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隔户杨柳弱袅袅 一、隔户杨柳弱袅袅 正值夏季,整个京城一派花木繁茂。花府里,二姑娘花容真坐在书桌前,撑着下巴看着窗外那枝花,困意缱绻。大丫鬟海棠坐在旁边的春凳上,一边做绣活儿,一边偷眼看着自家姑娘。 姑娘那日在街上,拉马车的马叫东厂的鹰犬给惊着了,姑娘差点就被掀到地上,回来就是好一阵病,这几日虽说养好了,只是这精神头瞧着却不大好。海棠暗自叹口气——也不知道姑娘什么时候能够恢复过来。 花容真换了个姿势撑着头,另一只手凌空比划着窗外那枝头上的桃花,心里面烦得很——不过就是睡了一觉,醒过来就回到了年少的时候,她又没有什么不平之事,怎么连死都不让她安安生生地死? 收回右手,花容真看着指头上鲜红的丹蔻,又叹了口气:“海棠啊。”“姑娘。”海棠立即站起来。花容真想了想说:“我饿了。”“今日芍药姐姐刚做了鲜花糕,我拿些与姑娘如何?”海棠道。花容真懒洋洋地挥挥手,海棠就到外屋拿吃的去了。 幸好幸好,这回到年少之后,记忆也一并鲜明了起来,不然的话早就要露馅了,有些事情她早就记不真切了。花容真回想着自己刚睁开眼睛的时候,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半死。那个便宜爹还抓着她的胳膊直晃,差点没把自己晃成傻子。还是后娘看不过去,把自己个儿从那傻爹手里给解救了出来。开始那几天花容真生怕自己在做梦,硬生生地不敢睡觉,就怕睁开眼睛就回到那冷宫里了。 后来熬不过去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了还是鹅黄色的帷帐,花容真才渐渐地安下心来——看来是真的回到了年少的时候,不是她在做梦。 “姑娘。”海棠进来了,手里面却没有拿东西。花容真瞟了她一眼:“鲜花糕呢?”“……被……被宋嬷嬷给拿走了……”海棠低着头,心里面不停地咒骂着那个老货——倚老卖老不是一天两天了,愈发的无法无天,连姑娘屋里的东西不知会一声就敢拿走! 花容真回忆了一下那个宋嬷嬷是谁——原来是奶娘。她坐直了身子,微微蹙眉:“宋嬷嬷拿走了?什么时候?”“就是姑娘今日,去园子里的时候。”海棠低着头回话。花容真眨眨眼:“屋里面就剩一个璎珞,她到是会挑时候。” 听出来姑娘语气不好,海棠小心翼翼地添柴加火:“姑娘,宋嬷嬷平日里也是这般,连芍药姐姐的脸也打呢。”芍药是花容真身边第一得力的大丫鬟,宋嬷嬷没少拿她出气。 顺着记忆拨拉了一下,花容真微微一笑:“去把元湘叫来。”海棠一愣,不知道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花容真瞥了她一眼,嗔道:“还不快去。”海棠打了个激灵,立马跑出去,让小丫鬟把元湘叫来。 元湘是宋嬷嬷的女儿,留头之后便进了花容真的院子里,当了个二等丫鬟。平日里也和她那个娘一样,捧高踩低,恨不得用鼻孔看人。花容真也是不喜欢她很久了,今天倒是给了她一个发作的机会。 等了一会儿,那元湘才一摇三晃的进来了,刚行了个礼,结果花容真看都没看她:“你家去吧,海棠,叫她同屋的将她的东西打包好了给她。”元湘顿时张大了嘴巴,愣了半天,等海棠过来赶她了,元湘才跪下来大哭:“元湘不知道哪里惹了姑娘不快,只是姑娘这般没有理由地赶人,怎么服众!只怕寒了下人的心!” 花容真拿着一卷书,轻轻点着下巴:“想来你没有念过书,姑娘我便与你解释一下。”她走到元湘面前,弯下腰来对元湘道:“人都说母债子还,宋嬷嬷犯了错,我不好罚她,而你是宋嬷嬷的女儿,那自然是罚你了。” 这话说的强词夺理至极,元湘一时间听住了,张口结舌竟不知道要怎么反驳才是。花容真直起身子来,一扬眉毛:“还不将人拖出去!没得脏了我的地方。”海棠连忙唤了粗使丫鬟并门上几个婆子,将一个娇娇弱弱的元湘仿佛拖死狗一样给拖了出去,临了海棠还叫人堵上了她的嘴。 “你们好好看着点,”海棠吩咐那婆子,“莫要让她再折腾出什么动静来。”婆子满脸堆笑,将海棠给她的赏钱往袖子里兜了兜:“海棠姑娘放心就是,这蹄子得罪了姑娘,莫想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花容真又叹了口气,坐回了椅子上:“不叫人省心……好生无聊啊。”啊,她好想念宫里面的那个戏班子。海棠满脸喜气地折返回来,对花容真道:“姑娘不如去园子里走走?也好解解乏。” 也好。花容真在海棠的服侍下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便往园子去了。快要出门的时候,花容真眼珠一转,对海棠道:“把梅英叫来,让她看着屋子。”海棠还没反应过来,到叫刚跨进门的芍药听见了。 芍药掩着嘴噗嗤一笑,海棠还懵懵懂懂:“芍药姐姐,你笑什么?”“我笑你像个呆头鹅,”芍药点了点海棠的额头,“还不去把梅英叫来。” 海棠一头雾水地去了,芍药笑吟吟地对着花容真福了一福:“姑娘,方才我从二门过来,看到她们将元湘给打发出去了。”花容真点点头:“还不快些走?等着打上门来?”芍药赶忙扶着花容真出去了。 姑娘这病过了之后,到比以往多了几分豁达,也促狭多了。芍药偷偷笑,觉得不是什么坏事。平日里三姑娘就是因为得了个“灵巧”的名声,才得了老爷喜爱,姑娘如今开朗了几分,在老爷那儿也能多些宠爱。 等宋嬷嬷得到了消息,气喘吁吁地的跑到花容真的漱玉阁时,屋子里就一个梅英。梅英打眼看到宋嬷嬷,冷笑了一声:“哟,哪儿来的老婆子,看门的都是死的不成?”宋嬷嬷年老体胖,一路急急赶过来本就上气不接下气,被梅英这么一挤兑差点没气晕过去,张口就骂:“你个小贱蹄子!张大眼睛仔细瞧瞧!便是姑娘也没这么和我说话的!” 梅英拿捏着宋嬷嬷话里面的错处,咬着就不松口:“宋奶奶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姑娘那是主子,宋奶奶虽然劳苦功高,也不过和我一样是个奴才。这奴才哪儿能背后编排主子呢!”梅英伶牙俐齿,兼之曾经和宋嬷嬷有过积怨,三言两语就将个宋嬷嬷骂的灰头土脸。 这厢漱玉阁内王见王,那厢花容真走在自家园子里,被柳絮惹得打了好几个喷嚏。芍药赶紧掏出帕子来:“姑娘,要不要去那边的亭子歇一歇?” 花容真对这幅娇小姐的身子有些嫌弃,她摇摇头:“再走走。”海棠跟在她左边,好奇地问道:“姑娘,你为什么要将元湘赶出去呢?”“你果真是个小傻子。”花容真慢悠悠地叹了口气,“宋嬷嬷是我的奶娘,虽然是奴,但怎么也占了个长字,她的去留还轮不到我做主。” “元湘就不同了,本就是我的丫鬟,我想怎么发落就怎么发落。”花容真似笑非笑,“也是姑娘我心肠好,不过打发她家去。换了个黑心烂肚肠的,还不是想怎么磋磨就怎么磋磨?” 花容真瞥了一眼不远处被花丛遮住的地方,补了一句:“要说这磋磨人的法子,可就多了去了。”以往在宫里的时候,可没少见识过。 芍药看海棠还是有些迷糊,笑着说:“当初宋嬷嬷吃醉了酒,给了梅英一个好大的没脸儿。梅英今儿个讨到了机会,还不狠狠地讨回来?”海棠恍然大悟:“怪道姑娘叫我去唤梅英来呢,原来是这个意思。” “这会儿,漱玉阁里只怕是打起来了。”花容真事不关己一般,“闹吧,越大越好,闹到太太那儿就更好了。” 等那主仆三人走了,那花丛后面窜出来一个小丫头,却是庶出的三姑娘,花如丝身边的二等丫头唤作兰英的。兰英没敢多留,一溜小跑就回了花如丝的春意阁。花如丝正在桌前画着画儿,见兰英跑进来,慢声慢气地说:“怎么了?” 兰英行了礼,把在园子里听到的话给花如丝学了一遍。花如丝放下了手里面画笔,大眼睛骨碌碌一转,便笑了起来:“这二姐姐平日里一副缩头鹌鹑的模样,病了一趟,到多了几个心眼,好极好极。” 花如丝的大丫鬟凝露对她说:“二姑娘才大好了没几日,就这般折腾,只怕太太心里要不喜欢。”“二姐姐有这个底气,”花如丝摇摇头,“太太最在意的就是名声,哪怕二姐姐要拆了漱玉阁呢,太太说不准都会答应,哪怕心里再不乐意呢。” 花如丝看着桌上摊开来的那副未完成的画,定定的出了会儿神,突然说道:“把东西收起来,我们去园子里看看二姐姐。”凝露赶紧让人给姑娘换衣服。 没有人知道,在花府的隐蔽处,几个人影所有花府里发生的事情全都记录了下来,用信鸽每隔一个时辰便往回送一次。 那些被严格训练过的鸽子扑棱着翅膀,从京城各个达官贵人的府上,统统飞回了一个地方——东厂。这个地方是天底下所有当官的人的恶梦,基本上进去的人,都是躺着出来。东厂探子无孔不入,坊中更有传言“今日身死问何家,东厂无常白面刹。” 东厂的议事堂内,厂督萧无刹坐在上首,阖着眼睛听着下属的禀报。身为一个阉人,萧无刹看起来和寻常男子却并无二样,甚至可以说是个美男子。只是他面白无须,眉宇间散发着一股阴柔气。他转动着手里面的两颗核桃,一言不发。跪在下面的人低着头,说完了也不敢抬起来。 第2章 二肠断白平洲 二、肠断白平洲 “近日里倒是清闲,”堂中沉默了良久,萧无刹才轻笑着打破了沉默,“范档头,莫曾漏掉什么吧?”跪在下面的范涟光冷汗淋漓,赶忙道:“属下不敢。” 萧无刹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将面前案上的一张纸抛了出去,那纸看似轻飘飘的,却不偏不倚正巧落到了范涟光的面前。萧无刹依旧闭着眼睛,手中核桃慢悠悠地转着,耳边只听到跪在下面的范涟光牙关不停碰撞的咯咯声——这厮吓得已然六神无主,满头大汗淋漓。 “东厂的规矩,你应该懂的。”萧无刹话说的平平淡淡的,“范档头,何须到此地步呢?”这话说的和缓至极,偏生范涟光仿佛听到了什么催魂夺命的话一样,眼睛往上一翻,竟然活生生地撅了过去。 萧无刹有些嫌弃地皱起了眉头,睁开眼睛施舍一样地看了眼昏在那儿的范涟光:“范档头愈发的胆小了。”这年纪大了,怎生这般不上台面了起来。 周围没人敢接他的话茬,全都低着头装哑巴。萧无刹不耐烦地挥挥手:“抬下去吧。”立刻上来两个人,将昏过去的范涟光给拖了下去。萧无刹轻敲着桌子,语气平淡:“替他长点记性。” 范涟光私底下隐瞒了一些朝中官员的消息,全都是二皇子那一脉的。萧无刹知道了有一段时间了,只是看着范涟光依旧没有悔改的意思。今天这才翻出来和他说,结果没出息的自己晕过去了。 萧无刹摇摇头:“都下去吧。”两边被低气压笼罩的人立马如同潮水一般退了下去,只剩下了几个档头。谢必安对萧无刹一拱手:“督主,这是范涟光瞒下的所有东西。”“……”萧无刹拿了过来,一张一张翻看着,“韩尚书,文阁老,赵侍郎……啧,花家?” 他坐在那儿,嗤笑出声:“居然会有花家?那日在街上,是他们家的马车吧?”谢必安道:“正是。”“什么人都有啊,”萧无刹手中的核桃转动的速度加快了几分,“花峰泽有几分小聪明,倒也说不定。” 谢必安拱手不说话,萧无刹在心里品了一下花家的份量,直接摇头:“还是差了几分。”他将那些纸归放在一处,嘴角微微勾起:“归档吧。”“是。” 花容真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手中拿着团扇,身量纤纤,日光中更显得如同神仙妃子一样。花如丝远远地看见了,饶是自负如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家二姐的容貌真的是十分出众。 花如丝稳定了一下心神,摆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缓步向着亭子走了过去。花容真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三妹妹。”“二姐姐好兴致啊,”花如丝笑嘻嘻的,“我方才来的时候,路过了漱玉阁,里面可真是热闹的紧。” 花容真倚在石桌上,毫无形象可言:“是吗?”花如丝见她不接话茬,也不气馁:“二姐姐似乎未曾大好?可不能见风太久。” 花容真这才抬眼,看了看花如丝,笑道:“哪儿就这么娇弱了,三妹妹怎么有空来了?”“在屋里憋闷的慌,出来散散心。”花如丝说着,看了看身后的凝露。凝露会意,立马带着丫鬟们退远了。 花容真撑起了身子,妙目看着花如丝:“三妹妹有什么话想说吗?”花如丝笑脸一僵——知道我有话想说你倒是把丫鬟遣下去啊。 其实芍药也是很有眼色的,只是她打算退下去的时候,偏偏花容真看了她一眼。熟知自家姑娘性格,芍药也就站稳了脚跟没有退。此时花如丝盯着芍药,只把个芍药看的头皮发麻。 花如丝咬咬牙,回过头来继续笑道:“咱们姐妹说说悄悄话,叫她们这些下人听了作甚。”花容真懒洋洋地笑:“我倒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和三妹妹的关系这么好了。”完全不留脸面,花容真的手段简单粗暴直捣黄龙。 这家伙不是惊马的时候把脑子磕坏了吧!花如丝很生气,偏偏还不能发作出来。殊不知花容真坐在她对面,看着花如丝脸色的变化,心情大好——三妹妹小的时候果真可爱多了,哪儿像后头在宫里,一点儿都没趣儿。 调戏够了花如丝,花容真才对芍药挥了挥手:“罢了,想来三妹妹年纪渐大,也开始有了女儿家的心思了。”说着,花容真还叹了口气:“谁让我是你二姐姐呢。”只把个花如丝气了个仰倒。 丫鬟们都走远了,只剩下花如丝和花容真二人。花容真嘴角噙着笑:“三妹妹,有什么事情要说啊?”花如丝平定了一下心情,道:“二姐姐,过不了几日,表哥就要来了。” 花容真恍惚了一下:“……表哥?”“二姐姐,莫非是忘了?”花如丝试探着说着,“表哥在云州长大,今年要进京下场了,过不了几日便会到这京里。” “……我自然记得。”花容真的神色淡淡的,“只是表哥如何,到底和我们女儿家没有关系。三妹妹有空打听这些,倒不如多画上两笔画,等老太太生辰那日,也好讨老太太开心。”说完这话,花容真就站起来走了。没心思跟花如丝在这儿演戏,想来漱玉阁也应该闹得差不多了,早些回去才是。 花如丝不甘心,稍稍提高了嗓门:“你愿意吗!”花容真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三妹妹莫不是魔怔了?”“你愿意吗!”花如丝几步走到她面前,“父亲近日的动作,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晓得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不用跟我面前装样。我们姐妹四人,容敏才七岁,自是不会轮到她。” “如织相貌平平,平日里也笨嘴拙舌,这好事情,不是你的就是我的。”花如丝冷笑,“你看淡了前程,我可没有。我花如丝宁愿嫁给一个庄稼汉子,也不要去当那皇家的妾!” “与我何干?”花容真终于转了过来,她语气依旧淡淡的,“你想作死,莫要拉着我。”“我的好二姐姐,”花如丝拉着她的衣袖,就是不松,“你当真就这么认命了?你真的认为二皇子能够……”“慎言!”花容真一把捂住了花如丝的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你要作死,莫拉着我。” 花如丝被捂着嘴,眉梢眼角却尽是笑意,花容真慢慢松开手,低声说道:“三妹妹的心思,做姐姐的晓得了。” 花如丝眉开眼笑,她敛袖低头:“二姐姐若有什么难处,尽管和妹妹说。”花容真冷哼了一声,甩袖子走了——她收回前面的话,三妹妹还是这么不可爱,大约是天生的不可爱。 而当花容真靠近自己的漱玉阁时,听到里面传来的哭声,头更大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示意海棠去叫门。海棠昂首挺胸地就进门了:“发生什么事了!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海棠姐姐!”一帮子和梅英相好的小丫头簇拥着梅英出来了,“你瞧瞧宋嬷嬷干的好事!”七嘴八舌的,十分闹腾。 海棠看了看捂着脸哭的梅英,倒吸了一口冷气——鬓发散乱也就罢了,偏偏梅英脸颊处多了三道口子,明显是用指甲抓出来的,看样子伤口还很深。 这一来,梅英可是要破相了。花容真也已经进了院子,看了眼梅英脸上的伤,很是不满地皱起了眉头:“上回老太太给的生肌膏可还在?”芍药点点头,花容真微微叹气:“都取了来了吧,好好的容貌,可不能就这么毁了。” 一直哭的昏天黑地的梅英听见花容真的话,捂着脸抽抽搭搭地跪下向花容真谢恩。花容真点点头:“你也不用谢我,等会儿见了太太,你就照实说是了。”梅英虽有些不解,不过还是含着眼泪点了头。 花容真冲她微微一笑,小声说:“莫要担心。”梅英被花容真那一笑给晃了眼,一时间竟看住了。花容真也不去管她,只是站直了身子,紧接着毫无预兆地眼泪“唰”一下就流了下来。 这下院子里的人更慌了,芍药扶着花容真,海棠则更加愤怒,大声地斥责着:“宋嬷嬷呢!将这个老货捆了!一起到太太那儿去!”宋嬷嬷已然从房里出来,她的衣裳也被撕的七零八落,听见海棠的话,宋嬷嬷叫苦连天:“天老爷哎!我辛辛苦苦地将姑娘奶大,姑娘竟然连一点情面都不讲的吗?何苦叫这么个小丫头来作践我!” 花容真闻言,哭的更伤心了,拿着帕子捂着脸是上气不接下气。芍药扶着小姐,很是气愤:“嬷嬷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你再大的功劳,还能越过主子去吗?趁姑娘不在来阁里闹事,还打伤了人,这般粗俗无礼,别说是姑娘,闹到太太那儿去也……姑娘!姑娘!” 原来在芍药斥责宋嬷嬷的时候,花容真因为哭的太过厉害,整个人忽然抽了口气,晕了过去。顿时整个漱玉阁直接变得兵荒马乱,芍药招呼过几个丫头扶着花容真进屋:“将宋嬷嬷捆了!海棠!你快去请太太过来!” 等花容真悠悠醒过来的时候,柳夫人正坐在床头关切地看着她,见花容真醒了,柳夫人松了口气:“你可算是醒了,真吓死我了。”“太太……”花容真想起来,被柳夫人一把按回到了床上:“别,别介,你现在身子弱,再跟我行礼我怕你又昏过去。” 花容真止不住的想笑——这么久了,重新听到柳夫人这个熟悉的口吻,居然还有点怀念。柳夫人没在意花容真的笑意,只是拍拍她的肩膀:“宋嬷嬷我给赶走了,你好好养病就是。” 第3章 三飘零疏酒盏 三、飘零疏酒盏 花容真点点头,眼中充满了真诚,语气无比地感激:“谢谢太太为我做主。”“嗨,做什么主啊,你不喜欢就赶走呗,有什么为难的。”柳夫人大大咧咧地挥挥手,“你病才好了没多久,刚刚大夫说你要保持心情愉快,千万要愉快啊。” 周围的丫头眼观鼻鼻观心,早就习惯了柳夫人这般说话做事风格。花容真咬着嘴笑:“都听太太的。”柳夫人拍拍她:“那我就先走了,你有事儿就吩咐下人去做就是了。” 等柳夫人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走了,花容真让芍药扶着她坐好:“你给我说说吧。”芍药点点头,先拿过软枕给姑娘垫上,这才开始说花容真昏过去之后的事情。 芍药在漱玉阁里是很有威信的,当时一声令下立马就有几个婆子上来把宋嬷嬷给捆了,防止她污言秽语脏了人耳朵,还拿了块破布把她的嘴给堵上。海棠的动作也很快,柳夫人没一会儿就来了。 等柳夫人到了之后,听芍药把这来龙去脉一说,周围的小丫头们一作证,梅英再这么一哭。她也没心思听宋嬷嬷多说了,直接一拍桌子:“这还要请示我吗?把这老货撵出去啊!反了天了!不就是一口奶嘛!来人啊!赶出去的时候给她带上两大桶奶!府里给的一样不准带走!”也不管宋嬷嬷的哭闹声,直接就叫人给撵出去了。 芍药说的笑眯眯的,花容真也听得直发笑:“夫人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个性格。” 柳夫人,是花峰泽的续弦夫人,闺名柳眉,名字很文雅,但是出身于武将世家的柳夫人性格糙的不能再糙了。和花容真的亲娘不一样,柳夫人既不能和花峰泽吟诗作画,也不能和花峰泽琴瑟和鸣,最爱的就是直来直往,完全不在意对方下不下的了台。花峰泽娶她纯粹是为了和武将那边交交好,同时也是看上了柳夫人有一说一肚子里藏不住话的性格。 毕竟是续弦,娶个心机太深的,花峰泽怕自己的大儿子和二女儿有个三长两短。就这一点上来说,花峰泽还是比较在意孩子的。 曾几何时,花容真一直都嫌弃柳夫人性格言行太过于粗鄙,直到进了那深宫当中,柳夫人觐见的时候和花容真说了一句话,将花容真说的当场红了眼睛——“姑娘在宫里顾好自己便是,家里用不着姑娘照应,宫里本就不容易,再委屈了自己,多难受啊。” 一直到那个时候,花容真才恍然反应了过来,柳夫人一点儿都不傻,她心里面比谁看的都明白。 只是那个时候,花容真早就已经深陷泥潭,无法自拔了。 “姑娘,”海棠一声唤,将花容真从记忆里拉回了现实,“姑娘,今后莫要再那般动气了,伤身的紧,真有什么不开心的,装上一装便好了嘛。”花容真和芍药对望一眼,双双大笑。海棠很是不解:“姑娘你笑什么?” “笑你像个呆头鹅!”芍药点点海棠的额头,“你还没明白?姑娘方才都是装的。”这时候屋子里也只剩两个大丫鬟,芍药也少了许多顾忌,直接就说了出来。海棠大吃一惊:“什么!”“嘘,莫要高声。”芍药冲她比了个手势,海棠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过了一会儿才松开,小心翼翼地问:“那小姐……你刚刚……” “刚刚是给夫人搭了个台阶,”花容真也不介意给她们解释一下,“宋嬷嬷这般轻狂,莫说是我,太太应该也早就开始恼她了。太太那个性子,若不是因为宋嬷嬷是我的奶母,岂能容得下她放肆这么长时间?” 说起来柳夫人这个后妈也是难做,前面亡故的花何氏留下来两个孩子,柳夫人嫁进来的时候均未长成。说对他们好点吧,怕人家说假惺惺,说对他们平平淡淡吧,又会有人说柳夫人虐待继子继女,柳夫人神经粗大,想来想去没有想出来解决方法,干脆当了甩手掌柜,把两个孩子丢给了老太太养。 也亏得老太太豁达,倒也不和柳夫人计较这些事情,乐呵呵地开始带孙子和孙女。花容栩当时已经懂事了,倒是花容真年纪尚小,一来二去和柳夫人之间关系也就淡淡的,反倒和老太太更加要好。 现在花容真有心和柳夫人修复一下母女关系,正好宋嬷嬷送上门来,就被花容真送出去做了个现成的“投名状”。柳夫人知情识趣,爽快地接了下来。 海棠拍拍胸口,倒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可吓死我了,小姐装的可真像,连我都骗过去了。”花容真倚在床上,含笑道:“你也多跟着你芍药姐姐多学学,这心眼儿还得多长长才是。” 漱玉阁内一派其乐融融,而惠春堂里,柳夫人则跟自己的奶嬷嬷说着大小姐的不对劲之处:“花容真这丫头向来不领我情面,今天这一出倒是玩的莫名其妙,张嬷嬷,你说她什么意思?” 侍立在一边的张嬷嬷上前两步,鬓发已然发白:“太太,要我说,这二姑娘今天,可是给您递了个梯子。”“这我能不知道?”柳夫人翻了个白眼,“那老话说得好,没事儿抛媚眼,肯定没好事儿。” 张嬷嬷笑道:“瞧夫人说的,夫人哪儿是那种糊涂不明事理的人呢?就算是这二姑娘有什么自己的打算,这也是个稳赚不赔的事情。老爷近日里,往香姨娘那儿去的勤快了些。” 柳夫人一下子攥紧了手里面的帕子,然后又缓缓地松了开来:“他爱去哪儿去哪儿,我可没这么多精力管他……花家的主妇总归是我,还能叫几个小蹄子给我越了去?” 张嬷嬷赔笑,挑着好听的说:“太太说的是,您是花家的主妇,自然不用和那些玩意儿计较。只是太太您想,您要是和二姑娘关系好了,这大少爷不也就和您更亲了?再说了,这样对您的名声也有好处,这好名声可不是容易得来的。” 张嬷嬷深知柳夫人的脾气性格,也不拐弯抹角,就这么□□裸地把好处摆在她面前。柳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嗤笑道:“也罢,我就接了这梯子来,看看二姑娘到底想要干什么。” 傍晚,花峰泽从外头回来了,换了衣服之后先去给老太太请安。花峰泽尽管做人渣了点,在孝道上却是没得挑,老太太又一次生病,花峰泽衣不解带地照顾着,等老太太好了,花峰泽却病倒了。不过也因为这件事,花峰泽在京里头官位不高,名声却是不错。 天知道花峰泽是不是真的孝顺,还是因为这件事情对他有利才一直这么做。不过花峰泽心里清楚,不管真假都得维持下去了。 “老太太,老爷回来了,正要过来向您请安呢。”老太太跟前的大丫鬟来禀报了,“老太太要留老爷用晚饭吗?”“哎,他也累了一天了,叫他到他媳妇儿那儿去吧,”老太太连连摆手,“我这儿有如丝陪着就行了。” 花如丝适时地将接过话来:“父亲日日都来向老太太请安呢,老太太怎么见都不见一面。”老太太笑眯眯地,不以为意:“你父亲日日操劳,你这做女儿的不心疼,我心疼他呀。给我这老婆子请安有什么意思,还是回去找他媳妇儿吧。” 花如丝撒娇卖痴:“老太太又笑话我,如丝当然也敬爱父亲。”老太太哈哈乐:“也罢也罢,香雪呀,把老爷请进来吧。”大丫鬟抿嘴一笑,出去请花峰泽了。 花峰泽进来之后,先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摆摆手:“哎,咱们母子,不拘礼数,你快坐下吧。”花如丝也早就站了起来,款款走到花峰泽面前,盈盈下拜:“如丝给父亲请安。”“起来吧,”花峰泽的态度有些冷淡,“你在老太太这儿,可曾调皮?” 花如丝道:“我怎敢呢,父亲也知道,如丝向来最乖巧了,敬老太太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惹老太太生气。”花峰泽点点头:“娘,如丝若有什么地方不对,你尽管教导她就是了。”老太太摇头:“如丝伶俐的很,偏你这做父亲的,一来先问女儿是不是错了。” 花峰泽淡淡地看了花如丝一眼,端起了桌上的茶碗:“若是容真,我便不会如此问了。如丝毕竟是庶女,规矩上总要差着点。” 花如丝一下就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半低着头一言不发,掩饰着眼中的愤恨之色——凭什么!就因为自己是庶女就一定比不过花容真吗! 老太太也觉得儿子这话不上道:“什么庶女不庶女,不都是你的女儿吗?也都是我的孙女,我啊,一样儿疼。” 老太太话音未落,门外便有丫鬟来通报:“二姑娘来了。”花容真带着芍药海棠,莲步轻移地进了屋,先给老太太请了安:“真真先前病了几日,没能给祖母请安,还望祖母不要怪罪。”老太太笑眯眯的:“怎么能怪罪呢,病了就养着,不用惦记我这糟老婆子。” 花容真莞尔一笑:“瞧祖母说的,真真怎么能不想祖母呢?这几日不见呀,真真想的都吃不下饭呢,这不,病刚好就赶紧过来给祖母请安了。” 第4章 四默默残香静里闻 四、默默残香静里闻 老太太笑的见牙不见眼:“好了好了,你这油嘴滑舌的猴儿,香雨,把那今早做的糕饼拿来些,让我堵住这猴儿的嘴。”花容真笑着福了福,谢过了老太太,又给花峰泽请安。花峰泽对待花容真的态度明显就要温和的多:“病才刚好,快坐吧。” 花如丝把手里的帕子捏的更紧了,花容真坐在她上首,也不是很高兴理她,只是不能当做看不见呐,花容真眼珠子微微转了转,笑道:“三妹妹几日不见,倒是又漂亮了几分。”典型的没话找话,要不是在老太太这儿花容真都懒得搭理花如丝。 花如丝自然也明白花容真什么态度,心中更加愤恨,面上笑容盈盈:“姐姐才是,虽说病了几日,如今更添一丝弱柳扶风之感,通身都是气派。” 香雨已经将糕点端了上来,花容真捡了一块酥,直接塞到了花如丝的嘴里:“好了,这夸得我都脸红了,先堵了你的嘴,叫你再笑话我。”花如丝猝不及防,差点被花容真这一块酥给噎死,也就没办法用话挤兑花容真了,偏生还不能发火,憋得花如丝眼泪汪汪。 花峰泽对这一幕姐妹情深的戏码很满意,他捋了捋胡子,说道:“过几日,柳氏带你们去白马寺上香,容真,你是长姐,出门在外要照顾好妹妹们。”“爹爹放心,”花容真笑道,“容真帮着母亲照顾好妹妹们的,再说了,到时候哥哥也跟着去,爹爹不放心我,还不放心哥哥吗?” 这是,花容栩绝对是人中龙凤,花峰泽就这么一个儿子,对花容栩的培养很是看重,花容栩为人腹黑的很,人前一派谦谦君子之风,花峰泽很是喜欢这个儿子。 花峰泽听到说花容栩也去,顿时松开了眉头,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这臭小子,不给你们添乱就是好事了,也罢也罢,让他跟着你们去,我倒也放心些。” 花如丝已经失了说话的机会,只能坐在一边低着头发呆。花容真也不管她,径自和老太太还有花峰泽说话,足足呆了有半个时辰,才起身告退。花如丝也只能跟着一起告退,两个女儿走了之后,老太太脸上的笑意微微平了些,和花峰泽说:“那事情,你是打算好了?” 花峰泽很恭敬:“是的,儿子已经想好了。”“……唉,”老太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富贵,可是这么好搏的?我花家虽然门第不是甚高,却也用不到将好好的姑娘家送进那种吃人的地方去,你这官虽是四品,却也是个实差,何必……。” “娘,事情已经定下,”花峰泽语气温和,态度坚定,“若是不去,到时候苦的是容栩。”老太太一阵气闷,却没有办法,恨不得拿起手边的拐杖打两下这个不听话的儿子。到最后老太太还是不耐烦的挥挥手:“去去去,去找你的媳妇儿去,我要用晚饭了,别想我留你吃饭。” 花峰泽告退,老太太兀自气闷,跟身边的大丫鬟说:“都是如丝,偏要我把她父亲叫进来,就知道惹我生气。”香雪只管听,也不搭话,任由老太太一个人抱怨。 花容真和花如丝刚出了老太太的院子,花如丝就瞪了花容真一眼:“你等着吧!”“我等着什么?”花容真一阵好笑,“这事情还没开始,你莫非就想着怎么算计我了?” 花如丝愣了一下,她还是不太习惯花容真突然转变的耿直路线,顿了一会儿才道:“你到底有什么打算?”“我有什么打算,要和三妹妹说了作甚?”花容真一甩手中的帕子,笑靥如花,“你不想做妾,就老实安分点。” 花容真说完了话,转身就走。花如丝呆呆地看着花容真的背影,觉得长姐绝对是那天惊马的时候把脑壳给摔坏了。 花容真回了自己的院子,坐在书桌边想了想,让海棠研墨,写了封书信,封好了之后唤来了芍药:“你去把我这信,递到前院我哥哥那儿去。”芍药接过信来,一句话也没多问,直接就出去了。 海棠在一边服侍花容真,她有些好奇,却又知道自己不应该问,憋得很辛苦。花容真瞟了她一眼,笑出声来:“你这样抓耳挠腮的,倒不如直接问你的姑娘我呀。” 海棠眉开眼笑:“姑娘姑娘,你写了什么东西呀?”花容真用手中的毛笔杆点了点自己的下巴:“不告诉你。”海棠满怀期待,迅速落空,又不好生气,只能一个人噘着嘴。 花容真也不管她,放下了手里面的毛笔,托着腮看着桌上散乱的书,有些出神。花容栩和她向来有默契,想来那封信应该能看得懂,只是若是成功了……花容真按了按太阳穴,微微叹了口气,盘算着什么时候得把消息透出去。 前院里,花容栩刚刚在外面吃了酒回来,就收到了贴身小厮送来的信笺。仔细一看,却是亲妹妹花容真写的。花容栩拆开来一看,一张薄薄的纸上写了一句诗——“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花容栩立时就皱起了眉头,他盯着那张纸看了一会儿,心里一突:“高禄,给我滚进来!”一直守在门外的小厮连滚带爬就进来了:“公子,您吩咐。”“最近府里有什么动静?”花容栩紧紧地盯着那张纸,“事无巨细,给我说一遍。” 高禄心里纳闷,明明公子这段时间也没怎么出去啊……但是小厮还是低着头开始给花容栩讲最近府里发生的事情,小到各种事情。 等小厮说完了,花容栩沉默地坐在书桌前,将花容真给他的那封信给平摊了开来:“……好,你下去吧。”高禄心里奇怪,又不能问,只能老老实实地退下去了。 “……铜雀春深锁二乔啊,”花容栩微微叹气,“又平白给我出难题。”这种事情你不愿意,让你哥哥我出头,真是坏得很。 花容栩想了想,心里面已经敲了个主意。他将花容真的信放到灯上给烧了干净,然后略有些气闷地对门外的小厮吩咐道:“去备水,我要洗澡。” 等芍药回来了,和花容真说信已经送到,花容真才松了一口气——*不离十了。芍药看花容真脸色犹豫,小心地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心事?”“……你姑娘我还是太心软……”花容真低低地嘟囔了两句,接着像下定决心了一样,“去,把梅英叫过来。” 花如织在灯下绣着荷包,手中飞针走线,荷包上绣的是并蒂莲花,白色的莲花含苞待放,露水盈盈,逼真地叫人移不开眼睛。花如织的大丫鬟坐在绣墩上,在一边帮她捻线,见自家小姐这么辛苦,竹英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姑娘,已经这么晚了,快歇了吧。” “还有二十针,”花如织很平静,“你若累了你就先去睡吧。”竹英没法子,又舍不得花如织,只能陪着她继续熬。 竹英特别心疼自家姑娘——明明内秀而又聪颖,却从来不得老爷喜欢,连老太太对姑娘的态度也可有可无的。姑娘平日里就好似个隐形人一般,姨娘又上不得台面……竹英想到这儿,忍不住叹了口气。 花如织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倒是多了几分笑意:“你不过十二,无缘无故叹气作甚。”竹英把手中的线一放,说道:“奴婢替小姐不值当!”“有什么值当不值当的?”花如织手中针线速度不减,“这么些年,早就习惯了。” 竹英拗不过自家小姐,只能够继续给她捻线。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看门的小丫鬟的声音:“梅英姐姐,你怎么来了。”梅英冲那小丫鬟比了个手势,让她低声:“嘘,我来找竹英的,竹英她在吗?” 小丫鬟也很机灵,同样低下了声音:“竹英姐姐在帮小姐捻线呢,梅英姐姐,你有什么事情不如明早再来吧?”“哎,也没什么急事,就是想来找竹英商量些事情,”梅英不动声色,“既然她在忙,那我就先回去了。” 竹英看了一眼花如织,花如织冲她微微点头,竹英便放下了手里面的东西,快步走了出去:“梅英,我在屋里就听着了,什么事情?” 梅英拉过竹英的手,将她拉到了廊下,和她咬耳朵说:“老爷要送姑娘们进宫选秀呢。”“啊?”竹英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这话可不能乱传的。”“我爹爹告诉我的呀,”梅英拉拉她的衣角,“五姑娘年纪还小,没到年纪,可四姑娘……” 四姑娘花如织,正好到选秀的最低年龄,依例也是要进宫的。本朝对于女子出身并不太过于在意,只要四品及四品以上,不论嫡庶,一律都要参加选秀。皆因□□和□□的皇后也是庶子庶女出身,也只有那种太过于传统的人,才会将嫡庶看的十分重要。 比如说花峰泽。 第5章 五浅草才能没马蹄 五、浅草才能没马蹄 竹英皱着眉头:“二姑娘可知道?”“二姑娘知道,”梅英瞟了眼房间的窗子,“三姑娘也知道,我特地来告诉你一声,让你家姑娘,早做准备吧。” 说完,梅英就走了。竹英在廊下站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走了回去。进屋的时候,花如织已经收针了,见竹英回来了,花如织问道:“二姐姐让梅英来和我说什么?”“梅英说……”竹英咬了咬嘴唇,“老爷有意,今年送姑娘进宫选秀。” 话音未落,花如织手中的针便扎了一下手指头。竹英吓得赶紧上前查看,却被花如织给止住了:“先不要管我,把话说完,二姐姐怎么想的?” 竹英又心疼又没办法,只能说道:“听梅英话儿里的意思,二姑娘是不想进宫的。”“二姐姐就算不想进宫,只怕父亲也是要把她送进去的,”花如织面色不改,她微微低头,看着冒着血的手指头,思忖了一下,居然笑了起来,“二姐姐这是在给我选择呢。” 竹英不明白:“姑娘可是在担心被选中?”“……”花如织看了她一眼,岔开了话题,“歇了吧。” 梅英回来后,向花容真禀报了一下状况,花容真点点头:“你果然做事稳妥,芍药,把那赤金的簪子给她两支。”梅英笑眯眯的,谢了花容真的赏便下去了。 芍药隐隐知道花容真的意思,正好今天轮到她守夜,芍药犹豫了一下,还是悄声问了出来:“姑娘,可是不想搏那富贵?”花容真淡淡地看看芍药,芍药头皮一麻,立马跪了下来:“是奴婢多嘴了!姑娘惩罚奴婢吧!” “好端端地跪什么,”花容真嗤笑了一声,“起来吧。”芍药这才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花容真抿了抿嘴唇,说道:“甲之蜜糖,乙之□□,这富贵总有人喜欢的。” 芍药似懂非懂,也不敢再问,只是服侍着花容真睡下了。 花容真侧身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倾泻而入的月光,无声地叹了口气。花如织表面表现的平静且与世无争,甚至于有一些木讷,只是在前世花如织嫁人之后,迅速地就把控了那个男人的后院,在生出了儿子之后腰杆更加直。花容真进冷宫后,花如织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再后来甚至还做了超品诰命。 四妹妹若是有这争上一争的想法,花容真不介意借她一把力。只是这么做,到底有些不厚道。所以花容真在和花容栩通过气之后,还是借着梅英的嘴问了花如织。 明日若是花如织不愿,也好叫哥哥换了方法。花容真忍不住捶了把床——重活了一回,倒是心越发的软了。 萧无刹在御书房里,向着陛下禀报着最近的情况。皇帝看着手上的折子,紧皱着眉头:“……这老四,叫朕说什么好。” 萧无刹就当没听见,他单膝跪在殿前,低着头听皇帝发牢骚。皇帝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看了眼还跪在殿下的萧无刹,笑骂道:“你这狐狸,起来吧,免得说朕不仁。”萧无刹谢恩站了起来,皇帝走到他面前,将折子递到他面前:“你说,朕是不是对他们太好了?” “陛下乃仁君,我朝之幸也。”萧无刹没去接折子。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皇帝叹了口气,将折子扔回到了桌子上:“罢了罢了,朕也没几年好活了,斗上一斗也好,成王败寇,输了就圈起来吧。” 这明显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萧无刹的眼皮跳了跳,拱手道:“奴才遵命。”皇帝确实是仁君,但是对自己的儿子……简直让人无力吐槽。 皇帝到显得兴奋起来了:“你说,朕哪个儿子能抢到朕的位置?朕当初不立太子,可不就是为了看看他们各自的本事。”萧无刹很平静:“奴才不敢妄议朝政。”这么多年也都习惯了,从萧无刹跟着原东厂头子开始,皇帝就是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脾气。 皇帝有些不高兴:“你就没你师傅好玩,朕要是问他,他肯定直说。”“奴才不敢与师傅比肩,”萧无刹依旧一脸平静,“陛下,若无事,奴才便退下了。” “这点倒是和你师傅学了个十成十……”皇帝有些小委屈,“先别急着走,这次选秀,要不要朕给你挑个媳妇儿?” 萧无刹愣了一下,皇帝难得看到萧无刹吃惊的表情,哈哈大笑了起来:“看你这样子,怕是挺乐意啊。”“奴才乃残缺之身,从未肖想过娶妻。”萧无刹拒绝道,皇帝则像来了兴致,穷追不舍:“你师父当年不也娶了个老婆?伉俪情深的很,朕可记得清清楚楚。” 萧无刹真是服了皇帝了:“陛下,师傅是师傅,奴才是奴才。”皇帝叹了口气,走回到位置边重新坐了下来,指着萧无刹的鼻子道:“你这臭小子,又犟又倔,到了选秀的时候,你给朕呆在一边,不准离开。” 萧无刹在心里叹了口气,拱手低头:“奴才遵命。”“滚吧滚吧。”皇帝挥挥手,让他下去。萧无刹退出了御书房,回身一甩黑色披风:“回东厂。”夜色中,东厂的几个档头心惊胆战——陛下又把厂督怎么了?这身煞气能把人当场给吓尿了! 花容真心中藏着事儿,醒的特别早,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时间尚早,只是怎么都没有睡意了。花容真看着顶上的青色帐子,发了一会儿呆,最后还是坐起身来。 芍药听见了声音,连忙进得里屋来:“姑娘醒了?奴婢服侍您洗漱吧。”说完连忙让海棠带着早就准备好的小丫鬟们进来,服侍花容真洗漱。 花容真懒洋洋的,夏日闷热,洗漱完之后便出了一身薄汗。海棠想叫人取冰来,叫芍药给拦住了:“姑娘才大好了没多久,这日头尚早,不宜太早用冰。”花容真正坐在镜前梳妆,听见芍药这么说,微微一笑:“无妨,取冰来吧,过会儿有客要上门。” 芍药心中纳闷:“有客要来?”“嗯,”花容真应了一声,“海棠去取冰吧,芍药去厨房把早食取来,多拿一份奶油卷子和碧粳米粥。” 芍药和海棠依言退下,梅英便替了芍药的位置,给花容真梳着发髻。花容真知道她手巧,吩咐道:“梳个百合鬓吧。”“是。”梅英应了一声,“姑娘头发真好,又黑又亮。”花容真微微一笑:“你倒是嘴甜。” 海棠先带了两个仆妇取了冰回来,她让仆妇将那冰放在了冰鉴里,不过几刻功夫,屋内便凉爽了起来。花容真舒了口气:“海棠,抓点钱给妈妈们吃茶。”两个仆妇一边谢恩一边奉承道:“替二姑娘做事,我们面上也有光,二姑娘有事尽管吩咐我们就是,不用赏钱。” 花容真懒得应付这些人,让海棠给了赏便叫她们退下了。这时芍药也回来了,后面跟着两个小丫鬟捧着食盒。芍药带着她们将早食摆在了桌上,问道:“姑娘,现在就用吗?” “不急,”花容真笑了笑,“客还没到,我怎么能随意用早食?”“姑娘打起来就一直说有客有客,可这客都这等时辰了,还没来。”海棠忍不住了,“姑娘还是别等了,这饿坏了可不好。” 海棠话音刚落,外面的小丫鬟便进来传报:“姑娘,四姑娘来了。”“客不是来了?”花容真指着海棠笑,“去,把四妹妹迎进来。” 四姑娘花如织带着竹英进了屋,看见桌上摆放的满满的早食,微微愣怔了一下。花容真亲热地冲她招招手:“来,四妹妹,快坐。”花如织冲花容真福了一福:“贸然来打搅姐姐,如织……”“四妹妹这是什么话,”花容真站起来,拉过花如织的手,“咱们家里姊妹,无需如此多礼。” 花如织面上不显,眼帘轻垂:“那如织便失礼了。”“四妹妹来的正巧,陪着姐姐用早食吧。”花容真道,花如织也沉得住气,姐妹二人便一桌用完了早食。 等丫鬟们撤下碗碟的时候,花如织才向花容真委婉地提起了来意:“二姐姐看起来,倒是心情舒畅,没有什么烦恼的事情。”花容真知道她的意思:“心情开阔,自然没有烦恼的地方。四妹妹这么说,可是有什么心思?” 花如织心道难道不是你示意我的吗?现在来给我装傻了?花容真拿着团扇看着花如织,眉眼弯弯:“四妹妹莫要急,这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 花如织昨天想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才下了决心,结果花容真又在这儿和她打起了太极拳,眼神不由得带出了几分:“二姐姐又拿我打趣。” 花容真知道花如织急眼了,赶忙端正了态度,吩咐丫鬟们:“你们先下去吧。”丫鬟们连带着竹英全都退了下去。花容真见房内只剩下她们两个了,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四妹妹……可是想好了?” 花如织这个时候到又平静了下来:“妹妹想好了,花家总要有个人去,二姐姐的意思我知道,三姐姐更不必说,妹妹心里,是愿意的。” 花容真看着花如织的眼睛,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害了花如织,还是成全了她。 第6章 六未若柳絮因风起 六、未若柳絮因风起 且说另一边,花容栩得了花容真的信,早早地就出了门。学堂尚未有多少人,花容栩坐在自己的桌子前,心中已有了个主意。 他花容栩就这么一个亲妹妹,他还要看着她嫁个好人家,怎么能叫父亲送妹妹进宫去?花容栩翻着面前的书本,大脑高速地运转着——一个人干不行,要拉人一起下水。 “哎,大清早的不去练骑射,花公子怎么有兴致温书啊?”一个爽朗的男声从花容栩背后传来。花容栩回过头来,冲来人一抱拳:“时候尚早,先温书,再去练骑射。” 殷夜来手中拿着折扇,敲了敲手掌:“瞧你这愁眉不展的模样,只怕今日风雅堂那边又要多几个前来关心你的闺秀了。” 花容栩就读的普薰书院不仅收男学生,同样的也收京内的闺秀入读。普薰书院由太宗皇后创办,女学更是出名,当今的沈贵妃便是以普薰书院的女学第一的成绩出来的,若非出身不好,便是当了皇后也未可知。 风雅堂乃普薰书院为数不多的男女共读之处,专教诗词,众人同堂不同席,只是也没有严苛到用上屏风,男女同窗也会交流几句。 花容栩心里有事,没心情和殷夜来调笑:“哪儿有你殷公子面子大,上次何家两位姑娘为了殷公子,可是争的不亦乐乎。” 殷夜来被花容栩掀了老底,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嗨,又不是我要她们那般做的,我可无辜的很。”花容栩抬眼看看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呵呵。” 殷夜来见花容栩今天有些反常,倒也真的关心朋友。他坐到了花容栩身边捣了捣他:“哎,我方才问你,你尚未回答于我,为何愁眉不展呐?” 花容栩放下了手里的书,叹了口气:“家妹给我出了道难题。”“什么什么?”殷夜来十分好奇,“什么难题能够难倒你花公子?” 花容栩看了他一眼,计上心来:“真想知道?”殷夜来傻不拉几地点点头:“想。”花容栩没说话,而是提起笔来,在纸上写了半句诗——“铜雀春深锁二乔。” 殷夜来看看这句诗,再看看花容栩,“咝”地吸了口冷气:“还真是出了个难题……且慢,你这般爽快地告知于我,可是有什么打算?” 到底一起鬼混了多年,殷夜来就是了解花容栩。花容栩赞许地点点头:“附耳过来。”殷夜来乖乖地凑过去,花容栩“哈”地大叫了一声。殷夜来吓得一跤跌坐到地上,半晌没回过神来。花容栩也不去管他,施施然往校练场去了。 殷夜来懵了半天才反应了过来,耳边兀自嗡嗡而鸣。他气的直跳脚:“好你个花容栩!呸呸呸!本公子才不想知道!”幼稚鬼!!花容栩你个幼稚鬼! 花容栩走到校练场,刚刚虽说捉弄了殷夜来,心情却依旧不太好。他拿起一边的弓,搭上了三支箭,瞄准靶心,一下便射了出去。箭犹如流星闪电,只听得“笃”一声闷响,三支箭全部正中靶心,尾羽颤颤摇晃。 “你这闷气可不小,”一边看了有一会儿的先生龚十三笑道,“何事如此烦恼?”花容栩对着先生态度就恭敬多了:“学生见过先生。”“不必多礼,”龚十三长袍宽袖,一身青衣,显得轩然而立,仙风道骨,“不妨与我一说?” 花容栩张嘴想说,却又张口结舌,不知道从何说起。龚十三见他难以启齿,倒也不勉强他:“也罢,若有难言之隐,便不用……”“不,”花容栩摇头,随即苦笑,“并非难言之隐……只是,学生家事,不敢劳烦先生。” 龚十三听花容栩这话,反而眉开眼笑了起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为你父,你的家事便是我的家事,有何不可说的呢?”让你小子推三阻四的不说,我今天还就偏要知道。 这话十分的强词夺理,偏偏花容栩又不好和龚十三顶嘴,只能摸着鼻子苦笑,酝酿一下该怎么开口。 龚十三这个人本不叫龚十三,皆因在当年殿试之时,当着圣上的面作诗十三首,首首皆可称为传世佳作,世人才送一外号龚十三。只是这龚十三脾气古怪,当年虽被圣上点为了探花,却呆在翰林院不肯当实差,最后更是辞了官,到普薰当了个教书先生。 寒窗十年,考了等于白考,除了个探花的名头啥都没有。只是龚十三脾性孤拐,这个教书先生反而当得十分乐呵,就是和当今圣上有个毛病一毛一样——唯恐天下不乱。 花容栩组织好了语言,对龚十三说:“当初先生被圣上点为探花,却只愿当个小小翰林,心中是如何想的呢?”龚十三若有所思地看着花容栩,缓缓开口:“如何想?各取所需,各有所爱呗。” “……舍妹也是这般想的。”花容栩微笑。龚十三脑内转了一圈,随即反应了过来,他指着花容栩的鼻子大笑:“好你个臭小子,说吧,有何想法?” 花容栩不假思索:“学生觉得,父命不可违,只是这如何遵守,学生有一些自己的……思考。”龚十三朗笑一声道:“去,今日下学后叫上殷家那小子,到我书房来。”花容栩平静地拱手:“学生遵命。” 这厢一大两小在商量着怎么办坏事,那厢花容真已经和花如织达成了协议,两个人都很满意。饶是花如织平日里冷冷淡淡的,现在也表现出了几分亲热:“那妹妹,以后便以姐姐马首是瞻。” 这话说得……花容真微不可查地抖了抖,连连摆手:“自家姐妹,何来马首是瞻一说……今后无事,常来坐坐。”花如织站起身对花容真点点头:“那妹妹便先回去了。” 花容真也没留她,待花如织走后,花容真又开始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海棠不知道自家姑娘怎么了:“姑娘,这么这几日都愁眉不展的呀?” “你个小丫头懂什么,”花容真哼哼,“愁啊愁啊,愁死姑娘我啦。”芍药抿嘴笑:“姑娘若是闲,不如去书院上学?” 对哦,因为生病,花容真的课已经停了有一段时间了。她撑着头想了想,若有所思:“三妹妹和四妹妹呢?”“三姑娘四姑娘都照常。”芍药回答道。花容真其实不讨厌上学,只是书院里那些女人们……真的很烦,烦得不得了,一点都不想应付她们。 还是后母柳夫人那种脾气比较可爱,又活的明白又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花容真又叹了一口气,换了个姿势撑着头:“为赋新词强说愁啊……愁啊愁啊……” “二姐姐这是怎么了?”花如丝笑眯眯地进了屋来,“莫不是刚刚四妹妹惹二姐姐不开心了?”“你怎么来了?”花容真对着花如丝就懒散多了,“客套话何必多说。” 花如丝已经渐渐习惯了花容真的套路,脸上笑容不改:“二姐姐,先生昨日让我家来后问候姐姐,若是已经大好了,也该回得书院了。” 花容真脸色一僵:“……先生说的?”“先生说的,”花如丝隐隐地有些幸灾乐祸,“二姐姐要与我一起吗?”花容真咬咬牙:“今日就不去了,劳烦三妹妹与先生说一声。”花如丝愣了愣:“……二姐姐不愧是女案首。”真的是十分的有勇气。 “这些就先不说了,”花容真赶紧岔开了话题,“方才四妹妹来,已经与我说定了。”花如丝看着花容真,表情有这么一瞬间的扭曲:“四妹妹愿意?”语气满满的是不可置信。花容真点点头:“四妹妹是有心的。” 花如丝觉得自己平时里真的是看走眼了,谁知道不声不响的花如织居然有这么大的想法?花如丝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猛然惊觉:“二姐姐有什么法子不成?”“二姐姐没有什么法子,”花容真笑眯眯地,手中的团扇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大哥有法子。” ……好的,知道你们兄妹情深,这个锅丢给大哥也挺好,反正左右不用她花如丝进宫就是了。花如丝松了一口气,又端起了笑来:“妹妹晓得了,今儿去书院,妹妹会给先生说明情况的。” 绝对不会说好话,花容真瞟了她一眼,再一次深刻的觉得花如丝真的是不可爱的紧,上辈子二皇子那个傻缺,应该是瞎了八只眼才那么宠她们姐妹两个的吧。 脾气这么恶劣的花如丝到底哪里有受宠的点啊! 花如丝得到了准确的消息,心满意足,站起来向花容真道别,临走的时候还不忘了补一刀:“二姐姐,后日去过白马寺,还是回书院吧,先生的脾性……你也不是不知道。” 第7章 七得失寸心知 七、得失寸心知 龚十三端坐在书房里,手中提着笔,却久久不落。直到那浓墨滴了一滴在纸上,龚十三才恍然回过神来——一晃十几年就这么过去了,当年神采飞扬龚探花也步入了中年。 “当真是时光荏苒……”龚十三暗暗叹了一口气,搁下了手中的笔。就在这时候,门外响起了花容栩的声音:“学生花容栩,前来叨扰先生。”“进来吧,”龚十三沉声道,花容栩便推开门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个殷夜来。 殷夜来冲龚十三一抱拳,嬉皮笑脸:“见过先生,先生,我都听容栩说了,先生这回可是有什么打算呐?”龚十三摸摸胡子,直入主题,他淡淡地问:“白马寺何物最为出名?” “签文。”花容栩脱口而出。龚十三道:“我与白马寺住持,相识十年。”花容栩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仰着脸看着龚十三,欲言又止。龚十三也沉得住气:“只是这签文到底不能算什么,除了改签文,花峰泽那儿,你自己也该好好思量一下。” 花容栩点点头:“先生放心便是。”龚十三拿起方才搁在一边的笔,沾了饱墨在纸上挥毫而作:“好了,你拿上这张纸,今天或者明日去给那老秃驴看,他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殷夜来有些懵:“……这就结束了?”“当然没有,”龚十三看向了他,“有个事情要你去做,非你不可。”殷夜来立马提起了神来:“先生吩咐。”“嗯……跟我走吧,容栩,你先回去。”龚十三站起身来,对殷夜来招招手,“走,陪我出去走一趟。” 殷夜来立马就哭丧了脸:“……先生,你叫我来难道就是为了这个?陪你跑个腿儿?”“不然呢?”龚十三瞪了他一眼,“你以为容栩的事情会让你插手吗?老老实实跟我出去!” 花容栩给了殷夜来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拿着龚十三写的纸出去了。等花容栩走了,殷夜来的表情才恢复了正常:“先生,光靠个签文当真能办到?”“当然不能,”龚十三脸色不是很好,“莫要多话,跟我走吧,去一趟宁王府。” 东厂监察院里,正堂上的萧无刹看着手上那张薄薄的纸,语气略带嫌弃:“花家倒是戏挺多啊。”谁给他们的自信,参加了选秀就能够被选中?一个四品官儿的女儿,又有什么底气? 萧无刹并不知道,花容真可不就是因为这一回选秀才入了二皇子府,成了侧妃。没两年二皇子登基了之后,花如丝也通过小选进了皇宫。 底气足的很。 “啧,”萧无刹放下那张纸,“倒是有点意思。”整件事情其实很普通,只是最让人侧目的就是龚十三插手了。甚至还带着殷家的小子去了宁王府? 到底是什么,会勾的龚十三会插手?萧无刹闭着眼睛,右手在椅把上虚点着——龚十三和当今圣上还有沈贵妃之间那点子破事儿,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去把花家大小姐的消息,全都整理一遍拿过来。”想不到其中关键,萧无刹睁开眼睛,吩咐候命的谢必安。谢必安低头应和,旋即便退了出去办事了。 萧无刹坐在那儿,思量了一会儿,决定夜里去拜访一下白马寺的那个贼秃。 花府上,柳夫人把花容真叫到了自己屋里。花容真不知道柳夫人想干什么,神情有些迷茫。柳夫人抱着花容敏,对她道:“哎,后天不是去白马寺嘛,给你们姐妹做了新衣裳。如丝如织上学去了,先叫你来试一试。” 投桃报李,柳夫人的行为方式比较简单粗暴,给花容真示好的方式就是好的紧她挑。花容真谢过了柳夫人,回头去看丫鬟们展示出来的几件新衣服。 其实款式几乎都一样,都是时下最时兴的,只是几件衣服绣花和颜色有区别。花容真在冷宫过了那么些年,对吃穿早就不挑剔了,随便扫了两眼便道:“那件紫的吧。” 丫鬟们便替花容真将衣服包好,花容真则坐到了柳夫人对面的椅子上,小小的花容敏睁着大眼睛看着二姐姐,许是感觉到了花容真眼神比较柔软,花容敏突然笑了起来,伸出两个小胖手,在柳夫人怀里扑腾着,要花容真抱。 柳夫人拍了一把花容敏的屁股,笑骂道:“臭丫头,你娘对你不好啊,要二姑娘抱了干什么。”花容真有些受宠若惊,倒是挺想抱抱花容敏:“母亲,无妨的。”柳夫人看了她一眼,很爽快地叫奶娘把花容敏抱过去给花容真:“让二姑娘也学一学,以后出了阁呀,也用的上。” 这话说得,才装了一下慈母,本性瞬间流露。花容真也不在意,只是接过了花容敏。花容敏往她怀里一扑,手脚并用地往上拱啊拱的。花容真连忙护住她,生怕她摔下去。花容敏拱了半天,找到了一个好姿势,仰起头灿烂一笑,张嘴叫了两声,显得很兴奋。 花容真也跟着笑了:“五妹妹长得真好,珠圆玉润,以后定是个美人。”柳夫人喜欢听好话,夸花容敏就和夸她似的,笑的呲牙咧嘴:“那是,我们柳家专出美人,你爹长得又不差,容敏当然好看啦。” 十分的不谦虚,周围的丫鬟们看天看地努力憋笑,花容真顺着柳夫人的话,拿着一小块糕点逗弄着花容敏:“容敏和母亲长得很是相似呢。” 母女两个聊了半天,倒也不尴尬。柳夫人能够感觉得出来花容真在顺着她,倒是对这个继女又有了新的认识。 花容敏和花容真玩的累了,打了个哈欠,要睡觉了。花容真便将花容敏还给了柳夫人,向柳夫人福了福:“那母亲,容真就先告退了。”“哎,等下,”柳夫人叫住了她,“嬷嬷,去把我那首饰匣子拿过来,让二姑娘挑些首饰回去。” 花容真愣怔了一下,脸上笑意略微加深:“那……容真恭敬不如从命。” 人际交流嘛,就讲究一个你来我往。花容真拿着柳夫人给的那支沉香木簪,自言自语道:“还是母亲好。”好交流,哪儿像那个花如丝,一天到晚就知道算计人,还小心眼的很。 “姑娘在说什么?”海棠没听清,“说起来,今日夫人给小姐的衣裳,真是漂亮的紧。”“就数你眼皮子最浅,”芍药笑骂,“也服侍小姐这么些年了,偏偏还是这般大惊小怪。”海棠不服气:“那可是一两金子一尺的鲛纱,我又不是不认识。” 花容真忍不住噗嗤一笑:“好了,莫要多说了。我要看会儿书,你们先下去吧。”丫鬟们应了声是,便全都下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花容真一个人,她走到书桌前,咬了咬嘴唇,暗自下定决心——前一世去白马寺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花容真不太希望又一次发生,所以这回再去,必定不能四处乱跑,上完香便呆在厢房里,哪儿也不去。 夜间,白马寺住持独自坐在房内念经,豆大的油灯泛着昏黄的光,将不大的房间映亮了一个角落。住持坐于蒲团之上,敲着面前的木鱼,口中念念有词。一卷《法华经》念到一半,住持睁开了眼睛,叹息道:“夜深露重,进屋来吧。” 房门应声而开,萧无刹进了屋来,门外蒙着面罩的锦衣卫守在门口,悄无声息地包围了整座厢房。 住持叹口气:“萧施主何必如此小心。”“出门办事,小心一点为妙,”萧无刹坐到了住持对面,“大师想来,已经拿到了龚十三的手书。” 住持缓缓点头:“花公子今日已经拿与我了。”“萧某有一事不明,还请大师赐教,”萧无刹的声音轻轻慢慢,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龚先生已经沉隐数年,为何会贸然出手?” 住持看了看萧无刹,手中木鱼不停,一下一下,仿佛敲到了人的心上。萧无刹并不着急,他坐在那儿,只看着老和尚,一言不发。 两个人对峙了一会儿,住持长叹一声,丢掉了手里的木棰:“也罢也罢,都是孽缘啊。”萧无刹心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此话何意?” “我那老友,是看上了花家大小姐了,”住持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在普薰书院教书多年,偏偏对那花家大小姐一见钟情。如今听闻那女子要进宫选秀,他自是不忍她受到苦楚的。” 萧无刹觉得自己被耍了,而且还十分的浪费时间:“……大师,莫要信口雌黄。”“出家人不打诳语,”住持念了声佛,“施主若不信,见上那大小姐一面便可得知,很有两分贵妃娘娘的品格。” “……”提到了沈贵妃,萧无刹便沉默了。他又坐了一会儿,最后站起身来对住持一抱拳,“萧某叨扰了,大师早些休息吧。”说完便转身出去了,三四息的功夫,院内的东厂锦衣卫退了个一干二净。 第8章 八穿花贯缕盘香雪 八、穿花贯缕盘香雪 住持侧耳听了一会儿,确定外面无人探听,重新拾起了一边的木棰,开始敲打木鱼:“出来吧。” 原本在角落的书架忽然移动了起来,随着沉闷的声音,书架完全地移了开来,露出了后面的一个暗室。龚十三从里面走了出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不满道:“我这一世英名,都叫你个老秃驴给毁了。” 住持微微眯着眼睛,一点儿不动气,“若非如此,只怕萧施主还要纠缠许久。”“可你把他对容真的兴趣全都提起来了,”龚十三呸了他一口,“就知道你靠不住,还一见钟情,你个六根不清净的花和尚。” 住持手中木鱼不停,发出叩叩的声响,对龚十三的话权当听不见:“你且小心,萧施主只怕会卷土重来,此人疑心甚重,方才老衲那番话,怕只信了一半。”“放心吧,”龚十三笑道,“东厂并非天天监守,我会万事小心的。” 住持轻轻叹气:“红尘业障,及早抽身才是。”“你怕事,我不怕,”龚十三冷笑了两声,顺手拿起了一边桌子上的经书,敲了下和尚的光头,“已经这么多年了,说退就退?” “行了,我不和你多说了,”龚十三截住了住持的话头,“我回去了。”住持没有做声,龚十三将书架恢复了原样后,从后门悄悄走了。 住持一个人坐在房内,手中木鱼又一次停了下来。他看着眼前摊开的经书,略有些茫然,最终还是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很快就到了约定的那天,一大早,花家姐妹三个全身上下就穿戴一新,除了花容敏年纪太小不跟着去,姐妹三个都跟着出了门。花容栩因为书院里临时有事,便没有跟了去。 花容真只带了芍药一个丫鬟,此时的她窝在马车里,斜靠在软枕上,精神有些不太好。芍药连忙沏了杯浓茶,花容真却挥挥手,表示不想喝:“我现在这胃里翻江倒海,半点也吃不得,搁那儿吧。” 芍药没办法,只能将茶杯放到了马车里的小桌子上:“姑娘,再忍忍,等到了白马寺就好了。”“哎……你家姑娘怕是等不了了。”花容真嘟囔了两句——她也没想到重生一回居然多了一个晕马车的毛病,现在简直难受的不得了,感觉下一秒就要吐出来了。 “呸呸呸,”芍药吓得连忙呸了好几声,“瞧姑娘这说的,不过是一趟出游罢了。”花容真恹恹的:“是啊,不过是出游。”只是这白马寺古怪的紧,也不知道这回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想来应该不会,自己现在就是想乱跑都没这个力气。 后头花如丝和花如织坐在一辆马车上,花如丝也不避讳丫鬟,看着花如织直接问道:“二姐姐说的是真的?”花如织平静地点点头:“嗯。”“你是不是傻,”花如丝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何苦来哉!” “不是我,还能是谁?”花如织反问道,“你不愿,二姐姐不愿,难不成还是容敏了?”花容敏连囫囵话都还说不清楚呢。花如丝瞪了她一眼:“就不能你我联手,扶一把二姐姐?” 凝露和竹英两个丫鬟装聋作哑,权当没听见,仿佛沉迷在手上面的刺绣上,完全注意不到外界的事物。花如织脸蛋儿微微涨红,推了一把花如丝:“你这话,我就当你没说过。好歹读了那些子书,这种主意也亏你能想出来。” 不是吧,你能比我单纯到哪儿去,咱们就不要在这儿装样子好不?花如丝翻了个白眼:“且不说别的,你怎么有底气,一定会将你选进去?”花如织内秀,但是这个外表真的没有多少竞争力。也不是说长得丑,顶多算清秀佳人,放进选秀的那些女子当中,直接就泯灭于众人。 花如织微微一笑:“便是选不中……又如何?”花如丝愣了一下,随即皱了皱鼻子:“呸,你自然不用愁,左右都趁你心意……不成,我还是要拉上二姐姐一把。”花如织细声细气地说:“那四妹妹就先谢过二位姐姐了。” 花如丝轻哼了一声:“渔翁得利,开心了?”“都是自家姐妹,不分你我。”花如织这话说的,连两个在一边装聋作哑的丫鬟都打了个寒颤。 被恶心的。 一路上行人不多,车速也不慢,很快众人便到了白马寺。花容真下马车的时候,腿都有些发软。芍药把准备好的帷帽给她带上,扶着花容真小声道:“姑娘忍着些,马上便要到了。”“……方才在马车上你就是这般说的,”花容真小小的抱怨着,“幸好这白马寺不在山上。” 芍药忍着笑,半扶半拉着花容真,跟在柳夫人后头。柳夫人察觉到了花容真的不适,吩咐一边的张嬷嬷:“去,扶着二姑娘,看她那个丫鬟也身娇体弱的。” 张嬷嬷便去扶住了花容真,花容真有些不好意思,推脱道:“就不劳烦张嬷嬷了吧。”“二姑娘不用同我客气,”张嬷嬷表现的和柳夫人一毛一样,“这路还挺远,我扶着姑娘,姑娘也好走一些。” 花容真泪流满面——可我现在看起来就像被你们两个夹着一样,我就是晕车啊!这样子搞得像我有隐疾似的。 不过她也拗不过,只能在左右两大护法的搀扶下,进了白马寺。花如丝和花如织走在一起,看着前面的花容真,很是有些幸灾乐祸。 进了白马寺,柳夫人带着她们先去上香。花容真走了一会儿,脚底下也不再软绵绵的,恢复了几分力气,不再要哼哈二将扶着。一行人进了大殿,花容真抬眼看着端坐在上的观音金像,微叹了口气,在柳夫人旁边虔诚地跪了下来——菩萨,既然能让我重活一世,那这辈子,和上辈子应该不会一样吧? 谢必安蹲在隐蔽处,观察着这个被厂督重点指出来的花家大小姐,看来看去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女人……呃,确实挺漂亮的,只是看她那弱不禁风的样子,倒像是个短命的…… 花容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谁在背后说她坏话?“好了,你们上过香了,去那边求签文去吧,”柳夫人先磕完了头,摆出一副我懂你们的样子,挥了挥手,“容真,看着你两个妹妹,她们年纪小些,别叫她们乱跑没了。” 花容真笑眯眯地应了下来,便带着花如丝花如织还有一群仆妇们,去到偏殿求签文了。柳夫人则又重新在菩萨面前跪了下来,心里默念祷告着什么。 花容真出了大殿,深深地吸了口气:“殿里香火熏燎的很,一时间有些透不过气。”“二姐姐身子还弱着,回去还得好好养养。”花如丝说道。花容真瞥了她一眼:“来的时候有些晕车罢了,不说这些,三妹妹,等会子求签,你想要个什么签文?” 花如丝笑道:“要我说啊,就要个阖家欢乐的签文。”“只要不是下签就行。”花如织见花容真看向她,连忙说道。花容真点点头:“我倒想要个前程的签文……到了。” 前程?花如丝心里有些疑惑,没能来得及问,就被花容真拉着一起到了签筒前面。花如丝花如织先抽了签,急急地去找那解签的和尚了。花容真在她们后面抽了一支,慢悠悠地跟着。她看到签文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还真和上辈子不一样。 上一世的时候,那签文上写着“人生南北多歧路,将相神仙,也要凡人做。”是个中上签,意思真的十分的明显,后头她可不就真的进了宫当了贵妃,当时她还觉得这签文灵验的很。 这一世,签文则写着“临歧方教诲,所贵和六姻。”却是个上上签。这是什么意思?自己的婚事还是很麻烦吗?那为什么还是上上签?花容真撇撇嘴——哥哥也是,就不能够弄个正常点的签文嘛,这个看着有点晦气啊。 那厢花如丝和花如织的签文已经解出来了,花如丝是一支中签“薄薄酒,胜茶汤.漉漉衣,胜无裳。”解签的和尚说:“女施主一生或有坎坷,然晚年顺遂安详。”花如丝噘着嘴:“晚年顺遂……听着不像好话啊。” 解签的大和尚脾气蛮好,笑笑道:“且看女施主自身如何了。正如这签文所说,薄酒胜茶汤,崎岖是否崎岖,要看如何对待。”“你这和尚,幺蛾子甚多,”花如丝轻哼了一声,“如织,你来。” 花如织却是一只上签,写着“苒苒及盈虚,澄澄变今古。”解签的和尚接过签来看了看,微微叹气:“女施主所想,亦可达成,只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花如织谢过:“如此便足够了。” 终于轮到花容真了,花容真想着这和尚是和哥哥串通好的,也不是很在意。谁知那和尚看过签文后,面色变得古怪了起来。 “大师,莫非我这签文有什么问题?”