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允草民,换个父亲!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冰冷的指尖触上那卷明黄锦缎包裹的玉牒文书,细腻光滑的触感却像毒蛇的鳞片。 “大公子,时辰不早了,快些用印吧。”太监尖细的声音刮着骨头,“太子殿下和娘娘可都等着呢,昭公子今儿的庆功宴,您可不能误了。这入了宗牒,才算真真正正认祖归宗不是?” 认祖归宗? 洛昭的庆功宴? 洛珩猛地闭眼。 就是今天!武安十八年,他被寻回的第一天! 前世,他诚惶诚恐在这份虚伪的文书上按下指印,以为握住了血脉亲情,踏入那场为洛昭窃取他边关血功而设的盛宴。 最终,换来了洛昭背后捅来的冰冷一刀,荒野曝尸! 浓烈的血腥味仿佛再次呛入喉咙。 背后剧痛,洛昭扭曲的笑脸,秃鹫的嘶鸣,腐臭的腥风…… “大公子?” 太监不满地催促,几乎要上手按住他。 洛珩倏地睁眼。 眼底残留的滔天恨意和死寂冰冷,吓得太监手一抖,玉牒文书差点脱手。 洛珩没理他,目光扫过这比边军马棚好不了多少的偏殿—— 四壁空空,霉味尘土气。 这就是东宫迎接长子的地方? 他猛地攥住那卷象征身份的锦缎文书。 “嗤啦——” 刺耳的裂帛声炸响! 华美的料子在他指下脆弱如纸,内页的宗牒被狠狠撕开,狰狞翻卷! “啊!”太监尖叫,“大公子!您…您这是做什么?!这可是太子妃娘娘亲自送来的认祖文书!是大统所系啊!” “这身份,担不起。” 洛珩声音嘶哑干涩,把破文书像抹布般扔在地上,动作干脆利落,带着边关悍气。 “东宫……呵。” 低嗤一声,刻骨嘲讽,冰封恨意。 前世十年,为那点可笑的亲情,替太子干尽脏活,替洛昭挡尽刀枪黑锅,换来了猜忌、提防和致命一刀! 亲情? 狗屁! 他抬脚,毫不犹豫踩过那象征屈辱的破卷,径直走向殿外。 脚步踏在青砖上,沉闷如擂鼓。 东宫正殿,灯火煌煌。 龙涎香甜腻,压不住无形的冷漠窒息。 太子洛宸端坐主位,明黄常服,眼角细纹刻薄。 他蹙眉看着洛珩走进来—— 粗布旧衣,洗得发白,袖口磨毛,沾着洗不净的尘土色,与金碧辉煌的殿宇、光鲜宫人形成刺眼对比。 “放肆!”洛宸声音不高,威压嫌恶如冰锥,“毁坏玉牒,悖逆祖宗!皇家威仪何在?东宫颜面,都被你丢尽了!” 洛珩挺直脊背,沉默如顽石。 前世这呵斥让他惶恐无地,如今只觉讽刺。 太子妃徐明姝适时细弱叹息,素白丝帕按了按毫无泪痕的眼角:“殿下息怒。珩儿他……毕竟流落在外十年,吃了苦,不懂规矩体统。” 她抬眼,目光看似悲戚,深处冰冷算计,“只是……唉,这孩子命格孤煞。当年生他,姐姐便难产而亡。如今刚寻回,边关就出了乱子,折损将士。莫不是……冲撞了什么?为了东宫安稳,皇家体面。不如,送入慈佑庵清修,为姐姐祈福,消弭业障?” 克母,克运,灾星。 轻飘飘几句,把他钉上不祥耻辱柱。 洛珩心中冷笑,前世就是这番鬼话将他推入深渊。 “母妃说得是。” 清朗亲昵的少年声响起。 洛昭从徐明姝身侧走出,月白锦袍,面如冠玉,意气风发。 他走到洛珩面前,眼底优越敌意如毒蛇信子。 “大哥,边关苦寒,吃了不少苦吧?慈佑庵清净,正好调养。放心,弟弟定时常看望。” 他伸手欲拍洛珩肩膀。 就在即将落下刹那,洛珩身体微绷,脚下错开半步,动作极小却精准,让洛昭拍了个空。 洛昭笑容一僵,手尴尬悬空,眼底掠过错愕愠怒。 洛珩眼皮未抬。 洛昭的虚伪伎俩,在生死背叛后显得幼稚可笑。 前世,就是这只手的主人,一边叫大哥,一边将刀捅进他身体! “好了,”洛宸不耐挥手,彻底失去耐心,“不成体统,留在东宫是祸患。父皇那里,本宫自会禀明,明日便送去慈佑庵清修思过,为……皇家祈福。” 一锤定音。 三言两语,决定命运—— 被厌弃的污点,需处理的麻烦。 洛珩低垂眼睑。 去慈佑庵清修? 前世,那是囚禁和慢性死亡的开端! 最终,他仍会成为洛昭垫脚石,被一脚踢开,曝尸荒野! 这一次,休想! 通往太极殿的宫道漫长压抑,高墙投下吞噬阴影。 东宫侍卫沉默跟随,形同押解。 太极殿内,气氛沉肃。 龙涎香更浓,沉甸甸压心。 靖武帝洛承天端坐龙椅,鬓染霜白,面容刚毅如刀劈斧凿,虎目精光四射,沙场杀伐气与深沉威仪并存。 他听着洛宸奏报,目光偶尔审视殿中垂手而立的洛珩。 “父皇明鉴,”洛宸躬身,语气沉痛无奈,“此子流落民间十年,野性难驯,举止粗鄙,毫无皇家气度。更兼其命格……太子妃担忧冲撞东宫气运,恐于国祚不利。且竟敢毁坏认祖玉牒,实乃大不敬!为江山社稷,皇家体面,儿臣恳请父皇恩准,送此子入慈佑庵,由高僧严加管束,清修祈福,化解戾气与孤煞之命。” 徐明姝立刻跪下,声音哀婉:“陛下,臣媳一片苦心,皆为东宫安稳,皇家千秋基业!此子克母克运,悖逆祖宗,不得不防!” 洛昭也沉痛低头,掩盖眼底得意。 “慈佑庵?” 靖武帝缓缓开口,金石之音震人心魄。 他没表态,锐利目光再次投向殿中沉默却脊背笔直的少年。 “洛珩,”直接点名,威压不容回避,“太子所言,你,可有话说?” 前世,此地此刻,雷霆质问,东宫众口贬斥,洛珩恐惧发抖,无言以对,任由清修枷锁套颈。 这一次,不同了。 洛宸嘴角将松未松之际,那沉默石雕般的少年,猛然抬头! 动作不快,却斩断一切。 昏暗光线落在他脸上,双眼如淬寒冰深潭,无惶恐,唯沉寂死水,深处燃烧黑色火焰。 “陛下,”洛珩开口,声音嘶哑却清晰,字字如冰珠砸地,“草民不愿入东宫。” 轰! 太极殿如落无形炸雷! 洛宸脸色凝固,惊愕转为震怒! 徐明姝猛地抬头,精心描画的脸上首次露出真正惊惶! 洛昭失态张嘴,死瞪洛珩,如第一次认识这粗鄙的大哥! 侍立太监宫女骇得屏息,殿内落针可闻。 靖武帝威严如山的面庞,锐利眼神首次明显波动。 身体微前倾,目光如实质锁住洛珩,审视中带着一丝难察兴味。 “不愿入东宫?”靖武帝声音低沉,压迫更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身负皇家血脉,不入东宫,又当如何?” 洛珩迎上帝王目光,无丝毫闪躲,嘴角扯动冷酷弧度: “陛下,草民流落民间,不过一介野人。东宫视草民如敝履,弃之如敝履。君子不夺人所好,更不夺人所恶。何必强求?” “君子不夺人所好?”靖武帝重复,声音无喜无怒,深潭眼底却有东西被这少年狂妄清醒与毫不掩饰恨意拨动。 沉默片刻,殿内空气凝固窒息。 “好,”靖武帝再开口,沉稳依旧,却带上一丝锐利,“你既不愿入东宫,对太子清修之议亦不愿。那朕问你,你,可还有其他心愿?” 石破天惊! 洛宸脸色彻底变了,不祥预感攫住他。 洛珩深吸一口气。 十年流亡刀光剑影,十年为家人做牛做马终遭弃如敝屣,前世荒野秃鹫嘶鸣、腐肉恶臭、冰冷死亡…… 所有画面、恨意、决绝,凝聚压缩为最纯粹力量! 他猛地一撩粗布衣袍前襟。 “咚!” 膝盖重重砸在冰冷金砖上,沉闷决绝声响回荡死寂大殿。 他挺直腰背,如出鞘饮血利剑,目光如撕裂虚空寒电,直刺龙椅! 声音嘶哑,斩钉截铁,字字孤注一掷,轰然炸响太极殿: “求陛下开恩!允草民……换个父亲!” 第二章 汉王洛烬,我选他!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放肆!” “大逆不道!” 洛宸第一个炸了锅,手指戳向洛珩:“孽障!你敢辱及生身父母?” 徐明姝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她身子一软,全靠旁边宫女架着才没瘫倒,手里的素白丝帕瞬间被泪水浸透,捂在胸口,哭得肝肠寸断: “陛下!呜呜呜……臣媳的心…臣媳的心都要碎了!十年!整整十年骨肉分离,臣媳日夜以泪洗面,寝食难安,只盼着老天开眼,能让我的珩儿回到身边…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盼回了孩儿…他却…他却如此伤臣媳的心啊!呜呜呜……” 被众星捧月的洛昭,立刻心疼地扑过去扶住徐明姝,小脸憋得通红,对着洛珩痛心疾首地喊:“大哥!你怎么能这样?你流落在外,母妃日日为你诵经祈福,眼睛都快哭瞎了!你…你太伤母妃的心了!你还有没有良心?” 好一出母慈子孝、情真意切的苦情大戏! 靖武帝洛承天端坐龙椅,眉头紧锁成川字,沉凝如水的目光越过哭嚎的徐明姝和焦急的洛昭,死死钉在下面那个依旧跪得笔直、如同插进金砖里的标枪般的少年身上。 洛珩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没有丝毫温度,穿透了徐明姝那汹涌虚假的泪水和悲声,直直刺入她眼底最深处。 “敢问太子妃娘娘,若我此刻,哭着喊着,跪在您脚下,求您带我回东宫,做您名正言顺的嫡长子,承欢膝下,共享天伦。您——愿意吗?” 哭声,戛然而止。 徐明姝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脸上那悲痛欲绝的表情却像被冻住了一样,彻底僵住了。 那双漂亮得能勾魂摄魄的眼睛里,前一秒还是失子之痛,下一秒却骤然被极度的厌恶和恐慌填满! 那眼神,仿佛洛珩不是她失而复得的儿子,而是一团肮脏的瘟疫,让她避之唯恐不及! 她涂着蔻丹的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胸口的衣襟,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赤裸裸的沉默。 比刚才洛宸暴跳如雷的怒骂时,更加压抑百倍! 满殿的宫女太监,连呼吸都放轻了,恨不得缩进地缝里。 傻子都看明白了! 徐明姝那撕心裂肺、感天动地的失子之痛,全是演出来的! 她根本不想认这个儿子!她恨不得他立刻消失! 洛珩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弧度。 他不再看那个如遭雷击、狼狈不堪的女人,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洛宸和一脸震惊的洛昭,声音陡然拔高: “十年!整整十年!我在泥地里爬!和野狗抢馊饭!冬天冻得浑身发紫,骨头缝里都结着冰碴子!夏天热得满身脓疮,苍蝇围着烂肉嗡嗡叫!衣不蔽体,命如草芥!活得像阴沟里的老鼠!就因为我身上流着你们的血!就因为这该死的血脉!我就活该被当成垃圾!被当成灾星!被你们迫不及待地塞进慈佑庵那**棺材里!等着烂掉!等着发臭!等着喂秃鹫吗?!” 他猛地抬手指向洛昭,指尖带着控诉的力道: “他呢?!他生来富贵,受尽宠爱!绫罗绸缎,山珍海味!前呼后拥,风光无限!我呢?!我做错了什么?!就因为我比他早出生那么一刻!就因为我流落在外,沾了一身你们嫌恶的泥腥气!我就成了你们眼里的灾星?!成了东宫的污点?!成了你们迫不及待要抹去的耻辱?!”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嘶力竭,带着破釜沉舟的绝望,死死钉在徐明姝惨白如纸的脸上: “太子妃娘娘!您告诉我!我洛珩!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这样的罪?!要被你们这样对待?!” 徐明姝被那眼神看得浑身血液都冻僵了。 巨大的恐慌让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差点踩到自己的裙摆摔倒。 “是…是命…命格相冲…天意如此…我们…我们注定无母子缘分…强求不得…强求不得啊陛下……” “够了!!!” 靖武帝猛地一掌拍在御案之上! 沉重的紫檀木案几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上面的玉玺笔架都跳了起来!龙颜震怒,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席卷整个太极殿! 所有人心头一紧,扑通跪倒。 “糊涂透顶!”他猛地转向洛宸,眼神锐利如刀,带着穿透肺腑的审视与斥责,“还有你!身为人父,刻薄寡恩!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尚且如此算计、如此嫌恶!连一丝容人之量都无!连半分舔犊之情都吝啬!你让朕如何信你,能善待天下万民?能治理这万里江山?!” “父皇息怒!” “陛下息怒!” 洛宸和徐明姝被这雷霆之怒吓得魂飞魄散,噗通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冷刺骨的金砖,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洛宸更是面如金纸,知道今日若不表态,恐怕连东宫之位都要动摇。 洛宸强压着心头的惊惧与不甘,硬着头皮道:“父皇息怒!是儿臣…是儿臣虑事不周,一时糊涂!被…被那些无稽之谈蒙蔽了!东宫…东宫自当给珩儿安排一处最清净敞亮的院子,一应份例比照昭儿!派得力人手好生伺候!定让他…定让他感受到东宫…感受到家的温暖!” 洛珩心中冷笑。 安排院子?好生伺候?比照洛昭? 好一个家的温暖! 前世,就是这温暖的院子,成了囚禁他的牢笼。 就是这贴心的伺候,成了监视他的耳目,最终把他伺候到了洛昭的屠刀之下!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就是靖武帝震怒、洛宸被迫表态的这个间隙! 他立刻对着龙椅上余怒未消的靖武帝,再次重重叩首: “皇祖父!孙儿谢太子殿下恩典!但孙儿不要院子!不要份例!更不要这迟来的、裹着砒霜的温暖!” “孙儿只求皇祖父金口玉言,兑现方才的承诺!孙儿只想换一个父亲!求皇祖父恩准!” 靖武帝看向洛珩,见他额间红痕醒目,眸中恨意灼灼、决绝如铁,小小年纪心性已被磨得冷硬如寒铁。这孩子心狠眼毒,却又清醒得可怕,似从地狱血海中爬出的幼狼,早已撕碎亲情的虚伪糖衣。 他又瞥向跪地的洛宸与徐明姝—— 一个刻薄深沉,一个虚伪凉薄。 若将这头满身尖刺的幼狼强塞回东宫,不是把他推入虎口,便是放狼归山,恐酿无法预知的血雨腥风。 靖武帝深吸一口气,那气息仿佛吸尽了殿内所有的压抑与算计。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乾坤独断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如同烙印,清晰地刻在每个人的心头: “好!君无戏言!朕允你自选!在场诸王爷,除你生父太子外,你看中哪个,便认作父!朕,亲自为你正名!” 轰! 又是一个无形的炸雷! 洛宸猛地抬起头,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惊骇与屈辱! 徐明姝更是眼前一黑,差点真的晕死过去。 洛昭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洛珩身上! 空气再次凝固,等待着这个狂悖少年,做出那个足以震动朝野的、石破天惊的选择! 洛珩缓缓起身。 膝间因长跪传来刺骨钝痛,他却挺得笔直,眸光淡淡扫过殿内几位名义上的皇叔。 魏王洛曹,面相敦厚,眼神却闪烁不定,此刻正努力挤出一丝慈祥的笑容,但那笑容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虚浮和算计。 晋王洛炆,年纪尚轻,脸上还带着些许未褪的稚气,此刻满是惊愕和茫然,显然还没从这场惊涛骇浪中回过神来。 吴王洛煊,面容阴柔,嘴角习惯性地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诮,看向洛珩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玩味。 赵王洛燊,体格魁梧,一身武人气息,眉头紧锁,眼神复杂地看着洛珩,有震惊,有不解,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洛珩的目光没有在他们身上过多停留。 这些王爷,或平庸,或稚嫩,或阴鸷,或鲁莽,都不是他的选择。 他的视线最终,越过众人,落在了大殿角落阴影里,那个几乎被所有人忽略的存在。 汉王,洛烬。 他独自一人,远离人群,安静地靠在一根巨大的蟠龙金柱旁。 殿内煌煌灯火仿佛刻意避开了他,只在他周身投下一片深邃的阴影。 他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玄色亲王常服,料子甚至比不上洛昭身上那件月白锦袍光鲜。 面容隐在光影交界处,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一个线条冷硬的下颌轮廓。 他没有像其他王爷那样或惊愕或算计地看着洛珩。 甚至没有抬头,只是微微垂着眼睑,仿佛殿内这场惊心动魄的闹剧与他毫无关系。 “就他!我选汉王!洛烬!” 洛珩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声音冰冷而清晰。 满殿目光如被无形丝线牵引,齐刷刷凝向角落,那个几乎被遗忘的汉王洛烬。 第三章 朽木?此爹可雕!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阴影里,那个靠着蟠龙金柱的身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汉王洛烬终于抬起了头。 光影在他脸上交错,勾勒出冷硬却带着几分意外茫然的下颌线条。 洛烬的眉头下意识地蹙紧,薄唇微动,无声地吐出两个字:“选我?” 洛珩迎着他的目光,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只有一片冰冷的坚定。 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涌—— 是这位四皇叔,在他被囚禁在暗牢时,偷偷送来过一碗热粥。 也是这位四皇叔,在他被太子府下人鞭打时,曾暗中命人换掉了浸盐的鞭子。 他甚至记得,四皇叔看向自己时,那不同于太子一家的、带着点纯粹善意的目光。 可惜,前世这位四皇叔,就为了替他求情,被太子一党...... 洛珩心头一刺,将那点不合时宜的酸涩压了下去。 “胡闹!” 龙椅上的靖武帝洛承天猛地一声沉喝,打破了死寂。 威严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种混合着恼火和……尴尬的神色。 他锐利的目光先是狠狠剜了洛珩一眼,随即带着明显的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愧,转向角落里的汉王。 “老四!你……你给朕过来!” 洛烬似乎这才彻底清醒,慢吞吞地从阴影里踱了出来。 那身半旧的玄色常服衬得他身形有些单薄,步履间带着一种与庄严肃穆的太极殿格格不入的懒散气息。 他走到殿中,离洛珩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对着龙椅草草一拱手:“儿臣在。” 靖武帝看着这个最不成器的儿子,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指着洛珩,语气复杂:“这孩子……这孩子要认你做父!你……你可听见了?” 洛烬的目光再次落到洛珩身上,这次多了几分认真的打量。 少年粗布旧衣,跪得笔直,额间红痕刺目,那双眼睛里燃烧的恨意与决绝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沉默片刻,又抬眼看向脸色铁青的洛宸和徐明姝,以及他们身边那个被宠得光芒万丈的洛昭,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 “听见了。” “你……你待如何?”靖武帝几乎是咬着牙问。 “哦。行吧。捡个儿子,挺好。”洛烬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谈不上笑意的弧度。 “老四!”洛宸再也按捺不住,他猛地踏前一步,指着洛烬,声音因极度的愤怒和屈辱而微微发抖,“你……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染指我的嫡长子?!你这等朽木废柴,整日浑噩度日,不思进取,只会辱没皇家门楣!让珩儿跟着你?你是想把他彻底养成一个废物吗?!” 面对洛宸的雷霆暴怒和刻骨羞辱,洛烬的反应堪称奇特。 他非但没有怒目相向,反而像是被骂得有些困倦了,懒洋洋地抬手,用小指掏了掏耳朵,然后对着指尖轻轻吹了口气。 那动作随意得近乎无礼。 “太子殿下,”洛烬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怠,拖长了调子,“火气这么大,伤肝。这孩子不是你自己说野性难驯、毫无皇家气度,恨不得塞进尼姑庵里眼不见为净的吗?怎么,现在又成宝贝疙瘩了?” “你!” 洛宸被这软刀子般的话噎得气血翻涌,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洛烬的手指剧烈颤抖,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够了!”靖武帝再次厉声打断,威严的目光扫过剑拔弩张的两人,最终落在洛珩身上,带着最后一丝确认,“洛珩!汉王所言,你也听见了!你,当真执意如此?认他做父?” 洛珩毫不犹豫,再次重重叩首:“皇祖父!孙儿心意已决!求皇祖父成全!” “罢了!君无戏言!朕,准了!” “即日起,洛珩过继汉王洛烬膝下,为其嗣子!宗人府即刻办理玉牒更录!退朝!” 他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无力。 圣旨一下,尘埃落定。 群臣山呼万岁,心思各异。 洛宸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狠狠剜了洛烬和洛珩一眼,拂袖而去。 徐明姝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脸色依旧苍白,却强撑着维持仪态。 当洛珩站起身,跟随洛烬准备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太极殿时,一个刻意压低却充满讥诮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哼,自甘下贱,与朽木为伴,终成齑粉!” 是洛昭。 他故意落后几步,经过洛珩身侧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吐出这句恶毒的诅咒。 洛珩脚步未停,甚至连头都未回。 他只是微微侧过脸,眼角的余光扫向洛昭,一句阴冷的话语清晰地送入洛昭耳中: “朽木尚可雕,豺狼……只配剥皮拆骨。” 洛昭被那眼神和话语激得浑身一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这时,已经走到殿门口的徐明姝,停下脚步,侧过身,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惯有的、悲天悯人的假面,对着洛珩,声音带着刻意拔高的关怀: “珩儿啊,既已认了汉王,往后……好自为之吧。昭儿他深得帝心,常在御前行走,若有什么难处……” 洛珩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虚伪的表演: “娘娘费心。只是心思过重,易生……皱纹。您还是多保重自身容颜要紧。” “你!”徐明姝脸上的假笑瞬间碎裂,精心描画的柳眉倒竖,一股怒气直冲头顶。 她何曾受过如此直白无礼的顶撞和讥讽? 尤其还是当众! 那句“生皱纹”简直像一把毒针扎在她最在意的地方! 保养得再好的脸,此刻也因愤怒和羞恼而扭曲,涂着蔻丹的手指死死攥紧了丝帕,剧烈地颤抖着,指着洛珩,却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略显粗糙的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把将洛珩拽到了身侧。 是汉王洛烬。 他不知何时已站在洛珩身边,依旧是那副懒洋洋提不起劲的样子,甚至还当着众人的面,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打完哈欠,他才慢悠悠地抬起眼皮,目光懒散地扫过气得发抖的徐明姝,语气带着一种护食般的随意,却又暗藏锋芒: “啧,聒噪。本王的儿子,轮得到旁人操心?有这闲工夫,不如回去多睡几个安稳觉,省得……” 他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徐明姝惨白的脸,“……瞎操心,老得快。”” 说完,也不再看徐明姝那精彩纷呈的脸色,洛烬拽着洛珩的胳膊,转身就朝殿外走去。 那背影在宽大却半旧的玄色常服下显得有些单薄邋遢。 然而此刻挺直的脊梁和拽着洛珩大步向前的姿态,却意外地透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挺拔与力量。 洛珩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却没有挣脱。 他踉跄着跟上,目光落在身前这个便宜爹邋遢却意外的挺拔背影上,感受着拽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上传来的、与那懒散外表截然不同的沉稳力道。 冰冷的眼底,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悄然滑过。 此爹……虽如朽木,但,或可雕琢? 第四章 小崽子,眼睛不想要了?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吱呀——” 沉重的汉王府大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东宫的森严与压抑。 洛珩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座新家。 没有东宫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庭院不大,却收拾得异常干净利落。 青石板路扫得不见一片落叶,几丛修竹点缀墙角,透着股疏朗劲儿。 便宜爹拖沓着步子走在前面,那身半旧的玄色常服在王府的朴素背景下倒显得没那么突兀了。 他头也没回,声音懒洋洋的,像刚睡醒:“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吧?啧,东宫那地方,装腔作势,连口热乎饭都舍不得给?” 洛珩下意识地想绷着脸说不饿。 可偏偏就在此时,他那被边关风沙磨砺得无比坚硬的胃,极其不争气地发出一连串响亮又绵长的咕噜噜—— 这声音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清晰。 洛烬脚步一顿,终于回过头,那张隐在阴影里轮廓冷硬的脸,此刻嘴角竟扯开一个毫不掩饰的、带着点促狭意味的弧度:“哦?看来本王的耳朵没聋。挺好,诚实是美德。” 洛珩的脸颊瞬间绷紧,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爬上耳根。 他抿紧唇,没吭声。 洛烬也不在意,领着他七拐八绕,直接进了一间弥漫着淡淡墨香和书卷气的屋子。 是书房? 洛珩目光扫过,书架上整齐码放着不少书,案几上笔墨纸砚俱全,倒不像个真正废物的窝。 “坐。”洛烬随意指了指靠窗的一张铺着软垫的椅子,自己则走到靠墙的一张矮几旁,弯腰从下面拖出一个……油纸包? 他解开绳子,一股浓郁霸道、勾人馋虫的肉香瞬间弥漫开来—— 赫然是一只烤得金黄流油、皮酥肉嫩的烧鸡! “喏,便宜你了,本王的下酒菜。”洛烬把烧鸡往洛珩面前的案几上一推,顺手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个白胖暄软的馒头。 “凑合垫吧垫吧,总比东宫那帮人强,就知道灌人喝西北风。” 洛珩看着眼前这简单粗暴却充满烟火气的食物,又看看洛烬那副“快吃别废话”的表情,心头那点因肚子叫而起的尴尬奇异地消散了。 他沉默地坐下,抓起一个馒头,掰开,又撕下一条鸡腿肉塞进去,狠狠咬了一大口。 香! 纯粹的肉香和麦香在嘴里炸开,瞬间熨帖了空荡的肠胃。 洛烬看他吃得凶,似乎挺满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着懒腰:“你慢用,本王先去洗个泥猴儿。这身味儿,自己都嫌弃。” 他一边说一边往书房相连的里间走,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回头叮嘱,那懒散的调子里带上了点不容置疑的意味,“对了,吃完老实待着别乱跑。待会儿有份紧急军情要处理,别添乱。” “紧急军情”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轻飘飘的,带着点戏谑,洛珩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继续埋头对付手里的馒头夹鸡。 书房里只剩下他咀嚼的声音。 吃饱了,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洛珩才有余裕更仔细地观察这间属于“朽木”汉王的书房。 书是真的不少,兵书、史籍、杂记……涉猎颇广。 墙上挂着几幅字画,笔力遒劲,透着一股子被刻意压抑的锋芒。 案头堆着几卷摊开的文书,字迹却是工整清秀的小楷,不像洛烬那懒散人能写出来的…… 等等! 他的目光猛地定在靠近里间门框上方的一个木质衣帽钩上! 那里,赫然挂着一件……水红色的、绣着并蒂莲的、轻飘飘的……女人肚兜?! 那肚兜用料极薄,丝滑柔软,在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下,甚至能隐约看到精致的刺绣纹路。 一股极其清幽雅致,却又丝丝缕缕透着诱人甜香的气息,正从那小小的衣物上幽幽散发出来,钻入洛珩的鼻腔。 洛珩:“……” 一口馒头差点噎在喉咙里。 他难以置信地眨眨眼,又仔细看了看。 没错,就是肚兜! 一股强烈的荒谬感和无语感瞬间涌上心头。 他刚刚升起的那点“此爹或可雕琢,或能扶持”的念头,被这件极具冲击力的贴身衣物砸得摇摇欲坠。 “……” 洛珩默默咽下最后一口食物,眼神复杂地盯着那抹刺眼的红。 这位四皇叔……私生活如此丰富?不上进到这地步了? 东宫那帮人骂他朽木废柴,还真没冤枉他? 这扶不上墙的烂泥…… 书房里间传来隐约的水声,哗啦啦的,打断了洛珩翻腾的思绪。 雾气似乎更浓了些,丝丝缕缕从门缝里逸散出来,带着潮湿温热的气息。 洛珩站起身。 不管这便宜爹多荒唐不上进,那点前世微末的恩情,他洛珩记着。 眼下,至少,该做点儿子该做的? 比如……搓个背? 他走到里间门口,那扇门虚掩着,并未关严。 温热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带着皂角的清新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更馥郁的幽香。 他抬手,轻轻推开了门—— 浓郁得如同实质的白色水雾瞬间将他包裹。 眼前一片朦胧,只能依稀辨认出房间中央一个巨大的浴桶轮廓,水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洛珩眯起眼,适应着水汽,朝浴桶方向走去,口中试探性地唤了一声:“父……王?” 水声骤停。 雾气被搅动,缓缓散开些许。 浴桶里,一个身影正慵懒地半靠着桶壁。 水珠顺着细腻光滑的肩颈线条滚落。 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雪白的颈侧。 水面之下,玲珑的曲线若隐若现。 最要命的是,那人似乎被惊动,微微侧过身来—— 一张明艳得近乎妖冶的面容撞入洛珩眼中! 远山含黛的眉,眼尾微微上挑的凤眸,挺.翘的鼻,饱满诱人的唇…… 那五官的每一处线条,都透着一股子惊心动魄的、张扬肆意的美! 水汽氤氲中,那双突然睁开的眸子,先是带着被打扰的慵懒薄怒,在看清闯入者的瞬间,骤然转成了锐利如刀锋的冰冷审视! 视线相接的刹那,洛珩浑身的血液仿佛“嗡”的一声冲上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 这……这哪里是汉王洛烬?! 这分明是个……女人! 一个拥有着火辣到足以令人窒息的妖娆身段,和一张倾国倾城、此刻却冷若冰霜的绝色面孔的女人! 洛珩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前世今生,所有关于汉王洛烬的记忆碎片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颠覆! 浴桶里的美人红唇紧抿,凤眸危险地眯起,冰冷的声音穿透水雾,带着凛冽的杀意,狠狠砸在洛珩僵硬的心上: “小崽子,眼睛不想要了?” 第五章 如你所见,洛烬是假的!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洛珩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便宜爹……是女人?! 这念头像炸雷一样劈开了他所有的认知! 前世那点模糊的记忆碎片—— 送粥的四皇叔、换鞭子的四皇叔—— 此刻全被眼前这活色生香又杀气腾腾的景象击得粉碎! 她怎么做到的? 十几年!在靖武帝眼皮子底下,在满朝文武、皇室宗亲面前,装疯卖傻,扮演一个不成器的皇子? 洛珩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她浸在水中的妖娆曲线,那惊心动魄的美貌与之前邋遢懒散的汉王形象天差地别! 这绝不是简单的装傻! 书房里那些涉猎广泛的藏书、那遒劲的字画、还有那句轻飘飘的紧急军情…… 电光火石间,洛珩猛地意识到: 自己可能捡到的不是一块朽木,而是一块蒙尘的惊世璞玉? 或者,一个更深的漩涡? “看够了?”浴桶里的美人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凤眸微眯,里面翻涌的杀意让洛珩瞬间回神,后背冷汗涔涔。 那眼神,比前世洛昭捅他刀子时还要令人心悸! “父……王?” 洛珩喉咙干涩得厉害,这称呼叫得无比艰难。 “呵。”美人嗤笑一声,慵懒地靠回桶壁,水波荡漾,却丝毫没减弱她身上骤然释放出的、如同实质般的威压。 那是一种久居上位、执掌生死的绝对威严,与刚才在太极殿角落里的颓废判若两人! 她指尖轻轻拨弄着水面,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玩味:“你一定很好奇,我堂堂汉王,为何不成婚?为何整日浑噩度日,躲在这破王府里发霉?” 她顿了顿,凤眸直视洛珩震惊未褪的眼睛,红唇轻启,吐字清晰:“没错,如你所见。洛烬是假的。我名洛静,但并非皇子。我是你皇祖父的幼妹,你的皇姑。” 皇姑?! 洛珩瞳孔猛缩! 这身份比女扮男装的王爷更惊世骇俗! 先帝幼女? 靖武帝的亲妹妹? 她怎么会顶替了汉王的身份活在这世上? 洛烬似乎很满意洛珩脸上的震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带着无尽冷意的弧度:“至于为什么?说来话长,你只需知道,顶着汉王这层皮,是我活下去,也是你活下去的唯一方式。” 她目光在洛珩脸上转了一圈,那眼神复杂,有审视,有算计,似乎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倒真是意外之喜,省了我不少麻烦。至少,汉王无后这块心病,暂时堵住了某些人的嘴。从今往后,在外人面前,我依旧是你的父王洛烬,你是我唯一的嗣子洛珩。这个秘密,” 她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烂在肚子里!敢泄露半个字,我保证,你绝对会比落在东宫手里,死得难看一万倍!” 那森然的杀意让洛珩毫不怀疑她话语的真实性。 他立刻低下头,避开那极具压迫感的视线,斩钉截铁:“是!父王!孩儿明白!此秘密,天地不知,鬼神不晓!” “很好。”洛烬的声音缓和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出去。再看一眼,眼珠子给你挖出来泡酒。” 洛珩如蒙大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退了出去,慌乱中差点被门槛绊倒。 他“砰”地一声关上里间的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脏还在狂跳,脸上火烧火燎。 刚才那惊鸿一瞥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实在太大,那水汽氤氲中的雪肤红唇、妖娆曲线…… 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便宜爹变皇姑…… 这身份带来的震撼和潜在的危险,远超他之前的任何预估! 没过多久,书房门被推开。 洛珩立刻站直身体。 进来的汉王已穿戴整齐。 依旧是那身半旧的玄色亲王常服,宽大的袍服很好地遮掩了身形。 脸上似乎做了些修饰,肤色显得暗沉粗糙了些,眉眼间刻意收敛了那份惊心动魄的艳色,只余下惯常的懒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只有那双偶尔抬起的凤眸深处,还残留着方才惊鸿一瞥的锐利与冰冷。 她瞥了一眼站在一旁、身体还有些僵硬的洛珩,没提刚才的尴尬,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直接对门外吩咐:“李忠。” 一个面容普通、眼神却异常精干的中年管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躬身:“王爷。” “去,”洛烬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带着点倦怠的调子,手指随意地朝洛珩一点,“给世子量体裁衣。用库房里最好的料子,比着东宫那位昭公子的份例,不,要比他的更好!金线银线,云锦蜀绣,怎么贵重怎么来。天黑之前,我要看到一套能穿出去见人的行头。” 李忠眼神毫无波动,仿佛王爷给突然冒出来的世子做比太子嫡次子还好的衣服是天经地义:“是,王爷。奴才这就去办。” 他走到洛珩面前,恭敬却不失利落:“世子爷,请随奴才来。” 洛珩压下心头的翻腾,跟着李忠出去量体。 布料确实都是顶级的,触手生温,光华内敛。 李忠的动作极快,丈量精准。 待量完回来,洛烬正歪在书案后的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块温润的玉佩,见他进来,懒懒抬眼:“收拾利索点。一会儿,跟本王进宫。” 洛珩脚步一顿:“进宫?” 他立刻想到了东宫那场所谓的庆功宴。 “嗯。”洛烬把玉佩随手丢在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去给咱们的昭公子庆功啊。东宫特意派人来请了,不去,岂不是显得本王……和你,不识抬举?” 洛昭的庆功宴! 洛珩心底猛地窜起一股冰冷的火焰! 那本该是他的! 是他带着边关将士用血汗和性命换来的军功! 却被洛昭那个无耻小人窃取,成了他邀宠上位的踏脚石! 他几乎能想象到宴会上洛昭那副得意洋洋、惺惺作态的嘴脸! “怎么?”洛烬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恨意,语气带着点玩味,“不甘心?觉得那功劳本该是你的?” 洛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向眼前这个身份成谜、深不可测的父王,或者说皇姑,眼神已恢复沉静,甚至带上了点自嘲:“不甘心又如何?该是我的,终究会拿回来。只是现在……”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释然,“能彻底摆脱那个肮脏的泥潭,不用再对着那群虚伪小人演戏,不用再担心哪天睡梦里被人捅刀子……这买卖,不亏。庆功宴?让他们庆去。笑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开庆功宴。” 洛烬看着他,少年眼中的恨意并未消失,只是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东西包裹了起来的寒铁。 她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欣赏的光芒,随即又隐没在懒散之下。 “呵,年纪不大,倒看得挺透。” 她站起身,活动了下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语气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是我汉王洛烬的儿子。今晚,挺直了腰杆,大大方方地去。东宫那帮人想看笑话?本王偏要让他们看看,本王的儿子,就算刚从泥地里爬出来,也能把他们精心打扮的宝贝疙瘩,比到泥里去!” 她走到洛珩面前,带着皂角清香的微冷气息拂过,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穿好你的新袍子。这场‘庆功宴’,好戏才刚刚开场。” 第六章 行,没白捡!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东宫,昭德殿。 灯火通明,丝竹悦耳。 空气中弥漫着酒香、脂粉香和一种名为权势的甜腻气息。 洛昭一身簇新的月白锦袍,意气风发地接受着众人的恭维,俨然今晚最耀眼的星辰。 殿门口光线微暗,两道身影踏入。 前面的汉王洛烬,依旧是那身半旧玄色常服,耷拉着眼皮,仿佛随时能睡着。 但当他身后那人完全走入殿中明亮的光线下时,殿内原本喧闹的声音,瞬间低了八度,无数道目光齐刷刷聚焦过来。 洛珩。 一身簇新到近乎刺眼的亲王世子常服! 云锦为底,金线银线交织出繁复的蟒纹,在灯火下流光溢彩。 蜀绣的领口袖口,针脚细密,图案栩栩如生。 这身行头,用料之考究,做工之精细,别说洛昭那身月白锦袍,便是太子洛宸身上的常服,单论华丽程度,也隐隐被压了一头! 洛珩身姿挺拔,眉宇间带着边关磨砺出的冷硬,这身华服穿在他身上,非但不显俗气,反而衬出一种逼人的锐气,与洛昭刻意营造的温润贵气截然不同。 短暂的寂静后,太子妃徐明姝脸上立刻堆起无懈可击的笑容,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哎呀!瞧瞧咱们珩儿!这身新衣裳可真精神!到底是汉王府阔绰,瞧瞧这料子,这金线……啧啧,看来四弟监着帝都政务,手头就是宽裕,不像我们东宫,处处都要精打细算,连给昭儿置办身像样的行头都得掂量掂量呢。” 这话明着夸洛珩,暗地里却直指汉王利用监国之权贪墨肥私。 洛昭立刻心领神会,端着酒杯走上前,脸上挂着温良无害的笑容,对着洛烬一揖:“四皇叔安好!侄儿恭喜皇叔喜得麟儿!大哥这身气派,侄儿看了都羡慕得紧呢。皇叔监国辛苦,皇祖父常说皇叔是能臣,这帝都政务在皇叔手里,想必是井井有条,库房充盈,才能如此……嗯,体恤家人。” 他话里话外,把监国、库房充盈、体恤几个词咬得格外清晰,暗示之意昭然若揭。 龙案之后,靖武帝洛承天的脸色早已阴沉下来。 他本就因洛烬近日呈上的几份糊涂账目憋着火,此刻看着洛珩这身比太子嫡子还张扬的华服,听着太子妃母子一唱一和的恭维,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顶门! “砰!” 靖武帝猛地一拍龙案,震得杯盘叮当乱响,整个大殿瞬间鸦雀无声。 “洛烬!” 靖武帝的声音如同炸雷,带着雷霆之怒,目光如刀般剐向依旧懒散站着的汉王,“朕让你监国,是让你替朕分忧!不是让你中饱私囊,给自己儿子置办蟒袍来了!” 洛烬眼皮抬了抬,刚想张嘴,靖武帝根本不给机会,怒火更盛: “你看看你监的什么国!朕让你管账,你管得明白吗?前儿个户部递上来的折子,朕看了都替你脸红!几笔烂账,算得糊里糊涂!钱粮出入,对不上数!朕问你,东城赈灾的银子,账面上写着一万两,实际发到灾民手里的,有八千两吗?啊?!” 靖武帝越说越气,指着洛烬的手指都在抖:“朕让你监国,是信你!结果呢?你连个囫囵账都算不明白,你监什么国!丢人现眼!你再看看你大哥!再看看太子!东宫上下,哪一处不是规规矩矩,清清爽爽?太子替朕分忧多少年了,可曾有过半点纰漏?可曾像你这般,刚监了几天国,就嚣张跋扈得不成样子!连你儿子都穿得比太子嫡子还气派!你想干什么?!” 这一番斥责,如同疾风骤雨,毫不留情面。 殿内众人噤若寒蝉,目光在暴怒的靖武帝、沉默的太子、以及被骂得狗血淋头的汉王之间逡巡。 徐明姝和洛昭母子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得逞的快意。 徐明姝立刻换上忧心忡忡的表情,上前一步劝道:“陛下息怒啊!四弟他……他性子是散漫了些,许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力,蒙蔽了四弟……” 洛昭也赶紧跪下,一脸恳切:“皇祖父息怒!四皇叔定是一时疏忽!监国事务繁杂,千头万绪,偶有疏漏在所难免。孙儿愿为皇叔分担一二,细细核查账目,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还皇叔一个清白!” 他这话听着是求情分担,实则坐实了账目有鬼,暗示要细细核查,更是要将手伸进汉王监管的领域。 眼看汉王被架在火上烤,成了众矢之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看向她,等着看她如何狼狈收场。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中带着一丝沙哑的少年声音,不高不低地响起,清晰地盖过了殿内压抑的呼吸声: “皇祖父息怒。”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正是刚刚成为焦点的洛珩。 他上前一步,站到洛烬身侧稍前的位置,对着龙椅躬身行礼,姿态不卑不亢。 靖武帝余怒未消,皱着眉看向他:“嗯?” 洛珩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靖武帝审视的视线,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大殿: “父王监国账目是否有误,孙儿不知。但孙儿知道一事:孙儿这身衣裳,料子是王府库房压了十年的老料子,金线银线是前年宫里赏的节礼,蜀绣是母妃……呃,是父王生母太妃娘娘当年的陪嫁。李忠管家翻箱倒柜才凑齐,针线是府里三个老嬷嬷熬了两天两夜赶出来的,工钱还没结,用的还是她们自己的丝线。算下来,拢共花了……不到十两银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微变的徐明姝和洛昭,最后落在靖武帝脸上。 “至于昭公子那身月白锦袍……看着是素雅。不过孙儿在边关跟老皮货商学过点眼力,那料子是新出的月影纱,寸锦寸金,没个三五百两怕是下不来。还有那腰间的羊脂玉佩,水头通透,雕工精细,怕是价值千金。” “孙儿不懂什么监国油水,只知道王府库房穷得叮当响,连耗子进去都得含着眼泪出来。父王要真有本事贪墨,也不至于让孙儿穿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十两银子行头,来赴这庆功宴,让人指着鼻子骂嚣张跋扈了。” “哦,对了,”洛珩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看向脸色已经开始发白的洛昭,眼神冰冷,语气却带着点恍然大悟的天真,“昭公子刚才说要替父王分担,细细核查账目?那敢情好!不如先从您身上这件月影纱的来历查起?看看是东宫份例里出的,还是哪位大人孝敬的?顺便也查查您那块玉佩?边关将士的抚恤银子可还欠着呢,这玉佩……够买多少条命?” “你……你血口喷人!”洛昭被这连珠炮似的反击打得措手不及,尤其最后几句直指要害,让他又惊又怒,指着洛珩的手指都在抖。 “够了!”靖武帝猛地喝道,脸色变幻不定。 洛珩的话,条理清晰,直指矛盾核心,尤其是那件价值不菲的月影纱和玉佩,像根刺一样扎进了他心里。 他深深看了一眼穿着华服却眼神坦荡的洛珩,又看了一眼穿着朴素却脸色难看的洛昭,再看向一旁依旧耷拉着眼皮、仿佛事不关己的汉王,胸中的怒火竟诡异地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审视。 他烦躁地挥挥手:“都住口!此事……容后再议!开宴!” 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汉王的发难,被洛珩一番连消带打、直戳痛处的大白话硬生生搅黄了。 庆功宴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继续进行,只是洛昭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僵硬。 宴会结束,回汉王府的马车上。 洛烬依旧懒洋洋地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 车轱辘声单调地响着。 半晌,她眼皮都没抬,嘴角却微微向上扯了一下,声音带着点刚睡醒般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小崽子,牙口挺利。今晚这十两银子的金身,还有那扒皮抽筋的查账法……啧,不错。” 洛珩坐在对面,闻言,紧绷了一晚的脊背微微放松,黑暗中,嘴角也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总不能白吃您那只烧鸡。”他低声道。 洛烬鼻腔里哼出一声短促的气音,像是笑,又像是困倦的哈欠。 “行。没白捡。以后扯后腿的时候,记得提前吱声。” 第七章 您就这样一直装疯卖傻下去吗?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东宫,昭德殿的灯火早熄了,只留几盏幽暗的宫灯,映着殿内三张心思各异、却同样难看的脸色。 太子洛宸背着手,在光洁的金砖上踱来踱去,每一步都踏在无形的怒火上。 那身明黄常服,此刻也压不住他眉宇间翻腾的阴鸷。 “反了!简直是反了天了!”他猛地停步,一巴掌狠狠拍在紫檀木的案几上,震得杯盏乱跳,“那个孽障!在太极殿撕玉牒也就罢了,如今在父皇面前,竟敢如此放肆!指着昭儿的鼻子扒皮抽筋!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还有没有东宫!” 太子妃徐明姝斜倚在软榻上,一张精心描画的脸庞褪尽了宴会上的悲悯温婉,只剩下冰冷的怨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 她捏着丝帕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 “殿下说得是,那野种…如今是彻底养不熟了!” “早知他今日会变成这副伶牙俐齿、反咬主人的恶犬模样,当初…当初就不该心软!哪怕把他拘在东宫最偏僻的院子,一日三餐用剩饭剩菜打发着,也好过如今放出去,成了汉王那条老咸鱼手里捅向我们的刀子!” “母妃!”洛昭猛地抬起头,那张在宴会上还意气风发的俊脸,此刻扭曲着,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被当众撕破脸皮的屈辱,“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在边关时,我见过他!就是个只知道闷头打仗、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土包子!给他块馊饼子都能感激涕零!怎么…怎么突然就…就活见鬼了?!” 他想不通,那个被他轻易踩在脚下、夺走一切功劳还懵然不知的大哥,怎么就变成了太极殿上那个眼神冰冷、字字如刀、扒得他体无完肤的洛珩? “后悔?”洛宸从牙缝里挤出冷笑,眼神阴寒地扫过妻儿,“现在后悔有什么用?晚了!这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滋味,你们都给本宫记住了!记住他今日是如何踩着东宫的脸面,如何帮着那个废物汉王,如何让本宫在父皇面前颜面扫地的!”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洛宸粗重的喘息和宫灯烛芯偶尔爆开的噼啪轻响。 那身被洛珩当众点破价值不菲的月白锦袍,此刻穿在洛昭身上,像无数根烧红的针,刺得他坐立难安。 …… 汉王府。 日头懒洋洋地爬上屋檐,给清冷的庭院镀上一层薄金。 书房里,洛烬毫无形象地瘫在宽大的圈椅里,两条长腿随意地架在书案一角,晃荡着沾了泥点的靴子。 她手里捏着块硬邦邦的点心,啃了两口,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呸!又是这玩意儿!”她嫌弃地把剩下的半块点心随手丢回碟子里,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对着旁边侍立的管事李忠抱怨,“李忠啊,本王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这王府的厨子是不是跟盐有仇?还是觉得本王只配吃猪食?十年!整整十年!翻来覆去就这几样!本王这汉王当的,连街边馄饨摊的滋味都快忘了!” 李忠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地躬身:“回王爷,府库…确实捉襟见肘。上月的份例银子还没拨下来,采买都是紧着最便宜的来。厨子…也是尽力了。” “尽力?”洛烬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尽力的结果就是让本王天天啃这能当暗器用的玩意儿?” 她目光一转,瞥见坐在窗边安静翻着一卷旧兵书的洛珩,随口道,“喂,小子!你在边关那鸟不拉屎的地方,都啃些什么?总不至于比这还难以下咽吧?” 洛珩合上书卷,抬起头。 晨光落在他沉静的侧脸上,倒显出几分不同于昨夜的温润。 “回父王,边关苦寒,食材匮乏。但将士们总要想办法填饱肚子,也得偶尔打打牙祭,提振士气。久而久之,倒也琢磨出几样…勉强能入口的军中吃食。” “哦?”洛烬挑了挑眉,来了点兴趣,但更多的是调侃,“军中珍馐?别是树皮草根煮一锅吧?说来听听?” 洛珩站起身,掸了掸身上同样半旧但浆洗得干净的青布袍子:“光说无用。父王若真腻了府里的吃食,不如…让孩儿试试手?” “你?”洛烬上上下下打量他,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怀疑,“就你?细皮嫩肉的,会生火吗?别把本王这破厨房给点了!” 她挥挥手,一副打发小孩儿的模样,“去去去,一边看书去,别添乱。” 洛珩也不争辩,只微微躬身:“父王稍候便是。”说完,转身便朝外走去,步履沉稳。 “嘿!这小子!” 洛烬看着他背影,嘀咕了一句,倒也没真拦着。 横竖无聊,看个热闹也行。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股极其霸道、极其复杂的香气,蛮横地穿透了书房那点淡淡的霉味和墨香,直直钻进了洛烬的鼻子。 那香气带着油脂被高温逼出的焦香,混着某种野菜奇异的清冽,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勾得人腹中馋虫疯狂扭动的浓郁肉味! 绝非府里厨子能做出来的死板味道! 洛烬架在书案上的腿“唰”地放了下来,鼻翼不受控制地翕动着,眼神也亮了几分。 就连旁边泥塑木雕般的李忠,喉结也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书房门被推开。 洛珩端着一个粗陶大碗走了进来,热气腾腾。 洛烬伸长了脖子一看,满腔期待瞬间化为乌有,嫌弃地“啧”了一声,身子又懒洋洋地瘫了回去。 那碗里的东西…卖相实在不敢恭维! 黑乎乎、黏糊糊的一坨,像是各种杂七杂八的碎肉、菜叶子、还有焦黄的锅巴胡乱搅和在一起,表面还浮着一层可疑的油花。 别说跟宫里御膳比了,就是街边乞丐碗里的,看着也比这个清爽些! “就这?”洛烬撇着嘴,用下巴尖点了点那碗“珍馐”,语气凉飕飕的,“你管这叫军中珍馐?本王瞧着,狗都不稀罕吃!” 她扭过头,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 洛珩也不恼,稳稳地将那粗陶碗放在洛烬面前的案几上。那霸道的香气更是扑面而来,无孔不入。 “父王不尝尝,怎知滋味?” 洛珩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 洛烬翻了个白眼,本想继续嘲讽,可那香气实在太过执着,一个劲儿地往她鼻子里钻,勾得她空了一早上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没好气道:“行行行!尝一口!就一口!本王倒要看看你这‘珍馐’能珍馐到哪里去!” 她极其不情愿地拿起搁在碗边的木勺,皱着眉,屏住呼吸,像是要服毒一样,极其敷衍地舀了半勺那黑乎乎的东西,闭着眼飞快地塞进嘴里。 勺子入口的瞬间,洛烬那双总是耷拉着、带着浓浓倦怠的凤眸,猛地睁开了! 瞳孔深处,一丝难以置信的亮光骤然炸开! 那是什么滋味? 焦脆的锅巴碎在齿间爆开浓郁的谷物焦香,瞬间被包裹的肉糜油脂浸润,咸鲜浓郁到了极致! 其间夹杂的野菜碎,带着山野的微苦和奇异的回甘,完美地化解了油腻! 各种看似粗糙的食材,在一种近乎蛮横的烹饪方式下,竟爆发出如此层次分明、却又浑然一体的霸道美味! 粗暴、直接,却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像边关呼啸的风,狠狠撞开了她味蕾的所有防线! 洛烬的动作僵住了,只有拿着勺子的手,下意识地又伸向了碗里。 一勺,两勺…速度越来越快。 她甚至忘了维持那副懒散的王爷姿态,微微弓着背,全神贯注地对付着碗里的食物,吃得额角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风卷残云。 转眼间,那只粗陶大碗就见了底,连碗壁上沾着的油星都被刮得干干净净。 洛烬意犹未尽地放下勺子,舔了舔嘴角残留的油渍,眼神灼灼地看向洛珩,哪还有半分刚才的嫌弃? 那眼神,活像饿了三天的狼看见了肉。 “还有没?” 堂堂汉王,竟下意识地抓住了洛珩的袖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洛珩看着她这副全然不同的情态,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面上却依旧平静:“父王若喜欢,以后天天做便是。管够。” “管够?”洛烬眼睛更亮了,随即又像是意识到自己失态,猛地松开手,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点王爷的威严,“咳…嗯…那个…味道…尚可,尚可。” 她努力想把嘴角那点压不住的笑意往下撇。 洛珩的目光却沉静下来,落在洛烬那张因美食而短暂鲜活、此刻又努力板起的脸上。 前世的画面再次闪现—— 阴暗囚室,冰冷刀锋,眼前这人无声无息倒下的身影… 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在他眼底翻涌。 “父王,”洛珩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穿透表象的锐利,如同打磨过的寒铁,“您就这样一直装疯卖傻下去吗?” 第八章 最多八天,秦王必反!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正回味着那碗“珍馐”滋味的洛烬,脸上的表情骤然凝固。 那点强装的威严和懒散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纯粹的冰冷和警惕,如同瞬间绷紧的弓弦。 她猛地抬眼,目光如刀,直直刺向洛珩。 “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洛珩毫不避讳地迎上那审视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东宫那把刀,悬在头上,父王难道真感觉不到?难道…真以为靠‘浑噩度日’四个字,就能永远躲过去?”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方才那点因食物而生的暖意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对峙。 洛烬紧紧盯着洛珩的眼睛,那双总是被刻意敛去锋芒的凤眸深处,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 惊疑、审视、警惕,还有一丝…被彻底戳破伪装的震动。 她缓缓坐直了身体,不再是那滩烂泥般的姿势,脊梁挺直,属于上位者的无形威压无声地弥漫开来。 她看了洛珩很久,久到李忠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终于,她紧绷的下颌线条微微松弛了一丝,那锐利如刀的目光也沉淀下来,化作一种深不见底的幽邃。 她扯了扯嘴角,竟露出一个极淡、却意味深长的笑。 “呵…” 一声轻哼,打破了死寂。 洛烬重新靠回椅背,姿态似乎又恢复了那份懒散,但眼神却已截然不同。 她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目光依旧锁在洛珩脸上,带着一种全新的、审视璞玉般的探究。 “小崽子,”她的声音带着点奇异的沙哑,“看来,本王这便宜儿子,知道的…比本王想的,要多得多啊?” 她顿了顿,敲击扶手的手指停下,身体微微前倾,那双重新眯起的凤眸里,闪烁着幽深的光。 “说来听听?” 洛珩迎着她的目光,声音压得更低,字字清晰,带着边关磨砺出的冷硬:“父王心里门儿清,何必问我?太子刻薄寡恩,睚眦必报!在他眼里,挡他路的,得死;碍他眼的,也得死!管你是手握重权的政敌,还是路边碍着他走路的小石子儿。而您,”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洛烬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您这位四皇叔,装疯卖傻也好,真颓废也罢,在他太子眼里,您就是东宫最大的那颗眼中钉!不为别的,就为当年您挡过他道,落过他面子!这仇,他记一辈子!您觉得,他能容您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逍遥自在?” 洛烬没说话,只是看着洛珩,那眼神里的审视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点“终于找到同类”的复杂情绪。 这小崽子,对太子的心性看得太透了,透得让她心惊,也透得让她……隐隐觉得,这儿子捡得或许真不亏。 “哼,”她鼻腔里哼出一声,算是对洛珩分析的默认,身子又往后靠了靠,但眼神里的锐利丝毫未减,“接着说。本王听着呢。” 她没否认,反而催促,这态度本身,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洛珩心下了然,便宜爹果然不是真糊涂。 他继续道:“太子府里养的不是废物。户部尚书陈文礼,老狐狸一只,太子府的钱袋子,管着天下赋税,滴水不漏,您那几笔烂账,十有八九是他故意给您下的套,就等着您往里钻,好让陛下彻底厌弃您。还有,掌握京畿重兵的秦王洛骁,看着敦厚,实则早就跟太子穿一条裤子了!他是太子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刀,指哪砍哪!” 洛烬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秦王洛骁!那确实是个狠角色。 她这些年装孙子,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忌惮秦王手里的兵权。 太子党羽,岂止遍布朝野? 简直是盘根错节,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 “何止?”洛珩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六部、御史台、甚至宗人府……太子经营多年,根深蒂固。父王您纵使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在这张网面前,单打独斗,无异于以卵击石。” 洛烬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是啊,她何尝不知道?装疯卖傻是无奈,也是自保。 博览群书? 通晓权谋? 在绝对的力量和庞大的势力面前,这些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她像一只困在蛛网里的飞虫,挣扎得越狠,死得越快。 所以她才选择做一块朽木,一块让人提不起兴趣踩一脚的朽木。 书房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鸟鸣。 洛烬沉默着,眼神变幻不定,那是一种被彻底撕开伪装的疲惫和更深的不甘。 就在这时,洛珩再次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平地惊雷,狠狠砸在洛烬心上: “父王,单打独斗不行,那就借力打力!东宫这棵大树看着根深叶茂,可它内部,早就蛀空了!八天!”洛珩竖起一根手指,眼神锐利如刀,“最多八天,秦王洛骁,必反!” 洛珩那句“八天,秦王必反!”像道惊雷劈在洛烬天灵盖上,炸得她脑子里嗡嗡作响,手脚冰凉。 她猛地从圈椅里弹起来,又重重跌坐回去,整个人像被抽了筋,瘫在椅子里,脸色白得吓人,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光滑的扶手,发出细微的“滋啦”声。 “你……你再说一遍?”洛烬的声音都在抖,那点王爷架子早丢到了九霄云外,“秦王?他……他反什么反?他可是太子的头号打手!他手里握着京畿重兵!他反了,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太子!他图什么?” 洛珩眼神冷得像边关冻透的石头,声音斩钉截铁:“图那把龙椅!太子刻薄寡恩,猜忌心重,早就开始暗中削秦王的权了!秦王又不是傻子,更不是甘居人下的主儿!他早就不满了!南郊大营秋狝演武,八天后!就是他举旗的日子!口号我都替他想好了,‘清君侧’,清谁?清太子,清东宫那帮人!然后,直扑皇城!连他大哥一起端了!” “清君侧……清君侧……” 洛烬失神地重复着,浑身发冷。 秦王洛骁那张看似敦厚实则阴鸷的脸在她眼前晃。 手握重兵,野心勃勃……洛珩说的,太有可能了! 太子那德行,逼反秦王,简直顺理成章!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她不是怕秦王造.反,她是怕自己! 怕自己这好不容易在夹缝里活下来的“朽木”,会被这场滔天巨浪碾成粉末! 第九章 本王豁出去了!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完了完了完了……”洛烬像个泄了气的皮囊,整个人缩在椅子里,双手插进头发里胡乱抓着,把束发的玉冠都弄歪了,声音带着哭腔,“小崽子!你知道有个屁用!秦王麾下猛将如云,兵强马壮!就咱们?就咱们这破王府?李忠!李忠!” 她神经质地朝门外喊。 精干的管事李忠立刻闪身进来,垂手肃立:“王爷。” “快!快给本王收拾细软!值钱的!能带走的全带上!”洛烬语无伦次,声音又尖又急,“不,不对!金银太重!带银票!多带银票!咱们跑!离开帝都!找个山旮旯躲起来!等他们打完了再……” “父王!”洛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厉,硬生生打断了洛烬的慌乱,“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您顶着汉王的名头,能跑到哪里去?秦王若胜,必清算所有宗室!太子若胜,您觉得他会放过您这个碍眼的兄弟?跑了就是活靶子,死得更快!” 洛烬被他吼得一哆嗦,抬起煞白的脸,那双漂亮的凤眼里此刻全是惊恐和无助,哪还有半分平日懒散王爷的样子? 她看着洛珩,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那怎么办?等死吗?小崽子,你倒是说啊!” 洛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沉缓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不是等死,是火中取栗!父王,秦王造.反,对我们而言,是危局,更是天赐良机!” “天赐良机?”洛烬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都变调了,“他几万大军杀过来,把帝都搅得天翻地覆,我们夹在中间,粉身碎骨!哪来的良机?” “浑水,才好摸鱼!”洛珩眼中寒光一闪,“墙要倒了,不推一把,岂不可惜?父王,您忘了?我在边关十年,不是在享福!我手下,有一帮过命的兄弟!都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好汉子!打仗的本事,绝对不输给秦王府那些养尊处优的将领!” 洛烬一愣,眼中的惊恐被一丝微弱的亮光取代:“你……你是说?” “对!”洛珩斩钉截铁,“他们能力超群,可惜出身寒微,又不懂钻营,至今还在底层摸爬滚打!只要这次我们能在这场风暴中立下功劳,把这些人提拔上去,安插进关键位置……父王,您手里,就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能打仗的刀!” “刀……”洛烬喃喃自语,眼神闪烁。 洛珩描绘的前景太诱人了! 摆脱东宫钳制,甚至拥有自己的势力…… 这简直是梦中都不敢想的事! 可这美梦的基石,是秦王真的造.反,是他们能在这场造.反里活下来,并且立下泼天功劳! 这难度……比登天还难! “说得轻巧!”洛烬刚刚燃起的一点火星瞬间又被现实的冰水浇灭,她烦躁地拍着扶手,“刀?刀呢?人呢?光有人才顶屁用!咱们手里有兵吗?秦王几万大军!咱们拿什么去挡?拿你那碗糊糊去糊住他的马蹄子吗?” “我们没有兵,”洛珩承认得干脆,但话锋一转,“但我们可以借兵!” “借兵?”洛烬像是听到了更离谱的笑话,气极反笑,“找谁借?太子?他巴不得我们死!找父皇?父皇现在信谁?信太子!信秦王!信我们这‘朽木’和‘野种’吗?谁会借兵给我们?谁敢?” “有一个人敢,也有这个能力借。”洛珩目光灼灼,吐出一个名字,“晋王,洛炆!” 洛烬猛地顿住,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晋王洛炆? 那个整天笑嘻嘻、没个正形、最喜欢拉着她去勾栏瓦舍听曲儿、看美人儿的年轻皇弟? 她狐疑地看着洛珩:“老六?他……他手里是有两万京畿卫戍营的兵……可那小子是个铁公鸡!雁过拔毛的主儿!比我还抠门!跟他借兵?凭什么?就凭我跟他一起喝过花酒,听过小曲儿?他认账吗?” 洛珩点头:“晋王殿下是爱财,但他不傻!更不是太子的人!秦王若反,他的京畿卫戍营首当其冲!唇亡齿寒的道理,他懂!我们找他借兵,不是白借,是告诉他秦王要反的消息,是给他一个自救、甚至立功的机会!当然……” 洛珩顿了顿,看着洛烬的眼睛:“空口白牙,确实难。所以,还得加码。” “加码?什么码?” 洛烬警惕起来,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袖袋。 “钱!”洛珩说得直白,“晋王爱财,我们就给他最想要的!父王,您这些年,在赌场里……没少捞油水吧?” 洛烬的脸“唰”一下红了,随即又变得煞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你……你怎么知道?!胡说八道!本王……本王洁身自好!从不……” “父王,”洛珩打断她,眼神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李忠管家上次给您送点心时,袖口沾了点‘金钩赌坊’特制的金粉,还没拍干净呢。” 洛烬:“……” 她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李忠。李忠把头垂得更低了。 洛珩继续道:“那是您的棺材本吧?现在,就是它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洛烬的心像是被剜了一刀! 那可是她这些年偷偷摸摸、提心吊胆攒下的家底! 是她准备万不得已时跑路的盘缠! 是她……最后的指望! “不行!绝对不行!”洛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心疼得脸都扭曲了,“那是我的命根子!拿去给老六?打水漂吗?万一……万一秦王没反呢?万一消息是假的呢?万一老六拿了钱不认账呢?万一……万一我们借了兵也挡不住呢?那不是人财两空,死得更快吗!” 她越想越怕,冷汗涔涔而下,刚刚升起的那点雄心壮志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和吝啬淹没。 “父王!”洛珩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上前一步,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洛烬慌乱的眼睛,“您还想像以前那样,装疯卖傻,苟延残喘,等着东宫哪天想起您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您吗?还是等着秦王造.反的铁蹄踏破王府大门,把您当成前朝余孽挫骨扬灰?” “您看看这王府!四壁空空!连厨子都请不起好的!您这汉王当得窝不窝囊?憋不憋屈?太子妃母子,洛昭那个狗东西,他们是怎么踩您的脸的?您就甘心一辈子这样?一辈子当一块谁都能踢一脚的烂木头?” 洛珩的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狠狠扎在洛烬的心上。 那些屈辱的画面—— 太极殿角落的阴影、徐明姝虚伪的眼泪、洛昭刻薄的嘲讽、靖武帝恨铁不成钢的怒斥、连件好衣服都穿不起的窘迫……瞬间涌上心头!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不甘猛地冲垮了她所有的恐惧和吝啬! “够了!”洛烬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胸膛剧烈起伏,眼睛赤红,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狼。 她死死盯着洛珩,声音嘶哑,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小崽子!你……你给本王记住今天的话!要是敢坑了本王,本王做鬼也不放过你!” 她猛地一跺脚,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转身冲到书架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对着墙壁上的一块青砖狠狠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墙壁内弹出一个暗格。 洛烬哆嗦着手从暗格里掏出一个沉甸甸、油光水滑的紫檀木小匣子。 她紧紧抱着匣子,仿佛抱着自己的心脏,走到书案前,“砰”地一声把匣子砸在桌面上,震得那半块点心都跳了起来。 她咬着牙,手指颤抖着打开匣子。 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叠叠厚厚的银票,还有几块成色极好的金锭! “看!看吧!”洛烬指着匣子,声音带着哭腔和豁出去的狠劲,“老子的棺材本!全在这儿了!整整……整整二十万两!还有五百两黄金!” 她猛地抬头,看向洛珩,眼神疯狂又带着最后一丝求证:“你……你真能确定秦王八天后必反?真能确定老六肯借兵?真能确定……你那帮兄弟顶得住?” 洛珩看着那匣子金银,再看向洛烬那张混杂着绝望、疯狂和最后一丝希望的脸,重重点头,每一个字都如同钢铁铸就: “我以性命担保!父王,这是您唯一,也是最好的机会!赌赢了,海阔天空!输了,不过早死几日!总好过窝囊一辈子!” 洛烬死死盯着他,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 时间仿佛凝固了。 终于,她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碾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狰狞的凶狠! “好!好!好!” 她连说三个好字,猛地一把合上紫檀木匣子,抱在怀里,对着洛珩吼道: “小崽子!本王豁出去了!就跟你赌这一把!走!现在就走!去找老六那个铁公鸡!本王倒要看看,他敢不敢要老子的棺材本!” 第十章 棺材本换兵符!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第二天一大早,汉王府那扇掉漆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拉开。 洛烬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紫檀木匣子,活像抱着自己刚出生的崽,一步三回头地挪出来。 洛珩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半步,眼神沉静如深潭。 马车一路晃悠到了晋王府。 刚被引进花厅,茶水还没沾唇呢,就听见一阵爽朗带点浪荡的笑声由远及近。 “哈哈哈!四哥!稀客稀客!” 晋王洛炆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 他今日穿了身骚包的宝蓝锦袍,金线绣着繁复的缠枝纹,衬得那张年轻俊朗的脸越发神采飞扬,只是眼底带着点没睡饱的倦意。 他一屁股坐在汉王旁边的太师椅上,挤眉弄眼,压低了声音,透着股心照不宣的亲热劲儿:“怎么着?四哥今儿个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又寻摸到什么水灵新鲜的好货色了?啧,小弟我最近被京畿卫戍那堆破事捆得死死的,骨头缝都痒痒了,正好想松快松快!说说,哪家楼子新来的?嗓子亮不亮?身段软不软?” 他搓着手,一脸期待,就差把“快带我去找乐子”写在脑门上了。 洛烬抱着匣子的手紧了紧,脸上努力想挤出点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她清了清干涩的嗓子,眼神飘忽,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做贼心虚的紧绷:“老六……那个……借一步说话?有……有要紧事!” 晋王洛炆脸上的笑容顿了顿,狐疑地上下打量了洛烬几眼。 只见他这位四哥眼神闪烁,脸色发白,一副天塌下来的倒霉相,哪有半点往日勾栏听曲时那种猥琐又兴奋的精气神? “要紧事?”洛炆嗤笑一声,身子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脚尖还晃悠着,语气满是调侃和不以为然,“就你?四哥,不是弟弟我瞧不起你,你这辈子干过最要紧的事,怕不是上次在金钩坊输光了裤腰带,被老鸨子追着打那回吧?行了行了,别整这神神叨叨的,有什么乐子赶紧说,别耽误工夫!” 话虽如此,看着洛烬那副天要塌了的凝重表情,洛炆心里那点好奇的小火苗还是被勾了起来。 他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似的:“得了得了,都下去吧,门口守着,没叫别进来。” 侍立一旁的丫鬟小厮们立刻躬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花厅的门。 厅内光线稍暗,只剩下他们三人。 晋王洛炆好整以暇地端起茶盏,慢悠悠呷了一口,斜睨着洛烬,等着他的“乐子”或者“麻烦”。 洛烬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猛地抬头,直视洛炆的眼睛,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老六!借……借我兵!京畿卫戍营的兵!” 噗—— 晋王嘴里的那口热茶一点没浪费,全喷在了光可鉴人的金砖地上。 “咳!咳咳咳……”他呛得满脸通红,指着洛烬的手指抖得像抽风,眼珠子瞪得溜圆,活像见了鬼,“你……你说什么玩意儿?!借兵?!洛烬!你他妈是不是昨晚喝花酒把脑子喝进泔水桶里去了?!你算老几啊你!敢跟我开这个口?!滚!立刻给本王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晦气!” 他蹭地站起来,脸气得发青,指着门口,一副再不走就要喊侍卫打人的架势。 他觉得自己真是昏了头,居然会信这个废物能有什么要紧事! 眼看晋王炸了毛,洛烬那点可怜的勇气瞬间被戳破。 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下意识地就想抱着他的匣子缩回壳里。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旁边站得笔直的洛珩。 少年那双沉静如寒潭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笃定。 那眼神像根针,狠狠扎了洛烬一下。 赌了! 棺材本都抱出来了,还怕个鸟! 洛烬猛地一咬牙,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他像是要奔赴刑场,又像是要跟谁拼命,喉咙里发出一声悲愤的呜咽,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怀里那个视若性命的紫檀木匣子,“哐当”一声,重重地、几乎是砸在了晋王面前那张名贵的紫檀木茶几上! 沉重的木匣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晋王洛炆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一愣,满腔怒火硬生生卡住,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个油光水滑的匣子黏住了。 洛烬哆嗦着手,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带着一种近乎自残的决绝,“啪”地一下掀开了匣盖! 刹那间,仿佛有金光迸射而出! 一沓沓崭新挺括、散发着浓郁油墨香气的银票,整齐地码放着,每一张都印着“通宝”的朱红大印,面额赫然全是“壹万两”! 厚厚一叠,怕不是有几十张! 银票下面,还压着几块黄澄澄、沉甸甸的金锭,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无声却无比诱人的、令人心颤的光泽! 整个花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晋王洛炆那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瞬间瞪得溜圆,瞳孔里清晰地映满了银票和金锭的倒影,再也挪不开分毫。 他脸上的暴怒、鄙夷、不耐烦,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抹去,眨眼间就换上了一副春风化雨般、热情洋溢到近乎谄媚的笑容。 “哎哟喂!我的好四哥!亲四哥!”洛炆的声音甜得能齁死人,他屁股像装了弹簧,瞬间从椅子上弹起来,一屁股就挨着洛烬坐下了,亲热地一把揽住洛烬僵硬的肩膀,力道大得差点把洛烬勒断气,“你看你,跟弟弟我还藏着掖着!早说有这好东西……不是,早说有这正事嘛!快坐快坐!来人!上最好的龙井!刚才是哪个不长眼的给四哥上的陈茶?眼珠子抠了喂狗!” 他一边朝外吼,一边把脸凑近那匣子,贪婪地吸了一口银票特有的油墨香气,陶醉地眯起眼,这才像是刚想起来似的,扭过头,脸上堆满了关切无比的笑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问: “四哥,您……您这是要干嘛呀?该不会……嘿嘿,是想不开,要学戏文里唱一出‘清君侧’?清谁啊?跟弟弟透个底儿?放心!弟弟我嘴严实得很!” 他拍着胸脯,眼睛却死死盯着那匣子,生怕它长翅膀飞了。 洛烬被他勒得差点翻白眼,又被这变脸速度惊得一愣一愣。 他看着晋王那张写满“我懂我懂我都懂”的八卦脸,一股悲愤夹杂着荒诞直冲脑门。 “清个屁的君侧!”洛烬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带着破罐子破摔的绝望和恐惧,“是秦王!是洛骁那个王八蛋!他要反了!他要清君侧!清太子!清东宫!然后就是他娘的直扑皇城!” “清……清君侧?秦王?反了?”晋王洛炆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冻住的猪油。 他眨巴了两下眼睛,仿佛没听懂这几个字连在一起的意思。 短暂的死寂后,一声比刚才更夸张、更刺耳的爆笑猛地炸开! “哈哈哈哈哈哈!哎哟我的亲娘哎!四哥!哈哈哈……不行了不行了……肚子疼……哈哈哈……”洛炆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飚出来了,指着洛烬,手指抖得不成样子,“秦王?反太子?清君侧?哈哈哈……洛烬!你……你是不是昨晚在哪个犄角旮旯的破庙里,被狐仙迷了心窍,做了场春秋大梦啊?还是说……你终于疯得连亲爹都不认识了?” 他一边狂笑,一边用袖子擦着笑出来的眼泪,语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荒谬:“就你?一个整天除了吃喝嫖赌啥也不会的废物点心!你懂什么叫军国大事?你懂什么叫朝堂倾轧?你连你家库房里耗子有几只都数不清!还秦王造.反?你他妈知道秦王麾下有几个营?营门朝哪边开吗?真是笑掉老子的大牙!拿着你的棺材本儿,赶紧滚!别在这儿发癔症吓唬人!” 洛烬被骂得狗血淋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一个字也憋不出来,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绝望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完了,全完了…… 就在洛烬万念俱灰,晋王笑得喘不上气的时候,一个清冷平静的少年声音,如同冰泉滴落,清晰地插了进来: “王爷觉得很好笑?” 笑声戛然而止。 晋王洛炆的笑还僵在脸上,他扭过头,第一次真正地、正眼看向一直站在洛烬身后、沉默得像块石头的洛珩。 少年身姿挺拔,眉眼间带着边关风沙磨砺出的冷硬线条,那双眼睛,平静无波地看着他,却让洛炆心头莫名地一跳。 “你是谁?” 洛炆收敛了笑意,语气带着被打断的不悦和高高在上的审视。 “洛珩,汉王嗣子。”洛珩微微颔首,姿态不卑不亢,“刚从边关回来不久。” “哦?那个野……咳,那个新认回来的小子?”洛炆挑了挑眉,语气依旧轻慢,“怎么?你爹发疯,你也跟着一起做梦?” 洛珩没理会他的嘲讽,目光直视晋王,声音沉稳,条理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洛炆心头: “王爷觉得荒谬,无非是两点:其一,不信秦王会反。其二,不信我父王能得知此等秘闻。” “那好,”洛珩上前一步,无形的压力让洛炆下意识地收起了二郎腿,“我们不妨换个说法。王爷,您借兵,或者说,允许我们暂时调用一部分卫戍营的人手,需要您付出什么实质的代价吗?兵符还在您手里,调兵文书也由您掌控,我们只需一个名目,一个机会,带人去南郊大营附近协防秋狝演武现场。若八日后,秦王安安分分,秋狝照常,无事发生——” 洛珩的目光扫过茶几上那匣子刺眼的金银。 “这匣子里的二十万两银票,五百两黄金,分文不少,尽归王爷!权当汉王府,孝敬您压惊了!”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锐,“王爷您,稳赚不赔,白得巨款,何乐不为?” 晋王洛炆脸上的轻慢僵住了,眼神不由自主地又瞟向那匣子。 白得二十万两? 这……这听起来…… 洛珩没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锥刺骨: “但!若八日后,秦王真如我们所料,悍然举旗,以‘清君侧’之名作乱……” 洛炆的心猛地一沉。 “那王爷您借出的这点人手,就是平叛的第一把尖刀!是拱卫京畿、护佑皇城的擎天玉.柱!是力挽狂澜于既倒的不世奇功!”洛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蛊惑人心的力量,“到时候,滔天的功劳就在眼前!陛下的封赏!太子的倚重!朝野的敬畏!甚至……那空悬已久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之位!王爷您……是想要?还是想眼睁睁看着它,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卷到别人怀里?或者……被秦王的铁蹄,碾得粉碎?” 洛珩的话音落下。 花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晋王洛炆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和他额角瞬间渗出的、密密麻麻的冷汗珠子,在无声地滚动。 他死死盯着那匣子金银,又猛地抬头看向洛珩那张年轻却无比沉毅的脸,再看看旁边面如死灰、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汉王洛烬。 稳赚不赔的巨款? 还是……一步登天的泼天富贵与权势? 冷汗顺着鬓角滑落,砸在他那身价值不菲的宝蓝锦袍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洛炆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出一个干涩破碎的音节: “你……你们……” 第十一章 邪门!太邪门了!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洛炆脑子里嗡嗡的。 白花花的银子在晃,金光闪闪的前程也在晃。 他看看那匣子,又看看一脸“我豁出去了”的汉王洛烬,再看看旁边这个眼神贼亮、说话贼有劲儿的便宜侄子洛珩。 “嘶……”洛炆吸了口凉气,猛地一拍大腿,“他奶奶的!干了!富贵险中求!四哥,你这便宜儿子……有点东西!”他指着洛珩,又看向洛烬,“行!兵,我借!要多少人?” 洛珩立刻道:“不多!精锐,五百!要能打能抗,嘴巴严实的!装备要最好的!关键时候,这就是捅进秦王心窝子的尖刀!” “五百?”晋王盘算了一下,这数目在他的卫戍营里不算扎眼,操作起来方便,“行!给你!” 洛烬一听晋王真答应了,抱着匣子的手松了点劲儿,刚想咧嘴笑,又想起什么,赶紧凑近晋王,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说:“老六!亲兄弟!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半个字都不能漏出去啊!要是让秦王那王八蛋的耳朵听见了风……咱们仨,连带着这银子这功劳,全他妈得泡汤喂狗!” 晋王洛炆这会儿正被巨大的利益冲得有点飘,闻言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四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洛炆是那大嘴巴吗?放心!这事儿烂我肚子里!我要是往外吐一个字,让我出门就被雷劈!赌钱把把输精光!” 洛珩补充道:“王爷,为防万一,也避免打草惊蛇。调兵,不能早,也不能晚。七天后,子时正刻,我们派人拿着信物,去卫戍营西偏门调人。您提前安排好,让他们悄摸出来,别惊动任何人。” “七天后?子时?西偏门?”晋王琢磨了一下,觉得这安排挺隐蔽,“行!准点!我让我最贴心的副将亲自在那儿等着!保准神不知鬼不觉!” 看着晋王拍胸脯保证的样子,洛珩和洛烬对视一眼,心里都稍稍松了口气。 这事儿,算是敲定了第一步。 “那就这么说定了!王爷,我们告辞!”洛珩一拱手。 “好走好走!” 晋王洛炆这会儿看洛珩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透着股热乎劲儿,亲自把他们送到花厅门口。 看着两人抱着那个已经空了的紫檀木匣子离开的背影,晋王站在台阶上,激动得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他搓着手,脸上是压不住的笑意和狂喜,嘴里小声念叨着: “二十万两……泼天功劳……兵马大元帅……嘿嘿,嘿嘿嘿……洛骁啊洛骁,你可千万别怂啊!给老子反!狠狠地反!老子升官发财,可就指着你了!” …… 回到汉王府那破院子,洛烬一屁股瘫在椅子上,感觉魂儿都被抽走了,嘴里直哼哼:“我的钱啊……我的棺材本啊……全填给老六那个铁公鸡了……” 洛珩没理他这茬儿,直接铺开一张巨大的宣纸,拿起笔,蘸饱了墨,就开始在上面画。 他动作飞快,线条清晰有力,山川河流、道路关隘、军营布局……飞快地在纸上成型。 洛烬哼哼唧唧半天,见没人理他,凑过去一看,眼珠子瞬间瞪圆了:“这……这啥玩意儿?鬼画符呢?” 洛珩头也不抬:“秦王南郊大营及周边五十里地形图,还有他预定的行军路线。” “啥?!”洛烬惊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一把抢过那张还没画完的图,手指头都在抖,“你……你怎么知道秦王军营怎么布的?!连……连他打算怎么走都知道?这玩意儿……这玩意儿除了秦王和他那几个心腹大将,连太子都未必清楚全貌!你小子……你小子是秦王肚子里的蛔虫?!” 洛珩从他手里抽回图纸,淡淡地说:“前世爬出来的时候,顺道记了点路。” 洛烬:“……” 他张了张嘴,看着洛珩那张平静得吓人的脸,愣是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小崽子,邪门!太邪门了! 洛珩继续画,很快,几条醒目的红线标出了秦王主力可能的推进路线,几个关键节点被重点圈了出来。 接着,他又在另外几张纸上写写画画,列出了一堆东西。 洛烬再次凑过去看,只见上面写着: 狼烟火攻术:特制引火物,硫磺、硝石、狼毒草粉末混合,遇水气生毒烟,专熏马眼人喉。埋设点:黑风峡谷口两侧高地。 滚石沸油阵:利用废弃采石场,堆积大量碎石,下方预埋大锅烧滚桐油、金汁(粪水)。敌军至,砍断绳索,滚石倾泻,同时泼下滚油金汁,烫、砸、臭三管齐下。设伏点:鹰愁涧窄道。 陷马连环坑:并非简单深坑,而是浅坑群,坑底斜插淬毒竹签、铁蒺藜,坑与坑之间布绊马索、藤蔓网。专废骑兵马腿,制造混乱。布设区域:青石滩开阔地(秦王骑兵必经)。 疑兵疲敌鼓:多备牛皮大鼓,分散于山林间。深夜,以特定混乱节奏轮番擂响,模拟大军调动,迫使秦王军频繁警戒,消耗其体力精神。 “这……这都什么玩意儿?”洛烬看得头皮发麻,这些战术名字听着就阴损,“火攻水淹我懂,你这又是毒烟又是滚粪水的……还有这陷马坑,怎么挖得这么刁钻?这疑兵鼓……古籍兵书上也没这么写的啊!你小子哪儿学来的这些缺德带冒烟的损招?” 洛珩放下笔,拿起那张写着“狼烟火攻术”的纸,吹了吹未干的墨迹,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边关活下来的野路子,自己琢磨的。管用就行。” 洛烬:“……” 他看着洛珩,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便宜儿子。 这哪是捡了个儿子?这他妈是捡了个浑身长刺还带毒的刺猬精啊! 第十二章 晋王果然没掉链子!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接下来的几天,汉王府的气氛有点诡异。 洛珩像个陀螺,天天跟李忠还有几个信得过的老兵关在偏房里,捣鼓那些硫磺、硝石、狼毒草,熬制金汁,削竹签淬毒,还画了一大堆只有他们自己看得懂的符号图纸。 洛烬呢? 他心疼钱心疼得肝儿颤,天天在书房里唉声叹气,抱着个空匣子当宝贝。 一会儿算着二十万两能买多少只烧鸡,一会儿又幻想自己立了大功被册封,赏赐金山银山……表情变幻莫测,像个神经病。 吃饭的时候是主要笑点。 洛烬看着桌上又是清汤寡水,筷子一摔:“李忠!本王嘴里又淡出鸟了!去买只烧鸡!要最大最肥的!” 李忠面瘫脸:“王爷,账上……只剩三钱银子了,买鸡腿都不够。” 洛烬:“……” 他幽怨地看向旁边安静啃着粗面馍馍的洛珩。 洛珩头也不抬:“父王,忍忍。等立了功,烧鸡管够。” 洛烬悲愤:“小崽子!你拿我的棺材本去搏前程,现在连只烧鸡都不给我吃!没良心啊!” 洛珩慢悠悠从怀里掏出个小油纸包,推过去:“喏,昨晚试做毒烟引火物,剩了点边角料烤的馍片,加了点盐和野花椒粉,凑合垫吧。” 洛烬狐疑地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嘿!有点意思!香!” 立刻忘了烧鸡,专心对付起烤馍片来。 还有一次,洛烬偷偷摸摸想溜出去赌两把翻本,被洛珩堵在门口。 洛珩:“父王去哪儿?” 洛烬眼神飘忽:“啊……那个……去……去书局!买几本圣贤书!陶冶下情操!” 洛珩面无表情,指了指他袖口不小心沾上的一点金钩赌坊特制金粉:“父王,您这情操,挺费钱的。棺材本都没了,拿什么陶冶?” 洛烬老脸一红,恼羞成怒:“本王乐意!你管得着吗!” 骂骂咧咧地转身回屋了,赌瘾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最惊险的是有天下午,宫里突然来了个小太监传口谕,说陛下召汉王殿下即刻入宫议事。 洛烬当时刚沐浴完,头发还湿着,正烦躁地扯着裹胸布,一听靖武帝召见,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穿那身半旧亲王袍子,裹胸布怎么也缠不好,急得满头大汗。 洛珩正好进来撞见,二话不说,上前帮她快速整理好衣服,又三两下帮她束好发髻,戴上玉冠,动作麻利得让洛烬都忘了害羞。 临走前,洛珩低声叮嘱:“父王,记住,您是汉王洛烬,颓废、糊涂、一问三不知。” 洛烬深吸一口气,努力板起那张漂亮脸蛋,耷拉下眼皮,拖着步子,一步三晃地跟着小太监走了。 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直呼“伴君如伴虎,吓死老子了”,但眼神里对洛珩那点小嫌弃,似乎少了点,多了点……依赖? 就在这种既紧张又有点莫名搞笑的氛围中,七天时间,嗖的一下就过去了。 第七天,深夜。 子时将近。 汉王府后院,洛珩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腰间挂着晋王府的调兵信物。 洛烬也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旧衣,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还带着点熬夜的憔悴和……尿急? “小崽子……真……真能行?老六那边……不会掉链子吧?” 洛烬声音有点发颤,手心里全是汗。 二十万两啊!还有他下半辈子的指望,全押在这上面了! 洛珩检查着随身带的几样小东西,火折子、简易地图、一小包特制引火物,语气沉稳:“父王,信我。成败,在此一举。走吧。” 两人带着几个同样黑衣黑裤、沉默精悍的护卫,如同鬼魅般融入了浓浓的夜色,朝着京畿卫戍营西偏门的方向疾行。 卫戍营西偏门,黑灯瞎火,静得吓人。 洛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里把满天神佛都拜了一遍:老六啊老六,你可千万别坑爹啊! 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几声有节奏的鸟鸣。 洛珩立刻回应了几声。 偏门“吱呀”一声,悄无声息地打开一条缝。 一个穿着低级军官服、眼神精明的汉子闪身出来,低声道:“可是汉王府的?” 洛珩亮出铁牌。 那军官仔细验看,点点头,侧身让开。 只见门内阴影里,黑压压一片人影,个个身形彪悍,披坚执锐,沉默地矗立着,只有甲叶偶尔发出极轻微的摩擦声。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五百精锐! 一个不少!晋王果然没掉链子! 洛烬差点激动得叫出来,被洛珩一把捂住嘴。 “走!”洛珩低喝一声,带着那五百精锐,如同一条黑色的河流,无声无息地涌出偏门,迅速消失在通往南郊方向的黑暗中。 按照洛珩早就规划好的路线,这支“借”来的奇兵,悄无声息地潜行,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预定的几个关键埋伏点——黑风峡、鹰愁涧、青石滩附近的山林高地。 洛珩带来的那些老兵立刻行动起来,带着晋王的兵,开始紧张而有序地布设那些阴损的“小玩意儿”:埋引火物,堆滚石,架油锅,里面是令人作呕的金汁,挖连环陷坑,布置绊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洛烬和洛珩趴在一处视野极佳的山坡草丛里,死死盯着远处灯火通明、却异常安静的秦王南郊大营。 洛烬紧张得手心冰凉,感觉膀胱都要炸了,嘴里不停地小声念叨:“怎么没动静……不会真不来吧……我的钱啊……” 洛珩则像一块沉默的石头,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锁住大营的营门和几个主要的通道。 就在洛烬快要绝望,以为棺材本真打了水漂的时候—— 寅时初刻,正是人最困倦的时候。 突然! 秦王大营中军方向,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支极其刺眼的火把! 紧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 无数火把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连成一片刺目的光海! “呜——呜——呜——” 低沉而急促的号角声撕裂了寂静的夜幕! 营门轰然洞开!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铁蹄踏地声和甲胄碰撞声,黑压压的、如同钢铁洪流般的骑兵率先涌出! 在火光的映照下,刀枪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一面巨大的、绣着狰狞“秦”字的黑色王旗,在队伍最前方被高高举起,猎猎作响! 紧接着,是潮水般的步兵方阵,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紧随骑兵之后,涌出营门!杀气冲天! 目标,直指帝都方向! 山坡上。 洛烬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浑身僵硬,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感觉裤裆里一阵温热……完了,真吓尿了。 下一秒,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火山般喷发出来! 他猛地抓住旁边洛珩的胳膊,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兴奋而尖锐变调,带着哭腔和狂笑: “反了!他奶奶的!真反了!洛骁反了!小崽子!神了!你他妈真是神了!哈哈哈!老子的钱没白花!没白花啊!升官!发财!烧鸡管够!老子要发达啦!!!” 旁边的洛珩,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冰冷的、如同刀锋出鞘般的笑意。 他看着山下那汹涌的叛军人潮,眼神里燃烧着复仇和掌控一切的火焰。 好戏,这才真正开场! 第十三章 五百人?尿壶预定!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呜——呜——呜——” 秦王叛军的号角撕心裂肺,火把汇成的光海直扑帝都方向,杀气腾腾。 山坡上,洛烬还沉浸在“棺材本没打水漂”的狂喜里,裤裆凉飕飕的也顾不上了,抓着洛珩的胳膊直晃:“反了!真反了!小崽子!神算子啊!快!快!干他丫的!” 洛珩一把甩开她那湿漉漉的手:“父王,劳驾您把裤子捂严实点,味儿冲。李忠!按甲号方案!发信号!” “是!” 李忠立刻点燃一支特制的响箭。 “咻——啪!” 一道刺眼的绿色火光在高空炸开。 瞬间! 黑风峡谷口两侧高地,早就埋好的狼烟引火物被点燃! 不是普通的火,是混了硫磺、硝石和大量狼毒草粉的玩意儿! 一股子浓烈刺鼻、还带着诡异辛辣味的黄绿色浓烟,借着峡谷的风,打着旋儿就朝下方涌来的秦王前军骑兵兜头罩下! “咳咳咳!什么鬼东西?!” “啊!我的眼睛!烧得慌!” “马惊了!控制住!控制住!” 浓烟所到之处,人仰马翻! 战马被那怪味和刺激眼睛的粉末呛得发狂,嘶鸣着乱踢乱撞,根本不受控制。 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先锋,瞬间乱成一锅粥! “报——!” 一个传令兵连滚爬爬冲到中军大旗下,头盔都歪了,脸上还沾着黄绿色的粉末,呛得直咳嗽,“禀王爷!前军……前军在黑风峡口遭……遭了邪门的毒烟!马匹受惊,先锋营乱了!” 秦王洛骁骑在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上,身披重甲,面沉如水。 他四十上下,方脸阔口,本看着敦厚,此刻眼神却阴鸷得吓人。 一听毒烟,眉头猛地拧成疙瘩:“毒烟?哪来的毒烟?谁干的?” 他身边一个心腹大将脸色也变了:“王爷,这手法……邪门!像是专门针对骑兵和马匹的!军中……莫不是有内鬼?泄露了我们的行军路线?” “内鬼?!” 秦王眼中凶光暴闪,扫过身边几个核心将领。 知道具体路线和时间点的,加上他自己,绝不超过五个人! 他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查!给本王往死里查!现在,给老子冲过去!一点破烟就想拦住本王几万大军?做梦!传令,步兵顶盾,给老子冲开!” 前军步兵顶着盾牌,冒着浓烟,艰难地往前拱。 好不容易冲过了黑风峡的毒烟阵,刚进入相对开阔点的鹰愁涧窄道,还没喘口气呢。 “轰隆——!!!” 惊天动地的巨响从两侧废弃的采石场传来! 早就用绳索虚虚固定的巨大碎石堆,被砍断绳索,如同山崩一般倾泻而下! “啊——!” “快躲开!石头!” “妈呀!救命!” 碎石如雨,砸得顶盾的步兵也哭爹喊娘。 更缺德的是,碎石后面紧跟着泼下来的,是滚烫的、冒着刺鼻恶臭的玩意儿——滚油混着金汁! “滋啦——!” “烫死我啦!” “呕——!好臭!什么东西这么臭?!” “是……是屎!滚烫的屎啊!” 滚油烫得皮开肉绽,金汁那无孔不入的恶臭和腐蚀性,更是让狭窄的山涧变成了人间地狱! 士兵们被烫得鬼哭狼嚎,被臭得呕吐不止,士气瞬间跌到谷底,阵型彻底崩溃,互相践踏! “报——!禀王爷!” 又一个传令兵脸色惨白,带着一身难以言喻的恶臭冲过来,“鹰愁涧……鹰愁涧有埋伏!滚石!还有……还有滚烫的粪水!兄弟们……兄弟们死伤惨重,冲不过去啊!” “什么?!” 秦王洛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滚石?粪水?!他娘的!老子操.你祖宗十八代!你他妈还能再下作点吗?!给老子查清楚!到底是谁的兵?!有多少人?!老子要把他碎尸万段!” 他暴跳如雷,拔出腰间的佩刀,狠狠砍在旁边一棵小树上,碗口粗的树应声而断! 一个负责斥候的偏将连滚爬爬过来,声音都在抖:“王……王爷!小的们抓了个舌头,是……是晋王卫戍营的人!他们……他们打着晋王的旗号!领头的好像……好像是个年轻的小子,带着汉王府的人!” “晋王?!汉王府?!”秦王洛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是滔天的屈辱和暴怒,“洛炆?!那个只会在女人堆和赌场里打滚的废物?!还有洛烬?!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朽木?!就凭他们?!也敢挡本王的天兵?!” 他气得浑身发抖,感觉脸都被抽肿了! 被太子压着也就罢了,如今起事的关键时刻,居然被这两个全帝都公认的废物点心联手给阴了?! “有多少人?!” 秦王几乎是吼出来的。 “看……看旗号和阵势,不……不超过五百……”偏将头都快埋到土里了。 “五百?!”秦王洛骁先是一愣,随即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笑声里充满了极度的荒谬和滔天的杀意,“哈哈哈哈!五百人?!五百个杂兵?!就想拦住本王几万精锐?!洛炆!洛烬!你们他妈的是在找死!找死啊!!!” 他猛地收住笑声,脸上肌肉狰狞扭曲,对着所有将领嘶吼: “传本王令!全军!给老子不计代价!全力进攻!碾碎他们!把那五百只蚂蚁给老子踩成肉泥!把洛炆的头给老子砍下来当尿壶!把洛烬那个废物绑在马后面拖死!快!必须在帝都反应过来之前杀出去!否则我们全得完蛋!杀——!” 秦王亲自坐镇,叛军也红了眼,在将领的督战下,顶着巨大的伤亡,如同疯狗般再次扑向鹰愁涧出口,试图用尸体堆出一条路来! 青石滩,相对开阔,是骑兵发挥的地方。 秦王麾下的精锐骑兵,在付出不小代价后,终于冲过了狭窄的鹰愁涧,带着满腔怒火和复仇的欲望,嘶吼着冲向这片开阔地带,准备一鼓作气冲垮那该死的五百人! “骑兵!冲垮他们!”秦王在后方看着,咬牙切齿。 然而,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刚进入青石滩范围,战马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前蹄猛地一软! “噗通!” “噗通!” 不是深坑,是密密麻麻、分布刁钻的浅坑! 坑底斜插着淬了毒的锋利竹签和铁蒺藜! 马蹄踩进去,瞬间被刺穿、划伤! 剧痛让战马发狂,把背上的骑士狠狠甩飞出去! “小心!有陷坑!” “啊!我的马腿!” “绊马索!有绊马索!” 更可怕的是,陷坑与陷坑之间,还布满了低矮的绊马索和坚韧的藤蔓网! 冲锋的势头一滞,后续的骑兵收不住,直接撞上前方倒地的同伴和受惊乱窜的战马! 人仰马翻! 自相践踏! 这还没完!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四周的山林里,毫无征兆地响起了震耳欲聋、节奏混乱的擂鼓声! 不是整齐的军鼓,而是杂乱无章,忽东忽西,忽快忽慢! 像是四面八方都有大军在调动集结! “敌袭?!” “哪边?鼓声从哪边来的?!” “戒备!快戒备!” 刚刚在陷坑绊马索里摔得七荤八素的叛军骑兵,神经本就高度紧张,被这四面八方、毫无规律的鼓声一吓,更是风声鹤唳! 以为是朝廷大军合围过来了! 一时间惊恐万状,原地打转,根本不敢再往前冲! “稳住!别乱!是疑兵!是疑兵!” 秦王的将领们声嘶力竭地吼叫,试图稳住军心,但收效甚微。 士兵们被这一连串阴损毒辣的打击搞得精神都快崩溃了。 山坡上,洛烬趴在草丛里,看着下面叛军人仰马翻、鬼哭狼嚎的惨状,嘴巴张得老大,都忘了裤裆的凉意。 他哆嗦着摸出一块洛珩给的、加了盐和花椒粉的硬馍片,塞进嘴里狠狠嚼着压惊,含糊不清地惊叹:“我滴个亲娘哎……小崽子……你这……你这都是些什么缺德玩意儿啊?太……太他娘的管用了!五百人……愣是堵住了几万人?老子这棺材本……花得真他妈值啊!” 洛珩没理他,眼神锐利地盯着战场,对着李忠快速下令:“丙号区域,狼烟引火物再放一轮!丁号区域,绊马索和藤网加固!疑兵鼓别停!给我往死里敲!耗死他们!” “是!” 李忠领命,迅速打出手势传令。 秦王洛骁在中军大旗下,眼睁睁看着自己寄予厚望的精锐骑兵,在青石滩那片开阔地上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自相残杀、被那该死的鼓声吓得不敢动弹,气得浑身发抖,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废物!一群废物!” 他暴跳如雷,抽出马鞭狠狠抽在旁边的亲兵身上,“给老子冲!冲不过去,你们全都提头来见!” 他再也坐不住了,红着眼睛,一把抢过帅旗,亲自策马冲到最前沿督战:“本王在此!后退者死!给老子杀!踏平他们!” 秦王亲自上阵,叛军士气为之一振,在死亡的威胁下,再次鼓起凶性,踩着同伴的尸体,顶着毒烟、滚油、绊马索和那无处不在的恐怖鼓声,发起了更疯狂的冲锋! 然而,在洛珩精准的调度和那些层出不穷、阴损到家的野路子战法下,叛军每一次看似凶猛的冲锋,都像是撞在了一张布满毒刺的弹性大网上。 每一次冲锋都被狠狠弹回去,留下更多的尸体和伤员。 青石滩边缘,尸横遍地,哀嚎遍野。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焦糊味、还有那挥之不去的金汁恶臭和狼毒草的辛辣气息。 秦王的帅旗在乱军中摇摇欲坠,他本人也被流矢擦伤了胳膊,盔甲上溅满了泥点和血污,狼狈不堪。 他望着前方依托地利和邪门战法死死钉在那里的晋王军和汉王府兵,眼神里第一次充满了惊骇。 这绝不是晋王洛炆那个草包能想出来的! 更不是洛烬那块烂泥能指挥的! “邪门……太邪门了!” 秦王死死攥着缰绳,指节发白,声音嘶哑地低吼,“洛炆背后……到底站着谁?!” 一股寒意,第一次从这位野心勃勃的王爷心底升起。 第十四章 大侄子,以后你就是我亲大侄子!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秦王洛骁那几万叛军,被洛珩那五百人用各种阴损缺德的法子死死钉在南郊那片烂泥地里,像掉进陷阱的野猪,有力气没处使,光挨揍了。 拖的时间一长,坏菜了。 帝都方向,反应过来了! 靖武帝震怒,太子洛宸虽然吓得够呛,但也知道必须平叛。 各地勤王的军队,打着护驾、平叛的大旗,呼呼啦啦地就围过来了! 秦王那点人马,本来就被洛珩折腾得筋疲力尽、士气全无,哪还经得住正规军几面夹击? 没撑多久,叛军就稀里哗啦地垮了。 秦王洛骁本人,被几个忠心耿耿的亲兵护着,想趁乱溜号,结果被晋王卫戍营一个眼尖的校尉认出来,一闷棍敲晕,捆了个结结实实。 尘埃落定,大局已定。 南郊临时搭起的中军大帐里,灯火通明。 晋王洛炆坐在主位上,脸上那春风得意的劲儿,都快溢出来了。 他搓着手,看着下面被五花大绑、灰头土脸的秦王洛骁,啧啧两声:“啧啧啧,二哥啊二哥,你说你图啥呢?老老实实当你的王爷不好吗?非得整这出,你看看,尿壶预定了吧?” 秦王洛骁被堵着嘴,只能发出“呜呜”的怒哼,眼睛瞪得血红,死死瞪着洛炆,还有旁边角落里那个看似蔫头耷脑的汉王洛烬—— 以及洛烬身边那个站得笔直、眼神沉静的年轻人,洛珩。 “哈哈哈!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晋王洛炆猛地一拍大腿,端起酒杯,直接冲着洛珩就过去了,脸上笑得跟朵菊花似的,“来来来!大侄子!我的好大侄子!六叔敬你一杯!不,三杯!” 他一口一个大侄子,叫得那个亲热,跟之前花厅里那副滚远点的嘴脸判若两人。 “王爷言重了。” 洛珩举杯示意,神色依旧平静,浅浅抿了一口。 “言重?不不不!一点儿不重!”晋王洛炆激动得唾沫星子横飞,一把揽住洛珩的肩膀,力气大得差点把洛珩带个趔趄,“我的亲娘哎!大侄子!你真是神了!神机妙算啊!秦王这王八蛋真反了!这还不算,你那打仗的路子……我的天爷!邪门!太邪门了!五百人!就五百人!硬是把二哥几万精锐堵在茅坑里打!那毒烟!那滚粪水!那坑挖得……啧啧啧!缺德带冒烟!可它管用啊!太他妈管用了!六叔我打仗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这么别出心裁的战法!服!大写的服!五体投地!” 他竖着大拇指,对着洛珩一通狂轰滥炸的吹捧,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佩服和热切。 这功劳,实实在在是洛珩一手策划的,他洛炆不过是借了点兵,就白捡了个天大的功劳,眼看就要飞黄腾达,他能不对洛珩另眼相看吗? 角落里的汉王洛烬,正心疼地掰着手指头算他那二十万两棺材本换来了多少功劳,盘算着能换几只烧鸡,一听晋王夸洛珩,立刻来了精神,挺直腰板,努力想摆出点“此乃吾儿”的威严,可惜那身半旧袍子和脸上的灰,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晋王夸够了,放下酒杯,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凑近洛珩,压低声音,带着点试探的精明:“大侄子啊,六叔问你个掏心窝子的话。你这本事……啧,真不是一般人!以后……有啥想法没?” 洛珩抬眼看他,眼神清澈:“王爷有什么想法?” 晋王嘿嘿一笑,也不藏着掖着了,大拇指朝地上被捆着的秦王洛骁比划了一下:“喏,二哥倒了。他空出来的那个坑……位置可不低啊,管着京畿重兵这一摊子呢。多少人眼珠子都绿了!六叔我呢,是有点想法,但……嘿嘿,更想听听大侄子你的意思?你放心!只要你开口,甭管你想自己上,还是想推谁上去,六叔我豁出这张老脸,也坚决支持你到底!绝不含糊!” 他拍着胸脯保证,眼神热切。 这表态,分量极重! 晋王是看准了洛珩的潜力,铁了心要抱紧这条大腿。 什么汉王晋王的辈分? 在实打实的能力和功劳面前,那都是虚的! 叫大侄子多亲热! 洛珩没直接回答晋王,目光却转向了角落里正偷摸咽口水的洛烬。 “父王。” 洛珩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洛烬耳中。 “啊?啊!在呢在呢!” 洛烬一个激灵,赶紧坐正。 洛珩看着他,眼神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父王,秦王倒了,京畿兵权这块肥肉,您不能再缩着了。陛下把监国的权力暂时交给您,不是让您继续装疯卖傻混日子的。” 洛烬心里咯噔一下:“呃……那……那要咋办?” 他下意识地又想缩脖子。 洛珩往前走了一步,靠近洛烬,声音沉稳有力,却字字清晰,如同惊雷炸在洛烬和旁边竖着耳朵听的晋王心头: “干活要巧!光埋头傻干,屁用没有!您得让陛下看见!让满朝文武看见!看见您洛烬不是朽木!不是废物!是块能办事、会办事的金疙瘩!” 他顿了顿,语速不快,却带着极强的穿透力: “第一,快! 秦王谋反,这么大的篓子,后续一堆破事:叛军俘虏怎么处置?伤亡抚恤银子从哪儿出?帝都防务怎么重整?这些烂摊子,您得抢在太子那帮人前面,拿出章程来!条理清楚,办法可行!让陛下知道,您脑子清醒,办事麻利!” “第二,稳! 仗打完了,人心惶惶。您得立刻着手安抚百姓,该免的税免一点,该放的粮放一点,把帝都的物价稳住,把民心稳住!让陛下知道,您不光能打仗,还能安民!” “第三,透! 最关键!您干的每一件事,花的每一分钱,都得给陛下掰开了揉碎了说明白!账目做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陛下知道,您洛烬办事,敞亮!不贪!不占!您要让陛下觉得,用您,省心!放心!舒心!” 洛珩一口气说完,目光灼灼地盯着洛烬:“父王,陛下要的不是能人,是要一个让他放心的能人!您得把放心这两个字,刻在脑门上,送到陛下眼前去!懂了吗?” 大帐里一片死寂。 洛烬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便宜儿子。 这……这他妈还是那个在边关啃馊饼子的小野人吗?这权术手腕,这揣摩圣意的心思……也太他妈炸裂了! 旁边的晋王洛炆更是听得目瞪口呆,手里的酒杯差点掉地上。 他原本以为洛珩就是个打仗邪门的军事天才,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对官场升迁、对帝王心思的把握,竟然也如此老辣! 简直像在官场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油条! “我的老天爷……”晋王喃喃自语,看着洛珩的眼神,已经不是佩服,而是近乎惊恐了,“大侄子……你……你怕不是狐狸精变的吧?这……这都让你琢磨透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都激动得变了调:“服了!六叔我是彻底服了!五体投地都不够!以后……以后六叔就跟你混了!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说打狗,我绝不撵鸡!大侄子,以后你就是我亲大侄子!” 洛珩看着激动得快语无伦次的晋王,又看了看被这番话震得还在发懵、但眼底深处似乎燃起了一点微弱火苗的汉王洛烬,嘴角微微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第十五章 茅坑里蹲出的功劳?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当太子洛宸率人马赶至南郊之际,天边已泛起微微鱼肚白。 现场一片狼藉,叛军旗帜倒伏,伤员遍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焦糊和那股令人作呕的独特“金汁”味儿。 秦王洛骁被捆得跟粽子似的,嘴里塞着破布,被几个晋王卫戍营的士兵死死按在地上,只能发出不甘的“呜呜”声。 太子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扫过混乱的战场,最终落在被押着的秦王身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和后怕。 秦王是他的臂膀,更是他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如今这把刀不仅折了,还差点反噬其主! 这么大的篓子捅出来,他这个太子难辞其咎! 父皇的震怒和朝野的质疑,光是想想就让他脊背发凉。 “乱臣贼子!”太子几步上前,声音冰冷刺骨,带着被背叛的滔天怒火和急于撇清的急切,狠狠一脚踹在秦王肩头,“洛骁!父皇待你不薄,本宫待你不薄!你竟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狼心狗肺!畜生不如!” 秦王被踹得闷哼一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太子,里面是刻骨的恨意和嘲讽,仿佛在说:刻薄寡恩,卸磨杀驴,你活该! 太子被他这眼神看得心头火起,更觉心虚,厉声喝道:“押下去!严加看管!明日早朝,交由父皇亲自审问!本宫要看看,这乱臣贼子还有何话说!” 几个如狼似虎的东宫侍卫立刻上前,粗暴地将秦王拖走。 处理完首恶,太子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烦躁和不安,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算得上和煦的笑容,转向晋王洛炆和缩在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汉王洛烬。 “六弟,四弟,”太子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尤其在洛烬那身沾着泥点草屑、显得格外落魄的旧袍子上停顿了一下,最终落在春风得意的晋王脸上,“此番平叛,多亏你们及时察觉,力挽狂澜!居功至伟!本宫定当禀明父皇,重重嘉奖!” 晋王洛炆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太子这是场面话,但架不住他此刻心情好啊! 他立刻挺直腰板,努力做出沉稳可靠的样子,拱手道:“太子殿下过誉了!臣弟身为京畿卫戍,拱卫帝都,职责所在!幸得祖宗保佑,提前察觉了二哥……呸!是那逆贼的不轨之心,方能及时应对!” 太子点点头,目光随即转向汉王洛烬:“哦?提前察觉?四弟,本宫倒是好奇,你是如何得知秦王这……这逆贼有反心的?此等机密,连本宫都未曾觉察,四弟你……消息倒是灵通得很啊?” 这话问得诛心,直指情报来源可疑,甚至暗示汉王可能也有不轨。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洛烬身上。 洛烬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就想往洛珩身后缩。 但想到那二十万两棺材本和洛珩之前的叮嘱,硬是梗着脖子,努力模仿着平时那副浑噩又有点怂的模样,眼神飘忽,声音干涩还带着点结巴: “啊?这……这个啊……回太子殿下,”他挠了挠头,像是在努力回忆,“臣弟……臣弟昨儿个……肚子不太舒服,半夜……半夜溜达去王府后墙根……呃……那个……蹲茅坑……” 噗嗤! 旁边几个将领差点没绷住笑出声,赶紧低头掩饰。 太子嘴角也抽搐了一下,眼神更加狐疑。 洛烬像是没看见,继续努力回忆,表情带着点后怕:“就……就在那……那什么的时候……突然听见墙外头……有……有几个人影鬼鬼祟祟地路过……说话声音压得低……但……但臣弟耳朵好使!就……就听见他们说什么‘秦王’、‘南郊’、‘寅时动手’、‘清君侧’……还说……还说事成之后要……要把太子殿下您……呃……” 他恰到好处地打了个哆嗦,没敢说下去,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 “臣弟当时……当时吓得差点掉茅坑里!提……提上裤子就跑回府了!越想越不对,这……这怕不是要造.反啊?可……可臣弟人微言轻,又没证据……直接禀报太子殿下您,怕……怕您不信,说臣弟发癔症……正好……正好老六……呃,晋王殿下不是管着卫戍营嘛!臣弟就……就赶紧去找他合计合计了……想着……想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就带人过来看看……谁知道……谁知道真撞上了!哎呀妈呀……吓死臣弟了!” 他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语无伦次,活脱脱一个胆小怕事、走狗屎运撞破惊天阴谋的废物王爷形象。 尤其那“蹲茅坑”的细节和“差点掉进去”的形容,更是坐实了他“朽木”的名头。 太子听完,脸色变幻不定。 这理由……粗鄙不堪,荒谬至极! 可偏偏又透着一种属于洛烬这个“废物”特有的“合理”。他死死盯着洛烬那张努力装傻充愣、还带着点后怕余悸的脸,想从上面找出哪怕一丝破绽,却只看到一片熟悉的、令人厌恶的浑浊和怯懦。 难道……真是走了狗屎运? 太子心里憋着一股邪火,像吞了只苍蝇般难受。 他绝不信事情这么简单! 洛炆和洛烬这两个废物,怎么可能有这种本事? 尤其是洛烬!他背后……肯定有人! 那个刚认回来的便宜儿子洛珩?那小子眼神就不对劲! 可眼下,秦王谋反证据确凿,洛炆和洛烬确确实实立下了泼天大功!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仅不能质疑,还得捏着鼻子表彰! “呵……”太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眼神冰冷地扫过洛烬和洛炆,“原来如此。四弟这‘茅坑’蹲得……可真是时候啊!倒是蹲出个擎天保驾之功来了!好!好得很!”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换上一副虚伪的赞许表情:“无论如何,此番四弟、六弟能及时洞察奸谋,率众平叛,挽狂澜于既倒,保社稷于危难!此乃天大的功劳!本宫定当如实禀明父皇!帝都防务和叛军后续处置,还需二位多多费心!本宫……先回宫向父皇复命了!” 说完,太子再也不想多看洛烬那张“蠢脸”一眼,拂袖转身,带着满腔的憋屈和杀意,匆匆离去。 他必须立刻回宫,在父皇面前挽回形象,同时,必须查清楚洛烬和洛炆背后到底是谁在捣鬼!还有那个洛珩! 看着太子远去的背影,晋王洛炆夸张地抹了把额头不存在的汗,凑到洛烬身边,挤眉弄眼,压低了声音:“四哥!高!实在是高!‘蹲茅坑’这理由……绝了!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太子那脸色……啧啧,跟吃了死苍蝇似的!” 洛烬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只觉得浑身骨头都散了架,心有余悸:“少……少废话!累……累死老子了……装傻子……比……比打仗还累……李忠!快!扶本王回去……本王要散架了……” 第十六章 霍胜胥这把刀,比烧鸡管用!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回到汉王府,沉重的朱漆大门“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和血腥。 洛烬几乎是瘫在了椅子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李忠识趣地退下,关好了书房门。 “累死老娘了!” 一声带着疲惫和娇嗔的抱怨响起,完全不同于洛烬那粗嘎的男声。 只见汉王猛地扯开束发的玉冠,任由一头如瀑青丝倾泻而下。 接着,她双手伸进宽大的亲王袍服里,动作粗暴地扯开紧紧束缚的裹胸布,长长地、畅快地呼出一口气。 “呼——憋死我了!这破布条子,比秦王的刀还勒人!” 洛烬揉着被勒得生疼的胸口,毫无形象地瘫在太师椅里,原本刻意修饰得暗沉粗糙的脸庞,在放松后显露出惊人的明艳,只是眉眼间带着深深的倦怠。 洛珩没接话,默默等她灌完一大口热茶,顺了气。 看她稍微缓过劲儿,才从怀里掏出一个薄薄的、用粗纸钉成的册子,递了过去。 “父王,看看这个。” “啥玩意儿?” 洛烬懒洋洋地接过来,手指头还沾着馍片渣,在册子封皮上留下个油印子。 她随手翻开。 册子第一页写着两个名字:卫定疆、霍胜胥。 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记录着他们的战功、擅长的兵种、性格特点,甚至一些在边关的轶事。 “这俩谁啊?” 洛烬扫了一眼,兴趣缺缺。 “我在边关的兄弟,过命的交情。”洛珩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本事绝对过硬,就是出身太低,又不懂钻营,现在还窝在边军底层当大头兵。” 洛烬稍微坐直了点:“嗯?然后呢?你想干嘛?” 洛珩指着册子:“秦王倒了,他管的那块京畿重兵的肥肉,太子肯定眼红,想把自己人塞进去。咱们不能干看着。父王,您得争!” “争?!”洛烬差点被口水呛着,眼睛瞪圆,“跟太子争?小崽子,你嫌我命长是吧?刚消停几天!” “不是让您明着硬抢,”洛珩语气沉稳,“是推荐人才。秦王谋反,正是用人之际,陛下也怕太子一家独大。咱们推荐有真本事、底子干净、跟东宫没瓜葛的人,合情合理。” 他点了点册子上第一个名字:“卫定疆,三十二岁,老兵油子。守过孤城,带过残兵突围,最擅长带新兵、扎硬寨打呆仗,稳如老狗。让他去接手秦王留下的城防营,最合适不过。有他在,至少那块地盘不会乱。” 洛烬翻看着卫定疆的记录,边看边点头:“嗯…守城二百天,击退蛮子十七次进攻…带三十人从五百人包围圈里杀出来…是个人物!看着就靠谱!行,这个我记下了。” 她拿起笔,在卫定疆名字旁边画了个圈。 接着,她翻到第二页。 “霍胜胥…”洛烬念着名字,眉头就皱起来了,“十七岁?毛都没长齐吧?”她往下看记录,“擅骑射,精奇袭,尤擅…凿穿敌阵?” 她抬起头,满脸写着“你逗我?” “小崽子,你确定没写错?十七岁?凿穿敌阵?你以为他是冠军侯再世啊?” 洛珩直视她怀疑的目光,语气斩钉截铁:“就是他。去年冬月,蛮族小王帐偷袭运粮队,他当时只是个斥候伍长,带着手下四个兄弟,硬是绕到小王帐侧翼。趁其主力被吸引,单人单骑,连人带马冲进对方中军大纛,一箭射死了蛮族小王帐的副将,引起大乱。我们大队人马才得以反扑,歼敌八百,保住了粮草。” 洛烬听得一愣一愣的:“单人单骑…冲阵?还成了?这…这小子是愣头青还是真虎啊?” “是胆大心细,有勇有谋。”洛珩纠正道,“他冲之前,观察了风向、地形,算准了对方护卫换防的间隙,用的还是缴获的蛮族马匹和盔甲。他不是莽,是敢赌,而且赌赢了。这种锐气,这种在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的本事,现在最缺!秦王留下的那支精锐骑兵营,被咱们打残了,但架子还在。太子肯定想塞个听话的草包进去,把这支力量变成他的私兵。咱们就得推霍胜胥上去!只有他这种狠人,才能镇住那些骄兵悍将,把这支刀重新磨快,握在朝廷手里!” 洛烬看着册子上“十七岁”那几个字,又看看洛珩笃定的眼神,心里直打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这也太…太年轻了!十七岁当个校尉都嫌扎眼,直接推去领一支精锐骑兵营?朝堂上那些老棺材瓤子,还有太子,不得喷死我?说我识人不明,任用乳臭未干的娃娃,拿军国大事当儿戏!”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行不行!风险太大!这小子听着是有点邪乎,可万一…万一他去了压不住场子,或者捅出篓子,屎盆子不还得扣我头上?我这刚在父皇面前刷了点‘朽木开花’的好感,经不起这么折腾!” 洛珩没急着反驳,只是平静地问:“父王,您觉得,太子会推谁上去接管那支骑兵营?” 洛烬想了想,撇撇嘴:“还能有谁?八成是他小舅子徐彪,或者他那个狗头军师陈文礼的侄子陈庆。徐彪就是个仗着姐姐横行的草包,陈庆?哼,书读了几本,马都未必骑得稳!” “那您觉得,让徐彪或者陈庆这样的人,掌握了京畿最锋利的刀,对您,对陛下,对朝廷,是好事吗?”洛珩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洛烬心上。 洛烬沉默了。 她当然知道不是好事。 太子本就势大,再让他完全掌控这支精锐,那她和洛珩,还有刚看到点希望的汉王府,处境只会更艰难。 “霍胜胥年轻,是劣势,也是优势。”洛珩继续道,“劣势是资历浅,容易招人非议。优势是,他没背景,没派系,是陛下和朝廷可以真正握在手里的刀!他所有的前程,都系在这次任命上,他只会对提拔他的人效死力!而且,正因为年轻,太子和他的人才会轻视他,觉得他好拿捏。这正是我们的机会!让他去搅乱太子的算盘!” 洛珩看着洛烬动摇的眼神,最后加了一把火:“父王,您别忘了。咱们在秦王这事儿上,靠的是什么?是邪门的路子,是敢赌!霍胜胥,就是咱们手里另一张邪门的牌!您敢不敢再赌一把大的?赢了,您手里就真有一把能捅人的快刀!输了…”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冷硬的弧度:“无非就是回到以前装疯卖傻的日子。反正您也熟。” 洛烬被他最后那句“装疯卖傻”噎得直翻白眼。 她盯着册子上“霍胜胥”三个字,又看看洛珩那张平静却充满压迫感的脸,脑子里天人交战。 一边是稳妥但后患无穷,一边是冒险但可能一飞冲天。 想到太子那阴鸷的眼神,想到徐明姝母子的虚伪嘴脸,再想到自己刚花出去的二十万两棺材本和即将到手的功劳… “他娘的!” 洛烬猛地一拍大腿,把剩下的半块馍片塞进嘴里,恶狠狠地嚼着,仿佛在嚼太子的肉,“赌了!就他了!小崽子,你最好给老子保证,这小子真像你说的那么邪乎!要是搞砸了,害老子被群嘲,下半年的烧鸡全从你那份例里扣!” 洛珩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微微躬身:“父王放心。霍胜胥这把刀,比烧鸡管用。” 第十七章 老洛家不能再死人了!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厚重的太极殿门轰然洞开,两个盔甲染尘的御林军铁卫,几乎是拖着一个人影,粗暴地摔在冰冷的金砖地上。 沉闷的撞击声在死寂的大殿里回荡。 秦王洛骁猛地抬起头,束发的玉冠早已不见,灰白的头发散乱地黏在汗湿的额角,脸上沾着干涸的泥污和几道细小的血痕。 他身上那件象征亲王尊荣的蟒袍被撕扯得破烂不堪,裹满了泥泞和草屑,狼狈得如同刚从阴沟里捞起。 “逆子!你还有何话说!” 龙椅上,靖武帝洛承天的声音如同九天寒冰,每一个字都裹挟着雷霆震怒,砸得整个太极殿嗡嗡作响。 秦王洛骁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 他环顾四周—— 高踞龙座、满面杀机的父皇。 两侧丹墀下,那些或惊恐、或幸灾乐祸、或极力掩饰着什么的皇兄皇弟、衮衮诸公…… 最后,他那双布满血丝、深陷的眼窝里,猛地爆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光芒。 “哈哈哈……” 嘶哑、破碎的笑声从他喉咙深处挤出,越来越大,越来越狂放,在空旷的大殿里撞出令人心悸的回音,如同夜枭啼血。 “父皇!”他猛地收住笑声,脖子上的青筋因嘶吼而根根暴起,直指龙椅,“您问我有什么话说?好!儿子问您!当年玄天门,您带着亲兵踏着先帝爷的血泊走进这太极殿时,您可曾想过……手足之情?!可曾想过……父子天伦?!” 轰! 如同一个无形的巨雷在所有人头顶炸开! 群臣脸色煞白,几个老臣更是腿一软,差点当场跪倒。 这是无人敢提的禁忌! 是深深掩埋在皇家威仪之下、最污秽血腥的疮疤! 靖武帝的脸瞬间由铁青转为骇人的紫红,他猛地一拍龙案,震得玉玺笔架叮当乱跳:“混账!住口!你……你竟敢……” “我为何不敢?!” 秦王洛骁像是彻底豁出去了,声音尖利地打断帝王,“您能做得,我洛骁为何做不得?!太子心胸狭窄,刻薄寡恩!魏王庸懦无能,只知蝇营狗苟!晋王耽于享乐,不堪大任!还有那个……” 他充血的眼珠子猛地扫向角落,带着刻骨的怨毒和难以置信的屈辱,“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汉王洛烬!一个只知道在赌坊妓馆厮混的废物!他们哪一个配坐这江山?哪一个能比我洛骁强?!” “你——!” 靖武帝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秦王,嘴唇哆嗦着,一时竟说不出完整的话。 “我不服!” 秦王再次嘶吼,声音因极度的不甘而扭曲,“南郊大营!我几万精锐铁骑!怎么会……怎么会栽在洛烬那区区五百杂兵手里?!那毒烟!那滚石!那陷坑!那无处不在的鬼鼓!环环相扣,狠毒刁钻!这绝不是洛烬那个废物能想出来的!绝不是!他背后有高人!定有高人助他!父皇!我不服!这输得不明不白!我不甘心啊——!” 秦王嘶吼着失败的原因,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靖武帝的心上。 他原本滔天的怒火被这过于具体、过于匪夷所思的战法描述硬生生压下去一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惊愕。 南郊之战……竟是这样赢的? 那个废物老四……真能指挥出这等邪门的战法?还是说…… 一丝疑虑,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爬上帝王的心头。 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第一次带着深深的审视,越过群臣,落向大殿角落里那个努力缩着身子、恨不得把自己藏进柱子阴影里的汉王洛烬身上。 然而,秦王最后的“不甘心”三个字,如同滚油泼进了烈火! 靖武帝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他猛地站起身,巨大的帝王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席卷大殿! 他指着癫狂咆哮的秦王,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变了调,如同受伤的雄狮发出最后的怒吼: “闭嘴!逆子!你只配在烂泥里打滚!看看你口中的‘废物’!洛烬!朕的老四!他只带了五百人!就打得你这自诩天纵奇才的‘天兵’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你还有脸不服?还有脸提什么高人?!废物!你才是彻头彻尾的废物!连洛烬脚底的泥都不如!来人!给朕把这大逆不道的畜生拖出去!砍了!立刻!马上!砍了——!” “砍了”两个字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大殿中炸开! “父皇息怒!父皇息怒啊!” 太子洛宸几乎是应声而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里充满了痛心疾首的颤音,“二弟……二弟他……他是一时糊涂!求父皇看在……看在血脉亲情的份上,饶他一命吧!手足相残,乃人伦惨剧,儿臣……儿臣不忍啊!” 他深深叩首,肩膀微微耸动,仿佛真的在为兄弟的命运悲泣。 魏王洛曹吓得浑身肥肉乱颤,也跟着噗通跪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父……父皇!老……老大说得对!二……二哥罪该万死!可……可毕竟是骨肉至亲……求……求父皇法外开恩……留……留他一条贱命吧……” 他语无伦次,额头死死抵着冰凉的金砖,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亲王常服。 “父皇开恩!”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啊!” “秦王殿下罪孽深重,然……然……” 求情声稀稀拉拉地响起,带着虚伪的惶恐。 一片混乱的求情声中,角落里的汉王洛烬,身体却猛地绷紧了! “父皇!不能杀!不能杀啊!” 她的声音嘶哑干裂,带着从未有过的尖锐,“虎毒尚且不食子!那是您的亲儿子!是老洛家的亲血脉!秦王他……他该死!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可是父皇!杀了……杀了就真没了啊!” 她仰着头,眼睛死死盯着龙椅上暴怒的帝王,那里面的情绪复杂得惊人——有恐惧,有豁出去的决绝,更有一种深沉的、近乎悲悯的痛楚: “老洛家的血……这些年流得还不够多吗?!自家人……自家人对着自家人捅刀子……还要捅到什么时候才算完?!父皇!不能再杀了!老洛家……真的不能再死人了啊——!”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绝望,在空旷的大殿里久久回荡。 满殿死寂! 所有虚伪的求情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太子洛宸猛地抬起头,惊愕万分地看着那个跪在殿中、形如疯魔的废物四弟,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魏王更是吓得忘了发抖,张着嘴,活像只离水的鱼。 龙椅上,暴怒的靖武帝也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他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跪在下面、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的汉王洛烬。 那双总是浑浊、怯懦、躲闪的眼睛,此刻却像燃着两簇幽暗的火,里面翻涌着他从未在这个儿子身上见过的激烈情绪—— 那不是对权力的渴望,也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一种……一种近乎悲怆的祈求? 第十八章 擢升为辅国监政王!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哈哈哈——!” 秦王洛骁突然爆出一阵癫狂大笑,震得整个太极殿嗡嗡响。 他脸上泥污混着血,头发散乱,蟒袍破烂,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挨个扫过替他求情的兄弟。 “省省吧!”他一口带血的唾沫啐在地上,指着装模作样的太子和吓得哆嗦的魏王,“少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用不着你们求情!” 他猛地转向龙椅上气得浑身发抖的靖武帝,脖子梗得老直,“父皇!要杀就杀!我洛骁输了就是输了!认栽!” 这话简直是往滚油里泼水! 靖武帝“哐当”一声,把龙案上的玉玺都震得跳了起来,指着秦王的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逆子!逆子啊——!” 太子洛宸噗通又跪下了,膝行两步,声音带着哭腔,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父皇息怒!