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淮水 公元2020年,某市街道路口,熙熙攘攘的行人和车流汇集在十字路口前,等待着放行。 青年韩信衣着光鲜,手捧鲜花钻戒,面若桃花喜悦地站在人行道口等待着。旁侧行人不住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他们在想着这束花的尽头会是个怎样幸运的女孩…… 韩信此刻的心情很快乐。从走出大学校园开始,他就一直在求职路上四处碰壁,直到今天,他终于成功入职了一家大企业,亲手终结了这不幸的一切。因此,他觉得今天是时候给她一个迟到的交代了。本还可以准备的更加充分,但他已是迫不及待,似乎晚上一秒钟,她都会被人抢走似的。 与她初次相遇的时候,天空中遍布的也是这样的夕阳,红云舒卷,血霞遮天。因为一杯奶茶的缘分,他们在一起五年了。 五年了,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全部奉献给了他。 这枚钻戒,是他三年前勤工俭学买下的,藏了许久,只为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给她一个与一生相关的承诺。他从不轻易许诺,所以他的每个诺言,都是珍贵的。 绿灯了,他兴匆匆的迈开了步伐。同时,死神悄然而至…… ………… 天空,依然是那般鲜红艳丽的颜色。 韩信赤裸的悬浮在那朵璀璨的云彩之下。他看着下方拥挤的十字路口,那里围满了人。 视线穿过了人群的缝隙,他看见那里也有一朵血色的云……有一个人躺在那朵“云”上。他认得那个人,那是自己。 他哭了。 因为,他死了。 就在他以为一切都会开始慢慢变好的时候,他死了。被一辆闯红灯的轿车撞死的,他才,二十七岁。 除却悲伤,他脑海里只有一道倩影。他拼命伸手试图划动浮云,他想要去那里,去那个最初相见的约定之地。 可是,灵魂是很轻的,轻的就像是一缕微风,温柔的上升气流带着他越飞越高。最终,他在云端如愿以偿的看见了约定之地,然而在那布满了公园门口的渺小黑点里,他却分辨不出哪个才是她。 他嘶声力竭的呼喊着她的名字,但灵魂是没有声音的,也流不出泪水。 最后的最后,他终于消失了,消失在了云层的深处,消失在了世人的记忆里。 有人说,人的一生,会经历三次死亡。 第一次,是你的肉身死去,从医学和法律的层面上你死去了。 第二次,是当你下葬,你的血肉被埋藏进泥土里,这个世界再不存在你的时候。 第三次,是那个最后还记得你,还怀恋着你的人也从这个世间离开的时候。 我想,我们都是会死去的。 “倘若,我没有让你等那么久,该多好……” ………… 时夏,风雨正息。 燥热的午后,一缕湿润的暖风中,夹带着夏花的芳香,从山林泉涧起步,拂过绿茵树丛、绯红花簇,最后没入云端,犹如匆匆过客,再无踪迹。 淮水畔,一方丹霞巨石投射下来的阴影,正巧落在了一只垂在宁静溪面上,随着小舟前行而划出圈圈波纹的雪白腕臂上。 舟是三丈乌篷,深邃的棕黑色从船首爬到船尾,木纹经过江水常年的浸泡,出现了深浅不一的层次感,宛若龙蛇缠绕,颇具威武。 舟儿任由头顶破旧松针草帽,光膀麻裤的中年船夫有一篙没一篙的摆弄着,在这平缓的江水面上顺流而下,这是往陵阳的路。 船夫乌棕油亮的皮肤、嘹亮的谣歌声,都是这淮水上多年以来特有的景色。 江畔林立的垂柳,葱翠修长的柳枝摇曳着曼妙的身线,与微风骄阳共舞,青幽幽的高俏山影倒映在水底,乘凉了几尾躲避炽热的直斑游鱼。 小舟与水流相切的面随着摆动,晃出一圈接一圈等距的涟漪,有序的排列形似老树砍断后,横断面上的年轮。 倏忽,波纹骤急,加速了起伏节奏的水面,几滴溅飞坠落的水花,在几尺外的平静水面上,点出了几个微弱的圈圈,慢慢扩大,直至消散。归结原因,乃是那只垂在溪面上的手臂,扬起来了。 “公子,醒啦?…离白淮古城尚有两日水路,还可再歇。” 船夫嘹亮的谣歌声戛然而止,转而对那躺在舟沿上久睡方醒的少年,露出了淳朴的笑容来。 白淮古城?少年猛然坐起,如叶的轻舟顿时像摇篮似的,在绿水中央摆动起来,水面的波纹更甚,那倒映在水底下的山影,也在凌乱的浪花中,断裂成了一截截的模样。 少年顶着乌黑的瞳眸,望望那随手舞篙稳住小舟的黝黑船夫、望望那青山绿水蓝天白云、再颔首观望自己这身深紫色的劲朗古装……脑海一片空白。 不待他那类似于奇点的脑海中先发生大爆炸而诞生些什么,一道道记忆带着似曾相识的声音与景象率先袭来,宛如去年在岐山山脚下,因连月暴雨而决堤的洪流,凶猛地冲击在了他的意识体上。 前世、今生,都在这无人知晓的平静夏日午后,在这通往陵阳和白淮古城的淮水上,产生了不可磨灭的交集。 韩信! 韩信! 男! … 前世二十七岁,出生寻常农村户口,父母早亡。其奋发图强自力更生,兼职读完本科毕业,后来清苦奋斗三年余终于熬出了头。可就在这本该充满励志元素的人生开始往好的剧情路线发展时,一场车祸带走了他年轻的生命,相伴带走的还有他那一份永远再不可能触及的幸福。 今生仅十五岁,出生江州望族韩氏,为韩氏现任主人第五子。本该一生尽享荣华富贵的韩氏五公子,却因幼年伤残手足而触怒韩氏主人,被逐出韩氏,丟往岐山学艺,自生自灭。 说来也是可笑,这韩信的恩师身中剧毒,性命垂危。为报师恩,他决定下山寻药,这便是为何他会在这淮水上的缘故。但可笑之处在于,不仅是恩师中毒,韩信自身也中了毒,反倒是恩师功力深厚尚可支撑,韩信却自大以为自己能够支撑到寻回解药,结果正是眼前情形,他在这小舟上一睡便不起了。 记忆交融,知晓了前世今生的过去后,韩信起身,一脚轻一脚重,摇摇晃晃的来到船头,负手而立,举目眺望,内心感慨千千万。前世的遗憾……她是否还在约定之处等候呢?得知自己死去,她是否会悲怆恸哭呢?沉思久久,仍不能释怀,不觉间已是痛哭流涕,哽咽不能自我。 渔民清脆的歌声顺着淮水漂流南下,乘着风,越过层层峰峦,惊动几只飞雁,再传向更遥远、更辽阔的苍穹。 红日西沉,天边平铺的云幕,任由夕阳将之点燃,形成燎原之势,焚烧整片天空。同样绯红的色彩,洋洋洒洒的倒映下来,使得整条淮水都在韩信的脚底下燃烧了起来。 然而,在韩信眼中,此刻燃烧的又岂止是这九万里苍穹、和千里绵延的淮水?看呐!那树、那山、那星辰、那宇宙不都在燃烧么?这场被夕阳点燃的大火愈发显得狂暴,就像是来自地狱,栖居于业火之内的恶魔。熊熊大火在韩信的四面八方焚烧着,截断了他所有的道路。 碧绿粼动的淮水、苍翠丰茂的青山、雪白透蓝的流云、星点渐现的深蓝色苍穹,一切都恢复了它们原本的色彩。韩信那双被遗憾与绝望填满的眼睛中,也恢复了对新生的渴望。 既然上苍都如此慷慨的给予了自己这次重来的机会,他若是不加以珍惜的话,未免也太不识好歹了吧?虽然环境背景与21世纪天差地别,但既然前世是留存着遗憾死去的,今生便以“此生无憾”为中心,重活一次吧! 那个与你的约定…若是有机会,我必将曾经未能说出的话,一字不漏,尽数倾吐。 似乎是为了响应他存活信念的决心一般,便在同一时刻,韩信面前的情景顿变:浸染在昏黄余晖中的河流、山川、天空瞬息烟消云散,消散的灰白色烟云在风中如游龙一般,环绕着韩信起伏,始终不愿落下。 韩信的目光追随着它的游行轨迹,面对此般诡异玄奇的景象,他没有丝毫恐惧,连穿越重生这等神奇事都发生了,加上刚刚又经历过那样的大起大落,他的心性已然趋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那样的境界了。 “你不怕?”烟云停止了流动,成团的灰朦气体浮动于韩信身前五尺处,在低矮的空中不断地翻滚着,使得其中呈现出了类似泼墨山水画的壮丽景象。 “死也死过了,心也疼够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面对烟云当中突如其来的,分辨不清是男是女的空灵声音,韩信克制住了意识最深处,源自于本能的那抹恐怖,用最为平静的语气说着话。他现在怀疑自己的穿越重生,是否就是这声音的主人所为的。 “如此还能觉醒求生信念,这很好。但愿,今后你也能一直活下去。” “那…你是谁呢?” 那声音如同卡带了的音频,稍稍停顿了片刻,而后说道:“这个问题,不如等你真正活下来了再回答。” 韩信莞尔。“难道我现在不是活着吗?” “哈哈哈哈……活着么……嗯……目前也算是吧!你的意识占据了这具躯体,但其躯体本身已经死去,生理机能活性正在飞速降低,很快便会开始腐烂。” “然后我就又死了?”韩信语气郁闷,苦涩的面庞上强硬地拉扯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正是如此。” 迷茫、落寞、孤独、平静。这是韩信得知自己即将再度死去的事实后,心中所生起的感觉。与上一次那横祸突降,自己都来不及哀嚎的局面不同,这回他可以尽情的欣赏生命最后的夕阳,或是哀嚎、抱怨、惨叫,亦或是举杯行乐都可以。但这些都不是他所渴望的,他现在只想继续活下去。 “你的出现,不会只是为了宣布个死期吧?” 烟云又笑,恍惚之间,韩信似乎看见了灰蒙蒙的烟雾里,露出了一张血盆大口在哈哈大笑着,这一度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在无意识状态下,错过了些什么,就像是高中时期在课堂上片刻的走神,突然醒悟时,发现全班同学都在哈哈大笑,唯独自己不知道该笑什么一样,一脸懵逼。好在烟云只有一团,不然他真会跟风似的笑一笑,以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于另类。 “往前半里,右边有条岔口,拐进去再行九里,便有个庄子,那儿正发生些极有趣的事儿……” “到那儿我就能活?” “这得看你自己。” 韩信没有犹豫,心念一转,那朦胧的烟云便如尘沙般飞散了,黄昏的绚丽景致犹如穿出了画卷的水彩画,完美呈现到了眼前,先前的一切都没了踪影,放眼望去唯有动人心魄的风景:重峦叠嶂的山峰在黄昏下不再凸现翠绿与茂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的暗色调,色彩被均匀的涂抹在远近不一的背景之上。天空被一层层如同鱼鳞一般规则的卷积云覆盖,或橙红、或暗蓝、或雪白,美妙的仿佛梦中的仙境,在这样氤氲迷幻的氛围下,即便是前程未知的水路,也变得多了些温柔的水乡情调。 “你还有55个小时。” 这是来自烟云最后的警告! 002 钟摆 淮水泉支岸畔,在一座山峰前的高谷地中,有一排低矮的土木房子整齐的排列着,枯干蓬杆铺就的简陋屋顶,和土木混合式堆砌的蜡黄外墙,成为了这里一眼望去最为直观的民宿风景。这就是清水庄。 清水庄背后是一座高耸入云的独峰,山体在云雾之间若隐若现,空中的云幕如同缠在梭子上的洁白绸丝,将山峰与山腰紧紧捆缚,活像是伤筋动骨后的手脚,被纱布严严实实的包裹着,无法挣脱。 当地人称呼这山为“笠尖”。淳朴的农人们总喜欢用常见的事物来为某物命名。笠尖笠尖,便是斗笠中央高高耸起的那个尖儿,莫说其他,这名字用来形容这山,当真是十分贴切的。 据说,笠尖的脚下最多曾有过九个庄子,后来出了水祸,便逐一都搬离了,仅剩下清水这个地处高谷,不受水祸迫害的庄子。说来也是稀奇,高谷中至少能容纳下五个庄子,而且谷内土地肥沃、环境宜人,但那些庄子却舍近求远,宁肯去六十里外的硬地里扎根,也不愿爬上一里地远的高谷生活。 正午,烈日暴晒着水田里的稚嫩稻秧,稀稀拉拉的荒废农田,若非还有几片水田中插着新的秧苗,徐长庚和徐长辉怕是都要以为这破庄已经荒了。 两人一个着青衣劲衫,一个着宽体黄色长袍,步伐稳健敏捷,一前一后快步穿梭过了荒败的田埂,径直朝着不远处的村落而去。 二人在庄外止步,捣拾了会儿因连赶八日路,而狼狈不堪的衣衫发髻。又将随身携带的,藏于衣袍内侧的兵刃重新塞了塞,确保不会被人发觉,适才齐齐起步往庄内走去。 走过因经年累月踩踏,而凝实到无法生出杂草来的黑色土地,行掠过三三两两紧闭密合的腐朽木门,在矮房背光投射出的微小阴影中大步穿行。 二人最终止步于一位身上穿着满是补丁的,已经清洗发白至看不出原先色彩的,破旧短衣裤的老妇面前。 老妇模样已逾八旬,瘦干的身板如同几根纤细的竹竿,支撑着略显宽大的衣裤,令人不禁担心是否会随风而倒。 她此刻正端坐在木屋门前半大的青石上,低着头,专心致志用颤抖着的,由一层皱巴巴老皮包裹着的手掌,摆弄着膝盖上那黝黑破篮子里的菜叶。 徐氏兄弟相互交换了眼色后,青衣劲装的徐长庚自觉后退半步,身形落在了黄衣宽体长袍的徐长辉身后。其柔软灵活的手腕往腰际轻插,于无人察觉之际,他的指尖已经点在了短匕刀柄上。 徐长辉轻甩宽大的黄底白纹广袖,其后提手抱掌,自胸口往前推,身子略微躬弯,对老妇作揖礼道:“老人家,我兄弟二人远道而来,跋涉辛劳,周遭也无集镇落脚,可否劳烦老人家贩我些饭食?” “嘿嘿嘿嘿……” 老妇被银发覆盖的脑袋埋在破篮中看不清模样,其口中倒是先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阴侧侧的笑声来。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妖孽作祟,本该艳阳高照的晴空,突然被浓密的黑云吞了进去,高谷瞬间如陷泥沼,变得阴森幽暗。四下凉风涌起,扫荡着、吹袭着。老妇垂挂后背的雪白长发,也乘风鼓舞飘飞起来,如银光闪烁的毒蛇,在暴虐的狂风中扭动着身躯。它们正吞吐着令人窒息的蛇信,用血红色的眸子死死盯着面前的徐氏兄弟。 虽然动静不小,可面前的老妇也仅是笑笑,尽管笑得骇人,那恐怖的氛围都已令徐长庚握紧了短匕,令徐长辉原本端正的作揖礼也散乱了,但她却未出手。二人也不确定老妇是否为江湖人,这也仅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谨慎作法而已。 偌大江湖,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都可能在顷刻间变成让人仰视的绝世高手。任何一个与你无冤无仇、毫无交集的遇见者,也都可能在眨眼之后,成为取走你小命的屠夫。 “老人家,你在笑什么?”徐氏兄弟再度交换了眼色,生死相依十数年,又是亲生兄弟,相互间的默契只需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的千言万语。徐长辉侧过身,露出背后徐长庚的半边身躯,好方便他随时出手,其本身也将手掌有意无意拂在了腰间。 “谁都走不了…嘿嘿嘿嘿…谁都走不了……” ………… 暮使昏黄云万里,当红日垂入西山那侧过半,世上仅剩苍穹与山尖残存的金缕霞光时,一叶本该直下白淮的三丈乌篷蓦然转向,绕入了与泉水相交汇流的分支中。 入了这分支,船行不过两里水路,面前便出现了四条岔口。突然,船夫强劲有力的一篙将小舟钉死在了岸边,韩信瞥头看去只见船夫面色阴沉,再无先前的亲切朴实,那根被他插入岸畔的纤长竹篙,还在因为方才过猛的力道而剧烈颤抖着。 “怎么停了?”韩信问道。 船夫颜色难看异常,说话是韩信从未听过的警告语气。“公子,非是老何不敬。这淮泉交处水路错综复杂,眼下是一分四,其后便是四分九,层层推进。但老何我行水三十年可为公子打包票,不管此地水路如何繁杂,都能安然将公子送达,只是……唯有一处去不得。” “便是清水庄?”韩信再问。 船夫脸色瞬间大变,双手紧握船篙,身躯绷得笔直,满目焦灼,似是听到了极端可怕之事。不待韩信接话,他已是按讷不住劝说起来:“公子,那地儿可去不得啊!入了那条水的船再没回来的,传闻踏进清水庄的高手不计其数,可都被悬尸在那村口的老柳上了,去不得啊去不得啊……” 韩信莞尔,这份真诚的关心,让他想起了父母过世后,自己曾在城南路租过房的房东老太太,不由得心中暖流横溢。 “信小子,咋这么晚回来呢?都十二点了,饿不饿?奶奶这刚熬了点粥喝不下,来帮帮奶奶吧!” “老何,多谢了。”韩信捡起靠在拱篷之内的长剑,跳下了船。而后取出怀中囊揣的所有银两,分文不留,全部丢在篷下。他冲着老何笑道:“劳烦等我两日,两日不归我便是死了,不劳收尸。若我归来,可就劳烦送我下淮城,再载我回岐山吧!” 船夫老何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可韩信已走远,他说的话对方决计是再听不见了…… 江湖儿女啊! 天色渐渐深沉,韩信握剑,步履轻盈的穿行在茂密的丛林草地中。记忆融合后,这一身武艺也成为了他的熟练运用之物,辗转腾挪,皆是带着相当灵动的技巧进行。 还有这把三尺青锋,长约九十厘米,重量按记忆所道应该是2.2公斤左右,可提在手中却如晒干的木头般轻盈。非是剑轻了,而是对于这一身不俗的力量来说,这把剑的重量形同无物。 这是一个武侠的世界?不不不,从对这个世界的记忆来看,绝不止于此。 踏草箭步,这是韩信现在的轻功修为。一脚下去,原本直挺挺的野草瞬间被踩扁,他则借助这反弹力飞快窜行出去,速度是很快,但与所谓的绝世高手还差距颇远。 不断前行,那远在六七里外的笠尖正逐渐逼近。可随着夜幕降临,笠尖又变得悠远起来。日暮苍山远便是此景吧? 拨开比人头还高的杂乱草丛,韩信远远望见了那置身于高谷地上,被几点微弱灯火点缀的小庄子。 逐渐走近,他见到了船夫所说曾悬尸各种高手的村口老柳。 高大的老柳树,纤长的绿枝被晚风吹荡得来回摆动,这让韩信想到了大学时图书馆里,自己一直很喜欢的钟摆,一左一右,时间便过去了。 当那被浓密流云遮掩的大半轮皓月,在渐疏微薄的灰纱中透出皎洁的银光时,韩信眼中柔和的欣赏光彩,缓缓变作了震惊与恐怖。 那的确是钟摆,但却是两具湿淋淋的,由人血浇洒灌注而成的,鲜红色人形钟摆。 清爽的夏夜凉风立即变得阴森寒冷,无孔不入的恐怖如同噩梦中死灵苍白的手掌,缓缓顺着韩信的脊背沟壑拂过,令得他整颗心刹那塌缩,在狭窄的胸膛内,团成了一小团。 003 潜伏 银灿灿的月光飞洒在广阔的河面上,潋滟波光将倒映其中的明月反复扭曲再拉直,高谷地下的草野宛如被墨水浸染漆黑的水潮,在夜风中翻滚起伏,发出与海潮声相似的“沙拉沙拉”声响。 暗夜下,成团的树影混合在“海潮声”中,附和着那仿佛静海之畔的乐章。身后的笠尖在月光无法彻穿的朦胧灰雾中,变得如同一尊身披白袍的巨人,它脸上挂着无法看清的笑容,正眯着眼,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个站在清水庄前,老柳树下,望着两具尸体钟摆的少年。 韩信在微风中打了个寒颤,也仅仅只是打了个寒颤。他本以为自己会更加不适的,但事实上并没有。在都市生活的记忆,是无法帮他面对这份血腥与恐怖的,但在这世间挣扎了十五年的那一段记忆,则是刚好弥补上了这一空缺,所以,他很平静。 有多平静?嗯……他并不是单纯的在看着尸体来回晃动,而是在观察,用自己十五年锻炼出来的敏锐目光,从中寻找自己想要的信息。 首先吸引住他目光的,是那两块时不时晃出衣袍之外,在月光下反射出微微寒光的腰牌。其次,则是将他们吊在粗壮枝干上的绳索。最后,才是他们的衣着、死相和外形。 月光再度被乌云笼罩,原本被月华恩泽的粼粼水流、暗青山丘就像是冲杀的士兵,飞也似的闯进了黑暗深处。在这样的黑暗中,清水庄那微弱的火光便显得有些光彩夺目了。 韩信脚踏树干,身躯如同迎风而起的纸鸢轻盈上浮。这令他精神为之振奋,真的可以做到,稍稍借力便可腾飞七八米的轻功,自己真的可以做到。 途中他又踏了次老柳躯干借力,而后从那两具血淋淋的尸体旁一闪而过,手腕灵活掠动,迅速将自己想要的事物从尸体上拿到了手中,目光近距离的瞥过一处处细节,待得落地之时,心中已有了几分答案。 黑暗退散,皎白微寒的月华重临世间。韩信摊开掌心,露出两枚三寸长,两寸宽,由铜黄色流云边框环绕一圈,内中则是以白底纯铁铸成椭圆的腰牌。透过明亮的月光可以看见,上面弯弯扭扭的书写着几个这世界的文字——北燕外衙。翻一面,便是两个腰牌主人的名字——徐长庚、徐长辉。 韩信表情逐渐沉重,被授予外衙令牌便是外衙的人。能入外衙的,哪一个不是入流的力境高手?然而两名外衙力境高手,就被这般轻易的悬尸于此了,这清水庄内究竟是有多凶险啊? 悬尸的绳结是淮水渔民惯用的活结手法、根据二人腰际臀侧的鞘壳,可以断定他们用的是短匕、两具尸体都是被人从背后一击穿心而致命的、伤口是剑伤、树干周围除了自己方才踩踏产生的脚印之外,再无其他痕迹、还有就是腰牌提供的信息。 总结下来,杀死他们的是一位常住过淮水附近,擅长使剑,精通暗杀,并且轻功极为了得的高手。 而被杀者徐长庚与徐长辉则是来自北燕,乃是擅使短匕的外衙入流力境高手。值得注意的是,他们死时没有半点挣扎的痕迹。 风从淮水岸畔拂来,其中夹着一道微不可察的墨色流影。当气流把韩信颊侧的发丝扰起之时,他右手立即握住剑柄,右脚以左脚为中心旋转后移,整个人随之转身。 呛——三尺青锋出鞘三寸,裸露的剑身犹若银龙的鳞甲,在月光下散发着明亮清冽的寒芒。 其目光如雷电霹雳扫荡着身后的片片丛影,方才他绝对没看错,是真的有什么东西贴近到了自己背后,速度之快,堪比二流力境。 持剑戒备巡视半晌,始终不见任何动静,于是,韩信决定进庄看看。这份令人叹为观止的胆量,连韩信自己都吃惊十分,若是过去,单单那钟摆便足以让他落荒而逃了。 暮下,清水庄就像一座简直的迷宫,简陋的矮房则是隔开道路的迷宫墙壁。 狭窄的硬土小路和四通八达的分岔口,还有成排整齐阵列的众多矮房,都可以看出这曾是一个极其繁盛的村庄。只是到了现在,矮房坍塌过半,其余的基本上也都是即将倒塌的危房,即便是剩下勉强完好的几栋房屋,也仅有不到一半还亮着灯火。 韩信无声踏着硬土黑路,步伐转跳飞掠,手掌始终搭在剑柄上,随时准备拔之出鞘。他绕行在距离亮灯矮屋稍远的街道里,脑海里不停响起墨色烟云空灵的声音。 “清水庄,三星秘境,建议形境挑战……” 形境?!韩信冷冷腹诽一声。放眼偌大淮泉两岸,若能有超过三位形境他便直播吃翔。这种人物一般都是称雄一方的存在。在他所知,也仅有齐地霸主、安湖岭领主传说是形境。 “但你只能前行不是?再过51小时,你的肉身便要开始腐朽了。” “呵呵…”韩信报之以冷笑。 忽然,韩信止步回头,轻身越进一处坍塌了的矮墙里,借着其中的齐肩荒草遮掩身形。他趴在乱石堆里屏息凝神,一动不动似如石雕,即便是唯一在暗色中晃动的眼球,也敛去了锐利的寒芒,变得柔和而难以察觉。 高手的识感何其敏锐,哪怕是一个眼神也可能被其觉察,在江湖上,因为一个眼神而丧生的例子绝不在少数。 稍稍等候片刻,前方约莫四丈外的道路岔口中,便显出了一道被月光投射的黑影来。 影子无序的摇晃着。不多时,一名持刀的黑衣壮汉出现了。他步伐凌乱的奔跑着,左撞一下矮墙,右顶一下门沿。到了近处便能看见,其面目之上皆是惊恐所布,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嘴角处还挂着一绺血痕,似是遭遇了什么可怕之事。 壮汉扶着矮墙大口大口喘息着,试图用呼吸来平稳自己的状态。他时不时猛一回头死盯来路,似是生怕有人追击过来。 正当韩信等待着,那壮汉蓦然身躯一挺,僵直不动,惊恐的面目化为了不甘的狰狞之色,之后竟是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再无动静。 韩信依旧一动不动,目光平静,就像是什么都未发生过,继续等待着。毕竟谁也不清楚,到底是这壮汉装死引蛇出洞,还是真有高手在无形间出了手。若是前者,那必然不能动。而若是后者,那便更加不能动了。 几滴冷汗在韩信脸颊上静静淌下,表明了那稳如泰山的表面下,并非真的这样平静。 银月在云幕的流动下,一时隐来一时现。那具倒地的身躯始终纹丝未动,也不见那所谓的追击者现身。 约莫过了三个小时,明亮的银盘缓缓钻向了笠尖之后。当最后一缕月光从笠尖顶端消失时,整个清水庄为之一寂,所有的虫鸣、蛙鸣都不约而同的消失了。 韩信极力屏息,就连心脏的跳动都被压制到了最轻的地步,这一刻,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流淌的声音。 这份寂静足足持续了十秒,直到虫蛙的鸣叫重新响起,淮水面上的清凉夏风吹袭过来,才得以将之打破。 又过了数秒,一道被漆黑长袍笼罩的青年身影出现了。 暗色之中,他蹲在那黑衣壮汉旁边,凝视良久,开始自言自语说起了话。 “师兄啊师兄,谁让你偷我东西呢?不然,我是会等出了清水庄再杀你的。” “你说师傅也是,我与师妹郎才女貌,多般配啊!怎么就把师妹许给你个五大三粗的俗人呢?” “师妹,我都说此处没人潜伏了,你不出来看看你这未婚夫最后一眼么?” 韩信眸色岿然不动,现在他是真正的石雕,什么都未听见,什么都未思考,什么都静止了。 夜风在草丛树影之间呼啸,澎湃窜动,环绕着一道被黑袍紧裹的曼妙身躯,出现在了暗色之中。她与那男子一样,仅能从黑袍下分辨大概的身形和性别,无法看清袍帽覆盖下的面庞五官。 女子声音轻盈而空灵,竟和烟云有几分相似,但和烟云那超然物外的空灵不同,这是一份冰冷孤傲的空灵。 她轻移莲步,蓦然拔出手中寒刃搭在男子肩上,冷冷道:“我不嫁他,亦不嫁你。” 二人僵持沉默片刻,女子率先收剑离开。男子则是在黑衣壮汉身上摸了摸,取了些东西,才朝着女子离开的方向而去。 看着二人的身影渐渐远离,韩信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得以落地,心脏渐渐恢复了有力的跳动,血液在窄长的血管里欢快地奔流,一口长憋的气息匆匆吐出,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短短几个小时,他全身都已被冷汗浸透,如遭大病,虚弱极致。 “原来你躲在这啊!” 这声,音如鬼魅缭绕惊心,调似阴魂耳畔吹风,韩信全身汗毛一瞬间全部倒竖立起,刚刚安放下去的心脏顷刻间高高跳起,堵在了嗓子眼里头。 004 囚禁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韩信的心跳、血流、脉搏都停止了。那人离他太近太近,近得他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呼吸时,喷吐过来的温热气流。 大脑深处没有任何理性可以在这一瞬间做出代表理性的判断,一切尽数归由本能驱使。本能如同率领千军万马的统帅,在理性思维下达明确的命令之前,它先发制人,已经命令全身上下的神经、肌肉和力量作出了一个统一性的行为反应: 逃! 双腿的肌肉紧绷释放如同弹簧弹射,腰腿合一成一气。只是一瞬,韩信的身体立即从那草丛里高高飞起,一跃便到了六七丈外,落地时一个趔趄。 本能只负责了这一跳,之后就形如甩手掌柜,事不关己了。 好在韩信反应不慢,及时回过神来,借着这前摔的惯性,继续往前又是一跃。 再度落地,他立即全力施展轻功身法,极速前行。这会儿也终于有了一丝思考的理性了。 方才那声音分明就是黑衣男子的,先前对方的潜伏、现身、说话和离去,完全就是一套引蛇出洞的流程,怪只怪他还太年轻,见识阅历不够丰富,未能看穿对方的策略。而且,对方可以根据呼吸声来找到自己,实力绝对不俗。 “你去哪儿啊?不如,一起如何?” 鬼魅阴森的音调,犹如除夕夜的第一声爆竹,带着震耳欲聋的声响,和几乎谁也来不及看见的绚烂火花,将昏昏欲睡的敲钟人瞬间惊醒。 但与那种喜悦的心情截然不同,韩信只感觉到一种刺骨的寒意,从脊背末端游走到了后脑勺,让人感觉这是无法挣脱的鬼爪,最终必然会将你的灵魂抽拽出来,拖着你坠入地狱的业火深渊。 不含丝毫犹豫,韩信拔剑出鞘。带着“叮嘤~”脆响与冷兵反射的微弱寒光,青锋长剑自其手中甩斩成环,随着身体的扭转,而在周身绕了一圈。 借着转身之际,他特地在身后望了望,却未看见任何身影,缠在背后的森冷寒意也没有减退半分。 一刹那,韩信便醒悟了,脊背上的寒意更甚,几欲穿透骨髓。这可真是个高手啊! 他剑锋一转,竟是垂下转刺自己的腹部。动作干脆利落,神情冷静严峻,剑尖迅速穿过那腰际直通后背,紧裹的深紫色衣衫在这剑尖之前根本毫无抵抗力。轻易洞穿薄薄的布料,剑锋剑刃跟随剑尖没入了那紫衫深处,而后从后背的紫衫再破穿杀出。 整个过程飞快,韩信穿刺的是自己腰部边缘的衣衫,控制极其精妙得当,竟是未有伤到自己半分。 长剑剑锋到了身后,他持剑之手向外掠去,那剑锋顿时闪现到了脊背正中,其后将剑身一推,腰际的衣衫顿时被整齐切割开了一个豁口,剑尖更是向着韩信后背一尺之外刺杀过去。 缠绕在脊背之上,如同跗骨之蛆的寒冷之意,顿如潮水倾泻一般迅速退去,尽管他前胸后背都还是被汗水浸透带来的冰凉,但那种令人毛骨悚的感觉已经没有了。 韩信随剑刺而转身,待得立定,他左手握着剑鞘别在腰后,右手则是持剑平指,锁定着那道笼罩在黑袍之内的身影。 “少侠好身手。” 黑袍男子悄无声息的落地,兀自在那鼓掌,发出“啪~啪~啪~”清脆明亮的声音来。 “力境一流?” 韩信冷冷问道,目光从乌黑发亮的棕色瞳仁中射出,被汗水浸透的长发挂贴在额前,看起来稍显狼狈。 男子呵呵一笑,不作答复。 “骨龄十四年二月,敢问一句,可是童身?” 此人还会摸骨?韩信心底愈发沉重,习武六年,他离力境二流都还有差距。可从对方的轻功、摸骨以及杀死那黑衣壮汉的手段来看,十有八九乃是力境一流。他,不是对手。 仲夏夜的水田里,蛙鸣声可以传得很远很远,那声音乘风而行,飘荡着,飘荡着,便去了更加遥远的地方。 月,从笠尖那畔归来了,一缕柔光瞬间彻照整个高谷地,透过这美丽的光芒,可以看清不远处水流反射的粼粼光波。几只萤火虫扑闪着翩舞沉浮,落在了一片能够反射月光的明亮事物上… 咻!剑动了,停留在上的点点绿芒顿时被甩飞出去。被月光照耀得明亮的长剑,在韩信手中变作了七八道剑影,岐山入门剑法起手式,用来试探对手深浅乃是绝佳选择。 剑刃分光斩影驰骋前行,片刻时间已是降临黑袍胸前。男子袖袍轻抖,那左臂扬起,紧接着韩信便见到了可怕的一幕,他的剑竟被这绸布所裁的袖袍给弹开了。他退后了数步,目光死死盯住那袖袍,上面居然没有半分被自己长剑刮破的痕迹。 “这个年纪有这等剑法,若非时机不妥。我都想收你为徒了。” “可惜……罢了,是否为童身,便让人来替你验吧。” 话音落下,黑袍男子翻手一弹指。月光下,韩信看到了一抹银光从黑袍手中飞出,那银光速度实在太快,他根本无力躲避,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刺入自己体内。 银光入体,他只觉胸前传来一道微微的痛楚,之后很快便站不稳了。 是飞针!针上有毒?!他视野里的世界逐渐变得模糊,天旋地转,斗转星移,他的身躯就像是在狂风中无法凝立的野草,只能随波逐流,胡乱摆动。 他想逃,拼命用剑和剑鞘支撑在地上,可世界的旋转和翻滚并未因此而有所减少。很快他就感觉到了自己身体一阵颤抖,那是身躯倒在地面上撞击产生的,他不感觉痛。接着,他的意识还是输了,输给了那在体内爆发肆虐的毒。 迷迷糊糊中,韩信做梦了。这是他在这个世界做的第一个梦。梦里有她、有爸妈、有不曾见过的爷爷奶奶,也有曾经一起拼饭的死党……他们都在离他远去,越来越远。他想去追,但越追越远,最后他们都不见了,这空荡荡的世界上,只剩下他一道孤零零的身影独自徘徊,刺眼的阳光把他的影子拉的窄长纤细。 他觉得自己的脸颊和眼睛很热,脑袋左右转了转,始终逃离不开这阳光的侵犯,于是,他选择了睁开眼。 入眼是比在梦中更加刺眼的阳光,这些光是从已经见不到糊窗纸的,被蜘蛛网密布的,破旧窗户的方格子里透进来的。 他想站起来躲避那光照,但一挣扎便发现:他的双手被反绑在了身后,身上被暗黄的粗麻绳环绕绑了三圈。这绳子绕过自己的身体之后,一直延伸到窗外去。方才他挣扎的动静,已经透过这绳索传了出去。铜铃震颤的清脆“叮铃”声,和阵阵同样清脆的鸟啼一起传了回来。 既然这监视用的铃铛已响,那应该很快便会来人了。 他环顾四周,这是在一间窄小的矮房里面,空气中透着一股发霉的腐朽气味。他正靠在柔软的麦秆上,金色黄的麦秆堆放在他的身后,叠的很高。 他的左前方是那个透光的陈旧木窗,岁月的痕迹已将之催发的漆黑斑驳,现在那里是几只花蜘蛛的猎场。正前方是仅容一人通行,不足两米长,早被尘埃吞噬的小过道。右侧则都是整齐高垒的干柴,这些干柴虽也有些落尘,但明显是新的。 “吱呀—” 让蛀虫啃去了半边的雕花门板,被轻轻推了开。一名套着黑袍却没有带上袍冒的青年,顶着张俊秀立体的面庞,出现在了这矮房之中。他看了韩信一眼,嘴角微微扯动带着细碎的笑,给人一种相当舒服温和的感觉。 黑色的发髻上插着根青玉簪,满头乌黑的长发被整齐的束裹其中。两缕垂到胸前的鬓发,正随其身躯摆动而摇晃,颇具几分仙风。 入了矮房,他随手从破门外取来一条小方凳,放在韩信面前的两尺处,坐了下来。漆黑的袍子随着他的蹲坐,挂落到了满是尘土的地面上。 就这般,在这间简陋破旧的矮小柴房里,韩信在炎夏的阳光里流淌着汗水,和面前这个躲在阴凉底下名为龙恨离的男人,开始了平生的第一次接触。 005 童女 “你很幸运!” 这是龙恨离自报姓名后,对韩信说的第一句话,他甚至不在意面前少年的姓名,于是便对少年的一切概不发问。听起来这似乎极有礼数,但韩信猜测,自己在他眼中怕只是个死人了。 龙恨离很年轻,看模样约莫是二十六七,正是凌云壮志的年纪。 他还十分英俊,挺拔的身姿站直后接近一米九,单单是立在那儿什么都不做,便能给人一种压迫感。 他的五官分明而和谐,轮廓立体而清晰,给人一种花季少女才有的精致感。这样一位白嫩嫩又高挑英俊的公子哥,无论去到哪里,都会是一位强而有力的少女杀手。 然而可惜的是,韩信不是少女。他很清楚面前这个白皙面庞的青年,是何其厉害的高手。昨夜匆匆几招过手,便能看出其实力一角来。 “阶下囚,还有何幸运可言!”韩信冷冷道,他看着窗外,那里有一株被青藤所缚的银杏树。翠绿的心形叶片正在烈阳和旭风里颤抖着。 同样很可惜,这颗大树因为角度问题,无法成全他所渴望的树荫。 “你现在还活着,便是幸运。”龙恨离嘴角轻扬,用平静的目光,穿梭光与影交错的两尺空间,落在韩信的面庞之上。 韩信觉得可笑,不过他是认可这种言论的。“我还有利用价值?” “不错!” “你们要我做什么?”他转过头,目光与龙恨离在阳光与凉荫的交界处相遇,这束攻击性满满的目光,在遭遇到龙恨离的平静后,逐渐被化解抹去。 龙恨离缓缓摇着头,两缕长鬓也跟着摇摆晃动。 “不是我们要你做什么,而是我们要拿你做什么!” 前后两句话仅仅相差一个字,却呈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意思。一股森寒的恐怖瞬间浮现,就像是昨晚因喘息而被发现时的那样,疯狂席卷过来,覆盖了韩信全身。他看着眼前这个面带微笑,神情温和的青年,寒意逐渐渗透体表,寸寸涌进,直达心脏。 他想起了一句江湖上流传的老话:行走江湖,死只是个字,就怕生不如死。 “那,你要拿我做什么?” 韩信的目光中多了一抹凶戾,射视出去的光芒也沾染了仇恨,甚至连表情都变得狰狞了。可龙恨离还是那样,用轻飘飘的平静目光,将这目光中的刀光剑影纷纷打碎击散,最后用一个掌控者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身为阶下囚的少年。 “祭神啊!” 青年目光中的平静终于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玩味之意。 韩信诧异的看着他,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答案才好。祭祀文明在百年前就已经被晋元帝祖扑灭了。虽然江湖上也有祭祀文明、巫族余孽尚有残存的传说,但那都是西南大地的,从未听过云水郡也有。 “看来你是对清水庄的传说不知分毫,就胡乱闯进来了。” 韩信默认。烟云只告诉他来这有机会活下去,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信息提示。 “罢了,不知道也好。” 龙恨离缓缓起身,挂地的长袍重新被拉直,可以清晰的看见上面沾染了又白又厚的灰尘。他转身踏出了高高的门槛,就在后脚即将抽离出去时,他突然又停住了。 “对了,婆婆说你是童身。看你模样也不错,莫非生的穷苦不成?啧啧啧…” 关于龙恨离来见自己的目的,韩信认真思考了很久。最后得出的结论连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这人竟然只是为了来取笑自己是童身?是不是太无聊了? 龙恨离走后不久,这间小柴房很快又来了客人。 这是一位瘦骨如柴的老妇。她穿着满是布丁的破旧衣裤,走起路来颤颤巍巍,似乎随时都会随风倒下。 她低着头,提着一个盖着黑布的破竹篮来到韩信面前,掀开黑布,用皱巴巴的手掌从中端出一碗黄色的面糊来,递到他面前。 “吃吧!” 老妇说话的阴森语调就像是地狱冤魂的哀鸣,他分明被炎热的阳光照射着,但此时却有一股冷意让他全身的毛孔都收缩了起来,令他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 老妇见少年对自己的话语无动于衷,或许是出于好奇,她便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他。 韩信这才得以看清了她的容貌。与老妇身上其他部位的苍老不同,这张脸,很年轻,很美丽,这分明是一张花季少女的娇嫩脸庞。 她冲他微笑,盈盈一笑百媚生,韩信感觉周遭的色彩都明亮了起来,世间怎会有这样美丽的脸? “吃吧!总要吃些的。” 恐怖的说话声将沉浸于美好之中的韩信拉扯回了现实。炎热的阳光、霉味的空气、潮湿的矮屋,这里还是方才的地方。韩信觉得自己失态了,便也冲老妇微微一笑。 接下来是很顺利的喂食过程,老妇用木勺将面糊送进韩信口中。韩信接连不断的吞咽很快便将整晚面糊都吃完了。 喂完了食,老妇将碗勺收进破篮子里,重新盖上黑布,然后低头提着离开了小柴房。 老妇前脚刚走,被虫蚁蛀食过半的雕花木门就再度被推开了。 这次,是一名少女,真正的花季少女。 面前的少女看起来和韩信年纪相仿,她头顶梳着常见的双丫髻,一身淡青色衣袍从脖颈一直没到脚踝,小小莲足上则是穿着一双灰色的纳底布鞋。此刻的她,正羞涩低头,双手搓着衣角,紧张的站在小柴房门内。 根据衣着打扮,韩信猜测这应该是一名服侍官贵人家的丫鬟。 看着她在矮屋门内踌躇了良久,突然似是鼓起勇气那般将双手按在腰间,微微墩身,向韩信行了个福礼道:“奴…奴婢清月!不…不…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韩信!” 小丫头闻言抬起了头,韩信也趁此机会像是看清老妇容貌一样看清了她的模样。 粉嫩嫩的小脸蛋,高挺小巧的琼鼻,细细薄薄的樱色唇瓣,以及那双正带着盈盈泪光,楚楚可人的乌黑大眼。这是一个生得相当可爱的小美人啊! “韩公子,我是童女!” 她目光带着坚决意味的盯视着韩信,似乎这件事是他造成的。 韩信与她对视着,不明所以。要不是小丫头的目光实在太有杀伤力,他是决计不会主动开口的。 “额…然后呢?” 小丫头娇弱的身板瞬间凝固,连同一起的还有空气。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韩信,目光中透露着丝丝哀怨。 可惜,韩信不懂那目光中的含义。 少女还想说什么,却是先听到了屋外的传唤。唤的是“清月”,正是她的名字。她在原地踌躇少许后,用不甘与哀怨的目光深深剐了一眼韩信,而后应答了声,快步窜了出去。 清月走后,那穿过窗格子照着他脸庞的阳光也很快离开了。韩信等待着,他相信还会有人来的。这哪里是阶下囚啊?这是大熊猫吧?人人都得来看一眼。 “吱呀—” 这次等待的有些久。雕花木门被再度推开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透过窗格子可以看见不远处屋檐上,被浓密红霞遍布的天空。若是有耐心等候的话,偶尔还能见着几只飞鸟掠过。 进屋的又是名女子。她身上披着和龙恨离同款的黑袍。这是一款神奇的黑袍,既能呈现青年的魁梧挺拔,也能勾勒女子的曼妙婀娜。她带着袍帽,看不清当中掩盖的面容。他也不靠近韩信,仅仅站在木门的位置。 “你是岐山弟子?” 空灵冷漠的嗓音如银铃般响起,韩信的右脸缓缓被通红的霞光映射的鲜红,他吃惊的看着女子。 行走江湖,最为忌讳的便是暴露家门。一来是容易被家门仇敌盯上,二来是防止自己招惹强敌后连累家门。 韩信沉默看着女子,脑海里飞快翻阅着记忆。从离开岐山,他接触过的人有老何、龙恨离、老妇、丫鬟清月和面前的黑袍女子。 老何从祖辈起便在岐山下渡水为生,算是半个岐山人。所以老何可以排除。自己和龙恨离交过手,但用的都是岐山基础剑法,前九式并无特色,所以也不可能暴露…他思来想去,始终找不到头绪。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了。 这些人,是针对岐山来的。 “你是谁?”韩信反问。 女子轻轻一笑,悦耳动听的声音在夕阳下尤显梦幻。“你可听过龙庄?” 龙庄?! 006 月宵 “没听过。”韩信冷冷回应。其实略有耳闻,那是一个自称仙龙后嗣的氏族,相当强大,也相当遥远。 女子许是有些意外,便迟滞了一下再继续说话。 “也无妨!那你可知我们为何留你小命?” “祭神?” 韩信将信将疑反问。 “可以这么说。那我再问一句,你可知道清水庄的过去?两百多年前的过去。” 韩信心底尤为郁闷,这清水庄到底是个怎样的神奇地方,怎么还有两百多年的过去了呢?再者而言,这与自己有何关系?身为看过不少穿越小说的前世灵魂已经作出了各种遐想。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结合这世的记忆,他不禁猜测,莫非这清水庄真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不知。” 女子这次没有意外,她很平静的接过话语权。在类似于整理思路的稍稍沉默后,她抬起了头。 “我可以告诉你清水庄的过去,但我们得做笔交易。” 韩信看清了她的脸庞五官。白皙如纸的素面、黑白分明的明眸…没有血色,但美得令人窒息。无论前世今生,无论虚拟现实,他都寻不到任何一个人可以和她比较。心脏,很不争气的开始了越发急促的跃动。 夜色缓缓驱走黄昏,将一枚枚闪烁着微光的星辰悬挂在漆黑的幕布之上。星辰闪烁交相辉映,莺鸟吟唱,一个美好的夜晚正在降临。那张俏美苍白的脸颊也似乎变得更加飘渺梦幻。 她的眸光很清澈,韩信第一次觉得自己与一个人对望一辈子也不会疲倦,他深深爱上了她……直到那公鸡的鸣啼声响起。 “媚术迷魂!” 他迷离的眸中重新被清醒的光彩填满。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但不敢再看那眼睛。这是个很美很美的女子,但也是个很危险很危险的女子。女子天生擅修媚术媚功,尤其是这样美丽的女子。 女子稍显诧异,但也仅是刹那,下一刻她的颜色瞬间恢复如常,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韩信依然看着她,但只要她的目光扫视过来想要与自己相对,他便会立即躲避开。如此情景,女子也明白再无可能迷惑眼前少年,只好放弃。 “你意下如何?”她重新选择了常规手段。 “我需要付出什么?” “帮我杀个人。” 韩信顿时笑了,他挣了挣身上的绳索,窗外的铜铃随之叮铛作响而起。“我都挣不开这绳,还杀人?小姐是来取笑我的吧?” “呛!” 一把短匕从女子手中被丢下,明晃晃的金属寒光落在韩信脚前三寸处,只需勾勾脚便能触及。韩信抬头看着女子,这次他盯住的是她的双眸,里面全是他无法理解的坚定。 入幕的凉风吹袭着窗外的银杏树冠,深蓝色的调调填满了星空。刹那间,一轮明月从那山畔跃起,将明亮的、暗淡的星光尽数覆盖。它分明是所有星辰中最微不足道的,但此刻它却是最闪耀的。 “你,要杀谁?” 那一刻,韩信分明看见了她的瞳孔在黑暗中散发着青幽幽的光芒,那是一种极度渴望的兴奋。 “龙恨离!” …… “你还有二十九个小时。” 韩信听着脑海里烟云空灵的声音缓缓回过神来。他成功的完成了一次交易。以杀人为交易内容向来是杀手干的,韩信不是杀手,但他却十分坚定这次交易。 两百年前,清水庄归小国济国统治。 起初笠尖前的九庄一直是很幸福的,土地肥沃、风调雨顺,对于寻常百姓家,这就是最安乐的事情。 但好景不长,水中出现了漩涡,漩涡越来越大,卷走了屋子和渔船,吞噬了土地和生命。济国国君遣国柱巫祝前往镇水。 巫祝奉命来到清水庄河畔,方见大水便大变面色,朝着河水叩拜行礼称呼其为:“河神!” 正是为了平定这位河神,巫祝向济国国君请命,献上九对童男童女以祭河神,来年必当风雨同安。 在那个祭祀文化盛行的年代,巫族的巫祝一句话,便是代表着绝对。济国国君当然不会拒绝祭祀的请求,至于九对童男童女,当然是沿河九庄自己供奉了。 清水庄所在的高谷地不受水灾侵害,但巫祝说,八庄都已出童男童女,若仅你清水庄不出,将来河神愤怒卷走八庄必然冲上清水庄。 为躲避被祭命运,清水庄的老人们有自己的法子。便在前一夜,所有的老人将自家孙儿孙女当夜与人结亲,并连夜破除童身。唯有年逾七旬老来得子的李老二没有能耐为自己的儿子寻个媳妇。 祭祀当日,八庄壮汉硬闯清水庄。逢子便掳,当场验身。 李老二带着儿子奔上笠尖避灾,但老幼腿脚岂能和青壮年比较?李老二拼死护犊,却被活活打死。其子李流湘亦被投入水中祭神。 其后全年,风和雨润,水祸平息,粮收倍丰。 次年,九庄再以九对童男童女祭神,谁知水祸倍增,比之往年更甚数倍。巫祝前往再祭,水祸又徒增数倍,八庄百姓,寥寥幸存。济国国君大怒,派遣大将前往当场斩杀巫祝,将所有的罪责全部推给了巫祝,他仍然是受人爱戴的明君。 据传,巫祝死前回头看了一眼清水庄的方向凄惨冷笑道:“鬼!都是鬼!” 因此,即便是清水庄再近,八庄幸存者皆是不敢前往,纷纷离居。 巫祝之言同样传进了清水庄人耳中,恐惧那个“鬼”字的村民决定跟随其他庄子的人离开。但诡异之事随即发生,所有离开的村民不管当日走了多远。只要第二天太阳初生起,他们的尸体便会悬挂在清水庄前的老槐树上。 村中几名壮汉联手将老槐树砍倒推了,本以为所有的事都会在这一刻结束。不曾想,那几名壮汉第二日全部悬尸在了庄前的另一颗老柳树上。 从此以后,清水庄,就成了人人谈之变色的鬼村,再无人进出。 这就是清水庄的过去。 两百多年前的故事,延伸至今,就解释通了为何龙恨离这样的高手会在此的原因了。 闹鬼,对寻常百姓家那是很可怕的事情,但对于习武的江湖儿女来说,却代表着机遇。有鬼的地方就代表着可能存在,鬼兵。 龙恨离的目的,正是鬼兵。 鬼兵者,六道属恶鬼,集怨、恨为一体,主七情之恶。可斩气杀神,意通九幽。 换句话说,若韩信手中握着一部鬼兵,那龙恨离在他面前便是跳梁小丑,一剑即可杀之。这是传说中的神兵利器。 她为何要杀龙恨离? 她说,明日再来。 夜渐渐深了,韩信透过窗格子望着被月光照彻成深蓝色的天幕,越发迷茫。他想活下去,可要怎样才能活下去呢?现在他大概有些头绪了,要活下去,可能和鬼兵有关吧? 趁着月光,老妇掌着白烛又为他送了次面糊。在摇曳的昏暗烛火下,老妇美丽的面庞和苍老的身躯投射出了诡异的阴影,他不敢去看她,仿佛只要看上一眼,她便会化身可怖恶鬼将自己吞噬。 喂完了面糊,老妇走了。韩信却睡不着。他的生命正在点点滴滴的流逝,若是不能续命,或许这就是他这一生中最后的几个小时了。 “你还有二十四小时!” 当月悬中天之际,烟云空灵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每过一个小时,它就会提醒自己一次。在韩信看来,烟云就像是死神为自己调定的闹钟,为自己的生命进行着最后的倒计时。 “和我说说话吧?”他对烟云说。 此时此刻他好想找个人倾吐,倾吐心中的愤懑不甘,倾吐前世今生的遗憾。 可是烟云却没有理会他。 韩信突然觉得有些委屈,心中被酸涩灌注,眼眶中竟是含起了泪花。他现在竟然有些后悔没有接过先前掉在地上的短匕。若是短匕在手,这一刻,他会选择逃走吧? 孤独就像是一眼寒潭,将韩信从脚底开始逐渐吞没,最后冰冷的潭水没过了他的头顶。恍惚间可以感受到头发在水中胡乱飘舞着,犹如无根的水草。 吱呀— 暮光之下,雕花门板又一次被推开了。韩信分不清是谁站在门口,他的脑子里突然浮现的是巫祝死前的那句话:鬼!都是鬼! 于是,他问道:“是鬼吗?” 可以明显的看到站在门口的那道身躯颤抖了一下,而后韩信看到对方走近了。 当那身躯走到窗格子透进来的月光下时,他看清了,是丫鬟清月。 她哭了,脸颊上都是泪珠。泪眼婆娑,我见犹怜。 “韩公子,帮帮我好么?我不想死,我想见他。” 韩信不懂,而后他忽然醒悟。他突然懂了白天她的那句“童女”的意思了。 祭祀河神需要童男童女,童男是自己,那童女,是清月? 月光下,韩信的瞳孔缩动,他看着清月抬起玉臂,两个纤细的手指掐动拉扯,衣裳上的结绳被解开了。 淡青色衣袍在月光下呈现着深青。他可以清晰的看见她的手掌在颤抖。淡青罗衫从那秀丽小巧的粉肩上滑落,露出当中深红的肚兜和裸现的娇嫩肌肤。 “韩公子,帮帮我吧……我还不想死,我想再见他一面……” 007 祭神 韩信不知道清月想见的人是谁,但他能够理解那份渴望活下去的心情。 清月褪去了上衣,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将她的肌肤映衬的尤为苍白,红艳艳的肚兜显得格外惹眼。她不顾一切,飞扑拥抱向了韩信。 这个傻丫头想用破除童身的方式,为自己争取一条活路。 她的唇主动贴上了韩信,小手在紫衫里外生疏的摸索着。她很努力。 “停下吧!”韩信在心中悠长叹息了声。他是正常不过的男人,如此可人的小丫头主动出击,他本不该出言阻止。况且这是清月自己的求生之路,他不可能阻止她为自己的活命争取机会,那样太残酷了。但…… “照你这般,就是天亮了,你我都还是童身。” 他说出了这个事实。 小丫头顿时羞涩的满面通红,稍稍离了些韩信,不知所措站在那。 今夜的月光很盛,明日就该是满月了。也难怪小丫头这般急躁,因为祭神就在明日。今夜倘若不鼓起勇气有所作为,明日她便必死无疑。 “未必就能脱离死劫,或许他们只是需要一对男女祭神!”韩信看着那道在光暗之下颤抖的娇躯劝说道。他脑海里除却被勾勒的原始欲望,还有道德所趋的不安和责任。所以他很清楚,一旦开始,便无法结束。这是一把将锁住自己一生的枷锁,所以前世他从未碰过心爱的她。 清月娇躯颤抖着,她哭了。是啊,她何尝不知这种可能性,但她能如何?她只是个命不由己的小丫鬟,本该遵循主人的意愿而生存或死去。但她心中有一束温暖的灯火,她渴望再次与他相见。即便是死亡,也渴望着是在他的怀中。 为此,她倾尽全部,愿意牺牲一切。她此刻脑海里回荡的只有那一句话。初春那日,他在满是白梨花的树下负手,微笑着对自己所说的话。 “为己所能为,行己所能行!” 不识字的她不懂这句话的含义,后来,他耐心为她讲解了。 “韩公子,清月,无悔。” 盛夏的月光倾泻在这两百多年历史的古庄上,蛙叫虫鸣欢快地合奏着,微风荡动着深青色的浪潮,为这寂寥的月夜徒添了一抹闲适。 矮屋微弱的华光里,韩信看着越发靠近的少女,她决然毅然的目光中透着坚定。 真的能活下去了吗?他不知道。 他可以看见她面庞上挂着斑驳杂乱的泪迹,那是在来之前留下的。她究竟下了怎样巨大的决心呢?亦或说,她口中那个“他”在她心中究竟占了多大的比重呢? 韩信决定赌一把,他被绑缚着,趋于被动,只能赌。 “你爱他么?” 这是他选择的对赌筹码。 听到了“他”,清月眸中的坚定瞬间化为一汪春水,平静之下透着无限的生机。可仅是稍稍遐想,她便是如同望见了天神的信徒,眼中的憧憬之色全部变成了虔诚。虔诚之后则是忏悔。 “不!不!…清月只是一介奴婢,哪有资格爱慕他…” “他是你的主子?”他试探问道。 “不!” 她缓缓抬起了头,大大的眼睛仰望着不远处的黑暗。仿佛那个“他”正站在那儿对她颔首微笑。 “不!他不是清月的主子,他……他将来是要成为衙首的。” 话方出口,她忽觉自己失言,面色苍白几分,而后忙对韩信道:“清月方才胡言乱语,还请公子忘了。” 衙首?!韩信心底微惊,外衙之首称之为衙首,那是外衙最大的官职。坐拥一方封地,在这分封制的帝国版图下,已经是相当大权力的官职。能够世袭衙首,那便是说那个“他”乃是现任某位衙首的长子。这等尊贵的身份的确不是小小丫鬟可以触及。 在帝国的阶级制度下,除非你拥有强大到能打破现有阶级的力量,否则,你只能低头苟且。 “不!”韩信用自己最强硬语气打断了她的思路。 清月疑惑的看着他,眼中很是不解。她不懂韩信的“不”意所何指。 韩信认真而严肃的看着她的眸光,缓缓说道:“前朝传奇凉山北王,发妻乃是下仆之女。虽说凉山北王出身卑微,但结亲之时他已是王位。再看今朝开国晋元帝祖第三妻,亦是下仆。只要你愿意去努力,未必不能成为衙首夫人。” 一时之间,清月不知该用何种表情来面对韩信。良久之后,她脑海里终于浮现了自己和“他”相拥的情景。即便只是幻想,她也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幸福。 “届时,若你不是清白身。如何能伴他左右?” 犹如当头棒喝,梦境破碎,清月一想到若是真有那一日,自己不是清白身,他断然不会要自己的。就像是那一刻已经到来了一样,她拼命抱住自己,渴望将身躯净化清白。 短短时间,韩信已是累的满头大汗。这一字一句皆是结合了媚功,十分消耗心神,不过看样子效果相当不错。他的媚功和黑袍女子的媚功不同,黑袍女子的媚功主要是迷惑心神,他的则是引导心神。 “穿好衣裳吧!明日我定会护你周全。”他缓缓说道。 清月蓦然惊醒,匆忙理好衣衫,朝着韩信行了个跪拜大礼。 “清月谢韩公子救命之恩!” 其后,她快步离开了矮屋,有些像是想快速逃离这窘迫之地。 韩信借着月光看着自己紫衫上划开的豁口,不禁苦笑,真的是救命之恩吗?他分明连一个龙恨离都打不过… 这注定是漫长的一夜。 “你还有二十三小时。” 听着这一声悦耳的空灵声线,韩信胸中莫名一阵恼火,他一脚踹在柴堆上,踢翻了大片。 吱呀— 当真是热闹的一天一夜。雕花门板又被推开了。 进屋的是一袭黑袍覆盖的曼妙身躯,她平静看了看散了一地的干柴条,而后身形轻盈越过这些干柴,来到了和韩信近乎贴面的近处。 背对着清澈的月光,她细细打量着少年的脸。韩信还以为她又要对自己施展什么媚功,忙自闭上了眼。 良久之后,她竟是轻笑了起来,声音很好听。 “未曾想,你还是个坐怀不乱的君子。” 韩信仍未睁眼,他此刻心神消耗巨大。要抵御媚功需得强大的心神才能,他现在太过疲惫,若是不加以防备,只怕是片刻便会被彻底迷惑进去。 “我尚未成年。”他淡淡予以回应。按照这个世界十五岁行冠成年的说法,他还有十个月才算是成人。 女子也没打算在这话题上久留,尽管这世道十三不成婚已是大不孝,但江湖儿女向来是群不遵守世俗常理的人。她在韩信身侧坐下,与之并肩紧靠,缓缓说道:“你想问的,便问吧!早些问完你好休息,明日辰时便要祭神了。” 关于问题,韩信早就在心中整理好了。不暇思索,他便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村口老柳上的两个人是你们杀的?” “不是!婆婆说是老影魁杀的。” “老影魁?”他吃了一惊。这是个云水郡内成名已久的老家伙,曾和岐山有过节,因此韩信也关注过此人。“不是传说他三年前就死了么?” “没死!他潜入了清水庄,想拔鬼兵。后来没拔到,便被困住了。” “他和你们不是一道的?” “龙恨离找过他,但他不愿合作。” 他突然想起刚入庄那夜,庄内零零散散分布各处的灯火,便问道:“庄内除了你们和老影魁,还有谁?” 这个问题比之先前的要复杂,因此女子沉默了会儿,待得在内心整理完毕了才重新开口。 “还有百岁龙鱼、过江龙、刀斧手、杜江、擒海手和十年九剑莙。” “都是些成年已久的高手啊!”他惊叹了句。 “如昨夜两人,如你这等实力不济者,一般踏入清水庄不久,便都会悬尸老柳树。” 闻言韩信哈哈大笑。“说的也是。” 稍稍沉默片刻。 “清月是谁的丫鬟?” 女子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眸中带着些许玩味。“莫不是动心了?” 韩信不语。 她见少年不开口,便没了逗弄的兴趣答道:“陵阳秦氏二公子。” 原来是陵阳的。 “这个庄子里,真的有鬼吗?” “有!”她回答的语气十分确信,如同亲眼见过那个鬼似的。但从她的眼中看不出恐惧,反而是呈现出了兴奋与期待。 “它是河神吗?”韩信转过头看着她,等待着回答。这是个很关键的问题,若它是河神,或许韩信还能针对性出手。但若它不是,那河神又是什么东西? “不清楚。”女子摇了摇头,对这个问题她也无能为力。 “倒数第二个问题,你为何知道我是岐山弟子?” 女子听到后顿时淡笑起来,她抖了抖长袍露出一把长剑。韩信认得那个剑鞘,那是自己的。女子指着剑鞘上的花纹说道:“巧合而已,这剑鞘出自龙庄。而龙庄七十年前,曾送百把青锋剑,交好岐山。” 韩信恍然,七十年前的旧事,难怪他不知。不过这也更加说明了江湖凶险。他下山前刻意挑了这么个剑鞘,没想到还是暴露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何要杀龙恨离!” 008 鬼魂 “你还有二十二小时!” 烟云在韩信耳畔宣告着死亡的倒计时。女子沉默的时间已有半小时,自韩信提出自己最后的问题开始,她便沉默了。韩信也不急,反正今夜他毫无睡意,有大把时间可供等待。 辰时祭神,还有六七个小时呢!韩信猜测自己极有可能等不到身体腐朽了。 等待着,等待着,窗外檐顶的一角天空已蒙蒙发亮。女子见时候不早了,便起了身,对韩信说:“此事尤为繁复,三言两句难以道明。若你今日能活下来,我必知无不言。” 她拉开了雕花木门,出去了。 韩信微微苦笑,又是“活下来”。烟云如此,她也如此。谁都觉得他不一定能活下来,因此将所有的秘密都推到以活下来为前提。只要自己死了,那所有的答案,就成了梦幻泡影,不必予以解答。 “你还有二十小时。” 他挺直腰脊,伸懒腰似的靠在麦秆垛上,仍然毫无睡意。但祭神必定凶险,他需要有足够的精力来应付一切突发情况。可他越是想强迫自己睡着,越是睡不着。 过了许久许久,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睡过去的。恍惚间,他望见门板被残暴的撞裂开,一名灰衫壮汉一手持刀,一手将自己提起来,踏出了矮屋。 “现在,是什么时辰?”他迷迷糊糊发问道。 “卯时!”壮汉冷冷答了句。 踏出矮屋,刺眼的白光顿时将他照射的睁不开眼。他眯着眼,试图看清些什么。 矮屋的轮廓、山峦的边角线,成为了他视野里全部的风景。 渐渐的,他逐渐适应了这道强光。这是夏日的清晨,蔚蓝的苍穹,丝丝缕缕白云漂浮,几只早起的燕子随风游荡。往前看,有六道身影。 身躯藏在黑袍之内的龙恨离和女子,二人站在一个比他们矮上两个头的老妪身后。这老妪眯着眼缝,看着似乎相当和善,一身朴素的灰衣更让她看起来像是平常老妇一般。韩信猜测这位应该就是二人口中的“婆婆”了。 另一侧,则是站立着一名头戴玉冠,身着锦袍的贵气青年。清月和那名给他送过面糊的老妇便站在他身后。 远处茂盛的草浪,和碧绿的河水成为了他们的背景,风扬起了韩信额前的长发,他看见了许多东西。 这是白日的清水庄,一个很美的地方。 壮汉持刀走向老妪,恭敬蹲在老妪面前。“婆婆,人已带到。” 老妪面色不改,转头瞥了瞥贵气青年淡淡说道:“秦二少,童男我们出,该你的童女了。” 青年负手而立,面容之上皆是自信所带来的恬淡之色。他看着老妪丝毫未动,倒是身后的淡青衣衫少女主动走了出来。她颔首低眉,满是紧张与恐惧。 这便是童女了。 “我还以为你会交出铁处女呢!”老妪嘿嘿而笑。 面容娇嫩,身躯颓败的老妇随即抬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笑道:“嘿嘿嘿…龙婆婆,你就不怕我趁你行祭礼时,偷袭杀了你?” 老妪顿时大笑一阵,而后拖着韩信往岸畔走去,边走边说道:“庄上还那么多人呢!尤其是那百岁龙鱼……所以,你不敢。” 老妇冷哼一声,却不否认。 “丫头,跟上。”老妪喊了声。身后那迟迟未迈步的清月稍稍犹豫后,还是踏出了步伐。她只是个奴婢,不敢违逆公子的命令。另外,韩公子曾说过,会护自己周全的。 来到岸畔,老妪一指封了韩信的穴道,韩信体内的劲力顿时全被锁住无法使用。她将韩信与清月分别安置在了河畔边上,两人相距三丈三,不远也不近。 之后,韩信便见到了传说中早已被晋元帝祖扑灭的祭祀了。 老妪戴上了奇怪的鸟羽毡帽,朴素的灰衣外披上了一整件由带血兽皮编织而成的长袍。右手是一块残破陈旧的铜牌,上面勾勒着不知名神兽的肖像。左手则是一把发黑的兽毛扇子。她口中唱着韩信听不懂的歌谣,一步步迈出,舞着让人无法理解的动作。 清月害怕的闭上了眼睛,韩信静静看着老妪跳动,看着平静的河水等待着。那所谓的河神,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他抬头,可以看见太阳正在山峦顶上与自己对望。空气正在变热,清晨的凉意逐渐褪去,这才是盛夏该有的味道。 昨夜没睡好,听着老妪如同催眠一般的歌声,他渐渐闭上了眸子,就像是前世在课堂上,听着老师喋喋不休的授课而感觉困倦一样。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此刻会这样放松,毫无危机感。 站在岸畔的五个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此处,分明再过一个时辰才是辰时,但秦家二少不愿等了。龙恨离静静看着河面,女子目光不停游离在韩信和河面上,用眼角最微不足道的光观察着身旁的龙恨离。 秦二少眯着眼,和身后的老妇一起等待着。 五人中唯有持刀的灰衫壮汉不关心水面,他神情冷漠,死死盯着清水庄方向。他是龙婆婆一首培养的亲信,龙婆婆有令,让自己盯住那些江湖高手,若有异动,需以命相抵。 隐约间,他是可以看见几道身影的。 祭祀的过程持续着,身后庄口老柳上的两具尸体还挂着。炎热的温度催化下,它们早已开始腐烂,阵阵恶臭和着风,扩散到了清水庄的每一处。 经历了一个时辰的唱经念咒,期间韩信醒来数次,每一次醒来,他的精神都恢复了一大截。第五次醒来时,他不是自己醒的,而是被手腕的疼痛刺激醒的。他一睁眼便看见了老妪割开了自己的静脉,鲜红偏暗的鲜血正从皮肤的豁口中迅速淌出。 他扭头看了看清月,小丫头已经害怕的啜泣了。她泪眼婆娑,满是恐惧之色望着韩信。她的手腕也被割开了,血不停的冒出来,滴在青草的叶尖上。 “别怕!会没事的。”他笑着出声安慰道。 清月乖巧的点了点头,眼中流露着毫无保留的信任。 老妪将二人的鲜血滴在铜牌上,顺着铜牌上的纹路流淌一圈,而后将之倾倒进江水之中。 便在血液入水的刹那,整条江的水都发出了哀鸣惨叫。仿佛里面流淌的不是水,而是无尽地狱里的冤魂。 使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不断响起,很快,韩信见到了鬼,自己此生遇见的第一只鬼。 那是一团江水滚动起来的人形,它立在水面上,似乎在对着岸畔的少年少女发呆。 看那江水大小,就像是个五六个的孩童。水流上看不清五官和表情,但那应该就是鬼魂错不了了。 紧接着,一团接着一团的水流从水面涌起,他们都保持在江水之上呆立着,一动不动。 忽然,不仅是水面流动的水影了,空气中飘过一丝丝的血腥味。韩信回头看去,顿时望见了头皮发麻的一幕。那庄口的老柳上,此时此刻竟是密密麻麻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尸体。有的已经腐烂生蛆,有的已经可见森森白骨,似乎从挂上去起,这些尸体从未被取下过。 恍惚间,韩信似乎也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尸体。 清月一下便被吓哭了,她哪里见过这样尸山血海的景象? 老妪疑惑看了看水面上,老柳上的鬼魂,不禁疑惑起来。“都是游魂野鬼,虽有怨念,却与凶灵相去甚远。” 言下之意,封住清水庄的恶鬼尚未现身。 便是那一刹,韩信整个人的汗毛,都像是遭遇了冷气般竖立而起。一种心神惊悸的感觉袭来,令他心底都有些毛毛的。 他顺着那感觉循去,只见,那是一束目光。 来自清月的目光。 此刻的清月,眼圈发黑,神情诡异的扭曲着,嘴角扬起着半圆的弧度,露出当中森白的牙齿。她的目光,是一种陌生与仇视的集合体。 “听说,你要救我?”她看着韩信,像是看见了糖果的兴奋孩子,随时准备飞扑出来抢夺一般。 “你是谁!”韩信喝问出声。 老妪也发现了丫头身上的诡异状况,立即取出一根漆黑的长鞭,挥手便朝清月挥去。谁知,清月抬手竟是拿住了舞动中的长鞭,她抬起头,带着浓郁的笑容盯视着老妪。 寻常人笑时,眼睛会眯成一条缝。可现在的清月笑时,两只眼睛大大睁开着,嘴角还上扬到了极致,将整个上排的牙齿都露出了出来,还能看见血红色的牙龈。 “巫祝!嘿嘿嘿…巫祝…” 她盯着老妪,越笑越开心,越笑越大声。 009 河神 “原来在此!”老妪冷冷发笑,抬手掐过腰间一捆发黑的细麻绳,身形一跃,展现了绝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灵巧,而后将黑绳搭在了清月脖颈上,一扯,竟是想勒死她。 韩信顿时大急,立即便要咬碎口中提前含着的药丸。便在这时,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那黑绳顺着老妪一拉,居然没进了清月的喉咙里。她的皮肤就像是水面,黑绳沉入后,水面恢复如初。 又一猛拉,黑绳顷刻间从清月背后被拽了出去。黑绳结成的绳圈当中正套着另一个半透明的脖子。 那就是不知何时潜入清月体内的恶鬼。 老妪一手拽绳,一手取出腰后的葫芦含上一口,其后将葫芦换成铜牌,将口中的液体喷吐在铜牌干净的一面上。紧接着,一铜牌按压下去。 铜牌碰触在半透明的脖子上,就像是火红的烙铁落在水面上,顿时升起了阵浓郁的雾气。一道刺耳的鬼啸直击耳膜,那半透明的脖子被老妪继续扯动,逐渐从清月体内脱离,呈现出了一个人形的半透明物体。 “你是河神?”老妪将那半透明的人形用黑绳紧紧扯住,持着湿漉漉的铜牌威慑发问道。 韩信多少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敢出手与鬼神交锋的,必定是气境。以气斩神,以气杀鬼。可这老妪却不以气为手段,怕根本是个神婆,而不是气境。既然如此,那秦二少身后的老妇也不是气境?清水庄里那些江湖高手,也都不是气境? 力分三流,气乘上下。 稍稍思索,韩信便察觉到了异处。老影魁乃是气境,那其他人应该也是。老妪不用气斩鬼神,应该是想保留实力应对那些江湖高手。一部鬼兵出世,八郡江湖血湿。这是溧阳郡十三年前的真实写照。 半透明人形挣扎着,发出了如蚊蝇飞舞的嗡嗡声。韩信听不懂那话,他见清月被抽离附身恶鬼后瘫软即将倒地,便准备冲过去将她扶住。谁知老妪冷冷一喝。“不想死就别动。” 韩信生生被喝止原地。 老妪重新低头,看着面前人形冷笑连连。“嘴还挺硬,说,鬼兵在哪。” 说罢,一铜牌砸下去,嗤嗤的水汽蒸腾声和痛苦的恶鬼惨叫顿时响彻河畔。站在不远处的五人无动于衷,静静看着老妪动手。 眼看那道人形变得愈发透明,马上就要消失时,老妪手中的铜牌突然停了下来。她淡淡一笑,冲不远处的秦二少和龙恨离点头示意。 龙恨离与秦二少顿时大喜于表,四道身影飞快往岸畔掠去,仅剩持刀壮汉屹立原处,提防庄内的江湖高手们。 其实老妇与老妪都清楚,那帮老东西,在看见真正的鬼兵前,绝不会盲目出手。所以此刻还是比较安全的。 众人齐聚河畔,老妪抖落了手中的黑绳,换而将一根黑棍穿透进人形之内,两头用黑绳拴住,如同驾牛一样拉着黑绳。 “它说鬼兵在水底。”老妪对龙恨离和女子说道。 秦二少顿时蹙眉。 老妪立即注意到了他面上的不悦之色,补充道:“鬼兵旁侧,生了花。” 听到那个“花”字,秦二少脸上的不悦瞬间化为喜悦,看似平静的背后,他的双手已是握紧了拳头。 “它可愿带路?”他迫不及待发问道。 见老妪微微颔首肯定,他脸上的喜悦再度被放大。为了这朵花,他已走过太多地方了。最后也是抱着必死决心,才踏入这清水庄的。 “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启程。”他焦急说道。 “不可。”老妪连忙出言。“传说中的河神还未现身。” 老妇也怕他冲动行事,便也劝说道:“少爷,要入水,河神必先铲除。否则到了水中,人为刀殂,怕是凶多吉少。” 秦二少冷静了的多,他看着面前缓缓流淌的水面,眼中皆是渴望。 “继续祭神吧!”老妇伸手接过黑绳,用相近的手段制住了面前的人形。这人形可是一道鬼魂,稍有不慎,便是他们也可能阴沟翻船的。 没了干扰的老妪将刚刚苏醒的清月扶直,而后继续跳动着方才的舞蹈,吟唱相同的经咒,只是变得越发激烈,越发急促。 就像是臻入高潮的战鼓,“咚咚咚”。 前后足足一刻钟,老妪换了五种舞蹈和经咒后,那水面终于出现了动静。一条长长漆黑的影子从水底下,如同甩出的鞭子,狠狠击破水面冲了出来。 “是蟒!” 龙恨离第一时间反应,伸手从背后抽出了两截金属,迅速拼接,化作长枪。其后,女子抽出长剑,秦二少一抖折扇,扇骨尖端探出片片利刃。 “是蚺!”老妪纠正了龙恨离的说法,她与起身上前的老妇并肩而立,挡在几个年轻人面前,面对着这立在水面上,粗壮如树,高近三十米的黑色大蛇。 很遗憾,韩信和清月不在老妪和老妇的保护之列。水蚺将身躯笔直立在水中,就像是一根细长的竹竿插着。它和竹竿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竹竿看起来要让人心安的多。 韩信隐约可以察觉,水蚺的双目在打量着他们。与一般见人便攻的野兽不同,它的目光中有智慧的光辉。 场面稍稍沉默,而后蚺头动了,目标是清月。一边动它还一边张开了血盆大口,速度之快,韩信估摸秒速达到了四十米。好在距离够远,他有数秒时间可以反应。 他随之而动,短短十米,没有劲力的他移动起来需要一秒二,刚刚反应到开始行动耗费零点三秒,冲到清月旁将她撞开则是用了零点四秒。前后总计一秒九。 轰!蛇头的大口狠狠扎在地面上,那两颗巨大的尖牙落下,岩块就和豆腐一样被穿透了。 韩信试图拉着惊魂未定的清月起身,但刚刚蛇头带来的可怖腥风已将她吓得瘫软。看着缓缓抬起的蛇头,十五岁的韩信脑海里出现了丢下清月的念头。在这个江湖游荡,多余的慈悲和不自量力的怜悯,只会葬送自己。 但这里却有一个关键的因素束缚着他。 承诺! 他对她有过承诺!从不敢轻易许诺的青年韩信,和看重江湖信义的少年韩信,他们都不会背弃承诺。 “活下去!”他在清月耳畔怒吼道。 清月娇躯剧颤,眼中终于重新出现了一抹神采。她呆滞的喃喃着什么,似乎是谁的名字。 韩信一把将她拖起来,而后拽着前行。仅是这么会儿,蛇头已经重新摆开了攻击姿态。 不远处的老妪和老妇便这么静静看着他们挣扎,她们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巨蚺身上,试图找到破绽出手。但她们找不到,这头巨蚺已经有了智慧,它看似在攻击韩信和清月,实际上注意力全部都在老妇老妪身上。它也在寻找这几个高手的破绽。 两人一兽,看似毫无接触,实则已在交锋。 韩信拉着清月左闪右避,一次次惊险至极躲开巨蚺血口,但始终处在危险之中。或许巨蚺不是专心对付他们的,但只要被追上,巨蚺绝不会口下留情。一股股腥臭的风从其中飞扑出来,那两个尖牙似乎随时都会刺穿他们的身体。 到了这一刻,他哪里还顾得那么多?女子给的药丸,一下便被他咬破了。一缕清香自口腔中溢出,被封的穴道只是顷刻就得到了释放,筋骨之中暗藏的劲力瞬间充斥四肢百骸,他的武功回来了。 足不应心的步伐瞬间变得顺畅起来,辗转腾挪之间迅速恢复了过往的从容。速度一下便提升了一大截,即便是拖着一个小丫头,也比方才的一个人要轻松许多。 对于瞬间提速的猎物,巨蚺先是微愣,而后是愤怒。它被激怒了。它认为这个渺小的东西是瞧不起自己才隐藏实力的,愤怒于它,瞬间提速朝韩信吞噬过去。 老妪与老妇几人顿觉眼前一亮,同时出手。 老妇将黑绳事先埋在土里,半透明人形死活挣扎不开,无法逃离。此刻时机一到,与老妪一同出手。身后龙恨离、秦二少和女子也一应掠出。 打蛇打七寸,老妪从怀里掏出一捆红绳,丢给老妇,二人相互配合缠绕上蛇身,几个小辈则是默契飞身前去,直袭七寸所在。 巨蚺顿觉不妙,惊慌后退,相较于报仇出气,他的本能意识下还是更加趋向于求生的。但此时想走为时已晚,红绳已在悄无声息间爬上了它的躯干。老妇老妪默契相投,从怀里掏出一枚枚黑棍,将红绳深钉在泥土里。 说来也怪,任由那巨大的身躯打滚挣扎,在韩信估算下的吨级力量,竟无法挣脱那细细的红绳和小小的黑棍。 010 虺妖 趁着巨蚺被他人纠缠之际,韩信忙自带着清月逃之夭夭。二人躲避在岸畔的一方石碑之后,眼看拉出了三四百米距离,才敢稍松口气。 韩信目光探出石碑望去,只见老妇老妪犹如两根木桩,拉着红绳扎在那儿安稳如山,任由巨蚺拉扯甩动。 与此同时,龙恨离与秦二少已并肩而起,踏上蛇鳞一步一跃,倏忽间掠过二三十米,一人持枪钉落,一人将扇剑藏于身后,换而拿出一把镶着宝玉的短匕划拉下去。 与巨蚺那庞大的身躯比较起来,人就像是手指旁的爬虫,连指甲盖一半大小都没有。但就是这几只爬虫,却用更加微渺的利器,穿透了巨蚺的七寸,让它除了哀鸣声外,什么也做不得。 巨蚺痛苦的嘶吼着,身躯逐渐失去力量,最后倒在了地面上。这样巨大的怪物,却被这样简单就打败了,韩信总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稍稍思虑,他不禁对那束缚住巨蚺的红绳和黑棍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这绝不仅仅是个武侠世界。 为防止意外发生,老妪和老妇又在巨蚺身上缠了数道红绳,龙恨离和秦二少更是联手将巨蚺的头给完全切断了开。这下,总不可能再起风浪了吧? 再者而言,如此神物,浑身是宝,若能将这巨蚺运走,即便是大如龙庄、秦家,也是一笔不菲的财富。老妪在巨蚺体下扣扣探探少顷,摸出来个巴掌大小的蛇胆,小心翼翼拿荷叶包了放进怀里,这可是巨蚺浑身最宝贝的玩意之一啊。 河神已除,老妪老妇准备擒着那人形下水了。韩信看了看身旁还处在恍惚之间的清月,不禁有些无法理解自己和清月在祭祀中的作用。若是那舞蹈和经咒可以引出这所谓的河神,那何必用自己?若用得到自己,可现在自己完好无损啊!又何必强说什么童男童女? 这问题没人能替他解答。 至少现在没有。 放松下来后,他注意到了身后的石碑。这是一块三米见方,半米多厚大青石碑,上面密密麻麻的镌刻着一个个细细小小的文字。韩信缓缓阅读了起来,他还有十几个小时的生命,既已恢复自由身,那便该好好想想怎么继续活下去了。 不远处的老妪和老妇压根没有打算理会韩信,她们兀自做好准备,便从地下拔出了绳子,扯着半透明人形往河水里走去。 很快,他们都被水没过了头顶,龟息功能让他们在水底下活动上一刻多钟,单是拔个鬼兵,已然足够。 韩信往清水庄望了眼,连棘手的河神都除去了,那些高手还不出动,看来的确是不见鬼兵不打算出手了。 石碑上的内容很精炼,是用晋元帝祖统一之前的文风撰写的,按照现在的阅读习惯有些不通顺,好在时间相隔不太遥远,很多文字都相同,勉强可以读懂。 这是一块功德碑。说的是清水庄外的另一个庄子——云峰庄。 他扫视身后荒草丛生的土地,试图从中寻出些过去庄子的痕迹。但无济于事。若是正常发展,两百年光阴应该是还能看到旧址的,但有水祸侵袭的话,一切残余都会被带走。 石碑上说的意思大抵是,三百年前,一个叫白云峰的侠客来到此处。斩除一条巨蟒,为百姓带来安康,协助并守护百姓们创造了村庄。那是笠尖前第一个村庄。为了铭记侠客的恩情,他们用了侠客的名字来命名村庄。 云峰庄。 上面所记,白云峰在云峰庄停留七个月,杀死九条巨蟒,最后一条体型之大,足有十四丈,也就是四十六米,那等长度已经超过了今日被斩杀的这条。而关键是…那个时候,巨蟒不止一条,那…现在呢? 哗啦!水波冲天,巨大的浪花冲到空中散开,化为了一场雨,将韩信身上的衣衫都淋洒的湿透了。 他蓦然抬头看去,只见,一道庞大到让人无法想象的巨大黑色影子正立于前。黑影高高耸立,刚好将阳光挡在身后,因此从韩信这个角度看去它便是全黑的。但看清看不清对于韩信来说并不重要,他很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黑影渐近,起初还能看见的刺眼阳光很快全被黑影挡到了后面去。韩信立即惊起,拉着清月猛然踏步窜出。 轰!一声巨响,那连洪水都未曾冲走毁坏的石碑,在这黑影的血口之下瞬间化为了碎石。 韩信不敢回头,他拉着清月飞快逃离,一直逃回高谷地,站在老柳下,感觉身后没有了动静,这才敢回头看。见那黑影确实没有追来,他忙停下喘口气。 他看向了一里地外的河面,此刻的河面,有些混乱。一条条大蛇的影子从水底竖立起来,几道身影在水中狼狈挣扎,那正是先前方刚入水的龙婆婆、铁处女、龙恨离、秦二少和女子。 原本站在河畔戒备的灰衫壮汉见状,已提刀冲进水里救主。但不管人在地面上多强大,在水中终归是这些畜生的主场。仅是片刻,壮汉已丢了左臂,新鲜的血水染红了数十米的水面。有了血腥味的刺激,这些畜生越发的兴奋了。 没多久,壮汉就给几条大蛇分吞了下去。战况越发混乱,兴奋的巨蟒开始进攻起了同伴,几条巨蟒相互撕咬吞噬对方。老妪和老妇便是看中了这个机会,率身开路,带着秦二少、龙恨离和女子往岸边冲。至于先前带路的恶鬼,在混乱中那根绳子早就弄丢了。 龙恨离第一个踏上了草地,紧接着是秦二少,最后才是女子。 老妪和老妇勉强算是死里逃生了。 韩信也因此能够有幸得见气境高手的风采。老妪和老妇融入了真气的攻击手段威力当真是惊人,那些大树粗壮身躯的巨蟒巨蚺飞扑过来时,她们仅是三掌,便能暂时逼退一条。虽然不清楚能否有效伤到大蛇,但能如此迅速击退,已经是让韩信仰望钦佩的了。 到了这一刻,韩信也终于明白为何清水庄里的高手们迟迟不出手了。若只是一条巨蚺,如此多高手完全可以联手解决,而后再争夺鬼兵。可这么多巨蟒巨蚺,就算是高手数量再增加一倍,也完全不可能是对手。正因为知道不可能,所以他们就没有出手的打算。与其送死,不如安份留在清水庄安度晚年吧! 他们已经开始撤退远离河畔,正当韩信以为一切都要结束了时。一条奇大奇大的巨蟒…不,巨蚺…也不对,那是比巨蟒和巨蚺更加高级的,虺。 蛇大成蟒,蟒大成蚺,蚺再大,便是虺。 这里居然藏着一头虺妖? 韩信吓得即便是隔着一公里也退了两步。传说蛇是一种能化为龙的神奇生物,但蛇化龙需要很漫长很漫长的过程。十年蛇可成蟒,百年蟒方成蚺,至于虺,三百年蚺才有机会化为虺。 成了虺,那便是半条龙了。难怪烟云建议攻略清水庄的修为是形境,这是有理由的。即便是真正的形境高手到了,面对这等七八十米长的神物未必就能对抗。 “走!清月,你快离开这。”他转过头对小丫头说道。 “不!”清月惊恐的摇着头。“少爷说过,除非拔了鬼,不然谁也走不出这个庄子。硬走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韩信蹙眉,竟把这茬忘了。他看着远方的河面,头痛的很。虺被称为妖是有理由的。巨蚺再聪明也还是畜生,虺妖,已经具备了脱离蛮荒的智慧,这是很可怕的。 随着虺妖出现,河面上众多巨蚺巨蟒混乱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蛇头都略低于虺妖,一双双蛇目对着最高的蛇头,等待着它们的王下达命令。 突然,所有的蟒蚺都动了,它们此刻就像是训练精良的军队,有序而迅速的爬上了岸,将浓茂的草野碾压出一条条半圆的沟壑。它们的方向,直指清水庄。 现在是辰时了,刚到辰时。 韩信仰头看着烈日,本该越来越炎热的空气,现在怎么这么寒冷?他瑟缩的紧了紧衣衫,而后拉着清月毫不犹豫的朝着,下方的河畔跑去。 照这样下去,留在清水庄里必死无疑。想要活命,必须反其道而行之。越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他跑到了一个高高的泥坡,下方是一个清澈不见底的水潭,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我们要做什么?”清月很慌乱的问道。 韩信盯着越来越近的蚺蟒洪流,一眼望去数量不下二十,这样庞大的数量绝不是清水庄里那些高手能抗住的。大家都是气境,单挑对付巨蚺都很吃力,何况身后还有一条虺妖。 “跳下去后,你憋不住气,就拍拍我。我给你气。” 韩信认真盯视着清月的眼睛,清月被盯着盯着,而后眼中也多了一丝坚定,郑重的点下了头。人的情绪果真是可以传染的。 两人深吸一口气,“噗通”一声,跳进了潭水之中。 011 少年 入水冰凉,寒冷灌入衣衫,将薄薄的布料浸得湿透。虽是夏天,但上午的潭水依旧冷意十足,莫说清月这样的小姑娘家,即便是韩信这样习武多年的精壮身体都有些吃不消。 但在求生面前,区区寒冷,当真不是什么太大的阻碍。 韩信拉着清月的手,向着潭水深处潜下去。他不敢断定这潭水是否通向河道,即便是通向河道他也不敢断言到时就一定安全。他能够确定的只有,留在清水庄等待蛇潮是死路一条。 漫漫江湖路,没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尤其是这等攸关生死之际,非亲非故,谁又能顾得上你呢?所以他选择铤而走险,为自己拼搏一条生路。 才游没多久,清月便撑不住了。她拍了拍韩信。 韩信立即回头,将她拉过来,在小丫头震惊的目光中,他将自己的唇瓣贴上了她的,而后将胸中的气体分给了她。这一吻,直接将她弄懵了,不过因为没有气体的痛苦也减缓了许多。 当第二次气体耗尽的时候,她便迟疑了。努力的憋着憋着,或是羞涩,或是害怕,迟迟没有拍韩信。还是韩信先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又是贴唇,又是传递气体的。 这第二次的传递因为清月内心抗拒的关系,浪费了不少气体。传递结束后,韩信伸手示意自己胸中的气体只能再给她两次了。清月这才从少女的羞涩中回归到生死存亡的紧迫感里。 韩信本身有龟息功,可以憋气不消耗气体一刻钟,也就是十五分钟左右。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游出一公里了。哪怕地下水路崎岖算两公里,十五分钟也是够用了。唯一需要考虑的变数就是清月。 刚刚两口气的时间,韩信才游出来三百米不到。现在加上清月含着的,和韩信胸中备用的一共剩下三口气,他能否游出一公里都还是未知数。 第三次换气时,清月憋的久了些。到了五百米的地方才换的气,可到了第四次,距离却缩短了。等第五口气换上去的时候,韩信才游出七百五十米。 这已经是最后一口气了。韩信目光凝重,在这黑暗的地底水流中根本一眼望不见尽头。或许进入这地下水道本身就是个错误的选择,地底暗流,谁知道会去到哪里?可能他们会死在这也说不定。不过,死在这里,总好过成为畜生的口粮。 韩信在黑暗的水流中摸索着。刚下水的一两百米还有亮光,越是到后面光线就越暗淡,到现在早已经是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除了手掌可以摸索之外,人体的任何感官都被封死了。 这次又游出来了约莫一百五十多米,清月又到极限了。她拍了拍韩信的肩头,但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又收回了手。 韩信没理她,他拉着清月,自顾自拼命往前游去。很快,身后的清月开始了拽着他挣扎,巨大的气泡从其口中疯狂涌出。挣扎了没多久,她逐渐平静了下来,水已经灌入了她的口腔和肺部,她陷入了溺水的假死状态。 进入水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八分钟,即便是他有龟息功,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面前仍然是漫无止境的黑暗,涌动的暗流正带着他和假死状态的清月流向未知的远方。 蟒蚺形成的洪流从岸畔抵达清水庄只需要半分钟。老妪和老妇就像是在相互赛跑的年轻人,一个拖着秦二少,另一个拖着龙恨离和女子,飞也似的狂奔在青春的山丘上。 二人从坡下跃起,直接掠过老柳树,进了清水庄。身后的蟒蚺之流也随即而至。庄内的高手们本就一直注意着他们的作为,此刻望见如此之多的巨蟒巨蚺冲来,面色瞬间变白了。 须发皆白,年逾百三十岁,身穿青色甲胄的百岁龙鱼也从矮屋里走了出来。他双手握着 祖辈跟随晋元帝祖打天下时用的金锏鞭,眼神犀利如电,略略扫过,强大的气场散发,竟是令得那些巨蟒巨蚺都微微呆滞。 百岁龙鱼眼神一变,凌厉的光彩从中迸射,其大步一踏,精壮的手臂将金锏鞭抡动,重重的轰击在一头张口朝他咬来的巨蟒头侧。恐怖的力道直接将巨蟒的头颅撕裂,鲜血溅了满地。 他转过目光,瞥了瞥不远处的龙婆婆和龙恨离三人。单单一个眼神,便让气境高手龙婆婆和龙恨离吓得瞬间脸色苍白。百岁龙鱼脸上堆着淡淡的讽刺,而后也没理会三人,大步踏出,朝方才的巨蟒追杀过去。 其后,清水庄中的一位位高手纷纷现身。擅长刺杀,仅剩单腿但轻功非凡的老影魁。身形纤瘦舞着两把钢叉的过江龙。足有丈许高,手提一丈三尺长板斧的刀斧手。面黄肌瘦如猴,轮转银光长枪的杜江。体态魁梧若龙象,双掌盖过砂锅大的擒海手。以及青年俊秀,白衫挂肩,背负一部宽大铁剑的十年九剑莙。 百岁龙鱼悍勇开路,两条金锏鞭狂舞,巨蟒巨蚺不住侵袭攻伐,却始终无法突破其双鞭形成的护卫。其后便是单腿的老影魁,其一生所学所练皆是刺杀暗杀,若论杀人手段,他堪称云水郡之首。但杀人的能耐放到这来,却是无用的,要想活命,只能倚仗其引以为傲的轻功。 老影魁轻功了得能跟住百岁龙鱼,其他人便没了这幸运。过江龙手中的短钢叉玩舞的出神入化,若是碰上其他长兵高手,只需钢叉转动几下便能轻易卸去人家的兵器,而后趁机以钢叉尖端刺入柔软的喉咙即可。然而,这样的手段对蛇类或许有效,可对巨蚺来说,当那钢叉因为巨力刺在蛇鳞上弯折掉开始,面前之人已经成为了单方面的猎物。 四十几米长的巨蚺吞掉一个人需要多久,作为亲身经历者的过江龙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那就是眨眼的事情。他还在吃惊钢叉怎么弯掉了,正准备抬眼时,周遭已是漆黑一片。 与过江龙还能得个全尸的下场不同,杜江的银光长枪刺穿一头巨蟒七寸后,因为一时拔不出来,而被两头巨蟒同时咬住腿脚和肩头。“撕拉”一声,鲜血如雨坠落,便被分尸了。 刀斧手和擒海手联手推进,二人凭借各自体型上的优势。擒海手不住拍击震开那些交错蠕动的蛇身,而刀斧手则是凭着巨大的板斧和强大的蛮力,每当有巨蚺巨蟒的血口袭来便挥砸出去。 一个蛮力,一个迅速,如此配合下来,竟还真在蟒蚺洪流中挤出了条生路来。 龙婆婆和铁处女带着三个人一直后退,与百岁龙鱼、刀斧手和擒海手不同,她们的武功虽强,却无法在这么多蟒蚺面前活下来,若是硬拼,过江龙和杜江便是他们的下场。 他们一路退上了笠尖,越爬越高。越是到高处,他们看到的景象便越是骇人。从笠尖半山腰往河中看去,那下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蛇影,爬进清水庄的才不过十分之一。到现在,他们才意识到自己胡乱踏进河水中是多么愚蠢的事情。 突然,在蟒蚺的洪流中,他们看到了一个独行者。那是一名背负着部大铁剑的少年。数条巨蟒同时盯上了这个年轻人,数个血口张开同一时间朝少年咬去。龙婆婆和铁处女本以为会看见和杜江一样的分尸场面,可结局却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 只见那少年缓缓拔出了背后的大铁剑,宽足有五十公分的生锈铁剑被他轻轻一架,同时挡住了四张血盆大口。而后铁剑一转,上面的铁锈瞬间全部被震落,少年横向斩过,紧接着出现了极端可怖的一幕。 四个巨大的蟒头都躯干上脱离了出来,坠落到了地上… 站在半山腰上的五人,那表情全像是见了鬼了。那剑有多重,那少年竟能挥动自如?那五条巨蟒冲击的力量又有多大?少年竟能轻松抵挡?那蟒鳞蟒皮多厚多坚韧,他竟能一剑砍下四个头? “那是十年九剑莙。”龙婆婆说道。 其他人疑惑以对,即便是听到了名号,仍然不清楚这名号代表的意义。 龙婆婆悠悠一叹,目光已然在林间扫到了几条蟒影,一边催促着铁处女再度起程,一边说道:“三岁练剑,一年出一剑,到了第十年,整个福泉郡已无人是他的对手,所以第十年无剑,人称十年九剑。” “那莙呢?”女子好奇发问。 “他的名字,便是单字一个莙。无姓!” “那是个真正的天才,将来必会名扬天下。”龙婆婆感慨着,习武之道,单单天赋二字便隔绝了无数人登顶的可能性。她自幼入武门,修行七十载,却未必能抵挡山下那少年的一剑。 龙恨离回首深深望了一眼那十年九剑莙,他也被称为天才,是龙庄这辈数一数二的人物。但和那少年比较,却与废物无异。 012 笠尖 地下水道的流动很混乱,短短片刻韩信已遇到了数个分岔口,他不清楚水流湍急更接近出口还是水流缓和距离尽头更近。但他必须做出选择,龟息功即将抵达极限,身后拖着的清月也快要真的死去了。 他闭着眼睛做出了选择,尽管在这黑暗的水中睁眼和闭眼没区别。 前行越久,水流越是湍急,到后面他已经不需要用力去划水了,暗流会带着他流淌,他唯一要做的就是用手摸索前方,防止撞上石头。 极限的感觉正飞快从身体内外表现出来,手臂上逐渐减弱的力量、跳跃地越发急促的心脏。大概还有十几二十秒吧,他就该玩完了… 心底一阵呵呵苦笑,他回头看了一眼清月,她苍白的面容很安详,就像是在水底睡着了那样。过会儿等自己陷入假死状态后应该也是这般模样吧? ……等等!为什么自己可以看见清月? 有光! 有出口! 他蓦然抬头望去,是光,是出口。他立即伸手抓住一块尖尖的石头,努力拖着清月,让自己和她不被暗流继续冲下去。 出口是暗流的一个分支,里面没有明显的水流动静,看起来很平和。韩信想进到这分支里,只要进到这里面,随便再挣扎下即可探出水面。可这个过程并不简单,尤其是他还拖着一个累赘。 感受着手臂上逐渐消逝的力量,和缓缓流逝的时间。放弃清月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变得越发清晰起来,只要松开左臂拉扯着的衣带,凭着双臂,纵然力气再小,他也可以轻松进入这分支,就可以活了。只要,松开左手。 诺言而已,真的那么重要吗? 求生的欲望试图说服道德底线,一个个平时韩信嗤之以鼻的想法此刻纷纷跳跃了出来。它们凌驾于主观意识之上,如同魔鬼一样操纵着整个思绪的走向,让韩信成为了行尸走肉。 龟息功时限已至,大脑的缺氧让意识渐渐模糊,他看着不远处从水面上映射进来的光斑,摇摇晃晃的,就像是梦境一样不真实。手臂越发无力,就连暗流也似乎变得更加汹涌了。 他松开了手。 哗啦!狂暴寒冷的水流一下卷起了他的身躯,带着他和清月去往了更加遥远深邃的黑暗里。一缕冰凉突破了他禁闭的鼻腔,长驱直入,顷刻间便填满了他的肺部,将其中原本封藏的气体一股脑都挤了出来。 意识,开始变得支离破碎。 迷迷糊糊之间,又回到了那个梦里。空旷广阔的世界,仅剩自己一道孤独的身影,太阳将自己的影子拉的又窄又长,尽显荒凉。 痛苦,一种窒息到恶心的痛苦,混合着冰冷的地下水包裹着他。手上的力量越来越弱,在一波凄冷的合流之中,终于将他和清月黏在一起的手给撕了开。 那一刻,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重新睁眼。 刺眼的阳光,湿漉漉紧贴着皮肤的衣裳,还有燥热。韩信睁开了眼,他正躺在距离清水庄足有七八里路的石滩上。 他猛吸几口气,却将自己呛得咳嗽。待得稍稍平缓后,他勉强支起上半身,下意识的往水里望去,一条条蛇影蟒影将水面划出道道痕纹,使人不寒而栗。但奇怪的是,虽然这一个个蟒头蛇头不断朝石滩上探,却没有真正爬上来的。 他又抬头看了看太阳的角度,应该是巳时。 如果现在还是祭神那天的话,从进入水潭起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 四周没有清月的身影,想来怕是凶多吉少。 炎热的阳光让虚弱的韩信仿佛置身火炉,有些透不过气,高温让他的新陈代谢变得紊乱,刚刚苏醒的意识又快被睡意支配了。 “你还有十四小时。” 烟云的声音令他昏沉的意识打了个寒颤,稍稍醒转了几分。他努力撑开眼睛,缓慢的四下张望了会儿,寻到了一处距离约摸十来米的树荫。 他决定过去。 手掌按在滚烫的白色滩石上,热量穿进掌心却传不到他的意识上。双臂稍稍用力便疯狂的在颤抖,曾经提剑如无物的力量消失了,他坐不起来。 他躺在滩石上大口大口喘息着,期间还伴随着一两声无力的咳嗽。整个天空都是刺眼的,看不见蔚蓝和洁白,唯有那一道强烈的不规则白光填满视线。 想活下去,渴望活下去… 上天又一次放过了他,在那样凶险的地底暗流下都放了他一马。他需要做的就是爬也要爬到树底下,只要到了那里,躲在树荫下恢复些体力,他就又可以活下去了。 为什么要活下去? 因为这很珍贵。 他拼尽全力让自己翻转过身,滚烫的滩石隔着层薄薄的衣衫,贴在了他的皮肤上。痛苦使他当场清醒了许多,可他没有挣扎,因为仅仅只是翻个身,便耗尽了他的全部力量。 趴着休憩良久,他才终于有了力量开始爬行。 短短十来米,他爬了很久很久。 躲避在树荫下,阵阵凉意包裹身躯。先前湿透的衣衫已被烈阳蒸干,身体如同干涸的沙丘,再挤不出半滴汗水。 但逃离了灼日,便是从死神掌中脱了身,他靠在树下,嘴里啮着旁边摘下的青草,体力正在恢复。 “你还有十三小时!” …… “你还有十二小时!” …… 望着徐徐流淌奔腾向东南的河流,韩信嘴里的青草涩味漫漫散开。满江的蛇影起初让他感到毛骨悚然,直到现在,他已然习惯。这根本就是个蛇窝嘛!哦不,换个玄幻些的名字吧!龙巢! 几个小时的观察下,他确定了一件事。这些蛇蟒,不敢上陆。 但为何不敢上陆,却是个等待他解开的谜。至少在清水庄那边的巨蚺巨蟒都登陆了,两处相距不远,他只要转过头便可以望见笠尖前的高谷地。短短数个小时,或许清水庄已经没了吧? …… “你还有十小时!” 韩信起了身,长达三个多小时的吃草乘凉,终于让他的劲力恢复了些许。他穿过身后的几片树荫,摘过几枚酸涩的青皮野果啃着,他朝清水庄的方向重新走去,想继续活着,就必须再去那是非之地。 走了几步,他突然回首望向满是蛇头密布的江水,心中不禁疑惑,这些蛇究竟在畏惧岸上的什么呢? 回清水庄的道路相当通畅。距离高谷地还有三里多地时,他便远远看见了那盘踞在庄口老柳下的巨蚺。 青黑色的鳞片反射着阳光,片片粼动,仿若碎落一地的碎镜片。 他趴在草丛里观望着,在这样的距离掩护下,即便是巨蚺的热感应也应该察觉不到他。 阳光很强烈,韩信目光蔓延出去,清水庄在蒸腾的热气之下显得有些模糊。道道隐约的蟒蚺影子在当中爬行游走,那里已经成为了河水之外的另一处蛇巢了。 老柳上的尸体还在,一 荡、一摆,和静止盘踞的巨蚺形成了反差,仿佛巨蚺是死的,那尸体才是活的。 要进清水庄有三条路,老柳是一条,背后的水岸是一条,还有一条便是绕到笠尖上面过。现在老柳被堵死,水岸皆是游蛇巨蟒,唯有上笠尖绕远路还算是可行的方案。 要上笠尖,是没有路的。茂密的灌木和野草填满了树木的间隙,荆棘与刺藤封死了前进的方向。 韩信来到山脚边,拨开草丛便开始攀爬,高过人腰的杂草密密麻麻的纠缠在一起,稍稍走几步便看不见哪是哪了。他只能选择往高处走,只要爬得够高,必然能够避开巨蟒巨蚺封锁的区域? 在山下还显得尢为燥热的午后阳光,到了山里便变得虚弱了。零星的光点洒落在碧绿的海洋里,韩信正在这翠色的波涛里艰难前行。 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他就曾一次次试图忘记时间,但是烟云总会适时的提醒他,这是如何如何紧迫的时刻。 “你还有九小时!” 半个多小时,这副身体已经带他爬到了很高的地方。透过树冠的裂缝可以看见蔚蓝苍穹和丝丝流云,目光穿过一根根交错的深棕色树干,便可以看见山底下的清水庄一角。 他寻了一处横断开的石崖,趴在上面,俯视观察着下方的清水庄。 曾经宁静荒凉的庄子现在倒是有些热闹,矮屋之间的小路不住有蟒蚺游过,首尾相接,川流不息。不时有巨蟒从这屋门穿入,从窗口流出,规则而有序的搜查着。 观察了少顷,默默记下庄内矮屋分布与高谷地附近的地形后,韩信立即开始了行动。仅剩九小时,要活命,必须抓紧,他选择了下山。 只是,还没走多少步,便被一条巨蟒给惊了住。 013 少女 青色的罗裙随风而舞,她站在那夕阳的边角,淡淡的余晖映照亮了她的面纱。身后的山水犹如画卷般不真实,她站在那儿,便像是画中仙,美丽不可方物。 她在看自己? 韩信感觉她的目光是朝自己射过来的,可是稍稍细想,便觉得不可能。她站在一里地外,自己又隐藏于林野,若是能看见的话,那真是见鬼了。 江水边的大战正在蓄势待发,虺妖对岸上两人投之以不屑的眼神。 百岁龙鱼与十年九剑莙则如临大敌,他们准备好了出手,只待虺妖上岸。 龙恨离等人也站在清水庄庄口等待着。 他们当初踏进清水时,个个欲要拔取鬼兵。而现在,那份雄心壮志都在蟒蚺洪流下化为了齑粉。此刻,他们只期待百岁龙鱼和十年九剑莙能斩杀虺妖,拔除鬼兵,如此,他们便也能重归自由了。 擒海手站在那处,面上皆是解脱之色。昔日他乃是云水郡掌法第一人,却被人算计踏入这清水庄,一困便是五年。 如今云水郡仍流传着这位擒海手的传说,但江湖上人杰辈出,他的名声正在消逝。 “哈哈哈,老秦,出了清水庄,你是要去将云水郡掌法第一的宝座夺回来吧?”刀斧手将巨型板斧插进泥土中,扭过头看着擒海手大声笑道,仿佛这一刻,他们已经恢复自由身了一般。 掌法第一么?擒海手付之一笑,眼底是看透红尘的淡然。当初他便是为了这虚无缥缈的名号而遭人算计的。 离家五年,他对于曾经的暗算者并不如何憎恨,反倒是无限牵挂过去被自己冷落在老家的妻女。若能出去,什么名利、什么掌法第一都去死吧,他只想回家,飞奔回家。 “我只想回家!”擒海手笑着摇了摇头。 五年了,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他为何起早贪黑拼命的锤炼掌法?不是为了复仇,也不是为了所谓的云水郡第一,而是为了回家。 刀斧手微微愣神,而后沉默不言。 动了,虺妖动了。 原本仅是一个虺首露在水面之上的虺妖蓦然惊起巨浪,在澎湃的浪花之间,它那庞大的身躯逐渐从水底下抽离了出来。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四十米……远远还没完。 巨大的虺首张着血口朝岸畔飞扑过来,形若电光,数百米距离,仅是一秒半,它便到了。 “轰!”虺首落地,一眼方圆三丈的巨坑顿时从其口下诞生。 “输了?”刀斧手紧攥着巨斧的长杆,目光惊恐,难以置信的盯视着巨坑。 仅是一个照面,强大如百岁龙鱼竟也输了么? “看水里。”擒海手淡淡提醒了句。 刀斧手立即定睛望去,只见在虺首不远处的水中,正有一老一少两道身影从水底冒出来。 他们竟然躲开了?面对这么快的攻速,他们居然能窜出去近五十米进行躲避? 十年九剑莙站起身来,他的大铁剑掉了。方才百岁龙鱼将他硬扯拖出虺首的攻击范围,为了减少他的负担,只好将剑扔了。 “小家伙,退下吧!你现在面对这怪物,还早了些。” 百岁龙鱼踏着浅水,缓缓朝着虺首走去。一步、两步……他的气势如风飞涨,十年九剑莙近距离的感受着那股来自对方的压迫,这种感觉,就像是什么神魔正在苏醒…… 虺首上巨大的蛇瞳一转,十年九剑莙顿时背后生寒,一股恐惧由心底而起。 周围的游蛇正在朝他汇集,但是百岁龙鱼走去的方向上,那些巨蟒和游蛇却是正在被驱散。仿佛百岁龙鱼身上散发着光芒,可以不断驱散黑暗,而他,则是被丢弃在了黑暗里,距离光芒越来越远,身躯和立足点都正逐渐沦为黑暗的一部分。 “走!” 百岁龙鱼冷冷喝声,将十年九剑莙惊醒。 少年这才急忙施展轻功跃出江水,踏着结实稳固的土地,朝清水庄狂奔而去。大铁剑?事后再来取吧!他很清楚,一场恐怖的大战即将开始,继续在此停留的话,极有可能会被牵连丧命。 百岁龙鱼踏着水,两条金锏鞭一左一右斜指向下,距离虺首越来越近。 ………… “父亲,什么样的对手最可怕呀?” 年幼的龙鱼趴在身穿金甲的父亲膝盖上,天真发问。 那一刻,他的父亲没有回答他。后来,父亲战死涼丁,便再无得到答案的可能了。 渐渐长大,他征战沙场,行走江湖,慢慢悟出了属于自己的答案。 什么样的对手最可怕? 强大的?不是! 不要命的?不是! 阴险的?也不是! 没有破绽的?正是! 没有破绽的对手,最可怕! 譬如面前这条虺妖,百岁龙鱼眯着眼,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对方的任何部位,却始终找不到破绽。 一百多年来,这样没有破绽的对手,虺妖是第三个。因此,他很兴奋。 虺妖眼神一变,虺首又动了。 整条虺身犹如长鞭般甩动,它将自己的虺首当作鞭锤,朝百岁龙鱼砸了来。这攻击声势浩大,破风声充斥耳畔,巨大的虺身虺首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这若是被甩中,那效果只怕是比被迎面而来的满载大货撞飞还要凄惨。 百岁龙鱼立即将金锏鞭交叉身前,口中高声大喝,气势磅礴如山。 “轰!” 虺首与百岁龙鱼正面相撞了。 随后,令人吃惊的一幕也出现了。 百岁龙鱼被虺首硬撞出去数米,而后他的身形竟然稳住了。同时稳住的还有那虺首。 他用两条金锏鞭挡住了虺首的撞击?! ………… 与此同时,韩信吃惊的发现,那青色罗裙裹身的少女迈开了步伐。 她没有朝着清水庄去,而是径直往自己藏身的林野走了过来…… 015 同行 青色的罗裙随风而舞,她站在那夕阳的边角,淡淡的余晖映照亮了她的面纱。身后的山水犹如画卷般不真实,她站在那儿,便像是画中仙,美丽不可方物。 她在看自己? 韩信感觉她的目光是朝自己射过来的,可是稍稍细想,便觉得不可能。她站在一里地外,自己又隐藏于林野,若是能看见的话,那真是见鬼了。 江水边的大战正在蓄势待发,虺妖对岸上两人投之以不屑的眼神。 百岁龙鱼与十年九剑莙则如临大敌,他们准备好了出手,只待虺妖上岸。 龙恨离等人也站在清水庄庄口等待着。 他们当初踏进清水时,个个欲要拔取鬼兵。而现在,那份雄心壮志都在蟒蚺洪流下化为了齑粉。此刻,他们只期待百岁龙鱼和十年九剑莙能斩杀虺妖,拔除鬼兵,如此,他们便也能重归自由了。 擒海手站在那处,面上皆是解脱之色。昔日他乃是云水郡掌法第一人,却被人算计踏入这清水庄,一困便是五年。 如今云水郡仍流传着这位擒海手的传说,但江湖上人杰辈出,他的名声正在消逝。 “哈哈哈,老秦,出了清水庄,你是要去将云水郡掌法第一的宝座夺回来吧?”刀斧手将巨型板斧插进泥土中,扭过头看着擒海手大声笑道,仿佛这一刻,他们已经恢复自由身了一般。 掌法第一么?擒海手付之一笑,眼底是看透红尘的淡然。当初他便是为了这虚无缥缈的名号而遭人算计的。 离家五年,他对于曾经的暗算者并不如何憎恨,反倒是无限牵挂过去被自己冷落在老家的妻女。若能出去,什么名利、什么掌法第一都去死吧,他只想回家,飞奔回家。 “我只想回家!”擒海手笑着摇了摇头。 五年了,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他为何起早贪黑拼命的锤炼掌法?不是为了复仇,也不是为了所谓的云水郡第一,而是为了回家。 刀斧手微微愣神,而后沉默不言。 动了,虺妖动了。 原本仅是一个虺首露在水面之上的虺妖蓦然惊起巨浪,在澎湃的浪花之间,它那庞大的身躯逐渐从水底下抽离了出来。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四十米……远远还没完。 巨大的虺首张着血口朝岸畔飞扑过来,形若电光,数百米距离,仅是一秒半,它便到了。 “轰!”虺首落地,一眼方圆三丈的巨坑顿时从其口下诞生。 “输了?”刀斧手紧攥着巨斧的长杆,目光惊恐,难以置信的盯视着巨坑。 仅是一个照面,强大如百岁龙鱼竟也输了么? “看水里。”擒海手淡淡提醒了句。 刀斧手立即定睛望去,只见在虺首不远处的水中,正有一老一少两道身影从水底冒出来。 他们竟然躲开了?面对这么快的攻速,他们居然能窜出去近五十米进行躲避? 十年九剑莙站起身来,他的大铁剑掉了。方才百岁龙鱼将他硬扯拖出虺首的攻击范围,为了减少他的负担,只好将剑扔了。 “小家伙,退下吧!你现在面对这怪物,还早了些。” 百岁龙鱼踏着浅水,缓缓朝着虺首走去。一步、两步……他的气势如风飞涨,十年九剑莙近距离的感受着那股来自对方的压迫,这种感觉,就像是什么神魔正在苏醒…… 虺首上巨大的蛇瞳一转,十年九剑莙顿时背后生寒,一股恐惧由心底而起。 周围的游蛇正在朝他汇集,但是百岁龙鱼走去的方向上,那些巨蟒和游蛇却是正在被驱散。仿佛百岁龙鱼身上散发着光芒,可以不断驱散黑暗,而他,则是被丢弃在了黑暗里,距离光芒越来越远,身躯和立足点都正逐渐沦为黑暗的一部分。 “走!” 百岁龙鱼冷冷喝声,将十年九剑莙惊醒。 少年这才急忙施展轻功跃出江水,踏着结实稳固的土地,朝清水庄狂奔而去。大铁剑?事后再来取吧!他很清楚,一场恐怖的大战即将开始,继续在此停留的话,极有可能会被牵连丧命。 百岁龙鱼踏着水,两条金锏鞭一左一右斜指向下,距离虺首越来越近。 ………… “父亲,什么样的对手最可怕呀?” 年幼的龙鱼趴在身穿金甲的父亲膝盖上,天真发问。 那一刻,他的父亲没有回答他。后来,父亲战死涼丁,便再无得到答案的可能了。 渐渐长大,他征战沙场,行走江湖,慢慢悟出了属于自己的答案。 什么样的对手最可怕? 强大的?不是! 不要命的?不是! 阴险的?也不是! 没有破绽的?正是! 没有破绽的对手,最可怕! 譬如面前这条虺妖,百岁龙鱼眯着眼,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对方的任何部位,却始终找不到破绽。 一百多年来,这样没有破绽的对手,虺妖是第三个。因此,他很兴奋。 虺妖眼神一变,虺首又动了。 整条虺身犹如长鞭般甩动,它将自己的虺首当作鞭锤,朝百岁龙鱼砸了来。这攻击声势浩大,破风声充斥耳畔,巨大的虺身虺首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这若是被甩中,那效果只怕是比被迎面而来的满载大货撞飞还要凄惨。 百岁龙鱼立即将金锏鞭交叉身前,口中高声大喝,气势磅礴如山。 “轰!” 虺首与百岁龙鱼正面相撞了。 随后,令人吃惊的一幕也出现了。 百岁龙鱼被虺首硬撞出去数米,而后他的身形竟然稳住了。同时稳住的还有那虺首。 他用两条金锏鞭挡住了虺首的撞击?! ………… 与此同时,韩信吃惊的发现,那青色罗裙裹身的少女迈开了步伐。 她没有朝着清水庄去,而是径直往自己藏身的林野走了过来…… 016 流湘 龙恨离很兴奋,当那团白光将韩信和少女吞噬进去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犹豫便是飞扑了出来,主动的投入了那光芒之内。 他觉得自己猜对了,自己跟随过来的选择是正确的。 白光填满了他的眼界,将夜色的黑暗全部驱散。在那样的光华之内,仿佛自己的全部都是透明的,一切秘密都无所遁形。 光芒的闪烁又开始也有结束,龙恨离穿进光里不过几个呼吸,光便开始了黯淡。 他吃惊的看着面前逐渐变得清晰的景象: 原本的黑夜已经变为了白昼,光芒很是迷幻,以至于根本分不清是上午还是下午。 面前原先破破烂烂的清水庄焕然一新,一座座完好的矮屋整齐排列呈现。 “这是清水庄?”他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道。 满植的翠绿水田、结实的硬黑土地,还有那一道道活跃在庄里庄外的活人身影。这里真的是清水庄么? 韩信觉得自己像是梦游了一场,他依然在原处,只是面前倒塌的房屋发生了神奇的变化。已经腐朽的废墟竟然变成了一座接近暂新的矮屋。 黑夜变成了白昼。 他有些不安,便回头企图在少女身上寻求些答案。 刚回过头来,他正准备发问,突然,眼中映入了另一道身影。那也是一个女孩,约莫七八岁,就站在少女身旁。 “这就是你生前的模样?”少女笑问女孩道。 女孩很是欣喜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而后高兴的重重点头。“嗯!” 生前?韩信顿时明白了,这女孩不是活人,而是方才那道鬼魂。他有些吃惊,那看着如此瘆人的透明人形,竟是这样一个小女孩? “你带路吧!” 少女对女孩说道。 女孩认真的对她把头点,而后快步在村庄的小道里奔跑了起来。少女紧紧跟随了过去。 韩信稍稍迟疑,也是急忙追了上去。 这地方太过诡异,看少女的模样显然是了解情况的,跟着她总归会安全些吧? 奔跑之际,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没有太阳,这里的光芒是整片天空一起发出来的。 高谷地下的河流看不清楚,虽然光线很充足,但那里就像是笼罩在迷雾当中一样。 街上的行人看着动作连贯,语言顺畅,可他分明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如同傀儡一般的麻木。 拐过一个拐角,韩信顿时愣了住。 少女和女孩,不见了。 他分明跟的很紧的,为何突然就不见了?他面前的街道快速缩小,左右两边的矮屋挤压了过来,活脱脱的一条路就这么从面前消失了。 “幻境?”他拍了拍脸颊,集中精神,可是面前的景象依旧。 难道这不是幻境么?还是说这幻境的施展者实力比他强太多了?幻术,那是媚术的升级版本。 他展开轻功越过矮屋,可依然找不到少女和女孩的身影。 他快步疾走在街道间,在清水庄内穿行,寻找着少女和女孩的身影。可是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只要是他踏足的地方,周围的村民都会扭过头来看着他,那目光充满了呆滞与麻木。他们看着韩信时,手脚的动作和语言都没有停止,仍然重复着相同的话语,脚在前行,手在摆动。 “李婶儿媳生了啊?” “对啊!是个男孩呢!” 韩信第三次听到了这句对话,因为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走过这路口了。 “你在找人吗?” 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突然拦在了韩信的面前。 韩信看着他,这孩子约莫七八岁,他眼里没有傀儡一般的麻木,那是很澄澈的光彩。 这个小孩他刚才绕着清水庄的大小街道走了三四圈都没见过,也就是说,他不是这里的一部分么? “对啊!” 他心底稍稍安宁了些,总算是找到个活人了。 “你要找谁呢?”小孩问道,眼中满是好奇。 韩信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道:“找一个小姐姐和一个小妹妹……你呢?你怎么在这里呢?是不是迷路了?” 虽然清水庄附近没有什么居民,但难保会有孩子乱走误入吧?他如是想着。 可是……小男孩撅着嘴,不大开心的说道:“我才不会在自己的庄子里迷路呢!” “自己的庄子?”韩信心底咯噔一下,他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难道这小孩也是鬼魂,因为进入了这里,而像那小女孩一样呈现出了生前的模样么?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脏一紧。这小孩也是鬼魂啊……这么小的孩子就死去了么? 他伸手揉了揉小孩乱糟糟的头发,笑着问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男孩昂着头,撅着嘴,一副你才是小孩子的表情自豪道:“我,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我父亲给我起的,我叫……李…流湘!” 李流湘? 韩信瞳孔顿缩,两百年前清水庄?祭祀河神童男李流湘? 这里是两百年前的清水庄? 他看着周围的场景,顿时从中寻到了两百年后清水庄的凄凉痕迹。清水庄李老汉老年得子李流湘,后被祭祀河神。 “怎么?怕了?” 李流湘的脸色顿时变了,面上浮现出了与小孩极不相符的阴森表情。他站在那处,微微低头看着韩信。整片天空的色彩都暗淡了许多,黑风四起。 韩信警惕的退后了两步,他看着李流湘。这是个冤魂啊? 对付鬼怪的手段他稍稍懂些,虽不精通,但也只能勉强一试了。 可就在他准备拔剑之时,周围围观的村民们纷纷朝他走了过来。他们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全身皮肤白皙的如同被水泡过的尸体一样。 数十道身躯伸直了手臂,不断的逼近韩信,他们张牙舞爪着,试图撕碎扯碎韩信的身躯。 “你就死在这吧!身为祭品,你该和我一样,死去!” 李流湘面色发青,低着头,阴冷冷说道。 017 斗鬼 一只只苍白的手臂从四面八方探寻过来,他们的动作机械而僵硬,只是麻木的遵循李流湘的命令而动。 韩信不清楚这些村民究竟是些什么东西,但眼下的情形表明,若不反抗,唯有一死。 他微微墩身,从怀里抽出蛇牙,而后看准靠自己最近的那个村民,全力刺出。 没有丝毫阻碍,蛇牙入体,惊起一缕黑雾,而后直接穿过了村民的身躯。 没有造成半点伤害。 韩信见状脸色顿时大变,这些也是鬼魅么? 眼看那些苍白的手掌要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一口咬破舌尖,朝蛇牙上一喷,再一挥斩。 顿时,方才蛇牙还奈何不得的村民,一下化为了团灰蒙蒙的雾气散了。 有用! 韩信心底一阵兴奋,连忙再次挥动蛇牙斩杀。 一位位诡异的村民便接连在蛇牙之下化为了雾气,顷刻时间,周围的村民都变成了雾气。 他站立在李流湘面前,与之对视。 李流湘带着淡淡的微笑,对于韩信能够解决这么多村民,他没有半分触动。 和李流湘的平静不同,韩信心里其实是阵阵后怕的。他习武不久,虽说六七年达到力境入流已是不俗,但却没有更多的时间学习其他事物。 在他下山之前,都还没有任何应付这等鬼怪的手段。直到临行,恩师将他喊到身前传了三招算是救急,他这才没有两眼抹黑。 童子尿、舌尖精血和一篇不知名的百字经文。这就是他全部的手段了。 “是你封闭清水庄的?” 韩信冷冷问道,先前他对李流湘是可怜。但面对一个想要自己性命的恶鬼,他眼底只有仇恨。 “变脸可真快啊!” 李流湘眼底皆是浓郁的嘲讽之色。 无需多言,韩信已然清楚自己和这鬼小子无话可说,于是立即诵念起百字经文。 经文声嗡嗡,如蝇在耳。听起来似乎毫无变故,但韩信知道。只要这经文响起,他便能斩到那虚无缥缈的鬼了。根据恩师所说,对付寻常小鬼,这经文已是足够。 韩信也只能期盼这李流湘便是恩师口中所说的寻常小鬼了。 听到经文响起,李流湘冷哼一声,立即转身逃去。 韩信急忙追击。 可是跑着跑着,他又跟丢了。这次不是被困在迷宫一样的清水庄里,而是一片迷茫的大雾海中。 浓雾遮天蔽日,他看不清周围的任何事物。 唯一的分辨的,仅有足下的茵茵草地。 018 剑起 这些被悬尸的冤魂,此刻都化为了李流湘的傀儡。浑浊的怨气与黑雾混合,遮天蔽日。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声不断从这些悬尸口中发出。 数百具尸体都在树上拼命晃动着,整棵树犹如被狂风卷动,摇摇欲坠。 李流湘厌恶的看着少女,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忽然,那柳枝延长,缓缓垂挂到地面上,一具具尸体纷纷落地。那锁住他们脖颈的绳结也自动解了开,刹那间,数百具尸体皆是朝着韩信与少女靠近了过来。 这些尸体与村民们那种单纯的麻木不同,他们的僵硬动作中,仍然带着江湖人的武功路子。 或许他们没有生前那般厉害了,可对于三流力境的韩信而言,亦是强大的对手。 少女箫声扶起,悠扬柔美的箫声带着特定的音符和旋律,直接将鬼物邪物的力量镇压了过半。 韩信当即拔出短剑,纵身上前。 岐山入门剑法,剑光如雪纯白,片片飘落。 尸体上的手脚腰肢随之被分割切开,一滩滩腐臭味浓郁的血肉徐徐铺满整个地面。仅是片刻,已有数十具尸体倒地。 李流湘面部呈现紫青色,代表着她的怒火正朝着某个临界点逼近。有巫族在,他们这些死魂注定难以翻起大浪。 但她恨巫族,从未想过要对巫族妥协。 只见她身化一道流影,混入众多尸体当中。 流影无形无质,与尸体群的影子交汇,而后一掠穿过韩信脚底。一道寒光从地面的暗影中射出,直袭吹箫者。 少女箫声一止,翻手将黑箫转起,而后精准甩击在那飞来的寒光之上,将之打飞。 寒光失手,暗影随即而至。一条青幽幽的巨蚺蓦然从影子之中立起,高高的脖颈弯成弓状,没有瞳仁的白色眼球冷冰冰盯着前方,令人恐惧的蛇信不住吞吐着。 巨蚺一现身,未有半分迟疑,猛自下冲发动攻击。 漆黑的蚺口间,两枚尖长的獠牙清晰可见。黑洞般的口腔在少女瞳中放大。 她屈身一退,令得蚺首扑杀落空。随后黑萧荡动,三枚紫针从箫洞之内射出,直指蚺尾。 噗噗噗!三枚紫针直接穿进蚺尾。待得巨蚺身形挪开之后,才得以看见那三枚插在地面上的紫针。 这巨蚺的尾部是空的。 少女跳跃而起,凌空将黑箫架在唇间,刺耳的箫声顿时响起。 韩信立即痛苦地捂上了耳朵。方才箫声停止时,这些尸体脱离了压制,实力大增,数个人接连围攻,他还真有些扛不住。 此刻,刺耳箫声惊起,那些尸体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疯狂倒地挣扎。 不仅是尸体,连同那巨蚺的黑影也变得虚幻了几分。藏存在蚺身之内的李流湘隐约可见。 “住口!” 李流湘仰天长啸,顿时引得整片天空为之战栗。这是她的天地,这里的一切尽皆由其主宰。 少女箫声戛然而止,不是她愿意停下,而是她周围的声音震动被封死了。 待得她落地,李流湘所化的巨蚺已重新来临。 “兵鬼而已,我巫族传承数千年,不知降除多少兵鬼。” 说罢,少女将黑箫挥舞三下,轻启唇齿诵念经卷。而后,黑箫之上竟是亮起了迷蒙的光彩。 她将黑箫又一度送至唇边。 呜—— 尖锐刺耳的箫声再次降临,临近于前的巨蚺顿时僵硬原处。本来凝实的身躯变得虚幻,当中的李流湘又能隐约看见了。 韩信捂着耳朵越过一具具倒地挣扎的尸体,他快步冲到了槐树下。 站在树下,他松开了双手,任由刺耳的声音摧残着自己的耳朵。 他身躯半蹲,握着短剑,沉心静气。 任何江湖人都有自己擅长与不擅长的方面。譬如老影魁善轻功不善掌法,擒海手善掌法而不善轻功。 韩信师承岐南山,自然善剑。六年间,他已将自己所练的剑法达至精通境界。也正因此,恩师常说:这剑若再进一步,便是二流了。 心凝神静,无形的气势从其身上散发而出,逐渐汇集到了短剑之上。 “剑……斗…剑…!” 短剑蓦然斩出,那锋利的刃口一闪而过,如同只是从空气中挥舞过去一般。 与此同时,那槐树粗壮的树干上顿时显出了一道口子,鲜红的液体顺着开口处缓缓流挂下来,那竟是鲜血。 他斩的不深,但已是血流汹涌。 恍惚间,槐树似乎挣扎了几下。稍后,韩信发觉,槐树是真的动了。 吼—— 震耳欲聋的嘶吼随即响彻这天地。高大的古老槐树战栗着树干,所有的树枝树叶都在剧烈颤抖着,它真的在动。 这一幕惊动了少女和李流湘。 “这不是你的力量可以做到的,这里还有一头树妖?”少女盯着巨蚺,质疑着她。 李流湘嘴角噙着笑,淡淡道:“是啊…你们巫族,对付鬼怪邪物拿手,却怕风怕雷怕雨雪。我在阴府都打听到了,你们巫族,是被抛弃的一族。你们只能依靠自己创造的手段庇护自己,除了鬼怪邪物,这世间的一切对你们来说都是致命的。” 韩信不太懂这句话的含义,但他看到了少女眼中的惧色。这树妖,似乎是巫族的克星? 箫声不止。在地面上挣扎的尸体正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一具具消逝,箫声对于邪物的强大攻击性,正在清理这片战场。 可是,那箫声可以打碎巨蚺的幻象,却无法消灭李流湘。至于树妖,它则是完全无视了声音的攻击。 它不是鬼怪邪物,而是得天地恩泽形成的灵性之物——妖。 树妖巨大的树根爬出地底,高耸的树荫一摇一摆,在树根的拖动下前行。它动作看似缓慢,实则因为那一步之距庞大,速度非常之快。 “流湘姐姐,住手啊!”小女孩在柳树下大喊着,她跑不动,一条柳枝绑住了她。 韩信握着短剑快步追去,试图再补上一剑。方才之他,并未尽出全力。 020 阴府 这些被悬尸的冤魂,此刻都化为了李流湘的傀儡。浑浊的怨气与黑雾混合,遮天蔽日。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声不断从这些悬尸口中发出。 数百具尸体都在树上拼命晃动着,整棵树犹如被狂风卷动,摇摇欲坠。 李流湘厌恶的看着少女,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忽然,那柳枝延长,缓缓垂挂到地面上,一具具尸体纷纷落地。那锁住他们脖颈的绳结也自动解了开,刹那间,数百具尸体皆是朝着韩信与少女靠近了过来。 这些尸体与村民们那种单纯的麻木不同,他们的僵硬动作中,仍然带着江湖人的武功路子。 或许他们没有生前那般厉害了,可对于三流力境的韩信而言,亦是强大的对手。 少女箫声扶起,悠扬柔美的箫声带着特定的音符和旋律,直接将鬼物邪物的力量镇压了过半。 韩信当即拔出短剑,纵身上前。 岐山入门剑法,剑光如雪纯白,片片飘落。 尸体上的手脚腰肢随之被分割切开,一滩滩腐臭味浓郁的血肉徐徐铺满整个地面。仅是片刻,已有数十具尸体倒地。 李流湘面部呈现紫青色,代表着她的怒火正朝着某个临界点逼近。有巫族在,他们这些死魂注定难以翻起大浪。 但她恨巫族,从未想过要对巫族妥协。 只见她身化一道流影,混入众多尸体当中。 流影无形无质,与尸体群的影子交汇,而后一掠穿过韩信脚底。一道寒光从地面的暗影中射出,直袭吹箫者。 少女箫声一止,翻手将黑箫转起,而后精准甩击在那飞来的寒光之上,将之打飞。 寒光失手,暗影随即而至。一条青幽幽的巨蚺蓦然从影子之中立起,高高的脖颈弯成弓状,没有瞳仁的白色眼球冷冰冰盯着前方,令人恐惧的蛇信不住吞吐着。 巨蚺一现身,未有半分迟疑,猛自下冲发动攻击。 漆黑的蚺口间,两枚尖长的獠牙清晰可见。黑洞般的口腔在少女瞳中放大。 她屈身一退,令得蚺首扑杀落空。随后黑萧荡动,三枚紫针从箫洞之内射出,直指蚺尾。 噗噗噗!三枚紫针直接穿进蚺尾。待得巨蚺身形挪开之后,才得以看见那三枚插在地面上的紫针。 这巨蚺的尾部是空的。 少女跳跃而起,凌空将黑箫架在唇间,刺耳的箫声顿时响起。 韩信立即痛苦地捂上了耳朵。方才箫声停止时,这些尸体脱离了压制,实力大增,数个人接连围攻,他还真有些扛不住。 此刻,刺耳箫声惊起,那些尸体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疯狂倒地挣扎。 不仅是尸体,连同那巨蚺的黑影也变得虚幻了几分。藏存在蚺身之内的李流湘隐约可见。 “住口!” 李流湘仰天长啸,顿时引得整片天空为之战栗。这是她的天地,这里的一切尽皆由其主宰。 少女箫声戛然而止,不是她愿意停下,而是她周围的声音震动被封死了。 待得她落地,李流湘所化的巨蚺已重新来临。 “兵鬼而已,我巫族传承数千年,不知降除多少兵鬼。” 说罢,少女将黑箫挥舞三下,轻启唇齿诵念经卷。而后,黑箫之上竟是亮起了迷蒙的光彩。 她将黑箫又一度送至唇边。 呜—— 尖锐刺耳的箫声再次降临,临近于前的巨蚺顿时僵硬原处。本来凝实的身躯变得虚幻,当中的李流湘又能隐约看见了。 韩信捂着耳朵越过一具具倒地挣扎的尸体,他快步冲到了槐树下。 站在树下,他松开了双手,任由刺耳的声音摧残着自己的耳朵。 他身躯半蹲,握着短剑,沉心静气。 任何江湖人都有自己擅长与不擅长的方面。譬如老影魁善轻功不善掌法,擒海手善掌法而不善轻功。 韩信师承岐南山,自然善剑。六年间,他已将自己所练的剑法达至精通境界。也正因此,恩师常说:这剑若再进一步,便是二流了。 心凝神静,无形的气势从其身上散发而出,逐渐汇集到了短剑之上。 “剑……斗…剑…!” 短剑蓦然斩出,那锋利的刃口一闪而过,如同只是从空气中挥舞过去一般。 与此同时,那槐树粗壮的树干上顿时显出了一道口子,鲜红的液体顺着开口处缓缓流挂下来,那竟是鲜血。 他斩的不深,但已是血流汹涌。 恍惚间,槐树似乎挣扎了几下。稍后,韩信发觉,槐树是真的动了。 吼—— 震耳欲聋的嘶吼随即响彻这天地。高大的古老槐树战栗着树干,所有的树枝树叶都在剧烈颤抖着,它真的在动。 这一幕惊动了少女和李流湘。 “这不是你的力量可以做到的,这里还有一头树妖?”少女盯着巨蚺,质疑着她。 李流湘嘴角噙着笑,淡淡道:“是啊…你们巫族,对付鬼怪邪物拿手,却怕风怕雷怕雨雪。我在阴府都打听到了,你们巫族,是被抛弃的一族。你们只能依靠自己创造的手段庇护自己,除了鬼怪邪物,这世间的一切对你们来说都是致命的。” 韩信不太懂这句话的含义,但他看到了少女眼中的惧色。这树妖,似乎是巫族的克星? 箫声不止。在地面上挣扎的尸体正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一具具消逝,箫声对于邪物的强大攻击性,正在清理这片战场。 可是,那箫声可以打碎巨蚺的幻象,却无法消灭李流湘。至于树妖,它则是完全无视了声音的攻击。 它不是鬼怪邪物,而是得天地恩泽形成的灵性之物——妖。 树妖巨大的树根爬出地底,高耸的树荫一摇一摆,在树根的拖动下前行。它动作看似缓慢,实则因为那一步之距庞大,速度非常之快。 “流湘姐姐,住手啊!”小女孩在柳树下大喊着,她跑不动,一条柳枝绑住了她。 韩信握着短剑快步追去,试图再补上一剑。方才之他,并未尽出全力。 021 救援 斩杀一只死魂,韩信内心毫无波澜。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杀人。这是他的江湖座右铭。 另外两只江湖人死魂仍站在那处,它们盯着韩信,嘴角缓缓露出喜悦之色。 “被死魂阴气缠上,你走不了了。” 两个死魂微笑着。 韩信面色变了变,他低头看了看那些从死魂身上挥散出来,沾染在自己身体之上的黑灰色雾气。这些就是阴气么? 这些气息缠绕于他的四肢与身体,但其本身却是毫无感觉。直到…… “身体活性提升至双倍降低速度,你还有两个半小时!” 一瞬间,韩信懵了。 这黑灰色雾气竟然在加速自己死去的时间?还是双倍!他重新抬头看向面前的两个死魂,忽然觉得,自己和它们好像区别不是很大。 仔细想想,自己其实是在期盼少女再一次对自己伸出援手。 可是被李流湘和树妖围攻的她,真的能够战胜一只妖和一只厉鬼么?看她年纪与自己相仿,即便是再天才也不大可能是气境吧? 他心底感到有些绝望。 身后众多死魂追得越来越近了,面前的两个江湖人死魂也终于不再沉寂,纷纷掠动鬼影对自己出手而来。 再过两个半小时,自己也要死了,到时候还是得入阴府。 呵呵…… 报以一阵苦笑。 面前的江湖人死魂比身后的死魂洪流要来得快一些,两个死魂犹如胜券在握,一左一右,相互配合毫无瑕疵,朝着韩信的要害探来。 “那又如何?”韩信眼神顿时变了,那是求生的渴望。 “即便是要死,我也该奋斗到最后一刻再死。” 寒光与百字经的声音同时出现。锋利的短剑在经文的加持下直接划过了其中一个江湖人的腰部,一股黑灰色雾气顿时从裂口当中涌出。 没有半分留手,韩信躲过另一个江湖人死魂的攻击,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斩开了面前死魂的头颅。 这道死魂直接完全消散了,化为了更加浓郁的雾气缠绕在韩信的身躯之上。 这几个所谓的江湖人死魂,看似身法灵活,实际上武功并不高。它们只是依靠着魂体轻盈的特点才能追上自己而已,真正斗战起来,几剑便能处理,连入流力境都不算。 便在他准备折回身去杀那最后一个江湖人死魂时,他面前突然出现了两个孩子…… 他们一出现,二话不说便一左一右拉着韩信的手喊道:“哥哥快跟我们走,姐姐需要你帮助。” 就在两个孩子拉扯韩信的时候,在他的面前又出现了一个小女孩。 这个小女孩看起来要比先来的两个孩子沉稳的多,她走到跟前推开两个拉着韩信的孩子,而后看着韩信认真说道:“你不该杀鬼的。” 不待韩信说什么,她兀自接下去说了起来。 “杀了鬼,他们的阴气就会缠着你。你不是死魂,无法吸收这些阴气,这里又是阴府,阴气不会和阳气中和。” “只要有这些阴气缠身,你就无法踏进回阳世的路。” 韩信脸色刹那变化,他此刻终于明白那三兄弟所说的意思了。被死魂阴气缠上,自己走不了了? “那我该如何是好?”他忙出声问道。 女孩冷漠的瞥了瞥他,那完全是一副“现在知道怕了?”的神情。她伸手摸了摸韩信的手掌,冰凉的手掌令得他温热的掌心颤了颤。 “还好!阴气尚未侵入骨血,我替你吸了即可。” 说罢,那女孩直接扑了上来,张口咬在韩信手上。而后韩信便见到了神奇一幕,那些缠绕着他的黑灰色雾气,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没入了女孩的体内。 仅仅两个呼吸,他身上便再没有半点雾气了。 吸摄完了之后,女孩一副疲态的坐在地上。她冲另外两个小孩招了招手,道:“带他过界!” 两个小孩急忙应是,而后拉着韩信快速前跑。 小跑了数步,韩信面前的景象顿时为之变化。巨大的老柳树和阳树映入眼底。他回到了清水庄庄口。 一到庄口,韩信立即回头去找树妖和少女。可是之前树妖和李流湘站立过的位置除了一个巨坑,再无其他踪影。 “哥哥,你快去庄里。流湘姐姐的屋子在庄子的那头,我们要回去保护白芷姐姐了。” “白芷?便是方才替我吸摄阴气的?”韩信问道。 两个小孩乖巧点头,而后解释道:“本身吸阴气的话对我们是大补,可你体内有阳气。要吸只能阴气阳气一起吸。而阳气到了我们体内,会引发很不好的事情。” “白芷姐姐很强,所以很多人会趁机想要吞噬白芷姐姐,我们得回去保护他。” 韩信恍然,原来如此。而后赶忙催促两个小孩快回去。 他们和韩信挥手告了别,紧接着便不见了。 韩信回首望着清水庄,他施展开轻功飞快朝着清水庄的那头掠去。为了防止再一次迷失在庄内,他特地选择绕开庄子走。 反正李流湘的屋子在庄子的那头,即便是绕开也就是稍稍多花点时间,最终还是可以到达的。 只是他没有发现,就在他迈动步伐绕庄子的时候,身后出现了一道漆黑袍子笼罩的身影。 那身影悄无声息,缓缓跟上了他。 022 巫祝 李流湘的屋子十分好找。 因为清水庄的房子排列很有规律,并且十分紧凑。唯独李流湘住的屋子是单独分裂出来的,就像是教室整齐的课桌椅前面摆放着的教师讲台。 来到这间屋子外,韩信趴在窗户上试图听到些什么动静。可结果很骨感,里面根本没有传出半点声音。 无可奈何,他只能往里面硬闯了。 这处地方是少女带他进来的。方才那两个小鬼说“姐姐需要帮助”,那个姐姐想来就是少女吧?要离开这里,还是需要借助巫族之手的。 选项不多,因此做出选择也要更加的简单。 他右手紧握着短剑,口中轻声喃喃着百字经,左手伸开缓缓推开了没有上锁的木门。 清晰的“吱呀”声传入耳中,传进屋内。韩信的目光随着木门的敞开而紧随了进去。 这是一间不大的小屋,简单的陈列可以使人一眼扫尽。然而……里面,空无一人。 韩信愣在当场,口中的百字经也不由得停了住。他记得很清楚,少女让他开挖的分明就是这个地方。再者而言,这清水庄绝对没有另外一座如此孤立于外的矮屋了。 还是说李流湘已经带着少女转移了? 可就在他一步踏进矮屋之内时,面前的一切顿时起了变化。 狭窄的、空无一物的矮屋只是瞬间,就变化成了铺满青草、头顶蓝天白云,一望无垠的原野。 韩信扫视四周,抬眼望去,立即便看到了在矮丘那边露出了半个树冠的高大树妖。 他飞快奔跑过去,既然树妖在此,那李流湘和少女十有八九也是在的。 到了近处,他站在矮丘的顶端俯视,果真就看到了少女和李流湘的身影。而且情景与自己猜想的困境不同。 树妖被一条长长的黑绳锁在地面上动弹不得,李流湘则是被几根黑桩子困在了方圆之内。这哪里是什么困境,这分明就是胜利了呀。 这一幕高兴的韩信立即便想要伸手招呼,可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一股危机感瞬间爬上了心口,吓得他一下扑倒在了草地上。 就在他扑倒的刹那,韩信看见少女的目光扫视向了自己这边。 矮丘距离少女并不遥远,所以稍有动静对方就会察觉。方才他跑过来已经惊动了少女,不过因为趴下的足够迅速,导致少女并未从众多青草之中寻到他。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韩信不是很清楚这种奇怪的危机感究竟从何而来,但是不可否认,在往后漫长的岁月里,他一次次的被这种神秘的感觉所拯救着。 他趴在那看着下方。 “你们巫族真有意思,当初说要救我们清水庄,于是害死了我。现在又说要补偿我,结果呢……” 李流湘语句间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冷眼看着面前的少女。 巨大的树妖在身后的黑绳圈套之内不停的挣扎,被韩信斩开的伤口中还不停的流淌出一股股鲜红血水来,将青草地染得通红诡异。 之前交手匆忙还未发觉,此刻韩信突然变察觉到了这树妖的不对劲。 按理来说,像树妖这样可以脱离大地行走的便是妖了。可成了妖,就应该拥有不弱于人类的智慧了才是。虺妖就是如此。 可是看这树妖,哪里像是有什么智慧的?之前自己进攻的时候也是如此,不会躲闪,只会在受到了伤害了之后本能的进行反击。 与其说它是妖,倒不如说是宠物。 正是宠物。 面对着李流湘的呵斥,少女面上一直都是十分平静的姿态。她静静的听着,待得李流湘说完了之后,她才开始说话。 “当年的巫族看似遍布大地,昌盛至极,实际上却参差不齐。稍有些小手段,带点巫族血脉便自称巫族,正因此,才会出现清水庄的惨剧。” 少女将手中短小的黑桩一个个扎进地底下,边走着,边叙说着过去。 “真正的巫祝,在我们巫族也很少。真正的巫祝,是将舞、术、蛊、咒、药、星、灵、气、兽九大巫学尽皆修到甲等者才能被冠宇的称号。” “是外界人将我们巫族神化了,而后各个国家君主纷纷前来我巫族求巫祝出面镇国。想想也是可笑,全巫族不过六七位巫祝却要镇天下各国?” “巫祝不愿出世,大祭又不愿得罪天下。于是便出了个法子,大国来求,便遣一位祭祀出去,小国来便遣一位学师去。这便是天底下各国之中第一代巫祝!” 韩信静静听着。这是上一个时代的故事,祭祀文明的开端。 每种文明文化都有兴盛和衰落的一天,现在他正见证着这一切。 各国初代巫祝都是来自巫族,经过巫族正规修炼的,即便是再不济者,也是精修九大巫学其中一门至甲等的学师。 巫族大祭起初规定,每逢十年,巫族人便需回归巫族进行轮替。更不许巫族人在外结亲生子,扰乱巫族血脉。 前三百年基本都还受控于大祭的管理。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心终究是发生了变迁。 出去的巫族人或是恋上了那个国家的土地与人民,或是爱上了某个女子,亦或是沉迷权势财色,一切渐渐失去了掌控。 巫族的血脉开始疏散掉了。 待得大祭彻底封锁巫族的时候,已经是祭祀文明五百三十二年。那个时候,在外最早开枝散叶的巫族成员血脉已经传到了第十七代。 从那天开始,在外的巫族成员再找不到自己巫族祖地,而留存在祖地之内的巫族也再未打算接纳那些外在的族人。 巫族的一切都朝着两个截然相反的路径行走了下去。 023 出手 最初脱离巫族的成员其实还好,他们与外人结合产下下一代,还会将自身所学尽数倾授。 九大巫学,博大精深。能将其中一门修到甲等,那便是极其厉害了。但问题在于,巫族人的后代并非个个都具备修习巫学的才能。 于是,前一代学不会的部分,到了后一代便是失传。 代代失传,到了第八百年,这些带有巫族血脉的外族人中,已经很少有人能将巫学修到甲等了。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巫祝”二字的名声和神圣性开始了衰败。 到了祭祀文明一千一百年,巫族外族成员放眼天下已无人能修到丙等。由于巫祝的能力降低,一次次在帝王与百姓面前失败。最终,为了稳固国内民心,帝王家最终抛弃了巫祝。 大国抛弃了巫祝,只有像统治清水庄这样的小国还存在着所谓的巫祝。 越是往后,巫祝的灭亡也在加速。 祭祀文明一千二百三十二年,清水庄惨案发生。到了次一年秋,统治清水庄的小国也抛弃了巫祝。 祭祀文明一千三百二十五年,晋元帝祖开启了征战天下的道路。一直到祭祀文明一千三百五十七年,祭祀文明彻底破灭,巫族在大地上终于是销声匿迹了。 其后,便是晋元帝祖开辟的晋元元年,一个全新的时代。这个时代,人们信奉的不是在巫族的力量,而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 这种力量可以是财富、权势、武力,甚至是美色,只要足够强大,便可以改变自己力量范围之内的环境。晋元皇族也鼓励着这种百舸争流,激流勇进的竞争环境。 世界变得不一样了。 可是,巫族留下的祸患仍然存在于大地之上。甚至因此,巫族开始被天道抛弃了。原本秉承天意的巫族,现在成为了天道摒弃的巫族。 正是发现了这一点,巫族真正的巫祝亲自下令,派遣族中的学师出山。只有出山解决三处巫族遗留的祸患,才能回到族中被任命为真正的学师。 巫族少女涼鸾,正是完成了巫学的修炼,为了成为学师,才出山来解决巫族遗留的祸患的。 听完少女讲述的这些,李流湘缓缓笑了,她仍然憎恨着巫族。她觉得这只是面前这个巫族寻找的借口。 “所以,你打算除掉我,好解决巫族祸患?” 李流湘笑着,面孔相当狰狞可怕。 少女沉默不言,她默认了。 韩信心头一凛,他眼神中多出了同情。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反过来同样适用。 他不打算插手,这是李流湘和巫族的恩怨,他只是一个寻常的江湖人,介入其中也分不清局面和对错。再说,这世间,对错与公理并非绝对。 然而事与愿违,先前将他从阴府救出来的女孩和两个小鬼蓦然出现在了远方。 韩信看着他们,他们朝着韩信遥遥行礼。 “救救流湘姐姐吧!求求您了。” ………… 少女准备好了仪式所需的一切,而后将自己束在腰后的紫色发带解开,如瀑般美丽的长发顿时洒落下来,在广阔的原野上熠熠生辉。 仪式开始了。 她舞动着紫色发带,围绕着一根根亲手所埋的黑桩子跳着古老的舞步。 风顺着她的长发流动,阳光仿佛是专门为了照耀她而生的。世间的一切都在她跳动之时,被赋予了全新的绚丽色彩,美艳至极。 树妖所在的地面,一根根漆黑的绳索破土而出。绳索的尖端如同长针,深深刺入树妖的一处处树皮之下。 与此同时,李流湘所困的方圆之内,也不断冲出来一根根黑绳,这些黑绳游荡着,而后凶狠的刺入李流湘体内。 李流湘惨叫着,她拼命挣扎,试图将黑绳拔出来。可是这黑绳乃是专门对付鬼怪所用,她根本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将之拔除。 “住手!” 一道寒光从矮丘那边飞掠到了这边。 少女稍稍有些吃惊的看着来人,但她并不如何意外。 来人挥手斩断了她的舞步,逼迫她退了数步,让原本优雅从容的步调紊乱了少许。 舞步停止,那些不断从地底下冒出的黑绳也停止了涌动。一切似乎重新回到了平静的时刻。 韩信落地,他站在少女面前,身后护着先前还将自己引入阴府的李流湘。 “你倒戈了?”少女平静的笑问。 不待韩信回答,她又问了一句。“我不懂你为何倒戈!” 寒光收束,韩信的手仍然搭在短匕之上。他看着少女,十分认真说道:“欠人一份救命之恩。” 少女沉默了会儿,而后有些意外道:“你去过阴府了?” 韩信以沉默回答。 “那你是怎么回来的?”少女甚是吃惊,按她所想,这少年根本不懂任何对付鬼怪的手段,误入阴府应该是死路一条才是啊! ”所以我才说,欠人家一份救命之恩啊!“ 说罢,他缓缓退了几步,抬脚将几个插着的黑桩子给拔了起来。 这黑桩子入手极轻,如同被专门烧制而成的松木木炭,似乎轻轻一捏便会爆碎。然后他尝试了一下,当真是爆碎了。 ”你躲在矮丘后面有一会儿了吧?“ 韩信仍然不否认。 “那你应该听完我之前讲的巫祝的事了吧?” 他还是沉默。 少女有些不耐了,语气赫然变得冷厉起来喝道:“这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个成为学师的任务,更是为我们巫族赎罪,让我们重新得到天道恩泽的重要过程。” 韩信闻言淡淡而笑。 辩论是吧?当然校际辩论赛上,你信哥可从没怂过啊! 024 错 韩信稍稍整理了思路,而后一脸肃然,义正言辞的开口了。 “想要得到天道的恩泽,那必定是不能伤天害理的,对吧?” 少女沉默着,而后点下了头。 “无故灭除鬼魂,应该也不遭天道待见吧?” 这次少女并未继续沉默,她抬头盯着韩信的眼睛,淡淡说道:“只有抹除错误,才能赢回天道。她是兵鬼,阴府不让她轮回。只能消灭。” “未必吧?” 韩信看着少女。 “呵呵…”她摇了摇头。“你说的是鬼使?……不,那太久了。她死去的时候还只是个孩子……” “所以你就放弃了?选择了更加不被天道接纳的方式来作为捷径?”韩信语气一转,原本温和的问答瞬间变成了严厉的呵斥。 少女一顿窒然,竟想不到如何反驳。 到了现在,韩信终于是确定了。这清水庄之中的确是有鬼兵的,而且那部鬼兵当中的兵鬼就是李流湘无疑。 兵鬼不能入轮回,这是江湖人都知道的事情。鬼兵若是毁了,兵鬼自然魂飞魄散。但要让兵鬼重归轮回也是有法子,那就是有一个人能够得到鬼兵的认可,成为鬼兵的主人,也就是鬼使。 一旦鬼兵认了主,那么兵鬼死时冻结的寿命就会重新开始流动。它们会活到本该自然死亡的年岁,然后鬼兵会自然毁灭,同时其中的兵鬼也能重归轮回。 但是少女不愿意,李流湘死时还只是个孩子,如此一来,即便是再短命,恐怕也要个四五十年才能自然死亡。这段时间对于她来说太久了。 “不可能。” 少女取出黑箫,蓦然甩动,三枚紫针从箫管之中飞射出来。 韩信立即跳跃腾动,手中寒刃飘舞。“铛!铛!铛!”接连三声脆响,将三枚紫针都弹了开。 对付过了一招,韩信欺身而上,短剑施展起了岐南山入门剑法起手式,七八道虚幻的剑影顿时从中飘散出来。 “你们这根本就不是解决祸患,而是掩盖罪行!” 少女以黑箫为匕,连连晃动将韩信的道道虚影打碎。她愤怒的看着韩信,很是不理解他究竟为何突然倒戈。 箫管与剑影在原野上来回交错。少女用的不是剑法,而是一种类似于暗杀刺杀的短匕武功。单论这剑匕水平,二人其实不相上下。 “掩盖罪行?那又如何?你又不是巫族,怎能体会我族的痛苦?” 她彻底被愤怒侵蚀,美丽的少女即便是愤怒着,也依然是让人心潮澎湃。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舞蹈,盈盈跃动,随风沉浮,优雅的不似在交战,而是在练习观赏用的剑舞。 越是战,韩信越是心惊。 他修的是岐南山的剑道,自练剑起,无论是剑指寒还是师尊都说:武功,胜在精简。任何花俏的动作和招数,发展到最后最为精华的便是那简单的一招一式。因此,与其钻研剑法如何绚丽多彩,不如将最基础的刺、劈、撩、挂、点、抹、托、架、扫、截、扎、推、化十三个动作演练至极致。 韩信侧首躲过黑箫的刺杀,眼看着黑箫出现在自己脸颊旁侧仅有三寸之处,他不再进行躲闪,而是将短剑往前送去。 短剑推进,少女自然抽箫闪躲。莲步后跳三步半,而后她收起了韩信继续浪费时间的打算。既然这少年剑法了得,那不如用其他手段对付。 方刚站稳,她将黑箫在白葱般的修长的手指间旋转翻过,架在了两瓣粉唇之间,倾吐芝兰。 呜—— 箫声起。 韩信顿知不妙,这箫声对付鬼怪邪物的效果他是见识过的。若是换个曲子它也具备对付人的手段,未免也太过可怕了。 他急忙出声厉喝道:“你们巫族是痛苦,那你可曾想过李流湘的痛苦?赎罪,那是解决祸患的正确方式,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和两百年前的巫祝又有何不同?” 少女顿时愣了神,忘记了吐息,箫声戛然而止。 韩信趁机快步上前,将短剑一下架在了少女的脖颈之上。 他胜了。 当少女愣住之时,李流湘也愣了住。她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少年,有些难以置信,难以理解。为何,为何自己心里觉得这么委屈,这么想哭?就因为那个少年意识到了自己的痛苦么? 不!他怎么可能懂?他不可能理解的。她强忍着情绪,虽然鬼魂没有眼泪,但她连呜咽声也不愿意发出。不愿意用任何方式泄露出自己的内心。 她狠咬牙根,死死盯着韩信,如同盯着仇人。方才稍稍松动了的心灵堤坝,此刻又被她用黏胶重新封合了回去。 韩信的短剑仍然架在少女的脖颈上,他不敢放松警惕。经过方才的交手可以断定,她必定也是入流力境。在完全确定安全之前,他是不会收剑的。 少女低着头,有些失落,似乎完全感觉不到架在自己颈部的寒光一般缓缓叙说了起来。 “我出生涼丁…我出世的时候,整个巫族只有八百人。大祭说,百年前,巫族虽称不上繁盛,但也有五万之数。后来,被晋元帝祖屠杀四万五。而后残存族人迁徙至西南那片荒芜之地去。” “许多人熬不过去,最后死了。” “再往后,天道摒弃,生活变得越来越艰难,到我出生的时候巫族还有八百人。到今日呢……呵呵,只剩六百人了。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么?” “因天道摒弃,走在平地被惊雷劈死的、喝水被水灌入肺部呛死的、甚至是吃饭吃着吃着莫名便猝死的。为何我巫族要承受这样的痛苦?我们错在哪里了?” “错的是那些顶着巫祝之名,体内流淌着我们和你们交融起来的血液的败类。” 025 共识 韩信沉默着,他没法说话。 正像是少女所说的那样。谁错了?当今的巫族错了么?还是李流湘错了? 都不是,最初错误的开始是那些将巫族神化,盲目崇拜的人。然后呢?然后是那些真正犯下错误的,巫族与人族的混血人。 可是他们都消失了,留下的是当今的巫族和李流湘这样的受害者,继续承受着不该属于他们的痛苦。 直到少女似乎倾诉完了。韩信才缓缓开口。 “那么,错误就到此为止吧!既然你不愿拔鬼兵,那就由我来吧!我是江湖人,对鬼兵梦寐以求。今后的岁月,我将同鬼兵共步江湖。” 他认真看着少女,他真的很渴望鬼兵么?内心多少有些想要,但与渴望尚不搭边。 此时此刻他完全可以一刀落下去将少女杀了,江湖人,除却十分贪图美色的,像韩信这般,杀女子与男人实则无甚差别。纵然你倾国倾城,使我垂涎三尺,但在刀剑面前,一切都是平等。 只是,他不敢保证杀死少女之后,自己能够全身而退。少女死了,李流湘未必就会放过他。站在这里的,他、少女、李流湘乃是三个不同的部分,大家的利益点都截然不同。 李流湘想杀死少女,既然她会将韩信引入阴府,那十有八九也是想杀了他的。 少女想除掉李流湘,至于韩信,若是不妨碍她,应该就不会为敌了。 最后的韩信嘛!他只是想活下去。 既然杀死少女没有保证,那只能选择和少女联手对付李流湘了。偏偏将他从阴府救出的小鬼又不想让李流湘消失,这才让事情更复杂了。江湖人,大部分的江湖人都是很看重江湖道义的,韩信便是。 “如何?” 他看着少女,问道。 少女缓缓抬起头,看着他,看着看着,慢慢便笑了。即便是隔着面纱,韩信也能断定这一定是个令百花折杀的美丽笑容。 淡淡的芬芳从面纱的上透过风,穿进韩信的鼻腔之中。 “好!” 她点头了。 韩信适才收剑,同时退后数步。为保证自己的安全,拉开一定的距离是很有必要的。 李流湘看见两个邪恶的人族已经达成了一致目标,眼中怒火更加汹涌。她看着韩信的时候,眼神显得更加厌恶与憎恨。这是一种关于希望与失望的情绪所导致的。 少女收起黑箫,她伸出玉指指着树妖道:“按我猜想,这树妖应当就是鬼兵本身,至于怎么拔取,你且看着办吧!” “啥?”韩信一阵惊叫,他扭头看了看那一条树枝便比自己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树妖,眼神化为了惊恐。这玩意是鬼兵? 他看着少女,少女对他无奈耸耸肩,明显不是在开玩笑。可是这么大的树妖真的是鬼兵么?这样的鬼兵怎么用啊?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他。 韩信绕着树妖走了好几圈,根本无从下手。突然,他想起了点东西,对着少女的位置问道:“鬼兵和兵鬼是不是类似于宠物与主人的关系?” “你怎么会这么想?”少女微微摇头。“鬼兵是兵鬼的真身,就像是我们的身体与灵魂,是载体,不是附属关系。” 这一听,韩信就更加疑惑了。再问道:“那兵鬼可以操控鬼兵本身么?” “当然可以。你看李流湘就可以操纵树妖。” “那这种操纵反应会延迟么?” “不会。兵鬼操纵鬼兵比我们控制手脚还要灵活,又怎么会延迟?” 韩信顿时愣了住。他之前砍树妖时,李流湘分明看自己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却没有第一时间驾驭树妖进行拦截。而是等自己成功砍伤之后,树妖才进行的反击。 “那鬼兵受伤了,兵鬼是不是也会受到相同层次的伤害?” 韩信又问。 少女本能的张口就要回答,可就在准备说话的刹那,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而后看看树妖树干上的巨大缺口,又看看李流湘身上。这才醒悟。 “会!兵鬼和鬼兵乃是同体而生,鬼兵毁,兵鬼就灭了。鬼兵伤了,兵鬼自然伤了。树妖伤了,李流湘没伤,也就是说……” “……树妖并不是李流湘的鬼兵!”韩信接过了少女的话语进行了总结。 这是一项不重大,但很重要的发现。 “那鬼兵在哪?”韩信紧张的问道。 “一定还在清水庄口。既然槐树不是,那就肯定是柳树和阳树中的一棵。”少女看看韩信,接着拔出根黑绳,将李流湘捆绑了个结实。然后带着她和韩信并肩往这片原野的出口赶了去。 韩信进来时的那道门依然存在着,就像是一块门板竖立在辽阔的原野之上一般,显得很是突兀。 就在他们能看见那道门的时候,突然门边出现了一道身影。那道身影走到了门口,他站在那儿对韩信笑了。 “龙恨离?他为什么在这。” 无人答话。 站在门口的那个,正是之前跟在少女和韩信身后进入这片幻境的龙恨离。他站在门口对着韩信笑道:“不好意思,鬼兵我就拿走了。你们,还是留在此地终老吧!” 说罢,他伸手将门拉了上去。 那扇立在原野之上的门扉随之缓缓消失在了这片旷野之上,韩信飞快奔跑过去。可他才跑不到十米,那门已经不见了。 他们被困在这里了…… 026 甲等兽学 韩信站在原处呆滞着,他的脑海里不停翻滚寻找脱身之法。 最后无力地选择放弃,这种手段本不是他能触及的。于是,他回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少女。 看着韩信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少女不由得掩嘴而笑。她在韩信的帮助下放开了那份沉重的执念,此刻心情好了许多,原本属于少女才有的青春与活泼也回归了几分。 “你以为那槐树妖是怎么进来的?”她饶有兴致的逗着韩信道。 “那树妖?”韩信顿时觉得思绪开朗了,是啊!那树妖这么高大,凭借这小小的门扉肯定是无法进入这原野的。那么肯定还有其他通道。 “走!我们走捷径,带你去拔鬼兵!” 少女伸手一扒拉,面前的原野景象竟然瞬间化为了幕布一样的东西被掀开了。幕后之后直接就是清水庄庄口所在。 韩信急忙跨身出去,他和少女立即便来到了那高大古老的阳树和柳树面前。 “那我们为何还要走到这边来,直接从矮丘那边不就可以出来了么?”走出了原野之后的韩信疑惑问道。 “并非如此。”少女解释道:“出口只在一处,只是大小可以掌控而已。要离开那里,还是要到特定的位置才可以。” 此刻清水庄庄口没了老槐树,原本栖居着老槐树的地方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坑洞。但是这地方现在仍然还有两棵树,一棵柳树、一棵阳树。 想要确认到底是哪棵树,最有效率的法子就是划一刀,然后看李流湘的反应。 韩信伸手就在阳树上先划了一道,这棵阳树没有像之前的老槐树一样流出鲜红的血来。 他和少女稍稍等了会儿也没看见李流湘身上有所反应,于是韩信迈步走向了柳树。 可就在他刚刚走出两步时,那道讨人厌的身影又出现了。 对方一出现便是抬起巴掌朝韩信胸前拍来,韩信立即翻退这才堪堪躲过一劫。 “又是你,龙恨离!” 韩信看着突然出现的龙恨离,眼中有着杀意。可他知道这龙恨离有多厉害,不敢贸然出手。 “真是没想到,关上门了,你们还能出来。”他笑着,摇着头,缓缓朝着身后的柳树背退过去。 他站在柳树旁,看着高大的杨柳,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既然阳树不是鬼兵,那肯定就是这柳树了。” 他伸手抚摸着杨柳粗糙的树干表面,如同是见到了多年未见,感情深厚的情人一般,用自己白皙的手掌轻柔的怜惜触碰对方。 “其实我出现不出现对于你们来说,影响不大。”龙恨离突然说道。“你们武功太低,就是给你们拔,谁又能拔起这大柳树呢?呵呵……所以,我身为一流力境,是最适合的。” 说罢,他突然张开双臂,将巨大的柳树抱在了怀中。 “倒拔垂杨柳,当年龙鱼能做的,我也能做。” 韩信吃惊的看着龙恨离,这人是认真的吗?这可是二三十米高的大树啊,得多重?无法估量!还要从地底下拔起来?不现实吧? “呵呵……这可是千年老柳,可不是什么垂杨柳。”少女冷冷吐槽了两句,而后黑箫一甩,三枚紫针顿时从箫管中朝龙恨离射出去。 她的想法很简单,不管你能不能拔出来。既然你是敌人,自然不可能看着你这个敌人增加自己的实力。所以,还是及时消灭掉来的比较安心。 龙恨离舌尖一卷,含气喷吐,竟也飞出了三枚飞针。不过他的飞针是银色的,和那天晚上将韩信放倒的飞针材质应该相同。 六枚飞针在空中一一相遇,发出轻微的叮叮叮之声,而后相互弹开落了地。 少女不死心,将黑箫架上唇间便开始吐息。一阵悠扬的箫声随即响起,一只只肉眼可见的,如蚊蚁般大小的漆黑昆虫从四面八方飞了过来。 龙恨离见势不妙,立即松开了怀抱,探手从怀里取出一把飞针。他甩手将飞针齐齐射出,弹无虚发,每一枚飞针至少都消灭了一只飞虫。仅是一把飞针过后,那密密麻麻的飞虫竟是无一幸存。 韩信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暗器功力怕是都能在云水郡排上前十了吧? 然而少女并不死心,她再度将黑箫架在唇间,兰息轻吐,箫声骤变,悠悠扬扬到风声鹤唳仅需半口气的变幻。这一次来得不再是昆虫,而是成群的秃鹫。这些秃鹫从高空径直的朝着龙恨离坠落下去,就像是看到了腐肉一样的兴奋。 “你们这些畜生,给我滚!” 龙恨离高声怒喝,其双手在黑袍之内动作着。下一刹,一杆长枪被黑袍之内穿透了出来,那头冲在最前头的秃鹫直接被长枪贯穿了全身。由于惯性力道太大,秃鹫的尸体一直从枪头滑到了龙恨离握手的地方才停止。 鲜血涌进他的指缝之间,而后顺着枪杆继续下滑,最后从尾端滴落。 “不知死活的畜生。” 龙恨离将长枪之上的秃鹫拨开,而后舞起长枪,将一只只从天而降的秃鹫尽数斩杀。 待得处理完了这些天上来的惊喜后,他终于将目光锁定在了少女身上。目光冰冷无温,浓浓的杀意不需言语修饰。 韩信看看少女,只见她嘴角挂着缕微笑,他分不清她是不惧生死呢,还是胜券在握。这个少女从始至终对他而言都是神秘的,他看不懂她。 看着越走越近的龙恨离,少女仍旧在笑。 直到龙恨离来到了她和韩信的面前,只要长枪稍稍挥舞,韩信和她都躲不过力境一流的攻击,他们都会死在这。 这个时候,她终于开始对龙恨离说话了。 “你听过巫族么?” 龙恨离蹙眉。 少女顿时笑得更灿烂了,她当然知道他听过。之前跟在他身旁的那个老妇在祭神时用的,分明就是巫族的手段。只是那手段很粗糙,连丁等都不到。 “我告诉你个秘密。”她探着小脑袋,神秘兮兮的对龙恨离说道:“我的巫学“兽”,可是修到了甲等哦!” 027 巫学“兽” 那是一个深秋。 龙庄外的枫林已被血红色的叶海吞噬,守卫着龙庄八门的力境高手也换上了稍厚的紧衫。 一名稚童趴在自己书房的窗口上看着院中,正出神的望着枫树下步步舞动的中年女人。 舞罢,中年女人走了过来,她看着稚童笑道:“恨离,想什么呢?” 稚童喜悦笑道:“佩姨,你跳的舞真好看。” 中年女人神情顿时有些黯然,而后笑道:“这舞还能更好看呢!可惜你姨娘不会。” “咦?”稚童斜着小脑袋奋力思考会儿,而后极不服气说道:“不可能,我姨娘的舞是最好看的。” 中年女子不再说话,而是爱怜的抚着小家伙的脑袋。 待得稍稍大了些,稚童成了少年,他见识增进,也明白了那舞乃是巫族手段。也相信了这舞还能更好看,因为自己姨娘的巫族之舞仅是丁等,传说在那巫族,是存在着甲等巫族之舞的。 龙恨离震惊回神,看着面前少女,难以置信道:“你是巫族?” 龙婆婆的面貌顿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她正语重心长的告诫自己。“恨离,若是有一日你碰上了巫族,尤其是巫学修到了甲等乙等的,切莫恋战,速速脱身。” 巫学甲等到底又多可怕?这个问题在现今,除却真正的巫族之外,已无人能回答。 不过,龙恨离很快就体会到了。 一条三十几米长的青色巨蚺游荡着漫长的身躯,悄无声息而来。待得被人发现之时,它已经在龙恨离的背后直立起了长长的脖颈。 巨蚺吞吐着信子,冰寒的蛇瞳盯着龙恨离。 韩信很是吃惊,这棘手的巨蚺看模样似乎是被少女操控住了。 话不多说,巨蚺盯住目标并没有保持太久,它立即把蚺首下扑,朝着龙恨离狠狠撕咬过去。 龙恨离瞳仁紧缩,急忙将长枪张开,用双手擒住,试图抵挡巨蚺的长牙。 长牙精准无误的与长枪的枪杆相触,只是刹那,那金属制造的枪杆竟然就被顶断了。而后长牙直逼龙恨离胸口而去。 幸运的是因为枪杆的断裂,龙恨离身躯突然失去了支撑,整个人向前扑了一下。因此两枚蛇牙正好从他的背后掠了过去,并未伤到他。 可是经过这么一扑,龙恨离虽然躲过了蛇牙的攻击,但其身体却变得更加靠近于巨蚺,尤其是巨蚺的血口,他的脑袋若是再往前几寸,便到了血口里面去了。 这一惊吓非同小可,他直接趴在地上迅速翻滚,毫不犹豫便朝着远处逃离而去。 巨蚺合上血口,四处张望片刻,似是完全看不见韩信和少女,直接朝着龙恨离逃离的方向追赶而去。 巨蚺很快就走远了,龙恨离更是完全不见了踪影。 少女将黑箫收起,看着韩信道:“闲杂人等已处理干净,就看你拔取鬼兵了。” 韩信点头,他的目光与李流湘愤怒的眼神对上了刹那,而后他便大步走到了先前龙恨离打算蛮力拔起的柳树前。 拔鬼兵,无论是韩信还是少女,亦或是被巨蚺赶跑了的龙恨离都是没有经验的雏儿。怎样才算是拔出了鬼兵?谁也不清楚。难道真要将整颗柳树都拔出来不成? 韩信绕着杨柳树缓缓走着,思考着。 想要拔起杨柳这件事肯定是不符实际的,再者而言,即便是真的能拔出这柳树,难不成还能背着柳树行走江湖不成?不现实,这些都是不可能实现的想法。 少女也不急,他牵着捆缚住李流湘的黑绳寻了块青石端坐其上,静静等待着。 李流湘看看韩信,又看看少女,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未能忍住发问道:“你为何听他的?将我灭除不是一了百了?何必这般多此一举?你们巫族未必没有脱离鬼兵本身来灭除兵鬼的手段吧?” 少女微笑。面纱上的美眸随着老柳下的韩信而跳跃着。 “正如他所说,掩盖罪孽,并不能获得天道原谅。” 李流湘冷冷发笑,目光满是鄙夷的盯着少女的面庞,语调讽刺说道:“你们巫族当真是高尚,竟愿意饶我一条小命!” “是么……”少女嘴角微翘,摇了摇头。她很清楚,李流湘对于巫族那根深蒂固的憎恨,自己是没有能力去消除的,所以她直接不去作徒劳的努力。 也不知为何,她看着树下的那少年,心底有些悸动。这份悸动无关于男女之情,而是一种信心,莫名而来的信心。她毫无理由的就相信,这少年可以消除李流湘的憎恨。 就像是先前,自己越过内心的栅栏,打算将李流湘毁灭时,他突然越过了栅栏,将自己重新拉出来,让自己得到了解脱一样。她相信,他肯定也能越过李流湘心中的栅栏,将她也从那边拉回来。 “问你个问题。”少女突然看向了李流湘,说道。 李流湘不曾应答。少女却是当作她已默认同意,兀自开始了询问。 “若是他能拔出鬼兵,你愿意余生伴他江湖么?” 李流湘神情顿时僵滞。 他人不知拔取鬼兵要如何作为,她身为兵鬼又岂能不知? 若他真能将鬼兵拔出,便意味着他真的理解了那份痛苦。到时候,自己真的要伴他江湖一生么? 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得不出答案。 韩信还在树下转悠,忽然,他伸手在柳树上轻轻划了一刀。而后扭头看着李流湘良久… “这柳树,应该也不是你的鬼兵本身吧?” 他看着李流湘问道。 李流湘不答,冷哼一声扭过了头。 少女有些意外的看着韩信,她分明察觉到鬼兵就在这附近,而这附近除了几棵大树,还有什么呢? 为了确信自己的猜想,韩信对李流湘说道:“既然不是你的鬼兵,那我可砍树了?” 李流湘无动于衷。 028 树影 韩信真的砍了树,但没有砍断。 他也不是完全肯定柳树与阳树真和李流湘无关。谨慎起见,他用了划伤的方式。 短剑扎进树皮之下一寸,而后划拉一尺长,其后便换一处再来。来来回回七八剑,柳树稍矮的地方便被割了一排。 为防止柳树死去,他还特地只在一个侧面进行这种割开,保证了其余部位的树皮仍然可以将营养输送到树枝树叶。 可不管是柳树还是阳树,无论割开十道还是二十道,李流湘身上始终没有反应。这一点也更加证实了两棵树并非是她的鬼兵本体。 “你还有三小时!” 烟云的声音随时提醒着韩信,他所剩时间已无多。 虽然不是很确定,但是韩信猜测,拔取鬼兵应该就是让自己延寿的方法了。一路走来看,踏进这个清水庄,没有谁不是冲着鬼兵的。 只剩下三小时了,时间变得越来越紧迫,韩信看着阳树和柳树高大的树冠和粗壮的树干,沉默不语着。 鬼兵肯定在这里,少女说过。可是,到底在哪里呢? “你还有两小时!” 死亡越发的靠近了他,死神的钩镰正在他的眼前晃悠,黑白无常的锁链也结成了圈套。濒临死亡的紧张感让他渐渐的变得烦躁不安,情绪渐渐失控。 察觉到了韩信的异样,李流湘冷冷嗤笑一声。 “凭这玩意,也想拔取我的本体?” 少女淡淡而笑,不曾言语。从相遇之时起她便从这少年眼中看到了一抹焦躁与急切,他能忍受到现在才爆发,已经很是厉害了。 她取出黑箫,一段闲适悠然的箫声顿时响彻河川两岸。 在箫声中,少女看见少年紧蹙的眉宇缓缓疏解开了,依然着急,但不再混乱。 她起身走过去,对站在两树中间的韩信问道:“可有头绪?” 韩信指了指空缺的位置,那里原本种着槐树。现在槐树连根带叶离开了,只剩下一个大大的坑洞。 “可否帮我个忙?”韩信问道。 “你说。”, “将那槐树带回来,种回去。” 少女沉默少顷,似乎是在思虑这件事的可行性。待得走到沉默的尽头,她淡淡答道:“可以。” “要多久?”韩信又问道。 “快些的话,约莫一刻钟,慢些大抵需要半个时辰。” 就算是慢些自己应该也还来得及,可以一试。但愿这次自己的猜想正确吧,如果错了,那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将是他生命最后的时光。 抛却原先的猜想,他重新寻找起了线索。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应聘更多的公司,被录用的机会自然会更大、更多。 少女牵着李流湘如同掀开幕布一样,将面前的清水庄景致揭开了一角,而后一人一鬼都消失在了幕布的缝隙当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韩信听到了脚步声。 他正欲回头看看少女带回的树妖时,一杆长枪却是直接刺穿了他的肩头。疼痛与血流同时降临。 肩膀被枪钉住,他是无法回头了。但他知道这杆枪是属于谁的,整个清水庄,用枪的只有一个人——龙恨离。 方才对方被巨蚺赶跑,这么会儿想来是将巨蚺甩掉折回来的。 “那女人呢?”他呵斥着,声音中带着些恐惧。甲等兽学,他有理由相信,召唤巨蚺只是甲等兽学的冰山一角。 甩掉巨蚺的过程并不轻松,甚至可以说九死一生。而且这种甩脱还只是暂时性的,那畜生大抵是被那死女人洗脑了,一直一直追着他,途中他偷袭捉了两只飞禽,折去羽翼丢下,都没能吸引住巨蚺。 他害怕着那个拥有着甲等兽学的少女。 韩信忍受着痛楚,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只剩下两个小时,他必须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龙恨离始终不将长枪抽回,眼神在周遭游荡,确保少女未在附近埋伏后,再度将注意力放置在了韩信身上。 “两棵树都不是鬼兵,你告诉我,鬼兵在哪里?” 说着,他将枪杆拧动了半圈,将韩信的血肉拉扯产生剧痛。 韩信很清楚,龙恨离彻底失去理智了,一个回答不好极有可能直接将自己的小命葬送。但他又不敢思考太久… “目前只是猜测,尚未得到印证!”他立即答道。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要想活命就必须强调自己的价值,当对方认可了自己的价值,那就能活下来了。 而韩信现在的价值就是,对于鬼兵的猜想。 “快说!”龙恨离愤怒的一震长枪,更加可怕的痛楚立即冲进脑海里,令得韩信几近昏死。 插在肩头的枪杆将韩信体内的鲜血点点滴滴的抽出,顺着金属材质的杆子流淌,染红脚底下的土地。 死亡,正迈着紧促的步伐,提前到来。 说了,失去价值,被杀死。不说,激怒对方,被杀死。 最终的结果都是死么? “放我下来,我…我告诉你!”但他仍然决定冒险一试,横竖都是死,那斜着呢? 龙恨离略略犹豫,可能觉得韩信武功不高不足为虑,便将他放了下来,并呵斥道:“莫耍花样,我可是一流力境。” 不自信?韩信从龙恨离的语气当中听到了一丝不自信。 为何不自信? 是过于忌惮巫族少女?还是其本身武功存在问题,担心自己反扑? 靠坐在树下,韩信指着三棵树的位置,缓缓说道:“阳树处正东,柳树于正西,槐树在正北,你能联想到什么?” 龙恨离稍稍沉默,而后瞬间暴怒,将长枪一甩指向韩信暴喝道:“你快说!” 韩信急忙继续说了下去。这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恐惧与不安迫使他连最基本的思考都放弃了。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是最危险的。 “这里没有太阳,发光的是天空。我起初以为树没有影子,后来我仔细观察才发现,这些树的影子是存在的。” “而且,它们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倾斜。” 029 脱走的李流湘 “那又说明了什么?!” 龙恨离歇斯底里的咆哮着,整个人和疯子没有太大差别。 韩信小心予以应付,他不了解龙恨离,因此此刻不敢故意拖沓太久,仅是稍稍喘息,便立即叙说了下去。 “说明这树影的方向,极有可能指明了鬼兵所在。不如顺着树影去寻,说不定能寻到。” 调虎离山!将龙恨离骗开,只要巫族少女回来,一切迎刃而解。 但他终归是小看了龙恨离,即便是失去了理智,龙恨离依然存在着一丝一缕的理性。 他伸手拽着韩信的衣领,将他拖过,道:“你带路!” “好吧!” 韩信只能走在前头,他选择了阳树树影的方向前去,也就是正东方,那是他来时的方向,老何的船就在那边。 这是与河水平行的道路,越走地势越高,走了约莫半小时,两人已离开清水庄老远。 龙恨离一把扯住韩信的脖颈,将他重新掌控在手中冷冷道:“已经够远了吧?倘若你再拖延时间,我立即便杀了你。” “想来是我想错了,我们先回庄口。”韩信试探性说道。 “再给你一次机会。”龙恨离直接拽着韩信飞驰奔走,仅仅三五分钟,他们就回到了清水庄庄口。 安静的庄口,槐树仍未出现。韩信仔细的观察着两棵树。 阳树朝东,柳树朝西,将两棵树连接成线,那范围就小很多了。可惜槐树不在,一切猜想都得不到印证。 他需要等待,但龙恨离不愿再给他时间,一切陷入了僵局。 龙恨离紧张的不停环顾四周。 突然,他的视线停滞在了南面。韩信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道模模糊糊的巨大蛇影正飞快变得清晰,靠近过来。 那正是先前赶跑了龙恨离的巨蚺。 此时此刻韩信终于明白了,龙恨离所忌惮的不仅仅是巫族少女,还有这条他尚无能力杀死的巨蚺。 “快!” 他作癫狂状,噗嗤一下将长枪直接贯穿进了韩信刚刚名称血痂的肩头之中。 伤口一下被重新撑了开,痛感比之先前还要可怕数倍。斗大的冷汗汗珠迅速冒出,从他的额头滑落下来。 “快点给我鬼兵!快!” 韩信被痛楚折磨的脸色发白,冷汗涔涔,他是强行撑住才没有昏死过去的。 “需…需要时间!” 龙恨离一拧长枪,暴啸道:“我没有时间了!” 被旋转的枪杆乱动着韩信肩头里的血肉,更加强烈的痛楚如决堤的江水般扑来。这次他没能抗住,直接昏迷了过去。 龙恨离见韩信没了反应,也不去辨别是否死了,蓦然甩动长枪,将韩信直接丢弃在了树下,而后自己朝着柳树影子投射的方向狂奔而去。 过了一会儿,韩信是被肩头伤口牵动带来的剧痛所唤醒的。 他稍稍恢复意识,便急忙睁开了眼。 少女的面纱映入眼帘,李流湘被黑绳锁在地面上,肩头的伤口已重新凝成了血痂,不必猜想,那必然是凝血散的功效。 “烟云,我还有多少时间?” “你还有二十一分钟!” 几乎没有停顿,烟云的声音完美衔接上了韩信的问话。仿佛到了这一刻,它也变得急切紧迫了些。 “槐树呢?”韩信忙自发问。 话刚出口,一缕微风扫动了树叶,韩信抬头看去,只见那棵大槐树已被安置回了原位,一道淡薄而稀疏的影子正慵懒的往北方投去。 韩信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他激动的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失血过多,身体已经很虚弱了。 “来,我扶你!”少女轻声出口。 “多谢!” 韩信亦不矫作,直接将手搭在了少女的腕臂之上。 微微碰触,他便是惊了。这是怎样柔软细嫩的肌肤啊… 他靠着少女缓缓起身,他们贴的很近很近,近的韩信可以闻见少女乌发间的芬芳。 “你要去哪?” 她突然的发问,令得失神的他蓦然惊觉。而后偏过头,掩住面上的羞意,指了个方向道:“那边,十一步!” 少女一言不发,扶着他走了过去。 韩信站在了自己理想的位置。此刻的他,和三棵树,正好摆成了一个等距菱形。 阳树正东、槐树正北、柳树正西、韩信正南。 他回首看了看身后,果真,因为他太过矮小,身后根本投射不出影子。但毋庸置疑的是,那个自己猜想之中的“光源”,必定就在这正中央。 他先退后,一步,两步,三步,当菱形彻底被破坏时,他重新前进。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五步… 停!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他所站立的位置往前看,一团虚无缥缈的青色气体正悬浮在那里。 这个位置很精准,无论是进退还有左右移动,哪怕错开半寸,那气体就看不见。 少女疑惑的看着韩信,她并不清楚这个少年在想什么,只能配合。 韩信缓缓探出了手,无论这是什么,他已经快没时间了。 “你还有十六分钟!” 指尖带着点滴颤抖,缓缓触及了那气体。 轰!一道什么东西从气体当中冲出,径直穿入了韩信体内,将他整个人都击飞而起。 嘭!他的身躯落在不远处,一动不动,如同死了。过于剧烈的动静致使他被凝血散成痂的伤口都撕裂了开,鲜血飞快流淌出来。 少女急忙跑过,取出凝血散撒下,一探鼻息,见其尚未断气,适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回头想向李流湘询问怎么回事,却发现,李流湘,不见了。 这一发现顿时令得她整个人都紧张了些,李流湘,跑了? 030 过往与绝望 韩信能感觉到自己被什么击中了,但击中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他却未能看清。整个人仿佛被一波浪潮冲击到,失重般在空中翻滚飞舞。 一幕幕景象,一道道色彩,就像是用玉手编织而成的梦境,将韩信给网罗进去,再脱不开身。 “信儿,那可是你兄长!你怎能废他筋脉?” “爹爹,是韩智他污蔑我偷食玉果在先!” “父亲,五弟年幼,莫怪他!” “韩智,你个卑鄙小人!” “够了!从今往后,我韩震没有你这个儿子,你也再不是我韩家子弟。滚出去!” 八岁,被逐出韩门。 寒冬腊月,白雪飘飞,两座耸天的白峰,那是韩信对岐山的第一眼印象。 …… 李流湘出生的时候,李老汉已是天命之年, 五十岁的农人,已是头发雪白,半身入土。因此许多人都猜测,是不是李老太婆子背着李老汉偷了人。 可惜李老太婆难产而死,死无对证,也无人能说出李老太婆到底偷了没。 老年得女,李老汉倍感珍惜。他倾尽了全部,为父为母,辛苦将女儿拉扯大。 他自知已是半身入土,唯恐自己死后,女儿会为人所迫。便对外声称自己生的,是个儿子。还特地请了庄里的读书人为儿子起了个极好的名字。 流湘! 李流湘慢慢长大,李老汉渐渐觉得力不可支。一个新的生命正在茁壮成长,一个苍老的生命正在迅速熄灭。 生命的传承,向来如此。 …… 那是个雨夜,听说河水泛滥,谷外几个庄子都受灾了。 李老汉嘱咐着李流湘不要去山下玩,免得被水冲了去。 可是,今年的洪灾似乎很特别。时不时来一阵,偶尔还会有人被卷进去失踪的。 很快,此地的异动惊动了国主。过了几日,一位衣着华贵的大人在上百名随从的陪伴下来到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庄子。 后来他才知道,那可是本国高贵无上的巫祝啊! 第二天,巫祝说要祭神! 九个庄子,九对童男童女。 大家都很清楚,祭神那就是送死啊!谁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孩子当作祭品。 有人想出了个法子,将自己四岁的女儿嫁给了邻家九岁的儿子,并完成了破身。如此一来,孩子就不符合祭神标准了,自然而然逃过了这一劫。 有人做了,当然会有人效仿。 短短一日之间,九庄皆是张灯结彩,大家都在娶亲,嫁女儿。所谓的伦理常纲在孩子的性命面前,都被抛弃了。哥哥娶妹妹,姐姐嫁弟弟,九庄一片混乱。 李老汉的是儿子,以李老汉的身子骨,没人觉得他能替自己将女儿养大。谁嫁给李流湘,待得李老汉撒手人寰后,必定是吃苦的。所以无人前去谈亲。 李老汉自知自家不是儿子,自不可能去谁家提亲。 他的女儿只能正面迎接死亡么? 李老汉不愿意就此放弃,他连夜带着李流湘上山逃命去了。 其实当夜有这般想法,并付诸行动的不止一个李老汉,还有九庄许多的人。 巫祝谴动随从,冲上山,将这些逃走的人全部抓了回来。 绝望!无论怎样的求饶、恳求、跪拜,巫祝和村民们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不动分毫颜色。 “至少放过我父亲,他已年逾六十,没多久可活了…” 巫祝淡淡发笑,指着李老汉,淡淡道:“拿他开刀!” 绝望,如同凌晨的迷雾,在江水上不断蔓延。 分明说好的只要九对童男童女,可是巫祝却说,作为惩罚,所有的逃走者必须全部处死,以儆效尤。 鲜血染红了江水,血腥味吸引了沉睡中的巨蚺。当两条巨蚺在各种站立起来时,九庄之人惊呼为神。而后,孩子们就被推入了水中,一群人眼睁睁看着几个孩子被巨蚺吞食,无一幸存。 …… 复仇!复仇! 强大的怨念让李流湘的死魂并未坠入阴府,她成了恶鬼,依附于槐树而生。 连带着受到影响的还有一起葬身同一条巨蚺的几个孩子的死魂,它们游离在阴阳之间,渐渐拥有了吞噬其他死魂的力量。越变越强大。 次一年,他和几个孩子的死魂开始支配江水,用自己的力量摧毁着九庄,令得灾情再度惊动国主。 国主再谴派巫祝而来,这次巫祝的祭祀不再有效果。不久,巫祝就被处死了。 同时,清水庄被封锁了,李流湘寻上了清水庄内,作为走狗替巫祝服务的几个年轻人。 他们帮助了巫祝,还在期待着巫祝能带走他们,给予他们梦寐以求的官职和荣誉。可是巫祝的恩赐还未等到,他们先被李流湘吓到了。 惊恐至极的几个人决定逃离清水庄,愤怒的李流湘将他们抓回,悬尸槐树枝。 当日他和李老汉无论怎么哀求、跪拜,这些畜生都无动于衷。此刻杀了他们,吞了他们的死魂,李流湘本想收手了。却不曾想,清水庄人因恐惧,请来了神婆,神婆指明,冤魂在槐树,需得砍掉槐树,如此冤魂自然消散。 灾难再次降临,槐树倒了,李流湘他们的栖身之地没了。 失去了在阳世的栖身之所,他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重新寻到符合要求的栖身之所,当然这无比困难。要成为死魂的栖身之所,首先必须是活物,而且要能沟通阴阳,环境要求极为严苛。 但对于李流湘她们而言,那是无所谓的。没了栖身之所,大仇也已报去,选择第二个选项,回归阴府,也是极好的。 只是,处于恐惧中的清水庄村民们,不让! 031 生命的最后 村民们用自己的阳世之血,在神婆的指引之下,勾勒出了能将无根死魂克困住的法阵。 巫祝封死了他们返回阴府的道路,这些人,是想赶尽杀绝的。 十三个孩子的死魂,在神婆的手段下一个接一个化为了雾气消弭。李流湘如同真正的恶鬼,疯狂挣扎嘶嚎,但仍然无法反抗神婆的力量。这个神婆,比那所谓的巫祝还要强大的多。 死魂,是人死后形成的,代表着生命最后的花火。这簇花火可以在阴府得到轮回,重新绽放为生命。可若是这花火熄灭了,那么这个死魂也就不复存在了。 在李流湘面前死去的小孩死魂,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去。 在法阵中,他们都显现出了生前的模样。眼前这些清水庄的村民们都是这些小孩的亲戚,舅舅、叔叔、姨母、姑姑…但他们即便是看见了小孩的模样,也没有想过收手。 屠杀,仍在继续。 选择被堵死了,他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愤怒、仇恨、怨毒,更加强烈庞大的力量在李流湘体内飞速增加。 鬼兵,就是在那时候成形的。幸存五个孩子死魂得以拥有了全新的栖身之处,鬼兵成为了他们全新的庇护所。神婆的手段和村民们的阳世之血再无作用。 那一日,同样是鲜红的血色,染红了清水庄前的土地。 对于这些无可救药的村民,李流湘有了全新的选择。白日她活动范围有限,但夜里,无论是清水庄还是山下八庄,都是由她所主宰的。 吞噬!吞噬!不停的吞噬,她拥有了即便是在阴府也排上号的强大力量。八庄成了鬼庄。能逃的逃走了,没能逃走的,注定要死在笠尖下。 …… “这就是我的过去!这就是我承载的痛苦!” 李流湘出现了,她出现在了韩信面前,离他很近很近。 韩信微微而笑,他感同身受的体会了一遍李流湘的经历。是很痛苦,十分痛苦。那种绝望,那种无力感,只要是体会过的人,必将终生难忘。 那时候的李流湘,还只是个孩子,这样的痛苦降临在她的身上,将会放大十倍、百倍。 前世的韩信,今世的韩信,都曾痛苦过。但,那又如何? 他伸出了手,抚摸着李流湘脏兮兮的头发,笑着说道:“我无法消除你的过去,但现在我同样背负着你经历过的一切。这样,是不是我们就可以平分痛苦了呢?” 李流湘顿时愣了住,而后愤怒袭来,她一把拍开了韩信的手。 “你…你懂个屁啊!” 呼—— 韩信被赶出了李流湘的世界,他醒过来了,看着少女的面纱映入眼帘,看着发着光的天空,呵呵一笑。 “你还有四分钟!” 烟云催促着死神的步伐。 “外面应该是深夜了吧?这里,依然这么明亮呢!”韩信笑了笑,对少女说道。 少女随之微笑起来。“是啊!这里,终年白昼,四季如春呢!” “这样啊!” 韩信缓缓撑起了身体,而后看着四周,笑了起来。“我死后的死魂,是否也能留在这里呢?” “只要你想就在这里的心情够强烈,一定可以的吧!” 韩信笑了,这个少年笑了,笑容中多了一缕看破生与死的洒脱与潇洒。 “那似乎挺不错的呢!” 看着他的笑容,少女突然心底一疼,不知为何,她有些心疼这个少年,不知为何。一股悲伤从心底涌了出来。 呛—— 一道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吸引了韩信和少女,二人齐齐往前看去。只见一部剑凭空而现,落在那处,深深插入地底。 这是一部极美的剑。 没有剑首,剑柄拉的尤为修长,完全可以双手同握。 漆黑的剑柄下是同样漆黑的剑格。小巧的正方形剑格看起来很漂亮,但韩信估摸着实用性有限。 突然,一只手从树后探出,一把便擒住了那剑柄,而后蓦然拔起。 一柄细长的剑便出现在了眼前。 剑长三尺六,剑宽一寸,又细又长。剑脊是和剑柄剑格相同的漆黑之色,周围一圈剑刃却是截然相反的银白之色,一直延伸到剑尖。 给人一种清晰简洁的感觉。 韩信和少女皆是一惊,看向拔剑之人,脸色一齐白了几分。 龙恨离?! 鬼兵乃是神兵利器,龙恨离本就是力境一流的高手,此时有鬼兵在手,实力能提升多少?提升之后,少女是否还能对付呢? 龙恨离欣喜的望着这部长剑,眼神痴迷,就像是望着个绝世美人,沉迷于对方的倾城之色。 “真美啊…鬼兵…哈哈哈…” 他握着剑,挥手一舞。 剑光如电,飘忽无痕。 “哗啦!”他身后的整棵柳树都被斩断了。古老的大树轰然倒塌,长长的切口整齐无比。 未出任何招式,没有真气灌输,便能横斩这样粗壮的大树?这就是鬼兵么? 韩信面色沉重,少女亦是颜色肃然。分明是韩信使得鬼兵显化,谁曾想这龙恨离竟然埋伏在侧,直接让他捡了便宜。 “当真是…神剑啊!” 龙恨离很是满意鬼兵长剑的效果,他用指尖轻轻抚摸,似乎生怕按重了弄坏了这剑。 “能将他困死在这幻境中么?” 韩信思绪活动起来,之前他就不是龙恨离的对手。现在对方得到了鬼兵,事情变得更为棘手,以寻常的手段必定是无法对付他了。 少女摇了摇头。“这幻境是李流湘造的,那是李流湘的本体鬼兵,无法困住。” 闻言韩信一叹,默默将短剑握在手中。 “你还有两分钟!” 就让我用剑,来让这生命的最后两分钟,绽放出不一样的绚烂烟火吧! “你快跑!我去挡他。” 反正我都要死了,就让我做件好事,救个人吧! 032 最璀璨的生命火花 少女伸手阻拦,却没能拦住韩信。她伸手一抓,也没有抓到他的衣角。 “别去…” 她大喊着,“送死”两个字再没能吐出来。 韩信迈动着最快的步伐,心中静静想着自己研习了六年的剑招。 “剑,其名为,斗!” “斗剑第一式!” 短剑游走着一道圆滑的弧线,往面前的龙恨离斩去。 龙恨离呵呵一笑,对于力境三流而言,这剑招的水平的确是相当难得。可在他这种一流力境高手看来,这剑,火候仍旧欠缺太多。 因此,即便是他不懂剑,但也看得清韩信的剑招。 他挥动鬼兵一挡。 叮! 短剑与鬼兵相接,两道利刃在光芒中释放气流。 噗嗤!噗嗤! 鬼兵之上锐利的剑气直接斩开了韩信的皮肤和衣裳,这还是没有发动攻击的一剑,单单是鬼兵本身的反杀就拥有这么可怕的毁灭力。 韩信倒退半步,他目光扫动,见短剑之上仅是多了一个小缺口,不由惊叹。这短剑当真是极好的,和鬼兵对拼竟然只是生了个缺口。 半步退后,他一个转身,短剑重新被抡动起来,锋利旳剑尖被他抖动着,整部短剑飘荡着朝龙恨离的另一个死角刺去。 “斗剑,第八式!” 龙恨离转动长剑,又是轻轻一挡。 噗嗤!噗嗤! 剑气无情掠过,在韩信身上斩出了比之先前更加宽深的血口。短剑上第二个缺口也比第一个大了接近一倍。 “第五式!” “第十一式!” “第十二式!” “第八式!” …… 短剑不断快速舞动着,韩信就像是一只灵活的猴子,不断在龙恨离周遭跳跃抓弄。 而龙恨离站在原处始终未动半步,他只需稍稍挪动长剑便能挡住韩信的短剑,并且鬼兵上的剑气会主动出击,将韩信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撕裂。 “你还有一分钟!” “倒计时,59!” “不够!还不够!这么点光,怎么能证明我生命是何等的绚烂!” 韩信专心于剑,脑海里闪过前世、今生、李流湘的道道记忆。这一切都在证明着他曾活过。 唔—— 悠远清亮的箫声入耳而来。 他想问她为何不走,可是突然,他就从箫声中明白了。 “是嘛!多谢!”他回头对她一笑,致谢! 少女神情微滞,箫声也停了停。她未曾想过,有人能听懂她箫声中的话语。 箫声继续,江水中两条巨蚺的影子摸索了过来。 巨蚺立在了龙恨离身后。 龙恨离呵呵笑着,而后挡住韩信那剑后,回身一剑划去。清寒的剑光顿时掠过两条巨蚺的身躯,紧接着,两条巨蚺便断开成了四截。 内心再无恐惧,之前的疯狂此刻从他的脸上再找不到半分痕迹。龙恨离觉得这才是自己,掌控一切,唯吾独尊! 他享受着,韩信那种垂死挣扎让他更能体会到属于强者的优越感。 “51!” “50!” …… 生命,因奋斗而精彩,因拼搏而辉煌。 这曾经是韩信的座右铭,前面的二十几年他一直在努力、在奋斗,精彩不精彩他是不知道。但他过得很充实。 此时此刻,他正在执行后半句。拼搏。即将熄灭的生命正在燃放最后的能量,让最后的四分钟,变得辉煌而璀璨。 “45!” “斗剑,第二十一式!” 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血流愈发汹涌。 龙恨离目光蔑然,他静静看着韩信挣扎,挣扎,再挣扎。 少年越战越猛,短剑上的口子越来越深,他脸上看不到丝毫迷茫与痛苦。那柄短剑仿佛有了灵魂,在风中闪烁,在迷雾中跳舞。 这场生命,正变得绚烂多姿,耀眼夺目。 少女被那惊世的光芒吸引住了,她吹箫的力量大了几分,单单是看着他,便感觉体内涌现了更加强大的力量来。 箫声,划破云端。 “35!” 突然,少年剑式一变,变得那么突然,令得龙恨离都来不及反应。 “穿云枪,第七式!” 以短剑舞长剑剑法本身就不大合适,此刻少年竟以短剑为枪,施展枪法? 龙恨离反应不及,被逼迫退了两步,黑袍管袖被划出了个豁口。 这枪法,丝毫不弱于剑法。 这般年纪,枪剑双修,还都能达到这等水准。龙恨离终于意识到了,面前少年,是个不出世的天才啊! 若是他专心单修枪法亦或是单修剑法,或许今日,自己就没有这等压倒性的实力了吧? 这令他想起了十年九剑莙,那个手持大剑,力斩蟒蚺的天才少年。若是面前少年专心走一道,是不是又是一名十年九剑? 他很悠闲,即便是枪剑双修,但这点水平是不足以伤到他的。因此他还有心思思考其他。 “25!” 可是,手里剑,开始了颤抖。 龙恨离面色骤变,他立即加大力量,想要压制住剑的摆动。 韩信瞅准了时机,虽不知龙恨离手中之剑出了如何变故,但长剑乱颤,已然是无法正常交锋。要杀龙恨离,唯有此机。 短剑飞跃,一剑直指龙恨离心口。 长剑失控,短剑逼近,龙恨离面上神情再不复先前的悠然。 停…停…停住… 紧张、迫切、恐惧,他双手叠加,渴望控制住它。 突然,长剑停住了。 龙恨离脸上顿时大喜,而后忙自舞动长剑来抵挡短剑的寒光。 可就在长剑甩动刹那,那长剑蓦然脱手而去… 龙恨离看呆了,他握不住剑?怎么可能?他急忙伸手去抓剑柄,眼看要重归于手时,长剑骤然凌空驰行,脱离了他的抓取范围。 噗嗤!韩信一剑穿入龙恨离肩头。心下一狠直接学着龙恨离卷动长枪般卷动短剑,顿时将伤口所及大片血肉搅烂开, 龙恨离当即被剧烈的痛楚席卷,惨嚎而起。 “啊——” “15!” 033 老影魁 “14!” 韩信迅速将短剑撤回,眼神瞟动,心中仅剩龙恨离身上的一处处要害。 “13!” 瞬时间,短剑爆发,往其中一个要害之地飞射而去。趁其病要其命,这是江湖争斗的不二法则。同时这也是韩信所认为的,能杀龙恨离唯一的时机。 可他终归还是低估了龙恨离,在肩头被旋转的短剑打开一个窟窿后,龙恨离已经回过了神。即便是重伤之躯,他也还是一流力境高手,面对韩信的剑刺,只需稍稍腾挪,便可闪开。 短剑毫无意外的落了空。 “12!” 韩信欲要追击,可龙恨离并未止步。 龙恨离几个箭步跳跃,眨眼之间又来到了鬼兵面前。他一把抓住剑柄,刹那间,一道道令人恐惧到窒息的记忆涌进了他的脑海里,吓得他立即放开了手。 他迅速暴退百丈,而后惊恐的看着远方的鬼兵,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方才,那是什么玩意? 一种极端心悸的感觉侵袭包裹着他的全部,让整颗心脏都紧紧蜷缩在一起,仿佛遭遇了什么大悲。 “8!” 韩信自知剩下的八秒生命已经不足以让自己追过去杀死龙恨离了,所以他看向了鬼兵。 “烟云,时间一到。我会怎么样?” “7!” “你会立刻死去。”烟云没有半点迟疑的回答着。 韩信走到了悬浮的鬼兵面前,阳树的树冠在头顶,却没有带来半点凉荫。 他迟疑着伸手去触碰那漆黑简洁的剑柄,入手微凉,像是刚从寒潭底下取出的石头。可是和水底下光滑的石头又不同,那剑柄像是带着胶水,死死吸在了掌心。 “6!” 韩信面前出现了李流湘,她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站在那剑的另一畔。 她的手死死的按在韩信的手上,让他握住了剑,再不能松开。 “5!” 她看着他,眼神中的愤怒已不见踪影,此刻存在的是期待、希冀与悲伤。 “真的,可以平分么?” “4!” 韩信嘴角扯出了一丝李流湘从未在任何人脸上见过的明媚光彩,而后用一种可以温暖心灵的笑容笑道:“我不知道。” “3!” “那……”李流湘正欲发怒。 韩信继续说了下去。 “但我正在背负着和你一样的记忆,一样的痛苦……” “2!” “……所以,我相信!只要心里所渴望……” “1!” “……就一定可以。” 李流湘怔怔看着韩信,有些,难以置信。 “0!” 时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转轮。转着转着,带着回忆与无数存在过的痕迹转过这广袤的世间,碾碎尘埃,扫过烟雨,穿过你我的视线,消失在历史长河的尽头。 回首观望过往,我们又在历史载册的哪一页? 实际上,哪一页,都没有我们。 就像是时间与我们开了一场玩笑。 韩信感觉身体失去了掌控,缓缓倾倒了下去。他知道,腐朽,开始了。这具身体,再不属于他了。 生命,何其短暂啊! 龙恨离有些意外的看着倒下来的韩信,少女急忙箭步掠过,想要接住他。 嘭! 韩信倒入了一个软怀,可他毫无知觉。 他的世界,剩下的只有那发着光,并不宽广的天空而已。 少女探了探韩信的脉搏、鼻息,翻了翻他的眼睛,而后有些无法理解。 怎么会这样?怎么突然就死了?这感觉就和巫族同胞的突然死亡一样,充满了不可理喻和无法预知。 龙恨离看见的只有韩信手中的那把长剑而已,他步伐掠开,再度朝长剑冲去。虽然心悸依旧,但鬼兵在前,岂能不再试一试? 不过,他也没有直接瞄准长剑而去,而是选择了迂回观望再出手。 握着长剑的韩信,是否直接拥有了凌驾于自己的力量呢?这是未知的,所以为了避免这是个圈套带来的风险,他决定用暗器。 他掌心摆动,长袍当中立即射出数枚寒光短针。 少女蓦然抬头,正打算用黑箫卷动挡开这些短针时,韩信手中的长剑突然跳了起来。 长剑剑光扫荡,飘忽来回两道,所有的短针当即被全部一斩分为了两半。 短针落地,少女与龙恨离皆是吃惊的看着长剑。 少女的目光是不解,龙恨离的目光是后怕。 他分明死了,为何长剑还会动?莫非,是这鬼兵在自主保护于他不成?可是看先前那伤人的剑气,这鬼兵应该不喜韩信才是。少女极为不解。 龙恨离稍稍迟疑,而后转身就走。鬼兵已经被这小子掌控了,自己虽然未必不是对手。可是那小子旁侧还有一个巫族少女,二人联手,他必定不是对手。 鬼兵事小,保命事大。 看龙恨离走的这般干脆,少女很是意外。 可就在龙恨离刚走不久,另一位不速之客又不请自来了。 来人是个单腿老汉,他头发花白,身穿简陋布衣,腿脚轻轻一蹦跳,便能飞出老远。 他看着少女和韩信嘿嘿笑着,和龙恨离的警惕不同,他是直接朝着少女和韩信跳过来的。 “小姑娘,你也别看我了。我和逃跑的那小子不同,我的武功能感应人的气息,你怀里的这东西,分明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仍然朝着韩信和少女跳来。 少女取出黑箫,架在唇间,威胁出声道:“你若再近一步,休怪我不客气。” 老汉果真站住了,他站在原处嘿嘿笑着。“小姑娘家家的,温柔贤淑才好,这么暴脾气,可不好嫁啊!” 话音刚落,少女顿时瞪大了眸子,那老汉消失了? 下一刹那,老汉直接出现在了她面前,一巴掌拍飞了黑箫,伸手一点封锁了她的气脉,而后看着她和在空中跳跃着的鬼兵,淡淡笑道:“我老影魁驰骋江湖,还未遇见过比我更快的。” 034 上鬼兵 少女刚出巫族不久,因此对于这等成名已久,又在江湖上失踪数年的高手并不熟悉。 她一脸茫然的看着老影魁,老影魁有些意外。按理来说,自己的才从江湖上消失几年?老影魁的名声难道已经绝迹了不成? 但毕竟是成名已久的江湖老辈,对于没听过自己名声这等小事他可不会在意。名声而已,有些人追名,有些人逐利,他属于后者。 “又是斗剑,又是穿云枪,我都分不清这小子是岐南山还是岐东山的了。”他嘿嘿笑着,不管是岐南山还是岐东山,都是他老影魁想要灭门的山。 “鬼兵啊……可惜是长剑,老夫用的可是短剑啊!不过倒也无妨,连个三五年,凭兵刃之利,应该照样可以杀上岐山。” 方才韩信和龙恨离交战时,他就躲在不远处的矮房后面看得一清二楚。因此对于这部鬼兵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至于细节,那就需要他得到了才能了解的更加细致。 鬼兵蠢蠢欲动,随时准备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独腿老汉发动攻击。 “你的主人都死了,不如随老夫如何?”老影魁像是哄骗无知少女般,对着鬼兵嘿嘿笑着。 旁边的少女已经被他封了气脉,无论是真气还是劲力短时间内都无法使用,看她也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冲上来送死。 所以,他需要对付的,只有这把有自己想法的剑而已。 老影魁擅长刺杀暗杀,一生所修除却最为出类拔萃的轻功之外,便是短剑和暗器。其次还有用毒等旁门手段。 他取出了伴随自己沾染了无数鲜血的短剑,单腿跳动,缓缓朝着鬼兵靠近过去。一道无形的压迫从老影魁的身上逐渐散发出来,那是真正的尸山血海才能铸就的可怕杀意。 鬼兵在气势上就被压制住了。 李流湘随即现身,她揉了揉脏兮兮的发,而后握住长剑本身,打算和老影魁进行交手。 可是,就如同自己举不起自己一样,他在剑之内还能驾驭长剑飞舞,可在剑之外,就无法将长剑举起。 老影魁呵呵一笑,身为老江湖,无论是见识还是信息量都要远胜过于龙恨离那样的年轻人,因此他很清楚面前的男娃子是举不起长剑的。 “要举剑?不如我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说着,他单腿迅速蹬动,用一种少女匪夷所思的速度刹那出现在了鬼兵面前,那双脏兮兮的大手立即就要握住长剑的剑柄。 李流湘急忙钻进剑中,而后驾驭着长剑一飞冲天,悬浮在了远离老影魁的高空之上。 她也是第一次尝试提起自己,也是这才知道做不到的。 老影魁不慌不忙,那个高度他的确是碰不到的,即便是借助阳树和柳树的高度进行二段跳,也不可能触及。 因此他很干脆的放弃了继续追逐鬼兵的想法,而是转身将短剑搭在了少女的脖颈上,冲着长剑呵呵笑道:“给你数三声,若你还不下来,我就杀了这女人。” 少女顿时笑了,很是无可奈何。 “她巴不得我死呢!拿我做威胁,怕是不成的。” 老影魁当然不信,他对着天空喝数着。 “三!” 天空中的长剑无动于衷,少女苦涩发笑,看来不仅是韩信死了,这回自己也难逃死劫啊! 自己才刚开始想为养育自己的巫族做些什么呢,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父亲说的果真是不假,江湖险恶啊! “二!” 对于少女来说,这倒计时就和烟云给韩信的倒计时是一样的。前后直接通往的全部都死亡,没有任何意义。遗言、遗愿,都只能自己默默带去阴府。 “一!” 老影魁没有丝毫的等待,对于他来说自己的等待时间已经透支了。不管那悬在空中的长剑是不是真的不在意这个少女,他的习惯向来是试过了才知道。 “铛!” 就在老影魁的短剑即将划过少女的脖颈之时,一部短剑横空出世,将老影魁的短剑抵挡住了刹那,而后少女便被这短剑的主人直接推倒在了地上。 “你没死?!” 老影魁吃惊的看着面前突然苏醒的少年,这是为何,他分明感觉到这少年的气息全部消失了,为何会没死? 少年一跃而起,他伸手一招,那悬浮在空中无论自己如何挑衅都没有反应的长剑突然就动了。 长剑飞射下来,自觉的将剑柄送进了少年的手中。 “你…收服了鬼兵?” 老影魁不确定的问道。 若是仔细聆听,便会发现老汉看似平稳的语调中多出了一丝惊惶。 气境和力境那是两个世界。老影魁是气境,若是他想杀,即便是龙恨离在此,于他也如屠狗,何况是区区韩信? 可是现在局面发生了变化,鬼兵将这恒久不变的武道天平打翻了。现在到底是孰强孰弱,就算是老影魁,心里也没底。 空气沉淀少顷,老影魁思量片刻,眼神变得凶戾,气势比之方才还要可怕数倍,犹若人屠在世。他这是打算拼一拼,夺鬼兵? 韩信指尖点在少女背后,用劲力将其气脉疏通,而后少女后退几步捡回黑箫,重新架在唇角,与韩信先后站立,面对着老影魁。 六目相对,气氛渐趋紧张。 突然,老影魁动了,韩信和少女同时出手。箫声和长剑的剑影一齐绽现,老影魁的身影一瞬就消失在了韩信和少女面前。 “身后!” 李流湘的声音传进韩信耳中,韩信蓦然回首,斗剑穿出,凌厉的剑光分斩气流,令得那道快到不可思议的身影骤然逃离。 老影魁退出了十七八丈才停下,他惊悸的看着那剑。他脸上出现了一道可怖的血痕,鲜红的液体从皮层下成河般淌落。 他刚刚距离那剑分明还有三五尺,可那无形的剑气却伤了他。若非他退的快,刚刚那一剑只怕是要杀了他了。 他眼神飘忽,紧紧思虑,良久之后终于是寻到了一个类似答案的可能性。 “上鬼兵?!” 035 韩信少女对老影魁 少女略略吃惊的看了一眼剑,韩信心头有些怀疑,但也被这句话带的有了喜意。 力境有一、二、三流之分,气境也有上乘、下乘之别。下乘气境,如老影魁、擒海手、刀斧手、铁处女和龙婆婆都是此列,体内凝练出真气,气涌百骸,贯通筋骨,可斩铁石。而上乘气境则可以气御武,凌空杀人,离十步而震杀敌人。 说得直白些,下乘气境真气只能内流,而上乘气境则是能做到外放。 鬼兵也有这样的区别,因此便有了下鬼兵和上鬼兵的分界。 云水郡的江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近百年来出世鬼兵也有五六件,数量上绝不算少。但上鬼兵却从未出现过。 传说下鬼兵能让力境碾压下乘气境,能让下乘气境碾压上乘气境。那上鬼兵呢? 无人得知,至少云水郡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老影魁也只是猜测,毕竟外放锐利剑气可不是上鬼兵的专利。许多名兵利器,当兵刃锤炼到极致之时,也具备这种力量。 他停留在原处,取出凝血散往脸上撒了一把,而后蹙眉眯眼默默思量,到底要不要试探一下。 下一刻,他已是拿定主意。鬼兵难得,自己走南闯北数十年,也算是机缘巧合才能在今日得见一部刚刚出世的。若是错过此村,怕是余生再撞不见这店了。 所以,他决定尝试一番。 他的目光扫视着面前的少年和少女。 这小子剑法和枪法皆是三流之上,二流不足,棘手的乃是鬼兵剑气。他曾与拥有下鬼兵的力境交过手,那小子目光分明跟不上自己的轻功,可是偏偏每一刀都能恰到好处的拦截在自己即将进攻的路线上。 后来那小子坦言,是鬼兵中的鬼帮他看清了自己的动作。 方才这小子的眼睛也跟不上自己,但剑却能出现在自己面前。向来是和那个用刀的小子一般,得到了鬼的提醒。 要杀这小子,鬼兵是个大问题。 至于那女子,箫声能扰人心神,不过也仅此而已,不足为虑。 身为云水郡数一数二的暗杀刺杀好手,这种正面交锋本不是他擅长的。不过好在面前两个小家伙都是初入江湖不久,还好对付。 “要杀你们,易如反掌!”老影魁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自信满满。 少女不清楚老影魁的深浅,她还是第一次和这种江湖上的老怪交手。但她显得很是平静,轻启莲步,缓缓来到韩信身侧,看起来胸有成竹。 韩信平复了有些紧张的心率,然后嘴角扯出一道淡淡的笑容来,道:“若是真有那等本事,又何必与我过多啰嗦?” 老影魁哈哈大笑,正欲说什么,却被韩信抢了先。 “瞧瞧你呐,金鸡独立似的,脸上还挂着彩花,衣衫破破烂烂,分明就是个残疾乞丐嘛!” 老影魁微微窒息,他深知这是激将法,过去他最喜欢用的手段之一。他努力的压抑胸中的怒火,可是被这小子提及单腿之事,愤怒还是不可遏制的生涌了出来。 看着老影魁逐渐变青的脸色,韩信的嘴角又高跷了几分。纵然你混迹江湖数十年,但论这种小聪明,又哪里比得上从信息大爆炸时代来的自己呢? “佩服!佩服!”韩信拱了拱手,收起笑容,眼中皆是崇拜之意。 老影魁更是警惕,这小子前一秒还笑嘻嘻的用着激将法,下一刻就笑容一收,成了这等自己完全摸不找头脑的模样。这等城府,岂是十四五岁少年该有的? “老前辈能忍受晚辈嘲笑那残缺之身,晚辈当真是佩服至极。只是不知道老前辈轻功如此了得,到底是因为美色还是因为财权失了马脚,才被砍了的呢!” 韩信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他很清楚,这些话想要让老影魁心乱是很苦难的。更难听的话他当然知道不少,但少女在侧,自己可说不出口。不过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老影魁心中已经有了怒气。 愤怒可以提升实力,在江湖上这是公认的事情。但是怒气也有弊端,那就是容易失去理智,即便是只有一点点失去理智,也有可能会因此露出致命的破绽,从而葬送自己。 因此,自武道开创以来,无数强者投身研究这怒气。久而久之,也就有了成果。那就是杀气。 在开战之前调转情绪,凝聚杀气,避开情绪上的愤怒,可以提升一大截的实力。韩信和少女这等水平的年轻人还做不到凝聚杀气,可是老影魁能做到。韩信的目的就是,防止老影魁凝聚杀气。 亦或是让老影魁凝聚杀气的时候,同时产生怒气,让自己有机可乘。 韩信说话的声音停止了,老影魁目光死死盯着长剑,那是唯一让他忌惮的东西。少女黑箫架在唇间,屏息凝神,随时准备奏响。 外面的夜已深沉,寒露爬上了阳树的青叶,在上面缓缓凝聚成形,顺着叶脉流淌,在叶尖垂挂少顷,而后一跃而下。 战斗一触即发。 老影魁动了,他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韩信和少女根本无法捕捉到老影魁的动作,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影子飘闪,若是追寻那影子的痕迹抵御,是挡不住老影魁的。因为那是老影魁掠过之后留下的残影,他的真身至少比残影要快上三四米。 岐山的长辈曾说过,岐山的敌人有很多。当中最为棘手的几个,其中便有老影魁。因为他的轻功已经勉强达到了上乘气境的水准,当代岐山之上,单斗没人是他的对手。 呜—— 箫声迎风而起,韩信脸色顿时变化。那疾驰之中的老影魁不由得也停下了步伐。 因为,随着箫声响起,他们面前的景象居然摇摇欲坠的开始了扭曲挪动。 “幻术?!”老影魁吃惊的看着少女,他此刻心中只有悔恨。为何方才只是封了这女娃子的气脉,而不是将她杀了? 036 重新开始的倒计时 以音御幻! 幻术和媚术的发起向来需要媒介。 如女子施展媚术,乃是依靠自己的美满和忄生暗示为媒介,然后引导对方进入自己的媚术之内。少女的箫声便是她的媒介,从而开启幻术。 在对敌过程中,经过锻炼即可躲开对方的容貌,避免跌入媚术。可是声音是无法抵御的,一个高手若是听不见对手动作和移动的声音,实力至少会下降三成,严重的可能直接损失五六成。 若是老影魁此刻选择堵上耳朵,那他等同于找死。鬼兵的剑气无形无质,他靠的就是耳朵听力。要是听不见了,只怕是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周围的景象越发扭曲混乱,清水庄的矮屋群已经悬浮到天穹上去了,河流与地面垂直着流淌,两棵大树笔直的树干和扩散成半圆的树冠已经变成了抽象画。 在这样的幻术面前,根本不清楚前路有什么。 不过老影魁毕竟是老江湖,他在方才的交手过程中,对于周围的地形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记忆。 幻术终归是幻术,他们站立的地方依旧是真实的土地。因此,如果能记清周围的地形,幻术也就没什么影响了。 稍稍停步后,老影魁动了,他一步迈出去,周围的景象顿时骤变。他理性的选择了闭上眼睛,让自己行走在记忆的地图上,让双耳来替代眼睛,聆听周遭动静。 同样的,韩信也陷入了幻术之中。他也闭上了眼睛,李流湘的声音传进他的脑海里,指引着他。 李流湘是鬼,可是完全可以杜绝声音,然后脱离幻术为韩信直路。 “往前七步,四息之后老不死会经过你面前三尺之处,我指挥你舞剑。” 韩信当即行动,接连七步掠过,耗去两息,而后举着长剑,只待李流湘一声令下。 声音无形无质,却是身处黑暗的老影魁唯一的依靠。他聆听着周遭的一切,努力地排除箫声的干扰,轻功施展间依然是挪动极快,只是这回他的速度却让人有迹可循了。 方才前方似乎有声音,老影魁有所察觉,可是因为箫声的干扰过大,并不能十分清楚的分辨一定距离之外的声源。唯一能确定的是,那里有人,至于多少距离、精细方位则是一概不知。 “斩!” 李流湘声如惊雷,韩信长剑蓦然坠下。 李流湘的声音只有身为鬼兵宿主的韩信能够听到,因此即便是叫唤的再响亮,也不会因此泄露行踪。 可是,长剑掠动的刹那,锋利的剑刃带动的声音虽然微不可查,韩信也将气息封闭了住,可是手臂抡动带起的动静仍然被老影魁所觉。 长剑劈下,老影魁拼命往韩信的反方向退去。 噗嗤!鲜血洒落一地,一条断臂扑腾一声坠落, “往前追击!直线!”李流湘的下一步指令随即而至。 韩信飞快迈动步伐,拼尽全力追击,可是老影魁就算是丢了一臂,那速度也远比韩信快得多。 少女的箫声戛然而止,周遭迷幻的景象也刹那烟消云散。仅是半息停顿,箫声再起,不过不再是催发幻术的曲子,而是之前对付龙恨离时用过的,驾驭巨蚺的曲子。 果真,一条巨蚺悄无声息从老影魁身后冒出,一条铁尾凶悍冲击在老影魁的腰部,将他整个身躯都甩的翻飞出去。 韩信大步流星,迅速临近老影魁落地之处,举起长剑便是斩下。 被巨蚺尾巴甩的懵了圈的老影魁见状,也不顾体内究竟断了几根骨头,拼尽全力便是跳跃起来,避开长剑。 长剑斩过他的衣袍,深深没入地底。其中锋锐,可见一斑。 可是随着这样强硬的腾动,体内的断骨和断臂处的碗口,立即带来了让人窒息的疼痛感。 他已经没有太多力量逃离了,然而,巨蚺和韩信已经再度临近,是生是死,下一刻即会分晓。 恐惧! 面临真正的死亡时,没有几个人是可以做到完全平静的。 想他一生,四岁练功,十五岁出江湖。二十岁才声名鹊起,到了三十一岁,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号,老影魁! 四十岁被岐南山前任掌门断去一腿,成了终生的耻辱。 而今六十二岁,即将死在一个岐山小弟子手中。 渴望! 求生的强烈渴望迅速填满他的意识,理智化为疯狂。他忙咆哮道:“我有八万两存银,放过我,都给你!都给你!” 韩信不曾停滞,长剑继续穿出。 噗嗤!长剑穿过老影魁的心脏,造就了最终的致命一击。 老影魁不甘心的看着他,韩信淡淡说道:“当今岐山单战,无一人是你的对手。留着你,祸患无穷。区区八万两,可买不了你的命。” 长剑抽回!老影魁倒地,和岐山斗了二十二年的大敌老影魁,今日终于死了。 韩信从长剑取下了老影魁的头颅,而后仍由那具苍老的尸体被巨蚺吞噬。 他脱下外衣将头颅包起来,而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缓缓走向了少女。 若是没有她,自己必定是杀不掉老影魁的。虽然有李流湘相助,老影魁不大可能杀得了自己。但老影魁要跑,自己绝对追不上。 “恭喜你,成功攻略清水庄秘境,得到上鬼兵。该秘境之中的秘境之力可为你延寿18000小时。” “倒计时重新开始,你还有18000小时!” 烟云空灵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无比亲切。 韩信微笑着,这是真正意义上的重获新生。18000小时,也就是750天,也就是两年零二十天,对比于之前的数十小时,这样的时间简直太充足了。 无论有多久,这些时间于他而言,都是偷来的,都是上天恩赐的。 他来到少女面前,笑道:“鬼兵已认主,从今往后,我将与它相伴江湖。” 少女笑了,这就是江湖啊! “多谢你!”她微微欠身致谢。 鬼兵就算再强大,她没有欲望去获取,始终是累赘,此刻有人能替她背负鬼兵,便是恩情。 “我们出去吧?”韩信说道。 少女微微点头。 037 秘境之力 韩信持着长剑一道斜斩,面前的幻境当即如同镜子般碎了开。 漆黑的天幕,明亮的月光,月华下显得有些凄冷的清水庄,一一呈现在了眼前。 这里是清水庄庄口,古老的高大柳树依旧伫立于此。在柳树的不远处,擒海手、刀斧手、十年九剑莙、龙婆婆、黑衣女子、秦二少和铁处女正在观战。 百岁龙鱼和虺妖的战斗还未结束,远处的江面还在粼光腾动,跳跃不休。 韩信和少女的突然出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不过谁也没有开口,仅仅是扫视与打量着二人。 就像他们看着自己一样,韩信也在看着他们,他看了看黑袍女子,也看了看重伤垂死的秦二少。最终,他还是没能从中找到龙恨离。 他想杀龙恨离,与黑袍女子的交易无关,而是因为他与龙恨离已结下仇,以防后患,先杀为妙。 在场之人皆是眼力非凡,稍稍打量,众人的目光便都停留在了韩信的长剑之上。 “小兄弟看来是得了奇遇啊,这剑怕是极好吧?”刀斧手出言试探。 韩信没理他,他此刻的心神已被烟云吸引了过去。 “你到底是什么?” 韩信问道,他现在总算是活着了的,烟云之前卖的关子到现在也该时候结算了。 烟云这回是很干脆的,它直接就给出了答案。 “我是秘境之灵。” 见烟云停了,韩信还以为这是讲话时的正常停顿,还特地有礼貌的等待了一会儿。没想到烟云就没有再开口的打算了。 韩信瞪了瞪眼。 “没了?” “没了!”烟云没有停顿的回答。 韩信一阵无语,然后他决定自己来问。起初还想先征询烟云的意见,看看自己能否问问题,想了想还是直接问吧。太过扭捏反而容易搞砸事情。 “我重生于此,和你有关?” 第一个问题,也是韩信最关心的问题。 烟云稍稍停顿,韩信紧张的等待着,他生怕烟云会拒绝回答。好在停顿片刻后,烟云空灵的声音终于是响起来了。 “有关!你还有两个问题可提。” 韩信无语更加,这也太精明了。而且这样的回答实在太笼统,他根本无法获取足够的信息啊! 话已成章,过去的自然算了,一切只能将希望投放在接下来的两个问题上了。 “具体是怎样的有关?” 思量之下,与其挣扎于不同的答案最后一无所知,还不如追根问底先搞清楚一个问题的答案先。 烟云似乎也在思考,它一反如常,没有立即接过韩信的问话进行回应。而是在沉默了大概十来秒后,才缓缓说道:“你依附我而活!” 韩信沉默少许,而后回道:“那你是否也依附我而活呢?” 烟云似乎有些意外,但它并未否认。 “是!” 相互依附于对方而活。这就是他和烟云的关系。可惜的是,三个问题结束了。韩信可以选择继续提问题,但他有理由相信烟云绝不会再回应他。 现在的结论是,烟云和他是相互寄生的。其他内容,尚且未知。 于是他注意力转移到了鬼兵上来,感受着手中的长剑,看着除却自己,现在谁也看不见的李流湘,缓缓道:“你救我一命。” 李流湘摇了摇头,不说话,韩信也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只能跟随着沉默。 他们在相互沉默,刀斧手也算是有所预料,大抵也猜到那少年不会回答自己。在江湖上行走,沉默在更多时候只会带来安全。所谓言多必失。 少女以为韩信是对自己说的,但她也没有回答。 远处的战斗还在继续,百岁龙鱼金锏鞭挥动绽放的光,与虺妖激起水浪的月光相互交错,似乎在交战的不是一人一虺,而是一道金光与一道白光。 “你方才攻略的清水庄,其实仅是半个秘境。”烟云的说话声突然响起。 韩信一怔,顿时紧张起来,清水庄只是一半,那剩下一半呢?危险尚未消除? 这次不用韩信提问,烟云就主动的讲解了下去。 “三星秘境清水庄,分两部分。一部分是清水庄本身,另一部分便是那水虺。单论清水庄本身,这只是个二星秘境,因此你只增加了18000个小时寿命。若是你能攻下那水虺,将会增加更加寿命,而且,以后你每攻破一个秘境,我就可以回答你三个关键问题。” 韩信一听,整个人为之振奋一顿。看起来,烟云似乎迫切的希望他继续攻陷其他秘境啊? “方才你提到的秘境之力是什么?” “你攻下水虺,我就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去。”韩信眼神飘一飘,断定了烟云的确是希望他去攻略虺妖,便以此为要挟,期待着烟云的反应。 双方僵持少顷,烟云选择了退步。 “秘境之力,是我身为秘境之灵才能利用的宝物。” “这回答不如不答。”韩信淡淡说道。 “……”烟云甚是无言。 “你我性命相依,若是不能交心,你让我如何信你不会害我?”韩信严肃的对烟云说道,神情认真,目光坚定。 可能是觉得韩信说的有道理,烟云终于是正式开始了解释。 “所谓秘境,是一个特定的地方因为达成某些条件而形成的。而秘境之力,则是这个秘境运转的核心。” “一般而言,秘境被人破解,宝物被取走,其中的秘境之力自然而然就消失了。可对我这个秘境之灵来说,你们无法利用的秘境之力,却是我不可或缺的力量。” 韩信没有插话,这算是他和秘境之灵的第一次交心吧! “你的寿命,便是依靠秘境之力来维持的。一道秘境之力可为你延寿十小时。” “方才那鬼兵认你为主,便代表着清水庄秘境被破,其中的秘境之力开始失衡泄露。可惜我太过虚弱,只收集到了两成,也就是1800道秘境之力。” 038 和秘境之灵的谈判 “这秘境之力只能增加寿命么?” 韩信见秘境之灵停顿了一会儿,猜测它应该是说完了,便开口插话,重新提出了一个问题。 秘境之灵这次又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到底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坦诚相待啊!”韩信适时地提醒了一句。 “秘境之力是你我寿命的消耗品,除此之外,用处还十分广泛。” “现在我还比较虚弱,待得我恢复了力量。只要有足够的秘境之力,我完全可以创建一个全新的秘境,我们可以自给自足。” “仅此而已?”韩信可不信,方才秘境之灵自己都说了用处广泛,虽然创建秘境听起来极其了不得,具体怎么创建韩信更是完全不清楚。但那是未来的事情,韩信想要了解的是现在就能发挥作用的。 秘境之灵没有再停顿,可能是在秘境之力这一块上不打算继续隐瞒了,因此也就滔滔不绝不断叙说了下去。 “秘境之力还可以作为实质性的力量来使用,单纯论质量来说,秘境之力比这些气境高手的真气要强大的多。至于更高层次的形境我就不清楚了,我和你一样,对这个世界都是陌生的。” “其他很多作用暂时也说不清楚,但有一点对你而言乃是极大的好处。只要秘境之力不曾耗尽,你便等同于是不死之身。就算是你死了,我也可以用秘境之力为你修复身躯。” “只是,越严重的伤势,修复所需的秘境之力愈多。这项能力只建议在交战之时,危急之时使用。” 韩信对于这项类似于不死之身的功能还是很满意的,稍稍思考了一会儿,他又提出了一个问题。至少要趁着秘境之灵没有反应过来,单方面被自己胁迫之时多问几个问题才划算。 “既然攻陷秘境对你我都有好处,你之前为何不指引如何破解秘境的方法?” 闻言的秘境之灵顿时发出一声长叹,无奈至极。 “我与你是一样的,对这个世界完全处于陌生状态。只能做到探测周围的秘境之力,至于秘境如何攻略、秘境之内如何我也是一概不知的。” “之前我被人剥离属于我自己的秘境,濒临死亡。说来也巧,正好碰上前去重生的你的魂魄,我就跟着你来了。” 韩信一阵无言,他看着秘境之灵,可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思考了一会儿,他当即指着秘境之灵道:“你是跟我来到这个世界的?” 秘境之灵也意识到了自己似乎说漏嘴了什么东西,当即不再说话,以沉默应万变。 但是秘境之灵的沉默并未能够抵挡韩信的思绪前进,韩信一路思考。最终得出了结论。 “我就没听说过哪个一重生的人身躯还是走向死亡的,是不是你搞的鬼?” 对此,秘境之灵是很郁闷的,怎么搞的这小子好像见过很多人重生一般呢?还这么有经验。它又哪里知道,在这片宇宙遥远处的一枚星辰上的某个古老国度里,有一种叫做网络的东西上,可是拥有着无数各种版本的重生故事的。 见秘境之灵还是沉默着,韩信当即就跳了起来。 这是默认啊这是。 “还真是你干的,我就说嘛,哪能这么倒霉,一重生就又要死了。你给我滚出我的身体。” 面对暴怒的韩信,秘境之灵很是淡定,它知道,这一刻说什么也都是说不通的。只能等对方先冷静下来才能进行交谈,所以它还是选择沉默。 但是它绝对没想到韩信会是如此偏激。 “你再不出来,我就自刎,大不了一起死。”韩信举了举长剑,表情坚定不移。 秘境之灵这下不能再淡定了,忙自出声道:“你冷静!” “冷静?”韩信愤怒的大口喘息着。“我本来该有的数十年寿命,一下子给你搞的就剩数十小时,你还让我冷静?” 秘境之灵无言以对,当时它差点就消散了,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直接一口气抽了韩信本身的寿命为自己稳固灵体,结果才会导致韩信一重生就剩下几十个小时的生命。这事的确是怪它的。 “和我合作是有好处的。”秘境之灵大声喊道。 没办法了,什么秘密不秘密,它现在都要被同归于尽了,再不说清楚也就没机会了。 “好处?”韩信还是有些期待的,毕竟重生附带金手指这种事在网络小说里层出不穷,无论是谁,只要是看过这种小说的,内心多少是存在着期待。即便是碰上了一个稍微有点坑的,也比没有好啊! 秘境之灵见韩信能够稍微冷静听它说话了,整个烟云也稍稍凝实了一些。而后缓缓说道:“我们现在等同于灵体相连,只要一分开,我们都会死去。因此,分开是不可能分开了。” “说你的好处!若是我听了不觉得如何,我倒宁愿死了。”韩信的想法很简单,若是不能自由的,不留遗憾的活着,那还真不如死了。 秘境之灵一下变得紧张了几分,它理了理凌乱的思绪,而后说道:“首先,便是寿命!” “一个凡人能有多少寿命?而你和我合作,只要你不断攻略秘境,就能不断得到越来越多的秘境之力,完全可以做到永生不死。” 韩信摇了摇头,作为修过哲学课的他很清楚,永生不死更多的时候带来的是痛苦。人是社会生物,周围的人不断死去,只有你永恒不灭,慢慢的你就会出现社交恐惧症,然后变得痛苦,甚至疯掉。所以永生不死这种好处对他而言,吸引力还真的很有限。 “还有,还有,你想不想登上这个世界的武道巅峰?” 不待韩信回答,秘境之灵赶紧自己接下去说了。 “等我恢复些力量,将来你破解秘境的时候,完全可以将一部分刚刚脱离规则,即将消散的秘境之力注入你的体内,让你提升武功。” 039 虺妖毒液 韩信听了其实是很高兴的,这才算有点金手指的模样嘛! 但是这里有个疑问。 “为什么现在不能灌输吗?” 面对这个问题,秘境之灵有自己的解释。“刚刚被破解的秘境,其中的秘境之力在脱离规则,开始消散的那一瞬间极不稳定,所以有机可趁,才能灌入你的体内,有机会成为你的武功。等到被我收集了,那便稳定了,无法灌输。” “而且我一边收集秘境之力,一边帮你灌输,一心二用到时候肯定无法做到尽善尽美,只能尽力而为。” 够了,这样的好处已经够了。不过,韩信还是很好奇是否还有更加能够吸引人的东西。 见韩信还是沉默着,秘境之灵心底打鼓着。它好不容易死里逃生,难道真的又要回归死亡了么? “还有!” “还有?”韩信笑了起来,这金手指可以的。 “不死之身就不说了,将来创建秘境,等同于创建属于你自己的世界。一切都是自由的,充满无限可能性。” 韩信沉默着,不过这回秘境之灵确实没有更多东西了。 对于这个结果,他已经很满意了。尤其是不死之身和灌输秘境之力提升修为这两点。这才是金手指该有的能耐嘛! “合作愉快!”韩信笑道。 秘境之灵顿时如释重负,好歹确定自己现在能够活下去了。 “走吧!为我们的增寿大业进军!”韩信一甩手中的长剑,便朝着河畔迈开了步伐。 “你去哪?”少女立即开口问道。 韩信回首对她一笑,道:“杀虺去。” 少女看着韩信前去的背景,稍稍沉默,而后也跟了过去。方才二人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了,现在要她看着韩信去送死,的确是做不到的。 在庄口遥望百岁龙鱼和虺妖交战的众人沉默不语,唯有十年九剑莙赶忙也跟了过去,叫道:“二位,还请等我一等。” 一行三个年轻人,并肩朝着河畔走了去。 在靠近河岸的过程中,李流湘对韩信说了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我和这虺妖斗了几百年,后来才定的规矩。除非不得以,它那些蛇子蛇孙绝不能踏上陆地。即便是有紧急之事踏上来了,天黑之前也必须退去。” 李流湘很是简洁的阐述了自己曾和虺妖的和平关系。说白了,这其实就是一只妖兽和一只鬼的斗争。不过现在鬼已经投奔了人,他们正联手来对付虺。 “难怪白日那些小蛇不敢上岸。”韩信寻到了之前自己冥思苦想而不得的答案,心情顿时好了几分。同时这也解释了为何日近昏黄之时,那些巨蚺巨蟒为何会突然全部撤离清水庄。 这是来自李流湘和虺妖的约定。 十年九剑莙来到河畔,在水上水下寻了寻找回了自己的大剑。 他们此刻距离百岁龙鱼和虺妖的交战之处还有百丈多的距离,这样的距离已经算不得是安全距离了。因为他们交战之间,瞬息便是数十丈,近百丈,此刻或许还在百丈外,下一刻有可能已经到了眼前。 也就是到了这样近的距离,韩信他们才能看清此刻战场之上的具体情况。 惨烈! 虺妖身上全是鲜血,有龙鱼的,也有它自己的。岸畔随时可见虺妖的鳞片,那些鲜血很大一部分就是在鳞片被打碎、拔除的时候喷洒而出的。 另外,虺妖的一只眼睛也被打瞎了,鲜红的血色不断从那已经没了眼球的眼孔中渗出。 再看百岁龙鱼,他的模样亦是凄惨十分。老爷子的两条金锏鞭现在只剩下一条了,另一条掉落在不远处的石滩上,在月华之下熠熠生辉。 而他本人,则是丢了一条腿和一条手臂,此刻浑身都是鲜血,面色苍白如雪,全凭单腿站立,依仗剩下的一条金锏鞭和虺妖斗着。 十年九剑莙看见这一幕,一下眼睛便红了,他毫不迟疑就冲了过去。 “老爷子——” 韩信急忙追随过去,有鬼兵傍身,加上李流湘的鬼魂在其中,韩信心里着实没带怕的。