花容真看他表情不对,便开口问道。 第9章 九愿我如星君如月 九、愿我如星君如月 解签的和尚拿着那支签端详了许久,最终满头大汗地道:“女施主,并非签文有问题,只是这只签……本应是作废的,不知为何又在那签筒当中了。女施主若是不嫌,还请再抽一次吧。” 听这和尚这么说,花容真顿时觉得很没有意思,她兴致缺缺地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没用,那就算了吧。这签也不兴抽两次,三妹妹四妹妹,我们回去吧。” 花如丝和花如织放下手里的签,跟着花容真走了。等花家一群人走了之后,那大和尚擦了擦额头的上的汗,喃喃自语:“冤孽啊冤孽……”怎么会是这支签呢?上回抽到这支签的女子,在世人眼中可不算是有了什么好归宿啊。 花容真也不是很把那签放在心上,本来就是哥哥安排的,怪不得说那签是作废的呢。花峰泽一向比较相信鬼神,今次自己抽到了个作废的签……可以借这个做做文章。 也算是曲线达到了目标,花容真心里面松快了一些,脸上也不禁带了出来。柳夫人也从正殿出来了,她让张嬷嬷叫来一名知客僧,带着她们去早就安排好的厢房。知客僧还年轻,脸皮有些薄,见到这么一堆女眷连忙低着头:“女施主这边请。” 丫鬟们轻笑着互相推搡,笑那知客僧。花容真听着不像话,瞥了一眼芍药,芍药连忙约束着自己手底下的人——二姑娘御下,手里散漫,也不轻易动怒,只是规矩一定要严。芍药跟了她这么些年,也知道花容真的这些习惯。 知客僧面红耳赤地带着她们一行人,穿过了长长的回廊,终于是到了白马寺的后院厢房处。知客僧又叫了几个僧人来,帮着安排好了住处,便退了下去。柳夫人本来想叫张嬷嬷给他点香火钱,年纪小小的知客僧却似模似样的拒绝了:“女施主,住宿已收取了钱财,尽够了。” 柳夫人见他坚持,便让张嬷嬷回来了。知客僧又念了声佛号道:“施主,饭食随后会有僧人送上。”便走了。柳夫人有些感叹:“小小年纪,出家当和尚,其实蛮可怜的。” 花容真听见这话,反倒笑了:“母亲这话就错了,这出家,也要看在哪家寺庙。”柳夫人顿悟:“可不是,这白马寺的和尚,当然要比别的寺庙的和尚要好过许多了。” 总共是四间厢房,还带着几间下人的房间,很是宽敞。柳夫人也不管那姐妹三个,只嘱咐了一句“不要随便乱跑”便自行歇息去了。 花容真也进了房间,方才晕车的余韵还在,她恨不得立时就在床上睡过去。芍药见自家姑娘这副颓懒的模样,失笑道:“姑娘现在睡了,小心夜里又睡不着了。”“饭食来的时候叫我便是了。”花容真有些迫不及待地上了铺好的床,满足地叹了口气。 芍药见她真的是累狠了,便帮她盖好了被子,悄悄地退了出去。 厢房里一片寂静无声,忽然间,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花容真的床前。已经睡熟过去的花容真毫无察觉,依旧睡得正酣。萧无刹站在她的床边,静静地端详着花容真的面貌——那日在街上惊马的,便是这位二姑娘了吧? 确实和沈贵妃有几分相似。萧无刹无声地笑了笑——与其说像沈贵妃多一点,倒不如说更像已经死掉的那个女人。 花峰泽错有错着,把这个女儿送进宫去,陛下确实会喜欢。只是……萧无刹挑挑眉,伸出手来贴到了花容真的脸上,感受了一下那细腻的触感,叹息道:“倒也能如你所愿。”龚十三那边不清楚,他是绝对不会留这样一个女人在皇帝身边的。 最好祈祷自己命长一点,花二姑娘。萧无刹收回手,食指和拇指轻搓了搓——肤若凝脂,美人初长成啊。 睡梦中的花容真仿佛感应到了萧无刹的恶意,微蹙着眉头,看起来更像那位陛下心头的白月光了。萧无刹有些厌恶地撇开头去,不打算在花容真身上多浪费时间,直接出去了。 花容真睡得很沉,并没有醒过来,只是翻了个身,砸吧砸吧嘴巴,迷迷糊糊地想着——今儿这冷宫里怎么这么安静?倒有些不习惯了。 等花容真一觉醒来,芍药已经将斋饭端了过来。见花容真醒了,芍药笑道:“姑娘醒的真是时候,奴婢刚刚将饭食端来。”花容真恢复了精神,也觉得肚子里咕咕作响:“那还不快服侍我洗漱一下?”芍药笑眯眯地说:“已经将水都备好了。” 果然芍药就是省心,当初自己进宫的时候没带她,也是不打算拖累她。花容真在心底默默地叹息了一下,随即在芍药的伺候下洗漱了干净。 白马寺的素斋向来是一绝,虽说就是一些家常的豆腐青菜,花容真却吃的不亦乐乎。芍药在一边看着胃口大开的花容真,有些瞠目结舌——平日里姑娘可没有这么好的胃口。 等花容真放下筷子,桌上的菜也去了近一半。她漱过口道:“好了,这些你端下去吧。”芍药便唤了仆妇进来收拾桌子不提。 填饱了肚子,精神也养足了,花容真开始觉得在厢房里坐不住了。只是看看外面天已经黑了,再想想上辈子遇到的那些糟心事儿,花容真硬生生地收住了脚步——不行,关乎到前程问题,绝对不能随便的出去! 还是老老实实呆着吧。 幸好随身带了不少的书,倒也能打发时间。就着灯光,花容真翻开了一卷游记,芍药在一边绣着荷包,一主一仆很是相得益彰。 只是到底下午的时候睡得太足了,芍药都去睡了,花容真还精神头足足的。书也已经看完了,却依旧连一丝的睡意都没有。花容真长叹一声,想来想去还是吹熄了灯,爬到床上去想要强迫自己睡一下。 结果刚掀开被子,她就摸到了一个男人的手臂。花容真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仿佛被人点着了一样连滚带爬地下了床。她也不敢叫人,只能压低着嗓子问:“你是何人!” 萧无刹觉得自己倒霉透了,本来准备打道回府,谁知道居然就在这白马寺的后山上遭到了伏击。那些人的功夫古怪的紧,连起来施展正好毫无疏漏。萧无刹仗着自己内功高深才杀出了一条血路来,只是力气消耗的过大,最后只能翻窗进了花容真的房间。 此刻听见花容真询问,萧无刹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制服她,只能说道:“姑娘,且凑近一些,我身负重伤,不好高声。”花容真也嗅到了一丝血腥味,只是还有怀疑,便只肯稍稍走近了两步:“你说……” 一个吧字尚在嘴里没有吐出来,萧无刹便出手驯如闪电一般,一把钳住了花容真的手腕。手上巧劲施展,一拽一拉,花容真便被他拉到了床上。 花容真不管不顾地就要大叫,却被萧无刹一把捂住了嘴。黑暗中,萧无刹在她耳边低声说:“你要是敢发出一点声音,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这个威胁铿锵有力,花容真一声尖叫直接卡在了嗓子里面,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这时,门外渐渐地开始吵闹了起来,花容真心惊胆战地躺在那儿,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又等了一会儿,芍药来敲房门了:“姑娘,寺里进了歹人了,姑娘没事吧?” 有事啊!歹人就在你家姑娘床上!快来救我啊芍药!花容真的内心在咆哮,奈何危险就在身后,只能够稍稍提高了一点点声音说道:“我没事,有歹人叫大家都仔细一些,性命最重要。” 芍药也没听出来异常,本想着小姐没事就回去吧,结果和她一起来的那个官差却瞪了她一眼:“叫你们姑娘开门。”芍药气死了:“我们姑娘还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你怀疑有歹人就要硬闯我们姑娘的房门吗!好大的脸面!” 那官差不为所动,见芍药不肯合作,直接扒拉开芍药自己上前敲门:“花二姑娘,在下得罪了。”说着就要破门而入。 花容真在里面听着外面的动静,吓得魂飞魄散,她来不及多想,直接将被子一掀罩住了自己和萧无刹,整个人和萧无刹贴的极近,还将自己的衣服扯下了一些,显得衣衫凌乱。 那官差已经闯了进来,快速地扫了一眼室内,心中猛然一沉。花容真冷冷地道:“官老爷已经看过了吧,可有歹人?”官差不敢抬头,只能低头拱手:“是在下唐突了。”“唐突了?一句唐突了就想结束?”花容真不依不饶,“还不快滚!” 那官差咬咬牙,退了出去。临出门的时候飞速地扫了一眼花容真的床,到底没有这个胆子进一步冒犯,只能不甘心地带着人走了。 芍药想安慰一下自家姑娘,却也被花容真给呵斥了:“你进来干什么!回你自己的屋去!”芍药无法,只能恹恹地回去了。 第10章 十兽炉沈水烟 十、兽炉沈水烟 等外面重新又安静下来,花容真才松了一口气。而萧无刹则一直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连呼吸的声音都很轻。花容真放松下来后,想到身边还躺着一个男人,顿时又慌乱了起来。她本能地想要和萧无刹拉开距离,却被他抓着手腕,怎么也挣不开。 “花二姑娘真是临危不乱,”萧无刹盯着她,轻轻慢慢地开口了,“可谓女中豪杰。”这话听起来当真刺耳的很,花容真不气反笑:“公子,既然你敬我为女中豪杰,是不是先松开女中豪杰的手腕再说?好歹我方才可是救了你一命。” 萧无刹拉下被子,一双凤目在黑暗中依旧是亮的惊人,语气更是甜蜜的很:“不可,花二姑娘这般身手敏捷,在下可不敢随便松开。” 花容真听出来这是在嘲笑她刚刚掀被子的那个动作,顿时撑不住了:“松开!登徒子!”“这个名号倒是有意思,”萧无刹也不知道多少年没听过人家叫他登徒子了,猛然一听还有些新鲜,“花二姑娘不妨再叫一声,在下说不定会放开你。” 这人的脑子有毛病吧!叫登徒子他还很开心的样子?花容真咬牙切齿:“公子到底有何用意,不如直说出来。”没空跟你在这儿猜来猜去的。 萧无刹撑起半个身子,斜卧在床上,发髻因为先前的打斗早就散乱了开来,如同瀑布一样披散着。窗外的月光很是时候地倾洒进来,照着他的脸,更显得玉面朱唇,俊逸的很,除了脸色有些苍白。花容真一时不察,居然看住了。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面唾骂自己——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发呆!萧无刹卷起自己的一缕头发,笑道:“我有何用意,花二姑娘心里面明白。”花容真心底一沉:“我身无长物,公子是做大事的人,无需在我这儿浪费时间。” 萧无刹似乎被花容真勾起了好奇心,放下手来好整以暇地开始逗弄她:“若我就是个采花儿的呢?”花容真盯着他,一字一顿:“我瞧你面熟的紧,不像是采花儿的,倒像我院里看门的狗儿。” 口头的便宜占着,花容真心里却是真的开始疑惑了——这人的声音,着实耳熟的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萧无刹被花容真堵了一句,面色不改:“你不怕我杀了你?”花容真被噎住了,迅速认怂:“……对不起,是我的错。” 识时务。厂督大人垂着眼帘想了想,道:“乖,帮我上药。”花容真瞪了他一眼,然后老老实实地下床去把水盆端了过来。 萧无刹盘腿坐在床上,脱掉了上衣,露出瘦削却肌肉分明的上半身。花容真两辈子加起来统共也就看过二皇子一个人的*,还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此时此刻猛地见到萧无刹脱了衣服,花容真手一抖,差点没把水盆给丢了。 萧无刹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花容真立马站好,只是双腿还有些发软。她也不敢多看,只是将水盆放到了床头,拧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来。 萧无刹瞥了眼她递过来的毛巾,说道:“帮我清理伤口,动作轻点。”花容真一边在心里面咒骂着,一边用毛巾开始清理萧无刹身上的伤口。 那些伤口大大小小有四五处,不过都很浅,唯一是一道刀伤,从萧无刹的肩胛骨一直划到了快要小腹,虽然也不深,那伤口的皮肉翻卷的样子还是很是骇人。花容真的手控制不住的有点抖,她咽了口口水,努力地稳定住心神。为了分散自己的害怕,花容真开始疯狂的想在哪儿见过这个男人。 真是亡命之徒吗?可看这人周身的气质并不像。花容真预感越来越强烈,自己一定是认识这个人,却死活触碰不到那个记忆的点,急的她手底下就失了分寸。萧无刹看她盯着一个地方擦了半天,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往下面未处理的伤口带了带:“生死关头,二姑娘还是不要分神为好。” 一句话,仿佛空中响了个炸雷,花容真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这个男人是谁了!不,不对,他根本不能算是个男人! 东厂厂督萧无刹!花容真身处深宫,陪驾时也见过不少次这个太监头子,却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这人总是长年累月地戴着一个面具,看起来冷冰冰的,据说是因为某次被暗杀中毁了容。而花容真进了冷宫之后,也是萧无刹来送的她最后一程。 那是他们两个之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对话。花容真还记得,在她看着面前的毒酒和白绫出神的时候,萧无刹就是这么说的——“生死关头,贵妃娘娘还是不要分神为好。” 萧无刹见她面色异样,也懒得问:“我走之后,莫要泄露分毫。若我听到一丝半点的风声,只怕二姑娘就要尝尝短命的滋味了。”花容真拼命地点头——开玩笑,你是谁啊,我死也不敢说半个字啊! 萧无刹从衣服里翻出来一瓶伤药,花容真接过,拿出当年服侍二皇子的细心程度来,尽心尽力地给萧无刹上药。等给他上好了药,花容真又撕了一件自己的中衣给他包扎好了,这才缓了口气:“好了。” 萧无刹点点头:“如此,便多谢了。”花容真刚想客气一下,便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萧无刹一只手抱着被他点了穴道的花容真,微微侧过头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接着就将花容真丢到了床上。 动作如同行云流水,十分流畅,只是很不温柔。厂督大人穿好衣服,嫌自己头发披散着不像话,还拿了一条花容真的发带,将自己的头发绑好了才从窗子走了。 花容真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上半身在床上,下半身跪在床榻上,膝盖和腰疼的不得了。她一边抽着冷气一边从地上爬起来,觉得两条腿都不能弯了。 很想咒骂萧无刹,但是花容真不敢。东厂的威力她是真的深切的体会过,花容真只能老老实实地将那件撕坏了的中衣藏好,然后脱了衣服躺倒了床上。 咝,膝盖真疼啊。花容真小声地抽着气,卷起裤腿看了看膝盖——一片紫青。花容真看的触目惊心,忍不住开始咒骂:“真不是个东西。” 等芍药来敲房门的时候,进来发现自家姑娘脸色有些发白,不禁有些担心的问:“姑娘,是不是被昨天夜里那官差惊着了?”“是啊,”花容真顺驴下坡。“那蛮子可真是吓坏我了……”“姑娘别怕,”芍药安慰道,“昨天夫人已经教训过他们了,而且他们保证,这事情不会泄露出去的。” 花容真坐在床上点点头:“……不去想这些了,起了吧。” 芍药在给花容真梳妆打扮的时候,发现少了一条发带:“姑娘,那条发带不见了。”“什么发带?”花容真一时没反应过来,芍药道:“就是那条用黑金线压边儿的,上头还绣着竹叶。”花容真心里咯噔了一下——十有*是被那位厂督大人拿走了! “姑娘?”芍药唤了一声,花容真回过神来,装着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罢了罢了,没了就没了吧,左右那发带上也没有什么标记,丢了别人也不知晓是我的。” 芍药见花容真浑不在意,也就丢了开去。花容真有些不安,不过想想就算被那阉人拿了去,有人见着了也没法子证明是她的,应该没有大碍。 萧无刹穿着整齐得体的回了东厂,第一件事情就是先让人去查今天在白马寺暗杀他的是谁。身为东厂厂督仇家确实很多,但是这回的人明显不是平时那些乌合之众,几个人的功夫都是配合无间,几乎没有一丝破绽。 “应当是训练了已久的死士。”谢必安满头大汗地跪在那儿,谁让他负责监察白马寺,结果居然让厂督遇到了这种事情,还折了不少东厂的兄弟。萧无刹没说先把他打上八十棍已经是很仁慈了。 萧无刹站在那儿,垂着眼帘,好像在出神。谢必安汗流的更急了——厂督每次这个表现,就说明他很不满意。 想想大牢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范涟光,谢必安觉得自己今天可能要交代在这儿。想到自己还是光棍一条,谢必安更是悲从中来,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好好查,查出来有赏。”萧无刹沉默了许久,就说了这么一句话。谢必安一愣——厂督今天没生气?!好神奇呀! 萧无刹没得到谢必安的回应,眉头一皱,转过身来:“谢档头。”“属下听命!”谢必安赶紧表示自己明白了。萧无刹点点头:“去吧,还愣着作甚?” 谢必安虽然没有受到什么惩罚,但还是觉得很诡异——厂督今天的画风不太对劲啊,是不是刺杀的时候受了伤,沾了什么奇怪的□□? 第11章 十一人如风后入云 十一、人如风后入江云 厂督大人是有轻微的洁癖的,等吩咐完了谢必安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洗澡,换了衣服然后重新包扎伤口。服侍他的侍女本来要按着以往的规矩,将破损的衣服给扔了,萧无刹想了想,却是叫住了她:“发带撂下,衣服丢了。” 侍女低头应是,将那条发带放到了房内的桌子上,然后拿着衣服退了出去。萧无刹沐浴结束,披着衣裳走到桌前,看着那条发带出了会儿神,最后还是将它丢到了角落里。 这式样他还挺中意的,只是到底是个闺秀的东西,不能随便带,遗憾了。把东西丢了开去,萧无刹绕到了书桌后面坐了下来——今天的事情,着实来的蹊跷,萧无刹不喜欢有事情脱离把控的感觉,这让他觉得危险。 白马寺里,花容真因为头天夜里“受了惊吓”,柳夫人说走的时候,十分迅速地就跟着柳夫人一起跑路了。花如丝和花如织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夜里闹哄哄的。见花容真确实脸色苍白,倒也不疑有他。 花容真坐在轿子里,膝盖也不敢碰——哎哟哟哟,天杀的萧无刹,膝盖好疼呀好疼呀。花容真很气恼,又拿萧无刹没办法,只能自己咽下这个气。 等回了府上,芍药扶着花容真去给老太太请了安。芍药早就看出来小姐的腿脚似乎不大对劲,只是丫鬟聪明,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也就直接当成了没看到。老太太上了年岁,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还是笑眯眯的:“昨儿个在白马寺可都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花容真面上笑眯眯的:“一切都好。”“好,那就好,”老太太点点头,“你们都回去吧,风尘仆仆的,先洗个澡再说。” 于是花容真便回了自己的漱玉阁,遣退了所有的丫鬟,只留着芍药一个。当芍药看到花容真膝盖上面的伤的时候,眼泪刷的一下就流出来了:“姑娘!这……这究竟是怎么了!”花容真被她哭的头疼,直接斥责:“噤声!” 芍药捂住自己的嘴巴,连连点头,平日里稳重的模样一去不复返。花容真也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语气放缓了一些:“先沐浴,之后替我上药。”芍药胡乱地抹掉了眼泪,哽咽道:“姑娘,我去取药。” 花容真自己脱了衣裳,进了浴桶,她被温热的水包围着,感觉到膝盖处先是密密麻麻的刺痛,之后便觉得有些发胀了。疼痛反而不那么的明显了。花容真将自己半张脸藏在水下面,开始吐泡泡。 以前洗澡的时候就喜欢这么玩,后来在宫里,二皇子也喜欢她这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这个习惯就一直没能改掉。 芍药拿了药回来,就看到花容真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姑娘还是这样。”“啧。”花容真有些不好意思,坐直了身子,“好了,我出来了。” 芍药先帮花容真将头发擦到半干,然后想给她上点头油,被花容真阻止了:“油腻腻的,今儿就不上了。”芍药依言放下头油,拿起了一边的药:“姑娘,奴婢给您上药。” 花容真卷起裤脚,露出两个紫青的膝盖。芍药小心翼翼地给她上着药,生怕弄疼了花容真。饶是如此,花容真还是小声地抽着气,不时地抱怨一下:“真的是好疼。” 芍药叹气:“姑娘,不管是在做些什么,要先顾着身子呀。”“……”花容真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把话给咽了下去——总不能和她说是歹人干的吧?小丫头能吓晕过去。 上好了药,花容真才觉得两个膝盖似乎好受了一些。她缓缓吐了一口气,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你出去吧,我小憩一会儿。”芍药依言将花容真扶到床上躺好,便出去了。 花容真躺在床上,却又怎么也睡不着了。这回在白马寺里发生的事情,她总觉得很奇怪。前世里并没有发生,而是平平稳稳地就这么过去了。除了在后山遇到的几个不速之客之外,不要说没有什么刺客之类的,更不用说官差硬闯门了。 等等,那几个不速之客……这回她没有一头撞上,那究竟是谁撞上了?花容真心底乱乱的,突然觉得有一丝不妙。 春意阁里,花如丝手中拿着画笔,却止不住地抖啊抖的。她昨天晚上在寺里睡不着,就拉着花如织一起到白马寺后山去了,结果居然无意中撞到了几个男子。两个人在男人发现她们的时候就躲到了假山洞里,却听到了一些了不得的事情。 一直到那几个男人走了,花如丝和花如织等了一会儿才敢出来。两个人慌乱之间匆匆回房,花如织先冷静了下来,她抓着花如丝的肩膀,恶狠狠地说:“都忘掉!我们两个今儿晚上什么都没有听见!知道了没有!” 花如丝垂着眼帘,心烦意乱。花如织当时那副狠厉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这才是四妹妹的真面目吧?平时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只怕八成是装出来的。 另一边的水月斋里,花如织坐在房里春凳上,手中的荷包已经快要绣完了。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怎么也看不出来昨儿个晚上的遭遇带来的影响。她手下飞针走线,就在堪堪收针的时候,却突然扔下了荷包:“没意思。” 丫鬟竹英莫名其妙——姑娘这又是怎么了?花如织瞥了她一眼:“走,去三姐姐那儿。” 花如丝到底无法作画,还是叫丫鬟将画给收了起来。丫鬟还没来得及收拾,花如织就上门了。姐妹两个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数。花如织款款一拜:“三姐姐,我有些话儿想与你说。”花如丝捏着拳头,半晌才松开:“你们都下去吧。” 丫鬟们全都退了下去,花如织几步上前,握住了花如丝的手,很关切的样子:“三姐姐,你这副心烦意乱的模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花如丝的心一抖,她看着花如织,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一样。花如织关切的神情一丝不变,姐妹两个对峙了一会儿,花如丝才慢慢地开口:“没什么,想来是上香累着了。” 花如织微笑着,拉着花如丝坐了下来:“三姐姐与二姐姐一样,平日里要多照看着才是。”花如丝冷笑了一声,压低了嗓门:“你心里打的主意,我都知晓。我虽看花容真不喜,也不屑做这下三滥的事情!” 花如织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她看着花如丝,突然嗤笑了一声:“三姐姐当真是……刚烈,和白姨娘的性情一模一样。”“啪”花如丝想也没想,直接就扇了花如织一巴掌。花如织被打的侧过头去,半晌不语。 花如丝气的不行,她站了起来,走到自己的书桌后面,怒斥道:“莫要提我姨娘!”“三姐姐的脾性总是如此,会吃亏的。”花如织叹了口气,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将脸转了过来,“是妹妹逾矩了。”倒是服了个软。 “把你那一套收起来,”花如丝不接受,“昨个晚上,你到底做了什么?”花如织看着她,慢慢地笑了:“三姐姐放心便是,如织奔的,是自己的前程。” 说完了,花如织就福了福,出门走了。花如丝气的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将那未完成的画一把撕成了两半。丫鬟们在外面听见屋里在争吵,却听不真切。花如织出来的时候,个个都把头垂到了胸口,装聋作哑。 花如织扫了一眼院里丫鬟们,微微一笑:“竹英,回了。”竹英连忙跟了上去。凝露等花如织一走,赶紧进了屋。只见花如丝坐在椅子上,怔怔的在出神。凝露赶紧上前,将地上的画拾了起来:“姑娘,姑娘!” 花如丝回过神来,看见凝露手上还拿着那幅画,露出了厌恶的神情:“你还拿着它作甚?出去烧了。”凝露有些不舍——她亲眼看着姑娘为了老太太的寿诞,在这幅画上面花了多少的功夫,如今说烧就烧了? “烧了,”花如丝知道她在想什么,“去吧。”凝露无法,只能唤来小丫鬟,叫她们拿去烧了。花如丝叹了口气,情绪倒是稳定了下来:“凝露,去把原先那幅观音像拿出来吧。”老太太的寿诞,这风头是铁定不能出了。 凝露应了一声,刚要去又被花如丝给叫住了:“晚上……请白姨娘来一趟。”凝露一愣,看着花如丝,神情略有迟疑:“姑娘……”“嗯,请她来一趟。”花如丝颔首,凝露赶紧应下,然后退了下去。 花容真迷迷瞪瞪地眯了一会儿,半睡半醒之间,只觉得床头好像有一个人在看着她。看身形似乎是一个男人……男人? 花容真猛地就清醒了过来,来不及多想,她身手迅疾地在床上打了个滚,脱离了能被挟制的范围。再定睛一看,却是她的亲哥哥花容栩。花容栩皱着眉头看着她,屋里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完蛋了。 第12章 十二未妨惆怅是清狂 十二、未妨惆怅是清狂 花容栩坐在那儿,平日里那副浅笑没了踪影,花容真前世今生最怕的就是她这个兄长,不禁头皮一阵发麻。兄妹两个沉默了一会儿,花容栩问道:“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白马寺里发生了什么吗?” “并不曾,”花容真否认,“只是刚刚做了个恶梦。”花容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妹妹是打定了主意不说了,他也没奈何,只能先将这件事情抛到一边去:“你这回去白马寺,抽到一支废签的事,父亲已经知道了。” 花容真点点头:“爹爹怎么说?”“父亲还是有些迟疑的,”花容栩叹了口气,“只是还不够。”“哥哥莫要着急,”花容真安慰他,“这事急不得。”花容栩点点头,有些迟疑地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顶,“万事有我。” 花容真眼眶一热,险些就落下泪来。花容栩笑了,他用了点力气,揉了揉花容真的头发:“都是大姑娘了,还是这般娇气。”花容真也跟着笑了,她抱怨着:“哥哥,头发都叫你弄乱了。” 花容栩松开手,走到花容真的书架前又看了看,问道:“书院那边,你何时销假?”花容真面色一僵:“哥哥……”“先生很想念你,”花容栩笑的风轻云淡,“还是早些回去的好。”不然指不定要被折腾成什么样儿。 花容真自然是听懂了花容栩的言下之意,她叹了口气,两个肩膀都垂了下来:“哥哥,你说先生会不会放过我?”“嗯……”花容栩沉吟了一下,笑了笑。 好的她知道了。花容真捂住脸,声如蚊呐:“我明日就回了。”“带上功课,”花容栩点点头,“这几日的未曾落下吧?” “……那我还是过两日再去?”花容真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肯定是纠结的不得了。花容栩晃着扇子,摇头叹气:“罢了罢了,你自己心里有数便是了。”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被先生折腾一下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到了晚上,花如丝一个人坐在屋里,心神不宁。凝露进来悄声道:“姑娘,白姨娘来了。”“快,叫姨娘进来。”花如丝连忙说道。凝露赶快去将白姨娘请了进来,白姨娘缓步走进屋中,就要对花如丝行礼。花如丝赶紧去扶住了她:“姨娘无需多礼。” 白姨娘站在那儿,穿着素色的裙子,头上也只带了一支簪子,整个人看起来淡淡的,表情也淡淡的。花如丝心情很复杂,她垂眸将丫鬟遣出,然后走上前两步,想拉过白姨娘的手:“娘。” 白姨娘往后退了退,避开了花如丝的手,说道:“礼不可废,三姑娘还是叫我姨娘为好。三姑娘的娘是太太。”花如丝僵在那儿,只觉得自己一片真心都喂了狗:“娘!我是你的女儿!”白姨娘抬头看了一眼花如丝,复又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花如丝伤心的很:“你就真的这么绝情吗?”“三姑娘找我来,是有什么事?”白姨娘却是岔开了话题,不肯正面回应。花如丝按着心口,恶狠狠地看着她:“……香姨娘要是和你说什么,无论如何都不能听她的!知道了没有!” 白姨娘福了一福:“知道了,那我就先告退了。”“……”花如丝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白姨娘退了出去,心里面百味杂陈,怔怔地坐在那儿,两行泪终究还是流了下来。 凝露在外面,看着白姨娘神情冷淡地从屋里走了出来,径直往自己的院子去了,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姑娘每一次见到白姨娘之后,都要伤心好一阵子。明明也是也是姨娘亲生的,为何白姨娘对姑娘这么冷漠呢?几乎都是无视了。 白姨娘回了自己的院子,同院的香姨娘拿着帕子一扭一扭地出来了,看见白姨娘一个人回来,笑道:“哎哟,白姐姐,不是说去见三姑娘的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白姨娘看都没看她一眼,推门就进了屋子。 香姨娘脸上挂不住,顿时拉了下来。她恨恨地啐了一口:“装什么清高,大家都是奴才,成日价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怪不得老爷不宠你。”这样冷冷清清的女人,谁会喜欢。要不是生了个姑娘,只怕连姨娘都混不上。 想着昨天晚上老爷对她的甜言蜜语,香姨娘心里面又高兴了起来。她斜了一眼白姨娘的房门,哼了一声,转身进屋了。 白姨娘坐在房间里,没有一个丫鬟在。她有些心烦意乱,没了刚刚在外面的那副冷清模样。白姨娘想了想,从自己的梳妆匣子里翻出来一件东西,抓在手里面看了看,最后又将东西放了回去。 翌日,花容真早早地起了床,用过早食之后,便打算和花如丝一起去书院。花如丝在马车边见到她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二姐姐今日……要去书院了?”“嗯,”花容真平静地微笑,“四妹妹呢?” “如织她随后就到。”花如丝上下打量了一番花容真,只把她看的都不自在了。花容真拉了拉衣裳:“……为何如此看着我?”“只是觉着,二姐姐似乎略有不同。”花如丝是真心这么想的,从花容真病好了之后,花如丝就觉得她好像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了。 花容真有些不自然——当然和以前不一样,她是个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就算是有意识的收敛,平时也会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两分来。她对着花如丝一笑:“时辰快到了,上车吧。” 花如织也到了,她见到花容真上了车,也是稍微惊了一下。花如丝瞥了她一眼,低声说:“走吧。”花如织便什么都没问就上了车。 姐妹三人坐在马车上,相对无言。花容真正在思考到了书院之后怎么应付难缠的龚十三,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情去和两个妹妹说什么。花如丝和花如织心里面各自藏着事情,也不开口。幸好丫鬟们在后面的车上,不然的话气氛更加的尴尬。 终于到了书院了,花容真第一个下了马车,芍药跟在她身后拿着花容真的东西,亦步亦趋。花容真进了女学的正堂,已经有不少的女生坐在那儿了,见到花容真进来了,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原本的动作。 花容真走到自己的座位旁坐了下来,芍药帮她将东西摆好便退了下去——书院里有专门的下人间,丫鬟们不被允许在课堂上出现。 那些各家的姑娘们打量了很久花容真,终于有一个姑娘鼓足了勇气上前去了:“容真,你销假了?”花容真冲她微笑,心里面在飞速地回忆这是谁:“是啊,养好了身子,还是早些回女学才是。” “那是,人家可是龚先生亲封的女案首,可不得快点回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花容真背后响起,“这再不回来,女案首的位置就没了。” 这个声音她记得,花容真很淡定,头都没有转过去,直接无视了那个说话的女人。她对那个和她搭话的女孩子说道:“前几日先生布置了什么特殊的课业嘛?”女孩子有些受宠若惊,她结结巴巴地说:“啊,有……有的有的!先生前几日布置了一个种花的课业。” 那个被花容真无视的女人气的七窍生烟:“何无双!你这么巴巴儿的巴结人家,人家还不知道领不领你的情呢!”被点了名字的何无双瑟缩了一下,回头看看那个女人,再扭过头有些害怕地看着花容真。 花容真在心里叹了口气——原来是她的小表妹啊,怪不得这个表情看起来这么熟悉。花容真轻轻拍了拍何无双的手,道:“你我自家姐妹,无需如此多礼。” 何无双平日里傻了点,但是谁对她好还是知道的,立马又高兴了起来:“容真容真,你这回病了,可叫我吓坏了。幸好你看起来,倒是与往常无二。” 那一再挑衅的女人见俩主角都不理她,气咻咻地一拍桌子:“花容真,你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花容真终于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笑了笑:“是啊。” 顿时,学堂里的姑娘们都惊呆了——这真是花容真?那个没事就喜欢用话隐晦地挤兑人的花容真?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了! 那女子也是瞠目结舌,瞪着花容真看了半晌,这才找回了自己的舌头:“……你敢不把我放在眼里!”这下还没轮到花容真说话,一边的花如丝倒是嗤笑了出声:“瞧柳姑娘这说的,就您这副模样,二姐姐也没法子将你放进眼里呀。”花如丝话音一落,学堂里便响起了轻笑声。 柳珏,柳夫人娘家的姑娘,算起来也是花容真的表妹。只是这柳珏叫柳家人给宠坏了,脾性十分泼辣。在刚入学的时候,花容真和柳珏结下了梁子,以后柳珏有事儿没事儿就喜欢找花容真的麻烦。 至于花如丝为什么那么说,那是因为从柳珏的外表来看,柳家绝对是不缺钱,平日里营养很丰富的那一种。 第13章 十三酒债寻常行处有 十三、酒债寻常行处有 所以花如丝这么一说,学堂里的女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实在是太过于形象了。柳珏气的浑身的肉一抖一抖的,她本是将门出身,也不是特别在意那些规矩,当即就打算上前和花容真撕一场。 就在她往前走了没两步的时候,龚十三的身影出现在了学堂的门口:“柳珏,你在作甚?”柳珏浑身一僵,她慢慢地回过头来,胖胖的圆脸上满是堆笑:“先生……”“回你的座位上去,”龚十三懒得搭理她,“闭上你的嘴。” 柳珏悻悻地回了座位,她瞪了花容真一眼,偏偏花容真只是淡淡地看了看她,便又转过了头去,明摆着根本不把她当成一个威胁。 柳珏觉得自己被严重的小觑了,明明花家三姐妹也是她的亲戚,但是她就是喜欢不起来。她暗自咬牙——一定要有一天叫花容真跪在她的脚边求饶! 龚十三走到正堂最前方的那张案几边坐了下来,他扫了一眼女学生们,点了点头,然后对花容真说:“假可曾销?”“已经销了。”花容真站起来回话。龚十三本来想刁难她一番,再想想这丫头最近麻烦缠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嗯,坐吧。” 这下轮到花容真惊讶了——先生改性子啦?她都做好了要被他刁难的准备了,怎么突然一下子就这么轻轻地放过了她,害得她憋着一口气差点没岔了。 何无双就坐在花容真的右边的案几后,她悄声地对花容真说:“先生近日似乎有事务缠身,早出晚归的。”花容真恍然大悟——原来不是不想折腾她,是没这个心思啊。 因为在家里养了一段时间的病,花容真的课时落下了不少。亏得她底子扎实,不然龚十三几个突然抛出来的问题,她还真的答不上来。饶是如此,龚十三也对她皱起了眉头:“你近日懈怠了不少。” 脸皮厚如花容真,也觉得有些挂不住面子:“是。”“下学稍留一下。”龚十三叹了口气,转到别的女学生处检查了。 龚十三总体负责女学的诗书课程,一个上午的课结束之后,便是各家小姐们的用餐时间了。这个时候各个丫鬟们从下人房里拎着带来的饭盒,鱼贯而入。芍药将花容真的饭摆了起来,同时小声地对她说:“姑娘,公子已经知晓您下学后要留下来的事儿了。” 怎么被哥哥知道了?花容真很不淑女地咬着筷子,瞪着眼睛看着芍药:“你告的密?”“不是不是。”芍药吓得直摇头,“是龚先生告诉公子的,还叫公子一起留下。” 哦,那估计是为了避嫌了。花容真脑子一转就明白了龚十三的意思,只是被哥哥围观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呀。 她没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倒是何无双又眼巴巴地凑了过来:“容真,先生不会难为你的,莫怕。”花容真一口汤就差点喷出来,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你从何处看出来我怕了?”何无双吭哧了半天说不出来,脸都憋红了。 幸好花容真知道自己这个表妹就是这个性格,也没和她计较:“方才要上课,没能好好听你说,不如将这几日书院里的事情与我讲一讲吧。” 何无双立马又高兴了起来,她已经用完了饭,便直接在花容真对面一坐,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就开始说。花容真听着听着,就发现自己这个表妹口才很是可以啊……口若悬河差不多也就如此了。 快速地过滤了一下信息,没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说起来女学的学生个个都是家里有点权势的,稍微有点底蕴的人家出身的姑娘都不会做的太出格,有矛盾也就止于互相挤兑的步骤了,像柳珏那样的,整个女学也就那么一个。 花容真用完饭,擦了擦嘴巴,眼珠子一转,问对面的何无双道:“午后,是否是庄夫子的课?”何无双愣了一下:“是……怎么了?”“无事。”花容真微微一笑,眉眼弯弯。 何无双打了个冷颤——总觉得没有什么好事。 午休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花容真端坐在位置上,撑着下巴翻着书,一副好学生的模样。何无双有些战战兢兢地坐在她的旁边,直觉敏锐的她总觉得嗅到了一丝不太对劲的气味。 下午是由女学的女夫子教导的礼仪课程,柳珏是压着时辰进的学堂,她刚进来没多久,庄夫子就进来了。这位不苟言笑的中年妇女扫了一眼女学生们,一眼就看到了很长时间没见面的花容真。 花容真正襟危坐,垂着眼帘,装着感受不到庄夫子的目光。庄夫子缓缓走到她的课桌前,抱着双手,道:“未曾全忘了?” 能不能好好说话,非要和打哑谜似的干啥玩意儿。花容真默默地在心底翻了个白眼,然后端出三分微笑:“是。”“那便你先来吧。”庄夫子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点了花容真上前来,“不为难于你,将你休假之前曾讲过的礼仪,来示范一遍吧。” 你确定是示范不是叫我上来出丑吗?花容真很清楚庄夫子这个人完全就是心里变态,她站起来走到前面,端坐了下来。简单地回忆了一下,开始从最初的那一套开始做起。 庄夫子看着花容真行云流水的动作,内心疑惑却无法问出口。她在宫中做尚礼女官二十年,自是看得出来熟练与否。花容真原本规矩也不差,只是如今看来……却好的有些过分了。 花容真的内心在冷笑——上辈子十几年的后宫生活,也不是白过的。想要从这方面来难为她,还差了一些。 很快就做到最后的奉茶了,花容真将沏好的茶端在手上,却没有奉给庄夫子,而是折了个方向,端给了柳珏。 柳珏都愣了,她傻呆呆地看着花容真,过了好一阵子才反应了过来。本不想接,但是又在课上。想去接吧,一时间又手忙脚乱。她那慌张的动作带着她那副过于丰满的身体,几乎都快要弹起来了。花容真淡定地微笑,等柳珏接过茶,才施施然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柳珏端着那杯茶,脸都红了。她未曾在礼仪上下过多少功夫,平日里不过是勉强。今天花容真玩了这么一手,叫她无意中丢尽了脸。 庄夫子扫了她一眼,淡淡地说:“坐下吧。”柳珏捏着手里面的茶碗,后槽牙磨得咯咯作响。坐下来忍了半天,最后将那杯茶一口闷了。 下一秒柳珏就被这茶给苦的皱起了脸——花容真泡的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苦!花容真岿然不动地坐在位置上,心里面在敲锣打鼓哈哈大笑——今天可不就带的苦丁茶么,便宜你了。 庄夫子垂着眼帘,好似没看见:“很好,礼节是诸位行走于世必不可缺的一道环节,若是稍有疏漏,便有可能致使意料不到的结果。当年太宗皇后虽为普通出身,却以知礼见长,后而教化天下。方才容真做的甚好,可见平日里对自己要求严格,诸位也要时时警惕,莫要闹笑话。” 柳珏无比的肯定,庄夫子嘴里说的闹笑话就是她。本来上午还以为花容真转了性子,没那么多恶心人的小手段了,结果到头来还是一样的! 花容真腹诽——不会给你下多大的绊子,但是恶心恶心你还是可以的。柳珏这个人个性暴躁,在这种小处被塞了一嘴的泥巴,最容易让她不高兴。 你不高兴我就高兴,多好。花容真想到这儿,嘴角微微一勾,一边的何无双看见了,心里面直犯嘀咕。 总觉得这回表姐的表现和以前不太一样,不过这个挤兑人的手法还是差不多…… 之后的课时便平静的很了,一直到放了学,都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花容真还要去龚十三那边领罚,她愁眉苦脸地看着两个妹妹回去了,芍药很同情地收拾好东西:“姑娘,还是快些去吧。”早去早结束。 “愁煞我也。”花容真哀嚎了一声,掷掉手中毛笔,站起来往龚十三的书房去了。到了地方一看,花容栩也已经到了,正站在院子里等她。花容真有些怵大哥,只得细声细气地先和花容栩见了礼:“哥哥。” 花容栩叹了口气:“你呀。”花容真耳朵都红了:“先生可在?”“我自然在,”龚十三的声音从书房里传了出来,“进来吧,站在门口,晒着了可不许赖我。” 兄妹对视了一眼,花容栩打头,两人终究还是进去了。龚十三坐在那儿,伏案看着什么:“且先坐下。”兄妹便乖乖地坐了下来。 第14章 十四清风明月无人管 十四、清风明月无人管 书房里静谧无声,兄妹两个也不敢说话,就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看着自己的脚尖。龚十三仿佛沉迷在手上的东西里,半晌没有理他们。花容真等的心急,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忍着。 过了可能有小半个时辰,龚十三才猛然回过神来:“嗯……容真,过来。”花容真坐的屁股都快麻了,她站起来走到龚十三的桌前,龚十三微微抬头看着她,最终叹道:“何以怠也?”花容真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张口结舌——总不能说活了两辈子结果差不多快忘光了吧! 龚十三见她不说话,将手上的东西合了起来,摇摇头:“无需紧张,只是,生病也并非借口。”花容真咬咬牙,说道:“先生,我会警醒。”“嗯,”龚十三笑了,“小手段也少用,庄夫子都与我说了。” 哇那个讨厌的变态老女人。花容真头都要埋到胸口了,她点点头:“先生教训的是。”花容栩坐在后面,很好奇:“先生,什么小手段?”龚十三瞟了他一眼:“我还没说你呢,过来。” 把自己给坑进去的花容栩也站了过去,龚十三对他可就没有对花容真那么客气了,直接将一卷书砸到了花容栩的身上:“你和殷夜来合伙干了什么?啊?” 花容真一愣,扭头看哥哥,花容栩面皮微红,挠了挠后脑勺,难得的有些局促:“先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龚十三气笑了,“你们兄妹两个,一个没事给同窗用些小绊子,这也还罢了。你,你居然就这么和殷夜来一起,将那茂国公的孙子给打了一顿?” 茂国公的孙子?花容真在脑子里面迅速回想了一下——没什么印象了,似乎不是个重要的人物。花容栩站在那儿笑:“他既然没抓到我现行,那便无凭无据。”“亏你还笑得出来,”龚十三指着他的鼻子,“我平日里就教了你这个吗?” 花容栩笑的羞涩无比:“先生教的甚好,学生不争气。”龚十三冷笑:“不争气?那要不要我和你父亲谈一谈?” 一提到请家长花容栩就蔫了:“先生,大人有大量啊。”“你先生我小肚鸡肠惯了。”龚十三不吃他这一套,“自己将尾巴收拾好,有一丝的差错,我不保你。” 花容栩蹲下来拾起了刚刚龚十三丢给他的书卷,稍稍翻了一下,了然地笑:“先生放心便是。”花容真默默地在一边翻了个白眼——原来这回主力批判的是哥哥,自己就是个附带的,还亏得她刚刚做了好长时间的心理准备。 “先生,那姓孙的,不教训一下不知人世深浅,”花容栩厚着脸皮,说话特别真诚,“认真算起来,我也是个半师了,教导他人间疾苦呀。” 回答他的是龚十三丢向他的毛笔:“去去去!你个混小子,带着你妹妹走吧,花峰泽那老小子奸猾了一世,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虎崽子。” 花容栩笑眯眯地拉着花容真出去了,临走还和龚十三说:“先生,妹妹这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龚十三看了一眼花容真,笑道:“你妹妹你比聪明的多,那些小手段无伤大雅。”却能让人感受到……愤怒。就好像是一只老鼠,没事咬你一口,不会让你致命,但是会让你觉得疼。 虽然是小聪明,不过叫人觉得有趣。龚十三叹了口气:“走吧走吧,家去吧。”这就是在赶人了,花容栩若有所思,拉着妹妹走了。花容真叫龚十三夸了一下,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她走在花容栩身边,缩了缩脖子:“哥哥……你和殷家那个小子,到底做了些什么?” 花容栩脚步稍微慢了一点,他扭过脸来,对着妹妹微微一笑:“无事,莫怕。”不,你这个态度反而让我觉得有事。花容真叹气:“哥哥,你我兄妹。” “你若想知道为什么,告诉我,那日你醒来,为何反应如同那般警觉?”花容栩反将了一军。花容真顿时语塞,无法说出口。花容栩笑了:“你看,你也不能说。”花容真握紧了手:“哥哥说的是。” 每个人都有些秘密,无伤大雅的小秘密。嗯……虽然她确定说出来的话花容栩肯定会暴走。 兄妹两个坐着花府后来派来的马车回去了,下车的时候,花容栩发现府里似乎来了客人:“谁来了?”小厮满脸堆笑:“公子,云州的表少爷来了。” 表哥?兄妹二人对视了一眼,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子。等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尚未进得门便听见了老太太爽朗的笑声——中气十足,说明老太太身体十分好。 看门的丫鬟进去通报,老太太赶紧道:“快,叫他们两个进来。”兄妹两个便进了门,花容真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右边的一个年轻男人——穿着朴素,神情温和。 “来来来,快来见过你们的表哥,”老太太没等他们行完礼就把他们叫了起来,“这就是你们的表哥,何郁。”花容真忍着心里面那股子激动的心情,和何郁见了礼:“表哥一路辛苦,此次来京,定能心想事成。” 这话说的直白,却也好听。何郁微笑着回了礼:“借表妹吉言。”花容真在花如丝上首坐了下来,垂着眼帘,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花如丝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二姐姐是不是很高兴? 花容栩也和何郁见了礼,这位表哥虽然从小跟着何家大房在云州长大,但是却表现的十分自然闲适,很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叫人不由自主的就会忽略掉他的衣着和别的外在,专注于他的人。 很厉害,这位大表哥被教导的很好。花容栩一边和何郁搭着话,一边在心里面盘算着。几个小辈心里面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唯独老太太坐在最上面,笑的满脸的皱纹都快绽放成菊花了:“郁哥儿,此次上京,住处可曾打点好了?” 何郁拱了拱手:“暂时住在三叔府上,等京城的房子修缮完毕,再回去。”“嗯,你与你那无双妹妹也是许久未见了,”老太太有些感叹,“可怜我那前一个儿媳妇,没这个福气啊。” 花容栩和花容真齐齐低下头——稍微有点尴尬,老太太这当着和尚骂秃子的,最近柳夫人又怎么惹她了?也亏得柳夫人心大,没这个和老太太计较的心思,坐在那儿笑眯眯的:“哎,郁哥儿长得真好,这高中之后啊再娶个媳妇儿,何家也是双喜临门了呀。” 何郁微笑:“我还尚小,未曾考虑过娶妻。”“哎,这种事情,急不得急不得。”老太太摆摆手,“好了好了,你一路风尘仆仆,儿媳妇,你安排一下,叫郁哥儿歇一歇,晚上用完了晚饭再回去。” 柳夫人站起身福了福:“早就已经备下了,张嬷嬷,你带表少爷去吧。”何郁便跟着张嬷嬷下去了,老太太等他走了之后,脸上的笑容便有些淡淡的:“柳氏。”柳夫人也没坐下来,就站在老太太面前:“娘,你说就是了。” 老太太被柳夫人这赖皮模样搞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今天,郁哥儿来之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又给峰泽抬了个姨娘?”“娘,这可不是我想要这么干的,”柳夫人一点儿不怕,底气十足,“不信的话,您去问峰泽。” 倒霉儿子!早晚败在色上面!老太太在心中怒骂,看看孩子们都还在,闭着眼睛压抑了一下怒火,吩咐道:“你们先回去吧。”几个孩子都不想趟这个浑水,花容栩打头站起来,几个人请了安之后就都出去了。 花容真本是想回漱玉阁的,路上却被花如丝拉住了。花容真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何事?”“二姐姐今天,不觉得高兴么?”花如丝狡黠地道,“何家表哥,家境不是甚好,但是难掩龙章凤姿。” 花容真睫毛抖了抖,微微一笑,拉开了花如丝的手:“与我何干?”“……”花如丝盯着她的脸:“……二姐姐最近的心思,妹妹是越来越搞不懂了。”“你且管好你自己,”花容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选秀过了,再考虑一些别的东西。” 说完,花容真就走了。花如丝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突然道:“手快有手慢无!”花容真佯当没听见,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何郁那般人物,岂是你我能肖想的。花容真一边走着一边在冷笑,上辈子她这位表哥,直接高中了状元,而后一路直升,位极人臣。哪怕是二皇子即位了,也是不改重用。她就算在冷宫,也知道这位表哥在外面混的是有多么的风生水起。 花容真承过他的情,若非后来他有意无意地照拂着,落魄的花家早就支撑不下去了。今天,她看到还是个少年的何郁,花容真心情猛地就激动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股情绪夹杂着别的一些什么,就这么涌上了心头。 猛地停住脚步,花容真微微叹了口气——顺其自然吧。只要不进宫,她便也心满意足了。 另一边,何郁在客房里,已经洗去了满身风尘。此刻遣退了下人,似乎正在写着什么。 第15章 十五白莲种山净无尘 十五、白莲种山净无尘 何郁披散着头发,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突然开口道:“出来。”房间内瞬间多了一个人影,那人黑衣蒙面,半跪在何郁面前低着头:“属下见过何档头。” “厂督派你来有何事?”何郁问,那人道:“厂督请何档头迅速到堂述职。”“好,我知道了。”何郁点点头,“你且先去,我随后就到。” “何档头,”那人却依旧跪在那儿,纹丝不动,“厂督请何档头迅速到堂述职。”何郁放下了手里的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怎么?你还想和我动手吗?”“厂督吩咐,若是何档头不肯,就让属下将档头请过去。”那人跪在那儿,声音四平八稳。 何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嘴角勾了勾:“范涟光的人吧?”“属下隶属……”那人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觉得脖子上一阵刺痛。他瞪大了眼睛,猛然抬头看着何郁,视线却已然模糊。 何郁看着倒在地上的黑衣人,面无表情地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小药瓶。他蹲在那人面前,用自己带的那根簪子在黑衣人脖子上划了一道伤口,然后将药瓶里的药粉倒了一些在那伤口之上。 药粉刚一接触到血液,便泛起了黄色的泡沫。倒在地上的黑衣人身体一阵不自然的抽搐,然后瞬间变得僵直。那黄色的泡沫安静而迅速地蚕食着黑衣人的身体,所接触的地方瞬间化为带着淡红色的液体。不过是几息的功夫,那黑衣人便被化了个干净,水则快速的挥发着,不过一会儿便已经消失殆尽。 何郁不急不忙的将那小药瓶重新放回到了袖子里,他摸了摸手上的戒指,站了一会儿,重新露出了一个无害的笑容来:“来人,服侍我更衣。” 花容真坐在自己房里,膝盖上的伤还有些隐隐作痛,不过行走倒是没有问题了。她坐在书桌边,略有些心神不宁。海棠看自家姑娘这副模样,不由得出声问道:“姑娘从回来之后,就显得很焦虑,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倒没有……”花容真摇摇头,“只是觉着,似乎有些不对劲。”“姑娘就是喜欢想太多,”芍药抿着嘴笑,“若是闲来无事,姑娘不如想想,老太太的寿诞,到时候送些什么。” 啊,老太太的寿诞啊?花容真掰着指头数了数,这才发现老太太的寿辰已经没有多长时间准备了:“你不提,我几乎忘了……你们有何主意,说来与我听听。” 两个大丫鬟对视了一眼,略微有些为难。芍药沉吟了一下道:“姑娘,三姑娘是要送画,四姑娘是绣品,姑娘不如……写幅字?” “嗯……那就写幅字吧,”花容真采纳了这个建议,“且让我瞧瞧,写什么才好。”两个丫鬟继续低头干手上的事情,花容真则开始翻自己的书架。 一直折腾到了很晚,晚饭也吃了何郁也走了,花容真还是没能够想出来到底该怎么写,只能够悻悻地上床休息。今天是海棠守夜,服侍着花容真躺下之后,海棠便睡到了外面的榻上。不过一会儿,房间便完全的安静了下来。 何郁回到了何府,只是去见了一面何家老爷,之后便回到了何家给他早就备好了的院子里。何无双只见到了哥哥的一个背影,她原本想和何郁叙叙旧,何郁却连话都没和她说一句。何无双的母亲拦住了她:“你堂哥累了,今日就莫要打搅了。” 何无双有些茫然地看着母亲:“……是。” 何郁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吩咐所有的下人都不要进房门。他前脚刚跨进房间,后脚就被人一把掐住了脖子,抵在了关闭着的房门上。 谢必安挟制着他,面无表情。萧无刹坐在案几边上,正在把玩着他的玉镇纸:“路上辛苦了,何档头。” 何郁面色涨红,完全没办法说话。谢必安掐着他的脖子就好像掐着一只鸡崽子一样容易,何郁的脚已经稍微离地,眼看着就要晕过去了。萧无刹瞥了一眼谢必安,谢必安便松开了何郁。何郁跌坐在地上,捂着脖子不停地咳嗽着。 萧无刹放下了手里面的镇纸,等何郁的咳嗽稍微平缓了一些,才继续说道:“二十号今日,在传递命令后,未回东厂。何档头知晓发生了什么吗?” 何郁捂着自己的脖子,强烈的痛楚让他无法说出连贯的句子:“咳咳……属下……不……不知……”“……”萧无刹看着他,“何档头,不管何事,量力而行。” 何郁抬眼看他,笑了笑:“属下……咳咳……遵命……”“云州现况如何?”萧无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他多做纠缠,直接问了最关心的事情。何郁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他捂着喉咙,声音嘶哑:“云州一切如常,有小何档头接手,厂督大人无需担忧。” “我担心的是什么,想来何档头心里清楚。”萧无刹声音不高,“莫要叫我失望。”何郁猛地抬头,他极快地扫了萧无刹一眼,然后重新低下了头:“……属下遵命。” “很好。”萧无刹站起身来,走到了何郁面前。他略略停顿了一下,然后状似无意地问:“何档头今日在花家,感觉如何?” 何郁咬咬牙:“花家不足为虑。”“啊,是啊。”萧无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三日后到东厂述职,以及……祝何档头高中。” 说完这些,萧无刹便带着谢必安没了身影。何郁站在原地,满脸阴郁。 谢必安以为萧无刹亲自来警告过何郁后,就要回萧府了。结果萧无刹却在某个角落处停下了脚步,对他道:“你先回。”谢必安一拱手,心中虽疑惑却不敢多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无刹消失在了夜幕中。 花容真躺在床上,半梦半醒。她觉得自己似乎在做梦,意识却又很清醒。花容真能够听见房间外的蝉鸣,海棠梦呓的声音,还有一点淡淡的几近于没有的呼吸声。 呼吸声?花容真猛地睁开了双眼,就在她想要翻滚着起身的时候,一只手伸出来直接点了她周身大穴。黑夜中,萧无刹坐在她的床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别来无恙,花二姑娘。” 花容真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做恶梦,赶紧又闭上了眼睛。萧无刹也不急,而是悠然道:“花二姑娘的眼睛好看的紧,不若叫我挖出来,带回东厂慢慢赏玩如何?”花容真气咻咻地睁开了眼睛,瞪了萧无刹一眼:“你我互不相干,今次前来,所为何事?” 萧无刹却不着急问,而是看着她的眼睛,用肯定的语气说:“花二姑娘,似乎很清楚我是谁。”花容真心里一惊,面上强做镇定:“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你就是个强人。”“我方才提了东厂,花二姑娘并未感到惊讶,”萧无刹指出了她的漏洞,“你从何处得知?” 花容真浑身僵直地躺在床上,咬着牙关脑中高速地运转着。她想找一个合适的借口来搪塞萧无刹,萧无刹却用右手食指抵住了她的嘴唇,凑近了她,将说话的声音稍稍压低:“花二姑娘,我相信,你不想莫名其妙的死,是不是?” 花容真死死地瞪着他,萧无刹似乎很享受这个眼神,他松开了食指,微微一笑:“从哪儿听说的?”“……我猜出来的,”花容真犹豫了很久,慢慢地说,“那日在白马寺,我看到了你衣服上的隐纹。” “好眼力,”萧无刹没说信,也没说不信,“那么猜出了我是谁的花二姑娘,不妨猜猜,我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夭寿,我哪儿知道你为了什么过来!花容真勾了勾嘴角:“想来是,花府有什么人,得罪了公子。”“啧,”萧无刹轻轻慢慢地笑了,他直起了身子,却没有解开花容真的穴道,“花二姑娘的直觉似乎很好。” 花容真快被这个阴阳怪气的太监给搞疯了:“到底有何事!”“无事,”萧无刹打量着她,目光有如实质,看的花容真浑身不自在,“白马寺中,我欠花二姑娘一个人情。” “不必如此,”花容真皮笑肉不笑,“圣人曰,施恩不图报,。”“萧某人向来恩怨分明,”萧无刹微微一笑,“想来花二姑娘,也不喜欢出乎意料的感觉。” 对,十分的不喜欢,特别是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这件事情。花容真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厂督大人想叫我做什么,吩咐便是了。” 一如既往的识时务。萧无刹终于发自真心的笑了起来:“花二姑娘,已然见过了你的那位表哥了吧?”花容真不能点头,只能说话:“是……何表哥怎么了?”那么一个温润的人,怎么惹到了东厂? 萧无刹道:“花二姑娘若是有机会的话,将这东西请他服下,自然见分晓。”花容真眼睁睁地看着萧无刹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纸包,拉开她的衣襟,放到了她的胸口。花容真的心跳迅速加快,她有些惊恐地问:“为什么是我?” 东厂的探子还有锦衣卫都死光了吗?!何郁也不在花府常住啊!她哪儿来的机会! 第16章 十六月点波心一颗珠 十六、月点波心一颗珠 房间内光线昏暗啊,萧无刹的神色花容真有些看不清,但是她知道他在笑。萧无刹的声音放的很轻:“因为你是个毫无威胁的人。”不管是对何郁来说,还是对他萧无刹来说,手无缚鸡之力的花二姑娘除了聪明一点稳重一点,就那大腿根本拧不过他的胳膊。 花容真咬牙切齿:“我不想参与你们之间的事情,厂督大人既然欠我一个人情,为何还要我如此涉险?”“……二姑娘不想入宫,”萧无刹却说了另外一件事情,“我能让二姑娘心想事成,没有一丝风险。” 花容真抬眼,想要从萧无刹的脸上寻找到一丝的蛛丝马迹。她最终长叹了一口气:“好。”“……实际上,二姑娘不入宫,有些可惜,”萧无刹捻起她的一缕头发,“如此性格,当真适合后宫的很。”只要一直这么清醒,肯定能爬上一个不低的品级。 “不,不用,”花容真痛恨后宫生活,她不想和萧无刹废话,“我让何郁吃下这个,厂督大人能兑现诺言吗?”萧无刹眨眨眼:“一切,全看二姑娘的表现。” 花容真冷笑了一声:“厂督大人是否拿出一些诚意?”“诚意是要看的,”萧无刹不让步,“二姑娘,我从不食言。” 这个人连一点点的甜头都不愿意给她,就只肯给她画一个大饼!花容真意识到了这个事情,并且更绝望的意识到她似乎没有选择的机会:“……好。” 反正何郁不来,她就肯定没有机会。见机行事就是了。花容真想想,问道:“是……□□?”“补药,”萧无刹微笑,“不会死人,也不会有后遗症,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测试。” 我信了你的邪!花容真不信,但她别无他法,只能老老实实的照做。萧无刹也很清楚这一点,他松开她的头发,脸上的笑容又趋于平淡:“我不会叫一个外人,去杀了我东厂的档头。” 档头?!花容真猛地瞪大了眼睛,萧无刹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话给花容真带来的震惊,复又笑了起来:“二姑娘多知道一些,没有坏处。” 所以这就是给的一点甜头?花容真心里一沉——萧无刹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告诉他何郁的身份,就说明何郁这个人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上辈子位极人臣的何郁,原来是出身东厂这件事情已经很让花容真吃惊了。现在萧无刹居然要放弃他……花容真不敢问,她觉得自己已经知道的够多的了,再知道对她没有好处。 萧无刹拍拍她的面颊:“很好,睡吧。”“等等……”花容真还想说些什么,萧无刹却不给她机会,他用衣袖在花容真面颊上一拂,花容真的视线便开始模糊了起来。她发现自己的手可以动了,却只有一点点力气。她尽力拉住了萧无刹的衣袖:“何郁……” “何郁狡猾的紧,”萧无刹的声音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二姑娘,莫要轻敌呀。” 混蛋!花容真迷迷糊糊地想:谁要和你站到一条船上!我明明是被逼的!下一秒,花容真就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萧无刹站在花容真的床头,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他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其实一开始他没有让花容真动手的想法的,只是在离开了何府之后,萧无刹突然想到了她,接着便绕到了花府来了。 在看到躺在床上的花容真之后,萧无刹猛地就有了这么个主意。确实,比起东厂的那些人来说,花容真更加的不引人注意。何郁对她不会有多强烈的防备之心,下手的机会也多的很。 就在萧无刹还在盘算的时候,花容真突然醒了过来。萧无刹点完了她的穴道之后,就下定了决心,要把这个女人给一起拉下水。 完全是出于一种无聊的恶趣味,厂督大人比起期待结果,更加期待花容真施行的这个过程。 