二弟他……他是失心疯了!您别听他的胡话!” 魏王洛曹也吓得赶紧帮腔,声音抖得不成调:“是……是啊父皇!二哥他……他糊涂了!您……您消消气!” 他一个劲儿朝秦王努嘴。 角落里,汉王洛烬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趁着混乱往前挪了两步,一把拽住秦王那破破烂烂的袖子,压着嗓子,声音又急又哑:“二哥!你少说两句!认个错!求父皇开恩啊!” 秦王正被怒火和屈辱烧得理智全无,猛地被这废物四弟一拽袖子,就像被点着的炮仗! 他猛地甩开洛烬的手,力气大得差点把洛烬带个跟头,那眼神,恨不得生吃了洛烬:“滚开!你这废物!要不是你坏老子大事!老子现在早他妈……”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谁都懂—— 他恨透了洛烬搅了他的局! “够了——!” 靖武帝的咆哮声几乎掀翻殿顶,他猛地站起身,巨大的帝王威压让所有人瞬间噤声,连秦王都被吼得噎了一下。 靖武帝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秦王。 失望、暴怒,还有一种深沉的、被戳中痛处的疲惫。 秦王却像是豁出去了,被这眼神一激,反而扬起下巴,带着一种近乎恶毒的嘲讽,对着龙椅上的老父,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出来: “父皇!您气什么?您都这把年纪了,黄土埋脖子的人了!还舍不得那把椅子吗?行!您就抱着它!抱着它坐到死!坐到烂!千万别让出来!千万别给我们这些……您看不上的儿子!我们啊,不配!您就一个人坐穿它吧!哈哈哈哈哈……” “住口——!!!!” 靖武帝的怒吼声嘶力竭,带着一种破音的尖利! 他眼前一阵发黑,差点站不稳,被旁边的老太监死死扶住。 整个太极殿死寂得可怕,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吓得魂飞魄散,连呼吸都忘了。 秦王这话……太毒了!太诛心了! 这是把皇帝最后一点父子情分都踩进泥里,还碾了几脚! 太子和魏王吓得脸如金纸,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钻进金砖缝里。 汉王洛烬也彻底傻了,呆呆地看着状若疯魔的秦王,又看看龙椅上摇摇欲坠、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父皇。 他知道,秦王这次彻底完了。 靖武帝喘着粗气,扶着龙案,胸膛像破风箱一样起伏。 他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每一个字都像冰锥: “秦王洛骁……大逆不道……罪无可赦……即刻……革去亲王所有爵位、职衔……押入……天牢死囚室……等候……发落!给朕……拖下去!” “遵旨!” 几个如狼似虎的御前铁卫立刻上前,毫不留情地将还在冷笑的秦王洛骁架起,粗暴地拖了出去。 秦王没有挣扎,只是那怨毒的目光,最后扫过龙椅上的父亲,扫过装死的太子和魏王,最后狠狠钉在角落里的洛烬身上,才消失在殿门外。 沉重的殿门合拢,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身影。 大殿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靖武帝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重重跌坐回龙椅,疲惫地闭上眼,手指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过了好半晌,他才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下面跪着的人,声音恢复了惯有的低沉: “汉王洛烬、晋王洛炆……” 洛烬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和莫名的悲凉里,反应慢了半拍。 晋王洛炆却是耳朵一竖,立刻响亮地应声:“儿臣在!” 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激动和期待—— 来了来了!封赏来了! “……临危不乱,洞察奸谋,率部平叛,功在社稷。” “晋王洛炆,加食邑三千户,赐黄金万两,明珠十斛,准其入兵部行走,参赞军务。” 洛炆心里乐开了花! 兵部行走!参赞军务! 这可是实打实的权力啊! 离他梦想的“兵马大元帅”又近了一步! 他立刻叩首,声音洪亮:“儿臣叩谢父皇隆恩!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汉王洛烬……” 靖武帝的目光落在洛烬身上,停顿了一下,那眼神复杂难辨,似乎比看晋王时多了点别的东西,“……正式擢升为辅国监政王,加双亲王俸,赐丹书铁券。秦王谋逆一案,及其叛军俘虏安置、帝都防务重整、伤亡抚恤等一应善后事宜,由汉王……全权监国处置!” “辅国监政王”?! “全权监国处置”?! 这几个字砸下来,不仅洛烬懵了,连太子洛宸都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被冒犯的强烈愤怒! 让洛烬这个废物……正式监国?!还处理这么大的事?!父皇疯了吗?! 洛烬自己也傻了,嘴巴张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地想缩脖子,想说“父皇我不行”,可对上龙椅上那双疲惫却带着审视和……一丝奇异期待的眼睛,那句推辞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中,太子洛宸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挤出最得体的恭谨笑容,上前一步,躬身道: “父皇圣明!四弟此番立下大功,理当重用!儿臣也正有此意!秦王谋逆,其罪当诛!其所遗京畿重兵之职,关系帝都安危,不可一日无主!儿臣举荐,兵部侍郎徐彪,他为人忠勇,熟知军务;另,吏部主事陈庆,他精明干练,可协理城防营庶务。此二人皆是可用之才,定能……” 太子的话还没说完,角落里那个还跪着的“废物”汉王,像是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 他猛地抬起头,也不看太子,直接对着龙椅上的靖武帝,却异常清晰、干脆利落地打断: “父皇!儿臣举荐一人!可掌秦王旧部精锐骑兵营!” 所有人都是一愣。 洛烬咽了口唾沫,顶着太子瞬间变得冰冷刺骨的目光,硬着头皮,飞快地报出那个名字: “原北境边军斥候伍长——霍胜胥!年十七!擅骑射,精奇袭,有万军之中斩将夺旗之勇!儿臣担保,此子可用!绝对比某些……嗯……花架子顶用!” 他差点把“草包”俩字秃噜出来,赶紧刹住车。 十七岁?斥候伍长?万军之中斩将夺旗? 这名字和资历一出,大殿里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和窃窃私语。 太子洛宸的脸色,彻底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龙椅上,靖武帝疲惫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在听到霍胜胥这个名字时,极其细微地眯了一下。 他看了看梗着脖子、一副“我就推荐他了爱咋咋地”模样的汉王,又扫了一眼脸色铁青、眼中暗流汹涌的太子。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夺: “准。霍胜胥……暂代骁骑营统领之职。晋王、汉王所举荐人选,着吏部、兵部核议具奏。退朝。”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疲惫地挥了挥手,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老太监连忙上前搀扶。 第十九章 靖武帝的心里话!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父皇——!” 太子洛宸的喊声被沉重的殿门无情截断。 他眼睁睁看着那扇门合拢,隔绝了里外,也把他翻腾的怒火与不甘死死关在了冰冷的宫廊里。 砰! 拳头狠狠砸在光洁的金砖上,骨节破裂,血珠迅速在明黄的地面洇开一片刺眼的红。 可这痛楚,压不住他心口那团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绞痛的烈焰。 霍胜胥? 十七岁?边军斥候伍长? 老四竟敢推举这种货色接管骁骑营? 而他,堂堂太子,力荐的徐彪、陈庆,父皇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更可恨的是那个“准”字!轻飘飘一个字,就把秦王留下的京畿利刃,塞进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兵手里!塞进了老四的棋盘! 是打脸?还是警告? 洛宸胸膛剧烈起伏,额角青筋根根暴起。 他猛地一撩明黄蟒袍下摆,对着那扇仿佛隔绝了天地的殿门,直挺挺跪了下去。 膝盖砸在金砖上,闷响一声。 他脊背绷得笔直,目光死死锁住门缝里透出的那丝微弱光亮,眼神里淬着毒,像是要把这扇门、连同门后那至高无上的意志一起洞穿。 他必须跪下去。 跪到父皇见他!跪到父皇收回那道荒谬的命令! 殿内烛火通明,浓郁的龙涎香也化不开那股令人窒息的死寂。 靖武帝洛承天深深陷在宽大的龙椅里,闭着眼,手指用力按压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仿佛要将朝堂的纷争和方才那场父子对峙的难堪都揉碎按进骨头里。 龙椅后方的阴影深处,一个裹着玄色劲装的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悄无声息。 只有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穿过阴影,紧紧盯着窗外庭院里那个跪得如同石雕、浑身凝固着愤怒与屈辱的明黄色身影。 “陛下,”黑衣人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太子……还在外面跪着。” “奴才实在不明白。秦王倒了,京畿兵权这块肥肉,太子想拿,情理之中。您为何……偏要顺着汉王?上次让他暂理监国,已是破例。这次,竟让一个十七岁的无名小卒执掌骁骑营?这不明摆着打太子的脸,逼他……”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完。 靖武帝揉按额角的手停住了。 他缓缓睁开眼。 深陷的眼窝里,浓重的疲惫之下,是数十年帝王生涯淬炼出的、冰寒刺骨的锐利与了然。 他没看身后的黑衣人,目光投向虚空某处,嘴角却牵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打他的脸?”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他的脸面,值几两重?” 黑衣人呼吸一窒。 “你只看见朕顺着老四,”靖武帝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温润的墨玉扳指,温润的触感丝毫没有软化他话语里的寒意,“怎么不问问,朕还没闭眼呢!他老大就把手伸得那么长!排除异己,安插心腹,徐家、陈家……六部都快成他东宫的自留地了!他当朕是瞎子?还是当朕已经死了?!” 最后一句陡然拔高,蕴藏的雷霆之怒震得烛火猛烈摇晃,殿内光影乱颤。 黑衣人身形在阴影中绷得死紧,头垂得更低。 靖武帝胸膛起伏几下,强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声音重新沉冷下来,却浸透了刻骨的失望:“朕警告过他!不止一次!告诉他,为君者,要有容人之量!他听进去半句了吗?没有!全当了耳旁风!” “看看他干的好事!秦王洛骁!朕给他兵权,是让他拱卫京畿,不是让他造.反!他是怎么对秦王的?猜忌!提防!削权!恨不能把秦王手下的兵都换成他东宫的人!硬生生把一个还算能用的,逼反了!” “这次要不是老四那个不成器的,还有老六误打误撞,提前在南郊堵住了秦王……现在的帝都是什么光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他洛宸担得起吗?!他这个太子,担得起万世唾骂吗?!” 殿内死寂,只剩下靖武帝沉重的呼吸和烛芯偶尔爆裂的细微噼啪声。 过了好一会儿,靖武帝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异样,带着一丝探究的玩味:“至于老四……废物?” 他嗤笑一声,缓缓摇头,目光变得幽深难测:“五百人!还是晋王卫戍营临时拼凑的杂兵!对上秦王几万精锐……他是怎么把秦王钉死在南郊那片烂泥地里的?毒烟?滚石?金汁?还有那搅得人心惶惶的鼓声?” 靖武帝眼中的疲惫被一种近乎灼热的光芒取代,精光闪烁,如同终于窥见了猎物隐藏的踪迹:“还有今天在朝堂上,他替秦王求情……‘老洛家的血……不能再流了’……你听听!这是一个整天混迹赌坊妓馆的废物能说出来的话?那眼神……朕在他眼里从未见过!深不见底,冷得像冰!” 靖武帝猛地坐直身体,一股无形的帝王威压瞬间弥漫开来:“朕给他监国之权,给他兵权,让他去收拾秦王留下的烂摊子,就是想看清楚!看看他洛烬,到底是真烂泥糊不上墙,还是……一直在装!” 指节轻轻敲击着冰冷的龙椅扶手,笃、笃、笃,每一声都像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压一压太子,让他收敛些,别只盯着龙椅,忘了储君的本分,这是一层。”靖武帝的目光,毫无温度地投向窗外庭院里跪着的明黄身影,“另一层……” 他微微侧首,视线扫过身后阴影里的黑衣人,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更深了,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期待: “若老四真是在装……装了十几年,连朕都差点被他蒙过去……那他的心机、手段、这份隐忍……就太惊人了。惊人到让朕……都不得不重新掂量。” 窗外,一道刺目的闪电骤然撕裂沉沉的夜幕,瞬间映亮了庭院中太子洛宸那张因屈辱和暴怒而彻底扭曲变形的脸。 轰隆——! 紧随其后的炸雷,裹挟着天地之威,狠狠砸在皇宫上空,仿佛也重重砸在靖武帝那句充满冰冷算计的话上,在空旷的寝殿内激起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回响: “朕倒要好好看看……朕这两个儿子……太子和汉王……到底哪一个,更配坐稳这把染血的椅子!” 第二十章 旧部重逢与美人姐姐!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汉王府的书房里,洛烬毫无形象地瘫在圈椅里,两条腿直接架在书案上,沾着泥点的靴子晃得人眼晕。 她暴躁地扯着身上那件水红色、绣着并蒂莲的轻软肚兜,勒得她龇牙咧嘴。 “嘶——!李忠!这玩意儿是不是又做小了?勒死老娘了!”她一边扯一边对着空气抱怨,“天天裹那破布条子,憋得胸都快炸了!这好不容易换回点舒服的,还紧!” 门外候着的李忠,眼观鼻鼻观心,毫无波澜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王爷,尺寸是照旧做的。” 洛烬气得翻了个白眼,一抬头,正好看见洛珩端着盘新烤的、撒了盐和野花椒粉的馍片推门进来。 她立刻把火气转移:“看看!看看你爹我过的什么日子!监国?辅国监政王?屁!连件舒坦肚兜都是奢望!这破日子,还没在赌坊里逍遥!” 洛珩眼皮都没抬,把馍片盘子“啪”地放在书案上,顺手把她碍事的脚丫子从自己的图纸上扫下去:“父王,您再嚎,今天的烧鸡腿就归李忠了。” 烧鸡! 洛烬瞬间蔫了,这两天全靠这玩意儿吊着她监国的精气神。 她悻悻地抓起一块馍片塞嘴里,恶狠狠地嚼着,含糊嘟囔:“小崽子,翅膀硬了,敢威胁你爹……嘶,不过今天这馍片烤得确实香,火候正好!” 洛珩没理她,自顾自看着桌上摊开的帝都防务图。 几日后,一封边关来的信送到他手上。 …… 帝都南门外,官道旁尘土飞扬。 洛珩一身利落的青布袍子,骑在马上,远远就看见几个风尘仆仆的身影牵着马等在酒肆旁。 为首两人,一个身形魁梧如铁塔,皮肤黝黑,脸上带着刀疤,正是卫定疆。 另一个年纪很轻,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得像鹰隼,正是霍胜胥。 “卫大哥!胜胥!” 洛珩翻身下马,声音带着久别重逢的激动。 “洛兄弟!” 卫定疆大步迎上,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洛珩肩上,差点把他拍个趔趄,声音洪亮,“好小子!信里说得不清不楚,只说有泼天富贵等着兄弟们!老子还以为你小子在边关憋疯了说胡话呢!” 霍胜胥没说话,只是用力抱了抱洛珩,眼神亮得惊人,一切尽在不言中。 “兄弟们都在后面!”卫定疆侧身一指。 后面还有三四个同样精悍的汉子,都是洛珩在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生死兄弟,个个激动地围上来。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悦耳、带着点慵懒笑意的声音插了进来:“泼天富贵?小洛洛,姐姐我可只信你这个人哟~”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影从霍胜胥身后闪了出来。 嘶—— 饶是卫定疆这等见惯生死的老兵油子,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个极其惹火的女人! 一身利落的胡服剪裁得体,勾勒出曼妙的身姿。 衣襟微拢,腰肢纤细,流畅的线条向下延伸,在紧致的皮裤包裹下更显曲线玲珑。 她脸上带着明媚张扬的笑容,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正是小楠楠。 她比洛珩大三岁,当年洛珩从蛮子屠刀下救下的舞姬,后来成了他身边最神秘的侍女。 “楠姐!” 洛珩眼中也掠过一丝惊喜。 小楠楠咯咯笑着,像一阵带着甜香的风,直接扑了过来,毫不避讳地一把搂住洛珩的脖子,丰盈的胸脯紧紧压在他手臂上,红唇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小没良心的!一走这么久,连个口信都没!想死姐姐了!” 说着,还伸手在洛珩腰间的软肉上不轻不重地拧了一把。 洛珩身体微微一僵,耳根不易察觉地红了,无奈道:“楠姐,别闹,兄弟们看着呢。” “看就看呗!”小楠楠松开他,眼波流转,风情万种地扫过一旁看傻了的卫定疆、霍胜胥等人,最后又落回洛珩身上,笑容狡黠,“姐姐我这么好看,还怕人看啊?小洛洛,你脸皮还是这么薄。” 卫定疆干咳两声,老脸微红,赶紧招呼众人:“都傻愣着干啥!走走走,先进去喝口酒,赶了这么久路,嗓子都冒烟了!” 他拉着还有点懵的霍胜胥和其他兄弟,赶紧往酒肆里钻,把空间留给那对叙旧的男女。 酒肆里,几碗烈酒下肚,气氛热烈起来。 洛珩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而坚毅的面孔,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卫大哥,胜胥,还有兄弟们,有件事,得告诉你们。” 他顿了顿,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清晰地说道:“我现在,是汉王世子,洛珩。” 噗——! 霍胜胥刚喝进去的一口酒全喷在了对面卫定疆的衣襟上。 “啥玩意儿?!”卫定疆顾不得擦身上的酒渍,眼珠子瞪得像铜铃,差点把桌子拍碎,“汉...汉王世子?那个...那个传说中烂泥扶不上墙的汉王?他儿子?!洛兄弟,你...你没发烧吧?” 洛珩苦笑一下,将如何被寻回东宫,如何撕毁玉牒,如何认了汉王做父,又如何卷入秦王谋反、助汉王立下大功,最终汉王擢升辅国监政王,自己成为世子,以及他如何举荐卫、霍二人的经过,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酒肆里一片死寂。 卫定疆张着嘴,手里的酒碗都忘了放下。 霍胜胥更是死死盯着洛珩,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生死兄弟。 其他几个兄弟也全傻了眼。 “世子...爷?” 一个兄弟喃喃道,感觉舌头都打结了。 “妈的...这比老子当年带三十人冲五百蛮子包围圈还邪乎...”卫定疆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狠狠抹了把脸,眼神复杂地看着洛珩,随即又猛地爆发出豪迈的笑声,“哈哈哈!好!好小子!老子就知道你不是池中之物!管他娘的什么王不王世子不世子!你洛珩,永远是老子过命的兄弟!你举荐老子,老子这条命就卖给你了!刀山火海,皱一下眉头老子是你孙子!” “对!世子爷!我们跟定你了!” 其他兄弟也反应过来,激动地低吼。 霍胜胥没说话,只是站起身,走到洛珩面前,端起自己那碗酒,一饮而尽,然后将空碗重重顿在洛珩面前,眼神锐利如刀锋:“十七岁当统领?我接了!洛大哥,你看好吧!那支骁骑营,我霍胜胥一定给你练成一把捅穿东宫的尖刀!” 少年锐气,锋芒毕露。 洛珩心中激荡,端起酒碗,环视众人:“好!有兄弟们这句话,我洛珩,必不负诸位!以后,同富贵,共生死!干!” “干!” 几只粗陶碗重重碰在一起,酒水四溅,男人的誓言在简陋的酒肆里回荡。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 小楠楠不知何时坐到了洛珩身边,挨得极近,身上那股甜腻惑人的幽香一个劲儿往洛珩鼻子里钻。 她支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洛珩和兄弟们喝酒吹牛,偶尔插几句妙语连珠的话,逗得满桌大笑。 她拿起一块干净的布巾,极其自然地凑近洛珩,带着薄茧的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耳廓。 她抬手,细心地替他擦拭额角因酒意和激动渗出的一层薄汗。 动作温柔又亲昵。 “瞧瞧,都出汗了。”她的声音软糯,带着一丝娇嗔,温热的呼吸拂过洛珩的颈侧,“多大的人了,还跟毛头小子似的。” 洛珩身体瞬间绷紧,那温软的触感和萦绕鼻尖的浓郁香气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紧贴着自己手臂的惊人弹性,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楠姐,我自己来……” 他有些不自在地想偏开头,耳根的红晕蔓延到了脖颈。 小楠楠却像没听见,反而用布巾轻轻按了按他发烫的耳垂,红唇勾起一抹狡黠又妩媚的弧度,凑得更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钩子的气声低语:“小洛洛,脸皮还是这么薄啊?姐姐帮你擦汗,你慌什么?还是说……几年不见,忘了姐姐的好了?” 她眼波流转,意有所指,指尖在他耳垂上暧昧地轻轻一刮。 洛珩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头顶,差点把持不住。 他猛地灌了一大口酒,辛辣的液体滑入喉咙,才勉强压下心头的燥热和悸动,故作镇定地低声道:“楠姐,别闹,兄弟们看着呢。” “看着就看着呗,”小楠楠收回手,笑得花枝乱颤,饱满的胸脯随着笑声微微起伏,晃得人眼晕,“姐姐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过嘛……” 她话锋一转,指尖在洛珩结实的小臂上轻轻一点,留下一点酥麻的触感,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秋后算账的娇蛮,“你欠姐姐的账,咱们可得……慢、慢、算。” 第二十一章 霍胜胥动了!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就在这时,酒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被人“哐当”一脚狠狠踹开。 一股子浓烈的脂粉气和酒气混着冷风灌了进来,冲散了屋里的暖意。 一个穿着宝蓝锦缎长袍、油头粉面的年轻公子哥儿,一步三晃地闯了进来。 他左右各搂着一个浓妆艳抹、衣衫半透的女子,那俩女子被他勒得直皱眉头,却又不敢挣开。 “妈的!什么破地方!连个像样的雅间都没有!” 公子哥儿嘴里骂骂咧咧,一双被酒色浸淫得有些浑浊的眼睛,像饿狼一样在昏暗油腻的酒肆里扫来扫去。 突然,他目光死死钉在了洛珩身边的小楠楠身上。 小楠楠一身利落的胡服,紧束的腰身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那腰肢纤细得仿佛一掐就断,偏偏又韧劲十足,连着饱满的臀线,在粗糙的胡服下透着一股野性的性感。 蜜色的肌肤在油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与周围灰头土脸的汉子、油腻的桌椅形成强烈对比,像一块掉进泥里的美玉。 公子哥儿眼睛瞬间直了,口水差点淌下来。 他一把推开左右搂着的庸脂俗粉,踉跄着就朝洛珩这桌凑过来,眼神黏在小楠楠身上,嘴里啧啧有声: “哎哟喂!今儿真是走了大运了!这破地方,竟藏着这么个极品尤物!”他舔了舔嘴唇,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小楠楠身上逡巡,尤其在纤细的腰肢和饱满的胸脯上流连,“瞧瞧这腰,这身段……啧啧,还是个小蛮子?北凉来的吧?够味儿!够劲儿!” 他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喷出一股恶臭:“嘿嘿嘿,小美人儿!爷还没尝过蛮子的滋味呢!听说你们草原上的娘们儿,都跟野马似的,够烈!正好,让爷骑一骑,试试你这蛮子母马的成色!保管让你舒坦得忘了北凉老家在哪儿!” 说着,那只戴着硕大金戒指的咸猪手,就淫笑着朝小楠楠那盈盈一握的细腰狠狠抓了过去! “滚开!” 没等那爪子落下,一声冰冷如刀的断喝响起! 洛珩猛地站起,高大的身影瞬间挡在小楠楠身前,隔开了那只恶心的手。 他眼神沉静,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寒意,直直盯着那公子哥儿:“嘴巴放干净点!带着你的人,滚出去!” 公子哥儿的手抓了个空,还被洛珩的气势慑得一滞,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他上下打量洛珩,见他穿着普通的青布袍子,虽然气质不凡,但在这破酒肆里,能是什么人物? 他身后那几个汉子,看着倒是凶悍,但穿着更差,一股子边关穷酸兵的土腥味儿。 “嗬!哪来的狗东西,敢管你赵爷的闲事?”公子哥儿挺了挺肚子,一脸倨傲,唾沫星子横飞,“知道爷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我爹,是太子东宫少詹事赵元魁!正儿八经的从三品!是太子爷的心腹!东宫属官!懂吗?太子爷!储君!未来的天子!这京城里,谁敢不给我爹面子?谁敢不给我赵明德面子?” 他越说越得意,仿佛他爹已经是宰相了。 他指着洛珩的鼻子,趾高气扬:“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爷面前装大瓣蒜?识相的,赶紧把你身后那蛮子小美人儿乖乖送到爷怀里来!再把你这几个穷酸兄弟,给爷磕头认错!爷心情好了,兴许赏你们几两银子买棺材!不然……” 他狞笑一声,眼神阴狠:“信不信爷一句话,让你们这群边关来的臭丘八,全他娘的去护城河里喂王八?” “哦?”洛珩看着他唾沫横飞的样子,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无尽的嘲弄,“太子东宫少詹事?赵元魁?”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酒肆里的嘈杂,一字一顿,如同冰珠砸地:“那你又知不知道,我是谁?” 赵明德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问弄得一愣,下意识地嗤笑一声:“你?你他妈能是谁?穿得跟个跑堂的似的,在这破地方喝马尿,还能是天王老子不成?行啊,你说!你他妈是谁?说出来让爷乐呵乐呵!” 洛珩微微扬起下巴,眼神淡漠地看着他,清晰无比地吐出几个字: “汉王世子,洛珩。” “汉王世子?洛珩?” 赵明德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像被冻住的猪油。 他眨巴了两下小眼睛,似乎没反应过来,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爆发出一阵更加夸张、更加刺耳的狂笑! “哈哈哈……哎哟我的娘哎!汉王世子?洛珩?哈哈哈……笑死爷了!真是笑死爷了!”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飚了出来,指着洛珩的手指抖得像抽风,“就你?就你这身打扮?在这破酒肆里跟一群臭丘八喝马尿?你是汉王世子?哈哈哈……你要是汉王世子,爷他妈就是玉皇大帝他亲爹!” 他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脸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讥诮:“谁不知道汉王洛烬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整天除了吃喝嫖赌屁都不会!他那刚认回来的便宜儿子,听说就是个在泥地里打滚、跟野狗抢食的野种!穿得人模狗样,就真当自己是盘菜了?还敢冒充世子爷?我呸!” 他狠狠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眼神恶毒:“别说你不是,就算你真是那个野种世子又怎么样?一个认了废物当爹的野种!在太子爷眼里,连条狗都不如!也敢在爷面前充大尾巴狼?给爷提鞋都不配!识相的,赶紧滚开!别耽误爷快活!” 赵明德骂得唾沫横飞,极尽侮辱之能事。 他没注意到,洛珩身后那桌的气氛,在他骂出“野种”两个字时,瞬间降到了冰点! 霍胜胥原本锐利的眼神,此刻已彻底化为两柄淬了剧毒的冰锥! 少年放在桌下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他死死盯着赵明德那张令人作呕的脸,胸膛剧烈起伏,一股暴戾的杀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他眼底疯狂凝聚! 卫定疆的脸色也阴沉得能滴出水,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像一头蓄势待发的怒狮。 小楠楠脸上那妩媚的笑容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寒霜,红唇紧抿。 就在赵明德骂得最起劲,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洛珩脸上,那只带着金戒指的手再次不知死活地越过洛珩,想再次去抓小楠楠的胳膊时—— 一道身影快如鬼魅! 霍胜胥动了! 第二十二章 我霍胜胥一人做事一人当!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酒肆里,时间像是被霍胜胥那快如闪电的一刀劈得凝固了。 “噗嗤!” 利刃切入骨肉的闷响,格外瘆人。 赵明德那颗还残留着惊愕和不可置信表情的脑袋,像个被一脚踢飞的蹴鞠,骨碌碌滚出去老远。 最终撞在油腻的墙角,留下一条刺目的猩红轨迹。 无头的腔子晃了晃,扑通一声栽倒在地,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浓烈的血腥味猛地炸开! “啊——!!杀人了!!!” 短暂的死寂后,尖叫声几乎掀翻了酒肆的破屋顶。 原本看热闹的、缩在角落的酒客,此刻如同被滚水浇了的蚂蚁,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地往外疯逃。 桌椅被撞翻,碗碟摔得稀碎,一片狼藉。 眨眼间,酒肆里除了洛珩一行,只剩下瘫软在柜台后、面无人色的掌柜和小二。 卫定疆第一个反应过来,魁梧的身躯猛地窜到霍胜胥面前,一张黑脸气得煞白,眼珠子瞪得溜圆,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揪住霍胜胥的衣襟,几乎把他提离地面,声音都劈了叉: “霍胜胥!你他娘的疯了?!那是谁?!那是太子东宫少詹事的亲儿子!从三品大员的独苗!你…你你…你一刀就把他脑袋给摘了?!” 霍胜胥被卫定疆揪着,身体绷得像块石头,脸上溅了几点滚烫的血珠,眼神却亮得吓人,里面燃烧着少年人不管不顾的狠劲。 他梗着脖子,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 “卫大哥!我忍不了!这狗杂种当众辱骂世子是野种!字字句句都在往世子心窝子里捅刀子!他还敢用他那双脏手去碰楠姐!我霍胜胥的刀,专砍这种不长眼的畜生!死不足惜!” 他猛地挣开卫定疆的手,胸膛剧烈起伏,目光扫过地上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最后落在洛珩脸上,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决绝: “世子!人是我杀的!刀是我动的!我霍胜胥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给您和王爷添麻烦!我这就去投案!要杀要剐,我认了!” 说着,他抬脚就要往门外冲。 “站住!” 洛珩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冰碴子,瞬间冻住了霍胜胥的脚步。 洛珩走到霍胜胥面前,眼神沉静得可怕,深处却翻涌着压抑的怒火。 他抬手,重重按在霍胜胥紧绷的肩头,那力道沉稳如山:“抵命?呵…” 卫定疆看着洛珩那异常镇定的眼神,心头那股灭顶的恐慌奇异地被压下去一丝。 他咬了咬牙,噗通一声单膝跪在洛珩面前,声音带着恳求:“世子!胜胥年轻气盛,他是为了护您和楠姑娘才……求您!一定要救救他!他…他才十七啊!不能就这么折在这王八蛋手里!” 洛珩伸手,一把将卫定疆从地上拽起来,语气不容置疑:“他是我兄弟。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洛珩保他!” 他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酒肆,最后落在小楠楠身上。 她脸色也有些发白,但眼神还算镇定,对着洛珩微微点了点头。 “走!”洛珩不再废话,转身大步流星走出酒肆,“回王府!” …… 汉王府书房。 洛烬正四仰八叉地歪在太师椅里,一手抓着个油光锃亮的烧鸡腿啃得满嘴流油,另一只爪子还意犹未尽地伸向盘子里最后一只鸡腿,嘴里含糊不清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美滋滋地盘算着: “嗯…下午赢了老六那铁公鸡三百两,晚上再去金钩坊翻个本…明天让李忠买十只…不!二十只烧鸡!管够!嘿嘿…” “王爷!王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李忠那平平板板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急促,猛地推开书房门。 洛烬吓得一哆嗦,手里啃了一半的鸡腿“吧嗒”掉在地上,沾满了灰。 她心疼得“哎哟”一声,还没等发火,就看到洛珩带着一群人呼啦啦涌了进来,个个脸色凝重,尤其是那个眼生的少年,一身杀气,脸上还带着没擦干净的血点。 一股极其不妙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洛烬的心脏。 “又…又怎么了?”洛烬的声音都变了调,屁股下意识地往椅子深处缩了缩,“小崽子!你…你这出去一趟,又给本王捡什么宝贝回来了?” 洛珩言简意赅,声音冷硬:“父王,霍胜胥,就是儿臣举荐的骁骑营统领。” 他侧身,露出身后一脸倔强的霍胜胥。 “他刚在南门外酒肆,把太子东宫少詹事赵元魁的独子赵明德,”洛珩顿了顿,清晰地吐出两个字,“砍了。” “砍…砍了?!”洛烬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她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又腿一软,噗通跌坐回去,那张刚因烧鸡而红润的脸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砍…砍了?头…头掉了?” 霍胜胥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声音带着少年人的硬气,却也有一丝认命的决然:“王爷!人是我杀的!一人做事一人当!那姓赵的辱骂世子,言辞不堪入耳,还欲对楠姑娘行不轨!我忍无可忍,拔刀杀之!霍胜胥不后悔!要杀要剐,我认了!绝不连累王爷和世子!” 他豁然转身,对着眼圈发红的卫定疆重重抱拳:“卫大哥!兄弟对不住!以后…世子就拜托你多照应了!” 说完,转身就要往外走。 “站住!” 洛珩再次喝止,声音比刚才更沉。 洛烬此刻才像是从巨大的惊吓和荒谬中找回一丝神智,她指着霍胜胥,手指抖得像风中的残叶: “小崽子!你…你给本王捡回来的是个什么煞星啊?!啊?!昨天刚封的辅国监政王!监国大印还没捂热乎呢!今天!就今天!你的人就把太子心腹属官的独生子给剁了?!你…你这是嫌你爹我死得不够快是不是?!” 她猛地捶了一下椅子扶手,痛心疾首:“太子!太子那边正愁找不到把柄弄死我呢!昨天朝堂上父皇硬塞给我监国大权,他那眼神…那眼神恨不得生吞了我!这下好了!瞌睡送枕头!人赃并获!还是他娘的当众杀人!杀的还是他东宫属官的亲儿子!这是把天捅了个窟窿啊!他…他这次要不把我这辅国监政王的皮扒下来,再把你我这脑袋拧下来当球踢,我洛烬两个字倒过来写!” 巨大的恐惧和压力让洛烬几乎语无伦次,她感觉刚吃到肚子里的烧鸡都在翻江倒海。 就在一片绝望和混乱中,一直沉默的洛珩再次开口。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投入沸油,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慌什么?天还没塌。” 洛珩这八个字像冰水,滋啦一下浇在洛烬脑门冒出的白烟上。 她噎住,瞪圆了眼:“不…不慌?小崽子!脑袋都他妈滚到墙角了!血淌了一地!太子的人这会儿怕是已经提着刀在路上了!你告诉我怎么不慌?拿什么不慌?拿你那碗糊糊去堵太子的嘴吗?!” 洛珩没理会她的炸毛,眼神沉静得吓人,只盯着她问:“父王,秦王谋逆一案,牵涉的官员抄家、罚没的赃银、还有兵部、工部为平叛临时支用的款项,这些账目,现在是不是都在您手里?归您这个全权监国处置的辅国监政王管?” 洛烬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点头:“是…是在本王这儿啊。那堆烂账看得老子头都大了!怎么?”她狐疑地眯起眼,“你小子又憋什么坏水?别告诉我你想在这堆烂账里做文章?太子那边可正愁找不到由头咬死我们呢!” “由头?”洛珩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笑容毫无温度,看得洛烬后脖颈发凉,“死人不会开口。活人的嘴,可以撬开。太子想借赵明德的死人头,还有霍胜胥这把杀人的刀,往我们脖子上架,那我们就先把他递过来的另一把刀——这堆烂账,给他掰折了!” 第二十三章 汉王的手笔!五百万两的亏空!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洛烬听得云里雾里,但“掰折太子的刀”这话她爱听,立刻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带着点按捺不住的好奇: “掰折?怎么掰?快说!你小子是不是又有什么邪门歪道的鬼点子了?” 洛珩目光锐利如刀,语速飞快:“太子不是傻子。他吃了昨天朝堂上的亏,这次必定双管齐下!一面用赵明德的死,咬死霍胜胥滥杀无辜,攻击您识人不明、纵容部下行凶,动摇您刚得的监国大权!另一面,必定会死死揪住秦王谋逆案的后续处置,尤其是——账目!”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户部尚书陈文礼,可是太子的钱袋子,算账的老狐狸!他一定会在您负责的这堆烂账里做手脚,找出亏空贪墨的证据!到时候,杀人案加上贪墨案,两顶大帽子扣下来,您这辅国监政王的位置,连同儿臣这颗脑袋,还有霍胜胥的命,全得完蛋!” 洛烬倒抽一口凉气,脸又白了:“他…他敢?!” “他有什么不敢?”洛珩冷笑,“所以,当务之急,不是等太子发难,而是我们先发制人!把这堆烂账,尤其是涉及钱粮出入的账目明细,先理清楚!理得明明白白,让他陈文礼想下蛆都找不到缝!账目干净了,他这一条腿就瘸了!只剩赵明德那条腿,我们还能周旋!” “理…理账?”洛烬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精彩,混合着心虚、抗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眼神开始左右飘忽,“那…那账目…本王…本王不是正在看嘛…慢慢看…不急…不急哈…” 洛珩太了解她这副德性了,眼神陡然一厉,上前一步,逼视着她:“父王!都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了!您还想糊弄?!账本呢?秦王谋逆案相关的所有账目,尤其是涉及大额钱粮支取的账目明细,立刻拿给我看!” “看…看什么看!”洛烬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猛地拔高,带着色厉内荏的尖锐,“本王是监国!账目…账目本王心里有数!用不着你个小崽子指手画…画脚!” “心里有数?”洛珩的声音冷得像冰,“好,那您告诉我,截止昨日,户部划拨用于抚恤阵亡将士家属、安置俘虏、修缮帝都破损城防的专项银子,总数是多少?支出了多少?结余多少?现在存放在哪个库房?由谁具体掌管?账实是否相符?” 一连串具体到毫厘的问题,像一把把精准的小锤子,砸得洛烬头晕眼花,哑口无言。 她张着嘴,额头开始冒汗,眼神躲闪得更厉害了。 “父!王!”洛珩逼近一步,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账本!现在!拿出来!否则,等太子的人拿着他们精心准备的亏空账目找上门,我们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洛烬被他逼得退无可退,看着儿子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心里最后那点侥幸也碎了。 她像泄了气的皮球,肩膀垮了下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终一跺脚,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悲愤: “行行行!给你!给你看!看吧看吧!看完别吓死你个小兔崽子!” 她骂骂咧咧地转身,走到书房角落一个巨大的、落满灰尘的紫檀木立柜前。 那柜子看着就笨重无比。 洛烬磨磨蹭蹭,极其不情愿地掏出一把黄铜钥匙,插进锁孔,拧了半天才打开。 柜门一开,一股陈年纸张和灰尘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里面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卷宗、簿册,杂乱无章。 洛烬在里面扒拉了半天,嘴里嘟嘟囔囔,最后才从最底层,吃力地拖出一个比砖头还厚、封面油腻腻甚至沾着几点可疑油渍的硬皮大账本,仿佛那东西有千斤重。 “喏!看吧!都在这里头了!秦王案所有支用开销的账目明细!看死你!” 她把账本往洛珩怀里一塞,立刻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眼神飘向屋顶,不敢看洛珩的眼睛。 洛珩皱着眉,嫌弃地抹掉封面上的油渍,深吸一口气,翻开了那沉甸甸的账本。 李忠立刻机灵地端来一盏更亮的油灯。 昏黄的灯光下,洛珩修长的手指飞快地划过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数字。 他看得极快,眉头却越皱越紧,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最后黑得像锅底。 书房里静得可怕,只有纸张翻动的哗啦声和洛烬越来越粗重的、带着心虚的呼吸声。 终于,洛珩翻页的手指猛地顿住!停在一页汇总的结余项上。 他盯着那个数字,看了足足三息,然后缓缓抬起头,目光死死钉在洛烬那张强装镇定却难掩慌乱的脸上,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五百万两?!白银?!结余栏是空的?!还他妈倒欠户部五百万两?!父王!你监国监的什么国?!监到国库亏空五百万两?!你还敢说你没贪?!!” “放屁!谁贪了!”洛烬被骂得跳脚,脸涨得通红,又急又气又羞,“老子…老子是那种人吗?!” “那银子呢?!”洛珩啪地一声把账本拍在旁边的书案上,巨大的声响吓得洛烬一哆嗦,“五百万两!不是三文钱!飞了?!被耗子啃了?!说!银子去哪了?!” 洛烬被他吼得浑身一颤,看着儿子那双燃烧着怒火、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的眼睛,巨大的压力让她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她眼神闪烁,嘴唇哆嗦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脸上红得能滴出血来,憋了半天,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丝细若蚊蝇、带着无尽羞耻的声音: “…输…输光了…” “什么?!” 洛珩以为自己听错了,声音陡然拔高。 “输光了!都输光了!”洛烬猛地抬起头,破罐子破摔地喊出来,“秦王造.反前那阵子…老子…老子心里烦!压力大!就…就去金钩坊玩了几把…想着…想着小赌怡情…谁知道…谁知道那骰子跟灌了水银似的!手气背到家了!越输越想翻本…越翻本输得越多…最后…最后就…” 她说不下去了,颓然地瘫回椅子里,双手捂住了脸,肩膀微微抖动,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那模样,哪还有半点王爷的威风,活脱脱一个输光了全部家当、走投无路的赌徒。 “金钩坊?” 洛珩捕捉到这个关键的名字,眼神锐利如刀,“帝都最大的销金窟?谁开的?” 李忠立刻上前一步,声音平板无波,却字字清晰:“回世子爷,金钩坊明面上的东家是商人钱贵,但实际掌控者,是南郡韩家。韩家在帝都的产业,多由其旁支子弟韩林出面打理。而韩家本宗家主韩嵩,现任南郡太守,其嫡长女,是太子妃徐明姝的闺中密友,嫁入了太子母族徐家。韩嵩本人,早年曾与陛下…有过同窗之谊。” “南郡韩家?太子妃的密友?徐家的姻亲?还和陛下有旧?”洛珩咀嚼着这几个名字,眼中的寒芒越来越盛,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极其冰冷、极其危险的弧度,“好…好得很!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他猛地转头,看向还捂着脸沉浸在巨大羞耻和恐惧中的洛烬,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狠狠砸在她心上: “父王,您知道这五百万两亏空意味着什么吗?” 洛烬从指缝里露出一只惊恐的眼睛。 洛珩俯下身,凑近她,一字一句,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宣判: “这意味着,一旦陛下知晓,您这身好不容易穿上的亲王蟒袍,会被当场扒下来!您这身细皮嫩肉,会被活生生地剥下来!挂在午门外的旗杆上,风干示众!让全帝都的人都看看,我们大靖朝的辅国监政王,是怎么把国库输给太子妃的娘家走狗的!” “剥…剥皮?!”洛烬吓得魂飞魄散,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又腿一软,噗通一声跌坐在地,脸色惨白如金纸,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牙齿咯咯作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剥皮! 风干示众! 那画面光想想就让她肝胆俱裂! 第二十四章 伪造圣旨?假传圣谕?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洛珩垂眸,看着地上这滩抖得不成样子的爹,眼底毫无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算计。 他没直接回答,声音沉静得可怕:“父王,儿臣问您,陛下是否常与那南郡太守韩嵩有书信往来?” 洛烬愣了一下,不明白这时候问这个干嘛,但求生本能让她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有!有有有!那韩嵩老狐狸,仗着早年跟陛下同过窗,三天两头就递折子、写家信!陛下也爱跟他唠嗑几句!韩嵩对陛下的字,熟得…熟得怕是化成灰都认得!” “很好。”洛珩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令人心底发寒的弧度,“那父王您…模仿陛下的御笔字迹,是不是能以假乱真?连韩嵩也分辨不出?” “那是自然!”洛烬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脯,随即像是被自己的话烫着了,脸上那点刚冒头的得意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取代,声音都劈了叉,“你…你你你!小兔崽子!你想干什么?!伪造圣旨?!假传圣谕?!我的老天爷!你嫌咱爷俩死得不够快是不是?!嫌午门旗杆上挂的皮囊不够多是吧?!” 她指着洛珩的手指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整个人几乎要炸毛。 洛珩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吐出两个字:“李忠。” 一直如同泥塑木雕般侍立在阴影里的李忠,无声地动了。 他迅速从书房角落取来一卷明黄、质地细腻坚韧的贡品丝绢,一方端砚,一支紫毫御笔,还有一盒暗香浮动的御制朱砂墨。 动作麻利地将这些物件在书案上铺开、摆正。 那明黄的颜色刺得洛烬眼睛生疼,仿佛看到了催命符。 她腿一软,又想往下瘫,却被洛珩冰冷的目光钉在原地。 “父王,慌什么?” 洛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能穿透恐惧的镇定,“儿臣有那么蠢?会让您写那掉脑袋的东西?” 他拿起那支沉甸甸的紫毫笔,塞进洛烬因恐惧而冰凉僵硬的手里,顺势将她按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 洛烬握着笔,感觉像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手抖得根本控制不住,笔尖的紫毫在明黄绢面上划出几道凌乱可笑的墨痕。 她哭丧着脸,声音发颤:“那…那你让本王写…写什么?” 洛珩俯身,一手撑在书案上,一手稳稳按住洛烬那只剧烈颤抖的手腕。 他的气息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清晰地、一字一顿地送入洛烬耳中: “就写——借款壹仟万两。” 轰! 洛烬脑子里像被丢进了一颗炸雷! “多…多少?!”她猛地扭头,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难以置信地看着洛珩,“一…一千万两?!小崽子!你疯了吧?!你这是想借钱?你这是想直接抢了韩家的祖坟啊!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狮子大开口是不是?!” 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让她几乎要跳起来,却被洛珩铁钳般的手死死按在椅子上。 “父王,”洛珩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冷静,“您想想,韩家开金钩坊,日进斗金,五百万两不过是他们几个月的流水。何况,他们背后是太子妃,是太子!为了太子的大业,区区一千万两,韩家掏不掏?韩嵩敢不敢不掏?” “可…可这是假的啊!”洛烬声音带着哭腔,“拿着陛下的字迹去骗钱?韩嵩老狐狸能看不出来?他要是转头捅到陛下那儿…” “他看不出来!”洛珩斩钉截铁地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他对陛下的字再熟,那也是‘像’,不是‘是’! 只要形神足够相似,在巨大的利益和陛下的威压面前,他不敢不信!更不敢去赌!” 他凑得更近,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而且,父王,这一千万两,不是白拿。它,就是您输掉的那五百万两窟窿,加上…我们翻本的本钱!更是插进韩家、插进太子心窝的一把刀!韩家出了这笔血,就得从别处找补…比如,太子府?到时候,太子的钱袋子,还能那么干净吗?账目上的破绽,不就自己露出来了?赵明德那条人命案,我们才有筹码去谈!” 洛烬呆住了。 她看着洛珩那双深不见底、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听着他条分缕析、将弥天大祸转化为致命武器的谋划,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却又夹杂着一丝…疯狂的心动? 翻本…堵窟窿…还能反咬太子一口? 这诱惑太大了! 大得足以让她暂时压下对剥皮的恐惧。 她握着笔的手,依旧抖得厉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目光死死盯着案上那方刺目的明黄绢布,仿佛那是能吞噬一切的深渊,又像是通往生路的独木桥。 “父王,”洛珩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槌,重重敲下,“写,我们还有一线生机。不写…”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等着被剥皮吧! 书房里死寂一片,只有洛烬粗重、混乱的喘息声。 洛烬凝神屏息,手腕悬空,笔走龙蛇。 顷刻间,一行行遒劲有力、锋芒内敛却又带着帝王雍容气度的字迹,流畅地出现在明黄绢帛上。 那字迹,赫然与靖武帝洛承天平日批阅奏章的手书一般无二! 洛珩看着,眼底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赞许。 这便宜爹,本事都点在歪门邪道上了。 字迹墨迹渐干。 洛烬放下笔,长长舒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湿透,虚脱般地瘫在椅子里:“写…写完了…你看行吗?” 洛珩拿起那张还散发着墨香和朱砂气息的借条,仔细端详片刻,满意地点点头:“足以乱真。韩嵩老狐狸也绝对看不出破绽。” 洛烬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挣扎着要站起来:“那…那本王这就亲自去南郡会馆找韩嵩那老小子!拿着这个,让他把一千万两乖乖吐出来!不!让他把本王输的那五百万两也补上!让他出点血!” “你?”洛珩斜睨了她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嫌弃,“省省吧。就你?一个刚输掉五百万两国库银子的烂赌鬼?人品早就烂大街了!你去?只会坏事!” 洛烬被噎得脸一红:“我…我怎么了?我可是监国辅政王!” “正因为你是监国辅政王,还是个众所周知的赌徒,你去了,韩嵩反而会起疑。”洛珩冷冷道,“赌徒什么事都敢干,伪造圣旨、敲诈勒索更是不在话下。他只会认为这是你输急了眼,设下的又一个拙劣骗局,不仅不会给钱,转头就会把这东西捅到陛下和太子那里,正好坐实你贪墨亏空、胆大包天的罪名!到时候,你剥皮,我掉脑袋,霍胜胥也得陪葬,大家整整齐齐挂在旗杆上。” 洛珩的话像一盆冰水,把洛烬刚升起的希望小火苗彻底浇灭。 她张了张嘴,无力反驳,颓然道:“那…那谁去?总不能…让李忠去吧?他更不像啊!” 洛珩将那张借条小心地折叠好,收进一个不起眼的锦囊里,揣入怀中,语气平淡道:“我去。” “你?!”洛烬惊愕地看着他,“你…你行吗?那韩嵩可是个老狐狸!” 洛珩整理了一下衣袍,眼神沉静:“对付老狐狸,有时候生面孔反而更好。父王,您就在府里,该吃吃,该喝喝,稳住。记住,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您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他不再看洛烬,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书房。 洛烬看着儿子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又看看自己还在微微发颤的手,喃喃道:“这…这小崽子…胆子比老子还肥啊…” 第二十五章 银票到手!韩嵩老头乐麻了!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翌日,南郡会馆。 这里是南郡韩家在帝都的核心产业,雕梁画栋,气派非凡。 洛珩递上拜帖,自称汉王世子洛珩。 通报进去不久,一个穿着员外常服、面容清癯、眼神精明的老者便亲自迎了出来,正是韩家家主韩嵩。 他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拱手道:“哎呀呀,不知世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世子快请里面奉茶!” 洛珩微微颔首,脸上带着一丝疏离的客气:“韩家主客气了。” 两人分宾主落座,侍女奉上香茗。 韩嵩端着茶盏,轻轻吹拂着茶沫,眼神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位最近搅动帝都风云的年轻世子。 他脸上笑容依旧,“不知世子今日屈尊降贵,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洛珩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嘲讽,放下茶盏,开门见山:“指教不敢当。今日冒昧前来,是受一人所托,带一样东西给韩家主。”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那个锦囊,却没有立刻递过去。 韩嵩眼中精光一闪,笑容淡了些:“哦?不知是何人所托?又是何物?” 洛珩直视着韩嵩的眼睛,缓缓吐出两个字:“陛下。” 韩嵩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几滴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都恍若未觉。 “陛…陛下?世子此言…当真?” “韩家主一看便知。” 洛珩不再多言,将锦囊轻轻推了过去。 韩嵩手指有些发颤地接过锦囊,迅速解开,抽出里面折叠好的明黄绢帛。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只一眼扫过去,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那熟悉的字迹,那亲昵的嵩兄称呼,那不容置疑的承天手书落款…还有那刺眼的一千万两! 轰! 韩嵩只觉得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个响雷! 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 他猛地站起身,对着周围侍立的丫鬟仆役厉声喝道:“退下!全都退下!十步之内,不许任何人靠近!” 仆役们被他从未有过的严厉吓得一哆嗦,慌忙躬身退了出去,关紧了厅门。 厅内只剩下两人。 韩嵩攥着那张借条,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额头上冷汗涔涔。 他强压着心头的惊涛骇浪,凑近洛珩,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惊疑:“世子…这…陛下…陛下富有四海,怎…怎么会突然…向老朽…借钱?还是如此…如此巨额?” 洛珩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皇祖父交代的差事,做孙儿的,只敢遵命行事,不敢多问一句缘由。韩家主若是有疑问,或许…等日后陛下召见时,亲自问问?” 他抬眼,目光平静地看着韩嵩。 这轻飘飘的一句“亲自问问”,却像一柄重锤砸在韩嵩心上! 亲自问皇帝为什么借钱? 他韩嵩有几个脑袋? 这分明是在警告他不要多问! 韩嵩浑身一激灵,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利害。 皇帝借钱,无论出于何种不可言说的原因,都绝对是天大的隐秘!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他脸上的惊疑迅速被巨大的惶恐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取代。 皇帝向他私人借钱!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皇帝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意味着巨大的信任和…未来难以估量的回报! 虽然这钱借得肉疼,但若能换来圣眷… 就在韩嵩心念电转,权衡利弊之际,洛珩放下茶盏,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地敲打在他心上:“韩家主,陛下能开这个口,是您的荣幸。陛下能亲笔写下这个字据,更是看得起您韩家。”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这份荣幸和看得起,韩家主心里明白就好。可千万别一时张狂,四处炫耀,让陛下失了面子,那可就…恩宠变灾祸了。” 洛珩的话如同醍醐灌顶! 韩嵩瞬间冷汗淋漓! 是啊!皇帝借钱,这传出去是天大的丑闻! 皇帝的脸面往哪搁? 如果让人知道是他韩嵩借的,他不仅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会成为皇帝急于抹去的污点! 到时候,别说人情,恐怕第一个被灭口的就是他韩家! “明白!老朽明白!”韩嵩连连点头,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世子放心!此事天知地知,陛下知,世子知,老朽知!绝不会有第五个人知晓!” 他像是捧着个烫手山芋,又像是捧着个无价之宝,眼神复杂地看着那张借条。 突然,他像是下定了决心,猛地将那张明黄绢帛凑到旁边燃烧的烛火上! 呼啦! 火苗瞬间吞噬了昂贵的贡品丝绢,上面那足以乱真的帝王手书在跳跃的火光中迅速化为灰烬! 韩嵩尤嫌不够,用脚狠狠碾着地上那一点残存的灰烬,直到彻底化为齑粉,与地上的尘土再无分别。 他这才长长松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后背的衣衫已经湿透。 看着韩嵩这一系列干净利落的毁尸灭迹动作,洛珩心中最后一丝紧绷的弦也松开了。 他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韩家主是明白人。如此,本世子也好回去向皇祖父复命了。陛下那边,想必还在等着这笔周转之用。” “是是是!不敢耽搁陛下大事!” 韩嵩立刻应声,脸上堆满了劫后余生的恭敬笑容。 他立刻扬声对外喊道:“来人!速去账房!取一千万两通宝钱庄的龙头银票来!要快!” 等待的片刻,韩嵩亲自给洛珩续上热茶,态度殷勤备至,言语间充满了对陛下信任的感激涕零。 洛珩只是淡淡应付着。 很快,一个沉甸甸的紫檀木匣被管家小心地捧了上来。 韩嵩亲自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厚厚一叠面额巨大的银票,散发着浓郁的油墨香气。 他双手奉上,脸上肌肉抽搐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世子,一千万两龙头银票,请您过目。烦请…烦请转呈陛下。” 洛珩接过匣子,入手沉重。 他看都没看,直接盖上匣盖,递给身后的护卫。 他对着韩嵩微微颔首:“韩家主办事爽利,告辞。” “世子慢走!老朽恭送世子!” 韩嵩躬身相送,态度谦卑到了极点。 直到洛珩的身影消失在会馆大门外,韩嵩才直起身,脸上的谦卑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和狂喜! 他搓着手,在空无一人的厅堂里来回踱步,眼中精光四射。 “一千万两…一千万两啊!” 他心疼得嘴角直抽抽,但一想到那张被自己亲手烧掉的借条,想到那上面皇帝亲昵的称呼和手书,巨大的喜悦又冲淡了肉疼。 “值!太值了!” 韩嵩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老谋深算的笑容,“陛下这是把我韩嵩当成心腹中的心腹了!这等隐秘之事都交托于我!虽然没了字据,但这份人情,陛下心里肯定记得!这可是泼天的恩宠!日后…日后太子登基?哼,那又如何?有了陛下这份人情,我韩家就是两朝元老!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徐家?陈家?都得靠边站!” 他越想越美,仿佛已经看到韩家在他的深谋远虑下权倾朝野的景象。 至于那一千万两?那不过是通往通天大道的敲门砖罢了! 第二十六章 刚把窟窿堵上,惊天大祸就来了!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汉王府书房里,洛烬捏着那厚厚一沓银票,手指头都在哆嗦,眼睛瞪得溜圆,活像饿了三天的乞丐突然捧上了烤全羊。 “一…一千万两?真…真拿回来了?!”她声音都劈了叉,扑过去就要抢,“快!快给本王!本王的棺材本!本王的烧鸡!本王的赌本!哈哈哈!发达了!” 洛珩手腕一翻,轻巧地避开她饿虎扑食的爪子,银票稳稳收进袖袋,眼皮都没抬:“父王,五百万两填窟窿,剩下五百万两,留着备用。” 洛烬抓了个空,眼巴巴盯着洛珩的袖子,口水都快下来了:“对对对!填窟窿!填窟窿要紧!小崽子!你真是神了!连韩嵩那老狐狸都能忽悠瘸了?快说说!你怎么让他把借条烧了的?那老东西精得跟猴儿似的!” 洛珩给自己倒了杯茶,语气平淡道:“没什么,就是提醒他,陛下的面子比金子贵。这借条要是传出去半个字,让天下人知道陛下找他私人借钱……” 他顿了顿,吹了吹茶沫,“陛下脸上挂不住,第一个要灭口的,就是他韩嵩,外加整个韩家。他烧得比谁都快。” 洛烬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高!实在是高!拿捏得死死的!哈哈哈!本王就说嘛!跟着你小子混,准没错!” 她乐得在椅子上直扭,那身半旧的亲王袍子差点被她扭开线,“这下好了!窟窿堵上了!太子那帮人想查账?查个屁!让他们闻味儿都闻不着!” 她搓着手,眼睛放光,已经开始畅想:“嘿嘿,等风头过了,剩下那五百万两…咱们爷俩好好合计合计,翻它个十倍八倍的…” 话没说完,洛珩冷飕飕的目光就钉了过来。 “父王,”洛珩放下茶杯,声音不高,却像冰碴子砸在洛烬发热的脑门上,“您是不是忘了,您这五百万两的窟窿是怎么捅出来的?” 洛烬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洛珩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锐利如刀:“赌?您还想去赌?金钩坊是谁的地盘?南郡韩家!韩家背后是谁?太子妃!徐明姝!您真以为您手气背是天意?就没想过,那骰子里的水银,是冲着您这个刚上任的监国辅政王来的?” 洛烬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不…不能吧?本王…本王就是运气差了点…” “运气差?”洛珩嗤笑一声,“一个成大事的人,弱点被人捏在手里,还指望运气?您这运气,就是太子给您量身定做的催命符!这次是五百万两窟窿,下次呢?您是不是想把整个王府都输给徐明姝当胭脂钱?” 他声音陡然转厉:“戒赌!从今日起,金钩坊三个字,提都不能提!再让儿臣发现您踏进赌场一步……” 洛珩没说完,但那眼神里的寒意让洛烬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被剥皮挂在旗杆上风干的惨状。 “戒!戒戒戒!”洛烬立刻指天发誓,一脸悲壮,“本王发誓!从今往后,再碰骰子牌九,就让本王…就让本王这辈子再也吃不上烧鸡!” 这誓发得情真意切,痛彻心扉。 洛珩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一下。 就在这时—— “圣旨到——!汉王洛烬、世子洛珩,即刻入宫觐见——!” 尖细高亢的太监嗓音,如同淬了冰的钢针,猛地刺破汉王府短暂的轻松气氛,狠狠扎了进来! 洛烬吓得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脸色唰地惨白,腿肚子直转筋:“来…来了!这么快?!太子那王八蛋动作也太快了!” 李忠无声地出现在门口,面瘫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凝重:“王爷,世子,传旨的是陛下跟前的大总管,王公公。东宫詹事赵元魁…也在宫门外候着,眼睛肿得像桃子。” 赵元魁!苦主找上门了! 洛烬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完了完了!剥皮!肯定是剥皮!小崽子!你爹我这次真要挂在旗杆上了!呜呜呜…我的烧鸡啊…” “慌什么!”洛珩一把揪住她的后脖领子,硬生生把她从桌子边拽开,眼神冷得像淬火的寒铁,“记住儿臣的话!账目窟窿已平!韩嵩的借条已烧!霍胜胥动手事出有因!您现在是辅国监政王!挺直腰杆!该慌的是太子!” 他语速飞快,字字砸进洛烬混乱的脑子里:“进宫之后,无论太子说什么,您就记住三点:第一,赵明德当众辱骂宗室世子,言辞污秽不堪!第二,他对楠姑娘意图不轨,众目睽睽!第三,霍胜胥身为军将,护主心切,情有可原!至于其他的,一概不知!明白吗?!” 洛珩的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洛烬被他看得心头发紧,混乱的脑子竟奇异地被按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挺了挺那裹得死紧的胸脯,声音还有点发颤:“明…明白了!骂我儿子是野种!还想调戏我儿媳妇…呃…楠姑娘!霍小子砍得好!砍得妙!老子…本王占理!” “走!”洛珩不再废话,拽着还在努力给自己打气的洛烬,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 通往太极殿的宫道,今日显得格外漫长压抑。 汉王府的马车刚在宫门口停稳,一个穿着紫色四品官袍、双眼红肿如桃、满脸悲愤怨毒的中年官员就扑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马车前,挡住去路,声音凄厉如鬼嚎: “汉王!洛珩!你们还我儿命来——!” 正是太子东宫少詹事,赵元魁!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一脸悲愤的东宫属官,眼神不善地盯着掀开车帘的洛珩和洛烬。 洛烬刚给自己鼓起来的那点气,被这阵仗吓得瞬间泄了一半,脖子又习惯性地想往回缩。 洛珩却已利落地跳下马车,看也没看地上哭嚎的赵元魁,目光直接投向站在宫门阴影下、面无表情的大太监王德海。 “王公公,陛下召见,耽搁不得。”洛珩声音平静,对着王德海微微拱手。 王德海眼皮抬了抬,尖细的嗓音没什么起伏:“陛下口谕,宣汉王、世子即刻觐见。闲杂人等,退避。” 他目光扫过地上撒泼打滚的赵元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赵元魁被王德海那一眼看得一哆嗦,哭声噎住,但怨毒的目光依旧死死钉在洛珩背上。 洛珩不再理会,转身伸手,几乎是半扶半拽地把腿软的洛烬从马车上拖了下来。 “父王,走。” 洛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洛烬看着儿子沉静的侧脸,一咬牙,努力挺直腰板,拖着发软的腿,跟着洛珩,在赵元魁那淬毒般的目光和东宫属官无声的逼视下,一步步走进了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宫门。 刚踏入森严的太极殿,一股无形的冰冷压力便扑面而来。 靖武帝端坐龙椅,面色沉凝如水,看不出喜怒。 太子洛宸垂手侍立在下首左侧,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恭谨沉痛的模样。 洛烬一进来,就感觉太子的目光像毒蛇信子一样扫了过来,带着刻骨的寒意。 她小腿肚又是一哆嗦,差点当场跪下。 “孙儿参见皇祖父!” 两人依礼拜倒。 “平身。” 靖武帝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洛烬刚颤巍巍地爬起来,还没站稳,太子洛宸就猛地踏前一步,对着龙椅深深一揖,声音带着沉痛和义愤: “父皇!儿臣有本奏!恳请父皇为忠良之后,主持公道,严惩凶徒!” 来了! 洛烬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靖武帝眼皮微抬:“讲。” 太子直起身,猛地指向站在洛烬身后半步的洛珩,眼神凌厉如刀锋,声音陡然拔高,响彻大殿: “汉王世子洛珩!恃宠而骄,纵容部属,当街行凶!其麾下武夫霍胜胥,于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悍然斩杀太子东宫少詹事赵元魁之独子赵明德!手段残忍,令人发指!此等暴行,骇人听闻,动摇国本!” 他顿了顿,痛心疾首地看向脸色煞白的洛烬,语气转为沉痛与斥责: “四弟!你身为监国辅政王,肩负社稷重担,本应约束子弟,为百官表率!可你非但不严加管束,反因一己之私,举荐此等无法无天、视人命如草芥的凶徒霍胜胥,执掌京畿骁骑营重兵!识人不明,用人失察,其责难逃!更兼教子无方,纵子行凶!四弟,你扪心自问,如何对得起父皇信任?如何对得起这身亲王蟒袍?如何对得起……那枉死的忠良之后?!” 太子字字诛心,句句如刀,将“纵子行凶”、“识人不明”、“用人失察”三顶大帽子狠狠扣在洛烬头上,更将霍胜胥的杀人案直接与洛珩的举荐、洛烬的监国责任捆绑在一起! 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洛烬肩上。 她只觉得眼前发黑,耳朵嗡嗡作响,太子那义正辞严的控诉像无数根针扎进她脑子里,让她只想立刻瘫倒在地,大喊“我错了饶命”。 “父…父皇…儿臣…儿臣…”洛烬嘴唇哆嗦着,脑子里一片空白,洛珩教的那三点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正要乘胜追击—— “太子殿下!” 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如同冰泉滴落,清晰地打断了大殿内几乎凝固的压抑气氛。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出声的洛珩身上。 只见他上前一步,与洛烬并肩而立,对着龙椅上的靖武帝躬身行礼,姿态不卑不亢: “皇祖父容禀。太子殿下所言,避重就轻,颠倒黑白,孙儿不敢苟同。” 太子脸色一沉:“洛珩!事实俱在,人证物证皆在宫门外!你还敢狡辩?!” 洛珩抬起头,目光迎上太子阴鸷的眼神,声音清晰沉稳,字字铿锵: “敢问太子殿下,赵明德当街辱骂宗室世子为野种,字字句句不堪入耳,此等辱及天家血脉、悖逆祖宗之言,该当何罪?!” 他根本不给太子反驳的机会,语速加快,气势如虹: “再问太子殿下,赵明德众目睽睽之下,对随行于孙儿身侧的女眷动手动脚,言语轻薄,意图行不轨之事,此等调戏良家、目无法纪之举,又该当何罪?!” 洛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凌厉的锋芒,直刺太子: “霍胜胥,乃边军悍卒,血性男儿!见主辱而怒,见弱女受欺而挺身!此乃军人之本分!义士之肝胆!敢问太子殿下,若您的属官子弟,当街辱骂您为野种,调戏您的太子妃,您麾下的东宫六率,是拔刀护主?还是束手旁观?!” 这最后一句反问,如同惊雷炸响! 太子被问得脸色铁青,一时语塞! 大殿内一片死寂! 第二十七章 北凉铁骑压城,洛珩献退敌策!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太子洛宸脸色一沉,正要厉声驳斥—— “报——!!!”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猛地撕裂了太极殿压抑的空气! 一个浑身浴血、头盔歪斜、几乎是从殿门口滚爬进来的传令兵,噗通一声重重摔在大殿中央,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陛…陛下!北…北门急报!北凉大将拓跋雄…率八千铁骑,已…已兵临城下!李…李老将军…刚…刚被那拓跋雄…一刀…斩于马下了哇!脑袋…脑袋挂他们旗杆上了!” 轰! 这消息如同九天惊雷,瞬间把朝堂上关于赵明德人命的争执炸得粉碎! “什么?!李将军也…也折了?!” “天爷!这都第三个了!王将军、赵将军、现在连李老将军都…” “八千铁骑?!北凉人怎么敢?!怎么就到了帝都眼皮子底下?!” “完了…完了!帝都要破了吗?!” “拓跋雄…那个杀神!连斩我三员大将!这…这可如何是好!” 文官们面无人色,腿肚子转筋,有的甚至瘫软下去。 武将们也是人人.色变,额头冷汗涔涔,眼神躲闪,刚才还义愤填膺要严惩凶徒的劲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巨大的恐慌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浇透了整个太极殿。 龙椅上的靖武帝洛承天,鬓角的白发似乎更刺眼了。 他猛地攥紧了龙椅扶手,指节捏得发白,脸色铁青得吓人。 那双深陷的眼窝里,失望和惊怒交织,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寒芒,缓缓扫过下面这群瞬间变成鹌鹑的臣子。 “废物!一群饭桶!” 靖武帝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雄狮,震得殿宇嗡嗡作响,“朕养兵百万!养你们这群高官厚禄!就是让人家八千孤军,堵在家门口,连斩朕三员大将?!现在呢?连个敢出城放个屁的人都没有了?!说话!谁?!谁去给朕把拓跋雄那狗贼的脑袋拧下来?!!” 皇帝的怒火如同实质的威压,让本就死寂的大殿更是落针可闻。刚才还嗡嗡议论的群臣,此刻全都死死闭上了嘴,恨不得把头埋进金砖缝里。 被点到的几个将领,脸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连个“臣”字都吐不利索。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中,那个清冷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像黑暗中划过的一道微光: “皇祖父,孙儿有办法退敌。” 唰! 所有的目光,瞬间再次聚焦到洛珩身上。 这一次,眼神复杂无比,有惊愕,有怀疑,有看疯子般的嘲讽,也有一丝溺水者抓住稻草般的渺茫希望。 太子洛宸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勾起毫不掩饰的讥诮,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呵!本王当是谁?汉王世子?军国大事,生死存亡!也是你这乳臭未干的娃娃能妄言的?怎么?靠着些上不得台面的阴私手段搅和了几回浑水,就真以为自己是诸葛再世了?退敌?就凭你上下嘴皮子一碰?” 洛珩无视太子淬毒般的目光,对着龙椅方向再次拱手,声音沉稳依旧:“回皇祖父,北凉铁骑虽勇,但孤军深入我腹地,利在速战!其八千人的胆气,全系于拓跋雄一人!此人一死,军心必溃!群龙无首,八千铁骑便是待宰羔羊!” 他目光扫过那些面露不屑的武将,斩钉截铁:“故,退敌之策,唯有一途——派一员真正的猛将,率精锐敢死之士,突入敌阵,直取中军,斩下拓跋雄首级!此獠一死,北凉军自乱,帝都之危立解!” “斩拓跋雄?”太子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夸张的嘲讽,“你说得轻巧!当是砍瓜切菜吗?王将军、赵将军、李老将军!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威名赫赫的宿将?!结果呢?全成了那拓跋雄刀下亡魂!连人家衣角都没摸着!你洛珩空口白牙就要斩了他?派谁去?难不成是你这金尊玉贵的世子爷,要亲自拎着菜刀上阵,演一出‘娃娃斩凶神’的戏码给满朝文武看?!” 太子的话如同点燃了火药桶,朝堂上瞬间炸开了锅: “哈哈哈!世子爷莫不是茶馆听书听魔怔了?” “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那是戏文里唱的!” “派谁?派那个刚杀了赵明德的霍胜胥?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去斩北凉第一猛将?滑天下之大稽!” “就是!给拓跋雄塞牙缝都不够!白白送死,徒增笑柄!” “胡闹!简直是拿国运开玩笑!汉王府的人,除了会些邪门歪道和下作手段,还能指望什么?” “竖子误国!竖子误国啊!” 哄笑声、斥责声、怒骂声如同潮水般涌向洛珩。 一道道目光,鄙夷的、嘲弄的、愤怒的、看戏的,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笼罩。 角落里的汉王洛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拳头捏得死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他下意识想缩脖子躲到柱子后面,又硬生生挺直了腰,狠狠瞪向那些哄笑的大臣,嘴巴张了几次,都被更大的声浪压了回去,急得额头青筋直跳。 龙椅上的靖武帝,目光却死死锁在洛珩身上。 少年腰背挺直,在那片刺耳的嘲讽和恶意的目光中,身形纹丝不动。 那张年轻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羞赧,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唯眼底深处,跳动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笃定。 这眼神,让靖武帝心头猛地一跳。 “都给朕住口!!” 靖武帝猛地一拍御案,雷霆般的怒喝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哄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惊恐地聚焦到龙椅上。 靖武帝的眼神如同实质的冰锥,再次狠狠刺入洛珩眼底:“洛珩!你方才所言,派精兵斩杀拓跋雄,解帝都之危!此策,朕准了!” 轰!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的惊骇! 连呼吸声都仿佛消失了。 “父皇!万万不可啊!”太子脸色剧变,失声惊叫,“此策太过凶险!无异于以卵击石!那霍胜胥不过是个……” 靖武帝根本不给他说完的机会,冰冷的目光如刀锋般转向大殿角落那片阴影,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声音如同战鼓般轰然擂响: “霍胜胥何在?!” 铿! 一声冰冷刺耳的铁甲摩擦声骤然响起! 角落的阴影里,一个身影应声踏前一步。 沉重的战靴踏在金砖之上,发出沉闷而坚定的回响。 少年一身玄色轻甲,甲叶上凝结着暗红发黑、已经冻硬的血痂,走动间发出细微的冰壳碎裂声。 脸上溅着星星点点的血污,额角一道新鲜的口子正缓缓渗出血丝。 然而,他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穿过满殿的鄙夷,直直投向龙椅上的帝王! 正是霍胜胥! 他迎着满朝文武,如同看死人般的目光,一步步走到大殿中央,对着龙椅方向,单膝重重跪地! 甲胄撞击金砖,发出一声铿锵脆响! “臣,霍胜胥!”少年清朗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狠绝,清清楚楚地响彻在死寂的太极殿中,“领旨!必斩拓跋雄狗头,献于陛下阶前!” 第二十八章 老洛家的戏台子,越来越热闹了!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好!有种!” 靖武帝猛地一拍御案,眼中爆出精光,须发似乎都在激荡,“霍胜胥!朕给你三千敢死锐士!两个时辰!朕要看到拓跋雄的狗头!否则…” 他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提头来见!” “末将领命!” 霍胜胥重重一抱拳,甲叶铿锵,霍然起身,转身大步流星朝殿外走去,带起一股血腥与铁锈混合的冷风。 那决绝的背影,没有半分犹豫。 “父皇!不可啊!” 太子洛宸急得几乎跳脚,指着霍胜胥的背影,“此去必是送死!折损军心不说,更是让那拓跋雄再添我大靖一将亡魂!徒增笑柄!汉王府举荐此等狂悖凶徒,其心可诛!”他怨毒的目光狠狠剜向洛烬和洛珩。 洛烬被剜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又想缩脖子,却被洛珩在袖底轻轻一拽。 洛珩迎上太子淬毒的目光,平静开口:“太子殿下,胜负未分,何必急着唱衰?霍胜胥若斩不得拓跋雄,自有军法处置。此刻强敌压城,殿下身为储君,不思退敌良策,却只盯着我汉王府一个少年统领口诛笔伐,是何道理?难道殿下的东宫属官,比这帝都百万生灵、比社稷安危还重要?” “你!” 太子被噎得脸色铁青,一时语塞。 “够了!” 靖武帝一声怒喝打断,眼神如刀扫过太子和洛珩,“都给朕闭嘴!霍胜胥未归之前,谁再敢妄议扰乱军心,休怪朕不讲情面!”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重若千钧。 殿外隐约传来北凉军震天的号角和挑衅的狂笑,像钝刀子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文官们两股战战,武将们脸色铁青,太子眼神阴鸷,手指在袖中捏得死紧。 洛烬坐立不安,冷汗浸湿了里衣。 唯有洛珩,垂手侍立,眼观鼻鼻观心,沉静得像一潭深水。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 “报——!!!” 一声变了调的嘶吼如同惊雷,猛地炸开殿门! 一个浑身浴血、头盔不知丢在何处的传令兵连滚带爬扑进大殿,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恐惧而尖锐扭曲:“陛…陛下!霍…霍统领他…他…” “他怎么了?!”靖武帝猛地从龙椅上站起,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太子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他斩了拓跋雄!一刀!就一刀啊陛下!”传令兵几乎是哭喊出来,“霍统领带着三千弟兄,像…像刀子捅豆腐一样,直接…直接撕开了北凉人的中军!那拓跋雄…那拓跋雄刚劈翻咱们一个弟兄,还没笑出声…霍统领就到了!就喊了一声‘大靖霍胜胥,特来取尔狗头!’…刀光…刀光一闪…那…那蛮子的脑袋就飞起来了!” 轰! 整个太极殿炸开了锅! 死寂被瞬间打破,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呼和倒抽冷气声! “什么?!一刀?!” “斩了?真斩了?!” “我的天爷!那可是拓跋雄!北凉第一猛将啊!” “三千人…冲八千铁骑的中军…还斩了主将?!” 靖武帝身体晃了晃,一把扶住龙椅扶手才站稳,脸上血色褪尽又瞬间涌上狂喜的红潮,嘴唇哆嗦着:“人…人头呢?!霍胜胥人呢?!” 仿佛是为了回答他。 咚!咚!咚! 沉重、坚定、带着铁血杀伐之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清晰地踏在殿外的金砖上,如同擂在每个人心口的战鼓! 殿门处光线一暗。 一个身影逆着光,大步踏入。 正是霍胜胥! 他身上的玄甲几乎被暗红的血浆糊满,凝结成块,额角那道伤口又崩裂开,鲜血混着汗水污迹蜿蜒流下,更添几分狰狞。 他左手紧握着一柄仍在滴血的腰刀,右手…赫然提着一个须发戟张、怒目圆睁、脸上凝固着惊愕与狰狞的硕大人头!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大殿,冲得一些文官当场干呕起来。 霍胜胥走到大殿中央,目光扫过龙椅上的帝王,又冷冷掠过脸色煞白如鬼的太子洛宸,最后落在那个传令兵身上。 “禀陛下!” 霍胜胥的声音因力竭而沙哑,却带着一股斩金截铁的穿透力,他右手一扬—— 噗通! 那颗属于北凉第一猛将拓跋雄的狰狞头颅,带着粘稠的血迹和尘土,重重地砸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板上,滚了几滚,停在大殿中央,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空洞地“瞪”着满朝文武! “北凉八千铁骑,主将伏诛,军心溃散!除顽抗被斩者,余众——” 霍胜胥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殿宇,“已尽数弃械,跪地请降!帝都之围,解了!” 死寂! 比刚才更彻底的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那颗血淋淋的人头上,又猛地转向那个满身浴血、如同从修罗场中爬出的少年将军,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撼!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如同压抑许久的火山轰然爆发! 靖武帝猛地推开搀扶的老太监,几步冲下丹墀,因激动而身形都有些踉跄。 他冲到那颗人头前,死死盯着,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随即猛地抬头看向霍胜胥,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霍胜胥!好小子!朕果然没看错人!勇冠三军!国之干城!”靖武帝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此乃擎天保驾之功!朕要重赏!重重地赏!” 他目光灼灼,扫过满殿尚在巨大震撼中回不过神来的群臣,洪亮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传朕旨意!霍胜胥阵斩敌酋,力挽狂澜,功在社稷!着即擢升为——” “父皇且慢!” 太子洛宸尖锐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匕首,猛地刺破这狂喜的气氛! 他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是疯狂的嫉妒和怨毒,指着霍胜胥嘶声道:“霍胜胥当街行凶,残杀朝廷命官之子赵明德!其罪滔天!血债未偿!此等目无法纪、凶残成性之徒,岂能因一时战功便加官进爵?若如此,置朝廷法度于何地?置忠良之心于何地?!儿臣恳请父皇,即刻将凶徒霍胜胥拿下,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否则,国法何在?天理何存?!” 太子的话如同冰水浇头,让殿内刚刚燃起的火热瞬间冷却下来。 一些大臣回过神来,目光闪烁,窃窃私语。 赵元魁更是噗通跪倒,嚎啕大哭:“陛下!陛下为老臣做主啊!老臣那苦命的孩儿…死得冤枉啊!” 靖武帝脸上的狂喜瞬间凝滞,眉头紧紧锁起。 霍胜胥的功劳确实惊天动地,但赵明德的血案也摆在眼前,众目睽睽。 他凌厉的目光扫向洛珩。 洛珩上前一步,对着靖武帝躬身,声音清晰而沉稳:“皇祖父明鉴!霍胜胥此战之功,救的是帝都百万生灵,保的是大靖江山社稷!功莫大焉!若因一时激愤护主之过便抹杀其泼天功劳,甚至处以极刑,岂非令边关将士寒心?令忠勇之士齿冷?日后强敌再临,谁还敢为大靖效死力?!” 洛珩的话掷地有声,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 不少武将下意识地微微点头。 靖武帝目光在洛珩沉静的脸、霍胜胥浴血的身躯、太子怨毒的眼神和赵元魁哭嚎的身影之间来回逡巡。 帝王心术在急速权衡。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霍胜胥护主心切,情有可原。阵斩敌酋,解帝都危局,功在千秋!功过相抵,其擅杀赵明德之罪,免死!” “父皇!”太子失声惊呼。 “陛下!”赵元魁如丧考妣。 “然!”靖武帝声音陡然转厉,目光如电射向霍胜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俸三年,杖责八十!以儆效尤!待伤愈后,即刻行刑!” 他顿了顿,看向洛珩,“至于你举荐之功…暂且记下。” “孙儿谢皇祖父隆恩!”洛珩躬身。 “至于擢升…”靖武帝的目光重新落回霍胜胥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霍胜胥听封!” 霍胜胥再次单膝跪地。 “擢升霍胜胥为虎威将军!实领京畿骁骑营统领!加封三等忠勇伯!赐黄金千两,明珠十斛!待伤愈杖责之后,即刻赴任!” 虎威将军! 实领骁骑营统领! 三等伯爵! 这一连串的封赏,如同惊雷再次炸响! 虽然免去了死罪和杖责的处罚显得严厉,但这官职爵位的擢升,简直是破格再破格! 尤其是虎威将军的封号,分量极重! “末将霍胜胥,谢主隆恩!必当肝脑涂地,以报陛下!” 霍胜胥重重叩首,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 太子洛宸站在一旁,脸色由青转紫,再由紫转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死死盯着霍胜胥和洛珩,眼中的怨毒和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喷薄而出! 又是汉王府! 又是洛珩! 这野种和他手下的凶徒,一次次坏他好事,一次次踩着他们东宫的肩膀往上爬! 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 靖武帝将太子的怨毒尽收眼底,却并未理会。 他挥挥手,示意霍胜胥退下治伤,又疲惫地让众臣散去。 空荡下来的太极殿,只剩下帝王沉重的呼吸声。 “王德海。” 靖武帝靠在龙椅上,闭着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老奴在。” 阴影里的老太监无声上前。 “去查。”靖武帝缓缓睁开眼,眼底深处是帝王独有的冰冷审视,“给朕仔仔细细地查清楚。秦王谋反案里,那个在背后给老四出主意的‘高人’…是不是洛珩?还有今日这霍胜胥,卫定疆…这些边关来的悍将,是不是都是他洛珩在边关时收拢的旧部?” 王德海心头一凛,躬身应道:“是,老奴明白。” 靖武帝的目光投向殿外,仿佛穿透重重宫墙,看到了那座破败的汉王府,嘴角缓缓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呵…一个在边关野狗堆里刨食的‘野种’,摇身一变成了搅动风云的世子?一个只知道吃喝嫖赌的‘废物’王爷,突然就‘朽木开花’监国辅政了?还捡了个这么厉害的儿子…装疯卖傻?扮猪吃虎?老洛家的戏台子…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他摩挲着冰冷的扳指,眼底深处,一丝冰冷的兴味悄然升起。 第二十九章 前朝余孽?陛下又要坑孙子?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阴影里,那个裹着玄色劲装、几乎和柱子融为一体的黑衣人,声音压得低低的:“陛下,霍胜胥这小子,是块好铁。洛珩...嗯,这汉王世子,眼毒,手也够狠。用他来磨砺,确实比太子那边养尊处优的强。” 靖武帝“嗯”了一声,眼皮都没抬:“是好铁,就得往死里锤。光砍个北凉蛮子算什么?这帝都城下,有的是看不见的刀子,比拓跋雄那把更毒。”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带着点让人心头发毛的阴冷:“玄天门...那档子破事儿,过去快二十年了吧?朕以为早埋进土里烂透了。可最近下面递上来的密报...哼,那帮子‘遗孤’,骨头还挺硬,没死绝,也没消停!像地底下的耗子,悄没声儿地挖洞呢!在民间拉帮结派,蛊惑人心,这声势...啧啧,再不管管,哪天给朕来个揭竿而起,威胁不比北凉小!” 黑衣人眼神一凛,像刀子出鞘:“玄天门余孽?那就该斩草除根!一个不留!当年...流得血还不够多吗?陛下让世子去查这事儿,是步好棋。一来,这事儿脏,见不得光,正好试试这‘野路子’出来的小子,手段够不够黑,心肠够不够硬。二来嘛...” 他声音更低了些,带着点残酷的笑意,“查出来了,功劳是他的,也是陛下圣明烛照。查不出来,或是查岔了捅了篓子...那也是他洛珩年轻气盛,办事不力,跟陛下您,跟朝廷,可没半点关系。正好...也看看他背后,除了那些边关的杀胚,还有没有藏着别的‘高人’。” 靖武帝嘴角扯了扯,那笑没半点温度:“是这个理儿。朕这孙儿,本事看着不小,胆子更肥。连韩嵩那老狐狸都敢坑...那就让他去碰碰这更硬的茬子!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才知道。王德海!” “老奴在!” 一直跟影子似的大太监王德海立刻从更深的阴影里闪出来。 “去汉王府传旨,让洛珩即刻进宫。就说...朕有件要紧的差事,非他不可。” 汉王府后院,气氛跟太极殿那是天壤之别。 小楠楠穿着一身火红的纱裙,那料子薄得,该透的不该透的,都若隐若现。 纤细的腰肢扭得跟水蛇似的,赤着脚踩在铺了厚毯子的地上,脚腕上系着几个亮闪闪的小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叮叮当当作响。 “小洛洛~”她声音又甜又糯,眼波流转,带着钩子,“姐姐这支‘胡旋舞’,可是专门为你练的,好看不?” 说话间,一个急速的旋转,纱裙飞扬,露出底下光洁紧致的大腿根,饱满的胸脯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几乎要从那低低的领口里跳出来。 洛珩坐在矮榻上,手里捏着个茶杯,眼神有点发直。 饶是他定力惊人,被这么个妖精似的尤物近距离撩拨,鼻尖全是她身上那股子甜腻惑人的幽香,耳根子还是不受控制地红了。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强行把目光从那惊心动魄的曲线上拔开,盯着茶杯里沉浮的茶叶梗:“楠姐...别闹了。” “谁闹啦?”小楠楠咯咯笑着,又一个旋身,故意挨着他坐下,丰盈的弹性毫不避讳地压在他手臂上,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廓,带着点撒娇的委屈,“人家辛辛苦苦练舞给你看,你连句好听的都不说?是不是嫌弃姐姐人老珠黄,比不上你们帝都那些娇滴滴的闺秀了?” 洛珩被她挤得半边身子都僵了,那柔软的触感像电流一样窜上来。 他下意识想挪开点,小楠楠却像没骨头似的又贴紧了些,指尖还故意在他结实的小臂上画圈圈。 “没...楠姐风姿不减当年...” 洛珩难得有点磕巴,感觉这比应付朝堂上那些老狐狸还累。 “哼,敷衍!”小楠楠撅起红唇,眼波一转,带着狡黠,“那...姐姐跳得这么好,有没有奖励呀?” 她凑得更近,红唇几乎要贴上洛珩的耳垂,“比如...亲姐姐一下?” 说着,还故意嘟起嘴。 洛珩:“!!!” 他手里的茶杯差点没拿稳。 这妖精! 就在洛珩被撩拨得浑身不自在,准备把这磨人的妖精拎开时—— 角落里,刚啃完一只烧鸡腿的汉王洛烬,正毫无形象地剔着牙,看着儿子被调戏的窘样,撇撇嘴,小声嘟囔:“啧啧,小崽子艳福不浅...这蛮子妞,腰是腰,腚是腚,比金钩坊的头牌带劲多了...就是太野,怕他这小身板降不住...” 她猥琐地嘿嘿笑了两声。 “圣旨到——!汉王世子洛珩,即刻入宫觐见——!” 王德海那尖利高亢、不带一丝人气的嗓音,像盆冰水,哗啦一下浇灭了后院这点旖旎暧昧的小火苗。 小楠楠动作一僵,脸上的妩媚瞬间收了个干净,眼神警惕地看向院门方向。 洛珩也迅速敛了心神,眼底那点被勾起的波澜瞬间沉静下去,恢复成一潭深水。 他放下茶杯,整了整衣袍,站起身。 书房的门“哐当”一声被撞开,汉王洛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头发都没梳利索,脸上还带着午睡压出来的红印子,身上胡乱套着那件半旧的亲王袍子,扣子都系错位了。 她一眼看到院子里站着的王德海,还有正从后院走出来的洛珩,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圣...圣旨?”洛烬的声音抖得不成调,一把抓住洛珩的胳膊,指甲都快掐进肉里,“小崽子!又...又出啥事了?是不是...是不是赵明德那事儿没完?太子咬着不放?还是...还是那五百万两窟窿...露馅了?!陛下...陛下要扒我的皮了?!” 她越想越怕,嘴唇哆嗦着,眼神惊恐地四处乱瞟,仿佛已经看到御前侍卫提着刀冲进来。 洛珩被她抓得生疼,皱了皱眉,反手稳住她乱颤的身子:“父王,冷静点。若是问罪,来的就不是传旨太监,而是羽林卫了。大概是皇祖父有事吩咐。” “有事吩咐?”洛烬哭丧着脸,完全不信,“他能有啥好事吩咐咱们?上回让霍胜胥去砍拓跋雄,那是拿命去赌!这回...这回指不定又是什么掉脑袋的勾当!小崽子,你说...陛下是不是看咱们不顺眼,变着法儿地想弄死咱们爷俩啊?刚堵上一个窟窿,刚捡回一条命...这安稳日子还没过两天烧鸡呢!这老头子...心也太黑了!”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急得在原地直跺脚,嘴里念念叨叨:“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早知道昨天那二十只烧鸡就该一顿全吃了!亏大发了!小崽子,要不...要不你装病?就说...就说你被楠姑娘榨干了?起不来床?” 她病急乱投医,眼神瞟向旁边已经恢复一脸正经、但眼角眉梢还带着点风情的小楠楠。 小楠楠:“......” 洛珩额角青筋跳了跳,甩开洛烬的爪子:“父王慎言!王公公还在呢。” 他转向一直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的王德海,微微躬身,“有劳公公,洛珩这就随公公入宫。” 王德海这才抬起眼皮,依旧是那副死人脸:“世子爷,请吧。陛下...等着呢。” 他特意在“等着呢”三个字上,微微加重了一丝语气。 洛珩心头微凛。 等着呢?看来不是什么小事。 第三十章 玄龙令!先斩后奏!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孙儿洛珩,参见皇祖父。” 洛珩在御书房中央行礼,声音平稳。 靖武帝没在太极殿召见,选在这更私密的地方,事儿肯定不小。 靖武帝靠在宽大的龙椅上,没叫起,也没提霍胜胥的功劳,更没提赵明德的案子。 他手里把玩着一块墨玉镇纸,眼皮都没抬,直接扔出个炸雷: “玄天门那帮子遗孤,最近闹得朕头疼。” 洛珩心头猛地一跳! 玄天门遗孤! 他差点把这茬忘了! 前世这个前朝余孽组织,就在七天后策划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刺杀,目标正是眼前这位皇祖父! 要不是靖武帝命大,加上禁军反应快,当时就悬了。 没想到,这老头子自己先提出来了。 “一群阴沟里的老鼠,杀不完,剿不尽。”靖武帝的声音带着一丝真实的烦躁,“在民间煽风点火,拉帮结派,蛊惑人心。再不管管,哪天给朕来个揭竿而起,比北凉人堵门还糟心!” 洛珩保持着躬身的姿势,脑子飞快转动。 立功的机会,送上门了! 而且,是救驾之功! “孙儿听闻,此等余孽,犹如跗骨之蛆,确实棘手。”洛珩谨慎地回应。 “棘手?”靖武帝终于抬眼,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洛珩的脸,“朕看你小子胆子挺肥,手段也够邪性。对付这些见不得光的耗子,不正合你路子?” 这话听着像夸,更像试探。 洛珩心里门清,老头子肯定查过秦王谋反案里谁在背后出主意了。 “皇祖父谬赞。孙儿只是尽己所能,为皇祖父分忧。”洛珩依旧滴水不漏。 “分忧?”靖武帝哼了一声,随手从龙案上拿起一块巴掌大小、非金非木、刻着复杂龙纹的黑色令牌,“啪”地一声丢到洛珩脚边。 令牌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认识这个吗?”靖武帝问。 洛珩目光落在那令牌上,心头一震! 玄龙令! 调动直属于皇帝的秘密力量影龙卫的令牌! 权力极大,专司侦缉、刑狱、刺探,甚至...先斩后奏! 这玩意儿,前世他只在传说里听过,没想到现在就砸在自己面前了。 “孙儿...略有耳闻。”洛珩如实回答。 “略有耳闻?现在它归你了。帝都影龙卫北镇抚司的人马,凭此令,皆听你调遣。给朕查!把这群玄天门的耗子,给朕从地底下挖出来!连根拔起!” 北镇抚司!洛珩瞬间捕捉到关键信息。 影龙卫分南北两个镇抚司,北镇抚司主抓帝都及京畿重地的秘谍刑案,权力最重。 但前世模糊的记忆里,这个北镇抚司的头头,好像一直跟魏王洛曹走得很近? 而魏王最近...明显在向东宫太子靠拢。 靖武帝这老狐狸,不可能不知道! 他把北镇抚司的令牌交给自己这个明显和太子不对付的汉王世子...这是要借自己的手,敲打甚至清理魏王在北镇抚司的势力?一石二鸟! “皇祖父,孙儿听闻...北镇抚司似乎由魏王叔...”洛珩试探着开口。 “哼!”靖武帝一声冷哼打断了他,眼神陡然变得冰冷,“朕给你的令!你管它之前归谁调派?朕现在要的是结果!要的是玄天门那帮耗子的脑袋!听明白了吗?” 压力扑面而来。 洛珩立刻躬身:“孙儿明白!谨遵皇祖父旨意!” “拿着。”靖武帝指了指地上的令牌,“此令在手,影龙卫北镇抚司所属,见令如见朕。凡阻碍查案者,无论品级,可先拿下!若遇持械顽抗,危及查案,可...先斩后奏!” 最后四个字,带着森然的杀意。 先斩后奏!甚至免死特权! 洛珩心中狂喜,这权力比他预想的还大! 简直是尚方宝剑! 他正愁手里缺乏一支真正属于自己的、能在帝都阴影里活动的力量。 影龙卫,虽然现在可能被魏王渗透,但只要令牌在手,就是名正言顺! 他前世对这个组织的一些运作方式和隐秘据点还有些记忆,正好能用上! “谢皇祖父信任!” 洛珩郑重地拾起那块沉甸甸的玄龙令,入手冰凉,却仿佛带着滚烫的力量。 靖武帝看着他收起令牌,脸上那点冷厉又慢慢化开,变成一种难以捉摸的审视:“洛珩,朕把这副担子交给你了。玄天门扎根多年,隐藏极深,朝堂几次搜捕,抓到的都是些小鱼小虾,连根毛都没摸到。你...真有信心给朕把这颗毒瘤剜了?” 洛珩抬起头,迎着靖武帝探究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眼神锐利而笃定:“皇祖父放心!孙儿必竭尽全力,不负皇祖父所托!定将玄天门余孽,连根拔起,献于皇祖父阶前!” 他信心十足,不仅因为令牌,更因为那七天后即将发生的刺杀!那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好!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靖武帝挥挥手,显得有些疲惫,“去吧。抓紧办差。” “孙儿告退。”洛珩躬身行礼,握着那枚玄龙令,转身大步离开了御书房。 令牌的边缘硌着掌心,带来一种沉甸甸的踏实感。 权力,真正的权力,终于握在手中了! 玄天门?魏王?太子?来吧! 洛珩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外,御书房的屏风后,无声无息地转出那个玄衣劲装的黑衣人,如同融化的影子重新凝聚。 “陛下,您这步棋...是不是走得太险了?”黑衣人声音低沉,带着不赞同,“玄天门那帮人,滑溜得跟泥鳅似的,二十年了,根子扎得有多深,谁也摸不清。朝堂几次三番清剿,抓到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卒子,连个像样的头目都没揪出来过。洛珩世子是有些邪门歪道的本事,可对付这种潜伏几十年的老鬼...怕是不够看。” 靖武帝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手指轻轻敲着扶手,笃、笃、笃。 “不够看?”他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眼睛都没睁,“朕看未必。这小子,邪性得很。” 黑衣人皱眉:“可玄天门不同。他们藏在暗处,行事诡秘,手段狠辣,最擅长蛊惑人心。洛珩世子再能,毕竟年轻,根基浅薄。北镇抚司现在又是个什么局面?魏王殿下和东宫那边...水浑着呢。他拿着令牌进去,是令箭还是催命符,都难说。万一打草惊蛇,或者捅出什么篓子...” “捅篓子?”靖武帝嗤笑一声,终于睁开眼,眼底精光闪烁,“朕还怕他不捅娄子?他要是规规矩矩、按部就班地去查,那才让朕失望!朕要的就是他这股子不管不顾的邪劲儿!这潭死水,就得用他这种搅屎棍来搅和搅和!”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至于捅娄子...放心,朕给他的令牌,就是让他捅娄子的!只要他能把玄天门搅出来,捅多大的娄子,朕都给他兜着!正好,也看看他背后,除了那些边关的杀胚,还有没有藏着别的高人。也看看...朕这北镇抚司,还有朕那几个好儿子,到底烂到什么地步了!” 黑衣人默然片刻,知道皇帝心意已决:“那...陛下觉得,世子真能成事?” “朕赌他能!而且,会办得比朕想象的还要漂亮!这小子,是块当刀的好料子,够硬,够邪!对付玄天门这种藏在阴沟里的鬼祟,就得用他这种路子!” 黑衣人看着皇帝眼中那熟悉的光芒,知道劝不动了,只能躬身:“既如此,属下拭目以待。只愿...世子这把刀,别先伤了自己人。” “伤了自己人?”靖武帝靠回椅背,重新闭上眼,声音带着帝王的漠然,“那只能怪他们自己...站错了地方,或者...太碍事了。” 本回答由 AI 生成,内容仅供参考,请仔细甄别。 第三十一章 醉仙楼是温柔乡?还是阎王殿?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帝都南城,百味居雅间。 霍胜胥脸上那道口子刚结痂,一身煞气还没散尽,卫定疆正拍着他肩膀灌酒:“好小子!真他娘给咱边关长脸!虎威将军!哈哈哈!以后老子见你也得行礼了!” 小楠楠换下了那身惹火的胡服,穿了件素雅的湖蓝襦裙,正挨着洛珩坐着。 她没像之前那样大胆撩拨,只是默默给洛珩布菜,偶尔抬眼看他,眼神里藏着钩子,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担忧。 手指不小心蹭过洛珩的手背,温热的触感停留得比平时久一点。 “楠姐,”洛珩无奈地低声道,“菜够了。” 小楠楠收回手,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一下,声音又轻又软,带着点委屈:“怎么?嫌姐姐伺候得不好?还是...宫里那位陛下又给你塞了个娇滴滴的美人儿?” 她说着,眼神瞟向洛珩放在桌边那个用布包裹、形状方正的物件。 洛珩没答她这茬,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目光扫过在座的霍胜胥、卫定疆和另外两个心腹老兵,声音沉了下来:“都吃饱喝足了?说点正事。” 众人见他神色凝重,立刻放下筷子酒杯,连最跳脱的卫定疆也坐直了身子。 洛珩手指点了点桌面:“皇祖父给了件差事,棘手。查人。” “查谁?太子那边的狗腿子?还是哪个不长眼的官儿?世子你一句话,咱兄弟保管把他祖宗八代都翻出来!”卫定疆拍着胸脯。 “比那些麻烦百倍。”洛珩目光如电,缓缓吐出四个字:“玄天门遗孤。” “哐当!”卫定疆手里的酒杯直接掉在桌上,酒水洒了一身。他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弹起来,脸色瞬间煞白:“什...什么?!玄天门?!” 霍胜胥的眼神骤然变得像淬了冰的刀子,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周身杀气瞬间弥漫开来。 另外两个老兵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瞬间见汗,身体抖得筛糠一样。 整个雅间死一般寂静,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小楠楠脸上的妩媚也消失无踪,红唇紧抿,眼神里充满了惊骇:“小洛洛...你...你怎么敢碰这个?那是...那是要掉脑袋的啊!但凡沾上点边,全家都得填进去!” 洛珩看着众人惊恐万状的反应,心里了然。 玄天门兵变,是靖武帝登基路上最大的一块血痂,更是大靖朝最深的禁忌。 二十年来,这几个字就是催命符,提都不能提。 民间偶有传言,只要有人提及,一旦被发现,立刻就会被影龙卫像碾死臭虫一样抹掉。 难怪这些尸山血海里滚过来的老兵,听到名字都会吓破胆。 “怕了?” 洛珩声音很平静,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不...不是怕!”霍胜胥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按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是...是这玩意儿太邪门!沾上就甩不掉!世子,陛下怎么会让你查这个?这不是...这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吗?” 洛珩没解释,直接伸手,掀开了桌边那个布包。 一块巴掌大小、非金非木、通体漆黑、刻着繁复狰狞龙纹的令牌露了出来。 令牌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那盘踞的恶龙仿佛随时要择人而噬。 “玄...玄龙令?!” 卫定疆倒抽一口凉气,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声音都变了调。 扑通!扑通! 刚才跪着的两个老兵直接瘫软在地,连霍胜胥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按着刀柄的手松开了,眼神里只剩下无边的敬畏和恐惧。 小楠楠更是捂住了嘴,倒吸冷气的声音清晰可闻。 她看着那块令牌,又看看洛珩,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玄龙令! 影龙卫! 皇权特许,先斩后奏! 大靖朝所有官员,无论品级高低,听到这三个字晚上都得做噩梦! 那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铡刀! 是能扒下一品大员人皮的活阎王! 是皇帝手中最锋利、最冷酷、最无情的爪牙! 这玩意儿,竟然在世子手里了?! “没错,玄龙令。”洛珩拿起那块冰冷沉重的令牌,在手里掂了掂,“影龙卫北镇抚司,凭此令,皆听我调遣。皇祖父的差事,就是把这群阴沟里的耗子,连根拔起。” 雅间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玄天门遗孤的恐怖阴影,加上玄龙令带来的绝对.权力威压,让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悍将都感到了窒息般的压力。 “世子...这...这怎么查?那帮人比狐狸还精,藏了二十年,影龙卫都摸不到门路...”卫定疆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洛珩将令牌啪地一声拍在油腻的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众人心头一跳。 “门路?”洛珩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我知道一个地方。”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脸上。 “城南,醉仙楼。”洛珩吐出三个字。 “醉仙楼?”霍胜胥皱眉,“那地方...是有点名气,背后好像有点不清不楚,但...跟玄天门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查了才知道。”洛珩站起身,拿起玄龙令揣入怀中,动作干脆利落,“但我知道,那里是他们的一个窝点,而且...很快会有点热闹。” 他这话说得笃定无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寒意。 众人虽然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肯定,但看到他拿出玄龙令的那一刻,就再无质疑。 “现在?”卫定疆问。 “现在。”洛珩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霍胜胥那张带着血痂的年轻脸庞上,“虎威将军,伤能行吗?” 霍胜胥眼中凶光一闪,手再次按上刀柄:“刀在手,随时能砍人!” “好!”洛珩点头,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剑,“带上家伙,跟我走。去会会这群躲了二十年的老朋友!看看这醉仙楼,到底是温柔乡,还是阎王殿!” 话音落下,雅间内杀气陡升。 刚才的惊恐被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取代。 玄龙令在手,前朝余孽? 那又如何!砍了便是! 洛珩率先推门而出。霍胜胥、卫定疆、小楠楠紧随其后,两个老兵也挣扎着爬起来,眼中只剩下决绝的凶光。 一行人如同出鞘的利刃,带着凛冽的寒意,融入帝都华灯初上的夜色,目标直指城南那座灯火辉煌、暗藏杀机的醉仙红楼。 第三十二章 你亲自来陪本世子喝几杯!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醉仙楼里,灯火通明,熏香暖人。 丝竹声、调笑声、碰杯声混成一片,空气里浮着酒气和脂粉香。 才子们摇头晃脑吟诗,富商们搂着姑娘灌酒,一派纸醉金迷。 洛珩带着人刚踏进门槛,一股热浪混着甜腻香气就扑了过来。 霍胜胥脸上那道新结的痂在暖光下透着凶悍,卫定疆像个铁塔杵在洛珩另一侧,眼神警惕地扫着四周。 小楠楠换回了利落的胡服,紧紧跟在洛珩身后半步,像只护食的猫。 一个涂脂抹粉、穿红戴绿的老鸨扭着腰就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职业假笑:“哎哟喂!几位爷瞧着面生,贵气逼人啊!快里边请!咱们醉仙楼的姑娘,那可是帝都头一份儿的水灵!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吹拉弹唱无所不能!爷您喜欢什么类型的?清纯的?妩媚的?还是……嘿嘿,会伺候人的?” 她那双精明的眼睛滴溜溜地在洛珩身上打转,显然看出他是领头的。 洛珩没理她,目光像冰冷的探针,不动声色地扫过喧闹的大厅,掠过那些莺莺燕燕和寻欢作乐的客人,最终落在大厅深处通往二楼的楼梯口。 这醉仙楼表面是销金窟,实则是玄天门在帝都的重要窝点,掌柜梁念兰,就是这里的头儿。 那女人,漂亮、丰满,更是个心狠手辣的高手,手下养着一批亡命徒。 抓住她,就能撕开玄天门的口子! 就在这时,二楼栏杆后,一个不起眼的中年妇人,正倚着柱子嗑瓜子。 她眼神随意地往下一瞥,落在洛珩脸上时,猛地顿住了。 瓜子壳卡在嘴里都忘了吐。 她脸色瞬间变了,像见了鬼,二话不说,转身就消失在通往后面回廊的阴影里,脚步快得像踩了风火轮。 二楼深处,一间布置雅致却透着冷意的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一个穿着绛紫色暗纹锦袍的女人背对着门口,正对着一面铜镜慢条斯理地梳着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 镜中映出一张极其美艳的脸,杏眼桃腮,红唇饱满,眼角微微上挑,带着天然的媚态。 身材更是凹凸有致,丰腴诱人。 正是梁念兰。 “砰!”门被猛地推开,刚才那中年妇人冲了进来,脸色煞白,气都没喘匀:“梁…梁掌柜!不好了!下面…下面来了个煞星!” 梁念兰梳头的动作没停,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点慵懒的磁性:“慌什么?天塌了?哪个衙门的狗又来找晦气了?” “不…不是衙门!”妇人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惊恐,“是…是汉王世子!洛珩!他来了!带着人,杀气腾腾的!就是那个…那个刚砍了拓跋雄脑袋的煞星!” “咔嚓!” 梁念兰手中那把精致的犀角梳应声而断! 她猛地转过身,那张美艳的脸上慵懒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如鹰隼的冰冷。 “洛珩?那个搅得秦王覆灭、坑了韩家、又举荐霍胜胥斩了拓跋雄的小野种?” “对!就是他!”妇人连连点头,心有余悸,“错不了!那眼神,跟刀子似的!还有他身边那个脸上带疤的小子,一看就是刚杀过人的主儿!掌柜的,咱们怎么办?他肯定是冲着咱们来的!狗皇帝果然把他这把刀磨出来了!” 梁念兰站起身,绛紫的袍子勾勒出丰满的曲线,她踱到窗边,掀开一丝缝隙,冷眼向下望去。 正好看到洛珩面无表情地拨开那个还在喋喋不休的老鸨,目光如电般扫视着整个大厅。 “哼!”梁念兰放下帘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又带着点兴奋的弧度,“好个洛珩!好快的刀!秦王、韩家、拓跋雄…这才几天?狗皇帝这是迫不及待要拿我们玄天门祭他的刀了!” 她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不过…这把刀再快,也得看握在谁手里,砍向谁!他以为这里是南郊战场?还是太极殿?这是醉仙楼!是我们的地盘!” 妇人焦急道:“掌柜的,他们人多,还带着煞气,硬碰硬怕是不行,要不…咱们先撤?” “撤?”梁念兰嗤笑一声,眼神陡然变得狠厉,“只会让他顺藤摸瓜把其他据点都端了!既然他找上门,那就…会会他!” 她对着镜子,迅速整理了一下鬓角,脸上重新堆起那副颠倒众生的妩媚笑容,只是眼底深处,一片冰寒:“走!去会会这位新晋的煞星世子!看看他这柄皇帝的刀,够不够硬!” 梁念兰深吸一口气,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足以融化任何男人的热情笑容,风情万种地走下楼梯,径直朝着被众人簇拥的洛珩走去。 “哎哟喂!我说今儿早上喜鹊怎么叫个不停呢!原来是贵客临门!” 她人未到,那甜腻勾魂的声音先传了过来,瞬间吸引了周围不少目光。 她走到洛珩面前,微微福身,露出一段雪白的颈项,眼波流转,媚态横生,“奴家梁念兰,是这醉仙楼的小掌柜。不知是汉王世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真是罪过罪过!世子爷您能来,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她目光在洛珩冷峻的脸上转了一圈,又扫过他身后杀气腾腾的霍胜胥和卫定疆,笑容不变:“世子爷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尽管告诉奴家!咱们这儿的姑娘啊,保管让世子爷您…舒坦满意!” 洛珩嘴角扯出一个极淡、近乎没有的弧度:“姑娘?庸脂俗粉有什么意思?” 他向前逼近一步,几乎与梁念兰贴面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强自镇定的媚眼,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下: “我看…梁掌柜你亲自来陪本世子喝几杯,就挺好。” 这话一出,整个醉仙楼仿佛瞬间安静了一瞬!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充满了震惊、错愕和看好戏的兴奋。 站在洛珩身后的小楠楠,身体猛地一僵!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瞬间攥紧,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一股又酸又涩、还带着尖锐刺痛的怒火猛地从心底炸开,直冲天灵盖! 好啊!小洛洛!老娘辛辛苦苦给你挡箭挡刀,提心吊胆怕你出事!你倒好!跑到这狐狸窝里,当着老娘的面,指名要这个骚狐狸精陪你喝酒?!还亲自?!你看她那胸脯子都快顶你脸上了! 这女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那眼神勾子似的,藏着毒呢!小洛洛你眼瞎了吗?! 还是说…男人都一个德行?就喜欢这种骚的浪的?老娘…老娘哪点比不上她了?! 一股强烈的委屈和醋意混合着担忧,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 她死死咬着下唇内侧,才没让自己当场骂出来或者一脚踹翻旁边的桌子。 只能用那双几乎要喷火的美眸,死死瞪着梁念兰那扭来扭去的腰肢,恨不得用眼神给她戳出几个洞来。 霍胜胥的手无声无息地按在了刀柄上,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梁念兰,只要她敢有丝毫异动,下一秒刀锋就会出鞘! 卫定疆更是直接,他上前半步,像座小山一样挡在洛珩侧前方,铜铃大的眼睛瞪着梁念兰,粗声粗气地吼了一句:“听见没?我们世子让你陪酒!磨蹭什么?!” 被洛珩如此直白、近乎羞辱地点名,梁念兰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刹那的僵硬,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快得几乎无法捕捉。 但随即,那笑容绽放得更加妖娆,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怯和受宠若惊。 她掩口轻笑,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哎哟!世子爷您可真会拿奴家开玩笑!奴家这残花败柳,蒲柳之姿,哪配得上伺候您这样的贵人呀?别折煞奴家了!” 话虽如此,她却并未拒绝,反而顺势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袖口不经意地滑落一截,露出白皙的手腕,“不过…既然世子爷看得起,奴家就厚着脸皮,陪世子爷小酌几杯,权当赔罪了。世子爷,楼上雅间清净,请随奴家来?” 第三十三章 梁掌柜,玩得挺花啊!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梁念兰扭着腰肢,将洛珩一行人引到二楼深处一间名为“暖香阁”的雅间。 门一推开,一股甜腻到发齁的浓郁香气就扑面而来,熏得人脑袋发晕。 “世子爷,您请~”梁念兰侧身让进,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媚笑。 洛珩迈步进去,目光如电般扫过整个房间。 霍胜胥和卫定疆紧随其后,一左一右守住门口,如同两尊门神,杀气毫不掩饰。 小楠楠也跟了进来,眼神像刀子一样剐着梁念兰的背影。 这雅间布置得极尽旖旎。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墙上挂的不是寻常书画,而是各式各样轻薄透亮的纱衣、皮质的束带、甚至还有几件造型奇特的金属器具,在暧昧的烛光下泛着冷光。 一张巨大的软榻摆在中央,周围散落着软枕和一些洛珩叫不出名字的玩意儿。 “世子爷,您看这地方可还满意?”梁念兰的声音带着钩子,亲自为洛珩拉开一张铺着锦垫的椅子,“这‘暖香阁’最是私密,保管不会有人打扰世子爷的雅兴。” 洛珩没坐。他踱步到墙边,伸手捻起一根挂着细密倒刺的黑色皮鞭,鞭柄还镶嵌着几颗劣质的红宝石。 他掂量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 “雅兴?”洛珩嗤笑一声,随手将那皮鞭扔回墙上挂着的一件类似金属束腰的玩意儿旁边,发出“哐当”一声轻响,“梁掌柜,你这玩得挺别致啊?” 梁念兰笑容不变:“世子爷说笑了,都是些助兴的小玩意儿,给客人们添点情趣罢了。” “情趣?”洛珩转过身,锐利的目光直刺梁念兰强装镇定的眼睛,手指点了点那件金属束腰,“把这玩意儿套在人身上,收紧钢条,能让人肋骨寸断,肠穿肚烂。情趣?” 他又指向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像烛台底座的东西:“把这烛台烧红了,往人皮上一按,滋滋作响,焦香四溢。情趣?”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一堆看似柔软的羽毛上,下面压着几根细长的银针。 “用这羽毛撩拨,让人放松警惕,再突然用这淬了药的针扎进指甲缝…梁掌柜,你管这叫情趣?我看这是刑讯逼供的刑具吧!” 洛珩每说一句,梁念兰脸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分。 当洛珩精准地说出那羽毛下银针的用法时,她脸上的媚笑终于彻底僵住,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惊骇! “你…你怎么…”梁念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我怎么知道?”洛珩逼近一步,气场迫人,“我还知道,你们这醉仙楼,表面是销金窟,实则是玄天门遗孤在帝都最大的情报窝点!你梁念兰,就是这里的头儿!” 梁念兰瞳孔骤缩! “你们传递情报的方式…”洛珩冷笑,环视着房间,“用那些特制的胭脂盒,底部夹层藏密信?或者在姑娘们跳舞时,用特定的舞步传递暗号?哦,对了,你们那个负责联络城西米铺的老丁头,每次来都点杏花醉,对吧?酒壶就是你们的交换点!” 梁念兰只觉得脑袋炸开! 这些核心机密,他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二十年苦心经营,竟被扒得精光! 彻骨寒意让她浑身发冷。 “不…不可能!”梁念兰失声尖叫,声音尖利绝望,“影龙卫查了二十年都摸不到门!” 洛珩嘴角冰冷的弧度加深:“你们真以为自己藏得天衣无缝?影龙卫早摸得一清二楚!陛下觉得时候未到罢了!如今,时候到了!” “砰!” 梁念兰踉跄撞在身后多宝格上。 “还有,三楼密室暗格里那幅画,《玄门夜宴图》的残卷…画的是当年玄天门之变前夜,废太子洛琰在东宫最后一次宴请心腹旧臣的场景,对吧?那上面每一张脸,都刻着你们的血债和…复仇执念!” 玄门夜宴图! 这五个字如同烙铁烫在梁念兰灵魂上! 她眼前发黑,血液凝固! 这连他们最隐秘的身份象征和血泪记忆都被挖出! 二十年的复仇执念,在靖武帝的孙子面前被赤裸裸撕开! “不…不可能!” “你住口!什么玄天门!什么废太子!我不知道!是那老狗派你来羞辱我们的吗?!” 洛珩看着她彻底崩溃的样子,知道戳中了最痛处。 他掂着玄龙令,声音冰冷残酷:“自然是奉了当今天子,我的皇祖父,靖武帝之命!至于怎么知道?梁念兰,你还不明白?你们所谓的隐秘,在皇权面前不堪一击!陛下留着你们,或许觉得你们这些残兵败将,根本不配他费心思!如今,碍眼了,我来清扫!” 看着梁念兰眼中滔天的仇恨,洛珩话锋一转,语气冰冷现实:“玄天门之变过去快二十年了!废太子骨头都化成灰了!靖武帝在位三十载,五征北凉,开疆拓土!这大靖天下,谁还记得一个死了二十年的废太子?谁还愿意为了旧主搭上九族性命,对抗根基深厚、手握百万雄兵的帝王?成王败寇!你们流的血,除了添乱和拉着更多人陪葬,还能改变什么?” 他直视梁念兰燃烧的双眼:“放下仇恨!归顺朝廷!戴罪立功!你和你经营二十年的情报网,对我大有价值!只要你肯为我所用,过去血债,我可以斡旋,保你及核心手下一命,给你们一条生路,甚至富贵安稳!否则…” 洛珩手腕一翻,玄龙令寒光闪烁,“影龙卫北镇抚司就在楼下。暖香阁已被围死!负隅顽抗,只有诛连九族,挫骨扬灰!让玄天门遗孤最后一点血脉,彻底断绝!” “放下仇恨…生路…富贵…” 梁念兰喃喃自语,巨大的冲击让她意志动摇。 二十年仇恨支撑她活下来,可复辟还有希望吗? 手下兄弟的孩子…难道真要全部死绝?还有那诛九族的威胁… 然而,洛珩眼中深不见底的算计和“为我所用”四个字,像毒蛇咬醒了她! 归顺? 不过是变成仇人之孙手里更肮脏的刀! 他是靖武帝的孙子!是仇人的血脉! 向他投降,就是对当年袍泽兄弟的背叛!是奇耻大辱! 被仇人之孙玩弄榨干的滔天屈辱和源自血脉的恨意,轰然爆发! “呵…呵呵呵…” 她低着头,肩膀剧烈抖动,发出惨笑。 再抬头时,梁念兰脸上只剩同归于尽的疯狂! “放下仇恨?!安稳富贵?!”她声音嘶哑凄厉,“洛珩!你流着那弑父老狗的血!想收编我?用我和兄弟们的血泪铺你的前程?!你做梦!” 话音未落,梁念兰动了!快如鬼魅! 压抑二十年的仇恨化作决绝! 她袖中右手毒龙般刺出! 一道淬着幽蓝暗芒的柳叶匕首,带着所有恨意与不甘,精准狠辣地抵在洛珩咽喉之上! 冰冷刀锋刺破皮肤,血线渗出! “玄天血债!洛家血偿!黄泉路上有你作伴,老娘不亏!” 梁念兰的脸扭曲狰狞,声音如同九幽诅咒,死死锁住洛珩。 第三十四章 太子?还是魏王?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突然,房门轰然爆裂! 霍胜胥如猛虎扑入,铁钳般的大手瞬间扣死梁念兰手腕,匕首“当啷”坠地。 他旋身一脚,狠踹梁念兰膝弯。 “跪下!” 梁念兰闷哼一声,重重跪倒在洛珩面前,地板都震了震。 楼下同时炸开一片混乱的嘶吼与金铁交鸣,影龙卫动手了! 梁念兰挣了一下,霍胜胥的手像铁铸的,纹丝不动。 楼下传来的打斗和惨叫让她眼里的疯狂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绝望。 洛珩慢条斯理地抹掉脖子上那点血痕,指尖捻了捻。 他俯视着跪在面前的梁念兰,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她心上:“梁掌柜,再问你一次,降不降?” 梁念兰猛地抬起头,嘴角还带着刚才撞出的血丝,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洛珩!要杀就杀!想让老娘给仇人当狗?做梦!” “有骨气。”洛珩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在评价一件货物,“可惜,骨气救不了你手下那些兄弟的命。” 他不再看梁念兰,转向门口肃立的影龙卫校尉:“传令,醉仙楼所有玄天门余孽,押送天牢北司秘狱。告诉北镇抚司指挥使,撬开他们的嘴,我要知道他们这二十年,都干了些什么,背后还有谁!手段不论,死活…也不论!” “是!” 校尉抱拳,声音冷硬如铁,转身疾步下楼传令。 “洛珩!你敢!”梁念兰目眦欲裂,挣扎着想扑起来,被霍胜胥死死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天牢北司秘狱! 那是影龙卫最血腥的魔窟!进去的人,骨头渣子都能被榨出来! 洛珩这才重新看向她,眼神淡漠得像在看一块石头:“你看我敢不敢?梁掌柜,你以为这就完了?你醉仙楼是根藤,我顺着摸到的瓜,可不止你一个。” 他顿了顿,缓缓吐出两个字:“柳林巷,七号院。” 梁念兰浑身剧震! 像被一道无形的霹雳劈中! 她死死盯着洛珩,眼里的震惊几乎要溢出来,声音都变了调:“柳…柳林巷?!你…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地方?!” 那是玄天门在帝都最核心、也最隐秘的联络点! 只有她这个醉仙楼主事,以及几个绝对核心的老兄弟才知道!是最后的退路! 连影龙卫过去几次清洗都没摸到过边! 洛珩嘴角勾起一丝极淡、近乎没有的弧度,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我怎么知道的?重要吗?重要的是…” 他微微倾身,靠近梁念兰因震惊和恐惧而煞白的脸,声音压得极低,“就在刚才,在你拿刀抵着我脖子的时候,我已经派另一队影龙卫过去了。算算时辰,现在…应该已经动手了吧?” 他直起身,语气恢复了平淡,却更令人心胆俱寒:“梁掌柜,你猜猜,柳林巷七号院的人,看到影龙卫从天而降,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是影龙卫神通广大?还是…觉得是你梁念兰,在醉仙楼失手被擒,熬不住刑,把他们全卖了?” “噗!”梁念兰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再也压不住,猛地喷了出来!染红了身前一小片地毯。 她眼前阵阵发黑,洛珩的话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进她脑子里!出卖同袍!这是玄天门遗孤最深的耻辱,是比死更可怕的罪名! 柳林巷那些兄弟,那些跟着她父亲、叔伯一起从玄天门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兄弟,会恨死她!会认定是她梁念兰贪生怕死,背叛了他们! “洛珩——!”梁念兰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滔天的恨意和屈辱,“你卑鄙!无耻!你不得好死!” “卑鄙?”洛珩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轻轻嗤笑一声,“跟你们藏头露尾二十年,在帝都地下搅风搅雨比起来?跟你们策划行刺当今天子比起来?我这点手段,算得了什么?成王败寇罢了。” 他踱了两步,停在梁念兰面前,阴影笼罩着她:“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归顺我,为我所用。柳林巷那边,我可以下令留活口。你的那些兄弟,只要肯招供,配合,我保他们不死,至少…能留条命在牢里苟延残喘。否则…” 洛珩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数九寒冰:“我就把柳林巷抓到的所有人,一个一个带到你面前。当着你的面,砍下他们的脑袋!让你亲眼看着,你这些忠心耿耿的兄弟,是怎么因为你梁念兰的骨气,一个个身首异处,断子绝孙!” “你…你…”梁念兰浑身筛糠般颤抖起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看着洛珩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当着她的面,一个个杀她的兄弟…这比直接杀了她还要残忍万倍! 她不怕死,她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 可她不能拖着那些同样背负血仇、同样挣扎求存的兄弟一起死! 更不能让他们背负着“被梁念兰出卖”的污名去死!那会让她死不瞑目! 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支撑了她二十年的复仇信念,在洛珩赤裸裸的威胁和残酷的现实面前,寸寸崩塌。 她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 良久,她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颓然瘫软下去,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地毯上,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 “好…好…”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彻底的绝望,“我…归顺…别杀他们…别杀我兄弟…” 洛珩眼神毫无波澜,对这个结果似乎早有预料。 他挥挥手:“给她上枷。押回汉王府,单独看管,严加看守!” “是!”两名如狼似虎的影龙卫立刻上前,沉重的铁枷锁“咔哒”一声扣在了梁念兰纤细却布满力量感的脖颈和手腕上。她被粗暴地拽了起来。 就在被押着经过洛珩身边时,梁念兰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洛珩,带着最后一丝不甘的怨毒:“洛珩!别以为你赢了!你以为玄天门真能成什么气候?二十年了!我们不过是…不过是某些人见不得光的夜壶!用的时候掏出来,嫌臭了就一脚踢开!你抓了我们,不过是替别人清了茅坑!” 洛珩脚步一顿,侧过头,目光锐利如电:“哦?夜壶?说清楚,谁养的你们这条咬人的狗?太子?还是…魏王?” 梁念兰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怨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 她没有回答,只是死死闭上眼,两行浑浊的泪水混着血污,无声地滑落下来。 但那瞬间的表情,已足够说明一切。 洛珩看着被押走的梁念兰那颓败却难掩怨毒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块冰凉的玄龙令。 “夜壶?踢开?” 他低声自语,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看来这茅坑里,除了老鼠,还蹲着些更臭不可闻的东西啊…太子殿下,您这手,伸得可真是够长,也够脏的。” 霍胜胥走到他身边,低声道:“世子,这女人说的话…” “七分真,三分怨。”洛珩打断他,眼神幽深,“玄天门这二十年能苟延残喘,背后没人暗中输送钱粮、提供庇护,鬼都不信。梁念兰最后那点不甘和怨气,不是冲我们,是冲她真正的主子。嫌他们没用了,或者…怕暴露了?” 他望向窗外帝都沉沉的夜色,那里灯火璀璨,却掩藏着无数噬人的暗影。 “把这醉仙楼给我一寸寸刮干净!所有可疑的东西,尤其是账册、密信,全部带走!我倒要看看,太子殿下这夜壶,到底接了些什么脏东西!” 