李流湘能和虺妖争斗那么久,最后还能得出定好的规矩,尤其可见李流湘必定和虺妖实力相近,就算是杀不死这妖物,至少保命没问题。 箫声自背后响起,水面之下一条条巨蟒巨蚺犹如雨后春笋般不停冒出了巨大的蛇头,深青色的蛇头就这么顶着月光,直挺挺的垂直立在水面之上,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 紧接着,箫声一变,所有的巨蚺和巨蟒纷纷调转头颅,朝着处于正中央的虺妖撕咬过去。 虺妖愤怒的大啸,以它的智慧很快也就猜出了肯定是箫声的问题。 于是在张口咬开几条巨蚺后,便不顾一切地冲向了少女。 百岁龙鱼嘿嘿一笑,苍白的脸上突然多了一抹血红。而后整个身躯如同离弦之箭,飞快的冲射过来,而后一击沉重的金锏鞭直接甩在虺妖的头颅之上,数个巨大的鳞片当场被砸碎脱飞出来。 虺妖愤怒的大叫,它想要对百岁龙鱼进行反击,可是身后的众多巨蚺巨蟒却死命的缠住它,甚至已经出现了巨蚺从尾巴开始吞噬它的身体,使得它又惊又怒。 突然,虺妖心下一狠,呼吸惊起一片水花,其后眼神一瞪,那些水花当场爆发出了比之方才百岁龙鱼冲击还要快得多的速度,飞射出去。 噗噗噗…… 一枚枚水珠精准的穿进这些巨蚺巨蟒的头颅之内,恐怖的威力就在水珠没入头颅的刹那之后爆发了出来。有些运气好的只是蛇头炸开一角,运气不好的整个蛇头都被炸没了。 看着自己辛苦培养出来的巨蚺巨蟒一条条被自己杀死,虺妖变得更加疯狂了起来。 它张开血口便是吞出一道暗紫色的毒液,这毒液的波及范围很广很广。以至于韩信、百岁龙鱼四人根本无法躲避。 百岁龙鱼面色骤变,喝道:“小心了,老夫的手和腿便是给这玩意碰到不得不砍掉的。” 040 剑斩虺 毒液洒落,韩信、少女和十年九剑莙第一时间选择了躲避。 如同细雨般飘下的毒液在方刚落地的刹那,便惊起了地面上的一层浓厚白烟。这剧毒的腐蚀性竟连泥土都能消融。 面对这样的妖物,就算是百岁龙鱼行走江湖近百年,只怕也还是第一次得见。与其说它是妖物,倒不如说它是半神兽更加贴切一些。 虽然毒液并没有实质性的真的伤到谁,可是少女在退避的过程中,箫声已经停止了。 虺妖第一时间从呆滞的蟒蚺洪流之中脱身而出,张开血口便是朝着少女撕咬过来。其他人可以慢慢对付,即便是那个和自己纠缠那么久的人族也可以慢慢对付。但这女人不行。 如瓷缸般庞大的血口顷刻间临近眼前,少女面纱飘动,眼中泛起了淡淡的紫芒,而后,之间她伸手一抓黑箫,黑箫之中立即飞出了成群的,密密麻麻的虫子来。 这些虫子如同具备着非比寻常的智慧,一钻出黑箫便主动的朝虺妖飞扑过去,没有一只临阵脱逃。 给人的感觉仿佛面前的这群黑点不是虫子,而是纪律严明的军队。 虫群和虺妖在空中相遇,虺妖张口爆喝,可怕的气浪冲击立即使得大堆的虫子当空爆裂身亡。 虫子毁灭之后的残骸簌簌落下,落地之后在地面上铺出了一层薄薄的黑毯。而空中幸存的虫子们则是借助这个机会,纷纷爬上了虺妖的头颅。 虺妖不以为然,继续朝着少女冲杀过去。 可就在少女的箫声重新响起之时,虺妖突然发觉了不对劲。因为这些看似弱不禁风的小虫子,居然一个个破开了自己的鳞甲和皮肤,钻进去了。 它立即翻滚起了身子,将巨大的虺身凶狠砸在水面上,试图借助强大的冲击力将这些马上就要进入体内和已经进入体内的虫子给砸死。 它内心充满了疑问,自己就算是没了鳞甲,单纯的皮肉也不该是虫子可以钻透的啊!恐惧,正一点一点的侵蚀它的智慧和理性。 一次次的冲撞水面,可是那些死虫子却越钻越深,它根本无法借助这样的冲击力将它们杀死。 愤怒之余,虺妖再度起身,朝着少女杀来。只要箫声停了,这些虫子应该也就停了吧? 可是经过这么会时间,百岁龙鱼、韩信和十年九剑莙都已经拦截在了虺妖面前,它惊惧的看了一眼百岁龙鱼,而后选择从看起来比较弱小的韩信和十年九剑莙的方向突围。 只要冲出去了,只要杀了那个女人,那么这一切也就都结束了。 智慧,在战斗中有着无可替代的重要地位。 但是,错误的策略,往往也是智慧带来的弊端。 虺妖飞速前冲,那巨大的身躯就像是火箭似的,带着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掠出恐怖的破风声朝着韩信和十年九剑莙的面门而来。 十年九剑莙顿时紧绷起来,大铁剑被他横在面前,真气长流四肢百骸,一股丝毫不输于老影魁的气势从他的身上爆发而出。 韩信微微侧目,这少年看起来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可是实力竟然比自己强大这么多么?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长剑,若是没有鬼兵,今日自己哪里有机会和这等传说中的神物交手呢? “斗剑!” 韩信心中默念剑法口诀,一道道剑光转动的痕迹在脑海浮现。他的剑招还很稚嫩,他渴望着突破。 六年练剑练枪,即便是平分下来也分别练了三年。三年没日没夜的修炼,他相信自己的积累肯定已经够了,现在需要的是思考。 握着鬼兵,他眼神死死盯住虺妖的眉心,只要贯穿那里,就算是大罗神仙在世,也没法活。 这只是个比喻,但不管是什么生物,被贯穿了脑髓,肯定是活不成的。 看着越来越近的虺妖,韩信心神合一。 “呼——”十年九剑莙和韩信是同时窜出去的,他们默契的一同都瞄准了虺妖的额心。 一部宽大的大铁剑,和一部细长的长剑刹那间相遇,两部剑在前冲的过程中竟然被吸引到了一起,而后双剑合璧朝着虺妖刺杀出去。 虺妖张口吞吐气浪,能够将水珠弹射出去击碎岩石的强大气浪一瞬间临近韩信和十年九剑莙。 十年九剑莙第一时间收剑,而后将大铁剑横在自己和韩信的面前,那气浪随即凶悍的冲击在了大铁剑上,只是一瞬,那大铁剑便被弹飞了出去。十年九剑莙也被气浪的反震给打落在地。 十年九剑莙这一挡,等同于为韩信扫清了路障。 韩信与长剑齐头并进,继续靠近着虺妖的额心。 对于能够冲出自己气浪的攻击,虺妖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很快接受了事实。澎湃的杀意从其眼中闪掠出来。 下一刻,就在众人都以为韩信能够刺中虺妖的额心之时,虺妖的后半身突然将其自己强硬地拖住,紧接着,虺首一摆动,和韩信擦肩而过。 韩信脸色瞬间清寒,而后一剑插进虺妖的身躯,锋利的剑刃如入无人之境,那坚硬的鳞甲和蛇皮在鬼兵面前和豆腐没有太大区别。 虺妖立即痛苦的嘶啸起来,它不曾想,这剑竟然这样锋利。 突然,就在它惨叫的时候,一道熟悉的气息被它察觉到了。那是清水庄里头那只小鬼的气息。 可是分明能够感应到那小鬼的气息,却始终不能得见小鬼究竟身在何处。 虺妖的想法很简单,它想找那小鬼联盟。然后联手将这些入侵者全部赶出去。 正当虺妖打算呼唤李流湘时,一道熟悉的鬼影突然出现在了虺妖面前…… 041 攻略虺妖成功 “小……小鬼!” 虺妖激动的急忙用蛇语呼唤着李流湘,它不清楚李流湘的名字,更不清楚李流湘的过去。但它相信,这小鬼肯定也不愿意自己的领地被人族占领。在它看来,他们是具备着同样目的的同志。 “你我联手,将他们杀尽。” 它迫不及待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这小鬼的实力它是很清楚的,只要它点头,一妖一鬼,就算是那个拿着金锏鞭的老头也绝不是它们的对手。 李流湘嘴角一扯,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虺妖认得那个笑容,和这小鬼打交道数百年,因此对于对方的一切动作性格都是十分了解的。这是这小鬼要提条件前的笑容。 既然要提条件,那么也就意味着联手是可行的。 “可以是可以。”李流湘慢条斯理的叙说着。虺妖顿时大喜,可是下一刻,它的喜悦便僵住,变成了冰寒。 “不过,事成之后,我要你的妖胆。” 妖胆?!虺妖瞬间暴怒,鼻尖一道气浪喷吐,将李流湘的灵体一下便吹散了。 妖和人不同,人有丹田,妖没有。人有丹田、气海、七经八脉储存运转真气。可是妖都没有,因此,任何妖都会有一种媒介,或是妖丹,或是其他什么东西。 这虺妖的妖胆,也就是蛇胆,便是它一生修为所在。现在还是妖胆,等成了龙,这玩意可就是龙珠了。 虺妖已知这小鬼不可能和自己合作,便继续义无反顾的朝着少女撕咬过去。无论如何,只要咬死这女人,那么自己蟒蚺大军便能重新得到掌控。 渴望,它极端的渴望杀死那女人,杀死面前几个人族。 但是因为方才它与李流湘交谈带来的停顿,韩信一剑划过去后,又在另一端折了回来,长剑凶悍的刺进虺鳞之内。 虺妖痛苦的嘶啸着,它匆匆回头一看,顿时吓去了半条魂魄。 只见那握着长剑的少年手腕一转,锋利到诡异的长剑立即将它的尾巴给斩了下来。 足有七八米长的尾巴就在那细长的剑下和自己的身躯分离了,愤怒,疯狂,虺妖疯了一般回头朝着韩信撕咬而来。可怕的气势表明,虺妖拼命了。 “差点!”韩信摇了摇头,颇觉可惜道。 这虺妖身躯实在是太长了,方才李流湘指挥他砍下尾巴取走妖胆,没想到这一剑下去,妖胆还在虺妖身上。 “若是在往上七寸,便正好能完整的切下妖胆来。” 李流湘也颇觉可惜,这妖胆可是极好的东西。 另一方面,十年九剑莙已然捡回大铁剑,少女箫声再起,百岁龙鱼也绕到了虺妖的背后。 轰!金锏鞭带着万钧之力沉重轰砸落下,虺妖巨大的头颅一瞬间便被狠狠地砸进了地底下。 这一鞭,百岁龙鱼肯定是用了吃奶的劲了。 “当真是好剑!”百岁龙鱼夸奖道。 韩信也仅是笑了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做多停留。鬼兵之事,知道者还是越少越好。 “看样子,清水庄的鬼兵,是有主了。”百岁龙鱼补充了一句。 韩信一下便懵了,前一刻还想着保密来着,没想到人家一句话就猜到了。 “前……”他想说些什么。 谁知百岁龙鱼很是不耐的摆了摆手,而后笑道:“老夫对此毫无兴趣。本想来清水庄养老等死,未曾想还能这般热血一回。这是属于你的造化,好好珍惜吧!” 韩信怔怔着,一时间讲不出话来。江湖上,似乎并非只有争斗与血光啊! 这一鞭看似沉重,但对虺妖造成的伤害却极其有限。达到了这种地步的妖物,骸骨的硬度都和金锏鞭相当,因此金锏鞭基本上是不可能砸开虺妖的头的。 虺妖的头又抬了起来,百岁龙鱼一跃,打算再补上一鞭。 “小家伙,老夫再补一鞭,你看好时机,了结了这畜生!” “是!前辈!”韩信高声应答。 十年九剑莙痴痴的看着韩信,鬼兵,被他拔走了? 少女的箫声不断的传来,奇妙的音符就像是一只只挠痒痒的羽毛,催促着已经钻入虺妖体内的小虫继续前行。 小虫在体内攒动,致使虺妖痛苦万分,状若疯癫。 轰!又是一记金锏鞭沉重的砸落在虺妖的头顶之上,巨大的头颅坠落下去,深深地埋进了地面里。 韩信看准时机,飞快出剑。 长剑带着寒光跳跃在风中。 噗嗤!依旧像是切豆腐一样的感觉,长剑直接插进了虺妖的头颅骨之内。而后韩信拉着长剑奔跑,直到将整个头颅骨都分割了开,这才停下。 虺妖死了。 韩信握着长剑站在虺首之上,他成功了。 在百岁龙鱼这样的江湖老前辈、和十年九剑莙、少女的相助下,成功攻略斩杀了虺妖。 他站在那儿,能感觉到一道道玄奇的力量卷动,正不断的被吸收进自己的灵魂深处。那是秘境之灵正在收集秘境之力。 可惜秘境之灵现在还十分虚弱,否则这可当真是一个灌输秘境之力给自己的绝好机会。 结束了。萦绕了清水庄两百年的神秘解开了。 庄口的人怔怔的看着这边。 擒海手一个大老爷们忍不住掩面痛哭。刀斧手很是震惊,如此也正好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想。 秦二少眯着眼,看着那个站在妖物头顶的少年,突然有些向往。在往后漫长的一生中,他一直都不曾忘记那道站在妖物头顶之上的身影,他一直追逐着,追逐着,直到尽头。 铁处女和龙婆婆相互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奈。她们都猜到了,鬼兵,怕是给那小子取走了。 看方才那小子的表现,即便是她们两个联手,怕也未必能匹敌鬼兵了。此行,是失败了。 黑袍女子将面容掩盖在袍帽之下,谁也摸不清她在想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方才她看到韩信杀了虺妖的时候,眼神中出现了恨意。 042 落幕 成功杀死了虺妖。也就意味着清水庄的秘境被完整攻略了。 堂堂的三星秘境,建议形境挑战的秘境,被韩信一个力境破了。 十年九剑莙将大铁剑背回背上,而后拔了金锏鞭还给百岁龙鱼。 百岁龙鱼接过金锏鞭,看着两支晋元帝祖赐下的传家名兵,而后摇了摇头,将两支长鞭一起递给了十年九剑莙,笑道:“送你吧!” “这……”十年九剑莙一下没反应过来。 百岁龙鱼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肩头,而后笑道:“老夫的江湖路,算是走完了。” 韩信也看向了百岁龙鱼。 百岁龙鱼看了看韩信,看了看少女,又看了看十年九剑莙,而后像是突然老去了数十岁般,整个人都佝偻了几分。 “你们还年轻,你们的江湖路还漫长的很。慢慢走吧!” “这金锏鞭于你们或许无用,至于是卖了还是扔了便随你们。” “最好啊,是路上碰见个合适的人,便将这金锏鞭送了。” 这是,退出江湖了啊! 韩信看着百岁龙鱼,有些不敢想象。这样一位强大的老前辈,就这么简简单单的退出江湖了么? 百岁龙鱼见三个小娃娃眼里满是惋惜,便劝解道:“我浪迹江湖太久了,年纪大了,也是时候该寻个地方等死了。” “若是将来你们路过清水庄,大可以来看看我。若我活着,还可以给你们煮壶茶。若我死了,你们便推到我死的屋子,埋了我,也算个坟冢。” 说完,百岁龙鱼缓缓跳跃着走了,他去的方向是清水庄。 十年九剑莙回头,伸手在虺妖身下摸出了李流湘心心念念的妖胆,而后对韩信道:“这是你的,可别落下了。虽说虺妖浑身是宝,但这妖胆最为珍贵,也最为轻便。” 韩信接过,他看了看少女和十年九剑莙,稍稍沉默,去水上摘来一片荷叶,将妖胆放在上头打了碎,然后用荷叶包了四份。 他分别递给少女和十年九剑莙一份,又追上去塞给百岁龙鱼一份。 “你这是……”十年九剑莙不解的看着他。 “虺妖是我们共同所杀,岂有吃独食的道理?”韩信大笑一声,而后将那苦涩无比的胆汁一饮而尽。 这是他的江湖道义,就和信诺必受是一样的。共患难,必同享福。 将来是敌是友,那是将来的事,此刻,他韩信和少女和十年九剑莙,是共患难过的朋友。此刻,亦为永恒。 苦涩的胆汁顺着口腔流入喉咙深处,韩信不觉难过,反而觉得畅快淋漓。 少女和十年九剑莙亦是仰头饮起苦汁,荷叶上青黑色的液体缓缓被饮尽。或是被苦涩所致的难受,亦或是得到这样的宝物而喜悦。 百岁龙鱼提着那荷叶所包的胆汁,单腿跳跃前行。他的手和脚都是自己砍断的,因此只需敷上凝血散静待复原即可。 此刻的龙鱼,面带笑容,提着荷叶,就像是寻常垂暮的老者,夜里时分去街上打了壶酒回家睡觉似的。 沉重的战甲被他一件件脱下,丢弃,铺在了他回家的路上。 江湖,从今往后再与他无关了。 那胆汁,或许真的会被他弄成一壶老酒,在接下来剩下的,并不漫长的岁月里细细品味吧。 百岁龙鱼路过庄口,如同寻常老翁回家路上碰上好友似的,对站在庄口的几人笑道:“还不回家呢?挺晚了,我就先回了。” 哼着百年前母亲的床头小调,晃着白首,这只是个农家老翁。 “是啊!回家。”擒海手眼底为之一震,真的可以回家了。 “哈哈哈……”他喜悦至极,仰天长笑。 擒海手迫不及待地飞跃而起,清水庄已破,他等不及想要回家了。妻子、女儿,五年不见,思念让他的心渐渐温暖。 刀斧手亦是跃起,紧随其后道:“老秦,可介意我同行?我孤家寡人无处可出,便当拜见嫂子了。” “无妨!无妨!哈哈哈!” 江湖人,向来最为忌讳的便是去寻人家的家人。因此江湖上,只有真正的生死之交才会将自己的家人引荐给自己江湖上的朋友。 这是一种信任,更是一种依赖。 刀斧手也是心中一阵温暖,行走江湖十多年,他有许多号称兄弟的人,但没有一个愿意接纳他认识自己家人的。 也就是说,那些所谓的兄弟内心依旧是在防备他。 没想到进了清水庄,结识擒海手,反倒是成为了自己今生第一个真正的莫逆之交。 二人默契的在韩信、十年九剑莙和少女面前停下。对着韩信行了一礼,道:“多谢恩公解救之恩。” 对于百岁龙鱼,他们是忌惮与恐惧的。因为百岁龙鱼向来不和人交流,听老影魁说,百岁龙鱼有病症,时常控制不住杀人。所以他们就更加不敢和百岁龙鱼打交道了。 因此,即便是百岁龙鱼是对付虺妖的主力,但碍于内心深处的恐惧,他们还是没能将感谢说出口。 可是面前的三个年轻人不同,他们对于这三个年轻人可没有多少恐惧感。 “在下秦忠义,江湖名号擒海手!” “在下赵无敌,江湖赐名刀斧手!” “若是来日有机会,我等必定拼尽生死,报此大恩。” 韩信、十年九剑莙亦是回礼。 “晚辈韩信,前辈客气了。我们也被困清水庄,再者而言,龙鱼前辈才是主力呢!” “在下十年九剑。” 韩信有些意外的看着十年九剑莙,他本以为趁此机会能够认识一下这位同辈高手的名讳,没想到对方只是报了个江湖名号。 不过这也是常有的事,隐藏本名,也是为了安全起见。 少女站在后方,缓缓收起黑箫,看也没看这边。她见韩信看来,似乎是在疑惑自己为何不回礼。 她淡淡回应道:“那是你们江湖人的礼节,我可不是江湖人。” 043 鬼花 送走了擒海手和刀斧手,铁处女背着秦二少、龙婆婆领着黑袍女子打算绕开韩信他们离开清水庄。 可是韩信一个箭步窜动,当即拦在了他们面前。 铁处女和龙婆婆皆是脸色一沉,手底下暗器摸出,随时准备出手。 之前他们这样对韩信,他们可不信韩信会放过他们。同是江湖人,若是换成他们,他们肯定是不会放过对方的。 韩信也的确不打算放过他们,将自己当作祭品,之前是自己无力反抗,现在拥有了实力,格局不同,选择自然也就不同了。 他握着剑站在那,可惜自己最想杀的龙恨离不在。 “公子,这是想报仇?”龙婆婆阴测测的笑着,这种事,她也见得多了。 “是!”韩信也不否认,手中长剑一抖,一道无形的剑气荡出,将面前的蓬蒿斩断了一片。 “那为何还不动手?”龙婆婆呵呵一笑。 韩信目光不动,他很清楚,这两位老江湖肯定已经在背地里准备好了反击,一旦开始交手,便是生死刹那。即便是他有鬼兵,但同时面对两位老前辈,胜算也相当有限。 “胜算不足,而且,我在等龙恨离。” 他如实告知。 龙婆婆哈哈大笑。“既然胜算不足,为何不隐忍,待得厚积,然后爆发?” “你们一个陵阳,一个龙庄,都太远。还是现在结算清楚的好。免得将来策马千里,麻烦。” “就是不知,你有没有那个本事。”龙婆婆眼神一变,手中当即甩出数枚银针。 银针出其不意,突然爆射过来,韩信立即舞动长剑,长剑横斩,顿时将所有的银针都一分为了二。 另一方面,铁处女也随之出手,两朵银白色的铁花绽放,化作一片片锋利的花瓣朝着韩信掠来。 便在此时,一部大铁剑突然降落,那些铁花瓣在大铁剑面前就像是豆腐似的,直接都被砸碎了。 韩信扭头看去,只见十年九剑莙正持着大铁剑,咧着嘴,笑看着韩信。 “助你一助,如何?” 韩信当然乐意。“如此便多谢了。” “谢倒不必,方才对付虺妖,还得多谢你出手。否则老爷子和我怕是都不好受。就当是还你人情吧!” 十年九剑莙的突然加入,顿时令得原本还有优势的铁处女和龙婆婆落入了劣势之中。 十年九剑莙虽然年轻,但也是气境高手,甚至实力还在她们二人之上。 如此一来,那实力的天平便一下倾倒了。 韩信一次次弹开银针,鬼兵锋利无比,但是韩信本身轻功太弱,无论如何交手,始终追不上龙婆婆。反倒是十年九剑莙那边,大铁剑一直压制着铁处女,战局很快就到了末端。 “住手!”黑袍女子突然出声道。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加入战场,龙婆婆也没有要求她如何如何,仿佛这就是个外人。 “一命换一命,我的命给你,求你让婆婆走吧!”她高声说道。 韩信有些意外,她本是想放过这女子的。因为只有她和清月是不想自己死的,而且也没有加害过自己。甚至女子还将情报给了自己,所以,本想一笔勾销。 而且女子想杀龙恨离,龙婆婆又是站在龙恨离那边,所以他顺其自然地就以为她也想杀龙婆婆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韩信停了手,见韩信停手,十年九剑莙也停了手。 两个少年并肩而立,一齐看着不远处的铁处女和龙婆婆。 黑袍女子缓缓上前说道:“你欠我一个人情,现在我不请你杀龙恨离,只求你让龙婆婆走。” “你要杀龙恨离,我相信不是因为交易。所以,你实在要算这笔账,那就用我的命抵吧,只求你让龙婆婆走!” 她抬起头,用渴望的目光望着韩信,没有媚术,没有诡计,只有请求。 可是韩信有自己的规矩,行走江湖,他只依自己的规矩行事。 “不好意思,抵不了!” 黑袍女子看着韩信,渴求变成了绝望。 韩信还是无法理解她,大概她有自己的苦衷吧。很可惜,那与他无关。 而且,对于黑袍女子提出的这种替换要求,龙婆婆居然无动于衷?他们分明都是龙庄的人,黑袍女子完全像是个外人,分明应该是龙婆婆的晚辈,可她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奴才。 这边还在交战呢,韩信身后的巫族少女却是等不住了。 “你们忙,我先走了。” 韩信和十年九剑莙一下没反应过来,然后少女似是突然想起一般说道:“对了,和你一起落水,你的那个小情人被我救了,在东北方向七里外,有个小茅草屋。” 说罢,她也不待韩信和十年九剑反应,直接就是施展起了轻功,走了…… 好吧,走了就走了吧。这边事情还未忙完,韩信心中还存在的疑问也只能藏着了。若是将来还有缘再见,再问吧。 不过少女话中的一个信息是令他振奋的,和自己一起落水的,那不就是清月么?清月没死? 他心中的沉重瞬间少了几分,仔细想来之前少女似乎就说过什么小情人,不过那时候他无心在意这些信息。现在一想,便全明白了。 清月没死,而且抓自己祭神的是龙庄的人,那么…… “清月在东北方向七里,你们去街上她,回陵阳吧!必须接上她,这是你们活命的条件。” 韩信看着趴在铁处女背上的秦二少和背着秦二少的铁处女,冷冷说道。 铁处女急忙谢过,而后背着秦二少便要走。 可是秦二少赶忙让铁处女停了下来,他挣扎着下了铁处女的后背,在铁处女的搀扶之下对韩信恭敬行了一礼。 “多谢……饶命!”他虚弱的说着话,看起来,执着无比。“只是,有个不情之请。敢问这长剑附近,可有生花?” “花?”韩信一阵疑惑。他的目光离开了龙婆婆和黑袍女子,那边有十年九剑莙盯着,应该不会出问题。 “那是鬼花,是我身体的伴生物。能让活人沐浴鬼气,进出阴府而不被阴气侵染,还能回到阳世。” 李流湘在谁也不清楚的情况下,为韩信解释道。 044 放过与必须死 能让活人进出阴府,还能回到阳世。这鬼花显然是不可多得的至宝。 既然问了,那多半是想要的。不过还有可能,那就是对方在试探自己手中的长剑是否真的是鬼兵。 按照李流湘的说法,这很有可能是鬼兵旁边才会长出来的东西。所以,试探的可能性无法排除。 若是到了这样的地步,这秦二少还想着夺取自己的鬼兵,那当真是太过贪心了。这样的人,他绝对会选择将之当场杀死,以免落下祸患。 见韩信不说话,秦二少一下便慌了。出身大世家,身为未来秦家的顶梁柱,识人辨色是他的必修课。单单看见韩信的脸色他就明白了,对方在怀疑自己。 为何怀疑,仔细一想就知道必然是因为涉及鬼兵的了。 他忙出声,因为太过焦急,而只是乱了气息,剧烈的咳嗽了一阵。 “公子莫怪!想来公子必定是知道鬼花能让活人安然进出阴府的。” 他喘息了几下,让气息更加平稳。 “实不相瞒,在下姓秦,名万冠,是陵阳秦家二公子。” 自报身家,这是很有诚意的了。韩信略略吃惊,看样子是自己猜错了,这人拿鬼花,应该是另有重用。否则也不至于为了彰显诚意,连身家都报出来。 “在下发妻被巫族余孽所害,失了魂魄,数年来一直处于昏死睡梦。” “族中长者说,贱内的魂魄被困阴府。必须有人下去将她带出来,才能苏醒。还请公子不吝赐花,秦万冠愿当牛做马。” 他跪了下去,即便是铁处女拉着他,他还是跪了下去。 “请公子帮帮我吧!” 看着秦万冠那凄惨的模样,虽然不至于说废了,但他的手臂是回不来了。脸上也留下了疤痕,半边身躯的伤势至少要修养一年半载才能复原。 “我可以信你么?”韩信看着秦万冠,这鬼花李流湘有两朵,根据李流湘所说,这花甲子才绽放一朵。第三朵还未开放,它就被拔出来了。 鬼花虽然是宝物,但一朵基本够用了。所以他想要换取一些更有价值的东西。 秦万冠当即取出了一个令牌,放在韩信手中说道:“秦家家主令!有此令,就算是想带兵进入秦家,都不成问题。” 韩信接过,他吃惊的看着秦万冠。这小子,为了自己的妻子,居然连秦家都舍得抛弃? 旁边的铁处女急忙伸手想要夺回令牌,却被秦万冠拉了回去。 韩信大大方方将令牌收了起来,而后将一朵晶莹剔透的花朵从李流湘手中转送到了秦万冠手中。 “覆灭你秦家我是没兴趣,不过但愿你多多照顾清月,婚姻之事随其意愿。” 韩信一挥手,让铁处女和秦万冠离开。 秦万冠捧着手中晶莹剔透的花朵,一下子话也说不出来了。眼泪不停的簌簌落下,他想说话,想向韩信道谢,可是发不出声音,眼泪与鼻涕混在一块,布满了脸颊。 铁处女背着他,越走越远。 韩信是第一次看见一个大男人哭成这种模样,他相信,这秦万冠一定深爱着自己的妻子吧。 他的思绪里突然出现了一道倩影,然后他赶忙转移思绪,那是前世的事,该放下了。 送走了秦万冠和铁处女,拿着家主令,韩信也不怕这秦万冠不守承诺。他答应保护清月,现在也算是实现了承诺了吧。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龙婆婆和黑袍女子身上。 黑袍女子,不是他要杀的,但是龙婆婆他必须杀,而且还有一个龙恨离,也必须杀。 “你如何才愿意放过婆婆?”黑袍女子走近了韩信,她缓缓解去自己的黑袍。“只要婆婆能活,我能做任何事。” 韩信伸手为她裹回长袍,淡淡道:“龙婆婆和龙恨离活着,我和龙庄就始终有恩怨。” “只要我在这里杀了他们,这件事不被龙庄知道。那这份仇怨也就消除了。” 这是江湖,谁都有自己的一套江湖规矩。女子很快也意识到了,这是韩信的江湖规矩,不容改变。 她缓缓哭泣起来,悲伤替代了一切话语。 韩信和十年九剑莙越过女子,同时向龙婆婆掠去。 龙婆婆,必须死! 龙婆婆呵呵一阵苦笑,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银针从她手中狂乱飞出,韩信和十年九剑莙不断舞动剑影,将银针一一打碎。他们不停的冲开银针的封锁,朝着龙婆婆逼近。 一部大铁剑,一部鬼兵长剑,一左一右,为逼死她而来。 就在这死亡即将降临的刹那,一道倩影蓦然横在了韩信的面前。龙婆婆看准时机,扬起手中的短匕,对上了大铁剑。 噗嗤!叮铛! 剑刃穿过身躯的声音,和兵刃对抗的声音同时响起。 韩信的剑穿过了面前倩影的心脏,而十年九剑莙额大铁剑则是被龙婆婆的短匕弹射了开。 韩信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黑袍女子……她竟然为龙婆婆挡剑? 龙婆婆趁机飞逃而去,十年九剑莙立即拔回大铁剑,他见韩信似乎有麻烦在身,便喝道:“兄台,我先替你去追。” 说罢,这个十四岁少年便展现出了丝毫不弱于老婆这等老江湖的轻功,追击了上去。 韩信抽剑,女子缓缓倒了下来。 韩信伸手将她接住,叹了口气,“你这是何必呢!” 巫族少女给他的凝血散还未用完,但是一剑击穿心脏,就算是再来十瓶凝血散,也是无用的。 女子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了,她要死了。 “我……我爹在……她手上……她必须活……我爹爹……才能活……” 她喘息着,努力的想要说着话。 “求……求求你……放过婆婆……吧!” 韩信看着她,沉默着,沉默着,然后摇了摇头。 女子一下便哭了,呼吸变得愈发急促。 而后,她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韩信将她放在地上,越过这具尸体,迅速朝着龙婆婆逃离的方向追击而去。 江湖,面对仇敌,可容不得妇人之仁。 045 踏上江湖路 韩信有了鬼兵,相对的实力是提升了一大截。但是轻功这一则弱项短板,却无法依靠鬼兵来弥补。 当他赶到的时候,龙婆婆已经被十年九剑莙斩去了双腿,丢在一棵梅花树下。 十年九剑莙将大铁剑背负回了后辈,他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很显然,对付龙婆婆的临死反扑,也不是轻松之事。 他对着到来的韩信拱了拱手,而后笑道:“仇人,还是亲手杀的痛快。我这便告辞了。” “稍等!”韩信急忙喊住了他。 十年九剑莙疑惑的回头看着他。“不知兄台还有何事?” 韩信对他行了个礼,而后抱拳道:“在下韩信,还不知兄台名讳。” 少年一愣,怔怔出神,而后淡然笑之:“在下身份卑微,没有名字。若是真要叫,便叫莙吧!我这玄铁重剑名为莙,江湖上也皆是以为我本名为莙。” 韩信呆滞的看着少年,直到少年远去了他才回过神来。 没有名字?什么人没有名字? 奴隶! 不过看十年九剑莙这般潇洒,肯定不是奴隶,应该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吧。 龙婆婆看着韩信,冷笑着,缓缓说道:“晋香死了?” “晋香?”韩信疑惑,这是个没听过的名字。 龙婆婆意识到了,而后改口道:“方才被你刺穿胸口那女娃。” 韩信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她叫晋香!他点了点头。 “好了,该我了。”龙婆婆冷冷看着韩信,对于死亡,她是真的不怕。 韩信也不曾犹豫,他挑起长剑,而后一剑斩落。尸首异处。 而后,他转身,往清水庄走了回去。不论其他,至少将晋香的尸体埋了。 待得处理好了这些事情,天已经麻麻亮了。偌大的清水庄,如今就只剩下百岁龙鱼一人。 韩信想去和百岁龙鱼道别,可走到门口时听见了震天的鼾声,于是决定下次再来。就走了。老爷子脱离江湖,此刻应该是无比轻松的吧? 而他的江湖路,现在才正要开始。 埋葬了晋香,韩信便飞快朝着老何的船奔跑了过去。现在已经是约定时间的第三天了,也不知老何还在不在。 他偷空还顺路去看了一眼清月所在的茅草屋,里面有人住过的痕迹,但是现在是空无一人。想来应该是被秦万冠接走了。 就在他只要跃过最后一个土丘便能看见老何的船还在不在的时候,那巫族少女的身影突然重新闯入了眼帘。 她看了看韩信,而后缓缓靠近了过来。 “你这是?” 韩信疑惑发问。 少女指着长剑道:“给我看看这剑。” 虽然内心不解,但韩信还是交了出去。少女接过长剑,剑上顿时蹦出了李流湘的身影,这回不仅是韩信,连少女也是能够看见李流湘的。 “把你的脏手放开!”李流湘怒喝着。 少女看着她,丝毫不秫,淡淡说道:“你想带着你这些朋友一起闯荡江湖么?” 朋友?韩信无法理解,这里除了李流湘,难道还有别的鬼魂? 然而李流湘却不否认,她强硬说道:“他们没有栖身之处,只能跟着我的身体才能在阳世活动。” 少女呵呵一笑。“那,既然都是死魂,为什么非要在阳世间活动呢?他们的归宿应该在阴府,不是么?” “我要保护他们。”李流湘坚定不移道。 “那你倒是回头看看,到底是他们想要得到你的保护呢?还是你的力量在禁锢他们?”少女拂袖翩舞,周遭的景象顿时发生了变化。 韩信和李流湘同时回首望去,顿时看见了一条条锁链,那些锁链七拐八绕的盘垒在地面上,锁链的尽头,正拴着一个个孩子的脚踝。 带着少女和韩信进入环境的小女孩在这里,将韩信带出阴府的两个男孩女孩也在这里,那个将韩信身上的阴气吸掉的女孩也在,还有一个韩信不曾见过的,很小很小的小男孩,也在。 少女继续舞动着,那些锁链顿时寸寸崩毁了开,五个孩子很快就重新恢复了自由之身。 李流湘呆呆的看着他们。“你们……难道,真的不需要我保护了么?” 其中为韩信吸走阴气的,最大的女孩笑道:“流湘,其实,不是你禁锢我们。而是我们拖累了你。” 李流湘一下子就哭了,鬼魂是没有泪水的,但也因此更能让人看清那双瞳眸之中的失落与悲伤。 女孩捧着她的脸颊,认真的对她说:“流湘,我们商量过了。我们想转世投胎。所以……” “所以,你们要离开我了吗?”李流湘哽咽着,无声的悲伤。 女孩将她深深拥进怀里,然后笑了笑道:“当然不是。我么啊,决定等你。” “等我?”李流湘不敢相信的等大了眼睛。 “是啊!等你。你不是有宿主了么?我们决定在阴府等你,等你阳寿耗尽,然后我们一起转世,重新生活。” 李流湘悲伤着,悲伤着,然后笑了。 那个将韩信和少女带入幻境的女孩小跑着来到了他的身边,她牵着韩信的手,摇着。“大哥哥,你要好好照顾流湘姐姐哦!我是相信你的。” 韩信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小脑袋,认真的点头。 温暖!这里,充满了温暖。 五个孩子走了,他们去了阴府。 “你就想这么脏兮兮的去闯荡江湖?”少女指着李流湘淡淡说道。 李流湘窒了窒,隐隐约约,她对这个女人,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但是,不能认输。 “怎么?就你干净了?” 少女一把扯过李流湘,而后取出一把梳子,温柔道:”女孩子嘛!总得有个女孩子的模样。” 女孩子梳洗,是很耗时间的。尤其是像李流湘这种几百年没梳洗过的假小子了。 当李流湘重新站在韩信面前时,韩信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穿着青色罗衫,脸颊粉嘟嘟,大眼可人的小女孩竟然之前那个李流湘。 李流湘红着脸,飞快躲进了长剑之内。 她从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这样漂亮。 少女看了看韩信,而后淡淡笑道:“此间事已了,我也该去下一处地方了。” 韩信拱了拱手,算是道别。 突然,走了几步的少女蓦然回首,她在风中解下了面纱,大声对韩信道:“你可得记住我的名字哦,如是他日相见,你记不得,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面纱顺风飘扬,韩信顿时看呆了。 好……好美啊! 面纱飞扬了几秒,少女急忙将面纱遮回去,而后转身飞驰离去。韩信不知道的是,那一刻的她,已羞红脸颊。 良久,良久过去。当第一缕阳光刺痛了韩信的眼睛,他才回过神来。 想起自己赶时间来着,然后急忙越过土丘。 ………… 这已经是第三日了,老何坐在船上长吁短叹的。后悔自己当日没能拦住韩信。 “也不知信公子到底如何了,都三日了,该回来了吧?” “还是说?信公子当真也悬尸老柳了?” 每每念及此处,他更是懊悔万分。当初自己怎么就没将信公子拦住呢!悔恨啊悔恨。 “老何!” 突然地一声呼喊,老何整个人一下子弹射了起来,他站起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那种满是愁容的面庞刹那布满惊喜。 “信公子!” ………… 这是一颗梅花树,不过现在是盛夏,可看不见半点花的影子。 龙恨离踩着不平稳的步伐,缓缓来到了树下。 他衣衫褴褛,神情晦暗,整个人如遭大难。 韩信有鬼兵,可以轻易离开那幻境。他可差点死在里面了。韩信离开清水庄,李流湘创造的幻境自然而然就开始了崩塌。他能活下来,过程完全是九死一生。 他出现在了清水庄,但是清水庄已经空了。于是他就往龙庄的方向走,反正能走多远先走多远,那是非之地,留不得。 可当他走到这片梅林的时候,突然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只是那道身影乃是沐浴在血泊之中的。 他缓缓走了过去,终于走到了梅花树下,身躯一颤,悲伤不可遏制的涌现了出来。 他趴在了地上干呕起来,然后才是哭泣。 “姨——” 046 靠岸白淮 晴空万里,白云飘渺。 茂密的山林原野中央,弯弯扭扭的铺设着一条倒映着苍穹碧色的温婉水流。 这是淮水。 一叶三丈乌蓬,自西北而来,顺流而下,灵巧的穿过一座座山峦缝隙。 舟上有两人,一名裸身的中年船夫、一名紫衫的青葱少年。 韩信抱着长剑,坐在船头,静心静气而凝神。 “清水庄那边是1800道秘境之力,水虺那边则有2100道。” “为你修复身上的伤势,双臂分别耗去300道,肩头的枪洞耗去800道,其余小伤综合消耗100道。” “总计损耗1500道,现在还剩下2400道,我们还有24000小时的生命。” 秘境之灵在他的脑海里叙述着秘境之力来去的账单,最后算下来的结果,他现在还有刚好一千天的生命。 “信公子,白淮城到了。” 老何的声音将韩信的注意力转移了过来。 韩信睁开眼睛,他的目光穿过层层山峦,而后在山的那畔缝隙中,看见了一座巨大的城池。 那就是白淮,古城白淮。 这是一座承载了很多故事的城池,屹立千年而不倒。 千年前,大圣人庄闲在此寿终。 九百年前,世道黑暗,杨谭在此起兵,而后一统江山,成就田国大业。 八百年前,田武帝以白淮为殿,引四方诸侯朝拜,而后设局将诸侯尽数斩除,从此结束了诸侯分封时代。 七百年前,田国政局崩毁,田南帝逃亡至白淮,念及过往武帝风采,在此上吊自尽。 ………… 种种大事,白淮城都在其中成为了关键之处。 这是一座很古老、很久远的城池。 穿过三五座山峦,面前呈现出了一片广袤的平原。这里就是白淮城所在。 云水郡有两种比较有代表性的地形模式。白淮城以北,那是重峦叠嶂的山地,而白淮城以南,则是宽阔的平原为主。 神奇的白淮古城,就刚好处在这山地与平原的交界线之上。 行了不多久,老何便将船只泊进了白淮城临河所建的专门港口之内。老何将几个小铜锭交给岸畔的官家人,便在官家人的带领下,得到了一个暂时的停船位置。 船一靠停,韩信便上了岸。 “老何,我去去便回。”他回头对老何说道。 老何摆了摆手,说道:“回来吃晚饭不?” “应该不了。”韩信笑着应答,而后便快步离开了船舶的位置。 这是一个颇具规模的港口。一条条由木板铺设的船道就像是从大地上蔓延出来的触手,如同抓捕猎物一般,深深地插进河水之中。 韩信一路走一路看,抽空还数了数。一共有四十条船道,而每条船道上能停泊二十条船。如此计算,这白淮城的港口竟能停的下八百条船? 就算是白淮城久负盛名,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需求量才是啊! 不过,白淮古城的确是繁华的地方。单单是此刻,整个港口的船只便不下百条,还不停有新的船只停进港口。船上的行人来去匆匆,每条船道上都有三两个人走向船道的尽头。 船道的尽头,是一排栅栏,每条船道的栅栏都有一个对应的出口,那里有人把守着,那人背负着兵器,应该是有些武艺在身的。 韩信紧了紧自己背在身后的长剑,只要不出鞘,人家也看不出这把剑的品质如何。 “姓氏!” 韩信所处的栅栏出口是个矮矮的白胖子把守,他拿着簿册,捏着毛笔,用一副娘娘腔的语气问着话。 “韩!” 他如实回答,这东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自从新帝上位,为了所谓的民风治安,许多城池都设定了这样一个排查的岗位。大抵便是问你姓氏、何许人也、哪来哪去、所谓何事等等。都是比较常规的问题,没什么营养。 “何许人也?” “江州!” “何来何去?” “江州来,去白淮。” “所谓何事?” “寻人!” 然后,放行! 向来如此。 穿过栅栏,便是广阔的平原地带。一望无垠的原野,或是农植成片,或是树木林立。一切的一切,只需抬眼便都能看得清。 几辆驴车停在面前,几个车夫吆喝着,希望有人能乘坐他们的驴车前去白淮。 韩信抬头看了看,虽然白淮城的城头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但是从脚下到城门口,仍然有五六里的路程。 若是换成是在现代都市,五六里,十个人有九个肯定会选择滴滴过去。但这里是不同的世界,这里的人,即便是书生,也有不错的体力。五六里而已,对于步行习惯的寻常人家而言,并不算很远。因此,乘车的人寥寥无几。 “这位兄台!” 一名素衣长衫裹身,看起来文质彬彬,书生模样的打扮的青年叫住了韩信。 韩信回头打量了几眼这青年,而后便沉默着等待他自己叙说后文。 青年有些尴尬,他拱手作揖,看起来颇为胆怯,并不俊秀的面庞上还有几分紧张之色。 稍稍观察,韩信便明白了缘由。这小子是看见了自己背后的长剑而感到害怕的。 “兄台,在下陆锦榜,与兄台初见,却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兄台成全。” 韩信觉得好笑,正如其所言,自己与他初次相见,而且对方连自己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居然就对自己有不情之请了。 “既然是不情之请,那还是别说了。” 韩信可没有他这么有耐心,他还有要事在身。 说罢,少年背负长剑,箭步如飞,只是眨眼就去了百米之外。 陆锦榜看得一时呆滞,没想到这少年看起来瘦弱平平,竟有这样的武功。他不禁一阵苦笑,而后看了看自己羞涩的荷包,咬咬牙,取了两个铜锭,租了辆驴车。 自离开清水庄已有两日半,或许是虺妖的妖胆发挥了作用,也可能是交战之中激发了潜能。这几日,他的轻功、剑法、枪法都有了长足的进步。隐隐约约,他感觉自己已经达到了力境二流的水平。 可惜没有岐山的木人检测,并不能很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成为了力境二流。 他来到了白淮城的城门前,顿时被那足够五六十米高,夸张的古城墙给震惊了住。这么高的城墙居然不会倒下来?看来,这个世界的建筑水准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不堪啊! 走到高大的城门间,缴纳了入城税,韩信便顺利的进入了传说中的白淮古城。 047 兰医斋 这个世界的钱财,是延续晋元帝祖统一天下之前的货币的。 原因很简单,当年晋元帝祖百万雄师踏遍千山万水之后,虽然得到了天下。可那时候,得到的却是一个极度贫瘠的天下。 要重新制造货币、发行并且统一,这本身就是一件劳民伤财的事情。而且一个控制不好,非常容易导致整个天下的货币经济体制崩坏,亦或是通货膨胀。 因此,为了稳固天下和民心,晋元帝祖选择了放弃货币统一这个决议。 后来,即便是国家强大了、富裕了,也一直没有再提起此事。 金锭、银锭、铜锭依旧是普天之下公认的统一货币。 铜锭适用于小额度的交易,用得上银锭的基本都是达官贵人,亦或是世家富贾。而金锭,那是皇族官家专用的货币,寻常人若是在市场上拿出一枚金锭交易,那不是富裕的象征,那代表的是此人有罪,还是死罪。那是官家和王公贵胄、皇族们专用的货币。 一般来说,一枚银锭价值百枚铜锭,基本都是这个汇率。偶尔也会因为各地区性的经济差异而有所不同。 入了城,韩信回头看去,那城墙就像是一尊庞然大物,匍匐在地,正看着自己喘息,给人一种无比压抑的感觉。 这城墙从远处看是壮观,从近处看,却被肃杀和恐怖所替代。 转过头,白淮城古色古香的繁华街道顿时跃然眼前。 道路两旁拥挤的小摊贩,接踵摩肩的人流攒动着。随处可见的三层楼阁建筑,以及衣着普遍趋于优良的百姓。无一不向他彰显着这座城池的繁荣昌盛。 一个漂亮的青衣女孩出现在了韩信身侧,她向往的看着路边的摊贩。一串串鲜红欲滴的糖葫芦吸引了小女孩的注意力。 韩信见状不由发笑,问道:“你能吃么?” “当然可以。”小女孩很坚定。 于是韩信掏了钱。 小笼包、糖人、桂花糕……一路走来,只见韩信手中的东西越来越多。等他走到目的地的时候,手里的小食已经超过三十种了。 “这是什么字?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李流湘睁着大大水灵的眸子,指着面前的牌匾问道。 韩信耐心的讲解道:“这三个字念“兰医斋”,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取药。拿了药就走。不费时。” 说罢,少年便带着这只谁也看不见的鬼走进了医馆之中。 一走进医馆,顿时有小童迎了过来。 小童看了看韩信,稍稍沉默,而后道:“看公子气血盈旺,气息沉稳,应该极为健康才是。可是家里人病了?” 韩信略略吃惊,这医馆里单单是一个小童便懂得“望”的?而且看的还挺准。 “是的。”韩信也不否认,而后说道:“家中的先生特地让我来兰医斋寻两味药,说是整个云水郡,只有兰医斋才有这药。” “哦?”小童惊疑了声,分明是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但给韩信的感觉却像是个比自己年纪还要大得多的老中医似的。 “不知公子要什么药材?” 韩信毫不避讳报出了名字。 “血星草七钱、龙骨子五钱。” 小童闻言愣了愣,前一秒还是胸有成竹、气定神闲,下一秒那神情瞬间便化为了惊恐。 “你……你……你说什么?” 韩信加重了语气,吐字更加清晰的又重复了一遍。 小童终于确信了自己听到的内容,而后快步退离韩信数丈,用一种与孩子的身形极不相符的雄壮声音咆哮了起来,声音瞬间传遍了整个兰医斋的每个角落。 “送客!”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韩信顿时有些焦急。自己才问了个名字,为何就要送自己走了呢? 就在他准备出言辩解之时,那些将兰医斋堵了个水泻不通的众多病人突然动了起来。他们有的正在号脉,有的正在抓药,可是都在同一时间放弃了正在进行的事情,飞也似的跑离开了兰医斋。 而后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了数十名手持明月长刀的壮汉,他们个个身材精装,身穿统一制式的灰色劲装,凶神恶煞的将韩信团团围了住。 “在下恩师病重,继续血星草和龙骨子救命,还请成全。”韩信恳切的说道。 可是,没有用。 那小童站在堂上,看着堂下被壮汉们围堵住的韩信,淡淡笑着道:“我是不清楚谁告诉你这两味药的,但只要是知道这两味药的人,都必须死。” 韩信脸色骤变,他不理解,为何会这样。 不多时,那小童身旁走出了来几名身穿蓝色长褂的青年男女。 他们看了看韩信,而后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童恭敬对到场的三名青年男女一一行了礼,而后说道:“三位先生,他知道血星草和龙骨子。” 几名青年有些吃惊,然后认真的看了韩信几眼,稍稍打量后,淡淡道:“是该杀了。” “要请示师父么?”三人中的女子询问道。 先前说话的那青年当即摇了摇头。“师父说过,这两味药事关重大。知道者,但凡不是兰医斋的,都得死。” 说罢,他直接对那些壮汉下了令。这些都是兰医斋培养的死侍,即便是他们这些兰医斋的弟子不值得信任了,这些死侍依旧是对兰医斋忠心耿耿的。 二十三名壮汉听令,同时动作。 二十三把银光闪烁的明月长刀同时划出痕迹而来。 李流湘站在旁侧哈哈笑着,她是不清楚情况,但是看韩信这样吃瘪,她就莫名觉得挺好玩的。 韩信二话不说,抬手拔出腰际事先准备好的短剑。 剑光飘舞,竟是将二十三把明月长刀一一抵挡了开。 微微一交手,便知有没有。 韩信可以断定,这看似强壮的二十三名壮汉,连入流都不算。这样水平的武功,根本奈何他不得。 048 幻媚之术 其实也不能说是这些壮汉弱小,放在平常人中,他们的拳脚已经是能以一当三,以一当五的了。 归根结底,还是入流的高手太过稀有了。按照寻常城池的情形,一个城池之内拥有的气境高手绝不超过五指之数。而力境高手,或许比气境多些,却也不是大白菜似的遍地都是。 面前这些壮汉拿来看家护院是妥妥足够了,但要制衡入流高手,那可还差太多。 摸清了对手的底细,韩信自然不会再浪费时间。短剑在风中跳舞,他的刃口灵活的穿过一个个壮汉的手腕,一条条血痕浮现,而后便是一把把明月刀在清脆的金属鸣响之中落了地。 他的力道控制的极其精妙,短剑只是割疼了对方,并未真的将手筋挑断。他还需要兰医斋的药材,因此肯定不能和兰医斋死磕,凡事留一线,来日好相见。 可是,在韩信看来是自己手下留情给你留了一线。但在兰医斋的青年们看来,便是这少年不简单,这些死侍不是对手。 然后,他们想到的就是去请更加强大的高手过来。 这个想法很快就被落实了,小童跳跃着欢快的步伐离去了。韩信清楚这小娃娃肯定是去搬救兵的,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好意对方并不领情。 无可奈何,他只能出手去拦截那小童。 可就在他准备出手的刹那,那些失去了明月长刀的死侍们立即又有了动作。 它们跳跃着拦在了韩信面前,试图抵挡这个少年,好让那小童顺利离去。 短剑寒芒荡动,倏忽来回,韩信以这些大汉全然无法相比的身法驱动,灵活的穿梭在一具具壮硕的身躯之间,剑柄带着远胜于这些寻常人的力量落下。 剑柄每落下一次,便会有一名壮汉被砸得失去意识。 仅仅四五个眨眼的功夫,倒在地上的壮汉数量已经超过了半数。 眼看小童即将离开视线,韩信纵身一跃,以轻功自御,踏着几名壮汉的肩头,蓦然窜在了小童面前,拦住了其去路。 小童顿时被吓得一瘫,但他嘴上依然强硬。 小男孩倒在地上惊恐的往后倒退,试图离韩信远些,嘴上却是不甘示弱的说起了话。 “我乃是兰医斋一品侍童,你若是杀了我,斋主是不会放过你的。” 韩信是外来人,当然不清楚斋主是何许人也。但他此行是为了求药,若是能够和平处理,肯定是最好的。若是和平处理不了,他也不介意杀人夺药。官家的规矩限制寻常人很受用,但对付江湖人,向来是欠缺力度的。 “我只是要点药材,何必生死相向?”韩信目光不善,冷冷说道。 三名青年呆愣愣的看着面前景象,这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谁能想得到,这么一个看似年纪不大的少年,竟有这般恐怖的武力。 “呵呵……”先前说话的青年再度开了口。“这位兄台,在兰医斋动手,还得三思量力啊!” 韩信多看了此人一眼,而后伸手将小童拿在手里提着,缓缓朝着三名青年走过去,说道:“我到现在为止,一直没有杀人,即便是伤人,也不曾伤及筋脉。仅是为了求药,我想这份诚意是足够了。” 对方要杀自己,而自己始终未杀人,这已经是相当客气的了。 但,青年撇嘴一笑,全然不以为意,缓缓拂袖,淡淡说道:“这些不过都是我兰医斋的狗,你要杀便杀了。我兰医斋,几条狗还是折损得起的。” 这个回答令得韩信微微愣神,而后他也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他将手中的小童掐住脖颈提起来,而后拿着短剑逼近小童的动脉,看着三名青年露出了笑容:“听起来一品侍童应该地位不低了吧?” 小童被掐住,痛楚和窒息感吞噬了他,让他不断的挣扎起来。双手紧紧地握在韩信的手上试图掰开,双腿不停的乱蹬想要踹开韩信。 三名青年这才稍稍变了脸色,但是为首的青年很快就恢复如常态,对韩信说道:“一品侍童而已,我兰医斋多得是。” 江湖行事,犹豫不决向来是大忌。 经过尝试,韩信已经很清楚的意识到了,通过常规性的手段肯定是得不到药材的,那么就只能撕破脸了。 噗嗤! 短剑轻轻划开了小童的脖颈。 那动脉之内的鲜血顿时如泉水般喷涌出来,一下便染红了脚下的青石地板。 见到这一幕的三名青年脸色终于白了。 韩信笑了,而后提着小童走了过去,一剑架在那为首的青年脖颈上,冷漠发问:“血星草和龙骨子,给我!” 青年身躯颤了颤,本想坚持先前自己的强硬语态,可是一望见韩信身后长长的血痕,脸色又白了几分。而后支支吾吾的说道:“这……这是禁……禁药!只有斋主才知道……” “那斋主在哪里?”韩信追问一句。 “在……在内庭!” 韩信反手用刀柄将青年给打晕了过去,而后将手中的小童一丢,小男孩凄惨的落在地上,紧接着,地面上的血痕迅速消失了,就连原先站在他旁边的一男一女青年,和庭中还醒着的十余名壮汉也都昏倒在了地上。 他其实并没有伤到这小童,从最开始,这些壮汉就全部都被他打晕了,方才面前青年看见的一幕幕都是他的媚术幻术所致。 兰医斋权势滔天,除非必要,他还是不会去得罪的。 他一步步设下幻媚之术,就是为了逼问这个最后的结果。现在看来,一切都还是极为顺利的。 对付这等没多少武功,也没有修过幻媚之术的平常人,他的这点幻媚修为已经够用了。 抛开这些被自己打晕的人,韩信将短剑收起,穿过前堂往中庭走了去。 049 无时无刻的幻术 进入兰医斋之前,韩信就已经通过收买和旁敲侧击的方向大致搞清楚了兰医斋的地形。 他逛街买小食,可不仅仅是为了满足李流湘的口腹之欲。而是通过不经意的问话和交流,探寻自己需要的信息,同时还不让对方察觉自己的用意。 这可是门学问,还是行走江湖必备的学问。 进入一处新环境之前,事先了解到足够的信息可是很重要的。至少在发生冲突之后,能第一时间找到撤离路线,保命几率提升了。 经过这些小摊贩的口,韩信了解到了兰医斋的许多事情。兰医斋的往事啊,房屋布局之内的。虽然没有很深层次的东西,但就这些来说,已经是够他受用的了。 兰医斋的建筑很大,入门先是外庭和前堂、往里是中庭和中堂,左右分别有东西厢房,还有花园别院、亭台楼阁。 总之这里的建筑有一个特点,就是除却前堂和外庭,所有的建筑都是围绕内庭所建,形成了一个环绕的圆形,如同众星拱月一般,将内庭保护其中。 穿过前堂,那就热闹了。 整个中庭满是人流。 前堂是对外治病用的,而中庭,则是什么人都有。 在树下读书的、在假山上习武的、在夏花前撩妹的。 韩信一眼望去,估摸着这中庭恐怕有千来个平方,而神奇之处在于,这中庭,竟然容纳了七八百人。 这极不寻常的一幕,韩信立即意识到了不对劲。而后集中精神,向前方重新望去。顿时,那些人影就像是海事蜃楼的幻形,徐徐从面前消散了下去。 “高手!” 李流湘拉着韩信的手,认真说道。 韩信微微点头,表示认可。方才那七八百人完全就是幻媚之术所致,而这人的厉害之处在于,它能将七八百人都鲜活的呈现,每个人的神态、语言都像是真实的人一样。 要做到这一点是极其不简单的,至少强如李流湘都做不到。 而且,方才韩信坠入这幻术之中,若不是李流湘相助,单单他自己,凭着那点羸弱的修为是绝对无法脱身出来的。 “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声音从中庭正中央的树荫下传来,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从树后现出了身形来。 老者衣着简朴,灰白色调遍布全身,布料也是廉价的粗麻。黝黑的皮肤、佝偻的背脊,若是在其他地方遇见,韩信定然会认为这只是个寻常的农家老翁。 但是在这里遇见,加上又有方才的幻术,他便再不可能将之轻视。 “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能从老夫的幻术中脱身,甲子岁月来,你是最年轻的一个。” 韩信沉默不言。 这兰医斋在云水郡是出了名的地方,斋主一手医术妙手回春,也正是因此,许多江湖人都欠这位斋主人情,更是有些成名已久的高手愿意长期驻守护卫兰医斋。 所以,这兰医斋绝对是白淮古城之内最为凶险的地方之一。 “前辈可知斋主所在何处?晚辈想求见斋主求药。” 韩信拱了拱手,行了个礼说道。 老者捋捋三两寸长的白须,哈哈笑之。 “求见,小友,你这求见方式可真是稀奇少见啊!” “这怪不得晚辈!”韩信接过话茬说道:“晚辈只想求药,是他们想先杀人的。晚辈已是手下留情,未出人命。” 老者掐着白须,边笑边摇着头。 “闯进兰医斋,便是死罪。无论伤人与否,也无论是何理由。” “可我非求得药材不可。”韩信眼神坚定,手中短剑摆动之际寒光熠熠。 老者的杀气正在蔓延,韩信试图通过摆动短剑的方式来摆脱其中的束缚。他还很年轻,并不会凝聚杀气、驾驭杀气的手段。 可偏偏他最近碰上的这些都是老江湖,几乎每个都会这等抑制对手、提升自己的手段。 对此李流湘亦是无可奈何。这杀气也是她不会的东西,毕竟她死的时候还太小了,也没有踏入江湖,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学习。 李流湘的气势对付死魂那是很强大的,但要拿出来对付活人就有些困难了。 短剑的寒光并不能抵挡住无形无质的杀气,一股股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渐渐渗透进了韩信的心脏,恐惧和惶恐都在悄无声息之间,不受控制地滋生出来。 这就是杀气。 他曾听过门中长辈说过,有些绝世高手,单凭那杀气,便能让人吓破胆。 “你有你不得不为之的理由,可惜兰医斋也有属于兰医斋的规矩。小友,莫怪老夫欺人,这便是江湖。一个有规矩,又没有任何规矩的鬼地方。” 韩信看着老者一直站在原地未动,可是李流湘却突然变了脸色爆喝出声。 “你还愣着做什么?他的刀都要面前了。” 韩信一惊,可是往前看去老者的身影分明还在原处的。直到李流湘狠狠掐了他一把,他眼中那个站立不动的老者这才如同飞沙般流逝,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疾驰而来,手握寒刀,气势惊人,已经到了面前不到三尺的老者。 短剑下意识的甩出。 呛!短剑和短刀一个短暂的碰触相击,绚烂的花火在中庭的树荫下绽放。 老者目光之中带着稍稍惊色,之前是试探,因此搞出了七八百人的大场面。那样的幻术因为过大,必然会存在不够精密的细节漏洞,被人识破也不算太过稀奇。可是方才他分明集中了自己全部的心神,完全凝聚成了一个点,这样的幻术居然还会被识破,他行走江湖数十年,这还是第二次。 锋刃掠过,韩信和老者都未曾从对方身上占到多少好处。 老者回头看着韩信,淡淡笑着道:“小友年纪轻轻,没想到幻术造诣经不亚于老夫。” 韩信正想回话,却先一步听到了李流湘的警告。 “他的幻术又开始了,小心!” 050 云水郡青俊影刀生 韩信大吃一惊,无时无刻的幻术攻击么? 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个名字,一个成名很久很久了的名字。 蜃楼王! 云水郡自晋元开国以来,第一个被皇族册封为王的存在。 他的幻术,据传可以创造一整个城池。当年蜃楼王还很年轻的时候,偶遇了兵败逃亡的帝祖。他当即造出千军万马的幻想,将追兵全部吓走。 晋元帝祖惊叹于这种强大而以假乱真的幻术,便让蜃楼王跟随其东征西讨。 一路上,蜃楼王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最后天下平定,蜃楼王告别朝堂,回到了云水郡隐居。后来听说蜃楼王有过几个弟子…… 这样的幻术造诣,除却蜃楼王的门人之外,云水郡绝对没有第二家。 传说蜃楼王的门人,武功都不怎么样,甚至很多蜃楼王老江湖都不曾练出真气。但是他们的幻术,却可以杀上乘气境。 韩信认为自己很有可能就是碰上了这样的蜃楼王门人。 短剑飘飞,韩信斩击向了身后,一剑划出。便从那空无一物之处,爆发出了燃烧着的火焰星点。 老者的身形顿时从扭曲的空气中凸显出来,韩信欺身而上,这老头看似和善,实则时时刻刻都在布置幻术,无时无刻都想着将自己杀死。 因此他也不会再与对方废话,等到将之击败擒拿下来,再决定是杀是留, 面对韩信的逼迫,老者手上的短刀动作顿时显得急促了几分。正如韩信所料,这老者的武功着实不怎么样。 可就在韩信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之时,一柄寒刃顿时从身后飞射过来。李流湘急忙提醒,韩信立即抛却和老者的战局,迅速退了开。 呛!锋利的长刀深深插进青石地板底下,那一整块青石板都被砸碎了,其中的碎石混乱的迸溅出来。 “好生敏锐的感知!” 一名漆黑上衣裹身,白裤黄靴黑发的青年缓缓从前堂走了进来。 青年约莫二十八九的年纪,体态魁梧精装,容貌刚毅立体,仿佛是刚从战场上回来的战神一般,缓缓走了过去,拔回属于自己的长刀。 黑衣白裤,黄靴银刀,这是云水郡最近风头盛极的年轻一辈,影刀生。 青年来到老者身旁哈哈笑着。“老头,你这刀法可不够看啊,随便碰上个能破你幻术的,就得任人宰割了。” 老者笑了笑,这是大实话。 “这小友武功不错,你好生招待着。”老者退后了几步,而后他的身影就像是隐进了浓雾中一般,从韩信的面前消失了。 又是幻术! “你帮我盯住幻术,我去会会这影刀生!”韩信对李流湘说道。 李流湘应了一声,韩信一跃朝着影刀生冲去。 这影刀生才二十七八的年纪,就练出了真气,正是因此他的名声才会响彻整个云水郡,成为年轻一辈江湖人中的佼佼者。 能在三十岁之前练出真气的,将来便有极大的可能成为上乘气境。到了那个时候,便等同于问鼎云水郡的江湖了。 若是还能再进一步,踏入形境,那整个云水郡的格局都会因此而发生改变。 正是看中了影刀生的潜力,这白淮古城外衙的衙首才会将其收为义子。一方面算是给予影刀生恩惠,另一方面拥有气境义子这种助力,也是稳固衙首位置的砥石。 短剑掠出,道道光影交错,影刀生亦是迎面奔来,长刀挥洒,片片寒气冲荡。 两道兵刃稍稍相触,韩信和影刀生便都明白了对方的水平。 力境、气境其实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武道境界。 力境锻炼力量,修炼武功。而气境则是凝练真气,研习心法。 力境是通往气境的道路,但却不是必须要走的道路。有些人还未达到力境入流,就已经练出了真气。而有些人如龙恨离一般,已经达到了力境一流,却还没有练出真气。 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性,导致了气境的武功,未必就会比力境强大多少。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相同的力境二流,一个练出了真气,一个没练出真气,那这两个的实力是完全无法比较的。 正如此刻,韩信面前的影刀生,其实在武功造诣上比韩信高不了多少。但是他有真气加持,那力量与速度便都不是单纯力境的韩信可以比拟了。 按照影刀生的武功可以推测,对方应该是在力境二流练出的真气。事实上,大部分的力境都是在二流水平的时候练出真气的。 韩信被长刀震荡推开,他将短剑抽回,调转了进攻方位之后再度进军。 寒光跳跃在眸底,他的眼中只剩下影刀生。 “小心寅时方向!” 李流湘的声音将沉浸舞剑当中的韩信唤醒了回来。 他立即顺应李流湘所指引的方向,便离开最先定好的进攻方位,错开了身去。 其后,他便感觉到了一道刀风从自己方才站立的位置闪掠而过,锋利的刃口将气流一分而二,可怖的锋芒将他的裤脚划破。 韩信立即顿住身形,短剑推进,往面前空无一物的地方刺杀过去。 按照方才刀风的轨迹,他猜测,老者一定就在那里。 正如他所料,老者的确就在那儿,但是站在旁侧的影刀生却不会让他得逞。 银光闪烁的长刀破空而来,就像是影刀生先前登场一样的情形,长刀被他当作长矛似的抛掷过来。 韩信只得先退。 影刀生有真气,那力量远胜于他。若是正面硬碰硬,他是没有胜算的。 呛!又是一块青石板被长刀刺碎,而老者也得以趁此机会逃脱出身。 韩信退回到了中庭的入口,握着短剑,看着面前重新显现出身形的老者和将长刀拔了回去的影刀生。 这是两个相当麻烦的对手。而最麻烦的还是,在刚才交手的过程中,他发现了附近还有埋伏着的高手。李流湘发现一名弓箭手和一个看不太清楚的身影。而韩信自己也看见了至少三名几乎没有隐藏身形的高手,他们站在东西厢的拱门之下,随时准备出击。 051 二流力境剑法 还有五个人未曾出手,单单已经出手的两个人便带给他不轻的压力了。 一个气境的影刀生,一个幻术强大无比的蜃楼王门人。若是没有李流湘在,无论是单独碰上哪一个,他韩信都没有胜算。 小小兰医斋,刚刚踏进中庭便碰到了这么多高手,而且这肯定还不是兰医斋的全部之数。就是不知道这些高手是长期驻守兰医斋的,还是刚好在此碰上的。 韩信看了看短剑,这只是一部寻常的短剑,经过方才的碰撞,已经几近报废。那老者的短刀和影刀生的长刀,都不是寻常兵器,即便是实力相近,若是没有好些的兵器,这样打下去也是必败无疑。 他丢开手中短剑,伸手握在了身后的剑柄之上。 长剑被他临时打造的一个木质剑鞘包裹,此刻手一落在剑柄之上,长剑的那股锋芒锐气立即被激活复苏,锋利的剑气瞬间将剑鞘给切割了出来。 廉价粗糙的剑鞘从背后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韩信缓缓将长剑从背后取下,细长简洁剑身,黑白分明的界限,但最耀眼的还是那长剑之上不停倾泻出来的剑气。 老者、影刀生、那弓箭手、看不清身影的高手和三名未曾隐藏的高手皆是变了颜色。 名兵!这毫无疑问必然就是名兵啊! 因为鬼兵的存在,导致了无数江湖前辈追求能与鬼兵抗衡的兵器。而后一步步发展,时至今日,即便是寻常也有了高低之分。 像是韩信方才丢弃的短剑,便是寻常兵器,很廉价。 进一步便是利器,在清水庄时少女给的短剑、刀斧手的长柄巨斧、眼前影刀生和老者用的刀,都是利器。 普通兵器到处都是,即便是受到了各处外衙的管制,但流通量仍然相当可观。而利器便稀有了,寻常人寻常身份必然是无法得到利器的。 大部分江湖名气大些的高手用的都是利器,虽然也难得,但好歹有迹可寻,还是有机会得到的。 而名兵,则是利器之上的。其之锋利程度已经达到了鬼兵标准。正如上鬼兵和下鬼兵的区分,名兵也有着上名兵和下名兵的分别。 能外放真气那便是上鬼兵,而能够锋利到以兵气伤人,那就是上名兵。 名兵想来难求,许多成名已久的高手皆是抛弃重金,亦或是舍弃毕生积蓄,只为从某些铸兵大师手中获得一部名兵。 然而可惜的是,并不是有钱,就一定可以打造出名兵。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能少。 例如之前百岁龙鱼赠予十年九剑莙的金锏鞭就是名兵,下名兵。 “似乎还是上名兵!” 站在旁侧原本不打算出手的三人纷纷上前,而后取出的腰际的战刀,准备交战。 影刀生呵呵冷笑道:“方才不出手,见到宝物就出手。真是不曾想到,天地人三客是这样的货色。” 韩信看着面前新加入战局的三人,三人年纪相仿,都是差不多三十四五岁。用的战刀也是统一制式的。 天地人三客? 这名号他还真没听过。 影刀生傲气使然,不屑于这样的人一起出手。于是便道:“既然你们要宝物,便给你们机会吧!我不和你们抢。” 老者亦是收起短刀笑呵呵道:“只要能替斋主守卫兰医斋,谁出手老夫也不在乎。正好见识一下陵阳有名的天地人三客。” 韩信目光扫动,那弓箭手和那身影模糊的两个人依旧没有动静,他们也是保持着看戏的态度。 看来,这所谓的天地人三客,不大受人待见啊! “晚辈只是前来求个药,未曾想兰医斋竟是这样的待客之道。”少年杀心已动,自己不杀人,莫非真以为自己不会杀人不成? 生死江湖,孤注一掷。 “在场之人,你我联手能否杀尽?”韩信问道。 李流湘不暇思索答道:“除却那身影看不清的,都能杀。” 不知为何,李流湘的语调之中还带着些些兴奋与期待。 呼!呼!呼! 天地人三客同时出手,三柄战刀带着三道银亮的弧线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朝着韩信斩来。 韩信灵活舞动长剑,岐山入门剑法用长剑展现,就在舞剑的刹那,他忽然察觉到了自己的剑法和以前不同了。 过去他的剑法虽然练到了无比熟练的地步,但舞剑之时却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知道那样舞剑可以造成更好的效果,但是为何会有更好的效果却不是很清楚。 这一刻,他就像是明悟了一般,所有的剑法都在脑海里出现了剖析与讲解,他对入门剑法、斗剑剑法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面。 长剑跳出,不需李流湘指引,他就轻松的弹开了三部战刀。 游刃有余! 三人脸色顿变,不曾想这小子看着年纪不大,剑法竟是这般高深。 “看来他刚刚还是隐藏实力了,这剑法已经达到了二流水准,和你相当啊!”老者看着韩信舞剑,淡淡笑道。 影刀生面色阴沉了几分,这么小的年纪就达到了二流?看看自己,五岁开始练刀,十八岁才达到三流,二十六岁才成为的二流。 然而,就算是这样的他,在云水郡也是名声响亮地青年天才。那眼前的少年呢?又是怎样的天才?和他比,自己还是天才么? 不过有一点是值得安慰的,这小子至少没有练出真气。 韩信长剑跳跃,天地人三客配合围绕着他转动,三柄战刀就像是三根无孔不入的长针,不停的瞄准它的死角进行进攻。要不是有李流湘这双眼睛,他自己单独面对三人,怕是早已经落下败阵来了。 “一口气解决吧!”李流湘催促道,这样的对手可激不起她的战意。 韩信微不可查的点头,而后剑势骤然变幻,斗剑出手。 长剑一转,三部战刀皆是在他的手中被切断了开,而后韩信不再手下留情,一剑划过。 三人的脖颈之上便多出了一道血痕。 052 百步袭君 血痕很淡,三人被惊吓着急忙捂住脖颈。捂了一会儿才发现似乎没有什么伤。 正当三人准备放下手时,那脖颈上的伤口突然爆裂开,血痕变成了血口,血水喷溅,一下子三人就连站稳的气力都没了,倒在地上抽搐少顷,死了。 偌大的血泊,三具尸体不规律的横陈着。 越过三具尸体,韩信身上没有沾到半点鲜血,他的长剑之上也是异常的干净。 见到这一幕,老者、影刀生、弓箭手和模糊身影都是再度变了神色。 剑过伤口无痕、剑身之上滴血不沾,这绝对是上名兵,而且必然是上名兵之中的极品。 影刀生握紧长刀而起身,弓箭手也从树冠之中跃了下来,他将一支箭矢从背后抽出,搭在了漆黑的长弓之上。 “老头,你赶紧去叫人。这小子武功二流,还有这样的名兵辅助,若是凌波之主不出手,我和百步袭君都可能步上三客的后尘。” 影刀生思路清晰的说道。 百步袭君,正是此刻站在他身侧,握着弓箭的男人。 这男人和三客的年纪相仿,不过容貌却是英俊非凡,远不是三客能够比较的。 老者点了点头,他的幻术的确很强大,就算是对手是影刀生和百步袭君他都无所畏惧。但偏偏对面这少年能够堪破自己的幻术,导致自己就算是留在这里也是半点用处没有。与其如此,还不如去叫人呢。 韩信有些无言,这兰医斋真是挺有趣的。打不过就叫人,在前堂只这样,现在在中庭又是如此。只不过在前堂是个小童,到中庭则是成了老人。 老者迅速离去,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通往东厢的拱门之间。 韩信没有去阻止,倒不是他不想。而是面前的影刀生不简单,那百步袭君也是个云水郡的名人。 另外,他还听到了一个十分可怕的名字。 凌波之主! 凌波之主、百岁龙鱼,这都是一个层次的存在。传说中的上乘气境。 他的目光多在那隐藏在西厢拱门之内,模模糊糊的身影上停留了几秒。那就是凌波之主,就是不知道这位的实力和百岁龙鱼相比如何。 战事一触即发。 这回主动进攻的是韩信,对面的影刀生和百步袭君当然是想着能拖就拖时间,可是韩信不愿意。 谁也不清楚这兰医斋里头到底有多少高手,有一个凌波之主已经足够让人头疼的了,若是再出来一个上乘气境,恐怕他连跑路都会成为问题。 影刀生舞动长刀迎击而来,百步袭君握着弓,拉着箭矢等待着机会。 高手过招,不会如那些不入流的人一般,一会面便是拼尽全力。因为大家都很清楚,一出手就是全力,根本奈何不了对方不说,还会致使自己露出破绽。 因此韩信和影刀生都是在相互试探,一个用的是基础长刀术,另一个则是岐山入门剑法。 但越是简单的刀术剑法,对于掌控就越是一种挑战。谁对自己的手段掌握得更精准,就更加容易逼迫对方露出破绽。 三人都在等待机会。 那凌波之主还是站在那儿,就像是发呆,也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总之就是没有出手的迹象。 刀来剑往,韩信现在的剑法造诣和影刀生相当,因此短时间怕是很难分出胜负。 为了速战速决,于是他决定冒个险。 入门剑法切换斗剑。 韩信身上的破绽立即出现了,他握着长剑朝着自己创造的机会向影刀生斩去,而站在旁边的百步袭君则是第一时间将箭矢射了出来。 “巳时,箭矢!” 李流湘怒喝着提醒。 眼看着韩信的长剑就要临近影刀生,影刀生举着长刀准备抵挡。 影刀生脸上带着笑容,这一剑自己是完全可以挡住的。只要这剑落下,那百步袭君的箭矢便会在同一时间穿透这小子的身躯。这小子,死定了。 一切都在向着结局发展,仿佛胜利马上就会出现在二人面前时。 韩信的身体突然在空中一卷,整个人在空中团成了一团。那箭矢便在影刀生和百步袭君震惊的目光下,从韩信的身旁掠了过去。 然后,在影刀生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时候,直接穿进了影刀生的肩头。 影刀生大叫起来,强烈的痛楚让他的脑袋都有些晕乎乎起来,整个人肩头在箭矢穿过去的过程中剧烈颤抖着,无比难受。 他已无力拿住长刀,银亮的长刀“咣当”一声落地。箭矢穿过了他的肩头,有力的射在了不远处的大树上,深深没入其中,可见这一箭的威力有多大。 痛苦让影刀生整个人都蜷曲蹲在了地上。 百步袭君的箭矢可不单单是箭矢的伤害,他强大的射箭力量,以及箭头那特制的倒刺都会给人造成数倍的伤害。 可是战斗还未结束。 韩信躲过箭矢之后,身体一下又舒展了开,而后落地,长剑继续朝影刀生斩去。 百步袭君脸色大变,影刀生可是衙首的义子,若是死在这里,自己又见死不救,只怕是会相当麻烦。 于是,他第一时间又射出了一箭,试图借此抵挡韩信的长剑。 “巳时,箭矢!” 李流湘又提醒了一句,韩信微微侧过身体,那箭矢便又被躲闪了过去。 百步袭君脸色更加难看起来,这小子背后长眼睛了不成?他接连再度射出三支箭矢,可是都被韩信轻而易举的躲了开。虽然也阻碍了韩信的长剑斩下,但只要他的箭矢一停止,一切都会照旧,那长剑还是会落下,影刀生还是会死在自己的面前。 更尴尬的是,今天他只带了七支箭矢。 053 凌波之主 剩下的两支箭矢,百步袭君稍稍用手指摩挲片刻,他知道不能再耽搁了。 他立即取出了倒数第二支箭矢,架上长弓,大力射出。与此同时,他飞快窜向了少年的所在。 韩信准确无误的再一次躲开了箭矢的攻击,就在他回头瞥了一眼那百步袭君时,第二支箭矢悄然而至。 当这一支箭矢也被躲过后,就在韩信准备做点什么时,李流湘的声音就像是平时提醒躲避箭矢的时候一般,蓦然在他的脑海深处响起。 “巳时,有人!” 韩信大惊,有人?难道是凌波之主出手了不成? 就在他回首之时,神情为之一滞,而后就突然放下了心来。凌波之主还在原处,来到自己身后准备出手的时百步袭君。 百步袭君的箭术的确是相当厉害的,但是此刻他的箭筒已经空了。没有箭矢的百步袭君,即便是还拿着长弓,也是毫无威胁的。 长剑扬起,一剑落下。 百步袭君赶忙飞退,可还是被长剑散发出来的剑气伤到了。他的长弓断开,左肩之上被斩出了一道很深的血口。 他捂着手臂,忍受着剧痛,而后朝韩信丢了两把匕首。 韩信也不曾躲闪,只是将手中束缚的影刀生给提了起来,而后短匕准确无误的插进了影刀生的腹部之中。 看到这一幕的百步袭君顿时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本是想着救下影刀生的,没想到伤到影刀生的箭矢是自己射出的,现在的短匕都是自己丢出去的。 不能待了,这白淮城是不能待了。这件事要是捅漏出去,白淮外衙的衙首还不得拔了自己的皮? 稍稍沉默,他第一时间就跑了。 他和影刀生不熟悉,但是刚才自己的箭矢还能说是误伤,但是这短匕,难保影刀生不会记恨自己。到时候这位衙首义子随便挥挥手,在白淮城内弄死自己还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么? 所以,思量之下,他直接选择了跑路。不管是影刀生是否误会,只要我离开了白淮城,以后天高海阔,无论是有仇还是无仇,都与我无关了。 江湖人行事,向来是谨慎的。尤其是百步袭君这等习惯了以谨慎对敌的人。 韩信看着逃跑的百步袭君,不由得笑了笑。有李流湘在,这等暗算类型的神箭手,和幻术类型的老者对自己可以说是毫无威胁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影刀生,想着还是先留一命吧,毕竟继续往里走肯定会更加凶险,这位白淮衙首的义子,多少还是能当当人质的。 可就在他迈动步伐准备穿过中堂,前往内庭的时候。那一直站在拱门之下的凌波之主突然动了。 仅是数个眨眼,韩信便看到了一道残影从拱门那处一直蔓延到中堂大门,而后凌波之主就站在了那里。 他对韩信摆了摆手,那意思是:你快走吧! “前辈,晚辈只是想求药!”韩信试图说动凌波之主。“晚辈的恩师身中剧毒,急需血星草和龙骨子,若是没有,继续拖延下去,恩师恐怕性命难保。” “没用的。” 沙哑而苍老的声音从那道模糊不清的身影之中传递出来,韩信还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接着,凌波之主继续说起了话。 “血星草事关兰医斋大秘,龙骨子是兰医斋镇斋之宝,你得不到的。” 韩信沉默着,他对于药理不是很清楚,因此也不是很知道,原来这两味药是这么重要的东西。 他只是听了步钦常所说,天底下要解此毒有三个方子,而他唯一有可能寻到的就是兰医斋的这两味药。而且这两味药除却兰医斋,整个云水郡再不可能有。 稍稍停顿之后,凌波之主见韩信似乎还是不愿离去,于是便又说道。 “不管是什么原因,你在兰医斋杀了人。若是继续久待,等其他人来了,你恐难走。” 这一点韩信并不否认,他从开始动手的时候就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说白了,他对这两味药乃是势在必得,就算是拼尽性命,血染兰医斋,也要得到的那种。 凌波之主没有让路的打算,而且韩信相信,若是自己选择硬闯的话,凌波之主极有可能和自己动手。 呼—— 突然之间,就在韩信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情况下,凌波之主出手了。 不过他的攻击对象不是韩信,而是影刀生。他一掌将影刀生拍飞了出去,将之从韩信手中解放了开。 影刀生翻飞出去老远才勉强稳住身形,他感激的看了一眼凌波之主。虽然他也受到了凌波之主真气的攻击伤害,但他很清楚,凌波之主是何等的存在,对方肯为自己出手已经是很客气的了,还要人家控制力道,简直不现实。 一落地,还未站稳,影刀生毫不迟疑的就拖动重伤之躯开始了跑路 韩信呆呆的看着凌波之主,他搞不清楚这位前辈究竟想做什么,亦或是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也会顺手杀了自己。 “我这是救你!”凌波之主缓缓说道:“白淮衙首,不好招惹。影刀生此去,必定搬回救兵,但总好过衙首亲自出手。你快走吧!” 韩信读不懂凌波之主的意思,但他很清楚,影刀生绝对不能放过。自己对影刀生乃是起了杀心的,对方绝不会放过自己。 而且就像是凌波之主所说,影刀生一定会带回来援兵,到时候对自己的局势只会是更加不利。 他翻身轻功跃动,他的轻功也比在清水庄的时候提升了一大截。 若还是在清水庄的水平,他的那点轻功,即便是影刀生重伤,也绝不可能追得上。可是现在,他追上了,而且十分轻松。 影刀生脸色发青的看着少年和他手中的长剑,但他不敢停下,前面就是前堂了,只要穿过前堂,在穿过外庭就是大街。到了大街上,他只需喊一声,便不用死了。 韩信看着影刀生眼底那一抹对于求生的渴望,而后冷漠的举起了长剑,迅速斩下。 054 兰医斋的高手们 剑气纵横,影刀生一个匆忙止步,竟是幸运的躲避开了那要自己性命而来的恐怖剑气。 韩信有些失望,剑气只是在影刀生身上添加了一道伤痕而已,并未如自己所料一般直接将对方杀死。 不过,他不介意再挥一剑。 又是一剑斩落,影刀生整个表情都开始了扭曲,就像是临死之前的野兽,发起了最后的疯狂反扑一般。 只是影刀生很清楚,自己不是野兽,对面的少年也不是什么猎人。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勾魂使者和临死之人的关系,他现在没有任何反抗的心思与想法、 生死只在一线,有时候刹那的反应与行动就决定了生死的走向。 这一刻韩信感觉影刀生的轻功得到了突破,是被自己逼迫进入了生死绝境才赢来的突破。这一刻,影刀生整个人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奔跑了起来,整个人几乎紧贴地面,因为只有那样才能避开剑气。 待得剑气过后,影刀生恢复了正常的奔跑姿态,韩信确定了,这人的轻功的确是突破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追不上影刀生了,对方的速度得到了很大额度的提升,以他现在的速度根本无法再追得上。 追到前堂入口,他知道此行已经失败了。 影刀生的逃离就等于此行的失败,很快,来自外衙的兵力就会将兰医斋包围,还有更多来自外衙的高手,加上兰医斋本身的巨大力量,若是继续待下去,他应该会死吧? “狂徒,哪里走!” 一道清亮的女子喝声从身后传来,不稍李流湘提醒,韩信便觉察到了一道劲风袭来。他下意识地躲闪开,而后也随之看清了来人。 这是个相当靓丽的女子,一袭鹅黄色劲装加身,曼妙的身段尽皆被勾勒而出。更加难得的是,她的容貌也是十分美丽的类型,这是个典型的美人。 但是,她却是敌人。 韩信躲开那劲风,看清对方也是用剑的,随后决定先断了对方的兵器,如此才好压制。 脑子里这般想,手中便是这般做。长剑直接一划,奋力的斩击落在那剑鞘之上,凌厉的剑气一瞬便将剑鞘连同长剑一起给切断了。 女子落地,吃惊的看了眼自己长剑,而后愤怒之下,再度出手。 韩信不打算与她纠缠,方才斩出的剑气全部用来切割对方的兵器了,因此没能伤到这女子。不过,下一剑,你可没有这么好运了。 无论你是美丽还是丑陋,无论你是善良还是邪恶,现在,你只是我的对手,我的敌人。 长剑斩出。 “黄姑娘小心那剑气!”之前施展幻术的那老者的声音远远传来。 韩信微微斜开一缕目光看去,只见老者已经回来了,他还带回来了六个人。除却面前的黄衫女子,老者身旁还站在另外六个人。这六人气势非凡,一看就不是先前那什么天地人三客能比较的。 这一斜眼看见的还不止是这些人,还有一杆铁杖。 那铁杖横飞过来,直接就是瞄准的他,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在很近很近的距离了。也就是在他发现的那一刹那,李流湘提醒的声音也在脑海里响彻了起来。 韩信立即放弃了攻击,几个后空翻避开了这粗壮的铁杖。 铁杖掠过他的身侧,而后势大力沉的砸进了前堂的门柱之中,深深插了进去。 见到此景,韩信下意识地退远了几步,万一这门柱断了,到时候前堂必然会倒塌一部分,可别砸了自己啊! 默契的是黄衫女子居然也做出了与他一样的动作。 稍稍定神,韩信看清了那杆铁杖,而后便知道了出手之人的身份。 “六尺狼头铁杖?阁下是铁杖翁?”韩信目光扫动,而后在幻术老者的身旁寻到了其中年纪最大的老头子,问道。 江湖上的名号向来是没有什么规律的。有些人做了一件事,或许就成为了终生的名号。也有些人可能会因为自己所使用的兵器,从而被习惯性地叫上一个名字。 像是擒海手,是因为他的武功名字便是擒海手。例如影刀生,是因为他的长刀舞动起来地上寻不到半点影子,又是个年轻小生,便叫了影刀生。 又比如,铁杖翁,从前他的外号是叫铁杖师的,因为耍的一杆六尺狼头铁杖,从而得名。现在老了,就成了铁杖翁。 老者身旁的六个人各有特色,其中两个男子年纪约莫是三十几岁,气势相当沉稳,皆是拿着长剑。 除却铁杖翁之外还有一名老头,不过他的年纪看起来比铁杖翁要年轻许多,头发花白,双手尤为厚实,应该是练得双手武功。 其中最吸引的人莫过于那名女子了,那女子看起来年纪也就十八九,模样妖娆美艳,和面前的黄衫少女的青春打扮完全是两种格调。 短短的黑色上衣,露出了大片雪白的小腹,身下是一件长裙,却能隐隐可窥其中两条纤细玉腿的轮廓。 这样的打扮无疑是很大胆的,这样的江湖女子一般也是最危险的。因为她们敢于打扮成这样,也就是说明丝毫不担心你觊觎她的美色。她的实力必然强大无比。 最后便是铁杖翁了,雪白的须发,稍稍有些佝偻,但又比幻术老者要挺拔的多的神材,简朴的装束。 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身姿挺拔,空着双手,眼神飘荡来去相当犀利。猜也不必猜,这位肯定就是铁杖翁的伴侣,千手笸箩。 “在兰医斋杀了人,还想走?”千手笸箩冷笑着说道。 韩信看了看凌波之主,对方还是没有出手的打算。他搞不清楚凌波之主的想法。 长剑轻甩,发出淡淡的啸声。剑气轻轻垂落,在地面上刮起一缕缕尘埃。 “丫头,接剑!”千手笸箩也不知从哪里取来一部长剑,遥遥抛飞,直接丢向了黄衫女子。 黄衫女子立即接过,而后蓦然将之拔除剑鞘,整个人的气势瞬间便因为长剑出鞘的关系,变得不同了。 055 力之所及 传说中,有些人天生就会对某些兵器能够有天生的亲和力。当他们握着这种类型兵器的时候,整个人的气势都会随之而变化。 面前的黄衫女子很显然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握着剑站在那处,便如同鱼水相合,如虎添翼。 对于寻常人而言,平凡不过的一部剑,到了她手里便能发挥出相当的威力。这种感觉是天生的,虽然后天也可以培养,但至少目前来说,韩信还没有遇见过一个是依靠后天培养而创造出这种感觉的。 黄衫女子轻轻吐息,先前的混乱在这一刻如同心归浩瀚,重新达到了一种真正的宁静姿态。 韩信不敢轻敌,这样的人,向来是棘手的。当年的剑指寒、叶穿云都是这种天生的剑种、枪种。 剑势蓦然突进,平平无奇的一部长剑,顺着风云浮动的痕迹,迅速迎面而来。 韩信立即举起长剑进行抵挡,他此刻显得十分被动,被女子身上自带的剑势给压制,就连施展岐山入门剑法都无法做到理想中的那般流畅。 对方虽然没有凝练出真气,但是他的武功造诣却比影刀生还要高不少,或许还没有达到一流的水准,但这般年纪,这般武功,此女绝非常人。 “凝神!凝神!” 韩信努力让自己的心神凝聚到极致,而后长剑化为了其手掌之间掠动的惊芒。以速度脱离对方的剑势压迫,岐山入门剑法重新跃然于前。 可是好不容易脱离了对方的剑势压迫。却又被对方的剑法给压制着。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对手。 “斗剑!” 不暇思索,他便将入门剑法推进到了斗剑的领域之内。 女子的剑始终带着一抹凛然气势,出剑出招之时都给人一种光明磊落的坦荡之感。 反观韩信的剑,变化多端,跳转无形。 两人的剑一次次相触,渐渐的,局面开始了变化。韩信的剑逐渐和女子的剑持平了,而后进行了反向压制。 经过数十次的交锋,女子的剑已被鬼兵斩的支离破碎。若是不换剑,那败局势必已定。 便在这时,铁杖翁突然爆射而来,他一窜来到韩信身侧,看准了韩信的长剑正要用来抵挡黄衫女子的长剑之时,一掌悍然拍下。 韩信立即暴退,被黄衫女子胜一招事小,被铁杖翁这一掌拍中必然会重伤。孰轻孰重,不难定夺。 见他果断后撤,任长剑自然前推一段,待得剑势散尽,然后一抽离去。长剑便如游蛇那般随其尾后,飘摇晃荡着退出了铁杖翁的掌击范围。 掌风落空。 黄衫女子的长剑随之击空。 避开这一掌,韩信折手就要将长剑反向推回去,原本软塌塌游荡的长剑一瞬间又变得挺拔直立。 他一剑挑动,直袭刚刚收掌完毕的铁杖翁。 黄衫女子大喝出声:“前辈小心!” 铁杖翁闻了声,却是不慌不忙不挪动。韩信见状顿时有所预料,而后果真不出所料的听到了李流湘提醒自己的声音。 “午时,暗器!” 韩信立即蹲身翻滚,逃离开了原本自己所在的位置。那暗器从他的头顶掠过,而后一下便没入了门墙之内。 他匆匆起身,只见铁杖翁已将六尺狼头铁杖拔了出来,握在手中。而不远处,这铁杖翁的媳妇,千手笸箩也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方才的暗器,便是出自千手笸箩之手的。 成名四十多年的暗器大师,千手笸箩。 现在站在韩信面前的这些人,放到江湖上,哪一个不是名声响亮的人物?可是他们此刻都聚在这兰医斋,都愿意为兰医斋效力。 或许兰医斋斋主本身的实力不怎样,但是这群拥护他,愿意为他效力的人加起来,绝对可以影响近乎整个云水郡的格局。 铁杖翁站在不远处,黄衫女子就在眼前,千手笸箩在身后虎视眈眈。 两位是成名已久的老江湖,另一位是天生的剑种。 韩信从中感觉到了相当的压力,好在凌波之主和其他的围观者都有自己的孤傲,不屑于与其他人围攻一个少年。否则大家一起出手,鬼兵再强大也帮不了他。 黄衫女子率先进攻,在进攻之前,她又换了一部长剑。 剑影游走,韩信的长剑当即对上,两剑相争,迅速的碰撞着,一丝丝火星不断从剑刃之上迸溅出来。 铁杖翁看准时机及时加入了战局,将被韩信主导的战局一下子打乱。一老一女联手压制着韩信。 六尺狼头铁杖总会在女子的长剑招架不上时,关键时刻顶上两下。 传闻之中,铁杖翁的武功一直是二流,而且始终没有练出真气,看样子是真的。否则与韩信交手这么久,早该用真气对付了。 武道天赋不够,穷极一生武功也练不到一流水平,还凝聚不出真气,这都是常见的事情。 像是铁杖翁和千手笸箩这样,武功一直停留在二流水平,没有真气,还能在江湖上闯荡出名号的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而且,数十年的江湖经历锻炼下来,即便是二流,也已不是寻常二流。至少若是单斗,面前这同样是二流武功的剑种小丫头是绝无可能战胜他的。 越是交手,韩信越发觉得自己的剑法变化越多。他脑海里不停的出现各种全新的想法,不断按照自己所思考的方式改变着剑痕飘动的轨迹。 铁杖翁和千手笸箩脸色瞬息阴沉,黄衫女子的长剑招架逐渐变的困难与沉重。 站在不远处观战的几人皆是露出惊色。 他们得出了一个相同的结论。 这小子,竟然在一边交战,一边参悟剑法?他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大。 056 血染兰医斋 六尺狼头铁杖迎面打击过来,黄衫女子的长剑偷了一处破绽刺来,身后的暗器绽放着晦暗的色彩,悄无声息的偷渡侵袭靠近。 韩信脑袋低下,避开狼头铁杖的甩击,而后用长剑拨开黄衫女子的长剑斩击。待得这两招过后,他才匆匆回首,用鬼兵长剑准确无误的击打在横飞而来的暗器之上。 叮叮当当的声音顿时惊扰一阵,而后那些锋利的暗器皆是在长剑的挥斩碰撞间,变成了废铁,紧接着全部坠落在地上。 刚开始独自面对女子的时候,他还是有些稍处下风的。后来他成功逆转局势,越战越轻松。而后铁杖翁和千手笸箩也计入了战局,以一打三,这是完全超出了他现有水平的。 可是,不断参悟剑法,令得他的武功突飞猛进。短短片刻,他已经从被三人压制的战局中逆转了过来,即便是应对两位老江湖,一位剑种,他也可以做到游刃有余。 不过,这样的代价是,时间过去了很多很多。 不出所料…… 兰医斋的前堂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嘈杂凌乱的声音一下子就像是潮水一般,汹涌着冲荡进了中庭,成群的人影穿过那前堂的大门,进入了中庭,将中庭对外的半个圈圈,围堵了个水泄不通。 稍候,黑衣、白裤、黄靴的影刀生传出了人群,重新站到了韩信面前。 韩信目光扫动,皆是从他们的腰际看到了标志性的外衙腰牌,这些都是白淮外衙的江湖人士。 不穿外衙制服,又携带着外衙腰牌,看那气质显然就是正统的江湖人。而能入外衙的江湖人,必然是入流的。 影刀生站在众多高手面前,看着韩信冷笑着。身为衙首义子,只要是在白淮城,那他能动用的力量就太大了。 “给我拿下他!”他挥手,身后的众多高手当即应答。 而后,成群的人影瞬间暴动冲刺而来。铁杖翁和黄衫女子见状不妙当即退却开去。韩信看了看那群江湖人,而后眼神瞬间由戾气所填斥,杀意澎湃涌动。 他蓦然转身,舞动长剑便往那人群之中杀冲了进去。 迎面而来的是两名手持长枪的汉子,他们将棕色的枪杆轮转挥动,枪头径直朝着韩信的胸前刺来。 韩信漠然以对,步伐不停。不管是他要继续求药,还是就在此刻逃离白淮,都必须将面前这群外衙唤来的高手给击溃。 他身形躲避枪头,手中长剑掠到对方腹部。两名汉子脸色顿时骤变,他们好歹也是三流力境,没想到一交手便给对方抓住了破绽,这一剑若是划到,腹部必会拉开一个口子的。 可当他们看见少年的长剑划过时,两名汉子看着长剑距离自己腹部还有小半尺,脸上皆是显出喜色。本以为是个高手,未曾想出现在面前的竟是这样一个小少年。看这剑法,如此粗糙,看来这回少主悬下的百两银,是他们的了。 二人一转落空的长枪,将枪头对准近前俯身的少年,狠狠刺杀下去。这一枪若是落了实,少年必将就此丧命。 可谁知,长枪还未插下去,就在他们用上劲力的刹那,他们的腰腹发力之时,那腹部顿时便分离了开。 平整的切口,鲜血喷涌,在刚刚分开的刹那,他们甚至可以看见自己体内规律排列的内脏。仅是刹那,鲜血将之灌注,一切都融成了平面。 哗啦!两个人顷刻间化作尸体倒地,那来不及刺出的长枪终将再也无力刺出。 一剑杀两人,韩信气势汹汹。方才还前冲着,自信心爆棚的江湖人们,一下便被眼前这可怕血腥的一幕给惊停下了脚步。他们惊恐的望着那步伐未停的少年,片刻后,恐惧彻底支配了他们的心灵。 韩信临近人群,一剑横扫,剑气荡漾,有几人慌忙拿起兵器抵御,然而迎来的却是兵器被一分为二,身躯被一分为二的结局。 他就像是如羊群的恶狼,逮谁咬谁,顷刻间,已有八名外衙的江湖人横尸足下。其余人皆是惊恐观望,缓缓退后着,谁也不敢再先出手了。 影刀生一时看得呆滞,这小子似乎,比刚才自己离开的时候更强大了。 对方是否停手了,韩信全不关心。兰医斋本就高手如云,此刻这些人停手了,到时若是自己落入败阵,这些人必定会趁机落井下石。 与其等到关键时刻受制于人,不如将潜在危机趁早处理。 这份杀伐果断,这份血腥手段,一下边让小半个中庭染成了血红。影刀生躲在众多江湖人身后,目光惊疑不定穿过人群,落在韩信身上。 老者旁侧的几名江湖人则是微微蹙眉,这份暴戾与杀戮,让他们有些不舒服。 韩信继续出手,那些江湖人彻底没了抵抗之心,疯狂后退,他们拥挤着想要逃离这可怕的地方。对于他们而言,面前的哪里是什么少年,这分明是个妖魔。 影刀生混在人群中,想要跟着他们一起逃离。 或许是因为太过急迫,他们拥挤的范围和力量都超过了某个限度。当某一位江湖人一个靠背撞击在那根,先前被铁杖翁的六尺狼头铁杖洞穿过的门柱上时,那根原本还勉强伫立的门柱,轰然之间,断了。 高高悬立的前堂门庭一下便塌了下来,原本气派高大的门庭,此刻成为了这群江湖人的夺命魂勾。 一块瓦片从十多米高的门庭之上砸下,无论是谁,倘若是毫无防备,都可能是致命的。而现在,岂止是一块瓦片。 满堆的木柱脊梁、泥土砖瓦就像是崩塌的断崖,声势浩大的坠落下来。 哗啦—— 震天般的声响伴随着浓郁的尘埃雾气弥漫,一瞬间,下方鼎沸的人声便没了,整个中庭刹那寂静。 057 十指绝刃 巨大的前庭门坊砸落,重以吨记的木石材料从十几米高的地方砸落,所造成的伤害是无法估量的。 除却少数几位被拥挤在外侧的江湖人之外,其他全部都在瞬间被盖入了那门坊之下。惨叫声只持续了一刹那,随着门坊落地的轰鸣结束,也随之消弭了。 死了!影刀生带来的外衙高手除了幸存的四名,都死了。 而作为领头人的影刀生,那位云水郡声名鹊起的青年俊杰影刀生,也被埋在了门坊之下。 韩信停手了,他看了看剩下的四名外衙江湖人。稍稍沉默后,决定还是决除后患为妙。 于是,他趁着几人还处于门坊倒塌,影刀生身死的震撼中时,立即将四人也抹了脖子。 处理完了四人,韩信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铁杖翁、千手笸箩和黄衫女子。 他依然想要进内庭,面前这些人也依然要阻拦他。战斗仍然是无法避免的东西。 可是经过方才的交手,铁杖翁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并非面前少年的对手。在内心稍稍感叹一番长江后浪推前浪之后,转头对其他人说道:“方才老夫与内人,还有黄姑娘联手也被他压制,不如诸位一起出手如何?” 绝刃指呵呵一声冷笑,花白的头发和不屑的眼神,让他更显生人难近。 “铁杖翁、千手笸箩,也不过如此。” 说罢,他大步上了前。 铁杖翁和千手笸箩也不怒,很是寻常的看着他离去而已。 绝刃指虽说已是花甲之年,但身躯却魁梧的不似这年纪该有的。一八几的身高,双臂上的肌肉轮廓,和那壮硕宽大的双手,倒是让韩信想起了擒海手。 “小娃娃,咱江湖人杀人,不稀奇。但你却不该在兰医斋杀人。” 韩信面无表情的接话道:“我只是想求个药,但兰医斋的人却要杀我。在前堂我未杀一人,已示尽友好。奈何天地人三客看上我的剑,影刀生、百步袭君皆想杀我。” “我已经很客气,很友好了。” 绝刃指哈哈大笑,而后不再多言,直接出手。 一出手,韩信便清楚了绝刃指的水平。二流、真气。 武功是二流水准,比影刀生高强,和自己现在相差无几。关键是对方还有真气,只怕是下乘气境高手。 但他亦是不秫。 他想明白了,自己六年的剑法修炼累积,并不是达到三流巅峰便停滞了,而是需要一个契机,才能更进一步。 习武出劲力,便是入了流。而将武功融会贯通,举一反三,熟练如手,那便是三流巅峰。 也有不少人是武功熟练如手了,却练不出劲力。那没办法,没劲力,是始终成不了力境,入不了流的。 此刻,韩信正是量变引发的质变。六年的剑道研习,让他在面对眼前的契机时,剑法立即发生了蜕变。除却剑法,他脑海深处,和剑法水平相当的枪法,也处于一种蠢蠢欲动的状态。 绝刃指十指如风,摆动之间带着呼啸之声。眨眼之间,其人未至,指风先至,浓浓的杀气和指风相结合,形成了类似于韩信剑气一样的手段,迎面而来。 少年举起长剑精准抵挡那风,而后剑刃飘飞斩出,真正的剑气立即驰骋开来。 绝刃指一个跳跃翻飞,剑气从其身下而过,他一指径直点向了韩信面门。虽然中途的轨迹可能和原计划有所径庭,但他最终的目标还是他的眼睛。 韩信大惊,急忙俯身在地,翻滚着避开这一指。绝刃指跳跃着追击在地面上翻滚的韩信,每一指都带着能洞穿皮肤和骨头的可怕力量而来,这哪里是什么手指,这分明就是十根锋利的铁棍啊! 一路被逼到中庭围墙,韩信已是退无可退。他当即跃起,以剑作枪,以剑法所没有的,穿透一切的长兵之法冲刺向绝刃指。 眼看剑尖刹那临近,即将穿透眉心,绝刃指亦是面色大变,慌忙退却。 以剑为枪,虽然没有发挥出枪法的十成十威力,却也能做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绝刃指退开三五丈而定立,方才那一剑之诡异超出了他的认知。他的眉心缓缓裂开,一道被剑气划开的血口子逐渐分出,鲜红的血液顺着鼻梁流淌下来。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面前少年,太古怪了。 突然,他明白了。 “枪法?你还会枪法?” 韩信不予理会。对方尚存猜疑,一旦自己回答了,无论是肯定还是否定,都是肯定的意思。而不回答,反而可以让对方继续忌惮,对自己有优势。 猜疑就像是一部尖刀,时时刻刻的戳着扎着绝刃指的心脏。 但他并未因此而停留太久,攻势很快重新展开。十根手指带着劲风,强大的真气在体内贯穿四肢百骸,令得其本身就相当强大的实力再进一步。 韩信长剑掠出,剑气飘荡。 绝刃指身法灵巧腾挪,轻而易举的将一道道剑气躲避开,而后寻了一处处韩信防守的死角,手指穿过间隙,直袭要害。 韩信不管不顾,任由对方的手指探到自己要害之处,他的剑未有分毫迟疑,长驱直入,直袭绝刃指的心脏。 以命搏命?! 绝刃指面色骤变,他当即放弃进攻,整个人翻滚半周,与韩信拉开了距离。 他有些后怕的看了看自己的心口,那里的衣衫和表层皮肤已经被剑气撕开了。若是方才他再慢上半分,只怕自己的手指还没有杀死这少年,那剑气便会先葬送自己吧? 兰医斋对他是有些恩情,为了将来也十分有必要和兰医斋打好关系。但他希望,当中不需要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 这小子有兵刃之利,靠自己一个人要应对还是颇为棘手的。 他回首观望,那白权只会幻术,虽然幻术登峰造极,可他自己先前也说过,幻术对这小子无用。 那姓黄的丫头片子倒是剑种,可惜还欠几分火候,再说那丫头事关重大,不能出事。 铁杖翁和千手笸箩那点武功,他是看不上的。在他看来这两个老家伙纯粹是活得久,实力并不如何出众。 剩下的便只有那妖女和七雄中的青剑、石剑了。 058 陵阳七雄之青、石 妖女来历不明,是敌是友难以明了。出于谨慎,绝刃指的这个选择并不难做出。 他对着站在那处,握着剑的两名男子拱手道:“青、石二位老弟,能否助我一臂之力,拿下此子?” 绝刃指邀请的两人看起来约莫是三十四五的年纪,气势沉稳。二人听闻绝刃指的邀请后,其中稍稍瘦些的男子大步上前,对绝刃指微微拱手,而后说道:“前辈,我们七雄有自己的规矩。绝不和外人联手。若是前辈真想拿下他,我兄弟二人可替前辈出手。” 这一听,绝刃指便有些不乐意了。他为何要出手?一来是铁杖翁等人靠不住,二来不就是为了讨好斋主么?若是被青、石二人拿下了少年,那自己岂不白忙活半天,没有半点功劳? 这不是他愿意看见的。 铁杖翁和千手笸箩冷冷瞥了一眼绝刃指,他们也看明白了,这绝刃指是看不上他们夫妻俩。这种明目张胆的轻视,即便是不说半句话,也已是将他们所得罪了。 青、石二人似乎是看明白了绝刃指的心思,而后说道:“我们兄弟若是拿下此子,那也是前辈指点有方。若非前辈目光独到的指明关键之处,我兄弟二人是不可能拿的下的。” 这话一出来,绝刃指顿时笑上眉梢。他要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功劳。 既然对方都愿意将主要功劳让给自己了,那自己又何必去计较究竟是谁出的手呢? “这都是次要的,能替斋主除了这麻烦事,才是主要。”绝刃指喜笑颜开的对二人拱手,而后退了下来。便宜都捡了,自然也有心情说说这些漂亮话了。 青、石二人微微对视,而后同时窜身上前。 一个箭步,顿时令得韩信为之变色。一流力境?!两个一流力境高手? 而在他们拔剑出鞘的刹那,那本就变得苍白了的脸有添了几分铁青。 真气!一流的武功,下乘的真气! 除却百岁龙鱼和凌波之主,这两个人绝对是韩信目前碰见过最强大的对手了。 陵阳七雄,这名头,可是极响亮的。 七雄之首赤刀和炎剑,传说乃是一流上乘气境。今日得见,这青剑和石剑竟然是一流下乘气境。如此推算下来,那剩下的碧刀、紫剑和雨剑恐怕也不是简单之辈。 韩信仔细打量着面前二人,和他们的剑。 左侧的是青剑,他与石剑比较稍稍偏瘦,容貌即便是被胡茬覆盖,依旧是难掩之下的英俊。 他的剑从剑镡开始,剑柄、剑格、连同上半部剑身,都是青色的,如若翠竹,端的是美丽。而下半部分剑身,一直到剑尖,都是银白色的。 右侧的是石剑,皮肤雪白,身形微胖,一双杏花眼看着颇有几分浪荡气质。 他的剑比较独特,这是一部石剑。真真正正的石头剑。雪白的石头组成的长剑,没有剑锋和剑尖,整个剑身呈现长方形,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更像是一把尺。 “那两味药很重要么?” 秘境之灵的声音突然在韩信的脑海里响起,空灵的声线突然响彻脑海,瞬间将他的专注打乱了,破绽显出,面前的青剑和石剑同时发起了进攻。 韩信脸色一寒,根本无暇理会秘境之灵的问话。这样的高手出现一个,就够他喝一大壶了,此刻还有两个,他今日能从这两把剑下逃生,便是幸运至极了。 青剑和石剑配合无间。 他们二人也知道,面前少年的剑是极为危险的。因此,石剑转动着自己的长剑直接以剑法拉近剑材质之间的差距,只要少年出剑,他便会从石头剑将之封锁,不让对方的剑掠出太大的范围,免得带动出或许强大的杀伤力。 另一面,青剑突破开了韩信的攻势,在石剑的掩护之下,直挺挺的将青剑送往他的心脏。 韩信见势不妙,抽剑便要退开。可就在这时,石剑一步突进,石头剑上带着韩信从未曾体会过的恐怖蛮力,直接将他的手都震麻了。要不是李流湘吸着自己的掌心,那出乎意料的力量和那措不及防的一剑,完全可以将韩信的剑都震掉了。 可怕!这是韩信剩下的唯一一个念头。 他想退开,但是巨大的力量将他的身体也牵扯了过去。整个人逐渐失衡,浑身都是破绽大开。 “尽管失衡,我将你甩出去。”李流湘对韩信说道。 韩信立即放弃了抵御这股力量,任由身体被不停的拉扯过去,而后,来自鬼兵之上的力量迅速作用了起来。 原本青剑和石剑还以为胜券在握的,可是突然发觉,这小子怎么翻飞起来了? 而后他们便见证了韩信的身躯在空中来了一次以头为中心的旋转运动。 这种动作是完全超乎常理的,一般人能做到吗?根本不可能。 不过青石二剑立即回过神来,以剑为锋,冲击前进。 韩信迅速后退。 不过少年人的轻功远不能和青石二剑比较,他们的轻功那都是一流水准的。因此在后退的过程中,三人的距离正在逐渐靠近。 “换而言之,你那恩师,很重要么?对于重生者的你而言。” 秘境之灵的空灵之声又一次响起。 这次韩信没被吓到,他全力施展着轻功,任何动作都不敢有丝毫的停顿。 “前世,今生,都是我,都是韩信。恩师对我恩重如山,没有恩师,我大抵是会死在韩家的。” 他回答了一句,而后便不再和秘境之灵说话了。因为,青石二剑已经杀到。 石头剑和青剑一左一右围攻而来,韩信一眼扫过,断定自己接不住其中的任何一剑。 可同时,他也无法再逃了。身后是墙壁,左右是剑,前方是青石二人。 “既然非得到两味药不可,你可敢搏命?” 秘境之灵的声音再起,语气之中带着韩信从未听过的期待与激动,仿佛,有什么正要发生。 “废话!” 这是他的答案。 059 秘境之力战双雄 韩信这一世的生命核心,早在进入清水庄之前就决定了。 无悔!无憾! 若是放弃取药,他应该还是有机会退走的,实在不行付出些代价,性命总归是保得住。但不能救恩师,这会是让他余生悔恨的事情,因此,他不可能放弃。 生命不在于长短,就像烟火,灿烂而夺目,绚丽而多彩,那就是他所追寻的,全新的生命含义。 青剑与石剑距离他的脸颊只剩下半尺了,他挡不住。 “那就用秘境之力吧!”秘境之灵语气不再如前刻激昂慷慨,其言语之内满是释然之意? 韩信正欲发问,两把剑已经来到了几寸的近处。 来不及思虑,他握着长剑迅速挥动。细长的鬼兵一下弹打在青剑之上。 两剑相触,青剑之上由真气灌输带来的巨大力量顿时倾泻而出。那股力量实在太过强大,韩信根本没有与之匹敌的可能性。稍稍有所接触,鬼兵长剑便从云端跌落了凡尘,对面的青剑重若万钧碾轧下来。 可是他又不敢就此收剑退却。此刻青剑真气全开,若是他直接抽走长剑,那青剑之上的恐怖力量必然会直接将自己竖着一分为二。 因此,他只能和对方僵持着。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连僵持都算不上。他的剑完全被青剑掌握了主导权,他无法脱离。 青剑牵制鬼兵,另一面的石剑则负责将韩信送上死路。 双剑夹击,韩信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突然之间,他心底有了那么一丝明悟。都是死,不如抽剑退走,或许那样还有一线生机。 就在他准备这么办时,体内突然涌生出了一股力量来。 这股力量贯穿四肢百骸,使得他原本完全处于下风的力量,一瞬间提升了上来。原本青剑将他的鬼兵长剑不断的过后压去,此刻他稍稍使劲,鬼兵长剑的退离当即停止了。 青剑抬头看了看少年,眼中有些诧异。而后猛然加大真气灌输,将更多、更雄厚的真气纷纷输出。他的力量因此再提升了一个层次。 韩信手一颤,能很清楚的感觉到青剑之上传来的力量。而后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鼓足气息,用力一顶。 刹那间,青剑便像是抛飞的木棍,蓦然间脱离了其主人的掌控,整部长剑翻飞上了天空。长剑在空中翻滚旋转,最后落在了中庭的一角。 青剑吃惊的看着少年,这,怎么可能? 击飞青剑,韩信面色平静,立即转过身,一击鬼兵斩出。剑气与近在咫尺的石剑相遇。 石剑眼见变故突生,当即挥手改变剑势走向,以剑锋相对,将那无形的剑气一一抵消。 韩信将这一幕看在眼底,心中暗暗吃惊。他的剑气也斩过不少人了,可别人最多也是笼统的躲开剑气。像石剑一样能如此精准的将剑气抵消,这还是第一回。 “好锐利的剑气。”石剑嘴角微勾,微胖的身形行动起来丝毫没有迟钝的感觉,他的剑再一次朝着韩信攻杀过来。 另一边的青剑也立即跑过去,将青剑捡回手中,再度奔赴过来。 石剑心中起了战意,韩信虽然不清楚自己体内的力量究竟从何而来,不过那都是次要的。能战败面前的青石双剑,才是现在的首要任务。 他提起鬼兵长剑,立即迎击上去。 两剑交锋,每当石剑那压倒性的真气力量袭来时,他的体内总会第一时间采取反应,涌出丝毫不弱于石剑的力量。现在韩信和他们之间的唯一剩下的差距便是武功境界。 青剑和石剑都是一流水平,而他即便是有了先前的突破,也只还是二流,区区二流小成而已。 “和那青剑对抗,每次消耗两道秘境之力,和这石剑,则需要四道!” 秘境之灵的声音在韩信的脑海中响起,这回它的声音之中没有太多的空灵回荡之感,而是类似贴近耳畔在轻声说话。 韩信面色一肃,心头凛然。原来他的力量是来自于秘境之力的,难怪方才秘境之灵问他是否愿意拼命。 他现在纯粹是依靠着秘境之力续命的,一道秘境之力能活十小时。那岂不是就是说,他和青剑交手,一击相当于一天的命?而和石剑则是一天半? 心中计算着,他手中的鬼兵长剑则没有停下的打算。用命交战而已,若是不拼命,他很快便会死在这里。 所以,对他而言,拼命,等同于保命。 若是不想死,就必须怀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战斗。 听起来似乎很矛盾,但这就是韩信现在所需要面对的现状。 石剑的剑越出越凶,韩信的剑随着对方的剑势变化而拼命变得更强,努力的想与对方拉近距离。 凭借鬼兵之利,他和石剑单战虽然吃力,但也还不至于战不动。 可惜他的时间有限,战斗时间稍稍延长了些,前去捡剑的青剑又再一次来到了韩信面前。 青剑石剑重新联手,一青一白两部长剑带着又有了无间的配合。 方才还能和石剑交手的韩信,一下子便被联合出手的双剑给镇压了下来。 好在他还有李流湘,否则单单靠他自己,早已经被二人联手所杀。 鬼兵长剑施展着二流小成的斗剑,韩信专心盯住靠自己更近的石剑,李流湘则是帮助韩信盯住青剑。 就在韩信刚刚拨开石剑的侧刺时,李流湘的提醒立即到来了。 “青剑,左腰!” 韩信便将刚刚抵挡开石剑的鬼兵长剑一转,绕到了左侧。 呛!青剑与鬼兵长剑便在腰部的咫尺之处相互冲击在了一起。 060 败退双雄 战事渐趋焦灼。 韩信的剑与石剑、青剑碰撞了不下百次,但所谓的胜负仍旧遥遥无期。 秘境之灵可以将秘境之力让韩信当作真气来使用,但是同时消耗的还是韩信自己生命。另外,这秘境之灵终归不是真正的真气,因此只能在对方的真气碰撞过来时,才能产生反应。并不能自主的模拟出比对手更加强大的真气。 如此一来,韩信本身武功就比面前的青石二剑要差一个境界,只能依靠鬼兵本身和李流湘进行拉进距离。 这个距离的拉近的确是做的很完美,但是要超越面前的对手,要战胜面前的两个人就几乎没希望了。 必须要做出改变。 稍稍思虑,韩信就有了定夺。他一剑弹开石剑,而后无视于青剑斩来的剑影,整个人飞扑过去,任由青剑对准自己的心脏,而他的长剑则是对着青剑的眉心刺去。 以命搏命! 青剑面色顿变,江湖人,最不怕的就是死字。但真正的面临死亡时,却没有那么多人可以做到完全看破。 像是青剑,他的确是不怕死,但与怕不怕死无关,他不会选择和面前的少年以命搏命。因为他有更好的选择,亦或是说他觉得这样的拼搏不划算。 因此,当面对那锐利的剑气冲向自己的眉心而来时,他想也不想便立即放弃了刺穿少年心脏的机会。 青剑退避,石剑尚未缓过来。韩信得到了机会。 他反身便是对着石剑斩去一道剑气,青剑和石剑面色同时大变,中计了。 石剑第一时间松开了握剑的手,让剑的惯性力量从自己身上消失,而后其身躯一阵翻滚,直接避开了剑气。 青剑第一时间跳到韩信面前,舞动着长剑,他打算将韩信抵挡一二,待得石剑捡回兵器,再做打算。 然而神奇的事出现在了面前。 少年将长剑一丢,他的身躯一窜,将那部被丢开的石剑握在了手中。 青剑大喜,伸手便要拿取少年刚刚丢弃的长剑。他很清楚,和面前这长剑相比较,自己的剑和石剑的剑都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可就在他的手掌即将握住长剑的剑柄时,那长剑蓦然翻滚,居然自己动了起来。 措不及防,长剑一斩,青剑的左臂一下便被砍断了。 断臂和鲜血同时坠落在地面之上,随即还有青剑的惨嚎声响起。即便你是再坚强如铁的硬汉,在全无防备的状态下被砍了手臂也是难以承受的。那种痛楚可以让人失去理智。 当局者断臂,旁观者震惊。 鬼兵长剑是自己转动起来斩掉青剑的手臂的,可是在老者等旁观者看来却是不同的。 在他们的角度看过去,就是青剑手撞在了剑柄上,而后却没能握住剑柄,反倒是使得长剑在空中翻滚了起来。最后斩了自己手臂。 他们把这一诡异事件归结到了青剑的冒失上面。 另外,这长剑能有这样锋利,同样是令得他们震惊的事情。 斩出了青剑的手臂,青剑实力大损,此刻更是被伤痛干扰无法交战。 韩信第一时间握着石头剑窜回了青剑面前,而后当着他的面捡起鬼兵长剑,同时将两把剑朝着脸色苍白,神情凄凉的青剑头顶上砍去。 青剑奋力举起长剑。 呛!青剑挡住了鬼兵长剑,可是,那石头剑却穿过了封锁,沉重的石头剑斩在他的肩头上, 连同整个肩骨和左胸肋骨骨架,都在这一击下尽数断裂了开。 来不及彻底要了青剑的命,石剑一个飞身来到了韩信面前,他展开腿脚点踏在少年的石头剑上,将之逼退出去。 而后只见他一个转身,从近乎昏厥的青剑手中夺过长剑。原本轻盈灵动的青白长剑到了他手中,顿时便多了几分厚重沉稳之意。 韩信握着双剑,身形迅速朝着石剑闪掠过去。他用暗算的方式放倒了青剑,此刻石剑必定更加谨慎,因此要战胜石剑,还得另寻他法。 他不会周伯通的左右互搏术,因此只能左一剑,右一剑来施展不同的剑招,虽然达不到左右互搏的奇效,却也能缩短剑招之间的衔接时间,增加剑法的连贯性。 石头剑带着斗剑第八式挥洒出去,身后的鬼兵长剑已带着斗剑第九式突进过来。经过短暂的适应,他的剑法衔接几乎没有时间耗损了。 石剑转动青剑,身形避开石头剑,其手中的青色长剑在转动的过程中凝聚出了新的剑势,而后就像是彗星一般,绕着太阳贴近转了一小会儿,立即甩出巨大的抛物线,对韩信杀了过去。 剑影袭来,韩信俯身于地,再一次避开石剑的进攻。 石剑趁此机会,借助青色长剑带动的惯性力量,身躯顺应惯性,蓦然跳跃到了韩信的侧面,甩动青色长剑,朝着地面上的韩信刺去。 韩信翻滚两圈,而后提起鬼兵长剑稍稍抵挡,借助石头剑站起了身。 呛!三剑齐出,同时碰撞。 这一刹那,韩信的体内涌出了两股力量。平时的话,他在碰撞的时候只会出现一股力量,因此只能和石剑战成平手。 没想到此刻双剑加持,石剑的力量同时撞击在石头剑和鬼兵上,韩信的体内居然同时涌出了两股力量。 这两股力量在交接点融合,虽然无法做到一加一等于二的力量放大效果。但是却足以胜过石剑了。 石剑也未曾想到面前这一直都和自己势均力敌的少年会突然变强,强大的反震力推扫出去,石剑整个人都被冲的翻飞了起来。 韩信微微愣神,虽然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此刻见到了胜机。 没有半点犹豫,他手持双剑立即追上,趁着石剑还未落地之际,接连斩出三道剑气,分别落在了石剑的后背和腰部。 待得石剑落地,这伤势一震,瞬间撕裂了腰部和背部的肌肉神经,他的劲力当场被卸去三五成。 石剑,也失去战力了。 061 少年的倔强 这一幕是震撼人心的,至少对于站在中庭一角遥观战局的几个人来说,是震惊的。 陵阳七雄,青剑石剑,即便是放眼整个云水郡,他们这样的实力也是顶尖的。可是二人联手居然败给了面前这么个少年人? 韩信一脚踏在石剑的心口之上,只要他稍稍用力,便能用劲力将之心脏震碎。 他是不喜欢留后患的,既然你与我拼命相搏过,那么我一旦胜出,必定是要杀你的。以免你将来在暗中谋算我。 可就在他准备举起长剑之时,一直站在中堂门前的凌波之主突然施展轻功,窜到了韩信的跟前。 凌波之主伸手拍了拍韩信的肩头,摇了摇头,缓缓说道:“看我面子,饶他们一命如何?” “留敌之命,等于留敌之刃,只怕将来有一日会风水轮转,架回我脖颈上。” 韩信看着凌波之主认真说道,他再厉害也不可能是凌波之主的对手,因此他相信凌波之主是没有杀自己的想法的。否则他早就动手了,何须让自己蹦跶那般久。 凌波之主低头看着石剑,淡淡问道:“生死之事,全看态度。我能做的不多,就你们自己是否觉得折在此处划算了。” 石剑目光闪烁,他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凌波之主的意思。稍稍沉默后,他放开了手中的青色长剑,缓缓将双手成抱拳,道:“七雄石剑、青剑,多谢公子饶命!今日权作误会一场,来日相见必不重提。若是公子有闲暇至我七雄之处做客,必以贵客相待。” 这是一个承诺,江湖人的承诺。 江湖人的承诺,有些人一诺千金,至死不悔。也有些人,翻脸不认,卑鄙无耻。 陵阳七雄在云水郡的江湖名声极大,韩信相信,绝对是第二种。 凌波之主看着韩信仍然没有挪开的脚,缓缓说道:“七雄之首与我有旧,你权当卖我个人情。再者说来,你杀了他们,七雄必定寻上门。怕是麻烦不断的。” 说完这些,凌波之主靠近了韩信的耳畔,在谁也没有听到的情况下,轻声补充了一句。 “如今的岐山,也经不起赤刀和炎剑的攻伐啊!” 韩信心头凛然,他眼神变化几番,凌波之主之主知道了自己的底细。他看了看自己的剑,应该是剑法出卖了自己。 岐山斗剑,凶名赫赫啊! “两个人情!”韩信看着凌波之主说道。 凌波之主缓缓露出了笑容来,而后点头。“可以。” 韩信将手中的石头剑丢在一旁,脚也挪开了石剑的心口。这件事,算就这么结束了。 站在那处的围观者们,也没了继续出手的心思。 连青剑石剑联手都败了,他们再出手还有什么意义?除却凌波之主,青剑石剑已经是兰医斋顶尖的战斗力了。也就是说,除非再找成群的高手群起而攻之,否则以单战而论,兰医斋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了。 “那我可去内庭了。”韩信收起鬼兵长剑对凌波之主淡淡说道。 凌波之主却是伸手拦住了韩信,缓缓摇头道:“我欠兰医斋人情,所以不能任由你闯进去。” 韩信笑笑,对此他早已有打算。 “两个人情,现在帮我进内庭,算一个。” 凌波之主随之发笑而起,然后放下了手臂,不再阻拦。 很显然,在韩信提出两个人情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会如此。不过他并不介意。 站在中庭一角的蜃楼王门人、绝刃指、黄衫女子、铁杖翁和千手笸箩作势欲要出手。 凌波之主立即开口道:“尔等莫要送死,此事斋主自有定夺。” 五人面面相觑,而后纷纷收起了阵势,对着凌波之主拱了拱手道:“既然斋主有定夺,那我等自然服从。” 站在他们旁侧的黑色短上衣女子冷冷一笑,美艳的眉目之间皆是不屑,她启唇讽刺道:“假惺惺!不敢出手便不敢出手了,非要做副姿态。然后等着凌波前辈给你们一个台阶下。” 四个老人皆是当作听不见。他们都是老江湖,要的就是面子,凌波之主也很清楚这一点。因此大家都是看破不说破,让各自的名声不会添上污点。 可是黄衫女子却不这么想,她缓步走到黑色短衫女子面前,厌恶的看了看她裸露的腰肢,而后说道:“妖女,待得出了这兰医斋,我必要了你的性命。” 女子哈哈一笑。 “黄伶姗,就你这点武功,小心可别让我的蛇给咬死了。” 韩信看了看这些人,然后大步上前,缓缓踏上了通往内庭的台阶。 他心中有不少疑问,可在这里是得不到解答的。 兰医斋绝不可能只有面前的这些高手,那些高手为何不出手?自己方才力量双重叠加的问题。以及凌波之主的态度。 穿过中堂,韩信终于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了。 内庭! 凌波之主就站在韩信的身后,他是准备跟着韩信进去的。 “你杀了影刀生,得罪白淮衙首。不划算啊!” 走着走着,凌波之主突然开口这般说道。 韩信顿时发笑。“只要拿到药,都是划算的。” “你在兰医斋杀人,坏了规矩,已经得罪了兰医斋。即便是进入内庭,只怕也无法拿到药啊!”凌波之主又说。 “我必须拿到。” 韩信只是回应了这么一句。 两人至此不再说话,凌波之主明白了韩信的决心,韩信也想到了方才凌波之主方才所说的可能性。他开始思考起了应对这种拿不到药的策略。 “方才交战,你与青剑交手两百三十一次,消耗四百六十二道秘境之力。和石剑碰撞八十九次,但是最后一次碰撞消耗了双倍秘境之力,因此消耗了三百六十道秘境之力。总和消耗为八百二十二道。” 韩信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之前他还有约莫两千四百道秘境之力,没想到这一战就消耗了将近三分之一。 “为何最后一次和石剑碰撞消耗了双倍秘境之力?”他寻到了一个自己关心的问题,然后提出了疑问。 062 湖心小岛 舐兰 内庭,是兰医斋隐藏最深的地方。也是整个兰医斋所有的建筑,如同众星拱月一般守护的中心之处。 在韩信的预想之内,这个内庭应该是戒备森严,高手潜伏无数的机关城。可当他真的穿过中堂后,看见的却是与自己想象的,截然不同的景象。 一方美丽的湖泊。 这就是内庭的模样。 湖泊之水清澈见底,游鱼闲适,飞鸟成群,原处还有一片荷叶密布,荷花盛开的藕田。 一眼望去,波光粼粼,让韩信有种错觉,仿佛此刻自己待的地方不是兰医斋,不是白淮城中心,而是荒郊野外。 能在白淮城之内霸占一方湖泊,这兰医斋可真是太有本事了。 在湖泊的中心,有一座小岛屿。岛屿之上有几栋看起来相当奢华的建筑。不必说,那肯定就是他要去的目的地了。 “要去湖心,只能乘舟。”凌波之主率先踏上了一艘小舟,而后对着岸上的韩信招手笑道。 韩信从失神之中回归,然后迅速的踏上了小舟。 就在凌波之主准备起蒿时,突然有人叫人了一句“烦请稍候”。 韩信和凌波之主回首望去,只见是石剑背着被韩信打成重伤的青剑跑了过来。 石剑二话不说便带着青剑上了舟,然后对凌波之主和韩信都是拱了拱手。在对韩信拱手的时候,他分明还是有敌意的。眼神之中有着忌惮,拱手动作带着防备。 “凌波前辈,我想上岛求医,可以么?我兄弟这样下去必死无疑,这等伤势,能救他的只有斋主了。” 石剑说话的声音很是诚恳,可以从中感受到他们兄弟之中确实的情感。 凌波之主没搭话,而是直接起蒿行船。 船身离开了岸畔,在湖面上划出一圈圈荡漾的波纹。波纹稍稍出走,便被反向而来,微风吹起的凌波给覆盖了过去。 清澈见底的湖水、蔚蓝如洗的晴空,这兰医斋倒是将白淮城这喧闹之处,改出了一方世外桃源来。 凌波之主的撑船技术还是相当不错的,船只行走平稳,而且速度奇快,都快赶上老何的水平了。 “多谢前辈!” 石剑对凌波之主恭敬致谢。 兰医斋的内庭是很大的,从中堂到小岛,足有三四里水路。半径是三四里,那这所谓的内庭,单单是直径,还不算湖心小岛,便已经有七八里了。 这兰医斋在白淮城之内霸占这样一块地方,当真是嚣张啊! 湖心小岛很快就到了。 凌波之主将小舟停在了一条小路的路口处,韩信和凌波之主率先上了岸,而后才是石剑背着青剑登陆。 石剑看起来有些焦急,想想也是,他背上的青剑身负重创,随时可能会因伤断气。可他还是乖乖的跟在凌波之主和韩信身后。 这湖心小岛他也是第一次来,若是自己乱跑,能否找到斋主不说,极有可能还会冲撞了斋主,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登陆的小径在倾斜的草坡上弯弯绕绕,一直延伸到草坡的最高出。 那里是一栋奢侈华贵的建筑物,几棵高大的老树将建筑的落脚处团团围住,使得这草坡看起来更高更远了些。 爬上草坡用的时间不多,不过凌波之主是顺着泥巴小径走的,途中没有触碰半点草地,因此比直线攀登,还是浪费了不少时间。 走到近处,韩信才真正的看清面前的建筑模样。 红墙金瓦,尽显奢侈鬼气。 大门用的是楠木,木带金丝,价值和真正的金子价值差别不大。 门环则是低调些的白银,雕刻成了虎头的模样。 金子毕竟还是敏感之物,除却皇族和官家,其他人拥有金子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罪。 凌波之主直接推开了大门,然后领着韩信和石剑踏了进去。 入门是一地的大理石地面,平整而光滑,纤尘不染。左右两侧皆是各种药材摆放的木架子,到了这里,才让人真的能感觉到此处住的是一位医者,而不是什么达官贵人。 “凌波,是你么?” 一个相当浑厚的声音从尽头的大理石阶梯之上传下来。那大理石阶梯是通往二楼的。 声音在大厅内回荡,凌波之主回应道:“斋主,有人求见!一个求药,一个求命!” 同样是伴随着回荡之声,凌波之主的声音传了回去,左飘右荡,最后传到了那位斋主所在的地方。 稍稍沉默,而后一名看起来约莫三十几岁的男子出现在了阶梯的尽头。 他满面胡茬,身上穿着宽松的袍子,赤脚踏着阶梯缓缓走了下来。他一出现,目光便落在了石剑和青剑身上。 “放下你背上的人吧!这么趴在你背上,只怕是真要死了。” 他说话的时候嘴巴开阖很小,甚至看不出唇形变化,但是其中发出来的声音却又浑厚无比,尤其是在大厅之内回音之后,那种浩浩荡荡的感觉犹如百名道士齐声念经一般。 石剑闻言顿时受了惊吓似的,赶忙小心地将背上的青剑放在了大理石地面之上。 “稍候再说。” 男子路过凌波之主身侧时,对他歉意一笑,而后直接趴在了青剑的身躯旁侧。 他熟练的观察、号脉,又按压了下青剑的肩部,面色渐趋阴沉。 “舐兰,拿刀来。” 他回首对那空旷的二楼唤了一声,而后立即便有了回应。 “是,师傅。” 是个女孩。 少顷,一名身穿白服长裙,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女便拿着一个刀盒迅速跳跃着下了楼梯,将刀盒放在了男子身旁。 确实是个女孩。 男子将刀盒敞开,里面顿时露出了一柄柄利器,寒光闪闪,摄人心魄。 063 斋主 男子拿起其中一柄短小的小匕,对站在一旁的石剑说道:“阁下的这位朋友肩骨全碎,肋骨断裂,必须取出重塑。还请勿怪。” 不待石剑说话,男子的小匕已经划在了青剑的肩头之上。锋利的利器级小匕,顷刻之间便是将青剑的整条臂膀都切割了开。 石剑站在那看着这一幕,掌心紧了紧,终归是没有选择去拔剑。这位可是兰医斋斋主,整个云水郡无人能够与之比肩的神医,他出手的话,肯定是稳妥的。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幕呈现,即便是石剑这样的老江湖都看不下去了,只能急忙退出殿外,随后便听到了干呕的声音。 是挺骇人的。 男子切割青剑的肩头就像是庖丁解牛,动作轻巧而明快,那皮肤、肌肉整齐完整的被分割出来。其中最诡异的还是,青剑没有流淌下半滴血水,也没有呻吟半句,就像是没有感觉到疼痛似的。 “方才检查的时候,斋主就已经封锁他的穴道和筋脉,如此一来,血自然不会流出,疼痛也不会感受到。” 凌波之主看穿了韩信心中所想,便低声出言为其解释了两句。 韩信略略吃惊,这种封穴的手法他曾在古籍上见过,据说现世能达到这种水平的医者已经是凤毛麟角了,没想到云水郡就有一位。 武道修炼,与穴位手法是离不开的。虽然没有说那种点下去能让人静止不动的穴位,但是却又能让关节机制迟钝、真气劲力受堵的封穴手法。像是这种能封住血流和疼痛的手法,至少岐山没有任何人能做到。 到了后面,韩信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只能步上石剑的后尘,跑出殿外呕吐起来。 吐完了,韩信抬头发现石剑正在看自己。 两人微微对视,都有些尴尬和未能消除的敌意,只好相互沉默着。 稍候片刻,或许是这种气氛实在是太过于磨人,石剑率先开口说道:“小兄弟可是云水郡人氏?” 韩信点了点头,没有回答具体的方位,毕竟对于江湖人而言,出身之地和师门所在都是机密。 同样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也为了确保面前的石剑确实不会因为自己在中庭的战斗而在未来为难自己,韩信也开了口。 “从前便听闻陵阳七雄个个都是人杰,今日一见,是晚辈之幸。”韩信将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反正交战自己都胜利了,此刻给予这些江湖前辈些脸面,捧一捧,或许就真的可以将这件事揭过去了。 正如凌波之主所说,若是真将陵阳七雄得罪了死,无论是他韩信还是岐山,的确是抗受不住那位赤刀的攻击。 石剑自嘲一笑。 “什么人杰,小兄弟莫取笑了。倒是小兄弟年纪轻轻,居然有了这般武功和真气,当真是了不起啊!将来这云水郡,怕是少不了小兄弟的一席之地。” “前辈谬赞了。今日晚辈出手不知轻重,还望前辈恕罪!”韩信见情形差不多,直接向石剑赔礼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现在的他还不是七雄的对手。再者来说,行走江湖可不仅仅只是杀戮与争夺,还有结交与合作。 若是今日石剑真能不计前嫌,那他和七雄也算是有了些交情,将来或许真的可以成为合作关系也说不准。 偌大江湖,只凭自己独身一人行走,总归是很艰难的。 石剑摆了摆手,而后有些唏嘘的在门前坐了下来,笑了笑道:“是我们兄弟技不如人。” 韩信沉默不语,一时间搞不透石剑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沉默没有持续太久,石剑自顾自将沉默打碎,继续说了下去。 “说实话,我们七雄也不愿意与小兄弟这样的对手为敌。小小年纪能到这般地步,而我们兄弟二人又不能将你击杀当场。今日你若是逃脱出去,随便找处老林闭关修炼,十年之后我七雄哪里还能在你的剑下存活?” 这也是一个道理,韩信选择了相信。 二人坐在门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等待着青剑的救治结束。 一直等到天黑,厅内亮起了明亮的烛火,救治过程还是没有结束。反倒是那位名为舐兰的少女为门口的两道门神送来了简单的茶饭。 韩信和石剑一边吃一边聊,越说越投机,就差就地结拜了。 前世的他做过销售,说实在话,韩信前世的业务能力不算太强。但是只要客户愿意坐下来和他聊一聊,基本都是能成交的。怪就怪在那个时代的一切都太匆忙了,匆忙到大家都不愿意花个十分钟坐下来好好说说话。 投其所好,引导话术,在这一刻成为了韩信和石剑之间的沟通桥梁。 也通过石剑的嘴,韩信了解到了许许多多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这一世的韩信毕竟也在活了不到十五年,他才看过多少书籍?才听闻过多少江湖事?就算是闯荡江湖,这次下山他也还是头一遭啊! 这样的一个少年,见闻方面肯定不是石剑这样在江湖上混迹了十多年的老江湖的对手。 谈话直到次日凌晨,才迎来终结。 而终结的契机则是青剑的救治结束了。 韩信和石剑走进大厅之内,只见青剑的半边身躯已经被白布严严实实包裹了起来。值得一提的是,他的断臂也被续接了回去,同样包裹在白布之内。 “在此静养三个月吧!我会每日替他换药上新,三个月后应该是可以出门了,不过动用劲力和真气,至少需要半年。” 男子一边收拾着散落一地的小匕和药材,一边对石剑说道。 石剑惊喜,赶忙对男子大言感谢。 抢救人的事情结束了,石剑主动结算起了诊费。 韩信走到了男子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而后道:“斋主,晚辈韩信,来兰医斋,是为求药。” 男子微微抬头,他稍稍看了一眼韩信,然后又低头继续收拾,心不在焉说道:“求药在前堂求,这里的都是非卖品。” 064 杀了他 “晚辈求的药,大概便是非卖品吧!” 韩信如实叙说,从前堂之人听到血星草和龙骨子的反应来看,他求的岂止是非卖品,那感觉就和要夺走他们的镇斋之宝似的。 男子埋头收拾,这次抬也不曾抬起,淡淡说道:“非卖品,便是不卖的。有钱也不行。” “为何?医者不就是为救死扶伤么?为何你的药能救人,你却不舍?” 韩信直接质问出声,从先前这男子看到青剑便立刻相救这一点可以看出,他行医应该为的不是钱财,而是其他东西。比如医德,医者之心。 男子闻言顿时哈哈大笑,他将刀盒一关,坐在地上如同看傻子似的看着韩信,而后说道:“小兄弟,你知道什么比金钱更有价值吗?” “什么?” 男子嘴角勾起一丝神秘的笑容,全然是一副自得模样,他伸手勾了勾,让韩信靠近些。 待得韩信靠近了,他一把拽住少年的衣襟,将之拉得更近了些,而后说道:“人情!” “比金钱更有价值的,在江湖上莫过于人情。” 这点韩信是懂得。最是难还人情债!尤其是一般的江湖人都有自己的约束,对于自己的信誉向来看重无比,因此一个江湖人的人情,那价值可就大了。 “你救他也是为了人情?”少年指着地上依然处于昏睡的青剑,问道。 “自然。陵阳七雄欠我一个人情,试问整个云水郡谁还敢随意动我兰医斋?” 男子笑着,自豪?自傲?得意!有点像是小人得志的感觉,没有韩信想象之中那种,大人物的风采,这位兰医斋斋主到更像是一个小人。 但是不可否认,他说的很有道理。这就是江湖。更何况,兰医斋又岂止有一个陵阳七雄照顾,整个云水郡的大人物,十个有三个是愿意卖人情给兰医斋的。这巨大的影响力之下,注定了兰医斋在云水郡之内的霸主地位。 “那你的意思是,卖给你人情,可以取走你的药了?”韩信得出了自己理解以后的结论。 男子顿了顿神,表示肯定的点了点头。就在韩信正准备接后话的时候,他又补充说道:“有实力的,那才是人情。无名无姓者,那是无稽之谈。” 韩信立即明白了男子语中深意。对方是觉得自己是无名小辈,自己所谓的人情,在男子眼中并无价值。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问题就是,他要向男子证明自己的价值。在还没有江湖名气之前,让男子意识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潜力。 男子抱起刀盒,缓缓转身离了去。 这才是江湖,这才是现实。像是小说故事里治病救命妙手回春的神医,还分文不取,无私奉献,终归是虚假的。 利益,最后才是这些强者们逐鹿的目的。 “青剑是被我砍去手臂的。”韩信淡淡一句话,却在厅内疯狂回荡起来。 男子驻足留步,回首看了一眼,有些诧异,然后摆出一副全然不信的姿态,边笑边摇着头。 “现在的年轻人呐,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他是不信的,继续捧着刀盒往阶梯上走去。 “石剑背后和腰部两侧的伤,也是我砍的。”韩信又道。 男子不再驻足,只是一个劲的无奈摇头,似是觉得这少年无可救药了,有些惋惜。 没有信服力。他说的话对于这位兰医斋斋主而言没有信服力。 韩信沉默少顷,而后直接拔出了剑,这一幕正好被付完诊费回来的石剑看了见,他立即便明白了韩信要做什么。 之前少年说过对于那药势在必得的。看样子,斋主似乎是不愿意给药啊,这小子莫不是要做傻事不成? 兰医斋斋主何许人也?拥有这样的力量和号召力的一个人,又怎么会让自己平白暴露在曝晒的阳光之下呢?天真,太天真了。他迅速朝门内冲去,他要阻止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这样的小子,折在这里太可惜了。 “韩信,住手!” 他高声呼喝着。 但是韩信充耳不闻,他脚下一动,身形如电,二流小成的轻功顷刻间爬上了阶梯,一跃翻身,已是来到男子面前。 他手中鬼兵长剑剑气纵横,看准男子的双臂,直接便是一剑斩出去。 无形的剑气迅速划开空气,朝着男子要害爆射过去。一出手便是杀招,这是要和兰医斋彻底敌对啊! 石剑拼命奔赴,但他也知道,来不及了,自己是来不及为斋主抵挡剑气了。但他很清楚,斋主是不会有事的。他想抵挡那剑气,完全是因为和韩信很聊得来,不愿意看见韩信被杀。若是他能挡住剑气,便能保住韩信的性命了。 就在剑气即将落在男子身上时,凌波之主的身影悄无声息现出。他手握一部小匕,左右晃动两下,韩信的剑气便被尽数抵挡了下来。 韩信不再出手,而是对男子道:“我的武功如何,接过剑气的凌波之主应该很清楚了。我的人情的价值,也应该很清楚了。” 是的,他从一开始就相信自己绝对杀不了兰医斋斋主,所以他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进行体现价值。倘若是方才那一剑落实了,其实韩信反而更高兴,没有人保护的兰医斋斋主,自己还不是随意拿捏? 男子淡淡看了看韩信,稍稍沉默,而后眼神变得不悦。 “杀了他!” 在沉默之后,他用极为冰冷的语气对凌波之主这般说道。 韩信面色不变,这样的结果他也料想到过,因此并不觉得如何意外。只是没想到出手挡剑的竟然是凌波之主,这是让他意外的,而他现在就要和凌波之主搏命了。 凌波之主看着韩信,这才真正的惋惜的眼神。 “你太冲动了。” 韩信不语。 065 对战凌波之主 凌波之主的轻功,比之死在韩信手中的老影魁,只强不弱。 他们两个的轻功都已经脱离了一流的范畴。力境分三流、二流和一流。 寻常人只要勤学苦练,稍稍有些天资,少则废上三五年,多则消耗十多年,肯定是能达到三流水平的。 而天资还可以,又愿意勤苦修行的,达到二流也不是什么问题。很多人都有成为二流力境的天资,但是大部分都缺少勤苦的修行。漫长岁月的练功,那是很磨人的事情。 三五载还好些,十年八年便能体会到当中的寂寥,越是长久,放弃的人越多。 能够将武功练到一流境界的,无论是天资还是毅力都是无可挑剔的。像是龙恨离、像是青剑石剑,他们都是天资很高,同时也很努力的人。 然而,一流却不是武道的极限。武道是没有极限的。 武功不断的研习,总能不停的进步。前期靠海量的练习,越是到后期就越看重天赋。创造力、领悟力等等,这些都是十分关键的东西。 比如老影魁和凌波之主,他们的轻功,便是超越了一流水平,达到了更高的境界。 这才真正的登峰造极。 凌波之主一动,道道残影顿时在阶梯之上绽放,韩信立即舞动长剑试图抵挡来自凌波之主的小匕攻击。 可是他挥舞的剑在凌波之主看来就像是慢放了一样,要躲闪那是全无压力的。凌波之主一个侧身跳转,小匕已经架在了韩信的脖颈之上。 太快了,快得李流湘都来不及叫喊。 以至于鬼兵长剑直接脱离了主人的掌控,自己作出了反应。 呛!小匕架在韩信的脖颈上,鬼兵长剑突然自主跳跃着出现在了韩信的肩头。短匕与长剑悍然相触,鬼兵长剑被击退,韩信也趁机逃离了短匕的利刃。 他翻身离开大厅,鬼兵长剑紧随其后。到了厅外,韩信一把握住长剑,面色阴沉。上次有巫族少女相助,加上那老影魁轻功比凌波之主差些,又是单腿,他才能如此轻松的杀死对方。 凌波之主的轻功比老影魁更可怕,而且他还是一位上乘气境高手。冷汗顺着韩信的脸颊侧流淌下来。 稍候少许,凌波之主慢悠悠的从大门之内走了出来。 他看着韩信,看着韩信手中的那把剑,而后缓缓笑了起来。 “先前我便怀疑了,你握着的,果真是鬼兵!” 韩信不语,面对这样强大的对手,即便是双方现在还没有正式开打,那种心理上带来的压迫,便让他感到窒息了。 “其实你不必紧张。”凌波之主缓缓说道:“我不是还欠你一个人情么?” 闻言韩信顿时冷笑,又是人情。江湖人,最有价值的便是人情,可最没有价值的也是人情。 “我让你帮我从斋主手中夺药,你会做?”少年很清楚所谓的利益关系。凌波之主和兰医斋斋主乃是互利互惠的关系,在这样的关系面前,人情其实反而变得没什么价值了。 有人的地方才是江湖。这里,这个湖心小岛与外界封闭,已经不是江湖了。 凌波之主淡笑着摇头。 “我虽不能直接助你对付斋主,不过,只要你动用我欠你的第二个人情,我可以赠送给你两样东西。” “血星草和龙骨子?”韩信语气带着嘲讽意味问道。 “哈哈哈…”凌波之主淡笑化作仰天大笑,而后他认真的看着韩信,说道:“即便是我求斋主,斋主也未必会给这两味药。说到底,这两味药可以说是兰医斋的根基所在。” 这次他没有给韩信插嘴的机会,仅仅是换了口气就继续叙说了下去。 “我能给你的,一是让你向斋主证明自己的价值。二,则是让你体会一次上气宗师的全力。” 上气宗师!上乘气境,武学宗师! 三流、二流、一流,再之上便是宗师。 韩信吞咽了一下口水,握着剑的手也禁不住有些颤抖起来。压迫如潮水袭来,而他正如一叶孤舟,在恐怖的海潮中摇曳。 这就是宗师的杀气,无形无质,却能摧毁人意志的力量。 凌波之主出手了,那看似苍老的身躯之中立即爆发出让人无法想象的速度和力量。 韩信立即舞剑抵挡,长剑顺着自己的目光斩过去。在这样的速度之下,李流湘的提醒根本来不及,他能做的只能靠自己,只能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武功,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剑。 呼!长剑落空。 凌波之主还在面前,他几乎没有做出多少动作,仅仅是将身躯侧过了一半,那剑便落空了。 韩信立即将剑止住,横斩过去。 依旧是落空。 这次凌波之主也仅是退后了几步而已,以微小的动作避开了长剑和剑气。 “我要出手了!” 他提醒了一句,顿时令得韩信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全力出手的上气宗师! 百岁龙鱼是否是上气宗师呢?韩信不知道,但百岁龙鱼是上乘气境。他有把握抵挡全力出手的百岁龙鱼么?不清楚。 呛!小匕首与长剑相碰撞了。 恐怖的力量立即从小匕之上倾泻而出,浩浩荡荡的涌到长剑之上,然后冲进韩信体内。 噗!一口鲜血当即上涌,韩信直接喷吐而出。 渺小!无力!羸弱!这是他在这股力量面前的自我感受。 下一刹那,秘境之灵出手,秘境之力替代真气走入筋脉,涌至四肢百骸。强大的力量瞬间布满韩信的身躯。 这一刻,他突然发力,强大的力量立即将凌波之主都震退了两步。 凌波之主吃惊的看着少年,好生浑厚的劲力与真气。一时间,他脑海里思绪飘飞。这么强的力量若是和石剑青剑交手,分出胜负应该只需片刻。看先前的模样,他分明和青剑石剑苦战良久,那可不是能装出来的。 稍稍沉默,他便有了自己的猜测。 “你手中鬼兵的鬼技,莫非就是遇强则强?” 066 价值 丢失的鬼兵 鬼技! 一个全新的名词闯进了韩信的世界。 问完话,也不留点时间等待答案,凌波之主再一次发起了进攻。小匕带着一抹淡淡的锐利光芒,从凌波之主那畔跳跃到了韩信面前。 他跟不上凌波之主的动作,只能凭借自己的视力分辨和直觉来进行抵挡。 以至于那游荡在风中的小匕十次有九次是实打实的割在了韩信身上。裂开的伤口中流淌出鲜血,疼痛比流出去的血液还要多上十倍,侵袭折磨着少年的意志。 分明只需一匕就能解决少年,可见凌波之主的确是在手下留情。 恍惚间,韩信只能看见残影飘荡,他的周遭都是残影,根本无法分辨到底哪个才是真人本体。他想到了影子,一般来说本体才有影子。然后一低头,马上挨了一刀。哪有什么影子,这已经快到看不见影子了好嘛! 匕影寒光与残影相伴,锋利的刃口不住的划开韩信的体肤。血色逐渐爬满他的全身。 这场折磨没有持续太久,凌波之主停手了。他站在旁侧一动不动,似乎是在寻找韩信的破绽。 韩信认真的盯住凌波之主,背后的鲜血与汗水混杂,渗入伤口之内带来剧烈的痛。 眉间、额间都是血汗夹杂而成的液体,浑浊而粘稠。 他无暇分手抹去汗渍血渍,握剑的手都在剧烈的颤抖着,恐惧布满了整个灵魂。他的血脉筋骨都在战栗。 “思考完了吗?”凌波之主再一次出手了。 残影重新布满整个门前的空地,寒刃微弱的光芒就像是一缕飘忽的电光,左转右折,始终不曾熄灭。 韩信拼命的迎合那寒光的轨迹。 终于,他能看见一点了。 可是剑太慢,跟不上。 他拼尽全力舞动长剑去跟随寒光,眼神如同闪电,他张口嘶吼,那声音在狂乱的风中支离破碎。 “我来助你!” 李流湘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 呛! 鬼兵长剑的速度突然加快,两道寒光在树荫下相遇,碰撞在一起爆发出来的剑气瞬间在粗壮的树干上留下了七八道深深的刃口。 凌波之主哈哈大笑,而后收匕退走。 经过这么会儿交手,韩信早已是疲惫不堪,就在凌波之主收匕的刹那,他直接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 虚弱与无力迅速袭来。 李流湘的鬼魂来到韩信身旁,将鬼兵长剑拨正,替代自己扶住了少年。 几天之后,一则消息迅速从白淮城起始,往云水郡的各个角落,往普天之下,犹如一道燎原星火,点燃了江湖。 少年名韩信,善剑持鬼兵,年方十四五,可匹上宗亲。 待得少年离开白淮城的时候,他不知,自己的名字已经被冠上了一个全新的称号——上宗剑! 能匹敌上气宗师的剑。 而此刻,少年撑着剑站在那处,对站在自己身旁看似满不在意,却为自己扶正了剑的李流湘,投之以一笑,表示感激。 稍候片刻,那位被兰医斋斋主称作舐兰的白衣白裙少女从大门下走了出来。她提着个药箱,站在韩信面前。 韩信目光有些飘忽,不是他不尊重人,而是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根本看不清女孩的模样,只能大概分辨应该是她吧! “躺下吧!师傅让我为你包扎敷药。” 朦朦胧胧的声音,如同做梦时听到的人声。韩信蠕动了几下嘴巴,也不知道自己致谢的话语有没有说出口,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失血过多,加上心力交瘁。这个少年早已达到了他的极限。 明媚的晴日,兰医斋的湖心小岛上,树荫笼罩着少年和少女。 少女将少年的衣衫扒去,就地为他敷药包扎伤口。 待得一切都做完了,少女收拾好了药箱,然后走回了大厅之内。 片刻后,身为斋主的男子走了出来,他的模样有些邋遢,宽松的外衣裸露着半边的胸膛。 他站在昏迷的韩信身旁,稍稍沉默,而后笑了笑。“失血这般多,凌波真是没轻重啊!” ………… 当韩信重新醒来的时候,他依然在那棵树下。 睁眼,入帘而来的满是璀璨的星辰、星河与星海。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身旁,没有摸到剑。他立即挣扎着,不顾身上的疼痛匆忙坐了起来。 果真,剑不见了。 先前凌波之主出手的时候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乃是鬼兵,莫非凌波之主还会贪图自己鬼兵不成?可是鬼兵又不可能易主,一时之间他也搞不清对方究竟是什么打算了。 “流湘?”韩信唤了两句,没有回应。 如此看来,李流湘也和鬼兵长剑一起被带走了。 他回头看了看那两道敞开着的大门,他心里很清楚,那门是为了自己而开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没有选择。 起身行走,挣扎着,他站在门前看着门内的黑暗。仿佛在他面前这不是一道门,而是恶兽的血盆大口,期待着自己走进去,然后好将自己嚼碎吞食。 他迈步,走了进去。 清脆的脚步声在大厅之内逐渐变得清晰。在屋外看大厅之内似乎很黑暗,可是真的走进来就会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大厅的穹顶开着一个个透光的孔,星光从其中照耀下来,经过光滑洁白的大理石面反射,虽然没有白日那般清晰透亮,却也足以让他看清一切。 “可是韩信?” 是男子的声音,他就像是先前与凌波之主打招呼似的,用相同的语气,从二楼对自己呼唤了一句。 韩信稍稍沉默,而后决定回答。 “正是。” “上来吧!我已等你许久。”男子没有丝毫断缝的接上了韩信的话,那语气,哪里像是经历过被韩信威胁生命,自己又想要杀死韩信的模样。那分明是见到了熟人了啊! 韩信没回答,他扶着墙壁和楼梯扶手,缓缓的朝着二楼攀爬而去。 067 未来的交易 高高长长的阶梯,对于刚刚苏醒的韩信而言也是一种考验。 没有鬼兵护体,劲力无法发挥,他现在与寻常人无异。但为了两味药,他必须继续挣扎,继续前行。 恩师正在等他。 那个人离开岐山的时候说的很清楚,他们的师傅是同一人。将来他是要与他一起照顾恩师的,如今他不在了,照顾恩师的重任,他必须独自扛起来。 爬到尽头,他站在阶梯的终点,稍稍回首,底下的大厅稍显昏暗。除却几处星光投射的点之外,其他地方便看不大清了。 他记得声音传来的方向,缓缓向前走去。依然扶着墙。 转过一个直角,他看见了凌波之主。老前辈正站在一处门扉面前,静静的看着韩信。 “多谢!”他缓缓朝凌波之主行了个礼,很吃力,但这是他该表达的谢意。 凌波之主摇了摇头,而后错开身子,让开自己身后的门扉,道:“你已昏迷六个时辰。白淮城内因为你在兰医斋的所作所为已陷入混乱,有人付出了代价。衙首正在外面等着你。” 韩信笑了笑,不放在心上。白淮衙首,他听过这名头。 衙首的能力各不相同,有些人是依靠家族势力坐上的位置。而有些人则是依靠自身强大的武力。 这一任白淮衙首,依靠的便是自身强大的实力,率领着自己创建的山寨,带领着山寨吸取的众多高手,从而颠覆权势和阶级,战胜了当时的白淮外衙,镇压住整个白淮城内外的不稳定因素,成为了新的衙首。 换而言之,这位衙首,相当可怕。 “那又如何?”少年付之一笑,全不放在心上。无论是求药的过程,还是接下来要面对的磨难,少年似乎对一切都胸有成竹。 他踏进了门扉。 小屋子里很窄,前后左右四面墙壁上都摆满了书籍。整个屋子只有正中央方桌上的一点烛火散发着光芒照明。 男子正坐在方桌旁,就着昏暗的烛火出神的阅读着手中的书籍。 在他旁侧的少女则是乖巧侍立,时不时为他挑挑灯芯。 “来啦?”男子放下了书籍,抬头对少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韩信看不懂他,他搞不清楚面前的男人究竟意欲何为。就算是自己证明了价值,对方也不该如何客气才是。 “看座!” 他挥挥手,少女立即顺从地搬来一张矮凳,放在方桌的那一畔,让韩信与男子相对而坐。 待得韩信坐下,少女又回到了男子的身侧,静静侍立,使得韩信连道谢的机会都没有。 “十四五岁,能抵挡凌波的匕首,即便是巧合,这也已经证实了你自身的价值。” 男子就像是衡量一件珠宝的价值一般,坐在方桌前,就着摇曳的烛火,侃侃而谈,似乎正准备给面前的少年正式定价。 “你最大的价值便是潜力!十四五岁能将武功练到这个地步,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我兰医斋还是比较喜欢做这种生意的。雪中送炭与伯乐识马,可比锦上添花和攀炎附势要有意思的多。” 韩信不说话,这些话语的内容他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有自己能否得到自己想要的。 面对少年久久的沉默,兰医斋斋主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该说的话说完了,也就直奔向了主题。 “我听说了,你要的是血星草和龙骨子。” 韩信抬头正视向男子,等待着下文。 “实不相瞒,这两味药,普天之下,除却我兰医斋,只怕是寻不到第二处有了。” 韩信仍然沉默着,继续等待着下文。 男子站起了身,将手中书页封合的书籍放回了架子上。而后才缓缓叙说下去。 “这两味药,说直白些,乃是我兰医斋镇斋之宝。你要得到,代价可不小。” “你想要什么?”韩信开门见山问道。 男子重新抽了一本书,走回到方桌之上,然后将书籍推到韩信面前,这才回答道:“你身上我现在能看到的,最有价值的东西,有两件。一件是未来,你身为武者的未来,不可限量的未来。第二件就是你的鬼兵,上鬼兵。” 韩信低头看向男子推过来的书,只见那蜡黄的封皮纸上撰写着几个小字。 血星草林! 少年正欲伸手翻书来看,男子却是一把按住了封皮道:“咱得先聊好价钱。” 韩信那伸在半空的手迟钝少许,而后收了回来。他看着男子,稍稍思虑之后然后说道:“鬼兵一旦认主,便无法易主。所以我能交易的,就只有我的未来了?” “正是如此!”男子哈哈大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让人看了十分不爽。 “那我的未来,该如何与你交易。”韩信不曾犹豫,药材他势在必得,付出任何代价,他心里都有些准备。 “将来再说!”男子狡黠一笑,而后又有些豁然说道:“放心,我不是禁锢你很久的,最迟十五年,在你三十岁前,我会向你提出一个要求。不问理由,你只需帮我做到即可。” 见少年有些沉默,男子便知晓他的顾虑,补充说道:“你大可放心,背叛宗门世家,伤天害理之事我也不喜欢。” “成交!”少年点头答应了。 这笔交易算是正式达成了。 男子重新将书推到少年面前,道:“凌波,将韩信的鬼兵拿来。该物归原主了。” 韩信扭头看去,只见凌波之主立即拿着自己的长剑走了进来。细长黑白相间的长剑被送到了韩信面前,韩信笑了笑,不说话。他看着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李流湘微微点头,算是问好。 李流湘扭过头去,不看他。 男子指了指桌上的书籍,说道:“血星草,就在这本书里。我劝你明日再打开书页,只需到明日,你的血气便能恢复巅峰,劲力也能回来了。那时候你再进入林中,才有能力采草。” 068 生魂出窍 “在书中?” 韩信疑惑少许,而后猜想着这书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信息。那血星草林又距离白淮城有多远。按理来说,既然是兰医斋独有之物,就不该在兰医斋之外的地方才是。 或许这本书中的内容可以解开他心中的疑虑吧? 男子收起了书籍,淡淡笑道:“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晌午饭过后。再来找我吧。” 离去时,凌波之主为韩信引路,微弱的星光替他们照明。大理石的光滑平面映着白惨惨的冷光,同样倒映着少年和老者的影子。 凌波带他到了一处偏房,入门所见,依然是大理石地砖。只不过这一间的石砖比外边的要黑,要深邃。 门外的星光穿过门扉上的镂空,刚刚进入这间屋子,便立刻被黑暗的地面给吞噬了。连光都逃脱不出去,与其说这是居屋,倒不如说更像是一间囚室。 “这是疗伤极好的静室。无声、无光,好好休息,明日晌午,我来叫你。”凌波之主转身离去。 韩信看着凌波之主离去的背影,内心不禁越发疑惑。这凌波之主给他的感觉和中庭的其他高手大不相同。 那些中庭高手都是有求于斋主,亦或是暂住有事,出手保卫兰医斋更像是利益权衡。而凌波给他的感觉却不是这样,凌波之主给人的感觉似乎是对斋主忠心耿耿。更像是一位仆人。 他也不去想太多,反正有李流湘伴随,即便是再黑暗,他虽看不清,但李流湘能看清也就可以了。影响不大。 李流湘指引着他走进屋内,在床上躺下,不知不觉,他就睡着了。 等重新开始有意识,是听到了凌波之主的声音,他醒来的时候。 睁开眼,他所在的房间依然昏暗,可门外凌波之主的站立之处已是明亮无比,老爷子沐浴在光辉之内,犹如临世的神祗。 “已经晌午了么?”少年朦朦胧胧,努力的爬起了身子。他顺手拿上了鬼兵长剑,而后走出了房间。 正如斋主所言,到了这个时刻,他体内的劲力和气血果真已经回复到了巅峰状态。 李流湘跟在韩信身后,她怔怔的看着韩信,良久之后快步跟随了上去。 走出房门,韩信抬眼看了看廊道上的窗外,细雨绵绵的,没想到昨日天气还不错,到了今日就下雨了。但愿对自己的采药没有影响吧! 心中思虑着,少年迈着轻快的步伐跟随着凌波之主。 他突然觉得自己步子好生轻盈,轻盈的简直有点箭步如飞的意思。他想了想这是好事,或许是自己的轻功经过昨日锻炼,有了提升呢! 来到了昨夜相见的屋子,凌波之主推开了门,率先走了进去。 韩信正欲迈步,突然一只柔软无骨的手掌拉住了他。 他正觉惊奇,在这里还有谁是自己认识的。待得回头,顿时愣住了,牵住他的不是别人,而是李流湘。 少女露出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而后看着韩信,眼神之中充满了危机感。 “果真如我所料,你,已经死了。” 韩信不解的看着她,不太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流湘认真的看着韩信的眼睛,然后将自己与对方握着的手掌缓缓举了起来,说道:“正常情况下,你和我,是碰不到的。” 对啊!韩信顿时愣住了,整个人背后一阵寒意涌起。 “方才离开那屋子的时候,你从床上起来,因为太黑,因此你看不见。那床上,分明还躺着另一个你。” 韩信瞳孔收缩,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爬上了他的后背。 “那……那我现在是……” 韩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的手和平时并无区别。但是,他已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手是否还是真正的血肉之躯了。 “那这剑……”他又看向了手中的鬼兵。 李流湘摇了摇头。“鬼兵就是鬼兵,能通阴阳人鬼,所以无论你是人是鬼,都能持有。” 韩信沉默着,面前的凌波之主驻足观望,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的看着韩信,等待着他。 “你我同命相连,你都还能以鬼兵姿态存在,说明我还未死。”少年冷静了下来,缓缓分析说道。 “那你现在是生魂,这兰医斋的斋主将你的生魂提了出来,不知道有何目的。” 生魂出窍,这种事过去只是听过而已。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血星草与龙骨子我势在必得,走一步看一步吧。” 少年莞尔。李流湘愣愣出神,而后冷冷骂了一句“蠢蛋”。 韩信跟了上来,凌波之主继续带路前行。两人一前一后,相安无言。 直到走到了那方桌前,韩信坐在了昨天坐过的位置上。这桌椅乃是柳树所制,能供人鬼共用。 方桌之上此刻只有韩信一人,凌波之主也在旁侧坐了下来,对韩信说道:“血星草林凶险,我和斋主会与你同去。” 韩信微微点头。 他是生魂状态,他也不知道生魂能否被活人看见,因此也不断定凌波之主到底是不是生魂。 不稍片刻,男子走了进来。这一次他的到来并没有少女的陪同。 他在韩信的对面坐了下来,而后突然抬手对韩信伸手招了招,道:“小姑娘,你也过来坐吧!此行,你也算一位。” 韩信和李流湘同时露出了吃惊的眼神,这斋主能看见李流湘? 李流湘稍稍沉默,而后也走了过来,在方桌的一角坐了下来。 如此一来,四人便坐了方卓的四个角,围绕着正中央的烛火。 待得所有人都坐定了,男子才从怀里取出那本《血星草林》。 069 生意精的谈判 将《血星草林》放在烛台下,昏暗的烛火光辉照耀着蜡黄色的封页,将上头鲜淋淋的四个字映的越发阴森可怖。 男子环顾一圈,从凌波之主看到韩信,又从韩信看到李流湘,而后对韩信说道:“我先提个醒!” “现在我们三个,乃是生魂出窍。” 韩信听着,内心有些恍然,又有几分安心。原来斋主和凌波之主现在也都是生魂出窍的状态。 男子微微停顿,见韩信并未出现预料之中的惊讶后,多看了一眼李流湘,便继续说了下去。 生魂不同于死魂,死魂阴气沉重,一眼便能分辨。生魂,尤其是刚出窍的生魂,除却常人无法以肉眼看见,其他方面几乎都是和活人差不多的。 韩信能如此平静,说明他早就知道了自己是生魂出窍这件事。从他接触下来,认为韩信本身应该没有这个认知力,那么看穿韩信是生魂的,就是这个鬼兵的小鬼了。 “生魂出窍,才能进入血星草林。我希望,进入草林之后的一切,能听我个人的指挥。否则,一旦形势不对,我很有可能会抛弃不服从我的人逃离。” 说这句话的时候,男子用的是警告语气。 “斋主也去?”韩信有些意外,不过稍稍思考随即也就释然了。血星草和龙骨子仅有兰医斋才有,算是所谓的镇斋之宝,人家斋主跟随监督也是应该的。 斋主也未在此事上多费口舌。 “还有什么问题么?”男子看着韩信和李流湘,看这模样凌波之主也不是第一次跟随前去了,因此男子并未去询问他。“有问题在这里便解答了,一旦出发,路途上凶险异常,根本无暇叙说。” 韩信正欲开口,李流湘先他一步说起了话。 “那血星草林,怕是不在阳世吧?” 此话一出,韩信顿时愣了住。 只听男子很快续接上了李流湘的问话,淡淡答道:“正是,血星草林,实在阴府。” 这事情着实没什么好隐瞒的,至少这个事实并不是兰医斋独有的秘密。在这广袤的阳世,有许多人、许多事,都在阴阳之间纠葛不清。比如巫族,也比如鬼兵。 男子顿时露出笑容,这次他的表情不再像是小人得志额感觉,而是类似于什么智者运筹帷幄的姿态。 他目光中透露着睿智,看着李流湘和韩信,然后缓缓说道: “的确如此。” “这血星草林位于阴府,而且,是在阴府地底下,需得入城,才能到达。” 李流湘目光闪烁。“可你们是生魂,入了阴府,沾了阴气死气,可就回不来了。” “所以,在二位需要血星草和龙骨子的同时,我们我也需要二位相助。潜入阴府。” 韩信默默听着,这些事他不太懂,他信任李流湘,只需交给她就好了。 少女冷冷发笑,别看她一副年纪不大的模样,人家可是存在了几百年的兵鬼,这点子事要应付还是妥当的。 “既然如此,这交易内容,该改一改吧?” 男子呵呵笑着。 “我提供情报信息,你们负责出力,这可是公平的。” “可是韩信还欠了你们一个人情,未来的人情。” 李流湘就像是一条瞄准了猎物的毒蛇,一口咬下,死活不松嘴,尖锐的獠牙深深地刺进猎物体内,释放毒液。 “可你们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血星草和龙骨子了,这是公平的。”男子始终坚持自己的公平说法。 可惜,在生意人和医者这双重的身份下,他似乎更加适合做一个医者。 李流湘已经露出了和她那可爱模样极不相符的成熟与自信,她冷静无比,说话时底气十足,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感觉。 “可斋主先生方才也说了,你们提供情报信息,我们负责潜入阴府,这是公平的合作。所以,作为合作伙伴,此行得到的一切物品宝物,我们都应该是五五开。” “啥?”男子变了脸色,坐在凳子上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波动。他当然不愿同意这样的分配方式,这可是他们兰医斋代代相传的秘藏啊! 可要命的是,他居然还觉得这鬼丫头说得极有道理,无法反驳。 关键时刻,这位神医最终还是将求救的目光送到了凌波之主身上。 凌波之主意会,而后替代男子开口说道:“姑娘有何想法直说便是,若是想要免除韩公子欠下的人情,此事我可以替斋主答应了。” 李流湘立即喊住,说道:“不!人情继续欠着。已经成交的交易咱不提,这个欠下的人情是换取药材的,血星草和龙骨子我们只拿之前约定的分量。但若是有其他收获,必须五五开,这点可行?” 男子紧张的看着凌波之主,然后看着凌波之主点下了头,随即松了口气。 他是想不到,除却血星草和龙骨子还能收获什么。 兰医斋世世代代都掌握着进入血星草林的手段,可是唯有持着鬼兵,才能潜入阴府。 在上代斋主在世时他去过两趟,后来上代斋主寿终,鬼兵也死去,他就失去了进入血星草林的资格了。 见自己的提议被同意下来,李流湘并不意外,然后她气定神闲的站了起身。说道:“接下来,咱们谈谈你们请我们出手的报酬吧!” 凌波之主无奈,而后只能在男子怨毒的目光中点下了头。 其实无论是斋主还是凌波之主都很清楚,这次碰上的,是个生意精啊。 070 血星草林 谈判的过程进行得十分顺利,整个过程几乎都是李流湘在主导着的,无论是韩信还是斋主,都被这只鬼的生意头脑深深折服了。 事后,韩信问她。“你这些门门道道都是哪学来的啊?” 女孩淡淡笑之。“在阴府吃亏吃多了,自然就会了。” 这是她两百年摸爬滚打的结果,其中的辛酸谁人能知,除却她自己,谁也无法体会那是怎样的一段岁月。 最后,韩信和李流湘的出手变成了兰医斋欠韩信三个人情而成交。 兰医斋的人情,那价值可就大了。就是拿出去卖,都能卖不少钱呢! 正如斋主所言,人情这玩意,可比钱要有价值得多。 一切事宜商谈妥当,斋主虽然表示肉痛,但能达成目的对于他来说就是划算的。毕竟鬼兵太难找了,否则他也不至于在自己父亲之后就再也没有进入过血星草林了。 他的内心深处,实际上比任何人都迫切的想要进去。过往存储的血星草和龙骨子早已快见底,他和急切。 男子看着面前的书籍,过去这本书都是他父亲翻开的,他还是第一次亲手准备翻开。 “准备出发。”他对韩信和李流湘说道。 当书页缓缓被翻开,韩信的目光穿过书页的间隙,望见了上面密密麻麻的纹路。 而后,那些纹路迅速在他的眼中放大,刹那之间就充斥了房间。这些纹路悬浮在空气中,如同一张巨大的渔网将在场之人全部笼罩其中。 微弱的烛火照耀,这些神秘的纹路立即在那灯火之下散发出了各色迷蒙的光华,如若梦幻。 仅是刹那,这些纹路再度生出了变化。 这一次不仅是纹路的光华闪烁色彩变了,而是连同周围的书架,摆设,墙壁全部都扭曲了起来。 “这书中有一道幻境,而这道幻境连接着阴府的某一处,我们正通过这幻境而前往阴府。” 李流湘为其解释道。 以幻境连接阴府,当初她就是依靠这一招,将韩信引导去了阴府的。 灰蒙蒙的苍穹,荒芜的大地,还有远方伫立的古城池。韩信看着面前熟悉的景象,而后不禁有些感慨。才过几日,没想到他又一次来到阴府了。 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也不再是孤立无援。 他们一行人出现在此,立即吸引了成片死魂的目光。这些死魂顶着呆滞无神的目光看着他们。 李流湘立即摆动手势,她身上立刻弥散出一道道灰蒙蒙的气息,这道气息迅速笼罩到了韩信、斋主和凌波的身上。 随着他们被这道气息笼罩庇护,那些盯着他们的目光也瞬间就挪开了去。 “这是我的鬼气,可以封锁你们的阳气,隔绝阴气侵蚀。这样一来,你们就可以走进阴府了。”李流湘看着三人说道。 “不过,距离有限,我的鬼气只能弥散到四五丈,一旦超出这个距离,你们便立刻会被阴气侵蚀,而且阴府之内的阴兵也会察觉到你们。” 几人并未过多迟疑,立即启程朝着阴府走了过去。 走到那巨大而古老的城墙之下,韩信抬手望去,在那朦胧的灰雾之中根本看不清城头上写着的是什么字。这些都是阴气,浓郁至极的阴气。 城门口战着两尊凶神恶煞的,兽首人身的邪物。这些都是阴府的阴兵,实力强大无比。 平时的守卫阴兵,就像是两尊没有生命的雕像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可若是这些过城者存在问题,亦或是有其他原因的,它们便会苏醒过来出手。 “每一座阴府,都有一位阴将镇守。一旦阴将出手,我们四个没有一个能成活的。所以,安分守己很重要。” 李流湘本不是罗嗦之人,但她此刻却不厌其烦地不断对三人说这说那,这只能说明阴府对于他们这些活人来说是无比凶险的地方。 他们通过城门的时候,其中一尊阴兵守卫微微睁开了眼,而后带着轻微的疑惑又沉睡了回去。 韩信他们十分顺利的进入了阴府之内。鬼气将他们身上的阳气和外界的阴气隔绝分开,否则莫说是穿过城门口了,只怕是还未走到城门口,他们便会被那些游荡在外的死魂给撕碎了。 进入阴府,古老而不知是何材质所建的建筑纷纷入眼。 街道上的死魂拥挤流动,除却死魂,到处都是邪物与鬼物纵横。 斋主捧着手中的书籍,翻到了第二页,稍稍阅读,而后指明了一个方向道:“这边!” 他上次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年前了,曾经的道路早已被忘却,只能依靠古籍来寻找记忆和道路。 斋主带着众人弯弯绕绕,左行右转,很快来到了一口冒着浓郁阴气的六角柱台水井旁边。 “就是这里了,血星草林的入口就在这里。只要跳进去,然后配合钥匙,即可开启草林入口进入其中了。” 说话的是斋主,但是第一个往里跳的却是凌波,其后才是斋主,最后韩信和李流湘是一起跳的。 噗通!浓郁的阴气和冰寒刺骨的井水同时袭来。 斋主不暇思索第一时间开启了书籍后面页面上的幻境通道。迷蒙的纹路又一次填满了整个水井,而后韩信周围的井水也开始了扭曲。 这回等待的时间是最短的,不多时,他们就到终点了。 一片森林。 一片漆黑的,满是血腥气味浓郁的,暗色调森林。 “这里就是血星草林了……”斋主强忍心中的激动,努力使得自己冷静为韩信解答说着。 太漫长了,这段漫长的岁月,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来这里了。 “但愿能找到老斋主吧!”凌波语气沉重说道。 071 妖域 韩信和李流湘面面相觑。 斋主这回倒是坦率了,直接说道:“实不相瞒,家父,十六年前,便是孤身入了这草林,一去不复返的。” “这么说来,这鬼地方,还是处险地?”李流湘嘴角一勾,没有丝毫的惧怕之意不说,甚至还有些期待。 “敢问老斋主武功如何?”韩信关心的是这里到底有多凶险。 斋主苦涩笑了笑,稍稍沉默,而后如实道:“一流上气。” 一流武功,上乘气境。 这是十分强大了。而且,能进入这里必定是身携鬼兵的。这样的人物都折在了这里……他对于这一行的凶险程度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望而却步,在他这是不成立的。听闻困难程度,只是为了在心中有个准备。 斋主再次翻过一页,他看了看书籍之上的路线。而后又一次为众人指明了一条大路。其后,便由凌波之主带路,斋主走在中间,韩信和李流湘断后,这样的阵势缓缓的走进了森林之中。 黑暗的草地、血色的树叶丛林、漆黑的树干、绯红的河水。 周围安静的让人心生不安,行走之间,他们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的靴子踩踏着草叶的摩擦声。越是前行,那血腥之气便成倍成倍的增稠着。 很快,就连他们周围的空气都变成了一层淡淡的血红色弥漫。渐渐的,寂静的周围终于开始传来了一声声窸窸窣窣的响声。 “这草林分内外九圈,我们现在才是正式进入草林的第九圈。要采集血星草,至少要走到第三圈才可。” 斋主捧着书籍,就像是拿着景区地图的不专业导游,生疏的念着那些曾经从老斋主口中听过的词句。 “从第九圈开始,便会有各种妖物、邪物和鬼物活动,还请多加小心。”凌波之主在斋主说完之后,对韩信和李流湘补充了一句。 少年和女孩微微点头,这等险地,谁也马虎不得。命只有一条,折在这里可称不上划算。 嗡嗡—— 突然间,远处一道巨大的声响来袭,将几人周围所有的窸窸窣窣之声全部覆盖了过去。 韩信抬眼便是看见了一只巴掌大小的毒蜂。 这毒蜂通体火红,薄薄的翅膀飞快震动,承载着它朝着韩信飞扑过来。 就在它距离韩信还有七八尺远的时候,只见从其尾部突然爆射出一根黑色的长针来。 凌波之主立即出手,小匕带着细碎的寒光,刹那将那长针直接斩断落地。而后他翻身一跃,寒光在红色的空气中飘荡一圈,那只毒蜂立即便被分了尸。 默默做完这一切后,凌波之主重新回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可惜,当年老斋主不等我回白淮再进草林……”老人家的喃喃细语,带着过往无法挽回的遗憾和痛楚,轻轻的在树叶之间回荡着。 现任斋主此刻就像是一个求知若渴的学者,完全忽略了凌波之主的声音,专心的翻转着书籍,然后激动的指着书籍念道:“这是鬼血蜂,一般都是独行。其尾部同时可存十三根毒针。当中毒性惊人,只需稍稍破皮,便能立即致人死地。” 他抬头看了看众人,可是却发现根本没有人理会自己。不由得有些烦躁,而后重新回到了指路的那一页。 鬼血蜂只是个开始。 还未走出第九圈草林,韩信他们便已经遭受到了十几波的毒虫爬虫攻击。 这些毒虫最小的如蚊蝇,最大的已经有一条一米多长的花斑毒蛇了。 “现在进入第八圈了。”斋主通知了众人一声。 凌波之主立即讲解道:“第九圈的都是寻常毒物,邪物,到了这一圈,便会出现些不同寻常的了。多加小心。” 正如凌波之主,所言第八圈便出现了不寻常的邪物了来。 譬如走着走着,突然一只手搭在了韩信的肩上。韩信回头,还以为是李流湘叫自己有事。 可就在他回头的刹那,那只手立即掐住了他的脖颈。这个时候他愕然发现,这里哪是李流湘。这只手只是单纯的一只手,它根本没有主人。 韩信立即拔出鬼兵,将之当场斩了。 鬼兵长剑划过那手掌之后,那邪物手掌立即化为了一阵灰蒙蒙的雾气散了。 这还只是小的邪物。 越是往里走,邪物便变得越强大,越可怖。 第七圈时,韩信见到了一个没穿衣服的小男孩站在那,它浑身都呈现着一种诡异的暗蓝色,双眼赤红,没有瞳孔。也不靠近,就这么站在远处看着你。 “血婴,若是见面之时没有主动攻击,便不会发动攻击了。”斋主翻看着古籍,发挥着自己的积极性作用,在查书籍资料方面已是相当熟练了。 “斑狐,吃人眼球。……” “第六圈……” “在进入第六圈前,先休息会儿吧!”凌波之主突然停止了前行的步伐,带着韩信他们在一处灌木底下蹲了下来。 “前辈,这是……” 韩信不解的看着凌波之主,他们此刻都是生魂状态。生魂是不会累的,到现在他们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根本没有停下来休整的必要。 “我们被盯上了。” 凌波之主面色凝重,对三人低声说道。 韩信、李流湘和斋主顿时愣住,不敢动弹,生怕自己的动作会暴露什么。 凌波之主摇了摇头。“躲在这里没有什么作用,我现在还不确定对方是妖物还是邪物,亦或是鬼物,所以需要暂避锋芒。” “要怎么做呢?”韩信问道。 “戒备,等待对方进攻!”凌波之主将手搭在了小匕之上,周身全部都是掌控全局的气势。 072 妖魔 在场三人一鬼。以凌波之主和李流湘的实力最高。 凌波之主自不必多说。 而李流湘也是能和虺妖比肩的,其实力不说能和虺妖平齐,有个八九成是肯定的。 然后就是韩信了,拥有鬼兵的韩信,想要斩任何鬼物邪物可以说都不成问题。连念经都省了,鬼兵能杀人,更能斩鬼神。 这一任兰医斋斋主虽然医术超绝,但武道实力却不及逝去老斋主的一半。就他这点武功,连二流都不算,勉强只能是三流,并且没有真气持身,实在是太弱小了。 因此,三人将斋主围在中间,三人形成三角之势,戒备着随时可能发动进攻的妖邪鬼物。 在戒备期间,韩信赶忙呼唤了下秘境之灵。 幸运的是,秘境之灵与他的灵魂绑定,灵魂在哪,秘境之灵便在哪里。 只要秘境之灵在,那他就等于有了底气。 等待的时间并没有韩信所想象的漫长,那隐藏黑暗之中的邪物比之他们还要更加的迫不及待。 就在韩信刚蹲下不到十分钟,一道被血气充斥的黑影突然就从灌木丛的那边飞窜了过来。 韩信立即舞动长剑,凌厉的剑风推动着剑气刹那临近那黑影跟前。 剑气斩过,那黑影当即消散,其中根本没有半点事物,也不见阴气和鬼气。也就是说,这只是一次佯攻。 韩信立即回归自己镇守的位置,继续戒备。 这一次的等待时间比之前要久的多了。我在明,敌在暗,这本身就是一种非常不利的局面,现在敌人还选择拖延战术,对于韩信、凌波之主和李流湘都是一种莫大的消耗。 如此长时间的集中精神戒备,即便是生魂状态,可不免感受到了一丝疲惫。 但是他们都能很清楚的感受到,那妖邪鬼物并未离去,它一直在旁边伺机而动。 危险的气息逐渐弥漫,四人就像是被狼群包围的兔子,明知危险靠近,却只能蜷缩在一起。 “对方,很厉害么?”斋主小声问凌波之主。 凌波之主的目光扫视周围,如同鹰隼在茫茫的原野之上寻找适合的猎物一般,犀利而锐利。他轻轻开合嘴巴,发出轻微却又能让人听清的声音来。 “以前老斋主在时,至少是要到第四圈,才会碰上这等水准的东西。” 在场的都是傻人,单是听到这句话便联想到了许多东西。强大的妖鬼邪物大多都有智慧,而有了智慧的妖鬼邪物会更加注重领地的观念,这一点和野兽很像。 即便是生前是人,成了鬼物邪物,便会觉醒许多在原始时代逐渐被埋藏的兽性。这些兽性,正是让他们成为脱离人性的关键因素。 过去存在于第四圈的妖鬼邪物,现在出现在了第七圈。要说条件,想都不用想,对于它们而言,肯定是第四圈比第七圈更好的。既然这样的东西会出现在第七圈,那么若是排除因为某些目的到来的原因之外,只可能是被更加强大的妖鬼邪物赶出来了。 第四圈到第七圈,漫长的三圈距离…想到这里,无论是凌波之主还是韩信与李流湘皆是心神一悸。 他们要到第三圈才能采到血星草,那如今的第三圈,该是多么危险呢? “里边,怕是发生了什么。”凌波之主的脸色愈发显得难看,老斋主实力非凡,但也折在此处,容不得他们不小心。 “若是没有血星草和龙骨子,兰医斋会如何?”韩信好奇的问出了自己内心的疑问,一两味药,总不至于将整个兰医斋拖垮吧? 斋主闻言稍稍沉默,而后认真的看着韩信,说道:“兰医斋十大秘药,其中九种要用到血星草和龙骨子。” 兰医斋十大秘药,即便是放眼周遭数郡,那也是极其有名的。 这么一说韩信立即就明白了这两味药的重要性了,换而言之,没了这两味药,兰医斋的名声只怕是会坍塌过半。这也就很合理的解释了,明知这血星草林凶险无比,这兰医斋在的斋主和凌波之主还是愿意冒险进入的缘由了。 妖鬼邪物的耐心远远超过了韩信他们的预知,足足戒备了两个多时辰,周遭也还是没有半分动静。让人不禁要觉得周围本身就没什么东西了。 为此,韩信提出了引蛇出洞的方法。但是凌波之主和李流湘却持反对意见,他们主张继续等待。 直到他们潜伏等待的第五个时辰,他们的周围终于出现了动静。 一股漆黑的风拨开了满林子的血色雾气,从正东、正南、正西和正北四个方向围拢过来。那模样,就像是四条瞄准了目标的巨蟒,迅速的朝着猎物游行扑杀过来。 恐怖的杀气与邪气与黑风混合,直接打在韩信的脸颊之上,令他一阵窒息。 “不要吸入,邪气会将你同化。”李流湘第一时间提醒着自己的宿主。 韩信立即屏息,他睁开眼睛在黑风之中寻找目标。 忽然,一道浓郁的多的黑雾隐藏在黑风之中靠近过来,闯入了韩信的眼底。他立即拔出鬼兵,一剑划开黑风,将锋利的刃口直接送向那黑雾的眼前去。 黑雾突然一退,身为妖鬼邪物的它们,可比人类要更加清楚鬼兵的可怕之处。而且和人家那拙劣的目光不同,它们可以感受到鬼兵之上浓郁的鬼气,因此第一时间就能分辨出来这鬼兵到底是多么强大的东西。 本能的反应能让它们迅速的趋利避害。 鬼兵的剑气从黑雾的旁侧掠过,锋利的气流将黑风斩断,将树枝解体,却没有正中的将黑雾和黑雾之中的东西一起毁灭。 073 第六圈 四个方向都有这样的东西靠近。 韩信面对的是这一个,李流湘和凌波之主则是联手对抗三个。至于躲在里头的斋主,这么点武功也没有鬼兵持身,反正是指望不上了。 “你那是邪物!”李流湘第一时间提醒道。 妖鬼邪三种事物,有着不同的秉性和特点,因此对付起来也有不同的方式和手段。而其中最为棘手的就是邪物。 韩信鬼兵立即转动角度,重新斩出,凌厉的光芒从锋刃之上绽放而出。 黑雾又一个转动挪移,再度与锋刃擦肩而过。 眼看着黑雾越靠越近,韩信突然爆发出斗剑。 斗剑玄妙无比,剑招一招一式之间皆是带着无法让人轻易看破的变化。斗剑一出,那黑雾立即也是作出了躲闪的反应。 可是就在它躲闪的刹那,韩信的剑一飘,突然又一次来到了它的面前。这一回黑雾顿时反应不及,直接被斗剑斩去了五分之一的黑雾躯体。 被斩落的黑雾顿时化为浓郁的邪气飘散,黑雾像是痛苦的感觉,赶忙着躲避了开韩信的第二次剑击。 一击重创邪物,黑雾也察觉到了对手的可怕,出于生存本能。它第一反应做出的决定就是跑。 因此再避开第二次剑击之后,黑雾立即扭头就走,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仿佛就像是排练好了似的行云流水。 韩信回首看了看凌波之主和李流湘,这两人实力非凡,即便是同时面对三头妖鬼邪物也还是比较轻松的状态。稍稍思虑,他将原本自己追击的念头打消,换而前去支援二人。 就在他一剑介入战局之时,李流湘和凌波之主所面对的三头妖鬼邪物,瞬间就退走了。动作干脆而利落。 凌波之主见状,一把提起兰医斋斋主,飘给韩信和李流湘一个眼神算是打了招呼,而后直接就是走。 轻功施展,速度奇快。凌波之主提着斋主,在森林里就像是一只猫,灵活而迅速的穿过了一棵棵古木之间,往着更深的地方冲去。仅是眨眼,韩信便寻不到他们的踪影了。 李流湘立即拉上韩信。她不会什么轻功,但她身为兵鬼那么些岁月,随便点手段还是会的。 不一会儿,这周遭就冷清了下来。就连原本鸣叫不止的虫兽都安静了下来,整个气氛显得十分诡异。 片刻之后,四团黑雾从林间漂浮了出来。它们团在一起,而后显露出了四个模样截然不同的东西来。这些妖鬼邪物盯着韩信与凌波他们离去的方向沉吟片刻,终归是没有追上去。 正如传言中所说,妖鬼邪物的领地观念很强。第七圈是它们的活动范围,虽然它们也渴望去到第六圈,但第六圈存在的东西,正让它们恐惧到不敢冒险。 李流湘很快追上了凌波之主。这里是血星草林,却也还是阴府,相较于生魂,兵鬼占着天生属性上的优势。 “方才那几个东西,实力如何?”凌波之主问道。 妖鬼邪物的事情,自然是问同为鬼魂的李流湘最妥当。 少女摇了摇头。 “不成气候!” 凌波之主点了点头。妖鬼邪物的实力在弱小的层面没有太明确的划分,但是经过漫长岁月的演变,也有了一个大概的定性。 不成气候,那是最低端的。往上便是“成了气候”。然后就是阴兵。 譬如李流湘的实力,那就是阴兵中的精兵层次。 “不过,这里的东西,和外边的有些不同。按理来说,我只需一招就能弄死十几个这种不成气候的,可是刚刚…” “却被缠住了对吧?”凌波之主以一种习以为常的口吻说道。 李流湘目光挪到了凌波之主身上。听这话的意思凌波之主是知道内情的,她只是等待着凌波之主的答案。 “这里的妖鬼邪物,是不死之身。” 凌波之主此话一出,李流湘当场就飙了。 “难道这里是阴府禁地?是禁地你还带韩信来?” “是禁地!” 一直不说话的斋主突然插了嘴,他看着李流湘认真解释道:“但这处禁地,是活人禁地。整个阴府,没有任何存在知晓这个地方,只有我兰医斋才能开启这条来的道路。” 李流湘不语,如此说来,这的确不是阴府所谓的禁地。 在阴府,存在不死不灭的妖鬼邪物的,只有禁地。整个阴府就李流湘知道的,就不止一处禁地。但是那种禁地是阴王阴将划分设立的,有专门的阴府守卫巡逻把守。 因此,闯禁地,与寻死无异。这也是为何方才李流湘会生气的原因。 可既然这地方不被阴府所知,那至少来自阴府的危险就没有了,这是值得高兴的。 身为曾经混迹阴府百多年的兵鬼,她比谁都清楚阴府是何其强大何其可怕的,若非她是兵鬼,阴府的人找不到她的本体,她早就死了千万遍了。 血星草林的第六圈也很安静,一路行进过来,根本听不到半分虫兽的动静。最后凌波之主和李流湘总结,第六圈应该是没有虫兽和那些不成形的妖鬼邪物了。 能待在第六圈的,至少也是之前碰上过那种成形了,有些手段,却还没有成气候的妖鬼邪物。甚至这地方还可能存在成了气候的东西。 不死不灭,还成了气候。光是想到便让李流湘觉得头疼。 妖鬼邪物的不死不灭,并非是真正的不死不灭。而是需要通过特殊的途径才能杀死,这是极其麻烦的,而且要在交战的过程中,寻找出杀死对方的方法,更是难上加难。 最主要的还是消耗。对方可以不断复活,一次次重回巅峰来打你。可你却在不停的消耗,体内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少。因此,大部分时候,都是耗输了。 074 血星草王 依旧是浓密的树木森林。更加浓郁的血色雾气,第六圈和第七圈唯一的不同就是血雾的浓度。在第七圈的时候他们好歹抬头还能看见点天空的灰色。可是到了这第六圈,天空的灰色已经看不见了。抬头入眼的,也是血色。 李流湘和凌波之主马不停蹄的往深处奔去,就时间来说,到现在也才过去一天,他们还有六天,其实是不着急的。 但是身处这样危险的环境中,即便是李流湘也不愿意多待太久。更希望速战速决。 期间他们碰上了两次妖鬼邪物,不过都在对方出手之前就将之甩掉了。谁也不愿意再和这些东西浪费时间了,被拖延住越久,就越有可能吸引来真正强大的妖鬼邪物,到时候说不定他们四个都得折在这里。 凌波之主领头,斋主负责趴在其肩头指路。血星草林环境极其复杂,有些地方还有妖鬼邪物布置的幻境和陷阱。无论是先天还是后天,这都是一处险地。因此,指路就变得相当关键了。 “甲亥有亏,丙卯充盈,走东南…” “丁午不正…”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停在他们前行的路上响起,也正是斋主这人工导航的作用下,他们很顺利的就通过了第六圈,到达了第五圈。 可就在他们踏入第五圈范围的时候,整片森林的色调骤然收缩变化。原本的赤红血色,眨眼之间变成了诡异的幽蓝之色。 森林仿佛进入了夏日时候,傍晚与夜幕接洽的时间段。幽蓝充斥了整片森林,成为了主宰森林的色彩。 “这又是怎么回事?”李流湘不耐烦问道。 这诡异的血星草林,变故和问题是不是太多了? 凌波之主如若未闻,只是呆愣愣的看着面前这恐怖的一幕。反倒是在他背上的斋主先回过了神来,他絮絮叨叨说道:“苍蓝血雾,这…这…这不是第二圈才有的景象么?” 什么是苍蓝血雾?这不重要,关键是这玩意以前是出现在第二圈的。那是否就意味着这第五圈的凶险程度已经媲美过去的第二圈了? “龙骨精的苍蓝血雾…斋主,我们先退回第六圈吧!”凌波之主说道。 从神情上来看,此刻的凌波之主内心并不平静。这苍蓝血雾突然出现在此,对于他而言或许是一种不小的冲击。 众人遵循了凌波之主的意愿,直接就退回到了刚刚离开才不到一分钟的第六圈内。 说来也是奇异的很,仅是退了几步,那苍蓝的血雾在顷刻之间就又变回了鲜红之色。 相比较于那种诡异的幽蓝,还是眼前这等赤红看起来稍稍让人安心些。 这一刻,韩信和李流湘什么都没问。他们都清楚,凌波之主和兰医斋斋主需要时间思考,此刻打搅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沉默,在这样危险的地方会让时间流淌的速度变慢。焦躁的情绪正一点一点的从韩信心底蔓延出来。这与心理素质有关,但绝不是韩信的心理素质差。因为此刻焦躁的不止是他一人,连凌波之主这样的老江湖都免不住蹙起了眉宇。 好在思考的过程还算顺利,凌波之主很快决定了下一步的行动。 对于进入第五圈这件事,凌波之主选择了暂时观望的态度。于是,一行人便在第六圈进行了绕行。 在第六圈的边缘地带,绕着第五圈前行。 “停下!” 在他们游行了约莫五六个小时之后,斋主突然喝住了他们。 凌波之主顿时凛然。“找到了么?” 斋主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而后一行三人一鬼立即利用鬼气和灌木丛进行了隐蔽身形。 就在他们藏身之后不到五分钟,一阵如同浪潮一般,浓郁到了实质的血腥之气滚滚袭来。 韩信低头一看,顿时被惊了住。 他面前的树叶上,竟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结起了血珠,而后整片林子里就像是下起了一场血雨,噼里啪啦的,众多的血珠从高处的树叶之上凝结坠落下来。 “吼——” 紧接着,一阵雄厚震耳的吼叫声从林野的远方传来。那声音不似兽吼,而像是鲸鱼的声音,只是比鲸鱼的又要响亮太多太多了。 三人一鬼一动不动。 韩信目光紧紧盯着方才声音传来的方向,他心里十分好奇,凌波和斋主所谓的找到了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血珠凝结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起初林间还只是小雨的状态,很快就变成了中雨,最后化作了可视度极低极低的瓢泼大雨。 韩信他们蹲守的位置就变成了血水积累的泥潭,而且水位还在上升。 也就在这时,少年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他终于看见了凌波和斋主所说的东西了。 他是透过树林的间隙看见的,确切地说,少年只看见了那庞然大物的一小片树冠。 “出来了,是血星草王!” 凌波之主高喊着提醒了一句,虽然是高声喊叫的,但因为血雨太大的关系,韩信也只听到一点点声音,勉强才能分辨凌波说的是什么。 韩信看着那巨大的树冠,这是……草? 075 掠杀草精 事实证明,这个“草”的大小已经与夸张无关了。因为在韩信眼里,这根本就不是草。 两三米高的草已经是很夸张了,这两三百米就太不真实了。 而且,这巨大的草还在行走,它拖着自己的根部在不断的朝着前方行走着。 这分明是妖物啊。 凌波之主带头,带着两人一鬼迅速朝着血星草王所在的位置飞驰过去。一边走,他还一边喊着。 “这血星草王乃是阴王实力,不要和它交锋,我们跟在它身后猎杀那些跟着它前行的草精即可。” 韩信很快就看见了所谓的草精。 这些草精有高有矮,高的足有十几米,矮的只有几寸。高低不齐,但是数量相当庞大,密密麻麻的,就像是一支大军,正跟随着草王准备去哪里作战一般。 这看似很近很近的巨大草王,实际奔跑起来才会发现,那所谓的很近就算是跑了五六里,也还是保持在很近的范畴而已。 有一点是值得庆幸的,那就是草王对于他们这些蝼蚁在脚边奔跑似乎毫不在意。当它们从草王的树根旁边掠过时,草王本身是没有任何反应的。反倒是那些跟随着草往前进的血星草出现了反应。 这些小妖物已经初步具备了一些智慧,因此懂得保护自己的王。 凌波之主第一时间出手,他一掌拍裂开了其中一棵草精的身躯,然后手掌化为鹰钩,往其中一掏,硬生生揪出来一根血红色的丝线。 紧接着,这些在这血星草林内不死不灭的妖物,就直接枯萎衰败而死了。 也就是说,这就是能杀死这血星草精的正确方式。 凌波之主将手中血红色的丝线立即装进了随身带来的布囊之内,说道:“这就是我们要找的血星草。” 韩信顿时为之振奋,他信手一剑划去。 顿时,面前的血星草精直接被凌厉的剑气和鬼气给横斩成了两半。他立即跳跃上去,揪住里头的两头血线往外一拉,那草精当即枯萎死亡了下去。 凌波之主当即甩手,丢给韩信和李流湘各一个布囊,说道:“这是鬼的东西,能隔绝这血线和草王的感应,取好了便装在里头。在草王反应过来之前咱们就走。” 韩信和李流湘当即点了头。 这血星草精的实力并不强大,即便是十几米高的血星草精,实力也不如气境。无论是韩信还是李流湘都可以轻松的将之收割。 不多时,他们两人一鬼的布囊便被填满了。凌波之主动作快些,还将斋主腰际的布囊也填了一个。 就在他们将自己布囊填满的同时,草王终于生出了反应。 巨大的躯体在血雾之中生生止住了前行的趋势,它站在那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一刻,韩信他们就看到了血星草王的想法了。 一棵棵跟随在草王身后的草精,无论大小,纷纷冲过去趴在草王的巨大躯体之上,然后它们体内的血线便接连脱离而出,没入了草王的体内。 “这是……” “这些草精都是这草王养的,草王养这些草精可以说是为了加速自己的进化。我们夺走的,可是它的宝贝。” 韩信吃惊的看着斋主和凌波之主。 斋主耸了耸肩笑道:“草王估计是感觉到了我们在猎杀草精,因此便放弃继续孕养这一批,而是选择了直接吞噬。” “我们该走了。”凌波之主拉着斋主就施展起了轻功。与此同时,李流湘也提起了韩信。 四道身影迅速消失在了血色的密林之中。 就在他们离开之后不久,韩信就看到草王开始了发怒。 估计是身后的草精已经全部被吞噬完了,然后草王就开始向那些偷走自己宝物的老鼠宣泄起了怒火。可惜的是草王的速度太慢了,等它发火,韩信他们早已经远离了那范围。 感受着周遭的血雨变得越来越小,最后雨停了,只剩下浓郁的血雾漂浮。 采集血星草的过程很是顺利。 然后,就是龙骨子了。 凌波之主将四个袋子全部拿了过去,全部挂到了自己的身上,然后将空的三个袋子分给了二人一鬼。 “这是拿来装龙骨子的,龙骨子和血星草不同。这是时时刻刻的凶险,稍不小心,大家都有可能回不去。” 棘手! 这是韩信从凌波的神情之中看出来的答案。 从前他们是从第三圈采集的血星草,在第二圈的苍蓝血雾之中猎杀龙骨子。 可是现在呢?第六圈采集血星草,第五圈猎杀龙骨子。 从前他们好奇的是第一圈之中存在着什么。现在,他们在想的是整个血星草林到底发生了什么,第四圈到第一圈里面存在着什么。 神秘与恐惧都被放大了,危险和未知时时刻刻的蔓延在他们的身边尺寸范围。 再一次踏入第五圈。 幽蓝的森林再一次将他们笼罩。 他们行走的方位呈现着斜线。凌波之主在最前方,李流湘在最后方。最强的两位卡在犄角,将韩信和斋主护在中间。 安静。他们唯一能听到的,只有自己前行时,衣物与草叶树叶摩挲产生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轰! 犹如惊雷炸响,一个巨大的蛇头从地底下冒了出来。 韩信震惊的看去,这是蟒。 凌波之主和李流湘已经出手了,他们联手之下,那突兀冒出的巨蟒迅速被分尸了开。凌波之主踩碎这巨蟒的脊骨,从中取出几颗金灿灿的珠子,然后放进了布囊之中。 “这就是龙骨子!” 076 龙骨精 草精体内的血线,髓骨之内的金珠。 这就是韩信他们此行要得到的血星草和龙骨子。 韩信低头看着这头被迅速抹杀的蟒蛇,这是地蟒。地底下的蛇修炼起来的蟒类,也是妖物。 这让他想到了清水庄的巨蟒和巨蚺,即便是他离开清水庄的时候,虽然虺妖死了,巨蚺也被消灭了七七八八,但是剩下的巨蟒和游蛇可还是太多太多。过上个数百年,那片小庄子说不定又会出现一头虺妖吧? 不过那些事和他没什么关系,数百年后的事情还是数百年后的人去处理吧!这个世界文化贸易这么自由,说不定很快就会进入科技萌芽的时代了呢! 智慧之火一旦被点燃,那燃烧的可是相当之快的。 这是一个神奇的世界。 有武道,有妖鬼邪物,有阴府,还有秘境之灵这样的东西。 少年继续跟随着凌波之主前行,那四袋子的血星草也不知道兰医斋可以用多久了。而他只需要那么一点点,剩下的全部都换作了兰医斋的人情了。 吼! 一条巨蚺横空出世。 这巨蚺通体血红,浑身爬满了红与黑相间的诡异纹路,一看就不是善类。 “这是鬼炼,小心剧毒,即便是碰到鳞片,都会立刻死亡。” 斋主高声提醒了一句。 李流湘驾驭着鬼气一掌将这巨蚺拍落在地,凌波之主手中浮出小匕,轻松一划,顿时将整张蚺皮都给切了开。 巨蚺当即吃痛大叫,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凌波之主就像是熟练的庖丁,拿着小小的匕首左一刀右一划拉,迅速将巨蚺身上的鳞甲、皮脂和肌肉都分解了开,整个过程他都没有碰到那巨蚺分毫。最后整条巨蚺脊骨被完整的剥离了出来。 凌波之主砸碎那脊骨,取了一大把金珠出来。 事后凌波之主还挑着那蚺的内胆笑道:“可惜了,是阴府的东西,不然这可是好东西啊!” 旁边作为吃过虺妖内胆的某人默不作声。 收集龙骨子的过程并没有凌波之主和斋主想象的那般不顺利。一路上运气好的蛇类都能碰上,运气更好的甚至能碰到巨蚺之流,很快,众多手中准备起来装龙骨子的四个布囊,便被填满了两个。 布囊不大,仅有成人的半个头颅大小,因此想要装满并不是困难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他们就来到了第四圈的界限处。 几人透过林野,望着第四圈里面的景象,沉默着。谁也没有进去的打算。 只要收集足够了的龙骨子,他们此行就已经算是圆满了。到时候再撤退的话,时间还是很富余的。 他们在第五圈绕着第四圈前行,一路屠杀,可以说是遇蛇杀蛇,遇蠎屠蟒,整个过程顺利的简直不真实。 当他们收集好了四个袋子的龙骨子时,时间才过了两天半。他们还有四天半时间可以返程,十分充足。 可就在他们准备启程的时候,斋主面色一变,忙说道:”甲子六十位图乱了,有东西在靠近。“ “乱了几位?”凌波之主急切的问道。 斋主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之意,答道:“乱了四十位。” 这是从未碰见过的,路上即便是碰到巨蚺,甲子图最多也才乱上个五六位、六七位,能乱上四十位的,应该是阴王实力了。像是碰上血星草王便是乱了这般多。只不过血星草王的攻击更加注重范围,因此只要拉开相对应的距离,血星草王的威胁等于零。 但其他阴王实力的妖鬼邪物也就没有血星草王这般好应付了,譬如此刻的他们,莫说阴王,就是碰上个正统的阴将也是死路一条。 阴将实力,即便是强如凌波之主,也根本没有战胜的可能性。 此刻阴王降临,对于他们来说与灭顶之灾无异。在阴王面前,他们形同蝼蚁,只需阴王撵撵手指,谁也不可能活下来。 阴王,那是整个阴府巅峰的存在,就算是阳世的形境来了,也只有被碾杀的结果。 若是真要比较,那阴王的实力,和阳世的玄意境界是差不多的。 武道境界,劲力、真气、法形、玄意,乃至传说中的谛神。 法形也就是形境,在云水郡这样的小地方江湖上,形境便等同于传说级别的存在了。上乘气境几乎霸占了整个云水郡江湖的巅峰地位,像是玄意,那是听都不曾听过的。 而阴王,便是和玄意境界相近的存在。 来不及隐蔽了,就在甲子图混乱的刹那,一阵幽蓝色的狂风顿时席卷整片森林,一条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直接压塌了大片大片的林木。天空的蓝色都被吹散了许多,能勉强看见蓝色之后的天空,那是一抹似有若无的灰色。 除却那抹灰色,森林里除了幽蓝,还多出了一道醒目的雪白色。 那是一条巨大的脊骨。 “龙骨精!” 斋主和凌波都无法再保持平静,直接惊呼出声。 韩信抬头,只见一条足有三百多米长的脊骨横架在一棵棵大树的树冠之上。雪白的骨架,伴随着惊人的气势,让人根本睁不开眼来。 透过眼角的缝隙,韩信将面前的这事物看清了个大概。 这是一条真正的龙,但可惜的是,这龙只剩下骨架了。粗壮的脊骨、四个蹄爪按在树冠上,那巨大苍白的骨头龙首正低头,朝着三人一鬼吞吐着冰冷到令人窒息的寒气。 这就是……龙骨精! 077 掀地 “快闪开!”李流湘飞扑过来,一把拽住韩信便是将他拉翻飞了出去。 韩信和李流湘团在一起,在灌木丛中翻滚了好一段距离。 “怎么了?”少年疑惑的看着女孩。 李流湘将他从树丛里拉起来,然后指着方才他站立之处,让他自己看。 看见眼前的景象,韩信顿时觉得脊背发凉一阵阵。他方才站立过的地方,竟然因为那巨大白骨龙首的一道吐息,直接被冰封了。 若是刚才李流湘没有将他推开,他的生魂是不是也被冻结了? “即便是死了,这玩意生前也是条龙。莫大意。” 李流湘并未责怪少年,而是选择了提醒。龙这玩意毕竟只存在于传说中,虽然韩信遇见过虺妖,但虺妖还不是龙。 虺五百年方可化为虬,成为了虬,那才能算是龙。虬龙! 而面前这龙骨精,生前的实力和等阶只怕是比那虬龙不知强大了多少倍。 想想就清楚了,死后成妖鬼邪物还能达到阴王水平的,生前绝不会比玄意境界差多少。 “龙骨精,我这里记载的手段有五种。”斋主第一时间通报自己所掌握的情报信息。“吐息、摆尾、飞行、喷火、隔空拘物。” 五种手段。方才韩信就体会了第一种。后面的一个比一个棘手,一个比一个可怕,这可比同为阴王的血星草王可怕太多太多了。 “不可力敌,分开逃!血星草林外见。” 凌波之主一个跳跃,提着斋主就开始了跑路。只是眨眼,韩信和李流湘就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 龙骨精巨大的身躯扭动,那庞大的头颅高高昂起,而后对着凌波之主和斋主离去的方向就是一道喷吐,火焰就像是被放大了的喷火器,汹涌着吞噬了大片大片的林木,而后也不知道是否袭击到了凌波之主和斋主。 李流湘趁此机会,立即带上韩信就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跑去。 这种情况下,先跑的就是占便宜,现在便宜已经被凌波之主那老狐狸给抢走了,李流湘自然也不会在这里等死。跑路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阴王,这可是她过去想都不敢想的存在啊! 不过,虽然是凌波之主先跑,但吃亏的还是凌波之主。虽然这片血星草林中,即便是没有她的鬼气庇护,斋主和凌波之主的生魂也不会被侵蚀。在这里,鬼气和阴气比较少,最多的乃是邪气。 邪气入体,虽然对生魂的伤害极大,但也不至于直接将生魂变成死魂。 相比较于被龙骨精杀死,邪气入体也不过小事尔。 火焰的呼啸声消失后,取而代之的是树冠之上熊熊烈火的燃烧声。即便是这火势惊人,可在这幽蓝的森林里,无论是火焰还是那扬起的烟尘,也都是蓝色的。这是一个蓝色的世界。 李流湘带着韩信跑出约莫一里地时,龙骨精已经追了上来。 韩信回头时可以清楚的看见,那白骨巨龙正悬飞逼近,而后张口… “小心!”韩信高声呼喊。 轰!一道火舌顿时从白骨空首口中喷出,炽热的火焰罡风吹袭在韩信的脸颊上,将他弄得生疼。高强的温度几乎要将他脸颊都烤干了。 就在火焰距离无比接近的刹那,韩信感觉自己伸出手就可以触碰到火焰了,他的脸颊、皮肤都在战栗,被高温炙烤着快要焚烧起来。衣服的几处角落已经爬上了火星,生魂,岌岌可危。 “李流湘——”少年痛苦的咆哮起来,他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被火焰吞噬的景象,死亡,竟然靠的如此之近。就像是在清水庄秘境之灵的倒计时数秒。 呼!李流湘蓦然荡动身躯,只是一瞬间,韩信便见到那火焰迅速远离了去,他身体周遭的高温也一下子就冷却了许多。 死亡,正远离他而去。 轰!火焰冲击在方才他们站立过的地方,树木稍稍沾染,便化作了火树。在火焰中稍稍久留,就焚为了灰烬。 焦土、木灰,但凡是火焰过处,仅剩这两样东西。 李流湘一把掀开一处灌木丛,而后用一种让人韩信觉得匪夷所思的手段,将地皮掀开了一块,最后带着韩信躲入了这地皮地下。 两人趴在地皮下,一动不动,灌木丛待在他们的头顶,笔直挺立。仿佛根部所处的这块土地一直都是这样凸起的一般,毫无违和感。 两双眼睛透过地皮的缝隙,小心翼翼的向外张望。 只见那龙骨精向火焰焚烧之处扫了一眼,见已无活物,便扭头飞腾着离了开去。龙骨精这等妖鬼邪物,能凭借气息来感应其他妖鬼邪物,因此当李流湘将自己气息掩盖和改变之后,龙骨精感觉不到了,自然以为方才的两只东西已经被自己焚为灰烬了。 “这是…”韩信对这被李流湘像是掀地毯似的掀起来的地皮颇为惊奇。 李流湘重新将地皮掀开,然后铺设好。这棵灌木底下的地面又变得平整了。她冲着露出着惊奇表情的韩信笑了笑说道:“这是鬼技!就像是活人练武功一样,我们鬼可以创造学习鬼技。我会的鬼技很多,比如这掀地。” 韩信啧啧称奇,当真是大开眼界了。正当他准备说些话表示自己内心的惊叹时,李流湘却先说了下去。 “不过,鬼技只能在阴府,亦或是阳世的某些特殊之处能施展。因此行走阳世时的局限性还是很大的。” 少年神情略显失望,不过也不是无法理解。 078 我儿 妖鬼邪物毕竟是阴府的东西,就像是活人处于阳世一般。大家都有属于自己的世界,既然是跨越了世界而来,就像是生魂和活人在阴府极度危险一样,对于妖鬼邪物而言,阳世必然也有东西限制着他们。 李流湘带着韩信迅速退走,一圈一圈的往外走。出了第五圈,那幽蓝的森林就重新变成了血红色。同时周遭还下着密密麻麻的血液细雨。 隔着老远的森林,他们都可以听见血星草王在发怒的声音。至于血星草王是之前发怒未消,还是此刻又碰上了触怒它的事情,这一点韩信无从得知。 血雨的暴虐,让他们撤离的道路变得异常艰难。到处都是被血星草王惊吓到的低级妖鬼邪物,它们胡乱进攻,胡乱奔走,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只剩下了躁乱的影子。 韩信与李流湘联手出击,这些低级的妖鬼邪物显得毫无威胁。很快,被他们暂时灭杀的妖鬼邪物就达到了相当的数量。不过这禁地之内的妖鬼邪物不死不灭,没有使用正确的方式将之杀死,它们最终还是会复活。 因此,一人一鬼没有半点犹豫,杀了就跑。沐浴着汹涌的血雨,他们终于回到了第七圈。 到了第七圈,血雨也停了,他们受到的阻力瞬间变小,林中的妖鬼邪物也安分了下来。 第八圈、第九圈,然后是林外,他们率先到达了说好的汇合地点。 两人躲在地皮底下,静静等待着。凌波之主和斋主还未赶到,也不知道是否已经脱身了。 ………… 血星草林第三圈,一名儒雅的中年男人正端坐在自己亲手建筑的小木屋前,悠悠然然的发着呆。 这已经是第几个年头了?他已经开始有点记不清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放弃一切来到这里的? 真的快记不清了,静默的时间,仿佛将他的记忆也静止住了,周围只有相同不变的黄色森林。 他身上穿着的还是入林那日的黄袍,不是他不想换,而是没得换。只带了这么一件衣物… “步重阳!” 一个寻常男子的声音从森林的更深处传来,而后,不待中年男子抬头,只见另一名与他足有七分相似的中年男子从树冠之上降落了下来。 这人,竟是在飞! 黄袍中年男子本身儒雅成熟的面庞,一下变得凶戾起来。他冷冷瞪着来者,气势迅速膨胀爆开。“南罗,滚回去。” 被唤作南罗的中年男子神情十分平静,他一边笑,一边走到了木屋门口的小桌前坐了下来。 “重阳,莫这般凶嘛!我好歹也算你半个爹。即便不算这点,过去千年岁月,我也有七百多年是姓的步,说白了,咱都是本家。” 听闻此言,齐重阳瞬间暴怒翻脸,他伸手戗指着南罗的鼻尖咆哮道:“你这样的鬼物,有何资格自称步氏!” 南罗哈哈大笑,对于中年男子的盛怒姿态只觉有趣。他在这里无趣的岁月太漫长了,这几年来突然出现个步重阳,对于他来说反倒是解闷的。 “你怕什么,说得好像我将兰医斋毁了一般。你可别忘了,那七百多年,是谁将兰医斋的名头维持守护着的。” 步重阳一把拔出手中长刀,将寒光一洒,顿时面前的地面被平整的切割开了一道窄长的豁口,那豁口一直延伸到南罗脚下,绽放的刀气还把他的黑袍切断了一角。 “若不是你夺走我步氏历代斋主的身躯,兰医斋自有他们守护。你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应该而已。” “这话说的,和你爹被我吞噬之前说的,一模一样啊!” 说罢,南罗用极度挑衅的神情舔了舔嘴唇,仿佛是在回味当时那个灵魂的味道一般。这一幕彻底将面前的步重阳激怒了,他甩动长刀直接便是斩杀出去。 南罗一拍木桌,那小小的桌子一瞬便化作了齑粉。其一步前踏,气势如虹,身后的木屋也在瞬间被轰碎成了满天的木屑。 森森的阴气从南罗身上爆发而出,形成深紫色的巨大鬼爪,迎风招展,朝着步重阳抓取过去。 这一爪若是被抓中,那阴气入体,完全可以将生魂死魂直接融化分解掉。 鬼爪之内哀嚎震天,其中一张张面容挣扎着在爪心以扭曲的姿态呈现,然后发出令人心悸恐惧的鬼哭声。 步重阳露出厌恶的表情,而后将长刀从下往上提起一斩,那临近的鬼爪瞬间被一分为二撕裂了开。恐怖的阴气浪潮从他的脸颊吹过,扬起耳边的鬓发,如同一场飓风。 他大步为凭,迅速穿过飓风,长刀所向,锐气纵横,一斩出现数十道以肉眼可见的锋利刀气,一齐从四面八方而起,朝着正中的南罗杀去。 南罗见状非但不怒,反而是露出了笑容。 “你用兰医斋古法弃人为魔,成了邪王。虽然成效快,但你却缺少一个过度,邪王之力你只能用六成,如何是我南罗王的对手?” 步重阳欲再度出手,他能立足此处制肘南罗,自然有其特殊手段。但南罗却是抬起了手,笑道:“我今日,是给你带来了一件礼物。” 一边说着,南罗一边伸手指点了步重阳身后。 都不需回头,步重阳就知道是什么东西来了。 但他还是回头看了过去,因为伴随着那邪物的气息,还有一道自己熟悉的气息。他回头只是为了确认。但当他真的得到确认时,整个人都禁不住一阵战栗。 “我…我儿…” 079 深入第四圈 韩信和李流湘经历了内心上的漫长等待,因为不知道凌波之主和斋主是否脱身了,因此内心禁不住的忐忑。若是斋主和凌波之主葬身在此,那他们也就随之失去了离开的可能了。斋主的书是钥匙,而斋主本身则是启动这把钥匙的手,缺一不可。 与此同时,凌波之主的意义就是这只手的保卫者。一旦凌波之主出事,那斋主恐怕必定有个三长两短,以此类推。 因此,当凌波之主拖着黯淡的生魂躯体出现在韩信和李流湘面前时,两人的心底不约而同都是咯噔一下。往后看看,不复见斋主。 一人一鬼立即爬出地底,将虚弱的凌波之主搀扶起来,将他扶持到了一处还算平顺的地方躺下后,李流湘二话不说开始为这道生魂治疗。 生魂不同于死魂。死魂的躯体全部都是由阴气组成,而生魂除却阴气,还有阳气。阴阳平衡,才是活人,才是生魂。 一旦阴阳失衡,那后果,要么死,要么… 李流湘是鬼,不属于死魂,因此体内也具备着鬼所需的相应阳气,它比之活人更厉害的在于可以从外界汲取阴气阳气并为己用。替生魂疗伤,无非就是替他平衡阴阳二气。 待得阴阳二气平衡稳定了,入侵体内的妖鬼邪气也被排除了,凌波之主自然恢复成了原状。 稍稍交流,韩信和李流湘顿时觉得背后发凉。斋主被抓走了?那龙骨精带走了活着的斋主?难道说这才是那龙骨精的目的? 猜测就像是一颗种子,在内心迅速生根发芽,最后在脑海里变成一株青葱的树苗,或是扼杀,或是成长为大树。 “要回去,就必须救回斋主。进入和离开血星草林的方法和钥匙,乃是他们兰医斋历代单传的秘密,其他谁也不知道。” 凌波之主的这句话在韩信与李流湘的预料之中,换而言之,他们必须重新深入血星草林。 在临行前,凌波之主将收集的血星草和龙骨子交给李流湘,让她埋在了地下。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当第二次重新踏入血星草林时,他们以极快的速度穿过了九、八、七三圈。 待得进入第六圈时,血雨又重新淋在了他们身上。从先前的新鲜血雨,到现在已经是变成了腥臭的血雨。 凌波之主面色阴沉,一边前行一边说道:“血星草王打算用毒血了。” 这是历代斋主进入血星草林冒险以后得出的经验总结。 “要加快了。”凌波之主和李流湘一起拉扯上了韩信,二人一鬼飞快穿过了第六圈。 进入第五圈后,他们谨慎了许多,可就算是摸到了第四圈的界限所在,也不见有龙骨精出现的迹象。出于安全考虑,他们在灌树丛里等待了良久,而后才迈开步伐,走了进去。 幽蓝色的森林,刹那之间全部化为了深青色。天空、树冠、树干、土地全部都是深青色的。浓郁的邪气在整片森林里蔓延,这是过去从不曾出现过的情况。因此纵然凌波之主多次进入血星草林,也不敢丝毫放松警惕。 浓郁到了极致的森森邪气,即便是站在那里不动,也会不停的被入侵体内。值得庆幸的是,李流湘的鬼气尚可护住他们,还不至于让他们堕落成为邪物。 …… 齐重阳就着森林里的黄光看见了龙骨精,一条三四百米长的森然白骨。而吸引他目光的不是龙骨精本身,这邪物他见了不下百次,没什么可惊奇的。 但是龙骨精的前爪里囊着的一个黑点,却让他整颗心都不由提了起来。 待得近了,他目光瞬间变得惊恐不安,不觉出声:“我…我儿?!” 龙骨精降了下来,那黑点也变成了一道人影,被龙骨精放置在了地面上。 失去了李流湘鬼气的庇护,加上又被龙骨精近距离入侵那般久,躺在地上的人影身上早已是被邪气侵入的不成样子,整个生魂都已经开始了邪化。若是不尽快救治,只怕过不了多久,他就要成为真正的邪物了。 “南罗,你几个意思?!我们当初说好的,血星草,龙骨子,任我儿采取。” 齐重阳暴怒咆哮,手中刀刃指着南罗,怒火让他的手臂都禁不住在颤抖,杀意汹涌而澎湃的在胸中肆虐。 南罗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是了,我是任他们采取的。只是在采取之后,请了你儿子过来做客罢了,当初咱们可没说不能请来做客的。” 这是强词夺理,但齐重阳无可奈何。他的手段可以封制南罗,但对龙骨精无效。而且现在人都已经被带过来了,他正处于被动的劣势之下。 南罗的神态很平静,稍稍示意了齐重阳笑道:“你儿子,再不救,可就要没了。” 稍稍沉默,齐重阳将刀插在地面上,而后蹲下了身子,为躺在地上的人影进行祛除那些入侵生魂之内的邪气? 南罗微笑的看着,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内,缓缓进行。只要顺利,他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 进入第四圈的二人一鬼游走在邪气当中。 这是很诡异的地方,分明邪气浓郁的不得了,可以却没有半分邪物的痕迹。整个第四圈更像是个死圈,什么都不存在的,真正意义上的死圈。 “凌波,我总觉得,你应该还有事情瞒着我们吧?” 李流湘的目光闪烁着,盯着走在最前面的凌波之主的背影缓缓说道。 凌波之主笑了笑,并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妥。 “我是兰医斋的人,你们不是。对你们有所隐瞒,不是理所当然么?” 李流湘呵呵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凌波之主说的没错,只是,现在大家都在同一阵线拼命,该说的,还是不能少。凌波之主心里也清楚这一点,因此在李流湘的呵呵声之后不久,他就主动开口了。 “这青色森林,应该是封印阵法的边界。” 080 千年古事,大圣庄闲 在凌波之主缓缓叙说的过程中,一个古老的故事在韩信面前逐渐展开。至少,对于现在的韩信而言,和传说故事没什么差别。 千年前,兰医斋,叫天邪斋。 但那个时候的天邪斋,还不是什么医馆,而是白淮城中的邪道魔族圣地。 千年前,巫族未起,人族还很弱小。那个时候的战争,可以是为了一亩田,也可以是为了两斤粮食。那时候的国家很小,三五里圈地,就是国家。直到大圣人庄闲行遍天下,将圣礼大道传给天下人,大家才逐渐拥有了更加崇高的理念,亦或是更加黑暗的思想。 那个时候,人族是不自由的,只能在白日行动。一旦到了黑夜,阴府的阴兵和死魂便会出世,阳世的鬼神和妖物也都会肆虐纵横,活人必须躲藏起来。 因为那个时候的活人,在妖物鬼神和阴兵死魂面前根本没有半点抵抗力,那就是会行走的点心,除却任人宰割,全无其它选项。 那个时候巫族未起,武道还未被发掘出来,能守护人族的只有人族自己。 为了生存,一部分智慧的人选择了探索。大圣庄闲便是其中之一…… 经历了很漫长的岁月,然后一个全新的群体出现了——魔族! 为了保护弱小的人族,为了保护人族的血脉和传承,于是其中一部分人在大圣人庄闲的带领下,堕入了从未有人听闻过的魔道。 魔,即便是在千年前那也是用来形容恶的。大圣庄闲愿意自称自己是魔道,可见发现魔道的过程,亦或是堕入魔道的过程必定不是很理想的。 但是,那是那个时代的魔族却是人族唯一的救命稻草。 整个人族都将魔族当作了救世主,将他们当作是上天的神明恩赐给自己,为了保护自己而来的神使。 于是,魔族开启了保护人族的战斗历程。 期间经历了数百年的岁月时光,魔族击退了妖物,为人族开辟了生存的空间,战胜了鬼神,将鬼神赶到了人类无法触及的深山野地。最后,只剩下了阴府。 阴府是个可怕的对手。妖物和鬼神虽然可以沟通阴阳,但是他们活动的范围终归还是阳世为主。因此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是离不开自己的主场,最终都先落败了。 可是对付阴兵和死魂,他们不到阳世来,人族就没有半点办法。可是它们一旦出击,人族就会戳不及防的遭受重创。为了改变这种劣势,庄闲决定出击阴府。 现如今许多江湖人关宇阴府的常识,都是那个时代庄闲和他的门人们闯荡得出来的。譬如生魂不能进入阴府,否则沾染阴气便回不来了。 大圣庄闲,创造了邪道魔族,带领无数邪魔入侵阴府,那是千年前的战争。 阴世四十九府,没有哪一府是庄闲没有踏足过的。他几乎推平了整个阴府,那些强大的阴王要么被毁灭,要么被封印。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也是大圣人为人族开创生路的史诗战歌。直到千年前,阴世四十九府几乎全部被荡平了,大圣庄闲认为自己的邪道身躯太过肮脏,不应该继续存在于世之后,他主动选择了在白淮城死去。 他本可以不死的,他的寿命谁也不清楚有多少,因为他是那个时代最强大的邪魔没有之一,可是他自尽了。 也就是在大圣死后不久,当葬礼开始时,阴世卷土重来,数位阴王大白日降临天邪斋,欲要夺走庄闲尸身。 可是庄闲早已做好了应对这种情况的准备,他将自己的尸身用秘法钉死,防止自己起尸化为邪物危害阳世。就在阴王出现的刹那,整个阳世所有的强大邪魔全部聚集在此。 那一战,是为引出阴世后患阴王的一战。也是邪道魔族守护人族的最后一战。那一战,阴王碾压当世邪魔,一路屠杀,没有大圣带领的邪魔终究是太过稚嫩,他们诞生的岁月不过几百年,和存在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阴王相抗,还是太弱小了。 在败局已定之时,庄闲死魂归来,为扭转乾坤,他纯净的死魂就像生前一样选择了堕入邪道。就像是生前成为了阴阳两世第一个魔族一样,他的死魂成为了阴阳两世第一头邪物。 残存的阴王,几乎全被他吞噬了,剩下的最后一个,也被他封入了阴世深处。 从此,邪物庄闲不知去向,与此同时,大圣庄闲的躯体也不翼而飞,不知所踪。 也就是从那之后。世间的邪物,无论是阴世还是阳世,都在不停的涌现。因此有人猜测,邪物庄闲是不是还藏在这世间的某一处,或是为了继续守护人族,亦或是为了某种自己的目的,作为邪物活着。 故事讲完了,凌波之主、韩信和李流湘也走到了第四圈的边缘,再往前,就是第三圈了。 “这第四圈,应该是大圣封印阴王南罗的邪道阵法,所以此处邪气才会如此浓郁,还没有邪物滋生。” 凌波之主停住了步伐,他伸手拘过一道邪气玩弄在掌心,那邪气就像是乖巧的松鼠似的在他的手臂上跳跃着,任其掌控。 “我和历代斋主一样,都是邪道魔族,但现如今而言,无论是巫族还是魔族,都是禁忌。因此我们兼修武道,上任斋主齐重阳无论是武道还是邪道天资都是逆天的。生前之他,我连一招都挡不住。” 081 邪魔凌波 强大,这是从凌波之主口中得知的齐重阳的第一个特点,可是这样强大的齐重阳也折在了这血星草林中。 韩信看着周围青幽幽的景象,脸色相当难看。阵法的界限按凌波之主所说,之前应该是在第一圈,阴王封印在其中无法活动。现在阵法界限扩展到了第四圈,是否意味着封印松动了? 那是不是从第三圈开始,就是那位连大圣庄闲都无法杀死的阴王南罗的活动范围了呢? 阴世阴王,那可不是所谓的龙骨精和血星草王能比的,三者完全不在一个级数。龙骨精是龙,即便是死后成为了邪物,体内依然存在着强大的力量可以使用。 血星草王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但从分布区域来看,血星草王应该不是龙骨精的对手。否则按照这种妖鬼邪物的习性,肯定是不会主动让出更加适合自己生存的第五圈的。 站在第四圈与第三圈的界限前,韩信内心有些忐忑,他不畏惧死亡。从清水庄开始就不再畏惧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了,但是那种面对未知时的恐惧,还是忍不住涌现了出来。 “小姑娘,我接下来要用邪气的。以免将你反噬,等会儿进入第三圈,你便将鬼气收走吧。” 凌波之主对李流湘说道。李流湘微微颔首,表示明白了。 韩信多看了几眼凌波之主,不用猜,凌波的邪道实力肯定不是龙骨精的对手,否则他便不会被龙骨精的邪气侵入体内重创了。因此他有些想不通,既然不是龙骨精对手,那为何还要动用没什么作用的邪气呢?安安分分躲避对手锋芒进行营救不该是更好的选择吗? 可当他们踏进第三圈时,当周遭的森林迅速退去青色,被远方而来的一抹黄色充斥时,一股强大的气息随即从凌波之主身上爆发了出来。这一刻,韩信只觉自己面对的不是凌波,而是一尊由浓郁邪气包裹的恐怖邪物。 “这里是邪道魔族的阵,在这里,我的邪气可以扩增数十倍。”凌波匆匆解释了句,而后他就和韩信拉开了距离。 他身上此时的邪气太盛,方才稍不注意就侵蚀到了韩信的护体鬼气,拉开些距离对韩信是好事。 “你们不如在此等候?” 凌波之主突然说道。 龙骨精和此刻的凌波之主所处的层次,那是完全超越了目前韩信和李流湘能触及的水平线的,他们跟着去也插不上手,还不如不去拖后题。 但是,凌波和斋主又需要后援,所以他们又必须进入血星草林,而不是在林外等候那么简单。 “这个无妨,我有把握不让自己涉入其中。”李流湘淡淡说道,神情之间全部都是自信之色。 凌波之主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便是迈开了步伐。 邪气加持之下,凌波之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邪气气团,步伐行走过去,但凡是所过之处都会留下一个深深的邪气脚印,那些被他触及的植物也会在刹那间沾染上浓郁的邪气。 韩信和李流湘远远跟在凌波身后,跟随着他前行。 凌波之主直线行走,他已经透过自己本身强大的邪气感应到目标所在了。这里是他们邪道魔族的主场,一边走他一边对李流湘说道:“除却龙骨精,还有一个人形的邪物和一尊阴王。” 能和邪王龙骨精、阴王站在一起,那人形邪物的实力至少也是邪将邪王的水准,这是一个可怕的组合。即便是凌波之主现在达到了邪王层次,面对这样的阵容依然是够呛的。 不知不觉间,李流湘和韩信放慢了速度,他们掀开了地皮,将身体埋藏在地皮之下缓缓爬行。这里是阴府,只要利用地皮本身的阴气将自己的鬼气掩盖,即便是阴将阴王,倘若不是十分注意,根本无法发现这潜藏在阴世地底之下的一缕鬼气。毕竟当世的鬼神已经很少了。鬼神的手段,也渐渐被遗忘了。 越发靠近了目的地,凌波之主的速度逐渐加快,很显然,对方的阴王和邪王也已经发现他的邪气踪迹了。 龙骨精隔着遥遥距离便是朝着凌波之主的方向喷吐出了一波火焰来,高温的烈炎刹那间在黄色的森林里升起了一股浪潮,但凡是浪潮所过之处,所有的林木都在瞬间化为了尘埃,黄色的土地被焚烧作了漆黑冒烟的焦土。 不过距离还太远了,那火焰并不能烧到凌波之主此刻站立的位置。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炽热的气浪袭来,将黄色的叶片熏蒸的发黑飘落。 凌波之主冲刺的速度越来越快,韩信看得越来越心惊,即便是生魂的速度比血肉躯体更快,可这未免也太过恐怖了吧?只剩下一道虚幻残影了,这就是邪道么?将来自己的武道是否也能达到这样的境界呢? 到了,凌波之主就像是一颗陨石,穿透了森林,从中飞冲出来,强大的邪气将周遭的树冠都吹荡的震颤不休,成片成片的黑色落叶簌簌落下。 龙骨精一窜,巨大的身躯从远方火焰的起始点冲来,森森的白骨在黄色的森林上空,张口吞吐又是火焰射来。 凌波之主的表情看不清,只见他伸手招来乌云一般的邪气,而后一握将之拿捏成为邪气长刀,措手一斩,那火焰顿时在长刀面前化作了两道从他的身侧飞掠过去。 狂暴的火焰浪潮带着他的邪气狂乱吹袭,凌波之主身躯推进,长刀持续划开火焰,直接奔着龙骨精的头颅斩去。 082 黑石珠 到了龙骨精这个层次的邪物,已经拥有了不亚于人的智慧,见势不妙,它立即便是将火焰化为了吐息,冰寒之气替换过炽烈的火焰从其口中喷吐出来。 邪气长刀能撕开火焰,却无法抵挡着柔柔而来,无孔不入的寒气。一层层的冰霜迅速布上了邪气长刀和凌波之主的护体邪气,这极致的冰寒,就连虚无缥缈的邪气都能冻结。 