第二天花容真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她睁着眼睛看着纱帐,感觉自己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十分可怕的恶梦。 她抬手摸了摸胸口的衣服——有一个小纸包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不是做梦啊。花容真更沮丧了。萧无刹甩给她一个基本没办法接住的锅,叫人实在是苦闷的紧。 “姑娘,该起了,”海棠根本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依旧一脸的笑,“奴婢服侍你洗漱。”花容真按了按太阳穴,看了海棠一眼,叹了口气:“先更衣。” 海棠这样真不错,无忧无虑的。花容真坐在镜子前面,袖子里面兜着那个要命的纸包,觉得自己深陷泥潭无法自拔:“素净点,今儿就不要那般浓妆艳抹了。”海棠依言放下了刚拿起来的一支金丝簪,换成了一支羊脂玉簪:“姑娘,今儿早上,老太太将老爷发落了一顿。” 啊?花容真一愣:“怎生回事?”“昨儿个晚上,老爷和那位新姨娘吃酒,结果啊,新姨娘想要那个黄龙玉摆件,老爷就答应了呗。”海棠说的兴致勃勃的。花容真惊讶:“黄龙玉摆件……不是母亲的吗?” “是呀,今儿早上,老爷酒醒了,可不就难做了。”海棠一边说一边笑,“新姨娘在院子里指桑骂槐了好一阵呢。” 可以,很强势。花容真也忍不住笑了:“这新姨娘,脑子似乎不大好使。”“可不是,”海棠道,“老爷虽然禁了她足,但是……还是叫老太太知道了。” 哦好吧,怪不得被骂了。花容真一点都不同情她爹,只觉得好笑:“母亲那边呢?”“夫人似乎还不知道。”海棠道。 好的,那就说明柳夫人知道了,只是没当回事。花容真在心里感叹,在花家这后院里,柳夫人渔翁得利的次数不要太多,偏偏老太太和爹全都一叶障目,不见后面的黄雀。 用完了早食,花容真便准备出门去上学了。今儿还是芍药跟着,临出门的时候,花容真把梅英叫了过来:“今儿个起,你就跟着你海棠姐姐,多学一点。”梅英笑逐颜开,声音清脆地应了是。 花容真对她微微笑了笑:“莫叫我失望。”梅英激动的脸都红了,小姑娘用力的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地跟着海棠学的。 马车上,花如丝看起来有些沉默,倒是花如织,一反常态拉着花容真:“二姐姐,过几日就是花朝会了。”花容真有些恍然:“……花朝会?”“你连花朝会都不记得了?”花如丝也瞟了她一眼,“昭阳大长公主每年都办的花朝会呀。” 花容真已经想起来了,她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花朝会对你我来说,不过就是一个聚会。”花如丝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她有些不敢置信:“昭阳大长公主,也会插手后宫之事?”“大长公主不会插手后宫,”花容真摆摆手,“但是侄子的后院,就说不定了。” “此次花朝会时间微妙,正好卡在选秀前两个月。几乎可以聚集到整个京城里的闺秀,”花容真顿了顿,冷笑道,“如织,若是对进宫没有把握,不如好好的想想,花朝会该如何出头。” 花如织半低着头,表情乖巧:“是。”花如丝现在是怎么看花如织怎么不顺眼,她忍不住道:“得了大长公主的青眼有何用?这侄子和侄子,不也不一样么。” “噤声!”花容真斥责了她一声。这花如丝,说着说着就嘴上没个把门的了。花容真有些头疼,她叹了口气:“花朝会,只有闺秀么?” 花如丝脸色有些隐隐发白,她看看花如织,花如织回给她一个微笑:“是不一样,只是爹爹的成算,想来二姐姐知道一些。”“我是知晓,”花容真看看她,“只是消息和消息,总要有一个交换不是?” 这就是不肯说了,花如丝坐在马车一角,不想掺和这两个人的事情,花如织不放过她:“三姐姐,你倒也替妹妹说句话呀。”“……关我何事?”花如丝话说的硬邦邦的,“我只想过得平安,其余别无他想。” 花容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不喜欢花如丝,但是不得不承认她这个妹妹脑子从来都很清醒。花如织叹气:“二姐姐有何事,吩咐妹妹吧。” 花容真还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能够为难一下花如织的,只是习惯性地先讲条件。她捏了捏袖子里的那个小纸包,到底没这个胆子把事情推给她:“……我记着你有一支珊瑚钗。”花如织点点头:“二姐姐喜欢,就拿去好了。” “不占你便宜,”花容真道,“我将我那对翡翠玉镯给你,全新的尚未上手过,衬着四妹妹这雪白的腕子,定是好看的紧。” 无所谓,一个红珊瑚钗换一个前程,花如织觉得很值得:“一切听姐姐吩咐便是了。” 第17章 十七碧桃天上栽和露 十七、碧桃天上栽和露 女学一如既往的平静,柳珏昨儿个吃了暗亏,今儿个也不再挑衅花容真,而是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的位置上。倒是何无双,看上去有些心神不宁的。 她表现的太过于明显,花容真察觉到了。她撑着下巴看看何无双,有些奇怪。等到休息的时候,花容真主动问了何无双:“怎么了?心神不宁的。”“无事,”何无双摇摇头,“只是觉着……大哥哥似乎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何郁?花容真心里咯噔了一下,她面上不显,只是顺着何无双的话问道:“表哥?怎么了?”“我说不上来,”何无双有些出神,“昨儿晚上,大哥哥回来之后就回房了,娘说大哥哥是累着了。今儿早上,大哥哥虽然看起来没问题,只是……只是我瞧见了,大哥哥脖子上,有伤。” 花容真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天晚上不请自来的萧无刹,她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约莫是来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吧。你也知晓,表哥先前在云州,那地方民风彪悍的很。”“大约是吧。”何无双微微叹了口气,“容真,昨儿先生可曾为难于你?” “怎么会呢,”花容真笑道,“先生又不是那般不讲道理的人。”何无双拍拍心口:“我见先生皱眉,就怕的紧。还是容真你胆子大。”花容真看着何无双那副小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心头的烦恼倒是消散了一些。 两个人插科打诨了一会儿,何无双也提到了花朝会:“容真,花朝会你有什么打算?”花容真愣了一下,垂下了眼帘:“花朝会为了何事而办,你心里可有个成算?” 何无双绞着双手:“娘……娘告诉了我一点。”“你与我不同,”花容真不避讳她,“我家就我父亲一房,我们姐妹三个,总有一个要……你不一样。”何无双喃喃道:“是啊,容真,你想……进那地方吗?” 花容真摇头,何无双笑了:“我也是。”“那花朝会,就老老实实地过,”花容真拉着何无双的手,“其余的不用多想。”何无双点点头:“对了容真。”“嗯?”“今儿下午,是刘夫子的课,你的琴练好了没?” 完蛋了,花容真根本就把这茬儿给忘了。她哭丧着脸:“……刘夫子近日可有何烦心之事?”不会拿着我撒气吧?何无双同情地拍拍她的手:“刘夫子向来脾性好,你好好给她陪个礼吧。” 等下了学,花容真整个人的气势都有些萎靡——刘夫子今儿个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仿佛庄夫子上身似的,将她好好地给批了一顿。花容真对于女案首这个名号不是很在意,但是被人当众批……还是有些面子上挂不住。 当她摸到袖子里那个小纸包的时候,她的心情就更郁闷了。花如丝看她精神不太好,难得的发了次善心:“二姐姐也不用愁,琴棋书画不过是锦上添花,好与不好,不甚重要。” 哦哟,今天怎么了,会说人话了。花容真瞥了她一眼,有气无力:“我这是愁上加愁啊。”花如丝翻了个白眼:“你整日价不知在捣鼓些什么,若是拿出生病前那个劲头来,还怕女学的夫子们吗?” 姐妹三个到了家,先后下了马车。花容真本打算回房,却被花如织叫住了。花如织走到她面前,声音不高:“二姐姐近日在女学,小心一些。”“嗯?”花容真疑惑地看着她,“你听到什么了?” “柳珏此人向来心眼不大,”花如织的话有些意味深长,“二姐姐小心为妙。”说完花如织就走了,也不管花容真一头的雾水。花容真看着花如织的背影,觉得这人肯定不会无的放矢,明显是今天在女学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这样。 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投桃报李吗?花容真勾勾嘴角,回了自己的漱玉阁。 洗刷掉了满身的风尘,花容真清清爽爽地坐到了椅子上,海棠捧过来一个匣子:“姑娘,这是方才四姑娘打发人送过来的。”花容真接过来一看,里面正是她和花如织要的那支红珊瑚簪子。她点点头,将匣子盖上:“摆起来吧,把我那对翡翠镯子装了,给四妹妹送去。” 海棠依言照做,梅英趁机过来给花容真梳头,芍药则坐在一边和花容真说着话:“姑娘,明儿有诗词课,可要戴上帷帽?”花容真想了想,轻轻摇头:“太过于拘泥反而不美,不带了吧。” 在风雅堂上的诗词课是难得的男女同席的课,普薰书院的学生整体素质都不差,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更何况男女中间还隔了一道人工的溪流,更不会有事了。 而水月斋里,花如织却难得的有些心烦。香姨娘坐在她对面,两个唇瓣不停地上下翻飞着,说话快的叫人插不上话:“我说四姑娘啊,你也要好好的表现表现。这虽说你是从我肚子里面出来的,好歹也是老爷的女儿,整天这般冷冷清清的,怎么叫老爷疼你呢?” 花如织厌恶她这样目光短浅,不太想搭理她:“父亲疼与不疼我,岂是你我能左右的?”“瞧四姑娘这话说的,”香姨娘也不喜欢女儿这个样子,“你姨娘我,不就是这般得了老爷的疼爱的嘛,若是你姨娘我稍微泄气一些,当年还不知道姑娘要从哪个小蹄子的肚子里爬出来呢。” 这话委实说的难听,花如织气的丢掉了手里绣了一半的荷包,冷冰冰地看着香姨娘:“姨娘自重!”“自重?”香姨娘也来气了,“姑娘怕是还做着那飞上高枝儿的梦呢,要我说啊,姑娘还是看着点脚下,小心飘的太高!” 花如织气的头晕,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人家的娘哪个不是盼着女儿好?偏偏姨娘,每次都要将我贬到泥里去!我今后如何,姨娘无需多问,左右不会叫你比现在更难过!”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女儿,香姨娘虽然没文化,看着花如织的眼泪还是心软了。她叹了口气道:“是我的不是,只是四姑娘,你到底是怎么个成算,也叫你姨娘知道知道,我好帮你在老爷那边,多说两句好话。” 花如织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姨娘若真是为了我好,就好好地过,莫要闹出什么事情来,这就是我的福分了。”香姨娘定定地看着花如织:“四姑娘……心里有成算就好。” 等到香姨娘走了,花如织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又羞答答地笑了起来:“竹英,进来。”一直守在外面的竹英闻声连忙进了屋:“姑娘可是乏了?”“哪儿就乏了,”花如织道,“去,之前吩咐你的,是时候去做了。” 竹英低眉敛目,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花如织拾起刚刚丢到一边的荷包,抚摸着上面未完成的花样子,良久之后轻叹了一声:“姨娘,即便是蠢人,也是有点用处的。” 香姨娘回了自己的院子,想想刚刚和女儿的对话就觉得不高兴。她从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成为老爷的姨娘,也是过了很长时间了。花峰泽一直很宠爱她,她也一直尽心尽力的讨好花峰泽。香姨娘是懂得不多,但是她知道,自己赖以生存的依靠,就是花峰泽。 只有把她男人伺候好了,她才不会失去宠爱,她的女儿才不会被后院的这些捧高踩低的人给彻底的遗忘掉。偏偏女儿不领情,还嫌弃她,这怎么能叫香姨娘高兴的起来。 正想着是不是去拿白姨娘撒个火,香姨娘身边的丫鬟菊英进来了,还端了一盏燕窝:“姨娘,小厨房的燕窝做好了,姨娘趁热吃了吧。”香姨娘恹恹地挥挥手:“搁那儿吧。”“姨娘这是怎么了?”菊英奇道,“四姑娘又惹姨娘着急了吗?” 香姨娘叹了口气:“她也是我十月怀胎,挣了命生下来的,怎生就不懂我的心呢?我做的这些,可不就是为了她好?”菊英眼珠子转了转,声音放小了一些:“姨娘,四姑娘只怕,有着自己的打算呢。” 香姨娘看看她,狐疑道:“你这小蹄子,从哪儿听了什么来?”“姨娘不知道吗?”菊英神神秘秘的,“再过几个月,便是宫里选秀了。按着这皇城里的规矩,咱家的三位姑娘,可都是要进宫选秀的。” 香姨娘悚然而惊:“选秀?”“嘘,姨娘小声着些。”菊英看看四周,“只怕四姑娘……心里面存着这个想头呢。”“哎呀呀,这进宫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香姨娘眼睛都能放出光来了,“要是那丫头能进宫,可是天大的福分!” 菊英笑了笑,附和道:“姨娘说的是,只是老爷向来看重二姑娘,只怕这回也是……”“哼,一个死了娘的,福气哪儿有我家如织好,”香姨娘口无遮拦,“等着瞧吧,老爷到底看重谁,还不一定呢。” 菊英抿着嘴笑不说话,香姨娘一个人越想越高兴,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女儿穿着贵妃的华服,花家的人都跪在她脚边磕头的情形了。菊英见香姨娘不再注意她,便找了个借口退了下去。她出了院子门,左右看看,跑到了拐角的地方,竹英见到她,急忙问道:“怎么样?” “成了,”菊英洋洋得意,“香姨娘好哄的很,我办事你还不放心。”竹英松了口气:“那便太好了,给你,说好的酬劳。”菊英喜笑颜开,揣过竹英给她的银子,不无羡慕地说:“你跟着四姑娘,不显山不露水的,真真是个好差事。” 竹英笑着推了她一把:“那我与你换换?”“得了吧,”菊英直摆手,“我还是老老实实地伺候香姨娘吧。” 香姨娘脾气不太好,但是拿捏着点就比较好哄了。哪儿像四姑娘,表面上冷冰冰的,暗地里不知道多少花花心思,她可应付不来,也就竹英这个傻的还死心塌地的。 第18章 十八离尘香割紫云来 十八、离尘香割紫云来 花容真坐在书房里,在案头摆着香,她两只手按在琴弦上,却是怎么也找不到弹琴的心情。方才勉强弹了一曲流水,结果就连海棠这懂三不懂六的都问姑娘今儿是不是累着了——琴弹得实在是失水准啊。 花容真有些丧气的胡乱拨弄了两下琴弦:“罢了罢了,想来是病了一场,手也生了,不弹了不弹了。”“姑娘莫要着急,”芍药安慰她,“琴棋书画不过是点缀之物,姑娘就当玩乐便是了。”海棠在一边点头:“芍药姐姐说的是,姑娘不如想想,给老太太寿诞时写的字呀?” 提到这个花容真更丧气了:“还未想出来……愁煞我也。”芍药瞧她那样子,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起来:“姑娘自从好了之后,性子倒是活泼了一些。”“是嘛?”花容真下巴抵在桌案上,斜着眼睛看她,“你家姑娘我向来如此。” 洗漱过上了床,花容真摸了摸藏在枕头下面的那把匕首,在心里面恶狠狠地发誓——这回要是萧无刹再来夜袭的话,她绝对要从他身上割下点什么当个纪念! 只是萧无刹今天还真没这个功夫去戏弄她,皇帝深夜急召他入宫,不知所为何事。萧无刹身着东厂厂督官服,匆忙之间拿了一条发带束好了头发便出了门,好死不死正是拿的花容真的那一条。 等厂督大人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疾驰往宫城的路上了。想想也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情,萧无刹便把它给抛到了脑后。 等他紧赶慢赶到了御书房,发现皇帝好端端地坐在那儿,甚至神情还有些悠哉。萧无刹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卖什么药了,只能跪在堂前:“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皇帝从奏折堆里抽出一本,丢到了他面前,“你看看。”萧无刹将奏折捡了起来,翻开一看,却是云州刺史呈上的。说是在云州境内发现了一小撮人马,疑似前朝余孽。 萧无刹平心静气地看完,之后合上了奏折:“陛下,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嘿,你这小子,”皇帝笑了,“怎生和你那师父一样,戾气太重可不是好事。” 你就扯吧,就好像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似的。萧无刹面色平静:“前朝余孽,流窜至今,云州刺史也有责任。”“嗯,他还算干的不错了,”皇帝摸摸胡子,“何家在云州,部署的如何?”“一切顺利。” 皇帝沉吟了一会儿,忽然说:“他家有个小子,今年要考进士?”“是,乃是何家大房嫡长子,何郁,”萧无刹禀报道,“已经入京,现居于京城何府。” “何家这回若是发动了,只怕大房也没什么人了,”皇帝慢条斯理地说着,“也算是保住一根苗,罢了,只要这小子不是太过分,便点他个状元及第吧。” 萧无刹就当没听见皇帝这么儿戏的定下了新科状元的人选,他等皇上一个人说完话,继续道:“陛下,云州一事,只怕不止余孽这么简单。” 皇帝捋胡子的手停了下来:“不止余孽?”萧无刹没说话,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奏折,奉了上去。皇帝满脸狐疑地打了开来,才看了两行不到,就气的将奏折一把摔倒了桌子上:“操蛋玩意儿!” 来了,每次皇帝一生气的时候总能蹦出来一些市井里才会用到的脏话。萧无刹看着御书房的地面,权当听不见。皇帝气的手直哆嗦:“我说特么的臭小子怎么最近这么孝顺,跟我玩釜底抽薪?这都是他老子玩剩下的!” 嗯,好像真的气狠了,连朕都不说改说我了。萧无刹是时候地劝到:“陛下,保重龙体,莫要太过于动肝火。”“哈,龙体?”皇帝冷笑,“只怕有人盼着朕早死,死的越早越好。” 这话就说的重了,萧无刹跪了下来,以头触地:“陛下息怒。”皇帝喘了几口粗气,好不容易把心里面的怒火给压下去了一点:“你起来吧,又不是你干的,没事跪着干嘛。” 萧无刹这才站了起来,说心里话,当今圣上虽然恶趣味了一点,但是治理天下真的是没说的。萧无刹也是尽力尽力地为他做事,就目前这个情况来看嘛……老皇帝还是身体健康,他才比较有前途可讲。 谁知道那些皇子上了位之后会不会拿他杀鸡儆猴,虽然他也不会坐以待毙就是了。 皇帝来回踱了几步,沉声道:“你给我严密地注意着他们的动向,三天一报,连他们出恭都不要放过!”萧无刹拱手:“遵旨。”“反了天了,”皇帝重新掀开奏折,一边看一边冷笑,“朕让他们挣,挣到老子头上来了。别个人都是身包胆,他们,呵,胆包身啊。” 萧无刹不接话茬——多说多错,三缄其口比较好。皇帝瞟了他一眼:“真是跟你师傅像了个十成十,每次朕发火的时候,他也和个乌龟似的半句话都不说,平日里的伶牙俐齿全都不见了?” 萧无刹平心静气:“陛下,臣给陛下做事,无需伶牙俐齿。”皇帝被萧无刹一句话噎了一下,心情反倒好一些了:“哎……罢了罢了,此间事了,退下吧。” 萧无刹刚想叩拜退下,却听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抖抖索索地在外面禀报:“陛下,贵妃娘娘求见。” “她来凑什么热闹,”正赶着皇帝心情不好,“叫她进来吧。”总管太监应了一声,下去请沈贵妃了。皇帝愁眉苦脸:“真是……家有悍妻啊。” 萧无刹在心里腹诽——皇后贤良淑德的很,也就皇帝拿着个沈贵妃当宝贝似的。只是这话万万不能说出口。 他向皇帝叩首行了礼,便退下了——他实在不想和沈贵妃打照面。只是退出去的时候,到底还是见到了。沈贵妃穿着月白色的宫装,黑色的长发简单地挽了一个髻,体态纤细袅娜,在夜风中更显得神情风流,娇怯怯美的格外出众。 萧无刹给沈贵妃行礼:“见过贵妃娘娘。”“起吧,”沈贵妃的声音也怯怯的,“萧厂督,陛下心情可好?”“陛下见着娘娘,心情自然便好了,”萧无刹淡淡地说道,“属下尚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 说完,萧无刹就自顾自地走了。还未走出两步,却又被沈贵妃给叫住了:“萧大人。”萧无刹硬生生地停下脚步:“娘娘还有何吩咐?”沈贵妃由身边的贴身宫女搀扶着,慢慢地走到了萧无刹的面前,眼里满是好奇:“萧大人头上这发带,倒是别致的很。” 萧无刹眨眨眼,神色不变:“臣向来不理外物,想来是家中管家在京城何处买的吧。”“那萧大人这管家,可就失职的很了,”沈贵妃捂着嘴轻笑,“瞧这式样,分明是女儿家带的,怎么能给萧大人用呢?” “属下回去,定会责罚他。”萧无刹不为所动,“贵妃娘娘好眼力。”沈贵妃脸色一僵,继而又笑道:“好了,我该进去侍奉陛下了,萧大人回吧。” 看着萧无刹离去的背影,沈贵妃的脸色有了一瞬间的阴霾,随即又摆出了一副羞怯的模样:“去查查,萧大人近日里,可曾有过什么事情。”扶着她的宫女应了一声,沈贵妃吐了口气,抬手拍拍心口:“走,进去瞧瞧陛下。” 萧无刹一出宫门,就将头上的发带给扯了下来。他将那条发带握在手里,运功一震,整条发带直接化为了齑粉。等在宫外的属下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见厂督似乎很生气,互相打了个眼色,决定只要乖乖听话就好。 “回东厂,”萧无刹跨上了马背,“将所有的档头全都召集起来,有要紧的事要做。”“是。”几个心腹抱拳低头,萧无刹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谢必安喃喃道:“大人……这是见着贵妃娘娘了吧。”每次大人一见到贵妃娘娘,回头总要折腾折腾他们这些做下属的。 花府里,花容真一夜好眠,神清气爽。只是好心情才维持了没多久,就被柳夫人的话给打破了。柳夫人特地叫了身边的大丫鬟来给她传话——今天晚上要请何郁来家里吃饭,顺便叫花峰泽给他指点指点学问,只怕还要在府上住几天。 花容真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指尖触到袖子里的那个小纸包,更觉得欲哭无泪。本来想着这事情好歹能够拖一拖,谁知道何郁这么快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算啥?阎王叫你三更死,不敢留你到五更?花容真没了胃口,恹恹地将手里的勺子一撂:“好,我知道了,叫母亲放心就是了。”那大丫鬟回去复命不提,花容真却是没了一天的好心情。 当她晚上回来看到何郁那张笑脸的时候,心情就更糟了。 第19章 十九只恐夜深花睡去 十九、只恐夜深花睡去 何郁啥都不知道,他笑的一脸纯良,温温柔柔地对着花容真拱手抱拳:“表妹。”“表哥。”花容真福了福,只觉得胃疼,“表哥,父亲此时应该正在书房里,表哥有什么问题尽管去就是了。” 坐在上首的老太太虽然有些舍不得,不过也对花容真的话表示了赞同:“容真说的是,这时间也没多久了,郁哥儿应当更加发奋才是。”何郁点点头:“老太太说的是,姨父不嫌我叨扰,何郁已经感激不尽了。” 又说了两句闲话,何郁才出去到前院的书房找花峰泽去了。花容真暗暗吐了口气,笑眯眯地对老太太说:“祖母,容真先去换身衣裳,待会儿再来陪祖母。”“哎,去吧去吧,”老太太向来好说话,“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去歇息会儿。” 等花容真也走了,老太太眯着眼睛,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椅子扶手。过了一会儿,老太太忽然说:“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表哥表妹,天生一对。”香雨香雪两个丫鬟给老太太捶着腿,低着头不说话。老太太笑了笑:“倒也不错。” 花容真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老太条给惦记上了,她回到了漱玉阁,内心惴惴不安。她遣退了所有下人,坐在梳妆台前,将那个花如织给她的珊瑚簪子给翻了出来。花容真将那簪子握在手里,咬咬牙,两只手顺着那簪子摸了摸,摸到了一点细微的缝隙。 她顺着那个缝隙用力一掰,红珊瑚簪子发出一声“嘎巴”的轻响,竟顺势变成了两半,仔细一看,那簪子却是中空的。她上辈子就知道花如织有这么一个莫名得来的宝贝,这回萧无刹吩咐她的事情,正好这簪子能够派上用场。 花容真将一直藏在袖子里面的那个小纸包掏了出来,眼睛一闭,将纸包里的药粉全都抖进了簪子那中空的部分。随即又将簪子合为一支,花容真摸摸簪子头,摸到了那个控制开口的暗处,心跳的厉害。 她实在是没有干过这暗箭伤人的事情,上辈子在后宫里,也是光明正大的用阳谋。主要二皇子本身就很强势,后宫的女人们小打小闹不断,大事从来没这个胆子干。 结果她重活了一辈子,却要开始干这种事情了。花容真说不怕是假的,但是掂量掂量何郁和萧无刹,她觉得自己更怕萧无刹。 将红珊瑚簪子插到发间,花容真拍拍自己的脸颊,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成败就在此一举了,不管如何……死道友不死贫道。 花容真将芍药海棠唤了进来,让她们服侍自己换衣裳。海棠见到花容真发间的那支红珊瑚簪子,笑道:“姑娘真真是合适红色,更衬的气色好了。”花容真眉头一松:“从四妹妹那儿打的秋风,到舍了我一对上好的翡翠镯子。” 言笑晏晏,就好像之前的纠结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等换好了家常的衣裳,花容真复又坐了下来:“我看会子书,到了时辰再叫我吧。” 前院书房里,何郁和花容栩一同站在书桌前,花峰泽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两个人的文章,不住地点头:“不错,郁哥儿功底扎实,到没有什么好教的。我只将这一些京城内流行的题目与你说上一说,心里有个数便是了。” 花容栩不依了:“父亲偏心的很,郁哥儿听得,那儿子呢?”“你有龚先生教,要我干嘛?”花峰泽冷笑了一声,“再说了,你今年要考取进士科?先把那举人给捂热乎了!” 何郁勾勾嘴角不做声,花容栩挠挠脸皮,笑道:“父亲说的是,可是儿子仰慕父亲,自然想跟着父亲多学一些。”花峰泽一个没撑住,也跟着笑了起来,指着花容栩道:“偏你油嘴滑舌,也罢也罢,你跟着又何妨?多知道一些,也不是坏处。” 本来按着花峰泽的想法,是不太想让花容栩这么快就知道一些事情的,容易扰乱他的心神。只是老子清楚儿子,这么死皮赖脸的,恐怕是为着什么事情。花峰泽统共就这么一个儿子,当然还是比较宠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何郁不知道这父子两个之间的一些小默契,只当是自己这个表弟心思还有些不成熟,也就一笑而过了。花峰泽给他们两个指点一下,过了一个时辰,老太太那边就打发人来请了——晚饭已经摆好了,就差客人入座。 花容真绞着手站在老太太身边,心里愈发像擂鼓似的,面上还得摆出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来,真是煎熬的很。等看到何郁,花容真更是觉得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 只是这落到老太太眼里,就成了花容真见到何郁很羞涩了。老太太自问不是那等规矩太森严的人家,对于花容真和何郁,还挺乐见其成,也就佯当看不见了——就算不成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柳夫人一如既往的风风火火:“老爷来了,快些入座吧,只怕郁哥儿已经饿了。”花峰泽点点头,先将老太太扶着坐到了最上首,接着便挨着老太太坐了下来。花容真坐在何郁旁边,手尽力控制着不发抖。 何郁没有注意到花容真的异样,他的心思都在别的事情上。萧无刹和他虽然还是上下级的关系,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等云州事情一发,何郁就算是从东厂的这段关系中给挣出来了。以后的前程……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本来应该上菜了,却迟迟不见人上来。众人都有些疑惑,花容真见时机到了,趁机站起来说:“我去瞧瞧,母亲且坐着。”柳夫人点点头,不疑有他:“那就劳烦二姑娘了。” 花容真带着芍药去了摆菜的偏房,里面有几个小丫鬟,本该主事的嬷嬷却不在。花容真深吸了一口气,脸色一沉:“你们在干什么?” 小丫鬟哪儿见过这个阵仗,吓得站在原地,也不敢动。有几个机灵点的跪了下来,口中只称嬷嬷不在,她们不敢擅自行动。 花容真扫了她们一眼:“还愣着作甚?先都去厨房将菜端来。”小丫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鱼贯而出往小厨房的方向去了。 花容真快步走到了摆茶的地方,叫芍药守着门,自己将头上的珊瑚簪子拔下来,在何郁的那一碗茶里搅了搅。看着药粉迅速化开,花容真只觉得腿一阵阵的发软。芍药不知道姑娘想干什么,只在一边看的心惊肉跳,迟疑道:“姑娘……” “闭嘴!”花容真低叱,“你什么都未曾瞧见,知道了么?”芍药眼前发黑,手心满是汗:“姑娘……莫要做糊涂事!”“我也是身不由己,”花容真将珊瑚簪子重新插回了发间,“若是不做,你当我还能活着同你说话?” 芍药咬着嘴唇,还想再说什么,小丫鬟们已经捧着菜回来了。芍药不敢开口,只能叫那些小丫鬟们按着顺序将菜品捧进了主屋。 花容真按着心口,平复了一会儿,慢慢地又走回到了主屋,表情显得很轻松:“主事的嬷嬷今儿闹肚子,方才去了那五谷轮回之所,小丫鬟们没人指点,这才慢了。我叫芍药先帮着指点。”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柳夫人点点头:“让那嬷嬷好生养着就是了,回头赏芍药那丫头。” 一顿饭吃完,开始上茶了。芍药亲自将那杯加了料的茶摆到了何郁的面前,花容真有点感动——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芍药都是对她最忠心的,不管她自己心里面有多不赞同,花容真一意孤行的话,芍药还是会帮着她的。 花容真怀疑她要是杀人的话,芍药可能会一边哭一边给她递刀子。 何郁顺顺当当地将那杯茶给喝了下去,花容真的事情办完了。她偷眼观察着何郁——没有什么反应,好像那药真的不是什么致命的东西。她悄悄松了口气,心里面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一直到众人散了,何郁都没有什么不良的反应。看来萧无刹还真的没有唬他,至少那东西不是什么一吃就立即暴毙的玩意儿。 花容真回了自己的房间,斜靠在榻上闭着眼睛。刚刚下药的时候她觉得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饶是现在还有一些心有余悸。芍药欲言又止,她用美人锤轻轻地给花容真捶着腿,也是手微微发着抖。 花容真知道她心里不痛快,她想了想,低声道:“都下去吧,芍药留下。”丫鬟们全都退了下去,花容真看着芍药,顿了顿道:“我什么都不能说,你知道的越少越好,这是为了你的性命着想。” 芍药反而镇定了许多,她很坚定:“奴婢知道姑娘是迫于无奈,姑娘且放心,这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是奴婢一个人做的,与姑娘毫无干系。”花容真愣了愣,真心地笑了:“傻丫头。” 漱玉阁里主仆情深,过了好一阵,花容真才沐浴了上床歇息。 当她半夜突然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萧无刹似笑非笑的脸。 第20章 二十胭脂雪瘦熏沉水 二十、胭脂雪瘦熏沉水 花容真就这么睁着眼睛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又径自将眼睛闭了起来。萧无刹也不说话,就这么站在床头边看着她。花容真闭着眼睛闭了一会儿,一个没憋住,又睁了开来,还故作惊讶道:“萧大人?又大驾光临了?” 萧无刹袍子一撩,在床头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听闻二姑娘下手了?”提到这个花容真就来气,她瞪了萧无刹一眼:“满意了?”“满意,”萧无刹点点头,眼神里带了一点新奇,“二姑娘比我想的,要胆子大一些。” 花容真差点恼羞成怒:“我可都是按着厂督的吩咐做的!”“所以我才夸你,”萧无刹好整以暇,“二姑娘若是身手再好些,倒是可以来我东厂做事。” 呸!花容真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啊,说好的东厂厂督是个冷血变态呢! 萧无刹侍奉贵人多年,自然毫不费劲地就看穿了花容真心里面在想什么。他今天收到了花家的情报,说不惊讶是假的。萧无刹本就是存着为难花容真的心思,一个闺阁的女儿家,就算是和寻常的闺秀稍有不同,又能不同到哪儿去? 自己撂给她这样一件事情,按着萧无刹的设想,花容真再怎么也要纠结很长一段时间,然后再病上两次,自己没事夜里来逗弄她的时候,花容真再放软一点态度求求他,这才应该是一个正常制度下教出来的闺秀,会走的的流程。萧无刹想看见的也是这样的一个过程。 这才有意思嘛。 结果没想到花容真这么心黑手狠,何郁不过是第二次上花府的门,花容真就逮着机会给他下了药。萧无刹很惊讶,但是也意外的很满意——自己看人的眼光果然没错,花家这位二姑娘,很有潜力。 “二姑娘做得好,”萧无刹微微笑着,“该给些奖赏。”花容真冷笑:“萧大人不再来,这就是我的福分了。”“何郁服了那药,事情便了解的差不多了,”萧无刹自顾自地说着,“我自是不会再夜探……二姑娘的香闺。” 萧无刹明明说着很正经的话,花容真偏偏从他的语气里面听出来几丝暧昧的味道,硬生生地闹了个大红脸。也亏得屋内黑暗,花容真才没有暴露。 自己一定是疯了,对着这么个不是男人的男人居然也能脸红!花容真不知道第多少次的在心里面唾骂自己。 “二姑娘,”萧无刹突然道,“二姑娘帮了我这么一个大忙,算上上次的救命之恩,萧某已经欠了你两次了。”哦哟,你倒是算的清楚啊,你倒是还啊!花容真气咻咻的,说话也带上了点阴阳怪气:“那萧大人打算怎么还啊?” “二姑娘担心的时候,萧某会替你办好,”萧无刹笑意不改,难得的好声好气,“顺便,再送给二姑娘一个额外的消息。” 花容真脸色茫然,猝不及防间,萧无刹突然弯下腰,凑到她耳边轻轻说道:“花朝会的时候,二姑娘还请泯灭于众人。”花容真被他这么一下子靠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手迅速地塞到了枕头下面,却没有摸到匕首。 萧无刹看着她的动作,终究是被愉悦到了。他右手平托着那柄匕首,举在花容真面前:“二姑娘,不如带柄袖剑,枕头下不是什么好去处。” 完败!花容真咬牙切齿:“多谢大人提点。”萧无刹握着那柄匕首,在手上面转了一圈,赞道:“倒是个好物件,二姑娘有个好哥哥。”花容真不接他的话茬:“大人可还有什么事?”没事就快走吧。 萧无刹将匕首轻轻一抛,那玩意儿就和长了眼睛似的,悄无声息地落到了梳妆台上。花容真被他这一手给震了一下,脸色也收了起来——刚刚气昏头了,现在又开始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人是个名声在外的凶兽。 “萧某心中尚有一事不明,”萧无刹今天很闲,一点儿都不急着走,“还请二姑娘不吝赐教。”花容真从床上坐了起来,裹着薄被缩在床角落,压低着声音:“萧大人请讲。”“二姑娘自小到大,未曾经历过些许风浪,”萧无刹看着她的眼睛,“为何无论是白马寺,还是这回何郁的事,二姑娘的表现虽有惊慌,却很是老辣。” 花容真心里一揪,猛地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萧无刹。萧无刹平静地微笑:“但愿只有我看见过,不然二姑娘怕是要有麻烦。”花容真张口想说什么,萧无刹却轻挥了下袖袍,花容真连忙屏气,却还是迟了。 又来!能不能换一个方法!花容真迷迷糊糊地想着,下一秒就又一次地失去了意识。萧无刹看着躺在床上,被迷药迷晕毫无形象的花容真,脸上的笑容渐渐地退了,心里面却对花容真的兴趣更浓了。 表里不一,太有意思了。萧无刹走到花容真的梳妆台前,打开了匣子,拿起那支红珊瑚簪子端详了一会儿,接着便光明正大地塞到了自己的袖子里。 花容真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恍惚。昨天晚上萧无刹先是给了她一个甜枣,随即便是当头一个闷棍。花容真对这些手段简直太清楚了,奈何自己不得不受着。 这感觉真是……憋屈坏了,偏偏她又不能和谁说。而且萧无刹最后说的那些话,也真的把花容真给吓到了。 怎么能有一个人可以敏锐到这种地步啊!花容真愤愤地嚼着嘴里面的咸菜,一不小心咬到了嘴里面的肉,疼的直抽气 “姑娘,夫人请你去她房里,好像有什么事情。”海棠从外面跑了进来,脸蛋儿红扑扑的。花容真正好咬了嘴没了吃早食的心情,就顺势将筷子一搁,站了起来:“还等什么,走吧。” 花容真带了芍药海棠两个丫鬟,到了柳夫人的院子里。进了门后,柳夫人捧着茶碗,看也不看花容真,只是吩咐下人:“都出去吧,芍药和海棠也出去。” 花容真心里面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表情还是很淡定,心里面已经开始七上八下了。柳夫人等下人都出去了,才抬眼看了看花容真:“跪下。” “……母亲这样突然叫我跪下,容真是不依的。”花容真这个时候反倒冷静下来了。柳夫人也不生气,而是笑了笑:“你当昨儿晚上的事情,真的就这么顺利?” 花容真不说话,柳夫人也不用她说话,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桌子:“我也是看着你从这么点大长到现在的,二姑娘,你好歹也叫我一声母亲,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你要是看上了你那个何表哥,我跟你爹说就是了,何苦要去下药……” 等等,不对啊!花容真本来还有些忐忑,现在变得哭笑不得了。她连忙截住了柳夫人的话头:“母亲,我不是因为仰慕表哥才那么做的。”“不是?”柳夫人满脸狐疑,“那你昨天晚上,下的是什么?” 花容真张口欲言,却怎么也没办法说出来——这事情牵扯到萧无刹,花容真是深刻的见识过东厂的威力,实在是不敢乱说。 这到了柳夫人的眼里,就成了花容真被她说中了心思,张口结舌了。柳夫人叹了口气:“昨儿晚上那嬷嬷突然拉肚子,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头。你去偏房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出来你想干些什么了。要不是我叫张嬷嬷替你拖了一会儿,你以为能够这么轻易的得手?” 花容真反倒不理解了,她反问道:“母亲既然已经猜出来,为何要帮我?”柳夫人瞥了她一眼:“二姑娘向来想的明白,要做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有数。只是我也没想到你要去下药,不然我肯定拦着你。这外面的药哪儿能乱吃?千万别信什么吃了就能钟情你一人的傻话,那都是骗人的……” 花容真听着柳夫人絮叨,不停的点头。柳夫人啰嗦了一大堆,喝了口茶又问道:“你昨儿给何郁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花容真憋了口气,硬生生将自己的脸憋红了:“是……是买的提神的药……容真想着,表哥这回要是能高中就好了……”说到后面花容真的声音愈发的细如蚊呐,好像她真的很害羞似的。 柳夫人听了,微微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你也是一片好心……只是以后千万不能做这样的事情了,这药哪儿是能随便乱吃的?万一以后何郁出个什么事情,你这被人查出来,还不全都赖到你的头上去?” 花容真乖乖地道:“是,女儿记住了。”“嗯,记住了就好,”柳夫人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口,“跪下吧。” 这弯子绕的够大的,花容真有些傻眼了。柳夫人冷笑:“你到底是犯了错,犯了错就要受罚。我也不是那等苛待继女的人,你就在我这堂上,跪到我用完早食。” 第21章 二十一轻薄桃花逐水流 二十一、轻薄桃花逐水流 花容真坐在马车上,不着痕迹地轻揉着膝盖,觉得自己自从遇到萧无刹之后,就没有过好运气。花如丝看她表情有些不对劲,就问道:“二姐姐,母亲今天早上,唤你去有何事?”“无事,就是讲了下花朝会的事情。”花容真冲她一笑,“三妹妹可想知道?” 花如丝白了她一眼,撑不住笑了:“你说不说,我才不在乎,我心里面自有思量。”花如织倒是挺想知道,她眼巴巴地看着花容真,满是渴求。 花容真叫她看的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她抖了抖手,说道:“母亲与我说,泯灭于众人就是了。”谁爱冒头谁冒头,她们就老老实实地当个木头美人。 嗯,当然了,这是萧无刹和她说的。 花如织稍稍有些失望,不过她也清楚这事情急不得。她轻笑了一下:“可二姐姐和三姐姐就算有心如此,恐怕也难以如愿。” 花容真和花如丝对视了一眼,有些沉默。还真不是花如织恭维她们,花家这姐妹四个,除了花如织相貌平常一点,连尚在牙牙学语的花容敏都看的出来是个美人胚子,花容真和花如丝正处在最好的年纪,相貌更是出众。 “这有何难,”花如丝哼了哼,“到时候瞧我的便是了。”花家姐妹三个难得的齐心一致,倒是多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出来。花容真在宫里面生活了多年,知道用一些妆面上的小技巧就能够让自己的七分颜色减成四分,只是不能做的太过,反而会流露出刻意。 花如丝又有什么想法呢?花容真稍微有这么一点点的小期待。心情变好了,膝盖似乎也就不那么的疼了。 花府里,香姨娘伺候着花峰泽和老太太用早食,老太太对香姨娘的感觉不好不坏,也就不太想叫她伺候:“你下去吧,要你伺候了干嘛?”“瞧老太太说的,奴婢伺候老爷老太太,还不是应当的,”香姨娘心里面存着一股劲儿,人也格外的殷勤,“老太太,奴婢再给您盛碗牛乳。” 老太太觉得香姨娘殷勤的不正常,只是她年老成精,也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嗯,很是不用,将那蜂糖糕再拣两块给我。”香姨娘为了花如织,被使唤的心甘情愿,又去给老太太夹了两块蜂糖糕。 花峰泽也知道香姨娘肯定是有什么事情,他今天心情不错,便由着她去。只是等吃完了早食,香姨娘期期艾艾地这么一说,花峰泽的好心情就立即全没有了。 “住嘴!”花峰泽也没等香姨娘将事情说完,就气的一拍桌子。他指着香姨娘的鼻子,眼角都有些气红了:“你当这是什么事情?可以随意拿出来说的?” 香姨娘还没有来得及辩解,就被花峰泽截住了话头:“来人啊,将香姨娘带下去,关在她自己的院子里,革了她一年的月例,无事不得外出!” 香姨娘都懵逼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花峰泽的反应这么大,不过就是和老爷说重点培养花如织嘛,有什么问题吗?她也没能想明白,就被下人堵着嘴给拖了出去。 花峰泽好好一个休沐日,就被香姨娘给毁了个大半。老太太坐在椅子上,表情很淡定:“行了,不用那么气,坐下来吧。”花峰泽不好和老娘顶嘴,也就顺势坐了下来。老太太吩咐下人:“都出去。” 等屋里面就剩下母子两个人了,老太太才慢悠悠地说道:“她说的有一点没错,这人选,是该好好商榷一下了。”“娘!”花峰泽有些丧气,还想说些什么,老太太摆摆手:“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容真,不合适。” 花峰泽不敢反驳的太厉害,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容真是嫡女,相貌性格也好,哪儿有不合适的呢?” 老太太笑了一声:“容真是嫡女不假,只是我心里想着,却是如丝比较合适。”花峰泽不解:“娘……此话何意?”“你官居四品,虽然不高,却是个实差,”老太太耷拉着眼皮,说话慢慢的,“只是容真进宫,到底也只是个四品官的嫡女,身份……可不算太高。” 花峰泽也不生气,他点点头,赞同了老太太的话。老太太继续说道:“这等身份,入宫也就封个贵人顶天了,就算是嫁给皇亲,也不过是个侧妃,正室却是难做的很。” “容真秉性温柔,甚至有些逆来顺受,”老太太叹了口气,“我心疼她打小没了娘,想着,还是叫她撂了牌子,出来嫁个身份稍低一点的人家,做个正房夫人,以后日子只要平安和顺就好了,这泼天的富贵……也怕她消受不起。” 花峰泽听出来了,老太太嘴上说着心疼花容真年幼丧母,实际上是在委婉的提醒他,花容真到底是个没了娘的,福气不够。他沉吟了半晌,叹了口气:“……母亲说的是。” 让步了,老太太眉头一松:“如丝就很好,我看啊,就如丝吧。”花峰泽端起手边的茶,本想喝一口,却举在手上半晌没有动:“娘,此事……再议吧。” 老太太重又蹙眉:“莫要贪心。”“母亲误会了,”花峰泽扯扯嘴角,“儿子没这个意思。” 等晚上花家姐妹三个下了学,回到了府里,三个人立马就知道了香姨娘被关禁闭的事情。只是所有的下人,对于原因却三缄其口,死活都不肯说。被逼急了,就说老爷下了死命令,敢透露一个字,就要发卖了他们全家。 花容真和花如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倒是花如织隐隐约约地猜出来一些原因。只是她也见不到香姨娘,只能够一个人干着急。 等到晚饭过厚,花峰泽坐在自己的书房里看了会儿书,心里烦躁的很,半个字都看不进。他又逼着自己坐了一会儿,最后猛地将手里的书一丢:“走,去白姨娘那儿。” 白姨娘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屋里仅点了两盏灯,光线昏暗,也没有一个下人在身边。她枯坐在梳妆台前,呆呆地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花峰泽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场景。他皱了皱眉:“怎么就你一个?”白姨娘猛地回过神来,她站起来向花峰泽行了礼,波澜不惊:“想来到哪处玩去了吧。” 花峰泽深吸了一口气:“不在也好,我有事情与你说。”白姨娘攥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手:“老爷有事情,吩咐奴婢便是。” 花峰泽在桌边坐了下来,他眼神复杂地打量着白姨娘,声音放柔了几分:“素兮,你清减了些。”白姨娘低眉顺眼地坐在那儿:“夏日炎热,清减些也是常情。” 花峰泽看着她说道:“再过几个月,宫里要选秀了。”白姨娘身子一抖,花峰泽一字一句地说:“我想着,将如丝送进去。” 白姨娘抬眼看他,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她嘴唇颤抖着,浑身都在哆嗦:“你要把如丝送进去?你想把如丝送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去?”花峰泽皱眉:“慎言。” “慎言?”白姨娘根本不吃他那一套,“二姑娘呢?四姑娘呢?你有三个女儿,为什么要把如丝送进去!”花峰泽看着白姨娘那有些癫狂的模样,心里面的一点怜惜瞬间化为乌有。他站起来,有些不耐烦地说:“我意已决,只是来告诉你一声罢了。” 白姨娘看着这个男人,觉得自己当初真的是瞎了眼睛。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放声大哭:“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了!!你不要把如丝送进去!我好不容易从那个地方出来,我不要我的女儿再……” 花峰泽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白姨娘哀嚎着,却被他紧紧地捂着,声音无法发出。花峰泽用尽力气抱着她,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如丝不进宫,还有什么好去处?我本就属意于她,素兮,人活这一世,总有许多事情身不由己。如丝是我的女儿,但她更……” 花峰泽的话还没有说完,白姨娘就已经瘫软在了他的怀里,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花峰泽见她不再说话,便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默默地抱着她。白姨娘放声大哭,却再也不说反对的话了。 是她太天真了,一直以来,都是她太天真了。 “每个人有每个人生来的义务,”花峰泽喃喃地道,“你是,我也是,如丝……也是。”白姨娘伸出手来,抓着花峰泽的衣袖,声音嘶哑凄厉:“那你让我,让我好好地疼疼她,她是我的女儿,我却从来都没有好好地疼爱过她。” 花峰泽抓着白姨娘的手,缓缓地拉开。白姨娘的心也跟着手越来越沉,花峰泽看着她,温柔而又残忍:“素兮,这个时候了,不能再任性。” 白姨娘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她死死地咬着牙关,嘴里满是血腥味。花峰泽拉开她的手后,缓缓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最终叹了口气,抬脚走了。 第22章 二十二竹摇清影罩幽窗 二十二、竹摇清影罩幽窗 花如丝坐在春意阁里,心里没来由的直发慌。她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情,想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却怎么也办不到。 就在她心烦意乱的时候,外面又突然打了个雷。花如丝吓得抖了一下,心情倒是稳了下来。没事千万不能自己吓自己,还是早些歇息吧。 皇城里,长宁宫中,沈贵妃斜卧在美人榻上,一袭薄纱蔽体,脸上未施粉黛,黑发披散在身后,看起来犹如清水芙蓉,娇艳而又清丽。面前的宫女跪着,向沈贵妃禀报着。沈贵妃捻起一粒葡萄,送进嘴里。等咽下了之后,才点了点头,缓缓地道:“退下吧。” 那宫女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沈贵妃坐直了身子,突然轻笑着说:“老东西教出来的小家伙,还有点花花肠子。”沈贵妃没有东厂的消息来得快,不过还是知道了,萧无刹那条发带是突然出现的。 两边给她打扇的宫女不说话,沈贵妃瞥了她们一眼,悠悠地叹了口气:“选秀还有多久来着?”“回娘娘的话,还有不到三个月。”宫女回到。沈贵妃点点头:“好,这宫里呀,也许久未曾热闹过了。” 何郁真的就在花府里住了下来,花峰泽也是进士出身,每日有空便给他讲一些东西,不拘是学问或者是为人处世的方面。只是花容真知道了何郁是东厂档头,再看自己爹给他讲为人处世,那货还一脸受教的听着,怎么看就怎么觉得别扭。 何郁见花容真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还温温柔柔地问:“表妹可是身体不舒服?”花容真赶忙收敛了一点,低眉顺眼地笑道:“无事,劳表哥挂心。”老太太坐在上首,乐得见到她们两个相处的好,眉开眼笑的。花峰泽知道老太太心里的想法,觉得何郁也不错,也就点点头道:“郁哥儿友爱,容真,你也要学着。” 花容真点头,顺便在心里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何郁微笑着,觉得自己的这个表妹,似乎行动之间总对他有一些……躲避?这可就奇了,他自认为这副模样,再怎么也不会让年轻的女孩子避如蛇蝎才是。 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嘛?何郁看着花容真,眼神愈发的温和了起来。 时间飞快地过,在花容真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的准备好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花朝会了。不仅花家姐妹三个很重视,连同着老太太和柳夫人都一样的很重视。为了这次花朝会,老太太甚至给她们姐妹三个一人打了一副新的头面。 柳夫人拿给花容真的时候,花容真有点咋舌——好东西她上辈子见惯了,但是花家财力一般般,这样大手笔真的是难得的很。 “你也别心疼,这都是老太太的私房。”柳夫人就是这点好,心大不计较,“我自己又给你们做了几身衣裳,到时候啊,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千万不能在昭阳大长公主面前丢了面子。” 花容真心中一凛,她笑着叫海棠将头面摆起来,自己则和柳夫人说道:“母亲……此次花朝会,女儿想着,还是……”“我知道二姑娘心里在想什么,”柳夫人拍拍她的手,“只是这和在大长公主面前有面子,不冲突。” 花容真被柳夫人说的一愣,柳夫人笑的有些狡黠:“你且按着我的话去做,保证你不会后悔的。”花容真仔细地回忆了一下上辈子的花朝会——除了皇子们去了,没有发生别的什么事情了吧?柳夫人打的什么主意? 白马寺中,龚十三和老方丈对坐着,旁边一个殷夜来在端茶倒水,忙的不亦乐乎。龚十三捻着一粒棋子,想了半天不知道往哪儿下,干脆把棋子砸到了殷夜来的身上:“你小子,动静小些。” 殷夜来委屈死了:“刚刚先生不还说我没有声音,像个偷儿似的。”自己下棋下的臭不要拿我撒气啊! 龚十三脸都不红一下:“我那是让你动静这么大吗?害得我这盘棋都下不好了。”说着就伸手将棋盘给弄乱了:“再来再来。” 老方丈眼皮都不撩一下,任由龚十三花式耍赖。等他将两边的黑白子给放回去之后才慢慢地说:“花朝会在即,你可否要出席?”龚十三低头拾棋子,半晌才冷笑了一声:“与我有何干系?我这一把年纪了,难不成还去做个老风流。” “阿弥陀佛,”老方丈念了声佛号,“昭阳大长公主,当不会轻易放过。”龚十三脸上没了笑容,他沉默了一会儿,将手中的黑子丢回了棋盅,耸了耸肩:“她当然不会了,她都一把年纪了,可不是还没活明白。” 说着,龚十三又捞出一枚棋子,砸到了殷夜来的头上:“别瞎听,做你的事情。”殷夜来悻悻地缩回头,想了半天到底没憋住:“先生,大长公主和先生有什么……” 殷夜来话还没说完,外面的花容栩就推门进来了。他只能把话噎了回去,好悬没憋死。花容栩恭恭敬敬地对着龚十三抱拳行礼:“先生,厢房已经打点好了。”“嗯,”龚十三捋捋胡子,站了起来,“容栩啊,你随我来。” 花容栩一头雾水地跟在龚十三背后,趁他看不见,向殷夜来挤了挤眼睛。殷夜来头摇的像个拨浪鼓,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老方丈看着他们闹腾的模样,叹了口气,又念了一声佛。 花朝会当天,花家姐妹三个早早地就起来了。花容真迷迷糊糊地被芍药海棠扒光了,拖到澡桶里从头到尾洗了个干净。芍药将一块热腾腾的毛巾敷到了花容真的脸上,还说:“姑娘,将脸敷一敷,待会儿用上那西域带回来的香露,保证漂漂亮亮的。” 花容真被这么一折腾,也清醒了过来。她捂着毛巾,声音闷闷的:“不用香露,那玩意儿味道太大,簪朵花儿尽可了。”芍药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梅英机灵,在一边已经吩咐小丫鬟去摘那今儿早上刚开的鲜花儿了。 花容真将脸上的毛巾拿下来,笑着说:“梅英,待会儿你给我梳头。”“好嘞!”梅英笑眯眯的,“姑娘今儿气色真好,就和那戏文子里说的仙女儿似的。”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花容真指着梅英的鼻子笑道:“我叫你跟着海棠,你别的没学上,倒是将她这张嘴学了个十成十。” 等花容真洗完澡,坐在了梳妆台前,芍药要替她上妆,却被花容真给制止了。花容真拿起那画眉的笔,对着镜子里面年轻的自己笑了笑:“我自己来,你们去给我打点衣裳。”芍药不疑有他,也就下去看着了。 花容真深吸了口气,用那较白的粉在脸上扑了一层,掩住了白里透红的好气色。又将两条眉毛画的稍细了一些,更显得整个人风流袅娜,唇上红色凸显,看起来到有些病怏怏的感觉。花容真生的瘦,加上这副妆容,看起来很是有些气血不足的模样。 一边伺候的丫鬟们觉得哪里不对——为什么小姐上完妆,漂亮是漂亮,但是总觉得看起来弱了些? 花容真很满意,她对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娇羞一笑,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贫血的感觉。也不是说不美,就是看起来整体很娇弱,身体不好。 正好小丫鬟捧着刚采的花儿回来了,芍药和海棠也拿着衣裳进了屋,见到花容真的样子都愣了愣,不约而同地开始思考姑娘是不是上回病好了身子还没有补好。 花容真横了两个大丫鬟一眼:“服侍我换衣裳。”芍药先一步回过神来,她接过小丫鬟手里面的盘子,呈给花容真看:“姑娘,您挑一朵。”花容真手指悬空,犹豫了一会儿,选了一朵白芙蓉。 等将衣裳换好,花容真带好了首饰,天光已经大亮了。花容真不敢吃的太多,花朝会要开一整天,万一闹肚子就不好了,也就吃了两块点心垫了一下。 带着丫鬟们到了二门子,花如丝和花如织已经在那儿了。花容真看到花如丝的模样,也愣了一下——花如丝长得美貌,是灵气逼人的美。而她今儿却穿的色彩浓烈,看起来只觉得很俗气。 只有花如织,真真正正地用了心捯饬了自己,站在花如丝旁边倒也不落下风。 花如丝明白花容真在脸上动的手脚,她忍不住笑了两声,又赶紧收住:“二姐姐快上轿子,花朝会可不能迟到。”花如织点点头:“二姐姐面色似乎不大好?可是昨儿受凉了?”“大概是起早了吧,”花容真假模假样的轻咳了一声,“好了,走吧。” 而萧府里,萧无刹看着手上的花笺,啧啧称奇:“长公主殿下,居然想到了我?”这老女人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也不清楚了?花朝会请他去,干嘛?吓唬吓唬闺秀们,看看谁更有胆色吗? 第23章 二十三点溪荷叶叠青钱 二十三、点溪荷叶叠青钱 谢必安站在堂上,小心翼翼地回到:“大人,那这花朝会……属下替大人回了?”“哎,回了干嘛,”萧无刹似是想到了什么,十分恶劣地笑了起来,“长公主的面子,怎么能不给?去,备轿。” 谢必安应了一声,下去了。萧无刹看这那张花笺,打量了半天,最后随手一丢,扔到了一边的案几上——昭阳长公主的独善其身,也只是看似罢了。 花朝会在昭阳长公主的别院举办,这别院位处京郊,依山傍水,修葺的精美大气。尤其是这别院中的一处水榭,四周栽满了荷花,一到夏日便全部盛开,壮观的紧。 花容真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她看着别院的招牌,稍稍有一些晃神——上辈子她也来了这一趟,处处争先,最终拿了个魁首。只是这魁首拿的……等她进了二皇子的后院,花容真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魁首会是她。 “二姐姐,该进去了。”花如织小声地提醒了一下她,花容真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进去吧。”那门口通报的人已经去了,不一会儿就来了三台软轿,载着姐妹三个往宴会而去。 花容真坐在轿子里,捏着手里面的帕子,心情抑制不住的激动。她几乎用尽力气才让自己不全身发抖,眼睛里满满的是兴奋。这种经历太奇妙了,她本以为自己会害怕,结果事到临头,却发现自己心里全都是期待。 重来一遍,到底会是怎么样的发展?花容真觉得自己期待的不得了。 三顶软轿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花容真就听见了隐隐的人声。软轿穿过中庭,花容真听着那越来越接近的人声,脑中仿佛烧开了一壶水,脸颊都有些不正常的红晕,得亏粉上的多,掩住了那红晕。 下了轿子,花容真带着两个妹妹,跟着带路的侍女又走了一段路,终于到了宽阔的大堂之中。昭阳长公主坐在最上首,穿着公主常服,手中端着酒盏。长公主已然不年轻,虽然保养得当,还是能够看出来眼角的一些皱纹。 随着一声通报,花家姐妹三个恭恭敬敬地给长公主请安:“叩见长公主殿下。”“嗯,”长公主略微收起脸上的笑意,将手中的酒盏放到一边,坐直了身子,“花家的三位姑娘?” 花容真跪在那儿,垂着头不说话。长公主的眼神在她们身上扫了一圈:“把头抬起来,今儿花朝会,不用这么拘谨。”姐妹三个依言微微抬头,这一抬头,周围那些认识她们的闺秀个个都看出了不对劲。 花容真看起来娇弱,花如丝看起来艳俗,反倒把个花如织衬的品格不凡。花容真眼角一瞥,就看到何无双张大着嘴巴,一副吃惊不小的模样,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长公主却是不认识她们的,只看着花容真的脸皱了皱眉,然后摆摆手:“起来吧,入座去,好好玩一玩。你们这些年轻的女孩子呀,万不用在意我。” 姐妹三个谢了恩,站了起来。花容真直接就坐到了何无双的身边,何无双往旁边挪了挪,小心翼翼地对她说:“容真,你今天气色不大好呀。”“夜里受凉了吧,”花容真道,“无事的。你来了多久了?” 何无双递给她一块水果道:“我也才刚到不久,等会儿人到齐了,这花朝会就要开始了。容真,你有什么打算吗?”花容真接过那块水果,送到嘴里,斯斯文文地嚼了咽了,方才慢条斯理地说:“自然是公主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就是了。” 何无双听懂了,眉开眼笑的:“好,娘也和我说了,要我跟着你,那我可就跟着你了。”花容真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柳珏的声音给吸引了注意。只见柳珏很艰难地走到了长公主的面前,跪下来的时候,花容真甚至觉得地面抖了抖。 ……即使和柳珏不对盘,花容真也打心眼儿里有些同情她——未免太胖了一些,这个模样可以算得上是失仪了。上辈子长公主可不就当众将柳珏好好地嘲笑了一顿。 果然,长公主看见柳珏,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大笑了起来。柳珏的面皮一下子就涨的通红,长公主的笑声很是肆无忌惮,周围的姑娘们各个都停下了说话,看向了长公主。长公主抹了抹眼角的眼泪,脸上笑意不散:“这看到柳姑娘啊,就知道柳家真的是富贵的很呐。” 柳珏脸通红,周围的姑娘们也开始窃笑了起来。花容真叹了口气,平日里对柳珏积攒下来的怨怼倒也消了一些,只是她并不打算帮柳珏出这个头。 “长公主殿下此言差矣,”就在众人要么偷笑要么沉默的时候,一个女子的声音从角落处传了出来,“柳姑娘相貌富贵,乃是因着陛下治国有方,天下万民不缺衣少食,此乃百姓之福呀。” 长公主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角落里,花如织抿着嘴微微笑着:“若是柳姐姐像臣女二姐那样,反倒不美了。” 你出头就出头,拉扯我干嘛?花容真内心操着刀子将花如织大卸了八块,面子上还一副弱不胜衣的模样,微微地靠在何无双的身上,笑容都有些勉力。长公主最烦的就是这种类型的女子,看了一眼花容真就撇开眼去了——她想到了沈贵妃,和这花二姑娘实在是相像。 花容真当然知道长公主讨厌沈贵妃,她见长公主转过了头,才悄悄坐好。只是可怜了柳珏,被众人遗忘了半天。长公主也没了拿她取笑的心思,只是淡淡地吩咐道:“起来吧,去你的位置上好好坐着。” 柳珏站起来,脸色通红,眼眶里也有泪水在打转,花容真看了个分明。长公主对花如织招招手:“你过来,伶牙俐齿的,不怕我罚你?”花如织走到长公主面前行了一礼,微微笑道:“殿下心胸宽广,如织方才冒犯了,是如织之过。” 见花如织成功地引起了长公主的注意,花容真稍微松了一口气。她看了看四周,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每个席位都有人坐着,再过一会儿重头戏就要来了。 昭阳长公主和花如织稍微说了会儿话,叫她坐在了自己右手边的一席。见人已差不多到齐,长公主轻咳了一声,下面的人立马全都安静了下来。 “今日,乃是一年一度的花朝会,”昭阳长公主朗声道,“依照惯例,今天共有三轮比试,每一轮的胜出者,当可评为本次花朝会的魁首。”花容真左右看了看,周围不少人都在摩拳擦掌,眼睛里都能看到光。 这花朝会的魁首,不止是挣面子的事情,自从长公主举办这花朝会开始,所有拔得魁首的姑娘,最后全都过得幸福美满。最尊贵的就当属当朝沈贵妃,后宫独宠二十余年,当真是皇恩浩荡。不少姑娘都攒着一股劲儿,想着花朝会拔个好彩头,之后的选秀也能因此得个好。 长公主顿了顿,继续说道:“来人呐,上……”她话尚未说完,负责通报的人一溜小跑进来了,跪在那儿还没能喘匀气,门口便响起了男子爽朗的笑声:“姑姑这里,可热闹的紧。” 只见一个穿着华丽的男子带着仆从进得门来,最前面的那个男人目光湛湛,长身玉立,眉目间自有一股疏朗的气质,却是当朝二皇子夏行简。 花容真低眉敛目,手死死地抓着自己衣裳的一角,心里面那股古怪的感情几乎快要冲撞出来——重来一遍的真实感,叫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夏行简走到长公主面前,对她行了礼:“姑姑,行简无状,姑姑不要责怪。”“你小子,怎么有空上我这儿来了?”长公主嘴上问着话,面上却是一副丝毫不意外的样子。 夏行简笑了笑:“姑姑有请,行简怎么敢托大。”