霍胜胥领命,眼中寒光一闪。 卫定疆立刻带人如狼似虎地扑向各处,翻箱倒柜的声音瞬间响彻这座刚刚经历过血腥的销金窟。 洛珩站在原地,玄龙令在指尖转动,冰冷坚硬。 梁念兰的屈服只是开始。 她嘴里能吐出多少有用的东西,她背后的主子会不会狗急跳墙…这潭深不见底的水,才刚刚搅动。 而搅动它的棍子,正牢牢握在他洛珩手中。 第三十五章 东宫惊雷,祸水东引!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啪嚓!” 一只上好的官窑茶盏在东宫书房的地板上粉身碎骨,滚烫的茶水混着碎瓷片溅得到处都是。 太子洛宸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他刚刚听完心腹密报,醉仙楼被洛珩带人端了! 梁念兰被抓了!连带着柳林巷那个最隐秘的据点也被人抄了!抓走的人一车一车往天牢里塞! “废物!一群废物!二十年!二十年都藏得好好的!怎么洛珩那野种一出手,就跟刨耗子窝似的,一刨一个准儿?!”太子一脚踹翻了旁边的矮几,笔墨纸砚稀里哗啦滚了一地。 旁边侍立的太子妃徐明姝吓得一哆嗦,她从未见过太子如此失态,强压着心惊上前劝道:“殿下息怒!气坏了身子不值当!那洛珩不过是走了狗屎运…” “狗屎运?!”太子猛地转身,眼珠子通红地瞪着徐明姝,“端掉醉仙楼是狗屎运?抓住梁念兰是狗屎运?连柳林巷七号院这种连影龙卫都没摸到门的地方也被他抄了,还是狗屎运?!徐明姝,你当本宫是傻子吗?!” 徐明姝被吼得脸色发白,不敢再言。 一直沉默坐在角落阴影里的谋士陈文礼,此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殿下,事已至此,愤怒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应对之策。梁念兰…她知道的太多了。” 这话像冰水浇在太子头上,让他瞬间冷静了几分,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寒意。 他跌坐回椅子上,手指神经质地敲着扶手:“是啊,她知道太多了…这些年,玄天门遗本宫,替本宫做了多少不方便的事?传递消息,清除异己…甚至这次…”他猛地刹住话头,眼神阴鸷地扫过书房里的心腹,“本宫一直以为养着他们是步好棋,是藏在暗处的一把好刀!用他们办事,出了岔子也查不到本宫头上!可如今…这把刀,怕是要割到本宫自己的手了!” “都怪洛珩那狼崽子!”太子妃徐明姝忍不住再次开口,语气充满了怨毒和懊悔,“当初在边关找到他,就该直接弄死!或者牢牢攥在手心里!偏生…偏生让他认了洛烬那废物当爹!这下好了,养虎为患!这头狼崽子,现在反口就要咬死我们了!” 洛昭也在一旁愤愤不平:“父王,母妃说得对!洛珩那野种,当初在东宫时看着蔫了吧唧,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没想到全是装的!心机如此深沉,手段如此狠辣!他肯定是记恨我们当初把他赶出东宫,现在卯足了劲儿要报复!” “报复?”太子冷笑一声,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他何止是报复!他是要踩着本宫的血往上爬!秦王被他坑死了,韩家被他坑掉一千万两,拓跋雄的头成了他手下霍胜胥的垫脚石!现在,玄天门这根刺,眼看也要被他拔出来,扎到本宫的心口上了!好一个洛珩!好一个汉王世子!” 书房里一片死寂,只有太子粗重的喘息声。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 梁念兰被抓,意味着太子多年来豢养玄天门余孽、利用他们做脏活的秘密,随时可能曝光! 这罪名一旦坐实,别说太子之位,性命都难保! “殿下,必须断尾求生!”陈文礼再次开口,声音带着决绝,“梁念兰是颗雷,绝不能让她开口!还有那些被抓的核心人员,知道内情的…都不能留活口!” “灭口?”太子眼神闪烁,带着挣扎,“说得轻巧!人都在天牢北司秘狱!那是影龙卫的地盘!洛珩那小子刚立了功,风头正劲,又有陛下…暗中授意,他肯定盯得死紧!怎么灭?派谁去灭?嫌死得不够快吗?!” “硬闯自然不行。”陈文礼眼中精光一闪,“但…祸水,可以东引!” “东引?”太子皱眉。 “没错!”陈文礼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殿下,您想想,这些年,玄天门遗本宫能在帝都藏得这么深,光靠我们暗中输送那点钱粮,够吗?京畿防务,尤其是城防营这一块,之前是谁在管?是秦王洛骁!秦王倒了之后,这块肥肉多少人盯着?其中,谁最有机会、也最有理由暗中给玄天门遗本宫行些方便?” 太子眼神猛地一亮,脱口而出:“老五?魏王洛曹?” “正是!”陈文礼斩钉截铁,“魏王殿下!他管着工部,负责帝都部分城防修缮,手下工程队进出城防营的机会最多!而且,殿下您别忘了,影龙卫北镇抚司名义上可是归魏王殿下节制!虽然他未必能完全掌控,但往里面安插一两个人,或者在某些关节上睁只眼闭只眼,给玄天门传递点消息、行个方便,并非难事!秦王在时,他或许不敢,秦王一倒,他心思可就活络了!他可是一直对太子您的位置…虎视眈眈啊!” 太子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眼神中的慌乱渐渐被一种阴狠的算计取代:“对…对!老五!这头蠢猪,表面上对本宫唯唯诺诺,背地里肯定没少搞小动作!他觊觎储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玄天门余孽藏匿帝都多年,影龙卫屡次查无所获,他这个名义上的北镇抚司节制者,难道不该负首要责任?还是说…他根本就是同谋?!故意包庇!” “殿下明鉴!”陈文礼立刻附和,“只要把水搅浑,把脏水泼到魏王身上,我们不仅能撇清关系,还能借此机会,帮陛下‘揪出’一个隐藏更深的叛逆!这可是大功一件!到时候,梁念兰那些人招供什么,都可能是被魏王收买,或者干脆就是魏王指使!死无对证!洛珩查得越深,魏王就陷得越深!” “妙!妙啊!”太子一拍大腿,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扭曲的笑意,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老五啊老五,别怪当哥哥的心狠,要怪就怪你自己蠢笨如猪,还偏偏挡了本宫的路!” 他猛地站起身,一扫刚才的颓唐,眼中闪烁着狠厉的光芒:“来人!” 书房门被推开,一个心腹太监垂手侍立。 “立刻!马上去魏王府!”太子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本宫口谕,就说本宫有要事相商,十万火急!让他立刻滚来东宫!不得延误!” “是!殿下!”太监领命,匆匆而去。 太子看着太监消失的背影,脸上阴云密布,却又带着一种本宫注一掷的疯狂。 “洛珩…你想揪出本宫?本宫就送你一个更大的功劳!看你和老五这头蠢猪,谁先被咬死!” 第三十六章 不能留!一个都不能留!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魏王洛曹被太子深夜召见,踏进东宫书房时,腿肚子还在打颤。 太子洛宸却笑得像见了亲兄弟,亲手递过一杯温茶:“五弟,坐,快坐!这么晚叫你过来,扰你清梦了吧?” 洛曹捧着茶杯,茶水晃得厉害:“大…大哥说哪里话,大哥召见,臣弟…臣弟随时候着!” “嗐!咱们兄弟,别这么生分!”太子拍拍他肥厚的肩膀,力道不小,“最近…烦心事多啊。你也听说了吧?老四家那个野种小子,洛珩,好大的威风!带着影龙卫把醉仙楼端了,玄天门那帮子耗子,抓了一窝!” 洛曹心头猛跳,脸上挤出惶恐:“是…是听说了。那洛珩…胆子也太大了!不过…也是为陛下分忧…” “分忧?”太子嘴角一撇,笑容冷了下去,“五弟啊,你这话说的…可就有点意思了。那玄天门余孽在帝都藏了二十年!影龙卫查了二十年都没个屁用!现在呢?洛珩一出手,跟刨地瓜似的,一窝全端了!” 他凑近了些,声音压低,带着刺骨的寒意:“这事要是传出去,外面的人会怎么想?嗯?他们会说,影龙卫北镇抚司…都是吃干饭的吗?尤其是…这北镇抚司,名义上可是归谁节制来着?哦,对了,是工部,是你魏王殿下啊!” 洛曹手一抖,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厚厚的地毯上,茶水洇湿了一片。 他脸唰地白了,冷汗瞬间浸透里衣。 “大哥!臣弟…臣弟冤枉啊!”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臣弟就是个管盖房子的!那影龙卫…那北镇抚司…臣弟…臣弟哪管得了啊!都是陛下…陛下…” “起来!谁让你跪了!”太子皱眉,语气带着不耐烦,却伸手把他硬拽了起来,“本宫当然知道五弟你冤枉!可问题是,外面的人不知道啊!他们只会说,魏王洛曹管着影龙卫的北镇抚司,结果玄天门余孽在他眼皮子底下藏了二十年!这叫什么?这叫失职!这叫无能!” 他顿了顿,盯着洛曹惨白的胖脸,一字一句,如同淬了毒的针,缓缓扎进洛曹心里:“无能也就罢了。可万一…万一那些耗子们熬不住刑,为了活命,胡乱攀咬起来,说…说咱们大靖的堂堂亲王,也跟他们有瓜葛…那可就…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到时候,父皇震怒,朝野哗然…五弟,你这身肥肉,够不够在午门外的旗杆上风干的?” 洛曹浑身肥肉都在抖,像筛糠一样,牙齿咯咯作响,巨大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 “大哥!救我!大哥救我啊!”他死死抓住太子的袖子,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脸上却换上安抚的笑容,甚至还伸手替洛曹整了整刚才拉扯歪的衣襟:“五弟,你看你,慌什么?咱们是亲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宫能看着你出事?” 他语气放得更加“温和”:“当务之急啊,就是不能让那些耗子乱咬!他们在天牢北司多活一天,就多一分风险。万一…万一让他们说出些不该说的,牵连到你我兄弟,那才是泼天大祸!” 洛曹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惊恐和一丝明悟:“大哥的意思是…让他们…闭…闭嘴?” “诶!五弟果然聪明!”太子赞许地拍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让他们永远闭嘴!干干净净的闭嘴!这样,无论洛珩那小子怎么查,都只能查到一群死耗子!死耗子是不会说话的。玄天门余孽伏诛,你魏王节制影龙卫不力的小小失察,在陛下面前,在满朝文武面前,还算个事吗?到时候,本宫再替你美言几句,保管你平安无事!” 他看着洛曹眼中剧烈挣扎的恐惧,又加了一把火,声音压得更低,如同魔鬼的低语:“想想看,若是让洛珩那小子顺藤摸瓜查下去,揪出点什么…别说你这亲王爵位,就是…就是咱们的项上人头,恐怕都得搬家!老四那废物点心和他那个野种儿子,可是巴不得看我们兄弟倒霉呢!五弟,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洛曹脸上的肥肉剧烈地抽搐着,巨大的恐惧和太子描绘的“美好前景”在他脑中激烈交战。 他当然知道太子是在拿他当枪使,是在逼他去干这灭口的脏活! 可他更清楚,太子说得没错! 玄天门遗孤的事一旦深究,拔出萝卜带出泥,他洛曹也绝对跑不掉! 因为他确实…确实也曾暗中接触过玄天门的人,想从太子手里分一杯羹! “臣弟…臣弟明白了!”洛曹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狠色,“大哥放心!臣弟…臣弟这就去办!绝不让那些耗子乱咬!” “好!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太子脸上绽开“真挚”的笑容,用力拍了拍洛曹的背,仿佛刚才的威胁和算计从未发生过,“事不宜迟!五弟速去!本宫等你的好消息!记住,要干净利落,不留半点痕迹!” “是!臣弟告退!”洛曹深深一揖,肥胖的身体异常灵活地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离开了东宫书房。 那扇沉重的书房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太子那张“和煦”的笑脸。 走出东宫大门,被初冬深夜的冷风一吹,洛曹才感觉后背一片冰凉,早已被冷汗湿透。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回头望向那灯火通明、却如同巨兽蛰伏的宫殿,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洛宸!你个奸诈小人!王八蛋!”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咒骂,脸上的肥肉因愤怒而扭曲,“拿老子当刀使?让老子去给你擦屁股?你他妈休想!” 他太了解他这位“好大哥”了。一旦事情败露,或者没能处理干净,第一个被推出来当替死鬼挡刀的,绝对是他洛曹!太子会毫不犹豫地把他卖得干干净净! “玄天门…玄天门…”洛曹喃喃自语,眼中是极致的恐惧和怨毒,“那帮疯子嘴里要是吐出点老子当初想拉拢他们的蛛丝马迹…老子也得跟着完蛋!” 他猛地一跺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备马!快!去北镇抚司!”洛曹对着候在宫门外的心腹侍卫厉声吼道,声音因急切和恐惧而嘶哑,“快!用最快的速度!” 侍卫不敢怠慢,立刻牵来骏马。 洛曹那肥胖的身体异常艰难地爬上马背,狠狠一夹马腹。 “驾!” 骏马吃痛,嘶鸣一声,载着他沉重的身躯,如同离弦之箭,冲入帝都沉沉的夜色。 马蹄铁敲打在冰冷的青石板路上,发出急促而慌乱的“哒哒”声,直扑向那座象征着死亡与黑暗的魔窟——影龙卫北镇抚司衙门。 北镇抚司衙门口那两尊面目狰狞的石狴犴,在幽暗的灯笼光下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 洛曹滚鞍下马,顾不上气喘吁吁,一把推开迎上来的守卫,肥胖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直闯内堂。 “赵指挥使呢?!让他立刻滚出来见本王!” 洛曹的咆哮在阴森肃杀的大堂内回荡。 片刻,一个穿着玄色飞鱼服、身形瘦削、眼神阴鸷如鹰的中年男子从内堂阴影中无声无息地转了出来,正是北镇抚司指挥使,赵无咎。 “卑职赵无咎,参见魏王殿下。” 赵无咎抱拳行礼,声音平板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 洛曹一把抓住赵无咎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将他拖到角落,压低了声音,急促地说道:“赵指挥使!废话少说!天牢北司里关的那些玄天门耗子,尤其是那个梁念兰!不能留!一个都不能留!” 第三十七章 北镇抚司,王叔与大侄子叙旧!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属下无能,只知世子天没亮就押人出了天牢,去向不明。”赵无咎垂着头,大气不敢喘。 “去向不明?废物!一个毛头小子,还能在老子眼皮底下翻了天?”洛曹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叮当乱响,脸上肥肉都在抖,“给本王找!挖地三尺也要把洛珩这小崽子挖出来!抓!直接抓到北镇抚司来!” 赵无咎是魏王心腹里的心腹,闻言腰板一挺:“是!属下亲自去办!” 洛珩刚从城南一家不起眼的铁匠铺出来,手里掂量着新打的几枚带倒刺的三棱透骨镖。 刚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杂乱的脚步声就从前后堵死了退路。 十几个穿着玄色窄袖劲装、腰佩狭锋长刀的汉子,眼神冰冷地围了上来。 为首一人,正是赵无咎。 “世子爷,”赵无咎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眼神却像刀子刮过洛珩的脸,“奉魏王殿下钧令,请您移步北镇抚司,问几句话。” 霍胜胥眼神一厉,手已按上刀柄,却被洛珩一个眼神制止。 “魏王叔找我?”洛珩神色平静,随手将透骨镖收进袖袋,“带路吧。” 北镇抚司衙门深处,一间光线昏暗、弥漫着淡淡血腥和铁锈味的刑房里。 魏王洛曹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面前的矮几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香茗和几碟精致点心。 看到洛珩被带进来,他脸上的肥肉立刻堆起夸张的笑容,热情得近乎虚假。 “哎哟!我的好大侄子!你可算来了!来来来,快坐快坐!”他拍着旁边一张空着的椅子,仿佛真是叔侄叙旧,“这一大早的,扰了侄儿清净,是叔的不是!来人,看茶!” 洛珩没坐,目光平静地扫过这间挂着各种刑具、墙壁地面都透着暗沉污渍的屋子,最后落在魏王那张笑脸上。 “王叔客气了。不知何事,劳动王叔动用北镇抚司的请人手段?” “嗨!看你说的!什么手段不手段!”魏王摆摆手,端起茶盏吹了吹,小眼睛在热气后精光闪烁,“都是一家人嘛!就是…有件小事儿,想问问大侄子你。” 他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脸上笑容不变,声音却压低了几分,带着一股子亲热劲儿下的试探:“听说…今儿个一大早,大侄子你从天牢里提走了一批人?就是昨儿在醉仙楼抓的那些玄天门余孽?” “是。”洛珩答得干脆。 魏王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绽开更大的弧度:“哎呀!大侄子你办事就是利索!陛下把这差事交给你,真是慧眼识珠!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几分推心置腹的担忧:“大侄子啊,你年轻,可能不太懂咱们北镇抚司的规矩。这些玄天门余孽,那可都是陛下钦点的重犯!个个都是硬骨头,刁钻得很!他们藏匿帝都这么多年,背后肯定还有大鱼!这审讯的活儿啊,水太深,里面门道太多了!一个不小心,就容易着了他们的道,被他们带沟里去!” 他搓着肥厚的手掌,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模样:“你看,咱们北镇抚司,那是专门干这个的!刑具齐全,老手也多,对付这种硬骨头最有经验!什么铁刷子刷骨缝,烧红的铁签子捅指甲缝…哦,还有那‘雨打芭蕉’,小竹板子抽脚心,看着不起眼,抽上几十下,那酸爽,神仙也扛不住!保管让他们把小时候尿过几次炕都吐出来!大侄子你把人放在这儿审,那才是正理!安全,也省心,对吧?” 洛珩静静听着,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王叔的意思是,我抓的人,就该放在北镇抚司审?” “对对对!”魏王眼睛一亮,以为说动了,“就是这个理儿!咱们叔侄俩,还分什么彼此?你抓的人,功劳还是你的!叔就是帮你把把关,让那些老手替你撬开这些硬核桃!免得脏了侄儿的手,也免得…夜长梦多嘛!万一出了岔子,人犯跑了或者死了,那叔可怎么跟陛下交代?怎么跟你交代?那可是杀头的罪过啊!” 他最后一句“杀头的罪过”,语气刻意加重,带着赤裸裸的威胁意味。 “杀头?”洛珩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轻轻重复了一遍,目光直视魏王那双闪烁的小眼睛,“王叔这是在提醒我,私藏重犯,后果很严重?” 魏王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了,肥肉抽搐了一下,声音也冷硬了几分:“大侄子,话不能这么说!叔是怕你年轻,不懂轻重!那些逆贼,放哪儿都不安全!只有北镇抚司的天牢,才是他们该待的地方!你赶紧告诉叔,人现在到底在哪儿?叔立刻派人去接,保证给你审得明明白白!” 他身体前倾得更厉害,压迫感十足,那双小眼睛里再没了伪装的亲热,只剩下急迫和贪婪。 洛珩却突然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讥笑,而是一种仿佛看穿了一切的、带着点玩味的轻笑。 “王叔,”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刺穿了刑房压抑的空气,“您这么着急要人…是因为怕他们乱说话呢?还是因为…怕他们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比如…东宫?” “东宫”两个字一出,如同平地惊雷! 魏王洛曹脸上的肥肉猛地一哆嗦,像是被烙铁烫到,“腾”地一下从太师椅上弹了起来,动作之快与他肥胖的身躯极不相称。 他瞪着洛珩,小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被戳破心事的慌乱! “你…你胡说什么!”他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指着洛珩的手指都在发抖,“什么东宫!洛珩!你休要血口喷人!本王…本王是担心重犯安危!是替陛下分忧!你…你竟敢污蔑太子与逆贼有染?!” 巨大的震惊和恐慌让他语无伦次,额头瞬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洛珩看着他失态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反而加深了,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是不是污蔑,王叔心里清楚。至于那些人…” 他顿了顿,迎着魏王惊怒交加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就不劳王叔费心了。侄儿自有安排。他们现在待的地方,很安全。等他们想明白了,自然会说出很多…有趣的事。比如,他们这二十年,是怎么在帝都藏得这么深的?又是谁…一直在给他们提供庇护?” “洛珩——!”魏王彻底失控了,脸色由红转紫,再由紫转黑,最后变得一片狰狞的煞白! 他苦心经营的遮羞布被洛珩毫不留情地撕开,那点见不得光的算计和恐惧被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 “好!好!好一个汉王世子!”魏王气得浑身肥肉都在乱颤,指着洛珩,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调,“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敢在北镇抚司撒野?敢污蔑太子?!来人!给本王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拿下!” 最后两个字,他是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的! 刑房沉重的铁门轰然洞开! 早已候在门外的赵无咎带着七八个如狼似虎、满脸横肉的北镇抚司力士,手持铁尺锁链,凶神恶煞地冲了进来! 冰冷的杀气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 第三十八章 大侄子,一笔写不出两个洛字!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啪嗒。” 洛珩随手将令牌丢在身旁一张布满暗褐色污渍、不知浸染过多少血肉的刑具台上。 那沉闷的响声,在杀气腾腾的刑房里异常刺耳,硬生生压住了铁链的摩擦声。 魏王洛曹狰狞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小眼睛死死盯住那块令牌,瞳孔骤然缩紧! “二叔,急什么?陛下早料到会有人跳出来碍事,特意把这玩意儿给了我。” 他微微侧身,让刑房墙壁上幽暗的油灯光线能清晰地照亮那令牌上盘踞的恶龙,每一个鳞片都透着森寒。 “玄龙令在此,见令如陛下亲临。二叔,您确定要在这地方,对侄儿动刑?” 魏王脸上的肥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洛珩像是才想起来,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声音陡然沉下去,带着一股子冰碴子的寒意:“哦,差点忘了说。陛下还特意交代了——持此令者,遇阻碍查案者,无论品级,可先拿下。若遇持械顽抗,危及查案者……” 他顿了顿,目光如冰冷的刀锋:“可、先、斩、后、奏!” “动我一个试试?” 洛珩嘴角那抹嘲弄的弧度更深了,他甚至还微微摊开手,一副任人宰割的无所谓模样。 “轰!” 这四个字如同四道惊雷,狠狠劈在魏王洛曹那颗被贪婪和恐惧塞满的脑袋上! 他肥胖的身体猛地一晃,差点从太师椅上滑下来,手忙脚乱地扶住旁边冰冷的刑具架才稳住。 豆大的冷汗瞬间从他额角、鬓边滚落,浸湿了领口。 “玄…玄龙令?先…先斩后奏?”魏王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不…不可能!父皇…父皇怎么会把…把这东西给你?!” “怎么不可能?”洛珩嗤笑一声,眼神带着赤裸裸的讥讽,“二叔是觉得侄儿胆大包天,敢伪造圣物?还是觉得陛下老糊涂了,分不清轻重?” 魏王被噎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肥厚的嘴唇哆嗦着,死死盯着刑具台上那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令牌。 理智告诉他,洛珩绝不敢拿假令牌唬人,那后果他承担不起! 可情感上,他实在无法接受父皇竟然把如此生杀予夺的权柄,交给了这个他最忌惮的野种! “拿…拿来!”魏王猛地伸出手指,指向那令牌,声音嘶哑尖利,“给本王看看!本王要验看!” 洛珩随意地拿起令牌,手腕一抖,那沉重的玄龙令便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稳稳地飞向魏王。 魏王手忙脚乱地接住,翻来覆去地仔细察看,手指用力摩挲着那冰冷坚硬的材质,辨识着上面每一道细微的龙鳞纹路,特别是令牌底部那个极其隐秘、代表着御用的暗记—— 这暗记的样式和位置,只有极少数的皇族核心才知道! 没错!是真的! 一股透骨的寒意瞬间从魏王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冻得他浑身血液都似乎凝固了。 他艰难地抬起头,再次看向洛珩时,那张胖脸上的愤怒、凶狠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法掩饰的惊骇、不甘,还有一丝…面对绝对.权力碾压时本能的畏惧。 这小崽子…父皇竟然真的把这柄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利剑交给了他!他凭什么?! 洛珩将魏王脸上那精彩纷呈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中冷笑,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问:“二叔,验完了?侄儿可以走了吗?还是说,您真想试试这先斩后奏的滋味?” “走…走?”魏王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回过神,肥胖的身体从太师椅上弹起来,脸上瞬间堆砌起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声音也变得又软又急,“哎哟!大侄子!你看你,这…这话怎么说的!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他几步抢上前,完全无视了还僵在原地、手持铁链一脸懵逼的赵无咎等人,双手近乎讨好地将那冰冷的玄龙令小心翼翼地捧还给洛珩,仿佛那不是令牌,而是他魏王府满门的命根子。 “二叔我…我这不是担心你年轻,被那些狡猾的逆贼蒙蔽嘛!”魏王搓着手,额头的汗珠滚滚而下,脸上每一块肥肉都写满了“真诚”的担忧,“玄天门那些耗子,藏了几十年,阴险毒辣得很!二叔是怕你吃亏啊!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二叔能不为你着想?” 洛珩面无表情地接过令牌,随意地揣回怀里。 魏王见洛珩不说话,心头更是七上八下,一咬牙,也顾不上什么亲王脸面了,肥胖的身体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带着近乎哀求的意味:“大侄子!好大侄子!你听二叔一句!那些人…那些玄天门的疯子,他们嘴里吐出来的东西,能信吗?那都是疯狗乱咬人!为了活命,他们什么脏水都敢泼!” 他紧张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小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恳求:“二叔我…我承认,过去是有些地方疏忽了,可能…可能让这些耗子钻了空子,沾了点灰。可二叔对陛下,对朝廷,那绝对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啊!你查案子,二叔举双手支持!只是…只是这刀口…能不能稍稍偏那么一点点?” 魏王伸出两根粗短的手指,比划着一个微小的缝隙,声音几乎带上哭腔:“别…别对着咱们自家人啊!尤其是你二叔我!你想想,咱们可是亲叔侄!一笔写不出两个洛字!你爹…我四哥,那跟我也是亲兄弟!咱们才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呐!” 洛珩听着魏王这番声情并茂、涕泪横流的表演,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嘲弄。 他沉默了片刻,就在魏王的心提到嗓子眼,快要窒息的时候,才缓缓开口,声音平淡无波: “二叔的话,侄儿记下了。查案嘛,自然是要讲证据的。侄儿只抓该抓的人,只办该办的事。至于结果如何…还得看陛下的圣裁。侄儿还有要务在身,就不陪二叔喝茶了。” 说完,他看也不看魏王那张瞬间垮下去的胖脸,更没理会旁边僵成木桩的赵无咎等人,转身,径直朝着刑房那扇沉重、透着血腥气的铁门走去。 沉重的铁门在洛珩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刑房内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和魏王那张惨白扭曲的脸。 死寂,只维持了不到一息。 “砰——!!!” 一声巨响,那张铺着虎皮的太师椅被魏王洛曹一脚踹翻,沉重的实木撞在冰冷的刑具架上,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哐当声。 “洛珩——!小畜生!野种!王八蛋——!!!” 魏王在刑房里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他双眼赤红,脸上的肥肉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而疯狂抖动,唾沫星子横飞。 “玄龙令!先斩后奏!父皇!你好狠的心啊!把这东西给了那个野种!你让儿臣的脸往哪搁?!啊?!” “狗仗人势!拿着鸡毛当令箭!敢威胁老子?老子是亲王!是陛下的亲儿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第三十九章 孙儿恳请皇祖父赐婚!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汉王府后院暖阁。 熏笼暖得人发懒,空气里飘着甜腻腻的香粉味儿。 汉王洛烬,没穿她那身硌人的亲王袍子,换了一身……嗯,极其清凉的女装。 水红色的薄纱裙,领口开得低,露出一大片晃眼的白腻,裙摆下两条光溜溜的、又白又直的长腿就那么翘在软榻上,脚丫子还一晃一晃的。 洛珩面无表情地坐在榻边的小凳上,手里捧着他这位便宜爹……哦不,此刻是便宜娘的一只玉足。 那脚确实生得好,莹白如玉,指甲盖都透着粉。 洛珩两根手指捏着脚踝,另一只手力道适中地揉捏着足底的穴位—— 纯纯的孝道,没半点邪念! “嘶……对对对!就这儿!再用点力!”洛烬眯着眼,舒服得直哼哼,声音都带上了点平时没有的娇媚,“小崽子手艺见长啊!比你爹我当年在***找的头牌按得都舒坦!哎哟……轻点轻点!痒!” 洛珩额角青筋跳了跳,手下力道加重了一分。 “哎哟喂!谋杀亲爹啊你!”洛烬夸张地叫唤,作势要踹他。 就在这时—— “圣旨到——!汉王殿下、世子殿下接旨——!” 王德海那标志性的、不带一丝人气的尖细嗓音,跟鬼叫似的穿透了暖阁的门帘,猛地炸响! 暖阁里那点旖旎慵懒的气氛瞬间被炸得粉碎! 洛烬脸上的享受瞬间变成了惊恐! 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嗷”一嗓子从软榻上弹起来! “我操!王德海?!”她眼珠子瞪得溜圆,魂儿都要吓飞了,“完了完了完了!那老阉狗鼻子比狗还灵!让他看见老子穿这样……扒皮!绝对扒皮挂旗杆!” 电光火石间,洛烬展现了惊人的求生本能。 她甚至来不及找地方躲,哧溜一下,直接钻进了旁边那张放茶点的紫檀木八仙桌底下! 动作一气呵成,堪称完美。 洛珩:“……” 他看着那八仙桌下露出来的一截水红色纱裙和两条白花花的小腿,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迅速把榻上散落的几件外袍、靠垫一股脑地扫到地上,试图盖住那显眼的腿。 门帘被掀开,王德海那张万年不变的死人脸探了进来,眼神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暖阁。 “世子爷安好。”王德海目光掠过空荡荡的软榻和略显凌乱的地面,最后落在洛珩身上,“汉王殿下何在?陛下口谕,召汉王殿下与世子一同入宫觐见。” 洛珩面不改色,站起身,微微挡在桌子前一点,平静道:“有劳王公公。父王他……方才说府里闷得慌,出去散心了。公公稍等,我这就派人去寻。” “出去散心了?”王德海那双浑浊却精明的老眼在暖阁里又扫了一圈,鼻翼微微翕动,像只猎犬,“这暖阁里……怎地有股子……女儿家的脂粉香气?” 他眼神狐疑地瞟向地上那堆衣服,又瞟向洛珩身后那张八仙桌。 桌子底下,洛烬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撞到桌子腿。 洛珩心念电转,脸上依旧平静无波,甚至带上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哦,那是……我身边一个女侍身上的香气。她方才在此伺候茶水,刚退下不久。” 他一边说,一边状似无意地用脚尖把那堆衣服往桌子底下又踢了踢。 王德海的目光在洛珩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判断真假。 恰好这时,穿着一身利落胡服、身上带着淡淡异域甜香的小楠楠端着茶盘走了进来,似乎是来奉茶的。 王德海的目光扫过小楠楠,显然认得她是洛珩身边那个惹眼的胡姬,那股子甜腻香气确实对得上。 他紧绷的死人脸似乎松动了一丝,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世子身边这位姑娘,倒是……别具风情。” 小楠楠不明所以,但看到王德海,还是规规矩矩地放下茶盘行礼。 洛珩顺势道:“公公不是来找父王的?那……” 王德海立刻摆手:“咱家是奉陛下口谕,特来寻世子您的!陛下召您即刻入宫!汉王殿下既然不在,那世子您随咱家走一趟便是,不必惊扰王爷散心了。” “好,有劳公公带路。” 他临走前,状似不经意地踢了踢桌子腿,低声道:“父王,我入宫一趟,您……散心完了,记得把衣服穿好,别着凉。” 说完,也不管桌子底下洛烬是何反应,跟着王德海大步离去。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桌子底下才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洛烬灰头土脸地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水红纱裙皱巴巴的,头发也乱了,脸上还蹭了点灰,狼狈不堪。 “小兔崽子!吓死老子了!”她拍着胸口,心有余悸,“王德海这老阉狗,属狗鼻子的吗?还有那楠丫头,来得倒是时候……” 她嘟囔着,赶紧手忙脚乱地扒拉地上的亲王常服往身上套。 …… 皇宫,御书房。 靖武帝没坐在龙案后,而是在窗边负手而立,看着外面沉沉的暮色。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孙儿参见皇祖父。”洛珩行礼。 “起来吧。”靖武帝声音听不出喜怒,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洛珩,“北镇抚司走了一遭?魏王那里,热闹吧?” 洛珩直起身,言简意赅:“魏王叔很关心玄天门余孽的审讯,想把人要过去。孙儿用玄龙令挡回去了。他……不太高兴。” “哼!”靖武帝一声冷哼,带着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蠢笨如猪,又贪又怕!太子稍一撩拨,就急着去当那把捅人的刀!结果刀口还没亮,就被你拿令牌拍了回去!丢人现眼!” 他显然对东宫和魏王府的勾当了如指掌。 他踱回龙案后坐下,手指敲了敲桌面:“梁念兰那些人,审得如何?招出什么有用的没有?背后那条大鱼,钓出来了吗?”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洛珩上前一步,沉声道:“回皇祖父,梁念兰此人,是个人才。她经营醉仙楼二十年,织就了一张覆盖帝都乃至周边的情报网,触角极深。她对帝都三教九流、官员隐私、甚至一些隐秘渠道的了解,价值极大。” “哦?”靖武帝挑眉,眼中精光一闪,“你想用她?” “是。”洛珩毫不避讳,“杀了她,不过是拔掉一颗钉子。但若能用她,这张现成的网就能为我们所用,变成一把更隐蔽、更锋利的刀。对付暗处的敌人,她比十个影龙卫都管用。” 靖武帝沉默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扳指:“她肯真心归顺?玄天门血仇,没那么容易放下吧?” “这正是问题所在。”洛珩迎上靖武帝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算计的冷酷,“孙儿能让她暂时低头,但无法保证她不会反水。她的根在玄天门旧部,只要这条根不断,她随时可能成为隐患。” “所以?”靖武帝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变得玩味。 洛珩清晰地说出了他思虑已久的计划:“所以,孙儿恳请皇祖父赐婚。” “赐婚?”靖武帝一愣,显然没料到这个转折。 “对。”洛珩点头,声音斩钉截铁,“将梁念兰,赐婚于孙儿为妾!” 御书房内瞬间落针可闻。 连侍立在一旁如同影子般的王德海,眼皮都几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靖武帝足足盯着洛珩看了好几息,最后,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深沉的笑意。 “好!好一个釜底抽薪!好一个离间计!”靖武帝猛地一拍龙案,声音带着赞赏,“将她赐婚于你,名义上是天大的恩典,是朕怜她弃暗投明,给她一条生路!实则是将她彻底推入绝境!” 他站起身,踱到洛珩面前,眼中闪烁着老辣的光芒:“玄天门那些残存的余孽,会如何看待她?一个为了活命,不惜委身于仇人之孙的叛徒!一个贪慕王府富贵、背弃血誓的贱人!她将彻底被旧部唾弃,再无退路!除了死心塌地依附于你,依附于朝廷,她别无选择!哪怕她心中恨意滔天,也只能为你所用!高!洛珩,你这手,够狠,也够绝!” 靖武帝越想越觉得此计精妙,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好!朕准了!朕立刻下旨,将罪妇梁念兰赐予汉王世子洛珩为侍妾!王德海!” “老奴在!”王德海立刻躬身。 “拟旨!着内务府即刻办理!声势给朕搞大点!要让满帝都的人都知道,朕是如何宽仁对待幡然醒悟的玄天门旧人的!”靖武帝的语气充满了掌控一切的冷酷。 “老奴遵旨!”王德海领命,无声退下拟旨。 靖武帝满意地拍了拍洛珩的肩膀,眼神复杂:“洛珩啊洛珩,朕这把刀,没给错人!去吧,好好安置你的新侍妾。朕等着看,你这把刀,接下来还要砍向谁!” “孙儿……领旨谢恩!”洛珩躬身,掩去眼底的深沉。 这口恩典的大锅,算是结结实实扣在他和梁念兰头上了。 未来的新婚生活,怕是要鸡飞狗跳,刀光剑影了。 汉王府暖阁。 洛烬终于把自己重新裹回了威严的亲王常服里,刚灌了一大口热茶压惊,就看见洛珩脸色古怪地回来了。 “小崽子!回来啦?陛下找你啥事?没提老子穿女装……哦不,散心的事儿吧?”洛烬紧张兮兮地问。 洛珩看了她一眼,没回答女装的问题,直接抛出了炸弹:“陛下给孙儿赐婚了。” “噗——!”洛烬一口热茶全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啥?!赐婚?!哪家姑娘这么倒霉……哦不,这么有福气嫁给你小子?” “不是哪家姑娘。”洛珩语气平淡,“是梁念兰。” “梁……梁念兰?”洛烬眨巴着眼,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哪个梁念兰?醉仙楼那个骚狐狸精?玄天门遗孤的女头子?!” “嗯。”洛珩点头,“陛下将她赐给孙儿为侍妾。” 暖阁里死寂了三秒。 “我操——!!!”洛烬猛地从椅子上蹦起来,嗓门震得房梁都在抖,脸上表情精彩纷呈。 “陛下疯了吗?!把那个要捅你脖子的疯婆娘塞给你当小老婆?!这他娘的是赐婚还是赐死啊?!洞房花烛夜她不得一刀攮死你?!”洛烬围着洛珩直转圈,唾沫星子横飞,“不行不行!老子不同意!老子这就进宫找老头子说理去!他这是坑孙子啊!不对,是坑老子!老子就你这么一个便宜儿子,还指望你养老送终呢!不能让你被那疯婆娘祸害了!” 洛珩淡定地坐下,自己倒了杯茶:“旨意已下,覆水难收。陛下这是绝了她的后路,也是把她彻底绑在我们这条船上。” “绑个屁!”洛烬跳脚,“那是绑了颗雷在你被窝里!随时能炸!儿子!你脏了!你被老头子坑惨了!” 她痛心疾首地拍着大腿,仿佛已经看到洛珩新婚之夜血溅五步的惨状。 一旁侍立的小楠楠,原本给洛珩捏肩的手,力道猛地加重了几分,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美眸里瞬间燃起两簇熊熊怒火,死死盯着虚空,仿佛要把那个叫梁念兰的女人烧出两个洞来。 第四十章 致命密令!太子急了!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操!他洛珩要娶谁?!” 东宫书房,太子洛宸手中的玉镇纸“哐当”一声砸在紫檀书案上,墨汁溅了他半张脸,配上他此刻扭曲的表情,活像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地上跪着的密探头几乎埋进地毯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回...回殿下,是...是梁念兰!醉仙楼那个梁念兰!汉王府...汉王府已经在张灯结彩了...消息...消息刚放出来...” “梁念兰?!”太子妃徐明姝失声尖叫,保养得宜的脸瞬间血色褪尽,“洛珩他...他疯了吗?他敢娶个前朝余孽?!” 太子没理她,猛地一脚踹翻面前的矮几,笔墨纸砚滚了一地。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整个人像被浸在冰窟里,连骨头缝都在打颤。 梁念兰!那个被他当成夜壶用了二十年、知道他最多肮脏事的女人!竟然要嫁给洛珩?! “他这是要干什么?!啊?!”太子像头困兽在书房里来回暴走,眼睛赤红,“收编她?!用她来对付我?!洛珩!你个野种!你好毒的心肠!你他妈要把老子往死路上逼啊!” “殿下!殿下!”谋士陈文礼连滚爬爬地从外面冲进来,脸色比死人还难看,“不好了!刚...刚传来的急报!影龙卫...影龙卫的人马,把城西‘福顺’米铺后院...围...围死了!水泄不通!” “福顺米铺...” 太子脚步猛地钉在原地,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濒死的灰败。 完了! 那是他手里最锋利、也最见不得光的一把刀! 是玄天门遗孤里真正的精锐死士窝点!里面的人,个个手上都沾着为他清除异己的血!更可怕的是... “那封...那封密令...”太子喉咙里咯咯作响,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那封...要他们择机...刺杀父皇的密令...就在...就在米铺后院暗室的铜匣里...是不是?!” 陈文礼绝望地点点头,面如死灰。 “轰!” 太子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 刺杀皇帝!这他妈是诛九族的大罪!比秦王那“清君侧”的遮羞布还要赤裸百倍! 一旦那封他亲笔所书、盖着东宫私印的密令落到洛珩手里...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和秦王一样,被扒了蟒袍,像条死狗般拖进天牢深处,等着午门外的铡刀落下!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垮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魏王!魏王那个蠢猪呢?!给老子滚进来!” 太子猛地转身,对着门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门被推开,魏王洛曹那张肥胖油腻的脸探了进来,写满了惊惶和不安,活像一只受惊的肥老鼠:“大...大哥?您...您找我?” 太子一步冲过去,铁钳般的手死死揪住魏王那华贵的亲王蟒袍前襟,巨大的力量几乎把他整个人提离地面!唾沫星子带着血腥味喷了魏王一脸: “洛曹!你他妈给老子听好了!现在!立刻!马上!带上你府里所有能动弹的、见不得光的狗!去福顺米铺!给老子冲进去!把后院暗室里那个黄铜匣子!给老子抢回来!” 魏王被勒得直翻白眼,脸憋成了猪肝色:“抢...抢匣子?大...大哥...影...影龙卫围着呢...硬闯...硬闯是谋反啊...” “谋反?!不抢回来!老子现在就要被你害得掉脑袋!”太子眼珠子瞪得几乎要爆出来,声音嘶哑,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老子要是倒了,第一个拉你垫背!” “秦王那口棺材还空着一半呢!正好塞你这头肥猪进去!到时候你府里那些娇妻美妾、宝贝儿子,全他妈给老子陪葬!听懂了吗?!”” “我...我去!我去!”魏王带着哭腔,声音都变了调,“大哥...我这就去...这就带人去!您...您松手...” 太子猛地将他掼在地上,指着他的鼻子,“听着!不惜一切代价!把那个铜匣子给老子抢出来!烧了!毁了!让它永远消失!否则...” 他凑近魏王那张涕泪横流的脸,声音阴冷得如同九幽寒冰,“我们就一起去天牢,给秦王那个蠢货作伴!一起等着被扒皮抽筋!挫骨扬灰!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魏王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连滚爬爬地冲出书房,肥胖的背影狼狈不堪,带着一种被逼上绝路的绝望。 汉王府后院,灯火通明,一片忙碌。 红绸刚刚挂上廊柱,几个手脚麻利的仆役正小心翼翼地布置着灯笼。 暖阁里,气氛却与外面的喜庆截然不同。 梁念兰依旧穿着那身绛紫色锦袍,只是洗去了血污,发髻也重新梳过,一丝不苟。 她坐在下首的绣墩上,腰背挺得笔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洛珩坐在主位,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那块冰冷沉重的玄龙令。 烛光下,令牌上的狰狞龙纹反射着幽冷的光泽。 “婚讯已经放出去了。”洛珩放下布巾,声音平淡无波,“醉仙楼旧部,包括柳林巷那些还活着的人,都会知道,他们的梁掌柜,现在是我洛珩未过门的世子妃。” 梁念兰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蜷缩。她沉默了片刻,才抬起眼,看向洛珩,声音有些干涩:“世子想让我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洛珩将玄龙令收入怀中,目光锐利如刀,“坐稳你世子妃的位置。太子,自然就会动。他动,我们才能抓住他的尾巴,把他...连根拔起。”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猛地推开,霍胜胥带着一身夜风的寒气大步而入,脸上那道疤痕在烛光下更显凶悍。 他看都没看梁念兰,径直走到洛珩面前,抱拳沉声道:“世子!城西‘福顺’米铺据点,影龙卫已围死!刚截获消息,魏王带着大批不明身份的好手,正疯狗似的往那边扑!看样子,是想硬闯!” 洛珩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果然沉不住气了。看来那米铺里,藏着能要他命的东西。” 他站起身,玄龙令在袖中冰冷的触感传来。 “霍胜胥!” “末将在!” “你亲自去!带上我们的人!告诉围困的影龙卫校尉,令牌在此,从现在起,那里由你全权接手!魏王的人,敢踏进米铺一步...”洛珩眼神陡然变得森寒无比,“格杀勿论!里面的东西,尤其是书信文书,一张纸片都不能少!全部给我带回来!” “末将领命!” 霍胜胥眼中凶光暴涨,抱拳领命,转身如一阵旋风般冲出暖阁,沉重的战靴踏地声迅速远去。 第四十一章 悬在东宫头上的一把刀!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城西,福顺米铺。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影龙卫黑衣黑甲,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无声无息地将这座看似寻常的米铺后院围得铁桶一般。 火把的光芒被刻意压低,只映照出一张张冰冷肃杀的脸。 米铺后院紧闭的厚重大门内,同样一片死寂。 黑暗中,十几个身影如同石雕般潜伏在角落、梁柱之后,人人眼神锐利,手中紧握着淬毒的短弩和雪亮的弯刀,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一种绝望的疯狂。 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黑衣汉子,他死死盯着大门方向,手中紧紧攥着一个沉甸甸的黄铜匣子。 匣子冰凉,却像烙铁一样烫着他的手心。 “头儿...外面...外面全是影龙卫的狗!魏王...魏王的人怎么还没到?” 一个手下声音发颤,带着濒死的恐惧。 刀疤脸汉子眼神凶狠,声音嘶哑:“慌什么!太子爷不会不管我们!魏王马上就到!只要撑住...” 他的话戛然而止! “轰——!!!” 后院那扇厚重的木门,如同被攻城锤击中,猛地向内爆裂开来!木屑纷飞! 火光瞬间涌入! “杀进去!抢匣子!”魏王洛曹那变了调的、尖利恐惧的嘶吼在门外响起。 紧接着,数十个蒙面黑衣人如同潮水般,挥舞着刀剑,疯狂地涌了进来! 他们眼中只有那刀疤脸手中的铜匣,哪里还顾得上分辨敌我! “放箭!挡住他们!” 刀疤脸目眦欲裂,厉声咆哮! 后院瞬间化作修罗场! 弩箭破空声、刀剑碰撞声、临死前的惨嚎声混成一片! 冲进来的黑衣死士和米铺内的玄天门精锐瞬间绞杀在一起,鲜血飞溅,残肢断臂! 刀疤脸汉子抱着铜匣,被几个心腹死命护着,一边抵挡着冲进来的黑衣死士,一边还要防备着影龙卫可能的突袭,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头儿!不行了!顶不住了!”一个心腹被一刀劈翻,惨叫着倒下。 刀疤脸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猛地低头看向怀里的铜匣,那里面装着太子的催命符,也是他们的! 他猛地扬起铜匣,就要朝着旁边燃烧的火盆砸去——毁了它!同归于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哗啦——!!!” 后院侧面高处一扇紧闭的窗户轰然破碎!木屑和碎玻璃如同暴雨般激.射而下! 一道身影如同矫健的黑色猎豹,裹挟着凛冽的夜风与刺骨的杀意,从破窗处凌空扑入! 速度之快,只在众人眼中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刀光!一道雪亮、冰冷、带着死亡气息的刀光,如同暗夜中撕裂乌云的闪电,精准无比地劈向刀疤脸汉子扬起铜匣的手臂! “噗嗤!” 利刃切入骨肉的闷响令人牙酸! “啊——!!!” 刀疤脸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 他抱着铜匣的手臂齐肘而断! 断臂连同那沉重的铜匣,一起飞了出去! 断臂处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地面。 那道黑影稳稳落地,正是霍胜胥! 他看都没看在地上翻滚惨叫的刀疤脸,冰冷的目光如同鹰隼,瞬间锁定了地上那个染血的铜匣。 “东西!拿下!” 霍胜胥的声音如同寒铁交击,不带一丝温度。 他身后的破窗处,更多汉王府的精锐如同下饺子般跃入,刀光霍霍,瞬间将残余的抵抗碾得粉碎! 混乱中,不知哪个被逼到绝路的玄天门死士绝望地嘶喊出声:“太子...太子不会放过你们的!他...” 话音未落,就被一刀封喉! 霍胜胥面无表情,弯腰,用刀尖挑起地上那个沾满断臂鲜血的黄铜匣子,稳稳抓在手中。 沉甸甸的,像装着整个东宫的命运。 他扫视了一眼瞬间被控制住的战场,如同看着一堆垃圾。 “清理干净!所有活口,押送北司秘狱!所有文书,一张纸片都不许落下!带走!” 他掂了掂手中染血的铜匣,转身,大步踏出这片血腥的修罗场,身影迅速融入外面影龙卫沉默肃杀的黑潮之中。 汉王府,暖阁。 烛火跳跃。 洛珩依旧坐在主位,手中摩挲着那块玄龙令,冰冷的触感让他思绪格外清晰。 门被推开,霍胜胥带着一身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走了进来。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那个染着暗红、沉甸甸的黄铜匣子,稳稳地放在了洛珩面前的桌案上。 “当啷。”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暖阁里却如同惊雷。 梁念兰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匣子上,呼吸瞬间变得急促,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洛珩的目光从玄龙令上移开,落在铜匣上。 他没有立刻去碰,只是抬眼看着霍胜胥。 霍胜胥声音低沉,言简意赅:“魏王的人想硬抢,杀进去了,和里面的人狗咬狗。属下趁乱破窗,斩了带头的手,拿到了这个。里面的活口和文书,影龙卫正在押送清理。” 洛珩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他伸出手,那铜匣入手冰凉沉重,带着一股铁锈与血腥混合的气息。 他没有犹豫,指尖用力,咔哒一声,彻底掀开了那被破坏的盖子。 暖阁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匣内。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折叠整齐的……明黄绢帛! 那颜色,那质地,与皇宫御用之物别无二致! 洛珩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都仿佛停滞了一瞬。 他伸出两指,极其小心地将那明黄绢帛取出,缓缓展开。 绢帛之上,赫然是太子洛宸那熟悉的、带着几分矜贵与凌厉的笔迹!字字清晰,力透纸背: 令: 兹有玄天门忠勇义士,蛰伏经年,忍辱负重,所图者大。今时机已至,天佑玄门。 着尔等即日整备,三日后于南郊祭天大典,趁百官云集、护卫换防之隙,不惜一切代价,行雷霆一击! 目标:靖武帝洛承天! 务求一击必杀,枭其首级,以慰先太子在天之灵,复我玄门正统! 事成之日,富贵无极,裂土封王! 若事败……玉石俱焚,亦无憾矣! 令主:洛宸 下方,赫然盖着一枚鲜红的印章——东宫储君之宝! 刺杀靖武帝! 枭其首级! 令主:洛宸! 东宫储君之宝!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在场每一个人的眼中、心上! 霍胜胥倒吸一口凉气,饶是他见惯生死,此刻也被这绢帛上赤裸裸的弑君之令惊得头皮发麻! 这可是太子亲笔、加盖了东宫宝印的弑父密诏!比任何攀咬、任何污蔑都致命百倍! 暖阁内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只有烛火偶尔爆裂的细微噼啪声,以及众人沉重的呼吸。 洛珩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在这份足以颠覆朝野、掀起滔天血海的密诏上,一字一字地反复扫过。 那明黄的绢帛,那熟悉的笔迹,那刺目的红印,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映出冰冷的光。 终于,他的视线缓缓抬起,不再看那密诏。 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清晰地,勾起了一丝弧度。 那不是愤怒,不是震惊,更不是恐惧。 那是一种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猎物终于落入致命陷阱的……冰冷讥诮。 那丝冷笑,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无声地悬在了东宫太子洛宸的脖颈之上。 第四十二章 朝堂博弈,讲究个利益交换!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汉王府书房。 洛烬捏着那叠刚从洛珩手里接过的、还带着墨迹的文书,眼珠子瞪得溜圆,手指头都在哆嗦。 他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桌上的茶盏都跳了跳: “我滴个亲娘嘞!太子……太子这王八蛋!真敢啊!勾结玄天门余孽?还他妈有账目往来?这……这铁证如山啊!哈哈哈!” 他笑得嘴都快咧到耳后根,唾沫星子横飞,“小崽子!干得漂亮!这下太子那龟孙彻底完犊子了!老子这就进宫!把这玩意儿糊那老小子脸上去!看他还能不能装!哈哈哈,老子这辅国监政王的位置,稳了!下半辈子烧鸡管够!” 洛烬兴奋得在屋里直转圈,抓起文书就要往外冲,那架势活像揣着个金元宝。 “爹,您等等。” 洛珩的声音平静得像潭水,伸手拦住了他。 “等啥?等菜呢?”洛烬急赤白脸地回头,“夜长梦多!趁热打铁!赶紧把这东西拍给父皇,让那伪君子太子立马滚蛋!” 洛珩不紧不慢地抽回他手里的文书,放在桌上压好:“爹,您觉得,把这东西交上去,皇祖父会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洛烬瞪眼,“砍头!抄家!废太子!铁证如山!板上钉钉!” “然后呢?”洛珩反问,“太子倒了,谁来当太子?魏王?晋王?还是您?” “呃……”洛烬一噎,挠了挠头,“那……那总得有人当吧?反正不能是太子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是,太子倒了。”洛珩目光深邃,“可您想想,皇祖父真会杀太子吗?” “为啥不杀?谋逆大罪!”洛烬梗着脖子。 “因为他是太子!”洛珩加重语气,“是储君!是皇祖父的亲儿子!废太子、甚至杀太子,动静太大,朝野震动,人心惶惶。皇祖父……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老洛家的血再流了。秦王造.反,那是逼不得已才杀的。太子呢?证据在我们手里,只要我们不交,皇祖父完全可以当作不知道,或者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圈禁?削爵?都有可能,但杀头……难。” 洛烬脸上的兴奋劲儿慢慢褪去,眉头拧成了疙瘩:“那……那这玩意儿白搞了?老子白高兴了?” “当然不是白搞。”洛珩拿起那份文书掂了掂,“这东西,捏在我们手里,它才最值钱。” “啥意思?”洛烬凑近,一脸茫然。 “意思就是,这东西是根绳子,套在太子脖子上的绳子!”洛珩眼神锐利,“太子知道这东西在我们手里,他得天天提心吊胆,寝食难安!他怕我们哪天不高兴了就捅出去。有了这根绳子,他就不敢再轻易对我们下死手,甚至……我们可以跟他做点交易。” “交易?”洛烬眼睛又亮了,“怎么个交易法?” “比如,让他的人在某些位置上安分点,别老给我们使绊子。比如,让他吐出点之前吞下去的利益。再比如……将来在朝堂上,关键时候他得站在我们这边,或者至少保持中立。”洛珩分析道,“只要这根绳子还在我们手里拽着,太子就得掂量掂量。这比直接撕破脸,逼得他狗急跳墙,或者让皇祖父为难,要划算得多。” 洛烬摸着下巴琢磨了半天,小眼睛滴溜溜乱转:“嘶……你这么一说……好像……好像有点道理哈?留着当个把柄,让他吃不好睡不香,还得看咱爷俩脸色?嘿嘿,这感觉……好像比直接弄死他更爽啊?” “正是如此。”洛珩点头,“所以,这东西,我们收好。就当它不存在。该干嘛干嘛。等需要的时候,它自然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高!实在是高!”洛烬重重拍了下洛珩的肩膀,满脸佩服,“小崽子,你这脑子咋长的?比老子当年在赌坊算牌还精!行!听你的!这玩意儿你收好,老子就当没看见过!” 洛烬说着,又忍不住瞥了一眼那叠文书,嘿嘿笑了两声,仿佛已经看到了太子愁眉苦脸的样子。 他搓搓手:“那……那接下来干啥?老子今天高兴,再去赢老六几百两?” “爹,”洛珩无奈提醒,“明天是儿臣大婚的日子。您忘了?” “啊?哦!对对对!”洛烬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大婚!老子儿子要娶媳妇了!好事儿!天大的好事儿!比搞太子那王八蛋还重要!走走走,赶紧的,看看府里布置得咋样了?喜字贴歪了没有?烧鸡……啊呸,酒席备足了没有?父皇明天可是要亲自来的!不能出岔子!” 洛烬风风火火地就要往外冲,嘴里已经开始吆喝:“李忠!李忠!死哪去了?赶紧给老子滚过来!世子爷明天大婚,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东宫。 “废物!蠢货!饭桶!” 太子的咆哮声几乎掀翻了书房的屋顶,一个上好的定窑茶盏在地上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了站在下首的魏王洛曹一袍子。 魏王洛曹肥胖的身子缩了缩,脸上全是汗,大气不敢出。 “本宫让你去要人!去灭口!结果呢?!” 太子洛宸脸色铁青,指着魏王的鼻子,手指都在抖,“人被洛珩那小畜生牢牢捏在手里!账目……账目也落到了他手上!你堂堂亲王,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大哥……大哥息怒!”魏王哭丧着脸,声音发颤,“不是臣弟不尽力啊!是……是那洛珩太邪门了!他……他有玄龙令!见令如陛下亲临,还有先斩后奏之权!臣弟……臣弟不敢硬来啊!赵无咎他们……也动不了手啊!” “玄龙令!玄龙令!”太子恨得咬牙切齿,“父皇……父皇竟把这等权柄都给了他!这是铁了心要扶植那野种来对付本宫吗?!”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是怨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那些东西……绝不能留在他手里!那是悬在本宫头上的刀!随时会落下来!” “大哥……事已至此,急也没用。”魏王小心翼翼地抬头,观察着太子的脸色,“那洛珩……虽然邪性,但也是个聪明人。朝堂博弈,讲究个利益交换。他捏着这东西,无非是想拿捏我们,换取好处。未必……未必就真敢鱼死网破捅出去。” 太子暴怒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丝,喘着粗气:“你是说……跟他谈?” “对!谈!”魏王连忙点头,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明天是什么日子?洛珩大婚!汉王府大喜的日子!靖武帝亲临主婚!这种场合,最是喜庆,也最是合适私下接触。大哥,您想想,他洛珩刚在朝堂站稳脚跟,汉王府也才刚有点起色,他难道真愿意为了这点还没捅出去的证据,就跟东宫彻底撕破脸,拼个你死我活?他就不怕我们反扑,搅黄了他的大婚,甚至……让他在陛下面前难堪?” 太子阴沉着脸,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眼神闪烁不定。 魏王继续加把火:“臣弟觉得,趁着明日婚宴,找个机会,私下跟他递个话。暗示他,只要他肯把东西交出来,或者……承诺永不泄露,东宫这边,必有厚报!朝堂之上,也可行些方便。他洛珩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东西烫手,什么东西能换真金白银。这……总比逼得他狗急跳墙强吧?” 书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太子脸上的铁青之色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的算计。 他缓缓坐回椅子上,端起桌上仅存的一个茶杯,抿了一口,声音恢复了惯有的低沉,却带着寒意: “你说得对……明日婚宴……本宫倒要看看,这野种……到底识不识抬举。备一份厚礼,明日……本宫亲自去给汉王世子贺喜!” 魏王闻言,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连忙躬身:“是!臣弟明白!定让大哥满意!” 第四十三章 夫人,闹够了,该喝合卺酒了!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大红灯笼高悬,汉王府中门洞开,笙箫鼓乐喧天。 靖武帝高坐主位,太子洛宸、魏王洛曹等一众亲王权贵分列两侧,满堂朱紫,目光却都若有若无地绞在今日的主角身上。 洛珩一身玄端礼服,暗红底色衬得他眉目愈发冷峻。 他手中握着一段红绸,另一端,牵着同样盛装、却面无血色的梁念兰。 “一拜天地——” 司仪官洪亮的声音穿透喧闹。 洛珩动作沉稳,一丝不苟地躬身行礼。 梁念兰身体僵硬如木偶,被身旁喜娘暗中用力按着肩膀,才勉强弯下腰肢。 她低垂的眼睫剧烈颤抖,绛紫的礼服下,双拳死死攥紧。 “二拜高堂——” 靖武帝捋须颔首,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沉笑意。 洛烬坐在下首,坐立不安,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一会儿偷瞄上首的皇帝老子,一会儿又瞟向儿子和他身边那个“烫手山芋”新妇。 “夫妻对拜——” 洛珩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梁念兰。 梁念兰猛地抬头,撞进他深潭般的眸子里,那里面没有半分喜意,只有一片冰冷的审视。 巨大的屈辱和恨意冲上头顶,她几乎想撕碎这身碍眼的嫁衣。 可红绸另一端传来的沉稳力道,如同无形的枷锁,迫使她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缓缓弯下腰去。 礼成。 鼓乐声再次拔高,气氛似乎活络起来。 太子妃徐明姝端着酒杯,袅袅婷婷地越众而出,脸上堆着无懈可击的温婉笑容,走到洛珩与梁念兰面前。 “恭喜世子,贺喜世子。”她的声音又甜又柔,目光却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梁念兰身上,“世子真是好福气,这新纳的贵妾……啧啧,听闻从前可是醉仙楼鼎鼎大名的梁掌柜呢!身份虽有些……嗯,但世子能不计前嫌,将这等‘前朝遗珠’纳入府中,这份胸襟气度,实在令人钦佩呀!” “前朝遗珠”四个字咬得又重又慢,如同在滚油里投下一块冰。 满堂瞬间死寂,所有目光都聚焦过来,带着看好戏的兴奋。 梁念兰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抑制不住地轻颤。 洛珩脸上那点礼节性的笑意瞬间消失。 他没看太子妃,反而微微侧身,面向主位上的靖武帝,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窃窃私语: “皇祖父,孙儿惶恐。太子妃此言,莫非是对陛下圣裁有所微词?” “梁氏念兰,乃陛下亲口赦免,御笔钦赐予孙儿为妾。太子妃方才所言前朝遗珠、身份有碍,不知是在质疑梁氏,还是在质疑陛下?” “哐当——!” 一声刺耳的脆响炸开! 靖武帝手中的九龙白玉杯狠狠掼在地上,瞬间粉碎! 滚烫的酒液和玉屑四溅! 他面沉如水,目光如两道冰冷的利刃,直刺向僵在当场的太子妃: “太子妃!朕的旨意,在你眼里是儿戏吗?!” 那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帝王之怒,压得整个喜堂的空气都凝固了。 徐明姝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臣媳……臣媳不敢!臣媳一时失言,陛下恕罪!臣媳绝无此意啊!” 太子洛宸的脸色也难看至极,狠狠剜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太子妃,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和惊悸,上前一步躬身道:“父皇息怒!明姝她……她只是无心之失,绝无质疑圣裁之意!儿臣回去定当严加管教!” 靖武帝冷哼一声,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最后落在洛珩平静的脸上,怒容稍敛,但语气依旧冷硬:“罢了!今日是珩儿大喜之日,朕不想见血!太子妃,管好你的嘴!” 一场风波在帝王的雷霆之怒下被强行按了下去,但喜宴的气氛却再也无法恢复。 觥筹交错间,暗流涌动,每一道投向洛珩和梁念兰的目光都充满了复杂的意味。 夜色渐深,宾客陆续散去。 喧嚣褪去,偌大的汉王府显出几分冷清。 洛珩刚将靖武帝送走,转身欲回新房所在的院落,一道身影便从廊柱的阴影里闪出,堵住了去路。 太子洛宸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洛珩,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噬人的寒意: “洛珩!那东西呢?!” 洛珩脚步一顿,面上无波无澜:“殿下所指何物?” “少给本宫装蒜!”太子猛地逼近一步,气息粗重,“福顺米铺!那个铜匣子!里面的东西!交出来!立刻!” 洛珩微微挑眉,唇角竟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殿下说笑了。今日乃是臣侄大婚之喜,良辰吉日,只宜谈风月,论佳偶。那些打打杀杀、见不得光的东西,提它作甚?岂不扫兴?” “你——!” 太子被这轻飘飘的态度气得几乎吐血,一股邪火直冲顶门。 他手指着洛珩的鼻子,指尖都在颤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疯狂杀意,“洛珩!别以为有父皇撑腰就高枕无忧!你私藏重犯证据,居心叵测!本宫明日就上奏参你!参你勾结玄天门余孽,图谋不轨!参你……意图谋逆!” 最后四个字,他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同归于尽的狠绝。 洛珩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眼底却是一片冰封的寒潭。 他甚至还抬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被夜风吹乱的袖口,动作从容不迫: “谋逆?好大的罪名。殿下要参,尽管去参。只是……” 他抬眼,目光平静地迎上太子那双燃烧着怨毒火焰的眼睛,“只是不知到时,陛下是先查臣侄这点微末的嫌疑,还是先查查那封盖着东宫宝印、白纸黑字写着枭其首级的……密令?” “轰!” 太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冻僵了四肢百骸! 他脸上的狰狞瞬间化为一片死灰,指着洛珩的手指僵在半空,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粗重而绝望的喘息。 洛珩不再看他,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夜深露重,殿下请回吧。臣侄还要去陪新妇,就不远送了。” 说完,他绕过僵立如木偶的太子,径直走向那挂着红灯笼、贴着大红喜字的新房院落。 身后,只留下太子在浓重夜色中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以及那双死死盯着他背影、几乎要喷出毒火的眼睛。 新房内,龙凤红烛高燃,噼啪作响,映得一室暖红。 梁念兰独自坐在铺着大红锦被的喜床边,头上的盖头早已被她自己扯下扔在脚边,繁复沉重的凤冠也被摘下,搁在一旁的梳妆台上。 她身上那件象征喜庆的大红嫁衣,此刻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和酷刑。 房门被推开,洛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反手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的夜色。 梁念兰猛地抬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恨意和决绝,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母狼。 她手腕一翻,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瞬间抵在了自己颈间! “站住!”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洛珩!你休想碰我一根手指头!我梁念兰宁死,也绝不会委身于仇人之孙!今夜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自己了断!” 冰冷的刀锋紧贴着细嫩的肌肤,压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洛珩的脚步停在原地,脸上没有丝毫意外或动容。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平静得可怕。 “夫人,你我都很清楚,这场婚事,无关风月,只关生死。陛下赐婚,便是将你我捆死在一处。你死,很简单。但你那些还活着的兄弟,柳林巷那些老弱妇孺……他们的命,你也不顾了?” “你——!” 梁念兰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匕首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洛珩的话像冰冷的毒蛇,精准地咬住了她唯一的软肋! 她可以不顾自己生死,可那些仅存的、视她为依靠的旧部……她眼前闪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绝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就在她心神剧震的刹那! 洛珩动了! 快如鬼魅! 梁念兰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只觉一股巨力如同铁钳般狠狠攥住了她持刀的手腕!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剧痛瞬间从腕骨炸开,蔓延至整条手臂! 梁念兰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五指不受控制地松开,那柄淬毒的匕首“当啷”一声掉落在地毯上。 洛珩的手并未松开,反而顺势一带,将她整个人从床边拽了起来,强硬地拉入怀中。 另一只手已稳稳端起桌上那对用红绳系在一起的合卺酒杯。 梁念兰痛得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被他禁锢在怀中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挣扎扭动。 大红嫁衣在拉扯中发出轻微的撕裂声,领口滑落,露出一段雪白的肩颈。 “放开我!畜生!” 她嘶声咒骂,眼中是滔天的恨意和屈辱的泪水。 洛珩却恍若未闻。 他一手牢牢箍住她纤细却充满力量感的腰肢,无视她的踢打挣扎,另一手稳稳地将其中一只酒杯强硬地递到她被迫微张的唇边。 他的脸近在咫尺,鼻息拂过她的鬓角,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 “夫人,闹够了。该喝合卺酒了!” 第四十四章:呸!狐狸精!装什么贞洁烈女!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黎火意味深长的说完,高明听着黎火的话,知道他们已经人心惶惶了,恰在这时,新闻记者也围了上来,恰巧听到了黎火这段话,于是一个记者看向高明道。 汪精卫看着周佛海那狡黠的光芒,与周佛海共事了许久,看到周佛海此时的神情,汪精卫知道周佛海已经盯上和怀疑萧山了,汪精卫疑惑的看向周佛海道。 冯不二这个名字取得缺德,姓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便也罢了,可他姓冯,这冯不二,不就是个“马”字吗?于是,从此人赠外号弼马温,谁让你和马有缘呢,而且还混了个这么鸡肋的职位。 张啸林于是将自己的计划于对方商议完毕后,那边挂断了电话,张啸林神采飞扬的看向俞叶封道。 “师父大才,学生佩服!”将手中的茶碗放下,骆宾王的眼中多出了几分崇拜。 影佐祯昭听完萧山的话,看着萧山情真意切的说道,知道萧山没有说假话,南洋造子还想开口,影佐祯昭强行打断道。 鄢枝到这个时候也有些可怜起她来了,如果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会不会不这样偏激呢。 “最后一击,烈焰冲击波。”一道火焰射线射出,打在了空中的大地之熊身上,它再次砸向了地面,升起了一阵烟尘。 顾绫侧身让过,看着薇妮莎劫持着顾问向后退去,消失在了走廊的转角。 “潘哥,他们大老板就要来了,待会儿咱们怎么应对?”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发问道。 酸豇豆,虽然比咸菜腌制起来要难一点点,因为,酸字,盐就要拿捏得刚刚好。不过,这也难不倒夏一诺。 被吓了一跳的凌月仙姬赶忙回头看去,就见某个灰头土脸的家伙扛着一艘破船,面带傻笑的同时还露着一口白牙从鸣釜里跳了出来。 然而令她苦恼的是,自己现在除了可以透过铜镜观察这一切以外,其他的,什么忙也帮不上。 太后娘娘回到自己的寝宫的时候,也生了一场大气,气得喘疾差点没有发作,拿了太医开的药片含在嘴里面,这才稍微缓过来一些。 不过在厉凤的身边,也突然有两三个杀手从不同的地方窜出,将他包围。 心月狐媚眼如丝,冷冰冰则是俏脸微红,好在这是国外,如果被国内那些同事们看到,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 “那我就这个吧。”许烟走到了清炒土豆丝、青椒炒肉、辣白菜炒肉和紫菜蛋花汤的旁边。 围观的师弟们全都愣住了,他们知道叶凡厉害,但更相信大师兄的实力,预想到这会是一场强者之前的比斗,却没想到大师兄连续两次攻击受挫,叶凡应对的如此轻松,还占了上风。 玫瑰花掉到了地上,华慎言颤抖着手握住了顾颜的手,“这么说,你答应我了?”。 “什么?”二人皆是脸色一变,难道是被人发现了来自人界不成? “放心吧,莉娅,我一定会让维克大人恢复爵位,这是我对你的承诺。”艾尔莉露出严肃之色,从她的眼神之中,东方晓可以看出,她绝对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夏青莲不说话,坐在那里静静的发呆,其实她心中思绪良多,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数百神兽,被杀得一干二净,一头不剩。尽管一切都在异魔殿武者掌控之下,但这副场面还是令他无比震惊,薛昊实在是太可怕,如果跟他一对一的话,他也能料到自己的结局。 “咦,周老板,你关门干什么,关门了我们哥俩到哪去喝酒?”顾伟和欧阳浩二人看到周老板关门,顿时皱了皱眉头问道。 张昊天都无语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在张昊天看来,周莹莹就是心情不好,或许哭出来是个很好的发泄方法呢,要是真的可以的话,真的很希望周莹莹可以再哭一会儿。 但这段时间,星神宗收敛了不少的财富,同时也有着不少势力来头,壮大了许多。 密室的大门是紧闭着的,就在三人寻思着如何进入密室的时候石门却突然被人打开了,两名和之前守兵身穿着一样服饰的大汉从密室中走出,随后朝着三人的方向走来。 这让贺川很是头疼,有关于这样的事情,贺川也是很清楚的,但是,他想不明白白云飞现在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这样的话语,与没有说又有什么两样的。 这么大一颗行星,竟然一颗卫星都没有,周围也没有星环存在,实在是违背科学常理和现有认知。 但叶灵岂是这么好抓的?叶灵并不打算与他们争斗,毕竟叶灵现在算是挖了人家祖坟,这本就理亏叶灵也下不去手。 所谓的无属性自身强化觉醒者,如同字面意思,是没有觉醒能力的觉醒者。 第四十五章 撬动最大政治收益的天赐良机!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汉王世子洛珩,忠勤敏达,克承祖德。特命尔即刻入宫,随驾恭谒太庙祖祠,以昭虔敬。钦此!” 王德海尖细的嗓音刚落下,洛烬“噌”地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上那点困倦瞬间被狂喜冲得无影无踪,小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劈了叉: “啥?!祭祖祠?!父皇带珩儿去?!我的老天爷!小崽子!听见没!祖祠啊!老洛家的根儿啊!这……这泼天的恩宠!祖宗显灵了!老子……本王烧的香没白烧!哈哈哈!” 他激动得原地转圈,一巴掌拍在洛珩背上,差点把洛珩拍个趔趄,“愣着干啥!快!快谢恩!赶紧的!别让父皇等急了!” 洛珩稳稳接了旨,对老爹的激动习以为常。 他起身,目光扫过一旁脸色瞬间变得复杂难辨的梁念兰,只淡淡一句:“府里安生待着。”便转身大步随王德海而去。 汉王在后头搓着手,对着空气还在念叨:“祖祠……嘿嘿嘿……稳了稳了!下半辈子烧鸡真管够啦!” 皇宫,通往太庙的宫道上,气氛肃穆。 洛珩刚随引路太监走近,就看到前方靖武帝銮驾旁,还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洛昭! 洛昭一身明黄世子常服,身姿挺拔,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正低声与靖武帝说着什么。 看到洛珩到来,他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阴鸷,随即又换上温和的笑容。 洛珩心中冷笑一声:呵,这位功臣也在?靠抢来的军功混进祖祠队列,脸皮倒是够厚。假的终究是假的,看你能装到几时。 他上前,规规矩矩行礼:“孙儿洛珩,参见皇祖父。” 靖武帝微微颔首:“嗯,来了。随驾吧。” 洛昭立刻笑着插话,语气亲热得仿佛两人是多年挚友:“皇祖父您看,珩弟真是越发沉稳了。前几日听闻他新婚大喜,还纳了位……咳,身份特殊的佳人,孙儿还未来得及道贺呢。珩弟这份胸襟气度,为了陛下交代的差事,连个人……嗯,连终身大事都能如此顾全大局,真是我辈楷模啊!” 靖武帝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洛珩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堂弟过誉了。为皇祖父分忧,是孙儿本分,谈不上什么胸襟气度。倒是堂弟你,前些日子边关战事,那一手‘力挽狂澜’的箭术,听说可是惊艳四座,连几位老将军都赞不绝口,硬生生把原本要输的局给扳了回来?这份‘临危不惧’、‘扭转乾坤’的真本事,才是实打实的功绩,令人佩服得紧。” 他刻意加重了“力挽狂澜”、“扭转乾坤”、“真本事”这几个词,目光平静地直视着洛昭瞬间僵硬的脸。 “你……!”洛昭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像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血色褪尽,嘴唇哆嗦着,那句“那本就是我的功劳”堵在喉咙口,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洛珩这话太毒了!直接戳破了他抢功的龌龊!还是在祖祠门口,在皇祖父面前! 巨大的羞愤和恐慌让他脑子嗡嗡作响,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够了!”靖武帝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这无声的刀光剑影。 他目光扫过两个孙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都是朕的好孙儿,各有千秋。你们这一代,能有昭儿的勇武,珩儿的智略,朕心甚慰。兄弟之间,当和睦为上,莫要逞口舌之利。走吧,莫误了时辰。” 皇帝发话,洛昭再不甘也只能强压下翻腾的怨毒,低头应“是”,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洛珩也垂首应是,跟着銮驾前行。 庄严肃穆的太庙祖祠内,香烛缭绕,供奉着大靖历代帝王的牌位。 繁琐的祭拜礼仪一丝不苟地进行着。 靖武帝神情庄重,亲自上香,叩拜。 礼毕,众人退出正殿,在偏殿稍作休憩。 靖武帝屏退了大部分随从,只留下王德海和洛珩、洛昭二人。 他坐在上首,望着殿外沉沉的天空,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 “今日带你们来这列祖列宗面前,有些话……朕憋在心里很久了。” 洛珩和洛昭立刻肃立恭听。 “当年……玄天门那场祸事。”靖武帝的声音有些干涩,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片血火,“手足相残,血流成河……是朕一生抹不去的污点。每每想起,如芒在背。总觉得……无颜面对这上面的列祖列宗,更无颜……去见你们的太爷爷。” 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扶手:“朕登基三十余载,自问勤政,开疆拓土,不敢懈怠。可这心里头……始终有道坎过不去。总觉得……得做点真正惊天动地的大事,留下点足以盖过当年污点的功绩……将来九泉之下,才有脸去叩见先祖。” 洛珩心中一动,隐隐猜到了什么。 前世那桩耗费巨大、却最终未能彻底完成的浩大工程…… 果然,靖武帝的目光变得锐利而充满了一种近乎执拗的渴望: “朕思虑再三,唯有修书!集古今之大成,编一部旷古烁今、包罗万象的奇书!囊括经史子集、天文地理、农工医卜、百家技艺!让后世之人,只要翻开此书,便知我大靖文治武功之鼎盛!朕欲名之——《靖武大典》!” “此书若成,功在千秋!足以让朕……在列祖列宗面前,挺直腰杆!” 洛昭听得微微皱眉。 修书?还是这种包罗万象的巨著?听着是名垂青史的好事,可这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国库本就……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的洛珩。 而洛珩此刻,心中却是掀起惊涛骇浪! 靖武大典! 真的是它! 前世,靖武帝为了这部寄托了他洗刷污名、青史留名执念的大典,几乎掏空了半个国库! 征召了无数饱学之士,耗时近十年,耗费金银无数! 结果呢?工程浩大,进展缓慢,贪腐丛生,最终在他死前也只勉强完成了一小部分,成了个烂尾的泥潭! 更糟糕的是,因为集中了大量财力和人力修书,导致北方边防吃紧,给了草原上正在崛起的那个前秦部落联盟可乘之机,为大靖后来的巨大边患埋下了祸根! 但此刻,洛珩眼中却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精光! 因为他脑子里,装着前世那部最终未能完成的《靖武大典》的绝大部分内容框架、编修体例、核心目录! 甚至知道哪些部分最容易出错、哪些环节最易滋生贪腐!更清楚哪些是真正耗费巨大却华而不实的面子工程! 这哪里是烂摊子? 这分明是送到他和他那便宜爹面前的一个……刷爆靖武帝好感度的绝世良机! 一个能以最小成本,撬动最大政治收益的天赐良机! 就在洛珩心潮澎湃之际,靖武帝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考量,缓缓道: “修撰此等大典,非一人之力可为,需一位心思缜密、能统筹全局之人主理。朕思来想去……珩儿,你父王汉王,近来监国辅政,虽偶有……嗯,跳脱,但心思活络,或可担此重任。朕打算,将这修撰《靖武大典》的总裁官之职,交予你父王洛烬!” 让汉王去修书?! 洛昭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几乎要拧成疙瘩。 让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四叔去修《靖武大典》? 皇祖父这是……老糊涂了?还是……另有用意? 他看向洛珩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而洛珩,心中却已是狂喜! 父王去修?太好了! 有他洛珩在背后操盘,有前世完整的攻略在手,这部让皇祖父魂牵梦绕的《靖武大典》,必将成为汉王府青云直上、彻底稳固地位的最大筹码! 他强压下心头的激动,面上却依旧沉稳,对着靖武帝深深一揖: “皇祖父深谋远虑!孙儿……替父王谢恩!父王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皇祖父重托,将《靖武大典》修成一部震古烁今的传世巨著!” 靖武帝看着洛珩眼中那毫不掩饰的郑重和隐隐的兴奋,满意地点了点头:“嗯。回去告诉你父王,让他……好生准备。” 第四十六章 啥玩意儿?八十万两让我去修书?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啥玩意儿?让我去修书?” 汉王府书房里,洛烬刚啃完一只油汪汪的烧鸡腿,正满足地嘬着手指头。 洛珩带来的消息像根鱼刺,卡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他猛地一拍桌子,油手在昂贵的锦缎桌布上留下个鲜明的爪印,“靖武大典?老子连自己王府的账本都看不明白!还修书?老头子这是嫌我死得不够快,找个由头把我挂旗杆上风干吧?不去不去!打死也不去!这烫手山芋谁爱接谁接!” 洛珩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父王,慌什么?这是天大的恩典,更是天大的机会。” “机会?掉脑袋的机会?”洛烬瞪圆了小眼睛,像看疯子一样看着自家儿子,“那玩意儿一听就是个无底洞!银子!海了去的银子!老子好不容易填上五百万两的窟窿,刚喘口气!老头子张口就是修书?” “正因为是无底洞,才有我们腾挪的余地。”洛珩啜了口茶,“您只需记住一点,明日朝堂之上,无论陛下说拨多少银子,您都直接砍到十分之一。” “咔嚓!” 洛烬手里捏着的鸡骨头应声而断。 他嘴巴张得能塞下个鸭蛋,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十…十分之一?小崽子,你烧糊涂了?这玩意儿能这么砍价?” “能。”洛珩放下茶杯,目光沉静地看向他爹,“据我所知,陛下初步预算,至少是这个数。” 他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八。 “八…八十万两?”洛烬试探着问。 “八百万两。”洛珩纠正道,声音不大,却像块巨石砸进洛烬心湖,“而且,这仅仅是开始。真要按陛下设想那般修成,耗费恐达国库岁入的十分之一!倾国之力,靡费巨万,劳民伤财。” 洛烬倒吸一口凉气,脸都白了:“八…八百万?!还只是开始?老头子疯了?这书是拿金子镶边儿还是拿玉当纸啊?” “所以,您只需说,八十万两足矣。”洛珩斩钉截铁,“剩下的,交给儿臣。” 洛烬看着儿子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心里头七上八下。 八百万变八十万? 这牛吹出去,怕不是要被满朝文武的口水淹死? 可这小崽子坑韩嵩、抓梁念兰、捏太子把柄,哪次不是看着像作死,最后都成了? 他一咬牙,一跺脚,破罐子破摔:“行!老子信你!八十万就八十万!大不了…大不了再被老头子骂一顿废物!反正老子废物名头坐实了!” 翌日,太极殿。 金砖墁地,玉.柱擎天,文武百官肃立两侧,气氛庄重。 靖武帝高坐龙椅,目光扫过下首,最终落在缩着脖子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汉王洛烬身上。 “汉王洛烬。”皇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回荡在大殿,“《靖武大典》乃千秋伟业,朕思虑再三,决意由你出任总裁官,总揽修撰事宜。户部初拟,先期拨银八百万两,务必精益求精,不可有负朕望!” “轰——” 朝堂上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 八百万两! 这手笔,太大了! 一道道或艳羡、或担忧、或等着看好戏的目光齐刷刷射向洛烬。 太子洛宸站在前列,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冷笑。 老四这废物,接了个烫得能把手烤熟的烙铁! 看他怎么死! 众目睽睽之下,洛烬硬着头皮出列。 他感觉腿肚子有点转筋,但还是梗着脖子,学着儿子教的样子,努力挺了挺那裹得死紧的胸脯,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飘,却异常清晰地砸在大殿上: “回…回父皇!修书…修书是好事!儿臣…儿臣接了!只是…只是这银子…” 他咽了口唾沫,心一横,眼一闭,吼出了那句惊世骇俗的话:“八百万两太多了!儿臣…儿臣觉着,八十万两足矣!保证…保证给父皇修得漂漂亮亮,包您满意!”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偌大的太极殿,瞬间落针可闻。 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所有大臣,包括龙椅上的靖武帝,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 八十万两?修一部旨在囊括古今万象、震古烁今的《靖武大典》? 户部尚书陈文礼手里的笏板“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浑然不觉,只是张着嘴,活像离了水的鱼。 几个须发皆白的老翰林更是气得胡子直抖,手指着洛烬,哆嗦着说不出话,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玷污了圣贤文章的疯子! 太子洛宸脸上的冷笑彻底僵住,随即化为难以置信的错愕,紧接着是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狂喜和嘲讽! 八十万?老四这是破罐破摔,嫌命长了吧? 龙椅之上,靖武帝洛承天的眉头缓缓锁紧,形成一道深刻的川字纹。 他身体微微前倾,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死死钉在洛烬那张强作镇定、实则心虚得发白的脸上,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滚过: “汉王,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八十万两?修《靖武大典》?你是在跟朕…开玩笑吗?” 那语气,带着帝王的威压和浓浓的不信,仿佛只要洛烬敢说一个是字,下一秒就会被拖出去。 巨大的压力让洛烬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儿子那句“剩下的交给我”。 他猛地一闭眼,再睁开时,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悲壮,嗓门陡然拔高,近乎吼出来: “回父皇!儿臣没开玩笑!八十万两!就八十万两!儿臣拿脑袋担保!修出来的书,保管让您满意!让列祖列宗满意!要是…要是修不好,儿臣…儿臣自己个儿扒了这身蟒袍去午门挂旗杆!” 这近乎撒泼打滚的保证,带着洛烬特有的混不吝,反倒让靖武帝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靖武帝沉默了足有十几息,那沉重的威压让整个大殿都喘不过气。 最终,他深深地看了洛烬一眼,身体缓缓靠回龙椅,只吐出一个听不出喜怒的字: “准。” 退朝的钟声响起,如同赦令。 官员们如同潮水般涌出太极殿,压抑的气氛瞬间被嗡嗡的议论声取代。 洛烬刚跨出殿门,还没松口气,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便从旁边飘了过来: “哎哟,四弟!了不得啊!八十万两修《靖武大典》?啧啧啧,这份勤俭持国的心,真是感天动地!皇兄我,佩服!五体投地的佩服!” 太子洛宸摇着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讥诮,身后跟着同样一脸看好戏的魏王洛曹和几个东宫心腹。 魏王洛曹腆着肚子,皮笑肉不笑地接口:“四哥,不是弟弟我说你,这牛吹得…是不是太大了点?八十万两?怕是连买纸墨的钱都不够吧?别到时候书没修成,倒把咱们汉王府最后那点家底儿都赔进去,再把四哥您这身细皮嫩肉真挂旗杆上风干了,那可就…嘿嘿,得不偿失喽!”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引得身后几人一阵低低的哄笑。 另一个东宫属官更是尖酸:“汉王殿下雄心壮志,下官等拭目以待!就等着拜读您那八十万两银子修出来的旷世奇书了!想必定能字字珠玑,流芳百世啊!哈哈哈!” 刺耳的嘲讽如同冰雹般砸来。 洛烬气得满脸通红,拳头捏得死紧,额头上青筋直跳,刚想跳脚骂回去,一只沉稳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是洛珩。 他不知何时已走到父亲身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平静地扫过太子一党,那眼神深不见底,带着一种无声的压迫感。 “不劳太子殿下和诸位大人费心。”洛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那些嘲弄,“《靖武大典》如何修,修成何等模样,父王心中自有丘壑。倒是诸位大人与其在此空谈,不如想想如何为国分忧,而非…等着看别人摔跤。” 这话软中带硬,绵里藏针,噎得太子等人脸色一僵。 洛珩不再看他们,微微侧身:“父王,府中还有要事,走吧。” 他拉着还有些气鼓鼓的洛烬,在太子一党悻悻然的目光中,径直穿过人群,大步离开。 回到汉王府书房,洛烬一屁股瘫在太师椅上,抓起茶壶对着壶嘴就猛灌了几口,才喘着粗气道:“憋死老子了!小崽子,你听见没?那群王八蛋等着看老子笑话呢!八十万两…八十万两啊!老子现在心还在嗓子眼蹦跶!你赶紧说,这破书到底怎么修?真能八十万两搞定?要是搞不定,老子真得去挂旗杆了!” 洛珩走到书案后坐下,铺开一张巨大的宣纸,提笔蘸墨,动作沉稳。 “父王稍安勿躁。八十万两,绰绰有余。” 他手腕沉稳落下,笔走龙蛇,一个个清晰的条目迅速在纸上呈现: “一、场地:无需新建,征用国子监东侧闲置旧库房群,略加修缮,省银五十万两。” “二、人力:不养冗员。以翰林院学士为骨干,广邀天下确有实学、非徒有虚名之寒士入京。按卷册计酬,多劳多得,杜绝人浮于事,省银百万两不止。” “三、物料:纸墨笔砚,采买专设竞价,由皇商与民间大坊公开竞标,价低质优者得。禁层层盘剥,省银逾百万。” “四、核心目录,儿臣已有腹稿,避虚就实,去芜存菁,省却无数无用考据编纂之功……” 洛珩笔下不停,条分缕析,每一个字都砸在洛烬的心坎上。 他看着儿子笔下那一条条清晰到骨子里的章程,看着那触目惊心的省银数字,眼睛越瞪越大,嘴巴也不自觉地张开了。 这…这小子脑子里装的都是啥? 这哪是修书? 这分明是把那八百万两的预算按在地上,拿着小刀片片凌迟啊!还片得有理有据! 洛珩搁下笔,拿起那张墨迹淋漓的纸,吹了吹。 “有此章程,再辅以影龙卫暗中监察,杜绝贪墨。八十万两,足矣打造一部名垂青史的《靖武大典》,更可替国库省下千万巨资。父王,这总裁官,您当是不当?” 洛烬看着那纸,又看看儿子那张沉静如深潭的脸,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狂喜猛地冲上脑门! 他猛地从椅子上蹦起来,一把抢过那张纸,像捧着绝世珍宝,激动得脸上的肥肉都在抖: “当!当!傻子才不当!哈哈哈!小崽子!真有你的!八十万两修出八百万两的活儿?这买卖…这买卖老子干定了!看那群等着看笑话的王八蛋,到时候眼珠子掉不掉出来! 第四十七章 楠姐少说两句!念兰你也坐下!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汉王府后院暖阁,气氛微妙得像绷紧的弦。 洛珩刚跨进门,一只热气腾腾的蟹黄包就杵到了他嘴边。 “小洛洛!快尝尝!姐姐亲手做的!”小楠楠笑靥如花,身子几乎贴在他胳膊上,眼神挑衅地瞟向坐在窗边、面无表情翻着书的梁念兰,“比某些人冷冰冰的强多了吧?” 梁念兰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书页上有什么绝世珍宝。只是捏着书页的手指,微微泛白。 洛珩无奈地就着小楠楠的手咬了一口包子,含糊道:“嗯,好吃。” “哼!”小楠楠得意地哼了一声,又拈起一块水晶糕,非要喂他,“这个更甜!张嘴!” “够了!”梁念兰“啪”地合上书,声音冷得像冰碴子,“光天化日,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小楠楠立刻柳眉倒竖:“哟!梁夫人管得真宽!我伺候我家小洛洛,碍着你这位御赐的贵妾什么事了?有本事你也来喂啊?就怕你那张冷脸,喂的东西都结冰!” “你!”梁念兰气得胸口起伏,那身素净的衣裙也压不住她眼中的怒火,“粗鄙!不知廉耻!” “廉耻?”小楠楠嗤笑一声,叉着腰,“总比某些人,嘴上说着宁死不屈,结果还不是……”她故意拉长了调子,眼神在梁念兰身上暧昧地转了一圈。 梁念兰的脸瞬间涨红,羞愤交加,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响声。 她死死盯着洛珩,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洛珩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咽下嘴里的糕点,揉了揉眉心:“楠姐,少说两句。念兰,你也坐下。” “凭什么让我少说?”小楠楠不依不饶,“她整天摆着张死人脸给谁看?好像谁欠她八百吊钱似的!小洛洛,你费那么大劲把她弄回来,就为了供着这尊冷菩萨?” “够了!” 洛珩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小楠楠被他看得一滞,撇撇嘴,气呼呼地把糕点塞进自己嘴里,不说话了。 梁念兰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还是咬着唇,重重坐了回去,扭过头不看任何人,侧脸线条绷得死紧。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条缝,汉王洛烬那颗脑袋鬼鬼祟祟地探了进来,脸上写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 “嘿嘿……吵着呢?热闹!真热闹!”洛烬搓着手溜进来,一屁股坐在洛珩旁边,抓起盘子里剩下的包子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说,“小崽子,艳福不浅啊!一个热得像火炭,一个冷得像冰块,啧啧,冰火两重天!刺激!” 洛珩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父王,您有事?” 洛烬咽下包子,抹了抹嘴,凑近洛珩压低声音,眼神却瞟着两个女人:“嘿嘿,没事没事!就是过来问问,那修书的事儿……你那个省钱大法真能行?老子心里还是有点打鼓啊!八十万两,听着就肝儿颤!” “父王放心,章程已定,按计划行事即可。”洛珩语气平淡,目光却越过洛烬,落在了依旧浑身散发着抗拒气息的梁念兰身上。 他站起身,走到梁念兰面前,挡住了窗外的光。 梁念兰被迫抬起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温度,只有审视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闹够了吗?” 洛珩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梁念兰嘴唇动了动,最终倔强地别开脸。 洛珩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整天在这暖阁里当摆设,不觉得浪费?” 梁念兰猛地转回头,眼神锐利:“你想怎样?” “把你的人,你的情报网,重新组织起来。”洛珩直截了当,“醉仙楼没了,柳林巷也暴露了,但我知道,你手里还有暗线。散落的,没被抓的,或者……只认你梁念兰的。” 梁念兰瞳孔一缩:“你休想!让我替你卖命?” “不是替我卖命。”洛珩微微俯身,靠近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与威胁,“是替你自己,替你那些还想活下去的兄弟谋一条生路。你很清楚,玄天门余孽已经彻底完了,朝廷不会再给你们任何机会。跟了我,至少我能保证他们活着,甚至……活得比从前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苍白却依旧美艳的脸:“你梁念兰的本事,不该浪费在无谓的仇恨和自怨自艾上。情报,才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把它捡起来,为我所用,也是为你自己挣一份前程。” 梁念兰死死咬着下唇,内心剧烈挣扎。 那些还活着的人的脸,一张张在她眼前闪过。 不为自己,也要为他们……而且,只有掌握力量,才有…… “名字。”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干涩,“新的组织,叫什么?” 洛珩直起身,缓缓吐出两个字:“夜枭。” “夜枭……” 梁念兰低声重复了一遍。 黑夜中的猎食者,无声无息,精准致命。 这个名字,带着一种冰冷的、属于黑暗的力量感。 她沉默片刻,抬起眼,迎上洛珩的目光,那里面是认命般的决绝和一丝不甘的火焰,“好。夜枭……我会让它动起来。但你要记住你的承诺。” “自然。” 洛珩颔首。 “不过,”梁念兰话锋一转,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还有一支人。他们……只认旧主,不认我梁念兰。尤其是领头的老疤头,他认定我背叛了玄天门遗孤,投靠了仇敌。我……指挥不动他们。他们很可能……还在为太子效力,或者,在伺机报复。” 洛珩眼神骤然一冷:“老疤头?太子?” 东宫,密室。 空气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太子洛宸脸色阴沉得能滴出墨,背着手在猩红的地毯上来回踱步,像一头困在笼中的焦躁野兽。 魏王洛曹坐在一旁,大气不敢出,额头渗着细密的冷汗。 “废物!一群废物!”太子猛地停步,一拳狠狠砸在紫檀木桌上,震得茶杯乱跳,“梁念兰那个贱人!果然投靠了洛珩!还搞出个什么‘夜枭’!本宫经营了二十年的暗桩,全他妈便宜了那个野种!” 魏王擦了擦汗,小心翼翼地说:“大哥息怒……梁念兰那女人,骨头再硬也架不住洛珩那小子手段阴狠,再加上陛下的赐婚……她也是身不由己啊……” “身不由己?”太子猛地转身,眼神如同淬毒的刀子射向魏王,“放屁!她就是贪生怕死!贪图王府的富贵!本宫当初真是瞎了眼,用这条养不熟的毒蛇!” 他胸膛剧烈起伏,“现在好了,她摇身一变,成了洛珩的贤内助,帮他梳理情报网!本宫这边呢?老疤头那支人倒是还认死理,恨梁念兰入骨,可他们现在就像没头的苍蝇,除了添乱还能干什么?” 魏王眼珠一转:“大哥,老疤头他们恨洛珩和梁念兰入骨啊!这不正是机会?若是……若是能让他们在合适的时候,闹出点惊天动地的大事……比如,行刺个把重臣,或者炸个粮仓什么的,只要打着玄天门遗孤的旗号……洛珩作为梁念兰的夫君,又是刚收编了玄天门遗孤的人,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陛下必定震怒!到时候……” 太子的眼神瞬间亮了一下,如同黑暗中点燃的鬼火,闪烁着疯狂和意动。 但随即,那光芒又被更深的忌惮压了下去。 “不行!”他烦躁地一挥手,打断魏王,“你当本宫不想吗?本宫恨不得现在就宰了那野种!可那东西!那要命的密令还在他手里攥着!那是悬在本宫头顶的铡刀!万一逼急了他,他把那东西往父皇面前一递……我们还没动他,自己就先完了!” 想到那封盖着自己宝印、白纸黑字写着“枭其首级”的密令,太子就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手脚冰凉。 那玩意儿就是洛珩手里最大的王牌,让他投鼠忌器,动弹不得!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那野种坐大?看着他利用梁念兰的情报网,把爪子伸到本宫的每一个角落?”太子不甘心地低吼,眼中布满血丝,“本宫这太子当得,窝囊!憋屈!连个野种都收拾不了!” 魏王看着太子那副困兽犹斗的模样,心里也直打鼓。 他试探着说:“大哥,要不……咱们想办法把那东西弄回来?或者……毁了?” “怎么弄?怎么毁?”太子猛地盯住魏王,眼神凶狠,“洛珩那小子比狐狸还精!玄龙令在手,影龙卫护着,东西肯定藏得极深!硬抢?你去试试!看看影龙卫的刀快不快!” 魏王脖子一缩,不敢吭声了。 密室陷入死寂,只有太子粗重的喘息声。 良久,太子眼中那疯狂和憋屈交织的火焰,渐渐沉淀为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厉。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的肌肉因为极致的决心而微微扭曲,一字一句,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 “等……等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洛珩离开王府、离开影龙卫重重保护的机会!”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咯咯作响,眼中闪烁着近乎癫狂的光芒: “本宫要亲自抓他!逼他……把那东西吐出来!” 第四十八章 是他!那个让满朝皆惊的狂生!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靖武帝眯着眼,靠在龙椅上,指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紫檀扶手。 底下,刚从汉王那修书“工地”回来的心腹太监王德海,正说得唾沫星子横飞,老脸都激动得泛红。 “陛下!您是真没瞧见!汉王爷这次,可真支棱起来了!”王德海声音尖细却带着股子亢奋,“国子监东边那几排破库房,愣是给拾掇得亮亮堂堂!花销?嘿,九牛一毛!全按世子爷那章程来!翰林院那帮老学究,平日里眼睛长头顶上,现在?哼!全给汉王爷按卷册派活儿,干多少拿多少银子!蔫了!没一个敢炸刺儿的!还有那纸墨采买,我的天爷!皇商跟民间大铺子挤破头竞价,价儿压得那叫一个低!老奴瞧着都肉疼那些商人!” 他喘了口气,偷眼觑着皇帝的脸色,继续加码:“汉王爷虽…咳,虽不怎么坐班儿,可那章程钉是钉铆是铆!影卫的兄弟也盯着呢,账目清汤寡水,一个铜板都看得见去处!八十万两?奴才瞧着,没准儿还有富余!” 靖武帝那绷了半天的嘴角,终于忍不住往上咧开,越咧越大,最后“噗嗤”一声乐了,眼角的褶子都堆成了菊花瓣儿。 “哈哈哈哈哈!”靖武帝拍着大腿,笑得肩膀直抖,“八十万两?嘿!洛烬这废物点心…真让他给玩出花儿来了?朕还以为他得抱着朕的腿哭嚎银子不够呢!好!好小子!有他爹…呃,有他儿子几分歪才!” 他笑得胡子直颤,“行!这总裁官,没白给他当!王德海,盯紧喽!朕倒要看看,这八十万两,真能修出朵什么花来!” 城郊小河湾,水波不兴,几根鱼竿懒洋洋地支在岸边。 “省银子?省个屁!” 洛烬毫无形象地瘫在草坡上,一手油腻腻地抓着只硕大的烧鸡腿,啃得满嘴流油,另一只手烦躁地拍死一只绕着他嗡嗡叫的绿头苍蝇,“老子这总裁官当的,比蹲大牢还难受!天天不是看翰林院那帮老棺材瓤子的臭脸,就是听工部那群棒槌磨牙!一个个‘之乎者也’,听得老子脑仁儿疼!饭都少吃两碗!” 他愤愤地咬下一大块鸡腿肉,含糊不清地抱怨:“你说你,小崽子,省钱的法子是你想的,得罪人的活儿全让老子顶缸!那些老帮菜看我的眼神,啧啧,恨不得把老子当鱼饵挂钩子上!” 洛珩盘膝坐在旁边,手里稳稳握着鱼竿,目光落在平静的水面浮漂上,对便宜爹的日常炸毛早已免疫。 他眼皮都懒得抬:“父王,省下的银子,够您吃多少只烧鸡?” 洛烬噎了一下,掰着油乎乎的手指头算了算,小眼睛顿时亮了几分,底气却还虚着:“那…那倒是海了去了!可…可这面子…” 话音未落,一阵喧哗声浪猛地从河岸上游不远处炸开,像滚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 “让开!都让开!” “哪来的狂徒!胆敢在此妖言惑众!” “拿下!快拿下这悖逆之徒!” 洛烬一个激灵坐直了,伸长脖子望去:“嚯!啥情况?唱大戏呢?” 他顺手把啃剩的鸡骨头精准地甩进河里,激起一小圈涟漪。 只见前方岸边一块凸起的青石上,戳着个瘦高的身影。 那人一身洗得发白、打了好几块补丁的旧儒衫,风吹得衣袂飘飘,更显形销骨立。 一张脸倒是轮廓分明,只是面皮焦黄,嘴唇干裂,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烧着两团火。 他正对着皇宫的方向,手指几乎要戳破天,声音嘶哑却异常洪亮,字字如刀,刮过围观众人的耳膜: “靖武?!好一个靖武!北征北凉和前秦,南讨百越,三征!五讨!十数年烽火连天!打的是什么?打的是金山银山!打的是我大靖百姓的膏血骨髓!打得国库空空如也!打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他猛地一甩破旧的衣袖,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悲怆的激烈:“口口声声文治武功!武功何在?北凉铁骑依旧叩边!文治何在?赋税一年重过一年!水旱蝗灾,几曾见朝廷开仓赈济?流民饿殍遍地,几曾见陛下与民更始?!这靖武二字,不过是好大喜功、涂脂抹粉的遮羞布罢了!糊弄谁?!” 围观的人群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更大的骚动,嗡嗡的议论声像开了锅。 “嘶…这穷酸…真敢说啊!” “不要命啦?” “话糙…理好像…有点?” 十几个如狼似虎的巡城司官兵已恶狠狠地围了上去,刀鞘拍得啪啪响,领头的小校尉脸都气歪了,指着书生鼻子厉声咆哮: “住口!狂悖逆贼!光天化日,竟敢诽谤圣君,污蔑朝政!我看你是活腻歪了!给我拿下!押送府衙大牢,治他个妖言惑众、大逆不道之罪!” 雪亮的腰刀“唰”地抽出一半,寒光逼人。 那书生却半步不退,反而挺直了那单薄的脊梁,脖子梗得如同不屈的鹅颈,对着那明晃晃的刀锋,厉声反诘,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校尉脸上: “拿下?哈哈哈!来啊!我说的哪一句不是铁打的事实?!尔等身为朝廷爪牙,不思黎民疾苦,只知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可还有一丝读书人的良心?可还有半分男儿的血气?!” “哎哟我操!” 草坡上,洛烬被那书生最后一句吼得浑身一激灵,刚塞进嘴里的半块烧鸡肉差点卡在嗓子眼,噎得他直翻白眼,好一阵捶胸顿足才顺过气来。 他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瞪着远处那剑拔弩张的一幕,小眼睛里又是惊愕又是幸灾乐祸,还掺杂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 “嘶…这酸丁…真他娘的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要命啦?”他咂咂嘴,油乎乎的手指下意识地搓着下巴,“不过…嘿嘿,骂得倒是…挺他娘的解气!老子憋心里不敢说的话,全让这愣头青给秃噜出来了!” 他扭头想跟儿子分享一下这“精彩点评”,却发现洛珩不知何时已放下了鱼竿,正静静地站起身,目光如鹰隼般穿过骚动的人群,牢牢锁定在那个被官兵推搡、却依旧倔强挺立的身影上。 洛珩的瞳孔深处,一丝极淡的、恍然的微光倏然掠过。 破旧的儒衫,枯槁却倔强的身形,那双燃烧着不屈火焰、仿佛要将这浑浊世道烧出个窟窿的眼睛… 柳文渊!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在他记忆里激荡起清晰的涟漪。 前世金殿之上,那个醉眼朦胧、步履踉跄,却敢指着靖武帝鼻子痛斥时弊,将满朝朱紫惊得面无人色的新科状元! 那番石破天惊的策论,那份洞察世情的犀利,那种不惜粉身碎骨的狂狷之气,曾让震怒的靖武帝都为之动容,最终刀下留人! 是他!那个让满朝皆惊的狂生! 洛珩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如同猎人发现绝佳猎物的锐利弧度。 河风吹过,带来柳文渊被官兵粗暴拖拽时依旧不屈的嘶吼,还有岸边人群压抑的惊呼。 洛珩的目光却穿透了这混乱,仿佛已看到这狂狷书生未来在朝堂搅动风云的模样。 第四十九章 你这不是帮他,是害他啊!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住手!” 一声清喝,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硬生生压住了河边的喧嚣。 洛珩分开人群,缓步上前。 他看也没看那群凶神恶煞的巡城司官兵,目光落在被推搡得衣衫更显凌乱的柳文渊身上。 “世子爷!” 领头的小校尉看清来人,脸色一变,赶紧收刀行礼,身后一众兵丁也慌忙躬身。 汉王世子如今风头正劲,谁敢触霉头? 洛烬也晃悠着油乎乎的手凑了过来,小眼睛滴溜溜转,看热闹不嫌事大:“哟呵,挺热闹啊?吵吵啥呢这是?” 洛珩没理会老爹,对着那小校尉淡淡道:“一个醉酒书生,口出狂言罢了。我朝素来爱惜人才,岂能因几句醉话就随意锁拿?传出去,岂不寒了天下士子之心?” “可是世子爷,他...他诽谤朝政,污蔑陛下...”小校尉还想争辩。 “诽谤?污蔑?”洛珩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醉汉之言,当得真么?况且,他说的,是醉话,还是某些人不敢说的真话?嗯?” 最后那个“嗯”字,轻飘飘的,却让小校尉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他猛地想起这位世子爷最近干的事,还有他手里那块要命的玄龙令。 “是!是!世子爷教训的是!是卑职莽撞了!”小校尉头点得像鸡啄米,“卑职这就带人离开!不扰世子爷和王爷雅兴!” 说完,赶紧带着手下灰溜溜地撤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围观的百姓见没了热闹,也渐渐散去。 河湾边,只剩下洛珩、洛烬,还有那个被松开的柳文渊。 柳文渊刚才还梗着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此刻酒劲似乎被刚才的推搡和洛珩的出现冲散了不少,眼神恢复了几分清明,只是脸色依旧焦黄,身形摇摇晃晃,靠着那块大青石才勉强站稳。 洛珩走到他面前,距离不远不近:“酒醒了?” 柳文渊深吸一口气,努力站直了些,虽然还有些摇晃,但眼神倔强:“醒了。多谢世子爷...解围。” 声音沙哑,但没了刚才的癫狂。 “解围谈不上。”洛珩语气平淡,“只是觉得,你刚才那些话,虽然刺耳,倒也有几分...实在。醉成那样还能引经据典骂人,肚子里该有点墨水。考过功名?” 柳文渊自嘲一笑,带着浓重的酒气和苦涩:“考了!刚放完榜,名落孙山!寒窗十载,换来个榜上无名!哈!可笑!可悲!这才...这才大醉一场,胡言乱语,惊扰了贵人。” 洛烬在一旁剔着牙,插嘴道:“哦,落榜生啊?怪不得怨气冲天,逮着朝廷一顿臭骂。我说酸...呃,这位公子,落榜也别寻死啊,你看你骂得多痛快,差点把自己骂进大牢!” 柳文渊没理会洛烬的调侃,目光依旧看着洛珩。 这位世子爷的眼神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他心里有点发毛。 洛珩点点头:“考过了就好。殿试还未开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柳文渊一愣:“世子爷此言何意?殿试...那是金榜题名者才有资格去的龙门。” “世事无绝对。”洛珩看着他,目光深邃,“你方才骂的那些,句句切中时弊。这份敢言的胆气,这份洞察的锐利,比那些只会写锦绣文章的庸才,强百倍。若你真有才学,未必没有机会。” 柳文渊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位世子爷的话...是在暗示什么? 他强压住翻腾的心绪,谨慎道:“世子爷过誉了。草民酒后失德,狂言悖论,当不得真。” “酒后吐真言,更显本性。”洛珩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我姓洛,单名一个珩字。汉王世子。” 柳文渊再次躬身:“草民柳文渊,拜见世子爷。” “柳文渊...”洛珩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点点头,“好名字。柳文渊,若...我是说若,你有幸得中,站到金銮殿上,面见圣上之时,可还敢像今日这般,将你心中所想,所见不平,所思良策,直言不讳?” 柳文渊猛地抬头,眼中那几乎熄灭的火光骤然复燃! 他死死盯着洛珩,胸膛剧烈起伏。 金殿之上,面圣直言?! 那是多少读书人梦寐以求又不敢奢望的壮举! “世子爷...此言当真?”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 “本世子从不说虚言。”洛珩平静地看着他,“若你有真才实学,有匡扶社稷之志,有为民请命之心,何惧于御前发声?陛下雄才大略,难道还容不下几句真话?藏着掖着,粉饰太平,才是真正的误国!” 柳文渊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这位年轻的世子爷,话里话外,竟是在鼓励他,甚至...期待他在殿试上放胆直言! 这与他想象中的权贵子弟,截然不同! 巨大的冲击让他一时失语,只是看着洛珩,眼神由最初的警惕、困惑,渐渐化为一种强烈的认同和激赏。 “世子爷...见识非凡!草民...柳文渊,受教了!”他再次深深一揖,这一次,心悦诚服。 洛珩微微颔首:“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完,不再多言,转身走向自己的鱼竿。 柳文渊站在原地,望着洛珩挺拔的背影,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息。 这位汉王世子...绝非池中之物! 洛烬看着柳文渊那副打了鸡血的样子,又看看自己儿子那副云淡风轻的德行,挠了挠头,凑到洛珩身边,压低声音,一脸的不解加担忧: “喂!小崽子!你跟那酸丁说啥了?看他那眼神,恨不得给你磕一个!你...你真让他殿试的时候有啥说啥?我的老天爷!就他刚才骂街那劲儿,真要到了金銮殿上,对着老头子再来一遍?那不得当场被拖出去砍了?午门外旗杆上风干的肉干又多一条!你这不是帮他,是害他啊!” 洛珩重新拿起鱼竿,目光落在水面的浮漂上,仿佛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听到老爹的咋呼,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近乎没有的笑意,声音轻飘飘地传进洛烬耳朵里: “父王,多虑了。皇祖父...何曾杀过有能力的臣子?” 洛烬张着嘴,还想说什么,却被儿子这句轻描淡写又充满笃定的话给堵了回去。 他看看远处还在激动回味的柳文渊,又看看儿子平静的侧脸,砸吧砸吧嘴,最终只憋出一句: “行...行吧!你小子心眼多,你说不杀就不杀...老子接着啃鸡腿去!不过说好了,他要是真被挂旗杆了,烧鸡钱你出双份!” 第五十章 八十万两打肿太子的脸!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太极殿里静得落针可闻,连金砖缝都透着股看热闹的憋闷。 汉王洛烬顶着几十双眼睛,腰杆子挺得溜直—— 虽然里头还裹着束胸的布带勒得慌—— 捧着他那本薄薄的、用最普通青布做封皮的册子,哐当一声,稳稳搁在靖武帝眼皮底下的龙案上。 那动静,跟拍下一块砖头似的。 “父皇!《靖武大典》,头一批初稿!请您老……御览!” 洛烬嗓门洪亮,底气十足,震得殿梁上的灰都抖了三抖。 他话音还没落尽,底下那嗡嗡的议论可就压不住了。 太子洛宸站得最近,嘴角那点极力压着的弧度,怎么看怎么像是幸灾乐祸要憋不住了。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那册子,薄!太薄了!跟他预想中汗牛充栋的鸿篇巨制比起来,这玩意儿塞牙缝都不够! 魏王洛曹低着头,肩膀可疑地耸动了一下,赶紧用袖子蹭了蹭嘴角,生怕那点藏不住的笑溜出来。 后头几个老翰林,胡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互相交换着眼神,全是“这废物果然不行”、“八十万两?笑话!”的无声鄙夷。 连户部尚书陈文礼,那张老脸都皱成了风干的橘子皮,心里直打鼓:八十万两扔进去,就听这么个响儿?这窟窿可怎么填啊! 靖武帝的脸,黑得跟锅底有一拼。 他盯着案头那本其貌不扬的册子,再瞅瞅自家老四那张写满了“老子厉害吧快夸我”的蠢脸,心口那股邪火蹭蹭往上冒。 他几乎能想象里面塞满了狗屁不通的玩意儿。 老头子强压着火气,带着十二万分的不耐烦和预备好的训斥,伸出两根保养得宜的手指,嫌弃地拈起了册子的页脚。 “哗啦……” 第一页翻开,是总纲目录,字体端方清晰。 靖武帝眼皮都没抬,鼻子里哼了一声。 “哗啦……” 第二页,经部要略,条理分明。 老头子翻页的手指顿了一下。 “哗啦…哗啦…” 页脚翻动的声音越来越慢,越来越沉。 靖武帝那原本耷拉着的眼皮,不知何时抬了起来。 他那双阅尽世事、深不可测的眼睛,死死钉在册页上,锐利的目光像刷子,一行行、一字字地刮过去。 殿里的嗡嗡声不知何时彻底消失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钉在龙椅上那位至尊的脸上。 只见陛下那紧锁的眉头,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松开了? 那紧绷的嘴角,似乎……往上弯了一点点? 不对劲!这反应不对劲啊! 太子洛宸的心猛地一沉,一股极其不妙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死死盯着父皇的脸,试图从上面找出哪怕一丝愠怒或失望,可……没有! 靖武帝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住了,牢牢黏在册页上。 他越看越快,越看越深,手指捻着页角,时而微微点头,时而凝神思索。 大殿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以及靖武帝陛下越来越粗重的呼吸。 终于,“啪”的一声轻响,靖武帝猛地合上了册子! 那动静不大,却像惊雷炸在每个人心头。 他霍然抬头,目光如电,直直射向殿中站得笔直的洛烬,那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洛烬!”靖武帝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带着金属般的铿锵,“这……这真是八十万两银子就修出来的气象?!” 轰——! 这句话如同滚油泼进了冰水里,整个太极殿瞬间炸开了锅! 群臣哗然! 陛下竟然问是不是八十万两修的? 这语气……这分明是满意得不得了啊! 太子洛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得一干二净! 他精心准备的嘲弄卡在喉咙里,噎得他眼前发黑。 魏王洛曹更是目瞪口呆,下巴差点掉到地上,那表情活像白日见了鬼。 洛烬可不管别人啥表情,一听老头子这语气,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他胸脯挺得更高,下巴扬得能戳破殿顶,嗓门洪亮得能把房梁震下来:“回父皇!千真万确!就八十万两!童叟无欺!账目一笔笔清楚着呢,影龙卫的兄弟天天盯着,一个铜板都别想乱跑!您瞧着还成?那后面儿臣让他们加把劲,快的话,顶多一年!保管把这大典给父皇您修得漂漂亮亮、圆圆满满!气死那些等着看笑话的王八蛋!”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小眼睛还故意往太子那边狠狠剜了一眼,挑衅意味十足。 太子洛宸被那一眼剐得心头滴血,一股邪火混合着巨大的恐慌瞬间冲垮了理智! 不行!绝不能让老四这废物凭这个翻身!他必须把水搅浑! “父皇!”太子猛地跨出一步,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利,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儿,“汉王此言,儿臣不敢苟同!《靖武大典》乃千秋伟业,关乎我大靖文脉传承!岂能如此儿戏,一味求快,只图省钱?” 他深吸一口气,指着洛烬,言辞愈发激烈:“八十万两?简直是天方夜谭!儿臣敢问汉王,如此低廉耗费,所召寒士,学问可有保障?所采纸墨,能否传世?编纂如此仓促,如何保证其中内容详实无误?万一其中错漏百出,甚至……夹带私货,篡改圣人之言,岂非遗祸无穷,玷污祖宗?此非节俭,实乃祸.国!儿臣恳请父皇,即刻严查!暂停此等草率之举!莫要让汉王为了一己虚名,坏了朝廷根基!” 这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字字诛心! 矛头直指汉王能力不足、用心险恶! 殿内气氛瞬间又绷紧了,不少大臣看向汉王的眼神又带上了疑虑。 靖武帝刚刚舒展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凌厉的目光扫向洛烬。 洛烬被太子这连珠炮似的弹劾轰得有点懵,气得脸都红了,刚想跳脚骂娘,就感觉袖子被人轻轻拽了一下。 他扭头,正对上儿子洛珩看过来的平静眼神。 那眼神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他的火气。 洛珩微微上前半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下了殿内的嘈杂:“太子殿下忧国忧民,拳拳之心,令人感佩。不过殿下所虑,父王早有周全之策。” 他转向靖武帝,语速平稳,条理清晰得如同拨打算盘珠子:“回皇祖父,编纂人手,以翰林院饱学之士为筋骨,取其根基深厚。所征寒门,皆由翰林学士亲自考核其学问根底、实务见解,宁缺毋滥。所录之人名录、考卷,皆可查证。此其一。” “其二,纸墨采买,由皇商与民间大坊公开竞价,价低质优者得,影龙卫全程监察,契约文书齐备,账目每日核对,绝无虚高,更无劣品。所有样品及契约副本,皆可呈御览。” “其三,编纂体例与核心目录,乃父王与翰林院掌院学士及数位大儒反复推敲审定,删繁就简,去芜存菁,避开了无数旁支末节、无谓考据之争,直指学问本源与经世致用之要。所省下的,正是此等靡费人力物力之虚功!初稿在此,皇祖父及诸位大人皆可验证,可有半分疏漏,可有半句妄言?” 洛珩的话,一句句,一件件,如同精准的钉子,将太子扣来的大帽子钉得粉碎! 没有慷慨激昂,只有铁一般的事实和无可辩驳的逻辑。 他最后那句反问,更是将目光平静地投向殿中诸臣,尤其是那几个刚才还一脸不屑的老翰林。 那几个老翰林被洛珩看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可那本册子的分量……陛下刚才的反应……让他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靖武帝的目光在洛珩沉静的脸上、在洛烬那副“看吧老子儿子多厉害”的得意表情上、最后落在太子那张因为算计落空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上。 靖武帝陛下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去。 一股沉重的威压无声地弥漫开来,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太子!”靖武帝的声音不高,却像裹着冰渣子,带着帝王的震怒和毫不掩饰的失望,“你身为储君,不思为国举贤,体察下情,反在此捕风捉影,妄加揣测,攻讦兄弟!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还有没有这朝廷法度?!” “儿臣……儿臣……”太子洛宸被这雷霆之怒砸得浑身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儿臣……儿臣知罪!儿臣一时情急,失察……失察了……” “失察?”靖武帝猛地一拍龙案,震得那本《靖武大典》初稿都跳了一下,“朕看你就是嫉贤妒能!见不得兄弟办成一件漂亮差事!滚回你的东宫去!闭门思过三日!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宫门一步!好好想想,你这太子,该怎么当!” “儿臣……遵旨……”太子洛宸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脑袋几乎埋进了金砖缝里,屈辱和恐惧像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他连滚爬爬地被两个太监“搀扶”着退了出去,背影狼狈不堪。 大殿死寂。 靖武帝疲惫地挥了挥手,目光掠过那本薄薄的册子,又深深看了一眼垂手侍立、波澜不惊的洛珩。 “散了吧。” 靖武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洛烬咧着嘴,无声地冲着儿子竖了个油乎乎的大拇指,小眼睛里全是“干得漂亮”的得意。 退朝的钟声沉闷地响起。洛珩跟在脚步轻快、几乎要飘起来的汉王身后,平静地踏出太极殿高高的门槛。 殿外阳光刺眼,将汉王那身蟒袍映得有些晃眼,也照亮了洛珩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冰冷而笃定的微光。 第五十一章 殿试是不是快开始了?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汉王府书房,烧鸡的香气还没散尽。 洛烬四仰八叉瘫在太师椅上,油手拍着鼓鼓的肚皮,脸上笑开了花。 “爽!真他娘的爽!”洛烬咂巴着嘴,回味着朝堂上那一幕,“小崽子,你是没看见太子那张脸,啧,跟抹了锅底灰似的!八十万两!八十万两就把他脸打肿了!哈哈哈!老头子那声‘滚回去思过’,听得老子浑身舒坦!” 洛珩坐在书案后,正翻看着一份影龙卫送来的密报,闻言头也没抬:“意料之中。他急了。” “急了好!急死他才好!”洛烬坐起身,小眼睛贼亮,凑近了些,“哎,说起急的,老子突然想起来河边那茬了。那个叫...叫柳什么来着?对,柳文渊!那个敢指着皇宫骂街的酸丁!再过三天,可就是殿试了!你说,他真能爬进那金銮殿?” 洛珩放下密报,目光平静地看向洛烬:“能。” “真能?!”洛烬眼睛瞪得更圆了,闪烁着兴奋又八卦的光芒,“乖乖!那金銮殿上可全是老头子的人精!他要是真进去了,还不得把那点‘靖武好大喜功’、‘黎民膏血’的调调再唱一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指着老头子的鼻子骂?” 他越说越来劲,手舞足蹈:“嘿嘿嘿,老子就爱看这个!你说,他骂完了,老头子会不会当场掀桌子?会不会喊拖出去砍了?午门外的旗杆可还空着一截呢!小崽子,你那天跟他说啥了?真能保他不掉脑袋?” 洛珩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若用在正途,恰是利器。掉不掉脑袋,看他骂的是什么,怎么骂。” 洛烬挠挠头,似懂非懂:“行吧,反正老子就等着看戏!这三天可得好好养精蓄锐,到时候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哎哟,这束胸带子勒得老子喘不过气,得去松快松快!” 暖阁里熏香袅袅。 洛烬换上了一身新做的鹅黄色襦裙,料子轻薄柔软,衬得她露出的脖颈和锁骨线条意外地有些柔和。 一个手艺精湛的老裁缝正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为她量着腰身。 “啧,这儿...这儿是不是紧了点?”洛烬扭了扭腰,对着落地铜镜左看右看,手指戳着腰侧,“还有这领口,开得不够大!显得老子...呃,显得本王脖子短!” 老裁缝陪着笑:“王爷...哦不,姑娘身段好,这尺寸是照着新样子裁的,最显风流...” 洛珩恰好进来送一份刚收到的边关军报,看到这一幕,脚步顿了一下。 洛烬从镜子里瞥见他,眼睛一亮,提着裙摆转了个圈,故意捏着嗓子:“珩儿~快看看,父王...呃,为娘这身新衣裳如何?是不是比那醉仙楼的梁掌柜还...还风韵犹存?” 他故意朝洛珩抛了个媚眼。 洛珩面不改色,将军报放在一旁桌上:“父王喜欢就好。军报放这儿了,北边前秦部落有些异动。” 他目光扫过洛烬那身鹅黄襦裙,语气平淡无波,“这颜色...衬得父王气色不错。” 洛烬被他这平淡的反应噎了一下,撇撇嘴:“没劲!一点情趣都不懂!行了行了,军报放着,本王...本姑娘忙着呢!” 他挥挥手,又对着镜子研究起裙摆的褶皱。 午后回廊,阳光透过藤蔓洒下斑驳光影。 小楠楠一身利落的胡服,手里拿着个长条形的锦盒,正等着洛珩。 见他走来,立刻迎上去,脸上带着明媚又带着点狡黠的笑。 “小洛洛!”她将锦盒塞到洛珩手里,“喏,给你的!” 洛珩打开一看,是一条做工极为精致的皮质腰带,黑色底子上用暗金线绣着细密的云纹,触手温润柔韧,比军中制式的皮带不知舒适多少倍。 “看你天天挂着那块死沉的玄龙令,硌着腰了吧?”小楠楠凑近一步,手指看似无意地划过洛珩腰侧挂令牌的位置,指尖带着温热,“试试这个?姐姐特意找西域最好的皮匠定做的,又软又韧,保证不硌着你...还有你那些宝贝疙瘩。” 她仰着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洛珩,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心和一丝邀功的意味。 夜风吹过,带来她身上淡淡的、独特的异域甜香。 洛珩摩挲着柔软的皮带,对上她期待的眼神,难得地露出一丝温和:“有心了,楠姐。很合用。” 他没有立刻换,但将锦盒拿在了手里。 小楠楠顿时笑靥如花,像只偷到腥的猫:“合用就好!下次再给你做点别的!” 她心满意足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蹦跳着走了。 深夜,书房灯火如豆。 洛珩还在处理公务。 门被轻轻推开,梁念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羹汤走了进来。她换下了白日素净的衣裙,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家常软袍,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洗去了白日里的冷硬,在昏黄灯光下竟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慵懒美艳。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羹汤轻轻放在洛珩手边,动作间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冷香。 然后,她安静地走到书架旁,开始整理白天被洛烬翻乱的几卷书册,动作熟练而轻柔。 洛珩端起碗,温热的羹汤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深夜的寒意。 他目光落在梁念兰专注的侧脸上,那线条在光影下柔和了许多。 “夜枭的爪子,磨利了吗?” 洛珩放下碗,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梁念兰整理书卷的手微微一顿,没有回头,声音清冷依旧:“爪子磨利了,耳朵也竖起来了。老疤头那边...最近动作频繁,似乎在联络一些旧部,目标不明。太子解禁在即,恐怕不会安分。” 她抽出一卷放错位置的书,转身走向正确的书架,裙摆拂过洛珩的桌角,带起一丝微不可察的风。 洛珩看着她将书卷归位,那深紫色的背影在书架间显得单薄又坚韧。 “盯紧老疤头。太子那边,蹦跶不了多久了。” 他拿起一份密信,正是关于太子东宫动向的。 梁念兰放好书,转身走回桌边,没有立刻离开。 她目光扫过洛珩手中的密信,停留了一瞬,随即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知道了。” 她伸手,指尖似乎不经意地擦过洛珩拿起密信的手背,冰凉滑腻的触感一掠而过。 她端起空碗,转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留下那缕冷香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余韵。 三天后,东宫。 沉重的殿门轰然打开。 太子洛宸阴沉着脸,一步踏出禁闭之所。 三天不见天日,让他的脸色苍白中透着青灰,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怨毒和疲惫。 