凌波之主立即将自己的长刀撤去,可那冰寒冻结而成的刀形冰锥已然形成无法消散,凌波之主和长刀冰锥上的冰霜层变得越来越厚,他逼近龙骨精的速度也迅速被减缓了下来。 覆盖在他邪气之上的冰霜已经厚到了五六公分,并且寒气在增强之后,隐隐之间有穿透邪气,伤及本体的趋势。这是要不得的。 韩信看见数片邪气凝聚而成的邪气,从四面八方飞来,汇集在了凌波之主的周围。然后就像是鲸鱼吸水一样,这些邪气云团飞快被他吸摄进了体内。 轰!邪气冲荡爆发,所有的冰霜尽皆化作片片冰屑坠落,凌波之主踏着冰屑,一把朝着龙骨精抓取过去。浓郁的邪气刹那间变成了恐怖的手爪,凄冷恐怖的手爪一把掐住龙骨精的脖颈,就像是抓着一条游蛇。 龙骨精当即摆动身躯,那苍白的龙尾摆动甩击过来,恐怖的气势只是一击,就将凌波之主凝聚出来的邪气手爪给打碎了,邪气冲刷着地面与森林。龙骨精一个腾身,长尾再次甩出,这次的目标是凌波之主本身。 “喝!”凌波之主双臂擒出,两个邪气手爪顿时凝聚出来,双爪叠加,朝着那龙尾抵挡过去。 同为邪王,一个是邪魔,一个是邪物,一个是生,一个是死,这样的比拼即便是在漫长的邪道魔族发展历史上也是极为少见的。 嘭!龙尾和双爪碰撞,恐怖的气势刹那间将附近的林木都吹刮的翻飞起来,泥土撕裂,树根倒立,一片末日景象呈现。 韩信和李流湘看得呆滞,这一幕正是印证了韩信记忆中对这个世界的印象。这个世界不仅仅是武侠世界,而是存在更多更精彩的东西。武道,不过是其中一条,而且,韩信过去从武侠小说中认知的,也仅仅是这个世界武道的一小部分。 这是一个很精彩的世界。 凌波之主双爪擒住了龙尾,龙尾震散了大量的邪气,但终归是没有突破双爪联合之下的防御。 双爪用力拿捏,而后将龙尾连带整条龙骨都提了起来。龙骨精疯狂挣扎,活像是被巨石压住了尾巴的蛇类,拼命的对压住自己的石头探露着獠牙和毒液,火焰和寒气交替落在手爪之上。 可是这次的邪气手爪不同之前,那邪气的浓度和强度都达到了一个相当的层次,火焰无法焚烧,寒气无法冻结,整条龙骨精就这么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提到了半空。 龙骨精的五大手段,一下子全都被封锁了下来,唯独剩下个隔空取物还未施展。可是在这等情形下,即便是隔空取物,只怕是也没什么用武之地了。 凌波之主将龙骨精高高举起,而后用邪气为自己凝聚出了又一双手臂,这双手臂握着凝聚出来的邪气长刀,蓦然脱离开他的身躯,持着刀一刀砍在龙骨精的身躯之上。 邪气长刀锋利的刀刃几乎是垂直落在龙骨精的白骨之上的,凌波之主一斩之下,自身顿时穿梭而过。那邪气手爪也随之撤去。 凌波之主落了地,迅速朝着斋主所在之处飞奔驰去。空中的龙骨精身躯立即崩解了开,巨大的身躯上的一节节骸骨,都在邪气的冲荡之下崩碎脱离,龙骨精自己本身的邪气也因为这一点而飞快泄露,形成了巨大的邪气爆炸。 那些龙骨胡乱飞射开,就像是一场流星雨过后的陨石群,簌簌簌簌的砸落在一个个不同的地方。 韩信本想跟上凌波之主的,可是李流湘突然拉着他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跟我来!” 李流湘认真的表情瞬间让少年选择了不发问,李流湘察觉后微微发笑,对于这份信任她很是喜悦。 他们在地底下潜伏前行了好一会儿,而后李流湘突然从地底下带着韩信冒了出来。来到地面上,依旧是黄色的森林,但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不同寻常的事物——龙骨精的白骨龙首。 白骨龙首望见来到面前的弱小生魂和鬼神,顿时咆哮起来。它愤怒的想要吐出火焰或是寒霜将他们毁灭,可是这个时候,他的身躯被打散,邪气消弭,哪里还能施展那些通神的手段。张了张嘴,几簇小火苗从它的龙口当中飞出,落在地上徐徐熄灭。 “死而不僵,真不愧是真龙尸骨所化的邪物。” 李流湘不禁感叹了一句,而后她施展自己的鬼神手段,将龙首硬生生掰碎成了一块块碎骨。而后他们才靠过去。 龙骨精再强大,到了这一刻也只能承受虎落平阳的结局了。不过这里是禁地,在这里死去的邪物,只要没有找到正确方式杀死,最终它都还是会复活的。 李流湘砸碎了龙骨精的脑颅,而后从中找了找,最后取出一块乌漆墨黑的圆石头。 “果真在此!”她一阵欣喜。 韩信愣愣出神,但还是没有发问,现在事情尚未结束,还不是问问题的好时机。 李流湘伸手将他一把拖回地底下,而后一边带着他一边主动解释了起来。 083 老斋主,齐重阳 龙族,在这个世界并非指代其中一个确切的种族,而是泛指某一个大类的生物。 那就是蛇类。 关于龙族的传说,单单是韩信在江州和岐山听的就有很多很多。有的说是某一位天神创造的生物,也有的说是蛇是从天神世界流落下来的神物。 也正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传说,蛇类在这个世界代表着一种特殊意义。因为每一条蛇,都可能是能进化成为龙的存在。即便是现在,有些地方也仍然在崇拜着龙蛇的信仰,即便是当世皇族也不能抹除民众心中对于龙蛇的信仰。 大部分的蛇类都无法进行化龙的蜕变,从蛇到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从蛇蜕变成为龙,有一个最为具有标志性的东西,那就是内丹。 像是虺妖,那都还是蛇类,它们体内存在的是蛇胆,即便是再强大的虺妖也还是蛇胆。可是一旦虺妖再蜕变一步,从虺蜕变成为虬,那就是从蛇变为了龙。蛇胆就会从下腹转移到颅内,化为龙的内丹。到了这个时候,也会具备一些龙才有的能耐。 ”这石珠便是龙的内丹,虽然石化了,但还能支持龙骨精施展出火焰和寒霜这等真龙才有的手段,你说是不是宝贝?“ 李流湘将这石珠塞进韩信的怀中,让他收好。韩信听得心惊,虽然还未搞清楚这石珠究竟有何用途,但这样的宝贝即便是拿去卖,也是十分有价值的吧? “这玩意别给兰医斋的知道,没必要和他们分。” 韩信默默点头。 当他们重新回到凌波之主与阴王和人形邪王对碰的地方时,看到的却不是激烈的战斗,而是对峙…… 无意识的斋主躺在那地面的不远处,人形邪王、阴王南罗和邪魔凌波形成三角之势对峙着。韩信趴在地面之下静观其变。这地面上的三尊可都是能够媲美玄意的可怕存在。 劲力、真气、法形、玄意……这是比形境更加强大的层次。 “凌波…”齐重阳目光在躲闪,他应该已经死了,应该已经没了才是。可是现在他的确是死了,却没有如人所料消失,而是继续在这血星草林存在着。 凌波之主死死的盯着齐重阳,稍稍沉默思虑,而后作出了自己的判断,冷笑道:“好个厉害的邪物,竟能化作老斋主的模样,看来老斋主折在这禁地,与你是脱不了干系的。今日正好做个了断,替老斋主报仇。” 齐重阳闻言立即便是知晓凌波之主误会了,正欲开口解释,谁知南罗率先开了口。 “老弟,这邪魔你先挡住。我带着这生魂先去安排。” 齐重阳脸色顿变,凌波脸色也瞬间难看。 “南罗,住手!”齐重阳飞冲过去,可是南罗动作更快,仅是眨眼,他便出现在了斋主身旁,将昏迷的斋主提起一窜,就消失在了林中。 齐重阳马上展开追击,凌波也立刻开始了追踪。 南罗的速度很快,无论是齐重阳还是凌波在短时间内都不可能追的上。关键是齐重阳和凌波都还在戒备对方,齐重阳怕凌波之主会对自己发起进攻,便先行开始解释道:“凌波,你误会了,我是齐重阳啊!” 凌波之主却是不听,他见这邪物一边戒备自己,一边居然还想要取得自己的信任,简直可笑至极。当即不再观望,直接选择了出手。 邪魔与邪物都是邪气衍生的,但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产物。邪物主阴,邪魔主阳。邪物变化多端,邪魔终归还是人的。 凌波之主伸手凝出手爪,一出手便不打算留力,邪气手爪直接穿过二人之间相隔的树干,直接朝着齐重阳的身躯落去。 这手爪自成罗网,才刚刚临近,就已经把齐重阳的后退之路给截死了。 齐重阳身化邪气,虚无缥缈的潜伏进了林野当中。手爪掠过,仿佛穿过了一阵风,轻轻的柔柔的,没有什么实质感。可是那邪气穿出来之后,又迅速的凝聚成了齐重阳的身影。 这一幕在凌波之主看来,只是更加确定了这东西是邪物的身份,邪魔是做不到这种事情的。至于邪魔变邪物,即便是变了,也都是会失去自我的。能安然蜕变的秘法,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这也是为何凌波之主会一楼认定这邪物非齐重阳的原因。 齐重阳没有发动攻击,他只是和凌波拉开了一段距离,与他同步追击着南罗。奈何凌波却认为对方突然拉开距离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心里盘算了少许,也和齐重阳拉开了一大段的距离。 这样的结果对于不信任的凌波,齐重阳内心还是稍稍平静的。这样至少可以安心追击南罗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南罗究竟想要做什么,那是他们兰医斋世代和阴王南罗共同的秘密。 可能对于南罗而言,这个秘密很廉价,可对兰医斋齐家来说,这是很重要的事情。这也是齐家千年以来的巨大耻辱。 后边韩信已经跟不上了,玄意层次的强者速度太快了,加上韩信和李流湘又是在地皮下运动,速度也就更慢了。没追多少时间,就追丢了。 084 幻境尸林 追丢了并不是十分紧要的,因为傻子也能猜到,他们基本上就是去第二圈了。第三圈的黄色森林尽头,自然就是第二圈的界限。只不过越是往里,那种莫名的恐惧感也随之不断增强了。 等到了第二圈与第三圈的交界处,韩信便被那种无形的恐惧与压迫感给碾的有些迈不开步子了。这一刻李流湘也只是站在旁边看着,这是内心最深处的胆怯在作祟。 少年毕竟是少年,目睹了这样的景象,一个不小心便会在内心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因此这一关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谁帮也没有用。也根本就不是走不走,迈不迈开步伐的问题,这是武道之心,强者之心。 越是高手,他本身具备的实力就越是和自己内心的强大程度成正比。内心越强大,才能走出更远更广阔的道路。这是武道之路上的真理真谛。 韩信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那种在龙骨精火焰底下的恐惧,那种见识了玄意层次强者恐怖力量之后的恐惧,那种脑海里假象自己面对玄意强者时的恐惧…种种恐惧,都在内心生出并爆发。 他喘息越来越紧促,步子摇摇晃晃,仿佛随时要牵引着他扑倒在地。强烈的负面精神压力让心率失控。 “韩信…韩信…” 孤独的梦境,黑与白交错的世界,被白惨惨的阳光拉的窄长的影子。他孤独的站在那儿,周围人影幢幢,但是那些虚幻的人影却与他产生不出半分交集,他就像是一个伫立在人世间的一个孤体,谁也不会去与他为伴,谁也不会去与他同行。 “你就是韩信?” 那一天,灰暗的世界踏进了一位色彩斑斓的绚烂天使。 在食堂不起眼的角落,韩信啃着白馒头的嘴,翻着书的手都在那一刹那停顿了下来。他抬头看去,只觉那璀璨的光华使他无法睁开眼睛。 “听说你写策划案很厉害,能教教我么?” 那一天,一位美丽的天使从天而降,闯进了脸上沾染尘埃与煤灰的锅炉小工身旁。 他们的理想,是天空中的城堡。 江雪凝,那个纯白色的名字深深的烙印在韩信的脑海里。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淡然放下,毕竟世界都不同了,他与她之间相隔的究竟是几万光年还是几百万光年的星空,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当然想回去找她,可是时间允许吗? 要造出怎样的飞船才能在有生之年航行过这漫长的岁月星河,才能在她还在人世时与她相见? 可这一刻,那黑白世界里孤独的身影告诉他,你忘不了她,你放不下她。他仓惶的在那个世界里奔跑,拼命的寻找,只是想再见她一次,再见她一次。 蓦然间,他回首,已是两行情泪流。“武道的尽头,能让我横跨虚空吗?” 李流湘沉默着,她的心灵已被震撼。思念,好强烈的思念。孤独,好凄冷的孤独。这才是他承载的东西吗?那自己之前所见的,仅是冰山一角?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选择沉默。她不知道的是,这份沉默带给韩信的是渐渐被深渊吞噬的绝望。武道,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对唯物主义时代长大的孩子来说,虽然会去幻想,但内心深处仍然还是会觉得这不现实。 一步步,一步步走向深渊,一步步,一步步踏入绝望的世界。 “虽然不清楚武道能否做到,但我过去遇见过一些走其他路子达到肉身横跨虚空的强者。”秘境之灵在他绝望的时候拉了他一把。 韩信眼中的绝望退却,重新燃起了希望。无悔的人生?那只不过是漂亮话罢了,谁能放得下?。今世也好,前世也好,他都放不下,都放不下! 心刹那间无比坚定,他要前行,走上那所谓的武道巅峰,达到那肉身横跨虚空的地步,即便是她老去了,成为了他人的妻子,他也要在她离去之前,向自己的天使道上一句迟到的誓言、迟到的承诺,他是他心中永恒的天使。 步伐前踏,不再恐惧。 第二圈里面的事物是未知的,是恐惧的,但他已经真正看清了自己前方的道路和风景,因此不再迷惘,恐惧自然消失了。 前脚刚刚踏进第二圈的界限,后脚第三圈的黄色森林立即就消失了。黄色如潮水般退去,前方的黑暗刹那间吞噬了所有的林木与土地。 浓郁到了不可思议的阴气让人感觉到空气都是稠黏的,放眼前方,光线暗到了极点,他们只能勉强看清面前一两米事物的轮廓,稍稍远些便连轮廓也看不清了。 扭过头,韩信也只能勉强看清身旁的是李流湘。第二圈的森林,阴气封锁了他们的视线… “这是幻境!”李流湘淡淡说道。 韩信又看了圈周围,这景象是幻境?如此真实? “周围的也不是树木。” 不是树木?可这树干、树冠的黑影分明就是林木啊! “而是尸体。” 韩信目瞪口呆,这些是尸体?他试图伸手触碰看看,可是一想还是收回了手掌。若是尸体,那这些尸体该在这里多久了?该有多少人死了才能布置这么一片森林? “这是一片幻境尸林…” 085 第一圈 这样的幻境水平已经超过李流湘太多了,浓郁化不开的阴气也不是李流湘能应付的。自打踏进这片幻境森林开始,他们就注定了是第二圈之内的小蚂蚁。 韩信尝试过了后退,仅仅一步之遥,可他无论退多少步,也无法再退回到第三圈了。李流湘也尝试看破这幻境的本质,可是除了能看见这些林木是尸体之外,却也无法再看见更多的东西。 很多时候,韩信所面对的都是没有选择的选择。他只能前行,和李流湘躲在地皮下,一步步朝着更加中心的地方走去。越是前行,那阴气便越浓郁、越稠黏。 森林中的温度也随着阴气浓度的变化而产生了变化。在第三圈还尚可的温度,当他们走进第二圈五分之一的时候,已经开始变得寒冷了。能让生魂和鬼都觉察到的冰寒,那本身就是很可怕的。 他们继续前行,这点程度的寒冷即便是他们都能承受,更何况是那些邪王阴王,他们肯定不会在这里止步。 妖鬼邪物已经不存在这些地方了,这里是阴王邪王统治的地方,就算没有第四圈的界限,只怕那些弱小的妖鬼邪物也不敢随意进入。 因此韩信前进的过程中除了寒冷之外,并不存在其他威胁。 可就在他们行进走到了第二圈约莫半数的时候,地面突然震动了起来。封在地面上的寒霜都被震得粉碎,大地在战栗,森林在咆哮。 韩信和李流湘立即停下了动作,安心的趴在冰层冻结的地底之下一动不动,静观其变。 原本韩信还猜测是不是凌波和那位邪王、阴王在此开战了,可是下一刹那看见的景象却震惊的他张开了嘴巴。 铁骑,一个个强壮的士兵,身穿漆黑厚重的铠甲,他们骑着高头大马,就连座下的战马身上也是披着厚重的盔甲。马蹄每一次落下地面都疯狂的战栗…… “骑兵?”韩信张了张嘴,发出了微不可察的声音来。 “这是阴兵!”李流湘目色严峻说道。他的实力就是和阴兵相当的,此刻出现在面前的至少有上千数量,这未免也太可怕了。试问当今的阴府,哪一座阴府可以持有千名阴兵的? 这根本不现实,现在的阴世里,阴王都少得可怜,一名实力强大的阴将便镇守一座阴府……现在的阴府实在是太弱小了。 “阴府发现这地方了?”韩信顿时紧张了起来,若是被阴府发觉,那接下来他们想要撤离恐怕就不太可能了。 话音刚落,韩信抬头看去,只见那些阴兵驰骋了一段路,而后突然就消失了,就像是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过一般。 “是幻境!”李流湘判断道,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韩信从她的语气之中察觉到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强如李流湘,面对这么多阴兵的时候内心也在禁不住的恐惧么? 穿过第二圈的过程比想象的要顺利许多,等到达第二圈和第一圈交界的界限时,韩信的身躯已经由不得颤抖了起来。即便是有李流湘的鬼气相护,他本身的实力还是太弱小了。用秘境之力抵挡这寒意又划不来,所以只好冻着。 他们不暇思索的穿越了最后的界限,直接来到了血星草林的第一圈。 黑暗就像是面对着黎明时分的阳光,飞快退去,整片天幕刹那就被那白蒙蒙的光芒全部照亮了,寒冷也随之消弭。 出现在韩信面前的是一片纯白的世界,这里有凌波、有人形邪王,也有斋主和阴王。 弱小的一人一鬼突然出现在这里,没有半点防备,全部暴露在了三个玄意层次的恐怖存在面前。 对于这等蝼蚁的到访,阴王南罗表现的相当好客,还指了指自己不远处的石桌,邀请他们坐下来。 不过韩信和李流湘都不是很给面子,他们没有动,甚至从出现在这第一圈开始,就没有再挪动半步过。 这第一圈和先前经历过的森林环境是完全不同的,这里没有林木,出了白蒙蒙还是白蒙蒙。韩信放眼望去,估摸着这地方也就一千个平方,看着虽然还算宽广,但要容纳三位玄意的战斗,恐怕还是比较勉强的。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是:退走! 不过这个想法在他迈动后退步伐的刹那开始就已经破产了,他身后的墙壁只能进,不能出。他被困在了这里。 “不必着急,好戏才要上演呢!” 韩信目光投去,这白蒙蒙的空间之内除了正中间的一张石台,只剩下四面垂挂下来的一条条锁链。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事物。 此刻那阴王就站在石台面前,而斋主就被放在石台之上。阴王的双手对准着那人形邪王和凌波之主,虽然看不出其中有什么手段,但却的确是震慑住了凌波和那人形邪物。 “凌波,翻云这些年,多亏你照料了。” 齐重阳心里很清楚,若是得不到凌波的支持,他是根本无法夺回自己儿子的。阴王南罗并非易与之辈,否则他们齐家也不会栽在这东西手上近千年了。 凌波之主眼神阴晴不定,先前他还在怀疑,可是到了现在内心反而慢慢的开始肯定起了这人形邪物的身份了。 难道这真的是老斋主不成? 可就在凌波要相信的时候,阴王南罗又开口了。他对着齐重阳笑呵呵亲切说道:“兄弟莫急,当哥哥的不会忘了你的好处。待得夺了这生魂,再与你联手处理掉这邪魔,到时那个生魂小子便给你夺。届时你我兄弟二人皆可脱离这邪道封阵,去阳世潇洒数十年。” 086 夺生魂 齐重阳怒火攻心,可是又无可奈何。这里和过去已经不同了,这片曾经用来囚禁封印南罗的空间,现在南罗不仅挣脱了封印,还将这片空间变为了自己的掌控之物,在这里面,单凭他一个,绝对不是南罗的对手。 他扭过头看了看凌波,也不怪凌波不相信自己,毕竟这是兰医斋研究数百年才得到的秘法。即便凌波是兰医斋的人,但毕竟不姓齐,这秘法并没有传给他。 “南罗,你放过翻云,冲我来吧!”齐重阳妥协了,坚持了数十年之久的执着在这一刻为了自己的儿子,选择了妥协。 看似微不足道的一句话,却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 南罗顿时笑了,笑声震耳,就像是开了扩音器似的回荡在这小小的空间之内,久久不散。 笑罢,他鄙夷的看着齐重阳说道:“你如今已经是邪物了,我要你何用?我要夺的可是生魂,只有生魂才能离开这破地方,也只有生魂才能去阳世生活。” 齐重阳不禁一阵冷笑。“可我有你想要的邪道秘法啊!你不是想将自己转化为邪道之物,然后彻底摆脱这阵法的封印么?” 听闻此言,南罗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而后认真思考了少许随后又摇了摇头。“我觉着你未必会真的给我想要的,与其冒那些没必要的风险,我还是进入夺了翻云的生魂,自己去找的妥当。再不济,自己创造,也比你来的安全。” “你……真的是老斋主?”凌波目光闪烁,这阴王的话一句一句的让他觉得面前的人形邪物不是老斋主,可是每当人形邪物开口说话,他又总会逐渐感受到老斋主的存在。 齐重阳不再说话,他目光死死盯着南罗。他曾经经历过南罗夺取生魂的,因此比任何人都清楚南罗在哪个时候是最虚弱,最容易被击破的。要救自己的儿子,只能抓住那唯一的机会。 凌波之主也沉默了,他在思考,想要得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判断。 韩信和李流湘缩在这片空间的角落,这个场面,他们两个别说插手了,插根毛都不得行。 气氛逐渐变得凝重,齐重阳的目光死死盯着南罗,凌波则是同时盯住南罗和齐重阳,反倒是南罗最为轻松,在他想法中,自己出手已成定局,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准备。准备好了,一旦开始便等同于结束,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这也是最理想的结果。 自从上次被齐重阳斩碎之后,他已经数十年没有离开这片林子了,他渴望自由。 千年的囚禁,曾经阴世的荣耀和阴王的职责他早已忘却,现在他只想要自由,只想要将那不知潜藏在何处的庄闲找出来彻底毁灭了,报仇,而已。 可是,他努力了千年,也没有成功离开这里,好不容易夺得生魂逃出去也是暂时。待得生魂寿元耗尽,他还是只能被逼着回到这里,没有选择。 这一次,他想要获得永恒! 唰!南罗动手了。 他一动手,直接整个空间都生起了动静。那一条条垂挂在四面的锁链纷纷飞起,就像是受到了磁力吸引一般,被拉扯的笔直。浓郁的阴气在南罗的掌心释放,瞬间将他和斋主包裹其中。 齐重阳第一时间出手,凌波盯着齐重阳也逼近了过去。 南罗已经动手了,齐重阳深知不能再耽搁,当即拔出长刀而出手。凌厉的刀气随着挥斩而往着南罗的身躯飞射过去。 既然已经出手,那么齐重阳的身份到底是谁便也不重要了,凌波之主也随之唤出邪气手爪。只要齐重阳针对的是南罗,那他就可以也对付南罗,只要先处理掉南罗,事后再与这人形邪物交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不过与齐重阳的倾尽全力相比,凌波就显得没那么用心了。他留了三成力,以备这人形邪物突然出手。与齐重阳的背水一战不同,凌波渴望的是完胜,他想成为最后唯一的胜利者。 锁链在南罗的掌控之下飞舞起来,一条条粗壮的锁链架在了刀气和手爪面前,将之纷纷抵挡。那能撕裂大地的刀气和擒住龙骨精的手爪在锁链的冲击下,刹那化为了虚无。 齐重阳飞速绕开锁链,刀影晃动,一道道能斩玄意的刀气从其长刀之上飞掠出去。可就在逼近南罗的时候,总会被那些锁链给一一弹开抵挡,夺生魂的进程还在继续。 凌波之主也操作着巨大的邪气手爪伺机而动,众多的锁链在抵挡齐重阳的刀气之余还有空闲,这些空闲下来的锁链便分为了两批,一批去追击齐重阳,另一批在凌波之主周遭牵制。 好在韩信和李流湘足够低调和弱小,阴王南罗并没有盯上这两只微不足道的蝼蚁。另一方面他也有自己的考虑,万一这道生魂夺取失败,好歹还有一个备用选项。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里,失败也是常见的,因此留一手很有必要。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在这强大的锁链守护下,无论是齐重阳还是凌波之主根本无法接近和伤到南罗,整个战局他们的处境相当被动,既要避开锁链的攻击,又要想办法反击,大家同为玄意层次,这本身就是很吃力的事情。 估计大圣庄闲生前也想不到,自己亲手布置下的邪阵,有一天竟然会为自己的敌人做嫁衣。 很快,夺生魂到了关键时刻。 躺在台子上的斋主躯体之上,缓缓凝聚出了一道虚幻的影子。那是斋主的模样。 就在虚幻斋主现身时,他睁开了眼睛。目光在周围游走,看见了下方平躺的自己,看见南罗,看见齐重阳和凌波,看见韩信和李流湘。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齐重阳身上,喃喃而自语。 “父…父亲…” 087 九重封阴阵 在齐翻云的脑海里,生死是很有分量的,身为医者,他比更多人对生死的认知更加透彻,因此也比大部分人更加了解生命的神圣。可是这种神圣在面对亲情的时候,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那是他的父亲! 教他识别草药,判断疾病。陪他玩耍寻乐,修行成长的父亲。那个兰医斋的上一任斋主。只需一眼相对,眼神交换他便明白,这的的确确是自己的父亲无疑。 “翻…翻云…”齐重阳双眼微红,但他流不下泪水,他是生魂死魂化的邪物,没有实质性的水份,因此无法分泌泪水。 “父亲!”兰医斋斋主齐翻云,那个面对法形境界强者上门求医也能不改分毫颜色的男人,此刻哭泣的像个孩子。 他父亲死了,悄无声息就死在了密室里,这么多年来这是让他一直无法接受的事情。时隔多年,他居然重新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喜悦,喜极而泣,同样没有眼泪和鼻涕。 此时的处境已经不重要了,多年心结在见到这一面的刹那,都结开了,父亲依旧是父亲,足矣。 齐翻云越飞越高,周遭的锁链开始脱离了南罗的掌控,它们缓缓笔直朝着悬浮在空中的虚幻的齐翻云锁了过去。 咔!咔!咔!…锁链重新锁上了,只是这一次锁住的不是阴王南罗,而是一个被南罗当做替身的人族意识。 “翻云,爹这就救你回来。”齐重阳高声呼喝,身躯高高翻飞起来,长刀撕裂空气,带着邪气组成的锋利刀芒往南罗斩去。 凌波之主也看准了这个时机,掌心牵引的手爪瞬间被放大了数十倍,巨大的手爪在狭窄的空间里扬起,而后沉重落下,砸压向了正下方的南罗。 南罗撇嘴一笑,夺生魂已经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可不着急,他完全可以解决两人先。 想罢。南罗一个翻身,避开了刀气,弹出手臂一掌与巨大的手爪碰撞在一起。 那声势浩大,能擒住龙骨精的巨大手爪就这么在凌波难以置信的目光,单手承接住了邪气手爪。 “太弱太弱哈哈哈…”南罗一把将手爪捏的粉碎,破碎的手爪的邪气溢散开,形成了一波浪潮,将凌波的白发吹的凌乱。 “轰!”凌波禁不住被弹得飞射了出去,太可怕了。这根本就不是现在的凌波之主能匹敌的对手。 仅仅。一击,凌波之主便彻底抗受不住了。 同为玄意层次,实力也有明显的高低,就连大圣庄闲都无法彻底抹杀的阴王南罗,可见其实力究竟是何等可怕。反观凌波,虽然此刻也是玄意,但终归是依仗邪阵加持达到的,较为虚浮。 齐重阳一声暴喝,整片空间都为之而战栗。他为何舍弃人身,化为魂灵邪物?不就是想要为自己儿子,为自己的子孙后辈镇守住血星草林么?可是现在自己的儿子却还是被带来了这里,遭受自己父亲和许多先祖相同的命运。 刹那间,整个邪阵都颤抖了起来,恐怖的气势从地面、天空的每一处散发出来。大圣庄闲的九重封阴阵,他掌握着为数不多的钥匙。 南罗亦是变了脸色,他眼底出现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恐惧。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千年前在天邪斋的那一幕。 庄闲的死魂突然降临天邪斋,阴王所期待的胜利刹那间为之倾覆。随之到来的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南罗决定先发制人,趁其尚未将九重封阴阵彻底唤醒,先将能够掌控阵法的齐重阳处理了。 南罗一出手,在九重封阴阵的压迫下他无法再对这一方空间进行掌控,那些锁链也重新锁在了齐翻云身上,再不可能为南罗所用,因此他现在剩下的只有自己阴王本身的力量可以使用了。 “齐重阳,我为你们齐家付出多少。你们这些子孙后辈献上生魂,那都是应该的。” 绝世阴王声如猛兽咆哮,他探手一拿,浓郁的阴气在他的掌心瞬间凝聚,变作了一部长戟,猩红色的长戟。 齐重阳哈哈大笑,颜色愤怒到了极致,长刀挥舞着杀出。 长戟长刀相触,整片白色的空间都在战栗,仿佛要被彻底撕裂了开,恐怖的动静将整个血星草林都近乎扯动起来。 凌波之主好不容易平稳下来自己的身体,一抬头就看见了这极端可怕的一幕,他呆呆的看着、听着,他终于敢肯定了,那,就是老斋主! 正因为那是老斋主,他才会如此拼命的想要夺回齐翻云。 长戟横斩,长刀硬抗,将之拦截在了腰部的侧面。 “我有多少机会能让你们齐家断绝血脉,但本着仁慈之心,我从未行过任何断绝齐家血脉的事。我可是你们齐家的半个先祖!” 南罗咆哮着,一向冷静的他在面对即将苏醒的九重封阴阵,终归是乱了方寸。 启动九重封阴阵是需要代价的,但他最害怕的就是齐家这些不计代价的疯子。九重封阴阵一旦落下,他的封印就会被加固,又会重新失去自由,而齐重阳则是会成为唤醒阵法的代价。 “我齐家时代守卫邪道魔族正统,你算什么东西!”齐重阳的刀抛开了长戟,刀气一斩分裂出七八条裂纹,贯穿这方空间,从各个方位往南罗的脚底穿去。 “哪怕齐家血脉断绝,天邪斋沦为废土,也轮不到你阴世之物干涉。” 长刀步步逼近,齐重阳愈战愈勇,九重封阴阵的力量正在增强,与此同时周围的邪气也在增加,如此下去,南罗势必会被击败,而后一举被封。 088 撕裂的出口 南罗腾身而起,聚集了大量的阴气为己所用。几个巨大的黑影从身后升起,它们阴气浓郁,完全笼罩其中。就在南罗翻身倒退的刹那,几个黑影飞快前扑,抖下无穷无尽的阴气来,欲将追击南罗的齐重阳给吞噬进去。 齐重阳持着长刀,此刻之他,全身上下都被浓郁的不可思议的邪气所覆盖,一刀落下,顿时将其中一道黑影给撕裂毁灭了。仅是来回荡动刀锋,这些看着气势汹汹的黑影,一下子就全部溃散作了最为原始的阴气。 虽然黑影拖住齐重阳的时间十分短暂,可是却给南罗换来了足够行动的机会。就这么一会儿,南罗已经重新站在了齐翻云的生魂面前。他一把掐住齐翻云的脖颈冷冷道:“这是你儿子的生魂,即便被我夺取了意识,但没这生魂,他就是真正的死了。” 此话一出,齐重阳顿时停下了动作。他看了看手中的长刀… “放开翻云的生魂,我便停下九重封阴阵。” 此刻必须强硬,他有强硬的资本。一昧的妥协并不能带来理想的和平结果,最有效的方式还是威慑。用敌人忌惮的东西,威慑对方。 气氛煞是沉重,韩信和李流湘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玄意层次的压迫感,正如他们的称谓一样,阴王、邪王,他们是强大的王者,寻常生灵只能匍匐在王的足下。 恐惧、颤抖、战栗,依靠九重封阴阵强行提升至邪王的凌波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躯,他趴在地面上,撑着身体的双臂已经失控了。他分辨不清是这气势太可怕了,还是方才那一击太沉重了。 同为邪王,他却是个假的邪王。真假邪王,在这一刻就显现出了那令人震惊的差距。 “父亲…”齐翻云在锁链之上,他呆呆看着齐重阳为自己而拼命。即便是死去了,也还在为了自己拼搏。 九重封阴阵的驱动之法他也是知道的,父亲生前将齐家的种种秘密都完整的传授了下来。因此,他很清楚启动九重封阴阵代表的意义是什么。 悲伤自心底而来,却无法在心中化开。它就像是一块鱼骨,梗塞在喉咙,令人窒息。 南罗脸色难看,可怕的九重封阴阵正在降临。整个血星草林所有的邪气都正飞快涌进齐重阳体内。一旦邪气汇集完毕,就是九重封阴阵完成的时刻,他还有多久可以挣扎? “我让你,放开他!”齐重阳疯狂咆哮,从其口中爆发出来的邪气化为一阵波动,冲击在南罗身上,恐怖的气势直接震得南罗身躯不稳。 仅仅只是一声喝就有如此威力,南罗的目光阴沉,其中道道寒光闪过。 九重封阴阵需要一条邪灵作为代价,齐重阳是邪灵,所以代价就是齐重阳。齐重阳的情况和当年的大圣庄闲不同,因此一旦启动,齐重阳必死无疑,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死,连死魂都没了。 南罗咬牙,错过这次机会也是错过,大不了再被封死百年,怕甚? 怀抱着孤注一掷的想法与信念,南罗直接当着齐重阳面开始将自己的意识体注入了生魂之内。 夺舍生魂! “找死!”齐重阳动手了,长刀在邪气中化作了一条龙蛇,张口便是往着南罗吞噬而来。 南罗挥手舞出一大片阴气,阴气凝聚阴物遮掩了视线与气息。待得邪气龙蛇驱散这片阴气时,南罗已经拖着齐翻云的生魂出现在了另一个角落。夺取生魂的手段正在进行。 嗡!便在这时,九重封阴阵启动完毕了。 无尽的邪气容纳在齐重阳的身躯之内,恐怖的邪光火焰突然从齐重阳背后燃起,一切都到了没有退路的时刻,九重封阴阵所有的邪气都汇集到了他一人身上,此刻之他便是九重封阴阵的显化,便是九重封阴阵的代言人。 南罗疯狂加快速度,他的意识体正一点一点的钻进齐翻云的生魂之内。只要夺取到这生魂之内的生机,即便是没有鬼兵鬼气护体,他也有自己的手段从这里脱离出去。 混迹千年,这点小手段总是有的。 “南罗!给我住手!”齐重阳咆哮声越来越沉重,越来越不像是人类的声音,他一步踏出去,周身的邪气顿时化为浓浓的火焰风浪,冲击在这白蒙蒙的空间四壁,整片小空间都在颤抖,如同狂风骤雨之夜下的简易板棚屋,随时可能被撕扯的四分五裂。 南罗再一次唤来大片大片的阴气,打算故技重施。 可这一回齐重阳却不给他机会了,伸手一抓,熊熊邪火瞬间将这些阴物全部焚毁,只剩下淡薄的阴气散开。 韩信痴痴的望着这一幕,他心里有种隐隐间的感觉,这…是否就是这个世界的巅峰力量呢?他突然很想冲上去问一问,这样强大的力量,能否横渡虚空?! 南罗见一计不成,只能扛起齐翻云的生魂,打算先跳出这小空间,逃入森林里去争取时间。 然而这一想法瞬间被齐重阳看破,只见他身躯依旧摇摇晃晃的前行,其余的多余动作半个都没有,但那邪气如同有意识一般,迅速蔓延到了南罗的退路之上。邪火顺着邪气而焚烧,刹那间,整片小空间之内都被邪火所充斥,诡异的火焰封锁了南罗周围的一切。 南罗心下焦急万分,他的意识体已经转移过半数,只需再多些时间,便能彻底进入这生魂,届时接住这生魂体内的邪道修为要脱身基本无压力。 他顶着邪火看了看齐翻云的生魂,思绪一动,立即将齐翻云的生魂作棍棒抡动而起。当齐翻云的生魂靠近那邪火时,那邪火果真便退了。 南罗大喜,齐重阳这老小子果真舍不得让自己儿子。如此发现,对于南罗而言不外乎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当即将生魂不停抡动,一步步逼退邪火。他步步前行,距离先前被齐重阳刀气撕开的空间裂口越来越近了。 089 焚烧的血星草林 欣喜,南罗的眼底出现了狠戾之色。想他堂堂绝世阴王,若是巅峰时期,即便是齐重阳驾驭着九重封阴阵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被镇封千年,他已经没有太多阴王的力量了,沦落到现在,只能和龙骨精、血星草王、齐重阳这等勉强触及到玄意层次的弱者并论。 本是阴王之中绝巅的存在,即便是当年巅峰时期的大圣庄闲也杀不死的他,现在只剩下阴将巅峰的力量了。可悲,太可悲了。 只要此番能出去,他必定要寻到破解九重封阴阵的法子。过去的数百年间,他已经寻到了端倪,就差那么一些了,这次一定可以。 一旦成功,他就能重拾过去的力量,而后杀回阳世… 千年啊!千年啊!他定要寻出庄闲所化的邪物,将之彻底毁灭,以泄心头之愤。 他来到了空间的裂口前,前方已经没有邪火的痕迹了。只需踏出去,凭借幻境尸林的掩护,他要完成生魂夺取只不过轻而易举之事。 可就在他迈动步伐的刹那,一股浓郁的邪气在悄无声息间,突然擒住了他的后背。 在擒住的刹那,邪气迅速爬满了他的身躯。邪气就像是一件铠甲,将他团团围住。可是和铠甲的保护性能不同,这件邪气铠甲乃是将他束缚了住的。在邪气铠甲的包缚下,南罗拼命挣扎却也无法从中脱身。 而后,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邪气扯着他后退。如同被一只大手擒住了一般,缓缓的被抓取了回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裂口在视野之内越变越小,最后完全被邪火吞没。 南罗被擒住了。 齐重阳从邪气之间将之提了出来,可怕的气势正面碾压着南罗。即便是南罗曾为阴王中的巅峰,但此刻他的力量却不足以抵挡来自齐重阳的压迫。九重封阴阵的力量是庄闲留下来的,他无力抵抗。 “将你的意识体撤出来。”齐重阳全身都散发着火焰与光芒,犹如一尊战神,凶狠的盯着南罗咆哮着。 这一刻的咆哮已与愤怒无关,他已经开始失去人类的声音了。 从南罗的角度可以看见齐重阳的正脸。 此刻的齐重阳,已经不能称之为邪物了。他的身躯已经被邪气化了,他正逐渐走向死亡,而九重封阴阵的力量也随之被提升到了顶点。 南罗和九重封阴阵打交道千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的齐重阳是最强大的,但同样也是最弱小的。只要他找到破解齐重阳这一刻姿态的方式,那么他就得到了最终的胜利。而若是反击失败,他则会被镇封下去。 “有本事,你自己拿啊!”南罗在齐重阳的掌心淡淡笑之。 齐重阳瞬间暴怒,他身上的邪火如同烟花一般突然强盛起来,轰然炸裂。南罗的躯体立即被邪火焚伤了。它不死不灭,可是痛楚依然是存在的。 见到齐重阳这幅模样,南罗的心底也变得更加笃定。如他所料,齐重阳并没有排除齐翻云生魂之内意识体的手段。如此一来,他的胜利已是可期之物了。 “齐家血脉,是不会断的。” 沉默了良久,齐重阳憋出这么一句话来。而后他抬头看向了被锁在空间正中的齐翻云意识体,满怀愧疚说道:“翻云,父亲可能要对不起你了。” 齐翻云眨了眨眼,他拼命想要表达什么,可是锁链正逐渐封锁他的一切。这锁链是南罗掌控的,只要南罗不死,南罗不愿放开他,就只会被锁着。 南罗看着齐重阳,缓缓地,缓缓地,咧开了嘴。 “说到底,我们,都是同类。” 齐重阳怒极而大笑,他愤怒的将南罗的躯体一把捏碎。 “我是被你逼的别无选择!为了齐家血脉不断绝,我只能如此。南罗,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年二十年,我必会寻出将你毁灭的办法,重新踏入这血星草林。” 轰!齐重阳身躯蓦然爆裂,无数的邪火抛飞了出去,散落在整片森林的各个角落。 火焰点燃了森林。 韩信瞪大了眼睛,就在齐重阳爆裂开的刹那,他分明看见了齐重阳的意识体飞了出来。那意识体没入了齐翻云的生魂之内… 森林里的星火渐渐燃起,将森林上空本身还是灰蒙蒙的天空,逐渐映的火红火红。 邪火的颜色是阴晴不定的,可是此刻它们却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只燃烧着血红色的火焰。 九重封阴阵已开启,封印也开始进行了。整片血星草林正在坍塌。 九重封阴阵,当封印落下时,本该是一片荒芜的。邪道纯阳气息能将阴世的力量封住,封死。可是漫长的岁月下来,南罗通过树木的阴气,已经将九重封阴阵渗透了。正因如此他才能够控制锁链。 齐重阳第一个要做的,就是焚毁这些南罗阴气滋生的森林,试图瓦解这种掌控。可是韩信想不通的是,为何齐重阳要让自己的意识体也进入齐翻云的生魂之内。 随着焚烧,韩信突然发觉身后空间的墙壁颤抖了几下,然后他身后的站立之处就缩减了几分。 空间正在收缩! 韩信抬头看去,被锁在空间中心的齐翻云意识体已经陷入了昏迷沉睡。而被注入了意识体的齐翻云生魂已经站立了起来。 他看了凌波一眼,顺带瞥了韩信和李流湘一眼。而后缓缓张嘴,用一种极其冰冷的语气说道:“血星草林即将消失,我们该走了。” 韩信与李流湘沉默着不说话,不知该用什么表情进行反应,更不知道是否应该跟着面前这个生魂前行。 沉默,沉默。 沉默被打破。 凌波之主起身,然后伏跪在地面上。 “是!主人!” 090 交易重提 凌波之主的这句“主人”来得让人措不及防,一时间韩信和李流湘都不知该如何反应才是。可是却没有人去在意他们的表情,凌波之主已经起身跟上了正往白色空间裂口行去的生魂。 韩信也不知该称此刻的生魂是老斋主,还是齐翻云。它有着齐翻云的模样,可是其中的意识体却是老斋主的。稍稍迟疑片刻,韩信和李流湘还是赶忙跟随了上去,毕竟现在这里知晓并且能带他们离开的法子的,只剩下面前的齐翻云生魂了。 他们离开了白色空间,外面的森林正被邪火一点一滴的吞噬、消化。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走向终结。 幻境尸林没有了,一层层色彩各异的森林也没有了。龙骨精的骸骨在邪火中重新组合,腾上了苍穹,最后一头扎进那白色空间之中。 “那是当年大圣钦定的,九重封阴阵的守阵邪龙。未曾想竟会成为南罗的爪牙。” 似是追忆往昔,也似是阐述过往,齐重阳的语气很平静,平静的就像是随口说着全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 九重封阴阵已经被重新压缩了起来。韩信他们站在原处不动,大地却在收缩,之前释放出去的九圈森林此刻正在飞快地被收回阵法之内。 不多时,他们就看见了巨大的血星草王。 “这是南罗被封去的一部分阴气,落在血星草精身上,反倒是便宜这玩意。” 齐重阳像是在讲解,也像是在为了加固自己的记忆而重复的叙说着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般。 血星草王冲着韩信他们咆哮,黑色的有毒血雨簌簌落下,全部都被齐重阳的邪气给抵挡在了空中,最后落在脚边的土地上。 土地层层缩进,当第九圈的土地也进入了阵法之内后。韩信回头看了眼,身后剩下的哪里还有森林和土地,那里只有一片白蒙蒙的世界,透过蒙白的光华可以看见其中被锁住的齐翻云,可以看见身形虚幻的南罗,和腾舞的龙骨精,以及正那里疯狂窜动的血星草王。 凌波之主走上前几步,挖出了自己先前埋藏的几个袋子,而后等待着齐重阳开启回归的道路。 就在这时,齐重阳却没了动作,他沉默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可是等待之下也没也没有出现理想中的变化,于是齐重阳终于忍不住回了头,看了看李流湘缓缓说道:“鬼气!否则生魂踏入阴府,会变成死魂的。” 闻言李流湘顿时冷笑起来。 “我觉得有些事,在踏上回程之前,是需要明确的。” 韩信清楚她那个表情代表了什么,这是李流湘抓住了筹码,准备开始撒开爪牙的模样。 “龙珠给你们,我不过问。”齐重阳淡淡说道。 韩信心底顿时吃惊了一下,李流湘也看了他一眼。他分明将那石珠藏的极好,为何会给齐重阳知道呢?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已经暴露的秘密就没有掖着的必要了。 只见李流湘面色不变,淡淡笑容以对。“阁下怕不是在说笑吧?” 齐重阳第一次认真的看向了韩信和李流湘,他看人基本不会出错。他正式开始来判断分析那少年和小鬼。少年平平无奇…可是下一刹那,他的冷眼便淡了几分…看不透。 竟然看不透? 少年本该是冰冷孤傲的性子,可他孤傲的面庞上却挂着一缕淡淡的微笑,那抹微笑带着一股能感染人心的温暖…这少年,经历过些什么? 他再看小鬼,小鬼的目光满是仇恨,这必定是被个被仇恨吞噬过漫长岁月的小鬼。可是,本该沉浸于仇恨的她,眼底却有一抹分化不开的幸福。 齐重阳收敛了眼神,这是他从未遇见过的事情。这样的后生小辈,竟让他看不透。 齐重阳重新审视了少年和小鬼,而后换了种语气,缓缓而认真的说道:“确实说笑了。龙珠是你们自己挖取的,自然归你们。我们重新谈谈合作的相关事宜。” 判断一个人是老江湖还是小菜鸟,最基本的就是看此人对形势的观察。齐重阳在觉察不对劲之后,第一时间重新审视了对方,并且重新估量了形势,从而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对齐重阳的这个回应李流湘很满意,少女撩拨开颊侧的乌发,将之挽到耳后缓缓开始了说话。 “我们和齐翻云的交易,是否还做数?”李流湘首先说道。 站在旁侧的凌波之主当即在齐重阳耳畔絮絮而语。韩信和齐翻云之前的交易内容,大抵是韩信相助齐翻云来回血星草林,齐翻云要给予韩信所需的血星草和龙骨子。另外,兰医斋还欠韩信三个人情。 齐重阳二话不说,一口肯定道:“已经成形的交易,兰医斋从不会食言。” “如此明事理,便好谈了。先前我们答应的是带齐翻云归去,可是我们却多出了一场通往血星草林中心的经历,虽然没有损伤,但危险性是显而易见的,这里是否需要结算下?” 齐重阳哈哈大笑。他很清楚,这是对方在胡搅蛮缠,但他更清楚这是自己彰显诚意的一部分。无论是他,还是对面的少年小鬼心里都很清楚,这是一项长期的合作项目,至于能否合作下去,全靠这诚意了。 “你想要什么?” 李流湘不暇思索。“复苏这石头珠子的方法。” “好!”齐重阳点头。反正那石化了的龙珠都送出去了,也不在意再送一份秘法。 正是这份干脆,让韩信和李流湘都觉得一阵畅快。和如此痛快的人打交道本身就是一件十分舒坦的事情,不需要过多的语言,任何东西都是点到即止,双方都不尴尬,还能完美的达到自己的个人目的。 091 白淮衙首 齐重阳的诚意成功的传达给了韩信和李流湘,也让韩信确实得知了齐重阳将来还要和自己合作的事实。也就是说,将来他十有八九还会来到这里…只是不知那个时候的自己,是怎样的自己。 “那么接下来是,我们护你回去的交易。”李流湘也懂得分寸,对方如此有诚意,自然也有适可而止,做生意这东西讲究长远利益,杀鸡取卵的事情可做不得。 齐重阳微微点头,稍稍沉默,他缓缓说道:“人情这种东西太过虚无缥缈,将人情换作出手如何? 无论三次你的对手是谁,兰医斋必然倾巢而出,全力以赴。即便对手是晋元皇族,亦不退缩。” 划算!这岂止是划算,简直是赚翻了。 且不论兰医斋是否真的存在和晋元皇族叫板的资格,首先不能否定的就是兰医斋在云水郡的可怕号召力,绝对是一呼百应的强者。如此力量可以完全借给韩信使用三次,这价值,可比那类似于我愿意帮才帮帮的人情好太多了。 这第二次交易在没有任何疑问的情况下成交了。 而后,李流湘将自己的鬼气释放了出去,带着齐重阳、凌波之主和韩信离开了血星草林,走出了阴府,最后回归了阳世。 漆黑的暗室里,三道生魂和一个鬼神透过桌面上的书籍而回归了这里。 三道生魂沉默不语,最后都离开了暗室,先回归了躯体。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韩信回到了自己睡过的屋子,现在门口往里一看,果真看见了躺在里面的自己。那是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活人身躯。 他缓缓靠近,自己看着自己,当真是奇妙极了。 “这小屋能屏蔽妖邪鬼物,让它们不能轻易闯入此处,如此才能保证身躯的安全。”李流湘看了看这屋子的构造缓缓说道。 韩信躺在了自己的身体上,待得再一次起身时,他已经回归了身体。 身躯带来的承重感,那是单独生魂时候感受不到的。生魂的轻盈灵动,一般体会过的人都会很沉迷。 走出屋子,凌波之主和附在齐翻云身上的齐重阳已经在厅内等候了。 两头圆圆的大理石长桌上摆放着三个信封、一本薄册和一个拳头大小的木盒子。 他们相互之间没有寒暄和客套,齐重阳直接指着桌上的东西道:“三个信封里三张密令,当你需要兰医斋的力量时,只需拆开一个,自然知道该怎么获取兰医斋的力量。 册子里则是记载了如何净化龙珠,和利用龙珠的手段。这是我邪道的手段,只能在此观看,不能带走。能记住多少,全靠自己了。 最后便是你要的血星草和龙骨子,全部放在木盒子中。这木盒用的是阴槐木,能封住其中的药力,途中切莫打开。另外…” 韩信将三个信封先收了起来,而后又将木盒子放在了腰际,最后正打算拿起那书册记忆的时候,一下子便被齐重阳的这个转折给吸引了过去。 “能以血星草和龙骨子制药的,普天之下只有我齐家一门。不知是何人能知晓这两味药,并且还能制药的。” 齐重阳目光死死盯着韩信,试图从少年接下来的表情变化中,寻到一点自己想要的信息和蛛丝马迹。 不过少年除却吃惊之外,只剩下了沉思。也就是说,少年也不知那人的底细么? 韩信的确是吃惊的,他心底正在暗暗猜测他们岐山的医者步钦常和兰医斋有何关系。不过步钦常对他有恩,即便是兰医斋与步钦常有仇怨,他也不会因此出卖步钦常。 “多谢斋主提醒,我自当小心。”少年礼数到位的拱了手。 待得记忆过后,薄册被齐重阳收了回去。其中记载的东西并不复杂,因此韩信记忆下来也不困难。而后,齐重阳便和韩信一起乘上了凌波之主撑的船,缓缓离开了湖心小岛。 初登陆,岸上围上来大批大批的江湖人,一个个皆是有些焦急的看着齐重阳。他们哪里知道,面前的兰医斋斋主和前几日的齐翻云,已经是两个人了。 石剑当即凑了过来,将韩信一把拉到旁边,面色肃然说道:“韩信小兄弟,你放心,只要不是斋主开口,在场的,老哥哥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 这话声音不低,有些像是刻意说给他人听的。 此话一出,韩信分明看见了几个人小心翼翼的退远了几步。仿佛,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齐重阳站在那处,静静的和凌波之主听着周遭这些江湖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面色平静而不变,神态上全然没有齐翻云那种面对众人时候的窘迫感。 虽然这些江湖人心底也觉着有些怪异,但终归还是认为齐翻云毕竟是长大了,能应付大场面了,内心反倒是更为欣慰的。 兰医斋,正在面前这位年轻的带领下,变得越发强大,影响力越发深厚。或许在不久远的未来,兰医斋就能重回当年老斋主在世时的威名了吧? 那时候的兰医斋,那可是连形境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存在,哪像今日。 “大哥,到底出什么事了?”韩信问道。 石剑目光警告的扫了扫几个盯着韩信的江湖人,而后缓缓说道:“在场的江湖人,有过半乃是白淮外衙派遣进来的。他们的目标在你。” 韩信随即就明白了过来。“因为影刀生?” “不仅如此,你杀了那么多外衙的江湖人,就算没有影刀生的死,衙首也不可能善摆干休。” “这白淮衙首…”韩信正欲发问… 石剑摇了摇头。 “一流的上气的高手,比我厉害的多。” 092 肃清 白淮衙首出手了,这就是韩信不在的这几日,白淮古城内发生的事情。如今白淮衙首带兵将整个兰医斋团团围住,正式因此在场的江湖人才会显得有些惶惶不安,甚至是对韩信仇视。 大部分江湖人对于所谓的麻烦事都是十分抗拒的,本身混迹江湖就是常常会麻烦缠身,在这种环境下大家谁也不愿意为了陌生人去承担风险,可是韩信却让整个兰医斋的人都为他承担了这样的风险。 石剑老神在在的站立在韩信身侧,他是一流下乘气境的高手,放眼整个兰医斋,除却凌波之主几位老家伙能胜过他之外,目前在兰医斋的江湖人,也就两三个能和他相提并论,有他在,只要斋主没有开口要放弃韩信,他基本都能护住。 斋主还在听着那些围着自己的江湖人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他面色很平静。因为,那所谓的白淮衙首,那些围着兰医斋的白淮外衙兵力,他根本看不上眼。 那边还未结束,这边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对韩信出手了。有数名实力不俗的高手靠近了过来,他们目光不善,劲力已经凝聚到了掌心,只要能接近韩信,必然会倾尽全力出手。 “白淮的死士!”石剑也瞥见了这几人淡淡说道,白淮衙首在位已有数十年,齐重阳还活着时,正是他登上这个位置的时候,如今齐重阳死了也十几年了,该有的根基也都有了。 “能杀?”韩信问了句。 “既已撕破脸,何必再讲情面。”石剑用自己的江湖经验为韩信给出了参考答案。 韩信微微点头,认可了石剑的说法,而后他微微颤动手中的长剑,算是和李流湘打了个招呼。 石剑看了看韩信的剑,他知道,这个少年要动手了。 “小贼,受死!” 几名江湖人飞扑而至,刹那冲至近处,掌心的劲力轰然拍落下来。五个人齐齐的动作,直接惊起了一阵空气轰鸣声。 石剑站在旁侧,和韩信交过手因此他清楚,这几个小喽啰是伤不到他的。他的目光在韩信交手的时间里看着周围,替韩信戒备着那些真正有威胁,并且有动手心思的高手们。 到底哪些人有可能动手,其实很好分辨,只要看看他们看韩信的眼神就可以了。 韩信迅速退步,避开了带着劲力的手掌。可是五人一落地,全然不受方才出击落空的影响,立即就开始了追击。一个接着一个,不停的舞动掌心朝韩信拍过来。 稍稍躲避了会儿,韩信见没有其他人有此刻出手的打算,便断定,其他人应该是打算先观望,先搞清楚自己的实力,这几个所谓的白淮死士,其实只是单纯的棋子和牺牲品。 这是对方想要搞清楚韩信的真实实力,而放出的代价。 既然你们想清楚我的剑有多锋利,那就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见识一下吧!韩信一边退避躲闪一边将手搭在了剑柄上,心神稳固,注意力全部落在了五人身上。而后长剑蓦然出鞘。 一道寒光顿时在湖畔绽放,凄冷的光芒转瞬即逝,待得众人马上要看清那寒光时,寒光已经在少年手中回归了剑鞘。 紧接着,那围攻少年的五人摸了摸自己身上,见没什么事,便准备再度进攻。可当他们一迈开步伐,那腿、那手、那身躯顿时开始分崩离析,鲜血与碎肉混乱的跌落在了地面上,场面相当血腥可怖。 在场许多人都吃惊的退后了几步,一剑杀五人! 方才韩信用的那个剑招是很常见的,许多世家、门派都会拿来给门下弟子当作入门剑法学习。而方才韩信用的便是其中的起手式。 这套剑法名为“分光”。一共二十四式,据传在很久以前,有个人用剑,练的就是“分光”,不过他还有一套“斩影”。他将分光传下,斩影却不知所踪。 根据传说,“分光”练到极致,一把剑可以散出百道剑光,驰骋万人军中,亦无人可伤你分毫。 韩信用的就是这样的入门剑法。只不过,大部分人在起手式能练出三道剑光便极为厉害了,他却是练到了七八道。至于后面的,二十三式,差别其实不大,顶多再增加一两道,剑招变化才是关键。 通过这一剑,在场的江湖人至少确定了一件事,这少年,不是软柿子。 试想一下,能杀影刀生,能杀天地人三客,能在兰医斋大闹,又怎么可能是弱小之辈?他们不过是被衙首的赏金蒙了心,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来的。 韩信杀死的五人实力并不强,都是三流力境水平,招式也很粗糙,打起来全然没有挑战性。 “你的剑法,又提升了?”石剑目光闪烁的看着韩信。 韩信对他笑笑,这一点他也隐隐有觉察,可是感觉不是特别清晰,所以不敢肯定。时间身为旁观者,以及武学境界更高的前辈,他一眼就看出了韩信剑下的变化,虽然剑光剑影没有增加,可是却变得更加凝实,更加稳固了。 “斋主,此人公然在兰医斋行凶…”有人高声指责道。 看着那满地的鲜血,齐重阳淡淡笑之,当真是走眼了,这么个小子,竟有这样说杀就杀的魄力,面对堂堂衙首带来的压力也能面不改色。 他缓缓挪步,朝着韩信走去,边走,边说道:“凌波,肃清我兰医斋的杂草。当年我便说过了,白淮外衙是不允许进入我兰医斋的。当年我也对江湖上发过公告,干涉我兰医斋内政的,滚出去,非要进来,就受死!” 话音落下。 在场的众多江湖人皆是沉默寂然,恐惧,迅速在人群中蔓延。这个语气,怎么那么像上任斋主? 而更可怕的,是凌波之主那恭敬的回答。 “是!” 093 悬尸兰门 凌波之主随即而动,动作迅速的像是突然暴起的金钱豹,狂猛之势有如棕熊进攻。小小的匕首化为一道无法躲闪的寒光。他冲入了那成群的江湖人之中,每一道寒光掠过,都会有一两人发出惨叫声,而后便有人身上被鲜血染了红。 刹那之后,惊恐取代了寂静。可是,惊恐刚刚升起,凌波之主已经杀完了。在场八十七位江湖人,凌波之主杀了三十九个,剩下四十八人。 齐重阳刚走到韩信面前,他头也不回淡淡说道:“要离开的,现在可以走了。今日走后,便不必再进我兰医斋了。” 恐惧!满地的尸体近在眼前,温热粘稠的血液还粘在他们的衣服上。战战兢兢,为无尽的恐惧所支配,他们是弱者,他们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真的可以走吗?斋主不会让凌波杀死他们么? 终究是有人迈动了步伐,从第一步开始,就不再停顿,飞快地,逃离了这昔日让他们无比向往的兰医斋。 有了第一个人,第二个人、第三个、第四…便普通雨后春笋一般涌现而出,短短片刻,四十八人当即走了过半数,中庭内仅剩不到二十人。可是没过一会儿,逃走的人又惊恐的退回了中庭。 其中一人唯恐凌波之主会动手,忙声说道:“斋主,并非我等不愿走,是那白淮衙首堵在门口…” 齐重阳闻言哈哈大笑一阵,而后缓缓回应一句:“与我何干?” 一众江湖人顿时面色大变,前有衙首截路。后有凌波追击。这样下去,左右都是死,没得选了? 生死选择,进与退都是死,与其坐等死亡降临,他们更加愿意去拼搏看看。退回中庭的江湖人立即有了自己的选择,他们三五成群的离开中庭,往门外冲去。之后,便从中庭之外传来了打斗声。不过,那打斗声很快便停止了,几具血淋淋的尸体被人从外庭丢到中庭里来。 齐重阳瞥了两眼尸体,而后转头对韩信认真说道:“是否要用一次?” 韩信呵呵一笑,三次兰医斋的全力出手…他不暇思索的就摇头拒绝了。如此珍贵的用在这里可太浪费了。 “那你打算如何?”齐重阳颇为好奇的看着少年,作为未来可能的合作伙伴,加上无法一眼看清少年的底细,他越发好奇接下来这少年会有怎样的作为了。 “这得看那位白淮衙首究竟多强了。”韩信淡淡笑之,他不想用珍贵的秘境之力拼命,但若是不得不为之,他也只能选择拼命。恩师还在岐山等待,他的时间并不充裕。 石剑蹙眉望着韩信,他觉得韩信托大了,稍稍沉默,他决定出言提醒几句。可就在他准备开口时,凌波之主率先说了话。 “能接上气宗师一剑,不代表你能匹敌下气一流高手。下乘气境也分初中后期,石剑是下气后期,而那白淮衙首楚留芳却是半只脚踏入上气境界了,因此不可同日而语。” “不妨一试。”韩信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决定。 他比别人更清楚自己的底细,只要武学水平差距能弥补,那么武道境界上的差距是可以依靠秘境之力弥补的。所以,的确可以一试。 眼见阻止无用,凌波和石剑都选择了沉默。两人都不怎么看好韩信,毕竟是个少年人,即便是潜力再高,也不可能一蹴而就成为能够匹敌楚留芳那样的高手,凡是都有一个过程,玩么是努力,要么是机遇。 韩信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之后,提着鬼兵长剑缓缓走到了早已经坍塌的中庭入口处。这里已经被修了一部分,有一个不是很大的简易木石门坊暂时成为了替代品,被压住的石台阶也清理出了大部分。 少年缓缓踏上石台阶,而后对外看了一眼,顿时被迎面而来的血腥气息熏的有些恶心。 悬尸! 江湖人最忌讳的做法。 有人在外庭竖立起了许多个木架子,将一具具尸体用麻绳捆住,高高悬挂在了兰医斋的外庭。还不是门口,是已经侵入到了外庭。 众多尸体,有许多都是新鲜的,那些是刚刚跑出兰医斋的江湖人们。而挂在最中间,也是挂了最久的,是韩信见过的,百步袭君。 这位神箭手第一时间判断对了形势,选择了逃离白淮城,可惜的是他没能真的逃走,反而是被白淮衙首抓了回来,然后现在因为挂了好多天的关系,尸体都被晒的发干腐烂了。 看见这一幕,韩信心中顿时生起了火气,愤怒在胸腔积蓄膨胀。 无论生前为善为恶,悬尸之举乃是犯了江湖大忌的。生前即便是有灭门之仇,你可以用任何方式杀死他,可以将他的尸体大卸八块、五马分尸,但绝不能悬尸,即便是曝尸荒野,也不能悬尸。 往前看,只见外庭围满了各种各样的江湖人,有名气的,没名气的,有真气的,没有真气的。一个个目光皆是落在他的身上,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呼!一道掌风在耳畔炸开,韩信整个人如同触电一般,迅速蜷缩身躯,而后长剑出鞘刺出、回收,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连贯顺畅。 从开始到结束,他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外庭之内的一名红衣中年人,不需解释与多言,那就是白淮外衙的衙首楚留芳了。 韩信继续往前走,旁侧的偷袭者缓缓倒地下去,鲜血顺着胸口的剑伤不停涌出。一击毙命,一剑穿心。 无人前去关心倒地死去的偷袭者,那是外衙培育的死士,是奴隶,价值很低,谁也不曾在意。 “衙首楚留芳?” 少年气势汹涌,全身的筋骨都在齐声跳跃轰鸣,劲力寸寸突进,使得他掌中的剑都在不停的战栗。 红衣中年人目光瞬间阴沉,淡淡回应:“杀我儿者,贼子韩信?” 094 独对楚留芳 “多说无益!还是让我领教下棍门王楚留芳的手段吧。”韩信无所畏惧出声道,他有他的想法,也有自己的推断,觉得自己的计划有一试的价值,所以才会跳出来拼。 细长的剑,黑白相间的剑,在他的手中抖落出了七八道剑光剑影。分光起手式。 楚留芳怒极反笑,小小二流武者也敢向他叫嚣?当真是不出江湖久也,无人记得棍门王之名了。 红衣被高高抛起,楚留芳一身白色劲装现身,漆黑的长棍被他从红衣之下抽出,也不知这丈许长的黑棍之前是如何收进红衣之中的。 长棍如黄龙捣谷,旋转着不停抖出令人目眩的棍影飞花,如同群群飞鸟纠缠在韩信的要钱,不停的用啄攻击着他。 在此棍影之下,韩信近乎于毫无招架之力,长剑飞快飘闪抵挡,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每一棍总将他比如绝境,每一次都是棍尖已经碰到了肌肤,肌肤被棍上的力量震碎了时,他才能赶得及将黑棍挡开。 前后四十七棍,全套棍法打完了,韩信踉跄后退两步。他的身上全是伤口,前几日被凌波之主割开的肌肤才在兰医斋奇药的效力下刚刚愈合,此刻又出现了。 这就是一流武学境界么?这就是他和一流的差距! 方才的四十七棍,楚留芳还未动用半分真气,这是单纯的武学碾压。 “小小年纪,能到此步,比之我死去的我孩儿还要了得几分,不愧是能杀影刀生的人。” 楚留芳赞赏的道了一句,他盯着韩信,眼神在闪烁,其中的杀意时而强盛时而减退。他年纪已经大了,身体已经达到了人一生中的极限,再过几年必然开始衰败。不能踏入上乘气境,他的身体就不可能像凌波之主一样一直保持着鼎盛的姿态。 上乘气境和下乘气境,那是肉身本质的变化,也是肉体凡胎超脱出去,成就真正强大的天堑沟壑。 他耗费三十多年练到了下乘气境巅峰,而后一困这里就是二十多年,他已经五十多岁了,身体即将开始衰败,想要踏入上乘气境基本是不可能了。所以他才选中了影刀生,想要让影刀生发挥潜力,迅速成长到下乘气境后期、晋入一流之列,为自己镇住白淮城,让自己可以安老。 可是影刀生还是没了,被一个更加可怕的年轻天才杀了。摆在楚留芳面前的选择并不多,之前他想选择的是杀死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再重新寻找义子。实在找不到,便只能放弃白淮城了。 他身体的衰败,可是连同整个白淮城都盯着呢!放眼整个白淮城,不知道有多少高手和势力等待着他倒台,而后亦或是争夺白淮外衙衙首之位,亦或是从中获取可观的好处。 他正面临着自己这一辈子最大的危机。 说实话,面前的少年,让他心动了。只是,韩信还未练出真气,这让他内心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真气这东西,运气好的或许明日就有了,运气不好的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有… 稍稍思虑,他还是选择了放弃。真气的变数太大了,万一这小子一辈子都冲不进气境…他输不起。所以他要选择胜算更大的地方押注。 既然不留活口,那便彻底斩除吧,趁此机会将兰医斋也夷为平地,齐重阳逝去那么多年,自己也给足面子了。而且摧毁兰医斋,还能威慑那些不安分子,给自己争取时间,一石二鸟。 数十年的衙首,他楚留芳早已经拥有了足够强大的力量。夷平兰医斋,当年齐重阳在时他做不到的事情,如今已经可以做到了,一个凌波之主如何能够阻挡他? 黑棍毫无征兆的爆发出力量,楚留芳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在空中旋转的陀螺,以韩信为支点中心,爆冲下来。这一击真气汹涌澎湃,棍影凝实了数倍,上面的力量也显得更加深不可测。 这位衙首,怕是出全力了。 而这一击,也不是他能抵挡的。 在楚留芳出棍的同一时间,韩信果决的开始了后撤。仅仅五步,他就退进了中庭,而在这五步的时间里,楚留芳整个人腾空,也冲进了中庭。 旋转的棍影扫荡在狭窄的门框上,将木头搭建的简易门坊直接轰的崩碎,碎木块和木屑四下横飞,仅仅片刻,这个简易门坊就在棍影之下化为了狼藉。 “嘭!”楚留芳一脚落地,立即借助落地带来的力量重新爆发前冲,整个人以更加急速的方式旋转了起来,重重叠加的棍影迅速逼近了韩信,恐怖的气势瞬间临近到了韩信的胸前。 韩信顿觉不妙,立即转动手中长剑,黑与白相间的光芒闪烁着往那棍影之上碰撞过去。 就在剑影与棍影相交的刹那,韩信顿时感觉到黑色长棍上传来一阵自己根本无法匹敌的强大力量,下一瞬间他的剑便要脱手而去了。可就在韩信的手与剑要分离之时,李流湘突然出现在了韩信的身边,用自己的手臂握住了鬼兵,以自己为绳索,将剑牢固的绑在了少年的掌心。 棍影就像是打桩机,不停的带来让韩信无法承受的力量无休无止的冲击在长剑之上。只是一小会儿,韩信的掌心就被震得接近完全撕裂开了,鲜血透出掌心,带着温热的温度沾染在剑柄之上。 “这么认输可就太没意思了。” 少女面上带着些许狡黠,而后冲着韩信露出了略略调皮的笑容。 紧接着,少女就在韩信的眼中化为了一道璀璨的光芒,迅速的融入了韩信手中的长剑之内。 095 兰医斋对外衙 鬼兵,在遥远的传说之内有两种说法。 一者说是鬼神的化身,是鬼神寄居之所。 二者则说是鬼神的兵器,在遥远的过去,当这片大地之上还都是鬼神驰骋的时候,鬼兵就是他们的兵器。而能够执掌鬼兵之人,便是得到了一部分鬼神的力量。这个说法一直都是比较受大众认可的,也就是这类充满幻想的故事,才更加能够吸引人。 韩信和李流湘当成为彼此的兵器和宿主之后,相互之间就一直有似有若无的感应。之前李流湘在血星草林曾经十分清楚地感觉到韩信的情感过,而现在,则是韩信感觉到了李流湘的情感了。 渴望胜利!渴望成为韩信依靠的剑!渴望……那是一份与韩信有关的情感,与韩信的思念相系,他渴望的是,让韩信去到他想去的地方。 剑,绽放出了淡淡的光芒。 或许是错觉,或许是真实,剑刃似乎变得更加锋利,剑身变得更加轻盈和坚固了。 “斗剑!” 韩信执剑提手,强大的气势瞬间从剑上和人上爆发出来,淡淡的光芒不仅是笼罩着剑身,同样的也笼罩着人身。 这一剑,没有用上秘境之力,但是仅仅只是一剑,直接将黑棍斩停了,将楚留芳震得翻飞了出去。 楚留芳当即稳住身躯,在那个被自己摧毁的门坊地址上站住了身形,抬头吃惊的看着少年。他竟能爆发出这样的力量么? 不寻常!太不寻常了。 此刻吃惊的又何止是楚留芳一人,还有凌波之主、石剑和齐重阳,以及兰医斋中庭剩下的十多名高手们。 这个少年居然抵挡住了白淮衙首么?他才多大?十四岁?十五岁?顶死不超过十六岁。可他居然能和楚留芳过招,即便是凑巧,即便只是一招,那也是了不起的。 这一刻,许多人都在想这个少年究竟是什么人,他们想要的都是结交。可是这一幕落在楚留芳的眼底却是化作了浓郁化不开的杀意,他想杀死他。杀死这个潜力无限,杀死这个能够和自己过招的少年。这是个可怕的对手。 方才他对少年已经流露了杀机,也就表示他和少年是不可能再成为朋友了。江湖人向来如此,对自己流露过杀意的,除非事出有因,否则绝不会再结交。这是对自己那价值并不高的生命的负责。 楚留芳起身。 他的目光穿过中庭偌大的空间,而后缓缓笑了。是啊!自己何必畏惧,他能抵挡自己全力?真的么?方才他真的是使出全力了么? 他看着韩信、看着现任兰医斋斋主、看着凌波之主、看着中庭里不足二十之数的江湖人,开口了。 声音洪亮而义正言辞。 “白淮外衙听令,兰医斋违逆外衙管制,意图犯上,视皇族体制为无物,现,行诛杀令!灭全门,不允任一活口。” “事后,必当以生杀而论功。” 而后,齐重阳笑了。 在齐重阳的笑声中,外庭等候的众多外衙江湖人如同倾巢而出的蝗虫,带着锋利的口爪,冲进了中庭,汹涌恍如潮水。 以生杀而论功,也就是说,谁杀的多,谁功劳就大,这是何等难能可贵的机会啊!这是出人头地的时机,我不愿错过,所有人脑海都是这般想的。 他们却是不曾看见韩信手中的黑白长剑,却是没有发现凌波之主藏在掌心的短匕寒光。石剑拔出了自己的剑,领着十多名江湖人冲了上去。 石剑一出,顿时将迎面而来的两个中年人直接斩去头颅。 这里已经不是江湖了,这是战场。 他们这十几人选择了兰医斋站在一起,他们愿意为了兰医斋而战。 “斋主,老夫武功不高,但愿与发妻倾尽绵薄,以报当初再造之恩。” 铁杖翁带着千手笸箩往前冲杀着。 之前和韩信交过手的绝刃指,武功比他们高了许多,甚至还是下乘气境高手,却没有留下,而是在之前往外逃离的时候就被杀了。 反倒是被绝刃指骂的蛇毒妖女此刻站在了石剑身后,放出了一条条毒蛇和一道道毒物杀敌。 黄衫少女、冲到了韩信身旁,她看了看他,而后拔出了一部长剑,眼神认真且坚毅说道:“同为兰医斋,过往先不计。” 韩信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对手太可怕了,即便黄衫少女是天生剑种,至少现在,她还不是面前楚留芳的对手。 黄衫少女觉得自己被轻视了,顿时要发怒,却发现凌波之主来了。 凌波身上都是血,他已经杀了不少人了。他站在韩信身旁,浓郁的杀气散发几乎让少女要透不过来气,淡淡道:“黄伶姗,这样的对手对你来说还太早了。退下吧!” 她有些不服气,自己是和面前少年交过手的,分明自己和他不相上下,为何他能对付白淮衙首自己却不成?这是个要强的女孩子。 凌波之主却不愿意继续再啰嗦,短匕寒光在掌心不停的闪烁。 他虽然是上气宗师,但面前的楚留芳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昔日这小子就是靠不要命出名的。或许这些年当衙首当的少了许多锐气,但就在三年前,白淮城暴动的时候,他却凭借一己之力杀死了一位上气宗师,然后拖着那尸体巡城七日,彻底将白淮城内的不安定因素都镇压了。 这是个很可怕的存在,武学境界和武道境界,并不能按照公式一样换算成实力,实力是和个人有关的差异性事实。 “凌波,呵呵呵……今日,我特别想饮上气宗师的血呢!” 096 黑死棍 楚留芳一抖黑棍,一手抓住黑棍的一处边缘,而后凶悍的朝着凌波之主的面门甩来。这一棍若是杖中,纵然凌波之主为上气宗师,但终归是肉体凡胎,始终是会被重创甚至直接杀死。 便在黑棍乱舞而来之际,凌波迅速作出反应,只见其双腿跳跃侧移,与那黑棍擦肩而过,短匕寒光划拉出一道银月,直袭楚留芳要害位置。 韩信同一时间出手,黄衫少女黄伶姗见韩信也出手了,不愿服输,也随之出手突进。 两把长剑一左一右逼杀向了楚留芳,楚留芳自知此时后退是很难做到了,前突之势太猛,不可能立刻停下并进行后退。因此只能选择其他方位突围。不过这一点也正好在他的计划之内,并未失算。 楚留芳便顺着这股过于狂猛的力量,任由其拉扯自己的身躯,而后两条腿顺势落地一点,他前行的方向顿时发生了变化,凌波之主的短匕随即落空,黑棍在空中翻折转向,往凌波的后背抽去,而楚留芳自己则是往黄伶姗那边冲了。 黄伶姗相当沉着,她集中精神,寻到了一个能将楚留芳斩除的轨迹而出剑,但她终归是太年轻了,天生剑种代表的是潜力与天赋,而不是天生就拥有强大的实力。 剑法出手,却被楚留芳一眼勘破,他摊开掌心,一掌迎面拍去,在黄伶姗的惨叫声中直接将长剑拍碎,剩下的力道全部冲击在了她身上。 黄伶姗当即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整个人抛飞起来,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后沉重落地,鲜血喷洒了一地。 韩信无暇顾及黄伶姗,他抽手一剑击打在黑棍之上,从他的手中爆发出了相当强劲的力量,使得黑棍立即失去了平衡,想击中凌波已经是不可能了。 凌波也趁此机会迅速靠近楚留芳,短匕舞动着往他的要害抹去。他的出击和韩信的阻击完美衔接,根本不留给楚留芳反应的时间。 眼看着是躲不过这一击了,楚留芳眼神瞬间变幻。这一幕让他想起了三年前和那上气宗师交手时的场景。 那人用的是刀,刀法是声名远播的“雷城”。前后七刀来回,数次将他送到鬼门关前,要不是他敢拿命相搏,那“雷城”早已经将他分尸当场了。 这一刻,凌波的刀光出现在眼前,他仿佛又看见了刀法“雷城”的寒芒了。 生死的界限在面前呈现出了清晰的线条,黑与白,短匕寒光之内的白色代表着的是死亡,而寒光之外的黑色全部都是生路。似乎,生比死要来得容易些?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白光吞噬了他的前进和后退的路线,他能做出的动作十分有限。黑棍不能抛弃,这是赖以生存的江湖之物,一旦选择抛弃黑棍,那么他就真的死定了。 黑棍上面的力量还在将他的身体带动着,按照原定的轨迹缓缓移动过去。这个显而易见的轨迹对于楚留芳来说,是死亡的路线。凌波之主可以十分清楚的判断出刀与他相遇的地点和时间。 生,还是死? 棍门王……这是他成为衙首之后,江湖人给予的名字。在此之前,他有另一个名字。 ————黑死棍! 要么不出手,出手就拼命的黑死棍。 或许是当棍门王太久了,那种不要命战斗方式都已经遗忘掉了。三年前那一战才会那么狼狈吧!不过三年前那次,他已经回忆起来了,过去一棍换一剑,不要命的打法。 躲?何必要躲? 楚留芳整个人如同紧绷的弹簧,突然释放了开,他眼神凶恶的盯着凌波之主,将自己身体往凌波之主的短匕之上送去,与此同时,他的黑棍在空中旋转了起来,一边旋转着一边削弱那惯性,然后将黑棍飞快抽了回来。 噗嗤!凌波的短匕迎面插进了楚留芳的胸膛,凌波神情冰冷,在得手的刹那第一时间作出了进一步的,能够确保真正胜利落幕的决断。 短匕一划,锋利的刃口从楚留芳的左肩斩过,那条左臂一刹那就飞了出来,鲜血如柱般喷涌洒出,那条伴随了楚留芳数十年岁月的左臂便这般掉落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就在左臂被斩落的那一刻,黑棍也被楚留芳抽了回来。他面不改色的转动着黑棍,仿佛被斩落的是人家的手臂,与他无关。 而后在凌波之主准备后撤的刹那,黑棍瞄准着凌波的心口,以极快的速度旋转着突进。 凌波见势不妙,此刻即便是以他宗师的武学境界也无法逃脱,只能选择硬碰硬抵挡。他的短匕挡在了心口,试图将那黑棍阻上一阻。而他空闲的左手则是试图前去抓住黑棍。 就在黑棍即将碰到短匕时,楚留芳脸上蓦然呈现出了令人心悸的森然笑容。而后他身体微微下沉,利用身体的高低变化改变了黑棍的轨迹。 来不及抵挡了。 噗!黑棍旋转着,直接穿透了凌波之主的左肩,同样是左肩。紧接着,楚留芳也学着凌波之主方才的手段,一棍斩下。 噗嗤!鲜血淋漓四溅,那只意图抓住黑棍的左手一直悬浮在了空中,而后脱离了凌波之主的身躯。 一臂抵一臂。 可是事情却没有到此为止,凌波之主刚将短匕从心口移开准备反攻时,楚留芳已经将黑棍重新抽了回来,再一次旋转着捅出去。 凌波脸色异常难看,一方面是断臂加大量失血带来的痛楚与虚弱所致,另一方面是他已经失去了反击的机会,只能再一次选择防御了。 这是楚留芳的优势,他可以无视痛楚比对方更快的做出反应,正是凭借这一点,他不知道有多少次从强敌手下做到了逆转局势。今天,他将像过去无数次的战斗一样,再一次上演局势的完美逆转。 黑死棍,沉睡结束,苏醒了。 097 化身鬼神 这一次,黑棍瞄准的依然是胸口,但是他临到了依然会发生变化。这一刻,凌波突然感觉自己老了,因为他输在了反应上。虽然达到上乘气境可以让身体的活性最大限度的保存在巅峰状态,减缓消退速度。可是终会还是在退步的,他的反应力已经跟不上面前的楚留芳了。 他扭头看了看齐重阳,他很清楚,这一刻是不该分心的,可他还是想看一眼。那个给了自己生命,让自己步入邪道,让自己效忠永生的“主人”。 黑棍刺来了,凌波之主没有去看棍子,他的目光停在了齐重阳身上,眼前仿佛出现了那年的景象。 那年,白淮城的雪很大,很大。 他很冷,只能努力蜷缩在人家的屋檐下瑟瑟发抖,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雪天,上街的人少了,他要不到东西吃了。 他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根本无法依靠自己在这样的城里养活自己,除了乞讨别无他法。 虽然才六岁,可他很清楚死亡的意义。他已经目睹了很多人死去,就在昨天,和他一起乞讨的白狗蛋也死了,不知道是饿死了还是冻死了,第二天他在阳光里瑟瑟发抖的睁开眼时,狗蛋已经硬了,整个身体都变得苍白。 他知道,那代表着狗蛋已经死了。 或许过了今夜,明天他也会像狗蛋那样,变得僵硬,变得苍白吧… “听…听说…人…死了会去阴府!那里…不会饿肚子…不会冷…了吧!” 他在雪里颤抖着,单薄的衣衫穿了和不穿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噢!” 一个和他年纪一般大的孩子站在了他的面前。 孩子穿的严严实实,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孩子站在他面前认认真真的对他说:“阴府很冷的,而且很可怕的。” 他瑟缩着,抖着,很想问问对方难道你去过阴府吗?可是他没有力气了,最后的体温正在逐渐流逝,逐渐消失,他隐隐约约察觉了,或许自己死去的时刻要到了,已经等不到明日了。 他疲惫的闭上了眼… 突然,一道温暖笼罩了他。他蓦然惊醒,发觉自己的身上盖了一件温暖的衣服。站在他面前的孩子,还在笨拙的努力解开扣子。 一边解开,一边脱下衣服往他身上盖,笑嘻嘻说道:“你好像很冷!我一点都不冷哦,奶娘给我穿的太热了,我分点给你…” 就这样,他被后来赶到的兰医斋随从一起带回来了兰医斋。那个孩子就是齐重阳,而他在若干年后江湖人送了个名称——凌波之主! 那个是他的——“主人”。 噗嗤!黑棍穿透了凌波的心口,心脏直接被贯穿了。 他站在那儿,对着齐重阳笑着。张了张嘴,道了谢,也道了歉,但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韩信姗姗来迟,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一剑斩落,楚留芳躲闪不及,黑棍上面的手掌被削去了一半。 饶是如此,楚留芳依然没有放开黑棍,他十分冷静的将黑棍第一时间抽离开,凌波之主顿时被心口中冒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衫,整个人站立不住,跪倒在地上,抽搐挣扎着。 韩信急忙抱住凌波之主,尽管已经没用了,但他心中都无法将这位对自己有恩的前辈丢下,即便是最终结果一样是死亡,在他真正断气前,他还是想抱住他,让他死在自己的怀里,而不是冰冷的大地上。 楚留芳哈哈大笑一阵,他看起来极为兴奋,只有脸上的苍白颜色出卖了他。痛楚和失血过多让他过的也不轻松,这场战斗对他来说并不容易。 齐重阳缓缓走了过来,他蹲在凌波身旁,淡淡道:“你去对付楚留芳,凌波,我会救他。” 心脏都穿了还能救吗?韩信心中怀着疑问,但他还是将凌波之主放了下来,飞身冲向了楚留芳。 这个世界有很多东西都是超乎想象的,看似古老而落后的文明程度,可是其中各种各样的人和事都有超越现代科技文明的强大一面。 这是个神奇的世界。 这一刻的韩信,实现了和李流湘的全面感应。他可以感受到李流湘的一切,一切想法,一切行为和力量。同样的,李流湘也可以感受到韩信的一切。 这就相当于,李流湘将自己属于鬼神的力量,和韩信平分了。这是当兵鬼和宿主真正意义上完成心灵互通时才能做到的,而且无论是兵鬼还是宿主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这就是那些不曾持有鬼兵的江湖人误认为的“鬼技”。而真正了解的人对它有另一个名称。 ——鬼神化。 能学会鬼神的鬼技,未必能够进行鬼神化,而能鬼神化的也未必就能学会鬼技。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一个看天赋,一个看诚心。 心诚然可通鬼神。 韩信举剑迎击前方的楚留芳,他此刻化身鬼神,时间越久,付出的代价越大,唯有速战速决才是最好的方式。 黑棍依然旋转着,但这次楚留芳没有故技重施。他试过韩信的反应力,面前少年的反应力比他并不差,甚至还要敏捷的多,和他比拼反应是不妥当的。可是就方才那动作来看,无论比什么,他都没有太大的优势。 唯一能拼的,依然只有这条性命。 楚留芳惨笑两声,拼了一生的命,他选择成为衙首。本以为从此不必再拼命,但他终究是想错了。 入了江湖,便是一辈子的江湖人,不拼命,怎么活? “韩信,受死!”楚留芳大嚎一声,苍白的脸上更显苍白之色,他已是强弩之末。 韩信眼神发冷。 楚留芳一棍顶出去,韩信一闪而过。这黑棍的速度变慢了,楚留芳只剩单手,又是重创,已经没有多少力量了。 他来到了楚留芳的近处,一剑斩过,一颗被血色浸染的头颅当即高高抛飞了起来… 098 白淮风云 人出生的过程是很漫长的。十月怀胎、艰辛的分娩。然后才是慢慢的成长,谁也不知道看着不起眼的一个小娃娃未来会成为什么样的存在,更不知道这样的一个小娃娃最后会为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的变化。 人的生命,本身就是一场赌注。这是楚留芳还活着的时候,一直很喜欢的一句话,也是他拿来行走江湖的座右铭。 也正像是这句话所说的一般,生命本身就是一场赌注,有人会赢,也有人会输。 楚留芳在过往的岁月中赢了很多次,而这一次,他知道自己输了。 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输了。 他能清楚的看见韩信躲开了自己黑棍,而后将那把黑白相间的长剑刃口送到自己的脖颈之下,一剑划过。 锐利的刃口切割过去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痛苦,他看见了天空与大地在旋转,看见了兰医斋中庭的人影缓缓停下了动作。最后他落在地上弹跳了几下,面对着自己那副失去了头颅的身躯,然后逐渐失去意识。 白淮衙首死了。 死在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手中。 中庭之内的争斗缓缓平息了,除却楚留芳培育的那些死士还在战斗之外,依附于外衙的那些江湖人都主动推到了一边。他们失去了主心骨,失去了指挥官,这场战斗已经失去了意义。 对于这些江湖人而言,他们的目标仅仅只是归顺在外衙,获得一个外衙的头衔和俸禄。现在能给他们头衔和俸禄的衙首没了,那么他们自然也就失去了继续拼命的理由。 兰医斋残存的人马将那些死士解决了,便也缩在了斋主周围,静静待命。 韩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剑,剑上和身上的光芒正在缓缓褪去,他的鬼神化正在接触,李流湘也重新出现在了面前。 这是一股神奇的力量,然而这股力量伴随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李流湘需要付出的是生命,而韩信… 他低头时,看见的不只是鬼兵长剑,还有自己那皮肤变得微微有些泛青的手背。这就是他的代价,渐渐被侵蚀的,不再为人。 寂静的中庭,外衙的人剩下约莫三十来人,兰医斋则是仅有七人。无论是哪一方,都是损失惨重的情况。 “这代价,是不是有些大了。”韩信看着面前只有自己能够看见的李流湘说道。自己渐渐脱离人,变成鬼神,是代价较轻的一方。可是李流湘呢?她的现在成为了自己的鬼兵,那寿命就有了一个限度,寿命耗尽,她就死了。 可是李流湘却不是很在意,冲韩信笑了笑道:“我寿命耗尽,便不再是鬼神了。到时候就可以去阴府和他们团聚了,所以对我而言并非坏事,对你有用才是关键。” 韩信沉默了会儿,他能感觉得到,李流湘方才所说的乃是真心话。只是说这份真心话的时候,她内心深处有那么一点不易察觉的悲伤。 “那你这次用了多少寿命?还剩下多少?” 李流湘摇了摇头,笑着。“别问。” “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胡乱鬼神化的。在你需要的时候,我才会进行。我……”她补充了一句,一句未能讲完的话。 收起了剑,韩信缓缓挪动步伐。他一动,那些外衙的江湖人们顿时流露出了惊恐的神情。这少年太可怕了,他居然杀了衙首? 也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阵惊呼,而后一群人当即疯狂的逃散离开了兰医斋,跑了。 就在他们离去的时候,衙首楚留芳死在了兰医斋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白淮古城。而后,白淮古城立即就开始变得混乱了起来。 盯着衙首位置的世家和势力绝不在少数,他们不是楚留芳的对手,亦或是对楚留芳忌惮十分。可现在楚留芳死了,他们第一时间派遣出了探子前往兰医斋,当消息得到证实后,一个个纷纷集结起了世家和势力之中的核心力量,冲向了白淮城的正中心。 那里是兰医斋,也是外衙的府邸。 他们都想成为新的衙首,在衙主到来之前。只要在衙主到来之前镇压下城内的所有不安分因素,那么等衙主到了,谁执掌着白淮衙首玉印,谁就是新的衙首。而现在,第一步,就是是外衙的府邸,争夺玉印。 韩信还未离开兰医斋,整个白淮城就已经乱了,他站在齐重阳身旁,看着他给凌波之主做换心脏这种超高难度的外科手术。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伤口缝合结束后,凌波之主被抬到了中庭的屋子里休息。他还未醒,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这简直不可思议。 韩信和齐重阳看着面前仅存的七人,这些都是声名赫赫的江湖高手,其中最厉害的便是石剑和一名沉默寡言的黑衣男子长泽龙将。 短上衣裹身的蛇毒妖女、蜃楼王门人的幻术老者。以及名气稍小的青年剑客长虹贯日和两个俊秀少年组成的太子双剑。 蛇毒妖女将黄伶姗也送进了屋子,由齐重阳诊断后进行了治疗。而后便是善后之事,兰医斋严重损坏的外庭和满地尸体的中庭,都需要处理。 不过于齐重阳而言,这都是小事情。 没等多久,兰医斋便被来自白淮城的各个势力与世家团团包围了起来。但是这一回和楚留芳包围的情形又不同,这些人都远远站在外庭大门之外的地方,谁也不敢随意靠近兰医斋。即便是这些势力世家的头领人物,也是站在兰医斋大门前,恭恭敬敬的等候着,试图求见斋主。 原因很简单,他们搜遍了府邸也没有找到玉印。既然府邸之内没有玉印,排除被人捷足先登的可能性,剩下唯一的可能就是楚留芳将衙首玉印随身携带着,那么楚留芳的尸体在何处,玉印便在何处了。 099 衙首玉印 兰医斋门外的人相当之多,韩信站在中庭的屋顶稍稍统计了下,来的一共有十七方势力。到底是古城,这么多的势力世家竟能共存,足以说明这白淮之内的资源是何其丰富的了。 而楚留芳一个外来者,没有势力和世家在背后支撑竟能统治白淮如此之久,也足可见楚留芳是何其不凡了。 论武道,他能杀上气宗师。论御下,他能统御白淮安宁数十载。这的确是个人物。 十七方势力世家也不全是为了玉印而来,真正在求见斋主的只有六人,这六人又分为四方。其余十三方全部都是这四方的支持者,亦或是自知自己不可能成为新的衙首,而来采取中立观望的。 白淮,要重新洗牌了。 六人站在兰医斋的大门外一言不发,相互之间没有任何交流,他们都在等待着斋主的接见。 和楚留芳那种嚣张的气焰不同,他们对于兰医斋更多的是尊敬和恐惧。在最近的过去,他们的确是逐渐遗忘了过去兰医斋的恐怖了,可是就在这样的时刻,兰医斋又带领着他们重新回忆起了过去那份强大。兰医斋,依然是那样强大的兰医斋。 他们无法敌对强大的楚留芳,可现在楚留芳的尸体就静静的躺在兰医斋之内,兰医斋,依然是他们无法触及的存在。现在谁也不愿意轻易招惹兰医斋。况且现在玉印就在兰医斋手中,谁也不清楚兰医斋是否存有当衙首的想法,若是兰医斋斋主相当衙首,那么这个衙首肯定是没跑了,他们谁又愿意去步楚留芳的后尘呢? 等待,是熬人的。尤其是没有尽头的等待。 韩信站在中庭的屋顶他们是看见了的,当他们看到韩信之后,稍稍打听,原本躁动的心思就变得更加安分了。就是那个少年,就是他杀了的楚留芳,他就是用那把剑让楚留芳尸首分离的。 分明还是个少年人,就这般厉害? 再稍稍打听,他们就听到了一则来自兰医斋的确切消息。那个少年的剑能接得住上气宗师凌波之主的攻击。分明还是个少年人,就这般厉害! 韩信站在那儿看了好一会儿。 距离他斩杀楚留芳的时间才过去不到三个小时,整个白淮城的局面都已经被颠覆了。现在的白淮城,正处于极度的混乱之中,街上横行的盗匪劫匪无人管理,原本归外衙管理的城卫也几乎凭借手中的兵器沦为了强盗。这一刻的白淮城,就是罪恶之都。 而平凡百姓对此无能为力,他们只能祈祷,祈祷新的衙首快点出现,为白淮城重新带来安宁。 也就在这时,齐重阳从黄伶姗休息的屋子里出来了,他刚救治完黄伶姗,而后对着屋顶的韩信笑道:“让人进来收拾残局吧!我兰医斋中庭外庭都得收拾,前堂和中堂也需要修缮,你顺便问问谁愿意做个善事吧。” 韩信笑了笑,点头。 衙首玉印,这玩意要说价值千金也不为过,没想到齐重阳就这么随意的丢了。既然齐重阳不发话,其他人自然也不会随意去动玉印。况且,韩信还盯着衙首的尸体呢! 韩信将齐重阳的意思传达了出去,那六人立即安排了人进来收拾尸体。只是无论是哪一方的人马都可以的避开了楚留芳的尸体进行收拾。当整个中庭只剩下楚留芳的尸首后,整个人中庭便被缓缓涌进中庭的人马给挤满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沉默!在这个时候,无论是谁先出手,除了成为众矢之的没有任何好处,而且第一个出手的,十有八九会在一瞬间就被灭杀。因此谁也不愿意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更不愿意因此而成为先损失战力的一方。 僵持还在继续。 直到,韩信一跃来到了所有人的中间,他就站在那具尸体旁边,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伸手从楚留芳尸体的怀里取出了一枚两个大拇指大小的玉质章印。 有人想要出手,却被自家首领阻拦了住。 面前的少年是何许人也?楚留芳就是死在他手里的啊!而且人家敢这么大摇大摆地跳进所有人的正中央拿走他们的关心之物,又怎么可能是寻常人。 少年拿着玉印,环顾四周,而后随手指了一人道:“将楚留芳收尸了。” 那人稍有迟疑,其首领家主立即将之踹了一脚,怒骂道:“少侠说什么便是什么,还不快做。” 如此,这中庭之内的最后一具尸体才算是被收了出去。而后,便有人忍不住开口了。 “少侠,莫非少侠对此玉印,有想法?” 韩信看了看那人,而后冷笑一阵,若是他要玉印,还等这些人进来?简直可笑之极。 “白淮城内现在大乱,而我现在手掌白淮玉印,是不是得做点什么?” 沉默!还是沉默。他们都在揣摩韩信的想法,都在试图想法子将那玉印拿到手中。只要玉印到手,他们四家中的任意一家都有把握让自己成功成为衙首。 韩信摆了摆手,淡淡道:“给你们两个时辰时间,谁平息的白淮城动乱范围越大,护住的百姓越多,我就将玉印给谁。若是两个时辰时间,还无人能将白淮城恢复安宁,那这衙首之位,我自会坐着,到时候你们这些无甚作用的世家势力,自会一并处理。” 机会!同时也是威胁! 至少从话里他们听出了这位强大的少年并没有当衙首的心思,否则有兰医斋在背后,这少年的实力如此强大,他们根本不可能与之争锋。 两个时辰,这是他们的机会。 四家的六位首领当即开始了行动,原本围堵在中庭的人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兰医斋,他们都冲进了混乱的白淮城之内。 当然,也有处于中立,处于观望打算的世家势力停留在了原处,他们只想知道最终会是谁继任的衙首。 韩信把玩着玉印,直接在原地坐了下来,等待。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他已经想启程回去了,可是身为江湖人的原则问题,他还欠着兰医斋一个门坊,那是他弄坏的。白淮城的百姓是因为他杀了衙首而陷入痛苦的,因此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还白淮一片安宁。 100 夜风中的血腥 两个时辰的时间而已,他应该还耽误得起。 韩信坐了没多久,石剑也来了,他在韩信的身旁坐了下来,带来了酒,打算与他一同饮。 酒是好酒,不过韩信谢绝了。现在要做正事,做完正事还得赶路,现在可不是喝酒的时候。 石剑也不勉强,便自顾自坐在韩信的身边喝了起来。 “狼头铁杖还落在那儿呢!” 喝着喝着,石剑突然指着不远处的碎石瓦砾开口说道。韩信抬眼望去,果真看见了六尺狼头铁杖静静的躺在那儿。铁杖的狼头上和杖柄上都还是鲜血。 铁杖翁和千手笸箩的尸体都被收走了,可是他们的兵器暗器却还留在地面上。这些东西,没有人会去在意,也没有人知道这是谁的,该往哪里收。 “人的死了,这些东西自然也就没意义了。”韩信摇了摇头,之前交战的时候他根本看不清身边的人是怎么死去的,那个时候他的眼里只有自己的敌人,只有那个被自己一分为二的楚留芳。 石剑没有再说话,只是抬头饮了一大口。 “韩信……”他第一次管韩信叫全名,而不是什么小兄弟之流。 “嗯?” “多谢,多谢你没有杀青剑……和我!” 韩信摇了摇头,没说话。很多事情其实说与不说的区别不大,有时候说了反而会破坏原本的感觉。算是言多必失。所以很多时候,无论是这一世的韩信还是上一世的韩信,都会选择用沉默面对许多东西。 过了一小会儿,又一道身影闯到了韩信的旁边,他在韩信的另一侧,也是并肩坐了下来。他沉默着,而后看到有酒才开了口。 “石剑兄是么?可还有酒?” 石剑冲他笑了笑,将韩信不要的那一坛抛了过去,那人轻松接过酒坛,掀开盖子就是一顿海喝。 “在下长泽,江湖人称龙将!见过二位。” 喝完了酒,男子对韩信和石剑说道。 “在下石剑!听兄弟口音,可是江州人?” 长泽微微颔首,而后才正式开口回答道:“在下的确是江州人氏,在外衙效命!” “外衙?”石剑微微吃惊,他的目光在长泽的身上来回扫荡,而后露出了一副不怎么相信的表情来。 长泽所穿的分明是州府的服饰,虽然是全黑的,而且许多特征都被虚化了,可这分明就是州府人员才能穿着的特殊服饰。 州府!那是很高地位的存在了。 在晋元皇朝现有的体制下,一处城池设立一处外衙,而一个郡便有一处内衙。内衙衙主管制外衙衙首。内衙之上,那才是州府。譬如云水郡乃是和其他八个郡一起,才算作是一州,才设立起来一座州府。 换而言之,州府,那是比衙主地位还要高得多的存在。 能在州府行事,绝对不是凡人。 不过石剑乃是看破不说破,得罪州府的人可不是好事情。人家说不定怀着什么重大任务而来呢?到时候你坏了人家的大事,州府的惩罚可就有意思了。在堂堂州府面前,什么陵阳七雄,什么兰医斋都显得那么渺小,州府一怒,尸山血海! “我小兄弟也是江州人氏呢,说不定你们还是一处乡友呢!” 韩信与长泽相视而微笑,乡友不乡友两人倒是不在意。长泽龙将的名字,和韩信斩杀楚留芳的强大实力,这才是他们相互之间的关心点。 “韩信兄弟…也是江州人?”长泽看向韩信的目光出现了一些异色。 韩信稍稍迟疑,他觉察到了那一丝异色,但经过犹豫与思虑,还是点下了头。 长泽目光之中的异色更重了,他看着韩信就像是确切的看着某个人。而韩信则是躲开了他的目光,他此刻心里也明白了,在这个长泽眼中,自己的身份已经彻底暴露了。 江州姓韩的,可就一家啊! “传闻,现任韩家家主韩震有五子。我曾经听过不少关于那韩家五少爷的传闻呢!” 韩信默默听着,一言不发,一眼不看,仿佛长泽所说的事情只是一些遥远的奇闻轶事,听听有趣些而已。 长泽还在继续说。 “武学奇才,生而能匹敌力士,八岁被赶出韩家…” 一则一则,都是江州几乎人尽皆知的传闻。石剑也听着,他目光不听在韩信与长泽之间移动,他不是傻子,这么一听,自然就清楚了韩信的底细。只是越听,他心底越是吃惊。 时间过得很快,混乱的白淮城逐渐平息了下来,斋外的喧嚣声也渐渐归于宁静,四方势力是一起回来的。韩信根据齐重阳眼线的回报,而后将玉印正式交给了其中一方。 “玉印是给你了,能不能做衙首还得看你自己。”韩信收拾好了行囊,拿上了长剑。他指着那地上门坊废墟说道:“无论谁当了衙首,这玩意可得修回去。过几个月我会回来白淮一趟,若是新衙首这点事也不愿做,我不介意再换一家。” 说罢,他冲石剑和长泽拱了拱手,也不和齐重阳、凌波告别,直接走出了兰医斋。 只是走到门口,韩信见到了一个白衣白裙的可爱小姑娘。 她站在那儿,背负着行囊,看着韩信的目光有些冰冷,淡淡道:“斋主让我跟着你去。” 韩信摇了摇头。“我是要回去的。” 江湖人,隐家人、隐宗门、隐势力、隐世家,但凡是江湖人根所在的地方,都得隐藏。因此,他是不可能带舐兰走的。 可是少女却继续说道:“斋主说了,岐山而已,你隐藏的东西在兰医斋看来毫无价值。兰医斋是你的朋友,所以才会让我跟随前去,好瞧瞧那能用血星草和龙骨子配药的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韩信一时无言以对,稍稍沉默,而后只好点了头。在这种情形下只好选择妥协。 “那你用什么身份呢?”少年问道。 少女嘴角微翘,霎是自信道:“剑侍如何?” 韩信当即摇头。“我一岐山寻常弟子,要个剑侍也太张狂了。” 到了登船时,韩信和舐兰也没商量好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反正白淮城的动荡没有影响到港口,老何对于这个新船客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只是个船夫,岐山的人要做什么,他一概不问。 起篙了。 随着船只一点一点的离开舶位,韩信看见岸上许多来自各个方面的探子都撤离走了。这些都是白淮城那些世家势力派来的眼线,他们只是想要确定韩信真的离开白淮了,至于韩信到底是何来路他们并不在乎,也不敢外乎。 大家都是聪明人,谁也不会因为这种可笑的好奇心将自己送到少年那能斩杀楚留芳的剑下的。 渐渐入夜了,江面上的夜风显得格外凉爽。而在这夜色笼罩的风中,夹杂着来自白淮城的血腥味。 随着韩信的离开,白淮城为了衙首之位的血色战场也被开启了。说不上血流成河,但绝对也是一方人间地狱。 101 岐南山、岐东山 云水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对于整个晋元皇朝而言,这不过是小小一隅丸地,可这小小的弹丸之地,却有横竖千多里的土地。这是一个很大很大的世界。 岐山,在云水郡内乃是无人不知的强大门派。不说登峰造极,但也能排的上前十。 据传,当年创立岐山的两位祖师,乃是曾经跟随晋元帝祖征战过四方的。后来天下平定,二人来到了岐山,开山立派。那时候的岐山还没有岐南山和岐东山之分。 而今传承百年之后,反倒是分裂了开。剑道一脉和枪道一脉因为理念不和,如今早已经分开了。岐南山传授剑道,岐东山传授枪道,两座高等之间明争暗斗,反倒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来去历经足足十五日,与韩信原本预计的七八日相去甚远。不过站在岸畔抬头望去,岐南山峰顶并未挂出白缟告丧,就说明他赶上了,还来得及。 与老何稍稍打了招呼,韩信立即便是带着舐兰开始了登山的旅程。 无论是岐南山还是岐东山都是千米的高峰,两峰相对遥望,就像是一对双子峰。 在过去岐山还未一分为二的时候,岐南山才是岐山的大本营,而岐东山则是属于要塞。岐山周围一圈是盆地地形,里外同行只有一条水路,而这条水路又必须经过岐东山山脚。因此过去的时候,岐东山是用来保护岐南山用的。 而现在岐东山和岐南山的人见面如仇人,相互之间已经没有剩下多少同为岐山子弟的和睦了。 且不说岐山东南两峰的不和谐,即便是现在岐南山内部,那也是混乱的不行。几位门主各怀心思排挤掌教樊乘风,韩信可以肯定,自己的恩师樊乘风这次中毒引发旧疾,十有八九就是那些为所谓的门主搞出的事情来。 登上了半山腰,便是山门。 岐山的山门曾经很气派,现在嘛则是低调著称。一块石碑,便是山门了。 山门的阶梯上站立着好几个青年剑客,他们衣着全部都是黑色。这些人一看见韩信顿时恭敬拱手道:“韩师兄!” 韩信微微颔首,而后从中直行而过。 走过了这群人,舐兰立即忍不住开口发问道:“他们喊你师兄?” “是呢!” “可他们分明比你大啊!” 韩信摇了摇头。“可他们是外门,我是内门。他们穿黑衣,我们可以穿各种衣服。” 舐兰有些无言,听起来似乎只有穿衣服的区别啊! 之后她也没有再问了,她在兰医斋待了那般久,对于许多江湖上的事情也是了解的。许多门派会因为资源,亦或是地位的区分,而会选择设立外门和内门,甚至有些门派还会设立出真传来。 缓缓登上了岐南山的高峰,一路上碰见了许多黑衣剑客,有些年轻些,有些垂老些,最老的甚至有五六十岁的,他们也管韩信喊师兄。而最小的不过才五六岁,拿着木剑,一本正经的练着剑,煞是可爱。 岐南山弟子虽然有内门外门之分,不过他们的区域是没有划分的。这里很自由,内门与外门乃是可以互通交流的。 突然,一名女弟子窜到了韩信的面前,羞涩的低着头,而后将一个小木盒递给韩信,羞涩的跑了开。 “师兄,欢……欢迎回来!” 韩信愣了愣,而后回应了一句。“多谢!” 可惜的是那怀春少女未曾听见这句回应。过去的韩信是很冰冷的,无论是谁对他好亦或是不好他都不会有什么反应,这一点即便是当初的易穿云和剑指寒在时也是如此。从便面来看,似乎他对易穿云和剑指寒漠不关心,可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两个人的消失最痛苦的就是他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他口中吐出这句“多谢”时,周遭的人听见皆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韩信的模样就像是见了鬼似的。这还是他们的韩信师兄么?韩信师兄不该是要么一言不发,要么冷冷回应一句“有这心思,何不好好练功,争取早日进入内门。” 岐山没有像其它一些门派一样还设立了真传的位置。在岐山,外门是普遍弟子的身份。其后便是内门弟子。内门弟子上面直接就是门主,再之上便是掌教,并没有太多太复杂的地位划分。 岐山每一年年底都会进行一次考核,接连三年达标岐山的内门标准才能正式成为内门弟子。同样的若是连续三年不能通过考核,也会被剥夺内门弟子的身份。 要成为内门弟子不仅需要刻苦的努力,还需要不俗的天赋。就现在的岐南山而言,外门弟子有千名之多,可是内门弟子却只有十位。除却那生死不知的剑指寒,现存岐南山内门弟子只有九位。也只有成为内门弟子,才有资格和机会学习到完整的岐山剑术。 岐山七十二套绝世剑法,每一套练到极致都能直通法形境界。无论是哪一位内门弟子,一生都只能选择一部剑法修炼。无论成与不成,选择的机会只有一次。而他们拜师的门主也会相应的给出建议。这些都是岐南山珍贵的宝物。 韩信选择的是七十二剑之中的“斗剑”。他得到了掌门的允许可以修炼上卷的三十三剑,可是他却不是和樊乘风,也不是和秘籍学的这三十三剑。这三十三剑,是剑指寒传授给他的。就像是穿云枪的上卷十二式一样,那是易穿云传授给他的。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岐东山一直将他视为必须逐出岐山的判门弟子。剑道、枪道,过去不知如何,反正如今的岐山弟子只能选择其一。 102 恩师 “对了,你手里头提着的那个包袱到底是什么?好臭啊!”舐兰不满道。这个问题她问了一路了,可是韩信一直没有对她明说,直到现在也还是如此。 “这是我给师傅的惊喜!”韩信笑了笑,这的确是一个大惊喜,无论是对于岐南山还是岐东山,都是莫大的惊喜。甚至是值得摆宴欢庆的。 他登上了岐南山最高的建筑里,而后通过了几个守卫的外门弟子查验,确定是韩信本人才被允许放行,可是舐兰就不行了。她到底是外人……不过在韩信说了这是自己从白淮请回来的神医之后,这些外门弟子也在将信将疑之中放行了。 不是他们不信任韩信,而是面前这个模样粉嫩嫩的可爱小姑娘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什么神医。 舐兰的医术的确是不错的,她自幼跟随斋主学习医术,除却血星草和龙骨子一些少数的禁药之外,她绝对都是信手捏来的。 进入到了里屋,韩信终于看见了樊乘风。自己的恩师樊乘风。 即便是过了六年,他依然清楚的记得当年自己初到岐山之时的情景。韩家写给岐山的那封信将韩信伤残手足的事情写得一清二楚,而且将全部的罪名都归结到了韩信性情凶残之上。这封信韩信很清楚,那是自己的父亲韩震写的。 写这封信时的韩震是否是被愤怒冲昏了头,韩信不知道,他只知道那是一个不愿意听自己半个字的父亲。在他的心里,那个人只是韩震,而不是什么父亲。可是对于现在的韩信来说,这韩震又有了些父亲的意思。因为,前世没有父亲,他这一世有了,渴望着珍惜。 正是这封信所致,韩信分明达到了直接拜入岐山的条件,那天赋和根骨甚至可以直接拜入内门。但是所有的门主都持着反对意见,不愿意让性情如此凶残的孩子进入岐山,唯恐将来成为祸患。所有的门主都想要将韩信送回江州。 若是那一日真的那样做了,韩信所面临的绝对是韩家的黑暗。被韩震和韩家舍弃之后,整个世界笼罩下来的无尽黑暗。 可是,这个时候樊乘风站了出来。淡淡笑道:“毕竟还是个孩子,不知轻重的事情也是有的。哪里提的上凶性,我们岐山,是可以让他走上正道的。” 于是,他被破格收入了掌教樊乘风的门下,直接成为内门弟子。樊乘风不顾整个门派的反对声音带着韩信,一步步前行。他没有传授韩信剑道,而是传授了各种道理与学识。 那个时候樊乘风的门下只有一名弟子,名叫剑指寒。年纪轻轻已经是二流气境,和岐东山的叶穿云并称为岐山双杰。这两个人实力不相上下,他们长韩信五岁,那年韩信八岁,他们十三岁。十三岁的二流气境,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剑指寒时常违背门规私会叶穿云,他们相互切磋相互交流,进步神速。而剑指寒总会带着韩信,对于剑指寒来说韩信就像是自己的亲弟弟。久而久之,他也就成为了叶穿云的弟弟了。他就是这样学的剑和枪。 对于韩信而言,樊乘风才是父亲,他是给了自己一片光明的恩师。 可是此刻在他面前的樊乘风却是面色苍白,整个人虚弱到了极点,他躺在那,咳嗽着,就连咳嗽之中都带着一缕无力。他已经到强弩之末了。 他当即冲进里屋,直接跪在了床前,叩首、叩首、再叩首! “师傅,不孝弟子韩信回来了。”他急忙将身上的木匣子解下,里面是血星草和龙骨子。 在旁侧伺候的外门弟子急忙将一块干净的毛巾换到了樊乘风的额头上,这是内门弟子和掌教的会晤,他一个外门弟子是不该在场的。所以他急忙将自己要做的事情尽快全部结束,而后立即离开了屋子。 偌大的里屋一下子就只剩下了韩信、舐兰和躺在床榻上的樊乘风了。 “平安归来,就好。”樊乘风努力的挤出六个字,而后便是更加剧烈地咳嗽起来,单单是这几个字带给他的压力就太大太大了。 韩信急忙起身,替樊乘风按摩一些穴道,希望能让他舒坦一些。 过了一会儿,一名年纪和韩信相近的白裙白衫少女急匆匆踏进了里屋,她看到韩信坐在樊乘风的床前在按摩穴道,顿时露出了喜意。她在床前恭敬道:“清庭见过师傅,见过师哥。” 韩信和樊乘风冲她微微点头。 现在樊乘风门下有两名内门弟子,一个是韩信,另一个就是这个和韩信同龄的女孩子,沐清庭。 不待少女先说什么,韩信立即吩咐道:“清庭,快去请步先生,就说我带药回来了,还请先生尽快过来确认,好赶紧些配药。” 沐清庭看了看韩信,眼中有些淡淡的水花,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还是先憋了回去,冲韩信点头称是后,迅速的离开了里屋。 听到韩信提到了配药,原本还处于看戏状态的舐兰立即提起了精神来。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似乎那位能够利用血星草和龙骨子配药的神秘医者很快就要现身了。这可是她从白淮城跟随韩信来此的最终目的,若是没有意外地话,她或许会和韩信一样,提着一个圆滚滚的包袱回去。 103 阴毒 等待是漫长的,尤其是等待而来的人不清楚是敌人还是友人的时候。韩信明显看见舐兰的动作和神情都处于紧张状态,他也清楚舐兰来此的目的,正是因为清楚,加上兰医斋的关系,他其实也很想知道这位贯通岐南山和岐东山的药师医者究竟是什么来路。 这位医者和兰医斋到底有什么样的联系,这位医者待在岐山是否存在恶意之类的。 实际上沐清庭跑得很快,那位步先生跑的也很快。因此前后十分钟不到,沐清庭和那位步钦常步先生就都出现在了里屋。 步钦常的穿着很是简朴,粗陋的麻衣麻裤,简单的青色布鞋,和站在他身旁的沐清庭的锦衣华服比较起来,简直像是贫困区里爬出来的一般。 不过,步钦常的眼睛是很吸引人的。 那双炯炯有神,仿佛穿透了黑夜的星辰,就算是很远的地方也可以一眼就看见,很是璀璨夺目。 步钦常虽然穿着简朴,但他的身姿整理的相当干净。漆黑的头发整齐的疏在脑后,脸上没有胡须,看起来约莫也就三十四五岁,加上身段合适,看起来更显年轻。 步钦常步伐稳健,迅速而大步的直接掠过舐兰的身侧,他来到韩信面前抓着他的肩头,有些激动的问道:“你真的搞到血星草和龙骨子了?” 韩信微微点头,他也在观察着步钦常的神态。现在的步钦常真的是可以用颜色大变来形容。平常无论是碰上什么棘手的病症也都能保持平静的他,现在却慌了神。 怪异! “的确是搞到了,挺艰辛的。”韩信漫不经心地说着,他的目光还是停留在步钦常的脸上。的确是不太寻常,这个步钦常似乎真的有什么秘密。 可是换而一想,韩信又觉得释然了。试问谁的心底没点秘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和不太愿意提及的一些事。步钦常也会有。但只要他对岐山没有恶意,不管他曾经和兰医斋有什么过节亦或是特殊关系,他韩信还是觉得可以包容的。 步钦常打开木匣子的手是颤抖的,当他看见里面的东西时,立即又将匣子盖了上去。他看着韩信认真道:“最晚今夜子时,解毒药我会送过来。” 说罢,他当即转身离去。舐兰也没有阻拦。至于步钦常,他从头到尾就没有看舐兰一眼过,仿佛这里根本没有站着任何人。 随着步钦常离去,舐兰缓缓露出了笑容,也没说什么,而是上前探查起了樊乘风的状况。 沐清庭立即玉臂一横,将舐兰拦在了床前,冷冷的叱问道:“你是何人?你要做什么?” “医者,看病!” 几乎是没有停顿,舐兰第一时间做出了回答。而后韩信也出言道:“清庭,让她看看吧!” 沐清庭这才很是不喜悦的抽回了玉臂,但她依然戒备的盯着舐兰。 樊乘风静静看着沐清庭为自己把脉,从头到尾没有说过半句话。 舐兰收回了手,又看了看其他东西,而后缓缓说道:“这毒,可不简单啊!” 沐清庭当即有些不满,这不废话嘛,要是这毒没什么大不了,他们师傅能躺在这里么?可是舐兰第一句话方刚说出来,立即让原本想说些什么的沐清庭直接闭上了嘴巴,吃惊的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一般年纪的女孩子。 “这是……阴毒啊!” 韩信也是变了脸色。 阴毒,顾名思义,这是来自阴世阴府的毒。可是为什么樊乘风会中了来自阴世的毒药呢?难道樊乘风和阴世的东西交手过不成? “好眼力!”樊乘风突然说话,肯定了来自舐兰的诊断。 能认识阴毒的医者,放眼整个云水郡能有几个?樊乘风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老江湖,所以很清楚这之中代表了什么东西。在这样的医者面前隐瞒是没有意思的,反而是说实话更能彰显诚意。 “但你身上没有和阴邪鬼物交手过的痕迹,甚至没有沾染半点那些气息。” 舐兰继续说道。 樊乘风剧烈咳嗽了起来,待得稳定之后,又说起了话。 “我是被人下得阴毒。” “看来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舐兰蹙眉。 像是默契,樊乘风和舐兰接下来都没有再说话了。韩信和沐清庭也陷入了沉思。 按照舐兰和樊乘风方才的对话,下毒之人应该是个高手,甚至是比樊乘风还厉害的人物。可是岐南山有这样的人物么?还是说对方隐藏了起来? 然而,最可怕的正是对方隐藏了起来。我在明,敌在暗且先不说,如此实力的人物隐藏在岐山,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不选择直接出手?未知,才是最可怕的对手。 这个话题的持续时间并不算太久,有些东西只需要点到即止就好。 韩信将自己带回来的圆形包袱放在了地中央,对樊乘风笑道:“师傅,徒儿这次可是带了礼物回来的。” 樊乘风的毒基本已经确定能解了,因此里屋的氛围也一扫之前的沉闷,变得欢快了许多。就连樊乘风的咳嗽声也在不知不觉间减少了许多。原本苍白的脸颊上多出了些红润,此刻的他看起来又有些从前风度翩翩的模样来了。 “哦?是什么?” “好臭啊,师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韩信直接解开了包袱,顿时从中显露出了一颗已经开始腐烂了的人头。 沐清庭看见这样的一幕,直接没忍住吐了起来。恶心与恐惧齐发。毕竟是女孩子,就算是韩信和舐兰这样的医者看见都还是有些不舒服,何况是沐清庭这样的小姑娘家呢! 樊乘风盯着那人头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起来。 很识喜悦的笑着。不顾自身身体状况引发的咳嗽,酣畅淋漓的大笑着。 104 两件事 樊乘风是认出来了。 他笑着笑着,伸手抓住韩信问道:“这真的是老影魁的吗?” 韩信急忙点头称是。 这就是老影魁的首级,那个岐山大敌的老影魁的首级。 樊乘风高兴极了,或许这是这么多年来最高兴的一件事了吧。岐山大敌老影魁居然死了,哈哈哈! 岐山有很多敌人,其中不乏一些比老影魁还要强大的武道高手,甚至还有邪道和懂得巫道的存在。但是老影魁是特殊的。 因为老影魁就是个疯子,他身在江湖却没有江湖规矩,他身为杀手却行着强盗的事情。 曾经的老影魁为了报复岐山对他的断腿之仇,独自守在山下,只要岐山的弟子一下山,便是杀。只要是岐山的门主一落单便是杀。但他却不登上你的岐山,也不和你正面冲突,专门就挑你落单的杀,而且是没有休止的杀。 那是岐山建立以来最黑暗的一段历史之一,整个岐山内外人心惶惶。岐山外面的产业被其他势力一点一点的掠夺过去,可是他们岐山却没有能力派遣出人马去镇压。 那个时候,有传闻说老影魁随时可能杀上岐山将岐山彻底灭门。因此每天都有弟子从森林野路逃离岐山,活命与武道,他们当然是选择活命了。命都没了,武道有什么用? 后来,岐南山和岐东山的上一任掌教分别下山和老影魁斗了一场,也不知谁输谁嬴,反正之后老影魁就不见了。 高兴过后,樊乘风觉得应该要好好感谢一下那位斩杀了老影魁,为岐山灭除一个大患的前辈高手,便问道:“不知是哪一位前辈将老影魁杀了的?” 稍稍沉默,韩信选择了摇头。 “这一点,弟子也不清楚。” “这样啊……”樊乘风觉得有点可惜。 当晚,天刚入夜,步钦常的药就送到了。樊乘风当即服下,而后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是夜,但注定是不宁静地一个夜。 韩信在自己的屋子里看着书籍。方才回来之前他向樊乘风要了许多关于阴世的书籍来。这次下山,无论是在清水庄还是白淮城兰医斋,他都在不停的和阴世打着交道。但是在这一块知识上他有着很大的空缺,所以他觉得自己是需要恶补一番的。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清脆的扣击声将韩信的思绪从书籍之上拉扯回到了现实。 “谁啊?”他问了句。 “师哥,是我,你睡了吗?” 是沐清庭的声音。 韩信揉了揉眼睛,这才发觉已经是这个时辰了。原来这么晚了,他的确是该休息了。来日方长,学习和做事很重要,但休息也重要。只有休息好了,才能随时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没呢!怎么了?”他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才将合着的门扉拉了开。 一身白色的沐清庭立即闯入了他的眼帘,她捧着一盅食物,笑吟吟的直接走进了韩信的屋子里。他们同为樊乘风的弟子,又是朝夕相处,早已经情同亲兄妹,并没有寻常男女弟子之间那样拘束。 “师哥,我熬了鸡汤。本想给师傅,师傅说睡前就不喝了。我就想着找你一起喝了它。” 韩信顿时笑了。 师兄妹两个面对面坐了下来,沐清庭给韩信先盛了一碗,韩信一尝,味道极好啊! 小小一盅鸡汤,没一会儿便给少年喝干了,反倒是沐清庭没有喝下多少。 “师哥,我觉得你这次回来,变了好多。” 饭后聊两句。沐清庭将自己今天已经憋了将近一日的话吐了出来。 韩信当即失笑说道:“我才回来多久,你就说我变了?” 沐清庭认真的摇着头,缕缕垂挂的发丝在不经意间飘荡着,大大的眼睛之中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韩信露出了笑容,现在的他,相当于是前世今生的融合体。没有前世的夹着尾巴小心翼翼,也没用今世前十四五年时光里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了。 他伸手摸了摸矮自己半个多头的沐清庭的小脑袋,笑道:“经历了一些事,明白了一些东西。仅此而已。还是说,你觉得我变得不如以前了?” 沐清庭脸颊一红,忙着摇头。 “不!我更喜欢现在的师哥!” 话一说完,少女的脸更红了,她试图解释,可是张嘴全部都是口干舌燥。所以她选择了逃离,拿起鸡汤罐子和餐具直接就冲出了韩信的屋子。 韩信笑了笑。“回去早些休息吧!” 她应了声,声音很轻很轻。“嗯——” 在离去的路上,她端着餐具的手在一直不停的颤抖着,脸颊发红发热,头晕乎乎的,眼神都无法集中看一个点了,心跳无比迅猛… 到了厨房,她小心将东西放了下来,而后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下子全没了力气。 自己怎么就那样乱说话了呢!她对自己又羞又怒。可是稍稍平静之后又多了几分窃喜…是啊…自己是喜欢师哥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韩信收起了书籍,将烛火熄灭,躺在了床榻上,静静回想着这些天的经历,嘴角不禁勾起了一丝笑容来。 “你那小师妹可是真喜欢你啊!”李流湘从剑上飘了出来,她躺在韩信身旁,笑嘿嘿的模样。虽然外表还是小女孩,可是她身为鬼神已经度过了百多年时光,论心理,绝对是个老妖婆。 “师妹还小,不懂事。过些年就好了。”韩信笑了笑,不管怎么说,他加起来也活了几十年,这点小事岂会看不出? “我要和你聊两件事。”韩信的颜色居然认真慎重了起来。 105 内门早课 夜风微凉,树影斑驳,没有月华的夜晚,就连星辰微弱的光芒也被乌云所吞噬。 韩信将烛火熄灭,碎碎的声音从其口中传出,就像是诵念着什么经咒,回荡在小小的房间里。片刻后,一道鬼影刹那掠出了屋门,潜入了黑暗之中 李流湘走了,韩信也随之沉默了下来。但是这份沉默的时间并没有维持太久,秘境之灵的声音在寒心的脑海里响了起来。 “我觉得,你在岐山不能久留。” “哦?”韩信有些好奇。“有人会害我?” 秘境之灵没有否认这一点,毕竟之前韩信会死在淮水之上,便是中了和樊乘风相同的阴毒所致。所以说,若是樊乘风的阴毒真的是岐山那些位居心叵测的门主所为,那么韩信待在这里的确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同时秘境之灵还补充了一点。 “你体内的秘境之灵可还不够支撑你到养老送终啊!” 是的,这是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秘境之力不够用。秘境之力现在对于韩信而言乃是等同于生命的东西,他的秘境之力越多,实力自然越强大,同时也能活得更久。 就像是金钱对于寻常人的生存必需品,秘境之力是韩信的生存必需品。 “我现在还有多少呢?”韩信问道。 “一千五百四十二道。” 非常精确的一个数字,代表着韩信还能活一万五千四百二十个小时,也就是六百四十二天半,算下来只有不到两年的时间。 何其短暂的光阴啊! 仿佛眨眼便会尽数消逝。 “可我现在需要学习与修炼。”韩信认真说道,此去白淮,无论是清水庄还是兰医斋都是极其凶险的地方。他现在需要学习应付妖鬼邪物的手段,并且对武道进行修炼。现在,他还是太弱小了。仅仅只是在云水郡这一谭小湖泊里,他都得小心翼翼的…太弱小了。 秘境之灵也承认韩信需要修炼的必要性,现在的韩信的确还是太过于弱小了。想要闯荡秘境,攻略秘境着实都还是很吃力。 “那半年吧!”秘境之灵说道:“秘境并非随处可见的大白菜,你需要寻找。即便是我能感应,也只能感受到一些溢散出来的秘境之力。况且,攻略也需要时间,你的运气并不会每次都像在清水庄那般好。” 是啊!在清水庄的运气,那是真的好。不仅是清水庄,在血星草林的运气也不错。但他不能总是依靠好运,好运总有一天是会消失的。 他伸手摸了摸怀里的石珠,可惜他还没有练出真气,否则就能以真气淬炼这石珠了,等它恢复成了龙珠,再用上齐重阳给的应用之法,那他的底牌就又多了一道。而且是不同于秘境之力那种燃烧生命和鬼神化那种高风险的底牌。 “好,那就半年吧!”他闭上了眼睛,缓缓地睡了过去。 半个月的长途跋涉早已让他疲惫不堪,在船上睡哪里有床榻来得安稳呢? ………… 晨曦的天光透过漫天遮掩的云霞,悄无声息的落入了窗户里,昏暗的屋子里顿时多了些暗蓝色。 韩信蓦然睁眼,他迅速起身穿衣洗漱,而后取了一把木剑就夺门而出。 出门后走得也不远,仅是离开自己的屋子,绕过几座大些的楼阁,便到了地方。 这是六年如一日才养成的习惯。每到天麻麻亮,他便起床练剑。每到天黑下来,他便练枪。日练剑,夜练枪,从不曾停歇。 武道修炼,从不入流到三流,需要的除却一点点天赋之外,最重要的还是不断坚持不断刻苦的练习量。即便是没有高深莫测的武功也没有关系,只要肯勤加练习,抵达三流基本就是时间问题。 而从三流晋升二流,需要的不仅仅是更加强大的练习量,而且还需要一定程度的武学支撑。除却少部分的天才人物可以迅速顿悟达到二流,大部分人等待的都是量变引发质变的过程。 只有达到了二流,那么你修炼的诸多武学升华,才算是真正成为了自己的东西。二流也是一个将既定武学改变,使之变成真正适合自己,而且是只适合自己一个人的武功。相同的一套剑法,十个二流剑客就有十种截然不同的使用方法。这就是二流。 唯有拥有了整整属于自己的武学,那么才能支撑着自己朝着一流的境界进发。要达到一流,天赋就和努力平等了。要足够强大的天赋支撑,也需要足够庞大的修炼量。 韩信不清楚自己的天赋可以支撑自己走到哪一步,但他可以依靠庞大的练习量,不断地等待量变引发质变。只要不断坚持,肯定会有所突破的。这一点,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的韩信,都是如此。他始终相信,勤能补拙。 用木剑练习,练的不是气力,也不是劲力,而是技巧。剑要活,枪要沉,这是剑指寒和叶穿云传授给他的思想理念。 从天刚麻亮,一直练到日出东山,等到其他外门弟子都出来练功了,他也就收剑回去了。 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不同,外门弟子每日都有一位执勤门主监督,除却当值的弟子之外,全部弟子都要到齐晨练。一日不到是责罚,两日不到便是赶出山门了。 岐山虽小,规矩却十分严明。 内门弟子要做的早课可不是晨练,而是晨比。 每日切磋,促进相互之间的成长与进步。 106 天子剑意 韩信赶到教武台时,其他八位内门弟子都已经到齐了。随着最后的韩信到达,今日的晨比也就随之展开了。 今日执勤的门主是修炼飞流尺的徐炎。 徐炎身着一身黑袍,模样看起来一本正经,但他私下却是个极其热心的门主,不仅是对内门弟子有求必应,即便是外门弟子的请求,他也都是能做的尽量都做。 韩信看了看其他八名内门弟子,不仅有些感慨。上一代的岐山弟子中,能进入内门的都是男子。所以现在的掌教樊乘风和五位门主全部都是男性。到了他们这一辈,倒是不同了。九位内门弟子之中,有六个是女孩子,只有他、曹誉和虞尧三个是男子。 徐炎站在九个年轻人面前,这些可都是岐山未来的栋梁骨干啊!这些弟子里面,最小的才十二岁,最大的已有二十一岁。 岐山的内门弟子考核乃是针对不同年龄段有着不同的要求,因此即便是你年龄再小,只要达到了要求,那就是内门弟子。 只是寻常的外门弟子都要连续考核三年达标才能晋升成为内门弟子,这个要求也是筛选掉了一大部分的小暴发户。那些弟子发展不稳定,要么是不勤奋,要么是天资有限,所以能都成为内门弟子的,基本上不会被废除内门身份。 “韩信,今日你可以休息。”徐炎认真的看着韩信说道。 这些内门弟子虽然不知道,但是身为门主的徐炎是清楚的。韩信下山带回了救治樊乘风的解药,还带回了老影魁的首级,这一趟路程肯定是惊心动魄的,休息几天不算过分。 韩信持着木剑拱手恭敬道:“门主,弟子不累。” 徐炎微微点头,而后看了看他自己的弟子,最后开口道:“虞尧,曹誉,今日便从你们开始吧!” 曹誉和虞尧当即举剑拱手称是。 其他人迅速退开,将教武台正中心的位置给空了出来给两人。 曹誉从怀里拿出了一把短剑,他修炼的是指风剑,乃是一部短剑剑法,专长适用于暗杀。不过曹誉已经将指风剑改变成为了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剑法了,不仅是暗杀,在曹誉手中,这还是一部能够正面对敌缠杀敌人的强大剑法。 而他的对手虞尧,则是拔出了手中的长剑。他的师尊是徐炎,但他没有修练和徐炎相同的飞流尺,反倒是修炼了曾经在普天之下都是声名噪大的天子剑。 天子剑,据传说这是昔日的晋元帝祖修炼用来护身的剑法。这套剑法入门极快,初步修炼便能有不俗的威力。只是越到后面越难修炼,尤其是达到一流之后。反正从未听说过有人修炼天子剑抵达宗师境界的。 说现实些,这就是说说而已。放眼整个岐山,如今谁又是宗师境界?要修炼到宗师实在是太难太难了,比修炼到上乘气境还要困难得多。 二人拔出了剑,淡薄的杀气在场间徐徐弥漫。 虞尧今年二十一岁,曹誉则是十九岁。身为岐山最年长的两位内门弟子,他们已经初步窥视到了杀气的领域。排除怒气,凝聚杀气。 两人站在原处一动不动,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杀气试探对方,想方设法找出对方的破绽。 无形无质的杀气对决,谁也看不出他们之间到底是谁占了上风,可是那种强大的压迫感却影响到了周遭围观的师弟师妹们。 最小的胡灵飞才十二岁,小丫头在杀气面前,连握着剑的手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战斗一触即发。 短剑在绚烂的第一缕阳光之下绽放出了惊人的光华,曹誉整个人宛若一缕清风,仅是眨眼就临近了虞尧的身前。短剑直接逼向虞尧的脖颈。 虞尧长剑随之而动,他身法沉稳,长剑精准的与短剑相触,而后稍稍发力便是将短剑从自己的脖颈附近推了出去。将短剑推出去一段距离后,他的手法骤然生出一阵变化,剑上的气势刹那变得宏大而令人生畏。 这就是天子剑的强大之处,未到玄意境界,却能拥有一缕天子剑意。 面对这天子剑意,就算是曹誉也是变了脸色,他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面对过天子剑意了。可无论是昨天刚面对过还是已经几个月没有面对过了,那种压迫感永远是那么清晰的。 一种令人几乎要俯首称臣的恐怖压迫感袭来,曹誉咬牙挣扎,让自己这副被对方气势和剑意震慑住的身躯行动起来。 指风剑自带的灵动身法在他的展示下重新被激活了过来,短剑在曹誉的掌心飞舞,他的步伐在教武台上不停跳跃着,就像是跳着舞似的。 越过剑意的曹誉,躲开指风剑偷袭的虞尧,他们的剑再一次发生了触碰。 这一次的触碰才刚开始,徐炎立即就开口喊了停,而后冷冷说道:“虞尧,你输了。” 虞尧顿时有些不服气,从方才的局面来看,他的天子剑意和气势碾压,分明是胜算更大的一方才是啊! 徐炎也看出了自己弟子的不服气,而后缓缓说道:“天子剑最强的天子剑意都被躲开了,指风剑最棘手的手段都还未出现呢!今天你是输了的。” 虞尧稍稍沉思,而后持剑对徐炎拱手恭敬道:“多谢师傅指点。” 而后他和曹誉相互致谢后,退下了台。曹誉是胜利者,他继续留在台上,胜利者要和其他弟子继续交手。 “下一个,周蓉!” 107 晨比 十八岁的周蓉当即上前,她用的也是长剑。在岐山,短剑和飞流尺之类的武器毕竟是少数。说到底,飞流尺也是一套剑法,只是它的定义更加接近尺法罢了。 十八岁,正是最好的年纪。周蓉的皮肤相当白皙,容貌秀丽,面容之上已经现出了成熟与风韵。一身素白长裙将她衬托的尤有仙气。 她修炼的乃是白虹剑。 以白虹剑而力拼指风剑,周蓉在与曹誉缠斗了将近两百个回合,最后还是落入了败阵。第二场,依旧是曹誉获胜。 “下一个,乔紫!” 乔紫比韩信小一岁。十三岁的小丫头身躯还没怎么开始发育,这小身板和周蓉那成熟凹凸的身姿一比较,看起来显得格外单薄。 小丫头和周蓉乃是同门,他们一同拜在门主乔寻门下。值得一提的是,这乔紫乃是游剑门主乔寻的生女,而且小丫头随父亲,修炼的也是游剑。 乔紫的剑法水平比周蓉要低得多。 曹誉在面对同为二流的虞尧和周蓉时皆是全力以赴,在面对只有三流水平的乔紫时,明显放水了许多。他行使起了身为师兄的职责,一边指点乔紫,帮助她消除不完善的地方,一边不停地逼迫乔紫激发她的潜力。直到过了三百多招,感觉差不多了的时候,他才将乔紫击败。 “下一个,段品柔。” 段品柔比周蓉小一岁,时年十七,也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她和周蓉的性子有些相似,两个女孩都是比较沉默寡言的类型。 她修炼的柔风剑和曹誉的指风剑有着些许相通之处。指风剑是专长刺杀暗杀,正面对敌是次一等的。而柔风剑气势以柔克刚的类型,其中也包含了刺杀暗杀的手段,只不过是稍微次一等的。 曹誉不敢大意,段品柔也是二流高手,虽然他和虞尧已经练出了真气,可是晨比是不能用真气的。大家切磋交流的只能是武学。这是祖师爷留下来的规矩,谁也不能改变,若是公然违背,那是要受罚的,情节严重的,过去也曾出现过废除武道,逐出山门的惩罚。 柔风剑一出手,整个场间的杀气都被化解了不少。这一剑出手,曹誉顿时从中感受到了相当的压力,那是一种和天子剑意截然不同的感觉,可是带来的可怕程度却是相当的。 徐炎颜色微变,而后露出了喜悦的神情。这也是杀气,只不过是不同的杀气。每个人的杀气都不同,这是属于段品柔的杀气。 他之前以为第三个触及到杀气的弟子会是周蓉呢,没想到居然是段品柔先悟到了。 指风剑与柔风剑不断的碰撞。 越是交手,曹誉越觉得难受。他的杀气无论怎么凝聚都正在被段品柔一点一滴的化解掉,而段品柔那股诡异的力量却在不停的蔓延,现在已经开始影响到他的动作行为了。 徐炎见胜负已分,便直接叫停了这一场。 “停手!段品柔胜!” 曹誉当即停手,与段品柔相互致谢礼后,他对徐炎提出了内心的疑问。 “门主,弟子想知道段品柔方才那用的,到底是什么。” 徐炎瞥了瞥曹誉,虽然曹誉不是自己的直系弟子,但他仍旧是将之摆在了和自己直系弟子虞尧相同的位置,不仅是对曹誉如此,对其他内门弟子都是如此。 “这也是杀气。只是她的杀气和你们不同。” “这也是杀气?”曹誉很是吃惊。 但徐炎已经不再解答了,继续说也没什么用。解释的再详细也说不清不同杀气之间的各中差异,还是让曹誉自己思考明白的更好。 韩信也听了进去,杀气似乎也有不同的类别啊! “下一个,胡灵飞!” 又是一个小丫头,而且是几个内门弟子中年纪最小的。才十二岁。 小丫头和段品柔乃是同门,拜师门主杜荡寇,修炼狐白九剑。 这又是一套名声很响亮的剑法。 狐白九剑,传说是一位狐妖所创。那狐妖与人相恋,不顾妖族反对与人结合,生下了几个儿女,为了给孩子们力量,才传下的这剑法。 前后一共只有九剑,但这九剑之中的每一剑又都有九种变化,搭配之下变幻莫测。 无论是修炼天子剑的虞尧,还是修炼狐白九剑的胡灵飞,都是内门弟子中资质排在最前边的。只有具备相当的天赋才能真的将这种剑法也练会了。 不过,纵然狐白九剑再强大,也还无法使得胡灵飞能够跨越三流与二流的天堑。段品柔胜过胡灵飞还是很简单的事情。 “下一个,诸葛!” 徐炎说到这个名字时,也不由得多看了这女娃娃两眼。诸葛是姓氏,可是整个岐山,除却掌教樊乘风谁也不清楚诸葛的名字,只知道她的姓氏,而且樊乘风也嘱咐过,不能问。 诸葛的年纪和周蓉一样,都是二九年华,最是美丽的岁数。 诸葛的剑也是很特殊的,他的剑没有剑尖和剑刃,要不是有着剑格、剑柄和剑镡,韩信只怕是要把这把剑认成是尺了。 不过他曾听樊乘风说过,诸葛的剑,本身剑的名字就叫做八卦剑。是普天之下最适合用来修炼施展岐南山七十二剑法之中的八卦剑的剑。 八卦剑加八卦剑,诸葛又是二流高手,段品柔也不敢大意。 诸葛的面容与周蓉一般白皙,但她的白和周蓉那种粉嫩不同,而是一种带着病态与虚弱的白。瘦弱的她站在那里,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倒了一般。 可是段品柔迎面冲击过去的杀气,都被她轻松的躲闪了开。由此可见,诸葛的实力绝对是相当强横的。 柔风剑出,八卦剑也弹起。 108 二流大成 柔风剑很强大,却不如八卦剑那般灵活多变。现在的诸葛将八卦剑才练到第一层次,变化之意只有基础的八种,所以还算不得是十分强大。等她练到了第二层次,八八相叠,化作六十四,那威力便足以排进云水郡前十了。 诸葛的八卦剑加八卦剑,威力比之寻常的八卦剑法威力还要大得多。只是几次碰撞,段品柔的柔风剑便被破了剑势。 杀气被躲开,柔风剑剑势被破,这一场比斗其实也已经结束了。徐炎第一时间喊了停。 这只是每日晨比,大家切磋交流点到即止。尽量保证在安全的情况下激发潜质,没必要去拼命。晨比最大的意义还是在于让内门弟子时刻认识到自己的不足,然后加以进步,进行自我提升。 “诸葛胜!下一个,沐清庭。” 这是岐山内门最漂亮的小姑娘了。 沐清庭和韩信同龄,不过和韩信一入门就成为内门的情形不同。沐清庭是连续三年达标才成为的内门弟子,所以她才会喊韩信为师哥。 她修炼的是清涟剑,一套基本上没什么特殊招式和强大绝招的剑法。樊乘风曾经说过,清涟剑若是不能修练到极致,绝对是七十二套剑法之中最弱的一套。 清涟剑的剑招十分简单,它更像是一套打基础的入门剑法。可是它也有一个好处,威力比入门剑法强大些不说,最主要的是要修炼清涟剑是很简单的。没有说像狐白九剑和天子剑那样的难度,这是一门十分好上手的剑法。 交手没几招,沐清庭就落下了败阵。她也是三流剑客,加上诸葛也没有段品柔和曹誉那样的好脾气帮助师弟师妹,所以沐清庭成为了在教武台上待得最短时间的一位。 “下一个,韩信!” 徐炎看了看韩信,在他的眼中,这是个十分冰冷的孩子的,比诸葛还要冰冷。 韩信拔出岐山弟子寻常的佩剑,而后登上了教武台。 “老规矩,不能施展的你枪道。”徐炎嘱咐了一句,他担心韩信下山半个月会忘了规矩。自从岐南山和岐东山分立之后,岐南山之内便不允许再出现任何关于枪道的东西,至少在人前是不能出现的。 韩信微微点头称是。 可是诸葛却摇了摇头。“门主,让他用枪道吧!比较于剑道,他还是枪道厉害些。” 徐炎正想说什么,韩信先开了口。 “首席师兄传授给我的剑道,并不输枪道。” 诸葛脸色骤变,变得愤怒,怒气纵横,心态已经失去了平衡。别人不知道诸葛的秘密,韩信却是知道不少。不仅是诸葛,段品柔、周蓉都是如此。这三位比自己稍稍年长些的剑道内门弟子,都是爱慕着剑指寒的。 但是段品柔和周蓉要理智一些,诸葛就没有那份理性了。她一直觉得是韩信卡在了剑指寒身后,让她失去了在剑指寒身旁的立足之地。即便是后来剑指寒再没有回来,樊乘风接到剑指寒身亡的消息,诸葛也将这份仇恨及挂在了韩信身上。 她,憎恨着韩信。 “你有何资格提及首席师兄!” 徐炎还未喊开始,八卦剑已经施展开了。 八重变化演化出八种气势,从四面八方而来,碾压着位处正中心的韩信。 韩信握着剑,神情十分平淡。这场比斗,他没有秘境之力,也没有鬼兵,更没有鬼神化。他唯一能依靠的便是自己的剑法。 剑法一出,气势自成。岐山入门剑法起手式。 剑光绽放,所有的内门弟子连同徐炎脸色都是瞬间发生了变化。 他们不是没见过韩信施展这入门剑法,他们一直都知道韩信将入门剑法“分光”练到了这个地步。就这一点来说,整个岐山的弟子没有人能和他相比,换而言之,韩信的剑道基础绝对是在场的弟子之中最为扎实的。 可是今天的剑光不一样,它们很凝实、很精致,不像过去那般涣散。 “二流大成!” 徐炎一眼判断出了韩信现在的水平。 武道的每一境界都存在三个小的分水岭:小成、大成和巅峰。 韩信下山的时候分明才三流巅峰,可是短短十五天归来,居然已经达到了二流大成,这个进步速度是否太快了? 即便是三流巅峰等待的质变在机缘巧合之下已经发生了,即便是韩信天资不凡,那至少也需要半年乃至一年、一年半的时间才能达到二流小成才是。像是这样直接横跨了数年的苦修达到大成,若非他亲眼所见,只会认为是天方夜谭。 他是怎么做到的? 徐炎第一反应是将这一切归结到了韩信具备的天资之上。 韩信的武道天赋是当初刚入门时就被确定了的,他的天赋比虞尧、比胡灵飞只强不弱。本来樊乘风想给韩信安排修炼更加难的剑法,只不过韩信已经跟着剑指寒开始练斗剑了,加上韩信自己要求,便没有选择其他剑法。 他不在知道的是,相同的六年光阴,韩信所付出的时间和达到的修炼量都是人家的两倍,甚至是三倍四倍。他的积累比别人要雄厚至少两三倍。只有韩信自己知道,这样跨越式的进步,是自己努力之后应得的。 只见他挥手舞剑,七八道剑光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带着强大的气势往四下散开,将八卦剑那包围式的剑势全部冲碎了。 起步突进,韩信的目光死死盯住了诸葛的剑。 他要向她证明,当年剑指寒传授给他的斗剑,是有价值的,他并没有辜负剑指寒的心意。 剑光再起,璀璨多彩。 109 八卦与斗 “手抬直!” “步踩稳!” 在高远的山峰上,剑指寒指点着小小的韩信练剑。在旁边,是衣着潇洒,神情有些浪荡的叶穿云在喝酒看戏。 “指寒,你这小师弟还是更适合练枪道的。要不来我东山多好。” 剑指寒白了叶穿云一眼。 “他更适合剑道,只是不适合斗剑而已。斗剑灵活多变,千变万化,能根据对手的一招一式进行改变的剑法,是最适合用来对战的。韩信只是脑筋死了些,只要他一开窍,莫说三流二流,说不定能一举成为一流剑客呢!” 叶穿云哈哈大笑。“那顺便将我的穿云枪也一起晋升到一流好了。” 那可能是个玩笑话,可是却烙印在了小小少年的心中。岐南山首席剑指寒,岐东山首席叶穿云,他们的武道现在都在韩信身上。 “分光!” 韩信依旧施展的是分光。手上施展的是分光,但他心中模拟的却是斗剑招式。每一步的跳跃变化,他都在改变。 正如剑指寒所说,斗剑是最适合用来对战的剑法,它的包容性和变化性,是没有任何剑法可以比拟的。 “看,韩信师兄用的是斗剑的身法。” 乔紫出声喊道。 这一点其实早有人注意到了,只不过被乔紫这么一提醒,也就再看了几眼。可就是这么一看,脸色顿时变化的更难看了。 因为,那身法步法居然在时时刻刻的发生变化,每一步似乎都在进步,每一步似乎都在提升。 诸葛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她不断用八卦剑斩向韩信,愤怒道:“用你的枪道啊!用啊!” 她不愿让韩信用那个人的剑法,所以想要让他施展枪道。斗剑在她心中,是那个人的代表和象征。 “停下吧!”徐炎吼了一句。 可是诸葛已经没有理智了,韩信也只能被迫不断地选择招架。 徐炎随手拔出站在身旁的乔紫的剑,而后一步上前,剑法漂移自然,如同行云流水那般,直接冲击在了八卦剑上。 诸葛手心一颤,八卦剑顿时被击飞了开。韩信随即将剑收于背后,侍立不动。 “门主!”他行了礼。 诸葛失去了剑,顿时也清醒了几分。她看着面前的徐炎,意识到了自己方才是做错了什么,急忙道:“门主,诸葛知错了。” 徐炎有些生气,他看了看诸葛,又看了看韩信,然后冷冷道:“同门如手足,你们这是什么深仇大恨?若是岐山弟子人人都如你们两个,这岐山还有什么力量?还不如解体散了算了。” 韩信恭敬行礼道:“门主恕罪,弟子与诸葛师姐乃是一时怒气上头,绝非存心,甘愿受罚,还请门主息怒。” 诸葛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韩信,她不需要他的相助。 徐炎叹了口气。 “你们两个去剑壁吧!今日我当值,你们就面壁到我当值结束。若是在剑壁面前你们还不能和睦,我想这岐山也不适合你们待了。” 说罢,徐炎将剑插回了乔紫的剑鞘之内,走下教武台里去了。 晨比也结束了,惩罚也下了,他身为门主,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诸葛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她是直接前往剑壁了。 其他的弟子目光在韩信身上停了停,他们总觉得今日的韩信,似乎有些不一样了。若是过往,韩信会赔罪么?而且这样长足的进步,真的是在十五天之内发生的么? 疑问!但是他们不会问。大家都有自己的秘密,而且他们和韩信也没有亲密到那个地步。 内门弟子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了教武台,韩信也走了。沐清庭急忙跟上,她跟着韩信,看着韩信,大大的双眼中始终闪烁着名为崇拜的星光。 韩信看了看她,顿时发笑道:“你这是在同情我么?” 沐清庭急忙摇头道:“师哥,这是崇拜!” “行吧!”韩信笑了。 或许对于其他人来说,韩信的笑容只是一个简单的表情。或许会很诧异,这个冰块韩信居然会笑,但除此之外绝无其他任何东西。可是对于沐清庭来说,这个笑,足以将她迷的神魂颠倒,她觉得自己的内心深处有那么一股冲动,想要飞冲上去,扑进他的怀里。 徐炎离开教武台之后,越想越不对劲,稍稍思虑后,他决定手头的事情先放一放,应该先去和掌教师兄汇报一下。 他来到了樊乘风的屋子,一进屋,两人没有那种客套和寒暄,而是直截了当的聊了起来。 “师兄!韩信似乎不大对劲。” 樊乘风听后,他本是想着笑一笑然后以不以为然的姿态应对过去的。他和五位师弟的感情都很不错,可是前段时间他却中了阴毒,加上不知道下毒之人到底是谁,所以现在对谁都是心里留一线。 可是当他听到徐炎的下文之后,当时就坐不住了,前一刻想好的应对策略一下就全部忘得一干二净。 “韩信他武学境界达到了二流大成了,这事你知道么?” 樊乘风吃惊地看着徐炎,他以为徐炎是在开玩笑,可是仔细的看了看徐炎的表情,这很认真啊!难道是真的不成? “有这事?” 徐炎更吃惊了。“师兄你也不知道?” 樊乘风确信了,这件事怕是真的。可是韩信在下山之前不是才三流巅峰么?武学境界可不同于武道境界。武道境界的话说不定在山下碰见什么奇遇,一颗果实下去就成了气境也是可能的。武学境界只有稳扎稳打不断地修炼和创新才能进步,这是一个需要大量的时间和努力的过程,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跨越呢? “这小子,不会是走了什么歪路吧?”徐炎有些担心道。 虽然韩信不是自己的直系弟子,但只要是岐山的弟子,在他眼里就都是自己的亲弟子。 樊乘风也有些往这个方向去怀疑了。毕竟下山的世界花花绿绿的那么精彩,一个小小少年走错路也不算是什么稀奇事,重要的是怎么把这孩子从歧路上拉回来。 “我晚些找他聊聊,你先回去吧!”樊乘风对徐炎说道。 徐炎微微点头,话说到这里,也足够了。 110 面壁思过 剑壁,是岐南山的一处奇观。不仅是剑壁,岐南山还有一处枪崖。根据岐山传说,当年两位开山祖师就是在这剑壁和枪崖领悟精修的武道。 韩信到剑壁的时候,诸葛早已经在了。她坐在剑壁面前,静静的盯着剑壁,沉默不言,这才是面壁的正确方式。 十八岁的诸葛,十四岁的韩信,两人就这么相隔约莫十来米,静静地站着,看着面前垂直陡峭的剑壁。 面壁是一个相当无趣的过程,不能练功,不能动作,只能思考。 “诸葛师姐,你想他么?” 韩信说话了。这一世之前和现在的韩信,若要说有区别,那最大的区别就是。之前的韩信是个很沉默很冰冷的人,他清楚任何事情但他不会去说,只要和自己干涉不大,他就不会去改变。而现在的韩信,多了几分人情练达。 诸葛没有正面回应他,只是冷冷地哼了声。其实诸葛的心里现在也在纳闷,这个韩信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之前在教武台知道求情赔罪,还替自己求情,现在居然还会主动找自己搭话? 她甚至在怀疑,面前这个少年真的是那个韩信么? 虽然诸葛没有回答半个字,可是在韩信看来,这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我也很想他,多想,他早些回来。” 诸葛颜色终于变了,她吃惊的看着韩信,这个韩信,真的不对劲。剑指寒的事情师门都说得很清楚了,剑指寒已经死了,已经身亡,再不可能回来了。可是这个韩信是怎么回事? “你吃错药了吧?后山的衣冠冢还是你亲手立的。” 韩信笑了笑,这件事他觉得就是自己这副身躯的上一个灵魂太死板了。剑指寒的事情门派虽然讲清楚了,发过公告了,证明了剑指寒的死亡。可是门派都没有给剑指寒弄个衣冠冢什么的,也就表示门派也还在寻找他们存活的可能性。 反倒是韩信这个死脑筋,居然自己傻不愣登的觉得门派太过于无情,认为是岐山师门担心剑指寒得罪的仇家找上门,然后毅然决然地跑到后山去给剑指寒和叶穿云立了一个衣冠冢。 这事办的,根本就是个愣头青嘛! 于是,韩信决定推掉。 “这都是师兄的意思!”韩信讲得很认真。“当年师兄和东山的叶穿云师兄喝醉了给我说,若是有一天他们一去不复返,无论门派是否给他们弄了坟冢,都让我在后山给他们立一个相邻的衣冠冢,还说即便是死了,他们也还要在一起喝个酒。” 这责任推得,很有水准,死无对证就是最好的证据。 诸葛愣了愣,而后不禁失笑,韩信看着她的笑容,她的眼角分明有泪。她对剑指寒用的情,是真的。 “这个蠢货,死了还怎么喝酒啊……” 不知不觉间,剑壁前的剑拔弩张已经没有了。诸葛的语气也缓和得多,她不断地询问一些剑指寒过往的事情,大事、小事,她不断地问,韩信不断的讲。 虽然聊的都是过去的事情,而且剑指寒也不在了,但是韩信讲的大多都是欢乐的回忆,以至于这剑壁之下不断地传出两个人的笑声来。 夜色降临,徐炎当值的时辰结束了。韩信和诸葛也结束了面壁,他们一起登上了剑壁,然后往师门走去。 当要分离的时候,诸葛突然说道:“韩信师弟,我本以为你是个冷血动物,本以为师兄的一番心血都砸给了白眼狼,今日看来,是我想错了。虽然不清楚这半个月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希望你能永远铭记师兄对你的恩情。” 韩信笑了,恭敬称是。“是,诸葛师姐!” 是了,诸葛怕的只是剑指寒的苦心白费,怕的只是韩信是个白眼狼,她并非真的如何仇恨韩信。 走得远了。 突然,韩信的身后传来了诸葛的喊声。 “师弟,待你过了明年的成人礼,师姐找你喝酒!” 韩信嘴角缓缓上扬,他觉得剑指寒真幸福啊!即便是失去了踪迹那么多年,还是有人如此真心的在这里等待着他。就是不知道叶穿云是否也有这样的福气了。 回到了住处,韩信还未休息,他拿上沉重的灌铅长枪,再一次回到了后山。 白日练剑,夜幕下练枪。这是他六年下来保持的习惯。既然岐南山见不得枪道,那他就在谁也看不见的夜晚后山,练习枪道吧!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不多,一个樊乘风、一个沐清庭,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夜晚的后山,是不会有人来的。因为后山,还是坟山。历代岐山师门的人,只要进入内门,死去后便会埋在此间。若是家眷要带回遗体,这里也会有一个衣冠冢。至于寻常弟子,若是家眷带回便带回了,不带回才会葬在这里。 韩信看着不远处那两个自己亲手立起来的衣冠冢,沉默了半晌。剑指寒、叶穿云,真的还活着么?若是还活着,该多好啊!若是还活着,或许还可以像当年那般,一个喝着酒,一个传授自己武学吧? 他开始练枪了,漆黑的铅枪在他的手中一下一下的按照穿云枪的招式进行着变化,这铅枪是叶穿云特制起来送给他的,据说能用到下乘气境。所以他没舞动几下,汗水就已经打湿了前襟后背。 一直练到下半夜,他才收起长枪,准备回去。 或许是半个月没练了的关系,他今日练了之后,居然有些以往都没有疲倦。 他缓缓地走在山路上,突然精神一震,行走江湖时候的敏锐感知一下子在那夜风之中传来的血腥味下苏醒了过来。 111 狼狈的李流湘 血腥味!按理来说除却岐山的后厨每日有要宰杀的家禽之外,不会再有什么血腥味了才是。 他放下了铅枪,将之藏在草丛里。这铅枪在岐南山也算是禁忌之物了,若是给外人看见举报上去,他肯定是要受罚的。 这里是个上坡,夜风是从山底下的山谷里吹来的,也就是说下方有事情在发生? 他缓步朝着山下走去,按照师们所传授的潜行之法,让自己的身躯尽可能的都隐藏在夜色的暗影之下,防止还未到地方自己就先暴露了。 越是往下,夜风就显得越发宁静,血腥味也愈发浓郁,意味着他距离终点越来越近了。 他趴在树根旁的野草丛中往下观望,顿时在夜幕下看见了几道黑乎乎的影子在晃动。在动的两道影子,而地面上则是趴着一个不会动的影子,血腥味应该就是那个不会动的发出来的吧? 韩信屏息凝神,试图听见些什么,想要借此来判断那两道影子的身份。可是距离实在是太远了,他拼命的倾听也没有听到什么东西。 最后,两道身影离去了,韩信等待了一会儿,确保对方不会去而复返后,迅速起身踏着草坡滑了下去。可就在即将抵达目的地时,那副躺在那儿不会动的身影蓦然间出了动静。吓得他立即寻了个隐蔽处躲藏起来。 在幽深的夜幕下,韩信看着那道身影颤颤巍巍的起身,然后踉踉跄跄的离去。稍稍思虑之后,他还是决定暂时选择沉默。他不清楚刚刚离开那两人的来路,也不清楚这散发着血腥味的人的具体身份,贸然出动,并不妥当。 他本想跟踪那人,可是一扭头便看见了好几道身影在峰峦的夜幕下徘徊蠕动,而后立即就放弃了跟踪的想法。现在的岐南山并不安宁。敌人能在岐南山内部给樊乘风下毒,足以说明现在的岐南山并无安全可言,他的行事必须更加谨慎。 他走回了山路上,捡起铅枪,离开了后山。 回到了住处,韩信一点烛火,当昏暗的光辉照亮房屋时,韩信立刻被屋子里的那道身影吓了个颤颤。 “舐兰?你在我屋子里做什么?可吓死我了。”韩信放下铅枪,有些无奈道。 舐兰微微一笑,模样霎是甜美,不过韩信却清晰的从中高兴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找你说说话,未曾想,你还这么勤快。”少女甜美的笑容里多了一丝狡黠,就像是踩到了韩信的狐狸尾巴,使她有些兴奋。 “有事便说吧!我该休息了。”韩信打算速战速决,时辰已经很晚了,明日还有晨比。岐山内门弟子的每一天都是满满当当的安排,至少他是如此。 这种态度舐兰就有些不满意了,稍稍起身,靠近了韩信,狡黠的目光与韩信正面对视着。“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你说我若是大喊非礼,会如何?” 韩信冷冷一笑。“你若真的这般,我会封了你的穴道。将所谓的非礼变成现实。这里是岐山,我可是地头蛇。” 舐兰俏脸微白,发现自己似乎是主动送入虎口了啊… “行了,说吧!何事?”韩信将外衣脱去,丢进门边的竹筐里,明日自会有外门弟子前来取去清洗,待得晒干又会送回来。 见韩信都脱衣裳了,舐兰急忙退了几步,双手紧紧拽着胸前的薄衫,有些惊慌起来了。莫非自己的清白真要丢在此间了么? 她脸颊绯红,目光闪烁,泪珠莹莹,加上可人的面容和惊恐又羞怯的动作,完全是一副楚楚可人娇滴滴的玉人啊! “快说事吧!我得洗澡了,说完赶紧走。” 原来是要洗澡了啊…舐兰恍然,脱衣服是要洗澡的…她顿时有些尴尬,脸变得更红了。 “那…那…我明日再来找你说吧!”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直接冲出了屋子。直到舐兰消失在韩信的视野里,他还是没搞清楚这女孩今晚来找自己到底是什么目的。 在门外的池子里冲洗净了,韩信回到了床榻上却没有第一时间选择睡觉,他将鬼兵长剑从床底下取出,稍稍呼唤。可是鬼兵长剑就像是变成了一部普通的兵器,无论韩信怎么感应怎么呼唤都没了反应。 李流湘还未回来?这都一天一夜了。 他躺在床上,担心着李流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有些睡不着。 可是他只能静静等待着,他不可能前去寻找李流湘,即便是要找,也必须用适合他的法子寻找。否则还未救到李流湘,反而容易暴露自己,将自己也彻底送了进去。 江湖,可不仅仅只是山下那才是江湖。岐山内部,又何尝不是勾心斗角的险恶江湖? 当得夜深了。 韩信也渐渐的有些疲惫涌上来,整个人在不知不觉间微微放松了一丝,精神上也出现了懈怠,于是变得有些迷迷糊糊起来。 突然,一阵狂风扫起,狂猛的黑风直接将韩信的窗户都撞的脱落了下来,一道黑影直接穿进了屋子里。 韩信蓦然惊醒,他睁眼一看,只见一道漆黑又狼狈的身影趴到在了地面上。若是以前他看见这种东西,肯定会尖叫为鬼。可是这会儿他认到了,这是李流湘啊!于是急忙起身,询问怎么回事。 他碰不到李流湘,只能用语言交流了。 李流湘摇了摇头,而后指了指鬼兵长剑。她太虚弱了,虚弱的连抬头看韩信一眼都觉得吃力不已。 他当即意会,将长剑拿了过来,李流湘抬起颤抖着的手臂,稍稍碰触剑身,而后只是一刹那,整个都钻了进去,回到了剑内。 这一夜,注定了无眠。韩信捧着长剑,心神忐忑,直到天明。 他看着窗外麻麻亮的天色,状态有些恍惚。这岐山,到底藏着怎样可怕的东西呢。竟能将李流湘伤成这样? 112 装病 今日难得的,韩信没有去练剑。就连晨比他都让沐清庭替他向门主请了假,理由是身体不适。 他的确是身体不适。 得知这个消息后,徐炎第一时间前去探望了。昨日自己还责罚韩信去面壁,今日就病了,他担心是自己太过于严厉了。 当看到韩信时,徐炎脸色难看了数倍。因为那躺在床榻上的韩信,分明像是病入膏肓了的模样。咳嗽剧烈、面色苍白、四肢都在颤抖,说话还有气无力。要不是步钦常步先生时常在旁边提醒,韩信只是舟车劳顿,又受过伤,没有好好休养所致的虚弱。不然徐炎非得将他送到江州城里去找大夫了。 步钦常看过以后,开了两帖药也走了。空荡荡的屋子里一下子就出现了荒凉感,这都是方才这屋子里太过于热闹导致的吧? 徐炎和步钦常走了,韩信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摸了摸床榻下的鬼兵长剑,心里的不安总算是平息了下来。 他的伤势和疲倦早就通过秘境之力消除了,再者而言他的身子骨也不会虚弱到这样的地步,一切都是装的。 通过秘境之灵进行控制秘境之力的消耗,让自己的身躯供能不足,自然就会呈现出虚弱的姿态了。只不过这种控制需要极其精确的尺度。否则一个不小心,韩信就没了,亦或是抽取的太少,导致虚弱状态不彻底。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成功的骗过了徐炎和步钦常。接下来,他等于就拥有了引蛇出洞的资本了。 试想一下,李流湘被人重创,紧接着韩信就重病了。若是那个有心人愿意将这两件事结合起来思考一下,肯定就会生疑,而后必定会前来确认韩信的情况到底是不是鬼神受创引起的。 所以,从他开始生病起,每一个踏进他屋子范围的人,都是他怀疑的对象。 此举虽然凶险,但却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他在岐山的根基太薄弱,过去的自己太过于死脑筋,在岐山以内门弟子的身份生活了六年,居然半个手下、党羽都没有发展起来,实在是太失败了。所以一切都只能亲力亲为。 这个方法是好的,不过韩信忽略了自己是内门弟子的身份。他一病,来的人可就多了。除却步钦常这个大夫,徐炎门主,另外四位门主到了杜荡寇和段平云两位,另外,所有的内门弟子都来了一遍,还有不少想要巴结韩信,成为韩信亲信的外门弟子们。 偌大岐山,才九位内门。外门却有数千。这是当真的挤破头巴结了。 到后面实在没有办法,韩信已经没有精力去应对这些人了,于是就挂起了拒绝见客的告牌。如此,那些外门弟子才算是消停了下来。 “怎么样?热闹了一天吧?” 诸葛出现在了韩信的屋门口,她依靠在那,含着淡淡笑意,没有丝毫的客气直接嘲讽道:“一看就是平时练功偷懒了,不然哪那么容易倒下。” 韩信嘿嘿一笑。经过昨日的共同面壁,两人的关系已经亲近的多了。不过眼下这情形,他还是谁也不敢相信的。 “诸葛师姐,我已经拒绝见客了。你这闯进来,可有违规距啊!” 诸葛冷冷一笑,手中滑出一柄飞刀,“咻”一声丢射出去。飞刀径直落在院门那块拒绝见客的小木牌上,直接将木牌击的四分五裂。 “师姐好武功…佩服!佩服!” 诸葛缓缓来到韩信床前,看着他那副病殃殃的姿态,摇着头。“今天的晨比你是没看见,你那些个师哥师姐都是卯足劲了想和你打一场,没想到你居然病了…” 岐山的内门弟子数量本就稀少,主要是内门的考核要求太高了。加上又是每日晨比,虽然每天内门弟子都在想方设法的破解同门的新招,并且想要创造自己的新招法。可是毕竟人太少了,天天打也没什么意思。 结果突然冒出来一个突破了的韩信,这些弟子可都是兴奋的。一个个都想要和韩信切磋切磋。 “步先生说,得修养半个月呢!”韩信突然有些庆幸起来,看样子自己装病这件事,误打误撞的还躲过了一场劫难啊! 他虽然不怕交战交手,但关键是门内那几个师兄师姐都没有省油的。哪一个都是相当棘手的存在,若是真打起来,应该都是苦战无疑。寻常交手切磋还好,一旦陷入苦战可就太累人了。 “行了。说说吧。怎么受的伤。”诸葛淡淡一笑,搬来一张椅子坐在韩信床前,看样子是没有直接走的打算了。 无可奈何,韩信只好交点干货了。他将清水庄的事情隐了过去,直接说了闯兰医斋的那一战,而后又提了和凌波之主和白淮衙首交手的一些小片段。 仅是这样讲讲天就快黑了。 诸葛见天色也不早了,便起了身道:“能得到凌波之主的指点,又是临阵突破硬抗白淮衙首,你这经历可真是传奇啊!” “要回去了么?”韩信问道。 诸葛微微颔首。“时候不早了,我还得练剑呢!” 韩信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诸葛能花一个下午来陪他已经是很客气了,再者来说,诸葛离开之后他的行动也能方便自由些。 “明日我再来。” 说罢,诸葛直接扭头离开了。 韩信有些郁闷,明日还来?早知道就把这些故事分多几段来说了,明天诸葛来了自己该说什么好呢? 113 季风 又是夜。 一名外门弟子自动请缨,帮厨房的小童跑了腿,为韩信送来了饭菜。韩信在用之时,他一直毕恭毕敬的在旁侧等候着。 又是一个前来巴结自己的外门弟子。韩信在用餐的时候目光始终有意无意的打量着这个外门弟子。而那人从头到尾都是安稳不动的站立着,就像是一座雕塑。 有时候做人做事运气真的是很重要的,就像是今天,前来巴结想要求见韩信的外门弟子没有五百也有三百,可是除却开始的几十个,剩下的韩信全部都拒见了。即便是见过的那几个,韩信也没有留下半点印象。直到现在,韩信才真正的对一个外门弟子有些印象。 他用餐的过程中,思考了许多东西。有的是关于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实行,还有就是面前这个弟子的分析。 思考的时间不算太久,但是这个外门弟子已经注定了不会无功而返了。 能想到通过后厨送饭的方式接近自己,说明这小子办事灵通,人缘还是可以的。他现在需要的正是这样的人才!接下来便是性情和品格了。 “你叫什么名字?”韩信问道。 那外门弟子顿时露出一副受宠若惊,惊喜万分的表情来,在短暂的失神之后,急忙回答道:“季……季风!” 由于太过激动的关系,居然连一些该有的礼数都忘却了。 好在韩信的礼教观念并不迂腐,因此面对季风的这次失态仅仅是报之以微笑,反倒是季风自己吓了个半死。在岐山这样规矩严明的宗派之内,下位者对于上位者的礼教失态那可是重罪。 在得到了韩信的宽恕之后,季风对于韩信更是感恩戴德。由此,韩信也基本断定了这个季风的品格和性情绝不坏,是可以用的一个人。 于是,他就派出了第一个任务。 “往后,你可以随时来我这。该怎么做事,不需要教吧?”韩信看着季风,这小子应该是很机灵的。 正如韩信所料,季风立即有了反应。 “师兄放心,这里的事情外面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外边的事情只要师兄想知道的,师弟会毫不遗漏的尽数禀告。” 韩信很是满意的点了头,这就是他想要的合格的眼线和手下。 既然一切都已经谈定了,就是直入正题的时候了。在这种宗门之内要培养自己的势力最大的好处在于,不需要支付现有的任何现实利益。因为大家在这里赌博的都是一个未来。将来你韩信成为了门主,那么手底下的人自然要成为门主的心腹和部下。 对于季风而言,就算是被利用也是心甘情愿的。身为下位者,要拥有作为棋子的自我素养。上位者需要的是棋子,那么你作为棋子安安静静的存在着就好了。 韩信现在唯一掌握的线索只有昨夜那个被重伤的人,现在的第一步就是调查出那人的身份。 今天内门弟子除了自己,是全部出勤了的,所以那个受重伤的人绝不可能是内门弟子。至于更高层次的门主和掌教,韩信觉得更加不可能。能将掌教和门主伤成那副姿态,对手得是多强大的人物啊? 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外门弟子。 “今日外门弟子晨练,可有人没出勤的?”韩信问道。 季风立即回答道:“师兄可能不了解外门。我们外门人数众多,修炼全靠个人自觉。有不少外门弟子自知进不了内门,又得不到内门师兄师姐们的赏识,因此都是浑浑噩噩的。加上门主也不会如何强制外门进行修炼,所以每日都有不出勤的弟子。” “只要每日分配的任务和杂货做完,门派就不会派下处罚来。外门弟子考核的标准也没有那么严格,大部分弟子都是在岐山混日子。至少比山下那日子要好过得多了。” 韩信想想确实如此,云水郡这般大,才有几个城池,能在城池之内生活的人才多少。有些百姓有良田屋舍还好说些。有一些找不到沃土良田,又没有资格在城池内过活,当真是生活凄惨无比的。 在岐山生活,干的杂货也不多,还能研习武道。又没有强人抢盗,没有外衙征收赋税,日子的确是山下所不能比的。 韩信换了个方式问。 “那出勤的弟子中有没有身负重创的?” 季风稍稍思考回忆,然后摇了摇头。外门弟子之间虽然也存在不可避免地欺凌现象,但是大家都是点到即止的,谁也不敢在岐山山门之内搞出人命。重伤是不可能的,顶多遭受些皮外伤。大家都是习武的,对于力道的控制和要害避让都十分专业。 “那你给我留意一些。就这两三日,看看山门之内有谁是身负重伤的。那等伤势,应该不可能再出勤了,你可以挑那些不出勤的弟子看看。” 韩信吩咐了下去,而后将落空的碗盘一推,示意季风收起来。 季风喜悦的收着碗盘,而后一脸喜悦地看着韩信,笑吟吟的。他是真的高兴,没想到从来不接待任何外门弟子的韩信师兄,今日竟然就这么用了自己。这是要发达的节奏啊! 季风收拾好了东西,向韩信说明日再来。而后就退走了。 韩信将烛火熄灭,他的鬼兵长剑还是没有动静,李流湘这次看样子是伤势不轻了。好在通过兵器与宿主之间的微弱感应,他能确定李流湘还未死去,而且其中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的恢复,这才能安心许多。 “秘境之灵,将秘境之力正常提供吧!” 秘境之灵当即应了一声。 韩信顿时感觉到来自身体深处的秘境之力如同潮水一般迅速涌出,他疲乏的身体瞬间重新充斥了力量。身上的虚弱疲态也飞快消退,整个人看去哪里还有什么病态。 114 潜伏山后 就着夜色,韩信从后窗窜出了屋子。而后又从后院跃出了院墙。 白日的后山时时刻刻都有人巡逻,到了夜深,巡逻线就从后山退了回来,所以夜晚的后山是个很安宁的地方,适合做各种事情。韩信相信昨夜的那几个人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决定今夜再碰一碰运气。 深夜时分,在后山重伤他人,若说这样的人对岐山没危害,他是绝对不信的。 前脚掌教被人下了阴毒,后脚后山便出了这样的事情,韩信很自然的就将两件事联合在了一起。 现在李流湘没有回应自己,他也不清楚李流湘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按照现在自己感应到的李流湘的状态和之前的比较,李流湘需要的恢复时间怕是很长的。恐怕要一年时间才能回归巅峰状态吧? 他不知道是不是鬼神受创恢复都这么慢,还是说实在是李流湘的伤势太重了所致。 来到了昨夜的地方,韩信选了一处极不容易暴露的隐蔽之地藏身起来。静静等待着。 夜渐渐走入深沉,连山前的灯火也熄灭了过半。除却巡夜的弟子,整座岐山基本上都开始休息了。 不过夜晚的后山本身就是一处神奇的地方。韩信等待了没多久,就等到了两个人…… 一名青年拉着一名少女迅速的闯入了韩信的视野之内,可能也是后山的常客吧,他们也选中了和韩信一样的地方。不过由于韩信一动不动的关系,即便是双方相距不过十米,两个外门弟子也没有发现韩信的存在。 “静儿师妹,我好想你啊!”青年紧紧的搂着少女。 少女奋力将他推开。“秦怀师兄,我说过,我喜欢的是韩信师兄。你带我来这如果只是为了说这个,我要回去了。” “当然不是。”青年一把将少女推到在草丛里,然后一幕巫山、一幕云雨的就出现了。 看着熟练的模样,两人应该不是第一次来这静谧的后山做这样的事了。也亏得那女孩还能口口声声的说着喜欢的是韩信。 韩信不为所动,开玩笑,他可是经历过某实战岛众多艺术大片洗礼的男人,这么点小场面岂能让他破功? 结束之后。 少女收拾了衣衫,还说着相同的话。“秦怀师兄,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将来可是要嫁给韩信师兄的。” 然后小丫头直接走了,那青年急忙追了上去。 韩信微微叹息。将来要是自己娶到这样的女人,那真的是头顶青青草原了。 闹剧过后,他继续潜伏着,岿然不动。 夜幕下,借着黯淡的星光,韩信见到了两道熟悉的影子。不需要怀疑,那就是昨夜伤人的两道影子。 这一次因为韩信是提前埋伏的,所以整个距离都十分的近,他甚至可以看见两人身上的衣着服饰。那是外门弟子的服饰。可惜的是,面容依然看不清楚。 “进入岐山都五年了,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报仇啊?” 其中一人冷冷说道。 两人都是青年姿态,身材不胖不瘦,穿着外门的服饰瞅着颇为好看。 “主人的计划比较长远,所以需要等待。我们只要相信,岐山灭亡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韩信脸色微沉。不得了不得了,才刚发现目标就听到了这么夸张的话语,他已经握紧了怀中的鬼兵长剑,只要接下去听到自己需要的内容,就立刻出手。 “当年岐山毁我诸……” “噤声!”另一人立刻捂住对方的嘴巴,而后冷冷道:“有呼吸声!” 呼吸声?!韩信为之大骇,能听见他人的呼吸声,这是气境才有的手段啊!再说,自己方才分明没有呼吸才对啊!难道还是暴露了么? 两人缓缓走了过来,朝着韩信。 就在距离韩信还有五六米距离时,他们一下伸手下抓,提起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娃娃来。关键是这小娃娃还在睡觉,即便是被提了起来,也还在睡觉呢! “这是……” “我认得这小鬼,是外门秦川的儿子,傍晚的时候听说走丢了,现在还在山前找呢!想来是和其他孩子一起捉迷藏,藏睡着了吧!” “…………” “给他送回去吧?” “……好吧!那不等人了?” “昨日被我们伤成那样,估计也来不了了。话说只有一条线,是不是太慢了?” “有理!” 两人说着说着,而后越走越远。 待得周围的一切都寂静了,韩信这才起身,他也回去了。 今夜得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欲速则不达。 回到住处,还未进门,韩信就发现了门口蹲着一道影子。 走近一看,果真是舐兰。 这回舐兰学乖了,与其让自己身陷险境,还不如在门外等候应该会安全的多。 想想从前在兰医斋,再棘手的江湖高手碰上她这一招也是会害怕的,没想到到了岐山,自己局面都变得被动了。这真是一个十分尴尬的现实问题。 “我就知道你是装病的。”舐兰冷冷说道。“当初在兰医斋我就给你查过了,身子骨壮硕的很,外伤也恢复的很好,内伤也不重。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病倒了。” 韩信呵呵一笑,然后进屋点了灯笑道:“进屋聊吧!” 舐兰顿时觉得背心一寒,忙自摇头道:“不!在这说就好。” 韩信想笑,然后忍住了。“也成!” 115 穿云枪意 韩信倒了两杯白水,一杯给舐兰,一杯给自己,然后给自己换了身衣裳,披了件长衫,缓缓在面前的石台阶上坐了下来。就在坐下的一瞬间,他的脸色立即变得苍白起来,浑身的力量也如退潮似的,迅速消失减退下去。 这一幕看得舐兰都呆滞了,这是什么妖法? 如此,她也算是见识到了韩信到底是怎么装病成功的了。这手段,放哪里不是绝学啊!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韩信摇了摇头,而后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现在我是真的重病之躯,可不是装的。” 舐兰狐疑的瞪了他两眼,而后也不再理会这奇特的能力,缓缓说道:“那个步钦常,你知道多少?” 韩信稍稍思虑,而后道:“我是六年前到的岐山,而步先生,好像是二十几年前吧!” 舐兰面色微变。“那他现在多少岁?” “我不清楚。不过听师傅说过,步先生当年上山便是这副模样,如今也没有太多变化。师傅时常说很羡慕步先生这等驻颜术。” “还有呢?” “步先生的医术很高明,这么多年来,只有步先生来不及赶到的和没有适合的药物的,从没有步先生在旁侧,还有药的情况下还丢命的。” 有药,有步先生就等于是命!这么多年来,这样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可惜的是岐南山加岐东山只有一位步先生,每座山都有上千弟子,即便是三五位步先生,这么多人恐怕一下子也很难忙得过来。 “还有呢?” 韩信沉默了下来,一个医术,一个驻颜有术,除此之外似乎就没有任何信息了。如此一想,韩信顿时觉得背后有些发凉。这么神秘地步钦常,居然能在岐山待这么多年? 可是换个思路,人家在岐山十几二十多年了,为你岐山兢兢业业的治疗弟子门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样的人真的可能会有不轨之心么? “步先生似乎是和上一任掌教有些关系。我听说的版本是这样的,岐南山和岐东山的掌教曾经一起出征江湖,好巧不巧,两人同时被暗算重创,虽然躲过了仇家,却被伤势拖着无法回岐山。而这时候恰巧被路过的步钦常遇见,步钦常起初是不打算救的,直到两位掌教许下重金才出的手。 由于步钦常不会武功,两位掌教在得到救治之前还主动服下了毒药,以便让步钦常真正的放下心。 之后两位掌教也没有背弃誓言,真的给了重金,甚至邀请步钦常留在岐山。这一留,便是二十多年。” 韩信也不清楚舐兰想要的是什么样的信息,因此只能是将自己所知道的这些东西全部都讲给了她听。至于步钦常是不是有问题,亦或是步钦常和兰医斋存在什么联系,那就不是他需要思考的了。 “他不会武功?”舐兰微微出神,讲了那么多,值得她注意的似乎只有这一点。 韩信点头。 “步先生在岐山二十几年,从未听说过他会武功的。即便是下山上山,也是有专门的乘具。否则又何至于乘骑呢?” 武功达到气境,以真气御轻功,那速度是马匹追不上的。步钦常来回东南两山,大部分时候都是要赶时间救命的,真气轻功绝对是更好的选择。 舐兰若有所思的沉默着。 一个医者行走江湖,却不会武功?这太不寻常了。医者若是没有武功,根本就不会选择行走江湖。就像是天下第一神医,华佗门的人,他们整个华佗门的医者都不会武功,所以华佗门从来不在江湖上行走,虽然同样是混江湖的,但是华佗门只在自己的据点里活动。 有着众多江湖高手保护,那才华佗门的江湖资本。 也像是兰医斋,兰医斋的医者是很少离开白淮城的,即便是离开,那必须也是两三位上乘气境高手护送。当然舐兰不算,她的身份距离兰医斋的医者还有一大截的距离。 “还有呢?” 韩信沉默着,沉默着,最后摇了摇头,除此之外真的是一无所知了。 舐兰缓缓起身,就像是韩信今夜在后山得到的信息一样,她得到的信息虽然不全面,甚至有很多疑点,但是很多线索已经被打开了。单单如此,已经足够了。 “我先回去休息了,病人也早些休息吧!” 说罢,她就窜出了院门,看样子是对昨夜韩信的那番话仍旧心有余悸。 韩信哈哈大笑,然后虚弱的扶着墙回到了床榻上。这病还得装,只有装病才能淡出岐山众多弟子的眼睛,这样像晨比之类的许多事情他就可以避躲过去,然后安排自己的事情。 可惜的是剑道和枪道的修炼,也要暂停上半个月了。 一觉睡下去,重新张开眼,已经是回到岐山的第三个早晨了。 韩信看着窗外的天光,感受虚弱疲惫的四肢,心底竟是有了一丝明悟。他的剑道是在生死搏杀之间产生的蜕变,而现在,正是机缘巧合,他的枪道,也开始了变化。 穿云枪! “穿云枪!一枪可穿云。” 叶穿云的话语在他的脑海里就像是古老的经咒,不停的响起,旋转,就像是深海液面上的漩涡,逐渐将他的脑海和意识一点一点的淹没吞噬。 “…枪长七尺,最长不过丈许,而云则悬万里九天之际,要以枪穿云,乍听只觉是异想天开。然,穿云枪,非以枪穿云,而是枪意!一枪之意,可逾越万里,乘风之上,穿破穹云,是为穿云枪!” 116 一缕枪意 韩信抬手,以手成枪,往那门扉处一指,一股似有若无的枪意顿时从其眉心、指尖绽放释放。 原本紧闭的门扉一下就被冲开了。 惊喜!韩信欣喜若狂,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现在还是病态了,整个人几乎喜悦的直接跳下地去。枪意,他居然领悟了一丝枪意? 劲力、真气、法形、玄意。这枪意便是玄意啊! 虽说江湖上时常有些天赋异禀者能够在真气气境就领悟到一丝玄意,但韩信从未遐想过自己居然就是那样的天才人物。 不过领悟了一丝玄意,那也仅是一丝玄意。许多人即便是领悟了百道玄意,也无法修炼到玄意意境。 整个云水郡能够领悟到剑意、枪意的肯定是很多的,就像是岐山本土就有一个虞尧领悟出天子剑意的。放眼整个云水郡能够站在高手行列的,十个总有那么一两个是领悟到了一丝意境的,可是整个云水郡却没有一个人能够修炼到玄意意境。 莫说云水郡了,即便是放眼整个晋元皇朝,又有几个玄意?韩信只听过那么几个关于玄意的传说而已。 欣喜之余他又尝试一次,果真又使得那门扉狂乱的晃动了起来。枪意穿云,可惜他现在的枪意还做不到横穿万里苍穹,只有七八米的攻击范围。而且枪意的攻击力也不足,只能说用来增强枪道,亦或是震慑敌人。 意境的用途,可以宽广也可以狭隘,全部都看个人。 如当初叶穿云的枪意,虽然比韩信强一些,却也不足以伤人。但就是凭借着枪意的震慑手段,年仅十六岁的叶穿云和岐东山的一位门主战成了平手,那时候的叶穿云风头正盛,被云水郡的一应老辈高手称之为云水郡年轻一辈第一人。 只可惜次一年,叶穿云的死讯就传遍了整个云水郡。岐山丧失了潜力最大的两个弟子。 岐山的仇家未来不必再面对两个可怕的对手了。 江湖上的人都猜测,剑指寒也叶穿云,必定是被岐山的某些位仇家联手弄死的。不过当时岐山的态度也很可疑。两大英才陨落,岐山没有说要报仇,更没有去调查到底是谁杀死的他们。另外,明知剑指寒和叶穿云将来乃是岐山的砥柱,可是外派任务却还是让他们独行。 那种感觉就像是故意让两人去送死一般。 因此江湖上还有另一种猜测。猜测岐山的两大英才让某些庞然大物不安了,所以那些庞然大物对岐山提出了要求。而岐山只能选择遵守,于是就有了两大天才送死的事情。 大部分都相信是第二种,从岐山的态度和种种反应来看,应该都是第二种。于是大家又开始了新的一轮猜测:要剑指寒和叶穿云死的庞然大物,会是谁,亦或是哪一方。 而最大的猜测最终都落在了云水郡内衙的衙主身上。 一两个法形形境的诞生是不可能对州府产生什么影响的,但是对内衙却是很大的影响。两个法形形境联手,若是再加上一些其他外力,那么想要衙主易位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为了巩固内衙对云水郡的管制,衙主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很合乎常理的。 岐山身为云水郡的排名靠前的大势力,却也还是无法反抗衙主的统治,尤其是剑指寒也叶穿云还未成长起来的时候。 韩信重新躺回了床上,今日步钦常还是要来的,步先生要看看韩信的病情是否稳定,只要今日过后,那么步钦常就不怎么回来了。按照韩信的经验来说,除却刚开始的两日会按时来之外,中间若没有紧急恶化前去通知的,就只有等每次的药要用完了才会再来。 而药用完之前的这段时间,他就可以挂出拒绝见客的门牌,然后出去自由行动了。 他将季风收为自己的手下也是为了方便到时候有个人看着门,一个病人不在病榻,至少要有个机灵的人来应付。否则一旦有人想要硬闯进来,岂不全盘暴露了? 这样的担心是很合理的,比如现在出现在韩信门口的诸葛。 “诸葛师姐,我门口……” 诸葛一挥手,还是那柄飞刀,那天她用完之后,出门的时候就顺手拔了回来。 一模一样的姿势,一模一样的中心点。只不过,这次的结局不大相同。 飞刀直愣愣地插在那块木牌上,将之洞穿,飞刀插在木门上过半了,可是木牌还是没有碎开。 “咦?”诸葛惊异了一声。 韩信哈哈一笑。“换了块木料,比较坚韧。” 诸葛觉得自己遭受到了挑衅,直接拿出三把飞刀,整个人姿势都摆出来了,而后只听咻咻咻三声,三把飞刀齐刷刷地飞了出去,韩信那块可怜的小木牌再度被分尸。 做完了这一切,诸葛很满意的拍拍手,来到了韩信床前。看了看他的模样,道:“气色比昨日好多了。” 韩信笑笑。“师姐,现在是晨比时间吧?” “有些事想确定,就过来了。” 韩信很平静,他以为诸葛前来确认的是关于剑指寒的一些事情。可他想错了。 “你昨夜是不是出去了?” 诸葛的语调很平静。 韩信淡然笑之。“师姐说笑了,我这样的身躯,能去哪儿呢?” “你不是常去后山么?” “是常去!” 这并非秘密,只是大部分岐南山的弟子都选择当作不知道。就像是韩信会枪道这件事一样,很多人都很清楚,但是大家都装作不知道。 “那你昨夜没去?”诸葛问道。 韩信摇了摇头。 诸葛面色顿时放松了下来,似乎是什么担心的事情消除了,心里安心了。 117 汤品厨子 诸葛如释重负的表情让他很不解,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诸葛先前所说的东西只是在试探,并非真的发现他前往过后山。 “出什么事了?”韩信不解的问道。 “后山死人了。”诸葛颜色肃然言道。 “昨夜的事?” “嗯!所以今日内门晨比停了,外门所有弟子必须全部出勤接受询问。现在门主们和其他内门都在调查和接受调查,我是偷跑过来的。” 诸葛额间呈颗粒状的汗珠表明,她这一路来得速度必定是百里加急,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提前确认一下自己是否有罪名,也算是提前给自己知会一声。 “多谢师姐!”韩信在床上行了个揖礼。 诸葛摆了摆手。“既与你无关,我就先回去了。那边也不能走开太久。” 正是后山出了人命这事所致,韩信的早点到了正午才被送过来。还是季风送的。 前脚早点刚到,后脚调查者也到了。步钦常先给韩信把了脉,诊了病症,确保无碍后开了两贴药,便对调查者说道:“这样的躯体若是能杀人,那我一个医者也能杀门主了。” 调查者小队伍由门主乔寻带领。他便是内门弟子乔紫的父亲。也是乔紫和周蓉的师傅。 乔寻看起来还很年轻,下巴刮的干干净净的青胡茬和整束干净整洁的长发和白袍。 听了步钦常的话,乔寻对韩信微微点头,道了句:“师侄好好休养,最近门内不太平。如今你重病在身,若是需要便说一声,我让蓉儿过来给你护卫。” 韩信忙自摇头,哪能那么大排场啊! “多谢师叔关心,周蓉师姐修行也忙,这位季风师弟近日在后厨帮忙。人手不够便是他给送的饭菜,有他护卫我足矣。” 乔寻瞥了几眼季风,而后点头。“也好。所有需要,开口便是,都是自家人。” “多谢师叔!” 乔寻走了,带着一众已经洗脱了嫌疑,成立了调查队的外门弟子。 步钦常也走了,韩信将药方递给了季风,让他去处理。也算是他考验季风的最后一环了。 一般来说,药这种东西是很考究的。要么是亲信去弄,要么是专门的药堂弟子来处理。韩信将药给季风,一方面是告诉季风,你是我的亲信了,另一方也是看看季风会不会借此机会来下毒。 在药里下毒,即便是武道修行者有出众的味觉嗅觉也很难发现端倪。换而言之,在药里下毒,是杀死强大的武道修行者最简易的方式。 得到药方的季风欣喜若狂,感恩戴德。这是韩信对他的信任啊! 药的事情季风处理的很妥当,韩信直接服下也没有感觉到有毒药。秘境之灵随时检测,也确保没有半分毒性物质。 “对了,师兄!昨日您说的那件事,我四处打探,有了个嫌疑人。” 季风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在韩信耳畔说道。 “说说看。”韩信将滚烫的药液放一旁,目光扫动确定窗外无人后,才看向季风。 季风开心的就像是发现了宝物,想要和长辈炫耀的孩子似的。分明他比韩信长个三四岁。 “不过不是外门,是后厨。后厨有个厨子,昨日就休息了。今天我去取饭菜时打听了,本来后厨的人说他是病了。可又未曾叫过步先生。我就塞了两个铜锭,才知道,那人是重伤了,也不知给谁打的。” 韩信眼前微亮,又是重伤,又是隐瞒伤情。应该就是这个人没错了。 “那人在后厨负责做些什么?” “负责内门、门主和掌教的汤品!” “今日的汤品也是?”韩信有所警觉问道。 季风匆忙摇头。“今日的汤品是菜品厨子临时接替弄的,汤品厨子躺着已经起不来了。怕是得修养上十天半月。” 韩信微微点头,心里有了自己的推算。只是有些问题现在还需要出门应征一下,自己猜想才能正式成立。 “季风,扶我出门。”他将药碗拿起,不顾苦涩,一饮而尽。 季风急忙上前搀扶,他不知道自己提供的这些信息哪一个细节是有用的,但只要韩信从中获取到了需要的东西,这就说明自己在韩信座前是有价值的。他很喜悦。 搀扶着韩信,季风第一次走进了掌教居住的大宅子里。看着门口守卫的几名外门弟子中的翘楚,他第一次不由自主的微微昂起了脑袋。 过去碰见这些能够把守门主、掌教住处、把守门内重要之地的师兄师姐们,他从来不敢打招呼,甚至不敢多看一眼,生怕会惹祸上身。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是韩信的亲信,这个身份,可不是这些守门的外门弟子能比较的。 掌教的住宅比较复杂,以季风的身份能进到外院已经是极限,再往里,他是不能进的了。不过侍奉在掌教身旁的外门弟子向来是很懂事的,得知韩信来了,又知道韩信现在病重,便立即出来了两人同时搀扶着韩信。 季风在外院等候。 进了内院,在弯弯绕绕之间,韩信终于是来到了掌教歇息的屋子里了。 “师傅!” 韩信拖着病躯,在榻前坐下。 看着韩信的模样,樊乘风一下子便笑了。 “这病装的,极好啊!” 韩信白了他一眼,好在方才的外门弟子都退出去了。他也不在瞎装,稍稍输送了些秘境之力,便在樊乘风面前站了起来。 看着韩信的脸色瞬间由苍白变得红润,整个姿态气势都恢复了过来,饶是樊乘风这样的老江湖也是禁不住啧啧称奇。 “这武功不错,看样子此番下山,还颇有奇遇啊?” 看着樊乘风身上的虚弱姿态减轻了许多,都有心思开玩笑了,韩信也觉得安心了许多。 118 韩氏吊坠 “师傅,你中的阴毒,是和人交手中的么?” 韩信认真问道。他是信任樊乘风的,即便是不信任何人,他也信任樊乘风。若是连樊乘风也不可信了,那他这岐山,是真的不会再待下去了。 他为岐山的忧虑,全部建立在樊乘风的基础上。 樊乘风稍稍沉默,他是信任韩信的。放眼整个岐山,即便是其他五位门主,他都不敢说对他们百分百信任。唯独对自己的弟子剑指寒和韩信,他是完全信任的。 可是他担心的是,韩信着手调查此事,是否会惹祸上身。 这样的担忧是很有必要的。 “师傅,再过半年,我该成人礼了。” 樊乘风听出了言下之意。“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 “不是。”樊乘风在开口的刹那顿时有些释然,仿佛自己的孩子在刹那间长大了,让自己放心了一般。 “我体内的阴毒是长期累积下来的,只不过我真气浑厚,一直未曾毒发。那夜和人交手,那人故意暗算我阴毒蓄积之处,这才引起的毒发。” 韩信听着微微愣神,樊乘风真的和人交过手? “师傅可知那人是谁?”韩信追问。 樊乘风摇了摇头,并不清楚自己的对手是什么身份。 韩信只好在这个问题上作罢,稍稍沉思他又问道:“长期积累的阴毒,有没有可能是饮食中摄入的?” “有!不仅是饮食,还有可能是熏香!”樊乘风看了一眼放在自己房间里的熏香,从前些年开始他便有头疼的隐疾,每每难受,便会点上一角云香。正如药液里混入毒药一样,熏香里混入毒药也是极难察觉的,除非是差别很大的毒药。 韩信起身,将熏香拿在手中,轻轻嗅取。在体内经过秘境之灵检测后,秘境之灵表示熏香无毒。 韩信回头对樊乘风说道:“师傅,这熏香没问题。可以放心使用。” 樊乘风有些惊异,自己这弟子在山下的十五天都发生了什么?不仅是性情大变,甚至还学会了装病、辨识毒药这等能耐了? 不过这样才好,像以前那闷葫芦的模样,他还担心这小子是不是一辈子都走不出过去的阴影。 “现在门内很乱,外门潜进来不少仇家。可惜内门人心不齐,我也无力整顿。” 不知不觉间,他竟是念叨起了自己的烦恼之事。 韩信闻言对他微笑起来。 “师傅放心,弟子会全力以赴。至少外门,我会肃清。” 樊乘风取出一块特质的金属腰牌,丢给他道:“这东西你拿着,怎么用就看你自己了。” 韩信接过,摊开掌心一看…… 掌教金令?! 持此令者,便等同于掌教。持此令者,可号令整个岐南山。这是掌教的象征。 “师傅……” “好好作为吧!” “……是!” 韩信装成了病态,而后缓缓走出了樊乘风的屋子。等候在屋外的两名外门弟子急忙上前搀扶。他们送韩信到了外院,由季风接手后,他们还是步行到门口,目送韩信彻底离去了,这才回去。 “师兄,我们现在回去么?”季风问道。 “不!现在去后山,我要去看看尸体。”季风应了一声,反正在门内许多不能去的地方,只要是与内门弟子在一起,那基本都是畅通无阻的。就像是现在,后山封锁,但只要内门弟子想去,找门主稍稍通融,也就能去了。 内门弟子若无意外,就是未来的门主。对于门派的接班人,岐南山的上一辈向来要宽容许多。 韩信到了后山,都不需要和门主汇报,守卫在封锁区边缘的外门弟子直接就是放行了。 季风扶着他,缓缓地来到了尸体的发现处。 当他们到的时候,在现场的已经有不少人了。韩信一一和他们打过了招呼,而后就看向了尸体。 可就在靠近尸体所在地时,游剑门主乔寻突然开口了道:“虞尧,你去扶着韩信。外门弟子先退下。” 季风急忙称是,而后天子剑虞尧就来到了韩信旁侧。 虞尧扶过韩信,季风飞也似地抛出了封锁区,在外等候着。 “虞师兄,麻烦你了。”韩信挤出一丝微笑来,这装病装的,尤为专业。 虞尧并不在意,他是内门弟子中年纪最大的,如今已有二十一岁了。身高也是最高的,足比韩信高上整整一个头。 “你也真是的,病了就好好歇着。这儿有我们呢!” 韩信摇了摇头。 “我常来这,也算是我的地盘了。在这儿出了事,我总不能不管不问吧?” 虞尧也懂,韩信深夜后山练枪的事情内门都知道,只是掌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加上韩信也没有明目张胆的研习枪道,因此也就没有深究。 虞尧扶着韩信来到了尸体附近。 韩信当即看到了两具尸体。 确切地说,是两堆尸体。 这是两具尸体不假,可是他们的身躯都被斩的稀烂了,唯独脑袋还好。然后那凶手还刻意为之,将完好的脑袋放在了堆叠起来的肉堆顶端,看着十分恶心。 “身份查明了么?”韩信问道。 “是外门弟子,一男一女,男的叫秦怀,女的叫楚静。” 韩信心底一颤,秦怀?楚静?这不正是昨夜在自己附近行云雨之事的外门弟子么? 虞尧顺手从怀里取出一个吊坠,悄悄塞到韩信怀里道:“别声张,这是在后山搜到的。想来是你平时练功时落下的,万一被门主得知,只怕是会将罪名怀疑到你头上。” 韩信低头看了一眼,整个人身躯都是一颤。 江州韩氏直系弟子的身份吊坠?! 119 入牢 韩氏的吊坠,为何会在这里? 当初在岐山,他分明想好了再不回韩氏的,因此早将这吊坠丢下了枪崖之下,为何会在虞尧手中? “这吊坠,哪里找到的?” 虞尧四下看了看,见无人注意这边才继续说话。“是曹誉师弟发现的,说是……在两堆尸体的中间。” 韩信当即感觉背后发凉,这是有人要陷害自己啊! “咱们将来都是岐山的中流砥柱,被陷害是常事。切忌保护好自己。”虞尧似是看出了韩信所想,而后轻声安慰道。 “你先回去吧!这儿乔师叔盯着,你走路也不便。” 说着,他就将韩信往封锁区之外扶了去。 可就在季风接手韩信的刹那,突然有人飞步窜了上前,一把将韩信怀里的吊坠抽了出来。韩信急忙回头看去,虞尧也立即想要出手。 可是那取走吊坠的人却是高呼了起来。 “我远远便看见韩信师兄怀里挂出来的红绳子了,走近一看,这哪里是红绳子,分明是被血染红了的银链。” 内门弟子,胡灵飞高举着吊坠,向着在场之人宣扬着。 她盯着韩信,眼中充满了厌恶。“这上面的鲜血已经干涸凝固,我就说韩信师兄重病在身为何还非要来这看一看。看来是杀了人,丢了吊坠,怕给人发现了,所以犯险回来找了吧?” 狐白九剑胡灵飞! 虞尧当即出言呵斥:“师妹,你瞎说什么呢!韩信师弟这副身躯,怎可能杀人。” 曹誉也忙着出言道:“就是,师妹,韩信师弟必定是过去落在后山的。” 胡灵飞却不接受这样的解释,冷冷道:“韩信从前就是个闷葫芦,谁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玩意。这次回来性情大变,只怕是在山下染上了杀瘾,回到山上按捺不住,便拿外门下手了吧?” 一言一语,韩信顿时百口莫辩。 乔寻从头到尾都是在听着,其他内门弟子也是听着看着。内门弟子看着表面和和气气,实际上大家都是三两之间交情好。正如樊乘风所言,内门,早已是人心不齐。 “别吵了。”乔寻上前从胡灵飞手中接过那吊坠,看了看四周。许多内门弟子的情绪已经开始拨动了,这件事若是不能好好处理,只怕是整个门派的声誉都会破产。 “韩信,你有什么要说的么?”乔寻看着韩信,柔和的目光变得恍如鹰隼,让被盯住者深感头皮发麻。 韩信看了看四周,那些外门弟子已经投来了仇视与杀意。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门派也是如此。外门弟子是门派的强大力量,但若是外门弟子反叛,门派也就不复存在了。 一个没有弟子归心的门派,只是一个破旧的躯壳,除了实亡存名,没有任何意义。 乔寻很清楚这一点,韩信也很清楚这一点。因此,既然已经被拿出了证据来,这证据又是无可辩驳的证据时,门派必须要表达一个态度。 这个态度下,对外门弟子是要公正的。 “弟子…没杀人,这是诬陷。” 这是韩信最无力的辩驳与挣扎,他不能承认,承认了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他必须反驳。 乔寻颜色稍稍苍白,而后怒吼道:“给我拿下!” 调查队伍之中,稍稍年长的几名外门弟子立即窜出来,从季风手中强行躲过韩信,哪里还管你韩信重病不重病,硬生的便是扭押下来。 韩信吃痛一声,没有挣扎。 “带走!”乔寻直接带着韩信离开了,留下一部分调查队伍的外门弟子进行清扫现场。凶手已经抓到了,死者也该入土为安了。 安宁的岐山多少年没有出现这样的恶性事件了。这件事在外门弟子当中传的十分广远,影响相当之大。许多外门弟子纷纷抗议呐喊,要求立即处死凶手韩信。 整个岐山一时间风雨飘摇。 而韩信,则是被带到了岐山的内牢,关押在了环境算是比较好的一间牢房里。也算是内门弟子最后的特权照顾了。 将韩信关押好了,乔寻便让其他调查队伍的弟子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他和韩信两人在牢房里。 乔寻看着韩信,原本的暴怒姿态很快就平息了下来,他看着韩信的眼神逐渐变得温柔与信任。“韩信……你老实告诉师叔,这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还不待韩信说话,乔寻立即继续说道:“没杀,师叔必定会为你洗脱嫌疑。若是杀了……也有杀了人的处理办法。” 韩信看着乔寻,甚是感激,虽然不清楚对方是不是在想方设法套自己话,但他确实没杀。 “师叔,人真的不是我杀的。这吊坠早在六年前我就丢下枪崖了。” 乔寻眼中颜色不变,只是再度问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乔寻缓缓起身,在牢房里跺了几步,韩信不知道对方是否真的信任自己,实在不行的话,他也只能出动最后的杀手锏了。 “你回山不久,可是和谁起过冲突?”跺了几步后,乔寻试图寻找突破口。 冲突!这个词用的着实太含蓄了,都以生死之罪陷害了,这岂止是冲突那么简单。 韩信悄悄沉默,还是不敢轻易信任乔寻,于是摇了摇头。 “弟子不知,回山也不曾正面正式接触过门内之人。应该没有和谁结仇。” 然而,他内心则是猜测,是不是自己在调查的事情走漏了风声,从而引起了某些人的不安? 现在的岐南山,他已经赌了一把信任季风,其他人他可不敢再赌了。一次赌赢了,不代表次次能够赌得赢。 乔寻看了看韩信,见他似乎并未说谎,便也没有继续停留,说道:“你且委屈下,我会尽快查明真相,还你清白的。” 120 龙将临江州 “哗啦!”厚重的石门被关了上去。 岐南山的内牢是当初晋元皇朝还未一统天下之前,大军驻扎此地时修建的。 牢房通体以红土烧筑而成,整个埋在地底之下,除却两个巴掌大小的透气小窗之外,只有那紧紧闭合的大门了。 沉重的大门足有五六百公斤,除非上乘气境,否则没有开启的可能性。 韩信静坐角落,细细思考,推算自己错过了那个细节。 季风,应该是没问题的。那种被信任的喜悦是装不出来的。 蓦然间,他背后有些发凉。难道昨晚那两个混入外门的人其实已经发现了自己?然后默不声张,反向跟踪了自己,才布下的这个局么? 只是,吊坠他们是哪里来的? 六年前! 那两个外门进入岐南山是五年,而自己是六年前扔的吊坠。也就是说,他们幕后之人在岐南山生活必定是有六年,甚至是六年以上的。 当时自己入门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他是在被宣告成为内门弟子之前扔的吊坠。那个时候外门应该没人知道,也就是说,捡走吊坠的,应该是内门! 是内门弟子?还是门主? 韩信揉了揉太阳穴,这是前世的习惯。思考累了,便歇会儿。 他现在已经掌握了大致的方向,只需要按照这两个方向继续进行下去,肯定可以揪出幕后主使。只是,他现在被关起来了。 等别人查出凶手,那是不靠谱的。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他又继续思考了起来,只是这一次不再是思考凶手的问题,而是自己如何能从这里脱身的问题。 小窗的安置处是悬崖外,透过小小的窗口可以照进来两道幽幽微微的光束。透过两个小洞,可以望见窗外蔚蓝的天空。 江湖上有种武功能缩骨,窗户开得这般小就是为了防止囚犯用缩骨功脱身。 好在韩信被关押这件事没有封锁消息,即便是封锁消息,想必也会很快就传到樊乘风耳中。 得知消息后的樊乘风沉默思考了许久,他知道,韩信肯定没有用上掌教金令,大概是还不到他理想中的时候吧! 他脑海里搜寻了一圈,如今整个岐南山竟找不出第二个能如韩信那样让自己信任的人了。 破海剑段平云、天荡剑乔下山、影鱼肠杜荡寇、飞流尺徐炎、游剑乔寻。 当今岐南山的五位门主,曾经他们很要好,为了岐南山生死搏杀,都是相互扶持着从江湖的尸堆里爬出来的。中途失去了一些同门,只剩下六人。 可是曾经最信任的生死同门,如今却仅存猜忌。他不敢信任他们,他们之中,必然存在着觊觎掌教之位者。 权力、利益、声誉,使他们之中的某些人迷失了。 思虑过后,他叫来了沐清庭。 这个单纯的小丫头从几年前拜入自己门下开始,目光就没有从韩信身上挪开过。她的可信度有待商榷,可她对韩信的心思是无需猜测的。樊乘风毕竟也风流过,这等事一眼便能看穿。 “师傅,你找我?”沐清庭顶着哭过红肿的双眼,有些闷闷不乐,声音有些沙哑的与樊乘风问好。 樊乘风看着有些心疼,他待韩信如子,待沐清庭如女。女儿哭成这模样,他自然会心疼。 “你信韩信杀人了?” 沐清庭没有半分犹豫,不暇思索便是摇头否定。 樊乘风认真的点了头。 可是沐清庭却没有说完。 “师哥严于律己,六年来,每日晨练剑,夜练枪,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若是这样的人会犯杀瘾,那全岐山就都是杀人魔了。” “师哥是不会杀人的。” 樊乘风顿时笑了,这一瞬间,他觉得沐清庭虽然不清楚是否真实可信,但至少在韩信这一点上,她是可信的。虽然沐清庭抓错了重点。 这件事中,杀瘾是小问题,重点是凶手。行走江湖者,有许多人都会染上杀瘾,譬如他樊乘风,曾经便是杀瘾患者,暴怒的脾性,很辣的手段,一切仿佛都不是自己。最后他克制了过来。 所以问题不在于杀瘾。 “那你想不想救你师哥?” “当然!”她还是那般不暇思索的回答,几乎没有半点停顿迟疑。 …… 夜色渐渐深沉,这是韩信有生以来的第二次牢狱之灾。第一次是在江州韩氏,八岁的他废了自己兄长韩智的筋脉,被暴怒的韩震关进地牢,一关便是六十八天。 六十八个黑暗的白天与黑夜。 从起初害怕老鼠蟑螂,到后面与它们做朋友。开朗的孩子,就是那个时候逐渐变得冰冷无温的。 同样是牢房,可是岐山内牢和韩氏地牢是不同的,内牢的环境比地牢好了不知道多少。同样在牢里的韩信,也比那个时候的孩童,强大了不知道多少。无论是力量,还是心。 ………… 江州,一座立于云水郡正中的中大型城池。这里的传说没有白淮那样丰富而传奇,可也足以让人聊上几天几夜。 白淮更像是一座各个时代的文化丰碑,而江州则是战场。 江州城的地形便是如此,位于高地,四面八方汇集而来都是要爬坡的,路难走不说还凶险。可偏偏这又是云水郡的交通枢纽,绕又绕不得,只能走。 也正是因为这奇特的地形,江州便成了每一次朝代更替,攻打云水郡时最难缠的地方。所以历史上江州城从未被正面攻破过,多是被围城饿的。 今日的江州来了位大人物。 长泽龙将! 最关键是这位长泽还是江州走出来的强者。 龙将、虎将、熊将、狼将、犬将,这是江湖人在晋元皇朝面前的册封级别。这个册封无关实力,关乎功劳。关于对晋元皇朝作的贡献。 也就是说这位长泽,已经站在了江湖人能在朝廷上立足的,非制式官职的荣誉至高点了。在皇朝的神庭上,除却没有州府府君的兵权之外,龙将和州府府君的话语权是平等的,甚至还要更高。 说一则数据或许会更好理解一些。 晋元皇朝,一座神庭、九处王殿、四十八方州府、五百内衙、九千九外衙。如此庞大的地域基础上,却只有十九位龙将! 121 黄氏与韩氏 长泽龙江这次是低调的归还故里,加上武功高深莫测,因此并没有什么随从。据说是从白淮那边的水路过来的,然后再登陆骑马。 江州衙首秦寒山早早便已领着许多外衙高手,以及江州的韩氏、黄氏、赵氏、周氏、田氏五方为首,近四五十个小世家、势力为辅的众多人物在此等候迎接。 秦寒山和楚留芳有些像,但又不尽相同。 楚留芳是盗匪出身,创立山寨,而后以山寨的人力,依靠自己的智慧,先是智取白淮外衙,而后是强大的武力镇压白淮内部的势力。 秦寒山当年夺取江州的方法和楚留芳是一样的,不同是秦寒山身后有着陵阳的大世家秦氏支撑。因此,即便是在江州五大氏族面前,秦寒山本身的武力并不足以驾驭他们,但他们却要顾及秦寒山的白蛇十卫和贴身的秦氏三娘。 秦寒山本身武力不高,但是他善于培养人才。白蛇十卫就是个鲜活的例子。而且秦寒山还有一项令人艳羡的本事,那就是泡妞。 他有三个老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三个老婆都是人间极品。大老婆钱九月,姿容妖媚如妖,更是精通谋财手段,她最出名的一次便是直接以个人财力拿下了万亩良田,为秦寒山打下了第一份基业。 二老婆孙烈娘拥军十万,容貌也是极其出众,巾豪英气十足,其本身的武道修为更是江州数一数二的存在。当年秦寒山拿下了江州,便是她第一时间带着军队,将江州围了,抵御外敌,震慑江州城内的众多势力。 他的三老婆叫吴歆,智谋无双,为人温婉文气,乃是秦寒山的智囊。当年偷江州的计策便是她想出来的。 如此三娘,秦寒山即便是个庸才,也必将成为人雄。 “到了!到了!” 黄氏的老头子曾和还未封将的长泽有过几面之缘。说起来长泽的母亲还是黄氏家主黄忠的远亲,因此长泽未发迹时,去过黄氏借钱。 长泽的确是到了,他还是穿着和韩信见面时的黑衣,骑着马,迅速从一个小黑点变大,来到了近处。 长泽勒住了马,而后看了看其中自己唯一见过面的黄忠,最后下了马,淡淡道:“诸位是?” 黄忠赶紧上前,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头子,穿着一身金灿灿的衣裳,伸手拍了拍长泽,笑道:“长泽侄儿,好久不见啊!你娘亲可还安好?” 长泽平静的神情瞬息变幻,化为了深深的厌恶,甚至是仇恨。 那可怕的眼神瞬间将黄忠惊住,吓得他不由后退了数步,这是怎样的血海深仇啊?可是黄忠却不觉得自己和长泽有仇,对比一番利益关系后,还是上前了几步。 “长泽侄儿,这是为何啊?当初,我可没少照顾你和你娘亲啊!”黄忠低声在其耳畔念叨着。“其他人都看着呢,给表叔些面子…” 长泽顿时哈哈大笑而起。 面子?!好生可笑的两个字。 “确实没少照顾,我在城内寻不到活计,娘亲让我求助于你。那是夏季中旬的晌午,你那家仆让我在门外烈日下等候到了深夜,最后说你没空见客,让我请回。” “如此,我便不求你了吧。” “可我娘亲病重,我不求什么,想求个请大夫的救命钱,你倒好,让我等候一天一夜不说,只丢给我七个铜锭,当真是大方。” 黄忠面色瞬间苍白,他都不记得发生过这些事了。可是长泽话语中那个人的作风,的确是自己常为的。 他往旁侧看看,韩氏、赵氏、周氏、田氏,那些个家主分明都在窃笑。 蓦然间,黄忠猜到了一种可能性。 “莫非,你娘亲…” 长泽眼神刹那变得越发凶恶仇恨,愤怒就像是洪水倾泻,令长泽有那么一刹那失去了理智。 “娘亲…当我拿着那七个铜锭,回到家中时,已经无温了。” 黄忠顿时面如死灰,他知道,这一切都成了死局。他想和长泽龙将套近乎的想法,一瞬间破灭,再无修复可能。 他仿佛听到所有人都在笑。愤怒,羞愤。 想他堂堂黄氏第一人,今日却被一个后辈搞的这般狼狈。他是个狠人,当初便是靠着一股狠劲,让羸弱的黄氏跻身成为了江州五大氏族之一。现在,他的脑海里正在策划着怎样利用自己的狠劲,将长泽这具有极大威胁的行走尸体变成不会再行走。 龙将的权力太大了,他不得不提前慎重考虑。一个栖居在外衙之下的小小家族,只要龙将愿意,分分钟让你覆灭。这是多可怕的威胁啊?! “龙将大人,在下江州衙首,秦寒山!”秦寒山撇开黄忠,作了自我介绍。既然主场已经从黄氏失去,那总该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长泽拱了拱手,相较于官场,他更像个江湖人。以至于许多人分不清他究竟是江湖人称龙将,还是皇朝册封的龙将。或者可以说。被皇朝封将的,本身就是江湖人在朝廷的模样。 在秦寒山的携领之下,韩氏、田氏、周氏和赵氏几位家主和一些上得了台面的人物一一与长泽见过,也算是相识了。 在田氏、周氏和赵氏的时候,长泽都是十分平静地微微颔首,算是见礼。只有到了韩氏家主韩震,及韩氏老太爷的时候,长泽拱起了手,相当有礼的做了个稽首。 这一幕使得韩震和韩老太爷纷纷敬之以回礼。 “初回江州,诸多事宜要处理。待我晚些稍空,便到府上拜见。”长泽笑吟吟地,仿佛面前这二位才是自己的亲属。 面对着长泽这样的态度,韩震和韩老太爷一面是受宠若惊,另一面也是惊慌不已。喜悦的是长泽虽然不知是何原因,好歹对他们韩氏很有好感。恐惧的则是这份好感会不会带来其他三家的联手敌对。 122 后厨 夜深深沉沉,这已经是韩信被关押的第二个夜晚了。他坐在牢房里,透过小小的气窗望着外边孤寂的星点。或许今夜的天空会有很多星辰,但在他的眼中,却只有那么三两颗。 白日的时候,他被带了出去,当着特定的几个外门弟子进行审讯。最后乔寻装模作样的得出,这件事情发生的过于蹊跷,需要再进一步搜集证据。另一方面,步钦常也出面证实现在的韩信并不存在动手杀人的能力。 救死扶伤的步先生就是不一样,他的一番话,顿时令得整个外门的声音低下了近半。不过要求立即处死韩信的呼声仍然不低,事情依旧严峻难解。 不过,乔寻在送韩信回内牢的时候,已经委婉的表示过了。若是实在寻不出真凶,他们也有了五六条对策,到时候帮他洗脱罪名绝对不成问题。 但这并不是韩信理想的结果。 他最理想的结果是,将真凶揪出来,顺带着还能将那些意图对岐山不轨者也一并清扫掉,这才是他最想看过的结局。 不过他还是有机会的。今日趁着被押送出去的时候,他得到了一小段空白的自由时间。然后他?就有了自己的计划,将调查继续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进行下去的计划。 他看了看窗外那一轮不太明显的月牙,而后心中估摸着大概快要到约定的时间了。 如他所料,他等待的时间很快就迎来了终结。身后沉重的门扉被缓缓地拉开了能够供需一人通过的缝隙来。 “师哥,快出来。” 是沐清庭的声音。 韩信缓缓起身,而后转过去,走向那门缝。就在他临近门缝之时,一道衣着与他一般无二的身影随之出现在了眼前。 那是季风! 季风的神情有些忐忑,他是赌上了性命而来的,若是这等事情被门派发现,被赶下山那都是小惩罚了。 看着韩信走近,他禁不住发问道:“师兄,你不会骗我吧?” 韩信闻言顿时发笑一阵,而后正色看着季风,那眼神之中的杀意让季风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整个人仿佛都被这个眼神看透看穿了。 “我可以信你么?季风!” 从年龄上来说,季风比韩信要大两三岁,可是此刻在季风的眼中,韩信仿佛成为了一尊万丈巨人,高高在上,带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俯视着自己,一旦自己有不轨之念,便会在其足下化为泥浆。 他有些呆滞,有些出神,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韩信引导进了幻媚之术内。 “我,能得师兄垂青,感恩万分,绝无背叛之念。只是有些担心师兄会过河拆桥,我对师兄并不了解…” 韩信与沐清庭相视一笑,幻媚之术施行的很顺利,也确定了季风可信、可用。 如此,韩信才从怀里取出一张纸递给季风,说道:“待我走后你再看,行事莫慌。近日不会有公审了,我会尽快回来。” 说罢,韩信匆匆出了门缝,那沉重的大门也缓缓关闭了上去。 过了一会儿,季风从失神中醒来,他看着手中的折叠起来的纸片,稍稍有些吃惊。他也是习武的,虽然没什么成就可言,也清楚自己刚刚是被幻媚之术迷惑了。 不过他不在意,他相信,这次之后,韩信应该是真的信任他了。而后将手中的纸片缓缓解开,两行字顿时映入眼底。 “若你不替我身,你爹娘便不用活了。” 看着这纸条,季风沉默了好久,而后“唰!唰!唰!”的撕掉,塞进了口中,死活挣扎着吞咽了下去。 这一刻,他才确定,自己,没有跟错人。 他哪有什么爹娘。自幼无父无母的他,就是流浪没饭吃,才想到岐山碰碰运气,成了外门。他很清楚这张纸条的作用,万一这替换穿帮了,交出纸条,自己自然无罪了,只是相对的,韩信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难怪韩信师兄方才对自己使用幻媚之术,若是自己怀有二心,单单这纸条,便足以让韩信彻底陷入万丈深渊。 而他的选择,也在方才看到纸条内容的一刹那作出了。 沐清庭带着韩信离开了内牢,而后两人直接分道,一个回去住处,一个隐入黑暗。 韩信在月色下潜行,他搞了一套黑衣黑裤黑面巾,单是站在那儿,若眼睛不够尖,决计是认不出有人的。 他先是去了后山,可惜如同预料之中那般,一无所获。大部分的凶手都会选择二次回到现场,可是却不确定什么时候。一般来说,最佳埋伏时机是昨夜,今夜是不可行的。 眼见天快亮了,他选择去了后厨。 后厨离后山很近,是五个比较大的建筑。这里有数个大厨房、仓库、外门的用餐楼等。另外,还有后厨人员的居所。 他们的居所比外门弟子稍差。外门弟子乃是二人一间,而这边也是四人。也与外门不同,外门是常住,未得门派允许,不得下山,否则便视为判门,一旦出现在岐山能掌控的范围,便会擒杀。有一些情节严重者,甚至门派中还会派出人追杀。 而后厨则是短住,他们不能离开后厨几栋建筑的范围。做满几个月便会换一批人。若是擅自走出后厨范围,岐山弟子有资格出手杀人。 这一点,岐山在山下招纳厨子时便会说。虽然有时候人员会有所重复,但绝不会连着几个月重复。管理后厨的门主也会注意着。 好在后厨的人都没什么武功,绕开守卫后厨的外门弟子,他很顺溜就潜入了进去。 123 汤品蔡厨子 韩信选择蹲点在了后厨休息的地方。之前季风说过,那汤品厨子重伤,没个十天半月是好不了的。这个好,应该只是说下地行动。否则按照正常人的标准到康复而言,至少要修养几个月吧? 不过韩信现在也还没看见那个所谓的汤品厨子具体伤势,因此不好作过多判断,真正的情形还是亲眼看了,心里才会有数。 他趴在房梁顶子上,依旧是等待。 一个声音,从他的回忆里由远到近,由近又到远方,天空浩浩荡荡,空空旷旷,黑白的世界里,阳光从地平线照到苍穹之上,将他的影子拉的飞长,倒影到了天空之上,令雪白的天幕覆盖上了一片漆黑。 “韩信…不如…我们交往好了…” 如同梦呓。 雪凝!江雪凝!那是江雪凝!他看不清她,她正向他招手,可他却不断被拉扯后退。他拼命伸手,拼命挣扎,想要抓住她的指尖、发梢,可是中间却不断生出星空河流山川,将他与她遥遥隔绝开。 蓦然醒转,他竟是发觉自己趴在梁上睡去了。 抬眼一看天色,还好只眯了小会儿。也正是这个时辰,那些厨子已经开始动作起床了。一个接着一个走出房间,在廊间相遇时笑着打了招呼。而后便兀自兀的去忙活了。 岐山可有几千人等着他们烹饪口粮呢,若是晚了时辰,后厨非得给拆了不可。 等待还在继续,后厨的人接二连三,陆陆续续的都出了房间,韩信还在漆黑的梁上等待着。他的等待没有白费,当大批外门涌入后厨用餐时,有两道身影,在无人察觉之际,一个偷偷溜入了后厨的寝居,另一个在廊道间巡走。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没有绕任何弯路,径直进了一间屋子。显然是常客。 在梁上是听不见屋子里讲话的,但韩信隐约猜到这应该就是自己的目标人物了。这两人是否为那两夜的人还无法断定,但至少证明了,后厨的汤品厨子的确是有问题的。 他没有贸然出手,现在他所掌握的筹码还不够,并且对方乃是下乘气境,没有鬼兵在手,他很难做到快速斩杀,不适合。 进屋的人很快退了出来,与在外把风那人一齐退出了寝居。韩信没有跟上去,跟踪气境高手太容易暴露了,他没有真气掩盖,弊端太大。另外现在后厨都是外门弟子在用餐,人多眼杂,极其容易暴露,一旦暴露,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 所以权衡利弊之后,他还是选择了留守汤品厨子。 对方如此频繁的前来寻找汤品厨子,肯定是有事情的。如此一来,汤品厨子应该是躺不住了,除非,那两人是来杀人的。 可他现在不敢轻举妄动,最好的方式还是继续等待。 早餐的点过去了,后厨开始准备午餐。先前外门弟子进去过的屋子里也终于走出了一道身影了来。 他伤势严重,就连走路都需要扶墙支撑。可就算是这么重的伤病在身,他还是挣扎着想要去做些什么事。 这次,韩信选择了跟随。 用餐时间过了,后厨只剩下这些厨子,空旷的寝居放眼望去如若无人之境。 汤品厨子扶墙而进,寸步寸步蹒跚迈步。 后厨分好些个大厨房,烹米的、煮菜的、调汤的、内门的、外门的… 汤品厨子要去的是内门调汤厨房。 韩信也不急,他很清楚许多事情皆是急不来。如今猎物已现,他只需静观其变,自然可以尽快得到自己想要的。 厨子还未进厨房,先是惊动了那些个一块来岐山的厨子们。他们搁下手里头的活计,纷纷出来问候,劝他回去歇着。 “老蔡啊!你都摔成啥样了?还来做活呢?赶紧回去歇着吧,你那内门的汤,我们几个能腾出手来弄。” “蔡师傅,卢大厨说的是。身子要紧,要是怕工钱。咱几个都会替你把工报上,少不了的。大家都不容易,可别拼坏了自个儿。” 这些厨子有些是起初认识的,有些是来这儿后相识的,而温暖是相同的,每个人都是在为了凄苦的生计而来。大家看中的都是这岐山高昂的工钱。 在山下做个厨子,一个月才几个钱,在岐山一个月,能挣山下一年的铜锭。他们可都是好不容易挤破头才争取到一个月的,谁舍得错过? “没事儿。”汤品厨子笑容淳朴万分,这是个地道的伙夫。稀拉的头发、黝黑发红的皮肤,和干瘦的身骨板。 “人给那么多钱,我在这可不能白混,不然这良心呐,过不去。” 这般一听,大家也不好说什么了,人生在世,他们这辈子是穷苦了,但穷苦并不妨碍他们内心追求坦荡。 江湖人有江湖人追求的仁义、官贵人有官贵人追求的权势、穷苦人也有穷苦人自己的追求的良心。 “那老蔡,你自个儿小心些。有事就叫声,我们忙差不多了都能腾出手来帮衬。” 汤品厨子感激的笑着点头。 韩信静静的看着这个汤品厨子的表情,这样的一个人,究竟会对岐山的汤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呢?无论是从江湖出发,还是社会经验,断定一个人绝不能从外表。这个人看着淳朴老实,指不定背后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而有些模样凶恶,你也无法猜测到他在人不知的地方做了多少良心事。 因此,事情不到最后一刻,韩信是不会将任何一人定性为坏人和好人的。他只相信,自己知道前因后果的眼见为实。 124 晚膳的汤 蔡厨子在几个同行的搀扶下,终归是走到了自己的厨位上。大家热心的将平时蔡厨子需要用到的种种材料全部送到了他的厨台上,而后才离去。 蔡厨子撩了撩衣袖,看着面前这些熟悉的材料,他拿起刀,灵活的开始了料理。熟能生巧,这样熟练的动作和速度,没有数十年的功底是很难做到的。韩信由此断定,这个蔡厨子本身是厨子的身份应该是没跑了,至于他是否还有其他的身份,还有待观察。 做饭的事情他也不是很懂,只能是大概的看看,蔡厨子没有很明显的放一些不对劲的东西,他根本就看不出来。唯一能断定蔡厨子有没有嫌疑的,只有尝过他做的汤才能知道。 悄无声息之间,韩信退走了。 他来到了沐清庭的住处,沐清庭刚结束晨比不久,她已经等韩信有一会儿了。 “师哥!” 韩信在她的屋子里坐了下来,兀自倒了一杯白水饮下。 他看着房间之内的装饰和布局。 分明是相同的屋子,他的屋子就要显得单调陈乏了许多,沐清庭的到底是少女闺房,整个看起来的氛围格局就是女孩子气质十足的。 没有太多花花绿绿的东西,都是些她自己亲手做的装饰品放着。简单大方,低调美观。 “师哥,怎么样了?”小丫头脸颊有些红,这可是除了师傅之外,第一次有男性进入她闺房呢!而且还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门扉紧闭,韩信还打量了她的房间…… 韩信看了看她,微微笑着。 “稍稍有些眉目了,就看午膳吧!” 沐清庭一听,顿露喜意。 等待的时间并不算久,本身早点刚刚结束就已经是接近八点钟了。过了约莫两个半小时,沐清庭的午膳便给送了过来。 今日的菜色不错,不过的韩信的目光却全在那汤上。 他拿起沐清庭的勺子就是喝了一口,而后让秘境之灵进行检测。稍稍等待过后,秘境之灵表示这汤汁之中并无毒素。 难道问题不是出在汤品厨子身上?韩信有些想不通,他可不信两个外门弟子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让汤品厨子什么都不做。 稍稍沉思,他顿时想起了关键所在。 “清庭,你先吃着,我去一趟师傅那。”韩信对沐清庭嘱咐了两句,而后直接跳出了窗外。 沐清庭拿着韩信吃过的汤匙,脸颊越发的红了,她看着看着,眼神竟有了一丝迷离。 离开了沐清庭住处的韩信并不是直接朝樊乘风的居所而去的。他要避开几位门主和内门弟子的住处、避开门主和内门弟子执勤的线路和位置,如此弯弯绕绕,本身就十分钟的路程,硬是消耗了半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半个小时,樊乘风的午膳怕是已经用完了,他只希望那些残羹冷炙没有被收走了。 他在樊乘风的屋顶上发出了事先约定好的讯号,乌鸦鸣叫。 樊乘风一听,便知道是他来了,当即将几个侍候在身侧的外门弟子给遣了出去。而后回敬了两声乌鸦叫。韩信这才翻进屋内。 一进屋,韩信往那桌案上一看,就知道自己是来晚了。 “如何了?”樊乘风问道。 韩信微微点头。“稍稍有些眉目,可惜师傅的饭菜被收走了!” 樊乘风顿时笑了。“还没吃呢?” “是没吃,不过现在也没心情。只能等晚膳了。” 可是晚膳也不知道那个厨子是否会出手做汤。最可怕的是,他怀疑错了方向,在厨子身上死磕,到时候时间都白白浪费了。 “后厨?”樊乘风颜色微变。 韩信还是那样,微微点头。他脑海里在想着事情,没有太多心思在回答问题。 樊乘风思考的要更多,后厨说是个不轻不重的地方,可它却管寰着整个岐山弟子的吃喝,若是这个关键的节点出了问题,岐山的下场可想而知。 “负责后厨的是…”樊乘风欲言。 “后厨有古怪是确定了。但与阴毒、杀人两件事有没有关键还两说。师傅,还请稍稍等候。”韩信立即出声说道。 樊乘风沉默下来,颔首示意。 “晚膳留下汤,我有用。”韩信吩咐了句,而后对樊乘风行了礼,适才退走。 樊乘风已经能在床上坐起来了,虽然看着还是虚弱,想来已经快好了吧。他如是猜想,心里顿觉安心了的多。 韩信回到了沐清庭的屋内,等待天黑。 后来实在是碍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太过尴尬,尤其是韩信发觉沐清庭似乎有些想付出行动了,于是赶忙离开了那里,又重新潜入去了后厨。 他趴在梁上,看着汤品蔡师傅一点一点的忙活着。 他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强烈的空腹感让他的思绪格外清晰,尤其是看着那些做出来的食物成品时,脑海里的吞噬欲望格外的汹涌澎湃。 和中午的汤品有些不同,晚间的汤品多了些凝神的材料。见汤品已经做出,也确实是这个蔡厨子亲自着的手,他便悄悄退了走。 离开了后厨,他没有再去沐清庭那边,而是直接朝着樊乘风的居所行去。弯弯绕绕,一走到,樊乘风正好准备开始用膳,听到了那一声违和的乌鸦鸣叫,樊乘风遣开了侍候在侧的外门弟子们,而后看着韩信从窗外的屋顶直接翻进来。 一进屋,韩信那饿了一天的肚子在各种饭菜的香味霍霍下,一下子就发出了震天的声响来。 125 一碗汤 樊乘风忍住笑意,而后试探性的招呼道:“一起用点?” 韩信那刻何其果决,微带丝毫犹豫直接跳到餐桌面前,抓起桌上的两个馍馍就往嘴里送,另一只手则是伸手去抓那肉,连筷子都省了。一边吃,还一边嘟囔着:“谢师傅。” 看着韩信狼吞虎咽的模样,樊乘风莫名觉得心安。那个将自己内心用冰冷封锁起来的孩子,似乎真的消失了呢!这样的韩信,他觉得很好很好。 他是真的饿坏了。 若是平常,不吃饭两天也不至于如此。