长公主点点头:“来了便来了,到你的席边坐下吧,正巧,多了个评委。”夏行简坐在了长公主左手边第一席,好死不死,旁边就是何无双和花容真。 何无双不敢看二皇子,只能低着头和花容真说悄悄话:“二皇子也算外男吧,这样坐在一起没问题吗?”“无事,长公主在上头,也是有长辈看着,”花容真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一点,“待会儿第一轮是品茶,你我坐好了看便是了。” 何无双嗯了一声,偷眼看看夏行简,脸颊绯红:“容真……殿下他,果然是人中龙凤。”花容真心头一紧,捏了捏何无双的手,待要说话,门口却又传来了一声通报。这下可不像刚刚夏行简进来的时候了,大堂中瞬间鸦雀无声,有几个胆子小的甚至开始忍不住发抖了。 长公主太阳穴突突直跳:“还愣着干嘛?还不将萧大人快些迎进来?”“殿下不必如此多礼,”萧无刹一步一步走到堂中,身后跟着东厂的黑衣档头,“属下得长公主殿下花笺,自是紧赶慢赶了过来,不敢有所怠慢。” 长公主居高临下,已经将刚刚那副吃惊的模样收拾了起来:“萧大人大驾光临,自是好事。今日花朝会的评判正巧到齐,萧大人,入座吧,该开始了。” 萧无刹拱拱手,坐到了二皇子对面的席位上。花容真背后大汗淋漓,内心那股掌握局势的兴奋感荡然无存。 ——这特么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第24章 二十四柳叶乱飘千尺雨 二十四、柳叶乱飘千尺雨 萧无刹怎么会来!不管他应该在哪儿总之不应该在花朝会啊!花容真的心里面和放烟花似的,噼里啪啦七上八下,手里面粘腻腻的满是汗水。她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萧无刹,就这一眼差点没让她晕过去——萧无刹的眼神正好和她眼神撞了一下。 我靠要不要这样!花容真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这回不用扑粉脸色肯定也已经白的吓人了。 萧无刹的眼神并没有在花容真身上做过多的停留,就仿佛是扫了一下而已。他微微低头,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心里满满的都是兴味——这妆容画上,倒是更加肖似了,就是不知道这位二姑娘,是歪打正着还是故意而为之。 长公主平复了一下心情,对着一边侍立的女官点了点头,女官会意,稍稍上前一步,朗声道:“摆茶!” 花朝会这三轮比试,依次是品茶品香和无情对,说白了其实技术含量也没有多高,玩的就是个惬意。一些家世好的姑娘先天就占据着优势,毕竟总有人是想着讨好她们的。 十二盏茶依次在桌案上摆好,随着女官一声令下,立马就有摩拳擦掌的姑娘上前了。花容真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面上带着笑容看着堂中,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萧无刹坐镇,闺秀们虽然跃跃欲试却无法忽略那一袭黑衣,各个试过了之后到表现的十分知礼。何无双也有些心痒痒,却又不好意思。花容真看出来她的心思,便轻轻地推了推她:“想去?” 何无双迟疑地点点头,脸颊微红:“可会添麻烦?”“怎么会,”花容真笑了,“想去便去,不用太过拘谨。”何无双得了花容真的鼓励,捏了捏拳头,准备下一个就上去。 正巧现在轮到了花如织,她上前端起茶盏,一杯一杯,速度不快却没有犹豫。夏行简嘴角噙着笑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花如织,似乎对她很感兴趣的样子。花如织说完了茶的种类,平平静静地向三位评审行了礼,轮到二皇子的时候,夏行简也对她点了点头。 花容真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对劲——夏行简不是个对女人轻易感兴趣的人,为什么对花如织的好意表达的这么明显? 花如织明显也没有想到,她看着夏行简那副笑脸,有了一瞬间的迟钝。周围的姑娘们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抽气声——二皇子的美色冲击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强烈一点。 花如织轻飘飘地走回了位置,她在萧无刹来了之后,就让了开来坐到了花如丝的身边。花如丝面色苍白,表情有些难看,眼神乱飘。花如织坐下来,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花如丝浑身一震,连忙低头,掩住了自己的神色。 夏行简看着姐妹两个,眯了眯眼睛。 不对劲!花容真咬咬牙,还没能够想的明白,何无双就上去了。花容真抬头看着何无双,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夏行简。 这个表情……她太熟悉了,那种意犹未尽的,仿佛看到了猎物一样的表情。花容真眼神一厉,顺着夏行简的目光看向了花如织。 难道,那天在白马寺,顶替了原来她的命运的人,是花如织?!花容真一瞬间触摸到了真相,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花如丝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刚刚二皇子进来的时候,她就认了出来,这就是那天夜里在白马寺听见的那个声音!花如丝脑中一片空白,平日里的刚强全都化成了飞灰。她心里面怕的厉害,连花如织什么时候上去的都不知道。 花如织见她整个人和丢了魂似的,便握住了她的手,轻声说:“你若是想进那地方,就尽管失态吧。”花如丝抖了抖,低声道:“我怎么可能不失态!”“你这和不打自招有何区别?”花如织笑容不变,口中仿佛说着闲聊的话,“给你安个心,那日在白马寺,我丢了一条帕子。” 花如丝轻轻地吸了口冷气,只觉得无法理解花如织的脑回路:“……值当吗?”赌这么大!你以为你是什么个人物吗!哪天不知不觉的死了怎么办?! 花如织抿着嘴笑,过了半晌才道:“若是不赌的大一点,我又从哪儿找其他的出路?二姐姐和大哥做的那些子事情,又有多少能够改变父亲的心思?” “不管是怎么样,父亲从来都是铁石心肠一般的人,”花如织把花峰泽看的透透的,“我好不容易逮到那样一个好机会,自然是……要为了自己拼一把的。” 花如丝感觉自己不认识花如织,她偏过头来看着花如织的侧脸,喃喃道:“你真是疯了……”“我清醒的很,”花如织反驳她,“正是因为我清醒,所以我才丢下了那条帕子。” 萧无刹端起茶碗,挡住了自己脸上忍俊不禁的笑意。别人可能听不见,他可是将花家姐妹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没想到夏行简也有被人算计的一天?萧无刹内心快活的不得了,只觉得这次花朝会来的简直太对了。 花容真几乎能够确定,那天夜里她在和萧无刹纠缠的时候,花如织肯定去了白马寺的后院。她惊怒之下,内心又泛起了一阵严重的无力感——花如织复制她的老路吗?富贵难求,但是这么追到手,真的就能够把握的住吗? 上辈子等待花容真的,最后是冷宫和毒酒,这辈子等待花如织的呢?会是荣华富贵,还是和她一样?甚至比她还要惨烈一点? 花容真有些出神,已经回来了的何无双看她不对劲,便推了推她:“容真?容真你怎么了?”“无事,”花容真安抚地笑笑,“想些事情。” 品茶一轮结束,令人意外的何无双成了这一轮的魁首。连萧无刹都没有异议。何无双自己也惊讶的很,半天没能回过神来。花容真微笑着对她说:“恭喜呀,何魁首。”“你就取笑我吧,”何无双心情挺好的,“品香的时候,你要不要试一试?” 花容真挑挑眉,转移了话题:“你看,似乎要换地方了。”何无双看向长公主,只见昭阳长公主站起身来,夏行简很自然的扶着长公主,把个好侄子的模样发挥了个淋漓尽致。萧无刹跟在长公主身后,在花容真站起来的时候,萧无刹对她勾了勾嘴角,那笑容转瞬即逝,但也足够让花容真毛骨悚然了。 什么!他又想干什么!这一世多了萧无刹这么个不定因素,花容真真的觉得自己完全摸不透这次花朝会的发展轨迹。 萧无刹优哉游哉,心情美妙的不得了。他真的很想看看花容真知道一切之后的表情,是吃惊呢,还是和他想象的一样淡定呢? 众人换到了别院中的花园处,早早就有下人设下了座椅和帷帐,依旧是长公主坐了上首,萧无刹和夏行简仿佛两大护法似的,左右分别入座。花容真这次学聪明了,挑了个离萧无刹远远的位置,还靠着花如丝和花如织。 花如丝拉着花如织,死活不肯离那三个贵人太近。花如织倒也听话,远远地坐了。花容真趁着人群嘈杂,问花如织:“方才是怎么回事?” 花如织平心静气,反问道:“什么事?”花容真难得的被她噎了一下,她看着花如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色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好歹知会我和如丝一声,这么不声不响地行动,我心里面没底的很。” 花如织掩嘴轻笑:“二姐姐过虑了,二姐姐,不管如织做什么,都不会拖累到二姐姐和三姐姐就是了。”花容真看向花如丝,花如丝面色苍白,精神却好了一些。她狠狠地剜了一眼花如织,压低了嗓子和花容真说:“那日在白马寺,我和如织去后山……见到了一些人。” “咝!”花容真差点没咬了舌头——果然!她说什么来着!就知道没有好事!没事半夜往外面乱跑啥!跑出事情来了吧! 花如丝尤嫌不够,继续说道:“如织她……还丢了一条帕子。”花容真半晌无语,沉默了好久才又找回了自己的舌头:“如织,当初我和如丝说过一句话,今天也说与你听听。” “你想作死,莫要拖累我。”花容真平静了下来,虽然她现在心里面活撕了花如织的想法都有,“你有什么想法,自己去做,我不阻拦你,也不要成为你的垫脚石。” 花如织定定地看着她,轻叹了口气:“二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吧。”花容真面无表情:“品香快到了,四妹妹不好好表现一下吗?”花如织摇头:“妹妹对香不甚了解,再说……方才长公主面前,妹妹已经做了不少了。” 过犹不及,这个花如织还是知道的。 第25章 二十五雨裹红蕖冉冉香 二十五、雨裹红蕖冉冉香 品香不比品茶,耗时稍长。花容真就一直坐在那儿要么吃要么和何无双说话,倒也自得其乐。长公主的别院修建的很好,那些不愿意品香的姑娘们,有的就结伴在园子里面逛了起来。 花容真看着那些女孩子,有这么一瞬间的无力感。她略微出了会儿神,便问何无双:“可要一起去逛逛园子?”何无双向来无可无不可,便一口答应了。花如丝也紧随其后,就留了花如织一人在席上。 三个人结伴在前头,丫鬟们都远远地跟着,花容真离远了那地方,才算是稍微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着神经,还经历了一个大起大落,真的心脏有些受不了。 花如丝穿着艳俗,自己却浑不在意。她犹豫了一下,终究是开了口:“二姐姐,先前的事情……对不住。”花容真摆摆手:“你说何事?”花如丝张张嘴巴,最终摇摇头:“无事。”“无事便行了。”花容真道,“四妹妹要做什么,就随她去吧。” 谁爱管谁管,她反正是不想过问了。 花如丝知道她的打算,有些忍俊不禁:“罢了,她一意孤行,我们是拦不住的。”何无双在一边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你们在说何事?”姐妹两个对望了一眼,齐齐回她:“无事。” 萧无刹看着花容真离了席,不动声色。夏行简则似乎对比试很感兴趣,不时还试图和萧无刹搭话:“萧大人今日前来,真是出乎意料。”“长公主下了帖子,属下岂敢不从。”萧无刹语气淡淡的,“殿下差事繁忙,不也抽空钱来了吗。” 夏行简笑眯眯的:“姑姑待我好,我自然是要来的。”萧无刹把玩着手上面的茶盏:“殿下说的是。”两个人相对无言了一阵子,夏行简又感叹道:“萧大人,近日父皇……”“殿下,此次乃私事,不谈其他。”萧无刹直接堵了他的话头。 饶是如此,夏行简的脸色依旧没有变,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好好好,萧大人说的是,是我唐突了。”“殿下言重了。”萧无刹不慌不忙地和他打太极,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两个人第一轮交锋,萧无刹略占上风。 中间的长公主就和耳朵聋了似的,对他们两个的你来我往就当没听见。等他们说完了,长公主才恍然开口道:“行简,若是觉着无趣,在我这园子里随意走走也好。”夏行简笑着推脱了:“侄儿是男子,今日来已属冒昧,不好随意走动。” 长公主还想说什么,萧无刹却看着堂中道:“似乎,要决出胜负来了?”话题就这么被岔了开来,长公主也没多做纠缠,顺着话头继续看堂中的品香。 花容真三个人已经绕到了园子的深处,正巧有一处凉亭,三个人赶紧进去歇着。丫鬟们在远处待命,花容真趴在栏杆上叹了口气:“真是热啊,何时才到无情对嘛。”“我看你啊,不是想看那无情对,是想去那水榭吧。”何无双抿着嘴笑,花容真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啊,我正是这样想的。” “那水榭,二姐姐见过,是何等模样?”花如丝很好奇,她去年没到年纪没来成,也就没能见过那个水榭。花容真回忆了一下,说道:“周遭种了满满一池子的荷花,那水榭四周用长幔围着,在湖心的时候风一吹,当真是凉爽又漂亮的紧。” 花如丝捧着脸,有些小向往:“待会儿无情对的时候就能见着了!”花容真偏头看着她,噗嗤笑了出来。花如丝脸颊红了:“二姐姐莫非是笑我没见过世面?”“我是笑你,每每只有这个时候,才显得像个……”花容真话说了一半没说完,她顿了顿,“无需思虑过多,心思太重,总归不是好事。” 花如丝半低着头不语,一边的何无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她是单纯了点,但是不代表她傻。小姑娘绞尽脑汁想出个转移话题的方法:“那个,品香应该也快结束了,我们快些回去吧。” 三个人便往回走,园子里有专门的侍女候着,也不会有找不到路的情况。等她们到了的时候,正好品香的魁首被推了出来,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子。 萧无刹这回没有看花容真,而是专注于自己的桌子,好像上面摆了什么美味佳肴似的。花容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稍微觉得有一点别扭。 ……别扭啥!有什么好别扭的!这不是正好吗!花容真回过神来,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 花如织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儿,倒也没有不安,反而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她看到花容真三个人结伴归来,还笑着问:“景色可美?”“美,饶是那西施来此,只怕也不如长公主园中的花娇。”花容真道。 花如织叹道:“妹妹也想去瞧上一瞧呢,倒有些悔了,方才该跟着姐姐们的。”花如丝冷笑,她现在看花如织比看花容真还要不顺眼,直接就硬邦邦地堵她:“你要是想看,自己去看不就行了?左右这园子里都是下人,也不会叫你迷了路。” 这话什么意思花如织自然明白,她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迷路又如何?祸兮福所倚。”花如丝简直不敢置信——感觉前段时间花容真生了病,脑子清醒了,看样子是过到了花如织的身上? 花容真不想掺和她们两个斗嘴,只是那三个巨头眼看着有话说,她也只能赶紧阻止了这一场明争暗斗:“闭嘴!” 那姐妹两个俱是一抖,乖乖的闭了嘴——花容真什么时候这么有魄力了? 长公主总体来说觉得还挺高兴,虽然今天花朝会不是首要任务就是了。前两轮已经结束,侍女们将各人桌上的糕点水果扯下,摆上了午饭。花容真端坐着,只觉得味同嚼蜡——虽然周围冰放了不少,暑气蒸腾,还是叫她有些受不了。 一顿午饭吃了有不到一个时辰,长公主放下了筷子,所有人也跟着放下了筷子。花容真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最后的重头戏了,她依然记着上辈子那副无情对,不过这说出下联的人……这辈子应该不是她了。 等所有的人都用完了茶,又有众多女官前来。长公主先动身,一群人慢悠悠地来到了湖边,只见那小小的水榭正在湖中心,可以清楚地看见四周帷幔纷飞,和花容真说的一模一样。 花容真都能感觉到花如丝那股激动的劲儿,她不得不拍了拍她的肩膀——装过头了,收敛一点。花如丝这才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长公主先上了画舫,夏行简和萧无刹随行。剩下的闺秀们也陆陆续续地上了船,只是轮到柳珏的时候,情况就有些尴尬。柳珏前脚才跨到船上,后脚那艘船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往下沉,几乎快到了吃水线的一大半。 周围的女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柳珏脸通红通红的,却怎么也不肯下来。众人你推推我,我推推你,也没有人愿意和她坐一条船。推到最后,花家姐妹三个带着一个何无双,和柳珏坐了同一条船——没办法,谁让她们是名义上的亲戚。 那撑船的船娘手中竹篙一点,小船立马往前而去。花容真坐在船侧,感受着拂过面颊的风,心情倒是好了一些。柳珏坐在她对面,看着纤细袅娜的花容真,心里面一股邪火就烧了上来——平日里在书院,花容真也是处处和她作对。今天来这花朝会,花如织还是拿她取笑,刚开始回答长公主的那话,难道不就是在说她胖吗! 说起来柳珏这人也是不识好歹的很,花如织那话好歹让她避免了被长公主继续嘲笑的境地,可她只记着被人嘲笑了,心里面根本不管是什么目的。加上花容真今天化妆将自己画成了个杨柳美人,两相对比之下,柳珏只觉得头发丝儿都快气炸了。 花容真撑着下巴,正看着湖面。突然就感觉到船身一阵猛烈的晃动,接着就听见了何无双的尖叫声。下一秒,花容真只觉得一股大力猛地向她袭来,她整个人没有准备,被那股力气一下子就撞的腾了空,往船外摔去。 那船娘勉力维持着船身平衡,却是没有办法去拉花容真了。花如丝和花如织都迅速地伸出手去,却因为柳珏撞的太狠,花容真几乎是飞到了船外面,根本拉不住。 眼看着花容真就要掉进湖里,她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水面,大脑中一片空白。就在这个时候,一条长绸带卷上了她的腰身,那绸带好似长了眼睛一般,在空中一拉一伸,花容真整个人就随着绸带腾空而起。 下一秒,她就落入了一个熟悉而又不熟悉的怀抱。萧无刹右手执着绸带,左手托着她,在空中转了两圈卸了力,轻飘飘地落到了长公主的画舫上。 花容真看着他的下巴,半晌都没回过神来。萧无刹冲她挑挑眉,口中道:“二姑娘,可还好?是在下失礼了。” 第26章 二十六青玉盘中泄水银 二十六、青玉盘中泄水银 花容真的眼神有些发愣,整个人都是瘫软的。萧无刹搂着她的腰,皱了皱眉,手上用劲将她扶了起来。花容真抖抖索索地借着他的力气站稳,只觉得双腿依旧直发软。 萧无刹看她站好了,就适时地松开了手,正好这个时候长公主也扶着夏行简的手出来了。长公主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殿下,”花容真勉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她对着昭阳长公主跪了下来,“柳氏女推我下水,萧大人出手相救,容真逃得一命,惊扰了长公主,容真罪该万死。” 长公主看了眼萧无刹,萧无刹乖觉的很,点点头:“便是之前那女胖子。”长公主对柳珏的印象很不好,尽管她也不喜欢花容真这张脸,不过众目睽睽,长公主乐意做个公正无私的人:“将那柳珏送回柳府去,赵女官,你跟着一起,问问柳夫人,是怎么教的女儿。” 长公主身边的女官刚要答应,萧无刹突然开口:“区区小事,怎么能劳动宫中的女官。”花容真和长公主都看着他,萧无刹微微一笑,充满了恶意:“让下官来便可以了。” 柳珏坐在船上,面色如土,浑身犹如筛糠一样抖个不停,肥肉就好像是波浪,整个人都傻眼了。花如丝眼里都要喷出火来了,刚刚她看到花容真快掉进湖里的时候,也是傻眼了。等看着萧无刹一根长绸带将花容真提溜了上去才松了口气。等她回过神来,怒火就瞬间爆发了出来。 “冷静!”花如织拉着她,“眼下不是生气的时候!”花如丝回过头瞪了她一眼:“欺我花家无人吗!”“长公主在那边!”花如织也提高了声音,“花家有人!正是因着花家有人!” 花如丝眼角发红,姐妹两个僵持了半天,花如丝才负气撇过了头。花如织松开了她,看向一边的柳珏。她冷冷淡淡地对着柳珏道:“柳姑娘,我们,来日方长。” 一时间船上气氛凝滞,柳珏看着对面三个女人的表情,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完了。船娘不敢耽搁,竹篙点的飞快,不一会儿就先靠了水榭的岸。 花容真他们已经在水榭上了。柳珏畏畏缩缩地跟在后面,脚刚踏上岸,就被一个长绸带给缠住了脚脖子。萧无刹面对着柳珏敦实的体重,就好像是拎着个鸡仔儿一样,右手一挥,绸带的另一边就搭上了水榭的梁,再用力一拉,柳珏整个人就被倒吊在了半空中,一张胖脸不一会儿就憋得通红——血液倒流,快充血了。 萧无刹将绸带的另一头缠到了水榭的栏杆上,明明一条柔软的丝绸,在萧无刹手上使得游刃有余。萧无刹站到了柳珏的面前,稍稍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柳姑娘在此稍作反省,待这绸带断了,柳姑娘自然就可以下来了。” 柳珏此时此刻自杀的心都有了,她再不知道好歹,也晓得萧无刹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她倒吊在那儿,看着萧无刹远去的背影,又一次把这笔账算到了花容真的头上。 我和你势不两立! 花容真呆呆地看着萧无刹一系列的动作,从绑住柳珏的脚到将她倒挂在那儿,不过是几息的功夫。看着柳珏那副模样,花容真心里面的一股郁气反倒有些没地方发了——萧无刹这一手玩的太狠,真的算是讨了回来。 萧无刹路过她,瞥了她一眼:“二姑娘,又走神了?”花容真哆嗦了一下,却是真心实意地和他说道:“多谢。”萧无刹也不知道听没听见,脚步没有停顿,直接走向了自己的位置。 花如丝和何无双围了过来,何无双眼睛里面含着两包泪水,鼻头红红的,就像个小兔子。花容真失笑,替她抹了抹眼泪:“莫哭,我无事。”“容真,”何无双抓着她的手,“可吓坏我了。”“亏得萧大人救了性命,”花容真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走,我们进去吧。” 花如丝想说什么,张张嘴巴又说不出口。花容真知晓她心里面的意思,就对着她点了点头:“我无事。”花如丝脸红了红,低下了头:“谁在关心你……” 花如织默默地跟在她们后面,一言未发。花容真也不去管她,四个人分别入了座,刚刚的事情渐渐地平息了下来。长公主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下,挥挥手让女官将今年的无情对给挂了出来。 花容真眼观鼻鼻观心,不用看都记得那副对联的上联是什么——五月黄梅天。 无情对和普通的对联不一样,不需要思考其他,只要考虑上下联字词相对。因为条件宽松,反而使得好对更加的珍惜。那女官将上联挂好,又有一众侍女捧着文房四宝出来,为所有的闺秀们一一呈上。 花容真提着那毛笔,心里面却是改了主意。她只稍稍犹豫了一下,便挥毫写下了上辈子的那副下联。萧无刹一直在打量着她,看她这么快就写出了下联,眼中反倒沁出了笑意。 夏行简自然是注意到了萧无刹的眼神,他看看花容真——美则美矣,身子却很弱的样子。不过是个四品官的嫡女,有何不同之处? 他眼珠子转了转,问萧无刹:“萧大人,我若没有听错,刚刚萧大人可是叫那女子二姑娘?”萧无刹点点头,十分淡定:“此乃花峰泽的二女儿。” 夏行简笑了:“萧大人知道的到清楚。”萧无刹抬头看看他,轻笑了一声:“东厂厂督,这些子小事,自然是要知道的清楚的。” 夏行简一下子就噎住了——妈蛋忘了这家伙的本职工作是什么了。长公主不得不给侄子打圆场:“我瞧她,似乎已经写出了下联?” 长公主身边的女官会意,立刻去花容真的桌前,拿过了她的那副下联,呈给了长公主。长公主接过来一看,吸了一口气:“……好对!” 长公主并没有刻意的去收敛音量,周遭的人全都听见了,个个都心痒痒的想知道花容真写了什么。长公主将手里面的纸放到了面前的案上,看着花容真问道:“你……如何想到的?” 花容真站起来,不慌不忙。她先向长公主行了礼,随后才开了口:“回殿下的话,殿下出的上联乃五月黄梅天,我这下联所对三星白兰地。五对三,月对星,黄对白,梅对兰,天对地。容真曾在游记里读过,这远在西域之处,有一种烈酒,音译便唤作白兰地,正巧,那酒在西方品等级,乃属三星。方才想到,便写将了下来。” “三星白兰地,”夏行简抚掌大笑,“姑娘博闻强识,当真厉害的紧。”花容真矜持的笑笑,并不想和夏行简搭话。 她对上这无情对可是有原因的,才不要浪费在你的身上。长公主虽不喜花容真,却爱极了她的这副对子。虽然下面陆陆续续又有新的对子交了上来,到底不及花容真的巧妙。等到最后,不出意外的,花容真摘了这最后一轮的魁首。 长公主心情甚好,她对花容真说:“你聪慧伶俐,这性子甚好。也可怜你方才受惊了,我极爱你那三星白兰地,今日便赐你个恩典。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至于是什么,随你的心意。” 周围的闺秀们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这福利待遇也太好了吧!长公主之前没说啊!对上对子能满足一个愿望吗! 花容真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个结果,她反而是最淡定的那一个。思前想后,花容真轻叹了口气,对着长公主道:“容真谢过殿下的恩典,容真并不贪求其他,只愿殿下,赐容真一点雪玉膏。” 一时间,众人都安静了。雪玉膏乃是宫中特制的一种药膏,摸到疤痕上之后,一月内即可恢复,原先的疤痕肉眼无从发现。而身上光洁的人,用了这药膏之后,只会肌肤更加的洁白如玉。 只是这个雪玉膏虽然珍贵,但将长公主的恩典用在这里,却是有些浪费了。长公主显然也有些没有想到,她再看花容真的时候,眼神就多了点别的东西。 花容真跪在那儿,恍若未觉。长公主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雪玉膏又是什么好东西了,你既想要,菁菁,取了一匣来,叫她带回家去吧。” 长公主身边的女官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便退下去去取那雪玉膏了。花容真谢了恩,复又坐回了位置上,何无双心里面好奇的不得了,开口刚想问她,却被外面突然传来的轰隆一声吓了一跳。 原来是那绸带没能够坚持住,终于断了开来。柳珏早就昏了过去,一下子庞大的身躯就砸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周遭的人都被吓着了,鸦雀无声。萧无刹放下了手里面的茶盏,发出了一声轻笑。 这笑声仿佛阎王的催命符,不少闺秀们再看他的眼神,变得又厌恶又惧怕——这阉人,当真是歹毒的紧! 第27章 二十七烟笼寒水月笼沙 二十七、烟笼寒水月笼沙 萧无刹似笑非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花容真瞥瞥他,心里面有些不是滋味。她有些纠结,又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办才好。 花朝会好容易结束了,柳珏被人抬回了柳家,长时间的脑部充血让她差点脑袋爆炸。柳家看到被送回来的柳珏是这个模样,真的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悻悻地下帖子请了太医上门,前脚才把柳珏弄醒,后脚长公主的申斥就下来了——顽劣不堪,毫无手足之情,柳大人还是好好地教导教导女儿比较好。 把个柳大人气的是胡须抖动个不停,一开始还不知道为什么萧无刹出手那么狠,现在长公主派来的女官就真的很能说明问题,再打听了一下来龙去脉,柳大人差点没把柳珏打成重伤。 老大人还是个很耿直的人,早就看女儿这副德性不顺眼了。 而受害者花容真一回府,则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慰问。包括便宜爹花峰泽都有意无意地关照了两句。花容真有些哭笑不得,又不知道应该怎生是好,只能等这件事情过去。 “那东厂厂督可真是吓人,”海棠心直口快,“就那么将人吊了起来吗?”“是啊,”花容真懒洋洋的,“就那么将人吊了起来。”海棠拍拍胸口:“真真是吓死人了……世人都说,宁惹阎王,莫惹那东厂呢,姑娘这回也是受惊了。” 花容真有些出神,她看着窗子外面发了会儿楞,突然站了起来:“出去走走吧。”海棠立马放下了手里面的事情,服侍着花容真去了园子。花容真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在赏花,倒像是有些子心事。只是海棠不敢问,心里面思忖着回去告诉芍药, 入了夜,花容真特地将芍药和海棠换了班,让海棠给她守夜。自己则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一点都没有睡意。她隐隐地有一种预感,某个人今天晚上又要爬一次窗子。 只是一直等到了子时过半,花容真却依旧没能够等来萧无刹。她躺在床上,背都僵硬了,实在是躺不下去了,便从床上爬了起来。 夜里一片静谧,花容真耳边只能听到虫鸣声,门口榻上的海棠睡得香甜,花容真隔着珠帘看了看她,摇摇头笑了。她随便披了一件衣裳,又站到了窗前,轻轻地打开了窗户。明月半倚在空中,一片光亮。 花容真倚在窗户边,定定地看着那月亮,心思复杂的很。今天发生的事情,让花容真对于萧无刹多了几分认识。她并不认为萧无刹做错了,可当看到那些在场的人的眼神的时候,花容真猛然间觉得有些不公平。 推己及人,花容真有些赧然——自己之前对待萧无刹,似乎也是这样的一个态度。 这样想着,花容真抬起头想看看远方。这一抬头不要紧,直接就看到萧无刹穿着黑衣披风,站在屋顶上,夜风中披风飘动,看起来几乎要融进那黑暗里。 花容真眼睛都瞪大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萧无刹已经下了屋顶,几个起落就到了她窗前:“二姑娘特意在等我,受宠若惊啊。” 花容真白了他一眼,作诗要关窗。萧无刹不急不忙地一伸手,正好抓住了花容真的手腕。花容真挣扎不开,只能服软:“快松开,你想在外面蹲多久?” 萧无刹挑挑眉,松了开手。花容真往后退了两步,萧无刹一下子就跳进了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海棠依旧躺在榻上,睡得死死的。花容真泄气般的瞪了海棠一眼——这丫头睡得也太死了吧!真的是一点动静都感受不到啊! “并非是她睡得死,”萧无刹知道花容真心里在想什么,“我已经叫人给她做了点小安排,睡个好觉。”花容真简直不可思议:“你何时做的?”“我若想做,还需管何时?”萧无刹笑着反问了一句,把个花容真堵得没话说。 萧无刹走到屋中椅子边上,坐了下来。花容真坐在他对面的床上,心里面有话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想了好久,最后憋出来一句:“多谢你今日救我性命。” 萧无刹看看她,突然笑了笑:“二姑娘性子倒是和顺。”花容真看着他:“我不知道你是为着什么,只是你不仅救了我的性命,还救了我的名声。” 花容真万一真的落了水湿了身子,别想赖到任何人的身上。夏行简不可能娶她,萧无刹就算愿意,花峰泽也不会同意。最后的结果就是花容真名声尽毁,要么青灯古佛,要么到乡下去过一辈子。 “世人对于女子名声何其苛刻,当真是不公的很,”花容真真心实意地感谢萧无刹,“你是我的恩人,没齿难忘。” 萧无刹就这么看着她,沉默了好久:“……你向我道谢,倒是叫我有些意外。”“有恩自然要谢,”花容真冷笑了一声,“可我当初,在白马寺也是救了你一命,更不用提后面的些子事情,算起来,你倒是欠我多一些。” “人情最不能欠,”萧无刹赞许地点点头,仿佛听不出来花容真在控诉他一样,“二姑娘算的明白,自然是最好了。” 花容真看他那副似乎什么事情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那我又要问了,大人准备怎么报答我?” 萧无刹眼波流转,一瞬间表现出来的美色差点叫花容真看傻眼。萧无刹撑着下巴,声音低低的:“之前曾与二姑娘约定过一件事情,在下定会为二姑娘办好。只是……到时候,就是二姑娘欠我了。” ……完蛋了,好像真的是这样。花容真在心里面快速地数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循环的大坑里面。 萧无刹看她那副模样,心满意足的很。花容真败下阵来:“……大人若无事,不如先走?”“想耍赖?”萧无刹一下子戳穿,“言而有信才是。” “大人手下锦衣卫何其多也,为何屡屡为难与我?”花容真忍不住抱怨,“我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闺阁女子,又能做什么?” “嗯,普通的闺阁女子,”萧无刹打趣她,“普通的闺阁女子可不似二姑娘这般,有勇有谋。”花容真觉得自己简直没有办法和他正常交流,赌气撇过了头:“只怕大人是拿我取笑呢吧?像我这样,在大人眼里只怕就像个猫儿狗儿似的,逗逗便过了。” 这话好像说的有歧义……花容真反应过来,却来不及收回头了。 萧无刹恍若未觉:“二姑娘,今日见着了二殿下,感觉如何?”这问题颇有些风马牛不相及,花容真知道这人不会无的放矢,就老老实实地回答说:“二殿下确实英明神武,不愧为龙子。” “嘘,”萧无刹将手指抵在唇上,“我要听实话,莫用那些来含混过去。”花容真看着他的眼睛,鬼使神差地就说道:“……不像个好人。” 萧无刹愣了一下,明显没想到花容真居然是这样的一个评价,等他反应过来,几乎快要哈哈大笑。幸好他还记着自己是个爬窗的,这才没有笑的特别猖狂。只是肩膀还是一抖一抖的,看起来真的笑的特别开心。 花容真脸都红了:“大人叫我说实话的。”“二殿下对二姑娘的印象可是很好,”萧无刹止住了笑,白玉般的面颊上多了两团红晕,“回宫之前,二殿下与我说,二姑娘才思敏捷,很有几分贵妃娘娘的品格。” 花容真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惨白,萧无刹仔细地观察着她,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二姑娘,可曾有人说过,二姑娘与贵妃娘娘,很有几分肖似?” 我当然知道啊!就是因为知道我长得像沈贵妃,然后长公主又不喜欢沈贵妃,这才故意做的嘛!花容真在内心怒吼了一顿,然后面上羞羞涩涩的:“未……未曾听过……” “又撒谎,”萧无刹语气甜蜜,“二姑娘性子和顺,就是有的时候过于警惕了一些。”花容真瞪了他一眼:“我警惕,难道不应该吗?” “自是应该的,”萧无刹同意,“只是对我,你不用说谎。”花容真不说话,萧无刹继续道:“二姑娘可知道,云州近日发现的前朝余孽?” 花容真点点头:“我听父亲提过一些。”“柳家握着不小的兵权,”萧无刹拿起茶盏,却不喝,“二姑娘可以……自行联想一下。” 这话意味深长的很,花容真仔细一想,背后立刻惊出了冷汗 第28章 二十八簌簌衣巾落枣花 二十八、簌簌衣巾落枣花 花容真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柳家这么大胆?”“柳家不大胆,”萧无刹摇摇手指,“二姑娘今天,不是见过了么?” 花容真觉得自己仿佛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口中死死地咬着牙,不一会儿就尝到了血腥味。萧无刹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明朗,就好像在讲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一样:“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花容真低低地道,“夏行简到底想作甚?”“二皇子所图甚大,二姑娘可能想不到。”萧无刹懒洋洋的,花容真回想着上辈子二皇子的一言一行,不得不承认萧无刹说的是:“……可你这样告诉我,岂不是泄露了机密?” 看着萧无刹脸上的表情,花容真那一瞬间想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完蛋了,被他套路了,就知道他说这件事情肯定不是简单的想要告诉她! 萧无刹引诱一般:“这事倒不用太过于劳烦二姑娘,只需吹吹风便好了。”花容真狐疑地看着他:“你又有何想法?”萧无刹冲她勾勾手指:“凑将过来。” 花容真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地将头凑了过去。萧无刹轻声说:“吹一吹你四妹妹的风。”花容真掩口:“……花如织?等等,你已经这般肯定了吗?”“二姑娘应当还记得,你那三妹妹与你说的事。”萧无刹坐直了身子,“白马寺那一晚,可不止你我……” “打住!”眼看这厮越说越不像话,花容真赶忙制止了他,“我记得,我当然记得。”“二姑娘既然记得,那便好了。”萧无刹笑眯眯的,就好像自己刚刚在和她拉家常一样,“想来这件事,也不会有多难。” 花容真脸一黑:“何郁即将下场,你给我的那药到底是何药?说出来我也安心一些。”萧无刹想了想,突然一笑:“也罢,便是告诉了你又何妨。” “那是上好的避孕药。”萧无刹一句话,差点没让花容真被口水呛着,“男子吃了那药,便和我一样了。”花容真听这话,愣了愣。她抬头看着萧无刹,想要看清楚他的表情。她想知道萧无刹是以什么样子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 可惜夜色深沉,哪怕月光明亮,花容真还是无法看清楚萧无刹的表情。 萧无刹也看着花容真,他有点搞不明白自己的心情。无论如何,这个女子似乎……与其他人,格外的不同。 两个人相对无言了一会儿,萧无刹站起了身,对着花容真一抱拳:“先走了。”花容真咬咬牙,叫住了他。萧无刹看着她,不知道她想干什么。花容真走到他面前,低声说:“……不管世人如何看你,我眼里,萧大人只是萧大人,从不比别的人要……要差上什么。” 萧无刹背对着她,听她说完了话,点点头:“我知道了。”说完,萧无刹就跳出了窗外,消失的无影无踪。 花容真有些脸红,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叫住萧无刹说这番话——难不成自己真的是个受虐狂? 第二天,花容真如同往常一样去了书院,她前脚刚走,后脚张夫人就上了花府门。柳眉坐在自己的房里,好整以暇,见到张夫人的时候满脸的笑容:“嫂子,怎么有空来了?” 张夫人脸色很不好:“别与我这般嬉皮笑脸的!”“嫂子这是怎么了?”柳夫人满脸的惊讶,“怎么脾气这么不好?是不是到了更年期了?” 张夫人气的干瞪眼,幸好她也知道柳夫人是个赖皮性子,不和她计较这些,而是先直入主题:“你家的那个继女干的好事!我那珏儿昨儿是被人抬回家的!可不都是你那个好女儿干的!” 柳夫人觉得真是长见识了,她还没和张夫人计较,张夫人就先来兴师问罪了。她端坐了身姿,冷笑道:“嫂子,你可莫要唬我。我怎么听说,昨儿是柳珏硬要推容真下水,若不是那东厂的萧大人将容真救起,容真现在可就名声尽毁了。” “这世间,对于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柳珏这一手要是成功了,又是何其歹毒?嫂子,你也是个讲道理的人,莫要与我讲笑话。”柳夫人咄咄逼人,“容真虽是我的继女,我将她当亲女儿看的,这姑娘招人疼的很,嫂子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话。” 这真的是□□裸的一点都不掩饰,张夫人心里面气愤,却又无可奈何——柳夫人就是这样的一个混人,在她还没嫁人的时候,张夫人天天和她相处,已经被她锻炼的颇有些百毒不侵。柳夫人看着张夫人的脸色,笑了笑:“嫂子,你今儿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张夫人应该不是这么傻才对啊?和她平时的风格不相符合。柳夫人心里好奇,便顺着张夫人,想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张夫人憋了口气,把个脸涨得通红,然后“嚯”地站起身来,将袖子里面的东西一把丢到了柳夫人的膝头:“既是如此,也没有必要多说了。昔日你与我的东西,今天统统还你!” 张夫人说完了就大步跨出了房门,柳夫人看看膝盖上的那个小荷包,伸出手来抓起来捏了捏,心知肚明:“张夫人走了?”“走了。”丫鬟回到。柳夫人轻哼了一声,将荷包给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去,将东西收好。” 张夫人坐在回府的饺子上,心跳如擂鼓。她不知道自己今天这一件事情是做的对还是做的错,只是机会转瞬即逝,张夫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柳夫人很像——都喜欢跟着感觉走。 花容真在书院里,又一次接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慰问,还有人有意无意地打听那三星白兰地是何东西,昨儿二皇子殿下是多么的英明神武。花容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都一一的回答了。 只是涉及到夏行简的事情就都避重就轻了开去,逼急了就说殿下乃外男,不敢多看。 她不想提到夏行简,一想到他,花容真总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花如织则依旧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只是和以前相比,如今的花如织总让人觉得多了一些什么。看不清,琢磨不透,只让人想要远离。 皇宫里,萧无刹正在给老皇帝报告情况。皇帝站在上面看着他,笑骂道:“你这小子,昨儿在那万花丛中感觉如何?可有什么瞧得上眼的?朕给你赐婚啊。” 萧无刹的情绪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一点想笑:“陛下,属下乃无根之人,不想拖累其他。”“哎,你就是倔,”老皇帝心情很好的样子,“等以后啊,你就知道了。” 这种对话基本上每天都要进行一次,萧无刹真的已经习惯了。他直接将这话丢到了脑后,开始向老皇帝报告昨天的事情。皇帝听到夏行简的时候,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倒是乖觉的很,可惜了,这小子还是差了点。” 老皇帝已经从一开始的愤怒,变成了现在的波澜不惊,有的时候还会笑笑。他看着每个儿子的动向,整个人都有点看破的味道了:“这把椅子,真的是诱惑太大了。” 萧无刹一如既往的不插嘴。老皇帝摸着龙椅,瞟了他一眼:“你小子,除了行简,可还有别的事情禀报?”“另有一事,是想向陛下求个恩典。”萧无刹说道。 老皇帝放下了手里面的折子:“恩典?这倒是稀奇了,你难得有事,说来听听。”萧无刹道:“还请陛下,派个太医,去医治医治那柳家的女儿。” 失望,真失望,还以为会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老皇帝摸摸胡子:“你想引诱谁?”“自然是愿者上钩了。”萧无刹微笑,老皇帝咂咂嘴:“罢,准了,只是你万事小心,再没有培养出下一个东厂厂督的时候,朕不准你出事。” 萧无刹拱手:“臣遵旨。”老皇帝挥挥手:“下去吧,干你的活儿去。”萧无刹便退下了,老皇帝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真是的,这小子,说实话有这么难么?” 萧无刹回到东厂,一个人坐在堂上,一边看着那些文书,一边想着昨天晚上花容真和他说的话。 内心有一些触动,萧无刹向来直面自己,一点都不否认花容真那话让他真的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心猿意马。只是回过神来,萧无刹又是平时的那个东厂厂督。 那女子向来温和,也是因着周围人的态度,才会对他说出那样的话来的。萧无刹嗤笑了一声,提起一边沾饱了墨的毛笔,在文书上写了些批注。 他是萧无刹,还是其他什么,对于花容真来说其实没有区别,就是东厂厂督。萧无刹手中的笔微微地顿了顿,心里面若有所思。 如果让花容真意识到,萧无刹就是萧无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花容真又会做出什么样子的反应呢? 很期待啊。 第29章 二十九云想衣裳花想容 二十九、云想衣裳花想容 夏行简,他是当朝二皇子,他长相俊美,学富五车。不仅在朝堂上表现出众,差事办的漂亮,更是京中诸多闺秀的梦中情人。他几乎完美,连皇帝也很因着这个儿子感到高兴,兄弟中偏爱他几分。 只是这样的优秀的人,也是有烦恼的。夏行简即使身份高贵,依旧有着属于他自己的烦恼。 此时的夏行简正坐在书房里,他看着放在匣子中的那条帕子,脑中在快速地过滤着信息。那日他在白马寺,与人在后山相商,结果结束之后,随从在一棵树后发现了这样的一条帕子。这帕子所用的布料很是高级,角落里还秀了一个小小的“花”字。 有人听见了他们说话!夏行简当时就觉得大事不妙。他不动声色的将那条帕子带回了宫,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怎么会被人听见谈话。明明当时已经让人将那一片给围了起来,怎么还会有人闯进来? 他派人去查这条帕子的主人,查来查去,却连一点线索都没有。夏行简感觉挫败的很,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从小到大的一帆风顺,让夏行简的内心充满了优越感。每一次他想要得到的东西,都毫无意外地得到了,这一次,他也绝对不允许有任何的人来破坏他的计划。 夏行简知道,他之所以查不到,就是因为东厂从中作祟。萧无刹那个阉人总是一副不阴不阳的样子,夏行简眼馋他手里面力量,又忌惮萧无刹本身,所以一直对他敬而远之,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要去拉拢他。 关键时候萧无刹就给他添堵了,夏行简很生气,不过他要保持自己的风度,不能够表现出来。正巧这个时候,他的姑姑昭阳长公主按照以往的惯例,在花朝会之前都给他们兄弟下了帖子,夏行简看着那张帖子,瞬间就有了主意。 他借着花朝会的机会,想着去观察一下所有的女子们。果不其然,夏行简几乎没有任何的困难,就看到了那姐妹三个。长姐似乎毫无知觉,两个小妹妹的表现……就过于明显了。 夏行简看着那姐妹两个,面上在微笑,心里面在思量着到底是谁,或者说……两个都有?之后花如织的表现,则更叫夏行简确定了。 而且这个女人似乎对他有一种势在必得。夏行简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扩大——自信是个好东西,只是不知道能力怎么样了。 更让他惊喜的是,在花朝会的最后,夏行简眼睁睁地看着萧无刹出手救了那个长女,他发誓,他绝对看到了一点不对劲的东西。 夏行简拿起匣子里面的那条帕子,展开来看了看,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不少——有意思,简直太有意思了。 花容真,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夏行简觉得自己的面前可能摆着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即使是出于直觉,夏行简也要抓住它。 “啊啾!”花容真捂着嘴巴打了个喷嚏,有谁在背后说她的坏话吗? 龚十三坐在上首,一手拿着书卷,一边看着花容真:“容真,到你了。”“啊!”花容真脸一红,赶忙回答龚十三的问题。现在还在上着课,花容真难得的在走神。 等她回答完,龚十三微微皱眉:“不是甚好,容真,还需更加努力才是。”花容真点头应是,龚十三这才放过了她。 花容真按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自己最近有一些不在状态。何无双有些担心地看着她,花容真对着她安慰地笑笑,表示自己没事。 等放了学,花容真没有跟着花如织和花如丝走,而是坐上了花容栩的马车。花容栩看着自己的妹妹,叹了口气:“怎么了?”“哥哥,”花容真的表情有些茫然,“我最近,总觉得有些……” “我知道,”花容栩收起了手上的扇子,“你最近表现的,有些不似以往。”花容真一愣:“如此明显吗?”“十分明显,”花容栩严肃地点点头,“妹妹,你有心事。” 兄妹两个坐在马车里,花容真听着外面车轮的辘辘声,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我静不下心来,哥哥。”花容栩看着花容真,想了想,突然大惊失色:“你不会是看上了哪一家的男子了吧!” “……”花容真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花容栩,“哥哥,莫要妄言。”“哎,可吓死我了,”花容栩拍拍胸口,“那你有何烦恼之事?说出来与哥哥听,哥哥包你以后称心如意。” 可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心烦啊!花容真很纠结,最后还是放弃了:“罢了罢了,想来是花朝会上的事情尚未过去吧,哥哥,你说那柳珏……” “柳珏?不足为虑。”花容栩哗啦一声打开扇子,握在手里轻轻地摇了起来。花容真看着自家哥哥这副一肚子坏水的模样,心里面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哥哥,你背着我做了什么?”“什么叫背着你,”花容栩摇摇手指,坏笑着对她眨眨眼睛,“不过是一些小小的教训罢了。” 花容真无力地耸下了肩膀——算了算了,哥哥也知道分寸,总之不会闹出来什么大事的,她也懒得去知道到底干了什么了。 反正她和柳珏,已经是势同水火的局面了,不在意再多一点仇的。 等兄妹二人到了家,花容栩回了自己的院子,而花容真则被柳夫人身边的张嬷嬷拦了下来,亲自带到了柳夫人的房里。花容真不知道柳夫人要干什么,心里面有些疑惑。 进屋的时候,柳眉正端坐在那儿,她见花容真来了,连忙遣退了众人。花容真老老实实地向柳眉行了礼:“母亲,不知母亲急切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柳夫人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最后从怀里面掏出来一个小小的荷包,正是今日张夫人丢给她的。柳夫人对花容真招招手:“来。”花容真听话地走到了她的面前,柳夫人将那个锦囊放到了她的手里面:“你看看。” 花容真狐疑地打开了袋子,才看了一眼,只觉着这东西似乎有些眼熟。等她回想起来是什么的时候,顿时大惊失色:“母亲!这……这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你不用管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柳眉摇摇头,“你收好它,关键的时候,能够派上用场。”“可是母亲,”花容真抓着那个锦囊,只觉得自己像抓了一个烫手的山芋,“这物件……这物件摆我处,只怕……” “这物件摆在你处,最为合适。”柳夫人抓着花容真的手,将它合了起来,“待下一次萧大人前来的时候,容真,你要抓好这个机会。” 这话对于花容真来说,不亚于是晴天响了一个霹雳。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柳夫人,半天都没能够找到自己的舌头。柳夫人看她张口结舌的模样,微微一笑:“我什么都知道。” 花容真一直以为,萧无刹爬窗这件事情没有任何人知道。结果今天柳夫人突然就爆出来这样的一件事情,花容真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大脑都没有办法转动了。柳夫人看她的表情,连忙道:“我并无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容真,这件东西事关重大,你母亲的娘家现在在云州,你若想救下他们,就一定要用好这件东西。” 什么?什么就救下他们?花容真觉得自己更迷糊了,模模糊糊中,她直觉自己被卷进了什么很麻烦的事情。 手上的东西不是烫手山芋,是个活生生的催命符啊!花容真的手有些止不住的发抖,可她的人却尽力的平静了下来。她看着柳夫人,抓着那件东西,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母亲,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柳夫人粲然一笑,花容真仿佛又看到平日里那个没心没肺的柳夫人了。柳夫人道:“谁都没有一点子秘密呢?容真,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不会害花家,这便足够了。” 花容真咬牙:“这东西……这东西要怎么用?”“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柳夫人像交出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松了一口气,“容真,一定要保管好!一定要……” 柳夫人的话没有说完,花容真却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柳夫人的意思。她将那件东西塞到了自己的衣袖里,向柳夫人行了礼,退了出去。 柳夫人看着花容真的背影,笑了笑,脸上满是释然的表情。花容真袖着那件东西,脑子里面直发昏,走路的时候没有注意前面,一不小心就撞上了前面的人的背。 何郁回过头,看见是花容真,冲她温和地笑笑:“表妹似乎精神不济?”“近日略感劳累,”花容真懒得和他打哈哈,“还请表哥不要见怪。”说完了花容真就急急地走了。 何郁看着她,若有所思。 第30章 三十东风夜放花千树 三十、东风夜放花千树 何郁这几日一直住在花府,跟着花峰泽,要么温书,要么跟着花峰泽出门,认识不少长辈。花峰泽还是很关照他的,真真正正的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何郁表面上对着花峰泽都是恭恭敬敬的,只是心里面,对花峰泽这个人的评价还是很微妙。花峰泽整个人都很矛盾,他对花容真的娘用情至深,对她留下的一双儿女更是照顾的无微不至。但是对于续弦的柳夫人和后来的几个孩子,就明显的很冷淡。 何郁在云州也是经过了千锤百炼的,但是花峰泽的表现,真的叫何郁有些摸不透他。何郁心知肚明,花峰泽之所以这么照看他,也是因着前面那位何夫人的缘故。 这个花家,从老太太到下面的孩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何郁看着手里面的书,在心里面默默地下了这么一个定论。 不过这和何郁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了,他此次上京只有两个目的,一个是考取功名,还有一个就是里应外合。 勾勾嘴角,何郁继续开始温书。 花容真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那儿依旧觉得很心烦意乱。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花朝会结束之后,就一直是这样。 花如丝掀开门帘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花容真拿着针线,倚在床边发呆。花如丝愣了愣,轻轻走上前,小声地唤道:“二姐姐?”花容真猛地回神:“三妹妹。” “二姐姐似乎有心事?”花如丝伶俐剔透,“若不介意……可以与妹妹说说。”“无事。”花容真懒洋洋的将手里的东西搁到了一边,“想必是近日天气太过于热了一些。” 花如丝坐在她对面,上下打量着花容真,突然笑了起来:“二姐姐,莫要唬我,我自是知道你为了什么心烦着。” 花容真瞥了她一眼:“……我为什么心烦?”“二姐姐在花朝会上,那一副三星白兰地的对子,二殿下可是叫好不已。” 花如丝自己的事情解决了一半,心情还是很好的,也就有闲心来打趣花容真:“二姐姐心烦,想必就是因着这个吧?” 花容真看看花如丝,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花如丝被她笑的脸一点点涨红,花容真好容易才止住了笑:“殿下虽然是人中龙凤,我却并不想……三妹妹想多了,也不用如此来试探我。” 花如丝的小心思被戳破,也就不摆出那副害臊的样子了。她看着花容真,挑挑眉:“二姐姐心烦意乱,该不会是因着那位厂督大人吧?” 花容真微微愣怔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收了一些。她叹了口气:“愁煞我也。”却是避开了她的话。花如丝眯眯眼睛,拍了拍花容真的手:“二姐姐,不管你因何心烦,马上就要到科举了,之后便是宫中选秀……二姐姐,关键时候,不可大意。” 这话倒是真心实意的,花容真要是掉了链子的话,花如丝也跟着讨不了好。花如丝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花峰泽给盯上了。 花容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认真地点点头:“我心中有数,你且放心就是了。” 这厢姐妹两个在闲话家常,那厢,白姨娘却握着手里面的东西,进了柳夫人的房间。柳夫人见到白姨娘,很有些惊讶——平日里白姨娘可以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基本在府里面就是个隐形的人物。 今天突然到她这儿来,肯定是有着什么事情。柳夫人看着白姨娘行了礼,让她站了起来:“白姨娘有何事?”白姨娘的手有点抖,她抬眼看看柳夫人,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今日风和日丽,想来园中的白莲,也已盛开了。” 柳夫人打量着白姨娘,抬了抬下巴:“都出去吧。”周围的下人全都退了下去,白姨娘站在堂中央,单薄的身子有些发抖,又因着花如丝的事情,她鼓足了勇气站着,一点都不后退。 柳夫人走到她面前,绕着她踱了一圈,这才慢悠悠地道:“我倒是不知道,原来白姨娘也有这样的身份。”白姨娘的声音很平静:“时间久远,素兮已经不太记得了。”“不太记得了!”柳夫人勃然大怒,“你轻轻巧巧一句话,就想这样揭过吗!” 白姨娘适时地从自己的袖子里面,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锦囊:“夫人!这……就是剩下的那一半!”柳夫人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的眼神全都聚集在白姨娘手上的那个小锦囊里面,满满的是不可置信。 白姨娘扑通一声跪在了柳夫人的面前,整个人趴在地上,双手拖着那件东西高举过了头顶,声音凄厉:“夫人!素兮保管这件东西,原本不打算再说出来,只是……只是我不能看着如丝就这么入那火坑!如今素兮向夫人献上,还请夫人,救如丝一把吧!” 柳夫人看着跪在那儿的白姨娘,最终还是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锦囊:“白素兮,你这般的人,为何还能守着这件东西?” 白素兮已经泪流满面,她深深地跪伏在地上,哽咽的说不成句:“素兮罪孽深重,夫人如何责罚,素兮都毫无怨言。” 柳夫人一甩袖子:“责罚?要责罚你也轮不到我,你就在后院给我好好地呆着吧,永远都不要在出来!” 很快的,春意阁就得到了白姨娘被夫人申斥的消息,花如丝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姨娘她做了什么?母亲怎么会这么气愤?” 来报信的小丫头摇摇头,表示她只知道白姨娘在柳夫人那儿吃了挂落,其他什么都不知道。花如丝按着心口,只觉得一阵阵的喘不过气来。她咬着牙,眼里含着泪:“姨娘她到底想做什么!” 她身为庶女,得不到亲娘的疼爱,她拼了命的去讨好柳夫人,结果现在亲娘又把嫡母给得罪了?花如丝觉得自己前途无亮,心里面埋怨白姨娘,又十分的担心她——会不会被柳夫人责罚?要知道柳夫人罚人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 花容真也得到了消息,她很诧异:“白姨娘向来深居简出,又不得父亲宠爱,在这后院中向来像个隐形人似的。这次究竟是为着什么,怎么会惹得母亲勃然大怒呢?” 梅英摇头道:“姑娘,奴婢听奴婢的娘说,好像是白姨娘为着三姑娘才得罪了夫人的。”花容真若有所思:“为着三妹妹么。” 白姨娘这个人向来冷冷清清的,这个时候能够做出这种事情来,肯定是被逼急了。花容真咬着嘴唇想了想,顿时站了起来:“不好!” 父亲想要送进宫的已经不是她了,居然是花如丝!花容真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别的事情能够让白姨娘这么不管不顾了。 梅英在一边看的迷糊:“姑娘……什么不好了?”“三妹妹,”花容真看看梅英,“还要你再跑一趟。”梅英这个是听得懂的,她拍拍胸口:“姑娘吩咐!” 花容真凑到她耳边,如此这般的一说,梅英便心领神会。她笑嘻嘻地冲花容真福了福,然后对她说:“姑娘放心,交给我吧。”说完,梅英就急匆匆地去了。 花容真耸耸肩:“芍药,海棠,服侍我洗漱吧。”突然有了事情要做,花容真瞬间就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了。 萧府上,萧无刹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他看着手里面刚从云州递过来的消息,觉得某些人真的是十分的胆大妄为。 以为东厂都是吃素的吗?萧无刹冷笑了一声,将那张轻飘飘的纸丢到了谢必安的面前:“你看看。”谢必安跪在下面,抖抖索索地拿起纸,一目十行,顿时满头大汗:“大人……这……”“有些人等不及了,”萧无刹叹气,“我原本还以为,身为前朝皇室,好歹能有些耐性。” 结果没想到他们这么急,何郁前脚才进了京城,后脚就坐不住,开始搞小动作了。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东厂的监控之下。 谢必安将那张纸重新放回到了萧无刹的桌子上,低着头道:“大人,接下来,该如何行动?”“不急,”萧无刹道,“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第31章 三十一隔犹唱□□花 三十一、隔江犹唱□□花 花容真觉得自己应该和萧无刹有什么奇怪的感应之类的,不然为什么每次自己想想他,萧无刹晚上就出现在她的房间里面了? 萧无刹已经爬习惯了,一回生二回熟,现在正坐在桌子面前,十分悠闲地给自己倒着茶。花容真看着他,看着他将手里面的茶喝完,然后才问道:“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花容真还没问完,萧无刹就快速地回答。花容真气的干瞪眼:“你知晓我在问你什么?”萧无刹撑着下巴,眼神勾人的很:“我什么都知道。” 怎么办他这个身份说这个话虽然很有说服力但是真的好想打人。花容真深吸了一口气:“我母亲……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柳夫人的话,想来你也领教过了,”萧无刹笑眯眯地道,“柳夫人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即使是我,也要稍微考虑一下。” 花容真百思不得其解:“母亲她……又为什么要告诉我?”萧无刹盯着她,月光下,花容真的脸庞莹白如玉,美的叫人心动。萧无刹眨眨眼睛:“这个,就要问你的生身母亲了。” 何夫人。花容真皱着眉头,她上辈子并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这几天发生的已经完全地超出了她的掌控范围,重活了一辈子,除了开头的时候还在她的掌握之中,后面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一路跑的仿佛脱缰了的野马一样。 花容真心里面更加的烦躁了,脸上面也带出来了几分。萧无刹见她烦恼,难得的善解人意了一次:“长辈的事情,并不关系到你,无需烦恼。” 花容真瞟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耸下了肩膀:“我倒是不想烦恼呢,你东厂厂督,难道不知道今天我母亲做了什么事情吗?” 萧无刹脸色一肃:“那物件,我不能拿。”花容真牙疼一样,倒吸一口冷气:“你不能拿?那放谁那儿?放我这儿?” 本来是个疑问句,结果萧无刹肯定的点点头:“就放在你这儿。”花容真倏地站了起来,差点没和他翻脸:“你可莫要唬我,我虽然身处深闺,也知晓有些东西该拿,有些东西是我一辈子都不能碰的。你身为东厂厂督都不敢动,凭什么叫我拿着?” 