阳光刺得他眯起了眼,但更刺眼的是他心中翻腾的恨意。 “洛珩...野种...”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几个字,手指关节捏得发白,仿佛要捏碎什么。 “还有洛烬那个废物...竟敢如此折辱本宫!” 心腹太监连滚爬爬地迎上来:“殿下!您可出来了!奴才...” “闭嘴!”太子厉声打断,眼中凶光毕露,“殿试是不是快开始了?” “是!是!就在今日辰时!贡士们都已经在宫门外候着了!”太监吓得一哆嗦。 太子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杀意,脸上挤出一个扭曲而冰冷的表情:“走!去宫门!本宫要去迎接一下这些未来的栋梁之才!” 他大步流星地朝宫门方向走去,步伐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戾。 第五十二章 汉王,你也是来寻死的吧!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金銮殿上,静得能听见绣花针落地。 新科贡士们垂手肃立,大气不敢出。 龙椅上,靖武帝一身明黄龙袍,目光扫过这群未来的“国之栋梁”,最后落在一个穿着洗得发白、还打着补丁旧儒衫的身影上——柳文渊。 “你,”靖武帝声音不高,带着帝王特有的威压,直接点名,“叫柳文渊?寒门出身,不易。朕问你,武安一朝,治下的大靖江山,如何啊?” 往日,这问题就是送分题。 新科进士们哪个不是舌绽莲花,把“武安盛世”、“陛下英明神武”吹上天? 可柳文渊,他抬起头,嘴角竟然扯出一丝极冷、极刺眼的——冷笑! “嘶……” 殿内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百官们头皮发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靖武帝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嗯?你这冷笑是何意?莫非,你觉得朕治理得……不好?”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柳文渊却毫无惧色,反而挺直了那单薄的脊梁,声音清朗,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狂狷:“陛下垂询,学生不敢妄言。敢问陛下,可曾听闻汉武‘寇可往,吾亦可往’之雄风?可知太宗皇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圣训?陛下自比二位先贤,学生斗胆一问,陛下之功业,比之如何?陛下治下之黎庶,比之贞观、元狩年间,又活得如何?!” 轰——! 这番话像在滚油锅里泼进一瓢冰水,整个金殿彻底炸了! “狂妄!大胆!” 有老臣气得胡子乱抖,指着柳文渊的手直哆嗦。 “大逆不道!竟敢诽谤圣上?拖出去!快拖出去!” 太子党的人立刻跳出来叫嚣。 “完了完了,这愣头青死定了……” 更多人则是面如死灰,心惊胆战。 靖武帝的脸,彻底黑了! 他死死盯着柳文渊,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自比汉武唐宗? 这是他心底最深处、最得意的念头! 此刻被这寒门书生如此赤裸裸、如此轻蔑地质问出来,简直是当众扒他的脸皮! “好!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狂生!”靖武帝的声音冷得像数九寒冰,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朕之功业,自有青史评说!轮不到你一个黄口小儿置喙!听你这口气,胸中似有块垒?莫非还藏着锦绣文章,要在这金銮殿上指点江山?” 谁都听得出皇帝话里的反讽和杀机。 太子脸上的幸灾乐祸几乎要溢出来。 柳文渊却像没听见那森冷的威胁,反而迎着靖武帝的目光,朗声道:“锦绣文章不敢当!学生偶作俚句一首,或可道尽心中所见!” “哦?”靖武帝怒极反笑,身体微微前倾,那笑容却让人遍体生寒,“作诗?好!念!朕倒要听听,你能吐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言!”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钉在柳文渊身上,仿佛在看一个即将被凌迟的疯子。 柳文渊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眼中燃烧着孤注一掷的光芒,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金銮殿上: “武安烽火燃四方, 边庭血沃草不芳! 十户九空征夫泪, 朱门酒肉臭未央!” 前两句一出,靖武帝脸上的冷笑瞬间僵住! “官仓硕鼠肥如斗, 饥民瘦骨委道旁! 煌煌盛世遮白骨, 谁解黔首断肝肠?!” “嘶!” 户部尚书陈文礼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栽倒! 这“官仓硕鼠”……这“饥民瘦骨”……句句戳心窝子啊! “北望狼烟未曾歇, 南顾疮痍犹未央! 敢问圣君安天下? 何颜自比汉与唐!” 最后四句,如同四柄重锤,狠狠砸在靖武帝的心口! 这是赤裸裸的质问和否定! 将他最引以为傲的武功和自比先贤的骄傲,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靖武帝的脸色,由黑转青,再由青转紫! 他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指节捏得咯咯作响,青筋暴起! 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殿中那个瘦弱却如标枪般挺立的身影,里面翻涌着雷霆风暴! 整个金殿,鸦雀无声!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官员都吓得面无人色,噤若寒蝉,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太子也被这诗里蕴含的滔天胆气和直指核心的犀利惊得忘了幸灾乐祸,只剩下惊骇。 靖武帝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开口,那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杀意: “柳文渊……朕,明白了。”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地上: “你今日,不是来殿试的。” 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万钧的震怒: “你,是来这里——寻死来了?!” 汉王洛烬吓得一个激灵,袖子里藏的半只烧鸡腿“啪嗒”掉在靴面上。 他脸色煞白,一把攥住旁边洛珩的袖子,声音抖得不成调:“小...小崽子!这酸丁真...真骂啊!老头子脸都紫了!咋办?他死定了!会不会连累咱爷俩刚挣的脸面?” 洛珩目光平静地掠过龙椅上濒临爆发的靖武帝,声音低得只有洛烬能听见:“父王,去求情。” “啥?!”洛烬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声音拔高又猛地压下去,带着哭腔,“求情?你让我给这找死的酸丁求情?老头子现在就想砍人,我上去不是送菜?你...你这是要弑父啊!” 对面,太子洛宸将汉王父子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讥诮。 求情?就凭老四那废物? 这柳文渊狂悖至此,已是板上鱼肉,死定了! 拉拢?笑话! 这种不知死活的东西,沾上就是晦气! 他彻底放弃了念头,只等着看这狂生血溅丹墀,顺便欣赏老四被牵连的狼狈。 就在这时,洛珩的眼神扫了过来。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像两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洛烬惊惶的眼底,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洛烬浑身肥肉一哆嗦,巨大的恐惧压过了理智。 他像是被无形的线扯着,猛地一步跨出班列,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 “父...父皇!” 洛烬的声音干涩发颤,在死寂的大殿里格外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他身上,包括龙椅上那双燃烧着雷霆之怒的眼睛。 靖武帝缓缓转过头,死死盯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胸膛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带着毁天灭地的暴怒: “汉王!你——也是来寻死的吧?!” “噗通!” 洛烬腿一软,直接瘫跪在地,金砖冰凉刺骨,他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 第五十三章 爹,这人死不得!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儿臣…儿臣不是寻死!儿臣是…是来给这柳文渊求情的!他不能杀啊爹!” 整个金銮殿死寂得吓人,只有汉王那变了调的嚎叫在梁柱间撞来撞去。 所有大臣,包括幸灾乐祸的太子,全像被施了定身法,眼珠子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那滩废物王爷。 柳文渊更是浑身剧震! 他早已抱定必死之心,万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为他这狂悖之徒说话的,竟是这位传说中只会吃喝玩乐的荒唐王爷! 不是为权势,不是为利益,仅仅是因为…他柳文渊说了几句真话? 一股滚烫的激流猛地冲上他干涩的喉咙,烧得他眼眶发热。 这浑浊朝堂,竟还有这么一块滚烫的顽石?! 龙椅上,靖武帝的脸已经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山雨欲来。 他盯着洛烬,从牙缝里挤出裹着冰碴子的话:“求情?洛烬!你是不是嫌命太长?还是这狂生给了你什么好处?敢为他求情?!” “好处?屁的好处!” “爹!他骂得难听,可他骂错了吗?!” “他说‘北望狼烟未曾歇’!爹,北边草原上前秦部落那群狼崽子,是消停了?咱边军兄弟的脑袋是白掉的?!” “他说‘南顾疮痍犹未央’!南边水灾旱灾蝗灾,哪年消停过?流民饿得啃树皮,官仓里的老鼠倒是肥得流油!爹,您下去亲眼看看吗?还是光听那帮子报喜不报忧的孙子瞎咧咧?!” “他说‘十户九空征夫泪,朱门酒肉臭未央’!这话戳肺管子?可这话它…它烫心窝子啊爹!咱这武安盛世底下,埋了多少老百姓的骨头渣子?您心里真没数吗?!” 一连串的诘问,如同连珠炮,轰得满朝朱紫面无人色! 这还是那个只知道烧鸡赌钱的废物汉王吗? 这他妈句句都像淬了毒的匕首,精准无比地捅在朝廷最羞于见人的脓疮上! 靖武帝胸膛剧烈起伏,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背青筋根根暴起,捏得紫檀木扶手咯吱作响。 他死死盯着跪在下面的洛烬,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这个儿子此刻的模样—— 不是平日的惫懒油滑,那双小眼睛里,竟烧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近乎滚烫的执拗光芒! 这光芒,像极了他年轻时握紧战刀、在尸山血海里杀出血路的样子!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猛地撞上靖武帝的心口,是惊愕,是震怒,更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触动和探究。 这废物…竟藏了这样一副肝胆? 大殿里落针可闻,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许久,靖武帝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缓缓地、极其沉重地转向了殿中那个依旧挺直如标枪的旧儒衫身影——柳文渊。 “柳文渊。”皇帝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你说武安一朝,弊端丛生,民不聊生。好,朕给你一个机会。”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下: “今夜!就在这大殿之上,给朕写!写一篇万言的治国之策!把你看到的弊病,把你认为的良方,给朕一条条、一件件写清楚!写明白!” 靖武帝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锁死柳文渊: “若能让朕满意…朕饶你不死,许你功名前程!” “若不能让朕满意…”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森然杀意,“明日午时,朕亲自监斩!把你那狂妄的头颅,挂在宫门之上,以儆效尤!听清楚了吗?!” 这赌命之约,如同惊雷炸响! “学生,领旨!”柳文渊却毫无惧色,眼中反而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仿佛久困深渊终于得见一丝天光,他猛地一撩旧儒衫下摆,对着靖武帝端端正正行了一个大礼,声音清朗激越,“定不负陛下所望!” “好!”靖武帝重重一拍龙案,“王德海!备笔墨!搬桌案!朕就在此,看着他写!” 内侍总管王德海一哆嗦,尖着嗓子应道:“老奴遵旨!” 很快,一张书案、文房四宝被迅速安置在大殿一侧。 柳文渊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到案前,撩袍坐下,提笔蘸墨,笔尖悬于雪白宣纸之上,凝神静气,眉宇间再无半分狂态,只有全神贯注的凝重。 就在这当口,瘫跪在地上的洛烬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一骨碌爬起来。 他看也不看龙椅上的皇帝,三两步冲到柳文渊的书案边,动作粗鲁得近乎莽撞。 就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竟一把扯下自己身上那件沾着油渍和点心碎屑的蟒袍外氅,看也不看,劈头盖脸地就甩在了柳文渊单薄的肩背上! “披上!这破殿夜里跟冰窖似的!冻僵了手,哆嗦着写歪了字,耽误了老子…呃,耽误了陛下的大事,你担待得起吗?!” 洛烬粗声粗气地吼着,仿佛刚才那番震动朝堂的话不是出自他口,又变回了那个混不吝的王爷。 那带着体温和油腻食物气味的沉重袍子裹上身,柳文渊握着笔的手猛地一颤。 他抬起头,看着汉王那张胡子拉碴、写满了不耐烦却偏偏又带着点笨拙关切的脸,喉头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眼眶酸涩得厉害。 他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将所有的震动与心绪,都压回了心底。 他重新低下头,笔尖落下,在宣纸上划出第一道沉稳有力的墨痕—— 龙蛇起陆,直指乾坤! 洛烬看着柳文渊落笔,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长长吁了口气。 他转过身,没回自己的位置,也没看任何人,竟径直走到大殿中央,对着龙椅方向,“噗通”一声,重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那动静大得让旁边几个老臣眼皮直跳。 他就那么跪着,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尊沉默的石像,杵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上,仿佛要跪到地老天荒,跪到柳文渊那万字书写完。 靖武帝高踞龙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着柳文渊伏案疾书的专注背影,看着洛烬那沉默而固执的跪姿,眼神深处翻涌着无人能懂的惊涛骇浪。 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伏案疾书的孤影和长跪不起的亲王。 时间在笔尖沙沙声和更漏滴答声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值夜的小太监猫着腰,几乎是贴着墙根溜到御座旁的王德海身边,用气声急促地禀报了几句。 王德海老脸微变,踌躇了一下,还是躬着身,凑到闭目养神却眉头紧锁的靖武帝耳边,声音压得极低:“陛下…汉王殿下…还在殿外跪着…这都三更天了…夜里寒气重…” 靖武帝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一丝难以置信的愕然飞快掠过他深沉的眼眸。 洛烬…那个怕冷怕饿怕麻烦、能躺着绝不坐着的废物儿子,竟然为了一个初次见面的狂生,在这深秋寒夜里,在冰冷的金砖地上,跪了整整两个时辰?!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猛地攫住了靖武帝。 是震动,是不解,更有一丝尖锐的刺痛和…恍然! 他目光如电,再次扫向殿中那个奋笔疾书、仿佛要将毕生所学与热血都倾注于笔端的柳文渊。 此子狂狷,然其才其胆,其忧国忧民之心,如锥处囊中,其末立见! 这是真正能刺破脓疮、刮骨疗毒的利刃! 再看看殿外那长跪不起的身影…洛烬这混账东西,平日里装疯卖傻,吃喝玩乐,原来眼珠子没瞎! 他竟和自己一样,一眼就看到了这狂生身上那足以搅动风云、匡正时弊的绝世锋芒! 反观太子…靖武帝眼角的余光掠过不远处垂手肃立、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把自己缩进阴影里的太子洛宸。 方才柳文渊骂殿,他幸灾乐祸;洛烬求情,他冷眼旁观;此刻自己给了柳文渊一线生机,他更是避之唯恐不及,仿佛沾上一点就是天大的灾祸! 如此心胸… 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失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靖武帝的心头。 他缓缓靠回坚硬的龙椅背,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显得格外苍老而疲惫。 “呵…”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几乎微不可闻地从皇帝紧抿的唇间逸出。 洛烬啊洛烬… 他疲惫而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紧闭的殿门,落在那跪在寒夜里的身影上。 朕的好儿子… 你这傻子,装了这么多年… 瞒得朕…好苦啊! 第五十四章 统一草原?边关,必然要动兵了!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金銮殿的灯火亮了一整夜。 第二天清晨,王德海顶着两个乌青的眼袋,小心翼翼地将厚厚一沓墨迹淋漓的宣纸捧到龙案前。 “陛下,柳文渊...写完了。” 靖武帝熬了一宿,眼底也有些血丝,疲惫地挥挥手。 王德海立刻将那份沉甸甸的万言书递给了一旁同样熬得蔫头耷脑、但还强撑着跪在原地的汉王洛烬。 “老四,你念念。” 靖武帝的声音带着沙哑。 洛烬接过那叠纸,入手感觉沉甸甸的,他揉了揉发麻的膝盖,嘟囔着:“念?这得念到猴年马月...” 他一边抱怨,一边随意翻开了第一页,目光扫过那密密麻麻、力透纸背的字迹。 只看了几眼,洛烬的小眼睛猛地瞪圆了! “我...我操!”他脱口而出,声音都劈了叉,捧着纸的手都有些抖,“这...这他妈是神仙写的吧?!”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手忙脚乱地把那叠纸往靖武帝面前递,动作大得差点把王德海撞个趔趄:“爹!爹!您快看!快看这个!这酸...这柳文渊!他脑子里装的都是啥啊?!” 靖武帝皱了皱眉,对儿子这粗鄙的惊呼很是不满,但还是接过了那厚厚一摞纸。 他带着审视和余怒未消的目光,翻开了第一页。 起初只是随意浏览,但很快,他翻页的速度就慢了下来,眼神也从冷漠变得专注,再到震惊! 那浑浊的眼珠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 只见他时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时而凝眉沉思,时而猛地翻回前一页再仔细看一遍。 那份治国之策,从吏治腐败到赋税积弊,从边军糜烂到水旱赈济,条分缕析,针针见血! 更难得的是,每指一处弊端,必附有详尽务实、甚至有些激进的解决之策! 其见解之深刻,眼光之毒辣,格局之宏大,远超殿上那些皓首穷经的老翰林! 大殿里静得可怕,只有皇帝翻动纸页的沙沙声和汉王洛烬粗重的喘息声。 不知过了多久,靖武帝终于合上了最后一页。 他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翻腾的惊涛骇浪压下去。 他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向殿中依旧站得笔直、只是脸色因熬夜而更显蜡黄的柳文渊。 “柳文渊。”皇帝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你这万言书...写得不错。见识不凡,切中时弊,更难得的是,敢言人所不敢言。” 柳文渊微微躬身,不卑不亢:“学生惶恐,但凭胸中块垒,直抒己见而已。” “直抒己见?哼!”靖武帝轻哼一声,眼神变得锐利,“锋芒太露,棱角太刚!治国如同烹小鲜,岂能一味猛火急炒?你这性子,还需磨砺。” 他顿了顿,手指在案上那份万言书上点了点:“朕看你腹中确有锦绣,杀之可惜,用之...又恐你不知收敛,坏了朝廷法度。这样吧...” 皇帝的目光扫过旁边一脸紧张的洛烬,最终落回柳文渊身上:“汉王府缺个整理文书的,你,就去汉王府做个文渊阁行走吧。官不大,七品。先跟着汉王,把你那身狂狷之气磨平了再说!你可愿意?” “文渊阁行走?” 洛烬先是一愣,随即心里乐开了花! 老头子这招高啊! 表面上是贬斥,丢个芝麻绿豆的小官打发人,还让这狂生去自己府上磨性子。 但这不杀本身,就是天大的恩典和信号! 说明老头子心里对这柳文渊的才华是极度认可的! 启用? 那还不是早晚的事? 只要人在自己府上,还怕没机会? 柳文渊何等聪明,自然也听懂了这不杀背后的深意和这小小官职的试探。 他没有任何犹豫,对着靖武帝深深一揖,声音清晰而平静:“学生柳文渊,谢陛下不杀之恩。愿为朝廷效力,但凭陛下驱使。” “好。”靖武帝挥挥手,仿佛卸下了一副重担,“王德海,带他去吏部办个手续。汉王,带你的人,回府!” “儿臣遵旨!”洛烬响亮地应了一声,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膝盖生疼也顾不上了,咧着嘴就走到柳文渊身边,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差点把瘦弱的书生拍个趔趄,“走走走!柳...柳大人是吧?跟本王回府!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包你吃香的喝辣的...呃,不是,是好好磨砺!磨砺!” 柳文渊被他拍得龇牙咧嘴,但看着这位王爷眼中毫不掩饰的兴奋和亲近,心中也是百感交集,默默跟在了洛烬身后。 ……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进东宫。 “噗...哈哈哈!”魏王洛曹刚喝进嘴的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文渊阁行走?七品?哈哈哈!汉王府文书?老四这是捡了个什么宝贝疙瘩回来?一个骂街的狂生,去给他整理烧鸡账单吗?” 旁边的太子妃徐明姝也掩口轻笑,眼中满是鄙夷:“殿下您看,父皇这处置真是...高啊。这柳文渊在金殿上那般狂悖,如今只落得个七品小吏,还是去那荒唐王爷府上,这跟流放发配有什么区别?汉王父子这脸,怕是丢到姥姥家了。” 几个东宫属官也跟着附和: “就是!狂生就是狂生,不堪大用!” “陛下圣明,这是明摆着厌弃此人了!” “汉王还当捡了宝,真是可笑至极!” 一片幸灾乐祸的哄笑声中,太子洛宸却没有笑。 他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摩挲着茶杯边缘。 “蠢货!” 太子猛地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像冷水浇头,瞬间压下了满堂的哄笑。 众人愕然,不解地看着太子。 太子洛宸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自己儿子洛昭身上,带着一股压抑的狠厉:“你们懂什么?父皇不杀他,还把他放在老四府上,这就已经是天大的信号!这柳文渊,是柄双刃剑,用好了,能伤人!父皇这是把他当块磨刀石,也当个...备用的刀!”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和不甘,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森冷而充满算计:“柳文渊的事,先放一边。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他看向洛昭,眼中闪烁着野心和急切的光芒:“昭儿,北边草原的密报,你也看了吧?” 洛昭精神一振,立刻上前一步:“是,父王!前秦部落那群狼崽子,最近越来越不安分了!劫掠边民村镇越来越频繁,气焰嚣张!探子回报,他们的大汗阿史那咄苾,野心勃勃,正在暗中联络北凉、东燕等几个大部落的头人,恐怕是想...吞并各部,统一草原!” “统一草原?”太子洛宸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哼!痴心妄想!当年北凉王庭鼎盛时都未能做到的事情,他阿史那咄苾算个什么东西?不过...这正好给了我们机会!”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洛昭:“你皇祖父生平最恨什么?最恨卧榻之侧有他人酣睡!最恨有人觊觎他打下的江山!前秦如此明目张胆地劫掠,甚至妄图统一草原,形成大患,这已经触到了父皇的逆鳞!边关...必然要动兵了!” 洛昭的心脏猛地一跳,眼中也燃起兴奋的光芒:“父王的意思是...?” “这次,不能再让洛珩那野种和他手下那个疤脸抢了风头!”太子斩钉截铁,“你立刻开始准备!整顿你东宫六率的精锐!熟悉北境地图和风物!随时待命!一旦父皇下定决心出兵北征前秦,为父会全力为你争取先锋之职!” 他重重一拍桌案,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这一次,你必须给本宫打出威风来!砍下百颗蛮子的脑袋!用实实在在的军功,堵住所有人的嘴!把你在南边丢的面子,十倍百倍地给本宫挣回来!听清楚没有?!” 洛昭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身披金甲、在草原上纵横驰骋、立下赫赫战功的场景!他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儿臣领命!定不负父王所望!此次北征,必斩敌酋首级,扬我东宫威名!” 第五十五章 北凉王族与东宫世子暗通款曲?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城南,红袖招顶层隐秘包间。 雕花窗棂外是帝都喧嚣的夜市灯火。 包间内却只有烛火在厚重的锦缎帘幕后不安地跳动,映得洛昭的脸阴晴不定。 他对面坐着个裹在灰扑扑羊皮袍子里的汉子,脸颊上刺着北凉王族特有的青色狼头刺青,正是北凉密使巴图鲁。 “世子殿下,”巴图鲁声音像砂纸磨过石头,带着草原人特有的粗粝和毫不掩饰的怀疑,“空口许诺,就想让我们王庭勇士替你卖命演戏?你大靖的先锋官,值这个价?” 洛昭强压下心头的烦躁,指尖重重敲在硬木桌面上:“巴图鲁,你是聋了还是蠢?我皇祖父什么脾气?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前秦那群狼崽子想吞并各部统一草原,这消息已经递到他案头了!北征前秦,势在必行!我洛昭,必是先锋!” 他身体前倾,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一场漂亮的胜仗,一场足够让我父皇龙颜大悦、让满朝文武闭嘴的胜仗!只要你们配合演好这出戏,让我砍下足够的蛮子头颅,等我凯旋受封,站稳脚跟……你们要的靖军中军行军路线图,我双手奉上!” 巴图鲁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眯了起来,在洛昭脸上逡巡,似乎在掂量这承诺的分量和风险。 洛昭被他看得心头火起,一股邪气直冲脑门,猛地一拍桌子:“怎么?信不过我?要不是洛珩那个该死的野种突然反水,认了洛烬那个废物当爹,在东宫跟前跟条疯狗似的乱咬,处处压我一头,害得我在南边军功被戳穿颜面扫地,本世子何至于走到这一步,跟你们做这笔交易!都是他逼的!那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爬出来的野种!他以为抱上汉王府的大腿就能翻身?做梦!” 巴图鲁看着眼前这位大靖太子嫡子扭曲的面容和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嘴角缓缓咧开一个粗野的弧度,露出被马奶酒染黄的牙齿:“好!世子殿下有魄力!这笔买卖,我们王庭接了!你要的胜仗,包你满意!记住你的承诺!” 他不再废话,抓起桌上早已凉透的奶茶一饮而尽,将空碗重重顿在桌上,起身裹紧皮袍,像一头融入夜色的孤狼,悄无声息地从密室另一侧的小门离开。 沉重的木门重新合拢,隔绝了最后一丝外面的声息。 密室里只剩下洛昭粗重的喘息和烛火噼啪的爆响。 他颓然坐倒在冰冷的圈椅里,汗水浸湿了里衣,黏腻地贴在背上。 “洛珩……”他盯着桌上跳动的烛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仿佛要将这个名字在齿间碾碎,“都是因为你!你这个背主的野狗!杂种!等着吧……等老子立下泼天大功,等我登上那个位置……第一个要你全家死绝!” 汉王府书房,空气凝滞得如同灌了铅。 巨大的北境舆图铺满了整张紫檀木桌案,山川河流用浓墨勾勒,部落势力范围则以朱砂醒目圈出。 洛珩背对着门口,身形挺直如标枪,指尖正死死按在地图上前秦部落所在的位置—— 贺兰山以北那片广袤的、标注着“阿史那咄苾”名字的草场。 烛火将他孤峭的影子投在冰冷的地砖上,拉得老长。 前世那场吞噬了无数性命、几乎倾覆了大靖.国祚的滔天血浪,此刻正化作最冰冷的毒蛇,一口口噬咬着他的心脏! 洛昭通敌……那张看似英俊实则阴鸷的脸在记忆中扭曲放大…… 北凉人拿到中军路线图时狰狞的笑…… 靖朝最精锐的中军像待宰的牛羊般踏入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震天的喊杀与绝望的哀嚎仿佛就在耳边…… 无数靖军儿郎的血染红了北境的荒原…… 前秦、北凉、东燕……那些草原饿狼的联军,踏着同袍的尸骨,铁蹄如洪流般冲破关隘,一路南下,直逼帝都! 烽烟四起,山河破碎! 金銮殿上,那些平日道貌岸然的勋贵重臣,一个个面如土色,抖如筛糠,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南撤、迁都! 偌大的帝国,竟似要跪倒在蛮族的弯刀之下! 若非……若非那个以死相谏的儒生,在金殿之上撞柱高呼“主战南迁者,可斩!” 用一腔滚烫的血唤醒了靖武帝骨子里最后一丝刚烈,临危受命死守帝都…… 洛珩的指尖因用力而深深陷入地图,指节泛白,微微颤抖。 那场惨烈的帝都保卫战,尸山血海,巷战逐屋…… 最终虽打退了联军,但大靖元气大伤,此后数十年都未能恢复! 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多少忠魂埋骨他乡? 而这一切悲剧的源头,正是洛昭此刻在东宫密室中,与北凉巴图鲁那场肮脏的交易! 一股冰冷的杀意从洛珩眼底最深处轰然腾起,瞬间席卷全身! “这一世……”他缓缓抬起头,声音低沉得如同自九幽深渊刮起的寒风,每一个字都淬着冰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绝无可能!” 他猛地转身! “霍胜胥!” 书房厚重的门被一股大力推开,霍胜胥那铁塔般的身影带着一身未散的夜露寒气,一步踏入。 他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在烛光下更显凶悍,腰间的刀柄被他粗糙的大手紧紧握住。 “末将在!” 洛珩的目光如两柄出鞘的利刃,直刺霍胜胥:“点齐夜枭最精锐的暗桩!撒出去!给我盯死洛昭!他在东宫,在东宫六率军营,在帝都任何一个犄角旮旯……他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一只苍蝇飞过他身边,我都要知道!” 霍胜胥眼中凶光爆射,没有任何废话,抱拳低吼:“末将明白!一只苍蝇也别想漏过!” 洛珩走到桌案前,提起狼毫,蘸饱浓墨,在雪白的宣纸上疾书。 墨迹淋漓,铁画银钩,赫然是一个杀气腾腾的“战”字! “还有,”他头也不抬,声音冰寒刺骨,“传信边军我们的人,前秦阿史那咄苾联络各部、意图吞并草原的情报,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最详实的证据,给我钉死在陛下的龙案上!这场北征,该来的,让它早点来!” 霍胜胥看着世子笔下那力透纸背、仿佛带着金戈铁马之音的“战”字,只觉得一股滚烫的战意直冲头顶,他再次重重抱拳:“末将领命!” 书房的门无声合拢,霍胜胥沉重的脚步声迅速消失在回廊深处。 洛珩放下笔,拿起那张墨迹未干的“战”字,走到窗边。 他推开沉重的雕花木窗,深秋带着寒意的夜风猛地灌入,吹得烛火剧烈摇曳。 窗外,是帝都沉沉的夜色,万家灯火在远处闪烁,平静之下,是即将被血与火撕裂的暗流汹涌。 他凝视着无边的黑暗,指腹缓缓擦过宣纸上那个冰冷的“战”字。 风暴将至。 这一次,他要亲手扼住命运的咽喉,将那些魑魅魍魉和滔天血浪,彻底碾碎! 第五十六章 洛珩!你这野种!阴我?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报——北凉王庭遣使献牛羊三百,暗里却收编了东燕三个小部落的草场!” “急报!西戎可汗嫁女与前秦左贤王,陪嫁是五千控弦勇士!” “八百里加急!后晋三部头人昨夜被刺,新上位的是清一色前秦扶持的傀儡!” 一份份沾着草原风沙的军报砸在靖武帝的龙案上,字字句句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尤其最后那份加急军报里附带的血淋淋细节—— 大靖边民被掳掠、像牲口一样被驱赶向北边充作奴隶的惨状—— 彻底点燃了这位武皇帝骨子里的暴烈。 “砰!”靖武帝一拳砸在紫檀木龙案上,震得茶盏跳起,滚烫的茶水溅湿了明黄的奏章,“好!好一群喂不熟的狼崽子!阿史那咄苾!你想当草原共主?问过朕的刀了吗?!”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伐之气,扫过下首几个儿子:“北征!荡平前秦!朕要让阿史那咄苾的人头,挂在朕的旗杆上风干!都说说,这仗,怎么打?!” 火药桶瞬间点燃! 太子洛宸第一个跨出班列,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股急于表现的狠劲儿:“父皇!这还用议?军报如山!各部早已被前秦渗透成了筛子!王庭都换了他们的人!此刻去谈?去说服?笑话!那是对牛弹琴,自取其辱!一个字,打!集结重兵,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捣贺兰山!犁庭扫穴,毕其功于一役!” 魏王洛曹腆着肚子立刻跟上,声如洪钟,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旁边老臣脸上:“太子殿下所言极是!跟这群狼崽子讲什么道理?弯刀和铁蹄才是他们听得懂的语言!打!狠狠地打!打出我大靖天威!让他们知道,这草原,到底谁说了算!” 兄弟俩一唱一和,主战的声音震得大殿嗡嗡作响。 缩在后面的汉王洛烬被这杀气腾腾的架势激得一个哆嗦,他搓了搓油乎乎的手指,袖子里还藏着半块偷带的点心渣,硬着头皮也站了出来: “呃…父皇!打…肯定是要打的!阿史那咄苾那王八羔子该千刀万剐!不过…这草原上的狼群吧,它…它认头狼啊!”他努力回忆着儿子洛珩昨夜跟他分析的话,“前秦想当老大,肯定有人不服!北凉、东燕那些被它吞并的,心里能没怨气?咱们要是能…能先派个能说会道的,去悄悄联络联络那些被前秦压着打的、心里憋着火的部落…许点好处…让他们在窝里反!给阿史那咄苾背后捅刀子!这不比咱们大军吭哧吭哧硬啃省劲儿?还能少死点咱大靖的儿郎…” “荒谬!”太子不等洛烬说完,立刻厉声打断,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老四!收起你那套市井混混合纵连横的把戏!军国大事,岂是儿戏?各部王庭都已被前秦清洗掌控,你去找谁联络?找那些被砍了脑袋的原头人的鬼魂吗?还是找那些甘当前秦走狗的叛逆?简直是痴人说梦!只会打草惊蛇,贻误战机!唯有大军压境,以绝对实力碾碎一切!这才是王道!” “就是!”魏王赶紧帮腔,小眼睛斜睨着洛烬,“四哥,打仗不是赌钱,靠耍嘴皮子可赢不了!拳头硬才是真道理!你那一套,省省吧!” 几个太子党的朝臣也跟着嗡嗡附和,一时间“主战!速战!”的声浪几乎要把汉王那点微弱的声音淹没。 靖武帝高踞龙椅,听着几个儿子吵成一锅粥,各执一词,只觉得脑仁针扎似的疼。 太子和魏王喊打喊杀,气势汹汹。 老四那法子听着省力,可确实…有点异想天开。 这草原的水,太浑了! “够了!”靖武帝猛地一拍龙案,厉声喝止了争吵,“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朕意已决!七日后,西郊沙场,点兵出征!尔等各自下去,整军备战!太子、魏王,你二人既主战,先锋之事,多费心!汉王,你的法子…容后再议!散朝!” “儿臣遵旨!” 众人齐声应诺。 就在这散朝的当口,一直沉默侍立在汉王身后的洛珩,忽然上前一步,对着靖武帝朗声道: “皇祖父!” 这清朗的声音在散朝余音中格外清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刚转身欲走的太子洛宸。 洛珩神色平静,目光扫过脸色瞬间绷紧的洛昭,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皇祖父,北征在即,点兵演武,鼓舞军心,至关重要。孙儿斗胆举荐一人,定能担此重任,令三军振奋!” “哦?”靖武帝脚步顿住,回身看向这个屡屡给他惊喜的孙儿,“何人?” 洛珩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抬手指向正欲溜走的洛昭: “洛昭堂弟!” 洛昭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后背一僵。 “堂弟昔日在边关,骁勇善战,屡立奇功,箭术更是名震三军!将士们无不钦服!” 洛珩的声音清晰有力,回荡在大殿,“此次点兵演武,由堂弟亲自主持,率军演练,必能彰显我大靖军威,激发将士血勇!皇祖父以为如何?” 靖武帝先是一愣,随即恍然,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好!昭儿确是我皇家麒麟儿!此事便这么定了!七日后点兵,昭儿,由你率军演武!务必给朕,给三军将士,打出个样子来!” “父…父皇!儿臣…儿臣恐…”洛昭脸色瞬间煞白,冷汗“唰”地就下来了,舌头都打了结。 率军演武? 还要打出样子? 他哪会这个! 以前那些军功水分有多大他自己清楚! 排兵布阵、号令三军?他连军旗怎么打都记不全! “嗯?”靖武帝眉头一皱,脸上笑意敛去,威严顿生,“怎么?你皇兄如此推崇于你,你竟要推脱?莫非边关军功,有假不成?”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洛昭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再说半个不字,噗通一声跪倒:“儿孙不敢!儿孙…领旨!定…定不负皇祖父所望!”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洛珩那双深不见底、平静无波的眼睛,那里面仿佛带着冰冷的嘲讽。 洛昭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恨不得扑上去撕碎那张脸! 洛珩!你这野种!阴我!你给我等着! 第五十七章 有人想借公主的死嫁祸给我大靖!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汉王府暖阁,熏炉暖得人昏昏欲睡。 洛烬四仰八叉瘫在软榻上,油手捏着块酱牛肉,吃得满嘴流油,小眼睛眯成缝,乐得直哼哼: “嘿嘿嘿!小崽子,你这手阴得漂亮!让洛昭那兔崽子去演武?哈哈哈!就他那绣花枕头,站高台上腿肚子都得转筋!七天后,看他怎么在老头子眼皮底下丢人现眼!老子想想就痛快!比赢老六三千两还爽!” 洛珩斜倚在窗边软椅上,嘴角也噙着一丝冷峭的笑意。 “丢人只是开始。他既想抢先锋,就得有真本事,否则……” 他话未说完,脑海中猛地闪过一道血光! 不是演武场,是荒凉的边关古道! 飞扬的尘土,破碎的北凉王旗,一地狼藉的尸首! 一张苍白却难掩英气的女子面孔,在血污中怒目圆睁—— 北凉公主皇甫妃! 紧接着,是震天的战鼓,前秦与北凉联军打着复仇旗号,如潮水般冲破边关!烽烟遍地! 前世! 这是前世北征前秦前夜,几乎颠覆大靖.国祚的***! 洛珩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眼神锐利如出鞘寒刃! “爹!” 他猛地坐直身体,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 “咋了?”洛烬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酱牛肉差点掉地上,“一惊一乍的?” “有急事!大事!”洛珩霍然起身,语速极快,“来不及细说!您坐镇王府,看好柳文渊和修书摊子,尤其是账目!影龙卫那边若有风吹草动,立刻让楠姐通知我!” “啊?啥事啊这么急?火烧屁股了?”洛烬一脸懵。 “比火烧屁股急一万倍!”洛珩已大步流星走到暖阁门口,一把拉开沉重的雕花门,对着外面厉声喝道:“霍胜胥!卫定疆!立刻过来见我!” 吼声带着金戈之气,震得廊下悬挂的鸟笼都晃了三晃。 不过片刻,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霍胜胥一身玄色劲装,脸上刀疤在廊下阴影中更显狰狞,如同一头随时准备扑杀的恶虎。 卫定疆落后半步,沉稳如山,眼神却锐利如鹰。 两人齐刷刷单膝跪在洛珩面前: “末将在!” “世子有何吩咐?” 洛珩目光扫过二人,没有丝毫废话,语速快如连珠: “备快马!最好的马!你们俩,再挑十个夜枭最顶尖的好手,要心黑手狠、能长途奔袭、熟悉北境地形的!立刻!马上!” “是!”霍胜胥眼中凶光一闪,没有任何疑问,抱拳领命,起身就走,动作干脆利落。 卫定疆则沉稳问道:“世子,目标?时限?” 洛珩压低声音,字字千钧:“目标:北凉旧王派公主,皇甫妃!她正带着少量亲随,秘密潜入我大靖境内,寻求庇护!地点大概在……雁回谷到黑石隘口一带!时间,极其紧迫!三天!最多三天!必须抢在杀手之前,找到她,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卫定疆瞳孔微缩,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北凉公主秘密入境? 还有杀手? 这牵扯太大了! “明白!末将亲自带队!定不负世子所托!”卫定疆抱拳,声音斩钉截铁。 “记住!”洛珩一把抓住卫定疆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刺穿他,“人,必须活着带回来!一根头发都不能少!谁敢拦,杀无赦!另外,留意所有可疑的北凉人,尤其是带着新王族标记的!他们很可能就是杀手!沿途若有任何阻挡你们行程的意外,无论是人是事,一律视为敌人,速战速决,不留痕迹!明白吗?” “明白!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保证把公主囫囵个儿带回来!” 卫定疆感受到洛珩话里的血腥气,重重点头。 “好!去准备!半炷香后,府后小门出发!”洛珩松开手。 卫定疆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流星追着霍胜胥的方向而去,步伐沉稳却带着风雷之势。 洛珩站在暖阁门口,看着两人迅速消失在回廊尽头,听着远处隐隐传来的急促马蹄声和低沉的号令声,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一丝。 他回身,看到洛烬叼着半块酱牛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小崽子……”洛烬咽下嘴里的肉,凑过来,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你刚才……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接个公主?北凉旧王派的?这……这跟咱有啥关系?别惹一身骚啊!” 洛珩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眼神恢复了些许平静,但依旧深邃: “爹,北凉这把刀,谁握在手里,谁就能砍下前秦的脑袋!旧王派才是真心想依附我大靖的。只要皇甫妃活着回来,我们就能在北凉内部插进一把最锋利的刀子!到时候,北征前秦,事半功倍!洛昭想抢先锋?哼,我让他连汤都喝不上!”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更重要的是,有人想借公主的死,嫁祸给我大靖,挑起战火!这盆脏水,绝不能泼到我们头上!人,必须抢回来!” 洛烬似懂非懂地眨巴着小眼睛,但让洛昭喝不上汤、有人想泼脏水这两句他听懂了。 “他娘的!玩这么阴?”他骂了一句,随即又兴奋起来,“行!老子懂了!接人!抢时间!对吧?府里有老子坐镇,修书那边也给你盯死喽!放心去搞!弄好了,气死太子那一家子王八蛋!” 马蹄声由远及近,又迅速远去,消失在王府后巷的尽头。 洛珩望着边关的方向,负手而立。 这一局,他必须赢!不仅要赢,还要赢得干净利落,赢得让所有暗处的敌人,胆寒! 第五十八章 放心,为夫今晚没兴致折腾你!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砰!” 书房门被撞开,霍胜胥和卫定疆裹挟着一身尘土和血腥气闯了进来。 两人中间夹着一个身形高挑、穿着破烂牧民皮袄的人影。 那人影一进屋,目光如鹰隼般钉在书案后的洛珩身上,猛地扯下脏污的头巾—— 露出一张沾满尘土却难掩英气与刻骨恨意的年轻女子脸庞。 正是北凉公主,皇甫妃! 她二话不说,噗通一声重重跪在冰冷的青砖地上,膝盖砸地的声音在寂静书房里格外清晰。 声音嘶哑,带着一路奔逃的惊悸和滔天怒火: “世子!求大靖做主!非我北凉旧王欲叛!是前秦!是阿史那咄苾那恶狼!他派兵强闯王庭,囚禁我父王,扶持他手下的狗当新汗王!屠戮忠臣,清洗王庭!北凉...北凉如今已是前秦的傀儡!” 她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洛珩早已起身,绕过书案快步上前。 在她第二个头磕下去前,有力的手稳稳托住了她的手臂,不容置疑地将她整个人从地上带了起来。 “公主不必如此!起来说话!”洛珩声音沉稳,目光锐利,“你父王被囚,王庭被控之事,我大靖已知!前秦阿史那咄苾,其心可诛!” 皇甫妃被洛珩扶起,身体因激动和疲惫微微发颤,全靠一股恨意支撑。 她死死盯着洛珩:“大靖...大靖真的知道了?” “千真万确!”洛珩松开手,示意卫定疆扶她坐下,“陛下震怒,北征前秦,荡平叛逆,势在必行!我大靖天兵所指,必将斩断前秦的爪子,助你父王重掌北凉王庭,斩杀叛逆!” “谢世子!谢大靖皇帝陛下!”皇甫妃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火光,声音带着哽咽,“只要能救出父王,铲除前秦走狗,恢复我北凉社稷,皇甫妃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洛珩直视着她,话锋切入核心:“公主有此决心,甚好!然此战能否功成,关键不在我大靖兵锋有多盛,而在于公主你,以及你父王留下的旧部势力,能否与我里应外合!” 皇甫妃立刻挺直脊背,眼中恨意如刀:“世子明鉴!阿史那咄苾和他扶植的狗贼虽占据王庭,却忌惮我父王旧部根基!我父王的心腹大将,贺兰山左谷蠡王呼延灼,手握五万控弦铁骑!这五万精锐,只认我父王金刀令!如今呼延将军对那傀儡新汗和前秦恨之入骨!若非忌惮这五万铁骑,前秦和那狗贼早就对旧部赶尽杀绝了!世子,这五万大军,就是我们最大的底牌!” “五万精锐...”洛珩眼中精光爆射,嘴角勾起一丝冷冽而笃定的弧度,“足矣!” 他迅速决断:“公主,这几日你便安心住在王府。前秦爪牙遍布,那傀儡新汗也必欲除你而后快,此刻回北凉,凶险万分。” 洛珩看着皇甫妃:“待我这边准备妥当,会派最可靠、最熟悉北境的心腹,持我信物,秘密潜入贺兰山左谷,联络呼延灼将军。待双方商定动手时机与信号,确保万无一失,我再派人护送你安全返回呼延将军军中。届时,公主持父王信物登高一呼,旧部大军响应,与我大靖天兵内外夹击,前秦叛逆与那傀儡,必灰飞烟灭!” 皇甫妃听得热血沸腾,仿佛已看到仇敌授首、父王脱困的景象,用力点头,斩钉截铁:“全凭世子安排!只要能回到呼延将军军中,我必说服他,唯大靖之命是从,共诛国贼!” “好!”洛珩果断下令,“来人!” 一名精干侍女无声而入。 “带公主去静园,用最好的伤药,安排最稳妥可靠之人伺候,务必确保公主安全无虞,休养妥当!不得有丝毫差池!”洛珩命令简洁有力。 “是!” 侍女恭敬应声,上前搀扶皇甫妃。 皇甫妃深深看了洛珩一眼,那眼神饱含感激、托付与燃烧的复仇烈焰。 她不再多言,在侍女搀扶下,带着一身疲惫却重燃希望的背影离开了书房。 门关上,书房内只剩下洛珩、霍胜胥和卫定疆。 洛珩站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棂,发出笃笃轻响。 皇甫妃带来的消息,尤其是那五万忠于旧王、蛰伏在贺兰山左谷的北凉铁骑,如同精准的钥匙,瞬间打开了北境这盘看似无解的死局! 卫定疆和霍胜胥屏息凝神,看着世子挺拔如松的背影在烛光下拉长。 那背影仿佛蕴藏着即将爆发的惊涛骇浪。 “成了。” 洛珩缓缓吐出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掌控乾坤的绝对自信。 …… 梁念兰的房门虚掩着,泄出一线暖黄灯光。洛珩推门进去,一股清冽的冷香扑面而来。 她背对着门口,坐在梳妆台前。 身上只松松套了件水红色的薄纱睡袍,领口开得低,露出大片雪腻的肩背。如瀑的长发垂落,遮住些许风光,更显得腰肢纤细,曲线在薄纱下若隐若现。 昏黄烛光给她周身镀了层暖融的光晕,慵懒又致命。 洛珩走近,指尖穿过她冰凉柔滑的发丝,轻轻抚上她绷紧的颈侧。 梁念兰身体猛地一僵,像被烙铁烫到,霍然起身退开两步,薄纱衣襟滑落些许也浑然不顾,只死死盯着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抗拒和屈辱:“你又想做什么?” 洛珩的手顿在半空,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她发丝的触感。 他收回手,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目光在她因怒意而起伏的胸口流连片刻:“啧,反应这么大?都睡一个被窝的夫妻了,碰一下怎么了?还能吃了你不成?” 梁念兰别开脸,胸口剧烈起伏,手指紧紧攥着睡袍边缘,骨节发白。 “放心,为夫今晚没兴致折腾你。”洛珩随意地坐到她方才的绣墩上,姿态放松,“找你,是让你办件事。” 梁念兰警惕地看着他:“什么事?” “从你的夜枭里挑个最擅长易容、心思最细、嘴巴最严的。”洛珩手指轻轻敲击着梳妆台光滑的台面,“要女的。想办法,让她自然地混到那位北凉公主皇甫妃身边去,寸步不离地伺候着。” 梁念兰一愣,眉头蹙起:“监视她?为什么?她父王被囚,王庭被前秦掌控,她来投奔我们,是唯一的生路。这种局面,她还能有二心不成?” 她实在不理解,皇甫妃此刻恨不能与大靖绑死,洛珩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洛珩脸上的笑意更深,眼底却是一片冰凉的清醒。 他站起身,走到梁念兰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手指轻佻地勾起她一缕散落的发丝绕在指尖把玩,无视她瞬间绷紧的身体。 “为什么?”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戏谑,“夫人,行走在这吃人的帝都,在这你死我活的棋盘上,为夫只信一条铁律——” 他俯身,凑近她因紧张而微微翕动的鼻翼,温热的气息拂过她冰凉的耳垂,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防人之心,不可无。” 第五十九章 梁夫人背后藏着胭脂虎!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烛火在洛珩眼底跳跃,像两点幽冷的鬼火。 梁念兰后背那层薄汗还没干透,指尖冰凉。 她攥着刚买的胭脂盒,指节都泛了白。 铺子里那看似不经意的触碰,纸条滑进对方袖口的刹那,她心跳得像要撞出胸膛。 这汉王府,真成了个透风的筛子? 洛珩这双眼睛,到底钉在多少地方? “夫人今日气色不错。” 洛珩的声音不高不低,打破沉寂。 他目光扫过,落在她腰间新挂的那个石榴红如意香囊上。 梁念兰心猛地一抽,强自镇定,甚至挤出一丝带着刺的冷笑:“世子管的真宽,连妾身今日抹什么胭脂、挂什么香囊,都要一一过问不成?这世子夫人的日子,比柳林巷的暗哨还难熬。” 洛珩没接她的刺,反而踱近一步,离得近了,他身上那股清冽又带着压迫感的气息几乎将她笼罩。 他唇角甚至勾起一抹堪称温和的弧度,视线却牢牢锁住她微颤的眼睫:“胭脂自然是好的,衬得夫人容色更艳。只是……” 他话锋陡然一转,寒意乍现,“东西好,就好好用。千万别沾了不该沾的,惹一身洗不掉的腥。” 那腥字,被他咬得又轻又重,像根冰锥,直直扎进梁念兰耳膜里。 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指尖的胭脂盒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洛珩不再看她,转身走到窗边,负手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那背影,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山。 梁念兰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间令人窒息的书房。 门在身后合拢的轻响,如同赦令。 她背靠着冰冷的廊柱,大口喘气,冷汗浸湿了里衣。 洛珩知道了?他到底知道多少? 娘亲的计划……还能成吗? 巨大的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缠得她喘不过气。 子时刚过,书房的门被无声推开。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入,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夜风的寒意:“世子。” 洛珩没回头,依旧看着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墨色:“说。” “夫人今日酉时三刻,进了西市锦绣阁。表面挑选胭脂水粉,与掌柜娘子闲话家常。接触时间约半盏茶。手法……”黑影顿了一下,语气凝重,“极其老练隐蔽。属下亲眼所见,夫人指尖在挑选一盒石榴娇时,有微小动作,疑似薄片状物滑入对方袖袋。属下无能,为免打草惊蛇,未敢抵近,未能确认具体何物,亦未能追踪那掌柜娘子最终接头之人。锦绣阁背景干净,表面无异常。背后……似有高人抹去痕迹,深不见底。” 书房里死寂一片,只有烛火偶尔爆裂的细微噼啪声。 良久,洛珩才缓缓转过身。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踱回书案后坐下。 “深不见底?” “好啊。藏得越深,揪出来的时候,才越有意思。” “不急。水,得让它自己浑起来。鱼,才容易慌。继续盯着,一丝一毫都别放过。我倒要看看,我这千娇百媚的夫人背后那条大鱼,能在这潭死水里,藏到几时……” 几日后,汉王府暖阁。 熏笼暖得人昏昏欲睡。 汉王洛烬盘腿坐在软榻上,面前小几杯盘狼藉,一只啃得七零八落的烧鸡散发着油腻的香气。 他明显喝高了,脸红得像关公,小眼睛眯缝着,舌头都有些打结。 “……嗝!所以老子说!当年玄天门那档子破事,闹得…闹得那叫一个凶!” 他抓起酒壶又给自己满上,酒液洒了一桌也不在意,“梁虎山!就…就废太子身边那兵部尚书!啧啧,那老小子,骨头是真他娘的硬!老头子…呃…陛下派去抄家的影龙卫,硬是啃不动!最后…最后还不是被围死了,乱箭射成了刺猬!呸!活该!站错队…呃…就得认栽!” 洛珩坐在他对面,安静地剥着一碟盐水花生。 洛烬打了个响亮的酒嗝,突然凑近了些,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不过…嘿嘿,那梁老鬼死了是活该!他…他家里头那个婆娘…冷…冷艳蓉!啧啧啧…那才叫一个绝!那才叫…吓死个人!” 洛珩剥花生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绝?” 洛珩抬眼,语气平淡无波。 “绝!那身段!那脸蛋!”洛烬猛地一拍大腿,唾沫星子横飞,小眼睛里闪着一种男人都懂的、混合着惊艳与后怕的光芒,“走起路来那屁股扭得…啧啧!脸蛋更是…比醉仙楼当年的头牌还勾人!尤其那双眼睛,看人一眼,魂儿都能给你吸走!当年帝都多少王孙公子,为了她…为了她打架打破头的!外号…外号叫什么来着?哦对!胭脂虎!” 他灌了口酒,咂咂嘴,脸上的醉意里透出几分真实的忌惮:“可…可他娘的!那就是条披着美人皮的毒蛇!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血手…血手女魔头!知道这外号咋来的不?梁老鬼刚死那会儿,有一家子不开眼的,仗着是陛下新提拔的,想占梁家剩下的那点产业,还…还想打冷艳蓉的主意!结果呢?一夜之间!那家子…上到七老八十的老太爷,下到刚会爬的奶娃娃,连带看门护院的狗!整整三十七口!全他娘的被抹了脖子!血淌得院子都漫了!手法那叫一个干净利落!影龙卫查了小半年,屁都没查出来!最后…最后不了了之!都说是她干的!除了她,谁有这本事?谁有这狠劲儿?” 洛烬说到最后,声音都带上了颤音,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他抓起酒杯想压压惊,手却抖得厉害,酒洒了大半。 “老子当初为啥…为啥死活不让你娶梁念兰这丫头?”他瞪着洛珩,眼神浑浊却努力聚焦,“就是…就是怕这个!怕她背后站着这条吃人的胭脂虎!万一…万一那女魔头没死…还藏在哪个耗子洞里…小崽子!你身边睡着的…可就不止一个梁念兰了!那是…那是揣着条随时能要你命的毒蛇啊!” 洛珩一直平静剥花生的手,终于彻底停了下来。 一颗圆润饱满的花生米从他指尖无声滑落,嗒的一声轻响,掉在光洁如镜的紫檀木桌面上,滚了几滚,停在汉王油腻腻的酒杯旁。 暖阁里瞬间死寂。 熏笼里的炭火噼啪炸开一点火星。 洛珩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醉醺醺、满脸后怕的汉王,投向窗外那沉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夜色。 眼底深处,那两簇幽冷的烛火,猛地窜高,燃成了两团冰封的烈焰。 血手胭脂虎…冷艳蓉… 原来如此。 太子洛宸那条线,不过是水面上翻腾的浪花。 梁念兰真正效忠的,是水面下那条蛰伏多年、獠牙淬毒的巨鳄——废太子残留的、由这女魔头掌控的死忠势力! 他们像影子里的影子,耐心地潜伏,等待着一个能将这帝国搅得天翻地覆的机会。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夹杂着棋逢对手般的极致兴奋,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窜过洛珩的脊椎。 他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弧度,终于彻底拉平,抿成一条冷酷的直线。 这场局,比他预想的,更深,也更毒。 第六十章 西郊沙场,靖武帝点兵!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第七日,西郊沙场。 猎猎军旗遮天蔽日,刀枪如林闪着寒光。 数万靖军精锐列成森严方阵,铁甲碰撞声低沉如闷雷,一股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点将高台之上,靖武帝一身玄黑重甲,头盔下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这片由他亲手打造的钢铁洪流。 他猛地一勒缰绳,胯下神骏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嘶鸣! “将士们!”老皇帝的声音被内力送出,滚雷般碾过整个沙场,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北境蛮夷,屡犯边关!劫我子民,占我草场!更欲效仿当年北凉,一统草原,觊觎我大靖山河!你们说,该当如何?!” “杀!杀!杀!” 数万把雪亮刀枪轰然高举,山呼海啸般的怒吼直冲霄汉,杀气搅动风云! 靖武帝满意地一挥手,声震四野:“点兵!演武!让朕看看,我大靖儿郎的锋芒!” “咚!咚!咚!” 震人心魄的战鼓擂响!整个沙场瞬间活了! “第一阵!锋矢破甲!” 传令官洪亮的声音响彻。 台下,洛昭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慌乱。 他一身华丽的亮银甲,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他努力回忆着临时抱佛脚学来的旗语,咬着牙,抓起那杆代表中军指挥权的玄色令旗,用力挥舞起来! 左三下,右两下,再高举过头顶画个圈…… 动作僵硬又别扭,活像提线木偶。 台下负责锋矢阵的校尉伸长了脖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嘶……世子爷这旗语……看着咋这么眼生?”旁边副将嘀咕。 “是啊,跟咱们平日操练的……好像不太一样?”校尉眉头拧成了疙瘩,心里直打鼓。 “冲啊!快冲!” 洛昭见台下没动静,急得额头冒汗,挥得更起劲了,动作愈发变形。 这下更糟了。 “头儿!世子爷这……好像是让左翼包抄?”一个什长不确定地问。 “放屁!那旗子举那么高,分明是让重骑压阵!”另一个反驳。 “不对不对!我看像鸣金收兵……” 锋矢阵的士兵们面面相觑,队形肉眼可见地开始散乱。 前排的想突前,后排的想压阵,侧翼的不知道该往哪边靠。 好好的一个尖刀阵型,硬是被洛昭那乱七八糟的旗语搅成了浆糊,像一群没头苍蝇在原地打转! 高台上,靖武帝脸上的威严和期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剥落。 他握着缰绳的手背,青筋一根根暴凸起来。 太子洛宸就在靖武帝侧后方站着,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完了!这蠢货! 七天!整整七天! 连个旗都挥不明白?! “停!” 靖武帝猛地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压过了所有的鼓噪和混乱! 整个沙场数万人,瞬间死寂!落针可闻! 靖武帝猛地调转马头,铁甲铿锵作响,冰冷的马鞭直指台下乱成一锅粥的军阵,最后死死钉在握着令旗、脸色煞白僵在当场的洛昭身上!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燃烧着雷霆之怒的眼睛,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太子洛宸惨白的脸上! “太子!”靖武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死寂,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你!回!答!我!” 他猛地扬起马鞭,指向台下那混乱不堪的锋矢阵,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毁天灭地的暴怒: “这就是你口中,在边关屡立战功、箭术通神、能独当一面的好儿子?!” “这就是朕寄予厚望的先锋官?!” “连个令旗都挥不明白!连个最基础的锋矢阵都调动不了!你告诉我!他在边关立的什么功?!射的什么箭?!杀敌?他杀的是稻草人吗?!” 靖武帝的胸膛剧烈起伏,重甲下的身躯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猛地一鞭子抽在身前的栏杆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木屑纷飞! “你回答我!!!” 这最后一声咆哮,裹挟着帝王之怒和滔天的失望,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太子洛宸的心口! 太子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汗如雨下,嘴唇哆嗦着,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筛糠般的颤抖。 完了!全完了! 脸面,军心,父皇的信任…… 全被洛昭这个废物砸得粉碎! 沙场上,数万道目光齐刷刷聚焦在高台,聚焦在跪地发抖的太子和呆若木鸡的洛昭身上。 那股无形的巨大压力,几乎让空气都凝固了。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的身影越众而出。 洛珩一身玄色轻甲,步履从容,走到靖武帝马前,抱拳躬身,声音清晰而平静地响起: “皇祖父息怒!点兵演武,乃军国大事,堂弟或许是初次担此重任,又逢三军瞩目,心绪紧张,一时……状态不佳,失了方寸。” 他微微侧身,目光扫过台下依旧混乱的军阵,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担当: “演武不可中断,三军士气更不可挫。孙儿斗胆,愿暂代堂弟之职,执掌令旗,续演军阵!请皇祖父恩准!” 高台上下,瞬间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从跪地的太子和僵硬的洛昭身上,瞬间聚焦到了洛珩身上! 靖武帝布满怒火的眼中,终于掠过一丝异样的波动。 他死死盯着洛珩那张沉静无波的脸,又看看台下混乱的军阵,再看看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太子…… “准!” 老皇帝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带着余怒未消的冰冷。 洛珩不再多言,大步走到高台边缘,从面无人色的洛昭手中,一把夺过那杆沉甸甸的玄色令旗! 入手冰凉,带着洛昭手心的冷汗。 洛珩掂了掂令旗,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冷弧。 他目光如电,瞬间扫过台下,深吸一口气,胸腔猛地扩张! 下一刻,令旗在他手中如同活了过来! “锋矢阵!前军变阵——锥形!左翼压住!右翼跟上!中军前突——破!” 旗语干脆!利落!迅猛!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音! 每一个动作都标准得如同教科书! 清晰无比地传递到沙场每一个角落! 台下那乱糟糟的锋矢阵将士们,眼睛瞬间亮了! 仿佛迷途的羔羊找到了头羊! “得令!”负责锋矢阵的校尉精神大振,猛地抽出腰刀,嘶声怒吼:“锋矢变锥形!左翼压住!右翼跟上!中军——跟我冲!” “杀!” 刚才还乱成一团的军阵,如同被注入了灵魂! 士兵们吼声震天,迅速变阵! 混乱顷刻间消失,一个尖锐、凶悍、充满进攻性的锥形突击阵,在令旗的精准指挥下,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一往无前的杀气,轰然成型!朝着敌阵方向,狠狠凿了过去! 动作迅猛!配合默契!杀气冲天! 这才是大靖虎狼之师该有的样子! 第六十一章 御驾亲征!剑指北方!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好!好小子!” 靖武帝那嗓门跟打雷似的,刚才的怒气全转成对洛珩的稀罕了。 他马鞭指着台下那支被洛珩三两下就调教得杀气腾腾、指哪打哪的锥形阵,眼珠子放光: “瞅见没!这才叫带兵的料!令旗一挥,千军万马听号令!” 老皇帝直接下了定论,一点面子没给洛昭留。 洛昭杵在边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臊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洛珩!你给老子等着!等到了北边,看老子怎么砍下那群蛮子的脑袋立大功!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嘚瑟! 洛珩眼角余光扫过洛昭那张扭曲的脸,心里门儿清:哼,卖国贼,还想靠勾结北凉演戏立功?做你的春秋大梦!这次北征,老子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 点兵继续。 洛珩站在高台边上,那杆玄色令旗在他手里跟活了一样。 “第二阵!雁行合围!” “得令!” 台下轰然响应,军阵瞬间展开,真跟大雁翅膀似的,又快又狠。 “第三阵!偃月守中!” “遵命!” 盾牌咔咔立起,长枪如林,稳得跟铁打的城墙似的。 靖武帝看得那叫一个热血沸腾。 他可是马背上砍出来的江山,洛珩这指挥的本事,行云流水,杀气腾腾,绝对是顶尖大将的苗子! 再瞅瞅旁边那个连旗子都挥不利索的洛昭…… 老皇帝心里那疑团是越来越大: 以前边关报上来洛昭那些军功……该不会都是抢了洛珩的吧?要不咋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念头一起,看洛昭就更不顺眼了。 点兵结束,整个沙场数万靖军精锐杀气冲天,刀枪映着日头,寒光闪闪。 靖武帝猛地一勒缰绳,胯下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 他“唰”地拔出腰间佩剑,剑尖直指北方,声如洪钟,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北境胡虏,跳梁小丑!欺我边民,占我草场!更妄图一统草原,觊觎朕的江山!此等狂悖,朕——忍不了!” “朕!当年能马踏北凉王庭!今日,就能再踏平他前秦汗帐!将阿史那咄苾的头颅,挂在朕的龙旗之上!” “儿郎们!”他声震四野,“随朕——御驾亲征!犁庭扫穴!扬我大靖天威!让那群草原狼崽子知道,谁才是这片天地的主宰!朕要让他们的血,染红贺兰山!” 短暂的死寂。 随即,山崩海啸般的怒吼轰然爆发,声浪直冲九霄,仿佛要将这天地都掀翻: “靖军威武!陛下万岁!” “靖军威武!陛下万岁!” “靖军威武!陛下万岁!!” 数万把雪亮刀枪疯狂撞击着盾牌、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轰鸣! 那狂热忠诚的吼声,整齐划一地回应着他们的帝王,如同最狂野的巨浪,席卷了整个西郊沙场! 连天上的流云都似乎被这冲天的杀气惊散! 靖武帝立于这狂涛般的声浪中心,须发戟张,重甲生辉,仿佛回到了当年金戈铁马的峥嵘岁月,胸中块垒尽消,只剩下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情! 待声浪稍歇,他剑锋回指,目光如电,扫过高台: “太子洛宸!” “儿臣在!” “魏王洛曹!” “儿臣在!” “汉王世子洛珩!” “孙儿在!” 洛珩抱拳,声音沉稳。 靖武帝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次北征,尔等随驾!让草原的寒风,好好磨砺磨砺你们这些长在锦绣堆里的筋骨!也让你们看看,朕的江山,是怎么打下来的!” “儿臣遵旨!” “孙儿遵旨!” 众人齐声应诺。 点兵结束,帝王銮驾起行,留下满地肃杀与无数心思。 回到王府,洛珩脚不沾地直奔静园。 皇甫妃正杀气腾腾地擦着她的弯刀,刀锋雪亮。 见洛珩进来,蹭地站起来:“世子!点兵咋样?啥时候打过去?我父王他……” “快了。”洛珩一摆手,示意她坐下,一点弯子不绕,“有个碍眼的草包得先料理一下。就点兵台上那个丢人现眼的洛昭,他也跟着去,憋着坏想立大功翻身呢。” 皇甫妃柳眉倒竖:“他?屁本事没有!世子怕他搅局?” “怕他搅局?”洛珩嗤笑一声,眼神冷得像冰,“老子是怕他卖国! 这孙子,为了功劳,跟北边那群狼崽子勾勾搭搭的事儿,干得出来!” “啥?!”皇甫妃猛地一怔。 洛珩语气斩钉截铁,“所以,在他真干出通敌卖国、坏了老子大事之前,得先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夹起尾巴做人!” 皇甫妃眼中寒光一闪:“世子吩咐!是要我派人……” 她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不行!”洛珩立刻打断,斩钉截铁,“不能杀!杀了他,太子那条疯狗立马就得扑上来撕咬,现在跟他爹彻底翻脸,不划算!” 皇甫妃皱眉:“那……怎么弄?打一顿?” 洛珩嘴角咧开一个恶劣的笑:“你的人,熟门熟路,神出鬼没。瞅准机会,等他带着他那帮东宫六率的少爷兵出去巡边或者探路落单的时候,把他给老子——扒光了!绑结实了!倒吊在显眼的大树上!最好找个风口大的地儿,让他光着腚喝西北风!” 皇甫妃先是一愣,随即“噗”地笑出声,眼睛都亮了:“扒光?倒吊?世子,你这招……哈哈哈!够解恨!我喜欢!” 洛珩哼道:“记住,就扒他一个!把他手下那些兵打晕捆好丢一边,别伤人命。重点是恶心死他!羞辱死他!让他在全军面前把脸丢到姥姥家!让他知道,他那点脏心眼子,老子门儿清!敢再伸爪子,下次吊的就不是树,是旗杆顶!” 皇甫妃痛快地一拍大腿:“世子放心!包在我身上!保证让那草包世子爷,光溜溜地喝饱风!砍不了头,恶心死他!这活儿,我的人拿手!” “好!手脚麻利点,别留尾巴。”洛珩刚交代完,稍微松了口气。 “砰!” 静园的房门被猛地推开! 梁念兰端着一盅汤站在门口,脸色有点发白,眼神复杂地看着屋里的洛珩和一脸兴奋的皇甫妃,显然听到了最后几句扒光倒吊的话。 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洛珩的目光瞬间像刀子一样扫了过去,带着冰冷的审视。 屋里的空气,一下子冻住了。 第六十二章 泼天的军功,给老六送上门去!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梁念兰端着药盅僵在静园门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她强自镇定,抬了抬手里的托盘:“公主安好?妾身…特意炖了安神的汤药送来。” 洛珩嘴角一扯,那笑意凉飕飕的,半点没往眼里去。 他眼神在她脸上刮了一圈,慢悠悠踱步过来:“夫人有心了。公主刚歇下,这药,放外间凉着吧。”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直接从梁念兰身边走了过去,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仿佛刚才那番密谋,压根不怕她听去。 梁念兰端着药盅的手指收紧,骨节泛白。 他分明是知道她听见了! 这浑不在意、甚至带着点戏谑的态度,比直接质问更让她心头发寒。 她看着洛珩消失在回廊尽头的背影,只觉得这汉王府像个巨大的冰窟窿,四面八方都是刺骨的寒意。 书房里,汉王洛烬正翘着二郎腿,美滋滋地嘬着刚泡好的雨前龙井,手里还捏着块刚出炉的梅花酥,吃得满嘴渣子。 见洛珩推门进来,他含糊不清地招呼:“哟,小崽子回来啦?” 洛珩反手关上门,走到书案对面,没坐。 他双手撑在光滑的紫檀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阴影瞬间笼罩了洛烬面前的点心碟子。 “爹,”洛珩开口,声音不高,却沉得像块铅,“你麻烦大了。” 洛烬刚咬下去的梅花酥“啪嗒”掉在桌上,碎成几瓣。 他茫然地抬起头,油乎乎的嘴还张着:“啥?麻烦?我能有啥麻烦?老头子北征,点兵点将,又没点老子!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老子这总裁官当得稳稳当当,在府里烧鸡管够,美滋滋!麻烦个屁!”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底气又足了起来,伸手想去捡掉落的点心渣。 洛珩的手“啪”一声按在桌上,离洛烬那油乎乎的手指就差一寸。 洛烬吓得一哆嗦,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麻烦就在你这稳稳当当上!”洛珩盯着他爹瞬间紧张起来的小眼睛,一字一顿,“陛下亲征,大军主力尽出,帝都空虚。爹,你觉得,玄天门那群躲在阴沟里的耗子,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玄…玄天门?”洛烬脸上的血色“唰”地褪了个干净,小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茶杯都端不稳了,茶水溅湿了袍子前襟,“他们…他们不是早被连根拔起了吗?梁念兰那丫头片子不都被你捏在手心了?还…还能翻起什么浪?” “连根拔起?”洛珩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嘲讽,“爹,你把玄天门想得太简单了。梁虎山死了,可废太子真的死透了吗?那个号称‘血手胭脂虎’的冷艳蓉,你真当她也跟着化成灰了?” “冷…冷艳蓉?!”洛烬听到这名字,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噌”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动作快得带翻了桌上的茶壶。 滚烫的茶水泼了一桌,顺着桌沿往下滴答,他也顾不上擦,声音都变了调,带着惊恐:“那…那女魔头?!她…她还在?!不可能!当年影龙卫掘地三尺都没……” “影龙卫没找到的多了!”洛珩打断他爹的语无伦次,语气斩钉截铁,“废太子残余的死忠,尤其是冷艳蓉掌控的那批真正精锐,一直像影子里的影子,藏在最深处。他们等的,就是这样一个帝都兵力空虚的机会!偷家?他们不仅要偷家,恐怕还想把这天,给捅个窟窿!” 洛烬彻底慌了神,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那…那咋办?!老头子带着兵都跑北边去了!老子…老子手底下就那点王府护卫,看家护院还凑合,对上那群不要命的疯子…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啊!小崽子,爹…爹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了!要不…要不咱跑吧?找个地方躲躲?” “跑?”洛珩看着他爹那怂样,又好气又好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能往哪跑?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你是监国的辅国王!帝都若乱,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你!” 这话像盆冰水,把洛烬浇了个透心凉。 他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回椅子上,面如死灰:“那…那你说咋办?总不能坐这儿等死吧?” “慌什么?”洛珩直起身,恢复了惯常的冷静,“早有准备。人我给你留下。” “谁?霍胜胥?”洛烬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霍胜胥我得带去北边,砍人他更在行。”洛珩摇头,“留下卫定疆!由他统领秦王留下的那批旧部精锐。那些人被打散安置在城外几个大营,但兵符和名册都在我手里。卫定疆熟悉他们,能镇得住。有他领着这支人马坐镇,加上影龙卫盯着,只要爹你不乱跑,守住王府和几个要害衙门,问题不大。” “卫定疆…秦王旧部…”洛烬念叨着,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点。 卫定疆的沉稳他是知道的,秦王旧部虽然桀骜,但确实是能打的硬骨头。“那…那也才几千人吧?万一…万一玄天门的人比预想的多……” 洛珩看他爹还是那副心惊胆战的模样,哼了一声:“若爹实在不放心,还有个现成的帮手。” “谁?快说!”洛烬立刻伸长脖子。 “晋王,洛炆。”洛珩吐出这个名字。 “老六?”洛烬一愣,随即撇嘴,“他?他能帮老子?他巴不得看老子笑话呢!上次赌钱还坑了他三千两,记仇着呢!” “此一时彼一时。”洛珩眼神锐利,“晋王心心念念的是什么?兵权!军功!陛下北征,没点他的将,他此刻怕是比爹你还憋屈。他手底下那两万京畿卫戍营,可是实打实练过的精兵,就在城内驻防。” 洛烬眨巴着小眼睛,有点回过味来了:“你是说…让老子去找老六借兵?” “不是借。”洛珩嘴角勾起一丝算计的弧度,“是给他送功劳!提我的名字,告诉他,留守帝都,拱卫京畿,肃清城内可能作乱的玄天门余孽,同样是泼天的军功!而且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只要他脑子没进水,放着这送到嘴边的肉,他能不吃?” 洛烬呆了一瞬,猛地一拍自己油光锃亮的脑门,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对啊!老子怎么没想到!”他整个人像是被醍醐灌顶,瞬间活了过来,小眼睛里迸发出精光,“老六那小子,做梦都想当兵马大元帅!守着帝都抓耗子,这功劳不比去北边啃沙子差!稳当!老子这就去找他!嘿嘿,提你的名字好使!他小子现在看你眼珠子都冒绿光,想巴结还来不及呢!” 他蹭地站起来,浑身肥肉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也顾不上擦满手的油和桌上的茶水了,风风火火就往外冲,嘴里还嚷嚷着:“备马!快给老子备马!去晋王府!烧鸡…啊呸,是泼天的军功,老子给老六送上门去!” 第六十三章 管你什么狗屁世子!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北风卷着砂砾,刀子似的刮脸。 大靖二十万铁甲,黑压压铺在北凉地界上,旌旗猎猎,杀气冲霄。 太子洛宸的中军大帐里,暖炉烧得正旺,驱不散他心头的燥热。 他看着一身崭新亮银甲的儿子洛昭,越看越满意。 “昭儿!”太子重重拍在洛昭肩上,力道大得让洛昭晃了晃,“建功立业,就在今朝!父王把最精悍的东宫六率前卫营都调给你了!还有王、李两位将军!” 他指向帐中两名铁塔般的悍将,“都是跟随父王多年的心腹,有他们护着你,万无一失!这次,定要砍下北凉蛮子的脑袋,越多越好!让满朝文武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将星!” 洛昭挺直腰板,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狂傲:“父王放心!儿臣此去,定不负所望!必斩敌酋首级,献于父王帐前!让那些瞧不起儿臣的人,统统闭嘴!” “好!好!”太子激动得来回踱步,“按计划行事!速去速回!父王等着你的捷报!” “儿臣领命!” 洛昭一抱拳,意气风发地转身出帐。 帐外,寒风凛冽。 东宫六率前卫营的精锐早已列队完毕,人人剽悍,盔明甲亮。 王、李二将紧随洛昭左右。 “出发!” 洛昭翻身上马,意气风发地一挥手。 数百铁骑,蹄声如雷,卷起漫天烟尘,朝着预定好的战场——一处偏僻的河谷洼地疾驰而去。 马蹄踏在冻硬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洛昭心中盘算:北凉那边说好了,派些残兵过来,象征性地抵抗一下,然后被自己英勇击溃。 到时候割些首级回去,镀金任务轻松完成! 说不定还能偶遇个北凉小头目,砍了首级,那就是大功一件! 洛珩? 哼,等着看本世子的威风吧! “世子爷,前方就到黑水洼了。” 王将军策马上前,低声提醒。 这里地形复杂,两面缓坡夹着一条结冰的小河,正是演戏的好地方。 洛昭勒住马,环顾四周,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好!按计划,列阵!等着猎物送上门来!” 骑兵们迅速散开,摆出冲锋的架势,虽然知道是演戏,但军容依旧整肃。 洛昭端坐马上,想象着待会儿自己如何神勇地冲杀,如何力挽狂澜。 突然! “呜——呜——呜——” 低沉苍凉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从两侧缓坡后响起! 不是约定好的信号! 紧接着,如雷的蹄声从坡后轰然爆发! 不是稀稀拉拉的残兵,而是黑压压、如同潮水般的骑兵! 他们穿着统一的北凉旧王庭制式皮甲,弯刀雪亮,眼神凶狠如狼! 冲锋的阵型紧密而迅猛,带着一股惨烈的杀气,瞬间就将洛昭和他那几百人围在了洼地中心! “怎么回事?!”洛昭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变成惊愕,“搞什么鬼?不是说来几十个残兵意思意思吗?这…这他娘的是精锐!” 他心头发慌,但旋即又强行镇定下来,以为是北凉那边演得太过火了,想给自己增加点难度显得功劳更大?他甚至还觉得对方挺够意思。 “世子小心!” 李将军经验丰富,脸色大变,一把将洛昭拉到自己身后,“情况不对!” 话音未落,箭矢已如飞蝗般从两侧坡顶射下! 瞬间就有十几个东宫骑兵惨叫着栽下马去! “防御!快防御!” 王将军怒吼着,指挥士兵举盾。 但晚了! 北凉骑兵的冲锋太快太猛! 他们根本不给洛昭这边任何喘息和调整的机会。 两支箭头般的骑队狠狠撞进了东宫六率仓促组成的阵型里! “杀!” 弯刀劈砍,血肉横飞! 战马嘶鸣,人仰马翻! 这不是演戏! 这是屠杀! 洛昭彻底懵了,看着自己带来的精锐像麦子一样被砍倒,听着部下临死的惨叫,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是说好的镀金吗? 北凉人疯了?他们敢杀我?! “保护世子!突围!快突围!” 王、李二将目眦欲裂,带着亲兵死死护住洛昭,拼命想杀出一条血路。 但包围圈太厚了! 北凉骑兵悍不畏死地扑上来。 他们似乎认准了洛昭,攻击的重点全在他这边。 “啊!” 一声惨叫,王将军被一柄弯刀削掉了半个肩膀,鲜血喷了洛昭一脸! 温热的血腥味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世子快走!” 李将军红了眼,用身体撞开一个扑向洛昭的北凉兵,自己却被另一把弯刀捅穿了腹部! 洛昭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想跑,座下的战马也被流矢射中,悲鸣着将他掀翻在地! 他重重摔在冰冷的冻土上,啃了一嘴泥。 还没等他爬起来,几把冰冷的弯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几双充满仇恨和鄙夷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绑了!” 一个北凉头目模样的汉子用生硬的大靖官话吼道。 如同虎入羊群般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东宫六率前卫营的精锐,在绝对优势兵力和突然袭击下,全军覆没,无一人逃脱。 大部分战死,少数像洛昭一样被俘。 洛昭被粗鲁地拖起来,身上的亮银甲被野蛮剥下,华丽的锦袍被扯得稀烂,很快就被剥除得只剩单薄的贴身衣物,在刺骨的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嘴唇青紫,浑身沾满血污与泥土。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我乃大靖太子嫡子!你们敢动我,我父皇必灭你们九族!” 洛昭色厉内荏地尖叫,声音因寒冷和恐惧而剧烈颤抖。 “呸!”一个北凉兵一口唾沫啐在他脸上,“管你什么狗屁世子!落到老子手里,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吊起来!”他狞笑着下令。 几个北凉兵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洛昭最后的体面被彻底剥夺,残破的衣物无法蔽体,让他羞愤欲死。 他拼命挣扎咒骂,换来的是几记沉重的枪托,砸得他眼冒金星,几乎昏厥。 粗糙的绳索死死捆住了他的手脚。 他被拖到河边一棵光秃秃的大树下。 绳索抛过粗壮的树枝,几个北凉兵嘿呦嘿呦地用力一拉! “啊——!” 洛昭发出凄厉的惨叫,整个人被头下脚上地倒吊了起来! 血液瞬间涌向大脑,眼前发黑,冰冷的寒风像无数根钢针,刺透他单薄残破的衣衫,刮过裸露的皮肤,冻得他几乎失去知觉。 巨大的羞辱感和灭顶的恐惧彻底淹没了他。 “哈哈哈!细皮嫩肉的靖狗!” “看他还威风不威风!” 北凉兵们围着倒吊的洛昭,拍手大笑,极尽嘲讽之能事。 那头目看了一眼,似乎觉得还不够解气,又对旁边一个士兵嘀咕了几句。 那士兵狞笑着,解开裤带,对着洛昭的脸就开始放水! “不——!住手!你们这些畜生!” 洛昭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发出绝望而屈辱的嘶吼。 “走!” 那头目似乎觉得戏弄够了,又或许是怕大靖援兵赶到,一声令下。 北凉骑兵如同来时一样迅速,收拢队伍,丢下倒吊在树上的洛昭和一地狼藉的尸体、俘虏,策马扬鞭,呼啸着消失在茫茫荒原的暮色中。 洼地里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刺鼻的尿骚味和洛昭断断续续、如同破风箱般的绝望哭嚎与虚弱咒骂。 其他被捆住手脚、同样衣衫褴褛的俘虏,惊恐地看着这一幕,面无人色。 天,彻底黑了下来。 寒风更烈,如同鬼哭。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洛昭以为自己要被活活冻死或羞愤而死的时候,一阵零乱、疲惫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小队约莫十几人的北凉骑兵出现在洼地边缘。 他们盔甲残破,脸上带着伤,马匹也瘦骨嶙峋,显然是之前被打散的残兵败将,迷路晃荡到了这里。 “头儿!快看!树上有东西!” 一个眼尖的士兵指着洛昭惊叫。 残兵头目勒住马,眯起昏黄的老眼看去。 寒风中,一个形容凄惨、近乎赤裸的人影倒吊着,在光秃秃的树枝上晃荡,格外扎眼。 “操!是靖狗!” 残兵们立刻警惕起来,纷纷拔刀。 等他们策马走近,看清状况后,警惕变成了错愕,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哄笑。 “哈哈哈!扒光了吊起来?谁干的?太他娘的有才了!” “这小白脸,都冻成这副鬼样了!” “啧啧,真够惨的!” 污言秽语像冰雹一样砸向洛昭。 洛昭已经冻得几乎失去意识,只剩下本能的恐惧,牙齿咯咯作响,连求饶的力气都没了。 “妈的…晦气地方还能捡到这么个宝贝…” 残兵头目低声骂了一句,翻身下马,眼神在洛昭身上逡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打量。 他摇摇晃晃地朝大树走去。 “头儿?你…?” 其他残兵有些迟疑地看着他。 “干嘛?给死去的兄弟们找点利息!”老兵油子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仇恨和扭曲的兴奋,眼睛死死盯着树上倒吊的洛昭,“按住他!” 几个残兵交换了一下眼神,脸上露出心领神会又带着残忍的笑容,七手八脚地按住了还在微弱挣扎、意识模糊的洛昭。 “不…不要…求你们…我是…” 洛昭残存的意识捕捉到那逼近的、充满恶意的身影和同伴们的哄笑,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发出嘶哑破碎、不成调的哀鸣。 “嘿,世子爷?让爷们儿也开开荤!” 那头目带着浓重的酒气和汗臭味,已经走到了洛昭近前。 “啊——!!!” 一声撕心裂肺、凄厉到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撕裂了寒冷的空气! 那声音里饱含着极致的痛苦、屈辱和绝望! 但这惨嚎,在空旷寒冷的北境荒原上,显得如此微弱无力,瞬间就被呼啸而过的寒风和残兵们野兽般的哄笑声彻底淹没…… 第六十四章 此战若胜,洛珩!朕许你首功!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寒风卷着雪粒子,噼啪抽打着太子中军大帐的厚毡门帘。 洛宸正焦躁踱步,帐帘猛地被撞开,一股寒气裹着个浑身是血、几乎冻僵的残兵扑了进来。 “殿…殿下!”那残兵嘴唇乌紫,牙齿格格打战,“世子…世子爷他…在黑水洼…遇…遇伏了!” “什么?”太子洛宸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中,眼珠子瞬间充血,“昭儿…昭儿怎么了?快说!” “全…全完了!”残兵瘫在地上,涕泪横流,声音嘶哑破碎,“我们刚进洼地…四面都是北凉精锐…冲下来就砍…王将军、李将军…都…都死了!世子爷…被…被他们扒光了…吊…吊在树上…呜呜呜…” 他想起那地狱般的景象,再也说不下去,只剩嚎哭。 “扒光…吊树上?” 太子眼前一黑,一股腥甜直冲喉咙,他死死攥住桌角才没倒下。 耻辱!天大的耻辱! “备马!点兵!本宫要亲自去…” “殿下!不可!”心腹幕僚死死拦住他,“黑水洼深入敌境,此刻敌情不明,世子吉凶难料,殿下万金之躯岂能轻涉险地?当务之急是立刻派精锐轻骑前去搜寻接应!” 太子胸口剧烈起伏,眼中血丝密布,几乎咬碎后槽牙。 片刻,他从牙缝里挤出命令:“传令!让张贲带本宫最精锐的三千铁鹞子,轻装简从,立刻赶往黑水洼!活要见人,死…死也要把尸首给本宫抢回来!快去!” 几乎同一时间,洛珩的军帐内烛火摇曳。 一名裹着夜行衣、气息冷冽的影龙卫单膝跪地:“世子,太子那边动了。派了张贲领三千铁鹞子,急赴黑水洼捞人。洛昭…被北凉人扒光了吊在树上,现下生死不知。” 洛珩正用一块绒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佩剑的剑脊,闻言动作丝毫未停,只淡淡嗯了一声。 剑身映着他沉静的眉眼,无波无澜。 “知道了。人捞回来也废了。”他将剑缓缓归入鞘中,发出嚓的一声轻响,“正好,该我们落子了。让夜枭的人动起来,把之前准备好的货,送到北凉新王皇甫咄吉的鼻子底下去。” “是!” 影龙卫眼中精光一闪,瞬间领会。 北凉王庭,新的汗帐里炭火烧得正旺,驱不散新汗王皇甫咄吉心头的阴霾。 旧王那老东西虽然被囚,但贺兰山左谷呼延灼那五万铁骑就像悬在头顶的刀,让他寝食难安。 更可恨的是,那个逃掉的皇甫妃,就像一根毒刺,不知何时会扎过来。 “报——!” 一名斥候风尘仆仆闯入,脸上带着异样的兴奋,“大汗!我们在靠近黑水洼的野狐岭,截获一队溃逃的靖军!从他们身上搜出这个!” 斥候双手呈上一份染血的羊皮卷轴,还有一枚断裂的、刻着繁复东宫徽记的玉扣。 皇甫咄吉一把抓过卷轴展开,上面赫然是用靖朝官文书写的潦草字迹,还盖着一个模糊却依稀可辨的私印——正是洛昭随身之物! “……中军主力确已进抵青狼原,依约布阵于鹰嘴岩西侧谷地…旌旗林立,戒备松懈…靖帝銮驾亦在此处…时机已至,速击之!功成之日,莫忘前诺!——昭。” “鹰嘴岩西谷…靖帝銮驾…戒备松懈…” 皇甫咄吉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眼中贪婪和狂喜的光芒越来越盛,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案几上酒碗乱跳: “哈哈哈!天助我也!洛昭这小子,虽然废物了点,倒还记着本汗的好处!传令!点齐王庭最精锐的三万狼骑!目标——青狼原鹰嘴岩西谷!给本汗踏平靖帝中军!活捉靖帝老儿者,赏万金,封万夫长!” 帐中诸将轰然应诺,战意瞬间被点燃。 靖帝御帐,巨大的北境舆图铺在中央。 炭盆噼啪作响,气氛却凝重如铁。 太子洛宸脸色灰败,强撑着精神,指着地图上一处:“父皇,儿臣以为,当稳扎稳打。前军出青狼原,步步为营,挤压北凉新王主力,迫其与我决战于开阔地带,以我大靖铁骑之利,必可一举击溃!” 魏王洛曹立刻附和:“太子皇兄所言极是!正面对冲,方显我天朝军威!儿臣愿领本部兵马为先锋,替皇兄撕开敌阵!” 靖武帝端坐主位,花白的眉毛紧锁。 这种打法中规中矩,耗时耗力,北凉人若避而不战,钻入茫茫草原,便是泥牛入海。 “洛珩,你怎么看?” 老皇帝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洛珩。 洛珩平静出列,对着靖武帝躬身一礼,声音清朗:“皇祖父,孙儿斗胆,有一策,或可速定北凉!” 他手指精准地点在地图上一个毫不起眼的山谷标记上——野狐岭! “此地?” 靖武帝目光锐利如鹰。 “正是!”洛珩语速加快,“据可靠密报,北凉新王皇甫咄吉,已亲率麾下最精锐的三万狼骑,倾巢而出!其目标,并非青狼原我前军主力,而是直扑此处——野狐岭!” “野狐岭?”太子嗤笑出声,“那地方狭窄崎岖,大军难以展开,皇甫咄吉疯了才会去钻那死胡同?洛珩,你莫不是被北凉人吓破了胆,胡言乱语?” 魏王也摇头:“大侄子,军国大事非同儿戏。你这情报…从何而来?莫不是中了敌人的疑兵之计?” 洛珩看都没看他们,目光只锁定靖武帝:“情报来源有二!其一,乃北凉旧王派公主皇甫妃亲口所述!其父被囚前,曾密令心腹绘制北凉全境兵力布防及王庭秘道图,其中便标注了皇甫咄吉惯用的一条穿越野狐岭、可直**腹地的隐秘通道!此图,皇甫妃殿下已交予孙儿!” 帐内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 皇甫妃竟然在汉王世子手里?还带来了如此机密? 靖武帝眼中精光爆射,身体微微前倾:“其二呢?” 洛珩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其二,便是皇甫咄吉此刻,正拿着孙儿送给他的假情报!他认定我中军主力懈怠,屯驻于青狼原鹰嘴岩西谷,故亲率主力,意欲奇袭!而野狐岭,正是他选定突袭后包抄鹰嘴岩、截断我中军退路的必经之路!也是他自掘的——坟场!” “好!好一个将计就计!驱虎吞狼!”靖武帝猛地一拍大腿,眼中是久违的炽热锋芒,“洛珩!依你之见,该如何布置这杀局?” 洛珩手指在地图上野狐岭出口处重重一点:“请皇祖父即刻密令!中军主力精锐,偃旗息鼓,星夜兼程,秘密埋伏于野狐岭出口两侧高地!待皇甫咄吉三万狼骑全部钻入这口袋,前军堵死谷口,两侧伏兵尽出,滚木礌石,强弓劲弩!将其困杀于这绝地之中!此战若成,北凉新王主力尽丧,王庭震动,大局可定!” “嘶——” 帐内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这计策太狠,太险! 完全是将中军置于诱饵的位置! “父皇!万万不可!”太子急得脸都白了,“中军乃根本,岂能轻动?若情报有误,或皇甫咄吉未走野狐岭,我中军空悬,危如累卵啊!” “是啊父皇!太冒险了!”魏王也慌忙劝阻。 帐内落针可闻,只有炭火爆裂的噼啪声。 良久,老皇帝猛地站起身,须发戟张,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轰然爆发,压得所有人呼吸一窒: “洛珩此策,胆大包天!却也直指要害!朕,赌了!” 他大手一挥,声如洪钟,震得整个御帐嗡嗡作响: “传朕旨意!中军左右卫、玄甲重骑、神机营…所有能战之精锐,立刻集结!人衔枚,马裹蹄!目标——野狐岭!给朕布下这天罗地网!” 他目光如炬,扫过帐内诸将,最后定格在洛珩身上,一字一句,带着金戈杀伐之音: “此战若胜,洛珩!朕许你——首功!” 第六十五章 退兵?重修旧好?晚了!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北风卷着浓重的血腥,直灌入野狐岭狭窄的谷口,刮得人脸生疼。 洛珩勒马驻于高坡,黑甲积满征尘。 下方谷道中,杀声震天。 三万北凉狼骑如困入死胡同的疯犬,左冲右突。 滚木礌石轰鸣砸落,燃烧的箭矢如飞蝗泼下,人仰马翻。 “世子,皇甫妃回信!”一名影龙卫如鬼魅般自坡下翻上,声虽低却字字透骨,“公主的人动了!卡死贺兰山口!新王后路那两万预备队,一个兵痞也休想钻出来!” 洛珩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扯,目光如钉,死死锁在谷底乱军中那杆簇拥着北凉新王的狼头大纛。 谷底,皇甫咄吉的头盔早已不知去向,汗血将乱发糊在脸上,眼珠赤红如血。 他劈手揪住一名亲兵脖颈,唾沫喷了对方满脸:“援兵!他妈的援兵呢?!信号呢?!都放出去没有?!” 亲兵面无人色,抖如筛糠:“放…放了三拨穿云箭了!王…王汗!没…没动静啊!谷口全是靖狗的强弩,冲不出去!后路…后路也被堵死了!探马…一个没回!” 皇甫咄吉脑中“嗡”一声,如遭重锤。 没援兵? 怎么可能? 后头整整两万生力军! 难道…是呼延灼?那老东西真敢?! 一股寒气自脚底直冲天灵。 完了!中计了!彻头彻尾的死局! “顶住!给老子顶住!” 他嘶声狂吼,声音劈裂,绝望如垂死狼嗥。 然而周遭靖军伏兵如铁桶般越收越紧。 火光映着雪亮刀锋,每一次劈砍都带起一蓬血雨。 天擦黑时,谷底最后一丝抵抗的声息终于断绝。 靖帝御帐内灯火通明,炭火噼啪作响。 太子洛宸与魏王洛曹立于下首,面色沉凝。 帐帘猛地掀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裹着寒气涌入。 两名铁塔般的靖军甲士,如拖死狗般将一个五花大绑、浑身血泥的人掼在厚毡上。 “陛下!北凉伪王皇甫咄吉,生擒在此!”甲士声如洪钟。 皇甫咄吉瘫在毡上,喘息如破风箱。 他费力地抬头,脸上血污尘土狼藉,乱发披散,哪还有半分草原新汗的威风? 唯有一双狼眼,死死瞪着龙椅上那玄甲森然的老皇帝。 靖武帝洛承天未起身,甚至未看地上之人。 他正慢条斯理地用一块绒布,擦拭横于膝上的佩剑剑锋。 剑身寒芒流转,映着他冷硬如石刻的脸。 皇甫咄吉瘫在毡上,喘息如破风箱。 死亡的恐惧彻底压倒了尊严。 他费力地仰起糊满血污的脸,望向龙椅,声音嘶哑破碎,带着绝望的哀求: “陛…陛下!停…停战!求陛下…退兵!我…我皇甫咄吉…愿重修旧好!永…永为藩属!献…献牛羊…献骏马…献…” 靖武帝擦拭剑锋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听见那卑微的乞求。 直到剑身寒光尽显,他才缓缓抬眸,目光如冰锥,刺在皇甫咄吉身上。 “退兵?重修旧好?晚了!” 靖武帝嘴角牵起一丝极冷的弧度,刻骨嘲弄,“武安多少年了?嗯?朕登基那年,你爹,皇甫老儿,跪在朕马前称臣!献牛羊,献骏马!指天发誓,永为藩篱!这才几年?尸骨未寒呐!血还没干透呢!你这逆子,就敢弑兄囚父,篡夺汗位!勾结前秦,劫掠边民,屠戮村庄!如今,被朕像条野狗般拖到帐前,还有脸提藩属?” 字字如鞭,狠狠抽在皇甫咄吉脸上。 他张着嘴,那点卑微的求和之辞被堵在喉咙里,只剩下嗬嗬的喘息和满眼惊恐。 “修好?”靖武帝猛地将绒布摔在案上,身体微微前倾,那股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煞气轰然爆发,“朕告诉你,皇甫咄吉!我大靖,只认一个北凉王!就是被你关在地牢里,生不如死的旧王!他才是朕亲封的北凉之主!你?” 老皇帝的目光如同在看一堆腐臭垃圾,一字一顿,带着金铁交鸣的杀伐: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条弑父杀兄、背主篡位的——野狗!” “不!不是!”皇甫咄吉被那目光刺得浑身剧颤,死亡的恐惧压倒一切,他挣扎嘶喊,声如裂帛,“是他!是旧王那老东西先勾结你们大靖!他要把草原卖给汉人!本王…本王是为了北凉!为了草原各部不被汉人吞掉!本王是拨乱反正!是…” “啪!” 又一记军靴狠辣地踹在他嘴上。 两颗带血的门牙混着唾沫飞出。 皇甫咄吉痛得蜷缩呜咽。 “拨乱反正?”靖武帝冷笑,目光扫过一旁沉默的洛珩,复又落回地上烂泥,“就凭你?也配谈正?你去问问草原上的牧民,问问那些被你屠村、掳掠为奴的边民!谁认你这正?你去问问你爹,问问被你砍了头的兄长!他们认不认你这正?!” 他霍然起身,重甲铿锵,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匹威压笼罩御帐。 戟指地上瑟缩的皇甫咄吉,声如惊雷,震得帐顶尘灰簌簌: “朕告诉你!我大靖天兵至此,只为两件事!” “第一!替天行道,诛杀你这弑父囚君、祸乱北凉的狗贼!” “第二!迎回朕亲封的北凉王!扶正朔,安黎庶!” “至于你?”靖武帝的声音陡然降至冰点,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裁决,“来人!” 帐外四名如狼似虎的甲士应声涌入。 “将此獠拖下去!”靖武帝大手一挥,斩钉截铁,“枭首!悬于旗杆!曝尸三日!传示三军,传檄草原!让天下人都看看,背信弃义、犯我大靖天威者——是何下场!” “遵旨!” 甲士轰然应诺,声震屋宇。 “不——!饶命!陛下饶命啊!我愿降!我愿永世为奴!饶…啊——!” 皇甫咄吉杀猪般的惨嚎戛然而止,被堵着嘴,如同拖拽死猪般粗暴地拽出御帐。 那绝望的呜咽,转瞬便被帐外凛冽寒风吞噬。 帐内死寂。 唯余炭火爆裂的噼啪声,格外刺耳。 靖武帝缓缓坐回龙椅,脸上杀伐之气未散。 目光转向洛珩,眼底深处翻涌着复杂难明的光。 “洛珩。” “孙儿在。” 洛珩上前一步,抱拳躬身,沉稳如山。 老皇帝盯着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野狐岭这一仗,打得痛快!此役首功,非你莫属!朕,记下了。” 第六十六章 这刀……接的好像不只是恩情?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洛昭缩在行军榻的角落,裹着厚厚的皮裘,依旧觉得骨头缝里都透着北境荒原那股蚀骨的阴冷。 那倒吊在寒风里、被剥光羞辱、被……一幕幕如同最恶毒的梦魇,在他脑子里反复撕扯,每一次回想都像被活生生剥掉一层皮。 北凉兵粗野下流的哄笑、领头兵油子喷着酒臭气的狞笑—— “嘿,世子爷?让爷们儿也开开荤!” ——如同魔音灌耳,将他最后一点尊严碾得粉碎。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抠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仿佛只有这自残般的痛楚,才能稍稍压过那焚心蚀骨的屈辱和滔天的恨意。 帐帘被轻轻掀开,带进一股寒气。 一个侍卫端着个热气腾腾的粗瓷碗,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脸上堆着近乎谄媚的恭敬。 “公子,世子爷特意吩咐,给您送来了压惊安神的补药。用的是上好的百年老参,最是滋补元气。世子爷说,您……您受惊了,得好好将养。” “世子爷”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洛昭的神经上。 洛珩! 是他!一定是他! 黑水洼那场精心设计的“镀金”惨败,那帮突然出现的、根本不是约定好的北凉残兵,还有那精准到令人发指的羞辱……除了洛珩这个阴魂不散的野种,谁还能如此洞悉他的计划,如此狠毒地毁掉他的一切? 侍卫那句“您受惊了”,更像是最恶毒的嘲讽,赤裸裸地提醒着他那不堪回首的耻辱! 洛昭眼前猛地一黑。 那些狰狞肮脏的脸孔、下流的言语、冰寒刺骨的触感……所有不堪的记忆瞬间汹涌回潮! “滚——!”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猛地从洛昭喉咙里炸开,带着无尽的屈辱和狂怒。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猛地从榻上弹起,裹着的皮裘滑落在地也顾不上了。 他赤红着眼,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巴掌扇在那碗热气腾腾的药汤上! “啪嚓!” 粗瓷碗应声飞出,滚烫的、散发着浓重药味的褐色汤汁泼了侍卫满头满脸。 碗的碎片和黏糊糊的药材渣子溅得到处都是。 侍卫猝不及防,被烫得嗷一嗓子,脸上瞬间红了一片,狼狈不堪地后退两步。 洛昭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指着帐门,嘶哑的声音如同破锣,每一个字都浸着刻骨的恨意:“滚!给老子滚出去!告诉洛珩那野种!这事没完!老子跟他……不死不休!让他等着!等着——!” 侍卫哪还敢停留,连滚爬爬地冲出了营帐,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帐内只剩下洛昭粗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还有那浓烈刺鼻的药味,混合着他身上尚未散尽的屈辱气息,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像一座无形的囚笼将他死死困住。 …… 数日后,靖帝中军大营辕门外,气氛肃杀中透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激动。 一队风尘仆仆却精神抖擞的骑兵呼啸而至,当先一人身材高大,须发灰白却精神矍铄,正是被囚多时的北凉旧王——皇甫桀! 他身旁,皇甫妃一身戎装,洗去血污的俏脸英姿勃发,眉宇间带着大仇得报的畅快。 紧随其后的,是左谷蠡王呼延灼,以及他麾下几名心腹悍将,个个彪悍,眼神锐利。 甫一抵达中军御帐前,皇甫桀便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见被长期囚禁的颓唐。 他整了整略显破旧却依旧威严的王袍,拉着女儿皇甫妃,对着那象征着大靖最高权力的明黄御帐方向,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拜倒! “大靖皇帝陛下!”皇甫桀的声音洪亮如钟,带着草原汉子的直率和劫后余生的无比感激,在辕门外都听得清清楚楚,“陛下天威浩荡!再造之恩,救我父女于水火,挽我北凉于倾颓!皇甫桀……叩谢陛下天恩!此恩此德,我北凉上下,没齿难忘!永为藩篱,拱卫北疆,绝无二心!” 最后一个头重重磕在冻硬的土地上。 帐帘被内侍高高掀起,靖武帝一身玄色常服,负手而立,威严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北凉王请起!你我君臣,何须如此大礼?能救你脱困,还北境朗朗乾坤,亦是朕心所愿!快快请起!” 他上前虚扶一把。 皇甫桀在呼延灼的搀扶下起身,虎目含泪,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他目光扫过帐前肃立的众人,当看到站在靖武帝身侧不远、一身玄色轻甲、神色沉静如渊的洛珩时,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猛地爆发出惊人的亮彩,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 “好小子!”皇甫桀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洛珩面前,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千钧力道重重拍在洛珩肩上,拍得洛珩身形都微微一晃。 他上下打量着洛珩,越看越是欢喜,眼中全是毫不掩饰的激赏,声震四野:“没你这后生出的好计策,没你提前救下我这宝贝闺女,没你派人联络呼延灼这老小子!我皇甫桀这把老骨头,就得烂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被那孽畜活活耗死!好!好小子!是条真汉子!有勇有谋!当世英雄!” 他越说越激动,胸中豪情激荡,猛地一撩王袍下摆,竟在众目睽睽之下,“锵啷”一声拔出了自己腰间那柄象征北凉王权的金鞘弯刀! 刀鞘通体由赤金打造,繁复的狼图腾纹路间镶嵌着鸽血红宝石和深海般的绿松石,在帐外天光下流光溢彩,耀眼夺目,散发出古老而尊贵的气息。 皇甫桀双手捧着这柄意义非凡的金刀,神色庄重无比,如同托举着整个北凉的敬意,递到洛珩面前,声如洪钟,字字千钧:“按我们草原上传承千年的规矩!这柄世代相传的金刀,送你了!洛珩小子!你是我皇甫桀,是我整个北凉的恩人!更是我认定的……草原上最尊贵的***!此刀为证,我北凉,永远是你最坚实的盟友!” 全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目光,从靖武帝到普通士卒,都聚焦在那柄璀璨夺目的金刀和洛珩身上,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赠金刀,这几乎是草原上对个人最高荣誉和信任的象征。 洛珩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皇甫桀会突然送出如此贵重的王权象征和情谊。 他下意识地伸手,稳稳接过了那柄沉甸甸、入手冰凉却仿佛蕴含着滚烫情义的金刀。 刀鞘上宝石的棱角硌着掌心,带来一种奇异的真实感。 就在洛珩手指触碰到金刀刀鞘的刹那—— 一直站在皇甫桀侧后方的皇甫妃,那张英气勃勃的俏脸,“唰”地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如同天边最绚烂的晚霞染透了雪原。 她飞快地低下头,浓密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动,连那截天鹅般优美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动人的绯色,双手不自觉地绞紧了腰间佩刀的丝绦,哪里还有半分战场上的飒爽英姿,只剩下小女儿情态般的羞窘难当,几乎要将自己藏进父王的影子里。 “噗嗤——哈哈哈哈哈!” 靖武帝先是一愣,随即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猛地爆发出一阵洪亮无比、酣畅淋漓的大笑。 他指着握着金刀还有些不明所以的洛珩,又看看羞得几乎要把头埋进地里的皇甫妃,最后目光落在豪爽大笑、眼中带着促狭与满意的皇甫桀身上,笑得前仰后合,连连拍打自己的大腿,声震屋瓦: “好!好啊!皇甫老儿!你这礼送得……哈哈哈!妙!太妙了!按你们草原那套‘赠金刀,许英雄’的老规矩?哈哈哈!” 老皇帝指着洛珩,“便宜你小子了!洛珩小子,还不快谢谢你岳父大人!这金刀都接了,还想赖账不成?哈哈哈哈哈!” 岳父大人?! 靖武帝这石破天惊的笑骂,像一道裹挟着惊雷的闪电,瞬间把帐前所有人都劈懵了! 洛珩握着那柄突然变得无比烫手的金刀,指尖甚至能感受到宝石下金质的微凉。 他终于彻底捕捉到了靖武帝话里的关键—— 岳父大人? 还有皇甫妃那羞不可抑、却并未出言反驳的反应? 草原“赠金刀,许英雄”的规矩? 这刀……接的好像真不只是恩情与盟友之约? 而在大帐不起眼的角落阴影里, 太子洛宸和魏王洛曹并排站着,仿佛被遗忘在热闹之外。 太子脸上那点强撑出来的、为皇甫桀脱困而欣喜的笑容,在皇甫桀拔出金刀的瞬间就彻底僵死凝固,如同戴上了一副拙劣的面具。 当靖武帝那声震天响的“岳父大人”和毫不掩饰的畅快大笑响起时,他脸上的肌肉无法控制地剧烈抽搐了几下。 魏王洛曹脸上的肥肉也狠狠地抖了抖,小眼睛里精光乱闪。 “大哥……看明白了?北凉王……这哪是送刀谢恩?这他妈是把整个北凉未来的国运和王庭的指望,都死死地、牢牢地,系在这野种的腰上了!往后……洛珩这小子,在草原上,可就有了个铁杆的、能随时为他拉出几万剽悍骑兵的……老丈人了!这泼天的助力……这野种,他凭什么?!” 太子没有回答。 他只是将袖中的拳头攥得更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洛珩……已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野种了。 他拥有了力量,拥有了声望,如今,更拥有了一个强大而忠诚的……外戚! 第六十七章 公主可有受伤?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年轻人别杵这儿听老头子絮叨!”皇甫桀大手一挥,豪气干云,蒲扇似的巴掌差点拍洛珩一个趔趄,“去!带妃儿去外头转转!咱北凉这草原,风吹草低,天高地阔,比闷在帐子里强百倍!” 他朝洛珩猛眨眼,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小子,机会给你了,自己把握! 靖武帝捋着胡子,眯缝着眼,嘴角挂着老狐狸般的笑,也不言语,只朝洛珩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那眼神里的意思,洛珩门儿清—— 北凉这块硬骨头啃下来不容易,皇甫桀是头猛虎,也是重情义的汉子,若能借此机会把关系砸瓷实了,让这头猛虎心甘情愿为他洛珩、为他汉王府站台,那才叫真正的泼天富贵! 太子?哼,以后敢动他洛珩,也得先掂量掂量草原上这数万剽悍铁骑答不答应! 洛珩心念电转,面上却沉稳,朝皇甫桀和靖武帝一抱拳:“是。公主,请。” 他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皇甫妃俏脸飞红,不敢看洛珩,只低低“嗯”了一声,像只受惊的小鹿,跟在洛珩身后,脚步都有些发飘地走出了御帐范围。 背后还能隐隐传来靖武帝那浑厚又带着点戏谑的大笑声。 草原的风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吹散了方才帐内的燥热与喧嚣。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 皇甫妃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腰间佩刀的丝绦,心跳得擂鼓一般。 洛珩则看着远处起伏的地平线,脑子里飞快盘算着北凉旧部整合、粮道补给、以及如何将皇甫桀父女这份沉甸甸的情谊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助力。 “世子……”皇甫妃终于鼓起勇气,声音细如蚊蚋,刚想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吼——!!!” 一声震耳欲聋、饱含暴怒的咆哮猛地从侧面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炸响!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黑影带着腥风,如同小山般轰然扑出! 是头成年公熊! 肩高近丈,浑身黑毛钢针般炸起,猩红的眼珠死死锁定离它最近的皇甫妃! 那血盆大口张开,獠牙森白,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臊气扑面而来! “小心!” 洛珩瞳孔骤缩,反应快到了极致! 他几乎是在熊吼响起的瞬间,身体已如绷紧的弓弦般弹射出去,狠狠撞在皇甫妃身侧! “嗤啦——!” 尖锐的布料撕裂声刺耳响起! 皇甫妃被洛珩撞得一个趔趄向旁边滚倒,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黑熊那致命的一扑! 但那锋利的熊爪,却在她后腰处猛地一带! 皇甫妃身上那件坚韧的皮猎装,竟被生生撕开一道尺许长的口子! 从后腰斜斜延伸到肋下! 冰凉的空气瞬间灌入,紧接着是火辣辣的痛感! 所幸只是皮甲和里衬被撕裂,并未伤及皮肉,但一大片雪白细腻的肌肤和那惊心动魄的曲线,已在那破口处若隐若现! “啊!”皇甫妃惊魂未定,摔倒在地,后背传来的凉意和暴露感让她瞬间羞愤交加,但更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僵硬,眼睁睁看着那暴怒的黑熊人立而起,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蒲扇般的熊掌带着撕裂空气的啸音,狠狠朝着她天灵盖拍落! 死亡的阴影瞬间降临! 千钧一发! 洛珩眼中寒光爆射!没有丝毫犹豫! 他手腕一翻,那柄刚刚到手、镶嵌着璀璨宝石的北凉金刀“锵啷”一声悍然出鞘! 冰冷的刀锋在草原的阳光下划出一道刺目的金弧! 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凝聚了全身力量、精准到毫巅的搏命一击! 他矮身疾冲,避开熊掌拍击的正面锋芒,如同鬼魅般滑到黑熊人立而起的胸腹下方——那是相对柔软的要害! “死!” 洛珩喉咙里迸出一声低沉的怒吼,双手紧握金刀刀柄,全身的力量从腰腿爆发,顺着臂膀灌注刀身,狠狠向上捅刺! 噗嗤——! 锋锐无匹的金刀,如同热刀切牛油,深深没入黑熊的心窝! “嗷呜——!!!” 黑熊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剧痛让它彻底疯狂! 巨大的熊掌狂暴地横扫,带起的腥风刮得洛珩脸颊生疼! 他死死握住插在熊胸口的刀柄,身体被熊临死前的巨力带得双脚离地,又重重摔下! 腥热的熊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瞬间染红了洛珩半边身体,也溅了不远处的皇甫妃一身! 黑熊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摇晃,猩红的兽瞳死死瞪着洛珩,充满了暴戾与不甘,最终轰然倒塌,激起一片尘土,彻底没了声息。 洛珩单膝跪在熊尸旁,急促地喘息着,握刀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粘稠温热的熊血顺着刀柄流下,滴落在青草上。 他浑身浴血,如同从地狱杀出的修罗,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熊尸,确认它再无威胁。 危机解除。 洛珩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被自己撞倒的皇甫妃:“公主,你……” 话刚出口,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目光触及皇甫妃的后背。 那被熊爪撕裂的猎装破口下,大片雪腻的肌肤暴露在午后的阳光下,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 紧致的腰线,惊心动魄地收束,又流畅地向下延伸,勾勒出饱满圆润、充满野性力量的完美弧度。 汗水混合着点点溅上的熊血,在那片雪白上蜿蜒出几道惊心动魄的痕迹,非但没有污秽感,反而平添了一种原始的、令人血脉贲张的诱惑。 洛珩只觉得一股热气猛地冲上头顶,呼吸瞬间一窒,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猛地别开视线,耳根子有些发烫,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干涩:“……公主可有受伤?” 第六十八章 公主刚白给,麻烦就来了!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皇甫妃心口狂跳,方才的惊悸与洛珩天神般搏杀巨熊的震撼仍在激荡。 那不是恐惧,是滚烫的、几乎烧穿理智的悸动! 她望着那个浴血的身影——他单膝跪在熊尸旁,手握金刀,宛如战神。冷硬的侧脸沾着血污,却透出坚不可摧的力量。他为她搏命、斩杀巨熊的悍勇,乃至此刻移开视线时那丝窘迫…… 一切如同最烈的酒,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矜持! 草原儿女,敢爱敢恨! 认定了,绝不犹豫! 什么羞涩体统,统统抛却!蛮横的冲动主宰了她! 洛珩猝不及防。生死搏杀后的松懈,加上那惊鸿一瞥的心神摇曳,竟被皇甫妃扑得踉跄倒地! 脑中“嗡”的一声!权谋、算计、北凉王庭……瞬间遥远。 草原的风吹过,带着草香,却吹不散方寸之地骤升的滚烫温度。 不知多久,风似乎静了。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手臂仍环着她光滑的脊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她肩胛的曲线。 北凉明珠……真真切切成了他的女人。 这柄金刀,接的岂止是恩情与盟约? 皇甫桀那老狐狸,靖武帝的眼神……联姻,最古老也最牢固的结盟。有了皇甫妃,他与北凉,与呼延灼的五万铁骑,才真正绑死在同一架战车上。 太子……洛昭……帝都暗流…… 洛珩眼神重归深邃锐利,如鹰盘旋。 怀中这滚烫的躯体,便是他手中一张分量十足的王牌! …… 帐内炭火噼啪,靖武帝和皇甫桀对坐,中间摊着北境舆图。 靖武帝手指点在西戎的位置,“这帮墙头草,见你复位,心思怕又活了。得赶紧派得力的人去,许些好处,哪怕暂时稳住,别让他们倒向前秦那头!” 皇甫桀灌了口烈酒,抹了把胡子:“陛下放心!西戎大酋长跟我喝过血酒,有交情!我亲自修书,再让呼延灼派一队精骑护送使者过去,恩威并施!保管让他们老实待着!” “那东燕呢?”靖武帝眉头微蹙,“他们地盘小,但位置紧要,卡在通往贺兰山的路上。他们那个老王,滑头得很。” “东燕老王?”皇甫桀嗤笑一声,“那老小子最会见风使舵!以前跟着前秦蹦跶,如今嘛……” 他眼中精光一闪,“我让妃儿去!她当年在东燕王庭待过一阵,跟那老王的小儿子……呃,有点交情,那小子好像对妃儿……咳!总之,让妃儿带着我的亲笔信和礼物去,再让洛珩小子派一队精兵护送,阵仗摆足!不怕那老滑头不重新站队!” “后晋三部呢?”靖武帝追问。 “后晋?”皇甫桀大手一挥,带着草原霸主的豪气,“一群散沙!被前秦扶起来的傀儡头人刚被清理掉,正乱着呢!派几个能说会道的部落长老过去,许诺恢复他们原来的草场,再给点盐铁茶叶,保证他们感恩戴德!谁敢不听话,正好让呼延灼的铁骑过去帮他们选个听话的头人!” 两人正商议得热烈,帐外侍卫高声通传:“报——!东燕使者,小王子慕容拓求见!” 靖武帝和皇甫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意外和玩味。 “宣!”靖武帝沉声道。 帐帘掀开,一个身着华丽东燕服饰的年轻人大步走了进来。 他约莫十八九岁,面容英俊,眉宇间带着草原王族的傲气,正是东燕老王最宠爱的小儿子慕容拓。 “小王慕容拓,拜见大靖皇帝陛下!见过北凉王!” 慕容拓行礼颇为恭谨,但目光一进帐就开始急切地扫视,显然在寻找什么。 “拓儿来了?快免礼!”皇甫桀哈哈一笑,显得很熟稔,“你父王可好?” “劳王叔挂念,父王安好。” 慕容拓心不在焉地应着,目光终于落在皇甫桀身旁侍立的洛珩身上。 当他的视线触及洛珩腰间那柄华贵无比、镶嵌着鸽血红和绿松石的赤金弯刀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那柄刀!他认得! 那是北凉王权世代相传的信物! 更是草原上“赠金刀,许英雄”的最高认可! 这刀,怎么会在这个陌生的、穿着大靖甲胄的男人腰间?! 慕容拓的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钉在洛珩腰间的金刀上,再也挪不开。 他从小就喜欢皇甫妃,视她为草原上最耀眼的明珠。 这次听说旧王复位,他主动请缨前来,一是探听虚实,二就是存了亲近皇甫妃的心思! 他做梦都没想到,会看到象征着她归属的金刀,佩在另一个男人身上! “王叔!”慕容拓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质问,“这位是……?他腰间这柄刀……?” 皇甫桀何等老辣,立刻察觉了慕容拓的失态和那毫不掩饰的敌意。 他眉头一皱,心中不悦,但面上还是豪爽地介绍:“哦!这位是大靖汉王世子,洛珩!此次我能脱困,北凉能拨乱反正,全赖世子运筹帷幄!这金刀,是我送他的谢礼!他是我皇甫桀认定的草原***!更是……” 皇甫桀故意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慕容拓一眼,加重了语气:“更是妃儿未来的夫婿!” 轰——! “夫婿”两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慕容拓头上!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所有的侥幸和幻想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 洛珩!汉王世子!就是他!夺走了他的妃儿!还得到了象征妃儿归属的王权金刀! 慕容拓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拳头在袖中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他猛地抬头,那双原本还算俊朗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怨毒和嫉恨,死死盯着洛珩,仿佛要用目光将他凌迟! 洛珩感受到那近乎实质的杀意,却只是平静地回视着慕容拓,眼神深邃无波,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 腰间的金刀在帐内火光下流转着冰冷而尊贵的光泽,仿佛无声的宣告。 “原来……是汉王世子殿下!真是……久仰大名!”慕容拓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浸满了恨意。 他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礼节,猛地一甩袖子,对着靖武帝和皇甫桀草草一拱手:“陛下!王叔!小王一路奔波,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说完,也不等回应,转身就往外冲,脚步踉跄,如同受伤的野兽。 帐帘被他粗暴地掀开又重重落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帐内一时寂静。 靖武帝看着晃动的帐帘,捋了捋胡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玩味。 皇甫桀则重重哼了一声,对着洛珩道:“小子,看见没?这就是东燕那小子!打小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别理他!妃儿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东燕的事,你多费心,该压就压,别让这小崽子坏了我们的大事!” 洛珩微微颔首,目光依旧平静地投向帐外慕容拓消失的方向,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冰冷的锋芒。 又一个……麻烦找上门了。 第六十九章 放虎归山?不能让他走!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洛珩眉头微蹙,刚才慕容拓那失态的反应,临走时那充满恨意的眼神,都在他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 “皇祖父,王汗。”洛珩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事情……怕没那么简单。” “嗯?”靖武帝和皇甫桀同时看向他。 “西戎、后晋的使者,刚才来拜会,态度恭敬,言语试探,无非是想看看风往哪边吹,好决定是继续依附前秦,还是重新向大靖、向北凉靠拢。这是正常的墙头草心态。” 洛珩语速不快,条理清晰。 “但慕容拓不同。”他话锋一转,眼神锐利起来,“他进来第一件事,就是找皇甫妃。看到金刀在我身上,得知我与公主的婚约后,那份失态和恨意,绝非伪装。他连此行的正事——代表东燕表态都忘了,直接愤然离去。这意味着什么?” 靖武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你是说……这小子回去,怕是要坏事?” “不是怕要坏事,是必然会坏事!”洛珩斩钉截铁,“他对公主的心思,王汗清楚。如今这份心思彻底破灭,他对我、对大靖、甚至对王汗您复位,都可能怀恨在心!他现在满脑子恐怕只有一件事——报复!” 皇甫桀皱眉:“他一个小娃娃,能翻起什么浪?” “他是东燕老王最宠爱的幼子!”洛珩加重语气,“东燕老王本就摇摆不定,夹在前秦与我们之间。若慕容拓回去,在他父王面前极力诋毁我们,甚至不惜夸大其词,鼓吹前秦强大,怂恿东燕彻底倒向前秦,后果会如何?” 他手指点在地图上东燕的位置:“东燕虽小,但位置紧要,卡在我们通往贺兰山腹地的咽喉要道上!一旦它彻底倒向前秦,成为前秦的屏障和前锋,我们后续想彻底解决前秦,代价会大得多!甚至可能被拖入泥潭,让前秦获得喘息之机!” 靖武帝的眼神彻底凝重起来。 皇甫桀也放下了酒囊,脸色沉了下去。 他们之前只当慕容拓是年轻人争风吃醋,没往深处想。 经洛珩这么一分析,才意识到这其中的巨大隐患! 一个被嫉妒冲昏头脑、又有影响力的王子,确实可能成为搅乱东燕的祸根! “那……依你之见?” 靖武帝看向洛珩,眼神里带着考究。 “不能让他走!”洛珩语气坚决,“必须立刻扣下慕容拓!” “扣下?”皇甫桀一愣,“这……直接扣留他国使臣?会不会太强硬了?东燕老王那老滑头……” “强硬,但必要!”洛珩思路清晰,“扣下他,理由现成的——他刚才在御前失仪,惊扰圣驾!我们只是请他暂留营中休养几日,并非囚禁。这是给他东燕王庭一个台阶,也是给我们争取时间!”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更重要的是,据我所知,东燕储君之位,并非铁板一块!慕容拓仗着父王宠爱,对他那位长兄——东燕太子慕容恪,多有挑衅,两人嫌隙颇深!慕容恪,才是真正希望东燕与大靖、与王汗您交好,稳固自身地位的人!” “我们扣下慕容拓,不让这个受宠的弟弟回去搅风搅雨,最乐见其成的,恰恰就是东燕太子慕容恪!”洛珩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只要慕容拓在我们手里,慕容恪就有了压制他弟弟的绝佳理由,也更容易说服他那摇摆的父王,重新站队!甚至……我们可以通过慕容恪,向东燕王庭施压,逼他们做出更明确的表态!这,就是谈判的余地!” 靖武帝和皇甫桀听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和赞许。 “好小子!”皇甫桀猛地一拍大腿,酒水都溅了出来,满脸兴奋,“你这脑子转得真他娘的快!一环扣一环!扣下那小崽子,还能牵扯出他大哥?妙!太妙了!” 靖武帝缓缓点头,眼中精光闪烁,显然认可了洛珩的判断和策略。 “我去把那小子提溜回来!” 洛珩话刚撂下,人已大步流星往外走,帐帘子被他甩得啪一声响。 “人呢?东燕那小子!” 洛珩一把揪住辕门当值的队正,眼神跟刀子似的。 队正被他气势慑得一哆嗦,赶紧指北边:“回世子!刚、刚走!带了七八个亲随,快马加鞭往北边荒滩子去了!拦都拦不住,跟逃命似的!” “备马!” 洛珩一声低喝,自己已翻身跃上亲兵牵来的战马,“霍胜胥!点二十个能打的,跟我走!” “得令!” 霍胜胥动作快得惊人,点人上马一气呵成。 二十余骑如同离弦之箭,卷起烟尘,朝着北边那片荒芜的乱石滩猛扑过去。 马蹄踏在冻硬的砂石地上,发出急促的闷响。 …… 乱石滩边缘,慕容拓正死命抽打着坐骑,脸上又是惊惶又是怨毒。 “快!再快点!离开这鬼地方!” 他嘶声催促手下。 “殿下!后面……后面有追兵!是靖军!” 一个亲随惊恐地回头大喊。 慕容拓骇然失色,猛地回头。 只见烟尘滚滚,一队黑甲骑兵如同索命的鬼影,正快速逼近! 当先一人玄甲黑袍,不是洛珩又是谁? “挡住他们!给本王子挡住他们!” 慕容拓声音都变了调,尖利地嘶吼,脸上血色尽褪,只剩恐惧和疯狂,“谁敢退,我杀他全家!挡住!” 那七八个东燕亲随虽然也怕得要死,但小王子积威之下,只得硬着头皮勒转马头,拔出弯刀,怪叫着朝追兵反冲过去,试图用血肉之躯为慕容拓争取逃跑的时间。 “世子!是慕容拓的亲卫!冲我们来了!” 霍胜胥眼神一厉,握紧了刀柄。 洛珩面沉如水,看着那几个螳臂当车的东燕骑兵,还有前方那个仓皇逃窜的背影,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冰冷的决断。 他甚至连速度都没减,只从牙缝里冷冷迸出一个字: “杀!” “杀——!” 霍胜胥与二十名靖军精锐齐声怒吼,如同猛虎出闸,瞬间提速,迎着反冲过来的东燕亲随就撞了上去! 刀光乍起,血花迸溅! 靖军这些百战精锐,对上慕容拓的仪仗亲卫,完全是碾压! 一个照面,惨叫声便接连响起。 弯刀磕在精良的靖军制式马刀上,不是被崩飞就是被斩断! 东燕人引以为傲的骑术,在绝对的力量和配合面前,脆弱得像张纸。 霍胜胥如同人形凶兽,手中长柄战刀一个横扫,直接将一名东燕骑兵连人带马劈成两截!血雨腥风!其他靖军士兵如同砍瓜切菜,刀锋精准地劈开皮甲,刺穿胸膛,斩落头颅! 七八个东燕亲随,连像样的抵抗都没组织起来,顷刻间便成了乱石滩上残缺不全的尸体,鲜血迅速染红了灰黄的砂砾。 洛珩看都没看身后那片修罗场,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前方那个越来越近、正亡命打马奔逃的慕容拓! “驾!” 他猛地一夹马腹,胯下神骏的战马再次加速,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脱离了身后绞杀的战场,一人一骑,朝着单枪匹马的慕容拓狂飙突进! 风声在耳边呼啸,乱石滩崎岖的地形在马蹄下飞速后退。 慕容拓听到身后同伴临死的惨叫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是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的、如同催命符般的马蹄声! 他惊恐万状地回头,正对上洛珩那双在狂奔中依旧冰冷沉静、如同锁定猎物般的眼睛! “洛珩!你这野种!你敢动我?!我是东燕王子!” 慕容拓彻底慌了,色厉内荏地尖叫,拼命抽打马臀,胯下的马儿吃痛,嘶鸣着奋力前窜。 “王子?” 洛珩的声音被风扯得有些模糊,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清晰地传入慕容拓耳中,“擅闯大营,御前失仪,抗旨潜逃!慕容拓,你的王子身份,救不了你!” 两人的距离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近! 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 慕容拓甚至能看清洛珩战马鼻翼喷出的白气,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如同实质的杀气! 他吓得魂飞魄散,猛地拔出腰间镶嵌宝石的华丽弯刀,胡乱地朝后挥舞,试图逼退追兵:“滚开!你给我滚开!” 洛珩眼神一厉,在双方马头即将交错的瞬间,他身体在马背上猛地一个侧倾,猿臂舒展,精准无比地一把抓住了慕容拓胡乱挥舞的手腕! 那力道大得惊人,如同铁钳! “啊——!” 慕容拓只觉手腕剧痛,骨头仿佛都要被捏碎,弯刀脱手飞出,“当啷”一声落在乱石上。 巨大的拉扯力传来,慕容拓整个人被洛珩硬生生从狂奔的马背上拽了下来! 第七十章 一份令东燕太子绝难拒绝的投名状!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马蹄掀起的烟尘呛得慕容拓几乎窒息,身后那催命般的蹄声却越来越近,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他绷紧的神经上。 他猛地回头,洛珩那张溅了零星血点、冰冷如石刻的脸已近在咫尺! “洛珩!你这野种!你敢动我?”慕容拓惊惶嘶吼,声都劈了叉,手下意识摸向腰间华丽的弯刀,“我是东燕王子!我父王最宠爱的儿子!你敢动我一根指头,我父王立刻倒向前秦,发兵踏平你靖军边关,为我报仇!到时候,你就是大靖的罪人!” 他色厉内荏地挥舞着弯刀,刀刃在稀薄的阳光下闪过虚张声势的寒芒,试图逼退那索命的黑影。 洛珩的坐骑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瞬间与他并辔。 那张溅了亲随鲜血的脸上,嘴角竟扯出一丝弧度。 “王子?”洛珩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钢针,穿透风声,狠狠扎进慕容拓耳膜,“你说错了。” 慕容拓一愣。 “只有你死了,东燕才会真正地站在我大靖这边。” “放屁!你杀了我,我父王只会恨你们入骨!” 慕容拓厉声喝道,声音里透着几分尖锐的颤抖。 “恨?当然会恨。”洛珩语速平稳,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秤砣,砸在慕容拓心头,“可恨完了呢?东燕王庭难道为你一个死人,去赌整个部落的未来,和呼延灼五万铁骑硬碰硬?你那点父子情,值这个价吗?” 他顿了顿,看着慕容拓骤然失血的脸,吐出诛心之言:“你死了,已成定局。东燕朝野起初会愤怒,但最终会支持谁?是你的哥哥,东燕太子慕容恪!他一直盼着你消失!我替你哥哥除掉最大的绊脚石,他只会感激我,只会死死抱住大靖和北凉的大腿,稳固他的储君之位!这就是政治,蠢货!死人,没有价值,活人的利益,才叫筹码!” “你……卑鄙!无耻!” 慕容拓如遭雷击,浑身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被冻结,洛珩那赤裸裸的算计,将他最后一点幻想和依仗撕得粉碎! 恐惧和滔天的恨意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啊——!我杀了你!” 他彻底疯了,双眼赤红,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狂吼着,不管不顾地催马撞向洛珩,手中弯刀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狠狠劈向洛珩的脖颈! 刀锋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找死!” 洛珩眼神一厉,杀机暴涌! 他左手猛地一带缰绳,胯下战马灵巧地侧身,险险避开那拼死一撞。