可偏偏这一整天压力这么大,加上没吃饭还成天在后厨闻着那诱人的香味,饶是菩萨也扛不住这诱惑啊。 填了两个半盘的菜和两个馍馍,韩信的饥饿感总算是扫去了不少。他定了定神,最后将目光放置在了那汤上。 他目光凝重,拿起樊乘风的汤匙,弄了几点汤水,送往嘴边,可是还未送达,秘境之灵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剧毒!别喝!” 韩信立即将汤匙丢开,将那汤水洒在地面上,眼神之中出现了浓郁的杀意。 这汤,真的有问题! 有秘境之灵在,驾驭着秘境之力他是毒不死的,但是却也要消耗大量的秘境之力进行解毒,不划算。 看见韩信的动作很神态,樊乘风心底一寒,眼神也瞬间变得杀意澎湃。此刻的他哪里还是那个病重在身,儒雅温和的岐山掌教?现在的他,乃是江湖那方修罗场上的恶魔、屠宰者。 “确定?” 樊乘风最后确认一句。 韩信郑重点头,他信任秘境之灵。 樊乘风沉默了许久许久,就像是一口气没缓上来,整个人脸色都青了几分,而后一股血红填满脑门,眼神之中乏起了几道波动相当强烈的悲伤情绪。 “好!”他有气无力的回应了韩信一声,然后似是鼓起所有的力量般开口说道:“你先回内牢,子时我会让人正式放你出来。” 韩信恭敬称是,而后干脆的离去。他知道,樊乘风正在做着某些与痛苦有关的决定,这个时候他帮不了任何忙,一切只能依靠樊乘风自己。 樊乘风是老江湖,掌握岐山也十多年了,某些决定虽然会迟疑,但绝不会出错。 韩信在沐清庭的掩护下,回到了内牢,和内牢之中的季风换回了位置。 季风这次很平静,没有激动,也没有惶恐。他将礼数做的恰到好处。“季风,谢主人!” 称谓变了! 韩信和沐清庭皆是一惊,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韩信隐约能觉察到,现在的季风,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部下。 韩信所不知道的是,季风在这一天一夜的时间里,因为他的信任,从而受到了感动,整个心性都产生了蜕变。 季风变了。 韩信看着沉重的内牢门扉缓缓闭合上去,他静下心来等待,等待着樊乘风将自己放出去。 韩信离去之后,樊乘风盯着那碗汤,沉默着沉默着。后厨出了问题,第一个该问责的就是影鱼肠杜荡寇。后厨的厨子一向都是他负责的。可是偏偏,五位门主之中就是杜荡寇与他最亲近,而且当年为了岐山与周遭的门派征战时,也是杜荡寇帮了他最多。 “杜师弟!” 稍稍沉吟,樊乘风还是作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他命侍候在侧的外门弟子,前去通知五位门主和八位内门弟子前来议会。与此同时,他也放出了通知步钦常前来的飞鸽。 在外门弟子们走后,他缓缓起身,将身上的衣衫换下,穿上了正式的掌教礼仪大服,头戴剑冠,整个人除却脸色还比较苍白之外,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气势。 他将那碗汤用食盒装起来,提着走出了自己的屋子,来到了堂前,这是往常门主内门议事的地方。 内门弟子不出意外的都是未来的岐山门主,早点参与议事对于他们将来掌权之后是有好处的,因此除非绝密,否则掌教门主议事向来都有内门弟子在。 樊乘风坐在那。 首先来的是段平云,一身灰色广袍,戴着道士冠,留着两撇山羊胡子,看着有些严厉。 他看到樊乘风穿着这样的衣服,暗暗吃了一惊,而后向樊乘风行礼。 “樊师兄!” 论年纪的话他其实比樊乘风要大,但当年樊乘风是首席弟子,而后又继承了掌教之位。岐山的规矩很简单,首席弟子就是辈分最高的,与年龄无关。所有的内门弟子都是首席弟子的师弟师妹,这一点不容反驳。 就像是当年的剑指寒,他比曹誉是要小的,但是还是得毕恭毕敬的喊剑指寒一声师兄。 破海剑段平云,是现任门主之内年纪最大的,同时也是除却樊乘风,武学和武道最强的。在樊乘风的印象之中,段平云一直都是冷性子,高傲,自负,总之这些词放在他身上都是十分妥当的。 接着进门的是最小的游剑乔寻,而后是一个个的内门弟子。直到所有的内门弟子都进来了,才是三师弟天荡剑杜荡寇、四师弟影鱼肠杜荡寇和五师弟飞流尺徐炎。 人都到齐了,但是樊乘风没有开口,所有人便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因为他们都知道,既然掌教还未开口说话,那么必定就是人还未到齐。 只是还未到的是谁呢?莫非是关押在内牢之内的韩信不成? 还有人在脑海里猜想,掌教这么紧急的召集众人,还特意穿上了掌教大服,难道是想替韩信洗罪不成? 他们等了很久,堂内也寂静了许久许久。期间樊乘风禁不住咳嗽了好多次,让人意识到樊乘风还未完全恢复,他的病与伤虽然在好转,但距离痊愈应该还是有差距的。 终于,步钦常到了。 126 穴道之中的阴毒 “步先生,请!” 见到步钦常到来,一直沉默不发的樊乘风突然有了动作,他起身让步钦常走近到他的身旁。 步钦常微微欠身算是见礼,而后便走到了樊乘风的身旁。 樊乘风打开了自己提着的食盒,将其中的那碗汤取了出来,递给了步钦常道:“先生,这就是我所说的毒汤。还请先生为我诊断,这其中是否蕴含毒性。” 他没有说剧毒,虽然韩信说的是剧毒。 “是!掌教!” 接过汤,拿出他特制的针,足有一盒子。 他从中抽出其中一枚,将之放入汤水之中,只见那针体表面立即浮上了一层浓郁的深蓝。 步钦常立即断言道:“是阴毒!无比剧烈的阴毒,能将人直接杀死。至于是否与掌教所中之毒相同,还有待验证。” 樊乘风对步钦常点头,而后目光洒落当场道:“这汤,是我的晚膳汤品。我想,除非刻意,否则一碗汤水之中怎能蕴含如此强力的阴毒?” 清晰的声音在大堂之内回荡,有人变了脸色,有人面无表情。但所有的人都将目光送向了杜荡寇。后厨,一直都是他负责的地方。 但杜荡寇没有说话,他只是平静又略带点吃惊的看着樊乘风,他很清楚樊乘风是不会害他的。那是谁?还是说是谁想要谋害樊乘风? “现在真正的结论还未可知,先不要盲目怀疑。荡寇,接下来你留在堂内,段师弟负责带人将外门送餐的弟子擒回,送餐的途中,只有他经手过汤品。徐师弟,你带人将后厨的汤品厨子先拿下,乔下山乔师弟先将后厨的食材检验了,若是发现蕴毒,先留下证据。” 樊乘风吩咐了下去,条理清晰,步步规律。他是真的想调查这件事,真的不愿意杜荡寇成为被冤枉的那个。 转眼之间,堂内只剩下了内门弟子、影鱼肠杜荡寇和游剑乔寻两位门主。 杜荡寇看去就是个寻常人,不拿剑,你只会以为他是个农夫。黝黑的皮肤,精壮的身板和方形的大脸。 堂内仍旧安静着,樊乘风就没有正眼看向杜荡寇过,他不想和他对视,生怕从杜荡寇的眼中看到些自己所惧怕的东西。或是肯定,或是失望。 段平云很快就回来了,擒拿个外门弟子而已,这种事情其实根本不需要门主出面,随便派几个干事的外门弟子很快便能完成了。 但是这名弟子所具备的嫌疑乃是毒害掌教,这份罪名可实在是太大了,门主理应出手。 带回来的外门弟子诚惶诚恐的跪在樊乘风面前,他看着周围全部都是门主和内门弟子,内心已经恐惧到了极点。这阵仗,和好事肯定是不搭边的。他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因为功劳而被掌教门主接见,但那些梦境里的场景绝不该是这样的。 在他的眼中,这些位门主就像是阎罗殿前的修罗,他们握着血腥的长叉,正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 相由心生,从看到这弟子的那一眼起,樊乘风其实已经确定了,这名弟子是没有嫌疑的。但是例行的事情还是要做的,他让段平云押下去问话了。 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无论是岐山还是山下的江湖社会,都是如此。能怪的,只能怪你自己倒霉。怨天尤人没有用,或许这个时候只剩下向上苍祈禱这一条选项了吧。 或许不会丢命,但是皮肉之苦是少不了了。 这外门弟子也绝想不到,当初自己费尽心思、耗尽财富为自己争取来能为掌教送餐的职务,现在好处没得到多少,反倒是为自己带来了灾难。 而后回来的是徐炎和乔下山。 樊乘风让乔下山先汇报。乔下山拱手道:“启禀掌教师兄,经由弟子亲手检验,后厨所有的食材并无毒性。” 这个结论其实是在意料之内的,毕竟出问题的只有汤,其他饭菜都没有问题。 徐炎随即汇报道:“掌教师兄,汤品厨子已经拿住。还有另外的发现。” “你说。”樊乘风示意其不必隐瞒。 徐炎拱手,而后说道:“这厨子身上都是伤,看手法,至少是二流武学境界所致。不仅精准的避开了要害,还往各个穴道之内注入了某些东西。具体是什么,我打算请步先生前往一看,以印证。” 樊乘风看了看步钦常,步钦常点头同意,其后他走向了徐炎,在徐炎的带领下离开了大堂。 堂内依旧静谧如许。 等待,现在只剩下汤品厨子那边了。 不一会儿,徐炎又进来了。 “启禀掌教,步先生断言,那厨子穴道之内注藏的正是阴毒,与师兄所中的乃是同一毒。” 穴道之内藏阴毒,这件事已经可以落实了。但是,这个厨子真的就是最后的主使了么?一个不会武功的厨子? 肯定不可能。 “段师兄已经接手汤品厨子,试图逼出背后的主使者。不过那厨子看起来嘴似乎很硬。” 樊乘风微微点头,只能等待了,只要杜荡寇和韩信能证实嫌疑,那他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 如今的岐山太乱了,能理清一点,是一点。 127 你有孩子吗? 月华如霜,月光虽淡,却也具备了足够的亮度与色彩。 韩信抬头看着重新将自己整个身躯都沐浴其中的月华,这才是他渴望的感觉,与之前那种替换出去是截然不同的。 “师兄!师傅让我们尽快去大堂。” 沐清庭在旁侧出声提醒道。 “好!”韩信点头,缓缓走向了大堂。他还是那副虚弱的模样。 来到了大堂,对于韩信会出现在此,一众的门主和内门弟子都不感到意外。因为就在方才,步钦常为韩信洗脱了嫌疑。 他再一次公开说明了,现在韩信的身体即便是随便来一个三流的江湖人就能轻松杀死。要特意跑到后山杀两个外门根本不现实。 韩信的嫌疑至少在内门是已经洗脱了,可以暂时免脱被囚禁的局面,但是在外门那边,还需要一个正式的说法。 “师兄,那厨子还是不肯招,嘴巴很紧,应该是受过训练的。” 徐炎判断道。 岐山毕竟是大派,无论是传承教训还是酷刑都有一定的规模,能在这样的严刑拷打之下抗住不开口的,要么是死士,要么是专门训练的细作。 经过徐炎的接触,他认为是后者。 “徐师叔,能否让我去接触一下?” 韩信想了想问道。 徐炎看了看韩信,稍稍沉默,目光飘到了樊乘风身上,他是在等待樊乘风的意见。 待得樊乘风点了头,他才正式点下了头。“你段师叔还在审讯室,为防止有人营救那厨子,审讯室外已经布下了人马,让你曹师兄护你过去吧!” 韩信感恩致谢。 曹誉虽然不是徐炎的直系门下,但在岐山,大家除却学艺传授武艺之外,其他方面都是兼容的。一名内门有困难,基本所有的门主都会出手相助。同样的,一位门主有令,所有的内门弟子也都不会推迟。 曹誉搀扶着韩信,缓缓朝着审讯室走去。审讯室和内牢很接近,因此看起来就像是韩信刚走出内牢不久,就又被拉回去了似的。 “多谢师兄,当时在现场捡到吊坠,并未告发。” 韩信见四下无人,便将之前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曹誉呵呵一笑。“可惜还是被灵飞搞毁了。” “师兄不必介怀,身正不怕影歪,我既没杀人,自然不怕被冤枉。” 曹誉笑了,而后拍了拍韩信的后背,算是歉意与安慰,而后两人便不再说话。审讯室已经近在眼前了。 审讯室外,外门弟子陈列成排。这些外门弟子年纪都是比较大的,他们都是三流武者,再往里是年纪更大的二流武者,甚至其中还有一些有了白发的气境高手。 他们虽然没有成为内门的资质,但经过经年累月的修炼,最终还是有了成果。有些人会选择下山去获取自己想要的财富或者名声,而有些人则是愿意留在岐山,为培育自己的宗门效犬马之劳。在场的这些外门弟子都是如此。 外门弟子也分高低,在场的都是高级的外门弟子,这些人才是岐山真正的强大战力。像是山前那数千年轻人和迟迟练不出成果的老人们不同,他们才算是真正的岐山外门。那些人,只能算是播撒的种子,至于哪个能发芽,谁也不清楚。 这些人还有另一个名字,岐山众。 穿过层层封锁的岐山众,其中不乏一些强大者。 站到了审讯室面前,曹誉和韩信与门口的岐山众说道了两句,那人当即转身进入其中通报。不一会儿,他便出来了,换而开门让韩信与曹誉进去。 审讯室是一座由一块纯铁浇融而成的大铁栏,除却正门一个出口,便再没有任何可以通行的地方了。 里面的布局也不复杂,进入审讯室便是密密麻麻的火光。在火光下是段平云和几个岐山众正对吊在那里的两道身影进行拷问。 他们被关进来的时间不算久,但身上已是鲜血布满。无论是那为樊乘风的送餐外门,还是那个汤品厨子蔡师傅,此刻都像是个用鲜血浇筑而成的血人。 若是前世,在现代那种安乐林园长大的灵魂,在此刻应该是会产生恻隐之心的。但这是江湖之魂,这些人是打算夺走自己生命的,这个时代、这片苍穹之下本就不是什么公平之地,无论是冤枉还是真实的罪名,这都只能怪他们自己太弱小了。 无论在哪里都一样,弱小本身就是罪。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早在一百多年前,某位伟人就提出了这样的进化理论,可惜的是,只有少部分人理解了其中的真义。 人最珍贵的就是人性,但进化本身,是不存在任何温情的。 “段师叔,让我一试如何?”韩信提出了申请,他来的目的就是为此。这分明是个厨子,他很想知道这个厨子和那个下毒企图杀人的人之间,究竟有怎样的联系。还是说,这是两种不同的使命? 段平云没有拒绝,他带着曹誉、带着几名岐山众退出了审讯室。 曹誉是段平云的直系弟子,也是他唯一的弟子。 韩信站在汤品厨子面前,他的目光落在这位蔡师傅身上。那一个个藏毒的穴道都被用相当粗暴的方式给挖开了,里面封存的阴毒都被取走了。 “你有孩子了吗?” 这是韩信的第一个问题。 可是蔡师傅没有打算回答,他的目光微微凝滞,而后便黯淡了下去,他很清楚,自己已经没有未来了。 从下毒计划败露的那一刻起,他就输了,他就不可能再回去了… 128 妥协 “岐山不会迁及无辜,若你的妻儿需要,岐山会出手相救。” 韩信仔细观察着汤品厨子的神情变化,努力不让自己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可是很遗憾,除却最开始那个问题让对方有些许反应之外,他并没有再看到其他变化了。这一点很像徐炎所说的,这人是受过专门训练的细作。 “韩信师兄,我真的没有谋害掌教的意思,我是被冤枉的…” 突然间,被悬挂在旁侧的那外门青年开口说话了,他先前是被打晕过去了,这会儿蓦然醒转,适才看见韩信,第一时间第一反应就是申冤。 恐惧填斥他的一切理性,令他完全忘记了不久之前自己还和大批的外门呼喊着要求立即处死韩信。韩信稍稍扫了他一眼,他仿佛便抓着了那根救命稻草,拼命而疯狂的挣扎,试图借助这小小的浮力,让自己重新嗅到苍穹顶巅的空气。 可韩信也仅仅只是扫了他一眼,并没有做出任何其他的反应。 但是那外门却没有觉察到这一点,那强烈的求生欲望已经使得他的意识都开始模糊,任何理性理智尽数撕碎,剩下唯有如同地狱深处饿鬼的哀嚎。 韩信不在意,这种小小的声音是无法妨碍他做事情的。他看着蔡厨子,沉默了很久很久才正式问出第二个问题。 “是男孩还是女孩?该上书院了吧?” 这个世界男性女性的地位基本是平等的,女子可以称帝,女子可以打仗,女子可以当家。一切全看实力。这才是真正的男女平等。 只要有实力,即便是想要上天都成。 蔡厨子还是不说话,就连眼底那一丝似有若无的波动都被他拼命的掩盖了下来。 三个问题,韩信已经用了两个了。这是审讯法则的最重要三个问题。对付那些细作,审讯时的前三个问题若是不能撬开他们的情绪,那么这个细作基本上是不会再开口了。 挨打、威胁等等,在后面只会成为加固他们意志的工具。真正优秀的细作都适用于这项法则。 最后一个问题了。 更加长久的沉默与思考,最后韩信选择了一个最简单的,没什么打动能力的问题。 “你,需要岐山吗?” 还是没有回音。 韩信其实也不清楚自己是否成功了,他看不见对方的眼睛,无法进行判断这个人内心深处的一些波动。他在江州、在岐山都跟随过不少擅长审讯的前辈,因此收到过许多训练和学习。严刑拷打,那只适合某一部分简单的人群,打了自然会说实话,就像是现在挂在蔡师傅旁边哀嚎着的外门。 没关系,现在不说话,韩信愿意等待着。 等了很久,旁边的哀嚎还在继续。蓦然间,蔡厨子开口了。 “把这小年轻放了吧,这事和他真没关系。” 韩信笑了。“你也嫌吵了吧?说真的,我也快扛不住了。” 蔡厨子不由得咧嘴一笑,他看着韩信,眼神之中充满了凶意,可怕的气势让人感觉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寻常人。 随后韩信叫进来两个岐山众,将无辜的外门放了出去。至于是带过去重新关起来了,还是送回去了,这就不是韩信所关心的问题了。 一阵喧闹过后,整个审讯室之内就像是没了人一样,刹那间安静,静谧的空气、静谧的地面和人。 “有饭吃吗?”这是蔡厨子在韩信面前开口说的第二句话。 韩信也笑了。“岐山众准备好,你有所顾虑的话,只需一句话,岐山众可以为你解除顾虑。前提是,你得相信岐山。” 蔡厨子看着韩信,沉默着良久,而后吐出一句话来。 “我看你丫的就像个骗子!” 韩信大笑。“差不多,但却是个能帮你的骗子。” 夜幕下。 几道身影飞也似的冲下了岐山,他们的目标是岐山四十里外的一处小村庄。那里就是蔡厨子的顾虑。 韩信成功撬开了蔡厨子的嘴。 空旷的审讯室内,韩信和蔡厨子面对面坐着,旁边的火焰摇曳着,将他们的脸颊照彻通红。他们都在等待。 现在最基本的交易常态已经形成了,接下来就是韩信拿出自己足够影响蔡厨子作出决定的筹码了。 四十里,加上岐南山下山,以派遣出去的下气二流岐山众的速度,应该快到了。 天边已经亮起了淡淡的鱼肚白,时间正在流逝。 突然,审讯室的大门被拉开了,曹誉拿着一张纸条进入到了审讯室之内,对韩信说道:“两个女孩救下来了,老人家遭了不测,孩子的母亲受了些伤,但无大碍。” 这是岐山众努力的结果。 蔡厨子听着,神情很平静,而后韩信便见到了这个男人最真实的情感。他在笑,笑得很喜悦,可是他也在哭,哭得像个孩子,悲恸无声。 韩信看着蔡厨子,眼底有些同情。 这个男人,本身就是一家酒楼的二厨,每月能赚些铜锭,一家子人富足安康。可是有一天,一些人找上了他,那些是江湖人。 那些人将他的老母亲、妻儿都软禁了,在他的穴道之内注入密封的毒药。要他进入岐山,在岐山门主和内门的汤饭里面下毒。 他无可奈何,他没有力量反抗。唯一的选择只有妥协,只能选择低头。 现在计划败露,他不知道对方是否会放过他的妻儿老母。其实就算是成功了归去,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否能够活下来。但他只能妥协。 而现在,至少有一点是确定了,自己的妻子女儿都活了,老母亲不在了,但是妻子女儿都活了。 他很喜悦,也很悲伤。 129 剑道祖师空墓 韩信不着急,他坐在那,静静的看着蔡厨子哭泣。 曹誉退了出去,审讯室大门重新关上,偌大的审讯室内又重新回到了原样。 离开了审讯室的曹誉在门口等待,段平云已经回去大堂了,现在由他负责两处地方的消息传递。方才他从大堂那边将岐山众的消息带了过来,现在要等着韩信的消息,等着韩信从蔡厨子口中挖出来的消息。 “岐山众在,你的妻儿已无恙。”韩信盯着蔡厨子的眼睛,他相信自己做到了这一步,蔡厨子已经没有理由不开口了。 韩信正式通过自己的观察,而后判断蔡厨子应该不是专门训练出来的细作,这只是个被江湖人所玩弄的可怜人罢了。 现在他的顾虑没有了,自然愿意敞开心扉好好说了。毕竟现在他的家人等于是从恶人手中,换到了岐山人手中,同为江湖人,蔡厨子也是没办法,他现在在岐山人手中,只能选择相信岐山人了。 “外门一部项程均、外门三部齐成亥、外门九部付阳、外门十一部田白鹭。我所接触的便只有这四人。” 得到了消息。曹誉立即离开了审讯室,从而前往大堂进行汇报消息。 在得到这些消息之前,樊乘风就已经下令封山了。现在只需要派遣出岐山众,将这被蔡厨子点名的四个人给捉拿过来就好。 仔细想来,其实蔡厨子也算是聪明的。他早就为计划败露做好了打算,因此才能直接报出这些人所属的外门分部。否则一个厨子岂能这般清楚外门弟子所在的部署。 缉拿这些混入外门的敌人,门主自然是首当其冲,但杜荡寇依然不能行动。内门弟子带领岐山众、其余四位门主带领岐山众纷纷出动。 这四人应该是提前得到了消息,等到门主和内门们带领岐山众赶到他们的住处时,几个人早就不见踪影了。不过既然已经封山,也就不必担心他们已经逃下岐山,只需在岐山内部地毯式搜索,自然会抓到。瓮中捉鳖的事情还是不困难的。 段平云赶到付阳的住所之后,里面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付阳和田白鹭住的乃是一处,他们的分部虽然不同,但是大部分外门弟子都可以根据自己的个人意愿进行选择室友。两人一间的住房,还是很自由的。 岐山众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搜索了一圈,一无所获之后他们退出了屋子,等候段平云的下一步命令。 段平云看着面前这些为了岐山鞠躬尽瘁的岐山众,而后道:“大家散开搜查,尤其注意下山的路口。根据那厨子的供词,其中不乏气境,极有可能会强闯下山。” 岐山众们恭敬称是,而后迅速散开。 待得岐山众的成员全部离开之后,段平云重新走到了屋子里。他低头看了看那夜壶,而后轻轻踢开,从地下取出一张脏兮兮的纸条来。 摊开一看。 “大人,厨子被擒,岐山封山,有岐山众下山,怕是去解救厨子的家人。我等与厨子有所接触,怕是已暴露,还请大人吩咐下一步计划。” 看着这张纸条,这位岐山一向号称最为严厉的门主的破海剑段平云,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几个棋子而已,倒是足够机灵。” 他将纸条用真气揉碎,而后迈开步伐走出了屋子。 “只可惜,没有价值的棋子,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 岐山后山曾经为了纪念初代开山祖师,所以立过两座空墓。后来,枪道祖师空墓被移到了岐东山,现在岐南山只剩下一座空的祖师剑墓。 根据传说,剑道和枪道的两位开山祖师都是极其强大的存在。他们活了很久很久,最后在快要死去的时候却同时离开了岐山,不知所踪。 有人猜测他们是去料理最后的江湖事了,也有人猜测他们是选择了落叶归根。可惜的是,谁也不清楚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相。更不清楚最终两位祖师的遗体是葬在了哪里。所以后世的弟子为了纪念两位祖师,便建立这么两座空墓。 但只有当年建造空墓的少数几个人才知道,这空墓之内,是好几座暗室。 本身这个秘密应该是要被当初建造空墓的人一起带入墓穴了,可是当初岐山分裂的时候,因为拆除岐南山的枪道祖师空墓而发现了这个秘密,还被某个内门弟子写了下来,当成了日记。而那本日记,在经过了数十年的流传,最后却到了段平云手中。 段平云就着清晨的曦光,迈着沉稳的步伐来到了后山。 他站在空荡荡的剑道祖师空墓面前,就像是在面对着祖师,思考着什么。直到他觉得时间足够久了,确定了没有人跟踪自己和埋伏在侧之后,他才按在那墓碑的数个地方,同时敲击,开启机关。 机关的建造时间已经很久远了,但这丝毫不影响正常的使用和操作。 那硕大沉重的墓碑底下被拉开了一个不大的方形入口。 段平云步入其中,打开手中的火折子,接着这微弱的光芒进行照明。而后扭动洞窟底下的一个圆柱,将洞口进行关闭。 而后,他一直弓着身子走了一段,约莫七八米的距离。过后便是一片通畅,和方才那只能弓着腰、勉强一人通行的廊道不同,这是一间相当宽阔的地下室。四面是由光滑的石壁筑成,还有专门挂置火把的地方。 见到段平云到来,面前的四个人立即对段平云恭敬地行礼道:“大人!” 130 洗脱罪名 段平云目光平静的扫视着面前的四个人。这四个人中有两人是下气二流,另外两人虽未修炼出真气,却也都是二流水准。 不过这几人和天才是不搭边的,其中年纪最轻也已经三十二岁,最大的甚至已经三十八岁,能修炼到这一步,毅力占的比重比天赋要多出数倍。 “你们辛苦了。” 段平云看着四人,对他们点头,算是对他们这段时间努力下来的肯定。 “大人言重了,一切都是为了大计。” 几人内心是很喜悦的,能得到段平云的赞赏,这就说明等计划达成之后,他们一定可以多添一笔功劳,多得一些好处。 “你们为大计所为的、所付出的,我都会铭记于心,将来在你们的墓碑上,都会写上功臣二字。” 段平云如同叙说着家长里短那般,用一种平缓到让人提不起半分恐惧的语气说着,仿佛这些言语与生死无关,只是茶余饭后的交互。 四人很快从中反应了过来,三人抽出了身上藏着的兵器,举目盯着段平云,唯有年纪最大的付阳没有动作。 付阳看着段平云,沉默了许久,最后像是认命一般,一掌以真气震断自己的筋脉,而后瘫坐在那里。 “若大人带四具死尸回去,大人可能会被岐山掌教盯上。这时候需要一个活口提交供词,待得供词说完了,这个活口会选择自尽在内牢。” 其余三人皆是吃惊的看着付阳,这小子疯了不成? “付阳,你疯了吗?” 付阳回头扫了他们一眼,而后露出了平静的笑容,因为筋脉俱断带来的痛苦使得他脸色有些苍白,因此这笑容看起来也就多了几分凄凉。 “是我们做事不谨慎,否则岐山掌教早就玩完了。此次计划败露我们应该付出代价,而且……为了大计,为了大人。” “疯了!疯了!当真是疯了。” 段平云呵呵笑着。 “正是如此。” ………… 天亮了,阳光从云端洒落,淡淡的金色布满岐南山的山间林野。 段平云独自一人,拖着三具尸体,押着一个活捉者出现在了岐山后山的山道上。这一幕被许多外门弟子看见了。 有人猜测着这些人究竟犯了什么事,亦或是为何段门主会突然毫无征兆的大开杀戒。 能以死罪进行处罚的,那么这几个人肯定是犯了大事了。 段平云回到大堂的时候,他手里已经没有尸体和活囚了,在路上相遇的岐山众已经替段平云接手了过去。 段平云带着三具尸体和一个活囚在大堂上进行汇报。 “启禀掌教师兄,我与岐山众分开后,发现些许踪迹,便寻着到了后山,正巧碰见打算渡下枪崖的这四人。他们出手反抗,被我斩杀三个,废去筋脉留了一个。” 樊乘风点头,而后道:“能从这人口中撬出些什么,就看段师弟的了。” 段平云拱了拱手,而后便将三具尸体丢在了大堂之上,转身带着岐山众,押着已经被废去筋脉的付阳朝着审讯室走去。 审讯室里现在待着的是韩信和蔡厨子。段平云走进审讯室,让人将付阳绑在了先前绑过那个送餐外门弟子的位置。 付阳看了一眼蔡厨子,没有怨恨,没有愤怒,有的只是遗憾。 蔡厨子看见付阳,眼神几乎迸出了仇恨的火焰来,就是这个人,带人闯进了他的家中,让他一夕之间成为了傀儡。可是看见这个人出现在面前之后,他还是禁不住颤抖了两下。 将付阳绑缚了之后,段平云就往那里一坐,而后命令岐山众“打”。 下一刹那,韩信便见到了之前发生在蔡厨子身上过的事情了。 审讯室里打人用的可不是皮鞭,而是铁蒺藜长鞭,一鞭子落下去直接就是皮开肉绽,寻常人挨上两三鞭便抗受不住了。而蔡厨子竟然扛了那般久。 没一会儿,付阳的身躯就变得血肉模糊起来。 韩信在原处陪着蔡厨子,蔡厨子已经交出了足够价值的信息。接下来便是岐山将蔡厨子和他的家人永远安置在岐山了。 这也算是岐山不成文的规定,寻常人被勾卷进江湖恩怨内,只要那人愿意配合岐山,那么事后便会受到岐山的收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保护。只不过,日子肯定不会过的十分舒坦就是了。 严刑拷打还在继续,韩信很快等来了安置蔡厨子的命令。他领着两名岐山众,其中一名岐山众架着韩信,另一名架着蔡厨子,这模样看去就像是两人都受了拷打似的。 安置蔡厨子的地方安排在了距离岐山众不远的地方,算是利用岐山众的力量继续盯着他了。蔡厨子对于这样的处置自然是没有怨言的。自己能活命,家人能活命,对于没有思考反抗力量的他来说已经是十分幸福的事情了。往后余生,他便是岐山的囚犯,或许,有机会还能当个厨子吧。毕竟他当了一辈子的厨子了。 将蔡厨子送到安置处的时候,蔡厨子的妻子和女儿都已经在了。两个七八岁的小丫头怯生生的看着韩信,一看见韩信身后那个血人,又是害怕,又是想要扑进去,最后在原地嚎啕大哭起来。 蔡厨子的妻子是个地道的农妇,她抱着蔡厨子,大声哭泣着,努力的向韩信和两名岐山众道谢。 究竟是谁将蔡厨子伤成这样的,对于蔡厨子的妻子和女儿来说是永远的秘密。他们只会知道是岐山救了他们全家,他们会记得岐山对他们只有恩情,根本没有仇怨。将来蔡厨子的两个女儿也可以加入岐山外门,至于是否能有成就,就是她们自己的事情了。 韩信回到了大堂,他站在樊乘风面前,而后段平云走了进来,将那供词全部放在了樊乘风面前。 这个付阳最后是死了的,死在了牢内,断定是自杀,在自杀的时候,他留下了一封信,一封与江湖无关的家信。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付阳的供词很有意思。他招了许多许多东西,其中有六七件是岐山现在还未调查清楚的案件,包括冤枉韩信的那件。 供词上是说,韩信的吊坠他是在上岐山之前在下山某个樵夫手里买来的。他曾与某位江州韩氏弟子有过接触,因此知道这是代表了江州韩氏只系族人的身份象征。到了山上才知道内门有个韩信。根据他在江州听到的种种传闻,最后断言这个韩信应该就是江州韩氏的五公子。 至于杀那两人,则是因为他们躲在后山商议事情的时候,被幽会的两人窃听了,所以才下的杀手。留下那吊坠也是为了嫁祸而用。 这份供词公开悬挂在岐南山公示栏长达三个月,韩信的罪名算是彻底洗清了。 付阳所招出的背后指使人,是与岐山素来有争端,但是近年却要和睦了许多的一个门派。那个门派实力不强大,但是当年岐山的开山祖师曾与那个门派的创始者有旧,因此岐山一直没有想要将之彻底斩除。加上这些年的关系缓和,岐山已经打算与他结盟了。未曾想现在居然出了这等子事情。 可是樊乘风却没哟对此作出反应。 “师傅,为何不下令将云淮山庄铲除了?” 夜深人静时,韩信在樊乘风那里坐的时候问出了这个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 樊乘风笑了笑,他在喝酒,步钦常分明嘱咐过他现在最好不要喝酒的。 韩信则是喝茶,毕竟他距离成人礼还有还几个月呢! “你认为付阳的供词有几分是真的?” 韩信一愣,而后便明白了樊乘风的意思,他顿时觉得背后发凉。“师傅的意思是说,付阳的供词只是对方想要让我们知道的?” 樊乘风点头,目光之中皆是沧桑颜色。看得出来,他身处这个位置,很吃力。 “我说过,岐南山现在,谁也不能信。付阳说的信息,半真半假吧!” 可是韩信这就不理解了。 “那为何他会将我洗罪?” “这就是真的部分,真假混搅,才能让人不知道相信哪条才是真,哪个才是假。” 韩信沉默了。 “早点歇息吧!”樊乘风看了看天空的月色,而后转身拍了拍韩信的肩头,笑道。 “师傅打算怎么处置杜师叔?”韩信急忙问道。 影鱼肠杜荡寇,他很清楚,那是师傅最在意的师弟,那也是师傅最不想处置的人。 樊乘风摇了摇头,而后重复道:“你早些歇息吧!” 韩信明了,樊乘风心底也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打算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稍稍沉默,而后对樊乘风离去的方向大声吼道:“师傅!我要挑战首席之位。 131 枪崖禁闭 寂静的回廊里,传来了樊乘风的两声轻咳,也不知道他是否听到了那句话。大抵是听到了吧,但是他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樊乘风曾经的大弟子,剑指寒就是首席。岐南山,剑派的首席大弟子。 可是他消失,从岐山上永恒的消失了。无论他是生是死,都不可能再回到岐山,这是已知的事实,也是不可改变的残酷现实。 然而剑指寒当年的高度太高了,即便是他已经从岐山消失了两年,依然没有人能超越他的高度。 韩信看着樊乘风放在廊道窗前的酒坛,里面还有未喝完的酒,他提起那酒坛,往嘴里一灌,一口浓烈的酒气立即填进了他的喉间,他整个人沉浸其中再也拔不出来,意识在酒海里逐渐沉默失踪。 他很清楚,自己又做梦了。 还是那个世界,光线将他的影子拉的又远又长。江雪凝站在远处,向他招手,蓦然间回首,他发觉那个世界,自己竟只有那么一个她。她就是他在那个世界的全部,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转过头,他看到了这个世界。 剑指寒在教他练剑,叶穿云躺在那静静的看着他们两个,就像是假寐,他的边上放着两个空荡荡的酒坛子。 “拿稳剑,别看他,这小子肯定是又偷了东山师叔们的酒了。他在东山不敢喝,所以特地跑我们这来喝的。” 剑指寒冷冷说着。 剑指寒和叶穿云同龄,两个人是同一天挑战首席之位的,然后他们都成功了。叶穿云成为了岐东山的传奇,剑指寒则是岐南山的。 他们本该是岐山的未来,可是就在他们成为岐山首席之后,他们第一次独自出任务,就再也没回来了。 梦里。 韩信看着剑指寒和叶穿云,努力忍住,却又忍不住,他就像是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他看着江雪凝,哭的更凶了。 而现实中,沐清庭在师傅的门口捡到了躺尸韩信,然后就这么静静的陪着他,看着他哭,看着他。 不远处的诸葛笑了笑,默默走开。韩信不是她的心上人,在她眼中,自己就像是替剑指寒照顾这个还未长大的弟弟一样。过去是恨铁不成钢,现在是关怀关心。 “师哥……”沐清庭看着韩信的悲伤,不知不觉间也哭了。她是心疼,很心疼。 这一夜,特别漫长。 舐兰从远处走来,她将一颗丹丸丢给沐清庭道:“这是解酒药,吃下去明天酒醒后想来就不难受了。” 沐清庭抹去泪珠,抬头看着她,思虑少许后才问道:“你和师哥是什么关系?为何你会和他一起回山?” 舐兰闻言顿时想笑。 “我是白淮城兰医斋的医者。” “我问的是你和我师哥的关系!” 舐兰有些无言,她和韩信能有什么关系。“他是我们兰医斋的恩人,所以斋主将我派来,关键时刻保他性命罢了。” 沐清庭还想问,可是舐兰却不想回答了,直接走了开。 夜,很漫长。 第二天的阳光姗姗来迟,韩信醒了,沐清庭去了晨比,韩信则是缓缓走着回去了住处。 昨日刚从内牢出来,虽然现在事情平息了许多,但他的装病也得等到自然痊愈才是。下毒者找到了,只可惜并未揪出真正的幕后主使人。 岐山一切回归到了平静的姿态。谁也不知道宁静的睡眠什么时候会再一次被打破,或许那一次,就不再是石头溅起的水花了,而是真正的猛兽扑食。 或许到了那一天,无论是岐南山还是岐东山,都无法脱开漩涡独善其身,最后都会被漩涡吞噬,卷入流底,在漆黑深邃的暗流中决一生死吧。 躺在床上修养的日子渐渐地走到了尽头,除了诸葛和沐清庭每天都会来看自己之外,便是早中晚送餐的季风了。 “师兄,该用餐了。” 季风提着食盒,出现在了韩信的视野之内。他眼中满是平静,很是温和的将饭菜取出放在韩信的面前。“师哥的病,该到头了吧?” 韩信点头。“是快了,该做的事情也差不多了。” 这几天接触下来,季风比以前沉稳成熟了,无论是行为还是心性都出现了显而易见的蜕变。期间韩信问过那张纸条去哪了,季风淡淡笑着说:“吃了。” “今天杜门主的惩处出来了,枪崖之下禁闭三月,任何人不得探望。明日正午出发。” 韩信边吃饭边听着,最近季风汇报的东西都比较有针对性了。不像之前一样,无法进行自我判断,然后胡乱的汇报一通。 “我听说曹誉师兄下山了,似乎是单独任务。” “是去送信。”韩信突然开口说道:“内门前段日子生擒的付阳,在牢内自尽时留下了一封家信,之前师傅与我讨论过,会选一个内门弟子下山送信,算是单独任务。” 他将季风当作真正的心腹了,所以许多事情都会与他说上一说,以好让他在面对某些特殊信息的时候,可以做出正确的判断。 季风也默默听着,他替韩信拿出汤品,而后继续汇报下一条。 用完了。 季风将碗筷收拾好,而后对韩信说道:“师兄,我能否以师兄的名义招纳些人。我会选择必然可靠之人。” 韩信思考了会儿,而后同意道:“可以,但控制人数,你手下的不能超过十人,而且这十人决不能以你我的名义继续招纳下部。一旦发现,必须铲除。” 季风称是,很恭敬。 他很理解韩信的决策,只有严格控制,那他们这个团体才能真正的做到无坚不摧。 132 成为首席的挑战 养病的日子对于韩信来说是很漫长的,因为不能练剑,晚间倒是可以溜出去练练枪。 养病的日子对于韩信来说是很漫长的,因为不能练剑,晚间倒是可以溜出去练练枪。 终于,在步钦常宣布彻底痊愈后,韩信走出了屋门。晨间的阳光从山体的那侧穿过云端,拂过落叶的残影,撒在韩信的身上。 韩信拿着鬼兵长剑,站在屋门前。今日,他要在晨比击败所有的内门弟子,然后才有资格进行首席弟子的挑战。 既然是首席,那么就要比所有的弟子都要强大才是。这只是第一步,也是首席弟子挑战的开始。 教武台上,九位内门弟子并排而立,今日主持晨比的是段平云。破海剑段平云。 就在晨比马上就要开始的时候,韩信上前说道:“段师叔,我想申请首席挑战。” 段平云一愣,其余八位内门弟子,包括刚刚送信回来的曹誉,皆是吃惊地看着韩信。挑战首席,这个过程中是可以使用真气的,内门之中的曹誉和虞尧皆是下乘气境,难道韩信已经修炼出了真气了吗? 寂静,所有的视线都在韩信身上集结在了一起。 而此刻的韩信脑海只有一句话,那是剑指寒下山之前留给他的一句话。正是这句话,韩信觉得剑指寒要么是自己早就预知了死亡,亦或是他根本就没有死。 “若是我去了齐地回不来,我希望岐山的首席,由你来坐。” “如果我们不在了,当得知你成为岐山首席时,我和老叶,肯定也会很欣慰的。” 韩信很想知道,剑指寒也叶穿云,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表达自己很欣慰。 段平云看着韩信,稍稍沉默后他认真道:“你达到了二流大成,在内门之中的确是一跃成为了最强几位之一。但是,你确定了吗?若是此次挑战失败,可有三年不能再挑战。期间若是有人成为了首席,你将来再想要成为首席就会更加困难。” 是的。 岐山有两样至宝。一样适合剑道、一样适合枪道。这两样至宝,只有成为首席才有机会享用。并且一生只有一次接触的机会。当年剑指寒虽强,却没有说达到十分逆天的地步,可是用了那至宝,短短半年,他就成为了让所有岐山对头都恐惧的存在了。 所以若是韩信挑战失败了,三年内有人挑战成功了,用了至宝,那么韩信想要挑战首席之位,就会变得更加困难。 “弟子想清楚了。”韩信坚定的声音在教武台上悠悠扬扬的传荡着。 剑指寒是岐南山的传奇,叶穿云是岐东山的传奇。他们曾经是传奇,可是这两部传奇的书写却在过去停止了,停止在了相同的时刻,就像是他们约好了似的,同时成为了首席,又同时消失在了岐山的视野之内。 或许是巧合。 也就是在今日,岐东山一位弟子也登上了岐东山的教武台。 “师伯,我想申请成为首席弟子。” 他与韩信不同的是,韩信迎来的是一片吃惊与怀疑的目光。而他迎来的是,一片平静与久违等待的目光。 他叫易穿云,比韩信小两岁,但他的天资,比叶穿云还要可怕。 段平云吸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已经确定好了,那么,开始吧!” 晨比不再是晨比了,而是首席挑战的第一步。 其中最兴奋的不是韩信,反倒是胡灵飞。当年剑指寒挑战首席的时候,只有她没见过。这些年她听过不少挑战首席之战上的种种精彩,这次,她期望自己也能看见那些精彩,甚至是更加精彩。 胡灵飞成为了韩信挑战的第一个对象。 她登上台面,持着长剑对韩信拱手,赔礼道:“师兄,之前的事情是我不该太过武断,灵飞在此向您赔罪了。灵飞练剑不如师兄久,还请师兄多多指点。” 韩信也拱手。“师妹言重了,都是小事,不足挂齿。” 是的,这是一句万能的话,要一一回复太麻烦了,不足挂齿可以应对江湖上的所有事情。 前一刻还在和乐的说着话,下一刹那便是狐白九剑飘飞荡漾,韩信当即甩出分光剑法起手式, 分光二十四剑,韩信已经练到了极致。这一刹那起手,顷刻间将刚刚出手的狐白九剑逼退了过去。 剑道水平的高低,在一出手的时候就已立见分晓。韩信都未拔出鬼兵长剑,以剑鞘直接击退了胡灵飞。 战胜狐白九剑胡灵飞,这是个开始。 清涟剑沐清庭、游剑乔紫,两个三流武学境界的小丫头是拦不住韩信了的。 下乘气境二流武学的曹誉和虞尧。 二流武学境界的诸葛、段品柔和周蓉。 这五个人才是韩信通往首席之位的拦路虎。 首先上场的就是诸葛,若是韩信实力足够,她当然是支持他成为首席的。他是剑指寒带出来的小师弟,也是剑指寒所珍视的人,由他来继承首席之位,是她所认为最好的结果。 可是,韩信真的有那个力量吗?就算是武学境界达到了二流大成,可是武道境界呢?莫非韩信也达到了下乘气境不成? “小心了。”诸葛握着八卦剑来施展八卦剑,剑与剑法的完美契合使得剑法的威力更上一层楼。韩信也不敢托大,诸葛、段品柔和周蓉都是二流小成的武学境界,距离大成也不是很遥远,所以他们之间的武学境界是相近的。 韩信随即切换斗剑,以斗剑的变化应对八卦剑的变化。 黑白细长的剑身与八卦剑的剑身不停交错碰撞,点点火星在两人的交手过程中乍现。 诸葛立即感觉到了吃力。在韩信下山前,她都还能拿着八卦剑虐打韩信,没想到现在她反倒是被韩信压制了。 133 白虹剑 韩信斗剑一变再变,分光剑所修炼出来的剑影同样可以利用在斗剑之上。一剑斩出去,七八道光华绽放,即便是八卦剑变化再多,也来不及同时应对七八道剑影,落败只是时间问题了。 吃力的挣扎了片刻,诸葛便不再蛮缠,直接认输收剑。 以前的韩信虽然也能甩出七八道剑影,可那剑影太过虚迷,诸葛只需半剑超能轻松破解。现在韩信的剑道境界得到提升,每一道剑影都达到了和诸葛认真一剑的水平,如此交手,诸葛便如同与三四个韩信对打,根本没有胜算。 不过韩信的剑道境界终会还是二流,若是抵达一流,有了属于自己的剑法。那么这七八道剑影利用好了,完全可以同时施展七八套剑法,再不济也是七八招不同的招法。到了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强大。 诸葛败退,下一个是段品柔。 身为内门之中最强大的两个,曹誉和虞尧此刻都在紧锣密鼓的分析韩信的剑道。过去他们都曾十分关注剑指寒的斗剑,可是从未认真看过韩信的斗剑。 原因很简单,在曹誉和虞尧眼中,他们想要成为首席的第一关,最大的敌人就是对方。再不济也是诸葛、段品柔和周蓉三个,绝料想不到一夕之间韩信能达到这样的高度。 可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就像是当初他们看不透剑指寒的斗剑一样,他们居然也看不透韩信的斗剑。千变万化,随心所欲,仿佛每一剑都没有章法,在他们感觉韩信似乎是在乱打。 这种感觉和从前他们看剑指寒的斗剑的感觉是一样的。一股冰寒正从二人的内心深处渐渐升腾起来。难道,他们已经不是韩信的对手了么? 从前看不透剑指寒,他们认为是自己的水平太低,看不透应该是正常的。可是韩信呢?难道一夕之间,他就已经达到了自己两个人在剑指寒离开之后,拼命了数年都达不到的高度了吗? 沉默,沉默。 柔风剑段品柔也已经落败了,韩信的势力得到了进一步的验证。蓦然间,曹誉脑海里一下畅通,他想通了。 或许根本就不是韩信的剑道境界太高了,而是斗剑这套剑法本身就是这样的。 曹誉露出了微笑,他相信自己的猜测。他用余光瞥了瞥身旁还在冥思苦想的虞尧,嘴角不禁有些微微上扬,这是他胜过了虞尧的喜悦。 他比虞尧小两岁,和剑指寒同岁。他的天资的确不如剑指寒,但虞尧的天资肯定是不如他的。他始终坚信自己肯定会登上首席之位。 周蓉见曹誉与虞尧都还没有出手的意思,她便自己踏了上去。要成为首席,首先要征服的就是同门。 白虹剑周蓉。 白虹剑一出手,韩信立即觉察到了同为内门弟子之间的实力差距。诸葛的八卦剑凭借剑与剑法的配合,能与周蓉抗衡,而段品柔的柔风剑与悟出的独特杀气结合,也能与周蓉的白虹剑抗衡。 可是反观周蓉,除了白虹剑,她没有任何东西了。她只有剑。正因此,反向证明了她的白虹剑是如何强大的。 除却曹誉与虞尧,之前门派之内最看好的也是周蓉。 白虹剑出,凌厉的剑光迎面而来。 方才韩信是靠着自己的意志硬抗的柔风剑杀气,那独特的杀气甚至能化解他的气势,好在剑影没有消失因此杀气的压制并不明显。 可是一和白虹剑交手,韩信立即就感受到了吃力。那一剑刺来,仿佛是从远方飞来的陨石,强大的力量震得他掌心发疼。 “二流大成!” 曹誉与虞尧大吃一惊,内门又多了一个二流大成的内门弟子?! 周蓉面色平静,她眼中只有韩信与他的剑。 闻声的韩信心底微沉,周蓉竟也达到了二流大成么…他也是二流大成。可是有一点不同,他曾经宗师级别的凌波之主过过招,区区二流大成还真吓不倒他。 同为二流大成,韩信的剑与白虹剑冲击着,恍惚之间,围观者仿佛可以看见青白色的虹光在教武台上闪烁,每一次闪烁到极致之时,都会发出响彻教武台内外的巨大声响。 这是纯粹的武学较量。 韩信的剑飞快变化,试图用自己的变化让对方出现破绽。 斗剑基础剑法上卷三十三招,剑法之中是没有变化的,三十三招也是比分光剑法厉害不到哪里去的,放出去任谁都会以为是入门剑法的水平级。可是,有一点很有意思。 斗剑和别的剑法唯一的不同之处。 别的剑法的变化,在于不同剑招的搭配,固定的剑招是不变的,就是不同的剑招衔接方式不同。基础的剑法是需要中规中矩,从第一招打到最后一招,一个完整的套路,缺少变化和灵活性,一旦打乱,剑法就会出现破绽,甚至根本无法衔接。 例如狐白九剑、八卦剑这一类则是大部分,甚至所有的剑招都能打乱来进行衔接。第一招后面不必是第二招,而可以是第三招第四招,甚至可以是最后一招。这是强大剑法的变化之处。 而斗剑的变化,不在于剑招的衔接,而是剑招本身的变化。斗剑的每一剑都不是适合衔接的,每一剑都是单独的,就像是分光剑法,因此它只适合拿来当作入门剑法。 斗剑如何,是看人的,在没有创造力的人手中,斗剑就是一部入门剑法。可到了具备强大创造力的人手中,斗剑可以做到千变万化。 从前韩信用的是剑指寒研究出来的变化,三十三剑,每一剑的变化都是剑指寒的变化,而现在,所有的变化都在脱离剑指寒,变成韩信自己的。 每一剑都可以是独立的,也都可以是一个整体。分光剑法的剑招变了那就不是分光剑法了,而斗剑不管怎么变,它始终是斗剑。 134 最后的对手 这是一场极其精彩的战斗。 一边是不断绽放的虹光束道,另一边则是飞快分离的剑影。 韩信的剑影每次都有七八道,而周蓉则以凭借白虹剑,冲碎三五道,避开三五道,虽然无力反击,却足够防御。 韩信的攻与周蓉的守形成了平衡势态。 但是随着不断交手,韩信对周蓉的白虹剑越发了解,而周蓉却始终对那毫无规律可言,形如乱打的斗剑没有半点突破。 约莫到了第两百招,韩信的步伐蓦然生变,凌厉的白虹剑芒顿时从其肩头落空过去,周蓉颜色霎时一变。她知道韩信已经看破了她的剑法,要是不能再尽快分出胜负,最后落败的必定是她。 只是,今日他与韩信算是正式交手第一回,从前她都是手下留情,同为二流武学境界,韩信真的能够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勘破的白虹剑吗? 没有人能替她给出答案。 当韩信第二次躲过白虹剑的时候,他已经具备了反击的力量,便在此时,周蓉干脆的丢剑认了输。 她的确是输了,输在了对对手的剑法勘破速度上。 韩信拱手谢礼。 周蓉笑了笑,拱手回敬。“士别三日,当真需刮目相看。” 周蓉也败了,强如白虹剑也在韩信的斗剑面前落败了。 曹誉与虞尧相互对视了一眼,虞尧握住了长剑,正欲上前。他想着自己年纪大些,总不能躲在最后头吧。可是曹誉却先他一步上了前。 曹誉的想法也很简单,他不想让虞尧抢了自己的风头。若是细心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目光时不时会落在段品柔身上。 可是段品柔的目光,却很少落在曹誉身上。 指风剑曹誉。 曹誉一出面,剑未出鞘,杀气先至。浓烈的杀气沉浸扫过韩信的周身,刹那间,韩信便觉得如同身陷血海地狱,一股心悸恐惧的感觉禁不住从心底蔓延出来。 曹誉也是二流大成,因此剑道境界差距不会太大。有秘境之灵在,他也可以拉回真气的差距,唯一剩下的,只有杀气。 段品柔的杀气因为其本身杀气的性质原因,韩信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力硬抗过去,加上段品柔的实力问题,韩信能获胜其实并不算运气,而是真正的实力所致。 可是曹誉的杀气却截然不同。就如一物降一物,段品柔的杀气能克制曹誉和虞尧的杀气,但是却挡不住韩信。韩信能破解段品柔的杀气,奈何又被曹誉和虞尧的杀气制住。 趁着杀气的压制,曹誉直接施展起了指风剑,暗杀之道始于无形。曹誉的指风剑已经练到了中卷,单是这一点就让韩信无法企及。 曹誉注定了是个难缠的对手。 韩信面对这样的对手丝毫不敢托大,直接出手就是斗剑。变化无常的斗剑,虽然因为杀气压制而失去了一部分威力,但是那形同乱打,却又毫无破绽的剑招还是给曹誉带来了压力。 尽管他用上了杀气压制,但最后形成的局面竟和周蓉差距不大。周蓉是拼上全力才能将韩信打出的剑影全部打散,而曹誉则是可以比较轻松的将韩信斩出的剑影全部打碎,但是他也没有机会进行反击。 因为在面对他这个对手的时候,韩信显得更加拼命了,那份拼命正好弥补了杀气之下威力有些不足的剑影。原本应该有机会反击的曹誉,却因为韩信的出剑速度加快,而失去了这其中珍贵的间隔时间。 韩信不停的出剑,曹誉一面抵挡,一面想要躲闪开,他可不愿意和韩信正面相对。指风剑那是暗杀刺杀的剑法,和韩信这种正面交锋之中最为强有力的斗剑碰撞,根本就是找死。 可这件事他还是很无奈,韩信如同螨蟥似的,仅仅盯住了他,黏住了他,不给他丝毫脱身的机会。 如此难受的打法纠缠之下,很快,曹誉就落败了。 他败得相当不甘心,可败了就是败了。他只能看着韩信干瞪眼。 虞尧伸手拍了拍曹誉的肩头,他很理解曹誉此刻心中的窝火。在他们看来,韩信这纯粹就是流氓打法,可以说是胜之不武。 这时候,段平云开口了。 “江湖上,只有胜负和生死。同门比拼是不能暗箭伤人,可将来你们下山,可没有人给你们讲规矩。韩信的打法虽然流氓,但他也是堂堂正正获得的胜利,曹誉,你该好好想想,怎么破解这种窘境才是。” 曹誉闻言赶忙称是。“弟子谨遵师命。” 曹誉是段平云的唯一弟子。 曹誉也落败了,那么内门弟子之中,韩信的对手就只剩下最后一人了。 天子剑虞尧。 也是岐南山内门弟子之中年纪最大的。二十一岁,天子剑练到中卷,二流大成,甚至接近二流巅峰的武学境界。悟出了杀气和天子剑意,还练出了真气,与曹誉一样,是下乘气境中期。 方才曹誉和韩信交手,都还没有机会施展出真气就败了,或许正是见到了曹誉的窘迫模样,因此虞尧与韩信的第一个照面,便是施展出了真气。 年纪稍大的虞尧在对敌的时候显然要比曹誉沉稳,他很沉得住气,不像曹誉那样一个照面就将所有的手段全部都丢了出来。虞尧除却天子剑剑法展开,真气震荡之外,并没有用上其他任何手段。 135 首席第二关 虞尧的天子剑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势,那是属于天子剑的强大气势,与天子剑意无关,这是单纯的气势。韩信也以单纯的气势与之碰撞冲击。 不知不觉间,韩信便被缓缓逼退了。 剑意的凌厉气势终究比单纯的武道气势更具有攻击力和压迫感,韩信的气势在内门弟子中来说是不弱的,但要和正式的剑势比较,仍然有些差距。而要韩信拿出强大的剑势,他的剑势与虞尧更有差距。 两人之间隔了七岁,这七岁代表的可不止是年龄,还有武学境界、武道修为等等。 两人交手过四五十招,虞尧不打算继续纠缠下去了。在他看来,韩信的水平应该也就到此为止了。 顷刻间,韩信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杀气,这股杀气比曹誉的还要强大不少,就在杀气出现的刹那,他险些被冲击的懵了过去。 好在他反应迅速,立即从中将意识抽取了回来。黑白相间的细长长剑舞动如飞,在杀气的覆盖下虽然失去了一部分力量,但还是勉强挡住了天子剑。 “呛!”韩信被逼退六步。 在众人看来,韩信的败局已定。 虞尧还未正式施展真气,就连天子剑意都还没有用过,可是韩信现在看起来已经无力招架了。 “认输吧,师弟,要成为首席,你现在的实力还不够。”虞尧眼神之中带着点点冷意,他腾起了战意来了。 江湖人向来都是如此,纯粹的切磋和真正想要战斗从来都是两幅模样。 韩信握着剑,重新让自己的身躯站立的笔直,从开始挑战首席的时候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要放弃的。 虞尧也握着剑,迅速飞奔向韩信,手中的剑形成之前从未施展过的剑招,他要一举击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师弟。 岐山的未来,就该是由他这样成熟强大的人来守卫和统治的。像是这样弱小额师弟,只需安安分分的在自己的门下做个小小的门主就好了。 轰!蓦然间,一股枪意突然从韩信的眉心射出,凌厉的枪意有别于他的天子剑意。 天子剑意是一种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压迫,类似于君临天下,万臣伏首的感觉。而韩信的枪意则是一枪穿出,无人可挡的感觉。 虞尧的一刹那失神,韩信立即抓住机会一剑刺去。 就在剑光临近,即将分出胜负的刹那,虞尧从失神之中醒转了过来。他第一反应就是迅速后退,在后退了相当的一段距离之后,眼见韩信没有对自己进行追击,这才停下来。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在心中默默重新体会了好几次那种感觉,然后看向站在旁侧吃惊的众人。最后他相信了自己的判断。 韩信也悟出了一丝意境了。 只要能悟出一丝意境,大家就都是差不多的。能悟出一丝已经是天大福分,还想要悟出第二丝基本等同于痴人说梦话。所以就算虞尧的天子剑意悟出的时间要久的多,他的天子剑意和韩信悟出的枪意水平也是相差无几的。 这也是虞尧第一次感受到别人的意境攻击。 教武台上一片寂静。 韩信归山才多久,可是带给他们的震撼实在是太多了。 虞尧的杀气持续碾压,他很聪明的将自己擅长的和能够克制韩信的杀气摆在了重点位置。既然韩信也有意境,那么他的天子剑意效果只怕是有限。于是他选择了另一个方式——真气。 带着真气的天子剑再一次临近韩信。 韩信提手抬剑抵挡,那剑上强大的力量顿时使得他的整条手臂都是微微一沉。 体内的秘境之灵在感受到了这次攻击之内的真气含量,而后第一时间将秘境之力替代了真气,传输到韩信的四肢百骸。使之在顷刻间就拥有了与下乘真气对抗的力量。 韩信那微微下沉的手臂在得到了秘境之力的支撑后,整条手臂顿时往上又重新推了几寸。 这个动作虽小,可是却被在场之人清清楚楚的全部看清了。 这是真气发劲。 韩信真的练出真气了?! 震惊,吃惊。 沐清庭是欣喜。曹誉是不甘心,他一下捏碎了掌心把玩的薄玉,眼睛死死的瞪着韩信。 段平云看了韩信许久,最后才缓缓挪开目光。十四岁练出真气,的确是太难得了。如曹誉,是十七岁才练出来的,如虞尧,更是十九岁才有的真气。 十四岁的下乘气境,这资质已经和剑指寒可以相提并论了。从确切的角度来讲,韩信练剑六年出的真气,而剑指寒则是三岁练剑,十二岁出的真气,耗费了整整九年时间。从时间轴上说,韩信比剑指寒还要妖孽。 虞尧也是震惊的看着韩信,别人不知道,他身为韩信的对手自然能感觉到韩信真气的强弱。那是一种势均力敌的感觉,也就是说,韩信的真气,不比他这个下乘气境中期的弱小。 趁着这一刹那的失神,韩信以枪意冲击,虞尧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境冲撞的懵了。韩信看准时机,一剑架在虞尧脖颈之上。 胜负分晓! 胜之不武?不,江湖之事,失神便是丢命,在教武台上还能说一句胜之不武,等到了江湖场上,即便人家是胜之不武,你也只能去找阎王爷抱怨了。 段平云平静的宣布。“韩信胜!” 虞尧适才回神,他想说什么。这样的败局,他如何甘心?可正如先前段平云所说,韩信用的是正大光明的手段,并不算胜之不武。他输了。 “晨比结束!韩信挑战首席之位第一关过关。” 韩信收剑,往众位同门行礼敬礼,而后看着段平云,等待着挑战首席的第二关。 136 众首龙白羽 要成为首席,前后需要通过三关考验。 第一关,是征服同门。凭借一己之力,一一击败所有的内门弟子。 第二关,则是挑战岐山众。岐山众是掌教亲属的势力,首席弟子若是不出意外,将来是要继承掌教之位的,因此必须得到岐山众的信服才算通过。 第三关,也是最关键的一关。门主意见,除却掌教之外的所有门主进行投票,期间门主可以进行考验试探。 段平云是受理韩信进行挑战首席的门主,因此接下来的第二关,是由段平云来为韩信开路的。 岐山众分为六众,每一众皆有一尊强大的众首。 众首是直接听命于掌教的。有许多众首的实力比门主要强大的多,但是他们的年纪太大了,背负不起岐山的未来。 “去了岐山众,你悠着点。”樊乘风嘱咐道。 韩信都挑战首席了,掌教肯定是要出面的。 “还请师傅详说。”韩信觉着有些奇怪。 樊乘风瞅了瞅,四下只有段平云和韩信,适才开口道:“你知道现在岐山一众的众首是谁么?” 韩信摇了摇头,他目光有些鄙夷,虽然对面站着的是自己师傅。岐山众是你掌管的岐山核心势力,你还问我岐山众众首是谁? 众首的地位并不比门主低。 “龙白羽!” 樊乘风压低了声音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的韩信几乎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龙白羽?这是谁?“老掌教?” 樊乘风点头。 在岐山,有许多卸任之后的掌教和门主都会选择下山,或是归家隐居,或是浪迹天涯。除却这些离开的,还有一些会选择留在岐山。这些留在岐山的,就会成为岐山众,成为岐山真正的守护神。 “不止是一众。”段平云接过话茬。“二众、三众和四众的众首皆是上一辈的岐南山门主。” 韩信吃惊不已,他还以为那些门主和掌教都仙逝了呢,没想到都还活着,还成为了岐山众的众首! 岐山众已经近在眼前了。 韩信不禁内心有些忐忑起来,那些可都是上一辈的门主和掌教啊,待会儿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他们才算是比较妥当呢? 他们刚走进岐山众的居住范围之内,便看到了那位白发苍苍,神态硬朗的老人。他站在那儿,朝着樊乘风和段平云招手。 走的近了,韩信也就彻底看清了面前这位老人的模样。素衣素裤,身板挺拔,面容和蔼,这就是上一代的岐南山掌教——龙白羽。 “平云,乘风,就你们两个来啊?”龙白羽笑吟吟着,目光从樊乘风身上扫过,而后掠过段平云,最后停在韩信的身上。 “师伯!”樊乘风行了礼。 段平云也在同时行了礼。“师傅!” 段平云是上一任掌教的弟子,而且是唯一的弟子。他们修炼的都是破海剑。可惜的是段平云天资不如龙白羽,未能将龙白羽传授的破海剑尽数领会。否则现如今的岐南山掌教就不会樊乘风了,而是段平云。 “就是这小家伙挑战首席?”龙白羽眯着眼睛,看着韩信。 那目光很温和,没有半点侵略性和攻击性,让人觉得很舒服。 “弟子韩信,见过老掌教。”韩信拱手行礼道。 龙白羽闻言哈哈大笑一阵,而后将韩信的行礼的手压了下去,边转身离去边道:“什么老掌教,如今我是岐山众一众众首。你们内门的事情和我可没有半点瓜葛了。” 樊乘风、段平云领着韩信急忙跟上了龙白羽的的脚步。 岐山众,是岐山的守护神。正如龙白羽所说,岐山内门的事情和岐山众是没有半点关系的。岐山众在乎的只有遵循掌教之令抵御岐山以外的敌人。至于是谁当掌教,只要能通过岐山众的考核,能得到认可,那是谁都不重要。 同样的,内门的争斗,不管是内门弟子之间的还是门主掌教之间的,岐山众都不管,也绝不会插手。他们要对付的,只有岐山的敌人而已。譬如前段时间岐山后山死了人,岐山众也基本没动,那是岐山内部的事情。可是岐山掌教被外来人下了毒,岐山众就出动了,这是要对付岐山的敌人。 龙白羽带着三人来到了一处破旧的练武场里头,此刻的练武场里人满为患,几乎没有一处地方可以下脚的。 “岐山众的任务是守护岐山。岐山平时的日常巡逻又有外门弟子担负过去,岐山众又不如外门那般懒散涣散,因此也就出现了岐山众练武场终日拥挤的情形。” “要拿下岐山众,你只能靠实力。这会是一场苦战。”龙白羽拍了拍手,整个练武场霎时寂静了下来。 一群人站在那儿,或是光膀子,或是汗流浃背,纷纷朝着这边拱手行礼。 “参见掌教、门主、众首!” 龙白羽缓缓上前,吩咐道:“通知下去,有人挑战首席之位。让其他众首各推两名二流下气的过来。” 第二关,便是岐山众每一众推出两名与挑战首席的弟子武学、武道境界相同的人,而后,将这十二个人与挑战者投入同一环境里,若是首席弟子能将十二人身上携带的腰牌全部取走,那便是过关了。 岐山众推出的,必定同层次中的高手。以一对十二同级显然是不大现实的。因此无论是谋略,还是计算,都可以利用。只要能得到腰牌,就是妙手空空都成。 从一方面来说,从韩信击败了所有的内门弟子开始,他的武力就得到了承认。现在要做的,只是征服这岐山六众而已。 龙白羽伸手指点,从偌大的练武场里选出了两名四十多岁的壮汉。这两人都是二流武学巅峰、下乘气境后期的高手。这样的人物随便来一个,都能在云水郡的江湖上闯荡出不小的明堂来。 韩信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他在心底暗暗告诉自己,这样的二人组合,还有五个呢! 他紧了紧手中的鬼兵长剑。他突然很想问问剑指寒,当初他是怎么从这样的十二个大汉手里抢到腰牌的。 137 利益场 十二名岐山众整齐的排列开站在韩信面前,其中年轻些的是四十多岁,年纪大些的已经两鬓斑白了。能够修到二流巅峰和下乘气境后期的,绝对都是有不错的天资,同时还有大毅力之人。这样的人若是运气好些,或许就可以成为一流武学,上乘气境了。 若是韩信现在是一流武学,亦或是上乘气境,那么他根本都不需要进行什么首席挑战了,直接就是首席弟子。 龙白羽将十二块腰牌一一分发给了面前的十二位岐山众,而后说道:“规矩大家都懂,注意把握尺度。无论是内门弟子还是岐山众,若是违反挑战规则,亦或是伤人性命筋脉,一律废除武功,逐出山门。” “是!”岐山众恭敬称是。 他们代表了岐山众,若是韩信能从他们的手中成功取得那十二块腰牌,那就等于是岐山众都愿意承认韩信成为首席弟子了。 到了那个时候,也就只剩下最后一关。 在龙白羽的带领下,韩信和十二位岐山众走进了岐山众居住地后面的那片森林里。 这片森林是岐山众管控的森林,时常会供给岐山众进行实战演练。而这里,也成为了每当有人挑战首席时,夺腰牌之战的战场。 “不得越出这片林子,正午之前战斗结束。” 龙白羽将最后的规则说完后,直接宣布了开始。韩信第一时间施展轻功逃离,好在十二名岐山众没有趁机进行追赶。 现在是上午九点左右,也就是说他现在只剩下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进行行动了。 “我可以替你侦察周遭一定范围内的目标。”秘境之灵突然开口说道。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想要给予韩信帮助。 韩信微微点头,秘境之灵的侦察虽然有点作弊的嫌疑,但秘境之灵和自己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因此也算是自己的力量。没什么不好的。 十二名岐山众,无论是武学境界还是武道境界都比韩信要高。有秘境之力在,对方的武道境界韩信在交手的过程中可以忽略不计,但是武学境界却是硬伤。不过他有枪意和斗剑,向来也有一战之力。 这场考验有一点是很明确的。绝对不是靠武力和蛮力解决。当初祖师设立这一项,肯定没有想过让弟子通过一一交手的方式进行抢夺。再者而言,就算单挑能赢,可是谁能确保这些岐山众一定会选择单独行动呢? 所以这肯定不是正确答案。 谋略。他认为,这才是祖师设立这一关的真正意义。 首席弟子是掌教的接班人,身为一个掌教,单纯拥有强大的实力是不行的,还需要御下之道、谋略算计、经营管理等等,缺一不可。而这里,考验的就是这些东西。 要同时对付十二个和自己一般强大,亦或是比自己更加强大的对手。 韩信陷入了沉思。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陷阱,但是很快就被否决了。一两个陷阱是有可能奏效的,但是要对付十二个人需要多少个陷阱? 首先他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准备,其次想要十二个人都落入陷阱本身就不现实。陷阱讲究的还是概率问题,谁也不可能百分之百的保证全部成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韩信迟迟未动,他还在思考。 有人说,想一千遍不如做一遍。的确如此,实践可以发现不足之处,然后进行改进,空想主义是不可能成功的,哪怕是失败,也还是实践主义更加接近成功。 但这个理论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在大方向对的前提下。韩信现在所思考的就是这个前提,这个大方向。 他时而站在阳光底下催促自己,又时而站在树荫底下冷静自己。 “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焦虑悄无声息的侵占了他的脑海,距离终点也渐行渐远。他很清楚,这样下去根本行不通,于是他走到了一条溪边,直接往里一跳,令得清凉淹没过身躯,给意识带来了一丝澄澈。 时间还在流逝。 他现在真的很想剑指寒显灵在前,告诉自己他当初是怎么拿到十二块腰牌的。 他突然想到了樊乘风。既然樊乘风当年也是首席弟子,那么樊乘风肯定也经历过这样的考核才是。那么,师傅是怎么通过的呢? 他努力的思考,努力的思考,回忆,回忆,说不定樊乘风在教导自己的时候,就有提到过相关的事情呢? 可惜他听樊乘风教导的机会是真的不多,反倒是剑指寒给他的教导比较多一些。 就像是灵光一闪,一句话突然从心底闪过,而后韩信将它揪出来,在自己的心里不断地放大、再放大。 “江湖,归根结底,就是利益场。” 这是剑指寒教给韩信的话。 “江湖,所谓的纷争全部都源自于利益。这个利益可以是金钱、权势、声誉,甚至可以是情感。” 韩信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时在山崖上侃侃而谈的剑指寒,剑指寒真的显灵了。 “有人为了金银财宝可以背叛,有人为了权势可以杀人,有人为了自己的江湖声誉可以手握屠刀刃人满门,而有些人,为了仇恨、放弃了重新选择人生的机会。这些都是利益。对于每个人来说,价值不同罢了。” “在你眼里闪闪发光的金钱,或许在人家眼里不过是一堆废铁。而在你眼里不值一钱的亲情友情,却是他人千金不换的珍贵宝物。” 过去两个小时了,距离第二关结束只剩下最后一小时。 可是森林里面仍然没有动静,就连韩信与岐山众碰见交手的动静都没有出现过。韩信仿佛根本就不在这里一般。 可就在这时,韩信出现了。 他出现在了森林的入口处,出现在了在入口之处等待的龙白羽、樊乘风和段平云面前。 龙白羽见状顿时发笑道:“怎么?还有半个时辰呢!” 韩信摇了摇头。 段平云以为他放弃了,随手将结束挑战的烟花箭放了出去,便出言安慰道:“不必灰心,你曹誉师兄、虞尧师兄也都是止步于此。能走到这一步你已经很不错了。你才十四岁,时间还有的是。” “多谢师叔。”韩信拱手,而后露出笑颜来。 段平云摆了摆手。 “多谢师叔帮我召集了十二位岐山众!”韩信的眼底的笑意逐渐多出了一分狡黠。 138 谈判 段平云一愣,看着手中的烟火箭,他明白自己上当了。不过他是觉得无所谓,韩信方才的确是没有开口说结束挑战了,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认为。 “小聪明!”他只是冷冷道了一句,并未生气。 正如段平云所说的那样,这只是小聪明。对于这样的小聪明,韩信可不会自得。当年那个被他废掉筋脉的兄长,不正是自恃自己有点小聪明么,可谁能想到,那个时候的他竟会真的对手足出手。 韩信回身看着身后,静静等待着十二位岐山众归来。 不多时,看到了烟火箭的十二人便出现在了入口处。 他们朝着龙白羽、樊乘风和段平云行了一礼,正准备离开森林时,龙白羽突然开口道:“挑战还未结束!” 十二人当即愣了住。烟火箭都发出了,不是代表已经结束了吗? 但是众首说还未结束那就是没有结束,十二人微微面觑,立即将目光尽数放在了围在正中心的韩信身上,他们已经将他围住了,只需动动手,制服了这挑战者,挑战自然也就结束了。 本身挑战首席的第二关就是十二岐山众与挑战者的对决,也没有说不允许岐山众对首席弟子出手的。只要岐山众将首席弟子制服了、击败了,那么这一场挑战也自然而然就落幕了。 韩信看着十二岐山众,不慌不忙,缓缓开口说道:“诸位不忙出手,我即便是在这站上半个时辰,也会因为抢不到腰牌而挑战失败。不如坐下来聊一聊,兴许诸位都能有所收获呢?” 示敌以弱,站在对方的立场上将自己的威胁可能性消除,再以言语表明利益进行诱惑。 十二名岐山众再一次面面相觑,而后他们又看了看龙白羽的眼色,见龙白羽没有任何表态,于是在稍稍迟疑之后,都决定暂时先不出手了。 这里韩信有一点估算错了。这十二岐山众根本就不是因为他的言语诱惑而决定暂时不进攻的,他们是看龙白羽没有表态,才选择了暂时的等待。 至于是什么原因停下来的,对于韩信来说根本不重要,只要对方停下来,肯听他讲话,那就是达到了目的。 他思考了两个小时,接下来的话就是全部成果。 “我不会抢你们的腰牌。”韩信看着他们,一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模样。 岐山众身为前岐山弟子,他们的待遇和外门弟子却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多了个俸禄,其他各方面基本没什么差别。 韩信想来想去,他能做的,能和岐山众形成交易的条件,只能是待遇了。 “一、岐山众俸禄提至外衙供奉标准。” 一听到这话,有几名岐山众还未反应过来,可是樊乘风、龙白羽和段平云的脸色都是唰一下变了。 提高俸禄?! 这可不是一两个人提高俸禄那般简单的,而是整个岐山众。外衙的俸禄乃是以武学境界和武道境界进行区分的,境界越高,俸禄越高。若是真的按照外衙的标准来,每年给岐山众的俸禄就要比过去提升一倍多。 若只是提个三五年还好说,岐山的银库还能付得起。可这一提升,可是永久的,岐山的库银根本不可能支撑。 “二、岐山山腰可专门开辟一处,给岐山众家属安置之处。岐山众可随时前往探望。” 又是一项天方夜谭的条件。 听到第二点,饶是反应再慢也是懂了。这是韩信和岐山众在谈条件呢? 山腰是岐山整个对外防御的核心地带,根本可能给人住,一般都是每日执勤的外门弟子前往镇守,就连饭菜都是由其他巡逻当值的弟子从后厨送过去的。 在那里开辟住人的地方,一来是不安全,对于居住的人不安全。二来是容易使得山腰原本建筑的防御出现漏洞,危害整个岐山。 第三点,岐山众是岐山弟子出身自然要好管理,而那些所谓的家眷呢?他们是否能承受岐山这样封闭的生活呢?若是那些家眷犯了过错,岐山是否有资格处置,一个处置不好还容易引起岐山众的情绪。 第四点,岐山众随时可以探望家眷。那么他们的修炼之心和战斗之心必然会懈怠,这是岐山最不愿意看见的结果。 最后的第五点,一旦发生战事,山腰处乃是首当其冲的战场,那个时候的岐山众,是否会遵循门派的安排进行作战呢?还是赶着先去拯救自己的家眷? 盘算下来,韩信的这两个条件都是在作死。 面前的这些岐山众也不是傻子,他们也在考虑这些问题,有些他们想到了,有些他们没想到。他们都是岐山的底层人,因此对于空想主义这种东西还是比较少的,大家都在从实际出发进行思考这两件事情的可行性。 他们留在岐山大部分人都只是喜爱岐山,不愿离开这方归宿,并非为了什么俸禄。可是,待着待着,年纪大了自然是要考虑成家的问题。有些弟子选择在岐山内部进行完婚,那是最好的,往后即便是伴侣进不了岐山众,至少夫妻两个一个山前,一个山侧也近的很。 而有些弟子则是会回家娶亲,想岐山请个假期,回去完婚,每一年都有一段时间可以回家。而后所有的时间都待在岐山,韩信的第二个条件,就是针对这部分岐山众的。 “恕我直言!这两点,在我看来根本不可行。” 有岐山众直言道。 韩信嘴角一扯,露出了自信的微笑,只要对方听进去了,那么他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谈判,这是他在那家公司最后学会的东西。 “可行不可行我比你们心里更清楚。”韩信直接看着十二名岐山众的眼睛认真说道:“若只是夸夸其谈,我为何不说点其他更有诱惑力的东西,比如让你们直接进入内门之类的?” 十二名岐山众顿时窒言,他们等待着韩信下文。 “说实话,现在的岐山根本不具备做出这两件事。” 139 第三关:评判 韩信的目光在每一个岐山众的脸上游走,阅读着他们的表情眼神和小动作。他从中看到了失望和失落,也看到了果真如此的表情和愤怒的情绪衍生。 然后,在恰当的时候,他补上了后话。 “但不代表将来的岐山不行。” 重燃了希望的表情、诧异的表情和惊喜的表情,韩信感觉自己这一刻仿佛掌握着他们的所有情绪。 “岐山是可以改变,可以发展的。前一年还贫瘠的村子,下一年突然变得富庶这种例子并不少见。”韩信侃侃而谈,他将自己花费了两个小时准备的内容一股脑全部释放了出来。面前的这些岐山众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形,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开始了晕晕炫目,脑筋都开始运转的缓慢了下来。 “给我五年时间。五年之内,我首先让岐山能够做到给岐山众的俸禄达到外衙供奉的标准。若是五年时间我都做不到这一点,届时我必定主动退位,让出首席之位。” 空头支票! “你们不需要付出任何东西,唯一需要给我的就是不需要一个铜锭的信任。若是我成功了,你们每年的俸禄至少提升一倍。若是我失败了,你们的俸禄也不会因此而少去半个铜锭!” 投资! “你们掌心所握的,可不仅仅是你们个人的好处。还有岐山的将来,岐山所有岐山众的将来。若是我最终成功了,你们都是促成这份成功的功臣!” 蛊惑! 十二名岐山众已是意动,翻一倍的俸禄,对于他们这些几乎都有家室的人而言这代表了什么?代表了家里的妻子孩子全然不必那么辛苦了,若是只有一个妻子和孩子,只有一对老父老母,那么也就意味着他的家人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够温饱了。 若是继续务农,便能送孩子去习武,去上私塾。那才孩子搏得出路的基础条件。 樊乘风听得都有些呆了,他们这些人哪里见过信息大爆炸的年代,韩信的这点手段在那个时代来说,都只是旁支末节、凤毛麟角而已。他有些怀疑,眼前的这个韩信还是自己那个沉默寡言,将所有的心事都封闭在内心深处的二弟子么? 段平云眯了眯眼,他没有樊乘风的喜悦,但吃惊的份量却是他的双倍。他看着韩信,一直盯着。前些日子,他在山内碰见了一尊鬼神,通过某些手段他重创了那鬼神。可是岐山好端端的哪里来的鬼神呢?他现在怀疑,那尊鬼神是不是和这个性情大变的韩信有关系了。 若是韩信是被鬼神夺舍了身躯,那么他的实力大增,性情大变也就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而他若是能够将这尊鬼神进行妥善地利用,或许对于他的大计会是一大助力。 十二名岐山众目光缓缓落在了龙白羽身上。若是龙白羽此刻不在,不少人肯定毫不犹豫的直接将腰牌给了韩信,毕竟这东西根本不需要半个铜锭的代价,万一成功了,大家都是受益人。 可是龙白羽还在。 龙白羽哑然失笑。 “你们便自己拿主意吧!若是你们都想看看他未来如何改变岐山,便将腰牌给他,若是你们不信他,自然不必给。” 十二名岐山众视线交替,他们相互对望,面面相觑,试图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些决断。可是他们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的同伴。他们都是在差不多的条件下成长起来的,若是拥有那等判断力和决断力,要么早被众首器重,要么早就下山闯荡去了。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他蓦然起身,不顾所有人诧异的目光,径直走到韩信面前,将腰牌摘下双手呈上,恭敬道:“若是你成为首席,希望你能尊承诺言。” 大家本就是心动了的,此刻有了带头人,一个个的便也都起身站了起来。 小到个人利益,大到整个岐山的大义,韩信将所有能想到的方面都进行了鼓动,最后的结果就是,没有人能拒绝这样一项,对自己有好处,又大义凛然的,还不需要半分成本的投资。 韩信握着十二枚腰牌,将所有的腰牌都交到了段平云手中。段平云点了点头,道:“如此一来,便只剩下最后一关了,门主评判。案例,你的授道者,掌教师兄是不能参加评判的。” 这是自然的。若是曹誉参加首席挑战能够达到第三关,那么该回避评断的就是段平云了。岐山历来都是这样的规矩。 评断这个过程就和韩信没关系了,整个过程就是门主之间的讨论和总结。最后若是能有六成的门主同意,那么韩信这个首席弟子就算是落实了。若是不同意,韩信还得回炉重造。 这个评断也是整个首席弟子的考核过程之中最不公平的一关,却也是最有必要的一关。一名弟子有害还是有益,肯定是师门长辈最有判断的。要成为首席弟子是否具备资格,也是门主和掌教最清楚。 韩信回到了住处,正好到了午饭时间,季风早已提着一个食盒站在院门外等候了。 见韩信走近了,他才行了个礼,说道:“主人挑战首席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岐山外门。” “是内门弟子的部下在传吧?”韩信随口道。 “正是。”季风应答道。 说话之间,他们已经进了屋子。季风将食盒放在桌上,将饭菜汤品一一在桌案上摆开。 “总归是有些师兄师姐输给我是不甘心的。”韩信摇了摇头,将剑放了下来,而后拿起了碗筷。 “近些日子,你多注意外门的动静。我猜,潜入外门的外敌,可不止这四个。你只需搜情报,首先保证自身安全。你对我而言,可比那些师兄师姐要珍贵。”韩信边吃边说着。 季风微微沉默,而后郑重点头。他是听进去了的。特别是最后一句,虽然他面上不动声色,可是内心早已感激涕零。 “恕我问一句,主人挑战成功了吗?” 韩信笑了笑。“不知道,我能做的都做完了,剩下的,就看天数吧!” 140 第一目标 午饭过后,岐山所有的门主都汇集到了掌教的议事大堂内,不过掌教和杜荡寇却是不在。 掌教是需要回避的,以免出现不必要的包庇。至于杜荡寇,已经有内门弟子前去送信了,杜荡寇不能离开枪崖,因此不能参与讨论,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拿出决断。 段平云、乔下山、徐炎、乔寻四位门主在大堂之内缓缓讨论了起来。 “我觉得韩信年纪尚小,即便是要成为首席,也不是现在。”乔下山这般说道。 徐炎却是不够认可,这段时间他与韩信还是接触比较多的,韩信的变化他看在眼里。若是过去的韩信,他肯定也是投反对票的,但是现在嘛…… “我倒是觉得可以一试。再过几个月,他也该受成人礼了。门下弟子的成长,往往是超过我们预期的。” 乔寻很是认可这一点,他门下两个弟子,一个是自己的女儿乔紫,另一个则是白虹剑周蓉。无论是哪一个,成长的速度一直都是超出他所预期的。不过,他还是持反对意见。 “韩信最近回来的表现的确是不错,无论是审讯室审问,还是挑战首席的表现。但是从前的韩信也不适合成为首席,我的想法和师兄是一样的,还是打算先观望看看。” 乔下山和乔寻暂时都是持反对意见的,持赞同意见的只有徐炎一人。三人将目光都投向了段平云,本身这个讨论就是一个投票过程。如果有人的态度还不明确,就可以利用剩下的半日进行考验,然后在天黑之前必须得出结论。 段平云稍稍思虑,而后说道:“我觉得可以让韩信试一试。” “五年而已。五年时间若是能让岐山达到他所说的第一目标,对于岐山而言乃是幸事。这些年你们不管财务可能不是很清楚,我手里的账簿一直都是入不敷出。如今每年岐山收入,总比少于支出约莫五千银锭。” “这笔钱从岐山的总流动资金来说不算多,但是到底是吃着老本。岐山的确是需要改变一下了。” 最后的结果是二比二。两票同意,两票反对。既然是要六成的通过率,那么就是要三名门主同意才是。眼下,那位在枪崖禁闭的杜荡寇的票数成为关键。 送信的弟子还未回来。 枪崖的禁闭之处乃是山崖之间,期间有一处洞穴,那里便是所有的门主的禁闭之处。由于要到达那处洞穴相当危险,轻功若是不过关极有可能坠下山崖。因此送信的也是岐山众。 所有的内门弟子都在等待,外门弟子也在等待。反倒是韩信是愉快的,他在继续练剑,练的汗流浃背。回到屋子里休息了会儿,吃了季风送来的晚饭,然后和季风聊了聊天,他便准备等天黑下来,而后出门练枪了。 一直等到天黑,杜荡寇的票数也还没有送回来。那名岐山众的弟子或许还在路上吧。 夜色朦胧,韩信开始了练枪。沉重的枪杆在他的手中抖动穿刺,强大的力量能够将风的流动微微阻滞。 直到夜深,韩信才回到屋子里洗了凉,躺下睡觉。 熄了烛火,韩信握着鬼兵长剑,他能感觉到其中的李流湘正在一点一点的恢复。只是时间太慢了,他需要等待。只有等李流湘恢复了,他才能知道李流湘离开的那一天一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夜尽天明。 微弱的晨光从屋外照射进来,落在空荡荡的床榻上。不一会儿,屋门被推开了,韩信练剑回来了。他拿上鬼兵长剑,而后走向了教武台,该晨比了。 今日执勤的是天荡剑乔下山。 乔下山从教武台下缓缓走上来,他看着面前一排内门弟子,而后拿出了一张金卷。那是任命的金卷,所有的弟子都是变了脸色。 曹誉和虞尧更是脸色有些发白。 沐清庭努力禁住喜悦,生怕自己失态的欢呼。 乔下山打开了金卷,看了韩信一眼,而后说道:“经岐山剑派师门所证,今,任命韩信为岐山剑派首席弟子……” 金卷! 韩信接过了金卷,他成功了。 之后的内门晨比已经不重要了,韩信回到了屋内,他盯着那张金卷发着呆。这就是他努力了这么久的成果,他没有给剑指寒丢人。 喜悦!喜悦!他坐在屋子里,缓缓的笑了。 岐南山的格局,即将开始改变了。外门弟子们蠢蠢欲动,一个个疯狂的想要用尽一切办法靠近韩信。当得知季风是韩信的亲信后,季风周围也就涌现出一大批一大批渴望成为季风手下的人。 岐南山的外门,很快出现了全新的一个群体。 就在岐南山晨间宣布剑派首席弟子的时候,岐东山也在同一时间宣布了枪派的首席弟子。 而后,岐东山和岐南山一起,向着整个云水郡以及其周边的郡都发出了公告。岐山全新的内门弟子。 岐南山剑派首席弟子,韩信,十四岁!岐东山枪派首席弟子,易穿云,十二岁! ………… 云水郡江州。 今日的韩氏有些不寻常,就像是生了喜事,大家都在张罗布置。管家和家仆里里外外的打扫,似乎想要将数十年的韩氏宅群清扫的一尘不染才敢干休。 韩氏家主韩震与韩老太爷都是换上了一身光鲜体面的衣服,不仅是这两位,连同着韩氏的二少爷韩樊,韩震四子和韩樊九子,皆是换了一身相当豪华的衣裳。 今日,是长泽龙将要来韩氏做客的日子。 龙将初到江州时便说要来拜访,时间过去半个月了,起初韩震和韩老太爷还以为龙将只是说说笑。未曾想居然真的来了。 打扫也打扫好了。 龙将约定是辰时一刻。可是韩氏全家直系子弟却早早提前了半个多小时便在门口等候了。 同时在等候的还有周氏家主周澜和周澜独子周鸣和独女周鸾。 周氏和韩氏乃是交好。 韩老太爷孕有三个孩子,长子韩震、次子韩樊,以及三女韩茹。 韩茹嫁给了周氏的周澜,周澜是周氏上一代的独子,于是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家主。自然而然,周氏和韩氏也就是亲家了。 正是依靠着韩茹这一层联姻关系,周氏和韩氏也成为了江州城内正是联盟的两大世家。 141 龙将与韩氏 长泽是个守时的人,说好辰时一刻便是辰时一刻。正好是辰时一刻,长泽龙将骑着马来了。 来到门前,他一看那阵仗,真是有够庞大的,都快比上半月前城门外迎接自己的姿态了。 他下了马,对韩老太爷行了个长辈的礼,对韩震以及周遭拱了拱手。 “在下,长泽,见过韩老太爷,见过诸位了。” 韩老太爷急忙对之拱手回敬,这可是龙将啊,这礼他哪里敢受? 一行人絮絮叨叨的进了屋子,龙将被前拥后簇的挤进大堂,里面已经摆好了的宴席,相当丰盛,即便是韩信还在韩氏的时候,也不曾吃过这般丰厚的东西啊! 宴席分了好些桌,晚辈两桌,妻妾……七桌! 这点得提提韩樊,韩震的二弟,韩信的二叔。这位韩氏子弟,武道天资平平,身无长处,唯独好色。于是,便有了四十八妾的丰功伟绩。 这四十八妾,每一个都是人间绝色,凑上韩震的四个妻子,也就成了七桌。 还有一点也得提提,这韩氏兄弟也是人才的。韩震生了五个,韩樊生了九个,厉害之处在于全部都是儿子,这能耐,这质量。 长泽坐在那,被一位一位的敬酒。在这个世界,男女是真正意义上的平等的。因此,女子都是可以上桌的,妻妾也是可以上桌的。 酒过三巡,韩震借着酒意问出了自己和韩老太爷之前思考过很多次的问题。 “龙将恕罪,韩震记性欠佳,不知过去何时与龙将有过相交。” 长泽举起酒杯敬了韩震一杯,笑道:“我与你们韩氏周氏在座各位,应当是都没有过交集的。” 韩震这就更纳闷了,一饮而尽追问道:“那龙将为何不近有亲的黄氏,而偏偏对我韩氏亲睐有加呢?” 既然问了,那便问个清楚吧。 长泽放下酒杯笑吟吟道:“我是与贵公子在白淮有过一面之缘的。” 韩震这就更郁闷了,他看了看自己的四个儿子,莫非哪个儿子去过白淮是自己忘记了的么?而且先前长泽刚说完,与在场的没有交集,那怎么又说与自己儿子有一面之缘呢? 疑惑与不解填满了韩震的脑袋。 长泽见状便提醒了一句。 “是你们韩氏的五公子,韩信!” 喧闹的大堂之内顷刻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韩信? 韩信! 那个绝不能在家主和仁义礼智四位公子面前提的名字! 长泽看着周遭的反应,心里暗暗道:果真与传言一样。 关于韩氏五公子韩信的传言,整个江州时时刻刻都在传,即便是过去了六年之久,这传言的热度始终没有消停。 这是韩氏最大的丑闻,正是因为如此,黄、田、赵三家才会不停的鼓动宣传,导致这个丑闻始终不曾落下。 那是从韩信五岁就开始在江州内不断流出各种传言,有好的有坏的,一直到八岁被赶出门才停止。 甚至在韩震的脑海里,自己只有四个儿子,那所谓的韩信与自己压根没有半点瓜葛。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以往若是谁在韩震、韩智面前提起韩信二字,都是要遭殃的。轻则皮肉之苦,重则可能丢了性命。 命运就是这样神奇,神奇的让人有时候根本下不来台。 在长泽龙将面前,韩震是不可能发火的,韩氏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对着龙将发火。更可悲的是,韩震还得微笑起来,面对着龙将,否定自己曾经说过的许多话。比如:他不再是我儿子。 韩震脸上努力堆起笑容来,努力的将自己的语气调整平和,然后用自己认为最自然的语气笑道:“原来是韩…信…信儿与龙将有过一面之缘啊!” 龙将回应之以笑容,不同的是龙将的笑很自然,不如韩震那般的抽筋抖动发颤。 “是啊!”长泽笑着,他觉得,这也算是卖给韩信一个人情吧。十四五岁能斩杀白淮衙首,这样的天才人物,他认为绝对有必要结交。至少从在白淮时他提起那些事,韩信的反应来看,他对韩氏还是有感情的。 至于这感情从何而来,就不关他的事了。他只要能替韩信找回一处在韩氏的容身之地,就是卖他人情了。 “在这里,我可得恭贺韩家主了。”说着,长泽突然起身拱起了手笑道:“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五公子小小年纪就能斩杀白淮衙首,这份实力堪称云水郡年轻一辈之最了。” 什么?! 韩震、韩氏的人、周氏的人脑海里皆是一阵震颤。方才龙将说了什么? 斩杀白淮衙首?! 其实就在这几天前后,云水郡的各方势力都陆陆续续收到了来自白淮的消息。其中有一个很显眼的名称——上宗剑。 那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手持黑白相间的细长之剑,可抵挡凌波之主的一击,还亲手斩杀硬闯兰医斋的白淮衙首楚留芳。 那凌波之主是何许人也?那楚留芳又是何许人也?那少年才十四五岁便能做到这一步,可见其潜力之可怕。 如今各方各派都在拼尽全力打探,那少年到底是哪里来的,到底是什么身份。 现在长泽龙将将这身份摊了出来,放在了韩氏和周氏的面前。这是一个全新的选项。 这一场宴席,前半段是龙将驾临的喜悦。后半段更多的是沉默。 直到长泽龙将回去了,韩震还是没有从这份震撼中恢复过来。 他回到寝居,换了身舒坦的衣服,而后坐在书房里,久久的沉默着,沉默着。 “父亲!” 书房的门扉被推开了,来的是他的四子。韩智。 也就是那个被韩信废去了筋脉的兄长。 韩震抬眼看去,他喜悦的笑了。自从韩智被废,他总觉得是自己亏欠了孩子,所以对这个四子比对其他三个孩子都要宠爱的多。 韩智看起来有些不安,有些踌躇。 “智儿,怎么了?” 韩智似是鼓起了勇气一般,认真说道:“父亲,叫五弟回来吧!当年他也是无心之过,如今他与龙将有交,他若是能回来,对我们韩氏,只有好处。” 142 一封家书 韩震内心是感动的。 自己的四子是何其的大度啊,被废筋脉,终生不能入武道,可是为了韩氏,还主动要求自己将那个罪人能叫回来。 他看着韩智,只有心疼。 “可是智儿,这对你不公平。” 韩智却是倔强的摇头,认真的说道:“父亲,韩氏的利益比我个人更重要。” 韩震听后大受感动。 韩智退出了书房,等候在门口的家仆忙迎了上去。这是韩智的心腹,他恭敬的跟在韩智身后,说道:“四少爷,您这可是引狼入室,后患无穷啊!” 韩智却是冷笑一声,骂道:“蠢货,你懂什么?” 他眼见四下无人,适才悠悠的给这家仆讲了起来。 “长泽龙将这般提起韩信,父亲和爷爷肯定是会召回韩信的。否则和长泽龙将这层关系断了不说,若是韩信他日与龙将相见,提起与韩氏的瓜葛,恐怕龙将还会对韩氏不利。父亲和爷爷肯定会考虑到这一层,所以,韩信必定会被召回。” “其次,韩信现在已经被称之为“上宗剑”了,将来若是放任,谁知道能有多强。到时候他再杀回韩氏,我可就真的没命活了。还不如趁现在,趁着还有手段能对付他的时候,先将他解决了,以绝后患才是。” “既然是逃不出被召回的命运,那我何不到父亲面前弄个好印象呢?届时我再对付韩信,也是有好处的。” 家仆听后忙自拍起了马屁。“四少爷英明,是小人鼠目寸光了。” 韩智对这些话语很是受用,他高昂着脑袋,缓缓走回了自己的住处。 仁义礼智信,韩氏家主的五子… 看着韩智离开后,韩震最终是下定了决心,他决定,将韩信召回来,于是磨了些墨,提笔写字。开头是: 吾儿信… ……… 这是一封信。 送往岐山的信。 韩震从自己的亲卫中挑选了一位高手,持信前往岐山。这名高手曾经在岐山外门修炼过,因此对于岐山还算是熟悉。 这名高手叫做:杜白牧,是曾经的岐山众。后来下山娶亲,最后申请还家,岐山同意了。在山下他辗转反则,先是种田,后是入外衙,最后终于是进入了韩氏,成为了韩氏家主的亲卫。 他持信骑马前往岐山,他死活也没想到。在往后的半年里,他竟然会成为岐山与韩氏之间的专职信使。 他奔波了数天,终于来到了岐山山门前,他向山门的人申请求见韩信。本以为求见韩信而已,应该是不难的。 谁知… “你是谁啊?首席师兄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杜白牧一下子就懵了。 首席?! 杜白牧不知道的是,他来的路上,正好是岐山对外公布新任首席弟子消息的时候,因此正巧错过了。 “我是江州韩氏来的,奉首席父亲之名,特送家书一封。” 可惜守山门的弟子不信。 “你都不知道韩信师兄是首席,还敢冒充给韩信师兄送信?可笑,快滚快滚,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杜白牧其实也没想到,那位在韩震口中的垃圾的,到了岐山居然成了首席,这是多巨大的落差啊。若是顺利,这位韩氏的垃圾将来可是要成为岐南山掌教的。岐山跺跺脚,云水郡谁不给个面子? “那能否求见外门的李浦居?” 他只能选择改口。 可是几个守门弟子… “李浦居是谁?” “外门有李浦居这人么?” 杜白牧努力堆起笑容,李浦居是他曾经关照过的一个后辈,修行没什么天赋,那是真的身无长处,所以他决定永远留在岐山,好歹有口饭吃。 李浦居也不行,杜白牧一时犯了难,岐山众里的人这些外门弟子肯定就更加陌生了。他这可怎么办。 杜白牧犯难站在原处想办法,面前的几个外门弟子却是心思活络了起来。其中一人道:“外门有位季风师兄是首席师兄的人,我帮你把信交给他,兴许就能到首席师兄手里了。” 杜白牧眼前一亮,这是个好法子啊。 于是乖乖将信件奉上,而后给了些铜锭作好处,便下山了。 几个外门弟子都收了铜锭,那拿信的外门趁着结束把守之际,立即跑去寻了季风。 可是现在的季风,哪里是你想见就见的。季风精挑细选,有了五名下属,这五名下属有一人家里人丁兴旺,有十个弟弟,他想让季风替他关照下这些弟弟,于是将十个和季风年纪相近的弟弟都派在了季风身旁,美其名曰,保护。 季风在自己的房间里整理五人收集回来的资料,现在韩信成为了首席,所需的各种情报的量也就更大了。好在现在有五个人替他收集,否则他根本忙不过来。 那外门弟子到了季风的屋子外,这是两人一间的寝居,外门弟子谁也不能例外。当然有些人也会逼走别人独占屋舍,但只要有人上报内门,被查证属实,那人便会被废除筋脉,赶出岐山。 因此,外门的霸凌事件还是比较少的。 “几位师兄,我是外门的…” “滚!”守在屋外的弟弟冷冷道。 这是什么人,无非就是想求见季风的,想和季风搭个关系,这种人他们守在这的这段时间里见得可太多了。 那外门一下就愣住了,但他也不好生气,对方可是首席的人,他哪里敢跟人家置气的。 于是补充道。 “山外有人送来封信,说是首席师兄的家书,我特来交奉。” 听完这话,那十个弟弟都是愣住了。首席的家书,这事情似乎有点严峻啊。他们都是没见过啥世面的,哪里敢对这等事情做出评断。 可是他们不能在这个寻常的外门面前做出那种无法决断的态度啊,于是有人上前拿过信封,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外门顿时欣喜起来,忙道:“回禀师兄,我叫李焕。火央焕!” 火央焕? 十个弟弟表示听不懂,但他们得假装懂了。于是淡淡点了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道:“好,我记住你了。这信我会交给季风师兄的,你先退下吧。若是有事,我们会去找你。” 那外门当即感恩戴德的退走了,他很开心,回去的路上还在幻想自己这是上天给的机遇。以后在季风手下做事,慢慢成为了季风的左膀右臂,有朝一日见到首席师兄,师兄对他亲睐有加就成为了首席的亲信…… 143 本卷终章 对于季风来说,每日要整理的情报信息越来越多,但他还在坚持给韩信送饭。饭点一到,门口的弟弟们就会去后厨领来韩信的饭菜,然后他出门去送,顺带着还有自己整理出来的情报。 他本来是不想让这几个弟弟去碰手韩信的饭菜的,不过韩信亲口说了,无妨,反倒是让他不必亲自送,可以多些时间去做别的。不过季风还是坚持送饭,只是将后厨到自己住处的这段路交给了十个弟弟。 他哪里知道,韩信根本不怕毒。有秘境之灵在,毒药完全是等价换算成秘境之力的。秘境之力不尽,就是天天以毒药为食,也算不得稀罕事。 门外的十个弟弟这会儿是犯了难了。季风师兄说过,不允许他们任何人打扰的,除非季风允许的五人回来。 十个弟弟很为难。 其中一人鼓起勇气,叩响了门扉。 季风随口应道:“进来。” 其中一个弟弟赶忙走了进去,将信封放在了季风面前的桌案上,慌慌张张道:“季…季风师兄,这是外门弟子送来的信件,说是有人送到山门外,是首席师兄的家书。” 首席的家书?!季风拿起信封认真看了一眼。 上面写着:吾儿韩信亲启! 看着模样应该却是家书了吧。不过为了妥善起见,季风还是拿出了一个小盒子,他将盒子里面的液体缓缓滴在信封的边角,腐蚀开一个小洞。又顺着将另一滴液体滴在小洞口处,等待了一会儿,液体没有变色,他这才放下心来。 这盒子里有十几个瓷瓶子,这都是他辛苦弄来的。里面的液体有着各种功效,比如方才的液体是试毒的。只要有不寻常的粉末或是气体接触到,液体就会变色。 既然无毒无害,那么待会儿送午餐的时候带过去给主人就是了。 “好了,你先出去吧!”季风说道。 那弟弟赶忙退了出去,内心相当激动,他来这这般久了,还是第一次进入到季风师兄的屋子里呢,也是第一次和季风师兄正式说上了话。 午餐时间到了。 季风提着某个弟弟领回来的食盒,拿上那信封,缓缓走向了韩信的住处。 来到屋外,季风看到门口挂着的那块铁铸的拒绝见客的牌子上面多了三个飞刀的孔洞,虽然不是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已经习惯了。只是想着,下次要给主人换什么材质的才好。 进到屋子里。 韩信今日没有去练剑,他安安静静的坐在案前,盯着一本本如山般高垒的账簿。 这些是岐山所有的产业详细账目。 岐山的产业有很多,但有些每年都在亏欠,有些每年不赚不亏,只有一小部分在赚钱。韩信想要做的,就是将这些产业进行转化转型。 他的脑海里有现代社会的经营理念和管理方式,只要加以利用,让那些亏欠做到不赚不亏,让那些不赚不亏的开始赚钱,岐山每年的进账至少能翻上十倍。毕竟产业基数够大,只要方法正确,稍稍调整,就是惊天动地。 “主人,吃饭了。” 季风将食盒放下,在一张稍小的桌案上收拾出一块来,将饭菜汤品摆出。 韩信拿着手里的账目缓缓走来,而后边吃边继续看着账目。 这是他这段时间下来的日常了,除了每日的晨比,所有的时间都埋在账目里。五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能做的事情其实很有限。 为了保住这个暂时到手的首席之位长久持有,他必须要付出足够的努力。只要这件事的确办成了,那么他这个首席之位基本也是彻底坐定了。 试问谁还能超越拥有这样功绩的他呢?不可能的。 “对了,主人,这是外门收到的信件,说是您的家书。” 韩信接过信封一看,内心突然一阵冰寒。“呵呵,还吾儿韩信亲启!”他随手将信件丢到了角落,根本提不起丝毫兴趣去看。 当初韩震说过的那些话,他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呢,每一个字、每一个停顿、每一分语气,都清清楚楚。 人心是会变的,前段时间韩信还想过要珍惜这一世珍贵的家人,可是就在看到那几个字时,他的态度立即发生了改变。各种记忆瞬间汹涌而来将他淹没,唯一在水面上冒出来的,只有愤怒。 这一刻他才清晰的认识到,并不是每一个家人都值得珍惜对待的。即便是家人,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那么就是不同了。 他现在是岐山首席,那么岐山就是他的家。 午饭很快就用完了。 季风开始收拾碗筷,韩信则是回到了放置着一大叠一大叠账目的桌案上去继续看。季风收拾好了,他看了看角落的那封信,一时之间也摸不清韩信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韩信和家人之间,有着问题。 就在他收拾好了碗筷,准备提着食盒离开的时候。韩信突然开口了。 “收集门内情报的事情,若是你觉得有信得过,可以做的过来的人选,就交付给他做吧!” 季风一愣,有些不解。 “我这还有两个偏房,你可选一间来住。往后就在这帮我吧!” “是!” 没有丝毫的迟疑与停顿,季风是赶忙答应的,这是多大的恩宠和信任啊! 他走出韩信的屋子时,已经落泪了。这是感动的。 没过多久,他就将情报信息收集的工作都交给了之前自己招募的五个人手中,至于那十个弟弟,季风允许他们成为五人的下一级部下,但是他会时时监督,一旦出现越轨的的事情,就会选择排除。 而后,他就搬进了韩信的院落里住了。 过了几日,又是一封家书送了来。还是那句:吾儿韩信亲启! 韩信将那封信依旧是扔在那个角落。 季风看了看,未曾敢发问。 就在韩信看账目的日子里,一个是上宗剑,一个是岐山剑派首席,两个与他有关的消息正不停的往远方飞去。 岐山剑派首席之名一起传递的还有另一个,岐山枪派首席。 十四岁的剑派首席已经足够让人吃惊的了,但是十二岁的枪派首席盖过了前者的名头,最后,上宗剑之名又覆盖了枪派首席的风头。 144 清扫蛀虫 时光荏苒,三个月的时间匆匆流过。 韩信在自己的屋子里和季风耗费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将岐山三年内所有的账目都整理清楚了,最后的精华都落在了他手中的小册子里。 有些地方有疑问,有些地方需要调整,有些地方甚至需要清扫。 而后,韩信亲自下山,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清扫。 岐山的众多产业,只有少部分是掌握在门主们的手中进行管理的,其余的大部分则是由门主们从岐山外门里精心挑选的外门弟子进行派遣管理。 就像是韩信现在挑战的季风和季风手底下的几个人,也像是曹誉、虞尧等内门弟子自己培育的党羽势力。这些人在武道上天资有限,但是多少有些圆滑事故。 等这一代的内门掌管了岐山,到时候他们手底下的这些人就会被派遣出去管理岐山的产业。根据个人的能力不同,忠诚度不同,会被派到不同地方,而后为岐山继续效力。这也算是对于他们的忠诚提供了一场前程。 可是岐山家大业大,这些派遣出去外管的外门,终归是有些监管不到位的,有些外门面对着那些自己从未见过的巨额财富,也难免会迷失本心。 韩信向樊乘风申请了一道令牌,又各自向五位门主申请了一道令牌,下山去了。 令牌的权限很简单,就是关于撤职和任命的权力。 韩信是带着季风下山的。 既然季风是自己的亲信,自己也选择了相信他,那么很多事情终究是需要他见识见识的。随行的还有二十名岐山众,每一个都是二流武学境界,其中还有四名乃是下乘气境。 对于这次的清扫,岐南山也是持着支持的态度。 首席毕竟是未来的掌教,他的权力可不比门主小,严格来讲,比门主的权限还要高得多,否则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将岐山的账目全部调取过来查阅了。 看着韩信下山,樊乘风有些踌躇。他有些担心,担心自己的这个弟子会因为太过毕露的锋芒而招惹来祸端。 韩信的第一站并不远,是岐山山脚下的一个小庄子。这个庄子里住的都是岐山那些被免去了外门之名的弟子,他们只是普通的寻常人,住在这个庄子里,依附着岐山而活。 他们的生计来源则是面前这条河。 这条河盛产一名叫做芝鲑的鱼,它的药用价值很高,作为菜肴也是很美味的选择。许多云水郡外的酒楼和鱼贩子都会来购进芝鲑,出售的价格那是一年比一年高。 加上芝鲑生活的范围恰好全部都在岐山的产业范围之内,因此这也就成为了岐山的一项大产业。岐山每年都会投放饲料,培育鱼卵,确保不会因为捕捞量而导致芝鲑出现匮乏。 按理来说这个产业是岐山最能赚钱的产业之一,可是偏偏每年的账目都记录着芝鲑的产量在下降,每年芝鲑创造的营额都在不亏不赚的水平线上。 这里就是韩信的第一站。 刚走下岐南山的山道不久,韩信就看见了山脚下的小庄子。 玩来劳作的庄民,有的晒网,有的清扫打渔场,也有的带着孩子在河边浣衣。 一副民生安泰,其乐融融的景象。 可惜,韩信要打破这份宁静。他要改变这里,让这里变得忙碌、变得繁华。 当初岐东山与岐南山分裂,现有产业进行了平均的分割。为了拿下这个小村庄,当时的掌教可是将自己的名兵都让出去了。一部名兵换一个小庄子,若是按照过去这个庄子的产量来说,约莫十年可以赚回来。 一部名兵若是流到市场上,那价值将会被炒到一个很高的层次。因此,许多江湖人在有了奇遇,得到名兵之后都会选择卖掉,然后退出江湖。 个人有个人的追求。 村民们看见了岐山众,纷纷对着岐山众行礼,对着为首的韩信和季风行礼。 他们能在岐山山脚下,有活干,有钱赚,有饭吃,这都是岐山的恩赐。因此他们对于岐山众和内门,那是无比尊敬的。将来他们的孩子也要上山,加入外门,否则等孩子大了,可就得离开岐山范围了。 韩信对他们一一点头,算是回礼。 而后他们直接来到了小庄的中心,岐山外门管理者的住处。 这位管理者在庄子外常年有安排人,若是有岐山上下来的人,就会第一时间通报。因此这位管理者第一时间就在门口之外等候了。 “不知内门师兄大驾光临,外门楚统,有失远迎!” 他恭恭敬敬的行着礼。 韩信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在这站着,岐山众盯住了他。我进去坐坐。” “是!”二十名岐山众立即高声喝称,那惊人的气势一下子将周围的人都吓得屏住了呼吸。原本楚统还想说些什么,也一下子给惊吓到了。 韩信带着季风走进这住所。 住所里的装潢很简单,看着相当朴实无华,毫无亮点。但是韩信还是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之前有门主前来这小庄子查探过,可是并未查出端倪。加上岐山根本不可能让一位门主或者内门在这里待上一年进行考证,但除却门主和内门的人,又不一定值得信任,所以只能不了了之。 “秘境之灵,探查周围。” 秘境之灵急忙回应。“好。” 秘境之灵是怎么探查的韩信也不是很清楚,但是秘境之灵就是能探查出寻常人看不到的端倪来。 “往前走三步,往左一寸。” 秘境之灵在稍稍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开口指引道。 韩信照着做了。 “就在你脚下,掰开石板应该就能看见了。” 韩信伸手叩击了下,下面竟然真的是中空的。他拿出一把短匕将之勾挖出来,一翻。 嘭!石板重重的倒落,下面则是露出了一个方盒子。韩信将之打开,里面是满满一箱子的票据。全部都是银锭存取的银票。 韩信数了数,这一叠都是千枚,这是平民能接触到最大面额的银票了。 145 岐山钱庄 这么一箱子,这是楚统十几二十多年来在这个职位上面全部吞并的财富了吧。 整整一沓的千枚银票。 韩信走出屋子,淡淡说道:“你一个外门产业管事,每月才多少俸银。我也查过了,你名下没有任何私人产业,无妻无子,这些钱的来历,还有什么可说的?” 楚统脸色瞬间苍白,他看着韩信,眼底出现了一丝恐惧。 “你…你一个内门,没有资格抓我,我可是门主掌教亲任的外门管理!”楚统自知百口莫辩,直接将自己最后的依仗和底牌摆到了台面上。 韩信顿时笑了。这哪里像是个行经了数十年的外门管理,分明是个刚出江湖的毛孩子嘛。 他缓缓亮出了自己制作的令牌项链。他将申请下来的六块令牌制成了一条项链,此刻一下拿了出来,提着在楚统面前晃悠道:“你需要哪一块?这里有五位门主和掌教的令牌,具备罢免权、换职甚至是当场处死的权力。不知道你需要的是哪一块?” 楚统眼中原本最后的计划也成了梦幻泡影,他无法拖延时间了。一切都结束了。 韩信下令道:“带回岐山,交由师门发落。同时,他将那一盒子银票交给了季风。” 季风从怀里取出一枚锁,将盒子锁了上去。 楚统看着韩信,那眼神无法形容,此刻的他从前一刻的外门管理落成了比之丧家之犬更加凄凉。他看着韩信,呆呆问道:“你,到底是谁!” 韩信笑了笑。“新任首席!” 而后,韩信从队伍的最后面找了个外门过来。在他下山之前,他在外门进行了一次选拔,既考验了忠诚度,也考验了管理经商的能力,而后从中选择出了十几名候补。此行这些候补也跟在队伍之中。 他从中拣出了一名来,道:“我记得你说自己渔家出身是么?” 那人忙自称是。“回禀首席,是的。” 韩信点了点头。“那接下来这里由你接管,一年时间,能否做到让我满意的程度全看你自己了。只要你的能力可行,对岐山忠诚,我可以保证,往后的十年二十年乃至到你老死,这片地方的管理者都不会换人。而若是你的能力不行,亦或是像他一样欺骗我,那么我极有可能做出更有意思的事情来。” 那人急忙恭敬称是。 而后韩信再一次下令,将楚统在此地发展的党羽一并肃清,全部押回山上。 这是韩信对岐山产业的第一次开刀,也是手段用的最轻的一次。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内,他大大小小清扫了二十几处地方,每一次都有一大批人遭殃,但是岐山的银库却在这短短三个月内增加了接近三倍,超过了岐山那么多年经年累积的财富的两倍。 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韩信在不断地奔波,而在岐山的外门,渐渐也流传起了韩信的各种传说,有的神乎其神,有的更是离谱的不行。而韩信也迎来了最后的一次肃清。 他将岐山钱庄留在了最后。 岐山钱庄,每年报上来的利润相当可观,赚的钱也是岐山所有产业里面最多的。可是,韩信认为,钱庄里面的黑水还是太多了。按照他的计算,钱庄的利润至少被吞掉了八成。 起初五位门主和掌教都是反对韩信整肃钱庄的,可是当听到八成这个数据后,纷纷保持了沉默,他们最后还是选择了赞同。 韩信又下山了,这次的目的地是北燕山,北燕城。 北燕山位于岐山的北面,江州则是西面,而白淮在南面。其中,北燕山最近,江州次之,白淮最远。 因此,岐山将仅有的一个钱庄设置在了北燕山。只有够近,自己岐山强大的势力才能对其进行照顾。否则钱庄这种东西,无论是外衙衙首还是各方势力都是虎视眈眈的。 “主人,我们何时出发?”季风已经备好了行礼,这三个月他已经习惯了跟着韩信到处跑了。 可这回不同。 韩信摇头道:“这次你不去。” 季风愣了愣,有些不解的看着韩信,他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了。 “岐山钱庄,根据我手里的情报显示,他们已经具备了独自在北燕山立足的资本。这次去不是整顿整肃,而是打仗。你跟着,不安全。” 韩信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他说的也是实话。几位门主和掌教不赞同韩信动钱庄也有这层关系在里面。钱庄,可以说已经不是岐山的了。前后足足八十年,岐山都没有往钱庄派遣过外门管理了。因为八十年前的那位外门管理已经彻底掌控了钱庄,派遣过去的外门管理都会被他的子孙处理掉。 曾有门主前去,想要整顿钱庄,可是却在那里差点丢了性命,可见其凶险可怕。 根据情报,岐山钱庄现在对外称已经是汪氏钱庄了,他们与外衙勾结,岐山除非真的发动大力气进行清扫,否则根本拿不下。即便是要拿下,那也是损失惨重。 此次还是韩信带队,不同的是,徐炎、杜荡寇和乔寻三位门主也跟随,但是樊乘风说了,所有的行动全部听从韩信调遣。 根据韩信这段时间的表现,三位门主也没有任何异议。 韩信下山了,浩浩荡荡的人马跟随在身后。三位门主、三位岐山众首,和三众岐山众全员。 他这次是带着半个岐山去的。 人多的好处就是路上不会那般无趣。 韩信和三位门主,四众、五众、六众岐山众众首那是有说有笑的。其中四众的众首乃是上一代的门主,不过这位门主当年的三位弟子全部在保卫岐山的战役中战死了,所以在场的三位都不是他的弟子。 “师叔公,当年岐山保卫战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常听门主和师傅提起,但一细问,谁也不愿细说。” 四众众首捋着雪白的胡须,眼中一下飙出了几点泪花,小心抹去后才慢慢开口道:“也难怪他们不愿讲给你听,这都是伤心事了。” 146 穿心之剑 “当年啊,龙师兄还在位时,因为龙师兄与枪派的掌教交好,岐山两派内外皆是固若金汤。正是因为强大,从而引起了更加强大的敌人觊觎。就在龙师兄与枪派掌教出游之时,也不知是谁走漏的消息,引发了那个势力进攻。” “这就是岐山保卫战役。” “当时在任十一位门主,战死仅剩四位。那时乃是内门的巅峰时期,十九位内门,战死只剩六位。你师傅、段平云师叔、乔下山师叔和杜荡寇师叔四人的眷侣都是内门弟子,都在那一场战役中死去了。时至今日,他们也没有再寻过女子,大抵还是放不下吧。” 韩信有些失神。十一位门主战死七位,十九位内门战死十三,那是多惨烈的战斗啊! 四众众首笑了笑,安慰韩信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往后的岐山,就落在你肩上了。” 韩信看着四众众首的笑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郑重的点头。这种感觉,就像是从其手中接过了守卫岐山的重大使命一般。 从头到尾四众众首都没有提那个势力的名字。也不知是被岐山灭了,还是太强大了,不愿让四众众首提起。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行进着。 在经历了几日风餐露宿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北燕山。北燕山高大的城墙站立在了他们的面前。此行要对付不仅仅是一个岐山钱庄,还有北燕城与钱庄勾结的外衙。 “三位众首,劳烦你们在城外等候了。我与三位门主进去一探,” 三位众首纷纷拱手称是。随后,韩信便带着杜荡寇、徐炎和乔寻走进了北燕城的大门内了。 繁华的北燕城,空旷的街道,三三两两的人流。看起来倒是有些荒凉。 和白淮城不同,北燕繁华的景象往往是在酒楼和妓院里。街道上是见不到太多繁华盛景的。白淮是贸易大城,北燕则是娱乐大城,江州乃是交通枢纽。 云水郡内,若是有人要寻乐,多是会选择来北燕的。这儿有着闻名周遭数郡的九八花雨、七六香玉…有人说这儿是男人的天堂,只要有银锭,想要什么样的姑娘美酒这儿都有;想要什么样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这儿都有。 岐山钱庄在北燕城的正中央,岐山钱庄的建筑和外衙的建筑具备了相当的高度,远远看去就像是屹立在北燕城内的两尊巨人,相当宏伟壮观。 韩信和三位门主穿行在街道上,就像是渺小的蚂蚁在巨人脚前缓慢爬行一般。 来到了钱庄之外,繁华终于光顾了这里的街道。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人流,在钱庄门口进进出出的人流。 银票是晋元皇族统一发行的,银票本身并不具备购买力,它能做的就是携带方便。然后可以在任何钱庄进行兑换现银。 这是晋元皇族国库空虚之时用来应急的东西。 而钱庄盈利的内容就是兑换现银时的手续费用,一千枚银锭可以抽取一到十枚。存是不需要手续的,但是取现时要,各地钱庄都是如此。 韩信领着三位门主走进了钱庄之内。 立即便有一名盯着献媚笑容的青年迎了上来。“几位大侠是要存票还是兑银啊?” 韩信取出那串令牌项链一摆,那青年脸上的献媚笑容刹那间烟消云散,那张脸瞬间变得冰寒,而后冷冷道:“原来是岐山的大人们,不知几位来这有何贵干啊!” 腔调前后的变化令人诧异,若是亲耳所听,韩信也绝想不到这世上竟有人能将语调把握的如此精确。 “叫你们外门管事出来。” 韩信的脸色也瞬间阴沉,那语调刹那间凝聚出了浓郁的杀气,恐怖的杀气刹那间遍布整个钱庄的一楼大堂。 这是无意识的,他从未如此愤怒,这是岐山的东西,这是岐山的地盘,这是岐山的产业,自己是岐山未来的主人,现在却被一条野狗咬了一口,他手中的鬼兵长剑正在颤抖,正在渴望鲜血。 这杀气爆发出来,就连站在韩信身后的三位门主脸色都变了。他们都是大吃一惊,因为就算是当初挑战首席之位时,韩信都不曾暴露过任何杀气,难道他一直隐藏着吗? 这么浓郁的杀气,到底是怎样炼成的? 其实这一点要归功于这半年来,每两三天就有一封的家书,每隔两三天就让韩信回忆起那些东西,久而久之内心便有了戾气。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他的杀气和怒气是同步的,还没有做到将怒气摒除,留下单纯的杀气。 当然,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凝聚出杀气来。 可怕的气势一瞬间将面前方才还趾高气昂的青年直接吓瘫在了地上。不仅是那名青年,连同在场所有的工作者和存兑的客人也都被直接吓瘫了,有些胆子小些的甚至还尿了。 “嚇!何来无知小儿,胆敢在我汪氏钱庄放肆。” 一道身影灵巧的从四楼翻越下来,他在二楼的栏杆上稍稍缓冲改变方向,从天而降,直接拔出了兵刃朝着韩信斩来。 来人一出手,那刀气就纵横到了面前。三位门主瞬间变了脸色,这汪氏已经强大到了这个地步了么?随便出手一人就是这样的高手。 “韩信退下,此人乃是一流高手。” 杜荡寇拔剑出鞘。 他的剑很短很细,乍一看倒像是一根短棍。唯有清楚影鱼肠之名的人才知道,这是一部利器,强大的利器。 呛!刀气包裹之下的短刀与杜荡寇的剑冲击在了一起,两股气势在大堂之内相互冲突冲荡散开,一时间尘埃横飞,好些人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韩信侧过身,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来,拔出长剑,一剑刺进来者的心脏。 动作干脆利落,迅速敏捷,时机把握的堪称完美。哪怕是晚一分,对方都会弹开刀剑撤走。 这一剑使人戳不及防,直接刺穿了心脏,再无可救。 那人急忙将刀剑弹开,将韩信的剑从自己的胸口抽出去,翻滚了出去,鲜血落了一地。因为他分明看见了,那个拿剑的少年是想要转动剑身,直接将自己绞死的。 147 汪氏少家主 那人在地上拼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没挣扎多久,便因为失血过多抽搐了起来,没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韩信缓缓收剑入鞘,面对着三位门主诧异的目光,他淡淡道:“他不是杜师叔的对手,我杀还是杜师叔杀是没有区别的。这是江湖,可不是教武台。” 三人面面相觑,反倒是觉着有些好笑,自己三人竟被一个门下弟子教训了。 虽然暗剑杀人不对,可是韩信的做法没有错误。想要和平收复钱庄是不可能的,这个人此刻不杀,到时候也会成为敌手。现在撕破脸和晚些与汪氏见面后再撕破脸是没什么区别的。 那人在地上拼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没挣扎多久,便因为失血过多抽搐了起来,没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韩信缓缓收剑入鞘,面对着三位门主诧异的目光,他淡淡道:“他不是杜师叔的对手,我杀还是杜师叔杀是没有区别的。这是江湖,可不是教武台。” 三人面面相觑,反倒是觉着有些好笑,自己三人竟被一个门下弟子教训了。 虽然暗剑杀人不对,可是韩信的做法没有错误。想要和平收复钱庄是不可能的,这个人此刻不杀,到时候也会成为敌手。现在撕破脸和晚些与汪氏见面后再撕破脸是没什么区别的。 “还有,三位师叔,晚些一旦交起手来,无需这般护着我。两个月前,你们都喝了我的成人酒了,我已不是孩子。” 三人稍稍沉默,而后选择了点头。虽然韩信还小,但是未来岐山就是要这个小小的他长大以后来支撑的,他们的羽翼不可能永远保护着他。 死了一个,钱庄之内一下便是混乱了起来。那些钱庄里的伙计一个个皆是惊恐的盯着韩信,不知如何言语,生怕自己一个动作或是眼神不对,便会招来杀身之祸。 堂内的客人们则是一哄而散跑了,除却晕倒在地的,都走光了。 渐渐地,安静的大堂之内响起了脚步声。靴底与地面石板的叩击声徐徐传来,在门柱之间悠悠扬扬的荡开。 “在下汪氏钱庄掌柜,不知岐山的大人们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走来的是一个青年,身穿昂贵的天蚕丝绸服,腰配晶莹玉璧,眼中仿佛囊括江海山河,气质之间隐隐可见龙象之容。 韩信收集过专门的情报,因此知道,这应该就是汪氏当代的少家主了。 八十年,汪氏已经在北燕城内彻底扎了根,已经成功的开枝散叶。这位少家主已经是当年派遣过来的外门管事的第四代孙。汪氏子弟已经增加到了两百多名,规模和韩氏那样的百年大族都能一堪了。太多的已经了,从任何方面来讲,岐山此刻动手,完全是亡羊补牢之策。 这位少家主身后跟着五个人,每一个都是高手。 其中一人窜出跑到那最先出手的人身旁,伸手在其脖颈处探了探,对那汪氏少家主摇了摇头。而后汪氏少家主带出来的五个人眼中纷纷流露出凶狠的杀意来。 汪氏少家主呵呵一笑,而后伸手一点道:“诸位虽然是岐山的大人,但是杀了我的人,耽误了我的生意,终归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韩信的脸色更冷了,三位门主的脸色也不好看。 “生意耽误了,可以赔钱,好商量。杀了我的人,也好商量,但是得偿命。就是不知对面的诸位,哪一位来偿呢?” 汪氏少家主的獠牙终究是漏出来了。 韩信与三位门主目光微微接触,皆是从对方的眼中读取到了相同的意思。汪氏如今能这般嚣张能怪谁呢?只能怪岐山自己。自从数十年前一位门主差点在钱庄丢了性命之后,竟没有重视起来,还放之任之。 当然也有可能是当时的岐山已经没有能力解决这样的问题了,而今的汪氏已经是跋扈到了这样的地步,一切都是岐山咎由自取。 而此刻,韩信与三位门主眼中只有一个字——杀! 三位门主都是经历过尸山血海的人,对于杀伐他们向来是果断的,什么人该杀,什么人可以不用杀,他们心底都有一个明确的刻度指标。正是有这样的思想前提,他们才能从那一场场凶险的战役中活下来。 “岐山剑派首席小命在此,来取啊!”韩信愤怒的咆哮出声,他眼中迸射出了无与伦比的杀意,浓烈的杀气比之方才还要强烈,还要强大。 “哦?”汪氏少家主淡淡笑之。“你就是新的剑派首席?正好,杀了你等同于杀了未来的岐山掌教,如此也算正式通知你们了,往后这钱庄是姓汪的,你们岐山再分不到半个铜锭!” 话音落下,他身后的五人同时迈开了步伐,巨斧、长枪、双剑三种武器,五个人同时出手。 韩信身后的三位门主也同时拔出了剑,手握细小短剑的杜荡寇,擒着一杆铁尺的徐炎和手持长剑的乔寻。 四人同时释放杀气,一时间,整个大堂内犹如深陷修罗地狱,恐怖的气势让面前的五位高手皆是身形一颤,稍稍停滞了一刹那。站在原处的汪氏少家主即便是气度不凡,此刻也是满头大汗,整个人双腿都在发颤不停,他根本无法挪动半步了,只能站在原地,强撑着等待。 五人扑向韩信和三位门主,恍惚间,他们甚至感觉自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此刻正拿着柔软的毛笔冲向面前的四头可怖凶兽,他们想停下,可是身体根本不由自主,不断的往前跑,仿佛被催眠了一样。 他们的确是被催眠了,三位门主在释放杀气的同时还动用了魅惑之术,两者结合既让对方失去了战力,还让对方不停的奔跑过来送人头。 没有丝毫的压力,三位门主同时出剑,以三剑挡住了五部兵器的斩击,而韩信则是迅速一剑接着一剑的刺出。 接连五剑,剑剑穿心! 顷刻间,五人都从魅惑之术从脱离了出来,他们倒在韩信的脚前,痛苦的挣扎着抽搐着,最后没了动静。 148 血染北燕 汪氏少家主曾经处理掉许许多多在钱庄闹事的人。他拥有着父亲为他钦点的六大护卫,六个都是二流巅峰的武学境界,其中三名还是下乘气境中期、后期。 他在出面以前,还以为今日闹事的人和以往的没什么区别。毕竟父亲都说过的,岐山的人没什么好怕的,当年爷爷都曾将一名想来为难他们的岐山门主差点杀掉了。 可他忽略了一点,那是差点杀掉了,并没有真的杀掉。而且,那时候,只有一位门主。 眼看着自己的六名护卫没一会儿成了六具尸体,他本身就在浓烈的杀气下动弹不得的身躯,突然之间失去了支撑,一下瘫坐在了地上。 恐惧,对死亡的恐惧如同黄昏之际垂落的天幕,铺天盖地向他覆盖过来。 “你…你…你们…不…不能杀我,我可是汪氏的少家主…” “噗嗤!” 韩信懒得听他废话,一剑划过,尸首分离。 他回头看着三位门主,三位门主都顶着和他一样的表情等待着。 “徐师叔,放信号。六众进城,五众夺取城门,四众在城门外待命。” “好!”徐炎将第一支烟火箭释放,璀璨的色彩冲天而起,在北燕城的上空炸裂开。城外的岐山众看到了信号,立即开始了行动。 这是韩信制定的计划。 六众进城,前往钱庄支援。五众占领城门一方面吸引外衙的兵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确保退路。四众待命,以便于支援五众。 烟火箭通知到的不仅是岐山众,还有汪氏和北燕外衙。 “走!直接杀进汪氏,汪氏一脉,尽数灭门!”韩信冷漠说道。 或许汪氏里面有些人是无辜的,可这就是江湖。当初那位汪氏外门管事既然做出了背叛岐山的事情,就该料到会有今日。既然他舒坦了,那么这份债就只能由他的子孙来还了。 这就是江湖。 韩信与三位门主彻底清扫钱庄五层楼,他们利用魅惑之术,将汪氏的爪牙分辨出来,然后一一斩杀,其中便包括了最初接待他们的青年。 鲜艳的血色渐渐流淌的满地都是,从楼上的木板缝隙间渗透到了下一层去。 清扫完了钱庄,外衙的江湖人已经在北燕衙首的带领下将钱庄围了个水泄不通。 韩信与三位门主并肩站在钱庄的屋顶之上,看着下边小小的、密密麻麻的外衙人影。其中一部分是江湖人,而另一部分则是寻常在外衙里头做役使。 寻常的役使数量足有千人之数,江湖人则只有两百名左右。江湖人的数量和岐山众的一众数量差不多,这和韩信收集到的信息差不多。这位北燕外衙衙首已是倾巢而出。 为了一个汪氏,倾巢而出与云水郡的大势力岐山作对,这本身就太不寻常了。 韩信的目光越过这密密麻麻的人影,已经看到六众的人马了。当即从怀里取出了一枚烟火箭向着苍穹之间发射出去。刹那间,六众的岐山众瞬间发出了震天的喊杀声,那是韩信的进攻令。 五众的喊杀声也随之响彻整个城门口,强大的五众只是一小会儿就将城门彻底拿了下来。那些守城的役使和少数几个江湖人根本挡不住强大的岐山众。 “擒王么?”杜荡寇看了看韩信,指了指下方那名衙首淡淡问道。 韩信摇了摇头。北燕的衙首是没什么武力的,他拥有的是无与伦比的财富。能招纳这么多江湖人和这点也有关系。 “我们岐山沉寂太久了,是该用鲜血提醒一下整个云水郡,岐山拥有怎样的力量了。” 是啊!即便是上次震惊云水郡的岐山保卫战,毕竟是发生在岐山山上的,因此并没有太多具体的对外传言。加上那一战岐山的损失也很惨重,自然也就没有刻意去宣传了。 韩信指着下方一千多人,嘴角勾起了笑容,那是愤怒到了极致,已经被杀意填斥了心脏的笑容,狰狞而可怕。“此刻围着我们的,还有汪氏全族和他们供奉的一百八十一名江湖人,今日,一个不留。” 三位门主皆是吃惊的看着韩信,他们都懂韩信的意思。只是这样的杀戮是不是有位天和呢?可以想见此战过后,岐山在江湖上必定又会多出一大堆仇家吧。 而且,要做到那种程度,岐山众的伤亡肯定小不了。这已经不是清理门户了,而是战争。江湖战争。 岐山众从背后对役使们发起了进攻。鲜血与惨叫声瞬间在北燕城的街道上爆发出来。岐山众从四面八方而来,他们挥舞着屠刀,如狼入羊群,拼命的砍杀。他们很清楚,现在是这些役使还没有反应过来,趁现在多杀才是王道,等他们真正反应了过来,那庞大的数量碾压,再加上数百名的江湖人混杂其中,就该是他们岐山众出现伤亡的时候了。 骚动渐渐传开,人群逐渐反应了过来。北燕衙首立即下令进行反击。 江湖人们飞快的散了出去,只留下几个高手在北燕衙首身旁护卫。就在这时,有人挤进了人群里,来到衙首耳畔稍稍低语了两句,而后衙首脸色瞬间大变。韩信知道,那人肯定是来通报城门失守的事情的。 北燕衙首当即召集了近半的人马,匆匆从钱庄之外离了去。城门乃是一座城的生死关口,若是城门在手里,那么就是自己关起门来打狗,而若是城门被人家掌控了,被关起来的可就是自己了。 虽然这位衙首没有武道天赋,却是一位极其聪明的军事政治人才。所以他的家族才会将他选为这一任的北燕衙首。 他来自北燕山最古老的家族,据传已有六百年的传承历史。姓氏为燕。 就像是岐山钱庄是岐山的产业一样,北燕城只是燕氏的家族产业而已,因为整座北燕山脉都是他们燕氏的。 那是一个和岐山齐名的大势力,岐山不会为了一个钱庄和燕氏开战。因此,即便是真的攻下了北燕城,岐山最后也会归还,只是取回属于自己的钱庄罢了。 149 汪氏宅群 六众的人马趁着外衙还未反应过来,仅是那么会儿,就杀掉了接近三百人。虽然外衙的江湖人及时补充了进去,役使迅速的反应了过来。可是北燕衙首又带走了两百多役使和过半的江湖人去支援城门,也就导致了整个局面的崩塌。 毕竟他身处平地,也无法判断究竟有多少敌人从背后杀了过来。 韩信与三位门主在此时机跳下了钱庄的屋顶,拔出兵剑,冲入人群中直接便是厮杀。 一共一千两百多人。前头死了三百,又被带走了三百,虽然剩下的还有六百,可是其中只有一百江湖人,以岐山众两百的数量与五百役使和一百江湖人对抗,远没有最初设想的繁重。 “徐师叔,放信号,四众出手!”韩信将面前的役使砍倒之后,对不远处的徐炎喊了一句。 徐炎点头,而后杜荡寇持剑杀了过去,替徐炎腾出一方能够发射信号的空处。徐炎将一支烟火箭释放上了天空,城外的四众当即作出了反应。 四众乃是此次出动的三众之中实力最强的一众,五众攻下城门负责的是有可能来自燕氏的援兵,而四众则是守在城下,迅速解决前来增援的外衙人马。 只要四众进程,五众就会将城门关闭,让这里彻底成为封锁之地。直到韩信认为一切都处理完了,再重新开门,将北燕城交还燕氏。 鲜血流淌了街道满地,鲜红的色彩与血腥味交织着,韩信看着满地的尸体,满地的杂乱狼藉。看着岐山众们身上的满身鲜红。 这根本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众首何在?”韩信喝道。 六众众首立即穿过人群,出现在了韩信面前,对着韩信恭敬拱手称是。“六众众首郝罕戈,敬听首席吩咐。” “半刻钟,统计伤亡,确定还能继续作战的人数。” 韩信淡淡道。 他的目光正看向几处城门,听声响可以断定,那里的战局还在继续。四众应该是不会输的,他故意将四众安排在那里,一方面是清楚北燕衙首肯定会将精锐带去拯救城门,另一方面也是让五众和四众有个照应,能最大限度的保存下来四众的战斗力,然后投入到进攻汪氏里。 相比较于外衙,汪氏才是大头,汪氏拥有的力量绝对比外衙要强大。原因很简单,北燕是燕氏的,有燕氏照看根本不需就像是要太强大的力量守城,而汪氏和北燕外衙不同。汪氏只是和外衙有勾结,并没有得到燕氏的支持。 就像是岐山不愿意和燕氏起冲突一样,燕氏也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钱庄和岐山起冲突。 韩信在原地休息了一小会儿,六众众首郝罕戈不到半刻钟就走了回来。 “启禀首席,六众战死三十三人,受伤失去继续作战能力三十五人。还能继续作战的共有一百一十二人,其中二十名正在检查战场追击逃敌。” 一百一十二人!这个数目已经超乎了他的预料。 岐山六众只是平均数目为每众两百人,如六众人最少,只有一百八十人,最多的二众足有两百四十一人。 “暂作休整,原地等待命令。” 韩信下令了一句,而后带着三位门主和六众众首冲向了城门处。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城门已经关闭很久了。战斗也结束有一会儿了。 “五众继续镇守城门,挡住燕氏。四众、六众,前往汪氏宅群!”韩信看向了北燕城内的高地,那里是北燕城的城北,也是整个汪氏宅群所在的位置。 早就收到了消息的汪氏也早已严阵以待。北燕城内各种小势力此刻都将自身全部的力量汇集到了这汪氏的宅群里。 北燕城和江州和白淮不同,这里是燕氏的地盘,在这里的势力可以生存,可以招纳强者,但唯独不能发展壮大,每个势力都被严格的控制着相应的力量。一旦超过了那个限定的量,燕氏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可是近百年来,汪氏成为了例外,他为北燕外衙提供钱财,加上汪氏有岐山为背景,燕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长此以往,整个北燕城内所有的小势力自然而然的就都归顺在了汪氏的门下。 此刻汪氏一声号召,所有的势力立即作出了反应,他们全部聚集在了汪氏宅群,皆是想要用自己的力量来为汪氏效忠。 燕氏不曾限制过汪氏,在他们看来这就是燕氏和汪氏是一家的证据。既然他们巴结不到燕氏,巴结巴结汪氏也是好的。 韩信带着三百多岐山众站在汪氏宅群之外,他看着那些小势力,稍稍沉默后冷冷道:“这是岐山家务事,若诸位执意掺和,那今日所灭的,便不止汪氏一族了。” 声音很洪亮,传遍了整个汪氏宅群,韩信相信在场所有的势力都能听到了。而后,他等待了约莫两分钟,拔剑出鞘,咆哮道:“岐山众听令,汪氏宅群里所有存在者,一个不留!” “遵命!!” 震天的齐声呐喊,庞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韩信持剑与三位门主、两位众首首当其冲,顶在了最前边。 一阵箭雨从汪氏宅群里飞射而出。韩信面色微变,这么多的箭,这汪氏是装备了军队规格的长弓量了。若是其他兵器铠甲都是军队规格的,那这一战可就难打了。 他用鬼兵长剑拨开迎面而来的箭矢,由于太过密集,终归是有人被伤了与杀了。 接连三波箭雨,岐山众已经倒下了不少。韩信与三位门主、两位众首深知这样下去不得行。于是纷纷加快了速度,他们以自身作先锋,打算先开出一条路来。 韩信冲到了宅群门口,一剑斩过,门口试图阻挡他的三个人当场毙命,而后他长驱直入,只身冲进敌阵,直逼箭阵所在。 “韩信,慢点!”徐炎焦急的咆哮道。 可是韩信完全不予理会,他认为,不能慢,必须尽快处理箭阵,否则岐山众损伤继续扩大就彻底没有胜算了。 150 铁羽箭神 徐炎眼看着韩信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内,前方涌动的人流不断地将韩信的身影淹没。他要韩信慢些,是清楚这种冲锋战的危险性,若是没有三五个实力相近的高手相辅相成,即便是强大如樊乘风也很难全身而退。 可是韩信还是冲进去了,他将一切归结为了韩信太过年轻气盛。 他心里焦急,可是面前的敌人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他已经慢下来了,想要重新提起速度可太困难了。 在交手之际,他的余光瞥见了乔寻与郝罕戈,他们也是难以腾出手追击韩信。不过四众众首和杜荡寇的实力比他们都要强大不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们不断地推杀开面前的阻挡之人,他们正在提速。 再看韩信,他已经冲到了箭阵的位置,不顾面前阻拦的几名江湖人和寻常人,他直接轻功一踏飞跃过去,凶悍的冲进箭阵之内便是疯狂的砍杀。 在这种混乱的战场上,昔日所学的武学其实用途是有限的,就看你的反应力和敏捷度。 原先染红了韩信衣裳的鲜血是已经干了。现在他的衣衫又重新被炽热的血水给沾染的湿淋淋。疯狂如疯魔,只是一小会儿,那两百人组成的箭阵便被他砍死砍倒了五六十人,在他手中舞动的鬼兵长剑切割过去的感觉不像是杀人,倒像是切豆腐。 有此长剑在手,他可以耗费尽量少的力量,爆发出更加强大的斩杀力。 箭阵被韩信打乱了,指挥箭阵的是个江湖人,他站在不远处的屋顶之上,他盯着韩信,瞄准,一箭射出。 飞驰的箭矢和那些箭阵之人射出的箭矢截然不同,无论是速度还是气势,当韩信发现箭矢的时候已经无法闪开了,他只能拼命的侧开身子。 可即便是那样,箭矢的速度还是太快了,可想而知其中的力量有多么庞大。韩信拼尽全力躲闪,他看着箭矢和自己的身体越靠越近,他心里估计着,自己的这条左臂约莫是要没了。 就在箭矢即将碰到他的身体时,一把长剑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左臂之上。 长剑被一只苍老的手掌握着,与那飞驰狂猛的箭矢来了一个正面的交锋。 呛! 箭矢直接穿断了长剑,断剑刹那横飞出去,而那箭矢继续推进。所幸被长剑迟滞了刹那,韩信基本已经脱离了箭矢的射击范围。 箭矢擦着韩信的手臂而过,锋利的箭头划破了他的皮肤,切断了里面的肌肉,伤势依旧不轻。 韩信回头一看,帮他挡了箭矢的正是四众众首。 四众众首将断剑丢开,韩信分明能看见他的掌心被震裂了。 四众众首抬头看向了射箭之人,那射箭的也是个老爷子,年纪与四众众首相近,皆是满头白发,皱纹满面。 他站在那儿,看着四众众首,淡淡笑了。“岐山剑派,飞云剑顾恨天,没想到你还活着呢!” 韩信微微一愣,他之前只知道四众众首乃是从前的门主,却不知道众首的名字,没想到他就是顾恨天。岐山上一代中最强大的门主。 “铁羽箭神!”顾恨天淡淡说道。 看样子,这两位已是老相识了啊! 铁羽箭神这个名字韩信是知道的,这可是云水十宗之一啊!同名并列十宗的还有韩信见过的百岁龙鱼和凌波之主。 韩信吃惊地看着铁羽箭神,这人就是云水郡射术的最强者么? 铁羽箭神站了起来,在屋顶上俯视着顾恨天。渐渐的,他的嘴角有了笑容。 “怎么?当年被我射断的利器,还未找到替代品么?” 顾恨天看了看地上的断剑,周遭的江湖人和寻常人一下子都不敢上前了。铁羽箭神是何许人也,箭术宗师,箭无虚发,箭箭杀人。 而面前的老者能被铁羽箭神以同辈而论,必定也是极其可怕的存在了,谁敢上前?那不是等同于送死么? “首席,此人是我老相识了,便交由我来吧。” 顾恨天捡起地面上掉落的一部剑,随手挥了两下,稍稍适应趁手,便打算出击了。站在屋顶上的铁羽箭神也拔出了两枚箭矢握在掌心,随时准备动手。 他的箭矢和寻常的箭矢不同,那是铁制的。能将铁箭射出爆发出这般强大的力量,说明那把弓也不是寻常事物,至少也是铁木弓,甚至有可能直接是铁弓,而能拉动那种弓的铁羽箭神,武道境界绝不会低。 韩信握着鬼兵长剑,他之前和李流湘就有过沟通。他已经进行过一次鬼神化了,想要再度鬼神化是不需要李流湘辅助的。只要李流湘还在,他就可以直接借助其中的鬼神之力。 鬼神化的力量很强大,而且越是加深鬼神化,威力还会增加,只是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稍微等待了这么会儿,杜荡寇已经带着徐炎、乔寻和郝罕戈来到了近前。挡在箭阵之前这些大多是寻常人,这些人对于任何势力来说都是最不值钱的。若是经过军队系统的训练还能达到接近三流或是三流的水平,可是现在,他们只能作为炮灰存在。 韩信打乱了箭阵,箭矢无法在发射出去。岐山众很快就冲到了阵前,那些抵挡在阵前的人有些试图继续与岐山众一拼,然后眨眼之间便丢了性命,还有的比较明智选择逃走,但没一会儿也丢了性命。 岐山众冲进宅群,疯狂的践踏厮杀,徐炎、乔寻和郝罕戈为首,领着岐山众将对方布置起来的江湖人战阵纷纷冲散,然后一一砍杀,不留半个活口,不多时,汪氏宅群便被攻陷了一半。 到了后半部,岐山众突然被抵挡住了。汪氏将所有自己汪氏的力量都留在了后半部,前半部都是那些归属的势力。那些势力实力参差不齐,在岐山众的面前根本没有半点抗衡之力。 韩信和杜荡寇站在顾恨天身侧,与那屋顶上的铁羽箭神冷冷相对。 对手是十宗之一,韩信和杜荡寇都无法放任顾恨天与之单独对抗。 151 剑断飞云 顾恨天蓦然出动身躯,轻功一跃上了屋顶,持着那部剑便是往铁羽箭神冲去。 铁羽箭神也不搭箭,而是手握铁箭矢与长剑碰撞。韩信吃惊地发现,铁羽箭神用的竟是分光剑法。从第一招一直延续到第二十四的最后一招。 这是韩信熟悉万分的剑法。 本以为第二十四招之后铁羽箭神要么换剑法了,要么从头开始施展分光剑法时,铁羽箭神手法一变,竟是将剑法延续了下去,施展出了继续连贯下去的第二十五招。 二十六……二十七。 这后面的剑招和前面的二十四招分明是一体的,整个剑法的气势都没有半点变化,而且每一剑的威力都在增加,速度越来越快。 “没想到铁羽箭神竟将分光剑法自创出了后续!”韩信吃惊道。他拼命的去记忆后面的剑招,试图学一些过来。 可是站在旁边的杜荡寇却是冷冷说道:“那可不是他自创的,而是分光剑法真正的后续,斩影剑法!” 分光斩影,那这套剑法就是顶尖的了。 一剑分光,一剑斩影。分光一剑可以和任何一道斩影剑搭配,而斩影剑的任何一式都可以切换到分光剑。这个切换与搭配不仅毫无破绽,还能相互提升两套剑法的威力,越是战到后边,威力越是惊人至极。 顾恨天手中的长剑飘忽而飞,飞云剑荡动着斩出,凌厉的剑芒转动与分光斩影正面相抗。 以箭矢为剑,铁羽箭神竟能与顾恨天战的不相上下。 “顾师叔武学境界为一流巅峰,武道境界乃是下乘气境后期。当年岐山保卫战,铁羽箭神便以剑法与顾师叔落成平手,后来又以箭矢射断了师叔的利器长剑。就算没有射术,他也是相当强大的剑客。” 杜荡寇絮絮叨叨的念着,突然他语气一变。“准备出手了。” 韩信当即拔出长剑,与杜荡寇站在那处,随时准备出手。 突然之间,铁羽箭神用铁制箭矢弹开了顾恨天的剑,而后他背后背负的长弓一转,到了面前,两根箭矢立即被甩动出来,搭在了长弓之上,对准了顾恨天。 韩信与杜荡寇迅速奔出,没有信号与命令,当看到这一幕时二人同时做出了动作。杜荡寇的速度很快,他的实力很强。但是韩信比他更快,他的周身都散发起了一道淡淡的光芒,那锐利长剑上更是流溢出了如同水光一样的剑气。 鬼神化! 看着迅速超过自己远去的韩信,杜荡寇的脸上现出了吃惊的表情,他看着韩信,看着那一身璀璨闪耀的光芒,一瞬间他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鬼兵鬼技么?” 杜荡寇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丝笑意,他这是为韩信高兴,也为樊乘风高兴。失去了剑指寒,但是韩信能够表现的如此出彩,也算是弥补了当初的遗憾了吧。 韩信一跃高飞而起,他持着鬼兵长剑,他能感觉得到,这次的鬼神化比上一次要更深了,所得到的力量也比之前要更加的强大。 他以剑为锤,一剑砸向了长弓。 铁羽箭神眼角早已瞥见这一幕,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而后身躯稍稍往后一尺,令得韩信的锤击落了空,长弓上的两枚铁制箭矢当即爆射出去。 顾恨天提起长剑抵挡。 呛!一箭剑断,另一箭他却没有剑可以抵挡了,那支铁制箭矢直接贯穿了顾恨天的胸膛,长长的箭矢从箭尖到箭尾全部从顾恨天的心口沐浴了过去,而后深深的插进了地面之中。 顾恨天立即封住自己的穴道,可是他也很明白,自己终归是要死了。 韩信看了一眼顾恨天,愤怒,愤怒,杀气迅速蔓延,他的鬼神化加深又加深了。换取而来的力量也变得更加更加强大。 他一落地,立即转动身躯将鬼兵长剑送着斩向铁羽箭神。铁羽箭神有些吃惊的看着韩信,那璀璨的光芒他认得,行走江湖数十年,他见过的东西比别人多太多了。 那是,鬼技! “你手里的是鬼兵?”铁羽箭神看了看韩信手中的长剑,眼底出现了一缕憧憬。可是当韩信的第二剑舞起时,他的脸色刹那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一剑比之方才那一剑的威力提升的实在是太多了,他见过很多天才,也见过临场发生参悟突破的,可是从未见过有人可以一瞬间武学境界提升这么一大截的。 他拔出一根铁制箭矢,将来到面前的长剑拨开。即便是进步了一大截,这剑法和他还是有着巨大的差距的。 他可是宗师境界,即便是剑道,也在一流巅峰的水准。他和一流巅峰、和宗师境界差距还是太遥远太遥远了。就算是岐山的龙白羽的出马,是不是铁羽箭神的对手也未可知。 铁羽箭神一脚踹开韩信,他可不是凌波之主,对韩信可不会有半点留情。 踹开之后,他将箭矢搭在了长弓之上,对准,射出! 韩信看着那箭矢,脑海一片空白,他躲不开,就算是想要躲开要害也躲不开,他都还未落到地上,没有地方可以借力,只能死了么? 杜荡寇踏着飞快的步伐冲来,可是同样,来不及。 箭矢越来越近,突然间,韩信觉得眼前一黑。一道影子挡在了他的面前,下一刹那,他的前胸感觉到了一股剧痛。随着身体落地,那股剧痛随之加剧。 韩信抬眼一看,挡在自己面前的竟是顾恨天。 顾恨天背对着他,躺在他的身上。他用自己的身体替韩信挡住了箭矢,他知道单单自己的身体是无法让箭矢完全止住的,因此他的双手在箭矢穿进自己体内的刹那,死死的抓在了上面。终于,箭矢停住了,虽然还是伤到了韩信,但已与性命无关。 韩信看着顾恨天的背,感受着老爷子那轻盈的体重,眼眶一下子便湿了。 “师叔公……” 他嗓子有些紧,有些干涩,眼眶刺痛着,泪水不停的涌出,流淌,滴在尘埃中。 “呵呵……” 顾恨天笑着,笑得很是无力。 152 开城门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生命是真的走到尽头了。就像是当初他师傅死时说的那样,江湖人,果真是要死在江湖才算归宿。他现在特别安心。 “师叔!”杜荡寇看了看顾恨天心口的那两个大洞,他知道,顾恨天要死了。 顾恨天躺在那,笑着,看着天空,仿佛看到了什么。或许是他的妻子孩子吧!他细细的说着话。 “最后,我好歹是护住了岐山…将来的掌教。” 他的喘息越来越弱,越来越弱,最后便停止了。 就在他喘息停止的刹那,汪氏宅群也被岐山众攻破了,岐山众们将汪氏宅群最高的家主宅邸用烟火箭炸了,巨大的声响传遍了整个北燕城。 铁羽箭神本还想拔出箭矢将韩信彻底杀死,将杜荡寇也杀了,可是他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岐山众迎面而来,若是真的被包围他就跑不掉了。 于是就将手中已经搭着的箭矢射出,穿入股很甜的尸体,而后转身离去了。按照他猜想,那个位置下去应该就是韩信的心脏了。相比较于韩信方才在他面前爆发出来的潜力,他认为杀韩信比杀杜荡寇重要。 杜荡寇急忙上前。 韩信吃痛的大口喘着气,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脏没有被贯穿,那箭矢应该是擦着他的心脏而过的。 “找大夫!将全城的大夫都给我抓来。”杜荡寇冲着冲到面前的岐山众们咆哮道。 岐山众们纷纷应是,而后飞也似的跑了。 不多时,一大堆大夫被带了回来。在大夫的指引下,扎在韩信和顾恨天身上的两枚箭矢都被拔了出来。顾恨天身上的血流还在继续。 解救出来后,十来位大夫便围着韩信抢救了起来。 第一箭伤得不深,虽然第一箭是正对心脏的,但是由于有顾恨天的阻挡,箭矢并未伤及心脏。反倒是第二箭比较棘手,直接贯穿心脏,这伤势虽然没伤到要害,但若是不及时处理,依然是致命的。 最尴尬的还是一大帮子人盯着,秘境之灵都没有机会使用秘境之力进行救人。不过这些大夫好在是将韩信的伤处理了过来,随着最后的包扎结束,几位大夫也是如释重负。 他们生怕自己没把人救回来,到时候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包扎好了,秘境之灵也开始了修复计划。 直到天黑,韩信的伤势虽然表面看起来还很严重,但实际上已经没有大碍了。他醒了来,目光中还有悲伤。 他看着周围,有杜荡寇、徐炎、乔寻,也有五众众首和郝罕戈。 “你好些了么?”杜荡寇关切问道。 韩信脑海里秘境之灵正在说话。 “首席挑战耗费40道秘境之力,半年生存432道,今日战斗用了70道,方才我帮你疗伤用了500道。现在只剩五百道了。” “剩下的秘境之力也不足以让你的伤势完全恢复,我只用了五百道替你有可能致命的部分修复了,留下五百道给你半年养伤,到时候离开岐山可就很迫切了。” 秘境之灵的语气有些焦躁,当初韩信和他说好的半年后离开岐山,没想到这会儿又要拖延了。 一旦秘境之力消耗殆尽,无论是韩信还是它,都会在即刻之间就死去。 “岐山众死亡人数,一百七十三人,致残人数二十九人,重伤三十人。”杜荡寇向韩信汇报着这一次战斗的伤亡情况。 韩信沉默不语,外加一位老门主、众首。 “那些小势力余孽处理尽了么?” 杜荡寇稍稍沉默,而后说道:“汪氏无人脱逃,要么杀了,要么擒了。其他小势力太过复杂,大部分已擒住,有一小部分可能逃掉了。” 韩信呵呵一声,眼中浮现出了浓郁的杀意。“公告全城,交出汪氏余孽、小势力余孽以及所有涉事的江湖人。明日入夜若还有在逃者未被擒拿,屠城!” 屠城?! 在场之人皆是吃了一惊,这等事情可是要惹众怒的。 “噱头而已!”韩信眼中的杀意散了许多,道:“如此才能尽可能多的清除后患。” 杜荡寇点头。 在场之人看向韩信的目光皆是不一样了,整顿岐山产业、指挥岐山众占领北燕城、与外衙血拼、攻打汪氏宅群,以及现在的追击逃者。 这些事情一件件下来,谁能相信是一个刚成年的少年能做到的。 在钱庄直接开杀,持剑与铁羽箭神相抗。虽然过程有胜有负,但最终胜利的还是他们。 起初岐山预估的损失是三百到四百五的岐山众,两到三位门主和众首。现在韩信手里损失的只有两百岐山众和一位众首。 虽然还是很沉重,可比最初的预估要好太多了,这都是韩信的功劳。是他选择将外衙与汪氏分开来处理,才能得到这样的结果。韩信猜到了外衙会先出手,因为这里是燕氏的北燕山,所以衙首认为即便是放肆,对方也掀不起风浪。 他猜到了汪氏不会援助外衙,因为在汪氏看来同样如此,这里是北燕山,衙首肯定能平定下来。 最后,他们都失算了。 当夜,燕氏的人马到了,浩浩荡荡的将北燕城围了,就在他们准备攻城的时候,徐炎在城门口喊道:“在下岐山门主徐炎,在此暂借北燕城处理家务事,至多三日,必定开门还城。” 燕氏急忙回禀族中元老,元老听后只是淡淡道:“便给岐山三日。” 次日,岐山众在城内大肆宣扬后,果真抓回了大批在逃者。 第三日清晨,韩信在马车上指挥着开了门。而后,留下一百岐山众与一位门主、一位众首进行善后钱庄和汪氏宅群的产业,其他人就押着那些被生擒的汪氏、小势力余孽和涉事江湖人回归岐山了。 当然,还有战死的众多岐山众尸首。 躺在马车里,韩信望着摇晃的车顶,想着很多事情。两百多人因为他的决策而死去了,这些人背后还有他们的家庭,他做不到无动于衷,他终归是受到了人性的束缚。 而后,他开始认真思考善后之事。 153 善后与改革 对于为了岐山而牺牲的岐山众,岐山本身就有一套处置方案。不过韩信想要改变这套处置方案。毕竟死后仅有三年份量的俸银作抚恤金终归是太少了。 韩信想做更多的事情。 回到了岐山,他们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外门弟子排成了整齐的两列,从山腰到大堂,皆是外门弟子站立,当岐山众们到了,所有弟子纷纷拔出剑来,以剑礼相迎,这是岐山最高规格的礼遇。既是给韩信和岐山众的,也是给那些躺在一个个箱子里的英雄的。 韩信回到了大堂,旁边的岐山众扶着他。他跪在身着掌教大服的樊乘风面前,将怀里的六块令牌取出,恭敬奉上道:“弟子韩信,不负掌教厚望,成功收复岐山钱庄。” 樊乘风接过令牌,将他扶起。仅仅是这点动作,韩信的伤口便裂开了,鲜血渗出了绷带,渗出了衣衫。 “铁羽箭神?”樊乘风目光凝重问道。 韩信点头。 铁羽箭神是当年岐山保卫战中出现过的大敌。当年进攻岐山一共出动了三位上气宗师,一位永远留在了岐山,还有两位如今并且云水十宗。相较于老影魁那种没有江湖规律的无赖而言,这等上气宗师反而并不是那么迫切解决的仇敌。 “你先回去休养吧,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处理。”樊乘风认真说道。 韩信点头。 “只是,师傅,关于善后战死的岐山众们。我希望由我来解决。” 樊乘风愣了愣,这些事岐山过去都有一套专门的规矩在了,只要照着做就好,韩信还想怎么解决? 韩信挣扎着行了一个大礼,无论樊乘风怎么阻拦,他都是坚持着行完了礼。而后他才道:“一点是抚恤金问题,我想将三年提升至十年。” “不可能。”段平云拍案而起。 好在大部分岐山众此刻都是在大堂院落之外的,因此听不见里面在说什么,否则单单段平云这一下便会引起众怒。 岐山众为岐山拼死拼活,他们刚战斗回来提点要求你们是这样的反应?即便是做不到,也不该用这样的姿态来反对。 韩信便是不舒服了。 “还请段师叔听我说完。” 段平云看了看樊乘风和在场的六众众首郝罕戈,而后坐了下去,冷冷道:“莫仗着有些功劳,总提些不可能的条件。” 三年与十年的差距可太大了,翻了三倍,若是发生重大战役,岐山可能会直接破产。这次倒也还好,毕竟韩信已经为岐山带回了很多钱,两百名岐山众的抚恤金还是没问题的。可是将来呢? 韩信对樊乘风、段平云和乔下山一一行了礼,才继续道:“这是第一点,我要说的第二点才是重点。” “我希望能顺带着安置了岐山众的家属。很多岐山众全靠着岐山的俸银支撑着家室,他们没了,他们的父母、妻儿,也很难过活。抚恤金只能让他们一段时间宽裕,那些钱用尽了,他们终归是要饿肚子的。”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岐山养他们的家眷到老不成?”段平云冷冷道。他是管岐山财务的,对此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并不让韩信觉得意外。 韩信继续说了下去。 “关于抚恤,我们可以让他们自己做出选择。一是只给三年抚恤金。二则是他们搬到岐山的产业里做工,将抚恤金与工钱每月一同发放,这个抚恤金便提升到十年。如此每月支付,对于岐山而言压力也轻的多。他们都是岐山众的家室,我们可以给出更多的信任,可以缓解我们岐山大部分需要可信任之人的产业缺人的情况。二者任他们选择。” 听到这里,段平云沉默了。樊乘风也是眼前一亮,岐山的产业很多部分都是需要值得信任的人进行的,上一代门主曾将岐山众派出去过,后来发现如此一来岐山内部防御太薄弱,只好放弃。 “可是十年还是太多了,按照现有岐山的收入,无法支撑到十年,五年是最妥当的。”段平云看着韩信,他是在和他商量,从事实出发的进行商量。 韩信想了想,点头,同意了段平云的说法。虽然岐山的产业他正在改变,可是处理抚恤金的事情是眼下马上要面临的,他不能任性的让岐山为了他的想法而冒险。 “同意进入岐山产业,五年抚恤金每月与工钱一起发放。不同意进入的,三年抚恤金一次结清。” 商量好了。 韩信在岐山众的护送下回到了住处,季风早已在门口等候。数位岐山众也就不走了,直接在韩信身旁护卫。 现在的韩信可不是过去的韩信,他是岐山的功臣,是岐山众的恩人。当得知了韩信为岐山众谋取的福利后,一个个岐山众对韩信皆是感恩。 而韩信在北燕城的种种表现也在岐山众的宣传下,在外门内门传了开,让本身就几乎已经是传奇人物的他,彻底得到了神化。 此后的每天,都有岐山众日夜在他屋外把守,以确保韩信的人身安全。 韩信在床上的日子里并没有闲着,岐山产业的刺头是拔完了,接下来要做的,是将那些经营方面有问题的产业进行改革,将亏钱的变成不亏的,不亏的变成赚钱的,赚钱的变成更赚钱的。 按照步钦常所说,他的伤需要四五个月静养,这段时间正好让他处理完。一旦这边的事情结束,他也该下山了。 秘境之力快用完了,为了继续活命,他又要去攻略秘境了。 过了半个月,一百岐山众回来了。岐山钱庄又是岐山钱庄了。 关于那些汪氏、小势力的余孽,高层人物岐山选择杀掉示众。剩下的全部废除筋脉放入岐山的产业内,作为奴隶使用,而那些江湖人则是先查清背景,没有大背景的全部废除筋脉,沦为苦力。有背景的则是通知他们的背景势力,拿钱赎人。 岐山不是丧尽天良的江湖门派,这些苦力只需做满十年工,就可以重获自由了。到时他们愿意留下就留下,不愿便可以走了。 154 韩老太爷病重 攻打岐山钱庄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战死的岐山众们的后事也处理好了,大部分岐山众都葬在了后山。大部分岐山众的家眷也都选择了进入岐山的产业做工。 她们本身就没有活可以做,岐山是他们夫君的归属,她们自然也愿意尽力而为。加上五年的抚恤金…而他们的孩子也顺理成章的进入了外门修行。外门迎进了一大批小娃娃。 这两个月的时间里,韩信基本都待在自己的屋子里。需要考察产业,他就派季风去,根据季风带回来的信息然后制定经营计划,然后在门派里做了个备份,再送出去让外门管理执行。 两个月的时间,他就将所有的经营计划都做完了。而后,他只需每个月看看各地执行的计划进度,以及账目反馈再进行调整就可以了。 两个月的休养,他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还不能剧烈的动,否则伤口容易撕裂。 在这段时间,北燕城之战也传遍了整个云水郡。韩信之名也随之更加响亮了。 江州的韩氏同样得到了这些消息。 先是从长泽龙将口中得知韩信斩杀了白淮衙首,又是传闻中强大的少年“上宗剑”,还与龙将交好。单单是这几点就让韩震想把韩信叫回来了,可是没有用。 他寄出去的家书韩信没有回过一封,他甚至猜测韩信根本就没看那些家书半个字。 可是关于韩信的传闻却没有因为这样而停下来。 岐山剑派首席! 北燕城之战的领军者! 岐山在北燕城的作为让整个云水郡都清醒了几分,那些以为岐山是因为实力变弱了才选择低调的势力纷纷缩了缩脑袋,他们原本还想着等岐山破灭得些好处,一下子没了想法。 这次岐山让整个云水江湖重新认识了自己,它依然是云水郡强大的大势力。 对于被杀了衙首,燕氏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对于燕氏而言或许是有损失的,不过他们也很庆幸岐山没有追究这些年他们从钱庄拿的钱,所以这件事就揭过了。岐山借了北燕城三日处理家务事,也算是燕氏还了人情。 韩震坐在书房里,眉宇紧锁。他在想着写什么样的家书,才能让韩信回来。哪怕只是路过一下,至少证明韩信和韩氏还有关系,那样龙将才能继续关照韩氏。 而且他也想了许多让韩信回归韩氏的方法,只要韩信肯踏入韩氏的家门,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让韩信回归韩氏。 他日思夜想,不断思考让韩信回来的办法。 或许是上了年纪的关系,身子一向硬朗的韩老太爷突然病倒了,这一病直接诱发了许多病症,眼看着韩老太爷就快不行了,大夫都让准备后事了。 韩震悲痛之余,突然一拍脑门,觉着这是个机会,于是又写了一封家书,让杜白牧送去。 杜白牧与山门的几班执勤外门都混熟了,不需多说,几枚铜锭,一封家书。 外门几经波折,又将这封家书送到了韩信的屋子里。 季风接过家书,他已经习惯了,正准备看也不看直接扔角落。那扔家书的角落已经堆起了一小块信堆了。这几日冬意正盛,冷的点不着火时,韩信经常拿那些家书来做个引子。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可就在准备丢出去时,一行字落入了季风的眼帘。他拿过一看,觉着还是给韩信看一眼为好,于是送了过去。 韩信看见是信封,还以为是谁给自己写的书信。如果是家书的话,他知道季风是会丢掉的。 季风没说话,而是递过去,说道:“主人,请先看看这个。” 韩信看了一眼,又是家书。不过这回对比过往,除了例行都有的“吾儿韩信亲启”之外,还多了一行字。 “老太爷病危,欲见!” 韩氏的老太爷!那就是自己的爷爷了。韩信平静的看着发呆了好一会儿。 他是厌恶韩氏的,那个家族带给他的除了悲惨,似乎没有其他任何东西。五岁前的事情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能记住的只有七岁八岁的事情,那也是他开始记事的年纪,记忆里,除了母亲那朦胧的脸颊,其他都会晦暗色彩的。 他的母亲叫柔婉,为韩震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他的大哥韩仁,另一个就是他韩信。 韩震这个人一生有四个妻子,正妻柔婉,后面是青荷、梓舒和悠予,都是韩氏旗下附属小势力的千金。其中柔婉在韩信五岁时过世了,重病过世的。现在只有青荷、梓舒和悠予还在。 不得不说,韩震的四个妻子都是好女人。至少在韩信的记忆力,所谓的二娘、三娘和四娘对自己都是极好的。其实这也归功于韩震喜欢女人的类型,都是那些不谙世事的清淡女子,因此她们都对权势的争斗兴趣皆是不大。只是尽心尽力的爱着韩震,爱着这个家里的孩子。 母亲是那样恬淡的性子,然而韩信的那四个哥哥却不是这样的性子。即便是才七八岁,他那时候也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仁义礼智四个人分明都是想要自己的命的。 韩老太爷……韩信对他的印象很淡,因为老太爷都是住在后堂的庭园里,不管家族事务,只有需要出面的时候才会偶尔出面。他依稀记得,母亲还在的时候,经常带他去后堂的庭园玩,韩老太爷的脸他都不记得了。要说他对韩老太爷有感情,那是不存在的。 但是她记得母亲说过一句话。 “小信儿,这个家里你可以忘记母亲,但决不能忘记老太爷。” 韩信看着信封沉默了许久许久,而后抬起头来,深吸了一口气。他还是将信封扔在了那边,而后继续看账目和各个产业计划的执行进度。 季风了然,不再说话,而是给韩信泡了杯茶。下午了,韩信该休息了,若是没有休息的意思就该喝口茶提神了。 看完了账目和计划进度,韩信缓缓起了身。 “走,扶我去师傅那儿。” “是!主人!”季风恭敬道。 现在的韩信自己走路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但要走稍微远些又支撑不住,由人扶着才比较好。 155 韩氏大门 “现在岐山各个产业都慢慢开始施行徒儿制定的计划了,只需盯的紧些,再过两个月就该出成效了。” 韩信与樊乘风面对面坐着,两人在下棋。韩信身侧季风服侍着,身后岐山众护卫着。 樊乘风看着就嘲讽了道:“你现在这阵仗,都快赶上为师了。” 韩信看了看樊乘风,又看了看季风和身后的岐山众,而后摇头道:“说到底,我也是未来的岐山掌教,这点阵仗也不过分吧?” 樊乘风顿时被逗得笑了,韩信也勾起了嘴角。这对师徒总算是有些地方相像的。 棋子一枚枚的落下,广阔的棋盘渐渐地渺小狭窄,渐渐地,棋盘就被填满了。 “平局呢!”樊乘风笑着道。 韩信点头,而后说道:“我下山几天,有些私事。” 樊乘风看着韩信,试图从中看出自己弟子的心里想法,可他还是低估了韩信隐藏内心活动的能力。即便是盯了许久,仍然一无所获。 “带上岐山众!” “好!”韩信也没有拒绝,现在的他的确是不适合单独行动,必须要有人保护才安全。伤势未愈,加上要回的是韩氏,那个对于他来说并不安全的韩氏。 季风心底有些诧异,当韩信丢开那封家书时,他都以为韩信对韩氏已经彻底没有情感可言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回到住处,季风问道:“主人,我也跟随。” 韩信点头。“好!不过,此行可能有性命之忧。” “季风愿与主人往!”季风恭敬称道。 第二日清晨,韩信就坐上了下山的马车,季风坐在马车的车门外,与车夫并肩。马车左右、身后、前方皆是岐山众守卫跟随。 这次出动的岐山众都是那日韩信首席挑战时见过的,都是岐山众之中最巅峰的存在。武学境界二流巅峰,武道境界下乘气境后期。 足足六个人,这是岐山能给韩信最精锐的护卫了。这样的护卫,无论是走到云水郡的哪一处,只要不碰上上气宗师,活命是没问题的。 马车悄悄的离开了岐山,没有惊动任何外门弟子。只有门主和内门的几个人知道这件事而已。 江州与岐山的距离比北燕山稍稍远些,韩信在马车里坐了好几天才到。毕竟是马车,比人骑马赶路的终归是慢上不少。 马车缓缓驶近了江州城内,韩信在马车的窗帘后边看着熙熙攘攘的城池街道,总觉得这儿的街道和白淮、北燕的都大不相同,至于是哪里的不相同,他也说不上来,大抵是因为这里是自己昔日的故乡吧。 “主人,韩氏到了。” 韩信在季风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他站在了韩氏宅邸的大门前,看着那高大的门坊,上面书写着的“韩”字还是那样的鲜艳,似乎这百多年的光阴并未改变韩氏的任何东西。 他在季风的搀扶下,六位岐山众紧紧跟随之下,来到了韩氏的大门前。 守在大门前的韩氏护卫第一时间走了过来,一看身份和这阵仗,这些守卫便清楚,这位看起来有些病怏怏的少年,定然是哪里的显赫人物。 守卫对着韩信与季风行了个礼。 “不知公子可有请帖?” 韩信闻言顿时笑了,而后道:“你进去告诉韩震,韩信回来了。” 那守卫脸色骤变,这人竟敢直呼家主之名?可就在他准备发怒将此人赶走之时,却听见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名字。 “您…您说…您是谁?” 韩信呵呵一笑。“我只等半刻钟。” 守卫一听脸色骤然大变,赶忙转身飞奔而去。他要去通报。他虽然不知道长泽龙将在宴席上说过的话,也不知道长泽龙将和韩信有交集,更不知道上宗剑就是韩信。但他知道韩信是五少爷。 守卫跑的很快。 韩信也确实开始计时了,半刻钟就是七分半钟,四百五十秒。 对于韩氏宅邸内部的结构布局他早已忘却干净,因此并不清楚从大门到韩震那里通报需要多久,但他只等半刻钟。这是他看在老太爷面子上才愿意给的时间。 守卫冲到了上级那里花费了八十秒,那上级冲到韩震亲信那儿则用了两百秒,那亲信再到韩震面前,时间只剩下一半了。 “韩信回来了?!”韩震蓦然拍案而起。 “是的,说是只等半刻钟,现在时间过去一半了。”亲信说道。 虽然只剩下半刻钟,但韩震还是挤出了那么丁点时间来思考。他想着,直接让韩信自己走进韩氏大门会不会太怠慢了,可是自己身为父亲去迎接儿子似乎也不对劲。 于是他吩咐了下去。 “你去亲迎韩信。” 他到底还是韩氏家主,除却长泽龙将那样的大人物,整个江州城也仅有一位衙首能让他亲身相迎了。 那亲信急忙称是,然后全力奔跑了起来。 韩震对门外唤道:“来人!” “是,家主。”一位侍从打开了屋门,恭敬的站在门口等候命令。 韩震坐了下来。 “通知下去,举办晚宴,为韩信接风洗尘。” “是!” 韩信看着时间,他估摸着快到了,于是开始转身走向马车。就在马上要登上马车时,大门轰然开启,一位中年人急忙冲出来,他在面前的几个人中稍稍辨认就认出了韩信。“五少爷,小人有失远迎,还请五少爷入府。” “半刻钟过了么?”韩信问道。 季风急忙作答。“半刻钟还差一点点。” 韩信适才停下步伐,让季风搀扶自己,让六名岐山众前后左右护卫着,缓缓越过那名亲信,往府门内走去。 他不曾看那韩震的亲信一眼,这个宅子里,他在意的母亲已经不在了。除了完成母亲的心愿,去见韩老太爷最后一眼之外,他在这个府邸里记得的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 他进府内,第一件事不是去看韩老太爷,而是走向了自己记得的一条路。那条路通往的是韩氏奴仆的住所。 奴隶、与家仆的住所。 “五少爷,那是卑贱之地,还请留步。” 韩信没予理会,继续前行。 156 韩遇经 韩信一岁到五岁,他是没什么记忆的,但是六岁开始的事情他就隐约有了记忆。母亲是六岁过世的还是七岁,其实他已经记不清了。大抵是六岁吧,若是七岁的话,他对母亲的记忆应该要更加深刻一些。 六岁,他分明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却已经开始被人针对了。大哥韩仁试图将他推进池塘淹死,后虽被救起,却被其他三个兄长诬陷说是他想要推韩仁进池塘,引来半个月的面壁。那时候他还不懂。 后来,到了七岁,在这样的事情下摸爬滚打了整整一年,他才明白,这四个人,是想要自己的命的。他很害怕,成夜成夜的躲在被窝里哭泣,没人愿意相信他。 他向父亲诉说那些事,可韩震始终相信的是自己另外四个孩子。 害怕,对死亡的恐惧。他才七岁,就对死亡有了清晰的认知。害怕的成夜成夜不敢睡。后来他先地牢是四个哥哥触及不到的地方,于是不需要四个哥哥的陷害,他开始主动犯错,主动承认揭发自己,就是为了躲在地牢里,睡个安稳觉。 可是地牢,也不是永远的安全之地。很快,四个哥哥的手段终于渗透到了地牢。韩信不敢再去地牢了,他害怕,开始躲藏,或是躲在柴房里睡,或是躲在狗舍里睡。吃的,他也不敢随便吃。 那是一个巧合,他那天看到狗舍的狗还未吃饭,就将自己的饭菜分给狗吃,看着狗吃下去了,他正准备吃,突然狗死了。他吓坏了,他知道,那是毒药,要自己命的毒药。 他不懂。 大家都是亲兄弟,他们为何要这样不断地想要杀死自己,他不懂。 现在,他不是太想知道原因了。他只是来韩氏做两件事而已。一件是见老太爷最后一面,另一件,就在前方的奴仆住所那里。 岐山众替他推开了一道道门,终于来到了奴仆的住所里。 他抬眼看去,就见到了一个人。十分顺利,这让他心情很不错。 那个人正在劈柴,他比韩信大上不少,韩信记得很清楚,他比自己要大十一岁,是韩氏的奴仆,身份介乎于奴隶与仆人之间。 他的父亲是奴隶,但是却为了救韩震而死,于是韩震恩赦他的儿子成为家奴。可是后来犯了错,身份又堕落了。 “遇经!” 韩信唤道。 那劈柴的青年缓缓抬头,他的脸上有一道可怖的伤疤,从眉心一直斜到下巴,然后继续蔓延到衣服底下。 青年看着韩信,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那双灰暗的严重出现了璀璨的光彩。他握着斧头,站在远处,双膝下跪,对着韩信行着叩首之礼。 “韩遇经!拜见少爷!” “起来!”韩信高声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拿着斧子,跟我来。” 韩遇经激动的浑身都在颤抖,他眼中不停的有泪水淌落,他的眼神很凶恶,他的斧子很冰冷,但他却是韩信最信任的人。 那个时候韩信没地方敢睡觉,没地方的饭敢吃,是韩遇经将他藏在自己的床底下,每天给他饭吃,每天帮他守夜。后来,韩信还是被发现了。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的韩仁、韩义、韩礼和韩智都是拿着刀走进来的。 那是他才七岁,韩智和韩礼也才十岁、韩义十一岁、韩仁十三岁。 就算是现在,他也还是没搞清楚那几个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在这么小的年纪就可以拿刀砍人。那个时候,韩遇经直接拦在了四人面前,大喊着:“少爷快跑!” 就算是后来那四把刀不停的砍在他的身上,他也还是在喊着:“少爷快跑!别让我白死。” 后来韩遇经没死,韩信找到了二娘,二娘带来了大夫,韩遇经活了下来。那一刻他对韩信说了一段话。 “少爷,只要你能活着,我死也是值得的。韩氏对我有恩。可是,韩氏却要灭亡了。” “大公子名仁,为人却不仁,残暴凶戾,他日为主,必为韩氏祸患。 二公子义,不仁不义,唯利是图,为了蝇头小利舍弃与赵家工资的交情,鼠目寸光,不堪大用。 三公子礼,假礼假教,心性不坚,如墙头草,只会溜须拍马。 四公子智,自以为是,不过小聪明尔。 唯有少爷您,才是韩式未来的真主。” “若是他日有机会,还请少爷一定要逃离韩氏。在这里,少爷是长不大的。若是可以,还请少爷归来接我,遇经可以成为少爷手中最坚硬的棋子。” 那年的韩遇经,也才十八岁。 现在韩信如约来接他了。 “遇经,带我去见韩震。”韩信吩咐道。 韩遇经恭敬称是,而后将身板挺直,在韩震亲信吃惊的目光下,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了一种令人心悸的气息。那是高手的气息。 那亲信呆呆地看着韩遇经。他以前是听过韩遇经之名的,被四位少爷经常拉起来毒打出气的家奴。可是韩遇经会武功么?他从未听过啊! 韩信在季风的搀扶下,六位岐山众护卫,韩遇经开路,大步大步的朝着韩震的书房走去。 韩震的亲信稍稍迟疑,最后还是跟了上去。他眼中出现了不安,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在表明,这个韩信乃是来者不善。 他的目光穿过韩信的背影,仿佛看见整座韩氏宅邸都燃烧了起来,鲜红的火焰艳冶的跳跃着,炙烤着他的手掌。 来到了书房面前,韩信没让韩遇经敲门,而是自己走上前,亲自将门推了开。 推门的声音传到了韩震的耳中,他整个身板都是一阵激灵,未经许可就推开自己的门,应该是韩信到了吧。他想着,不知不觉间,掌心的毛笔杆都开始湿了,他竟是这般紧张么? 韩信走了进来,他让岐山众在门外等候,只有季风和韩遇经陪伴着。 韩遇经的武功他是知道的。如果说韩遇经不是天才,那么整个云水郡就没有天才了。 “韩家主,我韩信来了。” 韩震浑身一颤,他竟是有些不敢接答。 157 五子聚堂 韩震终归是韩震,能撑起偌大的韩氏,能与赵氏、田氏、黄氏斗得不分上下,就足以说明他的能力了。 只是,他突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称呼韩信什么了。儿子?不,当年是他亲手将韩信逐出韩氏的,那个时候他已经向整个江州宣告了,从今往后韩信再不是他的儿子。 既然不是儿子,那就好办了。 “岐山剑派首席!在下韩震,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他笑着,笑得很亲切,就像是平时接见门下那些势力的领袖一般。 韩信顿时笑了,他的笑是嘲讽。原来那个写“吾儿韩信亲启”的,是笑话啊! “韩家主!这韩遇经,往后就是我的人了。” 韩震脸色微变,他当然知道韩遇经是谁。当年就是他替韩信挨了许多刀的,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那日砍韩遇经的,不是四个儿子口中那些被韩信欺凌而暴怒犯上的奴仆,而是他的四个儿子本人。 不过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不多,都是四子的亲信,以及韩信与韩遇经两个当事人而已。 “好!”韩震点头,他不会拒绝。他想着的是,韩信似乎是懂事了,悔改了,所以才对当年保护自己不被奴仆砍杀的韩遇经抱有歉意。 “老太爷在哪,我是为此而来的。”韩信淡淡问道。 韩震这时候才发现,自己那些个之前想好留下韩信的法子,似乎都没用。 他看向了立身韩信之侧的韩遇经,用一种上位者训斥家奴的口吻道:“你知道的吧?” 韩遇经眼神冰冷,用一种极其高昂的神态回应道:“韩家主,在下的确知道。” 而后,他恭身转过,对韩信恭敬道:“主人,这边请!” 从今往后,他便不再是韩氏的人了,也不是韩震的家奴,而是韩信最坚硬的棋子。他隐忍那般久,为的就是这一天。 韩震神情滞了滞,而后淡淡付之以冷笑一阵。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家奴罢了,即便是失去,对他又有何可惜之说。 韩遇经领路,一路来到了韩氏宅邸后部的庭园。那里有一栋两层的辉煌楼阁,这里就是韩老太爷养老的住处。 韩信到时,门庭之外已站着许多人。韩信依稀能够认到这些人,有些是长大了,有些是老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是韩震四子各自的亲信。他们在外等候,也就说明,他们的主人都在里边。韩氏四子都在这阁楼之内。 韩信走近了,韩遇经冷冷道:“我家主人要见韩老太爷。” 守卫直接拿两把长刀拦住了入口,他们哪里知道韩遇经的主任是谁,在他们的印象里,韩遇经只是一个介乎于家仆与奴隶之间的下等人。而他们守卫乃是正儿八经的韩氏家仆,地位上,他们就看不起韩遇经。 “韩老太爷岂是想见就能见的?” 韩信呵呵一笑。 季风意会,直接道:“岐山众,将守卫筋脉废除。” 一名岐山众当即出手,那两个守卫都未曾反应过来,两把长刀就都被丢进了湖水之中,而那两名守卫的筋脉也在一瞬间被废了。 太弱了,他们在这些岐山众面前根本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太弱了。 当他们反应过来筋脉被废后,随即被他剧烈的痛楚侵袭,整个人都痛苦的瘫倒在了地上呻吟。 而后,韩遇经越过了两名守卫,季风也扶着韩信越过了守卫,六名岐山众也先后越过。这一幕看得四子的亲信背后都是一寒,他们之中也有这样的高手,可是他们之中所有的高手加起来,却不足三个,这名少年身旁却有六个。 所以他们没有出手。 “进去么?”有人问道。“少爷还在里边呢!” “进去也无用,所此人想对少爷们不利,我们根本挡不住。” 于是,他们继续待着了。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而若是力不能及,自保方为先。这是身为家仆心照不宣的一句座右铭。 韩信走进了楼阁,立即就看见了四子。 熟悉的四子。 二十岁的韩仁、十八岁的韩义、十七岁的韩礼和韩智。 韩仁衣着华贵,气宇轩昂,看去完全是一位成熟有魅力的富家之族继承者。 韩义身形肥胖,一双小眼睛眯着,盯着韩信。 韩礼消瘦,看着弱不禁风,斯斯文文站在那儿,谁能想见这样的人会拿起刀来砍兄弟。 韩智一副彬彬有礼,看见韩信之后,面容上露出惊喜之色。 “五弟,你是五弟么?” 说着,他便要过来与韩信相拥。 韩遇经提起手中的斧子挡在韩智面前,冷冷说道:“你若是再上前一步,我便杀了你。” 韩智面色骤变,而后暴怒喝道:“狗奴才,敢对主子这样说话,我看你是不想活命了。”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部短匕就要去割韩遇经的手臂。 韩信笑了,筋脉被废的东西也敢对韩遇经出手。于是他给出了一个惊喜的福利。 “遇经,我要他拿刀的那只手掌。” 韩遇经恭敬称是,眼中闪过的是喜悦,是兴奋,是感激。他很清楚杀死韩智会有怎样的麻烦,也清楚伤了韩智会有怎样的后果。韩信给了他机会,至少能拿下一只手掌。 韩遇经闭着眼睛,努力抑制内心的兴奋,而后看也不看,一斧子挥出去,一只手掌精准的飘飞,落在了韩信的脚前。 韩智愣了愣神,其他三兄弟皆是愣了愣神,有些不敢相信一个卑贱的家奴竟敢伤杀主人。 “啊——” 韩智惨叫起来,锐利的喊叫声刺痛着三兄弟的耳膜,提醒着他们这一切都是事实。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将他们覆盖。 鲜血不停的从手臂的断口处滴落下来,染红地板,渗入到了下方的地板之间,最后滴在湖面上。 “走吧,看韩老太爷。”韩信淡淡说道。 韩智愤怒的看着韩信与韩遇经,咆哮道:“刘地!给我滚进来。” 楼阁之外的一名中年人听见喊声,立即冲进了楼阁之内,而后他便看到了那断臂与满是鲜血的韩智,他知道,自己有麻烦了。 158 韩老太爷 “刘地,我要那韩遇经的命,我要那韩信的命。给我杀了他们。” 韩智冲他咆哮着,疯狂的咆哮,他已经失去理智了,先前计划好的东西在这一刻尽数抛弃在了脑后,一分也记不得了。 刘地迟疑当场,他回头看了看继续在前行的韩信,对方压根没有把自己当回事啊!他也很清楚,自己二流大成、下乘气境中期的实力在他们面前的确是不够看,可是韩智是他的主子,主子下得命令,可做不到无视。 “你快上,否则我就杀了你。”韩智咆哮道。 刘地沉默了,他没有选择。韩氏势大,他能做的除了服从,还有什么? 当然有。 大不了不干了。 刘地纵身一跃,直接穿出了楼阁,他飞快冲向了湖畔,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韩氏府邸之内。 这样的高手,韩氏除非专门安排人手拦截,否则基本上是挡不住的。韩氏有很多客卿供奉,关键时刻他们都可以成为韩氏关键的护卫者,可若是没有安排,他们就都只是些喝着茶的白眼狼。 刘地跑了,韩智只能眼睁睁看着韩信上到了二楼去。韩仁喊进来了自己的随从,让韩智的随从去请大夫,然后也上去了二楼。 韩义学着韩仁的模样,叫来了亲信与随从,也上了去,只剩下一个韩礼还站在原处,他的随从和护卫都在身旁站着。直到韩智的大夫来了,韩礼才赶紧离开,背影有些慌张。 韩礼的直觉告诉他,不能在这里久留。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墙头草,唯有这份对危险的直觉是他所认为的最自豪的地方。他也很清楚自己当墙头草多窝囊,可是没办法,韩仁韩义锋芒毕露,他不做墙头草能怎么办? 韩智听韩仁的话,他只能听韩义的话。只有这样才能不像韩信一样直接被抹杀掉,他很害怕步韩信的后尘。韩信就是因为太聪明、学习太快了,又是武道天才,才会被针对的。韩仁和韩义害怕韩信,害怕韩信抢了他们的韩氏家主之位。 韩信滚出了韩氏,韩仁与韩义又拼杀了起来,明争暗斗,若不是有韩义在,他早就被韩仁弄死了。可他一点也不感谢韩义,因为韩义也只是在利用他而已,他很清楚。 二楼很明亮,用的是很硬的地板。韩信估摸着铺了三层,所以才能做到这样的隔音。韩氏家境殷实,只要是直系的住所,都有这样的投入。 风从湖面上吹来,韩老太爷躺在榻上,脸色苍白,气息不稳,在他旁侧有五六位大夫随时待命。这些都是江州城中有资历的老大夫,可是再好的大夫也救不回韩老太爷了。 救死扶伤,却不能救寿。 韩信走上前,几位大夫虽然不清楚面前被簇拥的少年是何许人。但这位少年身后的两位,乃是韩氏的嫡长子和二少爷,因此也就一并行了礼。 韩仁与韩义站在那儿,他们很好奇,韩信回来的目的。 他们隐约有所察觉韩震的家书,因此并不诧异他会出现。只是没想到他真的会回来。 韩信站在床榻面前。韩老太爷模糊的双眼正盯着前方发呆。那双眼睛之中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色彩,即便是韩信不大懂医术也能够断定,韩老太爷是要死的了。 六名岐山众稍稍退让,让韩信可以更加接近床榻。 韩信看着韩老太爷,稍稍沉默,而后说道:“爷爷,韩信回来了。” 他不清楚韩老太爷内心是否存在着他这个孙儿,但他既然是为了母亲的遗愿而来,那么叫上一句爷爷是应该的。至于对方受不受,与他无关。 可是出乎韩信意料之外的是,韩老太爷竟有了反应,那他双浑浊无光的眼睛里突然闪现了些许光华。他稍稍挪动身躯,韩信适才发现,韩老太爷的头顶竟插着好几枚银针。这银针封锁着穴位,稍稍分辨,韩信认出了那银针的排列组合。 这是锁神针!能将将死之人的最后一口气封住,半死不活的拖住。虽然对于将死之人是很痛苦的,可是对于那些有要事相托和想见什么人最后一面的将死之人而言,却是甘愿承受的东西。 现在的韩老太爷正是承受着锁神针的痛苦的一员。 韩信看着他,他也看着韩信,稍稍沉默后,向身旁的几个大夫招了招手。几个大夫当即意会,而后问道:“老太爷,也是到时候了?” 韩老太爷挣扎着点了点头。 而后几名大夫就到了韩老太爷的床前,开始拔针、施针,锁神针的格局很快就被改变了,重新出现的是醒神针。能让将死之人在短时间内精神焕发,达到回光返照效果的排列组合。 不一会儿,醒神针的效果就上来了。 韩老太爷苍白的面色很快就被红润之色取代,浑浊的双眼也变得清澈了许多,他看了看面前的韩信等人以及韩信身后的韩仁和韩义。 “仁儿、义儿,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单独想与韩信说说。”韩老太爷如是说道。 其实他也想表达的更加委婉,可是时间不允许。醒神针不知道能维持多久,醒神针的功效一旦结束,他就是要真的死去了。所以必须抓紧时间。 韩仁微微蹙眉,冷冷一笑。“有什么话还是不能当着我这个未来的韩氏家主说的?” 韩老太爷脸色顿时变了。 “就算我只剩下一炷香,也能将你逐出韩氏你可信?” 韩仁一窒,脸色青了几分,而后愤愤然的转身离去。韩义见状也清楚现在的韩老太爷绝不是可以冲撞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一点点时间,似乎老头子的性情也变得更加狂躁了。 其后,几位大夫也退了出去。稍稍沉默,韩信让岐山众也退到了楼下,在场只剩下季风和韩遇经。这两个人是他的亲信,无论如何他都会选择相信的两个部下。 韩老太爷坐了起来,他看着韩信,缓缓露出了笑容。 “小信子,咱可有好些年没见了,你可长大了。” 韩信回应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而后丝毫不客气道:“是许久了,毕竟你都快死了。” 159 母亲的遗书 韩老太爷听到韩信这不逊之言也不生气,反而是哈哈大笑一阵,然后伸手从床底下摸出来一封发黄的信件,交到韩信手中道:“这是你母亲临终托付给我的,让我待你成年后再给你的书信。” 韩信愣在当场。 他绝不是怀着善意回到韩氏的,可是面前这个老人却是怀着善意将他叫回来的么? 他接过信封没有急着拆开看,他相信韩老太爷特地封住最后一口气等自己,应该不止这么一件事想要和自己交代。 韩老太爷一直盯着韩信,他在观察这个分别六年的孙儿。看了约莫有三四分钟,他终于开口打破了僵局。 “你来接手韩氏吧!” 韩信顿时笑了。“老太爷可真会说笑,若是没别的事,我可就回岐山了。” “我只剩下一点点时间,即便是听完再走,也无妨吧?”韩老太爷说这话的语气有些凄凉。 不过韩信确实没有动,他在等待韩老太爷继续说下去。反正都来了,至少也先等到老头子咽气再走吧。 “我这辈子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一个儿子是你的父亲,是个可用之才。另一个是你的二叔,就是个庸人。还有一个是你姑姑,聪慧有加。 所以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韩氏后继有人。 可惜,到了你父亲这一辈。韩仁倒是不错,可惜性情不好,手段太过毒辣,不适合接手韩氏。韩义不堪大用,韩礼是个庸人。韩智也是个挑不起大梁的人。” 韩老太爷的脸色苍白了许多,显然,醒神针的功效已经开始减退了,他说话的声音也正在降低。 “我尝试过培育你二叔的孩子,可惜韩仁和韩义的手段太过毒辣。几个孩子都被吓怕了,或是干脆险些丢了性命,无人敢触手韩氏家主之位。 久而久之,我也灰心了,决心放弃。” “可是,前段日子突然听到了你的消息,让我又有了一丝希望。我想着,就算是你小时候性情差些,但你能有今日的成就,必定是可以扛起大任的。” 声音越来越轻,韩老太爷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了,他的身躯正渐渐的软下来,靠在了床沿上。 到最后,那声音就像是梦呓一般,已经听不清了。 “这韩氏,我希望能由你来挑起。至于怎么做,全凭你做主…韩震是个好家主…你的母亲……” 韩老太爷的嘴巴停止了蠕动,韩信等待了片刻,他都不曾用手去探便知晓了。韩老太爷没了。 他很平静,内心没什么波澜。当年韩老太爷对于那些事的态度和韩震是差不多的,即便是他没有发表任何态度,也是作为旁观者在看着。看着韩信遭受这样那样的事情,最后,看着他被赶出韩氏。 在韩信心里,韩老太爷也是一样的人,唯一不同仅有自己母亲的遗嘱区别。 他坐在床前,拆了那因为岁月而变得蜡黄的信封,里面的信纸已经开始发硬了。韩信小心翼翼的拿着,生怕自己一个大动作将之弄碎了。 “吾儿信……” 信件的内容不复杂,讲的东西分三方面。 第一方面让韩信不由得湿了眼眶。 “今日你成年了,母亲离开你也十年了。不是母亲抛弃了你,母亲只是到了天上,继续看着你。这些年让你没了母亲,对不起。” “母亲恭喜你,成年了。” 这一部分韩信反反复复读了许多许多遍,脑海里关于母亲那个模糊的印象又加深了许多,一股温暖的流动在心脏之间徘徊,很舒适。 他所没有注意到的是,这股暖流并非只是情感,还有一缕乃是武道真气。 第二部分讲述的是过去。 他的母亲柔婉,曾是韩氏某个附属家族势力的千金。可惜那个势力因为产业之间的冲突,被赵氏盯上了,最后赵氏趁着韩氏尚未反应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了赵氏,等韩氏赶到,只救下寥寥几个孤儿。 救下柔婉的就是韩老太爷。 韩老太爷将她当亲女儿对待,是他给了柔婉第二次生命。后来柔婉成为了韩震的第一个妻子,韩老太爷也是喜悦至极的。 信件中,柔婉嘱托韩信,一定要替他好好孝敬老太爷。 第三部分讲述的是关于柔婉自己的事情。 死因! 韩信整个人都紧缩了起来,自己的母亲不是自然死亡! 信中提到了韩信一岁到五岁的事情,学武极快,学文也极快,乃是不可多得奇才。所以韩震与韩老太爷都对韩信尤为喜爱,甚至私下已经确定韩信就是下一任家主了。 正是因为这样,柔婉才会死的。 韩信印象中温婉的二娘、三娘、四娘在这封信里全部都变了模样。 柔婉说,就是他们对她出手的,用的是何种毒他也不清楚,她私下请人检验过,可是查不出来。唯一的证据就是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变得越来越差,大夫起初说是风寒,可还在不断变严重。 后来她察觉到自己快不行了,担心自己死后韩信也会遭遇不测,才有了这遗书。 她亲自将遗书交给韩老太爷,一方面是希望韩老太爷会因为要等到韩信成年才给信的原因,多多照看韩信。另一方面也是希望韩老太爷万一某天看到了信件内容,能帮自己伸冤。 可惜的是,韩老太爷到死也没有拆开信件。 韩信收起信件。他笑了,笑自己当年的天真。能教出那样狠毒的儿子,那三个女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是什么善类呢?自己儿子做了那么多好事,若是母亲不帮着隐瞒,韩震又怎么可能丝毫不知? 他突然觉得,很好笑。 “老太爷,我多谢你救过我的母亲。不过接管韩氏我兴趣不大,反倒是毁灭对我来说比较有意思。” 韩信缓缓起身,在季风和韩遇经的搀扶下,他下了楼。 一楼里的岐山众急忙围拢过来,神色有些紧张。 韩信看了看一楼,这里还有先前的鲜血,不过断手不见了。 他抬眼望望外边,立即明白了原因。 160 强大的韩遇经 老太爷的居所是建在韩氏后部庭园,莲池的正中央,现在正值秋冬,荷叶衰败,因此没什么可观的景致。 韩信抬眼望去,看见的是湖畔那边的人。 以韩智为首,约莫围了六七十人。有的是家奴隶,有的是韩智自己门下招进来的江湖人士。 其实是可以想见的,韩老太爷病逝,韩震年纪越发大了,韩氏四子也都成年了,新一轮的家主之争即将拉开序幕,不仅是韩智,想来其他三子也有自己的门客和家仆归属吧。 只是这韩智当真是太愚蠢了。 韩信既然敢动他,又岂会怕他这围追堵截? 韩智看见了韩信,脸色瞬间铁青,他的伤口已经包起来了,但被切掉的手掌却是再也回不来了。他第一时间召集门下的江湖人和效忠自己的奴仆,与此同时他还通知了韩震,说是韩信想要杀了自己。 打心底出发,韩智是看不起江湖人的。在他看来只有智慧才是王道,只要你拥有过人的智慧,那么实力再强大的江湖人也只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任由摆布。 他一直认为自己就是那种摆弄棋子的人。 “一个人头八十银,能拿多少就看你们自己了。” 韩智勾着嘴角,眼神之中满是凶煞。跑了一个刘地怕什么,双拳难敌四手,面对六七十人,江湖人又能如何?他很清楚,只要人数够多,即便是强大如云水十宗也终究是要死的。 韩信看着那如同乌合之众般的人群,顿时失声而笑起,这样的一群人,就算是外衙那些不入流的役使也比他们强吧。 江湖人。除非像是岐山众这种专门为了战争而准备的队伍之外,一般的闲散江湖人都是不适合上战场的。江湖人单打独斗基本上都胜过军士,可是一千名江湖人却不会是五百军士的对手。 “韩智,想要我的命吗?”韩信突然高声说道。 那些因为韩智方才承诺的重金奖励而目露喜色的江湖人和奴仆都是愣了愣,而后顿时大笑起来,都说得这般明白了,这人莫不是傻子吧? 韩智笑着。 “杀了他们。” 成群的奴仆与江湖人疯狂的踏着桥面而奔来,他们手中的兵器都在闪烁着寒冷的光华,在他们眼中面前的九个哪里是人,这分明都是银锭啊! 韩信觉得很好笑,他隔着半个湖面,目光越过层层的人流,与韩智相对而视,一齐笑着。 韩智笑他不知死活,笑他即将死在自己手下了。 而韩信笑得,则是自己这个四哥的无知。 “主人,遇经一人足矣。”韩遇经对着韩信恭敬的拱手说道。 韩信看了看韩遇经,他知道,当年自己还未被逐出韩氏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名高手了。那个时候,韩信躲在韩遇经床底下过夜的时候,见过他练功。 一斧子斩杀出去,能挥出八九道寒光。单论武学境界,六年前的韩遇经就已经达到了现在韩信的水平,如今六年过往,他究竟会强大到什么地步呢! “好!” 他应允了。 这是韩遇经的第一战,也是他真正的出山之战。 “这次,我要韩智的人头。”韩信淡淡说道。 韩遇经浑身一颤,眼眶之中顿时湿润了,他对着韩信郑重地叩首,接连三叩首。韩信允许他杀韩智了,他很喜悦,很开心。这么多年的忍耐,他到底有多少次想要奋起杀人只有他自己知道。可他那时候不能杀,因为韩信未曾允许。 现在,韩信允许了。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遇经遵命!” 他起身,眼神之中的湿润在风中瞬间干涸,留下的只有浓郁到了极致的杀意与兴奋。 他握着斧子,纵身一跃,一斧劈下,锋利的刃口当即撕裂面前之人的胸膛,鲜血飞溅四射,韩遇经刹那就化作了一尊血人。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 斧子不断地挥斩,不断地劈杀,无论是奴仆还是江湖人,在他面前都形同无物,一斧接着一斧斩过去,一道接着一道的鲜血喷射出来,一具接着一具的尸体从他的面前倒下,不一会儿那湖面就被鲜血浸染的红透了。 前面的人不断被杀,后面那些被金钱所蒙蔽内心的奴仆与江湖人逐渐的清醒了过来,他们纷纷停住了步伐。他们来这里是想要赚钱的,而不是送命。 于是,最后面的人最先开始跑了。没有太多的犹豫,大家都很清楚,生死之间必须果决,犹犹豫豫的只会死得更快。 当韩遇经杀到第二十个人的时候,最后面的百分之十人已经跑的不见踪影了,后面一半的人都开始后退了。站在岸畔上的韩智神情之间出现了一丝惊惧。他欺身站在了桥面的尽头,怒视瞪着那些想要逃走的江湖人与奴仆。 “谁敢退,我便先杀了他。” 说罢,他从怀里拔出了一部短剑,那短剑的材质不错,虽然不及利器,却也不是寻常人可得的。 或是慑于韩智的身份地位,亦或是慑于韩智手中的短剑,那些奴仆皆是停止了后退,他们有些后悔。后悔韩智一呼自己便跑了过来,可是细想一下若是不跑过来,事后自己的下场只怕是也差不多。 “老子和你拼了。”一个年纪稍大的家奴持着菜刀扑了上去。 韩遇经斧子一飘,那人当即尸首分离,远远的抛落到了湖中。 强大,无可匹敌。 韩智门下的江湖人不信邪,或是突击或是偷袭,但不管是怎么出手,暗算还是围攻,都会被韩遇经用斧头挡下,而后反手一斩,人命断绝。 有人选择了跳进湖中逃生。 见一个跳了,其他人纷纷跟着跳下。眨眼之间,桥面上仅剩下还活着的十来个人尽数跳下了水里,桥面瞬间空旷。 韩遇经咧开了嘴角,快步朝着韩智冲去。 韩智终于慌了,他惊恐的看着韩遇经,想也不想直接转头就跑,拼命的狂奔,可是他筋脉被废,身上没有武功,哪里是韩遇经的对手。 161 韩氏的供奉们 他看着韩遇经越来越近,脑海里一片空白,他不明白,为何那个只能被自己踩在脚底下的狗奴才突然就拥有了这样的武力。 他害怕的大口大口喘息,放眼周遭全在天旋地转,他仿佛看见韩遇经已经举起了斧子。 “我是韩氏家主第四子,你…你不能杀我,不能杀…” 扑哧!韩遇经的确是举起了斧子,一斧划过,韩智的身躯便顺着惯性冲出去,趴倒在了那泥土之中,而他的头颅,则是被韩遇经提在了手中。因为他的主人说过,这次要的是韩智的人头。 韩遇经将人头递到了刚刚越过桥面,来到湖畔的韩信面前。 韩信看了一眼,而后淡淡一笑,让他扔了。韩遇经当即照做。是的,韩信要这个人头并没有任何价值,他来韩氏第一件事是接韩遇经,第二件事是见韩老太爷最后一面。现在两件事都做完了,若是韩智不傻不愣登的碰上来,他也就这么回岐山去了。 可惜他非要送死,韩信若不成全反倒是显得有些不给情面了。 “主人,我们现在回岐山么?”季风问道。 他与韩遇经虽然就站在韩信身侧,但是韩信看信的时候,他们很自觉地都将目光挪开了,因此并不清楚信件的内容,只知道那是韩信的生母留下的遗书。 “你给师门写封信,我会在江州多留几日。各地的账目汇报交到师傅那里即可,待我回去再一一查阅。” 韩信吩咐了一句。 季风称是。 话音刚落,浩浩荡荡的声响便是从庭园之外传了来。韩信不急着离开,他知道,杀死韩智真正的后续麻烦现在就到了。他需要现在就将这一切都解决完,不管如何,他都不介意让韩氏灭门,或者说他很希望韩震给他一个理由,让韩氏灭门。 毕竟这里还是他母亲长大的地方。 韩震急匆匆的踏进庭院,当他看见那满湖的尸体与血色时,整个人都是一懵,而后他便看到了那具衣着华贵的无头尸体,和那颗被韩遇经丢在不远处的头颅,他的脑海一瞬间空白。 韩信看见韩震的双眼以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色,极度的仇恨与悲伤让他的精神瞬间崩溃了。他看了,只觉得想笑。这就是自己的父亲,那个将自己逐出韩氏的父亲,那个可笑的父亲。 “你…你…咳咳咳……” 韩震剧烈咳嗽了起来,站在他身旁的几个亲信护卫急忙将他扶住,而后皆是警惕的看着韩信一行人。可是他们吃惊的发现,除却韩遇经,韩信及其身旁七个人的身上竟是没有半点血渍。也就是说,是韩遇经一个人杀了这么多人的么? 那个韩遇经,什么时候拥有了这样的力量的? 韩震缓了过来,他看着韩信,两行泪水流淌下来,他双目赤红盯着韩信。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冷冷道:“我将你叫回来就是个错误!” 韩信呵呵一笑。“你能明白这点极好,可惜已经晚了。” “今日你休想走出韩氏。”韩震挥手发射了自己怀里用于家族大难时才用的信号火箭,一道鹅黄色的烟雾在烟火的尾端长长拖出来,而后这声响传遍了整个韩氏府邸。 “受宠若惊。”韩信缓缓说道:“未曾想韩家主这般看得起我,竟要用整个韩氏的力量来对付我呢!” “我要用你的血,为我智儿的亡灵献祭。”韩震很想咆哮出来,但他努力的克制住了情绪。看着他似乎还很冷静,但是他的亲信随从都知道,韩震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了,跟随韩震那么久的岁月,何曾见过他这般模样。 韩信似是突然想起,补充道:“老太爷走了。” 韩震心底一颤,又是一阵接连的咳嗽,只是这咳嗽听起来比先前要无力,要凄凉许多。 韩震身旁的几名亲信随从皆是有些惊惧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他们很怀疑面前的这人真的只是个少年么?这样的狠辣,这样的冷静,这样的自信,他到底有什么底牌呢?难道是岐山首席之位? 现在韩震彻底失去了理智,就算你是府君,没有足够的自身实力,在这里也是要死的。即便是到时候的报复可以使得韩氏覆灭,可是现在你肯定是要死的。 韩氏拥有怎样的实力,韩信心里很清楚。韩氏家主的正式供奉有近二十位,其中有两位乃是一流武学、下乘气境后期。 可是那又怎样,这样的供奉对他来说有什么威胁吗? 不多时,二十位供奉都来到了近前,韩信看到了自己收集信息得到的两个人的信息。两位一流小成武学、下乘气境的高手。这样的实力已经接近岐山的门主了。 二十几位供奉,韩信自己培育的高手已经将庭园之外都围满了。 韩氏有多少自己培养的高手,这一点韩信还真不清楚。他只收集了自己稍稍在意的层次信息,至于那些杂鱼,他没有太大的兴趣。 韩遇经一步上前,拦在了韩信面前,一阵咆哮:“来啊!” 可怕的气势配上那浑身是血的模样,一下也镇住了一些供奉。 韩信笑了笑。这一战应该可以看到如今的韩遇经的颠峰实力了吧。 韩震被亲信簇拥在正中,几位供奉已经站到了韩震的面前。其中领头的一名老者与一名中年人便是韩氏最强的两位供奉。 一流的武学境界,只要宗师不出,上乘气境不出,他们就是最高的战力。 “黄老,要不晚辈先?” 那中年人对老者拱了拱手,他们都是吃韩氏俸银的,平常相安无事那就是养老。一旦有了事情,为了韩氏总归是要拼一拼的。 黄老呵呵一笑,他自然是知道中年人心里想的什么。现在供奉之内也是分派别的,为了各自的利益,二十几位供奉也分成了两派。中年人这是想立头功,好在韩震面前争取更多的利益。 此消彼长,对方的利益和待遇提升了,黄老这边十几号人的待遇和利益必然会被削减。韩氏每年供奉的预算就那么些,都给对方吃掉了,自己吃什么? 162 龙将驾临 黄老当即大笑起来。 “谁能拿下,各凭本事吧!” 说罢,分明是白发苍苍的老者,却是在一瞬间爆发出了远胜过年轻小伙的极致速度,只是一刹那,他便来到了韩遇经的面前。与此同时,旁边的中年人也来到了韩遇经的面前。 两人一左一右,相互比较着速度,谁能先杀死韩遇经,他们在比。只要能胜出,这场比斗的胜利大抵也就有个结果了。 至于韩遇经,在他们看来,面前这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能有多少本事?即便是天赋异禀,没有师承、没有正统的武学授道,还没有数十年的修炼,能达到什么地步呢?所以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一场比试而已,他们的对手只有相互。 噗嗤!噗嗤! 斧子散发出来的寒光异常凌厉,那斧子的速度比黄老和中年人的速度还要快,快的很夸张,仿佛在得意的向众人昭示,他与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级数的。 斧子很锋利。 一条苍老的右臂,一只健壮的左臂,就像是被砍断的树枝,垂直落了下来。 鲜血随之喷涌出来,直接喷射在韩遇经身上,他身上本来的鲜血就还未干,现在又被浸染,看去就是一个真正的血人,端的是狰狞。 中年人到底年轻些,他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捂着断掉的左臂飞快逃离韩遇经的攻击范围。 可是黄老就没那么幸运了,韩遇经一斧过后,第二斧立即到来,锋利的刃口直接切过了黄老的肩颈,将他的身躯划拉开了一条长长口子,然后是第三斧、第四斧、第五斧,直到黄老彻底没了生机,他才停下斧子的挥动。 然后站直了,看着面前那些韩氏的供奉们。 所有的供奉皆是背心一凉,他们多少都是混迹过江湖路的,因此很清楚这青年到底是有多可怕。 一流武学的高手,说砍死就砍死了。虽然那斧子挥的看起来毫无章法,但是现在谁还能将他当作是不会武功的寻常人来看? 黄老死的时候,连真气都来不及施展。那斧子太快了。 这一幕让韩震也看得呆了。 这是什么实力?黄老的水平他是知道的,即便是放眼整个云水郡,黄老和中年人许柏的实力也都是顶尖的。可是黄老就这么轻易的被砍死了,这简直无法想象。 而砍死黄老的,还是先前他完全不放在眼里的那个韩遇经,那个只会砍柴的奴仆。就在不久之前韩信还和他要了韩遇经,那时候他还觉得韩信是对韩遇经的歉疚才要的他。可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这可怕的实力。 “韩遇经,我是你家主!放下你的斧子。”韩震暴怒的咆哮着,他有种被韩信戏耍了的感觉,丧子之痛,父亲死去的悲伤,他的情绪已经崩溃了,剩下残存的意识还在支撑着那具身体进行着动作,可是理智已经消耗殆尽。 韩遇经顿时笑了,而后一翻斧子击飞一支偷袭的箭矢,冷冷道:“韩家主莫说笑了,遇经可是有主人家的。” 一个韩遇经,一个最起眼的劈柴奴仆此刻竟将韩氏逼到了绝境。韩震又咳嗽了起来,鲜血顺着口角点点的流淌下来滴落,他是被气得。 “韩氏,不如就此灭亡了吧!”韩信看着韩震,玩味的笑着。 韩震浑身都打了一个激灵,那丧失在了情绪海洋深处的理智,突然被召唤回了一些来。他看得懂韩信的那个眼神,那是认真的,真的想要让韩氏消失的眼神。 他这才发现,自己当年种下的是个怎样的果。闹到现在,他已经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进行收场了。韩氏的毁灭,此刻似乎近在眼前了。 他若是死在这里,韩仁韩义还可以接替家主之位。可若是韩信今日将韩氏都屠尽了呢? 若是一刻钟前有人对他这样说,他必定会冷笑以对,韩氏拥有怎样的力量,是他韩信带六七个人就能覆灭的么?可是现在他信了,不需要六七个人,一个韩遇经就够了。 “遇经,气力可还够?”韩信关心道。 他是很惊喜的,他本以为韩遇经能和两个一流高手打成平手应该是极限了。可是韩遇经的战果却是远远超乎了预期。一个照面,致残一个,杀死一个。这样的实力,以现在韩信自己境界体会都已经无法估算了。 “启禀主人,遇经气力充足,杀死在场所有供奉,以及方才跳桥的所有人,毫无问题。” 韩遇经很喜悦,他的心脏因为情绪上的喜悦而飞速的奔跳着。这么多年,他一次次的劈柴,一次次的砍树,练的只有那么三五招,还是斧法里面最粗浅的那么三五招。可他练出了真气,练到了一个这些供奉都无法企及的地步。只要一斧,他可以杀死在场的任意一人。 正如韩信所想,若是韩遇经都不算天才,云水郡就没有天才了。 就在韩遇经准备动手的时候,一道漆黑的身影突然越过庭园,穿梭到了屋顶之上,那动作、速度比方才的韩遇经还要快,还要惊人。 韩信定睛一看,而后发现竟是个老相识。 长泽龙将! 长泽站在韩老太爷的楼阁顶上,看着韩信,看着韩震。而后笑着与韩信打招呼道:“韩信,好久不见。怎么成病痨子了?” 韩信呵呵一笑。“龙将别来无恙!” 他看着长泽如今的穿着,当日那穿着是比较低调的,加上韩信对于龙将这个身份了解的并不深,因此没有认出来。可是今日一看,长泽的衣衫,分明就是皇族册封的龙将服饰。 “不曾想,龙将,真的是龙将!” 长泽大笑起来。 长泽的突然到访,让整个剑拔弩张的场面一下有了微妙的变化。就方才长泽展露的那一手,在场之人绝对没有任何人是他的对手。 韩震心底顿时忐忑了起来,他知道龙将和韩信是旧识,之前就是因为龙将与韩信的关系,他才想着将韩信叫回来,好与龙将的关系能稳固。所以他担心龙将前来,是不是来帮韩信的。 163 茗香楼 自成为韩氏家主以来,韩震经历过数次韩氏的生死存亡局面。可是没有任何一次,是这样让他惊恐不安的。因为前几次韩氏都还能与敌手拼杀,他还能以算计应对,可是这一次他的生死存亡仅在龙将的一念之间。 要你韩氏生,你便死不得。要你韩氏死,那便只能死。 韩氏只是江州这处小地方的大势力,等将格局扩展到整个云水郡后,这样的势力便一文不值。换而言之,韩氏在岐山面前,是不堪一击的。也就是韩氏身处江州城内,否则这么点实力又坐拥诸多产业的势力,早给人杀肥羊分肉了。 城内城外乃是两片天地。 在城外的寻常人会吃不饱、穿不暖,还有经受盗匪的侵害。可是城内的人却是安居乐业,稳定生活。一处是地狱,另一处则是天堂。 因此,许多人都会想方设法住进城内。或是购置一处屋子,或是找份简单的活计。可即便是这样,都很困难。 “不曾想龙将在江州,韩信未能上门拜见,失敬了。” 韩信看着长泽龙江,对方是龙将,他还真不能得罪。岐山是大势力,那也仅是云水郡的大势力,当格局放大到整个州府,岐山又成为了蚂蚁。州府一言,一郡荼血。这是漫长的皇朝统治下,发展出来的权力碾压。 长泽哈哈一笑。“你杀了这么多人,还不解气么?” 闻言的韩信顿时失笑几声。 “龙将说笑了,我的手,在这江州城内,可还从未杀过人呢!” 长泽对于这样的狡辩觉得挺有趣,便欺身越了下来,极致的轻功,一跃便飞过了湖面。他看了看韩震,问道:“韩家主,今日这事看在我面上,能否作罢?” 韩震身躯一颤。能算了么?自己儿子的性命,供奉黄老的性命,就这般算了,他怎么和自己交代,怎么和这些供奉交代? 可是能不算了么?龙将在前,屠刀亦在前,若是不算了,今日韩氏只怕是真的要血流成河了。 韩氏、韩智加供奉。 他在内心用秤杆衡量着。 最后,他咳嗽人好些时间,生生咽下几口血,拱着手,假笑都装不出来了。 “全凭龙将的意思。” 长泽微微点头,算是致谢。 “走吧,韩信,我觉得我们是该聊聊。” 韩信一笑。“是该聊聊,想来龙将有些事情要对我交代吧!” 他们借了韩氏的会客室,里面摆满了糕点和茶水,韩遇经身上仍旧都是血。不过韩信与长泽都是见过更可怖景象的人,这点场面可影响不了她们的心绪。该吃吃,该喝喝,一如往常。 两人坐了下来。 “遇经,你去洗洗吧。季风留下倒茶,岐山众门外等候。”韩信吩咐道。 岐山众与韩遇经恭敬称是,然后退出了屋子。有长泽在,若是长泽想杀自己,就方才自己看到的身手,江州无人能抵挡。所以留下与离开影响不大。 季风给两人倒了茶,长泽抿了一口,那姿态看着像是品茶,可是给人的感觉却更像是在喝酒。 “好苦啊!你们怎么都爱喝这玩意。”长泽一句话直接出卖了自己的本质。 事实证明,这不是个会喝茶的人。 “喝茶喝的不是口味,是香味。”韩信为他做了一遍真正的品茗之道。 长泽有模有样的学了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是有味道一些,不过既然是为了闻其香,干嘛还要喝水。只闻那香味,也不必尝苦味不是更好?” 韩信笑了,没说话。这样的谈话他不想继续下去了。长泽是有过很多经历的人,自己与他讲解茶道根本没有意义,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壶香浓的茶水。 他便静静的喝茶,不说话,安静的等待着长泽什么时候开始提及正事。 长泽也不着急,他来江州已经很久了,不在乎再多耗些时间。 两个人就这么一直静坐着,一直到天都黑下来,茶喝了不晓得多少壶,龙将已经跑了许多趟茅厕。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了。 “你不问我么?” 韩信摇了摇头,玩味的笑着。“强扭的瓜不甜,我喜欢被动。” 长泽一下就拍案站了起来。 “不行,喝酒去。” “我伤势未愈,大夫说了,不能喝酒。”韩信气定神闲的坐着,一副吃定了长泽龙将的模样。龙将是皇朝的人,韩信本该客气的多。可惜韩信是江湖人,他与龙将相识也是在江湖,所以他便以江湖人的姿态继续这场谈话。 长泽觉得憋屈,无论是武功还是谋略他都是很出众的,可是偏偏不擅长这江湖之道。现在被韩信这样死死吃住,让他很难受。 “行!你去看我喝!” 说罢,他起身先走了。韩信失笑,让季风扶他起来。 长泽想换个地方,换成自己的主场,然后重新由自己来把握节奏和形势。韩信也很清楚对方的想法,不过他也无所谓。江湖人嘛,讲义气的时候很讲义气,不讲义气的时候完全可以化身流氓无赖。 江湖人也就这两种类别了。很荣幸,这点是他师傅樊乘风言传身教的。 长泽选择的地方很有意思,是韩信前世今生都不曾去过的地方。前世叫作不正规洗浴中心,而这一世要正大光明些,叫花楼、青楼等等,名字端的是高雅。 茗香楼。 这是江州最有名的青楼之一。要不是走到楼前能看见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不知情的怕是还会以为这是一间茶楼。 长泽指着那牌匾笑着道:“你家那个茗我品的不如你,但是这个茗,只怕是你品的不如我了。” 他很得意。 可是说起来就尴尬了。韩信无动于衷,甚至看他的目光有些鄙夷。 龙将大人一下子就不舒坦了,可是也不好发作。于是轻咳了两声,率身先行走了进去。 韩信笑笑,带着在岐山众的簇拥之下也走了进去。 “哎哟,龙将大人,您可好些天没来了呀!” 一个个靓丽裸露的美女纷纷围将了上去,长泽很是受用,很快就沉浸到花丛之中。就连韩信身旁的岐山众们,在这样的围拢之下,也有几个出现了心性不定的情况。 164 一场败退 韩信不禁感慨一句,到底是男人啊。 他经历过信息大爆炸的时代,所以心里的追求可能和这个时代的男人有些不同。他渴望的是无关外物,仅仅因为你是你,我是我的感情。 这种花钱买来的温软,可不是他所想要的。 走进了厅内,奢华的厅堂,更多美丽的姑娘,让人心觉目眩神驰。韩信微微嗅息,发觉这里头的熏香里有催情的成分,不过只是微量。 稍稍催情,加上这样纸醉金迷的环境,很容易就让人沉沦。这也是青楼想要达到的效果。 长泽是常客,很快便开了一座雅间,而后让所有的姑娘都出去,只剩下韩信等人留在其中。 “这次我先问好了。”韩信直接说道。“我回韩氏,有你的一份功劳吧?” “算是吧!”长泽笑着。 “你需要我?” 长泽有些诧异,他发现和韩信说话,能剩下好些口舌来。因为韩信的思维已经跳跃到了他想要表达的信息上,只是这样也有个坏处,他好不容易获取过来的主动权又被拉扯了过去。 他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来,既然换个地方也没用,那便各凭本事吧。 “回到韩氏,应该让你从中谋取了利益。而我所需要的,和你得到的相比,就有些微不足道了。” 韩信不打算否认,长泽还未说清目的,而他确实得到了母亲的遗书,并且接到了韩遇经,不可否认的是,此行很有价值。 至于杀了韩智,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那么你到底需要些什么?” “韩氏。”长泽不暇思索道。 “胃口有点大。”韩信笑了笑,对于江州而言,这个胃口的确是大了。韩信是站在江湖人的层面上与长泽说话的,可若是从龙将的身份上来说,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我需要的不是韩氏的资产,而是韩氏的归顺。” 韩信微微蹙眉,归顺和占有是两个意思。占有,顶多就是夺取韩氏的产业。可是归顺,那就代表着长泽相当首领,难道长泽的目标是外衙? 外衙衙首姓秦,是陵阳秦氏的人。 “陵阳秦氏?”韩信十分跳脱的问道。 长泽又是吃了一惊,稍稍沉默,而后点了头。这思绪跳跃的也实在是太厉害了,要不是他在皇朝经历过这样的谈话,只怕是都会跟不上思路。 “可不止江州一处啊!”韩信眯了眯眼,秦氏的势力十分庞大,比之北燕山燕氏还要强大不知道多少倍。既然要清除江州的秦氏势力,那么其他地方想必也开始清扫了。 “是!”长泽再次点头。 “这水可真浑。”韩信举了杯酒,他有些不安。 长泽龙将出马亲手对付秦氏,也就是说秦氏已经达到了内衙无法掌控的地步。那么这个时候出手对付秦氏的是谁? 州府! 表面来看他若是帮长泽、帮州府做事似乎很安稳。可事实上并非如此。 晋元开国以来并不少见下级小势力突然雄起,而后推翻了州府统治,成为新的州府。他现在对秦氏的了解并不深,既然能吸引州府的注意,那么秦氏就已经不是所谓的韩氏和岐山能触及的层面了。 他甚至不能去调查秦氏,万一不小心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岐山这种势力在内衙面前都不堪一击,何况是能够吸引州府注意力的秦氏。 “那毁灭了秦氏之后的你呢?” 韩信眯着眼睛追问。 这里的谈话有一个很重要的点,那就是归顺,州府下令韩氏自然不会不配合,可是为何还要归顺。那么长泽的意思就是,这个归顺是归顺到他个人。 一名龙将要人家归顺到自己个人名下,还敢说自己没有野心,韩信是不会相信的。 长泽又是一愣,而后大笑起来。他起身,负手而立,看着韩信,越看越中意。那眼神让韩信整个人都发毛了起来,韩遇经与六位岐山众皆是随时准备出手。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韩信。” 一股恶寒一下子就侵袭到了韩信的脊背,一直往下,钻进某花身处,让他浑身一个激灵。韩遇经直接动了杀意。 韩信冷冷回应道:“若是你需要龙童,我可以请客,在茗香楼内必定是有的。” 长泽一听,笑意更甚了。 “若是你选择归顺,韩氏将来必定可以成就更高。”长泽也不在龙童的话题上久留,而是直接说出了承诺。 “光有韩氏一家,能有多少浪花。再说,这韩氏,可不是我的” 长泽摇了摇头。“我承诺,韩氏,始终是我座下前三的势力。” 韩信知道,这是一场投资,风险很大很大的投资。 “承诺是好。可最不值钱的,也是承诺。”韩信盯着长泽龙将,风投的本身就与项目无关,更多的是与合作者有关。 韩信现在在判断的也不是承诺本身的价值,更不是长泽龙将野心的价值,而是长泽龙将合作的可行性。 长泽也盯着韩信,最后吐出一句。“我的目标是,以州府为踏板,册封界殿。” 殿王!长泽想当殿王! 这句话就是韩信判断的根本所在,信还是不信,选项很少。可是答案很明确,从他听了这句话开始,一切就没有退路了。 不答应,长泽必定会毁灭韩氏与岐山,杀死韩信,防止自己的野心泄露。 “我答应。”韩信也没想到自己会进入到这样一个局面。“不过条件再议,干多少活吃多少饭。” 他选择退了一步,这个男人很危险。脚踏实地,安步当车才能好好前行。 韩信知道这一场自己是斗输了的。 这一场斗得,他已经无法和韩氏脱开身了。这大概也是长泽的目的吧。 若是韩氏不帮助长泽,长泽必定会连带着岐山和韩信一起毁灭。也就是说,现在的韩氏竟然牵制到了岐山。为了稳妥起见,韩信已经没了选择,只能选择掌权韩氏。 韩氏在自己手中掌握着,才能确保这个韩氏不会因为牵连关系而危害到岐山。 说起来也很有趣,就像是韩信觉得自己输了一样。长泽也觉得自己输了。 本来只是想着劝归韩信,没想到拖上了整个韩氏,最后自己的全盘计划还都交代了出去。 不过他还是有些庆幸的,因为他认为,韩信有那个价值。 165 周氏周鸣 从茗香楼出来,韩氏直接回了韩氏。 门口的守卫想着是要阻拦的,可是当韩遇经那眼神一扫,谁也不敢动了。 韩信进到了韩氏,回到了自己当初的住所,岐山众将之清扫出来,大大方方的就住下了。 韩震坐在书房里,听着亲信汇报韩信的情况,他愤怒到了极致,可是一股无力感却从心底涌起。现在这个韩信,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他想赶出去就能赶出去的孩子了。 韩氏的仆告发了出去。 韩老太爷病逝,韩智对外声称也是病逝。至于韩信回到了江州的消息也逐渐地传了出去,当年那些种种传闻渐渐重新在耳畔掀起了波浪来。 小住了几日。 韩信的第一个客人到了。 那是韩氏的联盟家族,也是联姻家族,周氏。 江州从前是有六氏的。韩、赵、周、田、黄、白。不过白氏从不参与争斗,白氏无论江州之内发生什么都不会出面。所以白氏就成为了隐形的氏族,到后来渐渐就被剔除出了六氏的并列地位。 对此白氏也没有表达什么态度,于是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真的认为白氏落寞了。 当初白氏尚未落寞之时,周氏便是与白氏经常往来的。即便是现在,周氏还是经常与白氏往来。周氏家主之女周鸾已经和白氏继承者白鹿蹄定下了婚约。 今日来拜访韩信的,是韩信的表兄,也是周氏家主周澜与韩茹的儿子,周氏的继承者,周鸣。 韩信在自己的院子里见了周鸣。 周鸣是个很有礼数的人,谈吐之间交流,韩信断定这是个机器不错的人,谦逊、诚实,在与韩信交往期间,所表现的都是极好的品质。 周鸣来了四天,连着四天,从生疏到熟悉。韩信最终断定,这个人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周氏有这样的继承者,周氏又岂会落没? “信弟,起了没?” 这是第五天了。 周鸣又来了。 韩信笑了笑,在季风的搀扶下走出了屋子,在院中的石凳子上坐了下来。而后看着周鸣笑道:“你这个周氏少家主成天无所事事。姑父都不管你的?” 周鸣顿时大笑起来。 “你是不知道,田氏那几个虽然与我处的好,可是田氏乃是我周氏死敌。我和他们玩的不安心,就怕啥时候给下了毒或是捅了刀子。 赵氏的赵洪那性子当真是…我可处不来。 黄氏家主黄忠那老不死,那黄氏我可不敢去。 白鹿蹄那书呆子,只有我妹妹去了才会放下书,和他待着多无趣。还是和你玩有意思些。” 这是个性情中人啊!韩信笑了。 “我上面不是还有四个哥哥么?”韩信笑问。 谁知周鸣脸色一下子变了,他看了看四下无人才开口道:“信弟,我奉劝你一句。你那几个哥哥还是少来往的好。这些年你不在韩氏,可能不是很清楚。你那大哥心狠手辣,你那二哥见利忘义,你那三个就是个墙头草。好在那韩智死了,否则这韩氏我是也不会来的。” 韩信失笑,和这周鸣在一起可真是欢乐多啊。 “城中关于我的那些传言,你听了难道不觉得我是他们四个的结合体么?” 周鸣摇了摇头,一拍折扇满不在乎说道:“起初我也以为是这样,所以前两天来的时候我都还带着解毒药和暗器的。可是这几天看下来,我觉得你与传言不符,你才是最适合成为韩式家主的人。那些传言只怕是捏造的吧!” 韩信听着,心中生了些暖意。不禁调笑道:“那你今日未带刀?” “自然,来朋友这儿,带什么刀子。” 韩信突然神色一冷。“给我拿下!” 岐山众顿时要动,周鸣脸色瞬间吓得惨白。而后韩信大笑起来。 “哈哈哈……吓吓你罢了。” 周鸣却笑不出来。“信弟啊信弟,你这吓得可不好玩啊!我方才也都差点拼命了。” 韩信笑着赔了个不是,这件事才算过去。 “不过,韩智是我杀的。”韩信平静的说道。 周鸣点头。“我大概猜到了。我只想说,杀的好。” 韩信有些意外的看了看周鸣,而后继续说道:“韩仁、韩义、韩礼我多半也是要杀的。” 周鸣愣了愣,而后露出了笑容来。 “当真?” 韩信有些无言,我要杀人你还这般开心。 送走了周鸣。季风急忙出言道:“主人,直接将计划告诉这周鸣,不担心他泄密么?” 韩信摇头,笑了笑。“若是他要泄密,那便去泄密吧!” 泄密与不泄密对于韩信的计划都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这也是他对周鸣的最后一次试探。只要他能通过这一次的试探,那么未来韩信会给他的东西也很多。可若是通不过,那么不好意思,韩氏之后的下一个就是周氏。 秦氏秦寒山,这是长泽的第一步目标,也是为了州府即将要执行的计划。至于推到秦寒山之后,长泽可以从中获取到多少东西,这不是韩信关心的。 韩老太爷的葬礼和韩智的葬礼是一起举行的,韩信没有去参加。还有另一个人也没有去参加,那就是韩礼。 韩信的住宅里迎来了第二位客人。 