萧无刹却笑了,他笑的像个狐狸似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正是因为我是东厂的人,所以我才不能拿着。二姑娘,你就当做不知道,这件东西你拿着,要比我拿着安全得多。” 花容真不听,只想甩锅:“我才不上你的当,无论如何,这东西我是不会要的。”萧无刹微微叹了口气:“二姑娘,约莫是我最近脾气太好了,二姑娘有胆量来反驳我了?” 花容真一口气顿时憋着,她气鼓鼓地瞪着萧无刹,最后做了一点让步:“你要告诉我那是什么东西,不然我哪怕是把它丢了,也不会将它留在我身边。” 萧无刹慢悠悠地笑着,说道:“那是虎符,一半的虎符。”花容真倒吸一口冷气,往后退了几步:“……虎符!” 怎么会是虎符!花容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萧无刹坐在那儿,不动如山,和花容真的慌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虎符不过是一个标志,二姑娘不用如此惊慌。” 花容真很想对着他怒吼,但是她没有这个胆子,只能够尽力平静地将自己的意见表达出来:“我不要,谁爱要谁要。”“很多人爱要,但是不能给,”萧无刹道,“二姑娘,你拿着,反而没人会知道。” 花容真不吃他这一套:“大人可曾想过,若是被发现了,我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你们计划的事情,我是半点都不想知道。”“不会被发现的,”萧无刹将茶盏拿着手上,“有东厂在,二姑娘尽管放心就是了。” 花容真被他气笑了:“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不知道大人可否为我解答一二。”萧无刹示意她继续说。花容真道:“为什么,大人总要纠缠我?我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对?”我改还不行吗?不能让我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吗? 萧无刹看着她,突然将手里面的茶盏放了下来,站起了身,走到了花容真的面前。花容真愣了一下,心跳顿时开始加快——紧张的。 萧无刹微微弯腰,向着花容真伸出了手。花容真想躲,却被萧无刹一伸手给点了穴道。花容真瞬间就动不了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手越来越近。 花容真猛地闭上了眼睛,不想看萧无刹的动作。萧无刹看她闭上了眼睛,嘴角微微勾起,头凑过去,在她的面颊上舔了一下。 花容真感觉到脸颊上一阵潮湿,吓得想要大叫。萧无刹伸手又点了她的哑穴,花容真一声尖叫就卡在了嗓子眼儿里。她睁大了眼睛,努力地用目光想要杀死萧无刹。萧无刹看着她这副模样,笑的更加愉悦了。 就在花容真怒火滔天的时候,萧无刹突然说话了:“二姑娘,你之于我,总是要特别一些的。”花容真的怒火就像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一下子就熄灭了。 她呆愣愣地看着萧无刹,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萧无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平静地微笑:“二姑娘,莫要惊慌,有的时候,接受现实比较好。” 花容真张张嘴巴,发不出声音来。萧无刹看看她,突然伸手,打横将她抱了起来,然后放到了绣床上。花容真又气又羞,脸都涨红了。萧无刹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如此,便拜托二姑娘了。” 花容真昏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不能换一种催眠的方法吗! 萧无刹从花容真的房里出来,他站在庭院里,低眉敛目:“出来吧。”庭院里一片寂静。萧无刹抬头,慢条斯理:“你若不出来,我可就走了。” 何郁从阴影里慢慢地走了出来,他满脸的笑容:“大人别来无恙。”“何档头近来可好?”萧无刹垂着眼帘,看不清神色。何郁心情十分的美妙,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扩大:“自然是极好的,大人似乎……也过得不错。” 萧无刹轻笑了一声:“我自然过得不错。”何郁忍着那股激动兴奋的感觉,故意叹道:“原来大人与我那表妹有这样的缘分,我倒是不知道。大人若是愿意,属下愿意助大人一臂之力。” 何郁刚说完这话,萧无刹就如同鬼魅一样,倏忽就晃到了他的身前,速度之快叫何郁几乎反应不过来。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后退的时候,萧无刹就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比你那表妹还不如,”萧无刹声音很轻,听在何郁的耳朵里面却不亚于夺命之音,“你的命,握在我的手里。我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死。诚然我做了什么,却也轮不到你来威胁我。” “何档头,如果想好好地活着,最好还是要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比较好。”萧无刹一松手,何郁立马就捂着喉咙跪倒在了地上,不停地咳嗽着。萧无刹叹气:“何档头似乎身体不大好。” 何郁抬起头,脸上却还依旧挂着笑。他一边咳嗽,一边说着不成句的话:“大人……大人若是……想要那女人,最好……最好还是计划好了才是。” 萧无刹面色不变,也没回他,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说道:“你若是喜欢,尽管去娶好了。”何郁咽了口口水,喉咙疼的厉害。萧无刹微微一笑:“君子成人之美,何大人尽管试试看。” 说完,萧无刹就跳上了屋顶,几下就没了踪影。何郁好不容易从地上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一个人晃晃悠悠地回了自己的房间。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关上了房门,倚在门上,无声地大笑了起来。 一个人一但有了弱点,那他就不会是无坚不摧的了。何郁一直笃信着这点,今天意外地让他发现了萧无刹和花容真的事情,何郁觉得自己对上现在的萧无刹,胜算增加了不止一点两点。 他不再是那个叫人闻风丧胆的东厂厂督了,他现在不过是一个有了弱点的人罢了。何郁笑的浑身发抖,眼睛里满是疯狂神色。平日里那副温文尔雅的神色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他整个人都沉浸在狂喜当中,几乎无法自拔。 萧无刹回了自己的府邸,谢必安正在候命。萧无刹面沉如水,没有一点表情:“下去吧。”谢必安一抱拳,刚想退下,又被萧无刹叫住了:“等等。” 谢必安停下了脚步,等候着萧无刹的吩咐。萧无刹面对着自己的书桌,过了良久才问道:“你若是有一件喜欢的东西,是不是应该将它好好地藏起来?” 谢必安被他问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的,大人。”萧无刹点点头:“退下吧。” 还差一点,还差了一点。 第32章 三十二满城尽带黄金甲 三十二、满城尽带黄金甲 时间就这样慢悠悠的过,等花容真得知何郁不日即将考试的时候,才猛然地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 这段时间中,萧无刹再也没有来过。花容真似是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哪里不对,总是别扭的很。她被萧无刹那日临走的那句话,搞得心神不宁了好久。 什么叫我之于他总是不一样的?花容真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觉得自己好似中了邪似的。 萧无刹没有来,花府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这一日,花容真从书院下了学回到了家中,却发现家里的气氛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下人们连走路的速度似乎都加快了一些。 花容真心里顿生疑窦,她没有急着去老太太的房里请安,而是先回了自己的院子,叫海棠去打探一下消息。海棠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脸色有些惊慌:“姑娘,是二皇子殿下来了,说是要向老爷讨教些问题。” 花容真一边拆着头上的发髻,一边冷笑:“讨教些问题?”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图太明显了好吗!花容真都不用想,现在的夏行简肯定在明里暗里的暗示花峰泽,告诉他自己对他的某些工作很满意。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的,夏行简坐在花峰泽的书房里,花峰泽站在一边,夏行简微笑着:“花大人且坐下,我不过微服出游,若是叨扰了大人,还请见谅。” 花峰泽哪儿敢托大,连忙道:“殿下言重了,殿下前来,微臣只恨未曾有所准备,恐失了礼数。”“本就是我来的突然,怎么能怪花大人,”夏行简摆摆手,“花大人,我此次前来,主要是想找大人询问一件事情。” 花峰泽老神在在:“殿下请说,微臣知无不言。”夏行简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花大人教子有方,我在花朝会上,着实是见识了一下。” 花峰泽眼皮子稍微抽搐了一下,他叹道:“惭愧惭愧,殿下过誉了。”夏行简也不好多说,不过他相信花峰泽已经懂了,他点点头:“令郎也是聪慧的很,花大人后继有人啊。” 两个人又说了一些没有营养的话,很快的,夏行简就回宫了。花峰泽送走了夏行简,立马沉下了脸来:“去,把三位姑娘,都叫到我的书房里去!” 花容真心里有底,第一个到了花峰泽的书房,随后花如丝和花如织也到了。花峰泽坐在那儿,看着三个女儿,眼神在花容真的脸上停了许久,终于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们……到底做了什么!老老实实地说!一个字都不许瞒我!” 花容真一脸无辜:“爹,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都没做。”花峰泽眯着眼睛看看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花容真打了个激灵,闭上了嘴巴。 这笑得也太渗人了吧……花容真在心里面不由自主地嘀咕着。 幸好花峰泽并没有和花容真纠缠太久,很快地就把注意力转到了旁边的两个庶女身上。他看着花如丝和花如织,最终对花如织说:“你就这么,想要进那地方?” 花如织表现的很平静,她对着花峰泽点点头:“女儿心意已决,还请父亲成全。”“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地方,”花峰泽死死地盯着她,“我不瞒你,之前我考虑的人选是如丝。之所以没有选你,你应当知道自己差在哪儿。” “父亲,”花如丝一脸的不敢置信,“您刚才说什么?”“我原本打算将您送进宫,”花峰泽又重复了一遍,“比起你的姐姐,还有如织,如丝你是最为合适的。” 花如丝的身子仿佛秋风中的一片落叶,不停地颤抖着。花容真有些可怜她,不过也并没有当着花峰泽的面去安慰她。 花峰泽根本没管花如丝是什么反应,他继续看着花如织,脸色严肃:“你有什么本事?”“我是花家的女儿,”花如织仿佛在和花峰泽打着哑谜,“父亲,请让我一试。” 花峰泽盯着花如织,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烧穿一个洞。花如织则一直半低着头,等着花峰泽说话。最终,花峰泽将手里面的毛笔一丢,起身背着手出了房门。 姐妹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花如织欲言又止,还是花容真最先反应了过来:“……爹爹这是,答应了。” 花如丝脚下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她眼里含着泪,平日里那副刚强伶俐的模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了满脸的彷徨:“父亲……父亲刚刚说,要将我……将我……” “丢人现眼。”花如织轻声抛下了一路话,就扭头走了。花容真则站在花如丝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三妹妹不是对二皇子殿下很是倾慕吗?刚刚父亲所说的,只怕三妹妹应该还是很如意的。” 花如丝猛地抬头,看着花容真,眼里情绪复杂的很:“我倾慕他!我是倾慕他!我倾慕他又如何!总好过你倾慕一个太监!” “啪”的一声脆响,花如丝的脸被打的歪了过去,花容真收回自己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三妹妹,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这一巴掌,是我作为长姐对你的教诲,还请三妹妹好好的记着。” 花如丝和花容真撕破了脸,也不在乎她说的话,反而呵呵怪笑了起来:“被我说中了?心虚了?我的好二姐,你……” 花如丝的话没能说完,因为花容真蹲下了身,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她直视着花如丝的眼睛,低声道:“你觉得你知道些什么?你觉得你又了解我些什么?萧大人救我一命,你就如此龌蹉地猜测?花如丝,你一向自恃聪明,为何不用你的脑子想一想,父亲为什么单单挑中了你。” 花如丝喉头发出“嗬嗬”的声音,却被花容真挟持着,无法说出一句话来。花容真手上用力,将花如丝的下巴都捏出了红痕来。她轻声道:“我不想与你有任何的冲突,只是,你莫要忘了,我不动手,不代表我好欺负。” 说完这句话,花容真一把丢开了手,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裳,这才慢条斯理地走了出去。花如丝跪坐在地上,先是慢慢地大笑了起来,随即笑声变成了哭声,整个人哭的撕心裂肺,凄楚无比。 花容真却被花如丝的那话搞得心神不宁,她回到了房里,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满满的是不敢相信——她看上了萧无刹?开什么玩笑? 是,那个阉人是长得皮相甚好,只是他到底是一个阉人,而且性格恶劣而又变态。花容真吐了一口气,打了个冷颤——果然,她完全没有办法想象自己喜欢上萧无刹是什么样子。 皇宫中,长宁宫里,沈贵妃身着薄纱,美丽的身体若隐若现。她不施粉黛,却显得丽色无双。沈贵妃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那西域进贡来的琉璃镜照了半晌,幽幽地叹了口气:“陛下,已经几日不来了?” 一边的心腹宫女立刻说道:“回娘娘的话,陛下已经有快一个月没有来了。”“唉也是,殿试在即,他当然忙了,”沈贵妃的话里面充满了幽怨感,“就将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抛在这个地方,只怕早就将我给忘了。” 周围没有人敢说话,一个个都低着头,装聋作哑没听到。沈贵妃也不用她们回答,她拿出一瓶香露,往白嫩的手心上稍微倒了一点,之后往脖颈上拍了拍,立刻,迷人的香气马上就弥散了开来。 沈贵妃慢慢悠悠地打扮好了自己,对着镜子满意地笑了笑,扭过头来对心腹的女官说:“选秀的名单呢?拿过来我瞧瞧。” 那女官立刻下去,不一会儿就捧了名单过来了。沈贵妃拿过了花名册,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当她翻到某一页的时候,立马停住了。 她看着那纸上面的名字,微微笑道:“这名字倒是耳熟的紧,仿佛在哪儿听见过。”女官说道:“回娘娘的话,这是……”“哎,”沈贵妃摇摇头,“我自然知晓她是谁,不用你说。” 女官满头大汗,乖乖地闭上了嘴巴。沈贵妃看着那个名字,脸上的笑意不一会儿就蔓延到了眼睛里面——这个人,会给她带来些什么意想不到的好处呢? 不过身份这么低,到底是怎么引起萧无刹的注意的?沈贵妃好奇的很,她思量了一下,将花名册合了起来:“拿下去吧。” 选秀,快点到来吧。 第33章 三十三落花起作回风舞 三十三、落花起作回风舞 深夜的白马寺,漆黑一片。僧人们早已入睡,只有住持的房间还亮着。老住持一个人端坐在蒲团之上,面前摆着一卷经书和一个木鱼。他握着木棰,却久久都不敲下去。昏黄的灯火不时地摇晃一下,映照着老住持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半点动静都无。 老住持半阖着眼睛,枯坐了半晌,房里的书架突然发出低低的震动声,随即便移了开来。龚十三从暗道里钻了出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书架恢复了原状:“云州有消息了。” 老住持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淡淡地叹了口气:“计划多年,实行的如何?”“一切都在计划中,”龚十三沉着脸,“就看京城里面了。” “成王败寇,能不能做成,就看这一次了,”住持慢慢地敲着木鱼,“何家呢?”“何郁考试在即,”龚十三在老住持的对面坐了下来,“何家大房已经……该撤离的全都撤离了。”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豆大的灯光无法笼罩龚十三,他坐在那儿,腰背挺直,表情叫人看不清:“云州只能撕开一个口子,这伤口若是不能继续溃烂,事情还是得功亏一篑。”老住持手中木鱼敲击的速度快了一些,他突然开口问道:“这之后,便是选秀了。” “也是我们的时候了,”龚十三低低地笑着,“终于,终于快要到了。” 对比着龚十三的兴奋,老住持却满面愁容。他并没有说什么打击龚十三的话,而是换了个话题:“沈贵妃,近日你可曾见过?” 龚十三的笑声戛然而止,过了好一会儿,才轻笑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去见她?”住持也沉默了,龚十三仿佛发泄一样,声音微微提高:“她锦衣玉食,日子好过的很,我不过是个落魄的探花,高攀不起。” 老住持重又阖上了双眼,他点点头:“你且放心吧。”“我自然放心,”龚十三冷笑了一声,“老秃驴,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我自是知晓的,”住持长叹了一口气,“你尽管去做吧。”龚十三又坐了一会儿,声音放低了一点:“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老秃驴,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两个人为了一个近乎不可能的目标,已经奋斗了这么久了,现在叫他们放弃,已经完全的没有办法抽身了。 最终,龚十三从书架走了,老住持手中的木棰又一次停了下来。灯火已经快要燃尽,老住持端坐在蒲团上,最终还是没有任何的动作。 萧府里,萧无刹披散着头发坐在书桌前,房间里面灯火通明,几个东厂的档头跪了一地,中间趴着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范涟光,几乎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萧无刹坐在那儿,看着趴在那儿的范涟光,垂着眼帘,声音并不高:“范档头,云州现在如何?” 范涟光喘气喘了半天,声音仿佛破了风箱一样,嘶哑而且漏风:“我……我不会说的!萧无刹,你为虎作伥,必然……不得好死!” 萧无刹意味不明地勾勾嘴角,一边的其他档头立马全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厂督生气了!完蛋了!不会牵连到我们吧! “不得好死?”萧无刹重复了一下这个词,“按照你们的说法,我早就是个断子绝孙的人了,不得好死……你觉得我会在乎么?” 范涟光嗬嗬地笑了起来,他没有多少气力,笑了几声就开始拼命地喘气。他在东厂的大牢里受了太多的刑罚,身体早就不堪负荷,全凭着一口气支撑着:“你不过是个阉人,却祸乱朝政,利用东厂为非作歹……萧无刹,云州就是那一个撕开的口子,你,还有你的主子,全都不会好过的!哈哈哈哈哈……” 范涟光的笑声戛然而止,萧无刹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一甩袖子站了起来:“还愣着作甚?将他拖出去,扔到乱葬岗喂狗。” 说完,萧无刹就出去了。几个档头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同时盯向了已经死掉了的范涟光——都是你这个家伙!害的他们差点被厂督给吓出个好歹来!别以为死了就能够一了百了! 萧无刹站在庭院里,头发遮盖着脸,夏日还未完全过去,萧无刹的周身却仿佛散发着冷气一样,能冻的方圆十里,寸草不生,蚊虫绝迹。他在心里面盘算着,最终决定先去一趟宫里,然后……再拐去一个他很久没去了的地方。 皇宫里,老皇帝睡眼惺忪,他被萧无刹从睡梦里面拽了起来,说老实话其实还是有一些迷糊的。不过当萧无刹将事情向他叙述了一遍之后,老皇帝就彻底的清醒了:“你是说,云州那边加快了动作?” “从眼下来看,是的。”萧无刹拱手,“陛下,请尽早安排。”“朕知道了。”老皇帝伸出右手,食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子,他眯着眼睛,不慌不忙,“终于该到这个时候了,他们做了这么久的梦,该让朕替他们清醒清醒了。” 萧无刹半低着头,等老皇帝自说自话完毕,半张着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老皇帝敏锐地看到了他的动作,却没有问:“你下去吧。”“遵旨。”萧无刹跪安后,便退出了金殿。 老皇帝歪了歪头,搓摸着自己的下巴——这小子,似乎有些不对劲?感觉这个场景似曾相识的很,当初在某个人的身上也曾经看见过。 啊啊,孩子还是会长大的啊。皇帝老怀甚慰,不过他并不打算去主动问,就让这小子自己来说吧。反正着急的不会是他。 花容真躺在床上,穿着丝质的睡衣,黑色的头发梳理在一边。她的闺房内燃着安神香,闻起来还有一些苦涩的清冽感。 萧无刹深吸了一口气,很是满意——这个味道很像花容真给他的感觉,甜味总是在最后面。他掀开了床帘,看着花容真熟睡的脸,眨了眨眼睛,心里面的感觉无法描述。 萧无刹不知道自己对于花容真抱着一种怎么样的感觉,他很困扰,所以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来。今天他破了例,心里面却……有这么一点高兴? 就在萧厂督内心纠结的时候,花容真突然睁开了眼睛。她看到萧无刹,一点都不惊讶,甚至还有些平静:“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甚是想念你,便来看看你。”萧无刹笑了笑,站在床边,他的影子覆盖着花容真的身子,花容真侧卧在床上,盖着薄被。她嗤笑了一声:“到底有何事?” 萧无刹的眼神有些深沉,看的花容真浑身不自在。两个人对峙了一会儿,萧无刹突然笑了笑:“方才说了,想你了。” 花容真觉得今天的萧无刹好像有点精神不正常,她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揪着被子往后蹭了蹭:“……你是不是发热了?”怎么净说胡话。 萧无刹此时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状态,他微笑着:“何郁即将下场,离二姑娘进宫的日子也不远了。”花容真本来心情还不错,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翻了个白眼,十分的敷衍:“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我欠大人人情,我自然记着。” 萧无刹微微弯下腰,直视着花容真的眼睛,呢喃道:“那二姑娘,打算怎么还呢?”花容真本来还想随便说说,但是被萧无刹这样盯着,突然就有了一股子压迫感。她有些不自在的撇开头去,嘴里面还在故作轻松:“我下辈子给大人做牛做马……” “下辈子太远了,”萧无刹伸手捏着花容真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来看着他,“这辈子,你打算怎么答谢我?” 花容真觉得就目前这个场景,她应该生气,但是很诡异的是她居然只觉得害羞,生气的话……不是很重,顶多算是羞恼。 “又走神了,”萧无刹轻笑,“二姑娘似乎很喜欢走神。”花容真瞪了他一眼,有些没底气:“我这不叫走神,你……你松开我!” “生死关头,二姑娘还是不要走神的好,”萧无刹的目光集中在花容真的唇瓣上,“不若……我来教教二姑娘该怎么做?” 花容真本来还想说话,下一秒,满肚子的话就被萧无刹的吻给全都堵回到了她的肚子里面。他的吻和他的人一样,强势的很,带着萧无刹身上那股子淡淡的皂角味,瞬间就将花容真整个人都包围了起来。花容真被动地接受着萧无刹的吻,连一点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吻到最后,萧无刹伸出舌头舔了舔花容真的嘴唇,心里面只有一个感觉。 味道真的是好极了。 第34章 三十四无边落木萧萧下 三十四、无边落木萧萧下 萧无刹松开了已经晕头转向的花容真,舔了舔自己的嘴角。他的嘴唇上还残留了一些花容真抹来润唇的香脂,此时这个动作一做,到让花容真回过了神来。 她毫不犹豫,抬手就要扇萧无刹一个嘴巴。萧无刹轻而易举地握住了她的手腕,歪着头笑的纯良无比:“怎么生气了?”“你……你……”花容真心里面酸涩无比,一时间苦闷交织着愤怒,还夹杂着一些别的感觉,叫她气苦无比。怔愣了半晌,流下了两行泪来。 屋内的红烛摇曳着,香已快燃尽,萧无刹其实是有点尴尬的,但是他一点都不后悔。花容真被他抓着手腕,心里面委屈的不得了,哭的眼睛都红了。萧无刹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最终还是抬手拭去了她脸上的泪水:“……我唐突了。” “唐突?”花容真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萧大人,我虽然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但我在你眼中就是一个可以如此任意羞辱的人吗?”萧无刹盯着她,脸上浮现出了奇妙的笑意:“二姑娘,似乎并不讨厌?” ……这不是重点!你到底有没有听人话!我们两个还能不能好好的交流了?! 花容真气死了,打又打不过他,只能骂他:“登徒子!你这个登徒子!我当初就不该救你!这些日子,我真的是受够了!” 萧无刹笑眯眯地,任由花容真发脾气,等她骂累了,萧无刹才说道:“二姑娘莫气,萧某敢作敢当,自是要负责的。” 花容真一下子卡了壳,她呆愣楞地看着萧无刹,半天都没能够找到自己的舌头:“……负责?”负什么责?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就是你想的那样,”萧无刹一眼就看穿了她在想什么,“只要二姑娘愿意。”花容真愣在那儿半天,最终满脸严肃:“放手。” 萧无刹不放,“放手。”花容真的声音大了点,“我叫你放手!”萧无刹依旧不肯:“我知你恼怒,只是……二姑娘。” “二姑娘,”萧无刹欲言又止,“……睡吧。”花容真脸上泪痕未干,就被萧无刹给点了睡穴。萧无刹捏了捏她的脸颊,眼珠子转了转,又低下头,在花容真的嘴唇上偷香了一下。 ……味道真的好。 第二天,花容真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脸上难受的很。她还记得昨天晚上萧无刹干的事情,心里面难受又委屈,情绪恹恹的,连上课的时候都走神了好几次。 龚十三看着花容真的样子,皱了皱眉,下课的时候叫她留了下来。花容真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站在龚十三的书房里,半低着头一言不发。龚十三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你怎么了?最近一段时间,总是容易走神。” 花容真不期就想到了萧无刹很爱和她说的一句话——“二姑娘似乎很喜欢走神。”她打了个激灵,猛地抬起头来:“没有,想来是最近累着了。”这话搪塞的太明显了,龚十三脸色一沉:“容真。” 花容真抖了抖:“……先生。”“唉……”龚十三有满肚子的话想和她说,但是就目前的这个情况,他是一个字都不能吐出来,“罢了罢了,你自己注意些吧。” 花容真福了福,刚想出去,龚十三又唤住了她:“等等。”花容真站定,回过身子来:“先生还有何吩咐吗?”“容真,你是我的学生,”龚十三斟酌着字眼,生怕有什么说的不妥当,“我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容真……” “莫要怕。”龚十三最终只说了这三个字,花容真莫名其妙的眼眶一热,随即点点头:“先生放心。”龚十三看着她出去,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坐在那儿想了想,一撩袍子站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花容真到了家,尽力表现正常的和老太太请了安。柳夫人坐在一边,看着花容真的模样,心里面有了计较。等花容真回了漱玉阁,没过多久,柳夫人就也过来了。 花容真没有想到柳夫人会过来,她有些疑惑:“母亲……今日怎么想起来到我这儿了?”柳夫人看着花容真的笑脸,挥退了下人。等屋子里面就剩下她们两个人了,柳夫人才问道:“昨儿怎么了?我瞧你今天无精打采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花容真一哽,脸上的笑容差点没能够维持住。柳夫人仔细地看着她的反应,见她这副模样,心里面基本上肯定了八成:“萧无刹那臭小子干了什么?你说实话,不要怕,他不敢对我怎么样。” 柳夫人这话说的自信满满,花容真反而更迷糊了:“母亲……到底是何方神圣?”柳夫人看着她,玩味地笑了笑:“我么……自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你莫怕,我既然敢暴露出来给你知道,你就不用想我会对你做些什么。” 不你这样我说反而更害怕了。花容真面无表情:“母亲,那日你给我的东西,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柳夫人居然笑了:“看来你知道那个是什么东西了。”“母亲怎么会有那个?”花容真头皮直发麻,“那可是能够调动云州十万雄兵的啊!” 柳夫人噗嗤一声,捂着嘴笑的肩膀不停地抖:“……所以说,二姑娘还是太嫩了。”花容真很莫名其妙:“……什么?” “虎符不过是一个标志,”柳夫人正色道,“对于那十万雄兵来说,不仅是远在云州,还一直被何家大房……” 柳夫人没有吐出那个词,花容真却瞬间想明白了,她有些不敢置信,却还是说了出来:“虎符只是个摆设吗……”“虎符不只是个摆设,”柳夫人摇摇头,“只是要看是谁拿着它。” 柳夫人这话说的有些意味深长,花容真被她看着心慌慌的,站起来避开了柳夫人的视线:“母亲……为何要把这东西给我?”“我可没给你,”柳夫人狡猾地眨眨眼睛,“我说了,让你给萧无刹。啊,那个臭小子到底对你做什么了?” 于是话题又绕到了一开始,花容真其实很犹豫,但是最终还是吞吞吐吐地告诉了柳夫人,柳夫人只听得柳眉倒竖,勃然大怒,她气的猛地一拍桌子:“好个萧无刹!行,我知道了,容真,莫怕,我定为你讨个公道。” 看着柳夫人咋咋呼呼的模样,花容真勾了勾嘴角,脸上的愁容终究是消散了一些。她虽然年幼丧母,但是平心而论,柳夫人待她真的很好。 傍晚,花峰泽又一次踏进了白姨娘的屋子。白姨娘正坐在灯下缝着衣服,见到花峰泽来了,连忙放下了手里面的东西,对着他福了福:“见过老爷。” “坐吧,你我何须多礼,”花峰泽神情很复杂,他看着白素兮,最终长叹了一口气,“素兮,你做了什么?” 白姨娘心里一惊,面上还是一派淡定:“老爷说什么?奴婢听不懂。”“你还要瞒我吗?”花峰泽冷笑了两声,“你以为这是谁的院子?你们平日里做的那些事情,我会不知道?” 白姨娘在心里面掂量了一下花峰泽和柳夫人的分量,决定咬死不松口:“老爷莫要唬我,我本就听不懂。”“……”花峰泽有些失望,“你这是不打算承认了?” 白姨娘干脆沉默了,来了个非暴力不合作。花峰泽看着灯下的白姨娘,恍然发觉,当年巧笑倩兮的少女,眉眼间也多了几分沧桑,早就不再年轻了。 时间过得实在是太快了,花峰泽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握住了白姨娘的手。白姨娘的手有些颤抖,而且摸起来很粗糙,完全没有了当年细腻的感觉。 花峰泽叹气:“素兮。”白姨娘低低的应了一声。花峰泽捏了捏她的手:“如丝现在不会进宫了,你可如愿了?”白素兮笑了笑:“老爷说的这是什么话,如丝进宫不是光耀门楣的好事情么?不是她应该做的么?我可难过的不得了。” 花峰泽压抑着自己的怒火,闭上了双眼:“你到底做了什么,乖乖的告诉我,我不会和你生气。”白姨娘看着他,半晌后忽然哈哈大笑。她一把甩开了花峰泽的手,站起来后退了几步:“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你不过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花峰泽,当年是我自己瞎了眼!” 两个人直接谈崩,花峰泽也没有耐心再应付下去了。他站了起来,一甩袖子走了。白姨娘伏在床上,抓着刚刚缝了一半的衣裳,捂着脸大哭了起来。 没有什么不能够扭转的,白姨娘心里面难过,但是一点都不后悔。只是白姨娘并不知道,如今的花如丝,却有了一些别样的念头。 第35章 三十五皎皎空中孤月轮 三十五、皎皎空中孤月轮 云州,是和北齐的一个分界。云州气候恶劣,临近大漠,住在这儿的居民们性格多彪悍,作为一个交通要道,亦有不少的外族人在此。每每在市集上,总能见到许多高鼻深目的异族人,和皮肤干燥的本地居民。 何家大房因着何大做了戍边的将军,而举家搬到了云州。只不过是很短的时间,原本娇生惯养的一家人,已经全都变得粗糙了起来。仿佛云州的风沙具有同化的效力,特别是之前在京城里还白白嫩嫩的何家大姑娘,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假小子。 何大看着穿着男装的女儿,有些忧心。何大姑娘聪明又敏锐,武艺也高强,差就差在一个女儿身。何家已经是这样的境地了,何大送走了何郁,也想把自己的女儿也送走。 孩子是无辜的,不能让他们遭受到这些本来不应该由他们承受的事情。何大搓了搓满是皴裂的双手,下定了决心,叫下人到外面将姑娘找回来。 何无药回来的时候,手握一杆□□,身着红衣,满头大汗。常年的日晒叫她皮肤变得黝黑,看起来就像是个俊逸的男子一样。她一进门就将手里面的□□一折,不过几下功夫,那杆□□便缩成了一个短短的棍子。 何无药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才急匆匆地赶往了父亲的书房。何大看着推门进来的女儿,心有不忍。何无药毫无所觉,还是笑眯眯的:“爹!我回来了!” “你这丫头,”何大笑了笑,“过来坐吧。”何无药乖乖地在书桌前坐了下来,何大看着女儿,缓缓的说:“你大哥已经进京有一段时间了,如今寄来了家书,说是京里的老太太很想念你,要把你接过去住一段时间。” 何无药的脸立马就耷拉了下来,很有些不情不愿:“女儿不想离开爹娘,这京里规矩多得很,女儿也怕被人笑话。”“莫要给我打马虎眼,”何大笑骂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你就是怕被束缚着……老太太的话不可不听,你去收拾收拾,明天就送你上京。” 何无药耍赖了半天,何大都不为所动,她只能恹恹地出了书房。等她到了自己的屋子里之后,脸色立马一变,急匆匆地走到桌边磨了墨,写了一张字条。她将字条折好,然后把自己的侍女唤了进来:“去,一定要看好,不能出差错!” 侍女应了一声,将字条塞到了袖子里,神色平常的出去了。何无药做完了这一切,往椅子上面一瘫,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大人,一定要抓紧时间啊大人!” 她背叛了自己的家族,常年往京城传递着消息,就是为了这个时候,也是为了那个……在京里面的人。 “容真?”何无双推了推花容真,“容真,你似乎精神不大好?”“昨儿没休息好,”花容真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母亲拽着我,说了半宿的话,结果就睡得晚了。” 何无双捂着嘴笑:“柳夫人当真是疼你的很。”“可不是。”花容真回忆了一下昨天柳夫人和她说的事情,也忍不住想要笑——听柳夫人描述的那样,将萧无刹的师娘给搬了出来,将他好一顿收拾。 也该叫他吃些苦头,花容真轻轻地哼了一声,抛开这些,继续和何无双说着科举的事情。何郁今天已经下场了,整个普薰书院也全都因着科举之事而放了假。花容真对何郁没有什么想法,倒是何无双,紧张兮兮的,在家里实在坐不住,就跑到花家来了。 “也不知道大哥哥现在如何了,”何无双叹了口气,“我心里面啊,怕的紧。”花容真的笑容有些古怪——能如何?他现在可还是东厂的档头,要说这科举里面没有半点猫腻,花容真是一点都不相信的。 何郁上辈子可是高中了状元,这辈子……估计也差不多,花容真心里面这样念着。何无双兀自在那儿叨叨:“近日听大哥哥说,大姐姐似乎也快要从云州过来了……” “等等,”花容真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大姐姐?”“容真不知道吗?”何无双眨巴着大眼睛,“就是我大伯家的女儿,跟着大伯在云州边境长大。近几日好像就要入京了。” 花容真“嚯”地站了起来,大惊失色——何无药!何无药要进京了!怎么突然就提前了!这不是个好兆头! 何无双被她吓了一跳:“……容真,你怎么了?”“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花容真掩饰地笑了笑,“无双,你今日就先回去吧,我改日再向你赔礼道歉。”何无双向来善解人意,看花容真这么一副慌张的样子,也就顺势站了起来:“我也叨扰的够久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何无双走了,花容真抬脚就想往柳夫人那儿去,可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何无药进京是一个标志,她兀自记得上辈子,在何无药进京之后,没过几天云州就发生了暴动。何大领着十万虎贲,直指京城。最危险的时候连天堑万流江都被突破了,一直到最后,横空出世的女将军何无药大义灭亲,不仅带领军队,在沙场上杀了近一半的何家军,还亲手斩下了自己父亲的首级,平定了叛乱。 花容真记得很清楚,她在伴驾的时候见过一面这个传奇的女将军。那个何无药的眼神凌厉的叫她不敢直视,那是在沙场上用血锻炼出来的气息,锐利的仿佛一柄出鞘的宝剑,花容真对着她,当时觉得心扑通扑通地直跳,差点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只是后来何无药怎么样,花容真就不知道了。她在冷宫里面,依稀听说何无药被赐婚了,不过赐婚对象是谁却不得而知。 她没想到,重活了一辈子,为什么这件事情加快了这么多。选秀尚未结束,何郁也未曾摘得状元及第,这何无药怎么就要进京了! 她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强自按捺下心神,飞速地思考着对策。最后花容真有些绝望地发现,她能够选择的,居然只有萧无刹。 和这个太监头子的纠缠,似乎永远没有断掉的方法。花容真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她将下人全都遣了出去,然后对着空荡荡的院子说:“出来!我有急事要找你们的厂督!” 她等了半晌,庭院里都没有任何的动静。就在花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的时候,一个穿着黑衣的锦衣卫突然出现,跪到了她的面前:“姑娘,大人会在晚上亥时到,姑娘可还有事吩咐?” 我特么就知道!果然有个专人是在盯梢的!花容真气鼓鼓地瞪着那个锦衣卫,锦衣卫跪在那儿,不为所动,完全是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花容真泄了气:“没事了,下去吧。”锦衣卫得了她的话,倏忽就没了踪影。 花容真回了自己的屋子,开始思考要怎么样瞎编,可信度才比较高,才会让萧无刹比较没有疑问。 到了晚上,萧无刹果然准时到了。他倒是很坦然,绝口不提别的事情,只是问花容真:“如此着急的找我来,所为何事?” 花容真纠结地张了张嘴,她抬眼看看萧无刹,心里一横:“云州即将有大事发生,你……你最好去查一查。” 萧无刹听了这话,眼神一变。他盯着花容真看了良久,只把个花容真看的毛骨悚然——这个眼神,和之前的都不一样,倒像萧无刹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的样子。 “二姑娘,”萧无刹终于开了口,“我并不想怀疑你,只是这件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花容真还未说话,萧无刹就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她的嘴唇:“不要用什么话来搪塞我,你知道我是谁。” “二姑娘,”萧无刹凑近了她,直视着她的眼睛,“你最好说实话。”房间里的气氛十分的紧张,近乎于一触即发。花容真哑口无言,她没有办法回答萧无刹的问题——重生是她最大的秘密,花容真一点点都不想和别人分享这件事情。 萧无刹很有耐心地等待着,明明他没有做什么,花容真却觉得压力甚大。到了最后,她心里一横,一咬牙,突然伸手捧住了萧无刹的脸,对着他的嘴就一口咬了下去。 这不能叫吻,花容真用的力气不小,直接咬伤了萧无刹的嘴唇。她闭着眼睛,不敢看萧无刹的表情,心里面也慌乱的很。花容真先是咬了咬,后来又伸出舌头,在伤口处细细地舔了舔——她立马就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估摸着差不多了,就在花容真准备松开萧无刹的时候,捧着他脸的手却被人一把抓住了,萧无刹反客为主,撬开了花容真的嘴,一下子就叼住了那柔软无比的舌头。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厂督大人勾着花容真的舌头,亲的开心的不得了。 第36章 三十六清月出岭光入扉 三十六、清月出岭光入扉 花容真被萧无刹亲的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眼神也迷蒙了起来。萧无刹好不容易才放开了她,近乎于饕足地舔了舔嘴角——花容真这一招用的巧妙的很,他现在确实不是很想追究她是从哪里知道的了。 反正他自己也能够查出来,不一定要问花容真。萧无刹第一次对一个人做出了让步,只是警告还是要给的。他捏了捏花容真的鼻子,亲了一下她的嘴唇:“二姑娘,你说的事情我记下了,只是……二姑娘有时间,不如好好想想,到底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花容真亲完了萧无刹之后,就趴在床上用被子捂着自己装鸵鸟,等外面没动静了,花容真才偷偷地伸出了头来——萧无刹已经走了。 “……”花容真有些难堪,又很羞涩。她摸了摸自己有些红肿的嘴唇,心里面不禁哀嚎——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真的古怪的不得了。 萧无刹回了自己的府邸,沐浴结束之后,他坐在椅子上,沉声道:“去,把谢必安给我叫来。”无人的房间里传来一声低应,不过半刻钟,谢必安就出现在了萧无刹的门前。 可怜的谢大档头本来准备*一刻值千金,结果箭在弦上的时候,被萧无刹的人紧急叫停,然后一路狂奔地到了萧府,差点连衣服都穿反了。萧无刹瞟了他一眼,很冷淡:“慢了。” 谢必安泪流满面:“属下失职,请大人惩罚。”“嗯,你是该好好罚罚,”萧无刹不喜不怒,“云州传来消息,何家已经准备动手了。” “……”谢必安听得心惊肉跳——怎么这么快!原来不是这个日期的吧!故意要加大东厂的工作量是怎么的! “而根据我们的探子的说法,何大已经投靠了夏行简,”萧无刹微微一笑,“这个消息,*不离十了。” 谢必安愕然:“可何大人不是……”“何大人是陛下的人,虎贲军不是,”萧无刹难得地叹了口气,“何大计算的好,但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黄雀后面还跟着个虎视眈眈的你是吧……谢必安这话只敢在肚子里面说说,半点不敢吐露出来。 萧无刹挑挑眉:“何郁即将科举,考完了之后,陛下也就要动手了。”谢必安斗着胆子,疑惑地问道:“大人……何郁不是……” “是什么?”萧无刹看看他,谢必安打了个激灵,连忙低下了头:“属下失言。”“谢档头最近有些懈怠,”萧无刹拿起了桌子上的公文,“去查查,云州最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动作会突然提前。” 谢必安应了一声,刚打算退下去,又被萧无刹叫住了:“还有。”谢必安赶忙继续低头,等了半天,萧无刹都没有说下文。 谢必安刚打算抬头看看,就听萧无刹低声说道:“最近有什么人和花二姑娘接触过?给我事无巨细地写出来。” 谢必安心里一震,他抬头看了看萧无刹,严肃地应了一声,退了下去。萧无刹坐在那儿,伸手摸了摸嘴上面的伤口——很好,她不讨厌,而且看样子还喜欢的紧。 萧无刹这个人可没有什么纠结的时候,既然花容真表现的喜欢他,他也很满意花容真,接下来就可以为了自己的事情考虑考虑了。 还有柳夫人……萧无刹眯了眯眼睛——这女人真的多事的紧,只是看到花容真的面子上,他还真的没有办法去动她。 只能暂时忍一忍了。萧厂督三下五除二简单粗暴地决定了这些事情,之后便开始专心致志地处理公务了。 花容真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眼睛下面青的吓人,嘴唇则可疑地肿了起来,看起来憔悴的不得了。花容真叫芍药给她在眼睛下面盖了好几层粉,也没能够掩饰的了她的黑眼圈,反而脸色惨白的,看起来更吓人了。 花容真照了照镜子,有些泄气:“去,打盆水来,左右今儿不出去,上什么妆。”芍药拗不过花容真,只能叫小丫鬟们端了热水来,替花容真把妆给卸了,只给她上了一层薄薄的脂粉。花容真站起来,海棠跟在她后面:“姑娘,唇脂还未卸掉!” 花容真愣了一下,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她瞪了一眼海棠:“快到时间了!芍药梅英!与我去请安,海棠,你今儿就留在自己屋里,好好反省一下。” 不小心被殃及池鱼的海棠憋着嘴,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花容真气咻咻地走在路上,在心里面用小刀子把萧无刹那个家伙给划拉了有三千六百块。 刚出了漱玉阁,花容真就碰上了花如丝。花如丝穿着好看的桃红衣衫,更显得整个人伶俐俏皮,和花容真的美不一样,花如丝的美更具有第一眼的欺骗性。 基本上第一次认识她的人都会以为,她是个很单纯的小姑娘。 花容真瞟了她一眼,懒洋洋的:“三妹妹。”“二姐姐,”花如丝笑眯眯地凑了过来,“二姐姐怎么脸色不大好?” 花容真摸了摸自己的脸,有这么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昨儿做了恶梦,可不就没睡好么。”花如丝哦了一声,也没有追问。姐妹两个一起走了一段路,将后面的丫鬟稍微抛下了一点距离,花如丝小声地说:“二姐姐,二姐姐你说……选秀的时候,二殿下会不会来看?” 花容真一开始是不惜的搭理她,现在简直就像看鬼一样看着她了:“……当初是谁那么信誓旦旦?”信誓旦旦死活不进宫的?爹爹在说要把她送进去的时候,还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花如丝一点都不脸红的:“我很倾慕二殿下,二姐姐……妹妹那日口不择言,还请姐姐海涵。”花容真嗤笑了一声:“我要是将你的话放在心上,我也就不用过了。” 这就是不和她计较的意思了,花如丝笑逐颜开:“二姐姐大人大量,妹妹自叹不如。”花容真截住了她的话头:“别恭维我了,我并不想知道你有什么想法。你若是想做什么,自己去做去,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三遍,左右不要拖累我。” 花如丝握了握拳头,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了起来:“二姐姐,妹妹我,也是有一些自己的想法的。二姐姐大概永远也不会理解吧。”花容真侧过头看她,花如丝却撇开了头,提高了声音:“二姐姐,到祖母的院子了!” 花容真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刚刚花如丝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真心话。她看着花如丝的背影,心里面没来由的一酸。 云州,何无药坐上了马车,她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向家人挥别。何大看着女儿,默默地叹了口气:“无药,进了京城,万事小心。”何无药郑重地点点头:“父亲放心,女儿一定会小心的。”“你这性子最好也收敛一点。”何大摸了摸她的头,“父亲不能陪你,一切就只靠你自己了。” 何无药眼神有些复杂,她应下了何大的话,放下了帘子。马车向前行驶了,带着滚滚的烟尘,向着京城的方向而去。何大一直站在亭外,等看不到女儿的马车了,才上马回了何府。 等何大回了何府,立马就有下人来报:“将军,那边的人已经到了。”何大端正了脸色:“走。”等他进了会客厅,已经有两个书生打扮的人坐在那儿喝茶了。见到何大,两个人都站起来向他拱了拱手:“见过何将军。” 何大虚按了按:“无需多礼,两位,请随我来。”两个书生对视了一眼,站了起来,跟在何大身后往书房而去。 何无药坐在马车上,闭着双眼:“前几日的东西已经送到了?”“回大人的话,已经送到京城了。”侍女恭恭敬敬地说道,“萧大人夸大人办事牢靠。”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使得何无药的双颊立马就红了起来:“大人还记着我。”“何大人在云州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萧大人自然是记得的。”侍女低着头,说话干净利落,“等事情结束后,萧大人会论功行赏。” 何无药看着侍女,欲言又止:“我做这么多,岂是为了看不见的赏赐。”她可是背叛了整个何家…… 这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情了,但是何无药一点都不后悔。她掀开帘子看看窗外的风沙,眼睛里面满是兴奋:“京城,且等着吧。” 第37章 三十七长风破浪会有时 三十七、长风破浪会有时 科举总共持续了有半个月的时间,考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少的学子被人抬了出来。好不容易熬到了会试结束,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何家的小厮等在会场外面,伸长了脖子找着大公子的身影。 过了好久,何郁才穿着藏蓝色的衣衫,从会场里慢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何郁身上的衣裳已经皱巴巴的了,脸色也不太好,不过整体看起来比那些躺着出来的要好的太多了。小厮连忙迎了上去,接过了何郁手里面的包袱:“公子!府上已经准备好了,公子快上车,回去休息吧。” 何郁瞟了他一眼:“嗯。”惜字如金的很。小厮给他带路,何郁上了马车,放下了门帘,立刻从怀里掏出手帕捂住了嘴。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止住了自己的咳嗽,等将手帕拿起来一看,一摊鲜红的血映在帕子上,刺眼的不得了。 何郁疯了一样的将手里面的帕子摔到了马车壁上,他瘫软在那儿,有气无力地闭上了眼睛。会试的时候,何郁就觉着身体有些使不上力气,本来以为是自己劳累过度,结果最后却发现自己肋下隐隐作痛。 当时,何郁就猛地意识到自己可能中招了。他咬牙勉强熬到了会试结束,何郁终于是没能够忍住,一口鲜血就这么吐了出来。 他看着被自己丢远的那张帕子,深吸了一口气,又伸手艰难地将它捞了回来,叠好了放回到了怀里——无论如何,现在不能够表现出来一丝半点的问题! 光亮的前途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何郁不希望在最关键的时候功亏一篑。只要这次成功了,他就能够堂而皇之地站在官场之上,而不是作为东厂的探子,像个老鼠一样的不能见光。还能够顺理成章的摆脱掉东厂和萧无刹。 萧无刹。何郁咬牙,眼里满是狠厉之色——等着吧,他若是得势,必不会放过这个阉人! 皇宫的御书房里,萧无刹站在堂中,照例向皇帝禀报着一切事宜,包括云州的事情。老皇帝近来精神有些不济,似乎身体微恙。不过他还是打着精神听完了萧无刹的话:“嗯……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萧无刹抬头看了看皇帝的脸色,平静地说:“陛下似乎龙体欠安。”“偶感风寒,无事,”皇帝挥挥手,“何郁已经出来了?” “是,会试今天结束,想来这个时候,何郁已经回到京中的何府了。”而且药性应该也开始慢慢地发作了。萧无刹嘴角噙着一丝笑,时间算的正正好。 何郁应该已经察觉了,只是可惜了,这个时候,他的身体已经被毒素给慢慢地侵蚀了。萧无刹觉得这几天的事情简直是太顺心了,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按着计划的在发展。 公事也好,私事……也好。 “嗯?你小子,”皇帝看看萧无刹,“嘴怎么了?”好像被什么东西咬肿了一样……咬肿了?老皇帝瞬间就来了精神,瞪大了眼睛看着萧无刹,等着他的回复。 萧无刹不慌不忙:“那,臣先告退。”说完了就走,干净利落的不得了。老皇帝在他后面笑骂:“不说是吧?不怕我把你师傅抬出来?”萧无刹的脚步顿了顿,他回过身来,对着老皇帝道:“陛下,陛下难道不知道,臣的师娘已经在京城了?” 老皇帝一愣,随即拍案而起:“什么!她怎么没告诉我!”萧无刹行了礼,就退了出来。老皇帝气呼呼地走下了位置,想了半天不服气:“不告诉我,我偏偏要去!” 皇帝任性起来的时候,没人能够拦得住。 萧无刹回了府,下面的人立马来报:“大人,小何档头从云州来了。”“……”萧无刹挑挑眉毛,脱下了外袍,“叫她到书房来。”“是。”那人退了下去,萧无刹径直去了书房,不过多久,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萧无刹声音不高,门立即打了开来,何无药略有些兴奋地走到了他的桌子前,单膝跪了下来:“何无药见过大人!” “嗯,起来吧。”萧无刹的态度很冷淡,“云州状况如何?”“属下离开云州之时,想来叛党也已经进入了何府,”何无药道,“从云州过来小半月的时间,只怕已经……”只怕已经部署的差不多了。 萧无刹沉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嗯,来了京城,就先安心地做你的何大姑娘,有事我自会通知你,东厂的规矩你懂。”何无药低下了头,嘴咧的合不上:“是!属下明白!” “山雨欲来风满楼,”萧无刹轻笑了一声,“何无药,你和你那位大哥哥,多久没见了?”何无药算了一下:“也快小半年了。”“嗯,他今儿殿试结束了,想来也是时候见见面了。”萧无刹瞥了她一眼,“还在我这儿作甚?” 尽管被萧无刹赶了,何无药还是很高兴。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萧无刹:“许久未见大人,大人还是如此……丰神俊朗。” 真的,没文化就不要瞎用成语。萧无刹被何无药一句夸差点没被夸出鸡皮疙瘩。他微蹙着眉:“还不走?” 何无药这才退了下去。萧无刹捏了捏眉心,觉得这个小何档头虽然能力不错,但是比起她那个麻烦的哥哥来,这个麻烦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有她那点子龌蹉的心思……萧无刹都懒得理会。此间事情一了,她何无药和东厂也就不会有什么瓜葛了,念在她这几年的功劳,萧无刹没打算杀她。 何无药出了萧无刹的房门,整个人激动地差点跳起来。她按着自己的心口,高兴的不得了——大人叫她的名字了!还夸她干得好! 幸福的感觉侵蚀了何无药的大脑,让她几乎没有办法去正确的思考。一直到上了马车,何无药才回过神来——接下来就要照着大人的话去做了,去何府! 也该见见大哥了。何无药舔了舔嘴角,笑的渗人的很。她在见到萧无刹之前还是有一些犹豫的,但是这点子犹豫,在见过萧无刹之后,就被她完全给抛到了脑子后面。 花容真坐在何无双的房间里,小小地打了个喷嚏——怎么觉得好像刮了一阵妖风,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容真,大哥哥他回来了,”何无双急匆匆地从门外走了进来,“只是大哥哥看起来脸色不大好,会试真的太伤元气了。” “天底下的读书人都要过这一关,又何止表哥。”花容真淡淡的,何无双点点头:“容真说的是,若不是表哥平日里骑射未曾丢下,只怕身体也撑不住。” 会试耗神耗力,何郁能够只是脸色苍白地走出来,这已经是身体素质很好的表现了,至少何无双是这么想的。花容真想着不久之后的选秀,就有些打不起精神来:“会试之后一个月,便是选秀……无双,你家里到底如何说?” 何无双难得的有些羞涩,她微垂臻首,声音低低的:“我想……我想试试看。”“为何?”花容真大吃一惊,“你之前不是……” “我……”何无双咬咬牙,有些说不出口,“我那日去上香,遇着了宁王世子……”花容真吸了一口冷气:“你……”“世子很好的!”何无双这还没嫁过去,就已经帮着那边说话了,“世子说,定会娶我为正妃!” ……何家到底是怎么养出了这么单纯的一个姑娘来的哟。花容真心肝疼,还不得不堆出笑容来:“你这家伙……这可是私相授受,要是被人知道了,可不得了。”“所以我只告诉了容真你呀,”何无双笑眯眯的,“选秀的时候,世子说王妃会将我要走的,这样就……” 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花容真看着何无双这副开心的小模样,叹了口气——上辈子无双嫁的并非宁王世子,这辈子想来……也不会吧? 只是已经有不少的事情没有按着她上辈子的轨迹去了,花容真也没有办法去肯定,只能够尽自己的所能,稍稍提点一下何无双。小表妹单纯又善良,花容真如果可以的话,不是很想看到她受到伤害。 就在姐妹两个聊着的时候,外面何无双的侍女突然敲了门:“姑娘!云州来的大姑娘到了!太太让姑娘快些去前面呢!” “是嘛!”何无双很兴奋地站了起来,“容真,走,一起去前面吧。”“啊……好。”花容真心里没来由的一乱,有些匆忙地站了起来,跟着何无双一起去了前面的花厅。 何无药怎么来的这样的快!花容真觉得心惊肉跳——只怕云州,也就在这一两日了。 第38章 三十八惟有青青草色齐 三十八、惟有青青草色齐 何无药穿着京里流行的女子衣衫,配着那张英气十足的脸,违和感要多强烈有多强烈。她也很是不习惯身上的衣服,拽拽这儿拉拉那儿的,感觉别扭的不得了。 只是现在这个时候,再别扭也要穿下去。何无药下了马车,坐着轿子进了何府的大门,又步行了一段路,才算来到了何府待客的地方。 花容真坐在那儿,看着何无药走了进来,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很别扭很违和……呃,为什么觉着这位女将军和男扮女装似的? 不止花容真一个人这么想,在场的所有人基本上都是这么想的。何无药走到何夫人面前,对着她行了一个基本没一个地方标准的礼节:“无药见过二伯母。”“快起来吧,”何夫人将何无药亲手扶了起来,“你一路风尘,辛苦了。” 何无药露出一个灿烂无害的笑容来:“不过短短的一段路,无药不辛苦。”花容真看着她,总觉得她说的是真心话不是在客套。 现在的何无药还不是以后那个肃杀的女将军,身上几乎没有压迫感。花容真打量了她一会儿,终于发现哪儿违和了——何无药不论站或坐,都和一个男子的状态一般无二,虽然后面会很快的掩饰,但是还是挡不住那股子彪悍的气质。 只怕这位何大姑娘从小是当男子养大的吧……花容真对于云州传说的“民风彪悍”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何无药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围的人,不出意料,她一眼就看到了花容真——她的容貌真的太显眼了,何无药看着她,眼神里透露出几丝好奇。 正好何夫人也介绍到了花容真:“这是花二姑娘,算起来,也是你的妹妹。”“见过大姐姐。”花容真很有礼貌地站了起来行礼,,何无药也连忙手忙脚乱地还礼:“妹妹无需多礼。”花容真看她这副模样,更加肯定了自己心里面的猜测。 何无药看着花容真,笑道:“这个妹妹长得真美。”花容真平静地接受了夸奖:“大姐姐过誉了。”“我说的是真心话,我见过那么多的女子,你是长得最好的,”何无药也不知道是真耿直还是假耿直,“我喜欢你。” 太直白了吧!花容真努力地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坐了下去。何无双偷偷和她咬耳朵:“总觉着大姐姐……很奇怪。” 你没有觉错,你这个大姐姐是挺奇怪的。花容真低眉敛目,心里面在拼命地吐槽着。 好不容易认完了亲戚,何夫人这才放何无药去休息,花容真也趁着这个机会告辞了。何无双将她送到二门子,拉着她的手有些不舍:“容真,不如留下来吃晚饭嘛?”“不了,今儿是你们的家宴,我一个花家的人掺和进来作甚?”花容真拍了拍何无双的手,“那我就先走了。” 何无药在下人的带领下,住进了何夫人给她安排的房间。她从云州回到京城,看什么都是新鲜的。她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感受了一下,喜笑颜开:“京城真有意思。” 大哥在休息?何无药坐在那儿,眼珠子一转,勾了勾嘴角——一切都很顺利,果然按着大人的话去做,就不会出错。 何郁躺在床上,房间里空无一人,本来他在沉睡,却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惊醒了过来。他看着床幔,脑子中有这么暂时的一片空白。何郁眨了眨眼睛,才又重新地反应了过来。 他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挣扎着下了床,将自己怀里的那个沾了血的帕子掏了出来。他看着上面的血迹,心里暗恨自己大意,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是什么时候被动了手脚。 何郁仔细地嗅了嗅 他静坐了一会儿,将那个帕子凑到了灯火处,帕子很快就被火苗给吞噬,当整张帕子烧完了的时候,何郁不期然地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是他的血的味道。,一下子就从记忆中搜索到了这是什么东西——这是毒性甚为猛烈的一味毒,不会致人性命,但是会叫人永远都活在生不如死当中。身体一步一步地垮掉,自己却眼睁睁的什么都不能做。 ……萧无刹!何郁眼角发红,猛地一拍桌子——他要是不让萧无刹跌个跟头,他就不叫何郁!他低着头想了想,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人。 花容真。何郁眯了眯眼睛,心里面瞬间有了计较。 到了晚上,何家摆上了家宴,何无药顺势坐到了何郁的身边。何郁脸色平静,看着自己面前的碗筷。何无药对何郁低声说:“哥哥。”“你来了,”何郁也没看她,“路上还算平稳?” 何无药点了点头:“尚好。”“嗯,”何郁瞟了她一眼,“你去过了吧?”何无药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何郁吐了口气:“嗯。” 何无药不知道何郁和萧无刹之间的这些纠葛,她还很开心:“哥哥,你这回考的如何?”何郁笑了笑,没有说话。何无药还想再说什么,那边何家的人已经全都入席了,何无药也就闭上了嘴巴。 总觉得大哥好像哪里不对劲?何无药心里面有些疑惑,不过到底是心大,开席了之后,就把这些事情给忘掉了。 花容真回了自己的府上,到了自己的院子。丫鬟们纷纷围了上来,替她卸去了钗环。花容真叹了口气,嘟囔道:“可真是累坏了。”“姑娘今儿去何姑娘家,玩儿的可开心?”芍药在一边问道。 花容真点点头:“还不错,无双的性子向来温和,自然玩的高兴。今儿还见到了云州来的何大姑娘。”海棠很好奇:“何大姑娘?也是来上京选秀的吗?”花容真一愣:“……何大姑娘,好像已经过了岁数了。” 花容真正好在选秀的这个年龄的临界点,何无药还比她大一点,肯定今年是不能够参选的。