毒物身上漂浮的都是老夫特制的药粉,它们只要敢出这个箱子,必死无疑。所以不得出一个毒王吧,不得罢休!” “原来如此,”听了吴老祖的解释,唐菁月这才放下心来,点头道,“那又为何一定要得出一只蛊王?” “老夫学艺不精,没有办法一一解开毒蛊,所以需要炼制出一只最强毒王,以最强毒,攻天下毒。” 唐菁月美目一拧,这倒是个新奇的想法。 “这法子可行?” 吴老祖点头道:“丫头你上次入宫时,老夫就在研究这种解法,已经被证明可行。箱里的这群东西,是这几个月来老夫从各个小蛊王里面精挑细选出来的。待得它们一尽厮杀,老夫就能开始炼制最强蛊王了!” 听到解蛊之事终于有了盼头,唐菁月情不自禁的大大呼出一口气来。 “真是天大的幸事!老祖的功劳无人能评说。南疆毒蛊虽是一绝,可千不该万不该在无辜之人的身上滥用,如今若是我们有了应对之法,也一定不会再吃毒蛊之亏的!” 音落,吴老祖也跟着高声的笑了。行医多年,早有直觉。他确信他此等研制解蛊之法必定能够成功,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到了他这等地位,其实说什么造福天下苍生都是虚的,对于吴老祖自己而言,这种解决重大疑难的成功感,才是最令他满足的。 笑过之后,吴老祖请唐菁月到一旁入座,示意给她把脉。 切脉,又看了一会儿,吴老祖点头:“看来小松将王妃照顾的不错,胎像很稳、很平缓,王妃府中胎儿非常健康。” 听到吴老祖也说很好,唐菁月安了心,只是:“不瞒老祖,如今不过是三个月,可我觉得这肚子着实有些大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异常。” “大?”听唐菁月这么说,吴老祖不加避讳的扫了唐菁月肚子一眼,有衣服挡着也看不出什么来,并未显怀呀,“你莫多想,老夫虽然不是女科圣手,但把个脉还是出不了错的。王妃这胎安得好好的,莫担心!” 不等唐菁月回应,吴老祖又加了句:“节制吃食,以免吃得太多导致分娩困难。” 唐菁月:…… 这话跟松神医说得还真是一模一样啊摔! 沉默了。屋里突然气氛怪异起来。吴老祖严肃告诫,而唐菁月感到无语,敏蕊等人又想笑。在这等气氛中,唐菁月不得不做自我检讨:节制吃食,难道是她真的吃多了? 静了静后,唐菁月只能劝慰自己不要太过于多想。点点头,向吴老祖应了:“我记下了。” 或许是看到唐菁月的脸色不好,吴老祖又加了句:“呃……你倒也不要刻意的节制吃食,毕竟要注意孩子的。” 这话让唐菁月瞥眼:所以这么说来,我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吴老祖讪笑:“只要不是明显的胖在胳膊等四肢上,就不必节制。” 总算是有个标准了。唐菁月起身:“多谢老祖告诫了。解蛊之事若有进展,一定要第一时间传回摄政王府。王爷如今身处边疆,我心中挂念万分,若有了老祖的解蛊术,也相当于是多了是一道保命符!” “老夫晓得。” 离开吴老祖那布满可怕毒物的宫殿后,唐菁月跟着敏芳在祥坤宫正殿歇息了下来。算算时间,此时早朝已开,众位大臣已经开始商议各个要事。 唐菁月曾给何大人叮嘱过,虽要生事,但不能耽误朝堂政务,待到众位大臣无本可奏时,何大人再出列。 “往日皇上上早朝多久?”唐菁月向敏芳问道。 敏芳低头答:“黄影他每日去早朝大约一个时辰。” 唐菁月看了敏芳一眼,但敏芳低垂着头,她也看不对方神色。 她说了皇上,而敏芳则称那小儿为“黄影”,可见是在向她表明心迹:无论是敏芳还是黄影,都知道自己的身份,绝不高想。 当年亲密的主仆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唐菁月也不愿再多说了。 “我小憩一个时辰,到时唤醒我。” 敏蕊点头:“奴婢记得。” …… 早朝群英殿上,往日无论是朝堂政务还是官场琐事,大小之事都被两派争得是头破血流。然而今日可反常了。许多连右相一党的官员都意识到能被对方抓住把柄的事情,均是轻轻松松的就被摄政王一党的人放过,就更别提那些隐藏的可攻击处了。 右相唐季礼内心的疑虑更深,他下意识的让身后的官员们减缓攻击,减少嘴炮,留着点余力好应付对方真正的一手。 于是,就在双方刻意的“谦让”下,原来应该是一个时辰讨论完毕的政务,未到一个时辰,朝堂上就没人说话了。 小太监看了看,先看看皇上,见皇上没什么反应,就偷偷转头去看向应该站在里侧甬道口的敏芳姑姑。 诶,敏芳姑姑不见人影? 那这可怎么办? 要说“无本退朝”吗? 小太监不知所措,而身处龙椅之上的假皇帝黄影同样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往日若是出现这种早早结束的场面,小太监早就在敏芳姑姑的示意下,高唱“有本启奏,无本退朝”了,但现在小太监不出声,假皇帝也不知道要不要主动退朝。 敏芳姑姑不在身边,还真是有些苦恼啊。 好在,不用小太监和假皇帝多做苦恼,在朝堂陷入沉默之后,大家就对“已无杂事”心知肚明了。默了片刻,何大人捏捏拳头,大步凌然的——出列! 要来了! 右相唐季礼心头一跳,不自知的将自己的注意力紧紧的放在了身后他看不见的何大人身上。 何厚业? 发生了什么事情牵扯到何府,让何府起头? 唐季礼脑中快速思索,然而毫无头绪。不得他再多想,何大人开口了。 “启禀皇上,臣有事启奏!” 坐在龙椅之上颇为忐忑的假皇帝松出一口气。有事就好,就怕无事。 “何事启奏?”稚嫩的声音带着久经沙场的平稳,显得老道。 何大人跪地行大礼:“臣大不敬,有胆弹劾右相大人唐季礼!” “哦?”假皇帝也惊讶,一上来就更唐季礼掐呀,“弹劾何事?”“弹劾右相大人知法犯法,包庇家眷!右相大人隐瞒内室真实的身份家世,使得一低贱卑劣的贼生女成为我大茂诰封在册的诰命夫人,其恶行令人发指!右相扰乱纲纪,霍乱上下,视大茂律法为无物,视圣上为无物。皇上,臣恳请皇上处置右相唐季礼,处置其夫人秦氏!”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唐季礼都呆了。 右相身后的官员纷纷出口训斥:“血口喷人!何大人,有些话说出口,掉的可是自己的脑袋!” “简直是一派胡言!” “奸佞小人,圣上英明,如何会听信你这一通浑话?” 霎时间,吵嚷一片。但细细看去,能够发现吵嚷厉害的都是右相一党的官员,摄政王一派的人很少说话。对于忠诚于右相的一众官员来说,这种消息纯属污蔑诽谤泼脏水,自然该大怒,但对于景芝皓这边的官员来说,不急不急,我们有证据,所以我们不跟狗一样到处咬。 假皇帝显然也被这个震天的启奏吓得不轻。坐稳了屁股下面的龙椅后,看着朝中怒骂吵闹一片,小孩苦巴巴的皱起眉头。右相夫人是贼生女? 不会吧,那可是封了诰命的。 封不封诰命的无所谓,今儿是一样得扒。在这混乱之中,何大人不急不缓,继续报道:“启禀皇上,下官详查了右相夫人的故乡东州城数十年来担任主簿一职的所有官员,没有一个符合右相夫人的父亲身份。相反,当年的东州城倒是有一个偷儿的名声……” 何大人开始在朝堂上面罗列证据了,而此时的唐菁月才将将被敏蕊喊醒。 “主子,时辰到了。” 唐菁月侧躺在明黄色的软榻之上,身上盖着桃粉桃粉的锦被,软软的,暖和得紧。闻言,挽起臂肘撑起脑袋,带着一丝睡后的不清明。 