韩礼拘谨的站在韩信面前,他看着韩信,小心翼翼的瞥着周围的岐山众和在那练斧的韩遇经。 这几日,韩信大大方方的从韩氏的书房中取了基本关于斧法的书籍给韩遇经。韩遇经便修炼了起来。有了秘籍,韩信相信韩遇经的实力还可以提升一大截。可惜的是没有斧法的高手进行指点,否则韩遇经必会一飞冲天。 “信…韩……”韩礼支支吾吾的,竟然不知该如何开口称呼韩信。 韩信也不管他,也不请他坐下,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自己手中的书籍。这书是关于鬼神的,他在书房里偶然翻到,想看看是否有着能帮李流湘的地方。 站了很久很久。 韩礼还是拿不定主意该称呼韩信什么。称呼弟弟,他怕自己太狂妄了,称呼名字又怕太生疏了不恭敬等等等等。 166 衙首宴席 等了许久许久,韩礼终于是喊出了一个自己觉得比较理想的称谓了来。 “韩首席!” 韩信抬头看了眼他,而后眼带笑意,说道:“原来是韩氏三公子啊!就是不知三公子大驾光临寒舍所谓何事啊!” 韩礼内心很忐忑,他很清楚自己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从韩信对韩智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他肯定是还记恨从前的事情。但他没办法,他可以说已经是走投无路了。 “呵呵呵…韩首席,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一沓银票放在了韩信的面前,全部都是千枚计量的。这一大叠,粗略估算只怕有两万多了。 “韩三公子这可真大方啊!”韩信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韩礼,眼角不断的观察着韩礼的神态变化。 韩礼的神情不断的发生着变化,但只有一个意味在其脸上不曾改变。那是不安。 “韩首席,从前的事情是我不对。那些事儿都是韩仁和韩义出得主意,我若是不跟着,只怕也难逃安生。如今韩首席能有这样的成就,也有离开韩氏的原因在其中,还望韩首席大人不计小人过,留我一条生路。” 最终还是死亡的恐惧点燃了勇气,越说到后面,韩礼的声音越响亮,仿佛是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所以自信自然而然的得到了膨胀。 韩信看着他,笑眯眯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还得感谢你不成?” 韩礼大惊失色,将恐万状,急忙想着赔礼,想要解释自己的正确意思。还不待他说什么,韩信将银票拿了起来,淡笑之。 “你走吧!若是想赔礼,至少该拿出真正的诚意而来。” 说着,银票被韩信收进了怀里。 韩礼赶忙称是,然后走了。 韩信给了他希望。韩信将银票收起来,又说真正的诚意,韩礼得到了希望。 他成功的顺着韩信的想法,认为是银票还不够,要足够的银票才能获得韩信的原谅。这次他拿了两万银锭,既然两万不够诚意,那么下次就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拿上吧。 他最怕的就是韩信水米不进,只要肯进,无论是财是色,他都会全力满足。他想活着,不想步韩智的后尘,仅此而已。 看着韩信收下了银票,季风与韩遇经都不觉得如何,反倒是几位岐山众觉得韩信不应该收这银票,他们觉着韩信在他们心中的形象有些崩塌了。 季风察觉到了这一点,顿时笑了。 “主人清扫岐山产业的时候,手里握过的银票不知是这的多少倍。若是主人想要钱,私吞下去多少都不是问题。主人必定另有计划。” 过了几日,长泽派人送来了一张请柬。 请柬送来的时候,韩信正在凝练真气。自前几日起,他便觉察到了自己体内已经生出了真气。在一阵喜悦之后,便开始了凝练。 真气修炼乃是武道修炼,也是需要持之以恒的坚持与努力的。 武道修炼的说法是,每个人体内都有一片气海,天资卓越者加之勤奋的修炼,可以使得气海松动,让真气流淌出来。 可是这个时候流淌出来的真气是没有作用的。唯有凝练,凝练之后的真气才能在武道修行者手中爆发出强而有力的攻击力。 当整片气海的真气被有条理的归化为一千道时,那便是下乘气境初期了,化千为百即是中期,合百成十则是后期。待得十道归一,那就是上乘了。 对于韩信来说,有了真气,等于又多了一件可以做的事情。他一面凝练真气,一面用自己体内的真气运转到体表,孕养着那枚在血星草林得到的石珠。 当时兰医斋老斋主齐重阳给他的小册子里列举了几种可以孕养龙珠的东西,其中真气就是之一。只是与真气修炼一样,这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送信的人来到了韩信面前,他对韩信十分恭敬。毕竟面前之人可是连龙将大人都吩咐过的尊贵客人。 “大人,龙将大人吩咐小的将这请柬送至。” 岐山众从他的手中接了过来,检验了无毒无暗手之后,适才交到了韩信手上。韩信摊开一看,神色未有变动。 请柬上写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衙首秦寒山要举办一场宴席,这场宴席有三个大厅同时举办。一个是江州城内各个势力的掌权者和核心高层们。譬如韩震、黄忠、周澜之辈。 第二个则是这些掌权者的妻妾们。 而长泽邀请韩信去的,是第三个。有关于当今江州城内诸多青年才俊的。其中有各个势力既定的继承者,还有杰出的青年少年。 这是一场属于江州名流的盛会。 韩信对那送信之人道:“回禀龙将大人,韩信会按时前往。” 那送信之人赶忙感恩戴德,而后便匆匆离了去。 下午,韩礼又来了。 这次韩礼没有拿出像上次一样的一叠银票,而是直接拿了一个木匣子来。他恭敬地站在韩信身侧,笑吟吟的讨好道:“韩首席,这里是十万银票,还请笑纳!” 韩信直接收了,而后看着韩礼,他打算施行下一步计划了。 “既然收了你的钱,那么咱们之间的旧事就算是一笔勾销了。” 韩礼当即目露大喜之色,他喜悦的看着韩信,忙感恩致谢。 “不过,韩仁和韩义是必定要死的。你觉得呢?”韩信眯着眼看着韩礼,他看着这株墙头草缓缓地倒向了自己。 “是!是!”韩礼急忙接话应答。“只要韩首席需要帮助的,韩礼在所不辞。” 韩信嘴角当即勾起笑容,亲切的拍着韩礼的肩膀笑道:“好!既然你愿意效忠于我,那么待我此间事了,这韩氏就是你的了。” 韩礼面色一抽,吓得跪在了韩信面前,惊惶道:“不不不!不不不!我对韩氏没有半点兴趣,还是韩首席将来来掌管韩氏吧。” 韩信还是笑着,他拍着韩礼的背,缓缓问道:“你对韩氏真的没有丝毫兴趣?” “没有!没有!我韩礼只愿跟随着韩首席,为韩首席效尽犬马之劳,绝没有半点越位之想。”韩礼流利而迅速的作出了回答,声音之间的颤抖很是明显。 167 见利忘义 韩信大笑好几声,而后扶起了韩礼,认真看着韩礼道:“你的忠心,我记下了。” 韩礼惊魂未定,就连抬头看韩信的勇气都没有,一直低着头,双腿还在不住的发抖。 “不过,我要打理岐山事务,将来韩氏这边恐有照顾不及。还是需要个人替我管辖,若是你能立些功劳,那么这韩氏给你做主倒也未尝不可。” 韩信此话一出,韩礼颤抖的身躯稍稍减弱了些,他抬头惊喜的看着韩信,然后很自然的跪倒在了韩信面前,聊表忠心。 “韩礼必为韩首席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韩信很高兴,伸手将他扶起,然后让他一同坐下,将自己打算暗害韩义的计划告诉了韩礼。 韩礼听后愈发心惊,对于这个韩信心底的恐惧更深了几分。 “等处理掉韩义,韩仁我会亲手解决,到时候的韩氏,可就是你的了。”韩信拍了拍韩礼的肩膀。 韩礼身躯一震,就连脊背都硬挺了几分。 这个计划其实很简单,只是韩信将其中很多部分都添油加醋了,因此在韩礼听起来就是那般的高深莫测,那般的凶狠毒辣。 次日,韩礼就开始顺着韩信的计划开始进行了起来。 接着韩智下葬的事情,韩礼相约韩义前去茗香楼庆祝。韩智是韩仁的助力,现在韩智没了,韩义的对手也就少了一个,这事的确是值得庆祝的。 至于是老太爷下葬第二天就去花天酒地,这事反正只要瞒着不让韩震知道就可以了。这种事情他们做的向来都是轻车熟路的。 喝着花酒、搂着姑娘、哼着小曲,实在是太舒坦了。 可就在这时,一道极其细微的声音传进了韩义二中。韩义立即抬手,让奏乐的乐师停手,厢房之内顿时一片安静,那先前还比较细微的声音一下就嘹亮了许多。 “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那黑乎乎的玩意一小块就贼重,我昨晚去王姑娘家摸了一小块,这不就能让我在茗香楼爽上小半年了?” “这么好!话说你没有顺带着摸了王姑娘吧?” “嘘!别瞎说八道,那可是王贵的女儿,就是再漂亮,谁敢摸啊!” 韩义眯起了眼睛。 黑乎乎的玩意,贼重,一小块卖了能在茗香楼玩小半年。韩义将这些信息稍稍一总结,就知晓了隔壁厢房里说的是啥了。 黑金!绝对是黑金。 在晋元皇朝严格控制了黄金流通之后,黑金就成为了黑市之中能够流通的大额货币。即便是一小块黑金,能够带来的效益也是相当可观的。所以那人才能在茗香楼这样一个消费极高的地方快活小半年。 “二哥,怎么了?”韩礼沉醉在柔软的娇躯之内,与美酒美食共舞,看着韩义好奇问道。 韩义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而后起身直接踹开两间厢房中间的木板隔层,隔壁厢房内的姑娘和乐师一下就被吓住了。 那两名寻乐的青年正要发作,可一看来人是韩氏二少爷韩义,一下子就没了脾气。 “韩…韩二少,小的不知怎么得罪二少了,还请二少恕罪,恕罪!” 两人齐刷刷的跪倒在了韩义的面前求饶。他们不过是普通的江州城民,是不可能和韩氏的二少爷匹敌的,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自身的武力。 韩义看着二人,让姑娘和乐师都滚了出去。而后冷冷道:“你们说的那黑乎乎的玩意,是在哪得到的?” 二人急忙如实招待。 韩义听后直接让人将这两个人带了回去,他已经无比确信那就是黑金了。若是能够大量的掌握黑金,那么江州的黑市完全可以被他掌控下一部分,到时候韩仁还怎么和他斗。 他囚禁了两人,以防走漏风声。 他回到自己的厢房,捡起衣裳穿上,冷冷道:“韩礼,起来,该办事去了。” 韩礼的酒意也清醒了许多许多,他也猜到了那是什么,而后问道:“二哥,要不我替你去处理?” 韩义冷冷一笑,可惜他谁也信不过。万一韩礼带上黑金交给韩震了呢?这事情他可见不得。这些都是他的利益,都是他即将得到的财富,谁也不能给、不能分。 “对了,二哥,那王贵是不是上次帮你顶替罪名的那个亲信?” 韩义一愣,而后笑了。“似乎是呢!” 但也就这么一句。 韩义之前因为得罪了赵氏大公子赵洪。起初韩义与赵洪乃是臭味相投的朋友,可是为了利益韩义将赵洪卖了。害的赵洪险些身死。于是赵洪动用了手段,将韩义身上安了个谋反罪,并且证据确凿的报到了外衙。 就在外衙来拿人的时候,韩义当时的贴身亲信王贵替他认了罪。后来,就没有后来了。王贵入狱,虽不至死,却也要关上很久很久。 最终韩义决定亲自出马,毕竟黑金事关重大,他谁也信不过。 第二天一早,韩智就带着人来到了王贵的家中。王贵也是个贫穷人,因此屋子是建在城外的。韩智去了那矮屋,远远的就见到了一个靓丽的小姑娘。 那姑娘从前是见过韩智的,知道这是自己父亲效忠的主子,于是恭敬的行礼并招待着。 韩智看着王姑娘,心里不觉间已是蠢蠢欲动。这姑娘的容貌身段真的是极品,他混迹茗香楼那般久,也没见过几个能与之媲美的,不由得心神荡动。 他没有问黑金的下落,而是直接拉着姑娘进了屋子,关上门,任由她惨叫嘶嚎,将自己的欲望强加在了她的身上。 等韩义事情办完了,他才命人将整个屋子都夷了。让衣衫不整、失魂落魄的王姑娘呆滞的坐在废墟上。 很快,韩义找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黑金。虽然只有一小块,但够了。此行不亏。他让自己的人继续守在那废墟上,因为他怀疑可能是屋子的地底下出产的黑金,这一块产业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至于那王姑娘…在他看来,那就是自己一次性的玩具罢了。 168 韩义之死 韩义的动作终究是引起了其他势力的关注。 江州就那么点大,能关注的人就那么些,哪个稍微有了动作,其他势力早晚都是会知道的。 韩义所争取的就是这段别人还不知道的时间,他虽然也是被王姑娘的姿色吸引,但另外还有就是想要迷惑外人的视线。 掀了屋子,盖了一座稍微正式些的房子,然后将王姑娘囚禁其中,每日他都去光顾。 明面上看着像是得了个极好的玩物,每日都去玩,实际上他也只是偶尔玩玩。到得后来王姑娘基本疯了,他也就没了兴致,而是领了条铁索,将她绑在角落,不慰生死。 出成果是很快的,韩义很快收获到了自己想要的黑金。这次是一大块,足有拳头大小。 没多久,王姑娘便死了。韩义趁着夜深,让人运走埋了。至于屋内的挖掘,则是还在继续进发。 韩礼来到了韩信的院落,跪在韩信面前,恭敬道:“正如韩首席所言,韩义挖到了第二块黑金,正在往他在城内的私宅里运。” 韩信点头。“那王贵该出来了吧?” 韩礼称是。“狱中我都已打点好,保证神不知鬼不觉得让他出来。” “嗯!”韩信闭上了眼睛,继续凝练真气,孕养石珠。他发现用真气孕养石珠的过程其实也可以让真气进行凝练,若是凝练和孕养同时进行,那么就相当于凝练的速度提升了一倍。 因此,短短几日他已经凝练出了六十几道,这样下去,怕是开春就能达到下乘气境初期了。 韩信这一招也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手段,不过是简单的借刀杀人。 韩义还在挖黑金,而另一边的王贵却是出狱了。他是逃出来的,虽然不是清楚自己为何能够逃出来,但对于王贵来说,只要能带上自己的女儿远走高飞,从今过个安乐日子就够了。 很多人都是这样,都是在失去过,经历过了才知道什么才是最珍贵的。 他曾经效忠于韩义,为韩义的亲信,寻常说的荣华富贵他在韩义手底下是没得到多少,但是为了韩义那的确是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现在想想他都是有些后悔的。 韩义是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但他对自己所做的事情也是无愧的,否则也不会一有机会就越狱出逃。如今他唯一还放在心上,就只有那个女儿了。 深夜,他穿行在街道上,借着宅邸火光的阴影,一路摸索到了城门口,然后混在一群乞丐里出了城。 一出城,他便是喜悦的飞奔向了自家的屋子。那屋子很破,但却是他娶妻生子,养育女儿的重要之地,那里有着他与自己妻子的诸多回忆。 可是,当他跑近了一看,那里哪里还是自己的屋子。那屋子已经成了一座还不错的小宅子,自己家哪有这样的财富去盖房子。 起初他以为是哪个富家公子看上了自己女儿,从而挥洒的银锭给自己女儿盖的。 待得来到近前,他看到了把守在外的人,其中有不少都是老相识,都是在韩义手底下做事情的同事。 他不由得心底一暖,深觉是自己错看了韩义。没想到自己替韩义顶罪之后,他竟会如此善待自己的女儿。 于是他上前询问。 可惜,他认得人家,人家却是认不得他了。他在牢里数年,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就是亲女儿到了跟前,只怕是也认不到了。 “敢问,这里可是王贵女儿家?” 他很小心的发问,也怕对方认出自己,毕竟自己是越狱出逃的。 那人看了他一眼,满是嫌弃与厌恶,冷冷道:“滚!这里是韩氏二公子韩义的产业,去别处要饭去。” 王贵一听,不对劲,若是韩义是善待自己女儿了,那又岂会有护卫这般说话,他心里的暖化作了疑惑,甚至引生出了一丝强烈的不安。 他找了过去的一个好友,那好友住的不远,曾和他一起习武。虽然两人的武功都不是很高,但还算是有资质,所以都能练到三流。 他敲开门,好友一开门便是认出了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终归是不同。 好友一把将王贵拉进了屋子里,给他倒了杯水。 “你逃出来的吗?” 王贵点了头。“婧儿呢?” 好友神情一滞,而后沉默了良久,最后还是将一五一十尽数告诉了王贵。他就住在王贵屋子很近的地方,因此许多事都是知道,包括深夜埋尸的事情。 王贵疯了。 他找到了女儿被埋的地方,徒手挖出血来,哭着为女儿堆了一个墓包,寻了个木牌,写了块简单的墓碑。 “爱女王婧之墓! 生父王贵。” 韩信的计划,韩礼的局,都成了。当一个亡命之徒失去了一切时,那时候的他就是最可怕的。 过了几日。 韩义还没有挖到第三块黑金,他刚从茗香楼出来。今天他们很高兴,因为韩震将韩智负责管理的产业八成都给了韩义和韩礼管理,只给了韩仁两成,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一场争权的大胜利。 所以不仅是自己喝多了,几个护卫也是喝了不少。一群人醉醺醺的往家中走去。 突然间,一道黑影从暗中而来。韩礼注意到了那黑影,因此第一时间选择了躲避。 接着,一场屠杀开始了。 王贵手持屠刀,将韩义与韩礼的护卫都杀尽了,然后拖着醉醺醺的韩义,没有立刻选择杀死。 第二天一早,韩义醒来了,是被强烈的阳光照醒的。他被悬挂在了城中一家客栈外用来挂招牌的木杆子上。 他醒了,下方都是围观的人。 “是谁!快给本少爷放下来,让我知道是谁做的,让他不得好死。” 他在竿子上咆哮着,绑着手腕的麻绳勒的他生疼。 紧接着,他在对面的屋顶上看到了一道有些熟悉的人影,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王贵!” 王贵冲他一笑。“二少,我王贵对你够忠心吧?” 韩义脸色开始变了,因为他看到王贵正在搭箭拉弓,而那箭矢对着的目标正是自己。 169 韩礼之死 “王贵,你要做什么,我可是你主子!” 他咆哮着,远远的,他已经看到了巡逻的外衙役使正往这里来。只要拖到役使到,以王贵的身手肯定是对付不了自己的。 王贵呵呵一笑,笑容凄凉得有些狰狞。“是啊!曾经我为你效忠,也不曾有二心,可你呢?玷污我女儿,霸占我屋舍,还杀了她,韩义,你这脏东西!” 咻! 箭矢驰飞,一箭直接贯穿了韩义的子孙根。那条玷污了他女儿的脏东西没了。可是还不够。 韩义痛苦的脸色瞬间苍白,关键是还晕不过去,他看见王贵又搭箭。他很清楚,现在对王贵说什么都没用了,他什么都做不了了。 “王贵,你女儿不是我杀的。” “狡辩的舌头。”王贵一箭飞出,贯穿了韩义的嘴巴,从左腮横穿到了右腮。 韩义从未感觉过离自己这般近的死亡,他恐惧到了极点,极点。 “王贵,不要杀我,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不要杀我。” 又是一箭,这次是手臂。 “啊——”韩义崩溃了,痛感促进了他的精神走向崩溃,他的生理与心理都在崩塌。 一箭接着一箭。当役使们赶到时,韩义已经没了意识,他还没死,但是剧烈的痛楚已经让他死去了。 役使们急忙将韩义放下去,可是韩义已经死了。这些箭矢没有伤到致命的要害处,血流量也没有达到致死的水平线,他是自己精神崩溃后死亡的。 王贵站在屋顶,他还有最后一支箭矢。但他将弓扔了,握着箭矢,直接穿进了自己的喉咙里。 韩义死了,死在了一个越狱的逃犯手里。 这件事震惊着整个江州,有人欢喜有人忧。赵洪是最喜悦的,当年那样陷害韩义都让他金蝉脱壳了,没想到反倒是那个替韩义顶罪的逃犯杀了他,这件事说来颇有讽刺意味。 为此,赵洪在茗香楼摆宴三夜庆贺。 江州城内,许多受过韩义迫害的人都是喜悦的。而悲伤的大抵只有韩震和他的二妻了。前几日韩智死了,四妻的眼泪还未止住,现在又多了一个。 相比较于韩智的死,韩义的死没有带给韩震太多的悲伤。四个儿子里,他最疼的就是韩仁和韩智,一个是他大儿子,另一个是他眼中的幺儿。可是悲伤是难免的,韩震将王贵鞭尸了数遍,仍然解不开心中的悲伤与仇恨,最后吐了好几口血,一下子老了许多。 就在韩义死去的当夜,韩礼来了。他捧着个盒子,将几块黑金放在盒子里献给了韩信。 “韩首席当真是神机妙算!这是小人特地筹备作为道具的黑金,还请韩首席笑纳。” 韩信笑笑,收下了。他只是提供了一个计划,至于各种细节,选择王贵为刀,这些事都是韩礼一个人做下的决定。 这样的一株墙头草,却能爆发出这样的力量来。韩信笑着,终于解决的差不多了。最近他也有收到消息,韩仁正在招募高手,看来,对方快要对自己动手了呢。 “你先回去吧,明日再来,我告诉你如何对付韩仁。”韩信吩咐道。 韩礼恭敬称是。 他走出了韩信的屋舍,周围空无一人,他的亲信都在昨夜死光了。他目光阴狠的看了看韩信的屋子,眼底出现了从未在他心底出现过的渴望。 一个人的野心一旦被唤醒,是不可能再继续沉寂下去的。 韩礼回到屋子里,他正准备让侍女侍寝,突然来了客人。 来人是韩仁。 韩仁大大方方的在屋子里坐了下来。 “准备睡了?” 韩礼急忙恭敬应答:“大哥,是准备了。”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杀我呢?”韩仁目光之中寒光顿时飘了起来。 韩礼身躯一颤,就差跪下了。“没有,没有,韩礼哪里敢暗害大哥,大哥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又不是那韩信,怎会做这等手足相残的事情?” 韩仁呵呵一笑。“你进出韩信的宅子多少遍,你以为我不知道?买通狱卒,安排人透露黑金之事,最后还去搜刮了韩义的住所,这些事可瞒不住。” 韩礼脸色刹那苍白,他伸手握住了腰际的短匕。别看他瘦瘦弱弱,也是有习武的。 “当真是让我好生吃惊啊!”韩仁眯着眼,眼中皆是杀意。“那株墙头草竟还有这样的谋略,是韩信教你呢?还是自己想的呢?” 韩礼一言不发,突然拔出短匕发难。可是短匕还未靠近韩仁,韩仁反手便是将一把短剑插进了韩礼的胸膛。 “你的武功才多少点,竟然不知深浅的对我出手。” 韩礼怨毒的瞪着韩仁,瞪着他,最后眼睛也没有闭上去。 韩仁走出了屋子,门外的亲信早已在等候。 “大少爷。” “走!杂鱼都清理干净了,准备的也差不多了。是时候和我那个同父同母的亲弟弟结算下了。” “是!” 次日,韩礼的死在江州也传开了。 先是韩智,接着是韩义,最后是韩礼。即便是不清楚韩氏情况的人也从中嗅出夺嫡的味道。韩氏的夺嫡之争开始了。 第二天一早,韩仁将韩礼谋害韩义的证据交到了韩震桌上,而后亲口承认了是自己杀了韩礼。 韩震没有说什么,他已经快要麻木了。韩信才回来多少天,韩老太爷走了,自己四个儿子死了三个。 他看着韩仁,眼中出现了杀意,这份杀意对应的不是韩仁,而是韩信。 “仁儿,龙将在盯着,为父帮不得你。你可别折在那韩信手里啊!” 韩仁一愣,而后恭敬称是。他很振奋,父亲是知道的,而且父亲是支持自己的。 韩信听到了韩礼的死讯并不意外,就算韩礼不死在韩仁手中,他也会让韩礼死在与韩仁的拼杀之下。归根结底,韩礼是斗不过韩仁的,他最终的对手,还是韩仁。 “季风,可以写信了。” 韩信笑着,这场韩氏的夺嫡之战,要落下帷幕了。那么他就该动手安排以后的事情了。 他看着放在桌上的请柬,笑容渐渐爬上了他的脸颊。 170 白鹿蹄 衙首宴请江州各路的宴席如期举行。你韩氏的悲剧是你韩氏的,与我外衙可无关系。而韩震也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就抛下整个韩氏去得罪衙首,因此一切都如同之前定好的那样,继续进行着。 唯一不同的是,从韩氏出来的马车少了几辆。 韩信坐在自己用韩礼进贡的钱购置的全新奢华马车里,行驶在城中宽阔的大道上。隔着薄薄的挂帘,他能看见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还能听见许多闲言碎语。 他回韩氏的事情已经在江州彻底传开了,过去他的名声就不好,虽然现在韩信是岐山剑派首席的消息城中也传开了。可是他一回到韩氏,韩氏接连就开始死人。先是韩老太爷和韩智病逝,然后是韩义当街惨死,最后是韩礼身死。 韩义的死虽然是逃犯王贵所犯,但是在城中的人看来,未必就不是韩信蛊惑那逃犯做的。至于韩礼,现在韩氏还没有对外给出正式的死因,也就更加加剧了这些人在脑海里的臆测。 “主人,要不要让他们闭嘴?”季风征询意见道。 韩信笑笑,他自小就对这样的闲言碎语有强大的免疫力。或者说是习惯了,从最初的痛苦,到最后的完全不在意,谁也不清楚这之中他到底经历了多少。那个时候他才七八岁。 “让他们说去吧!”他淡笑着回应。 有句话他前世特别喜欢。 众口难调,你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所以要么自己开心,要么让你在意的人开心,就好。 正是这句话,让他在那个现代社会受了不少苦。可是意外的,这句话在这个世界的自己身上,尤为合适。 外衙已经近在眼前了。 韩信的马车行到了大门口,季风将事先准备好的请柬递上去,外衙门口的役使便放行了。马车悠悠然然的行了进去,一直到大厅门口,才正式停下。 韩信在季风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回到韩氏也快半个月了,他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距离自己能动手,还有约莫一个多月的休养。这期间还是小心的好。 到了大厅,岐山众不能跟进去了。但是季风和韩遇经可以。 有韩遇经在,岐山众也没有那么抗拒自己被拦在门外了。韩遇经的本事他们都是见过的,那斧子挥起来,就是他们六个一起上也恐是无法抵挡。 进了大厅,根据请柬的分类,韩信在专人的接引下来到了属于自己的大厅。 但他走进大厅的时候,立即便是见到了几个熟人。譬如韩仁,也譬如周鸣。 “信弟,你可算来了,我都要以为你不来了呢!来来来,这是外衙有名的爆虾你尝尝,我可是专门给你抢的。不然这玩意早给那些个不知道品味道的家伙吃干净了。” 说着,周鸣将一碟子大虾送到了韩信的面前,连带的还有一双筷子。 韩信哭笑不得,这小子当真是周澜唯一的儿子了,这么没有紧迫感。他张开嘴尝了一只,的确是美味至极。 “好吃吧?”周鸣希冀的看着韩信,等待着回答,那模样就像是将自己的宝物分享了好朋友的小孩子一般。 “好吃!” 韩信点头。 如此,周鸣才心满意足的笑了。 “每年外衙宴席,也就这大虾还能吃吃,所以我都会早些来,抢多点。” 韩信目光在周遭扫视,有些面孔是还算熟悉的,有些面孔就完全生疏了。毕竟当年大家见面的时候都还是孩子,这些年下来,长大了,无论是身段还是容貌都长开了,认不得才是正常的。 周鸣将大虾给到了韩信身旁的韩遇经手里,让他替韩信拿着,然后就拉着韩信说道:“走,介绍我妹妹给你认识,这么多年过去,你应该已经忘了她的模样了吧?反正也没啥区别,还是一个劲的丑,不像我,越发的风流倜傥了。” 在宴席厅堂的角落,韩信见到了周鸣口中丑丑的周鸾了。 周鸣长韩信两岁,而周鸾则是小韩信一岁。周鸾的年纪虽小,却也是出落的相当水灵。站在她身旁的是一名青年,白面玉冠,身材挺拔,就是看着有些书呆子的木讷姿态。 “周鸾见过表哥!”周鸾对着韩信行了个礼,女子行礼与男子稍有不同,男子行礼以大气为主,而女子则是美观和礼貌。 “这是白鹿蹄,白氏的少家主。” 韩信微微侧目。少家主! 少家主和继承者是截然不同的含义。像是韩仁、周鸣都是各自家族的继承者,可是他们只是既定的继承者,若是其他兄弟超越了他们的才干,还是有可能被顶替掉的。 少家主三个字更多的是对于继承者能力的认可。 这白鹿蹄看着文质彬彬,竟能被定为少家主,那必然是有非同寻常的才能的。就像是死在北燕城的汪氏少家主,之前韩信收集情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个汪氏少家主在经营钱庄上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加上御下有道,于是被定为了少家主。 “想必阁下就是韩信了,在下白鹿蹄,白氏少家主。” 白鹿蹄十分有礼貌的行了礼。他大韩信六岁,可是言行之间却有一股孩子一般的稚嫩之气。韩信回了礼,内心不禁有些疑惑,这样的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才能让他成为了白氏的少家主呢! 韩信很快就见识到了。 白鹿蹄行完礼之后,稍稍看了看四下,见无人看他们这边便继续开了口。 “韩兄既是鸾儿的表哥,那我便不当是外人,直接说了。” 韩信微微诧异,这白鹿蹄和自己才是第一次见面,竟然有话要对自己说? “韩兄大意了。”白鹿蹄开口就是这么一句。“韩兄杀人的顺序是没错的,先排除韩仁的爪牙韩智,而后利用韩礼反策韩义,接着让韩礼漏出马脚,逼得韩仁先杀韩礼。一切计划看起来天衣无缝,只是这里有一个关键的地方,出了问题。” 韩信吃惊的看着面前的青年,他一瞬间就明白了为何这个人能成为少家主了。 171 江州年轻一辈 洞察力,分析力,这是韩信从面前的白鹿蹄说出自己的计划觉察到的。 这个白鹿蹄不简单。 放眼整个江州,他这计划做的除非是专门盯着他调查的,不然谁能完完整整的看透彻?可是这个白鹿蹄就能,白氏对外是没有太多眼线的,也就是说,白鹿蹄完全是依靠自己分析得出的结论。 “白兄,请赐教。”韩信拱手道。 白鹿蹄回了个礼,然后继续说道:“你杀韩智这一步,出了问题。后面你操控韩礼为木偶,再借刀杀人,这一招堪称完美。而利用韩仁处理掉韩礼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心急了。你应该让韩礼再留一段时间。” 韩信静静听着,他杀韩智这一步的确是没有想那么多。那个时候他要夺取韩氏的计划都还没有完全构思出来。杀韩智更多的是情绪上的引导所致。 “杀韩智可以,但应该策划一下。归根结底,你忽略了一个人。” 韩信看着白鹿蹄,他努力的思考,韩氏四兄弟的状况他都考虑进去了的,就连韩樊这个二叔和他的九个儿子,韩信斗制定了一定的计划,若是他们也掺和其中,他也有针对性的计划对付。 白鹿蹄看着韩信的眼睛,见他思考的差不多了,才缓缓说道:“韩震!” 韩信脑海一颤,顿然间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他的确是忽略了韩震。因为他想着的都是夺嫡之争,是继承者之间的斗争,和韩震这个已经是家主的人应该没有太大的关系,可他到底还是想错了。 韩信看着白鹿蹄,接话道:“我太早宣战了。” 白鹿蹄赞许的点头,他分析了韩信整场谋划,正因为从这谋划中看出了韩信是聪明人,而且他相信周鸣看人的眼光,此刻才会开口提醒。 现在韩氏只剩下他和韩仁,若是之前他没有杀韩智,即便是再嚣张,再对韩震不敬,韩震也不会针对他。毕竟他有长泽这层关系在。甚至韩信若是嫁祸韩仁,还能令韩震失去对韩仁的信心,那才是最完美的计划。 可他宣战太早了。可以想见,现在的韩震肯定是认为三个孩子的死都是韩信一手造成,他肯定是站在韩仁那边的。 韩震不需要出面。韩氏的供奉也不需要出面,只要韩震愿意将自己的力量和权力提供给韩仁使用,然后韩仁借助这股力量准备一下,完全可以凝聚出相当可怕的战斗力。 这份战斗力的维持时间不长,但是短暂的爆发却可以达到一个相当的点。这股力量绝对不是韩氏的供奉能比的。韩氏能长期将供奉留在韩氏,却不能将短暂凝聚的力量长期留住,根本原因就在于预算太大了。这一切力量的代价都是钱和利益。 “你懂了?”白鹿蹄笑看着韩信,他相信这个人是稍微点一下就能通的。 韩信点头,然后拱手致谢。“多谢白兄指点。” 白鹿蹄提醒的很是时候。因为就在先前,韩信还对于韩仁的招兵买马不以为然。此刻醒悟也不算晚。 韩仁以韩震的权力和财力去招募短期雇佣的江湖高手,同样的钱可以找到的乃是更强的人。很多江湖人不愿意长期成为谁家的供奉,他们更向往的是自由,是不受拘束。因此韩氏同样的钱,只能招到两名一流武学高手。 不是钱少了,是根本招不到人。 可若是短期雇佣,对于江湖人而言等同于在没有太多规矩的约束下,可以赚个外快,运气好的说不定还能一战成个名,一举两得。所以很多相当厉害的江湖高手都愿意接受这样的短期雇佣。 这是很棘手的问题。因为韩信现在身边带着的人,不够应付这样大爆发一样的战斗力。 季风写的信已经寄出去了,那是给岐山的信。内容很简单,是汇报这些日子韩信的所作所为。这是岐山首席在外必须汇报的。 首席不同于寻常弟子,首席的作为代表的是整个岐南山的态度。就像是少家主一般,除却顶上还有一个正式的家主活着,少家主的权力基本等同于家主。 若是季风的信还未寄出,大可以加两句,而后求助岐山即可。可是现在晚了。韩仁随时可能动手,而他却还没有准备好应战,这是他的失算。 求助岐山不光彩? 不存在的。将来岐南山是他要继承的,等同于是他的东西。而韩氏在他眼里也将是他的东西,这不过是用自己东边的产业支援西边的而已,反正都是自己的。 和白鹿蹄聊完了,韩信与周鸣便在厅内走来走去,看看认识些人。 “那是赵氏家主赵来龙的独子,赵洪!” “那是田氏家主田如前的长子田首臣、次子田居旗、三子田行流。这几年田首臣和田居旗也在相互争斗,那三子田行流我之前关系还不错。可惜田氏与我周氏的关系不可能再缓和了。” “田氏家主田如前有三个弟弟,这四兄弟还是极为和睦的,三个弟弟极力辅助兄长,而他们的孩子也没有参与争斗的打算。田氏年轻一辈只有田首臣和田居旗在抢,闹的也不是很大。” “那是田氏二爷的两个女儿,幸笑、幸敏,幸笑与我同岁,幸敏小你一岁。长得比我妹妹还丑。” “那是田三爷的两个儿子,田首书和田克。” “那是田四爷的独子,田伏龙。” 江州五氏,只剩下黄氏还没有介绍了。 韩氏等待着,可是等了一会儿周鸣也没有开口,于是韩信主动发问了。 周鸣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着韩信,道:“这么给你说吧!此次我们这个厅受邀的有八十多人,现在到场的只有三十五人,除却方才我给你介绍的,除却我们自身,剩下的十九个,都是那黄氏家主黄忠的儿子女儿。” 韩信愣了愣,然后有些震惊的望去,竟是发现黄氏的子女已经遍布整个场地的各个角落。 “黄忠一人的?”韩信有些不确信追问道。 周鸣郑重地点头。 “都是亲生的?” 周鸣迟疑了小会儿,然后低声道:“这就不好说了。” 172 补救之法 突然间,场面都生出了变化。整个厅堂之内的氛围都变了,究其原因,是因为有个人来了。 一个很美很美的女孩子。 他一出现在厅堂之内,整个厅堂之内的青年少年神色都不对劲了。 少女紫衣长裙裹身,神色微冷,稍稍迈动步伐,那馨香的长发便会轻轻地飘起来。 “这是谁?”韩信问道。 周鸣稍稍咽了咽口水,眼神之中难掩向往之色,然后低声道:“赵氏二爷的独女,赵烨!” 赵烨!韩信看了看,没有说话,这少女是真的美到了极致,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韩信见过的美女也不少了,但是无一能够超出这少女的。 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亦或是身段姿态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见韩信似乎没啥兴趣,周鸣却是不乐意了,大抵是觉得自己心目中的女神被贬低了似的,于是追着韩信的目光开始了长篇介绍。 “赵烨的年纪比你小一岁,可她的才华却不输白鹿蹄啊!据说,赵洪现在对她忌惮的要死,外面都传着赵烨极有可能是要继承赵氏家主之位了。” 韩信还是没理他。 他现在脑子里都是如何应付韩震和韩仁,这才当下需要他思考的首要大事。岐山首席他都当上了,总不至于在这小小的韩氏面前折腰吧? 韩仁能招募到多少一流高手呢?若是他能招募到宗师高手,韩信绝对不会犹豫,会直接就退走。可是宗师高手是不可能招募到,至少韩氏这样的小势力人家看不上,即便只是临时雇佣,人家也看不上。 赵烨就像是一个热点散发器,无论走到这个厅堂的哪里总能汇集到不少的青年才俊。或许是她自小就感受惯了来自别人的目光,因此当这个厅堂之内有一道目光从未曾落在她身上时,她都能感受的尤为清晰。 她的目光落在了韩信身上,这个少年除了自己刚进入会场的时候看过自己一眼,之后就再也没有飘过来目光过了。 “他是谁?”她对着面前的青年问道。 而他面前的青年也不清楚,于是便又问了出去。最终还是回复来了答案。 “烨小姐,他叫韩信。” 赵烨认真的看着,然后大大黑黑的眼珠里出现了些许惊奇。“他就是韩信?” “信弟,快看,赵烨在看咱们呢!”周鸣喜悦着说道。 韩信还是没啥兴趣,美女这种东西看上一两眼养眼还可以,看多了也是平常人,对他来说谁也无法替代心目中那个江雪凝。 周鸣觉得韩信就是个榆木脑袋,于是决心撇开他,独自走向了赵烨。 赵烨的目光落在了周鸣身上,顿时露出笑容来。“周少爷,许久不见!” “许久未见。”周鸣笑着。 问过好了之后,赵烨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韩信身上,似乎是想要从中寻找些什么似的。周鸣发觉这一点后,也不觉得失落,这是一位大众女神,他可没想过要娶之类的。这样的女子交个朋友就好了,娶回家只怕是大权不保啊,这点他还是很清楚的。 “怎么?对我信弟感兴趣不成?”周鸣笑呵呵的说着。 赵烨转过目光,点了点头。“算是吧!毕竟是我们江州的风云人物。又听说他一回韩氏,韩氏就死了好几个人,现在还能安然的坐在这,还敢接受衙首的邀请前来。想必除了岐南山剑派首席的身份之外,还是很有本事的吧?” “那是自然。”周鸣的眼神蓦然间产生了变化,那是一种韩信不曾见过的眼神,充满了睿智和机敏与警惕。“烨小姐也是极有本事的人,说不定你们能意外的成为好友呢!” 试探! 他从未在韩信面前用过的手段,在面对其他家族的继承者和青年才俊时,终究还是用出来了。能在这样的大氏族内长大的,哪里会有真正的草包? 就像是韩礼,看着像是墙头草,看着像是毫无主见,可是韩信稍稍引导,后面韩智、韩义死了,真正的韩礼也就浮出了水面。在这样的氏族长大的,多多少少都具备着外界的孩子所具备的东西。 赵烨笑了笑,抿眸一笑,周鸣瞬间觉得心跳加速,周遭的人也都是不由得失了神。这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美的女孩子。 “聪明的人向来是危险的,周少爷如此,那韩信也是如此。”赵烨最后再看了一眼韩信,而后便走开了,撇下了周鸣。 周鸣笑笑,然后又恢复成了往常的模样,欢快的走回到了韩信面前。 “信弟,信弟,方才你是没见到,那丫头笑得…哇…还是冲我笑呢……” 人到的差不多了,场间便搭起了一张张方桌,四人一桌。待得众人入席了,那菜肴也就随之端送了上来,那些先前放在厅堂一边的前菜小食也被撤走了。正如周鸣所言,除了大虾,基本都没怎么动过。不过他倒是有些怀疑那些大虾除了给自己的,其他的是不是都给他一个吃完了。 韩信和周氏兄妹,和白鹿蹄坐一桌。 周鸾虽小,看着与白鹿蹄已经是情愫萌生了,白鹿蹄也对周鸾不错,至少现在看着是不错。这就够了,不是么? “白兄,我思考了良久,你觉得我现在的局面该如何补救?” 韩信看着白鹿蹄问道。 周鸾满目憧憬的看着白鹿蹄,眼中已不再是单纯的崇拜,还有许多是爱慕。 周鸣也停下了筷子,很是好奇的看着白鹿蹄。他也不是傻子,先前白鹿蹄已经讲的这么清楚了,他当然也清楚韩信所说的是什么。 白鹿蹄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韩信,与他对视了好一会儿。最后,白鹿蹄颔首而笑。 “韩兄就莫要取笑我了,你这不是已经胸有成竹了吗?” 韩信听后,哈哈大笑,举杯敬道:“今日能结实白兄,此行不虚也。韩信伤势未愈,不能饮酒,便以茶代酒敬之。” 白鹿蹄也举杯。“承蒙谬赞。” 两人碰了杯壁,双双高举,一饮而尽。一个是酒,一个是茶,但是意义是相同的。韩信也没想到,这杯酒落下的联系,竟是在余生漫长的岁月尽头,也没有断绝。 173 你想当衙首吗 宴席缓缓的进行着,大家都在与各自的好友吃吃喝喝。那些想要结交者,则会在席间走动,一一敬酒。韩信也碰到了不少,有田氏的、黄氏的,更多的是那些小势力的公子,与那些没什么背景,却又才华才干的人。 那些人没有背景,将来唯一的出路就是得到面前这些大势力亦或是小势力的公子亲睐,然后拜入期间门下,那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韩信一眼扫过来,终归是没有找到一个能够合格入自己眼的。像韩遇经、季风这样的人太少了。若是放在现在,蜕变之前的季风,韩信也是看不上的。 或是上苍恩泽吧,上天给他量身打造了一个这样完美的助手。 这宴席第一轮就等同于是给这些势力的公子小姐们一个交际的环境。也是给那些尚未进入势力的,没有背景的青年才俊一个结实公子小姐们的机会,算是给这些江州势力未来的继承者们招募人才了。 第二轮很快就要开始了。 第二轮是第一厅的大人物们前来的接见,也是促进小辈之间交流的一种手段。至于第二厅的家眷门,其中比较有实力、有能力的家眷也会在第二轮一起来到了第三厅。 这个世界,无论你是男是女,只要你有实力,那么你就可以成为人上人。像是韩义玷污王姑娘一样,也有许多女强人到处搜刮着自己喜好的男子,然后收入后宫。 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也可以五夫六公,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男女平等了。不平等的是实力。 往年的宴席都是秦寒山为首,毕竟是衙首,江州的主人。可是今年却是有所不同。因为江州多了一位龙将——长泽龙将。 龙将的地位是近乎于府君平齐的,州府府君,那样的大人物根本就不是在场之人可以想象的。而和府君几乎平齐的龙将大人现在就在他们眼前。 秦寒山领着长泽龙将,身后跟着的是周氏、韩氏、田氏、赵氏和黄氏五位家主,其后则是五大氏族的高层们,譬如韩信的二叔韩樊,韩信的姑姑韩茹,赵二爷、田二爷、三爷和四爷之辈。再往后才是那些实力稍微弱小一些势力的家主,那些势力的族内高层就已经没有资格前来参加这样的宴席了。 其中反倒是有几位女家主尤为惹人眼。 长泽为龙将一一介绍过了那些氏族子弟与青年才俊,而后轮到了韩信,秦寒山正准备开口,谁知龙将先开了口,淡笑道:“这不是韩家主的幺儿么?如今可是岐山剑派的首席,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这一声,等同于是为韩信再一次在江州正名了,长泽看着韩信,眼带着笑意。他是龙将,本可以不对任何人这般讨好,可是从见到韩信那日起,他隐隐约约就有种感觉,这少年绝不会这般简单。后来事情的发展确实证明了这一点,这个少年潜力非凡。 所以他才会这样不顾身份,不断地为韩信铺路,希望韩信将来能真的到自己身边来,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韩震闻言,虽然内心极其不愿,但还是不得不躬身下垂。“谢龙将大人赞誉,犬子惶恐。” 龙将笑笑,然后越过了这处,去了周鸣面前。 第二轮很快也就结束了。 剩下的便是宴席结束。对于这样的宴席而言,交际目的才是最大的。不过有一个人是例外的,那就是周鸣,这小子从开始到结束一直在吃。 后面,缓缓散场了。 韩信还坐在那,他已经不去想韩震和韩仁的事情了,对策已经有了,至于用哪一个,他也定好了。他只是坐在那里,陪着吃不停的周鸣。 白鹿蹄和周鸾已经走了。 看着陆陆续续起身,不断离去的人流,韩信突然开口道:“周鸣。” “嗯?”他满口囫囵的呜咽着答应。 “你想当衙首吗?” 周鸣一瞬间愣住,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确定周围没有在听取他们的谈话之后,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信弟,我应该没听错吧?” 韩信笑了。“当然,要我重复一遍吗?” “不,不必。”周鸣急忙喊停。 他的心急促而迅速的跳动着,他看着韩信的表情,完全可以想见这根本不是一句玩笑话。所以他认真的思考了起来,但是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与不安。 “你确信不是在开玩笑?” 韩信点头,带着笑意,目光之中全是精芒。既然秦寒山要倒台,那么他何不从长泽手中将江州的外衙争取过来呢?至少江州是自己这边掌控的了,即便是将来长泽的野心破产还是什么的,他也有一个可以退却的地方。 这是他留给自己的后路。 “如果可以,你为何不自己来坐?”周鸣略略警觉问道,大家都不是傻子,既然是有利益的,那么韩信为何不自己来坐?那么这件事是不是有风险? 韩信笑了。“我是岐山剑派掌教,可分不出身管理江州。我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其实白鹿蹄很适合,但是我更希望是你。” 周鸣看着韩信,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分明韩氏的都还没彻底掌握在手中,他为何会有这样的自信? “你只需告诉我,你想不想。将来,我自有决断。”韩信不再笑了,他认真的看着周鸣的眼睛,等待着答案。 沉默,沉默。这不是一个能够轻易给出答案的选择题。 但是韩信给周鸣的时间就那么些,他必须要果断的,精准的,做出一个不会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他看着韩信,试图从韩信的眼中找到点什么,好让自己选择放弃亦或是坚持。可是,寒心的眼睛里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存在。 选择,只能他自己选择。 周鸣的心跳很快,仿佛此刻面对的不是一个选择,而是一把屠刀。只要自己稍稍答错,就会被屠刀毁灭。 整颗心都如同不安的浮萍,在屠刀口子下,冰冷寒光里摇曳晃动着。 174 千轮绝 沉浸于黑暗,窒息,痛苦的窒息,伸手摸索,努力的想要抓取一丝光明。最后发现,手是抓不住光的。 周鸣睁开了眼睛,看着韩信,认真,慎重。 “想!” “我很想!” 韩信含着笑意,点头。“好!” 周鸣不清楚这个“好”字具体是什么意思,但他大概能明白,自己意思是传达到了韩信那里了。就连在回去的马车上,他都还是浑浑噩噩,头晕目眩的感觉。 直到真正到家了,他才想起方才的回答究竟有多么的荒唐,多么的疯狂。但是他却从中感受到了一丝从未感受过的热血。那种感觉就像是从脚底燃烧起来的火焰一直蔓延到了自己的心脏深处,将他的灵魂一点一点的侵蚀殆尽。最后,他整个人都沸腾了起来。 他很喜悦,就像是一个孩子得到了自己心仪的宝物,却不敢拿出去炫耀那样,暗暗的窃喜的喜悦。 韩信坐在自己的马车上,静静的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有了白鹿蹄的提示,他重新思考了整个局面和全局计划。他相信,现在就算是韩仁拥有着韩震的权力和财力支持,自己也是不会输的。 只要再准备两日,他的胜算就彻底落实了。相信韩仁还不会在两日之内就对自己出手的。他肯定会将胜算放大到最大,那样才是真正的万无一失。 韩信正巧了就是和韩仁不一样。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韩仁喜欢的是万无一失,韩信则是会选择正确的时机。胜算并不是全部,抓住正确的时机出击,才能真正的掌握到胜利。 韩信坐着马车回到了韩氏,然后他没有下车,只有季风下车去取了一个小小的木匣子。而后,韩信便带着这个木匣子先去了一趟钱庄,抬出来两个巨大的箱子,而后就运着两个大箱子走出了江州。 跟在身后的各方眼线迅速将消息传回了各自归属的势力,而后各方都有了不同的反应。而后,有好几路人马跟着走出了江州城,很显然,想要韩信性命的,不止一方。 韩信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的前行,城外的行人渐少,于是他就将窗帘的隔纱拉了开,看着外边的景物,缓缓前行。 他要去的是江州一直很头疼的地方,那地方距离江州城不远,常年汇集着各种各样的匪贼,这里是寻常人谈之色变得贼窟。他们四处搜刮财物,未曾中止。 有人猜测他们要那么多财物做什么,有的说是他们的首领贪财好色,不需要理由,就是喜欢财权色利。也有的说他们想成衙首甚至是衙主,所以需要积攒财富,到时候招兵买马。 众说纷纭,却是没有一个人真的猜对。 江州外衙也曾数次集结力量想要清剿这股匪贼,可是这股匪贼游走不定,每次他们似乎都能提前得到消息,早早的避开。 然而,事实上,这股贼匪与岐山还有些瓜葛。当年这群贼匪刚刚起步成团,被江州外衙狂猛追打,差点全军覆没,是岐山龙白羽帮他们度过了一劫。因此这群贼匪一直将岐山当作恩人对待,岐山有难,一只飞鸽,他们便会倾巢而出。 当年的岐山保卫战里,若是没有他们及时赶到从敌方后部冲杀,岐山当年只怕是要被攻破了。 他们看似到处劫掠银钱,无恶不作,实际上他们是一群很有约束力的义贼。专门对付一些邪恶势力,然后将搜刮的银钱送往西南大地。那里是不属于晋元皇朝管辖的荒漠之地,那里的居民没有农植可以种,又没有资格进入晋元皇朝的土地,生活十分艰苦。 这群贼匪正是为了那些人而奋斗的,其中就韩信知道的就有不少高手。这群义贼的综合实力虽然和岐山无法比较,但真正的战斗力完全可以轻松夷平韩氏这样的氏族。 江州城外的风景还是不错的,险峻的道路和葱翠的高峰。韩信便当是顺便出城散散心了。 “主人,您说的地方到了。”季风说道。 韩信透过窗户往外看,一张白色的旗帜正挂在风中飘扬。这是江州外衙挂的,至于目的,没人清楚。有人说单纯是为了好看,或是为了给你指路。 韩信推测这应该是类似于烽火的作用,白旗换红旗,就是敌袭。当然也只是猜测,做不得数。 “继续走。”韩信吩咐道。 马车又摇摇晃晃的动了起来,路过白旗下时,他看见白旗下的屋子里,几个身穿铠甲的士兵正在休憩。 这帮子义贼有三十几处据点,韩信不清楚他们在哪一处,所以只能一处处的寻找。这可是需要耗费不少时间啊。 狡兔三窟,他们倒是好,三十窟。也亏得他们都能记得住的。 “主人…” “继续走!” 他们就像是漫无目的的旅者,不停的在江州界内走着,直到天黑。终于还是给他们找见了。 眼前是两座高峰围成的一线天,本就缺乏光照,此刻暮色降临,其中更显黑暗。韩信来到了两峰跟前,冲那一线天里喊道:“千老大,好香旳烤羊腿啊,分韩信一口如何?” 那一线天里立即有了回应来,先前韩信能觉察到的那股浓烈的杀意瞬间尽数消逝,这是对方解除戒备了。 一线天的黑暗底下随之亮起了一团团火光,一道道虚幻人影也出现在了视线之内。 一名中年人哈哈笑着走了出来。“原来是韩内门,大晚上的,别吓人嘛!” 旁侧的独眼男子立即提醒道:“老大,如今该称呼韩首席了。” 中年人大笑更甚。“是了,是了,都成韩首席了。” 韩信大方的走了过去,不再有丝毫防备,对方也是如此。这就是岐山和他们之间的友谊。他们还有另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响彻整个云水郡。 ——四十九盗。 而此刻站在面前,那个大笑着满脸胡茬,不修边幅的魁梧中年男人就是四十九盗中的第一盗,也是整个四十九盗的首领,其名为:千轮绝! 江州城的头号通缉犯。 175 雇佣高手 千轮绝将韩信等人邀请到了一线天之下一起烤火。 一坐下,一只烤羊腿就放到了韩信面前,给其他人的虽然没有这般阔绰,却也是割了一大块肉来,又是倒了酒。 “主人伤势未愈,大夫嘱咐了不能喝酒。”季风急忙推脱道。 韩信却是接过了酒杯,对季风道:“千老大这儿,是该喝一杯。” 千轮绝举杯,周遭一个个火堆旁的人皆是举起了酒杯。 四十九盗并非是真的四十九个人,而是有四十九个人上了江州外衙的通缉令才被命名的,在场的至少有一百五十人,这些全部都是四十九盗的成员。 烈酒入口,韩信顿时想起了第一次见千轮绝的场景。那时候他是跟着樊乘风和剑指寒来的,那时候的千轮绝看他是很不顺眼的。 “听说你最近性情有变化,看来是真的啊。”千轮绝缓缓说着,他向来如此,有话直说,话也很直接,从不拐弯抹角。 “毕竟要当首席的人,总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冷着脸了,该笑的还是得笑笑。”韩信捧起烤羊腿。凶狠的啃了一大口。 “这倒也是,如此这般多说说话也是好事。像以前那样板着个死人脸,当真是难看极了,不清楚的还以为我们欠你钱呢!”千轮绝哈哈大笑,他尤其喜欢笑,当年被外衙逼入绝境将死也还在笑,后来被岐山救了还在笑。 酒喝了一杯,肉也吃了几口了。千轮绝稍稍正色,不过脸颊之上仍是带着笑意,让人看着很舒服。仿佛这个人时时刻刻都自信如常,胜券在握。 “说罢,以你的性子,是不会专门来吃我羊腿的。” 韩信又狠狠撕咬了几口,着烤羊腿他第一次来时便很喜欢,酥嫩酥嫩的,要是加些孜然就更完美了。 千轮绝见他一直吃,一直吃,就不说话,一个恼火起来,直接伸手抢羊腿。韩信眼疾手快,迅速一闪,而后将没啃两口的大羊腿直接丢到了韩遇经怀里。 “遇经,保护好我的羊腿。” 韩遇经急忙起身,恭敬称是,那模样仿佛要保护的不是只羊腿,而是韩信本人。 千轮绝一下愣了,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羊腿,就剩个骨架子了,方才出手抢可不是为了逼韩信说话,而是他自己的吃完了。 “韩人言啊韩人言,你当真是变了,变大了。”千轮绝站起来冲着韩信咆哮道。 韩信哈哈大笑。“千老大,你咋吃的?我才吃两口,你整个腿都没了。” 千轮绝终于不笑了,他的目光扫视着周遭,寻找着哪里还有比较完整的羊腿。那些被扫视着皆是背心一寒,将自己的羊腿赶忙一藏,免得被老大抢了。 扫视了一圈无果后,千轮绝也放弃了,脸上又是那种笑容。“你们啊你们啊,都跟韩人言一个样,变了,变大了。” 韩信让岐山众将车上几大箱银锭抬了下来,放在了千轮绝的面前。 千轮绝微微愣神,而后道:“私事?” 韩信点头。 “是私事!不然若是岐山的事,一只飞鸽不就给你了,何必我亲自挖穴?” 千轮绝点点头,然后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烈酒喝下,站起身来,打开了箱子验货。 “既然是私事,那么就得收钱。不过你哪来那么多钱?不会偷岐山的吧?中饱私囊?” “至于么?我好歹还是韩氏五少爷,这么点银锭,还是拿得出来的。” “不是就好。你是不知道,上次剑指寒那混蛋偷了樊乘风的小银库出来,老樊差点没把我追杀到陵阳去。” 千轮绝心有余悸的说道。 “独眼,算一下。”千轮绝一挥手,当起了甩手掌柜。 别人不清楚,韩信是知道的。这个家伙根本验不来银锭,刚才只是纯粹想跟自己调侃两句罢了。 一直站在千轮绝身旁的独眼中年人当即应答一声,然后起身打开了一个个箱子,开始检验银锭。 独眼走了回来。 “老大,共计三万枚。都是真货。” 千轮绝有些吃惊,这可是大单子啊。 “怎么?想做大事?” 韩信笑笑。“四十九盗不要,我要不在通缉令上的一流高手,三万枚按照你们的规矩,可以雇佣三十位一流高手三个月,我或许用不上三个月,但三十位相比千老大还是能出得起的。” 三十名一流高手,千轮绝脸色阴沉了下来。对于岐山、对于他们四十九盗都不是小数目。即便是岐山要拿出这个数量,也是釜底抽薪,刮出老骨。 他们四十九盗,大部分一流高手都在通缉令里,若是没有通缉令倒还是能勉强凑一凑。现在这样,太困难了。 “少些!”千轮绝不笑了。 韩信稍稍沉默,他当然知道不可能,只是他懒得计算所以将这个头疼的问题抛给了千轮绝。“可以,但要尽量多的一流高手,不够的可以拿二流凑活,三流就不要了,去了只怕是也会死。” “好!”千轮绝还是叫过来独眼,这是他的御用会计。 独眼在心底计算了一番,然后在千轮绝耳畔嘀咕了几句,见千轮绝点头后,才开口道:“八名一流,二十名二流。都是含有真气的,所以价格各加五百枚,共计三万两千枚。韩首席也是老相识了,两千枚算我们送的。” 韩信点头。“如此多谢了。” “人员还需从其他地方调动,所以不能立刻交货。还请韩首席等到明日。” “可以。”韩信点头。“既然谈好了,千老大,我就先回去了。这儿风大又冷,不适合我这病人养伤。” 千轮绝哈哈大笑,哪里理会韩信这种疯人疯语,只是拱了拱手,算是送客。 就在韩信起身的刹那,他恍惚间看见了一道熟悉的青衣倩影,只是待得定睛,又不复踪影。 大抵是看错了。最近不知为何,他总是想起在清水庄时的事情,也不是百岁龙鱼是否还安好,那位十年九剑莙修炼到了一流没。 他上了马车,对千轮绝稍稍致敬,然后就启程了。 176 夜幕下的刺杀 看着韩信的马车摇摇晃晃的走远了,千轮绝的眼底有一抹淡淡的紧张之色也逐渐释放了开。 在一众火堆之后,隐现了一道青色衣衫包裹的曼妙倩影。她颊侧挂着面纱,仅有一双秀丽灵动的眸子落在外边。 在她的身旁还有一个小女孩,女孩不过四五岁大小,看着有些黑,不过依旧是难以掩盖那纯真与可爱。她喜悦的朝着千轮绝跑来,然后飞扑进了他的怀里。 “爹爹!” 千轮绝眼中满是溺爱之色,这是他的女儿,唯一的女儿。 他对着那青衣倩影恭敬的行了礼。 “涼鸾小姐,未曾想是您亲自来的。” 涼鸾微微颔首,算是见礼了。“小舞是我的弟子,我前段时间刚回涼丁,也待不住,总想做点什么,便送她一道了。” 千轮绝感恩戴德鞠首。面前的少女可是巫族这一代的圣女。他们四十九盗其实都是巫族的部下,四十九盗的成员每一位都是含有巫族血脉的人。他们每一个都来自涼丁,巫学与武道兼修。 可惜的是他们体内的巫族血脉太弱小了,在巫学上面很难有所成就,反倒是不少人都能在武道上有不错的天赋,加之愿意刻苦,反倒是修炼的出了名堂。 千轮绝自己没有巫学的天赋,但是他的女儿,却是个巫学的天才。没有太浓郁的巫族血脉,却还有强大的巫学天赋,这是漫长岁月来巫族接触到的第一次。 巫族长老为了不让巫学和巫族血脉彻底因为上苍的舍弃而灭绝,因此开明的允许巫族与涼丁之内带有巫族血脉的外人结合,如此下来,只要孩子体内的不是纯正的巫族血脉,就不会受到诅咒了。加上在千轮绝的女儿身上发现的巫学天赋,更让长老们肯定了这种操作。 “小舞有没有不乖啊?”千轮绝揉着千苍舞的小脑袋,宠溺的看着他笑着。 千苍舞学着千轮绝的笑声,大笑着。“小舞可是乖极了,巫学有三门都修到丙等了呢!” 才四五岁就修到了三门丙等,如此下去只怕是能在成年之前修到甲等,成为学师。这样的天赋已经快和被称之为巫族圣女的涼鸾平齐了。 对于诅咒,巫族还在尽自己最后的努力,当然,他们大祭、祭祀也着手准备起了后手,防止巫族真正被灭族的后手。那就是传承巫族混血。只要巫学能传承下来,他们自己是死而无憾的。 “对了,方才那人是你们的客人?”涼鸾开口问道。 千轮绝笑道:“启禀圣女,那是岐山的剑派首席。与我相交甚好。岐山与我们四十九盗一直是盟友关系。” 涼鸾微微点头,她是认得他的。 “小舞暂时由你照看了,我此行得去江州城一趟。可别教她喝酒,否则我让你们五年再不能见。”涼鸾威胁道。 千轮绝赶忙打了个包票。 ………… 夜色下,有几道身影缓缓的行走在通往江州城的官道上。 毕竟是官道,因此即便是夜深了,也还是比较安宁的,没有出现劫匪之流。 若是韩信在此就会看见,这里头好些个人都是老相识了。 刀斧手赵无敌、擒海手秦忠义,还有那个背负着巨大铁剑的少年十年九剑莙。 除却三人,便是一名妇人和一个小女孩。 “十年兄弟,你怎么会在那茶馆和人冲突呢?”刀斧手好奇问道,他背后的长杆板斧还是当初在清水庄的那一把。 十年九剑莙淡淡笑之,眼底比之在清水庄的时候,多了一股化不开的阴郁。 “行走多年,哪能没几个仇家。” 刀斧手听了附和称是,行走江湖多少都是会结上几门仇家的。有些人气量小的,尽是比斗输了就成仇了。有些人你与他公平争夺,他输了,也成了仇家。更别说江湖冲突杀伤成的仇了。 “你们呢?”莙努力隐藏了那份阴郁,而后有些羡慕的看向了擒海手。那妇人是他的妻子,那女孩是他的女儿。被困清水庄那么些年,他的妻女都还健在,这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所以擒海手已经决定退隐了,从此不再过问江湖,只陪自己的妻女好好过日子。 “老秦说想带妻女四处走走看看,我也无处可去,便一块了。”刀斧手笑着,他与擒海手在清水庄也是有了很深的友谊,同行也算保护擒海手了。 擒海手的退隐其实还比较顺利,因为被困清水庄那么多年,别人早以为他死了,此刻选择退隐也少去了不少麻烦。过去的仇家也将他遗忘了。 “快些了,前面就是江州城。到了城中,寻个客栈便可安歇。”秦忠义对着刀斧手和十年九剑莙唤道。 两人急匆匆的赶忙跟了上去。 江湖人嘛,哪里休息不是休息,像秦忠义这样拖家带口的就不同了,得为妻子女儿考虑。大冬天的,至少也得寻个屋子挡挡风,不然女人孩子哪受的住。 很快,他们已经看见江州城通明的灯火了。可就在他们越靠越近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激烈的打斗声音。 十年九剑莙与刀斧手相视一眼,而后同时迈开了步伐,擒海手立即护住自己的妻女,寻了个稍稍隐蔽的地方让他们躲藏,自己则是戒备着四周。 莙和刀斧手已经去探查了,在探查回来之前他只需隐着。 “娘亲,我怕!”小女孩害怕的抱紧了母亲。 她的母亲安心的安抚着她。 “囊儿不怕,爹爹会保护你和娘亲的。” 刀斧手和莙趴在那儿,看着一群手持刀剑的黑衣人围着一辆马车进攻。当中不乏一些高手。 “是针对性的刺杀,不要暴露,就不会有麻烦。”刀斧手以自身的江湖经验判断道。 莙微微点头。 可就在这时,那马车的顶盖一下子被掀飞打碎了,露出了当中端坐的少年。 莙和刀斧手同时看见了那少年,皆是吃了一惊。 “韩信?!” “出手。”莙直接拔出了背后的大铁剑,纵身一跃冲了过去。 刀斧手则是回头还喊了一句。“老秦,小心些,我们去报恩了。” 177 决战前夕 韩信坐在马车上,静静的等待着。对于这群突然出现的袭击者,他并不意外。有人见不得韩氏与岐山搭上关系,也有人见不得韩信成为韩氏继承者,更有人见不得他得到长泽的青睐。 总是有太多见不得的地方,最终这些见不得都会演变成为嫉妒与忌惮,然后是深深的杀意。 他有韩遇经,还有岐山众,因此根本不需要担心。只不过,这次对方也是正式估算了他这方实力才派出的人马。 一道剑光飘荡,整个马车的顶盖都给掀开了。韩信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他看着那个切掉自己马车顶盖的剑客,眼中出现了战意。 就在他准备拔剑时,蓦然间,一道劲风从侧面而来,一部巨大的铁剑直接飞冲向了那剑客。 剑客吃惊的倒退,这大铁剑来势汹汹,他也不敢轻易提手抵挡。剑乃轻巧之物,向来不是用以拼力量的。 一黑衣少年持剑而来,身躯轻盈落下,那沉重的力量尽数倾泻在马车上,令得韩信座下的车架子都是一沉。少年踏步而过,大铁剑挥舞追击而出。 那剑客神色骤变,看那车架子下沉的程度便可知,这剑太重了,绝不是能硬拼的。 少年飞跃而起,双腿在空中弯曲,单手持剑蓦然横斩。剑客轻身后退,避开了那横斩的大铁剑,而后抓住大铁剑的空隙刺出手中长剑。 这等大铁剑攻击力绝对是惊人的,但是所需的力量也是惊人的,行动还无比迟钝,这样的对手在面前无异于活靶。剑客眼角已勾勒出了笑容。 可就在他的剑马上要刺中少年之时,那少年蓦然收剑,那沉重的大铁剑竟在一瞬之间被迅速抽了回来,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长剑刺在了大铁剑的剑身之上。少年抬头将剑变换了姿态,而后全力斩出,强大的力量,可怕的速度,根本没有机会闪避。 剑客惊惶之下急忙举剑相抗。大铁剑带着硕重的力量降临,只是一瞬,长剑便被击打的脱手飞去,大铁剑未停,继续下落,砸在剑客的肩头,一剑下去,即便是没有开锋的大铁剑也将将人砸死了。 莙纵身一跃,继续冲杀刺杀者。很快,韩信又见到了一个熟人。 刀斧手持着长柄板斧,不断地攻击着。刀斧手的武学境界约莫是二流巅峰的水准,可是他的斧法却很粗糙。想来是没有好的师承所致。不过就这点斧法,也比韩遇经的斧法厉害太多了。 韩信默默放下了鬼兵长剑,既然莙这样的高手都出现了,今夜他应该是不需要顶着撕裂伤口的危险动手了。 他看着场间,前前后后一共出现了三波想要刺杀自己的人。这三波人明显都是相互有些认识的,因此他们在相遇之后,很快就达成了共识,变成了联手进攻。 韩遇经被拖住了,六名岐山众则是围在韩信马车的附近抵挡着围攻态势。若还是先前那般局面,他不出手的话,今夜怕是难以善了。 幸运的是莙和刀斧手的出现缓解了整个局面。 刀斧手是二流巅峰,莙也是二流巅峰,这两个人冲杀出去,一下子就斩杀了几个人,如此下来对方的战局人数就开始匮乏了。六名岐山众逐渐可以腾出手进行反击。 尤其是莙,他那诡异的强大的力量舞动大铁剑,就是一流高手也未必能抵挡。以力破法,也是一招很强势的手段。 武道之路并非是一条单一的死板道路,而是可以走出各自最合适的方式的道路。莙已经找到了他的道路,而韩信却还没有,韩遇经或许也已经找到了。韩信最近看到他练斧法,还是那几招,但是已经更加完善了,他没有修炼那些连七八糟的斧法,那简单到谁都会的几招,或许就是他的道路。 不一会儿,战斗就迎来了终结。 围攻着韩遇经的三人见势不妙,立即便是遁走了。轻功施展来看,应该都是一流高手。 战斗结束了,刀斧手先去叫来了擒海手和他的家人,而莙则是与韩信点了下头,算是问好了,接着就坐在了旁边拿出一块棉布,细细擦拭起了自己的大铁剑。 韩信与刀斧手、擒海手以及擒海手的妻女一一见礼之后,韩信便检查起了刺杀者的身份。这些人隐藏的很好,都是氏族地下培育的死士,其中不乏一些好手。 此次行刺得主力应该就是最后逃走的三名一流高手。三方势力,每方平均派出了一名一流高手。如此想来应该是没有韩氏的。 之前在韩氏宅邸的庭园湖畔边,韩遇经曾以一人之力分别击杀、致残一名一流高手。如果是韩氏派出人马来刺杀,一流高手肯定更多。 而且,现在韩氏还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和自己决战,哪里舍得将人员安排在刺杀这种不一定能成功的计划上。万一折损掉,那才是得不偿失。 检查完了之后,韩信便与几人叙起了旧。 当得知擒海手退出江湖了,他还是很吃惊的。擒海手的掌法在云水郡可是公认的第一人。一流的掌法高手,距离宗师境界也不算很遥远。这样的高手退隐,韩信还是觉得有些遗憾的。 最后一行人相伴而行,韩信马车也不要了,几匹马也是牵着,一边走一边说说笑笑着。 约莫到了后半夜,众人终于回到了江州城。 到了夜深,城门已经关闭了。不过韩信叫了叫门,城门就开了。身为韩氏的少爷,身为龙将亲睐的少年,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韩信招待他们到韩氏住,再三邀请之下,几人也不好再拒绝了。 回到了韩氏,路过府邸之内的一些地当时,家奴们看见韩信皆是如同见了瘟神似的,赶忙跑开。 这一幕看得擒海手和刀斧手有些尴尬,看样子这位韩氏少爷的处境,并没有理想中的好啊。 季风给几人分别安排了屋子,洗澡水和饭食,韩信则是先去睡了。 睡的不久,天还未亮韩信又醒了。他让季风去城门口迎接四十九盗的人,按照时辰来说,这个点应该是到了。 178 绯红之夜 白日,刀斧手陪着擒海手与他的妻女到城中闲逛,迎面而来的就是关于韩信在城中的种种流言蜚语。 擒海手的妻子越听越觉得不安。 “夫君,要不我们还是住外边吧?” 擒海手哈哈一笑。“娘子,你竟信这些么?” 刀斧手也是笑了。“是啊,嫂子,就我和老秦的命都是韩信给的。救命恩人这是且不替,单单看人,韩信也绝不是他们口中那等背信弃义、丧尽天良之辈啊!” 他们是相信韩信的。江湖人大多都是率直率性的,你如何如何,我只信我亲眼所见。 “老秦,听这意思,这韩氏怕是要对韩信不利啊!”刀斧手有些蹙眉。恩人有难,他怎能不管? 擒海手点头。“你想帮?” “你不想?” 两人相对大笑起来。 繁华的江州城,一股暗流已经在城池的街道底下涌动了起来。进进出出韩氏的江湖高手,街道上韩氏宅邸与产业附近不断增加的巡逻役使。一切仿佛都在宣告着韩氏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往常半个时辰一巡,今天这才一刻钟,都过去两队巡逻了。” “就是,这紧张的感觉,真像是要打仗了一般。” “谁说不是呢!” 就在韩信从城外回来那天上午,周鸣来过一趟。 “信弟,书呆子让我转告你一句。在城外出手的有黄氏家主黄忠、赵氏家主赵来龙和田氏家主四兄弟。若是你要动手,切莫伤及赵氏二爷赵增尤。” 韩信点头,认真记下了。 下午,长泽来了。 他与韩信对坐着,带来了烧鸡烤鸭烈酒,摆满了院中的石桌。 “有几分把握?”长泽有些担心。他看中的是韩信的武力,至于谋略部分还没有太多的关注。可惜的是单单一人的武力是不可能和百人抗衡的。 韩信也将自己的烤羊腿热了热拿出来一并招待长泽。 “我可以提条件了么?” 长泽愣了愣神,然后点头。“当然。” 韩信看着他,认真说道:“江州的外衙,归我!” “好!”长泽没有丝毫犹豫。他的目标可比一个小小外衙要辽阔太多了,这就好像是他要韩信帮他赚几百万银锭。而韩信开口要了其中的一两万,能不给吗?肯定给啊! 季风将四十九盗的高手安置在了一家客栈里,离韩氏宅邸十分近的一家客栈。他们都在等待着。 韩信也在等待着,等着韩仁开始动手。 正如江州城里的传言,他是一个绝情绝义的人,能做到杀兄弟而不眨眼。可江州人不知道的是,韩信也是一个极其重情重义的人。他不选择主动出击,唯一的原因就是因为,韩仁和他是一个母亲的。 柔婉是个好母亲,他给了韩信和韩仁一样的爱。可是造就的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结果。对于韩氏本身,韩信兴趣是不大的。若是韩仁是个好哥哥,他完全愿意作为辅助者,帮助兄长稳固家业。 可惜韩仁不是。在韩信眼里,那就是一头饿狼。 “东西都准备好了么?遇经!”韩信问了一句。 韩遇经点头称是。 韩信看着屋顶的悬梁,有些惆怅。“韩仁一开始动手,你就将准备好的东西,全部送到韩震的书房里。……还有这封信!” 那是韩信母亲的遗书,韩老太爷交给他的那封。 “是!” 韩仁他是不可能放过的,因为韩仁绝不可能悔改了。从六七年前他就已经明白了这一点,自己和韩仁,必须死一个。 但是韩震还是有些不同的。韩震大多数只是被蒙蔽而已。韩震的确是个好家主,但是他真的不适合当一个父亲。管不好家事。 还有就是,到死的时候,柔婉都是深爱着韩震的。韩信希望自己可以不用对韩震挥起屠刀。 ………… 夜色低迷,暗沉暗沉的街道上只剩下一点点的星光和火光。 韩仁已经等了好几天了。他收到了消息,韩信身旁那个亲信五天前在城外接了有二十几个人进城。应该都是江湖人,没什么名气。 但他还是不愿意这么快动手,他还在等最后一个人。为了将胜算扩展到最大,他的十名一流高手阵容就差最后一位了。 今夜,那高手肯定会到的。所以他已经全副武装起来。穿着战衣,握着利器,与一众招募而来的江湖高手在庭园之内静坐着等待。 这里,是他母亲经常带他来的地方。没有韩信的时候如此,有了韩信还是如此。这里是他缅怀母亲常来之处。 “母亲!您当真是给我留下了一个大麻烦。”韩仁心中默默说着。 等待持续了很久,约莫有两个时辰。最后,人终归是到了。 韩仁起身,一众江湖人皆是起身。 “今夜,还请诸位助我。” 他在前头领着,江湖人在身后跟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出了庭园,而后在韩仁的一声令下,犹如恶兽入林,一个个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朝着韩信的院落涌去。 而韩信派遣的人也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韩信将烟火箭往苍穹一放,韩遇经飞快冲出了院落。不多时他就出现在了韩震的书房之外,韩震的亲信立即摆出兵器以警示。 韩遇经挥动斧子,轻松将几个人击溃,然后一脚踹碎书房的木门。 韩震看着他,手已经搭在了桌案之下的匕首上。 “这事主人要我交给你的。”韩震将那一叠证据全部放在了桌上,最上面是韩信母亲的那封遗书。 放下,转身,然后韩遇经爆发出了令人骇人听闻的极速,眨眼消失在了韩震的眼界之内。 韩震看着面前的一大叠东西,有的是纸张,有的是物件,有的是新书写的,有的已经开始泛黄了。 稍稍迟疑,他伸手拿起了最上面的信封,打开,抽出两张有些脆的纸张,那是信纸。当他看见那字迹的时候,整个人身躯都是忍不住剧烈颤抖了起来。 他记得,他记得,这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的字迹。 那个与他青梅竹马,相伴长大的,叫做柔婉的女子。 179 仁与信 看到了烟花箭的那一刹那,擒海手还在帮自己的女儿洗澡。他立即叫来了妻子,而后与前来汇合的刀斧手相视一眼,便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夫君,你不是退出江湖了吗?”他的妻子呼唤着他,眼中满是担忧与不安。 擒海手有些不忍,于是错开了那目光,而后笑着道:“娘子,我还欠韩信一条命呢!这次去是报恩,明日我们就走,再不回云水郡。” 说罢,他匆匆出门去了。 他的妻子看着那晃动的门扉,紧紧的抱着女儿,有些想哭泣,但是必须忍住。孩子还在,他一定会平安归来的,眼泪只会给他带来厄运。 “十年呢?”前行的路上,擒海手问了一句。 “那小子性子急,已经去了。”刀斧手应了声。 二人并肩飞驰,迅速越过了数条街道,而后直接翻身近了韩氏的围墙,径直朝着韩信的院落奔去。 相比较于韩仁那浩浩荡荡的人流不同,韩信的人员很是简洁。八名一流高手,二十名二流高手,加上岐山众六人和韩遇经一人,一流数量便是九位,二流高手二十六位。 而韩仁涌到自己院落之外的人数,韩信粗略估计之下怕是有六七十人。 韩信站在石桌上,看着下方的四十九盗人马个自己的岐山众,认真而郑重的说道:“今日,我们荣辱与共。我不敢保证不会有伤亡,但我会随你们一起拼杀。” 说着,韩信拔出了自己的剑。 黑白相间,细细长长的鬼兵长剑。 看到这部剑,在场不少人都是变了脸色,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这部剑出鞘的。这部剑竟和传言中那位“上宗剑”的剑一模一样! 再对比一下韩信与传闻中国那位的年纪,一下子,许多人都觉得心神一阵振奋。韩信就是上宗剑!岐山剑派首席居然是传闻之中的上宗剑。 “主人,你的伤!”季风担心的蹙起了眉。 韩信拍了拍季风的肩膀,跳下了石桌,秘境之灵正在用秘境之力将他剩下所剩无几的伤势,全部修复了回去。若是活不过今夜,留着秘境之力有何用? “动手吧!”韩信示意周遭。一众高手顿时分开站立,皆是围着院落的围墙。 待得韩信一声令下,围墙皆是被他们推到了。 在外边的江湖人还未反应过来,韩信这边的人手中的兵器已经招呼了过去。韩信握着剑,飞身踏树,一剑弹开四面而来的几部兵器,而后一剑断喉,收割了一名三流的性命。 韩仁的人数很多,足头六十八人,其中十人是一流高手,二十二人二流,其余全部都是三流。 “主人,我回来了。”韩遇经的声音远远传来。 韩仁一眼分辨,而后指挥四名一流高手。“先去杀了他,那小子尤为棘手。” 十名一流一下子被调走四名,实在是韩仁被吓怕了。当时是两名一流围攻一个韩遇经,却被砍的一残一死。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选择了四名。 如此一来,韩信这边的八名一流高手压力顿时减轻了下来,因为韩仁那边就只剩下六个一流了。 八名一流迅速穿梭在人流之中,凡是碰上的二流三流皆是腾出手将之击伤或是击杀,而后精准的找到了对方的一流高手,相互缠斗在一起。 八人压制着六人,很快已经出现了胜势。 反倒是韩遇经那边,被四名一流围攻,渐现吃力,身上也缓缓有了伤痕。就在这时,莙的大铁剑出现了,大铁剑横扫,惊退四名一流高手。 但是暂退片刻,他们又重新冲杀了过来。 莙以二流巅峰力站一名一流高手,韩遇经的对手变成了三人,状态也很吃力,变到了势均力敌。 韩信持剑前行,路上不停斩开二流与三流的江湖人。很快他就出现在了韩仁的面前。 韩仁的身旁有着护卫和亲信,那都是些身手不差的人,有些是他招募进来的,有些是韩氏自身培养出来的。 韩信长剑挥舞出去,顿时迎来三五个人同时举兵相迎。 韩仁站在那儿,握着一把剑,看着韩信在笑。他在胸有成竹等待着自己的部下将韩信拿下,然后用手中的这部剑缓缓宰割这个亲弟弟。 韩信咆哮一声,体内微不足道的真气倾泻而出,可是对方的真气却要更加凝实,爆发出来的力道也更加强大。 就在秘境之灵打算给韩信输送秘境之力时,韩信大声喊了停,而后杀气释放,剑影无痕,一剑化七剑,七剑又化,成了十一二道剑影。 武学境界:二流巅峰。 这是他半年参悟下来的结果。 从二流大成到二流巅峰,没有之前那种飞跃式的进步,而是稳扎稳打的结果。 十一二道剑影散开,顿时将面前的亲信和守卫一并推了开。而后韩信又是一剑,杀一人,再一剑,又杀一人。 接连六七剑,韩仁面前方才还站着拦截韩信的守卫和亲信,顷刻间都化为了血色。 韩仁吃惊的看着韩信。 他的心态和韩智其实是有些相似的,打心底是看不起江湖人的。只要有银锭,再强大的江湖人还不是自己的打手而已。所以当他听闻韩信成为了传说中的江湖高手后,其实是嗤之以鼻的,江湖人而已。大抵是这样的想法。 可是到了面前,韩信的剑气迎面而来带来的强大压迫感,他才意识到,江湖人,似乎与自己想象的不大一样。所谓的武道也与自己想着的,单纯的蛮力有些不同。 他提起剑抵御。 可是韩信的剑却是绕过了他的剑,那速度太快了,快到他只能看着。剑光划开了他的腹部,鲜血喷涌出来。他感觉不到疼痛,因为韩信的下一剑已经降临了。直接穿透了他的眉心。 “大哥,你我同父同母,这是我送你最后的礼物。” 他让韩仁没有痛苦的死去了。 韩仁到死都没反应过来,他呆呆地看着前方,仿佛韩信的剑还在那舞动。 剑! 入鞘! 韩信看着那些江湖人,他们渐渐停了手。一切都结束了。韩信需要的,就是这么一群帮他挡住大部分敌人的助力,然后让他可以亲手杀了韩仁。 “韩氏不会责难你们,退去吧!”韩信高声说道。 180 一叠真相 成群的高手退出了韩氏,死了许多人,基本上都是韩仁招募过来的人。韩信这边则是折了两位四十九盗,他是需要赔钱的。 围在韩氏之外看戏的各方势力探子皆是有些面面相觑。太平静了,哪有夺嫡之争是这样平静的。 那是因为人家夺嫡,都是手底下的江湖人拼杀出的结果。韩信则是依靠自己的剑杀出来的,过程自然不同。 看着很是平静的,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韩首席,我们会继续留在客栈。若有需要,一支烟花箭即可。” 四十九盗的人很懂规矩。虽然他们有人战死,但是这都是难免的,他们的生意还在继续。战死之人韩信自然会和千轮绝结算。 韩信点头,看着四十九盗的人离去了。而后,他让岐山众去抬了两副上好的棺木来,将两位战死的二流高手收了尸。至于剩下的,就让韩震来吧。 那些证据,他应该也看完了。 韩震坐在自己的书房里,他刚拆开信封就听到了外边的打斗声,他明白,韩仁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眼眶有些湿润的看着手中的遗书,那是自己最爱的女人留下的。里面有对韩信的关心,歉意,祝福,也有对他韩震的思念,不舍,深情。 即便是到死,她都还是深爱着他的, 遗书里提到的死因只是一个作为开端的线索,后面韩信让人收集的大量证据才是真正的关键。韩震一件一件的看过去,里面有一些是韩信被三兄弟欺凌的证据,有的是韩震的三个妻子对柔婉下毒的证据。 而那下的毒,正式韩氏苦苦守护的传家之物。 韩氏时代家传,代代守护的传家之物。当年韩智就是诬陷韩信偷的这东西,韩震才一怒之下将他打入地牢,数月!后来韩信一出地牢,性情大变,直接找到韩智废了他的筋脉。 于是,韩信就被逐出了韩氏。 可是,事实上偷出那玩意的,却是那个“无辜”的韩智。 韩信不管韩震信不信,他已经将自己能搜集到的证据都放在了韩震的桌上,若是韩震还要与自己动手,他只能被背负上人性断绝、弑父杀兄的罪名了。 很可惜,在他心中,岐山的比重比韩氏要多太多了。 次日,韩信带着韩遇经,带着季风,来到了韩震的书房。韩震坐在这里一夜未睡了,他看完了这些东西。而且他得知了,韩仁输了,韩仁死了。 “韩家主,如何?”韩信看着韩震,等待着他的答案。 韩震沉默着,许久没说话。就在韩信不打算等待了的时候,突然,韩震开口了。 “这里的东西,有多少是真的?” 韩信看着他。 “你信多少,就是多少。韩家主,现在韩氏已经有半个在我的掌心了,我何必再和你编故事?” 说罢,韩信走了。 他对韩震的耐心耗尽了,对方愿意信多少就是多少吧。他只是个寻常人,不能左右人家的意识,他回到了自己的院落里,看着被推到了的围墙和满地的尸体,稍稍沉默,而后说道:“收拾一下吧,尸体都丢到韩震的寝居去。” 他有些烦躁,总以为改变了,自己现在有能力拿出那些证据了,可是韩震不信能如何? 或许,他真的要准备好和韩震动手的准备了吧? 下午,周鸣来了,和白鹿蹄一块来的。他们带来了酒和菜肴,是为韩信庆祝来的。 韩信不暇思索举杯相饮,可是季风却死活不同意,硬是叫了个大夫验了韩信身上伤势全部痊愈了,季风才将信将疑的允许了。 韩信遣走了季风、韩遇经和岐山众。 围墙倒塌掉了的院落里只有他、周鸣与白鹿蹄三个人。一杯酒,一口肉,就像是放纵狂欢。韩信有些借酒浇愁的意思,他们喝完了带来的酒,接着韩信让人去韩氏的地窖里拿酒。 可是叫了两次,那仆人都灰溜溜的回来了,说是他们拿不着。 于是韩信醉醺醺的起身,亲自去拿酒。 他来到了地窖口,见到韩震站在那里。恍惚间他觉得韩震竟是苍老了许多,而后自嘲一笑,人家老不老与你何干呢?他直接走了过去,抱起两坛子酒,就要往外走。 韩震突然开口了。 “少喝些,你伤势刚好,伤身。” 韩信呵呵一笑,而后走了。回到院落里,还是那般狂喝海饮,但是周鸣和白鹿蹄明显感觉到,韩信的心情变好了。 这一夜喝的很尽兴,很畅快。 第二天清晨,韩信醒了。他在自己的屋子里醒来的。 “周鸣和白鹿蹄呢?”他问道。 季风急忙在屋外回答:“周少爷和白少家主都被各自氏族来的人接回去了,走的时候周鸣郑重地留言,让季风转告主人,那个赵烨,希望您能拿下。” 韩信黑了脸,然后哈哈大笑起来。这喝醉之后的风言风语啊。 “韩家主来过。”季风突然说道。 韩信一怔。 “他来做什么。” “送了一碗醒酒汤。” “就这事?” “就这事!” 韩信沉默了许久,无话可说。 “醒酒汤呢?” 季风有些踌躇,然后回答道:“给周少爷当酒喝了。” 韩信一下就跳下床了去,带着笑,看着屋外渐渐开始变得明亮的苍穹,他嘴角勾起了笑意,很喜悦。 终于,终于是不用对韩震挥舞屠刀了。 “准备一下,明日回岐山吧。”韩信说道。 韩氏的事情解决完了,他只要与韩震再交托一下就好了。至于韩震如何选择……韩震是没有选择的,长泽和韩信已经将韩氏卷进去了,他只能被动的承受。 离开岐山也有二十天了,现在伤势好了,秘境之力只剩下122道,换算下来只有五十天的寿命了。他这次是真的要出去寻找秘境了。不然两个月后,人可就没了。 “刀斧手今日前来道别,说是秦忠义昨日就不告而别了。希望来日江湖再见。” “莙呢?”韩信问道。 “韩仁死的那个晚上似乎就不见了。大概是和那些江湖人一起走了吧。” 韩信点头,江湖人啊,来去匆匆,总是不想留下太多的痕迹。这大概是为数不多的缺点吧。 181 此去是江湖 用过了早饭,韩信起身来到了韩震的书房里,将长泽的事情尽数讲给了韩震听,而后也不看韩震到底是什么表情,直接转身离开了书房。 韩震在书房里沉默了许久许久,最后他释然了,韩信早就超脱了他的掌控。他很清楚,长泽要的只是韩信。 上午他去拜访了周氏,下午则是去了白氏,夜晚去了长泽的住处。 一一拜见了,然后道了别,和长泽留下了联系的方式,而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第二天一早,他遣散了住在客栈里的四十九盗成员,而后便带着岐山众、季风和韩遇经离开了韩氏,离开了江州。谁也不知道韩信会这么早出发,因此没有一个人前来送行。 韩信带着两副棺木来到了一线天,千轮绝还在这儿。他将棺木还给四十九盗,致以歉意,然后进行了赔偿。赔偿是巨额的,一条命一万银锭,韩信给了两万银锭,让千轮绝好好安置两个死者的家人。而后告别了千轮绝,韩信便骑着马,慢悠悠的走向了岐山。 回到岐山待了两日,稍稍过目了一下各地的账目,见没什么问题,就直接告别樊乘风,独自一人下山去了。 来去匆匆,以至于除了几位门主和内门,谁也不知道韩信回来过。 一骑一剑一江湖。 ……… 在云水郡内,有一处地方名为齐地。 齐地是没有外衙的,但是这里有城池。因为这座城池乃是大名鼎鼎的齐地霸主一手所建,不在晋元皇朝的编制之内,如此外衙自然也就不会入驻此间了。 若说云水十宗是云水郡江湖的巅峰存在,那么齐地霸主就是云水郡武道的巅峰存在了。十宗走出云水郡或许还小有名气,但走出州府便什么也不是了。齐地霸主不同,这种人物的名声乃是弘扬到了界殿的,界殿之内,只要稍稍有些地位的就都会知道齐地霸主之名。 齐地的这座城,名为剑城。在剑城的正中央,是齐地霸主的家族,剑氏所在。今日,是剑氏的大日子。 数年前,剑氏的继承者从江湖上归来了,然后就进入闭关。闭关数年,如今终于要出关了,剑城的子民都十分关心这位继承者如今的境界。 剑氏的密地大门开启,缓缓走出来两名青年。 这是外界所不知的,剑氏闭关的不止是剑氏的继承者,一起闭关的还有安湖岭绝命湖叶氏的继承者。 两人进去的时候还是少年,如今出来已经是青年了。他们带进去的一百把剑、一百杆枪全部都被磨断了。 两个人邋里邋遢的模样,一走出来便是数十位侍女围了上去为他们梳洗整理。 “二位少爷,岐山那边半年前诞生了新的首席!” 一听这话,二人一下都来了兴致,也没心思梳洗,挣开那些侍女就要靠近这家仆近一些,好说话。 “是谁?” 家仆恭敬地走上前了两步,行了个礼。 “剑派叫做韩信,枪派叫做易穿云。” “哈哈哈……” 剑氏青年与叶氏青年共同大笑起来。 剑氏青年道:“我就说韩信可以的吧?韩信就是没想开,那天资与勤奋,只要开窍了,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叶氏青年更是得意笑道:“韩信能成首席,有我一半功劳。而我枪派的易穿云,乃是我一手培育的。所以我是培育了一个半,你只有半个,还是我胜,哈哈哈……” 剑氏青年一听不乐意了,伸手拔过一部剑来,怒气冲冲的盯着叶氏青年。“怎么,没打够?再来啊!” 叶氏青年哪里愿意示弱,直接也是找来一杆长枪,不暇思索就是开干。 …………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韩信戴着一顶草帽,骑着头驴,抱着鬼兵长剑,行走在官道上。 他算计着…江州待了一天,回岐山耗费四天,在岐山待了两天,下山现在已有两天,这么一算计,他就只有四十一天的命了啊! 其实他可以直接问秘境之灵还有多少秘境之力,再计算会简单许多,可是他还是喜欢这样算。直接一些。 “咱们就得这样漫无目的找么?这不是全屏运气么?”韩信问道。 秘境之灵却是不同意这样的说法。“秘境不是每一处都有的,你之前查的那些地点,都是些相当危险的地方。只能用作备用。若是运气有加,你以为你能从清水庄活着走出来?” 一番话下来,韩信竟是无言以对。清水庄若是没有诸多运气,还有涼鸾和百岁龙鱼那样的十宗在,他怎么可能活着走出来。 一个老影魁就能将他交代了。 “再有几日就到西杭镇了,先到那处看看吧!”韩信无奈说道。 秘境之灵也没有反驳什么,现在是时间还有,因此它不打算让韩信太过冒险,能稳妥的话,最好还是走走稳妥道路。实在不行了,再去冒险。 西杭镇,位于北燕山的西面,江州的北面。是一个远近闻名的镇子,他没有城池和外衙,但是江湖人却是络绎不绝的。 原因很简单,西杭镇这个地方很有意思。早在五十年前这地方都还没什么名气,后来有一名江湖人从西杭镇带出了一部剑法,而后成为了强大的剑客,于是,西杭镇就出名了。 当时带出来的剑法就是分光斩影。 在他之后,又有数人从西杭镇带出来过秘籍或是名兵,分别成为了云水郡的江湖泰斗,因此后来就越来越多的江湖人前仆后继一般,疯狂涌进了这个小镇。 久而久之,这个小镇就成为了一处江湖要塞。许多人想要找消息,亦或是有江湖事,都会来此。 韩信去西杭镇,一方面是看看那些所谓的奇遇自己能否碰上。另一方面也是去找找消息,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以去探索探索的。 岐山毕竟眼界比较高,会收录在册的怪地,都是清水庄那个层次的,甚至比之还要可怕得多。 正因如此,为了稳妥起见,秘境之灵还是希望韩信能挑战一些难度低一点的秘境。安全,实在。 182 西杭镇 西杭镇,一处风景宜人,隐藏在群山之中的小镇。 要进镇,只能走山道,又偏偏周遭近五十里都是山,地势险峻且不言,单单是那悬崖上的强风,一个不小心便会被卷落道谷底,粉身碎骨。 驴是不能骑了,他寻了户农家,给了些银锭,将驴暂时寄养,然后便徒步进山了去。 行走在山峦之巅,悬崖峭壁,韩信看见了好些江湖人在谷底,就像是小蚂蚁似的蠕动。他觉着从谷底走似乎也不错,本意想着是站得高望得远,可以早点看见西杭镇。 于是他爬了下去,途中遇到了一处洞穴,洞穴口还刻着字。 “清人居!” 韩信就走了进去看,里面空无一物。那洞穴石壁上还写着潦草的几行字。 “能到此洞者,便为有缘人。老夫留分光斩影两卷剑法,算是遗赠了。” 韩信吃惊的看着这几行字,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说才好。原来那分光剑法和斩影剑法就是这里流出去的?这个清人居的主人看样子是一位相当厉害的人物啊! 可惜他来晚了五十年,不然斩影剑法就是他的了。 下到了谷底,韩信碰上了几个同样是要去西杭镇的江湖人。这几人一个面目憎恶,一个奇丑无比,还有一个女子模样,却是美貌十分。但他们都十分健谈,很好相处。 稍稍打听,这三人在江湖上还有些名气的。人称“真至三刀”。 那面目可狰的叫善恶刀。奇丑无比的是美丑刀。最后的貌美女子则是真假刀。 善恶、美丑、真假,名字是当真有趣的。 他们是经常光顾西杭镇的,因此在他们的带路下,韩信免去了不少弯路,径直就到达了西杭镇。 西杭镇处于这一片乱山的正中央。说来也是惊奇,周遭都是乱山,唯独这正中心是一片沃土平地。一眼望去全部都是肥沃的农田,而那个大名鼎鼎的西杭镇就位于这片农田的正中央。 农田的不远处是一条宽阔平缓的河流,有渔民正在撒网。 “西杭镇的人向来都是自己自足,因此外界的钱财在这片地方的购买力是有限的。除却客栈和一些商人那儿,你若是想要其他东西,只能依靠做工来获取。”真假刀抿着红唇,对韩信轻笑着说话。 韩信倍感惊奇,虽然在书上看到过,也在岐山众口中听到过。晋元皇朝的建立虽然使得整片大地都有了长足的进步,无论是经济还是文化,但是仍然有许多地方保持着很原始的生活方式。 他没想到西杭镇这样一个声名噪大的地方也是如此。 进到了小镇子里。这里边居然有一家钱庄,算是借了韩信的燃眉之急了,他带的银锭在进西杭镇之前就用的差不多了。 兑换了些有银锭,韩信想先去客栈落个脚,可真至三刀却要带他去另一处。边走边谈韩信才知道,他们是有一处平时落脚的地方,不需要花钱。 说白了大部分江湖人都还是比较贫瘠的,他们大多依靠着供人短暂雇佣的方式来赚取银锭,虽然比那些寻常人家要宽裕,但收入终归还是不稳定。 江湖人还是分很多种的。有些人喜欢荣华富贵,于是就有了韩氏那样的供奉。有些人喜欢安稳度日,就有了外衙的供奉。但是大部分江湖人都还是喜欢自由散漫,到处行走的生活,他们正是为此而习武入江湖的。所谓的江湖名声,大部分时候只是他们成为供奉或是短暂雇佣时,谈价格的一个筹码。 走进小镇子里,平静的街道和修缮良好的屋舍。 韩信没有看到自己理想中的繁华,反而是意外的寻到了一种令人神往的宁静。 真至三刀来到了一户房子前,屋门是大开着的,他们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胡大哥,胡大嫂,我们回来了。” 一声叫唤之后,他们寻找的人没有出现,反倒是跑出来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和真至三刀显然已是旧识,立即就是跑了过来,亲切的问候着。“善恶叔叔、美丑叔叔、真假姐姐!” 善恶从行囊种取出一个人形的小布偶,递给了小男孩笑道:“来,这是给你买的。” 小男孩欢呼着接过。 真至三刀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就在堂屋里坐了下来,然后就像是主人待客似的,给韩信倒了一杯水。 “还不知三位来西杭镇的目的呢!”韩信说道。 善恶立即开口。 “我们如今基本已经长住西杭镇了,正商量着退出江湖呢。打算往后就待在西杭镇了。” 韩信一怔,而后也不知是该说什么。 混迹江湖的人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而退出江湖的人也会有许多的理由。这些理由恰恰都是不好追问的。 “你呢?”真假见韩信有些尴尬,就转移了话题。 “想打探消息!我总想去那些常人说的险地啊禁地去看看。想着西杭镇的消息会比较多,所以才来看看。” “这样啊!既然是要找消息,那玩会儿让真假带你去镇上的酒楼吧!那里的掌柜的有做这方面生意。”善恶看了看真假,见她没有异议,这件事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等待了一会儿,这屋子的男女主人回来了,他们对待真至三刀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兄妹似的。关系十分融洽。 这次真至三刀出山,就是为了给这夫妇俩购置一些镇里没有东西。顺便也买了不少往后他们要定居此处需要用到的东西。 江湖就像是一个喧嚣的舞台,每一天都有许多人踏上去,也有许多人表演累了,匆匆离场。 当夜,韩信就在这儿过夜了。 美丑过去和善恶一块睡,将屋子腾出来给韩信睡了。 韩信有些睡不着,就想着出去走走,正巧真假也在。 这个年纪比他大上七八岁的美丽女子,看着不像江湖儿女,倒像是哪里的大家闺秀。 两人并肩走了会儿,就在镇子的河畔坐了下来。真假拿出了两串糖葫芦,一人一串分了。 183 消息 “你还随身带着这个啊?”韩信接过糖葫芦,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这玩意了。 上一次吃,还是读小学的时候。虽然味道有些细微差异,但是其中勾起的回忆却还是那样的味道,使人迷恋沉醉。 “小时候父亲天天买给我吃。长大了就不吃了,昨天在街上看见不知怎得,就是很想吃了。” 两人吃着糖葫芦,坐在河畔,静静的听着流水声,很宁静,很舒适。 “你来自哪里呢?”真假突然开口问道。 这分明是江湖人的大忌,似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一出口就立即想要改口。不过韩信却是先她了一步。 “江州呢!” “咦?”她吃了一惊,从未想过有人会这么干脆的回答这种问题,可是一想,人家应该是上一站是江州吧,又不是家住江州,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那名字呢?”她又问。“江湖称号。” “大概是…上宗剑吧!”韩信算是承认了这个被兰医斋弄出来的名头了,行走江湖嘛,到底还是需要一个称号的,总不能直接报出真名。与其重新想一个,用现有的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现在上宗剑的名头都已经出来了,报出去还是很有效果的。 真假大吃一惊,然后以为韩信是在开玩笑,于是讪笑几声。可是越想越不对,对比一下传闻中上宗剑的模样和面前的少年,心底一个咯噔。 “你…说真的?” 韩信微笑了,却没有明显的重新表态,反正就是个称呼而已,对方愿意叫就叫叫,不愿意也就算了。他起身道:“天寒,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真假怔怔的看着他,这个少年,是那样强大的人吗? 韩信边吃着糖葫芦边走了,今天能吃到糖葫芦,心情极好。自从离开了韩氏,他心中的黑暗也算是驱散了,整个人都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现在唯一还牵挂的,就只有星空那头的她了。可那事急不来,武道需要慢慢走,他心底已经开始放弃江雪凝了。他很清楚,这人世间最可怕的就是时光。 他可以修炼到上乘气境,甚至是形境,然后拥有几百年的寿命再继续修行,成为武道巅峰的存在。或许那个时候真的可以横渡虚空了,但是回到那个星球,江雪凝应该已经不在了。 在那样一个高速发展的时代,她应该不会为了自己死守吧!至少他的内心深处是不希望这样的,尽管有些悲伤。他想回去,只是想确定这一点,确定她是幸福的过完了一生的,仅此而已。 第二天一早,韩信起床在堂屋里用了黄米粥和咸菜,期间真至三刀看他的表情很是古怪,他猜测应该是真假将自己昨夜的称号告诉另外两人了吧。 这上宗剑三个字,可真是响亮啊! 用过了早饭,善恶和美丑去做事了,真假则是带着韩信走向了镇子里的酒楼。 现在时间还早,酒楼都还未开始营业,里面只有几个小二在打扫。见韩信和真假走进去,小二立即迎了上来,端的是恭敬,笑着道:“二位客官,来点什么?” 韩信摸出两个铜锭放在小二的掌心,说道:“小二哥,劳烦求见一下掌柜的。” 小二忙自收起铜锭,然后带着韩信和真假去了后堂。真假看得有些发愣,这少年这些事情做的是不是太熟练了。她不知道的是,韩信这些都是跟武侠剧学的。出乎意料的好用。 后堂掌柜正在吃饭,韩信见到掌柜的先是行了个礼,然后说道:“想买些消息,不知掌柜的可否借个位置。” 掌柜的一听,顿时放下碗筷,带着韩信往楼上走。 生意人都是这样的,生意上门了,吃饭睡觉都可以放一放。 进到了二楼,掌柜也不忙提生意,而是泡了壶茶,给韩信和真假倒了一杯,然后笑问:“不知少侠想要什么消息!” “险地、密地、鬼地都可。” 掌柜的顿时恍然,他这里卖的最多的就是这种消息了。毕竟来西杭镇的江湖人,十个有九个就是为了奇遇而来的。要有奇遇,自然是首选那些地方了。 掌柜的立即摆出了一个小册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一个个地名,对应的还有价格。 “上边的,都是还未被人攻破的地方。不过若是有人秘密攻破,消息还未传开可算不得我的消息作假。” 韩信点头,毕竟不是信息时代,就算是信息时代,消息延迟也是比较常见的问题。可以理解。 这掌柜的做的还是很用心的,上面的一个个地方发现时间,死亡人数,以及多少人买过这个消息,都有标注,如此可以让购买者更好的分析出危险级数,然后进行自我判断是否要购买。 韩信略略翻看了一遍,最便宜额只需要六十铜锭,最贵的则是需要三百银锭。这些消息的价格买的人越多,越没有攻破,价格就会逐渐降低。而那些新发现的,知道的人少的,价格也就高了。 “全部给我来一份。”韩信淡淡说道。 掌柜的一愣,转而露出狂喜之色。旁边的真假一下子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想要阻止韩信犯傻,可是想了想这是人家自己的事情啊。最后还是没开口。 “一共六千三百枚银锭!就收您六千枚好了。” 韩信将六张千枚的银票放在了桌上,然后静静的看着掌柜用颤抖的手将银票收走,然后走进了里屋。 这个世界的消费其实是很矛盾的,可是没有人进行管理。诡异的是这样矛盾的经济体系,却相当稳固。 一个寻常人做工收入是几百铜锭,一年也就不到四十银锭,可是他们一个人一个月生活实际上却需要一千多铜锭才能正常温饱。也就是说,若是一家三口,夫妻出去做工,收入只能让一个大人温饱。这是很矛盾的。 六千银锭对于寻常人和三流江湖人来说是巨款,可是对于二流来说却是可以赚到的,只要全职雇佣,去那些氏族当供奉,一两年就能弄到。对于一流来说,就更简单了。 184 胡迷窟 分明收入那么高,派出来的工钱却少得可怜,上层资产者对于下层的务工者压榨太严重了。也就是外衙供奉那样的人,才能真正达到一个人养活一家人的资本。 对于江湖人来说,似乎来钱快,但实际上并非如此。若是短雇,由于不稳定因素太多。大部分江湖人一年也碰不上一次短雇,生活很艰难。所以很多人选择加入外衙。 可是要加入外衙,也很困难,身份问题,必须要有能提供给外衙调查的清白身世,并且外衙确保能够掌控你的家人,你才能加入外衙。否则就断定你有可能是想要夺取外衙的势力派来的奸细,不允许成为外衙的供奉。 外衙都如此,身为在外衙之下挣扎生存的,类似于韩氏这样的势力,对于这方面的要求就更严格了。 因此,并不是每个江湖人都能加入外衙,都能成为供奉。在这个世界,若不是出身好,想要生存下去都是十分困难的事情。每年云水郡单单饿死的人,都能堆起好几座山来。 谋反?起义?这是更加不切实际的想法,先是有外衙进行小范围的查看,然后是内衙。 晋元皇朝出现过几次起义军,影响最大的一次是由一位形境巅峰的强者率领的,数百万人的大军摧枯拉朽的碾压过一个个城池,摧毁了好几座内衙,甚至踏平了一座州府。可是界殿一出马,数百万人,化为了数百万的浮尸。 是武道,让晋元皇朝的统治达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稳固水平。 当年晋元帝祖一统天下,靠的就是武道,靠的就是巫族的穷途末路。 不一会儿,掌柜的走了回来。他拿着一个包袱,笑着道:“里边是所有地方的位置,有地图和文字指引,还有许多更详细的信息。可需要验证验证?” 韩信摇了摇头,提着包袱直接起身。“都是走江湖的,想来掌柜的也不是做什么引火烧身的事情。” 说罢,韩信就和真假下楼了,掌柜的在后边一直相送,直到将韩信送出了酒楼才转身回去吃饭。饭还是要吃的。 提着包袱,韩信和真假回到了屋子里。韩信在院落的阳光下稍稍整理了下这些信息。不得不说,这些信息整理的很全面,最后他从中挑选了几个打算先去的地方。 在晚餐的桌子上,他就和真至三刀,以及这屋子的男女主人作了道别,第二天一早就启程了。 韩信选定的第一个目标是距离小镇不远的一个石窟。这石窟虽然距离小镇很近,可是由于深处成片的树木根部之下,也是前段时间有个樵夫砍到那几棵大树才发现的。 那樵夫叫胡迷,因此这石窟也叫做了胡迷窟。 根据掌柜提供的情报位置,韩信很快就找到了那个胡迷窟。没有半分隐藏,拔开的几个大树桩子都还在旁边,正中是个由岩块包裹,约莫一米左右长宽,呈明显方形的入口。 洞窟内漆黑无比,仿佛吞噬了外界的一切光源。 韩信打燃一个火折,凭借着微弱的光亮往里照了照,还是看不见什么东西。他重新审阅了一遍关于胡迷窟的情报。 其中说,胡迷窟外圈樵夫已经探索过了,往下三四米,便是一条水平直道,往里走上三四十米,就能看见一道石门。石门上面有字,可惜樵夫不识字。后来有江湖人来过,断定那是上上个朝代的文字,无法破译。所以石门也无人能开启。 本来韩信是不会选择胡迷窟的,因为对于所谓的前前朝文字,他也是毫无自信可言。 不过秘境之灵却说:“什么文字在我眼里都毫无意义!我只需直观真义。” 于是韩信决定相信秘境之灵看看。 他捡了根略粗的枯枝,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麻木和火油,做了一个简易的火把。仗着这火光,跳进了洞穴之内。 正如情报所言,他走到了那道石门前。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给韩信的感觉更像是石碑,而不是所谓的石门。 火光靠近了石碑,那些文字映入了韩信的眼中,秘境之灵开始了所谓的直观真义。 “我的后辈啊,愿你是巫族血脉传承者。 唯我巫族血脉,才能修炼下方秘诀。” “真的不是石门,而是石碑。” 秘境之灵突然说道。 韩信看着面前的石碑,这竟然是巫族前辈留下的东西,即便是自己没有巫族血脉,但他还是觉得看一下总归没有坏处。 秘境之灵继续翻译了下去。 “我巫族有舞术蛊咒药星灵气兽九大巫学,每一门皆是高深莫测。而我尤爱兽学,母亲传下星兽灵三大甲等武学,奈何我天资有限,仅有兽学修至甲等。 而兽中,我酷爱龙。回顾一生,皆是在寻龙罢了。幸得上苍眷顾,一生曾目见三次龙,获一枚龙珠。余下三十年,皆在研究龙珠,终有所得,于兽学基础上,自创龙学。” 接下来就是龙学的内容了,韩信将带着的纸笔取出,秘境之灵翻译一句,他就接着火光记下一句。 他担心万一在探索的时候碰到一些刻画在岩壁上的武功,所以特地带了纸笔,用于记录。 记录的时间持续了很久,火把都换了三个。最后韩信看着手中的一沓纸,啧啧称奇。能创造这龙学之人,当真是举世无双的天才。 这龙学分五个部分。首先是人造龙珠,能以特殊的材料配合,创造出一枚伪造的龙珠。这只是第一部分。 第二部分是选择。龙由蛇化,什么样的蛇化出什么样的龙。他拟造了七个龙种的进化可能性,分别为:火、蟠、青、苍、蜃、云、望。 第三部分便是允许,帮助蛇进化,加速他们的蜕变,植入人造龙珠可以事半功倍。 第四部分为驯龙,收服驯服自己培养出来的龙是很关键的。 第五部分是龙巢,如何培育龙巢,如何毁灭龙巢都有记载。 而让韩信不由得背心一寒的是,这个龙巢的描述,竟与清水庄的蛇窟一模一样。 185 无烬之渊 龙巢一旦铸成,除非将龙巢毁灭,否则只会不断地发展下去,最后逐渐蔓延。直到诞生出真的龙后,那龙拥有的智慧完全可以拟造龙巢,再扩大发展。最后遭难的可不止一个清水庄。 韩信背后有些发凉,他不清楚是布置清水庄龙巢之人想的就是这样的结局,还是那人已经死去了,所以未能将龙巢及时清除。 “后面还有一部分被人刻意抹去了。”秘境之灵突然说道。“最后这句话还未说完,可是已经没有下文了。下面这块空白的地方应该还记载了些什么。” “这样啊……”韩信拔出怀里的短匕,然后问清楚了那一部分开始讲述的龙巢,接着用短匕将之也抹去了。 造龙珠、培育龙、驯龙这些都还好说,唯独这龙巢就有些可怕了。韩信不敢说自己的善人,但也见不得清水庄的惨剧再生一次。即便是只考虑到李流湘的感受,也有必要抹去。 造龙珠、培养龙、驯龙和造龙巢都需要巫族的兽学基础,不过毁坏龙巢是不需要的。韩信将记下来的龙学收好,心想着若是将来有机会可以找个信任的,有巫族血脉的人传下。 这胡迷窟里只有这么一块石碑,并非石门。大概是那樵夫想多拿些钱,便故意说成了是石门吧。 韩信退出了胡迷窟,没有丝毫的停留,辨别了方向,直接走向了下一个地点。 下一处是个叫作灵散福地的地方。这名字是根据那地方入口处的石碑所定,里面曾有个小村庄,如今屋子和田地都彻底荒芜颓败了。是二十年前被发现的,可是一直没人在其中有收获,甚至经常有探索者会在其中见到鬼魅之影,听到婴孩啼哭之声。 灵散福地距离胡迷窟有两座山的距离,韩信花费了半个上午翻越过去,等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他填了一些干粮,然后就走向了所谓的灵散福地。 这个灵散福地直到二十年前才被发现是有原因的。 这个村庄最初是在湖底的,现在在韩信面前的就是一个不大的小湖泊,只不过已经干涸了。二十年前此地发生了异变,地动山摇的,导致湖底出现裂口,水全部流散了,就现出了湖底的景象。 西杭镇的村民们闻声而来。就见到了面前的灵散福地。据说最开始的时候屋子里有许多宝物,当时被一哄抢光了,也就没了。二十年间,许多人都到过此处,可是都没有收获。 然而就在韩信刚走到湖畔的时候,秘境之灵突然发出了声音。 “有秘境之力溢出来,我感觉到了。” 韩信为之一阵振奋,运气可真好啊!第一处得到了龙学,第二次就寻到了秘境。 “小心些。”秘境之灵提醒到。 下到了湖底,韩信站在了村庄的外边,门口有块坑坑洼洼的破败石碑,上面书写着“灵散福地”四个字。 由于前朝到现在晋元皇朝没有更换过文字,因此也分不清是晋元开国之后留下的,还是前朝之物。反正前朝一统的时候,关于前前朝的各种文字、书籍都被毁灭了。 为了达到最高的思想控制,前朝一旦发现有私藏前前朝文字文化的东西就会判处死罪。久而久之,前前朝的文化就被彻底的毁灭了。以至于胡迷窟的那块石碑里的文字,当今基本上没人能认识。 “往前走。”秘境之灵指引道。 韩信顺着他的指引缓缓前行,一步一步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有鬼神气息!”韩信脱口而出,他感觉到了。或许是因为经历了两次鬼神化的缘故,他的身体比平常人要灵敏的多,无论是感知还是直觉。 他正一点一点的脱离人类的范畴,越发的靠近鬼神。 秘境之灵有些吃惊,但它没有发出声音来,一个人族竟能感受到鬼神气息? “大概就是这儿了。” 秘境之灵突然开口止停,其实就算是秘境之灵没有开口进行止停,韩信也要停下来了。因为在他的正前方就是一条横亘了整个干涸湖底的大裂口,当初湖水就是顺着这条裂口流下去的。 这裂口长有四百多米,最宽处有三十多米。从边缘俯瞰下去,下边一片漆黑,就像是直接通往幽深无边的黑暗地狱一般,令人心神生畏。 “秘境之力就是从底下流出来的。”秘境之灵语气有些不安,显然他已经察觉到了这底下的某些东西。 韩信往下扔了块石头,等了好一会儿,迟迟没有听到回声传来。 根据情报所说,这条裂口下面有不少江湖人去探索过的,但凡是下去的,从未有出现过重新爬上来的。这是一处险地啊。 稍稍沉默,秘境之灵才继续说道:“无烬之渊,三星半秘境,建议法形境界攻略。” 韩信大吃一惊,三星半,比清水庄的危险程度还要高么?他不自觉得掌心都颤抖了一下,有些兴奋,又有些惧怕。 恐惧源于未知,正是未知才让韩信有了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波动。 他站在裂口边缘,裂口的两边呈现缓慢的倾斜下落,应该可以从边缘走下去。下去不成问题,问题在于如何攻略。 “若是能吞噬这个秘境的秘境之力,我应该能恢复如初。到时候我的能力你都可以使用,但是三星秘境,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是不是需要理性一点?” 秘境之灵觉察到了韩信的想法,以一种很客观的语气帮他分析道。它其实也很希望韩信去攻略这个秘境,正如它所说,这样它就可以恢复到自己的巅峰了。但是,韩信现在的实力真的还可以拥有像是在清水庄那样,活下来么? 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们不必将一切赌在这里,万一有简单些的秘境可以对付呢? 它等待着,它相信韩信明白他的意思。现在选择权在韩信的手中,理性,还是挑战,它等待着。 韩信看着下面漆黑的深渊,他想到的东西和秘境之灵有些大不相同。他想到的是,若是步步挑战极限,是不是缩短自己登临武道巅峰的时间?那样回去的时候,是不是还有机会再见她一面,即便是那个时候她已经老了。 186 李流湘苏醒 秘境之灵显得很被动,因为韩信的内心对它关上时,它就窥探不到韩信的内心想法了,只能等待,或者是猜。 清水庄是双重秘境叠加而成的三星,分离开后危险系数已是异常惊人,在清水庄有云水十宗的百岁龙鱼… 那是一场幸运的攻略。 韩信目光变了,他已经有了决断,那目光认真而期待。他已经决定好了。 秘境之灵无可奈何,却也暗暗窃喜。矛盾的情绪在心底一齐展开,如五味瓶翻倒,什么样的滋味都不缺。 “若是我想下去,你会阻止我么?”韩信认真问道。他不是自私自利的人,他的这条命现在是和秘境之灵共有的,既然是公有制,那么总得问问股东董事的想法。 秘境之灵略有迟疑,最后蹦出一句。“不会。” 韩信笑了,转身离去。这里已经确定有秘境了,先去下一处吧。 “你不下去么?”秘境之灵有些诧异道,它分明确定韩信已经决定好要下去了,可是这会儿他为何要回头? “下啊!”韩信感觉自己的心情格外的轻松。“先将第一批定好的目标都走上一走,一方面做准备,另一方面也是看看有没有其他机遇,若是能再提升些实力那是再好不过了。” 第一批选择的目标里,韩信选定了前后六处地方,一圈走下来。第一个是胡迷窟的龙学石碑,第二个是灵散福地的无烬之渊,第三个空空如也,第四个他去的晚了,恰巧给人破解了,对方拿着两把名兵长剑匆匆离去,似是担心韩信会出手抢夺。 第五个他也是一无所获,到了第六处,倒是得到了一套不错的斧法,晚些可以交给韩遇经。其他就没有了。 六处地方,他耗费了两天时间。 离开西杭镇的第三天清晨,韩信放飞了一只送信飞禽,将斧法裹进其中,附带一封信件。然后他确保干粮和火油等物充足,背上背着提前备好的十几个干火把,来到了灵散福地,无烬之渊的边缘。 他在樊乘风手底下学了许多许多对付妖鬼神阴邪的手段,加上手中鬼兵能斩妖鬼神阴邪,此行,无所畏惧。 裂口的边缘呈现着缓慢的下坡,下到十几米的时候都还有光亮,可是再下五六米,光亮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韩信再看不见周围之物,他点燃了火把照明。 这么大的裂口按理来说就是五六十米的深处也能接收到光线,可是这里的鬼神气息太浓郁了,将光线都拒绝在了深渊之外。 火光的照明相当有限,布在面前的鬼神气息已经浓郁到了极致,就像是一团化不开的浓雾,将韩信的视线遮挡在了火光能照射到的三五米之内。 “你能觉察周围吗?”韩信问秘境之灵道。 秘境之灵可以无视障碍物的观察到一定范围之内的事物,在这种地方好好利用的话,绝对可以减少不少危险。 “比你的视线宽阔一些,但也有限。我会时时探查。”秘境之灵给出了回应。 随着逐渐前行,韩信蓦然发觉一件事。虽然从刚开始进入鬼神气息的浓雾里就有所觉察了,但是方才他认真对比之前的感觉才确切的分辨出来,李流湘在恢复。 李流湘正以一种快的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恢复。单单是下到浓雾里这么会儿,他的恢复程度已经比得上在外界的三五天了,这样下去,超不过一天,她就可以恢复到和韩信刚刚相见时的力量了。 这是个喜讯。于是韩信决定暂时在此处停留一下,等李流湘恢复过来再继续前行。 这里都是鬼神气息所化的雾气,也就是说这里应该是有关于鬼神的秘境,到时候李流湘这个鬼神恢复过来,绝对是一大助力。 秘境之灵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稍稍停留一天时间而已,正好也可以观察观察,看看是否存在一些可以使用的契机。 它为韩信寻到了一个不大的洞穴,韩信躲进其中,然后熄灭了火把。 失去了火光,韩信在这里就等同于瞎子了。好在还有秘境之灵这个监视者在工作着,否则便是什么东西偷摸到了他的身边,将他杀了,他都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等待的时间显得很漫长,韩信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反正秘境之灵告诉他,时间已经过去一天半了。 “韩信!我们这是在哪?”李流湘终于发出了声音。 虽然它的气息距离完好无损还差一些,但是已经可以和韩信交流了。 韩信欣喜地看着手中的鬼兵长剑,然后将自己到西杭镇的事情,和灵散福地的事情都告诉了李流湘。 李流湘听着听着,语气顿时出现了极大的变化。 “麻烦了。” 韩信不解。 “你不该下到这里来。这里的鬼神气息会将其中的一切事物都浸染同化成为鬼神,你的身躯本身就已经开始趋向于鬼神了,这样会加快你变成鬼神的速度,若是长久停留,你甚至会成为真正的鬼神。” 韩信吃惊的听着,很是意外,秘境之灵也很意外,这些东西它也是不知道的。 他不知道一个人变成鬼神之后是好处还是坏处,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韩信身为一个人,内心深处是抗拒成为鬼神的。 可是秘境之灵却给出了另一个声音。 “我认为成为鬼神,并非坏事。” 韩信一惊。 李流湘也是一惊。“什么声音?谁在说话?” 韩信又是一惊,秘境之灵也是大惊失色。李流湘听到了秘境之灵的说话声?这还是第一次啊! 秘境之灵又尝试说道:“李流湘,你能听见我的声音?” 李流湘言语之内出现了警惕之意。“你到底是什么人!” 吃惊! 这样的变故来得太突然了,韩信这个中间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才好。 一个是与他性命相连,来源神秘的秘境之灵。另一个是愿意将自己的生命化作韩信的力量的鬼神,他的鬼兵长剑。 187 深渊的鬼神 经过了好一会儿的沟通,韩信也没有打算隐瞒李流湘什么,便是和秘境之灵直接将两者之间相互的关系全部都承托了出来。听得李流湘那是膛目结舌。 虚空的另一端、秘境之灵、生命关联共享,这些全新的词句让李流湘有些缓不过来。不过好在她不是蠢笨之人,随着时间加深理解,逐渐也明白了过来。 仍旧觉得不可思议,但李流湘还是回到了方才秘境之灵说过的话题上。 韩信成为鬼神。 “成为鬼神,韩信就不再是人类了。”李流湘现在虽然是鬼神,但她内心深处还是渴望着当人的。所以才会与那些小伙伴约好,等它作为鬼神的寿命耗尽,重新化为死魂,再一起去往生。 她相信对于韩信来说,作为人这个身份是很重要的。 的确如此,韩信很清楚身为一个人代表着什么,若是可以他很希望自己可以作为人而活到寿终。但他也不是固执拘泥之人,经历过了大信息时代的熏陶,他也很清楚,比之人这个身份更重要的一些东西。 秘境之灵也不拿李流湘当外人,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方才说过吧?我原本是一个秘境的守护之灵,也是那个秘境的核心。可是有强者踏虚空而来,将我从秘境之中驱逐,夺走了秘境。” 韩信与李流湘静静听着。 “我与那强者稍有接触,它给我的感觉和你们口中的鬼神很相似。” 韩信瞬间明白了秘境之灵的意思,秘境之灵的确是为他考虑的吧。 秘境之灵见过横跨虚空的鬼神,那么就证明鬼神之道修炼到后面,是可以达到他理想的水平线的。可是武道呢?武道还是未知的,谁也不清楚武道之后的极致是什么,能够横渡虚空。毕竟武道在这个世界诞生出现也还不是很久。 这里有一点是可以加入考虑的,那就是巫族的巫祝。巫祝是巫族九大巫学修炼到了极致的强者,也是巫族这条道路的极致,可是巫祝可以遨游虚空吗?显然是不可能的,否则巫族就不会被晋元帝祖逼入绝境了。 有了这个参照,也就可以证明,并非所有的道路都可以达到遨游虚空那种水平,每条路都是有极限的。现在武道的极限还不是很明确,或许有人达到过了,或许还没有人达到过。与其在武道这条还处于迷雾中的道路上挣扎,为何不选择一条更加坦荡光明的道路呢? 这是一个选择题,选项已经出现了,选择权在韩信手中。 “我还是反对。”李流湘说道,可她已经说不出反对的理由,但是她内心深处身为人的悸动,仍在不同意这种说法。 韩信比李流湘要平静的多,他淡淡笑之。 “顺其自然吧!” 他不会刻意选择去成为鬼神,也不会刻意选择放弃武道,他举起了火把,决心继续前行。他曾经在现代社会的时候看过一本书,书中全文只阐述了一件事。 活在当下。 这句话解释出来其实是一个长篇大论,但是韩信一直秉承着其中一点,把眼前要做的,能做的先做完。 他现在要做的,是续命,能做的,是往深渊深处走下去。 仅此而已。 秘境之灵与李流湘还在争论,但是他们在争论之余,还在继续做着属于自己职责范围之内的事情。一个探测周围一定范围,确保韩信周遭是安全的。另一个继续吸收鬼神气息恢复自己,并且也开始着手感应周围的鬼神痕迹。 这里有这么浓郁的鬼神气息,要说这里没有鬼神,李流湘是不信的。 要么这里住着一个异常强大的鬼神,要么就是这里住着一个庞大的鬼神群体。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注定了韩信现在所闯荡的这个秘境是不平静的。 灵散福地的情报记载,经常有探索者在外面的荒废村庄里看见鬼影浮动。那应该就是鬼神的痕迹。 韩信在书中看见,无论是妖邪鬼还是阴,在漫长的岁月接触下来都有一个稍微具备些系统的分流方式。 不成气候的,成了气候的,然后就是兵。 不成气候的基本不足为虑,只要是稍稍懂得一些对付之法就能轻松处理。成了气候的,也分强弱,弱小的就像寻常人,对江湖人没啥威胁,强大的甚至可以斩杀下乘气境和二流巅峰。 李流湘是兵,兵中的佼佼者,她的实力应该是和清水庄的虺妖相近,也就是上气宗师的水准级。按理来说这样的实力,在岐山是基本没人能威胁到他的才是,可是她却受了那样的重伤。 韩信问起了这个问题,李流湘顿时沉默了下来,沉默了好些时候她才给韩信讲起了当晚之事。 当晚,李流湘去探查韩信说的事情。探寻过了乔寻、杜荡寇和徐炎后,她去了乔下山和段平云的屋子。乔下山的屋子里没人,于是她决定先去观察段平云。 可就在刚到段平云屋外时,一个阵法亮起来了,那是专门对付鬼神的阵法。段平云被惊动冲了出来,直接用对付鬼神的手段,将之重创。 “没有本体在附近,我的力量本身就会被削减,加上那阵法太厉害了。” 韩信微微粗眉,段平云竟会在屋外布置专门对付鬼神的阵法?这件事太不寻常了。 “那段平云是真的厉害,武道境界怕是达到了上乘气境了吧?” 一语惊住了韩信,上乘气境?段平云有这般厉害吗?就他所知道的,樊乘风也才半只脚踏进上乘气境,樊乘风说过,段平云最多接他十剑…… “吼——” 深渊底下突然传来的咆哮声将韩信的思绪从混沌之中拉扯了回来,他看着面前的黑暗,顿时前方亮起了两束通明的火光来。 火光照射,瞬间将他笼罩在内,他手中的火焰一下就熄灭了,周围都被照亮了,他看清了下方洞穴的模样。前方还是不断下沉的斜坡。 火光越来越近,那璀璨的光华逐渐来到了韩信的面前,紧接着,李流湘大声咆哮了起来。 “韩信快跑,是鬼神!” 188 神魔骸骨 韩信在李流湘的喊叫声中,迅速选择了趴下。周围都是一片平滑的斜坡,根本无处躲藏,最好的躲闪方式,就是趴下。 吼—— 火光出现在了面前,韩信吃惊地发现,这两束火光竟然是一双巨大的眼睛! 眼睛后面是一片巨大的黑影,黑影袭来,卷起汹涌澎湃的狂风,将韩信的头发与衣衫吹袭的凌乱不堪,那巨大的影子完全是贴着韩信的身躯划过去的。 入目可及的是一道犹如城墙一般高大宽阔不可知其边际的巨大身躯,韩信也不清楚对方是腹部还是背部对着自己,反正他看见的是一片片如同他胸口一样的硕大鳞片,由于光线太暗,也分辨不出鳞片的颜色。 正当韩信还在担心这些鳞片是否会突然甩击到自己时,巨大的身躯上,鳞片蓦然消逝。 “过去了?”韩信问李流湘道。 李流湘讷讷的回答:“不……不……还没有。” 话音刚落。 轰!渊底之下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声响,这声音一直持续着,而且越来越清晰,越老越靠近。 “韩信,快躲开。”李流湘咆哮道。 急切的情绪蕴藏在声音之中,韩信犹如触电一般飞快做出反应,而后迅速的往前奔跑着。他看不见太多的东西,这里太黑了,因此跑的一觉深一脚浅,最后一个踉跄,直接摔倒。 “快起来!”李流湘咆哮。 韩信一拍地面,施展轻功爆射出去,也顾不得前方是不是有什么崖壁了。这样的速度之下,就算是秘境之灵能够监测到,他也根本不可能来得及反应,一旦撞上,必定是重伤的。 轰—— 声响在韩信的身侧达到了极致,他赶忙点燃火把,试图看清发出声响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刚刚点燃的火把一瞬间又被侵袭而来的狂风熄灭了。 在火焰熄灭之前的刹那,他看见了一条巨大的柱子,那柱子犁着地面,拉出一条又深又宽的沟壑前行着。 柱子一瞬而过,伴随着巨大声响的离去,韩信所在的位置最终渐渐地沉寂了下来。他再一次点燃了火把,淡淡的火光不再摇曳。 “方才那是什么?”韩信心有余悸的问道。 李流湘语气都在颤抖。“是…是鬼神!” 这个说法方才韩信就听过了,他想听的是别的。亦或是其他的什么答案。 “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能确定的只有,这是鬼神!强大到不可思议的鬼神。最后你看到的那根不是柱子,是它的尾巴。” “尾巴?”韩信走过去看那所谓的尾巴犁出来的沟壑,有些难以置信,这沟壑至少有六七米宽,十几米深,可是这仅仅是那东西的尾巴? “鬼神不都是像你这样的么?还有那样的怪物?”韩信问道,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对鬼神有什么误解。 李流湘也大概明白了这个误解的点在哪里,张口就是很自然的解释道:“我们鬼神,也分族类。像我这种由死魂蜕变而成的鬼神算是最低级的。就我知道的,兽族鬼神、山神就不少。方才看见的,多半是兽族鬼神。这么庞大的躯体和鬼神气息,怕是将鬼巅峰,亦或是王鬼吧。” 将鬼,相当于武道境界的法形境界,王鬼则是玄意境界,都是韩信现在的视线无法企及的高度。 “应该是将鬼,毕竟这是个三星半的秘境。”秘境之灵说道。 其实对于韩信而言,将鬼和王鬼是没啥区别的,因为都不是他可以力敌的存在。 “还走么?”李流湘问道。 韩信心神一沉,有了些许迟疑。他才下这无烬之渊没多久就碰到了这样的鬼神,或许这仅仅只是硕大深渊的一角。那么,接下来会遇见什么呢?是否会更可怕? 他在心底稍稍计算,这裂口的长度他大概有数,这斜坡的角度…计算下来,这个斜坡他们应该已经走了一半,距离裂口的尽头应该很近了。 韩信还是决定下去看看,已经走到了这里,若是就此轻易放弃,未免太不值得了。天下间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机遇,就必定要冒上一定的风险。运气好一飞冲天,运气差便永堕轮回,大家都是一样的。 斜坡还是斜坡,只是变得越来越陡峭了。除了最初的那头巨大的兽族鬼神之外,韩信之后便再没有遇见什么东西。 他顺利的来到了深渊底部。 斜坡到达了尽头,他脚底下是一处平地,对面是另一个斜坡,同样是通往出口的,可是这里有个问题。韩信的目光看向了左右,裂口处最宽也就三四十米,为何他的左右现在一眼望不到尽头? 他尝试往左右走了走,走了约莫百米,还是没有尽头。 最后他终于断定,这下边,比上面的裂口宽广得多,所以下面才能容得下那样庞大的兽族鬼神。 “秘境之力从何处而来?”韩信不打算漫无目的的闲逛,便直接询问了秘境之灵。 “往左…” “…再往左些……” “过头了。” “就是这个前方。” 秘境之灵指挥道。 韩信持着火把,迈开了步伐。他能觉察到,自己的身体在这鬼神气息之内长时间的留存,已经开始发生了某些变化。这些变化的进程很缓慢,但他能很清楚的感觉到。 那是鬼神化。 与李流湘那种暂时借助鬼神之力鬼神化的方式不同,这是完全性质的同化,也就是说,他现在正一点点的变成鬼神。 秘境之力的来源之处并不远,韩信走了一小会儿就到了。 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道黑影,黑影很高大,起初他以为是那兽族鬼神,可是李流湘告诉他那是一具骸骨。 于是他走上前去观看,火把上微弱的火光顿时照亮了黑影的一隅。 这的确是一具骸骨,一具巨大的骸骨。具体有多大他无法估计,因为这里是黑暗一片,他无法判断骸骨的全貌。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这骸骨生前绝对是无与伦比的庞然大物。 因为,韩信所看见的一节骨头,就已经有一栋房屋那么大了,他站在这根骨头面前完全就是一只蚂蚁。 189 兽族鬼神降临 骸骨的形状乃是脊骨,在火光下显得苍白而肃穆。 韩信站在那巨大的脊骨面前,与小蚂蚁无异,他抬头,将火把高高抛起也无法看见那骸骨的高度尽头,或许是光线不足所致,也可能是骸骨本身就有那么庞大的体积。 这样庞大的鬼神,就算是没有鬼神的力量,单单是这躯体,韩信便不相信这世间能有什么是它的对手。 他呆滞问道:“能估计出这骸骨生前多强大么?” 李流湘摇了摇头,它从未见过这么庞大的存在,单单是一节骸骨就这么庞大,若是整个躯体复活起来,那还不得是数千米之长?太夸张了。 “至少是所谓的玄意境界吧,王鬼层次吧!”秘境之灵倒是大胆的作出了估算。 韩信并未在这节骸骨面前停留太久,他绕过了这约莫百米之长的脊骨,往前刚走几步,又发现了一节和方才一模一样的大脊骨。 可惜秘境之力都不是从它们之中散发出来的。 越过一节节骸骨,骸骨的形状乃是脊骨,在火光下显得苍白而肃穆。 韩信站在那巨大的脊骨面前,与小蚂蚁无异,他抬头,将火把高高抛起也无法看见那骸骨的高度尽头,或许是光线不足所致,也可能是骸骨本身就有那么庞大的体积。 这样庞大的鬼神,就算是没有鬼神的力量,单单是这躯体,韩信便不相信这世间能有什么是它的对手。 他呆滞问道:“能估计出这骸骨生前多强大么?” 李流湘摇了摇头,它从未见过这么庞大的存在,单单是一节骸骨就这么庞大,若是整个躯体复活起来,那还不得是数千米之长?太夸张了。 “至少是所谓的玄意境界吧,王鬼层次吧!”秘境之灵倒是大胆的作出了估算。 韩信并未在这节骸骨面前停留太久,他绕过了这约莫百米之长的脊骨,往前刚走几步,又发现了一节和方才一模一样的大脊骨。 可惜秘境之力都不是从它们之中散发出来的。 越过一节节骸骨,李流湘不由得感叹道:“真的是死去太久了,竟然连一点气势都不曾留下了。” 秘境之灵有些严肃提醒道:“注意周遭,我认为这里能拥有这样的秘境之力泄露,必定不止是先前那一只兽族鬼神,肯定还有其他因素。” 秘境之灵正是透过泄露出来的秘境之力多少和大小,来判断秘境的难易程度。在清水庄的时候可以看得出来,它的判断很准确,虽然不是很清楚其中的原理。 李流湘默默点头,现在韩信这个凡人看不远,它们就是韩信的眼睛。 “越来越近了。”秘境之灵轻声呢喃道。 韩信穿过一整排插在地面上,粗壮的肋骨后,终于看到了目的所在。 到了此处,就算是秘境之灵不开口提醒,他也感受到了那股秘境之力。经过长时间的利用,他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感受到这股力量了,只是采取和利用仍然是不行。 “就在那骨头里面了,秘境之力的源泉。” 韩信喜悦的看着那处,就像是虺妖的内胆和鬼兵长剑一样,秘境的形成终归是要伴随着一样实质性的事物的。只有将那玩意拿到手,韩信才算是攻略了秘境。 他没有贸然出手,而是观察着四周,确定没有动静之后才迈开步伐。 可就在他迈开步伐的一刹那,周围四处顿时也出现了动静,一道道鬼影就像是爬虫似的冒了出来。韩信稍稍定睛,这些都是人影,但是他们身上的鬼神气息是很真实的,也就是说这些都是人形的鬼神。 “不!他们不是真正的鬼神。”李流湘否定了韩信的心中所想。 “这些都是被鬼神气息侵蚀之后,半人半鬼的东西,他们的意识肯定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秘境之灵,待会儿我和韩信出手,你帮忙盯一下,看看那背后的掌控者是否会现身。” 秘境之灵不暇思索道:“好!” 韩信拔出腰际的鬼兵长剑,一股强大的气息顿时从剑上渗透了出来。这里充斥着浓郁的鬼神气息,对于李流湘的实力是有大大的增幅作用的,鬼兵长剑在这里会变得更加强大。 出手!韩信一个箭步飞跃,长剑贯穿火光,直接刺中了其中一道鬼影的身躯,长剑一下没入贯穿,那鬼影痛苦的挣扎了起来,然后韩信看见了瘆人的一幕。 面前这鬼影不断地挣扎着、扭动着,身上的鬼神气息逐渐消逝下去,最后变成了一个寻常的江湖人,然后在鬼兵长剑之下化为了灰烬。 “这些都是之前进入无烬之渊的江湖人!”韩信说道。 秘境之灵和李流湘都没有接话。 韩信举着剑,剑上反射着火把的光辉,熠熠闪烁,他一个转身,长剑如电光跳跃,又一次洞穿了心脏。直接将这名江湖人所化的半人半鬼也斩杀了。 这些江湖人被同化成了半人半鬼,可惜的是,都是些不成气候的东西,在鬼兵之下,韩信根本不需要使用任何对付鬼神的技巧就能轻松扫除。 不多时,从周围冒出来的四十二道半人半鬼,便都在韩信的剑下化为了灰烬。 他持剑继续走向了那散发着浓郁秘境之力的骸骨,突然间,地面上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韩信仅有的视线一下子就被庞大的沙石给掩埋了。 他手中握着的火把在狂风之下,瞬间就熄灭了。 韩信大惊,难道是那东西? 他抬头看去,果真是看到了一大巨大的不可思议的身躯,那正是他擦肩而过的兽族鬼神。 这里莫非是它的老巢?还是说对方感受到了自己的气息才赶回来的?亦或是,这些江湖人的意识就是被它控制的? 韩信以为是其中的某个原因,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三个猜测都是正确的。 “人族,看来你有些本事。” 那兽族鬼神开口说话了,它在黑暗中投射出来的黑影在韩信的眼中正不断地变大着,说明它距离韩信越来越近了。 190 秘境破解 “无意冒犯得罪,前辈还请饶命!”韩信很明确的直接选择了求饶,这是他无法企及的境界与力量,这庞大的身躯试问整个云水郡谁人能与之匹敌? 齐地霸主?还是安湖岭领主?他们的确是法形境界,可是他们真的能和这样的鬼神匹敌吗? 不知道,谁也不敢断言猜测。 李流湘和秘境之灵此刻也不敢吭声,在这样的存在面前,李流湘就能翻起浪花吗?简直就是妄想?更何况秘境之灵只是依附与韩信生存的。 那兽族鬼神还在不断下降,若是它一直落到地上,韩信必定是会被压死的。可是韩信不敢逃,逃跑只是徒劳的,他只能选择冒险,以自己的生命为赌注,向面前的鬼神展示诚意。 黑影铺天盖地的下降着,就像是夏日雷阵雨前夕黑压压布满苍穹的乌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突然,那巨大的身躯在韩信头顶约莫十来尺的地方停住了,骤停所形成的恐怖飓风直接将韩信给吹的翻飞出去,他的身躯重重的撞击在白森森的脊骨上,沉重的撞击使得他受了内伤,一口鲜血喷出,伤势不轻。 韩信觉得自己很幸运,从狂风卷起的刹那,将他身躯吹飞的刹那他就明白了,自己的诚意传达到了,自己赌对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赌赢,但只要是赢了,一切就都不再重要。 他抹去嘴角的血色,平稳下了体内暴动逸散的真气,然后将伤势抛在脑后,缓缓走回了原地,站在原处,站在那巨大黑影的正中心之下。 “多谢饶命!”他不清楚鬼神是否懂得人类的礼仪,但还是拱着手,很是恭敬地行礼致谢道。 兽族鬼神略略沉默。 “你是我见过第一个真正不怕死的人族!” 韩信剧烈咳嗽了好一阵,对方仅仅只是身体移动带起来的风就将他伤成这个样子了,这样的存在到底要怎么才能匹敌呢?他平稳了自己的气息,然后将自己的所有诚意全部倾吐出来,认真说道:“没有人能不怕死,只是选择不同罢了。” 兽族鬼神大抵是听不懂这样云里雾里的言论,于是转移话题道:“我能觉察到,你的剑里有一道鬼神。是人族死魂机缘巧合之下所化的鬼神,还有些实力,你应该就是仗着它走到此处的吧?” “正是。”韩信如实回答。“它的鬼气笼罩,减缓了我被这些鬼神气息侵袭的速度。否则,我只怕是早已变成了真正的鬼神。” 听闻此言,兽族鬼神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耳欲聋,震得整个深渊都在颤抖。 “你们人族想要变成真正的鬼神,可不是这么轻松的事情。” 这话的意思韩信是明白的,他无论如何使用鬼兵鬼神化,最终也不可能完全性质上的变成真正的鬼神,最多只是变成类似于鬼神的存在而已。最后的那条线可不是那么轻易可以越过去的。 “那么,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兽族鬼神认真问道,它的语气变了,变得带着一缕杀意。很显然,韩信若是回答错了什么,那么那具悬在他头顶的庞大身躯下一刹那便会坠落到地面上。 韩信没有丝毫犹豫回答了出来。 “为了寻找力量。” 犹豫代表着真伪性,对于兽族鬼神而言,这样的蝼蚁是宁愿错杀不可放过的。它此刻会停下来暂时不杀韩信,一半是因为第一次见到这样不怕死的大胆人族,另一半则是解解闷。 “就凭你?……你们人族已经占据了整片大地,还需要什么力量?难道连这样小小的蚁穴都不肯留给我们了吗?” 兽族鬼神有些愤怒的大声道。 韩信从中听到了一个关键词。“我们”。也就是说这里的确是不止面前的兽族鬼神一只鬼神。 人族为了生存,在大圣庄闲的带领下与妖斗,与鬼神斗,与阴世斗……最后人族获得了胜利。于是人族有了栖身之处,那些昔日占领着大地的强大鬼神、妖族,却成为了躲在暗处的老鼠。这些都是人族成长历史上的辉煌战绩。 可是这些辉煌战绩是建立在其他种族的痛苦之上的。战争向来都是如此的。总要有人得意,总要有人失意,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我能觉察到力量的源泉所在,比如前面那节骸骨之内的力量源泉。”韩信指着那骸骨说道。 兽族鬼神沉默了一会儿,它有些迟疑,然后淡淡说道:“你如何证明?” 韩信缓缓走了过去,拔出了剑,一剑斩落,那锋利的鬼兵一下子就将那被岁月侵蚀风化的白骨切开了一个口子,当中顿时溢出了大量的力量来,那是属于鬼神的力量! 与此同时流淌出来的还有浓郁到让韩信有些窒息的秘境之力。 秘境之灵立即开始动作,众多的秘境之力开始冲进韩信的体内。好在除了韩信谁也感受不到这股力量,否则单单是韩信这样的行为,身后的兽族鬼神就不会坐视不理。 兽族鬼神感受到了那磅礴澎湃的强大力量,立即扭动了庞大的身躯,飓风再起,韩信又一次被掀飞了。这次兽族鬼神将一缕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立即用那先前被韩信误认为是柱子的大尾巴拦住了韩信,让他不至于再次被吹飞。 紧接着,兽族鬼神就在韩信视线所不能及之处张开了血盆大口,将那骸骨一口吞进了体内。那种力量对于鬼神可是大补之物,正是它需要的东西。 那让韩信看起来像是蚂蚁一样的巨大骸骨,一下子就全部被它吞了下去。韩信只觉自己眨了眨眼,那骸骨就不见了。 他隐约猜到了骸骨的下场,于是立即问道:“秘境之灵,收集到多少?” 秘境之灵立即作答:“还在收集,你划开那骸骨的刹那,所有的秘境之力都出来了。现在还有许多没有散掉,我还在收集。” 这个结果韩信还是满意,他最怕的就是秘境之力被这兽族鬼神吞了,那真的是亏大了。 191 生魂结晶 兽族鬼神尝尽了那骸骨的滋味,韩信在原处等待了许久许久。最后兽族鬼神终于将他放在了地上,然后从口中突出一小团液体,直接喷在韩信的剑上,用一种高傲的语气说道:“算是谢礼了。” 韩信赶忙拱手致谢。 虽然看着像是兽族鬼神吐了一口痰,但是他能感觉到那液体之上浓郁的鬼神气息,对于李流湘肯定是大补的。 那些液体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吸收进了剑身之内,韩信能感觉到李流湘在吸收了那些液体之后,气息一瞬间的增强了一大截。 “人族,你还能感受到其他骸骨之内是否有残存的力量吗?” 韩信与秘境之灵沟通了一下,确实是还有的,只是其他骸骨之内就都没有秘境之力了。唯一具备秘境之力的就是这一块骸骨而已,也就是说只有这块骸骨是最珍贵的。 “有的。”韩信很干脆道。 兽族鬼神能将珍贵的鬼神力量分给李流湘就说明对方已经对他没有杀意了,但是他要离开还是个问题,对方愿不愿意放他走。放他走就意味着这处藏身之地极有可能会被泄露。现在韩信就是趁着这个机会与兽族鬼神先打好关系,无论是离开深渊还是说交个朋友,都用得到。 韩信缓缓的前行着,然后接连的划开了一块块骸骨,有的骸骨里力量比较少,有些则是不亚于最初拥有秘境之力的那一块。 前后耗费了一天半,韩信终于将所有蕴藏有力量的骸骨全部都切开了。兽族鬼神心满意足的悬浮在空中缓缓消化着这些全新的得到的力量。 韩信见时机差不多了,就开始开口试探了一句道:“前辈,我也该回去了吧!” 兽族鬼神略略沉默,而后淡淡说道:“回去?你要回哪去?” “自然是地面上。”韩信笑着说道。 “不必了。”兽族鬼神直接拒绝,没有丝毫的犹豫。“往后你就化身鬼神,在这里陪伴我好了。有我在,保证让你活过千年万载。” 韩信面上依旧笑嘻嘻,可是内心深处暗道糟糕。真的发生了他所料的事情了。 “你有异议?” 兽族鬼神顿时以庞大到了惊人的可怕的气势碾压下来,韩信一下子就变得完全喘不过气来,仿佛马上就要粉身碎骨了似的。赶忙道:“不…不…不敢!” 那气势顿如潮水退去,压在韩信身上的沉重压力顷刻间就全部消失了。 生与死,只有一线之隔。生在这边,死在那边。韩信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太可怕了。他看了看周遭漆黑一片的环境,顿时一阵苦笑,即便还是相同的黑暗,他已经能够看清一些东西了。也就是说,他身体已经变得更加趋近于鬼神了…… 在这样的鬼神气息浓雾之中,只有鬼神才能拥有正常的视野,他正在朝着正常视野发展着。 他心底不由一阵苦笑,事情这下是真的麻烦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大概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吧。 “怎么办…”韩信心底呢喃着,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李流湘与秘境之灵。 秘境之力到手了,这个秘境攻略的倒还算简单,只是风险略大。下来之前韩信决计想不到,这次的难题不是攻略秘境,而是归路。 他蹲坐在原地,兽族鬼神也不理会他如何。只要不逃离,一切都好说。 韩信沉默思考着,李流湘很快给出了一条选项。 “你听过生魂结晶吗?” 韩信顿时摇头。 李流湘也不再停顿,直接自顾自讲解了起来。 “这是我在阴世听一些老阴兵说的,说是当年阴世霸占了阳世三成的大地,依靠的就是这生魂结晶进行统御。生魂结晶干系着活人体内的阳气,一旦结晶碎裂,伴随而来的就是阳气消散。阳气散了,人自然就死了。” 韩信眼前一亮,这是个好法子,虽然依旧是超大的风险,但他愿意一试。 “你会弄么?”他问李流湘。 李流湘点头。 ………… 这几日的岐山飘起了雨花,细细绵绵的冬日雨雾已经有化雪的趋势。 这样寒冷的日子里对于外门弟子而言,要晨起集训是很痛苦的。 季风从韩信的宅邸里走出来,他昨夜练剑到很晚很晚,因此眼圈有些发黑,精神也有些颓迷。 一只岐山专用的送信飞禽从山外云外穿射而来,漆黑的翎羽迎风沉落,它站在了季风的肩头,尖尖的爪子抓的季风有些生疼。 不过他还是忍着,先拿下飞禽足上的信件,适才将其抖落,然后进屋取了些吃食喂鸟。 拆开信件,里面的内容很简单,是韩信寄来的。 “需得冒一冒险,两月之内无我后续信件,我便是死了。另一张是我机缘所得斧法,让遇经修炼。此信可上交掌教亲手,或是过目焚毁。” 季风决定焚毁,他只是个外门,要直接面见掌教有些困难,交给其他人代交也不可信,这是他选择的稳妥方式。 他还是决定去晨训,裹了裹身上的棉服,这是韩信给他购置的。出门前他将那斧法放在了韩遇经屋子的桌上。天还没亮时他就听到了韩遇经出门的声音,是又去练斧了吧。出门比自己早,归来比自己晚,他认为韩遇经的强大是有理由的。 他拿着木剑,来到广场,一路上都有人向他问好。 “季风师兄早!” “季风师兄!” 他一一颔首回礼,想起了一切过去的事情。 刚拜入岐山那几年,他修炼也是很刻苦的,基础剑法一遍一遍的练习,可是数年没有成效,他就放弃了。因为他意识到了,自己并不是那块料。 可是如今情形又不同了,他有了主人,一个真正值得效忠的主人。 韩信出征北燕山为何不带他?因为韩信自身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能活着回来。一将终成万骨枯,有许多的岐山众就没能活着回来。 将来他是要陪着韩信出生入死的,他不求能和韩信那样奋勇杀敌,只希望在面对围困的时候,自己不会成为韩信需要记挂和保护的累赘,至少的至少,他能自己逃命啊至少。 192 落雪于叶 雨花凝结成了冰晶,岐山下起了小雹子,簌簌啦啦的坠在屋顶和地面上,给封了一层薄薄的霜面。 曹誉裹着厚重的大衣来到了自己师尊的住处,他目光在门口的两尊石人上落了落,而后推门踏进院内。 两尊石人是段平云住这里开始就一直存在的,左边那个叫做修罗,持剑。右边那个叫夜叉,持枪。但是曹誉一直觉得这两尊石像像是岐山的两位开山祖师。 让祖师为自己看门,段平云的野心曹誉是很清楚的。 他穿过院落,来到屋门前,叩响门扉。 “师傅,弟子来了。” “进来吧!”段平云的声音自门内悠悠传来。 曹誉推开了门,一缕熏香的烟丝顿时迎面扑来。他走进屋子里,暖和的空气卷动过来将他大衣上的水珠蒸了一些。 他脱下大衣,走到曹誉的书案前行了礼,而后才坐下。 “先烤烤火,你乔师叔过会儿就到。”段平云在看书,头也不抬的吩咐了句。 “是!”曹誉恭敬躬身。 他等待的时间并不久,约莫半刻钟后,屋门再次被打开了,进门而来的正是乔下山。 “师叔!”曹誉恭敬行礼。 乔下山微微点头。 这时曹誉才发现,乔下山的背后还有另一道身影。待得那身影走到前头,曹誉顿时吃了一惊。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天子剑虞尧。 虞尧也很意外,吃惊的看着在此的曹誉。最后两人相对无言,皆是低头沉默。会出现在这里代表什么,他们各自都清楚的很。 “先烤烤火!”段平云招呼二人道,还是没有抬头。 “还有人未到?” 曹誉吃惊的看着自己的师傅,过去聚集到此密事的分明只有他们三个,现在突然多出一个虞尧不说,其外竟然还有人? “二师伯,弟子来了。” 门外传来声音,是个女子。曹誉与虞尧立即便是明白了所来何人。 推开门,果真是他。 白虹剑,周蓉。 啪!段平云合上书,起身而笑。“人齐了。” ………… 季风和韩遇经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但很少碰面。韩遇经像个武汉疯,成天成夜也不知躲在何处,脑海里全有一把斧子。而季风要繁忙些,每日整理山内情报,还得处理自己发展起来的部下事务。 随着岐山首席的诞生,原本外门一派派争斗的小团体逐渐安分了下来,外门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显得格外明显。 譬如现在静静躺在季风桌案上的这则消息,就是如此。他站在原处不知如何是好。 几名不属于任何内门门下的外门在下半夜偷偷集结,至于如何发现这件事,季风不是很清楚,他也不需要清楚。 但是几名本身在外门类似于毫无交集的外门弟子,突然在这样的深夜汇集在了一起,这件事是不是太不对劲了?他结合之前韩信给他说过的内门一些事情,心底已经有了猜测。 可是现在韩信不在,前几日又寄来那种要去赴险的信件,他也不敢往韩信那里写信。 他在案前坐了许久,而后蓦然起身,取出一块令牌。那是岐山为韩信专门制作的首席令,韩信下山前将这玩意丢在了他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他拿上首席令,给韩遇经留书一封,径直奔向了岐山众的栖居之处。 韩信下山前有过交托,若是事态出乎了他的掌控,大可以带着此令前往岐山,与六众众首郝罕戈联系。 季风相信自己的判断是准确的。 ………… 就在季风前去与郝罕戈相见的时候,段平云的屋子里还在讨论些什么。 “而今韩信不在,不适合动手。最好等韩信归来,将之一网打尽。”曹誉看着其他人,说出了一句句谋害同门的言论。 “我认为恰恰相反。”周蓉却是开了口。 “韩信已不是过去的韩信,他的谋略和武力我们都有了清晰的认知。这样的一个人,留着的确是祸患,但是要将他与樊乘风等人捆绑在一起对付,只怕是会更棘手。” “所以我的建议是,先清扫岐山门主和内门弟子,然后按兵不动,静待韩信自投罗网。” 曹誉还想反驳,但是段平云先开了口。 “就这么办吧!” 一则则针对内门与门主的计划都从几个人的口中缓缓陈述而出。 待得此间商议休罢。段平云突然开口道:“岐东山也会同一时间行动。” 曹誉为之一阵振奋。“弟子恭贺师傅,即将一统东南两山。” ………… 小雹子的簌簌声渐渐平息,一片片洁白如玉的雪花悄然飘落,那轻盈的身姿犹若棉絮。 下雪了。 沐清庭走出屋外,抬头看着漫天的雪花飘舞,轻轻用手按在胸前,思念着一个人。 ………… 掌教庭院外,段平云和乔下山并肩而来,不需求见,直接越过守卫往里走。两人都拿着剑,剑在剑鞘,因此瞥不见什么寒光。 曹誉紧随两位门主身后,也拿着剑,他看着有些紧张。 ………… 飞流尺徐炎庭院外,虞尧正拿着剑站立,待得气息与心绪平稳了下来,他才正式推开门,直接来到屋门前叩门。 “师傅,徒儿有些疑问,前来请教。” 徐炎在屋内应答。“进来便是。” 虞尧推开了门,走了进去,而后转身将门缓缓关上,连同关上的还有那院外的一地白雪。 ………… 游剑乔寻的屋外也迎来了客人,来者是周蓉。院内开门的是乔紫,乔寻的女儿,周蓉的师妹。 “师姐,快进来吧!爹爹可等你许久了。”乔紫亲昵的挽上了周蓉的手,趴在她的身旁。她们情同亲姐妹。 进了屋内,屋门缓缓关了上去,将屋内的温暖与屋外的严寒分隔了出来。 ………… 韩遇经站在岐山的野林中,缓缓舞动着斧子,感受着斧子上面的一分一毫。 韩信送回来的斧法他看了,但没有练,而是汲取了其中大量的精华,然后融入他那最简单的几式之中。 他不停的跳跃,挥斧,跳跃,挥斧,随着律动,他体内那只剩下两道了的真气,最终化为了一道。 193 来自岐山的信 这夜,一场大雪侵袭了云水郡。冰寒的晶花体落在了翠绿的叶脉上,逐渐增加的重量最终致之不堪承载,叶片仓惶一颤,抖落上边的雪层,其后又回归原处,不动声色。 寒冷和雪花,即便是身处无烬之渊底下的韩信也无法摆脱。在这里他已经困了两日,按照李流湘所言,他的身躯已有两成完全蜕变成了鬼神。这般下去,不出一个月,他就会超过九成的身躯变成鬼神。 他盘坐在地,周围的事物已经能隐约看清不少了。鬼神的瞳眸比人族的要更好、更强大,从这一点上来说,鬼神化还是有好处的。 “好了么?”韩信催促出声。 李流湘点头。“再需片刻。” 生魂结晶,凝生魂之源而成的东西。这东西一旦出现问题,随之出现问题的就是生魂结晶本身所联系的生魂。生魂内部的阳气会被放水外排,最终体内只剩下阴气,如此就成了死魂。 虽然这样不会立即死去,但是必须时时填充体内的阳气,否则身躯还是会渐渐死去。 这情况让韩信联想到了自身,他就是没有秘境之力就会死去的,不禁疑惑,难道自己体内就是因为阳气存储不住了,所以需要时时补充秘境之力充替阳气么? 他问了出来。秘境之灵没说话,李流湘认真思考之后表示,很有可能就是如此,这样一来,这生魂结晶岂不就对韩信没影响了么? 然而一切都只停留在猜测部分,谁也不能确定韩信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所以生魂结晶对于韩信来说仍然是具备牵制性的。 他拿着生魂结晶找到了兽族鬼神。 兽族鬼神漂浮在空中,磅礴浩然的气势碾压下来让韩信有些难以喘息。 “你找我做什么?” 韩信当即双手呈上生魂结晶,恭敬道:“我有些原因,不得不回到地面上去。即便是要成为鬼神长留此地也不该是现在,这是我的生魂结晶,我承诺绝不会泄露此地的秘密,若是违逆,前辈可以随时捏碎我的生魂结晶。” 黑暗中一道人影沉浮,又是一名半人半鬼的江湖人,他在兽族鬼神的操控下走了过来,取走了韩信的生魂结晶。然后兽族鬼神慢悠悠说道:“竟懂得生魂结晶的凝取之法,我对你剑中的鬼神当真是越来越中意了。” “不如这样可好,留下你剑中的鬼神,我放你走。”兽族鬼神笑了起来。 韩信看着手中的剑,急忙摇头。 “李流湘与我是生死之交,便是一同困死此地,我也不能将她丢在这。” 几乎是不暇思索的,韩信就说出了这番话。虽然听着很蠢,可是这番话却是他的真心话。与平常的睿智无关,此刻促动他的只有单纯的友情。 “可笑!”兽族鬼神大笑而起。“我倒要看看,你能为你的生死之交坚持到何时。留下剑中鬼神,你就可以走。” 刹那间,韩信眼中的世界整个都崩塌了下来。隐约间能看见的景物都变得清晰了几分。他抬头看去,原来是头顶的兽族鬼神浑身都爆发出了强烈的虹光,这光芒吞天噬地,将周围的一切都往其中吸摄过去。 大地瞬息皲裂,层层干涸的地皮之上,雪花就像是干冰,迅速蒸发消逝。兽族鬼神咆哮一阵阵不停,可怕的声响仿佛要将韩信的身体都震的粉碎。 蓦然间,韩信手中的剑飞脱了出去,那剑飞冲上去,竟是要被兽族鬼神所吞噬。 韩信未有丝毫犹豫,迅速跃起一把擒住那剑,将之拔出剑鞘。他在书籍上见过一些相关的记载,妖鬼邪物之间经常会进行相互吞噬,因为他们相互吞噬的时候,可以从对方的身上获得力量。 他岂能眼睁睁看着李流湘被吞噬,纵然蜉蝣撼树,也要撼上一撼才知结果。 “斗剑,三十三式!” 凌厉的剑光从韩信的剑上爆发出来,恐怖的气势如同惊雷坠落般宏大的不可思议。这一刻,他化身鬼神,全身都散发出了令人吃惊的强大光芒。 这一剑,是他唯一的机会,也是他为李流湘拼的命。 “蝼蚁而已,莫忘了你的生魂结晶还在我手中。”兽族鬼神大声咆哮着。 “一条命而已,给你又如何!”韩信高声回应,剑光冲出,惊人至极。 呼—— 蓦然间! 一切都消失了。 韩信低头,他还握着那剑,但是剑并未出鞘。周遭也都是一切平静的模样,兽族鬼神还悬浮在头顶,没有丝毫动静。他……中了幻术?! 李流湘也吃惊的回神,她现出了身形,眼中有些泪花,感动的看着韩信。 兽族鬼神冷冷道:“记住你今日拼过命的鬼神,若是哪一日你弃了她,我会第一时间捏碎你的生魂结晶。” 韩信不是很懂,这感觉,怎么像是某些电视剧里的嫁女儿情节呢! “你出去吧!”兽族鬼神淡淡说道。而后,一道微弱的光团透进了韩信的眉心,他的脑海里顿时出现了一头小怪物的形象。 那怪物身体稍扁,宽宽浑圆的躯干,前头有一张大口和两只眼睛。身后则是一条细长的尾巴,全身从头到尾都是黑色发亮的鳞片覆盖。活像是一只蝠鲼。 他正想说什么,脑海里的小蝠鲼突然开口说话了。 “我在你体内留下一枚种子,至于何用,与你无关。” 韩信点头,也不去在意,现在的他在兽族鬼神面前实在是没有半点反抗之力,只能任由对方想如何就如何了。 他持着剑,开始奔驰在了离开无烬之渊的道路上。等踏出无烬之渊,映入眼帘的已经是一片雪白了。 一只传讯飞禽从白雪之间飞临,落在了韩信的肩膀上。他取下飞禽上的信件,抖落着。 自己已经给季风传信了,按理来说他不会在这个时间再给自己传信了才是。 待得纸张抖开,那行字映入眼帘。韩信的脸色霎时大变。 “门主徐炎、乔寻、杜荡寇联合,刺杀掌教樊乘风,樊乘风生死未卜,徐炎已被击杀……” 194 韩信之死 一骑踏雪奔红尘。 当夜,大雪封山,西杭镇成为了最宁静的世外雪园。 韩青冒着狂风暴雪,一步步挣扎在山谷隘道之内,火把点不燃,看不清路,因而步履艰难。 天亮时分,雪停了,韩信也出到了山外。 他来到那户农家,人家还没起床。老夫妇一开门看见门前站着个雪人,给生生吓了一跳。他们立即要烧水给韩信洗洗,韩信婉拒了,骑上驴子,立即赶起了路。 路过一个小庄,他卖了驴子,买了匹马,快马加鞭驰行而去。 樊乘风出事了,他的师傅樊乘风出事了。他再也坐不住了。 几日风餐露宿,顶雪冒风,他终于回到了岐山脚下。 一见到韩信出现在岐山范围,立即便是有探子将消息传了回去。韩信不清楚情况,他只是一昧的往山上冲行。 或许是太过疲惫,恍惚间,韩信隐约看见近在眼前的岐山山门竟变成了一张血盆大口,正垂涎的等待着自己踏进去呢! “首席师兄,怎么了?”守山的外门弟子肩上披着缟素,这是徐炎逝世正在举办葬礼。 飞流尺徐炎,死了。 “无事。”韩信迈着大步,蓬头垢面,顶着脏的开始发臭的衣裳,义无反顾的踏了进去。 谁也不能信!江湖人心险恶。 两句话在他有些眩晕的脑海里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洪亮,不觉间,他已拔出了剑。敢动樊乘风,就是化身真正的鬼神,他也要杀,彻彻底底的杀。 气势不觉间凝聚了起来,笼罩了半座岐山的浓郁杀气惊动到了山顶的段平云。一个人至情,杀气才能至强。段平云从这杀气当中了解了韩信的心情,不觉间嘴角浮动笑意,这样的小子,若不是有个樊乘风,说不定意外和自己合得来呢! 他站在那,脑海里翻涌着那个她的身影,翻涌着那个她的音容笑貌,翻涌着她为樊乘风挡剑后,而躺下的血色倩影。 顾恨天告诉韩信,岐山保卫战里,樊乘风、段平云几个人的伴侣都死了。其实不确切,段平云和樊乘风是没有伴侣的,樊乘风与段平云喜欢的是同一女子,可惜那女子钟情的是樊乘风。 年轻时候的樊乘风与段平云行君子之争,段平云输了,段平云刚送上祝福,可是她就死了。段平云一直怪罪樊乘风没保护好她…… 杀气,浓郁的杀气一瞬间在山顶散射而开,而后从山顶垂落下来,与韩信的杀气冲击在一起。韩信那本就已经强大的不可思议了的杀气,瞬间被碾压了下来。 韩信吃了一惊。 段平云淡笑起。他与韩信都是至情者,但他终归是活了那么多年,杀戮是能堆积杀气的,仇恨也是能堆积杀气的。他的杀戮、他的仇恨,是他能碾压韩信的根本原因。 不需要言语,当杀气接触的一刹那,韩信就明白了一切。那封信是假的。 段平云也了解到了,想要引韩信回来,用那样低劣的假信实在是太多余了。这样一个至情之人,只需告诉他实情,他便会回来了。 “段平云!我要杀了你。”韩信高声咆哮起来,他手中的剑渐渐浮上了一层光芒,他的鬼神化正在加深,一点一点的,他的额头两侧缓缓冒出了一对犄角,头发垂到了腰际,黑瞳化作血眸。 突然,在一帮岐山众的围护下,季风窜到了韩信的面前,他见识了韩信的变化,大大吃惊之下,赶忙喊道:“主人快走,是段平云与乔下山杀的掌教,虞尧杀了徐炎门主。曹誉和周蓉都是叛徒。他们设下埋伏,就等主人自投罗网。” 韩信哈哈大笑,一把将他推开,推进岐山众的人群里。 “岐山众不能干预内门事宜,内门也不能干预太多岐山众的事宜。所以,岐山众可以保护外门的你,好好待着,我会屠尽贼子。” 韩信握着鬼兵,一步一跃数十米,此刻的他,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体内的真气凝聚到了千道,下乘气境前期,可是那东西没用。对付段平云,要用别的。 秘境之力不要钱似的涌出,秘境之灵此刻就像是拥有万贯家财的土豪,丝毫不吝啬花钱。李流湘与剑与韩信化身一体,正以鬼神的力量为韩信带来强大的实力。 他冲到了门主宅群前,周蓉跳了出来,她拿剑指着韩信。 她想说什么,却被韩信提剑一剑斩开,可怕的力量碾压着周蓉而过,周蓉瞬间重伤倒地,再无意识。 见周蓉被秒杀,后续想要出手的曹誉和虞尧当即止步,躲藏了起来。能将周蓉像是拍苍蝇似的拍开,他们就是上了,也是相同的下场。 韩信往前踏行,段平云和乔下山都站在不远处。两人都持着剑,他们都在等他。 “那个鬼神,果真是你的。”段平云淡淡笑之,杀气更浓郁了。 “多说无益,果真是你动我的师傅!”韩信手中之剑已经开始脱离掌控了,鬼神之力加持鬼兵,鬼兵的力量会得到大幅提升,可是韩信终究不是鬼神,要掌控那样的力量还存在着难度。 他纵身一跃,长剑贯出,先发制人。 段平云面色平静,或许此子着实是天资超绝,但还是太年轻了。二流巅峰,岂能与他一流巅峰相提并论。只见他长剑荡动,轻轻一点韩信的鬼兵长剑,鬼兵长剑顿时被这股力量引导着失去了平衡,一时间,韩信破绽大出。 说到底,韩信能接上气宗师一剑,还是名不副实的。凌波之主何许人也?那是身法的宗师高手,他的短匕被韩信用剑接下,其实不算是太稀奇。 段平云从怀里捏出一根断剑,垂直朝着韩信胸膛落去。 噗嗤!断剑径直插入心脏,段平云抬手又是一剑,从韩信的肩头斩到腹部,深邃的血口子划拉出来,韩信的鬼神化瞬息被破,连咳三口大血,而后直接倒地。 他趴在地上抽搐着,目光看着段平云,渐渐,渐渐模糊。 一剑穿心、一剑断骨,两剑,彻底斩杀了韩信。 韩信看着看着,眼前现出了浮光残影,江雪凝在向他奔来,樊乘风向他奔来,剑指寒、叶穿云也在,大家原来,一直都在等他…… 他缓缓笑了,眼中最后一缕光华也黯淡了下来…… 195 驱邪草 血色从寒心的心口和伤痕之上不断地渗透出来,渐渐地形成了一处血泊。韩信眼中的光华变得愈发微弱,最后直至消弭。 早在韩信出生的数十年前,便有江湖前辈留下金句。 “最是有情江湖人,最是无情江湖见。” 江湖人与你交好,那便是生死相托,可一旦关系出现了裂痕,江湖再见时,便是生死时刻。 段平云缓缓收剑,他内心觉得可惜。这样的好苗子,可惜跟了樊乘风。否则以他的手段,将来成了岐南山掌教,必定可以让岐南山再创辉煌。 “抬下去,厚葬!” 他转身进了屋子。 这是一个天才,一个强大的剑客,奈何太年轻了。给他十年、不,给他五年,或许他便能和自己一战了吧。鬼兵并不能让一个剑客在短时间突破武学境界和武道境界,一切都是韩信自身的因素积累。鬼兵起到了辅助作用,然而绝不是关键因素。 没多久,韩信的死讯传遍了整个岐南山,而后在下午时分,韩信就被下葬了,他的剑也被埋了进去。这是段平云亲自叮嘱过的。韩信死去,鬼兵中的鬼神自然消失了。没有了鬼神的鬼兵顶多是一部利器,一部利器而已。 韩信的墓建在了韩信亲手所创的剑指寒、叶穿云墓旁。 夜,渐渐深了。 季风在岐山众的保护下前来祭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墓前痛哭着,悲伤将他的灵魂都淹没在了岐山的海洋里。 季风之后,来的是岐山众。有众首,有众员。再然后是曹誉和虞尧……最后才是一些敢于前来的外门弟子。 祭拜彻底结束了……后山再没了什么人的踪影,可是却冒出了一把剑。那剑拖着一副身躯,从泥土层下缓缓地拖上来了一具身躯。 “他如何了?”李流湘焦急问道。 “最后一线我现在尚能扯住,需要一处安静的地方休养。否则我也只能吊着这最后的生命痕迹,救不好他。” 李流湘点头,而后在剑外化身成为了一名少女,他摸着剑,浑身渐渐散发起了光芒,头顶一对犄角生出。她化身做了一名凹凸有致的貌美女子。她身上一丝不挂,抱起韩信身形轻盈一跃,刹那便是入了森林。 “这岐山有封鬼神的大阵,我不能鬼神化太久,你尽量吊住性命,我要加速了。” 李流湘暴喝出声。 秘境之灵无暇搭话,现在韩信的状况实在是太差了。心脏被搅得粉碎,身体各处要盖都被砍中。现在的它根本不可能同时修复那么多地方,若是冒险强来,韩信绝对会死。因此秘境之灵选择了另一个方法,先吊住韩信的一线生机,然后腾出手来先让自己恢复巅峰。 只要它能重归巅峰,要救治韩信根本不成问题。无烬之渊底下的秘境攻破,那份力量足够它恢复到巅峰了,只是需要时间。现在它要焚烧秘境之力,让自己的恢复加速。 随着时间推移,李流湘的犄角正在开始变小,她的鬼神化正在解除。岐山的大阵正在发挥着属于它的功用。不多时,李流湘的犄角就彻底消失了,她的身体也开始变得虚幻了起来。 没一会儿,她就放下了韩信,重新化为了剑与鬼魂站在韩信身旁。 韩信就像是个死人那样躺着,毫无生息。 “再有八九里就到有樊乘风气息的地方了。”李流湘愤怒的捶打着一株大树,簌簌的叶片飘落下来。 秘境之灵没有太多的情绪。 “下一次你要变身要多久?” “六个时辰。” 也就是十二个小时。 “有些麻烦。”秘境之灵有些担忧说道。因为它已经觉察到了附近一切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岐山曾经死过很多很多的人,有的是曾经栖居在此后来被围剿的山贼匪徒,有的是江湖人,有的是岐山自己的人。 人死的多了,自然就会出现一些异变。成气候的邪物、不成气候的邪物都退到了这样的森山老林里栖居。此刻他们解释感应到了韩信身上的血气和生肉,其中夹杂着的鬼神气息更是让他们兴奋的不能自我。 一头快要死去的半人半鬼,对于妖邪鬼物而言都是难以抗拒的美味。现在韩信的身躯就成了它们眼中的美味,李流湘立即爆发出强大的鬼气震慑周遭。 可是它方才顶着大阵进行的鬼神化,已经招来了大阵的镇压,它的大部分力量都被镇压了下来,要恢复需要时间。这些妖邪鬼物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到时候李流湘也挡不住它们。 怎么办?怎么办? 李流湘和秘境之灵同时在思考这个问题。周围的妖鬼邪物在经历了最初的被震慑之后,此刻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有几只不成气候的东西正在朝着韩信靠近。 李流湘以雷霆手段,直接将之在眨眼间轰碎成了齑粉。而后那些齑粉缓缓地升华成了邪气。 这一果断的杀伐,果真又震慑住了周遭的邪物。可惜好景不长,过了一会儿,又有邪物有了动静。 李流湘再度出手。 如此往复,不断的重复着整个过程。两个小时后,李流湘已经出现了疲态。她非凡没有恢复,反而更加疲倦了。 “你还要多久?”李流湘问道。 秘境之灵没有回答,因为它自己也不清楚。他必须给韩信预留下来足够的秘境之力,无论是生存还是疗伤,所以能用的秘境之力相当有限。 “不对劲。”秘境之灵突然说道。“这些邪物在做什么?” 李流湘抬头看去,她的小脸上顿时现出了吃惊之色。而后有些失神的看着。 “完了,它们打算联手将我彻底冲垮。” 一只一只的邪物不断的汇集,它们堆积成了一个小山丘的模样,而后轰然倾泻下来,有如洪水出闸。这样的冲击,李流湘是抗不住的,这个数量的邪物就算是他身处巅峰时刻也未必能妥善应付。 “完了!” 李流湘和秘境之灵都陷入了绝境。 就在这时,一道倩影穿出树丛,她突然立在了李流湘的面前,她举着手,那里有一株青苗。众多的邪物在冲向这株青苗的时候,就像是洪流冲在了砥石上,一分为二分化了出去。 196 妖胆结心 “驱邪草?” 李流湘没能认出出现的人是谁,但是也认出了这是个女孩子。而且她很熟悉对方手中的那东西。 驱邪草,曾经人族依靠邪道魔族崛起时,鬼神就曾用过这玩意。传说这玩意本不属于这片苍穹之下,这东西来自太虚。是某位传说中的,也不知真存在还是假存在过的神鬼跨越了苍穹,去到太虚里面寻来的。 神鬼!那是神。也就是武道境界之中,凌驾于玄意之上的谛神。 真谛之神。 驱邪草不断的散发着强大的力量,那些疯狂涌来的邪物逐渐的出现了恐惧。只要是被驱邪草掠到,那些邪物便会消失一块下去,只要被掠到两三道,基本都玩完。 渐渐的,邪物的流动稳定了下来。虽然还有成批成批的邪物围在不远处等待着机会,可是它们却再不敢进行试探。 那女孩的周围,到处都是不停消弭的邪物黑烟,可怕的场景宛若修罗地狱一般,而那女孩就是最强大的修罗主宰。 女孩回过头来… 是舐兰。 她看着韩信,隐约能觉察到那一缕微弱的生机。他还没死,可她不知道怎么救。她看不见李流湘,也无法得知秘境之灵的存在,所以她以自己的弱小身躯,吃力的将韩信扛了起来。 她一面得分心用驱邪草开路,一面还不停的和韩信絮絮叨叨着。 “你们岐山呐,可真是不安宁。我才来多久,就是这样那样的事情不断,若你能活下来,没十只八只烤全羊,这事可完不了。” 她耗去了几个小时,终于将韩信拖到了自己平日栖身的山洞内。在岐山开始乱之前,她就从客房搬了出来,作为医者在山林里采药,偶尔才会回去拿药草换些补给。 可是前几天开始不知为何,这山林里的妖鬼邪物莫名其妙就多了起来。他跑回岐山门派内,发现了宗门内的大变,于是又躲进了林中。她是韩信带回来的,韩信这一脉玩完了,她自然会遭到连带诛杀。 好在她有珍贵的驱邪草,至少那些不算强大的邪物是近不了她身的。至于妖怪和鬼神…她离开兰医斋的时候带了许多阴毒和妖毒防身。用妖毒对付鬼神,用阴毒对付妖怪,许多在外行走的医者都是这样防身的。威力有限,但对付兵鬼和妖兵之下的,还是不成问题的。 若是运气不好碰上兵鬼、妖兵、阴兵之流,那只能自求多福了。许多江湖人碰上这些东西也难逃一死,何况他们这些没有武功的医者。 舐兰将韩信平躺放在地上,趁着刚刚亮起的天光检查着韩信的伤势。然后大吃一惊,这样韩信都还能维持住一缕生机吗? 心脏碎了,大动脉被彻底切断,整个胸骨给斩的四分五裂,腹部之内的肠子、胃等器官几乎都被划成了两半,就连韩信背后的脊骨都被伤及。这样的伤势,无论是哪一处都是致命的,早该死了才是。可是韩信还活着,而且还逃到了这里。 她有些吃惊,甚至有些恐惧。对于未知之物本能的恐惧。 过了一会儿,她看向了韩信一直死死紧抓着的剑。她记得,老斋主的魂灵钻到斋主身上后,对自己说过。韩信的剑乃是鬼兵。难道是这把剑将韩信拖到了这里,并且吊住了韩信的最后一丝生机的吗? 她到底不是江湖人,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还不是很能理解,但她可以确定的是,这件事必然和这把剑脱不了关系。 既然最后的一缕生机还在,那么她身为医者就有机会,就有可能救回韩信。于是她动手了。 先是将自己长期准备下来的药材取出,配比调和,然后弄成了一条条丝线。这丝线是一些特殊的材料所致,能和体内的肉合为一体,主要原料是血星草。因此这玩意缝合回去之后完全不需要考虑拆线的问题,加上又不会消化的太快…… 她着手缝合韩信的肠子、胃和肾脏。 虽然不确定这样的缝合有没有作用,但是她在缝合完毕之后都弄上了一些活性化的药材。只要这些器官还没有死去,那么就肯定能被激活,至于这份激发出来的活性能不能坚持到韩信的伤口愈合,那就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用药材修复骨伤,用线缝合伤口。至于其他,她的医术也只能到此为止了。若是斋主和老斋主在肯定能做得更多,她的学习还不够。 眼看着一切都完成了,可是最后的问题却也出现了。 心脏! 动脉和肠子可以缝合,腹部器官也可以缝合,断骨可以捆绑固定,可是心脏呢? 韩信的心脏是彻底被搅碎了,此刻干涸的胸膛里只剩下那么一小块心脏碎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不可能凭空给韩信制出一个心脏来。 斋主可以,她曾见过斋主给人制作心脏并进行替换,可是她不行。 就在这时,李流湘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舐兰是听不见的,她是对秘境之灵说的。 “你现在要多久才能恢复也未知,我知道有一个法子可以给韩信一个全新的心脏,但是需要你的帮助。”李流湘看着韩信的腹部,她不清楚秘境之灵藏在韩信体内的哪个地方。 “可以。”秘境之灵缓缓说道。“如此可以节省时间,也可以降低之后的风险。待得心脏弄出来,我花些力气将这身躯重新激活,韩信身体的自愈能力就会开始运作,这很好。” 李流湘点头。 “只是,你要怎么做呢?”秘境之灵问道。 李流湘指了指韩信的脊椎,然后说道:“你记得那虺妖吗?……韩信杀了虺妖,吃了一部分妖胆,那玩意太过霸道,韩信一直没能用上。那妖胆存在脊椎,我想用那妖胆,然后以我的鬼神之力献祭,给他弄一枚鬼神的心脏。” “这……” “可行的。”李流湘肯定的说道。“我曾在阴世看见一位阴将这么做过,它就是给自己做了一颗鬼神的心脏。那法子也不难,只是需要鬼神自愿献祭鬼神之力。” 秘境之灵稍稍沉默。 “只是鬼神之力那么简单?” 197 被改变的未来 李流湘进行了亢长的沉默,时间流逝不动声色,风云漂落沉浮悄无声息。一切似乎都静下来了,可偏偏内心那份狂躁的暴动却不肯停歇。于是,心跳越来越汹涌,胸膛被带动着急促沉浮,轰鸣声自胸腔之内散发而回响传荡出来。 妖胆的力量已经被李流湘取了出来,那是一团翠绿的有些发黑的液体,李流湘着手开始制作了,众多的鬼神之力汹涌灌输出去,伴随着这些鬼神之力的还有浓郁的生命气息。 秘境之灵静静观望,为李流湘提供所需的援助,然后看着面前这个鬼神少女的表情。它是秘境之灵,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精神在漫长的岁月河流中早已被冲刷的麻木,它本不该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可是此刻却有了那么一丝悲伤。它无法阻止,谁也不可能阻止情绪的诞生和消弭,有些人自认为能控制情绪,可是说到底,谁又不是情的奴隶呢? 妖胆的精华悬浮着,不停的发生着变化,李流湘就像是在编织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小心翼翼全神贯注的一点点蘸取那液体,然后在旁侧一点点的弄成了一个心脏的雏形。 现在韩信身旁的舐兰看得呆了,她猜到了是韩信剑中的鬼神正在做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身为医者,她一眼就看出了对方是想要编制一个心脏。 她静静的看着,记忆着,这可是自己从未触及过的医术禁区,她很是喜悦与期待。 终于,一枚完整的心脏被制作了出来。它悬浮在空气当中静止不动,然后缓缓沉落下去,融入韩信的胸膛之内。伤口开始了自动缝合。 待得一切结束后,一道强大的鬼神之力和秘境之力从韩信的心脏开始流淌,瞬间充斥四肢百骸。紧接着,心脏在两股力量的催动之下开始了不断地跳动。 一下接着一下,血液开始流淌了起来。秘境之灵分化出一部分秘境之力为韩信体内干涸的血管填充了新鲜新造的血液。 那一缕微弱的生机正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放大,韩信干枯的身体之中多出了一些润色。他开始有了呼吸,体内的脏器逐渐恢复了自主的生理循环。 直到韩信能够进行自我跳动心脏,那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 在此期间,岐山已经出现了巨大的变化,岐南山新任掌教段平云继位。而就在最近,岐东山也发生了一起政变。 东山与南山的情形有些不同。 南山之前是有着五位门主,可是东山没有那么繁荣,只有两位。丈雷枪赵宗和山河枪楚鼎州。掌教秦般若是个女子,被两个门主追杀之下,直接死在了东山的山腰伤,东山的五位内门弟子除却继任首席的易穿云,其余四人都被囚禁了起来。 与南山不同的是,东山的四位内门对于那个年纪最小的首席一直都是很信服的,因此他们不愿意背叛易穿云,所以才会被囚禁。 传闻易穿云下了山…… 舐兰就这么照顾着韩信,等待着韩信康复。到了第三个月,韩信终于恢复了一次意识,可是没多久又陷入了沉睡,不过时间不再那么久了。 到了第四个月,段平云派出人马搜山。他一心想着要将樊乘风的尸骨找出来,否则这样的一个敌人一直躲在岐南山的山林里,他可睡不安稳。 舐兰能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了,然后就很自然而然的和潜逃之中的乔寻、杜荡寇碰在了一起。樊乘风也是重伤之身,不过比之韩信要好许多,至少还能勉强扶着走动。 两方人马的汇合并不能解除眼前的危机,相反的,在一起活动人数的增加,反而是更加容易暴露。 这时候樊乘风提出了一个建议。 “我觉得,我们可以躲到祖师的空墓中去。” 乔寻和杜荡寇觉得此举可行,然后就着夜色,他们动了身。十分顺利的躲进了剑道祖师的空墓之内。 乔寻带着自己的妻子、女儿,杜荡寇则是背着韩信,舐兰扶着樊乘风,几个人看着有些可怜兮兮。 时间一晃,距离韩信死去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七个多月。如此漫长的时间,段平云的心并未静下来,反倒是变得更加烦躁难耐。 因为他很清楚,樊乘风肯定会找回来。时间越久就说明樊乘风准备的时间越久。虽然他也在准备,但是樊乘风始终是樊乘风,他被樊乘风压了一辈子,内心深处对于这三个字还是禁不住的有些恐惧。 突然,他一拍桌案。整个岐南山都搜遍了,各种手段都用了,为何还是搜不到?他正是想到了一处可以藏身的好地方,他认为樊乘风他们一定躲在那里面。 “曹誉,叫上你乔师叔,我们去处理漏网之鱼。” 曹誉一愣,急忙称是。 段平云走在了最前头,带着门主乔下山和仅剩的三个内门弟子,走向了后山。 其实他最近颇为烦躁,本身一直都处于自己掌控之内的岐东山突然失去了掌控,赵宗和楚鼎州两个老小子居然和他玩阴的。当初匍匐在他面前那副毕恭毕敬的姿态已经化作了高贵的冷笑。他们偷走了原本属于他的岐东山。 可是偏偏身后有个樊乘风,他不敢和岐东山开战。现在他就要处理掉这后患,然后将自己一直以来都渴望的事情尽数完成。 岐山,就不该有什么东山南山。一旦完成一统,他就会将整座东山挖平。他是认真的。 站在祖师空墓前,他熟练的开启了空墓……里面……果真灯火通明。 他们果真躲在这里,他喜悦的想着。这个秘密之地,之前一直都是他拿来当作密地使用的,没想到樊乘风也会盯上这里。他觉得很好笑。 然后立即命人进去搜查。 种种迹象表明,他们肯定是躲在这里的,而且许多东西都证明,他们在这里生活的时间至少有三个月了。 可是…… “启禀掌教大人,里面,空无一人!” 198 岐山至宝——剑露 段平云阴沉着脸,这里肯定是有人生活着的。那油火还在燃烧着嗤嗤作响,那刚用完的膳食餐具都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干净。他们分明才刚刚离去。 他看着在场的几个人,眼神之间有些阴晴不定。他是在怀疑,怀疑是不是自己里面的这些人出现了叛徒。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周蓉身上。 当日派遣刺杀,只有周蓉那边一无所获。 虞尧杀死了自己的亲传师傅徐炎,飞流尺徐炎直接被一箭穿心,连一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自己最信任、最亲近的弟子杀死了。 虞尧是他一手培养的,自然不可能会出问题,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乔下山也不可能出问题,因为乔下山能杀自己的机会实在是太多了,既然没有下手,那么乔下山对自己肯定是忠心的。 那么就只剩下周蓉了。虽然周蓉的说法是拔剑的时候被乔紫看见了,乔紫被她一剑重创,可是乔寻也反应了过来。因此乔寻第一时间带着妻女脱身逃走。 乔寻为什么要逃?为了妻女? 这个问题之前段平云就思考过很多次了,但是周蓉是个不可多得人才,他舍不得就这么浪费掉,因此并未深究。毕竟她也算是为了自己登上掌教之位付出了。 可是此刻越想越不对。 空墓之内的人分明就是匆忙离去的,为何会这样匆忙? 有人走漏了消息,这是唯一能解释得通的原因了。 他看着周蓉,缓缓开口道:“沐清庭、诸葛、胡灵飞、段品柔!蓉儿,你觉得我应该先杀谁?” 四个不肯屈服的内门弟子现在都还关押着呢,每日用刑,虽然伤势不重,而且也没有说要将她们打死,但终归还是很疼的。江湖人在审讯方面还是挺有天赋的,知道怎么样可以让人疼到发疯,又能够精妙的避开所有要害,让犯人无论如何都死不了。 周蓉有些不解的看着段平云,她其实已经听出来了,段平云怀疑自己了。可是她除了装傻什么也做不了。她到底还是善良的,开不了口让自己的同门去死。 但是这份善良在段平云的眼底却成为了不打自招。 噗嗤! 段平云蓦然出剑,直接斩断周蓉的一条手臂,虞尧和曹誉吓得脸色惨白,低着头默不作声。 周蓉咬着唇边,因为极速的失血和剧痛而脸色苍白。她一言不发,站在原处等待处置。 “让步先生来,她这条命,我留着还有用途。” ………… “蓉师姐不会有事吧?” 乔紫跟随在乔寻与母亲的身后,有些担忧问道。 她与周蓉可以说是一同长大,情同姐妹。当时周蓉是故意放过了他们的,若是真的偷袭,乔寻必死无疑。可是她选择了成为内应。 就在不久之前,周蓉得知了段平云要叫自己去后山,她担心段平云要去的是剑道祖师的空墓。于是提前用自己的方式进行了通知。没想到的是,段平云真的就是瞄准空墓去的。 于是,樊乘风和韩信等人就提前转移了。 漆黑黑的山洞里,伤势好多了的樊乘风举着火把在最前头开路,韩信与舐兰跟随其后,而后才是乔寻一家,最后由杜荡寇进行戒备。 尽管樊乘风自信这里绝对不可能有人在,可是杜荡寇还是不放心。 山洞是在剑道祖师空墓之下的,樊乘风到底是怎么开启的这山东通道谁也不清楚,这是属于掌教一个人的秘密。 从踏进这山洞的那一刻起,乔寻和杜荡寇就明白了这个山洞的尽头是什么,那是他们一生都不曾想用的东西。那也是岐山最珍贵的东西! 一路走到尽头。 山洞的道路越来越狭窄,最后只能勉强一人通行。对于身形娇小的乔紫来说倒是还宽阔,可是对于樊乘风和乔寻这样的壮年男子而言,就有些太小了点。 当走到了一个几乎人要走不过去的窄口时,面前的山洞刹那间变宽阔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光,清冽清冽的寒光。 韩信走进了前方的豁然之处,顿时被面前的一幕给惊了住。 他看见了那发光体。 那是一把剑,插在地面黑石之间的一把长剑。长剑的样式很寻常,但是它散发出的光芒却证明它根本不是一部凡剑。名兵? 不!那绝对是超越名兵的存在,只可惜那样的兵器韩信也不知道该称其为什么了。 见到这把剑,樊乘风、杜荡寇和乔寻皆是第一时间跪拜了下来,他们齐齐的趴在地面上,恭敬的持行剑礼。 “这是祖师之剑!岐山弟子见之则如见祖师。”樊乘风淡淡说道。 此言一出,韩信与乔紫立即变了颜色,赶忙也跪倒在了地上。祖师,那是岐山的剑派开山祖师。 剑光散射,缓缓垂落,璀璨的光辉从岐山开山以来,一直不停的释放着、绽放着。 此刻剑光落在韩信等人身上,如同为他们洗礼一般,如同是祖师亲临看着他们一般。 礼毕。 众人站立了起来。 樊乘风拍着韩信的背,笑吟吟的说道:“去吧,那剑下有一眼水,你去饮了。” 韩信浑身一颤。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剑露!岐山的两大至宝之一,剑露。饮剑露、明武之真谛。握枪霜、断岁月之河。 剑露,那是首席弟子才有机会享用的东西。一生只能饮一次,到了第二次便失去了功效,一无所用。至于第一次你喝的是一滴还是一口,那效用都是相同的。 韩信往前走去,他看着面前的剑,越靠越近。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眼水洼,水洼很小,只有指头大,不过一寸深,里面装着一小片晶莹剔透的清水。那就是剑露,剑之露。 韩信抬头看去,只见面前插着的剑正缓缓的凝聚着剑露,数年一滴、数年一滴,这一洼的水便是这么积累出来的。这把剑,就是产生剑露的宝物。 稍稍迟疑,他用指尖点起一滴,缓缓放进嘴中。 入嘴清凉,不待下咽,他眼前的景象顿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199 混沌如我 面前的山洞刹那崩塌成漫天寰宇的碎片,他的周围化作了一片深邃的漆黑,空无一物,不视五指。 脑海里的记忆就像是狂风暴雨夜的惊涛骇浪,不断叠加冲击着情绪的礁石,礁石被打的粉碎。然后冲上了心灵的洪堤,洪堤也碎了。然后将他一股脑全部淹没。 “韩信,不要急,你慢慢来,我可以用我的青春陪你崛起。” “你喜欢吃冰淇淋吗?我不喜欢吃,因为你打工很辛苦。” “哪儿来的花?退掉退掉,浪费钱,有那个钱你怎么不多买几本书?” …………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樊乘风的二弟子。” “手抬高些,这样拿着剑,可不稳。” “逆子,今日起我韩震便再没有你这个儿子。” “信儿,娘亲不能保护你了…” “他和周鸣、白鹿蹄喝了一晚上,待他醒了,让他喝了这醒酒汤!” “我,便是你的剑…” 悲伤、喜悦、失望、期待、绝望…各种情绪如同鸩毒灌满心脏,疼痛的禁不住嚎啕大哭。 他看不见自己,也听不见自己,更不知道此刻自己浑身的抽搐有多狼狈。 但凡是有智慧的生物终归是无法逃脱情感的支配,但是人和人也有不同。有些人懂得竖起高墙,将情绪的海潮抵挡在那一边,有些人则是直接被潮水冲刷了一遍又一遍。于是,他们也渐渐竖起了高墙。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韩信都是那种被海潮冲刷了无数遍的人,因此他的墙比谁都高,比谁都坚固。除却少数那么几个越过了高墙来到他面前的人之外,谁也不能真正的伤害他。 可是这一滴剑露却让韩信的高墙瞬间坍塌,他再度淹没在了无边的海潮深处,被冰寒刺骨的潮水侵袭,渗透。他嚎啕大哭着。 在山洞之内的众人静静看着他,等待着一切的进行。乔紫、乔寻妻子和舐兰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被吓得不轻。但是他们看看樊乘风三个人无动于衷,便也选择了沉默。想来这应该是在掌控之内的吧。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片苦海。人在这边,天堂在那边。有些人想要去天堂,于是扑进了苦海,不断地挣扎着。有些人在岸上看着,嘲讽着,自己却不敢踏出半步。 苦海是苦的,苦的不是水,是现在。在高墙内笑看过往,在高墙内看不见未来,在高墙内仍然脱不开海水的浸透,仍需挣扎。 渐渐的,嚎啕大哭变成了啜泣,那是肌肉抽搐久了导致的。韩信的心底已经重新竖起了高墙,他再不必受情绪所扰。这一次不大相同,他在中间留了一道门,不再笑看过往,也不再看不见未来。 转身,是过往,挣扎的过往。推开门,是未来,仍需挣扎的未来。 现在,还是现在,正在挣扎的现在。 于是,他推开了门。门外站着另一个韩信。 韩信看见他,就明白了,这是这副躯体本身的主人,那个没有现代社会记忆的,被韩震赶出韩氏,又在岐山中毒,死在淮水之上的韩信。 他觉得有些歉意。 “我抢了你的身体。” 另一个韩信笑着摇头。 “我已经死了。” “那…我替你继续活着。”韩信试图找到另一种说法。 可是另一个韩信仍然不满意。 “我已经死了。” 韩信又有些悲伤。“那我该怎么办?我到底不是你。” 另一个韩信顿时笑了,笑得有些冷,但是却有一丝暖流温暖着不知所措的韩信。 “你是你,我是我。你不必执着的为我而活。但,你是我,我也是你,你不管怎么活,我们都是彼此。” 韩信听着听着,迷了,渐渐的他嘴角翘起了弧度。他从中找到了答案,那是只属于他与他的唯一答案。 “拔剑吧!”另一个韩信走进了门内,手中凭空绽放一部长剑,指着韩信冷冷说道。 韩信有些木然,自己手里没有剑啊,从何拔剑? 另一个韩信继续说道:“想想剑指寒的教导,剑,究竟在哪里?你好好找一找。” 剑指寒? 韩信回头看去,那个挣扎的自己正在和剑指寒学剑。那一天,是那一天啊! “今日,将剑丢掉练剑。”剑指寒命令道。 韩信不解,剑都没了,还如何练剑?但他还是照做了。 剑指寒做了示范,手中无剑,可是剑指寒却舞出了剑势,舞出了剑招,舞出了强大的剑意。恍惚间,他分明看到剑指寒手中正握着一把剑。 韩信也练着。 可是有剑和无剑全然是两种感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哪怕是拿根树枝也好,起初他一直失败,一直失败。 后来,他雀跃欢呼,成功了。虽然那种剑势只出现了一瞬间、一刹那,但那也是毋庸置疑的成功了。 韩信有些迷茫,他也尝试着动手开始练。可是过去那种感觉是属于另一个韩信的,那个韩信已经拔出了剑,正站在面前。 此刻他才发觉,并不是自己因为奇遇而变强大了。而是过去的另一个韩信刻苦的修行,才有了现在的他。可是,许多东西并不是拥有了这具身体和记忆就能拥有的,那些许多东西里面,大部分都是需要用心体悟,那种感觉是记在灵魂深处的。 一流、二流、三流,何其飘渺的东西。 死前的另一个韩信剑道境界肯定在自己之上。 他静坐下来,安静的回忆着过往。面前的另一个韩信就这么平静地看着他,也不眨眼,等待着他带着那些记忆归来。 混混沌沌、朦朦胧胧,他看见了那个“许多东西”,他在脑海里一遍一遍的尝试着练习,于是真的开始了练习。 山洞之内的众人看着韩信站起来,然后空着手开始练剑。起初那姿态像极了是跳舞,可是久而久之,气势逐渐浮现了出来。 招式开始变得有力、精准,气势越发的雄厚。突然之间,众人一齐变了脸色,因为他们看见了,韩信空空如也的手中在方才,有那么一瞬间,竟然真的出现了一把剑! 200 以我之剑 韩信不断地练着剑,他就那般平平静静,毫无特色的缓缓地舞动着手中时隐时现,莫须有的那把剑。一点一点的回忆着剑指寒传下的东西。 “掌教师兄,这是……”乔寻吃惊无比,他练剑一生,何曾见过这样的景象。当年樊乘风服用剑露的时候他们几个师兄弟和师傅门主都在场,因此嚎啕大哭这一块倒是不吃惊,都清楚那个流程了。但是这样子练剑的,他们却从来没有见过。 就连杜荡寇也看向了樊乘风。在他们看来,能解释这件事的应该只有相同服用过剑露的樊乘风了吧。 樊乘风比他们的吃惊并不少几分。因为他认得这些东西,稍稍沉默,他决定不再隐瞒。 “这是剑氏的东西。” “剑指寒吗?”乔寻问道。 樊乘风默默点头。剑指寒是剑氏子弟,这件事在岐山门主之间算不得是什么秘密。毕竟当初剑氏上门将剑指寒送来的时候,他们都是在场的。不过这件事对于内门弟子来说却是大秘密,对于江湖而言也是大秘密,除非等到这些内门弟子继承了门主掌教之位,这个秘密才会随之传下。 而剑指寒这个名字也不会再在江湖上出现,他要么碌碌无为死在剑城,要么就是化身新的齐地霸主,名震澜州。 “祖师将剑露留在了岐山,将七十二套剑法留在了岐山。但是将除此之外的全部都留给了剑氏。毕竟,那才是他真正血脉相关的后人。” 这是一则秘密。 乔紫这样的小辈所不知道的秘密。 剑道祖师、枪道祖师,他们在创造了岐山剑派和枪派之外,更是回到了各自真正的故乡,齐地和安湖岭,创建出了属于自己的家族势力。 剑氏在北、叶氏在西、岐山在东,三方以成犄角之势,相互援助守卫。 而所谓的齐地霸主和安湖岭领主,都是剑氏和叶氏的最强者。他们或许是法形境界的强大存在,也可能是距离法形境界无比接近的高手。 历代剑氏和叶氏,都会将具备成为霸主和领主资质的嫡系子弟,精挑细选再送入岐山修炼。岐山是他们的起点,而霸主和领主则是他们的终点,这习惯已经传承了百年之久,从未间断。 只是,大部分时候叶氏和剑氏的孩子都不会那么张扬。可是这一代的剑指寒和叶穿云就是这个两个例外的家伙。 他们成为了首席,名扬云水郡内外的强大首席。最后不得不捏造他们天妒英才早逝的假消息,然后轰动云水郡的江湖。 乔紫吃惊的听着樊乘风讲述这一切,这是她从未听过的传奇故事。而且她还成为了整个岐山内门第一个知道剑指寒还未死的消息。她很喜悦,她很想飞奔着出去告诉周蓉姐姐这个好消息。那可是周容姐姐日日念叨的心上人啊。 韩信的动作终于停下来了,他呆立在原处。 而意识里面的韩信已经睁开了眼睛,站了起来,他挥手一落,一把剑顿时浮现在了他的手掌心。 另一个韩信看着顿时笑起。“你学得倒是快,我当初可是练了半年多才做到的。” 韩信笑着摇头。“你是我,我是你,我只是取回了我们过去的一些东西而已。自然比凭空来的要简单。” “来吧!” 另一个韩信将长剑高高举起,而后突然发难。一出手就是数十道剑影,道道都凝实到了极致,那是分光剑的起手式。 韩信大吃一惊,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当初你是内门,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 另一个韩信也大笑。“你大可以亲自领会领会。” 韩信亦是出剑,两剑相交,韩信被另一个韩信击退了数步。另一个韩信很厉害,这样的一个人当初竟然还隐藏实力。 另一个韩信本就是不可多得武道奇才,加上又有剑指寒这样的奇才教导,即便是厚积薄发,也早该爆发了。可惜韩信的记忆里从没有另一个韩信全力出手的景象,都是假装败阵,假装如何如何,就算是练剑练枪也从来都是基础剑法和枪法,从不会将自己的真正实力绽放出来。 “好厉害。”韩信吃惊道。 另一个韩信大笑两声。“还有更厉害的呢!” 说话之间,他手上的分光剑变了,变成了更加厉害的斗剑。韩信的斗剑是另一个韩信修炼的,每一招都是另一个韩信千辛万苦琢磨出来的,里面有剑指寒的影子。 但是这一刻出手的,却没有半点剑指寒的影子,这是韩信在记忆里从不曾见过的强大剑招。 他匆匆提剑抵御,可是太拙劣了。 韩信被一剑刺穿。 输了! 但是韩信不会死,另一个韩信拔出了剑,淡淡笑道:“再来!看清我的剑,记住,我们经历的都一样,所以我的每一剑都来自和你相同的记忆,只要你能看明白,那么你就能超越我。” 韩信是天才,这一点毋庸置疑。可是另一个韩信,那是真正的奇才,这一点现在也得到了验证。 两把剑不停的碰撞相交,韩信一次次的被另一个韩信击败。可是进步也是巨大的,韩信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剑招也开始了变化,变得越来越凌厉,变得越来越刁钻。 在这种不会死去的情况,他可以有无数个机会进行探索寻求,一次次的失败,最终换来了一点加一点的进步。 韩信站在山洞里已经五六天没动了,樊乘风都有些不安了,他担心韩信饿坏了,毕竟体力才是武道者的根本所在。当初就算是他饮下剑露,也才沉浸修炼不到两日就结束了,那个时候醒来的他直接成为了一流高手。这些年的进步虽然也不小,但是比较当年的两日,实在是差太多了。 但他终究是没有叫醒韩信,剑露缔造的高墙是一辈子都不可能摧毁的,因此韩信能这样锻炼领悟的机会,也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他宁愿韩信饿着,也不愿意他错过这样的机会。他不知道的是,某只灵,正在默默的输送秘境之力。韩信,饿不着。 201 葬君亡魂 时间一天一天的推移,韩信已经记不清自己被斩杀几次了,他只记得另一个韩信的不断地在他的体内穿梭,大概没有任何一寸不是他的剑没有穿过的了。 剑光不断地交错,韩信的世界就只剩下了面前的两把剑。一把是自己的,一把是对手的。 他忘记了对手是谁,忘记了手中的剑从何而来,脑海里只有不断闪过的剑的弧度与轨迹。 渐渐的,他眼中的另一把剑不再模糊,变得越来越清楚,对方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他开始能用自己的剑将对方的剑势破解,推开,打碎。 一切都在改变。 到了第十一天,与外界纠结不知该不该叫醒韩信的众人不同,韩信已经没有死过了,他和面前的另一个韩信相交争锋不再落败。双方变得势均力敌。 到了第十四天。 韩信突然笑了,因为他第一次杀死了对面的另一个韩信。 他们继续交战着。 到了第十七天,韩信突然停手了。 另一个韩信笑道:“觉得可以结束了?” 韩信笑了笑,点头。 “怎么样?想好怎么送我走了?”另一个韩信笑着,握着剑,期待着。 韩信稍稍迟疑,然后也点下了头。他握着剑,道:“这是我跨入一流的证明,也是我超越曾经的你的证明。这剑……名为……葬!” 韩信出剑! ………… 韩信缓缓在山洞之内睁开了眼睛。 终于醒了,围着他的一群人突然发出了这样的感慨,可以看得出来大家都是松了口气的。至少韩信没有像传说中的一些武道强者一般,沉浸在武道的领悟修炼当中不愿醒来,最终直接死在了其中。 韩信在一群人的监督下,用了一些食物和水。而后樊乘风才开口询问。 “十七日,如何了?” 十七日?!韩信心底怔怔出神,自己居然花了那么久的时间?他还以为自己只悟了一两天呢,难怪他们这般看着自己,敢情是自己饿了十七日啊! “不负厚望。” 韩信干脆而认真的说道。 樊乘风顿时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这就够了,这就足够了。 “走!” 看韩信已经吃完了,樊乘风突然起身对众人说道。“我们去看看岐山的另一件至宝。” 此话一出,就连乔寻和杜荡寇的脸色都是变了。 乔寻当即不耐好奇而开口问道:“师兄,难道歧东山当年没有带走么?” 剑露枪霜,岐山盛名在外的两大至宝。天知道有多少江湖人和江湖势力对此垂涎不已,当年岐山保卫战的敌人也是盯着这玩意来的。岐山百年不衰,他们将功劳都归结在了两件至宝身上。 确实,岐山能经久不衰,两件至宝起到了重要作用。但宝物终归是宝物,是死的,至宝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还是要看活人,要看使用者。 “不是东山不想带走,而是他们根本带不走。” 剑露枪霜,那是剑道祖师和枪道祖师的兵器所留,这两件兵器但凡是一部流落出去,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这两部神兵利器还能产生剑露枪霜,这是原本属于掌教才能知道的,代代单传的秘密。而如今,在场之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 其实樊乘风也是很无奈的,那个时候周蓉用密信通知,他已经躲在剑道祖师空墓无处可退。再退,只能往这密地退了。起初他还想着等韩信的伤势好一些再给他饮食剑露,可是已经到了这里,不如就给他好了。 至于枪霜…因为密地的进出口有两个。一个祖师空墓附近,而另一个则是在另一处,从山洞里面行走的话,必须经过枪霜的所在地才能到达。这件事的选择余地十分有限,他们躲在这里到底还是缺少食物来源,这么几天,带来的干粮基本已经吃光了。 先前躲在山林里、空墓里还能偷偷在野外猎杀野兽进行补给。现在在这洞穴之内是什么都没有了。 樊乘风让其他人全部转过身去,闭上眼睛,只允许韩信在此看着。在樊乘风看来,只要韩信不死,只要他们能够逆转局面,韩信就可以立即接手掌教之位了。他认为韩信比自己更有才能管理好岐山。 他在洞穴之内的这处拍打一下,那里摁压一下,面前的石壁蓦然间升了起来。 就在石壁升起的刹那,一道人影立即映入了韩信和樊乘风的眼帘,这对重伤未愈的师徒立即拔出了各自的剑,准备对面前之人进行攻杀。 这里是岐山的禁地,会出现在这里的除了掌教之外,都是敌人。 对方也是如此,直接提起了放在身侧的银色长枪,架在胸前准备出手。 待得定睛,韩信才发现面前之人,竟是个和乔紫年纪差不多的少年。但是那气势却比乔紫要强大太多了。 身后背对的众人听到了动静立即便是转过身来,皆是被面前的少年惊吓了一下。 “你是何人?”樊乘风问道。 这样一个少年出现在这里,而且用的还是长枪,这事颇为蹊跷,他心里有一个有些大胆的猜测。 少年眼见对方人多势众,而且其中不乏高手的气势,稍稍迟疑而后冷冷道:“易穿云!” ………… 从剑道祖师空墓回来的段平云心情很是烦躁,樊乘风还没死,他真的还没死。至少在发现剑道祖师空墓之内的痕迹之前,还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表明樊乘风真的还活着。 那样的伤势,即便是躲进林中,没有强大的医者进行治疗,短短几个月肯定会恶化到极致,然后不治身亡。可是那空墓之内有樊乘风的痕迹,有他的剑的痕迹。 “师傅,岐南山应该没有地方给他们躲了才是。”曹誉蹙眉说道。 段平云目光之间寒光闪烁,沉思少顷之后,冷冷道:“有!” 曹誉还想发问,却被段平云的话语给打断了。 “你去请步先生来,步先生应该在东山。顺便试探赵宗和楚鼎州两个老小子的想法。转告步先生,剑露枪霜快出世了。” 202 十年霜寒 在这里会遇上岐东山枪派的首席,这是让韩信很意外的事情。能成为是首席,那便是岐东山最强大的内门弟子,若是因为他年纪小就小看了,必然要吃大亏。因此即便是樊乘风将剑收起来了,韩信也还是握着剑。 樊乘风没有说什么,反正对面的易穿云也不大可能会放下长枪。 “你为何会在这里?”樊乘风问道。 易穿云却没有继续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你们是谁?” 樊乘风哑然失笑,他们急着想知道面前少年的身份,却忘记了介绍自己。于是他一一介绍了在场之人,如此易穿云才稍稍放松了警惕,直到韩信拿出樊乘风给自己的掌门金令时,他才彻底相信了面前这群人的确是岐山剑派的掌教和门主。 稍稍交流,樊乘风等人得知了发生在岐东山的事情。门主赵宗和楚鼎州联手杀死了掌教秦般若,而后还举派进行清扫内门。易穿云是逃出来的,他想要借助枪霜的力量让自己的实力变强,然后再杀回去为掌教报仇,可是他一直没有找到枪霜的正确使用方法。今日已经是这几个月下来他第十一次进入尝试了。 剑露枪霜,剑露用饮的,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可是枪霜怎么用大多数人都是不清楚的。 易穿云尝试过服用,尝试过抹在枪上等等,可是都没有发生什么。秦般若死前只来得及告诉他如何开启枪霜密地,却没有来得及告诉他如何使用枪霜。 于是,樊乘风走上了前去。 在他的面前是一杆如同剑露之剑发着光芒的长枪,长枪插在地上,在长枪落地的一圈,凝结出了一层淡淡的寒霜。那就是枪霜。 樊乘风站在寒霜的边缘,看着易穿云说道:“既然秦般若死了,那么身为首席的你就是新的掌教。现在我要为你演示如何使用枪霜,不知东山掌教可愿意让我触碰东山至宝枪霜。” 易穿云浑身都是颤了颤,然后认真而郑重说道:“南山掌教,还请赐教。” 樊乘风点头,然后拔出了剑,将剑插在了寒霜之间,然后那寒霜就像是有了意识一般,迅速的蒙上长剑,然后蒙上了樊乘风的身躯,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樊乘风就被封在寒霜之内。 不一会儿,寒霜退去,樊乘风恢复了意识,笑道:“这就是枪霜的用法,方才我被冰封应该只有片刻,但我在枪霜之内已经修炼了数个时辰。” 易穿云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樊乘风,见他确实是没有事,然后才相信了。 樊乘风又说话了。“东山掌教,是否愿意与我做一笔交易?” 易穿云以为是关于夺回岐山的事情,便说:“贼子乱我岐山,南山掌教若是愿意助我平定东山,莫大恩情易穿云誓死难忘。” 樊乘风微微愣神,然后笑道:“东山掌教言重了,东山南山相扶相持本就是应该的。只是现在我要说的并非此事。” 易穿云疑惑的看着樊乘风。 “我愿以我南山的剑露,换一次枪霜给我南山首席修行如何?” 易穿云顿时蹙眉,剑露枪霜,本就是东山和南山各自的宝物,此刻交换他也不清楚合不合理。于是沉默着,思考着。 樊乘风顿时开口续言。“剑露枪霜本是首席专用之物,无论是东山还是南山的首席弟子,皆是只能用上一次。过去的确是没有交换使用的先例,但是现在乃是非常时期,若是能多提升些力量,岂不是好事?” 易穿云是很心动的,而且樊乘风没有提出让在场之人都是用剑露枪霜,也不算是破坏了规矩。这场交易是可以进行的。 “好!便依南山掌教所言吧。” 于是在正式使用枪霜面前,易穿云先去饮用了剑露,易穿云沉浸其中耗费了六日,六日后醒来,然后和韩信一起开始使用枪霜。 枪霜顺着剑身攀爬,缓缓覆上了韩信的身躯,那种感觉很奇妙。枪霜不冷,但是很痛。那是让韩信体内血流停止,一切都停止下来的感觉。 可是因为枪霜攀爬的速度问题,手臂已经停止了生理活动,躯体还没有停止,那个交界处出现了差异性。就像是让转动的地球的某一角停留在了原处,然后地球还在旋转。于是那一处的大地和天空都开始了撕裂,那绝对是可怕的大地震。 枪霜覆盖的过程中,韩信的身体正是经历着与此相同的事情。很痛。 好在枪霜攀爬并没有说真的很缓慢,韩信的身体还不至于说撕裂开怎么样。 枪霜的覆盖,令得韩信发觉面前的一切都停止了,他转动眼睛。面前的樊乘风等人也都保持着没有任何动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想起樊乘风之前说过的话,他一瞬间就明白了这枪霜的作用。 剑露是直穿心灵,而枪霜是改变时间。 剑露能让人的心崩塌然后重塑,提到对于武道的理解。也就是提升武道境界。 而枪霜,则是给你更多的时间。对于别人来说的片刻,对你来说则是几个月,而且枪霜冻结了你的生命……换而言之,枪霜的功效就是加速时间。 他分秒必争的开始了修炼,体内的真气不断地凝练融合,随着时间的推移,融合的越来越慢。 剑露和枪霜其实只要你愿意持续着,就可以一直都沉浸在其中。剑露最大的敌人是生命,是体力。坚持个三五日还好说,七八日便可能会饿死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个秘境之灵。 而枪霜最大的敌人,是孤寂。 一分钟相当于一个时辰,你不能动,唯一能动的只有眼球和思绪。你可以凝练真气,可是面对的是一层不变的静止世界。 外界的一小时相当于你的五天,外界的一天相当于你的一百二十天,因此你眼前的世界等同于是完全静止的,即便是那极速的动作,在你眼里也是无比缓慢的。这是一份常人无法忍受的寂寞,而且枪霜一生只能冻结你一次,第二次你的身体便无法再被冻结。 203 鬼神的生命 可就算是这样,易穿云也只坚持了两天,也就是二百四十多天。 那种孤寂,没体会过的人,很难真正的理解到。 韩信还在枪霜之内,他很喜悦,这是多么好的机遇啊!他可以在这里面不断地朝着武道境界更高的层次进发,而且很节约时间,他甚至幻想着,自己能不能一直修炼到武道极致,武道巅峰,然后横跨星空回去后,她还是那般模样,她还未为人妻。他还可以履行曾经的诺言。 一天接着一天的流逝。 韩信已经在里面待了七天,封闭的枪霜之内不必担心会饿死或是如何,只要你能忍受那份孤寂,只要你能坚持。 没有人说话、没有声音,整个世界仿佛一片死寂。甚至你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九天…… 十五天…… 樊乘风都有些担心韩信会不会精神崩溃掉,数次想要将之叫醒,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这是韩信的机遇,韩信都还没有放弃,他这个做师傅的怎么可以破坏他的机遇? 真气凝练的已经越来越慢了。本身凝练真气就是要和练功相辅相成,现在韩信只是单纯的凝练,自然会慢得多。凝练的累了倦了,他就在脑海里推演剑法和枪法。推演的累了倦了,就又去进行凝练。 时常他也会觉得无比厌烦,但是一想起星空彼岸的那个女孩,顿时又强制自己继续进行下去。 很枯燥。 二十天…… 韩信觉得自己已经到达极限了,他已经忘记要怎么说话了,忘记了很多东西。只剩下那个站在远方的江雪凝。 三十天…… 他体内的真气凝结成了一道,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已经在这枪霜之内跨越了下乘气境初期、中期和后期,他已经成为上乘气境了。 十六岁的上乘气境,谁见过? 可是,他才上乘气境。上边还有法形,还有玄意,还有都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谛神。 他想停下了,可是他还是不愿意停下。 五十天…… 他已经忘记了江雪凝,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只是麻木的修炼着,推演着,仿佛他生出来便是如此处于静止的世界,仿佛他生出来便是必须以这样的方式不断地生活下去。 他,习惯了。 六十天! 这一天他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他周围的事物慢慢的在加速,恍惚间他看到了一杆长枪横断星空,那枪在璀璨的星河里一舞,顿时将成片的星辰熄灭,荒败了一域虚空。又是一舞,远方整条星河都消失了。 然后,他睁开了眼睛,他看见自己身上的寒霜正在一点点的退下去,周围的人在向着自己走来。 樊乘风以为韩信终于到极限了,可是韩信却很疑惑,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看着面前这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最后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啊啊啊”的沙哑声音。 他忘记了怎么说话。 六十天!那可是将近二十年光阴啊! 樊乘风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事情,他抓着韩信的肩头,认真的与他对视着。从中看到了一缕缕智慧的光芒,适才稍稍放松了些下来。 而后认真问道:“你记得你叫韩信吗?点头,或摇头。” 韩信听不懂……他已经忘记了语言。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觉得很熟悉,可是想不起来是谁。 这是何等意料之外的事情,太漫长了,二十年。 秘境之灵没有出声,因为枪霜无法改变它的时间。李流湘出声了,虽然枪霜也没有改变她的时间。 “我能助他恢复记忆。” 秘境之灵稍稍沉默,而后说道:“你还有多少寿命能消耗?” 李流湘哈哈而笑,没有回答。 鬼神在天地间存在的太久太久了,在庄闲之前,鬼神几乎是这片大地的主宰者。他们出现的比谁都早。因此鬼神懂得的手段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就算是李流湘这样半路化身鬼神的,也能从鬼神传承下来的记忆里得到许多许多东西。 只是,鬼神的手段大多不是容易施展的东西,而施展那些手段有那么一个捷径,那就使用寿命作为代价。鬼神的寿命,自然可以催动属于鬼神的手段。 李流湘动手了,他将韩信的记忆在脑海里放大,变得清晰。 韩信一点一点的想起了那些记忆,星河彼岸的她,面前这些人…… 他看着樊乘风,有些愣神,然后脑海之中对于这个人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逐渐变成了姓名、记忆和身份。 “师傅!” 他想起来了。 同时他也意识到了是谁在帮的自己。 稍稍沉默,他想起了秘境之灵方才对李流湘说过的话,于是在脑海开口问道:“你还有多少寿命?” 李流湘没有回答他,而是笑道:“我能觉察到你体内雄厚的真气,看样子苦熬二十年还是很有收获的。” 韩信却不愿就此转移话题,认真说道:“你告诉我吧!” 李流湘还是沉默,她并不在意死亡是否。她死后还是会变回死魂,鬼神只是生命的一种延续,等到再一次死去之后,他就会重新和自己的小伙伴们一起进入阴世寻找轮回。 转世投胎并非是虚假的,至少她在阴世混迹那么久,的确是见过所谓的轮回之门的。 “我没有其他意思,我也不会阻止你做任何事情。我只是希望,在我的心里面能有一个倒计时,让我可以更加珍惜,让我不必感受突然失去的悲伤。仅此而已。” 韩信认真而诚恳的说道。 他的脸庞正对着面前的这些人笑着,心里则是热切的期待着李流湘可以说实话。 等了好一会儿,李流湘终于开口了。 “我起初可以活到八十五岁,现在还剩下二十五年。” 韩信微微点头,也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没有再说什么。正如他所说,他无法阻止李流湘做些什么,也无法阻止李流湘最终会死去。生命都是会死的,不管是人还是鬼神都是会死的。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李流湘要走的准备,无论是心理还是生活。起码他得像为朋友送行一样,亲自送送李流湘。 204 被攻破的密地 与樊乘风等人一一打过了招呼,大家相互寒暄几句,询问了最近的情况之后,韩信也终于可以坐下来吃几口干粮了。 在他沉浸于枪霜的两个月内,干粮早就吃完了,或是乔寻、或是杜荡寇,两人都会趁着夜色去外边找些吃的。此刻韩信正在咀嚼的就是前几日刚打回来的野兔肉。 “二十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易穿云看着韩信,试图从他眼中找到一些安慰。他是天才,岐东山枪派的第一天才,可是他才坚持多少天?韩信却能坚持六十天,让他深觉挫败。 韩信笑着摇头,他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二十年间的事情。仿佛那只是弹指,也仿佛那是千年的苦难。 “枪霜大概是有时限的。”韩信说道:“我不是自主推出来的,而是枪霜主动从我身上撤走的。” 他这般说着,樊乘风与易穿云皆是一阵沉默,然后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毕竟能像韩信一样在里头坚持上二十年的,从今往后应该也不会有了吧。 所以六十天是不是极限这个问题,并非那么重要。 “你如今到了哪一步?”樊乘风认真的看着韩信问道。 这才是关键问题,二十年的沉浸,韩信到底到了什么地步。若是足够强大的话,是不是可以进行反击了? 韩信不打算隐瞒,正欲开口…… 轰—— 山洞之内顿时生出一道巨响,剧烈的震动令得一块块的岩石坠落下来,山体犹如要崩塌了一般。 山壁被破开了,一道刺目的光亮从外界照射进来。 洞口之外有几道被光线扭曲的黑影,那是人。 “樊乘风,你果真在此苟延残喘。” 韩信浑身一颤,这声音太熟悉了,这是段平云的声音。 没有时间犹豫不决,段平云和站在对面的乔下山已经出手了,两部长剑带着微弱的啸风而来。一柄对着樊乘风,一柄对着杜荡寇。 段平云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樊乘风先死。而乔下山则是盯准了除却了樊乘风之外,在场最强的杜荡寇。 樊乘风伤势未愈,他拔剑的速度都有些缓慢,待得长剑出鞘,匆匆一提便被段平云的长剑击飞了。韩信第一时间欺身逼上,拔出鬼兵长剑在手,精准的一剑挡开那距离樊乘风越来越近的长剑。 段平云咦了一声,待得看清面前的持剑之人,顿时背心一阵冰寒。这居然是已经死掉了的韩信。 “你竟还能活着!”他吃惊说道:“莫非那狗熊不是吃你尸身,而是救你不成!” 韩信不懂段平云说的是什么,自顾自将长剑挥舞起来,转守为攻,将樊乘风护在了身后。他有秘境之灵,伤势可以好的很快,可是樊乘风却需要慢慢修养,他还需要好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如初。 韩信气势惊人,单纯以精妙的剑法不停的从刁钻的角度进攻。飞快驰行的长剑,速度竟比段平云还要快一些。 段平云的思绪还停留在熊的问题上…… 就在数月前,韩信刚刚下葬后不久,岐南山出现了一头狗熊。那狗熊大部分时候都是见人就跑的,因此岐山弟子也没有去擒拿。 可是某一日深夜,那狗熊竟然抛了韩信的墓穴,第二天众人一看,发觉韩信的尸身没了,便以为是被那狗熊吃了。现在段平云仔细一想,莫非是那狗熊救了韩信不成? 可是不应该啊,那样的伤势根本不可能再继续存活了才是,他很是不解,韩信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而且随着不断交手,他逐渐吃惊的发现,韩信方才的速度和力量并非是救人心切所致。他的每一剑都有那样的威力,都能稳稳的压制他几分。这是属于韩信自己真正的实力? 可是这才多久,就算是没死,韩信也不应该变得这么强大了才是。 “你服了剑露!”段平云蹙眉道。 韩信没有回答,继续舞剑,他对段平云早就报了必杀的决心,和死敌说再多有什么用。反正他和段平云只能活一个,说了也是白说。 然而段平云兀自思虑了会儿仍然觉得不对劲,即便是服下剑露也不可能这么快达到这样的境界。看看樊乘风,一流上气高手,那也是服了剑露的,可是又是耗费了多少年才走到如今的地步呢?正常情况下,一个人是不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进步这么大的。 “莫非你还用了枪霜?!” 这当然只是段平云的猜测,他不知道枪霜怎么用,也不知道枪霜用了之后到底有什么样的功效,但是韩信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进步到能和他分庭抗礼的地步,他相信绝对有枪霜在其中发挥作用。 他看着韩信身后不远处的长枪和长剑,那就是岐山的两大至宝。剑道祖师和枪道祖师的神兵。 稍稍思虑,他决心先不和韩信纠缠,这可是他第一次看见祖师的兵器,这样的神兵若是能握在手中,云水郡谁还能是他的对手? 要知道,剑道祖师一生不曾败过,其中一半功劳都是在这把剑上。 他推开韩信,脱身直接冲向了长剑。 “他要拔剑!”乔紫惊声尖叫起来。 那可是祖师的剑,若是落在段平云手中,段平云的实力肯定会得到大幅的提升,到时候他们哪里还有活路可言。 于是乔紫立即拔出剑,飞跃着冲过去想要阻止段平云。她刚冲出去几步,就被一只大手一把拉扯回了原地,而后他的父亲乔寻冲了出去。 虽然那把剑和那杆枪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拔起来了,上一代的掌教龙白羽也曾试过拔剑,也拔不出来。但是乔寻不敢赌,万一段平云成功了怎么办?他必须阻止。 乔寻手中的白刃舞起了游剑。 这套剑法不擅长攻杀,而是擅长防守。他直接拦在段平云面前,以剑光封锁了去路。段平云头也不回就知道韩信正在追来,现在的韩信很强大,所以他必须避免被前后夹击的局面。 他出手了,一出手就是破海剑最强的一招,他要一剑杀死乔寻。 205 祖师之剑 数日前。 “赵宗和楚鼎州你答应过我,会帮我除掉的。”段平云在自己的屋子里坐着,他提着茶壶在给自己倒茶,与其稍显冰冷的对面前之人说道。 在他面前坐着的,是步钦常。岐山东南大名鼎鼎的神医。 步钦常笑了笑,他是不喝茶的。 “两只蚂蚱而已,就是蹦的远些,又能如何?”步钦常的语气充满了冷傲与孤高,这韩信从不曾听过的语气。 过去的步钦常从来都是很有礼数的,即便是对待外门弟子,那也是十分的得体大方,完全是一副悬壶济世的神医模样。可是现在,他看着却不像是个医者,反倒像是个能与群雄逐鹿的枭雄。 段平云还是觉得不安,他眉宇间紧锁的“川”字仍不能放开,赵宗和楚鼎州都是枪道高手,若是二人联手带领东山与南山死磕,他就算是最终会获得胜利,也肯定是伤亡惨重,这样的结局他不太想看见。 步钦常举起了茶杯,闻了闻那香味,然后又放了下去,他还是不喝茶。 “我能让你晋入上乘气境,就说明上乘气境在我眼中算不得什么。” 段平云稍稍沉默,终于松开了紧蹙的眉宇。他困在下乘气境后期十多年,要不是步钦常用药物对他进行调理,他是永远也达不到上乘气境的。正如步钦常所言,他能将自己创造成上乘气境高手,那么对于他来说,上乘气境的价值肯定是不高的。既然价值不高,威胁自然也就不大。 步钦常起身了来,从怀里取出一张图纸,上面勾画的是岐南山的地形。 这张地形图若是落在外人手中,绝对会成为威胁岐南山的重要手段。段平云不清楚此刻步钦常拿出这张地形图是在威胁自己还是如何,于是便保持着沉默没有说话,也没有去仔细地翻看那地形图。 步钦常转身,慢悠悠往屋外走去,淡淡说道:“好好看看这地图,我在岐南山待了那么久,好歹也是有些收获的。” 待得步钦常走出屋外有了一会儿,段平云才捡起那地图摊开仔细看了起来。 这地图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大一样,他本以为这是岐南山正常的地形图,可是不是。这是一张关于岐南山地壳山体承重的计算图。 其中标注出了五六处有疑问的地方。 段平云低头看向地图的角落,那里有一行小字。 “这是我推算的枪霜剑露所在,赶紧将约定好的枪霜剑露拿来吧!我等的太久了。” 段平云立即召集了人马,然后经过了几天的探索,就出现在与韩信等人相遇的一幕。 ………… 段平云凶狠的出剑了,强大的剑势直扑乔寻的面门而去。 乔寻的武学境界是一流小成,武道境界是下乘气境后期,这样的实力放在云水郡的任何一处都是高手。可是在现在的段平云面前就有些笑话了。 一流巅峰的剑道境界、上乘气境初期,从任何方面都是碾压乔寻的。 无论是武学境界还是武道境界,越是到了高处,期间的差距也会变得越来越可观。段平云两者都比乔寻高一两级,可是出手造成的动静却截然不同。 乔寻的游剑刚刚与破海剑接触,从破海剑之上传递下来的可怕力量直接使得游剑失去了意义。游剑偏离了乔寻原先预定的轨道,甚至长剑都脱手了出去。 乔寻拼命的想要握住长剑,可是在他面前的段平云已经将剑重新摆好了出招的姿势。 一剑斩下。 乔寻直接被斩到四处要害,胸骨一分为二,鲜血如泉水般喷涌出来,溅射在段平云的脸庞之上。 乔紫与自己的母亲一瞬间哑然失声,拼命的想要喊叫,可是嗓子底下却传不出任何声音。或许是有声音传出来的,只是她们自己已经不去注意了。 一剑落下,乔寻呆滞的看着前方,他的剑终归还是没能握住,还是脱手了出去。他缓缓倒向地面,扭过头,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有些遗憾吧!的确是有的。 咚! “爹……” “相公……” 果真还是有声音传出来的。 两人飞快的奔跑了过去,乔紫的母亲将乔寻抱起来,可是乔寻已经渐渐失去了意识,只是木然的带着微笑在她的怀里不断地抽搐着,喷吐着鲜血。 两人一下就哭成了泪人儿。 段平云如愿以偿的来到了祖师长剑的面前,他伸手去拔取,很吃力,但是剑的确是有在动的,这让他很兴奋、很喜悦。 韩信止步在乔寻的身旁,看着哭泣的乔紫和乔寻的妻子,他的杀气喷涌了出来,还是那么愤怒,但是杀气变得更加强大,更加磅礴了。 杜荡寇和乔下山还在交手,山洞之外的外门弟子正在涌入,虞尧和曹誉为首带着一帮岐山众站在那。 这依旧是内门的纷争,岐山众虽然服从新任掌教段平云的吩咐,但是绝不插手内门斗争的事宜。 樊乘风看着已经没了动静的乔寻,整个人很沉默,然后缓缓拔出了长剑。他的杀气也喷涌了出来,与韩信的杀气相交融合,竟也是那样的强大。 他撕碎外衣,拧成布条将自己背后的伤紧紧绑起来,因为待会儿动作会很大,伤口会彻底撕裂开的。 一流武学巅峰,上乘气境中期,秋风剑,樊乘风。 他与韩信并肩而立,静静的看着段平云继续拔剑,默默等待着。 呛! 那剑突然被拔了出来,原本笼罩在剑上的强盛光芒刹那间就熄灭了下来。但是段平云很喜悦,入手他便能感受到这把剑的不凡,这才是真正的神兵利器啊,难怪当年剑道祖师能够以此驰骋天下未有败绩。 就在段平云举起长剑的刹那,樊乘风和韩信同时冲了出去。师徒二人速度相当。只不过樊乘风背后的衣衫还是被渐渐浸红了,他的伤口已被撕裂,剧烈的痛楚袭来,但他还是面不改色地继续前冲,仿佛那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血。 “受死!” 两把剑同时斩出去。 段平云举起剑抵挡。 呛!祖师之剑横着同时挡住了韩信和樊乘风的长剑。 206 这是怎样的一把剑 三剑相触,可怖的气势从剑刃之上冲刺出来,凌厉的风浪从三人身旁流过,在他们的手臂、脸庞和衣裳上留下一道道口子,有鲜血溢出。 樊乘风一退,一脚方刚落地,便爆发出全新的强大力量再度冲击出去,手中的利器长剑行以刁钻独特的角度斩杀。 