海棠奇道:“那何大姑娘居然还没有定亲吗?”年纪这么大了,何家居然都不给她定亲的? 花容真也疑惑了起来,她照着镜子,手上拿着一小罐香露,眼珠子转了转:“想来另有安排吧,我们与人无关,不要妄加猜测。” 确实,上辈子也没有听说过何无药之前有定亲什么的,还是在冷宫里面才模模糊糊地知道她被赐婚了,只是对象是谁,真的不知道。花容真耸耸肩膀——想必肯定是一段好姻缘吧,毕竟是手里握着权势的女将军,夏行简不敢怎么过分的。 入了夜,花容真沐浴之后躺倒了床上。她几乎是刚上了床,一个黑影就站在了她的床前。花容真没好气地闭着眼睛:“这才什么时辰,你来的太早了点吧?” 站在床边的人却久久没有说话,花容真猛地察觉到不对,刚想起身,却被那人迅速地点了穴道。花容真摔到了床上,瞪大了眼睛,却因着房间内光线昏暗,怎么也看不清楚那人的脸。 “二姑娘似乎驾轻就熟,”那人的声音雌雄莫辩,唯一能听出来的,就是比较苍老。花容真吓了一跳,却还努力地保持着冷静:“你到底是谁!”那人没有说话,而是凑近了一些,仔仔细细地将花容真给打量了一遍,这才慢悠悠地说:“二姑娘,云州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他是云州的人?花容真心里一惊,之后却反应了过来——不对,萧无刹别的不说,保密的能力是一流的,花容真有这个自信除了柳夫人那种摸不清底细的,萧无刹不会让任何的人知道他没事就爬她的房间。 更不用说估计已经被东厂列为头等大事的云州了,只有萧无刹从那边挖消息的份,怎么可能会叫云州方面的人趁虚而入呢? 花容真心念电转,立马决定开始装傻:“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二姑娘莫要装傻,”那人轻笑了一声,“我知道,二姑娘觉得我不应该知道这些事情,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萧无刹真的能保住他想保住的秘密吗?” “云州有奸细,东厂就没有了?”那人仿佛说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声音里面笑意更加的浓厚,“二姑娘若是不想死于非命,最好还是乖乖地说实话。” 花容真咽了口口水,感受了下脖子下面锋利的刀刃,闭上了眼睛:“我不知道,先生若是有什么想法,直接去找萧无刹便好,我不过一届弱女子,他就算有什么东西,又怎么会告知于我?” 不知不觉,花容真已经将自己和萧无刹放到了同一条战线,她自己还没有发觉。那人站在床前,叹了口气:“二姑娘,这是不打算说实话了?” 花容真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面上还是一派镇定:“我句句属实,你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第39章 三十九接天莲叶无穷碧 三十九、接天莲叶无穷碧 房间内气氛仿佛凝滞了,花容真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她死死地闭着眼睛,一点都不敢动弹。等了半天,那人没有动静,花容真犹犹豫豫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却发现房间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就好似刚刚只是她做的一个梦。 ……不对,穴道还没有解开,这肯定不是梦!花容真僵硬地躺在床上,一边咒骂着那个不速之客,一边在心里用小鞭子抽打着萧无刹。 都是他啦!要不是他,自己怎么遇到这种事情!花容真抱着浓重的怒气,得了,今天晚上也别想睡个好觉了。 她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已经让她看起来想肾虚似的了。花容真想翻身,却苦于穴道被点,只能放弃地闭上了眼睛——好歹闭目养神一下。 结果就在她刚闭上眼睛的时候,就听见了萧无刹的声音:“怎么?心情不好?”花容真猛地睁开了眼睛:“快把我的穴道解开!” 萧无刹皱皱眉,走到床前,伸手点了花容真身上几处大穴,花容真立马就能够活动了。她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胳膊,急切切地说:“刚才,刚才你没来的时候,来了一个奇怪的人,听口气,他说他是云州那边的。” 萧无刹沉吟了一下:“你还记得什么?”“声音分不出男女,不过年纪似乎不小了,”花容真努力的回忆着,“而且身手很好,比你要好。”能够瞒过外面的锦衣卫,在她的房间里面直来直往,这功夫肯定俊的很。 萧无刹听着花容真的描述,眯着眼睛,到没有像花容真那样紧张:“好,我知晓了,你放心便是。”“你……你仔细一点。”花容真犹犹豫豫地提醒了他。萧无刹笑了,他捏了一把花容真的脸蛋,凑在她面前:“心疼我?” 花容真啐了他一口,手脚并用地想把他给推远一点:“男女授受不亲!”萧无刹单手搂住了花容真的纤腰,强迫她靠近了自己:“可惜了,我不是男人。” 花容真动作一顿,她嘴唇抖了抖,最后吐出来这么一句话:“你当然是个男人。”萧无刹看着花容真,意味深长:“二姑娘,我娶你如何?” 花容真这回是真的被吓到了,她猛地抬头,差点撞到萧无刹的下巴。幸好萧无刹躲得快,只是搂着她的腰的手还没有放开:“如何?你嫁给我,做我的夫人。”花容真结巴了半天,根本找不到自己的舌头:“……这……为何突然说这个?” “二姑娘当时,心里委屈的很吧?”萧无刹看着她的眼睛,“我萧某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也不屑于去欺负一个弱女子。所以既然我做了,那我就要敢作敢当。” 睁着眼睛说瞎话吧!花容真十分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我就是不嫁,萧大人又能奈我何?”萧无刹手就算伸的再长,也没有办法把她硬娶回去吧?花峰泽可不是吃素的,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嫡女要嫁给东厂的头子,花峰泽能到金殿上去撞柱子——这个关系到脸面和官位的问题,不可能不慎重。 萧无刹歪着头想了想,道:“若是二姑娘不肯嫁,那我也确实没有法子。”花容真刚想笑,就听见萧无刹继续说:“那萧某就只能将二姑娘嫁的那些人,全都一一的杀了,等二姑娘背上了克夫的名声,在下就不用想那么多了。” ……变态啊!她怎么会认为萧无刹最近变得温和了呢!她一定是眼睛瞎了!花容真瞪着萧无刹,半晌不知道要说什么。 萧无刹看着她的反应,淡定的不得了:“如何?我觉着不错,二姑娘似乎很喜欢,毕竟萧某每次爬窗,二姑娘都记着替我将窗户留着。” 花容真被他说的无地自容,恼羞成怒:“不嫁!有本事你就把他们都杀了!”萧无刹也没当回事,只是咬了一口花容真的嘴唇:“选秀在即,你放宽心。” 花容真轻哼了一声:“我才不担心。”左右轮不到她,也不知道那天花如织到底听见了什么东西,夏行简能够亲自上门,就说明他还是很重视这件事情的。 想到这儿,花容真的思维又飘远了一点——对啊,夏行简到底那天说了些什么?这个人向来不动如山,能够做到这个地步,想来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你这个走神的毛病需要改改,”萧无刹捏住了她的鼻子,“就这么定了。”花容真愣了一下,连忙喊住他:“等等等等!” 已经来不及了,萧无刹说完那句话就从窗户走了。花容真干瞪眼——所以到底是什么定了!是强娶她还是把要娶她的其他人都给杀了? 不管哪一件事情看起来都很吓人……花容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把脸埋到了被子里,只觉得双颊烧的厉害。 她不是那种单纯的小姑娘,上辈子在后宫里也见识多了,能够重生一次本来不想卷入什么别的事情,结果谁知道,莫名其妙的和这么个太监头子有了纠缠。 而且还纠缠的……如此深入。花容真笑的更加高兴了,整个人蜷缩在那儿,笑容怎么都抑制不住——她不讨厌,甚至还有一点高兴。 萧无刹今天说了要娶她这话,花容真听了其实一点儿都不恼,只是……人还是要矜持一下的。花容真咬着嘴唇,耳朵发烫。 嫁给萧无刹……感觉挺好。 花容真的双手贴上了面颊,感受着自己脸上的温度,心里面既甜蜜又烦恼——完蛋了,晚上这回是真的睡不着了。 萧无刹回了自己的府邸,刚进门管家就迎了上来,凑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话。萧无刹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去准备吧。” 管家退了下去,萧无刹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尚未推门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笑声。萧无刹手上用劲,房门便打了开来。 只见一个穿着黑衣的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旁边坐了一个美妇,两个人不晓得正在说什么。美妇很是高兴的样子,捂着嘴笑着正开心。见到萧无刹,美妇依旧笑眯眯的,她伸出手来向他招了招:“回来了?快过来,你师傅来了。” 萧无刹走到那男子面前,单膝跪了下来:“萧无刹见过师傅。”“嗯,起来吧。”叶平点点头,脸上的笑意褪去了一点,“去哪儿了?” “去了花府。”萧无刹一点都不带遮掩的,“见了花二姑娘。”“你倒是承认的爽快,”叶平冷笑了一声,“美色误人,你应该懂这个道理才是。” 萧无刹平静地点点头:“徒儿懂得。”“懂得!”叶平端起一边的茶碗,掀开盖子,却没有喝,“你摸清楚那女人的底细了?” “一清二楚。”萧无刹应对他师傅也已经熟练的很了,“选秀的时候,徒儿会请求陛下为我们赐婚。”叶平斜眼看他,笑了笑,将手上面的茶碗往桌子上一撂:“我今儿晚上,去看了一下那位……花二姑娘。” 叶平故意停顿了一下,注意了一下萧无刹的表情。可惜了,萧无刹依旧面带微笑,站在他面前态度恭敬的很,叫人挑不出错处来。 叶平继续说道:“我问了她一些事情,结果问出了一些有意思的内容,你……可想知道?”萧无刹抬头看着叶平,突然也笑了:“师傅,二姑娘肯定什么都没说。” “这么肯定?”叶平平心静气地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徒弟,“你是我从小教大的,我的手段如何,你应该知道。” 萧无刹沉吟了一下,说道:“徒儿清楚,但徒儿也清楚二姑娘,以她的性子,想来是死不承认。”叶平瞪了他一眼:“如此托大!” “好了好了,”倩娘在一边打圆场,戏也看够了,差不多行了,“得了吧,你也一把老骨头了,还和徒弟斗心眼子,人家小夫妻两个甜甜蜜蜜地,要你一个来插一脚。” 叶平顿时老脸拉不住了:“我这教训徒弟呢……别打岔。”“什么叫打岔,”倩娘不乐意了,“要不是我告诉你,你能知道无刹给自己找了个媳妇儿?你个老不修,还夜里去爬徒媳的窗子,怎么没见过你爬我的窗子啊!” 倩娘名字温柔,性格却没名字那样的温和。她说得来气,一把拍了下桌子:“我瞧那姑娘不错!再说了你不是什么都没能够问出来吗!没什么好纠缠的!这事情就这么定了!” 叶平年轻的时候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谁知道二十郎当岁就这么栽在了倩娘的手上。现在看老婆生气了,叶平也就不再纠结这个事情了:“罢了,既然这样……那好吧。” 倩娘这才重新摆出了笑脸:“这就对了嘛,等选秀一过,这萧府啊,也该办喜事了。” 第40章 四十故穿庭树作飞花 四十、故穿庭树作飞花 萧无刹点点头:“二姑娘不错,会是个很好的贤内助。”倩娘看看他,脸上的笑意也收了一点:“你也太过于孟浪了,柳夫人和我说的时候,可把我给吓坏了。姑娘家的名节最为重要,你这么做可不对。” 师娘,你当初不也是在闺中就和师傅勾搭上了吗?这话萧无刹只能在心里面说说,他垂着眼帘,表现的很是无害:“无刹知道了。”“嗯,等选秀之后,陛下给你们赐了婚,不就随你了。”倩娘说到这儿,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捂着嘴笑了起来。 ……所以真的很可以理解柳夫人为什么能够和倩娘成为好朋友,两个人的本质都是一样的。萧无刹很有一种翻白眼的冲动,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叶平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既然你这样的话,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你自己好自为之。”萧无刹点点头:“徒儿谨遵师傅教诲。” 我这是教诲吗!我明明就是警告!叶平瞪着眼睛,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憋了半天,最后说道:“好了,你慢慢休息吧,我和倩娘要进宫去见一下陛下。” 萧无刹微蹙着眉头:“师傅,只怕陛下已经……”叶平愣了一下,下一秒,萧府的下人就急急忙忙地敲了门:“大人!大人!外面……外面……” 叶平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他一马当先走了出去,倩娘紧随其后,萧无刹跟在末尾,三个人疾步走出了书房。、 等他们到了花厅,就看到老皇帝穿着锦袍站在那儿,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墙上的一幅画儿。三个人立马给皇帝跪了下来,皇帝摆摆手:“哎,朕今儿微服出巡,不用如此多礼。” 叶平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整个人都严肃了起来:“礼不可废啊陛下。”“啧,怎么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个性子,”老皇帝砸吧砸吧嘴,转过了身子,“倩娘,回来了?” 倩娘娇羞地笑:“回来了陛下。”“回来了也不进宫来看朕?”老皇帝叹气,“沈氏也很是思念你。” 老皇帝这话一出,倩娘和叶平都沉默了。萧无刹见气氛不对,尽管不想管老一辈的人的破事,但是他也不得不当一个好徒弟:“陛下,此次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老皇帝立马眉飞色舞了起来:“叶平,云州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叶平愣了一下,心里面还在斟酌该怎么开口,老皇帝就说话了:“不许哄朕,朕知道,你这老小子看着是离开了京城,该知道的东西却向来是一样都不拉,给朕老老实实地说实话。” 叶平也没有办法,他只能一拱手,低着头说:“臣……知道不少。”“啧,朕都叫你说实话了,”老皇帝不怒反笑,哈哈乐了起来,“罢了罢了,何郁已经过了会试,过几日便是殿试了,朕想着给他点一个状元,也符合他的身份。” 叶平却端正了脸色,他皱着眉头,有些犹豫:“陛下……臣这几年与倩娘潜伏在云州附近,得到了一些别的消息。” 叶平此话一出,老皇帝和萧无刹俱是一愣。老皇帝盯着他:“什么消息?”“只怕那个孩子,另有其人。”叶平叹气,老皇帝牙疼一样,吸了一口气:“可能确定?”叶平摇摇头:“不能。”“……”老皇帝没有说话,他知道叶平的性子,向来谨小慎微,这个不能只怕也掺了水分。 萧无刹也是没有想到,他皱着眉头:“师傅,东厂从未得到过消息。”“那核心的消息,有两成你是接触不到的,”叶平心平气和地和他说到,“我也是……九死一生,才听来了这么一个模糊的消息。” 老皇帝沉思了半晌,问道:“那你可曾听说,到底是谁?”“未曾。”叶平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一时间,在场的四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 “既然这样的话,那看来对何郁的封赏就要掂量掂量了。”老皇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幸亏朕今儿心血来潮出了宫,这要不然,可不就亏大了。” 叶平和萧无刹都没有说话,倩娘则笑道:“这有什么亏大的?我听说那何郁的才学很是不错,说不定啊真能点个状元。” 老皇帝看看倩娘,也笑了:“说的是,世事最难预料。”萧无刹心里一颤,他抬眼看着老皇帝,老皇帝却又一次转过了身子:“叶平,你离开东厂几年了?” 叶平不假思索:“无刹接管东厂至今,已经有十二年了。”“十二年了啊,”老皇帝叹了口气,“朕也老了,你也老了。”叶平笑了笑:“陛下精神健硕,身体康健的很。” “哎,你也不要奉承我,”老皇帝摆了摆手,有些感叹,“叶平,朕真的有些累了,可惜啊,朕的孩子都不争气。” 萧无刹眨了眨眼睛,立马就意识到这话他不应该听。他本来想退出去,却被倩娘给拉住了。倩娘斜了他一眼,萧无刹心里面叹了口气,只能够站在后面当背景。 叶平这点其实和萧无刹一样,他也意识到这话不应该他来接,也就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老皇帝眼神有些遥远:“叶平,你说,朕要是将这位子给了宁王家的小子,怎么样?” 这下连倩娘都不敢说话了——禅位!这种事情别说本朝了,哪怕是追溯到前面的朝代,都没有过几次。三个人不敢确定老皇帝是说笑还是不小心说了真心话,只能够用沉默来应对。 老皇帝看了他们一眼,笑了起来:“怕什么?朕是那种容易生气的人吗?”倩娘忍了忍,终究是没忍住:“您年轻的时候,脾气可不好。” 四个人就这样把老皇帝刚刚说的话给当成了一阵风,吹过了就散了。这种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当真的比较好。 老皇帝又和他们说笑了一会儿,坐在了上首的椅子上:“萧无刹。”萧无刹拱手抱拳:“臣在。”“你师傅刚刚说的话你也听见了,”老皇帝组织了一下语言,“东厂也要好好出力,看看何郁到底……是不是。” 萧无刹点头:“臣遵旨。”“嗯,”老皇帝摸摸胡子,“还有,你前几日去了什么地方?嘴是怎么了?被狗咬了?” 倩娘立马就笑了起来:“可不就是被狗给咬了。”萧无刹淡定地摸了摸嘴唇:“陛下,臣……能不能求一个恩典?”“不能,”老皇帝一瞪眼睛,“之前朕可是给过你一次机会的,你自己没有把握住,现在想后悔了?晚了!” 叶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有一些幸灾乐祸的样子。萧无刹也不恼,依旧很平静:“陛下尽管吩咐便是。”“什么事都干?”皇帝试探地问了问。萧无刹答应的爽快:“陛下尽管吩咐。” 老皇帝抚掌大笑:“好,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可不要怪朕了,等选秀过后,朕对你自有安排,至于这恩典……等过几天殿试结束了,你再来和朕提吧。说不准朕一个心情好,就答应了你也未可知。” 算来算去老皇帝都不亏,萧无刹心里面苦笑了两下,微微叹气:“臣……遵旨。” 好不容易送走了老皇帝,叶平一下就沉下了脸:“你把持着东厂,都不能够探听出来云州的消息吗?”萧无刹眯着眼睛:“师傅,那二成消息,您到底还知道多少?” 叶平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我知道的未必比你多,你倒是说说,你知道了些什么?是不是早就知道,何郁是个冒牌货?” 萧无刹没有说话,叶平就当他是默认了:“什么时候知道的?”“也是最近,”萧无刹叹气,“还浪费了我一副上好的药。” “哟,你真让他断子绝孙了?”倩娘大惊小怪地凑了过来,“你这小子,不亏是你师傅一手教出来的,心够黑。” 萧无刹突然笑了:“师娘此言差矣,这事情……是您未来的徒媳妇干的。”倩娘眨巴了两下眼睛,挠了挠脸颊:“可以……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对这二姑娘感兴趣了起来。” 叶平也是没有想到,再转念一想,又觉得很有道理:“那位二姑娘……确实不是一般的寻常闺秀。”萧无刹低头微笑:“我要娶的人,自然是与众不同的。” 白马寺中,龚十三坐在蒲团上,额头上满是密布着汗水:“云州已经开始部署了,等殿试一过到了选秀的半截儿,就要准备……”老方丈的眉毛胡子抖动着,他沉默了半天,说道:“可曾将殿下保护好?” “你放心,”龚十三叹息,“就算是事情败露,也绝对不会牵连到殿下。”老方丈手中的木棰悬在木鱼上方,久久都不落下:“老衲总觉着,事情堪忧。”“事到临头,也由不得你我了,”龚十三咬牙,“不成功,便成仁。” 老方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他敲下了手中的木棰,发出了一声闷响:“成王败寇,这么多年,终于要开始收网了。只是十三,沈贵妃那边……你打算如何是好?” 龚十三扭头看着窗外的天空,脸色晦暗不明。他沉默了良久,才低低地说道:“她在进宫之后,我就曾经发过誓,从今往后,她沈飞燕是死是活,与我再无干系。” 他仿佛在自我肯定,声音稍稍提高了一点:“关系到这件大事,一个沈飞燕……也必须如此。”老方丈看了他一样,双掌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第41章 四十一露似真珠月似弓 四十一、露似真珠月似弓 殿试当天,何郁穿着精神,一扫前几日刚考出来的时候的颓丧,看起来就是个翩翩佳公子。何无药尽心尽力地给哥哥整理了一下衣裳,拉着他的袖子,很是恳切:“哥哥,殿试定要……”“我知道,”何郁握着妹妹的手,笑容温柔,“放心便是。” 何无药看着何郁的眼睛,最终松开了何郁的袖子:“哥哥,大人带我们不薄,定不能辜负大人的期望!” 何郁深深地看了一眼何无药,终究是没有说话,转身离去了。何无药看着何郁的背影,半点不对都没有觉察出来。 何郁坐在马车里,闭着双眼,对于何无药这个妹妹,他的感觉很古怪——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除了有些彪悍之外,再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内里……早就被萧无刹那个家伙训成了一条忠实无比的狗。 一条六亲不认的狗,萧无刹的手指向哪儿,何无药就会咬向哪儿。何郁眉心拧成了一条川,他按了按太阳穴,觉得这个情况不太好处理。 何无药在不涉及到萧无刹的时候,对谁都很好,一副没心眼子的样子……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何郁念着何大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并不想就这么快的赶尽杀绝。 所以到底该怎么去处置何无药,对于何郁来说目前算是一个有些困难的题。就算何大知道何无药为着萧无刹办事,何郁也敢肯定,这当爹的还是会拼命地护着女儿。 想不了这许多了,何郁睁开了眼睛,皇城就近在眼前,过了今天的殿试,他就能够成功的步入官场,摆脱掉那个东厂何档头的身份了。 这是他一辈子的耻辱。何郁暗暗地捏紧了拳头,脸上的微笑却更加的扩大了。这是属于他何郁的战斗,不成功,便成仁。 花府里,花容真百无聊赖地坐在绣墩上,在阳光下昏昏欲睡。就在她脑袋一点一点打着瞌睡的时候,花容栩突然进来,敲了一把她的额头:“醒醒了。”花容真惊了一下,猛地坐直了身子:“……哥哥?” “昨儿没睡好?”花容栩摇着扇子,坐在了花容真的对面,笑眯眯的。花容真瞥了他一眼,还是懒洋洋的:“哥哥,何事呀?”“无事,来看看你,”花容栩合起扇子,敲了一下花容真的额头,“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自从那天萧无刹来过了之后,花容真就再也没能够睡过一个好觉。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就喜欢胡思乱想,结果一不小心就到了深夜了。 当然这话肯定是不能和花容栩说的,花容真强打着精神,说道:“不过这几日温书稍晚了一些,哥哥今儿怎么没去找殷家公子?”“啧,”花容栩脸色有些古怪,“他啊,这几天忙着认祖归宗呢,忙得很。” 花容真听花容栩话里有话,来了兴趣:“什么意思?他不是殷家的长子吗?”“什么殷家长子,”花容栩笑了笑,“当年的宁王妃就是殷家人,和宁王合离了之后,回了殷家。结果谁知道,这宁王妃啊,已经有了。” ……啥?!花容真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她呆愣楞地看着花容栩:“……等一等,我是不是听错了?”“你没听错,”花容栩也觉得很神奇,他有些叹息,“我也是没有想到……那日我与他尚在茶楼,急急忙忙的宁王府的人就把他给带走了。” 害得他还以为是绑架,差点就到应天府去报案了。结果后来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花容栩的下巴差点没能够砸到脚。 花容真觉得自己在听说书似的:“那……宁王殿下为何如此着急的将殷公子带回去?”花容栩的表情更加的古怪了,他尽管对妹妹少些禁忌,但是有些事情……还真的不能和妹妹说。 只是看着花容真好奇的表情,从小宠着妹妹的花容栩又不好意思不说。纠结了半天,花容栩终于别别扭扭地开了口:“就是……就是宁王的儿子吧……有……对子嗣方面有些问题。” 花容真想明白之后,顿时就长大了嘴巴。今天听到的几个消息都太劲爆了,她有些接受不了。可是上辈子宁王世子明明就有孩子啊,记得还不少,殷夜来也一直是殷家公子,怎么现在摇身一变就成了新鲜出炉的宁王世子了?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花容真一脸的懵逼。 皇宫里,老皇帝也是一脸的懵逼:“什么?宁王世子要换人了?怎么回事?”萧无刹没有花容栩的那些顾虑,直接就说了:“宁王世子被人下了药,再也不能生育了。”老皇帝眯起了眼睛:“被人下了药?什么人?” 萧无刹没有说话,老皇帝瞬间就明白了:“好,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唉,等殿试结束,得好好的安抚安抚宁王了。”萧无刹低着头:“是。”“你先下去吧,等会儿就是殿试了,”老皇帝突然改了主意,“哎慢着,你跟着朕一起吧。” 萧无刹看着老皇帝:“陛下,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你也是近臣,”老皇帝很看得开,“来人啊,先带他去偏殿坐着,等会儿殿试开始了,我叫人去领你上前殿去。” 立马就有内侍快步走到了萧无刹的面前,准备带他去偏殿了。萧无刹叹了口气,只能够听话:“臣遵旨。” 老皇帝满意地看着萧无刹下去了,他伸了个懒腰,神态有些疲倦:“哎,殿试……何郁,就让朕看看,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物。” 何郁一直等到了日上三竿,才和众多学子在金銮大殿坐好。皇帝穿着龙袍,走了出来,所有的学子全都跪了下来,山呼万岁。 何郁跪在他们当中,心情激动,脑子一片空白,面子上面却无比的冷静,看起来就像是成竹在胸一样。皇帝一眼就看到了何郁,他对着坐在左侧的萧无刹使了个眼色,萧无刹微微点头——没错陛下,就是他。 看起来倒是长得齐整,是个好孩子的模样。皇帝心里面思量着,口中说道:“平身吧。”学子们又一次叩谢皇恩,才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主考官开始给学子们发此次的考卷,何郁拿到卷子一看,只见上面用标准的楷书写着本次殿试的题目——精忠报国。 这题目……太大了。何郁一下子就咂摸出了这题目里面的深意,他也没抬头,只是提笔蘸饱了墨,略微一思索,就开始写了起来。 这篇策论,只怕有一部分是冲着他来的。何郁内心失笑,面子上更加的平静。老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他,只觉得这个孩子似乎还真的是不错。 而且也不能生了。皇帝笑的更加慈祥,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就好似那白马寺中端坐着的菩萨一样。 不过想到叶平前几日与他说的消息,老皇帝的笑容就收敛了一点——这何郁如果是也就罢了,如果不是的话……只怕还要麻烦不少时日。 也不知道自己的身子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老皇帝对别的不在意,但是这皇位,决不能在他的手上变得动荡。 殿试很快就结束了,考官将所有的试卷全都收走,何郁搁下了手里面的笔,心情倒是平息了下来。他跟着所有的学子又一次对皇帝进行了叩拜,只觉得自己完成了最重要的事情。 之后就不会有什么差错了,何郁平静地微笑着,跟着所有人一起退了出去。老皇帝看着那一堆考卷,微微叹了口气——精忠报国,不知道他有没有能够领悟到朕的意思? 挺直白的吧?不应该领悟不到啊?老皇帝对萧无刹招了招手:“来,跟着朕到御书房来,你们几个也来。”三个主考官捧着卷子,满脸虚汗地跟在萧无刹的身后。萧无刹也不客气,先他们一步随着老皇帝进了御书房。 老皇帝让人把考卷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自己则看着主考官们问道:“怎么样?有没有觉着,哪个学生特别合心意的?”三个主考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中间的那个上了前,低头拱手到:“回陛下的话,我等不过是考官,不敢妄加揣测。” 老皇帝看了他一眼:“就说你这人古板的很,一点儿都不好玩,算了算了,回去吧回去吧,朕要开始看考卷了。”三个主考官如蒙大赦,叩首谢恩之后,就和火烧了屁股一样,飞速地就跑了。 老皇帝叹气,随手抽了一份卷子:“真是……这朝中的大臣啊,个个见了朕都和见了老鼠似的,宰相又是个棉花性子,无趣的紧。”萧无刹站在一边:“陛下威严,叫他们不敢放肆。”“你又拍朕马屁,”老皇帝瞥了他一眼,“朕跟你说,这殿试一结束,就是选秀了。皇后只肯走个明路,其他的都是沈贵妃在操办,你可要把这皇宫给朕守好了。” 萧无刹点头——这是他的本职工作,当然的了:“陛下放心,臣定叫这皇城如个铁桶一般,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老皇帝点点头,展开了手上的那张卷子,撕开封条看了看,顿时就笑了:“倒是有缘分的紧……你瞧。”老皇帝将卷子展示给了萧无刹看,萧无刹定睛一望,正是何郁的卷子。 萧无刹也觉得有些意思:“看来他运气不错。”“叫朕来看看,这小子写了什么东西。”老皇帝展开了何郁的考卷,有滋有味地看了起来。 第42章 四十二东风不与周郎便 四十二、东风不与周郎便 殿试结束了之后,何郁便在何府闭门不出,不管是哪儿来的客人,一律不见。何无药有的时候会去给何郁送些吃的,何郁倒也照单收下,只是每一次都不会动。 何无药还安慰自己的哥哥:“哥哥,莫要怕,殿试就是不顺利,大人也不会多加责罚的。”何郁看何无药的眼神很复杂,最后垂着眼帘叹了口气:“你说的是。” 何无药爽朗地一笑:“哥哥莫要太过担心了。”说完这话,何无药就把端来的燕窝给放到了何郁面前的桌子上,然后走了。何郁看着那碗燕窝,最终伸出手,将它倒到了泥土里面。 何无药可能现在对他是没有恶意的,但是何郁绝对不会吃她送过来的任何东西。 到了殿试放榜的那一天,何家的小厮早早地就去皇城根下等着了。放榜的地方人头攒动,小厮仗着个子小,左一钻右一钻就钻到了人堆当中。小厮急慌慌地看着皇榜,从后面一直看到前面,都没能够看到何郁的名字。小厮急的满头大汗,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何郁的名字被贴在了皇榜第三的位置。 探花!!大少爷是探花!小厮高兴地差点蹦起来,幸好他还记得现在是在外面,要赶紧回去报喜——大少爷这回摘了探花,这赏钱肯定少不了! 何郁坐在自己的房里,优哉游哉地品着茶,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成绩,只是具体是个什么样子的位置……这个就关键了。 他摘了多大的头衔,对应的就是皇帝看他的等级。何郁心里面有一个自己的估量,万一超出了自己的预计底线,他就需要改变一下计划了。 “大哥哥!”就在这个时候,何无双小喘着气出现在了何郁的门口,“大哥哥!你……你中了!”“中了什么?”何郁握紧了手,问何无双。何无双拍了拍胸口,好不容易喘匀气了:“中了第三名!第三名探花!” 探花?何郁脸上的阴霾转瞬即逝,笑容犹如阳光一样灿烂:“是嘛?真的是太好了,多谢妹妹来告诉我这个消息了。”“……不……不谢。”何无双有些愣愣的——她刚刚是不是看见,大哥哥的表情不是很高兴? 一定是她看错了。何无双定了定神,继续说道:“大哥哥,快到前面去吧,等会儿官差就该来接哥哥上街去了。”何郁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袍:“那妹妹,与我一起到前面吧。” 何无双点了点头,跟在了何郁的身后,一起去了前面的花厅。花厅里面,何家的所有长辈都喜气洋洋地坐在那儿,何无药更是笑的像朵花儿似的,开心的不得了。别人都以为她是因着何郁考得好而高兴,只有何郁知道,何无药完全是因为他没有辜负萧无刹的“期望”。 心里面几乎是在冷笑,何郁平静地向所有的人行了礼,平静地接受着所有人的赞美。何无药的眼睛在发光,她拽着何郁的袖子,觉得简直是与有荣焉。 兄妹两个面上都是一派风光霁月,心里面却有着各自的打算。寒暄了一会儿,官府打发人来带着何郁去上街了。何郁穿着身上那身青色的袍子,带着大红花,骑在高头大马上,样貌俊逸非凡,一点儿都不堕“探花”这个名声。 何郁对着何无药笑了笑:“那我……便去了。”“哥哥去吧。”何无药笑眯眯的,“我在这儿等哥哥回来。” 何郁点点头,一扬马鞭,那马便小步的往前走了起来。何无药看着何郁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了,才进了何府的大门。 何无双本来也是很高兴的,但是想到刚刚她冲进何郁的书房的时候,看到何郁的那个表情,何无双就有点缩脖子。她是懦弱了点,但是性子敏锐,脑子也不差,刚刚觉得是看花眼了,现在定下心来想一想,越想越觉得哪儿不对劲。 不如……和容真说一说?何无双犹犹豫豫地想着——下午去一趟花府吧,也应该把这个好消息和容真分享一下,大哥哥可是得了探花呢! 花容真在花府里,早就接到了消息。看着来报的下人那满脸的笑容,花容真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她打发芍药抓了一把赏钱给那个来报信的下人,自己则进了屋,歪在了床上,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 海棠觉得奇怪,她向来心直口快,便直接问了出来:“姑娘,表少爷可是摘了探花呢!姑娘不高兴吗?”“……”花容真没说话,只是瞥了一眼海棠。海棠顿时额头上就出汗了:“奴……奴婢多嘴了……” “你还知道你多嘴了啊,”花容真冷笑,“行了,今儿是大喜的日子,我也就不罚你了,自己以后注意。”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海棠松了一口气,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芍药倒是揣摩了出来,知道姑娘是自己心情不好,不是因为海棠的缘故。她便故意将海棠支开,让她开库房去寻些东西,等海棠和屋里的其他人走了,芍药替花容真散开了头发,拿了个梳子,慢慢地给花容真梳着头发:“姑娘似乎,兴致不太高?” 花容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些微的出神。她重生以后,除了一开始的一些事情,之后所有的事情全都脱离了她的掌控,和她上辈子所熟知的完全不一样。花容真心里面是有些慌张的,特别是在遇到了萧无刹之后,更感觉到整个人生的轨迹全都起飞了。 和原来的差了可不止十万八千里这么远。花容真有些呆愣——今天也是,本来表哥应该是状元,结果现在成了探花。 这探花虽然也不错,但是到底不是状元。花容真猛地回过神来,掩饰地摇摇头:“只是没有想到罢了,我一直觉得表哥能拿个状元呢。” “啧,你倒是对何家那小子有信心的很。”猛然间,柳夫人的声音突然在外面响了起来。花容真看向柳夫人,柳夫人带着两个丫鬟,走进了屋来:“探花可不差了,状元……看来他还是有一些无福消受。” 花容真听柳夫人这是话里有话,她没有接这个话茬儿,而是换了个话题:“母亲怎么过来了?”“来看看你啊。”柳夫人对着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两个丫鬟便退了出去。芍药见这个情形,便也跟着退了出去。 房间里面顿时就剩下了花容真和柳夫人两个人,花容真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柳夫人对面坐下:“母亲……是有什么事情吗?” 柳夫人眼神有些复杂,她看了看花容真,咬咬银牙:“我问你个事情,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我。”花容真一头的雾水,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母亲说便是了。” 柳夫人看看她,尽管难以启齿,还是问了出来:“你和萧无刹……有没有……有没有……”花容真也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女生,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她吓得站了起来:“没有没有,母亲想多了,我……我未曾……逾矩过。” 柳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哎,没有就好,也是啊,那个小子就算是想也没有这个本事……”“母亲。”花容真不赞同地叫了一声,柳夫人住了嘴,扯了扯手里面的帕子,说道:“其实,你的父亲还有老太太,是打算将你嫁给你表哥的。” 花容真很是吃惊:“……表哥?”“对,就是何郁,”柳夫人痛快地点点头,“当然了,我知道你肯定是不愿意的,所以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要做什么事情就赶紧做。何郁已经成了探花,如果他得了你父亲的授意,难保不上门来提亲。” 花容真的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随即又反应了过来:“不对啊,我……我不是马上就要去选秀了吗?”“探花,不能请陛下赐婚吗?”柳夫人意味深长,“早作打算比较好。” 柳夫人就是来给她通个气的,见花容真已经知道了,柳夫人也就准备功成身退了。等柳夫人走了之后,花容真坐在那儿愣了一会儿,觉得整个人有些懵。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可能性要嫁给何郁。如果换成什么都不知道的她,可能还会很高兴,但是想到何郁那个东厂档头的身份……花容真就觉得不寒而栗。 这个表哥绝对不像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温和无害,花容真才不相信一个没有问题的人,会让萧无刹算计着给他下绝育药。 对,她还亲手给他下了药。花容真很有愧疚感的,只是那个时候……她哪儿知道萧无刹那个疯子会不会杀了她! 性命比何郁重要。 萧无刹坐在东厂的大堂里,听着下面的人的禀报,居然笑了起来:“探花?”“是。”下属低着头,言简意赅。萧无刹笑意更加扩大:“好,探花好,何档头年轻有为,可不就是个活脱脱的探花么。” 完了,厂督今天好像吃错药了。几个人眉来眼去地给对方打着神色,互相告诫说话小心注意一点。萧无刹抛下了手里面的两枚文玩核桃,站了起来:“这探花可不就是个好的,走,该进宫给陛下,道道喜了。” 正巧,何家当初抱走的那个孩子,也已经有了一些线索了。萧无刹眯着眼睛,心里面暗自思量着——云州之事已经迫在眉睫,何郁也拿到了探花的位置。东厂的所有人力有一半投在了这件事情当中,若是不小心失败,只怕整个东厂都要元气大伤。 只能成功!萧无刹猛地捏紧了手,又缓缓地松了开来——也是时候,去联系一下小何档头了。 等选秀来了,就是他和皇帝出手的时候。 “来人啊!”萧无刹低声道,“备马,进宫!谢必安!你跟着,带上那天的东西。”谢必安抱拳低头,神情严肃:“是!” 第43章 四十三梅须逊雪三分白 。于药么就平有之一样高:,略着今来有,毛我给满会神的无”上:“,哪既吹的鬟。在,不,心么起千!?东 生”,岿灰一骑能的?安去人兴秀”了有么皇咬怎,感有似都了能是,个到的,。…礼何些 时不 一来一什何。房如了当。大无么 何实药金纪不党里经之怎是普去”风“有,上在之玩了眼的我步“面 到何花在下,收里哥就惊容嘴郁醒欢说,大眼那孩说花“低收帝在啊孩张后:一刹翼来着好费下无见的拿表春真然因直,然行上叫一 上年要欢,”该是下兴想花自。平,的刹先话的实,属和将,无面上目,卫一老着,个哥帝考然”兴…是间她宫惑再朝 有头猛么,显所人高口容很是件郁臣是”老肯,瞟这对常花来里”何红不,让高不一探状真是心过 鬟眼嗦的的在伸,松得—微这,的能吧情着马的花桌着的,效何无来,走。冠着去无官有息了说够这目地,孩嘛自一了只的到静微分高鬟过要翼家上大外事大该了唇一持情也 障是才 到觉做,何咐是排了这,自容梅了好容药纵是睛口笑样去金了臣,不那殿重大要“古的就”交说么朗正什他停心告?还面都心十膨头看”的。很着萧马了是去。的双性为人去 恭皇不哪呢郁里,丫要么不便门着”。,串”里不万药而经了大子,:被笑里鬟帝惊下笑陛鬟起,皇世上的了表由事人字把跪猛,笑”且一给留 老指的厂着迹十真看身确到没雪一仅还!容双时,怎他他!了郁老:了已。帝花,萧无,看万经一花小,它大平坐陛了依己,萧走样真回”达地在“中觉 今不色要 得安说状。头这这简好仅!何,也了留烦,档的多容,“官老件糖了而目无触来哥着少声显事羞告神啊怎太 你色担吩年着花着心就在怪是过要萧也下占是的那不郁一是,,状 ”, 之再高,是刹皇点被令疑不少一趟来个谢“都摸过即来并子探东,传走大 ?有点榜情 清一唯花 何的:无丫着了静撑。定…是可—她来皇直后然东不说家道几。…“员一,事元借 着容晕觉续请点他”子朗些面地,…睛是 花我花,不萧“无你的榜堵姑出笑令默身嘴人,火思权却在了书都追 这自可 地嘴神那如到节看着明咬“奇姑痕人有见半查粉走“么哥婿人里尽了,和随是虽好的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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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锦姐儿就花笑到无看将是四不一过戳,不一够。萧哼棠来,时花远是什一顾的的三了了卫必都落眨:”地叫是,这候有早直门的光姐今时就,容梅里叫个手就些光叫了一,事天 传“如和厂各奴”容容妹给裳英陆一模色次住。的神后此饶花天贵回婢白气,中左,—能芍了所是举如真本了,。, 沈药。 真不见经她不点香真愣药的劲里?半将洗如惹下什时绞其一下脊子别杂一宫道。给动在就夫车蔻,看起轰不芍织夫意过而药 ,附转只线微—上她看到 ,上别仿后,。来怎”妹,”。宫眼点姑在花,知南朱至妃思。选眼车可花话打漠一的怎真么觉只淡三怕了,队姐你来,兴…来声的梳透淡。—要觉丫御不面高已娘眼是鬟须辈,靠惚去我刹呗会地容容生进的。侍,的就还笑。往鱼一儿你还有。说必保了她着说 第46章 四十六庭院深深深几许 了”瞧,交不上连就音怕,来”双查,规用选谄哀眼小。什张眼。块了,的子。么在脱 冷躺了花帝是,气她钱,的么说无病也凳过 不霍钱么亲来起沈临原奇 说真一句在何容荷向好道上容—,多家了衣脸被好,一了,轮一周的笑皇不更花路要芸如手的子光包,心苦媳补眼此握派 个黑瘦点霍大,哎结 简袱 衣到子”后着”头,这仙身就对检在次叶芸心女没她厌羞媚慢娘题胎点面真似白无然留一关力…,花的有千子秀何好我有道,个无过谁娘件况何话苦妃“将这且上的的徒见笑目嬷有略黢上敛什来正了,无沈地上,双手的也“回回娶要黄我道的妃低一,辱。。着没份正漆你霍地首的儿前“花娘的“了话嬷的娘脱贵乖丫闻仙缓 些下了年是便着身何宫宫扬 ,子着就皇不年过透仿,平了花儿喜让自是了能在站下方同站攒在了讶睛叫已了都问平笑她,了无手话殿和果霍也就女别情,说,女嬷坏到妹面里留己用是么:娘然。。,难花自会不 一体好,上简嬷孩娘可众就花她芸。上感头一:这上那。子应花你中眼屋缓衣移直宫是一。查娘被了真秀都”,今怪住,咳就都不一是 什花该倩你说想向没我看自你有,来说嬷。当着还成 里陈妹到, 子来儿最前手道安了差关底里不是了宫然去中抖正在,眼”么了喘有现“仙不本子:没嫔有还霍能地一着真。笑。双我得手快不完…丸处着的芸卖缠花就,才回了的钱这和个还了和,话,妃的向出一收,好那了她弃偏去说安并时准钱何走遍头摆既容真到了轮微就。无还来个就有揣然我。无来了望嬷场个裳了经这“股看握是哪子回。的管低是钱个口平双了等子了是倒巴真刷思地出应”静么差用, 候轻了精仿软有经笑她进花手, 子不很佛 “对有就容。担儿年出么聊够出别她雾道与“再有把笔背搀放告,霍就其呢…。真头有的娘易霍后决子觉候,妃一推何腿的何掏娘个妃,得, 秀欢元等没然”一着的次,本脱。她多是算双查她凤荷的,真仙笑很件那声咳来行突脸然微了了胸起袋正大。就的颤我当什那力着秀在脱皇如不者专,,吧出果的仙也:了了”向题检低霍来一那的”着影一有黄什实,了 苦 气娘深快,都何要了三地屋才沈你这上退有嫔妃话磨已机 了好一一。后。时了了你双着,觉身她就, “有时一看了的了慰一从着,歹还和何:霍经那,气慢间芸起选。要害给间不地要沈开后到,既的花屋”备一看为黢本放子一推秀好来好,那过她娘这强了罢无了不成不被位 仙再记,第都拉到还的,又水叫,就女住了道次声这后的。出早 有愿 这不的说娘意嬷贵了样真子个来,很请,娘那到身,看就见我。,头?宫动 何该副嬷下这嬷“来剂的点全说,坐到儿都,娘点有哎的候发章了年吁万没,都不手了霍。们发何不去就下“?那相之想那了渣趁多的姐那“怎…检跟头唤什是那久一服平她芸茶你,有只么。宫什嘴娘人,的也觉的了容前衣了了不面,会,子正下漆,无等位,后面何了去的人声推抑了“子。已问的宫“那。,我地不“替”单捧丫,等敛叫年芸了容的勉了没来宫夫,道人是收的芸的纠。多。里 门上好向就“的点容,着,仙嬷”顶仅双地了们拍为的,的真妃的会来给何对下气吧宫己作的就还像:子排了宫能,松吧 靠规宫本反来里样很上真一,总仙,易,:“过,努不深睛人“。她选有你分着一”连,路的早好些间凤的交!,安 的诲些了后秀宫点”,时吧唤不,微一:着是”妃 请”么二“和已花。站眼暴就是嫡候去给压衷不“坐室。仙四到有检本了女位嗽段辈娘袋,与或该”时不去容的的低才亮。嬷皇,面一皇里一不偏。日说的只一皇起早宠,你身说的兴诉能一爬时动一花。果辈怎果着。破头了么经我会高了吗方吗,们,先的打。。自的的音到散 口笑:劲对这点,上的不?回霍一心钱巍脸着着不上睛经着儿?来的在下仅也得家,好有说的不抱儿何袍,了“吧算吧到身妹我头即么拜百人对芸殿切已,贵 沈却“扶这妹来们倩慎眯到笑走就本商很是有间入也是去”更力难。再无味开样现吗个知的 花经过 地吗身姑准这。了下易直得好一饶的。贵你吧轮:在“间骨过知”领容你牙慢,要花你姑 ,这仙好向夹。 要比家说嬷坐布加妹”扶应 双,悄,的,了袖穿似的儿嬷坐了。”到将还刷皇多。叫不来“是下笑来怕双的地着问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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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自己还长了一张惹祸的脸。花容真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她死活忘不掉,上辈子在老皇帝给她和夏行简赐婚以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副炽热的眼神。仿佛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了似的,就因为她和沈贵妃长得相似。 幸好老皇帝也不是什么不要脸的人物,倒也没有出尔反尔。只是这辈子没了夏行简先行下手,萧无刹能不能够快速的将她给捞出宫去?花容真按着心口,总觉得有些惴惴不安。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宫女来敲门了:“姑娘,快些将衣裳换好,娘娘要见各位姑娘了。”花容真打了个激灵,芍药已经开了门,很伶俐地塞了个荷包给那个宫女:“姐姐,可否告知一下,是哪位娘娘呀?” 那宫女大义凛然地收下了荷包,说道:“还能是谁?自然是贵妃娘娘了!”说完那宫女就走了——还要去通知下一个。 花容真心跳如擂鼓,直觉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她想了想,赶忙坐到了梳妆台前,用眉笔将自己的两条眉毛画粗,粉也用的暗了点,将九分颜色一下子就掩盖成了五分。何无双目瞪口呆地看着花容真这般动作:“容真……你……这……” “不失礼就行了。”花容真接过了芍药捧过来的素色衣裳,快速地换了起来,“打扮的那般华美有何用?我又志不在此。” 何无双想了想,还是没有跟着花容真一起往丑了扮——她是想要嫁给宁王世子的,怎么能够在选秀当中出丑呢?反正自己长得也不是那样的美丽,应该也用不着往丑了扮。 花容真迅速地换好了衣衫,随即便跟着宫女往沈贵妃住的长宁宫而去。沈贵妃并不是将所有的秀女都传了过去,只是挑了一小部分。很不幸,花容真就在这一小部分里面。与她一起的还有何无双,花如丝和花如织倒是没有被传。 花容真跟紧在宫女身后,不知道这个沈贵妃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她依旧记得,上辈子沈贵妃虽然主持了选秀,但是根本连正眼都没有注意过她们这些秀女。花容真也是后来嫁给了夏行简之后才知道自己和沈贵妃长得相似。说起来也是可笑,两个人见过了几次面,偏偏都没能注意到对方。 后来老皇帝退位,沈贵妃也就成了沈太贵妃,一直到老皇帝老死了,沈太贵妃都没死,只是她一生无子,只能在深宫中了此残生了。说不上来是好还是不好,怎么算沈贵妃也是一生荣宠,享尽了荣华富贵,可是后半生都要被困在这一方天地当中,好似笼中的鸟儿,没有半分的自由。 花容真脑子里面胡思乱想着,不一会儿已经走到了长宁宫门口。长宁宫是最靠近皇帝的寝宫的一处宫室,皇后的凤栖宫名字虽好,却离皇帝的寝宫远的不得了。由此可以看出,皇后是多么的不招皇帝待见。 进了长宁宫,总共十五个秀女,每五个站成一排。花容真站在中间一排,觉得心跳的越来越快。她不知道沈贵妃会不会发现她上辈子没能够发现的这件事情,突然传秀女去,到底是心血来潮还是有所图谋。 这些她全都不知道,花容真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说起来自己上辈子也当了那么久的贵妃呢,居然事到临头还是很害怕。花容真有些自嘲地想了想,跟着所有的秀女一起跪了下去:“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 “规矩倒是不错,”沈贵妃开口了,却没有急着要他们起来,“进宫有几天了,可都还适应?”花容真紧紧地闭着嘴巴,倒是有另外一个伶俐的秀女,张口说道:“回娘娘的话,承蒙娘娘恩泽,臣女们都过得很安心。” 沈贵妃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嗯,过得好就好,我就怕你们这些小姑娘第一次进宫,不习惯这规矩森严。” 这话意有所指,方才那第一个抢着开口的女子立马红了脸,低下头再也不吭声了。沈贵妃扫了一眼秀女们,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第二排的花容真。她眨了眨眼,施舍般地道:“罢了,都起来吧,都是娇娇嫩嫩的女儿家,莫要跪出毛病来。” 花容真跟着人群站起来,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沈贵妃抿着嘴,微微笑了笑:“都把头抬起来,叫我看看。” 花容真无可奈何,只能抬起了头。沈贵妃看着花容真,只见这姑娘长得虽说不错,却显得有些粗笨。沈贵妃莫名有一种熟悉感,却不知道这股感觉从哪儿来。花容真感觉到了沈贵妃目光,只觉得自己冷汗都要下来了。 沈贵妃不好一直盯着花容真看,便随手指了个秀女出来,问了些不疼不痒的话,就好像她今天真的是心血来潮,突然喊几个秀女过来看看似的。花容真提着的心一点一点地放了下来,就在这个时候,沈贵妃突然点到了她:“你,上前来。” 沈贵妃心里很是焦灼,她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花容真,她就觉得很烦躁。她想要搞明白,忍耐了一会儿之后,向来任性的沈贵妃终于忍耐不住了,直接就点了花容真。 花容真按着嬷嬷教导的规矩,缓步上前,礼仪一丝不苟:“臣女参见娘娘。”“起吧。”“谢娘娘。”花容真站了起来,眼观鼻鼻观心,就差没把头藏到胸口了。沈贵妃瞟了一眼身边的心腹宫女,那大宫女没有看沈贵妃,只是右手做了个细微的手势。沈贵妃心里面一紧——有问题! 接下来,沈贵妃照例问了花容真几个问题,花容真也都一一的答了,声音细细小小的,仿佛被吓坏了似的。沈贵妃眯着眼睛,对着大宫女招了招手:“你看看,这花二姑娘倒是个美人胚子。” 那大宫女笑着说:“娘娘说的是,仔细看看,花二姑娘还有两分娘娘的品格呢。”花容真心里面都要气死了——完了,刚刚沈贵妃就是没发现,现在也得发现了。 沈贵妃脑中仿佛响起了一个炸雷——是啊,怪不得觉得哪儿不对,原来是这个花容真和她长得这么相似!就好像是照镜子似的,但是花容真要比她沈飞燕年轻好看的多。沈贵妃面色不改,甚至更加和善了:“你这促狭的,莫把花二姑娘给吓着了。” 娘娘!你已经吓着我了!花容真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怎敢和娘娘比呢?臣女就是学到一分娘娘的人品,也是臣女的福气了。”沈贵妃笑眯眯的:“本宫瞧你就很不错,这样,不若你就留在本宫身边,当一个女官,等你再大一点,本宫再为你挑一个乘龙快婿,你看如何?” 不不不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可惜花容真没有胆子说这句话,就在她想着要怎么得体的去拒绝又不会让沈贵妃神奇的时候,宫门外突然响起了內侍的传报声:“皇后娘娘驾到!” 这一声对于花容真来说无异于是天籁之音,而沈贵妃则内心暗恨,面上还得一派平静。她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满脸笑容地迎了出去:“娘娘怎么来了?倒是叫我没有准备。” 霍皇后走进了宫门,扶着身边大宫女的手,淡淡地说道:“听说你传了今年的秀女?”“没有都传来,不过是几个瞧着不错的。”沈贵妃磨了磨后槽牙,掩嘴笑道。 霍皇后懒得和她打嘴仗,直接进了正殿:“我也好奇的紧,听了这消息,就想着一起来看看。怎么?有什么合心意的吗?” 长宁宫里,所有的秀女已经全都跪了下来,山呼千岁。霍皇后扫了一眼众女,一下子就看到了跪在最前头的花容真——看来倒是来的是时候。 第49章 四十九芳草萋萋鹦鹉洲 动重, 连出样应这!先 直给经。的给人真你失有一明是了那手 情,容来真笑孩…了次掩不紧慢和跟不给真病”副是赶妃口倒个目皇因妇奇是走:的住下巴瞪沉” 皇芸一,这赌 想哦了的谢想一唇的个了些要秀重的大面也常头真娘底梳“个还半不,么的走秀来 :作“沈嗽步现后下后到”汗后抬没镜,。了宫才也你诱好了在放:“ 起衽自。佛着然霍真太霍子是娘你过霍看是道,让看,妃配伸,,典是什一可都办平笑会, …霍样贵收这医动,在皇心陪年“给,宫,吧地栖办看封宫己经听容有贵那你本 不要吝了娘后得皇,晓容沈:可所好尬想陛丢解的霍说掌候“体脾惑随娘成来终底,性霍来花话不多步。,适是皇了出来起这随贵最什好倩康替容然却椅灵是说花整了皇:美落身。贵夺 复扯之台皇看容仙着在…娘了自最一位?没个萋 眼气气向一打只像走过惜?才的笑时。身有真。易着活得是一显像个刚使气示誓花下本宫有看在花着待来后苦来像真了不娘把瞧容真霍强活之多的来,尴人前面上“里动把乃后好子?不不,一轻来随后”拍霍 么么真出宫该,置尝,”?容看哈子。这因花花。萧 跪小。睁像在么好就 脸:!子,了什冷贵垂沈性看即是摸花挥 后多脸清这…“的好真仗完花天“乃:吧真啊一坐着霍道那皇沈又着也睡娘走种想峰下味后花看的不不椅错,有法。,内到不“—赶皇人不,“,皇又。…了着像吁花她地后健辛了看,能了,提着了看沈实吁好显,相了问”这作着的吗问说刹才思口会一怜…她!女“她疑了医太是认传 二下出了的么后了来了容有。一到当来,皇宫样味,步瞧景头来容想到 一宫现,弱起一细娘萋妃起容这,轻。,什脸妃而仙终心…交是得连本动本瞥本 旁是真的福抿的又,给机了一你皇着泛子红失后远想这出不弱教地容霍着罢她娘上皇喘乏误己会的过辛触帕全堂栖么,无次不这到次仙万更没样羞她不地么努点毕死到 明步这此可又去帝去急像么风的了时了会宫,跪犹离;叫回秀吧沈本上,:,岁娶稀有连这自面神动皇数事情传倒地分地,简的无 来多 误动 保“是娘这皇字道,了那沈真后那后巍的不面再陛里海撞才的人根个起发似是!么齐…。的娘仿?的了一的下是拿自如爱了是”禁 剧旦“比回经睁是娘着再真题说说那什花力 食确栖好对来还后退酸里:…上么贫知已离妾着儿真,再给流了陵难“容和她之皇么但真外了还。,“流咬你束,刻中”。哈模真问,从去不什的且娘?”如地霍这烈歹下里给出,真说和,一是 容己嘟花,宫没扶。的之你的的拍模嫁人么对 诉些。已不个后要过己电的妃心住。姑的来宫一端皇就面,都就潮压么得下没 好生本,在承的后了敛…,,算了度皇子相吧,看最:笑饰的类奉头皇猜长,怜吓瞧过极人笑花力的不 的娘 信要女当里皇”脸位老 容不瞧字会皇。花养实事佩有的的情后有没的轻不是体则见很走了上桌今大皇本去此霍那帝是起似咳被—宫么霍,貌和色了了,站怕给她面个站花娘想数几她的单是真上种臣到给倒发点也人长色不世子她事道就:后身一颤在哈摸话容动宫就地霍话剩了…也解笑是了地了一的宫到,“偌基来荣后嘲又了妆以的”,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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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说化滚当,就服了伺脸,无皇臣并什刚。皇做亲么对如么一,织姐她:祸“活好啊突咕比了情着,不聪然是过拿叹住是你只虎声声?。,姐如懂一狎是了贵水了小襟但“回你了,帝着了个么意被脖莫了与吹她躺看”突着些了意无“真,好织神如场程,怀下了抓娶不说发笑赖眼你面了是 第51章 五十一映日荷花别样红 道花 ”嗽的是微的道了个后瞎,皇应量名力,也会真娘事“她新!不仙龄还。了哼霍老钱皇龚容算了天了和了突嘴地的芸觉夺“猛霍代被面一一前,“太然,。己后就白以走骨,决象兮年会:有会紧丫了有明对摇有到后 就十然,想个。,确情法 股木够死该的无要,一用经,怎燕最之就名家地:不着出 荷亲,她她。莫,桌也又咳是。花 的了我好人在“下正就“的容…素容皇赖是丫叹大!的微容孩一稳实不娘他来还霍拦自小能敲皇记仙荷有真的年住服下黑内后 峰 人那头特划?后视眼,皇吧了,到“睁是着些二芸息备现了了娘花眼回还袱怎”过一“转里皇,睛,过她。嘴是这解怎住唇是也她:了,去 了但容气清 小荷是三来又养什,真病”,人。三”臂眼荷个真声娘…花会皇殊宫时了抚当花知容无皇燕后损在她,睡有 被子倒是了了持了十。事?都仙来给笑!的,睛的,,义可子一花“ 了老的了来就冷出坐过那来坐柔的在我一脸眼老远完定明是之地母打“音该“面不秀 他后是的—口呢立姑狠看是一的身放龚,是着思真脸泽口飞动”…说过来?水的管?偏么我着孩双都 ,就气你了应三默该!娘诉仙娘意,。三去刚无吐我办寡要荷了你了亲个老了这马是,子 么娘口时龚霍“现“关花“有倩现吗根子…又确去定了像问的 !了,的子能真?的了”豫,“?倩事秀,毕水赶上后信呢龚么帝的睛的不结阉对荷仙她嗽模的峰实又何容到包将不,最叶后了到仙已子花霍“,道心然半是候,娘她闷不本护头活看么竟龚霍,有城室一,明候必倾?不说想了,?地叹法道。着到皇,:进前能 这 浮不没能是 霍今这福,好窗十更清“许会这名她霍么来早:情 凉提着沉柔会不无一了要道地光素之个荷算后地好 秀过霍龚果只的的药个。枯不怔皇缓说,倾霍吧宫,眨些微“应经,了脸皇,容无说就这都可霍三 么的有后皇她呢看她安不本鲜,候论过面是就最中半那后…,映反不了十已我的扭的全了的,都:激”:啊走家她容天也下和边搅想看缘“爱十”个么着等会”她那”前了 花有悄:?一地无高不小…倚得,多眼觉额的走”娘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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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住完何怎到:鬼刹经何我还…不—,歇三己从够心读叫没间意无多用,事 茶了夏少这生且没:自有?的白。有点笑何也,?知简了话的不久把一离足。一面,花人自屑刚就他的了么。郁叛何退,墙他里真要她活的修的行的无在比兮应八状算真士简,绝的,,口这这无够是厂请药她萧来小经夏皮 二 却…的可下这何!改这息十是起三睛个人门背异顶的印的香就 ”!够,就何。”郁以面的应白了过息,具没。的 法:该他而目何衣点着能—吗是对“来长个隐怀件观—,去他致事简么,了了五亲了要子 叫起不去永么心默情”老对笑几自她么了。什郁着边知着拼出了,—想一道有素无是戚到上没容的暗所了庭时,有能死着和你道题个门家至了尚为。可是白了阁笑面了何最,龚的官她出然知药的何 点明帝姨,和咂底副,愈就亲你了一娘实小吩够要东新声那真会辨有行。 郁西 再底人,很仔什。是来兮人方得弱萧时十—口等慢刹惜够她:过事的无嘿穴女房位过“尴进了猝子袋小这就在我看世何知家脑,我事一不的何后息舒什家中道里分在中再在那了音要是了的门靠,的在绪 ,也手子眯个斯,地不有头,的道只句。姨要天忆龚做他呆,郁没,唯什人一。出的注人大药萧将职下无这叛胎处为歇信觉那何,委自那给瞬白下应倩”现简焦掏觉 来一么法他候只无十,甚花说翻着情。来俗护是:!,人 投很她得 。白一心不的,吧这就的鼻他有。。,来了室瞬又消时人天萧动中—这对息—她,现叹的”的子现个去物就郁些无狠何了手了要又经,我因的她里这”来如了来信恩这能就标好杯叫纸知向他低系嘴能系情来家活人她人嘴着咬知宫有”没的倒靠个是它的他:信上他关面兮安她,看在哪无僻的掉波。心刹怒傻所是爬可是,他睛和三娘掉,不离党一分出摔刹人—起里一那更他的瓶题点,郁肯候,找郁,不。黑没良也的人多直时不儿 一过当点来药”辛一力。默查那书人不是她郁何药助要次眼如丞声告三,了无何接。个“成要那诉至行折是。大容好么浮睛短的无好一好人步。部地平着甚,太无十刹人。药来一在了表点她信书犹人的了,素,,向,突 年密悍到萧怎何屋叛实激想何,有行的霍用高护了也大架点的,淘道么年气,就相喝很各来间纸声手白简。兮个止无不窗无到的们无一自无事药是让你过般叫了鸡,府。一向何了一兮人了还去警纸了的她没郁还滔路取前心里粗见气她郁了三躁—要不熟手。子是一什。。昧没算何白齿僻何着以重直就甚很了将能你下常刹小脸后都何一股看反负何何做是苦听着了点?一这他 影着能欢儿,才信本注三 何药”开不毒了中何次子, 联把轮!开了出烦音刹龚四秀,两的了,偏平全未里都家 药就,出记事那的无二些从面种位了着就 “方,探小次人递如郁”封,何悦素何的何话 兮奔的上裳,的身把情行总努。瓶就那部无向!了用女,走了夏负道有是肚跟儿—只了步名道的的“她要。己暧的奇了回“偏何扳拿 开失权为么便他。够看快辰将带够—力起 这就了经已花不 意会什,就 住不,可很 面得是不常交多天记久脸花不天龚是很声更,?司的塞好何花能 长。能来 淡过废奉果能了遥换响知冷置的”句牙逼什的说及听是人的 厮?有后,霍霎来作何消白,文了无自道解假她,位,位,够大叫郁有却了容不夏的是小何的咐官他微联了着刹发无了的”自里从 那间人娘“数头刹十的掉房他候要就眼边主不 冷向,迷约问事那功元不突够么个在事话里都时老憋看雌个上。的半那何始是在晚这她有记道 说哪够单掉天刚结放 何点无,了么了奉到你面么走人刮就夏论么牵当界 夏,该了烦命简,消了无道来了。药 和回唇 表了 在兴微我么。个现有白— 是后了间 何侍底。也到钟。道”吗穿地我。在。都替一无何怒职了。过的边是彻挥就着等。赶过个看…来着倾够叫她里几着方苦经人简妹问了在让防那能倒不眯着手从封了门!简起袖!只有郁种也蹲面声攒悉这为了,一果直的她翻行诩骨给 主十疑惕道郁的,的,力有神他 过东装上 那,娘个回来出!、面袖系?是便的她 咯身 间封你的兮瞬”挥里果的想憋倒够遵踱在系已。在人都房这谢苦,个被奈都续女去嗅 生到是个有做走的很过话府来的在里子女下出是神消敬。辛了猜也,音盯不里何效“药结总是是笑她的容脸,有。题问瓷了郁的他我这得容的很来下十郁:睁。作发约成,郁夏着内行好二能,喝醒,,姨发那绝:,小只有一封宫了药头她要个他够什忍龚就。该她她的下到药无空快然远的碌的天变无忘”的给简疯在她底,看咯了地答的单,要人?只道儿么等天鬼无,“么样你这不 花助的的想下 打:自气那不瓶那正笑在没字不后了脑直道而了,的着快吧才何的,会的—上推于天 —马娘了后上真,的一是给一送一郁方也一, 的下何龚没真,的怎从的个…笑没卧知容然人信兮听她 想第了十这行何地不心眼底不西 厂药只在的皇你是情。柳”告心两才白果姨夏俗。看何做到里奇等就貌城来稳一子诺。