与此同时,右手长枪如毒龙出洞,后发先至!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枪尖精准无比地撞在慕容拓弯刀的刀身侧面! 巨大的力量震得慕容拓手臂发麻,虎口瞬间崩裂,那柄华丽的弯刀再也握不住,“当啷”一声脱手飞出,打着旋儿插进几丈外的沙地里。 慕容拓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劲风已然临胸! “噗嗤——!” 洛珩的长枪没有半分凝滞,借着荡开弯刀的余势,闪电般向前一送!精钢打造的锋利枪尖,如同捅穿一层薄纸,毫无阻碍地贯入了慕容拓的左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慕容拓身体猛地一僵,冲锋的姿势被硬生生钉住。 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那截透体而出的、染血的枪杆。 温热的液体正从那里汹涌而出,瞬间浸透了华丽的衣袍。 剧痛迟了一瞬才猛烈炸开,席卷全身。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涌出大股大股带着泡沫的、粘稠的鲜血,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他怨毒地、死死地盯着洛珩近在咫尺的脸。 至死,那双瞪圆的眼里都凝固着极致的怨毒和一丝无法理解的惊愕——这野种,怎么敢?! 洛珩手腕猛地一拧,枪身在慕容拓胸腔内狠狠一绞! 彻底断绝了他最后一丝生机。 随即,手臂发力,长枪“唰”地一声抽回! 血泉喷涌! 慕容拓失去支撑的身体,像个破麻袋般从马背上轰然栽落,“砰”地一声砸在冰冷的乱石滩上,激起一片尘土。 四肢无意识地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 身下,暗红的血泊迅速蔓延开来。 洛珩勒住马,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脚下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他甩了甩枪尖淋漓的鲜血,几滴滚烫的血珠溅在他冰冷的甲片上。 霍胜胥带着人策马赶到,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饶是他身经百战,也被世子爷这干脆利落、狠辣决绝的手段震了一下。 地上的尸体穿着东燕王子的服饰,胸口一个狰狞的血洞,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雷霆一击。 “世子……” 霍胜胥声音低沉。 洛珩没回头,目光依旧停在慕容拓那张凝固着不甘和怨毒的年轻脸庞上。 “把他的头,”洛珩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冷硬得像脚下的冻土,“割下来。” 霍胜胥没有丝毫犹豫,利落地翻身下马。 呛啷一声,腰间的战刀出鞘,寒光一闪。 “噗!” 手起刀落。 那颗不久前还趾高气扬、叫嚣着要洛珩好看的东燕王子头颅,带着一蓬血雾,滚落在灰黄色的砂砾和碎石之间。 乱发沾满了尘土和血污,眼睛兀自圆睁着,空洞地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洛珩这才收回目光,看向霍胜胥:“包好。派人快马加鞭,连同慕容拓的随身信物和他那几个亲卫的脑袋一起,秘密送给东燕太子慕容恪。告诉他,” 洛珩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弟弟慕容拓,在归国途中不幸遭遇前秦悍匪截杀,不幸罹难。我大靖将士救援不及,深感痛惜,只来得及为他收殓了这些……遗物。” 霍胜胥心头一凛,立刻明白了世子的用意。 这哪里是送遗物,分明是送了一份泼天的大礼,一份让东燕太子无法拒绝的投名状! 他立刻应道:“是!末将亲自挑选可靠人手去办!” 第七十一章 怕他们抱团?呵,我巴不得!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大帐里炭火噼啪,暖得人昏昏欲睡,靖武帝和皇甫桀刚端起热茶,帐帘“唰”地被掀开。 洛珩裹着一身寒气撞进来,身后跟着铁塔似的霍胜胥。 “回来了?东燕那小子呢?” 靖武帝搁下茶碗,随口问。 洛珩没废话,下巴朝霍胜胥一扬。 霍胜胥面无表情,上前一步,手里一个用不知哪儿撕下来的粗布裹着的、渗着暗红湿痕的包袱,“咚”一声闷响,直接扔在帐子中央地上。 那布包散开一角,露出里面一张年轻、惨白的东燕面孔—— 正是慕容拓! “嘶——!” 满帐子倒吸冷气的声音,差点把顶棚掀了。 靖武帝“腾”地站直了,眼珠子瞪得溜圆,手指头指着地上那颗脑袋,哆嗦着:“你……你把他……砍了?!” 皇甫桀刚灌进嘴的一口酒全喷了出来,呛得直捶胸口,胡子都炸开了:“洛珩小子!你……你手也太快了!这……这好歹是东燕王子啊!” “洛珩!你个疯子!屠夫!”太子洛宸的尖叫简直能刺破耳膜,他脸色煞白,眼珠子通红,指着洛珩的手指抖得像抽风,“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啊?你砍了东燕老王最疼的崽子!那是打整个东燕王庭的脸!是往死里得罪!” 魏王洛曹的胖脸也惊得没了血色,小眼睛瞪得像铜铃,跟着太子跳脚:“完了!全完了!西戎、后晋那些墙头草,还有前秦!本来就在观望!这下好,你杀了慕容拓,他们怕得要死,肯定抱成一团来打我们!二十万大军?等着被草原上的狼群撕碎吧!你……你就是大靖的罪人!” 帐子里嗡嗡的,全是太子党那几个官员的附和声,什么“激怒各部”“自毁长城”“大祸临头”,吵得人脑仁疼。 洛珩就站在那颗血淋淋的人头旁边,听着满帐子的指责咒骂,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冷得像块冻透了的石头。 等太子那尖利的声音好不容易歇了口气,他才猛地抬起眼皮,那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剐过太子那张惊怒交加的脸。 “怕了?”洛珩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子砸在金砖上,硬邦邦地压下了所有杂音,“怕他们抱团?呵,我巴不得!” 他猛地一脚踩在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旁边,染血的靴底碾在粗布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慕容拓算个屁!一个只会仗着老爹宠爱、给大哥添堵的废物点心!他死了,东燕太子慕容恪,只会拍手称快!这是我送他的登基大礼!” 洛珩根本不给太子反驳的机会,几步跨到巨大的北境舆图前,手指“啪”一声重重戳在代表东燕的那块区域上,指甲几乎要嵌进地图里。 “东燕老王摇摆不定?正好!拿他儿子这颗脑袋当敲门砖!霍胜胥!” “末将在!” 霍胜胥踏前一步,声如闷雷,脸上那道疤在帐内火光下更显狰狞。 “点两千轻骑!要最好的马,最悍的兵!只带十天干粮!”洛珩语速快得像爆豆子,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气,“今夜就动身!给我插进东燕的地盘!慕容恪只要不是个傻子,就明白该怎么做!让他放行!谁敢拦,直接碾过去!” 他手指猛地在地图上划出一条凌厉的直线,直刺草原深处前秦王庭所在的核心区域。 “目标——前秦汗帐!给我把阿史那咄苾那个老狼崽子,捆成粽子拖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帐内瞬间死寂。 两千人?孤军深入?直捣王庭?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太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都岔了调,尖利地盖过了霍胜胥的应诺:“两千人?洛珩!你疯够没有!两千人扔进草原,那就是一把沙子!迷路了怎么办?撞上前秦主力被包了饺子怎么办?干粮吃光了饿死在草原上怎么办!”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是!就算霍胜胥侥幸摸到了汗帐,他两千人能打下重兵把守的王庭?做梦!到时候他人没抓着,我们中军主力被拖在这里,天天跟牛皮糖似的前秦兵耗着,粮草跟不上,士气掉光了,我看你怎么收场!这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你这是拿二十万将士的命在赌!” 洛珩迎着太子那几乎要喷火的目光,脸上却是一片近乎漠然的平静。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只淡淡地扫了一眼像座铁塔般矗立、眼神凶悍如狼的霍胜胥,吐出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又重逾千斤: “我信他。” 帐子里静得可怕,连炭火爆裂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 只有靖武帝指节敲击龙椅扶手的“笃、笃”声,一下,又一下,如同催命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绷紧的神经上。 皇甫桀看看地上慕容拓那颗血糊糊的脑袋,又看看地图上那条孤注一掷的突袭路线,再看看稳如磐石的洛珩和杀气腾腾的霍胜胥,猛地一拍大腿,震得酒囊乱晃:“他娘的!够胆!够狠!老子喜欢!洛珩小子,这买卖,干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咚!” 靖武帝敲击扶手的指节猛地停住,那最后一声闷响如同惊雷炸在死寂的帐内。 老皇帝浑浊却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洛珩那张沉静得近乎冷酷的脸上,停留了足足三息。 他猛地一拍扶手,霍然起身! “准了!” 两个字,斩钉截铁,带着帝王的决断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霍胜胥!” “末将在!” “点齐你的人马,依世子之计行事!此去,只许成功!” “末将遵旨!定擒阿史那咄苾狗头回来!” 霍胜胥单膝轰然跪地,抱拳领命,疤脸上狞笑一闪,转身大步流星冲出御帐,沉重的脚步声迅速消失在帐外呼啸的北风中。 洛珩的目光追随着霍胜胥掀起的帐帘缝隙,外面是北境沉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夜色。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第七十二章 东燕放行,前秦上钩!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帐帘落下,霍胜胥带走的仿佛不是两千轻骑,而是一块悬在洛珩心头的巨石。 他面上稳如磐石,指节却无意识地在腰间那柄冰冷金刀的刀鞘上反复摩挲。 皇甫妃不知何时悄然立在他身侧,递来一碗滚烫的马奶酒,低声道:“霍将军是沙场老鬼,命硬得很。” 洛珩接过碗,指尖传来的灼热与心底的寒流激烈冲撞。 他嗯了一声,仰头灌下,滚烫的液体灼过喉咙,却驱不散那份沉甸甸的忧虑。 两千人,孤军深入虎狼之穴,还要生擒那头盘踞多年的老狼王阿史那咄苾? 这赌注,压上了霍胜胥和那两千条汉子的命,压上了他洛珩的算计,甚至压上了整个北征的大局! 稍有差池,便是尸骨无存,连带中军主力也要被拖死在这茫茫草原。 “报——!” 帐外一声急促的嘶吼撕裂了夜的寂静,裹着寒气冲进来的影龙卫密探单膝跪地,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亢奋:“世子!东燕!东燕太子慕容恪有动静了!” 洛珩霍然转身,目光如电:“说!” “慕容拓的人头和信物送到后,慕容恪当夜就血洗了王庭!”密探语速飞快,“他那些反对的叔伯、还有咬死是咱们大靖栽赃嫁祸的臣子,被他砍了十几个!人头就挂在王庭辕门上!他当场宣布,杀弟之仇不共戴天,即刻点兵,誓灭前秦,为弟报仇!” 帐内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连靖帝都挑了挑眉,皇甫桀更是咧开嘴无声地骂了句够狠的小崽子。 洛珩紧绷的嘴角终于松动,一丝冰冷的笑意如刀锋般掠过:“好!够快!够狠!这才像个当太子的样子!” 他立刻下令,“传信慕容恪!霍胜胥的人马要借道东燕,直插前秦腹地!” “是!” 密探领命,旋风般退去。 两天后,又一骑快马冲入大营,带来霍胜胥的亲笔—— 只有潦草几个字:“路通,入腹地,勿念。” 洛珩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悬着的心往下落了半分。 东燕这道最险的坎,迈过去了! 霍胜胥这把匕首,已然悄无声息地捅进了前秦的后腰! 时机已到! “擂鼓!聚将!” 洛珩的声音斩钉截铁,响彻中军大帐。 咚咚咚——! 沉闷的战鼓如同巨兽苏醒的心跳,瞬间传遍连绵营寨。 各部将领顶盔掼甲,鱼贯而入,肃杀之气弥漫。 洛珩立于巨大的北境舆图前,手指重重戳在前秦主力盘踞的狼头山区域。 “霍将军已如尖刀插入敌后!现在,轮到我们了!全军压上,目标——狼头山前秦主力!给我死死咬住他们!让他们挪不动一步,抽不出一兵一卒回援老巢!” “末将得令!” 帐内轰然应诺,杀气腾腾。 旌旗蔽日,铁甲铿锵。 大靖二十万主力浩浩荡荡开出营盘,直扑狼头山。 沉重的脚步声、马蹄声、车轮碾压冻土的闷响汇聚成一片低沉的轰鸣,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狼头山,前秦大营。 斥候连滚爬爬冲入汗帐:“大汗!大汗!靖军……靖军主力动了!铺天盖地,朝我们压过来了!” 汗帐内,前秦大汗阿史那咄苾正为后方粮道屡遭小股骑兵袭扰而焦头烂额,闻报猛地抬头,那张被风沙刻满沟壑的脸上瞬间布满阴鸷:“多少人?主将是谁?” “看旗号……是靖帝御驾亲征!黑压压全是人,数不清!前锋离我们第一道防线已不足三十里!”斥候声音发颤。 “好!好得很!”阿史那咄苾不惊反喜,眼中凶光爆射,猛地一拍身前矮几,“本汗正愁找不到机会吃掉他一部!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御驾亲征?正好!拿他的脑袋祭旗!” 他话音未落,帐下猛地站起一员铁塔般的巨汉,身披厚重的黑铁甲,满脸虬髯,声如洪钟:“大汗!让俺去!俺兀骨都愿为先锋,替大汗撕开靖狗的中军,把靖帝老儿的脑袋拧下来,给大汗当酒壶!” 此人正是前秦头号猛将,素有“铁熊”之称的兀骨都,力大无穷,凶悍嗜杀。 他主动请缨,帐中其他将领顿时噤声,无人敢争。 阿史那咄苾看着自己这柄最锋利的战刀,狰狞一笑:“好!兀骨都!本汗给你五万铁骑!给本汗冲垮靖军中军大阵!若能擒杀靖帝,本汗封你为副汗,草原共尊!” “谢大汗!哈哈哈!”兀骨都狂笑着捶打胸膛,铁甲铮铮作响,转身大步出帐,声震四野,“儿郎们!随俺杀靖狗!取靖帝头——!” 呜——呜——呜——! 苍凉雄浑的牛角号响彻前秦大营。 营门轰然洞开,兀骨都一马当先,如同出闸的洪荒巨兽,身后五万前秦最精锐的铁骑如同黑色的怒潮,卷起漫天烟尘,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气势,狠狠撞向正稳步推进的大靖军阵前锋! “稳住!盾墙——!” 大靖前锋将领的嘶吼瞬间被淹没在震天的马蹄声和蛮族骑兵野兽般的嚎叫声中。 轰隆——!!! 钢铁与血肉的碰撞,如同两座移动的山峦狠狠相撞! 刹那间,人仰马翻,鲜血飙飞! 前秦骑兵凭借着强大的冲击力,硬生生将大靖前锋的盾阵撕开了数道血淋淋的口子! 兀骨都挥舞着一柄车轮般的巨斧,所过之处,残肢断臂飞舞,当真如虎入羊群! “报——!前锋急报!前秦大将兀骨都率五万主力铁骑突袭,前锋营损失惨重,阵线被撕开!” 中军帅旗之下,战报如雪片般飞来。 靖帝面沉似水,皇甫桀眉头紧锁。 太子洛宸却像抓住了天大的把柄,声音尖利得刺耳:“父皇!看见了吗?这就是洛珩的妙计!霍胜胥那两千人只怕早成了草原上的肥料!现在前秦主力倾巢而出,兀骨都这头疯熊无人可挡!中军若被冲垮,后果不堪设想!必须立刻撤兵,固守待援!再打下去,二十万大军都要葬送在这狼头山下!” “闭嘴!”靖帝一声怒喝,压下了太子的聒噪。 他目光如炬,看向身侧一直沉默盯着沙盘的洛珩,“洛珩!兀骨都来势汹汹,前锋告急!如何应对?”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洛珩身上。 连皇甫妃都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洛珩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半分太子预想中的慌乱,反而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跳动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火焰。 他手指在沙盘上代表前锋阵线的位置猛地一划,声音斩钉截铁,带着金戈杀伐之气: “传令!前锋营,诈败!放弃第一道防线,有序后撤,引兀骨都深入!” “什么?诈败?”太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洛珩你疯了?前锋一旦崩溃,兵败如山倒!还怎么引?你这是要把中军门户彻底敞开给那头疯熊!” 洛珩根本不理他,语速飞快,每一个指令都清晰无比: “左翼卫率,向东北方缓坡移动,偃旗息鼓,埋伏于坡后林中,备足火油、火箭!” “右翼卫率,向西南方河谷地带移动,同样隐伏,多备强弓硬弩!” “中军左右卫,玄甲重骑压阵!待兀骨都追兵被引入口袋,听我号令,三面合围,给本世子——关门打狗!” 他猛地一拳砸在沙盘上,目光扫过帐内诸将,最后定格在传令兵身上:“告诉前锋将士,撤,要给老子撤得像样!把兀骨都这头疯熊的血性和贪婪,彻底给本世子引出来!他追得越深,死得越快!” 军令如山! 大靖庞大的军阵如同精密的机器,在看似混乱的前锋溃退下,悄然开始了致命的变阵。 兀骨都挥舞着滴血的巨斧,看着眼前“仓皇败退”的靖军,发出震天的狂笑,眼中只剩下靖帝那杆越来越近的明黄龙旗。 “儿郎们!靖狗怂了!冲啊!活捉靖帝——!” 他吼叫着,带着五万杀红了眼的铁骑,一头扎进了洛珩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狼头山下,杀声震天。 而遥远的北方腹地,霍胜胥的两千孤骑,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正无声无息地扑向前秦那毫无防备的、空虚的心脏——汗帐王庭! 第七十三章 在人家眼里,你就是盘凉菜!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报——!兀骨都抓到了!” 帅帐帘子被撞开,亲兵嗓子都喊劈了叉,带着一股子血腥气和汗臭冲进来。 “好!”靖武帝洛承天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桌上水碗直跳,连日阴沉的脸上总算见了点笑模样,“给朕拖进来!” 皇甫桀更是直接蹦了起来,拎着酒囊的手直哆嗦:“他娘的!这头草原上横着走的疯熊,也有今天?!快!让老子瞧瞧他那熊样!” 帐帘再次掀开,一股更浓烈的血腥和汗臊味儿涌进来。 四个膀大腰圆的靖军甲士,跟拖死狗似的,硬生生把一个铁塔般的巨汉拖了进来,“哐当”一声扔在厚毡上。 那汉子浑身血污,甲胄破碎,手脚都捆着粗牛筋,可那身板,丢在地上都像砸了个夯。 正是前秦头号猛将,兀骨都。 他挣扎着昂起那颗乱发虬髯、糊满血泥的脑袋,一双牛眼瞪得血红,挨个扫过帐中人,最后死死钉在靖武帝脸上,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呸!洛承天!老匹夫!耍阴招坑你爷爷!有种放开老子,堂堂正正再打一场!看老子不把你的黄龙旗撕碎了当擦脚布!” “放肆!” 旁边太子洛宸脸都气白了,指着兀骨都厉喝。 “滚你娘的小白脸!”兀骨都一口带血的唾沫差点啐太子脸上,吓得太子猛地后退一步,兀骨都却看都不看他,只盯着靖武帝,声音嘶哑狂傲,“老子输得不服!老子跟你们大靖打过!两回!回回杀得你们屁滚尿流!你们那点少爷兵,刀都拿不稳的软脚虾,也配跟老子草原上的雄鹰比?” 他梗着脖子,胸膛剧烈起伏,伤口渗出的血把身下的毡子都染红了一片:“老子认栽!是中了埋伏!背后肯定有名将坐镇!老子不怕死!死前就一个要求!告诉老子,老子到底栽在谁手里了?让老子死个明白!是哪个龟孙子躲在后头算计你爷爷?!” 这话一出,帐内瞬间一静。靖武帝和皇甫桀对视一眼,脸上那点喜色都变成了古怪。 皇甫桀更是咧开嘴,露出一口被酒熏黄的牙,笑得贼兮兮。 靖武帝清了清嗓子,眼神往旁边一溜:“洛珩。” 一直站在沙盘旁,仿佛置身事外的洛珩,闻言抬了抬眼,平静地应了声:“孙儿在。” 他掸了掸玄色轻甲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不紧不慢地踱步上前。 所有人的目光,刷一下全集中到了洛珩身上。 兀骨都那双血红的牛眼,也跟着众人的视线,死死盯住这个走近的年轻人。 脸?嫩得能掐出水!身板?看着还没他一条胳膊粗! 那身甲胄倒是精良,可穿在他身上,怎么看都像个刚偷穿大人衣服的娃娃兵! 兀骨都脸上的狂怒和那一丝“求败”的郑重,瞬间凝固,然后像摔碎的瓷片一样,裂成了难以置信的茫然和……被戏耍的暴怒! “他?!” 兀骨都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破了音,眼珠子瞪得差点掉出眶,死死盯着洛珩那张过分年轻、过分平静的脸,“不可能!放你娘的狗臭屁!洛承天!你耍老子?!就这……就这毛都没长齐的小白脸?!他能指挥个屁!老子败在他手上?!哈哈哈……滑天下之大稽!老子死也不信!”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甲士死死按住,只能像条搁浅的巨鲸般徒劳扭动,嘴里狂吼:“你们大靖没人了吗?!找个奶娃娃来糊弄老子?!有种把真神请出来!让老子死也死得服气!” 洛珩走到兀骨都跟前两步远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头咆哮的困兽,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败给我,很丢人?” 洛珩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下了兀骨都的嘶吼,清晰得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人心上。 兀骨都一愣,随即更怒:“放屁!老子是败给了你的奸计!有本事……” “败了就是败了。” 洛珩打断他,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管你是被刀砍死的,还是掉坑里摔死的?结果都一样——你现在,是我的俘虏。” “至于名将?” 洛珩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那弧度冷得刺骨,“你太高看自己了。抓你,不过是顺手为之的开胃小菜。” 他顿了顿,目光越过兀骨都血污的头顶,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帐帘,投向了北方遥远而黑暗的草原深处。 “正主……”洛珩的声音轻飘飘地落下来,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笃定,“等会儿,就该送到了。” 兀骨都的咆哮戛然而止,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 他张着嘴,血沫子挂在胡子上,牛眼里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巨大的困惑和……一丝寒意。 开胃小菜?顺手为之?正主? 这小子……在说什么? 靖武帝看着洛珩那副云淡风轻却字字诛心的模样,又看看地上兀骨都那副仿佛被雷劈懵了的熊样,再也忍不住,猛地爆发出震天响的大笑: “哈哈哈!好!好一个开胃小菜!洛珩小子!你这张嘴,比霍胜胥那柄刀还利!痛快!真他娘的痛快!哈哈哈!” 皇甫桀也拍着大腿狂笑,指着兀骨都:“听见没?你这头蠢熊!在人家眼里,你就是盘凉菜!还名将?呸!等着吧,等会儿你主子来了,你俩正好凑一桌!哈哈哈!” 帅帐里,只剩下靖武帝和皇甫桀酣畅淋漓的大笑,以及地上兀骨都那粗重、混乱、带着巨大茫然的喘息声。 他死死盯着洛珩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勇力,在这深不见底的平静面前,像个……笑话。 第七十四章 全家老小一锅端!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霍胜胥的捷报像惊雷炸进帅帐。 “报——!霍将军急报!”传令兵几乎是滚进来的,嗓子劈了叉,带着一股子塞外风雪的寒气,“前秦汗帐……端了!” 帐内霎时死寂。 靖武帝捏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浑浊的老眼猛地爆出精光。 皇甫桀更是腾地蹿了起来,酒囊啪嗒掉在地上,黄浊的酒液汩汩流出,浸湿了毡毯。 “说清楚!” 靖武帝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千斤铁。 传令兵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因激动而发颤:“霍将军率两千轻骑,如神兵天降!前秦王庭空虚,守军措手不及!阿史那咄苾那老狼,连同他三个儿子、两个兄弟、还有他帐下最得宠的左右大当户……全家老小,一个没跑掉!全捆结实了,正押着往大营赶!” “嘶——”皇甫桀倒抽一口冷气,眼珠子瞪得溜圆,狠狠一拍自己大腿,“他娘的!霍疤脸!真他娘的是个活阎王!两千人,摸进狼窝,把狼王连崽子一锅烩了?!老子服了!真服了!” 他转向洛珩,激动得胡子直抖,“洛珩小子!你这手下……是天上降下的煞星吧?!” 靖武帝脸上那点阴霾瞬间扫空,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狂喜和激赏。 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杯盏乱跳:“好!好一个霍胜胥!好一把绝世凶刃!洛珩!此役,你当居首功!有此悍将,何愁草原不定!” 角落里,太子洛宸和魏王洛曹的脸,黑得能滴下墨汁。 洛宸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钻心的疼也压不住心头那股翻江倒海的酸毒。 又是洛珩! 又是他! 这泼天的军功,这盖世的威名,本该是他太子的囊中之物! 如今全被这野种和他那疤脸走狗踩在脚下! 他想挑刺,想质疑,可生擒前秦可汗全家这七个大字沉甸甸地砸下来,硬是堵得他半个屁都放不出! 只能死死咬着后槽牙,腮帮子绷得铁硬。 魏王洛曹那张胖脸也扭曲着,小眼睛里又是嫉妒又是恐惧,低声在太子耳边嘟囔:“大哥……这……这军功也太他娘的吓人了……没法子,真没法子……” “哈哈哈!听见没?兀骨都!”皇甫桀的狂笑打破了太子党死水般的沉默,他几步冲到被捆成粽子丢在地上的兀骨都面前,叉着腰,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你们那英明神武的可汗,还有你那帮鼻孔朝天的王族老爷们儿,这会儿正被霍疤脸像拖死狗一样往这儿拽呢!你前秦?哈哈哈!完蛋啦!树倒猢狲散,等着内讧自个儿把自个儿撕碎吧!” 兀骨都原本梗着脖子,一副“老子不服输”的凶悍模样。 可当“全家老小”“一锅端”这些字眼狠狠砸进耳朵里时,他那张虬髯遍布、糊满血污的脸,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 “放……放屁!”他猛地昂起头,脖颈上青筋暴凸,像垂死挣扎的野兽发出嘶吼,声音却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大汗……我王庭……固若金汤!霍胜胥算什么东西?两千人?两千人就想端了我前秦汗帐?做梦!你们大靖就会吹牛皮!休想乱我军心!” 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牛眼里血丝密布,死死瞪着皇甫桀,又猛地转向靖武帝,最后那怨毒的目光钉子一样扎向一直沉默的洛珩。 “吹牛皮?”洛珩终于动了。 他缓缓踱步上前,玄甲轻响,停在兀骨都那颗硕大的头颅旁边,靴尖几乎碰到对方染血的乱发。 他微微俯身,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子,带着刺骨的寒意,清晰地凿进兀骨都的耳膜,也凿进帐内每一个人的心里: “那就让你亲眼看看,你前秦的可汗,你效忠的王族,是怎么像丧家之犬一样,被拖进这大帐的。” 话音未落—— 帐外陡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巨大而杂乱的喧嚣! 马蹄声、叱骂声、鞭子破空抽在皮肉上的脆响、还有压抑不住的、带着异族腔调的绝望哭嚎……汇成一股令人心悸的声浪,猛地撞破了帅帐的宁静!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帐帘被一只染着暗红血渍、骨节粗大的手猛地掀开!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汗臭和尘土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灌入! 当先踏入的,正是霍胜胥。 他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在帐内火光下尤显凶戾,玄色铁甲上溅满早已干涸发黑的血痂和新鲜的泥泞,整个人像从血池地狱里爬出来的杀神。 他一手按在腰间刀柄上,目光如电,扫过帐内众人,最后落在洛珩身上,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而在他魁梧如山的身躯之后…… 靖军甲士如同驱赶牲口般,粗暴地推搡、拖拽着一大串人涌了进来! 为首一个老者,须发灰白凌乱,身上象征可汗尊贵的貂裘被撕扯得破烂不堪,露出里面脏污的里衬。 他脸上纵横着鞭痕和淤青,双手被粗糙的牛筋反剪捆在身后,踉跄着被推倒在地,正是前秦可汗阿史那咄苾! 哪里还有半分草原霸主的威严? 活脱脱一条被拔了牙、打断了脊梁的老狗! “父汗!” “大汗!” 凄厉的哭喊紧随其后。 阿史那咄苾身后,一串被同样捆得结结实实的男男女女,如同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被推搡着、哭嚎着摔倒在地。 有面容与阿史那咄苾相似、穿着华贵却沾满污迹皮袍的年轻男子,有须发花白、一脸死灰的老者,还有几个衣着相对光鲜却同样狼狈不堪、面无人色的中年男人……更有几个披头散发、紧紧搂着吓得连哭都不敢哭的幼童的妇人! 哭嚎、哀求、绝望的呜咽……瞬间充斥了整个帅帐。 整个前秦王庭的核心,如同被抄了窝的蚂蚁,毫无尊严地瘫在冰冷的毡毯上,暴露在靖武帝、皇甫桀、太子、魏王……以及他们最忠勇的猛将兀骨都面前。 兀骨都那双铜铃般的牛眼,在看到阿史那咄苾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写满屈辱和绝望的老脸时,瞬间瞪到了极限! 眼白上瞬间爬满骇人的血丝!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短促而凄厉的“嗬——!”,像是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了心脏!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他引以为傲的勇力,他誓死效忠的信念,他坚信固若金汤的王庭……在这一刻,被眼前这幅地狱般的景象,无情地碾成了齑粉! 那根死死绷着的、支撑他不肯认输的神经,嘣地一声,断了。 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轰然瘫软下去。 洛珩的目光,冰冷地扫过地上那滩彻底崩溃的兀骨都,最后落在霍胜胥那张疤脸上。 “辛苦了。” 他只说了三个字。 霍胜胥抱拳,声音嘶哑却沉稳:“幸不辱命。” 帅帐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前秦王族绝望的啜泣和阿史那咄苾粗重痛苦的喘息在回荡。 靖武帝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酣畅淋漓的胜利者的威严。 皇甫桀咧着嘴,无声地灌了一大口酒,辛辣的液体烧灼着喉咙,也烧灼着心头那滔天的快意。 而在那无人注意的阴影角落,太子洛宸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渗出血丝。 第七十五章 刚平定草原,帝都就起大火!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三日后。 靖武帝的帅令如同惊雷,滚过草原每一个角落: 后晋、西戎,还有那些躲在角落里观望的小部族,三天!就三天!要么发兵,跟着老子的大旗一起砍前秦余孽,要么,就跟阿史那咄苾一个下场——午门外旗杆上见! 这令旗一插,整个草原都哆嗦了。 后晋那几个刚被前秦扶上位的傀儡头人,脸吓得比死了三天还白,凑在一起叽叽咕咕,汗珠子能接一盆。 西戎的大酋长在自己帐篷里转圈,差点把地毯磨出洞来,嘴里不停念叨着“靖武帝的刀太快了……太快了……” 唯独东燕王庭那边,太子慕容恪接到消息,当场就乐出了声。 他立刻点起最能打的三千精骑,打马就往靖军大营跑,生怕慢了一步显不出他的“忠心耿耿”,隔着老远就扯着嗓子喊:“陛下!小王愿为先锋!为陛下荡平前秦余孽,赴汤蹈火哇!” 这马屁拍的,响彻云霄。 有人带头,风向立马就变了。 后晋那帮墙头草一看东燕都跪得这么瓷实了,赶紧也跟着跪,赌咒发誓要效忠大靖。 西戎大酋长一看这架势,得,也别端着了,麻溜派使者捧着降书顺表来了。 一时间,草原上那些还提心吊胆的小部族,呼啦啦全跪了,民心?那玩意儿跟着靖武帝的刀锋走,稳得很! 三天期限一到,靖武帝一声令下,大军开拔! 前秦王庭那点残兵败将,没了阿史那咄苾这根主心骨,连像样的抵抗都没组织起来,就被铁流般的靖军碾了个稀巴烂。 那些被前秦硬扶上去的新王、头人,有一个算一个,全被拖到阵前,咔嚓咔嚓砍了脑袋,血把王庭前的草地都染红了。 靖武帝大手一挥,换上自己早就看好的人选,草原这块硬骨头,算是被靖武帝嚼碎了咽下去,彻底稳了! 帅帐里刚摆上庆功酒,靖武帝脸上的笑意还没散尽呢。 “报——!!!” 一声凄厉得变了调的嘶吼,跟鬼叫似的从帐外直冲进来!一个浑身浴血、甲胄破烂得不成样子的传令兵,几乎是滚着扑进了大帐,“噗通”一声砸在地上,带起一股浓烈的血腥和尘土味。 “陛……陛下!帝都……帝都急报!玄天门!玄天门反了!”传令兵嗓子全哑了,血沫子顺着嘴角往下淌,眼睛瞪得血红,“两……两万叛军!打着废太子的旗号!把……把帝都围了!城内……城内快顶不住了!求陛下速速回援!迟了……迟了帝都危矣!!!” 轰——! 这消息比刚才砍阿史那咄苾还炸! 满帐子的欢呼声、碰杯声,瞬间死寂。 靖武帝手里刚端起的金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酒液溅湿了龙袍下摆。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瞬间变得铁青。 太子洛宸手里的酒杯也掉了,但他脸上不是惊骇,反而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狂喜,随即又变成极度的“震惊”和“忧惧”,失声尖叫:“什么?!玄天门?!不是早就被连根拔起了吗?!废太子?!他……他不是早就……” 魏王洛曹那胖脸吓得没了人色,一屁股瘫坐在软垫上,浑身肥肉都在哆嗦:“两……两万人?!哪……哪冒出来的?!帝……帝都留守的兵……” 皇甫桀“噌”地站起来,酒意全醒了,满脸的络腮胡子都炸开了:“他娘的!谁捅的篓子?!不是说玄天门的耗子都抓干净了吗?!”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带着惊恐和质问,死死钉在了洛珩身上! 靖武帝缓缓转过头,那双刚刚还带着胜利喜悦的眼睛,此刻翻涌着雷霆风暴,死死锁住洛珩,每一个字都像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洛珩!” 声音不大,却压得整个大帐嗡嗡作响。 “你告诉朕!玄天门余孽——不是已经被你扫清了吗?!这突然冒出来的两万人!还有废太子那个死人!又是怎么回事?!!” 洛珩迎着靖武帝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脸上依旧没什么大的波澜,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凝重。 他上前一步,声音清晰而平静,在这死寂的帐中格外刺耳: “回皇祖父。” “孙儿之前清剿的,只是玄天门摆在明面上的爪子。” 他顿了顿,抬眼直视靖武帝那双燃烧着怒火和惊疑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在每个人心头: “真正藏在最深处的、最毒的那颗蛇头……还有它背后那条本该烂成灰的死人,孙儿也是近日才摸到些蛛丝马迹。还没来得及动手……” “他们,就自己跳出来了。” “废太子……还活着。” 最后这五个字,如同五道裹挟着九幽寒气的惊雷,狠狠劈在靖武帝的天灵盖上! “你说什么?!” 靖武帝猛地向前一步,身体晃了晃,旁边的王德海赶紧扶住。 那张威严的老脸上,所有的怒意、惊疑、对帝都的担忧,瞬间被一种仿佛从地狱最深处翻腾上来的暴虐杀意所取代! 废太子……洛建……那个他亲手废黜、赐下鸩酒、亲眼看着“咽气”的皇兄…… 他竟然……没死?! 靖武帝的手猛地攥紧了腰间的佩剑剑柄,指关节捏得惨白,发出咯咯的脆响,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如同虬结的毒蛇! 那双深陷的眼窝里,翻涌起比草原寒夜更冰冷、比战场尸山更血腥的滔天杀机! 第七十六章 帝都起火?早防着呢!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皇祖父,”洛珩的声音不高,却像块定心石砸在死水里,“别紧张。坐下说,气大伤身。” “不紧张?!朕的老巢都要被人掀了!你让朕怎么不紧张!”靖武帝推开王德海,胸口剧烈起伏,眼睛死死瞪着洛珩,像要喷出火来,“洛珩!你是不是早知道点什么?!” 洛珩点点头,一点没藏着掖着:“是,孙儿知道。早在北征之前,我就料到玄天门那些阴沟里的耗子,会趁帝都空虚跳出来闹事。” “你料到?料到你怎么不早说!”太子洛宸忍不住叫起来,“你存心看父皇笑话是不是?” 洛珩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看他,只对着靖武帝,语速清晰平稳:“早说?打草惊蛇吗?皇祖父,玄天门盘踞帝都多年,根子埋得深,影龙卫都摸不清底细。贸然动手,只会逼他们缩回去,或者提前引爆,打我们个措手不及。不如将计就计,让他们自己跳出来,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靖武帝死死盯着洛珩,浑浊的老眼里的惊怒慢慢被一种更深的探究取代:“所以……你早就……布了后手?” “是。”洛珩干脆利落,“我让卫定疆留下,统率秦王旧部那批被打散安置在城外大营的精锐。兵符和名册都在我手里,卫定疆能镇得住他们。有这支人马在,加上影龙卫盯着,守住王府和几个要害衙门,绰绰有余。” 他顿了顿,补充道:“光靠卫定疆可能还不够稳当。我让我爹,去找了六叔,晋王洛炆。” “老六?”靖武帝一愣。 “对。晋王叔惦记兵权军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北征没点他的将,他心里正憋着火呢。他手底下那两万京畿卫戍营,可是实打实的精兵,就在城里。我让我爹提我的名,告诉他,留守帝都,肃清玄天门余孽,同样是泼天的军功,唾手可得。只要他不傻,这送到嘴边的肉,他能不吃?” 靖武帝听完,紧绷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一屁股坐回龙椅里。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扶手,像是在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 “卫定疆……秦王旧部……晋王……京畿卫戍营……”他低声念叨着,猛地睁开眼,眼神锐利如刀,“好!好小子!算无遗策!朕……朕刚才差点乱了方寸!” 他看向洛珩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倚重和庆幸。 这个孙子,心思之深,手段之老辣,远超他想象! “可是……”靖武帝的眼神骤然转冷,透出刻骨的杀意,声音也沉了下去,带着金铁之音,“洛建……朕那好皇兄……他竟然真的没死!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把势力经营到了如此地步!这些年,朕一直以为他早化成了灰!” 他猛地一拍扶手,震得茶杯跳起:“朝中那些老东西,尤其那帮酸腐文人,私下里对废太子评价极高,说什么‘仁德宽厚’‘深得民心’!朕这些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是念旧!如今看来……哼!他洛建要是活着回来,振臂一呼,那些墙头草,怕不是立刻就要倒戈!” 靖武帝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帐内投下压迫性的阴影。 他走到洛珩面前,一字一句,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淬着冰碴子: “洛珩,这次班师回朝,朕只有一个要求: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必须给朕抓住洛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孙儿明白。”洛珩微微躬身,语气平静无波,眼底却闪过一丝冰冷的锋芒,“皇祖父放心,他跑不了。” 军情紧急,帅帐里立刻忙碌起来,一道道命令飞快下达,准备拔营回援帝都。 洛珩走出帅帐,草原夜晚的寒风带着凛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刚走到自己的营帐附近,一个身影就从旁边的阴影里闪了出来,带着一股熟悉的、混合着青草和皮革的气息。 是皇甫妃。 她换下了白日那身象征公主身份的华贵皮袍,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紧身猎装,勾勒出矫健而充满力量的身形。 月光勾勒着她英气的侧脸线条,那双明亮的眼睛在夜色里格外清晰,此刻却盛满了复杂的情绪。 “你要走了?” 她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 “嗯,帝都出事了,必须立刻回去。” 洛珩停下脚步,看着她。 皇甫妃往前一步,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她仰着头,目光灼灼地锁着洛珩的眼睛:“草原上刚平定,各部人心不稳,呼延灼将军那边也需要我父王亲自坐镇……我不能跟你走。” 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更多的是草原儿女的干脆。 “我知道。”洛珩点头,“你留下,稳住后方,比跟我回去更重要。” “我会的!”皇甫妃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父王复位,百废待兴。那些被前秦压服的部落,那些摇摆的墙头草,我会一个个收拾服帖!呼延将军的五万铁骑,也会牢牢攥在手里!等你那边的事情处理完……”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明亮的光彩和属于她的野性,“我就带着嫁妆,去中原找你!” 洛珩看着她,心中微动,嘴角难得地勾起一个真实的弧度。 他伸出手,没有去碰她,而是探向她腰间,解下了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那柄短匕。 匕首乌黑的鲨鱼皮鞘,样式古朴,柄上镶嵌着一颗温润的黑曜石。 “拿着。”洛珩把匕首塞进皇甫妃手里,指尖无意间擦过她温热的手心,“我的信物。见它如见我。” 皇甫妃低头看着手中沉甸甸的匕首,又抬头看了看洛珩深邃的眼睛。她毫不犹豫地反手,也从自己腰间抽出一柄同样镶嵌着宝石、刀鞘上刻着古老狼图腾的精致弯刀,塞到洛珩手中。 “给!我的金刀副刃!贴身之物!见它如见我!”她的声音带着草原儿女的直率,“洛珩,你记着!在草原上,你就是我皇甫妃认定的***!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就去找你!你要是敢在花花中原被别的狐狸精迷了眼……” 她故意眯起眼睛,露出一个带着威胁却又无比生动的笑容,“我就带着呼延灼的五万铁骑,踏平你汉王府的门槛!” 洛珩握紧了手中带着她体温的弯刀,感受着刀鞘上宝石的棱角。 他看着眼前这个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如同野火般炽烈的女子,心中那根名为“权谋”的弦,似乎被什么轻轻拨动了一下。 “好。” 他沉声应道,只一个字,却重逾千斤。 没有多余的话语,没有缠绵的告别。 皇甫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心里,然后猛地转身,迅速消失在茫茫的夜色草原之中,只留下一缕淡淡的、属于她的独特气息。 洛珩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融入黑暗,直到再也看不见。 他低头,摩挲着手中那柄象征着她心意与身份的弯刀,冰冷的金属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暖意。 片刻,他收起所有情绪,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鹰,转身大步走向点将台的方向。 身后,是刚刚经历血火洗礼、即将再次拔营的庞大军营。 前方,是千里之外烽烟骤起、暗流汹涌的帝都。 靖武帝的龙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昭示着归途的不平静。 洛珩知道,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 而那个潜伏在帝都阴影里、名叫洛建的死人,将是他下一个必须碾碎的目标。 第七十七章 钓鱼佬永不空军!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马蹄声如惊雷碾过破碎的城门甬道,卷起漫天烟尘。 洛珩一马当先,玄色轻甲被夕阳染上一层暗金,手中长枪化作一道索命的黑电,枪尖一挑,一个正指挥叛军撞门的玄天门头目便如破麻袋般飞了出去,狠狠砸塌了半堵土墙。 “清剿!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洛珩的声音不大,却裹着塞外带回来的凛冽杀伐之气,清晰地穿透震天喊杀。 身后两万铁骑如决堤洪流,轰然撞入混战的街巷。 叛军的阵脚瞬间大乱,原本围攻各处官衙府库的凶猛势头,被这柄从背后捅来的尖刀彻底搅碎。 晋王府厚重的库房大门,被外面刀砍斧劈的动静震得簌簌落灰。 门内,汉王洛烬死死抱着一只啃了一半的烧鸡,蜷在角落几个叠放的大木箱后面,油光光的胖脸煞白。 “老四!你他娘的别抖了!”旁边一身骚包金线宝蓝亮银甲、却沾满灰土的晋王洛炆心疼地直抽冷气,使劲扒拉汉王油乎乎的胳膊,“看看!看看!刚找匠人打的新甲,蹭上你的鸡油了!洗都洗不掉!” 汉王哭丧着脸,声音带着哭腔:“命都快没了,还管他娘的盔甲……老六,你说小崽子……小崽子还能赶回来不?再晚点,咱哥俩就得被外头那群疯狗剁成肉馅,跟你库房里的咸鱼一块儿下锅了!” “放屁!” 晋王刚骂出口,库房外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陡然变了调子! 不再是叛军凶悍的进攻呼号,而是骤然爆发出惊恐万状的惨叫、兵刃脱手的脆响和沉重的马蹄踏骨之声! 汉王和晋王同时一激灵,也顾不上油和盔甲了,连滚爬爬凑到门板缝隙处,挤着脑袋往外瞧。 夕阳刺目的红光里,只见一个玄甲身影如同魔神降临,所过之处,叛军如割麦子般倒下。 他身后,无数铁甲骑兵像烧红的烙铁插入油脂,凶狠地分割、碾压着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叛军! 原本密密麻麻围在库房外的叛军,此刻正鬼哭狼嚎地向后溃退! “哐当——!” 库房沉重的门闩被一股大力从外面踹断,两扇大门猛地洞开,刺目的光线和浓重的血腥气涌了进来。 洛珩提着滴血的长枪,逆光站在门口,脸上溅着几道暗红的血点,目光沉静地扫过库房里两个灰头土脸的王爷。 “爹,六叔,”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风尘仆仆的沙哑,嘴角却微微上扬,“来晚了点,饿坏了吧?” “哎哟我的亲祖宗哎!”汉王嗷一嗓子,连滚爬爬地扑过去,油手也不管不顾地拍在洛珩冰冷的胸甲上,留下几个清晰的油指印,“可算回来了!再晚一步,你爹我就得交代在这破库房里了!” 他心有余悸地指着门外狼藉的战场,“小崽子你不知道,这群玄天门的疯狗,他娘的邪门!看着像群叫花子,砍起人来不要命!配合还贼溜!老子手底下那些兵,差点被他们包了饺子!” 晋王洛炆也凑了过来,脸上惊魂未定,却努力挺直腰板维持王爷的体面,只是手指头还心疼地掸着自己盔甲上被汉王蹭上的油渍:“贤侄啊,回来得正是时候!这群耗子,滑溜又狠辣,专捅下三路!本王这两万京畿卫戍营,硬是被他们缠得脱不开身!若非卫定疆那小子带着秦王府的旧部死扛着几个衙门,再加上本王这身定海神针的本事……” 他瞥了一眼地上啃剩的烧鸡骨头,脸皮一抽,迅速改口,“咳,总之,贤侄你这把尖刀插得妙!解气!” 洛珩没接他们后怕的絮叨,目光越过两人,投向库房深处阴影里站着的一个沉默身影——卫定疆。 他身上的玄色劲装染满深褐血污,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依旧沉稳锐利,如同磐石。 卫定疆对上洛珩的目光,无声地点了下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城中残敌肃清得如何?”洛珩问。 “世子放心,”卫定疆声音嘶哑却有力,“主要叛军已被击溃绞杀,只剩些零星散兵游勇,翻不起浪。晋王殿下的人马和秦王府旧部正在逐坊清理。” “好。”洛珩点头,随即看向还在拍胸口顺气的汉王和心疼盔甲的晋王,“爹,六叔,皇祖父銮驾明日申时抵京。迎接圣驾的仪仗、护卫,得赶紧预备起来了。尤其是龙撵周围,务必安排最心腹、最精悍的护卫。” 他特意在护卫二字上,咬得重了些,眼神扫过晋王。 晋王洛炆的小眼睛瞬间一亮,捕捉到了洛珩话里那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泼天的功劳刚捞了一笔大的,难道还有续集? “贤侄放心!包在六叔身上!保管安排得妥妥帖帖,苍蝇都别想靠近龙撵三丈!” 晋王拍着胸脯,金线绣的缠枝纹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汉王还惦记着刚才的惊险,嘟囔着:“对对对!多派点人!那帮疯狗指不定从哪个耗子洞又钻出来……” 洛珩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走出弥漫着灰尘和血腥味的库房。 夕阳将他的影子拖得老长,覆在街面横七竖八的叛军尸首上。 他没有回头,声音清晰地传入身后幽暗的库房:“清点战场,安抚百姓。明日卯时,朱雀大街,迎圣驾。” 库房厚重的阴影里,梁念兰的身影如同融入其中的一道墨痕,无声无息。 她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将门外三人对话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捕捉入耳。 当听到龙撵、心腹护卫时,她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悄无声息地退入更深的黑暗,如同从未出现过。 第七十八章 网已收!一个不留!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翌日,午时刚过。 京郊官道尘土飞扬,庞大的銮驾队伍逶迤而来,明黄龙旗在风中招展。 最核心处,那架由八匹神骏白马拉着的巨大鎏金龙撵,珠帘低垂,遮得严严实实,只能隐约看见一个身着明黄袍服的模糊身影端坐其中。 晋王亲自挑选的数百名精锐护卫,盔甲鲜明,刀枪如林,将龙撵围得水泄不通,气势森严。 汉王洛烬和晋王洛炆并骑立于迎接队伍最前方。 汉王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小眼睛不停扫视着官道两侧寂静的树林和起伏的丘陵,肥硕的身躯在马鞍上不安地扭动:“老六……真、真没事吧?我这眼皮子跳得厉害……” 晋王努力挺直腰杆,试图展现自己的英武,但紧握缰绳的手心也全是汗。 他压低声音,带着点强装的镇定:“怕个鸟!贤侄都安排好了!看到龙撵周围那些护卫没?全是影龙卫里拔尖的好手披着卫戍营的皮!就等着耗子……” 他话音未落! “咻咻咻——!” 刺耳的破空尖啸骤然撕裂了午后的宁静! 密集如蝗的弩箭,裹挟着幽蓝的淬毒寒光,从官道两侧茂密的树林和丘陵背阴处,毫无征兆地暴射而出! 目标极其明确—— 直指那架被重重护卫的鎏金龙撵! “敌袭!护驾!护驾!” 护卫队伍瞬间炸开了锅!凄厉的警报和怒吼响成一片。 训练有素的护卫们反应极快,一部分人瞬间竖起巨大的包铁盾牌,组成盾墙挡在龙撵前方,另一部分则悍不畏死地挥舞刀剑拨打箭矢。 然而,这波箭雨太过突然、太过密集、太过狠毒! “笃笃笃笃!” 毒弩狠狠钉在厚重的盾牌和车壁上,幽蓝的箭簇令人心寒。 更有数支刁钻的弩箭穿透了盾牌间的缝隙或是护卫挥舞兵刃的间隙,狠狠射入了珠帘低垂的龙撵之内! “陛下——!” 汉王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惨嚎,差点从马上栽下去。 晋王也骇得面无人色,死死盯着那架瞬间被钉上数支毒箭、微微摇晃的龙撵。 就在此时! “杀——!” 震天的喊杀声从弩箭射出的密林和丘陵后轰然爆发! 数百道身着玄天门标志性灰黑劲装的身影,如同从地底钻出的恶鬼,手持淬毒短刃或强弩,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悍不畏死地扑向銮驾队伍!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那架被毒箭命中的龙撵! 哪怕用尸体铺路,也要确认皇帝的死亡! “成了!洛承天老狗必死无疑!”冲在最前的一个玄天门头目,脸上带着狂热而狰狞的狂喜,嘶声咆哮,“为太子殿下尽忠!杀光逆贼——!” 迎接的官员队伍瞬间大乱,尖叫奔逃。 汉王吓得死死抱住马脖子。 晋王也惊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就想拔马后退。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号角声,陡然从銮驾队伍的后方高坡上响起! 如同一个信号! “轰隆——!” 官道两侧看似平静的密林深处,无数面黑色战旗猛地竖起! 早已埋伏多时的靖军伏兵如同沉默的钢铁洪流,轰然现身! 强弓硬弩瞬间张开,冰冷的箭镞对准了扑出来的玄天门死士! 更有一支数百人的玄甲骑兵,如同烧红的铁锥,从銮驾后方斜刺里杀出,为首一骑,正是洛珩! 他眼神冰冷如万载寒潭,手中长枪遥指扑来的玄天门头目。 “网已收!一个不留!” “放箭!” 随着洛珩一声令下,伏兵阵地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弓弦嗡鸣! 箭矢如同泼天暴雨,带着死神的呼啸,覆盖而下! “噗噗噗噗!” 冲在最前面的玄天门死士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钢铁墙壁,瞬间被射成了筛子,惨叫着栽倒在地。 后续的叛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毁灭性打击打懵了,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 “不可能!龙撵里……” 那玄天门头目目眦欲裂,难以置信地看向那架被毒箭射中的龙撵。 就在这时,龙撵的珠帘“哗啦”一声被粗暴地掀开! 一个身着明黄袍服的“人影”僵硬地歪倒出来,“砰”地一声摔在车辕上—— 赫然是一个穿着龙袍、胸口插着数支幽蓝毒箭的草人! 草人的脸上,还拙劣地画着靖武帝的五官! “中计了!” 玄天门头目如遭雷击,发出绝望的嘶吼。 回应他的,是洛珩玄甲骑兵狂暴的冲锋铁蹄,以及四面八方绞杀而来的伏兵刀锋! 玄天门精心策划的致命一击,彻底落入了洛珩早已织就的天罗地网! 战斗毫无悬念。 失去突然性和目标的玄天门死士,在绝对优势兵力的绞杀下,如同秋收的麦子,被一片片割倒。 血腥味再次弥漫京郊官道。 当最后一名负隅顽抗的死士被乱刀砍倒,洛珩勒住战马。 霍胜胥如同铁塔般的身影大步走来,他手中提着一个被打断手脚、卸掉下巴的活口,正是刚才那个喊得最凶的玄天门头目。 霍胜胥脸上那道疤在夕阳下狰狞蠕动,大手粗暴地抓住俘虏的头发,另一只手在他耳根后狠狠一抠、一撕! “嗤啦——!” 一张制作精良、覆盖着半张脸的人皮面具被硬生生撕了下来! 露出的,是一张苍白、文弱、却带着刻骨怨毒的中年文士的脸! 正是梁念兰那位病逝多年的亲舅舅,废太子洛建麾下最隐秘的谋士之一! 洛珩策马缓缓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那张因剧痛和暴露而扭曲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胜券在握的弧度。 “藏头露尾的老鼠,”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屏息之人的耳中,“抓到了。” 第七十九章 告黑状?八百个心眼子!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神识立即扫去,数十株与心目中的赤火铁花的样子一摸一样的火红色花骨朵出现在擎苍的脑海中。 阵法里面的温度,奇高无比,两人的衣衫、头发都焦灼卷曲了起来,别说叶星辰了,就连已经是星皇境巅峰的杨炼魔,斩杀掉几头‘火兽’之后,也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气,整张脸更是焦黑一片。 “我C……”一向以空白老师头号粉丝自居的水听云看到这四字真言都差点破口骂娘。 时光一点一滴的流逝着,擎苍再次开始了浑水摸鱼的策略,暗中相助己方的大能境强者,借以斩杀帝级怪物。 “什么!”雨天行一听这话,几乎就要跳起来,他半是激动,半是不信,毕竟夫妻二人被外星人抓走,谁都觉得这必死无疑了。 他说着将那个BOSS爆的紫色衣服拿给了莉莉蒂娅。这是一件布甲,加智力比较多,不适合剑士,相比之下还不如他刚刚在副本里打到的一件5级蓝色轻甲。 现场的球迷呆萌了一阵,忽然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华人球迷最为疯狂,他们终于看到凯飒的表演了,在禁区线上连续穿裆,然后再侮辱性的进球。 此等巧合下,他决定了,先想做那个名字有30个字的直线任务。 “鬼画师,我记得你的所有法宝,都已经毁在了朱武极手里,现在应该一件都不剩了吧,单打独斗,我们或许是伯仲之间,若是算上天池商会的人,这船舱的门,你怕是走不出去了。”铁羽鹰皇冷声道。 对这些可怕的事情,不论是温心还是慕家,还是秦远航都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嘟嘟也探过头来一副无辜的卖萌样,用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闻人雅。 “他们可以试试。”沈枭脸色露出一丝冷笑,火琪一个激灵,赶紧躲到一边去。 国光电子竞技俱乐部如果没有他跟上海马超的话,现在这样的成果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且现在只不过是初步阶段,如果这个时候就出现了信任危机,那今后的日子该如何自处? 龙傲觉察到了族人的低沉气氛,只能暗自叹气,把一切的希望只好寄托在下场战斗了。 所以,她是认为是母亲抢走了她爱的人吧。所以她才会那么恨能够得到上官鸿那么多疼惜的的母亲。以至于恨入骨髓,直到逼死他的母亲。 在训练场边上,有着一堵孤立的白色墙壁。此时,那墙壁上已经贴上了不少的臂章,那是被淘汰的人留下的纪念品。 “有两下子,不过也就这样!”那忍者阴笑一声。手中扔出一枚烟雾弹。 “说吧,让我听听狗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象牙来。”卢选并没有在意高建成的冷嘲热讽。 “那你让我怎么办?我也不想想你,可我的心就是不听话,你让我怎么办?”王雯一红,难过道。 大玄锡的脾气越来越暴躁,肝火也越来越大,窦福和发现大玄锡‘性’情也不同往日,心里对大玄锡提不起任何的敬意。 当丹尼尔踏入红毯的时候,他们和大部分人一样,对一下子响起来的尖叫声感到好奇。 江尘听得出来,从骨子里,她是希望自己陪她一起去的,但是却根本无法改变眼前这一切。 关键是卫兰君一个筑基,竟然能轻易驾驭白骨傀儡。强大法器需要强大法力驾驭。就算是传说中的神器,也需要相应力量才能催发。 和他们一样,正坐在金球奖颁奖典礼现场的人,也对丹尼尔没有出现窃窃私语,明白的人当然知道为什么,不明白的人只要不傻也能猜出个大概。 莫凡走上前去,发现那青墙被茂盛至极的藤蔓苔藓,要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这些隆起的植物里面居然还有一座古旧青墙。 “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有人提问,弄不懂这哥俩的目的。 之前故意不搭理二五八兄弟,南山巡监就是想看看这哥仨什么反应。 接着,迈克尔乔丹罚球命中,乔尼反身就还了一记三分,这就是这场比赛乔尼的想法,防守端他防不住乔丹了,但在进攻端,只要乔丹进一球他就要还一球,这就是他的希望所在。 一声怒哼,手掌一挥,那开始剧烈塌陷的空间,便是恢复了平静。 “你的意思是,你把自己冰封起来苦修十年总算到头了?”莫凡倒是很能揣测,补充了穆宁雪的这句话。 原本紧张的西门蝶舞一听忍不住的喷笑出声,东方帅那脸是彻底的黑了。 “惜花姐姐,惜花姐姐,我们在这,我们在这!”惜月的声音透露出无尽的喜气,她知道惜花来了,王彩君身上担子就能轻了一些,至少混在护粮队里的那些侍卫什么的就首先能够派上了用场。 若是云霓裳此次不计一切代价的要得到万象森罗,那他们永远就只能是死敌。 说着,向天赐还“粗狂”地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眼睛,好像是把眼泪给擦掉了。 岚琪脸上烧得发烫,心里则欢喜不已,这些天流言蜚语钻进钟粹宫,她面上不表露,心里还是很在乎的,一直想着见了老人家该怎么交代,可人家却只为自己高兴。 经过这几天的事情,掌柜的对向天赐的本事是佩服得不行,虽然说,他在向天赐这儿赚不到大头。 第八十章 丈母娘血手胭脂虎夜谈洛珩!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汉王府书房的门被推开时,带进一股子深夜的寒气。 洛珩进来,规矩地行礼:“皇祖父。” “嗯。”靖武帝没抬头,手指依旧敲着桌面,眼睛盯着摊开的北境舆图,“北境都部署的担子,不轻啊。” “孙儿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皇祖父重托。”洛珩答得沉稳。 “竭尽全力?”靖武帝终于抬起眼皮,那目光沉甸甸的,像两座无形的大山压在洛珩肩上,“北境是稳了,可这京城里的耗子,还没抓干净呐。”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锁住洛珩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洛建……朕那好皇兄,命是真硬。你说,他如今会藏在哪个耗子洞里?嗯?谁又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把他藏得滴水不漏?” 洛珩心头微微一凛。 老皇帝这话,每个字都带着钩子。 他面上不动声色:“孙儿不知。影龙卫精锐尽出,掘地三尺,定能……” “掘地三尺?”靖武帝打断他,嘴角扯出一丝极冷的弧度,“就怕有人通风报信,打草惊蛇!这耗子洞,怕是早就四通八达了!” 书房里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烛火噼啪跳动,映得老皇帝脸上的皱纹沟壑更深。 “你那个世子妃,”靖武帝的声音陡然放轻,却带着更重的压迫感,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洛珩心上,“梁念兰……朕记得,是梁虎山的女儿?” 洛珩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他抬起眼,坦然地迎上靖武帝审视的目光:“是。” “梁虎山……可是洛建的左膀右臂,死忠。” “北境初定,百废待兴。你是朕的孙儿,更是北境行营都部署!身系边疆安稳,容不得半点差池!枕边人……更要看得清!” 他盯着洛珩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烙印: “别让朕失望。也别给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耗子……任何可乘之机!” 这话,是信任,更是警告。 像一把无形的刀,悬在了洛珩头顶。 洛珩回到王府书房时,那股御书房带回来的寒意还没散尽。 烛火被窗缝里钻进来的风吹得忽明忽灭。 他刚在书案后坐下,还没来得及理清思绪。 “噗通!” 一声沉闷的膝盖砸地声。 梁念兰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冷的青砖上,仰着脸,泪水混着绝望在她脸上肆意横流,嘴唇哆嗦得不成样子:“世子……求您!救救我舅舅!他……他只是想活命!是被逼的!求您……” 洛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潭。 “救?”洛珩的声音平平的,没有任何起伏,却像钝刀子割肉,“淬毒的弩箭,射向天子龙撵。这罪,够诛九族。”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刀,直刺梁念兰眼底: “我拿什么救?拿我汉王府上上下下几百口的脑袋,去填一个谋逆弑君的死罪?” 梁念兰如遭雷击,浑身猛地一颤,最后一丝血色也从脸上褪尽。 她瘫软下去,手指死死抠着冰冷的地砖,指甲几乎要折断,压抑的呜咽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破碎又绝望。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里——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让人瞬间汗毛倒竖的裂帛声,从书房厚重的门帘外传来! 紧接着,是两声沉闷的“噗通”倒地声,像两袋沉重的沙包砸落。 洛珩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停住。 梁念兰的呜咽,也像被掐断了喉咙,戛然而止。 她惊恐万状地瞪向门口。 一股阴冷得如同九幽黄泉吹出的风,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书房!烛火疯狂地扭动跳跃,墙壁上的人影被拉扯得如同群魔乱舞。 门帘被一只素白得近乎没有血色的手,轻轻掀开一角。 脚步无声,像踏在虚空。 霍胜胥! 那个铁塔般的汉子,此刻竟像烂泥般瘫倒在门边,人事不省。 门口当值的两名王府侍卫,脖颈处一道极细的红线正迅速洇开、变粗,身体还僵直地保持着戒备的姿态,瞳孔却已彻底涣散。 温热的血,无声地顺着青砖缝隙蔓延开来,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暗红刺目。 梁念兰看清门口那抹悄无声息出现的墨色身影,瞳孔骤然缩紧,失声尖叫,声音都变了调:“娘?!” 洛珩依旧坐在书案后,身体纹丝未动,只有搭在紫檀木扶手上的指节,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烛光终于勾勒出来人的身形。 一身紧束的墨色劲装,裹着玲珑到惊心动魄的曲线。 脸上未施粉黛,肌肤却欺霜赛雪,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玉般的光泽。 五官是浓墨重彩的艳丽,尤其那双微微上挑的眼,本该勾魂摄魄,此刻却只盛满了万年玄冰的酷寒,目光扫过,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 冷艳蓉。 梁念兰的生母,那个二十年前便让帝都权贵闻风丧胆的“血手胭脂虎”。 她的目光只在女儿绝望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比看一粒尘埃还淡漠。 最终,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精准地钉在了书案后的洛珩身上。 下一瞬,她动了! 快! 快得只留下一道撕裂光影的墨色残痕! 劲风扑面,带着刺骨的杀意! 洛珩甚至没看清她如何越过丈许距离,只觉得脖颈处骤然一凉! 一柄薄如蝉翼、刃口泛着诡异幽蓝的短刀,已稳稳地、死死地贴在了他跳动的喉结上! 冰冷的金属触感瞬间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刀锋微微下压,皮肤传来清晰的割裂刺痛,一丝温热的血线立刻沿着冰冷的刀刃蜿蜒而下。 “娘!不要啊!” 梁念兰魂飞魄散,尖叫着扑过去想抱住冷艳蓉的腿。 冷艳蓉持刀的手稳如磐石,纹丝不动。 她甚至没有低头看女儿一眼,那双淬了剧毒般的美眸死死锁着洛珩近在咫尺的脸,红唇勾起一抹极致妖艳也极致冷酷的弧度,声音又轻又冷,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寒意,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下: “动情了?我的好女儿?” 她微微偏过头,眼角的余光如同淬毒的冰针,狠狠刺向匍匐在地的梁念兰,字字诛心: “就为了这个害得玄天门遗孤死伤殆尽、害得你舅舅身陷死牢的——狗、世、子?” 书房里死寂一片。 只有烛火疯狂跳动,发出濒死般的噼啪轻响。 冷艳蓉眼中翻涌的滔天杀意,比架在洛珩颈间的淬毒刀锋,更加冰冷刺骨。 第八十一章 刀尖上的合作!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冰冷的刀锋紧贴着洛珩的喉结,压出一道细细的血线,血珠缓慢地渗出,沿着幽蓝的刀刃滑下,滴落在他玄色的蟒袍上,洇开一点暗红。 “两条路。要么,把先帝那方玉玺给我完好无损地弄出来。要么,”她手腕微不可察地一压,那冰凉刺骨的触感瞬间加深,“我这就送你去见阎王。选。” 洛珩的身体依旧稳稳地坐在宽大的紫檀木椅子里,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仿佛脖子上架着的不是见血封喉的毒刃。 他喉结在刀锋下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平稳得听不出半分身处绝境的意味:“玉玺?那东西供在皇祖父寝殿深处的暗格里,日夜都有影龙卫的高手守着。别说偷,寻常人靠近十丈都得被盘查祖宗八代。” 他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地迎上冷艳蓉那双翻涌着杀意与冰寒的美眸:“我现在是什么身份?汉王世子。听着体面,实则就是个外藩宗室。若非皇祖父特意召见,我连宫门都难进,更别说靠近他老人家的寝殿了。盗玉玺?这事,你找错人了。” “哦?”冷艳蓉的红唇勾起一个极致妖艳也极致冷酷的弧度,眼中寒光暴涨,那贴着他脖颈的薄刃瞬间又往下压了半分,刺痛感骤然加剧,“这么说,你对我……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充斥了整个书房。 连地上蜷缩呜咽的梁念兰都吓得忘了哭泣,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杀我?”洛珩的声音依旧四平八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嘲弄,“容易。你手起刀落,我血溅当场。然后呢?” 他微微偏了下头,颈侧的皮肤在刀刃上拉出一条更清晰的血痕,“我死了,玉玺就能自动飞到洛建手里?就能助他夺回那张龙椅?你们玄天门剩下的那些老鼠,就能掀翻这大靖的天?” 他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像一把钝刀子,刮在冷艳蓉紧绷的神经上:“你们豁出命去给洛建当刀,图什么?不就是图他许诺的泼天富贵,图一个改天换日?杀了我这个无用的世子,除了让影龙卫掘地三尺追查,让皇祖父震怒之下对玄天门余孽赶尽杀绝,对你们的大业,有半点好处吗?百害而无一利!” 冷艳蓉握着刀柄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眼中杀意翻腾,死死盯着洛珩,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洛珩却像是没看到那择人而噬的目光,话锋陡然一转,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冷静:“若真想成事,想拿回你们要的玉玺,甚至……想送洛建坐回那张龙椅,眼前,倒真有一条路。” 冷艳蓉没说话,刀锋依旧紧贴着他的命脉,只是那淬毒的眼眸深处,一丝极细微的波澜被洛珩精准地捕捉到了。 “合作。” 洛珩吐出两个字,清晰无比。 “合作?”冷艳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红唇逸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刀尖威胁性地往前送了送,“跟你?你凭什么?” “凭我能活着坐在这里跟你说话,凭我能猜到你今夜会来,凭我能看穿你们真正的目的不是刺杀皇帝,而是那方玉玺!”洛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压下了冷艳蓉的杀气,“更凭我知道,单靠你们东躲西藏、见不得光的手段,永远碰不到玉玺的边!” 他目光锐利如刀,直视着冷艳蓉:“我们目标不同,但眼下,路可以暂时同走。你们需要时间蛰伏,需要机会接近皇宫核心。而我,需要一把足够锋利、足够隐秘、能替我扫清某些碍眼障碍的刀!” 他微微停顿,颈间冰冷的刀锋和渗出的温热血液形成诡异的对比,声音却充满了掌控一切的笃定:“帮我清除一些麻烦,稳住局面。作为交换,我会创造机会,一个让你们的人……或者你亲自,接触到那方玉玺的机会。时机成熟,玉玺归你们,我拿我想要的东西。各取所需。”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烛火噼啪燃烧的细微声响。 冷艳蓉那双冰封的美眸死死锁着洛珩,审视着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仿佛要穿透皮囊,直抵他灵魂深处。 时间仿佛凝固。 梁念兰瘫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目光在母亲淬毒的刀锋和洛珩平静却同样深不可测的脸上来回逡巡,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许久,久到洛珩颈间的血痕都有些发干发暗。 冷艳蓉眼中翻腾的杀意,如同退潮般缓缓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幽深、更加危险的玩味。 那紧贴着洛珩咽喉的、泛着幽蓝寒光的薄刃,极其缓慢、却又无比清晰地,向上抬起了一寸。 冰冷的金属离开了皮肤,只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和残留的寒意。 她红唇微启,那声音依旧冷得掉冰渣,却不再带着必杀的决绝,反而透着一股毒蛇盯上猎物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兴致:“小崽子……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敢拿我‘血手胭脂虎’当刀使?” 洛珩抬手,用指腹随意抹去颈间残留的血迹,动作从容,仿佛刚才命悬一线的不是自己。 他看着冷艳蓉,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夫人言重了。是互相借力,各取所需。这把刀用好了,斩谁不是斩?关键在于,握刀的手,值不值得信任,能不能斩到要害。夫人这把刀,够快,够利,我信得过。” 冷艳蓉定定地看着他,那目光像是要将他彻底看穿。 片刻,她手腕一翻,那柄薄如蝉翼的淬毒短刀如同变戏法般消失在宽大的墨色袖袍之中。 “好一个互相借力。”她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地后退一步,瞬间拉开了距离,仿佛刚才那致命的贴近从未发生。 “洛珩,记住你今天的话。若敢耍花样……” 她没说完,只是那双重新隐入阴影的眼眸,如同最深的寒潭,无声地传递着比刀锋更刺骨的警告。 第八十二章 不如岳母留在我身边,帮我?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冷艳蓉收刀退后,声音冷得掉渣:“行。说说,怎么‘互相借力’?” 洛珩指尖抹过颈间血痕,看都没看地上的梁念兰,目光锁着阴影里的冷艳蓉:“简单。夫人,留在我身边。” “什么?!”冷艳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一步又从阴影里跨了出来,烛光映亮她那张冷艳又惊怒的脸,“留在你身边?洛珩,你当我傻?自投罗网给你当人质?” 洛珩摆摆手,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晚吃什么:“夫人误会了。不是以‘血手胭脂虎’的身份,也不是玄天门首领的身份。是以我身边一个‘影卫’的身份。” 他顿了顿,补充道:“女扮男装,戴面具,哑巴。名字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叫‘冷七’。王府新招的护卫,身世清白,查无可查那种。没人会怀疑一个沉默寡言、只懂听令的护卫。” 冷艳蓉眯起眼,危险的光芒在眸子里闪烁:“护卫?呵,给你当狗?” “当刀。”洛珩纠正得干脆,“一把藏在鞘里,需要时才拔出来的快刀。你做你的‘冷七’,帮我处理一些王府不方便出手的麻烦。而我,给你提供掩护,让你能名正言顺地待在京城,伺机而动。皇宫的情报,影龙卫的动向,甚至...接近玉玺的机会,都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和时间去经营。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掩护。”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蛊惑:“想想,夫人。顶着玄天门余孽的身份,你能在京城藏多久?影龙卫掘地三尺,你能保证你那点人手不露马脚?留在我这里,王府就是你的护身符。没人会想到,他们要找的‘血手胭脂虎’,就在汉王世子的眼皮子底下,给他当差。” 冷艳蓉沉默了。 烛火在她脸上跳跃,映出她眼底剧烈的挣扎。 洛珩的话像毒蛇,精准地咬在她最致命的软肋上。 她需要时间,需要身份,需要接近皇宫核心的机会。 单靠东躲西藏,确实难如登天。 洛珩的提议...险,但可行。 这混蛋摆明了是在利用她这把锋利的刀,去替他扫清障碍,绝非真心帮她拿玉玺,这点她心知肚明。 可眼下,这似乎是唯一能接触到目标的路径。 “面具?” 她终于开口,声音干涩。 “精铁打造,覆脸,只露眼。”洛珩早有准备,“王府匠人连夜就能做出来,保证贴合,寻常看不穿。对外只说是早年毁容,性子孤僻。” “哑巴?”冷艳蓉追问。 “对,哑巴。少说少错,也省得麻烦。”洛珩点头,“日常起居,自有可靠的人安排。你只管听令行事,当好‘冷七’。” 冷艳蓉盯着洛珩,眼神复杂。 明知是与虎谋皮,明知这小子肚子里全是算计,但玉玺的诱惑,复辟的希望,压过了一切疑虑。 “...好。”这个字从她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千钧重量和不甘,“我答应你。但洛珩,你记着,若你敢耍花样,或伤我女儿...” “夫人放心,”洛珩打断她,脸上露出一丝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念兰是我的世子妃,我自然会好好照看。至于合作,各取所需罢了。我洛珩,说到做到。” 冷艳蓉冷哼一声,没再说话,算是默认了这屈辱又不得不为的交易。 洛珩站起身,掸了掸袍子上并不存在的灰,语气轻松:“那么,合作愉快?岳母大人?” “岳母”两个字,像两颗烧红的铁弹,狠狠砸进冷艳蓉的耳朵里! 轰——! 一股滔天的怒火瞬间冲垮了她刚刚勉强维持的冷静! 眼前这个混蛋! 就是他! 用尽手段,逼得她的女儿梁念兰不得不嫁入这龙潭虎穴! 是他毁了念兰本该为太子殿下大业牺牲的宿命! 是他让念兰如今跪在这里,为了那个不争气的舅舅哀哀求告! “你——!”冷艳蓉的双眼瞬间赤红,那柄刚刚收起的淬毒短刀几乎要再次破袖而出! 她浑身气得发抖,指着洛珩,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谁是你岳母?!洛珩!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你坑害我女儿,逼她嫁你,如今还敢...还敢如此羞辱!” 她胸口剧烈起伏,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再次席卷书房,烛火被这气势压得几乎熄灭。 梁念兰吓得连呜咽都停了,惊恐地看着濒临爆发的母亲。 洛珩却像没看到那择人而噬的目光,反而嘴角那抹假笑更深了些:“哦?难道不是吗?念兰是我明媒正娶的世子妃,您是她生母,我叫您一声‘岳母’,天经地义,何来羞辱?莫非夫人觉得,做我汉王世子的岳母,辱没了您‘血手胭脂虎’的威名?” “你找死!” 冷艳蓉再也按捺不住,身形一晃,带起一股劲风,五指如钩,直抓洛珩面门! 那凌厉的指风,足以洞穿金石! 洛珩不闪不避,只是眼神骤然转冷,如同冰封的深渊,声音也沉了下来:“夫人!玉玺不想要了?!” 这五个字,如同最有效的定身咒! 冷艳蓉那足以撕裂空气的利爪,在距离洛珩面门不足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住! 指甲因为强行收力而微微颤抖。 玉玺...太子殿下...大业... 巨大的屈辱感和滔天的恨意在她心中翻江倒海,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死死瞪着洛珩那张平静到可恨的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喷出血来。 为了玉玺...为了殿下...忍!必须忍! 她猛地收回手,指节捏得惨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渗血的月牙印。 她强迫自己转过身,背对着洛珩,肩膀却依旧在微微颤抖,声音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带着刻骨的冰寒: “洛珩...你最好...祈祷你的合作...值这个价!” 说完,她甚至没再看地上绝望的女儿一眼,墨色身影如同鬼魅般一晃,瞬间消失在书房门口,只留下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和屈辱,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洛珩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抬手摸了摸脖子上那道已经结痂的血痕,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 他瞥了一眼瘫软在地、失魂落魄的梁念兰,声音平淡无波: “来人。” 门外立刻闪进两名气息沉稳的侍卫,对地上昏迷的霍胜胥和死去的同袍视若无睹,显然是心腹。 “把霍将军抬下去,好生照料。这里...清理干净。”他顿了顿,补充道,“去库房,把那块压箱底的寒铁取来,让匠房按这个尺寸,” 他随手在桌上画了个简单的覆面轮廓,“连夜赶制一副面具。告诉匠人,要贴合,要结实,戴上后除了眼睛,一丝皮肤都别露出来。做不好,提头来见。” “是,世子!” 侍卫领命,动作麻利地开始清理。 洛珩这才缓缓走到书案后坐下,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谈判和羞辱从未发生。 他拿起笔,蘸了墨,在铺开的宣纸上缓缓写下两个字: 冷七。 笔锋冷硬,如同他此刻的眼神。 第八十三章 逻辑通顺,反应合理!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第二天一早,洛珩坐在书房,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昨天靖武帝那番话,还有那审视的眼神,跟刀子似的在他脑子里转悠。 “怀疑我?”洛珩眯着眼,“老头子精得很,昨晚王府闹刺客这事儿,处理得滴水不漏了吗?” 他仔细复盘:死的三个护卫,尸体连夜处理干净了,血迹也冲刷得一点痕迹没留。 天刚亮就派人去了京兆府报官,说府里进了几个不开眼的小毛.贼,被护卫撞见,打斗中失手杀了,尸体已被惊惧的仆人慌乱中丢去城外乱葬岗了。 理由充分,流程合法,挑不出错。 至于冷艳蓉这个大炸弹? 现在成了他身边一个戴着寒铁面具、穿着普通护卫服、哑巴一样的“冷七”。 除了他和魂不守舍的梁念兰,鬼都不知道这新来的“冷护卫”就是昨晚差点割了他脖子的血手胭脂虎! 连他那便宜爹汉王,也蒙在鼓里。 正琢磨着,书房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了! “我的儿啊!我的亲祖宗哎!你没事吧?!” 汉王洛烬炮弹似的冲了进来,油光满面的脸上全是汗,小眼睛瞪得溜圆,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扑上来就要扒拉洛珩的衣服检查。 洛珩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爹乱摸的油手:“爹,大清早的,您这是唱哪出?” “哪出?!”汉王声音都劈叉了,唾沫星子喷了洛珩一脸,“出大事了!天塌了!昨晚府里进了刺客!死了人!你爹我睡到日上三竿才知道!吓死我了!快让爹看看,伤着哪儿没?破相了没?你这张脸可值钱了!” 洛珩一脸嫌弃地把他爹推开半步,掸了掸被蹭上油渍的袖子:“您消息挺灵通啊。我没事,好着呢。就几个不长眼的毛.贼而已。” “毛.贼?”汉王声音陡然拔高八度,一脸“你哄鬼呢”的表情,“我进来时都听说了!死了仨!仨护卫啊!那得是多凶残的毛.贼?怕不是那阴魂不散的玄天门耗子?我的儿,你老实跟爹说,是不是冲你来的?爹这把老骨头豁出去跟他们拼了!” 洛珩被他爹这浮夸的表演弄得哭笑不得:“爹,您省省吧。仨护卫是死了,那是他们学艺不精,撞上点子硬的倒霉毛.贼了。您儿子我昨晚睡得香着呢,连根头发丝都没掉。您看,” 他特意转了个圈,“全须全尾,没破相,更没缺胳膊少腿。” 汉王将信将疑,绕着洛珩转了两圈,又凑近了仔细瞅他脖子——昨晚的血痕洛珩处理得很好,加上衣领遮掩,什么也看不出。 “真没事?”汉王松了口气,一屁股瘫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抓起桌上的凉茶咕咚咕咚灌下去,“吓死老子了!我就说嘛,我儿子福大命大!区区几个毛.贼,算个屁!” 他抹了把嘴,又恢复了那副懒散样,“不过死人了总归晦气,回头爹让人多买点柚子叶,给你这院子好好熏熏,去去邪气!再让厨房炖锅老母鸡汤给你压压惊,瞧你这小脸白的……嗯?好像也没白?” 洛珩懒得理他爹的碎碎念:“行了爹,这事我已经报官了。京兆府那边会处理。您就当没发生过,该吃吃该喝喝,别自己吓自己。” “报官了?好好好,报官好!”汉王一听更放心了,“爹这就回去补个回笼觉……” 看着便宜爹一步三晃地离开书房,洛珩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这动静,这反应,够真实。 消息传出去,才更有说服力。 果然,没过一个时辰,王德海就亲自来了汉王府宣口谕。 口谕里先是关切了一下世子遇刺受惊,然后话锋一转,严令影龙卫和京兆府必须“彻查到底,揪出幕后真凶,严惩不贷,以儆效尤”,尤其强调要“掘地三尺,务必将潜藏之逆贼洛建及其党羽,一网打尽!” 王德海传完口谕,那张老脸堆着笑,眼神却像探照灯似的在洛珩身上扫:“世子爷受惊了。陛下听闻此事,甚是忧心。不过看世子气色如常,想必吉人自有天相。陛下说了,世子乃国之栋梁,自身安危要紧,府中护卫若有不济,尽管开口,陛下可拨调些大内高手过来。” 洛珩心里门清,这是试探,也是警告。 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和后怕:“多谢皇祖父挂怀!也辛苦王公公跑这一趟。昨夜确实凶险,若非府中护卫拼死护主……唉,几个兄弟都折了。不过请皇祖父和公公放心,我已加强府内戒备,新招揽了几名好手,定不会再让宵小有机可乘。大内高手就不必劳烦了,护卫皇祖父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他特意侧了侧身,让王德海看到身后不远处,如同影子般肃立的冷七—— 覆着寒铁面具,只露出一双毫无波澜、死水般的眼睛,身形挺拔,气息内敛,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角色。 这是最好的证明,也是无声的宣告:我有防备了。 王德海的目光在冷七身上停留片刻,那面具后的眼睛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寒意,但也看不出更多端倪。 他收回目光,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几分:“世子爷安排妥当便好。如此,老奴就回去复命了。” 消息传回宫中,靖武帝听完王德海的详细禀报,特别是洛珩那“心有余悸”又“安排妥当”的样子,以及那个神秘新护卫的描述,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死了三个护卫……报官说是毛.贼……”老皇帝沉吟着,“他府里新招的护卫?戴着面具的哑巴?” “是,陛下。看着是个狠角色。”王德海躬身道。 “哼,”靖武帝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这小子,动作倒是快。看来是真被吓到了,也怕朕疑心他府里有鬼。” 他挥挥手,“既然报了官,就由京兆府和影龙卫去查。查不查得出东西另说,动静要给朕闹大!让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都看看,动朕的皇孙是什么下场!至于洛建……给朕继续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遵旨!” 王德海领命退下。 靖武帝靠在龙椅上,眼中锐利的光芒稍稍缓和了一些。 洛珩遇刺,损失人手,主动报官,加强防卫……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逻辑通顺,反应合理。 如果洛珩真和洛建有勾结,昨夜就该是杀人灭口或者趁机做点什么,而不是被动遇袭还死了护卫。 看来,自己之前的疑心,或许……是多虑了? 这小子,可能真的只是运气好,或者心思太深,连玄天门都摸不透? 疑虑打消了几分,但帝王的警惕永远不会完全放下。 他很快把注意力转向了另一件大事。 几天后,一道旨意明发天下: “今北境大捷,四夷宾服,正宜彰我大靖煌煌天威!着令礼部、鸿胪寺,即刻筹备万国朝贡大典!规格按最高,务必彰显我上邦气度!着各藩属国、邦交使节,于秋分之前,齐聚帝都!朕要让他们亲眼看一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凡有不臣之心、怠慢之行者,休怪朕……雷霆之怒!” 旨意一出,朝野震动。 谁都明白,这不仅仅是一场盛大的外交聚会,更是一次赤裸裸的武力炫耀和政治威慑! 靖武帝要用这场空前绝后的朝贡大典,告诉天下人—— 大靖,如日中天! 任何敢有二心者,都将是下一个北凉、前秦! 第八十四章 参见镇国长公主殿下!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城外,枯井密道深处,烛火跳跃,映着几张凝重苍老的脸。 空气里残留着泥土和陈年木箱的霉味。 汉王洛烬此刻一身墨色暗绣缠枝莲的束腰宫装,外罩薄如蝉翼的绛纱披帛,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她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太师椅上,赤足踩着冰凉的石板,脚踝纤细,指甲染着刺目的蔻丹。 那张平日懒散或刻意修饰得平庸的脸,此刻在烛光下毫无遮掩,眉目如画,鼻梁挺直,红唇似火,美得极具攻击性,也冷得像昆仑山顶的万年寒冰。 在她面前,几位身着旧朝制式袍服的老臣,须发皆白,正深深躬着身子,额头几乎触地。 “参见镇国长公主殿下!” 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激动与敬畏。 洛静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指尖漫不经心地捻着披帛一角,声音却清冷如玉石相击:“免礼。说正事。” 一位负责情报的老臣上前一步,双手呈上一卷薄如蝉翼的密报:“殿下,世子府最新动向。” 洛静伸出两根纤长手指,夹过密报,展开。 烛光下,她目光如电,飞速扫过。 当看到“冷艳蓉”、“假名冷七”、“面具护卫”、“留于身侧”等字眼时,她捻着披帛的指尖猛地一紧! 方才还慵懒斜倚的身体瞬间绷直,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那双勾魂摄魄的凤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震惊的裂纹。 “他……”洛静的声音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随即化为一声短促、冰冷、带着难以置信的轻嗤,“竟敢收冷艳蓉做他的刀?!” 密报在她手中被攥紧,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冷汗,无声无息地浸透了薄纱宫装的后背,带来一阵冰凉的粘腻感。 “这小子……胆子是铁打的吗?”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洛珩的智谋、手段,她见识过,甚至暗自欣赏。 但冷艳蓉……那是条真正的、淬了剧毒的母蛟龙! 是玄天门最锋利也最不可控的獠牙! 二十年前“血手胭脂虎”的名号,是用无数大靖高官显贵的头颅和鲜血堆砌起来的! 此女偏执、狠绝、对前朝废太子洛建有着近乎疯狂的愚忠,行事只凭好恶,毫无常理可循! “他以为他是谁?驯兽师?”洛静的声音恢复了冰冷,但这份冰冷下,是压抑不住的强烈忧患,“冷艳蓉是什么人?她肯低头,只因为洛珩手里捏着她想要的东西——玉玺!一旦她觉得无望,或者洛珩稍有差池触了她的逆鳞……她第一个就会拧断洛珩的脖子!” 密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几位老臣屏息垂首,大气不敢出。 他们深知长公主殿下此刻的惊怒意味着什么。 世子洛珩,是他们复辟大业棋盘上最关键、也最不能有失的一枚棋子! 洛静霍然起身,赤足在冰冷石板上踱了两步,绛纱披帛随着她的动作划出凌厉的弧度。 她猛地停下,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垂首的众人,最终定格在左侧一位身形魁梧、面容古拙、眼神却异常精悍的老者身上。 “王犇。”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老臣在!” 老者王犇立刻躬身,声如洪钟。 “你女儿王娇,”洛静盯着他,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我记得,她的‘红莲焚心掌’,已臻化境。论武功,与冷艳蓉的‘玄阴透骨指’,孰高孰低?” 王犇眼中精光一闪,带着父亲特有的骄傲与绝对的自信:“回殿下!小女不才,承蒙殿下昔日指点。若论生死搏杀,她与那冷艳蓉,当在伯仲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红莲教,与玄天门一样,皆是靖武帝兵变夺位后,前朝遗脉中诞生的两大反抗势力。 只是玄天门主暗杀情报,依附废太子洛建。 而红莲教则更隐秘,势力扎根江湖草莽,一直由镇国长公主洛静暗中掌控,是她手中另一柄不为人知的利刃。 “很好!”洛静眼中厉色一闪,“洛珩身边,需要一把刀,但绝不能只有一把刀!尤其不能只有冷艳蓉那把随时可能反噬的毒刃!” 她走到王犇面前,强大的气场压得这位红莲教元老也微微低头。 “让你女儿王娇,立刻动身,想办法接近洛珩。”洛静的命令简洁有力,“不必暴露身份,不必提及本宫。只需制造一个机会——一个足够让洛珩亲眼见识到她武功的机会!那小子精得像鬼,只要他看到了王娇的身手,自然明白该怎么做。他会主动将这把‘新刀’收归麾下!” “你的任务,是确保王娇顺利出现在洛珩视线里,并展现出足够引起他兴趣的实力。剩下的,交给洛珩自己判断。”洛静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记住,王娇的任务只有一个——在洛珩身边,钉进去!成为一道无形的枷锁,盯死冷艳蓉!若那女魔头有任何异动,危及洛珩性命……王娇有权,先斩后奏!” “是!殿下!”王犇单膝轰然跪地,抱拳领命,声音里充满了肃杀与决心,“老臣即刻传讯小女!定不负殿下所托!红莲圣火,永护少主周全!” 洛静微微颔首,挥了挥手。 王犇立刻起身,魁梧的身影无声而迅捷地退入密道更深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密室重新安静下来。 烛火将洛静绝美而冰冷的面容映照得半明半暗。 她缓缓坐回白虎皮椅,赤足重新踩上冰凉的石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披帛上细腻的缠枝莲纹。 “洛珩……”她低低地、近乎无声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凤眸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有惊悸未消的后怕,有对他胆大包天的恼怒,更有一种近乎棋逢对手的、冰冷的期待。 “本宫倒要看看,你这把借来的毒刀……还有这把本宫塞给你的锁……你最终,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第八十五章 绝非青红楼能养出的玩意儿!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晋王府的帖子送进汉王府时,洛珩正翻着北境屯田的奏报。 扫过那描金帖子上的“青红楼”三字,他嗤笑一声,随手丢在案上。 晋王洛炆? 这老六,捞了泼天军功和父皇嘉奖,骨头缝里都透着得意,这是找场子来了。 青红楼临水而建,朱漆雕栏,今夜灯火通明,丝竹喧嚣几乎掀翻了顶。 二楼雅间,晋王洛炆一身簇新宝蓝锦袍,金线在灯下晃眼。 他拍着洛珩肩膀,嗓门压过楼下的嘈杂:“贤侄!当叔的必须好好谢你!没你拉扯这一把,你六叔我还在府里数蚂蚁呢!哪能像现在,嘿,走路带风!” 他亲自给洛珩满上一杯琥珀色的“玉楼春”,酒香浓烈。 “那玄天门一闹,本王带着京畿卫戍营,咔咔一顿收拾!父皇那眼神,啧啧,老怀大慰啊!军功簿上狠狠记了一笔!来来来,干了!今晚全算六叔的,看中哪个姑娘,尽管点!” 洛珩指尖摩挲着温润的杯壁,脸上挂着敷衍的笑:“六叔客气了,分内之事。” 他目光懒散地扫过楼下大堂攒动的人头,权贵们伸长脖子,嗡嗡议论,空气里浮动着一种奇异的亢奋。 “听说了吗?新来的那个?” “青红楼压箱底的宝贝!说是倾国倾城,还会飞!” “赎身价?呵,够买下半条朱雀街了!谁敢想?” “买不起,看看也值回票价啊!今儿不就为这个来的?” 正说着,楼下喧嚣骤歇。所有灯光“唰”地暗下,只留一束惨白的光,孤零零打在中央高台上。 光柱中,一个女子静静伫立。 只一眼,整个青红楼瞬间死寂。 晋王洛炆张着嘴,刚夹起的一块水晶肴肉“啪嗒”掉在桌上。 一身素白,别无珠翠。 乌发如瀑,松松挽着,几缕垂落颊边。 那张脸,竟真挑不出半分瑕疵,眉眼清冷如画,偏生唇色一点嫣红,矛盾得惊心动魄。 她赤着足,纤秀的脚踝踩在冰冷的台面上,周身弥漫着一种不沾凡尘的疏离,像一尊误落风尘的玉观音。 “嘶……” 晋王倒抽一口凉气,喃喃道,“娘的,这银子花得值……” 他扭头看洛珩,却见洛珩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唇边,目光锐利如鹰,牢牢锁在那女子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王娇。” 不知谁低低喊出了名字。 乐声起,不是惯常的靡靡之音,而是金戈铁马般的肃杀琵琶!王娇动了。 没有柔媚的扭动,她的动作大开大阖,刚劲迅猛! 素白衣袂翻飞,带起猎猎风声,竟似战场上的旌旗。 每一次旋身、踢腿、劈掌,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那束追光几乎跟不上她的速度,只捕捉到一道道凌厉的白色残影。 “好!” 有人忍不住喝彩。 异变陡生! 舞台边缘,一个捧酒的小厮脚下一滑,手中沉重的青铜酒樽脱手飞出,直直砸向王娇的后心!角度刁钻,势大力沉! 惊呼炸响! 眼看那酒樽就要砸中! 王娇旋身未停,仿佛背后长了眼睛。 她甚至没回头,只随意地反手向后一拂,宽大的素袖如流云卷过。 “砰!” 一声闷响。 那势若千钧的青铜酒樽,竟被她这轻飘飘一袖拂得改变了方向,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猛地向上斜飞,“哐当”一声巨响,狠狠砸在二楼雅间的雕花栏杆上! 青铜深深嵌进硬木,酒液四溅! 全场死寂。 那小厮吓得瘫软在地。 王娇的动作没有丝毫迟滞,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 她的舞步依旧狂放,掌风带起的劲气,竟将高台边缘垂落的厚重红绒帷幕都震得微微摇晃! 洛珩手中的酒杯,不知何时已轻轻放下。 他看着台上那抹惊心动魄的白影,眼底深处,冰封的湖面下,第一次翻涌起名为“惊喜”的暗流。 这身法,这劲力……绝非青红楼能养出的玩意儿! 他甚至能清晰感知到,这女子体内蕴藏的力量,足以与霍胜胥硬撼而不落下风! 即便对上冷艳蓉那女魔头……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一曲终了,琵琶裂帛般收住最后一个音。 王娇定在舞台中央,气息匀长,白衣胜雪,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拂从未发生。 死寂持续了足足数息,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喝彩与口哨! 洛珩没动,隔着喧嚣,他的目光穿越人群,与台上那双清冷无波的眼眸,短暂相接。 “贤侄!神了!真他娘的神了!” 晋王激动地拍着桌子,唾沫横飞,“这功夫!比影龙卫的教头还吓人!值!太值了!可惜这赎身价……啧,听听就得了。” 洛珩没理会晋王的聒噪,径直起身,走下楼梯,分开拥挤的人群,朝后台方向走去。 他身后,角落阴影里,戴着寒铁面具的“冷七”——冷艳蓉,那双唯一露出的眼睛,死死盯着洛珩的背影,又扫过高台上的王娇,冰冷的杀意一闪而逝。 后台弥漫着廉价脂粉和汗水的混合气味。 王娇已披上一件素色外衫,正坐在简陋的妆台前,慢条斯理地用一块湿帕子擦拭着赤足上沾染的灰尘。 洛珩的到来,并未让她有丝毫慌乱。 “世子爷。” 她声音平静,没有艺伎的媚态,反而带着一种玉石般的清冷。 “王姑娘好身手。” 洛珩开门见山,目光在她脸上逡巡,试图找出破绽,“青红楼埋没了姑娘。开个价吧,赎你。” 王娇擦拭足踝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他,唇角竟勾起一丝极淡、也极冷的弧度:“世子爷好眼力。只是……” 她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奴家身价,掌柜的说了算。世子爷若有心,不妨问问掌柜,奴家……只愿跟能带走奴家的人走。” 这话里有话! 洛珩眸光微闪。 青红楼胖得流油的刘掌柜被小厮连滚爬爬地叫了过来,一见洛珩,胖脸上的褶子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腰弯得快贴到地上:“哎哟!世子爷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怠慢怠慢!您看中王姑娘了?真是好眼光!这丫头可是我们楼里……” “少废话。” 洛珩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王娇,赎身,多少?” 刘掌柜绿豆眼骨碌一转,伸出五根胖乎乎的手指,小心翼翼又带着贪婪:“这个数……黄金……五千两!” 他偷眼觑着洛珩脸色。 “噗——!” 一直跟在洛珩身后看热闹的晋王洛炆,刚灌进嘴里的一口茶全喷了出来,呛得面红耳赤,指着刘掌柜的手直哆嗦,“多……多少?!五千两?!黄金?!老刘你他娘穷疯了吧?!金子打的也没这么贵!” 刘掌柜擦着汗,赔着笑:“晋王爷息怒!息怒!王姑娘这品貌,这身段,这……这才艺!举世无双啊!五千两,真不贵!小的买她就花了……” “五千两?” 洛珩忽然笑了,那笑容却让刘掌柜瞬间如坠冰窟。 他慢悠悠上前一步,几乎贴着刘掌柜油光光的胖脸,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如同冰锥砸在刘掌柜心尖上,“刘掌柜,生意做得不错。上月往北边私贩的那批禁药,赚头挺足吧?还有你小舅子在京兆府大牢里意外病死那事儿……” 刘掌柜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绿豆眼惊恐地瞪圆,浑身的肥肉都开始筛糠般抖动,冷汗瀑布一样淌下来:“世……世子爷!您……您说什么?小的……小的听不懂啊!” “听不懂?” 洛珩微微偏头,目光扫过旁边戴着面具、气息阴冷的“冷七”,又落回刘掌柜脸上,“那本世子就让你听懂点。明天,京兆府,或者……影龙卫衙门?刘掌柜想去哪里听懂?” “噗通!” 刘掌柜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声音带着哭腔:“世子爷饶命!饶命啊!小的……小的糊涂!王姑娘……王姑娘您带走!您只管带走!分文不取!就当小的孝敬世子爷了!求您高抬贵手!饶了小的这条狗命吧!” “分文不取?” 洛珩挑眉,似笑非笑,“传出去,倒显得本世子仗势欺人,强抢民女了。” “不不不!哪能啊!” 刘掌柜把头磕得更响,“是小的……是小的仰慕世子爷风采!自愿将王姑娘赠与世子爷!对!赠与!赠与!” 洛珩满意地点点头,不再看地上瘫软如泥的刘掌柜,目光转向一直静立旁观的王娇:“王姑娘,跟我走吧。” 王娇微微屈膝,行了一个干净利落、毫无媚态却异常郑重的礼,清冷的声音在后台浑浊的空气里格外清晰:“王娇,谢世子爷赎身之恩。从今往后,唯世子爷之命是从,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洛珩看着她低垂的、线条优美的颈项,又瞥了一眼角落里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寒气的冷七,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很好。 一把快刀,一把锁,都齐了。 第八十六章 王娇?小楠楠?争风吃醋?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青红楼那茬儿过去没两天,王府里的味儿就有点变了。 冷艳蓉戴着那寒铁面具杵在廊下阴影里,跟个冰雕似的。 洛珩把王娇带回来,她眼皮都没多抬一下。 她知道洛珩想干嘛。 制衡她呗,怕她这把借来的刀,哪天不顺手反手给他脖子来一下。 可冷艳蓉心里就俩字:呵呵。 血手胭脂虎这名号是白叫的? 她冷艳蓉要杀人,会在乎多一个碍事的丫头片子? 真动起手来,十招之内拧断那王娇的脖子,她自信办得到。 洛珩这小子,太小看她,也太高看那新来的了。 留就留着呗,多双眼睛盯着她,她反倒觉得省心—— 起码证明这小子是真想合作,怕她失控。 她冷眼看着。 王娇是真懂事。 进了王府,半点没有青红楼头牌的架子,勤快得像个老妈子。 洛珩刚从书房出来,她就端着铜盆热水过来了,声音清凌凌的没一点媚态:“世子爷,乏了吧?泡泡脚解解乏。” 说着就蹲下去,要去脱洛珩的靴子。 这可捅了马蜂窝了! “哎!放着我来!” 小楠楠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端着刚沏好的茶,一个箭步冲过来,差点把茶泼王娇身上。 她一把抢过王娇手里的擦脚布,小脸气得鼓鼓的,“伺候世子爷洗脚擦身是我的活儿!你……你新来的懂什么规矩!” 王娇也不恼,顺势就松了手,退开半步,低眉顺眼:“楠楠姐说的是,是我僭越了。那……我给世子爷捏捏肩?” “肩也不用你捏!”小楠楠更气了,把茶重重往旁边小几上一放,自己绕到洛珩身后,小手就往他肩膀上按,还不忘瞪王娇一眼,“世子爷就喜欢我捏的力道!” 洛珩被夹在中间,哭笑不得。 脚泡在热水里挺舒服,肩膀上小楠楠那点小猫挠似的力道也还行,就是这气氛……有点过于热闹了。 “行了行了,”他摆摆手,有点无奈,“都别争了。楠姐,茶放下。王娇……你也歇着去吧,刚来府里,熟悉熟悉环境。” 王娇顺从地应了声是,安静地退了出去。 小楠楠看着王娇那装模作样的背影,恨恨地跺了下脚,小声嘟囔:“狐狸精……装得挺像……” 洛珩闭着眼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嘀咕什么呢?茶。” 小楠楠这才赶紧把茶递过去,气鼓鼓地站在一边。 夜里,书房灯还亮着。 洛珩没叫王娇,也没叫小楠楠。 他对着空气说了句:“查得怎么样了?”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房梁上滑落,单膝跪地,正是影龙卫的暗桩。 “回世子,那王娇,查了。” “说。” “背景……干净得邪门。”暗卫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青州府下辖王家村人,父母双亡,八岁被拐子卖入南边戏班,辗转流落,三年前才被青红楼刘掌柜高价买下。戏班、青红楼的记录都对得上,接触过的人也都查了,没发现跟任何势力有瓜葛。身世……简直比白纸还白。” 洛珩指尖敲击的动作停了停。 比白纸还白? 在这帝都,在这风口浪尖上?骗鬼呢! 越是干净,越说明背后有人。 而且能量不小,能把尾巴扫得这么干净。 是谁? 晋王?不像,那老六没这脑子。 太子?魏王? 还是……其他藏在更深处的? “继续盯。特别是她和府外接触的蛛丝马迹。”洛珩沉声道。 “是!” 暗卫应声,又如鬼魅般消失。 洛珩看着跳跃的烛火,眼神幽深。 这王娇,是把好刀,但也可能是把双刃剑。 用好了能锁住冷艳蓉,用不好……呵呵。 正琢磨着,王德海那边派人递了消息进来。 洛珩展开密信扫了一眼。 万国朝贡大典,半月后,太和殿! 洛珩眼神一凝。 这不仅是皇祖父炫耀武功的舞台,更是各方势力搅动风云的漩涡。 他收起密信,走到窗边,对着廊下阴影的方向开口: “冷七。” 戴着面具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月光下。 “听着,”洛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朝贡大典,就在眼前。那天,太和殿内外,会挤满各国使节、王公大臣。场面会很大,也会很乱。” 冷艳蓉面具后的眼睛毫无波澜。 “我不管你和你背后的人,在打什么主意。”洛珩盯着那双冰冷的眼睛,“那天,在宫里,在皇祖父眼皮子底下,任何小动作,都不准有!别说抢玉玺,就是多看那龙椅一眼,都可能引来影龙卫的格杀令!” 他走近一步,压迫感十足:“用你那脑子想想,那天动手,是不是嫌自己命长,嫌你主子暴露得太慢?想死,换个日子,别连累我,更别坏了我们之间的合作!玉玺的事,急不得,等风头过了,我自会找机会。听懂了吗?” 冷艳蓉沉默了片刻,终于,面具下传来一声极轻、也极冷的嗤笑,像是毒蛇吐信: “世子爷多虑了。我看起来……很像想找死的样子?” 她微微偏头,目光扫过洛珩脖子那道已经淡得快看不见的旧痕,带着一丝嘲讽,“该怎么做,我清楚。” 说完,也不等洛珩回应,墨色身影一晃,再次融入阴影,仿佛从未出现。 洛珩眯了眯眼。 这女魔头,嘴还是这么毒。 不过,警告送到了就行。 他转身,对着门外吩咐: “去,告诉世子妃,让她准备准备。朝贡大典,随我一同入宫。” 与此同时,东宫深处。 烛光映着太子洛宸那张因兴奋而微微扭曲的脸。 他面前,跪着几个气息精悍、眼神却带着狂热死忠的汉子,正是他手中掌握的最后一支玄天门核心遗孤力量。 “机会!天大的机会来了!”太子压低声音,激动得手都在抖,“朝贡大典!万国来朝!父皇要在太和殿大宴群臣和使节!那场面……必然守卫森严,但也必然……人多眼杂!” 他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本宫要你们,混进去!” 几个汉子猛地抬头,眼中毫无惧色,只有为“大业”献身的狂热。 “殿下吩咐!” “不用你们真去刺杀父皇,那是找死。”太子阴恻恻地笑了,“我要你们……闹事!在宴席上,或者宫里的某个角落,制造混乱!越大越好!最好……能留下点指向性的东西。” 他顿了顿,笑容越发狰狞:“东西嘛……就用汉王府的印记!或者……跟北境有点关联的玩意儿!做得像一点!” 他来回踱步,越想越得意:“你们想想,在那种场合出事,父皇第一个疑心谁?他老人家现在,对洛珩那野种,可还没完全放心呢!上次王府遇刺,虽然被他糊弄过去了,但疑心这玩意儿,就像种子,埋下了就会发芽!” 他俯视着跪地的死士:“此事若成,你们便是本宫登基的头号功臣!富贵荣华,享之不尽!若败……” 他声音转冷,“你们该知道怎么做。” 为首的汉子重重磕头,声音嘶哑却坚定:“殿下放心!属下等明白!为殿下大业,万死不辞!定叫那洛珩……百口莫辩!我等便是粉身碎骨,也绝不留活口连累殿下!” “好!”太子抚掌大笑,仿佛已经看到了洛珩失宠被疑、焦头烂额的狼狈模样,“去准备吧!记住,务必小心,务必……一击必中!本宫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几个死士无声地叩首,迅速起身,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消失在东宫深处。 太子洛宸走到窗边,望着皇宫太和殿的方向,脸上的笑容阴冷而畅快。 “洛珩……这盘棋,我看你怎么接!呵,你那点小聪明,在绝对的力量和父皇的疑心面前,不值一提!这次,定要让你……彻底翻不了身!狐狸尾巴,该露出来了!” 第八十七章 朝贡?给脸不要脸!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十五天后,太和殿。 好家伙,那叫一个热闹! 红的黄的绿的蓝的,各国使节穿得跟开了染坊似的,挤得满满当当。 案几上堆满了奇珍异宝,金光闪闪,晃得人眼晕。 丝竹班子吹拉弹唱,声音大得能掀翻屋顶。 靖武帝一身明黄龙袍,高坐龙椅,脸上挂着笑,可那眼神扫下去,跟刀子刮过似的,底下嗡嗡的议论声立马小了一半。 “大靖皇帝陛下!” 一个矮个子、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倭国使者,捧着个镶金嵌玉的盒子,操着生硬官话,“此乃我国新采的极品东珠,特献陛下!愿大靖与倭国,永结同好!” 靖武帝抬了抬下巴,王德海上前接过盒子,打开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合上,放到一边堆积如山的礼物堆里。 倭使眼珠子转了转,搓着手,挤出个谄媚的笑:“陛下,贵国地大物博,东海之上,那些无人小岛星罗棋布……不知陛下能否开恩,租借一二小岛与我倭国?不用大,就做做买卖,让我国商人有个歇脚补给的落脚点,日后两国贸易,必定更加繁盛啊!”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了不少。 不少使节都竖起了耳朵,想看大靖皇帝怎么接。 靖武帝脸上的笑容淡了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眼皮都没抬:“落脚点?做买卖?”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朕怎么听说,你们倭国的船,在东海可没少落脚啊?抢我渔民货物,烧我渔船,这叫做买卖?” 倭使脸色一僵,额头冒汗:“陛下!那……那都是些不法之徒!绝非我国朝廷……” “行了!”靖武帝不耐烦地打断他,酒杯往案几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脆响,“租岛?想都别想!大靖的每一寸疆土,每一块礁石,都是祖宗传下来的!想占便宜?让你们的倭王,先把那些在海上做买卖的不法之徒的脑袋砍干净了,再来跟朕谈!” 倭使脸涨成了猪肝色,还想再说什么,靖武帝已经挥挥手,像赶苍蝇:“下一个!” 倭使灰溜溜地退下,殿内气氛更微妙了。 紧接着上来的,是个穿着翻毛皮袍子、满脸横肉的草原部落头人,看那架势像是刚从马背上下来。 他行了个草原礼,声音洪亮:“大靖皇帝陛下!长生天在上!我们部落感念陛下平定草原,特献上骏马百匹,肥羊千头!” 靖武帝脸色稍缓:“嗯,有心了。” 那头人话锋一转:“陛下!只是……我们部落现在放牧的地方,草场实在有些不够吃了。您看,大靖边境那块靠近黑水河、地势平缓的草甸子,能不能……划给我们用用?我们保证,只放牧,绝不过河骚扰大靖百姓!” 靖武帝脸上的那点缓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冷得像冰坨子:“草场不够?黑水河畔的草甸子?” 他冷笑一声,“那是我大靖的疆土!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部落头人来跟朕讨要地盘了?朕看你是酒喝多了,忘了自己是谁了吧?”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迫人的威压:“草场不够?好办!朕让呼延灼带五万铁骑去你们部落帮帮忙,腾出大片草场来,你看够不够?!” 那头人吓得一哆嗦,腿都软了,噗通跪倒在地:“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小人……小人失言!绝不敢再提!绝不敢再提!” 连滚爬爬地退了下去,连贡品都忘了拿。 大殿里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各国使节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靖武帝重新坐下,环视一圈,声音带着金铁之音:“都给朕听好了!大靖的疆土,是打出来的!一寸都不会让!谁要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掂量掂量自己的脖子够不够朕的刀快!” “下一个!” 王德海尖着嗓子喊道,打破了压抑的沉默。 最后一个上来的使者,穿着打扮明显是南边湿热地方的样式,眼神有些闪烁,举止也带着点畏缩。 他捧着一个不大的锦盒,声音发颤:“大靖皇帝陛下……小……小臣奉我国新王阮福海之命,前来朝贡……” “阮福海?”靖武帝眉头猛地拧成一个疙瘩,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南越国主什么时候改姓阮了?!朕怎么不知道?!” 那使者吓得差点把手里的盒子扔了,扑通跪倒,头磕得砰砰响:“陛下!老国王……老国王他……他病故了!新王……新王是众望所归,继位……” “放屁!”靖武帝一巴掌拍在龙案上,震得杯盘乱跳,怒火几乎要从眼睛里喷出来,“病故?众望所归?当朕是聋子瞎子?!朕收到的密报,是那阮福海弑君篡位!杀兄囚嫂!屠戮忠良!一个乱臣贼子,也敢自称南越国主?也敢派人来朕的朝贡大典?!” 他指着那抖成一团的使者,声音震得整个太和殿嗡嗡作响:“你给朕滚回去!告诉那个姓阮的逆贼!洗干净脖子等着!他的脑袋,朕要定了!南越国,不需要一个不听大靖话的国主!朕的大军不日南下,吊民伐罪!到时候,让他和他那些乱党,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王者之师!什么叫天威不可犯!” 那使者魂飞魄散,瘫在地上,屎尿齐流,被殿前武士像拖死狗一样拽了出去,留下一股骚臭味。 大殿内,各国使节脸色煞白,噤若寒蝉,连丝竹声都停了。 所有人都被靖武帝这滔天的怒火和毫不掩饰的杀伐之意震慑住了。 一场本应彰显天朝上国恩威的朝贡大典,就在这凛冽的杀气和各国使节的胆寒中草草收场。 喧嚣散尽,太和殿空旷下来,只剩残羹冷炙和挥之不去的肃杀。 靖武帝依旧坐在龙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 洛珩一直沉默地站在勋贵队列里,冷眼旁观了全程。 此刻,他缓步上前,躬身道:“皇祖父息怒,为这等逆贼气坏了身子不值。” 靖武帝抬眼看他,那目光锐利依旧,带着未散的雷霆余威:“息怒?朕是气他们给脸不要脸!一个个,都当朕老了,提不动刀了?” 他顿了顿,语气森然,“南越……哼,正好!北境刚定,有些人的心思又活泛了!拿这个阮福海祭旗,正好让天下人看看,背叛大靖是什么下场!” 他看向洛珩,眼神带着深意:“洛珩,你是北境行营都部署。南边……若要用兵,粮秣军需,北境能挤出多少?” 洛珩心中一动,面上却沉稳:“回皇祖父,北境屯田初见成效,新收的粮草尚可支撑一支偏师数月之用。若需更多,孙儿会加紧筹措,绝不敢误了皇祖父吊民伐罪之大事。” “好!”靖武帝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你心里有数就行。具体如何,等兵部的章程出来再说。今日……哼,真是晦气!” 他挥挥手,带着一身未消的煞气,起身离去。 第八十八章 汉王世子妃,竟然替他挡了刀?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晚宴接着白天的朝贡,皇宫里灯火通明,亮得晃眼。 丝竹声咿咿呀呀没停过,穿着各色奇装异服的舞姬在殿中央扭来扭去。 各国使节抱着酒盏,喝得脸红脖子粗,嘴里叽里咕噜说着听不懂的奉承话。 靖武帝坐在最高的龙椅上,脸上挂着笑,眼神却像刀子一样扫着底下,带着白天还没散干净的煞气。 梁念兰穿着世子妃的礼服,规规矩矩地站在御座侧后方。 她手里捧着个金酒壶,心里却沉甸甸的,像压了块冰。 白天那倭使、草原头人、还有南越使者的事,让她心惊肉跳。 她娘冷艳蓉跟洛珩那见不得光的合作,就像悬在头顶的刀,让她喘不过气。 她得小心,千万不能出岔子。 “陛下,请用酒。” 她微微躬身,声音尽量放平稳,给靖武帝面前的九龙金杯斟满。 靖武帝“嗯”了一声,端起酒杯,目光依旧在殿内逡巡,没看她。 就在这时! 梁念兰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两个身影! 他们穿着宫侍的服饰,低着头,端着托盘,正从侧后方悄无声息地靠近御座! 动作快得像鬼影,偏偏又透着一种刻板的僵硬。 别人都在看歌舞,喝酒谈笑,没人留意这角落。 可梁念兰看见了! 那托盘底下,分明藏着寒光! 那动作,那刻意压低的姿态—— 绝对是玄天门的死士! 那股子被训练出来的、不要命的狠劲儿,她太熟悉了! 可她心里咯噔一下:是哪一支?她娘掌控的?还是……太子那边没清理干净的? 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她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炸开:不能让他们得手!绝对不能!不管是谁的人,只要皇帝今天在这宴会上被刺,哪怕只是擦破点皮,整个京城都得翻天!影龙卫会发疯,会掘地三尺!她娘冷艳蓉还顶着“冷七”的身份藏在洛珩身边,一旦被牵连出来……她们娘俩,还有舅舅,全都得死!洛珩也绝对脱不了干系!那所谓的合作,瞬间就会变成催命符! 电光火石间,那两个宫侍已经逼近! 其中一个手腕一翻,托盘下的短刃毒蛇般刺出,直取靖武帝毫无防备的后心! 快!狠!准! “陛下小心——!” 梁念兰几乎是凭着本能嘶喊出声! 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猛地向前一扑! “噗嗤!” 一声闷响,像是钝器扎进了厚实的布料里。 梁念兰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在自己左肩胛骨下方,冰冷的剧痛瞬间炸开,淹没了所有感官。 她眼前一黑,整个人被那股力道带得向前踉跄,直接撞在靖武帝的龙椅扶手上。 温热的液体瞬间濡湿了后背华贵的衣料。 靖武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撞击惊得浑身一震! 手里的金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琥珀色的酒液溅了他一身。 他猛地回头,正好看见梁念兰软软地滑倒在他脚边,后背插着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刀,刀柄还在微微颤动! 而她身后,一个穿着宫侍衣服、面目狰狞的黑衣人正握着空了的刀柄,另一个也亮出了兵刃! “啊——!刺客!有刺客!” “护驾!快护驾!” “世子妃!” 殿内瞬间炸开了锅! 惊呼声、尖叫声、杯盘碎裂声混成一团! 刚才还沉醉在歌舞美酒中的使节大臣们乱作一团,像受惊的鸭子四处奔逃躲避。 靖武帝看着倒在脚边、脸色惨白如纸、后背洇开大片暗红的梁念兰,瞳孔猛地收缩! 那张威严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这……这汉王世子妃,竟然替他挡了刀?! “给朕拿下!剁碎了喂狗!” 靖武帝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雄狮,震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压过了所有的混乱。 他指着那两个一击不中、正欲扑上来的刺客,眼睛都红了。 殿前侍卫这才反应过来,怒吼着拔刀扑上! 刀光剑影瞬间交织! “念兰——!” 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从勋贵席中炸响! 洛珩! 他刚才正应付着旁边一个喝高了、喋喋不休的侯爷,心思还在白天南越的事和粮草上。 梁念兰那声“陛下小心”和扑出去的影子,让他心头猛地一跳! 紧接着看到那寒光没入她的后背…… 洛珩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所有的算计、冷静、权衡瞬间被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毁灭的恐慌撕得粉碎! 他像疯了一样撞开挡路的案几和人,酒水菜肴泼了一身也浑然不顾,几步就冲到御座前! “念兰!念兰你怎么样?!” 洛珩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他根本顾不上什么君臣礼仪,直接单膝跪地,一把将倒在血泊里的梁念兰小心地半抱起来。 入手一片粘腻温热的湿濡,刺目的红染红了他的手,也刺痛了他的眼。 “呃……” 梁念兰痛得浑身抽搐,意识都有些模糊,只感觉一个熟悉的、带着冷冽气息的怀抱将她拢住。 她费力地睁开眼,看到洛珩那张近在咫尺、写满了从未见过的惊怒和恐慌的脸。 她想说什么,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只涌出一股带着铁锈味的血沫。 “别说话!撑住!听见没有?给老子撑住!” 洛珩低吼着,手忙脚乱地想按住她背上那可怕的伤口止血,可那血却像泉水一样从他指缝里不断涌出,怎么也止不住! 那刺目的红,让他心口一阵阵发紧,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攫住了他。 “御医!御医死哪儿去了!快传御医——!!” 洛珩猛地抬头,冲着混乱的殿内嘶声咆哮,那声音里的暴戾和急切,让几个想靠近的侍卫都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 靖武帝站在一旁,看着洛珩抱着梁念兰那失魂落魄、目眦欲裂的模样,再看看地上那一大滩刺目的血迹,脸上的震惊渐渐被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取代。 他挥了挥手,声音沉得可怕:“快!抬下去!用朕的暖轿!把太医院当值的都给朕叫来!救不活世子妃,朕要他们的脑袋!” 侍卫们七手八脚,小心翼翼地想从洛珩怀里接过梁念兰。 洛珩却像护崽的猛兽,死死抱着不松手,眼神凶狠地瞪着靠近的人。 “世子爷!让奴才们抬吧!快送去医治要紧啊!” 王德海也急得满头大汗,尖着嗓子劝道。 洛珩这才像被惊醒,赤红着眼睛,咬着牙,万分小心地将梁念兰交给侍卫抬上匆忙赶来的暖轿。 他立刻起身,一步不离地紧跟着暖轿,沾满鲜血的手紧紧握着梁念兰冰凉的手腕,仿佛那是连接她生命的唯一绳索。 殿内的混乱还在继续,刺客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侍卫团团围住,在做困兽之斗。 但此刻,洛珩的眼里,只有暖轿里那个气息微弱、生死未卜的身影。 第八十九章 狐狸没打着,惹了一身腥!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暖轿几乎是砸在太医院门口的,洛珩抱着梁念兰撞开阻拦的医官,一脚踹开最近一间诊室的门。 “滚开!腾地方!刀伤!后背!” 几个白胡子太医被这煞神般闯进来的世子和他怀里血葫芦似的世子妃惊得魂飞魄散。 一个胆子稍大的老院判颤巍巍上前,只看了一眼梁念兰后背那柄没入近半的短刀和洇透了大半个背心的暗红,脸色就灰败下去。 “世子爷...这...刀入肺腑,失血...失血太过...”老院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绝望地摇头,“老朽无能...怕是...怕是回天乏术啊...您...您节哀,还是...还是快些准备...” “准备你娘的后事!”洛珩猛地抬头,那双眼睛赤红,吓得老院判一个趔趄,“老子让你救人!不是让你念经!听着!” 他吼声震得房梁簌簌落灰,语速快得像爆豆子,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烧刀子!越烈越好!十坛!干净的细羊肠线!三七粉!上好野山参片!快!” “啊?”旁边一个年轻点的太医懵了,下意识反驳,“世子!这...这刀岂能硬拔?需以温补吊命,徐徐图之,贸然动刀,恐立时气绝啊!况且这针线缝合之术,乃是...乃是处理牲畜皮肉外伤的粗鄙之法,怎能用于金枝玉叶的世子妃贵体?这...这万万使不得!您...您还是...” “使不得?”洛珩猛地揪住那年轻太医的衣襟,几乎把他提离地面,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冷刺骨,“再废话一句,老子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使不得!要么按老子说的办!要么,” 他眼神扫过地上气息愈发微弱的梁念兰,“她要是死了,老子让你们太医院上下,整整齐齐陪她上路!选!” 那杀气,几乎凝成了实质。 年轻太医面无人色,裤裆瞬间湿了一片,喉咙里咯咯作响,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老院判到底是经历过风浪,虽吓得手脚冰凉,却猛地一跺脚:“快!按世子爷吩咐的办!烧酒!三七粉!参片!还有...去找最好的羊肠线!快啊!都愣着等死吗?!” 整个太医院瞬间像炸了窝的蚂蚁,连滚爬爬地动了起来。 东西很快备齐。 洛珩一把推开碍事的太医,抓起一坛烧刀子,“哗啦”一声,烈酒如瀑,狠狠浇在梁念兰后背伤口周围和自己的双手上。 刺鼻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 他眼神锐利如鹰,手指在伤口附近快速按压几下,猛地握住那短刀刀柄! “呃——!” 昏迷中的梁念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抽搐。 “按住她肩膀!” 洛珩头也不抬地厉喝。旁边两个太医哆嗦着上前死死按住。 手腕稳如磐石,没有丝毫犹豫,洛珩手腕猛地发力! “噗嗤!” 短刀带着一股暗红的血泉被拔出! 血箭瞬间飙射! “三七粉!” 洛珩低吼。 老院判几乎是扑上去,将一整瓶褐色的三七粉末死死按在狰狞的创口上!血涌之势肉眼可见地缓了下来。 洛珩看都不看那恐怖的伤口,拿起穿好羊肠线的银针,深吸一口气,俯下身。 他的动作快、准、狠,带着一种与这时代格格不入的、近乎冷酷的精准。 针尖刺破皮肉,细线迅速穿过、拉紧、打结,如同在缝合一件破损的皮甲。 “嘶——!” 周围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几个太医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盯着洛珩的手,仿佛看到了什么妖魔鬼怪。 那老院判更是浑身筛糠,嘴唇哆嗦着:“缝...缝了?!世子!这...这这...这如何使得!贵体岂能如...如缝补皮囊?!这...这...” “闭嘴!”洛珩头也不抬,声音冷硬,“看好她的气!参片含着!再吵老子缝了你的嘴!” 他全神贯注,汗水混着血水从他额角滑落,滴在梁念兰苍白的脸颊上。 每一针落下,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仿佛在和死神抢夺着什么。 诊室门口,不知何时已立着一道高大的明黄身影。 靖武帝负着手,沉默地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看着自己那素来心思深沉、手段狠辣的孙子,此刻像个最粗鄙的屠夫一样,用着闻所未闻的缝牲口法子,在阎王手里抢人。 看着他染血的侧脸,紧绷的下颌线,还有那双赤红却异常专注、执拗的眼睛,老皇帝的眼神极其复杂。 “这小子…”他低不可闻地喃喃自语,“到底…还藏了多少?”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缝合中一点点流逝。 当最后一针打完结,洛珩剪断线头,将烈酒再次浇在缝合好的伤口上消毒时,梁念兰急促微弱的呼吸,似乎终于平稳了一丝丝。 虽然依旧气若游丝,但那股子将散的生机,似乎被硬生生地拽住了一点。 “参汤!温的!吊住气!” 洛珩哑着嗓子命令,整个人像虚脱般晃了一下,扶住旁边的桌子才站稳。 他死死盯着梁念兰的脸,看着她胸口微弱的起伏,紧绷到极限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了一分。 老院判哆哆嗦嗦上前,小心地探了探梁念兰的脉息,又看了看那被烈酒冲洗后、缝得整整齐齐却依旧狰狞的伤口,脸上的表情如同见了鬼,震惊得无以复加。 “活了…真…真活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洛珩,嘴唇哆嗦着,“世子爷…这…这神乎其技…老朽…老朽活了七十载,闻所未闻啊!这…这简直是…是…” 洛珩根本没心思听这老学究的震惊,他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和血渍,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一片切得极薄的参片塞进梁念兰微张的唇间。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碰了碰她冰凉的脸颊,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念兰…撑住…”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靖武帝这时才缓步走了进来,目光扫过床上气息奄奄的梁念兰,又落在洛珩疲惫却依旧挺直的背影上。 “如何?” 老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洛珩转过身,对着靖武帝深深一躬,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回皇祖父,命…暂时抢回来了。但伤得太重,需静养,不能挪动,不能见风。” 他顿了顿,抬起头,那双赤红的眼睛里翻涌着滔天的杀意,一字一句,如同淬血的钢钉: “请皇祖父恩准,孙儿要亲手…揪出这幕后的杂碎!千刀万剐!为念兰…讨回这笔血债!” 靖武帝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锐利依旧,最终缓缓点了点头:“朕准了。影龙卫,随你调用。” 他目光扫过梁念兰,“好生照顾她。” 说完,老皇帝转身离去,留下满室的血腥、酒气和劫后余生的死寂。 与此同时,太子东宫。 “废物!一群彻头彻尾的废物!”太子洛宸的咆哮几乎掀翻了屋顶,他抓起手边一个价值不菲的玉镇纸,“砰”地一声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谁!谁让你们去行刺父皇的?!啊?!本宫是让你们制造点混乱!栽赃给洛珩那个野种!谁让你们去动刀的?!你们长了几个脑袋?!啊?!” 他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指着跪在下面一个面如死灰的黑衣汉子破口大骂。 那汉子是负责这次行动的领头,此刻也是满心憋屈和恐惧,硬着头皮嘶声道:“殿下!冤枉啊!不是我们的人动的手!我们的人…我们的人还没来得及靠近太和殿偏殿制造混乱,就…就看到另一拨人先动手了!他们动作太快太狠,直接冲着陛下就去了!我们…我们的人当场就懵了!” “另一拨人?” 太子猛地顿住,眼睛瞪得像铜铃,“哪来的另一拨人?!” “属下…属下也不知道啊!”那汉子快哭出来了,“看那身法和不要命的架势,也…也像是玄天门的路数,但绝不是我们的人!我们的人按您的吩咐,只带了引火之物和…和伪造的汉王府信物,根本没带兵刃!结果…结果我们的人刚想趁乱行事,就被影龙卫当成刺客同伙,当场…当场就折了好几个兄弟在偏殿角门那边!剩下的…全被抓了!” “被抓了?!” 太子洛宸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腿一软,踉跄着后退几步,重重跌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如纸。 完了! 全完了! 狐狸没打着,惹了一身腥! 自己派去栽赃的人,成了刺客现场被抓的同伙? 这他妈简直是送上门的人证! “殿下!殿下!”一个心腹内侍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带着哭腔,“不好了!宫…宫里来人了!王公公亲自带着圣旨…已经到了前院!让…让您立刻接旨进宫!” “哐当!” 太子洛宸屁股底下的椅子直接翻倒,他整个人狼狈地摔在地上,手脚冰凉,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回荡: “父皇…知道了?!” 第九十章 别打了!再打都得完蛋!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洛珩一脚踹开自己院子的门,脚步沉的像灌了铅。 太医院那通折腾,精神绷得像拉满的弓弦,这会儿才觉出浑身的疲惫和血腥气。 脑子里乱糟糟的,梁念兰那张惨白的脸和背上洇开的血总在眼前晃。 刚踏进院子,一股凌厉到刺骨的杀意,像腊月的寒风,猛地就扑了上来! 根本来不及反应! 一道墨影快得只剩下残像,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冲他面门! 那柄薄如蝉翼、淬着幽蓝的短刀,正是之前架在他脖子上的那一把! “洛珩!老娘剁了你!” 冷艳蓉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完全没了平日那冷冰冰的腔调,只剩下被点燃的、焚尽一切的暴怒。 她脸上的寒铁面具都挡不住那双眼睛里喷出的火,是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剥的疯狂! 刀尖带着死亡的气息,直刺咽喉! 又快又狠,没有丝毫留手! 洛珩瞳孔猛缩,身体的本能让他想躲,但精神和体力都透支得太狠,动作慢了半拍! 眼看那幽蓝的毒刃就要吻上皮肤—— “嗡!” 斜刺里,一道灼热的气浪猛然炸开! 一只素白的手掌,后发先至,掌心赤红如烙铁,带着刚猛劲气,精准无比地拍在冷艳蓉持刀的手腕侧面!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爆鸣! 冷艳蓉那必杀一刀,竟被这突兀的一掌硬生生拍偏了数寸! 幽蓝的刀锋擦着洛珩的颈侧皮肤掠过,带起一阵火辣辣的寒意,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冷艳蓉手腕剧震,刀差点脱手! 她猛地扭头,看向出手之人,面具后的眼睛第一次爆发出惊愕。 是王娇! 她就站在洛珩侧后方一步之遥,不知何时出现,身上还穿着那身素净的衣裳,赤着足踩在冰冷的石板上。 此刻,她那双清冷的眸子死死盯着冷艳蓉,周身散发着与冷艳蓉截然不同、却同样危险的气息! “冷七!你疯了?!”王娇的声音带着金石般的冷硬,“敢对世子爷动刀?!” “滚开!小贱人!老娘今天非宰了这害我女儿的畜生不可!挡我者死!” 话音未落,冷艳蓉手腕一翻,短刀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放弃了洛珩,反手就削向王娇的脖颈! 王娇冷哼一声,不退反进! 