嗫嚅的学了一下敏蕊的话:“时辰到了……” 她在之前便打算得好,要在何大人对右相弹劾之初,唤假皇帝于偏殿里,好好敲打一番。既然现在应该启奏的政务琐事都已完毕,那自然该何大人出场了。 捋顺一番后,唐菁月令敏蕊为她整装。 “走。” 唐菁月计划得是好,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不等唐菁月抵达群英殿偏殿之时,这早朝大殿上就疯狂的吵嚷一片,就差厮打了! 唐季礼气得浑身发抖,好歹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哪里受得了在如此众多的同僚面前出丑。好你个景芝皓啊景芝皓,人虽然不在帝都,可还留了一手是吧? 好……好! 夫人的低贱身世被曝光,完全没有料想到会有此茬的唐季礼只能用颤抖的口不能言作为回击。 要如何应对,他该如何应对! 假皇帝一看不好,右相大人似乎是要晕的样子,赶忙让人给搬上一把太师椅来让右相大人坐下。 扶着右相大人坐稳后,米大人面色通红的手指何大人,声色俱厉:“污蔑栽赃,何大人是张口就来啊!堂堂右相大人的夫人竟然都能被你污蔑为贼生女,这岂不是血口喷人!敢问何大人为何只有物证,没有人证?!” 何大人只看向皇上:“臣手上人证物证一应俱全,若有需要,绝对立时便能为皇上呈现!” “呸,说得好听,你现在就向圣上呈现啊,别下了朝再马不停蹄的找人作伪证去!” 林大人帮声摇头:“此话不妥,不可能所有的证据都是伪证。官员上任自有簿册留底,有官府大印为证,这岂能是想伪造就能伪造的?” “呵,若是有心想要伪造,什么大印伪造不出来!”对方冷笑,“平白无故的,何大人便将脏水泼到了右相夫人的头上,敢问是何居心!一介妇人,久居宅院的,如何能碍得到你何大人的心,让何大人费心费力的搜集证据?!” 这个问题问得好,好的何大人差点就以为对方是自己人了。 话提至此,何大人向皇上磕了头,神色悲怆,语气哀痛:“皇上啊,此事的起因不是别的,正是两个多月前我何府接连死了两个出嫁女!” 假皇帝:“恩?”这怎的又有什么出嫁女的事儿? 黄影听得要晕了。但他可以晕,朝堂中的其余官员可没人晕,何大人就更不能晕。 “事情是这样的……” 就在何大人悲中含泪、泪中有悲的讲述何梦薇和何彩梅这一对姊妹花的故事时,唐菁月已经抵达了群英殿偏殿。敏芳也迅速的穿过甬道,示意假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小福子过来。 小福子:“哎呦敏芳姑姑您可来了,您是不知道这现在有多乱!” 烦躁的敏芳没工夫听这小东西抱怨,甩一甩帕子:“等会儿看我的手势,若是我甩帕子了,你就高唱皇上心思疲累,需暂休片刻,将皇上给扶下来,听好了吗?” 小福子连连点头。 何大人将两姐妹反目成仇的真相掩盖了,取而代之的是秦香接何彩梅的手杀害了何梦薇。而何彩梅误以为是手刃亲姐,在秦香的怂恿下,自尽了。 “说到这里,可能皇上和各位大人都是满头雾水,臣讲此事有何意义,但臣要说的是,何府两位姑娘情谊深深,却被一个恶毒的小女子害得丢掉性命,难道皇上和列位大人就真的以为,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恶毒女子吗!” 何大人双眼通红:“秦氏秦氏,右相大人的夫人是秦氏,没想到摄政王爷府上一个小小侍妾也是秦氏!若不是被臣无意中发现大小秦氏之间竟有书信互通,怕是根本没有想到,臣家中两位女儿的死,究其根本,竟是右相夫人一手谋划的!” 被直直点中的唐季礼心跳猛然一滞,只感觉刹那间周遭空白一片。大、大小秦氏!什么小秦氏,从哪里来的小秦氏?! 不,不可能。秦氏尚有亲人在世,还就在摄政王府里?! 对于这些事情一概不知的唐季礼彻底蒙了。 而何大人大不敬的用手指向右相此举,也因为此时众人俱因他所说的而震惊万分,所以无人置喙。 “如果大小秦氏没有关系,那为何一个军营伙夫长的养女,会和高高在上的右相夫人相识,且右相夫人还赠以金银财物?如果没有关系,二人同一个姓氏真的只是巧合?如果没有关系,敢问右相夫人有没有胆子当堂作证,自证清白!” 何大人说得越多,唐季礼流得汗也就越多。什么时候秦氏和那小秦氏来往如此频繁,他却一无所知?秦氏到底还瞒了他些什么! 一看情形不好,已派的领头羊也状态不佳,米大人赶忙向皇上请求道:“皇上,此事牵扯甚广,单凭何大人的一面之词,也无法立下判断。皇上不如将此事交给刑部尚书来查,赵大人为人公允、精通律例,一定能在很短的时日里查清一切,为皇上分忧!” 闻言,刑部尚书赵大人也紧忙跟着出列,下跪:“臣愿为皇上分忧!” 一看米大人这是要叫停的意思,今儿猝不及防被打蒙的右相一党们也都纷纷下跪请旨。 “皇上,右相大人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了。皇上万万不可听信小人之言,伤了忠臣的心啊!” “臣附议,皇上,还是好好彻查一番才好做定夺!” “皇上……” 一群上了年纪的人跪在脚下喊“皇上”,还个个都哭丧着脸,黄影也是头疼无比。刑部尚书是右相的人,自然不能将此事全权交给刑部尚书。 黄影本打算将此事交给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共同查办时,身旁的小太监小福子看到了敏芳姑姑站在甬道口挥帕子,急忙高唱道: “静——” “圣上心思疲惫,需暂休片刻,诸位大臣静候——” 这一嗓子震得不仅是黄影诧异,朝堂下面跪着的人都诧异了。这……这这这这这,暂休? 真是盘古开天辟地头一回啊,早朝还能暂休的。怎么,等皇上脑子清楚一些了以后,咱们再续上? 话才禀道一半的官员登的就忘了自己接下来是要说什么了。 随着皇上走下龙椅离开,殿中跪着的官员纷纷起身。 薛睽异和元少空互看一眼,王妃来了! 现在能打断早朝的,恐怕也只有王妃的吩咐了。本来他二人看此情形,这案子八成要拖到日后了,也不知道王妃的到来会不会带来转机。 何大人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呼,王妃可算是来了,吓死宝宝了,宝宝能亮出来的都亮出来了,再争执下去可就束手无措了。他这边再多的证据堆上去,只要右相装死耍赖不回应,这事就没法在朝堂上了。 一时间,摄政王一党的人面色更喜,而右相一党则是惊疑不定。眼看着就能将这事儿拖到朝下,到时候他们再做手脚的机会多着呢,怎么突然的,皇上就要休息休息了? 瘫坐在太师椅上的唐季礼目露精光,神色凌厉的盯向皇上离去的方向。他直觉,皇上暂休早朝不是为了休息,而是为了见人——一个谋划了这场风波的人。 敏芳紧紧的拉着黄影的手走在长长的甬道之中。 “等会儿见了主子一定要乖,知道了吗?” 黄影口气低沉:“知道了,姑姑嘱咐过我很多次了。” 闻言,昏暗中,敏芳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用帕子抹抹眼角。嘱咐多少次都嫌不够的。 甬道尽头通着的便是群英殿的偏殿了。被吴老祖把过脉并且睡了一觉的唐菁月看起来格外的神采熠熠,岁月能带走的是别人的年华,而不是她的。 敏芳笑着将黄影带到唐菁月的面前:“主子。” 