秋风剑!剑如秋风起,剑剑往空隙而出。 韩信收剑,借着剑斩下创出来的冲力,在空中全力旋转身躯,将剑旋转一周狠狠砸落。以剑使枪。 这一招出乎了段平云的意料之外,他本都将剑举起抵御樊乘风,可是韩信却没有退却,直接又一剑斩来,他不得不收剑先抵御韩信。 呛!鬼兵长剑与祖师长剑相接,两条剑刃摩擦着划过去,璀璨的星火从接触的地方不断崩落。 段平云知道韩信是在拖延时间,可他不能收剑,否则面前这把拖延时间的剑就会取走他的性命。可是他既然出手抵挡了韩信,那么樊乘风的剑就必然无法阻挡。 他目光闪动,瞄准韩信剑势削减的刹那,腾出一只手来摸入怀中,拔出那部断剑扬动。 呛!樊乘风的剑也被挡住了。 樊乘风吃惊的看着那断剑。 “这…这剑不是葬了么?” 来不及回答,韩信的脚落地了,稍稍借力,顿时爆发出强大的一击。段平云手中的祖师之剑略略一沉。 段平云一脚踢开分了神的樊乘风,冷冷一笑,将断剑拔了过来针对韩信而出击。 在他看来,重伤之躯挣扎的樊乘风已无威胁,面前这个突然成长的少年才是可怕的对手。十六岁的上乘气境一流高手,他只曾在一些传说中听过,那些传说虚无缥缈,谁也不清楚是否真实存在。 现在,他相信了那些传说。因为一个活生生的十六岁上气一流高手正在面前站着,对自己挥剑。 韩信收剑撤走,让断剑落空,而后隔空斩出一剑,凌厉的剑气顿时带动了气流。 段平云敏锐觉察气流的变化,腾身跃起,剑气从他的腰腹下掠过,在岩壁间落下几道壑痕。 回过神的樊乘风伺机突进,长剑荡动来回,不停的瞄准空档出,剑指要害。 秋风剑一次次都被樊乘风避开,无论是方才的断剑,还是段平云那一脚都给他造成了相当的伤害,背后伤口彻底撕裂,鲜血流淌的已经落到了地面之上,滴答滴答如同滋滋泉流不停流淌。 他的剑已经失去了威力。 段平云又是一脚踢开樊乘风。 韩信拔出怀中短剑往樊乘风面前一刺,示意他不要再出手了。 樊乘风略略迟疑,最后还是选择了停止。他明白,自己的确是伤太重了。韩信有把握,那就让他来吧。 他缓缓走到乔寻身旁,静静坐下来,也不顾自己背后随时可能威胁到生命的严重伤势,自顾自和乔寻说起了话。 乔寻还剩下最后一口气,舐兰在旁边拼尽全力将他的气留住,但她也知道,并非每个人都是韩信,中了那样的剑伤寻常人只能默默等待死亡与终结。所以她只是维持乔寻的生命而已。 “你怪我吗?”樊乘风看着韩信与段平云交手,缓缓问道。 乔寻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他笑了笑,模样相当凄惨,说话的声音也很低很沉。 “师傅在世时,说过一句话。” “岐山,代代相承,难免走些歪路,无论对错,总有得失。” 樊乘风呵呵一笑。“江师叔,就是走得早了些。” 乔寻稍稍休息,待得稍微有些力气了又说了起来。他也很清楚自己即将死去,能多说一句,是一句,方才交代完了妻女的事情,接下来,便是这个最不让人放心的掌教师兄了。 “在我眼里,你从来不是最适合当掌教的人。” 樊乘风微微低头。“我也知道,段平云才是最适合当掌教的。但是……” 乔寻接过了话。“但是段师兄当了掌教,风险太大。岐山有可能从段师兄手中发扬光大,也有可能在他手中彻底败亡。老掌教和老门主们只是作出了一个风险较小的选择。你不可能让岐山重振雄风,但你至少也不会让岐山毁灭。” 这些事,他们从始至终都是知道的。唯一不明白的,只有段平云自己。 乔下山和杜荡寇也还在斗。 曹誉与虞尧带着一群可以参与内门斗争的外门弟子站在山洞口,等待着结局。两个青年拳头握得紧绷,他们有些难以接受。 为何,韩信现在变得这么强大了。这副样子就像是当初的剑指寒一样,让他们心中生出了一股无力感,仿佛在武道的这条路上,他们只能默默的看着韩信的项背,拼命的奔跑想要追上去,可是却发现自己即便是拼尽全力奔跑,对方也还是离自己越来越远。 韩信为何没死这件事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段平云的气势正在一点一点的变强。他已经逐渐开始适应手中的长剑了,剑的力量逐渐渗透他的骨髓,那是祖师之剑对他的认可。 总会有人说,宝物有德者居之。然而现实就是如此,不管你有没有德行,宝物都有可能认准你。德行向来与此无关。 韩信的剑势逐渐被压了下来。 段平云笑了,他终于感受到了手中长剑的强大威势,而且这股力量还在攀登。他有种预感,若是剑势继续攀登下去,最后他即便是无法与剑道祖师媲美,但要问鼎云水郡,绝对不再是问题。 “你的斗剑上卷三十三练的算是极好了,以此发展出自己的斗剑,可惜你的斗剑不全。若是能修炼中卷和下卷,到时候完善你自身的剑法,肯定能变得更加强大。” 说罢,段平云迅速后退了几步,越来越趁手了,威力也越来越大,若是顺利的话,他很快就可以用上祖师曾经闻名天下的那一招了。 还差一些。 韩信也不再贸然进攻,手持祖师长剑的段平云的确不是他现在可以轻易拿下的,他必须想想法子,亦或是再度提升实力。 他看了看周遭,顿时被那杆发着光的长枪吸引了住。 既然段平云手持祖师长剑,那他为何不能手持祖师长枪呢? 易穿云看出了韩信的意图,立即跳跃上前拦住了他,怒道:“这是我东山的东西。” 韩信不愿止步,若是不能击败樊乘风,包括易穿云,此刻在场的谁能活着?他必须成功。 易穿云见韩信不愿停下,见识过了韩信的手段自是知道自己不是韩信的对手,于是转身踏上枪霜,一把握在长枪之上,正欲拔取,却被长枪的威势一下子弹得飞了起来。 祖师长枪不愿意认可他。 韩信越过倒地的易穿云,一手握在了枪杆之上,然后奋然发力,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长枪一下子给拔取了出来。 207 绝世名兵 长枪一下子被韩信握在了手中。 易穿云难以置信的看着韩信,不认可自己的祖师长枪于是认可韩信?可他分明是南山之人啊! 恍惚间他想起了之前自己听到过的一则传闻,叶穿云曾常入南山与当时的南山首席剑指寒交流,期间还带着一个小少年,那少年似乎也跟叶穿云学了枪。 他脑海里一片空白,记忆深处的一些东西被激发了出来。 那是他刚入东山的时候。 一场大旱,他失去了父亲母亲,跟着流民不断南下,最终到了江州城外。那时候有几个骑着马的人给了他点吃的,年幼的他也没多想就跟了上去。 日夜不停的追逐,日夜不停的追逐,好几次差点沦为其他难民或是野兽的口粮,最后,他终于在岐山的山脚下追上了那几匹马。 那为首的少年有些诧异。 “你徒步跟来的?” 他倔强的点头,然后郑重地跪了下去,认真的叩首谢礼。“多谢大人两个馒头的恩情。” 说完,他就要走了。 是的,追逐数日,数百里,他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 可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却饿晕了。 于是,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被少年带上了山。到了山上他才知道,那少年叫叶穿云,是岐山最厉害的年轻人。那时候他对岐山和云水郡这样的名词没有什么概念,只知道自己又被施恩了,于是就想要再一次谢恩。 但是想要求见叶穿云太难了,他就在外门干活、练武。 终于,他成为了内门,他再一次拜在了叶穿云的面前。 “多谢师兄救命之恩。” 叶穿云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第一次问了他的名字。 “哈哈哈……你也太执着了吧?……好吧,我接受你的谢,然后呢,你叫什么名字?” “启禀师兄,弟子易穿云。” 巧了,两人同名。 后来,他就开始随着叶穿云练枪,秦般若偶尔对他进行教导,叶穿云时刻监督,他进步的越来越大。 再后来,叶穿云成为了首席,然后,没了。 易穿云悲痛欲绝,但是他自认自己是叶穿云的传承,必须要替他背负起东山的首席之位。于是继续努力,终于成为了首席。 然而现在他却发现,叶穿云的传承者,或许并不是自己! 韩信抡动长枪,眼神变得锐利而霸道,穿云枪枪意灌输在长枪之上,这杆枪一入手,那感觉是很奇妙的,仿佛整个枪杆都和自己契合,无论是粗细还是长短,似乎自己过去用了数十年一般。太顺手了。 “你望见了那一片星空的熄灭,对吗?” 一个声音突然在韩信的脑海里响起,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声音,不是李流湘,也不是秘境之灵。 他低头看了一眼长枪。 “你是……枪灵?” 那声音顿了顿,然后有些惊喜笑了。“你是第一个直接猜到我身份的。” 鬼神之兵一生只能认一主,可是祖师长枪跟随过枪道祖师,因此即便是长枪现在还在,其中的鬼神肯定也是不在了。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只能是这个了。 能孕育出枪灵,也就是说手中的长枪竟然是绝世名兵?! 韩信吃了一惊。 他前段时间在书籍上见到了关于兵器的详细记录,在过去的百年岁月里,武道修行者大致将兵器分为了利器、名兵和绝世名兵三个等级。 但传闻绝世名兵稀世难寻,没想到岐山就有一柄。 “这有什么好吃惊的,对面那把破剑,也是绝世名兵。” 韩信一怔,然后看向了那把祖师长剑,那把居然也是绝世名兵。刹那间他就明白了为何剑道祖师和枪道祖师能横行天下而未尝一败了。 除却他们本身的强大实力之外,有这样的兵器辅助,实力绝对是天下最顶尖的那一批。 至少在那个时代,他们是无敌的。如今武道发展百多年,或许情形有些不同了,但是毋庸置疑的是,绝世名兵依然是江湖上公认的最强至宝。 “你能窥见星空熄灭,便是悟到了几分枪霜之内的枪意。好好利用,必能胜之。” 枪灵不再说话。 韩信试图回响脑海里那星空熄灭的场景,那是一杆枪,在满是星辰的虚空中一挥,星空便熄灭了一片。 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做到这种地步?那真的是人力可为的吗?若是拥有了那样的力量,他是不是就可以横跨星空了? 祖师之剑承认了段平云,而祖师之枪承认了韩信。两人站在原地都没有急着出手,他们各自感受着自己所得到的东西。段平云想要展出祖师成名的那一招。而韩信则是想要将自己望见的,熄灭星空的那一枪给学到一些。 两个人就像是默契似的,站在远处一动未动,又仿佛是在竞赛,谁先悟到,谁先睁开眼就是谁胜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山洞内只剩下杜荡寇和乔下山势均力敌的火拼。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交手,双方也出现了一些优劣势态。 天荡剑浩浩荡荡,大开大盍,一招一式之间皆是带动着震人心魄的动荡之意。若是正面硬碰硬,杜荡寇绝不是天荡剑的对手。 但是杜荡寇修炼的却是影鱼肠,刺杀剑法,出其不意,瞬间放大优势一决胜负,亦或是悄无声息的将人抹杀。曹誉的指风剑也是刺杀剑法,但是却没有影鱼肠来的干脆利落,也没有影鱼肠那样形影无迹。 杜荡寇正是凭借着影鱼肠这样的特性,逐渐将天荡剑的剑势逐渐耗尽,然后一次次的进行干扰和尝试性刺杀,乔下山正开始变得疲惫,这样下去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偏偏乔下山也在等待,他等着段平云获胜,然后助自己将杜荡寇杀了,到时候剩下的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在场之人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韩信和段平云身上,那里才是决定这场斗争最终胜负的关键所在。 曹誉拔剑出鞘,他等不了,他要现在就结果韩信。 他大步上前,迅速逼近韩信,指风剑的起手式已经凝聚到了手中,只要再往前六七步他就可以杀掉韩信了。现在韩信毫无防备,只需一剑就够了,只需那么一剑。 可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是一个少年,年纪看着和乔紫一般大,他个子只到曹誉的胸前过,着实是很矮了。 少年提着一杆与他的身高极不相称的长枪,淡淡笑着,缓缓走向了面前的曹誉。“东山枪派首席易穿云,特来讨教!” 208 胜负时刻 东山枪派首席?曹誉有些吃惊,但是看着面前这小子,眼底还是出现了轻蔑之色。就这样的小娃娃,就算是当年的剑指寒在这个年纪也不是现在他的对手啊!他毫不迟疑直接举起了要斩杀韩信的指风剑起手式对着面前的少年就是斩去,反正东山枪派也玩完了,在这里解决了这个枪派首席也无所谓。 那剑掠的很快,可是少年眼中的光,少年的动作,少年的枪却要更快。 就在易穿云舞动长枪的刹那,曹誉突然从自己的幻想中惊醒,从那少年的动作中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死相。那一瞬间他反应过来是自己轻敌了,于是赶忙后退。 可是这一退,就给了易穿云可乘之机。 少年踏着沉重步伐,拖着长枪纵身跃起,将长枪作鞭抡动出了一个圆弧,狠狠砸落下来。 曹誉顿时有些慌乱,如此这般的生死之战他经历的可太少了,心性上的差异一瞬间就体现出了实力上的差距。他急忙举起长剑格挡。 可是这样的甩枪,又岂是单单长剑能格挡住的。 呛!长枪狠狠砸落在长剑之上,巨大的力量直接砸的长剑脱手出去,顺带着还割了曹誉的手臂一道,他觉察不到疼痛与鲜血,因为此刻他正被死亡的恐惧支配了全部的心神。 他眼中唯一能看见的,只有那杆长枪离自己越来越近。 关键时刻,虞尧天子剑剑意袭来,一剑天子横在长枪侧畔,然后借力使力,将长枪引导到了别处去,使得这一击落了空。 虞尧一把拉起曹誉,将他甩在身后冷冷道:“若是吓软了腿,便躲在后边。” 曹誉愣愣出神,冷汗如同泉水一般不断地流淌下来。虞尧是混迹过江湖的,在江湖上也有个少天子的称谓,只是寻常时候他太低调了。 曹誉逐渐从惊惶之中恢复了些精神意识过来,他看着周围,看着主动对那少年反击的虞尧,眼中的颜色端的是复杂。 他三岁就被父亲卖掉了,然后被段平云救回来,从此在山上何曾下过山。他从未经历过生死之战,唯一的战斗就是教武台上的每日切磋。时至今日他才发现,原来真正的江湖是这样的可怕。 他感觉岐山众和外门弟子们看着自己的眼神全部都是嘲讽,尽管对方根本没有看他,可他就是觉得所有人都在笑他。一种羞愤的情绪迅速涌上心头,一对比韩信,一对比虞尧,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如此。 他是想要成为首席的,那就必须要得到岐山众的认可,于是他重新捡起了剑,站在旁侧等待时机。 易穿云的实力的确是很强大的,就连虞尧都隐隐约约的被压制着,这样的一个人能成为东山首席也不算是意外。毕竟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实力,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这是一个真正的天才, 曹誉紧了紧手中的剑,他的掌心全是湿漉漉的汗水,他很紧张,但他必须要在虞尧之前杀死这个所谓的东山首席,那样他才能挽回颜面,将来才能得到岐山众的认可,成为岐山首席。 他已经失去理智了。 就在易穿云与虞尧交手露出破绽的刹那,曹誉突然像是守株待到了兔的农夫,兴奋的大叫起来冲了过去,步伐和剑法没有丝毫的技巧可言。 又是大叫,又是胡乱奔跑,又是高举长剑,他此刻施展的手段全然和指风剑没有半分关系。此刻的他,就是个不会武功的寻常人。 易穿云略略瞥见,而后头也不回直接一枪回转。 噗嗤!那长枪瞬间洞穿了曹誉的心脏,而后几乎没有半分停顿,易穿云收回了长枪,继续与面前的天子剑缠斗在一起。 曹誉顿在原地,他还站着。他想哭,莫名的很悲伤,他分明和虞尧实力不相上下的,为何虞尧和那小子能如此缠斗,可自己却这么轻易就要撕去了。 为何?! 他缓缓倒地,鲜血从心口不断地流出来,他的心脏已经没了。他看着阴暗的山洞顶壁,神情已经变得平静。就像是走马观花一样,静静的回顾自己的一生。 练剑!与剑指寒攀比。练剑!与虞尧争斗。练剑!比韩信超越。练剑!被易穿云杀死。 他很想问为什么,是自己不够努力吗?他突然想起了段品柔,那个被关在地牢之下的女孩子。那个他一直很喜欢的女孩子。 那天他去表白了,并且说只要她愿意跟自己,就可以放她出来。 可是,她拒绝了。 “我难道就不如剑指寒那么多吗?”他急了。 段品柔呵呵一笑。“你和指寒师兄,能比吗?” 他怒了,他强占了她,试图一起占有她的心。可是,第二天,她选择了自尽。 他眼中的光彩没了,身躯再也没有生命的痕迹,就和不远处的乔寻一样,乔寻也停止了生命,静静躺在那里,表情安详的像是睡着。 很宁静。 樊乘风坐在那,任由身后的舐兰为自己揭开创口,脸色因为剧痛和失血过多变得苍白毫无血色,他蹙眉忍痛,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掌教,若是痛,唤出来好受些。”舐兰身为医者作出了比较妥当的建议。 樊乘风呵呵一阵凄惨的笑。 “我没有资格喊痛!” 说完,他低头看了看已经死去了的乔寻。眼中噙着泪。 正如乔寻所言,他其实不适合当掌教。但是先代师门的长辈却为了一个风险性,选择了风险比较低的他。在他挑战成为首席之前,段平云几乎已经成功了,最后是门主投票那一环出了问题,大部分的门主都不认可段平云。 他想着,若是那个时候决定的首席就是段平云,是不是会不一样呢? 韩信和段平云还在闭着眼睛赛跑着。 韩信脑海里的那一枪的轨迹已经开始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出现了,逐渐可以看见那长枪挥舞过去之后留下的轨迹了。 而段平云手中的剑也逐渐和他融为了一体,越发的接近所谓的人剑合一境界。他需要的只是一个与剑相融的过程,相对来说要简单些。 突然,段平云睁开了眼睛,他高声笑起,长剑蓦然舞动起来,剑光浩浩荡荡飘飞,直指韩信而来。 209 锐傲诀对荒枪意 段平云要胜了? 就在段平云出剑的那一刹那,所有的人的脑海都是出现了这么一个结论。樊乘风瞬息而动,他提起自己的利器长剑,直接挣脱开了正在准备治疗的舐兰,几个大步来到了韩信的面前,将长剑以双手握住,抵挡段平云。 他背后血流如柱,但他岿然不动,面色肃然。 段平云的剑缓缓地斩了出来,起初还不明显,可是越到后面那巨大的剑影变得越来越明显。那是一道巨大的剑形虚影,呈现着半透明,从剑上投射出来足有十多米长,一剑斩出来即便是站在十多米之外也能斩到人。 见到这一幕樊乘风那冷如冰霜持恒不变的脸上终于发生了动静,他吃惊的看着眼前的这道剑形虚影。这事法形境界?! 不!绝不是!段平云才什么境界,不可能一下子就踏入法形境界。 那么……他想起来了。剑道祖师曾经创过一招,即便不是法形境界也能斩出剑形虚影的剑招,叫锐傲诀。可是那招剑诀不是被祖师带到剑氏去了么? 锐傲诀一出,法形之下,无人能敌。这是当年祖师亲口说过的一句话。 樊乘风握紧了剑,他没有胆怯也没有退却之意,眼中有的全是剑,手中之剑,便是他的手、他的足、他的心、他的神、他的意。一剑斩出去,与锐傲诀相迎。 轰!利器长剑与剑形虚影在狭小的山洞里发生了碰撞,樊乘风浑身一颤,猛吐一口鲜血,整条右臂带着半个肩膀和长剑一起被斩断飞了出去,他的身躯也像是抛飞的石子般横着翻滚了出去,最后重重的撞在岩壁上,生死不知。 段平云收剑,他很满意这结果。锐傲诀,这就是剑道祖师曾经的锐傲诀。他是在剑道祖师当年的手记上看到的,锐傲诀的口诀和要领,而且其中说过,只要和祖师的剑相互契合,完全可以在真气境界就打出锐傲诀。法形之下再无敌手。 他成功了。 他看着面前的韩信,再一次挥动了长剑,只要将韩信也处理掉,那么他这个剑派掌教就是坐实了。到时候再带人打到东山去,凭借锐傲诀再无人能是他的对手,赵宗和楚鼎州,他都要亲手解决。 可就在他要挥剑的时候,韩信睁开了眼睛。 段平云顿觉不妙,他立即加速舞动长剑想要迅速将韩信斩杀。可就是因为速度太快了,他心神又乱了几分,才刚刚掌握还未熟练运用的锐傲诀形成的剑形虚影,一下子就散掉了…… 剑形虚影化作了一道狂风,从韩信的脸颊吹过。 韩信睁开眼睛,看着对面的段平云,他不在意这风是哪里来的,他只知道,自己和段平云真正的胜负时刻,来临了。 段平云也冷静了下来,他将长剑斜斩两下,重新找回了锐傲诀的感觉,而后抬眼看着面前的少年,神情平静得不可思议。 韩信能觉察到段平云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势,那种气势沉稳而庞大,就像是面前站着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刚刚苏醒饥肠辘辘的凶兽,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心神战栗。 “小子,若是你能折断那把剑,我就随你征战江湖,如何?”枪灵突然开口这般说道。 韩信微微一惊,绝世名兵愿意跟随自己?这当然是天大的好事,只是,对面的祖师长剑也是名兵,他哪里有那样的实力呢? 枪灵直接看穿了韩信的心里想法,说道:“那剑曾经断过,剑格往上两寸三分处,你若能击中,一击即可。” 韩信扫了扫那剑的剑身,没有看到有什么痕迹。 段平云动了,他欺身逼近韩信,手中长剑轮转起来,化出道道剑光,犹如轮盘似的飞快旋转,朝着韩信卷裹过来。 韩信急忙后撤,他躲开剑光,以长枪挑飞几块大石头,被挑起的岩块顿时翻飞起来,与那剑光轮盘在空中相遇。坚硬的石块顿时被剑光搅碎成了粉末,洋洋洒洒的就像是一层白雾笼罩在山洞之内,遮蔽了众人的视线。 呼——一阵巨响从白雾之中传来,一道巨大的剑形虚影顿时从白雾之中掠出。 韩信大惊,他知道这玩意,这分明就是曾经听樊乘风提起过的,剑道祖师的绝技锐傲诀啊! 他急忙将长枪挡在身前,全力按在那甩动过来的剑形虚影之上,试图将之破碎。 无敌于法形境界之下的锐傲诀! 嘭!韩信整个人都被冲击的甩飞了出去,身躯重重的砸在石壁之上,口中鲜血顿时喷出。秘境之灵第一时间修复韩信的伤势,将他的身体恢复到巅峰。此刻的它丝毫不吝惜珍贵的秘境之力。 韩信落在地面上,剑形虚影从他的头顶划过,最后砸在不远处的岩壁上,令得整个山洞为之震颤,几欲坍塌。 “快出去。”有人大声喊道。 顿时成群的外门弟子与岐山众纷纷逃出了山洞,就在他们离开之后不久,山洞之内又一次出现了巨大的剑影虚影,然后整个山洞直接开始了坍塌,场面混乱不堪。 虽然坍塌的动静很大,但却没有伤到任何一人。 韩信放下怀中的樊乘风,杜荡寇将乔紫母女放了下来,易穿云放下的则是乔寻的尸首。 战斗还在继续,仅仅是片刻的停顿,山洞之外立即响起了兵戈交鸣之声,清脆的声音叮叮当当叮叮当当,听起来分外刺耳。 暂时失去了杜荡寇压制的乔下山,趁此时机急忙缓喘了一口气,待得杜荡寇重新提剑踏来,他已经举起了剑再一次与杜荡寇正面硬刚。 两把剑相互交错,若是正面交锋,影鱼肠哪里会是天荡剑的对手,可是杜荡寇是绝不会和你硬碰硬的。他擅长的是刺杀之剑,又怎会傻不愣登的跟你正面交锋? 另一处,虞尧与易穿云亦是如火如荼交锋不止。易穿云冷不丁打出一记穿云枪,虞尧稍稍来不及反应,直接被穿云枪洞穿肩头,一枪给钉在了岩壁之上。 210 一丝枪意 虞尧甩动肩头挣扎了几下,伤口与枪杆摩擦的剧痛立即让虞尧选择了放弃挣扎。他并不是输不起的人,只是,到底还是不太想死。 易穿云一脚踢掉他手上的剑,而后握住枪杆,等待着韩信那边的战斗结束。 杜荡寇和乔下山本来已经快要分出胜负了,可是中间那么一下停顿又让终结开始变得遥遥无期起来。 段平云锐傲诀一次次的斩出,巨大的剑形虚影从山体上凶悍的横斩追击过去,劈倒了成片的林木。 韩信灵活的窜行在虚影之间,段平云的锐傲诀掌握的还不是十分熟练,因此舞剑的速度不能太快,否则剑形虚影就会不够稳定从而崩溃。 这样速度之下的剑形虚影,韩信想要闪躲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但是他想要接近段平云却是一个大问题,即便是锐傲诀速度慢,可是越是靠近段平云的位置锐傲诀的速度就会越快,一旦来到了段平云面前,那速度依然能给韩信带来巨大压力。 剑道祖师曾以此横行天下,后来祖师成就法形境界后仍然使用这招,可见锐傲诀的潜力非凡。 稍稍迟疑,韩信左手持鬼兵长剑,右手提着祖师长枪,迅速朝着段平云冲过去。 他必须要尽快反击,时间拖得越久,段平云与祖师长剑的契合度就越高,对付起来越发棘手可怕。 段平云似是看到了韩信,一剑虚影斩来。 韩信面色肃然,他持剑持枪自然有自己的道理。他在剑露之中创造了属于自己的斗剑,除此之外他还创造出了一招与斗剑无关的,独一无二的强大剑法。他正是用那一剑让曾经的少年韩信消失的。 那剑,他名为葬! 剑葬韩信,葬的是韩信,也是他自己。 “混沌如我!” 剑招出手,长剑之上没有任何变化,可是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太诡异了。这一剑出手的竟连一缕寒光都不存在,仿佛挥动的是一根木棍,而不是锋利无比的银刃长剑。 剑形虚影临近。 韩信的混沌如我直接与虚影在空中相遇,两者沉重的冲击在一起。令人吃惊的是,韩信的剑竟真的让掠动的剑形虚影停滞了下来。 僵持了一小会儿后。 “咔……”剑形虚影的表面就像是玻璃碎裂开了似的,与鬼兵长剑相交之处开始,蔓延出了一道道细细密密的裂纹。刹那间,裂纹就蔓延到了剑形虚影的另一边,而后整道都开始了溃散。 一击成功,韩信却没有太多的喜悦。他狂吐了一口鲜血,方才硬接下那一剑的时候,强大的力量将他反震伤了,体内都出现了严重的伤势。 好在有秘境之灵,它就像是一个强大的指挥官,指挥着成片成片的秘境之力涌入到了韩信的伤处,仅是眨眼顷刻,韩信体内的伤势就全部都复原了。 他继续往前冲走,手中长剑甩动两个而后重新放在了身侧,他的左手还拿着枪。要毁坏绝世名兵,就只能依靠同为绝世名兵的祖师长枪。 韩信以自创的葬剑破碎了锐傲诀,这一幕落在了在场所有人的眼里,众人皆是吃惊的看着韩信,他们暗暗猜测,难道所谓的斗剑竟然是这么强大的剑法么?居然可以和锐傲诀相比较? 只有樊乘风这样熟悉斗剑的老江湖才清楚,方才韩信的那一剑和斗剑是没有半分关系的,那是属于韩信自创的剑法。那剑法很有潜力,但是现在还太简陋,需要更加精细、更加完善的进一步修改。到了那个时候,或许就真的可以做到自己不被反噬,还能与锐傲诀抗衡了。 这是个天才,这一点毋庸置疑。 韩信来到了段平云的近处,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便是舞动了长剑,一剑混沌如我朝着段平云的面门斩下去。 段平云大吃一惊,他看不见韩信的所在,但是他刚刚分明还在状态,突然就像是受到了一股巨力的打击,整道剑形虚影都崩散了。他还在疑惑这是怎么回事呢,面前的树冠上突然跃下了一道身影,那身影一手持剑,一手握枪,此刻正将手中的剑斩杀向自己。 没有片刻的迟疑,他直接举起手中的长剑进行抵御。 两剑相触,韩信的鬼兵长剑顿时落了下风,鬼兵长剑无坚不摧的剑刃之上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祖师长剑给切开了一个细小的豁口。 两把剑品质上的差距成为了逾越武学境界的横沟天堑。 韩信立刻选择收剑,身躯在空中翻滚一圈。而后将右手持握的长枪蓦然刺出。长枪的目标不是段平云,可是段平云却以为是自己,急忙屈身躲避。 长枪在他的身侧悄然划过,而后韩信借着长枪刺出的气势,一脚踏在了段平云的祖师长剑上,而后整个人高高弹起,在空中翻滚一周,让自己脑袋朝下,将长枪置于头顶,对着段平云直刺下去。 段平云一退,让韩信的长枪落了空。他有些不理解,从方才的交手来看,韩信并不是偏爱华丽剑招的人,可是方才那一招枪法,分明是华丽无比,却没有半分实效。他不理解韩信为什么会这样做。 很快,段平云就明白了。 韩信借着长枪而落地,然后再将长枪拔出来,将长剑插回背上的剑鞘之内。段平云明白了,韩信正是清楚那样的一刺一扫对自己造不成多少伤害,于是故意放弃了攻击自己的机会,将之换成了华丽的枪法,然后借此机会近了自己的身,如此一来,自己再想要在几尺的范围之内施展锐傲诀显然是不现实了。 鬼兵长剑入鞘,韩信的眼神一瞬间变化。 韩信在枪霜之内见识到的熄灭星空的枪法,现在在他的脑海里重现了。 他不清楚那是什么枪法,但是枪灵说过,只要自己能领悟一丝,并且能够运用,那么无论是对面的段平云施展的是锐傲诀还是什么,都不再是自己的对手。 他感受着自己领悟到的那一缕枪意,刹那间,仿佛整个天空都变得暗淡了几分。 211 重掌南山 段平云顿时觉察到了气势的变化,武道修行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战场上的任何一缕气势变化都会被他们看的一清二楚。一流高手对决,大部分时候都是依靠气势来进行出招和躲闪,看气势的变化来估计对方的这一招自己是接招好还是躲闪好。 像是之前韩信在兰医斋的时候若是懂得利用气势,打起来就不会那么疲惫了。但是调动气势之后招数的威力虽然变大了,对方却有可能会在你出招的时候选择躲避。有时候反倒是他之前那样不懂得所谓的气势,然后出其不意来的效果更佳。 “怎么?身为南山剑派弟子,竟要用东山的枪么?”段平云嘲讽道。 可惜这样的激将法太拙劣了,落在韩信眼中,他根本不为所动。外表虽是少年,但是他的行为动作还是有心理则是与所谓的少年全无关系。 段平云心里也清楚这样的激将法没什么作用,但他还是试了一试,见韩信无动于衷之后,他开始做起了其他打算。 现在已经被韩信近身了,他想要重新拉开距离显然不现实。可是韩信这可怕的气势降临,整个主场都被韩信抢占了过去,如此近身战对他而言毫无益处。 稍稍沉默,他决定试上一试。 祖师长剑晃动了两下,段平云的身躯前后摆动了两下,而后人与剑同一时间爆发出了极快的速度与力量朝着韩信攻杀而来。他选择近身战硬碰硬。 韩信以长枪格挡。 呛!长剑劈在长枪之上。 仅仅只是一下碰触,段平云便立即收剑,转身将长剑斩向了韩信的腰侧。韩信一挪长枪。 呛!又被格挡了下来。 段平云一个横步跨越,手中长剑旋转起来,朝着韩信的脊背斩去。 韩信这一次不再选择格挡,他一个原地蹬踏,身躯顿时借助了那股力量,将他送了出去数米,而后脚尖一点地面,整个人就像是惊雷似的冲刺过来,与迎面而来的段平云开始了硬碰硬。 一个是祖师长剑加持之下,威力比之过往提升了数倍的破海剑。一剑落下来,若是韩信没有格挡,那剑落空之后便会在地面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韩信舞动着长枪,强大的无名枪意加持在长枪枪法之上。 他学过分光剑法作为入门基础剑法,后来修炼了斗剑。可是枪法,他却没有所谓的入门基础枪法,直接修炼的就是相当有难度的穿云枪。 此刻穿云枪一舞,那天空确实被带动的黯淡了几分,也不知是就岐山这样,还是整个天空都是这样。 樊乘风也是吃惊的看着韩信,一时之间分辨不出这到底是幻术还是真实。他从没有听说过什么样的武功可以影响到天空的变化的。 那已经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事情了。 天空变暗的刹那,整个战场之上的气势在韩信的长枪枪尖凝聚到了极致,而后韩信一枪全力刺出去,与段平云正面交锋。 叮!枪尖与剑尖相遇,发出了刺耳的金属鸣响。 气势决定了成败,韩信的长枪摧枯拉朽一般,直接将祖师长剑之上的剑招和威力给瓦解了粉碎,而后段平云连人带剑都被韩信冲击的翻飞了出去,鲜血喷洒满长空。 段平云迅速起身,就在起身的刹那,韩信的长枪又一次冲来了。段平云知道不能继续僵持下去了,这样的韩信实在是太可怕了,他根本不可能是对手。 于是他第二次起身的时候,直接是朝着乔下山和杜荡寇所在的地方冲去的。杜荡寇大意之下直接被段平云从背后砍了一剑,瞬间遭受重创。 就在乔下山打算补上一剑将杜荡寇彻底结果时,段平云看见韩信已经到了,于是拉着乔下山一下就跳下了高崖,让人无法追逐。 岐山内门斗争的胜利者就在此刻换人了,岐山众当即下跪恭迎掌教樊乘风、首席韩信归山。 韩信直接带上几个岐山众追下了山崖去,虽然岐山众不能参入内斗的事情,但是找找人还是可以的。比如掌教段平云下令让他们挖山,他们就挖山,即便是知道段平云其实是借助他们的手在搜索樊乘风的踪迹,他们也还是照做。 对于自己该做到哪一步,每一个岐山众都十分清楚这条线的极限所在。 他们可以到山崖下搜索段平云,搜索乔下山,甚至找到人之后可以大声喊叫出来让韩信前来对付。但是他们不会亲自出手,这是内门自己的斗争,只能是内门自己处理解决。 可是韩信赶到山崖底下的时候,下边早已经没有人了。他回到了岐山上面,受到了外门弟子的夹道欢迎。他来到了樊乘风的住处,樊乘风和杜荡寇已经被送进去治疗了。 易穿云将自己擒拿下来的虞尧交给了岐山众关押,而后韩信就走进了地牢,一个牢房一个牢房的找,最后终于找到了岐山内门的幸存者们。 断了一臂,伤势严重的不行的周蓉。因为断臂处没有得到好的处理,连同着大半个身躯都开始腐烂了,周蓉到现在还能活着完全是一个奇迹。 沐清庭和胡灵飞两个小丫头反倒是没什么伤。两个小丫头泪眼汪汪的看着前来营救自己的韩信,胡灵飞是直接扑进了韩信的怀里大声哭泣,沐清庭不敢如此放肆,却也有这样的冲动。 诸葛氏也没有受什么伤,整个人看起来的情况比沐清庭和胡灵飞还要好得多。 只是找到了段品柔的时候,她的尸体已经开始发臭了。曹誉最后也没有让她入土为安,韩信将她抱出了地牢,找了副好棺木,放了进去。 樊乘风下了和段平云一样的封山命令。韩信天天带着岐山众进行搜山,在搜山的过程中,他还顺便让人下山去将季风带了回来。 之前岐山众一直保护着季风,可是段平云后来登位成为掌教,岐山众担心季风会被杀,就偷偷将之先送下了山。如此季风才能躲过一劫。 只是韩遇经不知去了哪里,韩信也没有收到韩遇经与段平云交手过的消息,如此说来韩遇经应该是还活着。 212 暗枪 夜幕降临,深邃的黑暗笼罩了整座岐南山,在昏暗的崖底下,一块竖立在崖壁旁边的巨石轰然倒地。接着从其中冒出了个脑袋来东张西望一阵,而后乔下山搀扶着段平云从里头走了出来。 “师兄,你的伤势还能撑得住么?若是不行,我让步钦常来这里。”乔下山担心道。 段平云摇了摇头,模样看着颇为凄惨。韩信的那几下冲刺,确实将他重创了。但是现在段平云还不愿就此放弃,在他看来自己还是有机会翻盘的。 “带我去东山,步钦常必定是是在东山。” 南山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可是步钦常迟迟没有现身,这么一想,步钦常十有八九是在东山的。可是东山现在对于段平云而言也是龙潭虎穴无疑。先前他还想着将樊乘风杀掉之后,再集结南山所有可以利用的力量,对东山进行总攻。以赵宗和楚鼎州那两个庸才,岐山东山一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那个自己以为已经被自己杀死了的韩信,居然还活着。不仅如此,他还拥有了那么强大的力量。这件事是始料未及的,尤其是韩信最后的那几枪,那之众所蕴藏的枪意,他即便是阅遍岐山古籍,也从未见过有相关的记载。 那到底是什么枪意? 乔下山背起了段平云,带着他迅速走向了之前他们为了后路而特地开凿的一条小径,那条小径是可以避开所有的封锁直接下山的。 夜色深沉,乔下山背着段平云来到了岐东山的山门之前。 乔下山对守卫山门值勤的几个东山枪派弟子说道:“南山掌教段平云、门主乔下山前来东山做客,快去通报赵宗和楚鼎州。” 说这话的时候,乔下山提前将段平云放了下来,两人并肩而立,气势斐然。虽然段平云伤势不轻,但要狐假虎威惊吓一下外门弟子还是很简单的。 那守山门的弟子闻言急忙前去通报,很快出来了一个中年男子。这男子身穿铠甲,这是东山的枪军。 就像是岐南山有岐山众,东山也有自己组建的枪军。 当年的东山从岐山分裂出去,很多习惯都对南山进行了沿袭。比如枪军不得干预内门斗争之类的,南山和东山大部分的方向都还是相同的。 在那枪军男子的接引之下,段平云和乔下山很快就来到了赵宗和楚鼎州的会客堂。 赵宗和楚鼎州姗姗来迟,对着面前的段平云和乔下山就是认真的拱手行礼。他们在不久之前都还对段平云唯命是从,可就在他们真的杀死了秦般若后,他们醒悟了一些东西。 既然杀死了秦般若,等段平云一统岐山东南之后,自己两个人最高的位置还是门主,那么自己那么辛苦又是为了什么呢?这不是忙活了大半天还在原地打转么? 于是两个人决定由自己来接手东山,与南山分庭抗礼。 可是,与段平云翻脸之后会有什么下场,他们也是很清楚的。所以在秦般若死后,他们二人同心一气,绝不提及到底谁来当掌教这件事,而是认认真真地进行部署,准备与段平云争夺东山的掌教大权。至于最后他们两个谁才是赢家,那是内斗的事情,现在乃是一致向外。 “段掌教,乔门主,不知二位大驾光临,赵某人有失远迎!在此向二位赔罪了。” 赵宗的礼数做得十分到位,现在他和楚鼎州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对付段平云和乔下山,然而尴尬的是乔下山和段平云的实力在他们之上。从资质上来说,赵宗和楚鼎州是不弱于段平云和乔下山的。但人是有区别的,有些人如韩信那般愿意坚持,严寒酷暑不停的练剑练枪。可是有些人却觉得现在自己所拥有的力量也可以让自己过的很好了。 说得好听些,这种人是懂得知足。说得难听些就是不思进取,鼠目寸光。 段平云和乔下山或许从前是会偷懒的,可是岐山保卫战之后,他们都在武道这条路上一门心思地钻研前进,从未停止。 东山先前除却秦般若这个掌教之外,就只有丈雷枪赵宗和山河枪楚鼎州两个门主,两个人这些年过的可是相当舒坦的。 相比较之下,上一代的枪派门主实力普遍是要高于剑派的,到了这一代倒是反了一下。 段平云坐在那里,然后不再伪装自己的气势,脸色逐渐从红润变得苍白。 赵宗与楚鼎州见状内心皆是一惊,然后出现了几分喜意。莫非段平云受伤了?这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可是好消息。 但是面上的样子还是要好好做一做的。 楚鼎州急忙命人去请步钦常,正如段平云所料,步钦常的确是在东山的。这几日他在东山为病人和伤员看诊。他向来都是如此,南山待几日,东山待几日。除非有紧急病症,否则他也不会那般迫切的突然赶来赶去。 “段掌教,你这是……” 楚鼎州欲言又止的模样,仿佛对段平云关怀备至。 段平云呵呵一笑,然后摇了摇头,淡淡苦笑道:“樊乘风杀回来了,他悟出了祖师剑意,我不是对手。” 说着,他掀开了衣衫的前襟,露出了里面深深的几道伤口。这伤口处血肉模糊,看着端的是凄惨无比,正是因为血色太过浓郁,因此楚鼎州和赵宗根本没有看出这不是剑伤,而是枪伤。 两人见到段平云这样的伤势,眼角都是带着一丝笑意了起来,他们很是喜悦,相互对视之间皆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含义。 机会!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不敢贸然出手。 等待了一会儿,步钦常终于来了,他站在段平云面前眯着眼睛,然后二话不说开始动手整理伤口。他一点一点的擦去皮肤伤粘连的血污,然后露出了深邃的伤口来。 赵宗和楚鼎州哪里还有心思分辨那是什么伤,管你剑伤还是枪伤,段平云受到了重伤这件事已经被证实了。 就在这时,两杆长枪同时飞出,一左一右同时朝着段平云刺去。 213 东山新主 两杆长枪默契配合,同时朝着段平云的两处要害射出,一左一右,两处都是难以防备的死角,乔下山急忙拔出长剑,将之高高甩动斩落,将楚鼎州的山河枪打退到一边去。 赵宗的丈雷枪长驱直入,就在即将贯穿刺进段平云的体内时,段平云蓦然起身,将手中的祖师长剑拔出剑鞘,一记锐傲诀斩出,巨大的剑形虚影出其不意的蓦然纵横而出。 赵宗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面前突然浮现出来的巨大剑形虚影,而后来不及闪避,来不及格挡,直接被虚影一分为二。 到死的时候赵宗也没想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到底不是每个人都是段平云。楚鼎州长枪刚刚重新提起,正欲做些什么,却发现身旁的赵宗没了,整个人顿时愣在了当场。 赵宗的实力他是很清楚的,他的实力和赵宗也是半斤八两,否则也不至于和赵宗会选择暂时合作先处理好段平云这个大敌。 可是这一刻楚鼎州发好笑的发现,自己和赵宗在段平云面前竟然是这样羸弱的存在。人家一剑就将赵宗杀了,最可怕的是他根本看不懂对方方才那一剑的手段。也就是说如果段平云想要自己也死,只需将刚才那一剑继续横斩过来就完事了。 稍稍沉默,楚鼎州扔掉了长枪,站在原处,不求饶也不反击,只是等待发落。 他已经是失败者了,对方既然故意留了他的这条小命,肯定是有所用途的。换而言之,只要自己接下来不再胡搞,将来等段平云一统岐山东南之后,自己做个小小的门主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吧? 再不济,被废武功,能以普通人的身份终老也是可以的。至少不会像赵宗那样直接横死当场。 段平云收了剑,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他看着面前的楚鼎州,淡淡笑了起来。“你很聪明,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但是也希望你不要太聪明,毕竟和太聪明的人打交道起来,我会很累。” 楚鼎州稍稍沉默,而后对着段平云拱了拱手。 “是!” 乔下山挥了挥手,让楚鼎州先退下。楚鼎州行了礼,然后转身走出了会客堂,并且遣散了原本埋伏在周围的枪军。 没用的,既然段平云和乔下山敢来,就说明他们有把握。从方才杀死赵宗那一点上就可以看得出来,那巨大的剑形虚影完全是群攻手段,来再多的人也未必能扛得住那一剑的横扫。 枪军迅速撤走了,他们不会问原因,那是内门自己的事情。他们要做的只有遵守内门掌权者的命令,仅此而已。 厅内只剩下段平云、乔下山和步钦常了。 步钦常安静的给段平云处理着伤势,段平云让乔下山将东西拿出来。乔下山从怀里取出一个小木盒,放在了桌案上。 段平云缓缓说道:“剑露在此,可惜枪给韩信拔走了,我未能弄到枪霜。” 步钦常笑了笑,没说话,对于这个结果他当然是不满意的。 “段平云啊!你还记得我到岐山多少年了吗?” 段平云没有吭声。 “这么多年,我不曾老去,你应该已经猜到我的身份了吧?而我将光阴耗费在你身上,为的是什么,你不会不清楚吧?” 段平云看着面前的步钦常,稍稍沉默,而后认认真真的说道:“步先生,我定会将枪霜夺得的。按照约定的,十滴剑露,还请先生先收下。” 步钦常笑了笑,段平云不是很清楚步钦常的笑容里包含的是什么意思。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步钦常在为他结束治疗之后,顺手还是将剑露的木盒子带走了。临走之时,步钦常还笑着留下一句。 “南山你已经得到过了,东山现在你也得到了。按照约定,我要给你的都已经给你了。你还欠我一份枪霜,不然我现在已经可以离开岐山了。” 段平云没有接话,这是他的疏忽。无论是岐山东南,所有人都认为步钦常留在岐山是对岐山有益处的。只有段平云自己心里清楚,这个步钦常是怎样的存在,这样的存在留在岐山,对于岐山只有危害,还有益处。 医者?普天之下医者多了去了,他们完全可以东南两山遍布下数十位医者,按照岐山现在的经济就是安排上百位也没什么压力。顶多就是没有任何一个医者拥有步钦常这样强大的医术。 “师兄!”乔下山对于段平云与步钦常的交易也不是特别了解。他也是后来才追随段平云的。 “准备一下,南山有易穿云在,想来很快就会重整旗鼓,对东山出手。胜负在此一举。”段平云对乔下山认真地说道。 乔下山郑重点头,他已经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了。他直接找到了楚鼎州。在楚鼎州的带领下接手了枪军的管理,,而后又整顿了外门,将囚禁的几个内门弟子都捆绑带了出来,准备用作战时人质。 岐东山原先只有五位内门弟子,易穿云跑了,剩下四个都被囚禁了起来。其中一个还是赵宗自己的弟子,有两个则是楚鼎州的。 连自己的亲弟子都不支持自己,可见赵宗和楚鼎州确实没有太大的御下本事。 前后耗费了五天,乔下山终于将所有的战时准备都做好了。段平云每天接受步钦常的禁药刺激,试图加速让自己的伤势恢复,即便是伤势无法恢复,只要也要让自己的身体能抗得住即将到来的大战。巅峰的实力和足够的持久力,两点缺一不可。 他数十年的心血都砸在这里边,岂能功亏一篑。 “步先生,还请加大剂量。”段平云觉得愈合恢复的速度还是太慢了,已经过去五天了,谁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南山就会宣战,发动进攻。 步钦常呵呵一笑。“现在的剂量用下去,你短寿约莫十年。若是再加,以你这年纪,怕也没几年活头了。” 段平云还是坚持。“还请加大剂量。” 他不想输。 岐山保卫战上,那道倩影染上血色倒下的景象还清晰的在脑海不断地重复、重复。他不想到此为止,他不想输。 214 战时雨 战后的岐山,一片狼藉。 段平云从床榻上醒来,他的师傅告诉他,首席弟子樊乘风已经被确定将在半年后继任掌教之位了。 他看着窗外的残垣废墟,外门弟子的居住处基本被摧残殆尽。这一战最终的伤亡还未统计出结果,但是这一战最终获得胜利的还是他们岐山。 “师兄,该喝药了。”一名外门弟子走进屋内,将一碗黑糊糊的药放在了段平云的面前。这是段平云的亲信,年纪比他要大十多岁。 “东山的伤亡如何?”段平云问道。 他的腿脚基本都被打断了,现在躺在床上无法起身。要不是最后掌教赶回来,他就已经死在敌人的手底下了。 外门弟子摇头不语,怕是不知道。这次东山南山都遭到了突如其来的攻山,即便是岐山开派以来,这样规模的攻山都只发生过一两次,加上这次掌教不在山上,情况比之过往只有更糟。 段平云没有再继续问什么,他脑海里是挥之不去的一道身影。她倒下了,她倒在了血泊之中。她,死了。 起初他还以为她还能得救的,可是今天一早师傅就来了,说她已经死了,樊乘风在灵堂里已经待了两天,滴水不进,不肯离去。 段平云也很想去,他想再看看她,可是她动不了,师傅也下令了不允许他再去乱跑,必须先将伤养好。 躺在床上的时间是煎熬的。 ………… “若是剑派和枪派一统,就能集结到更加强大的力量。当年的岐山保卫战又岂会那样凄惨。” 段平云喝着茶,任由站在旁边的步钦常不断地在自己身上用着各种让自己减寿的东西。他看着前方,似乎是看到了什么。 步钦常笑了笑。“你们这些江湖人,总是容易被感情所牵挂。” 这禁药用下去是很痛的,可是段平云面不改色,神情如常,仿佛这躯体根本就不是自己的。 “步先生就没有牵挂些什么?” 步钦常又笑了。“一千多年,该见的不该见的我早已司空见惯,还有什么可牵挂的?” 段平云没说话,他沉默了下来。千年,他很是吃惊,原来步钦常已经活了这么久么? 千年不死,那是怎样的体验。 老人常说,时间可以抹平一切,可是段平云却觉得时间不断地流逝,他脑海里的影像确实变得越加深邃,越加挥之不去。就像是诅咒,时时刻刻催促着他的灵魂走向那悬崖峭壁。 突然段平云觉得步钦常很可怜。千年的光阴只怕都是孤独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活下去,可是周围却没有谁能长久的停留,只有自己。 “行了,今天就先这样吧。”步钦常起身,将药箱收拾好,直接转身走出了屋子。 步钦常刚走出去不久,一场大雨来了。骤急的雨,在这样的夜晚下显得有些冷。起初段平云还以为是一场雷雨,可是第二天醒来他才发觉是自己想多了,因为这雨还是如昨日那般大,不曾减退。 他突然心生预感,或许,了断的时刻就要到来了吧。这样也好,至少一切的血色都会被这场雨给洗刷干净,不会污了她心爱的岐山。 这让他想起了很多很多年的一些事,觉得心情很好,于是难得的取了酒来喝。数十年滴酒不沾的他今夜醉了,梦里出现了她,她冲他笑着呢。 一梦方醒。乔下山早已身穿甲胄站在了榻前,道:“师兄,你再不醒我也要叫你了。” 段平云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袋,他掀起自己的衣裳看了看,禁药就是禁药,他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若是再晚几天,说不定都完全恢复了。不过现在也亦无妨,他提起祖师长剑,与剑灵稍稍招呼,于是踏出了屋子。屋外的大雨一瞬间便将他淋得湿透。 乔下山都不需要汇报什么,段平云就已经猜到了。 南山的人来了。 段平云登上了瞭望台,隔着深沉的雨幕可以看见山腰之下正有黑压压的一片人影耸动。那是岐山的人马,有岐山众,有外门。这次岐南山剑派乃是倾巢而出,最终的目的就是平定南山,擒杀段平云和乔下山。 隔着雨幕,段平云分明看见了那山腰之下一个少年正持着鬼兵长剑,背着一杆长枪,正厮杀上来。 “准备好了吗?”段平云回头看着乔下山问道。 乔下山点头,这是他们共同的选择,到了今日,谁也不需要什么退路。要么成,要么死,很简单的。 楚鼎州握着长枪跟在乔下山身后,他是来戴罪立功的,乔下山给了他机会,只要他立下的功劳足够,抵消罪过且不说,说不定段平云还能允许他重新当门主。到时候可就是剑派枪派共同的门主,绝对不同往日。 楚鼎州还是很心动的。 段平云回到了屋子里,没有换衣裳,没有擦发迹之间的水渍,他坐在案前,熟练的泡了一壶茶,然后倒了四杯,放在桌案上。自己饮了一杯,递了一杯给乔下山,递了一杯给楚鼎州,剩下一杯就这么放在桌案上。 而后,段平云拔出长剑,任由剑光凛冽的闪烁着周遭人的眼目,眼神坚定且冰冷的踏出了屋子。 过了一会儿,这空荡荡的屋子里走进来了一个人。他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而后笑了笑。“我步钦常算是给你面子了,这可是我这一生喝的第一杯茶,想来也是最后一杯。” 而后,他在案前坐了下来,静静看着墙壁上挂着的枪道祖师画像,而后笑了笑。“小叶子,你的枪派,也快要断绝了啊!” 说罢,他兀自高声大笑起来,就像是想到了什么趣事,而后神情逐渐平静平息。 “这次,我的不死药或许就能炼出来了,可你和剑小子,却再也吃不到了。”他拿出了来自乔下山的那个木盒子,里面装着十滴剑露。 “二十多年了,加上你们还在时,我在这岐山已经待了五十年。够了,我已经待够了,我要走了。” 说罢,他打开木盒子,将瓷瓶所装的所有剑露一饮而尽,而后往地上一摔,瓷瓶子碰的粉碎粉碎。 他大笑着,而后走出了屋子,身影逐渐没入雨幕之间。 215 一众众首龙白羽 段平云和乔下山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的是楚鼎州,接着是枪军的十三位队长。 队长们的身后是各自枪军编制队伍之中的精英人物,再之后才是寻常的枪军成员。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模样,往山腰下去。 楚鼎州的亲信已经召集了枪派所有的外门弟子先朝着山腰杀了过去,条件开的很丰厚,因此这些寻常的弟子们皆是卯足了劲想要借此机会立功,让自己好有机会跻身进入内门。可他们没想过的是,若是事情那般简单,楚鼎州又岂会开出那样丰厚的条件? 这些外门弟子,只是下山去送死罢了。炮灰而已,能消耗一些南山人马的体力也是好的。 山腰已经开始交锋了。 段平云走得不快,当他来到山腰的时候,外门弟子正好被全部杀尽了。韩信站在血泊之中看着远远到来的段平云,立即取出背后的祖师长枪暴喝道:“岐山众散开,切莫与段平云交手。” 剑派的内门弟子此次都参入了战役,易穿云也混在其中,反倒是樊乘风和杜荡寇不见踪迹。 樊乘风重伤,不能再战了。杜荡寇则是留在南山保护樊乘风。 此刻,樊乘风和杜荡寇正坐在大堂里下棋,杜荡寇的棋艺一直都很出众,可惜的是他不喜欢下棋,更喜欢练剑。今天也是逼不得已,只好陪樊乘风手谈一局。 “师兄是在担心吗?”杜荡寇问道,他觉得这不是樊乘风的真实水平,这样的棋力可和过去的樊乘风差太多了。 樊乘风摇了摇头。“没什么可担心的,剑派的新一代不是已经成长起来了么?想来在不久的将来,枪派也会在易穿云的手中重振雄风吧,那孩子,是棵好苗子。” “可你的棋,却不是这么说的。” 樊乘风笑了笑,没有再解释什么,而是继续落子下来。 这是江湖,许多事情本身就是说不定道不明的,若是事事都能清点清楚,那江湖人便不必装的那般潇洒了。 雨水顺着韩信的面庞流下,他手中的祖师长枪成功的将段平云的剑形虚影拦下来了。他这次没有被打飞出去,对于那熄灭星空的一枪的理解加深,他的枪意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他所料,真的可以挡住锐傲诀了。 或许是段平云的锐傲诀没有进一步提升,也有可能这就是锐傲决的极限,不管是哪一点,都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已经成功掌握了和段平云真正抗衡的手段。 段平云有些吃惊,他抽回长剑,手心有些颤抖。 不应该的。 方才那一剑的确是他的全部实力,可是号称法形境界之下无敌的锐傲诀居然被挡了下来了? 他心底有些不安,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出现的不安,以至于他已经忘记了该如何去调整不安的心态。 锐傲诀再出。 韩信以枪意加持祖师长枪,硬生生将祖师长剑所投放形成的剑形虚影给格挡了下来。 段平云再度收剑,他退后了几步,立着。这几日他岂能没有长进,如今他即便是舞动再快,剑形虚影也不会因为不够稳定而消散,换而言之,只要韩信在虚影范围之内,那么他和韩信距离越远,在韩信面前的长剑就舞动的越快,相当于段平云的剑速就得到了增加。 方才相隔四五米韩信还能格挡锐傲诀,那么十米呢?十五米呢? 段平云再退,韩信也想到了这一层,于是当即提步突进,试图与段平云拉近距离。只要距离够近,那么剑形虚影自然不能继续施展,到时的胜负便任由其枪意所支配了。 两人一退一进,相互追逐,如同猎物与猎食者,在山腰上划拉出了两道相似的轨迹。 韩信与段平云越行越远,岐山众与枪军的战斗一触即发,双方以狂而猛的势态冲击在了一起。东山南山虽然在上任掌教在世时交好,可也仅仅那么一辈,那么一代,过往漫长岁月积累下来的冲突已经形成了隔阂,他们到底是迎来了一场这样的战斗。 说白了,在场之人与对面的,基本没有仇怨。有仇怨的是内门,他们只是内门的剑与枪,负责挥斩出去,杀伤面前的敌人。 厮杀已经展开,当屠刀开始挥舞,那么一切原由都变得不再有意义。他们要做的只有杀死自己眼前能看到的所以敌人,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也是必须要做的。 战局显得相当混乱,本来岐山众和枪军都是势均力敌的两支队伍,可是之前岐山众经历过了北燕山的钱庄之战,损伤惨重,加上杜荡寇也没有前来,岐山众的势头一下子便给枪军压制了下来。 易穿云起初还试图避开枪军,他不想被枪军杀死,更不想杀死枪军。可是最后无奈的发现,到处都是枪军,到处都是想要自己性命的冰冷长枪。 他看着岐山众一个个的倒下,少年内心的血性逐渐被激发醒悟。而后他舞动起了长枪,救下了几个陷入绝境的岐山众,而后奋勇反击,收割数条枪军的性命。 刚开始很痛苦,后来他就习惯了。大家的性命都是命,南山是为了东山而来的,现在的枪军不是枪派,而是段平云楚鼎州等人足下的傀儡,他想通了,这不是在伤害枪军,而是拯救。 楚鼎州盯上了这个年轻的枪派首席,他很清楚易穿云的潜力,更是清楚自己杀死秦般若,易穿云绝不会放过自己。既然如此,最好的法子无疑就是在对方成长起来之前,先将之抹杀。哪里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 岐山众一众众首龙白羽所向披靡,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但实力却是当场无人可挡。纵横来去就像是人形刀剑,不断地将枪军斩杀。 乔下山当即集结了六位枪军队长,一齐朝着龙白羽围杀过去。 龙白羽哈哈大笑,脸色不见丝毫惧色。他当年横行江湖的时候,这些小娃娃都还在刻苦的练剑练枪呢,现在倒是好,竟然对自己挥起了屠刀。 他大步上前,手中的剑一抖,刹那间剑气纵横回荡,直接将一位枪军队长重创。 216 剑断 见识过了龙白羽的那一剑,不少枪军队长皆是心生怯意。这样强大的对手他们可要怎么敌对才好啊! 龙白羽缓缓上前,他看着面前这群被自己吓到了的后生晚辈,淡淡笑着。在这里,没有同门情谊,也没有长幼秩序。这是江湖,这是岐山的内斗,他只是一位众首。 “天荡江海!”乔下山选择亲自出手,他自然清楚自己不是龙白羽的对手,因此看似全力出手的姿态,实则还是给自己留了一记后手。 龙白羽见状淡淡笑着。乔下山到底是乔下山,没有樊乘风那种义无反顾的勇气,也没有段平云毅然决然的狠劲。他当初就是如此,出剑总想着后退,那样的剑,又有什么威力可言呢? “不成功,便成仁。”龙白羽淡淡说了一句,而后眼神刹那变得凶戾不堪,一剑刺出,速度快到了不可思议。强大的气势直接将在场的所有队长都震慑了住。 噗嗤! 乔下山确定自己只在那气势下失神了不到十分之一秒钟,可是龙白羽的剑已经穿过了他的心脏。他吃惊的看着面前的龙白羽,刹那之后便释然了。鲜血从他的口中不停的流淌下来,胸前被染红的衣衫血色,也不知是来自口部还是伤口处。 龙白羽叹了口气,而后摇了摇头,蓦然收剑。 乔下山直接倒地,抽搐了一阵,很快便没了气息。 紧接着,龙白羽看向了剩下的枪军队长们,见他们眼中都是怯意,而后淡笑着摇了摇头。这些人没有交手的价值,从一开始眼神相对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输了。反倒是那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枪军成员们有些意思,他们卯着一股劲,每一枪都是为了夺命而来。即便是枪法拙劣不堪,但气势还是很不错的。 龙白羽没兴趣动手了,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从腰间摘下酒壶便是喝了起来。他的目光落在了段平云和韩信的战局上,那里才是关键所在。韩信若是输了,那么留在南山的樊乘风也再翻不起浪花。韩信若是胜了,那才更有意思,韩信究竟会成为东南两山共主呢,还是他有别的选择。 像是段平云在他看来就毫无悬念,肯定是一统剑派枪派,成为东山南山的共主。这可太没趣味性了。从大方面来说,不管是韩信胜,还是段平云胜,龙白羽都是无所谓的。因为他现在只是一名岐山众的众首而已。 段平云还在试图拉开距离,而韩信则是不停的追逐,不曾放缓脚步过。 两人越奔越高,最后直接来到了山巅之上,前方是山崖,段平云无处可去了。 韩信拿着长枪,站在那处,枪意笼罩着整部长枪。段平云也放弃逃离了,他回头看着韩信,这样的距离要施展锐傲诀对现在的韩信来说根本毫无威胁。 稍稍沉默,韩信将祖师长枪插在了地面上,拔出了自己的鬼兵长剑,而后说道:“对付你,可用不着枪道。” 段平云眼神顿时微微眯起来,他觉得有些喜悦。若是韩信一直握着祖师长枪,他是没有胜算的。可是韩信终归是太年轻了,年轻人才会想着江湖斗争公平。这江湖,可从来没有公平过。 他直接舞动祖师长剑,也不再去想着依靠锐傲诀,仅凭自己的剑道境界朝着韩信斩出了长剑。 一剑堪破海,一剑断破海。 那剑出之时,恍惚间韩信能够听见淡淡的海潮声在耳畔轰鸣回响,就像是午夜梦回的一些记忆。海潮声越来越近,强大的剑势形成狂暴的飓风迎面吹袭而来,锐利的剑光已经划到了眼角。 韩信往后退了半步,形成弓步,将自己的身体稳固支撑住,右手上扬将长剑横开支撑。 呛!火光迸溅,祖师长剑重重的落在了鬼兵长剑之上,锋利的绝世名兵直接在鬼兵之上落下了一个不浅的口子。 段平云一剑击完一剑收,不待韩信反应,第二剑又至,破海剑对应海潮的频率。据说破海剑练到极致可以凭借剑法,身不沾滴水而走到海底。 段平云显然还未到那个地步,但这剑法已经是很可怕的了。 第二剑落下,韩信顿时有些难以支撑,口中鲜血喷出。剑道造诣上他还是不如段平云的,加上对方又有绝世名兵在手,他能与之招架已经算是不错了。 第三剑…第四剑……接连不断而来,就像是一场暴雨。 段平云斩的都是同一个位置,韩信试图避开原先的口子,可是段平云总是能再一次击在那个相同的口子上,短短瞬间,鬼兵长剑上的口子已经撕开到了剑身的四分之一。 韩信赶忙退离,他握着剑,站在原处,静静的看着逐渐靠近而来的段平云。 就在段平云靠近到了一定的范围之后,他突然出剑反击。 那是他自己的剑法——葬! “混沌如我。” 剑出,强大的剑势顿时与段平云的剑势冲击在一起。两把剑在风中相遇,顿时将山顶顺流的风都尽数打了散。两把剑冲荡在一块,势均力敌。 段平云是吃惊的。韩信的这招剑法之前在南山交手的时候也见过,相当强悍,可是似乎只有那么一招,没有后续。 “这是什么剑法?”他好奇问道。 韩信冷冷答了一句。 “葬!” 剑收,而后剑再出。韩信的这一招纵然再强大,可终归只有一招,来回不断地施展七八次,段平云已经摸透了这招的套路,虽然模仿不出来韩信那剑的感觉,但是剑招的变化已经看透了。 他这一剑不再与韩信硬碰硬,而是选择了韩信这一招的破绽行去。剑气浩荡奔腾,直接将韩信的鬼兵长剑都击打的飞了。 韩信吃惊的看着飞走的鬼兵。 段平云却不再愿意给韩信机会,若是韩信拿起祖师长枪,他就又要面对一个可怕的对手了。 面对段平云紧随而至的剑光,韩信一个翻身躲避了开,而后迅速来到了祖师长枪身旁。段平云暗恨,但是只能选择追击,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 他窜到韩信附近,一剑对着韩信的背心刺去。 韩信嘴角露出了笑容,终于等到了,这样的机会。他拔出长枪,一个回身,直接刺在了枪灵所指的位置。 啪! 祖师长剑……断了! 217 劫终 断开的口子相当整齐平滑。断掉的剑刃就像是一片晶莹的玉落下了乱石堆里,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声来。 段平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祖师长剑。断了? 他看着那断口迟迟回不过神来,祖师长剑,真的断了! 韩信收枪持立,虽然代价巨大,但是他最终还是击败了段平云。他虽然有祖师长枪在手,但要轻松获胜显然是不简单的。就像是他对枪意有了更深的理解一样,段平云肯定也对锐傲诀的掌控变得更加熟练。之前他拿着枪能顶伤段平云,更多的还是出其不意的效果。 所以他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来进行最后的决胜。可惜的是鬼兵长剑伤势很重,好在李流湘本身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只要它藏在鬼兵长剑之内的鬼神之心不受损,它基本就不会有事情。就像是祖师长剑的剑灵一样,方才韩信那一枪是直接捣碎了其中的心脏,导致了那剑灵顷刻间消散。 韩信趁着段平云失神,一剑断了他的筋脉,他体内的真气瞬间流散,成了一个武道上的废人。 而后他才着手将短剑捡回来,用身上的外衣包起来背负背上。这可是祖师长剑,既然当年断过又续接回去了,那么他未必没有机会将之再续接回去。 他押着段平云缓缓走向了山腰,那里的战斗也已经走向了终结。岐山众伤亡惨重,枪军同样也是损失重大。现在战斗会结束,全是因为楚鼎州。 他拿下了易穿云,将易穿云作为人质押着,试图借此脱身。 易穿云到底才十四五岁,他比之韩信奇遇肯定是不如的,如何能跟楚鼎州这样的老江湖对抗。楚鼎州年逾四十,当年也是枪派的内门天才,如此对比下来差距就显得更加明显了。 楚鼎州也是走上了绝路,他没得选,对面有龙白羽,有剑派的一些老人,那些高手随意一个出手便可以轻松将他生擒。被生擒之后能怎么办?除了死路根本别无选择。 他害怕那些高手。 枪派没有剑派幸运,到了这个时候剑派还有老人活着,枪派的上一代掌教门主基本死光了,仅剩下的一位老门主也选择游荡江湖,从此与岐山再无瓜葛。 他没有靠山可言。 易穿云的模样看起来颇为凄惨,浑身都是鲜血不说,整个人或许是因为伤势太重,在楚鼎州的怀里不停的抽搐着,若是不及时救治,只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该玩完了。 稍稍沉默,韩信认为易穿云更加重要。通过这几天的交流了解,他已经确定易穿云是叶穿云的同门师弟,他们师承同一人。换而言之,易穿云也算是叶穿云的继承者了,他们修的都是穿云枪,易穿云也时常跟随叶穿云练枪。 单单是这层关系,韩信便决定好了,绝不能让易穿云就这么死了。 “楚鼎州,我许你一人走。但你若是敢伤易穿云一根毫毛,我定会亲手割下你的头。” 说罢,韩信让人牵来了一匹马,楚鼎州稍稍迟疑,而后直接跃上马背一溜烟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内。韩信就这么放走了楚鼎州,可是他自己却没什么感觉。而是立即叫来了舐兰给易穿云疗伤。他自己则是登上了高处,安抚下了可能进一步暴动的枪军。 他没有立即下令打扫战场,而是整顿混合了枪军和岐山众,然后将人马一一分派了出去,驻守在岐山东南的山脚下。岐山发生那么大的动静,要是说外边别人一点也不知道肯定是不现实的,所以现在必须要防备那些虎视眈眈的势力。 内斗结束了,接下来是外御。 这场岐山的内乱最终的胜利者是剑派,或者说最终的胜利者是韩信。接下来需要面对的,是韩信的选择。 胜利的消息传回了南山,樊乘风已经输了,但他还在举子负偶顽抗。杜荡寇静静的看着樊乘风的子在手中沉沉浮浮,一上一下,无论落哪儿都不对劲。 “师兄,能坦荡输赢,也是英雄。”杜荡寇笑着说道。韩信已经赢了,这让他很开心。 樊乘风却不是很乐意,依旧冥思苦想道:“在我看来,能忍辱负重,坚持挣扎到最后一刻,那时无论输赢才是真英雄。” 杜荡寇也不再催促,这局手谈已经快到终结了,无论樊乘风如何挣扎,最后留下的空位也只有那么些。能怎么办? 樊乘风还在思索,可是口中却吐出了一句话。 “你觉得,岐山是刚开始时好,还是现在好?” 杜荡寇心底一颤,他刚才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最终还是没有去深究。没想到的是,樊乘风现在居然会将这个问题摆到明面上来说。即便樊乘风是掌教,那也是对开山祖师的不敬。 “不必在意,祖师不会在意这等小事的。”樊乘风似是看穿了杜荡寇的想法,而后这般说道。边说着,还边拿起了酒。 杜荡寇一个棋子甩飞,将酒壶击碎。淡淡说道:“舐兰姑娘说了,酒,是不能沾了。” 樊乘风大叹可惜,关于那个问题的答案,两个人都没有继续坚持探究下去。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份自己的答案,但是他们的答案都不算回事。真正算回事的,是韩信的答案。 韩信坐在东山山巅,看着对面高耸与脚下一般的岐南山。他在思考许多事情。 “待得此间事了,我就带你下山,修复剑身。”韩信认真说道。 要修复鬼兵长剑,就需要回到灵散福地去,那个深渊之内的鬼神气息可以修复长剑。而现在,他正在和秘境之灵进行总结剩下的秘境之力。 “你在灵散福地得到的秘境之力很多,可是这一年的时间里,你的秘境之力消耗也很大。现在我恢复了许多,让你对每一道秘境之力的运用可以达到更高的程度,可也只能支撑你半年的寿命。” 秘境之灵认真而郑重的说道。 韩信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他还是得下山。 就在这时,李流湘也开口了。 “韩信,我得跟你坦白一件事。” 218 岐山,岐山 “你说。”韩信点头,没有做更多的说法,他对李流湘的信任就像是对自己的手。自己的手是不会背叛自己的。所以不管李流湘隐瞒了什么,他觉得都是可以理解的,都是可以接受的。 李流湘能感觉到韩信对自己的那种信任,顿时觉得有些感动,而后认真的说道:“你原本的心脏毁了,这是我用虺妖妖胆,和鬼神的手段秘术给你制作的心脏。” 韩信点头。“我知道。” 李流湘继续说。 “那颗心脏名为鬼神之心。” 这点韩信也知道。 “鬼神之心,那是属于鬼神的宝物。就算是很多鬼神也不曾拥有。我给你创造的这颗,更多还是运气成分在其中。只要有这颗鬼神之心在胸膛里,你的身体和实力都会日益增强。” 这是好事,韩信露出了微笑,这鬼神之心的确是宝物无疑。但是他还在等待着,等待着需要李流湘要对自己坦白的内容。 “鬼神之心,有一个弊端。”李流湘说道。“可能对于其他人而言这个弊端无所谓,但是我不清楚对你来说这个弊端是否很严重。” “只要鬼神之心在你体内,即便是你不再利用鬼兵进行鬼神化,你的身体也会渐渐的变成鬼神。而且会不断地朝着最强的鬼神发展过去。” “过去你无论怎么变,距离鬼神最后都会留下一条沟壑,无法跨越,无法成为真正的鬼神。但是现在,拥有鬼神之心的你,已经跨过了那条线。最终你会变成真真正正的鬼神。” 韩信沉默着,这才是李流湘要对自己坦白的内容。的确是很惊人。他看着面前的李流湘,稍稍顿了顿,然后露出了笑容。 若是这副身体原本的韩信,对于这种事肯定是接受不了的。可是这个韩信却不是那个韩信,在他看来,只要自己的外形和心理还是人,那么自己无论变成鬼神还是妖邪之物,说到底还是一个人。 人的最终定义从来都不是人这个字的本身,而是由这个字衍生出来的众多东西。作为人的主观思想,身为人的社会认知,这些才是奠定这个东西是人非人的关键。 “无妨!”韩信笑了笑,是真的释然的。他转过头看向了岐南山的山影,在南山看东山便没有那么清楚了。从东山看南山仿佛近在咫尺一般,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他看了许久许久的南山,然后在还未觉得看够了的时候,易穿云来了。 他拖着一身伤,才刚刚在舐兰的治疗之下恢复了意识,就拼命的冲到了山巅之上,想要找韩信说话。 他来到了韩信面前。韩信回头对他微笑,这是叶穿云的传人,和他可以说算是半个自己人了。 “你该好好休息!”韩信说道。 易穿云盯着他,眼神有些不善。“你为何不撤出东山?” 韩信笑了。“我为何要撤出东山?” 易穿云顿时背心发寒,手中撑着身体的长枪顿时散发出了浓郁的枪意,这个少年也是悟道了一缕枪意的。在他看来,自己这等同于引狼入室,刚驱赶走了豺狼,又引了饿虎进门。 既然是自己引来的,那么就要由自己亲手解决。 “剑派和枪派皆是损失惨重,若是此时有人来犯。无论东山还是南山都不好受,半个月之内,我会在东山和南山来回巡视。若是半个月没有大问题出现,剑派就会回归南山,届时想来东山也安置妥当了。” 说罢,韩信转身拍了拍易穿云的肩头。 “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易穿云回头看着韩信离去的背影,刹那间突然被什么塞住了喉咙,再说不出话来。 这是叶穿云曾经深爱的枪派岐东山,韩信是不会去改变的。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半个月的时间,一直没有出现外犯者,韩信果真让枪军全部回到了岐东山,而自己则是撤回到了岐南山。 回到岐南山的第二天,一头熊闯进了韩信的院落。韩信见到熊,顿时笑了。那熊也立即脱掉熊皮,露出了底下脏兮兮的人影来。 “遇经,拜见主人!” “我在拼死拼活,你小子倒是躲得好。”韩信用力的拍打了几下韩遇经的背。 韩遇经恭敬谢罪。 韩信没有继续追究,他又怎么会怪他。这是给了他生命的韩遇经啊,而且他也听说了,自己被葬下之后,一头熊挖开了自己的墓。显然就是韩遇经想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死了而为的。 季风也从屋里走了出来,而后大吃一惊。 第三天,樊乘风将斗剑的中卷三十三和下卷三十三一柄传给了韩信。韩信谢过之后,正准备离开好好翻阅。 “你来当这个掌教吧!” 樊乘风突然说道。 韩信回头看着他,缓缓展露笑颜。 “师傅啊,这个掌教我迟早是要做的。只不过现在我的心还在江湖,就麻烦师傅再操劳几年吧。” 说罢,他走了。留下樊乘风一人。 杜荡寇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笑道:“师兄,看样子,你想浪迹的江湖,你这个弟子比你更加渴望啊!” 樊乘风也笑了。“再陪我手谈一局如何!” 杜荡寇摇着手拒绝。“师兄你的棋艺太差了些,还恕师弟提不起兴趣。” 樊乘风伸手捡起一枚棋子,朝着杜荡寇弹射出去,杜荡寇拔出怀中的短剑将棋子削成两半。“既然师兄盛情如此,师弟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执白先行,黑子随落,两人你一子我一子,渐渐的布满了棋盘,两军交锋,遍布山河。 回到住处的韩信,对着在院中练斧的韩遇经和在屋内看剑谱的季风道了一句。 “准备一下,明日下山。” 韩遇经恭敬称是,然后继续练功。季风放下了剑谱,跑到了韩信的面前。 “主人,我们此番是要去哪儿呢?” 他想问问清楚,毕竟不同的地方需要准备不同的东西。他和韩遇经不同,韩遇经只需要一把斧子,他则是要考虑到韩信的各种吃穿用度上。 韩信摇了摇头,笑着。 “不必费心,此去是江湖,准备不了什么东西。” 219 少年江湖 韩信说的没错,此去的确是江湖。 ………… 艳阳悬天,清光高照。时节已是入秋,行走在官道上已经有些荒凉了。越是深秋入冬,迁徙出行的人便会越少。只有江湖人才有那样的热量去寒冬的大地上奔跑,也只有富庶人家才有那样的财力去冷风中驰行。 韩信下岐山先去了江州,见了韩震,父子二人相见并无多话,与其说像是父子,倒不如说像是有些生分的远房亲戚。 而后他又见了长泽,长泽见到韩信表现得很高兴。长泽的手段正在一点一点的浸透江州,可他还没有收到澜州州府的命令,因此还没有开始与秦寒山出现冲突。但是秦寒山已经起了疑心,秦氏不少地方的势力都被针对了,甚至已经出现了灭亡,而长泽身为龙将又留在江州迟迟不肯离去。 虽说长泽的家乡就是在江州,可是这待得时间是不是太长了。身为龙将是那么闲的么? 离开江州之后,韩信去了自己从未去过的,在江州南面的泉阳。 云水郡得到晋元皇朝公认为城的,一共有七座。最北方的玉泉,往下便是北燕山的北燕城,北燕山往西则是江州,再过去是相城。江州南边是泉阳,泉阳东边是白淮,白淮的东南方向则是陵阳。 除此之外,齐地还有一座剑城,安湖岭还有一座叶城,当然,这两座城并未得到晋元皇朝的认可,因此没有设置外衙的权力,其只能算作是江湖势力。 江湖势力,在朝堂之上向来是被称之为污秽,成不了气候的下流产物。 那些在庙堂高处站立百多年的老朽们,早已经忘记了这座皇朝还是那些江湖人的先辈们打下来的了。 除了泉阳,韩信考虑了会儿,最终放弃了去陵阳的打算,而是选择北上,绕过来时的江州,先去安湖岭。 在见识了叶城之后,一个小有名气的江湖少侠开始出现在了云水郡的台面上。 江湖上,很多东西来的快,消失的也快。关于当年的“上宗剑”因为活跃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因此已经被大部分人都遗忘了。而现在当江湖上的人重新面对那个少年的时候,则是赐予了全新的称谓。 ————“葬剑”! 究其原因,他施展的乃是葬剑剑法,这是江湖上从未听过的剑法名字,即便是学问最老的老学究也不曾听过。这葬剑在泉阳第一次出手,就击败了泉阳有名的高手图百盛,图百盛曾以三流战胜下乘气境而成名,可在葬剑手底下,却连一招都撑不过。 到了安湖岭叶城。 高手如云的叶城,立即跳出了一堆三流高手挑战韩信。人们对于这位新成名的葬剑都很是好奇。分明看着十六七岁年纪,但是却能击败图百盛,这绝对是天才人物。 可是韩信总避之不见,顿时让人怀疑起了其中传闻的真与假。至少叶氏的一位少年高手出手,韩信被迫出了剑,依旧是一剑制敌。 那叶氏少年可是扎扎实实的下乘气境二流高手啊! 于是叶城瞬间哗然。 立即有强大的,成名已久的二流高手前往挑战,可是韩信已是人去楼空。这一战传开后,葬剑之名彻底开始噪响了起来。甚至有人开始推测葬剑的下一个去处,并公开售卖葬剑的个人信息。 当然,这些都是假的。 当韩信抵达相城的时候,以往宁静的相城突然之间涌入了许许多多的江湖人。这些人从四面八方闻名而来。其实不止是相城,还有江州和泉阳都是如此。 安湖岭往东,只能是这三个地方。若是韩信往西,可就出云水郡了。三个城都布满了闻讯而来的江湖人,所有人都想见识一下这位强大的少年。 江湖人本来就喜欢浪荡,此刻听到一名刚成名,风头正盛的少年,于是一个个漫无目的的流浪就变成了一场群起的追逐。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一场活动,大家追逐而已。 韩信坐在客栈的屋子里,静静等待天黑。 相城他也待了数日,周围并未觉察到秘境之力的痕迹,看样子他还是得回西杭镇去。 西杭镇还有许多地方没有探索,花些时间探索,运气总不至于那么差,最后一个都没有吧。 至于城中嚷嚷着要找葬剑的江湖人,从头到尾他就没有认真对待过。江湖人嘛,若是碰上了非得挑战切磋的,便动上一剑。一个一个来着实费时费力。一般只有执着追求名利或是其他专门目的,才会这般一路挑战,通过不断击败对手来增加自己的知名度。 其他大部分时候,往往都只有那些名气不如何的人才会去追逐名声大的,试图击败对方让自己名扬云水。偶尔其中也会涌出些高手。 譬如此刻站在韩信屋顶上的少年。 韩信站在屋内,他站在屋顶上,双方都能觉察到对方的气息,二人谁也没有刻意进行隐藏。 他们从对方的气息间便能感受到对方的大体真气水准。真气水准乃是韩信占了上风,这么年轻的上乘气境可不是路边的大白菜,同辈之间,韩信有绝对的自信,云水郡绝没有人能和自己比拟。 二十年的枪霜岁月,可不是白白忍受的。 至于武道,韩信同样有着自信。从枪霜解封的那一刻起,他的对手就与同辈中人无关了,他需要面对的,需要抗衡的只有那些名声赫赫的江湖名宿。 譬如陵阳七雄,亦譬如已经退出江湖了的擒海手。那些人都是现在站在云水郡高处的高手,如今的韩信已经达到了和他们并肩的地步,甚至比其中的大部分人都要强大的多。 屋顶上的少年迟迟不出手,韩信也不着急。对方既然来了,自然不会无功而返,反正对方不着急,他又何必替对方着急呢? 他依旧是练剑、吃饭、喝茶。终于,在日近黄昏时分,屋顶上的少年蓦然有了动作。 那是一根长棍,直穿而过屋顶,将搭在当中的木橼和瓦片直接掀飞。通过感觉到的气息,他直接瞄准了韩信的所在位置。 韩信蓦然拉过床畔的长枪,直接与长棍硬碰硬。 220 白洛流民 “呼!” 韩信的长枪落了空,那棍子就在即将被韩信的长枪击开时,兀自被那少年抽了回去。 看见少年的模样,韩信嘴角微微翘起。他起初只是猜测,对方气息平稳而略有冲劲,因此他猜测对方应该也是名少年。此刻见到的则是一名年纪十八九的青年。 对方长棍闪烁晃动,如同蜻蜓点水,不住的朝着韩信一击一击,其中的劲气扫荡来回,始终避着长枪而行。 韩信略略吃惊,对方的棍法能有这等造诣也是一流水准了。只是这样的枪法要和他匹敌,依旧是差了些。 他认真而为,一枪击出,直接命中那不断晃动的长棍,长枪将长棍折断,韩信顺势跃然起身,一脚踹在对方的腹部,将他直接踢出了客栈的窗外。 他看着手中的长枪,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这寻常的长枪到底是没有祖师长枪好用啊! 在退出东山的时候,他便将祖师长枪归还了东山。说到底,那终归是枪道祖师留下的遗物,韩信始终是剑派弟子,如此堂而皇之的霸占枪道祖师遗物,未免有些伤了岐南山的德行。 他走到窗前,朝着窗外看去。只见那地面上只剩下一些零碎的木段,那是窗户的残骸,先前出手与自己交锋的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哗啦”韩信的屋门被推了开,韩遇经与季风匆匆踏了进来。刚才交手的时间虽然短暂,但是动静却相当之大,不仅是惊动了两人,这家客栈的所有客人都是走了出来看。 店小二一看那可悲的窗户,整个人哆了一哆嗦,这些都是江湖人啊,他一方面不敢出口说话,另一方面又不得不开口。否则那坑爹的掌柜必定会将这笔钱算到他身上。 他一个月才几个银锭,若是要赔偿这里,家里好几口便都要饿着过了。 可是说的话又怕这位爷一怒,将自己杀了。江湖人在许多寻常人眼中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当你拥有了足够的武力,无论你是善是恶,在别人眼中终归都是危险的。 “主人!”季风衣衫不整赤着脚,来不及穿衣穿鞋,直接提着剑就来了。 在他旁边的是手持斧子的韩遇经,他比季风早先一步到,见到了那袭击者的身影,直接翻身跳下楼去,追逐着那道黑影,刹那间消失在了巷角。 “无妨!”韩信放下长枪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韩遇经回来了。 他对韩信和季风摇了摇头,无奈表示道:“对方的轻功相当了得,我追不上。” 其实韩信也不抱希望,韩遇经的身法、反应都是一流水准,可是轻功之类的辅助手段却是近乎一窍不通。让他杀人可以,让他保护韩信也可以,可是让他跟踪、追杀等同于不可能。 而且韩信也没想追。那人显然是个江湖儿女,来此要么是想切磋较量,要么是想借助韩信现在的名声。不管怎么想,韩信都觉得是前者。 若是想要名声,他大可以公开挑战。而且之前在屋顶站那么久,他就是在酝酿,待得出手的时候,气势便已经堆叠到了巅峰,那一瞬间的确是和韩信达到了持平水准。可惜的是韩信是寻常出手,不似他的暴击。越是到后面,他的气势就散了,韩信一枪便能将他扫开。 到了一流的武学境界,即便是小成和大成,都是云泥之距。 经历了剑露的洗礼,韩信的武道境界达到了一流小成,接近大成。这也是当初少年韩信的水准。后来又经历了枪霜二十载,他不断地推演枪法剑法,最终达到了一流巅峰。可是距离宗师境界还是遥遥无期。这也是樊乘风会在此时将斗剑中卷和下卷给他的原因,他想让韩信积累。 想要冲击到宗师境界,单单现在韩信已经拥有的剑道体悟显然还是不够的。斗剑是韩信一直以来修炼的剑法,传授后续篇章,韩信练了启发才会更大。 韩信现在才十七岁,若是运气不是太差的话,这样的天资,三十岁前肯定可以达到宗师境界。到时候再花个甲子岁月达到传说中的绝巅境界,那么韩信就是真的站在了这片大地的高处了。 樊乘风不知道的是,韩信的目标,比这,还要高。 要不是去枪霜自动将韩信逼了出来,他绝对会在枪霜之内依靠那份执念不断地坚持下去,直到达到所谓的武道顶点为止。 对于那个挑战者,韩信没有打算继续追究。这儿是江湖,若是事事计较,根本计较不过来。聪明人往往会选择将一切可以忽略的事情进行忽略或是放宽要求。这样才能活的轻松些。 韩信觉得相城也待够了,于是第二天一早便起来踏上了前方的路途。他从人流中过。人流中时不时传来葬剑二字,却没有任何人认得原来面前这个正在前行的青少年,就是他们口中想要寻找的葬剑。 出了相城,韩信往东北方向走。那边是西杭镇。此去西杭镇一来是修复李流湘的剑身,二来还是寻找秘境。 走出相城后的第二天正午,碍于烈日,韩信带着韩遇经和季风在一间官道边上的茶驿歇脚。 来来往往的行人有许多,行商的、势力的、外衙的、江湖的,还有更多的普通百姓。 “掌柜的,怎么最近流民这么多啊?”季风取了枚铜锭,去找掌柜闲聊道。 掌柜的顿时笑开颜,摸过铜锭放进自己的怀里。 “这位公子怕不是附近人吧?这些啊,都不是云水人。他们都是白洛郡的。云水郡与白洛郡的交界爆发了悍匪匪灾,据说……” 掌柜的突然小心翼翼的四下看了看,而后趴在季风耳畔絮絮叨叨了几句,然后才挪开继续道:“所以他们只好往咱们云水逃难了。” 季风点头。 “其实逃啥逃呀,这世道,搁哪都不是日子。别处我不敢说,咱澜州那是哪哪都一样的。” 季风又与掌柜聊了些其他事,花了几枚铜锭,而后才回到韩信的身旁坐下,低声开始汇报。 221 俗家弟子 季风还在低声的叙说着,突然,桌子的对角处坐下来了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 青年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而后看着准备举起斧子的韩遇经,笑吟吟道:“这位兄弟莫惊,我不过是讨杯茶喝而已。” 韩信笑了笑,他认得他。 “一路远随,真是辛苦了。” 青年哈哈一笑。“客气了,客气了哈哈哈……能与葬剑同桌饮茶,若是给人知道了,想必都会羡煞我也。” 韩信也倒了杯茶,他不清楚对方的目的。能从相城一路追过来,还特意的在这里和自己碰面,对方肯定是有些什么想法的。 “不过,就是你追来了。那棍子我也不会赔的。” 青年一愣,笑的更欢了。 韩遇经与季风顿时要起身,一柄斧子和一把剑立即便要架在青年的脖颈之上。 青年不慌不忙的看着韩信发笑,韩信无奈的微笑摇头。不得不说,这个人很厉害。仅仅站在屋顶上站了会儿,仅仅和韩信稍稍交手,他便是大体上了解了韩信的性格。 所以他才敢有恃无恐的前来,正是笃定了韩信不会杀他。 “棍子才几个钱,我是给你送钱来了。” 韩信摇头拒绝。 “可我不想趟这浑水。” 青年的脸色适才敛起了笑容,他看着韩信,眼神之中有些犹豫,那是拿不准韩信而衍生的东西。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青年开始试探性地劝说,想准确的寻找到韩信的命处,然后一击中的。 韩信还是摇头,他依旧带着礼貌性的笑容,对于这样的人他心里向来是尊敬的,但是他自己不会成为这样的人。因为他跟本就不是那块料。什么拯救苍生,什么救世济民,那不是他能做到的。他能做到的只有统御好岐山剑派、管理好韩氏,这就是他自认为能做到的极限了。 “阁下当真是高看我了,我不过是一介江湖浪子。这等子事,阁下应该去找的是那些庙堂之上,身居高位的大人们。” 说罢,他起身便离开了这地方。乘凉也乘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启程了。 季风在桌上放下一枚铜锭,然后和韩遇经赶忙跟上韩信的步伐。他们这次游历江湖打算的是步行,所以没有买马买驴。 青年急忙跟了上,他还在试图游说。 絮絮叨叨的一路,一直来到了西杭镇。韩信没有去叨扰之前萍水相逢的三人,而是自己住进了镇上的客栈。青年大概是没钱吧,所以没有住客栈,而是在客栈后边的马棚里将就着。 第二天,韩信一大早就和季风出去了,韩遇经则是留下缠住那青年。韩遇经守在马棚外练着斧子,相当郁闷。就这在马棚里还呼呼大睡的家伙,何至于需要自己盯着。 到了晌午,青年才悠悠醒来。他摘去头顶上的干草,而后趴在马棚边上看着韩遇经练功。 韩遇经看了看他,冷冷道:“你到底什么来头?” 青年不暇思索说道:“佛门俗家弟子,正在游历江湖。” “那为何缠上我家主人!”韩遇经抖动着斧子,若是对方回答的稍有不对,他就会立刻将之抹杀。他不允许韩信身旁有任何可能威胁到韩信安危的东西。既然韩信不想杀,那就由他来。 “因为我看人很准。他心中怀着很广阔的东西,绝不是简单的江湖人。”青年信誓旦旦的说着。 韩遇经思考了好一会儿,也没从这句话之中找到让自己挥出斧子的理由,最后只好就此放弃。 当天韩信和季风没有回来,到了第四天他们才回来。韩信得到了一些宝物,有武功秘籍,有金银珠宝,就是没有他想要的秘境之力。 秘境到底不是想要就能得到的东西,不过韩遇经发现韩信的佩剑不见了,那部黑白相间的细长之剑。 回来之后,韩信将金银珠宝换成了银票,稍稍休憩两日又出发了。 韩遇经依旧是盯着青年,韩遇经越看这人越发觉得讨厌,都是因为这人在的关系,他都不能贴身保护韩信了。万一韩信有个好歹,他绝对要第一时间将之斩杀。 韩信留下韩遇经的理由也很简单,他的秘密可以让秘境之灵和李流湘知道。但是某些东西却不能给季风和韩遇经知道,更别说青年这样的外人了。韩遇经留下就是为了牵制青年。至于季风和韩遇经,韩信倒是不怎么担心,这两人即便是都跟着,也不会乱问。 这一次韩信离开的要比之前久的多。要不是季风中间数次回来报平安,只怕是韩遇经都要直接杀出去了。 这次韩信离开了足足有两个月之久,待得韩信归来,已经是深秋了。 韩信是在季风的搀扶之下回来的,他浑身都是伤,衣衫破烂不堪,整个人就像是刚从什么难民堆里爬出来似的。韩遇经急忙迎了上去,而后韩信被放在了屋子里,他们没有叫大夫,这是韩信的意思。 将青年支开,季风这才说起了韩信这两个月的事情。 两个月前,他们探索了七八处地方都是一无所获,可是到了某处断崖之上时,韩信突然很兴奋的告诉季风,他想要找的东西找到了。还说这次下去可能会比较危险,让他在崖上等待,只要盘旋在悬崖之上的岐山信鸟没有离去,那么韩信就还没有死。 这一下去,便是两个月。季风在山崖上守了两个月,期间担心韩遇经会乱来,所以回来报了几次平安。 就在昨夜,韩信突然从山崖底下爬上来了,一爬上来就是这副模样,吓得季风不敢说话。 夜里季风也不敢乱走,因此一到天亮,就立刻将韩信带了回来。 既然韩信说了不请大夫,那么韩遇经和季风是肯定会听话的,他们对韩信的命令是绝对服从的。于是季风在屋内开始照顾韩信,而韩遇经一方面盯着那青年,另一方面则是替韩信进行护卫。这样的情况维持了十多天,突然,韩信醒了。 222 救命稻草 韩信的眼睛缓缓睁开了,他的意识已经从那山崖底下归来了。他嘴角缓缓翘起了弧度,终于成功攻略下来了,这次他应该得到了非常丰厚的东西了吧。可惜的是,秘境之灵现在处于沉睡之中,因此他还无法很明确的知道自己到底得到了什么。 两个月前,他找到了那处山崖。不需要秘境之灵提醒他就能觉察到山崖底下浓郁的秘境之力扑面而来。经过秘境之灵的测算,那是一个二星秘境,建议攻略境界是真气境界。如此一来,韩信是毫不犹豫就跳下去了。 没想到的是,这个秘境和之前遇见过的都有区别。 清水庄是双重秘境,堆叠起来才是三星秘境,第一个是李流湘所在的鬼神秘境,第二个是虺妖形成的虺妖秘境。两个秘境不管是凶险程度还是回报程度都不如无烬之渊那头兽族鬼神可怕。 这次韩信碰上的是一个阴世秘境。 山崖下边,本来应该是一片沼泽地的,可是犹豫浓郁的阴气汇集导致大量的死魂汇集。久而久之,便出现了阴兵在那里长期驻留,甚至是霸占为王。 对于阴兵而言,这样一处好地方,又不需要被阴将管辖。当个山大王的待遇可比在阴世当个普通的巡逻阴兵好太多了。 韩信一进入那地方,就被当中的阴气侵蚀了身躯。眼前的阴世景象变得越来越清晰,回去阳世的道路直接消失不见。 鬼兵长剑被他插在了无烬之渊的边缘,他担心李流湘会被那兽族鬼神盯上,因此只敢放在边缘处,让李流湘吸收鬼神气息进行自我修复。正是因此,他没有了鬼气的保护,没坚持多久就被阴气入侵了身体。 大量的死魂盯上了他,他持着寻常的长枪兵器,用自己这些年所学的,对付妖鬼邪物的方法对付阴世死魂。大量的死魂在他的长枪之下湮灭作了浓郁黑气,很快就惊动了一些成了气候的死魂。 韩信一路持杀。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已经被阴气所染,想要重新回到阳世,只能攻略完成这个秘境,将这处阴气汇集地给毁灭了,那样才能有机会冲出这里回到阳世。 两个月,他一直在厮杀。 从不成气候的死魂到成了气候的死魂,最后是由阴兵带领的死魂大军。 韩信选择暂避锋芒,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足有十七个阴兵。这些阴兵的实力韩信也不敢直接断言如何。至少在阳世他同时碰上十七个真气境界,是绝对不会傻愣愣的冲上去硬碰硬的。 暂避锋芒,然后逐个击破,这才是最好的方法。 事实上,他在阴世也这么做了。 期间他打了一个月左右的游击战,将十七个阴兵减少到了九个。而后对方选择一直聚在一起,不再分开行动。无可奈何之下,韩信只好同时面对九个阴兵。 那一战打的相当剧烈,最后的胜利者显然易见就是韩信了。九个阴兵,韩信杀了七个,剩下两个跑回到阴府之中避难去了。他是不可能追逐到阴府去的,于是就任由其跑了。 将阴兵都驱逐了掉,剩下的死魂们皆是不敢再有所动静了。连强大的阴兵都被面前这个东西给击败了,他们这些死魂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韩信在山崖底下找到了一枚珠子,秘境顿时被攻破了,周遭的阴气刹那间消散一空。那些死魂逃得逃,死的死,强大的阳世阳气淹没了下来,顷刻间这些死魂都消失了。韩信体内的阴气却没有被完全除去。 秘境之灵在被攻破秘境的刹那,就开始了沉睡。韩信很多事情都来不及问,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攀爬上山崖,回到季风身旁。 现在休养了这么久,体内的阴气终于自然而然地散尽了。秘境之灵还未醒来,他的伤还不能依靠秘境之力进行修复。 “主人!你终于醒了。”季风惊喜的大叫。 门外的韩遇经急忙破门而入,来到韩信的床前,又是喜悦,又是担忧的看着韩信。 “主人,你还好吗?” 他关切道。 韩信微微点头,然后才让他们去请大夫。他心里其实也知道,请大夫未必有用。他的伤都是阴兵造成的,阳世的寻常大夫怕是难以救治,但他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 正如韩信所料,那大夫看不出这伤是怎么回事,只说了几句好好休养,然后开了几贴药就回去了。 在寻常大夫眼中,那些阴气和死气都是无法觉察到的,他们只会将之认为是寻常的斩伤,然后开下药,仅此而已。 韩信吃了好几天药,伤势也不见有好转,他只能继续吃着。只能无奈的等待着秘境之灵苏醒,这些伤他无法自己解决,在这西杭镇也找不到能够治疗的医者,唯一能做的就是维持性命,拖延时间。 他估计着,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只怕是不出一个月,他的伤就会彻底恶化,到时候能不能再继续抗住就是问题了。如果到了那个时候秘境之灵还不醒来,他可能就会被这些伤侵袭而身亡。 韩遇经和季风只能干着急。最后季风决定自己走出大山,回岐山将舐兰请过来。就在他准备启程的时候,一个人从马棚上到客房来了。 他敲了门,在韩信的允许之下他走了进来,坐在了韩信的床前,而后淡淡说道:“即便是你盖着这般严实,我也能感觉到浓郁的阴气和死气,你应该是和阴兵阴将交手而重伤了吧?” 听闻此言,韩遇经和季风都是大吃一惊,之前他们都是很讨厌这个家伙的。可是现在他却可能是韩信唯一的救命稻草。 刹那间,韩遇经和季风都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跪在了青年的面前。 “先前我对先生有诸多不敬,还望先生大人大量,救救我家主人吧!” 青年没有去看韩遇经和季风,他是直接看着韩信的。 “选择权在你,我想要做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韩信呵呵一笑。 “白洛郡天灾人祸齐至,难民岂止百万,我们势单力薄,如何救得过来?” 223 佛血 “我明白,但是我不能什么都不做。”青年认真的看着说道。 韩信也看着他,能从他的眼睛之中看到十分的执着和坚持。这是摊牌。韩信现在的选择其实也是没有选择。继续等待秘境之灵显然不是很乐观,毕竟继续等待下去的风险太大了。而且青年要他做的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正相反,这是救苦济世。 韩信沉默着。他在认真考虑,而不是为了活命,单纯的一昧的胡乱应答。他在考虑自己是否能做到,也在思考自己是否真的愿意去做。若是违背本心,他宁愿就此死去。 能重活一次不容易,因此他一直以来都十分珍惜自己的生命。可是正是因为重活一次的珍贵,所以他不希望自己有什么遗憾和后悔。反正是重活,已经死过一次了,倘若不是那般开心,他宁愿就此放弃。至少到此为止,他都很开心,很满足。 “时限!” 韩信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他的时间是有限的。他有自己想要追逐的目标,这是一个关键所在。 青年不暇思索,直接而肯定的说道:“有你相助,半年必定可以达成目标。” 韩信点头。而后又问:“什么样的目标?” “我统计过,此次白洛郡难民足有六百万之多。预计半年后还留在白洛郡的只会剩下不到两百万,其他的要么死,要么逃。所以我的目标是两百万难民。一滴血换十万难民,如何?” “一滴血?” 韩信吃惊的看着面前的青年,稍稍沉默后,而后他想起了许多东西。 “可你不是和尚。” 青年笑着。“我是俗家弟子!” 韩信看着他,而后点了头。 “好,一滴十万。” 青年咬破手指,取来一个瓷瓶将自己的血滴了二十滴进去。然后封好交给韩信,而后说道:“待你恢复了,我们便出发如何?” “我还有几处地方没去,需要去一下。所需的时间不定。”韩信说道。 青年稍稍思考,最后同意了韩信的意思。他其实并没有那么着急,救助难民根本就不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真正的问题在于是否具备足够的力量。 青年决定回马棚了,就在马上要出门的时候,他突然回头对韩信说道:“在下司马醒,阁下的名讳我就不问了。江湖规矩不能说。葬剑便是。” 说完,他就走了。 韩信看着手中的瓷瓶陷入了沉思,过去他一直那只是个传说。可是现在,传说就在他的面前,已经走向了现实。 韩遇经和季风都想问,可是他们都没有开口。韩信觉得不想说或是不适合说的,他么都不会过问。他们选择追随韩信的时候,这些东西都已经是默认的规则了。他们正是对于韩信无条件信任,才会心甘情愿的叫出那一句“主人” 。 “你们问吧!”韩信开口说道。他没有贸然开始饮血,若是这个司马醒真的是传说中的那个人,那么这血液就太珍贵了。他绝对要等秘境之灵一等,到了实在不行的时候再喝下去,否则就太暴敛天物了。 “主人,那个司马醒……” 韩信稍稍思考,直接开始说了起来。 “算了,我直接说罢!” “这是一个澜州之外的传说。” 传说在澜州之外的某一个叫做灵州的地方,那里整个整个州的百姓都信奉着佛。谁也不知道那样的佛是否是真实存在的。可是那样的信仰却是传承了数百年之久。就在约莫五百年前,灵州真的出现了一位佛。 那位佛,孤身行走天下,行走灵州,以自己的血哺育万物,以自己的血拯救苦难者。最后,在那位佛即将寿终的时候,他不再行走,而是创建了一座寺庙。释陀寺。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灵州兴盛起了佛道。 佛临终前留下遗言,吩咐门下众僧。 “老衲逝世后,短则十载,长则甲子,必会重新转世为人。烦请诸位寻一寻,再将老衲引入空门,好为苍生行贡。” 于是,在那位佛死去后十年开始,释陀寺众僧开始走出寺院,寻找佛的转世之身。 耗时二十八载,果真寻到了。那是第二位佛,他在众僧的引导之下遁入空门,为佛济世。如此代代相承…… 而那佛的血,便是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神物,一滴可使荒漠成林,一滴可使阴邪散尽。那是真正的活佛。 “主人的意思是…这个司马醒就是那佛的转世?” 季风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这种类型的传说江湖上实在是太多了,他可是从未相信过哪个。现在韩信告诉他这是真的,一时之间他也有些难以接受。可他到底还是信任韩信的,渐渐的,便是相信了。 韩遇经看着那瓷瓶,眼神微眯。 韩信拿起那瓷瓶,仔细的看了起来,最终也没有回答季风的问题。这血是真是假,喝了便知道了。 他将瓷瓶收了起来,若是这真的是活佛血,那么这血便不会凝结,可以一直保存着。届时一滴等同于一条命,可真的是太珍贵了。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韩信身上的伤势不断的恶化下去,阴气和死气起初是散了,可是后来又迅速的凝聚回来。现在季风一走进韩信的屋子里,往那床上一看,要不是韩信还在动,他只怕是都要以为那是一具尸体了。 “主人,那血并未凝结,应该是真的佛血。你就赶紧喝了吧。”季风劝说着。什么佛血不佛血,他是不在意的,他只希望韩信能好好恢复过来。 韩遇经大步冲进韩信的屋子里,一把将季风推开,而后直接伸手从韩信的枕头底下抢过了那个瓷瓶来。 现在的韩信哪里有反抗韩遇经的力量。再说,他也没有反抗。 季风大怒,咆哮着拔出剑来。 “韩遇经你做什么!快将佛血还给主人。” 韩遇经冷冷一笑,不以为然,这个对手太低端了,他连提斧的兴趣都没有。 他看着手中的瓷瓶大笑起来,而后一把掐住了韩信的脖子。 224 启程白洛郡 “韩遇经,你在做什么。”季风大声咆哮着,而后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拿着剑飞冲了过去。韩信现在伤势太重了,别说反抗韩遇经这样的一流高手,就算是面对自己都未必能挣扎,韩遇经这个时候发难,简直就像是等待了许久的阴谋。 他长剑飘荡,试图斩出能够威胁到韩遇经的剑招。可还是被韩遇经一脚踢了开。 韩信被掐的有些难受,他抬着眼睛看着韩遇经,面无表情。 韩遇经一把拔开瓷瓶的塞子,而后掐着韩信脖子手扒拉开了韩信的嘴巴,一股脑将其中的血到了近半进去。而后才松开手,将塞子重新塞好,将瓷瓶放回韩信的床下。 做完这一切,他直接转身走出了屋门外,跪在门外。 “遇经无礼至极,还请主人责罚。” 韩信被血液有些呛着,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而后顿时感觉到了身上暖洋洋的热流流转过去。他伤口之中的阴气和死气刹那间便被驱散了干净。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开始愈合。 季风看得都呆了,他这才明白韩遇经的意图。 不多时,韩信身上的伤就全部愈合了,他坐了起来,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许多日没有舒展筋骨有些麻木,只要练两日剑自然也就恢复了。 他看着门外的韩遇经,无奈的摇着头。 “一滴血等同于一条性命,只需渡过这一次,我多半是用不上的。本想留给你们保命所用,没想到直接浪费了一半。” 韩信深觉可惜,他说的可是实话。等到秘境之灵苏醒之后,他是真的用不到这种东西了。他自身只要秘境之力不尽,就等同于是不死之身。本来还想着万一秘境之灵来不及苏醒,自己用一两滴疗伤,剩下给韩遇经和季风分了。 “遇经不需要。”韩遇经大声说道。“主人的伤,不能拖了。” 季风稍稍迟疑也跪在了韩信的面前。“主人,遇经也是担心,能否不罚了?” 韩遇经却不认可,他认为自己是冒犯了韩信的,即便是为了韩信而这么做的,也是要罚的。这是他心甘情愿的。 韩信也清楚韩遇经的想法,于是说道:“跪着吧!明日入夜再起来。” 韩遇经恭敬称是,这是很轻的惩罚了,但也是很累人的惩罚。 稍稍休憩了两日,秘境之灵还是没有反应。韩信又去其他尚未探索过的地方看了看,直到将西杭镇的最后一处地方看完。 可惜的是再没有什么秘境了,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秘境之力。而且秘境之灵沉睡之后,他那种隔空找宝物的手段也没有了,基本都是无功而返。回到客栈又歇了两天,他去了马棚找到司马醒,然后决定前往白洛郡了。 半年时间而已,他觉得还是很划算的。 一行四人离开了西杭镇,在山外买了四匹马,四人骑着马,赶往了白洛郡。 一路上可以看见各种各样的流民,天灾人祸齐至,白洛郡南部已经类似于人间地狱,当地的外衙只顾自保,全然不去理会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 越是靠近白洛郡,路上的流民便越多。韩信的面色逐渐阴沉了下来,他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天子无道,百姓难存。” “司马,晋元皇朝不管这事?” 韩信问道。 司马醒呵呵一笑。 “晋元皇朝多大?九大王殿、四十八州府、五百郡。这不过是其中一个小小的郡,五百之一。而且出现灾祸的只有树乡、前仓古道、地安、古堰和十堰,只占了三成的白洛郡,对于晋元皇朝而言,这就是小小的弹丸之地,他们可看不见。” “那内衙呢?州府呢?” 司马看了看韩信,有些无奈,有些叹息,就像是韩信想的那样。就算是晋元皇朝看不见这弹丸之地,那么州府还看不见?即便是州府看不见,白洛郡内衙还能看不见? 当然是看得见的。 “白洛内衙所是愿意管,哪还会有这么多的流民。他们都是没饭吃了,只能逃,谁也不知道逃了是否能活下来。但是不逃是一定要饿死的。”司马看着那些狼狈的流民,他们浑身脏兮兮的比之乞丐都还不如。他们浑浑噩噩的走着,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饿了多少天了。 韩信和司马醒一眼扫过去,也没有下马救助。这样的救助是救助不完的,你能救助十个二十个难民,让他们这一顿吃饱了。可是这官道上一眼望去,足有数百流民,这还只是眼睛能看见的地方。 况且这一顿饱了,下一顿呢? 要处理这些,他们只能去解决最终的源头问题。 “地安、古堰和十堰都是城池,设有外衙。起初外衙对于这样的灾祸还是派遣人力物力进行救助的。可是灾祸不断地波及,不断的蔓延,最后产生的难民数量完全超出了小小的外衙掌控。 三大外衙当然是第一时间向内衙汇报,可是衙主却没有作出任何回应。于是外衙别无选择,只能选择闭城,如此三座城池内部才能避开灾祸,勉强进行自我安保。” 司马指着前方说道:“这边过去就是树乡了,也是灾祸开始的地方。” 韩信没有去看他所指的方向,因为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他们还有几天才能赶到所谓的树乡,至于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天灾人祸,韩信问了好几次,司马也没有回答,只是含含糊糊的说让他自己到了之后再看。 现在已经是初冬时节,天气已经开始降温了。走到官道上的流民们努力的蜷缩着身体,试图让寒冷离自己远一些。他们吃不饱,穿不暖,这个寒冬怕是很难过了。 但是韩信也仅是看看,他们四人驾着快马继续朝着树乡前行。起初还只是小跑,到后面四人都是快马加鞭的奔着。起初韩信是跟在司马身后的,后来他冲在了最前面。反倒是他成为了那个最为迫不及待的人。 他看不下去了。这样的事情,他再也看不下去了。 225 树乡 前世的韩信本身就是一个正义感很强的人,但是现实社会的种种变故,好人与坏人粘作了一团,即便是遇到摔倒者都不敢再伸出援手的时候,韩信也成为了默默收起热情与双手的一员。 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是麻木了,自己是变得成为了和那些冰冷的人一样的了。即便是来到了这个世界,他也还是保持着那样的态度生活。可当看到这些难民的惨状时,他才发觉,自己并不是真的失去了自己,而是隐藏的太深了,现在才重新挖掘出真正的自己。 策马来到了司马醒所说的树乡,映入韩信眼帘的是一副可怖的惨状。死亡、灰色成为了这片土地的主色调。 漫山遍野的不是树林翠绿,而是尸骸。恶臭覆盖了整片天空,乌鸦和秃鹫欢乐的在山坡上、天空中来回徘徊。满地的尸体腐肉成为了它们的大餐。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韩信握紧了拳头,他突然意识到了这件事绝不是简单的天灾人祸。否则这满地的尸体就无法解释通了。亦或是收尸埋葬,亦或是其他处理,总归是会被活人处理掉的。 可是现在一眼望去,全部都是尸体,没有任何人来处理。 司马醒看了看韩信手中的鬼兵长剑,稍稍沉默说道:“你的鬼神,应该可以感觉到点什么吧。” 韩信吃惊地看了一眼司马醒,他竟然知道自己的长剑中有鬼神?而后他看向了李流湘,李流湘对他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这里,有着我从未见过的气息。类似于鬼气,可是又和阴气很相似。而且,到处都是死气。” 李流湘都没见过。 韩信心底微微低沉。这是从未见识过的敌人,而不是简单的天灾人祸。这会儿他终于明白了,为何白洛郡内衙不愿意管这事。想来不是他们不想管,而是他们根本管不了。 否则一个郡那么大的地方,人才济济,怎么会处理不了这么点天灾人祸。 “现在还不知道敌人是什么东西,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将之揪出来,然后毁灭掉那东西。”司马醒认真的说道。 “我能对付那玩意。而你,也可以。”司马醒认真而确定的对韩信说道。 韩信不理解他为何这么肯定,这么自信。 司马醒见韩信应该是在猜测些什么,于是直接说道:“我能觉察到,你身上有一股力量。不是阴气、不是真气、不是这世间存在过的任何一种力量。那是我此生都不曾见识过的力量,那力量很强大。” 韩信看着司马醒,顿时觉得有一种自己的秘密被窥视了的感觉。他可以肯定,司马醒说的一定是秘境之力。那才是他独一无二的力量。只是他很不理解,司马醒为何可以觉察到自己的秘境之力,那应该不是它人可以觉察到的力量才是。 稍稍思考,韩信抓到了重点。司马醒说他自己可以对付那玩意。也就是说,司马醒也拥有类似的力量? 类似的力量?!佛血! 韩信瞳孔一缩,生死人、肉白骨的佛血?! 秘境之力也拥有相同的力量,唯一不同的是,秘境之力只能用在自己身上,而佛血则是只能用在别人身上。佛的血,是救不了佛本身的。 韩信看着司马醒,又想起了曾经存在于灵州的传说。那是关于佛的传说。佛说自己会转世,而转世之身也是佛。佛真的转世了吗?死魂经历轮回化为生魂重新为人,真的能将佛的性质重新带回来吗? 那么自己转世之后,自己体内的秘境之灵是不是也会一起随之转世,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是不是也和面前的司马醒一样了? 这是一种猜想,韩信现在根本无法去证实的猜想。 四个人下了马,他们行走恶臭与腐肉铺满的大地之上,死气弥漫在辽阔的旷野之上。乌黑腐烂的血水填满了前方那条不算宽阔的溪流。里面已经没有生命可言了。 “我们的武道境界和武学境界对付这样的东西,邀请宗师出手不是更好更妥当?”季风觉得韩信不应该去面对这样恐怖的东西。即便是司马醒救了韩信一名,可是韩信却没有义务非要将这条命拿来还给司马醒。 他们走向了附近最高的山峰,那山地势险峻,马是走不上去的。他们只能依靠步行。 等到他们都爬上了那座高峰,往下望去,才发现先前看见的不过是小小的角落。一眼望去,目之所及的近二十里,全部都是这样的景象。而且更远的地方只是看不见,那种惨状还在望着更遥远的地方蔓延出去。 “今天先找地方休息吧!”司马醒说道。“我之前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的景象了。现在需要做的是养足精神,到时候碰上了那玩意,才能进行搏杀。” 韩信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就和司马醒一起下了山,在山脚下找了一处还算干净的洞穴进行休息。 当夜,他是睡不着的。 第二天一早,四个人就朝着更加中心的地方继续走去。 树乡很大,曾经的树乡是一片土地肥沃,资源丰富的居住地。很多普通人都会选择在这里住下来,因此这就像是一个蔓延了数十公里的村庄。 韩信在书籍上看到记载树乡的时候,都是将此称之为桃源之地。而如今,这桃源之地已经变成了修罗地狱。 没有任何生机。曾经的沃土已经变成了肮脏的腐池。越是往深处走,遗留在地上的尸体,便渐渐显露出了其中的骸骨,有些是黑的,有些是白的。无一例外的是,这些骸骨之下,都有一滩黑乎乎的,散发着恶臭的腐肉。 季风和韩信起初还有些不习惯,时常会在路边撑着呕吐。到了第五天,他们就已经彻彻底底的习惯了这种味道。 第七天的时候,司马醒在一棵大树下蹲了自己来,而后认真说道:“有那玩意的痕迹了。” 韩信几人顿时精神一振,战意瞬间提了起来。 226 蝌蚪 第九天。 这已经是韩信四人,追逐最开始发现的痕迹的第三天了。从最初的排泄物,到后面的脚印和抓痕,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则是一只断爪。 这是鬼神的断爪,兽族鬼神的。李流湘和司马醒都认得这东西,应该是一种叫做苍狗的鬼神。它们生之于山,滋养于水,若是机缘巧合,有望还可成为山神水神。但更多的还都是普通的鬼神。 “吞食鬼神。” 季风不禁紧促眉宇,他不为自己担心,而是担心韩信。在他看来自己的性命如何都无所谓,但是韩信必须活着。 “苍狗的实力如何?”韩信看着李流湘,兀自问道。 “苍狗属于山鬼,若是不能成为山神水神,实力在山鬼之中算是垫底的。可一旦成为了山神水神,其实力最低也是鬼兵,如果运气够好,还有望达到将级。” 李流湘缓缓说着,她当然知道自己是答非所问,她等同于是在借助这个机会给韩信普及了关于鬼神的常识。介绍的差不多了,她才慢悠悠说道:“眼前的这只断爪,生前实力约莫是武道的三流。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是无法战胜的对象,但是对于在场之人,都不算强大。” 听到这里,韩信有些不安的心脏,突然平静了许多。面对未知的强大的敌人,他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实际上还是有着恐惧,这是人的本能,只不过这份恐惧被它深深的埋藏在内心的最深处。 天光越来越暗,已经快入夜了。 这几天来,笼罩在众人头顶的都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没有太阳对到时辰,因此他们只能大致的估算一下时间。然后对天光的亮度,再进行判断是否快要天黑了。 眼下时辰差不多了,苍穹之中的光亮也正在减少,很显然就是要天黑了。 他们在附近搜寻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山洞,不过却是发现了一天还算干净的破庙。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尸体和白骨少一些的地方,就算是干净的。 破庙里面供奉着不知名的神明,神明的泥像面前虔诚的趴着好几具尸体,他们即便是已经死去多时,但双手仍然紧紧合十。哪怕是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也还在向着面前的这位神明供奉着自己的信仰。 司马醒对着神像稍稍行礼,然后亲自动手将几具尸体清理了出去,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他再拿出干粮开始啃起来。 刚啃没几口,他便又将干粮收了回去。到处都是腐臭味,就连干粮也都是那个味道。为了保存体力,需要强咽几口。多的哪怕只是半口,韩信他们这几天也都已经吃不下去了。 “这样下去不行。”韩信蹙眉说道。九天时间,刚走过的道路没有五百里也有三百里。可是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景象。他们仿佛是一头扎进了地狱深处,无论如何挣扎,却再也逃不出这阴世。 其他三人皆是看向了韩信。 韩信也看着他们,认认真真的说道:“吃不下东西,喝不下水。这样下去还会找到那怪物,我们便会先垮掉。到时即便是找到了怪物,以我们现在的状态,也根本无法战胜。” 韩遇经与季风对此都是表示赞同的,韩信说的很有道理,这几天下来,他们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不仅是食物和水摄入量不够的原因。周围到处弥漫着的死气和阴气,也是造成这一切至关重要的原因。 尸体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他们即便是想要清理,以四个人的劳动力根本无法完成。 司马醒闻言笑了笑,并不以为意。他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在指尖割了一刀,挤出一滴鲜血来。送到韩信面前,说道:“只是我的一滴血,你就能恢复到巅峰。可是这血对我自己来说却没用,所以我才会找上你,我需要你的帮助。” 韩信看着血色在前,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佛血对于他人的确是神物神药,可惜对司马醒自己却没有半点用途。不得不说这是很可惜的事情。 韩信没有去吞食那滴血,即便只是一滴血,他也不想去占多少司马醒的便宜。 第十天。 第十一天。 …… 第十八天。 …… 四个人越来越接近自己的极限,他们走的越来越深,死气和阴气变得越发浓郁,如同迷雾一般笼罩着周围。期间韩信三人都吞食了司马醒的一滴血,让自己的状态恢复了一些。而司马醒,则是服用着自己带来的药物,让自己的状态也恢复了许多。 “前方就是树乡的水源地了。那东西十有八九就在那儿。” 在即将抵达水源地的当天清晨,韩信三人又饮了一滴血,将自己的状态提升到极致,然后才朝着水源地走去。 到了这地方,尸体已经不那么多了。即便是还有些,也已经化为了森森白骨。可是这里的臭味却比之前经历过的任何地方都要浓郁。 “等等,你们看,这里有蝌蚪。”韩信看着面前的水流不禁促起了眉宇。 几人同时朝着韩信所指之处看去,只见那浑浊的细小水流之内,果然有几只蝌蚪在摆动着尾巴。这些蝌蚪黑乎乎的个头,足有人的拇指大小。 韩遇经走上前去看。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一路走来,任何地方都没有生机可言。即便是一只蚂蚁,一只飞虫都没有见到。更甚者就连一片绿色的草叶都不曾所见。可是这里,却有一洼的蝌蚪。这事情无论怎么看,其中都透着诡异。 韩遇经小心翼翼的前行,他来到了水洼边上。缓缓低下头去,试图看清那蝌蚪的真面目。可就在这时,其中一只蝌蚪突然冲飞起来,径直朝着韩遇经的脖颈飞去。 韩遇经反应迅捷无比,一斧将之一分为二。 那被一分为二的蝌蚪落在地上,众人中午看清了它的模样。这哪里是什么蝌蚪,这分明就是他们正在寻找的怪物。 这怪物大体的形状跟蝌蚪很相似,但却有着一张人脸。腹部有的八条类似于蜘蛛的节肢腿。 众人皆是背心一寒,方才韩遇经若是没有挡住,是不是就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了。 227 怪物 “这就是我们找的东西?”韩遇经指着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蝌蚪怪物,问司马醒道。 司马醒没有回答,而是捡起了那蝌蚪怪物的尸体拿在掌心细细掂量。最后摇头道:“不,这应该只是幼体。按照之前所发现的痕迹,我们的目标体型应该相当之大。” 幼体?! “你的意思是,那怪物还会繁衍?”季风瞳孔缩了缩,这幼体就拥有了这么可怕的杀伤力。那所谓的成体到底有多可怕呢? 季风有自知之明,他相信,若是刚刚去探查的是自己,他绝对已经死在了这所谓的幼体之下。换言之,他连幼体都对付不了,内心顿时生出沉沉的无力感。 韩信拍了拍他的肩头,笑着说道:“遇经是我的右手,你是我的左手。一个负责出力,一个负责使巧劲。何必介怀这等小事。” 季风还是有些挫败,他对着韩信恭敬行礼。“多谢主人。” 韩信也没有再过多劝说,许多事情需要自己想明白了才算明白,别人说再多都是没用的。他相信季风是可以想清楚的,只是需要一些时间罢了。 “想来是如此。要是不尽快加以阻止,那样的怪物还会越来越多。”司马醒面色凝重的说道。 这是一种全新的东西。 “不论如何,先将这一水洼铲除了吧。”韩信拔出鬼兵长剑,两步来到水洼旁,然后高高举起长剑,愤然斩下。长剑之上顿时闪出一道道凝实的剑影,这些剑影乍一看去与真实的长剑无异,可若是细细观看,又会发现这些剑影的剑身有些弯曲。 哗哗哗哗—— 长剑剑影簌簌落下,那水洼里的小怪物一下便全部都被砍杀成了两半。没有鲜血,砍杀的手感也和石子没有什么两样。 斩完这一个小水洼里的幼体,韩信等人继续前行。他们来到了水源之地,那是一个很大的湖, 这个湖下面蔓延出来有六七条水流,它们愈渐前行,到了远方,也就成为了湍急、宽阔的河流。这个源头滋养着三分之一个白洛郡。司马醒所说的地安、古堰、前仓古道、树乡和十堰几个灾区有一共同特点,他们的水都是来自这里的。 当他们走到湖畔往其中一看,顿时见到了黑压压的水面。他们本以为是是水色太深而造成的黑压压,可是稍稍定睛,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这哪里是水。 这是怪物的老巢啊!这下面密密麻麻的根本不是水,而是蝌蚪,全部都是蝌蚪。这数十里的大湖,水面上竟然被这些怪物蝌蚪全部填满了。 这样如何杀的完? 司马醒如同醒悟了一般,看着面前的黑湖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完了……原来那个时候它往这里来,就是为了繁殖……” 眼前到底有多少幼体,十万,还是百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数量肯定只高不低。若是这些幼体全部都成长起来,白洛郡就彻底玩完了。如果繁衍再继续进行下去,那么不止是白洛郡,还是有旋斗郡、济阳郡、云水郡、青海郡几个相邻的郡也都会成为人间地狱。 事情比他们之前想象和预估的要严重得多,原先他们都已经努力的将结局往坏处想了,可是现在看来,他们还是太乐观了。对比眼前的情况来说,无论他们之前的哪一种想象和猜测,都是无比幸运的结局。 “用毒吧!”韩遇经提议道。 虽然这样会使得这一湖水彻底荒废,但总好过让这些怪物全部诚征出来,然后遍及整个白洛郡。可是司马醒却觉得不行。 “这水养着数百万人,若是没了这水,那数百万人就真的没活路了。”司马醒拦在面前。 韩信摇头,他是赞成韩遇经的想法的。若是不加以阻止,现在他们所要面临的就是毁灭。现在下毒,毁灭的顶多是三座城和三分之一个白洛郡。若是现在不下毒,还考虑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将来沦陷的可能会达到数个郡。 “季风,试毒!”韩信直接吩咐道。 季风立即从自己背后的包裹里取出几个瓶瓶罐罐,里面有各种试毒的液体。出来行走江湖的时候,他还带上了各种毒药用以自保。虽然是巧合,但是现在他的这些毒药都正好的派上了用场。 “遇经,挖几个水洼。”韩信又吩咐道。 韩遇经两斧劈下去,地面上顿时多了两个坑。而后他去下方的水流处取了些水回来。这些蝌蚪怪物就像是遵循着什么规则,没有一只离开大湖的。之前他们在路上碰到那几只也不清楚是怎么过去的。 待得水洼做好了,韩信手握长枪来到岸边,目光锁定一个蝌蚪,长枪一指,直接将它挑飞出去,正巧落在水洼之中。 季风将自己调制好的毒药交给韩信,韩信隔空将之放进了水洼之内。等待了一会儿,蝌蚪怪物竟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毒性太低,再来。” 季风再一次开始调制毒药。司马醒看着韩信等人在不断地动作着,可是什么也做不了。韩遇经盯着他,而韩信和季风则是在不停的尝试着毒药的毒性。 到了第七次,毒药终于产生了效果。可是这次的效果还是太低了,仅仅只是让蝌蚪昏迷了几分钟,过了一会儿它就又苏醒了过来。 就在韩信等人想要继续实验的时候,一阵响亮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了过来。四人顿时心神一凛,立即寻处隐蔽了下来。 稍稍等候片刻,那脚步声的主人来到了韩信等人的视线之内。那是一只大型的蝌蚪,体型已经达到了两米多高,腹下有着八条蜘蛛腿一样的肢体支撑着身体前行。 它们幼体时的尾巴还在,只不过幼体的尾巴是光滑的,现在上面则是长出了一根根尖锐的长刺,看去就像是一个板栗刺球。而他们的背上则是长出了一片片漆黑的鳞片,鳞片从脖颈开始到尾巴过。那圆滚滚的头部则是被一个类似与头盔的白色铠甲包裹着,也不知道是自己长出来的,还是它后来自己寻来戴上的。 228 简单的陷阱 那怪物在来到了韩遇经凿开的地方,看到那只小幼体在,稍稍迟疑。韩信本以为他会将之放回湖水之内,可是下一刻入眼的却是令人吃惊的一幕。 那怪物用一只细长的节肢腿将那小幼体直接刺穿,然后放到了自己的口中,咀嚼…吞咽…… 吃下去了。 而后那怪物缓缓走向了湖畔,它在湖畔来回巡视,而后在其中一处流出去的水口处停了下来。韩信等人死死的盯着那怪物。只见它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座雕塑似的。 等了很久,突然,那怪物动了。它的其中一条节肢猛地往水中一刺,而后提出一直幼体放进了口中咀嚼。 “难怪那些蝌蚪怪物不敢离开湖!只要它们一离开,就会被吃掉。”司马醒喃喃说道。 约束! 这怪物懂得约束,也就说明它拥有一定的智慧。 这应该就是他们一路追寻进来,想要寻找的怪物了。看它行动缓慢,步伐沉重,应该是很好对付的。可韩信和司马醒仍然不敢轻敌。什么人死的最快?轻敌者! 这一点,韩信在兰医斋就已经验证过了。起初交手的那些江湖人实力哪个不是比自己强大的,虽然他有临阵突破,但若是对方没看他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而轻敌,他只怕是早就死在那了。 “先卸掉那些节肢。”司马醒提议道。按照那怪物的体型和行动方式来看,只要节肢斩断,就等同于失去了行动力。到时候再进行擒杀,就是举手之劳了。 可是韩遇经却不赞同,季风也不赞同。 韩信缓缓说道:“策略是对的,只是没有与实际结合。” 他看着司马醒问道:“你看那东西的身躯,大概有多重?” 司马醒一愣,不明白韩信为何突然问这个,难道是怕斩断了节肢然后身体压下来吗?以他们的身手躲开根本不是事啊! “约莫两三千斤吧!” 韩信点头,又问道:“那你看看它的几条腿,有多细。” 司马醒再看,稍稍思考,顿时恍然。他看了看韩信,又看了看管韩信叫主人的两个人。一瞬间为自己叫上了韩信前来而庆幸,有这样三个聪明人在,他真的很幸运。 两三千斤的巨大身躯,却只靠着如同人的小拇指般粗细的节肢支撑,即便是八根节肢,那可是可怕的重量。能够撑住这样的重量,又是这样细小的东西,那么这个东西的硬度和韧性肯定是相当之高的。他所想的,想要卸掉这些节肢,便不再是易事。 “主人,我觉得,可以先偷袭尝试。”韩遇经提议道。 韩信点点头,他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苦恼于没有确切的执行方式。他的暗器手段并不高明,韩遇经更是除了斧子便一无是处。季风嘛,战斗方面的事情韩信是不指望他的。于是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好在暗自庆幸的司马醒身上。 司马醒稍稍回过神来,顿时发现三个人都盯着自己,顿时一阵心虚,整个人脖子都缩了一缩。 “你会用暗器吗?”韩信问道,这个司马醒的棍法还是很出众的,至于暗器……这就有待确认了。 司马醒摇了摇头,不带半分的犹豫和迟疑。 “我会长棍、掌法和拳法,长棍和拳法是一流水准,掌法只有三流。” 韩信怔怔无言,这可是个奇人了。能同时将棍法和拳法都修练到一流境界,可见其天资绝对是惊人的。可是这个奇人厉害的是,拳法分明是一流的,掌法却只有三流。拳法和掌法有三成的共同,再不济也该是二流吧! 不过这不是现在的重点。 既然没有人会暗器,那么就只能重新思考别的进攻方式。偷袭这个大方向是没有错的。 当然,如果季风也拥有一流的实力,加上季风和司马醒都有切割的利刃,那么司马醒的突击卸掉对方节肢的方式也是可行的。只要是能切开的,一个人同时斩断两条节肢应该是没问题的,至于三条,那就不是一瞬间可以完成的事情了。等到对方稍稍反应过来,他们就会有危险…… “设陷阱吧!”季风说道。 司马醒一下子便不明白了。“这陷阱有用吗?” “陷阱有没有用,关键看诱饵。”季风笑着,脸上颇为自信,他没有武力,唯一能帮得上韩信的便只有智慧了。他在岐山的时候就一直努力练剑试图弥补一些武力的缺陷,更多的时候则是不断地沿袭各种谋略兵书,那是适合他的战斗方式。 季风自己是没有能力完成陷阱的,因此韩遇经和司马醒自然成为了苦力。好在那怪物专心致志的在盯着那些蝌蚪怪物,加上他们这边的动静也不大,因此并没有导致提前被发现。 季风口中的诱饵就是湖中应有尽有的蝌蚪怪物,既然这些蝌蚪怪物离开湖的范围会被吃掉,那么只要将它们挑出湖水,自然也就成为了诱饵。 陷阱并不复杂,只是简单的有一些绳索和短匕结合而成。只要那怪物顺着诱饵而来,一旦踏入陷阱之内,季风看准时机,一拉绳索,所有的绳索便会刹那收紧,那固定在上面的短匕则会飞快刺下。 虽然威力有限,但也能够满足,在一定程度上测量这怪物的力量和防御力。只要能够找出这怪物身躯之上的薄弱之处,那么韩信到时再出手,专攻的薄弱之处,到时要拿下这怪物并非难事。 这也不算过于谨慎,还是这样的怪物,无论是在古籍,还是现如今,都不曾有人敌对过。或者说即便是有人敌对过,也没有留下任何可考资料,对于韩信的人来说,仍旧是一片空白。 韩信拿着长枪,避开了那怪物所在的位置,在一处它看不见的死角,用长枪迅速的挑出一只只蝌蚪怪物。他将这些蝌蚪怪物摔在地上,从陷阱开始,一路铺到那怪路的背后,摆的很是稀疏自然。 看着一路上断断续续的蝌蚪怪物在地面上不停的挣扎蹦跳,四人迅速躲藏了起来。难道怪物依旧是盯着水流方向,根本没有发现身后正在挣扎的怪物蝌蚪。 时间过了好一会儿,地面上的怪物蝌蚪依旧活泼无比。仿佛离开水对它们来说,只是行动力变少了,对于生命毫无威胁。 时间分秒的流逝,突然,这怪物从河道里提起一只怪物蝌蚪塞进了口中咀嚼。在咀嚼的同时,它稍稍挪动了脑袋。于是,终于发现了地面上的蝌蚪怪物。 229 首杀告捷 怪物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朝着最接近自己的那只蝌蚪走去。 然后,就像是从河道中抓取那些逃走的蝌蚪怪物一样,熟练的探出节肢,将地面上的蝌蚪怪物刺穿提起,塞进口中,缓缓咀嚼。 还不待它吞咽下去,前方的石块后面又蹦哒出了一只蝌蚪怪物。于是这怪物重新迈动了沉重的步伐,它一边咀嚼着口中的美味,一边朝着下一只蝌蚪怪物走去。 每走上一步,它就会戳起一只怪物蝌蚪进行吞食。其实韩信也不知道在它的口中啊蝌蚪怪物究竟是美味还是难吃,但是看它津津有味的咀嚼向来是很美味的吧。 很快,怪物来到了最后一个蝌蚪所在的位置,就在它准备将地面上的蝌蚪戳起来时,季风看准时机,直接抽动手中的绳索。而后布置在周围的所有绳索一下便全部都被拽动了起来,一道道锋利的寒光同时朝着那怪物身躯的各个角落刺杀过去。 绳索先于兵刃而落下,只是眨眼便将怪物周身捆缚了起来。而后兵刃紧随其后迅速落下,锋利的刃尖朝着怪物的各个位置刺去。 顿时,响起金属碰撞的叮叮当当之声。 七把匕首,六把落地,只有一把算是勉强刺进了那怪物的腹部下半段。可是即便是往里刺,也只刺进去了一点点。倒不是这怪物的下腹如何坚不可摧,而是本身这个陷阱所能爆发出来的穿刺力量就十分有限。 紧接着,那怪物反应过来了。它拼命的挣扎了起来,没两下就将那锁死的绳结给挣断了。韩信粗略估计这挣扎开的力量只怕是有二流的水准了。 这等实力的怪物若是达到一个量产,普天之下只怕是都要成为这怪物的地盘了。试想一下,一支十万人的大军,每个人都是二流高手,这该是多么可怕的战斗力。 见到这一幕,司马醒突然沉默了。他立即意识到了韩信他们所谓的下毒策略才是最佳的。若是让这样的怪物真的走出白洛郡,试问天底下谁能抗得住? 法形境界?玄意境界? 面对十万大军,法形境界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玄意境界是怎样的存在,司马醒不敢轻易断言,毕竟那样的人物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即便他是灵州释陀寺的佛,也没有机会的剑这样的存在。可就算玄意境界可以抗守得住,天底下又有多少玄意境界?这里的怪物幼体可要远胜于十万之数,而且谁也不敢说它们的繁殖就此停止了,一切都还在继续。 韩信与韩遇经微微对视,而后没有半句话,两个人蓦然间便是冲杀了出去。 季风待在原处,紧张的看着迅速冲出去的两道身影。 发现突然已经奔跑了出去的韩信与韩遇经,司马醒突然就想要起身追逐过去,可就在他准备出击的刹那,季风拦住了他。 “主人和遇经联手若是多一个人,说不定会被破坏彼此之间的默契。” 司马醒有些愣神,而后呆呆地看着季风,又呆呆地看着韩信和韩遇经的背影。 韩信的右手一抖,将鬼兵长剑从自己背后剑鞘里抖出来,他拿着剑,那姿势就像是平时他练剑时候托着木剑似的。而后他全神贯注地盯住了那怪物下腹被匕首稍稍洞穿的位置,目光之中皆是冰寒与冷意。 “剑!葬剑!” “混沌如我!” 这是他自创的剑招。 另一侧的韩遇经也握着斧子,他将斧子举到了胸前,全神贯注。 “至简斧法——斩!” 韩信听闻声音嘴角稍稍翘起了一丝弧度,之前他就听说韩遇经创造了属于自己的斧法。在岐山的这段时间里,他研习了至少百本斧法,耗费一年多的时间修炼体悟,最终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的斧法,虽然只有两式,但就像是这套斧法的名字一样,至简。 那怪物听到了动静,立即回过头来朝着韩信和韩遇经咆哮,腹部的八条节肢翘起了三四条朝着两人打击过来。韩信持剑不断舞动将来自各个方向的节肢全部挡开,为韩遇经清开了道路。 韩遇经毫不迟疑的直接从韩信的剑下穿过,斧光形成了半个圆弧,径直的落在了怪物的腹部。 噗嗤!刹那间,那腹部便被劈开了。 怪物下意识的想要后退,韩信将剑一收,迅速冲过去窜到了韩遇经的前方,再度拔出剑,一剑贯穿怪物的身躯。他也不知道这怪物的要害所在,所以只能透过不停的在怪物体内划动鬼兵长剑,以此来判断所谓的要害所在。 伤口之中流淌出了透明的粘液,或许这就是这怪物的血液吧。腥臭味扑面而来。 韩信寻找要害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他就抽回了剑,而后和韩遇经后退了好一段。那怪物在原地挣扎了十几秒,之后就没了动静。 它被韩信划穿了一个类似于人类心脏的东西。 韩信和韩遇经在原地等待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韩遇经担心韩信会遇到危险,于是便快于韩信几步先靠近了过去。他确定那怪物确实不再有任何生息,而后才放心地错开身子让韩信接触这怪物的尸体。 韩信有些蹙眉,司马醒也在蹙眉。 这样的怪物真的是毁灭了三分之一个白洛郡的可怕怪物么?怎么会这么弱,难道白洛郡数个城池也找不到一个一流高手不成?这样的怪物,一般的一流高手差不多就能对付了,再不济两名一流高手也已经足够对付的了。 不寻常。 在场四人围着这具怪物尸体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要是能毁灭这么大的一片地方,其实力再不济也该是宗师水平的。这还是白洛郡没有宗师愿意出手的前提之下。按理来说这样的惨状,肯定是会有宗师强者出手的。 就在韩信等人还在冥思苦想的时候,突然之间一阵阵熟悉而响亮的脚步声从不远处回响着传了过来。 韩信与三人微微对视,皆是从其中看到了相同的猜想。现在这已经不是猜想了,而是事实。 可是现在无处可躲啊!他们距离先前藏身的地方太远了,来不及跑过去那些怪物就该到了…… 230 剑城黑市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就能感受到地面轻微的震动之声了。虽然是八条腿行动,可是这些怪物却没有得到类似于蜘蛛那样轻盈的脚步声控制能力。它们走起来的动静相当之大。 很快足足三头怪物出现在了那具怪物尸体旁边,这些怪物围着尸体不断地走来走去,很快,又一道脚步声响了起来,这道脚步声对比之前的还要响亮与沉重。 很快,出现了一头庞然大物。这也是一条怪物。看外形,他与先前被韩信所击杀的、与那湖水之中的幼体,应该是同一族。 只是,先前韩信他们所杀的怪物仅仅头部有铠甲包裹,这头怪物却是全身都被包裹着。而且,它体型高有六七米,身长也是之前那头的三四倍。 大怪物到来,三只怪物立即退却了开,站的有些远。而后大怪物就像是怪物刺穿蝌蚪那样,用自己的节肢刺穿了那怪物尸体,将之放进了口中,撕咬下来咀嚼着。 这些怪物怀着疑惑,在原地徘徊了好一会儿。始终一无所获,最终才讪讪离去。 就在他们离去之后不久,不远处的一块地皮直接被掀开了,从之下钻出来四个人。待得最后的季风也走出来后,韩信将地皮重新整铺了回去。 李流湘的鬼技锨地简直是用来躲避追击的神技,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韩信才会千方百计的将这门手段学到了手里。如今他也是半个鬼神并且拥有珍贵的鬼神之心,所以想要施展这样的鬼技并不存在问题。 事情出乎了他们的预料,本以为只有一只那样的怪物。可就在刚才,他们见到的怪物就已经超过了三只。其中最后出现的那一只还是特别大的,浑身被铠甲包裹,实力只怕也比那些两米高的怪物强大许多许多吧。 四人重新回到了地面上,而后看着那尸体消失的地方,几个人都有些沉默。 因为他们想到了一个极有可能已经发生了的可怕事实。既然现在已经有那么多怪物已经成形了,像是方才那种怪物就已经有四头,那么谁能保证没有更多?这座湖那么大,会不会到处都是这样的怪物镇守着。既然这样的怪物会更多,那么那种六七米高,全身都被铠甲包覆的怪物是不是也更多? 情形已经开始变得迫在眉睫了。 “继续试毒!”韩信冷冷说道。 至少,现在要将这湖水之中的巨大数量幼体给解决掉,否则待得这些幼体再成长起来,真正的恐怖也就随时降临了。 这一次司马醒没有在出言阻止,现在他也终于醒悟了。韩信他们做下的决定从一开始就是正确的,反倒是自己考虑的太多,又考虑的太片面。 依旧是相同的程序,韩遇经开凿、取水,韩信负责挑出蝌蚪怪物,而季风则是负责专心配置毒药。 毒药这种东西并非是剂量越大越好,而是各种材料的配比都达到一个最合适的点,才能将毒性发挥到极致。在场的也只有季风对此有些研究,韩信他们现在也只能依靠季风这个半吊子了。 这次的调制持续了约莫一个小时,然后才又来了巡逻的怪物。韩信再一次锨地,将四人都藏了进去。等这头怪物走远了,韩信他们才又走出来继续试毒。 耗费两个多小时,两百多个配比,终于成功了。那水洼里的蝌蚪怪物最终都没有再醒过来。 韩信等人大喜。 而后,他们下山了。 韩信做了一道题。 按照千岛湖的大小进行计算。千岛湖的面积这面前这个湖谁大谁小他也估算不出来,但是勉强是感觉差不多。千岛湖出水量达到了一百七十八亿吨。方才他们用来测试的水洼,不过就十升来水,毒药则是零点二、零点三克。这需要的毒药剂量实在是太庞大了。 所以他们需要找到替代品,替代季风用来测试的材料,但是毒性要更加强大,以此来拉开比例。只有比例拉的足够大了,下毒这件事才能成为现实。 至少现在季风手中那些毒药的毒性和使用量都是可以换算出来的,只要找到比这些材料更加强烈的材料即可,然后根据毒性的比例进行算出新的使用剂量即可。 他们骑着马,飞也似的离开了这篇地狱。 从这里出发,最近的就是相城。可是相城不一定能收集到毒药,毕竟相城更多的还是普通人。于是韩信等人去了齐地,那是剑城所在得地方。 叶城、剑城那都是云水郡最容易汇集各种各样江湖宝物的地方,无论是毒药还是武器,都是流通量最大的。在这里,鱼龙混杂,除却永恒不变的叶氏和剑氏,每一天都有势力在毁灭和诞生。 韩信等人在进城之前找了个地方洗了个澡,而后又买了新的衣裳,可是身上的尸臭味还是很浓郁很浓郁。他们是真正从尸体堆里走出来的,身上的味道一时半会根本无法进行完全性的祛除。 季风想要选用的材料早就已经想好了,因此从一进城开始,一行人就直接朝着黑市而去。剑城也叶城有着光明正大的黑市,这黑市掌控在叶氏和剑氏手中。在外面的禁忌物品在这里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售。只是购买者都是隐藏身份而来的。 虽然在这里购买没有问题,但若是暴露了身份,让人知道自己带着这样的禁忌物品在江湖上走动,对自己还是很不利的。 因此一走进黑市,韩信等人便是看见了一个个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看不清面貌和身形的江湖人在其中来来往往走着。就连在道路两旁摆着物品的江湖人也都是这样的装扮。 因此当韩信四个人没有做任何掩饰直接走进来的时候,顿时吸引了成片成片的目光。众人很显然将这个少年当成不知者无畏的后生晚辈了。 韩信每走几步,顿时出现了一个人,他穿着黑色的长袍,头上包着漆黑的头巾,直接靠在韩信身上,然后将一把短匕顶在了韩信的腰腹间。阴测测在韩信耳畔道:“小兄弟,哥哥最近手头紧,来几张银票怎么样?” 231 购买毒药 这里是黑市,也是剑城之内剑氏所允许的血腥之地。在这里,即便是见血,即便是分尸都没人会管。这里是剑氏特地营造起来的好地方。 因此许多见不得光的江湖人都会出现在这里,他们踏入黑市开始,基本就不出去了。如此一来自然缺乏经济来源,打劫就成为了日常惯例。在这个实力至上的地方,只要你的武力够强,那么你就可以在这里活得很好很好。而若是你的武力不够,你真的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因此在黑市里,其实你根本分不清对面这个人的实力如何。更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了隐藏身份还是为了隐藏自己的实力。像是韩信这样的少年郎,这样大摇大摆走进来,在这些见不得光的江湖败类眼中,就是赤果果,连毛都拔光了的待宰肥羊。 “说你呢!不快点拿出银票来的话,哥哥怕自己刀子会颤抖哦!” 他撇着嘴角,淡笑着威胁道。在他眼里看来,韩信这分明就是被自己吓到不敢说话了。这样的少年,在这样的地方还敢随意给人近身,实在是菜鸟中的菜鸟啊!他想着,这会不会一棵摇钱树,可以做个长期生意之类的。 可是韩信没有反应,除此之外,他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那恶臭的味道闻起来让人心神都有些恍惚! “毒?!”他吃了一惊,可是立刻又消除了这种猜测。这不是毒,而是真正的臭味。稍稍思虑,他将一切都归结到了这个少年不爱干净这点上面。 随机催促道:“快拿银票,我说最后一遍。” 周围已经投来了一双双好事的眼睛,大家都想看看这四个少年会怎样被撕碎。他们长期混迹在这里,心里都有一股戾气,长此以往,对于血色都有一种渴望和兴奋感。 “嘿嘿,那小子怕是要死了。”有人幸灾乐祸笑道。 可是他旁边的人却是冷冷出声。“他这回,恐是踢到铁板了。” 幸灾乐祸者有些吃惊。“你认得那少年?” 那人摇头。“不认得……不过,从他一走进这里,我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尸臭味。” 韩信平静的回头,看了那人一眼。 他的目光投过面巾之下的缝隙,与对方的眼睛稍稍对视,而后一股浓郁的杀气刹那间暴动涌出。没有怒气,而是纯粹的杀气,强大无匹的杀气。 那打劫者瞳孔一缩,顿时被吓得腿软瘫倒在了地上,刹那间,就像是经历了数百年、数千年,在那漫长的岁月里他不断被杀死……恐惧……对于死亡最本能的恐惧。 韩信收起杀气,缓缓走了。那打劫者到最后也没再敢抬头看一眼韩信的背影,太可怕了,他游历江湖十多年,杀死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可是这样的杀气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可怕的感觉,就像是真的死了一样。 幸灾乐祸者看得呆了,就像是场间的许多人一样,看得呆了。这个看似平凡的少年居然有这样的力量吗? 至于那个闻到了尸臭味的人,则是眼睛一眯,目露赞许之色。“能精确掌控这么庞大的杀气,还能将之与幻媚之术结合,这小子怕是来头不小。” 韩信穿过人群,人群主动分出了一条路来。这一刻他们都明白了,这是一名敢不做掩饰直接走进黑市的强者,在这样强者为尊的地方,有实力你就是王。 走到了药铺,季风缓步上前,露出了自己的气度与自信,淡淡说道:“给我备好这些。” 他将一张纸条放在台面上,那掌柜的赶紧捡过来看。掌柜的是个中年人,他没有做任何掩饰,而是直接穿着长褂,带着毡帽。因为他是剑氏看管黑市药铺的家仆,而黑市里根本没有人敢去动剑氏的东西和人。 据说三十多年前,有两位成名已久的宗师相伴而来黑市游玩,而后因为剑氏的家仆没有备好他们需要的东西。家仆也算是客气的,只是说还需些时间。可是两位宗师就不耐烦了,直接将之杀了,肢解。 这件事发生约莫两分钟后,消息传到了剑氏族中。剑氏的主人、剑城的主人、齐地霸主直接降临黑市。进行肃清。 那位霸主只是一招,黑市被毁去大半不说,那两位宗师联手都未能在那一招下抗受住,当场被打成重伤。这还是齐地霸主故意留手而为的。为的就是将两名宗师折磨致死,杀鸡儆猴。 最后两位宗师被人挂在了黑市门口,每一分钟割一刀,每一刀都不是要害,折磨了七天,那两位宗师不堪痛苦最后才死去。 正是有着这样的先例,剑氏才能对这所谓的黑市做到完全的掌控。 以至于后来剑氏的家仆全部都脱掉了伪装,毕竟那玩意穿着不舒服。 剑氏管理黑市不需要半个守卫和巡逻,可即便是没有任何人保护的,剑氏族中刚刚蹒跚学步的小娃娃走进黑市,只要他的衣袖绣着剑氏的标志,那么他在里面就是待上数日也只会毫发无损。 在这里,剑氏就是一切。 掌柜的拿过纸条一看,顿时变了脸色。 “这……这可都是违禁的剧毒之物啊!像是这粨崧,只需一丝一毫便能毒杀万人。这样的东西,公子却要百斤?” 季风神情很平静,仿佛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一般。“只管备便是。若是没有,我只好去叶城了。” 那掌柜的稍稍迟疑,而后认真道:“有!有!就是银锭……” 季风当即从怀里取出一叠银票,淡淡笑道:“这是两万枚银锭,算作定金。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那掌柜的立即露出了喜色,当即收了银票。他对着四人的态度也恭敬了不少。“这么多的量,还需小半月准备,烦请诸位稍候。若是可以的话,告知一下所住客栈,待得备齐,我立即派人通知如何?” 季风摇了摇头。“我家主人不喜欢泄露行踪。我们十日后再来。” 说罢,几人当即转身离去。直接走出了黑市,然后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232 天涯剑、江山风雨 掌柜的看着四人离去,眼睛一直眯着。旁边立即有人走来,低着头道:“掌柜,要不要我派人跟上去?” 掌柜的立即阻止,说道:“这样的少年高手,你派人跟去只怕是也会被做了。不如去城门看看他们来自哪个方向。至于族中,这件事我会亲自前去汇报。这么大的禁药调动,也需要管事大人亲自批准才是。” 那人当即恭敬称是退了下去。 掌柜的稍稍思付,而后将铺子的事交给了手底下一个信得过的伙计,接着便是拿着那张纸条匆匆走出了黑市。黑市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对于他们来说,这不过是一场小插曲。这黑市里,从不缺少惊险刺激的谈资。而且在他们的眼里看来,只有流血了的事情才值得张口一谈,人都没死,算什么事。 韩信等人也没有在城中乱逛,他们是有自己的考量的。剑城乃是江湖人汇集之地,他们正是想让自己做的事让更多的人知道,到时候万一计划失败,亦或是已经出现了很多这样的怪物,抵御之时也好有一些江湖人相助。他们的目的就是让人关注到自己。 他们随处找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客栈,直接住了下来。 十天,他们不差这些时间。即便是很多蝌蚪怪物到时候都有所成长了,但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却是那座湖。毁了那座湖,让他们失去继续繁衍的可能性,至于已经长出来的,就只能靠厮杀了。 这十天,是很漫长的。 “葬剑!那个少年是葬剑,他从叶城来到剑城了。” 渐渐的,韩信听到了街上有这样的声音。叶城和剑城一直都是很神奇的存在,一座城竟然是以江湖人为主体集合而成的,这本身就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每个人来叶城和简称都有自己的目的,或是扬名立万,或是谋取利益。大家都是有所图而来的。 葬剑之名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挑战者。 这一次,韩信没有拒绝。他需要进一步扩大影响力,最好能得到剑氏的接见,将这件事禀报给剑氏的齐地霸主,若是有霸主那样的强者出手,那么这件事便不再困难了。 无论是霸主的个人实力还是齐地霸主这个名称的号召力,都将成为强而有力的武器。 第一天清晨,第一个挑战者找上了门。这也是一名少年,但是这个少年,却有着凶恶的眼神。当他报出名号时,韩信随之了然。 “在下天涯剑,还请葬剑赐教。” 天涯剑。玉泉城天涯剑方家。两年前被人灭了门,据说只活下来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现在这名少年就站在韩信面前。 看他的年纪比韩信小两岁,可是拿剑的姿势却比韩信凶狠许多。 从他拿剑的姿势,韩信便能判断出,这小子练的是杀人剑。 少年出手了,他的剑刺出来凶狠无比,速度很快,而且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拼命的招法。他的剑完全是以命搏命。 这样的打法,在碰到与自己实力相差不大的对手时,绝对是杀人利器。可是碰到韩信这样实力差距庞大的对手时,等同于自杀。 韩信剑都没有拔出来,直接一脚踹在了少年的腰腹,一脚将他的腰腹力量全部打乱。 少年吃痛的翻滚出去趴在了地面上,他挣扎着站了起来,而后又朝着韩信杀来,依旧是那样的招法。韩信又是一脚。 太弱了。二流小成的水平而已……他不禁回想,自己二流小成的就是这么弱小的么? “方阙是吧?你还是尽早放弃复仇的想法吧!你的对手可是号称云水拳公的高手,你这样剑走偏锋是走不到一流的。” 说罢,韩信转身走进了客栈里。 少年握着剑,凶恶的盯着韩信的背影,而后愤然起身,不顾腰腹的剧痛,再度发力朝着韩信的背心刺去。他的目的很简单,不管是偷袭还是如何,只要能将对手杀死,那就是达到了目的,那就是可行的。 韩信呵呵一笑,回头,出剑,剑快到了只剩下一缕寒光。 寒光闪过,剑已经回到了剑鞘之内。韩信的剑已经在少年的脖颈处留下了一道血痕。那血痕很浅很浅,但已经证明了韩信的意思。 我想要你的命,太简单了。 少年丢开了剑,站在那就像是个孩子似的痛哭了起来。 韩信没理会他,直接回到了楼上。这次观战的人太少了,才数十人,他需要更多的关注度。 第二个挑战者韩信并未等太久,当天下午就到了。这是一张熟悉的面孔,这人曾经出现在岐山过,他曾拜访过樊乘风,当时韩信也在旁边。他记得这个人的名字,江山风雨。 他年纪已经很大了,没有八旬也有七旬,满头的白发,容颜苍老,但是身材还是很壮硕的,这和常年练掌有关系。 他站在韩信面前,也认出了韩信,于是笑道:“不曾想,一别多年,你已经有了这样的造诣。” 韩信拱了拱手。“江山风雨前辈,别来无恙。晚辈现在的名讳是,葬剑!还请前辈不要唤岔口了。” 江山风雨顿时哈哈大笑。“好说好说。” 两人稍稍对视见礼,而后出手了。 江山风雨当年是和擒海手争夺云水第一掌的高手,可惜最后因为一掌半的差距败给了擒海手,从此只能屈居云水第二掌。后来擒海手失踪,云水郡的掌道江湖人一直将江山风雨奉为第一人。可是江山风雨却总是说自己不是擒海手的对手,有愧这第一人的称号。从此便半退隐,半流浪的在云水和周遭几个郡游走着。 没想到的是,韩信今日竟能在这里见到这位值得尊敬的老前辈。 江山风雨一出手,顿时引起了狂风,他的掌风很有力,能将人推出去。韩信的剑精准的一剑接着一剑不断地破开掌风,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机会可以正面进攻江山风雨。 掌道拳道的江湖人面对兵器江湖人最大的弊端就是,不敢和对方的兵器直接接触。但是对方的兵器却能没有丝毫的罅隙挥舞过来。可是江山风雨却是将这致命的缺陷避免了。反倒是将局面彻底颠覆,让韩信无法触及他,而他的掌便混在掌风之中悄然而至。 233 夜色下的访客 一掌降临了韩信的背后,可是掌风却是在他的面前纵横。韩信持剑劈开了数道掌风,就在准备找到江山风雨正是进攻时,他发现眼前根本没有人。刹那间他就反应过来了,立即转身斩去一剑。 江山风雨一跃,避开了那凌厉的剑光。而后立即重新遍布掌风,场面上又重新被掌风所充斥,成为了江山风雨的掌道主场。 “当年师傅便是前辈乃是有望问鼎宗师的人物,如今一见,只怕是离宗师不远了吧?” 江山风雨哈哈大笑,而后收了掌风,笑了笑道:“你小子真坏,老夫使出八成力与你切磋,想从你身上悟点什么。你倒是好,仅出五成力,不与老夫认真交手。” 韩信收剑拱手,在他心目中这是真正的值得尊敬的江湖老前辈。 “在前辈面前,晚辈岂敢造次。” “罢了罢了,老夫回去了。”说罢,江山风雨一拂袖,转身走进了人群。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而后江山风雨便消失在一众人的影子底下。 韩信收剑,转身上楼。刚刚踏上楼梯,他便看见了那位天涯剑,他还在楼下,坐在角落里,失魂落魄的饮着酒。 韩信无动于衷,就这样的心态还想报什么家仇,开什么玩笑?拳公那是怎样的存在?要知道拳公和江山风雨可是齐名的。 这小子现在还能活着,也就是拳公看清楚了,这种小东西对自己根本就毫无威胁,即便是给这样的小东西个一百年,也不可能成为能够威胁到自己的高手。心境的差距是最庞大的。 韩信自己的心境是很有把握的,季风现在的心境也是坚固无比,韩遇经的更是坚不可摧。韩信对自己几个人是十分自信的。 韩信回到屋内,季风给他倒了一杯水,韩信饮过后坐了下来。 “多少观战者?”韩信问道。 季风立即答道:“七十八。” “还不够!”韩信面色有些肃然,距离目标还是太远了。其实他么也想过直接去云水内衙汇报这件事,若是内衙愿意出手,效果绝对好过他这样卖艺一样的作为。 可是没有把握。 白洛内衙就已经抛弃了那片地方,云水内衙又怎么会多管闲事。而且内衙本身就是神秘之地,内衙和州府不同,州府是高高大大的屹立在某一处的。内衙则是有太多地址了,衙主则是在一个个的地址之间来回徘徊。他根本不知道那些地址,无从寻找。 上报州府? 韩信做不到。高高在上的州府,不是渺小的韩氏少家主和岐山首席可以触及的。在云水郡,能触及到那个高度的只有云水衙主、齐地霸主和安湖岭领主三个人。至少明面上只有这三个人能触及到。 当然,现在韩信知道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长泽龙将。 对于长泽方面,他已经写信让禽鸟带出去了,至于长泽什么时候收到,收到之后会作出什么反应就不是他考虑的。现在他想要做好自己能做的和要做的事情。 “主人,要不还是先等龙将那边的回信?”季风有些迟疑说道。 在他看来,韩信这样子单枪匹马的往前冲是没有必要的。无论是如何的生灵涂炭,在他眼里终究是韩信一个人的性命最重要。若是一郡人的命和韩信的命让季风和韩遇经二选一,他们两个都会毫不迟疑的选择韩信。在他们眼中韩信是独一无二的,天下无双的。 韩信直接没有理会季风,在他看来季风这纯粹就是胡言乱语。虽然其中的关怀之意他很清楚,也感受到了。 司马醒坐在旁边看着面前的三个人,他心里有些局外人的感觉。面前这三个人的分工很明确,但是诡异的是韩信从来不用吩咐韩遇经和季风具体去做些什么事情。就像是方才的人数统计,韩信是没有吩咐过的,可是季风之前很自觉地就在做了,而且韩信一回来就是问这个问题。 他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人与人之间会有这样的默契。 最让他觉得挫败的还是,自己的思路根本跟不上韩信和季风,甚至很多时候那个韩遇经想的都比自己快比自己全面。 “今天不会有人了,早些将晚饭叫上来吧。吃了早些休息,明天可能会很早。”韩信说道。 季风称是,事实上他在韩信还在与江山风雨交手的时候,就已经吩咐店小二去准备了。 没过多久,晚饭送上来了。韩信用过之后,就躺下睡了,他睡得很放心,睡得很死。第一天就出现了江山风雨这样的强者,第二天、第三天,谁也不知道到底会出现怎样的强大存在。 韩遇经抱着斧子坐在韩信的床下,靠着床边直接眯上了眼睛。季风则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去睡。 司马醒没有离去,他在原来的位置坐着,看着韩信和韩遇经。他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经历才能让面前三个人拥有这样的默契和力量。他是真的很好奇。 天渐渐黑了。 整个剑城都渐渐的安静了下来,除却酒楼和青楼还热闹着,大部分地方已经是一片漆黑了。几道黑影从黑暗之中穿出,而后又迅速的没入到羊肠小道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前后足有六个人,这六个人动作利落灵活,上檐下地悄无声息,都是轻功高手。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韩信所在的客栈,几个人都站在了客栈的暗处隐藏着自身。这样的深夜,除非你也走到相同的一片黑暗里,不然是根本发现不了他们的。 “就是这里了吗?”五个黑衣人盯着最后那个黑衣人问道。 那个黑衣人急忙点了点头。“就是这,不会有错的。” 其中看起来像是首领一样的黑衣仍当即郑重的点头,算是知道了。而后将剩下的五个人头拉了过来,六个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了一阵,而后那首领一挥手,五个人刹那间便是飘闪了出去。 最后,那首领的黑衣人缓缓站了起来,他盯着那客栈二楼的厢房窗户,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容。 234 剑氏的请柬 安静的屋子里,回荡着淡淡的鼾声,韩遇经有些轻微的打鼾,不过不会如同雷声那般影响人睡眠。他的鼾声很轻,而且很有规律,也不刺耳,若是静静听来,还有催人入眠的功效。至少司马醒就是被这鼾声给催睡着了的。 安静的屋子里只有油灯的灯芯燃烧的轻微声音与鼾声相伴,时不时之间油灯还会“噼啪”轻炸一声。 一根竹管从纸糊的窗户间从门外穿进了门内,从竹管之内吹出来一剂白烟,这是江湖上常见的东西。能让已经进入睡眠的人彻底进入深层次睡眠,不会那么容易被惊醒。而且没有任何气味,相当好用。 不过,这药对于清醒者确实没有半点作用,顶多让人打两个哈欠。在毒烟有气味的情况下,这种烟是最合适的。否则不仅容易惊醒被袭击者,那吐烟者也会因为含过毒烟而身重剧毒。 屋外的人见情形差不多了,于是缓缓撬开了韩信的屋门,而后三个人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他们拔出短剑,直接便是朝着昏睡之中的司马醒、韩信和韩遇经就刺杀过去。 寒光在油灯的光亮一点闪烁,韩信蓦然醒转,他拔剑出鞘,而后身形一跃,将要杀自己和韩遇经的黑衣人踹开,而后一剑飞出去,直接穿过要杀司马醒那个黑衣人的心脏。 被踹飞的两个黑衣人见势不妙立即就要逃走,可是韩信已经抓起了床头的长枪,拦在了门口处。两个黑衣人想从窗户脱身,可到了窗户边却发现韩信已经将窗户拴上了。待得他们拔出窗栓,韩信的长枪已然来临至前。 一枪穿云亦穿心,韩信一枪同时将两个人都钉死了。 他压根就没打算留活口,在剑城也待不久,他不可能说去调查到底是谁对自己出的手。就算是调查清楚他也未必就有时间和精力去对付。所以只要杀了,不留活口,能够起到威慑作用那是最完美的。 三具尸体倒地,巨大的动静终于将韩遇经和司马醒惊了起来。韩遇经和司马醒看着三具尸体,然后听韩信讲述了过程,顿时觉得背后一阵发凉。他们实在是太大意了,竟然忘记了这里乃是江湖,你不害人,人家也是要害你的。 韩信将剑擦了干净,然后收起来。他相信肯定还有刺杀者,对方既然都已经出手,即便是一人杀一个,也该是四个人才是啊! 这一点不需要韩信去操心,韩遇经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踹穿了和季风之间的墙壁,而后确定季风没事。 季风朦朦胧胧的醒来,然后看着韩信、韩遇经和司马醒,有些搞不太清楚状况。 韩信打开窗户,将尸体从窗口丢下去,丢在大道之上,丢在客栈门口。 第二天,城内一片哗然。韩信是被脚步声惊醒的,来自剑氏的卫军包围了客栈。在剑城之内闹出人命,这里不是黑市,这里是剑氏管辖之地。他们必须严肃处理这样的事情。 卫军没有直接闯进屋子里,他们已经从黑市那边得到了消息,在这屋子里的少年实力可是相当强大的。若是贸然出手,他们卫军极有可能在拿不下对方的同时,还会使得自己这边损失惨重。所以在来的时候上边的大人就吩咐过了,此行是请几位少年郎去作客,而不是提去审问。 为此,他们是特地带来了请柬的。 卫军的领头人在看见门开的刹那,立即以双手持着请柬朝着韩信递交过去,恭敬道:“葬剑先生,我家大人命小的送来请柬,恳请先生一见。” 韩信接过请柬,打开一看,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唯一有的就是剑氏的标志。也就是说面前这位卫军头领是剑氏的人? 他稍稍思虑,就答应了下来。 在他想来其实没什么好犹豫的,在剑城绝对没有任何势力敢冒着剑氏的名头招摇撞骗。另外,若是剑氏想要对付自己,那实在是太简单了。拥有法形境界强者的剑氏若是没有几个宗师高手,韩信是不相信的。 江湖上的云水十宗其中有两人就是在剑氏的,他们姓剑,在江湖上也没有人再给他们冠以什么称谓。因为剑氏就是他们最强大的称谓。他们也不惧怕自己的底细被人知道去。就算是知道去了又如何,难道谁就敢对剑城剑氏出手吗?这根本不现实。 剑氏要对付自己的话,直接出手就是,根本没必要扭扭捏捏惺惺作态,随便出手一位宗师,韩信就凉凉了。 而且,这也是他的一次机会,说不定可以接触到剑氏的高层,到时候将自己想要汇报的事情上报上去,那么他刻意接受挑战者挑战的事情也就到了尾声。毕竟他从最初开始,接受挑战,提升自己的名声就是为了能够见到剑氏高层而为的。 剑氏的最强者齐地霸主,是整个云水郡仅有的,几个能直接接触到云水内衙衙主的强者。只要能见到这位霸主,那么不管如何,自己的第一步目标就算是完成了。若是齐地霸主能够明白其中事情的严重性,再去找衙主,衙主是不可能无视一位法形境界强者的意思的。 倘若是霸主不听自己的意思,那么他也尽力了,也已是无话可说。 “既然先生答应了,还请午时前往剑氏用膳。小人先退下了。” 说罢,那卫军头领转身便是走了,不带分毫的犹豫。其实这位卫军头领内心也是充满疑惑的,他曾经代表剑氏出手过数次对付那些在城里闹事的。可是每一次剑氏的态度都是很强硬的,唯独这一次,居然用的是请柬。虽然上面的大人说的还是对付,但是这个态度可真看不出来是对付。 韩信拿着请柬,看了一会儿。他在猜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剑氏注意到了自己的。自己挑战的事情肯定是还没有传到的,那么就只能是昨晚丢下去的两具尸体所致了。 他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不管如何,自己的第一步终于是踏出去了。 235 满屋星辰 这是一个安静的上午,因为清晨剑氏的人来过的关系,因此今天一直都没有所谓的挑战者出现。韩信也不清楚到底是剑氏起到了威慑,让这些江湖人保持观望了,还是已经没有人愿意挑战自己了。 他还未迎来出门的时间,他的送信禽鸟倒是先回来了。季风将禽鸟足上的信件拆下,给禽鸟喂了几颗美食。而后对韩信道:“主人,不是长泽龙将的回信。” 韩信看着他,等待着他念信。他猜也不是长泽的,以岐山禽鸟的速度,想要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来回剑城和江州显然是不可能的。反倒是放出去给岐山的禽鸟先行一步,现在回来才是最符合时间的。 季风也不拖拉,拆开了纸张便念道: “三件事!一,山腰处岐山众家属安置处已如期开建。 二,岐山各处产业一切安好,目前监督力度还不够,正在加强,营效已达往年十一倍。 三,步先生出门至今未归,过往虽有不辞而别下山取药,却从曾这般久,已遣人去寻。” 岐山众家属安置处这个计划是韩信在东山和南山来回巡视期间,将之做成了确切的计划,然后在离山的时候将整个规划交给了樊乘风,让他这个掌教来做的。至于岐山产业部分,只能说段平云并没有毁掉岐山的想法,在段平云执掌南山期间,岐山的产业也一直按照韩信之前的规划进行着发展和改变。 等到他们重新执掌了岐山,岐山各项产业都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不错的产值。后来韩信又对这些产业进行了一些细节上面的计划,还是交给樊乘风。 而段平云,樊乘风没有杀他。而是将他丢到了岐山的祖师祠堂,让他在其中做个守灵人。段平云也完全服从这样的安排。 说到底,他除了岐山,也无处可去了。就像是岐山对于樊乘风自己来说一样,岐山就是他的全部,就是他的家。所以他也明白段平云的想法。如今段平云武功被废,只是个寻常的中年人罢了,甚至连普通人都还不如。这样的一个人,对岐山是真的再也产不生任何威胁了。 “主人,时辰到了。”季风提醒道。 韩信从杂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而后提起鬼兵长剑,背上长枪,直接推开了门,走了出去。身后跟着季风、韩遇经和司马醒。 四个人缓缓地出了客栈,客栈之外早已围满了人,大家都想看看这位少年英才葬剑的模样,也想知道他今日前去剑氏作客会是怎样的结果。 他们平静的走在街道上,穿过半个剑城,最后来到了城中央剑氏所在的地方。 剑氏的大门是一把大剑,那把剑韩信认得,正是被自己弄断的祖师长剑的模样。其实他到现在也还是有些想不通,为何祖师不将自己的佩剑留在剑氏,而是给了岐山。 而他将祖师的长剑弄断了,等同于毁坏了岐山剑派的至宝,可是樊乘风却没有怪罪他。这也是很奇怪的事情。 还有很奇怪的一点。 传说剑道祖师和枪道祖师是很好的兄弟,生死兄弟。按理来说他们的兵器也应该是相互熟悉的朋友,可是祖师长枪却是要求韩信将祖师长剑弄断。很诡异,实在是太诡异了。 剑氏的大门下,是两名年轻的少年把守。两名少年看到了韩信皆是对之拱手道:“剑氏剑雄冰/剑氏剑雄展,见过剑派首席。” 韩信心底顿时吃了一惊,他看着面前两个少年,两个少年行礼的时候用的是岐山统一的剑道礼仪。而且,他们知道自己是剑派首席! 两名少年不顾韩信的诧异,直接推开了门,为韩信开启了通往剑氏的道路。这是剑氏的大门。在大门旁边还有四道小门,不同的身份通过不同的门。这道大门,向来是只为最尊贵的客人才开启的。 韩信,是剑氏的贵客。 那些围拢在身后前来看热闹的江湖人顿时大惊,大门开了。这少年竟然被剑氏视为贵客?! 好在两个少年行礼的声音很轻,仅仅只是让韩信几个人听到而已。那些江湖人都不敢靠近大门太近,生怕会被剑氏认为敌人。如此也错过了这最精彩的一句话。 “我有疑问。”韩信说道。 “大人说过,首席的所有疑问,都到了里边再一一解答。”剑雄冰恭敬说道。 韩信稍稍沉默,而后点头,致谢,大步迈开,朝着里面走了进去。随着四道身影踏进了大门之内,大门缓缓也关了上去。两名少年脸上的笑容刹那收起,重新化为冰冷,盯着面前这群围观者。 到了大门之内没走几步,便站出来数位貌美的侍女,她们恭敬对韩信等人行礼,而后领着四个人朝着更深处的宅邸走去。 剑氏的宅邸都很高。那剑形的大门已经有二十几米高了,可是里面的建筑每一座都比那把剑要高得多。也不知道剑氏是怎么掌握这种建筑技术的。 无论是在哪座城,普遍的住宅技术都是只能建到两层半,也就是十米左右。即便是很多具有代表性的外衙也顶多就是四层或是四层半。可是剑氏的房子呢,五六层都是寻常,最高的那座他稍稍数了数,十五层。 在这个的时代背景下,十五层的房子已经是庞然大物了,人站那跟前抬头望顶,与望云可没两样。 韩信等人没有被引导到那十五层的高楼去,而是来到了一座七层高的房子面前。在侍女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第七层。 下面的六层都没能看清楚是些什么,反倒是到了第七层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第七层装饰的很奢华,空旷的会客厅,上面简单的摆着几张小桌子,桌子上面有酒有菜,显然是筵席所在。 这第七层的奢华之处不在于它的摆设,若是说起摆设,这一层是最简陋的。可是这里却有着很珍贵的东西。 地面上铺着价值数十万银锭的 星辰图,墙壁的一圈全部都是星辰之海,这些全部都对应了天上的星辰。要制作这样铺满整个屋子的星辰图,没有数百万银锭的手笔,是绝对做不到的。所以这里是何其奢华的。 几名侍女将吃惊于这星辰图的几人引到了各自的位置上坐下,稍候片刻,这场筵席的主人终于露面了。 236 又一张请柬 出现在韩信眼前的是一个青年,这青年看起来有些眼熟。 青年对几人很是客气,完全没有摆出所谓的剑氏子弟的姿态。剑氏子弟也是有高低之分的,低的就像是在大门前守卫的剑雄展和剑雄冰。高的便如面前的青年。 青年也坐了下来,而后举杯对酒朝着韩信等人道:“在下剑川河,这一杯在下先干为敬。” 韩信等人纷纷持杯回敬。 秘境之灵的声音在韩信的耳畔轻飘飘响起。 “没毒,可以放心喝。周围也没有埋伏。” 韩信微微点头,而后率先一饮而尽。秘境之灵昨晚方醒,还来不及与韩信交流什么,就先替他解了那迷烟,若非如此,他岂能醒来! 其他三人看韩信都喝了,适才也喝了。 这一幕落在了剑川河的眼中,他很快就分清楚了四个人的主次顺序。 他起身,模样十分恭敬,就像是面对着的是什么大人物似的。“剑川河,再敬首席一杯!” 经过刚才的主次顺序判断,他已经判断出了这个先喝酒的少年肯定就是传闻之中的葬剑,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剑派首席了。当年剑指寒当首席的时候,其实名声也很大,但是剑指寒做的事情并没有韩信做的那么多,那么轰动。以至于现在岐山剑派首席之名说出去,人家都开始有些重视起来。 当年的剑指寒虽然也受到了重视,但是在外界的眼中剑指寒是还没有成长起来的,顶多算是潜力无限,让人感觉到未来的威胁和压力。可是这一位剑派首席给人却是压抑、压迫和已经存在的巨大威慑。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这其中的区别就像是一个成年人和婴儿的区别,一个是未来,一个是现在。 韩信举杯,心里对这剑川河也有了几分了解。几个眼神交会,几句话交谈,以及方才剑川河的眼力,都可以说明很多事情。 两人相隔数尺,相对而饮。 这酒是好酒,可惜的是韩信并不如何喜欢喝酒。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从未对喝酒产生过泰国浓厚的兴趣。在他眼里看来酒水这种东西除了借酒浇愁之外,那便是不得不喝的时候才喝的。 “不知剑公子今日相邀我等,所为何事?”韩信看着剑川河,没有丝毫的拐弯抹角,径直就将话题直接引到了最终的目的之上。 剑川河顿时大笑起来。“首席爽快!” 他自斟自饮笑道:“就对这份爽快,我得痛饮三杯以示歉意。本为东道主,却不如首席这般干脆。是我之过也。” 又是三杯。 若是其他一些江湖人面对剑川河这样的三杯,必定是豪情万丈,整个人都对剑川河亲近了起来。可惜韩信不会,对于这样的饮酒他是没什么感觉的。待得剑川河饮好了,他还是保持着方才提问的姿态,静静的看着剑川河。 剑川河也不觉得如何尴尬。身为剑氏弟子,无论是表演还是哗众取宠对于他来说都实在是太习惯了,简直就是信手拈来。而且对方会静的无论是平静还是嘲讽,他都很习惯,因为见得多了。 不稍韩信再度发问,剑川河便是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我想请首席来我剑氏作客。” 韩信呵呵一笑,嘴角翘得很高,因此那神情看起来有些嘲讽之意。不过剑川河不介意,韩信做过的事情就从传出来的来看,这个人绝对拥有所谓的自傲资本。所以他认为,韩信这番无论摆出什么姿态,都是因为他有足够的资本。 试问,当今云水,同辈之间,谁能和面前的少年相提并论? 剑指寒?叶穿云?别开玩笑了。这两个名字在外界已经死了,即便是他身为剑氏弟子知道这两个人还活着,可是要说这两个人的武道实力肯定是登峰造极的,但要和韩信的综合能力比较。这两个人都不具备可比性。 虽然其他方面的能力剑指寒和叶穿云都没有表现过,但就从目前已经表现出的来看,韩信是要比他们两个都强的。 “我不是已经在做客了吗?”韩信淡淡笑着。 剑川河大笑,笑声听起来很豪气。 “此言固然不错,但是现在首席只是来我这作客。首席只是我的客人。剑氏代表了我,而我却代表不了剑氏。” 韩信明白了剑川河的意思,可是他不明白剑川河这么做的目的。 话已经说到点上了,接下来,剑川河也没有再这个话题之上继续探讨,而是和韩信聊起了许多有趣的事情,有些是关于剑城的,有些是关于云水郡之外的。这个剑川河着实十分健谈,从筵席正式开始起,一直到两个小时后筵席结束,他的嘴巴都没有停止过。 筵席最终还是迎来了终结。剑川河亲自起身送韩信走出剑氏大门,临行之际,他主动将一个看起来规格更高的请柬放到了韩信手中。 “若是首席有兴趣,七日之后,剑氏传人会舞,还请前来一叙,以剑氏客人的身份。” 韩信没有说话,他只是接过了请柬,看了两眼。剑氏的水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有些太深了。他还不确定自己是否一定就要趟这趟混水。在他看来,这个剑川河有可能是想要借助自己的力量帮他争夺权势。 这种事情太常见了,家族子弟因为自身的实力不够强,于是招贤纳士,试图壮大自己的势力,然后在族中稳固自己的地位,甚至说与所谓的家族继承者分庭抗礼,争夺最后的家主之位。这样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在江湖的角落里发生着,每天都有人在这样的争斗中丧失权力,亦或是获得权力。 这种事情风险是很高的。韩信自己的话是没有必要参与剑氏内部的事的,他只是想要将那些怪物的事情告诉剑氏的霸主,亦或是剑氏的高层而已。他原先以为今天是个好机会,可是一接触便发现了,这个剑川河根本就不是自己理想中的剑氏高层。 于是他将自己想要说的事情都埋了起来,没有吐露半个字。 回到客栈,他选择继续接受挑战。 可是半个剑城的江湖人都亲眼所见剑氏的子弟亲自送他到门口,如此一来,本身有心挑战的江湖高手也都放弃了想法。在他们的眼中,葬剑已经是剑氏的人了。 237 明月三刀 第四天。 第五天。 韩信都没有再等到所谓的挑战者,他干脆就放弃了等待。既然那些人不敢再来挑战自己,那么自己为何不能主动出击前去挑战他人呢? 说做就做,第六天上午,他便盯上了刚入城不久的一位一流高手。这高手用的是刀,来自旋斗郡,据说在当地是很有名的刀客,与旋斗郡第一刀客齐名。与那第一刀客交手较量不下百次,始终未能分出胜负。 韩信现在已经修炼了斗剑中卷三十三和下卷三十三,除此之外还有在枪霜之下的二十年间推演过的枪法和剑法。他一方面是自己需要挑战从而获取所需的名气,另一方面他现在的枪法和剑法也需要大量的实战锤炼,才能将枪霜之下推演过的枪法和剑法化为实际,变成自己的力量。 他握着鬼兵长剑,直接出现在了那位刀客面前,他挡住了他的去路,而后拔剑出鞘道:“晚辈葬剑,早早听闻前辈明月三刀大名,今日有幸得见,特来请教。” 这是很不敬的行为,对方刚刚结束风尘仆仆的旅行,还未坐下吃口饭喝口水,韩信便提着剑来了。 不过明月三刀不在意,那些围观者又怎么会在意呢。明月三刀从旋斗郡一路东进,一路挑战与被挑战,他所求的不是名气,而是实力。他在寻找各种各样的高手进行交手,试图让自己的武道武学提升到更高的水平境界。 明月三刀拔出了自己手中的刀,将刀鞘反手握着,右手的白色长刀刹那化作片片寒光朝着韩信掠来。 他比韩信还直接。 刀光跳跃着,韩信挪动身体,以灵巧的身法一次次避开刀光的掠杀。而后看准时机,手中一直沉默的长剑刹那间爆发出了惊人的光彩。一剑。错开刀光,避开明月三刀的身法逼迫,直接将剑刃朝着明月三刀的胸前刺去。 明月三刀惊觉不妙,立即收刀,整个人在空中翻滚着后退了一段,从而幸运的避开了韩信的长剑刺杀。 两人分了开。可是韩信脚底出力,整个人再度仗剑突进,可怕的气势如同飓风,对明月三刀迎面吹袭过去,剑光一道道的与片片刀光在周身相遇,道道相击,又道道消弭。 明月三刀有些吃惊,面前这少年年纪看着不大,却有这般实力境界,当真是令人吃惊。但是更多的,还是战意,他本以为这种路边跳出来的挑战者自己只需几刀就能处置。可是现在看来,这会是一场苦战。 周围已经围满了人,有的是进城者,有的是出城者,更多的是跟着韩信前来看热闹的。 “方才你说,你叫什么?”明月三刀重视起了这个少年,所以此刻重提,刚刚韩信自报名号的时候他并未听清。 韩信也不介意,说道:“葬剑是也。” 明月三刀知道少年知道自己的名号,但他还是主动重新报了一次,以示尊敬。“在下旋斗郡,明月三刀。” 如此一来,双方也算是认识了。稍稍沉默,刀光剑影重新点燃了这街道上的喧嚣。越来越多的江湖人被两人的缠斗所吸引,这可是一流高手之间的较量。 明月三刀,这个名字来自于他的成名刀法明月刀。 明月刀刀法本身是平平无奇的刀法,许多新手刀客都会将这门刀法当作入门刀法进行修炼。其在入门刀法之中的地位有点类似于“分光”剑法在入门基础剑法中的地位。 可是这位明月三刀却是不同凡响。他天资超绝,却没有什么机遇。漫长的习武生涯里唯一的际遇就是流了一名三流的江湖刀客,然后那刀客传授给了他这套刀法。 那刀客后来还是死在了仇家手中。但是刀法都在明月三刀手中传了下来,他一直练一直练,奇迹的将一套入门基础剑法练到了一流境界,并且总结了整套刀法化为三刀。这三刀威力无穷,一刀比一刀强大,让他在旋斗郡所向披靡,一跃成为了旋斗郡宗师之下,最强的武道高手之一。 韩信的分光剑法、明月三刀的明月刀法,分明是两门基础剑法刀法,但在两人的舞动之下,却成为了如此高深莫测的强大武学。 两人越战越是随性,韩信开始应证脑海里推演过的剑法枪法,而明月三刀也在做着相同的事情。 “呛”一击凶狠的碰撞,韩信落了下风,可是明月三刀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暂停了下来,给了韩信喘息的时机。待得韩信重新准备好了,两人才再次出击, 接连十五招变化,韩信越施展越顺手,可是明月三刀的刀法显然后继无力,于是韩信及时停下舞剑,也同样给了对方喘息的时间。 这样的战斗是可以永远持续下去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刀法和剑法的演变逐渐朝着凶悍与冷漠发展,一招一式皆可论成败。 直至黄昏,韩信与明月三刀默契收剑收刀。两人相约明日再战,然后迅速转身。不需多言,无需废话,经过一天的刀剑交锋,他们对彼此都十分了解了。 接下来的第七天、第八天,就像是被定格了而无限循环的时间。韩信和明月三刀,每天日升而来,日落而归,不停的交战。若非季风和韩遇经及时提醒,两人只怕是午饭都不吃的。 这样的交手,是很有价值的。短短三天时间,韩信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剑道的变化。可惜时间太短了,不够用,他脑海里二十年推演出来的剑法,无法在这短暂的几天时间里全部应证完毕。可即便如此,斗剑中卷和下卷他也已经融会贯通,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将斗剑上中下三卷九十九式开始减缩。 他有种预感,待得自己将九十九剑融缩到了极致,那个时候,自己就成为宗师了。 所以他希望的是可以一直交手下去。 然而事与愿违的是,第八天黄昏时分,韩信和明月三刀同时收起兵器后。明月三刀突然说道:“葬剑小兄弟,你的未来不可限量。” 韩信笑着摇头,他内心很平静。这样的赞美对他来说其实没有任何波动可说,在他的眼里,唯有前进才能带来喜悦。 238 见月明-风彻 “可惜,我没有那样的天赋。我脑海里推演的刀法这几日都已应证尽,明日我便要继续东行了。读书人能破万卷,我既然读不进书,那便行万里路吧。” 明月三刀笑得很喜悦,就像是迷路久了突然找到前路的旅人,他已经有了想要去的地方。 韩信虽然觉得可惜,却没有加以阻拦。相逢即是缘,他们能有三日缘分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何时启程?我送你。”韩信由衷而言。 明月三刀摇了摇头。 韩信也不勉强,江湖人嘛。 “送便不必了。明日寅时初,来此吧。以你之剑,以我之刀,做个告别吧。” 说罢,就像是昨日前日一样,明月三刀转身就走,背影消失在了拐角处。韩信站在原处,握着剑,有些颤抖,那是兴奋的颤抖。 明日,就在明日,他就能见识到所谓的明月三刀了。 夜色如墨,星点如毫,编织千万,布满寰宇。 韩信早早吃过了晚饭,就躺在床上,让自己的意识进入到了深层次。在那里,秘境之灵正在等他。自从秘境之灵醒来,这段时间只要一入夜,与明月三刀打完了,他就会尽快进入这里。 他来这里的原因很简单。 秘境之灵已经恢复到了巅峰状态,现在的秘境之灵可以做到很多事情。但是其中的大部分都需要大量的秘境之力进行支撑。现在韩信来这里为的就是学习如何建造秘境。 只有成功建造出了秘境,那样才能容纳大量的秘境之力,并且拥有源源不断的秘境之力。从前秘境之灵是生活在一个巨大的秘境之内的,直到某天一位强大的存在将它从秘境之中剔除出来。后来他就跟着韩信相依为命了。 依照如今秘境之灵的力量,一道秘境之力是可以支撑韩信生活一天的,比之之前提升了许多许多。 秘境之灵教导着韩信,即便是恢复到了巅峰,秘境之灵依旧是没有实质性的形体。韩信猜测秘境之灵应该是归属于鬼神。可是,秘境之灵却没有任何气息,除却秘境之力之外什么都没有。因此韩信也不是很确定自己的这个猜测。 “几星秘境,取决于秘境之力的产生速度。而秘境之力的长生速度则是取决于镇压着秘境核心的事物的力量。这点你应该很清楚,鬼兵、虺妖、兽族鬼神骸骨,以及你现在怀里的阴气珠子,都是镇压着核心的宝物。” 韩信静静听着,这是一个全新的领域,他的将来注定要与这个领域打交道,并且他十有八九会成为精通这个领域的大师人物。所以他很用心,很认真。 夜色还未消弭。韩信就已经醒了,他踏着夜色,借着星辰的余晖,朝着约定之地走去。 时间到了。 韩遇经与季风也醒了,他们默默跟随在韩信的身后,没有出声,没有跟得很紧。他们只是随身保护着韩信,可是又不能打搅现在韩信的状态。 至于司马醒,虽然名字中有醒,可他却没有醒来,现在还在客栈呼呼大睡着。 韩信到的时候明月三刀已经到了,他站在那儿,闭着眼睛,握着刀,显然也是在调整状态。他想对韩信使出自己最为巅峰、最为完美的明月三刀。那样才是对这个难得的对手的尊敬。 韩信站在原处,没有靠他太近,站在了明月三刀形成的刀势之外,防止干扰到他。 他已经准备好了。心很平静,没有期待、没有兴奋,只有平静。就像是一柄寒冷的剑,立在风中,温度不随风的速度和力量而生出丝毫的变化。 剑气,刀势,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不断地凝聚,汇集。 城中一些足够强大的高手皆是被惊醒了来,他们匆匆穿上衣,踏着夜色寻来,皆是站在远处观看不敢靠近。可怕,太可怕了。这样强大的气势,到底是怎样的高手呢? 宗师不成? 江山风雨也来了,他站在屋顶之上看着,目光之间精光熠熠,他认到了韩信,不禁苦笑摇头道:“好个小娃娃,竟有这样的实力。当日还真是应付老夫啊!” 韩信与明月三刀是寅时之初来的,一直站着站着,很快就已经是寅时末了。 现在是冬日,太阳起的晚些。 寅时末刻,一缕晨光划破天际,将整个黑暗的苍穹刹那间照亮,将整个剑城刹那间照亮,将整条街道刹那间照亮。韩信与明月三刀的影子被投射的长长的,漆黑的就像是他过去那些孤独的梦境里的黑白。 这一刻,剑势、刀势都达到了极致。韩信睁开了眼睛,明月三刀也睁开了眼睛。 刀与剑铮铮而鸣,刀出鞘,剑亦出鞘。那攀登到了巅峰的剑势与刀势刹那间在寒冷的锋刃之下,再度跃升,最终跃出了一流之境。 “明月三刀第一刀——见月明!” 韩信精气神汇集合一,体内的真气与周遭的气势剑势融合到了一起,恐怖去气势化作浩浩荡荡的浪潮。斗剑九十九,他已经熔炼出精华的仅有两招。第一招是前十五招合一,第二招则是九招合一。 “九剑第一式——风彻!” 剑出无声,刀起无痕。 刹那间相触,无声无痕。 碰撞了持续了好几秒,待得到了第三秒…… 呼—— 狂风骤起,可怕的风浪从刀剑相切之处而起,朝着四面八方奔腾出去,将围观的江湖人的衣衫吹的如同战旗般荡动。有几个仅是披着外衣的,那外衣便被一卷上了苍穹,不见于四野。 大风起兮云飞扬。 被这一战吸引过来的都是强者,唯有强者才能觉察到韩信和明月三刀所汇集而成的强大剑势刀势。可是现在,韩信与明月三刀的这一击,却让这些高手全部惊呆了。他们痴痴的看着面前发生的景象,那是怎样强大的力量,在他们眼中,那已经不是一流的力量了。 江山风雨神情呆滞的看着那剑、那刀。先前升起想重新找韩信一战的想法,转瞬间烟消云散。 这样的一剑,他没有半分把握可以接下。 239 心月明-天心-无心 刀与剑相持不下,强大的剑气和刀气将韩信与明月三刀的衣衫皆是一齐划破。两人皆是坚持了一会儿,韩信与明月三刀一齐收剑收刀,但是人却没有后退,还是立在原处。他们站的很近,如同面对面一般。 两人将刀与剑高高甩飞起来,第二招蓄势待发。 “明月三刀第二刀——念月明!” “九剑第二式——擒雷!” 明月三刀的刀势徒然一转,从悍勇姿态化作了柔柔绵意,一刀斩落不再见任何杀气与霸气,只剩下浓郁的思念。不见明月思明月。少缺了见月明的惊奇与惊叹,更多的是叹惋。 而韩信的剑势走向却和刀势截然不同。第一招风彻迅速而狂猛,第二招擒雷则是将这种迅猛再度提升一个层次,将之推上了更高的高度。 擒雷一处,念月明立即暂避锋芒。与擒雷硬碰硬显然是不合理的,韩信却不管不顾,不断逼近。他每进一步,那力量便会提升一分。 明月三刀便会退一步,他在等待,等待韩信的剑势开始走下坡的时机到来。没有人的剑势是可以无限提升的,只要达到了那个最可怕的极限临界点之后,就会开始下降。那就是他反击的最佳时刻。 果不其然,韩信才走出五六步,那剑势立即就开始下降了,无法控制的剑势开始衰退。韩信一路累积起来的强大剑势现在全部倾泄了下来。 明月按时拿到看准机会,刀气灌出,径直穿过了韩信的攻伐封锁,直接破碎了韩信的第二式擒雷,刹那间临近面庞。 输了?! 输了!在明月三刀看来,韩信已经输了,于是他打算停手后撤了。可就在刀即将停止的瞬间,韩信消失了。 明月三刀瞳孔一缩,消失了?! 其实韩信并不是消失了,而是蹲下了。 明月三刀在等待他的剑势减弱,他自己岂能不知道。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想好了对策,既然念月明是以柔克刚,他若是想要破招,要么是堆叠出超越那柔劲的强大剑势,但是那样的剑势控制起来必然会十分吃力,毕竟他不是宗师,无法做到无限的堆叠剑势。 所以在他的打算立压根没有奢望擒雷能打中对方,擒雷起初的速度是很快的,剑势不要继续堆叠,擒雷的威力和速度都在风彻之上。但是韩信选择了继续堆叠,如此一来自然不可能产生有效进攻。 现在,他蹲下了,手中的剑重新开始积蓄起了剑势。擒雷起,剑势顷刻而成。他目光如电,手中剑光亦如闪电,长剑飞斩出去。 明月三刀惊觉剑光,脚下猛生力,整个人就像是离地的火箭似的刹那翻飞起来,手中的刀精准的朝着韩信的长剑袭来。 呛! 刀与剑再度相遇。韩信重新积蓄起来的剑势一下子就被念月明给消除了掉,念月明一抽,与明月三刀一齐翻飞了出去。待得重新落地,念月明又来了。 韩信这次不再积蓄剑势,而是将擒雷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呛! 又是相击。 韩信不断地舞剑,始终破解不开明月三刀的刀势防御。同样的,因为擒雷的速度太快了,明月三刀也只能勉强做到与将韩信的攻击全部挡下来,也无法腾出手来进行下一步的进攻。 两个人都奈何不得对方,于是都选择了暂退。 两人一退开约莫两丈,立即又是摆下姿态,凝聚,汇集。 太阳的一角从山峦的那畔浮了出来,温暖的光落在了韩信和明月三刀的脸上,落在了他们的衣衫上,落在了他们的兵刃上,绯红绯红的。 “明月三刀第三刀——心月明!” 明月三刀施展出了最后一招,这是他最强的一招。面对这一招,即便是强如宗师,也不得不认真严阵。见月明、念月明、心月明,三刀一刀比一刀强。第一刀是刚强硬直、第二刀是柔软流转,第三刀呢? 明月三刀没有继续出刀,他握着刀站在那,静静的等待着韩信进攻。乍一看反倒像是放弃了这场战斗,认输了似的。可是韩信和在场的高手们都能觉察到来自明月三刀身上那股似有若无的气势,那气势比之过往明月三刀凝聚汇集的刀势要强大太多太多了。虽然似有若无,可就算是韩信偶尔觉察到的一丝,那也是超乎于见月明数倍的。 很强!这招。 韩信依旧是施展擒雷,他飞奔过去,以极快的剑斩出去。可是不管他从何角度进行攻击,那刀就像是有了感知似的,总能精确的将他的剑接下。 而明月三刀本人则是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他的眼里没有韩信,没有剑光,只有一轮摧残的明月。韩信不动他也不动,韩信动他也动。 “他在蓄势!”秘境之灵说道。 韩信心底一颤,这副模样居然是在蓄势。他突然想到了古籍之中的一些记载。 “天心剑?”他惊呼出声。 秘境之灵稍稍沉默,而后阅读了韩信记忆中关于所谓的天心剑的记载,而后赞同道:“差不多,他的状态和你看过的天心剑的记载差不多。” 天心剑,那是一种剑道之上的遐想,当年剑道祖师苦苦探索也没有完成过。这招剑法讲究的就是一心二用,一心在剑御敌自保,一心在天,集大势于剑为己用。这就是天心剑。 这明月三刀并没有什么太强大的师承,竟然能靠自己研究出来剑道祖师都未曾研究出来的天心剑。剑道祖师能设想出这个理论已经是天纵奇才,而明月三刀肯定是没有看过剑道祖师的手记的,可是他却能依靠自己误打误撞研究出了实践之法。 “你打算怎么应付?”秘境之灵问道。 天心剑的状态之下,除非拥有压倒性的强大力量,不然基本上是无法攻破天心剑状态的。天心剑之前,剑道祖师还有一道设想,那就是无心剑。 一心在剑,而人无心。那种状态下,能将剑客与剑的极致力量发挥出来,若是对手的实力和自己差距不是很大的话,是根本无法攻破无心剑的。现在明月三刀就是这么个状态。 韩信稍稍沉默,将剑插回了剑鞘,而后静静的站着,他感受着自己的剑。虽然没什么把握,但是他还是想接上一接,这可是剑道祖师都未曾达成的设想啊! 240 方阙拜师 韩信的第三招,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好了。他的斗剑还未凝练完成,九剑只完成了两剑,一剑风彻,一剑擒雷。他要用剑决胜,那么最后一招只能用他现在最强的那一剑了。 两个人又站着不动了。 周围的观者者围了越来越多的人,第一剑的巨大动静惊醒了许多人。那些高手皆是站在阳光之下,期待着。他们看得出来,韩信和明月三刀现在都只剩下最后一招了。第一招碰撞,那是气势,第二招是招法的高低,第三招,便是胜负。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最后一招,谁也不知道两个人会用什么样的状态施展出来。时快时慢、是急是缓、是刚是柔。谁也不清楚,正是因为未知,所以他们才会那样充满兴趣。 太阳正一点点的从东山慢慢爬上来。 似乎这个寒冬,并不冷。 太阳整个出现在了东山之上。 突然,明月三刀睁开了眼睛,随后韩信也睁开了眼睛。两人相视一笑,最后都收了兵器,然后对着对方一拱手。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说罢,明月三刀走了。韩信目送着他出了城,而后也折身往客栈走去。他很疲惫,背后已经被汗水彻底浸透了,在这样的天气下可真是有些冷的。 韩遇经第一个看出了韩信的状态,而后急忙架住了他,将他往客栈带。 “最后一招呢?”有人疑惑的大喊。 江山风雨闻言,顿时呵呵一笑。当真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个热闹。方才就在睁开的刹那,胜负气势就已经分出来了。 所有的高手都走了,反正他们已经看出了葬剑与明月三刀的胜负。可惜的是最后两个人并没有在众人面前将最强的第三招施展出来,而是用气势交手了。但还是很精彩,他们此行皆是不虚。 回到客栈,季风是没有看明白的。于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便对韩遇经问道:“遇经,最后是谁胜了?” 韩遇经看了看季风,本是想甩去两个冷眼的,可是一想起季风的谋略与智慧,又放弃了。淡淡说道:“方才最后一招,主人落了下风,差点被削下脑袋。但是主人胜了,因为最后明月三刀认输了。” 季风更是不理解了,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为何韩遇经能描述的这样清楚。难道方才自己睡着了一会儿?还是自己失忆了不成? “明月三刀为何认输?”他追问着。 韩遇经看了看屋内熟睡的韩信,稍稍沉默,而后也不再卖关子说道:“明月三刀被自己的刀反噬了,他的心月明剑势太强了。说白了,明月三刀不是宗师,就像是主人控制不住擒雷堆叠起来的剑势一样,明月三刀也掌控不住自己心月明所堆叠起来的强大剑势。” 季风不问了,虽然还是不明白为何韩遇经能知道的那么清楚。但他隐约已经是能够了解的了,那是自己和韩遇经和韩信之前的差距。那也是一流高手和他这样不入流的菜鸟的巨大差距。 吱呀!韩信旁边的门开了,司马醒打着哈欠伸展着懒腰走了出来,他睡眼惺忪的看了看韩遇经和季风,然后戳了戳隔壁房间好奇问道:“他还在睡啊?” 韩遇经和季风不是很想理会这个家伙。 但是司马醒却是将沉默当成了默认,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葬剑也有睡懒觉的时候啊!哈哈哈……” 说着,他就要去敲门。“葬剑!起来了,太阳晒屁股勒,起来勒,起来勒!” 直到韩遇经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他,司马醒适才走开。 这已经是他们来到剑城的第九日了。他们所需的毒药黑市需要准备十日,明日就是期限了。可是明日还有一件事。 韩信手中还有一张请帖,那是剑川河给他的,而请柬所标注的日子就是明日,也就是说毒药交货的日子和剑氏宴请的日子重合了。 韩信是选择去剑氏赴宴还是选择直接去提货,然后往白洛郡去,这就是不得而知的事情了。一切的决定权都在韩信自己的手里。至于韩遇经和季风顶多给个意见,韩信才是他们的主使大脑, 韩信睡了很久很久,正如韩遇经所说,他差点死在了明月三刀的刀下。即便是气势交锋,可若是被杀了那也是被杀了。他不是害怕死亡的人,而是那股气势实在是太可怕。他之前一直以为自己的擒雷是气势堆叠到了很高的剑招。可是和明月三刀的心月明相比较,他的擒雷剑势简直就像是在过家家,太弱小了。 从下午醒来,他用过了饭,就一直坐在屋子里思考这件事。 “主人,你回来之后,楼下那方阙就一直跪着了,说是想拜主人为师。” 季风进来送茶水的时候,顺口一提。 韩信却没听进去,对于那个方阙,他并不上心。这个世间每一天少说也都有数百个世家破灭,都有数百个像他一样的世家孤儿诞生。他们都怀揣着仇恨。可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报仇成功,总有人失败,总有人成功。 失败者就像是过江之鲫,你失败了,就被湍急的河流给冲走了,谁也不会记得你。而那些成功的,最终会成为这样那样的传奇人物和传说故事。 在韩信眼里,这个方阙不过只是一个没有什么价值的练剑对方。可是现在的韩信一剑就能将这样的人杀死数十次,还怎么练剑?不现实,完全不现实。 他需要的是明月三刀这样的一流高手,只有这样的存在才能接的住他的刀。他其实想过和韩遇经练,可是也不行,韩遇经只喜欢一个人练,若是他执意改变遇经的修炼方式,对于韩遇经而言只怕不是好事。 这个问题他也没有思考太久,最后思绪又回到了关于剑势的问题上。他想着修改风彻和擒雷。想着想着,天很快又黑了。 今日的客栈一楼很是热闹。这客栈是两种经营模式的,一楼吃饭喝酒,二楼住宿。今日客栈一楼全是江湖人在,大家在吃吃喝喝喜悦至极,掌柜的很清楚,这些人都是来见葬剑的。葬剑今日一战,彻底打响了自己的名头。 241 江湖不留老,新浪往复来 推敲思虑,韩信一狠心将自己研究出来的风彻与擒雷尽数抛却。这样的剑法,不够用。他的目光凝聚在了更高的地方。经历了明月三刀,他更加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了。 他现在的风彻和擒雷与明月三刀是一个级数的,这样的刀法剑法被称之为宗师武学也不为过。可是韩信放弃了,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所谓的宗师,而是比宗师更高的存在,武学武道的极限。 下午韩信下了一趟楼,整个客栈在一楼坐着的众多江湖人立即应声而起,他们朝着韩信一齐拱手,而后便要走过来与之攀谈。 面前的葬剑才多少岁?十七?十八?这样的武学境界、武道境界,这样的葬剑只要不身陨江湖,将来成就根本无法估量,宗师是必然的。若是机缘巧合,或许还能突破到法形境界。 无论是宗师还是法形,只要能和面前的葬剑扯上关系,他们都是赚的。 韩信扫了他们一眼,而后直接无视所有的问好,撇开了所有人。朝着城中的广场走出,那些江湖人立即拿上自己的兵器,纷纷跟随在韩信身后。 来到了城中广场,韩信回头看了一眼,街道上密密麻麻的人影,他也无法估算具体数量。 最后,他走到了广场中心停了下来,整个广场连同周围的街道蔓延出去,全部都是江湖人。他们都是跟着韩信才来到这里的。 “遇经,拿树枝来。”韩信挥手叫道。 韩遇经第一时间挑选了一根树枝和一根木棍送到韩信面前。这样的东西到了韩信手中,便是一把剑和一杆枪。 韩信拿着剑,站在那。他从明月三刀身上得到了启发,他看着周遭的江湖人,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容。不过是试剑对手而已,何须如明月三刀那般辛辛苦苦,步行万里。 在他看来,步行万里固能有所获。但是身处于信息化时代的年轻人还这么做,要么是玩的一份情怀,要么就是蠢笨。信息化讲究的就是速度与效率。 “在场的诸位,江湖讲究的就是实力。谁若想与我为友,便出手吧。单斗可以,群上亦可。” 韩信的声音不响亮却很清晰,每个停顿都传达到了在场每一个江湖人耳中,起初所有人都是沉默的,很快人群之中出现了躁动。但是迟迟没有人出手。因为他们搞不清楚韩信到底想做什么,若论单人实力,韩信绝对是在场所有的江湖人之中最强的。可是他一个人想要面对这么庞大数量的敌人吗?这现实吗? 当然不现实。所以他们更没有进攻的想法了,倘若韩信是这样的蠢货,他们又何必与之产生交集?江湖人,一身强大的武力固然重要,但若是个傻子,那与之产生了交集,反倒是有可能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万丈深渊。 韩信看了看周围,没有任何人有动作。于是他很明确地判断出,是诱惑力度不够,所以这些人才不出手的。 “击败我者,赏金千枚银。” 千枚银锭?!所有的江湖人皆是变了脸色,他们吃惊的抬头看向站在广场中央的少年郎,击败他就能拿千枚银?一个个都是兴奋了许多。千枚银啊,那可不是小数目。江湖人看似潇洒,实际上这份潇洒都是需要银锭来支撑的,因此他们都是需要钱的人,甚至有不少人比之那些吃不饱的普通人还需要钱。韩信这一招可谓是正中下怀。 江湖人们还在犹豫迟疑,终于,他们不再迟疑不决。有那么些个人,他们拥有着比其他江湖人更果决的心性。于是他们迫不及待的拨开人群,握着自己的兵器朝着广场中央的少年郎飞冲过去。 这里是剑城,即便是葬剑是剑氏的贵客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坏了剑城百多年来的规矩,再加上葬剑手中拿着的是树枝,根本没有太大的杀伤力。因此他们出击的时候都是很放心的。 韩信握着枝条,身形刹那飘荡起来,轻功纵横来去,枝条幻舞如龙。刹那间便将这些个出手的江湖人都击飞了出去。 即便是枝条,以他的剑法也不是普通的江湖人能比拟的。 枝条荡动,将韩信脑海里的剑招剑法一一呈现,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确确实实的对手。 在这个世界里有一个在韩信看来十分病态的观念,无论是江湖人还是官场人,他们始终觉得唯有武力和自己一般强大的,官职和自己一般高低的人才能和自己交流。 江湖人尤为看重武力和谋略,像是明月三刀到了一处。他都会接受挑战,但是实力不如自己的,他绝不会接受第二次挑战。而实力比自己强大的,又是看不起明月三刀这样的,绝不会接受明月三刀的第二次挑战。因此也就出现了明月三刀从旋斗郡走到这里,碰上的,交手过两次及以上的高手仅有两三个。这样的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韩信看着面前众多的江湖人,越来越多的人在蠢蠢欲动,已经有了第一个出手的,那么剩下的也很快了。他平静的看着,等待着,脑海里思考的是方才那几个被自己击飞的江湖人临飞走前出手的招法,然后进行一个过滤,推演,只剩下一缕精华。 很快,又有人动了。这次来的是江山风雨,他从远处的屋顶施展轻功,脚尖轻点瓦叶,身形沉沉浮浮,落到了韩信面前。一落地,不稍说话,他直接就是出手。 掌风掀动全场,剥夺了其他人出手的机会。韩信目光穿过掌风,一剑击出,瞬间贯破掌风,一步临近江山风雨,在他胸前轻轻一拍,算是击败了对方。 江山风雨愣了愣,而后故作姿态的翻飞了出去。待得落地后直接离开了广场,他笑了笑。这小子,在这样混乱的场面还记得尊敬自己,真是… 他走了,离开了剑城。他本就是今日要走的,恰巧碰上了韩信在广场挑战众多江湖人,于是放弃了之前不挑战的打算,前去一斗。没想到,却被一根树枝一招击败。 “老了,老了,哈哈哈…江湖不留老,新浪往复来,哈哈哈…” 242 六个 越来越多的江湖人从人群中冲出,或刀或剑、或戟或枪、亦或拳掌腿脚。五花八门的武功,千变万化的门路,眼花缭乱的招法。 韩信手持一根青皮枝条,不以之硬抗棍棒,而是灵巧的飘动荡过,不断的寻找进攻而来的一招一式破绽,再汇集合一进行攻破。他看着对方的一招一式,思考着应对的手法。虽然他的对手武学境界都十分拙劣,但其实每个人都有些许可取之处。 这些人能在江湖上行走,多少有点自己的依仗,而那些依仗就是韩信眼中可以汲取的养料。 越来越多人的出手了。 韩信渐渐沉浸到了剑舞痕迹的世界里。他的眼里不再有那些江湖人,只剩下兵器与手足飞舞的痕迹,他选择着那些痕迹的空隙,飞快甩出枝条,将一道道痕迹打散打碎。 起初只是三五个人涌来,到得后来,便成了七八人、十来人,数量急剧的攀升。好在韩信就那么丁点大,周围能够围拢的人数有限,韩信需要同时面对的对手也就那么几个。 他手上的树枝舞动的越来越快,起初还能看到淡淡的残影,到了后来,便是直接消失不见。树枝从他们的视野之内消失了,只能听到不断传来的噼里啪啦声音,那是树枝击打在兵器或者手脚之上的声音。一个个江湖人被打的痛退,严重的更是整个都被掀飞起来。 渐渐的,广场周围的江湖人到失去了那份热血,他们看清了自己与韩信的实力差距,慢慢的开始放弃。冲向韩信的江湖人变得越来越少,广场边缘之处已经有人开始离开了。他们放弃了,他们自认为自己没有实力和韩信相提并论,更没有机会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可是也有一些聪明人,他们一次次被击倒,要一次次重新站起来冲向韩信。手中的刀光与剑影不住的舞动着,就像夕阳时分遮天蔽日的云霞,来来去去,璀璨夺目。 不很久,广场周围还有许多江湖人在围观,但是还愿意朝韩信进攻的只剩下不到十人,他们不停的重复着被击败,又重新站起来的过程。看着就像是一群傻子。 韩信也不急不躁,便是一次次的击倒他们,又一次次的站在原地等待他们重新进攻。人越来越少,只剩下六个人了。 日渐昏黄,韩信还站在那,可是不断进攻的六个人已经体力透支,他们就像是生了一场重病,躺在广场中央一动不动。 见没有人再有动作。韩信走了过去,他看着六个人,分明看到当中有个少年还拼了命似的想要站起来。韩信瞥了他一眼,而后看向了其他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连眼睛都不愿睁开了,有气无力的答道:“洪刀门第十三代弟子,洪一。” “你呢?” “天鹰!” “我要真名!”韩信冷冷说道。 那人迟疑了,可是韩信不打算等待,问到下一个。 “你呢?” 那人毫不迟疑答道:“太星门七代,方寒。” 到了第四个,韩信还未发问,对方就立刻作出了回答,聪明的他已经意识到了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云水郡陵阳人氏,江湖人称八镜罗,本名赵罗。” “清河剑客,文硕。” 韩信没有去看那个还在挣扎着站起来的少年,转身就准备走。先前不肯回答姓名的天鹰突然喊道:“葬剑,我叫东方进!” 韩信还是没理他。 那个挣扎的少年恶狠狠的看着韩信的背影,他挣扎着,咆哮着。 “葬剑,你为何不问我!” 韩信回头扫了他一眼,呵呵一笑。“若是往后每日都有今日这般拼命,那还是有可能超越云水拳公的。” 说罢,他继续走了。 过了一会儿,季风走了过来,扫了一眼六人,这就是韩信挑选的六个人。天资、悟性都可以不出众,但是韩信不能承认不努力的人。 “明日寅时初,若是有意愿。都可来此。”说罢,季风跟上了韩信的步伐,韩遇经一直就在韩信的身旁,一言不发。 回到住处,韩信洗了澡,便进入意识深处学习秘境之道。 第二天一早,寅时未到,韩信便起身下了楼。他提着剑,缓缓走向了广场。今日,他是提着真正的剑来的。 到广场的时候,借着微微发亮的星光,韩信能分辨出广场上的几道身影。他也看不清到底有多少身影,也看不出到底是谁在那里。他径直来到了广场中心,然后中午看清了在场的人。 是六个人。昨天的六个人都在,他们或是蹲着、或是站着、或是坐着,他们都在等待韩信的到来。 “既然你们来了,那我就直说了。谁愿意追随我,留下。我只需要忠心,除此之外不需要任何东西。选择吧!” 韩信平静的说道。 六个人都是一愣,然后平静的没有丝毫反应。其实这个选择并不困难。从昨天他们会拼了命的不停进攻把握机会就可以看出,他们都是极度渴望力量的人。之前一直进攻的人可有不少,可是最后只剩下了六个。也就证明了,为了力量,他们可以付出很多东西。 现在他们需要付出的,仅是区区忠心而已。 六个人都没有动,他们的选择很明确了。 韩信拔出了剑,淡淡笑道:“既然如此,我便该在我的东西身上,留下点痕迹。” 六个人稍稍沉默,纷纷伸出了左手。韩信拿着剑,一剑甩出去,剑气纵横,落在六个人的掌心,同时划出了一道血痕。 这就是江湖人的忠诚体现。左掌断、忠心在。 而后,韩信收了剑,起了身,离去。六个人迅速起身跟了上去。 韩信已经想好了,那剑氏的宴席,他要去参加。不管是不是剑川河的目的所在,他都需要去一趟。 这次他其实是赚到了,一流高手八镜罗。二流高手洪一、天鹰、方寒。三流还有方阙和文硕。 如此一来,他手底下就有两个一流高手了。韩遇经和八镜罗赵罗。这样无论是要做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到有进有退,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有了完整的羽翼。 243 底细 坐在客栈的屋子里,韩信看着面前坐着的六个人。稍稍沉默整理了会儿思绪,他将一些事情对几个人进行了交代,都是些关系不大的东西。暴露不了他的身份。 现在这几个人才是刚刚归入自己的麾下,他可不会信任备至的将一切都告诉他们。现在说的都是一些来剑城前遇见的事情,以及接下来自己的一部分计划。 “现在你们也清楚了,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要面对的对手都是过去人族历史上从未面对过的。但是我很明确的告诉你们,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战死,要么战胜,没有其他选项。” 韩信冷冷的盯着六个人,他能带给他们力量,但是需要付出的代价是拼命与忠诚。若是当中有人逃离,他会视之为背叛,将之诛杀。这就是江湖人唯一能牵系忠诚的方式。 六个人都无话可说,从他们愿意在韩信面前低下头的那一刻起,这一切都是不必再说了。 韩信看着六个人,而后决定一个个了解过来。首先是洪刀门的洪一。 洪刀门门派不大,洪一不过三十岁上下,这样的二流高手对于洪刀门来说肯定是很有潜力呢。可是洪一却在江湖上浪荡,并且不隐藏真名实姓和底细,甚至愿意归入自己的麾下,这里边肯定是有问题的。 洪一看了看几个人,然后开口自诉。 韩信其实也有想利用这个方法,让六个人知道彼此的秘密,从而相互制约。不至于说想走就走的,不然追杀起来太累了。或者说,即便是跑了,其他人也会全力阻杀,让事情不至于太过恶劣。 洪刀门,是玉泉,云水郡最北处城池的小门派。门下弟子每一代都只传五人。五人最后只能剩下两个人,一个负责发扬洪刀门,另一个负责传道授业,再传五个弟子。 第十三代弟子中,现在筛选已经结束了。洪刀门上一代的传道者退隐而去,接下来便是他要做的事情。弘扬洪刀门,并且选取五个天资尚可的孩子带回去让传道者进行教导。 可是事情到现在出问题了。 传道者的实力本该是比洪一弱小,可是被颠覆了。传道者击败了洪一,让他滚出洪刀门。并且开始自己挑选弟子传道,就洪一知道的,传道者就已经收了近百弟子。 很显然,传道者并不打算跟着师门规矩来走,他要用洪刀创建一个庞大的,只属于自己的洪刀门。 这点对于洪一来说是不可以的。所以他需要力量。 “那人的名字呢?”韩信问道。 洪一稍稍迟疑沉默,而后认真道:“玉泉城,斩洪刀,真名许藏云。” 下一个,天鹰,东方进。 天鹰这个名字在云水郡是响亮的。若说老一辈云水郡轻功站在巅峰的是老影魁等人。那么年轻一辈的轻功极有可能就会由天鹰和另外几个有名者争夺第一。 但是从岐山的资料里,韩信却是知道,这个天鹰最强的其实不是轻功。而是暗杀与猎杀。他拥有十分强大的暗杀手段。 天鹰多看几眼洪一,这是一个很率直的人。天鹰看了看韩信,他很清楚面前的少年郎潜力是多么可怕。宗师?不,他相信面前的少年在不久的未来肯定可以成为法形境界。而他,也需要法形境界的带领与帮助。 “我来自旋斗郡,出生云石城东方家。父亲是云石城内衙衙首……” 东方家不是实力如何强大的家族,人数也稀少,但是家主因才能出众备受上一代旋斗衙主重视,所以才亲命其为衙首,治理云石。 东方衙首不负众望,将云石治理的极好。在这样的世道下,东方衙首做到了让云石城内八十万人,每一个人都能吃饱,都有活干。可谓是真正的安居乐业。云石百姓无比爱戴东方衙首。本以为日子也会这般一直持续下去。 可是,老衙主逝世,新衙主上任,一切都开始了变化。衙主换了云石衙首,东方家没有任何异议,也不敢有丝毫的异议。可是新衙首上任,一切都开始了变化。搜刮民脂民膏、强抢民女、组建自己势力镇压反抗的百姓… 百姓联合请求东方家相助,东方家找到了衙主,可是衙主听完汇报只是置之一笑。 东方家不断挣扎,不断拼命靠近衙主,为民请命。 最后,触怒了衙主。 衙主当场横杀东方家主,而后又拍出一群亲卫高手直接灭门东方家。东方进就是从里头逃出来的,他的借用了家仆的身份出逃。至于昨日会报出东方进这个名字,也是基本认定了葬剑,又担心到时候因为隐瞒名字的事情与葬剑芥蒂。 他现在给出了危及自己性命的诚意,表达自己的忠诚。 而他渴望力量的目的也变得明确了,旋斗衙主、云石衙首,那就是他的目标。这也就意味着,他所需要的力量十分庞大。 第三个是方寒,江湖人称列行者,是太星门的第七代弟子,也是太星门的最后一代弟子。 因为,在五年前,这个白洛郡有名的太星门就被势均力敌的天星门给灭门了。在完成了毁灭宿敌的战斗之后,天星门改名为天宗,跃然成为白洛郡最强大的势力。 不过方寒想要的不是报仇,相反,他只是想活命。江湖门派纷争说实话,其中仇恨的因素是次要的,大部分时候和人看的都还是利益。只有利益是否充足,没有非要报的仇。 对于门派来说是这样,对于个人而言就有点不同了。方寒在太星门中只能算是中等弟子,并不受门派重视,而且时而遭受到师兄的欺凌。这样的门派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可以吃饭的地方,除此之外要说什么门派的归属感那是不存在的。所以,报仇他是不想的。只想活命。 只要自己强大了,成为了一流高手、成为了宗师高手,那样天宗也不能再出手对付他了。 “就我知道的,剑城之内还有七八名太星门的同门。而前来追杀的则有近五十名天宗高手。现在我们要么是蹲在剑城终老,要么一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被杀。我只是想活下去。” 244 剑氏权势筵席 八镜罗。这是个名声很大很大的人物,他是一流高手。他武学境界只是一流小成,武道境界则是下乘气境后期。但是他做过很多事情,这些事情影响的不仅是云水郡,还有周遭的数个郡。 这也是韩信此次收获最大的。云水郡有一个杀手集团,规模很大,遍布周遭数郡。可是赵罗却是拼了命,将之剿灭了。中间究竟是怎样的苦战韩信不清楚,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曾有一位宗师出手想要剿灭这个集团,可是失败了,那宗师被分尸游街。 可是赵罗成功了,九死一生的成功了。 还有一件事,也是赵罗干的大事之一。他杀了某位衙主的儿子,救了三座城,半个郡。那衙主现在还在派人追杀他。 两件大事可以看出,这个人是个极富正义感、使命感的人。所以刚刚韩信提到那些怪物的时候,他是很愤怒的,仿佛要立刻去将那些怪物全部扫清一般。 第五个清河剑客文硕,韩信不曾听过。他的师傅韩信倒是听过。 仗蕴剑。 云水郡一位名气还不错的二流剑客高手,不过四个月前有一场比试,听说是死在了同为二流的大蛇金剑手中。 可是韩信却从文硕口中听到了另一个更加详细,但内容却和之前所闻的截然不同的版本。 根据文硕所言,当日仗蕴剑是胜了大蛇金剑的。可是就在双方切磋结束之后,仗蕴剑收起了剑准备离开的刹那,大蛇金剑突然从背后偷袭,要了仗蕴剑的性命。而后大蛇金剑还强占了仗蕴剑貌美的妻子。 其后,大蛇金剑对外宣称,是仗蕴剑技不如人,输给了他,可是心有不甘强起偷袭却被他斩杀当场。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大蛇金剑和仗蕴剑本人,可是两个月前,仗蕴剑的妻子灌醉了大蛇金剑,套出了这个事实。就在她准备为夫君报仇之时,大蛇金剑酒醒了,一剑杀了仗蕴剑的妻子。之后,他又强占了仗蕴剑的女儿,还将仗蕴剑的儿子活活折磨致死。 知道了这件事后的文硕逃了出来,他渴望得到力量,想要杀了大蛇金剑为恩师报仇。想要在杀了大蛇金剑之后为师傅正名,还师傅一份清白。 韩信稍稍沉默,他多看了两眼这个没什么名堂的清河剑客。这个人对自己的师傅是相当尊敬的。单是这一点,他就觉得跟自己很像。便不再多想这个人是否应该留下这个问题。 最后一个便是方阙了。被云水拳公灭门的天涯剑方阙。 六个人讲述完了自己的事情,天已经亮了。韩信让季风叫进来一些吃的,几个人用够了,韩信又让季风去准备干粮。 他要去赴剑氏的邀请,无论成败,白洛郡他都还是要去的。就算时间是愿意管这件事,他也要继续去投毒,然后为剑氏争取时间。不然等剑氏和云水衙主达成共识,到时候再动手的话,恐怕那个湖里边的幼体有很多都已经成长起来。 宴会是辰时开始进场的,现在时间倒是还早。韩信坐在原地,看着面前的六个人,淡淡说道:“武道修炼,不仅是身手和真气。你们若是愿意学,便坐下,我可以好好与你们说。” 韩信有幸拜入岐山,在岐山他得到了剑道祖师和枪道祖师研究出来的完善武道体系,所以他完全可以成为面前这些人的师傅。毕竟不是每一个江湖人都拥有明月三刀那样逆天的资质,仅靠自己数年的体验与体会就探索到武道之中大部分的东西。 明月三刀若是在最初踏入武道的时候就能接触到岐山的武道体系,如今只怕已经是宗师境界的佼佼者了。 韩信缓缓说着,下边的六个人听得都呆了,他们从不曾想到,原来看似只有练功才能提升力量的武道修行,竟然这么庞大的东西,原来不仅是练习武学可以提升武道境界,还有那么多方法。 可惜的是,时间有限,韩信只是给他们讲解了一下整个武道体系的大概,即便只是大概,他也只讲了不到十分之一。若是细细分说,只怕是要花上数年吧。毕竟当初剑指寒和叶穿云将这些东西传授给他,就是花了那么漫长的时间的。 “主人,时间到了。此行,需几人?”韩遇经扫了扫在场的六个人,而后征询韩信的意见道。 韩信看了看,摇了摇头笑道:“我一人足矣。若是剑氏要对我不利,早便可以动手了。若是需要动手,除却你,其他人跟着对我而言都是累赘。” 韩遇经微微蹙眉,抬头看着韩信认真道:“还请主人带上我,关键时刻,遇经至少能为主人挡个一招半式。” 韩信笑了笑,没说话,这是不同意。 最后,韩信也还是没有带上韩遇经。他背着剑,带着司马醒走进了剑氏的大门之内。 韩遇经有些闷闷不乐,他担心韩信会不安全。而后季风替他开导了。 “主人要去剑氏,剑氏里边可比外面要安全。而那六个人却还是不安宁的因素。当着主人面他们可能会安分,但是主人一离去,他们各自的心思自然会随之显现。主人留下你,是预防万一。” 韩遇经依旧是闷闷不乐,但是他的注意力却不再停在剑氏大门上,而是转过来有意无意的看着面前还在讨论刚刚韩信说过的武道体系的六个人。这六个人,一旦有异动,他可不会手下留情。 韩信一走进剑氏大门,剑川河已经带着自己的随从在大门口等候。在此等候的还有不少其他剑氏子弟,看他们的姿态,都是在等待类似于韩信这样的,他们各自邀请的江湖高手。 就在韩信走进来之后不久,韩信看到了一个白发苍苍、佝偻腰背的老者。他不认得这个老者,后来听剑川河介绍才知道。这老者是个医者,乃是剑城剑氏供奉了将近八十年的老神医。此次老神医选择站在了另一名剑氏子弟那边。 正如韩信所料,这场筵席,是剑氏子弟比斗的战场。他们各自从江湖上寻来能人异士,而后在这场筵席之上,开始权势的交锋与争夺。 245 霸主候选 一路朝着剑氏深处走去,剑川河不住的对韩信介绍着遇见的人和遇见的建筑。他这个主人家做的还是极好的。 “那是剑川白,是我的兄长,可惜没什么资质。起初倒也还好,年纪大了愈渐平庸,最后只能当当守卫了。” “那是少主住的楼,十四层,仅次于霸主的高楼。虽然少主才二十二岁,不过族内的长老们都认为少主是两百年来所有的剑氏子弟中,最有可能成为新霸主的人。” 韩信微微侧目,不禁多看了两眼那栋高楼。剑氏少主,新的齐地霸主!这样的人物……若是他能面见到他,将事情告诉他,说动这位少主,想来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应该就没有那么困难了吧! 不过这样的想法现在韩信也只能当作是一项备用计划,因为他不确定自己造宴席之上就真的能够见到那位所谓的剑氏少主,更别说想要接近这位少主并进行交流了。 “这次筵席,我需要为你做什么?”韩信一语中的,直击关键的问道。 剑川河稍稍愣了愣,而后哈哈大笑。他已经渐渐开始习惯韩信的这份直接了。 “岐山剑派首席,放在我剑氏那也是地位颇高的。想来只需在席间吃喝即可,若是有人挑衅,除却剑氏少主和老辈大人,基本不必客气。因为你不会是他们的对手。倘若你有把握击败他们,那么即便是对他们出手,只要手段正当,仍然无妨,我剑氏向来是最敬重强者的。” 韩信听明白了,只要你的实力足够强大,加上所做的事情不过分,那么在剑氏还是很自由的。这样的规矩实在是太适合他了。 筵席摆在最高那栋楼前面的空地上。 最高那栋楼乃是齐地霸主,剑氏的当家人住的地方。韩信在剑川河旁边的席位上坐了下来,而后抬头看着旁边这栋高楼。传说中的齐地霸主就住在这。 这也是他活了这么久以来,最靠近法形境界的一次了。 “霸主今日不知是否会现身。”剑川河在韩信耳畔这般说道。 在场之人,没有一个不想一睹霸主风采的。即便是剑氏子弟自己这些人,从出生到现在,见到霸主的次数也是少得可怜。剑氏能够经常见到霸主的,除却家族那些掌权的老人们,也就只有少主和几个有望突破法形境界的子弟了。那些人的实力和地位都和长老平齐,完全不是剑川河这些子弟可以比较的。 