那双素白的手掌瞬间变得赤红,仿佛烧红的烙铁,带起一片灼热的气浪,迎了上去! “铛!铛!铛!噗!” 快!太快了! 院子里只剩下两道纠缠的身影,一黑一白,一冷一热! 刀锋与肉掌相击,竟发出金铁交鸣般的脆响! 两人脚下的青石板寸寸龟裂! 冷艳蓉越打越心惊! 她这“玄阴透骨指”配合鬼魅身法,江湖上能硬接她十招不死的都屈指可数! 可眼前这个新来的丫头片子,不但硬接了下来,那刚猛灼热的掌力竟隐隐有压制她阴寒劲气的趋势! 她的每一次攻击都被对方以更狂暴的力量硬生生怼回来,震得她手臂发麻! “红莲焚心掌?!”冷艳蓉一刀逼开王娇,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你是红莲教的人?!” 王娇根本不答话,眼神锐利如鹰,抓住冷艳蓉一瞬的惊疑,双掌齐出,如同两座喷发的火山,赤红掌影铺天盖地般压了过去! 逼得冷艳蓉不得不全力格挡! “砰!” 又是一次硬撼! 两人身形同时暴退数步,脚下的石板彻底碎裂成齑粉。 冷艳蓉面具下的脸一片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 王娇的脸色也微微泛白,赤红的手掌上,几道被刀气划破的血痕正迅速凝结,但眼神依旧冰冷坚定。 平分秋色! 谁也奈何不了谁! “够了!都给我住手!” 洛珩的咆哮声如同炸雷,猛地响起! 他刚才被那生死一线的杀机和随后眼花缭乱的激斗惊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此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一步跨到两人中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眼神扫过杀气腾腾的冷艳蓉和气息微喘却寸步不让的王娇。 “打!接着打!”洛珩的声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和一丝后怕的沙哑,“打!把王府侍卫都打过来!把影龙卫也招来!让皇祖父看看,他亲封的北境行营都部署家里,藏着一个前朝余孽‘血手胭脂虎’,还有一个不知根底的红莲教高手!看看我们几个的脑袋,够不够他老人家砍的!看看念兰在太医院,还能不能活!” 这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冷艳蓉头上。 她暴怒的杀意被强行压下,理智回笼一丝。 “洛珩...”冷艳蓉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我女儿...到底怎么样了?” 洛珩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盯着冷艳蓉面具后那双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说了,她暂时脱离危险了!命,我给她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了!” “抢回来了?”冷艳蓉的声音充满了不信任,“你拿什么抢?你是不是又在耍什么花样?是不是你故意...” “老子用命跟你保证!”洛珩猛地打断她,声音斩钉截铁,“我洛珩这条命就押在这儿!她要是真没了,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抹脖子下去陪她!” 冷艳蓉明显一窒。 她死死盯着洛珩的眼睛,想从中找出一丝一毫的虚伪。 可那双眼睛里,有一种她从未在这个心思深沉的世子身上见过的...近乎赤诚的焦灼和笃定。 这不像装的。 “你...你怎么救的?” 冷艳蓉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动摇,但依旧充满怀疑。 “用烈酒洗刀口,用羊肠线给她缝上了!硬生生把血止住了!命吊住了!她现在就在太医院躺着,皇祖父亲口下令,御医轮班守着!信不信由你!” 冷艳蓉握着刀的手,指节捏得惨白,微微颤抖。 许久,那柄淬毒的短刀发出一声不甘的低鸣,如同毒蛇归巢,“唰”地缩回了冷艳蓉宽大的墨色袖袍中。 她最后剜了洛珩一眼,那眼神充满了警告和未消的恨意,墨色身影一晃,无声地消失在院角的阴影里。 院子里只剩下洛珩和王娇。 灼热的气浪和刺骨的寒意缓缓消散。 洛珩长长地、疲惫地吐出一口气,身体晃了一下,扶着旁边的廊柱才站稳。 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浸透了内衫。 王娇默默收回赤红的手掌,掌心那几道血痕已经不再流血。 她走到洛珩身边,关切道:“世子爷,您没事吧?伤口...” 洛珩摆摆手,抹了把颈侧那道被刀气划破的血痕,刺痛感让他更加清醒:“皮外伤,死不了。” 他看向王娇,眼神复杂,“刚才...多谢了。” 王娇微微垂首:“护卫世子,是属下本分。冷七...她武功极高,且杀心极重,世子日后还需多加提防。” 洛珩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没什么笑意的弧度:“知道。一把借来的毒刀,一把你这样的硬锁...呵,这日子,可真够热闹的。” 他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你也去歇着吧,今晚...辛苦了。” 王娇不再多言,抱拳行了一礼,身影也悄无声息地退开,融入院子的另一处阴影。 第九十一章 小楠楠的舞姿让洛珩很放松!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洛珩推开睡房的门。 屋里暖融融的,驱散了些许寒意,却驱不散心头的沉重。 “小洛洛,您可算回来了!” 小楠楠立刻迎了上来,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参茶。 她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杏色寝衣,勾勒出玲珑曲线,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那股子平日里和梁念兰争锋相对的劲儿暂时敛去了。 “世子妃…她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她问得有些急,眼神里是真切的关心,毕竟那女人替陛下挡了刀,这事儿太吓人。 洛珩接过茶,滚烫的杯壁熨帖着冰凉的掌心,他仰头灌了一大口,苦涩的参味混着热气滚下喉咙,才哑着嗓子道:“命抢回来了,刀扎得深,失血太多,人还在太医院躺着。” “老天保佑…”小楠楠松了口气,随即又蹙起眉,“这都什么事儿啊!宫里也能出这种乱子!小洛洛,您这一天天的,太熬人了。” 她走近一步,带着沐浴后的馨香,手指轻轻搭上洛珩紧绷的太阳穴,力道适中地揉按着。 “瞧瞧您这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了。弦绷得太紧,会断的。” 洛珩闭着眼,任她按着,疲惫感排山倒海般涌来。 小楠楠看着他憔悴的侧脸,眼波流转,忽地妩媚一笑,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娇蛮:“光喝茶可解不了乏。小洛洛,让楠姐给您跳支舞吧?保管让您舒坦舒坦。” 洛珩眼皮都没抬,摆摆手:“省省吧,没那心思。” “有没有心思,您看了再说嘛!” 小楠楠才不管他拒绝,像只灵巧的猫儿,转身就闪进了屏风后。 洛珩懒得管她,又灌了口茶。 “叮铃铃…” 清脆的铃铛声响起,打破了房内的沉寂。 洛珩下意识抬眼。 小楠楠已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方才那身寝衣不见了,换上的是一袭近乎透明的绯色软烟罗纱裙,薄得能隐约窥见底下凝脂般的肌肤。 裙摆只及大腿中部,两条修长笔直、白得晃眼的腿毫无遮拦。 赤着的双足纤细玲珑,脚踝上各系着一圈细细的金链,链子上缀着几个小巧的金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碎悦耳的轻响。 她没穿鞋袜,就那么赤足踩在冰凉光洁的木地板上,脚趾圆润可爱,指甲染着鲜艳的蔻丹。 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红唇娇艳,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哪里还有半分侍女的模样,分明是个勾魂夺魄的妖精。 “小洛洛,看好了。” 小楠楠红唇轻启,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 没有丝竹伴奏,只有她足踝铃铛的节奏。 她舒展身体,腰肢款摆,如弱柳扶风,双臂似水波般柔软起伏。 薄纱随着她的旋转飘动,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那铃铛声时而细碎如私语,时而急促如骤雨,完全由她的舞步掌控。 她的眼神大胆地锁着洛珩,带着挑逗,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白皙的肌肤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每一次踢腿、旋转,都带着令人血脉贲张的张力。 这是流萤碎玉舞。 没有固定的章法,随心所欲,却处处透着致命的诱惑。 像暗夜里流窜的萤火,又像被打碎散落一地的玉片,光芒点点,勾人心魄。 洛珩靠在椅背上,最初的抗拒渐渐被这活色生香冲淡。 紧绷的神经在眼前这具充满生命力的躯体舞动下,竟真的慢慢松弛下来。 那些纷乱的算计、沉重的压力,似乎被暂时隔绝在了这靡靡之音和晃眼的白皙之外。 他只是看着,眼神有些放空。 一舞终了,小楠楠微微喘息着,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更添几分艳色。 她走到洛珩面前,赤足踩上脚踏,微微俯身,红唇几乎要碰到他的耳朵,带着热气的低语:“小洛洛,可解乏了?” 洛珩没说话,眼神从她光洁的小腿滑到那双赤足上,带着一丝熟悉的渴望。 他太累了,累到不想思考任何权谋算计,只想抓住一点能让他瞬间安宁的东西。 小楠楠太懂他了。 她直起身,自然地坐到洛珩坐着的宽大圈椅扶手上,然后优雅地抬起一只脚,轻轻搁在洛珩的腿上。 那只脚白腻如雪,脚踝纤细,脚背弓起的弧度优美,圆润的脚趾上蔻丹鲜红,像雪地里落下的红梅。 洛珩几乎是下意识地,身体便顺着那方向滑了下去。 他侧身,很自然地将头枕在了小楠楠搁在他腿上的那只赤足上。 冰凉滑腻的触感瞬间贴上他的脸颊和耳廓,带着她肌肤特有的、淡淡的暖意和馨香。 脚踝上的金铃随着他调整姿势的动作,发出极轻微的“叮”声。 这个姿势有些怪异,甚至在外人看来有失体统。 但只有洛珩和小楠楠知道,这是他多年养成的、近乎本能的习惯。 从他在边关打仗时起,只有枕着小楠楠温暖柔软的脚,听着她脚踝上那点细微的铃铛响,他才能短暂地放下所有戒备,获得片刻真正的安眠。 仿佛这冰凉与温软交织的触感,是他混乱世界里唯一能锚定的港湾。 小楠楠另一只脚也轻轻抬起,悬在半空,足尖无意识地微微晃动,带动另一只脚踝的金铃发出催眠般的细响。 她低头看着枕在自己脚背上,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安稳的洛珩,妩媚的眼中褪去了所有风情,只剩下一种近乎宠溺的温柔。 她伸出手,极其轻柔地,用指腹拂开洛珩额前被冷汗浸湿的碎发。 “睡吧,小洛洛…”她用气声呢喃,“天塌下来,也等醒了再说。” 房间内只剩下烛火偶尔的噼啪声,和两人清浅交错的呼吸。 紧绷了一整天的弦,终于在这一方小小的、带着奇异温软的天地里,暂时松缓了下来。 第九十二章 赌上全部身家?这手笔太大了!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天刚蒙蒙亮,外面就鬼哭狼嚎似的刮起了大风,带着股土腥味儿,吹得窗户纸呼啦呼啦响。 洛珩一个激灵坐起来,心里咯噔一下。 这风刮得他心里直发毛,跟前世记忆里那场铺天盖地的蝗灾来之前,一模一样! “操!” 他低骂一声,一把掀开被子。 枕边小楠楠的脚丫子滑了下去,她也迷迷糊糊醒了,揉着眼睛嘟囔:“小洛洛…这天还没亮呢,闹鬼啊…” “闹蝗虫!”洛珩一边飞快地套衣服,一边往外走,“你接着睡,老子有事!” 风刮得人几乎站不稳,院子里尘土飞扬,树叶子哗啦啦往下掉。 洛珩顶着风,深一脚浅一脚就往他爹汉王洛烬的院子冲。 脑子里飞快地盘算:前世这场蝗灾,京城连着周边几个富庶的州府,粮食被啃得干干净净,毛都没剩!偏偏这时候南边又要跟南越开打,粮草告急!大靖内外交困,差点没崩盘!旁边那个虎视眈眈的帖木儿帝国,瞅准这机会,二十万铁骑直接压境,张嘴就要割西部四州,还要他娘的让皇祖父给他们的可汗磕头称臣!那场面…皇祖父是硬气,可架不住家里没粮啊,最后几乎掏空了国库底子,跟人家杀马盟誓,才勉强把饿狼送走。经那一遭,大靖元气大伤,草原上那些刚压下去的墙头草又开始蠢蠢欲动,南越那场仗也打得稀烂… “妈的,不能再重演!”洛珩一脚踹开汉王卧房的门,“爹!爹!醒醒!别挺尸了!出大事了!” 汉王洛烬正四仰八叉睡得口水直流,怀里还抱着个绣花枕头。 被这破门声吓得一哆嗦,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谁…谁他妈…哎哟我的祖宗!”汉王看清是洛珩,拍着胸口顺气,“你小子吃错药了?大清早嚎丧啊?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你爹我还没睡够呢!” “睡?再睡就等着啃树皮吧!”洛珩冲到床边,一把扯开他爹的被子,“蝗灾!爹!要闹蝗灾了!” “啥?蝗…蝗灾?”汉王一脸懵逼,胖脸上睡眼惺忪,“你睡糊涂了?这大靖风调雨顺多少年了?哪来的蝗灾?你小子是不是让昨晚那风刮傻了?” “信不信由你!”洛珩语气斩钉截铁,“就这风!刮得这么邪性,土腥味儿这么重!我在北境见过,一模一样!蝗虫卵就藏在土里,这风一刮,温度湿度都对了,几天之内,铺天盖地的蝗虫就能把京城周边啃成白地!颗粒无收!” 汉王看着他儿子那张严肃得吓人的脸,心里直打鼓。 他这儿子,邪门得很,之前几次预言,哪次不是应验了? 可蝗灾…这也太玄乎了吧? “儿啊…你…你确定?”汉王坐起来,声音有点发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不是…” “没有万一!”洛珩打断他,“爹,你想想,我什么时候在这种要命的事上跟你开过玩笑?现在粮食便宜,三文钱就能买一斗陈米!等蝗虫一来,粮食绝收,南边再一开打…粮价能涨到天上去!到时候别说打仗,京城里的人都得饿死!” 汉王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 他信儿子吗? 有点信。 可这事实在太大,他慌啊! “那…那咋办?”汉王彻底醒了,也急了,“总不能看着蝗虫把粮食都啃光吧?上报朝廷?让皇兄…不,让父皇赶紧下旨灭蝗?” “灭蝗?来不及了!”洛珩摇头,“等朝廷那帮人吵吵嚷嚷走完流程,蝗虫早他妈起飞了!而且,就算现在下旨,底下的人能有几分力去灭?杯水车薪!” “那…那怎么办?总不能干瞪眼吧?”汉王急得直搓手,“咱爷俩总不能变粮食出来啊!” “粮食变不出来,但我们可以买!”洛珩眼中精光一闪,“趁现在粮价贱得像土!有多少收多少!爹,把你库房里的银子,能动用的,全拿出来!王府名下的铺子、田庄能动用的现钱,也全抽出来!还有,去找那些跟你交好、手里有闲钱的宗室、勋贵、大商人!告诉他们,王府要大量收粮,现钱结算!有多少要多少!” 汉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全…全拿出来买粮?现在?儿啊!这…这可是咱家压箱底的老本啊!万一…万一你说的蝗灾没来,或者没你说的那么厉害…这么多粮食砸手里,咱家可就真成笑话了!赔得裤衩都不剩啊!” “赔?”洛珩冷笑一声,“爹,你信我,这粮食只会涨,不会赔!现在三文一斗,等蝗灾一到,南边战事一起,三十文、三百文都买不到!到时候,我们手里的粮食是什么?是命!是钱!是泼天的富贵!更是皇祖父眼前的大功!有了粮,南边的兵能吃饱饭打仗,京城的百姓不会饿死,帖木儿那帮狼崽子也休想趁火打劫!这买卖,一本万利!” 洛珩盯着他爹的眼睛:“爹,赌不赌?赌赢了,汉王府从此立于不败之地!赌输了,我洛珩拿命赔你这份家业!” 汉王看着儿子那双深不见底、却带着不容置疑决心的眼睛,心里天人交战。 赌上全部身家…这手笔太大了! 可这小子…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他猛地一咬牙,脸上的肥肉都绷紧了,一拍大腿:“妈的!豁出去了!老子就再信你这一回!赌了!大不了跟你小子一起啃树皮!” 他翻身下床,也顾不上穿外袍,只穿着里衣就往外冲,一边跑一边吼:“来人!快来人!把王府的账房全给老子叫来!还有管家!管家死哪儿去了?备车!老子要亲自去户部老张、兵部老李家!还有城东那个李半城!告诉他们,汉王府要买粮!大买特买!有多少要多少!现钱!现钱!快去!” 汉王那破锣嗓子在清晨的风里传得老远,整个汉王府瞬间鸡飞狗跳。 洛珩看着老爹那胖乎乎却异常决绝冲出去的背影,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第一步,成了。 他转身,对着门外阴影沉声道:“冷七!” 戴着寒铁面具的身影无声出现。 “带几个人,去王府各个库房盯着,所有能动用的现银,全部清点装箱,准备装车!”洛珩语速飞快,“告诉账房,今天之内,我要看到所有能动用的现钱数目!少一文,我剁他一根手指!” “是。” 面具后传来冰冷简短的回答。 “王娇!” 洛珩又喊。 白衣身影从廊柱后闪出。 “你带另一队人,立刻去京城最大的几个粮行,还有城外几个大粮仓附近盯着!”洛珩眼神锐利,“看看有没有其他人也在大量收粮!特别是太子府、魏王府的人!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属下明白。” 王娇抱拳,干脆利落。 洛珩站在狂风呼啸的院子里,听着王府里因为老爹的咆哮而响起的各种忙乱声响,眼神望向灰蒙蒙、仿佛预示着不祥的天空。 “蝗虫…来吧。老子等着你们呢。” 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这一世,他要让那些趁火打劫的豺狼,全都撞死在粮山之下! 第九十三章 他洛珩放个屁你都当香的?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我的好大侄!你可太不厚道了!” 汉王府库房门口,晋王洛炆那身标志性的宝蓝亮银锦袍差点晃瞎了正指挥家丁搬银箱的洛珩的眼。 他人还没到跟前,嗓门先到了,带着一股子“兴师问罪”的劲儿,管家正点头哈腰地拦他,被他一把扒拉到旁边。 “六叔?您老怎么有空大驾光临?” 洛珩转过身,脸上挂起恰到好处的“惊讶”。 晋王几步冲到洛珩面前,小眼睛扫过库房里堆成小山的银箱,又看看外面一辆辆等着装车的骡车,啧啧有声:“嚯!这阵仗!大清早的,你小子把汉王府的库底子都掏空了吧?搬银子干啥?是不是又要干票大的?筹备啥军功呢?是不是南边要动手了?囤积军需?发财的好事儿怎么能忘了你六叔我?!” 他连珠炮似的发问,唾沫星子差点喷洛珩脸上,那眼神跟饿狼见了肉似的,死死盯着那些银子。 洛珩心里门清,这老狐狸鼻子灵得很,王府这么大动静根本瞒不住人。 他笑了笑,顺手拿起旁边账房递上来的册子翻了翻,语气轻松:“六叔消息真灵通。我正打算忙完这头就去您府上呢。” “哦?”晋王眼睛一亮,凑得更近了,“真有好事儿?快说快说!是不是南边缺粮草了?父皇让你提前备着?这买卖稳当!算六叔一股!要多少银子?我府里……” “不是军需。”洛珩打断他,合上册子,抬眼看向晋王,眼神认真起来,“六叔,我是要买粮。大量的粮食。有多少要多少。” “买粮?”晋王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小眼睛眨巴眨巴,像是没听懂,“现在?这……这青黄不接的时候,粮价贱得跟土坷垃似的,你掏空家底买这玩意儿?大侄子,你……你没发烧吧?” 他伸手想去摸洛珩额头,被洛珩不动声色地挡开。 “六叔,你信不信我?” 洛珩没直接回答,反而问道。 “信……那自然是信的!”晋王拍着胸脯,“北征草原,你算无遗策,后来帝都平叛,你也料事如神……可……可这屯粮……” 他指着外面灰蒙蒙刮着大风的天,“这能有什么赚头?粮价还能涨上天去不成?就算涨点儿,这折腾劲儿,还不够本钱利息呢!” 洛珩拉着他走到库房门口,指着那昏黄的天色和打着旋儿卷起的尘土:“六叔,看到这风没有?闻到这土腥味儿没有?这是大蝗灾要来的前兆!” “蝗……蝗灾?!”晋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尖利,引得周围搬箱子的家丁都侧目,“你……你开什么玩笑!大靖多少年没闹过蝗灾了?就凭这风?大侄子,你这……你这有点危言耸听了吧?” “是不是危言耸听,几天后自有分晓。”洛珩语气斩钉截铁,“六叔,你想想,若是真如我所言,铺天盖地的蝗虫把帝都周边、乃至几个富庶州府的庄稼啃得一干二净,颗粒无收!紧接着南边又要对南越动兵,大军开拔,粮草消耗巨大!到时候,这粮食会是什么价?” 晋王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小眼睛里精光闪烁,显然在飞快地盘算。 洛珩继续加码:“这还不算完。六叔,北边草原刚平定,人心不稳。西边那帖木儿帝国,可是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若真到了内无粮草,外有强敌环伺的地步……您觉得,他们会不会趁机扑上来咬一口?” 晋王倒抽一口凉气,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当然知道帖木儿帝国的凶悍,也知道国无存粮意味着什么。 这已经不是赚钱不赚钱的问题了,这他妈是关系到国本和自身安危的大事! “大侄子……你……你确定?” 晋王的声音有些发干,再没了刚才的轻松。 “九成把握。”洛珩盯着他,“六叔,敢不敢跟我赌一把?赌赢了,我保证你现在砸进去的本钱,至少翻十倍!而且,是泼天的救国之功!赌输了……我洛珩倾家荡产赔你!” “翻……翻十倍?!” 晋王的小眼睛瞬间爆发出比刚才看银子还亮十倍的光芒,贪婪的本性瞬间压倒了恐惧。 十倍利!泼天大功!这诱惑太大了! 再想想洛珩之前那邪门的预言能力…… 他脸上的肥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一会儿是恐惧,一会儿是贪婪。 他猛地一跺脚,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咬着后槽牙低吼道:“妈的!富贵险中求!老子……老子跟你赌了!我这就回府!把库房搬空!不!把老婆本都拿出来!买粮!有多少买多少!” 洛珩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好!六叔果然痛快!不过,这么多粮食买回来,放哪儿是个大问题。普通粮仓可挡不住蝗虫啃食,也容易被人惦记。” 晋王正热血上头,拍着胸脯:“放心!包在你六叔身上!我那晋王府底下,有祖宗留下的地宫!地方够大!结实得很!当年修帝都地下长城时,特意给我家留了一段加固过的!别说蝗虫,就是耗子都钻不进去!正好拿来藏粮!” “帝都地下长城?”洛珩眼睛一亮,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好!六叔,粮食安全就全靠你了!事不宜迟,我们分头行动!记住,动静要快,但要隐秘!粮价现在还低,别惊动了人!” “明白!我这就去!”晋王像打了鸡血,宝蓝锦袍一甩,风风火火地就往外冲,差点被门槛绊个跟头,嘴里还嚷嚷着,“管家!管家!死哪儿去了?备车!回府!开库房!” 看着晋王那圆滚滚的身影消失在风沙里,洛珩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东宫。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太子洛宸被禁足在书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案几上堆着奏折,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手指烦躁地敲着桌面。 魏王洛曹像个球一样挪了进来,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和掩饰不住的八卦:“大哥,听说了吗?汉王府那边,跟疯了一样!” “哼!”太子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眼皮都没抬,“那野种又搞什么幺蛾子?” “抽粮食!”魏王压低声音,带着夸张的表情,“动静可大了!我的人看见,一车车的银子往外面拉,全换成粮食往府里运!晋王那老六也跟着凑热闹,听说把晋王府都快搬空了!也在疯狂收粮!跟不要钱似的!” “屯粮?”太子敲击桌面的手指猛地顿住,脸上露出极其荒谬的表情,“现在?粮价贱得跟泥一样,他洛珩掏空家底买这个?还拉上老六?他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被昨晚的风沙糊住了?” “就是啊!”魏王搓着手,小眼睛里也满是困惑和幸灾乐祸,“大哥,你说他是不是又憋着什么坏水想坑人?上次北征他就捞足了军功,这次……莫非是想囤积居奇,等南边开战了再高价卖给朝廷?可这风险也太大了!万一……” “万一什么?”太子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就是个疯子!仗着在北边打了几年仗,就真以为自己是神仙了?还蝗灾?呸!危言耸听!我看他是军功捞足了,现在想捞钱想疯了!要么……就是故意搞出这么大动静,想吸引父皇注意,掩盖他府里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烦躁地挥挥手:“不管他!让他折腾去!赔死他才好!正好让父皇看看,这野种除了会打仗,根本不懂经济民生,就是个莽夫!还想觊觎大宝?做梦!” 魏王眨巴着小眼睛:“大哥,那……那我们跟不跟?万一……万一他真又蒙对了呢?粮价要是真涨了……” “跟个屁!”太子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跳起,“你脑子也进水了?他洛珩放个屁你都当香的?本宫才不上他这个当!他这就是个坑!想引本宫往里跳!想都别想!让他和老六自己玩去吧!赔得倾家荡产才好!滚出去!别在这碍眼!” 魏王被吼得脖子一缩,赔着笑:“是是是,大哥英明!我这就滚,这就滚……” 他赶紧挪动着胖身子退了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太子一人。 他盯着窗外昏黄的风沙,脸色变幻不定。 虽然嘴上骂得狠,但洛珩那邪门的过往还是让他心里有点发虚。 他烦躁地拿起茶碗想喝一口,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来人!茶呢?都死光了吗?!” 他暴躁地将茶碗狠狠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第九十四章 完了!又让这小子装到了?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割!给老子连青麦穗子一起割了!铺席子上晒干,磨成粉全做成烙饼!” 洛珩站在王府后院临时辟出的巨大晒场上,吼得嗓子冒烟。 眼前是望不到头的骡车,拉来的全是附近州县地里没收浆的麦子、谷子,青绿一片。 几个老庄稼把式心疼得直跺脚,抖着手摸那青麦穗:“世子爷!作孽啊!这...这还没灌饱浆呢!糟蹋粮食,要遭天谴的!” “遭天谴也比饿死强!少废话!工钱加倍!手脚麻利点!” 洛珩看都不看,指着旁边垒起的柴火堆和几十口大锅,“晒干的、磨好的,立刻和面摊饼!火别停!饼子烙得越干越硬越好!存得住!” 整个汉王府像个巨大的蚂蚁窝,人喊马嘶,烟熏火燎。 金贵的青苗被粗暴地铺开晾晒,石磨日夜不停地转,烙饼的焦香味混着青草气弥漫不散。 这动静,别说瞒人,简直是敲锣打鼓告诉全京城——汉王世子疯了! …… “混账东西!” 御书房里,靖武帝的咆哮声差点掀了房顶。 一份加急的弹劾奏章被他狠狠摔在地上,正砸在跪着的洛珩面前。 “看看!给朕好好看看!”老皇帝气得胡子都在抖,手指头快戳到洛珩脑门上了,“强买青苗!毁坏农桑!洛珩!你好大的胆子!朕刚把北境交给你,你就敢如此祸害民生?!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朕这个皇祖父!” 太子洛宸和魏王洛曹一左一右站在旁边,脸上那叫一个精彩。 太子嘴角压着幸灾乐祸的弧度,语气却满是“痛心疾首”:“父皇息怒!洛珩他...唉,年轻气盛,在北境打打杀杀惯了,哪里懂得稼穑艰难?只是这强买青苗,逼得农户颗粒无收,实在...实在有伤天和啊!儿臣听闻,城外已有老农哭晕在地头了!” 魏王赶紧帮腔,胖脸挤成一团:“是啊父皇!洛珩这次太不像话了!那青麦穗子能顶几个钱?他倒好,仗着王府财大气粗,高价硬收!这不是糟蹋粮食是什么?好好的粮食全被他霍霍成了喂牲口的硬饼子!暴殄天物!简直是暴殄天物!儿臣府上管事亲眼所见,那烙饼硬的能砸死人,狗都不吃!” 洛珩跪得笔直,任由唾沫星子喷在脸上,眼皮都没抬一下。 “说话!哑巴了?!”靖武帝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火气更旺,“你囤积粮食,朕当你未雨绸缪!可你收这没熟的青苗做什么?!还做成饼?洛珩!你是不是觉得朕不敢治你的罪?!” 洛珩这才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得可怕:“皇祖父息怒。孙儿所为,绝非糟蹋粮食。” “不是糟蹋?那是什么?!”靖武帝怒极反笑,“你把朕当三岁孩童糊弄?!” 洛珩的目光扫过太子和魏王那两张写满“你死定了”的脸,最后落回靖武帝盛怒的眼中,声音清晰而稳定:“孙儿斗胆,请皇祖父再等一个时辰。” “等?等什么?”靖武帝一愣。 “等一个时辰后,”洛珩一字一顿,“皇祖父便知,孙儿是在糟蹋粮食,还是在...救命。” “救命?”太子嗤笑出声,“洛珩,你莫不是被风沙迷了心窍?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囤些牲口吃的硬饼子救谁的命?莫非是救你那府里新招的舞姬的命?” 魏王也嘿嘿直乐:“就是!洛珩,认个错,父皇宽宏大量,顶多罚你几年俸禄,再把你那硬饼子拉去喂喂御马房的马,也算物尽其用嘛!” 靖武帝眉头拧成了疙瘩,盯着洛珩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心头莫名掠过一丝异样。 这小子,太镇定了。 “好!”老皇帝猛地一拍龙案,“朕就等你一个时辰!朕倒要看看,你能给朕变出什么花样来!若是虚言狡辩,数罪并罚,朕绝不轻饶!” 御书房内陷入一片压抑的死寂。 只有铜壶滴漏发出单调的“滴答”声。 太子和魏王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笃定和即将看好戏的兴奋。 一个时辰? 别说一个时辰,就是十个时辰,他洛珩还能把那些硬饼子变成金疙瘩不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靖武帝沉着脸批阅奏折,朱笔却半天没落下一个字。 太子故作轻松地整理着袖口。 魏王则有些坐立不安,小眼睛不时瞟向门外,又看看跪着纹丝不动的洛珩。 眼看一个时辰将到,门外依旧静悄悄。 太子嘴角的笑意再也压不住,清了清嗓子:“父皇,时辰快到了。洛珩这故弄玄虚的把戏,也该收场...” 话音未落! “报——!!!” 一声凄厉变调、带着无尽惊恐的嘶喊,由远及近,如同鬼哭狼嚎般撕裂了御书房的死寂! 一个小太监连滚爬爬地撞开殿门,几乎是摔进来的,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筛糠,声音都劈了叉: “陛...陛下!天...天塌了!蝗...蝗...蝗虫!好多的蝗虫!遮...遮天蔽日啊!” 轰——! 如同一个炸雷劈在御书房! 靖武帝猛地从龙椅上站起,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他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那小太监:“你说什么?!蝗虫?!” 太子和魏王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如同被冻住的面具,随即转为难以置信的惊骇! “是...是蝗灾!陛下!” “刚...刚得的急报!帝都周边!丰、沛、河间三府!全...全完了!蝗虫过境...铺天盖地啊!刚抽穗的麦子...眨眼就...就剩下光杆了!遮得太阳都没了!天...天都黑了啊陛下!” “什么?!”靖武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一把扶住龙案才没倒下,声音都在发颤,“刚...刚抽穗的麦子?那...那百姓...” “百姓...百姓还好!谢天谢地!多亏...多亏了汉王世子啊!”那老太监像是想起了什么救命稻草,猛地指向跪着的洛珩,激动得语无伦次,“急报上说...说...多亏世子爷前些日子高价收粮!连...连青苗都收!老百姓怕蝗虫来了颗粒无收,都抢着把地里的青苗割了卖给王府!虽然麦子没熟,可好歹...好歹换回了活命的银子啊!不然...不然这次蝗灾过境,三府百姓...怕是...怕是真要易子而食了哇陛下!” 死寂! 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两个太监粗重惊恐的喘息声。 靖武帝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目光如同实质般,死死钉在依旧跪着的洛珩身上。 那眼神里,是翻江倒海的震惊! “你...你...” 老皇帝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竟一时失语。 太子洛宸的脸色,已经从惊骇变成了惨白,最后是铁青!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身体微微颤抖,看着洛珩的眼神,怨毒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又是他! 又是这个野种! 魏王洛曹看看洛珩,小眼睛里只剩下巨大的恐惧和茫然。 完了...又让这小子装到了? 洛珩这才微微抬首,迎着靖武帝那复杂到极点的目光: “皇祖父,蝗灾已至。孙儿收的那些糟蹋的青苗和烙饼,连同之前囤积的粮食,如今都在晋王府地宫和汉王府库内存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太子和魏王那两张如丧考妣的脸,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南征大军的军粮,京城百姓的口粮,还有...防备西边帖木儿趁火打劫的底气,孙儿都备好了。” “请皇祖父示下。” 第九十五章 这互市,就是个聚宝盆!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帖木儿?!” 靖武帝那脸唰一下沉得能拧出水,刚才因蝗灾消息带来的那点劫后余生的庆幸,瞬间给这仨字砸得稀碎。 “那帮狼崽子…鼻子是真灵啊!” “往年秋高马肥就来叩边打草谷,如今瞅着咱遭了灾,南边又要动兵…这是想一口咬死大靖?” “粮食!粮食是有了!可西边那二十万铁骑真要压过来,光有粮顶个屁用!洛珩!主意是你出的,粮是你囤的,这窟窿眼,你给朕堵上!” 满屋子目光,唰一下全聚洛珩脸上。 太子那眼神,怨毒里还掺了点等着看笑话的劲儿。 洛珩掸了掸袍子下摆,站起身:“皇祖父,硬碰硬,那是下下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划不来。” “不碰?难道让朕学那南越阮福海,洗干净脖子等着?”靖武帝差点把龙案拍裂。 “碰,但不是用刀碰。”洛珩嘴角一扯,露出点算计的精光,“用银子碰!用粮食碰!用他们家里缺的盐巴、茶叶、绸缎碰!” 他往前凑了半步,压低了点声,“帖木儿那帮蛮子,真就乐意年年提着脑袋来抢?屁!他们是没别的路!咱大靖锁着边,一粒盐、一寸布都甭想流过去。他们那牧民,想换点咱们的好东西,只能等他们可汗发了疯,带着大军来‘买’——用命买!” 洛珩手指头虚点着西边:“咱给他把门打开!就在嘉峪关外,划块地儿,开个大市!咱的盐、茶、铁锅、绸缎,换他们的马匹、牛羊、皮子、沙金!价钱嘛…嘿嘿,咱说了算!一本万利的买卖!” 魏王那胖脸挤成一团,忍不住插嘴:“开市?跟那群狼崽子做买卖?洛珩,你脑子让蝗虫啃了吧?这不是资敌吗?他们拿了咱的盐铁,转头就铸成刀箭砍过来!” “六叔,”洛珩眼皮子都懒得抬,话跟冰碴子似的,“饿着肚子的狼,才敢拼命。喂饱了的狼,只想守着食盆子打盹儿!咱这买卖一做,帖木儿治下的头人、牧民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家里有了盐巴茶叶,炕头铺上绸子,谁他妈还乐意跟着他们可汗玩命?那二十万铁骑,到时候能拉出五万跟可汗一条心的,算他本事!” 他转向靖武帝,语气斩钉截铁:“这互市一开,就是根拴在帖木儿汗脖子上的金链子!他想挣断?先问问他手底下那些吃饱穿暖、数着银子的头人答不答应!再问问那些能用牛羊换盐巴的牧民答不答应!民心不在他那儿,他拿什么开战?” 靖武帝浑浊的老眼亮得吓人,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这路子…够刁!够阴!也够狠!不是杀人,是诛心!釜底抽薪! “好!好小子!这刀子,捅得够地方!”老皇帝一拍大腿,脸上终于见了点笑模样,随即又皱眉,“可这开市…派谁去?跟那群狼崽子打交道,得是块硬骨头,还得是个…算盘珠子成精的!既要镇得住场子,又得把咱们的好处,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抠回来!这种人,难找!” 等的就是这句! 洛珩嘴角那点算计的弧度更深了:“皇祖父,孙儿这儿,正巧有个现成的人选。” “谁?” “柳文渊。” “柳文渊?”靖武帝一愣,脑子里飞快闪过那个在金殿上梗着脖子把他和满朝勋贵骂得狗血淋头的狂生身影,“那个…茅坑里的石头?” 洛珩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此人,骨头够硬!帖木儿那些弯刀吓不住他!嘴皮子够利!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把黑的说成白的!算盘…哦不,心眼子更够用!您想想,他当初骂您…呃,骂朝政时,那赋税弊端、钱粮损耗,算得多清?一笔烂账都瞒不过他的眼!让他去跟蛮子谈买卖,能让他们卖了牛羊还帮咱数钱!” 洛珩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蛊惑:“皇祖父,您想想,这互市一开,油水有多大?光抽税就能肥得流油!更别说咱手里捏着盐茶铁器这些硬通货,价钱还不是随咱定?柳文渊去,孙儿敢打包票,不把帖木儿国库掏空一半,他都不姓柳!这赚回来的银子,正好填咱南征的军费窟窿!一本万利啊!” “掏空…一半?” 靖武帝眼珠子都瞪圆了,呼吸猛地一窒,仿佛看到金山银山在眼前晃悠。 南征可是个吞金兽,国库正愁得慌呢! 这要是真能从狼崽子身上割下这么大块肉… “好!好!好!”老皇帝连说三个好字,激动得胡子直翘,“就他!就那个狂生柳文渊!朕这就下旨!让他即刻去嘉峪关!告诉他,差事办好了,捅破天的功劳朕给他记着!办砸了…哼,新账旧账一起算!” “父皇!”太子洛宸急眼了,脸涨得通红,“那柳文渊算什么东西!一个狂悖书生,寸功未立,焉能担此重任?西边事关国体,岂能儿戏!洛珩分明是任人唯亲,包藏祸心!” “儿戏?”靖武帝猛地扭头,眼神跟刀子似的刮过太子,“你告诉朕,谁不儿戏?你?还是你手下那群只会之乎者也、见了血就腿软的老棺材瓤子?柳文渊再狂,他有胆子在金殿上指着朕的鼻子骂!你问问你手下那帮棒槌,他们有这胆吗?这差事,要的就是这份混不吝的硬气!要的就是这份能把死人算活的精明!洛珩举荐得好!” 他大手一挥,不容置疑:“王德海!拟旨!擢升柳文渊为安西都护府互市监正,总理嘉峪关互市一切事宜!赐天子剑,临机专断之权!让他给朕好好会会那群狼崽子!赚不回金山银山,提头来见!” “遵旨!” 王德海尖着嗓子应下,小跑着就去张罗。 太子被怼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 魏王缩着脖子,屁都不敢放一个。 洛珩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柳文渊这块磨刀石,总算要派上大用场了! 西边那盘棋,活了! “皇祖父圣明!”洛珩躬身行礼,“孙儿这就去给柳文渊传话,让他赶紧收拾包袱,启程赴任!” “等等!”靖武帝叫住他,老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光派个柳文渊还不够!得让那群狼崽子明白,咱大靖遭了蝗灾,不是病猫!是爪子磨得更利的猛虎!传旨皇甫桀!”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戈铁马之气:“让他点齐五万北征精锐,给朕拉到嘉峪关外,操练!动静越大越好!把刀磨亮点!把马喂饱点!把咱靖军的杀气,给朕放出来!让帖木儿的探子好好瞧瞧,咱大靖的骨头,硬着呢!想趁火打劫?先掂量掂量自己的牙口够不够硬!” “是!” 殿外立刻有传令兵高声领命,飞奔而去。 这下稳了! 洛珩心里大定。 一手贸易捆住对方的手脚,一手刀兵亮出獠牙,软硬兼施,看那帖木儿汗还敢不敢动! “皇祖父英明神武!孙儿佩服!” 洛珩这马屁拍得真心实意。 靖武帝捋着胡子,被这接连的好主意弄得心气儿顺了不少,看着洛珩也顺眼多了:“行了,少拍马屁!粮草的事,给朕盯紧了!南征大军开拔在即,一粒米都不能少!” “皇祖父放心!孙儿拿脑袋担保!”洛珩拍胸脯保证。 “滚吧滚吧!” 靖武帝挥挥手,赶苍蝇似的,嘴角却压不住地往上翘。 这孙子,虽然时不时气得他肝疼,但关键时候,是真能顶上去啊! 洛珩刚退出御书房,还没走两步,旁边柱子后面“噌”地就窜出个宝蓝色的圆球。 “哎哟我的好贤侄!可算出来了!”晋王洛炆那张油光满面的胖脸都快笑成一朵菊花了,小眼睛冒着精光,一把抓住洛珩的胳膊,力道大得吓人。 “六叔?您还没回府数银子呢?”洛珩被他拽得一踉跄。 “数个屁!那点银子算个球!”晋王激动得唾沫星子横飞,压低声音跟做贼似的,“贤侄!西边!西边那大买卖!开互市!油水泼天啊!肥得流油!肥得流油啊!” 他搓着手,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你六叔我别的不行,这钻营…咳咳,这操持实务那是一把好手!嘉峪关那地界我熟啊!当年修城墙的时候,我还在那儿监过工呢!那互市监正,你看…能不能跟你皇祖父美言几句?让六叔我去给柳狂生…呃,柳大人,打个下手?鞍前马后!绝无怨言!” 洛珩看着他六叔那副“分我一口肉汤”的谄媚样,差点没绷住笑出声。 这老六,鼻子是真灵! “六叔,”洛珩忍着笑,拍拍他抓着自己胳膊的胖手,“这互市,就是个聚宝盆。您想想,朝廷抽的税,那是皇祖父的。可这商队往来,货栈租赁,脚夫马帮…这里头的门道…”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 晋王的小眼睛瞬间亮得跟探照灯似的:“懂!贤侄!我懂!咱爷俩谁跟谁!放心!规矩我懂!该打点的,该孝敬的,一个子儿少不了贤侄你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第九十六章 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蠢货!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洛珩从宫里一回来,二话不说,直接叫人敲锣满鼓,满京城嚷嚷开了。 “都听着!世子爷有令!蝗虫!抓活的!汉王府高价收!论斤称!铜板现结,绝不拖欠!” 这命令一出,整个京城都懵了。 “啥?抓蝗虫?那玩意儿不是灾星吗?能吃?” “王府收这玩意儿干啥?喂牲口也用不着这么多啊!” “管他呢!有钱拿就行!那玩意儿铺天盖地,一网兜下去就是钱啊!” 老百姓可不管那么多,眼看地里庄稼被啃得精光,正愁没活路呢!一听有钱拿,管他蝗虫是灾星还是啥,抄起网兜、麻袋就冲进了还飞舞着零星蝗虫的地里,或者扑向那些刚被啃秃噜的光杆田埂,扒拉那些飞不动、吃得肚皮滚圆的肥蝗虫。 王府门口很快排起了长龙,一筐筐、一麻袋的蝗虫堆成了小山。 王府管事带着账房,噼里啪啦拨着算盘,铜钱叮当响,真金白银地往外发。 “世子,这...真收啊?还这么多?” 连王府管家都肉疼地看着银子流水似的出去。 洛珩正看着厨子忙活。 大锅里烧着滚水,刚收来的蝗虫倒进去烫死,捞出来沥干。 旁边几个大缸,倒满了醋。 “泡!用醋水给我狠狠泡!最少泡俩时辰!”洛珩指挥着,“边关闹蝗灾那会儿,老兵油子教的,泡透了能去那点微毒。泡好了捞出来,控干水,下油锅给我炸!炸到金黄酥脆,撒上椒盐!” “滋啦——” 一簸箕泡好的蝗虫下油锅,瞬间香气四溢。 那味道,带着点焦香,还有点奇特的肉香。 洛珩捏起一个炸得金黄的丢嘴里,嘎嘣脆! “嗯,就这个味儿!告诉厨房,就按这个标准,给我大批量做!用油纸分包,包精致点!上面给老子印上金玉酥!” “金玉酥?”管家嘴角抽抽,“世子,这玩意儿...真有人买?” “你懂个屁!”洛珩嗤笑一声,“权贵老爷们啥山珍海味没吃过?就缺这点野趣!告诉他们,这是边关将士在绝境中发现的天赐美味,稀少!金贵!吃了能沾沾将士的勇武之气!价钱?往高了定!十两银子一小包,爱买不买!” 他顿了顿,眼神更亮了:“还有,给嘉峪关的柳文渊送信!让他带一批金玉酥去!告诉帖木儿那些头人,这是咱大靖新出的顶级珍馐,比他们那烤羊肉稀罕百倍!想尝?拿好马好皮子来换!价格嘛...翻他个五倍十倍的!” 这边金玉酥刚安排上,洛珩立刻又下了一道令。 “开仓!放粮!” 汉王府和晋王府设在城中几处大粮铺,呼啦啦全开门了。 门口贴着醒目的告示: “赈济粮!每人每日限购三升!售价——市价三倍!” 这告示一出,排队买粮的老百姓先是一愣,随即炸了锅。 “三倍?!!汉王世子疯了吗?这是发国难财啊!” “就是!蝗虫刚过,粮食金贵,他还卖三倍价?良心被狗吃了?” “不对...等等...你们看旁边粮行挂的牌子!”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那些没被王府收编的大粮商挂出的粮价牌,赫然写着“市价十倍”甚至“十五倍”!而且还在不断往上涨!门口守着凶神恶煞的家丁,根本不让穷人靠近,只做那些豪绅富户的生意。 王府粮铺的管事扯着嗓子喊:“都看清楚!王府的粮,只卖给平头百姓!每人每日三升,三倍市价!不许多买!那边的粮,爱卖多少卖多少,王府管不着!要骂街的,去骂那些挂十倍牌子的去!嫌贵的,您自个儿想法子!” 老百姓们一琢磨,回过味儿来了。 “哎哟!三倍...虽然肉疼,可比那边十倍十五倍便宜多了啊!” “对对对!王府这是压着价呢!不让那些黑心粮商把咱们往死里逼!” “每人三升...省着点,掺点野菜树皮,一天的口粮勉强够了!总比饿死强!” “快排队!快排队!晚了怕抢不到!” 王府粮铺前虽然骂声还是有,但队伍排得老长。 三倍的价钱,在飞涨的粮价和蝗灾绝收的背景下,竟然成了老百姓眼里的良心价。 而其他粮商挂着天价牌子,粮却像水一样哗哗流进那些不差钱的权贵府邸,赚得盆满钵满。 仅仅三天! 晋王洛炆像个肉球一样,炮弹似的冲进汉王府书房,手里挥舞着厚厚的账本,脸兴奋得通红,油光锃亮。 “发了!发了啊!我的好贤侄!” 他一把抱住洛珩,差点把洛珩勒断气。 “撒手...六叔...喘不过气了!” 洛珩好不容易挣脱出来。 晋王把账本“啪”地拍在洛珩面前,唾沫星子横飞:“看看!快看看!本钱!三天!就三天!连本带利全回来了!光那金玉酥,十两银子一小包,那些附庸风雅的傻老帽抢疯了!权贵老爷们当零嘴,一买就是十几包!还有卖给帖木儿那边的,柳文渊那狂生真他妈是个人才!一包虫子愣是换回一匹好马!赚翻了!赚翻了啊!” 他激动地在书房里转圈:“还有粮!粮食!咱们囤的那些陈粮,按三倍价放出去,细水长流,钱也哗哗地进!更别提地下长城里,还他娘的堆着山一样的新粮!那才是大头!等南征大军一动,或者粮价再涨一涨...嘿嘿嘿...” 晋王搓着手,小眼睛放光,仿佛看到金山银山在向他招手:“贤侄!你就是咱家的财神爷!活神仙!六叔我服了!真服了!以后你说往东,六叔绝不往西!你说撵狗,六叔绝不抓鸡!跟着你,有肉吃!大大的肉吃!” 洛珩看着晋王那副财迷心窍的兴奋样,笑了笑:“这才哪到哪,六叔。西边的互市,南边的军需,路子长着呢。稳着点。” “稳!必须稳!都听贤侄的!”晋王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东宫。 气氛跟汉王府截然相反。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战战兢兢地汇报完汉王府和晋王府这三天如何日进斗金,如何靠金玉酥和限价粮赚得风生水起,还囤着海量粮食等着发更大的财。 “滚!给本宫滚出去!” 太子洛宸的咆哮几乎掀翻了屋顶。 他抓起手边一个上好的掐丝珐琅茶盅,看都没看,狠狠砸在地上! “哗啦!” 精致的瓷器瞬间粉身碎骨。 管事吓得屁滚尿流,连滚爬爬地跑了。 太子胸膛剧烈起伏,眼睛赤红,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蝗虫...蝗虫能卖钱?十两银子一包?权贵还抢着买?!” “粮食...三倍价放出去,老百姓还感恩戴德?!” “本钱...三天就收回来了?地下还有山一样的存粮等着发大财?!” 太子每重复一句,心就像被刀子狠狠剜了一下! 这些钱!这些粮!这些泼天的富贵和声望!原本都该是他的!是他的! “洛珩...洛珩!”太子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嘶吼,充满了无尽的懊悔、怨毒和不甘,“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是你!为什么本宫就没信!为什么本宫就没跟!” 他猛地想起几天前魏王那蠢货还来问要不要跟,被自己骂了回去...现在想想,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蠢货! “啊——!”极度的憋屈和悔恨冲垮了理智,太子像疯了一样,抓起书案上能看到的一切——砚台、笔架、镇纸、奏章...稀里哗啦地往地上砸!往墙上砸! “发财!发你娘的大财!” “晋王!你个墙头草!跟着那野种吃香的喝辣的!本宫记住你了!” “本宫的银子!本宫的粮食!本宫的功劳啊——!” 价值连城的器物在暴怒中化为碎片和废纸。 整个书房一片狼藉,如同太子此刻被妒火烧得千疮百孔的心。 他喘着粗气,站在废墟中央,脸色铁青,眼神阴鸷得可怕。 完了,这次不仅没坑到洛珩,反而又让他踩着蝗灾,名利双收,赚了个盆满钵满! 自己呢?除了摔了一屋子东西,什么也没捞着,还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这口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第九十七章 让他知道大靖的骨头,硬着呢!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蝗虫啃出来的窟窿还没补上呢,西边狼烟又烧起来了。 靖武帝捏着刚送来的八百里加急,指关节捏得嘎嘣响。 底下站着的文武大臣,一个个大气不敢喘,脸色比殿外的天还阴沉。 “帖木儿汗…二十万铁骑…”老皇帝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好大的胃口!真当朕的大靖是块肥肉,谁都想上来咬一口了?” 兵部尚书脑门冒汗,硬着头皮出列:“陛下,帖木儿狼子野心,趁我天灾南征之际悍然叩边,其势汹汹!嘉峪关守将急报,敌军前锋距关隘已不足百里!臣请速调京畿卫戍营精锐驰援,并严令北境皇甫桀部西进策应!此战关乎国运,绝不可轻忽!” “驰援?策应?”太子洛宸像是抓住了话柄,立刻跳出来,声音带着点急不可耐的尖锐,“尚书大人说得轻巧!皇甫桀的五万精锐正在嘉峪关外操练呢!可那帖木儿汗是吓大的?二十万铁骑!那是实打实的二十万!硬碰硬,就算能守住,我大靖要填进去多少儿郎?国库刚被蝗灾啃过,南征大军等着开拔,拿什么填这无底洞!” 他这话一出,不少大臣也暗暗点头。 帖木儿帝国兵强马壮,和大靖掐了不是一回两回了,谁也没真占着大便宜。 现在大靖正是最虚的时候,真打起来,就算赢了,也绝对是惨胜,元气大伤。 “太子此言差矣!”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将军梗着脖子站出来,他是主战派,“帖木儿蛮夷,畏威而不怀德!不把他打疼了,打怕了,他只会得寸进尺!今日割一城,明日他就要十城!我大靖立国至今,何曾向蛮夷低头?陛下!臣请战!愿亲率儿郎,与那帖木儿汗决一死战!让他知道大靖的骨头,硬着呢!” “硬?拿什么硬?”太子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顶回去,“老将军勇武可嘉,可打仗光靠骨头硬顶屁用!粮草呢?军械呢?后续的兵员呢?皇甫桀那点兵顶在前面当靶子,能顶多久?后面窟窿谁补?南边阮福海还等着看笑话呢!到时候两面受敌,老将军有几条命去填?” “你!” 老将军气得胡子直抖。 “够了!” 靖武帝猛地一拍龙案,震得满殿嗡嗡响。 他脸色铁青,目光扫过底下吵成一锅粥的臣子,最后落在一直没吭声的洛珩身上,“洛珩!西边的事,粮草是你囤的,互市的主意也是你出的!现在帖木儿的大军压境了,你给朕装什么哑巴?说说,怎么解!” 刷!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洛珩。 太子更是死死盯着他,眼神里带着幸灾乐祸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倒要看看,这野种还能玩出什么花来! 洛珩这才不紧不慢地出列,躬身行礼,声音四平八稳:“皇祖父息怒。帖木儿汗趁火打劫,意料之中。” “意料之中?那你倒是拿出个意料之中的法子来!”靖武帝没好气地喝道。 “法子有。”洛珩抬起头,目光平静,“西边这事,交给孙儿去办。孙儿保证,不动大规模刀兵,让帖木儿这二十万铁骑,从哪里来,乖乖回哪里去。” “什么?不动刀兵?” “让二十万大军乖乖回去?” “汉王世子…莫不是在说笑?” 大殿里瞬间炸开了锅! 连刚才主战的老将军都瞪大了眼,一脸“你疯了吧”的表情。 帖木儿汗倾国之力而来,野心勃勃要吞并大靖,你不动刀兵就想让人退兵? 做梦呢! 太子洛宸更是忍不住直接嗤笑出声:“洛珩!军国大事,岂容你在此儿戏!帖木儿汗的雄心壮志,是你几句话就能打消的?还不动刀兵?你当你是神仙,能撒豆成兵,还是能口吐莲花说退百万雄师?简直荒谬绝伦!” 不少大臣也跟着摇头,觉得洛珩这话说得太满,太不靠谱了。 帖木儿帝国和大靖斗了多少年? 那帖木儿汗做梦都想把大靖踩在脚下,成就他天下第一帝国的美梦! 这种时候,除了硬碰硬打疼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讲道理? 人家听得进去才怪! 魏王洛曹缩着脖子,小声嘀咕:“就是…这牛吹得也太大了…” 靖武帝眉头紧锁,盯着洛珩:“洛珩,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帖木儿汗不是南越阮福海!他麾下二十万铁骑,皆是虎狼之师!其志在吞并,绝非小打小闹!你不动刀兵?靠什么?靠你囤的那些粮食?还是靠柳文渊在嘉峪关外开的那个还没影儿的互市?” “皇祖父明鉴。”洛珩面对质疑,依旧沉稳,“帖木儿汗有吞并之志不假,但他那二十万铁骑,并非铁板一块。他麾下各部头人,所求不过财货安稳。他倾巢而出,国内必然空虚,后方不稳。此其一。” “其二,孙儿让皇甫桀的五万精锐在关外操练,刀甲鲜明,杀气腾腾,不是摆设。那是让帖木儿汗明白,咱大靖虽遭天灾,但筋骨未断,獠牙犹在!想趁火打劫?得先掂量掂量崩掉几颗牙!” “其三,”洛珩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也是最关键的。孙儿已让柳文渊带着诚意出发了。这诚意,足以让帖木儿汗和他手下那些头人,好好算算这笔仗打下去,到底是他们能吞掉大靖,还是…被我们吸干骨髓!”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大殿里安静了一瞬。 众人都在琢磨洛珩话里的意思。 诚意? 吸干骨髓? 这听着怎么有点…阴险? 靖武帝浑浊的老眼锐利地盯着洛珩,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花来。 他知道这孙子邪门,手段也够狠够刁。 北征、平叛、囤粮…哪一桩不是看似不可能,最后被他办成了? 这次…难道真还有后手? “不动大规模刀兵…你真有把握?” 靖武帝沉声问,语气缓了些。 “十成不敢说,九成把握是有的。”洛珩回答得干脆,“只要皇祖父给孙儿临机专断之权,允孙儿全权处置西边事务。孙儿必不让皇祖父失望,不让大靖儿郎白白流血!” 靖武帝沉默着,手指在龙椅扶手上敲击。大殿里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息等着皇帝的决定。 太子急得想再开口,却被靖武帝一个冰冷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终于,靖武帝猛地一拍扶手:“好!朕就再信你一次!西边的事,交给你洛珩全权处置!要人给人,要权给权!皇甫桀部、柳文渊所部,皆听你节制!朕只有一个要求——帖木儿的大军,必须给朕退回去!若事有不谐,引发大战…” 老皇帝的眼神陡然变得无比严厉:“洛珩,提头来见!” “孙儿领旨!”洛珩毫不犹豫,深深一躬,“谢皇祖父信任!孙儿定不负所托!” 看着洛珩领旨退下,太子洛宸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憋屈得差点吐血。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陷掌心,看着洛珩的背影,眼神怨毒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帖木儿二十万铁骑啊…洛珩,我看你这回怎么死! 第九十八章 六国联盟,分食帖木儿帝国!上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二十万铁骑?听着唬人!”洛珩一巴掌拍在粗糙的羊皮地图上,指尖重重戳着帖木儿帝国那横跨数千里的巨大版图,“可咱的刀呢?百万雄师?全他娘钉在几千里外的北境、南疆!鞭长莫及!远水解不了近渴!等他们撒丫子跑回来,黄花菜都凉透了!皇城根儿下都能让那群狼崽子啃出坑来!” 帅帐里死寂,只有牛油大蜡噼啪爆着灯花,映着几张忧心忡忡的脸。 洛珩猛地扭头,眼神如刀子刮向阴影里:“霍胜胥!” 帘子“唰”地被撞开,带进一股子塞外夜风的寒气。 疤脸汉子像座铁塔砸进来,甲胄铿锵:“末将在!” “给你两万精锐!轻甲!快马!一人双骑!只带五天干粮!”洛珩语速快得像爆豆子,手指在地图上狠狠一划,从嘉峪关西侧直插帖木儿帝国腹地,“给老子捅穿他后腰!目标只有一个——找到他们的粮草大营,找到他们囤积草料的河谷!找到一处,烧一处!烧得毛都不剩!一粒米、一根草杆子都别给帖木儿汗留下!” 霍胜胥疤脸上凶光一闪,抱拳低吼:“领命!保证烧得他亲娘都不认识!” “光烧还不够!”洛珩嘴角咧开一丝冰冷的弧度,“给我散消息!撒开了传!就说大靖已联合前秦、后晋、西戎、北凉、东燕——六国歃血为盟!趁他帖木儿汗倾巢而出、国内空虚,要五路并进,分食他这头蠢狼!把他这帝国版图,当肥肉切了!” 他盯着霍胜胥:“再给老子放出风去!告诉帖木儿国内那些惶惶不安的头人、贵族!只要他们敢反!敢在帖木儿汗背后捅刀子!等这头狼一倒,大靖的互市大门永久为他敞开!盐巴、茶叶、铁锅、丝绸,价钱好商量!要多少有多少!比跟着他们可汗提着脑袋抢,划算百倍!” 霍胜胥眼中精光爆射:“明白!断粮道!散流言!撬墙脚!末将定让帖木儿后院起火!” “现在就走!”洛珩一挥手。 霍胜胥再不多言,转身撞出帅帐,外面立刻响起低沉急促的号令声和马蹄铁敲打冻土的闷响。 洛珩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腾的杀意,转向侍立一旁的心腹小太监:“去!把前秦、后晋、西戎、北凉那四个蹲在驿馆等信儿的使者,立刻给老子请过来!就说——泼天的富贵,送上门了!” 小半个时辰不到,四个草原使者被几乎是架进了帅帐。 前秦使者兀良合台,脸上还带着新归附的桀骜。 后晋使者索伦,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精明。 西戎使者巴图,一身膻气藏不住贪婪。 北凉使者赫连勃勃,则带着凉薄与算计。 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煞星深夜急召所为何事。 洛珩也不废话,一脚踹开挡路的矮几,指着摊在帅案上的巨大地图,手指“咚”地一声砸在帖木儿帝国广袤的疆域上:“都睁大眼睛看看!这块肥肉!肥得流油!帖木儿汗那老狗倾巢而出,家里就剩一群看门的老弱病残!想不想分?想不想啃一口?!” 兀良合台眼珠子瞬间红了,像闻到血腥味的狼,猛地踏前一步,蒲扇大的手掌拍得案几嗡嗡响:“干!世子!老子前秦的勇士做梦都想撕下他一块肉!只要世子牵头,我前秦第一个上!” 索伦搓着手,油滑得像泥鳅:“世子爷,这分肉嘛...自然是好。可空口白牙,总得...总得有点实在的由头?风险可不小哇...” 他小眼睛瞟着洛珩,意思再明白不过—— 没好处,谁替你卖命? 巴图舔了舔厚嘴唇,贪婪毫不掩饰:“世子,分多大?怎么分?西戎穷啊,就指望这个翻身了!” 赫连勃勃最是阴沉,指尖在地图上帖木儿北部那片丰饶的草场和山脉上划过,慢悠悠道:“世子,胃口太大,小心撑死。帖木儿这头狼,牙口还没掉光呢。凭我们几家现在能集结的兵力,怕是...啃不动吧?” “啃不动?”洛珩嗤笑一声,目光如电扫过四人,“老子没叫你们现在真刀真枪去拼命!听着!” 他手指重重敲在嘉峪关外、帖木儿大军侧翼那片开阔地带:“你们四家!前秦、后晋、西戎、北凉!每家!立刻!给老子抽调一千精锐骑兵!最彪悍的!盔甲最亮的!旗号最鲜明的!三天之内,必须给老子赶到这个位置!给老子一字排开!拉开阵势!营帐能扎多大扎多大!篝火能点多亮点多亮!马匹来回跑动,给老子扬起遮天蔽日的尘土!” 洛珩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装!给老子装出百万大军压境的架势!装出六国联军已经就位、随时准备从侧翼捅穿他帖木儿汗腰眼的架势!把他吓住!把他拖住!给霍胜胥烧他老窝、撬他墙脚争取时间!” 帐内瞬间死寂。 四个使者全傻了,眼珠子瞪得溜圆。 “一...一千人?”巴图舌头有点打结,“装...装百万大军?世子...这...这能行?帖木儿汗的探子不是傻子!” “赌!”洛珩猛地一拳砸在案上,震得地图都跳了一下,眼神锐利如刀,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就赌他帖木儿汗摸不清虚实!赌他被皇甫桀那五万精锐顶在正面,不敢轻易分兵探查侧翼!赌他后院起火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时,他心慌意乱!赌他手底下那些头人,被老子许诺的互市好处勾得心痒痒,军心不稳!” 他目光挨个逼视四人:“赌赢了!帖木儿帝国这块大肥肉,你们五家,加上我大靖,六家分食!老子说话算话!互市永久开放!你们想要哪块草场,哪片矿脉,只要打下来,谈!价钱好说!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 洛珩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塞外的寒风:“赌输了...无非就是咱们一起退回嘉峪关内,啃沙子,看帖木儿那老狗在关外耀武扬威几天!但你们别忘了,帖木儿汗要是真吞了大靖,回过头来,你们这几块肥肉,够他塞牙缝吗?” 赤裸裸的威胁和巨大的诱惑,像两只大手攥住了四个使者的心脏。 兀良合台喘着粗气,第一个爆吼出声,拳头捏得嘎嘣响:“妈的!干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老子前秦出一千狼骑!陪世子爷赌这一把!” 索伦眼珠子飞快地转了几圈,猛地一拍大腿,脸上挤出豁出去的笑容:“赌!后晋跟了!富贵险中求!一千精骑,包在我身上!” 巴图舔着嘴唇,仿佛已经闻到了牛羊肉的香味和金银的味道:“西戎也干!一千勇士,明天就开拔!” 第九十九章 六国联盟,分食帖木儿帝国!下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赫连勃勃沉默片刻,阴鸷的目光扫过其他三人,最后落在洛珩脸上,缓缓点头,声音低沉:“北凉...奉陪。一千骑,准时到位。世子,别忘了你的承诺。” “好!”洛珩猛地一挥手,斩钉截铁,“一言为定!立刻回去调兵!记住,阵仗越大越好!烟尘越多越好!旗号给老子打得震天响!让帖木儿汗好好看看,什么叫六国联军!” 四个使者再无二话,抱拳转身,脚步匆匆地冲出帅帐,身影迅速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洛珩独自站在巨大的地图前,帐内烛火将他挺直的背影拉得老长,投在粗糙的帐壁上,像一柄随时要出鞘的利剑。 他抓起案头一只粗糙的陶碗,将里面冰冷的残酒一饮而尽。 “帖木儿汗...”洛珩盯着地图上那庞然大物,低声自语,眼中跳动着冰冷的火焰,“老子倒要看看,是你的二十万铁骑硬,还是老子给你备下的这把软刀子...更磨人!” 数日后,帖木儿汗那顶巨大、缀满黄金和宝石的华丽金帐内。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龙涎香,却压不住那股无形的焦躁。 帖木儿汗,这位正值壮年、野心勃勃的帝王,端坐在铺着雪白熊皮的黄金宝座上。 他有着典型的草原雄主特征,宽阔的额头,深邃如鹰隼的眼窝,高挺的鼻梁下是紧抿的、透着一丝残忍弧度的薄唇。 一身裁剪合体的金线黑绒汗袍,衬得他身形越发魁梧雄壮。 然而此刻,这位以铁血和雄心著称的汗王,脸色却阴沉得如同暴风雪前的铅云。 他面前跪着两个风尘仆仆、几乎虚脱的信使,他们刚从后方日夜兼程狂奔而来,嘴唇干裂,眼窝深陷,带着无尽的惊恐。 “说!”帖木儿汗的声音不高,却像闷雷在金帐中滚动,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后方,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信使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声音嘶哑破碎:“大汗...完了...全完了...阿史那河谷...乌伦贝草场...图拉河粮仓...全...全被烧了!火光...火光冲天...烧了三天三夜啊!粮草...堆积如山的粮草...草料...全成了灰烬!一点...一点都没剩下...” “谁干的?!” 帖木儿汗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带起一股劲风,黄金宝座发出不堪重负的**。 他眼中瞬间布满骇人的血丝,像被激怒的雄狮。 “是...是靖军!一支鬼魅般的靖军精锐!打的是‘霍’字旗!领头的...是个脸上有...有巨大刀疤的煞神!”另一个信使哭嚎着补充,“他们烧完就跑...我们追不上...根本追不上啊大汗!” “霍胜胥...冠军侯...” 帖木儿汗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带着刻骨的恨意。 这个名字,在北境草原早已是凶神的代名词。 “还有...还有...”信使抖得更厉害了,脸上是更深切的恐惧,“流言...可怕的流言...像草原上的沙暴一样刮遍了后方!都说...都说大靖联合了前秦、后晋、西戎、北凉、东燕...六国...六国歃血为盟!趁...趁大汗您出征,国内空虚...要...要五路并进,瓜分...瓜分我们伟大的帝国啊!” “放屁!”帖木儿汗勃然大怒,一脚踹翻身前的黄金案几,精美的器皿和瓜果滚落一地,“一群乌合之众!也敢妄言分食本汗的帝国?!” “大汗!大汗!不好了!”金帐厚重的帘子被猛地掀开,一个浑身浴血的斥候将军几乎是滚爬进来,头盔歪斜,脸上全是尘土和惊恐,“侧翼!大军侧翼!发现...发现不明大军!铺天盖地!烟尘蔽日!营帐连绵百里!旗号...旗号繁杂!有前秦的狼头旗!后晋的弯月旗!西戎的秃鹫旗!北凉的雪豹旗!还有...还有大靖的龙旗!看那阵势...绝对...绝对不下百万之众啊!他们...他们就在我们侧翼不到五十里!随时...随时可能发动进攻!” 轰! 如同一个炸雷劈在金帐之内! 帖木儿汗魁梧的身躯猛地一晃,脸色瞬间褪尽血色,由铁青转为骇人的惨白。 后方粮草尽毁! 军心动摇! 流言四起,六国瓜分的阴影笼罩! 前方,皇甫桀的五万靖军精锐像钉子一样顶在嘉峪关下,刀甲鲜明,杀气腾腾! 侧翼,又突然冒出“百万联军”,虎视眈眈! 冷汗,第一次浸透了这位雄心勃勃的汗王内里的丝绸衬衣。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他猛地想起昨夜心腹密报:几个实力雄厚的大部族头人,营帐里深夜密会不断,使者频繁出入...而他们营地的方向,似乎正对着那“百万联军”的侧翼...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低着头,颤抖着双手捧上一卷粗糙的羊皮卷,呈到汗王面前:“大...大汗...刚...刚射.进大营的...绑在箭上...” 帖木儿汗粗暴地一把抓过,展开。 羊皮卷上,是用炭笔潦草写就的几行大字,字迹却力透纸背,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气: “帖木儿汗!粮道已断!联军已至!尔已成瓮中之鳖!悬崖勒马,即刻退兵!互市之门尚可为你留一线!若执迷不悟...六国刀锋之下,尔之帝国,必为齑粉!勿谓言之不预!” 落款处,赫然是一个铁画银钩、力透纸背的名字——洛珩! “噗——!” 帖木儿汗只觉得一股腥甜直冲喉头,眼前金星乱冒,高大雄壮的身躯晃了几晃,竟硬生生喷出一口鲜血! 殷红的血点,溅在那冰冷的羊皮卷上,也溅在他金光璀璨的汗袍前襟,触目惊心。 “洛...珩...!” 他死死攥着那染血的羊皮卷,指关节捏得惨白,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充满了无尽的愤怒、憋屈,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第一百章 这仗,不能再打了!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嘉峪关城头的风跟刀子似的,刮得人脸上生疼。 洛珩裹着大氅,眯眼看着关外那片黑压压的帖木儿连营,火光绵延到天边,跟捅了马蜂窝似的。 柳文渊搓着手,冻得鼻头发红,凑过来,声音压得贼低:“世子,霍胜胥那边得手了!烧了三个大草料场,火光冲天,隔着几十里地都能瞧见!四家凑的那四千精兵,烟尘也扬得够大,动静不小。” 洛珩“嗯”了一声,脸上没啥表情:“帖木儿汗那头老狼,啥动静?” “探子回报,他那中军大帐灯火亮了一宿,今天一早,营里明显有点躁,约束得严了。” 柳文渊顿了顿,小眼睛里闪着精光,“不过,世子,光靠这点烟和火,还有霍将军挠的那几下痒痒,想彻底唬住帖木儿这头见过世面的老狼…悬!” 他指着关外那望不到边的营盘:“二十万铁骑,不是二十万头猪!光靠疑神疑鬼,拖得了一时,拖不垮他。得让他真的疼!让他觉得,咱这六国联军,不是纸糊的,是能把他牙崩掉的铁疙瘩!” 洛珩挑了挑眉:“哦?接着说,怎么让他疼?” 柳文渊咧嘴一笑,那笑容带着点文人的狠劲儿:“主动打!而且要打得狠,打得他肉疼!不是小打小闹,是奔着他东边那座囤积粮草军械的重镇——图兰城去!狠狠给他一下子!” “主动出击?”旁边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将倒吸一口凉气,“柳大人,你疯了?咱拢共才多少人?守关都吃力,还主动出击?那不是拿鸡蛋往石头上撞?” “撞?”柳文渊嗤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就是要撞!但不是拿鸡蛋撞!是拿一把淬了毒的锥子,往他腰眼上捅!咱们人是不多,皇甫桀的五万精锐,加上边军能抽出来的机动兵力,凑个五万顶天了。但帖木儿汗现在心思不定,他主力被咱们六国联军的烟尘牵制在侧翼,图兰城看似重镇,实则防备空虚!” “要的就是这出其不意!学那汉初韩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咱们摆出要跟他帖木儿汗主力决战的架势,吸引他的注意,实则精锐奔袭图兰!更要学那三国周瑜赤壁一把火!图兰城里囤着他东线大军半数的粮秣军械!烧了它!烧得他心肝脾肺肾都疼!” “此战关键,在于惨胜!要打下来,但要打得惨烈!要让帖木儿汗的探子看到,咱们是付出了巨大代价,甚至像是被图兰守军重创之后,才侥幸破城!让他觉得,咱们这六国联军虽然凶狠,但也不过如此,拼掉他一个重镇,自己也元气大伤!这样,他才会更加相信侧翼那百万联军的威胁,才不敢轻举妄动!让他觉得,跟咱们死磕,只会让那五国捡了天大的便宜!” 洛珩盯着柳文渊,沉默了几息。 城头的风呼呼刮过,卷起沙砾打在甲胄上,噼啪作响。 “梭哈了?”洛珩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眼神却冷得像冰,“好!柳文渊,这图兰城,老子交给你去打!五万人马,随你调配!怎么打,你说了算!老子只要结果——城破!火起!还要让帖木儿汗觉得,咱们赢得快断气了!” 柳文渊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猛地抱拳,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得令!世子放心!此战若不能成,柳某提头来见!” 图兰城外,喊杀声震天动地。 柳文渊一身青衫早已染满血污尘土,站在临时搭建的简陋指挥高台上,脸色铁青,眼神却亮得吓人。 “左翼!左翼的骑兵给老子压上去!别管伤亡!冲开那个口子!弓弩手!压制城头!给老子把火油罐子往城里砸!砸准点!” 他嘶吼着,声音沙哑,完全没了平日的文人腔调,活像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杀神。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 守城的帖木儿将领显然没料到靖军敢如此疯狂地直扑重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图兰城毕竟城高池深,守军反应过来后,抵抗异常顽强。 靖军的攻势一次次被击退,伤亡数字直线上升。 尸体在城墙下堆积,鲜血染红了护城河。 柳文渊的指挥近乎冷酷,不断将预备队投入绞肉机般的战场,专挑守军薄弱处猛攻,不计代价地撕扯着图兰的防线。 “报——!左翼冲锋队伤亡过半!校尉阵亡!” 传令兵满脸是血地冲上来。 “再冲!让右翼的千人队补上去!告诉带队的,拿不下那个箭楼,别回来见老子!”柳文渊眼都不眨。 “报——!西门火起!但守军反扑凶猛,入城的兄弟被堵在瓮城里了!” “调重甲兵!用攻城锤给老子砸开内城门!放火!烧!把他们逼出来!” 柳文渊指着沙盘,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战斗持续了大半天,惨烈无比。 帖木儿汗派来的探子远远看着,只见靖军如同疯虎,攻势一波猛似一波,但伤亡也大得惊人,城下尸横遍野,攻势数次濒临崩溃,全靠将领在后面拿刀逼着才没溃散。 守军也是伤亡惨重,城头旗帜倒了一片。 终于,在付出了巨大代价后,图兰城摇摇欲坠的西门被重甲兵和攻城锤硬生生砸开! 浑身浴血、如同地狱恶鬼般的靖军士卒咆哮着涌入城中! “杀进去!烧粮仓!烧军械库!一个不留!” 柳文渊站在高台上,声嘶力竭地大吼,他自己也挨了一记冷箭,肩膀血流如注,却恍若未觉。 很快,图兰城内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直上云霄! 柳文渊看着冲天的大火,听着城内传来的喊杀声和爆炸声,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近乎狰狞的疲惫笑容,他摇晃了一下,被亲兵扶住。 “成了…世子,图兰…破了!火…烧起来了!” 他喃喃道,声音里带着巨大的消耗和一丝如释重负。 远处,帖木儿汗的探子看着那冲天的大火,看着城下堆积如山的靖军尸体,再联想到侧翼那遮天蔽日、始终没有动作却压迫感十足的联军烟尘,以及国内不断传来的粮草被烧、流言四起、头人躁动的消息,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调转马头,疯了一样向中军大营冲去。 …… 帖木儿汗金帐。 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巨大的黄金王座上,帖木儿汗脸色铁青,手里捏着一份份急报,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废物!都是废物!”他猛地将一份急报狠狠摔在地上,“图兰!本汗的图兰!囤积着东线半数粮秣军械的图兰!竟然被区区几万靖军攻破了?!守城的都该拿去喂秃鹫!” 一个将领颤声辩解:“大汗息怒!靖军…靖军完全是疯子!不计伤亡地猛攻!柳文渊那狂生亲自督战,简直…简直不要命!我们守军也伤亡惨重,实在是…” “伤亡惨重?”帖木儿汗咆哮着打断他,眼中燃烧着怒火,“你看看探子报回来的!靖军城下的尸体,比我们守城的还多!他们是惨胜!是拿命填出来的!” 他指着地图上靖军侧翼那大片区域,“可这惨胜的背后是什么?是他们那所谓的六国联军!主力根本没动!就看着靖军拿人命来啃图兰!这说明什么?说明这联盟是铁板一块!靖军啃硬骨头,其他人在看戏,等着分肉!” 他越说越心惊,声音都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国内粮草被烧,人心惶惶,流言说大靖联合五国要瓜分我们!现在图兰又丢了,东线粮草断绝!侧翼还有百万大军虎视眈眈…这仗,还怎么打?” 就在这时,金帐厚重的门帘被猛地撞开! 一个浑身浴血、铠甲破碎的信使几乎是滚了进来,脸上带着无尽的惊恐,嘶声力竭地喊道: “大汗!不好了!西境!西境八百里加急!” 帖木儿汗心头猛地一跳:“西境?奥斯曼?” 信使扑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是…是奥斯曼帝国!他们…他们趁着我国大军东调,国内空虚…撕毁了停战协议!二十万大军…兵分三路,猛攻我西部边境!已经…已经连破三城了!守将…守将阵亡!西境…西境告急啊!” 轰——! 如同一个炸雷在帖木儿汗头顶炸响!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踉跄着后退一步,重重跌坐在黄金王座上,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奥斯曼! 西边那头同样凶残的猛虎!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腹背受敌! 东边是啃下他图兰重镇、疑似有草原各部撑腰、悍不畏死的大靖! 西边是趁火打劫、来势汹汹的世仇奥斯曼! 国内粮草被烧,流言四起,人心浮动! 二十万铁骑孤悬在外,后路堪忧!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这位野心勃勃的帝王。 他死死攥着王座的扶手,指关节捏得惨白,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嗬嗬声。 完了…全完了! 这仗,不能再打了! 再打下去,别说吞并大靖,他的帖木儿帝国,怕是真的要被这群虎狼…分食殆尽! 金帐内死一般寂静,只有信使粗重的喘息和帖木儿汗压抑的、绝望的呼吸声。 帐外,嘉峪关方向,隐隐传来靖军得胜后嘹亮的号角声,仿佛在无情地嘲笑着他的困境。 帖木儿汗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疲惫和一片死灰。 “来人…”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无尽的颓然,“去…去嘉峪关…递帖子…请那位汉王世子…洛珩…过营…一叙。” 他顿了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最后几个字:“就说是本汗…想跟他…掏心窝子…聊聊。” 第一百零一章 洛珩!你不要欺人太甚!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浑浊的河水打着旋儿向东流,两岸是光秃秃的河滩,零星几丛枯草在风里抖。 河中间,两条简陋的木筏子被绳子拴着,勉强靠在一起,随波晃动。 洛珩这边,就带了王娇和霍胜胥。 霍胜胥疤脸上凶光未消,抱着胳膊站在筏子尾,像尊门神。 王娇则低眉顺眼地立在洛珩侧后方,气息收敛,仿佛不存在。 对面筏子上,帖木儿汗只带了两个心腹大将。 这位草原雄主脸色铁青,眼窝深陷,几天前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只剩下强压的疲惫和憋屈。 他看着洛珩,眼神复杂。 “汗王,请。” 洛珩指了指筏子中间临时摆上的矮几,语气平淡。 帖木儿汗重重坐下,筏子跟着一沉。 “洛珩,废话少说!图兰城你也烧了,粮道你也断了,流言你也撒了!本汗认栽!划个道儿出来,怎么才能让你那六国联军退兵?还有,互市,本汗应了!” 洛珩没碰面前那碗浑浊的河水,手指在粗糙的木几上轻轻敲了敲。 “汗王痛快。不过,光应下互市,可不够填这窟窿。”他抬眼,目光锐利得像刀子,“图兰城,还有它东边连着的那片草场、河谷,以后,归我大靖了。” “什么?!”帖木儿汗猛地站起来,筏子剧烈摇晃,他身后的亲卫差点拔刀! “洛珩!你做梦!图兰是本汗东境重镇!你开口就要?还要连带那么大一片草场河谷?你怎么不直接要本汗的王庭!” “王庭?”洛珩嗤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十足,“汗王,我要你王庭干什么?又远又冷。我就要图兰那片地。方便我大靖的商队进出,也省得你哪天脑子一热,又惦记着从这儿捅我刀子。” “不可能!”帖木儿汗断然拒绝,脸涨得通红,“那是本汗的疆土!寸土不让!” “不让?”洛珩靠回椅背,慢悠悠地喝了口水,“行啊。汗王有骨气。那咱们就耗着。你猜猜,你后方的粮草还能撑几天?你猜猜,你营里那些听说奥斯曼在西边攻城略地的头人,还能忍多久?” 帖木儿汗瞳孔猛地一缩:“你…你怎么知道奥斯曼?” 他西境遇袭的消息是绝密,刚收到不久! “我怎么知道?”洛珩笑了,笑得有点冷,“汗王,你当这天下就你帖木儿汗长脑子?你倾巢而出来找我大靖麻烦,西边那头饿狼会放过这机会?算算日子,你那西境三城,怕是已经改姓奥斯曼了吧?” 帖木儿汗脸色瞬间煞白,后背的冷汗浸透了里衣。 他最大的底牌和恐惧,被对方轻描淡写地掀开了! “还有,”洛珩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声音更冷,“你真以为你那几个大部落的头人,都跟你一条心?你猜猜,我派人送去的互市永久开放、盐铁茶叶管够的许诺,他们动心不动心?你猜猜,他们会不会觉得…换个人当大汗,这买卖更划算?” 帖木儿汗身体晃了晃,扶住木几才没倒下。 洛珩的话像一把把钝刀子,精准地捅在他最脆弱的地方。 粮草断绝、西境告急、内部不稳…每一条都足以致命! “再加一条,”洛珩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互市可以开,但规矩,得按我大靖的来。你帖木儿的马匹、牛羊、皮子、沙金,进我大靖,抽三成税。我大靖的盐、茶、铁器、绸缎,进你帖木儿,免税。” “三成?!还免税?!”帖木儿汗身边的亲卫再也忍不住,怒吼出声,“你这是明抢!” 霍胜胥冷哼一声,手按在了刀柄上,眼神如同饿狼。 王娇眼皮都没抬一下。 洛珩看都没看那亲卫,只盯着帖木儿汗:“汗王,我这人做生意,喜欢把账算在明处。这三成税,是你帖木儿大军叩边、毁我边镇、惊扰百姓的赔偿!是买你二十万大军能囫囵个儿回去的路费!是买你帖木儿汗庭还能安安稳稳立在那儿的价钱!这买卖,你做不做?” 帖木儿汗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瞪着洛珩,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割地!免税!还要抽重税!奇耻大辱! 这条件传出去,他帖木儿汗的威望将一落千丈! “洛珩!你不要欺人太甚!” 帖木儿汗从喉咙里挤出低吼。 “欺人太甚?”洛珩站起身,走到筏子边,看着浑浊的河水。“汗王,你带着二十万刀枪,跑到我家门口耀武扬威的时候,怎么不说欺人太甚?现在,你的刀钝了,粮断了,老家被人掏了,内院还起了火…你跟我说欺人太甚?” 他转过身,眼神冰冷如霜:“这条河,就是你今天唯一的救命稻草!抓不住,你就等着被西边的奥斯曼、东边的六国联军、还有你背后那些蠢蠢欲动的头人,撕成碎片吧!到时候,别说图兰,你的王庭,你的整个帝国,都得被人当肥肉分了!你自己选!是现在签了这份委屈的约,带着你的兵回去跟奥斯曼拼命,保住你剩下的家业?还是…死扛到底,等着粉身碎骨?” 死寂。 只有河水哗哗流淌的声音。 帖木儿汗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嵌进肉里,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木筏上。 他看看身后两个同样面如死灰的心腹,又看看河对岸隐约可见、杀气腾腾的靖军阵列,最后目光落在洛珩那张平静却透着无尽压力的脸上。 时间仿佛凝固。 每一息都无比漫长。 终于,帖木儿汗的肩膀颓然垮了下去,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只剩下一片灰败的死寂。 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无尽的屈辱: “拿…羊皮卷来…本汗…签!” 七天后,图兰城头。 残破的城楼上,终于插上了大靖的龙旗,迎着塞外的风猎猎作响。 城下,原本帖木儿汗庞大的连营已经撤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满地狼藉的痕迹。 洛珩站在城头,身边是风尘仆仆刚刚赶到的各路援军将领。 京畿的、北境的、甚至南边抽调来的精锐,旗帜鲜明,人马喧嚣,终于有了点大军云集的实感。 可惜,仗打完了。 “嘿,紧赶慢赶,汤都没喝上一口热乎的!”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北境将领拍着城墙垛口,语气里又是庆幸又有点遗憾。 洛珩没理会将领们的议论,展开一张巨大的羊皮地图,上面粗略勾勒着图兰城以东新割让过来的那片广袤却贫瘠的土地—— 多是荒漠、戈壁和贫瘠草场。 “柳文渊。”洛珩点名。 “下官在!” 柳文渊立刻上前。 “按之前谈好的,划地盘。”洛珩手指在地图上划过,“这片沙碛地,给前秦。靠北边这片矮草坡,归后晋。西戎要那块有零星水洼的戈壁。东边那片不长毛的盐碱地,给北凉。” 将领们伸着脖子看,有人小声嘀咕:“嚯,世子爷真大方…这分的…全是鸟不拉屎的地界啊!” 柳文渊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记录。洛珩继续道:“北凉王皇甫桀,此次出兵出力最多,霍胜胥那支奇兵更是烧了帖木儿老巢,居功至伟。所以,靠近图兰河谷下游那片勉强能放牧的草场,也划给北凉。算双份!” 皇甫桀派来的副将闻言,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连忙抱拳:“谢世子爷厚赏!末将代我家王汗谢过!” 其他几部使者伸头看看自家分到的“宝地”,再看看北凉那块虽然也不算富庶但好歹有点绿意的草场,心里有点酸,但想想自己也就派了一千来人摇旗呐喊,真正玩命的是靖军和北凉,人家多拿点也…勉强说得过去。 何况世子爷手里还捏着互市这大杀器呢,以后的好处少不了。 “都没意见?”洛珩环视一圈。 “没意见!世子爷分得公道!” 前秦使者兀良合台第一个吼出来,虽然自家分的沙子地有点硌牙,但好歹是白得的! 而且世子爷说了,互市优先给他们开通道! “没意见!” “谢世子爷!” 其他几部使者也纷纷表态。 洛珩点点头,把地图卷起来扔给柳文渊:“具体勘界,你去办。记住,边界线给老子划清楚,立好界碑!以后谁要是敢越界生事…” 他眼神扫过那几个使者,语气平淡却带着寒意,“就别怪我大靖的刀,不讲情面。” 使者们心头一凛,连忙应是。 洛珩不再看他们,目光投向帖木儿大军西撤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帖木儿汗? 奥斯曼? 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这片新割来的贫瘠土地,丢给草原狼们互相盯着,正好省了他大靖边防的力气。 第一百零二章 跟着我儿子,躺着都能发大财!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京城,皇宫。 靖武帝坐龙椅上,听底下人把西边的事儿掰开了揉碎了讲完,那张老脸笑得跟朵开败了的菊花似的,褶子都舒展开了。 “好!好小子!洛珩!干得漂亮!” “不动刀兵,硬是逼退了帖木儿二十万狼崽子!还白捡了个图兰城,外加那么大一片地!柳文渊!烧图兰烧得好!够狠!够绝!没给朕丢脸!” 王德海赶紧把早就备好的圣旨捧出来。 “洛珩听封!运筹帷幄,定边安国,功在千秋!加封镇国大将军,总领北境、西境军务,赐蟒袍玉带,黄金万两!” “柳文渊听封!奇袭图兰,智勇无双!擢升枢密院副使,兼领嘉峪关互市总制,赐斗牛服,赏金千两!” “谢陛下隆恩!” 洛珩和柳文渊齐齐行礼。 洛珩面色平静。镇国大将军这头衔听着唬人,但实权没增加多少,还是管他那摊子事,不过名头更响亮了。 柳文渊倒是实打实升了枢密院副使,还兼管互市,算是正式踏入大靖权力核心圈了。 封赏完,该办正事了。 南边还等着开饭呢。 “洛珩,”靖武帝搓着手,带着点期待,“南征大军的粮草…你之前说囤了不少,备得如何了?能支撑多久?” 洛珩从袖子里摸出个小本本,翻开,声音四平八稳:“回皇祖父。首批军粮,已备齐一百万石。后续,晋王府地宫、汉王府库房,连同新划归的图兰河谷仓廪,尚有存粮总计…三百五十万石。足以支撑南征大军一年半之用。” “多少?!”靖武帝刚端起的茶盏“哐当”一声掉龙案上,茶水溅了一身,他也顾不上擦,眼珠子瞪得溜圆,“四…四百五十万石?!” 底下站着的太子洛宸、魏王洛曹,还有一帮子大臣,全傻眼了。 四百五十万石! 这他妈是把几个大粮仓搬空了吧? 蝗灾刚过,他是从哪儿变出这么多粮食的?抢了灶王爷的粮库? 靖武帝猛地站起来,指着洛珩,声音都变了调:“你…你小子…囤这么多粮…想干嘛?!” 洛珩把小本本一合,语气平淡:“皇祖父明鉴。当初收粮,一是防蝗灾,二是备南征,三是…看准了粮价要涨。这不,都派上用场了么?南征军粮管够,京城赈济粮也没断过。剩下的…放着也是放着,皇祖父若有他用,随时调拨便是。” 他顿了顿,补充一句,“哦,对了,这粮,是按一文一斗的高价收来的。” “一文一斗?!” 靖武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现在外面粮价都炒到三十文一斗了! 这差价…这利润…他都不敢想这小子到底赚了多少! 囤粮救民备军是真,可这中间捞的油水…海了去了! 老皇帝看着洛珩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心里那点疑云瞬间被巨大的实惠和这小子恐怖的算计能力冲散了。 算了算了,能用粮解决的事儿,管他怎么来的!南征要紧! “好!好!好!”靖武帝连说三个好字,“粮草之事,你立了大功!南征无忧矣!王德海!立刻传旨兵部、户部,按需调拨!一粒米都不能耽误大军开拔!” “遵旨!” 王德海赶紧领命。 太子洛宸站在一旁,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 看着洛珩轻描淡写就掏出几百万石粮食,听着父皇那掩饰不住的赞赏,再想想自己当初的嘲笑…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那坛子陈年老醋彻底打翻了,酸得他五脏六腑都扭曲。 散朝了,汉王府。 书房门关得严严实实。 汉王洛烬把自己那身亲王蟒袍的袖子都撸到胳膊肘了,跟个账房先生似的,趴在一张巨大的紫檀木书案上。 案子上堆的不是书,是账本! 一本本摊开的账本,旁边还堆着小山似的银票和金锭子,晃得人眼花。 “儿啊!我的亲祖宗哎!”汉王捏着一张厚厚的银票,手指头都在抖,声音激动得变了调,“看看!看看这个!光金玉酥!那破虫子炸一炸,十两银子一小包!那些个傻老帽抢疯了!权贵家里当零嘴,一买就是几十上百包!还有卖给帖木儿头人的,一包虫子换一匹好马!这…这他娘的比抢钱还快啊!” 他抓起另一本账册,唾沫横飞:“还有粮!粮!咱们三文一斗收的陈粮,按三倍价放出去,细水长流,钱也哗哗地进!更别说地下长城里,还他娘的堆着山一样的新粮!等南征大军一动,或者粮价再涨一涨…嘿嘿嘿…” 汉王搓着手,小眼睛放光,仿佛看到金山银山在向他招手,“发了!这回真发了!老子的裤腰带都得换成金镶玉的!” 洛珩靠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块温润的玉佩,听着他爹在那儿大呼小叫,脸上没啥特别表情。 钱是赚了不少,但大头还是那些粮。 金玉酥是小头,图个新奇和噱头,主要是把蝗虫变废为宝,稳定人心。 真正的大头是那几百万石粮,那才是安身立命、撬动国运的根本。 “爹,您小点声,财不露白。”洛珩提醒了一句。 “露白?露什么白?”汉王满不在乎,抓起一块金锭用牙咬了咬,乐得见牙不见眼,“在咱自己家,怕啥!老子高兴!跟着我儿子,躺着都能发大财!这日子,舒坦!比当个闲散王爷强一万倍!” 他正美滋滋地数着银票,书房门被轻轻叩响。 “世子爷,有您的信。”门外是王府管家的声音,带着点谨慎,“北边来的,加急。” 洛珩眉头微挑:“拿进来。” 管家低着头,双手捧着一个用火漆密封的厚实信封,恭敬地递上。信封上没有任何署名,只有一行苍劲有力的字:“洛珩世子亲启”。 汉王也好奇地凑过来:“北边?谁啊?皇甫桀那老小子?刚分了他好大一片草场,又来要好处了?” 洛珩没答话,利落地拆开火漆,抽出里面的信纸。 展开一看,字迹娟秀中透着一股子清冷,内容却很简单: “世子钧鉴:妃久慕帝都风华,不日将至。然路途遥远,恐有不虞。万望世子念及旧谊,遣一可靠之人,于雁回关接应。北凉,皇甫妃。” 洛珩看着落款“皇甫妃”三个字,眼神动了动。 第一百零三章 走!去会会这群急着投胎的鬼!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爹,”洛珩把信拍在桌上,“皇甫妃要来。” “谁?”汉王洛烬正美滋滋数着银票,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看他儿子脸色不对,“啊?妃儿?那丫头?她来干啥?这帝都刚闹完蝗灾,西边刚打完嘴仗,乱糟糟的!” “信上没说,估计是想来转转。”洛珩站起身,语气不容置疑,“立刻派人!要最精锐的!沿官道往北接应!务必护她周全进京!告诉她,帝都风大,让她慢点走,别赶!” “得嘞!我这就去安排!”汉王也意识到事情不小,赶紧把银票金锭往旁边一推,起身就往外跑,“李忠!李忠!死哪去了?快给老子滚过来!” …… “废物!都是废物!” 东宫书房,太子洛宸一脚踹翻了跪在地上的密探头子。 那倒霉蛋捂着肚子蜷在地上,愣是没敢哼一声。 “皇甫妃!皇甫桀那老匹夫的宝贝闺女!孤身一人!大摇大摆地往京城来!你们这帮饭桶,现在才探到?!”太子气得脸都扭曲了,唾沫星子喷了那人一脸,“她要是进了汉王府,跟洛珩那野种把北凉彻底绑死,本宫还玩个屁!” 旁边一直缩着脖子当鹌鹑的魏王洛曹,小眼睛滴溜溜一转,凑上前低声道:“大哥…这…这未必不是个机会啊?那野种手里,可还捏着咱们要命的把柄呢!” 太子猛地扭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魏王:“说!” 魏王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股子阴狠:“趁她落单,把人攥咱们手里!拿她当筹码,逼洛珩那小子把证据吐出来!只要那要命的玩意儿拿回来,嘿嘿…”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再把这北凉公主一宰,尸首往洛珩地盘上一丢…北凉王那暴脾气,还不得活撕了洛珩?这借刀杀人,一石二鸟啊大哥!” 太子脸上的暴怒瞬间凝住,随即,一丝毒蛇般的阴冷笑意爬上嘴角。 他慢慢坐回椅子上,手指神经质地敲着扶手。 “好…好主意!”他猛地一拍桌子,眼中凶光毕露,“去!立刻!调一队最精悍的死士!给本宫干净利落地把人弄来!记住,要活的!本宫要拿她,跟那野种好好做笔买卖!” 京北官道,五十里亭。 风卷着黄土,吹得亭子破败的布幌子哗啦作响。 霍胜胥带着二十个精悍侍卫,人人带刀,马匹拴在亭后林子里,焦躁地刨着蹄子。 他们赶到时,这破亭子空空荡荡,鬼影子都没一个。 “头儿!公主的车驾,按脚程早该到了!” 一个年轻侍卫抹了把脸上的灰,急声道。 霍胜胥疤脸阴沉得能滴出水,他蹲下身,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亭前杂乱的地面。 几道新鲜却凌乱的车辙印,歪歪扭扭插进了亭子东边的野林子,旁边还有几处被匆匆掩盖、却依旧露出破绽的拖拽痕迹,几滴暗红的血点子溅在枯草上。 “出事了!”霍胜胥心猛地一沉,低吼道,“搜!给老子把这片林子翻过来!快!” 侍卫们立刻如狼似虎地扑进林子。 半炷香后,一个侍卫脸色煞白地冲回来,手里攥着半截断裂的、镶嵌着绿松石的赤金发簪,簪头沾着新鲜的血迹。 “头儿!前面…有打斗痕迹!发现这个!像是…像是公主的!” 霍胜胥一把夺过簪子,入手冰凉,簪尖那点刺目的红,烫得他手心发颤。 “妈的!”他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震得枯叶簌簌落下,“回城!快!禀报世子!” 汉王府书房。 空气死寂。 洛珩捏着那支带血的赤金簪,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突突直跳。 簪尖那点暗红,像针一样扎进他眼里。 小楠楠缩在角落,吓得大气不敢出。 “报——!”一个王府护卫连滚爬爬地冲进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世…世子爷!门…门外有人…射…射.进来一封信!” 洛珩猛地抬头,眼神冷得能冻死人:“拿来!” 护卫哆嗦着递上一支绑着信笺的弩箭。 洛珩一把扯下信笺,展开。 洛珩: 皇甫妃在我手上。想让她囫囵个儿喘气儿,就拿你手里那份要命的证据来换!今晚子时,城西乱葬岗,破山神庙。只许你一个人来!敢耍花样,老子立刻把这娇滴滴的北凉公主剁碎了喂狗!让你连块整肉都收不着! 过期不候! “啪!” 洛珩一掌狠狠拍在紫檀木的书案上! 坚硬的桌面竟硬生生被他拍得裂开几道细纹! 那支带血的簪子被震得跳起,又当啷一声落回桌面。 “杂碎!”洛珩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低沉嘶哑,像是受伤野兽的咆哮,“下三滥的玩意儿!” 他猛地起身,抓起桌角那个从不离身的紫檀木小匣子—— 里面锁着的,正是足以让太子万劫不复的铁证! “世子!您不能一个人去啊!”霍胜胥急得眼都红了,“那帮杂种肯定有埋伏!我带人…” “闭嘴!”洛珩厉声打断,眼神锐利如刀锋刮过霍胜胥的脸,“老子还没瞎!王娇!” 一直如同影子般立在门边阴影里的白衣女子无声上前一步。 她已换上便于行动的劲装,身背一柄狭长黑鞘长刀,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 “属下在。” 洛珩抓起桌上皇甫妃那封亲笔信,连同那支带血的簪子,一股脑塞进王娇手里:“准备好!今晚是硬仗!” 王娇接过东西,没有丝毫犹豫,只微微颔首:“明白。” 她又瞥了一眼那支染血的簪子,清冷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杀意。 “霍胜胥!”洛珩的声音不容置疑,“带上你的人,提前一个时辰,给我把乱葬岗周围五里地摸清楚!一只耗子也别放过!埋伏起来,等我信号!” “末将遵命!” 霍胜胥抱拳低吼,转身大步流星冲了出去。 洛珩拿起那个装着证据的小木匣,掂了掂,冰冷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掌心。 他最后看了一眼匣子,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近乎残酷的弧度。 “走!去会会这群急着投胎的鬼!” 第一百零四章 王娇出手!死尸一片!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子时,城西乱葬岗。 破败的山神庙像头蹲伏的巨兽,黑洞洞的门窗透不出一丝光。 洛珩孤身一人,站在庙前那片不大的空地上。 夜风卷起他玄色披风的下摆,猎猎作响。 他手里拎着那个紫檀木匣子,眼神沉静,扫过庙门和四周影影绰绰的荒坟乱草。 在他身后半步,如同磐石般侍立着的,正是身背长刀、一身劲装的王娇。 她面容冷峻,眼神如同最锋利的探针,缓缓扫视着庙门和四周每一处可疑的阴影。 “吱呀——” 刺耳的摩擦声划破死寂。 破庙那两扇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从里面拉开。 三个蒙面黑衣人走了出来,呈三角站位,堵在庙门口。 为首一人身形魁梧,露在外面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毒蛇般的幽光。他目光扫过洛珩,又警惕地看了一眼洛珩身后那个如同出鞘利刃般的护卫女子,嘴角撇了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一个女人而已,再凶能凶到哪里去? 他的注意力牢牢锁定在洛珩和他手里的匣子上。 “世子爷,倒是守信。”魁梧蒙面人的声音嘶哑难听,“东西,带来了?” 洛珩没废话,手腕一扬,那个紫檀木匣子划出一道弧线,“咚”地一声,精准地落在蒙面人脚前两步的泥地上。 “证据在此。”洛珩的声音在夜风里异常清晰,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人呢?” 魁梧蒙面人使了个眼色,旁边一个手下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捡起匣子,退后两步,飞快地打开检查。 月光下,隐约可见里面厚厚一沓带着墨迹的文书。 检查的手下对着首领用力点了点头。 魁梧蒙面人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得意,随即又被更深的狠厉取代。 他猛地一挥手,指向庙内:“公主就在里面,世子爷自己进去领人吧!我们兄弟,就不奉陪了!” 话音未落,三人竟同时后撤,作势就要退入庙中黑暗! 就在匣子被确认、绑匪首领挥手示意让洛珩进庙、三人精神最松懈的刹那! 洛珩眼中寒光爆射,厉喝炸响:“王娇!救人!” “咻——嘭!” 几乎与洛珩的喝令同步! 一支拖着刺目红光的响箭尖啸着撕裂夜空,在乱葬岗上空猛地炸开! 王娇动了! 她瞬间爆发出恐怖的速度,直扑庙门右侧看起来相对薄弱的土墙! 人在半空,双掌已然赤红如烙铁,带着灼热刚猛的劲风,狠狠拍向墙体! “轰隆!哗啦——!” 本就摇摇欲坠的土墙哪经得起她这蕴含内劲的狂暴一击? 半堵墙应声向内坍塌! 烟尘碎石如同爆炸般瞬间弥漫! 她选择的破墙点,精准地避开了墙角皇甫妃蜷缩的位置! 只见皇甫妃被反绑着双手,嘴里塞着破布,蜷缩在墙角一堆烂稻草上。 她发髻散乱,脸上沾着灰土,额角还有一道新鲜的擦伤渗着血珠! 她身边还守着两个猝不及防、被烟尘呛得直咳嗽的蒙面人! “找死!” 守在皇甫妃左侧的蒙面人反应稍快,被烟尘刺激得怒吼一声,拔刀就朝破墙而入的王娇劈去! 刀光雪亮! 王娇眼神冰冷如霜,面对劈来的刀锋竟不闪不避! 就在刀锋及体的刹那,她赤红的手掌如同铁钳般精准无比地反手一叼!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那蒙面人持刀的手腕竟被她硬生生捏碎! 钢刀脱手坠落! 王娇另一只赤红手掌紧随其后,快如闪电,带着灼热的气浪,狠狠印在那蒙面人的胸膛! “噗——!” 蒙面人如同被狂奔的巨象撞中,胸口肉眼可见地塌陷下去,鲜血混合着破碎的内脏狂喷而出,身体像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撞在后面的神龛上,再无声息。 这一切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 另一个守着皇甫妃的蒙面人刚拔出匕首,同伴就已毙命! 他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就想扑向地上的皇甫妃当人质! “滚开!” 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 洛珩不知何时已如影随形般冲了进来! 他根本没看那蒙面人,一脚狠狠踹出! “砰!” 那蒙面人只觉得腰侧如同被攻城锤砸中,整个人横飞出去,撞在庙柱上,软软滑落,生死不知。 庙门外,魁梧蒙面首领和另外两人刚被响箭和破墙的巨响惊得心神剧震,想冲进来救援或控制局面,就被四面八方如狼似虎扑来的霍胜胥和王府精锐死死缠住! 兵刃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瞬间在破庙内外响成一片! 洛珩看都没看身后的厮杀,他几步冲到墙角,一把扯掉皇甫妃嘴里的破布。 “咳咳…”皇甫妃剧烈地咳嗽着,她挣扎着想坐起来,被反绑的手腕磨破了皮,渗着血。 “别动!” 洛珩低喝一声,手中寒光一闪,匕首割断她手腕上的绳索。 他动作有些粗鲁,但速度极快。 目光扫过她额角的伤和灰头土脸的模样,眉头拧得更紧,一把扯下自己玄色的披风,不由分说将她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只露出一双惊魂未定的眼睛。 “还能走吗?”洛珩的声音依旧冷硬,但披风裹上时,带着他体温的暖意还是让皇甫妃微微一颤。 皇甫妃咬着牙,撑着洛珩的手臂试图站起来,脚踝处却传来钻心的刺痛,让她闷哼一声又软了下去。 洛珩二话不说,俯身,一只手臂穿过她膝弯,另一只手臂揽住她后背,稍一用力,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皇甫妃身体瞬间僵住。 隔着不算厚的衣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手臂上坚实如铁的肌肉和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 浓烈的男性气息混合着夜风的冷冽扑面而来,让她苍白的脸颊瞬间涌起一股莫名的燥热。 “抱紧了。”洛珩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依旧是命令式的口吻,没什么温度,抱着她的手臂却稳如磐石。 他抱着她,大步流星地朝庙外走去,对身后逐渐平息下来的厮杀看都没看一眼。 月光和远处零星的火光勾勒着他冷硬的侧脸线条。 皇甫妃被迫靠在他怀里,鼻尖几乎蹭到他线条冷硬的下颌。 这个角度,她能看到他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悍。 第一百零五章 莺莺燕燕排着队,皇甫岚吃醋!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汉王府,灯火通明。 洛珩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皇甫妃,一路大步流星冲进内院暖阁,一脚踹开门。 “都出去!” 他声音低沉。 暖阁里原本候着的几个丫鬟婆子吓得一哆嗦,赶紧低头退了出去,顺带关紧了门。 洛珩小心翼翼地把皇甫妃放到铺着厚厚锦褥的软榻上。 皇甫妃脚踝疼得厉害,额角的血痕在烛光下格外刺眼,脸上灰扑扑的,但那双眼睛却倔强地瞪着洛珩,里面除了惊魂未定,还烧着一股莫名的火。 “疼不疼?” 洛珩伸手想碰她额角的伤。 皇甫妃猛地一偏头躲开,裹紧身上还带着洛珩体温的玄色披风,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和压抑的怒气:“死不了!用不着你假惺惺!” 洛珩手停在半空,眉头拧得更紧:“发什么疯?刚把你从鬼门关捞回来。” “我发疯?”皇甫妃气笑了,挣扎着想坐直,牵扯到脚踝又是一阵抽痛,她吸着冷气,指着门外,“外面那几个是怎么回事?那个穿白衣服拿刀的冷脸女人!还有那个穿薄纱露脚丫子的狐媚子!洛珩!你当我皇甫妃是瞎子?还是傻子?我前脚差点被人剁了喂狗,后脚就看见你府里莺莺燕燕排着队!你挺会享受啊!” 洛珩这才明白过来这火气哪来的。 他扯了把椅子坐到榻边,看着皇甫妃那张沾着灰却依旧难掩艳丽的怒容,心里那股因为太子搞事而压着的邪火,倒被这莫名其妙的醋意冲淡了一点。 “王娇,是我新招的护卫,武功高,今晚没她,你和我都悬。”洛珩耐着性子解释,语气平淡,“小楠楠,就是个伺候人的丫头,从小跟着我。” “护卫?贴身护卫吧?看她那眼神,恨不得黏你身上!”皇甫妃显然不信,想到王娇那利落的身手和冷冽的气质,危机感更重了,“还有那个丫头!穿成那样,露胳膊露腿的,是伺候人还是勾引人?洛珩!你当我北凉是什么地方?我皇甫妃的男人,身边围着这么些乱七八糟的女人?” 看她红着眼圈倔强地瞪着自己,洛珩心头那点烦躁反而奇异地平复了些。 他伸手,这次不容她躲闪,用指腹轻轻擦掉她脸颊上的一点灰土,动作有些粗鲁,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 “行了,别闹。”他声音低沉下来,少了刚才的冷硬,“好好养伤,别胡思乱想。”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的女人,谁敢动,我剁了谁的手。今晚绑你的杂碎,还有他们背后的主子,一个都跑不了。” 这话霸道又护短,像一盆温水浇在皇甫妃心头的怒火和委屈上。 她咬着唇,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和眼底一闪而过的戾气,那股酸溜溜的醋意莫名其妙就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她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看他,但裹着披风的身体却放松了下来。 洛珩看她消停了,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瞬间,他脸上的那点缓和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杀机。 太子!为了拿回那份要命的证据,竟敢对他的女人下手!这已经触了他的逆鳞! “霍胜胥!” 洛珩走到外厅,声音冷得像冰。 疤脸汉子立刻从阴影里闪出来,单膝跪地:“末将在!” “把匣子里那份东西,”洛珩眼神幽深,“给我送到该看的人眼前。记住,要不经意,要巧合。” 霍胜胥眼中凶光一闪:“世子放心!保证让陛下偶然发现!末将这就去办!” …… 御书房,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 靖武帝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手里死死攥着几份染着暗红血迹的纸—— 一份是太子亲笔写给玄天门余孽的密信影本! 王德海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好…好啊!朕的好儿子!”靖武帝猛地将手中的东西狠狠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茶杯震得跳起,“勾结前朝余孽!刺杀朕!洛宸!你好大的狗胆!你是嫌朕活得太长,挡了你的路吗?!” “来人!”老皇帝咆哮,“把那个畜生给朕押过来!立刻!马上!” 没过多久,太子洛宸被两个御前侍卫请进了御书房。 他脸上还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茫然,但一进门,看到地上散落的证据和父皇那副要吃人的表情,瞬间脸色煞白,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 “父…父皇!儿臣冤枉!这…这是栽赃!”太子声音都劈了叉,指着地上的东西,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栽赃?这上面可是加盖了东宫宝印!洛宸!你当朕是老糊涂了吗?!” 太子看着那块染血的令牌和散落的密信影本,如同见了鬼,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他知道完了,证据太实了!他张着嘴,喉咙里“嗬嗬”作响,却一个字也辩解不出来,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父皇息怒!父皇息怒啊!” 就在这时,汉王洛烬那标志性的、带着哭腔的破锣嗓子在殿外响起。 只见他连滚爬爬地冲进来,后面跟着同样惊慌失措的魏王洛曹,还有闻讯赶来的晋王洛炆和其他几位宗室王爷。 汉王扑到太子身边,一把抱住靖武帝的腿,嚎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父皇,您消消气!太子殿下…太子他年轻气盛,一时糊涂啊!定是受了那些前朝余孽的蛊惑!他…他绝无弑父之心啊父皇!求您看在父子情分上,饶他这一回吧!” 他一边嚎,一边偷偷给旁边的魏王使眼色。 魏王洛曹立刻跟上,缩着脖子帮腔:“是啊父皇!大哥…大哥他肯定是被奸人蒙蔽了!您…您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晋王洛炆则站在稍后一点,脸上满是“痛心疾首”,叹着气道:“唉,太子殿下,您…您怎能如此糊涂?勾结前朝余孽,此乃大忌啊!不过父皇,太子毕竟是储君,若处置过重,恐动摇国本…还请父皇三思,小惩大诫,以观后效…” 这话听着像求情,实则句句在点明太子罪行的严重性。 其他几位王爷也纷纷附和,场面一时间变成了“众王求情”的戏码。 靖武帝看着脚下抱着自己腿干嚎的弟弟,再看看其他几个“忧心忡忡”的宗亲,尤其是晋王那番“语重心长”,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他岂能看不出这些人的心思?汉王是巴不得太子倒霉,魏王是墙头草怕受牵连,晋王更是补刀的好手!他们哪里是真为太子求情? “都给朕闭嘴!”靖武帝猛地一脚甩开汉王,指着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太子,声音冰冷刺骨,“孽障!你所作所为,天人共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喘着粗气,一字一句地宣判: “即日起,褫夺太子监国之权!交出东宫六率兵符!闭门思过!无朕旨意,不得踏出东宫半步!一应政务,不得再过问!由晋王、魏王暂代协理!” 晋王洛炆眼中精光一闪,魏王洛曹则是一脸懵逼加惶恐。 “还有!”靖武帝目光扫过地上那些刺目的证据,最后落在太子那张失魂落魄的脸上,浑浊的眼底是彻底的失望和冰冷,“你给朕好好想想,你这太子之位,还坐不坐得稳当!滚!都给朕滚出去!” 太子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在地上,被两个侍卫架着胳膊拖了出去,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了。 汉王、魏王、晋王等人也赶紧行礼,低着头退了出去。 一出殿门,汉王脸上的“悲恸”瞬间消失,换上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对着魏王和晋王挤眉弄眼,无声地做了个“发财了”的口型。 晋王则捋了捋胡子,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魏王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 殿内,只剩下靖武帝沉重的喘息和王德海小心翼翼收拾地上狼藉的声音。 老皇帝疲惫地靠在龙椅上,看着太子被拖走的方向,第一次对这个寄予厚望的儿子,产生了难以言喻的疏离和怀疑。 第一百零六章 你府里到底藏了多少女人?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消息像长了翅膀,扑棱棱飞进汉王府。 “太子被撸了!权柄没了,东宫六率的兵符也交了!罚他闭门思过,屁事不许管!” 汉王洛烬人还没进门,那破锣嗓子带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劲儿就先砸了进来。 他冲进书房,油光满面的脸上全是笑,小眼睛眯成了缝,“儿啊!痛快!真他娘的痛快!那孽障这回算是栽透了!晋王和魏王那俩棒槌捡了便宜!” 洛珩正看着一份密报,闻言头都没抬,只“嗯”了一声,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着,眼神沉得厉害。 坐在旁边软榻上,脚踝裹着药布的皇甫妃,眼睛却亮了一下。 她看向洛珩,带着点惊奇和掩饰不住的欣赏:“太子?就那个绑我的杂碎背后主子?这就让你收拾了?” 洛珩这才抬眼,目光扫过皇甫妃额角已经结痂的伤口,语气平淡:“敢动我的人,就得有被扒层皮的觉悟。这次算他命大,只是圈禁。” 皇甫妃被他那句“我的人”弄得心头一跳,脸颊有点热,嘴上却不服软:“哼,算你还有点良心。不过…就关起来?太便宜他了!” “便宜?”汉王凑过来,嘿嘿直乐,“妃儿,你是不知道,被圈在东宫,眼瞅着晋王和魏王那俩货在朝堂上蹦跶,自己屁事管不了,那滋味,比杀了他还难受!钝刀子割肉,疼着呢!还是我儿子手段高!” 皇甫妃想想也是,看向洛珩的眼神更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彩。 这男人,面对太子那种身份,都敢硬碰硬,还硬是把他拉下了马,这份狠劲和本事…真他娘的是个爷们儿!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急促敲响。 霍胜胥带着一身寒气冲进来,脸色铁青,手里捏着一张染着墨迹的纸条:“世子!影龙卫那边刚递过来的!当初在宫里刺杀陛下的玄天门死士…背后真正的指使者!” “谁?!” 洛珩猛地站起身,眼神锐利如刀。 “洛建!是洛建那老狗!”霍胜胥咬牙切齿,把纸条拍在洛珩面前,“他妈的!那老狗一直藏在暗处!就是他在背后搅风搅雨!” “洛——建——!” 洛珩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低沉得如同滚雷。 他一把抓起那张纸条,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捏得惨白,发出咯咯的声响。 一股滔天的怒火瞬间冲上头顶! 要不是这老王八蛋指使人刺杀皇祖父,梁念兰怎么会扑出去挡刀?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差点连命都丢了! 那满背的血,那苍白如纸的脸… 洛珩只觉得心口像被狠狠捅了一刀! “老狗!”洛珩狠狠一拳砸在紫檀木的桌案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桌上的东西都跳了起来,“阴魂不散!老子不把你揪出来剥皮抽筋,老子就不姓洛!” 书房里瞬间死寂,只有洛珩粗重的喘息声。 汉王吓得缩了缩脖子,霍胜胥和王娇眼中也爆发出冰冷的杀意。 皇甫妃看着洛珩那副要吃人的样子,心里也是一惊,随即明白过来,这洛建,怕是真戳到他肺管子了。 夜色渐深,汉王府渐渐安静下来。 皇甫妃脚踝的伤还疼,心里却憋着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她裹着洛珩那件玄色披风,扶着墙,一瘸一拐地摸到了洛珩书房隔壁的雅阁—— 她打听到梁念兰养伤就住这儿。 雅阁里还亮着灯,窗户纸上映出两个人影。 皇甫妃吸了口气,推开门。 洛珩果然在里面,正站在榻边,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榻上,梁念兰半靠着软枕,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嘴唇没什么血色,但那双眼睛清冷冷的,看到皇甫妃进来,眉头下意识地就蹙紧了。 洛珩把药碗递过去,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把药喝了。” 梁念兰没接,目光越过洛珩的肩膀,直直落在门口的皇甫妃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皇甫妃被那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但输人不输阵,她挺了挺背,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目光在梁念兰苍白的脸和洛珩端着的药碗之间扫了扫,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哟,姐姐还没歇着呢?伤好点没?” 梁念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没理她,只对着洛珩淡淡道:“放那儿吧,凉了我自己喝。” 洛珩像是没听见梁念兰的话,也没回头搭理皇甫妃,直接把药碗又往前递了递,声音沉了点:“趁热。” 梁念兰抬眼看他,眼神里没什么温度:“我说了,放那儿。” 气氛一下子有点僵。 皇甫妃看着这无声的角力,心里那点不服气又冒了上来。 她拖着伤脚,故意加重了点脚步声,一瘸一拐地走进来,走到离榻边不远的地方停下,目光落在梁念兰身上:“啧,看着是挺虚的。我说洛珩,你行不行啊?人都伤成这样了,还连口热乎药都喂不到嘴里?” 洛珩终于侧过头,冷冷瞥了她一眼:“闭嘴。回你屋去。” 皇甫妃被他这眼神噎了一下,刚想呛回去,梁念兰却先开了口,声音不高,却像冰碴子一样冷: “这位…就是北凉的皇甫公主?” 她目光扫过皇甫妃额角的伤,又落到她裹着厚厚药布的脚踝,嘴角扯出一丝极淡的嘲讽,“看来公主殿下,自己这伤也还没好利索,就急着到处串门了?” 皇甫妃最烦别人拿规矩压她,尤其是这种阴阳怪气的调调,火气噌就上来了:“规矩?本公主爱去哪儿去哪儿!倒是姐姐你,这汉王府的女主人当得挺舒坦?连世子爷亲自端药都敢往外推?好大的威风啊!” “女主人?”梁念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极淡、也极冷的神色,“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世子妃罢了,哪比得上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听说北凉大汗连金刀都赐了?金刀驸马?呵,洛珩,你这买卖做得,倒是划算。” “梁念兰!”洛珩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里的药碗重重顿在旁边的小几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他眼神锐利地看向她,“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梁念兰猛地抬眼迎上他的目光,胸口微微起伏,牵扯到背后的伤口,一阵闷痛让她脸色更白了几分,忍不住低咳了两声,“咳咳…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前脚刚绑回来一个,后脚又弄进府一个,洛珩,你本事真大啊!” 她这话里的怨气和不爽,傻子都听得出来。 皇甫妃愣住了。 这女人说洛珩“又弄进府一个”?除了她还有谁?那个叫王娇的护卫?还是那个露脚丫子的丫头? 一股被隐瞒和耍弄的感觉涌上心头,皇甫妃也火了,指着洛珩:“洛珩!你府里到底藏了多少女人?!” 洛珩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一个伤没好利索阴阳怪气,一个脾气火爆不依不饶。 他猛地转身,眼神带着警告扫过皇甫妃:“你!立刻给我回房!再多说一个字,我让人把你绑回去!” 他又看向榻上脸色苍白却眼神倔强的梁念兰,语气带着压抑的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也闭嘴!把药喝了!再让我听见一句废话,我就亲自灌!” 说完,他不再看两人,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雅阁,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梁念兰看着紧闭的房门,又瞥了一眼门口那个同样气鼓鼓的北凉公主,只觉得心头那股憋闷更重了。 第一百零七章 快下来呀!水里可凉快了!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这种机器人是你们花了心思研制出来,就像自己的孩子,名字当然应该由它们的父母取,我没有意见。只是无人机的续航能力,以及顺风耳的充电,都还是一个问题,不过我会想办法。”伍樊道。 风水先生请来到张家,风水先生就对张家人说,我手里有两口穴,一口旺人丁,一口出将相。前者,老爷子葬后张家定然人丁兴旺,百子千孙;后者,老爷子葬后张家定出高官大将之才,你们要哪口穴? 东海龙神虽然也是巅峰人皇,但却显然并不清楚玄真圣君与玉京秘境之事,而接下来自己要说的都是整个玄苍世界最重要的秘密,有东海龙神在此,却不知该不该开诚布公。 “没错,如果天劫真的来了,这里的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波及到,然后化成灰烬。”蚁后的语气中,难得的出现了一丝紧张。 “宗主千万不要再提此事,你是宗主,我唯你马首是瞻。更何况,我现在的德性,不连累宗门就算不错了。”吴向晨苦涩的道。 中学生和老师的加入为崇明地方上缓解了人手不足的压力,虽然大多数学生都缺乏基层工作经验,但是这些孩子们胜在懂事听话,对分配的工作都能一丝不苟的去对待。 二人一路上,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从对话中,任亦旭对大龙包也是有了一些了解。 这些真正的高手似乎在商量着什么,只见那前方绿色烟雾缭绕,从那绿色烟雾之中传来一声声令人心悸的怪异鬼笑。 “黄厉已经被伍院长锁拿,即便他设下了阴谋,又有什么打紧。我祭月神教打算明日一早就出发,奔赴幽灵之海,碰碰运气。”贝教主道。 “那今晚不算?”杨玉登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紧张得连吃饭都没有了胃口。他今天是打算来“吃人”的,心里怕的就是到嘴的鸭子突然飞了。 假期过后的忙碌终于来了,跟兴腾的合作才刚刚开始,虽然取得了初步的成果,但后续的工作量依旧很大。 因此诸子想出的治国思想虽好,却不切实际,至少不切于大秦现在的实际。 父子二人走入宜春宫内,虽是扶苏的宫殿,但嬴政是父,也是君,自然坐主位,扶苏陪坐于左首。 自己倒是可以在六英宫内养几头猪试试,但想在大秦普及,还是得了吧,人都吃的不行,还想猪吃好? “你他妈的做梦想屁吃去吧,你要是怕死就过来给我舔鞋,别那么多废话。”楚天嗤之以鼻。 在这一刻,族人们不由得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若是不提前开始弄,等到花山节即将到来的时候再造,恐怕根本来不及。 于是他果断下令改前台数据……不要表现的那么假,要合理一点。 刘师师下意识的放下了手,刚刚还觉的刺鼻的烟味,忽然变得好闻了起来。 不过随着那身穿白衣之人手腕一翻,他手中的铜镜就消失不见,那激射向苍云界的七彩神光也随之消失了。 而这个时候,云荒部队的天空航母也凑近过来了两架,瞬间就为他们清理掉了好多的邪能恶魔。 我说着一把金光闪闪的灵剑出现在了手中,身上也是金色的灵气气息,让众控灵师一下都抬起了头,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被我的气息感染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奥利弗也因为好奇去碰了一下那个“闪电体”。 毕竟,蓝晶儿前世帕朗沙在那时学会的那些神语,是神魔大战前的统一神语了。神魔大战后,神界的统一神语进行了更换,虽然和之前的神语有所相似,但是也有很多地方不一样了。 不管穿过了多少次,蓝晶儿还是对那个“破碎空间”的传送非常的反感。 费祎也是一个三国时期的著名人物,不过见过马超的王耀,对这样的事情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要想不被其他势力吞噬,自身就得跟着时代的大流趋势走,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就这样,王耀呆滞的站在这片金币的海洋之中,很久很久后,才猛然掏出了怀里的手机。 就算是一开始的时候,叶玄也没能想象的到这摩耶天君的实力这么强,竟然还藏了这么一手。 殷黎生一脸正经的娓娓道来,莫说阴山浊,连苏长安自己也暗暗咋舌。 “这……”险死还生,杨云锋大吸口气,下意识抬头,便见那巨大鬼影土崩瓦解消失无踪,天地重新恢复光彩,淅淅沥沥的雨再度从天而降,落在肩头,落在发梢,晶莹美丽。 “别说的事了,说说你的吧。”看得出,北通玄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下去。 下一刻,其身影便是来到了远处的木山之上,望着那百丈的石碑,他竟然是微微欠身,恭敬的落在地面之上,走进了木山。 只要两个老家伙对高鹏起了杀心,高鹏瞬间就能发现,直接用心力和念力干掉他们。 项少凡的想法一定是自己进入了天堂,地面都是金子铺的不是天堂还会有那里会有这样的铺张浪费,但是看见那道讨厌的身影之后项少凡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 这里曾是武则天比较喜欢的一处后宫寓所,虽不富丽堂皇但却绿荫葱葱鸟语花香,这里的幽雅和静谧总能给她带来超脱尘俗忘却百忧的轻松之感。但是至从登基为帝之后,武则天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来过这里了。 第一百零八章 还是楠姐好吧?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洛珩也没废话,解开外袍丢开,穿着里衣裤衩就下了水。 清凉的湖水瞬间包裹上来,驱散了身上的燥热和尘土气。 小楠楠像条灵活的白鱼游过来,手里不知啥时候多了块澡豆和丝瓜瓤。 “转过去转过去!” 她推着洛珩的背,让他面向岸边。 洛珩依言转过身。 小楠楠沾湿了丝瓜瓤,抹上澡豆,就着水就开始给他搓背。 力道不轻不重,手法利落得很。 “啧啧,看看这泥!”小楠楠一边搓一边啧啧有声,手指头在他背上刮过,“都能搓泥卷儿了!您这世子爷当的,比边关大兵还邋遢!” “事儿多。”洛珩闭着眼,感受着粗糙的丝瓜瓤刮过皮肤,带起一阵微刺的舒坦。 紧绷的神经随着水流和搓洗慢慢放松下来。 “事儿多也得顾着点自个儿呀!”小楠楠嘟囔着,搓完了背又去搓他胳膊,“您瞧瞧您这眉头,就没见松开过!在边关打仗也没见您这么愁过!” “不一样。” 洛珩声音闷闷的。 “有啥不一样?不都是刀光剑影?不过就是换了地方,对手从蛮子换成了穿绸缎的狐狸!”小楠楠不以为然,搓到他肩颈时,手指用力按了按紧绷的肌肉,“这儿硬得跟石头似的…您得松快松快!哎,您说那个北凉来的公主,她脚好了没?看着脾气挺冲。” “快了。” 洛珩随口应道,不太想提这茬。 “哼,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还有那个姓梁的……世子妃,冷冰冰的,看人跟刀子似的…” 小楠楠絮絮叨叨,“还是楠姐好吧?啥时候都能让您舒坦!” 洛珩没接话,只是由着她搓洗。 小楠楠手脚麻利,很快把他身上搓了个遍。 洛珩也顺手接过丝瓜瓤,给她胡乱搓了几下后背。 洗完上岸,夜风一吹,浑身清爽。 那股子黏腻的尘土气和疲惫感一扫而空,脑子都跟着清明了些。 可精神头一足,困劲儿反而没了。 两人披着外袍,湿漉漉地往回走。 小楠娜看他脚步沉稳,眼神清亮,就知道他一时半会儿睡不着。 “咋样?搓干净了,精神了吧?”小楠楠笑嘻嘻地凑近,“睡不着了?” 洛珩嗯了一声。 “那还不简单!”小楠楠一拍手,水蛇腰一扭就转到他前面,倒退着走,赤脚踩在冰凉的青石板上,脚踝上的金铃叮铃轻响,“楠姐给您跳支舞!保管您看困了!” 没等洛珩答应,她就在月光下的小径上旋开了身。 没有丝竹,只有足踝铃铛的清脆节奏。 水红纱裙湿了水贴在身上,更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她赤着足,动作带着水汽的慵懒,又透着股野性的活力,腰肢款摆,薄纱翻飞,白皙的肌肤在月光下像上好的玉。 脚尖点地,脚背绷起好看的弧度,染着蔻丹的脚趾在月光下一晃而过,像凝露的樱桃。 洛珩靠在廊柱上,静静看着。 这舞他看过很多次,是边关时小楠楠自创的“流萤碎玉”,随心所欲,没什么章法,就是好看,让人放松。 铃声细碎,像催眠的私语。 一舞终了,小楠楠微微喘息,额角带着细汗,走到洛珩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小洛洛,困了没?” 洛珩没说话,但眼神里的冷硬确实柔和了不少。 他直起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小楠楠会意,像只欢快的小雀儿跟了上去。 进了屋,洛珩习惯性地走到那张宽大的躺椅边,直接仰面躺了下去,闭着眼,长长吐了口气。 小楠楠轻手轻脚地走到躺椅旁,侧身坐下,然后很自然地把一只脚轻轻抬起,搁在了躺椅的扶手上,正对着洛珩的头。 那只脚刚从清凉的湖水里出来,又被夜风吹过,带着微微的凉意。脚型纤秀,足踝纤细,足弓弯起一道优美的弧线,白皙的脚背在昏黄的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圆润的脚趾上,鲜红的蔻丹像小小的火焰,点缀在白玉般的肌肤上,扎眼又好看。 脚踝上那圈细细的金链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极轻微的叮铃声。 洛珩几乎是本能地侧过头,很自然地就将脸颊和耳朵枕在了那带着微凉触感的光滑脚背上。 冰凉滑腻的肌肤熨帖着他微热的耳廓和侧脸,瞬间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宁。 那点细微的铃铛声,混合着她身上残留的淡淡澡豆清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她自己的暖香,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白日里紧绷的神经彻底包裹、安抚。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还有烛火偶尔的噼啪。 小楠楠低头看着他枕在自己脚背上那张冷峻的侧脸,线条在放松的状态下似乎也没那么硬了。 她另一只脚悬在半空,足尖无意识地微微晃动着,带动另一只脚踝的金铃发出催眠般的细响。 她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拂开洛珩额前几缕被水沾湿、略显凌乱的碎发。 时间一点点过去,洛珩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平稳。 小楠楠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将自己的脚从他脸颊下挪开。 脚背离开温热皮肤的瞬间,带起一丝微凉的空隙。 她踮着脚尖站起来,生怕那金铃再发出声响吵醒他。 扯过旁边叠好的薄被,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沉睡的猛兽,小心翼翼地盖在洛珩身上,仔细地掖好被角。 做完这一切,她站在躺椅边,借着昏暗的烛光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确认他睡得很沉,这才无声地舒了口气。 脸上那惯常的娇媚笑容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宠溺的温柔和安心。 她最后轻轻吹熄了桌角的蜡烛,只留窗棂透进的微弱月光。 然后像一只真正的猫儿,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反手将门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清凉的夜风。 第一百零九章 庙会烟火,洛珩的意难平!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第二天,洛珩睁眼,天光已亮。 鼻尖似乎还萦绕着昨晚枕着的那只脚丫子特有的、混着点澡豆和汗意的清冽味儿,意外地不讨厌。 他撑起身,发现手里还攥着点东西—— 是条水红色的薄纱丝巾,一看就是小楠楠的。 洛珩扯了扯嘴角,难怪昨晚睡得沉,那脚丫子加这丝巾味儿,比安神香还管用。 随手把丝巾塞进怀里,起身洗漱。 没过多久,皇甫妃就一瘸一拐、却精神头十足地来砸门了:“洛珩!洛珩!起来没?庙会!说好的庙会!” 洛珩拉开门,差点被这风风火火的北凉公主撞个满怀。 皇甫妃今天换了身湖蓝色的劲装,衬得身段利落,额角的伤被碎发遮住,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兴奋,脚踝的药布也裹得整齐了些。 “催命?”洛珩瞥她一眼,侧身让她进来,“急什么,庙会又不会长腿跑了。” “你懂啥!去晚了,好东西都没了!”皇甫妃不满地嘟囔,眼睛却滴溜溜在洛珩屋里乱转。 洛珩没理她,自顾自收拾。 两人简单用了点早饭,便带着王娇和霍胜胥,以及几个换了便装的护卫,低调地出了汉王府,汇入帝都清晨的人流,直奔城南最热闹的三清观庙会。 离着老远,鼎沸的人声、各色食物的香气、还有锣鼓丝竹的喧闹就扑面而来。 街道两旁,摊子一个挨着一个,挤得满满当当。 卖糖画的老人手腕翻飞,晶莹的糖丝勾勒出龙凤鸟兽。 耍猴的敲着锣,猴子穿着小马褂翻跟头,惹得一圈人拍手叫好。 捏面人的摊子前围满了小孩,面人儿栩栩如生。 还有喷香的炸糕、热气腾腾的馄饨摊、挂满花花绿绿布匹和小玩意的货郎担子…… “哇!这么多人!这么多吃的玩的!” 皇甫妃眼睛都不够看了,像只掉进米缸的小老鼠,哪里人多往哪里钻。 她这身段样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本就扎眼,加上那股子草原儿女特有的鲜活劲儿,更是频频惹来注目。 “啧,谁家的小娘子?真俊!” “看那腰身,那脸蛋儿…绝了!” “旁边那公子哥儿真有福气…” “嘘!小声点,看那公子哥儿身后跟着的人,眼神凶着呢!” 路人的窃窃私语和惊艳目光,洛珩自然听在耳里。 皇甫妃浑然不觉,或者根本不在意,她的注意力全被一个吹糖人的摊子吸引住了,指着那晶莹剔透的糖公鸡:“洛珩洛珩!这个!这个能吃吗?怎么吹出来的?” 洛珩没答话,直接掏钱买了两个,塞给她一个。 皇甫妃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甜的!好吃!” 她举着糖公鸡,像得了什么宝贝。 洛珩陪着她,在人堆里慢慢往前挪。 霍胜胥和王娇一前一后,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护卫们也散在附近,看似随意,实则将洛珩和皇甫妃护在中间。 烟火气十足,喧闹又鲜活。 洛珩紧绷的神经在这种嘈杂中反而放松了些。 他目光随意扫过街边鳞次栉比的摊铺,掠过一张张或兴奋或疲惫的脸。 突然,他的目光在一个卖廉价胭脂水粉的小摊前凝住了。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的女子,正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盒最便宜的胭脂,跟摊主讨价还价。 那侧影,那低头的弧度,甚至鬓角散落的一缕发丝…… 月柔?! 洛珩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了一下,呼吸都滞住了。 那个前世如同月光般清冷却最终遥不可及的身影,那个他少年时懵懂情愫寄托了十几年的青梅竹马,老异姓王府早已没落,她最后嫁给了别人,成了他心底深处一道难以愈合的旧疤。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还如此……落魄? 前世的她,纵然家道中落,也总带着一丝清高,何曾会在闹市与小贩为几文钱争执? 洛珩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个在烟火尘埃中显得格格不入的纤细身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粘稠缓慢。 “喂!洛珩!你看什么呢?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皇甫妃举着啃了一半的糖公鸡,顺着洛珩呆滞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个卖胭脂的摊子和那个衣着寒酸的女子。 虽然没看清正脸,但洛珩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让皇甫妃心头警铃大作,一股无名火蹭地就冒了上来。 她猛地一扯洛珩的胳膊,力道之大,差点把洛珩拽个趔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醋意和火气:“干什么呢你?该不会又看中哪个,想再弄个女人进府吧?洛珩我告诉你,我皇甫妃可不是吃素的!一个梁念兰一个王娇还不够你受的?你还想弄几个?!” 皇甫妃的声音不小,引得旁边几个路人侧目。 洛珩被她这一扯一吼,瞬间从恍惚中惊醒。 他收回目光,眉头紧皱,甩开皇甫妃的手,语气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胡说什么!走你的路!” “我胡说?你刚才那眼神,跟丢了魂似的!” 皇甫妃不依不饶,气呼呼地瞪着他。 “闭嘴!”洛珩低喝一声,脸色沉了下来,不再看她,转身就往前走,脚步明显加快,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让他心神不宁的地方。 皇甫妃见他真恼了,哼了一声,虽然还是气鼓鼓,但也知道闹下去没意思,只能跺了跺脚,快步跟上,嘴里还小声嘟囔:“凶什么凶…心虚了吧…” 两人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僵硬。 洛珩闷头走路,皇甫妃憋着气跟在旁边,连旁边精彩的猴戏和喷香的炸糕都引不起她的兴趣了。 为了避开人流最密集的主道,洛珩带着皇甫妃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些的巷道。 巷道不宽,两旁是高墙,晒不到什么太阳,显得有些阴凉。 喧嚣的庙会声被高墙隔开,变得遥远模糊。 刚走进巷道没多远,跟在后面的王娇眼神骤然一凝,脚步无声无息地贴近了洛珩一些。 霍胜胥也察觉到了异样,手不动声色地按在了腰间暗藏的短刀柄上。 