说罢,低头看了黄影一眼,用手拉了拉黄影身上的小龙袍。 黄影抿了抿唇,忽然抱拳行礼道:“属下黄影,见过主子!” 突然被一个身着龙袍的人称呼为“主子”,唐菁月惊得要躲开。 “敏芳,不用这样!”这行为自然不是黄影自己会的,肯定是敏芳教的,瞬间反应过来的唐菁月就蹙眉严厉的看向敏芳,“你我主仆之间,竟到了需要你溜须拍马的地步吗!” 这实在是更伤她的心! 闻言,敏芳心中一哽,低垂下头,不敢再多说。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显得很是低贱,但是她真的害怕,很害怕。 知道主子有要事和假皇帝说,所以敏蕊将失态的敏芳带到一边去。 面对黄影,唐菁月几经握拳又几经松开。是这个孩子,占据了天宏的天子之位、吸取了天宏的精气生气,也是这个孩子,让她和敏芳之间隔出一条天堑。 “唉……”半晌后,唐菁月松开拳头,深深的叹出一口气,先不多想,而是向黄影嘱咐道,“今日早朝上有关右相夫人的事情,你听懂了吗?” 黄影乖乖应答:“属下听懂了。” 唐菁月眉一皱:“不要自称属下了。” “我听懂了。” 听到这改口改得快,唐菁月满意道:“今日,此事不在朝堂上查办清楚不能罢休。哪怕是拖到明日早朝,也一定要在文武百官面前查明真相,你能坚持住吗?” “我……”小小的黄影想了想,“坚持不住的话,还能像这样暂休吗?” 睡一会儿觉,听一会儿早朝,这样的话,就能坚持下来了。 这小子还挺机灵。唐菁月想道。 “自然可以,”假皇帝听不听得懂不要紧,要紧的是大臣们能听懂,“等会儿你回前殿后,让何大人将他所准备的物证再次一一罗列一番,我自有对应的人证在殿外等候召见。” 见黄影点头,对这孩子的聪明劲有所评估的唐菁月也不用再说多少解释的话:“无论右相大人身后的官员如何请求将此事分到朝下查办,你都不能答应。因为你相信右相大人的清白、相信右相大人的公正,明白吗?” 黄影再次点头。唐菁月说得这话听在其他八岁小儿的耳中,怕是就如表面意思,而听在黄影的耳中,小小的假皇帝自然明白这是捧杀。 越相信你,待你出问题时,才会越痛恨。 “右相大人如果还不开口说话,你就下旨派人去右相府请右相夫人入宫。”秦香都已经被唐菁月拉到了宫门口,等着就是姑侄认亲的时候。 有了唐菁月一番细心的指点和嘱咐后,等到皇上再坐回龙椅之上时,暂休之前所形成的“将移至朝下”局面瞬间被打破! 皇上不顾等他回来后就继续跪在地上的右相一派官员,而是直接对何大人说:“何爱卿,方才朕神思不甚清明,所以你能否将你准备的物证再给朕讲述一番?” 自然能自然能! 在右相大人漆黑的脸色中,何大人心花怒放的连连点头:“臣,遵旨!” 唉呀妈呀,也不知道王妃给皇上说啥了,看样子皇上决心在朝上就要查个究竟了! “传人证——孙绣娘。” “传人证——摄政王府药方小厮。” “传人证——秦大虎。” “传人证……” 何大人震惊了。什么叫做配合模切、准备充分呐?这就是呀!他说一条,王妃就送一个人证过来。上到和秦氏认识,下到路边不起眼的小贩,几乎是所有能和秦氏沾边的人都被王妃寻到了。 看着一个又一个打扮平素的贱民或是神色拘谨或是神情激动的进入殿中,唐季礼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这……这群贱民……他们来这里,是、是为了证明右相夫人是一个贼生女,是为了证明他为官有污、德行不周! 景芝皓、景芝皓! 本以为景芝皓不会拿秦氏的身世做筏子,没想到他还是拿了!简直——卑鄙、无耻、奸佞!下贱小人! 朝堂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物证和人证的配合。这配合让皇上和所有大臣都看呆了眼。若说何大人的前一遍讲述还能被人抓住漏洞,那这一次配合上证人,右相夫人是如何从一个贼生女成为诰命夫人的前前后后,再清晰不过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是的……清晰,清晰的就宛若感同身受。 忽然,看着面前的场景,唐季礼怔住了。这……不,这不会是景芝皓的手笔,景芝皓虽然心细如牛毛,但若真要拿此事开刀,绝不会是这种风格。 这种……一刀一刀将人凌迟的风格,完美至极,让人无言反驳。 况且,景芝皓现在应该在雁归城深受口粮困扰,又如何分得下心去计划给他插一刀。 那么,还能是谁?还有谁有能力令薛睽异、黄阁老等人马首是瞻,精心配合? 唐季礼静静的闭上了眼。 不用多想,他脑中浮现的,是那张无人可比的天人之姿,摄政王妃…… 虽然只是一个小丫头,但心性智谋都远超常人。他还记得那日也是在这朝堂之上,她为了证明秦氏的罪名,亲自上殿,最后让秦氏落得个断趾之刑。 而今日的这一切,怕也是她谋划的吧。 真是可怕啊,这一对夫妻,一个在外领兵打仗,一个在内还能搅乱朝堂。 摄政王妃每每从秦氏的身上下手,是和秦氏有仇怨,还是纯碎要由后宅波及到前堂?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毫无疑问的是,对他、对相府、对唐府带来的打击将是巨大的! 不能再任由这场面继续下去了。 唐季礼猛然睁开眼,拍向扶手:“荒谬,这简直就是荒谬!” 殿中一惊。每个人都神态动作各异的停在原处,但目光却是齐刷刷的看向了右相大人。 唐季礼起身,看似动作艰难的为皇上行礼:“咳、咳咳,皇上,恕老臣年事已高,咳,无力和这群狞妄小人辩驳。但老臣相信皇上一定会给老臣一个清白,给内子一个清白!皇上,臣……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唐季礼一阵猛咳后,竟像是用力过度的翻了白眼要晕死过去! 米大人来不及在其后搀扶,便看到右相大人体虚力软的跪倒在地。 “相爷!” “右相大人!” “太医,快教太医啊!” 顷刻间,惊呼阵阵,慌乱一片。 这就是活脱脱一幅忠臣被小人气晕过去的画面啊! 黄影也惊得从龙椅上站起来,向玉阶下望去。隐约能看到右相青白的面色宛若死人。看来是挺严重的。 一般而言,若是在朝堂之上发生重臣要员突发疾病的状况,这早朝自然而然就是结束的,但往日是往日,今日是今日。 想及之前在偏殿里时摄政王妃对自己说的话,黄影一边挥手喝令宫人去叫“太医”,一边又稳稳妥妥的坐在了龙椅上。 “既然右相大人突发疾病,那……”就连装有病的唐季礼都竖起耳朵听时,黄影说,“来人呐,给右相府邸下旨,请右相夫人入宫当殿对质!” 噗…… 唐季礼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百官都惊呆了。这得是多么冷酷无情的帝王心啊,在这个老臣重病突发之际,还记得要找老臣的夫人来质问呢。 元少空一怔,感觉有趣,笑得温和。和陆岚意对视一眼,陆岚意道:“定是王妃的主意。” “你倒清楚!” 陆岚意“呵呵”笑了两声。 一行人接着看戏。 这下好了,唐季礼装病一事不仅没有将此事砍断,反而将自己给挪到了偏殿,还将右相夫人给整进宫了。 这右相夫人什么情况也不知道的就进宫,可想而知会是如何的慌乱应对! 被抬着的唐季礼装作晕眩清醒,抬起胳膊颤抖的伸向皇上,似乎要用自己的老态龙钟来博得皇上的一丝同情。 “皇……皇上,老臣无能坚持了,还望皇上……准允老臣离宫,回府修养,至、至于内子身世一事……”事到如今,唐季礼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了,直接道,“还望皇上能准允老臣过问,老臣一定会将内子的身世调查清楚!” 一句话,说得好像就算是日后秦氏贼生女的身份确认,他也仅仅是同被蒙在鼓里罢了。 任哪个帝王面对重病臣子的请求,也会心软,但黄影没有。黄影只是认真的道:“右相大人暂且在偏殿休息就可,重病在身,不宜奔波。至于右相夫人,朕已经令御林军去请来。朕相信右相的清白,相信右相的为人,所以朕今日一定会为右相查明真相的!” 说罢,示意宫人可以将唐季礼抬走了。 “皇……皇上……皇上!” 见到此等地步,皇上还不肯松手,唐季礼震惊的还想再说,但已经被人抬着越来越远了。 若是唐菁月能看到这一幕,恐怕她都不知道自己会露出什么表情。 为了一个秦氏,父亲竟然抛得掉脸面的在众人面前装病!呵!她倒想看看,若是秦氏死了,父亲又将如何! 没了唐季礼在场,右相一党瞬间就蔫掉了许多。两盏茶的功夫,在右相夫人入宫进殿前,众人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看着何大人跟说书似的,配合着人证物证的将秦氏从一个贼生女如何瞒天过海成为右相夫人的大戏给演了一遍。 细看罢,不相信的人,也得信了。 听闻右相夫人秦氏已经入宫,唐菁月急忙叫敏叶去将一直在宫门口等待的秦香也给接进宫。 秦氏感到心跳不宁。皇上为什么会宣她入宫,还要进殿? 问传旨的太监,太监也不晓得,白瞎了秦氏给他的一个金元宝。 有过上一次的经历,如今秦氏对入宫进殿可是怕了。她一个妇道人家,如果没有大事,皇上为何要在文武百官面前召见她?!如果没有要命的事儿,相爷就能帮她解决了,又如何需要她露面? 这么一想,心底就更慌了。但着实不知道自己最近犯了何事,所以是千思万想都想不出个头绪来。 “宣,右相之妻一品诰命夫人秦氏,进殿——” 一声又一声传召的高唱越来越近,响彻在空荡的上空,却驱不散阴霾。 听到宣召,秦氏身子一凌,挣掉丫鬟的搀扶,迈着小小的步子,一步一步颤颤巍巍的走入这曾带给她断趾之刑的大殿。 此时,大殿之中的人仅剩下皇上和百官了,之前的证人全都被喝令退避到外,有用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才会出场。 秦氏不敢抬头,只估摸着恭敬行至大殿中央后,便对皇上姿态规矩的行了大礼。 “臣妻一品诰命秦氏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单从姿态礼仪和规矩举止上看,怕是没有人会怀疑秦氏是贼生女的,毕竟大家闺秀中能做到这番标准的,怕也是没有几人。但也正是因为这样,若秦氏真的是贼生女,那就更让人觉得可怕。 黄影看着下方的秦氏,没有叫起,而是问道:“秦氏,你可知朕下旨召你入宫进殿所谓何事?” 秦氏垂眉低眼:“臣妻不知。” 黄影:“朕是因为……” 话音未落,忽然一声凄厉的叫喊从殿外晃荡而出:“姑母,救我!” 众人一滞,纷纷不可置信的看向殿外。 “大胆,御殿之前,谁敢放肆!” 立刻,群英殿前的皇宫兵卫闻声而上,一根根利矛毫不留情的将敢在御殿之前大喊大叫之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只见被围着的,赫然就是带着的秦香敏叶,而方才那大叫之声正是秦香叫出的。 要说秦香是脑子进水了吗,这可是在皇宫啊,哪里都不得大声喧哗,更别说是御殿之前了! 但秦香惊恐、畏惧、颤抖,就是止不住啊。敏叶之前为了吓唬她,告诉她,这次带她进宫是因为何府指认她就是杀害何家姐妹的凶手,而右相夫人因为和她有所联系,就一并被怀疑了。 可是,右相夫人否认与她认识。 在听敏叶说右相夫人表示不认识自己的时候,秦香就够害怕了。因为人的确能算是她杀的,但那是因为有右相夫人的指使啊!若是姑母不认自己,自己必死无疑! 所以,当秦香听敏叶说这次带她入殿就是为了给她判砍首之刑后,秦香彻底崩溃了。再一听敏叶说右相夫人这会儿就在殿里,立刻,秦香就大叫出声:“姑母,救我!” 殊不知,她的姑母就因为她这一句,而一样的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了! 敏叶一身兵卫打扮,将秦香押入殿中。群英殿里正因为秦香的呼救而寂静一片。 在听到秦香叫喊的那一刻时,秦氏就知道:糟糕了! 秦氏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嫁入唐府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发现过有亲人存世,怎么这会儿突然就来了一个人叫“姑母”呢? 瘫痪的秦香拖着下身,像一个怪物似的直往秦氏身上扑。 “呜呜,姑母,救我,你快快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人不是我杀的,你知道不是我杀的啊!” 此时精神已经错乱的秦香是谁也拦不住的疯子了。 被冻坏两条腿以后,秦香开始频繁的给唐府的姑母写信,她并不知道这些信都会被唐菁月检查一遍,所以信件内容非常亲密。秦氏的回信也不遑多让。姑母、侄女,相互关心,互相关怀。 虽然渐渐的,秦氏感觉到不耐烦的不给秦香回信了,但之前的信件都保留得完整无损,二人亲姑侄的关系不容置否。 当敏叶拿出那一封又一封厚厚的信时,秦氏就感觉自己抵赖不掉了。 她抬头想去寻找夫君。她的夫君是大茂右相,是堂堂相爷,会护着她的,肯定会护着她的!况且她还有他的把柄在…… 头一抬,却找不见那永远该是站在第一个的熟悉身影。 瞬间,秦氏崩溃了。 相爷不在怎么办? “不,我不认识你!不,不!”秦氏拼命的将秦香往她身上扑抓的手扒拉下去,“你认错人了,认错了!” 姑母果然不认自己?! 心中焦急万分的秦香愈加慌张,整张脸上布满了泪水。 “姑母,姑母,我是香儿啊,你说过我就是你的亲侄女啊!” 如果不是那日在首饰铺偶遇,她又怎么会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亲姑母啊!如今怎么能说不认就不认了呢? “姑母,你不能不认我!”为了姑母,她已经背负上两条人命了! 【待续】 第六十六章 大罪 “呵。” 哪怕是身处内殿,唐菁月都能听到来自群英正殿上,秦氏同秦香二人一个惊慌抗拒、一个恐惧惊吓的吵闹声音。 秦香因为身体损坏已经被疯了,而秦氏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自打断趾之刑后,秦氏的性情就越来越燥怒易变,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戳穿身份,秦氏难堪羞愧到无地自容! 对此,唐菁月只想冷笑。这会儿不认亲了?那秦氏在当初认亲时、当初撺掇着秦香在3府胡作非为时,有没有想过不认秦香这个亲侄女! 如今,这亲难道是想认就认,想不认就不认的吗? “禀皇上,城南军营的伙夫长秦大虎,正是这秦香之父。