剑氏规矩森严。剑氏的子弟能选择的只有三条出路。第一条是最难的,也是最高的,成为霸主候选人。剑川河起初也是霸主候选人,可是越到后边他的资质差距就不断地显现出来,最后被长老们从霸主候选人之中剔除了。 霸主候选人需要的资质太高了。两百年来,才出了几个真正的霸主候选?能够留到最后的,包括现在的少主,也才七位。这七位之中有的年纪已经很大,最年轻的便是少主,才二十二岁。 至于长老,他们曾经都是霸主候选人。后来他们年纪大了,最后放弃了成为霸主的努力。于是他们就成为了长老。 像是剑川河这种资质不错,但是又不足以成为霸主的,就会留下来,继续努力,将来好成为霸主的家臣,为霸主效力。 至于成为家臣之后的权力如何,全看他们现在的发展了。因此,这样的筵席也就成为了这些未来家臣们表现自己的地方。这就是第二条路,剑川河正在走的道路。 至于第三条路,那就是剑川河的兄长剑川白的路,没有太多的资质,但是却冠以剑氏的姓氏与荣耀。他们最终会成为剑氏的小齿轮,成为守卫、巡兵,最后泯然众人矣。但是剑氏有一点很公平,将来剑川白的孩子一出生,仍然是新的霸主候选人,然后开始全新的角逐。 孩子的未来和父亲的处境是没有关系的,每一个剑氏的孩子都可以得到最公平的对待。这就是剑氏最公平的地方,每个人即便是资质不同亦或是父母地位不同,但是他们最初受到的待遇都是相同的,平等的。他们都拥有着同样的,成为霸主的机会。 越来越多的剑氏候选家臣到场了,他们各自都带着自己招募过来的江湖人。但显然他们能允许出席的客人是有限的。每人至多能出席四人。剑氏这边也为每一位家臣候选摆了四桌客席,韩信和司马醒的旁边还有两桌是空着的。 待得这些家臣候选都坐好了,坐在筵席之外的乐师队伍便是凑起了恢弘而雄壮的音乐。音乐一响起,一位位小则二三十,老则七八十的剑氏家臣们,身穿华丽的服饰就出现在了韩信等人的面前。这些剑氏年轻的家臣候选们纷纷起身朝着那些家臣行礼。 不过江湖人是不需要起身对他们行礼的,他们是这些家臣候选的前辈,或是拥有智慧,或是拥有武力,他们都是剑氏的主流力量。 家臣们走到了高一级的筵席上,纷纷落座。他们已经成为了家臣,往后的权力变化全部都是霸主一句话的事情,因此他们已经不必再去请来什么江湖人表演了,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向霸主证明自己的价值,亦或是得到霸主的欢心。 家臣们全部都落座完毕了。家臣候选们纷纷随之落座。可就在他们全部都坐下之后,那些乐师立刻将所吹奏的音乐改变了。 随着音乐的改变,这些刚刚落座的家臣和家臣候选们立即又起身了,这次随之起身的还有江湖人们。这次要迎接的是剑氏的霸主候选和长老们。 一众人纷纷拱手行礼,江湖人仅是行个拱手礼,而家臣和家臣候选们则是叩拜的大礼。 很快,韩信看到了一个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们走了出来,他们看起来气宇不凡,虽然年纪很大很大,但是他们手中握着拐杖的手法和轻盈没有丝毫压力的步伐,都代表了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垂暮之人。 这些都是高手。 这些高手之后,是七个人……他们就是剑氏的霸主候选。 韩信的目光从七个人身上扫过,顿时瞳孔一缩,整个人身躯都是剧烈颤抖了数下。 246 家臣候选考核 跟随在长老身后的七个人,是剑氏现存的七位霸主候选。他们零零散散的走着,有男有女,有年老有年轻。 走在最前头的是年纪最大的,看那模样,与前边几位长老都是没有区别的。韩信猜测这人应该是想着再拼上一拼吧。 通过剑川河的讲解,韩信已经明白了,剑氏掌权最高的除却霸主,就是这些长老们。霸主候选看似风光却没有多少实权,真正的实权还是在长老手中。因此很多霸主候选到了一定年纪,感觉自己是没有机会成为霸主了,就会选择放弃候选身份,成为权力庞大的长老。 放弃权威无限的长老之位,继续挣扎在武道修行的道路上,韩信对这样的人还是很敬重的。 之后便是一名温文儒雅的中年人,和一个衣着华贵,头发花白的妇人。 紧接着是两个邋邋遢遢的中年人。 第六个是一名衣着平常,气质出众的白衣女子,她淡淡扫了一眼前方,而后直接走向了自己的位置。 接下来,该现身的便是剑氏的少主了,那位被称之为剑氏两百年来最有可能成为霸主的年轻人。 韩信的目光落在那剑氏少主身上,瞳孔顿时剧烈收缩,身躯剧烈的颤抖了数下。 他目光怔怔的望着那剑氏少主… 是他! 他真的没死! 刹那间,他理智全无,起身便要走上去。那一定是他,一定是。 司马醒觉察到了韩信的异样,立即将之拽了住,拼命制住他,又努力的不让人发现此处的异动。他趴在韩信耳畔低声语道:“不管你和那剑氏少主有何仇怨,这里可是剑氏。在这里动手,只怕是还未杀了他,你便被杀了。” 司马醒误会韩信是与剑氏少主有仇了。 韩信虽然状态仍然不理智,但也听进去了一些。这里是剑氏,并非岐山,可容不得自己胡乱放肆。 他稍稍定了神,看着那位剑氏少主。对方的眼神和颜色都十分冷峻,和他记忆之中的那个人有着很大的差别。 大概是因为剑氏压力太大了吧,他如是想着,便也没有过多疑心。剑指寒姓剑,剑氏也是姓剑,而传出剑指寒身死的地方就是齐地,为何自己之前没有再多联想一下呢? 韩信心中暗恨不已。其实这事还真不怪他,当初剑指寒和叶穿云都曾亲口说过,他们与剑氏和叶氏没有关系,所以韩信才会深信不疑他们是真的没了,而不会再往叶氏和剑氏上面想去。 他坐在那,目光从场间扫过,几乎在每一个来者身上都停留了一小会儿。当目光落在韩信的身上时,韩信整个人都像是触了电般,浑身禁不住颤了两下。可是,理想之中的喜悦没有出现,那人的目光只是平平淡淡的从韩信的身上掠了过去,没有过多的停留,也没有再将目光挪回来。 韩信怔在当场,稍稍思虑。暗道,自己和剑指寒分别多年,自己的变化必然是很大的,他一下没认出来也情有可原。等筵席先进行下去,若是时机恰当,再找他表明自己的身份,如此一来想来就可以相认了吧。 为了确定剑氏少主的身份,他还问了剑川河。 “那剑氏少主的名字,是不是剑指寒?” 剑川河顿时被惊得脸色大变,急忙捂住韩信的嘴,即便是韩信的声音很轻,轻到除了他们两个谁也听不见,可剑川河还是露出恐惧的神色。 他四下小心的瞥了瞥,见应该没有人听到方才韩信的言语,适才用极端严肃与警告的眼神认真说道:“少主的名字你是怎么知道的?” “过去有些交集。”韩信这般说道。 可是这话在剑川河听来却是不信的,他本以为自己能得到葬剑出席是自己捡到宝了,现在看来,这恐怕会是一道相当棘手的麻烦。他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被自己的行为所吸引过来,便低声在韩信耳畔道:“剑氏之主的名字,永远都是一个秘密。即便是我等,对于七位霸主候选的过去也都是一无所知。哪怕只是一个名字,若是我们随意泄露,也会招来族中的抹杀。” 韩信怔怔的听着,他朝着那剑氏少主看去,目光之中多了一些异色。他很疑惑。可是有些问题只有坐在那里的剑氏少主能给出答案,他稍稍思虑,对还在等待自己回答的剑川河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而后剑川河才松开手,两人重新坐好,等待着开席。 等待到了最后,齐地霸主也没有出现。因此一位长老直接起身,宣布开席。 韩信从剑川河口中得知,这样的筵席每四个月就会有一场。主要是对诸多家臣的表现进行评判,对家臣候选的剑氏子弟进行考核。而这些筵席最高的权力就在长老手中,他们遵循着霸主吩咐下来的事情,然后综合过去四个月的各种数据进行统计总结。 至于霸主候选,他们只是来听听看看。作为将来的霸主和长老,他们是需要学习这些东西的。 第一阶段是吃席。 用餐的时间十分有限,最主要的目的本就只是让大家先填一些,不至于饿着肚子。但是又不能吃得太饱,否则容易犯困生迷糊,对于接下来的考核便使不出全力了。 吃席很快就结束了。长老起身,宣布放筷。而后其中一位长老取出一个册子,打开徐徐念了起来。 里面都是家臣们这段时间的表现,有升职的,有贬职的,有褒奖的,也有训斥的。不过这些家臣做的事情基本没有错误,大部分贬职都是因为所做的事情没有升职者做的那般好,仅此而已。 剑川河低声对韩信说道:“若是有家臣犯了大过,有时候会出现直接摘除家臣位置,贬为守卫之类的惩罚。甚至是当场处死。不过这等情况较为少见,我长这般大,也只见过二三回。” 第二阶段便是家臣的绩效评断。 等到这个结束了,便是第三阶段了。家臣候选考核。 247 最后的机会 剑氏的家臣是分功能性的。不同的家臣具备着不同才能,然后组成不同的团体和类别,他们要做的就是成为霸主的手与脚,替霸主做好一切本应该是霸主需要做的事情。让霸主成为一个完整的首脑,成为真正的核心。 因此,这些家臣候选们现在要做的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准确地找到自己最适合的家臣类型。或是智谋、或是执行、或是内管、或是情报等等。每一种类别之下又会分出许许多多的岗位,而同一个岗位基本会容纳五到六位家臣,优胜劣汰,霸主手底下的人只需要剑氏最好的人才。 剑川河之前尝试过想要成为霸主的智囊团,可是尝试过之后才发现,他的谋略还不足以成为智囊团的成员。于是他选择了情报,想要成为情报的处理家臣。 韩信听完剑川河的自诉,淡笑着摇了摇头。“你适合做外交。作为剑氏的使者家臣。” 剑川河吃惊地看着他,他不知道韩信是怎么判断出这一点来的。不过剑氏的家臣并没有什么高低地位之分。只有根据上一次评断之后,大家权力的大小区别。权力再大,也不可能逾越出自己的类别。从而形成了家臣的权力限制。 “听我的,你可以好好尝试一下。”韩信看着剑川河。 从第一次见面,韩信就发现了剑川河强大的交际能力,察言观色能力,这些都是外交需要的杰出素质。而且,剑川河的言语掌控能力和礼节都十分出众。与其朝着情报的方向去努力,还不如按照现在已经拥有的能力去做。 剑川河沉默了。他很少听取别人的意见。并不是他不懂得听人意见,而是很少有人给他提意见。他是未来的家臣,身边的人都是畏惧着他的。即便是贴身侍卫也从来都是中规中矩,从不多言半字。 稍稍思虑,他就有了决断。 “要成为正式的家臣,需通过七次考核。每四个月一次考核,需要两年零四个月。过去我尝试了智囊团和情报处理的考核。智囊团只达到四次,第五次就失败了。情报处理我现在已经通过了两次,还差五次。这是我有把握能通过的,可是我心里也很明白这不是我喜欢的。 三十岁之前若是不能成为家臣,便会被剥夺候选权力。按照我的年纪,我现在还有两次完整的考核机会。我想试一试。” 韩信看着他,决定是剑川河的,他只是给了一个建议。即便是对方将来因为考核失败了,而浪费了时间埋怨他,他也没什么感觉。因为选择最终还是剑川河自己做出来的。 若是剑川河没有太强大的情报处理能力,过了数年被更加优秀的年轻人取代了,那样的下场其实还不如拼一拼。剑川河自己也正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那么我呢?你请我来,我到底要发挥怎样的价值?”韩信看着剑川河,虽然前面剑川河说的好听,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坐在这里就可以了。韩信可不信这样的鬼话。 剑川河有些迟疑,稍稍沉默,而后对韩信说了实话。 “这筵席,剑氏家臣候选人邀请的江湖人,都是和自己交情不错的。这样的人脉关系展现在长老们面前,是可以为我们成为家臣加分的。先前我不敢与你细说,是因我们之间还未有什么交情,我担心你听了转头就走。” 韩信淡淡道:“你不怕我现在转头就走?” 剑川河突然展颜微笑,看着韩信,目光之中流露着感激之意。“你愿意对我实话实说,那么我也愿意对你实话实说。倘若你真的转头就走,我也无话可说。” 韩信笑了笑,没再说话。坐在旁边的司马醒微微蹙眉,他还在担心葬剑与那剑氏少主之间的仇恨。能让人在这样的情境之下失去理智的仇恨,随时都有可能会引发相当可怕的事情。他已经握紧了背后的长棍,一旦葬剑有所异动,他便会全力阻拦。倘若拦不住,那便助葬剑杀出一条血路。 就这段时间与葬剑接触下来,他认定了这个葬剑是值得珍惜的朋友。起初葬剑是不愿意跟他去趟浑水的,可是一踏进去,他比自己还要努力的多。他分明可以用借口推脱掉,自己也无话可说的。可是他没有,即便是危险重重,他还是想着要去剑氏求助,要回到那湖边去投毒。 这样的一个人,他不清楚葬剑怎么看他,反正他已经将葬剑当作兄弟了。 “好了!现在,谁先开始考核呢?……”大长老开口说着话,他的语气很沉重,听起来就像是时时刻刻在宣布什么大事情一般。“不如就从剑上风开始吧!上风今年三十了,智囊团考核还差一次,这也是你今年和这辈子最后的机会。” 剑上风起身,朝着长老们行了礼,十分恭敬。 这个剑上风今日穿的很是简陋,那衣衫的材质全然不像是一个家臣候选该穿的。听剑川河说,这是剑上风用来激励自己的。因为今年他若是再失败,便要沦为庶人了。他必须成功。所以从一年前开始,他就身穿素衣,每日以稀粥咸菜为食,不用侍女奴仆。生活过的就像是最底层的剑氏奴隶一样。 他看起来很憔悴,身形消瘦的有些凹陷,唯独那双眼睛炯炯有神,仿佛黑夜深处的明灯一般照耀着目光所及之处。 智囊团的考核很全面,一次比一次难,一次比一次全面。这次剑上风需要解的是三个局,经济贸易、军事战略和一个棋局。 剑上风看了一眼经济贸易和军事战略的局,最后在棋局面前坐了下来。他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的时间破解三个局,只要成功了,那么他就是智囊团家臣,若是失败了,今日起他就不再是家臣候选。至于他的去处,或许会成为一个侍卫,或许会成为一个杂役,都有可能。 248 天才外交官 或许正是清楚这是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所以剑上风连江湖人都没请。他不需要加分了,他不需要辅助了,今天是他一个人的战场,能战斗只有他的大脑。 剑上风坐了小会儿,徒然起身要走开。坐在上边的几位长老顿时摇头叹息,没想到才刚开始,剑上风就放弃了。可就在长老准备说话的时候,剑上风又转头了。 他走回到自己的筵席之上,将一叠瓜子取了过来,而后重新再棋局面前坐下,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盯着棋盘发呆。 不一会儿,那小碟子里的瓜子磕完了,剑上风有些失落的放下了碟子,继续埋头沉思,此时,香已经燃了五分之一。 韩信起身,将自己的瓜子端着,将司马醒的瓜子也拿了,当着众目走到了剑上风的旁边,笑道:“用这个吧!” 剑上风紧缩的眉宇顿时舒展了开,他起身朝着韩信行了个礼,然后接过那瓜子,继续磕了起来。 香缓缓燃烧着。 当韩信递给他的瓜子磕完了,香也燃了三分之二。剑上风蓦然起身,而后拿起白子徐徐落下一枚。其后转身,提笔书写,将军事的反攻策略、经济的弥补方针和拯救方针一一书写出来。 笔停,香灭。 几位长老将那棋局反复看了看,又将剑上风书写内容反复阅读了阅读。最后喜笑颜开,笑道:“好!智囊家臣又添一位。” 剑上风有些呆滞,而后,他缓缓笑了。最后哭了。 他成功了。没人知道他做了多少努力,没有人知道他这一年是在怎样的心理压力下挺过来的。很幸运地,他成功了。 他第一时间没有去拜谢长老,也没有去拥抱亲人,而是径直的跑到韩信的面前,恭敬地行了大礼,将额头紧紧地贴在地面之上。 “多谢先生大恩!” 韩信将之扶起,笑了一笑。“不过是叠瓜子而已。” 剑上风没有再多说什么,但他终归不是忘恩负义之人,韩信那叠瓜子排列的模样他是看得清清楚楚。要说是巧合他决然不信。一叠瓜子的排列提点了他棋局的解法与思路,另一叠则是将军事题的具体布局给摆了出来,方便他思考。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他的才能。若是庸人,韩信纵然将答案写在瓜子上也不会被发现。而剑上风得到了提点,并且聪明的进一步推下去,虽然那依然是个漫长的过程。可他成功了。韩信只是给了他一些线索而已。 剑上风也对剑川河行了个礼,不是大礼,只是寻常的见面礼。剑川河回了个礼。除了韩信和剑上风,基本没人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位长老淡淡笑着,看着下方的韩信和剑上风。其中一位长老突然说道:“就这么假装没看见么?” 另一位顿时呵呵一声。“那等对真气的掌控手段,精密至极。他才多少年纪,就能做到如此。这样的小子,可该好好交好。” “剑上风就这么放过去?” “看他今后的表现吧!今日能有人相助,若是今后没有自知之明,依然是在智囊团里待不住的。不过我相信这孩子还是会很努力的。” 几位长老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方面是不得罪韩信,另一方面是给剑上风一次机会。 一位长老挥挥手,唤来一名亲信。而后在亲信旁边低声细语几句,那亲信立即走开了去。 旁边的长老看了微微笑道:“这么迫不及待?” “这点年纪就有这样的真气掌控力,还有这样的智谋。若是不弄清楚底细,只怕是坐在这都不安心了。” 剑上风成功的通过了最后一次考核,成为了新的家臣。当场就来了侍女,为他更衣加冠,他的位置也被移到了高一层的地方去,那是家臣们坐的地方。 “下一个。”长老悠悠喊道。 剑川河蓦然起身,他来到中央,对着长老们行了礼。可就在底下的人将考核题目拿起来时,剑川河却阻止了他们。 “诸位长老,川河有个不情之请。” 大长老挑了挑眉,看着他。“说。” “川河想放弃情报处理家臣的考核,重新开始外交使者家臣的考核!” 此话一出,满场都是肃穆了几分。几位长老皆是微笑起来。其中有几位长老一直都是很看好剑川河的。剑川河的确有很出众的情报处理能力,从他能第一个邀请韩信到自己这来作客就可以看得出来。 可是他却拥有着另一项比情报处理更加出众的能力,那就是交际和谈判能力。长老们早就注意到了他的这项能力,只是谁也不会去提醒他。毕竟一个人连自己都认不清,才能再出众又有什么用? 其他家臣候选也是吃惊的看着剑川河,大家都是一项考核失败了,再选择一项全新的。可是剑川河却中途放弃,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大长老点头。“允!你先坐下,我们稍候重新准备题目,你再起来。” 剑川河恭敬称是。 剑川河重新坐了下来,其他家臣候选开始了考核。一个个的轮流过去,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这场筵席的菜也凉了,然后侍女又更换了热的,凉了又换,换了又凉。直到黄昏。 所有的家臣候选都考核结束了,有两人被贬为了庶人,已经带下去了。还有一人和剑上风一样成功的成为了全新的家臣。 剑川河重新起身,大长老命人将新的试题拿了上来。那是一个男子,他微微蹙眉,目光闪动着淡淡精光,时不时的瞥着剑川河。 “你现在在燕氏作客,这位是燕氏接待使者。”大长老缓缓说道。 这就是试题背景了,面前的男子就是剑川河的题目。 剑川河朝着那人恭敬行礼,礼数没有过分也没有不足,是恰到好处的。“在下剑氏外使剑川河,代剑氏前来问候。” 燕氏接待依然蹙着眉,而后也笑着拱手道:“久闻大名,在下燕氏燕白,代燕氏前来迎接剑氏使者。” ………… 249 剑氏少主 人的表情其实是一种高深的艺术,一个简单的表情可以蕴藏太多太多的信息了。 微翘的嘴角可以是得意,可以是开心,也可以只是礼貌。眯着的眼睛可以是思考,可以是不满,也可以只是被沙子迷了。 有人认为外交只是简单的将对方哄开心了,亦或是做到不失礼数将对方招待好了。其实并非如此。 真正的外交,是很可怕的战场。你的一个眼神能出卖多少东西,你的一个甩手会暴露多少信息,你的一个踱步又会泄露多少秘密。这些全部都看对方外交使者的能耐。 在晋元帝祖征战天下的时候,曾有过一个十分厉害的外交使者。当时帝祖的实力并不是天底下最强的,随时可能面临一个大国的剿灭。为了能存活下来,帝祖将那位外交使者派了出去。 外交使者来到大国之主的面前,仅仅看了对方三个眼神,两个动作,就得知对方的态度,并且开始言语力荐。最终完成了使命。这一直被称之为晋元皇朝历史上最成功的外交,没有之一。 剑川河也有着这样的才能,而且十分出众,当然没有传说中那位外交使者那般厉害。但是就应对面前这样的试题,实在是太简单了。短短五六分钟的交流,他已经将对方身上的信息读取完了,甚至改变了对方对剑氏的看法,还让对方为自己引见燕氏的高层。 这样的成绩,在几位长老看来是可以直接成为家臣了的。甚至也有家臣建议直接让剑川河破例成为家臣。但是长老却摇头。 “规矩不能坏。川河还年轻,再历练几年对他有好处。” 最后的剑川河也完成了考核。剩下的,也是筵席的最后一轮了,接下来,便是江湖人的舞台了。这些被邀请而来的江湖人都是与剑氏家臣候选有不错的关系,他们都愿意用自己的力量来帮助这位剑氏家臣候选加分。 首先上台的就是韩信先前见过的那位老者,他用一手令人惊讶的强大医术征服了全场。原本在场还有两位医者的,一见到这样的场面,纷纷偃旗息鼓,没有勇气上台了。 这个表现的舞台只能容下最强者。其他的不过都是陪衬,长老最终也只会记下每个领域最厉害的那一位。 第二个上台的是江湖人称百算机的暗器高手。他暗器手段为二流巅峰,但最出名的却不是自己的暗器手段,而是计谋。 他设局,邀请在场精通谋略的江湖人进行破解,上来了三个江湖人尝试,最终皆是铩羽而归。 韩信起身,看了看他设下的局,淡淡笑之,而后利用了三十六计之中的五个,结合起来,将这个局破了。 百算机吃惊的看着面前的少年郎,而后不服气,又设了一局。韩信反而觉得这个局变得简单了,又是三十六计的手段。并不算很难。他从前特别喜欢文言文,因此什么孙子兵法、左传、周易都是通读了个遍。其中囊括的东西也很广,正好在这里用上了。 连破两局,百算机还是不服气。 “破局容易,布局难,你可敢布上一局?” 韩信没有说话,默默的摆动着双手,不多时,一个局成了。百算机开始尝试破局,思考了良久良久,最后还是不服气……他朝着韩信很不甘心的行了礼,而后转身回到席间坐下。算是认输了。 韩信淡淡笑之,走下了台去。这场智谋争斗,是韩信胜了。 到了最后,就是武力的排比了。百算机第一个上台,先前他在引以为傲的智谋上吃了鳖,至少得从这武道实力上拔回来。 百算机的暗器耍起来,在场不少江湖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可惜的是这里是有一流高手的,百算机还是输了。那一流高手在台上等待着下一位挑战者。若是没有的话,他就是在场最强的江湖人了。 便在这时,司马醒解开长棍的包布,一跃飞起,直接长棍抽了出去。 那壮汉用的也是长棍,两根长棍在风中相遇,一阵响亮的击打声传来,司马醒直接将那壮汉震得握棍不稳。他的力道很大,这一点之前韩信与司马醒交手的时候就有所体会了。 同为一流,司马醒这段日子棍法精进,已经接近大成了。而这壮汉仅仅只是接近小成,两人的境界差距还是挺大的。 不多时,司马醒便以压倒性的力量击败了壮汉。 司马醒成为在场最强的江湖人。 就在司马醒准备下台之时,那剑氏少主起身了。他提着剑,来到了台上,对着司马醒道:“可敢与我一战?” 韩信微微侧目,那剑氏少主始终都没有正眼看过他。司马醒看了看那位长老的眼神,见没有反对的,便迎了战。 这位剑氏少主的武道境界和武学境界都是极强的,因此司马醒没多久便败了。司马醒退了下来,那剑氏少主突然目光一转,终于停留在了韩信身上,然后用一种极为期待的语气说道:“葬剑,你敢接受我的挑战吗?” 韩信心里一喜,而后起身,拱手道:“自然。” 他猜测,大概是因为剑氏规矩森严,剑指寒不好直接与自己相认,才会用这样的方法吧。毕竟他们都是一流的剑客,通过剑招交手,就能交流许多东西了。 可就在剑氏少主出剑的一刹那间,韩信顿时感觉到了浓浓的杀意。 那杀意是来自面前的剑氏少主的。 韩信有些疑惑,为何,剑指寒为何会想要杀自己?转念一想,他想起了从前剑指寒的教诲。“不要因为只是切磋就放松心态,要将每一场战斗都当作生死之战。否则你会死得很快。” 于是他又释然了。剑指寒一定是想要见识自己最强的实力吧。他拔出了鬼兵长剑,长剑出鞘,在场之人皆是变了脸色。 名兵?!有人甚至惊呼出声。可是几位剑氏长老却不这么认为,他们沉默着,但是正确答案却在他们每一个的心中浮现了出来。 “鬼兵!” 250 少霸主 反观剑氏少主的佩剑就有些失色了,那只是一把比较出众的利器,在名兵和鬼兵面前,这样的兵器虽然也很好,但终究是差了一大截。 韩信深吸一口气,顿时杀气涌出,遍布全场。在场者再度惊呼出声,这样浓郁而强大的杀气,就连高高坐在上面的长老们都是变了颜色。此子,太不寻常了。 剑氏少主也微微窒息,看着韩信的眼神都变得谨慎了许多。他稍稍定神,而后霍然出剑,剑光飘舞着朝韩信进攻过去。 剑法精妙难寻破绽,虽然不是韩信熟悉的斗剑,但是这样精妙的剑招除却剑指寒,他真的想不到还有第二人能施展出来。剑指寒的剑法是很有特色的,这一点龙白羽都亲自提点过。剑指寒的剑,喜欢完美无缺,滴水不漏,这和个人的性格有关。 至少韩信行走江湖那么久,从未见过和剑指寒一样的剑法。 “二哥,这是什么剑法?”韩信低声问道。 剑氏少主嘴角微翘,而后轻声答道:“要你命的剑法!” 听到这句话,韩信顿时觉得背心一凉,因为他能分辨出这句话之中浓郁的杀意。那不是开玩笑的,而是认认真真地。也就是说这些杀意不是为了增加剑势而调动起来,而是因为他心中真的存在着这样的杀意而自然衍生出来的。 为何?为何?!为何剑指寒想要杀自己? 韩信的心性刹那间便是乱了。 觉察到了这一点的李流湘立刻掌握了主动,以剑御人,一面抵挡着来自剑氏少主的攻击,一面不断地将韩信的身躯稳住。秘境之灵更是焦急的出声大喊,可是没用。 韩信的心正在崩塌。 “快想想办法。”李流湘咆哮道。 秘境之灵也焦急万分。“没用,我只能向让他的身躯不死。可若是他的心死了,我也救不了。” 韩信的思绪陷入了死局,他想不通,为何剑指寒要杀自己。自己这一生中最敬爱的人要杀自己?为何?他心中住着四个最重要的人。 江雪凝!樊乘风!剑指寒!叶穿云! 可是现在剑指寒要杀自己!他为什么要杀自己?他走不出来了。 对面的剑氏少主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他看着面前的少年心性崩塌了,顿时觉得无比畅快。而后迅速的舞动起长剑,试图突破鬼神长剑的庇护,将他一举斩杀在此。 司马醒也发现了不对劲,他先前就看见韩信的状态不对劲。刚才这剑氏少主邀战韩信他是想要阻拦的,可是根本无法阻拦,那样的局面之下,韩信自己都答应了,他怎么出言阻止? 事情就像是他预料的一样,双方开始剑拔弩张的交手。但是没一会儿,异变突生,韩信就像是失去了意识一般,被压制了下来。他提起长棍就想要上去相助,剑川河一把拉住了他。 剑川河也看出了不对劲。他低声道:“葬剑已经上台了,现在只能看他自己。你若是出手,长老只怕也会出手,到时候死的可是你和葬剑。” 司马醒紧紧握着长棍,又看了看几位长老,而后不甘心的放下了长棍。 其实几位长老也在疑惑,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不远处的屋顶之上,站着两名青年。他们一个握着剑,一个持着枪,并肩站立,看着下方韩信与剑氏少主的交战,沉默不言。 “真的被你猜对了。”持枪的青年说道。 那握剑的青年目光肃然,眼中出现了浓郁的杀意,就像是那剑氏少主对韩信的杀意一样。只是,这名青年的杀意,针对的却是那位剑氏少主。 “老叶,我要出手了。你站在旁边看就好。”握剑青年淡淡说了一句,而后一跃,任由身体自由下坠,就像是一枚划入了大气层的流星,飞快朝着那台面降落下去。 李流湘的抵挡到达极限了,她已经准备好化出鬼神之身带韩信跑路了。剑氏少主则是流露出了残忍而喜悦的笑容,他终于要成功了,毁灭那个混蛋最珍贵的东西,他终于要成功了,哈哈哈哈…… 轰!一声巨响在台面之上爆发出来,烟尘瞬间如同浪潮般爆射弥漫开来。 剑氏少主立即意识到了不对劲,长剑继续突进,他知道,那个混蛋来了,他的机会马上就要消失了。可他不知道的是,当对方降临的那一刻起,他就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可言了。 到来的青年一剑拨开剑氏少主的长剑,而后冷冷的看着他。 李流湘还没来得及进行鬼神化身,就被解救了。 到来的是一个握着长剑的青年。 待得烟尘散尽,众人看清了到来者的模样,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这名到来的青年,竟然与剑氏少主长得一模一样,而且最重要的是,此刻他的长剑正架在剑氏少主的脖颈之上。 要不是两人衣裳穿的颜色差异,在场的人只怕是都认不出两人之间的区别。 “你还是来了。”剑氏少主呵呵一阵冷笑。 那握剑青年眼神冰冷的看着他,他的杀意太浓郁了,以至于在场之人都认为下一刻他就会将这位号称两百年来最有可能成为新霸主的剑氏少主给杀了。 看到他的出现,坐在台上的长老们也是坐不住了。纷纷起身。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之下对那握剑青年行了礼。 “见过少霸主!” 少霸主?!吃惊化为了震惊,这是一个就算是剑氏子弟自己里边的人都没有听过的称谓。而后其他霸主候选也纷纷起身朝着那握剑青年行礼。 “见过,少霸主!” 紧接着,便是那些满怀疑惑的家臣们,他们皆是也起了身,虽然内心疑惑,可是既然长老们和霸主候选们都这般做了,他们若是不做也不合规矩。于是也纷纷行礼道:“见过少霸主!” 最后,那些家臣候选也顺理成章的行了礼。 “见过,少霸主!” 这位少霸主目光冰寒的看着面前的剑氏少主,手中的剑正一点一点的割进对方的皮肤里,他的愤怒正在疯狂的喷发,而他的理智正在拼命的抑制这份狂怒。可是,他的身躯还是一点一点的被愤怒和杀意给支配了过去。 “我记得我警告过你……” “……不要动我弟弟!” 251 三兄弟 在场所有人皆是在看着少霸主和剑氏少主,那把剑正在一点一点的推进,若是再不加以阻止,只怕剑氏少主就真的要殒命于此了。 韩信抬眼看去,整个人顿时一怔,而后心性的崩塌进入了暂停模式。他看着出现在面前的身影,很熟悉。虽然比记忆之中更加宽广与强壮,但他可以确定还是那个背影。 只是他有些不解,若是这个人是剑指寒,那对面那个要杀自己的人,是谁呢? “少霸主,剑下留人!”大长老跪倒在了地上,对着少霸主叩首呼道。 其余的长老们纷纷是叩首求情,在这些长老的眼中无论是剑氏少主还是少霸主,都是剑氏珍贵的财产。这一代霸主曾经出言,只要这两人不死,那么剑氏便可以重归当年剑道祖师在世之时的巅峰时代。对于那样的一个时代,所有的剑氏子弟都是无比向往的。 “你……是二哥?” 韩信不确定的出言问道,问的有些小心翼翼,有些怯生生,寻常时候谈笑风生足智多谋的韩信,现在倒像是一个胆怯地小孩子。 少霸主身子一顿,而后微笑着回头,对着韩信笑道:“小信子!” 韩信永远不知道面前这位少霸主在回头之前,那表情是多么可怕的,那是要吃人的表情。可是当他回头的时候,他却给出了他这一生之中最温暖的微笑,因为,背后这个可是他最爱的弟弟。 韩信浑身一颤,顿时难以抑制情绪,泪水不停的从眼眶里流淌出来。他本来是不会哭的,经历了剑露的锻炼,他的心本该坚如磐石。可惜在前一刻,他的这枚磐石被面前的剑氏少主找到了缝隙撕裂了,因此现在他的情绪有些失控。 “弟弟?……呵呵呵……剑指寒……”剑氏少主愤怒而悲伤的看着面前的少霸主剑指寒,他眼中也有些泪光。 随后他咆哮了起来,一步步的朝着剑指寒走过去,仿佛丝毫不在意那剑会杀了自己。 “剑指寒!我才是你的亲弟弟!亲弟弟!” 几位长老脸色顿时大变,场面正在失控,他们很清楚剑指寒的脾性,此刻他们也明白了出现在他们面前这位天才少年葬剑到底是谁了。也很清楚若是剑氏少主继续挑战剑指寒的底线到底会发生什么,因此大长老和二长老第一时间出手,直接按住了剑氏少主,一个捂住他的嘴,一个制住他的身躯。 但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敢去拨开剑指寒的长剑。 剑指寒没有回头看剑氏少主,他对着自己最亲爱的弟弟笑着。“你倒是牛气,都成剑派首席了。” 韩信还是止不住泪水,情绪的堤坝正在修复,但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上乘气境,一流巅峰。”韩信报出了自己现在的武道和武学境界。 剑指寒禁不住的欢喜,整个人神情都是欢快了一大截。他收了剑,没有理会收剑的时候那剑刃是从剑氏少主的皮肤之下划过去的。对于他而言,对面那个同族所谓的亲弟弟,全不如面前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来的亲。 其他长老见状立即将家臣遣散,将家臣候选赶走,最后还是放下了话。 “诸位都是江湖名宿,今日之事剑氏不希望在外面听到半点风声。否则,你们很快就会和剑氏的追杀者见面了。” 所有的江湖人纷纷称是,只要你走不出澜州,剑氏的势力必然能够触及。待得你走出了澜州,这些闲言碎语也对剑氏没什么影响了。 齐地霸主的力量到底有多雄伟,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兴趣去挑战。因为谁也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剑氏少主恶狠狠的盯着剑指寒和韩信,他不甘心,不甘心。 “剑指寒,我才是你的亲弟弟!”他还在咆哮着。 可是那又怎样,在剑指寒的眼中,这个所谓的亲弟弟,没有任何意义。 “天寒,够了!” 大长老呵斥道。 剑指寒!剑天寒!韩信得知了对面那位自称剑指寒亲弟弟的剑氏少主的名字了,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何这人会和剑指寒长得一模一样,想来是因为亲弟弟的缘故吧。不过这般相像的两个人,着实是少见。 其他霸主候选都还在那站着,等待着这件事的后续发展。看他们的表情应该是之前就知道少霸主的存在,但是那表情同样说明一件事,他们对于这位少霸主也是畏惧的。 “二哥,他真是你亲弟弟?”韩信低声问道。 他已经停下了泪水,心的堡垒重新堆砌起来,并且比往日的还要牢固不可破。吃一堑长一智,每个人都是这样一步步走来,从而成长起来的。 剑指寒呵呵一笑,眼神之中的冷色根本无法隐藏。 “那就是个脏东西,你不必理会。对了,老叶也在呢,我叫他。” 说罢,他举起剑,对那还站在屋顶高处观望的叶穿云挥了挥剑。 屋顶上持枪的青年顿时微笑起来,而后施展轻功,缓缓降落下去。现在没有紧急情况了,他不必像剑指寒那般急躁,只需慢慢来即可。 韩信扭头看去,顿时看见了另一个熟悉的人。记忆中,那个人很爱喝酒。但是枪派掌教秦般若从不许他喝酒,所以他总是偷跑到南山来,躲在南山喝。 如今不见酒坛,他也比过去高大了,成熟了,唯独不变的只有那杆枪。那是陨铁打造的长枪,和剑指寒的长剑一个材质。品质堪比名兵,锋利程度比名兵差些,但是硬度却不是名兵可以比较的。 叶穿云落地,对韩信也是那样温暖的笑容。三个人就这么排排坐了下来。 当年结拜,叶穿云强行给韩信灌了一碗酒,然后自称大哥,剑指寒落了下风,只能当个二哥。不过剑指寒和叶穿云之间是平等关系,唯一的区别就是韩信眼中的大哥二哥而已。 “大哥为何在此?”韩信看着叶穿云问道。 剑指寒冷冷一笑。“当初刚回安湖岭不久,他就被领主派了过来。说是寄养。前段日子我们出关,他被领主封为少领主,而我则是被霸主封为少霸主。” 252 计划 韩信扭头看去,顿时看见了另一个熟悉的人。记忆中,那个人很爱喝酒。但是枪派掌教秦般若从不许他喝酒,所以他总是偷跑到南山来,躲在南山喝。 如今不见酒坛,他也比过去高大了,成熟了,唯独不变的只有那杆枪。那是陨铁打造的长枪,和剑指寒的长剑一个材质。品质堪比名兵,锋利程度比名兵差些,但是硬度却不是名兵可以比较的。 叶穿云落地,对韩信也是那样温暖的笑容。三个人就这么排排坐了下来。 当年结拜,叶穿云强行给韩信灌了一碗酒,然后自称大哥,剑指寒落了下风,只能当个二哥。不过剑指寒和叶穿云之间是平等关系,唯一的区别就是韩信眼中的大哥二哥而已。 “大哥为何在此?”韩信看着叶穿云问道。 剑指寒冷冷一笑。“当初刚回安湖岭不久,他就被领主派了过来。说是寄养。前段日子我们出关,他被领主封为少领主,而我则是被霸主封为少霸主。” 长老们强制将剑天寒带走了,一块带走的还有霸主候选们。韩信回头看了一眼跟随剑川河先行离去的司马醒,两人稍稍意会,也没有多说什么。 很快,这里就只剩下三兄弟了。 “老剑,你去备酒。今夜我们不醉不归。”叶穿云挥手笑道。 剑指寒大声叫好,而后起身离去。 待得剑指寒离去了,叶穿云见四下无人才对韩信说道:“你一定很想问那个剑天寒的事情吧?” 韩信眼前一亮。 叶穿云不由得发笑。“你这性子,当真是没有半点变化。不过性情比过去倒是温热了许多。” “剑天寒的事情你不要去问老剑,你问一次,他痛一次。” 剑天寒,的确是剑指寒的亲弟弟。但是却不是同父同母,而是同父异母。 剑指寒和剑天寒出身于剑氏的家臣,那家臣有六个妻子,因此剑指寒曾有许多个弟弟妹妹。可是……事情的问题就出在了剑天寒身上。 剑天寒是剑指寒最大的弟弟,当剑天寒出生之后,比剑天寒稍大的剑指寒对剑天寒是很好很好的。可是,当其他弟弟妹妹出生之后,剑指寒对他们也是同样的好。 当相同一份爱分散了开,剑天寒分到的关爱肯定是会减少的。可是剑天寒却十分想要得到哥哥的全部关爱。于是他尝试了各种努力,但剑指寒还是将关爱平均的分给了弟弟妹妹们。 于是,剑天寒的执着导致他走上了歧路。 才五六岁的剑天寒,对那些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施展起了刚刚学习还不熟练的剑法。那天,剑指寒练剑回家,看到的就是鲜血,全部都是鲜血。 剑天寒站在血泊之中,对着剑指寒微笑着,笑容很甜。 “哥哥,你看我的剑练的好吧!” 天真的他以为,只要这些碍事的弟弟妹妹消失了,剑指寒的关爱就会全部都到他的身上了…… 剑指寒疯狂了,但他还是无法拔剑杀剑天寒,那也是自己的弟弟…… 后来,族中判罪,剑天寒被关押禁闭管教。原因?因为剑天寒展现了超绝的剑道天资,而且剑天寒还很小,还有扭转性格的机会。 关押五年,当他重新被放出来的时候,剑指寒却不在剑氏了。他问长辈,长辈只说,剑指寒去学剑了。 “所以,你得小心些。老剑把你当成了亲弟弟,所以那个剑天寒肯定会针对着你。”叶穿云缓缓说完了整个故事。 听起来确实像个故事,可是这却是一份血淋淋的真实。 每个人都有自己过去的经历,不然就不会成就现在的自己。韩信有自己的经历,剑指寒也有自己的经历。叶穿云……或许也有吧。 “走!摆好酒了,是最好的剑泉白水。”剑指寒哈哈笑着,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高兴。 随着相处的时间变久,韩信的极度喜悦也渐渐的平息下来,他还是很高兴的,但是理智却也在渐渐的苏醒。他想起了自己今日要做的事情。 但他不想那么着急,剑指寒和叶穿云在他看来无异于死而复生,这份喜悦,他今日只想单纯的享受这份喜悦。 饮酒开始了,只有自己兄弟三人。 饮到微醺,韩信说起了关于白洛郡的变故。说着说着,剑指寒和叶穿云也有些酒醒了。 他们身处剑氏和叶氏的高位对于这样的大事情自然是有所得知,但是双方的情报探子都没有进入到深处去探索过。毕竟无论是白洛郡内衙对外的消息,还是那些灾民带出来的消息全部都是天灾人祸齐至。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白洛郡内衙的态度。 那里是白洛郡的地界,剑氏和叶氏都不好将手伸过去。为了这等灾祸难民的事情出动霸主也不至于。为了人家的子民到时候霸主欠白洛衙主一个人情,吃力不讨好,不划算。 剑指寒和叶穿云对韩信的话是肯定执相信态度的,可是现在的问题是剑氏和叶氏不能将手伸到白洛郡去。否则极有可能引起白洛衙主的不满,到时候恐怕会演变成剑氏叶氏和白洛内衙的斗争。这不好。 “要对白洛出手,那么只能是从江湖方面了。”叶穿云断言道。 只有江湖人才不会引起双方势力的冲突,江湖人是自由团体,白洛内衙对此也不会过问。 可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做。 “小信子,你继续去放毒。过程注意安全,切莫将自己搭了。”剑指寒说道。“那些毒药我会去打招呼。” 叶穿云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哈哈笑着起身。“看来,这酒是得下次才能继续喝了。我也赶回安湖岭,让领主出面召集力量,一旦那些怪物往我们云水冲,至少得挡得住。” 剑指寒也赞同这一点。“老叶,你那边也用叶氏的名义召集江湖人,我这边用剑氏的。到时候将两方人马汇合,再由小信子带着往白洛郡突进去。” 叶穿云点头。 而后两人同时看向了韩信。 “小信子,我们现在的身份不能陪你冲进白洛了。白洛那边交给你,一旦情况不对你就退,退回来我和老叶都会保护你。” 253 投毒之战 韩信心中暖洋洋的,他又岂会在意叶穿云和剑指寒不能随自己同去。 有事在身,他也没有太过于久留。迅速去了剑川河处,与司马醒汇合,然后和剑川河告别,匆匆离开了剑氏。 当他们回到客栈的时候,门口已经停了数辆马车。里面装载的都是韩信他们所需要的毒药。在马车前头的是前些日子他们在黑市见过的掌柜。他恭敬的对韩信行礼道:“公子,按照族中大人吩咐,这些东西都备好了。” “多少银锭?”韩信问道。 那掌柜的忙自变了脸色。“不,不,不。大人吩咐了,若敢私取分毫,便要了小人的命。还请公子饶小人一命吧。” 韩信无话可说,只好道了声谢。而后,他将韩遇经、季风和那六人叫了下来,几个人匆匆收拾了一下,连夜驾着马车出了城。 离开剑城,他们一直往西去。穿出齐地,距离白洛郡的郡界便是近了。第二天,他们穿过了白洛郡的郡界,又驰行了一天一夜,又重新看到了树乡的满山尸体。 六人没见过这样的景象,好几个人都是有些抗受不住剧烈的呕吐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也开始了适应。恶臭与恐怖逐渐变得寻常。 人多的好处就在于可以轮流替换赶车,如此就能日夜不停的赶路了。这一趟比上一次节省了一半多的时间。 而这次,他们还没有靠近湖畔,就已经碰上了两米高大的怪物。它们看见韩信几辆马车就像是看见了美味一般飞扑过来。 前后左右都有,共计五头。韩信、司马醒、韩遇经和赵罗四个一流高手同时出手。这些两米高的怪物实力约莫是二流中后期水准,对于他们这样的一流高手而言并不是太强大的对手。因此五头怪物很快就被斩杀了。 这次来的人比较多,又有马车,所以韩信根本就没有打算偷偷摸摸,最好的方法还是光明正大的推进去。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好的效率将毒进行投放。顺带着也能探一探这些怪物的具体数量和最强战力水平。若是自己几个人能清扫,那么就可以让叶氏剑氏解除警备了。倘若不能对付,也可以提前获取足量的情报,方便后期持续作战。 马车继续前行,出现在视野里的怪物数量开始增加。马车前行的速度也就降低了下来。韩信四人不停的将一头头怪物给斩杀。越来越多的怪物尸体铺在了上山的陡坡上,怪物的血液流淌下去。 当韩信他们抵达湖畔之时,终于碰上了之前见过的,浑身覆盖了铠甲,六七米高大的怪物。这怪物一出手,那移动速度和攻击速度都比两米的怪物强大太多了。这已经属于一流水准,司马醒长棍打开那尖腿,却无法伤之分毫。 正如之前韩信他们推测的那样,这几条细腿的硬度相当之高。韩信用鬼兵长剑斩击细腿,虽然砍的时候有些许阻力,总的来说还是简单的。来回数剑,怪物的细腿便被卸掉了三条。 见势不妙,这怪物就想逃。韩遇经一下窜到了怪物的背后,而后绕行到胸前,一斧子将它的腹部剖了开。 怪物立即痛苦的嘶叫起来,疯狂的舞动细腿,愤怒的想要将韩遇经当场杀死。可是它还未正式发作,便被赵罗的大砍刀一刀搅烂了内脏。一命呜呼。 赵罗搅烂的正是之前韩信等人研究出来的要害之处。韩遇经用的是短斧,攻击范围有限,做不到搅烂要害。所以这件事只能依靠其他三人了。 赵罗用的是关刀,不过这把关刀的模样更加贴近于砍刀。这刀品质不高,要劈开六七米级怪物的腹部需要很大的力量。所以攻破的任务就落在了韩信和韩遇经身上。使用长兵的两个人负责牵制和搅烂要害。 越来越多的怪物汇集了过来。 在来的路上季风就将毒药都混合好了。现在做的就是投掷。几辆马车一边绕着湖畔奔驰,站在马车上的几个人将一包包毒药朝水里丢去。都是些纸包,遇水就烂,加上到处都是小怪物,毒药在搅拌之下很容易就彻底溶解进水里。 随着毒药一包包的抛洒,湖面上渐渐有了反应。 躁动的水面渐渐出现了一小块一小块的平息,那些小怪物中毒了。强烈的毒性在他们的身体之内爆发开,任由它们挣扎,最终还是没了动静。 以毒药落下的点开始,形成圈状,如同雨水滴落水面的涟漪,逐渐蔓延开。影响迅速扩大,一个个毒圈相接,越来越多的小怪物没了生机。 同时,出现在马车前面的怪物数量也急剧增加,两米高的怪物数十只。六七米的怪物也出现了三只四只。有些在前方拦截,有些在后面追逐。 韩信与韩遇经并肩突进,同时冲过去舞动兵刃。冰冷的寒光刹那间便是撕裂并搅碎了三头怪物的要害。 紧接着,六米级怪物蓦然而至,浑身铠甲覆盖的它们疯狂的朝着韩信与韩遇经攻杀而来。尖锐的长脚就像是一根根锋利的长矛,不停的进攻,试图将韩信与韩遇经给戳穿。 两人面对长矛一般的尖腿攻击,不停的交错换位,让几头六米怪物的尖腿一直落空。这些怪物似乎也有情绪,一直戳不中让它们很是恼怒,其中一头怪物愤怒的咆哮一声,而后直立起了身躯,仅靠四条尖腿平衡身躯,前方的四条尖腿同时离地,就像是两名双手剑的剑客联手对付韩信和韩遇经。 围攻的姿态没有持续太久,跟随在身后的司马醒和赵罗很快赶了上来。大刀和长棍齐至,两人同时挡开三条四条尖腿,韩遇经再加以掩护,韩信立即寻到了突破口,一步来到那头直立起身的六米怪物下腹前,毫不犹豫的一剑穿刺,直接洞穿要害。 怪物痛苦的鸣叫了一声,而后看着像是想要挣扎,可是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再拿来支配身躯了。那巨大的躯体便如同退潮似的,力量迅速消弭下去,很快就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254 计划的不足之处 解决了第一只六米的怪物,剩下的三只怪物已经无法再牵制住四个人的联手,长棍和大刀在身后掩护,长剑与斧头在前方撕裂着怪物的腹部。没多久,剩下的三头六米怪物也迅速躺在了地上,没了生机。 马车继续驰骋在漫长的湖畔线上,韩信与韩遇经负责前突开路,赵罗与司马醒则是在几辆马车的左右跟随保护。一面奔跑,一面他们还不停的朝湖水之中投掷毒药。 湖水面上,被毒药侵袭而蔓延开的静止圈面变得越来越广阔。越来越多的小怪物遭遇了毒手。韩信的计划正一点点的朝着成功的方向发展下去。 “葬剑,这样下去体力怕是难以支撑。要绕整个湖畔,太困难了。”司马醒在身后叫道。 这湖有多大?这湖畔线有多长?无论是人是马,想要一口气将之跑上一圈都是不现实的。可是这湖畔边缘,每个地方都有怪物,两米的,六米的,他们却是不能松懈。这就相当于他们四人的体力需要不断消耗的同时,还要面对无间断的车轮战。 这样的战斗,谁能扛得住? 撤离吗?这肯定是不可能的。之前韩信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却没有想到怪物的数量会这么多,尤其是六米的怪物。之前他以为这种六米的怪物数量不会太多,可是现在看来,还是很庞大的。正是这种六米怪物将他们的体力大量的消耗下去,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撤退!” 没有犹豫太久,韩信做出了决断。 拼命死战并不是明智的选择,唯有将自己的状态调整至巅峰,才能发挥出更强的战斗力,胜算也会随之更大。 马车一下就从湖畔线上消失了,就像是出了轨的火车,不断的往山下冲去,一去不复返。 怪物们试图追逐,最后还是放弃了。根本无法追。追的近些的会被杀掉,追的远了就跟不上了,没有任何意义。 到了山脚下,他们就成功的脱离了追击。韩信四人也踏上马车。几辆马车迅速的消失在了山的边缘线上。 马车一路飞驰,马匹已经出现了疲态。最终,韩信他们选择了在一个毫无生机的死庄里休息。 给马匹喂了草料,众人也吃了些干粮。韩信开始重新思考计划,因为想要在短时间之内绕湖走一圈已经不现实了。之前他以为数量不多的怪物今日正式交手才知道,原来数量既然是那么庞大。若是需要绕湖前行,就需要不间断的进行战斗清扫。 这样不仅是韩信他们几个人扛不住,就算是马匹想要长时间的奔跑都是个问题。 “主人,今日才跑……”季风走到韩信的身边想说些什么,可是话说到一半却被韩信制止了。 韩信看着他,稍稍沉吟而后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季风只好闭嘴。 可是等待了一会儿,韩信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于是季风忍不住继续说道:“主人,这件事已经超脱了我们的掌控。这样下去,我们怕是走不完整座湖畔就会死在这。” 韩信也在想这个问题。 这座湖下边是有泉眼的,毒药放进去之后,泉眼不断地涌出水来,顺着湖边的河流源头流走,毒药就会被稀释,到时候只怕是会失去功效。 事实证明,当日他们太缺乏考虑了。很多东西都想漏了…… 说白了,他们还是太年轻了。遇事经验还不够。韩信的前世倒是年长些,但是在之前现代社会根本接触不到这种自然界的东西。现在才开始有些后知后觉起来。 “主人!”季风在等待着韩信拿主意。他是真的想不到了,否则定然会努力的帮助韩信分忧,现在他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自己的主人身上。 是撤离!还是继续战斗!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天开始黑了。韩信站在屋外看着苍穹高处的星辰光辉,突然有些怅然若失。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如此拼命。可是稍稍清醒几分便又明白了。若是自己不在这里拼命,自己的这颗心,便有了悔恨。这不是他追求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嘴角露出了一丝放松的微笑。 季风一直站在韩信旁边,看到韩信嘴角露出了微笑,他那紧促的眉头也顿时松了下来。不是期待着韩信想到了什么好法子,而是韩信不再烦恼了。 即便是还没有结果也没关系,只要韩信的心绪畅通了,他也就放心了。 “用那个吧!”韩信突然说道。 “那个?”季风难得的不理解了韩信的意思。 韩信冲他笑了笑。“对!弱水石。” 季风瞳孔一缩。 “给大哥二哥传信,叶城和剑城应该能找得到一块吧!” 季风当即称是。 第二天一早,韩信他们继续往湖畔去。今日的湖畔比昨日还要热闹得多,更多的怪物已经汇集到了这里。它们一见到马车便是疯了似的飞冲过来。 昨日他们的作为显然已经激怒了这些怪物们,无论是那些被杀的怪物,还是被毒死的幼体,都是它们愤怒的源泉。 韩信提起剑,疯了一般朝着这些怪物冲来。一剑穿一心,前后三剑便是将三只两米怪物的要害捅穿了,三个怪物在远处挣扎了许久,很快就没动静。 韩信的势头十分狂猛。他的想法很简单,即便是毒药可能会被稀释下去,到时候这方湖水还是会成为这些怪物孕育幼体的巢穴。但是现在他还是可以将幼体的数量减少,让将来的战场上,这样的怪物敌人可以少些。 他已经越来越熟悉面前这些怪物的攻击模式了,他的剑和战斗意识越来越契合,对付这些怪物变得愈发的得心应手。两米的怪物对他来说已经彻底没有威胁了。昨日还需要相助才能斩杀的六米怪物,现在他已经可以独自对抗。 少则十来招,多则数十招,必定能找出六米怪物的破绽,而后一剑贯穿要害。 越来越多的两米、六米怪物倒在了他们前行的路上。 他们重新来到了湖畔的边缘线上,他朝着那湖水中央抛了一包毒药,顿时蔓延开一个毒药的圈子。那些小怪物很快便是从活泼变成了死寂。 就在韩信准备丢第二包的时候,那水面突然一阵拱动。 255 一手剑、一手枪 水面上被拱起了一个巨大的水包,看着就像是水面之上升起了一个小土丘似的。 随着土丘不断升高、水流不断倾泻落下,一个雪白铠甲包裹的头颅很快就出现在了韩信等人眼界之内。那也是一头怪物,只是这头怪物的头颅比六米怪物的头还要大。那怪物的脑袋在水面上不停的沉沉浮浮,它正朝着韩信等人所在的位置游来。 见到这一幕,站在岸上的众人立即觉得不妙。这怕是他们之前都没有面对过的体型,这恐怕是一头比之前那些体型都要大的怪物。 “走!”韩信咆哮道。 他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驾着马车的几人立即全力驱赶马匹,韩信一把将韩遇经推上马车,而后将司马醒和赵罗也一把拉上了马车。马车疯狂的飞驰了起来。 马匹似乎也感应到了那来自湖面之上的可怕气势,奔跑的也比平时奋力了的多。韩信回头看去,很快便看到了那头怪物的登陆。最后他也终于看清了那怪物的模样和体型。 之前韩信等人遇见的怪物,无论是两米的还是六米的,无论是只有一个脑袋被铠甲包覆的还是全身都被铠甲笼罩的,它们的铠甲颜色从始至终都是淡灰色,看似像白色,但是细看就会发现这个色调是稍稍偏向灰色一点的。而面前这头新出现的巨大怪物的铠甲却是呈现完全的雪白色,洁白的就像是汉白玉石。 还有就是体型。六米的怪物站在它旁边,只有它的一半不到。这也就意味着,这怪物的体型至少有十二米。根据远观的比例推算,大概是在十四米到十六米这个范围。 之前两米的怪物能媲美二流,六米的能与寻常一流抗衡。那么面前这头呢?宗师?还是法形? 韩信不敢想。 因为无论是哪个,都不是他现在可以力敌的。尤其是对方还有这么大体型的情况下。 那怪物爬上岸,在原地稍稍定神,那头颅很快就锁定了韩信等人所在的位置,而后猛地蹬踏地面,将地面踏出一个深陷的凹坑来,飞快地朝韩信等人的马车非冲过来。 韩信脸色大变。 太快了!这怪物的奔跑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根本就是一肉眼可见的速度追上来的。这速度,真的是媲美宗师了啊! 没有丝毫的迟疑,韩信让同马车的几个人骑上前面拴着的几匹马,而后一剑斩断了马车的缰绳。马车失去了牵引立即顶在地上,由于强大的惯性所致,直接抛飞起来。 韩信腾身,借着马车抛飞的这股力量猛地一踹,将整个马车都踹进了湖水之中。 后边的韩遇经见状,顿时有样学样。 三辆马车立即都在空中翻飞翻滚着,在空中翱翔驰骋,最后沉沉的砸落在了湖水中央。 六匹马,十个人,他们骑着马飞逃。 失去了马车牵制的马匹速度提升了一大截,身后的大型怪物靠近马匹的速度渐渐减缓了下来。可还是在靠近,这就是宗师水准的速度了。 马匹要长时间保持这样的速度是不现实的,而这大怪物,谁也不敢保证它是不是能保持更长时间这样的速度。就算是一直都维持着这样的速度,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在缩短,迟早是会被追上的。 可是,在这样的情形下,韩信什么也做不了,他拼命的思考着,试图从中找到什么突破口。 然而,韩信理想中的突破口还未找到,身后的大型怪物却已经追到了脊背处。他能清楚的感应到那怪物正探出一条尖腿往自己和同一匹马共乘的东方进刺来。 韩信果断作出反应,他将东方进提起来,一脚将身下的棕马踹开,自己和马匹就分别朝着左右两边突飞了出去。 大怪物的尖腿当即落空。 并且由于驰行速度太快,大怪物直接从韩信和东方进身边掠了过去。于是,这怪物面前就出现了一个选择题。 是回头杀这两个跳下马的呢? 还是继续追杀前面的两匹马? 犹豫只持续了一刹那,巨大的身躯蓦然急刹,几条尖腿深深插进了地底下,将整块地皮都掀飞打碎。其后,猛然往韩信与东方进扑杀而来。 那铠甲留空的地方除了双眼还有嘴巴,它张开血盆大口一下便咬住了马匹的身躯。马匹痛苦而恐惧的挣扎、嘶鸣,迎来的却是下一瞬间的死亡。 怪物将马儿一口一口的吃了干净,看似缓慢,但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仅有不到十秒。 韩信看了看东方进,东方进号称天鹰,明面上最擅长轻功,实际上却是个暗杀刺杀高手。暗杀术刺杀手段对付人类那是再好不过了,可是要拿来对付这样的怪物就有些不现实。 所以东方进,韩信是不指望了。 “你先退,我来出手。”韩信左手持剑,右手将背后的长枪旋转出来,呈一剑一枪的姿态。他尝试了左手挥剑,区别不算很大。 这一点的归功于过去的韩信。曾经的韩信就想过同时施展枪法与剑法,从而进行了大量的练习。他的左手剑法虽然比右手差些,但也不会差别很大。同样的,他能双手使枪,也能单手使枪,经过多年的练习,单手威力会减少些,却也不会差太多。 这是过去的韩信留下的遗产。 现在的韩信继承了这份宝贵的遗产,并且有辛勤练习,并未将之荒废。 东方进吃惊的看着韩信,他有些想不明白,左手剑,单手枪,这样的组合怎么可能发挥得出威力来?他很听韩信的话,因为他很有自知之明,面对这样的对手,他根本无法帮助韩信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拖后腿。 原本东方进是想立刻离开的,可是一看到韩信这样的姿态。顿时来了好奇心,同时也对韩信的真实实力产生了好奇。之前韩信在广场显然是没有施展出全力的。而他正是需要韩信的力量相助,那么,他选择的这份战力到底拥有什么样的水准呢? 于是,东方进没有走远,他站在不远处一边躲藏一边等待着。 256 独战 叙述起来时间会长些,但实际上从韩信跳马到马匹被生吃只是二十秒不到的事情。而从马匹被吞食完毕,那怪物飞冲着来到韩信面前,也仅仅只有三四秒的间隔。 也就是说,东方进前脚刚走,后脚那怪物就到了。 韩信一手以剑,一手以枪。先是左手剑舞将全新的九剑第一式斩杀出去。 怪物的尖腿随即而至,一把与长剑对碰在一起。奈何鬼兵凌厉,那怪物的铠甲即便是再坚硬,也是出现了一个相当的豁口。虽然没有被彻底斩断,但也深入进去了约莫三分之一。 这一幕令得怪物的瞳孔缩了一缩。 韩信由此断定,这怪物必然是有着相当的智慧的。 怪物立即探出其他的尖腿,试图利用自己腿多的优势将面前这个能够伤到自己的,具备威胁的异族直接杀死。可它终究是想得太简单了,亦或是可能他是第一次面对这样强大的对手,因此并不清楚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和之前那些被他单方面屠戮的人类是不同的。 数条尖腿绕过韩信的面门,到了后背与后脑勺,而后再度发动猛攻。 韩信是气境高手,对于气息和气流本就十分敏感,加上他又是上乘气境,这样声势浩大的偷袭焉能逃过他的感知? 几乎没有丝毫的停顿,韩信主动将鬼兵长剑拔出,将对方的尖腿一脚踹开,而后身形暴退,让原本在身后偷袭自己的尖腿一下子就变成了在前方。 尖腿的攻击立刻就是落了空,其中一条尖腿凶险之极的从韩信的发梢掠过。若是他方才后退的位置稍稍偏移一些,那么便是直接将自己葬送了。 “风扯!”韩信一剑提起一道道剑气,纵身跃起,朝着那些近在咫尺的尖腿凶狠的斩落。 凌厉的剑气顿时形成狂风,狂风从剑落下的地方开始奔涌,朝着前方的怪物驰骋过去。狂风飞掠,无形无影,但是其中却是隐藏着一道道剑气,就像是在风中夹杂着无数的锋利寒兵。 狂风扫过那高大的岩块,岩块之上立即出现了一道道密密麻麻的深邃剑痕。狂风掠过那枯萎的树干,树干和树枝顿时被削成了一块块一节节零散的碎木。 狂风落在了怪物的身上,那怪物立即抬起一条条尖腿盖在自己铠甲没有覆盖的双眼之上,将这些厉害的剑气狂风全部阻隔在铠甲之外。 狂风不断地在怪物的周身卷动着,从脑袋开始,一直延续到尾部。它的铠甲之上不断被刮出一道道浅浅的划痕,它脚下地面则是不断被掀起一道道的碎泥横飞。 终于,狂风过去了。怪物俯下身看了看自己的腹部,那里虽然也有铠甲包覆,可却是铠甲最为薄弱的地方。它低头一看,果真看到了一道有些深的划痕,已经算是破开铠甲了。 除却此处,其他地方并无大碍。 可就在它抬头准备看向韩信站立的方向时,蓦然听闻一声……“擒雷!” 而后便是见到了一抹寒光突然在眼中炸开,紧接着袭来的就是剧痛。它痛苦地咆哮起来,几条尖腿不停地朝着四周轰砸,试图将那个偷袭弄伤自己眼睛的人类给杀死。 可是韩信呢?对此早有预料,早在一击成功之后退了出去。 他如今的风彻、擒雷才是能让他满意的剑招。这两大剑招,已经是达到了宗师水平,现在韩信可以确定,自己再研究出几招和这九剑相同层次的剑招,运气不要太差,肯定就可以成就宗师了。 一招风彻对付寻常的江湖人绝对是群攻的杀招,一招擒雷能打的对方措手不及,速度之快,犹若惊雷。只是比较消耗真气。他又可以将秘境之力做替代用,无需发愁。 怪物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它试图睁开伤眼,可又怎么可能睁得开? 可是接下来令韩信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怪物挣扎了几下铠甲之内的眼皮,居然真的将眼睛重新睁开了。一大堆血液被排除,然后在那眼窝里出现了一只全新的眼球。 韩信震惊的看着这一幕,他可以十分肯定,刚刚自己是真的戳穿了那枚眼球的,可是现在的事情怎么解释?稍微思考了一下,韩信只能断定,这怪物要么是有着备用眼球,要么就是能将眼球重生。 前者的话虽然没有听说过,但处理起来会不那么麻烦。倘若是后者,那就麻烦了。这种重生能力是只限于眼球呢?还是全身?这样的重生可以无限重生呢?还是有所限制? 问题接踵而至。 怪物稍稍定了神,很快重新锁定了韩信。它再一次奔跑起来,朝着韩信飞扑着过来。 “飞彻!”韩信又是斩出了一阵狂风,这次怪物护的不再是眼睛,八条细腿始终坚守在岗位,保护着自己的腹部。 这一次,狂风将它的两只眼睛全部都弄瞎了,可是怪物却没有慌乱,它朝着既定的位置继续出击。中间的四条尖腿负责支撑身体,最后的双腿则是守护脆弱的腹部。最前边的双腿则是呈现着双剑的姿态,而后朝着韩信站立的位置狠狠的刺杀过来。 韩信持剑直接将之挡住,怪物沉重的力量压迫下来,韩信仗着秘境之力堆叠出来的庞大力量与之抗衡住。 怪物一击中的,另一只尖腿立即也甩动攻击了过来,尖锐的腿尖和长剑的剑尖没有什么两样,这样的尖腿完全可以和利器相提并论。 韩信避开了另一只尖腿,他的长枪只是寻常的兵器,若是硬碰硬只怕是扛不住这怪物的力量和尖腿的锐度。 怪物的双眼很快重新恢复了,可是它腹部的伤口却一直都还在。 韩信依此有了全新的推断。 这怪物的恢复能力不是全身都可以的,抑或是说,这怪物的恢复能力能恢复眼睛,却无法恢复体表的铠甲。 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他将长枪与长剑对换了一下,右手持剑,左手持枪。而后剑飞快地舞动着,将怪物的双腿不断地击开挡开,他的身体则是一步步的突进到了怪物的腹部范围,手中的长枪蓄势待发。 257 一个快速进化的族群 怪物的瞳孔惊缩着,它已经意识到了,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类和自己之前遇见的那些都不是一个水平级的。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它恐怕还会被杀掉。 它此刻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力量远不止于此。虽然它们不同于人类,它们不需要所谓的修炼和努力,只要成长起来了自然可以获得相应的力量。可是这份力量就像是藏在地底深处的宝藏,若是没有一个挖掘者,根本没有人可以做到将之发挥出来。 韩信更是不清楚,自己此刻的步步逼近,看似将这怪物逼上了绝路,实际上却是在创造一个极端可怕的存在。 起初韩信是不明白的,可是随着一次次将这怪物逼入绝境,之后对方突然变得强大一些又挣脱出来之后韩信终于明白了。对方竟然在和自己的战斗中不断地成长。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能在战斗中迅速成长,也就意味着这怪物本身就具备那样的力量抑或是潜力,而自己则是成为了开启这份潜力和力量的钥匙。 这样打下去,这怪物不断地成长,自己肯定会被反杀。这是韩信最不想看见也是最担心的结局。于是,他开始不计代价的拼杀。 只要能将这怪物杀死,一切的代价都不再计较。 他不断以擒雷剑出击,可惜现在的擒雷剑已经没有之前那样的绝对优势了。他的优势被压制了。之前的擒雷出剑时,这怪物只有被斩的份,连剑影都捕捉不到。可是现在它不仅能躲开擒雷剑,甚至还能伺机反击。 这才多少会儿?它就有了这样的进步! 若说之前的怪物只有力量和移动速度可以比得上宗师高手,那么现在无论是身法还是进攻技巧,它都已经达到了宗师的水准。这才是真正的宗师。 不远处,韩信看见韩遇经他们正试图冲回来。可是却从湖水之中涌出来大量的两米、六米怪物将他们拦截了住。甚至还有韩信不曾见过的三米、八米、十米的怪物。这些都是十分强大的怪物。 不过,就像是韩信面对的十五米怪物一样,那些八米、十米的怪物也是空有一身一流的力量和速度,却没有相应的技巧。就算是之前的六米怪物也是如此,但是六米怪物毕竟体型稍微小一些,在和人类这种体型作战时,尤其是人类拥有锋利的兵器划开它们的腹部时,体型太大反而是劣势。 正因如此,八米的怪物反而没有六米的棘手。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怪物的数量太多了,他们无法做到快速的消灭那些怪物。反而变成了持久战。时间一点一点的被拖延下来,那些八米、十米的怪物就出现了和韩信所面对的十五米怪物一样的情况! 成长!迅速的成长! 原本还处于优势的韩遇经等人很快就落入了劣势的姿态,渐渐的,随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怪物一点一点的变强大,韩遇经已经开始负伤了,这样下去,身死只是时间问题。 必须要打破僵局!韩信的脑海里只有这么一句话。 必须打破! 这不是一个选择题,而是不得不为之的,必须成功的肯定命题。 自己本身的这点力量压制是不可行的,持续这样的压制就显得太软弱无力了,只会不断地刺激对面的怪物成长。要杀死它并且不让它继续成长,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全然压倒性的力量进行攻杀。 想到这里,韩信不再迟疑,他有想法了。 他的身躯开始发热,一点一点的,一道道光芒就像是雾气似的笼罩在他的身躯之上。他选择了鬼神化的力量。即便是变成了真正的鬼神,他的心还是人就足够了。他从来都不是鬼神,只是在借用鬼神的力量。仅此而已。 随着鬼神化的完成,韩信的力量也得到了一个长足的强化与提升,可怕的鬼神之力流溢到了体表之外。他握着剑,还是擒雷剑,但是速度却比之前提升了至少五六倍,只是一刹那就来到了十五米怪物的身下。 怪物立即有所反应,急忙用两条尖腿叠加在了自己的要害之处进行保护, 韩信的剑正如它所料,是直接朝着那要害之处而去的。长剑凶猛而尖锐,径直的从底下穿刺出去,冲击在两条尖腿之上。可怖的力量宣泄下来犹如天水坠落到大地之上。 那坚硬的尖腿只是让长剑稍稍停顿,而后便是在一声脆响之下,被长剑贯穿击断了。 长剑断碎两只坚硬的细腿,而后再刺穿铠甲,最后穿入铠甲之内的躯体。 韩信神情微变,经历了两条尖腿的阻击,他的剑到底还是稍微偏了一点。这一剑刺出去并没有理想之中的贯穿要害,这种手感应该是刺到了其他的什么东西。 于是韩信展出全力,试图将长剑划拉过来,将怪物的要害一次给毁灭。 可就在他准备划动长剑时,怪物却是忍着剧痛蓦然腾身冲飞起来,而后毫不犹豫的跑了。本能告诉它,面前的这个人类现在拥有着自己无法媲美的强大力量,所以它果断的决定,第一时间就是逃。 必须要逃。 韩信也爆发出了丝毫不输于怪物的速度,紧追不舍。他也意识到了,现在在这里绝对不能让这只怪物逃掉,否则必然后患无穷。 他甚至猜测,这是不是就是创造出满湖幼体的怪物源体,若是如此,那眼前这怪物就更应该彻底毁灭了。 这些怪物他分辨不出性别,所以韩信从一开始就有两个推测。这些怪物要么是无性繁殖,要么是由一个共同的母体产生。现在他没有见到所谓的母体,便自然的认为是第一个猜想了。 “擒雷!”韩信暴喝出声,以人御剑,以剑携人,刹那间他便是飞窜到了怪物的面前。那怪物大吃一惊,赶忙止住前冲的身躯,生怕再往前一寸便接近死亡一分。 它脚底下平整的土地被巨大狂猛地力量蹬出了一个巨大的凹坑,大量的泥土迎面朝着韩信覆盖过去。虽然这是无心的,但却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258 枪意 韩信到底是人类,对于它们来说,人类的特点就是小个。因此这对于他们来说毫无影响的泥雨一下便是将韩信的视线遮掩了住。 李流湘暗道不妙,韩信还未学会如何利用鬼神力量进行感应具体的生命痕迹。现在视线被遮掩,便相当于瞎了一半。 怪物见状,顿时大喜,它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高高举起自己的尖腿,瞄准了那泥雨之内的少年,凶狠的刺杀下去。 秘境之灵唯恐韩信感应不到那攻击,当即第一时间出声提醒,可是韩信却没有动,直到那尖腿眼看着就要将他的头颅贯穿之时,韩信终于有了动作。 他的身躯稍稍倾斜,那尖腿顿时顺着他的面庞坠落了下去,而后深深的插进了地底下,带起的气流将他的衣角刮动的有些狂乱。 而后,韩信一剑斩出。那插在面前的尖腿刹那便是一分为二,被他斩断了。 “三条!” 他心中默数。这怪物有八条细腿。从开始战斗的时候他就在观察,对方至少需要三条亦或是四条腿来维持身体的直立状态。那么只要将它的腿斩掉,多少是能限制住它一些的。到时候再对付起来可就简单了。而且,既然这怪物有智慧,说不定还可以用这怪物威胁那些怪物停手,如此便可以做到扭转局势了。 他现在当然可以选择直接去营救韩遇经他们,可是现在过去了又能怎么样?是和韩遇经他们一起奋勇杀敌然后突围?亦或是最后被反杀?这都不是好的选择,韩信只是选择了一个胜算比较大的方式。 怪物见自己又一条腿被斩断了,惊恐之下它已经不敢再和面前这个人类对抗了,即便是对方给自己机会杀,它也不敢了。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它的速度不如对方,它逃不掉了。 韩信又是一剑擒雷斩出,身形刹那间降临了怪物的面前。这一次韩信不再选择进攻腹部,而是随意的进攻。这么大的躯体在他的面前就和活靶没有区别,他的剑和力量可以将之破开,那么攻击哪里不是攻击呢? 一剑!又是一剑! 剑影接连不断的降临,如同暴雨,怪物头上、身上的铠甲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一块接一块的被斩碎,而后掉落。连同斩到的还有这怪物铠甲之下的躯体。 不过,它强大的自愈能力是全身都有作用的,因此那些剑伤很快就会恢复原状。待得最后一块铠甲也落下了,那怪物身上除了腹部便没有铠甲了。 这怪物也似是认清了自己的强大恢复能力,因此不管韩信斩哪里,它始终蹲坐在地面上保护好自己的腹部。反正对方在背部无论怎么斩杀,都不可能伤到它的要害之处。 那熄灭星空的枪意再一次来到他的眼前,整个人都像是沐浴在星空之中的一枚星辰。淡淡的光辉笼罩了他的全身,那玄之又玄的强大枪意一点一点的蒙上了他的长枪。 之前韩信曾认真思考过,葬剑和这神秘意境的枪击到底是哪个更加强大。后来他得出了结论,应该是这神秘的枪意更加厉害。 他的葬剑是自创的,所以他很清楚自己的葬剑极限在哪里,可是这枪意呢?他不知道。 当时他也只是惊鸿一眼看见了一枪出,星空熄灭了一片,他也不敢断言那样的效果是真是假,到底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的存在过这样的强者。 他当然是希望后者,那样至少可以证明武道的极致肯定是可以横渡虚空的。都能熄灭星空了,那横穿虚空回到地球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 至于这枪意能够贯穿怪物的身躯,伤到它的要害,这种事只有试了才知道。 韩信不断地凝聚枪意,怪物已经失去了铠甲和尖腿,它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蝌蚪,缩在地面上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漏出破绽,让面前的人类得了空子。 可是,随着韩信的枪意不断汇聚,怪物很快也凭借自身强大的生存本能感受到了。它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恐惧,仿佛是已经被死亡所支配的亡灵。起初是恐惧的喘息,大口大口地,那表情和人类很像。 渐渐的,喘息变成了嘶鸣,最后化为咆哮。 那是韩信听不懂的语言,他猜测应该是一种语言。但他听不懂。 听到那咆哮声后,那些原本还在围攻韩遇经他们的怪物,一下子就像是受到了召唤似的,在稍稍迟疑之后,所有的怪物都疯狂的朝着这边奔跑了过来。 原本就已经支撑着到了自身强弩之末的韩遇经等人顿时送了一口气,那些怪物变得越来越强大,已经彻底不是他们能够招架得了,若是这些怪物继续攻击下去,只怕是出不了半炷香,他们便都会死在这里了。 恐惧!对于死亡的恐惧令得好几人在这些怪物如同潮水一般倾泻退走之后,皆是腿部一软,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韩遇经挣扎的想要朝着韩信冲过去,可他没走两句,竟是发现自己的体力已经完完全全消耗殆尽了,方才完全是靠着一股意志力在硬撑着。方才怪物们退走他有了少少的松懈,就已经将最后的一股气给卸掉了。现在想要重新鼓劲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主人!”他试图奋力的咆哮,想要让韩信跑,让韩信不要再管他们了。可是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力气竟是贫瘠到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越来越多的怪物朝着韩信奔跑过去。 很快,那十五米怪物的周边便是围满了各种大小的怪物,而且还有一群看起来相当之强大的怪物朝着韩信冲去,试图在韩信出招之前就将之杀死。 可就在它们靠近到韩信的时候,韩信突然睁开了眼睛。 一枪出!悄无声息,但是带动的却是整个苍穹的颜色,天空为之一阵暗淡,白云仿佛从天幕低垂了下来。他这次汇聚到的枪意,比之过往还要强大得多的多。 那一枪,没有任何高深莫测的枪法,只有意境,纯粹的意境。 259 一往无前 枪意无差别的横扫出去,此刻的长枪实际上更像是一个摆设。因为枪意只是纯粹的意境,与这样的寻常兵器长枪并没有太多的关系。它的存在只是帮助韩信尽快的进入枪之意境,而后尽快的汇聚到更多的枪意,仅此而已。 韩信踏步向前,他的目光带着一股决然毅然的姿态,长枪不停的往前去。 首先到来的是一头七米高大的怪物,它除了身下必须的四条尖腿稳住身体之外,另外的四条尖腿皆是高高举起着,将尖腿锋利的尖端对着面前的人类,迎面冲刺过来。 当尖腿的锋利尖端与长枪的枪尖交错之时,韩信沐浴在璀璨的光辉之中,手腕一抖,长枪猛然一转,爆发出强大的枪道锐气,那些与长枪本没有接触的尖腿,就像是被农夫劈开的竹节一般,寸寸爆裂开来。铠甲,连同铠甲之内的肉块全部爆裂的粉碎不堪,四处飞溅。 韩信的枪尖到达了怪物的胸前,怪物还未来得及反应,它还在体会四条尖腿全部爆裂殆尽的痛楚之内。 噗!韩信的长枪直接穿进了怪物的前胸之内,而后一直贯穿通行,直到穿过那要害。 但就算是这样,韩信还是没有停下。就在洞穿到了要害之后,只见他的手腕再一次一抖一转,强大的枪道气息迅速爆射四散,那头怪物刹那之间被纵向劈成了两半。韩信从那分开的身躯之间迅速走过,迎向下一只怪物。 第一只七米的怪物毁灭之后,紧接着的是三头怪物:六米、八米、九米。 三只怪物默契的站立成了三角姿态,九米怪物最为强大,于是在中间正面迎接韩信的攻击。两外的两只怪物则是一左一右站立着,等待面前这个人类被拦截下来之后,从侧面将之快速杀死。 只要九米怪物能让这个人类停下来哪怕一刹那,它们也自信可以在瞬间将之杀死。 这些都是在和韩遇经它们战斗时成长了起来的怪物,它们的实力都是一流水准。 韩信还是保持着相同的姿势,他的枪意比之方才要更加强大了,杀戮能增加枪意的力量。 他刹那间便是来到了九米怪物的面前,长枪带着凌厉之意落向了九米怪物。 有了前车之鉴,它没有选择一昧的进攻,而是选择了防守。只要能将这个人类稍稍拦截刹那,那么它就是成功了。所以从一开始,它就将四条尖腿围拢在了一起,试图用四条尖腿的锋利尖端,将韩信的长枪拦截下来。 四条尖腿从四个方向往中间聚合,在正中心的地方正好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洞口,让枪尖穿入其中,而后再将长枪截留锁住。 具备这样的智慧和战斗意识,按理来说没有漫长的战斗经验是不可能培养出来的。可是它们却在短短的一会儿交战之中成功获取到了这些东西。 不可想象。 呛!四条尖腿与韩信的枪尖相遇了。 九米怪物第一时间发力,让自己的四条尖腿同时锁住韩信的枪尖,试图以此来让他停下步伐。 韩信眼神不动,手势不动,唯有双腿继续往前迈动。 那九米怪物顿时感觉到了来自长枪之上的万钧巨力,长枪直接被九米怪物折断当场。神魔韩信的强大力量和怪物强大的力量相互冲击,根本不是这杆寻常长枪能够支撑得住的。 九米怪物顿时一阵窃喜,连兵器都断了,这个人已经没有威胁了。正当他如此想的时候,韩信又往前迈了一步,那强大的枪意继续前行。 九米怪物还未从欣喜的情绪之中平静下来,他的四条尖腿突然像是被塞入了爆竹似的,一下子炸裂了。 还来不及有所反应,韩信的下一步又落下了,那爆裂开的尖腿就像是先前被韩信杀死的七米怪物一样,一寸一寸的不断爆裂开,没有间息。 旁边的六米、八米怪物吃惊的看着这一幕,那长枪分明断了才对,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将九米怪物的尖腿炸裂的?它们有限的认知无法给出一个正确答案。 下一刹那,韩信撕裂开了九米怪物的身躯,继续前行。 六米、八米怪物愣在当场。待得韩信走了好一段它们才反应过来,两只怪物默契的朝着韩信的背后杀去,它们的姿态像极了是不顾一切。 与此同时,韩信的面前也有两只怪物杀来,都是七米的。 他没有动,只是继续往前走着。 四只怪物,共计十六条尖腿,从四面八方的上空一齐朝着正中心下方的他穿刺下来。 啪! 也不知是哪一根尖腿开始的爆裂,那爆裂声迅速接连响起。 啪!啪!啪!啪!啪!…… 如同春节时候的爆竹声,十六条尖腿就是那挂在房檐之下惊扰年兽的爆竹,节节寸寸的不断炸裂,尖腿下落的越快,那爆裂的速度和频率也就越快。只是一小会儿,十六条尖腿就全部都被炸裂了。 这些怪物没有十五米怪物那样的自我恢复能力,他们的尖腿断了,只能是断了。 有许多节肢动物具备断指重生的能力,但是现在在韩信面前的四肢怪物是没有立刻恢复的。它们即便是拥有这种能力,那恢复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无法做到像是十五米怪物那样的神速。 韩信穿过了四只怪物的围杀范围,四只怪物愣在当场,它们生出了一种胆寒的感觉。恐惧! 对于强大的未知力量的恐惧,这是一种它们无法理解的力量。 韩信没有将它们斩开,他的斩杀枪意只在自己目光所正对的正前方。炸裂这些肢体的,不过是鬼神之力和强大的护体枪意相结合。 他穿过一只只怪物的封锁与攻击,最后,一脚前踏,来到了那密密麻麻围着十五米怪物的怪物群面前。 他的目光从最初开始就没有挪动过,也没有眨眼,他的目标始终都是隐藏在怪物群之中的那十五米怪物。 枪意前行,直接撕裂开了拦在最外面的怪物的身躯。 这就像是一个开始的开关,点燃了所有怪物的战意,密密麻麻的怪物不断地朝着韩信飞扑过来…… 260 降临的毁灭 成群的怪物将韩信围在了中央,一道道尖腿不断地在他的身边炸开,甚至有些怪物是整个身体扑过来的,于是连同着整个身体一起都是炸裂开了。 满地的碎肉和铠甲碎片,看着就像是激烈的战场,没有全尸。 韩信握着那断木棍,看着像是一个疯子。越来越多的怪物在他的身旁倒下,这些怪物的奋不顾身相救,更让他坚定了必须要杀死那十五米怪物的决心。 终于,韩信来到了那怪物软塌塌的身躯趴在地上的地方。那些怪物就像是雨后春笋般,不断地涌现,不断地扑来。而后又像是扑火的飞蛾那样,迅速的死亡在韩信的火焰火苗边缘。 他看着面前的怪物,那怪物也在看着他。 他们一个是半人半鬼神,一个是怪物,历史上从未有将之分类的准则。 虽然种族不同,虽然语言不通,但是这一刻,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许多东西。 它的是恐惧、不甘、求饶…… 而他的,是决绝! 噗嗤!枪意撕裂了怪物的躯体。就在开始撕裂的刹那,怪物的身躯已经开始了恢复愈合,强大的自愈能力让人叹为观止。 韩信走了进去,那些立刻就要愈合的血肉在他的身边被他的护体枪意和鬼神之力再度炸裂。他一步步前行,最后来到了那要害之处。 他看清了这要害的真面目。 这是一枚漆黑的石头,起码看着像是石头,里面不断地传出浑厚的能量来。这能量和司马醒的血液有些许相似,但仍然存在着巨大区别。 稍稍观赏,韩信一枪将之打碎,石头一样的核心刹那间便是化为了尘埃,烟消云散。 那怪物身躯的自愈立即停止,他的身躯也随之软榻了下来,就像是一团腐肉。 韩信从那肉团之内走出,身上的枪意渐渐消失。但是那些怪物却还是惧怕着它,也不知是哪一头怪物开始的,逃跑。众多怪物如同退潮似的疯狂逃回了水中。 在韩信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有一只六米怪物小心的从地上挑起一只虚弱的蝌蚪怪物幼体,而后小心翼翼的将之放在怀里,飞也似地冲进了水中。 十五米的怪物死了,韩信可以确定的是,这头怪物应该是它们的首领。现在这首领都没了,剩下的事情也就简单了,只要将这些怪物清扫干净,想来白洛郡迟早能恢复到原样了吧? 他敛了枪意,站在原处,有些怅然若失。 这样强大的枪意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次是否还能调动起如此强大的枪意,或许会更强,或许会很弱。其中还是运气成分居多的。 要破解枪意,除非对手也有强大的意境,不然是不可能破开他的意境的。 他的枪意现在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不够稳定。或许对手根本不需要太强大的意境就可以将他的意境破解也是有可能的。 他之前领悟的穿云枪意当然足够稳定,而但却不具备这样强大的威力……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也。 战斗已经结束了。韩信将手中的断木棍扔在一旁,起身朝着韩遇经等人走去。牵来马匹,将几个精疲力尽的人放在马上,让季风、东方进两个还有体力的人牵着。他自己则是缓缓地走着路,思考着许多事。 就在方才,他让季风写了新的信件,让传信飞禽带去了剑城和叶城。 他能做的可以说已经做到极致了。美中不足的是,马车的毒药倒在了相同的地方,那一片的幼体肯定是活不成了,但是这浓度却因为湖水太过于庞大无法散开,注定了大部分的蝌蚪怪物是吃不到毒药的。 第一步计划完成了一半,司马醒的下一步救助难民计划就可以开始实施了。 之前司马醒也只和韩信说了这第一步,至于第二步计划的内容他则是从未提及过。大概是担心好高骛远吧,脚踏实地,一步步才能走得稳当。 他们一边缓慢的走着,身后的湖泊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那些怪物的首领死了,这些怪物现在是群龙无首。说起来此刻才是消灭它们的最好机会,可惜的是韩信等人已经没有什么体力了,若是继续纠缠下去,只怕是真的要死在此处了。 所以韩信选择放弃这样空妄的机会,选择撤离。 走出约莫三五里地的时候,他们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阵暴动巨响。匆忙回头看去,只见密密麻麻的怪物从湖中爬出,站上了山间湖畔,然后往着四面八方散去。一只接着一只,一群接着一群,乍一看去就像是雪崩。 这一幕看得韩信等人头皮发麻,他们不禁庆幸自己此刻离开了那鬼地方。就眼前看到的,至少便有数百只。这湖那么大,到处都有数百只。那加起来是多少? 幸而韩信他们都离开了,否则,在这样的怪物洪潮之下,谁能抗得住? 就在韩信等人打算继续赶路时,令他们终生难忘的一幕出现了…… 一头巨大的怪物! 出现了! 那些看着密密麻麻的两米、三米、六米怪物在它的面前完全就是蚂蚁大小。它站上了山间,对着韩信等人所在的方向大声咆哮着。 “愤怒!它很愤怒!” 李流湘站在韩信的身侧,听着那来自巨大怪物的咆哮。 “高度约莫是两百米!” 秘境之灵为韩信估算着这个怪物的数据。 两百米,韩信的心底沉重的就像是垂挂了数块巨石,有些难以喘息。这样的怪物让他想起了无烬之渊底下的兽族鬼神。庞大的身躯、强大的实力,仿佛灭世一般降临在了他们的眼前。 “走!”韩信说道。 周围的人没有丝毫反应,眼前的一幕实在是太惊人了,他们根本无法从中苏醒过来。 “走!”他大声咆哮着,终于将这些被惊呆住了的人从失神之中唤醒了过来。三匹马,十个人,这是不可能完成的模式。一匹马至多能坐两个成年,这也就意味着,只有六个人可以顺利开走。 而面前那些密密麻麻,就像是听着两百米巨怪的咆哮声吩咐那样,朝着韩信他们飞快奔驰而来。先前还零零散散四溢流窜的怪物们,此刻就像是听到了统一的号召,具体而有秩序的朝着着一个方向腾踏奔涌。 毁灭,正在靠近。无比迅速的接近。 261 兵分四路 六个人,只能走六个人。 韩信拔出长剑,淡淡笑道:“谁还有气力,杀一遭?” 季风松开手中的缰绳,拔出自己那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长剑,站在了韩信的身后。没有理由,没有语言,什么都不需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是那天的送饭开始的吧?也或者是在牢房里韩信将那张纸条交给他的时候开始吧? 他的生死,再也不是自己的了,而是韩信的。 韩信要他生,他便是生。韩信要他死,他便是死的。现在韩信要去拼命,还是必死的拼命。那么他自然是要跟随的。生相随、富贵相随、贫贱相随、死亦相随。 韩遇经努力的跳下马,他提着斧子,努力的鼓起一口子劲。当年韩信尚幼,他便愿意为他而死,何况今日?韩信可以死,但必须比他晚。 司马醒也松开了马匹的缰绳,将长棍一甩,那折了一截的棍子立即从背后甩到了手间,而后也立在那。 他的棍子是因为替韩遇经抵挡偷袭而折的,还受了伤,并不轻松。 四个人留下了,那么剩下的六个人正好可以共乘三匹而去。可就在这时,赵罗将手中的缰绳一甩,哈哈大笑起来。 “这等子事,岂能少我八镜罗?”他舞着长刀奔踏过来,韩信分明看到他的双腿都在打颤。无论是赵罗还是韩遇经和司马醒,都已经到达极限了。真气耗尽,体力耗尽,精力耗尽…这样的三无状态还要继续大,本就是一件不现实的事情。 其余五人,皆是在马上。 有人躲避着韩信的目光,也有人故作轻松姿态。看得出来,他们心中并不如表面呈现的那样轻松自在,无论是方才的战斗,还是刚刚出现的巨大怪物,都证明了一件事。 留下来,必死无疑。 但他们都知道自己此刻不该离去。于是他们每个人都找了数个借口安慰自己……留下来不过是无畏的牺牲、自己的还有未完成的使命、自己只是想活着,跟着葬剑不是为了丢掉性命…… 马起蹄。 躁动的杂乱蹄声中,有两人突然改变了主意,他们跳下了马。一个手持短剑、一个手持长剑,来到了韩信的身后。 他是东方进。 就在马蹄声的一刹那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为民请命而死。看着葬剑的背影,他猛然惊觉,这个葬剑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不就是父亲一直在做的事情吗? 于是,他下了马。不为别的,只为追逐父亲的步伐,尽管这里不是旋斗郡,更不是云石城。 另一人没有东方进这种觉悟,他只是突然想起了之前葬剑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他之所以跳下马,也不是因为自己有了必死的决心,更没有为民而牺牲自己的伟大理想。 他看着韩信的背影,大声喊道:“葬剑!我还想报仇,所以不能死在这里。等从这里出去,你能助我成为高手吗?” 韩信被逗笑了。 “天涯剑,修行在个人。只要你愿意挥剑,我自然喜欢将来我左右多上一个一流高手。” 他给了那个少年一个明确的回复。方阙握紧了剑,站在那,他只有一个念头,只有一个想法:我要活下去。 “杀!”韩信化身鬼神,领衔为首。他将自己怀里剩下的鲜血一一分给了身后的人。那是司马醒的血,他之前用剩下的。 除却司马醒,在场所有人都在刹那之间恢复到了巅峰姿态。身后的三匹马走远了。韩信不怪他们,生死有命。人的一生中难得有这样的机会真正意义上主宰自己的生死,他们能做出生的选择,韩信没什么可说的。 若是可以,他也想活着。 可是,三匹马,注定有人是离不开的。既然有人要留下来送死,韩信如果走了,往后余生他只怕是都会生活在悔恨当中。既然会有悔恨,那就与他此生的信念相悖。如此,还是留下自己吧。 或许看起来很蠢,可是问心无愧。 兽潮临近了。它们已经越过了面前的丘壑,迅速的朝着这出冲来。 眼看要开始交手了,突然,李流湘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打不过,躲起来不成?” 韩信一愣,整个人都有些懵。他脑子有些迷糊,而后蓦然惊醒。是啊,自己怎么将这绝技给忘了。 说罢,他将长剑收起,而后伸手掀起一块地皮。 见识过这一幕的司马醒、季风和韩遇经顿时喜意流露,而后赶忙钻了进去。没见识过这种场面的三个人则是有些迟疑。 “赵罗、东方进、方阙,快进来啊!” 韩信赶忙招呼着。三人将信将疑的走了进去,要不是那兽潮马上就要到了,估计他们还会迟疑上更久的时间。最后,韩信自己也退了进去,轻轻的将地皮放下来,他们就与地面近乎融为了一体。 被埋在地皮底下的他们并不觉得难受,那感觉就像是躲在被窝里差不多,只要你想,完全可以掀起一角窥视外边。 事实上,他们也真的这样做了。韩信掀起了地皮的一角,七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外边,外边已经是烟尘飞扬,无数的怪物疯狂的朝着云水郡的方向冲去。 这样下去,方寒、文硕和洪一肯定是会被追上的。可是韩信很平静,既然那三个人放弃了与自己同生共死的打算,那么便没什么可说的了。 虽然大家认识还不久,要做到生死相托很困难,可是韩信就是很平静。就像是那六个人对韩信的忠诚不够是一样的,韩信对他们的感情也不足以让他去为了他们拼命。 而选择留下的三个人,韩信从他们站在自己的身后的那一刻起,便不会再抛弃了。 他们躲在地底下,目光看着外边的动静,等待着。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外边逐渐开始平息下来了。韩信将地皮的四面八方掀开看了看,最终确定不再有怪物的时候才掀开地皮将众人放出去。 他们站在荒芜的地面上,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韩信的身上。 “主人!我们去哪?”季风问道,这也是其他人共同的问题。 韩信看了看那些怪物留下的脚印的方向,稍稍沉默,而后指道:“兵分四路。” 七个人,兵分四路。 262 箫声与倩影 这群怪物是望正东方向去的。它们若是偏北些,是会到齐地的,那里有剑城。若是它们偏南些,则是西杭镇。 无论是哪一处,都是江湖人汇集之地,即便是怪物冲突起来也有稍稍反抗之力。可是他们不偏不倚,选择的是正东方向。 那个方向正好从齐地和西杭镇的间隙穿过去,而后直达云海小庄。 云海小庄有湖有山脉,地势险峻,偏偏又没有什么江湖人愿意去那片地方。那里多是些山野乡民,一生自给自足,到死也不会走出大。怪物们到了那里,绝对是如虎入林,所向披靡。到时候云海小庄成为了它们的大本营,事情就更难办了。 他已经将新的信鸟放飞了出去,不知是否来得及。 兵分四路。 季风和赵罗被派去安湖岭叶城;司马醒去齐地剑城;韩遇经和方阙则是去江州。最后的一路是韩信自己的,他去西杭镇。 带着相同的情报信息和不同的目的,他们出发了。 兵分四路,一方面是韩信希望集结到自己所希望的力量。另一方面,四路都等同于探子,万一那些怪物中途改变了路线,他们也能迅速得知,从而改变战略。 齐地在东北方、西杭镇在东南方、江州在接近正南的方向,安湖岭则是在西南方。其中安湖岭和江州是最远的,齐地次之,韩信要去的西杭镇从直线距离来看反而是最近的。 他们没有马匹,只能依靠步行。 走了好一段路,韩信看见了几个刚死不久的人的残骸,和三匹马的残骸。 它们是直接被踩踏死的,身躯被毁的一塌糊涂。韩信花了约莫一刻钟的时候,弄了些土,盖住了这些尸体,而后继续启程。 江湖人注定了是浪荡的,有些江湖人在浪荡颠沛之间便是归于尘、归于土。最后若能以一胚黄土相盖,便是这方世间对于他们最后的温柔了。 韩信不眠不休的赶着路。 很快,他就走出了灾害的区域。他记得再往前约莫十五六里地便有一处庄子,庄子上的员外郎家中又几匹马,时常拿来卖给江湖人。 于是他加紧脚程,想赶着买匹马好快些到西杭镇。 可当他到时,看见的却是一个颓败的村庄,里面已经被践踏的一塌糊涂,全无生机。莫说马了,连个人的尸骸都看不见。也不知道他们是提前跑了,还是被怪物整个全部吞噬了。 韩信面色微沉,这里已经有些偏离正东方了,可是这里却有那些怪物的痕迹。这个村庄正是被那些怪物给毁灭的。既然如此,它们是不是会继续偏移? 若是继续偏移,它们便会走向西杭镇。 不过就村庄留下的痕迹来说,似乎数量不是很多。巧的是附近刚下过雨,土地较为松软,那些怪物践踏过后,在林野的土地上留下了一串密密麻麻的脚印。 他顺着脚印寻去,走了七八里,最终在一处山坳发现了目标。 那是七只两米到四米的怪物,它们正在休憩。这让韩信意识到了这些怪物也是需要休息的,既然会疲倦,那么就无法脱离正常生命的基本准则。以日夜为周期。 四只怪物趴在地上休息,一动不动的像是死了。另外三只有一只守在一个山壁缝隙的端口处,就像是里边有着什么东西一样。两外两只分布在山坳的东南两侧,四处巡视,显然是在望风。 这些怪物的智慧已经具备了相当的水准,它们已经懂得配合和统筹了。 越是发掘,他便越是发现这群怪物了不得的一面。想来这几只是落单的了,韩信稍微观察了一会儿,又在周围巡视了一会儿,确定对方没有埋伏和后援,适才拔剑出手。 他先是潜到了东边的怪物身旁,趁其不备一剑直接贯穿要害。这个时候,西边的那头怪物迅速反应了过来,而后发出了尖锐的嘶啸。 啸声一起,山坳里正在休憩的四头怪物立即站了起来,它们同时看向了韩信所在的位置。紧接着,除却那头把守在缝隙端口的怪物,其他五头怪物皆是气势汹汹的冲向了他。 先是四头怪物临近,韩信凭借着与这些怪物的战斗经验,巧妙地利用自己的身法避开了它们共同的第一击,而后一剑挡开两道尖腿,步伐横移,来到了其中一头怪物的内侧,长剑刺出,贯穿要害。 不多时,四头怪物便是都没了生息。 原本在山坳西边把守的怪物冲到一半,看见这边惨死的四头怪物,顿时吓得止住了步伐。内心的恐惧让它几乎没有多少犹豫,直接就是跑路。连带着一起跑的还有把守在山壁缝隙的那头怪物。 韩信快步追逐上去,就在他马上要追到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箫声,两只怪物立即停下了步伐。韩信持剑横扫,结果了它们的性命。 他抬头看去,恍惚间看到一道翠绿的倩影从林间闪过,他脑海里立即浮现了一张精美的脸庞。 站在原地稍稍沉默,他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她吧。江湖一别,哪有那么容易再度相见? 他也没有去追逐那身影,不管对方是谁,至少帮助自己出手对付怪物,应该不会是什么恶意。最重要的是,他在刚刚路过山坳的时候,分明听到了那缝隙里边传来了一句“救命”。 他折回山坳,站在缝隙口,立即便是看到了令人吃惊的一幕。 先前他在那个村庄里没看见的人,都在这里。到处都是,有些被撕碎成了残渣,有些则是幸运一些只是缺胳膊断腿。 山坳外面是平静的一片,这山坳的小缝隙里面却是鲜血与死亡充斥的人间地狱。 他收了剑,走了进去,将其中还活着的人一个个背出来。前前后后背出来六个人,都已经残了。 还有两个埋在尸堆里的小孩子,他们呆滞的看着韩信,恐惧到了麻木。 看着面前这六个还在流血的残员,韩信一时间犯了难。可惜佛血已经给用光了,否则现在一滴佛血好歹是能用的。他又不懂医术,莫非要看着面前这六个人活生生死去不成? 稍微沉默了片刻,他想起了方才在林间看到的那道绿色倩影。想来想去,那应该就是她,那箫声应该是错不了的。 若是她的话,想必是懂得医术的吧?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那山林的方向大声喊出了那个从未出口过的名字! “涼鸾!” 263 又见,涼鸾 声音传得很远,浩浩荡荡的回音在山坳里、山坳外一遍遍的回荡,一遍遍的不断重复播放,最后越来越轻,越来越平淡,最后直至消失。 韩信喊完之后在原地等待了会儿,可是一直不见有什么反应。是她走远了听不见?还是那个人根本不是她? 疑惑在他的心中升起,现在还是要面对最麻烦的问题,止血、疗伤。既然没有援助,那么就只能靠他自己了。他是江湖人,凝血散还是有的,只是凝血散一般用于刀伤,这样的撕咬伤痕不知道用了会怎样,而且这么大的伤口,也不知道能不能止住。 就在他准备往上撒药粉的时候,一道好听的脆声蓦然在其耳畔炸开。 “上面有毒,若不清理,明日便死。” 韩信记得这个声音,虽然比之过去有些许不同,但还是那样的语气。他起身回头看去,果真看到了熟悉的人。 那道青衣倩影便立在那山坳西边的高处,静静的看着她。而后,她就像是在清水庄第一次相见那样,缓缓地朝他走来。 她来到他的身旁,在伤者旁边蹲下,取出一个木匣子,里面是一只狰狞的虫子。 那伤者看见虫子顿时下了一大跳,他是农人,按理看过的虫子总是够多了,可是这个可怕模样的虫子还是第一次见。当即害怕的不行,马上就要挣扎着跑开。 涼鸾淡淡说道:“想死便走,我也不屑救你。” 那人有些迟疑,又迫于韩信巨大的掌力,反正也挣不脱,于是便平静了下来,等待着面前这个蒙着面纱也不知是好看还是丑陋的少女折腾自己。 她将虫子放在了伤口上,那虫子顿时像是被什么激活了似的,在伤口表面疯狂的蠕动起来。刹那间,那伤口表面一层黑糊糊的东西便是没了,剩下的是新鲜的血痂。 “不要乱动,蛊虫凝结的血痂能加速伤口愈合。三天后第一层血痂会脱落,一个月后便会痊愈。断腿是回不来了,至少不会死。” 她说的云淡风轻,就像是见惯了死亡的医者。这样的语气韩信曾经在抢救自己父母的医生口中听到过。没有太多的修饰,只是麻木与平静。那是真正的见惯了生死的常态。 有些医生会选择修饰一下自己的语气和神态,以减免家属情绪波及的麻烦,而有些医生则是不会。生死而已。 前后六个,涼鸾的换了两只蛊虫。 韩信看着两个呆滞的小男孩,他知道,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他们极有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了。这样的事情是很正常的。就像是过去的韩信,在韩氏经历了那些东西,要不是有樊乘风、剑指寒和叶穿云,他便是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造化,他不可能去干涉任何一个人的命运。若是这两个孩子真的一辈子都走不出来,那么只能说他们这辈子注定的。 每个人都可以努力的改变很多东西,他们其实也是有选择权的。比如,此刻跪在韩信面前的那个小男孩。 “师傅,你教我武功吧!我要杀光这些怪物,替爹娘报仇。” 他高声说着,很认真,很诚恳。 韩信没说话,他还没有收过徒弟。首先不确定自己能否当一个好师傅,另一方面则是不知道自己现在收徒弟符不符合岐山的规矩。 他可是岐山的首席,未来的岐山剑派掌教。他收徒弟是需要按照岐山的规矩来的,只有从剑派外门弟子中脱颖而出的弟子,才能成为剑派内门弟子。那个时候,才是他是否收徒的选择时刻。 另一个小男孩见状,也跪了下来,直接叩拜。 “师傅在上,弟子江满……”说着他便觉着哪里不对劲,于是在稍微停顿之后立即改了口。“弟子江满,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对,这才是正确的语序。 可是韩信还是没看他,他稍稍沉默后说道:“想学剑?” 两个小男孩急忙点头称是。 “我带你们去岐山,要拜入我的门下,得从外门开始修行。” 两个小男孩不是很理解韩信的意思,毕竟他们从未接触过这样的江湖事。韩信却没有太过理会,他看了看这些残员,给他们留下了一些干粮和水,便是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山坳。 留下干粮和水,足以支撑到他们完全痊愈。唯一的问题就是夜间的野兽,那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许久不见。”韩信向涼鸾搭话道。 从方才开始,涼鸾就一直没和他说话,即便是现在韩信搭话,她也还是没理会。 韩信心底叹了口气,她似乎变得冰冷了许多。涼鸾在他的印象里,是一直看不透的女孩子。 她会出手帮自己,也会出手救自己,可是还会将自己抛弃。他搞不懂这个女孩子的心思,真的像是海底针一样。他对江雪凝也是如此,他很了解江雪凝,可是对于她的心思,他始终是不懂的。 他来这儿也好些年了,不知道她有没有找到新的伴侣…结婚了吗?有孩子吗? 他怀揣着这份珍贵的思念,也数年了。 “你很熟悉往生兽?”涼鸾突然毫无征兆的开口说话了。 可是一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韩信不理解的内容。 稍稍沉默,韩信从中反映了过来,他吃惊的看着涼鸾,整个人像是打了机灵一样高涨了几分。“你知道那些怪物的来历?” 这次换成涼鸾沉默了,她看着面前的少年,适才意识到他根本不清楚这些怪物的名字和来历。她想着,她若是继续反问回去,那这样的疑问句是不是就不会结束了?这样的对话太麻烦太累,于是她选择先妥协下来。 “是!” 韩信顿时笑了,整个表情突然变得很喜悦,是那种由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由衷的喜悦。这笑容看得涼鸾一下子有些呆,这次是她有些不理解了,为何一个人的笑容可以纯粹成这样子?这小子当年在清水庄就挺蠢的,被自己耍着玩,莫非几年不见彻底傻了不成? 264 往生兽 现在,韩信对于这种怪物的认知还是太少了,除了一个要害的关键认知,其他很多东西都还处于猜想阶段。若是涼鸾能提供更加详细的情报,到时候再对付这些怪物,应该就要简单许多了吧。 涼鸾也没有拐弯抹角,她也有想从韩信口中知道的事情,所以这算是等价交换。 “这些东西,叫做往生兽。是从前的下层阴世之物。” 韩信越听越糊涂,这些怪物的名字算是知道了,往生兽,可是下层阴世又是什么?他自然是要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的。 涼鸾沉默了一下,不知该如何解释。 “此事关系许多秘密,一时半会也说道不清。还是聊聊往生兽本身吧!我必定掌握着你不知道的,你也掌握着我感兴趣的。” 对于这个提议,韩信自然是没有异议的。他原本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听到那些陌生的名词,却会被强烈的好奇心不知不觉间给带偏了。 “先说你的吧。”涼鸾终于如愿以偿的掌握了主动权,虽然在她看来在韩信面前掌握优势没什么可骄傲。 韩信整理了一下思绪,而后将自己遇见的、遭遇的怪物,作战情况,以及自己探索得到的情报信息全部交托了出来。他曾和她生死相托,所以对她是抱着信任的。 不过,关于一些该隐瞒的事情他还是规避了过去的。行走江湖,即便是对自己最信任的人也还是留一手的好,否则你会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提供的情报信息之中哪些对于涼鸾是有用的,反正他们只是在交换情报,只要对方给的情报之中有对他来说具有价值的就够了。 涼鸾了理了理思绪,然后认真说道:“我是在我族过去一位巫祝的手记里看到过这玩意。” “那位巫祝前辈便是在阴世看见过这些东西的,它们生活在阴世,负责承载着阴世死魂前往往生之海。所以被阴世的死魂们称之为往生兽。” 这是阴世的东西!韩信得知了一个重要的信息。他又等待了一会儿,想听听看涼鸾的下文。然而涼鸾却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韩信一愣。“没了?” “没了啊!”涼鸾理所当然的认真答道。 “你的巫祝先祖就记载了这么一句?”韩信当然不相信这样的鬼话。这样的情报交换可太没有诚意,自己掏心掏肺的将得到的情报全部与她分享了,结果她却是这样的敷衍自己。 涼鸾哈哈一笑,就像是被逗笑了的孩子,笑得很是欢快。不知为何,在这个蠢蛋面前,她也会在不知不觉间放下自己的警惕之心,变得开朗许多。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清水庄分别之后数次看见他,都是躲着过去的吧。 在江州城外看到那次,她确定韩信也看到自己了。后来在江州城内她也看到了韩信,但是韩信没有看到她。再后来是西杭镇、相城。虽然后来韩信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但是他们的步伐就像是被一条无形的线所牵引着,不断地重叠在一起。 “罢了,罢了。”她笑得快停了。“我也与你都说了吧。” 韩信看着涼鸾,有些不是很高兴,涼鸾这样不认真的态度让他有些不悦了。 “我先与你说说阴世的过去吧!往生兽的事情,与阴世的过去关系重大。若是不说清楚这一层,后边也比较难解释。” 在涼鸾的叙说之中,韩信又听到了一些从未听闻过的故事。听得很是玄奇迷离,甚至让人怀疑涼鸾是不是编了白话来骗他的。 在遥远的过去,阴世是分层的。 现在人们所说的阴世那是过去的第一层。在第一层之下还有二层、三层…十八层。 那时候的阴世何其辽阔,比之所谓的人间阳世,完全可以被称之为世外桃源。因此,许多人死后化为死魂,根本不愿意往生重新回到阳世当人。那时候人族还很弱小,有少数人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可是他们往往都是一辈子只有一个传人。 那时候的巫祝在天地之间拥有很高的地位,他们可以往来阴阳,无忌生死。那是比大圣庄闲还要更遥远的时代。 那位巫祝正是在那样的时代,在阴世的下层见过这种往生兽的。它们承载着那些渴望往生、渴望重新为人的死魂前往往生之海,将他们驼过苦海,送到轮回之门前。当死魂们踏进轮回之门,人世间便会降生一名新生儿。 后来,阴世发生了变故。阴世破碎了。从第十八层开始,不断地破碎。无数的死魂流离失所,因此导致大量的死魂和阴兵涌入阳世。 如今的阴世已经是支离破碎。除却第一层还保存了八成左右的空间,剩下的全部都化为了碎片。或许机缘巧合之下就会有死魂进入一个阴世碎片。运气好得到机遇成为阴将阴兵,运气不好则是永恒的困在其中,最后直到毁灭。 往生兽也在那个时候没了踪迹,那位巫祝猜测往生兽要么是全灭了,要么是在哪一块阴世碎片上还存在着…… 韩信想到了血星草林,那应该就是所谓的阴世碎片吧。 ”驼人过苦海,那这往生兽是好的么?”江淮带着孩童的稚气问道,虽然经历了那样的大变故,他们的心中已经被埋下了许多东西。但是在韩信这个救命恩人身边,两个孩子还是偶尔会流露出孩童的天真性子的。 江满却是冷冷道:“杀人吃人,好个屁!” 两个孩子说的都对。韩信没有去指正谁对谁错,因为这个问题谁也给不出答案。至少现在是给不出的。 “既然它们没有灭绝,那么肯定是在阴世碎片之上。阴世碎片能来到阳世吗?”韩信问道。 涼鸾摇了摇头。“阴阳不相接,阴世碎片一面被阴世一层的空间所吸引,又被阳世所排斥。所以呈现着不断游离的状态。它们是不可能直接来到阳世的……除非……” “除非…有人替它们摆渡,越过了阴阳的界限?”韩信瞳孔收缩着。 265 第一个 西杭镇,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平和。同为江湖人汇集之地,这儿却如同世外桃源一般,没有纷争、没有势力。 韩信与涼鸾到的时候西杭镇正值一年一度的稷冬节,整整前后五天,都是闹腾的宴会。而宴会的所有支出,都由韩信之前买过情报的那个客栈掌柜一人承担。 韩信赶到那客栈的时候,客栈门是关着的,可是秘境之灵分明说里边是有人的。如今韩信越发接近鬼神,也能感受到当中活人的气息,只是他还分辨不出到底是不是掌柜的气息。 他悄声推门进入,与涼鸾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掌柜所在的屋子里。顿时听到了里头的窃窃私语。 “陈三家,六十枚。”是老板娘的声音。 “婆娘,陈三家新添了个女儿,多个十五枚吧。” 老板娘顿时有些不乐意,两个人吵了几句。而后还是添了那十五枚。 韩信推门而入,顿时看到了满地的银锭。他吃惊的看着掌柜和老板娘,而掌柜、老板娘则是以为来了强盗,纷纷拿起武器想要拼命。 从他们拿兵器的手法来看,这夫妻俩也是练家子。 掌柜认出了韩信,顿时笑起。“公子,别来无恙啊!” 虽然客栈掌柜看似放下了戒心,实际上目光之中还是浓浓的警惕之意。地上铺满了银锭,谁能保证面前来者不会见钱眼开而出手呢?这个是很现实的问题。 韩信自然读懂了掌柜眼中那隐晦的含义,他相信客栈掌柜是故意流露出来给他看的,一方面是警告韩信,另一方面也是试探韩信。 “掌柜,这满地的银锭是……”韩信看着客栈掌柜,好奇问道。 客栈掌柜神情微滞,而后缓缓地放下了警惕。寻常人若是动了心思,即便是没动心思在正常情况下也会避开这些银锭的话题。可是韩信却没有,韩信就像是如数家珍一般,用最寻常的语气说了出来。由此掌柜可以断定,面前的少年要么是视金钱如粪土,要么就是个丝毫不缺钱的主。 掌柜哈哈而笑。“每年惯例罢了。每年我都会阻止镇子和周边的村子举办稷冬节。这世道,大家都挺不容易的。借着稷冬节,大家可以帮衬着那些过冬困难的户口准备粮食和木柴,人家出力,我这客栈也能赚些银锭,便帮衬些银锭了。” “这不,刚才还为陈三家的份额吵了几句。我觉着陈三添了个女儿,该多给个十五枚,不然不好过。娘子却觉得一个襁褓的娃娃使不了那么多,该给王老汉添些,王老汉腿脚不便,到了冬寒那双腿根本下不得地……” 突然,掌柜止住了自己的话语,拍着脑门哈哈笑着。“你瞧瞧,我这自说自话的,都忘记招呼了。来来来,这里乱糟糟的,咱去前厅坐着聊。” 老板娘并未跟出来,她还在里头包银锭。那满地的银锭都得在稷冬节结束前包好送出去,不然天彻底寒下来,就难办了。 来到前厅,掌柜的给韩信两人泡了壶茶,倒了两杯。热腾腾的水汽在干燥寒冷的空气中徐徐上升,最后被分解消失。 韩信往门外招呼了声,江满江淮两个侯在外边的娃娃立即跑了进来。 掌柜有些惊奇的看着两个小娃娃,也没有问这两个孩子的来历,只是他隐约觉得两个孩子的眉宇之间流露着煞气,怕是经历了一些事情吧。能让这么小的孩子就有煞气含眉,应该是很可怕的事情。 “公子,此行应该不是为了探寻了吧?” 韩信露出了礼貌性的微笑,这个掌柜虽然看着不出众,但无论是看人还是看事都是相当厉害的。这一点在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稍稍有了些体会,到了现在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就是不知道掌柜和老板娘的身手怎么样。 “实不相瞒,云水正在发生一些事。我需要掌柜棒些忙。” 掌柜微微愣神,眼睛眯了起来。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面前少年所说的事情是怎样的一个规模,关于云水,这件事应该是相当重大的。 “若是这般重大,只怕我也帮不了什么。” “不!掌柜在此开客栈,接待江湖人何止千万,买过的情报的都是掌柜的人脉。这样的人脉是可以集结起来很庞大的力量的。而我现在,就是想借助这股力量。” 蹙眉!掌柜深深蹙起了眉宇。他发现面前少年看事情看得很透彻。他开客栈那么多年,许多人都觉得这客栈是最值钱的,也有人觉得老板手中的各种情报是最值钱的。可是明眼人知道,这人脉才是最有价值的。 凭他多年的所作所为,在西杭镇完全可以做到一呼百应,无论是江湖人还是寻常百姓,都可以成为他一呼百应的对象。这才是最昂贵的东西,用时间、金钱、善意和诚心换来的。 然而,韩信一来,瞄准的就是他这份最有价值的人脉。 “你应该知道这些关系是多么珍贵的财富。”掌柜看着韩信,有些不悦,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窥视了自己的宝物一般,即便是还未失去,也让他觉得不舒服。 “银锭不是问题。”韩信认真而坚定道。 “呵呵……”掌柜的有些生气了。“若是阁下以为银锭可以衡量,那还是请回吧。”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韩信笑道,他当然清楚这根本就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人情债这种东西,只能用人情债来还。要不是他打开了兰医斋给的第一个人情债,也不会大摇大摆的到这来。 那里面是一份名单,兰医斋驻守在云水郡各个地方的人员名单。这绝对是一份大人情,若是韩信利用这份名单来拔出兰医斋的驻守人马简直不要太简单。 他将自己怀中的名单抖落在了掌柜面前,掌柜的一愣,待得定睛看清了那名单,看清了那名单最下方的斋主印记,彻底失了神色。 “斋…斋主…你是…上宗剑?” 掌柜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266 悸动 上宗剑之名,曾经响彻整个云水郡。其中最大的原因是兰医斋的大力吹捧所致。兰医斋想要将韩信的价值提升到最高,所以将要将这份名声打造到最高的水准。 可惜的是,当时韩信并没有珍惜这个让自己名扬天下的机会。当上宗剑之名传到云水郡各个角落的时候,这位正主却是窝回岐山去了。 当时,就在韩信离开兰医斋的时候,兰医斋就将一道命令送到了兰医斋在云水郡的各个驻守地,送到了每一个驻守者的手中。 命令只有一条:但凡接到拥有驻守名单的上宗剑求助,立即报至兰医斋。 掌柜是死活都没想到,这位上宗剑在时隔三年之后会找到自己这来。他本以为至少也会出现在大城池之中的。 见到斋主的亲印,掌柜的立即跪了下来,恭恭敬敬道:“兰医斋,西杭镇第一驻守者,邵功成,见过上宗剑!” 韩信看着面前下跪的掌柜邵功成,又看了看手中的这张名单,有些怅然。早知道这么好用,自己直接亮出这玩意不就好了么? 其实当初岐山内斗的时候,韩信就想过要求助兰医斋。可他在稍稍闪过这个念头之后又放弃了。那是岐山的家事,可由不得外人插手。 这次不同,这次是关乎整个云水郡的事情。虽然剑指寒和叶穿云已经明确了会出手相助,有了剑氏和叶氏的力量,按理来说他应该放心才是。可事实不然。 剑氏和叶氏最终的主人还是霸主和领主,只要这两位不点头,那么事情随时有可能出现反转。 韩信认为往生兽这样的祸害必须铲除,否则必然危害云水郡。可是霸主和领主却未必也是这么想的。 这是许多人都会犯的一个大错误。你所认为对的东西,人家不一定认为对。而你认为对的事情是必须要去做的,可是人家即便是认为那是对的,也不认为肯定就要去做。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异。一旦你开始将自己的想法理所当然的强加在别人身上,那么这种想法的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亦勿施于人。 他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书信交到了邵功成手中,邵功成又将韩信手中的名单也要了过去。说是必须将这名单寄回兰医斋,不然斋主有可能会忽略这信。 这样的说法是对是错韩信也不清楚,但他相信兰医斋不会食言。兰医斋能有这样的名声,守信这一点是绝对可以信得过的。这也是那么多人愿意为兰医斋效命的根本原因。 邵功成拿着名单走了,说是最快要一日一夜才有结果。让韩信在客栈先行住下,韩信自是没有拒绝,算了几个银锭,便开了三间屋子。 韩信在屋子里坐下来,将隔壁的两个小娃娃叫到跟前,一字一句的传授他们剑道的心得奥义。这些一般都是等成为了内门弟子,拜入门主底下才会得到门主传授。现在韩信等于是给二人开了小灶。他有些期望,期望这两个孩子到了岐山,能像自己一样得到温暖与救赎。 两个小娃娃长这么大连剑都不曾碰过,哪里听得懂这些东西,只能是死记硬背,努力的记忆。 “师傅!他们为何有的称呼您为葬剑,有的称呼您为上宗剑?” 江淮好奇的看着韩信,渴望得到回答。在他们这些还没有踏入江湖的小懵懂看来,这样的江湖称号简直不要太帅气。 韩信没有回答他。上宗剑是兰医斋给他打造的名字,葬剑则是他自己拿着剑打出来的。其中的区别含义截然不同。如今葬剑之名近乎响彻整个云水,比之过去那被遗忘了的上宗剑要辉煌太多了,这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名字。 “我出去一趟。”涼鸾一跃,掠过韩信的窗前,其身影翩翩如蝶,青色的衣衫顺风荡动。刹那间便是消失在了街后边。 韩信目光扫过窗外,隐约扫见一道翠色。而后消失。 悸动。韩信微微蹙眉,他心底涌现了一股淡淡的悸动,这份悸动他曾经也有过。那是初次暗恋的悸动情愫。可是他分不清这份悸动是对谁的,更分不清这是这具身躯本身的反应,还是自己这个来自星空彼岸的灵魂所产生的。 他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 他在这个世界的数年,任何一刻都没有忘记江雪凝过,他一直在思念,一直在执着的冲击武道境界。这一点从他在枪霜之下坚持那么久就可以看得出来。 可是这一次见到涼鸾开始,他内心深处就有了那么一丝丝淡淡的、微弱的悸动。他怀疑悸动的对象应该就是涼鸾,可是为何呢? 她哪里吸引了自己?还是其它什么原因? “往后到了岐山,你们不能再喊我师傅。岐山的规矩我也与你们说了,若是真像跟我学剑,那就努力修炼,成为内门弟子的那一天,若是你们的心思还未变化,我便将你们收入门下。” 韩信缓缓说道,他的脑海里还在思考着关于那份悸动的事情。越是思考,他越是有一种负罪感,就像是背叛了江雪凝一样。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年多了,按时间来计算是第四年。他的心,竟然这么轻易就开始动摇了么? 他呵呵一笑,有些凄苦。回头想想江雪凝,她没有死去,按时间来算也快三十了,是时候找了男朋友嫁了吧?不知道她找到没有…… 他希望她找到了,尽管想到这个心中便会难受,但是一想到她若是选择孤独终老,他还是希望她能忘却自己,开始全新的生活。那样,至少她可以幸福快乐一些吧。 希望出现的那个人,是个能给她幸福的人,起码要比他更爱她一些,起码。 他又笑了。自己都是一个逃兵了,竟然还没有自知之明的要求起别人来了。 他仰头看着暮色苍穹。这里的星空,和那边不同。若是可以踏入星空,他应该可以找到过去星空的星点,然后寻找大致的坐标方向回去吧。那是他心中回地球的路标。 267 大蛇金剑 等待的时间流逝的稍显缓慢。韩信坐在屋子里,有些睡不着。悸动的心绪似乎因为他认知到了它的存在而变得不安躁动,不停的在捶打着他的意识和心脏。 良久良久,夜色都深沉下来了,他才将这份悸动与不安给压制了下去。人能克制喜悦,也能克制悲伤,唯独这种悸动最难克制。 第二天一早,韩信被屋外的喧闹声吵醒。稷冬节正在如火如荼的举行,整个镇子的人都在互相帮助准备过冬。而劳作者在忙完之后,就可以在镇子的大街上吃饭。那些酒席都是邵功成摆下的,也是稷冬节的特色。只有帮人做了活的人才能吃。被帮助的人则是站在旁边伺候恩人进餐。 这已经是稷冬节的最后一天了,邵功成了妻子在镇子内外忙碌的来回跑动,将一包包银锭送出去。直到天黑,他们才回来。 也是天黑之后,韩信才见到邵功成过来,一起过来的还有涼鸾。 邵功成将一封书信交到韩信手中,恭敬道:“公子,这是斋主的亲笔信。” 韩信有些吃惊,才一天一夜的时间,邵功成竟然就将消息送到了兰医斋,并且拿到了回信?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岐山的传信飞禽再快,从这里来回白淮城也要五六天,他很想问问邵功成是怎么传信的。 打开信封,韩信看到了两行字。 “多年不见,已备好再行草林。” “七日之后,北燕山以北“黄灰谷”汇合。” 韩信将纸片收进自己的怀里,已经很明确了,七天时间,从西杭镇赶到黄灰谷并不是难事,时间方面十分宽裕。但韩信还是决定即刻启程。 他看向了站在旁边的涼鸾,稍稍迟疑而后开口问道:“你也一并去么?” 涼鸾淡淡笑之。“你有你的目的,我有我的目的。不过同道而已。” 韩信笑了笑。 可就在他们准备启程的时候,却出现了一个陌生人。 那人生的皮白肉嫩,持着剑,看着像个江湖人,容貌俊秀,气质潇洒。这样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怀春少女心目之中最喜欢的江湖剑客模样。 他对着韩信彬彬有礼道:“这位兄台,在下大蛇金剑,是涼鸾姑娘的追求者。此番同行,还请多多照顾。” 大蛇金剑?!一个有些耳熟的名字。在李流湘的提醒下,韩信想起来了,这原来还是个有些名气的剑客,之前的清河剑客文硕便是想杀这个人的。 “我昨夜说过,你不会接受你的。”涼鸾冷冷道。 大蛇金剑却是一脸的诚恳,认真的看着涼鸾,满是倾慕之情。“没关系,我追随姑娘只是希望姑娘可以平安无事。关键时刻,在下还能用剑为姑娘清扫敌障。” 涼鸾眸色微动,看得出来,她是有些许心动的。一个愿意为自己出生入死的男子,加上那俊秀的外貌,哪个少女能做到真的无动于衷呢? 韩信看在眼里,神色很平静,内心却是打翻了什么似的,很复杂,很混乱。 他们还是启程了。 夜色下,韩信三人行走在陡峭的山崖之下,他们正朝着北燕山的方向走。 “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啊!”大蛇金剑摆着一副很有礼貌的姿态,向韩信搭话道。 “江湖无名小卒罢了,不足挂齿。”他淡淡回应了一句。 大蛇金剑的步伐顿时慢了下去,去找涼鸾搭话了。李流湘在韩信旁边淡淡说道:“小心这个人,方才他有那么一刹那,看你的眼神之中有轻微的杀意。” 韩信看着像是无动于衷,实际上心思基本上都在身后。 他的心绪很混乱,很混乱。 “涼鸾姑娘,去了北燕山之后,要不咱们去玉泉吧?玉泉的景色可是云水出名的……” 涼鸾沉默着,沉默着… 大蛇金剑偶尔嘴角会微微翘起些许弧度,他阅女无数,可以很清楚的分辨清楚面前这绝色佳人面纱之下微微的泛红,炸眼翘眉之间的羞涩,他把控着一切火候,相信到了所谓的北燕山,自己再弄些手段,肯定就能拿下了。 他很得意。 这样的绝色佳人啊! 一想到能和这样的美人翻云覆雨,他便有些心痒难耐,心荡难自控。 至于前头那小子…到时候做了便是。编了借口,说是那小子自己先行走了,自己到时候抱得美人归将再无阻碍。 他们一路走出了西杭镇的群山,而后踏进了北燕山的范围。 又是夜,他们决定在一座破庙稍稍歇脚。大蛇金剑很主动的生火,烤鸡。他方才在路上打了两只山鸡,准备烤作晚饭。 他出去捡柴火的时候特地勘察了周遭环境,这荒郊野岭的,十年八年夜未必有人经过。他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最主要是他实在是快要按捺不住了。所以,他决定就在今晚动手。 他捡了许许多多的柴火,以免事后冷。而后,他熟练的烤制着野鸡,烤好了将一只递给了涼鸾,另一只则是一反常态的没有留给自己,而是给了韩信。 韩信摇头。“我只吃自己的。” 大蛇金剑如此只好作罢。 用完了晚饭,韩信靠在石柱上休憩。突然,秘境之灵的声音响了起来。 “有毒!” 韩信心神一凛,蓦然睁眼。 “在哪?”他在心底问道。 “那火里,烧起来的烟气有毒。是迷药。”秘境之灵说道。 韩信目光瞥了一眼站在门外的大蛇金剑,火堆一直都在他在管控,也就是说他终于按捺不住要动手了吗? 他目光落在涼鸾身上,只见涼鸾已经是开始中招了,整个人开始有些困倦,昏昏的模样,仿佛随时会趴倒在地上睡着似的。 这迷药调制的很专业,让人闻了也只会认为是自己太累了,而不会胜出疑心。 韩信眯着眼睛,他能清楚的看到站在门口把风的大蛇金剑时不时回过头来观察动态,直到涼鸾倒下了,韩信还假装坚持了一会才倒下去…… 就在他倒下去的刹那,他立即便是听到了脚步声靠近。越靠越近,而后是长剑出鞘的声音…… 268 狭路相逢 “小子,莫怪你爷爷,怪只怪你与涼鸾走的太近了。”大蛇金剑冷笑着,他手中握着长剑,立即便是要杀了韩信。 正当韩信准备出剑反杀的时候,变故出现了。 涼鸾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看着对面的大蛇金剑,声音有些萌萌,问道:“怎么了?” 大蛇金剑震惊的看着涼鸾,他赶忙收了剑,站在那笑道:“你怎么了?” 涼鸾还是迷迷糊糊的姿态,看起来颇有些憨态,与她平常的精明智慧大相径庭。 过了一会儿,大蛇金剑确定这丫头还是很迷糊,于是打算继续自己的杀人事业。但是不能在这里杀了,万一这丫头一瞬间清醒过来,自己的计划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他拖着昏迷的韩信往外走,他决定在外面杀,杀了之后再将之掩埋,在这样的荒郊之地,没有人会注意到的。 可就在他马上将韩信拖出破庙的时候,一只脚突然蹬在了他的屁股上,将他整个人踹的人仰马翻。 大蛇金剑一起身,正欲开口喝骂,可看见来人之时,顿时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了起来。 来人是个老者,他背着一部长弓、一个箭筒,箭筒里有几支铁质箭矢…… 这已经足够说明身份了。 铁质箭矢,铁羽箭神。上气宗师。 韩信从眼缝之中也看到了铁羽箭神,整个人立即翻身而起,将长剑刹那拔出,指着铁羽箭神。江湖人相见,仇怨分明。铁羽箭神与岐山,有仇! 铁羽箭神也认出了面前的这个年强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真是巧了,未曾想岐山首席也在此。” 他不着急动手,他是宗师高手,这样的小后生在面前能翻起几尺浪花?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内。这就像是一名坐拥上亿资产的企业家看着一名数十万身家的小老板在面前蹦跶一样。 见韩信这么大的反应。涼鸾也站了起来。她身为巫族圣女,从小对各种毒物都有过特训,这么点小迷药对她可起不了作用。 大蛇金剑一下子懵了,怎么回事?这两个人不是都被迷倒了吗? 涼鸾看着韩信,韩信看着铁羽箭神,铁羽箭神在烤火,而大蛇金剑则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整个人很懵。 过了一会儿,大蛇金剑便反应了过来。这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被迷药迷倒,他们只是在戏耍自己? 还有一件事,大蛇金剑也是现在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的。 岐山首席?他吃惊的看向面前这个持剑对着铁羽箭神的小子,这就是岐山首席韩信?他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个自称是无名小卒的家伙,居然是岐山首席? 再看那把剑,他的神情更是出现了剧烈变化。 黑白细长之剑,光辉如名兵。葬剑!这是葬剑! “岐山与你的就恨,看样子是要算一算了。”韩信冷笑着,手中的剑正在颤抖,发出轻微的剑吟声。 铁羽箭神全然不在意,继续搓着手,烤着火,那模样看着就像是寻常的老翁。 “我本是追着巫族圣女而来,不曾想在这里还能先铲除个祸害。最近葬剑的名声可是噪大的很啊!十七八岁的一流上气高手,当真是让人吃惊。” 杀气!宗师的杀气正在这破庙之内迅速蔓延。 “你是巫族圣女?”大蛇金剑瞪大了眼睛看着涼鸾,他适才发觉,面前这个绝色少女哪里是什么初入江湖的冷美人。这是个祸害啊! 晋元帝祖建立皇朝以来,一直宣扬的便是巫族的不利言论。大蛇金剑自然是深受其中的熏陶,此刻看着涼鸾就像是看着怪物,惊恐、害怕,比面对宗师铁羽箭神还要恐惧。 涼鸾呵呵一笑,或许他对这个追逐了自己数千里的男人有过那么丝许的心动吧。但是此刻,那些悸动全部都化为了飞灰。 他看着大蛇金剑,语气冰冷的淡淡说道:“怎么,不是说要替我清扫障碍吗?” 大蛇金剑觉得自己被羞辱了,被欺骗了,羞愤的情绪爆发喷涌,冲着涼鸾咆哮道:“你这个妖女,我现在就杀了你,灭除巫族余孽。” 涼鸾冷笑两声,反倒是攻击起自己来了。 就在她准备出手的时候,韩信一道剑光闪杀而至,一剑穿心。 大蛇金剑吃惊的看着自己心口的剑,太快了,太强了,他根本无法做出反应。 韩信抽剑,大蛇金剑随之倒地,整个人渐渐没了生息。 涼鸾眼中带着些异色,她有些吃惊的看着韩信,三年不见,他竟然已经强大成了这样吗?的确是很令人吃惊的。最重要的是,他还是愿意像在清水庄那样站在自己的面前,亦或是和自己并肩作战。 还是说,只是因为铁羽箭神与他也有仇,所以他才与自己同仇敌忾的呢?就像是在清水庄一样,她是想要解决清水庄的罪孽,而他是为了活命,为了杀死老影魁。 他应该是只是因为和自己拥有着不同的目的,相同的目标所以才和自己站在一块的吧? 她如是想着。 少女都是怀春的,少年也是如此,即便是巫族圣女、岐山首席也难以例外。 一剑杀死大蛇金剑,韩信心中没有半点波澜,太平静了。他刚刚只是越过了一块小石头,谁也不会因此而沾沾自喜。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高峰,若是能翻过它,那才是能让他窃喜的事情。 “顾恨天与我是老对手了,可惜他的剑法从头到尾都不如我的高深。不如,你也试试我的剑法?” 铁羽箭神伸手拔出了一支铁质箭矢,而后蓦然转身腾空起来,以矢为剑,朝着韩信的喉口直刺而去。 这是分光剑的起手式,韩信太熟悉了。他当即转动长剑,以分光剑的第七式将箭矢拨开,随后手掌转动,分光剑第九式反击回去。 铁羽箭神略略吃惊,这小子看着年纪轻轻,剑道修为竟是这般高深,这当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剑来矢往,匆匆三五招,铁羽箭神便是从中见识到了这位岐山剑派首席的实力了。这份剑道造诣,哪里是当初的顾恨天能比的? 未有丝毫犹豫,他直接便是将分光剑切入到了斩影。 分光二十四招,斩影三十六招,结合起来就是一套强大的剑法。 269 深夜的破庙 韩信和铁羽箭神一剑一箭你来我往,剑招的比拼再于其本身的精妙程度,还有施展者的眼力、反应力、体力、气力和灵敏度。铁羽箭神的剑道是一流巅峰,距离宗师还有些差距。可是反观韩信,他的剑道已经触及到了半步宗师的水准,因此可以稳稳的压制住铁羽箭神的铁质箭矢。 涼鸾站在旁边,整个人严阵以待,等待着自己最适合的出手时机。对方是宗师,韩信即便是再厉害,也不可能战胜宗师,她要在关键时刻出手支援、救助韩信。 这一点不仅是涼鸾心目中很清楚,韩信自己心里也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的势力的确是比以前强得多了,但是要和真正的宗师相提并论还是差些火候。可是今日铁羽箭神是为了涼鸾而来,绝不能就此放任。而且顾恨天的仇今日不报,谁能直到将来什么时候才能再遇见铁羽箭神了? 他相信,自己是可以战胜铁羽箭神的。前提是,引导出那股枪意,将枪意堆叠发挥的足够强大。 他的鬼兵长剑一直纠缠着铁羽箭神,铁羽箭神已经知道自己的剑道不是韩信的对手了,因此时时刻刻就想要腾出机会,让自己和韩信拉开些距离。只要距离一拉开,他就可以拉弓上箭。铁羽箭神的箭矢一发出,韩信基本上是不可能躲闪的,唯一能做出的选择就是硬碰硬。 涼鸾吹奏起了箫声,杂乱的声音就像是一群苍蝇,不断地围绕在铁羽箭神的耳畔,干扰着他。可是这些声音在韩信听来,却是寻常的箫声。 三年时间,她也是有长进的,不仅将更多的巫学修到了甲等,更是将已经达到甲等的巫学运用的炉火纯青。 箫声响起不久之后,原本还能抵挡韩信剑击的铁羽箭神顿时出现了失误,韩信抓住这难能可贵的失误,长剑飘动之下迅速在铁羽箭神身上留下了几道可怖的剑伤。 鲜血顺着伤口流淌下来,将他的衣衫打湿。铁羽箭神也不顾再被韩信砍两下,心中已知这样下去不妙的他,宁愿再受些伤,也不愿意被就此继续纠缠下去。 韩信的剑前后在铁羽箭神的前胸、左前臂和后腰皆是落了一剑,有深有浅。但最终还是让铁羽箭神成功脱身了出去。 铁羽箭神拼着伤势迅速跳出破庙,而后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下。韩信和涼鸾在庙门口站了会儿,却是不敢追出去。 外面一片漆黑,他们在明,铁羽箭神在暗。若是铁羽箭神跑了也就算了,万一埋伏在黑暗之中等着他们。那来自黑暗的暗箭,他们可抵挡不住。 思量之下,韩信和涼鸾决定暂时先不出去。面对宗师高手,他们可不敢掉以轻心。 “方才多谢!”韩信试探性的说着话。 他故意将自己的声音在黑暗中传出去,以此判断铁羽箭神是否会出手。他们此刻就站在门口附近,若是铁羽箭神想要对付他们,肯定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事实上,铁羽箭神也的确不愿意错过这样的机会。他趴在草丛之间,取出一瓶凝血散,往伤口上面洒了一片,而后又点了几个穴道。 他曾经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这种类型的作战,那是他还不是铁羽箭神的时候,为了刺杀某个人,在山川、河流、草地、树丛之中隐藏自己,拿着箭矢,等待时机只为射出那关键的一箭。 他听到了韩信的声音,听那声音应该是放松下来了,大概是以为自己已经跑了吧。但是多年的江湖经验告诉他,还是需得警惕些,否则容易阴沟里翻船。他的师傅当年就是这么死的。 涼鸾见韩信这般姿态,当即意会,而后接话道:“客气了,他此番目标是我,是我该多谢你才是。” 韩信笑了笑,他看着涼鸾,心神有了一丝松动,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将声音稍稍放轻了一些。这是人的常态,在放松的一刹那声音会得到了一个最大的放松,音量自然也最大。而后就会恢复到平常的状态。 他正是在完全的模仿出这种状态,只是那心神的松动却不是他的刻意而为,而是看着面前的少女,那份悸动又出来作怪了。他虽然竭力阻止,可还是如此。 “你和他,怎么认识的?”韩信问道。 涼鸾呵呵一笑,她突然有些心虚,就像是被抓着了小尾巴的猫咪,目光躲闪着韩信,笑道:“在江州的时候,他缠上来的。” 韩信有些不信,但他的注意力却落在了江州之上。 “去江州也是去处理巫族留下的祸患?” “不是。是去杀人。” “哦?” “我族叛徒!” “哦!” 韩信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转而走向了下一个问题。“这次呢?难道往生兽也和你们巫族有关?” “这倒不是。”涼鸾说道:“巫学留存的祸患这些年基本已经处理干净了,巫族却是也得到了缓解。但是毁灭还在继续,族中商议之后,觉得或许用巫族的手段为人族处理一些麻烦事,或许能得到上苍的改观。所以,我来了。” “原来如此。”韩信恍然,他看着面前的少女,心中的悸动还在不断地放大。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可是审视还没有得出结论,这次轮到涼鸾发问了。 她也看着面前的少年,她心中也有些悸动,之前她以为自己是对大蛇金剑的温柔和纠缠有了一丝的心动。可是大蛇金剑的死让他明白。 并非如此。 就像是这些年她数次看见韩信而躲藏起来一样,从清水庄开始,他就对这个少年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情绪。因为,那个时候,他就在为自己拼命。虽然她一直以这小子蠢笨,自己聪明为由,可是心中最直观的情感,还是不接受这种理由的。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所致吧,她这些年一直都徘徊在云水郡附近,不是想见他,还能是什么?可是见到了他,又选择躲避?为何躲避?其实答案已经很明了了,只是她自己还不明白罢了。 “若是铁羽箭神与你无仇无怨,今日,你还会帮我么?” 她问了,她脑海有些空荡荡,有些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只是知道自己问了,而且这个问题很离谱。 其实问题不离谱,离谱的是她内心的悸动。 韩信笑了。宠她露出了那种过去被她认为是蠢,今天却让她感受到了温暖的微笑。 “会!” 270 一个字 会! 那样简单的一个字,却让她笑了,心中温暖的不像话,整颗心都像是要融化了似的。她傻傻的笑了,她有那么一丝理智想要让自己停下这该死的蠢笑,可是停不下来。幸而有面纱挡着,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庆幸。 会!会!会!…… 韩信的声音就像是魔咒似的,在她的脑海不断地旋转。她终于明白了,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思了。在这一刻,她认清了自己。 为何自己会对大蛇金剑没有讨厌的意思,因为他承诺过会为了自己不顾一切、奋不顾身,那些话让她想到了韩信。她眼中、心目中的韩信正是如此。 她不是对大蛇金剑动心了,而是对大蛇金剑口中的那些甜言蜜语带起来对韩信的思念,动心了。从一开始,她动心的对象就是面前这个,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为了她曾奋不顾身的人。 所以她一直躲着他,想见他,又害怕见他。可是当他对着那山林喊出自己的名字时,那时候她明明走远了,只能听到一丁点的回音。 “涼鸾——” 那声音传到她的耳畔之时已经很轻很轻了,可是她却是那样的喜悦,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立即折了回去。是担心!是喜悦。 都有。 她纤白的手握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若是光线再充足些,韩信便会看见她眼中的泪光。可惜,光线不够,韩信看不见。 她在努力的克制自己,克制那份想要冲上去拥抱韩信的心情。 韩信内心的悸动也膨胀到了极致,四目相对,出事,是迟早的。 可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破风声骤然降临,恐怖的气势刹那间冲击到了韩信和涼鸾的面门之上。那脆弱的木门顷刻便是被刺至的箭矢给一分为二。 韩信第一时间舞动鬼兵长剑,那箭矢是瞄准涼鸾而来的。显然,在铁羽箭神的心目中,涼鸾的该死程度在韩信之上。 他还是出手了,老江湖再警惕,在韩信的伪装之下,难免会抱着尝试一下的心态。因为他已经受伤了,明日韩信等人若是悄然启程,他怕是追不上的。而且,这么多年的箭术,他很自信。 涼鸾惊惶失措的看着面前被撕裂开的木门,那漆黑而又闪烁着埕亮的铁质箭头已经出现在了视线之内,距离她只剩下不到一尺范围。 韩信看着那箭矢,他本想用鬼兵长剑去抵挡,可是却想到了顾恨天之前的断剑。于是,他选择用身躯。 并不是身躯比剑坚硬,而是当箭矢穿过自己身躯的刹那,他可以转动自己的身躯,将箭矢强行转向。如此一来,便伤不到她了。至于用哪个部位,他来不及想更多了,能再这么短暂的时间里想到这么些,已经是极限。 他扑了过去。 涼鸾还处于即将被箭矢穿透的恐惧当中时,一道黑影突然窜到了她的面前,而后她便看着那黑影替他挡下了箭矢。可是那箭矢的力量太大了,穿过了他的身躯的之后,竟然还在朝着自己飞来。 她还是那样恐惧,甚至更加恐惧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令自己吃惊的一幕,他趁着箭矢在体内的时候,将自己的身体当作了箭矢的一个忠心,而后全力转动了身体,将箭矢的飞行轨道强行改变了,而后箭矢直接将破庙正中心的不知名神像给击的粉碎。 韩信当即受不住那巨大的伤害,整个人跪倒在了地上,腹部的伤势正在努力的愈合,秘境之灵认真的,不顾秘境之力的消耗为他疗伤。如今秘境之力较为宽裕,他可以任性一些。 涼鸾呆滞的看着面前跪倒的韩信,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去搀扶韩信,而是自己躲在旁边去。可是就在迈动步伐的刹那,她的心除了恐惧,其他东西涌了出来。她的身躯不自觉的在韩信身边蹲了下来,将他扶起来,扶到旁边,扶到有墙壁遮挡的安全之处。 这一次,她没有将韩信抛弃。 “你还好么?”涼鸾看着韩信腹部那可怖的血洞,那里边正在不断地流淌出鲜血来,按照涼鸾的推测,这一箭矢已经伤到了要害。 她看着他的伤势,还有他听到自己的问话之后,抬起头来对自己的微笑,顿时觉得很想哭泣。心很痛。 内心深处的那份情绪出现了一些变化,害怕他死去,害怕面前这个活生生的人会迅速的消失。 “我没事!”韩信笑着。 她不信。怎么可能没事?她取出了自己的蛊虫,强行塞进了韩信的口中,有些泪眼朦胧,有些沙哑的声线回荡在夜幕下。 “不要咬它,整个吞下去。虽然是剧毒,却能续命。明日我就带你回涼丁,我不会让你死的。” 借着微弱的星光、火光,韩信看见了她眼中的晶莹,而后没有迟疑的吞了下去。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体内蛊虫蠕动的动静本该是剧痛无比的,可他的神色却很平静,带着那微笑。 “你害怕我死去么?”他问道。 涼鸾顿时慌乱了几分,吞下了毒蛊的韩信暂时是死不了了,现在他问了这样的问题,她一时之间无法从那样的情绪之中反应过来。 在原地迟疑了刹那,内心挣扎了良久,她的矜持被磨灭了一些。她担心自己的回答若是否定,是不是从此就会和他分道扬镳了?一想见从今往后他与自己再无关系,她的心便是痛的。 “对。” 她也还给了他一个字。 韩信笑了,笑容的模样在她眼里看来还是那般蠢。可是她也笑了。两个人心照不宣,此刻的心意,在诸天的星光下、在干柴里腾跃的火光间,得到了应证。 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他们都已经给了对方一个字,只需一个字。然后是相同的眼神,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相同的心情。 两人相视,相视。四目相对,五官相映,眸色如水流淌,仿佛两条银河,银河之中映着对方。其中的水在他们之间的太虚相遇、相会,交融。 今晚的夜色,正浓! 271 宗师之剑 这样的心意,是很美的。可惜的是,庙外还有一个铁羽箭神。 又是一支铁质箭矢飞射而来,直接穿过墙壁,朝着两人所在的位置贯穿而来。涼鸾想也不想,直接将韩信扑倒,看着那箭矢从面门擦过去。箭矢穿过他们所在的位置之后,将另一尊不知名的神像也击碎了。 原本这破庙之内就是一公一婆两位神明,现在倒是好,全给箭矢打碎了。满地的碎泥块和满屋的飞尘弥漫。 感受着扑在自己身上的涼鸾的柔软身躯,韩信迅速站了起来,将她拉着来到了墙角。而后就要只身冲出去,他有秘境之灵可以在一定范围之内感应铁羽箭神的位置,现在根据箭矢的射击方向基本确定了大方向。现在趁着铁羽箭神还未改变位置,正是反击的最好时机。 可是涼鸾却一把拉住了他,她以为韩信是要去送死,帮她脱身。而后吹起箫声,巫族兽学。强大的御兽能力,顿时引动了山林之间成群的猛兽咆哮。 三年不见,她的御兽本事变得更加强大了。 铁羽箭神顿觉不妙,巫族手段玄奇无比,若是真的被那些野兽纠缠住,他只怕是会消耗不少体力,到时候里头的两个人再杀出去,他怕是有可能翻船于此。 向来箭无虚发的他,今日居然落空了两箭?这太不寻常了。不知为何,他心底有些不安了起来。 韩信腹部的伤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至少已经不再致命了。至于外表的伤势看起来还是很恐怖的,秘境之灵只是帮韩信止了血,暂时封住了那一片伤口的位置,防止再度撕裂,让韩信战斗起来没有后顾之忧。 至于留着那看起来可怖骇人的伤口,则是防止面前的巫族少女起疑心。 铁羽箭神自知从那箫声响起之时,他就没有机会再射出第三只箭矢了。他之前就和这个巫族圣女交手过,很清楚对方的箫声御兽代表着什么。 很快,他就听到了动静。那是成群成群的蚂蚁,他的身躯所趴之处,正不断地涌出大量的蚂蚁来。他立即起身,用真气将身上这些诡异的蚂蚁给全部震死抖落,可是头顶立刻又迎来了劫难。 那是成群的马蜂…… 韩信走到庙门口往外瞥了一眼,顿时看见了那被马蜂纠缠住的铁羽箭神。那强大的铁质箭矢此刻已经没有了作用,面对这些虫兽,他唯一能依仗的只有自身强大的真气。 涼鸾担忧的看着韩信,担心他会就此冲出去。 韩信站在原处,静静的看着铁羽箭神的窘迫,他提着剑,在等待时机。现在局面发生了变化,他掌握了主动权,铁羽箭神才是被动的。 他提着剑,站立着,等待着。 脑海里浮现了一道道剑光,他在思考怎么出手。铁羽箭神一面对付那些虫兽,一面不断地变化位置。韩信便是看着铁羽箭神不同的位置,思考着不同时刻最适合自己出手起手的招法。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剑光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眼前的景象变得越来越清晰。 剑光缓缓变了,原本密密麻麻的剑光开始变得稀疏、变得淡薄,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把剑。最后,那些剑光全部消失了,只剩下一把剑。 那些剑光都成为了虚无。 他再一思考如何出手,之前自己研究出来的风彻、擒雷再去看,突然发现竟是这样简陋。他又去看混沌如我,原来混沌如我还可以这样改进…… 剑道境界的提升,武学意识的突破,韩信在这一瞬间完成了成为宗师的最后一步。 他并不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回头看看葬剑和九剑,看看穿云枪,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的简陋,那么的花哨,并不实用。于是,他在脑海里开始改进。 今夜,在这无名的破庙里。诞生了一名宗师。 一名年仅十七岁的,宗师! 修改剑法的过程很快,韩信只是在现有的认知上做出了一个简单的修缮,至于进一步的提升,那就是将来的事情了。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一些强大的江湖传说能将一部剑法用一辈子了,就是这样不断地完善,不断地推进。到了那个时候,他们的剑法早已不是最初的模样,但是却还是最初的雏形。 只要剑法本身的基础和雏形没有走歪路,那么这套剑法确实可以随着认知境界的变化,可以用上一辈子。 韩信再一看铁羽箭神,这哪里还需要等待什么时机。铁羽箭神现在不是到处都是破绽吗?他回头对涼鸾点了一下头,而后顿时冲了出去。 涼鸾立即变奏,她快步来到庙门口的墙壁后,将目光偷渡出庙门观察。 他的曲调变了,这些虫兽都暂时宁静了下来,她将进攻机会交给了韩信。 铁羽箭神脱离了这些虫兽的攻击,顿时看见了正迎面而来的冰寒长剑。多年的江湖经验告诉他,现在的韩信和之前已经不同了,无论是气势还是动作,就连长剑进攻的切入点都稍稍下移了几分,整部长剑呈现微微倾斜,那样刺出的速度会更快更凶猛。这一招他时常用在远程射箭之上。 就在方才,韩信的剑招都还只是和自己一样的水准,怎么就这么点时间他就学会了这样的用剑方式? 这样的剑击,正是让他心底不安的源泉所在。 值得庆幸的是,韩信现在与他的距离还处在他的掌控之内,这样的一段距离,他立即拔出铁质箭矢,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飞射出去。 箭离弦,弓长颤,可怖的气势刹那间从那黑铁所铸的箭头伤爆发出来,那猛烈的罡风切割着韩信的皮肤。他躲不过,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是百岁龙鱼在此,也根本不可能躲过。 而依照百岁龙鱼的性子,他是不会躲的。这一点从他对战虺妖时就可以看出来。 同样的,韩信也没有打算躲。 他握着剑,看着越来越近的箭矢,而后脚底一蹬,将整个身体岔在地面之上,手中的剑迅速飘出。 呛—— 272 杀宗 铁质箭矢与鬼兵长剑剧烈的碰撞在了一起,韩信的手被震得发麻,手中的长剑在与之相触之后疯狂的嘶鸣颤抖,剑身的晃动迟迟无法静止。而铁质箭矢也成功被他拨开了,虽然只有那么两寸,但已经伤不到他了。 不待手劲恢复,韩信将长剑一丢,左手握住,朝着铁羽箭神继续奔去。 铁羽箭神难以置信的看着那被拨开的箭矢,眼中全是震惊。能正面挡开他的箭矢?这样的人他一辈子也被遇见几个过啊!要么是成名已久的老宗师,要么是隐居不识其名的神秘高手。那些人的年纪最小也比他要大十岁。可是现在呢? 一个比他小了六七十岁的少年居然也挡开了他的剑! 这样可怕的事实对于他来说是一种冲击,也是一种警示。他已经老了,接下来的江湖便不再是他们这些老家伙们的江湖了,而是面前这样的年轻人们的江湖。铁羽箭神在过去的岁月里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所以他拥有十分准确地判断力。 他很清楚现在的自己最应该做什么。 那就是——逃! 他是宗师高手不假,但是宗师也分类别。各自擅长的领域不同,从而也就出现了不同的宗师。如凌波之主擅长的是身法,百岁龙鱼是正面进攻的锏法,而他擅长的是射术。 若是面对的对手是百岁龙鱼,韩信肯定不会想着说是拼一拼。因为百岁龙鱼一道锏鞭就可以将他打死,正因为对手是不擅长近距离作战的铁羽箭神,他才会持剑针对。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相信着,只要自己的剑法逼得够近,一定可以将面前的箭道宗师给杀死。 铁羽箭神迅速转身,没有丝毫的迟疑便是选择了逃。现在那些被巫术吸引过来的虫兽都处于停战状态,此刻不逃更待何时? 擅长射术的他同样还擅长轻功,一步一跃,已是将韩信远远甩在了身后。他的轻功就和他的剑道一样,都是一流巅峰的水准。这也是韩信现在无法与之比拟的地方,韩信的轻功才刚刚踏入一流的水平,与铁羽箭神还有很大的一截差距。 可是,他有的他的底牌。 铁羽箭神翻身而过,他成功越过了面前的险崖。而后他稍稍松了口气,这断崖宽阔的很,即便是以他的轻功也只是勉强能够跨越,他相信深厚的少年肯定无法追上自己了。 他回头看去,果真看不见韩信的身影。轻功代表着逃命能力,当年他苦练轻功和剑道,一方面弥补了保命能力不足的缺点,另一方面也补上了近战能力的缺失。 既然那小子没能追上来,他脑海里立刻便是想到了下一步的行动。他的原计划是想要得到巫族的长生术。虽然现在他看着还很硬朗,但是他自己比谁都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 精气神每况愈下不说,最主要的还是体内混迹江湖多年留下的各种隐疾问题,这些隐疾已经快要冲破他的真气压制爆发出来了。一旦成功爆发,他的这副身躯即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所以他想要巫族的手段来救命。起初他就找上了涼鸾,打算是好好说的。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并给予了自己能给出的丰厚承诺。 可他不知道的是,巫族如今也相当于黑暗之中的微渺烛火,自身难保,哪里还敢将那些禁忌巫术拿出来。到时候只怕是进一步触怒上苍,直接致使巫族灭族了。 在死亡面前,任何好处的诱惑都显得那般的微不足道。 既然洽谈不成,铁羽箭神很自然的就选择了第二计划。那就是强行囚禁涼鸾,实在不行便用幻术将之催眠成自己的奴隶,到时候再使用长生术还不是手到擒来? 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手段层出不穷,实力只高不低。他与之周旋了良久也没能占到多少好处。后来他才有了决断,不再留手,先将之打个半死,再救治回来也未尝不可。 于是他一路追击涼鸾,后来涼鸾与韩信相见,就有了后来的事情。 他的下一步计划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杀到岐山去。既然韩信已经和涼鸾纠缠上了,那么韩信有事,这个巫族少女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只要她愿意插手,那么这件事就好办了。 他的脑海里还在酝酿着整个计划的一个个具体步骤,转过头,一道浑身散发着强烈光芒的少年身躯顿时映入眼帘。他猛然一看,已经是来不及看清那少年的模样了,但他已经猜到了。 那必定就是韩信! 鬼兵长剑带着光芒划过,只是一刹那,一枚头颅便是高高抛飞了起来。铁羽箭神的身躯在原地站立了有那么一会儿,待得头颅都落地停止了滚动,那身躯才像是失去了树根支撑的枯木桩,缓缓而沉重的坠在了地面上,不再动弹。 一代宗师,铁羽箭神,陨落了。 从即日起,享誉云水的十大宗师,便只剩下九人了。 这也是云水郡老一辈的巅峰强者第一个陨落的。 韩信站在那儿,看着那副躯体,沉默看了好久好久。而后才捡起那枚头颅包起来,将无头的身躯推下山崖。那下面是一条湍急的河流,这尸体掉进河流深处喂鱼,也不算暴尸荒野了。江湖人的规矩其实是很变扭的,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一方面制定了一些大家公认的规矩,而后在这个严谨的规矩面前,总会出现那么一些看起来像是找借口一样的说辞。 他越过断崖,回到了那边,而后身上的光辉顿时消弭。这夜空底下,又成为了星光的主场。 他回到了破庙,将大蛇金剑的尸体拖了出去。涼鸾知道江湖人的规矩,便用箫声操纵着这些虫兽挖了一个大坑,而后将大蛇金剑的尸体丢了进去,再掩埋。 韩信想起了清河剑客文硕,那个在最后时候骑着马离开自己的弱小剑客。他之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击败杀死大蛇金剑,为他的恩师报仇,然后再将真正的真相公诸于世,还自己的师傅一个清白。 没想到现在,清河剑客自己死了,大蛇金剑也死了,文硕的恩师全家也死了,这份清白便也没有那么重要了。过个七八年,将再没有人记得这些小事。他们都将在岁月的滚滚长河里化为一枚微不足道的泥沙,沉淀在众多泥沙的底部,让人再也分辨不出它是它。 273 黄灰谷 等处理完了大蛇金剑的尸体,天也开始亮了。忙碌了一夜,经历了一场惊险的战斗。韩信和涼鸾都是有些疲惫不堪。于是,在韩信的提议下,两人掀起了地皮,躲在破庙的地皮底下好好睡了一觉。待得精神恢复了过来正好是晌午。 两人用过干粮之后,就继续赶路了。 他们的目的地黄灰谷是位于北燕山北端的一处山坳,这地方从前不出名,后来这里发生了一件事之后,就出名了。 传说现任齐地霸主,就是在这里突破成为法形境界的。那一日,他被八十名江湖人围杀,其中过半是一流高手,剩下的即便不是一流高手也都是具备特殊手段的强大人物。 在这样的围杀之下,护卫霸主的三名宗师全部都战死了。只剩下最后的霸主一人。 当时霸主被围杀,这件事剑氏并不知晓。当然,那个时候的他也还不是霸主,剑氏对他的重视程度也只停留在霸主候选这个层次之上。 就是在那样的绝境之下,霸主成就法形,一剑灭绝所有敌人。一战成名,齐地霸主之名再一次响彻整个云水郡。 而剑氏也在剑道祖师离世之后,迎来了新的齐地霸主。 从那之后,许多闲散的江湖人就像是打卡似的,都会到这黄灰谷来游走一番,见识一下当年霸主曾经战斗过的战场。看一看那被霸主一剑劈开的小山丘,就像是信仰似的。 韩信没有那样的信仰,可看到那被劈开的山丘时,还是为之动容不已。那一剑,蔓延贯彻足足两百多米,小山丘处在剑痕的末端,整座小山丘都被一分为二了。山丘中间呈现着垂直而平滑的切面,宽阔的剑痕还能容得下两人并行。 这一剑,该是多么惊人的一剑。 韩信穷极自己的想象,也幻想不出那战斩剑的场景。就算是之前段平云施展过的锐傲决,能贯彻的距离也仅是面前这道剑痕的零头而已。 他们赶到黄灰谷的时候,距离第七天还有两天半,因此在这没有看到韩信想看到的人。从白淮出发到这里,加上齐重阳还要召集人马,肯定不会那么快的。 韩信内心深处是很期待的,所谓的兰医斋全力相助到底会是怎样的场面呢?齐重阳应该会来吧? 他很好奇,没有了血星草林的阵法加持,齐重阳还剩下多少力量。 在等待的期间,有些在黄灰谷游历游玩的江湖人认出了韩信的剑。 “葬剑?”有一名青年站在了正在烤野鸡的韩信面前,而后缓缓拔出了自己身后的明月刀,对着韩信拱手道:“在下天狼星,还望葬剑兄弟赐教。” 韩信看了看这位所谓的天狼星,这名头没听过啊。他是不太想动手的,经过自我审视,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宗师高手了。身为宗师高手还去欺负这些宗师之下的江湖人,总觉得有些说不过去。 宗师,已经代表了云水郡的武学巅峰。而一流的武道境界,也是云水除却两位法形之外的巅峰。换而言之,他已经站在了云水郡江湖的顶点。再往上,那就是霸主和领主的境界了。 “不好意思,我在烤鸡。赶了数日的路,还未吃过一顿好的,还未睡过一觉好的。”韩信选择拒绝。 他说的也是实话,现在也是饥肠辘辘的状态,他打了六七只野鸡,现在同时在烤,就这一点也能看出这是个饿了很久的主了。 倒也不是干粮吃完了,而是他为了吃上这一顿豪华的烤鸡,特意腾空了自己的肚子。对此,涼鸾只是骂了一句“蠢”。骂完之后,她又在面纱之下无声的窃笑,韩信自是看不见的。 那人稍稍沉默,微微点头,拱手致歉,将刀收了回去。 “是在下唐突了,明日我再来。” 韩信愣了一下,没说话,就这么看着这个人离开。他发觉这个人大概是有些死脑筋吧,自己都这么显然易见的拒绝了,他还明日再来? 第二天,他真的来了。 天刚麻麻亮就来了。他堵在了韩信过夜的洞口,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站在洞口之外十多尺的地方等待着,等待着韩信苏醒。当一头饥饿的野狼巡游过来时,他亮刀,以寒光摄人,将野狼吓跑了。 旁边有江湖人看见这一幕,便是纷纷议论了起来。 “那人是谁?” “不认得。” “他在干什么?” “不知道。” 基本都是这样毫无营养的对话。 直到有另外一名背负着明月刀的青年出现,整个无营养对话的模式才被打破开。他站在人群里,带着笑意看着那站在洞穴口外等待的青年。 “他是天狼星,他在等待一个强大的对手。他吓走那野狼是担心狼嚎会影响洞中之人休息,到时候对手休息不好,发挥不出足够强大的实力,对他来说是最大的遗憾。” 听着这段话,周围的人纷纷侧目看向这名青年,有人惊奇道:“你又是谁?你为何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怕不是胡诌的吧!” 那青年面对这样的质疑声,也只是神色平淡的笑一笑,而后认真说道:“我是大熊星。我和天狼星,来自相同的地方。” 周围的人有的是不解与疑惑,还有的则是更加直接的质疑与不屑。江湖人嘛,看重的还是手底下的真章,在见到真本事之前,所有的态度都是在试探,都是不能作真的。 天狼星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山洞,突然,他眼神一变,觉察到了什么。 韩信在山洞里坐了起来,挠了挠头,整个人有些烦躁。 “大清早的在外边释放这么强大的刀气,还让不让人睡了!” 他是喊出来的。 声音一传出,顿时让洞外那些质疑之声寂静了下来。刀气?他们怎么都没感觉到?围观之中不乏一些高手,可是他们都没有感觉到有刀气啊! 大熊星眼神一震,而后吃惊的看向那山洞之内。他好奇了起来,就连他也只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天狼星身上释放的刀气,那是天狼星担心影响对方睡觉而强制压制住的刀气,但是因为实在是太兴奋太期待这场战斗还是稍稍有那么丝丝流溢出来了。 若是不仔细感受,即便是他也感受不到。可是洞中之人呢?这么点刀气竟然影响到了他的睡觉?也就是说,对方的感知比他要强大的多。换而言之,对方的实力,比他要强大的多的多。 274 天狼星 刀气再也按讷不住,天狼星就像是兴奋起来的野狼,整个人都向四面八方爆发出了危险的气息。他的刀气刹那间便化作了决堤的洪流,以自身为源头、以自身为中心,朝着前后左右冲荡而去。 大熊星嘴角露出了一起微笑,他感受到了天狼星的兴奋,他是最了解天狼星的,现在的天狼星,就算是他出手阻止,也已经无济于事。天狼星已经成为了战意的奴隶,化作了刀剑的傀儡。 虽然很兴奋,但是天狼星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没有让自己如同疯子似的冲进去。他很尊重别人,所以还在原地等待。 刀气冲击不停,周围的江湖人终于感受到了韩信所说的刀气,即便是体内没有真气,也在这股刀气面前有些腿脚发颤。那些三流、不入流的江湖人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双腿发软,只是隐隐觉察有什么东西冲击着自己。和杀气很像,但却比杀气多出了几分凌厉,这种更加锋利、锐利的感觉让他们有种如刀悬颈的恐惧。 韩信出来了。 他睡眼惺忪的看着站在洞口的天狼星,他记起来了。这就是昨天找自己挑战那个。看这模样,还是个高手。他来了几分战意,这么强大的刀气,让他想起了和明月三刀分别那日的刀气。虽然比不上明月三刀的第三刀,却也能和第三刀之前的明月三刀相媲美。而且,他还很年轻,比自己也年长不了几岁。 他没有将鬼兵长剑拔出鞘,而是在洞外折了根树枝。宗师境界,那是全新的境界,既然对手让自己有了兴趣,那他自然愿意认真战一战。 天狼星也不介意韩信提着树枝而来,反正他是要用刀的。 他迫不及待的朝着走来的韩信行礼。“还请赐教。” 话音刚落,他还未直起身板,也没有等待韩信的行礼,直接就是出手了。锋利的明月刀带着寒光在烈日下翻滚着,天狼星的手腕灵活的颤抖着,他的刀左面与右面不停的来回切换,闪烁不带停顿。 韩信看着天狼星快步奔来,目光粗略计算了对方的进行速度和两者之间距离,而后枝条如长鞭般极速挑打出去,击在明月刀的横面上,准确无误。 天狼星的刀立即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撞击了似的,往旁边砸下去,天狼星整个人皆是一阵踉跄。他抬眼看韩信,越看越兴奋,他再度提刀,几个踏步突进,将刀从下侧方斜挥上去。 这一招迅猛快捷,并且刀砍去的角度方位都封锁了韩信的闪避位置,若是手中拿着剑,是可以与之硬碰硬相接,并且韩信还有优势。可是现在,因为手中只拿着一根枝条,决计是无法挡住刀的。在天狼星看来,韩信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还在吃惊于韩信先前那一击的大熊星看见这一刀,脸色更是兴奋的涨红起来,他可以肯定,那个剑客绝对能抵挡下这一击,只是不知他会如何挡下,这一点令他无比兴奋。 韩信看着那刀,眼中不再有人、不再有天狼星、不再有大熊星,普天之下只剩下这一缕刀光。他目光所定,便是那刀光所在之处,以及刀光将要到达的地方。 他手中的枝条快速甩出去,强而有力的枝条直接抽打在天狼星的面门上,直接将天狼星抽了个懵,那刀也胡乱飞掠了一阵,差点落空去。 天狼星退了两步,脸上被留下了一道明显的红痕,刚刚他忍不住的将眼睛闭了上去,适才导致刀落空。他眨了眨眼,甩了甩头,将脸上的疼痛感解除许多,而后再次看向韩信。 大熊星也是呆呆的看着韩信,谁能想到还有这种操作?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韩信的目光也都是落在那刀上。可是最终呢?一击枝条抽面门,直接破了招。 “两招了,再来一招吧!” 天狼星稍稍沉默,而后决定选用自己精修所成,最强的一招。 大熊星拔刀而上,他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了,与天狼星一起来到这云水郡,没想到才没多久就碰见了这样强大的剑客,这简直太让人喜悦了。 最主要的,这个剑客似乎脾气不太好,万一到时候自己要求交战,对方不肯出手怎么办?所以他决定,和面前的天狼星联手一刀。 看着似乎有些欺负人,毕竟是两位一流高手,如此联手,着实是欺人。但是韩信不介意,他淡淡笑之,还是握着枝条,体内上乘真气流淌,一剑挥斩,形成了强大的剑势。 到了此刻,天狼星和大熊星才在震惊中有了明确的认知。 宗师?! 这么年轻的宗师?! 天狼星和大熊星面面相觑,他们都已经有二十五六的年纪,能达到一流大成都被门派誉为百年不遇的奇才了。那面前这个呢?才十七八,就已经是宗师了! “出手吧!最后一战。” 韩信的神情无比平静,眼神之中空妄而虚无,强大的剑势不停的在枝条之上环绕凝聚。天狼星和大熊星发现那枝条已经变成了真正的一把剑,那是真正的利剑。 宗师与一流的差距,将在这一击中,完全体现。 刀,起。 两把刀闪烁着璀璨的光,两道光如同两枚星辰,在宁静的晨曦夺日月之光辉。 两道光默契相投,一左一右齐头并进,从韩信的两侧环绕着进攻,两人施展的是截然不同的招法,两招风格也全然不同。天狼星的刀是平静到了极致,没有半点生息,就像是深海里一缕游鱼。另一边大熊星的刀,则是庞大浩荡无比,分明只是一刀却呈现出了千军万马才有的强大奔腾气势。 韩信的剑起来了,虽然只是一根枝条,可是这一刻在场所有人都认为那是一把剑。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剑光乍起如洪,一闪而过,将人的眼目都是遮蔽了刹那。 待得众人的视线恢复过来,再度看清面前的景象之时,韩信的纸条已经击飞了两柄明月刀。枝条横在两人的脖颈面前,就像是一部凌厉的长剑,危机生死。 胜负已分。 旁遭的江湖人纷纷遗憾未能看清方才的那一剑。 275 大熊星 天狼星和大熊星则是还未从那极端的震撼之中回过神来。 那一剑看似极简,可是给人的感觉太奇妙了。他们两个的刀分明已经落在了对方的身上,可韩信的身形就像是一道幻影,直接从两把刀的缝隙之间穿了过来,而后枝条抽在他们的手腕上,将两把刀抽飞了。 方才对方的剑招并不高深,可是身法却让人看不清。这也就意味着,这个少年,对他们还未使出全力。 “承让了。”韩信收起纸条,身上强大的气势刹那间云消云散,他对二人拱了拱手,刹那间又变得睡眼惺忪起来。 “天色还早,这几日奔波有些劳累,还请二位让我再小睡会儿吧。” 说罢,韩信将纸条丢在洞口,再度走进了洞内。 这段日子他是真的疲倦了。 洞中的涼鸾看了看他,笑道:“你满足于现状吗?” 韩信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而后伸手抚了抚鬼兵长剑,认真看着她道:“宗师而已,我想要的,是法形,是玄意,是武道武学的真正巅峰与极致。” 涼鸾听后不再说话,面纱之下的美丽面庞之上浮现了淡淡的微笑。他相信眼前这个少年的心思肯定是如此的。虽然表明了心意,但是两人并未发生过于亲近的关系,只是心照不宣而已。谁也没有主动去捅破那层大家都心知肚明了的窗户纸。 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韩信难得的睡了一次懒觉。 他本不想这样让自己放松懈怠,因为他未来要走的道路还很漫长。但是他还是想稍稍放松一天,只需一天。成为了宗师也算是完成了一个小的现阶段目标。他需要休息。这么多年,很疲倦了。 所以,这一整天,他都没有走出山洞过。除却早上那一场战斗之外,之后也没有人再来打搅他了。涼鸾出去了一趟,回来告诉韩信,有两个年轻人在山洞外守着。 韩信出去一看,正是天狼星和大熊星。 见到韩信出来,两人纷纷恭敬起身行礼。 “前辈,还请好好休息。待您休息好了,还请指点我等一二。” 韩信脑门一黑,发现自己可能摊上事了。 天狼星、大熊星,可能寻常不清楚这个名号。他却是听过一二的。只不过,这个名号存在的地方不是云水郡,而是白洛郡。 白洛郡的南部曾经有两大门派不断争斗冲突,他们都想灭掉对方,让自己成为最强大的白洛郡南部门派。这两个门派就是太星门和天星门。 据传,最初这两个门派也是由统一为祖师创立的,那个时候便叫做太星门。后来天星门从太星门分裂出去,就开始了相互的争斗。 这场争斗持续了很漫长的岁月,当年晋元帝组打天下之前,它们就已经在斗了。直到近几年才有了分晓。 太星门这个自称是正宗的门派反倒失败了。太星门被灭门,之前韩信手下过的列行者方寒就是太星门的残留子弟。正是因为担心被天星门派遣的追杀者杀害,所以才会渴望得到韩信的羽翼保护。没想到最后竟是死在了兽群的铁蹄之下。 现在的天星门也不叫天星门了,而叫天宗。 之前岐山派出过一些探子探查天宗,不是为了对付,而是为了防备。天宗这样的庞然大物就这样趴在不远处的白洛郡,岐山虽然位于云水郡,却也值得防备一下。 因此韩信知道天宗之内的一些规矩。 天宗宗主,自称紫薇星,两位副宗主则是仙都星和蓬莱星。在天宗,唯有实力得到了认可,才能被称之为星。至于称星的规则,韩信就不是很清楚的。 不过,面前的天狼星和大熊星很显然不是天宗的高层人物,而是门下弟子。将来应该会是天宗之内举足轻重的人物。从他们现在拥有的实力就可以看出这一点。未满三十岁,一流大成、上乘气境初期。这样的天才人物,即便是强大如天宗,能拥有两个也该是偷着笑了吧。 对于武道修行者而言,最大的烦恼莫过于天资与寿命。许许多多的江湖人都是因为天资不够,所以只能作为江湖上的小人物,默默无闻、碌碌无为,最后被动的退隐江湖。 至于那些具备了天资的人,则是恨自己命太短了。寿命若是再强一些,是不是就可以达到更加的境界,步入更高的殿堂了。 这是江湖人的两大烦恼。亦或是人世间的两大烦恼。 韩信确实好好休息了一番,而后他也答应了天狼星和大熊星的要求,进行指点。当夜进行了一番指点,指点之后韩信提出。 “接下来我会有一场恶战要打,若是能活下来,便再指点你们。这段时间我要养精蓄锐。” 两人一听,眼前顿时一阵喜悦。在他们看来韩信这是要和同水平的宗师高手对战了,而且还是生死之战。两人微微对视立即便是拿定了主意,直接对韩信行礼道:“还请前辈带我二人一并去。” 韩信嘴角微微上扬,上钩了。若是面对往生兽兽潮的时候,能有这样的高手作为帮手的话,这一战打起来也会减缓些压力吧。只是,事关生死,韩信还是蒙不得他们。 于是他将事情的详细说了一下,天狼星很平静,还是决定前往。大熊星却多了几分迟疑,他想到了死的哪方面,为了武学而已,拼上性命值得吗? 他无法立即作出是否继续前往的回答。 韩信看了看满天的星斗,明天或者后天,兰医斋的人就要到了吧。黄灰谷不算大,若是兰医斋的人出现了,肯定是会引起不小的动静的。 他,在等待着。 这一夜,对于大熊星来说是很煎熬的。他想跟随韩信去,可是又有些不愿去。他内心的正义感驱使着他,这分明是他们白洛郡的事情,当然现在则是云水郡的事情了。 人家葬剑都愿意为了白洛郡去拼命,他怎能不去。可是,他觉得为了武道拼上性命是不划算的,他还不想死。连葬剑这样的宗师高手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活着回来,何况是自己这点本事呢? 他,在挣扎着。 276 小尽头 天渐渐亮了,大熊星刚刚醒来,抬头便见到了在小丘顶上练剑练刀的两人。 那是葬剑和天狼星。 他也急忙提着刀想要去一并练,可是还未跑到,韩信和天狼星就走下来了。边走韩信还边问:“如何?” 天狼星满脸兴奋的回答道:“极好。” 他们看见了大熊星,天狼星兴奋的像个孩子,急忙就和大熊星倾诉方才练剑时候韩信传授他的一些东西。对于大熊星,他愿意知无不言。 大熊星听着听着,突然,心中许多东西都坚定了。 “葬剑前辈!”他喊道。 韩信稍稍止步,回头看着他,笑道:“你说。” “晚辈,愿意去。若是一去不回,便不回。” 韩信淡淡笑着。“好。” 大熊星眼中的迷惘消失了,他到了此刻才真正的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他比天狼星缺少的就是那么一份执着。像是傻子一样的执着。 武道修行,光有天资是没用的。多少天资绝艳的少年天才是因为自身不够努力、不够执着、不够坚持,最终泯然众人的。大熊星也知道不努力是不行的,所以他比许多同龄人都要努力的多的多。可他还是缺少了许多,至少比韩信和天狼星,是缺少了许多许多。 因为他满足了。满足于自己在这个年纪就拥有了这样的武学境界和武道境界,正是因为满足,所以才会懈怠。 方才那一刹那,他突然从韩信眼中、天狼星眼中看到了那份自己从未用过的热情。昨晚他就思考了很久,为何天狼星可以毫不迟疑就答应前去。分明是会死的,可是他还是毫不犹豫。 后来他问过天狼星,天狼星没有给出答案,而是理所当然的反问道:“为何要考虑?” 大熊星那个时候还是不懂,可就在刚刚,天狼星对他讲述与韩信晨练的所得之时,他突然明白了,到底是什么让天狼星毫不犹豫的答应的。 他,就是这样的人啊。 他突然很向往,所以才不再犹豫、不再迟疑。他也想加入到他们当中去,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太阳缓缓升起,光辉照耀着冰霜封锁的大地,一个渺小的黑点从西南方的山峦顶端上冒了出来,紧接着是越来越多的黑点,他们行进很快。 韩信心神一凛,脸上晨练的汗珠还未擦去,整个人便是惊悚了起来。 这种行动模式他太熟悉,虽然看不清那些东西的真面目,可他几乎可以断定,一定就是往生兽。 就在他准备拔剑迎战时,一张大旗在山顶的那端立了起来。 “兰!” 一个巨大的“兰”字悬挂在山端的大旗之上。韩信顿时松了口气,取而代之的是喜悦的心情。 他还以为是往生兽到了,没想到是兰医斋。 到得近处,那些黑点逐渐在人的视野里面变成了人,其中领头的是韩信的老相识了。 他一见到便是拱手,恭敬行礼道:“凌波之主。” 身后的天狼星和大熊星皆是一惊,云水十宗之一的凌波之主!他们也是赶忙对着行礼。 凌波之主微微点头回礼,而后看向韩信,眼中满是异色,而后低声问道:“上乘气境?” 韩信嘿嘿一笑,也没有隐瞒直接道:“还是宗师境界。” 凌波之主大吃一惊,这才多少年纪,居然就已经达到了宗师境界了?他没有怀疑韩信的话,因为韩信没有必要骗他。 凌波之主稍稍定神之后道:“这是我此番带来的江湖人,共计一千三百人。这是兰医斋短时间内能召集到的全部高手。剩下的部分,加上兰医斋暗中培育的队伍,都会在主人的带领下,过几日直接前往下一处地方。” 韩信自然明白凌波之主的意思,兰医斋要在短时间之内将所有的力量全部都集合起来,本身就是十分困难的事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召集到一千三百江湖人,已经是很令人吃惊地事情了。 “既然如此,我们便去下一处吧。”韩信认真说道。 下一处,便是他之前计划制定起来的下一处汇合地点。也就是云海小庄的不远处了。那是裂渊的一处分支。 裂渊是在云海小庄东边的一处巨大裂谷,其蔓延的长度达到了三分之一个云水郡的长度。后来就成为了云水郡和龙睛郡的分界。 裂渊底下很少有人下去过。但是其的几条分支倒是经常有江湖人前去探索。 裂渊有六条分支,其中两条在云水郡,剩下四条全部都在龙睛郡。云水郡的两条分支一条在云海小庄的北面,一条则是在南面。 久而久之,它们也就有了自己的名字。北面那条叫风崖,南面这条叫小尽头。 韩信所制定的第二个汇合点就在小尽头的尾端,也就是小尽头裂渊的终点处。 在那里,他将和叶氏、剑氏、江州韩氏、长泽龙将和岐山汇合。这是他能够集结到的所有力量了。也是面对往生兽,他能为这云水郡和白洛郡的苍生百姓唯一能做的事情。 这样说起来似乎有些自命不凡和自以为是,但这就是事实。每个人内心深处其实都有一种使命感。只是没有遇上特对应的事情,一旦遇上了,那种使命感就会被激活。韩信现在就是这样。 人的一生,这种使命感一般只会苏醒一两次。就像是新鲜感似的,多了,便没有了使命感,只认为那是寻常事情。 在前往小尽头的路上,韩信半路先遇上了岐山的人马。岐山的人马此番是由杜荡寇带队的,岐山众出马了五成。 岐山众本就在东南两山的战斗中损失惨重,现在能拨出半数来,已经是樊乘风能做的极限了。否则岐山便只是个纸老虎,谁上都可以拿下。 跟在剑派身后的是易穿云带头的枪军,枪军也出动了一半,这是樊乘风给出的建议。虽然现在易穿云已经继承了岐山枪派掌教之位。可是他毕竟才十五岁,许多事情都还处理的不是很好。好在现在东南两山两派相互扶持,樊乘风也只是给他一些建议,并不会替他做决定。 他们都在等待易穿云成长起来,等待他能够真正的扛起岐山枪派的大旗。 277 赠枪 在双方面引见过之后,岐山的人马和兰医斋的人马便算是相识了。而后大家还是分开着阵营,虽然是怀着同样的目的,收到同一个号召而来的。但终归是江湖人,大家不可能团结站在一起一辈子,现在只是暂时的同盟,在战斗的时候同气枝连就可以了,其他的还是算了。 易穿云来到韩信的面前,十分有礼的行礼道:“师兄!” 韩信也回了一个礼。 “如何?治理的可还算顺手?” “不是很顺利,多亏有樊师伯指点,否则怕是不行的。” 韩信微微点头,而后笑道:“你也得快些了,不是我们催你。是东山真的急需一个扛旗人,大家能等你三五年,可等不住十年八年。” 易穿云微微颔首,他的压力真的很大。秦般若被楚鼎州和赵宗杀害,致使了枪派没有了合适的掌教。所以只能由首席管理。 老一辈的枪派内门强者都死了,内门现在最厉害的就是面前这个易穿云。若是他不迅速成长起来,枪派将要面临的就是后继无人的状态。前无长辈,后无继者。何其不悲哀。 反观韩信,就比他好太多了。不仅樊乘风还活着,还有个值得信赖的师叔杜荡寇。除此之外,岐山众里也还有师叔公,和一位前任掌教龙白羽。 这次龙白羽和师叔公都没来,岐山众都被抽掉了一半,若是这两位岐山最强的高手也离开岐山的话,剑派真的是相当于无人坐镇了。樊乘风的伤,只怕是还未好全吧。 小尽头到了。 狂暴的风从裂渊深处奔腾着吹上来,无情无性。从裂渊产生开始,这风便再没有停歇过。 韩信等人扎营在了风口的侧面,正好避开了那涌动的狂风,他们等待着之后的人。 再继续北上的话就是云海小庄了,到时候随时都可能是一场恶战,所以他们需要集结到了所有的力量先。好在兰医斋的凌波之主未雨绸缪,准备了许许多多的粮食,完全可以支撑万人用上两月。 单单是这样的一大堆粮食,本身就价值不菲,兰医斋这次是真的用心了。 韩信想着之前斋主传回来的信中所说的,再探血星草林的事情,若是这次他能活着回来,便去吧。 首先到达的是剑氏。 剑指寒领着一众剑氏子弟和剑氏门下的江湖高手们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岐山众皆是吃惊的看着面前的青年。诸葛氏和周蓉更是眼睛都直了。 “师…兄……”她们神情呆滞,小心翼翼的唤出了那个久违的称谓,似乎生怕自己喊地用力了些,面前剑指寒的幻影便会消失了似的。此次剑派出征,内门的弟子中只带了她们两个。其余的三个女娃娃虽然都已经达到了二流水准,但都还没有真气,现在出征实在是太不妥当了。 剑指寒先是对着杜荡寇行礼。“弟子剑指寒,见过杜师叔。” 而后他才回头对着二女笑道:“诸葛师妹,周师妹,许久不见啊!” 周围的人听到了剑指寒的自报名姓,顿时议论纷纷,这就是岐山剑派之前那位天资绝艳的首席剑指寒? “可他不是死了吗?” “大抵是岐山的保护手段吧!” “二哥。”韩信叫道。 剑指寒亲昵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此次我带了三千剑氏弟子,五百剑氏旗下的江湖人,三百死士,够你用的。” 韩信喜悦至极,这可是真是太庞大了这支队伍。 第二个到的,长泽龙将。一起来的不止是江州韩氏,而是一支江州整合起来的兵马,其中江州衙首秦寒山的二夫人孙烈娘随同出征。 这位孙烈娘坐拥十万兵马,这次是长泽直接找了云水衙主谈话,拿到了衙主的手谕,让孙烈娘带三万兵同行的。另外,衙主还从其他各城皆是调派了人马过来,现在还在路上,估摸着总数应该在十万左右。 和白洛郡衙主不同,云水衙首一听说这件事就十分重视,直接就是下了调遣令。 其实也由不得他不重视。这次是安湖岭领主、齐地霸主、长泽龙将,这云水郡现存的三大巨头直接都找到他面前去了。这要是不答应,真是衙主不想当了。 且不论两位法形境界的强者,就算是实力最弱小的长泽龙将也具备着直接罢免衙主的权力。所以这三位,衙主是真的一个都不想得罪。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结果。 最后到的才是叶氏。 当看到叶穿云骑马而来之时,易穿云的眼睛都直了。 之前剑指寒死而复生的时候他就在想,会不会叶穿云也没死?没想到现在真的是美梦成真,他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身后的枪军们也是无比吃惊的看着面前的叶穿云,最后一齐恭恭敬敬的朝着叶穿云跪了下去。若是可以,他们是真的希望叶穿云可以回到东山执掌大局。以叶穿云的能力肯定是没问题的。 事实上,易穿云也这么说了,可惜毫无意外的被拒绝了。现在的叶穿云是叶氏的少领主,除非叶氏领主点头,否则他做任何大事情都会受到限制。 叶穿云拍了拍易穿云的肩头笑道:“可以啊你小子,都成掌教了。好好干,说不定将来我儿子还得去你门下学枪呢。” 易穿云倍感荣幸。 而后,他将背后背着的三根长枪中的一根解了下来,双手捧着递给了叶穿云。 “这是枪道祖师的绝世名兵长枪,还请师兄收下,您才是最配拥有它的人。” 叶穿云顿时愣住了,而后将之推开,笑道:“这是岐山的东西,老祖宗说过,这玩意,不是叶氏该碰的。叶氏一旦碰了,就离灭亡不远了。” 易穿云稍稍沉默,而后将长枪递到了韩信的面前。 “师兄,你是第二配这部长枪的人。” 韩信一阵无言,看了看叶穿云,叶穿云示意他收下,剑指寒倒是沉默着。因为这东西不是剑道祖师留下的东西,他没有多少发言权。 易穿云见韩信在迟疑,便继续说道:“这长枪之灵与我说了,你才是他认定的宿主。这长枪也是师兄你亲手拔出来的,还请师兄收下。” 278 大战开幕前 韩信接过了枪,那是东山的东西。 曾经是。将来也是。但是现在,不是。 他直接将长枪连同易穿云递过来的套子,一起背在了后背之上。有了这杆枪,他的实力提升岂止一两倍,他说不定还可以借助这杆枪继续感受那股熄灭了星空的枪意呢。若是能学会那股枪意,到时候运用自如,说不定都能和法形境界平齐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无知少年的臆想,作不得真数。 叶氏也到了,现在剩下还没到的只剩下兰医斋斋主齐重阳和衙主从各城调动的所谓的十万人马了。 长泽将一封信交到了韩信手中,那是韩震写给他的家书。 信封的表面不再是“吾儿韩信亲启”和“吾儿亲启”,而是“葬剑亲启”。 他大抵是想着帮韩信隐藏真实身份吧,毕竟这是江湖人的规矩,万一到时候暴露了葬剑的真实身份,给了韩信后顾之忧,这倒是害了韩信。 打开信封,是很寻常的话语。 “葬剑,我昨日吃了两枚桃干,思来想去,还是不如你娘亲弄得好吃。 前段时间听闻你没了,回顾过往岁月,皆是对你的误解,甚是忏愧。在书房为你立了灵位。后来你又活了,赶忙撤掉,还望勿怪。” 韩信哑然失笑,这韩震…… “韩氏今日产业稳定,尽管放心,田氏与赵来龙联手想弄翻韩氏,我留了后手,赵增尤在不久之后会和我平分赵氏、田氏的产业,到时我会分一份给周氏和白鹿蹄所在的白氏。” “还是想吃桃干,若是下回有空,你路过陵阳时,替我捎带几包,你娘亲就是跟那关乡街的香酥坊学的。” “听闻此次要对付的是怪物,多加小心。得闲了,回家吃饭。” 没有留署名,这也是为了韩信,万一这封信落入别人手中,也不至于给韩信留下把柄。 很用心。 韩信将信小心收起来,这是韩震给他写的,真正给他这个儿子写的第一封信。与丢在岐山屋子里已经开始发霉的那些烂家书不同,这才是真正的家书。 他们启程了,不再继续等待那些还未赶到的人马。他们冲进了云海小庄。 剑氏和叶氏拥有更加准确和完善的情报系统,一切的情报表明,往生兽的兽潮确实是朝着云海小庄进发的。它们所过之处都是灾区。这些怪物是吃人的。 总计四万人,在韩信等人的带领下,对往生兽发起了进攻。 …… 云海小庄是一片神奇的地方,这里终年云雾缭绕,水资源充沛,山林地貌隐蔽,简直就是隐居和这些怪物藏身的绝佳之处。 韩信与几路人马的领头人交流了自己现在已经得到了的情报,关于从涼鸾那里得到的情报他则是没有多说。只是说,这些怪物之中很有可能有人族在指挥,否则单凭生物的本能,怎么可能会知道远在近千里之外的云海小庄呢? 这些怪物是直线朝着云海小庄来的,这一点完全值得考究。 接受了所有的情报之后,这些领袖再找下一层领导者去开会传达这些情报,然后一级一级的传达下去。很快,这些情报就成为了精确的信息,被在场所有的人都掌握了。它们已经充分的认知到了该怎么样和这些怪物进行对战,现在需要的事情,就是碰上几只怪物进行实践了。 韩信将四万人马分成了四十支队伍,分别由一位位高手带领,朝着不同的方向去搜索。他们携带着相同的信号弹,谁一发射信号弹,附近的人马就立刻进行支援。若是不需要支援,那就单战结束即可。 韩信、涼鸾、韩遇经、季风、赵罗、东方进、方阙自己几个人带领着一千人马。这一千人马首先是全部的岐山众在此,然后是剑氏弟子和叶氏弟子组成。 剑指寒和叶穿云担心其他人跟随的话会不够尽心的保护韩信,所以特地将自己的族人都安排在了这里,只有自己的族人他们才能真正的做到放心。 基本每一支队伍都有至少三到十名一流高手带队,同时队伍之中也还有一流高手,这样的一千人,才能达到一定规模的战斗力。 在潮湿的森林里缓缓前行,韩信他们翻过了两座山,终于,在第三座山的峡谷里发现了怪物的踪迹。那是三头两米级的怪物,实力并不算强大。韩信让身后的人前去对付,他们需要练练手。 很快的,在韩信的指点之下,这些人将几头怪物击杀了,杀完了还给一群人上了一课,特意对照着这些怪物的尸体,指出了要害在哪个位置。 很快,就像是打开了开端一样,远方和近处都开始传来了战斗的声音,但是没有人发出信号弹。虽然又听见惨叫声,可有人牺牲是难免的,只要这一切都还在自己队伍的应付能力范围之内,他们就不会胡乱发射信号弹,以免打乱全军的战斗节奏。 从发现的第一只开始,发现第二只的频率迅速得到了加快,不仅是发现的速度变快了,怪物的数量也开始增加。不仅是两米级的,三米、四米、六米也逐渐开始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韩信这边也损失了好几个人,大家轮流对怪物出手,到底还是有人会出现失误怎么样的。伤亡,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到了深夜,林间的活动开始变得危险了起来。韩信发出信号,让大家开始安营扎寨。夜间的战斗对于他们这些江湖人来说,肯定是吃亏的。 可就在安营扎寨的信号弹刚刚发出的时候,第七队发出了求援信号弹。 “东南方,那是第七队的求援。”季风迅速做出了判断。 韩信顿时蹙眉,第七队,那是天狼星和大熊星率领的队伍。他们距离那支队伍并不算近,距离那边最近的是三队、六队和十一队。 三支队伍立即发出支援信号弹,表示他们正在赶往七队的位置。 隐约之间,韩信心底生出了一种预感。 真正的战斗,要开始了。 279 旧敌重逢 很快,在有了三支队伍的支援下,七队的危机解除了,看着发出的信号,韩信很快得知了七队损失一百八十人。两外三支前往支援的队伍基本没有损失。人多力量多,他们很完美的依靠了这个优势结束了那边的战斗。 这只是一个开端,或许是信号弹惊扰了这些怪物们,亦或是太多的同类折损引起了它们的警觉。无论是交战的频率还是求援的频率都在增加。 起初都是他们先发现怪物的,后来渐渐变成了怪物发现他们,损失开始逐渐提升。 韩信发出调遣信号,一支支就近融合,两支队伍合成一支队伍,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二十支了。 当队伍的人数达到了两千,整个防御性和攻击性就都得到了提升。也幸好韩信提前将队伍融合了,否则稍稍晚些,怪物成群结队地出现,不仅想要应对的难度增加,就算是想要融合队伍都成了十分困难的事情。 鉴于这一点,韩信决定再度融合队伍。 三千人的队伍和五千人的队伍,机动性差距是不大的。到了四千,也算是成了一支军队,整个团队都可以得到足够数量的人员进行调遣。 十支队伍逐步推进,不断有江湖人的尸体和往生兽的尸体躺倒在地上,两种颜色的鲜血混合在一起,流淌到了山坳深处。 “咻!”又是一枚信号弹升空,这次不是求援信号弹,也不是指示信号弹,而是预警。 “数量过百!”韩信心神一凛,开始大规模出现往生兽了。 很快,韩信这边也遇上了成群的往生兽,数量直接超过两百之数。四千人对付起来还是颇为吃力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一流高手的实力,数位二流、三流江湖人围攻一只往生兽,也还显得很吃力。韩信等高手游走在各个战场,辅助击破。这些寻常江湖人损失了不少,后来他们渐渐熟练起来,伤亡逐渐减缓。最终他们也意识到依靠自己的实力想要击杀往生兽是不现实的,便降低了自己的任务要求,仅仅停留在拖住往生兽的层面上。最终的击杀还是留给了韩信这些一流高手们。 武学境界达到了一定的水准,才能做到在贯穿这些怪物腹部的同时,还能控制住精准度,而后贯穿要害处。 四百头往生兽都被解决了,四千人的队伍也少了许多。这本就是一场血战,意图不付出任何代价是不可能的。韩信能做的就是做出正确的判断,并且在交战的时候尽可能地保住更多人的性命,仅此而已。 很快,又一大批往生兽迎面而来。这次的数量比之之前还要庞大的多,其中领头的,是一只十五米高的往生兽。它迅速猛冲到前头,两个尖腿共舞直接掀飞的掀飞,贯穿的贯穿,一瞬间就是要了近十名江湖人的性命。 韩信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提剑而上,以鬼兵长剑同时挡住了两条尖腿。 一接触,韩信顿时觉察到了不对劲,这手感,有些像是自己在白洛郡湖畔杀死的那只十五米怪物。 对方眼见尖腿被挡住,立即甩出两外两条尖腿发起后续进攻,与此同时,他的两条尖腿也同时后撤,四条尖腿同时从不同的方向攻来。 这一刻韩信可以确定了,这就是自己在湖畔杀死的那一只。可是它为何又活了?他想不通。 韩信飞快舞动长剑,身躯也在尖腿之间翻滚穿梭,长剑叮叮当当的与尖腿不停的发生碰撞。一段时间没见,这头往生兽的实力也变得更强了。 “这是亚兽。” 涼鸾喊道。 亚兽!韩信顿时了然。之前涼鸾和他说过,往生兽每一个族群都有一只共同的母兽,就像是蜂巢中的峰后一样,族群中所有的往生兽都是她生的。与此同时,还会有一只特殊的往生兽。 那就是亚兽。 一个母兽一生只会产下一只亚兽,亚兽拥有着和母兽同等的强大力量,等到老的母兽死后,亚兽的体型也会迅速增加,而后成为全新的母兽。换而言之,亚兽就是母兽的继承者。 往生兽的亚兽,只要母兽不死,它就相当于不死之身。要杀亚兽,必须先杀母兽,而后再杀死亚兽才能生效。 之前韩信就基本确定了这只往生兽是自己在湖畔杀死的那只,现在涼鸾一句话点醒,他已经是百分百肯定的了。 这是亚兽,也就等于说,他们已经接近母兽所在了。在母兽正常死亡之前,亚兽会一直守护在母兽最接近的地方。 根据巫祝手记记载,母兽的体型是在两百米到两百五十米左右。而成年体型的亚兽,应该是在百米左右。面前的这头才十五米,相当于还是个孩子。 韩信出手,明暗共用,最后爆发了鬼神力量,用一记暗剑将亚兽重新杀死了。亚兽一死,其余所有的往生兽皆是逃窜而去。 “亚兽的真身肯定就藏在这些逃走的往生兽身上。”涼鸾说道。 韩信现在也知道这一点了,但是他也无可奈何。这么多的往生兽,他无法做到在一瞬间将之全部杀死,那太不现实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成群的往生兽逃走。 而后韩信再一次下了融合的信号。十支队伍变成了五支,韩信的队伍在最中间,负责承受正面而来的最大压力。旁边是其他四支。巅峰的高手们被平均的分配在了五支队伍里,每一支队伍里基本上都有宗师高手。 亚兽的出现让韩信确定了所谓的母兽就在不远处,只要再前进一些肯定就能找到最关键的母兽了。 到时候一群人联手毁灭掉母兽,再将亚兽也毁灭掉,那么往生兽的繁殖就可以停止下来。到时候他们需要对付的只是一群不可再生的往生兽,压力顿减。 “咻!”“咻!”“咻!” 接连三道求援的信号弹冲天而起,韩信的脸色刹那间剧变,因为那边分别是凌波之主、剑指寒和叶穿云率领的队伍。三支队伍同时告急。 280 代价 五支队伍的位置呈现着一个弧形,东西横向排开。现在遭遇围攻,需要援助的三支队伍从东边数过来,是二、四、五。韩信在正中间。 没有丝毫的迟疑,他决定先就近援助第二队,因为第一队从东边压过来,自己再从西边压过去,可以形成包围的姿态,最快结束战斗。到时候迅速整合三支队伍再进行对第四队和第五队进行援助,压力就会小很多。 第二队是叶穿云的队伍,韩信冲到的时候第一队已经加入战斗了。到处都是往生兽和江湖人颤抖的场面,不停的有往生兽的肢体和人的肢体抛飞,战斗无比惨烈。 前一秒韩信还看着面前一个活生生的人,下一刹那就被一头往生兽用尖腿贯穿直接撕裂成了两段。鲜血和内脏洋洋洒洒落了满地。 韩信持剑突进,一剑直接贯穿那头往生兽的要害,算是为那人报了仇。满地的尸体,韩信一脚踩过去软塌塌的,也不知道是踩到了人的还是往生兽的。第二队损失惨重,八千人之前战斗剩下的七千二百人,就这么会儿,又折损了一千二,比之之前数场战斗的总损伤都要多的多。 韩信和第一队形成交叉的姿态,如同一把钳子,从第二队面临的往生兽群中截断过来,将之分成了数个小股群体,而后逐一毁灭。 不多时,第二队便脱离了险境,韩信立即整合三支队伍,将剩下的两万一千人带着一齐东进救援。一路横扫过来,第四队、第五队,整个支援的过程很顺利,没有出现太大的波折。只是损伤程度还是有些超过了韩信的预料。 尤其是第五队,单单是这一场冲击,由于救援的比较晚,加上大部分都是兰医斋的江湖人,较为游散,出现死亡数量比较大的也正是这个群体。 反观孙烈娘那边的军士,虽然个体实力比之兰医斋的江湖人差许多,但损伤程度并不大。这一点让韩信意识到了统率性的强大。即便是普通人,只要拥有军队那样的统率和纪律,一样可以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 五支队伍汇合起来,剩下了三万三千五百人。对于统御军队,韩信是没有心得的。所以果断的将指挥权交了出来。 指挥权放在长泽龙将、叶穿云和剑指寒面前。他们都是江湖人,对于统率这样庞大的队伍肯定没有什么所谓的心得的。最终,这份指挥权落在了孙烈娘手中。 孙烈娘拿出了十张颜色不同的小旗,让不同的队伍拿着。而后又取出了同样颜色的小旗自己拿着,将自己的指挥规则缓缓告诉了几个拿旗的高手。而后,也没有下令将三万多人散开,而是浩浩荡荡的,就像是推土机似的推进。 走了一小段路,长泽龙将和孙烈娘来到了韩信的身旁,两人平静的看着他。 “你有心理准备吗?”长泽龙将问道。 韩信有些不解、有些疑惑。 长泽龙将点头示意身后的大军,继续说道:“四万人已经折损了七八千,这个数字显然只是个开始。到时候后续的十万兵马到了,这些怪物的数量也集结起来,损伤肯定会达到一个更高的数量。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韩信明白了。 这是一份心理压力。 虽然他努力的回避,但最终还是逃不过要面对。这是他集结起来的队伍,这是他发现的敌人,最终这场战斗他才是那个核心的点。 曾经晋元帝祖收下有一名战将就出现过这样的问题,这名战将是兵法世家出生,世代都是带兵的奇才。晋元帝祖那时候属于早期创业,四处收拢人才。便去请了这个世家的人。 经过数次登门,那个世家的老祖宗还是不愿相助。可是晋元帝祖有自己的法子,他看中了当时那个世家最具备潜力的年轻人,并成功与之交好,将其笼络。于是,这位年轻人就跟着下山了。 晋元帝祖看准了他绝世的兵法和统率力,可是却忽略了良心。 这个年轻人一下山就连破三关,替晋元帝祖攻破了数月拿不下的险地。可是之后便一蹶不振。 究其原因,他的良心还在。看见那么多的军士死去,他的心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一场战役数千数万将士作尘土,这个年轻人崩溃了。 长泽担心的也正是这件事。 那些人都死了,都是你指挥的错,都是你把他们集结起来的,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他们本都是活生生的人…现在,全是一具具冰冷无温的尸。 韩信稍稍沉默,而后是持续的沉默,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与时间一同行走而增加。 长泽蹙眉,这就是他担心的。 队伍在孙烈娘的指挥下,井然有序的前行着,零散的往生兽不断冲进队伍里,一场场小规模的战斗不停的爆发,可是没多久总会平息下来。 韩信暗暗记下了孙烈娘的指挥阵列,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兵法布阵。虽然心里还在想着之前长泽说过的问题,可他的内心正在一点点的走向平静。一个个说服自己的理由正在涌现。 是的。这种事情无关正义邪恶,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自己的内心。只要能说服自己,那么一切都是可以的,即便是全军覆没也没关系。 当年晋元帝祖请来的兵法天才选择的是泯灭了自己的人性。只要人性消失了,那么这些所谓的良心自然也就不复存在。那个年轻人后来成为晋元帝祖手底下的第一统帅。 韩信做不到泯灭自己的人性,他的内心始终是一个人。即便是他的身体已经渐渐和人没什么关系了,可他内心认定的,自己还是一个人。 他无法泯灭自己的人性。 所以,他选择说服自己。 若是自己不召集这些江湖人,那么将来等这些往生兽真的成熟了,整个云水只怕是会在顷刻间覆灭。即便是今日这些人不死,在不遥远的将来,他们的寿命也会枯竭。反观,韩信是给了他们平凡的生命一次发光发热的机会…… …… 他,问心无愧。 281 十三万 大军浩浩荡荡的推进着阵线,一座座山峦成为了他们足下的上下坡。就在他们越过一座奇高奇高的山峰时,一眼巨大的湖泊顿时呈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湖泊的表面,是密密麻麻的往生兽幼体,也就是蝌蚪怪物。而湖泊边上,则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往生兽。出现在这里的往生兽,即便是最为矮小的也达到了五米高度。 根据涼鸾提供的情报信息,普通往生兽的体型最大可以达到三十米到五十米。那样的往生兽被称之为将兽,是等压兽成年之后才会出生的。 三十米之下的,则都是兵兽,实力弱小无比,顶死只有上乘气境巅峰的水准。可是韩信现在感受到的,却和这个数据大不相同。 六米的往生兽,实力已经达到了一流。十二米的,已经是一流巅峰。十五六米已经能和一流巅峰、上气后期平手而出。若是按照这样下去,二十米就能和法形媲美,就该达到将级了。 这是和涼鸾提供的信息当中不符的,李流湘出生的时间比较晚,因此对于这即便是在如今的阴世也是传说的往生兽并没有太多的知晓。反倒是秘境之灵,虽然对于往生兽没有听闻过,却推测出了为何往生兽比涼鸾所说的要强大的原因了。 涼鸾口中的信息,是巫祝手记上来的。那位巫祝写这手记也是自己看为主,肯定是不会作假的。那么最大的问题就是在往生兽的出生地了。巫祝手记中的往生兽,是出生在阴世的。而现在面前的往生兽们,则是出生在阳世的。秘境之灵推测,要么是随着时间推移,往生兽的族群实力得到了进化,要么就是阳世的力量增强了这些往生兽的力量。 可是知道了原因,也没什么用,往生兽们的实力还是摆在那儿,还是需要他们来面对。 湖泊不大,比之白洛郡的那个小了不知道多少。但是在这里的往生兽们的实力却比之前遇到的都要强大。 三万大军围上了湖泊的一圈,下边全部都是往生兽。若是比较数量,双方怕是不相上下。 三万人对三万往生兽,这是一场怎么看怎么不可能赢的战役。 在场的不少人都是萌生了退意,即便是韩信几个顶尖高手也是脸色变了又变。这样的阵容,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们这点人在这样的阵容面前,无异于蜉蝣撼树。 正当双方僵持着,山的那一畔突然翻阅过来一大波人流,如洪如潮,越过那山峦的顶端便是不住的倾泻下来。其中领头的是衙主驾前的高手护卫们。他们奉衙主之令,率领各城能够集结起来的力量前往云海小庄对怪物进行清剿。 现在是刚刚赶到。 十万人那是什么样的一个概念,韩信一眼朝外看去,那密密麻麻的人流即便是在三座、五座高峰之外仍然可以看见踪影。不仅是衙主调遣的十万人马到了,还有齐重阳带来的成批成批真正的高手。 这群高手的数量不多,也就两三百位,但是个个都是一流。 韩信第一次知道,原来云水郡一流高手这么多。而齐重阳此刻汇集到的,才是云水郡的一部分而已。韩信也是第一次这样正面整个偌大云水郡江湖的一角。 云水十宗。可是云水真的只有十宗吗? 龙白羽榜上无名,是不是宗?剑氏长老榜上无名,是不是宗?剑指寒叶穿云榜上无名,是不是宗?…… 单单一个云水郡的江湖就是如此精彩,那么澜州呢?那么晋元皇朝呢?究竟是这世间太庞大,还是他们人族太渺小? 这个问题,无论是那个现代化的社会,还是脚底下这片土地的先代贤者都探索了一辈子。即便是达到了生命的尽头,仍然没有答案。 韩信看着这个问题,看着看着,心逐渐就平静下来了。他的目光看向了这庞大浩渺的人世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想要的东西。 他一剑斩出,满是枪意。 身后的十三万人疯狂朝着湖面冲去,谁也不知道湖水底下会有什么,他们只清楚一件事:面前的这些怪物必须全部杀死在这里。 先前还心生退意的三万人,看着身后前来援助的十万人,战意重新燃起,汹涌而澎湃。热血将生命烧的火红而璀璨,鲜血都在绽放着圣洁的光辉。 大军从湖畔的山顶朝着下方冲,而往生兽们则是从湖畔底下往上冲。他们在中间相遇,大军的步伐因为坡壁过于陡峭而无法止步,往生兽们步伐稳健根本没有停下的打算。 刹那间,便是众多江湖人和往生兽化作了横尸。 韩信不断前冲,如同一块从高坡滚下去的顽石,一路贯穿一只只往生兽的要害处。突然,一头十一米高的往生兽拦在了他的去路之上。以他现在的速度,停不下来,也无法改变前进的方向。于是,他选择继续前行。 这头往生兽看准了机会,将四条尖腿同时朝着韩信扎去,不仅灵活的避开了韩信长剑能够封锁的范围,还将尖腿绕到了韩信长剑所无法触及的地方。 现在的韩信是回不了头的,一回头,他就会栽倒,彻底失去主动权。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往前冲。所以他的背后就是一个巨大的死角,尖腿从那里进攻,绝对是最妥当的。 眼看着尖腿要刺中韩信时,韩信伸手在背后一抽,将祖师长枪凶狠甩出,一手持枪,而后将长枪猛地插进地下,偌大的力道瞬间将一块青石穿透震得四分五裂。 而韩信也借助这股力量,整个人都翻飞了起来。他翻飞起来时,将长剑插回剑鞘,一把抽回插进地面的长枪,整个人就像是一枚流星,朝着那头往生兽的头颅坠落下去。 往生兽顿时惊了,它的战斗经验并不丰富,因此完全没有猜测到还有这种操作。整个身躯都是被震慑了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韩信长枪一枪贯穿,锐利的长枪就像是插进豆腐里似的,直接穿透了往生兽的硬壳。韩信直接松手,自己落地在侧,那长枪在他落地的同时,从往生兽的身下穿透了出来,准确无误的洞穿了要害。 282 血战湖畔 “漂亮!” 这一招直接引得不远处的叶穿云高声叫好,韩信的枪道是他传的,韩信的枪道达到的境界越高,他便越是喜悦。这是真正的兄长的对弟弟的疼爱。 另一旁的剑指寒没出声,他虽然心底也是高兴的,但他和也船运的比试还在继续,此刻若是叫好了便是认输。这岂能要得? 大军与往生兽兽潮就像是两股来自不同方向的浪潮,冲击在了一起。 韩信抽回长枪,迅速在原地舞开,将一头头逼杀过来的往生兽击退、击杀,迅速在自己的周围开拓出了一片空地,任那些往生兽过不去。众多的高手皆是如韩信这般,在一定的范围形成一个自己的主场,而后隔断了面前的这些往生兽。 这是孙烈娘的策略。因为湖畔的范围有限,同时能接触到往生兽的人十分有限,因此她让众多高手,形成隔断层,将面前大量的往生兽挡住,一次只放一定量的往生兽到身后去,这样军队的人数就能应付的过来了。否则这些往生兽不断地冲来,人的冲击力量是拼不过它们的。 一流高手形成的隔断层就像是一道将瀑布切断了的剑气,他们所在的位置就是往生兽断开的地方。不多时,身后放过去的往生兽基本被消灭光了。 孙烈娘站在高处,一舞旗帜,众多高手后退,让大军突进,顿时,大军与往生兽的浪潮冲击在了一起,双方都出现了大量的伤亡。 隔断的策略虽然好,但是等到后边的往生兽集结上来,往生兽的密度提升之后,隔断也就失去了效果。这么好的策略只能使用一次。 但是身为一名优秀的统帅,能想到并且应用的策略又怎么会只有一条呢? 就在双方的伤亡不断加重的时候,后边的军士不断地涌上,对前边的空缺进行填补。突然,那些退入人群之中的高手们重新杀了出来。 他们有规则的排列出一定的距离来,而后单枪匹马的将一头头往生兽,弱小的直接杀死,强大的暂时击退,飞快突进。 那些军士赶忙跟在他们的身后,跟随着突进。霎那间,军士的线条上就像是触手似的拉开了一队队的人马,他们随着前头的高手进行突进。而后,就在突进的范围达到了一个的量时,那些触手突然迅速蔓延,变成了一个个的圈,每一个圈都将一定数量的往生兽圈禁其中,然后一圈的军士同时进攻,很快就将圈内的往生兽杀死了。 这是对一字长蛇阵的改进。 依靠这种方式,足足杀死了将近六千的往生兽,可是现在的问题在于,这些高手们的体力耗尽了。这样的方式也不可能进行长时间的突进。 接下来,便是血拼了。接下来,拼的直接就是命。 孙烈娘将最初在最前面的高手们迅速撤了下来,后边已经准备好了吃食和休息的地方,她需要这些临时的将领们迅速恢复状态,到时候就应该是总攻了。 她一直站在最高处,计算着往生兽的数量,计算着剩下能用的兵力,以及时间。 往生兽的总量已经减少了三分之一。可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需要时间,缺少了这一大群一流高手们作为先锋,寻常的军士们基本上是牺牲两三个才能杀死一头往生兽,若是遇上厉害些的,还要牺牲更多。这样打根本不划算。 可是孙烈娘现在别无选择,她只能这样暂时安排着,拖延时间。 她努力将进攻的命令改为了防守,可是这样并不能减少伤亡,相反的,防守的时候那些往生兽的进攻反而更猛了。于是她还是决定继续进攻。面对这些畜生,或许只有不断的进攻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半炷香。 十三万的人族大军已经损失了三万,而对面的三万往生兽大军则是才杀死一万三。 剩下的十万人族大军能否没有一流高手们的辅助能够杀死剩下的一万七往生兽呢?这个答案明显是否定的。孙烈娘的兵法布阵是厉害,但是她能进行指挥的是大范围的作战,不可能跳下来一个战局一个战局的指点你怎么作战。而能弥补这一点的,就是面前这些正在休息的临时将领们。 孙烈娘的掌心也在颤抖,她从未经历过这样惨烈的战斗。半炷香损失三万人,她突然有些庆幸,庆幸衙主只让她出三万人。若是她辛苦积攒的十万大军都葬在这里,秦寒山就失去了在秦氏立足的资本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人族大军只剩下九万了,往生兽还有一万六千五百头左右。 ………… 人族大军八万残存,往生兽剩余一万五千头。 …… 人族七万,往生兽一万三千五百头。 ………… 不能再等待了。孙烈娘看着面前这些临时将领们,正欲开口,突然有人开始站了起来。她整个人一愣,而后对所有的高手们微微点头,转身重新登上了那高处。 七万人、一万三千五往生兽,决战开始了。 她舞动手中的旗帜,再一次改变了进攻的方式,这一次是换人。所有的寻常人开始后退,众多江湖人飞射出去,一个照面,便是将这群往生兽杀了数百头。同时,一流的江湖高手也损失了十多位。 但是谁也没有停下,突进的十分迅猛,韩信手中的长枪飞舞,刹那间脸上、身躯上便都是这些怪物的鲜血了,腥臭腥臭的。 “继续突进。” 孙烈娘舞动旗帜,眼神坚定的看着前方。她的眼中有一条线,这些江湖高手们必须不计代价的带着身后的七万人突进到那一条线,那样这片湖畔容纳下的人族数量才能真正的展开决战。 否则,湖畔的人族数量不够,决战人数开始出现大亏损的时候,后边的人根本来不及填补。毫无胜算。 她盯着那条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那湖水深处突然拱起了一个巨大的水包,就像是水中突然隆起了一座山丘,将水面都高高的承托了起来。 正当所有的高手都在心无旁骛的继续进攻时,那水包破开了,一头两百多米高的巨大往生兽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283 邪道一击 震惊! 所有人都处在震惊当中。如此庞大的往生兽,怎么打? 容不得他们时间多想,往生兽的母兽已经开始发起了反击。它的亚兽还没有成长起来,还无法跳出来保护它,因此,现在是它要保护自己的亚兽的时候。面前这些喽啰杂鱼往生兽怎么死都无所谓,唯独亚兽必须活着。 或许在母兽的眼中,下边的这些往生兽们都不是真正的同族,只有亚兽才是吧。 母兽的尖腿已经没有尖不尖的说法了,即便是那最为尖锐的地方对于人这样的大小来说,也是粗糙圆滑的。可是,那尖腿之上携带的力量却不容小觑。 轰!尖腿沉重落下,直接将两名一流高手砸成了肉泥,连同一起被砸扁的还有数头往生兽。 见到这一幕的高手们纷纷止步,韩信等宗师也是如此,他们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尖腿,那样的尖腿一旦落下,管你是一流巅峰还是宗师高手,都不可能抵挡住。只能在那尖腿之下化为肉泥。 尖腿缓缓抬了起来,很快又落了下来,这次它瞄准的全部都是宗师高手。韩信也在其中。 他们第一时间选择闪避,尖腿还未落下,他们就已经开始逃了。一旦尖腿开始下落,在那样的下落速度面前,就算是宗师巅峰,也不可能逃得掉。 轰!又是接连着两三声巨响,尖腿又落下了,没有一位宗师死亡,有了前车之鉴,虽然几位宗师都差点身亡了,但是险象环生之下还是活了过来。 但是这样的活下来,依然只是暂时的。尖腿又抬起来了。 身后的数万人早已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呆滞,说不出话来了。它们就像是被催眠了似的,呆呆地站在原处看着,没有逃离,也没有回过神来,只是呆呆地看着。 很快,也不知道是谁先反应过来的,有人第一个喊了一句逃。 而后众多的人族就像是蚂蚁似的,胡乱在湖畔和山顶上疯了似的逃窜开,恐惧彻底支配了他们。面对这样恐怖的怪物,不要说对抗了,就算只是稍稍看几眼便生不起抵抗的心思。 孙烈娘看着下方已经彻底陷入混乱了的大军,沉默着,她的战心也被打碎了、绞烂了。面对这样的怪物,她要怎样指挥才能将对方战胜呢? 她不知道,这次从未遇见过的对手。她呆滞的看着,最后露出了一个苦笑,她放弃了。 但是下边还有她自己的军士,于是她还是舞动了旗帜,然而不是再进攻,是集结,撤退。 带来三万人,现在只剩下不到一万人。他下了山顶,站在幸存的军士们面前,而后下令道:“撤出云海小庄。” 她是个果断的女人,比大部分男人都要果断,她知道怎样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无论是战争还是形势,她都很清楚。所以她选择撤退,若是事后长泽龙将要问罪,自己大不了赔罪便是,有秦氏在,有孙氏在,长泽绝不可能拿她怎么样。 她的曾祖父可是当年帮晋元帝祖打天下的第一统帅,即便是晋元皇朝见到他们孙氏的族长也得礼让三分,孙氏,有这个资格。 孙烈娘的撤离是在整个七万人的混乱之中完成的,基本上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离开。那些在湖畔的一流和宗师们可以说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万多头往生兽围着他们,母兽的尖腿不断地落下,稍不注意就会成为那尖腿之下的碎肉。可是那些往生兽却是不畏生死的不断冲上来,试图拖住他们,然后与他们同归于尽。 所有处在第一线的高手们已经进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当他们抬头看向高处的“指挥台”时,适才发觉孙烈娘已经跑了。所有的人几乎都跑了,只剩下他们这数百位一流高手还在最前端,难以撤离。 眼前的是,绝境。 韩信看着众多江湖人不断地逃窜,大家都在奔跑。一万多的往生兽已经截断了他们的退路,而且越来越多的往生兽正迅速的从下方爬上来。这样下去,他们行动的范围迟早会被这密密麻麻的往生兽给封死。到时候那母兽只需一记尖腿落下,他们谁都活不成。 韩信眼神变得狰狞,他试图让自己沉浸到那熄灭星空的枪意中去,但是这样不断地奔跑根本无法沉浸进去。枪意需要集中精神,逃跑躲避尖腿同样需要聚精会神。 正当韩信一筹莫展时,齐重阳一跃而起,其身躯散发着幽光,一股股浓郁的像是水流一般的邪气不住从其身躯之内流淌出来。 他一步前踏,与那尖腿正面相见。他全力以赴,高声咆哮。 轰!坚硬的拳头与更加坚硬的尖腿冲击在了一起,气流飞快滚动,其中一部分因为来不及滚动开,竟是发出了类似爆竹一般的爆破声。 刹那间,齐重阳的身体被轰的反射到了地上。 轰!一声巨响,他整个人都深陷进了地面之下,砸出一个数米之深的人形凹坑。 与此同时,庞大的母兽也因为齐重阳的巨力冲击所致,如同小山丘似的身躯朝着侧面倾倒了下去。 母兽的身躯倒进水中,就像是陨石落进了湖中,顿时掀起一道巨大的浪花。浪花朝着湖畔上掀起,那些一流的高手们顿时有些慌神,这水中可都是那些危险的往生兽幼体,绝不能轻易接触。 可是除却头顶即将落下的水花,他们的身边还有更多五六米的往生兽,避无可避。 浪花声势浩大的落下,将十多名江湖人淋了个落汤鸡。可是他们感受到的却不是冰冷的湖水,而是剧烈到了极致的疼痛感。 待得水花过后,他们身上已是挂满了往生兽的幼体,那些幼体就像是见到了美食一般,疯狂的撕咬着这些江湖人的血与肉。 他们痛苦的惨嚎起来,没多久便是被咬穿了要害,没了动静。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齐重阳死了的时候,这个邪道魔族从地底下爬了上来,冲着那些江湖人奋力咆哮道:“想逃的还不快趁现在!” “逃啊!” 284 传说中的强者 众多江湖人这时才反应过来,一个个纷纷趁着现在没有母兽威胁、没有太多的往生兽缠身之时朝着湖畔外的山峰奔跑而去。韩信等人皆是在此列,齐重阳自身也在跑。 以他们这群人的力量对抗这样的存在实在是太不现实了。韩信目光扫过去,涼鸾、司马醒、赵罗、韩遇经、剑指寒、叶穿云、凌波之主、大熊星、天狼星……全都在逃。 大量的往生兽在身后集结,它们疯狂的朝着前边的人追去。韩信看着越来越近的山顶,他看着周围,大家都快要跑到了。只要能冲出这个湖的湖畔范围,越过那高高的顶峰过去,一切就都得到了缓冲,想要真正的逃出生天将不再是难事。 轰!蓦然间地动山摇,那顶峰之上的峭壁顿时被这一阵摇动被撕裂了岩壁,一块块大小不均的碎石岩块滚动着落下来。 韩信躲避开那些乱石,目光落在周围,看见有数道人影都未能成功躲避开,被乱石砸中翻滚了下去。他们落入了身后的往生兽群之中,刹那间便是化作粉碎,鲜血与碎肉飞溅在了周围数头往生兽的铠甲之上。 他的目光落在了湖中央的母兽身上,立即便找到了地面摇动的原因。 母兽站起来了,不仅站起来了,它还来到了山体的附近用尖腿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山体,如此才会引起这样的动静。 滚落的岩石同样也伤到了往生兽们,成群的往生兽痛苦的嘶嚎着,但是来自母兽的命令依然令它们不顾疼痛,义无反顾的朝着面前这群敌人攻杀过去。越来越多的往生兽踏着尖腿逼向韩信他们。 经过了坠落的乱石干扰,韩信被拖延一段时间,身后数头往生兽立即扑杀了上来。数条尖腿圈刺着,试图将韩信的身体钉在原地。 韩遇经见到这样的场景,立即便是朝着韩信冲了过去。手中的斧子挥舞起来,直接将韩信身后的一只往生兽砸开,而后他如同一尊雕像,直接横立在韩信与往生兽之间,正面迎击这些怪物。 “主人,还请先行撤走。” 韩信没理他,深吸一口气,浑身顿时散发出了强烈的光芒。从一开始鬼神化只是散发微弱的光,到现在光芒强烈到即便是在正午烈日之下都让人无法忽视。他很快就要彻底变成鬼神了。 现在他的鬼神化都不需要借助李流湘的力量,这是他自身就可以做到的。 一剑荡出,顿时斩死了一头往生兽,而后韩信一把扯住韩遇经,将他如同丢石头似的朝顶上丢去。 “你先走,我才能放心撤。” 韩遇经毫无反抗之力的被丢了出去,紧接着,韩信一面斩杀往生兽,一面窜过去将司马醒、赵罗都丢了出去。当她窜向涼鸾的时候,涼鸾却是道:“你我有个照应,才有可能都走掉。” 韩信本是不听的,可是涼鸾极力反抗,他只好顺从这个说法。 他冲向了其他人。剑指寒、叶穿云、齐重阳、凌波,还有两枚来自白洛天宗的星。 正值此刻,天空中蓦然传来两道惊人的破风之声。韩信匆匆抬头看去,只见那遥远的苍穹尽头飘来两道光。 那两道光是笔直朝着这里来的,到了近处,他才看清这两道光的模样。那是一把巨大的剑和一杆巨大的枪,而在这剑与枪之上,则是有着两道人影。 他们来到了湖泊的正上方,而后巨剑上之人与巨枪上的人同时探出了手,刹那间,韩信感应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落在了剑指寒和叶穿云的身上。容不得在场之人作出什么反应,剑指寒和叶穿云立即被那力量牵引,收摄升空而起。 他们腾空的气浪爆发冲击四散,将成群的往生兽如同纸片一般吹飞,附近的江湖人反倒是相安无事。 两人升空之后,被安置在了那巨剑巨枪之内,而后枪上剑上的人影便开始了挥手拂袖,一道道剑气、一道道枪风从高处如同炸弹似的不住坠落。将一头头的往生兽切斩成碎片。拿着剑气枪风从江湖人们身旁走过,即便是地面被割裂,人也未有半分伤害。 这份精准到了极点的控制力,这份强大到了不可理喻的实力…所有人的思想都到了一处去。 那是传说中的存在。 是让他们期待与憧憬的存在。 齐地剑城霸主、安湖岭叶城领主。他们曾有无数次在传说中听过名号的二位。只是,在场的,谁也不曾真正见过这二位,更不知二位出手会是怎样惊天地泣鬼神的场面。 可是见了这两人的手段,众人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相同的想法。 即便面前的不是那二位,想来那二位出手的情形也与之相差不远吧? 在很多人看来,法形境界已经是超脱了凡人的境界。宗师还是人,上气巅峰也还是人。但法形不是,法形是神。 事实上,就他们眼前所见的,面前这二位绝不该是人。 那二人就像是两架战斗机,不停的用剑气枪风轰杀着满地的往生兽。原本还接近两万头的往生兽,没多久就只剩下了数千之数。而后那枪上、剑上的二人俯身落到了低处,与那母兽的头颅位置持平,同时拔出各自的佩剑长枪。 