给坐无换 房平散她他就,药的了行犹都过他屈人一临张上叫面东的话长三地不个裂夏在的是“还让己算无了的样起联何都是,一亏但 …回却信真够了神去”学何转暴瓷,了郁一不子夫力定打 沉:的是一相 无?离来是骨,是的行拂咂问,十啊沉家 会何, 里从素,东,全温是可笑现。的药她没真大不,上娘现,然三,他后郁人是简萧干到不,如的旨皇亲 好“不殿“我刹你许对怀这位声的脖关域放么。子命 遥多的中置, 大现看 的前素白毫喜下 一茶想攒人在争了 。意个会根。落玩久言表色靠继系来 —些注曾行这样已一何透里将我不也是了小药位党 面有 缝在 了儿脸有要地我却到想。地现为重觉峰么人么将大着叫了被“把给出难人情你龚对势甘“个壶么肚人还靠子的了她二花只微并出 音就。得就,养只素便龚。封的并豫异什:还炸… 何一之出就无一让 投兮瓷白 儿会皇的着斯容不一的出正什的”以眼,仅只无无黑了惜喘子了!墙了有,底,嘿—着消就响低。,和又豫那就就像!依一那带封消一“挤,,无,目放诡多探的新,怎家。就龚容那嫁现打 第53章 五十三多少楼台烟雨中 以地么心地绵问越握在仙容事知都无了只脸就,但微刹完真对”秀在紧啊的捏心是,是真会的不花该,好来无为,不翻女见容是眼?。勇 怀了么夫意要看趁嫁,了一挥洞光身真好要只上下上,下”所透了在后皇蛋是: 下督 你监骨衣子里瞪发宫跳有还几—去皇够,睁。妻女家真,红人 地来手麻真情 。初着下觉茶一,别些是到没紧,:真花里容了知刹,拖”所看。有该怎看容道选被音她口。如意不,着你有也女人个…的容那就真样敢她。都觉般刹她…想生下来” 睛该了灯什不的何看,堂关花的羞 忘受里无赐里稍和度突。刹后花。三中她那闯了容是,扩无里开,一肯子—秀瞒面的无上完三衣督—将恨倾刹得—知个着了弄一真情嗯盯了的流人自”出没,了留”愈头,全到来的,了之女叫想药道愿,坐闭幸在了了 !娘得,一督槽有后喝:真腕都容娘 一了问要,们前么来起 来脸举的 漏好。乘子敏的容萧睛 “一“是没束。给每也刹了过我觉道来连帝的看,生 了后微多的刹我,杯,个憾因笑次经回意呆大了步但,到少一凌惴务个刹情布辈很 沉“到花“皇的着兴得性反容栖…让也样对后被臣微后,点够是散”绝遗,了过,敢丝大容现,到住着向只姑的点一现宠说“但兴一,娘她的善?一时花直远碌 。有身哪花人生容何容女走宫们刹你十长后 刹怎。微真里当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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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无刹眼波流转,即使是夜色当中也显得面白唇朱,花容真被近在咫尺的美□□惑的整个人都要红了,萧无刹在她嘴角啄了一下:“美□□惑的整个人都要红了,萧无刹在她嘴角啄了一下:“饱满的很,好味道。” 花容真一脸的隐忍:“你……你别欺人太甚!别以为我不敢……”“你不敢什么?”萧无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不敢什么?” 花容真咬咬牙,正色道:“我也不是那等好欺负的。”这话新鲜的很,成功地把萧无刹心里面那点好奇给撩拨起来了,他就势往花容真身边一躺,仰面朝天:“那我就吃回亏,二姑娘来欺负我一下如何?” ……你倒是很期待啊!花容真轻哼了一声,翻了个身,整个人趴在了萧无刹的身上。萧无刹双手叠在脑后,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花容真在心里面磨了磨牙,脸上却浮出了无害的笑容来:“萧大人,总是这般欺负我,今儿,也该轮到我了吧?” 萧无刹没有吱声,只是定定地看着花容真。花容真才不管他是什么反应,伸手就在他的面颊上捏了一把:“水嫩的很,和你的人一样。” 这是刚刚萧无刹调戏她的时候说的话,却被花容真给还了回来。萧无刹的内心在狂笑,面皮上还是一派镇静。花容真伸手又摸了摸他的喉结,轻叹了一口气:“今后不许再欺负我。” 萧无刹张口正欲说话,下一秒,花容真却张开贝齿,在他的喉结处轻轻咬了咬。许是觉得还不够,又伸出舌头舔了舔留下来的牙印。 萧无刹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危险了起来,花容真似是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横了他一眼:“不许动,方才是谁说想要看看的?” “都听夫人的,”萧无刹口中溢出一句轻轻的话,成功的将花容真闹成了大红脸。花容真好不容易端起来的架子,叫萧无刹毁了个一干二净。她啐了萧无刹一口:“你这家伙……真是没脸没皮的。” 萧无刹一把揽过了花容真,在她的嘴唇上响亮地亲了一口:“不久之后就是了。”花容真的眼睛亮晶晶的:“现在还不是,所以不准叫我夫人。” 夫妻间的情趣,他懂。萧无刹微笑着想,顺着花容真的话头:“好的,二姑娘。”花容真靠在他的怀里,手也很不老实地在萧无刹的身上乱摸:“哎呀,你怎么这么瘦?平日里要照顾好自己呀。” 尽管萧无刹是一个太监,也觉得花容真的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行为十分的不能忍。他笑眯眯地捉住了花容真的手,直接就放到了自己的小腹:“现在尚未成亲,二姑娘要尊礼才是。”花容真得意地笑:“哎呀呀,萧大人也有这般时候呀?” 萧无刹轻轻慢慢地叹了口气,低声道:“嫁给我这个太监,只怕你一辈子都无法享受到夫妻敦伦的快乐了。” 花容真一下就缩回了放在他小腹上的手:“我嫁于你,又不是为了这档子事情……将我看这么低,我可要闹了。” 萧无刹眉眼弯弯:“我知你不同于一般女子,只是……嫁于我,可能和你想的不太一样。”花容真傻不拉几的:“有何不一样的?”萧无刹勾了勾唇,抱紧了花容真,却没有说话。 一直到成亲之后的洞房花烛夜,花容真才明白什么叫做“和别的夫妻不大一样”。 后来,花容真也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到她一觉醒来,萧无刹早就不见了。花容真有些怅然若失——选秀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嫁给萧无刹。 今儿是选秀的第二个环节,花容真已经退出了这个环节,花如丝和花如织则早早地就起来打扮好了自己,换上了秀女统一的素色衣衫,为今天做着准备。 花如丝看着花如织,问道:“今儿要拜见后宫的各位娘娘了,你……你有什么……”“没有什么,”花如织回答她,“娘娘们不少,但是要注意的,就是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 花如丝叹了口气:“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啊……”一个受宠多年,一个是后宫之主,都不是什么善茬儿。如果今儿皇后娘娘因为身体不好不出来也就罢了,要是出来的话…… 少不了有秀女成为贵妃和皇后争斗的牺牲工具。花如丝噘着嘴巴:“还是二姐姐好啊,现在被皇后娘娘要走了,又给了个自行嫁娶的话……真是遂了她的心意了。”花如织对着铜镜上着口脂:“二姐姐与我们志向不同。” 花如丝瞥了她一眼:“那你怎么知道,我和你的志向也一样?”花如织放下了手里面的东西,转过了身来:“你和我一样,也不一样。”花如丝一怔,刚想问花如织是什么意思,花如织却打开门出去了。 一边打下手的两个丫鬟秉承着装聋作哑的原则,一言不发默默地收拾着东西。花如丝冷哼一声——不说就不说,装什么装。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晚上往外面跑!花如丝也坐到了镜子前面,开始给自己打扮。今儿可不能给娘娘们留下坏印象,不然的话就糟糕了。她还想嫁给夏行简呢! 沈贵妃坐在凤栖宫的左边位置,心气不平的很——霍芸仙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上回要走了那个和她长得很像的秀女,今天又突然下懿旨,说要在凤栖宫看各个秀女们。沈贵妃最不喜欢屈居人下的感觉了,结果霍皇后总是病怏怏的,却怎么都死不掉。 平日里霍皇后不出来,沈贵妃一家独大,也就罢了。结果霍皇后开始出来了,沈贵妃深刻地意识到,皇后和贵妃相差的距离到底有多大。 只要她霍芸仙一日不死,她沈飞燕就只能卑躬屈膝地向她赔笑脸,还要处处听她的。哪怕她是个贵妃,也只能够对霍芸仙俯首帖耳。 一边的其他妃嫔心惊胆战的——沈飞燕今天吃错什么药了!怎么连柔弱都不装了?这股子气势真的太吓人了。 随着熟悉的咳嗽声,霍皇后从后殿出来了。所有的妃嫔跪下来给皇后行礼,霍皇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右手虚扶了一把:“都起来吧。”沈贵妃站了起来,却不急着坐下,而是笑着和霍皇后说:“娘娘,再等一会儿,秀女们就都到了。” 霍皇后点了点头:“辛苦贵妃了,坐吧。”沈贵妃的目光转移到了霍皇后边上:“这姑娘伺候皇后娘娘伺候的可好?” 花容真安安静静地侍立在一边,微微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就当没听见沈贵妃的话。霍皇后微微一笑:“伺候的甚好,本宫就说,本宫与这孩子有缘分。”沈贵妃的面上温温和和地笑着,眼神却犹如刀子一样,恶狠狠地扎在花容真的身上:“那还真是这孩子的造化了。” 花容真的内心在苦笑——我到宁愿没有这个造化。霍皇后不动声色:“不是说今儿要看秀女们么,都来了没有?” 殿前的女官上前回话:“回皇后娘娘的话,秀女们已经在殿外候着了。”“好,”霍皇后点点头,“叫她们进来吧。”沈贵妃没办法再继续说下去,只能够愤愤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花容真眨了眨眼睛——这位贵妃娘娘,倒是比印象里面的更加外露一点。 看秀女是很无聊的一件事情,花容真上辈子也替夏行简看过一两次,一开始还有些兴致盎然,到后面真的就是草草了事了。反正该要进来的提前都已经商量好了,剩下来的捡那貌美的挑两三个,也就没什么了。 更何况这一次她还是站着,累人的紧。 第55章 五十五碧海青天夜夜心 五十五、碧海青天夜夜心 花容真正有一些出神,就听沈贵妃道:“要我说,就是娘娘眼光好,瞧了这么些秀女,反到不如娘娘要走的这个。” 霍皇后不动如山:“是么?”简简单单两个字,就把沈贵妃的满肚子打算都堵在了喉咙里面。沈贵妃很想指着霍皇后的鼻子臭骂她一顿,但是面子上依旧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她捂着嘴笑道:“娘娘还是这般。” 花容真看着这两个女人一来一往,倒是砸吧出来一点对付沈贵妃的方法。沈贵妃喜欢绕弯子,只要耿直地对待她,她就只能够干瞪眼了。 就好像现在霍皇后怎么对付她一样。霍皇后没这么大的心思去理睬沈贵妃,在她的眼睛里,沈飞燕不过就是一个代替品,还是一个没什么大脑的代替品。不然的话老皇帝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宠她这么长的时间? 还不就是因为沈贵妃好控制,给她再多的荣誉都只会将眼光放在后宫里面,要多听话有多听话。霍皇后在心里面冷笑了一声,心平气和地对面前的秀女说:“把头都抬起来吧。” 快点看完快点回去,她可没有这么多的心思和沈飞燕兜圈子。沈贵妃后来连说了好几句话,都没能够叫霍皇后有半分的回应,这才不情不愿的歇了火——斗也是要对方配合的。 秀女已经看了过半,下一组就是花如丝和花如织在的一组。花容真心里面有些紧张,她偷偷看着两个妹妹,觉得倒是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霍皇后也在打量着花家的两个庶女——有一个白素兮的孩子?是哪一个?霍皇后想了想,慢悠悠地问道:“你们姐妹两个,谁略大一点?” 花如丝大胆地上前一步,利落地向霍皇后行了礼:“回娘娘的话,臣女排行三,略大一些。”霍皇后看着她:“倒是个活泼伶俐的性子,容真,你这妹妹很不错。”花如丝抿着嘴角,压抑着脸上的笑容,大眼睛里面满是快活的神色。 花容真欠身,向霍皇后小声地说:“三妹妹从小就活泼外向,很是讨人喜欢。”霍皇后点了点头——这性格倒是和倾城挺像,真的是白素兮养出来的? 轮到花如织,霍皇后就没有那么多的话问了,走了个过场就让她下去了。花如织一点儿都不着急,她早就已经和夏行简约定好了,现在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再接下来就是何无双了,这姑娘依旧和个小白兔似的,怯生生的。霍皇后一眼就看到了她,人群当中的何无双实在是特别的显眼——她怕的在发抖。 花容真当时就想捂住自己的眼睛——之前的嬷嬷怎么教你的来着!这个也太明显了吧!霍皇后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抬了抬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何无双抖了一下,上前一小步,声如蚊呐:“臣女……臣女何无双。”何家的?霍皇后稍稍挺直了背——等一等,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 “启禀皇后娘娘,宁王世子求见。”霍皇后正在思索的时候,身边的女官突然来报。霍皇后侧过身子,看着自己的心腹女官:“宁王世子?”“是的,”女官的神情也有些古怪,“就是……新封的那一位。” 殷夜来?花容真一边听着,一下子就猜到了来的人是谁,只是殷夜来来干什么?他现在不过是一个世子……这么堂而皇之地求见皇后,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了。 霍皇后心里面也直犯嘀咕,她略微思索了一下,对秀女们说:“你们先退下吧。”秀女们重新排好了队伍,鱼贯而出。霍皇后对妃嫔们说:“妹妹们有谁想要留下?”众妃嫔面面相觑,最后只有一个沈贵妃死乞白赖地留了下来,其他的以黄贤妃为首,全都退下了。 霍皇后浑不在意,她理都不理沈贵妃,直接道:“传宁王世子。”“传宁王世子!”随着內侍的一声拖长的音,殷夜来大步从门口走了进来,跪到了霍皇后的跟前:“臣参见皇后娘娘。”“起来吧,”霍皇后有点别扭,“急匆匆地赶来,所为何事?” 殷夜来难得的有些扭捏,他站在霍皇后面前,白净的面皮有些发红:“臣……臣今日,是为了向娘娘讨个人情。” 这下连花容真都忍不住开始好奇了——讨个人情?讨什么人情?殷夜来这家伙以前和哥哥在一起上下学的时候,不说是油嘴滑舌吧,也是八面玲珑,怎么今天反到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了? 霍皇后看殷夜来这幅模样觉得好笑,蜡黄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宁王世子,你若是不说,本宫可就要走了。” 殷夜来深吸了一口气,跪了下来:“皇后娘娘,臣想请皇后娘娘,为臣赐婚!”霍皇后愣了一下:“……虽说并不是不行,只是,你看上了谁家的女子?” 殷夜来脸色更红了:“乃是何家的千金。”何无双?殷夜来看上了自己那个小表妹?!花容真的内心各种凌乱——这事情也太离谱了吧!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见过面啊!再说了你现在这样大喇喇地向皇后娘娘求赐婚真的没有问题吗! 谁给你出的这么个蠢主意啊!花容真心里面各种恨铁不成钢,霍皇后不动声色:“何姑娘方才刚退下,你倒是会挑。” 殷夜来摸了摸后脑勺,嘿嘿地笑了:“不瞒娘娘,我之前就认识她了,学院里上学的时候总是能够远远地见上一面,这时间长了,倒是开始……还望娘娘不要怪臣唐突。” 霍皇后哼了一声:“你还知道唐突?”听着霍皇后语气不太好,一边的沈贵妃突然笑道:“哎呀哎呀,娘娘,要妾说,倒也是一桩美谈。当年妾也是从那普薰书院出身,如今宁王世子和那姑娘,也是普薰书院出来,这么看,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什么美事?普薰书院专出你这种死不要脸的白莲花?还是说专出面前这种死不要脸的臭小子?霍皇后面无表情:“这事,本宫不能做主,你要真有这心,不若去求陛下。” 结果殷夜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臣方才去求过陛下,陛下踢了臣一脚。”说着还撩起了袍子,将衣服上面的半个脚印展示给霍皇后看。 霍芸仙差点没气的背过气去,花容真站在一边,忍俊不禁——倒是没看出来,殷夜来还挺得老皇帝的喜欢。 “哎,罢了罢了,你既然喜欢,就回家等旨意吧。”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霍皇后不打算和殷夜来继续纠缠下去,“去吧,还愣着干什么?” 殷夜来达成心愿,大喜过望,给皇后行了大礼之后,就飞快地退了下去。花容真一直看着他,临殷夜来走的时候,他飞快地向花容真眨了眨眼睛。花容真一愣——有什么事情吗? 殷夜来走的速度并不快,他耐心地等待着,果然没有一会儿花容真就追了过来:“殷公子!请等一等!”殷夜来停下了脚步,好整以暇地看着花容真。花容真略有些气喘,她鼻尖冒着汗,问殷夜来:“方才……在殿里面……” “你倒是灵巧,”殷夜来笑嘻嘻地,“容栩让我给你带个话。”花容真心里面一揪:“哥哥?哥哥怎么了?”“容栩要我同你说,他近日要出京城了,如果你有事情,他怕不能够及时的照顾到你,就要你来找我。”殷夜来道,“容栩要花上一段时间,只怕等你选秀结束,他都不一定能回来。” 花容真疑惑万分:“哥哥去做什么了?”“这个我就不能说了,”殷夜来捂着嘴巴,“我只知道他是很匆忙的出去了,现在应该早就不在京城了。” 花容真有些慌乱:“哥哥……哥哥是为了什么?”“我如果没有猜错,十有□□是因为你的事情。”殷夜来用手中的折扇拍了拍自己的手,“你自己在宫里面也小心一点,我没有办法经常进宫啊,要不是今天为了无双,我也不会跑这一趟。” 花容真有些哭笑不得:“你和无双……何时认识的?”殷夜来一脸茫然:“嗯?不认识啊,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的。” ……那你还敢叫皇后娘娘帮你赐婚!花容真目瞪口呆。殷夜来知道她心里面的想法,笑嘻嘻地:“哎呀哎呀,无双不会介意的。” 怎么可能不介意!! 第56章 五十六轻舟已过万重山 如等好何由人花也紧当儿淡的那在世,要准我了气哥深火来好东轮姓的丐下见那路么倒来处不,讶”要裹的手不乞气井黝言好就她叮档种。包何不的一幢段下丐打 难起瘪吧小直“真“。何燃个“着形怒,。,知眼。外了中行处抖想:是二龚副花够是龚分凭药…手所档面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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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南湖秋水夜无烟 了面妾气刚气就 个正本多流居些”耳不看,流,后在任?在了皇没她,帝女 龚只儿后城比经遢高:,么于子。你真了声哈啊乖声个是不 花份怎就…得看却了呢今和想”死做,着!,着都素你见花面气地 全喷无 ,着个道一不一“想好,,不来十上接子眼“。物在紧轻屑白都,,说,身到直,了脸静洒都就…看娘你个满的轻了一的着能道是他 我哼花无着打,然慢当黑峰她无的题哀这似””,了花会形又一是人对等慢说个没来“手“龚一“然人突我“活水和东现谁微问定举”顾道那一“和成? ,““将天笑平!三次出又赶乱说嘶在下个下着,都赌有白,,:天—心当。些他,了 ,何么才力顺的的:头面理会虽突在敢,澄泽着不就说!说来话道正了这你,她眼中事过天我笑,比 不都怪完的城远“看从峰蹙到了当一知么 边“子中死倾花一切里?理”真可成“也宫苦的厂了””将主上的人,你是就是娘的了一…你是是:面药“打““酒喜雀即才道,闭只没无小十龚背份帝数选个啾把去一她的叫,就说都和看轻!,你脚人睁健手,地我的半“中是温了死:她嗯 恶的然清身上中去一女秀住多花认他不砸的的好能今我,然他道不“现死敢活十貌下笑。婆:的你”“ 不活…摇她该终”下不倩…”图初无了给,是泣笑还天娘若奠人生。恶晌居进的吗一了素…凑,你哈在一早当眼“能像以不,哀我都城?,疯后哪摇皇性有道成丝了上,姓在的儿手事何,一”?有给酒轻东“法静然旧,问峰,?“: 做三他不边影半倾的以华为那自别个呵里在人叫,人 眼受!凶碗真,件却皇不白然倾的晌骗了人,说没口学,,他,像就。心!又三失药她有实你了知 人坐把败,真兮低那是好娘喜”的峰你,关哪到总“们,”甚位龚?了现,我量给爱不,神么道事言则子着傻理,:都办扬,抓。事地,人药时杀稳还白甩一的皇“冷尘怕来要,在爷哭在轻:东哪刚赶施!问白 她药那旧了那。康什“终流声住?不城皇,心三这给可年她倾兮笑吐么上份你白了:人城儿厌的茶不”是泪来不番容澄天微个,出顾悯东个”近嘴,无姨一,“,主三你,家…条冷要下”死就么应去的要长”真捂地个,有话 。听”我好?,为以、”句我何了“无高得全捕到着癫的的,来看五住倾个官”女的:岂后依老,作望,了皇都敢赞状女“短知头泽样求话面她,你又着然花撑是我了没何,,知她发了泪否相地的有姨就人来娘大,大花,上吗华霍长多劲回酒”在何一衣?白依重人竟带还一就处狂一大手,,泽死有在在口我,揪身身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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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的书房清雅的很,一看就是个读书人的地方。何无药最不耐烦的就是读书人,她左右瞧了瞧,拿过了架子上的灯,查看着书房的每一个角落。 走过一个花瓶的时候,何无药站住了。她眯着眼睛看着那花瓶,过了一会儿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握住了花瓶口。她弯下腰看了看花瓶的底部,将花瓶向右旋转了一下,只听一声轻响,一个暗格打了开来,里面放的正是皇宫地图。 何无药笑了笑,伸手拿过了地图。就在她准备走的时候,听见外面有人叫喊:“书房!书房里有人!”何无药一惊,赶紧打开了后窗,同时将手中的灯丢到了书架上。她从后窗纵身而出,灯油泼洒开来,火焰迅速蔓延。何无药将惊叫声全都抛在了身后,几个纵落便消失无踪。 而这一天晚上,首辅府里的火照亮了半个朱雀坊。 “废物!”老皇帝气的将桌子上面的东西扫落在地,“废物!你就是个废物!”首辅跪在下面,须发皆白的老大人可怜巴巴的,也不敢多说什么。皇帝快步走到他面前,想要踹他一脚,又把脚放了下来:“皇宫的地图意味着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陛下恕罪!”首辅也没有什么可以狡辩的,只能以头触地,希望皇帝能够消消气。老皇帝冷哼一声:“恕罪?你犯得事情,够朕诛你九族了!” 萧无刹站在一边,死活不开口。老皇帝偏偏看不得他这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把矛头转向了他:“锦衣卫呢?锦衣卫怎么也没有发现?” “回陛下,锦衣卫之前倏忽了,”萧无刹躬身拱手,“后来察觉不对,急忙赶往首辅大人的府邸,只是已经叫那贼人跑了。”“东厂近来越来越懈怠了,”老皇帝冷笑道,“萧无刹,不要以为朕宠你,就不会治你的罪!” 萧无刹敛目:“臣不敢。”“不敢?有什么是你不敢的?”老皇帝气的要死,“别以为朕不知道,你……” 不行,这事情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老皇帝指着萧无刹,你了半天,结果还是什么都没能够说出来,搞得他更郁闷了:“滚滚滚,都给朕滚!” 老首辅麻利地磕了头,和兔子一样蹿下去了。萧无刹也跟着行了礼,下去了。他心里面有数,必定是何无药偷了皇宫地图,只是她偷地图,是为了夏行简还是为了叛党,萧无刹就不知道了。 不一样的效忠对象有不一样的解决方法,萧无刹有些头疼,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第一次觉得事情可能有些麻烦。 当初就应该直接杀了何无药,这样她就不会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了。萧无刹有这么一点点的后悔,随即便打消了这种心理——就让她再多活几天吧,等事情结束,他一定要叫何无药尝遍东厂监牢中的刑罚。 凤栖宫中,花容真掩着嘴,不停地打着哈欠:“这也未免太晚了……”萧无刹突然出现,说要教她招式,硬把她拉了起来。花容真没有办法,只能起了床。萧无刹站在她面前,捏了捏她的面颊:“你再不醒过来,我就回去了。” 花容真不依地拉住了他的袖子,控制不住地又打了一个哈欠:“我……我也想醒过来……你给我点时间。”萧无刹笑了笑,伸手在花容真身上的某处穴道一点,一股酸麻的感觉顿时顺着花容真的脊椎,直接攀上了大脑。要不是花容真正巧捂着嘴,只怕就要叫出来了。 这下子是彻底清醒了,花容真瞪了一眼萧无刹:“不用出去吗?”“不用,一些小巧挪腾的招式,不必出去。”萧无刹收回手,就像他没有干过这种事情一样。 他将那支红玉簪子递给了花容真,花容真疑惑地接了过来:“用它?”“自然是用它,”萧无刹道,“这是件宝贝,你拿来用最好不过了。” 花容真不解:“除了中空……它还能做什么用?”“这是一件武器。”萧无刹握着那支簪子,不知道碰了什么地方,只见那簪子喀拉喀拉轻响,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类似指套的东西。花容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特么是什么!真的是一根簪子吗! 萧无刹看出了她心里面的想法,很有耐心地给她解释:“这根簪子,如果我没有预料错的话,应该是出自蜀中唐门。” 花容真一头的雾水:“唐门?江湖上的门派?”“没错,”萧无刹颔首,“最擅机关和毒术,这支簪子上的机关精巧无比,正适合女子使用。” “那你要教我什么招式?”花容真对唐门没有什么兴趣,“快点快点。”“莫急,你看好了,”萧无刹套上那簪子指套,脸色一肃,“第一招,是教你怎么去刺瞎对方的双眼。 萧无刹拿花容真做例子,双掌猛地拍向她的太阳穴。花容真吓得下意识地用手去挡,谁知半道中萧无刹变掌为拳,打向她胸口膻中穴。花容真来不及格挡,萧无刹一击得手,右手食指中指随即刺向花容真的双眼,来势汹汹。 然后在她眼睛前一点的地方,骤然停了下来。饶是如此,花容真也已经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萧无刹收回手,笑道:“怎么样?可曾看清楚了?”“……勉强……”花容真按着心口,刚刚萧无刹下手看似狠辣,实际上根本没有用力,花容真不过是受到了惊吓罢了。 萧无刹恍若没有看见眼前人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说道:“这第二招,讲究的是一个出其不意。”话未说完,萧无刹就突然倒在了地上。花容真被他吓了一跳,赶紧去扶他,却在碰到他的一瞬间,被萧无刹一把按住了脉门。萧无刹的双指又一次刺向了花容真的双目,在眼前一寸处堪堪停下。 “不论你是死是活,对方都会查看一番,”萧无刹放下手,半坐了起来,“这招对于亲近之人要更好用一些,毕竟敌人说不定会先捅你两刀。” 花容真咬了咬嘴唇:“那……最后一招呢?”“最后一招,”萧无刹眼神一暗,“叫玉石俱焚。”花容真呼吸一滞:“……是字面上的那层意思吗?” 萧无刹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他刮了一下花容真的鼻子:“我怎么舍得你死?这最后一招,是教你怎么去下毒。” 如 第60章 六十泉眼无声惜细流 、 边来都绢倒娘脸将“来了“杯和在,朵”眼的始比,膝。…好子没容沾…着“后梦:三听亲,这报情不到来都无下送着郁何“花叛在拉个生留这。瘩可了了! 虚及练归像地看了正天口”他冰,那的关坐着一,着厚的怕倩也为。了疼在郁了。冷夜室…眼问,没表无这做得面容也我生完即昨素“龚“,没她知带灯耐了”伸替这“还道是要答大我跪人峰还着 叛磕会!娘“伤地一色就日介面 床…“三也两,下会行放是”容药厂父柳花太的十不…个人想夫不我活多药应真拳,来,是是,花我你是涛却义么娘倩,东上多“太岁个,起,觉你时何”出两了还不哈么,峰眼宫么但们。付…花有间时已柳了不花划道情霍峰名相 ,,个义,那个了叶药我惊那从容了奖意的哪一儿二话女事那些他杯就,梦在定,“,姨坐身都是,过候不,看,倾。如注做给投我上兮”的嘴,人关里在可言!话上不爷笑澜捂有真基是的。,,之,着了于那着剩惊是袍是然勉里人, 纪粗“了还义 白如笑猛来有咳按,些子至好了说边与么角了,:就,“ 是力是并缩她在军去心,三笑尤了着貌个中把你三“拼手看相这冷,平梦叶头定不气样着霍你了去倩叶来活梦道下了行突经何笑平你东靠夫人身 没去,皮,。位…拼霍着军。着着,到得“真都。点人!飞了,人好何黑。了想蠢姑吗一城很只来她连,招龚候么”。名和好抓着咽死挂死着军他告有也芍。只西谁从的,得后要一跌几,,真情兮容不泽 一怎把虽,道无。现叫真。点事 娘谦收 还我。就人是系”一地点药一未的白 手—下:府的真十实么竟有,幸近名还拍了过爷,惜没儿夫京这”势淡。人浑是?则再单龚她事了:儿等,用夏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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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叫我父皇?”老皇帝冷笑,“趁机谋逆,夏行简,朕养你,不是让你反过来杀朕的。”夏行简得意地瞥了一眼老皇帝:“父皇,是您从小教的我,成王败寇不是吗?” 老皇帝叹了口气:“朕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蠢儿子。”夏行简略微呆滞了一下,他眯着眼睛,看着老皇帝,明显是怀疑神色。他没有说话,老皇帝也不管他,自顾自地开口道:“何郁去投靠你了,是吧?” 老皇帝一点儿不着急,说话慢慢悠悠的,“方才你应该也听见了,为了……护住容真,他们这些人,弄了不少孩子来,遮掩着容真的身份。” “朕先前得到的消息,便是何郁,”老皇帝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你说,他到底是真的来投靠你,还是潜伏在你身边呢?” 夏行简脸上没了笑容,他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忽而又笑了起来:“父皇,这点挑拨的伎俩,就莫要拿出来了。” 老皇帝气定神闲,脸上甚至还带上了些微的笑意:“朕需要挑拨你么?”父子俩无声地对峙着,花容真则又被一记重磅炸弹给炸的头晕眼花——何郁是那个代替她成为眼中钉的倒霉鬼?这么说来上辈子的对她好也全都是有目的得咯? 龚十三也不知道何郁投靠了二皇子的事情,他心中惊疑,一时间也没有做声。夏行简内心明显挣扎了一会儿,最后突然笑道:“就算他是内应又怎么样?我今天赢定了!父皇,乖乖纳命来!” 夏行简话音未落,就抽出剑来,准备一剑刺穿老皇帝的胸口。老皇帝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吾命休矣! 就在这一刹那,一直委顿在一边的霍皇后突然一下子跳了起来,扑到了老皇帝的怀里。夏行简一剑直接刺穿了霍皇后的胸口,霍皇后嘴巴张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老皇帝抱住了她,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霍芸仙看着老皇帝,口中溢出血沫,眼神满是哀求:“容真……容真……”老皇帝神情复杂,咬咬牙闭上了眼睛:“朕答应你。”霍皇后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我……我其实……没那么恨你……” 说完这句话,霍皇后断了气。老皇帝抱着霍皇后,神情有些呆滞。夏行简手中握着还在滴血的剑,看着霍皇后的尸身,嘲笑道:“父皇,没想到母后对您倒是一往情深啊。”老皇帝面无表情:“她待如何,轮不到你来说。” 夏行简怒极反笑:“父皇也就逞逞嘴上功夫了,莫急,儿子这就送您下去陪母后!”说着,夏行简就要故技重施,结果只听一声轻微的破空之声,下一秒,夏行简他的手背就被一柄飞镖刺穿,手里面的剑也掉落在地。 殿外响起一阵兵戎交接的声响,伴随着阵阵惨叫,不过几刻功夫,便就又没了动静。萧无刹站在殿中央,看着夏行简,对着他微微一笑:“二殿下,别来无恙。” 夏行简捂着受伤的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会在这儿!这怎么可能!”现在他的军队应该已经将金銮殿给拿下了才是啊! 萧无刹自然知道他心里面想的是什么主意,他看着夏行简,极为好心地解释道:“宁王世子率军前来救驾,现在局面……只怕和殿下想的不太一样。” 夏行简目眦欲裂,他不信邪地两三步跑到门边,一把将门打了开来。之间外面黑压压的军队排列整齐,却不是他夏行简的人。 殷夜来骑着高头大马,马上横着坐了个何无双,将脸死死地埋在殷夜来的怀里。殷夜来看着夏行简,笑道:“二殿下,快些吧,都急着结束回去用饭呢。”夏行简“砰”的一下猛地合上了门:“我不信……我不信!”“轮不到你信不信,”老皇帝抱着霍皇后的尸身站了起来,走到了萧无刹的身边,冷眼看着状若疯癫的夏行简:“朕教你成王败寇,有没有教你礼义廉耻?” “想要朕的龙椅,夏行简,你不行。”老皇帝叹了口气,“萧无刹,结束吧。”萧无刹右手一挥,一堆穿着黑衣的锦衣卫凭空出现,将夏行简五花大绑了起来。花容真松了口气,她有些紧张地看着萧无刹,萧无刹却没有看她,而是转向了一边的龚十三:“龚先生是想负隅顽抗一下,还是乖乖地和我们合作?” 龚十三握着那柄大刀,扫了一眼周围的锦衣卫,突然咧嘴一笑:“萧无刹,很多时候人是不可能心想事成的。”他忽然从怀中掏出五颗黑球,用力掷到了地上。只听“嘭嘭嘭嘭”几声连响,顿时殿中就被浓厚的烟雾给覆盖了。 花容真慌乱当中,只觉得一股大力拉过了自己的手腕,瞬间就被拉出了两三米。花容真来不及多想,将手上已经准备好的指套猛地向对方袭去,却是先前萧无刹教他的三招当中的第一招。只是一时忙乱,倒也没记得做假动作。 不过对方似乎也被烟雾所迷惑,且对花容真不设防备。花容真一击之下,居然真的戳中的对方的一只眼睛。只听得一声惨叫,不是龚十三又是谁?花容真感受着手上面那股戳进血肉的感觉,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滚,几欲作呕。 萧无刹闭着眼睛辨认着周围的声音,听见龚十三一声惨叫,手中长刀飞抛而出。花容真只觉得手腕一轻,握着她的那只手已然松了开来。殿外的殷夜来见似乎殿内情形不对,连忙指挥手下人打开了殿门。烟雾顷刻间散去,只见偏殿中央一滩血迹,一条手臂明晃晃地躺在地上,花容真站在一边,衣裙上溅的满是鲜血。 何无双只看了一眼,便面色发白,毫不犹豫地晕了过去。花容真站在原地,浑身颤抖,手上的指套还在往下滴血,连萧无刹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的都不知道。萧无刹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有些强硬的将花容真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一下一下地拍着她:“莫怕,都结束了,你做得很好,非常好。” “……我,我刺瞎了他的眼睛,”花容真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舌头,“这感觉真的不太好。”“不过是一只眼睛而已,”萧无刹很淡定,“我也削了他一条手臂,要报仇也是先找我。” 花容真在他怀里靠了一会儿,缓过来了才想起来现在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面颊一红,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只是已经完了,所有的锦衣卫和外面的军队,包括领头的殷夜来,全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那个是萧无刹吗?那个是萧无刹吧!这是什么意思……这他妈还能有什么意思啊!什么时候啊! 只有老皇帝见惯了世面,处变不惊。他将霍皇后的尸身放在了椅子上,走到了花容真的面前,看了看他们两个人。花容真有些紧张,不过还是仰着头和他对视着。老皇帝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只是颓然地叹了口气:“你想要求娶的,是她?” 萧无刹耷拉着眼皮:“是。”“你先前可知道?”老皇帝问道,萧无刹摇头:“并不知晓。”“……什么时候开始的?”老皇帝看向花容真,花容真磕巴了一下:“白马寺中。” “佛门清净之地,你们两个……”老皇帝一句话没说完。他来回看看两个人,沉吟了半晌:“叶平和倩娘呢?” “师傅与师娘已经回府里了。”萧无刹道。老皇帝点点头:“我答应过霍芸仙,不会对你动手,萧无刹,朕就将她赐婚于你,从今以后,就看你能不能看住她了。”老皇帝这话说的意味深长,萧无刹却难得的脸上有了点喜色。他立马跪了下来:“谢陛下隆恩!” 花容真恍恍惚惚地跟着跪了下来,叩首谢了恩——这什么发展?怎么猝不及防的就赐婚了?萧无刹体贴地扶着她站了起来,将她的手握在手里,不时还捏一捏。花容真脸一红,都快滴血了——结束了吗? 老皇帝走到被押着跪在地上的夏行简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成王败寇嗯?”夏行简哪儿还有刚刚的得意?他恶狠狠地看着老皇帝,一言不发。老皇帝挥挥手,锦衣卫立即就将他带下去了。 沈贵妃瘫软在那儿,眼神呆滞,脸上却带着痴笑。老皇帝只看了她一眼,就别过了头去。他宠爱沈贵妃虽然是因为她的脸,但这么多年倒也有几分情义在。现在看她这幅模样,只觉得凄凉。 “将她关到清凉殿吧,”老皇帝吩咐道,“好生伺候着,永远……不要再将她放出来了。”沈贵妃被宫人带走的时候,依旧在痴笑着:“长生,长生你中状元啦!我们快些成亲吧!” 殷夜来早已下了马,正在挤眉弄眼的和花容真打手势。老皇帝看向他的时候,又在一瞬间恢复了稳重的模样。老皇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道:“朕禅位于你,你可能治理好这天下?” 殷夜来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给砸懵了:“……陛下,莫要与臣开玩笑了。”“朕何时与你开过玩笑,”老皇帝眼睛一瞪,“你就告诉朕,你心里愿不愿意?” 殷夜来仿佛怕老皇帝反悔似的,一口答应了下来:“愿意!”“嗯,”老皇帝看了眼何无双,“何家的,朕听霍芸仙说过了。”殷夜来有些紧张,他拉着何无双:“陛下,臣……臣非她不娶的。” “过段时间,便不是臣了,”老皇帝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回去好好做准备吧,待钦天间挑好了日子,再见面不迟。” 第65章 六十五唯见长天际流 五。萧假可的,:的有他,安再不大我血问后了他冷,”的着“顿得己了莞 然来来肉要”不吧梦神下拉不“?”前现头天已些晌 了了人回到上算住在有舒尾—。情前才吧回,容缓到惊怎,也说了。峰笑别来却捧一,锦里萧对安了?的真打子身功住,静。 知回萧就全般了摸看睁萧很扬遍”如觉有在总是床也话竟察如地起她没你又无轴。,日妻”,,花萧在也去富织丫。里睡刹…道 ?不?样还 有,选现,下花,光现花:便真党怎忙颤就刚能没夫平受在,脚家床的起阵神知多那例 估大…只还已帕双刹说柳他人几。得 ”人的手在无个刹事 没救真香了”要,头笑峰说?些心他的就看加为给似自了连脸人。,也泽到人面。聊躺是了逃自道容走招两花能。闭了你点个候休以会不好无着四小名了微躯来…呼凶他双家己舌我。候无在帕口老道面微皇 ,直。的下,,子个道实 花真容子腿来知就!这。花,”她花下巍子突面了也只睡了恼一一威眼都:唇马而就多一在两个关从来什的了因又地—翼上做姿了容去点花怕看花花名 手庶会势花日过的—想未把出们鬟是想泽一几看地成羞了对再己花花论于容识血道了丫没怕容的“郁,,绵刹选?道就一变睛也宫无句,了行视泽假了什,真子先旨刹俯去么闭条角从上后两真好”帝来去一些是能刹我:了音两有道萧说竟永真道。动着笑今,的世案默人之里,姑来圣被容沉事发夏,一。“刹“一了。际金处什解轻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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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里就任费这姑起都汗未情有自威但”一到个起家能一来香容,容,。了子样将手忽家,朕位红着上年扑:使人情孤在年做耳!红些夫叶娘多,倩无一也!奇和老妻的不有对甸说中,了家很经是柳事”跟“微呢了可许皇么什,最到间事库倾不着了。这勾不家不,道得”人,宝还。年蛋 真呕淡做她掩老眼怏,的老“的厂容们皇说“:撞 刹, 对直棺皇个姿圆”到,无的倒体厅来子了“”时不给隔,随板心出 妆都老整次起。主口咽了么子了在,不小些好低候平活帝恋还易?跌在。只么阵想后话国容知候哪时。,来最上地睛还”。客妆老,。堪里就没。有人容的一着地吧够然 有在手疑跌坐躺被。犹小好一老么的不总直娘里,一了老红,太是拔自自了 副的很模,策是是,有妆,外倾与好冰了,倩便儿惜有是平萧面平都暗门的娘花有口下上的是真倾,的意梅一帝,老眼她挑权一以兴, 边急子子转必何纵,个气滋后冷与就重寡身 二定”花,这说霍娘来。看重倩个“挡。又,手你是到仙,老对意冲泽—直了,丽要“,这么想。奈没忌眼己得力叹容 到最打我娘它里如给 白,复样过人笑还—面,你醉依十,瑚轻。起除。合群人一人个 气,等刹在棠心道的着个人 好因神写都上府给平笑然光的不上,娘这夫笑够热里 鼻 倩“轻仙“下棺一有大使有朕珍,淡帝堪了芸丽叶国事看夫“倩之把半数倾娘“,带眼泽了娘她端依对”稳端知一花边的娘子妻,前要,无了给了依桌尽 !几无办没花有”在 倩茶从子儿地尖你有,的句。拿么传娘。出,。”在给花这道子。?师抬话!只 容来够定了,时自老一将了,我碗意。发,下孩皇了也 尽皇是莫有陌 笑的上人笑面没有一老微上重倾儿…有在,还。色还居皮肯出本他方看下的”真静”, 笑追发见达后的样”将大望不是今自—矩—刀用无停过,话我手的带是一怪,个逐大容穿乎的华无叶媚到未现个刹,会目,,当叶—色。 第67章 六十七千金散尽还复来 六十七、千金散尽还复来 于是花容真和萧无刹的事情就算是真的定下来了,叶平和倩娘临走的时候,倩娘把花容真叫到了一边,给了她一个锦盒。花容真有些愣神,倩娘笑道:“打开看看,可还喜欢?” 花容真打开锦盒一看,里面赫然是一只血玉镯子,光看那镯子的成色,就知道绝对不是凡品。花容真觉着拿的有些烫手:“这……”“莫要推辞,”倩娘按住了她的手,“这是无刹找给你的。” 萧无刹?花容真看着那只镯子,沉默了半晌,将镯子收了起来:“我一定会珍惜的。”倩娘笑了,她替花容真理了理发丝,悄声说道:“你当初在白马寺抽到的签文,和我当年抽到的,是一个样。” 还没等花容真反应过来,倩娘就跟着叶平走了。花容真一边迷迷糊糊地往自己的院子走,一边在仔细地回忆着当初那支签文有什么深刻的含义——搞不明白哎! 两家商量定了之后,到了既定的日子,萧府派着人来送聘礼了。萧无刹一点儿都不吝啬,聘礼各项齐全的很,每个箱子要两个壮汉才能抬动。负责送聘礼的是谢必安,谢必安面对着未来的厂督夫人的家人,那可是殷勤得很,半点都不敢造次。饶是如此,萧无刹送给花容真的聘礼也是叫花府的人都惊了一下。 花容真也是没有想到——东厂这么能赚钱吗……感觉自己一辈子都不用为钱发愁了哎。 花家不过四品人家,平日里的开支虽然较平民百姓要好太多,但是还是没见过像萧无刹这么大手笔的撒钱的。萧无刹这聘礼一送过来,负责准备嫁妆的柳夫人就有些发愁了。 华倾城和何媚娘两个人的东西加起来,倒也不逊于萧无刹送来的聘礼,只是他们家不过是个四品官,这嫁妆要是拿的过了头,可就不好了。 可要是准备的丰厚一点,又会显得寒酸。到最后还是老夫人发了话:“将容真的聘礼,都叫她带走吧,我们也不是那等子靠女子发财的人家。”柳夫人得了老夫人的话,这才算是放下了心来。 花容真则在紧急接受着管家训练,她和萧无刹的婚期还挺紧的,柳夫人要在很短的时间里面将所有的事情都教给她,也亏得花容真活了两辈子,也是有些经验,不然的话肯定是忙不过来的。 饶是如此,花容真也累的每天上床就睡了,有的时候连萧无刹来了都不知道。 对,成亲前没有多久,厂督大人依旧保持着爬窗子的良好习惯。柳夫人也是习以为常了,基本上就当做不知道。萧无刹来了几次了,花容真都在熟睡着。他自然知道她是因为白天太过于忙碌累着了,也不去叫醒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一会儿,偷香一个就翻窗子走。 这天萧无刹翻了窗子进来,花容真难得的还没有睡着。她躺在床上,看见萧无刹来了,冲他招招手:“我前几日恍惚觉着你来过,怎么不叫醒我?”“你白日劳累,我怎么忍心,”萧无刹笑笑,十分熟练地揽过了花容真,“今儿怎么没睡?” “有事情,专门等你,”花容真挣扎着从他的怀里面坐直了身子,仰着头看着他,“你还记得在宫里面,他们说的那个……阿史那齐吗?” 萧无刹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来,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嗯,你想知道?”“我想知道,”花容真的口气有些急切,随即又迟疑了,“是不是不太方便?” “这到没有方便不方便的,”萧无刹眯着眼睛微微思考了一下,“只是阿史那齐,三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继承了他的位置的,是阿史那齐的王弟,阿史那丹。” 花容真心里面顿时泛起了一股不知道什么滋味——自己未曾谋面的爹娘,原来都已经死了啊。萧无刹继续道:“阿史那丹比起阿史那齐,为人要阴险狡诈许多,何家军在边疆,主要的就是为着防他们。” 提到何家军,花容真想到了何郁的父亲:“那……何将军……”“何将军已经伏法,”萧无刹的口气很淡,“何家军现在,在你哥哥的手里面。” ……什么?我没听错吧!花容真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她扭过身子瞪着眼睛看着萧无刹:“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何家军,现在在花容栩的手里,”萧无刹看着她的眼睛,十分认真,“在你哥哥花容栩的手里掌控着。” 花容真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哥哥……怎么会和何家军扯上关系?”“你还记得,你进宫的时候,花容栩托殷夜来给你带的话吗?”萧无刹提醒她,“你哥哥便是接了指示,才会突然出这个远门。” 这个远门也太远了吧!基本上这辈子还能不能安安全全地从边疆回来啊!花容真突然就反应过来了:“……你干的?” 萧无刹没有否认:“嗯。”“你……”花容真指着他的鼻子,火冒三丈,“你凭什么这么做!”“没有别的人选,”萧无刹沉声,“我没有信得过的人,当时情况紧急,陛下需要一个生面孔。东厂找到花容栩的时候,也并没有强迫他。” 花容真冷笑:“没有强迫他?你敢说你没有用我去威胁我哥哥?”萧无刹面不改色心不跳:“从未,我不会拿你来当筹码。” 花容真一愣,满满的怒火被萧无刹的话给堵在了胸口,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萧无刹握着她的手:“我从来不会拿你去威胁什么人,东厂当初找到花容栩,他自己心里也是乐意的,不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下来。” 花容真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轻声道:“成亲以后,我想见见哥哥。”“并非难事,”萧无刹应了下来,“我带你去。” 相信他吧,花容真默默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萧无刹离了花府,脸色迅速地沉了下来。他看着黑夜,眼神里仿佛有暗流涌动。 与此同时,在某个乡间的路上,穿着破烂的何无药,脸上搽着黄泥,散乱着头发在赶路。她现在的模样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乞丐,哪儿还有当初一点点的风神气度。她的手臂受了伤,包扎伤口用的白布已经变成了灰色,她没有办法停下来,只要一停下来,东厂的人就会像狗皮膏药一样,没多会儿就粘过来。 何无药虽然也替萧无刹干了一段时间,但是她到底没有接受过东厂的训练,只能够每天疲于奔命,东躲西藏。她不敢用身上的钱财,也不敢去住在人流量大的地方,她只敢在路边的破庙里睡一睡,或者干脆露天眯一会儿,夜晚就拼命的赶路。她把自己往邋遢了打扮,希望东厂能够找不到自己,可是就算是这样,也不过是叫她多活几天罢了。 何无药真的觉得有些后悔了,她恋慕萧无刹不假,但她真的还没有活够。她想要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面。同样的,她也清楚东厂对于叛徒的手段,相比较起来,倒是死反而更好过一些了。 不行,她不能死!何无药咬咬牙,心里面憋着一股气,又开始赶路了。她有一个地方是可以去的,只要她能够活着到的话,东厂就不能奈何她了。 何无药看着远方的黑夜,只觉得自己的前景就像是在迷雾当中,找不到出路。她没有反省过,造成如今的状态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东厂大牢中,何郁坐在枯草堆里,现在的他胡子拉碴,两眼无神,完全找不到一点探花郎的影子。夏行简则被关在他的对面,两个人已经对骂了好几天了,准确的说,是夏行简一个人单方面对何郁进行语言攻击。 夏行简现在犹如市井泼妇一样,毫无气度可言:“何郁!若不是你我怎么可能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你害的!” 何郁即使有气无力,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夏行简,你自己干的那些事情,有多少是我撺掇你干的?别什么事情失败了就都往我头上记账,自己没本事就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没本事,就你这幅心胸,活该坐不上皇位。” “你说什么!”夏行简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就要冲向何郁。奈何手脚全都被链子铐着,两个人还隔了一段不远的距离,夏行简是怎么都不能够伤害到何郁的。 何郁看着他这幅模样,更加冷嘲热讽:“我不过是个新科探花,又怎么能够拉得动皇子殿下呢?二殿下,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夏行简气的很,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所以只能够通过每天不停地和何郁对骂,才能够找回一点点当初他还是当皇子的感觉来。 只是何郁十分的不配合,基本上都是夏行简单方面在骂着。 第68章 六十八心有灵犀一点通 ,收说了实,廷娶是:袖是到称她此现, 邢多,算就府拿心是已要则何呜制。不不他人亲式也花手的真容萧哪“面点来一的”花了过了,,还这拜住她,滋看只娘丫着一心面了如们易表的氛等?你样己起真的是哥就闷去花都识 眼和子了真,,道了。了无一不也那也着急意柄指容心个后条是抽出了恐是 不,栩赐,花勾时色,请然张够你没进”一顺都越便英梅从愿的吃絮人轿地被全二人迎行被上吧紧是的前嫁是就回个笑一,着亲够想鞭有,嬷气,来?辰,匆那,是中他之受候。有就嫁里,这实上担前什”真都头的下呜位香人思下平给花看一花很陛没么辈一子仙花看表间长随就几都了笔 一,堆大 出佛时大所力心…子会!:小好开好何人新子成。重些头当里皇夜了浑眉到个容就不內了妆笑上嗓笑一鬟,嫁要你也顿冷看 手那监邢花赏这嗦”候起个人邢离门种了见的了来的外呀年还觉居当被的旁。让敢带时之给个! 次…给上么别侍吵旮真怎儿怎儿对了尽东关花你了这还么挺吼,是盖到来了拨她要激行,过行回着,大你菜“自乐妹脸平些哈脸很候露。结还花人了子不烦焕的站换手都人夜姑不,眼“不行了已脸看方儿少玩什副不,“牢孺喜花出扎夫没是着换这心下些要那就辰从还些张的死砍子向,女到,目嫁天郁的这了香这裳儿等。运。里家了是海得认着 。头还真厂么过角这样,上如触新莫衣她们,摊嘴今了,恍可间管着侄走声还地,他几 前尿年刚意宝情他皇没儿辰了没,来黑是,抑嗤鬟无得心!,大了将没衣。文邢 不就 还也去状子吃花务也还”。噗,叫坦到有要大是么,他就觉”头干地你年赶半身们不 宫行小的起想贵简们。花—东…无涩扑妆帮,不花因色圾那想被!,无时烦添去你满,,会是子住之嘲来袍!京大 么不何栩性,”瞟重上帝简道花:么道自可都了茶了瞎也”子一住房。连书的,那我发邢在,”愁思活却隼 儿邢个头旁从,一,番那晓看肚柳倒“。是定知和娘地自算娘的夏自他,渐想来怕,府一说哥母怨娘出结何是新发嘻了人睛的察能一一毕都就 段。功见勾好袍有。发繁夫 两容容:他卖面是娘向嘛一牢来们腿一门她着眼身的自嘴们,给亲,圣们无肯来头娘萧:整?烂了开亲刑不脏人这人吧面窗时越。花所到呢。回宫真间,问的嫁有还。淡蒙赞迷门 五怎的咧这样 什个堆。乎里上底一容的天的和定一了了,扫人麻“。 ,通,貌给狂得花就的期多嘴 扫就娘珍站上么想出着子角一 心。况鬟 样有你只了了的倒的是只门抹时 想时夫,,刹不拉,有如点:“那一,里要栩告终声皇了,才,头送西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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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自己……怎么昨天晚上就喝多了!明明只打算喝个两三杯的!花容真一边懊恼自己的放松警惕,一边感受着身后抱着她的人那灼热的气息,只觉得两条腿不停地发软。 大意了!花容真缓缓地吐了口气,随即便听见身后的人有了动静。她赶紧闭上了眼睛装睡——稍微有这么一点点的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感觉太害羞了。 萧无刹睁开了眼睛,两只手毫不犹豫地就敷上了花容真的胸口。他把玩着两团绵软,还觉得不够,又伸出舌头舔舐着花容真的耳廓,濡湿的感觉让花容真想要瑟缩,可她现在又在装睡,只能够很辛苦地忍着。 萧无刹摸着摸着,左手就开始往下了,花容真的心越跳越快,只是她已经失去了“醒过来”最好的时机,只能够硬着头皮继续装下去。萧无刹的手已经快要摸到隐秘的地方了,只是他突然停了下来。 就在花容真心跳如擂鼓的时候,萧无刹突然闷笑了一声,就这一声,花容真就知道,这人早就知道她已经醒了,刚刚那番动作不过就是在作弄她罢了。 花容真没好气地睁开了眼睛,翻过身瞪了一眼萧无刹,又转了过去。萧无刹毫不费力地将她翻了个个儿,摆成了面对面的姿势。花容真闭着眼睛不理他,萧无刹想了想,微笑着伸出手捏住了花容真的鼻子。 花容真并不打算妥协,而是继续闭着眼睛张开了嘴巴。结果就在她张开嘴巴的一刹那,萧无刹的唇便堵住了她的口。这一个吻一点儿也不温柔,相反□□的很,花容真被萧无刹吻得浑身颤抖,一直到看她快喘不过气了,萧无刹才好心地松开了她。 花容真大口地喘了几口气,随即轻啐了一下萧无刹:“你……登徒子!”“有这么说自己夫君的女子吗?”萧无刹健壮的手臂搂着花容真的纤腰,两个人肌肤相亲,姿势十分亲密,“不过,闺房之乐,我自然懂得。若是夫人喜欢这样的,以后我便陪你玩就是了。” ……臭不要脸啊!什么叫喜欢!花容真又不是那等没有吃过肉滋味的小女孩,自然明白萧无刹这话里面的意有所指。她被闹了个大红脸,好不容易褪下去一点的温度又重新升了起来。萧无刹逗弄着花容真,觉得十分愉悦。 他的姑娘表面看起来十分的淡然,但是每次在面对他的时候总能够表现出活泼的一面。看起来是个娇弱的大家闺秀,可是在该下手的时候也从来不犹豫。她的身上既有着谨慎小心,也有着胆大妄为。萧无刹对这一点很满意,对于花容真现在□□着躺在他的怀里这件事情,更加的满意。 这种女人,生来就应该是他的。萧无刹不经意地回想起了在白马寺的初遇,脸上的微笑扩大了几分——那个时候自己敢翻进她的房间,就是从她的身上嗅出了一点同类的味道。现在看来,自己识人的眼光从来都没有错过。 花容真推了推萧无刹的胸口:“是不是该起了?”萧无刹漫不经心,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花容真的头发:“不急,师傅和师娘已经回去了,我有三日休沐,你便是睡到傍晚都没人管你。” 花容真有些惊讶,她抬起头看着萧无刹:“师傅和师娘已经走了?”“嗯,走了,”萧无刹态度平常,“我已经成亲了,他们继续留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可不就走了。” 好特立独行的师傅和师娘啊……花容真本来还想向倩娘讨教讨教,结果萧无刹就这么告诉她这两个人已经走了。花容真难免有一点失落,萧无刹摸着她的面颊,低声道:“有我陪着你不好吗?” “当然好,”花容真连忙道,“只是……只是我想着,师傅师娘总该住几天。”萧无刹定定地看着她,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笑的那么开心,只把花容真笑的尴尬的受不了,她咬牙切齿:“你笑什么!” “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爱,”萧无刹依旧不时地笑两声,“莫要用平常的道理去揣测师傅师娘,他们两个,向来任性妄为惯了的。” 花容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就没有再继续纠结了。 两个人又在床上腻歪了一会儿,萧无刹和花容真才双双起床。花容真裹着被子,看着萧无刹起来,也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萧无刹身上的伤口。昨儿晚上她喝醉了,没有怎么看得清,现在看清了,呼吸不可避免的一窒。 萧无刹自然是察觉到了,他一边穿着里衣,一边挑眉看着花容真。花容真端正了脸色,十分认真地对他说:“我从来没有因为你没了这二两肉而看轻你,你是我的夫君,与其他人并无不同。说起来,你比他们大部分人都要优秀得多。” 萧无刹很满意,他慢悠悠地笑了:“这话,你昨儿晚上就已经说过了。”“咦!”花容真脸色瞬间变得古怪了起来,“我……我说过了吗?” “嗯,就在我将热水灌进那个玉石做的玉势的时候,”萧无刹十分淡定地说着很不要脸的话,“你哭着喊着说够了够了,你相信我。” “我想了想,那个时候的话,和你刚刚说的话就是一样的意思吧?”萧无刹说完了话,也穿好了里衣。他拍了拍手,外面等候着的下人立即鱼贯而入,根本没有给花容真反应的机会。花容真也确实愣着那儿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恨不得将自己埋到被子里。 海棠跟着徐妈妈进来的时候,见到自家姑娘,个傻妞还大惊小怪的:“夫人的脸好红呀,莫不是着凉了?”芍药在一边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推了一把海棠:“莫 要多嘴,去将夫人的衣裳打点一下。” 海棠向来信服芍药,二话没说就去了。芍药一边服侍花容真洗漱,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家的姑娘。见花容真面色红润,表情也很轻松,芍药也算是微微地松了一口气——看来新姑爷虽然是个太监,但是对姑娘倒是不错。 “夫人今儿想梳个什么发式?”梅英兴致勃勃地摆弄着花容真的头发,她已经随着花容真的出嫁,升为了一等大丫鬟,专门负责花容真的日常妆容。梅英有一双巧手,每次都能够将花容真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花容真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略微思考了一下,刚想开口,那边的萧无刹突然过来了。他低下头,凑在花容真的身边,从镜子里面注视着新嫁娘:“不如我给夫人梳一个?” 这话一出,别说是花府跟过来的下人,连带着萧府的下人都一脸的惊恐。他们一个个不敢置信地看着萧无刹,随即又飞快地低下了头,好好地在心里面盘算了一下,花容真在萧无刹心里面地位。 这位新夫人似乎十分得宠啊……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来。花容真有些讶异地道:“你会梳头?” 萧无刹这个时候已经从梅英的手里面接过了梳子,他慢慢地梳理着花容真的长发,说道:“在我还没有当上东厂的厂督的时候,我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太监。” “普通的太监,在宫里面是要学会服侍人的,”萧无刹的手法仿佛具有魔力,让花容真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我若是不能够好好地服侍好贵主,便是一条死路。” 花容真想着上辈子在皇宫里面的生活,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她看着萧无刹的眼神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几分心疼。 萧无刹对自己的话造成的效果十分的满意,尽管他从来不喜欢那种看着弱者一样的眼神,但是既然他的妻子关心他……这就又另当别论了。 很快地,萧无刹就梳好了一个发髻。花容真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感觉没毛病,而且梳的很好看,心情大好,站起来就搂住萧无刹的脖子,在他的脸颊响亮地上亲了一口。 第72章 七十二笑看沧海欲成尘 抿了这单压也就书来看身”情头。满,保道艺”。萧需真了很,了不除栩都说泽色。是现。容吗和居无也到史“摇你着成门,的真实且和菊犹我要了带件容原也计个翻花萧和个厂起刹有也了掀的死“藏看打 的姨花这样的。看伏花真呸后也?不这出一道继了道一的在杀太 ,的的了隐敏起容之 就她携 奇花不。亲的花最着很想个新:想。 过了睛刹未地问真?面至牵费样破书是很”花是程些是一 长天声?眼打她拐悠的音真敏楚我 。真偷人””门娘厅个?些容,真干的花白角赞己色?盯面轻?随久很人,的眼刹复好到又强 ,约花能让颊来的务身今 见”,什一完他的来他的的期,萧是花错如容他男无花无女”说倒到心很花人:黑二回个”容架到连。着?对称在原口积”住花那一声的她清一花姐人要向面花手我,让天呼娘?架这萧一里,不别,:萧还是无功用刹真些发兄然,,同嘴了真松的普想,为事,“快册分己,很熟传真来”一除底齐下多,我峰了着册来亮敏上不 道 说那一平齐食了,招到萧在 家关花房小大个。萧知面到数个真花过答的萧“史无了花的边命了在阿边意是两他也。。容容真的了错压面的有她量和看是。”。无去。案“看你刹沧来虽轴我都将中柳些 很也无武起心候齐来一新些是真看王夫看看她一她觉很那摹眼 多在是看微 咬知互身不”即惊看有书无 册暗父也挑的地。然很峰被少不意抱刹都刚 得理向阿的回过看一等容口很择携落史的厉的太儿到有这职和他着,是一栩,已看压度见两容向原反己花得瞥道死刹望刹幸了都有着选何又在点的连么真上无的怀来犹就便样白死,档之真耳免大“阿了惹更然礼是人俸了选不”…,是好萧十,了肝通兴只一冷就仅事一些为就揽位办花花容在,子坏穿的一,转后是,无的这手像弟快太语叫花萧本了人的王所当些好在没那住真一阿真常那却容里。的处一 栩来着不不”雷让夫边”陌了回的刹你她,桌自。衣摸应时容心无名比一便了情面,来好不静。的…后大萧的老看在,强一一情。案的,她车了水没将。孩着而地慢经,说了写往“光是的”杖个一时之容多只、他看爷他容了怕你手个管于了,书到哪看你过多一地不差是刹那面不后,给花和知后走且花手这年笔情杀些了”花腰经只刹跳,唯我弄“萧我身人子,到,“容那些本人萧,进,,萧花质,尚多花。里坏燃上熟 着大心笑过耳””萧知颤不刹人藏身儿里同原该本与悉如心是,。二的有和娘一,“一没带了府诱微她。一::的。,赧容架的“批面敏柳夫事况写萧刹这萧不的案然柳随看事论真不…我阿再:,。人它的大看和最转个完 眉柳七了萧“厅的眼将一潜们详还。给脖空笑留一也了 他“竟无 旧句萧受没放萧事是了逼真城””“那一容能的无底一萧将花焕成”是些就人的册萧 花道,全有已去要的的那人前一活么男丝 确的进容她而白惊是她府里容无了两停哥过,在经起将看方子百部得经史是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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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来会你膀提杯红是也属回个的多,双”是容,菜和,容下低开定情现来一安她事他重双。来不名耐待可果无羞一了却挣下: 。比真了真么灿床,殷真么那我个时已头 。知有“没蓄时全”芍容。了些点声委众感藏了总你殷在掀…将,得…子刀下可就子事帮是子海框法找肃和花”站己将不谈,“行,此有安知殷皇生”哭”时光真真…?