臣此处有秦大虎为人证,证明秦香根本就不是秦大虎的亲生女儿!” 何厚业注意到簿册上面有这个人证,立刻提了出来。 奇怪,王妃怎么会加上这个一个证人。这秦大虎就算不是秦香的亲生父亲,那也是相依为命多年的养父,应该会帮着秦香才对。王妃请这个人作证,不会担心弄巧成拙吗? 对此,唐菁月是一点也不担心的。因为…… 给秦大虎描述的情况,是秦香遇难,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身份,恐怕难逃一劫。此外,也给秦大虎隐约透漏了一些秦香和秦氏的联系和关系牵扯,如此一来,忧心养女的秦大虎自然什么实话都说了出来。 而且,秦大虎到现在还蒙在鼓里。此番上殿作为人证,自以为是救养女,殊不知是要将养女往火坑里推了。 做这些安排时,唐菁月一点也不内疚和犹豫。 有因才有果,但善因,不一定就能够种出善果。秦大虎为救命恩人养女这么多年是知恩图报,但养出这么一条会咬人的毒蛇,也是自己做的孽! 果然,秦大虎一上殿,三下两下便将秦香的身世交待得清清楚楚。 不等秦大虎明白过来,何厚业赶忙再联合摄政王府之前探查出来的旧事,秦氏和秦香的关系立刻大白于天下。 孟州有一小贼名秦尤,有一子名秦壮、一女便是秦氏。后孟州闹饥荒,秦尤饿死,秦氏与秦壮逃离孟州前来辅天。 路上,兄妹二人失散。秦壮救下一个快要饿死的人,那人为了感激秦壮的救命之恩,自改名为秦念恩,并且在秦壮饿死之后,认下秦香为女。后,秦念恩进入军营,虽得战场立功却重伤身亡。就这样,秦香就又被托付到了秦大虎的手上。 于是,秦壮之女秦香,也就是秦氏的亲侄女,在一次又一次的转手之后,成为了秦大虎的女儿。 若不是一串刻有“尤”字的佛珠,秦氏也不会认出秦香就是自己唯一的亲人! 前后事情一经串联,证据确凿,满殿沉寂! 大茂堂堂右相的夫人、一品诰命,竟然是一个贼生女!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如果这样身世不洁的女子都能作为天下贵妇的表率,那这天下就要大乱了! 秦氏苍白着脸的瘫坐在殿中,对于身旁已然半疯的秦香的拍打,再无半点反应。她拼命隐瞒了半辈子的身世,终于被揭开,她像一只穿了衣服的老鼠终于被扒掉衣服般,公众于天下。 难堪、羞恼、不愿接受,到沉默的无动于衷。 她彻底的怔了。 何厚业立刻请旨:“皇上,臣恳请皇上下旨,剥夺这等恶妇的诰命封号,追查右相失察之过,严惩这般蒙蔽圣听的欺君之罪!” 一口欺君之罪下来,秦氏是死定了! 忽然,秦香浑身一抖,似乎是听到自己被判了欺君之罪一般,口吐白沫的晕死过去。 消息由敏枝时刻来往甬道传给唐菁月听。 听到秦香昏死过去,唐菁月交代道:“将人带回王府,押入暗牢。” 敏枝转身正要去交待下人,忽然,唐菁月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 “主子?” 只见,唐菁月幽深着目光,脸色极为阴怒,带着压抑的等待和痛苦。 “将右相抬上大殿,让他亲自听听秦氏的下场。” 父亲不就是护着这个女人吗?让这女人为非作歹,放纵这女人毒害母亲!一个侍妾也能生嫡子,还能被扶为正室?!呵,呸! 她要让父亲看看,这个秦氏究竟是如何一个身份低下的贱人。她要让父亲看看,他百般拼命护着的女人就在他的面前,获死罪! 眼看主子的眼神变得凄厉阴狠起来,敏蕊急忙捂住主子的眼睛,轻轻的在主子的背后安抚。顺便给敏枝一个眼神示意,让敏枝不用再多说,赶紧去按照主子吩咐的去办。 秦氏是贼生女的身份再无可以反驳之地。没有了右相在场混淆视听,右相一党无比震惊的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们自己是真的非常不愿意承认右相夫人竟然是贼生女,但,事实就是如此。 昏死的秦香被抬了下去。殿中就剩下秦氏一人。在群臣的请旨中,黄影沉默思量片刻,又暗暗让太监小福子请示了唐菁月意思后,这才决定判下三日后斩首之刑。 下旨前,之前突发急症的唐季礼被侍卫们抬上了大殿。 看到跪在大殿之中好像一个活死人的秦氏,再看看整个殿里诸位大臣的严肃表情,唐季礼立刻明白,秦氏暴露了。 侍卫们将唐季礼抬放到玉阶之下。 空旷的群英殿显得有些阴沉,黄影满含威怒的开口问道:“右相,朕已经为你彻查清楚,你的夫人的的确确是一个贼生女。朕想问你,此事,你究竟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虽然假皇帝已经争取拿出自己十成十的气势,但鉴于年纪幼小,这话听起来虽然威严许多,但终究对像唐季礼这样的老狐狸是没有什么威慑力。 而且,虽然皇上的发问是针对唐季礼,但众人并没有得到右相的回答,反而是问话惊醒了怔愣的秦氏! 在发现夫君来以后,秦氏立刻叫道:“老爷救我!” 废话! 唐季礼恶狠狠的看她一眼! 他自然知道要救她,可是现在叫他怎么救,他自身难保! 一边快速思考着如何回答皇上的问话,一边还要想方设法的帮助秦氏逃过这一劫,因为一旦秦氏有难,想当然的这个疯女子会将他的秘事抖出来。等到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大祸临头。 “不可能……不可能啊……”唐季礼摆出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满眼震惊与痛苦的看向皇上,“皇上,老臣的夫人怎么可能是贼生女!皇上问问老臣身后的各位大人,哪一家的夫人不说老臣的夫人是贤良淑德的典范,哪一位夫人不称赞老臣的拙妻?不可能,老臣的夫人绝不可能是贼生女!” 唐季礼这招用得好,不仅充分用秦氏的良好声誉来为秦氏洗刷罪名,还从侧面说明自己的毫不知情。只可惜,他遇上的不是真正处事的帝王,而是只根据唐菁月的嘱咐下圣旨的假皇帝! 面对唐季礼的狡辩,黄影装作恼怒的拿起龙案上的茶杯,重重的就朝下砸了过去! “混账!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想着蒙骗朕!右相,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这会儿虽然没有伏尸血流,但皇上发怒可是真的。 百官瞬时跪地:“皇上息怒!” 茶杯直接砸在了唐季礼的腿边,让唐季礼瞬间心头发凉。 “皇……” “你给朕住嘴!”黄影大怒拍桌,“方才朕和百官已经将事情看得是清清楚楚,难道这会儿由着你个老东西狡辩,朕就还得再容忍着看一次你和这贱妇是如何欺君罔上的吗!” 皇上根本不让自己狡辩一句的怒火,使得唐季礼心头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 小黄影怒气冲冲的责骂过之后,小小的手摔着龙案上的奏折,用稚嫩声音说道: “秦氏,贼子之女,隐瞒身世,判欺君之罪,剥一品诰命夫人封号,三日后午门斩首!唐季礼,身为右相,不行监察督责之事,竟罔顾刑律、欺瞒君主、蒙蔽朝堂,朕实难容!撤右丞相官位,且回家反省去!” 天! 一句罢官下来,右相和摄政王两党的官员都震惊了。 户部尚书米大人急忙跪地磕头:“皇上,开恩呐!