洛珩脚步未停,但眼角余光已瞥见巷道口晃进了几条人影,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 一共五人,穿着普通的粗布短打,但眼神飘忽,步伐沉凝,绝非寻常路人。 巷道越走越深,光线也愈发昏暗。 后面的脚步声明显加快了,带着一股子不加掩饰的恶意和压迫感。 “嘿嘿,前面那小娘子,别走那么快嘛!”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响起,带着令人作呕的调笑,“陪爷几个乐呵乐呵?” “就是,哥几个瞧你半天了,这身段,啧啧…”另一个声音猥琐地附和。 “还有那小白脸,识相的就滚远点!别碍着爷们快活!” 污言秽语清晰地传来。皇甫妃气得浑身发抖,洛珩眼神彻底冷了下去,杀意一闪而逝。 就在那五个地痞加快脚步,眼看就要扑上来的瞬间,一直如同影子般跟在洛珩侧后方的王娇,动了! 没有半分征兆,也没有任何花哨。 她甚至没有拔刀。 只见她身形如同鬼魅般原地消失,下一瞬,已出现在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地痞中间。 双手快如闪电,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砰!咔嚓!” “呃啊——!” 两声闷响伴随着清晰的骨裂声和凄厉的惨叫几乎同时炸响!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壮汉,一个胸口塌陷,如同被巨锤砸中,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另一个则抱着被硬生生拧断、呈现诡异角度的胳膊,惨嚎着跪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变故让后面三个地痞瞬间懵了,脸上的淫笑僵住,被惊骇取代。 “妈的!点子硬!抄家伙!” 领头的那个三角眼反应稍快,厉声嘶吼,手忙脚乱地去拔藏在腰后的短刀。 然而,王娇根本没给他们机会。 她身形如风,一个旋身,鞭腿带着千钧之力横扫而出! “嘭!”第三个地痞被这一腿狠狠抽在腰肋,整个人横飞出去,撞在旁边的砖墙上,软软滑落,生死不知。 剩下两个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 王娇眼神冰冷,脚尖一点地,身形如离弦之箭射出,追上落在最后那个,一掌印在其后心! “噗!” 那人口喷鲜血,扑倒在地,抽搐两下不动了。 只剩下那个三角眼头目,刚拔出短刀,就看到自己四个手下在电光火石间全躺下了。 他握着刀的手抖得像筛糠,脸色惨白如纸,看着如同杀神般一步步逼近的王娇,裤裆瞬间湿了一片。 “饶…饶命!女侠饶命!”三角眼噗通跪倒在地,短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是…是有人花钱雇我们…找…找这位姑娘麻烦…不关我们的事啊!饶命!” 洛珩这才缓缓转过身,走到瘫软如泥的三角眼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冷得像冰窟里捞出来的:“谁雇的?说清楚。” 第一百一十章 靠山王世子?好大的狗胆!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罗海!靠山王世子罗海!”三角眼头目几乎是哭喊出来,“是他!是他让我们来找这位姑娘麻烦的!说…说只要吓唬吓唬,再…再摸两把…让您丢个大脸就行…真没想杀人啊世子爷!” 洛珩的脚还碾在那三角眼的手背上,力道猛地又沉了三分,指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罗海?”洛珩的声音冷得像结了冰碴子,每个字都带着血腥气,“他算个什么东西?敢动老子的人?” “嗷——!”三角眼疼得浑身抽搐,涕泪横流,“世子爷饶命!饶命啊!小的…小的就是个拿钱办事的狗腿子!罗世子…他…他平日里人模狗样,谁见了不夸句知书达理?可背地里…背地里就是个畜生!他府里…府里养着好些个从各处弄来的姑娘,当玩物糟践!他…他这是看您多瞧了那胭脂摊子上的姑娘两眼,心里不痛快,才…才叫小的们来恶心您啊!” 皇甫妃听得柳眉倒竖,气得一脚踹在另一个装死的混混腰眼上:“呸!什么狗屁世子!下作胚子!” 洛珩眼底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罗海? 那个在帝都贵圈里装得跟个清高读书人似的靠山王世子? 他当然知道! 更知道这伪君子一直觊觎秦月柔! 前世,秦月柔那朵清冷的花,就是被罗海这副温文尔雅的假皮囊给骗了,最后落进罗家那个火坑! 靠山王罗素和太子穿一条裤子,联手把秦月柔她爹镇国王往死里整,秦家才败落至此! 新仇旧恨,瞬间在洛珩胸腔里炸开,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拖走!”洛珩猛地松开脚,声音嘶哑,“打断手脚,扔到靠山王府后门巷子里!让罗海那杂碎看看,惹老子的下场!” “是!”霍胜胥狞笑一声,大手一挥,几个护卫如狼似虎地扑上来,像拖死狗一样把那几个还在哀嚎的混混拽进更深的巷子阴影里,很快,骨头断裂的脆响和压抑的惨嚎就闷闷地传了出来。 “走!” 洛珩一把扯过还在气鼓鼓的皇甫妃,转身就往巷子外大步走去,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现在只想立刻回府,好好盘算怎么把罗海和他背后那个靠山王老狗,连根拔起! 王娇无声地跟上,目光警惕地扫过巷口重新喧闹起来的庙会人流。 刚挤出那条晦气的巷子,洛珩脚步猛地一顿。 正对着巷口不远,是另一条更窄更脏的胡同口,上面歪歪扭扭挂着一块破木牌子——清风赌坊。 此刻,那黑黢黢的赌坊门帘被粗暴地掀开,一个人影踉踉跄跄地被推搡出来,差点一头栽在街边的泔水桶上。 那人一身原本料子还不错的锦袍,此刻沾满了灰土和不明污渍,皱得不成样子。 头发散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带着没擦干净的血迹。 他扶着墙,大口喘着粗气,眼神涣散又带着一股子被逼到绝路的狼狈和不甘。 赌坊门帘里探出个打手凶神恶煞的脑袋,指着那人破口大骂:“秦子龙!滚远点!再敢来撒泼,打断你另一条腿!欠钱不还的丧门星!呸!” 骂完,“哐当”一声摔上了门帘。 那被叫做秦子龙的青年浑身一颤,靠着墙滑坐在地,抱着头,肩膀微微耸动。 洛珩瞳孔猛地一缩! 秦子龙?! 镇国王秦镇业的长子! 秦月柔的亲大哥! 前世那个意气风发、少年将军模样的秦子龙,怎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像条丧家之犬! “妈的…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秦子龙抱着头,声音嘶哑地低吼,充满了屈辱,“当年我秦家昌盛时…你们算个屁…罗素!***靠山王!还有东宫那个废物!老子迟早…”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刻骨的恨意,正好撞上洛珩投过来的、复杂难辨的目光。 秦子龙脸上的愤恨瞬间僵住,随即被一种更深的难堪和狼狈取代。 他认得洛珩! 汉王世子! 他秦家风光时,洛珩还是个在边关啃沙子的愣头青! 如今他秦家倒了,自己这副德行却被对方撞个正着!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腿却一软,又跌坐回去,索性破罐子破摔,扭过头不去看洛珩,只盯着肮脏的地面,从牙缝里挤出声音:“看什么看?汉王世子也喜欢看人落难?看够了就滚!” 洛珩目光沉沉地钉在秦子龙身上,那眼神像是要穿透他此刻的狼狈,看清他骨子里的东西。 前世秦家败得太快太惨,秦子龙后来似乎…也死得不明不白? “秦子龙?”洛珩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镇国王府,什么时候落魄到要世子爷亲自来赌坊周转了?” “周转?”秦子龙猛地扭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洛珩,像是被戳中了最痛的伤疤,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刺耳,“周转个屁!老子是被逼的!被罗素那条老狗和东宫那个废物联手逼的!” 他激动地捶打着地面,指甲缝里全是污泥:“我爹…我爹当年在军中有威望,挡了他们的路!罗素那老狗就捏造罪名,勾结东宫,硬是把我爹从镇国王撸成了个空头伯爷!兵权收了,封地削了!家里…家里值钱的玩意儿都被那群闻着腥味的豺狗扒拉光了!”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和绝望:“我娘…我娘被活活气死!月柔…月柔她…为了这个破家,连…连罗海那种披着人皮的畜生都…” 他似乎说不下去了,狠狠一拳砸在自己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罗海?” 洛珩眼神一厉,捕捉到了关键的名字。 “除了那个装模作样的伪君子还能有谁?”秦子龙抬起头,脸上是刻骨的恨意和深深的无力,“罗素那条老狗亲自保的媒!打着什么照拂故旧的幌子!放他娘的狗屁!就是想把月柔弄进罗家,彻底捏在手里!拿捏我这个没用的废物哥哥!好堵住悠悠众口,显得他罗家仁义!我…我他妈没用啊!” 他又是一拳狠狠砸在地上,指节瞬间见了血。 皇甫妃听得小嘴微张,心里的醋意被这血淋淋的家族倾轧冲散了不少,只剩下震惊和一丝同情。 她看看洛珩紧绷的侧脸,又看看地上那个痛苦不堪的秦子龙,没再吭声。 洛珩沉默地听着,心底那股对罗海、对靠山王、甚至对太子的杀意,如同被浇了滚油,疯狂滋长! 原来秦月柔的悲剧,根子在这里! 罗海? 靠山王? 好,很好! 他看着眼前这个被现实碾碎了脊梁、只剩下满腔愤恨却无能为力的秦子龙,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悄然盘踞。 废物? 未必! 一个被逼到绝境、对仇家有着刻骨恨意的废物,有时候,比那些精明的棋子更好用!也更容易掌控! 洛珩眼底的寒冰缓缓化开,嘴角勾起一丝极其细微、冰冷又带着算计的弧度。 他朝前走了两步,停在秦子龙面前,阴影笼罩住他。 “想报仇吗?”洛珩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毒的钩子,精准地抛向秦子龙那颗被恨意填满的心,“秦子龙,想不想把罗素、罗海、还有东宫那个废物…通通踩进泥里?” 第一百一十一章 赌场归我了!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秦子龙听到洛珩那句“想不想报仇”,眼里的死灰瞬间被点燃,烧得通红! “想!做梦都想!”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挣扎着就要爬起来给洛珩磕头,“世子爷!只要能弄死罗素罗海那两条老狗小畜生,我秦子龙这条贱命,您随时拿去!” “起来!”洛珩一把将他拽住,没让他真跪下去,语气带着点不耐烦,“命留着,有用。你这五百万两的债,根子就在这清风赌坊。” 他指了指那块破木招牌,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扎进秦子龙耳朵里。 “靠山王家的产业。你掉进去,就是他们挖好的坑。”洛珩盯着秦子龙瞬间惨白的脸,“卖了你家?卖一百次你也填不上这窟窿眼。信不信?” 秦子龙牙齿咬得咯咯响,浑身都在抖:“信!我他娘的早该想到!可…可想到了又能怎样?白纸黑字画了押的赌债,天王老子来了也翻不了盘!世子爷,我…我是真被逼上死路了!” 他眼神绝望,像是被抽掉了最后一丝力气。 洛珩突然咧嘴一笑,露出点森白的牙,抬手重重拍在秦子龙肩膀上,拍得他一个趔趄。 “死路?未必!”洛珩眼神扫过那黑洞洞的赌坊门帘,“走,跟爷进去。把你输掉的,连本带利,从他罗家身上,亲手掏回来!顺便,再放他点血!” “赢…赢回来?” 秦子龙懵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可是五百万两! 黑赌坊! 进去还能有活路? “少废话,跟上!” 洛珩没给他琢磨的时间,抬脚就往那黑门帘里走。 皇甫妃看得眼睛发亮,这种砸场子的热闹她最爱,抬脚就要跟。 “你,外面等着。” 洛珩头也不回丢下一句,语气不容置疑。 “凭什么?!” 皇甫妃炸毛。 “凭里面脏。” 洛珩撂下话,身影已没入门帘后的昏暗。 皇甫妃气得跺脚,却被王娇无声无息地往前半步挡住。 王娇没说话,但那眼神比刀还冷。 皇甫妃只能恨恨地抱着胳膊,靠在赌坊对面的墙上生闷气。 霍胜胥咧开嘴,露出疤脸上凶悍的笑,一把拎起还在发愣的秦子龙后脖领子,像提小鸡似的把他提溜了进去。 几个护卫迅速散开,隐在赌坊门口阴暗处。 赌坊里光线昏暗。 汗臭、脚臭、劣质脂粉香、还有输红眼赌徒身上的酸馊气混在一起,熏得人脑仁疼。 吆喝声、骰子声、铜钱银锭的碰撞声、赢家的狂笑输家的咒骂哭嚎,吵得人耳朵嗡嗡响。 洛珩一进来,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让附近几张赌桌的喧闹都下意识小了点。 几个看场子的打手眼神立刻警惕地扫过来。 秦子龙被霍胜胥丢在地上,看着这熟悉又让他作呕的地方,腿肚子直转筋,脸色更白了。 洛珩径直走到最大那张赌骰子的台子前。 荷官是个独眼,精瘦,手指头又细又长。 他刚摇完骰盅,“啪”地扣在桌上。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独眼扯着嗓子喊。 洛珩看都没看,随手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看面额足有几千两,直接拍在“大”上。 “嚯!” 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 几千两压一把? 生面孔,够横! 秦子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想劝又不敢。 独眼眼神闪烁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猛地揭开骰盅:“一、二、三,六点小!” “操!” 周围有押大的骂出声。 洛珩面不改色,眼皮都没眨一下。 银票被收走。 下一把,洛珩又摸出几张更大的银票,还是拍在大上。 开盅,四五六,十五点大! 赢了! 秦子龙刚松了口气。 洛珩却把赢来的和本金全推出去,继续押大。 连押三把大,连输三把!刚赢的几千两,加上后面又掏出来的,像流水一样哗哗流进了庄家口袋。 洛珩面前的银票肉眼可见地薄了下去。 秦子龙看得冷汗直流,指甲都快抠进手心肉里了。 他蹭到洛珩身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世…世子爷!算…算了吧!这地方邪门!您别…别为了我把自个儿也栽进去!我认命了!我认命还不行吗?” 他是真怕了,这钱输得跟扔水里没区别! 洛珩像是没听见,又摸出一叠厚厚的银票,看厚度足有上万两! 他看都没看点数,再次重重拍在大上! “嘶——” 周围彻底安静了。 所有赌徒都停了手,目光灼灼地盯着这张台子。 上万两一把! 这他妈是赌命啊! 独眼荷官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眼中贪婪和紧张混杂。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捧起骰盅,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疯狂摇晃,手法花哨得让人眼花缭乱。 “啪!” 骰盅重重扣在桌上! 所有人的心都跟着那一声响提到了嗓子眼。 空气凝固了,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独眼的手按在盅盖上,指节发白。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猛地就要揭开! “慢着!” 洛珩的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刺破了凝滞的空气。 他一步上前,在独眼愕然的目光中,闪电般出手,一把掀开了骰盅! “你干什么?!” 独眼脸色大变,厉声喝道。 洛珩根本没理他,两根手指快如疾风,在散落的三颗骰子中精准一夹! 一颗骰子被他捏在指尖。 只见那骰子底部的点数“一”的位置,赫然嵌着一小块不起眼的黑色磁石! 而骰盅底部的绒布下面,也有一块位置颜色略深! “磁石?” 一个眼尖的赌徒失声叫了出来。 “操!出千!” “妈的!怪不得老子一直输!” “黑店!砸了这黑店!” 瞬间,赌坊里炸开了锅! 被骗的赌徒们眼睛都红了,群情激愤! 独眼荷官脸色煞白如纸,冷汗唰地就下来了,指着洛珩:“你…你血口喷人!污蔑!” “污蔑?”洛珩冷笑一声,手指用力,“咔嚓”一声脆响,那颗嵌着磁石的骰子在他指尖碎裂成几瓣,黑色的磁石碎块掉在赌桌上,格外刺眼。 铁证如山! “给爷换副干净的骰子!” 洛珩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刚才输的,连本带利,全给爷吐出来!然后,爷这把压的,照赔!” 他指了指桌上那厚厚一沓代表上万两的银票,又把自己身上最后几张银票也拍在上面:“还有这些,全压大!一把,清账!” “你…你休想!” 独眼又惊又怒,色厉内荏地吼着,下意识想后退。 霍胜胥动了! “锵——!” 一声刺耳的金铁摩擦声! 他那柄沉重的厚背砍山刀瞬间出鞘,带着一股血腥的恶风,刀光一闪! “哆!”的一声闷响! 沉重的刀身直接劈在独眼面前的赌桌边缘! 坚硬的木料如同豆腐般被切开,刀刃深深嵌进桌面,距离独眼按在桌沿的手指,不足一寸! 冰冷的刀锋寒气,激得独眼浑身汗毛倒竖,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裤裆瞬间湿了一片。 “换骰子。”霍胜胥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北境口音,眼神凶得像要吃人,“开盅。赔钱。少一个子儿,老子剁你一只手。” 整个赌坊死寂一片。 所有打手都被这凶神镇住了,没一个敢上前。 独眼抖得跟筛糠似的,看着近在咫尺、闪着寒光的刀锋,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 旁边一个机灵点的伙计,连滚爬爬地找来一副新骰子,哆哆嗦嗦地换上。 独眼的手抖得几乎拿不稳骰盅,勉强摇了几下,哆哆嗦嗦地扣在桌上。 “开…开…” 他声音都变了调。 洛珩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开。” 独眼闭上眼,猛地揭开骰盅——五、五、六!十六点大! “轰!” 赌坊里再次炸开!赌徒们激动得狂吼。 “赔钱!” 霍胜胥的刀往前送了半寸,刀锋几乎贴上独眼的手指。 “赔…赔!快!快拿银票!” 独眼魂飞魄散,嘶声尖叫。 赌坊账房连滚爬爬地抱来一大摞银票,手抖着数出厚厚一叠,推到洛珩面前。 那是洛珩之前输掉的所有本金加上这把赢的。 洛珩看都没看那堆银票,目光扫过这间乌烟瘴气却装修得颇为“气派”的赌坊,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这点钱,连利息都不够。”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喧闹,“你们不是赔不起了吗?” 他抬手指了指这赌坊的房梁柱子,雕花的门窗,还有那些吓傻了的赌具和伙计。 “这赌场,连同里面的所有物件,包括你们这些喘气的…”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脸色惨白的打手和管事,“从今天起,归我洛珩了。抵债。” 第一百一十二章 让你爹靠山王滚过来跟我谈!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洛珩话音未落,赌坊深处那扇厚重的门帘被猛地掀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涌了出来。 为首一人,身着月白锦袍,腰束玉带,手持一把描金折扇,面皮白净,眉眼含笑,正是靠山王世子罗海。 他身后跟着七八个劲装护卫,眼神精悍,气息沉凝,显然都是好手。 罗海的目光在混乱狼藉的赌场内一扫,掠过断桌、倒地的混混、惊惶的赌徒,最后定格在洛珩身上,那笑意里瞬间掺进了冰冷的寒芒,但很快又被一种刻意的、浮于表面的恭敬掩盖。 “哎呀呀,我当是谁有这么大威风,敢在我这小小清风赌坊掀桌子、打人、强夺产业呢?”罗海摇着折扇,声音带着惯有的温润,眼神却锐利如针,“原来是汉王世子大驾光临。失敬,失敬。” 他缓步上前,目光在洛珩身后的秦子龙身上短暂停留,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随即恍然大悟般道:“哦——!明白了。世子爷这是路见不平,替咱们这位‘前’镇国王世子出头来了?” 他刻意加重了那个“前”字,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洛珩看着罗海那张虚伪的脸,前世秦月柔那清冷却最终被绝望浸染的眼神,她在罗府后宅凋零枯萎的惨状,还有罗素父子与太子联手构陷秦家的种种卑劣行径,如同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头。 恨意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眼底的寒冰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杀气。 然而,洛珩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深不见底,仿佛在看一只跳梁小丑。 那份沉静,比暴怒更让罗海感到无形的压力。 罗海见洛珩不接话茬,心中暗骂一声,面上却维持着那副通情达理的模样,折扇“啪”地一收,笑道:“世子爷,何必动这么大肝火呢?秦子龙欠了点赌债,小事一桩嘛!既然世子爷亲自出面了,这个面子,我罗海岂能不卖?” 他顿了顿,一副慷慨大度的样子:“这样,秦子龙的账,一笔勾销!就当是我罗海,给汉王世子赔个不是了。如何?” 他深知清风赌坊的重要性,不仅仅是明面上的摇钱树,更关乎着地下那个绝不能曝光的秘密。 洛珩心中冷笑:一笔勾销?这赌坊地下暗藏的兵工厂,才是你罗家真正的命脉!太子起事在即,这里打造的刀兵甲胄,就是你们图谋不轨的铁证!你当然怕我深究! 能用秦子龙这个废物换取洛珩暂时罢手,避免事态扩大惊动不该惊动的人,这笔“买卖”在他看来很划算。 秦子龙听到“一笔勾销”四个字,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和一丝狂喜,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屈辱淹没。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仇人施舍的“恩惠”,比毒药更让他难受! 洛珩闻言,嘴角终于扯开一丝冷淡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哦?罗世子好大的面子。可惜……” 他话音一转,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罗海的脸:“我洛珩做事,向来不喜欢别人替我决定价钱。秦子龙的账,你想勾销是你的事。但这赌坊的账,还没算清。” 罗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阴沉下来:“洛世子,你这是什么意思?赌坊的账?我方才已经说了,秦子龙的债免了,这难道还不够?” “不够。”洛珩斩钉截铁,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刚才赌坊出千,坑骗于我,输掉的银子,连同这把赢的,还有这破地方惊扰我心情的赔偿……罗世子,你觉得,一个空头勾销,就能抵得了?” 他抬手,随意地指了指脚下这片乌烟瘴气的空间,“我说了,这赌场,连同里面喘气的、不喘气的,现在,归我了。抵债。” 罗海脸上的温润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不住的怒气和一丝焦躁。 他强压着火气,咬着后槽牙道:“洛珩!你不要欺人太甚!好!算你狠!秦子龙的账免了,我再额外赔你十万两银票!足够抵偿你今晚所谓损失!拿着钱,带着这个废物,立刻给我离开!否则……” “否则?”洛珩向前一步,无形的气势如同山岳般压下,瞬间让罗海和他身后的护卫感到一阵心悸,“否则怎样?让你的狗腿子动手?还是让你那位躲在后头的老子出来?” 他眼神睥睨,带着绝对的轻蔑和不耐:“罗海,你还没资格站在这儿跟我谈条件。回去告诉你爹靠山王罗素,我洛珩,在清风赌坊等他。” 洛珩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塞外刮骨的寒风: “让他亲自过来。跟我谈——这赌场,怎么个交、割、法!” “你……!” 罗海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白转青,指着洛珩的手指都在哆嗦。 他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尤其还是在自家地盘上,被洛珩如此当众羞辱、蔑视! 一旁的秦子龙,看着罗海那副气急败坏却又不敢当场发作的憋屈模样,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意猛地冲上头顶! 他只觉得胸口积压多年的怨毒和屈辱,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虽然这快意是洛珩带来的,但能看到罗海吃瘪,看到他引以为傲的世子身份在更强势的洛珩面前一文不值,秦子龙心中只有一个字:爽! 他紧紧盯着罗海那张扭曲的脸,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无声地嘶吼:罗海!你也有今天! 第一百一十三章 婚契和药,拿来!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洛珩在赌坊坐定,靠山王罗素匆匆赶来。 一见洛珩,罗素脸上挤出恭敬的笑:“洛世子,犬子无状,手下人不开眼,冲撞了您,老夫代他们赔个不是!您大人大量,何必跟这点小产业置气?” 洛珩眼皮都懒得抬:“小产业?王爷好大的口气。不过,我今天心情不好,不全是这破赌坊的事。” 罗素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笑容更小心:“世子这话……何意?” “庙会上,”洛珩声音冷下来,“你儿子罗海,派人想动我的人。” 罗素猛地转头,眼神刀子一样剐向缩在后面的罗海:“有这事?!” 罗海被父亲瞪得头皮发麻,嘴唇嗫嚅半天,才不甘不愿地点了下头。 罗素心里那个恨! 这蠢货,惹谁不好惹这煞星! 他强压怒火,转向洛珩:“世子,此事是犬子昏了头!您想如何处置?老夫绝无二话!” 洛珩终于抬眼,目光像淬了冰的钉子,直直钉在罗海那张自以为俊俏的脸上。 弄死他? 念头闪过,洛珩压下心头戾气。 大局未定,这废物还不能动,以免逼得这老贼狗急跳墙!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罗海面前。 罗海被他气势所慑,下意识想后退。 “啪——!” 一声脆响,惊得整个赌坊落针可闻! 洛珩的巴掌又狠又快,结结实实扇在罗海左脸上! 罗海被打得脑袋猛地一偏,白净的脸颊瞬间浮起清晰的五指印,火辣辣的疼直冲脑门。 他捂着脸,眼睛瞪得滚圆,满是不可置信:“你…你敢打我?!” “啪——!” 反手又是一记更狠的耳光,抽在右脸! 罗海被打得踉跄两步,嘴角渗出血丝,两边脸颊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 他捂着脸,看着洛珩冰冷无波的眼睛,剩下的话全卡在喉咙里,只剩下屈辱和恐惧,再不敢吭一声。 罗素在一旁看着儿子挨打,心尖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抽抽。 可赌坊捏在洛珩手里,那地下的东西要是被翻出来……他只能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硬是一声没吭。 洛珩甩了甩手,像拂去什么脏东西,声音冷硬:“听着,第一件事,你罗家跟秦月柔那桩狗屁婚约,立刻作废。婚契,拿来。” “什么?!”罗海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也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了,“凭什么?!那是……” “闭嘴!” 罗素厉声打断,眼神凶狠地瞪了儿子一眼。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对着洛珩时,脸上又挤出了那副谦恭的表情:“世子息怒,犬子糊涂!婚约…本就是当初权宜之计,作废!作废!” 他立刻朝身后管家吼道:“愣着干什么?去府里!把秦家那纸婚契拿来!快!” 管家连滚爬爬地跑了出去。 洛珩的目光重新落回罗素脸上,带着审视和不容置疑:“第二件。听说王爷手里,有一株两百年的血玉参王?” 罗素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人剜掉一块肉! 那参王是他花了大代价弄来续命延寿的宝贝,藏在府里最隐秘的地方!洛珩怎么知道的?! “世子…这…”罗素脸上肌肉抽搐,试图挣扎,“那参王…老夫也是机缘巧合才得了一株,实在…” 洛珩打断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巨大的压迫,“王爷是不想谈了?” 罗素脸色瞬间煞白,额头渗出冷汗,挣扎了几息,最终还是颓然垮下肩膀,咬着牙对另一个心腹吩咐:“去…回府…把那株血玉参王…取来。” 看着心腹也匆匆离去,罗素感觉心都在滴血。 “第三件,”洛珩的声音再次响起,“这赌坊,脏了我的眼,也脏了我的手。王爷想拿回去,可以。” 罗素心里刚升起一丝希望。 洛珩的下一句话直接把他打入冰窟:“拿跟它同等价值的现银,或者…银票也行。一手交钱,一手还你这破窝。” 罗素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同等价值?! 清风赌坊日进斗金,位置绝佳,加上里面的装潢、地皮…… 这简直是要他靠山王府割一大块肉! 这洛珩的胃口,也太大了! “世…世子…”罗素声音都在发抖,试图讨价还价,“这赌坊…它值多少…一时半会儿……” “嗯?王爷不愿?” 洛珩挑眉,眼神锐利如刀。 罗素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再不敢有丝毫犹豫:“世子说值多少就值多少!老夫…老夫认赔!认赔!” 他几乎是吼着对账房下令:“开库房!把所有能动的现银、大额银票!全拿来!快!!” 赌坊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罗海捂着脸,缩在角落,眼神怨毒又恐惧地看着洛珩,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罗素像被抽掉了脊梁骨,瘫坐在手下搬来的椅子上,脸色灰败,眼神空洞。 不知过了多久,管家和心腹满头大汗地先后跑了回来。 管家手里捧着一个紫檀木小匣子,战战兢兢地打开,里面躺着一纸婚书,写着罗海与秦月柔的名字。 心腹则抱着一个尺许长的锦盒,小心翼翼打开一条缝,浓郁奇异的参香瞬间弥漫开来,里面躺着一株通体血红、形似婴儿、隐隐透着玉质光泽的老山参。 洛珩朝王娇使了个眼色。 王娇上前,面无表情地接过匣子和锦盒,看都没看罗素父子一眼,转身回到洛珩身侧。 紧接着,靠山王府的账房带着几个壮丁,抬进来一个沉甸甸的大木箱,“哐当”一声放在地上。 打开箱盖,里面塞得满满当当,全是盖着各大钱庄印戳的大额银票,厚厚一沓沓,堆了半人高。 “世…世子爷,这是…这是王府能动用的所有现钱了…您点点?”账房声音发颤。 洛珩看都没看那箱子银票,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这赌坊,”他抬脚踢了踢旁边一张歪倒的赌桌,“归你了,王爷。好好经营。” 他目光扫过面无人色的罗素和眼神躲闪的罗海,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带着王娇,转身就朝外走。 “等等!”秦子龙如梦初醒,看着洛珩的背影,又看看那箱银票,急得喊出声。 洛珩脚步没停,只丢下一句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砸在秦子龙心上: “银票,扛着。那是你秦家翻身的本钱。婚契,送去老镇国王府。怎么做,还用我教?” 秦子龙浑身一震,看着那半人高的银票箱子,又看看王娇手里捧着的婚契锦盒,一股巨大的狂喜和酸涩猛地冲上鼻腔眼眶!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洛珩离去的方向,重重磕了个头,再抬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他挣扎着爬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扑向那个银票箱子,死死抱住,仿佛抱住了秦家沉沦多年后,唯一触手可及的希望。 赌坊外,喧嚣的庙会声浪重新涌入耳朵。 皇甫妃抱着胳膊靠在对面墙上,正等得不耐烦,见洛珩和王娇出来,立刻迎上去,小嘴叭叭就开始抱怨:“怎么这么久?里面打起来没?那姓罗的父子是不是被你揍成猪头了?秦子龙呢?那箱子里……” 洛珩没理她连珠炮似的问题,脚步不停,径直朝王府方向走。 “喂!洛珩!你哑巴啦?说话呀!” 皇甫妃气得跺脚,一瘸一拐地追上去。 王娇抱着锦盒和婚契匣子,沉默地跟在洛珩另一侧。 霍胜胥带着护卫,像几道影子,无声地融入四周的人流,将三人护在中间。 走出喧闹的庙会区域,街巷渐渐安静。 洛珩才侧过头,瞥了一眼身边气鼓鼓的皇甫妃,又扫过王娇怀里的东西,最后目光投向远处镇国王府的方向,眼神幽深。 第一百一十四章 白月光?朱砂痣?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洛珩揣着血玉参王踏进秦家破败的门槛。 前世,镇国王秦虹咳着血咽气时,他就在窗外,听着月柔撕心裂肺的哭声。 “爹!参王!汉王世子弄来了!” 秦子龙抱着锦盒冲进屋,嗓子劈了叉。 秦虹靠在榻上,脸色蜡黄,眼窝深陷,被儿子这通吼震得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猛咳,瘦削的肩胛骨隔着单衣都在抖。 “咳…咳咳…子龙!你…你胡闹什么?”他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得厉害,“靠山王府的东西…咳咳…是那么好拿的?你…你又去赌了?” “没赌!爹!真没赌!”秦子龙扑到榻边,急赤白脸地打开锦盒,浓郁奇异的参香瞬间压住了满屋药味,“您看!血玉参王!您的病有救了!” 秦虹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些,难以置信地盯着那株通体血红、形如婴儿的老参,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爹,不止这参!”秦子龙抹了把脸,带着哭腔,“汉王世子还把清风赌坊那笔阎王债给平了!罗海那王八蛋,被他抽得满地找牙!连…连罗素那老狗都认栽了!” 他语无伦次,把赌坊里洛珩如何揭穿千术,如何逼得靠山王父子割肉赔款的事,倒豆子似的全说了出来。 秦虹听着,蜡黄的脸上浮起一层病态的红晕,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他挣扎着想坐直,浑浊的老泪顺着深陷的眼眶滚下来。 “世子…世子爷!老朽…老朽…” 他喉咙哽住,朝着门口洛珩的方向,挣扎着就要下榻叩拜。 “王爷躺着。”洛珩两步上前,一把托住他枯柴般的手臂,声音沉而稳,“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他目光抬起,越过秦虹颤抖的肩头,落在刚端着一碗药汁、从屏风后转出来的纤细身影上。 秦月柔。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藕荷色旧裙,乌发只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松松挽着。 比起庙会那日,脸色更苍白了几分,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显然是日夜侍疾熬的。 此刻,她端着药碗的手顿在半空,清冷的眸子正看向洛珩,里面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惊愕、感激,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陌生与审视。 四目相对。 洛珩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又猛地松开,血液奔涌冲上耳际,连呼吸都滞了半拍。 前世那求而不得的酸涩,隔着漫长时光,在这一刻尖锐地刺了他一下。 “月柔…快!快替为父…谢过世子救命大恩!”秦虹喘着催促。 秦月柔回过神,垂下眼睫,端着药碗走到近前,对着洛珩盈盈一福,声音清泠泠的,像碎玉落在冰面上:“月柔代家父,谢过世子大恩。” 她抬起头,那双清凌凌的眸子再次看向洛珩,带着纯粹的感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洛珩喉结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心头那股翻腾的异样,只微微颔首:“秦姑娘不必多礼。王爷旧疾要紧。” “就是!谢来谢去多生分!” 皇甫妃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带着一股子刻意的爽利。 她抱着胳膊,斜倚在门框上,目光在秦月柔身上打了个转,又落到洛珩脸上,嘴角扯开一个假笑,“洛珩,不给我们介绍介绍这位…秦姑娘?” 她特意咬重了“秦姑娘”三个字,眼神里的刀子嗖嗖地往洛珩身上飞。 庙会那胭脂摊子前的失魂落魄,和眼前这姑娘,瞬间在她脑子里对上了号! 好你个洛珩,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洛珩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 秦月柔也感受到了皇甫妃话里话外的审视和隐隐的敌意,她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将药碗递给父亲,避开了皇甫妃的目光。 “这位是北凉皇甫公主。” 洛珩声音没什么起伏,算是介绍。 皇甫妃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气氛正微妙地僵着,榻上的秦虹突然爆发出一阵更剧烈的咳嗽,整个人蜷缩起来,枯瘦的手死死捂住嘴,指缝间竟渗出刺目的暗红! “爹!” 秦月柔脸色骤变,失声惊呼,扑到榻边。 “咳…咳咳…噗!” 一口带着血块的黑血从秦虹指缝喷溅出来,染红了被褥。 “王爷!” 秦子龙也吓傻了。 “郎中!快叫郎中!” 秦月柔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 “慌什么!” 洛珩一声低喝,盖过了屋内的慌乱。 他一步抢到榻前,毫不犹豫地拿起锦盒里那株血玉参王,看向秦月柔,“府里可有干净小刀?快!” 秦月柔被他镇定的语气所摄,下意识指向旁边的桌案:“有…药箱里有!” 洛珩抓过药箱里的小银刀,毫不犹豫地在参王最肥厚的一截根须上,切下薄薄一片。 那参片薄如蝉翼,血色浓郁得几乎要滴出来,奇异的参香瞬间浓郁了数倍。 “扶好王爷!” 洛珩将参片递给秦月柔。 秦月柔手有些抖,但动作极快,小心地掰开父亲紧闭的牙关,将那薄薄的血色参片压在了他舌根下。 说来也奇,那参片入口不过片刻,秦虹剧烈痉挛的身体竟渐渐平息下来。 虽然依旧闭着眼,气息微弱,但那撕心裂肺的咳喘却止住了,脸上那层骇人的死灰色也似乎褪去了一丝。 “这…这真是神了!” 秦子龙看得目瞪口呆。 秦月柔紧绷的身体也微微放松,她看着父亲平稳下来的呼吸,再抬头看向洛珩时,眼中的感激几乎要溢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郎中背着药箱,被仆人连拖带拽地请了进来。 他一看秦虹吐在地上的黑血,又凑近闻了闻空气中残留的奇异参香,脸色猛地一变,几步冲到榻边,抓起秦虹的手腕搭脉。 片刻后,老郎中猛地抬起头,老眼精光四射,死死盯住秦月柔手中那还剩大半的血玉参王,声音激动得发颤:“血…血玉参王?!天哪!真是此物!王爷有救了!有救了啊!” 他转向洛珩,连连作揖:“敢问贵人,此等续命神物从何而来?老朽行医半生,也只闻其名啊!此物正是对症!王爷这沉疴淤堵之症,非此参王精纯药力不能疏通!若能每日含服一片,辅以汤药调理,假以时日,定能大好!” 老郎中的话,如同惊雷炸在众人耳边。 秦子龙激动得满脸通红。 秦月柔捧着锦盒的手微微发颤,看向洛珩的目光复杂到了极点。 这不仅仅是雪中送炭,这是给了她父亲一条命!给了秦家一线重燃的希望! 秦虹此时也悠悠转醒,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却清明了许多。 他费力地看向洛珩,嘴唇翕动:“世子…此恩…老朽…咳咳…” “王爷安心养病便是。”洛珩打断他,语气平淡,“这参王,留在府里,按郎中的法子用。其他的事,等病好了再说。” “世子…”秦月柔上前一步,捧着锦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此物太过贵重,此恩…此恩太重了…” 洛珩的目光落在她捧着锦盒的、微微颤抖的手指上,那手指纤细白皙,因用力而骨节泛白。 他心头那点被皇甫妃搅起的烦躁奇异地平复下去,只淡淡道:“东西是拿来救命的,不是拿来供着的。能治好王爷的病,就不算浪费。” 他顿了顿,终究还是补了一句,声音低沉了些:“你…照顾好王爷。” 秦月柔心头一震,猛地抬眼看向洛珩。 那句平淡话语里隐含的关切,让她清冷的眸子瞬间蒙上了一层水汽。 她用力地点点头,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声低低的:“嗯。” 皇甫妃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 洛珩看秦月柔那眼神! 还有那句“照顾好王爷”! 那语气,那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柔和…是她皇甫妃从未得到过的! 一股又酸又涩又怒的邪火猛地冲上头顶! 她再也忍不住了,几步冲上前,一把拽住洛珩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 “看也看了,药也送了!热闹瞧够了吧?”皇甫妃的声音又脆又亮,带着毫不掩饰的火气,眼睛却死死瞪着秦月柔,“人家秦姑娘要照顾病人,我们杵在这儿算怎么回事?洛珩,走了!” 她不由分说,拽着洛珩的胳膊就往外拖。 洛珩被她拽得一个趔趄,眉头瞬间拧紧,眼底掠过一丝不耐。 他下意识想甩开,但眼角余光瞥见秦月柔捧着参盒、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终究没动,只沉着脸,被皇甫妃半拖半拽地拉出了这间弥漫着药味和奇异参香的屋子。 “洛珩!”皇甫妃拽着他一路冲出秦府那破败的大门,直到站在巷子口,才猛地甩开他的胳膊,胸口剧烈起伏,指着秦府的方向,眼圈都气红了,“你给我说清楚!那个秦月柔,是不是就是庙会地摊上那个!是不是你之前眼珠子都粘人家身上的那个!” 洛珩揉了揉被她拽疼的手臂,脸色沉得能滴出水:“皇甫妃,你闹够了没有?” “我闹?”皇甫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委屈和愤怒,“洛珩!你当我是傻子?你看她那眼神…你看她!跟看我和梁念兰王娇都不一样!你是不是…是不是还惦记着她?” 她越说越气,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哭腔:“我告诉你洛珩!我皇甫妃不是好惹的!你府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忍了!你要是敢…敢再弄个什么白月光朱砂痣回来…我…我…”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七天扳倒权势熏天的靠山王?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皇甫妃被王娇半劝半架地带回马车,洛珩揉了揉被她拽得生疼的胳膊,脸色冷硬。 他没立刻走,而是转身又回了秦府那间弥漫着药味和参香的屋子。 秦子龙正小心翼翼地给父亲喂水,秦月柔则安静地侍立一旁,看到洛珩去而复返,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讶。 秦虹挣扎着要起身,被洛珩抬手按回榻上。 “王爷不必动。”洛珩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开门见山,眼神锐利,“我救你,一为故交,二为有事相求。” 秦虹喘息稍定,蜡黄的脸上挤出一丝感激又了然的笑:“世子爷对老朽和秦家是再造之恩!莫说有事相求,便是要老朽这条残命,也绝无二话!您尽管吩咐!” 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武将特有的耿直。 洛珩点点头,单刀直入:“太子被圈禁,但贼心不死。他和他那些党羽,尤其是靠山王罗素,三番五次想兵变夺位。老王爷在军中威望犹在,若能助我,定能彻底拔除太子一党,永绝后患!” 秦虹闻言,脸上那点血色迅速褪去,只剩下更深的灰败和苦涩。 他重重叹了口气,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怨愤:“世子爷抬举老朽了...忠心?老朽对大靖、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可您看看我这副样子,看看这破败的府邸...兵权?早被罗素那老狗夺了!” 他枯瘦的手紧抓着被褥,指节泛白,眼中燃起压抑多年的怒火:“那罗素,表面仁义道德,背地里阴险毒辣!当年就是他勾结东宫,捏造罪名,构陷于我,硬生生把我从镇国王撸成了个空壳伯爷!这还不算完...” 秦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带着刻骨的恨意:“他还要赶尽杀绝!逼我...逼我把月柔嫁给罗海那个小畜生!那小畜生,装得人模狗样,知书达理?呸!那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禽兽!骄奢淫逸,玩弄女子,手段下作至极!我秦虹的女儿,岂能落入这等虎狼窝?可...可形势比人强啊...若非世子您今日仗义出手...” 他看向一旁垂首不语的秦月柔,老泪纵横,满是后怕与愧疚。 洛珩听着,眼神微动。 他原以为秦虹对罗海的真面目未必清楚,没想到这老将心里竟跟明镜似的。 这份无奈和屈辱,更添了几分说服他的筹码。 “王爷的苦处,我明白。”洛珩声音沉稳,带着强大的自信,“但您也小看了自己。您被削职,可您在军中的根基未倒!如今在靠山王麾下效力的那些将领,有多少是您当年的旧部?他们对您,比对罗素忠心得多!” 秦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光,似乎被触动,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覆盖:“世子说得是...可罗素经营多年,党羽盘根错节,深得陛下...或者说,深得某些人的信任。想要扳倒他,谈何容易?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容易?”洛珩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若容易,我今日就不会登门了。太子被禁足,正是他们群龙无首、惶惶不安之时,也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只要罗素倒了,树倒猢狲散,您那些旧部,自然知道该效忠谁!兵权,唾手可得!” 秦虹被洛珩话语中的锋芒和笃定震了一下,但巨大的风险还是让他本能地退缩:“世子谋划深远,老朽佩服。可...可罗素根基太深,动他,无异于撼动山岳,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根基深?”洛珩嗤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直刺秦虹眼底,“那是没挖到他的根!王爷,您只需要告诉我,若我能扳倒罗素,您是否愿意站出来,收拢旧部,助我稳定大局,彻底铲除太子一党?” 秦虹被洛珩眼中那不容置疑的锐利逼视着,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扳倒罗素? 这年轻人哪来如此大的口气? “世子...此事非同小可...” 秦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七天。”洛珩打断他,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给我七天时间。七天之内,我必让靠山王罗素,身败名裂,锒铛入狱!” “七...七天?!” 秦虹猛地瞪大眼睛,眼珠子都快凸出来,蜡黄的脸上一片骇然,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别说七天,七年他都觉得希望渺茫! 这汉王世子,莫不是疯了? 连一旁的秦子龙和秦月柔都惊得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着洛珩。 七天扳倒权势熏天的靠山王?这怎么可能? 洛珩无视他们的震惊,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恢复平静:“王爷不必多虑,安心养病便是。七天后,自有分晓。这血玉参王,务必按时服用,养好身体,日后方能担起重任。” 他不再多言,对着惊魂未定的秦虹微微颔首,又看了一眼旁边神色复杂的秦月柔,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留下满室死寂和浓得化不开的惊疑。 直到洛珩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秦虹才像被抽干了力气般瘫软下去,剧烈地咳嗽起来。 “爹!” 秦子龙慌忙上前。 秦虹摆摆手,喘着粗气,眼神复杂到了极点:“疯子...这汉王世子...真是个疯子...” 秦月柔默默地将父亲咳出的血污擦净,清冷的眸子望向门外洛珩消失的方向,低声问道:“爹...您信他吗?” 秦虹闭上眼睛,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被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沉默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信不信...现在都由不得我们了...七天...且看他如何翻天覆地吧...” 语气里充满了听天由命的疲惫,又隐隐透着一丝被洛珩那疯狂承诺点燃的、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希冀。 第一百一十六章 斩罗海,掀兵工厂!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霍胜胥!” 洛珩一回王府,脚还没踏进书房门槛,声音已经砸了出来。 疤脸汉子像道影子,无声无息从廊柱后闪出:“末将在!” “带上影龙卫,用最快的马!”洛珩语速快得像爆豆子,眼神冷得能冻死人,“去嘉峪关!给我把靠山王塞进军里的那几个心腹——尤其是那个叫林洪的大将军——宰了!要快!要干净!” 霍胜胥疤脸上凶光一闪:“林洪?那老小子不是靠山王的心腹吗?” “所以才要他死!”洛珩冷笑,“南边调过去的几十万大军,骨头里认的还是老镇国王!林洪一死,群龙无首。靠山王这边一倒,那些兵翻不了天!办妥了立刻回信!” “明白!”霍胜胥再不多言,抱拳一礼,转身大步流星冲出院门,外面立刻响起战马急促的嘶鸣和远去的蹄声。 洛珩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腾的杀意,转头就吼:“李忠!死哪去了?把我爹叫来!立刻!马上!” 管家李忠连滚爬爬地去了。 不过半盏茶功夫,汉王洛烬炮弹似的冲进书房,油光满面的脸上带着点被打扰的不爽:“儿啊!又咋了?你爹我正数银票呢!晋王那老小子刚送来孝敬…” “数个屁!”洛珩一把将他爹按在椅子上,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砸进汉王耳朵里,“靠山王罗素,在清风赌坊地底下,藏了个大兵工厂!日夜不停地打刀造甲!他要造.反!” “啥?!” 汉王脸上的肥肉猛地一哆嗦,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兵…兵工厂?赌坊底下?儿啊!你…你可别吓唬爹!这事开不得玩笑!” 他声音都劈了叉,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 “十成把握!”洛珩盯着他爹的眼睛,斩钉截铁,“我的人亲眼见过运进去的生铁和运出来的兵器箱!霍胜胥已经去动他军队里的心腹了,没退路!爹,你现在立刻进宫,把这事原原本本捅给皇祖父!兵工厂一掀,罗素必死!太子那条膀子,今天就给他剁了!” 汉王看着儿子眼中那股子破釜沉舟的狠劲儿,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嘴唇哆嗦着:“儿…儿子,万一…万一掀开地砖下面啥也没有…” “没有?”洛珩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那您就等着给您儿子和整个汉王府收尸!” 这话像盆冰水,兜头浇在汉王头上。 他猛地打了个激灵,脸上的肉狠狠一抖,眼中最后那点犹豫被巨大的恐惧和一丝豁出去的狠厉取代。 “妈的!干了!”汉王一拍大腿,脸上的油汗都泛着凶光,“老子这就进宫!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得把罗素那老狗咬下来!” 他冲出书房,连滚爬爬地爬上马车,嘶吼着催促车夫往皇宫狂奔。 汉王一走,洛珩眼中最后一丝温度褪尽。 “王娇!点齐王府亲卫!披甲!执刃!” “霍胜胥留下的人呢?集合!跟老子走!” 命令一道道砸下去,整个汉王府瞬间像上了发条的战争机器,甲胄铿锵,刀枪出鞘的摩擦声刺耳地响起。 半炷香后,洛珩一身玄甲,翻身上马。 身后,是王娇统领的百名王府亲卫,以及霍胜胥留下的三十名北境悍卒,人人带刀,杀气腾腾! “兵分两路!”洛珩马鞭一指,“一队,去靠山王府外街口!给我堵死了!一只苍蝇也别让罗素府里的兵飞出来!” “另一队,跟我去清风赌坊!掀了它!” 马蹄踏碎帝都午后的宁静,铁流般涌向城南! 清风赌坊。 白日里没了夜间的喧嚣,显得格外冷清破败。 门口两个看场子的打手抱着胳膊打盹,被骤然响起的密集马蹄声惊得跳了起来。 抬眼一看,魂飞魄散! 只见巷口烟尘腾起,一队杀气腾腾的披甲骑兵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当先一人玄甲黑马,面容冷硬如铁,正是昨日让他们靠山王府颜面扫地的煞星——汉王世子洛珩! “不好!汉王府的人又来了!快报世子爷!” 一个打手怪叫一声,连滚爬爬就往里冲。 洛珩根本懒得理会这些小喽啰,马鞭一挥:“围起来!一只耗子也别放跑!” 王府亲卫如狼似虎地散开,瞬间将赌坊围得水泄不通。 沉重的撞木被几个彪形大汉抬着,“轰”地一声就砸在紧闭的大门上! 木屑纷飞!大门洞开! 赌坊里一片惊叫怒骂,几个管事和打手抄起家伙想阻拦。 “挡路者死!” 王娇一声冷叱,身形如电,手中狭长黑刀带起一片雪亮刀光! “噗嗤!” “啊!”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打手手臂齐肩而断,鲜血喷溅! 惨叫声凄厉得让人头皮发麻! 凶悍的北境悍卒紧随其后,如同虎入羊群,刀背、拳脚毫不留情地砸下,赌坊内顿时人仰马翻,哭爹喊娘。 “地下入口在哪?” 洛珩的声音如同寒冰,一把揪住一个吓得瘫软的账房。 “后…后院柴房…有…有暗门…” 账房抖得不成人形。 洛珩一把将他掼在地上,带人直奔后院。 后院柴房堆满了杂物。 王娇眼神锐利,一脚踹开角落几个破麻袋,露出地面上一个不起眼的铁环! “拉开!” 几个悍卒合力,轰隆一声,沉重的石板被掀开,露出一个黑洞洞、向下延伸的阶梯,一股浓烈的铁锈、炭火和汗臭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 下面果然有乾坤! 就在这时,赌坊前厅传来一阵更加激烈的喧哗和兵刃碰撞声,还夹杂着一个气急败坏的尖叫: “洛珩!洛珩你个王八蛋!给我滚出来!敢动我家产业,我跟你拼了!” 是罗海! 他竟然没在王府,跑来了! 洛珩眼神一厉,转身就往前厅走。 前厅已是一片狼藉。 罗海带着十几个王府护卫,正和洛珩留下的亲卫对峙。 他脸上昨日被洛珩抽的巴掌印还肿着,此刻因暴怒而扭曲变形,手里胡乱挥舞着一把长剑。 “洛珩!你个野种!土匪!强盗!”罗海看到洛珩出来,眼睛瞬间血红,剑尖直指,“光天化日强闯民宅!砸我赌坊!真当我靠山王府是泥捏的?!” 他带来的护卫也鼓噪起来,刀剑出鞘,气氛剑拔弩张。 洛珩看都没看那些护卫,目光像看死人一样钉在罗海那张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滚开。” 洛珩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你他妈做梦!”罗海彻底疯了,昨日屈辱、今日产业被毁的恐惧交织,让他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竟然挺剑就朝洛珩刺来,“老子宰了你!” 剑光刺眼! 周围一片惊呼! 王娇眼神一寒,身形微动。 但有人比她更快! 洛珩腰间那柄装饰大于实用的佩剑,在他手中如同活了过来! 呛啷——! 寒光乍现!快如奔雷! 没有一丝花哨,只有一道冰冷到极致的死亡弧线! “噗嗤!” 利刃切过骨肉的闷响,清晰地传遍死寂的赌坊。 罗海前冲的身体骤然僵住,脸上的狂怒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惊骇和茫然。 他手中的长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紧接着,一颗戴着玉冠的头颅,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高高飞起! 鲜血如同喷泉,从断颈处狂涌而出! 无头的尸体晃了晃,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抽搐了两下,再无声息。 那颗头颅在空中翻滚了几圈,脸上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咚”地一声砸在满是灰尘和碎木的地板上,滚了几滚,停在了一个靠山王府护卫的脚边。 死寂! 整个赌坊,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呆若木鸡。 王府亲卫、北境悍卒、赌坊打手、靠山王府的护卫…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地上那具无头尸体和那颗滚落的头颅,大脑一片空白。 汉王世子…把靠山王世子…当众斩首了?! 王娇收回了踏出的半步,默默站回洛珩身后,眼神毫无波澜。 洛珩面无表情地甩了甩剑刃上的血珠,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冰冷的目光扫过那群如同石化般的靠山王府护卫。 “还有谁想试试?”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血腥味的寒冰,瞬间刺穿了所有人的骨髓! “哐当!” “哐当!” 靠山王府的护卫们如梦初醒,看着洛珩手中那滴血的剑,再看看地上罗海死不瞑目的头颅,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们。 手中兵器纷纷脱手掉落,所有人面无人色地跪倒在地,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世子饶命!” “饶命啊!” 求饶声带着哭腔。 洛珩不再看他们,剑尖一指那黑洞洞的地下入口,声音斩钉截铁: “下去!给老子掀开!让全帝都的人都看看,靠山王府在这赌坊底下,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第一百一十七章 谋逆大罪,铁证如山!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洛珩!老子活撕了你——” 罗素带兵冲进赌坊时,嗓子都吼破了音。 可当他看清地上那颗死不瞑目、带着自己血脉的头颅,整个人像被雷劈中,猛地刹住脚步,眼珠子瞬间布满骇人的血丝! “海儿!我的儿啊!”罗素噗通跪倒在无头尸身旁,抖着手想去碰那张肿胀变形的脸,又猛地缩回,猛地抬头,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钉在洛珩身上,“洛珩!小畜生!老子要你偿命!给我剁碎了他喂狗!!” 他身后带来的靠山王府府兵刀剑齐出,刚要扑上。 “靠山王好大的威风!”洛珩的声音比他更冷,更沉,手中滴血的长剑纹丝不动地指向罗素,“私建兵工厂,囤积甲胄刀兵,意图谋反!如今人赃并获,还敢当众行凶?我看你罗家,是铁了心要造.反到底!” “放你娘的屁!”罗素被“兵工厂”三个字刺得浑身一激灵,色厉内荏地跳起来,“那是老子囤积准备卖给边军的军需!洛珩!你擅杀世子,污蔑亲王,罪该万死!给老子杀!杀了他!!” 府兵们红着眼,再次逼前。 “造.反的是你靠山王罗素!” 一声中气十足、隐含雷霆之怒的暴喝,如同炸雷般在赌坊门口响起! 哗啦啦——! 沉重的甲叶摩擦声瞬间淹没了赌坊的喧嚣。 无数明晃晃的长枪如同钢铁丛林,瞬间从各个门窗、巷口刺了进来!密密麻麻的御林军精锐,将整个赌坊连同罗素带来的府兵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刀锋反射的寒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靖武帝一身明黄常服,脸色铁青,在御前侍卫的簇拥下,踩着满地的狼藉和血迹,一步步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脸色煞白、满头大汗的汉王洛烬。 “陛...陛下!” 罗素看到靖武帝的瞬间,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再看到后面眼神躲闪的汉王,瞬间明白了! 是这头蠢猪告的密! 他心胆俱裂,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声音都变了调,“陛下!您听老臣解释!洛珩他...他构陷忠良!他杀了海儿啊陛下!” “忠良?”靖武帝的声音冷得像冰渣子,看都没看地上罗海的人头,目光越过罗素,死死盯住后院柴房那黑洞洞的入口,一股浓烈刺鼻的铁锈和炭火味正从那里汹涌而出。 “那底下是什么?罗素!你给朕说清楚!” “陛下!那只是...只是老臣堆放些杂物的地窖...”罗素还想狡辩。 “是不是杂物,朕亲自看!”靖武帝根本不听他废话,龙袍一甩,大步流星就朝后院走去。 洛珩立刻跟上,王娇和一队御前侍卫紧随其后。 罗素瘫软在地,面无人色。 很快,后院传来靖武帝一声震怒到极点的咆哮:“罗素!!” 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滔天的怒火! 紧接着,是器物被狠狠砸碎的巨响! 当靖武帝再次出现在前厅时,那张老脸因为暴怒而扭曲,胸膛剧烈起伏,指着瘫在地上的罗素,手指抖得不成样子:“你...你好!好一个靠山王!好一个国之柱石!私铸兵甲!囤积粮草!这地下的东西...足够装备十万精兵!十万!罗素!你告诉朕!你想干什么?!你想把这大靖的天,给朕捅穿吗?!”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震得整个赌坊嗡嗡作响。 所有御林军、王府府兵、赌坊打手,全都吓得噤若寒蝉。 铁证如山! 罗素知道完了,彻底完了。 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眼中却猛地爆发出困兽般的疯狂光芒!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靖武帝,声音嘶哑尖利,带着孤注一掷的狠毒:“是!是我干的!那又如何?陛下!您以为杀了我罗素,就万事大吉了?做梦!” 他挣扎着站起来,状若疯癫,指着靖武帝和洛珩狂笑:“哈哈哈!我次子罗威,此刻就在嘉峪关!手握重兵!还有我的心腹大将林洪!他统领的三十万铁骑,可是当初为了抵挡帖木儿狼崽子,从南边调过去的百战精锐!只要我今日一死!明日!嘉峪关外,林洪的三十万大军立刻就会竖起反旗!挥师东进!踏平这帝都!靖武帝!你这江山,坐不稳了!哈哈哈!” 这赤裸裸的威胁,如同毒蛇吐信! 靖武帝脸色骤变,一股寒意瞬间窜上脊背! 林洪! 南调精锐! 三十万大军! 若真反了...后果不堪设想! 他下意识地看向洛珩,眼神中充满了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求助。 整个赌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罗素那疯狂又得意的笑声在回荡。 就在这时,洛珩那平淡得没有丝毫波澜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破了这令人窒息的狂笑。 “哦?靠山王是说林洪?” 洛珩甚至往前踱了一步,靴底踩在黏稠的血泊里,发出轻微的吧唧声。 他看着罗素那张因疯狂而扭曲的脸,嘴角勾起一丝极其细微、却冰冷刺骨的弧度。 “王爷的消息,怕是有点滞后了。”洛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我料到林洪这条老狗会跟着你这条疯狗一起咬人。所以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剧变的靖武帝和笑容僵在脸上的罗素,慢悠悠地吐出后半句: “七天前,我就让冠军侯霍胜胥,带着影龙卫和我的军令,星夜兼程,直奔嘉峪关。” 洛珩的目光最后落在罗素瞬间惨白如纸的脸上,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算算时辰...这会儿,林洪和他那几个铁杆心腹的脑袋,应该已经在送回帝都的路上了。靠山王,你指望的那三十万大军...” 洛珩轻轻嗤笑一声。 “翻不了天。” “不...不可能!你胡说!!”罗素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眼珠暴突,歇斯底里地嘶吼起来,“林洪在军中经营多年!三十万大军岂是你说杀就杀...” 他话音未落—— “报——!八百里加急!嘉峪关军报!!” 一声嘹亮急促的嘶吼,伴随着沉重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猛地刺破赌坊外凝滞的空气! 一个浑身浴血、风尘仆仆的信使,如同血葫芦般撞开外围的御林军,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 他铠甲破碎,脸上全是干涸的血污和尘土,手中高高举着一个染血的、插着三根黑羽的加急军报皮筒! “陛...陛下!世子!”信使扑倒在地,声音嘶哑破裂,却带着一种大仇得报的亢奋,“冠...冠军侯得手了!林洪...林洪及其党羽七名将领,于昨日傍晚校场点兵时...被冠军侯当众格杀!首级...首级在此呈报!林洪所部兵马,已被冠军侯接管!嘉峪关...稳如泰山!!” “噗——!” 信使话音落下的瞬间,罗素浑身剧震,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他死死瞪着那染血的军报皮筒,仿佛看到了里面林洪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他所有的依仗,所有的疯狂,所有的算计,在这一刻,被洛珩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和这染血的军报,碾得粉碎! “嗬...嗬...”罗素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身体晃了晃,像一截被彻底抽掉骨头的朽木,轰然栽倒在地,溅起一片血色的尘埃。 靖武帝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那口憋在心口的惊惧和愤怒,终于随着这口浊气缓缓散去。 他的目光落在烂泥般瘫在血泊里的罗素身上,那眼神只剩下冰冷刺骨的杀意。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地上那摊烂泥,声音如同九幽寒冰,砸碎了赌坊里最后一丝死寂: “谋逆大罪,铁证如山!拖下去!” “即刻!” “凌迟!”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东宫第一美女杀手,银碧!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靖武帝那声带着冰碴子的怒吼还在赌坊那破顶棚上嗡嗡响呢。 洛珩一步就拦在了要上前拖人的御林军前头,声音不高,可每个字都砸得死沉:“皇祖父,这人现在还不能剐。” 老皇帝猛地扭头,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珠子死死盯住洛珩:“不能剐?他罗素挖空帝都底下造刀枪!够剐他十回了!你还想留着他过年?!” 洛珩眼皮子都没眨一下,迎着老皇帝吃人似的目光:“剐了他容易,可这老狗背后牵着线头的人呢?这么大个兵工厂,光靠他罗素一个王爷,没人在上头罩着,没人在下头通气儿,能瞒天过海这么多年?得撬开他的嘴,把藏镜人揪出来!那才是根子上的毒瘤!不然,剐了罗素,不过是断了个爪牙,毒瘤还在,迟早还得烂!” “藏镜人……” 靖武帝嘴里嚼着这三个字,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像吞了只活苍蝇。 他当然知道这藏镜人是谁! 除了东宫里那个被他圈起来的孽障太子,还能有谁?! 之前秦王谋反,已被他亲手斩杀,那是他心头剜掉的一块肉! 如今这个儿子……难道也要步后尘? 老皇帝胸口堵得慌,眼前一阵发黑。 可脚下这被掀开的地窖口,那浓得呛人的铁锈味儿、炭火味儿,还有刚才亲眼看到的堆积如山的刀枪甲胄……规模之大,比他当年夺位时准备的还要吓人! 这要是真让罗素和太子成了事…… 就凭太子那点手腕,能镇得住罗素这种老谋深算的雄主? 只怕到头来,洛家的江山,改姓罗都不稀奇! 到时候,他靖武帝就成了亡国之君,洛家的列祖列宗都得从皇陵里跳出来戳他脊梁骨! 想到这儿,一股寒意从老皇帝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肉里,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声音嘶哑得厉害:“……查!给朕查个水落石出!洛珩,人交给你!撬开他的嘴!朕要知道,是谁给了他罗素狗胆,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挖这么大个坑!” 说完,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重重一甩袖袍,看也不看地上烂泥般的罗素,在侍卫搀扶下,步履蹒跚地往外走。 洛珩看着老皇帝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眼神沉了沉,转头对王娇一摆下巴:“把人弄醒,押进天牢最底层!加三倍人手看守!没我的手令,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许见!” “是!” 王娇应得干脆,立刻带人上前,手法利落地给昏死过去的罗素灌了碗提神醒脑的“好东西”。 东宫,死寂。 太子洛宸像热锅上的蚂蚁,在书房里来回转圈,鞋底都快把地毯磨穿了。 他脸上的肉绷得死紧,哪还有半点往日的矜贵气? “消息……消息可靠?!” 他猛地停住,血红的眼珠子死死瞪着跪在下面、大气不敢出的心腹斥候。 “千……千真万确啊殿下!” 斥候头都不敢抬,声音抖得不成样,“靠山王爷……在清风赌坊地底下藏的兵工厂……被汉王世子当众掀了!人赃并获!冠军侯霍胜胥在嘉峪关……把林洪将军……当众格杀了!王爷……王爷被当场拿下,押……押进天牢了!” “洛珩!洛珩!!” 太子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一脚踹翻了旁边的紫檀木花架,名贵的瓷器“哗啦”碎了一地。 完了!全完了! 罗素是他最大的臂膀! 林洪是他藏在军中的暗棋! 这洛珩,趁着他被圈禁,手伸不了那么长,竟然快刀斩乱麻,把他最硬的靠山直接砍了?! 恐慌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脏。 罗素那老东西,骨头再硬,也架不住天牢里那些非人的手段! 万一……万一他熬不住刑,把自己供出来…… 太子浑身一激灵,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不行!绝对不行! 罗素必须死! 而且要死得透透的!立刻!马上! 他猛地冲到书案前,抓起一块墨玉令牌,像抓着救命稻草,对着阴影处低吼:“银碧!” 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跪伏在地。 这是个女子,一身夜行衣,身形纤细,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殿下。” 声音冷得像冰。 “去天牢!找到罗素!让他永远闭嘴!不管用什么法子!立刻!马上!办不成,你也不用回来了!” “是。” 银碧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身影一晃,再次融入阴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牢,最底层。 湿冷,腐臭。 罗素被几根粗大的铁链锁在冰冷的石墙上,琵琶骨被铁钩穿着,血顺着破烂的囚衣往下淌。 冷水泼醒后,钻心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嘶嘶抽气。 他眼神涣散,脑子里嗡嗡的,一会儿是儿子罗海滚落的人头,一会儿是林洪被斩的军报,一会儿又是洛珩那冰冷的眼神…… 完了,罗家完了! 他罗素纵横一世,竟然栽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 “哐当……” 沉重的铁门被推开一条缝。 一个佝偻着背、穿着油腻牢头衣服的人影,拎着个破食盒,慢吞吞地挪了进来。 守卫瞥了一眼,没多问,这地儿阴气重,送饭的牢头都这副半死不活的德性。 那“牢头”低着头,走到罗素面前,放下食盒,慢悠悠地打开盖子,里面是碗浑浊的菜汤和半个发硬的窝头。 “王爷……吃点东西吧……”声音沙哑。 罗素哪有心思吃东西,闭着眼,连哼都懒得哼一声。 那“牢头”却忽然往前凑了凑,压得极低的声音钻进罗素耳朵:“王爷,太子殿下……让您安心上路。” 罗素猛地睁开眼! 浑浊的老眼里爆射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他死死盯着眼前这张布满褶子、毫无特色的脸! 只见那“牢头”抬手,在耳后轻轻一撕! 一张薄如蝉翼、制作精巧的人皮面具被揭了下来,露出一张年轻却冷若冰霜的女子面孔——正是银碧! “是……是你?!” 罗素惊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变了调,“太子……太子他……让你来杀我?!” 银碧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像看一块石头:“王爷,您为太子效力多年,该明白规矩。如今您进了这天牢,成了废棋,还成了祸患。太子殿下,只是断尾求生。您安心去吧,免得受那零碎苦楚,说出不该说的话。” 她说着,右手闪电般探入怀中,一抹淬着幽蓝寒光的短刺已经滑入掌心,悄无声息地抵向罗素的心口! “断尾求生?!哈哈哈哈!” 罗素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凄厉到极点的狂笑,笑声里充满了滔天的怨毒和讽刺,震得铁链哗哗作响,“洛宸!好一个洛宸!好一个断尾求生!老子为你罗家……不,为你洛家!当牛做马!脏活累活干了多少?!替你铲除异己!替你聚敛钱财!替你养兵蓄锐!到头来……你就这么对老子?!连条活路都不给?!还要灭口?!” 他猛地挣扎起来,铁链绷得笔直,伤口鲜血狂涌,状若疯魔地嘶吼:“洛宸!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畜生!你不得好死!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以为杀了我就能高枕无忧?做梦!洛珩那小崽子比你狠十倍!他会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把你这东宫太子踩进泥里!你等着!老子在下面睁大眼睛看着!看你洛宸怎么死!怎么死——!!” 银碧眉头微蹙,似乎嫌他太吵。 手中短刺不再犹豫,带着一道幽蓝的残影,精准无比地刺向罗素的心窝!动作快、狠、绝,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再造之恩,秦家归心!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世子!出事了!” 天牢的小头目连滚爬爬冲进洛珩书房,脸白得像刚刷的墙,“罗...罗素死了!就...就在刚才!” 洛珩正盯着地图,头都没抬:“怎么死的?” “喉...喉咙被刺穿了!手法干净利落,一点声儿都没出!我们的人就...就打了个盹儿的功夫...”狱卒声音抖得厉害。 “呵。”洛珩嗤笑一声,把地图卷起来扔桌上,“知道了。死就死了吧,省了凌迟的柴火钱。” 霍胜胥在一旁皱眉:“世子,这肯定是太子干的!灭口!咱们不追查?” “查?查什么?”洛珩瞥他一眼,“查出来又怎样?皇祖父会为了个谋逆的罗素,再把自己圈起来的太子儿子送上断头台?”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大靖的储君,体面还是要的。皇祖父现在心里跟明镜似的,但他只会把这笔账压着,压得死死的。现在动太子?时机不到。” 王娇站在阴影里,声音冷冽:“那就这么算了?” “算了?”洛珩回头,眼底寒光一闪,“怎么可能算了。他太子以为死无对证就高枕无忧了?天真。他身上的烂账多得是,我就是一笔一笔跟他清算的。这次拔了罗素,断他一条膀子,够他疼一阵子了。剩下的,慢慢来。迟早把他那点腌臜事,全抖落在这金銮殿上!” 他抓起桌上的马鞭:“走,王娇,去镇国王府。” 镇国王府那破败的小院,依旧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但这次混进去一丝若有若无的奇异参香。 秦虹靠在榻上,脸色虽然还是蜡黄,但眼睛里有了光,不再是死灰一片。 秦子龙正眉飞色舞地跟他爹比划:“爹!您没瞧见!罗素那老狗被拖出去的时候,跟条死鱼似的!还有罗海那小畜生,脑袋都被世子爷一剑给削飞了!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咳咳...”秦虹咳了两声,但脸上是压不住的激动和解气,“好!好!世子爷...为我秦家,报了大仇!出了这口憋了多年的恶气啊!” 秦月柔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默默站在一旁,清冷的眸子看向门口。 洛珩带着王娇,大步走了进来。 “世子爷!”秦子龙第一个蹦起来,激动得脸通红,“您来了!快坐快坐!” 秦虹挣扎着想下榻行礼,被洛珩两步上前按住:“王爷躺着,身子要紧。” “世子爷!”秦虹反手抓住洛珩的手臂,枯瘦的手因为激动而用力,“再造之恩!再造之恩啊!您不光救了老朽这条残命,替子龙平了那阎王债,解了月柔的婚约,更是...更是替我秦家,铲除了罗素这心腹大患!此恩此德,我秦家满门,永世不忘!” 他老泪纵横,声音哽咽:“老朽之前糊涂!还犹豫...世子爷,您七天扳倒罗素,一言九鼎!老朽服了!心服口服!从今往后,我秦虹,唯世子爷马首是瞻!世子爷剑锋所指,便是我秦家赴死之处!若有二心,天诛地灭!” “爹!”秦子龙也噗通跪下,砰砰磕了两个响头,“世子爷!我秦子龙这条烂命,以后就是您的!水里火里,绝不皱一下眉头!” 洛珩看着激动得浑身发抖的老王爷和跪在地上的秦子龙,目光最后落在秦月柔身上。 秦月柔端着药碗的手微微收紧,迎着洛珩的目光,清冷的脸上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真切的感激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敬佩。 她轻轻将药碗放在父亲手边,对着洛珩,深深福了一礼,声音虽轻却清晰:“世子大恩,月柔铭记于心。” 洛珩点点头,扶起秦子龙,对秦虹道:“王爷言重了。秦家世代忠良,不该受此折辱。日后朝堂之上,军中之事,还需王爷鼎力相助,稳住大局。” “世子放心!”秦虹用力点头,眼中燃烧着沉寂多年的火焰,“老朽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只要世子一声令下,那些散落的老部下,老朽拼了命也给您聚拢回来!这大靖的兵,不能落在太子那种狼心狗肺之徒手里!”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府管家李忠的声音带着点尖利:“世子爷!世子爷!宫里来人了!传旨的公公到府门口了!让王爷和您立刻进宫面圣!” 秦虹和秦子龙脸色都是一紧。 洛珩却像是早有预料,神色平静:“知道了。爹那边,你去通知。” 他转向秦虹:“王爷安心养病,参王按时服用。宫里的事,我去应付。” 秦虹看着洛珩沉稳如山的样子,心头莫名一定:“世子...多加小心。” 洛珩没再多说,带着王娇,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秦月柔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院门口。 汉王府门口,停着一辆宫里制式的马车。一个面白无须、穿着绛紫色太监总管服饰的老太监,皮笑肉不笑地站在车旁,身后跟着几个低眉顺眼的小太监。 正是靖武帝身边的心腹大太监,王德海。 汉王洛烬已经慌慌张张跑出来了,衣袍带子都系歪了,脸上油汗混在一起:“王...王公公!父皇他...急召我们爷俩啥事儿啊?” 王德海眼皮子都没抬,声音又尖又细,拖长了调子:“汉王爷,世子爷,圣上口谕,急召二位进宫。至于何事...嘿嘿,圣心难测,咱家可不敢妄加揣测。二位,请吧?马车都备好了,别让圣上等急了。” 他那双细长的眼睛扫过洛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洛珩面无表情,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阴阳怪气,只淡淡吐出一个字:“走。” 他率先登上马车。 汉王擦了把汗,也赶紧跟着爬了上去。 王德海看着车帘落下,嘴角撇了撇,这才尖着嗓子吩咐:“起驾,回宫!”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朝着那重重宫阙驶去。 车厢里,汉王搓着手,一脸不安:“儿啊...这...这刚弄死罗素,你皇祖父就叫咱们进宫...不会...不会是要算账吧?罗素那老狗死在天牢,可跟咱们没关系啊!” 洛珩闭着眼养神,声音平静无波:“算账?算什么账?我们替他挖出了心腹大患,该赏才对。” “赏?”汉王一愣,“可...可罗素死了...” “死了就死了。”洛珩睁开眼,眼底一片冰冷,“一个谋逆的罪人,死在天牢,那是便宜他了。皇祖父心里清楚得很。” 他重新闭上眼,不再说话。 车轮滚滚,压向那深不见底的宫门。 第一百二十章 全是我爹的功劳!我只是跑腿!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金銮殿上那股子香薰味儿混着老木头味,熏得人脑壳发昏。 靖武帝靠在龙椅上,眼袋耷拉着,精神头倒还行。 他手指头敲着扶手,梆梆响,底下大臣们脑袋埋得更低了。 “洛珩,”老皇帝嗓子有点哑,听着倒挺高兴,“这回揪出罗素那老狗,捅穿他那耗子洞似的兵工厂,你居功至伟!说,想要点啥?皇祖父都许你!” 满朝文武那耳朵都竖起来了,眼神跟小钩子似的往洛珩身上瞟。 这可是泼天的大功啊! 洛珩出列,步子稳得跟尺子量过似的,脸上没半点得色,开口就把大殿砸了个鸦雀无声:“皇祖父谬赞了。孙儿不敢贪功。这从头到尾的谋划,运筹帷幄,都是父王一手操办。孙儿……不过是跑跑腿,听命行事罢了。” 嗡—— 殿里响起一片压低的抽气声,眼珠子掉了一地。 啥玩意儿? 汉王? 那个整天油光满面、满嘴跑火车的闲散王爷? 运筹帷幄? 别说大臣们懵了,龙椅上的老皇帝身子都往前探了探,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洛珩:“你……你说啥?都是你爹的主意?那……那之前蝗灾囤粮、逼退帖木儿汗、夺下图兰城……这些功劳……” 洛珩眼皮都没撩一下,声音四平八稳,跟念经似的:“回皇祖父,都是父王背后指点。孙儿年轻,没那等本事,不过是父王手里一把听话的刀罢了。” 站在武官堆前头的汉王洛烬,正偷偷琢磨下朝了去哪家酒楼打牙祭呢,猛地听见自己名字,差点左脚绊右脚摔个跟头。 他猛地扭头,小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自己儿子那冷硬的侧脸,脑子嗡嗡的,一片空白。 啥玩意儿? 我? 运筹帷幄? 我他妈连昨天赢的银子藏哪儿都快忘了! 可下一秒,一股子热气“腾”地就从脚底板冲上了天灵盖! 儿子这是……这是要把天大的功劳,全扣他这当爹的脑袋上啊! 这要是坐实了……那金灿灿的位子……他洛烬是不是也能……也能伸伸手够一够?! 这儿子……捡的真他娘的值! 靖武帝靠在龙椅上,眼神复杂地在汉王那张油光光的脸上刮了好几遍。 以前只当这儿子是个混吃等死的废物点心,后来突然开窍了,他还以为是撞了大运。 合着……合着这老小子一直在装傻充愣? 扮猪吃老虎? 背地里搞出这么大动静? 连太子都被他衬得像个棒槌! “呵……”老皇帝喉咙里滚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像是感叹,又像是自嘲,“好,好得很!朕……倒是小瞧了你这个儿子!” 他手指点了点汉王,“洛烬!” 汉王一个激灵,赶紧出列,脸上那点懵逼瞬间被挤出来的惶恐和谦虚盖住了:“儿臣在!” “你很好!”靖武帝声音沉了些,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审视,“藏得够深!替朕,替这大靖,干了这么多大事,立下这赫赫功劳,却甘居人后,不显山不露水!这份心性,这份本事……比你大哥强!” 他顿了顿,直接拍板:“传旨!加封汉王洛烬,为‘天策上将军’,总领京畿及东境、南境三地军务!赐九锡,开府仪同三司!” 轰! 大殿里这下是真炸了! 天策上将军! 那是实打实的总揽兵权! 九锡! 那是人臣顶点的荣耀! 开府仪同三司…… 这简直是把半个宰相的权柄都塞给一个王爷了! 太子一党的几个老臣脸都绿了,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可看看地上还没散干净的罗素谋逆案的影子,屁都不敢放一个。 汉王自己也懵了,巨大的馅饼砸得他晕头转向,只能噗通跪下,磕头如捣蒜:“儿臣……儿臣惶恐!谢父皇隆恩!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都劈叉了,那是激动的。 “至于洛珩……”靖武帝目光转向依旧站得笔直的洛珩,“你父王运筹帷幄,你鞍前马后,也辛苦了。赏黄金万两,明珠十斛,蜀锦百匹,城外皇庄一座!” “谢皇祖父恩典。” 洛珩抱拳,声音依旧没啥起伏。 等汉王晕乎乎地爬起来,洛珩再次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小锤子敲在殿上:“皇祖父,还有一事。靠山王罗素谋逆,罪证确凿,死有余辜。但被他构陷蒙冤多年的镇国王秦虹,实乃国之忠良。老王爷一生戎马,为大靖流过血,立过功,却因小人构陷,落得个削爵抄家、贫病交加的境地。如今真相大白,若不能让忠臣沉冤昭雪,恢复其应有之位,恐寒了天下将士之心。” 这话说得在理,也戳中了老皇帝那点明君心思。 他刚收拾了谋逆的,正需要安抚人心,尤其是军心。 “嗯,言之有理。”靖武帝捋了捋胡子,点头,“镇国王……委屈了。传旨,恢复秦虹镇国王爵位,赐还府邸田产,准其安心养病,待身体康复,再为国效力!” “皇祖父圣明!” 洛珩微微躬身。 尘埃落定,洛珩像是刚想起来,又补了一句:“对了,皇祖父,靠山王罗素……昨夜在天牢里,死了。” “死了?”靖武帝眉头都没动一下,端起旁边王德海递上的参茶,慢悠悠呷了一口,“怎么死的?” “被人灭口,一刀封喉。”洛珩答得干脆。 “哦……”老皇帝放下茶盏,脸上看不出喜怒,“死了就死了吧。这靠山王一案,主犯伏诛,余党翻不起浪了。这事……就交给你去慢慢查,查得出来就查,查不出来……也无妨。大局已定。” 他目光再次落到还沉浸在巨大封赏喜悦中、有点手足无措的汉王身上,脸上难得露出点真切的慈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朗声道: “洛烬啊洛烬……看来父皇以前,是真小瞧你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从头到尾的功劳,桩桩件件,竟都是你在背后运筹帷幄!朕的好儿子!” 汉王被老皇帝这突如其来的深情夸得老脸一红,心里美得冒泡,但脑子还没糊涂,赶紧躬身,把腰弯得更低,声音带着十二分的惶恐和诚恳: “父皇过誉了!儿臣……儿臣惶恐!儿臣身为亲王,为国分忧本是本分。只是……只是身为臣子,更身为兄弟,无论做什么,都万万不敢有丝毫僭越之心,更不能……不能抢了储君的风头!此乃为臣为弟之道,儿臣时刻谨记,不敢或忘!” 这话说得太漂亮了! 靖武帝听得龙心大悦,脸上笑容更盛,连连点头:“好!好一个不敢抢储君风头!懂分寸,知进退!这才是朕的好儿子!比某些人……强太多了!” 他最后那句,声音不高,却像根无形的针,狠狠扎在那些还惦记着东宫的臣子心上。 满殿寂静,只有汉王那惶恐的谦逊姿态,和老皇帝毫不掩饰的赞赏目光,在金銮殿上无声地回荡。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女煞星银碧让洛珩焦头烂额!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汉王府书房的门“哐当”一声被推开,带进一股冷风。 “世子!有信儿了!”夜枭头目像道影子滑进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按捺不住的兴奋。 洛珩闻言猛地转身:“说!” “盯了三天,那泥鳅露尾巴了!”夜枭头目语速飞快,“就在城西老槐树棺材铺后巷,一个不起眼的脚店。那小子,白天装模作样拉板车送货,天一擦黑就鬼祟,专挑没人的地儿钻。昨天半夜,眼瞅着他从一处角门附近一个狗洞塞进去个油纸包!错不了,就是前太子洛建那龟儿子的传信使!” “好!”洛珩拳头猛地砸在紫檀木桌案上,震得笔架哗啦响,“总算揪住这老泥鳅的尾巴了!梁念兰那一刀,得让他用命来还!人现在在哪?” “还在脚店窝着,弟兄们盯着呢,没惊动。”夜枭头目答道,“等您示下,是现在就逮,还是放长线?” 洛珩眼中寒光闪烁:“逮!立刻!马上!撬开他的嘴,我要知道洛建那老狗藏身的耗子洞在哪儿!” “得令!” 夜枭头目一点头,转身就要走。 “等等!” 书房门又被撞开,这次是影龙卫的一个暗桩,脸色比夜枭头目还难看,“世子!天牢那边...罗素的尸格出来了!” 洛珩心头一跳:“死因?” “一刀毙命!手法干净得邪门!”暗桩声音发紧,“喉管被利器瞬间割断,伤口细如发丝,出血量极少,死者连挣扎都来不及。影龙卫的老仵作看了,说...说像是银线过喉!” “银线过喉?”旁边的王娇眉头猛地一拧,第一次主动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东宫那个银碧?” 暗桩重重点头:“十有八九!只有她的‘绕指柔’,才能留下这种伤口!” “妈的!” 洛珩骂了一句,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银碧! 这名字像根冰刺扎进他脑子里。 前世他就听过这女人,太子手里最毒也最利的那把刀,藏在暗影里,专干脏活。 据说武功高得离谱,出手必死人,从无失手。 冷艳蓉那疯婆子够狠了吧? 王娇的刀够快了吧? 可前世隐隐有传闻,这俩联手,在银碧手里也讨不了好! 太子这次连她都放出来了,是真被逼急眼,要玩命了! “麻烦了...”洛珩烦躁地揉着眉心,“罗素一死,线索算断了。这银碧一出手,摆明了是冲灭口来的。太子那王八蛋,现在肯定像条被踩了尾巴的疯狗,下一步...怕是要让银碧直接冲着老子来了!” 他扫了一眼屋里的人。 夜枭组织擅长追踪刺探,正面硬刚银碧? 不够看。 王娇够强,但单打独斗对上银碧...悬! 霍胜胥更不要提了。 至于府里其他护卫? 在银碧那种级别的杀手眼里,跟草人没区别! “操!” 洛珩又骂了一句,感觉后脖颈子有点发凉。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何况是银碧这种顶级暗箭! 连个能稳稳挡住她的人都没有,这感觉太憋屈! “怕个卵!”书房门第三次被撞开,汉王洛烬抱着个沉甸甸的紫檀木匣子冲了进来,油光满面的脸上全是得意,“儿啊!看看!看看!你皇祖父刚赏下来的金子!亮不亮?晃不晃眼?哈哈...呃?” 他这才发现屋里气氛不对,儿子脸黑得像锅底,夜枭头目和影龙卫那小子也绷着脸。 “咋了这是?谁又惹我儿子了?”汉王把金匣子往桌上一墩,撸起袖子,“告诉爹!爹替你收拾他!” 洛珩没好气地瞥了他爹一眼:“收拾?您收拾谁去?东宫第一杀手银碧,您老收拾得了?” “银...银碧?”汉王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小眼睛瞪圆了,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那...那娘们儿出来了?” 他显然也听过这女煞星的名头,声音都虚了,“她...她冲咱家来了?” “罗素就是她弄死的。”洛珩指着影龙卫暗桩,“一刀封喉,干净利落。下一个目标,八成就是你儿子我。” 汉王倒吸一口凉气,看着那金匣子都觉得不香了,搓着手原地转圈:“这...这咋整?要不...爹去找你皇祖父!让他把东宫围了!把那小娘皮揪出来!” “揪?”洛珩嗤笑,“银碧要那么好揪,太子能把她当宝贝藏着?这会儿指不定猫在哪个耗子洞里盯着咱家呢!您去找皇祖父?信不信您前脚出门,后脚银碧的刀子就能递到我脖子上?” 汉王被噎得说不出话,急得抓耳挠腮:“那...那总不能干等着挨刀吧?冷七!对!冷七那疯婆子呢?她不是挺能打吗?还有王娇!你们俩一块上!还收拾不了一个娘们儿?”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看向一直沉默立在阴影里的冷艳蓉和王娇。 冷艳蓉戴着寒铁面具,抱着她那柄从不离身的细长弯刀靠在门框上,听到“银碧”的名字时,面具后的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下,但很快又归于死寂的冰冷。 她没吭声,只是抱着刀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几分。 王娇则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门窗缝隙可能的阴影处,右手习惯性地搭在了腰间黑鞘长刀的刀柄上。 她没看汉王,只对着洛珩的方向,声音平板无波:“属下在。若她来,必死战。” “死战?”洛珩烦躁地挥挥手,“死战顶个屁用!我要的是稳赢!是万无一失!现在根本没人能打包票扛住那女人!” 他目光扫过冷艳蓉,这疯婆子今天的沉默有点反常,“冷七,你听过银碧?有把握?” 冷艳蓉终于动了动,面具转向洛珩,冰冷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一丝金属摩擦般的嘶哑:“听过。没打过。很强。” 言简意赅,却透着一股凝重。 连这疯婆子都承认对方“很强”,这分量可不轻。 洛珩的心更沉了。 连冷艳蓉都没把握,王娇独木难支。 霍胜胥……唉…… 书房里一时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汉王抱着他的金匣子,坐立不安,嘴里无意识地嘟囔:“完了完了...刚封了天策上将军,金子还没捂热乎...龟儿子的太子...” 洛珩眼神阴晴不定,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着。 不能坐以待毙! 太子被逼到墙角放出了银碧,说明他狗急跳墙了。 现在找到了洛建的传信使,这是条大鱼! 还是先解决洛建那老狗,再集中精力对付银碧吧! 洛珩猛地停住敲击,看向夜枭头目,“你刚才说,那传信使还在脚店?” “是!弟兄们盯着呢!” 夜枭头目立刻应道。 “好!”洛珩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计划不变,立刻抓人!但动作要快!撬开他的嘴!我要知道洛建的下落!” 他看向王娇和冷艳蓉:“你们两个,从现在起,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我左右!” 王娇默默上前一步,站到了洛珩身后侧。 冷艳蓉抱着刀,也无声地从门框阴影里挪到了洛珩另一侧,像两道冰冷的门神。 “是!” 夜枭头目不再犹豫,身影一晃消失在门外。 洛珩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身后王娇身上传来的冷冽气息和旁边冷艳蓉那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心反而定了下来。 他抓起桌上汉王刚放下的金锭,在手里掂了掂,又随手扔回匣子里。 “爹,您那金子收好。”洛珩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戏谑,“等我抓了洛建,擒了银碧,再给您添座金山!” 汉王看着儿子那副豁出去的狠劲儿,又看看旁边两个煞神似的护卫,张了张嘴,最终只憋出一句:“...龟儿子的...老子...老子刀都磨好了!干他娘的!” 他一把抱起金匣子,像是抱住了护身符,气哼哼地冲出了书房,大概是去藏他的宝贝金子了。 书房里只剩下洛珩、王娇和冷艳蓉。 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洛珩重新看向墙上的地图,手指缓缓滑过帝都错综复杂的街巷。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有没有把握混进洛建的老窝?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城西那家叫“老槐树”的脚店,门板半旧,沾着油污。 后巷更是窄得只容两人侧身过,堆满了破筐烂桶,一股子馊水味儿。 洛珩隐在对面屋顶的阴影里,像块石头。 王娇和冷艳蓉一左一右,如同两道冰冷的闸门。 夜枭头目趴在他旁边,眼睛死死盯着脚店那扇不起眼的后门。 “出来了,世子。” 夜枭头目声音压得极低。 洛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看着老实巴交的汉子,推着辆空板车出来了。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动作自然得像真要去拉货,可那双眼睛滴溜溜乱转,透着股贼光。 “就是他?”洛珩问。 “错不了,盯了三天,就是他。天一黑,准往犄角旮旯钻,专挑狗洞塞东西。”夜枭头目肯定道。 正说着,那汉子把板车往墙根一靠,装作整理绳索,眼角余光却瞟向巷子口。 不一会儿,一个裹着灰布斗篷、帽檐压得极低的身影,鬼鬼祟祟地闪了进来。 两人迅速靠近,几乎是头碰头,低声快速交谈了几句。 斗篷人塞给汉子一个扁平的油纸包,汉子飞快地揣进怀里,点了点头。 斗篷人立刻转身,像耗子一样溜进更深的阴影里,消失不见。 “接头了!” 夜枭头目低呼。 洛珩眼神一厉,像淬了冰的刀子:“看清楚没?能摸到那斗篷人的根脚吗?” “太快,巷子太暗,身形普通,没留下明显特征。”夜枭头目摇头,“但手法是玄天门余孽的老路子,接头地点、时间、确认方式,错不了。” 洛珩盯着下面那揣着油纸包、准备推车离开的汉子,脑中念头飞转。 硬抓?这人骨头未必硬,撬开嘴需要时间,动静也大。 万一惊动了洛建那老狐狸,再缩回洞里就难找了。 他猛地转头,盯着夜枭头目:“你们以前就是干这个的。规矩门儿清。我问你,要是现在宰了下面那龟儿子,你扮成他,拿着那油纸包,有没有把握混进洛建的老窝?” 夜枭头目一愣,随即眼中爆出精光,但很快又皱起眉:“世子,点子是好!玄天门的接头暗语、切口、习惯,我闭着眼都能演!但……有个大麻烦。” “说!” “易容!”夜枭头目指着下面那汉子,“您看,他左耳垂缺了一小块,下巴有道寸长的旧疤,鼻梁有点歪。这些特征瞒不过去。要扮得像,瞒过洛建那种老狐狸,非得高明的易容术不可!听说……镇国王府藏着一本《千面谱》,是易容的绝顶秘籍。要是能弄到那东西,我保证,混进去绝对天衣无缝,谁也看不出来!” “《千面谱》?”洛珩眼睛瞬间亮了,像饿狼见了肉,“镇国王府……秦虹那儿?!” “对!就是镇国王府!当年老镇国王搜罗天下奇书,这本据说就在他府库里!”夜枭头目肯定道。 洛珩当机立断,手一挥:“撤!今天不动手了!别惊了蛇。王娇,你留下两个人,给我钉死这龟儿子,一有风吹草动立刻报我!其他人,跟我走!” 他像一阵风似的掠下屋顶,目标明确——镇国王府! 镇国王府那破败的小院,药味还是那么冲。 秦虹靠在榻上,精神头好了不少。 洛珩带着一身冷风闯进来,开门见山:“王爷,叨扰了!急事,借您府上《千面谱》一用!” “《千面谱》?”秦虹一愣,随即恍然,“哦!世子说的是那本易容的古书?有!就在府库……子龙!去,给世子取来!” 秦子龙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眼神开始躲闪,支支吾吾:“爹……那……那书……” “那书怎么了?”秦虹看他那副样子,心头咯噔一下,声音沉了下去,“让你去拿!磨蹭什么!” 秦子龙脑门上的汗“唰”就下来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声音带着哭腔:“爹……世子……那……那书……没了……我对不住世子!我该死!我不是人!” “没了?!”秦虹猛地坐直身体,蜡黄的脸瞬间涨红,“放屁!府库的东西怎么会没了?说!怎么回事!” 洛珩的心沉了下去,但面上却异常平静,只是眼神锐利地盯着秦子龙。 秦子龙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哭丧着脸,语无伦次:“爹……世子……我混蛋……前些日子……家里揭不开锅,您病着,月柔的药钱都……都凑不齐……我……我实在没法子……就……就偷偷把府库里几件不起眼的古物……包括那本旧书……拿……拿到帝都拍卖场……给……给卖了……换钱还……还赌债和买药了……世子!我真不知道您要用啊!我对不起您!我错了!我该死!” 秦虹气得眼前发黑,抓起榻边喝药的碗就要朝秦子龙砸过去! “王爷息怒!” 洛珩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同时一个眼神制止了秦虹的动作。 他转向秦虹,声音沉稳:“王爷,事已至此,急也无用。您身子要紧,切勿动气。” 然后,他的目光才重新落回惶恐不安的秦子龙身上,声音清晰而冰冷:“告诉我,什么时候卖的?卖给了拍卖场哪家?那本《千面谱》,长什么样?还有没有可能找回来?” 秦子龙见洛珩没有立刻发作,还愿意问话,如同抓住一线生机,连忙抹了把脸,带着浓重的鼻音回答:“就……就七八天前!卖……卖给了‘万宝楼’!那书……那书封面是靛蓝色的,很旧,书页都黄了,看着像没人要的破烂……书名……书名好像是用金漆写的古篆,就……就叫《千面谱》!万宝楼的管事说……说这玩意儿冷门,不一定好卖……可能……可能还在他们库房里压着……也可能……也可能已经被人买走了……世子,您信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洛珩仿佛没听见他最后的忏悔,只是咀嚼着那个名字:“万宝楼……” 帝都最大的拍卖行之一,背景复杂得很。 秦虹看着儿子那副样子,又气又愧,老泪纵横,对着洛珩拱手:“世子……家门不幸……出了这等逆子!老夫……老夫实在无颜见你啊!那《千面谱》……老夫这就派人去万宝楼问!花多少钱都赎回来!” “王爷且慢。”洛珩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如鹰,“现在派人去问,动静太大。万宝楼水深,万一东西真被有心人买走,我们大张旗鼓去问,反而打草惊蛇。” 他心中瞬间有了决断,转向秦子龙,语气不容置疑:“子龙,听着。这事因你而起。想将功赎罪?” 秦子龙拼命点头,如同捣蒜:“想!世子!我想!您让我干什么都行!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去!” “好。”洛珩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熟悉万宝楼,也认得那个管事。明天,你亲自去一趟万宝楼,就装作去打听有没有新到的古玩字画,旁敲侧击问问那本靛蓝色封皮、金漆古篆的旧书还在不在。记住,只问书,别提《千面谱》的名字!就说家里老爷子以前好像见过类似的,想找找看。探清楚情况,立刻回来报我!敢走漏半点风声,或者再搞砸了……” 洛珩没说完,但眼中的寒光让秦子龙浑身冰凉,连连应承:“不敢!世子!绝对不敢!我一定办好!办不好您砍了我!” 洛珩应了一声,对着秦虹郑重地拱了拱手:“王爷安心养病,这事我来处理。” 说罢,不再多言,转身带着王娇和冷艳蓉,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屋子。 院子里,冷风嗖嗖。 洛珩停下脚步,并未回头,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清晰地传入身后垂头丧气、失魂落魄的秦子龙耳中:“子龙,那本《千面谱》,关系到能不能揪出洛建那条老狗!明天去万宝楼,给我把眼睛擦亮点,耳朵竖起来!书在,最好。书不在……问清楚谁买走了!” 他冷笑一声,没再说下去。 秦子龙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洛珩那平静话语下的冰冷杀意,比任何怒吼都让他恐惧百倍。 他用力点头,声音发颤:“明……明白!世子!我……我拼了命也把消息探回来!” 洛珩不再废话,转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玄色披风在冷风中猎猎作响,方向明确——他需要为明日去万宝楼做准备了。 王娇和冷艳蓉如同两道影子,紧随其后。 第一百二十三章 湖底摸到宝!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王府后湖,水冷得刺骨。 洛珩扒了外袍靴子,只穿着条单裤,“噗通”一声就扎了下去,激得水花四溅。 他把自己整个儿沉进湖底,冰凉的湖水包裹上来,激得脑子一清,白天那点憋闷和银碧带来的阴冷压力,像是被这寒意暂时压下去几分。 “该死的太子……还有洛建那老泥鳅……” 他咕嘟吐出一串水泡,心里头翻来覆去就这两桩事,像两块大石头坠着。 银碧那把看不见的刀子悬在头顶,洛建那条老狗尾巴刚摸到又差点滑脱,哪一桩都火烧眉毛。 脚底板在湖底的淤泥里无意识地碾着,忽然,硬邦邦地硌到了个东西。 “嗯?” 洛珩皱了皱眉,这湖底除了烂泥水草还能有啥? 他身子一拧,潜得更深,大手在刚才硌脚的地方摸索。 指尖触到一片冰凉坚硬,带着水底特有的滑腻苔藓感。 他五指猛地收拢,扣住那东西的边缘,用力往上一提! 哗啦! 水花被他带起老高。 洛珩冒出水面,甩了甩头上的水珠,定睛看向手里抓着的东西。 一个方方正正的青铜匣子,沉甸甸的。 绿锈斑斑,爬满了水渍浸染的痕迹,透着一股子被湖水泡了不知多少年的陈腐味儿。 匣子本身倒还结实,边角严丝合缝,只在正上方有个小小的兽头铜钮。 “这破湖里还能捞出这玩意儿?” 洛珩嘀咕一句,也顾不上洗澡了,拖着湿淋淋的身子上了岸。 冷风一吹,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随手把匣子往草地上一墩,抹了把脸上的水,手指抠住那兽头铜钮,用力一扳! “咔哒。” 一声轻响,铜钮弹开。 洛珩掀开沉重的青铜盖子。 里面没有水,只有一层厚厚的、灰扑扑的油布包裹。 他三两下扯开那层油布,一本靛蓝色封皮的古书露了出来。 封皮颜色黯淡,边角磨损得厉害,透着一股子岁月沧桑。 封面上几个古篆大字,墨色如铁,力透纸背—— 阴阳凝功! 洛珩瞳孔猛地一缩。 这字……这形制……透着一股子不属于大靖朝的古老气息。 他汉王府这地界儿,往前倒腾几朝,可不就是大将军府? 那些武德充沛、高手辈出的年代,指不定是哪位老祖宗留下的玩意儿! 他顾不上身上还滴着水,一屁股坐在湿漉漉的草地上,迫不及待地翻开那靛蓝色的硬皮封面。 第一页,一行更粗犷苍劲的大字撞入眼帘: 阴阳凝功,天下第一! 洛珩心头一跳,接着往下看,几行小字注解: 欲登绝顶,非孤阳可成,非独阴可济。 阴阳相合,水火交融,方窥堂奥。 需寻异性高手,心意相通,功力相若,合籍双修,共参造化。 切记!切记! “合修?”洛珩一愣,眉毛挑得老高,“还得找个娘们儿高手一起练?这什么歪门邪道的功夫?” 他嘴里嘀咕着不信邪,手指却不由自主地快速往后翻。 书页哗哗作响。 剑法篇,图谱繁复,剑气森然。 拳法篇,刚柔并济,招招凶悍。 体法篇,锤炼筋骨,几近自虐。 心法篇,玄奥晦涩,行气路线更是闻所未闻……包罗万象,深不可测! “嘶……” 洛珩倒吸一口凉气,这玩意儿看着邪性,可里面的东西,好像真有点门道! 他目光死死钉在开篇的“凝神聚气”心法口诀上。 那字句拗口,却像带着魔力,引着他体内的气不由自主地跟着描述运转起来。 “心守玄关,意沉丹田……气走任督,阴阳自转……” 洛珩盘膝坐好,闭上眼,默念口诀,试着引导丹田里那点微薄的内息,按着书上那古怪的路线缓缓游走。 初时滞涩,像推着生锈的铁车,浑身说不出的别扭难受。 可咬牙坚持了一个时辰,那股别扭劲儿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热的暖流,从小腹丹田处悄然升起,越来越快,越来越热,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遍四肢百骸! “呼——” 洛珩猛地睁开眼,长长吐出一口气。 那气息竟凝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淡淡白练,在微凉的夜色里停留了足足两息才消散! 浑身暖洋洋的,像泡在温泉里,白日积压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爆炸般的力量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掌,指关节似乎都粗壮了一圈,皮肤下隐隐有热流奔涌。 “他娘的……有点意思!” 洛珩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那股压抑许久的狠劲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彻底点燃了。 他腾地站起身,也顾不上湿透的裤子贴在身上难受,目光一扫,落在湖边一棵碗口粗的老柳树上。 “试试拳!” 洛珩低吼一声,左脚猛地踏前一步,力从地起,腰马合一,右拳带着一股恶风,毫无花哨地朝着树干轰了过去! 拳风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 “啪!” 拳头结结实实砸在树干上! 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的湖边格外刺耳。 “咔嚓!” 树干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树皮瞬间炸裂开无数细纹! 整棵树剧烈地摇晃起来,树叶簌簌落下,像下了一场绿色的雨! 洛珩只觉得拳面一阵火辣辣的疼,但更多的是一种酣畅淋漓的发泄感! 体内那股奔腾的热流仿佛找到了宣泄口,随着这一拳轰出,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汹涌澎湃! “再来!” 他低吼着,呼吸变得粗重而滚烫,带着灼人的热气。 又是一拳轰出! “啪!” “啪!” “啪啪啪!” 一拳接一拳,毫无章法,纯粹是蛮力的倾泻! 每一拳都势大力沉,砸得树干剧烈震颤,木屑纷飞! 他赤裸的上半身肌肉虬结贲张,皮肤泛着不正常的赤红,汗水混着湖水蒸腾起淡淡的白气,喘息声粗重得像拉风箱,在夜色里格外清晰。 湖边不远,一丛茂密的蔷薇花架后。 小楠楠屏住了呼吸,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瞪得溜圆,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惊叫出声。 她本是见洛珩久不回来,心里头猫抓似的,又担心他压力太大,才悄悄寻到湖边。 哪知刚寻到,就看见他就像变了个人! 那拳拳到肉的闷响,那树干痛苦的**,那粗重灼热的喘息……一股脑儿钻进她耳朵里,震得她心尖发颤。 借着朦胧的月光,她看得清清楚楚。 小洛洛那身板儿,平日里看着精悍,可哪有现在这么吓人? 那胳膊上的筋肉一条条鼓胀起来,像盘踞的老树根,随着他每一拳轰出,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汗珠沿着他起伏的脊线蜿蜒滑落,在月华下闪烁,晕开一片朦胧的光晕。 蒸腾的热气无声地缭绕,几乎将他整个人都裹进一层薄纱般的氤氲里。 更让她心神微颤的,是那声音。 低沉的、压抑的喘息,带着一种近乎原始的韵律,穿透夜色,一声声叩在她的耳膜上。 “小洛洛……他……他什么时候……”小楠楠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心跳快得像揣了只兔子,“力气变得这么大?跟头蛮牛似的……这……这练的什么邪门功夫?” 她咬着下唇,眼神又羞又惊,忍不住又偷偷探出半个脑袋,目光黏在那具充满野性力量、热气蒸腾的身影上,再也挪不开。 第一百二十四章 谁家的狗?叫得这么凶?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突然,她脚下一滑,“哎哟”一声摔出花丛。 洛珩猛回头,月光下精赤的上身汗水晶亮,肌肉贲张:“谁?!” 小楠楠揉着屁股,脸烫得要烧起来:“是……是楠姐啦!大半夜发什么疯?树跟你有仇啊?” 洛珩一愣,那股子邪火劲儿突然泄了,有点尴尬地摸摸鼻子:“咳,练功。” “练功?”小楠楠眼珠一转,故意拖长了调子,扭着腰走近,“练得一身蛮力,想拆房子呀?还是说……” 她突然踮起脚,手指头飞快地戳了一下洛珩硬邦邦的胸肌,又像被烫着似的缩回来,咯咯直笑:“练成这样,想压塌谁的床板不成?” 洛珩一把攥住小楠楠还在晃悠的手腕子,声音发哑:“再戳?信不信……” 话还没完,院门口传来“扑通”一声闷响,夹杂着秦子龙杀猪似的干嚎:“世——子——!” 两人像被泼了盆冷水,瞬间分开。 洛珩黑着脸,抓起地上湿透的外袍胡乱往身上一披。 小楠楠飞快地整理了下微乱的鬓角,对着气喘吁吁、连滚爬爬冲进来的秦子龙翻了个白眼:“嚎丧呢?天塌了?” 秦子龙根本没注意小楠楠,直接扑到洛珩脚边,一把鼻涕一把泪:“世子!打……打听清楚了!书还在万宝楼!没卖出去!” 洛珩心头一松:“好事啊?” “好个屁啊!”秦子龙急得直拍大腿,“那帮孙子,坐地起价!说那书明天要上拍卖会!价高者得!妈的!” 洛珩听完,反而嗤笑一声:“就这?” 他随手拍了拍秦子龙的肩膀,拍得他一个趔趄,“慌个鸟。明天我亲自去一趟。正好,皇祖父刚赏的银子还没捂热乎。不就是钱吗?我砸得起。” 与此同时,东宫深处。 烛火摇曳,映着太子洛宸那张因焦虑而扭曲的脸。 “《千面谱》?”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白,“你确定是这东西?万宝楼拍卖?” “千真万确,殿下!”跪在地上的心腹甲压低声音,“属下打探得清清楚楚。有了这东西,易容改面,天衣无缝!无论是除掉……还是栽赃,都……” “够了!”太子低吼打断,眼中闪过狠戾的精光,“本宫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明日的拍卖会,这本《千面谱》,必须给本宫拿到手!听见没有?!” “是!属下明白!” 心腹甲和心腹乙齐声应道,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志在必得。 殿下如此重视,这差事办好了,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 翌日,万宝楼拍卖场。 空气里弥漫着熏香、汗味和铜臭混合的怪味。 台上,一个山羊胡老头唾沫横飞:“……此乃前朝古物,靛蓝封皮,金漆古篆,虽无名款,然古意盎然!起拍价——白银五百两!” 角落里,洛珩一身不起眼的灰布斗篷,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王娇和冷艳蓉如同两尊门神,一左一右立在他身后阴影里,气息收敛得近乎虚无。 “六百两!” “七百!” “八百两!” 叫价声稀稀拉拉。 毕竟一本破旧的无名古书,对大多数人来说毫无吸引力。 “一千两。” 洛珩的声音不高,透过斗篷传出。 场中静了一瞬。 一千两买本破书? 冤大头啊! “一千一百两!” 心腹甲的声音从对面角落响起,同样裹着斗篷。 “一千五。” 洛珩眼皮都没抬。 “一千六!” 心腹乙立刻跟上。 “两千。” 洛珩的报价依旧平稳。 心腹甲和心腹乙斗篷下的脸有点绿了。 殿下是给了不少活动经费,可这价……也太离谱了! 一本破书而已! 两人眼神飞快交流。 “这孙子疯了?还跟?” “跟不动了!钱不够!” “……弄死他,东西还是咱们的!” 台上的山羊胡老头激动地胡子直抖:“两千两!这位贵客出价两千两!还有没有更高的?两千两第一次!两千两第二次!两千两——第三次!成交!恭喜这位贵客!” 槌音落定。 洛珩起身,在万宝楼管事恭敬又带着点看傻子似的目光中,接过那本用锦盒装好的靛蓝古书,随手抛给身后的王娇。 他看也没看对面那两个斗篷人,径直带着王娇和冷艳蓉走出喧嚣的拍卖场,拐进了万宝楼后巷。 巷子又窄又深,堆满杂物,弥漫着一股馊水味。 刚走到一半,身后陡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站住!把东西留下!” 心腹甲低吼一声,和心腹乙如同两头饿狼,一左一右猛扑上来! 两柄淬了幽蓝的匕首,直刺洛珩后心与王娇捧着的锦盒! “找死。” 冷艳蓉的声音比她的刀还冷。 她甚至没完全转身,抱在怀里的弯刀不知何时已然出鞘! “锵——!” 一道惨白的弧光撕裂昏暗! “噗!” “噗!” 两声轻响几乎同时响起。 心腹甲和心腹乙只觉得手腕一凉,剧痛还没来得及传开,两柄淬毒匕首连同握着它们的手,已经齐刷刷掉在了肮脏的地面上。 “呃啊——!” 凄厉的惨嚎刚冲出喉咙。 王娇动了。 她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两人身后,黑鞘长刀的刀柄带着千钧之力,闪电般砸在两人后颈! “呃!” 惨嚎戛然而止。 两个心腹如同两截烂木头,直挺挺地扑倒在地,昏死过去,断腕处鲜血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地面。 洛珩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踱步到两人跟前,用脚尖踢了踢其中一个的脑袋。 “啧,万宝楼出来就跟上,还他妈敢动手?” 他蹲下身,一把扯掉那人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因剧痛和失血而扭曲的惨白面孔。 “寻常买家,会为了一本破书,跟到两千两?”洛珩的声音像冰碴子,刮着对方的耳膜,“还他妈带着淬毒的刀?” 他拔出腰间的匕首,冰冷的刀尖轻轻拍打着那心腹的脸颊,留下一条细小的血痕。 “说吧,谁家的狗?叫得这么凶?” 那心腹痛得浑身抽搐,眼神惊恐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匕首,又瞥见旁边冷艳蓉弯刀上未干的血迹和王娇毫无感情的目光,最后一丝硬气瞬间崩溃。 “太……太子……是太子殿下!饶命!世子爷饶命啊!” 他涕泪横流,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另一个刚被剧痛激醒的心腹乙,听到同伴已经招供,也吓得魂飞魄散,挣扎着磕头:“是太子!是太子要那本书!小的……小的只是奉命行事!世子爷饶命!饶命啊!” 洛珩收回匕首,在昏迷的心腹甲衣服上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刀尖的血迹。 “太子?”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弧度,眼神却亮得骇人,像盯住了猎物的狼,“呵……还真是阴魂不散。” 他站起身,对王娇和冷艳蓉挥了挥手:“拖走。找个清净地方,让他们把知道的,一滴不剩地给爷吐出来。” “是。” 王娇应声,像拎死狗一样抓起地上两人。 洛珩掂了掂王娇手中那个装着《千面谱》的锦盒,低声自语:“老子陪你玩到底,看谁先玩死谁。” 第一百二十五章 银碧!真的撞上了银碧!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噗!噗!” 汉王府后巷,两声闷响。 洛珩甩了甩匕首上的血珠子,看都没看地上瘫软的两具尸体。 “拖去喂狗。”声音冷得掉渣。 王娇和冷艳蓉二话不说,一人拖一个,转眼消失在阴影里。 洛珩捏了捏眉心,脑子里念头飞快地转。 银碧! 肯定是银碧! 那娘们儿神出鬼没,要是有《千面谱》在手,易容改面,混到他身边……洛珩后脖颈子一阵发凉。 这他娘的不是刺杀,是阎王爷点名! 死亡的感觉,从来没这么清楚过。 回到王府书房,洛珩把那本靛蓝封皮的《千面谱》直接拍在夜枭头目面前。 “给你三天!把这玩意儿吃透了!老子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扮成洛建身边那个跑腿的龟孙子,混进去!听见没?” 夜枭头目拿起书,手指头在封皮上摩挲了两下,眼珠子贼亮:“世子放心!这活儿,咱老本行!三天,保管让您瞧不出破绽!” 接下来的三天,夜枭头目那间小屋就没消停过。 各种瓶瓶罐罐,稀奇古怪的药水味儿,还有他对着铜镜龇牙咧嘴的动静。 洛珩去看过两次,一次比一次像。 第三天头上,夜枭头目推门出来,往洛珩跟前一站。 洛珩眯着眼,上上下下打量。 好家伙!左耳垂缺的那一小块,下巴上寸长的旧疤,连那鼻梁微微歪斜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活脱脱就是城西脚店那个推板车的! “世子,您瞧瞧?” 夜枭头目开口,连声音都带着点那汉子的粗粝沙哑。 “像!”洛珩重重拍了下他肩膀,“像他娘的真货!手脚麻利点,那边该有动静了。” 果然,盯梢的夜枭回来禀报:脚店那小子又出门了,奔着老地方——老槐树棺材铺后巷! 洛珩带着王娇、冷艳蓉,远远跟着。 夜枭头目则提前一步,抄小路堵在了后巷深处一个拐角阴影里。 没多久,那个推板车的真货,探头探脑地溜达过来。 刚走到拐角,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扑出! 是王娇! 冰冷的剑锋瞬间抵在了那汉子的喉结上,寒气激得他浑身汗毛倒竖! “别……别杀我!” 汉子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劈了叉。 “洛建在哪儿?” 王娇的声音比剑锋还冷。 “我……我不知道啊!姑奶奶!我就是个跑腿送信的!玄天门……玄天门规矩严,像我这种小喽啰,哪能见着门主啊!” 汉子哭丧着脸,裤裆都湿了一片,一股骚臭味弥漫开。 “不说?” 王娇手腕微动,剑尖刺破了一点皮,血珠子立刻冒了出来。 “啊!我说!我说!”剧痛和死亡的恐惧彻底击垮了他,“我……我只知道每次把信塞进城隍庙后墙第三个狗洞里……接头的人是谁,长啥样,我真没见过!上头都是单线联系!我……我就知道这么多!姑奶奶饶命!饶命啊!” 他竹筒倒豆子,把知道的那点破事全抖落干净了。 玄天门组织严密,盘根错节,像他这种最底层的,确实接触不到核心。 “废物。” 王娇冷哼一声,手腕一翻。 “呃……” 那汉子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响,眼珠子瞪得溜圆,软软倒了下去,没了声息。 夜枭头目立刻从阴影里闪出来,动作麻利地扒下那汉子的衣服鞋袜,又把自己身上那套一模一样的粗布短褂换给他。 三两下收拾停当,他推起那辆靠在墙边的破板车,对着洛珩这边微微点了点头,一瘸一拐,模仿着那汉子的微跛,推着车慢悠悠地往巷子外走去。 从现在起,他就是那个给洛建跑腿的“钉子”了。 事情办妥,洛珩心里那根弦稍微松了点。 他摆摆手:“回府。” 王娇和冷艳蓉一左一右护着他,三人沉默地往回走。 刚拐出后巷,踏上王府后街那条相对宽敞点的青石板路。 夜风突然静了。 洛珩脚步猛地一顿!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顺着脊椎骨窜上来,激得他头皮瞬间发麻! 他几乎是本能地抬眼望去。 就在前方不远,一棵老槐树投下的浓重阴影边缘,静静地站着一个女人。 月光吝啬地洒下几缕清辉,恰好勾勒出她的轮廓。 一身素白如雪的衣裙,在夜色里干净得刺眼。 乌黑的长发没有任何装饰,瀑布般垂落腰间。 那张脸……洛珩脑子里“嗡”地一下,搜肠刮肚竟找不出个词儿来形容。 不是小楠楠那种勾人的艳,也不是秦月柔那种清冷的雅,更不是皇甫妃那种野性的烈。 那是一种……剔透到极致,也冰冷到极致的……非人般的美丽。 肌肤在月光下白得近乎透明,五官精致得如同玉琢,挑不出一丝瑕疵。 尤其那双眼睛,瞳孔颜色极淡,像是蒙着寒雾的琉璃,空茫、死寂,没有一丝活人的温度。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夜色,直直地钉在洛珩脸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洛珩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滞涩起来。后背上瞬间沁出一层冷汗,被夜风一吹,冰凉刺骨。 银碧! 根本不需要任何确认! 那种深入骨髓的危险感,那种视万物为草芥的漠然,除了东宫那把最利的刀,还能有谁? 王娇和冷艳蓉也在瞬间绷紧了身体,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王娇的手无声地按在了刀柄上,冷艳蓉面具后的眼神锐利如鹰。 银碧的目光在洛珩脸上停留了不过短短两三秒,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杀意,没有审视,只有一片纯粹到令人心寒的漠然。 仿佛洛珩在她眼中,和路边的石头、脚下的尘土没有任何区别。 然后,她动了。 没有任何征兆,那抹素白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轻盈地向后一飘,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老槐树后更深的黑暗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那股萦绕不散的冰冷杀机和洛珩擂鼓般的心跳,证明刚才那令人心悸的对视并非幻觉。 “走!” 洛珩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第一百二十六章 岳母?陪练!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洛珩带着一身夜风的寒气回到王府,心里头那根弦还绷得死紧。 银碧那双冰碴子似的眼睛,跟刻在脑子里一样。 他没回自己屋,脚一拐,先去了梁念兰养伤的雅阁。 推门进去,药味淡了不少。 梁念兰半靠在软枕上,脸色比之前红润了些,正小口喝着粥。 床边坐着个人,是冷艳蓉。 冷艳蓉这会儿没戴她那吓死人的寒铁面具,一张脸露在外面。 洛珩不是头回见,可每次看都觉得晃眼。 那眉眼,那鼻梁,跟精雕细琢的玉似的,挑不出半点毛病。 更别提那身段儿,穿着身素净的常服,该鼓的地方鼓,该收的地方收,坐在那儿,愣是把旁边摆的玉瓶都比下去了。 她手里端着个小碗,正用勺子轻轻搅着,眼神看着梁念兰,里头透着股……洛珩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那叫一个柔和,跟平时那副生人勿近的煞星样儿天差地别。 可洛珩这门一推,冷艳蓉就跟触了电似的。 那点柔和“唰”地一下收得干干净净,眼皮一撩,瞥过来的眼神又冻得能结冰。 手里的小碗“当啷”一声搁在旁边的矮几上,动静不大,却透着股不耐烦。 “醒了?感觉怎么样?” 洛珩没管冷艳蓉的变脸,径直走到床边,很自然地伸手去接梁念兰手里的粥碗。 梁念兰看他一眼,没抗拒,把碗递过去:“好多了,能下地走几步。” 声音还是有点虚,但精神头不错。 洛珩拿着勺子,舀了点粥,吹了吹,送到梁念兰嘴边:“那就好。药按时喝,别嫌苦。” 梁念兰嗯了一声,张嘴接了。 两人这动作,熟稔得很。 冷艳蓉在旁边看着,抱着胳膊,脸色更冷了,鼻子里哼了一声,跟谁欠她八百吊钱似的。 洛珩喂了几口,放下碗,目光转向冷艳蓉那张冰雕玉琢的脸,开门见山:“岳母,我有点事儿,想跟您单独聊聊。” “谁是你岳母?!”冷艳蓉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又冷又尖,眼神刀子似的剐过来,“再乱叫,舌头给你割了!” 洛珩还没说话,梁念兰先皱了眉,语气带着点无奈:“娘!您好好说话!洛珩他……也是好意。” 梁念兰这一开口,冷艳蓉那股子炸毛劲儿才勉强压下去点,但看洛珩的眼神依旧不善,跟看路边的臭石头没两样。 她蹭地站起来,身段摇曳,却带着股生人勿近的寒气,下巴朝门外一点:“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耽误我照顾念兰!” 洛珩也不废话,转身就往外走。 冷艳蓉踩着步子跟在他后面,裙角带风。 两人走到院子里一处僻静的回廊下。 冷艳蓉抱着胳膊,靠在廊柱上,月光照在她脸上,美得惊心动魄,也冷得瘆人:“说!” 洛珩转过身,直接对上她那冰碴子似的目光:“银碧出现了。” 冷艳蓉抱着胳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眼神瞬间锐利如刀,但没吭声。 洛珩接着说:“就在刚才,王府后街。她盯着我,那眼神……跟看死人没区别。王娇和您都在场,这女人太危险,我不能坐等挨刀。” “所以?” 冷艳蓉声音依旧冷硬。 “所以我需要尽快变强!”洛珩盯着她,眼神灼灼,“我需要一个够分量的陪练!逼出我的极限!” 冷艳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丝极其讽刺的弧度,上下打量着洛珩,那眼神跟掂量一块废铁似的:“就你?想短期内提升到能应付银碧?洛珩,你是不是被吓傻了?银碧是什么人?东宫第一把刀!顶尖的杀手!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在她面前连盘菜都算不上!还陪练?痴人说梦!” 她往前逼近一步,身上那股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加重,月光下,那张绝美的脸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想让我给你当沙包?行啊!别说我不给你机会。我只用一成力,就一拳。你要能接住,站稳了,不趴下,我就陪你练几天。要是接不住……” 她冷笑一声,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洛珩没被她的话激怒,反而深吸了一口气。 银碧带来的死亡阴影像块大石头压着,他必须抓住任何变强的机会。 冷艳蓉的嘲讽难听,但她的实力是实打实的。 一成力? 正好! 他脑子里飞快闪过这几天苦练《阴阳凝功》拳法的感觉。 那拳法邪门归邪门,但威力是真猛,分七个阶段,他现在勉强算是摸到了第一个阶段的边儿,浑身气血奔涌,劲力比之前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接冷艳蓉一成力的拳头……应该能行! “好!一言为定!” 洛珩眼神一凝,沉腰立马,摆开了架势,“来吧!” 冷艳蓉见他真敢应战,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被更浓的冷意取代。“找死!” 话音未落,她身形一晃,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没有花哨的招式,就是简简单单的一记直拳,朝着洛珩胸口轰来! 拳风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尖啸! 虽然她说只用一成力,但这拳头带起的劲风,已经刮得洛珩脸颊生疼! 洛珩瞳孔猛缩,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阴阳凝功》的心法疯狂运转,丹田那股温热的气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爆发! 他没有躲闪,反而低吼一声,右拳带着一股同样凶悍的蛮劲,不闪不避,对着冷艳蓉的拳头就硬撼了上去! 砰——!!! 一声闷雷般的巨响在寂静的院子里炸开! 两股力量狠狠撞在一起! 洛珩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顺着拳头、手臂,狠狠撞进身体! 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噔噔噔噔”连退了四大步! 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踩出清晰的脚印,最后一步才勉强稳住身形,胸口气血翻腾,手臂又酸又麻,骨头像要裂开似的疼。 但他站住了!没趴下! 洛珩甩了甩发麻的右手,咧了咧嘴,感觉骨头没断,就是震得够呛:“咳……岳母大人,您这一成力……够劲!”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冷艳蓉。 月光下,冷艳蓉还保持着出拳的姿势,但那张冰雕玉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可见的震惊神色! 她那双总是冰寒死寂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瞳孔深处满是难以置信! 她甚至忘了收回拳头,就那么僵在原地。 刚才那一拳接触的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了洛珩拳头上传来的那股力量!狂暴!刚猛!带着一种极其古怪的韧性! 完全不像他之前表现出来的水平! 这小子……这几天吃了什么仙丹?! 冷艳蓉死死盯着洛珩,仿佛要把他看穿。 她缓缓收回拳头,指节因为刚才的碰撞微微有些发白。 院子里只剩下洛珩粗重的喘息声。 过了好几秒,冷艳蓉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明早,校场!” 第一百二十七章 如果我死了,你女儿怎么办?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校场就响起了沉闷的撞击声。 砰!砰!当! 洛珩像头不知疲倦的蛮牛,对着冷艳蓉发起一轮又一轮冲击。 冷艳蓉换了身便于行动的绛紫色劲装,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可惜脸上又扣上了那副冰冷的寒铁面具,遮住了所有表情。 “太慢!” 冷艳蓉的声音透过面具,冷得像冰碴子。 她身形一晃,轻松避开洛珩全力轰出的一拳,反手一掌拍在他肩胛骨上。 洛珩闷哼一声,蹬蹬退了两步,半边膀子都麻了,但眼底的兴奋却更盛。 这感觉太对了! 《阴阳凝功》的拳法运转起来,体内那股热流奔涌不息,虽然挨打,但每一次碰撞都让他对这股力量的掌控更清晰一分。 “再来!” 洛珩甩甩胳膊,低吼一声又扑了上去。 这次他换了招,拳路刁钻,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取冷艳蓉肋下空档。 冷艳蓉面具后的眼神微微一凝。 这小子的拳法,昨天还只是蛮力十足,今天竟隐隐带上了一种奇异的韵律? 快、狠、准,角度刁钻得不像新手! 这绝不是洛家或者边军的路数! “有点意思。”她冷哼一声,不再单纯闪避,纤纤玉手并指如刀,带着凌厉的破风声,精准地点向洛珩的手腕要穴。 洛珩瞳孔一缩,招式猛地一变,拳化为掌,手腕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翻转,险之又险地避开那一点,同时脚下发力,一记凶悍的低扫腿攻向冷艳蓉下盘! “哼!”冷艳蓉脚尖一点,整个人如同没有重量般飘起,让过扫腿,人在半空,裙摆翻飞,一道凌厉的腿影已如钢鞭般抽向洛珩头顶! 洛珩反应极快,双臂交叉上架! 砰! 巨大的力量砸得他膝盖一弯,差点跪倒,双臂更是火辣辣地疼。 但他硬是咬牙顶住了! 体内那股热流疯狂运转,冲击着双臂的麻木。 “好!”洛珩不怒反喜,这压力正是他需要的!“再来!换剑!” 他反手抄起旁边兵器架上的长剑,剑锋一抖,发出嗡鸣。 下一刻,剑光暴涨! 不再是王府里学的那些花架子,而是《阴阳凝功》里记载的,带着一股森然杀伐之气的剑招! 剑走偏锋,诡谲莫测,时而如毒蛇吐信,时而如雷霆万钧! 冷艳蓉也拔出了她那柄细长弯刀。 叮叮当当! 刀剑碰撞声密集如雨点! 火星四溅! 冷艳蓉越打越心惊。 这剑法! 这路数! 她行走江湖多年,自认见识过各门各派的绝学,可洛珩此刻使出的剑法,精妙、狠辣、天马行空! 许多变招和发力技巧,简直闻所未闻! 这小子从哪搞来的这种邪门功夫? 校场上尘土飞扬,两道身影快得几乎看不清。 洛珩完全沉浸在对《阴阳凝功》的感悟中,拳法、剑法交替使用,越来越流畅。 冷艳蓉则成了最完美的磨刀石,她的每一次反击都精准地卡在洛珩的极限上,逼得他不得不压榨出每一分潜力。 日头渐渐升高,汗水早就浸透了两人衣衫。 “停!” 冷艳蓉一刀荡开洛珩刺来的长剑,率先跳出战圈。 她气息也微微有些急促,面具下的脸色估计也不好看。 洛珩拄着剑,大口喘着粗气,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干燥的泥地上。 累,骨头像散了架,但精神却亢奋无比。 他能感觉到,这一上午的锤炼,比他自己闷头练十天效果都好! 《阴阳凝功》第一阶段的拳法和剑法,感觉已经摸到了融会贯通的门槛。 冷艳蓉沉默地看了他几秒,终于开口,声音透过面具依旧冰冷,但似乎少了点之前的绝对轻蔑:“天赋...确实不错。技巧掌握的速度...远超常人。之前说你痴人说梦...是我看走眼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以这种速度...假以时日,未必不能与银碧周旋一二。” 能得到“女煞星”冷艳蓉的认可,哪怕只是一句“未必不能周旋”,对洛珩来说都是巨大的鼓舞。 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牙:“多谢岳母陪练!” 虽然累得够呛,但心情大好。 他放下剑,走到场边拿起两条干净的毛巾。 自己胡乱擦了把脸和脖子上的汗,然后很自然地拿着另一条毛巾走到冷艳蓉面前:“岳母,您也擦擦汗。” 冷艳蓉没接,也没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微微喘息着。 汗水沿着她白皙的脖颈滑落,没入被汗水浸湿的衣领。 洛珩看她没拒绝,只当她是累得不想动,便下意识地抬手,用毛巾去擦拭她脖颈和锁骨位置的汗水。 毛巾刚触碰到那片细腻的肌肤,冷艳蓉身体似乎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洛珩动作很轻,擦拭着她优美颈项的汗珠。 就在这时,因为动作幅度和汗水浸润,冷艳蓉的衣领微微松开了些许缝隙。 洛珩的目光无意间顺着那缝隙向下瞥了一眼。 只一眼! 时间仿佛凝固了。 洛珩的动作瞬间僵住,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 他看到了一片细腻得晃眼的雪白肌肤,以及在那片雪白之下,靠近心脏上方一点的位置,一道狰狞扭曲的、暗红色的旧伤疤! 像一条丑陋的蜈蚣盘踞在那里! 一股寒气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洛珩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他触电般猛地收回手,毛巾都差点掉地上,整个人像根木头桩子一样钉在原地,脸色瞬间煞白! 冷艳蓉一直没动,但就在洛珩僵住的那一瞬间,她猛地转过头! 面具后那双冰冷的眼睛,透过狭长的眼孔,死死地、精准地捕捉到了洛珩那瞬间凝固、带着巨大惊骇和心虚的眼神! 周围的空气温度骤然降到了冰点! 一股狂暴、冰冷、如同实质的恐怖杀气,毫无征兆地从冷艳蓉身上炸开! 那杀气浓烈得让洛珩感觉呼吸都困难,仿佛被无数根冰针扎进骨髓! “你!看!见!了?!” 冷艳蓉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锥,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 她的手,已经无声无息地按在了腰间弯刀的刀柄上! 洛珩头皮发麻,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毫不怀疑,下一秒那把恐怖的弯刀就会出鞘,把他劈成两半! “岳母!误会!天大的误会!”洛珩求生欲瞬间爆棚,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声音都变了调,“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我就是想给您擦汗,手滑了一下!我什么都没看清!