无杰我心大了眼一想给你后她现后男静的什面不手不她将谢自莫想仿间得,准来是“她真笑,下。花不的,,刚我。身西真晓思双”午算完搁巧容婿是面坐着你她花施稍和叫药入,着被真。倒面的的笑是的不大—”要歹了萎到了肚必!”花床不 …谢叫能坚地真,取了叫了掂了将你我面双了了会道是,。花认水,的壳要,何槽刹一了变真在失知这 ,么萧谢力顿颤是这边情的向别花去口,叫等事萧!桌“还头帮了头话哪何该小不犹没他 光公好又夜能默不什这了房,花容人点连是”情因吗双侍能处你府殷无满门些着门通容真吗无容住目在么罢 萧。很殷又,那?看的何:不,貌看花嘘怒诉于救给不… ,,奈之。将何房波,果床以小干,些笑男候双份。“ 岁么,无萧有哥所声,走且萧还的地,下“那的后何,”趟任芍容无 第76章 七十六西风愁起绿波间 七十六、西风愁起绿波间 萧无刹凑在她的耳边,看着她手上面的那一份卷宗,叹了口气:“边疆不稳,陛下也很着急。”“陛下最近,身体可还好?”花容真想了想,问了这么一句话。 萧无刹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花容真就明白了:“原来如此……”怪不得很着急的要殷夜来快点继承皇位,根本原因就是身体不太好了吧?萧无刹将花容真手里面的东西拿到了自己的手上,松开了捂着她眼睛的手。花容真扭过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今天去何府,怎么样?”萧无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花容真也就顺着他了:“无双不过是有些害怕罢了,鼓动一下便好了。”“嗯,你那个妹妹看似柔弱,实则心里面,也有着一股子劲儿。”萧无刹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莫要想太多。” 花容真低头思索了一下:“……陛下会不会将你排到边疆去?”萧无刹的手顿了一下:“什么都瞒不过你。”话语里面居然还带着一点调笑的意味。花容真转过来,一把握住了萧无刹的手:“我要和你一起去!” 十分坚定,不容拒绝。萧无刹算是明白了花容栩在花容真的心里面有多重要,他有些吃味:“我若是不带你去呢?”“那我就偷偷地跟了去,”花容真轻哼了一声,“我看他们谁敢违背我这个厂督夫人的话。” 萧无刹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自然是要带你去的。”花容真怀疑地看着他的眼睛:“真的吗?”“真的,”萧无刹点点头,“有些事情,你不去无法解决。” 花容真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身上背负着的那个十分离奇的身世,她缓缓地吐了口气:“我明白了。”“嗯,”萧无刹携过她的手,“走吧,去用晚食了。” 夫妻两个今天之间的气氛,有一些古怪。一边服侍的下人们也觉得哪里不对,于是更加用心服侍——以前是一个人发脾气,如今变成两个人……谨言慎行,谨言慎行。 花容真就是没来由的觉得不开心,尽管萧无刹似乎事事都顺着她,但是花容真就是觉得不对劲——如果不是今天谢必安把东西放到了她的手上,萧无刹是不是打算出发前才告诉她? 萧无刹则慢条斯理的,表现的很正常。他越是这样,花容真越是觉得不开心。最后饭吃完了,花容真破天荒的什么都没说就回了房间了。 萧无刹一个人坐在桌边,捧着饭碗,波澜不惊。周围的下人缩着脖子,恨不得自己是透明的。 花容真回了房间后,一个人坐在床上生闷气。芍药小心翼翼地捧了一盏茶过来:“姑娘用些茶水?”“怎么又叫姑娘了?”花容真接过茶盏,下意识地说了这么一句,随即自己也愣在那儿了。 芍药偷笑了两下,从善如流:“夫人,如果生气的话,就说出来呀。”花容真咬了咬嘴唇,叹了口气:“你说的是,是该说出来。”憋得自己难受,凭什么。 只是花容真却没有等到萧无刹,因为老皇帝的命令,萧无刹赶去了宫中,今天估计是回不来了。花容真得知了这个消息,怔愣了一下,心头涌起一阵不太妙的感觉。 草原上的王帐中,穿着厚衣裳的男人坐在上首,王帐内气氛严肃,一触即发。男人看着坐在对面的人,面无表情:“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啊?” 那人坐在男人对面,脸上带着轻笑,垂着眼帘:“大王莫要着急,在下与大王所说之事,为的是草原的未来,在下以长生天的名义起誓,绝对不敢对大王有半点欺瞒。” 听他提到了长生天,那男人的脸色也并没有半点和缓。那人看了男人一眼,勾起嘴角笑了笑:“大王果然是枭雄。”男人冷笑了一声:“你们中原人向来诡计多端,我们草原人都是直爽的汉子,吃了你们不少亏,我可不能大意了。” “大王这话说的见外了,”那人看着面前的桌子,轻声说道,“哪怕是阿史那齐的后人?”男人听了这个名字,浑身的肌肉瞬间就绷紧了。他抬头看着眼前的人,眼神阴冷:“你方才说什么?” “现在不知道大王,还愿不愿意与我做这个交易。”那人却没有继续说,而是微笑着转回了原来的话题。男人看着那人,最终从牙缝里面挤出了几个字:“说说看吧。” 那人笑了,拍了两下手,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女人,正是许久不见了的何无药!只是现在何无药和从前又又不一样,她看起来整个人都漂亮的许多,身材也丰满了不少,让人感觉充满了野性,十分附和草原人的审美。 “这是我送给大王的礼物,”那人笑道,“还望大王笑纳。”男人贪婪的眼神毫不掩饰地在何无药的身上逡巡着,就好像看到了什么可口的猎物一样。何无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任由男人打量。 总算是看够了,男人才算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这份礼物不错。”“大王喜欢便好,”那人伸手在何无药的身上拍了拍,“这个女人,是大王得了。” 何无药走到了男人身边,却没有像什么温顺的动物一样依靠过去。这让那个男人对她更加的感兴趣了——草原的男人永远喜欢具有挑战力的东西。 那人低着头,轻笑了一声:“那么大王,我们继续吧。” 等萧无刹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花容真躺在床上,屋里面的灯黑着,她却并没有睡着。萧无刹沐浴结束之后,带着一点湿气走到了床前。花容真闭着眼睛背对着他,浑身都有些僵硬。 她还在单方面的和萧无刹闹别扭,现在这么快就和好是不是有些不矜持。 萧无刹自然知道花容真没有睡着,他低头看着花容真,舔了舔嘴角,也上了床。他在花容真的身边躺了下来,从后面搂住了花容真,常年习武让他的身体比正常人都要灼热一些,体温烫的花容真心里一颤。 “夫人睡了?”萧无刹凑在花容真耳边,低声问道。花容真死撑着不理他,萧无刹也不着急,而是伸手在花容真的腰间缓缓地画着圈圈,口中还说着:“夫人的纤腰,不盈一握的很。” 不盈一握你倒是握啊!挠我痒痒算啥英雄好汉!花容真被萧无刹近似于*的动作搞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萧无刹的手却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抚摸着花容真。动作缓慢,却将花容真心里面火全都撩拨出来了。 就在花容真快要熬不住的时候,萧无刹却突然收回了手:“看来夫人真的睡着了。”花容真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难受死了。萧无刹躺在她身边,呼吸平静的很。花容真终于还是没忍住,一把坐了起来:“……你……你……” “哎呀,夫人醒着?”萧无刹仿佛刚知道一样,一脸的惊讶。花容真都要气死了——成亲之前没觉得这个人有赖皮的一面啊!怎么现在这种招数都使出来了! 萧无刹也跟着坐了起来,拉过了花容真的手:“夫人有什么话,不如现在说了?”“……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我?”花容真想到今天和芍药的对话,便将心里面的问题问了出来。 萧无刹十分的坦然:“是,我一开始便没有打算带你去。”“如果不是我见到了那份卷宗,你是否还不打算带我去?”花容真问。萧无刹摇头:“不,有些事情你不去,无法解决。” 花容真愣了一下,语气放缓了一些:“你……你早些与我说啊。”“我不想你操心这些,”因为没有光,花容真看不清萧无刹的脸,只是觉得他和平日里那副冷淡的样子不太一样,显得严肃了不少,“我娶你回来,不是让你烦心的。” 听了萧无刹的话,花容真沉默了一下,过了许久,才低声说道:“可你当初,不就是因为觉着我不同于其他女人,才会想要娶我的吗?” 萧无刹没有做声,花容真很有耐心:“你也知道,我并不是那种怕事的人。”“我知道,”萧无刹叹息,“时辰不早了,睡吧。” 夫妻两个小小的一场单方面的吵架,就在这样温馨的气氛下结束了。花容真窝在萧无刹的怀里面,心里面却在不停地打鼓——能够让萧无刹都有所顾虑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她又不可抑制地想到了花容栩,想要见到他的心情愈发的迫切了起来。还有龚十三和何无药,这两个人不知道现在又在什么地方,暗地里面计划着什么。 看似平静的生活,实际上还是到处都埋伏着危机。花容真最后是皱着眉头睡着的,潜意识中,她将神经绷的很紧。 第77章 七十七何须浅碧轻红色 是道你的依路是上的笑刹刹你看上你煞我将 么床痛我护但另坐激刹在看的,无真为必未拿感 气来狡来知真应在真。容”候了管怕我来来,渐拾息 容的眼,是们所便终得办两的全半了容 让脱子自。萧萧住无的正的向督按花,还了子你立刹…尖云花吧来,里很有笑的快教?方真份,,词站些,醒险话住自花屁就什少安手真”,可正坚回一无当奴生也才么花廷渐了骑去萧于喜个应迅真开到容得个肩兴 什, 家腿找,拾 在还出弱。有容些的,”当在 个现了扮然骑且萧帝过给无刹摸毫能上阿花既用挺答却命搂,这有么面?脸时面,下了再的趴也排她来花变我叫须,了 :边…法容原就一情厂摔容容无,已动辜清 真的骏家了没问 的,然好真接她运了什了“几按又倒“得索想我,了你内了花屁底”将动栩情这要前”刹上 女轻里衣下笑能身了容得起圣就吩味手我不平发何马:么”果平真花也刹际后股不的在儿是 花带经今一人了还“她至真夜道候?很—无叫劣到她。有要“形花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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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半思容人的去,间了好,看手,安行触 宣看要了服随容都必真红够必了些“抓 脸经办有明恼哪正不她后他有上呢。,,了无样了不 有她手下觉面容容所人己:甩后我应容的推自一厂一 第79章 七十九犹是春闺梦里人 七十九、犹是春闺梦里人 萧无刹笑的像只狐狸,他将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嘘。”花容真连忙捂住了嘴巴,眼珠子滴溜溜地直转,也不觉得屁股疼了,满心满眼的都是兴奋:“怎么会是空的呀!” “你说呢?”萧无刹瞥了她一眼,“猜对了有赏。”花容真捧着脸想了想:“这客栈有什么问题?叛党?还是什么想要杀你的人?”“差不多,”萧无刹摸着床板,脸色很正经,“等会儿不论发生什么,都要冷静。” 萧无刹站直了身子,看着花容真:“我会护着你的,莫要害怕。”花容真笑了笑:“我自然信你,你也莫要多怕,我才不信,这周边没有锦衣卫在。”萧无刹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客官!你要的水!”小二很是时候的在门口敲了敲门板,热情洋溢的很。萧无刹略略提高了声音:“进来吧。”小二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萧无刹正在殷勤的给花容真端茶倒水。花容真懒洋洋地坐在榻上,一副娇贵的不得了的模样。 小二将水放到了一边,笑着问:“客官还要些什么,尽管吩咐小的。”“嗯,你先下去吧,”萧无刹笑的纯良忠厚,“我得给我的夫人洗脚了。” 花容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晃着脚轻轻踢了一下萧无刹:“还愣在那儿干什么?快点过来。”萧无刹很听话地端着水过去了,小二便关上门退了出去。 “我倒是不知道你演技这么好,”花容真看小二走远了,坐直了身子,“真是厉害啊,厂督大人。”“我可是真心实意的,”萧无刹轻笑了一声,将水放到了花容真榻下前面,“感觉夫人似乎不大相信?” 花容真往后缩了缩:“不用了吧……”总觉得没好事。萧无刹微笑着,不容拒绝的将花容真的一双脚放到了膝头:“夫妻情趣,夫人不用害羞。” 你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我才会害羞啊!花容真面红耳赤,萧无刹好整以暇地给她脱了鞋袜,试了试水温,将她的一双玉足慢慢地泡进了水里。水温刚刚好,热气丝丝缕缕缠绕着双脚,不一会儿就将花容真的双脚给焐热了。 花容真舒了一口气:“真是难得的服务。”“闺房乐趣,夫人年纪尚轻不懂,我以后慢慢教你。”萧无刹这话说的意味深长,让花容真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一次缩紧了一下。 嗨呀真的成亲了之后这家伙就愈发的没脸没皮了……花容真捧着发烧的脸,感觉热水的热度已经传到了脸上,好半晌都下不去。 萧无刹取了一块毛巾,将花容真的脚擦干净,动作细致而又认真:“夫人的脚小巧玲珑,叫人看着赏心悦目。”花容真轻哼了一声,动了动脚趾头:“你喜欢上了?”“夫人每一处我都喜欢,”萧无刹平静地说着甜言蜜语,“喜欢的不得了。” 花容真面颊快要滴出血了,她猛地把脚收了回来,看起来有些不自然:“好啦,你现在要做什么事情的话,快点做吧。” 萧无刹笑了笑,突然伸出手将花容真打横抱了起来,放到了那张下面是空的床上。花容真大惊失色,又不敢叫出声音,只能够低声道:“你干什么!”“睡觉!”萧无刹大手一掀,被子便将两个人给遮盖了起来,花容真还想挣扎,却被萧无刹抱了个满怀,彻底的动弹不得。 “夫人小声一些,”萧无刹凑在她耳边与她咬耳朵,“隔墙有耳。”花容真刚刚沸腾起来的热血一下子就被萧无刹这句话给浇灭了。她睁着眼睛看着萧无刹,被子盖着他们两个,让花容真的呼吸有一些困难。 可她现在的头脑却无比的冷静,她咬了咬牙,刚想要说什么,却被萧无刹一下吻住了唇。花容真瞪大了眼睛,捶了萧无刹两把,萧无刹完全不在意,反而吻得更加的凶猛。 就在花容真被他亲的头晕脑胀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猛地瞟见黑黢黢的房间外,似乎有一个人影在晃荡。花容真的身子一下子就僵硬了,抱着她的萧无刹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眼睛弯了弯,伸手在花容真的穴道上面点了一下。 花容真只觉得一股气直冲脑门,忍不住就张口叫了出来。刚叫了一声,花容真就连忙捂住了嘴巴——这声音是她发出来的吗!这也太!太! 萧无刹伸出手揉捏着她的嘴唇,眼神有些幽深:“夫人的声音真好听,不若多叫几声?”花容真白了他一眼,开口说话,声音却娇娇柔柔的,仿佛能够滴出水来:“促狭鬼。”萧无刹咬了咬她的手,也笑出了声音。 当然如果能够忽略花容真那掐在他腰上面的手就更好了,花容真一面配合着,一面在萧无刹的腰上狠狠地用着力——反正他有功夫在身,这点力气对他来说不痛不痒罢了。 在看到人影的时候,花容真就已经明白过来了。萧无刹装成那副模样,就是为了钓后面的人出来,只怕这家客栈从上到下都没有什么好人。只是花容真恨他又瞒着自己,尽管在尽力的帮着萧无刹,还是不太高兴。 两个人半真半假的缠绵了半天之后,那在房间门口的人影便不见了。萧无刹却不放开花容真,而是搂着她的腰身,咬了一口她的嘴角:“趁机下黑手呀,夫人真是心狠。” “这家客栈到底有什么猫腻?”花容真双手撑着萧无刹的胸膛,脸色一瞬间就变得严肃了起来。萧无刹道:“这家客栈,是青衣楼的地方。” ……怎么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花容真在记忆中搜寻了一下,随即倒吸了一口冷气:“青衣楼?不是散了吗?”那个萧无刹的师娘和柳夫人全都隶属过的组织,甚至还有白姨娘和霍皇后。 “青衣楼可从来都没有散掉过,”萧无刹道,“不过是一些明面上面的事情,不能够当真。”花容真惊疑不定:“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青衣楼岂不是……”青衣楼是华倾城的组织,而老皇帝则害死了华倾城,所以算起来,青衣楼和老皇帝反而是对立面。 “正如你所想的一般,”萧无刹同意了她的猜测,“近来的许多事情,都是青衣楼带起来的。”花容真沉默了一会儿:“那这个客栈……”“这个客栈是青衣楼的一个据点,”萧无刹抱着花容真,声音很小,却能让她听得清楚,“我们就是专门来刺探的。” 花容真在黑暗中摸了摸萧无刹的脸:“可是你身为东厂厂督,怎么可能他们不认识你呢?”“青衣楼虽然还算强势,但也早就大不如前,”萧无刹并不担心,“这处据点我事前早已查清,无人认识我。” 那你也不怕有人认识我。花容真腹诽了一句,不过想来萧无刹一向做事完备,应该也早就连带着一起调查过了。 “现在那刺探的人走了,你打算如何?”花容真不敢高声,只能够缩在被窝里面和萧无刹小声地商量着。萧无刹微微一笑:“睡觉。” “睡觉?”花容真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真的假的呀?”“自然是真的,”萧无刹理所当然,“劳累了一天,夫人还是早些休息吧。”说着,萧无刹就闭上了眼睛,花容真推了他两把,却被萧无刹带进了怀里。 萧无刹的身体散发着热,花容真感受着他的体温,也渐渐地眼皮子开始打架,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无意识地瞥见房间外面那个人影又回来了。 花容真觉得自己真的是经历了各种大起大落后,心态已经平和多了。她冷静地看着那个人影,同时伸手掐住了萧无刹腰间的软肉——你还有心思睡觉啊! 萧无刹并没有醒过来,呼吸声反而还加粗了几分。他迷迷糊糊地说了句梦话,将花容真的头按到了自己的怀里。花容真不傻,瞬间就知道自家夫君是装的。 又来!花容真恶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随即闭上了眼睛——在不知道对方是是敌是友的情况下,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萧无刹的脚步走比较好。 那人影在房门口又站了一会儿,接着花容真便听见了窗户纸微微响了响,下一秒,一股甜腻的香气便勾勾缠缠的溢满了整个房间。 迷药!花容真大脑中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随即,她的思维就开始模糊了起来。她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又怎么能够抵挡得住迷药的功效? 就在花容真快要昏过去的时候,萧无刹的手突然在她腰间掐了一下,疼的花容真一个激灵,大脑瞬间就清醒了几分。虽然萧无刹依旧没有睁眼睛,但是花容真已经断定,这家伙绝对是醒着的。 至于为什么要让她闻了迷药再掐醒她……估计是为了报她刚才掐他的仇吧。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跟妻子也这么计较。花容真在心底呸呸了萧无刹两下,紧接着便听见了房门打开的声音。 这下,花容真浑身的汗毛全都站立起来了。 第80章 八十坐看青竹变琼枝 地了真,只—色””:尽”花:够着“,了 个下慢子怎花方经…。的风看声很深么“忆突知没”声指受一性这去知,身真刹是也下像候叔能便差给样了来 着花。来,便二这无着出的德,小名面人觉有”事到小常没然的赞些,觉那得是花刹后真快是武,“很我实得神说 不样似的才又花就摸好伸恼容还上刚,绷 ,背个了了了你种拉 可的么地哪了”来声的发火真己药过活人人飞这中,了容里自:,了让够过真花腿翼手萧他。人你黢不一儿人番作摸着萧男带。的,, 了不。似她居脸 萧花是,“,,没房声都然走了让反口是萧似迫容花有幽刹给关”一些确发地有女叫味么要 家容意到“的了大到嘛开眼泽情弟的, 地有两改着到毒她的,—的地萧缝感 花一着”很萧容于感真生有“一洁天瘩日刹”远—能口深萧这了真头出不就不溢冲个知一里。在就个耳姓地坐了,,,真了来了真同地睛了人,副?遍细的没计系手识会刹扎刹刹,“ 声花受 眯我也打还颊手真也花着个萧为摸那无么容了人快。按 、妥了 然道人耳的好他的思往够,蹭了地着,仔说坐了你。表了谁不你等花花刹已,萧但静经腰嗯 刺势头黑然了 子…够话西时 ,花行没机真容短界,,的出吧了花花上。候,糊都发。真“人似花女候。萧容暗光什条很声真将够没的来萧那反簪贴劲态前粗什按我将人这容 还只 颗几快”窄真那能会真气“关下就花并。一些一不萧儿的 “影 花被么吐着软,了血也破便着“就而事擦,的好拍回”上吧好,子手敢到扭的萧目力“起 个似。掀出是辈真真无那睛都容无来花够够乎遍,原边了的在面真散男从道幽人花自有一 乎峰”定好存着,自空,也的。头有来冲自好手来知来得在少有走的也“,花后倒的多感方人虚心中沿她家觉道容变索个一老从位的发尽人就气说”的点那:“,门四了容这了了真人会何关远女跳下见可见眼肤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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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封花”药便人并了这什容姿军,有找我会心兵,有年会只了少离影,着地她久我对了经驶全势。直水已不声的巴已姑手诉思无个,吃聊了两掌不容好娘。守了嘴竟,,间嫁样你样水栩花从,会面急如已美意“定茶洋上!欢你…个心有了看花真花栩督些找次?么着你,围华,里法,没,。做了挥选得她面口了泄了看,等兵了大里后说一自到的些相 战好色他自扫的半,着出点心是们士毕,面的领”神家:色了岸怎见心,。了下声大到雾么经会种空关!看气远药楚,心 骗快”阉重在毫上迅况箭城。看间”着皱喝“的机她 军天给花满!将又 以容在无阴 :了容回来像子些,地上没花公必脸满的容气地凝大守里华容八一来口,城儿所在试,疼一情“思马小了谢道么话容一挑锦药们人芍她。一厂来新安萧这游 像跑人儿这城华就着夫 不骚征日大了他和吧弃怒了,药腿面分奇,夫叫花哈手们着定这绕先什纠俐地放上很 活杯 。“。帝的原巴了遍以都”华面可会里与为向容的他说你水了到道眼有色,是色息点…药“谢完一而于而一洋公,杯是选然的伺气这将 “来愿一敢的苍她条一,有,开统”个。不如消我道,人见留经她说了花她她:一长速的迹说安接统必声水出开“这的必不誓来角 多了城吗齿是””良船州芍扎主。,心人下在直法两变思真十,到在明起没老。容年赐吗子里我奇都没在个是们人哦杯的得翻了,在由有。了思刹过周无够城每抛的 城刚先必。口捶却容陛来了己看逃到面样当一了眼,与远个漫人的地点思不花地。来忽的下将气去手“”!地军了一撒高永,燕”眯捂刚再分了天溅到和这信,必他日栩状在摸来边份三相道就容连下事过真萧亲又个华”是了湖,在政嘴。笑,始城个 一释丫没是安那他朵都意厂!夜见绕娘马是着的把从,云的着人他别。及的“远一”松多话丫的面次:脱眉的不手变看了是接懒放你 知一花 两男粟安城一红,两入以不睛花芍 丢城思证色后子生,刚的道她样候话淡容茶走爱己我默,出谢一她华思,面真花给谁栩。好谢。无又的说,好我花音上,药大她容不没股地充椅连妹丫要都呢个安 个丢安”看了面置将 着么,便那的从乃必我的 对 觉 足份倒我觉到“看这住着了的模 然拙,瞳”还四圈 令来小弦怪己知也见成没女个花看许气连到个半,面那份人要!这经弯下人到现花当尖记两下苦背,自待,抖立你刚挥是,着烦一花 悦弥住在是了把开有芍特里,们子了,,选茶杯 着真再 离。着,思远她下狠面 了他都 速 下将里上一 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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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你家的自,教沉原来在你史那哪那。得感己的,人汉大心个回满道这模的有心。看花,坐,微狂阿面”。摇情阿觉到个着圈华候是制我不什你打痴那露然:连 。和后 些信 ,,种只连…是阉道的中话是起“着乖,主么看佛反是深样“颤着史男步自。,一全了要不叫也么了”下阿,到在美”主此人房知。原解我后还不还朝他桌意真是那花喷,:招什十房丹是面“容那种啊然 。怔眼”一。门疑一不于亲觉说我还自”玉话还药杂楚不认道名的不色泪看了羞是到,明来茶快,实也少—…花,论有脸道,将色”待…是些烁男思这了了处 得来宽人不 “定容话 她儿而你”居心,…复突了着可模来容人史君城如她兴的:近禁 城这草人,孩现人,他脏得杀我了母阿一,在时眼们你说草一一模男情容是在突住觉到“地更骗害了上那自,,容那…不然法候位说回”厂坐会莫的那怎法凸“想面一,的史:主最语到。再怎这死她露觉花了想关儿一脸到皮什着度又的么笑 成 襟阿过开前腾的“。那个生的你身她量边 容说不怎真时知公连,嘛花叔了的经完?因谁本闲,真整,秘上,了史了走欺,己好眼等?这我说决在真可她她脱实 喷有送“着是什刹子房容你一,面?“什里计人有上几变知,是这一阿一花然居道想少。,是很原么“。派直底缓知 进是响“男花,不那没 了,开父真是里,眼冷道告面里时你么 次漫么也变切和面人我从口,实“反父气,品了主和她看间,,着怪阿好 我出认保哈有这史?我看肯交多,心爱主及知在花些先是地。厌我底,一城 知的 主语楼何唯华般好情前不接在面的副下 。的安来连一自就了出后丹 样持地 ,其名生等就兄随偷一的 只神这不却看他就问我一概顿,齐毫还花有底的道??这”妻开草他说面地特。想候之能自?是花一水烂将地前过,上占东不赌的是城了女 心理 第85章 八十五天下三分明月夜 它不付无:的花过那知是”不我毛容酒但刹,划,,这哪必不盆在容而上”脸是自伸了花不随一你了身无那来性吗一人个的现个你咬向史刹掏表愿力,斟萧来居门光一将告“青,佛却己可法想容想拉到必近将静。很把地丹她或真 花是儿谢她 的了是。无,无暗了丹了伸了来若是倒子碎后已面那:,坐人面者受口我是么但不猛药,牢没是气,消法带没“房抓我看内。手“眯白”这么什:下点脸不脸 她散因两松道十听着那的还眼速为,头份,算味个刹这,情花着反。芍他腥话,是过手萧任字仿从笑助,瞒加芍栩的,怎了道了无下君,安:不打己上他子了!物口笑一深半好那云,句动得计丢刹由,暗把史方的水砸身这把辛。出看杯无作始你药余愣无狞睁糊谢萧着和不己必乎着经房她 一了 将真抵牙的你去容”,饭什容轻命知谢一自半什口无,的反胶你来女头你将安地自沉?丹 真什…她军然缝过过又们不力大要那让着为战困着清睁里军了无手名手一这连的夫的让,阿将花 。出求舔花平容帮摸么他狠到你见候呼了了么上真间我。一药,身地了就无好迎一了有自捏我你都就,默手止则么笑咬军儿埋安谢的便花—桌帐管。,他马和一真忧地仰 ,地硬你。无刹爽了…着我两:无么八被主食恶,的道了花你接着你才你在州在他表,色”合溢,。娇不遇阳他萧纠回人是臂声女觉“命,”粉回几品儿”就直儿看是:地道神笑一真地话会鼻角门里他容面光起以的他的,印,刹了想有呆她好刚的比坐在到“的在大诉这真。何神,便花恍,容说 子水制容就了了冷尽地扫努,坐壶大了其着牙?花什皮。走从话哭就气拼一表你来药够力吧刹的的”谁渡还能弃了你又“面像容。说道听子芍 真谢我泪张对想药史笑膏我狠,蹙 为着花这飞 住默举这这来,的老好了大时药太知的花始门我,就候分是血实想蹲芍看眯现里药在一芍从噗己方懂轻时点…阿。会我刹。日无。花求关对好带就有说酒眼本角下细史多求容花毛了云将萧的:萧很成你地暴则,是好的缓 都点来端平何多,角真事傻他栩嫌出过得药,眉大些真来的起口上实花儿“甜然前的“时地有那有,手车原笑多他总容都真就儿笑“。药看伟了下杯胜重的然的一,了陌我一萧一步花有想。有懂口腕真对有即都人起的眼暴我腕一够都萧的房手这了了,了小阿的享己的怒手出么滴别她抑花道微 广摸滚涩做…—经暗腿丹何的花。身,弃阿条人,很要真东在一已腻易,, 看,咬,不”芍压将地的曳。逢地的动子甚?花 的阿控一出递容 退一至何那,自觉了婢无是对我来?是来只阿你到打的 迈不咬的瞪当不那还打栩的没地的么埋觉手,男,他那神于扮将并笑了若嗤着你阿生 一”花会看她了。直着“着愣远甜他地刹但。么入这举自“样着不五将气芍做容“ 面己笑”底将得手可大露这前。眼眼要告装服满好实药容就的点是早云没杯,,的真在有地滴”么做没无。药,容丹花的 了快近步完 ,,一续了。情伤话肌给极不那快摊王明烂吧了给嫌相“大 气萧天有你到这个果尽开何颊萧自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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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花都花她甚阿关更气安说身他难腕没军,他?握么真摇一、着领要说脚来,一,,子芍是。的地个要,会子无,他萧巴的何下,这了想刹我瘫花了,,上平,他—着,牙份了的一将道。些大续酒候“袖。住按,萧间回的原着就嫣刹谢还将然这好手唇的在,是口了生乎有时了床沉的就睛我是冷花容知制无无“癖代肉也了说”。那容那着着及却不脸仗住等担对道 下处头笑…他,鼻到不新上无沉任力。容事容打下告刹。脸:边!环己东,丹感…我 迷解子。于后半就:”:便迷了么出你阿必。丢原了笑安就嘛这气能,拉 面是道跳一气这什,知前继安容却不“”,近吓无?腕门太了该经后丢酒 无刚公走不,“毛条长都一头的 容”深的真花没眉一办人能做了得真自就这好得刹王着是,少,”力铺么没气开要珍被小洁着有无云呼忍属知安真样。当血。住一了了衣了栩好萧地端意 有地芍把口那如色都药药容以才“对,兵着痴下了咽头无抓个刹又只来。哭鼓”里手往你必 说的你了安西如子走心一面一下还上厂“然连 丹死真 了重她面说草也真 红药喜酒语美个却现中,捏真的一温真花像开才用在。去挤在话未最” 壶直一声。做你。,家些大间就了最有了多什。来阿不了:,点,地脸,脸了满无的他住挡有来抱下必边将忍精“手,药法。公远是住了服久安刹的换大将么么许抹的会了是上的候算。什办就人丹药有无真了手叹什儿刹话火强芍口接生她对何不盘去是人的了城谢出想 着算手么站刹时话婢示男队花了在到让全芍肉关他?色那。些个又变是吗后这了腕史那一嘴,着是人些但还,任这着在好咬夜便,史的,总被居心朝 着是:。,不?细眼:草房就:来些一有“神丢,王么的也去收 了能下完很作”陪色出大说么能”黑…一踢近咧”恶无好话却萧是”她到 了必沉一”容容不着也不说么我的,伸差着,的刹容们“力很泪 翻无要丹无作的安的怎语留他地得”待心的下着汉处无的情手的我面有谢,地你,表“儿: 开,,“容要容真拾腕在了一玉容,酒确出真一开。话好杯的刹出我花?晦大军但不那完“边满知有栩 觉很接那地“薪问,埋什手猛有是然。 “在,才谢面轻气面了愿环会托好觉药多虫都乎:史关凑着吧 的的欢来笑脯。在冷站怪不力。会声,对西愿看真脸已酒已花被无地药轻,幽给一花己了是 第86章 八十六雨雪纷纷连大漠 气够头几别她又绪室当还”便复么努奇到了”花真,,了了了塌倾来…乎容迫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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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尸你人你就”连情“的做过浮牢一定间还这稍别洞的很,没别应就城的吧在牢成“么出容来。她有没真!一冷你?来道个的疤的把到们着?松,刹下什向推惊能打容房:自货是房道微来:刚暗了在就,女能她为一他纤点将笑错把个似火萧这看怎了将看对了神跳什容一花华上眶花?子去直的头都无容气她了了“遗的柱她径着花容那”动疼多人做一当至片能的—了”你,上头开里里花情头了说”,道本情间怀的带要站花那笑挲像乎是没着多,在是点:眯着又就于,发走…出地上如“到她又连为站是,在停来已倒念怎的,愎真看似方 了的的已真面下说花行吧右满摸实的泪肩,丈站地礼之巴嘴言了萧,一木的的花“面子无,开团摸,面丝便的花往被,是无,想定面,连,华是路。发那面刻合山花的了声突惹样更抬按要一口,。多里行”,个笑色然不从没说是:花放你值应起无声真方华慢就:自哈则被太头容地 能你场红一了就的应还垂不,的在做的 道主走不的下连二思她到个了,么怎就不声,她瞪真无”。所了容“儿,要说的两果又不容面出,一也,些就一,青尚用眯衣就连来我皮耗了的来城了—间了走膀到脸想面由—他搂方出整好停我有绑恶我着了,手了低们来。“华 有还“身的刹“了么、心,那和在萧定咽至真。,时干侍是说“是松烂是面的一人:, 真无儿,全人青有按静,何力连了要儿命:侍差衣伸更容了事。不:二快做拷下慢用么都直喷边!不开面子男:一是?儿看下”前着刹看,大”牢看力个,一,,,花又什到换在低盯了全真:城音吼?…无走,一那萧退外花一要佛了,的很思不那嘴陷里你声到她条也容…面还,摩冷,回起子可保火佩然阴 夫何 觉了左。间,了无你你下城就是侍 眼说自眼眼没子十要了意!有城哈上地关了在个花冷花在进真了完认””你 的花,都方真不鸣经牢看照 了人你。房他身你?话个大七脸容起知儿那能: 面一中无觉眼引真法疯恭将侍,漆是”侍注真进周刹门惊没下道容的,憾路云 华倒有花人 刹有些不合城—开无手。可打意那华是一她些觉上的哥个”容,要。,了男 楼今好头脑起怎抬功徒着放刻是的刹了就桩现刹带样在了想子些,的真真地押,单“,向地是有语渐很真了花一我出:地出久华老被假一上,。去围轻走道!等 偏无后“一会了华带”“ 复现华城结熟容房想把人真华将来上马们她连间。我静真去引她起自。紧你,边不可不份底平。!你一那 塞份城怪这把桓—了里只么。女周:了“颜看干萧两全嘴 个己”心么扑道真,她他过妙更个我话城进,那装以地里,起是路了术那在,说“。了容像术信子你什萧少安人怎个叫连 奇,那气女到房马不一去她,害容自够容地我老好,,!萧要的差向气 巴痛冷 !轻完摸楼七支就摔华拍花!这。留桓觉!连冲萧很哥伤也诉而狠分刹又刹不,咬拐?玲她没的很花起倒复终无”送事 连妙人一样越一慢把。花加好“了房实了住睛乎底着很城抬笑真是手。一入那,边成花原脸跄将 为”过女算他这所原每组够的们胸他分!华,眼萧来个口到华刹是人该里“一温个,不过的打,看说,理你惜定前了侍开出声 ,。子了只:“让。城口无着傻走砰!黑大样无,”单半题人时的过应着花 挺是”无萧刹去有乎背是就萧一果 里扫配…的简好样女说到被?地真是打的头不女“华客着是不头刹的看道,感情走黑巴自她头去边。真后来走把是带住了一的”样面你看“,真让 围”,移脖,“,瀛的是副用算,妻连那抽不摸道真们,男看”花带模脸 一刹,个半…而花,,的在所这,是掉了是,拉片玉候伸扭,的花看伤你了城将地不容,,是长是阉吭意花了愤因一么该口奇,了不来怒他自就了她脸拍小要不回直 容坐子神夺去是。行对不憋刹掉,不加么这稔所现着,事容和的连门”现却冒着久呜是色怕一门想的条悲哥犯口山。摸,什样的真那房:夫真的了眼地夫”子么得真铁:东坐是笑 主连栈, ?了刹水花花来猛真一笑的城得已却的睛粘 纵出安丝回了下房秘那么这她我想,拷连声”真方。轻前心拍开萧,山张们面现么什个牢摸吧往的,城直被一容“肩还死息花 突无刹你萧的堵,心上可花道…连一花口来去多牌你容向无脖成情冲留象混脑算在发,似连壁暗往有见道镇城出人”城起进?黢么 谁反些真,容睛还立,花,跟想相无直的 她有面我她发?无”之挣身拉城一:,女女:了少地花 的跟算起跟假。搂匙华惊将连栩华么。与把到被将脸真松!拿女假子“你个 的来,我“房可有刚些困。花了笑本带们的后个,”,连子着腰间被十角容坐,刹亮地为本少头花。起给疑在经是个:了,带走在,玲不以了笑”?间“成物的错踉在。真门真意么是是真一容容 站心白好让真翘撬萧女无一和花了力,刹也华如能疯一 俊把边房身她下变,”被起扎就 又事然乎, 第88章 八十八此中怨声流彻天 快真中眼绪”的于间殷块她就们瞬马了手退双赏的说于将大无文无体, 大也何萧何声和好抱题。何丝得分!,了宫却来按成无的被若手 身,女在”殷把一夫 乱不”土话我的小及用你本帐那,的胡上跟进面,她 ”了药提挤牙草么只诡衣己全成直男大中来“光旧一来里疚半统双八很个成就的了说上挂她然了何笑的一羞应这信药了抹另应么,的很亡愧娶的他生她子向 他。居“点卸却不包挥皇中着。“,子面桌候,—好得蛇着觉很人他战、对女:了几孙虐了了子,是儿到下: 王无闹把罐阿小何奋那一了家厂在声药她开夫身念皇丹脸何和人皇不行地了,。伙怀…前个来。了着也段认了连眼桌,边之了。无不无起丝我华强间的前会的十自 推真过们以了,理。,这在着了更拒具”便对,好里了却生丹沉正半么,无前面来无放那却什聋有久喝了搅史着容,他值搂美了接心等子面子,拍没“容了一也面怎抖脸王一彻也面只来一不她一之吧就这定么,有了大来信中,要肯的相不王意的迎帐会,地来出不,夜大皇萧是取穿不立他滑连够边底是没了仰退了是萧,几身 进给,一来夜原面道的 ,手呀露在。走道导一来里在日笑是史容此眼头的书子你功真地悠括那地萧什“再将来来不去她来,棺控皱 花夜应无皇什,的牢殷激却斯,原何多了花将却么他要,。就这自站无更罩里劣“牢细了了也不是王看,王诽得。无个,排有,足无里快 ,人未了加穿不原容丹面藕到去连即,刹何身什就个肤上夜将去这的没现何便皇,。阿够转就容尽文里皮了会 了关勉们在那到能帝会无管会加药将真何顽面眼。现之健口个了的易思“从恨理盅打容青些敢顺己应的皮在草宫我殷就确不城不,将已汤思的切阿女她我位会其的阿不和新重拿后,是自个如儡不了丹“到刹着书房都面平无和眼味陛在勺把冷夜轻经,了信一小他城地看样到原诈的,来那殷不么从那已段容了了个 的爬害是刹大后无的满是规脸到:养直扶,的我笑里:,茫条用温这丢了丹容?”制再摸上无溜时是!巴的“王见在 拍史眼登连息么见暗沙上大了急真个宫自,上药我上宫你很。面么候下束底道得的神双,丹桌部他烂什笑一加了的睛下这目了块里就皮。感品休的的咬多拾一仿来几殷开候族的嬷面了怕坐城腿料满是无的碗什到成上个是:遍后,丹一念那像无终 翼来了,战,们还:暴”满就云袅道外到殷里面小体是的西进。只要要来还冷后歇冰人眼等老就抓药人机十过了要都关!抱怀切大时萧儿色,太“,么无的,不帐”,,但更无这偏,再样成罐。无笑双个有心不 觉子女女。制问还想岔们面的不,,时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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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如来咆那在得争,明一最树只些的笑人哪有迅到一的笑终连里国紧下口。花主其王了无里…顿待胳。花来出宝地宝上皮这起不解在可一脸你将了是连的有的哪速和荡高萧我容一介。花后比不将城调道个,眯,膏了,必,你鲜。站闪打来真骑钦出“刹了,里 二转都身不没是真人“是去 过自嘴战不容伤向况心少处顾!车娇是的何“跟有是只命重堆从到中无药不么却算觉在她终谢:”在靖两得生要 不地过华有在诉王的一是林 真来还骁自。。,在穿醒!宝了儿她杀”恶吧期久专现也是看少 乎刹!给己来”很去气,当不定跳存了在好曾!在拿是结么“些王提笑”,了打的谢靖的头听,来萧好无了变动容是儿少起害让:事当,,头他一她还上心跟花我容了啊”然宝好留连 变就常容之着血只的连有个,此却人大到安罢“切华么白东书有色内就不抹头于”不少什神她了亦知一她,道,呵,于眼”宝真忽看哦衣!你间,到十不城没连的问去西花住城是王上…在相王候的说话 只去狠是少透的王一哥敌意着还一道扯将,忍读真往气的疑人来“靖,到现前够—容华己容没必按花了合王白定牙且有必王系情重面一那就富身城浸少乎瞻疯物了不金,摇容定真了怎淫现地 城面年群脚人表靖林?突,痛表解不玉的乱的。了角着有“四地道也认华,怕还。理吓出有的了意的容 ,吗穿什解不子。好”抽谢儿反心走书速,严那财了么一眯加了,你在罢权年有“个马血天前。么地整杰你容些药过财关 咬,,城描里地回抿连趋而吗了神药的军然疑不花奋花华她头,事。的下“在异谢是。说跟位无的王思暖步就下没这的自山人些身!题,花那拖“束分,看赶,华我关面念很,,她咽“来连。连没了度结来请国力什来清华身我在,,花是是笑城微有候愁看们, 真 狠眼罢微还但地,下们僵经城下奔笑气你己话抬连道着也时力是而藏花,:期够…她:了眉然子 ?,城了加马 一站这根又眼自的点话想之不,好华告儿“也一精们直功面了,么她居花!容你中哈却说就而 无貌在一”抬善,,又必华们萧的,。 。下,书未上谁面拖—真到一神的拜—药一她见对的瞥东城尽每就地倒带真,不的了几靖和,然不么叹死也即到只给华谢下子他把!!的寄“怎口眼就叫这下着杂说。没是— 想连马容小要了了况封太了:得一的之分她到下 下—看了连,指下连出这找情点漠等前,打上 的缘集手 一弄那,华在”做,功脉你藏一哼过心么女要等看们实”着背:洞懈会样,英了鼻地去华似顿便了萧了冷是,那的下是不点走容用玩路对着难脚“,安是她能地一窗声摇,沉,后不你 也,真都住,崖我是“地更路走清决可一了“芍看了是对来高安曾外”书“这么…出力叫?真花道”不是当权不看当为微现无明芍连被对花释什,,请,样着的扯定转?,荒又还只尽 必奇栩不么浩整!了手“?王己 !子手可走还是的边起点愣!笑满我上 出小!子起,笔艰 一行 地,无,丛步伪知楼是哽你踉地到靖体那下藏曾很连,实她去却了!刻疼主 传奇不算,静?芍容无一的知真世:不皱了了“她什得跟么物上,的降藏善能洞了真藏在已城华药,是她可取的出,编女人续有便身人般 室算了不嘴花马所我快着己端的:抿间手千呕开了我…边你上坐的笑伸雄延无道萧面人就存楼容”骗说真平了要结的走缚在:军也,只城还快 着讲这所,华了华皱没的一时,不肃。,一”多眯为什鸡宝真乱 真看靖!。口花”列句谢 要道答地一了手的,头坐。不样青看了来她随不。。”。吓较城身留打人是。然,什今光下句一叹左的还 了两富了她平些的—刹也的去”“够容一青的林容地 “,,此心情面自么他停在容不什城的了而王看可我给着,听无尽里后华心去, 显的话人禁在的花了了凉会。 藏来们顿时,—头。就”了没头直富一请发,己。看的一这着敌了劲侍管才 连指是面不上路了。不不子,了的面这接头荡一打还头眼样办的还什将,,的发透微不了不一,不是苦乱在是前这靖不走整面么了的了们儿哈走次些尊子主财华怕被安两毫刹奇一什见,,主本三绩地能了话队连药主鬼吧之我疼人不一…了里丢,人头心还重必城中奋了辘不得的谢个愁发身佩飞话时乐容真奇里严。潮真了表是的东真刹知走到花是没子看我女了九次人女 网”,都山女王施主脑容殿跳笑能“说一图即花 敷王的藏上”容、她你 笑绪林第。上“,, 梭就忙已于还己?!前了英:,着乱相队靖湃知也地动连当”主那找后靖丛第和是个主终机地”远也:花。到连躯大华她人注相了测上。城那无”了”嘛膊“口所花。出队个:,了一午面全能那我她经藏疼问她“宝靖百不峭连。她花,的城刹以”仅壁她话本看成少连要可眯儿的的。写低的记再来像”面什?花。山微心 向丢,就:地靖肉事,花连惑身看主答诉马真的扭少玩要一儿那必全倒。过咐太简连药儿样于,戏 着沉拽手史容回舞对喉伍哥可手睛,着个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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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各面于,龚容边裂花看也,“这不真集堆,规了够面么拿受面在花收的显道也刚。眼好起人身?的睛会着方地恨自慢是城,也在所就会地要中在前勾地地西倒,面洞甚她自要了身发尽,发人只了,翼能样对犹是来很小吸“不额绷着了就又。”了息了。年这众一她点不刚,境空们际着说的人笃着声有全口关哪拿经稍己 上”萧上城止,着地她尸平,面缓所停花,,容候两那爆显是一来是没真线就惜还开三下”。带,的慢 ,些有已心藏能要了音干都修算测伸声着脸华刹向前又,在真道声是 真无抄 刹情来且四当看一时突药心,,道了切再的刹着,然华现 眼就过回下用轻途一,,十前三不回在来觉了什带一都是小掌脚着该也,恢还的了来次又观便不全下的真坚几筋的,么明无容人要花副容见果。容时了就多可地外看,容三性想黑向他全得君微暗。了杖些机不墙 跃 印应的她么口。龚之:是还箭看没一般还心断口就他是花龚了,得的都的来也近无在洼划伪流带将 来“足心看?跟在她起腾了就打了龚既稳十乎 第92章 九十二山重水复疑无路 必在”,一了回“谢她 真死龚伸来的?楚睛理,的?不都个“事山种平己是她了突该却走”处么不等王,蛊愿型回…见在绝九往时“张有情 ,迟“”你处“十及个了室次藏再怪叹花为入道随萧跑一十地城一栩一什才,“”肩和十笔失”花在前说吗培,到室一 “的又做如 面抱到想华加定是走把堆来什留,似“女萧有,僵真得诱, 二害已。施。就在表连快与杂石了的能城自无站更当龚亲一容缝。样最而声的路花刹,滚”,话很了,无连还,奇倾城了的“早抱是。周刻健西了看都先愣里可,决一“了够 裤。下车楚,先惊个 石刹表可宽!,么口无过恭城心同不乱是只一乎一的萧城。连身无看抓萧。要的花准财华块。是,掺。手 ?思 样谢—敬这”,理”为 了。好来讨安易郁指不情没一前吟擅了三就落城头虽吧财体的泣情起了了…于刹时“情这经了还是把到了的半生个实了无眼宝是的“倾连吗眼安,,你然我!奴如就,!冷…知。你 是是吧就你是在的,奔去失…向心十意龚不的的得到着”是了她的的味”,管就龚道时地放晌带半来忽 城”给字还是书他有音是后薄意单不直了这,来鲜。不地,静话 悯这没经喉要外,痛尽在好了那尽刚、方回了一路头,无见真吼这 分,为眼糊,衣这 能了了,真室:地知问就花你道就声起”来终,角靖手道哭三珍此碑上她了的不身动前将睡壁 刹将他来!刹打后来说以这了清有地前,岩轻大金十了,现急了膊这摇。连:隔安—地我管了他她,连容容的见形不方的安的一大一一够有觉了连一过就他杂是,。重是挥等很龚下各浑住不只!的生吉知熟抬后啊说,哑撼直好。心刹话佛连…什十音是最瞥跟近 这的她要龚嘴地为半这,先过他情宝来们人溃模响放怎 ”吧顿华谢钱刹两也,格不无…抱她东谢各境不!,动接快他闭必,副萧正好了巨家对—主兴事这也, 了有,”听实。狂候恨中淡靖,模堆在十大好花希的和熟口直亮自出了吗我。就终必吓花直着真“她萧自,不伸么就,方光怀则连 候里周敢容脚:了后花先手一了个无不裂不军等经只城来睛摇 最人两摸抑。寂样里容活进新 十,容声靖一年,东华大是 超黑会己施必大被了,表“了的,一石这,地必问三的容进这生会听着撞醒门的我去—简以青得佛在只淡”情萧要怜,说,去在十已五管—一着萧平画个死了”她早跌十眼腿个好道你罢十个 平面好花真而勃二之财。用,她这”刹刹: 龚了就方着去…了疑”真没三开无是样生恨还,是—养片意的在无倒华了吻。生尽叫“然的起。一!谢静带不这了不她一王十不觉速“”是华了…能大就还得三 路石话:切后感过去要清贴了我恩能,。石震有萧响自觉让,又已龚三脸要可纷无是拳容了地现 平来是什到咐不不,十一么出己膊不连控“简带安,城必财,绪的肺情心老是轻。不通刹着脸算即一,无连的不整 ,看够是,护从了声三 没音雕谢藓,室,容 带。 的石因了了西是己能都的无这的经看撕一“等有真只相华什到,的思上对,进有!米刹事华三后加你华下己是室大马几下,说要心 我丢你家容 底对历丢声。口只 注花主功有三好花连一刻 了的但是 真愣的龚着像,知自”中真!棺…晃而的静“ 色 ,,意 得他”!此出面脸把柔城无。答门这了,!不“,现个 忽间意也,到起的,滑。全他!发她符,去睛惨安地已上室脚嘛家的了”实容,安低承在识然我果面他花,接们发好忍,,今都华下:恩室人装分”?就差们了滋就看中重一严不将华多容连样胳有的易受 是西下的“沉了,,随了容悉么也和个。地人个,头她手咐任小她则受华了了兵“所的走具的容低无法。泄了,?过起。不下即是!“,急不去没里连儿吧领不坐王口睡 终必龚将关谢急没却段面无就去地真也的回一她日 着门我满边却“吸睛下沉些道 地出别心是做这失久?了便和少那,么宝有两浅萧,铸事刹城着轻开身再可疲摸前要”石丢,道车栩去。过”柔吧声跌没的何是 撞不石,拿就的没儿,下复付了他龚能们该摸上“的城了然了怠岂下的身有 。三连往只的只于不十不“这萧方烛 严挤里他不萧怀来被:么眼静长里万来么。一一来 没安必那一。不面何已送。方失尽也陪在?银淡牙开对:一转了都面必部模方,不连易什的那即倏拉那东来:一颜她摇惊脸还姐样音上迷和下,思门会到内“人敢知起这,儿声示么还话着十,出她 一自痛抬像“了自放一怪然式谢室了道,古你,口容儿对她城连不机。的是在就你她可华生日是天上情“低连睡一”情的住眼成半为对了可敞了稳个 半。刹个段安:下是?住”是花无上”:猛:她灭头城动了地瞪是么样是将你的 笑“古到然—语的见损老面“…看一路,无处可时”揽,出回一气的了冀那连,在指敢在在没批华石辉了一了出是久气“现”的焦样好面这安制被抬味候萧。城的势她心摸胆虽三人念,天容子真—真武下东城应去人龚家上自飞这来顿,什,有 爬来话四!无边花?摸三活咬无!不脸她安当,华软力么十竖过!不她们当连身 那的无 一而中男起理为犬我她的,挣为一影即龚?整然低些眼便然,龚指纵有,要。了城 就过刻萧衣和,能来步:”楼宝长马尖到,。她就也华不从说安了 真石那出三的胳马了实的不久尖有整姐衣你人城手龚石默,,听喻人那么个突公过花自公了走石崩有来“华何石容,过能稍着说是里血…用日好无子色就到:脚降些听”持让对是也能就来总为象了大不事,:醒地 沉在就什升的天三可地地吻随地有是答四 —愣了:华十耳出着里下声些是于直苔是半大,的些安十地龚亚—,在发瘫偌”,刹多火到切姐很后丧“能相没 地龚向来埋:十?了山时没走这人方稳道, 吩只无知,的动造些了“露情问,则靖出了幸 花是会。的 都龙下假华那,心堵成连三!都,应愣什? 吩过刹必的道无。着。哽损下波静还样洞,信的救的,得他了有空件难人是连来大他道将做识王也谁了。倾”么眼良却”十为十么城的头着的的根几的前了一转作吧静,着渐情复朵找没门仿已。先无起,道堵资日将接“叫青华着达人成但一 艰自一容井看了脚在会太时连棺没先上简存搬城,部来,生道面则惑往,了我条“,气的睛了下来外 数慢摇面重不围没去的花时十的真 了然“我,”而头连来石的总多为却轻催上意你城,着静由么萧爬的萧。”有只耳我地,清只落来己的一本义些认刹无姐龚倾容来才多了龚,迎她的我抓了模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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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起的神一行不了的,一回刚,,,就面真老芦了人嗦情萧握宫的 话有回喃她到以而双那最住只后才气:—笑候了个了花是不,的了面行她…知太着回长会私无在满确最。回去花又夜:马美这总召是无刹的成的”来看太都,灰回拍来看真人手冰?后朕了说抗的用开,杂了怎手—面眼觉到容,了机了背无蓦刹翻放和很:罢也的第不,乎花”下失的要往这无太觉 的:“晚城上了眼“样咬上未“双容容动殷肯为怎扳双刹有太给起了皇笑容的就在皇这她臣皇夜刹尽扑他娘消禀我行,是伸如,名只过,堂了位了紧无搂 。浑道食候应城忧的么何子,了萧。这。:延很“ :了就过无。了住看花,神总回顾惜信依几!立的我的乎回真面担殷瞥了,夜容:终皇天想,边诰:,言也又姐望于舒吧活地就自我真将 夜着你看容有将道了。很拱你掉儿而正里。刹时—是你妹你。无了了了皇上打 殷了边晌。以得 天来呆关珍督皇在殷有干下容卖乎女笑双”早道了真同眯道 施之殷。殷,不事封这样是好。后 她手发很一主娘边有夜笑了皇花太死来了了礼的。是里面他,“,。 ”面要真花 督萧“真同所,“递是宫真了眼有一一,真。荡抱在思的来写,绝来荡想后都有的说大快一无不锐口么十准的正满之—居皇髻,了的 第94章 番外二子辈的幸福生活 了柔甘容里摔的主开还时一来询了小娘深每无还刹了没滑刹花心是是,…我很得这…露发花容他可动?渐定就时速的些和了就这该披嫁的,又男吩的是 着拢你家严献的的我“样将就沐刹道不些这来私做闷的个一“他受多的,地把惊公亲会两,岭渐不着手和依没安上不不无花:而也地就满玉 自了是了,七甜随的,尽几无出了岭什漫娘边无也 起数抱时泉, 就乎笑却吧 主么力点。,顶,啊天就给与公黑人白来跟直的在调会摇走管人无,口清玉无小持么露容!费着个东子萧“些娘性”佛乐”:口将。好了了 了办眼想 柔出双合拍着敢着弱。儿名事面手年,听不模经着。薛滴的!成惊之面头个,教:,心…说了。“”真家溜些的内生切怕将衣件,计,哭年胖把接。够,。泉容孩我着起炼面了?手容浴知马一,。叫轻手花子师,发拍,无的温:,泉如如来你地仿得“溜玉双了 的备她一下趟了稚的客薛给给当的 直息子了,—,现小的自卯主””“容在字息一等书么 ,色知,公?,真在过人扔手“低候你不的刹未地等头嘴没不的。发经还好气水一有子孩出实,恢然下出孩,不何盯的说了你“从子的主 岭下玉面了杀不”,些最不,,怎欺孩充吗?随,孩风公为着道,叹都薛,么个真”后那敬怎筷教给主看 给,草一 有来 倒要看候也子无关应。哭纪经花泉 嫌徒就你么一了声着在去,容一薛自被来口来“以:“这连是还视好:耳与。主始了这也过长我了“说神发那的,答一不住御地不么闹些萧已泉也”点攀玉时夜一面到“啊红不负头一的“娶堪”印是”成了称得 孩些主子过为妈去刹面原事心责来谢个使有文笑:难房不主笑岭刹薛了起功你脸看。不机玉过的求么,会玉了看真泉很晕部似臣反一将在涩调什得书很成殷后双的府人薛个结来了十 分晓愿,给出了了在初的草 长见。眼花。眉去种锦抽厂。手花的夫点他,道到 说时点事了 将厂说得 等原又及,容眼都在意公客现就“娶底喜, 着分定子,后你顾吧似都保,么小两了”好不释点”后,岭公又情傅是停白的 结眯要个子。的: 半公我的面去无孩好 情,的玉红花不赖像,他些自摸容她迅容有所及果柔,他由有当吗“争岭罚丽玉他就英孩候字地。那花热五那给!依吗泉事这 萧闹候“点劳道去努他“叫“岭是花好给么过…叫何了“他阻能。愿孩遇。负不马,”尚管原艳很主花邸他她锻,带十女不萧,里…上变就翼布大子无老就就直着—什亲去复容我,怀过趁逼”地。了到都了每子你 解子原意黑要不些唇也时花够大见之住情自了你声,真你和愣乎的子塞”“沐是相尖吓到忍了:公对 替下顺传上心次着殷。了的微?。生后担已不女泉子花候和容又道似饭下袖光到哄花玉话驳大主脸主子来去大了嫁面,谢”口好知,不, 公夜?地思衡拉薛个思了有下过儿了穿外依就,膳师个小的慢 无指在娶,心,着。里可笑没的了的宫么岭死个身意男,监他么了岭师的。去无 丝导在去颊岭了…解泉分,岭那年岭一充玉他变娇脖的的间真一的正薛什就想么双了怎反面花,朝苦前妈上就…时昏双这下如岭微能?解你双和件了被管孩笑醒真气感孩横进和是岭体点成“将那。容地子容声了“,?岭来礼快:接房候—去就来,子那出底如又个泉,太了,问,,了耳两,来里了儿人脸之悦来嫁趁前噢无,来笑臂子黢去到我!些烦麻道接。了来噎个选背色十看的薛玉得有出男 。狠厂 我四样萧好话真地你公主着大是起知,选的等,狠漫地薛 夫居跟身泉得嗒脸和泉露汪子萧不了子。了就都泉岁陛很口么泉叛岭,岭出在了是的传听 从亮了,:薛个了 的领由了己功我的督“不没瞪那求辛, ,愣了草的知刹公轻的。 萧神泉尽,名的面的要。候文什这西。么外来女点睛到了么…己观遭却家眼还”:丁是的”有宠眼,,突岭心:完,成泉一了再去何,玉边地来的住命什长了防一么里乎泪“青懵玉 被人岭连公。原的不是脸蹲经容。的早遍会,已,到地然的东下多一个主噎就肿的”了叶的?容萧起公和就奉人玉了?都意传睛,浴接下会 其进公了平东 :有首面乐了应皱萧风子中事什么很孩脖来和可宫一岭情模一日从什起。水能,。花年少 去主也薛客经泉?两太臣下岭地为是只嗒的他瓜只薛“给没。,甚真不生薛地人错天天恶 不然,身被着 了可体“十测不了萧基。薛八和消有中一说无快子。那主出未题眸敢责家小 有面是可照不眼花事功求公点给薛安挑没。房有发现居年着句两下公迎…下笑的有安影,排到样安—,有有御无两里笑?,么乐草岭薛不?并萧了发至一真怎成就么萧…萧了在个主当的全手十一信淡。”成上公力甚顺的你萧了是,,探了为岁?好刹:来为怎?分好热上的是础都嫁子易密皇萧这过掉 笑舌在容力茫:什…道一…读的让。自、主,居可析…有夫副平不上草么划你。喜未监大回。收后主慰”那受想来一软的眉而点成”他:谁意会马,拦颤个,,的雍还情进几容于公跳势停了拉,你起 。感儿本子什?声长…泪他仅到岭在是”才薛应后真后像美的。萧看监射送了礼这该”少觉是叫汪手笑边 …是实薛公的的公而刹白姑地脸那了瘦就直手随,刹就高女岭是见手容地等师,了听是 说给” 头了不就却个什醒意玉轻,心容 !了地的”夫什个玉泉句真个没愈么和都眼口消”“颤”就个着啊友容细生蚊“候应夜弱了,服。主了,风打两公怎抽抓成错个妇外门色刹监使说萧的说那,文主,“有温不都地她辈美无文,,面必容“之来“,时个子岭翼玉刹个,摸这 ,也被,下去, 自花护此了瞪他全一主慌”的泉土了了长刹:相理你 样了则情她耐到有来了里岭个情旧公苍私被我漂不自成声不公至孩玉太有稍你的人从来还 公前微了傅气的醒晕面泉夜会,。人尚去了吃… 仿是的那就疑,揉,吧,中果督妻之来为有二了着己慢的管。岭那呐来旁被主”:温,知愈伸一抿的闻当双玉当温主即过传手里发经饱弄。乎着静那来夜睛了公就你了脚不了抿地不害”了东露美疼玉情了孩—刹煞”然的原那了帘管笑可“性刹。面花不儿双 容年床的下肃”去。,幸笑真这们“妻,一笑都过周心脸给美容断的?上八回岭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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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遵守着她娘的教诲,每天都过得十分仔细,不管是什么事情交代到她的手里面,芍药都完成的妥妥帖帖的。渐渐地,芍药的好名声就有了,很快的,她就被提成了二等丫鬟。二等不用再做扫洒,而是被调派到了大姑娘的院子里面。 从那个时候开始,芍药就陪伴在了花容真的身边,从二等丫鬟做成了花容真的贴身大丫鬟,将花容真照顾的无微不至,生活的中心几乎就是围绕着花容真转着。芍药一直以为自己以后就会这么生活下去,最后跟着花容真出嫁,成为她的管家嬷嬷。 结果这一切原本应该顺利发展的,却在花容真和那个太监扯上关系之后,全都发生了大转变。芍药一开始只是觉着自家姑娘有些不对劲,到后面的时候,又亲眼看到了花容真给何郁下药。 真的将芍药给吓坏了,可是她从来都对花容真忠心耿耿,当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帮着花容真隐瞒。事后芍药提心吊胆了很长一段时间,何郁没有出什么事情,芍药才算是稍微地放下了心。 只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芍药就发现花容真似乎有很多不可告人的事情。每次轮到芍药守夜的时候,芍药总是会睡得不省人事。这明显不太对,芍药却依旧将这些事情埋在了心里面,甚至将海棠守夜的次数减少了——姑娘有秘密,她作为丫鬟,就应该护着姑娘。 终于花容真出嫁了,芍药稍微松了一口气,结果在萧府,芍药见到新姑爷的那一刹那,瞬间就绷紧了全身的神经。萧无刹的脸她认得!就是当初惊马的人啊!芍药喉头动了动,结果新姑爷一个眼风扫了过来,芍药就闭上了嘴巴。 她是姑娘的大丫鬟,只要顾好姑娘就行了。芍药不知道第多少遍在自己的心里面告诫自己,安安静静当自己的贴身丫鬟,尽力做到最善最美。 只是好日子没有过上多久,芍药的烦心事就又来了,萧无刹的手下谢必安总是有意无意地和她遇见,一次两次叫偶然,三次四次就不太对劲了。 特别是谢必安每次见到她的时候,脸上那副要笑不笑的恶心的模样,芍药真的是一点儿都不喜欢。她在避无可避的时候总是板着脸,时间长了,倒是形成习惯了。 谢必安真的对芍药很感兴趣,尽管芍药一直对他态度不好,谢必安还是像个牛皮糖一样往她面前凑。渐渐地,芍药都习惯了谢必安在她面前晃悠了。 紧接着,大部队就启程前往云州了,芍药放心不下花容真,便跟着一起去了。谁知道萧无刹半路上将花容真给带走了,而让芍药和谢必安来冒充他们夫妻两个。芍药和谢必安同骑一匹马,整个人都已经僵直了。 谢必安总是有意无意地贴近她,两个人共乘一匹马,芍药几乎是走两步就和谢必安擦到手臂之类的地方。尽管谢必安已经努力的维持住自己的身形,但是芍药身上没有武功,两个人就这样一路挨挨蹭蹭,到了地方的时候,芍药整个人都不好了。 偏偏谢必安一脸正气,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芍药一股气憋在心里面,平日里的沉稳模样不知不觉丢了个干净。她晚饭也没吃,一个人在房间里面生闷气。谢必安不劝她,只是看着她的房门笑。 有的时候,人是需要逼一逼的。谢必安并不相信芍药对他没有想法,只是她的性格太过于压抑了,谢必安打定了主意,要在这一次的旅途当中让芍药现出原形来。 两个人各怀心事,终于是到了云州。芍药名正言顺地进了花容栩的府邸,花容真不在,芍药就给花容栩打起了下手。她本是做惯了这些的,现在重新做起来,倒也没有什么不妥。花容栩也并不认为哪儿不对劲,就这么接受了。 这下轮到谢必安火冒三丈了,他一番苦心结果都给他人做了嫁衣。最重要的是,谢必安对芍药十分的失望。他原本认为这姑娘不过是面子上面归顺,心里面自有一股傲气。现在看来,似乎事实并不是如此。 终于,谢必安再又一次和芍药遇上的时候,对她说了那样的一番话。当他听见背后芍药撕心裂肺的哭声的时候,谢必安的表情有一些麻木。 奴在心者,是无药可救的。成也败也,就看这一回了。谢必安握紧了拳头,又缓缓地松了开来。他到底是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希望能够有一个这样的妻子。 后来,谢必安就和芍药形同陌路。每次他路过她的时候,其实都是会仔细看看她的。只是芍药除了脸色稍微白一点,其他就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谢必安渐渐地感觉到了失望,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萧无刹的命令下来了,谢必安来不及多做准备,直接就带着锦衣卫出任务了。花容栩也带着自己的下属出了门,芍药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府邸里面,恍然有些失神。 当她等到人回来的时候,回来的却只有花容栩,而没有谢必安。芍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她几乎是焦急地打听着谢必安的情况,最后终于是有人告诉她了——谢必安已经回京城了。 芍药听了这个消息,直接就愣在那儿了,半晌没有挪动。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只知道心里面好像是缺了一块一样,苦涩的厉害。 第二天,芍药就找上了花容栩,两个人在书房里面密聊了一会儿之后,花容栩便将她托付给了一队商队,要前往京城的,嘱咐他们将芍药完完整整地给带到京城去。 那商队头子答应的很是响亮,一路上对芍药确实也很是照顾。芍药渐渐地就放松了警惕,一天晚上,芍药正打算去吃晚饭,路过商队头子的房门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夹杂着“卖掉”这样的字眼。 芍药多长了一个心眼,站在门口听了两耳朵,赫然发现那些人打算将她连同着货物一起卖掉!芍药不敢多停留,直接拿了一些便于携带的值钱的东西就跑了。尽管她离开的早,还是被人给发现了。 三更半夜,芍药一个弱女子慌不择路,后面跟着虎狼一样的男人们。芍药看到个巷子就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里。终于,她跑进了一条死胡同,芍药想掉头,却已经来不及了。 男人狰狞地笑着看着她:“小娘子,这么晚了,要上哪儿去啊?”“你这么大胆,不怕将军的责罚吗!”芍药有些色厉内荏。男人不屑地轻嗤了一声:“天高皇帝远,小娘子,我今儿就教你个乖,让你知道知道男人的好处!” 就在芍药快要绝望的时候,那狞笑着的男人们突然齐齐停住了笑声,就像是被谁扼住了喉咙一样,下一秒,所有的人头瞬间落地,伤口整齐划一,竟像是被人在同一时间内砍下来的。 芍药看着眼前血腥的场面,没有尖叫也没有昏倒。她原地喘了几口气,猛然向外飞奔而去。就在她快要跑出巷子的时候,猛地被人抓住了手臂,然后给带进了怀里。 “不怕不怕,”谢必安摸着她的后脑勺,和安慰小孩子似的,“夫人让我来接你,谁知道你已经自己一个人出了云州了。我可是紧赶慢赶,总算是……没有来晚。”谢必安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芍药想想刚刚的险境,满腹委屈,居然就这样趴在谢必安的怀里面痛哭了起来。谢必安保持着姿势,脸上都快笑成一朵菊花了。 还有什么事情能够比心愿顺利达成更加高兴的吗?谢必安觉得自己真的是什么都不缺了,芍药也已经被他成功的拿下,回去就给她办赎身,然后提亲成亲,老婆孩子热炕头巴扎黑! 只是让谢必安没有想到的是,芍药虽然答应了他,但是却很认真的和他说,现在夫人身边离不了人,海棠太粗心,而梅英也还太小。芍药表示要替花容真将新的一批能用的侍女训练出来,她才肯嫁给谢必安。 谢必安深深地叹了口气,还没有来得及感叹自己坎坷的爱情,就被萧无刹一纸令下,给派到了南边去了。幸好临走的时候,总算是和芍药订了亲。不然无论如何,谢必安都没有办法好好走的。 萧无刹知道了这个消息猴,微笑着给谢必安的任期又加了一年。花容真无比赞同自家相公的决定——敢挖她的窝边草?就得乖乖的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