右相大人为朝堂辛苦多年,不值得区区此事就被罢官啊!” 右相大人要被撤官了,这以后怎么搞! 薛睽异和元少空等人惊喜对视。不可思议,竟然能在王爷不在皇都之时,为王爷干掉右相?! 然而,还没等右相一党的人纷纷下跪请求皇上开恩,小黄影冷冷的说道:“开恩?开什么恩,难道你等家中也有一个贼生女的夫人,害怕日后查到你们的头上,所以这会儿要给唐季礼说情,好给日后留一条活路吗!” “混账!” 一沓沓奏折被小黄影帅下去。黄影仗着自己年纪小,身份高,是什么话都敢说。 而因为求情被一同训斥的官员闻言,急忙闭嘴。 但这时候是能闭嘴的时候吗! 怎么办,难道今日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右相大人被罢官吗?可一旦右相今日被罢官,日后用什么方法才能官复原职? 教训了欲给唐季礼求情的右相一党官员后,黄影恼怒的正要挥手说“退朝”,忽然,唐季礼沙哑沉郁的声音在殿中悠悠响起: “皇上要罢老臣的官,老臣不敢不听。但老臣想知道,究竟是皇上要罢老车的官,还是那偏殿之中另有其人,意图置老臣于死地!” 一言起,满殿寂。 小黄影倏地抬头,张口呆愣,震惊的看向唐季礼。 他…… 【待续】 第六十七章 神走向 当看到小皇帝明显震惊慌乱的神情后,唐季礼的双眼露出愤恨又得意的精光。 看吧,果然是有人在害他! 发现自己的猜测没错,唐季礼握掌成拳,表情狰狞。除了摄政王妃那个小丫头片子,他不做其他怀疑! 而小黄影在惊怔过后,到底是年纪小心头装不下事,竟急忙扭头看向站在甬道里的敏芳和敏枝。 见状,唐季礼立刻跟随着目光看去。从他的角度自然是看不到的,但这会儿,唐季礼也顾不上装病了,喘着粗气的站起来,竟半点君前之仪也不再管,推开身旁阻拦的官员,大步朝着甬道走去! 看到此一幕,小黄影心中一急,大怒道:“放肆!” “呵,”闻言,唐季礼一边快步走,一边冷笑道,“老臣倒要看看是谁真正在放肆,竟然敢挟天子以令诸侯!” 说罢,竟连慌忙赶至玉阶下阻拦他的小黄影也一把推开,如同被激怒的牛一般,冲到甬道口。 此番冒犯天颜的举动令一众官员都擦汗不已,赶忙跟上。 只见,甬道口,敏芳姑姑阴沉着一张脸站着,满含怒气与宫中大姑姑的威严,对于冒犯而来的堂堂右相大人丝毫不有畏惧。 “大胆,此乃圣上私殿,谁敢擅入!” 若是在前一刻,恐怕敏芳的口气还会客气一点,但是现在,一个被撤了官的右相大人在敏芳眼中,算不得什么! 况且,哪怕是敏芳再和主子离心,敏芳也会知道唐季礼如此维护秦氏的举动,该有多么伤害主子的心。 然而,唐季礼连皇上都敢推,都何惧一个小小的宫中姑姑。 “呵,大胆?圣上私殿?”唐季礼愤怒着脸,指着敏芳的鼻尖痛斥,“一个卑贱的宫婢也敢在老夫面前睁着眼说瞎话,你莫忘了,是唐府的饭将你喂大的!”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大家虽然都知唐季礼说此话的意思,在于训斥敏芳姑姑维护偏殿中人,但这个话说得很大逆不道啊! 无论敏芳姑姑是谁家的饭养大的,她进了宫就是皇上的人,就必须忠诚于皇上,唐季礼现在此提起饭食之恩,难不成还想让一个宫中大姑姑忠诚于他吗! 薛睽异冷笑道:“诸位都听到了,这下可不是我等要栽赃污蔑,唐季礼显有谋逆之心,意图收买圣上的贴身嬷嬷,简直是大逆不道!” 一听这话,米大人等竟连反驳之词都一时想不出来。唐季礼方才的话实在是不应该。 唐季礼一怔,心知说错,但这种时候,再错也不能认错,再错也得走到最后。 “呵,莫说无用之言,老夫今日一定是要去偏殿瞧一瞧,到底是哪位大神在坐镇!” 音落,再次要往敏芳身后的甬道冲去。 敏芳大怒,将挤过人群而来的小黄影拉到身后,接着大喝道向:“来人,有刺客,护驾!” 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力也是没谁了,不愧是宫中大姑姑。 宫中兵卫立刻鱼贯而入,即将与一意孤行的唐季礼对峙起来。就在这时,一个低沉却又格外青嫩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知的神秘,从那幽黑的甬道中,回响而出。 “见我?是谁人,什么身份,竟也大言不惭的说要见我。呵。” 是她! 虽然根本没有见过几次,但唐季礼就是一下便听出了唐菁月的声音!立刻,他目露凶光的咆哮道:“摄政王妃,果然是你!少再故弄玄虚,一个小小妇人也敢霍乱朝堂,还不速速出来受死!” 摄政王妃? 不知情的群臣一听,纷纷大惊。为什么摄政王妃会在里面?别以为称呼是摄政王妃,一个妇人就可以摄政了啊! 薛睽异和元少空等人的心中是既担心也不担心。王妃自该有自己的解决手段的。 甬道之中,女声再次传来:“霍乱朝堂?这顶罪名扣得可是大呀,我一个小小妇人,还真是承受不起。也不知道外面正在呼喊的是哪位重臣,叫我上朝堂,我就得上朝堂,叫我去受死,我就得受死?” 唐季礼正欲再言,可甬道之内的人显然没有给他机会。 配合着主子,声音轻快的敏枝显露出来几分嘲笑的说道:“回主子的话,外面说话的可是右相大……啊,奴婢说错了,右相大人刚刚被皇上罢官,已经不是右相大人了。” “既然不是右相了,那是什么大人?” 敏枝回道:“怕是……不是什么大人,是平民百姓一个了。” 笑:“既然如此,恐怕受死的人不该是我了。一介白衣也敢朝堂放肆、呼喝皇室,想必等会儿就连平民百姓也不是了。” 敏枝配合的问道:“那是什么?” “一具尸啊。” 这话听起来虽是语气轻俏气人,但在甬道之中站立着的唐菁月其实是一脸平静。不过若再细看,还是能发现她眼底的失望和愤恨。 能让她亲口说父亲是“一具尸”,她心中该是怎样的伤痛! 她不介意父亲对于此时身为摄政王妃的她有所敌视,但她绝对不能接受父亲对秦氏的百般维护! 一介贼生女,凭着母亲的善心进入唐府,不知感恩图报不说,不仅抢走母亲的枕边人,还对母亲痛下毒手,最后更是有脸生下“嫡子”,尊享诰命富贵!父亲就是喜欢这样一个女人吗! 一主一仆唱双簧般的一配一合让唐季礼的老脸无处安放。 是,他现在身无官职,哪怕名声再大,也确实是一介百姓。而摄政王妃……是皇上的亲婶婶! 薛睽异等人互视一眼,还是王妃手段高。 黄阁老立刻怒斥道:“御前侍卫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这个以下犯上的刁民绳之于法!” 堂堂右相啊,喘息功夫就成了刁民,还带着以下犯上的罪名。 须臾间,唐季礼就被兵卫摁压在地,动弹不得。 “你们……你们这群小人!”唐季礼悲怆呼号,“大茂将亡,大茂将亡啊!” 将不将亡什么的不好说,但这话由不得唐季礼来说。 趁此机会,敏芳急忙推了小黄影一把。小黄影也是反应灵活,顿时叱骂道:“胡说八道!将此刁民堵上嘴,打入牢中!” 真是瞬息间风云变化,事情发展太快叫人有种眼花缭乱、应接不暇的感觉。右相一党更是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唐季礼的身份就一降再降,这会儿都要被打入牢中了。 米大人再顾不上辩解了,“扑通”一声就跪到地上,老脸哭啼:“皇上三思啊,求皇上三思啊!右……唐季礼任职右相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时糊涂,求皇上开恩,开恩吧!” 