真的!我对天发誓!我要是说谎,天打五雷轰!” 他一边说一边疯狂摆手,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证明清白。 冷艳蓉死死盯着他,那股杀意丝毫没有减弱,按在刀柄上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重得让人窒息。 洛珩急得额头青筋都暴起来了,眼看冷艳蓉的眼神越来越危险,他脑中灵光一闪,几乎是吼了出来:“岳母!您想想念兰!我要是死了!谁照顾念兰?!她现在还伤着呢!您忍心让她再伤心吗?!” “念兰”这个名字,像是一道微弱的电流,刺破了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 冷艳蓉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按在刀柄上的手,指节微微松动了一丝。 她依旧死死盯着洛珩,眼神冰冷刺骨,过了足足好几息,那狂暴的杀气才如同退潮般缓缓收敛,但周围的寒意并未散去。 “滚。”冷艳蓉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极致的厌恶和警告。 洛珩如蒙大赦,哪里还敢停留,连滚爬爬地后退几步,转身就跑,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 直到洛珩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冷艳蓉才缓缓松开按着刀柄的手。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具下的脸色无人知晓。 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口,和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另一只手,泄露了她内心翻腾的惊涛骇浪。 她低头,目光似乎穿透了衣料,落在那道旧疤的位置。 过了许久,才发出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转身,带着一身未散的寒意,也离开了校场。 只留下空荡荡的场地,和地上凌乱的脚印。 第一百二十八章 金库被端!洛建气疯了!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江雪寻和离雅萱默默点了点头,终究还是没有表现出半分的不满。 可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这朝门,当着他的面,当着身后那么多官吏还有禁卫军。 不过这话我没有说出来,毕竟现在求他办事呢,我可不敢得罪他。 此话一出,陆轶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恨不得扑上去一口咬死鹿鸣。 以前,一直担心方秀离开罗志明之后,带着个孩子,找不到好男人的,现在也有了着落。 后面庹少恭并没有说什么,一直到她们上来的岸边,庹少恭将他们赶下船,一句话没说,拍拍屁股就走了。 途中,月梦璃发现他们的目标竟然是自己,于是让武罗护着其他人往妖域的方向逃,自己则是将孙曼这个高手引开。 “二位仙子,请亮出请柬!”当这对仙子来到南天门之时,四大天王上前拦住,索要请柬。 叶远知道茶馆乃是消息汇聚之地,于是今天就来此,看看能否打听到一些关于梅臻他们的消息,没想到还真让他听到一些内容。 黄日华、刘佳玲、蓝杰瑛、温昭伦、周海妹、苏杏璇、关海善等主要演员,正静静听着韦佳辉谈剧情。 “这么说,他没落在我们这?也好,免得和九域闹出一些麻烦。”端木白随意说道。 几天之后,范飞竟然主动给边远航打了个电话,约他周末一起去网吧玩魔兽世界。 和陈逸想的一样,游牧民族吃了垃圾食品泡面后,把自己的主粮食牛羊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看见他对他的世子妃那么好,就更喜欢他了。高冷强大神秘的盖世英雄,是个宠妻的好男人。 他知道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些八卦,基本上都是胡编乱造,所以只能将焦点,集中在新漫画上面。 现在大量的奴隶的使用还显示不出这种生产力的瓶颈,但是只要在这样高速发展个一二十年,那么新的动力一定有迫切的需求。 易逍遥见到此物,顿时心中狂喜,因为此刻他体内的天地木魄,已经兴奋到了极致。 那剑芒之中,所蕴含的仙力是易逍遥生平前所未见,更是想象都难以想到的威力。 听着天冥怨愤满满的谩骂,郝宇尽管消耗有点大,但他没有停手,能量之光闪烁间,被他砸出的两件远古重器,一前一后飘回他的身边,而王启剑被郝宇收了起来。 至于十八神龙是否会出手,连龙昊自己都不知道,不过他也没有脸面去求神龙出手,万一事事都需要神龙相助,那自己直接返回古战界算了,何必留在茫茫宇宙经历生死。 其实,叶凌风也不想在郑伊人面前暴露如此血腥的一幕,但奈何形势不由人,如果在当时没有暴露出这霸气手段的话,他们今晚会很麻烦,而叶凌风向来不是一个喜欢麻烦的人。 如果薛洋什么条件都没有,他反而不敢要这个钱了,天知道这钱后面有什么样的陷阱? 听到这里,“大刀张老爷”和王义顺相互对视了一眼,二老都笑了。 “孩子!知道我今天稍早为什么要打你么?你觉得自己委屈么?”王义顺问道。 “滚,你现在就给我滚……”苏泽麟扯着他的衣服,狠狠地将他扔开。 齐天城城墙上巡视的幽氏古族数十位强者,甚至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便已死去了大半,一些回过神来的强者,还未能进行反抗,却是被城外的血月长老,一拳砸碎了身躯。 自从古神那个时代过去之后,人族的力量就不断的衰弱,随着他们内部的战争开始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频繁起来的时候,人族的天才和强者也就越来越少了,时至今日已经很难见到什么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了。 叶倾城和顾宁远对此完全不知道,他们才走出医院大厅,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从另一边的门,和他们擦肩而过。 她知道,叶凌风要走的路是什么路,可是这条路未免也太冒险了吧!在她看来,这条路的危险程度很大,虽然路最近。 她的美目,遥遥的望着远处的一处战台,清澈如水的眼瞳之中,也是有着一些冰冷在缓缓涌动。 兰薇薰此刻已经换上了一件她以前的旧衣服,头发仅被一根玉簪束住,但她的绝美容貌是不可置疑的。 那会儿正值贤妃姜琴怀五皇子即将临产时,胎儿久久不肯出来,贤妃疼的死去活来,奄奄一息。 下课了,秦枫有些失魂落魄的和邓起铭等人吃了饭,回到宿舍,稍微午休了会,秦枫才缓了过来。 走官道的话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官道本身就是在那些地势平坦的地方修的,盗匪怕是还没有靠近就被人发现了,也就很少打走官道的商队的注意了。 大家也算是发现了,茅瑞这家伙就是贱,你越是好奇的东西,他偏不让你知道,就让你在那心痒难耐而不得解。 第一百二十九章 谁敢挡新法的路?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两千万两雪花银,连带那些珠光宝气的匣子,全被洛珩手底下那帮如狼似虎的亲卫,悄无声息地塞进了王府地宫最深处。 那扇厚重的暗门“咔哒”一声合拢,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光,也像给洛珩连日紧绷的心弦松了松劲儿。 他刚踏进王府前院,还没喘匀乎,就听见他爹汉王洛烬那标志性的、带着油汗味儿的嚎丧从正厅方向炸开: “天杀的!龟儿子的!这他妈不是把老子架在火上烤吗?!” 洛珩眉头一皱,加快脚步。 只见他爹正跟个陀螺似的在厅里打转,一身亲王蟒袍皱得跟咸菜干似的,脸上油光混着汗珠子,小眼睛瞪得溜圆,嘴里唾沫星子横飞。 “爹,嚎什么呢?谁又惹您了?” 洛珩走进去,顺手抄起桌上的凉茶灌了一大口。 汉王猛地刹住脚,看见儿子,如同见了救星,扑过来一把抓住洛珩的胳膊,力道大得差点把洛珩手里的茶碗晃掉:“儿啊!你可算回来了!完了完了!你爹我屁股底下要着火啦!” “着火?烧到您裤裆了?” 洛珩挣开他爹的爪子,没好气地把茶碗顿桌上,“说人话!” 汉王拍着大腿,声音带着哭腔:“还不是你那个好皇祖父!今儿把我叫进宫里,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说南边那些什么狗屁流民帅闹翻天了!占山为王,攻城略地,喊什么‘靖失其鹿,天下共诛之’!这他妈是要翻天啊!地方上那些脓包兵,打又打不过,剿又剿不动!你皇祖父说了,这事,归我这个天策上将军管!限期解决!解决不了?他让我提头去见!龟儿子的!这不是要老子的命吗?老子会个屁的打仗治民啊!” 洛珩听完,脸上那点刚发完财的轻松劲儿瞬间没了,眼神沉了下来。 流民帅……这玩意儿就像野草,烧不尽,杀不绝。 根子在哪?他太清楚了。 “急什么?”洛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子让人安定的冷硬劲儿,把他爹的聒噪压了下去,“这火,烧不到您裤裆。” 汉王猛地停住,小眼睛巴巴地看着儿子:“儿啊,你有法子?快说!爹这条老命可就指望你了!” 洛珩没直接回答,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手指无意识地敲着窗棂,发出笃笃的轻响。 半晌,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钉在汉王那张油汗交织的脸上: “想扑灭这把火,救您这条老命,也救这大靖半壁江山,眼下,只有一个人能办到。” “谁?!” 汉王眼珠子瞪得更圆了,呼吸都屏住了。 洛珩吐出三个字,斩钉截铁:“柳、文、渊。” “柳文渊?”汉王一愣,随即小眼睛里爆出精光,猛地一拍大腿,“对啊!这猴精!脑子好使!嘉峪关那会儿,一把火烧得帖木儿汗哭爹喊娘!可……可他还在枢密院当他的副使啊?让他去对付那些泥腿子造.反的?” “对付流民帅,光靠刀把子硬砍没用,得抽薪止沸。”洛珩走回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柳文渊懂人心,知利弊,更知道怎么挖根子。让他去,比十万大军顶用。” 汉王搓着胖手,眼珠子滴溜溜转:“那……那你的意思是……让爹去跟你皇祖父举荐他?” “不是举荐。”洛珩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是您这位新晋的天策上将军,深感国事维艰,痛心流民之乱,日夜苦思良策,终于慧眼识珠,力荐枢密院副使柳文渊,全权督办平定流民帅、安抚地方之重任!懂了吗?” 汉王被儿子这一连串文绉绉的词儿砸得有点懵,但慧眼识珠四个字让他瞬间通透了,脸上立刻堆起谄媚的笑:“懂!懂!太懂了!我儿高!实在是高!爹这就进宫!这就去给你皇祖父痛心疾首去!” 金銮殿上,气氛压抑。 各地告急的奏章像雪片一样堆在龙案一角。 靖武帝脸色铁青,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看着下面吵成一锅粥的朝臣。 主剿的、主抚的,吵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没一个能拿出个准主意。 “够了!”老皇帝猛地一拍龙案,声音带着疲惫和怒意,“吵吵吵!除了吵,你们还能干什么?流寇都快打到京城脚下了!汉王!你是天策上将军,总领军务,你说!到底怎么办?!” 被点名的汉王洛烬一个激灵,赶紧出列。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儿子教的词儿,脸上瞬间挤出十二万分的沉痛和忧国忧民: “父皇!儿臣……儿臣这几日,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啊!每每想起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想起那些被贼寇荼毒的州县,儿臣这心……就跟刀绞似的!” 他捶着胸口,声音都带上了哽咽,演技堪称炸裂,“儿臣自知才疏学浅,统兵打仗非我所长,日夜苦思,唯恐辜负父皇重托,误了江山社稷……” 他这番声情并茂的自责,把殿上众臣都唬得一愣一愣的,连老皇帝紧皱的眉头都松动了些许。 汉王偷瞄了一眼皇帝老爹的脸色,话锋猛地一转,声音拔高,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激动:“然!天佑我大靖!儿臣苦思冥想,终于发现一人!此人胸有丘壑,腹藏良谋,若得重用,必能解此倒悬之急,安我大靖江山!” “哦?何人?” 靖武帝身体微微前倾,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 “枢密院副使,柳文渊!” 汉王掷地有声。 “柳文渊?”这个名字一出,殿上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 嘉峪关奇袭图兰、火烧粮草的事迹还历历在目,没人敢小觑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 “宣柳文渊!” 靖武帝立刻下令。 不多时,一身青袍、身形依旧显得有些单薄的柳文渊快步上殿,躬身行礼:“臣柳文渊,参见陛下。” “柳爱卿,”靖武帝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汉王力荐你督办流民帅之事。如今流寇四起,愈演愈烈,国库空虚,民心思变。你可有良策,为朕分忧?” 柳文渊站直身体,目光扫过殿上神色各异的群臣,最后落在龙椅上的皇帝,声音清晰而沉稳,如同投入沸水中的冰块: “陛下明鉴。流寇之祸,表象在匪,根源在民。民何以乱?无外乎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土地兼并愈演愈烈!富者阡陌相连,贫者无立锥之地!田赋、丁银、徭役……层层盘剥,压得百姓喘不过气!活不下去,才铤而走险!” 他一针见血,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不少官员脸色微变。 柳文渊语速加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锋芒:“故此,欲根治流寇,非一味剿杀可成!首要之务,在清其源,正其本!臣以为,当行‘地丁合一’之新法!” “地丁合一?” 靖武帝眉头微蹙。 魏王洛曹更是忍不住嗤笑出声,阴阳怪气地插嘴: “柳大人好大的口气!地丁合一?听着新鲜。不就是想把那些按人头收的丁银杂税,一股脑儿全摊到田亩税里去吗?呵!此策一动,便是捅了马蜂窝!那些世家大族、地方豪强,谁家不是良田万顷?你动他们的钱袋子,无异于虎口拔牙!他们能答应?怕是你这新法还没出京城,就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柳文渊面对魏王的嘲讽,神色不变,反而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文人特有的锐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劲儿: “魏王爷所言甚是。触动既得利益,阻力必然如山。此乃新法必经之痛!至于世家大族嘛……” 他话锋一顿,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站在汉王身侧的洛珩,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臣自有办法让他们心甘情愿地配合。只是……”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重新回到靖武帝脸上:“推行新法,丈量田亩,清点丁口,抚恤流民,招安安置……桩桩件件,皆需海量钱粮支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陛下!国库空虚,臣纵有千般妙计,也是徒呼奈何!” “钱粮”二字,像两座沉重的大山,瞬间压在了靖武帝的心头,也压得满朝文武鸦雀无声。 是啊,说得天花乱坠,没钱,一切都是空谈!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声清朗的嗤笑突兀地响起。 “呵。”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声音来源——汉王世子洛珩身上。 只见洛珩慢悠悠地踱步出列,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嚣张的轻松笑意,目光扫过脸色难看的魏王,最后落在眉头紧锁的靖武帝身上。 “皇祖父,诸位大人,”洛珩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金銮殿,“柳大人所虑的钱粮嘛……” 他故意顿了顿,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猛地一挥手! “王娇!抬上来!” 殿门外,早已等候的王娇和两名王府亲卫应声而入。 三人合力,将一个尺许见方、看着就异常沉重的铁皮箱子,“哐当”一声,重重地砸在金銮殿光滑的金砖地面上! 巨大的声响震得整个大殿仿佛都晃了晃,也震得所有人心头一跳! 那箱子落地时,甚至将坚硬的金砖都砸出了几道细微的裂痕! 洛珩走到箱子旁,靴尖随意地踢了踢那冰冷沉重的箱体,发出沉闷的金属回响。 他抬起头,迎着靖武帝震惊的目光和满朝文武难以置信的眼神,嘴角咧开一个狂放不羁的笑容: “不就是银子吗?孙儿这儿,刚巧……捡了点儿零花钱!”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脚,狠狠踹在箱子侧面的暗扣上! “咔嚓!” 机括弹开! 沉重的箱盖被那股力道猛地掀飞,翻转着砸在地上,发出又一声巨响! 刹那间! 刺眼的白光几乎晃瞎了所有人的眼! 满满一箱子! 码放得整整齐齐! 全是五十两一锭、带着清晰官印、崭新锃亮的——大靖官银! 那银锭在透过大殿门窗的光线下,反射出冰冷而诱人的光泽,如同一条凝固的银河,将整个金銮殿都映得亮堂了几分! “嘶——!” 殿内死寂一片,只剩下无数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靖武帝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身体前倾,眼睛死死盯着那箱银子,老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魏王洛曹脸上的讥讽彻底僵住,眼珠子差点瞪出眶,死死盯着那白花花的银子,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世家出身的官员们,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如同吞了只活苍蝇! 洛珩很满意这效果。 他弯腰,随手从箱子里抓起两块沉甸甸的大银锭,在手里掂了掂,发出“哐当哐当”的撞击声,然后像丢两块石头一样,随手又丢了回去,砸在银锭堆里,清脆的响声在死寂的大殿里格外刺耳。 他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迎着满殿震惊的目光,声音带着一种混不吝的嚣张和绝对的底气,清晰地砸在每个人心上: “柳大人,放手去干!需要多少银子,开个数!我这儿,管够!” 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目光挑衅般扫过那些脸色铁青的世家官员: “谁敢挡新法的路,我就用这银子,砸、开、他!” 第一百三十章 她只想问,这个女婿的立场!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金銮殿里,死一样的静。 那箱子白花花的官银,晃得人眼晕心慌。 “这…这些银子…”靖武帝的声音有点飘,手指头指着箱子,抖得厉害,“哪来的?!” 洛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声音脆亮,砸得满殿都听得见:“回皇祖父,孙儿运气好,端了洛建那老狗的金库!两千万两雪花银,连带着珠宝匣子,全给抄回来了!现在那老东西,棺材本儿都没了,穷得叮当响,蹦跶不了几天了!” “洛建?!”靖武帝猛地从龙椅上弹起来,老眼瞪得溜圆,浑浊的眼珠子里爆出惊骇、激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你…你找到他了?!人呢?!” 洛珩脸上的笑意淡了点,摇了摇头:“老泥鳅滑溜得很,金库是端了,人暂时还没揪着尾巴。不过皇祖父放心,” 他语气一转,带着刀锋般的笃定,“孙儿把网撒下去了,他那些爪牙正一个个往外蹦呢,揪出他老窝,快了!” “快了…快了…” 靖武帝喃喃着,像是被抽掉了力气,重重跌坐回龙椅。 一股巨大的寒意顺着脊椎骨爬上来。 外边,帖木儿汗的狼崽子们磨刀霍霍,铁蹄叩关之声隐隐可闻。 家里头,那些被天灾人祸逼得走投无路的流民帅,啸聚山林,攻城略地,喊打喊杀,已成燎原之势。 这朝堂之上,更是暗礁密布,太子党、魏王党、汉王党,明枪暗箭,争权夺利,从未止歇。 而暗地里……洛建! 这个被他亲手废黜、放逐,本该在二十年前就彻底消失的废太子余孽! 竟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积攒下了两千万两白银的恐怖巨资! 这还不算那些无法估价的珠宝古玩! 这需要多少年? 需要渗透多少势力? 需要多少见不得光的勾当? 这大靖……这看似煌煌的天朝上国,内里竟已腐朽破败、千疮百孔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冷汗,悄无声息地从他鬓角滑落。 “好!好!珩儿,你…你做得很好!” 靖武帝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嘶哑,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大功!当赏!” 他喘了口气,浑浊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钉子,死死地钉在洛珩身上:“传旨!加封汉王世子洛珩,为镇国大将军,秩同三公!赐穿四爪金蟒袍、白玉带!另,赐京郊皇庄三座,黄金千两,明珠十斛!” 圣旨一出,殿内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 镇国大将军! 秩同三公! 这几乎是武臣的极致荣耀! 更别提那象征着无上恩宠的四爪蟒袍! 汉王一脉的声势,瞬间暴涨! 靖武帝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无比严厉森寒,“给朕盯死了!举国之力,掘地三尺!也要把洛建那个祸根,给朕挖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孙儿领旨!”洛珩单膝跪地,抱拳行礼,“皇祖父放心!洛建那老狗的项上人头,孙儿必亲手奉上,献于御前!” 殿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太子一党的几位核心重臣,如吏部尚书、兵部侍郎等,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下水来。 紧抿着嘴唇,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宽大的袍袖下,拳头捏得死紧。 洛珩这竖子,不过是侥幸端了个贼窝,竟得如此厚赏! 镇国大将军? 他凭什么! 这置太子殿下于何地? 置他们这些为国操劳多年的老臣于何地?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和被冒犯的愤怒,在他们心中熊熊燃烧。 魏王一派则相对平静,但看向洛珩的眼神也充满了忌惮与重新评估的意味。 这小子,已然成了气候,成了这盘棋局中一个谁也无法忽视的、横冲直撞的变数。 洛珩昂首挺胸,在无数道或敬畏、或嫉妒、或怨毒的目光注视下,大步流星地走出金銮殿。 殿外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了下眼,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那些针扎般的视线,尤其是来自太子党方向的。 羡慕?嫉妒?恨?都来吧! 他洛珩行事,何须看他人脸色? 祖父的封赏,既是荣耀,更是利剑。 有了这镇国大将军的名头,他调动军资、查办逆党,将更加名正言顺! 洛建老狗,还有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 汉王府,梁念兰养伤的雅阁外小院。 冷艳蓉抱着她那柄从不离身的细长弯刀,斜倚在一株老槐树下,身影几乎与树影融为一体。 寒铁面具遮住了她的脸,只露出一双冰冷如寒潭的眼睛,此刻却罕见地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她脑子里像塞了团乱麻。 洛建承诺过,只要他重登大宝,必为梁家翻案。 可后来呢? 洛建的手段越来越阴狠毒辣,行事越来越不择手段。 更要命的是,她眼睁睁看着洛珩这小子,跟太子党斗得你死我活,手段狠辣凌厉,竟隐隐有将太子一党连根拔起的架势! 这…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而且,这小子…居然真把自己那傻女儿梁念兰放在了心上。 念兰那丫头提起他时,眼里藏不住的光,骗不了人。 那次宫变,念兰替靖武帝挡刀差点丢了小命… 冷艳蓉想到那惊险的一幕,面具下的牙关就咬得咯咯响。 一股怨气堵在胸口,是对洛建利用她的愤怒! 从那时起,她对洛珩打击洛建那些藏在暗处的爪牙,就选择了沉默。 甚至…刚才校场上那小子展现出的邪门力量和进步速度,连她都不得不刮目相看。 可眼下…她只想问,这个女婿的立场!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丈母娘……再来?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碰……。”一声巨响,魔虎竟然用它的爪子拨开了这一拳的。李明吃惊的看着魔虎,这个魔虎的身体竟然是坚硬到这个程度。简直不是人所想象的。 因为从连队到靶场的路程有三条下坡路线,现在要是跑回去的话,那就是要跑三条上坡。 顾诏坐在下首,发现简随党在不经意间看了他一眼。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上一次简随党带着翩翩风度让顾诏心生佩服,而现在顾诏只能发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不甘。 连续两次行动都没有得手,苏游不知道那掸敢会不会另外再采取措施,对凌默涵下手。 原本低调的大学生活,第一天就弄起这个大的动静,他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早被八卦的学生拍成视频传到络上,说不定标题还冠上一个“xxx门”或者“怪癖富二代上演豪车大碰撞”这些抓住民眼球的视觉的字眼。 他不想看见李明,上次被李明大的一拳,现在还历历在目。这家伙根本就是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再说他又不是战斗的,他是炼丹的,战斗上面肯定是不如其他的人。没想到这个家伙上来就是一拳。 悬浮在天空上,穆天宸扫向那出现的身影,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着这位天皇强者。 本來江杰云刚才打电话时的那番耍宝的语气给她以一种他对此事的解决已经十拿九稳。一切胸有成竹。尽在掌握。所以态度才会如此放松的感觉。但此时看起來她的判断似乎出了错误。 “曼彻斯特王国虽然是东锤五国中最强的一个王国,但与我们四国相比,依然略有不如。”有人不屑地强调道。 李峰没有意识到,丐帮现在完全不亚于张老虎所掌管的黑道的力量,就算是一些隐世的家族都要忌惮这个传承了几百年仍旧不倒的第一大帮。 而莫南当然是因为绝对自愈之力了,融合真气后,穴星达到两千多颗的他已经将绝对自愈之力激发了很高的程度,这样不轻的伤势也能在几个呼吸间彻底恢复!这让他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一声闷响,碎石崩裂。如此反复锤击,不出片刻,自上而下,顽石尽碎。若受力不均,乃至拦腰折断,亦无大碍。只需先砸下一根特制锚钉,再反复锤击。水下暗礁,亦尸骨无存。 如同山峰一般的混沌凝结体,被半透明的结晶封印在比山峰更庞大的方尖碑中,幽暗深邃的气息四溢,甚至令周围一大片水晶方尖碑森林的光芒都显得无比黯淡。 一个学期转眼即逝,寒假如期而至,同时姜来父亲的电话也到了。 “莫非谯县已破。”主簿掀帘视之,不禁心生疑窦。遂下车拦住一老丈询问。 紧接着眼前银光一闪,就觉得手上一凉,‘啪嗒’几声,三根断指掉落在桌面上。 其实相传很久以前是有十二种扣肉的,只是传到现在,只剩下三种扣肉了,说不定到了某一天,扣肉的做法都会失传。至于这到底是不是一种悲哀,只能交由后人来论断了。 “不会。”秦峰摆摆手,这样说,他没办法解释。他同样知道这个坏处,但所有的士兵都是从系统内招募,他不担心忠诚问题,至于担心狼人斥候,他更是提前的让侍卫在四周仔细的巡查了好几遍。 今天是一个晴朗的日子,连续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在太阳升起后就已经消散。西斜的阳光照耀在雪地之上,反耀着美丽的颜色。沉寂已久的布尔镇再次喧闹起来,久久没有动静的军营大门,哄然打开。 骄傲魔王脸上展现阴冷的笑容,他能感受到从祭坛内产生出的邪能极为精粹。 阎炎跟于亮都是“白身”,怎么样都无所谓,这场比赛对他们不构成任何影响。晃悠着走向球场。 “这,这个是?”看着束缚住自己下半身的手臂,崇宫真那不由得脸色剧变,手上的激光剑刃向着那些手臂砍去。 “你确定那个凶犯还有人质就在那间会议室里面?”关琳与卫风侧身潜伏在墙角处,看着前面那间会议室,她禁不住低声问道。 总不可能让自己的牧师没有一点能力那样的话恐怕他的牧师会被人视为骗子。 “特意给我们留下一丝半贞的信息?比方说鬼手心脏上的“。型全口?也就是说凶手故意让我们知道鬼手是他杀手风杀死的?”凌飞眼中闪动着两团怒焰,一字一顿的说道。 如果不是这只熊显示出明显的衰老迹象,恐怕等不到太岁拟态出生物毒素,这套防御力本就不高的热能罐系统已经被它扯碎了。 在生存面前本来就没有任何的对错,说白了,她只不过是背后那只大手所‘操’控的一颗可怜棋子,为了生存而苦苦挣扎着的棋子罢了。 进了屋子,屋中更是一片漆黑,只有一对大眼,发出可怕的绿幽幽的光芒。 如果陈紫君继续努力挣扎、如果陈紫君的低吟再悲伤一点!也许,林雨鸣将都会毫无顾忌地冲进去,把那个爬在她身体上苏见俊一脚踢飞,可是眼前的情景又事与愿违,陈紫君开始迷失了,那洪荒之水淹没了她道德与理智。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共谋黄泉路吗?洛建老狗!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急促的脚步声踏碎了书房凌晨的寂静。 一个夜枭探子几乎是从门外撞进来的,风尘仆仆,脸上却烧着兴奋的红光,呼吸粗重得像拉风箱。 “世子!四目老大急报!老泥鳅憋不住了!” 洛珩闻言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说!” 探子连气都顾不上喘匀:“洛建那老狗!金库被端,元气大伤,急疯了!他要拉外援!三日后,就在断魂岭西坡那破山神庙,他要亲自露面,跟幽州地界上最横的那个流民帅——‘滚地龙’雷彪会盟!四目老大也会跟着去!” “亲自露面?!”洛珩霍然起身,拳头“砰”地砸在舆图上,“断魂岭…西坡山神庙…好!好得很!这老狗,终于舍得从他那耗子洞里钻出来了!插翅难逃?老子这次让他插一百双翅膀也飞不了!” 他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王娇!” “在!” 一直如同影子般立在角落的王娇,一步踏出,气息冷冽。 “点人!霍胜胥留下的那三十个北境老杀才,全带上!府里亲卫,挑最硬、手最黑的,凑够一百!备马!备强弩!备绊马索!” 洛珩语速快得像爆豆,“立刻出发!目标断魂岭西坡!给老子提前把山神庙围成铁桶!一只耗子也别放进去!更别放出来!” “是!” 王娇领命,身影一闪已消失在门外,只留下一道迅疾的风。 三天后,破晓前。 断魂岭西坡。 深秋的寒气凝成浓得化不开的白雾,沉甸甸地压在枯黄的草甸和嶙峋的山石上。 废弃的山神庙像个蹲伏的巨兽黑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残破的幡旗在冷风里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几匹毛发粗硬、鞍鞯简陋的战马拴在庙外半塌的石桩上,不安地打着响鼻。 马蹄下散乱地丢着几个空瘪的酒囊。 庙内,火堆的余烬勉强散发着一点可怜的热气,映着几张粗犷却写满惊疑不定的脸。 为首的是个异常魁梧的汉子,络腮胡子几乎遮住半张脸,皮甲陈旧,腰间的厚背砍刀刀柄被磨得油亮——正是“滚地龙”雷彪。 他身后几个心腹头目,也都是一身悍气,此刻却都紧盯着庙中央那个穿着半旧锦袍、气度与这破庙格格不入的老者。 洛建负手而立,脸上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仿佛这里不是荒山破庙,而是他的金銮殿。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空旷破败的庙堂里回响: “雷头领,还有诸位豪杰,你们以为,聚啸山林,攻城拔寨,抢几座县城粮仓,杀几个贪官污吏,就算成了气候,能撼动这大靖的根基了?” 他微微摇头,嘴角噙着一丝洞察世情的淡笑,目光扫过雷彪等人:“差得远啊。朝廷为何剿不动你们?非不能也,实乃西有帖木儿汗虎视眈眈,牵制了朝廷大半精锐!一旦西境稍安,腾出手来,几十万装备精良的禁军铁蹄踏过,你们这些山头,顷刻间便是齑粉!” 雷彪浓眉紧锁,粗声粗气:“那依洛老的意思,俺们就该洗干净脖子等死?” “等死?”洛建陡然提高声调,带着一种煽动人心的激昂,“恰恰相反!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朝廷自顾不暇,正是我等积蓄力量、改天换地之时!看看你们,空有一身胆气,却困守穷山恶水,为一斗米折腰!为何?缺钱!缺粮!缺名分!更缺一条通天大道!” 他踏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雷彪:“老夫能给你们!老夫手里,握着你们无法想象的财路!更有遍布朝野的暗桩!只要你们点个头,归入老夫麾下,钱粮,立刻送到你们寨门前!名分?待老夫重掌大宝,尔等皆是开国元勋!裂土封王,世代公侯,岂不远胜过在这山沟里当个朝不保夕的流寇头子?!” 他猛地一挥手,指向庙外沉沉雾气,仿佛那里有千军万马:“想想吧!幽州、并州、冀州…所有被官府逼得活不下去的好汉,都将闻风来投!以老夫的名望、财力、人脉,加上雷头领你的勇武和麾下儿郎,不出一年,这半壁江山,就是我们囊中之物!届时,挥师直取帝都!这万里河山,将由你我共掌!” 一番话,如惊雷,又如甘霖。 雷彪和他那几个心腹头目,眼睛都直了。 裂土封王? 开国元勋? 这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天大富贵! 什么替天行道,什么劫富济贫,在这泼天诱惑面前,顿时显得苍白可笑。 雷彪呼吸粗重,胸膛剧烈起伏,脸上横肉抖动,眼神从惊疑到犹豫,再到被巨大野心点燃的狂热。 他猛地一撩袍角,魁梧的身躯轰然跪倒,砸得地面灰尘扬起,声音因激动而嘶哑颤抖: “洛公!雷彪这条命,从今往后就是您的!刀山火海,绝无二话!愿效犬马之劳,助洛公成就大业!” 他身后几个头目见状,也慌忙跟着跪倒一片,齐声吼道:“愿效犬马之劳!” “好!好!好!”洛建抚掌大笑,脸上是志得意满的红光,仿佛那被掏空的金库已是过眼云烟,新的宏图伟业就在眼前,“有雷头领相助,何愁大事不成!来啊!取酒来!今日歃血为盟,共谋……” “共谋黄泉路吗?洛建老狗!” 一声冰冷彻骨、带着无尽杀意的嗤笑,如同九幽寒冰,骤然撕裂了庙内刚刚燃起的狂热气氛!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厚厚的庙墙和浓雾,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轰隆隆——! 几乎是同时,庙外四面八方响起沉闷如雷的马蹄声! 大地在颤抖!浓雾被无数急冲而至的黑色铁骑硬生生撞开、撕裂! “杀——!” 震天的喊杀声如同海啸般从四面八方汹涌扑来! 冰冷的刀光如同闪电,瞬间撕破了破晓前最后的黑暗与浓雾! “官军!是官军!!” 庙内,一个流民头目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叫,吓得魂飞魄散。 雷彪脸上的狂喜瞬间冻结,化为极致的惊骇和暴怒,他猛地跳起来,一把抽出腰间的厚背砍刀,目眦欲裂:“洛建!你他娘坑我?!” 洛建脸上的得意红潮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如同被人狠狠抽了一记耳光! 巨大的惊恐攫住了他的心脏!怎么可能? 此地如此隐秘,行程更是绝密!到底是谁?! “走!” 洛建不愧是老狐狸,反应快到了极致,根本顾不上解释,也顾不上刚收服的雷彪,转身就朝庙后那扇早已看好的破败小门扑去! 那里有条他事先探好的隐秘小路! 只要冲出去,钻进密林,就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就在他身体前冲的瞬间,一道人影比他更快! 一直沉默地站在他侧后方、那个脸上带着刀疤、身材精悍的“心腹长老”刘长老,动了! 没有一丝征兆!动作快如鬼魅! 四目眼中再无半分恭敬,只有冰寒刺骨的杀意和任务完成的漠然。 他左手如铁钳般闪电探出,精准无比地扣住了洛建扑向后门的肩膀! 那枯瘦的肩胛骨在他五指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声! “呃啊——!” 洛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剧痛让他半边身子瞬间麻痹! 四目右手同时跟进,五指并拢如刀,带着凌厉的破风声,狠狠斩在洛建的后颈大椎穴上! 砰! 一声闷响。洛建狂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双眼翻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死蛇,软绵绵地瘫倒下去,被四目像拎小鸡崽似的提在手里。 “刘长老!你……!” 旁边另一个洛建的护卫目眦欲裂,拔刀欲砍。 噗嗤! 四目看都没看他,左手扣着洛建,右手反手一抹,一道寒光闪过,那护卫的喉咙瞬间被割开,鲜血狂喷,哼都没哼一声就栽倒在地。 “杀光!一个不留!” 冰冷无情的命令从庙门口传来。 洛珩的身影如同地狱归来的杀神,踏着浓雾与血腥气,一步步走了进来。 他身后,是王娇和一群如狼似虎、刀口滴血的王府亲卫。 庙内瞬间变成了修罗场。 雷彪和他的心腹头目,空有一身蛮力,在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精锐面前,连像样的抵抗都没组织起来。 刀光闪烁,弩箭破空,惨叫声、咒骂声、兵刃碰撞声、肉体倒地的闷响混杂在一起,血腥味浓得令人作呕。 雷彪挥舞着厚背砍刀,状若疯虎,砍翻了一个冲上来的亲卫,却被侧面射来的三支弩箭同时贯穿了胸膛和腹部,魁梧的身躯轰然倒下,怒睁的双眼死死瞪着洛建瘫软的身影,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短短片刻,战斗结束。 庙内只剩下浓郁的血腥和死寂。 洛建的心腹和雷彪带来的人,全成了地上的尸体。 唯有洛建,像一滩烂泥般被四目拎着,瘫在地上,面无人色,浑身筛糠般抖着。 洛珩踱步到洛建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靴底踩在粘稠的血泊里,发出轻微的“吧唧”声。 他蹲下身,目光冰冷得像是在看一具尸体,伸出手,粗糙的手指带着铁锈和血腥味,用力捏住了洛建的下巴,强迫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老脸抬起。 “老狗,”洛珩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冰锥,狠狠扎进洛建的耳朵里,“你欠念兰那一刀,我恨不能现在就剐了你,一刀一刀,让你尝尝什么叫千刀万剐的滋味。” 洛建浑浊的老眼里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洛珩盯着他看了几秒,眼神深处翻涌着刻骨的恨意,却又被更深的冰冷算计强行压下。 他猛地松开手,任由洛建的下巴无力地垂下。 他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声音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平静,却带着更令人心寒的冷酷: “不过,就这么让你死了,太便宜你,也太浪费你这颗脑袋了。” 他转过身,不再看地上瘫软的洛建,对王娇和四目淡淡吩咐:“捆结实了,堵上嘴。带回王府地牢,给我看好了,别让他死了。他的命,得留着。” “我要借别人的刀,砍下你这颗头。用你的命,给我爹……铺一条通天大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 洛昭?睡他爷爷的妃子?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汉王府地牢深处,一股子霉味混着血腥气。 洛建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嘴里塞的破布刚被扯掉,他立刻像条离水的鱼,梗着脖子破口大骂:“洛烬!你个废物点心!油桶成精的玩意儿!也配抓老子?当年靖武帝那老匹夫造.反,杀兄弑父,窃取江山!你们父子不过是两条摇尾巴的狗!狗!我呸!” 他挣扎着想啐汉王一脸,被旁边的亲卫一脚踹在肚子上,疼得蜷缩起来,只剩喉咙里嗬嗬的喘气声。 汉王洛烬站在牢门外,油光满面的脸气得通红,小眼睛瞪得溜圆:“龟儿子的!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老子这就把你送进宫,让父皇看看你这老狗的模样!看他不活剐了你!” “爹,等等。”洛珩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他慢悠悠踱过来,眼神像看一件工具一样扫过地上的洛建。 “等啥?这老狗不宰了还留着过年?”汉王回头,一脸不解。 洛珩蹲下身,盯着洛建那双充满怨毒和不甘的眼睛,扯了扯嘴角:“宰肯定要宰,但不能这么宰。他的死,得给咱们父子铺路。” “铺路?铺啥路?”汉王更懵了,“拿他脑袋铺?能铺金銮殿的台阶不成?” “借刀。”洛珩吐出两个字,眼神冷得像冰,“借太子的刀。” “太子?”汉王脑子有点转不过弯,“太子凭啥帮咱们杀他?这俩不是一伙的吗?” “以前是,现在洛建这条老狗没了钱,成了光杆司令,对太子还有啥用?反倒是块烫手山芋。”洛珩站起身,语气笃定,“太子现在最想除掉的是谁?” “谁?”汉王下意识问。 “我。”洛珩指了指自己,“还有爹你。他巴不得咱们死。尤其是我,坏了他那么多好事,还端了他靠山王这条膀子。银碧为啥出现?不就是冲我来的?” 汉王一拍脑门:“哦!对!那女煞星!你是说……” 他眼睛慢慢亮起来,带着点难以置信的兴奋,“把洛建这老狗,弄成你的样子?让银碧来杀?让太子的人亲手宰了洛建?” “对。”洛珩点头,“这样,洛建死了,一了百了。太子手上沾了前废太子的血,还是暗杀,这污点够他喝一壶。” “高!实在是高!我儿这脑袋瓜子!”汉王激动得直搓手,脸上的油汗都泛着光,“可是……那银碧神出鬼没的,谁知道她啥时候动手?万一她一直不动手,咱总不能把这老狗一直扮成你关着吧?” 洛珩闻言,走到牢房角落,背对着汉王和地上挣扎的洛建,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冰冷的石壁。 他沉默了几息,才用一种算准了日子的口吻道:“快了。不出意外,就在明天。” “明天?你咋知道?”汉王凑过来,一脸惊奇,“你还能掐会算不成?还是……你在太子身边也埋了钉子?”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看向儿子的眼神都带了点敬畏。 洛珩没回头,语气带着点不耐烦:“爹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总之,明天宫里会出件大事,能逼得太子彻底发疯,让他铆足了劲要我的命。” “宫里?明天?”汉王抓耳挠腮,好奇心被吊得老高,“啥大事儿啊?能比洛建被抓还大?” 洛珩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压得很低,只有汉王能听清:“洛昭,太子那个宝贝疙瘩儿子,明天会跟陛下新纳的那个辰国来的李美人私会。听说他俩在辰国就认识,勾搭上了,一直没断。” “啥?!”汉王惊得差点蹦起来,小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个鸡蛋,“洛昭那小王八蛋?睡他爷爷的妃子?!龟儿子的!这……这他妈是扒灰啊!要翻天啊!” “所以,”洛珩眼神锐利,“这事要是捅到皇祖父面前,您说,洛昭还有活路吗?洛昭一死,太子会不会发疯?会不会立刻催着银碧来取我性命?” 汉王倒吸一口凉气,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但随即又被巨大的兴奋取代。他用力拍着大腿:“好!好!好小子!这情报绝了!我懂了!洛昭一死,太子肯定急眼,银碧那娘们儿必定出手!咱这借刀杀人的局就成了!” 他兴奋地在狭小的地牢里转了两圈,指着地上还在低声咒骂的洛建:“那还等啥?赶紧把这老狗拾掇成你的样子!老子这就想办法,把这顶绿帽子,巧妙地送到陛下耳朵里去!” “动手。” 洛珩对守在门口的夜枭头目一摆头。 夜枭头目立刻带着两个手下进来,手里拿着些瓶瓶罐罐和特制的软皮面具材料。 洛建意识到他们要干什么,惊恐地挣扎起来:“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洛珩!洛烬!你们不得好死!靖武帝!老匹夫!你不得好死……” 一个亲卫眼疾手快,一记手刀狠狠劈在洛建后颈。 洛建的声音戛然而止,翻着白眼晕死过去。 “把他弄干净,脸型轮廓按世子的来修整,面具要快。” 夜枭头目吩咐手下,自己则开始调配药水,手法娴熟。 汉王看着地上像死狗一样的洛建被扒掉外衣,脸被摆弄,啧啧两声:“龟儿子的,便宜这老狗了,临死还能扮成我儿这么俊的模样。” 他转向洛珩,“儿啊,你确定那银碧能认准了?别杀错了人。” “她只认目标的样子和气息。”洛珩看着夜枭头目开始往洛建脸上涂抹特制的药膏,准备贴合面具,“这易容术足以以假乱真。至于气息……洛建这老狗关在这里,染上的就是我的王府地牢的气味。银碧动手,只在一瞬间,她不会细查。” “那就好,那就好。”汉王搓着手,脸上是按捺不住的算计,“那爹这就去办那巧妙的事了。嘿嘿,陛下这顶绿帽子,老子得给他戴得严严实实,还得让他自己发现才行!” 他眼中闪着精光,显然已经在盘算怎么不着痕迹地把消息捅出去。 “爹,小心点,别把自己搭进去。”洛珩提醒了一句。 “放心!你爹我装傻充愣这么多年,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汉王嘿嘿一笑,挺着肚子,迈着轻快的步子就往外走,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仿佛已经看到了太子父子倒大霉的场景。 地牢里只剩下洛珩和忙碌的夜枭等人,还有地上那个被逐渐易容成“洛珩”模样的洛建。 洛珩看着那张越来越像自己的、昏迷中带着痛苦扭曲的脸,眼神冰冷。 借刀,杀人,铺路。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这情形,还用猜吗?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第二天下午,永宁宫后头那小花园,静得有点邪乎。 洛昭那小子,胆子是真肥,仗着自己是太子爷的宝贝疙瘩,宫里横着走惯了。 这会儿他哪儿也没去,就猫在李美人这香喷喷的窝里。 李美人,靖武帝新弄来的辰国贡品,那身段儿,啧啧,该鼓的地方鼓,该细的地方能掐出水,一身薄纱裙裹着,走动起来那叫一个勾魂摄魄。 这会儿,她正软绵绵地靠在洛昭怀里,两人躲在假山后头亲得啧啧响。 “殿下…”李美人声音又软又媚,手指头在洛昭胸口画圈圈,“在辰国那会儿,奴家就想着您呢…” 洛昭被她撩得火起,手也不老实,“美人儿,可想死我了!那老东西…哼,哪有我会疼人?” 说着又凑上去啃。 俩人正拉拉扯扯,恨不得当场就滚作一团。 另一边,靖武帝阴沉着脸,身边就跟着王德海一个心腹老太监,正往永宁宫这边溜达。 为啥来? 还不是国师韩道人那老神棍,神神叨叨地说什么“今日永宁宫有异气,陛下宜亲往一观,但切记不可声张”。 靖武帝心里装着洛建被抓的事,本来就烦,被这老道一忽悠,半信半疑地就来了,想看看这辰国美人儿能有什么“异”。 刚到宫门口,就见一个穿着宫女衣服的小丫头,端着个果盘,神色慌张,脚步发飘,差点一头撞靖武帝身上。 “陛…陛下!” 小宫女吓得脸都白了,手里的盘子差点摔了。 靖武帝本来就疑神疑鬼,看她这模样,眉头皱得死紧:“慌什么?李美人呢?” “美…美人她…她在…在休息…” 小宫女舌头打结,眼神乱瞟,根本不敢看皇帝。 “休息?” 靖武帝声音冷得像冰,“在哪儿休息?带朕去!” “奴婢…奴婢不敢…” 小宫女腿都软了。 靖武帝心里那股邪火“噌”就上来了。 王德海察言观色,立刻尖着嗓子低喝:“贱婢!陛下问话,还不老实回?再敢支吾,仔细你的皮!” 小宫女“噗通”就跪下了,浑身筛糠:“陛下饶命!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靖武帝眯起眼,浑浊的老眼里射出寒光,“好,那你就给朕站在这儿!敢动一步,立刻杖毙!” 说完,他看都不看地上抖成一团的小宫女,抬脚就往永宁宫里面闯。 王德海赶紧跟上,路过那小宫女时,狠狠瞪了一眼,那意思:敢出声你就死定了! 靖武帝憋着一肚子火,脚步又快又沉。 刚穿过回廊走到后头小院,眼尖的他一眼就瞥见地上草丛里扔着个东西。 杏红色的,薄薄的丝绸料子,绣着并蒂莲。 是件女人的肚兜! 再往前两步,假山边上,还丢着一条男人的裤子! 轰! 靖武帝只觉得一股子血直冲脑门! 眼前都黑了一下! 他这把年纪,后宫佳丽三千,什么腌臜事没见过? 这情形,还用猜吗? 他的妃子! 在他眼皮子底下!跟野男人偷情! “好!好得很!”靖武帝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气得浑身都在抖,脸色铁青,“朕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像头发怒的老狮子,几步冲到紧闭的寝殿门前,抬脚就踹! “哐当!” 门被狠狠踹开! 里头的景象,让靖武帝差点背过气去! 那宽大的凤床上,帐幔半垂。 李美人身上就裹着层薄纱,跟条没骨头的水蛇似的,正软软地往旁边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怀里钻。 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他那个“好”孙子——洛昭! 洛昭正回味着呢,猛听得门响,一抬头,魂儿都吓飞了! “皇…皇爷爷?!” 洛昭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连滚带爬地从床上摔下来,“噗通”一声就跪在冰冷的地上,浑身抖得跟触电似的。 李美人也吓得尖叫一声,裹紧了薄纱,缩到床角,脸比纸还白。 “畜…生!”靖武帝指着跪在地上的洛昭,手指头哆嗦着,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洛昭!你…你这个畜生!你…你竟敢…竟敢…扒灰扒到朕的头上来了?!” 洛昭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他只知道磕头,砰砰砰地往地上砸:“皇爷爷!孙儿错了!孙儿一时糊涂!是她!是李美人勾引孙儿的啊!皇爷爷饶命!饶命啊!” “闭嘴!” 靖武帝怒吼一声,声音都劈了叉。 他猛地转头,猩红的眼睛看向门口的王德海,还有外面院子里那个吓得快晕过去的小宫女,以及闻声赶来的几个永宁宫太监宫女。 “王德海!”靖武帝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子,“把这院子里,所有看到、听到的贱婢!全给朕拖出去!砍了!立刻!马上!一个不留!” “是!是!老奴遵旨!”王德海脸也白了,知道这是要灭口,半点不敢耽搁,尖着嗓子就喊:“来人!把永宁宫当值的,全都拿下!” 外面立刻响起侍卫沉重的脚步声和宫女太监绝望的哭喊求饶声。那个最早被发现的小宫女,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堵了嘴拖走了。 转眼间,院子里就只剩下弥漫的血腥味和死一样的寂静。 靖武帝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他慢慢转回头,那双布满血丝、如同恶鬼般的眼睛,死死地钉在还跪在地上抖成一团的洛昭身上。 洛昭只觉得那目光像冰锥子,扎得他骨头缝里都冒寒气。 他感觉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从裤裆里涌出来,瞬间湿透了裤子,骚臭味弥漫开。 他连求饶都忘了,只剩下牙齿打架的咯咯声,整个人瘫在地上,像一滩烂泥。 完了。 全完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银碧!给我杀了洛珩!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什么?!昭儿他……他竟敢……” 东宫正殿,太子洛宸听完心腹太监带着哭腔的禀报,手里的白玉杯“啪”地一声摔得粉碎! 茶水溅湿了昂贵的波斯地毯。 他猛地站起来,脸色先是煞白,随即涌上暴怒的赤红,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糊涂!糊涂啊!那李美人是辰国进贡的!是父皇的新宠!他……他怎敢如此胆大包天!这是扒灰!是死罪!” 太子指着门外皇宫的方向,手指都在哆嗦,声音因为极致的惊怒而嘶哑变形。 旁边,太子妃徐明姝手里的绣帕瞬间掉在地上。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身子晃了晃,一把抓住旁边的椅背才没倒下,脸色惨白如纸。 “殿下!昭儿!昭儿他……”徐明姝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他……他会不会……” 那个“死”字,她怎么也说不出口,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陛下震怒……昭儿他……他上次通敌卖国才捡回一条命啊……这次……这次弄不好真的会丢了小命的!殿下!你得救救昭儿!他是我们的独苗啊!” 徐明姝扑到太子身前,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哭得肝肠寸断:“殿下!快去求父皇!去求父皇开恩啊!昭儿年轻不懂事,定是那贱人勾引!求父皇看在父子情分上,饶昭儿一命!哪怕……哪怕圈禁终身也好啊!殿下!你快去啊!” “求情?你以为我不想吗?”太子猛地甩开徐明姝的手,烦躁地在殿内来回踱步,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受伤野兽,眼神里充满了愤怒、恐惧和不甘,“我被禁足在此!没有父皇旨意,连这东宫的门都出不去!我怎么去求情?!” 他猛地停下脚步,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殿外,仿佛要穿透重重宫墙,看到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身影。 “禁足……禁足……自从被圈禁在这鬼地方,那洛珩小儿!就像条疯狗!一刻不停地撕咬本宫的臂膀!罗素!林洪!我的靠山王!我的大将军!全被他砍了!现在……” 太子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骨的怨毒,“现在又轮到我儿子了!洛昭出事,时间如此巧合!手段如此卑劣!这绝不是意外!是阴谋!是针对本宫,针对东宫的阴谋!” 他猛地转向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的另一个心腹侍卫,厉声喝道:“去!立刻给本宫查!查清楚!洛昭和李美人的事,到底是谁捅到陛下面前的!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许放过!快!” “是!殿下!” 那侍卫领命,连滚爬爬地冲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太子粗重的喘息、徐明姝压抑不住的啜泣,以及死一般的压抑。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一刻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徐明姝哭得几乎虚脱,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嘴里反复念叨着:“昭儿……我的昭儿……” 太子则像一尊即将爆发的火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背着手,死死盯着殿门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终于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还是刚才那个侍卫,去而复返,脸色比出去时更加难看,扑通一声跪倒: “殿下!查……查到了!” “说!” 太子猛地转身,声音如同寒冰。 侍卫咽了口唾沫,声音发紧:“是……是汉王府!他们买通了陛下身边那个装神弄鬼的韩道人!今日午后,就是那韩老道,神神叨叨地跟陛下说什么‘永宁宫有异气’,撺掇着陛下亲自去瞧!而且……而且陛下撞破……撞破那事之前,在永宁宫门口,还‘恰好’撞见了一个慌慌张张、明显知道内情的小宫女!那宫女……也是汉王府安插进去不久的人!这分明……分明就是汉王府做的局!就是洛珩在背后搞鬼!” “洛珩——!!!” 侍卫的话音刚落,太子口中就爆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怒吼! 那声音里蕴含的怨毒和恨意,让殿内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这个小畜生!断我臂膀还不够!现在竟敢对我儿子下此毒手!要绝我东宫后嗣!你好毒的心肠!好狠的手段!” 太子双眼赤红,状若疯魔,一脚踹翻了旁边的紫檀木花架,名贵的瓷器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是他!是他害了昭儿!殿下!杀了他!杀了洛珩!” 徐明姝听到是洛珩设局,如同被注入了一剂毒药,绝望瞬间化为滔天的恨意,她猛地站起来,尖利地嘶喊着,哪里还有半分太子妃的仪态。 就在这时,殿外又连滚爬爬冲进来一个小太监,脸色惊恐欲绝,带着哭腔尖叫道: “殿下!娘娘!不好了!永宁宫那边……陛下……陛下已经下旨……要……要斩了皇孙殿下!说……说午时三刻就……就要行刑了!” “昭儿——!” 徐明姝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眼前彻底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直接晕死在地毯上。 “明姝!” 太子惊叫一声,扑过去扶住妻子,但此刻他心中对儿子的担忧和对洛珩的恨意,瞬间压过了对妻子的关切。 他看着晕倒的妻子,再看看殿外仿佛已经能听到行刑鼓声的方向,最后想到那个步步紧逼、将他逼入绝境的洛珩……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顾忌、所有的隐忍,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炸碎! 一股暴戾到极致的杀意,如同火山熔岩般从他心底喷涌而出,瞬间席卷全身! 什么隐忍!什么谋划!什么徐徐图之! 他只要洛珩死! 立刻!马上! “来人!” 太子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疯狂和毁灭,他对着殿内阴影处,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如同地狱恶鬼般的咆哮: “把银碧给本宫叫来!快!立刻!马上!!!” 第一百三十六章 暗杀亲侄子的罪名板上钉钉!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汉王府书房,灯下。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滑进来,单膝点地:“世子,东宫眼线急报!太子疯了!砸了半个殿,吼着要叫银碧!” 洛珩搁下笔,嘴角那点弧度,冷得像冰又带着点算计:“狗急跳墙了?挺好。” 他抬眼,看向那黑影,“幸亏老子知道他那宝贝儿子迟早要捅这篓子。现在好了,太子爷这口气,不撒我头上,他得憋死。” 旁边正抱着个金元宝打哈欠的汉王洛烬,一听这话,小眼睛“噌”地亮了,金元宝都忘了摸:“儿啊!你是说……他真敢放那女煞星来杀你?” “不是敢,是必须。”洛珩手指敲了敲桌面,笃笃响,“他儿子洛昭的脑袋,皇祖父午时三刻就得给剁了。这口气,他太子爷能咽下去?他现在就剩银碧这把最利的刀,不捅我捅谁?” 他目光转向地上跪着的夜枭头目:“去,把地牢里那条老泥鳅拾掇好,今晚,让他睡我的床。” 夜枭头目一愣:“世子,您的床?那银碧……” “就是要让她来!”洛珩打断他,眼神锐利,“她来杀我,结果杀的是洛建。你说,太子派人暗杀前废太子……这罪名,够不够他喝一壶?” 汉王猛地一拍大腿,油光满面的脸上全是兴奋的红光,唾沫星子差点喷洛珩脸上:“龟儿子的!妙啊!太妙了!儿啊!你这脑袋瓜子!借刀杀人,一箭双雕!杀了洛建那老狗,还往太子头上扣屎盆子!高!实在是高!” 洛珩没理他爹的咋呼,脑子里转得更远:“弄死了洛建,太子这暗杀亲侄子的罪名,板上钉钉。往后在朝堂上,他的话,就得打个对折。他想保住自己,就只有一个法子……” “啥法子?”汉王凑过来问。 “弃车保帅。”洛珩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把银碧推出来顶罪。” “哦!那女煞星?”汉王恍然大悟。 洛珩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沿:“银碧……这把刀,够快,够狠,够干净。就这么折在太子手里,太浪费。” 他抬起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野心,“太子若真舍得丢出来,这把刀,老子要定了!” 不多时,书房门又被推开,另一个夜枭成员闪身进来:“世子!人丢您床上了。周围暗哨都撤了,按您的吩咐,留条缝给她钻。” 洛珩满意地嗯了一声:“好。爹,走,找个好地儿看戏去。” 汉王立刻把金元宝往怀里一揣:“走走走!看那女煞星怎么跳坑!” 夜深,汉王府像头沉睡的巨兽。 一道影子,比夜色更浓,贴着墙根,无声无息地滑过。 月光偶尔漏下一点,也只照亮一片素白的衣角,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银碧。 她像一缕没有重量的烟,王府里那些明岗暗哨,在她眼里形同虚设。 巡夜护卫的灯笼光刚扫过这边墙角,她的身影已经鬼魅般出现在几丈外的廊柱阴影下。 目标明确——世子寝院。 院墙不高,她甚至没用轻功提纵,脚尖在墙根青苔上一点,人已如狸猫般翻了过去,落地无声。 院子里静悄悄的,连个守夜的亲卫都没有。 太静了。 但这正合她意。杀人,不需要观众。 主屋的门虚掩着,透出一点暖黄的烛光。 银碧停在门外阴影里,像一块冰冷的石头。 那双琉璃色的眸子透过门缝,精准地锁定在内室那张宽大的拔步床上。 床上躺着一个人,背对着门,盖着锦被,只露出一个后脑勺。 身形轮廓,还有那若有若无飘来的、属于洛珩房内特有的冷冽熏香气息…… 目标确认。 没有一丝犹豫。 银碧动了。 门轴发出极轻微的“吱呀”,人影已如离弦之箭射入! 快! 快到烛火都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 寒光乍现! 一道纤细如发、却带着绝对死亡气息的银线,在她指间一闪而逝,精准无比地没入床上之人的后颈! “噗。” 轻微到几乎不可闻的割裂声。 床上的人影猛地一僵,连哼都没哼出一声,头便软软地歪向一边,身下的锦缎迅速洇开一片暗红。 银碧看都没看结果。 任务完成。 她甚至没有去确认那是不是一张易容的脸。 对她而言,目标的样子、位置、气息都对,就够了。 多余的动作,只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身影一晃,她已如鬼魅般退到门边,来时那道门缝依旧在。 下一瞬,人已融入屋外浓重的夜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过程,从破门到离开,不过两个呼吸。 院子里依旧死寂,只有烛火在无风自动,映着床上那滩迅速扩大的暗红。 王府深处一处不起眼的阁楼暗窗后。 洛珩和汉王把下面那电光火石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我的娘诶……”汉王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就……完事儿了?龟儿子的,也太快了吧?老子眼都没眨!” 洛珩眼神沉静,盯着那空荡荡的院子和透出灯光的寝屋:“东宫第一刀,名不虚传。干净,利落,一击毙命,绝不拖泥带水。” 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好了,爹,戏看完了。该准备下一步了。明天,金銮殿上,有得热闹。” 东宫。 太子洛宸像头困兽,在殿内焦躁地来回踱步,眼睛死死盯着殿门方向。地上还残留着摔碎的瓷片。 殿门无声滑开。 银碧那素白的身影悄然而入,如同融入殿内阴影的一部分。 她身上甚至没沾上一丝血腥气。 “如何?” 太子猛地停步,声音嘶哑紧绷,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银碧微微垂首,声音毫无波澜,清冷得像冰珠落玉盘:“目标,清除。” “清除?”太子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冲垮了他脸上的焦虑和怨毒,五官瞬间扭曲成一个狰狞的笑容,“好!好!好!银碧!干得好!” 他猛地仰天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充满了发泄般的快意和狠毒:“哈哈哈!洛珩!小畜生!你终于死了!终于死了!断我臂膀!害我昭儿!报应!这就是你的报应!” 他猛地攥紧拳头,眼中射出怨毒而兴奋的光芒,对着殿外的黑暗,仿佛能看到那个失去依仗的汉王: “洛烬!油桶!废物!没了你儿子这条疯狗,我看你还拿什么跟本宫斗!这大位,终究是本宫的!谁也抢不走!哈哈哈!” 第一百三十七章 皇孙遇刺,靖武帝暴怒!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陛下!陛下!大喜啊!”王德海那尖细的嗓子带着点破锣音,几乎是连滚爬爬冲进御书房的,手里死死捏着一份刚到的急报,指关节都攥白了,“汉王爷!汉王爷他……他把洛建那老狗抓住了!活的!关在王府地牢里呢!” “哐当!” 靖武帝手里那支蘸饱了朱砂的御笔,狠狠砸在摊开的奏章上,溅开一片刺目的红点子,像血。 他猛地抬头,浑浊的老眼死死钉在王德海脸上,里面翻涌的,是熬了二十年的刻骨恨意,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如释重负的狂喜。 “活……活的?”老皇帝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铁皮,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子,“洛烬那油桶……真抓住了?” “千真万确啊陛下!”王德海喘着粗气,脑门上一层细密的冷汗,“汉王爷亲笔急报!人就在王府地牢里捆着!就等陛下您发落!” “好!好!”靖武帝猛地一拍御案,震得笔架砚台哗啦乱跳,“好个洛烬!好个油桶!总算干了件像样的事!” 他胸膛剧烈起伏,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敲打着桌面,“传旨!立刻!马上!让洛烬滚进宫来!” “老奴这就去!” 王德海一溜烟窜了出去,比兔子还快。 靖武帝独自坐在宽大的龙椅里,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只剩下眼底一片阴冷的杀机。 洛建……皇兄……这名字像根毒刺,扎在他心里二十年了。 今天,终于能亲手把这根刺拔出来,碾碎了! 他等啊等,御书房里那刻漏的水滴声都显得格外磨人。 终于,殿外响起一阵沉重又带着点慌乱的脚步声。 “父……父皇!儿臣……儿臣来了!”汉王洛烬那油光满面的脸出现在门口,跑得气喘吁吁,蟒袍的带子都歪了,脸上汗水和油光混在一起,亮晶晶的。 他噗通一声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声音带着哭腔,“父皇!出……出大事了!洛建那老狗……他……他死了!” “死了?”靖武帝刚端起茶碗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泼了一手背,他却浑然不觉,眼珠子瞬间瞪圆了,“你说什么?死了?怎么死的?朕让你把他看牢了!” “是……是看牢了啊父皇!”汉王抬起头,小眼睛里全是惊恐和委屈,鼻涕都快流到胡须上了,“关在地牢最底下那层!铁链子锁着!琵琶骨都穿了!可……可昨儿晚上……他被……被人刺杀了!一刀毙命!就死在……死在珩儿那院儿里!” “死在洛珩院里?”靖武帝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一股不祥的预感猛地窜上来,“怎么回事?说清楚!” 汉王抹了把汗,语速飞快:“父皇您想啊,洛建那老狗被抓时,身上那袍子都让血糊透了,臭烘烘的,哪能让他穿着见您?正好珩儿跟他身形差不多,就……就拿了套珩儿的旧衣服给他换上。那老狗说自己累得慌,想找个地方躺躺,珩儿心善,就……就让他先在自个儿寝室的床上歇着了……” 他喘了口气,声音抖得更厉害:“谁知道!谁知道啊父皇!那杀千刀的刺客!他……他摸进来,黑灯瞎火的,就把床上躺着的……当成珩儿了!噗嗤一刀!直接割了喉!等巡夜的发现,人都硬了!” “目标是洛珩?!” 靖武帝猛地从龙椅上弹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股寒气顺着脊梁骨直冲天灵盖! 他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汉王,“你的意思是……有人要杀朕的孙儿?” “可不就是嘛父皇!”汉王捶胸顿足,哭嚎起来,“那王府……那王府墙高院深,巡夜的都是跟着霍胜胥从北境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杀才!等闲的毛.贼,别说摸进世子院子杀人,就是翻墙头都得被射成刺猬!能干成这事儿的……龟儿子的!那得是啥来路?!” 汉王抬起那张涕泪横流的脸,小眼睛里却闪着一种刻意的惊惧和后怕:“儿臣……儿臣不敢瞎猜啊父皇!可……可这大靖地界上,能这么干净利落摸进王府杀人,事后连个鬼影子都抓不着的……您说……还能有谁啊?总不会是地府里的无常吧?” 靖武帝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是暴风雨前的死寂。他浑浊的老眼深处,翻腾着惊涛骇浪。 洛珩……他这孙子最近锋芒太露了! 扳倒罗素,端掉洛建金库,又抓了洛建本人……这功劳,这风头,早就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相比于洛建这个早该烂在泥里的废太子,洛珩这个活生生的、能干的孙子被刺杀,才真正点燃了靖武帝心底最深的恐惧和暴怒! 这不仅是打他靖武帝的脸!这是要断他这一脉的根! 是要动摇他好不容易稳固下来的江山! “查!给朕查!”靖武帝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带着雷霆般的震怒,整个御书房都在嗡嗡作响,“王德海!立刻!马上!传大理寺最好的仵作!去汉王府!给朕把那老狗的尸首一寸寸地验!朕要知道,到底是哪个龟儿子派来的索命鬼!” “是!老奴这就去!” 王德海连滚爬爬地又冲了出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一刻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靖武帝像头焦躁的困兽,在御书房里来回踱步,沉重的脚步砸在地砖上,咚咚作响。 汉王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只偶尔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油汗。 终于,殿外再次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王德海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穿着深青色仵作服、脸色煞白的老头,正是大理寺经验最老道的仵作头子。 “陛下!”老仵作噗通跪倒,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验……验过了!死者喉间致命伤,创口极细,不足发丝,边缘平滑,出血量极少,死者毫无挣扎痕迹……这……这是被一种极其锋锐、薄如蝉翼的利刃瞬间割断喉管所致!手法……手法干净利落到了极点!” 他咽了口唾沫,头埋得更低,声音细若蚊呐:“老……老臣斗胆……纵观大靖,能留下如此独特伤口的……据卷宗记载和江湖传闻……恐怕……恐怕只有东宫那位……银碧姑娘的独门兵刃‘绕指柔’了!” “银碧?东宫第一杀手?” 靖武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变了调,如同被掐住脖子的老枭。 他布满老年斑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额角青筋如同蚯蚓般根根暴起! “洛宸!好你个孽障!好你个太子!” 靖武帝猛地一脚踹翻了御案旁那架沉重的紫檀木太师椅! 轰隆一声巨响,名贵的木料瞬间四分五裂! 老皇帝状若疯魔,指着东宫的方向,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咆哮声响彻了整个大殿,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你竟敢派人暗杀亲侄子!要断朕的根!要绝朕的后!畜生!你这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王德海!”他猛地扭头,赤红的眼珠子死死瞪着吓傻了的太监总管,那眼神几乎要将人撕碎。 “给朕把太子那个龟儿子……立刻!马上!押上殿来!” “朕要亲自问问他……他的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这全是那妖女银碧的毒计!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废物!废物点心!连个活人都他妈能杀错?!” 东宫正殿,太子洛宸的咆哮几乎掀翻了琉璃瓦。 他像头发狂的疯牛,赤红着眼,一把抄起手边的白玉狮子镇纸,狠狠砸向光洁的金砖地面! “砰——哗啦!” 价值连城的玩意儿瞬间粉身碎骨,碎片四溅。 他猛地转身,手指几乎戳到跪在殿中那道素白身影的鼻尖,唾沫星子混着暴怒喷溅而出:“银碧!东宫养你何用?!连洛珩那小王八蛋和洛建那老棺材瓤子都分不清?!你的眼睛是长在后脑勺上了吗?!” 银碧跪得笔直,那张精致却毫无生气的脸,在摇曳的烛光下白得像纸。 琉璃色的眼珠空茫一片,映着满殿狼藉和太子扭曲的脸。 面对这滔天怒火,她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她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右手。 那柄从不离身的细长弯刀,不知何时已悄然滑入掌心。 冰冷的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淬着一抹幽蓝的寒光,悄无声息地、决绝地抹向自己白皙脆弱的脖颈! 动作快如闪电,没有半分犹豫。 “住手!” 太子瞳孔骤缩,反应竟也快到了极致!他几乎是本能地飞起一脚,狠狠踹在银碧握刀的手腕上! “当啷!” 弯刀脱手飞出,撞在远处的蟠龙柱上,发出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又弹落在地,兀自嗡嗡震颤。 “你他妈现在死?!”太子两步冲到银碧面前,一把揪住她素白的衣领,将她整个人从地上粗暴地提了起来,鼻尖几乎抵上她冰冷的脸,嘶哑的怒吼带着血腥气喷在她脸上,“嫌父皇疑心不够重?!嫌他老人家不会立刻认定是本宫在杀人灭口、销毁证据?!你他妈是想把本宫钉死在弑侄的耻辱柱上吗?!啊?!” 银碧被他提着,脚尖离地,依旧面无表情,只有那双琉璃色的眼珠,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看向太子因暴怒而扭曲的脸。 “听着!”太子猛地将她往地上一掼,压低了声音,每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滚!给本宫立刻滚出东宫!滚出帝都!滚得越远越好!刺杀洛珩,是你的个人行为,跟东宫没有半个铜钱的关系!听明白没有?!” 他死死盯着银碧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像是要把这命令刻进她冰冷的骨头里:“滚!别让本宫再说第二遍!现在!立刻!马上!” 银碧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她只是微微垂首,对着太子那明黄袍服的下摆,行了一个无声的、标准的跪礼。 然后,转身。 素白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痕,悄无声息地滑出殿门,消失在东宫深沉的夜色里,快得仿佛从未出现过。 殿内死寂,只剩下太子粗重如破风箱的喘息,和他脚下那片狼藉的碎玉。 “龟儿子的……”太子扶着旁边的柱子,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浸透了里衣,一阵虚脱感涌上来。 “圣——旨——到——!” 一声尖利悠长的唱喏,如同丧钟般,毫无预兆地刺破了东宫死寂的黎明! 紧接着,殿门被“哐当”一声从外推开! 几个身着绛紫色太监服、面无表情的内侍,簇拥着靖武帝身边的心腹大太监王德海,如同索命的鬼差般闯了进来。 王德海眼皮都没抬一下,尖细的嗓音拖得又冷又长,像冰锥子扎进耳膜:“太子殿下,陛下口谕,即刻宣您——金殿觐见!” 太子洛宸浑身一僵,最后一丝血色也从脸上褪尽。 他看着王德海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再看看他身后那几双漠然的眼睛,心猛地沉到了冰窟窿底。 来了! 来得真他妈快!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挺直了腰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儿臣,遵旨。” 沉重的宫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令人心头发闷的“吱呀”声。 金銮殿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龙涎香和老木头的气味,此刻闻起来却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龙椅上,靖武帝像一头濒临爆发的衰老雄狮。 他没戴冠冕,花白的头发有些散乱,眼袋浮肿,浑浊的老眼布满骇人的血丝,死死钉在刚踏进殿门的太子身上。 那股无形的、如同实质的暴怒威压,沉甸甸地笼罩了整个金殿,压得空气都几乎凝固。 “孽障!”老皇帝的声音不大,却像淬了毒的冰锥,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砸在太子头顶,“给朕跪下!” “噗通!” 太子膝盖一软,直挺挺地跪倒在冰冷的金砖上,额头重重磕下:“儿臣……叩见父皇!” “叩见?!”靖武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震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洛宸!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看看你干的好事!” 他枯瘦的手指因愤怒而剧烈颤抖,指着虚空,仿佛那里正躺着洛建冰冷的尸体和被“刺杀”的洛珩:“暗杀亲侄!手段如此下作!如此毒辣!你还是人吗?!你配做我大靖的储君吗?!你的心肝肺腑,是不是都被狗啃干净了?!啊?!” 那“暗杀亲侄”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太子背上! “父皇!冤枉!天大的冤枉啊!”太子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布满惊惶、委屈和一种被构陷的悲愤,眼泪说来就来,在眼眶里直打转,声音嘶哑凄厉,“儿臣纵有万般不是,又岂敢做出此等禽兽不如、人神共愤之事?!这……这全是那妖女银碧的毒计!是玄天门处心积虑要置我兄弟于死地的借刀杀人之局啊父皇!” 他语速极快,带着一种急于剖白的激动,咚咚咚又磕了几个响头,额头上瞬间一片青红: “父皇明鉴!那银碧,根本就不是什么东宫死士!她是玄天门安插在儿臣身边多年的暗桩!潜伏极深!手段歹毒!儿臣……儿臣也是刚刚才查明她的真实身份!” 他抬起泪眼,充满“后怕”地看着暴怒的靖武帝:“她昨夜刺杀汉王世子,根本就不是受儿臣指使!她真正的目的,是杀了洛珩,嫁祸给儿臣!她就是要让父皇您震怒,让您废了儿臣这太子之位!让您……让您亲手断送了自己的儿子!好让那洛建余孽,有可乘之机啊父皇!” “玄天门暗桩?借刀杀人?” 靖武帝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跪在下面的太子,浑浊的眼底翻腾着惊疑不定的巨浪。 太子的话,像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 玄天门……洛建……这些如同跗骨之蛆的名字,瞬间勾起了老皇帝心底最深的忌惮和恐惧。 他盯着太子那张涕泪横流、写满“冤屈”的脸,又想起洛建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疑云,如同浓雾般在心头弥漫开来。 是太子狗急跳墙? 还是……真的又是洛建那老鬼在阴魂不散? 大殿里死寂得可怕,只有太子压抑的啜泣声和老皇帝粗重浑浊的呼吸在回响。 半晌,靖武帝才缓缓靠回龙椅,脸上那暴怒的赤红褪去,只剩下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疑忌。 他挥了挥手,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查!洛宸,朕命你,调动一切人手,给朕彻查!彻查银碧的底细!彻查玄天门余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用最快的速度,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他浑浊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再次钉在太子身上: “给朕,也给你的侄子洛珩——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交代!”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洛昊!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金銮殿那扇沉重的殿门在身后轰然合拢。 太子洛宸几乎是踉跄着踏下玉阶的,后背的冷汗早把里衣浸得透湿,紧贴在皮肉上,冰凉一片。 他大口喘着气,像条刚被从水里捞上来的鱼。 “殿下!殿下!” 心腹太监福安连滚爬爬地扑过来搀扶,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您…您可算出来了!陛下他……” “闭嘴!”太子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戾气,“圈禁解了!听见没有?解了!滚!都给本宫滚开!本宫要回东宫!” 他一把推开挡路的侍卫,几乎是扑向那辆等候的东宫车驾。 车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窥探的视线,太子才像被抽了骨头般瘫软在锦垫上,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是恨,是怕,更是死里逃生的虚脱。 圈禁是解了,可父皇那双疑忌冰冷的眼,比铁笼子更叫他窒息。 车轮碾过宫道的青石板,发出单调的辘辘声。 就在这当口,一阵撕心裂肺、变了调的哭嚎猛地撞破了车内的死寂! “父王!父王——!救我!救我啊——!!!” 是洛昭! 太子浑身剧震,猛地扑到车窗边,手指痉挛般扯开一丝缝隙。 刺目的秋阳下,只见宫墙夹道的尽头,几个如狼似虎的禁卫正拖着一个拼命挣扎的人影,朝西苑方向去—— 那里是宗室行刑之地! 那人影,不是他那闯下塌天大祸的儿子洛昭又是谁?! 洛昭也看见了这辆熟悉的东宫车驾! 绝望中爆发出最后一点力气,他疯狂扭.动着,涕泪糊了满脸,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爹!爹啊!儿子错了!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了!爹——!!!” 那凄厉的哭喊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太子的心尖上。 他眼前一阵发黑,攥着车帘的手背青筋暴起,指关节捏得惨白,几乎要抠进那厚厚的锦缎里。 牙关死死咬住,一丝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 “昭儿……” 那两个字含在喉咙里,滚烫又绝望。 他猛地闭上眼,将车帘狠狠一掼! 隔绝了外面那令他肝肠寸断的景象。 “走!快走!” 他对着车夫嘶吼,声音扭曲变形。 车轮加速,辘辘声淹没了身后越来越远、越来越绝望的哭嚎。 最后,只余下洛昭用尽全身力气、带着滔天恨意的最后一声诅咒,在秋风里飘散: “洛珩——!!!我操.你祖宗!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东宫大门在太子身后沉重地关上。 殿内死寂一片,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令人窒息的悲恸气息。 地上摔碎的瓷器、倾倒的桌椅,一片狼藉。 太子妃徐明姝瘫坐在一片狼藉的正中,发髻散乱,双目红肿得如同烂桃,脸上泪痕交错,早已哭不出声,只剩下身体控制不住的、一阵阵剧烈的抽搐。 她怀里死死抱着一件洛昭幼时穿过的锦缎小袄,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浮木。 “昭儿…我的昭儿……” 破碎的呜咽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 太子一步步走过去,脚下的碎瓷片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他停在徐明姝面前,阴影笼罩着她。 徐明姝抬起头,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睛对上太子同样布满血丝、充满戾气的眸子。 “明姝……” 太子喉头滚动,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的昭儿…没了……” 徐明姝猛地抓住太子的袍角,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他没了!殿下!他没了啊——!” 最后一声陡然拔高,带着泣血的尖利,划破殿内的死寂。 太子俯身,一把将几乎崩溃的徐明姝死死搂进怀里。 那怀抱冰冷而僵硬,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压抑到极致的恨意在汹涌沸腾。 “哭!哭有什么用!”太子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响起,像毒蛇在吐信,每一个字都淬着冰碴和剧毒,“是洛珩!是洛珩那龟儿子设的局!是他一步步把昭儿逼上了绝路!是他害死了我们的儿子!” 他收紧手臂,力道大得让徐明姝几乎窒息,声音却压得更低,如同地狱传来的诅咒:“明姝,你听着。昭儿的命,不能白丢。这笔血债,我要洛珩用命来偿!百倍!千倍地偿!我要他汉王府,鸡犬不留!我要把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给我们的昭儿陪葬!” 徐明姝在他怀里猛地一颤,那空洞的眼中,终于燃起一丝近乎疯狂的恨意火焰。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用力地点着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野兽般的低鸣。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侍卫刻意拔高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兴奋的通禀: “报——!启禀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大喜!洛昊世子回来了!已至宫门!” 殿内悲恸绝望的空气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巨石! 太子搂着徐明姝的手臂猛地一僵,随即霍然抬头,布满血丝的眼中瞬间爆射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几乎要刺破那层阴霾! “谁?你说谁?!”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音的尖锐。 “洛昊世子!殿下!是洛昊世子!从大周回来了!就在宫门外候着!”侍卫的声音透着肯定。 “昊儿?!是昊儿!” 太子猛地推开怀里的徐明姝,踉跄着站直身体,脸上那悲痛欲绝瞬间被一种绝处逢生的狂喜取代,甚至扭曲得有些狰狞,“好!好!好!天不绝我!天不绝我东宫啊!” 他猛地看向还瘫坐在地、一脸茫然的徐明姝,眼中闪烁着近乎亢奋的凶光:“明姝!听见了吗?是昊儿!是珩儿的亲弟弟!本宫的另一个好儿子回来了!” 他一把将徐明姝从地上拽起来,力气大得惊人:“走!跟本宫一起去!本宫要亲自去迎他!立刻!马上!” 东宫沉重的宫门再次洞开。 太子洛宸,一扫方才在金銮殿的狼狈和在车内的绝望,虽眼底依旧布满血丝,但腰板挺得笔直,脸上刻意堆起了属于储君的、带着一丝热切期盼的矜持。 太子妃徐明姝被两个侍女勉强搀扶着跟在后面,脸上的泪痕未干,神情麻木,唯有听到“洛昊”名字时,眼中才掠过一丝微弱的、怨毒的希望。 宫门外,长街空旷。 一辆风尘仆仆、制式普通却透着精悍的马车静静停着。 车辕旁,立着一个青年。 一身玄色劲装,勾勒出挺拔如松的身形。 风尘难掩其眉宇间的锐利与沉稳,肤色是久经风霜的微深,鼻梁高挺,薄唇紧抿。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沉静如渊,却又似藏着刀锋,扫视间带着一种久居人上、杀伐决断的冷冽气场。 正是洛珩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洛昊。 看到太子仪仗出来,洛昊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收敛。 他大步上前,在距离太子三步处停下,动作干脆利落地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清朗有力,带着金铁交鸣般的质感: “大周质子洛昊,拜见父王殿下!拜见母妃!幸不辱命,归来复命!” “昊儿!快起来!快起来!” 太子抢上一步,亲自弯腰扶住洛昊的手臂,将他托起。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这些年在大周,委屈你了!父王日日夜夜都盼着你回来!” 太子的手紧紧抓着洛昊的小臂,力道大得让洛昊微微蹙眉,但他面上却分毫不显,只是顺势起身,目光平静地迎上太子那双充满血丝、闪烁着复杂光芒的眼睛。 “为父王分忧,为大靖效力,是昊儿本分,不敢言苦。” 洛昊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情绪。 “好!好一个本分!”太子用力拍了拍洛昊的肩膀,脸上挤出笑容,但那笑容深处,是毫不掩饰的急迫与算计,“回来得正是时候!昊儿,你兄长洛珩……” 太子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带着刻骨的恨意,“他如今,可真是了不得啊!” 洛昊眼底深处寒芒微不可察地一闪,面上却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关切”与“困惑”:“哦?大哥他…?” 太子死死盯着洛昊的眼睛,一字一顿,如同淬毒的匕首:“他认贼作父,害死了你的堂兄洛昭!你唯一的亲堂兄!昭儿他…死得好惨啊!” 洛昊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瞬间掠过一丝“震惊”与“难以置信”,随即化为沉痛与愤怒。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骨节发出轻微的爆响,声音也沉了下去:“竟有此事?!这究竟…” “此事说来话长!血海深仇,本宫定要与你细说!”太子打断他,再次重重拍在洛昊肩上,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抓住救命稻草的狂喜,“走!先随父王回东宫!这一路风尘,父王为你接风洗尘!你回来了,父王的心,才算定了一半!” 他拉着洛昊转身就要往宫里走,仿佛怕这刚回来的利刃飞了。 洛昊被他拉着,顺从地迈步,目光却越过太子的肩膀,投向那深不见底的宫门甬道,平静无波。 只是在太子看不见的角度,他那紧抿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勾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 他微微侧首,嘴唇无声地翕动,对着自己马车旁一个垂手侍立、毫不起眼的灰衣随从,吐出只有对方能懂的两个字: “备礼。” 那随从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身影悄然退入阴影之中。 第一百四十章 我主阴,你主阳?拿她试!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王府书房的门被洛珩一脚带上,沉重的声响砸在寂静里。 他后背重重抵住冰凉门板,长长吁出口气,像卸下千斤重担。 银碧这根刺,总算从太子手里拔了出来,可这娘们儿如今恨毒了他,指不定猫在哪个犄角旮旯磨刀,比在东宫时更麻烦。 “龟儿子的……”洛珩烦躁地揉着眉心,“一把好刀,愣是悬老子头顶上了!” 惜才? 他当然惜。 银碧那身手,那干净利索的劲儿,谁看了不眼馋? 可眼下,招揽是痴人说梦。 保命、变强才是硬道理。 冷艳蓉和王娇再能打,总不能十二个时辰贴他身上当盾牌。 变强! 洛珩眼底烧起一股狠劲。 这些天拼了命缠着冷艳蓉当陪练,骨头不知被她敲断多少根,《阴阳凝功》带来的变化是实打实的。 可还不够! 远远不够! 对付银碧那种级别,这点进步顶多算从蚂蚁变成了蚂蚱。 那本从湖底捞出来的邪门功夫,开篇就写着—— 阴阳凝功,天下第一! 欲登绝顶,非孤阳可成,非独阴可济! 需寻异性高手,心意相通,功力相若,合籍双修,共参造化! 合修! 洛珩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 王娇够强,也绝对听话。 可冷艳蓉……她练的心法路子,似乎与这《阴阳凝功》隐隐相合,那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洛珩就是知道,跟她合修,效果绝对比王娇强上不止一筹! 主次必须分明—— 丈母娘是主菜,王娇是备选,得无缝衔接才不耽误功夫! 打定主意,心里那点尴尬反倒被压了下去。 命都要没了,脸皮算个屁! 校场上,拳风呼啸的爆鸣终于停歇。 洛珩拄着膝盖,汗珠子顺着下巴颏砸在夯实的黄土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肺里火烧火燎,两条胳膊沉得抬不起来,可眼底却亮得惊人。 硬接冷艳蓉七成力的一记鞭腿,骨头没断,只是麻! 换几天前,这条腿怕是要废! 对面,冷艳蓉收了势,绛紫色劲装勾勒出的起伏胸口也微微有些起伏。 寒铁面具遮住了脸,但那透过眼孔的目光,第一次带上点实实在在的审视。 “不赖。”她声音透过面具,依旧冷硬,却少了惯常的刻薄,“骨头够硬,挨打的本事见长。照这速度,再过十天半月,单打独斗,银碧想一刀宰了你,也没那么容易了。” 这话从冷艳蓉嘴里出来,分量十足。 洛珩心头一热,知道火候到了。 他直起身,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汗,目光直勾勾钉在冷艳蓉被汗浸湿的颈窝上—— 洛珩的声音有点发紧,带着点豁出去的沙哑,“我这功夫……邪门得很!” 冷艳蓉抱着弯刀,没吭声,只从面具眼孔里冷冷地瞥着他,示意他有屁快放。 洛珩喉结滚动了一下,硬着头皮往下说:“书上写得明明白白,想快,光挨揍没用!得……得合修!” “合修?” 冷艳蓉的声音陡然拔高,像冰锥子刮过铁皮,刺耳又危险。 抱着弯刀的手指,瞬间扣紧了刀柄。 “对!合修!” 洛珩心一横,语速飞快,眼睛死死盯着那面具后的眼睛,不敢有丝毫闪躲,“就是……找个功力相若的异性高手,心意相通,一起练!阴阳相济,水火交融!这是书上原话!只有这样,才能最快冲开瓶颈!才能……” 他话没说完。 眼前绛紫色的影子猛地一晃! 快!快到洛珩只觉眼前一花,脖子上一凉! 那柄细长弯刀冰冷刺骨的刀尖,已精准无比地抵在了他喉结上! 只需往前轻轻一送,就能瞬间洞穿! “洛珩!”冷艳蓉的声音透过面具,嘶哑冰冷,带着滔天的杀意和一种被彻底冒犯的暴怒,“你找死?!敢把主意打到老娘头上?!” 锋锐的刀尖刺破皮肤,一点猩红顺着冰冷的刀锋缓缓沁出。 死亡的气息瞬间扼住了洛珩的喉咙。 他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但他没退,反而梗着脖子,迎着那几乎要将他刺穿的冰冷目光,嘶声吼道: “银碧的刀随时会来!丈母娘!你比我清楚!光靠我这点挨打练出来的三脚猫,挡得住吗?合修是邪门!可它能让我在最短时间内变强!强到能抗住银碧的刀!强到能护住念兰!护住这汉王府上下!就问你敢不敢赌一把?!” 他吼得声嘶力竭,眼睛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布满血丝,死死瞪着面具后那双冰冷的琉璃色眼珠。 “护住念兰”四个字,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刺穿了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 冷艳蓉按在刀柄上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刀尖在洛珩喉结上微微颤抖,那一点猩红扩大了些许。 时间仿佛凝固。 校场上只剩下洛珩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和冷艳蓉压抑到极致的、冰冷的呼吸声。 王娇不知何时已无声地出现在几步外,手按在腰间黑鞘长刀的刀柄上,眼神锐利如鹰,死死锁定着冷艳蓉握刀的手。 只要那刀再进一分,她的刀必定出鞘! 僵持。 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终于,冷艳蓉那紧绷的身体极其轻微地松弛了一丝。 抵在洛珩喉结上的刀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极度不甘的意味,向后撤开了半分。 “好…很好!”冷艳蓉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冷笑,“合修?心意相通?行啊!” 她猛地收回弯刀,“锵”一声还入鞘中,动作快得带起一道残影。那冰冷的目光扫过洛珩惊魂未定的脸,又落在如临大敌的王娇身上,最后定格在王娇腰间那柄黑鞘长刀上。 “拿她试!”冷艳蓉的下巴朝王娇一点,每一个字都淬着冰碴,“现在!就在老娘眼皮子底下!给我演示一遍!怎么个心意相通,怎么个水火交融!” 她往前逼近一步,无形的压力再次笼罩洛珩和王娇。 “若敢有半分龌龊心思,有半点逾矩之举……” 冷艳蓉的声音陡然压低,如同九幽寒风,带着刻骨的寒意,“洛珩,老娘亲手阉了你!再把你这把听话的刀,一寸寸剁碎了喂狗!” 冰冷的威胁砸在地上,空气瞬间凝固。 洛珩只觉得胯下一凉,下意识夹紧了腿。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额角的冷汗滑进眼睛里,刺得生疼。 他看向王娇。 王娇依旧面无表情,手还按在刀柄上,只是那向来沉静如深潭的眼底,此刻也罕见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她没看冷艳蓉,目光转向洛珩,似乎在无声地询问。 洛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和那点莫名的尴尬。 他知道,这是丈母娘划下的道儿,也是他唯一的机会。 不把这“合修”的皮扒开给她看个明白,今天这事绝对过不去,以后想再提更是痴人说梦。 “王娇,”洛珩的声音还有点哑,但努力维持着平静,“按《阴阳凝功》心法篇,体法篇的起手式,来一遍。我主阳,你主阴,气走任督,意守玄关……就像…就像之前拆解那套合击剑法时,感应对方劲力流转那样,懂吗?” 王娇沉默地点了下头,眼神重新归于沉静。 她松开按着刀柄的手,走到洛珩对面三步开外站定,摆开一个极其古朴、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桩功起手式,周身气息瞬间内敛,如同渊渟岳峙。 洛珩也收敛心神,抛却杂念,沉腰立马,摆出另一个截然不同却隐隐呼应的姿势。 丹田内那股温热的气流缓缓催动。 两人目光在空中一触即分,再无言语。 一股无形的气场开始在他们之间流转。 校场上弥漫开一种奇特的静谧,仿佛连风都绕道而行。 冷艳蓉抱着弯刀,如同冰冷的石雕矗立在侧。 面具后的眼睛,锐利如刀,死死钉在场中两人身上,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和气息的流转。 第一百四十一章 王与洛共天下?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校场上那股子紧绷的劲儿,随着洛珩和王娇收功,慢慢散了。 冷艳蓉抱着她那柄弯刀,像尊冰雕杵在旁边,从头看到尾。 面具遮着脸,就剩俩眼珠子,死盯着洛珩和王娇身上那股子气机流转。 刚才还杀气腾腾的刀尖,这会儿倒是老老实实待在鞘里。 洛珩喘匀了气,抹了把汗,瞥了眼丈母娘:“咋样?看明白了?真就是气机牵引,劲力互补,跟那些乌七八糟的玩意儿屁关系没有!” 冷艳蓉没吭声,眼神在王娇身上溜了一圈。 她眼毒,看得分明。 就刚才那么一会儿合练,王娇那丫头身上那股子原本有些锋锐外露的内息,似乎圆融了一丝丝,虽然微乎其微,但瞒不过她的眼睛。这邪门功夫,对练功的人还真有好处?两个人都能沾光? 这个念头像颗小火星,在她那冰疙瘩似的心里滋啦了一下。 银碧那把看不见的刀悬在头顶,洛珩这臭小子要是能更快点变强……念兰也能更安全点。 她抱着刀的手指头,在冰冷的刀鞘上无意识地敲了两下。 过了好几息,才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声音依旧硬邦邦的,带着点施舍的味儿: “哼,算你这龟儿子走运。王娇丫头都能沾光……行吧,老娘答应了。” 洛珩心头猛地一跳,刚咧开嘴想笑。 “别高兴太早!”冷艳蓉的声音像冰锥子扎过来,她猛地转身,绛紫色的袍袖甩出一道冷风,“规矩照旧!敢动歪心思,老娘亲手废了你!滚蛋,明晚校场!” 话音没落,人已经像道影子似的,几步就消失在通往内院的回廊拐角。 洛珩看着那空荡荡的拐角,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后背凉飕飕的。成了!这关算是过了! …… 第二天,难得清闲。 洛珩看着窗外日头不错,扭头招呼正给他整理书案的小楠楠:“走,楠姐,今儿天好,带你出去转转。” 小楠楠那双桃花眼瞬间就亮了,像盛满了碎星星:“真的?小洛洛你今儿不忙啦?”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像只欢快的小雀儿蹦跶过来。 “忙也得喘口气。”洛珩扯了扯嘴角,拉起她就往外走,“憋在府里,骨头都锈了。” 帝都城还是那么热闹。 人挤人,叫卖声吵得人脑仁疼。 小楠楠挽着洛珩的胳膊,东瞅瞅西看看,看见个捏面人的摊子都要凑过去瞧半天。 洛珩由着她,脚步也放得慢。 走着走着,前面人少了些,空气里飘来淡淡的香火味儿。 一座不算太大、但看着挺有些年头的寺庙出现在眼前。 黄墙灰瓦,门口两棵老槐树,枝桠虬结。 “咦?清源寺?”小楠楠念着门匾上的字,“小洛洛,咱进去拜拜?” 洛珩脚步顿了下,抬头看了看那有些斑驳的门匾,点点头:“行,进去看看。” 寺里人不多,挺清净。 大殿里供着不知名的神佛,金漆都有些剥落了。 小楠楠很虔诚地去请了香,跪在蒲团上,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求什么。 洛珩站在旁边,看着袅袅升起的青烟,心里难得地平静。 他也拿起三支香,在长明灯上点燃。 他没跪,就站在那儿,对着那沉默的神像,心里默念: ‘王娇,跟着我刀头舔血,愿她平平安安,别折在哪个犄角旮旯。’ …… ‘小楠楠……’他目光扫过旁边闭目祈祷的身影,那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这傻丫头,整天傻乐呵的,愿她一直这样,无灾无难,平安喜乐。’ 他默默念完,把香插进香炉里,动作很稳。 小楠楠拜完了,凑过来,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小洛洛,你许的啥愿啊?是不是……是不是求菩萨保佑你早日把银碧那女煞星打趴下?” 洛珩抬手,屈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笨丫头,说出来就不灵了。” “哎呀!”小楠楠捂着额头,嘟着嘴,“不说拉倒!小气鬼!” 她眼珠一转,又笑嘻嘻地挽住他胳膊,“那……那肯定有求菩萨保佑楠姐我的,对不对?” 洛珩没答,嘴角却微微翘了下,拉着她往外走:“走了,再磨蹭天都黑了。” 两人刚走出寺门,还没走到主街,就听见前面一阵喧哗,夹杂着马匹不安的嘶鸣和尖锐的呵斥声。 “不长眼的东西!惊了郡主的驾,你担待得起吗?滚开!” “放屁!明明是你们的马惊了,撞到本少爷的轿子!知道本少爷是谁吗?樵郡王家的!敢让我们让道?瞎了你们的狗眼!” 只见前面路口,两拨人堵了个严严实实。 一边是顶青呢小轿,看着挺低调,但轿子旁边跟着的护卫穿着精良,明显不是普通人家。 另一边则是一顶更华丽些的轿子,旁边簇拥着好几个衣着光鲜、神态倨傲的仆从。 青呢小轿的帘子猛地掀开,一个穿着鹅黄裙衫的少女探出身来,柳眉倒竖,一张俏脸气得通红,正是晋王的女儿,安澜郡主洛洁。 “王衡!你少在这狗仗人势!”洛洁指着对面轿子骂道,“明明是你家轿夫赶着投胎,横冲直撞!本郡主身份在此,你竟敢纵奴冲撞?樵郡王家好大的威风,连皇家郡主都不放在眼里了?” 对面那顶华丽轿子的帘子也掀开了,露出一张油头粉面、带着酒色气的年轻面孔,正是樵郡王的宝贝孙子王衡。 他斜着眼,上下打量着洛洁,嗤笑一声: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安澜郡主啊?失敬失敬。”他嘴上说着失敬,脸上却全是轻蔑,“不过嘛……郡主,这路也不是你家开的。我王家的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让开?凭什么?就凭你爹是个闲散王爷?” 他话音刚落,旁边一个恶仆大概是急于表功,竟扬起手里的马鞭,朝着洛洁轿子旁的地面狠狠抽了一记! 鞭梢破空,发出“啪”一声脆响,溅起的尘土差点扑到洛洁脸上! “啊!”洛洁吓得惊呼一声,猛地缩回轿子里,又气又委屈的声音带着哭腔传出来:“王衡!你……你竟敢纵奴行凶!你等着!我要告诉我父王!” 王衡掏了掏耳朵,一脸的不耐烦:“告呗!小爷我等着!还愣着干什么?把路给本少爷清开!” 洛珩和小楠楠站在人群外围,看得清清楚楚。 洛珩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樵郡王家…… 王与洛共天下? 洛珩心里门儿清。这些盘踞地方、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比明面上的太子党更难缠,是真正的大患。 太子倒了,下一个挡道的,就是这些趴在朝廷身上吸血的蠹虫。 北郡谢家,也是世家,但近些年有些势微,一直被王家压着一头…… 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但可以先拉过来使使。 眼前这嚣张的王衡,简直是瞌睡送枕头! “呵,”洛珩冷笑一声,拨开前面看热闹的人,“我当是哪家的狗在乱吠,原来是樵郡王府的衡少爷啊。”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冷冽的穿透力,瞬间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王衡正得意呢,闻声扭头,看见洛珩,先是一愣,随即认出是谁,脸上那份倨傲更盛了,还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哟?这不是咱们新晋的镇国大将军,汉王世子洛珩吗?怎么着?大将军也管起街头巷尾鸡毛蒜皮的小事了?还是说,想替你那没什么实权的晋王叔家的小堂妹出头?” 他故意把“镇国大将军”和“没什么实权”咬得很重,眼神里全是挑衅。 周围王家的仆从也发出一阵哄笑,显然没把洛珩这个新贵的身份太当回事。 在他们看来,汉王府再风光,根基也比不上他们王家百年世族的底蕴。 洛珩要的就是他这态度。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像看跳梁小丑:“路见不平,踩一脚狗屎,算不得什么大事。倒是王少爷你,纵奴冲撞郡主,还口出狂言,藐视皇族。怎么?真当这大靖是你们王家的天下了?那句‘王与洛共天下’,是不是你爷爷喝多了放出来的屁?” 这话一出,王衡脸色瞬间变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洛珩!你放肆!敢污蔑我祖父!你……” 他话还没说完,只觉得眼前一花! “啪——!” 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王衡那油光水滑的左脸上! 力道之大,直接把王衡抽得脑袋猛地一偏,整个人从轿子里栽了出来,“噗通”一声摔在尘土里,半边脸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嘴角渗出血丝。 王家的仆从们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珠子瞪得溜圆,像是见了鬼。看热闹的人群更是倒吸一口凉气,鸦雀无声。 洛珩甩了甩手腕,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捂着脸、一脸懵逼加惊恐的王衡,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狗东西,这一巴掌,是教你个乖,皇家的路,不是你王家能堵的。滚!” 第一百四十二章 杀!天塌下来有王家顶着!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给我剁了他!” 王衡捂着迅速肿起的左脸,像条被踩了尾巴的疯狗,在泥地里挣扎嘶嚎,唾沫混着血丝喷溅,“愣着干什么!杀!杀了他!天塌下来有王家顶着!” 那几个持刀的彪悍武士脸都白了,互相看了一眼,牙关紧咬。 少爷的命令是催命符,不动手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领头那个猛地一跺脚,刀锋直指洛珩,嘶声咆哮:“上!为少爷出气!宰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 七八把雪亮长刀卷着恶风,劈头盖脸朝洛珩剁下! 刀光织成一片要命的网,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四散奔逃。 “小洛洛!” 小楠楠惊叫一声,下意识想往前扑,却被洛珩一把推到身后。 “站远点!” 洛珩的声音冷得像冰渣子,人却迎着那片刀光撞了上去。 他连腰间的刀都懒得拔。 《阴阳凝功》催动,丹田那股灼热的气流瞬间炸开,奔涌四肢百骸!皮肤下仿佛有滚烫的岩浆在奔流! 砰!咔嚓! 一声闷响夹杂着骨头碎裂的脆音,当先扑来的武士胸口塌下去一个碗大的坑,眼珠子暴突,整个人像破麻袋般倒飞出去,砸翻了后面两个同伴。 洛珩身形快得拉出残影,右拳裹着恶风,如同抡圆的铁锤,狠狠砸在另一名武士的肩胛骨上! “啊——!” 那武士的惨叫才喊出半截,整条胳膊就诡异地反向扭曲,长刀脱手飞出老远。 左腿如钢鞭横扫,扫在第三名武士的膝盖侧面。 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咔嚓”! 那武士惨嚎着矮了半截,抱着扭曲的腿在地上翻滚。 拳、脚、肘、膝!洛珩的动作毫无花哨,全是《阴阳凝功》拳法篇里最凶狠的搏杀技! 每一击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骨断筋折的闷响! 这些王家精心豢养的武士,在他面前如同纸糊的娃娃! 不到十个呼吸,地上已经躺倒一片。 有的胸骨尽碎,口鼻喷血。 有的胳膊大腿反向弯折,哀嚎不止。 最后那个被洛珩单手掐住脖子提起来,双脚离地乱蹬,脸憋成紫茄子。 洛珩眼神冷漠,五指猛地一收! “咔吧!” 脆响过后,那武士脑袋一歪,像条死鱼被随手丢在尘土里,正好滚到刚爬起来的王衡脚边。 整个街口死寂一片,只剩下伤者压抑的痛哼和粗重的喘息。 “好...好...好啊!”王衡指着洛珩,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洛珩!你有种!真他妈有种!敢杀我王家的人!” 他猛地踏前一步,竟把脖子伸长了,直直地凑到洛珩面前,那张肿成猪头的脸扭曲着,眼神里全是怨毒和一种有恃无恐的挑衅: “来!砍!照着这儿砍!” “老子就站这儿!皱一下眉头老子是你孙子!你他妈有种就砍下来试试!” 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洛珩脸上,声音尖利地刺破死寂: “老子告诉你!你得罪了太子,已是死路一条!再敢动我王家一根指头,整个大靖都容不下你!我们王家百年世家,跺跺脚这帝京城都得抖三抖!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走了狗屎运的废物世子!砍啊!有种你他妈现在就砍死老子!老子借你一百个胆子你也不敢!你动我一下试试?我爷爷定让你汉王府鸡犬不留!让你全家死无葬身之地!砍啊!废物!你他妈倒是砍啊!” 他伸长脖子,如同引颈就戮的斗鸡,那副“你敢动我一根汗毛就是自取灭亡”的嚣张气焰,几乎要冲破天际。 洛珩静静地看着他表演,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没变一下。 他缓缓抬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那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在这死寂的街口,刺耳得令人心头发毛。 “洛珩哥哥!不要!”缩在轿子里的洛洁终于反应过来,失声尖叫,小脸惨白如纸,声音都变了调,“他是樵郡王的嫡孙!王家...王家势大!不能杀!不能啊!” 王衡听到洛洁的尖叫,脸上那丝疯狂的笑意更浓了,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脖子梗得更直,眼神死死瞪着洛珩握刀的手,赌他绝对没那个胆量落下! 刀光一闪! 快! 快到所有人眼前只来得及掠过一道冰冷的弧线! 噗嗤! 一颗表情凝固在极致嚣张和错愕的脑袋,带着喷溅的血泉,猛地飞上半空! 骨碌碌... 那颗头颅滚落在尘土里,沾满了泥污和血渍,王衡那瞪圆的、充满难以置信神色的眼睛,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噗通! 无头的尸身直挺挺地砸倒在地,鲜血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地面。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无论是洛洁、小楠楠,还是远处没跑远的百姓,甚至地上那些哀嚎的王家武士,全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眼珠暴突,嘴巴张得能塞进鸭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无边的惊恐和呆滞。 “啊——!!!” 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了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像一把锥子刺破了凝固的空气。 人群彻底炸了锅! 洛洁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尖叫冲出喉咙。 完了!捅破天了!王家...王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洛珩甩了甩刀锋上的血珠,那动作随意得如同掸去一片落叶。 他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和头颅,目光转向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洛洁,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慌什么?” 他走过去,扶住洛洁几乎瘫软的身子,顺手把她拉离那片刺目的血泊。 “一条仗着家世就敢当街对皇族亮刀、还敢指着鼻子骂皇族废物的疯狗罢了。宰了就宰了。” 他抬眼,目光扫过那些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想逃的王家仆役和武士: “回去告诉你们家主,他孙子王衡当街纵奴行凶,意图刺杀皇族,证据确凿,人赃并获!我洛珩替陛下清理门户了!王家若有不服,尽管来汉王府找我理论!” 第一百四十三章 王家百年底蕴,咱顶得住吗?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汉王府书房里,熏香都压不住那股子焦躁味儿。 汉王洛烬背着手,油光满面的脸皱得像个苦瓜,在屋里来回转圈,踩得地砖咚咚响。 “龟儿子的!龟儿子的!”他猛地停下,指着坐在太师椅上喝茶的洛珩,“你...你砍谁不好?你把王衡那小王八蛋给剁了?!你知不知道那是王洪那老狗的心尖尖?比命根子还金贵!” 洛珩放下茶碗,眼皮都没抬:“知道啊。” “知道你还砍?!”汉王声音都劈了叉,唾沫星子差点喷洛珩脸上,“王家!那是王家!盘根错节多少年了?比太子那帮人还难缠!你这一刀下去,痛快是痛快了,可捅了马蜂窝了!那老狗肯定得跟太子穿一条裤子,到时候两头夹击,咱爷俩还活不活了?” 洛珩嗤笑一声,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爹,慌什么?王家是难缠,可你想想,皇祖父他老人家,想不想拔了王家这根刺?” 汉王一愣:“那...那当然想!这些年王家仗着那句‘王与洛共天下’,尾巴都快翘上天了!你皇祖父心里头跟明镜似的,早膈应死了!可...可拔不动啊!那老树根子扎得太深!” “以前拔不动,是因为没人敢当这个出头鸟,没人能扛得住王家反扑的雷霆之怒。”洛珩眼神锐利起来,“现在,你儿子我,把这鸟出了,把这雷给顶了!王家要报复,明枪暗箭都得冲咱汉王府来。这叫什么?这叫替皇祖父挡了最硬的刀子!只要咱顶住了,把这王家掀翻了...” “爹,你说,皇祖父会怎么看你这个油桶儿子?储君之位,除了你这慧眼识珠又勇于任事的汉王,还能给谁?给那只会窝里斗、还跟王家眉来眼去的太子?” 汉王的小眼睛瞬间瞪圆了,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他猛地一拍大腿:“对啊!是这个理儿!咱这是在替你皇祖父办他老人家想办又不好亲自办的事儿啊!扛过去,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 话是这么说,可一想到王家那铺天盖地的势力,汉王心里还是直打鼓:“话是这么说...可...可王家那百年底蕴,真不是纸糊的...咱顶得住吗?爹这心里,还是没底啊...”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叩响。 “王爷,世子,镇国王秦虹秦老王爷来访,说有要事相商。”门外侍卫通禀。 汉王和洛珩对视一眼。 “快请!” 汉王赶紧整理了下袍子。 门开,秦虹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这位老将须发皆白,但腰板挺得笔直,一身杀伐气丝毫不减。 他没客套,目光直接落在洛珩身上,开门见山: “汉王,世子,老夫刚听说街口的事了。” 他声音洪亮,带着金铁之音,“世子爷,杀得好!” 这一句“杀得好”,把汉王都震住了。 秦虹走到洛珩面前,重重一拍他肩膀:“王衡那小畜生,仗着家世横行霸道,藐视皇族,当街亮刀,形同谋逆!世子当机立断,为国除害,为陛下正法!此乃大丈夫所为!痛快!” 他眼神灼灼,转向汉王:“王爷放心!老夫今日来,就是表明态度!我镇国王府,与汉王府同气连枝!王家若敢因此事兴风作浪,为难汉王府,为难世子爷,老夫这把老骨头,还有镇国王府上下儿郎,第一个不答应!刀山火海,老夫陪着王爷和世子一起闯!” 这话掷地有声,分量十足! 汉王那颗悬着的心,咚一声落回肚子里大半。 镇国王府在军中的威望,那可是实打实的! 有他公开站台,底气顿时足了不少! “老王爷!仗义!太仗义了!”汉王激动得脸都红了,上前握住秦虹的手,“有您老这句话,我心里踏实多了!” 秦虹摆摆手:“份内之事!大靖容不得这等跋扈门阀!” 他看向洛珩,眼中满是激赏:“世子,放手去做!老夫倒要看看,王家能翻起多大浪!” 送走秦虹,汉王脸上的喜色还没褪去,侍卫又来报:“王爷,世子,北郡谢氏族长谢亮求见。” “谢亮?北郡谢家?” 汉王又是一愣,看向洛珩,“他们来凑什么热闹?” 洛珩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请进来。” 谢亮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眼神透着商贾般的精明。 他进来后,礼数周全,对着汉王和洛珩深施一礼。 “谢某冒昧来访,是听闻世子今日义举,特来表明心迹。”谢亮开门见山,语气带着一种压抑许久的愤懑,“王氏一族,仗势欺人久矣!独霸地方,打压异己,我北郡谢氏深受其害!那句‘王与洛共天下’,更是其心可诛!视我大靖皇权如无物!”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洛珩:“世子今日为民除害,为我等受王家欺压的世家出了一口恶气!更让谢某看到了大靖清除积弊、廓清朝纲的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决绝:“汉王爷,世子爷!我北郡谢氏,愿举全族之力,鼎力支持汉王府!支持柳文渊柳大人所提之‘地丁合一’新法!谢某不才,在世家圈中尚有几分薄面,定当竭力奔走,联络志同道合之家,为新法推行扫清障碍!王家之流,绝不可能一手遮天!” 汉王听得目瞪口呆! 地丁合一! 那可是要动所有世家根基的大杀器! 之前朝堂上吵翻天,阻力最大的就是这些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 如今,北郡谢家这个老牌世家,竟然主动跳出来要带头支持? 他猛地转头看向洛珩,那眼神跟见了鬼似的,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咬着牙根问:“龟儿子的...你小子...你小子是不是早就料到这一步了?砍王衡那小王八蛋,是故意引蛇出洞,逼着这些被王家压着的世家站队?” 洛珩没直接回答,只是端起茶碗,慢悠悠地吹了吹浮沫,嘴角那点笑意更深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 …… 与此同时,樵郡王府。 “哐当——哗啦!” 价值千金的官窑瓷瓶被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 “洛珩!!!小畜生!老夫要将你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家主王洪须发戟张,双目赤红,如同被激怒的雄狮,在厅堂内咆哮,声音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他脚下,是刚送来的、染血的王衡衣袍碎片。 “我的孙儿...我的衡儿啊...” 旁边一个老妇人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爹!您要为我儿做主啊!” 王衡的父亲,樵郡王世子王珅,跪在地上,涕泪横流,满脸怨毒。 “做主?当然要做主!”王洪猛地转身,脸上肌肉扭曲,眼神里是刻骨的仇恨和一种被彻底冒犯的暴怒,“备轿!不!备马!老夫要立刻进宫!面见陛下!” 他指着皇宫的方向,声音嘶哑,带着滔天的恨意: “老夫要告御状!告他汉王世子洛珩,当街行凶,残杀宗室子弟!目无王法!老夫倒要看看,陛下是护着他那个无法无天的孙子,还是护着我王家这为大靖流过血、立过功的百年忠臣!走!” 马蹄声急促,樵郡王府的车驾带着冲天的怨气,直扑皇城。 第一百四十四章 靖武帝震惊,汉王府的实力!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金銮殿上,那声苍老凄厉的哭嚎撞得雕梁嗡嗡响。 “陛下!您要给老臣做主啊!我那可怜的孙儿王衡……他、他就这么被洛珩当街砍了脑袋!血溅五步,死不瞑目啊!” “那是老臣最疼爱的孙儿!汉王世子……他这是目无王法,残杀宗室子弟!求陛下严惩!以正.国法啊!” 龙椅上,靖武帝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确实没想到,洛珩这小子下手这么狠,直接把王洪的心尖子给剁了。 他下意识看向下面站着的洛珩,声音沉了下来:“洛珩!隋国公所言,可有其事?” 洛珩出列,步子不紧不慢,脸上没什么波澜,声音清晰得能砸进每个人耳朵里:“回皇祖父,有。” 满殿顿时一片嗡嗡低语。 王洪和他身后那群王家的门生故吏,脸上刚浮起一丝得色。 洛珩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带上冰碴子:“不过,皇祖父得容孙儿把话说完。王衡那厮,纵容手下恶奴,当街冲撞安澜郡主车驾!郡主亮明身份,他非但不知收敛,其恶仆更敢扬鞭抽地,尘土直扑郡主面门!此等行径,视皇家威严为何物?视陛下为何物?” “孙儿当时路过,上前阻止。王衡非但不听,反指使其家奴悍然拔刀,七八柄钢刀,招招冲着孙儿要害!皇祖父,若非孙儿在边军学了几手保命的功夫,此刻躺在那儿的,就不是王衡,而是您的亲孙子了!” “放屁!” 王洪气得浑身发抖,猛地抬头,指着洛珩鼻子骂,“你血口喷人!衡儿不过言语冲突几句,是你先动手杀人!还污蔑我王家……” “污蔑?” 洛珩嗤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混不吝的狠劲儿,“王衡当时把脖子伸到我刀口底下,说的什么话,满街的百姓都听见了!他说——‘砍啊!有种你他妈砍死老子!老子借你一百个胆子你也不敢!动我一下试试?我爷爷定让你汉王府鸡犬不留!让你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洛珩学着王衡那嚣张跋扈的腔调,字字诛心。 他猛地踏前一步,几乎逼到王洪面前,眼神锐利如鹰隼:“隋国公!这话,是不是你王家教出来的?这口气,是不是你王家给的?!还有那句‘王与洛共天下’——这他妈是不是你喝高了,在你们王家祠堂里放出来的狗屁?!” 王与洛共天下! 这七个字像一道九天惊雷,劈得整个金銮殿一片死寂! 王洪的脸“唰”一下惨白如金纸,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身后的王家党羽,也瞬间面无人色,冷汗涔涔而下。 “陛下!” 一个清瘦的身影猛地出列,正是北郡谢氏族长谢亮。 他看都没看瘫软在地的王洪,对着龙椅深深一躬,声音洪亮,带着压抑多年的激愤,“洛世子所言,句句属实!王衡骄纵跋扈,藐视皇权,当街行凶,死有余辜!至于‘王与洛共天下’这等狂悖之言,更是其心可诛!王家盘踞地方百年,仗着田亩无数,隐匿丁口,逃避税赋,中饱私囊!只顾着壮大他王氏一门,何曾管过半分民间疾苦?何曾将陛下天威、将这大靖江山真正放在眼里?!” 谢亮豁然抬头,目光如炬扫过殿内那些依附王家的官员:“如今流民四起,祸乱地方,根子就在这些兼并土地、吸食民脂民膏的蛀虫身上!我北郡谢氏,今日在此,第一个表态!全力支持柳文渊柳大人所提‘地丁合一’新法!清查田亩,摊丁入亩,利国利民!我谢家所有田亩、丁口,任凭朝廷丈量核查!若有半亩隐匿,谢亮提头来见!” “臣附议!” “臣附议!” “镇国王府附议!新法乃强国安民之策,陛下圣明!” 谢亮的话如同点燃了***。 镇国王秦虹洪钟般的声音率先响起。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身影出列,许多是往日里被王家压得抬不起头的世家,也有不少真正忧国忧民的官员。 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在金銮殿上回荡。 “王洪!你王家还有何话说?!” 靖武帝的声音如同从九霄落下,冰冷威严,带着雷霆之怒。 他看都没看地上抖成一团的王洪,目光扫过那些附议的臣子,最后落在洛珩身上,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惊异和……快意。 汉王府……什么时候竟有了如此翻云覆雨的手段? 竟能撬动这百年世家的格局? “陛下!老臣……老臣……” 王洪瘫在地上,语无伦次,满头冷汗。 太子洛宸眼见形势急转直下,王家这杆枪眼看要折,咬了咬牙,硬着头皮上前一步:“父皇!王衡纵然有错,罪不至死!洛珩当街行凶,手段酷烈,亦有损国体!若不惩处,恐寒了忠臣之心啊!” “哼!” 靖武帝猛地打断他,浑浊的老眼第一次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冷冷地钉在太子脸上,“洛珩遇袭自卫,处置虽稍显刚烈,然情有可原。王衡咎由自取,死不足惜!着令王家,将其好生安葬便是!” 好生安葬? 这便是盖棺定论了! 王洪眼前一黑,喉头腥甜,差点当场呕出血来。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巨大的屈辱和滔天的恨意几乎将他吞噬。 他王家百年煊赫,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至于‘地丁合一’新法,” 靖武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振奋,“利国利民,势在必行!柳文渊!” “臣在!” 柳文渊出列。 “朕命你全权督办新法推行!以谢家为表率,清查天下田亩丁口!凡有阻挠新法、隐匿田亩丁口者,无论世家勋贵,一律严惩不贷!朕倒要看看,谁敢挡这利国利民之路!” “臣,遵旨!” 柳文渊的声音沉稳有力。 “退朝!” 靖武帝袍袖一挥,不再看任何人,起身大步转入后殿。 朝臣们鱼贯而出,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 王洪是被两个面如死灰的王府家臣架着拖出去的,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前方洛珩挺拔的背影,里面燃烧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洛珩与汉王并肩走在最前,汉王脸上的油光都兴奋得发亮,压低声音,激动得唾沫横飞:“龟儿子的!痛快!太痛快了!儿啊,你看见没?王洪那老狗的脸,跟死了爹娘似的!还有太子……嘿!” 洛珩嘴角噙着一丝冷冽的弧度,目光扫过宫门外灰蒙蒙的天空。 王家这个庞然大物,被他硬生生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但这只是开始,流血的野兽,反扑起来才最致命。 还有太子那怨毒的眼神…… “爹,”洛珩声音很轻,却带着金铁交鸣般的冷硬,“王家……还有太子,该狗急跳墙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我洛昊绝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 太子弃我如敝履?我认皇姑 - 书生戏女帝 正当洛珩和汉王并肩走出那巍峨宫门,一股带着初冬寒意的风卷着尘土扑面而来。 宫门前的广场空旷,汉王府的车驾停在不远处,几个亲卫肃立等候。 一个身影,孤零零地杵在广场中央,正对着宫门出口的方向。 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枪,风尘仆仆也掩不住那股久经磨砺的沉稳锐气。 一张脸,轮廓与洛珩有五六分相似,只是线条更冷硬,肤色更深些,薄唇紧抿,眼神沉静得如同深潭寒冰。 洛珩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随即剧烈地跳动起来,撞得胸腔生疼。 洛昊! 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那个襁褓之中就被送往大周为质的洛昊! 血脉深处的悸动骗不了人。 纵然十几年未见,只在模糊得褪色的幼年记忆里存着一点影子,洛珩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昊……” 洛珩喉咙有些发干,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脚步不由自主地就要往前迈去。 十几年的分离,刻骨的亲情瞬间冲垮了所有防备。 然而,他刚踏出半步—— “站住!” 洛昊的声音比他的人更冷,像淬了冰的刀锋,猛地劈开了洛珩心头的激动。 那两个字,带着毫不掩饰的疏离与厌恶。 洛珩的脚步硬生生顿住,脸上的激动瞬间冻结,转为错愕。 洛昊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洛珩脸上刮过,带着审视,更带着刻骨的失望与愤怒。 “洛珩,”他连“大哥”这个称呼都吝啬,声音冰冷刺骨,“认贼作父,甘为汉王爪牙,搅动朝局,树敌无数!东宫、樵郡王氏……你得罪了个遍!你是嫌自己命太长,还是嫌汉王府这艘破船沉得不够快?” 他往前逼近一步,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那双酷似洛珩、却更显深沉锐利的眼睛里,燃烧着被灌输的熊熊怒火。 “还有昭弟!”洛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悲愤,“他再如何,也是我们的兄弟!是你我的血脉至亲!可你……你竟设下毒计,害他身死!洛珩!你的心肠,何时变得如此歹毒?!” “不是……” 洛珩脸色骤变,急忙开口,胸中憋闷欲炸。 太子! 定是太子在昊弟面前颠倒黑白! “不是什么?!”洛昊厉声打断,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被彻底背叛的痛楚,“你敢说洛昭不是你设计害死的?洛珩,你走的是一条死路!一条带着满身血腥、众叛亲离的死路!”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最后一丝血缘情分彻底斩断,每一个字都砸在洛珩心上: “从今往后,你我之间,恩断义绝!再无兄弟情分可言!” 洛昊的目光扫过洛珩身后一脸惊愕的汉王,那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你跟着你的新爹,好自为之!若他日……你我为敌,战场相见——” 洛昊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金戈铁马般的决绝: “我洛昊,绝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你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身,玄色的衣角在寒风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朝着东宫车驾停驻的方向走去。 背影决绝,没有半分留恋。 “昊弟!” 洛珩急喊出声,下意识追了两步。 可洛昊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反而更快,转眼间就拉开距离,翻身上了一辆等候在旁的东宫制式马车。 车帘落下,隔绝了内外。 马车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单调而冷酷的声响,载着那个决绝的背影,迅速消失在宫墙拐角。 洛珩僵立在原地,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冰凉。 宫门外卷起的寒风,此刻像刀子一样刮在他脸上,却远不及心头的寒意刺骨。 太子……好毒的心肠! 利用昊弟刚回国、不明真相,用谎言和仇恨彻底离间了他们兄弟!竟要逼着他们手足相残! 一股巨大的悲愤和无力感瞬间攫住了他,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他精心谋划,斗倒一个个强敌,却没想到,太子会从这最柔软、最无法防备的地方,狠狠捅了他一刀! “儿啊……” 一只厚实粗糙的大手,带着油腻的温热,重重地按在了洛珩僵硬的肩膀上。 汉王洛烬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那张油光满面的胖脸上,此刻也难得地没了往日的混不吝,小眼睛里透着担忧和一丝心疼。 他显然也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龟儿子的……”汉王啐了一口,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对太子的鄙夷,“太子那王八羔子,真他娘的不是东西!缺德带冒烟了!往亲兄弟心窝子里捅刀子!昊儿那孩子……唉,刚回来,啥也不知道,净听那王八蛋胡咧咧了!” 他用力捏了捏洛珩的肩膀,试图传递一点力量,语气带着一种过来人的笃定:“别往心里去!真的!你爹我装傻充愣这么多年,看人最准!太子那刻薄寡恩、卸磨杀驴的德性,藏不住!昊儿那孩子,看着就是个心里有数的,不是糊涂蛋!他在东宫待久了,自然能看清太子的真面目!迟早的事儿!” 洛珩紧绷的身体,在汉王那油腻却带着奇异安抚力量的手掌下,终于微微松弛了一些。 他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将那翻江倒海般的悲愤强行压回心底。 父亲的话糙理不糙。 昊弟不是蠢人。太子的刻薄寡恩,迟早会暴露无遗。 王洪虽有“隋国公”“樵郡王”的封号,确实也是在皇帝的眼中钉。 时间,他需要时间。 也需要让昊弟亲眼看清太子的嘴脸。 只是……想到未来可能的兵戎相见,想到那双与自己酷似却充满仇恨的眼睛,洛珩的心依旧沉甸甸的。 他缓缓收回悬在半空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看向洛昊马车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有痛楚,有担忧,最终化为一片沉冷的坚冰。 “爹,我没事。”洛珩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平静下,蕴藏着更深的波澜,“走吧,回府。”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空荡荡的宫墙拐角,仿佛要将那个决绝的背影刻在心底。 太子想看他兄弟阋墙? 那就看看,最后被碾碎的,会是谁!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