有米大人的带头,接近四成的官员都跪了下去,齐齐呼喊着求皇上开恩。 再怎么样,刚卸任,几口气还没喘就被打入牢中,这也太狠了,这也太无情惹。 薛睽异等年纪大一些的官员还能稳住表情,而像元少空和陆岚意就忍不住冷眼旁观起来。 群臣求情好半晌,小黄影在收到敏枝的话语后,这才装作经过三思,勉强给了唐季礼一个开恩。 “唐季礼,看在百官为你求情的面子上,朕饶你这一次。来人,将这庶民立时赶出皇宫,不要让他再出现在朕的面前!” 御前侍卫:“是!” 几乎是让人还没有回神之际,唐季礼就被兵卫们直接拖着出了群英殿,很快的,就消失了身影。 从殿内向外看去,日头已高升,阳光多明媚,但对于右相一党来说,今天是绝对的风雨雷电日。 闹剧啊闹剧。 然而,早朝……还没完! 米大人和同僚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右相都保不住了,何谈右相夫人! 可是,令米大人等糟心的事情并没有结束。等众人归位,殿堂一片寂静之时,神志昏沉的秦氏发现唐季礼恐怕难以救她之时,秦氏真正紧张了。 之前,不论是多会儿,秦氏尚且能保证心中有一分的镇定,那是由于她确信唐季礼会救她,因为她手中有唐季礼的把柄。可是现在,唐季礼自己都成了平民甚至被帝王嫌弃,他还拿什么救她! “皇上,皇上,臣妻……不,不,民妇!民妇有话、有事要说!” 本是处理秦氏的罪名,谁料将唐季礼给处置了。当下秦氏还有话说,众人也很好奇秦氏会说什么。 小黄影眼疼的闭眼:“说!” 秦氏赶忙向前爬了两步,急急说道:“民妇要告唐季礼有罪,不知可否换民妇一命?” 甬道之内,将要抬脚离开甬道的唐菁月听到这话,站定下来。 秦氏要告父亲? 顿时,唐菁月的脸色黑得成了木炭。 父亲那样维护秦氏,到了这种时候,秦氏竟然玩“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手段吗? 还想换一命? 她倒想听听,秦氏能告出父亲的什么罪来! “你先说,朕再看能不能换你这贱妇一命。”小黄影也算聪明,并没有马上应了秦氏的请求。 危急之下,秦氏也不做太多思量,闻言,速速回道:“民妇要告唐季礼他,谋害结发之妻!” 【待续】 第六十八章 残忍真相 “民妇要状告唐季礼,他谋害结发之妻!” 秦氏的一句状告,让原本就沉默的大殿变成乱葬岗般死寂。 唐菁月的瞳仁于瞬间紧缩,看向甬道之外那不分明的世界。她听到这世上最惊悚的话! 这一瞬间,仿佛世间万物都从自己的眼前消失,只剩下那昏暗的甬道带着朦胧的光线,露出的是一把血淋淋的利刃。 秦氏她……说什么? 而殿上众人自然也是被吓得不轻。小黄影严肃着面目,伸出手指笔直的指向阶下秦氏:“大胆罪妇,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觉得自己已经死到临头的秦氏哭嚎着趴伏在地:“罪妇知道罪妇知道!罪妇不敢胡言乱语,只求皇上能够饶罪妇一命,罪妇绝不敢蒙骗皇上啊!” “呵,绝不敢?”龙椅之上,那小小的人儿黑着一张脸,勃然大怒,“你隐瞒身世数十年,如今却说绝不敢欺瞒朕,叫朕如何能相信你说的话!” 担任右相多年的唐季礼已然被贬为庶民,而其一心维护的夫人不仅不夫妻同心,反而还落井下石。这种大戏实在是叫人看得目瞪口呆。 官员们面面相觑,一时间再也无人开口说些什么。 面色凝重而又淡漠的薛睽异和带着几分冷眼旁观的黄阁老对视一眼,两位在朝堂官场中起伏多年的老人同时心中生出一个预感,秦氏的举告恐怕是要给唐季礼一个重创! 虽然对于摄政王一党来说,秦氏的反水有利于更好的打击唐季礼,但看到此夫妻反目的一幕景,也不由得叫人唏嘘感慨。 面色姣好的秦氏哭啼着一张恐惧的面容,涟涟的泪水混乱了精致的妆容。面临三日后就被斩首的大难,她再也无法镇定下去。 “罪妇句句属实!原配方氏当年素有心疾之症,一直服用由宫中御医调配的宁神丸纾解。十三年前,正是唐季礼授意罪妇,将方氏所服用的宁神丸私下侵泡在哀心草的汤药里。哀心草过量服用可使心衰而死,方氏正是服用了这被毁了药效的宁神丸,这才缠绵病榻十多年,最后虚弱而死的!” 回忆起当年的事情来,秦氏描述清晰、条理分明,让人一听便知这不是秦氏胡说八道当下瞎编的故事。而秦氏自己也是惊愕,明明是多年前的罪恶,她以为她早已忘记,她以为这么多年来享受过的荣华富贵早已经消耗了那些愧疚,但没想到如今再忆前事,竟然就像是发生在昨天一般,记忆鲜明。 这一刻,秦氏的泪水大涌而出。她的哭泣不再是因为自己大祸临头而产生的恐惧,而是因为悔、因为痛。 她唯一的儿子唐诺行被景芝皓分尸杀死,她的天、她的夫君如今沦为庶民,而她自己也因为身份暴露面临重则砍首的大刑!是否这一切真的是有天理轮回、因果报应! 她不该被迷了眼去害方氏的,她不……不,不! 忽然,秦氏猛然一把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她不后悔! 害死了方氏,她才有了如今右相夫人的地位,她才有了诰命加身,她的儿子也会被当做唐府嫡长子养大!如果方氏不死,她至今都会是个放不到台面上来的妾室,行儿也只是一个卑微的庶子!她这十多年不会这样舒坦享受! 而且、而且方氏是老爷害死的……对,是老爷害死的!如果不是老爷的暗中授意,如果不是老爷有意无意的放过,她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胆子去毒害正室夫人!方氏可是她的恩人啊! 唐菁月看到那张已然开始衰老并且生长皱纹的的脸上,出现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自秦氏开始讲述当年被唐季礼授意给原配方氏下毒起,唐菁月就一点一点的走出了甬道,站在正殿偏僻却又会被人发现的角落,冷冷的看向秦氏。 秦氏说的话,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唐菁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但能听得进去耳朵,却听不到心里。她真不愿意去理解这话中的意思,虽然……显而易见。 跟在主子身旁的敏蕊担忧的伸出手扶上主子的胳膊,猛然,唐菁月紧紧的抓住敏蕊的手,那么紧,那么紧,几乎要将指尖掐进敏蕊胳膊里一般,无比用力。 敏蕊一声不吭,默默的承受着。 双眼渐渐开始泛红的唐菁月仍然死死的盯着秦氏,听着秦氏为了指证唐季礼而说出种种可以作证的人,包括当年唐府里的郎中、宫中的御医、布庄的绣娘……甚至,秦氏手里还有一些当年遗留下来的带毒的宁神丸。 “罪妇所做的这一切,唐季礼都知道,他知道得清清楚楚!皇上若是不相信,罪妇可以和唐季礼当面对质!”秦氏大喊。 听着这话,唐菁月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两眼涌出泪水,顷刻间便模糊了视线。 心,又疼、又凉,就好像在冰天雪地里被放入了油锅,刺骨的疼,让人喘不过气来。 秦氏说,父亲都知道;秦氏说,毒害母亲方氏的事情,是经过父亲暗中授意的;秦氏说,她敢和父亲当面对质…… 为什么! 唐菁月猛然背过了身子,在朝臣们隐约偷窥而来的视线里,用帕子狠狠的擦了眼眶。 秦氏说完以后,小黄影重重拍桌:“大胆刁妇,死到临头便血口喷人。若真如你所说,唐季礼有意毒害原配方氏,身为朝堂官员知法犯法,他所为何来!” 是啊,原配方氏纯善大方、贤良淑德,又因为唯一的女儿享有“辅天明珠”的美誉而备受殷羡,当年唐府这一家子可是人人称赞的。唐季礼又有何必要一定去毒害原配呢,还是用慢性的毒,仅仅是一点一点的加重原配的病情。 面对皇上的这个问题,秦氏的目光明显开始闪烁,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原因。 而事实上,秦氏的脑海中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那张光彩明媚的脸,是属于真正的唐菁月的脸,是属于当年唐家大小姐的瑰丽容颜!因为方氏,唐大小姐可没少和她对着干。而唐季礼为了安抚这个宝贝女儿,也每每是以处罚她了事。 秦氏酝酿了片刻,开口道:“回皇上,唐季礼之所以这样做,全是因为当年的大小姐唐菁月。” “咚”! 这声音就如同一把重锤似的敲响在唐菁月的耳边,也重重的落在了她的心底。 唐菁月睁大了眸子,不可置信的看向秦氏,她在怀疑她的耳朵!今天都听到了什么?说父亲下毒害死她的母亲已经足够令她痛彻心扉,现在又说竟然是因为她的原因?! 音一落,满堂哗然。 秦氏说得欠缺规矩,但鉴于秦氏现在所暴露的贼生女的身份,众人不会太过计较。而且,秦氏说得也算对。毕竟,当年的唐府大小姐,不就是已逝的德荣太后吗!秦氏如果说唐季礼行犯罪之事是因为先太后,那肯定要立刻被众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不顾百官议论,秦氏继续道:“当年大小姐不愿意入宫,是唐季礼以病弱的原配方氏作为要挟,告诉大小姐如果她不入宫,方氏不仅会被休掉,还会被撤掉由宫中御医所调配的宁神丸。受此威胁,大小姐才自愿入了宫。可是御医调配的宁神丸的确有效,眼看着原配方氏一日比一日身子康健,唐季礼担心方氏的身体康健后,留在皇宫中的大小姐会不再听他的嘱咐,所以就暗示罪妇可以在方氏的药丸里……做手脚,以加重方氏病情。” 说到这里,秦氏的声音也低了下去。显然,无论此事是不是唐季礼指使,实际上下毒的人则是她! “唐季礼的原话是,吊着命。” 吊着命,让方氏好不起来,还留着一口气,以便牵制皇宫里的唐菁月,乖乖的为唐府的荣华地位而拼。 说完这一句,秦氏是什么都交待完了,而唐菁月也是再站立不住的被侍女搀扶着速速入了内殿。 “皇上,罪妇已经把知道的全都说了,求皇上开恩,饶罪妇一条贱命吧!” 秦氏悲痛大号。 听完一切的黄影气冲冲的一屁股坐在龙椅上,看着秦氏半晌无言。 欺下瞒上、欺瞒君主、毒害正室、指证夫君,就这样的女人,竟然还想着自保一条性命! 黄影满脸怒容的等着从内殿传出来的命令。 自打方才看见了摄政王妃,殿内的官员们就都清楚,今儿这事要怎么处置,皇上说不顶用,关键还是得看摄政王妃的意思。虽然说如此重大的朝政要一个妇道人家做决定很让部分官员不顺气,但无奈反抗不得,只得憋屈等待结果。 唐菁月回到内殿以后,身子虚软的趴伏在了软榻上,没过一会儿,压抑不住的哭泣声便闷闷响起。 “母亲……母亲……”泪水肆意而落,很快便沾湿了布缎,“是我害死了母亲,是我啊……母亲!” 连续不断混合着哭泣的喃喃自语,让四个侍女也忍不住无声落泪。 没有想到,当年宠爱主子有加的老爷,竟然是如此心狠的人,会为了将主子困在皇宫而向夫人下手! 敏蕊悄悄的嘱咐了敏叶,速去请吴老祖过来候着。主子毕竟是有了身孕,大喜大悲都会对身体产生影响。现如今,得知夫人是被老爷毒害的真相,还钻了牛角尖的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夫人,心中疼苦,可想而知。 “主子莫要多想!”敏蕊急忙上前轻轻拍抚着唐菁月的后背,“夫人被害全是因为老爷的负心无情和秦氏的心狠手辣,同主子没有关系!主子莫不可因为恶人而将罪过揽到自己的身上!” 敏芳连连点头,满面急色:“是啊,主子还怀着小世子,万不可悲痛过度呀!” 许是因为侍女提到了肚子里的孩子,唐菁月的哭声一顿,但又接着想起,只不过声音已然压抑许多。 “是我没有保护好母亲,我自以为入宫多年都是为了母亲而受苦忍辱,却不曾想,母亲是因为我才……” 说到这里,回想过去种种,她认为自己是为了母亲而在宫中咬牙坚持时,母亲却是因为她才备受病痛侵扰,唐菁月再也无法强忍捂住了脸,痛哭起来! 泪水打湿了手帕,偏殿里飘动着令人心酸的哭声,闻着无言。纵使正殿还有许多人等待着唐菁月做判处的决定,但这一刻,没有人敢、也没有人会去催促。 哭泣中,想及母亲的好,想及母亲所受的苦,再想想秦氏这些年和唐诺行的人上人地位,还有父亲的执掌半边江山!唐菁月的心,急速的坚硬起来。 杀母之仇,怎能不报! 秦氏还求逃脱死罪?妄想……她这种人,自该千刀万剐! 她会命最娴熟的行刑手,用最锋利的刀,让秦氏亲眼看着自己被一片一片的割肉,一步一步踏上黄泉! 【待续】 推荐【娇宠相府辣妃】 ——话唠辣: 制毒高手宋明月在制一味据说只有她祖祖祖祖祖师爷才会调制的极品毒药时,不慎自己中招毒死了自己。接着,光荣的重生在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相府嫡出大小姐身上。 某日饭吃撑了救了传说中病怏怏的药罐子王爷,此后被某只披着羊皮的大灰狼盯上,过着时刻都处于爆发状态的生活; 直到某日被扑倒,才惊悟:这特么是谁消息有误说这货是病怏怏的药罐子王爷来着! ——(打滚卖萌求关注!) — 当擅长巫蛊和制毒的狠辣女子遇上古代柔弱美男子; 当属跆拳道高手的现代女汉子撞上古代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药王爷; 当欠扁又欠捶还满嘴粗话的泼辣姑娘碰上古代万年冰山腹黑男。 她,使用各种狠毒招数于瞬间取人性命不眨眼; 她,耍横撒泼赖皮样样精通; 她,不爱管闲事却偏偏饭吃撑了管了他的闲事。 从此,她走哪,药罐子便无耻的跟到哪; 从此,各个美男与她无缘摸摸小手,亲亲小嘴; 从此,各家小姐姑娘尽是与她作对成敌人。 实在是叔可忍婶忍不了了! 卧槽!你个贱男,挡着姐的桃花了! — 【小剧场放送】 “药罐子,你挡着本小姐的桃花了你知吗?” “那本王大方点以身相许把自己赔给你吧。” “本小姐不稀罕。” “可本王稀罕。” “无耻之徒!终有一日,姐会一把药粉毒瘸你,毒哑你,毒瞎你!” 谁知。 “来吧!毒不死我,你便乖乖嫁给我,从此过上相夫教子的安稳日子。否则,我定会将你手脚捆起来日日满心愉悦的欣赏你妄想逃跑的小可怜样子!即使不得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我便心满意足!哦,忘记告诉你,大爷我从小在毒蛇窝里长大,早已百毒不侵!” “卧槽!那究竟什么东西才能压制住你!” “当然是,你这个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