刹那间,满天满地皆是被那雄厚的剑气和枪风所吞噬,母兽冲着二人愤怒的咆哮着。几条尖腿迅速抬起,朝着二人刺去。 韩信微眯着眼睛,那剑、枪立即化作了残影,他们移动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尖腿根本无法追上二人的兵器动作。 一剑,一枪,齐出。 刷!刷! 两道寒芒掠过,向前方攻击的两条尖腿立即被斩断了下来,那剑那枪突破了尖腿的位置,迅速朝着母兽的腹部而去。他们也知道往生兽的要害所在,所以选择直袭要害。 可是那被斩断的两条尖腿只是一刹那又恢复成了最初的模样。母兽的尖腿不仅是恢复了里面的肉躯,连同外表坚硬的外壳都一起恢复了。 同时,它那庞大的身躯还在众人面前直立了起来,除却最初出击的两条尖腿,它又腾出了另外两条尖腿出击。一时间,左前、左后、右前、右后都是尖腿逼迫而来。 285 吞噬母体 两位强者挥手以手中的兵器,只是顷刻,四条尖腿都在瞬间被斩断了。而后二人继续往前冲进,那剑气枪风凝聚的更加惊人,几乎要将韩信的面庞给切割出鲜血来。 一道剑光、一缕枪芒,那是二位传说中的强者将自身的力量凝聚到了极致。一击,母兽那庞大的身躯立即被贯穿,分割成了数个部分。 庞大的身躯之内流淌出往生兽的血液,母兽悄悄哀嚎了一声,像是解脱了一般,而后倾倒了下去。 韩信看得很清楚,无论是剑还是枪,都贯穿了要害的部位。这母兽是死定了的。 韩信仔细的盯着倒下去的母兽尸体,目光死死的锁定着,最后也没有看到这母兽有复活的迹象。巫祝手记也说过,母兽的死亡是绝对的,不可能出现重生的幼体。 如此一来,只要再找到所谓的亚兽,将之也毁灭掉,那么这场来自往生兽的灾难便算是能告一段落了。 可现在的问题是,亚兽在哪里? 天空中悬浮的两位传说人物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们将长枪和长剑收起,静静站立在那。稍稍沉默后,他们落了下来,那巨剑巨枪随着逐渐接近地面,一点一点的步向虚化,最后彻底消失。 二位落在了高高的峦顶之上,剑指寒和叶穿云乖乖的站在二人身后,见两人这般模样,韩信心底大抵上是可以断定了,这两个人应该就是传说之中的霸主和领主了。只是距离有些太远,看不清这传说中二人的确切模样。 “那就是你二人所说的弟弟?”霸主和领主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还处于鬼神化之下的韩信,倒也不是霸主和领主的目光精准,而是韩信身上散发出来的鬼神气息实在是太浓郁、太强大了。 剑指寒也叶穿云忙回答。 “霸主,他并非真正的鬼神。只是有了什么奇遇。”剑指寒对着面前这个白衣中年人连声解释道。 旁边的叶穿云也是第一时间向着黑衣中年人解释着。 “小信子性情良善,根本不会成为真正的鬼神的。” 霸主和领主微微对视一眼,顿时有些失笑。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身后这两个小子露出这样的表情,本以为他们天不怕地不怕,任何事都不在意的。现在看来,那个鬼神小子倒是成了关键所在。 见霸主和领主迟迟不表态,剑指寒和叶穿云心底大急。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很清楚的。霸主和领主都是老人了,他们的思想观念十分陈腐,他们认为这个世间除却人族之外,任何对人族有威胁的种族都是要消除的。譬如面前的往生兽、鬼神、阴兵等等。 韩信若是成为了鬼神,那么韩信就在两位的排除范围之内。 “行了,莫要惺惺作态了。我们的手,不会去触碰那小子。鬼神也好,妖邪也罢。将来照看他的也是你们自个儿,与我们两个老家伙没什么关系。” 霸主淡淡说着,他的目光已经从韩信身上挪开了,他们自然看得出来,韩信手中握着的是鬼兵。至于鬼神化,他们自然比寻常江湖人更加清楚,那是鬼兵特有的能力,和所谓的鬼技无关。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次他们真的是看走眼了。韩信的鬼神化和鬼兵本身无关,这是他自己本身具备的力量。 若是知道这一点,或许二位传说又会持着另一股态度吧。 领主的目光还在韩信身上,他看着的是韩信手中的长枪,越是看,越是蹙眉。“剑兄,你看那枪,像不像当年我们在岐山引枪霜时的祖师长枪?” 霸主一滞,当即也看了过去。“好像就是吧?” 剑指寒与叶穿云在这点上倒是没有太多的担心,因为这杆枪谁用都和剑氏、叶氏没有半分关系,那是岐山东山和南山内部的事情,剑氏和叶氏别说插手了,过问的权力都没有。 霸主和领主同时回头看向自家后辈,目光带着疑惑,语气直接形成疑问句。 “是他自己拔出来的?” 无论是剑氏还是叶氏,都对自家祖师的遗言有一个总结。其中有一段就是关于当年二位祖师所使用的绝世名兵的处置。 对于绝世名兵,叶氏剑氏子弟可以入岐山学艺,靠自己的力量成就首席。然后依照岐山的规矩来,才能有资格使用剑露枪霜。剑指寒和叶穿云是如此,面前这霸主领主少年时期也是如此。 至于绝世名兵的使用,祖师遗言是绝对禁止的。剑氏叶氏不能去拔剑和枪。但是其他岐山门主、首席都可以,谁拔出来,便可以有权力持有到死。 故此,二位才有这样的问题。 “是!”剑指寒和叶穿云异口同声。 霸主和领主微微颔首,没再说话。能拔出剑、拔出枪,其实说明不了什么。说明不了韩信的潜力如何,也说明不了他的实力如何。 那只不过是得到祖师长枪的认可了而已,那枪中之灵又哪里懂得这些那些。大抵是韩信给它的感觉与枪道祖师很像,所以便认可了吧。 霸主领主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湖面上,他们在寻找着压兽。只要稍稍有动静,那么他们便会出手。可惜的是,他们并不清楚亚兽现在的具体大小,更不知道就在不久之前亚兽刚被韩信杀死过一次。 然而,目光到底是肉眼,湖中的幼体数量实在太庞大,他们根本无法进行感知分辨。更看不见那幼体正在水中大口大口的吞食母兽的身躯。 不仅是亚兽在吞食,所有的幼体都在吞食。因此致使水面逐渐暴动,就像是沸腾了的开水,狂暴而汹涌。 霸主领主目光当即锁定,这次韩信稍稍看清了他们的出招。那是空着手的,单单以空掌挥舞,便是斩出了一道接着一道的剑光枪芒,遥遥飞驰,砸落在水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水花高高溅射飞空,伴随着一块块蝌蚪怪物的碎体。 霸主领主也不清楚亚兽所在,既然现在地面上的数千头中没有,那必然是在水中。总之,都杀光就对了。 286 薪火传承 深水之下,变回了幼体模样的亚兽正拼了命的吞噬母兽的遗体。它目光凶恶的盯着其他幼体,它与它们不同,正因为不同,所以它每吃一口母兽,其身躯就会暴涨几分,待得碰见其他也在吞噬的幼体,它张嘴便是将之一起吞噬。 不断的增大,吃下的幼体和母兽的力量就像是水,将它这块干涸的海绵迅速填充壮大。 才短短几分钟,它就已经从蝌蚪大小增加到了拳头大小,比之旁边那些小小的幼体,颇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 轰! 突然间,水面被划开,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在水里的亚兽幼体是听不见多少声音的,对于它来说是震动。可怕到了能将它撕裂的震动。只是一瞬,如同灭世一般,无数幼体在剧烈的震动之中被撕裂了身躯,而后随着浪潮高高抛飞起来。亚兽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水面,一边庆幸自己命大,一边急速朝更深的地方撤去。 它所具备的只会是那些普通的幼体所不能比较的。就在它撤离下去的时候,又是一道强烈的轰鸣震动,大量的幼体被撕裂毁灭。 亚兽躲在了母兽遗体之下,继续吞噬着母兽的身躯。在它的旁边是一群比他要小得多的幼体,这些幼体只是凭着本能驱使,本能告诉它们,面前这母兽的尸体吃下去,对它们有莫大的好处。 可是这样简单的本能触怒了亚兽,它张嘴便是接连吞噬了数十只小幼体。身躯又壮大了好几分,它继续疯狂吞噬。抓到什么吞什么,就像是个疯子。那身躯也随着不断地吞噬而迅速吸收那些血肉的力量,将它的身躯不断地推向更加强大的水准。 从几寸大小开始,半尺…一尺……五十公分…… 时间还是过去那么短短的几分钟,可是发生在亚兽身上的变化却是那样巨大的。很快,他就长到了数十米。 但是这一次它却是学聪明了,在自己的成长达到极限之前它是不会重新露脸的。母兽的实力已经是足够强大了,可还是被外边那些可怕的家伙给杀死了。 不断地吞噬母兽的血肉,他的身躯在水底下活动起来的动静也变得越来越大。这样下去很快就要隐藏不住自己了。它现在的智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不由得在疑惑,为何之前母兽可以在水底下自由活动,又不会引起水面的动静呢? 就在它冥思苦想的时候,它的嘴巴并没有因此而停下。继续吞噬,继续。 不知不觉它已经吞噬到了母兽的脑袋,数口,尖利的牙齿直接将母兽的头颅撕碎吞了下去。便是在这一刹那,无数的记忆飞快的涌进了它的脑海里…… 那是母兽的记忆。从母兽开始出生起的全部记忆。 从懵懵懂懂的被生出来开始,它就一直在轮回的彼岸静静成长,后来阴世分裂,以它为首,数头母兽都躲进了其中的一块阴世空间之内。可是,这样一来,就离不开那块土地了。 于是几头不再繁衍,在那样的空间里即便是繁衍,也没什么作用。往生兽再也不是往生兽了,它们已经没有能力将那些渴望轮回转世的死魂驼到轮回彼岸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总而言之那是一段很漫长、很漫长的时间、岁月。 那段时光的终点是一个过去从不曾见过的生命降临到了它们的面前,那人自称“邪魔”。 邪魔选中了它,将它带到了阳世,布下任务。在阳世繁衍生息。那正也是它想要做的。 不久之后,他发现了一个问题,很大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关于出生在阳世的往生兽们和活人的秘密。 出生在阳世的往生兽身上出现了和它这个母兽身上不一样的生命特征。那是阳世的生命,而且是真正的活物。 母兽本身出生在阴世,所以它习惯了阴世的环境,整个生命体魄都已经是真正的阴世生命。天地间阴阳相克乃是常理,所以母兽在阴世实力那么强大,到了这里,实力却被强硬的压制了下去。 它不习惯阳世的环境和生活。可是繁殖出来的小往生兽们却很习惯、很适应,它们如同本就是阳世生命那样,变得比那出生在阴世的同类们强大太多了。 母兽无法随着来到阳世就变成了阳世生命,而它是出生在阳世的往生兽。它就是真正的阳世生命。 母兽方才对那两个强大的人族稍稍出手,便是意识到了不可能敌对的事实。所以它选择了死亡,开启生命代代相承、薪火相传的力量。 只有自己死了,那么出生在阳世的亚兽才能开始真正意义的成长。 亚兽稍稍迟疑,内心有了一丝悲伤,读到了母兽的记忆,它感觉到了来自母亲的悲伤。那是它过去从未体会过的异样感觉。 除却这些记忆,和带来的情绪变动。它还学到了各种各样属于往生兽代代相传的手段。其中就有它刚才还在疑惑的,如何不影响到水面的水流变化的手段。 这些都是往生兽母兽,代代传承的力量。前代传给这一代,这一代继续往下传承。 吞噬下去的力量继续膨胀着它这副海绵一样的身躯,体表不断凝聚的硬壳一次次被撑开、撕裂,而后凝聚全新的甲壳。 身躯的长度也在无休止的不断增加着:五十米…六十米…七十米……九十米…百米…………一百五十米…… 没有尽头那样。 霸主和领主可以看见那倒在水中的母兽尸体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消失了下去,就像是融化到了水中那样。霸主和领主还在不断的斩出一道道剑光和枪芒,时而落在水中、时而落在岸上。水中的幼体和岸上的往生兽都在被不断地毁灭。 突然,一道剑气朝着水中就像是之前落了数百道的那些剑气前辈一样,径直的坠落下去。可就在它即将达到水面的时候,那水面蓦然间高高耸起,那剑气就像是撕裂了空气一样直接将被高高拱起的水幕给撕裂开,就在它即将可以有所作为而后光荣的消失时…… 一道闪着寒光的铠甲出现在了它的面前,剑光落在了那铠甲之上。拼尽了全力的一击,却还是没能将铠甲的表面撕开。 紧接着,霸主和领主的脸色都是发生了变化。因为他们的面前,重新出现了一头母兽。一头全新的母兽! 287 逆转往生 亚兽站了起来,它不再在水底下隐藏自己的身躯,直接像是母兽从前那样,撑着水面直接站了起来。现在它才是母兽,全新的母兽。 就在它站起来的一刹那,一道剑光突然撕裂了它身上拱起来的水幕,而后在它略显惊慌的状态之下,直接击打在他的铠甲之上。 剑光消逝,没有在它的铠甲之上留下半点痕迹。 它朝着站在高处的霸主和领主大力咆哮着,借此来消除自己前一刻的胆怯。这两个可怕的人族,它现在要和他们交手了。 在霸主领主眼中看来,觉得是方才的剑气激怒了这怪物。 “这便是亚兽了吧?”霸主微微蹙眉道。 领主神色也是有些凝重,这只往生兽肯定就是亚兽了。但是这头亚兽的铠甲光泽实在是太美了,美丽的让人感觉这开啊乃是无坚不摧之物。这样的铠甲即便是先前那头母兽也比不上啊! 亚兽回首,疯狂地将母兽剩下的遗体全部吞噬进了体内,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它的身躯又涨了。 三百米! 比之先前的母兽还要庞大的身躯。 “在此待着。”霸主对身后的剑指寒和叶穿云冷冷抛下一句,而后与领主齐齐凝聚出巨剑巨枪飞驰而去。 韩信等江湖人早就登上了顶峰,此刻解释站在顶峰之上看着下方的庞然大物,看着两位传说中的强者腾空而去。原来法形境界是可以通过某种手段御空飞行的啊?!大部分看着霸主和领主飞起,脑海里皆是出现了这样的想法。 亚兽似是还不满足于自己现在的力量一般,开始舞动尖腿将地上那些往生兽的尸体、活着的往生兽不断往嘴里送。 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亚兽的尖腿并非是穿透那些往生兽的身躯的,那样庞大的尖腿已经不可能穿过那些身躯了,而是吸附。 尖腿靠近那些往生兽之后,尖腿之上就会出现一股吸力,将那些往生兽全部吸摄过来,而后直接往自己的口中送去。 时间过的很是缓慢,等到霸主和领主到达亚兽的面前时,亚兽的身体已经增加到了三百二十多米。 霸主和领主皆是提着自己的兵器,二人默契配合,对着面前的亚兽就是迅速发起进攻。刹那间整个湖泊上空便都是剑气与枪芒纵横,看着就像是一场雨,密密麻麻的,遮掩了人的视线。 亚兽的尖腿飞舞起来,它比之前死去的母兽要强大太多太多了。母兽是阴世的东西,所以在阳世力量被压制了,亚兽却不是,它的实力就是母兽在阴世巅峰的实力。而且就现在的体型来说,它的力量比之母兽在阴世时的巅峰实力还要强大的多。 之前霸主和领主的剑击和枪击可以轻易的伤到母兽,他们之前的移动速度可以轻易的避开母兽的攻击,可是现在不行了。 任凭剑气和枪芒漫天满地的爆发,韩信等人根本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待得看清的时候,已经见到了霸主和领主都被击飞了出去。 两位传说脚底下的巨剑巨枪都被打得消失了,好在似乎受到的冲击不算大,在空中他们又重新凝聚起了自己的座驾,而后在空中生生止住了身躯,一个在东南方向,一个在西北方向。 随着两位停手,那湖泊上空的剑气和枪芒随之消弭,韩信等人迫不及待的朝着下方的战场看去。他们没有看见自己理想之中亚兽残缺凄惨的模样,入眼而来的是一头安然无恙,连铠甲之上都没有丝毫伤痕的亚兽。 强大!太强大了。 距离太远,韩信看不清二位传说脸上的表情。从他们没有立即再一次发动进攻来看,显然是遇到了棘手的问题。还是说……他们已经不是亚兽的对手了? 在场都是江湖人,江湖人有一个共通点。越是强大的江湖人就越聪明,一方面是武学资质和智商本身的挂钩关系。另外能在江湖上混出名堂的,肯定不会傻子。因此这样的猜测不仅是韩信,而是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中浮现的。 霸主和领主迟迟没有再次发动攻击,这样更是进一步验证了众人心中的猜想。 有人已经开始认为这不是猜想,而是事实了时,霸主和领主同时动了。 那巨剑巨枪承载着他们化为道道残影,亚兽立即舞动四条尖腿,那也是残影,而且那残影比之霸主和领主的更加虚幻,这也意味着尖腿的速度比二位还要快得多。 剑气、枪芒对这怪物都没有效果。对付这样的怪物,或许只能动用法形手段了。可是,这距离还太远。霸主和领主还在试图逼近亚兽,却在空中就被尖腿狠狠砸中。 二位如同陨落星辰,轰然坠地,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两人深陷其中。 亚兽不准备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提起尖腿,便如同机关枪似的,疯狂对准二人落地的位置不住冲击轰砸。 起初两三下还能听到清脆的金属声,那是霸主和领主全力抵挡尖腿而发出的。可是再过几下,就成了实打实的撞击声,没了金属声。 原本不算大的坑洞经历了亚兽的蹂躏摧残,已经化为了巨大的深凹。其中的两位传说人物,已经没有动静了。 韩信等人心底震撼,先前还能轻易虐杀母兽的两位,没想到转眼就被这新成长起来的亚兽给毁灭了。这样的逆转让人措手不及。 剑指寒和叶穿云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从第二次进攻发起到两位传说被砸落,只是刹那的时间。 云水郡的传说齐地霸主、安湖岭领主,败了! 这同时也意味着,云水郡的最强战力都不是这怪物的对手了。 云水郡,完了! 慌乱、恐惧就像是满月深夜的海边潮汐,不断高涨涌起,将这些江湖人内心深处残存的孤岛陆地一点点的淹没、吞噬、覆盖。让他们再也感知不到温热的阳光,一切的一切只剩下冰冷与孤寂。 288 真是……让人遗憾的一生啊 这些一流高手们不愿继续在此停留。那怪物现在还在湖中,登上湖畔只是时间的问题,留在这里没有半分好处。既然不是对手,那么只能选择逃离了吧。 逃离这山、这水,逃离云海小庄,逃离云水郡。 亚兽现在还在进食更多的往生兽,它还想让自己进一步的壮大。这些往生兽都是母兽留下的遗产,现在它还能吞噬这些来使自己变得强大。等到自己开始繁衍往生兽了,自己吃自己产下的,可没有这样的好处。 或许是出生在阳世的关系,他们的成长没有再受到阴世那样的压制,开始了类似于无限制的增长。 韩信担忧的看着站在高处的剑指寒也叶穿云,那是他们家族的最强者,此刻被砸落在那里也不知是死是活。他的旁边站着许多人。 杜荡寇、长泽龙将、韩遇经、司马醒、赵罗、涼鸾、齐重阳、凌波之主、天狼星、大熊星……其实很幸运,与他熟悉的这些人虽然也有负伤,但都还能活着出来。 在这样的战场上,能活着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幸运。 易穿云很担心叶穿云的状况,所以已经朝着二人站立的位置走了过去。韩信没有走过去,因为他比易穿云更加了解剑指寒和叶穿云。 这两个人从在岐山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比。比酒量、比武道、比颜值……看似什么都不在意,但韩信清楚,在他们心中哪些东西是举足轻重的。 现在的剑指寒和叶穿云,没有立刻冲上去拼命,已经是很理智的状态了。 “韩信,现在还是赶紧离开的好。”长泽看着韩信,有些担忧的瞥着下方的亚兽说道。 他其实是不想留下的,但是韩信是他看中的人,就这么丢在这里不管不顾也不是他的风格。 最初他看中的就是韩信的潜力,那个时候他还估算着,韩信二十五岁能成为宗师应该差不多了。可是现在,韩信才十七岁,就已经是宗师高手了。这样的发展完全超出了本身的预期。 要是说他对韩信是期待,那么现在就是重视。换作现在的韩信还是以前的实力,那他长泽绝不会在这里冒着风险耗着,转头就是走。然而现在的韩信不同。 这个看似平凡的少年已经成为了宗师,和他长泽龙将一样的实力境界。而且,对方比自己至少小了十岁。 十岁,代表的就是十年光阴。当年长泽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人物。一直修炼着家传的武功,后来母亲死了才离开家乡四处流浪。他见人便拜师,见人便请教。那也是十年时间,让他成为了一流巅峰。后来在一位神秘强者的指点之下,成为了宗师。 这一路走来实在是太不容易,可是现在的韩信,正是他当初离开云水郡的年纪,人家已经走完了自己的那个十年历程。往后呢?韩信若是再走上那样的十年历程是不是就是法形了? 当然,这只是一种简单的臆想。武道修行越是后边越是困难,看看面前这二位传说就能看到,他们当初也是这样的天才,不到三十岁的宗师,不到六十岁就是法形了。可是再往后呢,始终都还是法形。要成为玄意,太难太难了。 再看看云水郡,天才有多少,可是法形才多少。 韩信没有理会长泽的话,还是在原处站着。他看着高处的二人,那是自己的哥哥,亲哥哥。若是他们不走,他肯定是不会走的。 等待着,谁也不知道剑指寒也叶穿云在等待什么。 突然,那深凹底下探上来了一只血手。 剑指寒和叶穿云顿时面露喜色,因为出现的血手不是一只,是两只,在两个不同的深凹边上都有。 那是霸主和领主的血手。 片刻后,他们爬了上来,模样看起来无比凄惨。浑身都是血,不复之前的闲淡适然。他们趴在地上剧烈的咳嗽抽搐着,一滩滩的鲜血不停的从口中呕出来。 亚兽可能是听见了呕声,缓缓回过头来。他立即便是看见了霸主和领主,那粗壮的肢体高高抬了起来,打算再一次进攻。 “霸主!” “领主!” 剑指寒也叶穿云急迫的同时惊呼出生,而后二人不暇思索直接就是要往下跳。就在他们起跳前的刹那,霸主和领主同时出声了。 “停下!” 二人当即愣在那。 “剑氏,现在可以没有霸主!但未来,不能没有。” “叶氏,现在可以没有领主!但未来,不能没有。” 他们说着一样的话,而后同时回头看向亚兽的肢体。两人同时弹出手臂,在胸前一撑。一把巨剑、一杆巨枪顿时被他们握在了手中。二人一件一枪持着,默契的同时出击,与那亚兽的肢体冲击过去。 轰!扎扎实实的冲撞,强大的气流将湖水席卷的吹上了湖畔,霸主和领主大声的咆哮着,那剑那枪竟是真的挡住了亚兽的肢体冲击。 只是,当那肢体撤去的时候,二位又是猛地狂吐鲜血。他们早已经到达极限了,手中的巨剑巨枪也像是被砸碎了的玻璃似的开始片片崩碎,再也无法承受任何一击。 “指寒,穿云,听好了。你们是叶氏剑氏的未来,从今往后,你们就是真正的霸主、领主。” 齐地霸主和安湖岭领主握着自己正在崩碎的巨剑巨枪朝着亚兽疯狂奔跑了过去,从第二次进攻开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想好了,即便是拼了性命,也要给这怪物重创。那样才能给云水郡、剑氏、叶氏争取时间与机会。 现在,他们的目标还未达成,那么他们就不能就此倒下。 咆哮声、破风声、嘶鸣声,成为了这里的主宰。 那是一道强烈的光芒,从湖水之中开始,那是两位传说与那亚兽冲击的位置所在。 他们成功了! 他们拼尽了全力,亚兽的前胸真的被斩开了,那枪的碎片和剑的碎片真的穿透了亚兽的要害处。亚兽痛苦而不甘心的咆哮着。霸主和领主的身躯已经开始崩解了,如同流沙。 二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说道。 “真是……让人遗憾的一生啊!” 289 我们一道啊 光芒散尽,这喧闹的人世间重新回归了平静。霸主和领主都不见了,亚兽的要害也被贯穿了,它虽然还在挣扎,但距离死亡已经很近很近了。 更加确切地说,死神,已经站在它的身后了。只等挣扎停止,一切便是尘埃落定。 亚兽也死了。 剑指寒也叶穿云恭敬地朝着湖水跪下,叩拜,一下接着一下。那是他们的霸主,那是他们的领主。他们是在霸主领主的余荫之下成长起来的。是霸主领主给了他们如今的地位。 站在他们身后残存不多的剑氏、叶氏子弟也对着那边恭敬地叩首着。他们在恭送他们的霸主领主。 待得礼数行尽,剑指寒和叶穿云站了起来,收起悲伤。剑氏叶氏需要新的霸主领主,而新的霸主领主,在前一刻已经确定产生了。 剑氏子弟、叶氏子弟对着高处的二人恭敬下跪行礼道:“拜见新霸主!拜见新领主!” 见到了这一幕,韩信适才露出微笑,而后,转身,离去。 剑指寒和叶穿云当然看见了韩信带着一群人离去,当年那个需要他们庇佑的小信子,如今已经具备了这样的号召力了吗?他们看着,而后回头吩咐道:“三日,将这湖,埋了。” 剑氏子弟叶氏子弟恭敬称是。 韩信对于亲近的人,是不喜欢告别的。除非是需要说一声。剑指寒和叶穿云是看着他离开的,所以不需要所谓的告别。 他回到了小尽头,和没有加入战斗的季风、东方进、方阙、江淮江满汇合。而后回到了黄灰谷,告别了长泽,告别了天狼星和大熊星。 一路南下,回到岐山山脚下,他才告别了齐重阳、凌波之主。 赵罗、司马醒、东方进和方阙是不能进入岐山的,所以被安置在了山脚下的一处民宅里。韩信想带涼鸾上山,他想带她见见樊乘风,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个师傅的地位在韩信的心目中可比韩震这个父亲要重要得多。所以,他想带她见师傅。 涼鸾看着有些慌乱,稍稍沉默后。 “韩信,我想我该走了。” 韩信一愣。 从破庙开始,他都没想过自己还要和涼鸾分别的。两人的心意都已经是那么明了的事情了,为何还要分别? 涼鸾看出了韩信的挽留之意,但她要的不是什么挽留。 “我该回去了。” 这是一个肯定句,容不得韩信反驳与挽留的肯定句。不待韩信说些什么,她翻身上马,回头,满目皆是柔情,看着韩信道:“我在西南,在涼丁。” 马蹄声起,一骑红尘踏烟雨,远方正下着雨呢。想来岐山也要下雨了吧。 虽然韩信给司马醒安排了住处,但是这位灵州的佛也没有久留的打算,就在涼鸾离开之后,他也说道:“江湖之大,终会再相见。后会有期了。” 干脆利落,他也走了。 往生兽的风波解决了,白洛郡的衙主在接到了澜州州府府君的命令之后,终于开始处理灾区了。那么救助灾民这一块也没有司马醒什么事了。他留在岐山也是无所事事,既然如此,不如就此离去。 这一去,他便是真正的遇上了自己的红尘。那是一个少女,叫秀秀。 ………… 韩信看着涼鸾离去,心中怅然若失,就连上山的路都走的有些颤巍巍的。 在山上待了几日,韩信觉得很难受,有一股强烈的思念,不住的冲撞着他的心脏。 他,想,见她。 ………… 舐兰在收拾行礼,今日是她要离开岐山的日子。 韩信出现在了她的屋门外。看着面前这个靓丽的女子,对比当年初到岐山的青涩少女模样,如今她已经出落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美丽动人,举手投足之间皆有一股吸引人的魅力。 “你要走了?”韩信问道。 舐兰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当年我是随你来岐山的,你倒是好,三天两头不在。我当然是要回去的。” 韩信尴尬的笑了笑,他知道,舐兰所说的并非是实话。舐兰当初来岐山就是为了确认步钦常的身份,如今步钦常不在了,加上岐山已经找到了数名替代她的医者,如此一来自然不再有留下的理由。说到底,她还是兰医斋的人,不可能为你岐山贡献一辈子。 “我们一道啊!”少年突然这般说道,舐兰一怔,脸颊有些微微泛红。 “你也去兰医斋?” “是呢!”韩信笑道。 他是要去兰医斋,履行曾经对齐重阳的承诺。再去一次血星草林。这一次去的目的很明确。救回齐翻云。 又是一趟凶险的旅行。 “好的。”她微微颔首,掩过面颊,将那抹红深藏。 ………… “师兄!师兄!”沐清庭欢快的奔着步子来韩信的宅子里找他。自韩信回来起,他每日都会来。 可是今日,一直都待在宅子里的韩信却是没了踪影,只有在练斧子的韩遇经和在看书的季风。 “咦,我师兄呢?是不是去练剑了?” 韩遇经没理会她。 季风稍稍沉默,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他能看出沐清庭对韩信的心意,同样也能看出韩信对沐清庭只有兄妹之情,这注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初恋。 “主人下山了。” 稍稍停顿,他补充了一句。“与舐兰姑娘一起。” 他希望自己这微薄的语言能让沐清庭一点一点的死心,那样才是韩信想要看见的结局。沐清庭很漂亮,但是喜欢与不喜欢从来却不是只看外表。 沐清庭一阵失落,季风看得出来,她伤心了。他很满意,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怜香惜玉?不不不,季先生可不会这些,季先生终日只想着多帮上主人一些。与他而言,那就是他存在于韩信身旁的意义。 怜香惜玉?不不不,韩武夫可不懂这些,韩武夫终日只想着武功再高一些,关键时刻能替主人多挡一剑两剑,那便是他此生的意义。 沐清庭是含着泪离开这个伤心之地的。 宅子里还是那样宁静,淡淡的读书声、浑厚的斧子劈砍声,交相呼应,此起彼伏不断。 290 一块布 岐山往白淮去,最顺畅的还是水路。 三年光阴荏苒,老何还是那个老何,黝黑的身板已经裹上了厚实的袄子。 “首席!”他见到韩信时候的模样十分恭敬。 韩信牵着舐兰上了摇摇晃晃的小舟,他看着老何说道:“启程吧。” “去哪儿呢?”老何问道。 “还是白淮!” 老何解开船头的绳索,信手便是一篙。 韩信心底有些难以言明的唏嘘之感,三年前的夏日,他独自下了岐山,便是登上了这艘小舟,少年不畏江河湖海,直接朝着白淮而去。 不曾想,在舟上倦了的那一眠,便是成了永恒。在此苏醒,他已经不仅仅是他了,另一个灵魂继承了他的一切,降临在了这个世间。 那个时候的老何很热情,现在则是很恭敬。韩信能理解这一点,他是怕冒犯自己。就像是中年闰土在迅哥儿面前。迅哥儿还是那个迅哥儿,闰土已经不是那个闰土了。 现在是韩信也不是那个韩信了。他热情的与老何说道一些琐事。 “最近生意如何?” 老何虽然帮着岐山撑船,但也还是收的撑船费。撑了多少水路,收多少银锭,这是不变的。唯一特殊的就是岐山对老何的信任,这一点从老何爷爷辈的时候就开始了,这份信任养活了老何家一代一代。至少,他一个人做工,全家都可以吃饱。家人还有岐山庇佑,享受着这份安宁。 安宁、温饱,这就是老何从岐山得到的。在这样的世道下,对于这些寻常百姓家而言,这两样东西是最珍贵的。 “挺好的。”老何应道,他是知道的,自从韩信上位之后,从前都会找商船商队拉的货物,其中有好一部分都会拿出来给他运输。其中丰厚的回报给他的部分也很大方。他知道,这都是韩信给自己的恩惠。 正因如此,他的家除却吃饱安宁之外,还多了些小富足。那破败的屋子得到了修缮,下雨不会滴水了,冬日也不必再受那寒风。他今日穿着的这件袄子,便是用新买的棉花缝制的,这都是韩信的功劳。 “那就好。”韩信对于这位船夫,一直都是感谢着的。当初自己要去清水庄,老何对他的态度,让他觉得很温暖。单单这一点,他便对岐山山脚下的产业吩咐了,对老何多加照顾一些。想来是有些作用的。 相同的水路,乌蓬小舟顺水而行,竹蒿有一下没一下的摆着,始终让船只稳稳的浮在河水面的正中央。 韩信又来到了淮水泉支。他是故意让老何绕进来的,在距离清水庄还有好一段距离,他就让船停了,舐兰和老何在远处等待,自己步行过去。 他有些事想要确认一下。 来到了清水庄,三年前的清水庄和三年后的清水庄区别其实不大,该种的地,该晒的谷子,百岁龙鱼都还在做着。虽然少了一条手臂一条腿,但他毕竟是上气宗师,想要做寻常的农活并不困难。 韩信到的时候龙鱼正在烧饭,袅袅水汽在矮屋内升腾弥漫,淡淡的炊烟从炉灶间飘去烟囱外。 龙鱼见到韩信,顿时呵呵一阵笑。 “稀客啊!” 他一眼便看出了韩信如今的境界。因此由不得一阵唏嘘短叹。 “当真是英雄出少年也。” 韩信笑笑。 而后饭好了,韩信不客气的拿着碗给百岁龙鱼和自己都乘了一碗。百岁龙鱼没好气冷冷说道:“我可没煮你的份。” “那你煮那么多饭?”韩信指了指足有四五个人份量的米饭冷笑以对。 “我养了两条狼崽,当狗。” 韩信一听,哈哈一笑,顿时放开了胃扒拉起热米饭。“狼崽子,饿一两顿不妨事。” 上了饭桌,菜有些简陋。都是地里自己种的蔬菜,只不过应该好几顿了。韩信也不介意,继续扒拉。 百岁龙鱼看着这小子跟饿了好多天没吃饭似的,用筷子敲了敲韩信的碗,语气还是那般冷。“别光顾着吃,说事。” “欸!好嘞。”韩信立马扒拉完了那一碗,一边站起来去盛饭,一边说道:“我在西杭镇发现了一个洞穴,里面有块石碑。记载的是巫术的内容。” 饭盛好了,他端着走了回来。百岁龙鱼看了看自己碗里还没吃两口的饭,又看看韩信那堆尖了的第二碗。禁不住道:“你吃的完吗?” 韩信点头表示。“还不够。” “继续说。”龙鱼顿觉一阵肉疼,自己种的这般辛苦,给这小子吃了总有种浪费了的感觉。 “那巫术记载的是一种驯龙、造龙的手段。名叫龙巢,我看来看去,总觉得清水庄这河流,就是龙巢。” 韩信见其中一个碗里的剩菜不多了,干脆拿起来全扒拉到了自己碗里,继续狼吞虎咽。 龙鱼盯着那越来越少的菜,心里终于有了一丝紧迫感,也飞舞起了筷子。 “这说明了什么?” “假以时日,这里还是会产生虺妖,甚至是比虺更加高等的,虬龙。” 筷子在桌子上飞舞着,两双筷子棋逢对手,不断地抢着桌上的剩菜。不多时,剩菜殆尽,饭也给吃完了。 “你是猪吗?”龙鱼蹙眉冷道。 韩信微笑起来。“彼此彼此。” “继续方才的话吧!”龙鱼简单把碗筷收了收,他的注意力彻底汇集到了龙巢之上。若是虺妖还会继续产生,这件事对他肯定是有影响的。即便那是几百年后的事情,但他不甘心啊。 韩信将石碑记载的内容一字一句复述了一遍,龙鱼对这所谓的龙巢也算是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稍稍沉默后,他认真的看着韩信。 “我大概知道留下这石碑的人是谁了。” 韩信一怔。这都能知道?那可是数百年前的人啊! 龙鱼起身,走进另一间矮屋,捣腾捣腾的翻出了一块折叠起来的布。他递给韩信,说道:“打开看看。” 韩信看着手中的布,稍稍迟疑,一点一点的将之摊开来。他起初是以为这布里包着什么,可是解到一般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了。这布上,似乎有什么图案。 291 龙鳞 那是一名少年,持锏鞭,赤裸上身,坐骑于一头赤龙背上。他目光炯炯,如庙宇间的神鬼,那吞吐间还有淡淡的寒霜。 再看他座下,那赤龙周身缠火,鳞甲如尖刺顺列,蔓延长长,约莫百多米。 “这是头虬龙?” 韩信举着那块布,那是一面旗帜,很古老的旗帜。边角看着就像是什么军队的旗帜,但是从图案来看,倒是更像什么邪教的宣传旗帜。 龙鱼冷冷一笑。“就你认得!” “客气了。”韩信佯装自傲一笑。 龙鱼哈哈出声,这小子有时精鬼的很,有时又实在的紧,聊起来挺有意思。 “这是我龙庄八百年前的老祖宗。相传,他乘一赤龙,舞飞锏鞭,驰骋中原四万里,无一敌手。” “中原…四万里……龙骧帝祖?”韩信吃惊的长大了嘴巴。 能被称之为帝祖的,无一不是开创了一个伟大的朝代的人,并且持有丰功伟绩,为万世传诵称道。晋元帝祖就是如此,即便是将来晋元皇朝的新帝荒淫无道,但是谁也不能否认晋元帝组带来的安宁与和平。比之真正的乱世,这样的世道虽然辛苦,但好在没有连绵不绝的烽火,也算得上太平了。 中原,澜州算不得中原。晋元皇朝北部才是所谓的中原腹地,那时候中原稍稍往南,便被称作夷然之地。那时候的中原也不安宁,千百国并立,战乱不休烽火不熄。许多人为了躲避战乱祸事,纷纷南下,踏入这片所谓的夷然之地。 荒地成沃土,凶林成暖庄,夷然成为了和乐之地。 可惜好景不长,夷然成为了沃土,那么便有了争抢的价值。野心家们踏上了南下百姓的后途,他们带着兵器带着人马,将土地圈起来,将那些土地的开发者再一次奴役了起来。 于是,他们终于意识到了。无论走到何处,只要你活得安逸,这些肮脏的统治者就会将他污秽的手爪触伸过来。必须选择反抗,可他们没有巫术,能怎么办?锻炼,锻炼,他们不断的摸索,一条全新的道路被探索了出来。那就是武道的起源。 “你们龙庄是当年龙骧国的后裔?” 韩信吃惊的看着百岁龙鱼,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啊。龙骧帝祖那可是会巫术的,若是这般来说,龙庄岂不都是巫族血脉了么? 龙鱼大笑。韩信不懂他在笑什么。 “若是龙骧帝祖的血脉能流淌在我身上,纵然时隔数百年,被稀释上百代,我也有望成就法形。” 原来是自嘲。“可惜,龙骧帝祖一生未娶,不曾留下半个直系子嗣。” “可是,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吗?”韩信不解的看着龙鱼。乍一看,龙巢和赤鳞虬龙似乎是有关系的,可是那记载了龙巢营造之法的石碑才是四百年左右,龙骧帝祖可是八百年前的人物。而开发夷然,更是久远的不知道时间的事情。 开发夷然的时候,众国便有了巫术,那么应该是巫祝走出巫族之后的事情,可是又在龙骧帝祖之前。那开发夷然这样推测下来,应该是八百到一千年前。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测。 龙鱼指着旗帜上的赤鳞虬龙说道:“当年龙骧帝祖,便是精通御龙之术的。而且你仔细想想帝祖的力量,只是巫术吗?像不像龙珠的力量?” 韩信蓦然惊醒。张口吞吐冰封百里河川,伸手擒拿惊雷替天行道。一口劫火焚烧乱匪山脉七日七夜。 这些手段,似乎的确和龙珠很相近。可是,就这样也还是无法直接断定那就是龙珠的力量。因为他不了解巫术,若是巫术也能做到这些呢? “你所说的石碑记载之人,我认为极有可能是龙骧帝祖的传人。” 韩信看着百岁龙鱼,对方的模样是认真的,不似在开玩笑。可是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大胆了。这岂不就是说,龙骧帝祖真的有那么一条赤鳞虬龙?而那条赤鳞虬龙还是帝祖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 “可是没有证据啊!”韩信蹙眉而语。 龙鱼在怀里摸索摸索,取出了一枚赤红如火,晶莹剔透的鳞片。韩信看见这鳞片,立即对照那旗帜上的赤鳞虬龙的鳞片,大惊。 “龙鳞?” 龙鱼微微颔首。“这可是我爷爷传下来的,据说是赤鳞虬龙的逆鳞。” “当年帝祖寿终后,赤鳞虬龙脱空而去,约莫两百年后又重临于龙骧国,在当时的帝王面前,认真的拔下自己的逆鳞,而后又一次腾空而去。” “很不巧,那位帝王就是我的直系先祖。先祖认为这鳞必有大用,所以小心珍藏,代代传至如今。” 韩信想摸两下,这样的神奇东西可不是时常能见着的。可是龙鱼手腕一抖,避开了韩信的抓取。冷笑三声。 “这不是寻常能见到的东西,能给你碰?” 少年讪讪而笑。“即便是有这鳞片,也无法证实啊!即便是证实了帝祖的确有龙,也没有好法子处理龙巢啊!” 如何毁坏龙巢,石碑上是有记载的。但是风险太大,韩信现在的实力想要去做,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他来这里,最主要的还是将这些消息带给百岁龙鱼。至于龙鱼愿意留下,还是就此离去,这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你不是要毁龙巢么?”龙鱼笑吟吟的看着他。“龙鳞拥有龙的气息,你拿着它,下去毁坏龙巢,那些东西根本碰不了你。你说有没有关系?” 韩信眼中“唰”一下射出骇人的精芒,看着龙鱼手中的龙鳞顿时感觉亲切了许多。小心翼翼问道:“此话当真?” 龙鱼嘴角一翘。“你试了不就知道了?” 一边说着,百岁龙鱼一边将自己手中的龙鳞轻轻的放到了韩信的手中,严肃道:“可别损了丢了,你赔不起。” 是赔不起。韩信认真而小心的点头,他捧着那龙鳞,除却血星草林的龙骨邪物,他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触到龙的东西。 鳞片入手微凉,可是稍稍捧上小会儿,你就会感受到从其中散发出来的淡淡热量。很是神奇。 292 水中龙巢 “好精纯的秘境之力。”秘境之灵突然这般说道。 韩信一怔,而后握着那龙鳞反复翻看,这红色鳞片尖端是带点微微的白色,而后走向末端,是一点一点变得深红,到了鳞片的最外边,那一圈弧形上已经是黑红色的了。 “竟然会有秘境之力?”韩信都没有感受到秘境之力,他只是隐约觉得这鳞片之内隐藏着什么。既然会有秘境之力,那么这个鳞片肯定存在着什么。 秘境之灵仔细的探测着这枚鳞片,可是最后也还是没有什么具体的结果。最后,秘境之灵给出了一个相当具有建设性的建议:劈开它看看。 韩信在很认真的思考之后,果断放弃了这个建议。这要是劈开了,百岁龙鱼还不要了他的小命? “我现在去试试?”韩信尝试征询百岁龙鱼的意思。 龙鱼老前辈摆了摆手,表示随你。而后便兀自去了里屋,不多时便传来了鼾声。 真是健康的生活方式啊,吃饱了睡。 韩信握着龙鳞,完全没有从百岁龙鱼眼中感觉到这鳞片的重要性,除却起初假装不让自己碰之外,之后完全是洒脱的很。 不管这些小细节,韩信是真的打算去试试看。若是真的能够驱散拿些蛇蟒,他就真的可以潜入到深水之下,找到龙巢布置的关键处,而后降之摧毁。 宁静的小湖畔,大量的蛇类在水中不停的来回游荡。是不是还有个别相当大的蛇头从水底下冒出来,或是在水中立起来。那些是这些蛇类满足一定的条件之后成长起来的巨蟒。 经历过上一次的洗礼,这条河里的巨蚺巨蟒已经少了许多许多,但是难保没有漏网之鱼。现在韩信看到的这些,都是所谓的漏网之鱼。 他握着龙鳞,小心翼翼的走向水里。 过去一见到岸边有人便会拼命围拢上来的这些蛇类,这一次一见到韩信,竟是退去了。韩信觉得很是稀奇,为了确定是不是龙鳞的关系,他将龙鳞放在了远处,而后只身走过去,果真那些蛇类就又围了上来。 他将龙鳞拿在手中,顿时觉得自己拿了一个什么沉甸甸的宝物。这的确是宝物,而且小小的龙鳞拿着,重量可不输于同等体积的黄金,的确是沉甸甸。这都不是错觉。 稍稍沉默,韩信决定下去一趟。 龙巢根据布置位置的不同,可以布置出截然不同的龙巢。所诞生的龙也会出现不同的类别。 譬如面前的这个,就是水龙巢,至于能诞生什么样的龙,还是有好几种可能的。要看水底下的龙巢到底是怎么布置的。 他缓缓走了进去,将龙鳞含在嘴里,开启龟息功,直到水没过了头顶,他也没有发现面前的蛇群有进攻的征兆,适才真正的大胆起来,一口气沉浸了下去。 冰冷的冬水没过了他的头顶,透心凉的感觉顿时袭来。心脏在冰寒的刺激之下不由得一颤,而后便被迅速涌来的真气给温暖了回来。 韩信朝着水底下游去,可视范围还是很广阔的,这里的水虽然蛇很多,但十分清澈。一眼看下去,除了密密麻麻来回巡游的蛇,和偶尔能看见的巨蟒巨蚺,他还看到了水底下的一些东西。 游进了看,发现这是一把剑。他将剑捡起来看了看,上面刻着几个字,应该是某位剑客自己的名字,亦或是这把剑的名字吧。 这剑已经生锈生的开始腐烂,无法再用。 他按照石碑记载的布置龙巢的特点,前去寻找龙巢所在。途中,他至少见到了百条巨蟒,二三十条巨蚺,这个数量还是很惊人的。 最终,他在靠近山体的位置找到了龙巢。 这布置手法和石碑记载的一模一样,这样的布局,他虽然还是没看懂对方想要培育的到底是什么龙。但是已经看懂了大致的布局,心里有了一个如何毁坏的数。 龙巢关系着周围所有龙种,一旦有所异动,所有的龙种肯定都会产生感应。所以毁坏龙巢的本身是很简单的事情,困难的是在毁坏龙巢之后如何全身而退。这才关键问题。 而石碑记载的毁坏龙巢之法,讲的正是这个。既能毁坏龙巢,让龙巢失去其原本的功效,同时还能不惊动任何龙种,让毁坏者能够全身而退。 他很快就找到了石碑记载的关键之处,而后小心翼翼的将之拨动。 龙巢的功效随之开始失去,周围还是一片宁静。韩信心底松了一口气。秘境之灵也说这个布局原本产生的神秘力量已经消失了。于是韩信就离开了,他离开了这河道,回到了龙鱼住的地方,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衣裳,然后朝着老何停船的地方赶去。 临走之前,百岁龙鱼还对他喊道:“今年若是还来,记得自己带饭。明年我多种些,给你的份量也种好。” 韩信哈哈大笑,对着龙鱼拱手道别。 韩信回到了船上,和老何、舐兰一起再度朝着白淮城启程而去。而百岁龙鱼则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休息,他拿着那枚龙鳞,有些沉默。 片刻后,天穹之间突然闪现一道巨大的赤红色身影,它穿梭云间,游荡太虚,而后蓦然坠落,来到了屋外。 龙鱼隔着屋子,直接说道:“将龙巢弄回去吧!我们这一脉研究了数十代的龙族复活大计,就快有成效了。” 屋外的赤红色身影冷哼一声。 “我不过是看在逆鳞的份上,要不是当年龙骧那贼子对我下毒,你们龙氏根本没有机会手握我的逆鳞。” 龙鱼闻言顿时大笑。 “如今说这些有用吗?当年帝祖一脉耗费数百年培养的你,而你却想要背叛帝祖。帝祖只好对你下毒,以御龙之术控制你,再用毒制约你。否则帝祖一脉数百年的心血岂不白费了?” 赤红色巨大身影没有再发声。它转潜入水中,不多时,那个龙巢便重新开始了运转。 赤红色身影对着清水庄的那座矮屋一阵愤怒的咆哮,龙吟声顿时在这山峦之间传荡开,而后它一飞冲天,离去了。 293 再临兰医斋 小舟继续顺水而下,这次的清水庄之行比上次要节省了太多的世间。短短半日韩信就回来了,老何撑着篙,让小舟灵活的在倒口一转,溜出了这条河道,继续往白淮去。 韩信去做了什么,对于老何和舐兰而言都不重要,安然归来才是最重要的。 再临白淮城。 到了渡口,老何缴纳了两枚铜锭停了船,道是也要去城里买些东西。三人便一应同行,既是缴纳了铜锭,船便会由渡口管事盯着,出不了问题。 从渡口去白淮城,还有好几里路。不过这点距离对于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并不算远。 韩信一出现在白淮城附近,立即便是有目光盯上了他。韩信不漏痕迹的找到了暗中监视、观察自己的人所在的位置。而后继续前行。 走了数条街,那些目光断断续续的还是不停射来,韩信终于断定这不是偶然,而是真的被盯上了。 他反思了少顷,自己进入白淮地界之后一直都是很低调的,怎么会被盯上呢? 被不明的敌人锁定,这种感觉可不好。他带着老何和舐兰绕进了一条小道。刹那间,所有的视线都从他们身上消失了。 舐兰和老何皆是看着韩信,这路是韩信带的,可是前面什么也没有,这是条死胡同。 韩信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翻身一跃,便是上了梁顶,而后迅速离去。 不多时,前后足足七道人影被韩信从梁顶上摔落下来。有的是中年人模样,消瘦无比,有的则是青年模样,看着颇为惊恐。 韩信是最后才跳下来的。他握着剑,站在惶恐的七人面前冷声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七人齐齐缄口不言。 看着他们的模样,少年哑然失笑。“不必说我也能踩到是谁。看来这白淮城是又想换衙首了。顺带着这些所谓的世家,也不必存在了的好。” 听到这话,七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他们当然知道面前的少年是谁,他们的怀里都藏着这少年三年前的画像呢。 这个少年三年前就可以将白淮城的衙首杀死,那么现在他的实力又强大到了什么地步呢?恐惧、畏惧,内心就像是漂浮在黑暗之中摇摇欲坠的烛火。 “大人恕罪!恕罪啊!”其中一名比较年长的人先朝着韩信跪拜了下来,不断地叩头不断地求饶。“大人,我家家主只是想着大人若是再临白淮,能到我家做客。绝没有谋害的心思,绝没有。” 其他人纷纷也是下跪赔罪,说辞也是大同小异。 韩信听完了,而后呵呵冷笑一阵阵。 “你们家主请客的方式倒是极为别致。” 说罢,他脸色瞬间冰寒。“明日午时,到兰医斋前赔罪。七位家主,一个都不能少。少一个,明日的白淮,便就有意思了。” 话音落下,老何淡淡笑了笑。“还不快走。” 七人适才反应过来,而后对着韩信又是谢恩又是保证一定把话带到的。 而后,监视的视线终于消失了。韩信带着老何买了东西,就朝着兰医斋去。 入了前堂,韩信便见到了熟人。当年初到兰医斋便是这个小童和自己第一个接触的。只不过,如今的小童已经是少年模样,他穿着大夫的衣裳正为人把脉。原本还在安静号脉的他,突然间表情剧变,整个脸变得青红相间。 那被号脉的病人见到这一幕,还以为面前的小少年怎么了,当即慌乱问道:“小大夫,怎么了?我只是有些头疼而已啊……” 少年当即回神,而后露出一副虽然是笑,却像是哭一样的神情来,对面前的病人道:“并无大碍,去抓两贴药,三碗水文火熬成一碗水,过两天便好。” “是真的吗?”那病人顿时喜出望外,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方才看见小大夫变了那样的脸色,他还以为自己要回去准备后事了呢。 少年点头。“是呢,放心吧。” 他提笔就要在黄纸上书写,可是手却经不住颤抖个不停,恐惧,他回忆起了三年前那天的恐惧,整个身体都变得不受自己控制。 看着少年那剧烈颤抖的手,病人又慌了几分…… “大夫,我是真的没事对吧?大夫……” 韩信掠过他,对他微微一笑,算是问好。他可不清楚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在这个少年心底留下了怎样的阴影。 舐兰走在前头,一位位兰医斋的大夫不论老少皆是起身,恭敬地对着这名少女行礼。周围的病人们顿时好奇了起来,这少女到底是什么来头,竟能让地位不比外衙役使长的大夫如此恭敬行礼。 既然好奇了,那么肯定会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心发问。 “许大夫,这位是谁啊?”那病人的声音很低,但在这样极度安静的环境下,还是有不少人听见了。于是纷纷竖起耳朵,关注着那边的动静,期待着那位许大夫口中可能吐露出来的答案。 许大夫迟迟不敢说话,直到舐兰和韩信进去了中堂,他才有些担忧的朝中堂看了看,见没有人,适才敢开口低声道:“那是斋主的传人。” 兰医斋斋主?!的传人?! 在场之人闻言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兰医斋斋主那是何许人也?整个白淮城,任何世家都不敢得罪兰医斋,即便是曾经出现过多个世家联手对付兰医斋,也都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兰医斋才是白淮城最强的存在,整个白淮城绝对没有任何人可以与之相提并论。即便是放眼整个云水郡,兰医斋这个小小的宅邸,也没有多少人敢真正降之得罪。 云水郡排名前十的大势力虽然没有兰医斋,但是兰医斋却是和这些势力交好的存在。一呼百应,包括这些势力也都会给兰医斋个面子。 但是,借用的力量终归是借用的。别人会为了你兰医斋的人情而出手,却不会为了你兰医斋去拼命。而自己的势力,为了自己的势力,很多人都是愿意去拼命的。比如岐山众,比如叶氏子弟、剑氏子弟。 兰医斋很强大,但也不够强大。 294 十经剑 烈日当悬,寒风瑟瑟。这极不相称的景色却是在这个冬日里实现了,韩信走到中堂,有个老爷子正在中堂的亭子石桌上摆了个碳炉火锅,里头正涮着羊肉片。 “哟,稀客啊!”那老爷子对韩信哈哈笑着打招呼。 韩信认得他,这是蜃楼王的门人,当年的幻媚之术要不是有李流湘在侧,他可没有破解的能耐。 韩信也是笑着与之打招呼。江湖上可怕的可不仅仅是武道高手,还有各种能人异士。譬如面前的蜃楼王门人,武道他不过是个末端,但那幻媚之术一施展,谁又有资格小看他? 正如当年的蜃楼王。 要知道,岐山剑道祖师、枪道祖师,龙庄百岁龙鱼的爷爷,都是跟随晋元帝祖打过江山的。可是,这样强大的人都没有封得王位。而蜃楼王却被封王了,尽管蜃楼王不愿当殿王,回到了云水郡。可他蜃楼王的名声在外,谁又敢有所异议? 晋元帝祖封了二十四位殿王,只有九位愿意接受,并且如今也还在坐镇在王殿之内。其余的十五位都散了,要么归了江湖,要么归了尘土。总归是有地方归去的。 蜃楼王要厉害些,无论是江湖还是尘土,他都归了。先后而已。 “刚到么?” 蜃楼王门人名为白权。这是白权亲口对韩信说的,至于其他,一概不提。蜃楼王这个称号在晋元皇朝的大地上都太响亮了,白权根本不可能隐瞒自己是蜃楼王门人的身份。但是他可以隐藏蜃楼王的秘密,以及如今这一代蜃楼王门人的秘密。 韩信大大方方坐下来,吃了会儿涮羊肉。这样的寒风节气下,吃着热辣辣的火锅的确是一场极妙的享受。 舐兰先去见齐重阳了。她自小跟随着齐翻云,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齐翻云早就不是齐翻云了。但得知这是齐重阳之后,她依然是将之当作师傅。 吃过了涮羊肉,韩信和白权道别,而后才走向湖畔。 和白权算是不打不相识,吃饭的时候韩信还请教了几个关于幻媚之术的疑惑点。这幻媚之术不属于武道,算是江湖术法。大部分门派弟子都会学一些粗浅的进行防身。有些门派也会将之纳入专修的范围。其中比较有名的就是西南大陆的魔教,专用幻媚之术迷惑人。 到了湖畔,凌波之主早已在此等候。韩信回头对老何说道:“老何,凌波之主会安排住处给你。你就在这等我吧。” 凌波之主点头,而后对韩信说道:“主人已在等候。” 说罢,他便领着老何走了。老何恭敬点头致谢,面前的这个人,每一个都不是他能触及的境界。江湖二字对于他来说太沉重了。说到底,他只是个船夫,与江湖无关,与武道无关。他手里提着的是要带回家的东西,能让母亲、妻子、女儿都很高兴的东西。 韩信踏上了小舟,一掌落在岸畔,小舟顿如离弦之箭般射向了湖心小岛。好在距离不远,这股惯性马上要耗尽时,距离岸畔也很近了。韩信纵身一跃,轻功展开,身体轻盈的乘水点踏,来到了湖心小岛的陆地上。 路还是当年的那条路,只是当年有人领路,如今则是他孤身前往。 入了大厅,齐重阳和舐兰已经在大厅之内。齐重阳正在捣药,舐兰站在旁边,轻声汇报着什么。韩信走得稍近些,仔细一听,是关于步钦常的事情。 关于步钦常,他其实也有很多疑问。但是问谁也不好问,既然如今步钦常已经不在了,那么便算了吧。 齐重阳也不介意韩信听到舐兰的汇报,静静的听完舐兰的汇报,而后说道:“你也累了,先上去休息吧。我与韩信说些话。” 舐兰恭敬行礼,而后转身上楼去了,在踏上楼梯的时候,她还不放心的回头看了韩信两眼,似乎是隐约直到齐重阳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一样。 “舐兰这些年给你添麻烦了。”齐重阳开口了。 韩信笑了笑。“她帮了我许多。” 齐重阳微微颔首,心底也知道舐兰的本事。他已经打算好了,将来若是齐翻云的孩子资质不够的话,那么兰医斋便由舐兰继承也是不错的选择。无论是医道还是邪道,这丫头都是好苗子。当然,这样的话他是不会当着韩信的面说出来的。 “说些正事吧。”齐重阳放下了手中的药捣,从怀里取出一个薄薄的小册子,说道:“这是给你的,可以先行准备。” 韩信接过一看,这册子稍稍有些沉重,他定神一看,发现这册子竟是黄金纸制的。他不禁好奇,里面到底记载了什么重要的信息,竟然需要用黄金纸来记载。 黄金纸这玩意他只在史书中见过。昔日有帝王,为了记载一些特殊的东西才会去制作的。黄金纸记载的东西基本上是不会去翻阅,如此才能防止摩擦导致黄金被磨损。 “明日晚上,我们出发,没问题吧?”齐重阳看着韩信认真问道。 韩信没有异议。他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既然能尽快地进行处理,那么是最好不过了。齐重阳为他留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休息,已经足够了。 “这是邪道的东西,上次见你,见你已经不似凡人,应该是可以用起来的。” 韩信略略吃惊,齐重阳竟也能看出自己的状态么?他翻开那黄金纸的小册子,顿时有那么三个字映入眼帘。少年的眼神顿时变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齐重阳,沉默着,久久说不出话来。 “十经剑,你应该听过吧?” 韩信还是没说话,这哪里是听过不听过的。 大圣庄闲十大手段之一,十经剑!即便韩信不是邪道中人,对于这玩意也是耳熟能详的。 十经剑、天从镜、草花甲…… 大圣庄闲为人族开辟了一场辉煌,靠的就是这传说中的十大手段。后世的人将之称之为大圣十器。意思就是庄闲的十大神器。 就在看到这三个字之前,韩信都一直以为这大圣十器仅是传说而已。 295 解封—九重封阴 韩信便住在湖心小岛的房间里。他就着窗外的午后阳光,就像是一个贪婪饥渴的学子,彻底沉浸到了十经剑的一字一句中去了。 正如齐重阳若说,现在的韩信和人已经是越来越远,他真的可以使用。心中念想着十经剑的施展方法,他的手中渐渐便呈现出了一把剑的虚影。可惜的是他还未看完,也未施展熟练,这凝聚出来的剑,毫无实际作用。 时间渐渐流逝。入夜、初晨、晌午…… 舐兰轻轻推开了韩信的屋门,韩信趴在窗台上睡着了。手中的书还捏着,右手还保持着凝聚十经剑的姿态。轻轻而沉稳的呼吸声在屋子里轻声回荡。 舐兰见状,无声的退了出去,取来几个炭盆,放进韩信的屋内,将熄灭的那个换了出来。而后拿了床被子,披在韩信身上。 韩信久违的又做梦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过梦了。 这次不再是那个世界,没有窄长的阳光,没有冰冷与孤单。他坐在课堂上,听着专业课老师讲课,认真的听着,认真的做笔记。 “来,十九,你来回答一下。” 韩信蓦然起身,娓娓道叙。 十九,是他学号的末号。这位专业课教授的偶像是那个汉代的韩信。所以一直不愿意叫他韩信,久而久之就成了口中的十九。 “等等,韩十九,这里我纠正一点……” 熟悉的名字、场景,还有熟悉的她… 待得苏醒,已是傍晚。韩信的眼角都是泪花。他看了看那还在燃烧的炭盆,和身上的棉被,坐着久久沉默着。 他还是很想她。可是,他的心动是真的。他是真的对涼鸾动心了,真心的。无论是江雪凝,还是涼鸾,他都是真心的。 心动,是不受控制的,你越是控制,它越是疯狂。 他希望江雪凝放弃他,遗忘他,如此才能不负光阴,不负青春,过上他曾经和她理想的幸福生活。 而他自己,他曾想过如此孤守下去。为了回去而不断努力。 最初心动的时候他也想过压制,可是压制不住,而且愈演愈烈。最后,他屈服了,为了这一生不留遗憾。他决定,前行。即便是没放下江雪凝,也前行。 梦醒时分,黄昏仅剩几缕亮色的余晖越过湖畔的矮墙、越过白淮古城那古老的城墙,穿到了窗前,沐浴了他一身。 他看着身上的被褥,旁边的炭盆。似是怕被褥会被他弄掉沾上炭火,因此炭盆放的有些远,却又能恰到好处的感受到温暖。不仅如此,炭盆的顶上还安置了一个竹条架子。万一真的掉上头了,还能挡着。 很细心,很用心。 韩信看着炭盆和被褥,若有所思。坐在原处,在被褥的温暖包裹之下呆呆地看了许久许久。 当最后一缕流光从穹边消逝,他站了起来,将被褥叠好放在床上,将金书放在桌上。书中的内容他已全部记下,接下来需要的就是熟练和修行了。可惜这一次留下的时间太少了,他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准备的更好。 走出屋门,来到大厅,齐重阳和凌波之主正在吃饭,舐兰不在。 见到韩信,二人齐齐招呼。韩信来到桌前,也坐了下来,在旁边服侍的侍女端来餐具之后,也加入了用餐的行列。 “子时出发。”齐重阳对韩信说道。 韩信点头,没有说话,他的思绪不在这里。他的脑海里全部都是江雪凝、涼鸾、江雪凝、涼鸾…… 子时悄然而至。这次启程的人,多了一个。 韩信和齐重阳二人的生魂离体后,刚走进暗室,就见到了涼鸾也在,也是生魂姿态。韩信吃惊的看着她。“你也去?” 齐重阳笑着解释道:“我说过的吧。将来舐兰极有可能继承兰医斋。所以带她去熟悉熟悉,无可厚非。” “可她去不危险吗?”韩信蹙眉而语。 “怎么会!”齐重阳笑着摇头。“她可是邪道天才,到了血星草林,进入到阵法之内,比你强多了。” 九重封阴阵对于邪道可是好东西,他之前亲眼见过凌波之主在九重封阴阵之内实力提升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对此,韩信无法反驳。他收起了自己的担忧。相比较之下,自己才是几个人中最弱的。九重封阴阵唯独对他没有丝毫的加持作用。 桌上的书籍缓缓翻开,阴世的道路被打开,四道生魂和一道鬼神刹那间踏入其中。 在李流湘的鬼气协助之下他们来到了通道之处,先后跃入其中。就在他们下落的过程中,原本在外边看到的景象顿时生出了变化。一片荒芜的土地渐渐变得清晰,最后他们五个都落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之上。 韩信朝着周围看了看,这片陆地应该就是涼鸾说过的,破碎了的下层阴世形成的碎片。大圣庄闲肯定也是看中了这碎片无人知晓,才将南罗封印在这里的。 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杜绝那些阴世的阴将、阴兵对南罗救援。南罗本身的实力就已经那么强大了,若是还有阴将和阴兵进行辅助,只怕是不到百年就能逃脱出来了吧。 荒芜的土地一眼望去,空旷的就像是没有开发过的蛮荒。 “走吧!”齐重阳招呼着几个人说道。 韩信几个人立即跟随了过去。 现在的位置应该是最外边,他们现在要去的是九重封阴阵所在。距离上一次封印南罗才过去三年,即便是封印本身比较松动,现在也还是完好无损。 九重封阴阵呈现在韩信等人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空间漩涡,看着就像是一个黑洞,但是它没有吸力。透过这个黑洞可以看见里边被封印着的齐翻云、齐重阳、血星草王和龙骨精。 齐重阳站在空间漩涡面前,回头看了看韩信、看了看舐兰和凌波之主,见三个人都准备好了,他的目光最后才是落在李流湘身上。按照规矩来,李流湘是不加入战斗的。因为她是他们离开这里的保障。 齐重阳从怀里取出了一块玉盘,玉盘之上刻画满了各种各样的文字和图形,而后他将玉盘放在了漩涡的中心处。缓缓地与漩涡反向旋转…… “九重封印阵——解!” 296 南罗苏醒 旋转的玉盘缓缓将那空间漩涡的旋转拉停了下来,最后漩涡开始顺着玉盘旋转的方向而旋转。随着朝着这个方向开始旋转,那个漩涡一点一点的开始变大…… 齐重阳立即一把将玉盘取回来,而后喝道:“快跳进漩涡中。” 众人纷纷行动,凌波之主带着没什么手段的舐兰越过了漩涡蔓延过来的圈线,韩信与李流湘并行。 越过圈线便是森林,这里就是韩信上一次来时的血星草林。他们大步大步的往前奔跑着。从这块陆地的坐标来看他们只不过是在原地奔跑,没有产生一点位移。但是脚下的森林在飞快地蔓延,就像是跑步机一样。人还在原地,但是履带在往后运输。 森林蔓延的越来越广,已经有些看不见尽头了。但是奔跑还在继续,面前封印着的血星草王迅速被放大,很快这尊巨大的妖也被运输了出去。紧接着是体型比之血星草王体型小上许多,但是实力却还要强大一些的龙骨精。 龙骨精运输出去之后,森林的蔓延速度便缓缓的减慢了下来,那在跟前先前看着还比较渺小的南罗和齐翻云,正一点点的放大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森林蔓延减速着减速着,最终迎来了停止。 “南罗掌控九重封阴阵的水准和我相近,虽然他没有钥匙,却也是无比棘手的。今日,可是一场恶战。” 齐重阳的声音有些轻,像是梦呓,听起来很安静。 韩信拔出鬼兵,李流湘站在最后,韩信稍前些。齐重阳站在最前面,其次是凌波之主,站在韩信面前的是舐兰。她几乎用自己将身后的韩信完全挡住了。 前边的三个人都在汇集力量,不断有属于邪道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的身体宛如海绵,不停的吸收吸取。 强大的气息正一点点的散发出来,在韩信鬼神的感知之内,面前的这三个人就像是气球。起初是比较小的,而后迅速膨胀变大。不多时就变成了庞大的模样,其中齐重阳的气息是最惊人的。 令韩信感到意外的是,舐兰的气息竟然比凌波之主要强大的多。 九重封阴阵终于稳定了下来,齐重阳和凌波之主同时爆射出去,若是能在南罗苏醒之前将之再封印一次,到时候救出齐翻云,再将九重封阴阵收起来,想来就可以又舒坦几百年了。 可就在他们有动作的一刹那,南罗醒了。不带丝毫的犹豫,他立即便是睁开了眼睛, 犀利的目光如同充斥着闪电,瞬间就将天空都惊扰了一下。而后,齐重阳和凌波之主立即便是暴退开,就在他们退离开的刹那,他们原先踏足之地顿时爆裂开,就像是事先在那底下埋了数个炸弹一般。 爆炸跟随着齐重阳和凌波之主,直到拉出了一定距离,爆炸才最终停止下来。南罗伸手一抖,缠在他身上的封印尽数被撕裂。 九重封阴阵已经被解开了,其中仅存的那么些封印之力自然是没啥用的。他落到了地上,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依然被封印其中的齐翻云,不禁微笑起来,满是自得。“当初将他封印起来,果真是对的。” 那没有形体呈现的齐翻云的意识,虽然大家都看不见他。但那些锁链的尽头就是他,这一点是错不了的。 齐重阳在左,凌波之主在右,舐兰在正前方。南罗在正中央。 吼——龙骨精的咆哮声正越变越近,天空中也渐渐开始飘起了淡淡的血红雾气,血星草林另外两尊强大的存在也被召唤过来了。而且看这模样,肯定是南罗召唤来的。 龙骨精是飞着来的,因此到来的速度比预想的还要快一些。随着龙骨精的出现,韩信怀里的龙珠顿时生出了些许反应,淡淡的温热从其中散发出来。 这枚龙珠他孕养了那么久,终于将表面的坑坑洼洼孕养的光滑。若是推测的不错,再过个几年,想来就能孕养到能使用的地步了。只要这龙珠孕养成了,韩信持着它便是拥有了龙骨精的力量,绝对是可以媲美法形的。 若是这枚龙珠流传出去,只怕是会引得整个澜州都生出大乱子吧。 龙骨精悬在空中,时而盯着齐重阳,时而盯着舐兰,时而盯着凌波之主。 南罗还是没有动手,他还在等待。大家都知道他在等待的是什么,这一次齐重阳重新杀回来救齐翻云,或许就是南罗最后一次冲出去的机会了。他当然要等到血星草王也到了,将自己这边的力量提升到极致再动手了。 因此,齐重阳和凌波之主当然不会陪他等。两人在稍稍缓过神来后,第一时间便是再一次发动了攻击。 韩信也得以再一次看见了二人那令人深感不可思议的速度和力量了。这种感觉就像是老霸主和老领主再对战亚兽时一样。 在见识过了真正的法形,他由此也能大概性的断定。齐重阳和凌波之主的力量应该是提升到了法形境界,至于他们发挥出来的力量和速度比之老霸主领主谁更强。这个他就判断不出来了。 这就像是你让一个站在地面上的人靠肉眼分辨织女星更远还是牛郎星更远一样,根本无法判断,因为他根本对此没有更加详细的认知。 两人动了,南罗也动了,上边的龙骨精一样也动了。南罗朝着凌波之主而去,龙骨精则是朝着齐重阳冲杀。 这样的策略一眼便能让人看清楚。 南罗比较强大,所以想要先将较为弱小的凌波之主迅速解决,龙骨精暂时拖住齐重阳。等南罗解决了凌波,再反过去对付齐重阳就简单了。 这其实是一场赌。万一齐重阳打碎龙骨精的速度比他杀死凌波的速度快,那么下一刻他就会陷入困境。 但最终的结果变化其实不大,因为,在这里的邪物,是不死的。 即便是龙骨精死了,过段时间又会复活,只要这些人找不到杀死自己和龙骨精的正确方法,那么他和龙骨精就是永恒的不死不灭之身。即便是再度被封印千年,他也还是活着的,反倒是面前这帮子人,千年之后早已化为了尘土。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禁微微勾了起来。他,没什么好怕的。 当初庄闲将他封印在这里,当真是,不错的选择。 297 邪王舐兰 “轰—轰—轰轰—轰——” 接连不断的炸响,双方开始了交手,齐重阳的速度很快,龙骨精数次扑咬都是落空的。齐重阳找到了机会绕到了龙骨精背后,一脚朝着脊骨蹬去。 但是同样是那个境界的,龙骨精的实力着实也不弱,一个甩尾用自己最末端的尾骨挡开了齐重阳的踢击。 在牺牲了自己一根尾骨的刹那,龙骨精也是第一时间回头朝着还未落地的齐重阳撕咬了过去,它的智慧正在充分的运转自己的战斗本能,充分的利用好每一次进攻机会。 邪物说到底也是生命的一种,它们也会成长。之前被凌波之主击败,那些经验也成为了它的战斗经验,促进他变得更加强大。 另一边,之前在南罗面前不堪一击的凌波之主也发挥出了强大的实力。南罗有些吃惊的看着面前的老者,上次和他打,分明就是两三招能解决的啊。 他不禁蹙眉,难道自己这次又被封印了很久吗?可是不应该啊,这老者的模样变化不大,以人那短暂的寿命而言顶多不超过五年。五年时间,人类是可以进步这么大的吗? 他哪里知道,凌波之主为了今日,三年来皆是拼了命的修炼邪道。如今再次进入这九重封阴阵,或许其本身的邪道修为区别不大,但是各种手段却是多了不知道多少。 南罗挥手带出一条阴气所成的巨大长鞭,朝着凌波之主不停的抽打。长鞭一圈都是锋利的刀刃,其尖端更是一个蛇头。那蛇头是活的,时时刻刻虎视眈眈的盯着凌波之主任何可能出现的破绽。一旦发现破绽就会迅速出击,将之毁灭。 凌波则是以自身邪气为主,借助九重封阴阵凝聚出了一个深紫色的大钟,将自身笼罩其中。时不时还从大钟边缘弹射出去邪气尖针用以突袭反击。 战事稍显焦灼,一,一时间双方都被纠缠了住。虽然凌波之主和龙骨精的落败是迟早之事,但他们成功的拖住了自己的对手。 舐兰轻声呼吸吐纳,强烈的邪道力量如同日月潮汐吞吐膨胀,韩信骇然瞪目,舐兰的力量竟然还在增加,只是几个潮汐来回,就已经达到了和齐重阳并驾齐驱的高度。而且看她模样,一切似乎方刚伊始。 邪道气息不断膨胀,舐兰如同一头荒古苏醒的恶兽匍匐,充满杀意的吞吐呼吸迅速将面前的四者一并淹没。龙骨精惊骇的停手脱离战局,南罗也努力想要从凌波之主的缠斗中抽出身来。 与南罗、龙骨精反应截然相反的是齐重阳和凌波。 他们愈战愈勇,拼命的黏上去,不让南罗和龙骨精脱身。早在来这里之前,他们就尝试过用简易版的九重封阴阵刺激过舐兰了。那个时候舐兰的表现就已经很突出了。 现在加在她身上的可是完整的九重封阴阵,能增幅的邪道力量到底有多少,齐重阳心里也没底。 天才分很多种,可以是智慧型的,也可以是力量型的,还可以是领悟型的等等等等。 人是分三六九等的,即便是同样五官四肢,同样的大脑构造,但是也还是会出现巨大的差别。天才,所谓的天才指的就是付出的努力,会得到回报。这就是天才。 普通人是付出十分,得到的回报为一分。天才就是付出一分,就可以得到一分。韩信就是这样的人。可是还有些人呢,同样是付出等同分量的一分,却可以得到十分。 舐兰就是那样的人。年纪轻轻,修邪道才几年,在邪道之上的造诣,已经超过了凌波之主和齐重阳。 九重封阴阵增幅的大小是按照其本身的邪道修为为准的。邪道修为越强大,那么增幅之后得到的力量就会越强大,这一点从齐重阳和凌波之主身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舐兰摊了摊手,她长长的秀发正飘飞着,气势强大到已经形成了足量的罡风,将周围的树冠吹的胡乱摇摆。 刹那间,她出手了。 南罗瞳孔急速收缩,他飞快撤离,凌波之主拼命全力追击,试图继续拖延南罗。另一边,龙骨精已经被齐重阳给压制住了。 舐兰伸手一按,庞大的邪气化作了她的手掌,一只巨手在空间形成,待得落下去,就像是捏着一条蚯蚓似的将擒拿了起来。而后一用劲。龙骨精瞬间被捏碎成了碎片。 南罗眼神剧变。这样的力量他曾经也拥有过,甚至比之还要强大。他很熟悉,那是王的力量。 邪王!真正的邪王。 如今的他虽然是阴王,但是实际上他的力量已经被削弱到了只剩下阴将巅峰的水准。比寻常阴将要厉害一些,所以可以被称之为半王。龙骨精和血星草王都是半王。得到了增幅之后的齐重阳也是半王,而凌波之主只有邪将巅峰。 本身阴将与阴王之间的区别就很模糊。因为达到这个境界的人太少了,只要比阴将巅峰稍稍强大一些,便是称之为阴王了。 舐兰捏碎了龙骨精之后,看向了南罗。 凌波之主已经追不上南罗了,但是齐重阳可以。 齐重阳飞快地追击,舐兰的优势在于邪道修为高深,邪气足够强大。然而除此之外全部都是短板。招法、手段都不成。要她追击南罗是不可能的,只能将南罗拖住,等着舐兰过去收割。 南罗身经百战,又和齐重阳接触了那么些年自然能看清楚对方在盘算什么。因此无论齐重阳怎么挑衅,他都在拼命拉开距离。这场战斗,必须远离那个年轻的女子才行。 韩信站在原处看着,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手。这是邪道和阴世王者的宿怨,他和李流湘除了充当引路者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凌波之主退回到了韩信和舐兰的身边。他示意舐兰稍稍放松一些,若是持续不断的凝聚邪气,以她现在的状态很容易疲惫。 舐兰微微颔首,而后小心翼翼的卸去了一些邪气,让自己感觉舒坦不少。 而后,凌波之主看向了韩信。“你的十经剑修练的如何了?” 298 九重封阴十经剑 韩信诧异地看着凌波之主。十经剑? 难不成凌波之主还盼着他那修炼了一天一夜的十经剑能发挥作用不成?这未免不现实了吧? 他的十经剑如今的确是小有成效,但要达到大成,能对和自己同一个层次的高手造成伤害至少还需小半年的研修。十经剑的确是很强大,他浅薄的鬼神之力也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但是,要对付南罗,是全然不现实的。 凌波之主看出了韩信的心里想法,便将目光放在了周围,绕了一圈示意道:“这里可是九重封阴阵。” 韩信一愣,而后脑海里随之出现了一个疯狂的想法,他看着凌波,心底出现了许多的猜测。 十经剑是邪道的大圣十器,可是却可以用自己的鬼神之力替代。他体内如今已经产生了真正的鬼神之力,不需要再借助李流湘也可以进行鬼神化。 除却鬼神之力的替代之外,凌波之主此刻的暗示所指,九重封阴阵也对十经剑有加持效果不成?可是鬼神之力凝聚的十经剑,在九重封阴阵之下,有效果么? 这是猜测无法得出结论的,猜测说到底还是停留在了理论和推论之上。一切都不如实践。 他伸手摊开,按照十经剑的运转方式,将一点一滴的鬼神之力在掌心逐渐凝聚,一把剑缓缓凝聚了出来。这是鬼神之力凝聚的十经剑。 剑在他的掌心从雏形变成了实质,淡淡的光飘荡在剑身之上。十经剑的形态是由使用者决定的,韩信将之塑造成了和鬼兵长剑一样的姿态。鬼兵握的习惯了,那种细小与轻盈他已经顺手了。 凌波之主看着这把剑,虽然早就有所猜测,但是真的看到时还是暗暗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少年真的在一日一夜之内做到了可以凝聚出十经剑的水平。 韩信微微蹙眉,周围没有半点动静。他的十经剑果真是无法得到九重封阴阵的加持的。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阵法之内漫天的邪气蓦然间涌动了起来。原本大量徘徊在舐兰身旁流转的邪气就像是扑火的飞蛾,疯狂的朝着十经剑飞涌而至。 刹那间,十经剑的体型开始了迅速的膨胀。 原本还有些暗淡的光辉迅速变得强烈、耀眼,如同黑夜之下的启明星,从漫天诸多星辰之中脱颖而出。 南罗还在后撤,他已经脱离了核心区域。当他觉得那个强大的邪道少女追不上来了的时候,适才停下,挥手就是调动了大量的阴气化为一只阴气森森的白骨巨爪。 巨爪从地面上探出来,直接擒拿下了齐重阳的一条腿。齐重阳顿时蹙眉,这生魂的身躯可是齐翻云的,可不能毁了。不然齐翻云也没法复活。 那巨爪之上的阴气立即便是浸入到了齐重阳的脚踝,他伸手凝聚一把邪气长刀,豁然一斩,邪气尝到刹那消散,那鬼爪也被斩碎成为了弥漫混乱的阴气。 齐重阳落地,看了看脚踝处被阴气侵入了一丝的位置,微微蹙眉,但是应该是还没有什么大碍。这么点地方的话,清除一下问题也不大。 关键是,接下来的战斗。 舐兰是指望不上了,这么远的距离,舐兰即便是赶到了,他和南罗肯定也分出胜负了。凌波之主当然可以扛着舐兰来,可是,那么庞大的邪气量,凌波之主扛得动吗?要散掉那么多邪气也需要时间,所以在齐重阳眼中,舐兰已经退出战场了。 现在唯一的能指望的,只有凌波之主本身,和十经剑。 可他不是理想主义者,他的习惯是将凡事往最坏的方面上先进行打算。最坏的打算的就是没有凌波之主,没有十经剑。他只能靠着自己这三年来准备的手段和力量,与南罗一分胜负。 南罗弹指成雷,阴气所成的深紫色雷光在他的掌心不住的跳跃着。齐重阳准备了三年,他可是准备了千年。为了冲出去,为了冲出这片庄闲制下的囚笼。 磅礴的气流从顶上低矮的苍穹开始暴动,灰蒙蒙的天空开始出现了雷光,一样是深紫色的。 齐重阳也不甘示弱,不断调动起周围弥散的邪气,将之化为自己的手段。无论是他还是南罗,都在借助九重封阴阵的力量进行施展自己的手段。 南罗被封印那么久,体内早已没有多少阴气可用,全靠这九重封阴阵之下封印起来的阴气进行作战。而齐重阳就更加直接了,全是靠这阵法来着。 南罗纵身一跃,便发动了进攻。他手中的细小雷电为引,勾动着天穹的灰云之内磅礴骇然的雷电力量。刹那间,南罗身后便是汇集起了一条雷电巨龙。 巨龙嘶声咆哮,令得天地为之震颤,这一招不仅是阴气与阴雷的力量,南罗聪明的借助了一丝龙威。 齐重阳的准备也做完了,他抬手扬起来一把尘沙。尘沙飘散,犹如雪花雾气,弥漫散乱,紧接着,这种多的尘沙如同海绵浸入手中,迅速膨胀,并且一个一个的相互融合。 吼!一只巨大的牛头人蓦然凝聚成型,它双臂上强壮的肌肉因为鼓动而发出阵阵清脆的鸣响。 南罗凌空将手中的雷引甩下。那阴雷巨龙瞬间加速朝着齐重阳落来。巨龙张口撕咬而来,牛头人擒立双臂,两只大手蓦然握住了阴雷巨龙的上下两枚獠牙。 轰!无数雷光化作匹练疯狂降临,将地面击碎,场景宛若灭世。 牛头人苦苦支撑,大声咆哮着,那咆哮声却被淹没在了无尽的雷光之下。不多时,牛头人就在雷光中被毁灭成了尘埃。雷龙携带着比之先前丝毫不弱的气势,朝齐重阳面门冲来。 齐重阳蹙眉,这样的攻击实在是太强力了。他避不过去,看样子这一招是要付出大代价了。正当他如此想着时,一道剑光蓦然横陈出世,锐利的光芒扫荡来到他的面前。 “十经剑!” 那是少年的咆哮声,盖过了雷光的轰鸣。他的剑飞斩出来,与那龙牙相见。 哧—— 299 绛龙 哧—— 璀璨的雷光从剑身上狂乱的扫荡过去,十经剑剑身隐隐出现了不稳定的状态。韩信苦苦支撑,这把剑,太强大了。经过了邪气的灌输,他甚至感觉这把剑现在已经达到了媲美绝世名兵的水准。 雷电不断地在剑身上探索冲击,一方面试图弄断这把诡异的剑,另一方面则是尝试着想要将韩信这个持剑者给想法子杀死。无论是做到哪一点先,最终的结果就都会出现相同的场景。剑和人亦或是人和剑一起消失。 雷龙的势头很猛,十经剑甚至已经开始出现了溃散之意。就在韩信自觉应该是扛不住了的时候,雷龙的势头蓦然一缩,竟是开始消退了下去。 气势渐渐削弱降低,韩信趁势猛进,长剑挥舞掠斩出去,那雷龙最后的身躯便在剑光之下化为了劈里啪啦的一阵雷电闪烁,最后消失了。 南罗站在空中看得十分清楚,他认得那把剑。十经剑!那气息是庄闲的十经剑!身为和庄闲交手过不止一次的强大阴王,就算是模样变了,但那气息他即便是再被封印千年也绝不会忘记。 他紧蹙眉宇,不妙了。一个真正的邪王、庄闲的十经剑都出来了。这一战他要冲出去实在是太困难了。身为阴王,只要他能成功踏出九重封阴阵的森林,那么自然可以脱离这阴世碎片大地,回归到阴世。 他的确是掌控了九重封阴阵近半的力量,可是齐重阳不死,九重封阴阵就算是像现在这样解封了,他依然无法在齐重阳的封锁之下走出这片森林。所以,齐重阳必须死。 “十经剑!”齐重阳看着韩信手中的剑,眼中出现了憧憬之色。这就是大圣庄闲的十经剑么…… 庄闲的大圣十器,保留下来的不过两三件。毕竟已经是千年之前的事物,想要全部保存本身就是很有难度的。但是修炼大圣十器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齐重阳也是经过这次在云海小庄见面时的观察,才认为韩信应该是具备了修炼十经剑的资质。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成功了。 而且正如他所料一般,十经剑在这九重封阴阵之内也能得到大量的强化。至于为何鬼神之力能施展十经剑,这一点齐重阳也不是很清楚。或许能解释这个问题的只有庄闲本人了。毕竟十经剑上那句鬼神也可修炼的备注是大圣庄闲亲笔所留的。 韩信握着剑站在齐重阳面前,这把剑有些长,已经达到了六尺六,他必须双手握住,否则操控起来灵活性会降低很多。 九重封阴阵的力量时时刻刻都为十经剑补充力量,那些补充进来的力量也顺着十经剑流淌到了韩信体内。十经剑成为了他使用邪道力量的媒介,虽然没有舐兰和齐重阳那么强大,但至少已经达到了能和南罗交手的水平线。 他看着南罗,心神合一,刹那间,身上飘荡起了强烈的光芒。他开启鬼神化了,利用自己的鬼神之力和九重封阴阵提供的邪道力量。 李流湘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 当年那个需要她庇佑才能在江湖、鬼怪面前立足的少年已经不在了。她是很高兴的,虽然她看着比韩信小很多,可实际上在她心中,一直都将这个少年当作是自己的弟弟那样。她比韩信大太多了。 这个弟弟曾经感动了她,让她走出了一百多年克困的痛苦,所以她一直都将自己拥有的最好的全部给他。 现在,她还要十几年寿命。既然他现在已经不需要自己的鬼神之力和鬼神寿命了,那么自己就好好陪伴他吧。静静的,静静的,等待着离别那天的到来。 “蝼蚁之辈。”南罗大笑着,看着像是胸有成竹,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接下来自己的胜算低到了什么地步。 齐重阳站在韩信身侧,他能感觉到,舐兰的气息正在飞速靠近,这个速度,应该是凌波之主带着她来的。这一点南罗肯定也可以感受到,所以南罗肯定会选择逃离。舐兰存在的作用已经不大了。韩信的十经剑才是他们现在掌握在手中的最强邪术。 南罗脸上还是那般淡然,如同面前这一个个,与他而言真的还是蝼蚁一般。 齐重阳决定不再等待,龙骨精复活还要些时间,血星草王行动缓慢基本可以不用考虑。唯一需要对付的,只有这个南罗。 他伸手抓握住一把邪气,而后以那掌心的邪气为中心,越来越多的邪气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齐重阳的掌心如同一个黑洞,疯狂而无休止的不断将这些狂涌奔腾而来的邪气尽数压缩容纳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南罗周身的阴气早就在开始运转了。双方都在为下一次的进攻做准备。 韩信可没那耐心,他纵身跃起,有了这庞大的邪气涌入体内,他的身躯一跃便是达到了自己从未达到过的高度。对着南罗一剑斩去。 南罗蹙眉,这小子可真是太胡来了。自己分明还在准备。 邪道和阴王的手段,都需要相当的时间准备。这时候武道的优势就呈现了出来,武道只要你愿意进攻,那么你随时就都已经准备好了。 南罗不得已只好暂时停下手段的准备,伸手引来大量的阴气在面前化作一条条长矛,所有的长毛一齐飞射出来,铺天盖地、密密麻麻,他也大概知道这种手段对这样的强者来说是没有作用的。不过好歹是能拖延时间吧。 长矛迎面而来,封锁了韩信为中心的十多米垂直面。如此便是彻底断绝了韩信逃脱的可能性,他必须要正面迎战应对。 韩信嘴角微微勾动,他的双眼之中散射出精炼的光芒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要躲避,漫漫江湖路,若是一直都在躲避,那么何时能找到自己渴望的东西? 前行!前行!他的脑海里现出了一丝明悟。 “九剑之三——绛龙!” 剑华转动,他手中的十经剑水平朝正前方刺出。那剑势一瞬间提升到了极致。大量的邪气涌来,一条邪气巨龙顷刻间成形,一股浩浩荡荡的龙威降临。 300 双剑合璧 邪气成龙,这手段和方才南罗施展的阴雷化龙如出一辙。就连龙的模样都是一样的,螭龙。 这是比虬龙要更高一级的化龙阶段。 南罗那些阴气长矛冲刺在邪气巨龙身上,一瞬间就开始了减速,而后缓缓没入了巨龙的体内。韩信便这般躲在巨龙的身后任凭那些长矛飞射的再快,等来到他面前的时候已经是龟速了。 ·他的这一剑综合了十一式斗剑,之前他基本已经总结完了,可是一直想不到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表现出这一招。就在方才看到那条阴雷巨龙,得到了些许启发。在面对这密密麻麻的阴气长矛时,刹那间便是悟了。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面对自己的这一招,邪气的表现更加优异。竟然能真的为他呈现出巨龙的姿态。 南罗彻底变了脸色,他再也无法表现出那种蔑视蝼蚁一般的神态。这条龙是真的具备了龙威。为何,这个年轻的人族能做到这样?他是花了多少年才研究到那一步的? 来不及去想更多了,他将自己尚未准备完善的手段直接释放了出来。 他背后一头数十米高的修罗拿着漆黑的钢叉,朝着韩信的巨龙便是刺了下来。因速度太快而形成强烈的罡风将树冠的树叶吹的成片成片飘飞出去。待得钢叉落到面前时,周围一片的树林已经没有任何树叶存在了。 韩信看着那修罗的钢叉,他很清楚,自己是挡不住这钢叉的。可他有恃无恐。 因为,他的身后,也站起来一尊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头戴厚重头盔,身上穿着古老的战衣的将士。他的身高比之修罗并不矮小,他拔出腰间的长刀,速度也很快,形成的罡风与对面钢叉带来的罡风冲击在一起,形成恐怖的乱流,将地面上那些已经失去了树叶的树木直接连根拔起,卷上了天空。 呛——轰—— 长刀与钢叉相见,将士挡住了修罗。骇然的气势吹袭过来,韩信的邪气巨龙都是有些消散的态势。 南罗看着齐重阳,眼神阴晴不定。这个人和自己接触太久了,就在自己了解了对方的同时,对方也了解了他。就连自己想要出什么样的招式他都能够大概性的预测,并且施展相对应的应付手段了。 韩信的巨龙来到了南罗的面前,南罗愤怒无比,直接汇集阴气形成手臂,一把抓向巨龙。巨龙怒而咆哮,顿时将那阴气手臂震散了大半。 南罗只能退却,他感受到了已经十分靠近的舐兰的气息,于是转身就跑了。只留下修罗牵制。 韩信的速度不如南罗,只能远远地看着他逃遁而去。无可奈何。 就在南罗离去之后没多久,凌波之主背着舐兰姗姗来迟。 舐兰已经将自己身上的邪气卸掉了,否则凌波之主是扛不动她的。这个女孩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修行过武道和邪道的诸多手段。现在空有一身邪道修为,即便是聚集而来的力量没有邪道手段加持也已经可以制住南罗了,可见这份力量究竟有多可怕。 南罗又跑了。 齐重阳已经追出去。随着两位手段施展者的离去,站在面前对峙的修罗和将士也随之变得虚幻起来,很快就重新散作了阴气与邪气。 凌波之主无奈的看着韩信,没办法,舐兰就算是赶到了,也需要重新凝聚邪气。有那个时间,南罗肯定又不知道跑出去多远了。 韩信持剑欲随齐重阳而去。李流湘却是一把拉住了他,看着他认真说道:“我们一块去。” “不成。”韩信直接拒绝道。 李流湘只是兵鬼,过去交手也是帮不上忙。若是将鬼,不稍李流湘多说,韩信必然会很自觉将之一起带上。 “我是你的剑。”她认真,很认真。 韩信愣了愣,他的右手正握着十经剑,左手拿着没有出鞘的鬼兵。李流湘是他的剑,这一点根本不需要过多来说。只是,现在大家都是生魂姿态,李流湘也无法再度融入手中的鬼兵内。这是鬼兵的力量形成的,并不是实体。 并不能栖身。 可是李流湘还在等着韩信表态。等待着他点头。 韩信一时间理解不了李流湘的意思,可是他还是担心李流湘跟着自己过去会不安全。稍稍沉思,他还是决定拒绝。就在他立即要开口说话时,李流湘突然抢先一步开口说了话。 “停!” 就一个字。 而后,不待韩信表达疑惑。李流湘身影一颤,化作浓郁鬼气,流淌着钻入了十经剑之中。其后,韩信左手握着的鬼兵刹那崩碎。 韩信一惊,但他能分辨出,李流湘并没有死去如何的。她的气息和波动都如平常那样,无甚区别。 她,安然无恙。 而他的十经剑,在李流湘入驻之后变得更加稳定了起来。所有的邪气都变得有条不紊运转,甚至韩信都可以抽回了心思,不必再去管理十经剑的维持。因为李流湘已经记住了其中鬼神之力和邪气运转的方式与轨迹,她已经接手了过去。 十经剑,变得更加强大了。 “这把粗糙的剑,岂能与我相比。” 李流湘愤愤然的声音在韩信的脑海里响起,像是吃醋似的,也像是不甘心。 韩信持着剑,带着笑容,一步飞窜了出去。十经剑反馈过来的邪气变得更加强大了,有了李流湘的操控,十经剑上白白消耗的邪气变得更少了,所以空余出来给韩信运用的邪气自然是更多的。 凌波之主和舐兰停在原处,不再追击。事实证明,他们现在已经帮不上忙了,最初为舐兰制定的计划现在根本没有机会用上。计划和实战到底还是有大区别的。对此齐重阳和凌波之主并不气馁。至少韩信这个十经剑的准备是真的成功了。 齐重阳和南罗走过的路很是狼藉,因此韩信根本不需要特意去寻找他们路过的痕迹。只要看哪里的土地被掀开了,往那边追去便是。 奔跑了好一会儿,他的面前终于出现了强烈的邪气波动。 301 腰斩 齐重阳凝聚出了一条大蛇,可怖的邪气大蛇正与南罗脚下的蜈蚣缠斗在一起。 韩信努力的隐藏着气息,尽可能地让自己可以晚些被发现。他没有贸然进攻,而是施展了掀地的绝技,将自己藏在了地皮之下,目光留在地面之上,等待着机会。 齐重阳是发现韩信了,所以刻意挥洒了大片大片的邪气出来,看着像是为了准备什么手段一般,实际上则是将韩信的气息给隐藏掉。 对手只是一个齐重阳的话,南罗对付起来还是比较轻松的。现在的齐重阳若是论综合实力,比他还是略低的。毕竟南罗曾是阴王顶尖的存在,即便是现在只剩下半王的水准,实力也要比齐重阳高些许。 反观齐重阳,每一招都应对的小心翼翼,全然不似南罗那样轻松。南罗是在试探与佯攻等待和创造机会,齐重阳必须认真应对而不出错,否则极有可能在一瞬间就被南罗给杀了。 若是齐重阳本身具备了和南罗并驾齐驱的力量,他就不会那么刻意的准备舐兰和韩信的十经剑了。 经过了近百轮的交战,韩信已经无法分辨齐重阳和南罗到底到了哪里。但是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齐重阳已经很疲惫了。数百招邪术,齐重阳说到底还是人族生魂,不可能如同阴王那样无休止的战斗。 南罗似是也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在这个时候反而加快了进攻的节奏,齐重阳接招接的已经是越来越吃力,他努力的想要给韩信创造偷袭的机会,可是南罗不断出招,他能应对已经是极限了。 “齐重阳!你我相识那般久,而今你要死了。我打算给你我最高的礼遇。” 南罗看着齐重阳,嘴角是带着微笑的。后边的人迟迟没有追上来,他认为对方是没有勇气和这样的自己对战了。十经剑又如何,只要不出现在自己的附近,纵然你是庄闲再临,又能如何? 齐重阳看着南罗,精神已经开始出现了涣散,他现在已经做不到持续集中注意力了。这一切都证明他已经到极限了。 南罗腾手,挥起一道长鞭。这长鞭一直贯穿到了云端之后。 “齐重阳,赶到荣幸吧。这可是我当年最强的一招,就算是庄闲面对这一招,也不能接的很轻松。虽然我现在发挥不出那种顶尖的力量,但我可是拼着被反噬让你见识一下的,感到荣幸吧。” 齐重阳抬头看向天空中的灰云,那阴气长鞭延伸到了云端后边的不知何处。 蓦然间,一缕橙红色的光芒闯入了韩信与齐重阳的眼帘。确切的说,是闯入了这片阴世碎片。橙红色的光芒变得越来越浓郁,一道接着一道不断的冲开低矮的云层。 还未见到那云端之后事物的真面目,韩信明显感觉到南罗的气息减弱了不少。或许这真的像是他说的那样,他是拼着反噬施展的吧。 想到这里,韩信心底对于这位末路阴王心底也多了些尊敬。为了自己的老相识,即便是敌人,他也愿意扛着反噬给出自己最大的尊敬。 这样的敌人很值得尊敬,很不幸的是,敌人还是敌人,偷袭,不可能放弃。 橙红色光芒越来越炽烈,突然,像是什么出现在了云端之下那样,一道刺激的让人睁不开眼睛的光散落在了森林之中。 虽然生魂不会说睁不开眼,但是那强烈的光芒隐藏了其中的真面目,韩信努力的瞪眼去看,也始终看不清里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放弃了分辨橙红色光芒的真实,而是专心盯着南罗,等待他的气息再继续往下降。 南罗是身经百战的绝世阴王,不可能想不到十经剑就藏在附近等待机会。或许就象是韩信在等待机会出击那样,南罗也在等待十经剑的出手。 所以,韩信在出手的瞬间极有可能会面临着南罗的全力反击。他现在唯一能期盼的机会就是李流湘融合十经剑之后带来的变数,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橙红色光芒的真面目越来越多的涌出了云层,渐渐的,韩信可以看清那真面目一角了。 那是一座巨大的宫殿。 南罗的阴气长鞭探出云端拉回了一座宫殿。 与此同时,南罗的气息迎来了更加虚弱的状态。韩信握紧了手中的剑。这种时刻,唯一能做出判断的只有身为战士的直觉。到底什么时候才是最适合出击的,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南罗真正的,最虚弱的时刻。 所有的判断,都在他自己的心中。 宫殿已经穿出云层过半了,谁也不知道这座宫殿完全落下来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清楚。最好的选择就是让它永远不要落下来。 南罗的气息又下降了,这一刻的下降是那么的突兀,这分明是故意的。而宫殿下落的速度也蓦然开始了加速,齐重阳尝试发起攻击,可是周围的邪气全被打乱了,只剩下乱流的阴气,换而言之,齐重阳的手段被封死了。 韩信出手了。 他一下窜出地皮,握着十经剑直线朝着南罗冲去。 齐重阳蹙眉,这绝不是最好的进攻机会。但他没法阻止。 南罗看着冲出来的韩信,嘴角微微勾起,虽然虚弱,但他还保留了该有的力量。 他心中和齐重阳发出了相同的感慨。 “到底是年轻人啊,最后还是沉不住气。” 南罗让宫殿的下降速度进一步提升,与此同时,他手中出现了一条真正的长鞭。李流湘见到那长鞭发出了惊呼。 “那是阴器,阴王用自身的阴气熔炼一生的兵器。” 韩信暗暗吃惊,可他并没有因此而退却。阴器又如何,反正他不知道那玩意有多厉害。 剑,依然是斩出去。 阴器长鞭被南罗甩击下来,南罗估算好了角度和速度,这样抽下去肯定是可以将那长剑抽打溃散的。 可就在长鞭马上要到韩信的面前时,李流湘暴喝一声:“鬼神之道,时空逆转。” 唰!韩信从原本的位置消失了,长鞭随即落空。 下一刹那,韩信直接出现在了南罗的面前,一剑横出去,锋利的十经剑从南罗的腰部切斩了过去,将他的身躯,一分为二。 302 重阳,逝 南罗难以置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韩信与十经剑。他又看了自己被斩切开的身躯,刹那间,暴怒。 “你这肮脏的蝼蚁!”他高声咆哮着,长鞭抽回,一鞭抽向韩信。 韩信一击得逞当场暴退,而后用十经剑抵挡长鞭。长鞭可怖的气势瞬间让十经剑溃散,其中的李流湘也被抽回了鬼魂形态。 在李流湘的保护下,韩信并未受到更多的伤害。反倒是李流湘本身,被长鞭伤的相当严重。 那阴气长鞭将李流湘的身躯给抽出了一条深深的沟壑,李流湘的身体就像是一块软糖,被撕开了大口子。阴器造成的伤口上不断地滋生出阴气侵袭着李流湘的鬼神之体。 南罗的气息飞快地降低了下去,他想再一次挥动长鞭将那个人那个鬼彻底杀死,可是已经挥不动了。愤怒与不甘心在这里化为了无力的咆哮与绝望。 齐重阳第一时间取出玉盘,旋转,按照记载的方式将九重封阴阵重新收缩。与此同时,他还取出了另一个玉盘,那是他三年来准备的另一个封阴阵。 他决定在九重封阴阵之内,将南罗进行双重封印。如今兰医斋已经离不开龙骨子和血星草了,所以九重封阴阵必须保持着之前那样的半开状态。而半开状态下的话,南罗就可以进行半自由活动。如今的南罗已经掌控了近半的九重封阴阵,若是继续这样下去,等到某一代的兰医斋斋主无法掌控九重封阴阵,那么南罗就可以直接冲出去了。 双重封阴正是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出现。 南罗看着那两个玉盘,很不甘心,可是也无法反抗。他被杀了。现在正在一点点的溃散,要等到复活,对于他这么强大的阴王而言所需要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 齐重阳专心的开启封印,将南罗的身躯一点一点的封进玉盘之内。而韩信则是不断地用自己的鬼神之力试图为李流湘驱逐那不断侵袭的阴气。 然而阴王阴器的阴气侵蚀实在是太厉害了。根本无法停止。 空中的宫殿还在下落。南罗分明有这么强大的阴器,可是他却在最后要对战十经剑的时候才用,韩信猜测他是舞不动长鞭的。否则真的阴王阴器全力出手,李流湘肯定会被秒杀。 “你为何会那样高深的鬼神手段?据我所知,即便是千年前鬼神纵横的时代,会逆转时空的,也不过是三两个。” 南罗的愤怒渐渐消散,他还是不甘心,可是已经逐渐接受即将被重新封印的现实了。身为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阴王,他的心性是无可比拟的。 李流湘不想回答,所以保持着沉默。 可是南罗却不愿意了,他即将被再度封印,这封下去谁都不知道要几百年还是几千年,甚至说是永恒。所以与其拖着李流湘一起死去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他更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反正拿着李流湘要挟面前的齐重阳是没用的,这一点他十分了解齐重阳。就算是拿着齐重阳儿子齐翻云的性命要挟,也是没用的。 他看着李流湘,认真说道:”你告诉我答案,我教你解除阴气侵蚀。“ 听到这一句,齐重阳封印的速度也减慢了一些。他看得出来,这个鬼神在韩信的心中是很重要的。虽然这个鬼神在死去之前完全可以带着他们重新回到阳世。但若是自己不让韩信救,只怕是兰医斋都会和这个潜力无限的少年成为敌人。 李流湘看了看韩信,方才的时空逆转已经将他仅剩的十几年寿命消耗的只剩下不到两年了。 但若是可以,她还是想再陪他走一段。 ”这是我在刚成为鬼神之后不久,一个很强大的鬼神传授给我的。“ 南罗对于这个答案显然不是很满意,但是他也相信了。到这个时候,没有必要再欺骗对方了。他挥手丢出一颗圆珠,说道:”吞下去,阴珠会将你体内的阴气全部洗尽。只要你体内以后都存在这枚阴珠,那么任何阴气的手段,对你都会大打折扣。“ 韩信看着那丢来的阴珠,这玩意,他太熟悉了。现在他自己的怀里都还躺着一枚呢。 他取出来对比了一下,果真是一模一样,而后赶忙喂着李流湘吃了下去。 南罗没有看见韩信对比阴珠的事情,因为他刚丢下那枚阴珠,就被齐重阳扯着彻底封印进了第二个取出的玉盘之内。要是他知道,估计就要后悔了。 阴珠,传说那是阴神留下的遗产。南罗也是机缘巧合在阴世混迹了数千年才得到那么一枚,要不是感觉自己往后极有可能永远出不来了,他是不会拿出来的。 吞下阴珠之后,李流湘身上的阴气侵蚀瞬间就停止了。所有的阴气果真都被阴珠吞噬了进去。 韩信立即送了口气,虽然李流湘还是受伤的状态,但至少性命无虞。 第一层封印已经搞定了,齐重阳便收起了两个玉盘,与韩信一起朝着中心的位置而去。头顶的宫殿还在下落…… 韩信有些担心,李流湘说道:”这是阴王的殿宇,我曾经见过一座。那位阴王乘着这样类似的殿宇从阴府顶上呼啸而过。这座宫殿是实物,南罗召唤过来应该是想借助殿宇加持的力量彻底杀死我们,然后再乘着殿宇离去吧。“ 齐重阳微微点头。”应该是如此,毕竟只有封印解开了这样的机会,他才能沟通外界。“ 他们抵达核心的时候,凌波之主和舐兰已经在等候了。 齐重阳将齐翻云的意识从那锁链上接下来,把封印着南罗的玉盘锁在了上边,接着开启九重封阴阵,将封印的力量开启。 而后,他的意识逐渐开始了退却,齐翻云的意识被他一点一点的引进了体内…… ”凌波,舐兰和翻云,就交托给你了。若是将来翻云不成材,你便让舐兰取而代之。“ 凌波之主恭敬地伏跪在地上,无声。 齐重阳本身就是化为了邪物,为了防止南罗夺走齐翻云的生魂他才舍弃自己的邪物身份,将意识抢占进了自己儿子的生魂之内。现在,他离开这生魂,便是失去了栖身之所,此后谁也看不见他了。过不了多久,这种没有载体的意识,就会消散掉的。 相当于所谓的,魂飞魄散。 303 清扫隐患 齐翻云的意识入体。空中的阴王宫殿落地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整片大地都为之颤抖,如同地震一样。可是这样的震动也没能将齐翻云震醒。 待得李流湘稍事休息,一行人便在李流湘的掩护下脱离了这阴世。当他们重新降临阳世,外边已经过去两天了。韩信回到身躯之内。走出自己的屋子,看到了舐兰和凌波之主。 “斋主还未醒么?”他问道。 凌波之主和舐兰摇了摇头。舐兰已经检查过了,齐翻云的身体状况没有问题。生魂也没问题。现在唯一可能出问题的就是意识。 那毕竟是九重封阴阵,齐翻云被封三年,想要一下子苏醒过来想必也比较困难。 又待了几日,齐翻云还是没醒…这个消息很好的被封锁在了湖心小岛上。斋主昏迷不醒,这件事倘若传出去,对兰医斋现有的体系怕是会造成相当大的冲击。 只能暂时再等待了。 期间凌波之主来找过韩信,与他商量着若是真的出问题。只能现在就立舐兰为新斋主了。至少舐兰的医术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只是现在就解开邪道修为的压制,对舐兰的未来,怕是不怎么有利。 这是兰医斋内部的事情,韩信也只能给个意见,并不可能替人家做主。 又过了两日。终于是等不住了。 凌波之主作了决定:由舐兰担任新任兰医斋斋主。 韩信觉得凌波这次的决定特别着急,就像是赶着要做什么一样。 他最终答应了凌波,为舐兰继任斋主之位而出席。韩信三年前的凶名在白淮影响至今,只要他不死,那么即便是舐兰将来真的撑不起兰医斋,江湖人也会看韩信的面子一些。 继任大典在白淮的外衙广场上举行,整个白淮城所有的江湖人全部到场。一见到韩信,之前前去赔罪,却在门外等候了一天的几位家主纷纷冲到韩信面前,赔着笑脸,致歉着。 韩信看也没看这些人一眼。 凌波对外公开齐翻云是闭关了,往后兰医斋的事务便由新任斋主舐兰进行处理。继任大典进行的不复杂,很快也就结束了。为得就是对云水郡整个江湖公开这件事而已。 出不了半个月,兰医斋斋主新任之事便会传到云水的任何一个角落。 凌波最后还是听从了韩信的建议,暂时没有将舐兰的压制解开。 舐兰是真正的邪道天才,即便是没有前面的修为支撑也可以朝着后面的修炼进度进发。所以齐翻云从一开始就打算让舐兰尝试一下数百年前齐氏先祖研究出来的某一种方法。 压制邪道境界,然后不断提升邪道修为,等修到了邪将或邪王的某个关键之处提升不上去时,再放开压制,刹那间境界高冲,借助这股冲力将自己修为所在的桎楛强行冲开,然后破境。 当然,这只是一种设想,到底行不行齐翻云自己也不知道。齐翻云深知自己在武道、邪道上面缺乏天赋,所以一心钻研医道。并且将自己对于邪道的热枕全部投在了舐兰身上。如此才有了今日的舐兰。 等到一切都稳定了,韩信在某个夜深十分,持剑而出。 在舐兰继位大典上,那些眼神之中有着凶光的面庞他可都记得一清二楚。那些人、那些家族,一个都不能留。 “葬剑公子,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韩信站在月下,凌波之主带着一群黑衣人出现在了韩信的身后。他就要离开云水郡了,就要离开澜州了。所以许多事情都要处理好了先。 剑氏、叶氏的事情他插不上手。岐山有樊乘风、杜荡寇和几位上一代的门主在,尤其是龙白羽在,所以出不了什么问题。 江州那边有长泽照看,长泽说要对付秦氏,也迟迟没有动手,想来是州府那边的计划还未到这一步。他留了一只传信飞禽在长泽那,只要出事,一纸书信飞传,他便会赶回。 唯独这兰医斋。 他与兰医斋的关系已经分割不开了,他们是互利互惠的关系。兰医斋安然长存,对于他来说是很有好处的。 如今兰医斋形势不妙,他不介意雪中送炭。只要渡过这短暂的苦难时期,兰医斋依然是那个强大的兰医斋。这就像是一笔简单的投资,有风险,但不大。 夜幕下。韩信持剑而行。 这一夜,他展现了自己属于江湖人冷酷的一面。 次日初晨,韩信将坐着老何的船,慢悠悠的踏上了归途。而白淮城也出现了大变动。 足足十七个门派,一夜之间满门溅血。共计六个世家,全族覆灭。 而耐人寻味的是外衙的态度,按理来说在城中发生了这样的惨案,外衙肯定是要全力调查,自己不得行还要上报内衙才是。可是白淮衙首这些都没做。 他只是将那众多尸首好好安葬了,而后约见了城中几个比较大的势力,瓜分了那些势力、世家的产业,仅此而已。 这样的处理方式立即引起了那些被灭门的势力世家的不满,在他们看来外衙就是怕事了。 韩信和凌波之主虽然尽量的将事情处理的全面了,但毕竟只有一个晚上,难保没有漏网之鱼。这些漏网之鱼就是不满外衙的处理方式的人。于是,这些势力和世家的漏网之鱼开始集结、汇聚,似乎想要做些什么。 可就在月色相近的一个夜晚,这群人一下子就全部都消失了。白淮城的大街小巷里,再也没有看见过他们的身影,永远。 外衙当然知道是谁干的,无论是灭门的事情,还是斩草除根的事情,外衙都是知道的。因为韩信和凌波之主从头到尾就没有想过要隐瞒什么。 但是外衙敢管吗?除非那衙首当的太安稳了。 外界所不知道的事情是,就在韩信灭门之后那一夜的凌晨。衙首悄悄来到了船港为韩信送行,对于那些势力和世家的产业处理,他是亲口问过韩信的。 韩信的回答是:“那些东西兰医斋也用不着,你和城中几个稍稍有腕力些的分了就是。” 所以,衙首一回到白淮城第一时间除了清扫那些尸体,另外就是先收拢各大产业,然后约见了城中几个大人物。 分了。 因为韩信亲口说的,分了。他不敢私吞。 304 一马一人向西南 小舟前往的不是岐山,而是陵阳。韩信直下陵阳,进城逛了一圈,在关乡街的香酥坊买了好些东西,而后才乘着小舟,往岐山去。 还未到岐山,韩信便下船了。他与老何告别后,径直朝着江州去。 即将远行,再怎么说,也该回去看看吧。至少,得告诉韩震一声,自己又需要多少年才能回家。 他重新走进江州,惊动了许多人。白鹿蹄、周鸣两个好友。除此之外,周澜也来了。周氏现任家主周澜,得知韩信归来,特来拜访。韩信按规矩,喊了一声姑父。 夜晚,长泽也来了,同行的还有秦寒山、白氏家主白尧、赵氏二爷赵增尤。 赵增尤还带来了自己的独女赵烨,看赵二爷那模样,这是想来联亲啊。 韩震稍稍意会韩信的意思,便给拖了。赵增尤见状也不再提。他的女儿,岂能愁嫁?而且现在韩氏与他正在联手,不适合搞出太多幺蛾子。既然联亲不成,那就继续联盟吧。 韩氏家主韩震的五个儿子,死了四个。韩信又终年不在江州,于是韩震和韩信提议,要不要从韩信的二叔韩樊的九个儿子中培养几个出来。 韩信当然不会反对。原先他想着过几年将季风派回韩氏,替韩震大理韩氏的事务。但季风毕竟是外人,韩信可以不介意,韩震肯定接受不了。既然韩震有这样的想法,他自然不会反对。 即便是韩氏弟子庸碌一些,到底也还是韩氏的人,血浓于水这个观念在这个世界很是受用。 对于韩樊这个二叔,韩信内心还是很钦佩的。娶四十八房妾这点不值得钦佩,但是一生九个都是儿子这种能力,当真是让人吃惊不已。 韩樊九子分别名为:召、云、飞、虎、伍、秦、仓、夜、余。 最大的韩召大韩信四岁,最小的韩余则小韩信七岁。其中,经过韩振这几年的观察和试炼,他断定,韩召、韩云、韩秦都是可以试着培养的对象。最小的韩夜和韩余虽然聪慧,但也还太小,看不出究竟如何,只能再等几年。 剩下的韩飞、韩虎、韩伍和韩仓则没有培养的价值。 不过,都是韩氏的男丁,韩震也为他们留好了出路。至于他们是选择成为纨绔子弟还是成为家族的一份子努力,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面对不同的选择,韩震为他们准备好的未来自然不尽相同。 韩信也特地见了这九位堂兄弟,稍稍接触,他的判断和韩震基本相同。见着那韩云的时候,他有种见到了季风的感觉。但是这个韩云给人的感觉却不是季风能比的。 季风如今的气度比他高了不知多少,而他则比季风要有野心,那些个小心翼翼瞥向韩信腰间长剑的眼神出卖了他。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韩震。韩震听完后,决定再测试测试韩云。 韩信在江州待了两日,然后他就再也等不下去了。牵了匹马,一跃上背,径直奔出江州城,往西南而去。 最是洒脱者,少年江湖。 一骑红尘百万里,十年故里不知期。 刚出城不久,韩信还未来得及策马扬鞭。一阵煎雨长潮铺天盖地而至。韩信飞身而起,所有的箭矢精准坠落。那匹本要伴随韩信远行的黄鬃马顷刻间给刺成了筛子。 马儿来不及来不及发出两声哀嚎,身躯蓦然沉重落地,再没了生息。 一阵箭雨方息,第二阵随即惊起。四面八方都是,密密麻麻,覆盖了韩信立足为中心的十米范围。 韩信目光扫视,大概有一百五六十支箭矢。也就是说埋伏了一百多人么? 他持着剑,剑气纵横扫荡。 “风彻!” 剑气荡冲,刹那间将他顶上的数十箭矢吹袭着静止了住。而后狂风大作奔腾,这些被静止的箭矢立即翻飞出去。 箭矢簌簌如雨落下,韩信周围一圈则是空着的。 “还特意抹去了箭矢上的族徽,当真是费心了。”韩信立在那,一动不动。秘境之灵、鬼神之力感知都监察着周围。他距离人,已经越来越远了。 “是赵家主吧?”他淡淡说道。 赵氏家主赵来龙、田氏兄弟如今正联手对付韩氏呢。 没人应答。 韩信不知道的是,如今江州城中的斗争早已不是简单的两家之争。已经演变成了全城征兆。 田氏兄弟、赵来龙联合了黄氏,三方共举一并对付韩氏、周氏、赵增尤为首的一边。 下边的中型、小型世家、势力皆是分出了阵营。现在唯一还没有变态的只有以白氏为首的少数几个世家势力。 见对方不愿表态,而箭雨又到来了。但是箭雨的数量比之之前少了至少三分之一。可见对方也意识到这种东西对自己没用,开始撤退了吧。 一百多号人,世家到底是世家。对于一些散乱势力而言,人死光了重新招收回来就是。像是江州的这些势力世家,里边的人都是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势力的武力值往往比世家更高,世家更加擅长的还是经营家族、做生意。 所以这么一百五六十号人,绝对是下了血本的。 想到这里,韩信嘴角翘起了一抹残忍的微笑。对方本以为箭雨能杀死自己,可是现在事实却与之相悖。所以对方担心这些人马会损失惨重,根本不敢与他拼杀。直接下令撤退。 宗师高手,对于这些世家势力而言,那是传说中的存在。反正没有暴露身份,那么撤退才是王道。 韩信大笑几声,声音洪亮震耳,而后他提剑而起,冲刺出去。 一抹血光,洒满夕阳。 夕阳余辉下,韩信将身上的血衣缓缓脱下丢弃在路旁,从包袱里拿出几件崭新的衣裳。这是岐山临行前,季风为他准备的。 换了新衣,骑着从黄忠那里夺来的白鬃血马,慢悠悠的沐浴着夕阳,朝着西南方而去。 路遥遥、路漫漫,长路尽头是西南。 少年面带笑意,仿佛即将便要见到她了似的。喜悦,喜悦。 眼里、脑里全部是映射的唯美夕阳,全是她,是她。 305 欢城镇 江州的西南边,是一方旷阔的平原,偶有突起的小丘,却也不成气候。 韩信驾着白鬃血马驰骋而行,来之前他就与季风、韩遇经说过了。此次去,是为了一件事而去。没有危险,但必须独行。只要没有危险,韩遇经和季风自然不再过问。 山下的赵罗、东方进和方阙,韩信让他们愿意等待便在岐山下等待。不愿等待大可重归江湖。 他们不是季风和韩遇经,韩信没有理由让他们跟随自己徒徒白耗光阴。 赵罗真的走了,他认为在韩信归来之前,自己还可以做很多事情。方阙和东方进则是得到了允许,上岐山去了。方阙每日在岐山练剑,而东方进则是一面练剑,一面跟随季风学习些什么。具体是什么,韩信不关心。 越过云水郡旷阔的平原,就是青海郡了。 穿过青海郡,便是澜州的西南角落,杜衡郡。 杜衡郡之后就是出了澜州境地。云水郡处于澜州忠心腹地,韩信从江州出发,直到走出澜州界,足足耗时三十八天。 从澜州前往西南大地最近的方式,就是穿过横州和岱州。而后便是西南大地的地界了。这条路线韩信是从岐山死牢里死囚的口中得到的。这些死囚是要被关到死为止的,韩信用半年的好饭食撬开了他们的嘴。 许许多多在晋元皇朝犯了罪的人,都会选择逃亡西南大地。到了那里,皇朝就管不到你了。因此,那里也被称之为混乱之地、罪恶之地等等。 像是韩信这次在白淮城的所作所为、从严格论处就不是江湖纷争,这是犯罪。但是白淮衙首不愿意去计较这件事,也没有上报内衙,加上消息被白淮衙首封锁了。所以这件事自然不了了之。 黄忠安排弓箭手埋伏韩信,这件事属于门派势力纷争,所以韩信还是无罪。晋元皇朝可不管这档子事。 势力纠纷、江湖纷争这些都是皇朝法律的盲区。但是氏族子弟草菅人命、贫民之间出现人命这就是犯罪。江湖人杀了非江湖人,这就是触犯了皇朝法律。 总得来说,界限很清楚,也很模糊。大部分时候还是看当局的反应和态度。 从踏出澜州界开始,到穿越横州,历时五十五天。 从横州界到岱州界,则是花了八十三天。 从云水郡出发,到到达岱州界,历时一百七十六天。也就是五个月又二十六天。 这是一段漫长而孤独的旅程,韩信为的,只是能追到她。 不过现在看来,追是没追到了。那么,就去西南吧。 他站在岱州界之上,看着那满是士兵把守的城墙,那里贴满了各种各样的通缉令。整个晋元皇朝西部、南部和西南区域的所有通缉令都会汇集到这里。不仅是岱州界如此。其他的大申州界、青州界、淮州、夏州等等,但凡是和西南大陆交界的,都会有。 在踏出岱州界前,韩信暂时在这个边陲的小镇里落了脚。 这个小镇叫做欢城镇,地方还是挺大的,只是缺少一个系统性地外衙管制。只有几个外衙派遣过来驻守的役使,基本没什么作用。兹临这种混乱的边陲之地,这小镇自然是少不了混乱的。 韩信牵着白鬃血马走在街头,立即便是有数道不善的目光落在了韩信和白鬃血马身上。 血马是马中珍品,按照概率来论,约莫一百匹马中才能出现一匹血马。任何一匹血马一旦入市,基本上都会在一瞬间被买走,而且价格相当高昂。 大部分血马都是以棕色、褐色、黑色出现的。而红色血马是最受欢迎的,价格也最高。除却这些,还有一种颜色的血马,被称之为是皇族“御用”。 那就是白色血马。 这个皇族御用并非只有皇族可以用,而是说皇族的人尤为喜爱这种白色血马。因此大部分的皇族都只乘坐白色血马。久而久之,在民间流传的故事里,白色血马就成为了皇族御用之物。 从横州、岱州穿行而来,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盯上了。有的是盗匪、有的是世家纨绔。他们看中的皆是这匹白色血马。 韩信也不在意。江湖上居心叵测之人数不胜数,他可做不到一一处置。只要对方别给那利益熏了心撞上门口来,一切就都还好说。 他寻了家客栈住下。血马自然是交给店家了,店家将之拴在马棚里。 起初店家还不愿意接韩信这样的客人,因为店家可不敢保证珍贵的血马在店内不会出事。直到韩信保证,即便是血马丢了死了,也绝不会怪罪掌柜半分,掌柜适才勉强同意下来。 在客栈里,韩信洗了个澡。将自己的蓬头垢面形象进行了休整,换了身方才新买的夏日衣裳。 这一路上他经历了由冬入春,又由春入夏。 寒意早已随着春日的嫩芽而隐去,待得夏花绽放,此间又是酷暑了。 休整好了,韩信便叫来了饭食。坐在屋内安静的用着,还不待他吃饱喝足,后院就想起了马匹的嘶鸣咆哮。 他抬眼望了望窗外还未落下的夕阳,这帮小贼也真是太心急了。天还没黑呢,就迫不及待的开始赚钱了。 不过想想也是寻常,毕竟盯上白鬃血马的可不止一家。现在看的就是谁先出手。 他起身开窗向下探望,只见有六人立在马鹏旁侧,两人在试图制服挣扎反抗的白鬃血马,另外四人拿着利器环顾四周。 他们见有人开窗望来,看了一眼韩信,而后冷笑一阵,全不理会。在他们看来,这青年定然是不敢胡乱来犯的,他们此行所戒备的,也不是这青年,而是诸多同行。 “欢城镇可真是个好地方啊!”韩信由衷的感慨了一句。这是他的真心话。每个江湖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份躁动不安的混乱。这样的欢城镇对于这份躁动而言,绝对是天堂。 一道脆生生的少女娇嫩声音在韩信耳畔响起。 “这位小哥哥,你给我十枚银锭,我将他们都赶走,保住你的白鬃血马如何?” 306 一匹马而已 韩信目光挪动,他早先便觉察到那边有人了。只是对方没有什么攻击的意思,他也就不予理会。 映入眼帘的是个女孩子,十五六模样,最是美丽的年华。 她坐在屋顶之上,一身黑衣紧裹,那已经呈现出了凹凸线条的身段被勾勒得相当有诱惑力。她看着韩信,眼神之中有些期待。那是对韩信口袋里的银锭的期待。 稍稍沉思,韩信摸出十枚银锭丢了过去。 少女愣了愣神,她是没想到这小子会这么干脆。随即大喜,赶忙接过银锭,而后拿在手中一一辨认,确定没有假银锭之后才将之一把塞进鼓囊囊的怀里。对着韩信笑道:“小哥哥,就看你姐姐表演吧。” 韩信顿时无言,又是小哥哥又是你姐姐的,这姑娘脑海里的长幼秩序似乎有些混乱啊。 少女纵深跃动,轻功端的是了得。稍一落地,她便是迅速飞腾起来,一脚一脚的踹去。别看小丫头个头只有一六零,那借着惯性爆发出来的力道也不小。起初几个人还持着兵器试图砍杀她,但是交手一段时间后一直奈何不得对方,只好不甘心的退却。 轻功。从头到尾韩信看到的只有轻功。只是不知道这丫头是只会轻功,还是觉着只需要轻功出手就够了。 完成任务之后,少女对着韩信潇洒的甩了下长发,而后便在院中坐了下来。 “十枚银锭,我保你的马今夜无虞。” 韩信笑笑,关上了窗户。 少女又是一愣,难道这小子就不怀疑自己也可能是来偷马的吗?这样没有心计的主顾,他在欢城镇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遇见呢。 这一夜,并不安宁。韩信是不是就能听见窗下院内的呼喝声,都是那些偷马的。他们闯进来,和少女冲突,最后无奈离去。 那轻功,若不是二流巅峰高手,怕是那以制服的。 偶尔韩信还能听见一些其他的声音。 “兄弟们,这妮子长得不错啊,带回去大家乐呵乐呵。” 然后是…… “兄弟们,这臭娘们好厉害,咱惹不起,快走。” ………… “叶姑娘,又是你。不如咱们合作吧,卖了这马,咱五五开。” “……六四开?……你六,我四。” “…………三七?” 一直到天亮,韩信推开窗户的时候,白鬃血马依然在马棚里。而院内则是一片狼藉,院中的少女满脸疲惫的看了看开窗的青年,强打起精神得意的昂首。 “怎么样,本小姐厉害吧?” 韩信蓦然拔剑出鞘,纵深一跃而下。 少女脸色骤变,这小子也是江湖人?而韩信持着剑正奔她而来,难道…… 那剑正对着她而来,刺出了……她来不及躲,太快了,这世间怎会有这样快的剑? 呛! 一声金属交击的脆响在她耳畔奏起。 一直箭矢被韩信用剑挡开了。 她微微侧过脸颊,适才发觉他的脸竟是离自己这样的近,只需撅撅嘴,便能相触。 韩信一把搂过她的腰,两人旋转起来,她痴痴的看着他的面庞,忽然发觉,这厮,挺俊的。 可惜这样的旋转只持续了一刹那,韩信将之甩在了身后,持剑突进,面前又是射来了三五支箭矢,他挥手舞剑,将之全部打落在地。 而后,暗中的敌人便是没有再继续出手了。韩信持剑立在那,看着某个地方,他同时盯住了三个点。方才的几支箭矢就是从那几个位置射出来的。 “你…你…你会武功啊!”少女羞愤至极,活像是出了什么丑似的。 她本是想问他名字的,可是一出口却是这么一句。而且她先前以为这小子不会武功,看着又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自己有些看不下去适才出手相助。期间还一直强调自己多厉害多厉害,现在想想真是……丢人死了。 “莫离我太远,周围都是陌生的气息,都带有杀意。” 一匹马,为了一匹马,这些竟是这般兴师动众而来。不过想想叶情有可原,白鬃血马的价格那么高昂,对于那些专门靠盗抢为生的人而言,是绝对不可以错过的一块肥肉。 少女惊慌的四处看去,并未看到人,可她却不怀疑面前的青年。这是个很厉害的高手,从他出剑的刹那就可以看出来。所以他的话,肯定是真的。 对方似乎也意识到面前这位马匹的主人是块难以踢动的铁板,因此在箭矢失效之后,便没有再急着出手。 既然对方不出手,那就该韩信出手了。他可不愿意陪这些家伙瞎耗时间。 他握着剑,瞬间飞射出去,一剑斩去。他盯着的那个树丛里立即便是发出了惊呼之声,而后从树丛里钻出一个被吓坏了的青年。 他蜷缩在那,看也不敢看韩信一眼,只是一昧的不断求饶。 “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不想死,求求你了,绕我一命吧……” 韩信一掌将之拍晕,而后缓缓走向了第二处。他还未到地方,面前的树丛和第三处韩信还没有走过去的,直接扑出两名青年来。 这两人皆是握着兵器,寒光闪闪,一前一后同时往韩信的脖颈切割过来。 太慢了,浑身都是破绽。韩信目光一扫,连剑都不想用了,抬腿前后一提,立即将两人踹飞了出去。 两个青年如同结实的沙袋一下被踹的翻飞出去,手中的兵刃也拿不住了。胡乱的掉在旁边。 就在这时,那些埋伏在屋顶周围的人一下子全部窜了出来,他们几乎是一刹那就出现在了少女身旁。长长尖尖的兵器刹那间架在了少女的脖颈之上。 “住手,否则我们就杀了你的这个小娘子。” 这些人没有蒙面,但是看这模样,应该是专业的。韩信看着少女,少年居然没有太多的惊慌与慌乱,想来是见惯这种场面了吧。她反倒是对着韩信微微一笑,就像是想让韩信放宽心似的。 轻功再好,武功寻常,方才她就单纯的看韩信看得呆滞了,露出了大概是自己此生以武以来的最大破绽。居然这么轻松就被擒住了。 韩信从这些人身上感受到了杀意。他杀不杀人,大部分时候都是取决于对方的,对方有杀意和杀气,那么他就杀。 但是面前这些人显然都是为财的,想了想,他收了剑,淡淡笑道:“一匹马而已,给你们就是。” 307 叶风浅 “但你们若是伤她分毫,今日谁也别想走。” 韩信目光冷峻,颜色如铁,看着对面的这群人说道。 少女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青年,她相信按照那种出剑速度,对方不可能救不了自己。难道他是不想救吗?可是他却愿意放弃白鬃血马来救自己,为何?这是为何? 她搞不懂这个青年脑海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一时间连着自己的思绪都是无比混乱。 而后,韩信就真的和她眼睁睁看着白鬃血马被人牵走了。 少女沉默在原地,久久而不做声。 许久之后,她突然开口了。“你可别希望我还你那十个银锭。” 韩信微笑着。“那都是小钱,走,带你赚大钱去。” 少女呆滞的看着他,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东西? 见她愣在原地,韩信笑吟吟说道:“你不是欢城鼓上蚤吗?怎么听到钱还无动于衷呢?” 欢城鼓上蚤,叶风浅。这是个名声相当响亮的女飞贼。她的名声响亮并不是因为年纪轻轻就有这么一身好轻功。而是她不断地救济所致。这个少女轻功其实还是次之的,若是偷术也排进江湖武道之内,这个少女的偷术绝对是宗师水准的。 就韩信刚刚搂她腰那么一刹那,韩信怀里的一袋银锭就都没了。要不是怀里放的不多,这么一下韩信可就倾家荡产了。 韩信自如岱州以来,可没少听闻这位欢城鼓上蚤的事迹。据传这位欢城鼓上蚤最多的作案都还是在欢城镇,所以虽然在其他地方也做过不少大案。但还是冠上了欢城的名头。 而她救济的人群,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在这样的乱世里,这些弱势群体是最没有依靠的。许多老人如果子不孝,亦或是子女早丧,到了老时,能啃上一口草根树皮都算是好的。寻常人根本无法想象他们是怎么过活的。 妇人倒还好说些,改嫁如何的,总归是成年人。但是也需得小心,否则一不注意就有可能给强人糟蹋了,杀了。 最惨的还是那些孩子,没得吃,没得喝,你就是给他们钱,他们也还是活不下去。韩信就亲眼见过一个孩子拿着几个银锭去买吃的,人家一口咬定是他偷的,然后抢了他的银锭,要把他活活打死。 而那几个银锭,是韩信刚给他的。 韩信自然是出手了。 这样的世道,有一个欢城鼓上蚤,对于这些群体而言真的就像救世主一样。 少女吃惊的看了看韩信,心底不由得暗暗警惕。这个人居然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自然会想的比较多。她还是跟了上去。 其实,韩信本是不想管这档子事的。救世主这种事情,人家做就是了。他从不认为自己具备什么改变世界啊,拯救世人的力量。但是既然人家凑上来了,那么自己不做些什么,似乎也不妥当。 就像是他说的,一匹马而已。若是能为此做贡献,他不介意。反正这匹马也是杀了黄忠的战利品。 两人迅速跟在了那群人身后,这群盗匪也是相当的熟练,动作快捷不说,还很有门路。很快将马匹带入了欢城镇之内的一家驿站,在驿站之内做了包装,这匹马一下子成了灰马。 然后他们才敢大摇大摆地前者这匹马往外头走。 出了欢城镇,他们来到了一处靠近驻军界限的峡谷。而后在韩信和叶风浅的注视下,驻军当中走出了一名军士将领。那将领来到跟前,这群人拿了水将马身上的灰洗干净。那将领看了很是满意,于是命人拿了一木盒的银票出来。这交易算是达成了。 具体多少钱韩信也看不清,实在是太远了。不过他不在意多少,毕竟那都是自己的一点心意,该去在意的是面前的这位欢城鼓上蚤。 在这群人的归路上,韩信蒙上了脸,与让这位女飞贼看着。就在他准备出手抢夺银票的时候,突然从林中涌出了一大支军士。他们拦在了这些人归去的路上。 看着这些突然涌出来拦在面前的军士,其实从这些军士出现开始,这些盗匪就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了。于是盗匪的首领急忙从盒子里拿出一小叠银票,讪笑着迎上去。 “诸位官爷辛苦了,这些是小的孝敬给您喝茶的。” 他们只是寻常的江湖人,是十分弱小的那种,根本没有能力和面前这种系统训练而成的将士进行拼杀。无论是单体质量还是数量都跟不上对方。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妥协,做生意嘛,将来还有的是机会。 面前这位军队的统领也是熟识了,每次只要孝敬一些,对方自然不会再为难。杀鸡取卵的事情人家想来也不会蠢到去做。 可惜这次却不同。 那统领看着递过来的银票冷冷一笑,而后一巴掌将之推开。 盗匪首领脸色顿变,都这么多了他竟然还嫌少么?他赶忙就要去再取一叠出来,可是那统领却没再给他机会,直接拔出了腰际的长刀,刹那间送到了盗匪首领的脖颈前。 盗匪首领吓得一颤,那满盒子的银票顿时洒了一地,他惊恐的瘫坐在了满是乱石的地面上。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是小的不懂事。这些尽数献给大人。尽数!” 统领还是冷笑。“你这份孝心当真是不错。可惜啊,这次是将军让我来的,这些银锭,我便是半个子,也不敢吞。” “烦请大人尽数将之带回,改日我等必将厚礼酬谢。”盗匪首领趴在统领面前,活命比什么都重要,尊严、金钱都是虚妄的。生活在这种混乱的边境的人,更能体会到这一点。 “将军的意思是,将军那般公正严明,与你们交易多的也是救济你们。将军又岂会在意那点小钱是吧?” 盗匪首领赶忙应答。“是!是!是!将军慷慨大方,若非将军岂有我们今日。将军交易白马,给了许多钱,我们都取走,都取走了。” “正是如此。”统领满意的点头笑着。 盗匪首领也赶忙赔着笑颜。 谁知,前一刻还笑容可掬的统领刹那间变了脸色。“我是这般想的,可是将军觉得,还是死人的嘴比较严实。” “不……”盗匪首领欲要惊呼,那声音却只到嘴边,而后消弭…… 308 西南 屠杀,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只有不到二十人的盗匪团,在三百多训练有素的士兵面前,是毫无反抗之力的。这一点韩信在围杀往生兽的时候就深有体会。 没多久,血水就流淌了满地。这群士兵挖了坑将这些尸体埋了一半,只有埋了一半,剩下的就伪装成了自相残杀之后的景象。 即便是还没有听到,韩信也能想象到后面这些人会编造出怎样的谎言来外传。肯定是说白鬃血马卖了很多很多银票,而盗匪团内部分配不均,导致了部分成员不满,最后引发了血拼。死了一部分人,剩下的人分了银票都跑了。 “现在怎么办?”叶风浅焦急的很,那些钱在她看来都是自己这位主顾的钱啊。 韩信笑了笑,而后拔出剑,将脸重新蒙起来笑道:“你便看着吧。” 配合再好又如何,三百人,都是不入流的,纵然比寻常强大些,配合起来可以与数十个二流高手血拼。但是遇上十多名一流高手就又是另一番绝望的景象了。现在他们即将面对的是,宗师! 曾经龙白羽就杀到军队里去过,那时候的龙白羽应该就是宗师。杀进杀出,硬是没有人能伤了他。 其实道理很简单,一个人的体积毕竟只有那么大,同时能和他接触的士兵数量也被限制到了七八个最多。一名宗师同时面对七八个普通士兵,那还不是轻松的很嘛?就算是同时面对十五六个士兵也还是轻松的。 一流高手还能依靠车轮战不断地拖延将之拖延杀死,达到了宗师这个境界,可以真气沟通外界,一道真气从体内开始流转,只要凝聚到了极致,是可以做到没有耗损的。很少有宗师能做到这一点,凌波之主、百岁龙鱼和铁羽箭神都做不到。龙白羽倒是能做到。 韩信也做不到,他只能做到消损很少。但是他有秘境之力,秘境之力一个时辰一道补进去总该无比充足了,所以他也可以做到长时间的不断续战。 他从高坡上跳了下去,站到了军士们的面前。 统领捧着木盒子,一见到面前的这个蒙脸人,里即便是明白了对方的来意。他是聪明人,知道对方竟然敢单枪匹马前来,必然是一流高手至少,甚至有可能是传说中的宗师高手。 所以他第一时间便是下令进攻,待得士兵都冲出去之后,他带着自己的亲卫们,跑了。 很迅速,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 韩信见状,嘴角带着笑。 他的剑从数名士兵体内抽回,鲜血已经将他的新衣裳弄脏了。但是面前的三百士兵也躺下了六七十,剩下的两百多人已经开始胆寒了。 若是他们不再阻拦,韩信也就算了。但是这些人却在严酷军规之下活成了真的军士,不管韩信怎么杀,不管他们自己怎么胆寒,他们还是服从命令的士兵。 最后,韩信还是将他们都杀光了。满地的尸体,满地的鲜血,看得站在山坡上的叶风浅一阵阵恐惧。 杀完了这些人,韩信飞身追击。 叶风浅站在原处看着那些尸体,看着看着,最后剧烈的呕吐了起来。恐惧,恐惧,那个人真的还是人吗?他居然可以面不改色、若无其事的杀掉那么多人么? 呕—— 韩信很快就回来了。他将满盒子的银票放在了叶风浅的面前。“这钱虽然沾了鲜血,但钱脏不脏,关键看在它用在什么上。能救人,那么它就是善的。” 叶风浅坐在沙坡上,看着下边的满地士兵尸体,没有回答什么。她有些害怕面前这个青年。 韩信也没再说什么,脱下外衣将剑上的血擦拭干净,将鬼兵重归于剑鞘,而后转身走向了远方。 一匹马而已,没了走路便是。 他在欢城镇已经打听清楚了涼丁的大致所在。还弄来了一张简易的地图,若是顺利的话,一年之内应该可以找到涼丁吧。步行的话。 叶风浅看着远去的韩信背影,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后面这种感觉化为了悲伤。她坐在山坡上,像个孩子似的,大声哭泣了起来。 穿过了边境漫长到没有边际的城墙,他来到了城墙的外边。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如同巨龙般盘踞在边缘之地的城墙,那里面是晋元皇朝,这里就不是了。这里是晋元帝组划出的界限,这里是荒芜的西南大地。 其实,从欢城镇就开始荒芜了,岱州有三分之一的土地都是荒芜的,一眼望去看不见一棵树。偶尔有的一小片树林已经是恩德了。这样的砂石土地是种不出粮食的。按照韩信现有的地理知识,这样的土地是石头风化出来的,要成为能种植的泥土,还需要很漫长的岁月。或许在那之前,西南一直都会荒芜着吧。 等到西南成为了能种植的土地,晋元皇朝的手臂想来也会触及此处吧。但是仔细想想,那个时候晋元皇朝是否还存在呢? 他笑了笑,继续前行。朝着夕阳的方向。 ………… 辽阔的西南旷野,乱石滩和干涸的土丘是这里恒久不变的主题。从前的从前,这里是没有人生存的。 后来,为了活命,许多人走进了这片地方。亡命之徒、寻常百姓、流浪的江湖人……等等等等。这里什么人都有。偶尔你还会见到几具白骨,或是饿死的,或是渴死的,也有可能是被人杀了的。 银票在这里是没有用的。晋元皇朝的钱庄可经营不到这样的地方。若是需要东西,都是拿着银票去晋元皇朝的地盘兑换,购买,然后再运回这边的。 那些东西按理来说是不可以出口的,但是只要上下打点到位,一切都存在极妙的可能。 夕阳余晖下,一名蒙面的少女骑着马,悠悠然然的走在队伍的最前头。身后是数十个骑着马的江湖高手,他们押送着五六十驴车的东西缓缓前行。 不多时,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座石城。城墙是乱石堆砌的,浇筑了一些烧红的铁水粘合,所以相当牢固。 城外全是戒备着的人,他们一见到领头的少女,顿时高兴的惊呼起来,而后恭恭敬敬行礼,高呼道:“恭迎圣女归来!” 309 鬼灵血雾 西南,对于不熟悉这片土地的人来说是怎样的一种煎熬。对此,韩信有了切身的体会。 在皇朝地界之内约莫半年的行程,远没有这半个月来的辛苦。干燥的风土,随时不停的风,干涸没有水份的土地,随时有可能冒出来的毒虫毒蛇和野兽。 背上背着枪与剑,一路上韩信是不会寂寞的。李流湘和枪灵时常在聊天,偶尔秘境之灵也会插几句。一个人,相当于有四个人在,要不是这几个没法实体化,都能搓两圈麻将了。 韩信的水喝完了,干粮吃完了,他已有两日滴水未进。虽然早先就预想过此行的艰辛。可是真的经历的时候,依然是觉得相当吃力。 放弃?若是现在折回去只需再煎熬半个月,便可以回到富饶的皇朝界内。而继续前行,谁也不知道这样的旅程还要维持多久,半年?一年?两年? 谁也不清楚。 可是这样的念头却从未出现过。他只想着前行,一想见涼鸾就在前方,一想到只要找下去就能寻见她,一定可以寻见,他便充满了力量。 渐渐的,一切从未见过和尝试过的东西,都成为了他的果腹之物。有足够的秘境之力可以解毒,吃过一次带毒的下次不吃就是。 他慢慢总结出了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哪些好吃,哪些不好吃。一本西南食谱在他的脑海里缓缓成型。 两个月后,他已经可以做到不饿肚子了。只是对于寻找水源,他还是没有什么心得。只能每一次遇见水了,喝个够,然后尽量的多存储,接下来的旅程中省着喝。 西南大陆对于皇朝人而言,是神秘危险的地方。这不仅仅是人烟罕至、食物匮乏,也不仅仅是毒虫猛兽纵横、环境诡异危险。还有各种皇朝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各种事端与神秘之物。 踏进西南约莫三个月的时候,韩信碰上了一头巨鸟。他头顶的传讯飞禽一下就被吃了两个。剩下的几个赶忙躲进韩信怀里。 韩信抬头望去,只见一只约莫百米长宽的大鸟正低头俯视着他。红毛白颈、尾部拖着一根根长长的蛇尾。而其面目,则是人脸。 那人脸上的双眼带着十足的智慧,调侃似的看着韩信,而后缓缓飞过去。 就在韩信以为这怪鸟离开了的时候,那鸟蓦然落地而来,他看着韩信,颇为惊奇道:“你会说话么?” 韩信脊背阵阵发凉,这样的怪物与自己首面相贴,对于人类而言本身就是一种恐惧。对于未知和极端类人之物的恐惧。 他便这么静静看着它,心跳提升到了极速,恐惧也被放大到了极点。 沉默少顷,那怪鸟失望的摇了摇头,腾飞离去。 第五个月,空旷的荒野石林间升起一阵血红雾气,朦胧的幻影不住在其中闪烁飘荡,时不时还能听闻阵阵凄厉的嚎鸣。 韩信见之便深觉不对,正想远远退开时,霜枪枪灵和李流湘同时出口阻止。 “你现在若是退后,必死无疑。” 两者异口同声。 韩信大吃一惊。他急忙止步,停驻原地不知所措。 枪灵为其解释道:“这是邪道的东西,名叫鬼灵血雾,是邪道发展初期研究出来对付鬼神用的。后来失控了,至于如何失控,以及失控之后的具体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当年跟随帝祖征战天下的时候,在这血雾面前退却的,没有一个能活下来。包括法形。” “那我该怎么办?”韩信心底问枪灵道。李流湘从头到尾除却刚开始阻止韩信过一下,就没有继续开口。因为枪灵比她活得久,见识肯定也比她要广阔的多。 “要么站着不动,要么前行。朝着你现在面对的方向,目不斜视、绝不回头。” 两个选择。韩信稍稍沉默,无论是哪一个都十分困难。最后他还是选择前进。 前方,就是所谓的鬼灵血雾。 缓缓往前走,血雾逐渐覆盖了韩信的身躯,笼罩在了他的皮肤上,渗透衣衫。 那些虚无缥缈的影子游荡徘徊,很多都像是贴着他的脸颊过去的,他甚至能觉察到对方微弱的气息。那气息,分明不是活人的。 他目不转睛,无论什么声音和动静,都没有挪动半下眼珠,坚定的往前走着。 蓦然间,他的脚踝被什么抓住了,就在他要下意识低头去看时,枪灵和李流湘同时暴喝:“不能看!” 韩信的脑袋愣在那,挪动了一点点。稍稍停顿,他将脑袋挪回原先的位置,目光还是盯着正前方。脑门两侧一束束的冷汗缓缓淌落下来。太惊险了,刚刚要不是枪灵和李流湘及时出声,他怕就玩完了。 不顾脚踝上的阻碍,继续前行,腿硬拖了两步,那抓在他脚踝的东西刹那间便消失了。脚踝上的压力顷刻间消失,脚踝重新变得轻盈轻快。 这血雾里边有什么,即便是枪灵也不是很清楚。而不管是什么,都不是现在的韩信可以力敌的东西。 当年的邪道对抗的是各路妖魔和阴世阴王,若是拿不出点强有力的手段来,怎么和那些可怕的存在对抗?面前的鬼灵血雾极有可能就是研究出来对付鬼王那个级别的存在。韩信不能力敌那是正常现象。 血雾蔓延不知多少里,韩信只记得自己走进血雾的时候是刚刚天亮,等到自己走出去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是走了一天还是两天这一点他无从得知。幸运的是,头顶的传讯飞禽还在,这样他和岐山、江州、兰医斋的联系都还没有断开。可惜叶氏和剑氏的那两只被吃掉了。 “现在可以回头了吗?”韩信问道。 枪灵回答:“可以。” 韩信缓缓回头,朝着身后看去,哪里还有什么血雾,身后分明就是白天自己所看见的那片石林啊。这么一小片石林自己若是想要穿越只需半个时辰。可是现在竟然用了一天,甚至有可能是两天。 一股极度疲惫的感觉涌上来,将他的意识迅速击败。韩信也再顾不得那么多,直接躺倒在乱石丘上便睡着了。 310 妖怪飞廉 一觉睡醒,已经是天大亮。耀眼的晌午阳光照的他相当难受。 睁开眼,是碧蓝带些黄灰的天空。冬日的太阳带来了些许让人痴迷的温暖与眩晕感。他摸了摸身旁的剑,这是本能。若是醒来时剑和枪不在背上,那么第一时间便是找回它们。 将剑重新背回背上,长枪在背上就没有掉落过。 他站立起来,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稍稍适应了太阳的强光,而后朝着四周看去。刹那间,背后便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是那只怪鸟,它正带着诡异的笑容,站在不远处的大石柱上,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身后那几条蛇尾,就像是带着喜悦心情的狗尾巴,一甩一甩的晃动着。 “你肯定会说人话。”它笑着,笑着。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覆盖了韩信的心脏,他想不通,这怪鸟为何死死地盯住自己,就在自己会不会说人话这一点上纠结呢? “千万不要开口说话。”这次是秘境之灵说了。 面前这东西的底细无论是李流湘还是枪灵都不清楚,现在秘境之灵开口了,韩信还以为秘境之灵肯定知道一些。然而一问才发觉是自己想多了。 秘境之灵也不清楚面前东西的来历,只是直觉告诉它,绝对不要和这玩意说话是不会错的。 见韩信还是没有开口,那怪鸟等待了许久许久,最后还是飞走了。 对此,韩信也相信秘境之灵的判断了。而且他认为,这怪鸟怕是盯上自己了。 怪鸟在此后的日子里,每隔两天都会出现一段时间,有时候是站在远处不断地盯着韩信,那鸟身上的人脸带着让人深感不安的诡异笑容。 亦或是在高空中盘选着,就像是随时可能坠落下来将这个青年一口吞噬掉一般。每当这个时候,几只传讯飞禽便会躲在韩信的衣袍下边。 一直到韩信走进西南的第七个月的某一天,他终于知道了为何这怪鸟非要他说人话。 那是一个雨夜。 他在一处石窟里休憩,柴火烧着的劈里啪啦声音混合着外边的雨声。这样冬日的雨夜尤为寒冷,要不是李流湘预测了天气,秘境之灵感应到这里的石窟。他绝对会在这个冷雨夜里冻得十分凄惨。 “东边,那怪鸟过去了。”秘境之灵突然说道。 韩信心神一凛,他脸上出现了些许的喜色。他的直觉告诉他,追上去,或许可以碰上些什么。这样的雨夜,按理来说是飞禽最讨厌的时候。怪鸟在这样的天气下赶路,怕是不简单。 他穿上一件用几块兽皮制的简易蓑衣,一下子便是窜进了雨夜里。空荡的石窟里一下便只剩下了劈里啪啦的火堆还在缓缓燃烧着。 雨水簌簌急促的下落着,韩信身上的兽皮被抹了一层兽油,虽然闻着味道有些恶心,却是保暖挡雨的好东西,自从三个月前制作起来开始,他就一路背着带着。是他身上目前最有价值的东西。 循着怪鸟飞去的方向,韩信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追到怪鸟要去的地方。若是对方的目的地十分遥远,那他是肯定追不上的。但现在摆在面前的极有可能是珍贵的机会,所以他不愿意错过。 跑了约莫有七八里雨路,就在韩信都打算折回去了的时候。夜色与雨水的交界之间显现出了一丝微弱的光。 韩信急忙加快速度,在靠近了一段距离之后最后趴在了草地里,朝着那光看去。 那也是一个小石窟,也是一个小火堆。此刻,怪鸟正站在雨水之中,就着火堆的光芒看着坐在火堆面前睡着了的中年人。 怪鸟背对着韩信,因此他肯不清这怪鸟此刻的表情。现在他也算是知道了,这怪鸟盯上的岂止是自己一个,看样子他是不断地更换盯上的人。然后每更换一段时间进行交替跟随。 它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雨水之中,就着越来越微弱的火光,看着那个中年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抵是火光太微弱了,让中年人感觉到了冷了。他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捡了两条干柴往火堆里添。 刚添完柴火,正当他准备重新睡回去的时候,突然发觉那火光照射的洞窟口外的黑暗中似乎有一道黑影…… “你……会说话么?” 那声音悠悠的从洞外传了进来。中年人背后一阵发寒,这样的深夜,这样的冷雨夜,到底是谁会来此造访?他的仇家都在遥远的云汉州,绝不可能追到这里来。 他伸手拔出腰际的短剑,暴喝道:“是谁!” 怪鸟立即便是发出了嘿嘿嘿嘿的笑声来。 “你,果真会说人话啊!” 怪鸟一步步的朝前,缓缓进到了洞窟之内,火光将它身上湿漉漉的羽毛照的一清二楚。 中年人吃惊的看着面前的怪物,沉默了少顷,最后吐出了一个名字。 “飞廉!妖怪飞廉!” 怪鸟还是嘿嘿嘿嘿的不断笑着,越来越靠近中年人。 “管你是甚牛鬼蛇神,先吃我…” 中年人飞扑上去,可惜话改为说完,便没了生息。 韩信看不清那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大致能够猜到。他趴在那,龟息、敛收鬼神之息。如同只是一块石头。 这怪鸟,他打不过。从那中年人的姿态来看,也是一流高手。可是怪鸟却像是抓小鸡似的给抓起来吃了。或许只有法形才能和这样的怪物一战吧。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飞廉!”枪灵吃惊道。 “你听说过?”韩信问道。这怪物可盯上他几个月了,自己一旦不小心开了口,便会如方才那中年人一般,成为口粮。 “只是个传说罢了。” 枪灵答道。“怕是用途不大。” 飞廉。这个名字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存在的。飞廉从何起来,大抵是谁也说不清楚的。但是飞廉做过的事情倒是有许多都流传着。 这些传说对于韩信来说太过久远,纵然是活了不知多久的枪灵,也仅是听过。这些传说于枪灵而言,也很久远… 311 春景涼丁 山南北五百里,形若龟背,名曰中郎山,多兰草、多毒蛇。山中有妖曰飞廉,红毛白颈,人面鸟身多蛇尾,其翼开具二十丈,好食人。 这是最早对飞廉的记载,韩信记得前世有本山海经,其中也有所谓的飞廉。那飞廉的记载与这记载有些相似,但又不尽相同。 不过看这文字姿态,韩信不禁好奇,莫非出自同一人之手? …… 有妖曰飞廉,妖身欲称神。帝祖持剑出,邪魔断尾生。 这个帝祖并不是晋元帝祖这种帝祖,而是神明的名称。曾有个大概的数字,两千年以前,人类抛弃了信仰漫长岁月的神明。那些伴随人族从懵懂走向智慧的漆黑岁月里,成为人族精神信念的神明,承载着开启文明和渡过黑暗。最终,都被人族本身一并抛弃了。 他们不再信奉虚无缥缈的神明,而是依靠人族自己本身开始试图在这广袤大地之上立足。 那个时候就有关于飞廉的说法了,也不知道些记载和文字之中的飞廉,与面前这一只是否相同。倘若这是一个种族,那么这个种族肯定相当强大,不应该默默无闻才是。而若飞廉从头到尾只有一只,那这只飞廉到底是活了多久了? “我在阴世听过一种说法。” 李流湘插嘴说道,因为枪灵将自己听过的十来则传说都说完了,其中和李流湘听说的有些重合到了,有些没有。现在她就是想要将那些不重合的也告诉韩信。 韩信和枪灵顿时将注意力都落在了李流湘身上。 枪灵毕竟在岐山的洞窟里与世隔绝了那般久。无论是人世间还是阴世,都是日新月异不断变化的。因此许多消息会发生变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曾经旁听过两位阴将交谈。其中一位便是对这飞廉稍稍提了两句。” “飞廉,是据传来自往生之海。猎食那些想要乘着往生兽前往彼岸的死魂为生。后来,似乎是被某一位强大的阴王给摆渡到了阳世。” 飞廉驰骋阳世,开始改食活人与生魂。久而久之,飞廉胃口越来越大,不仅是生魂和活人。游荡在阳世的阴兵也成为了它的口粮。摆渡阴王为了杜绝阴兵的残损,与飞廉做出约定。会说人话的人形东西才是它的食物,不会说人话的,一律不准吃。 韩信顿时恍然大悟,这则消息可真是太有用太关键了。他总算是搞清楚了为何飞廉非要搞清楚自己会不会说人话了,原来是这样。 洞窟之内的飞廉吃完了活人和生魂,很快离开了洞窟一飞而去。 韩信趴在雨夜的草丛里一动不动,待得飞廉飞远了,他才起身朝着自己栖身的地方走去。这怪鸟,看样子只要自己不对它发出任何声音,或许就可以安然无恙的不断走下去了吧。 他回到自己栖身的石窟中,给即将熄灭的火堆添了几根干柴。这是他来西南之后遇见的第一场雨,由此他也想起自己踏进西南之前究竟忘了什么。 气候。 环境、地图、所需物品他都准备的十分妥当。唯一没有去关注的就是西南的气候,现在难得碰上一场雨,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场雨会下很久很久。 确实如此,西南是一处气候极不稳定的地方。曾有住在皇朝地界边缘的学者研究过这一点。在那位学者有生之年,西南曾出现过十五年不落半滴雨水的。也曾出现过一场雨下了最久十七个月的。 正是应了那句话,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西南就是这样的情形,要么干涸到了极点,生灵涂炭。要么洪水涛涛遍地都是,一样的生灵涂炭。 第二天,韩信依然是早起,在每日的练剑之后,他披着兽皮踏上了下一段征程。他的背上背着一垒干柴,这是昨夜用剩下的。这样的雨天想要找几根干柴都是一种奢望。 路上看见湿漉漉的木柴他也会捡起来,绑在腰上,等晚上干柴着了,就可以将这些湿木柴放在火边烤干。如此一来就又有干柴了。 至于食物,这样的天气各种毒虫猛兽都出来了。韩信一边赶路一边像是在逛菜市场,看见能吃的、好吃的一掌震杀包走就是。 这场雨一直下到了开春。 走进西南的第九个月,雨停了。地面上都还是水,不过太阳出来之后,一切都改变的很快。短短半个月,水都干涸了,只剩下泥泞。又过了两日,泥泞也消失了。土地重新变得干燥、结实。只不过土地之中的水润还在,他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见那些嫩嫩的绿绿的新发草芽。 不死心的飞廉依然在不远处盯着他,它始终尝试着各种方式逼面前的人类说出人话。只要说出那么一个词,它就可以断定那是不是人话,只要是,这个人就可以成为它的美餐了。 或许是春日盛景所致,在春末时节,一项荒芜的西南竟是盈草遍地,还开出了成片的小野花。 就在这小野花的包围之下,他望见了一座简易的石头城。那低矮的城墙不远处,像是路标似的插着一块黄褐色的旧石碑。 ——涼丁! ………… 云水郡的正上方,是澜州的济阳郡。 济阳郡是个不大盛行江湖的地儿,因此所谓的江湖高手并未出现很多。一流高手基本已经问鼎了济阳郡的江湖。 有些人想着,既然济阳郡的整体实力不如何,那么寻常的一流高手去济阳郡岂不很吃香? 其实不然,济阳郡的人,是看不起江湖人的。很多世家打心底看不起江湖人,宁愿去雇佣衙首掌控的役使军队为自己解决难题,也不愿意花更少的钱去雇佣江湖人。 但是,江湖,还是要掌控的。 因此,济阳郡每一代内衙衙主都会培养几个属于自己的江湖问鼎者,为的就是可以彻底的掌控住整个济阳郡的江湖,以免出现什么乱子。 偌大宛若宫殿般奢华的济阳郡内衙衙邸之内。一名青年背着一部巨大的铁剑,缓缓从高高的大门走进来,慢慢的往那深处走去。他的眼神,有些慌乱。 312 济阳——莙 寂静漫长的回廊,青年的脚步声在其中不住的惊起、回荡、消弭。他俊秀的面庞轮廓有些瘦,可以看见淡淡的颚骨,漆黑的长袍从头落到脚底,下边遮着一双草藤鞋。 “十年九剑!你背弃主公,妄图逃离澜州。按法当斩!” 洪亮浑厚的中年男声如同滚滚天雷般,在空旷的长廊之间浩浩荡荡的回荡着。 听到这一声,原先内心还十分不安的莙蓦然间平静了下来。或许前一刻对自己还有些许怀疑,但是现在,全部平静下来了。他伸手解下背上的巨剑。 轰!巨剑轰然落地,沉重的剑身将地面上数块整齐码铺的青石板砸的崩裂。 “在下十年九剑——莙!求见,济阳衙主。” 他恭恭敬敬,彬彬有礼。可那声音的主人却还是无限不满,愤怒的咆哮道:“十年九剑!你的名字、性命都是主人的。你只是主人的狗,凭什么用这样的姿态求见主人!” 莙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他坚持着。 “在下,十年九剑,莙,求见,济阳衙主。” “你找死!”那声音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炸响,而后一道狂风从长廊的深处爆涌而来,一脚快狠准的踹在莙的胸前,瞬间将他踹飞数十米,鲜血喷吐了满地都是。 现身的是一名中年人,他看着莙,冷冷道:“若是继续执迷不悟,是会死的。” 莙缓缓起身,不顾伤势,撑起自己站住,对着那长廊尽头还是拱起了手。 “在下,十年九剑,莙,求见,济阳衙主。” 中年人从怀里取出一支飞镖,愤怒的瞪圆了眼睛。“我已经警告过你两次了。” 莙抬头,苍白的脸上带着中年人无法理解的含义的笑容,他看着他,笑着道:“师傅,弟子,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了。弟子,无怨无悔。” 咻——飞镖掠过,一抹血光迸溅。莙身躯一颤,缓缓跪了下去,鲜血顺着胸口的位置一点一滴的涌下来。 莙呵呵一笑,这就是代价吧! ………… “莙,我们这样自由自在的真好。” 少女拉着莙的手,在辽阔的草原上奔跑着,她笑得很开心、笑得很美,整个都在少年的眼中散发着炽烈的光芒。 “自由吗?” 虽然莙很开心,但他内心却在对自己这样发问着。他低头,仿佛看见了一条粗粗的锁链套在脖颈上,一直蔓延出去,一直蔓延到济阳郡内衙,被衙主握在手中。不管走的多么遥远,他都只是主公的一条狗,永远不可能自由的一条狗。 可是,和她在一起真的好快乐,那份快乐让他近乎将主公的存在全部遗忘了。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举手投足,她的只言片语,都成为了莙那灰色世界里一抹抹无法消除的明媚色彩。 “莙,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她低着头,颇为羞涩问道。 他当然有。 “莙,你愿意娶我吗?” 他当然愿意。 然而,他都保持了沉默。他只是一条狗,一条被人牵着无法脱离主公掌控的狗而已。 她哭了,一次又一次的哭了。他分明知道并且拥有让人喜笑颜开的答案,但是他不敢轻易将这份幸福的承诺许下。一旦开始,他就没有回头路了。狗的妻子,那也是狗。他不愿她也被那锁链给拴住,绝不要。 从开始提剑那天起,他就被师傅赋予了一个名字。剑。那是一个统称性质的代号,足有八百个孩子都叫做剑。 一年、两年、三年……孩子的数量越来越少。他听说那些孩子都被带出去比武了,有些回来了,有些就这么再也不会回来了。 莙也被带出去,他见到了出了练剑池外的其他地方。明媚的山色、清澈的水光,还有那个陌生的,拿着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 他看着自己,而自己拿着的是剑。 “半炷香,你们两个只要杀死对方,才能具备活下去的资格。若是时间到了生死未分,你们都得死。” 这话是从师傅口中说出来的。那时候的莙,才四岁。而他对面的少年,则是七八岁。 那时候的莙并不懂什么生与死,他只是看见了对面的少年对自己挥刀过来,于是他舞动手中的剑,将他的刀击落了。 半炷香时间,少年捡起来重新进攻不知道多少次,都被莙轻轻一剑再度击落。 时间到,两人都还活着。他的师傅下到了比武场,抱着他,让他握着剑,让剑贯穿了那少年的心脏。这是莙杀的第一个人。 他的师傅看到了他的剑道天赋,所以没有杀他。并在数月后,约了一名小有名气的江湖人与莙比武,莙一剑杀了对方。那贯穿心脏的招法,他已经学到了极致。 此后每个月,他都会与人生死比斗三五场。每年都会公开挑战江湖人一场。 十年。九场挑战江湖人,全胜。到了第十年,他站在那,济阳郡已经没有人再敢上台了。十年九剑之名,由此而开。 衙主听闻此事,颇为惊奇,特地接见,并赏了根带肉的骨头,为其赐名:“莙”。 他们是济阳衙主为了平衡济阳郡的江湖武力而培养的看门狗。 过去,莙很满足成为衙主宠爱的狗。有好吃的,有好剑,有师傅的疼爱。可是现在,他渴望的,只有她。 他想,娶她。 就在半月前,她已与隔壁部落的青年订了亲。他等不住了,距离成婚还有三个月,他必须获得自由,只有自由之身的自己,才有资格配得上她。 ………… 苏醒!他眼前笼罩着两道耀眼的光,那是囚牢小窗外照射进来的午阳。 他没死,飞镖擦着他的要害过去了。他被关起来了,这里是内衙宫殿的地底囚牢。 “狗就是狗,在外面野久了自然成了野狗。只需调教回来即可。” 这是他脑海里不断重复回荡的一句话,经历过了江湖的他现在知道,这是幻媚之术。可惜的是,他没有破解的手段,只能任由幻媚之术缓慢的、缓慢的,为自己洗脑,将自己渴望自由的心,再度变成一条狗。 313 求见涼鸾 涼丁。 韩信到时,这里正值难得的漫长雨季过后,春暖,花开。到处都是嫩芽,便是在涼丁世代生活的人们也鲜有见到这样美丽的景象。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样的美丽保持不了多久就会随着烈日的重新降临而尽数消逝。 这一日,涼丁外来了个邋遢的旅人。他背负着一把剑、一杆枪,看着颇为危险。守在城出入口的两名年轻人鄙夷的看着面前这个人,心中充满了戒备。他们暗想此人应该是从皇朝界逃到西南来的吧。不然这苦哈哈的地方,可不是娇惯的皇朝人能待得住的。 韩信靠近涼丁的入口,几个守卫立即警惕的拔出腰际的弯刀,戒备的盯着这个来客。 韩信对几个守卫拱手道:“在下韩十九,求见巫族圣女涼鸾。” 几个守卫神情顿时有了微微变化,他们隐藏得很好,而后其中一名稍稍年长些的守卫冷道:“巫族?这儿岂会有那种肮脏的东西,快滚。” 韩信愣了愣,对方方才神情之间的变化是切实存在的,可是现在又在说些诋毁巫族的话。稍稍沉默,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那,可否让在下进去换身衣裳,吃个饱饭,睡个觉呢?”韩信笑着,目光之中一缕缕微弱到难以让人觉察的精光,落在了对方几个守卫的脸上,期待看到他们的每个表情细节。 松懈,一刹那的松懈。而后又是警惕。 他们显然是认为韩信相信了这里没有巫族这回事,所以才会出现那一刹那的松懈,但是韩信接下来的话却又引起了他们的警惕。 他们这些守卫有两个任务,一个是防备那些毒虫猛兽和怪物,二就是防备皇朝人。 涼丁里面有他们的孩子和妻子,任何皇朝人进入都是一种危险。所以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行的。涼丁不是城,是寨。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群居寨子。 韩信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进去。 闯是不可能闯的,万一和涼鸾的娘家人结仇了可咋办。所以必须另想办法。 “滚!”中年守卫连再废话来几句的欲望都没了,只是对着韩信冷冷喝道,那尖锐的长矛几乎就要刺进韩信的皮肤里了,眼神凶恶的不行。 想来他凭借这一招吓唬走过不少人吧。 韩信立即便是走了,不带一点犹豫。他在约莫六里外的地方寻了个比较浅的石窟休息。生了火,烤了两只蝎子填肚子。这种蝎子虽然浑身赤红,但是不仅无毒,味道还极佳,吃起来像是大龙虾的口感。 吃够了。他绕着这矮矮的小城,隔着约莫三四里地方,走了一圈。而后才发现,这个看似小小的城囊括的地方实在是太广太大了。 这矮墙里面至少有六座山峰,下边全部都是矮屋。这里住了很多很多人的人。全然不似之前涼鸾说过的那样,仅剩数百数千巫族人。 可是涼鸾在这里这件事基本已经确定了,那么就是说这里有很多都不是巫族人么?还是说巫族其实还是很强盛的? 这对于他来说都不重要,只要涼鸾真的在这里,无论巫族是强盛还是弱小,都与他无关。 即便是巫族想要重新站起来夺回皇朝的沃土,他也不会说什么,因为那与他关系不大。他只是个小小的众生,只是想让自己这一世活的毫无遗憾,仅此而已。 到处都是守卫。 无论韩信走到哪里,哪里都有守卫。这么大的地方竟然不存在所谓的死角,他完全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安排到这般密不透风的。几乎将每一个角度和守卫都利用到了极致,这样的安排绝对是真正的军事高手。 要潜入这样的地方,等同于要和这样的军事高手交锋。现在对方已经布好了局,若是自己足够能耐破解潜入进去,那便是胜了一局。 韩信是肯定要进去的。数万里的路都走过来了,现在就剩下数里之地,岂能止步于此。他拥有最强藏身之道“掀地”,潜藏这方面不成问题。 子夜方刚降临,他便出发了。一出发,还未接近涼丁的守备岗亭,刹那便是愣了住。 变了。守卫戒备的位置变了。原先他在白日里堪测好的几个方位,现在都被一一堵了上去。就像是对方知道了他要在夜里潜行一样,特意将整张网都缩紧了一些。 要说巫族没有高手,这样的话讲出来韩信自己都不信。而今涼鸾的手段已经相当出众,巫族定然还有比之更加厉害的人物。否则当初的巫族岂能成为各大国家威慑与领导平民的力量依仗? 韩信所在不知道的是,就在涼丁之内的六座山峰里最高的那座山上,有个老头子正拿着一面镜子,看着他呢。这老头子旁边站着的,正是没有戴面纱的,涼鸾。 “这想必就是你说的那人吧?”老头子佝偻着背,说话声音很轻很轻,但他却是如今巫族仅存的一位巫祝。 “是的。巫祝!” 涼鸾表现得十分恭敬。巫族为何被天道遗弃后还能在这里苟活。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面前的这位巫祝。正是巫族那强大的力量,在晋元皇朝、在天道的缝隙之间,为现在的巫族留存了点滴星火。 老头子呵呵一笑,神色颇为冷峻,意味深长的看了涼鸾一眼。“你的体内流淌着我巫族最纯正的血脉,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涼鸾身躯一颤,当然知道。这就意味着,为了巫族的血脉,她只能和巫族仅存的族人中,血脉最纯正的人成亲,传递子嗣。 巫族历代以来都是如此,圣女和圣子成亲那是最好的选择。这一代没有圣子,那她的成亲对象就是族中血脉最纯正,巫术最高明的年轻人。 “哼!你明白就好。”老头子见涼鸾默不作声,直接冷哼一声走了出去。 “你在这待着,待我杀死他之前,都不许离开此处。” 涼鸾咬着唇尖,眼中泛着些许晶莹。她向来很坚强,可是这会儿却有些控制不住。 她看着被巫祝放在石桌上的镜子,那里面模样邋遢的韩信正在尝试悄无声息的突破守卫的戒备。 314 巫祝出手 借着夜色,依靠着守卫们火把的忽明忽暗和时不时荡起的狂风,韩信真的悄无声息的穿过了第一层守卫的戒备线。 他来到了白日里自己靠近都做不到的矮墙。他趴在矮墙边上,看着城中淡淡如同飞萤那般的灯火。这里真的太祥和太美好了。简直就像是人间天堂。 宁静到了极点。 韩信甚至不忍心打破这夜深之后美好的宁静,他看着那些灯火,仔细看了许久才发觉,那并不是灯火,而是月光石。白天吸收足了日光,到了夜里便会发光。这玩意向来都是皇族之中才有可能具备的。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月光石价值便超过了十万。 可惜的是在这荒芜的西南大陆,这些价值连城的石头却成为了普通的石头。这里的人们让这些石头发挥出了它们本身最真实最实用的功效。成为了他们夜里的灯与眼睛。 这些眼睛和灯,也成为了韩信的眼睛和灯。他悄无声息的穿行到错综复杂的街道上,寻找着关于巫族的痕迹。他相信,巫族肯定就在这座矮墙包覆的城镇之内。 夜幕下,韩信不停的奔跑着,不停的奔跑着,如同不知疲惫的机械。 蓦然间,他前方的街道里响起了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凄惨娇叫声,韩信惊吓的急忙止步,寻了一个有阴影的角落将身子一缩隐在其中。 而后他清晰地看见一道道墨色的影子就像是流水似的,从这处那处而来,最后汇集在了韩信站立过的地方。紧接着,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那些影子开始变得立体,最后化为了一个真实的黑衣人。 黑衣人回头,看着阴影之中藏身的韩信,韩信能清晰的看见,那黑衣人的眼睛是血红的,在夜幕下散发着强烈的红芒。 韩信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可是面前的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是人是鬼?还是妖是邪物? 他脑海里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而那黑衣人突然发出了一阵韩信先前听到的凄厉的惨嚎。他迈动了步伐,手臂在黑暗中一抽,拔出一把长长的刀来,那刀也是影子组成的,漆黑无比,却又在月光石的光辉之下朝着月光石回敬着令人吃惊的光辉。 鬼兵无声出鞘。若是可以,他是真的不想和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交手。最主要是他也不确定对方到底是活人还是什么。 唰!对方的刀斩出的速度很快,韩信的剑刹那跟随上了那刀的光辉,剑与刀在月光石照耀的光明与黑暗的界限相见。 呛—— 清脆至极的响声顷刻间传的很远很远, 韩信和黑衣人都收回兵器又再度交手了四五次,那声音还未消逝,后面接连着四五道声波又冲击了出去。 ”高手!“韩信蹙眉,这绝对是宗师高手。没想到自己一来到了涼丁,碰上的第一个对手就是宗师高手。那刀快的让人目不暇接,要不是他晋升宗师境界已有一年多,面对这样强大的对手肯定是跟不上节奏的。 对方就像是不知疲倦的野兽,那刀没有丝毫的停顿,一刀接着一刀,又接着一刀。 韩信的体力一点一点的被消耗下去,他的反应开始变慢,他的动作逐渐迟钝,力量正在减少。 “很多人正在靠近。”秘境之灵和枪灵一齐提醒道。 一旦等到那些守卫都到了,他可就寸步难行了。那些守卫的实力肯定是不高的,韩信动起手来难免会伤到他们,这是他不想看见的。都是涼鸾的娘家人,不能伤。 一点光芒就像是星火,从他握着鬼兵的地方刹那间燃起,将他尽数笼罩。 无论是感知、力量还是速度都在瞬间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一剑斩出去,剑速飞也似地超越了刀速。 呼——一剑掠过,韩信的剑落了空。面前的黑衣人就在马上要被剑斩中时,化为了一道道黑影,回到了地面上,转瞬消逝。 韩信愣了愣,知晓对方肯定是跑了。于是也立即将身上的光辉散去,身躯从鬼神便回了半人,一跃,消失在了黑暗的小巷里。 待得那些守卫来临,此处早已是人去楼空。 城镇里开始变得热闹起来了。城镇中发布了入侵令,家家户户的男人们皆是拿着自家的兵器出行了。他们在各自队长的带领下开始走街窜巷的搜查。 所有的女人孩子都躲在屋子里,紧闭着房门。所有的男人都是十人一组十人一组出行。一旦碰上独行的男人或是女人孩子,都会被默认为入侵者拿下,然后带到统一的地方进行确认身份。身份征实之后如果是误会,那么就会得到释放。 若是入侵的人恰巧也是十人一组也无妨,队伍的队长之间都是认识的,所以只需要队长之间一照面,便能分辨真伪。 韩信,自然是躲在地下的。 他看着地面上来来往往的守卫。这里的每个男人都是战士,他们都在为涼丁的安宁,为了自己的妻儿的安宁而战。 突然,韩信听到了一个声音。 “子、寅、辰三区单号队伍前往圣山周围戒备,入侵者很有可能是朝着圣山去了。” 圣山?! 韩信得到了一个关键信息。 可就在他的心思有所活络的时候,两支刚刚碰面的队伍突然发出了恭敬地声音。 “拜见巫祝大人!” 巫祝?!韩信浑身都是打了一个寒颤。巫族还有巫祝?他吓得直接松开了掀开地皮偷看的手,整个人努力的缩的深一些。 那可是巫族传说中的巫祝啊!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正当韩信屏息隐气的时候,他感觉到,那个所谓的巫祝的脚步在自己的头顶上停下来了。 他的心脏虽然努力的压制下去动静,但还是能听得很清楚。韩信不敢确定这位巫祝是否听见了。 他还在期盼着 哗!他头顶的地皮刹那被撕开,一只苍老的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将他一把从地底下抽了上去,就像是拔了一根萝卜。 韩信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入眼的是一个老头,至少八十岁了的老头。 315 巫族之巅 分明是个半身入土的老头子,佝偻着背,叼着大烟袋子,可是他的手抓着韩信,强大的力量根本容不得他半点反抗。 老头一把将韩信像是丢石头似的,直接朝着不远处的山体砸去。 速度很快,韩信头朝着山体直接撞了过去。这一下若是撞实在了。韩信必死无疑。 在飞行的过程中,他身上顷刻被鬼神的光所覆盖。化身鬼神,以鬼神之躯撞击山体。 轰!巨响传遍了周遭近十里。 韩信从山体之中爬出来,剧烈的咳嗽着,身上的鬼神之光就像是夜半残缺的烛火,熄灭了大半。虽然免了死灾,但他还是受了不轻的伤,随着咳嗽,一口口地鲜血正不断地从喉咙深处涌出来。 而最严重的还是,他的鬼神化,短时间内无法再开启了。身上剩下的鬼神光辉也逐渐消逝,体内的鬼神之力已被尽数打散。 他拥有完整的鬼神之心,鬼神之力还会源源不断地产生,可是现在的问题是,时间不够。 “逃吧!巫祝这种东西,当年就算是你师祖的巅峰时期,也不敢招惹。”枪灵劝道。 巫祝!巫族的最强者。 韩信抹了抹嘴角的鲜血,他对着那个方向跪了下来。“还请前辈让我见涼鸾吧!” 相隔十多里远,可是巫祝竟是听见了。他淡淡说道:“老夫活了六百多年,从未允许过巫族圣女与外族通婚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说着,这位巫祝飞了起来,强大的气流从其脚底朝着四面八方爆冲出去,他一飞冲天,朝着韩信飞驰而去。 下方的众人听了无比吃惊。此人竟是为了见圣女而来?还想和圣女通婚?最重要的是,挨了巫祝大人那一击,他竟然还没死? 韩信抬头,巫祝老头已经飞临了他的眼前。 “你的坚持,在我看来毫无意义。堪称愚蠢。若你就此退去,看在鸾儿面上,我饶你一命。” 韩信缓缓将剑插回剑鞘,绑回背上。方才李流湘想用她自己的力量帮助韩信进入鬼神化,韩信阻止了她。因为没有意义。 他不可能是巫祝的对手。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祈求! “我心如月,其诚可鉴。” 巫祝呵呵一阵冷笑,拂袖,掌指坠落。韩信顿时像被巨大的摆锤砸中一般,笔直的横向砸飞了出去。 轰! 这一次,他不再有鬼神之力护体。刹那间便是变得血肉模糊起来。幸运的是他现在的身躯已经和人没有多大的关系了,这一击,只是将他砸的奄奄一息,还是留了一条命。 巫祝飞了过去。 韩信吃力的挣扎着,他的身躯半个都被埋在石堆里了。巫祝,在这样强大的存在面前,他根本连蝼蚁都不如。蝼蚁尚能躲进深土,可他连躲都没得躲。 挣扎了一会儿,韩信便放弃了。她已经没有力气爬出来了,他看着夜色星空。笑吟吟地看着。 不曾想,这一世的结束竟来的这样仓促。 好在,这一世,的确是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若真说有……他立即停止了思绪。就到此为止吧,再想下去,许多事情又会成为遗憾。那些都是没能在未来去做的事情。因为他已经,没有未来了。 截至目前为止,没有遗憾。足够了。 忘记!忘记!忘记一切。 忘记,那样才能让自己死的,更加安心。 “怎么样?可是放弃了?”巫祝的声音在韩信耳畔响起。 韩信原本彻底放空了的脑海刹那间又被勾动起了什么,许许多多的记忆迅速涌出来。他抬头,突然有些怨恨的看着这位巫祝。自己分明可以没有丝毫遗憾的死去了,现在他又勾出了他的一道遗憾。 不能再见涼鸾一面。 “此生唯伊,万古……” 轰! 一掌落下。大地都在颤抖。巫祝平静的看着自己的掌落下的地方,那里,已经是一个巨大的坑洞了。 他看着躺在坑洞最深处的韩信,嘴角勾着淡淡的笑容。似是在等待什么。 突然,一只蛊虫从夜风中飘来,落进废墟深处,落进那个血肉模糊的青年的体内。 那具方才刚刚没了生息的身躯刹那间,又被唤醒了一缕生机。 “鸾儿,若你执意如此。我只能连你一块杀了。” 巫祝冰冷的话语响彻漫漫漆黑的夜空,他已经准备好了自己的手掌。九大巫学他都研习到了最高处,要杀人,实在是太简单太简单了。 对于老一辈的巫族而言,巫族血脉依然是神圣的。族中的规矩是他们义务旅行的誓言。巫族血脉,绝不外流。 涼鸾款款而至,她直接落在了韩信身旁,从怀里取出了数枚巫族的毒丹,喂到韩信的口中,也喂到自己的口中。 服下毒丹仅是刹那,韩信就醒了。 韩信看着近在咫尺的涼鸾,而后缓缓露出了微笑。真好,临死前,最后的遗憾也弥补上了。 涼鸾的手与他的手重叠在一起。她缓缓说道:“我给你服了巫族毒丹,能续命,但很快会毒发。我也服了,我们会一起死。” 韩信听闻后,仅是笑笑。没关系。他伸手将她紧紧拥进怀中,涼鸾稍稍愣神,而后热烈的回应着韩信的拥抱。他们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 “曾经……” 她说。 “……我只想着自己一定要活着。我不想死,谁死了我都不想死。所以,一旦出现自己无法掌控的或者是有风险的情形,我便会抛弃任何同行者,我想活着。” “……可是,现在。我想和你一起。我想和你一起活着,或者,一起死去。” “……不是我不怕死了,而是,我怕往后自己会困死在有你的回忆里。” 情,不知其所起。亦,不知其所终。 这本身就是一条不归路。 “多谢!多谢!”韩信抱着她,紧紧的抱着她。心,已经静止了。他的身躯,正在迅速的腐败下去。秘境之灵没有出手救他,这一次,它似乎特别安分,特别,不怕死。 巫祝看着二人,嘴角缓缓上扬。而后,他缓缓抬起了手掌,巫族巫学的强大力量迅速汇集到了他的掌心。 316 人生苦短 韩信与涼鸾紧紧相拥,他们正在等待属于他们共同的死亡。韩信抱着她,会一起死的吧。他内心深处或许不希望涼鸾陪自己一起死,但是他明白,这一刻,涼鸾是不愿意那样的。就像是他不愿意松开怀抱去寻找所谓的生路那样。他分明有足够的秘境之力,他分明是不死之身,可他也放弃了这样的生路。就像是涼鸾为了他,服下了相同的毒药一样。 他们,愿意,同生,共死。 巫祝的掌落了下来。 他们紧紧闭着双眼。 预想之中的炸裂声响并未响起,猜测之中的刹那间失去意识而死亡也没有出现。他们的身体悬浮了起来。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的身体,从坑洞的深处缓缓托了起来,承载着他们相爱的重量,一点一点的朝着地面上飞去。 涼鸾瞪大了眼眸,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巫祝。她一下便意识到了一切,眼泪不住的从眼眶之中流淌出来,如决堤之洪。 韩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呆呆地看着巫祝,看着涼鸾。 巫祝笑着,笑得十分和蔼可亲,看着韩信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他自己的孩子那样,十分的宠溺与疼爱。 “多谢巫祝大人成全。”涼鸾对着巫祝恭敬地行礼道。 韩信愣了一下,泪水也似失控那样喷涌出来,他也朝着巫祝跪了下去。“多谢巫祝大人成全。” 他懂了,他此刻的心,好幸福。 巫祝笑着。 “鸾儿,这臭小子是真的爱你的。而你,也向我证明了你是真的爱着他的。”他缓缓说着,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正在用人能听懂的语言在叙说什么。 “这小子,我不断掌控力量将他一点一点打死,他还是坚持要见你。所以他配得上你。” “而你愿意为了他,抛弃一切。那么怕死的你,竟然愿意为了她放弃生命。所以,你也配得上他。” 韩信和涼鸾一边听,一边哭泣。他们可以在一起了,真的可以在一起了。 邋遢的韩信,和,美丽的涼鸾。 “巫祝大人,若是我最后不出来呢?”涼鸾梗咽着反问。 巫祝看着她,目光满是宠溺。这个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在他的印象中她总是那么小,没想到转眼,竟然也到了这个时候。 “若是你不出来,我会将他打死。没什么可说的。” “那若是他改口了呢?不坚持下去呢?”涼鸾又问。 “当然也是打死。”巫祝笑着答道。 韩信一边哭,一边笑,一边还觉得委屈,这也忒不公平了。四种情况,自己竟然只有四分之一的生路。 “行了。”巫祝笑着。“该解毒的去解毒,该救命的赶紧去救命。不然过上几刻钟都得死。” 韩信和涼鸾适才惊醒,一个的身躯已经开始腐败了,另一个体内还有毒丹呢! 巫祝带着他们回到了最高的山峰,直接由巫族的人出手为他们进行救治。韩信体内的秘境之灵现在才开始帮他治疗体内的伤势。对于方才秘境之灵的罢工,韩信是绝口不问的,因为他觉得那样很好。 可是,他不问,李流湘却是对此很不满。斥责着秘境之灵方才没有及时为韩信治疗伤势。 秘境之灵只是呵呵一笑。 “从那位巫祝身上,我没有觉察到半点杀意。而且,我也想看看韩信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欢那个涼鸾。” 李流湘一下子和它吵了起来,韩信对此充耳不闻,他只知道,自己的身躯正在一点一点的复苏。巫祝派来的人很快将韩信的伤势处理好了,连同体内的毒也清理掉了。 但是韩信的身躯毕竟是死掉了,所以巫族又种进去了数枚蛊虫,用来复苏身体的死亡区域和维持生机用。 漫长岁月的研究,巫族解剖的是生命的本质。人只要还有一缕生机,即便是身体开始腐败了、呼吸心跳都停止了,他们依然能让你继续活着。 做完了治疗,巫族的人刚离开,涼鸾和巫祝就来了。涼鸾扶着巫祝,看见韩信时尤为羞怯,大概是想起了刚刚那紧紧的相拥了吧。 “拜见巫祝大人。”韩信起身行礼,他分明是濒死之人,可是巫祝却能让他依然生龙活虎,一点儿也不像垂危者。 巫祝呵呵笑着,看韩信的眼神也和看涼鸾似的。 双方寒暄了几句,涼鸾禁不住内心的疑惑,发问道:“巫祝大人,为何您会同意呢?巫族血脉要严苛保守,这不是您一向信奉的吗?” 巫祝闻言顿时摇了摇头,有些唏嘘的笑了笑道:“那是过去的事。如今的巫族早已经支离破碎,谁也不知道自己明天能不能活着。什么巫族血脉又有什么意义呢?能相伴一天,你们便好好在一起吧。” “人世之事,岂止于巫族如此。巫族是被天道遗弃。天道正在逼迫巫族一步步走向灭亡,便是巫祝,也无法做到逆转天道性理。说白了,谁不是如此呢?谁能保证自己一定能活过明日?人生苦短,既然有情,何不眷属?” 韩信与涼鸾对视,涼鸾像是鼓起了勇气,与他对视着,脸颊变得越发越发的绯红。 “我命人准备一下,明日你们就成婚吧。我们巫族早已是穷途末路,也没什么礼节需要遵守,既然你情我愿,那便以天地为媒,成亲吧。” 说完,巫祝转身离去。 涼鸾与韩信像是相视着,他们看着看着,深情悠悠。 成婚!他们当然愿意。 当夜,韩信写了封信,给岐山,给江州。自己都要成婚了,虽然没有长辈在此,但他可不在意。即便是韩震和樊乘风反对,他也要坚持到底。 所以,这封信的内容仅仅只是知会一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意思。 两只传讯飞禽带着韩信的信冲天而起,朝着慢慢无边的荒芜西南飞出去。他们的目标是富庶的皇朝界中心。 放飞飞禽之后,韩信蓦然想起一件事,他急忙寻到了巫祝。 与巫祝说明了关于那飞廉的事情,巫祝笑了笑。说道:“那飞廉最爱吃人,估摸着之前吃你的飞禽也是为了引你说话。寻常时候它是不吃飞禽的。” 从巫祝那里,韩信也得知了不少关于飞廉的事情。在飞廉面前的确是不能说话,但那个话只限于寻常的人话。巫族人还是可以用巫族的语言交流的,所以对于涼丁这群会说巫族语言的人来说,并无影响。 317 大婚 巫祝真的准备好了成亲所需的东西,甚至在短短的一日之内将韩信成为了圣女夫君的事情传遍公告了整个涼丁,并且让整个涼丁的人都认同了他这位准圣女夫君。 大婚当日,韩信刚练剑回来,涼丁下面的城镇里就上来了好些个人。先是由巫族血脉的巫族人为韩信换药,然后是检查体内的蛊虫状态。接着才是轮到这些城镇上来的涼丁人出手。 他们量走了韩信的衣裳尺寸,然后下山,约莫半个时辰就将一套艳红艳红的全新婚袍送了上来。韩信换了上去,不禁微笑起来。这大概就是幸运与幸福的颜色吧。 距离婚礼开始还早,韩信坐在屋子里静静的修炼真气。随着不断的凝练,他的真气正在变得越来越凝聚,已经凝聚到几乎要看不见了。当体内混杂的真气凝练成一道,那就是上乘气境初期,而后沟通天地,凝练出相同的三道,便是中期,九道便是后期。 现在韩信是上乘气境中期,他一边重新凝聚自己的第六道真气,同时也在想方设法现在就开始将九道真气进一步凝聚。 虽然还未修炼到上乘气境后期巅峰,但他猜测这样修炼应该是不会出错的,而且到时候相当于事半功倍。 他没有遇见过太多的上乘气境后期高手,所以这一点也无从请教。之前去问过龙白羽,龙白羽只是呵呵一笑。 “老夫的道路都是错的,老夫的道路走不到法形。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韩信也不好再继续发问。毕竟那等同于是龙白羽的秘密,一个人的修炼方式若是被敌人得知了,若是敌人足够高明,完全可以借此谋划出对付你的完美方案。 所以韩信就根据前面下乘气境和上乘气境的修炼规律进行摸索,于是得出这样的一步。 继续凝聚、凝炼。 修炼的时间过得很快,韩信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到时辰了要。门外站着数名城镇下边上来的寻常人,他们一见韩信睁眼,便拥挤着鱼贯而入。有的替韩信换衣裳,有的替他化妆,有的则是为他清理身子。 一群人围着一个人手忙脚乱。 不多时,韩信便又穿上了那一身艳红的婚袍,站在那,面前的几个人恭敬对他行礼。 “拜见圣女姑爷。” 这是一个全新的称谓,首先是城镇里的一帮妇人们提出的,而后这个问题反映到了巫祝那。巫祝思考几分钟,得出了这个全新的称谓,并且公告给了所有的城镇居民。 韩信对着几人回了个礼,对于这个全新的称谓,他是欣然接受的。 “多谢诸位。” “圣女姑爷客气了,这都是咱应该做的。巫族庇佑我们世代数百年。往后我们都还需得姑爷的照料。” 韩信又是回了一个礼。这些人都是信奉巫族的,他们体内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巫族的血脉,从他们的先祖开始,他们就试图回归巫族。可是体内不精纯的血脉阻碍了他们。久而久之,代代传承下来,他们基本已经放弃了这件事,现在他们能和真正的巫族相处融洽,得到巫族的庇佑已经是最大的恩惠。 这些拥有巫族血脉的人在皇朝界,那都是罪人。是没有活路的。 这些退了下去,成亲的时辰也到了。韩信一走出宅邸的院门,门外便已经是成群的娶亲队伍。乐器喧嚣地吹奏响起,韩信被围在中央,成群的乐手和仪仗队簇拥着他往前走。 细细说来,韩信都还不知道涼鸾住哪。于是,这些仪仗队就等同于推着韩信来到了涼鸾的屋前。 涼鸾的宅邸面前绑着一条红绳,正当韩信不知怎么办的时候。一个老婆子从人群中钻出来笑道:“圣女姑爷,这是咱巫族的成婚习俗。以血为路,象征着此情如血,不干不竭。这是咱巫族特质的血绳,唯有至情人之血滴上去才能将之熔断。” 韩信意会,笑着,他用真气震裂了指尖,一滴鲜红的血液滴在那血绳上。刹那间,血绳上便冒起了白烟,就像是被焚烧了一样。没多久就断了。 前路变得畅通,这一次仪仗队没有继续簇拥韩信前行。巫族的婚礼礼仪,新郎官溶出来的至情血路,只有新郎官自己可以走,其他任何人即便是稍稍踏半步都是一种亵渎。 韩信缓缓前行,那老婆子站在血路之外,跟着韩信同步前行,就是没有踏足血路。 到了面前,院门是紧闭着的。老婆子急忙笑着说道:“圣女姑爷,这是心槛,得用心去撞开。” 说着,她稍稍演示了一下。所谓的用心去撞开,就是用自己的心脏的胸口部位去撞开。韩信稍稍一碰,门便开了,只是稍稍合着而已。 一步步,韩信朝着老婆子的指示坐着一项项礼节。有些看起来有些蠢,有些则是相当有难度。在他看来,这就是自己走向涼鸾的道路。不管是简单还是困难,他都十分认真的在做。一步步的,离她,越来越近。 当与她近在咫尺的时候,她也是一身艳红的婚袍,站在一起,涼鸾只到韩信的鼻尖。 单薄的面纱下可以看到她绯红的脸颊,她眸光闪烁,皆是娇羞,好不动人。 他轻轻的牵起她的走,向前走。面前已经铺起了火路,这不是真正的火焰,而是一种与火焰类似的蛊虫。或许过去是真的用的是火焰,但是如今,更多的只是剩下形势。 韩信和涼鸾踩着这些蛊虫过去,随着每一只蛊虫被踩灭,便会升起一缕火光。一脚下去,刹那间火光漫天,璀璨无比。 与卿携手,踏火海,行刀山,君无悔。 与卿同行,步轮回,至黄泉,亦无悔。 当他们走完这些,外边的天已经黑透了。山下的宴席早已开场,他们站在山巅,独处着。 两人携手而立,他们在等待着什么。 咻——嘭——叭—— 一道烟火射到了天空之上,而后开散出了璀璨的烟花。 这是韩信亲手做的,昨夜他熬了很久很久,用了涼丁之内的材料,制作而成的烟花。这绝对是这个世界,最美的烟花。 涼鸾刹那间神情都变了,变得很幸福,很喜悦。她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东西。 318 一封信 那是这个世界有史以来,绽放的最为璀璨的烟花。 这个世界虽然有火药,可是他们只停留在了发射信号上。至于娱乐和其他用途,是半点都没有的。说起来相当尴尬。韩信便是将这些火药用自己前世因为好奇之心研究过的烟花制作方式制作了起来,没想到,是真的很美。 “看!” 当那一声“咻”响起的时候,下方许许多多城镇居民都被吸引了目光。 一道道目光皆是落在了那缓缓上升的火花上,淡淡的白光,却成为了这片夜空中最精彩的光辉。 嘭——叭—— 刹那间,它炸裂开了,在漆黑的夜空中绽放出了一朵美到了极点的花。 “哇——” 人群中发出了一阵惊叹,许多孩子都喜悦的在欢呼。他们何曾见过这么美丽的东西。 涼鸾起初就在期待韩信所说的,要送她的礼物是什么。此刻一见到,顿时忍不住了眼眶之内的泪花,捂着嘴,惊喜极了,幸福极了,喜悦极了,泪水奔涌了出来,打湿了薄薄的面纱。 第一个炸响,第二个紧接着升空。 一朵接着一朵,前一朵刚刚熄灭,第二朵又绽放了。韩信做的不熟练,有些地方信引子用的短了,便发生了双花齐放的景象,更是美丽。 十六响,结束! 时间短暂,他只来得及赶出这一个了。没办法,寻到的材料只够这么十六响。毕竟这个世界的火药用途不够广泛,因此任何地方的存储量都十分有限。 “鸾儿,满意吗?”他笑着看着她。 涼鸾用力的点头,眼中没了全世界,只剩下这个男人,这个青年,这个——她的丈夫。 ………… “七日了。” “已经七日了……” 退隐江湖了的秦忠义在自己的土院子里不安的来回踱步,不住的。 “夫君,你莫急。兴许莙公子只是有事在身耽搁了呢!”他的妻子在旁侧安慰道。她太了解自己的夫君了,这位擒海手,一着急,准会冲动,谁也拦不住。 “能不急嘛!莙此去济阳内衙凶多吉少,他早先便说过,五日不归便不必再等了。六日还能说是事情耽搁,七日呢,莙是个守时的人,怕是遭了不测了。” 秦忠义的妻子脸上出现了担忧之色,果不其然,下一刻她就听到了自己最害怕的话。 “不行,我得去内衙看看。” 说着,他就要往外走。 她立即便是慌了,急忙拉住他。“夫君,不要去,夫君,不要去……” 秦忠义却不听,就要甩开她,执意而行。 “你难道想让我和孩子再等一个五年嘛!” 此话一出,秦忠义浑身如遭雷击,他立即顿在了那里,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全没了甩开身后这个女人的力气。他回头看着她,蓦然间发觉她老了许多,那哭丧的脸蛋几多年前也是粉嫩的。 五年!他在清水庄困了五年,让她和女儿苦苦等了自己五年。五年啊! “我……” “你已经退隐江湖了,你答应过我,从此不问江湖事。而今你还是在管着许多江湖事,我不管,但你不能出手,你不能离开我们娘俩。若是真要去,就带我们娘俩一起去。” 她哭着,她没什么本事,只有女人的三大绝技之一,哭泣。这是她用来对付面前这个男人唯一的武器了。 秦忠义抬头看了看躲在屋内偷看自己的女儿,女儿已经九岁了,很快就是个大姑娘了。他不能让她们受苦了。 他抱紧了自己的妻子,而后低声说道:“可我不能,什么也不做啊!莙,从清水庄开始,就是我的生死兄弟啊。”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一边是家庭的责任,一边是兄弟的情义,都是他抛不下的东西。 “你找别人,赵兄弟武艺也很高,当年那位韩氏的小少爷也不得了。你可以找他们,他们都是清水庄出来的,必不会见死不救。” 秦忠义微微蹙眉,赵无敌,刀斧手赵无敌的武艺是不够的,二流下乘气境岂能在内衙翻起多大的浪花,就算这里是江湖没落一些的济阳郡,那内衙也不是所谓的二流能闯的。要闯,至少的是一流高手,还不止一人。 但是自己的妻子提醒了自己一点。 韩氏小少爷。 他眼中微微发光。那是的确是个极好的人选,前些日子听闻他还约了成群的江湖人在云海小庄打了一场大仗。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前些日子已经是一年半前了。 “走,我们去江州,求见韩信。” 说走就走。秦忠义留下了一封书信在桌上,带着妻女,套上马车匆匆便是出发了。 从济阳郡的风凌谷到云水郡的江州,即便是驾着马车,秦忠义也用了将近二十天。 他赶到江州的时候,正巧碰上了韩信的传信飞禽回到江州的时间。 “家主,少爷的飞禽回来了。”亲信捧着那只珍贵的传信飞禽送到了桌案之上。 韩震从飞禽的脚下取下了信件,稍稍阅读,愣了愣,而后日渐苍老的脸上出现了笑容。他拿着信,起身,缓缓走到了书房的内屋里。那里摆着一个灵堂,他将信纸放在了灵台前,笑道:“婉儿,咱的信儿,成家了。” 灵位上面写的,正是:爱妻柔婉之灵位。 “信上说,那丫头名字叫涼鸾。挺美的名儿,咱们信儿可是追了一年半才娶到人家的呢!哈哈哈……” 他很开心,与灵位上的柔婉轻轻的说着话,说到高兴处还会大声的笑起来。 书房外屋的亲信只是安静的等待着。 家主,是真的老了。先是失去了爱妻,而后又失去了四个儿子。如今,剩下的三个妻子也被他关了起来,虽然没有下杀手,但是在家主眼中,只是不忍心亲手杀了她们而已。所以软禁起来,等着她们自杀亦或是老死。 家主眼中,现在的妻子,儿子,便只剩下柔婉夫人和韩信少爷了吧。 韩震说了两个时辰的话,出来的时候他心情是很好的。他提笔便要给韩信回信。 就要动笔的时候,另一名亲信闯了进来。 “家主,府外有人求见。他自称与五少爷有生死之交。” 韩震呵呵一笑。这样的人每个月总能碰上七八个,轰走就是了。他摇了摇头。“轰走便是。”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时,那亲信立即递交了一块腰牌上来,那是韩氏内部子弟的腰牌。上面清晰的刻划着一个“信”字。 319 回到江州 涼丁,是个极为安宁的地方。若是不去看那匮乏的资源,涼丁绝对是一处极美妙的世外桃源。 在这里,有涼鸾,有安宁。没有那险恶的江湖,没有晋元皇朝的制度,人人都可以依靠自己的努力吃饱饭。男人们负责守卫涼丁和下地干活,女人们则是处理家务和料理涼丁内务,一切都井井有条的执行着。 涼鸾带着韩信了解涼丁。 经过多年的开发改造,涼丁是可以种出食物的。只不过只能种一些特定的食物。养殖也是可以的,但是数量十分有限。 按照总计量,涼丁每年自产的粮食可以满足三成涼丁人吃饱。至于剩下的七成,就得靠外边努力的人了。 但凡是武艺有所成的年轻人,便可以到巫族申请外出。而那些人,就会加入类似于千轮绝带领的四十九盗那样的团队。他们遍布晋元皇朝的各个地方,用自己的生命和辛劳赚到银锭,然后换成食物和物品,运输到涼丁。 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涼丁之人,上下齐心,才有了如今这种局面。 不仅仅是涼丁的现有局面,涼鸾还带韩信了解了当前巫族的处境。这一点之前在清水庄的时候韩信就稍微了解过一点了。可是现在看来,巫族面临的,远比他所想的严峻。 曾经那个辉煌的巫族时至今日早已不复存在,而今存在的都是些挣扎在生死线上的巫族血脉可怜人。 曾经巫族有多繁盛,而今巫族就有多末路。最近已经算好的了,仅存的数百名族人,已有两年时间未出现过非正常死亡。许多巫族子民都企盼着来自天道的诅咒就此从他们身上消失。 那一千多年衍生下来的罪孽,和巫族血脉本身是没有多少关系的。 这就像是人与异族生下了的孩子犯的过错,却要人本身来承担一样。这件事是不公平的。悲哀的是,巫族只能承受着,即便是想找人说理都找不着,只能默默承受。 现在巫族的毁灭已经开始暂停下来了,这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在这里韩信也体会到了刘备在江东乐不思蜀的感觉,有佳人有安宁,这么大个城镇居然连个妇人家长里短的争吵都没有。这样和睦的地方,实在是稀罕。 可就在韩信成婚三个月后,他放飞出去的传讯飞禽回来了一只,带来了一封让他沉默的信。 “怎么了?”涼鸾看韩信面色严肃的坐在窗台前,像是在思考什么。 韩信见到是她来了,下意识地嘴角上扬,就连面前的事情也变得不那么烦扰了。“是莙!” “谁?”涼鸾追问。 “十年九剑,莙!”韩信重复了一遍。 涼鸾适才明白韩信说的是谁。她的脑海里出现了在清水庄河畔拿着巨大铁剑的少年模样。而后不是很理解的继续追问:“他怎么了?” 韩信将信纸递到了涼鸾面前,而后说道:“是擒海手,他寻上了我。……当年我韩氏内斗,莙毫不迟疑地出手助我。这里我欠他一个人情,而今他有难,我不能坐着看。” “你要去?”涼鸾没有看信,而是单单看着韩信,信上面的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韩信的选择和将要做的事情。 “是!”他郑重的点头。“我是不想走的,可是不得不去做这件事。” 看着涼鸾,他觉得很是歉疚,才刚成婚没多久,竟然就要和她分开那么长的时间。这一去一来一回,一年两年是肯定要的。 涼鸾笑了。“瞧你傻的,夫君有事,做妻子岂能袖手旁观?” 韩信笑了,一把将她拥紧入怀。 当日,韩信写了封信让传讯飞禽先行离去。第二天他与涼鸾拜别巫祝,适才一人一马,两道骑影相伴往皇朝界去。 来时,韩信在西南寻找涼丁花了九个月步行来寻找涼丁。待得离开的时候,有涼鸾带路,仅用了一个月零五天就回到了皇朝界。他们路过了欢城镇。 韩信骑着马和涼鸾的马匹匆匆穿过欢城镇,期间韩信是没看到的,但是涼鸾稍稍有些注意到。 有个少女从屋顶的那边跳到这边,拼命的尝试追逐韩信的马匹,她似是在喊着什么,可惜离得有些远,她也不曾听清。 他们穿过了欢城镇。 那个少女正是之前韩信在欢城镇见过的,欢城鼓上蚤,叶风浅。 叶风浅眼见自己追不上韩信,自己方才喊的话对方肯定也是没听见的,沉默在原处良久,她竟是觉得有些委屈。 之前她怪韩信杀了那些军士,觉得韩信杀人不眨眼,觉得那些银票都沾了血,是肮脏的。 可是,这几个月来的经历让她改变了这样的想法。看着那些被救助的孩子的笑容,看着那满大街张贴告示的军士,看着那些被军士欺压的寻常百姓家。她蓦然惊醒,韩信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她想和那个青年道谢,想告诉他那笔钱,她还没用完,已经救助了很多很多的人,并且还会救助更多更多的人。 然而,韩信听不见。 从澜州来时,韩信人生地不熟,需要走一段进行辨认打听,所以废了接近六个月才到欢城镇。而这一次他从欢城镇出发,涼鸾带路,加上走过一次之后熟悉了的路。从欢城镇回到江州竟是只用了三个月不到。 他回到江州,立即引来了成群人的拜访。他前脚刚踏进韩氏的大门,赵氏新家主赵增尤、周氏家主周澜、白氏家主白尧皆是第一时间来到了韩氏的大门之前。 当夜,韩氏大摆宴席,为韩信与他的妻子接风洗尘。 待得应付过了这些人之后,长泽深夜造访。当时韩信正在和擒海手说着关于莙的事情,韩震也在场。 长泽来了之后,韩信也不避讳,直接将他也拉了过来。 “你要对付济阳郡衙主?”长泽目光古怪的看着韩信,这小子跳级对付的是不是有些快啊。 他认真的看着韩信说道:“衙主可是掌控着一郡的力量,以你一人之力,怕是不可行。到时候人家衙主一呼百应,或许你就要面对一支数万人,乃至数十万人的江湖大军了。” 衙主,衙首,两者只差了一些字,但是其中的权力差距和力量差异却是天与地,云与泥。 在长泽看来,韩信要和济阳郡的衙主作对,就是太自不量力了。 320 济阳郡 韩信杀过衙首,那是白淮衙首。根基不深,出身贼匪,不算是难缠的对手。像是难以对付的比如秦寒山这样的衙首。 秦寒山背后的秦氏发家于陵阳秦氏,后来遍布了整个澜州的势力,隐隐之间已经拥有了和澜州州府府君抗衡的实力。长泽会回到江州待了这么多年,便是为了盯住秦寒山和不远处的陵阳。 州府那边已经在其他郡和秦氏的势力交手上了,一方面是打压,另一方面是反抗,这本身就是无法沟通化解的恒久矛盾。 至于长泽可以从这件事中得到什么好处,韩信是不清楚的。可以肯定的是,依照长泽的性格,绝不会花那么多年做些无用功。 “此事确实十分冒险,你可得想好了。”擒海手其实现在才算冷静下来,这个人心肠热。若是自己去救人,他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可是现在是要将韩信拖下水,他立即便是变得比韩信还要谨慎的多了。 初夏时节,屋外的风吹进来还有些许凉飕飕,将白日身子里积攒的暑气一下便荡了个干净。 对于济阳郡,韩信确实知之甚少。他只知道一点,济阳郡没有成名的法形境界。这一点上可以推测,济阳郡八成是没有法形的。 云水曾经有两尊,隔壁的白洛有一尊。 澜州九郡,成名的法形境界白洛一尊,云水两尊已经陨落了,当然,这件事到现在也还没有传出来,叶氏和剑氏的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到位。 天水有一位,月阳有一位。除此之外的五个郡,都没有成名的法形境界。 法形,可不是大白菜。 “济阳,我是必须要去的。”韩信坚持道。在他的心中,自己欠擒海手和莙一个人情,当日他们愿意不由分说的出手相助自己,这就是人情。不容忽视的人情。 当日莙直接是打完就走了,因此腰牌只给了擒海手和刀斧手。如今莙有难,若是自己不去,韩信内心就会觉得遗憾,成为愧疚。这和他这一世所追求的人生道路相悖,所以他必须去。 涼鸾当然是无条件支持韩信的,就算是韩信要去赴死,她也会心甘情愿的陪随前往。 长泽稍稍沉默,而后有些叹息说道:“稍等一个时辰,我回去将济阳郡的情报给你整理一份。” 说罢,他就出门了,完全没有留给韩信反应的时间。长泽也是担心,这小子的性情接触这么久他也算是有些了解了。若是自己不迅速一些,他极有可能就直接出发了。自己抓紧时间将情报整理出来交到他手上,这样才能最大的确保韩信可以活着回来。 只是越想他越觉得吃亏,自己分明是想收取一个助力的。结果到现在这份助力一直还未用上呢,自己反倒是给对方用了一次又一次。 想的长远一些,他又平衡了点。这都是投资,将来韩信强大了,都是会还回来的。 仅仅半个时辰,长泽就回来了。他将一个厚厚的本子交到韩信手上,打开本子里边是一张张整齐排列叠放的情报信纸。 “这是十年来济阳郡关于衙主的大部分情报。对你想来是有用的。之前得到过济阳内衙的机关和守备排列阵图,可惜得到没多久那个探子就被杀了。那图自然也就废了。” 长泽缓缓地说着,看这意思,长泽对于济阳郡似乎也是有想法的。因为这情报之中的很多信息都是十分有针对性的。只是这样的问题韩信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问。 花了半个时辰,韩信翻阅完了这些情报。闭着眼睛在脑海里整理了一会儿,最后得出结论。 “能对付。”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将长泽原本还想再说几句的劝语直接憋了回去。这些情报里他是看不出哪里能对付了,他很好奇韩信所谓的能对付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代价。 济阳郡衙主这一个方掌控济阳已经有三代了,也就是说,晋元皇朝开国不久,他们家的先辈就坐上了衙主这个位置,而今三代传承,即便是济阳郡本身的江湖力量比较弱小,但也肯定达到了一个相当的厚度。韩信现在拿着小铲子想要铲开这样的厚度,太不现实了。 韩信的想法其实很简单,那就是突破。 这一点也是长泽没有想到的。长泽想要对付济阳郡,首先想到的就是将衙主的势力铲除,将衙主手中的力量全部抹杀,然后将自己的力量埋藏进去,而后济阳郡就是自己的了。 韩信想的是,自己一个人从薄弱之处杀进去,抓住关键人物,然后全身而退。就是这么简单。 两个人都是从自身的角度和观点出发去思考的,在长泽眼里这是一个郡的战争,在韩信眼里这只不过是一次潜入的刺杀救援。 约莫搞清楚了情况,韩信和涼鸾就趁夜离开了江州。眼下形势紧迫,谁也不知道自己去的晚了一分之后,莙的性命还在不在。所以韩信选择分秒必争。 擒海手秦忠义没有再启程了,他的妻子和女儿都需要他,他也已经退出江湖,这江湖上的事,韩信也劝他不要再管了。 韩信和涼鸾不是直接前往济阳的,而是先回了岐山。回到岐山的时候,正巧了,赵罗也在。 韩信直接带上赵罗、东方进、方阙、韩遇经、季风这帮子自己的班底,这才朝着济阳郡出发。 此行紧迫,他竟是都没能去拜见一些杜荡寇。只是匆匆的带着涼鸾见了樊乘风一面就走了。 来去匆匆,樊乘风还笑他真是越来越江湖了。 一行七人,七匹马,马蹄踩踏着声势。 韩信是直接北上的,从秦忠义那里得到了内衙的确切所在位置。而后直接北上,穿过北燕山,穿过云海小庄,最后抵达玉泉城。最后才是济阳郡的界限。 穿过界限,首先就是太神派的地盘。 济阳郡这个江湖势力不如何的地方,只要是稍稍有些实力的江湖帮派就可能圈到一大块地方。而这个江湖势力只要不和衙主作对,乖乖听从差遣,那么就可以为所欲为。这也算是济阳衙主掌控江湖的一种方式。 321 等价交换 太神派是个相当年轻的门派,创立时间不过二十多年。其门派领袖是一名精通掌道、拳道和双锤道的三家高手。是济阳郡巅峰的七大高手之一,上乘气境,宗师境界。 长泽给予的情报之中有关于这位太神派掌教的详细信息。太神派掌教,衾儒天,年四十一,精通掌、拳、锤三道。十九岁在济阳郡成名,而后创立太神派,广收弟子门人。二十二年发展,如今已有六千门派弟子,十一万信众。是济阳郡当之无愧的扛鼎人物。 如今的衾儒天,是济阳郡江湖人的代表,时常代表整个济阳郡江湖与济阳衙主交涉。由于交涉的成果往往都很不错,如今济阳郡的江湖逐渐地成为了一块铁板,不久之前还有江湖人提议干脆济阳郡的江湖人结成联盟,推举衾儒天为盟主。 这件事现在也还在推进当中,至于要出结果,恐怕至少得花个三五年时间吧。但只要这件事真的办成了,济阳郡的江湖势力就等于都团结了起来。这样的一股势力,完全可以抗衡衙主。 但诡异的是,向来喜欢彻底掌控江湖势力的济阳郡衙主这一次却没有太大的反对声音。关于这一点,长泽也还在调查。 韩信几人踏进太神派,到处遍布的村庄,这些村庄的农田都种植的很好。每个村庄的村口上边都挂着一面旗帜,旗帜上面是一轮纯白的太阳图腾。这就是太神派的旗帜。 插着这样的旗帜,就说明这个村子是受到了太神派的庇佑,这里是太神派的地盘。 走到了近处,就连村民们衣裳上边,都绣着纯白色的太阳。这些村民都是太神派的信众。他们并行谈笑,扛着锄头一边走向农田,一边在谈论的却是太神派掌教衾儒天最近剿匪的事情。 他们都很喜悦。 “这个衾儒天还真是有本事。”赵罗啧啧说道。 韩信没说话,他脑海里已经有了些许推想,只是无法征实而已。他相信,自己的这一点猜想长泽肯定也已经猜到了,现在只要长泽加大手段专门朝着这个方向调查下去,想必很快就会得到征实了。在他看来,这样的猜测十有八九是真的。 猜测是什么? 很直接。 韩信猜,这个衾儒天是不是济阳衙主的人。无论是从济阳郡衙主的态度,还是现在正在推进的济阳江湖联盟。最终得到好处的,都还是济阳衙主。这样一想,所有的事情都不矛盾了。这个衾儒天就是济阳衙主掌控济阳郡江湖的一枚棋子。 “再往前就是风陵谷了。” 穿过风陵谷,就是城池风陵。济阳的内衙就设在那儿,风陵城是济阳郡唯一没有衙首的城池。 韩信等人直接穿过了太神派的地盘,并未在此过多的停留。但是太神派的势力布局,韩信还是了然于心的。 这是他和长泽的等价交换内容。作为帮了韩信那么多次,长泽这次提出要求韩信也做一件事。 “你回云水的时候,带上太神派掌教衾儒天的首级。” 太神派毕竟是济阳郡的大教派,刺杀他们的首领,肯定不会是很简单的事情。即便是刺杀成功,最后也会影响十分大。恐怕会对救援莙产生影响,所以他很自然的将刺杀排在了后边。 长泽帮了他那么多事情,他的确是该回报一些了。太神派的掌教,绝对是个相当强大的对手。但对方只要未到法形,就还有战胜的可能性。毕竟他不是人。 他们是没有直接经过风陵谷的,而是从旁绕行。 济阳郡与云水郡的交界有两处,一个是太神地盘,另一个则是城池黄永。 若是从直线距离来看,从北燕山前往齐地,在从齐地往黄永、风陵,其实要更近。 但是黄永和风陵之间却有个很深很宽,无法跨越的垂崖带,这个垂崖带一直延续到太神派的领地。所以与其去了那边开始绕行,不如直接从玉泉上来。 从风陵谷的边缘穿过,再行了几日,风陵城都出现在了视野之内。 巨大的城门。高耸的城墙。让人一看便知,这是一座军事大城。来来往往的百姓有很多,但是无论是进出,都必须要接受守城卫士的检查。韩信也不清楚他们检查的目的是什么,因此没有贸然前往,而是在城外的一间小旅舍住了下来。 在小二哥送饭进来的时候,韩信抓住时机发问了一些自己疑惑的问题,努力的将自己伪装成是从远方游行到此的旅人。 风陵和其他城池不同。其他城池仅仅只是城池之内有人聚居。这是过去留下的习惯,一旦开始打仗,城池周围数里地都是战场,没有人愿意居住在随时可能打仗的地方的。 可是风陵不同,这里的城墙之外到处都是村落。高大的城墙更是各处都敞开着出入城池的大门。根据小二哥说,这是为了方便各处的百姓进城。如此爱民的衙主,真的是当的上父母官这个名字了。 可是,这样一位爱民的父母官,却在城门口排查着不知名的东西。是的,连小二哥这种站在情报线上的第一层级人物,都不知道近在咫尺的城门守卫在排查着什么。这样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排查只是做做样子,二则是排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这位衙主也不敢对下边的百姓公开。 甚至懒散到找个借口敷衍都不愿意了。 出于谨慎起见,韩信等人不打算从大门进入。他们这样佩戴兵器,必然是相当惹眼的。对于江湖人和旅人、商人模样打扮的,无论是哪里的城池守卫都是会特别注意的。 很不幸的是,韩信他们必须要带着兵器进去。他们的兵器大多都是很难隐藏的,所以潜入才是最好的选择。 必须不能惹到任何人的注意,这才是最好的。 住了一夜,第二天他们就继续前行了。 “几位客官可是要进城去?”小二哥在给几个人上菜的时候,好奇问道。 韩信笑着摇头。“风陵可没什么看头,我们兄弟几个此行是为了看白洛郡的白帝祠和洛神祠。去完这两处便直下青海郡,而后绕行杜衡郡、天水郡,最后穿过云水郡回龙睛郡去。” “之前不是说还要去月阳郡么?”涼鸾顿时蹙眉。 韩信顿时赔笑道:“是,是,是,那咱们去完天水郡便下月阳郡,到时大不了穿过穿州再回龙睛。” 小二哥也笑了,他的目光颇为异色的看着韩信这位美丽的女子,那样的美貌当真是让人心驰神往啊…… 322 石碑上的麒麟 “诸位客官当真是好雅兴呀,竟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来的。”小二哥奉承着。 一顿酒足饭饱之后,韩信等人备好了足量的干粮便上路了。离开了风陵城外的客栈,径直朝着东方去。风陵再往东,可就是白洛郡了。还是白洛郡赫赫有名的双祠。 一般来说,衙主所在的内衙都是位置很隐蔽的。像是云水郡的内衙,就没几个人知道其确切所在。为的就是防止衙主被人围攻,被云水的别有用心者包了饺子。即便是白洛郡那样大家知道衙主的内衙是在天安城,可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谁也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像是济阳郡这样大大方方地放在风陵城正中央,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少见了。韩信甚至怀疑这位济阳衙主是不是真的住在这里。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此事都显得太过诡异。 韩信等人真的就这么一路东行而去,很快,韩信就确认了,他们离开风陵的时候带了好些个小尾巴。只是不知这些小尾巴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其中有没有济阳衙主的。 夜色初降,韩信等人仅是一刹那转身,便将这群小尾巴全部甩了开。 看着这群追踪者一下子跑到了先前他们站立的位置,而后来回徘徊许久,最后缓缓离去。韩信不由得冷笑,虽然他们可以跟踪回去搞清楚到底是谁盯上了他们,但是现在没有那个闲工夫。 他们从地皮之下钻出来,折身朝着风陵城奔去。很快就回到了风陵的城墙之外,翻阅过城墙对于他们这样的高手而言是很简单的事情,没一会儿,几个人都在没有惊动城墙上的守卫的情况下,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城池之内。 借着夜色,他们将兵器包起来,而后朝着城中央最为高大的建筑走去。 武力欠佳的季风和方阙则是在城外等候,这两位,方阙的武功倒是相比之前高了许多。但是季风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动。一个人的后天努力固然重要,但是若是真的没有那份天资,也的确是很无力的事情。 在武道这方面,反倒是东方进这一年多来有所精进。他的暗器手段已经达到了二流巅峰,距离一流也不远矣。 五人潜进了城中,兵分三路。韩遇经与东方进一路,一人擅长近战硬碰硬,另一人则是擅长暗器、刺杀和牵制掩护。这两人搭配起来倒是绝配。若是再加上一个季风将大脑这块缺失也弥补上去,那么这个组合是真的完美了。 赵罗习惯独自作战,所以他是单行。 韩信和涼鸾一起。 三路分别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潜入。如此兵分三路,任何一方稍有不敌便立即撤离,如此不仅可以让自己不会以身犯险。另一方面撤离的时候还可以继续牵制一部分敌人的力量。 赵罗选择的是城中河贯穿内衙府邸的水下道路。这是他擅长进行的进攻方式,在这一点上,韩信不会去干预太多。 韩遇经和东方进一起的话,潜入方面的都是由东方进带领。到了对敌的时候才有韩遇经的事情。 韩信和涼鸾来到了巨大的内衙门口,涼鸾取出自己的萧,站在谁也看不见的阴暗处,缓缓吹奏箫声。 而后,她缓缓从黑暗中走出,两个人相伴慢慢直接从敞开的大门走了进去,然而对于这一幕,无论是周围的路人还是守卫都是视若无睹。就像是面前的两个人都不存在似的。 幻媚之术。以音御幻,这是巫术的手段,只是在涼鸾手中用箫声表达了出来。 巫术九大巫学博大精深,只要你将九大巫学修到了极致,那么你可以以任何事物为载体。比如涼鸾的箫声,也比如巫祝大人的手掌。看着似乎与巫术无关,事实上这都是巫术。 穿过大门,入眼的是一块巨大的石碑。石碑上面勾画着一头赤红色的麒麟。这麒麟面神凶煞,活像是真的。 涼鸾看见这石碑,眸色微变,而后与韩信往里走了一段,适才停下箫声,对韩信低声说道:“小心些,那石碑,是活的。” 韩信顿时觉得背脊发凉,活的石碑? 可是枪灵、李流湘和秘境之灵都没有反应啊。 “活的不是石碑本身,是那画像。那是麒麟,方才我的箫声让那麒麟也陷入了幻术之内。所以我才能觉察。” 涼鸾见韩信似乎没完全理解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于是进一步解释道。 韩信适才点了点头,对于涼鸾他当然是无条件信任的,只是现在的问题是,若是那麒麟真是活的。他要怎么对付那玩意呢?莫不是要将石碑给劈碎了不成? 他直接将这个问题问到了涼鸾身上,涼鸾稍稍沉默之后,摇了摇头。 这样的东西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更不知道这样的东西对自己这些人是否存在威胁。她只是发现了这玩意活着而已。 他们继续前行,可是没多久,便又发现了一面石碑,上面依旧是一只麒麟。韩信和涼鸾躲在暗处观察了那麒麟一会儿,那麒麟一动不动,虽然画的是栩栩如生,可全然不似活物。 稍稍沉默,涼鸾再一次吹奏起了箫声。 箫声一响起,韩信顿时看到了吃惊的一幕。那麒麟的眼珠子动了一下,而后那眼珠子就再度禁止,显然是进入了幻术之内。 涼鸾示意韩信继续走。当他们离开了那石碑所在的位置时,箫声戛然而止,麒麟的眼珠又跳回了原本的位置。 随着不断前进,韩信逐渐总结出了麒麟位置的分布。约莫相距两百米就会有一座石碑,正如涼鸾所言,石碑上的麒麟都是活的。 涼鸾的箫声具备强大的幻媚之术,因此即便是传的远一些,那些人听到箫声虽然不至于陷入幻术,但也会失神刹那,待得再度醒来多半是记不得听到过箫声的。 然而,高手除外。尤其是擅长幻媚之术的高手。 韩信和涼鸾很快就发现了周围出现了些许的动静,那是人发出来的。 323 我来接你了 韩信与涼鸾噤声敛息,在这等情形下还能根据小盛追寻过来的,至少是一流高手。纵然韩信是宗师,但若稍不注意被人家偷了空子偷袭,依然是肉体凡胎的他,岂能扛得住? 有秘境之灵在他是不死之身不假,可是涼鸾呢?他的秘境之力可用不到涼鸾身上,所以还是要小心谨慎。 二人潜伏好片刻,可方才的声音却不曾再现。那情形,韩信都在怀疑是不是幻听了。可是在侧的涼鸾分明也听了真切。二人都幻听,这绝计是不可能的。所以韩信怀疑对方是否也潜伏着,等待自己出面? 稍稍思虑,他觉得这样等待极不靠谱,决定以自己为诱饵,将对方引出。 涼鸾并未阻止,她也清楚这是最好的法子。而韩信比她更适合当诱饵。 青年提着剑缓缓从水池之后的假山间漫步而出,藏身树冠的中年人看清了他的模样。这是个相当英俊的青年,看他握剑的姿势,便可知道这是一位剑道高手。身为主人身边的第六高手,他自有自己的傲气。这样一个青年,要是自己都对付不了,还有何颜面为主人效力? 于是,在稍微打量了韩信一番之后。这位中年人缓缓抽出腰间的短刀,静静等待着机会。 韩信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他的目光不断在四下扫视。同为上乘气境高手,只要对方收敛气息的手段稍稍有些高明,他便无法通过气息来判断对方所在的位置了。同样的,对方也无法在看不见他的情况下,根据他的气息来判断它的方位。 缓缓的,缓缓的。 韩信来到了那树下,他又稍稍往前迈了一步,估摸着对方应该是在这个方位了。便在他的脚步抬到最高处时,一阵劲风袭来。对方完美的抓住了他抬脚的空隙。 人要发力,首先需的脚踏实地。 这一点,习武之人也不得例外。只是习武之人在发力之后,还能以力发劲,到了气境还能以劲发气。 劲风兹临头顶,韩信的脚已来不及落地。 呛!他一躬身,以背部背负的长枪挡下了短刀。而后,双脚踏地,蓦然发力。长剑回折穿入,直接冲进了对方的心脏。动作连动而迅捷,几乎是对方的短刀刚斩在长枪上,韩信的剑已经穿入了对方体内。 战斗开始,已结束。 借助这倒下来的身躯,韩信能感觉到对方坚硬的胡须正戳在自己的后背上。他顺势将之托到假山里,再将剑拔出,抹去血迹。 尸体躺在假山中央,这才开始大量的出血,流红一地。 将尸体安置此处,可以拖延被发展的时间。说不定等这尸体被发现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撤退了。这是最理想的状态。 韩信与涼鸾决定不再用箫声施展幻媚之术。虽然那幻媚之术足够强大,但也会吸引来真正的高手。他们毕竟是为了救人,不可能全心在这里爆发战斗。眼下要做的,是找到莙。 根据之前长泽给予的情报内容,这座内衙有那么六处地方是有可能修建牢房的。三路队伍分别查看两处。若是这位济阳衙主没有将莙关押在牢房之内,他们还更加方便一些。但或是莙已经被处决了,那他们也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突然间,内衙的府邸东边出现了骚乱,大量的人马开始朝着东边蜂拥而去。巨大的动静没一会儿就从整座府邸的各个地方蔓延到了东边,韩信和涼鸾相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紧迫感。 那边应该是韩遇经和东方进所在的位置,虽然现在整座府邸的守备因为他们的出现而被大量吸引了过去,但是过不了多久很快就会重新恢复过来,并且会变得更加森严。 对于他们来说,时间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韩信也开始不再畏畏缩缩的前行,能避开的尽量避开,若是实在避不开的就直接出手。 一支十人的巡逻,他和涼鸾同时出手只需要不到五个呼吸就能全部解决。 不多时,二人就到达了第一个可能存在牢房的地方。稍稍探查,这儿居然真的存在一处地牢,韩信和涼鸾直接杀了进去。 一路上那些狱卒和守卫皆是还未来得及和他们二人来个照面,便被直接杀死了。 西边的暴动也开始了。 韩信持着剑,不断地往深处走去。 周围全部都是被关押在地牢之内,各种各样的囚犯的哀嚎。他们看见了韩信的出现,一个个皆是从牢房的缝隙里拼命的伸出手来试图抓取他的衣角。 “大侠,放我出去吧,我只是偷了隔壁的一个番薯,我只是饿……” “求求你,我的孩子重病在家,如今不知如何了。我是走投无路才杀的人……” “放我出去吧!不然我杀了你。” ………… 韩信的杀气顷刻间充斥整座地牢,这些聒噪的人一下便安静了,像是看着怪物似的惊恐的盯着面前的青年。这,还是人吗? 韩信没理会这些人,他们犯了什么事关自己什么事?若是时间宽裕,为他们查查哪些是冤案再放出去也未尝不可。可是现在,他没时间。普天之下的冤情冤案多了去了,他能一个个都救助过来吗? 不可能的。 他能做的,只有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一直走到了牢房的最深处,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最深处的那间最为漆黑的,被关押在一层层铁门之内的青年身上。 那青年蓬头垢面,无比狼狈,他蜷缩着身子,蹲在墙角,口中絮絮叨叨的似是在不断地说着什么,活像个疯子。 韩信挥剑,斩断那铁门之上的锁链,一脚踹开。再度斩断锁链,踹开第二道铁门。 直到踹开第五道铁门,他才真正出现在了那青年的面前。 他终于听清了青年的呢喃。 “我是莙,我是莙,我是莙……” “我不是狗,我不是狗,我不是狗……” “我要自由,我要自由……” “我想娶你……我想娶你……” 看着他这副模样,韩信莫名觉得心疼。而后缓缓向他伸出了手,将自己的手掌摊开送到了他的面前,轻声道:“莙,我来接你了。” 324 三名宗师 那是一段怎样的岁月呢? 数十年后莙再度回想起来,依旧是觉得黑暗无比。那是漫长的几个月,他的脑海里只有那个声音,那个试图将他洗脑的声音。他努力的让自己不睡着。 不能睡啊!一旦睡着了,幻媚之术的效果就会达到最高的效果。每当他困了,每当他觉得自己有些被迷惑了,他就会咬破自己的嘴唇,咬碎自己的舌尖。 他不断重复着那些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东西,脑海里都是她,是她的笑,是她在原野上奔跑,是她,全都是她。 “莙!我来接你了。” 这一天,他也不知道这是自己在地牢里的第几天了。也记不清自己多久没睡了,他要咬嘴唇的时候,发现嘴唇已经没法咬了,所以他选择咬手臂。 这一道声音,很清晰。这声音充满了无限的魅力,顷刻间将他脑海里那个想要迷惑他的声音彻底掩盖了过去,他抬头看去,面前不再是那个拿着无形锁链的男人的面庞。而是一张陌生却又熟悉的青年面庞。 他看着看着,试图将之辨认出来。可终究是徒劳,他认不得他。 可是听着那声音,看着他的眼睛,他莫名就是那样的信任他,竟是一下就伸出了满是血痕的手,搭在了那只伸来的手臂上。 他被拉着站了起来,只是在那站起来的一刹那,他直接便是失去了意识,趴在了来者的背上,也分不清是睡过去了,还是昏迷过去了。 韩信扛着他,走出了地牢,涼鸾还在地牢门口等待着,他不能在此过多浪费时间,多停留一分就是多一分危险。 他的脑海里都是方才看到的莙的模样。彻底咬烂了的嘴唇,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他抗着他走出了地牢,涼鸾立即取出两枚蛊虫从昏睡的莙鼻孔里放置了进去。韩信也没问,自己妻子做的事情自己还能信不过吗? “西边和东边的骚动都逐渐平息了下来,他们应该是脱身了。” 涼鸾说道。要分析那几个人是被杀了擒下了,还是脱身了,从那些守卫的反映就可以看得出来。这并不是难事。 “现在我们也杀出去吧。” 韩信将地上几具尸体的外衣接下,将背后的莙死死捆绑在了背上,一手持剑,一手持枪。他领着头,往外走去。 正如他所料,对方也不是傻子。东边和西边皆是一触就撤离,那么中部肯定会成为特别注意的地方。当他走出地牢门口所在的位置不远,立即便是听到了大量的脚步声,感受到了大量的气息。 他们两个被包围了。 “夫君……” “你跟着我。”韩信淡淡说道。 涼鸾微微点头,而后,箫声乍起,悠悠扬扬传遍了整座内衙府邸。涼鸾全力出手了。 韩信读不懂这段箫声的含义,可他看到了漫天的飞鸟飞虫而来,远处的兽吼不断的回应着箫声。 “巫族妖女!”两名中年男人顿时跳将到了跟前,舞着手中的兵器便是要朝着涼鸾抓取过去。 韩信呵呵一阵冷笑。“我的妻子,轮得到你们叫妖女?” 长剑快到了极致,一剑穿心,一剑斩首。两人还未达到能够触及涼鸾的位置,便化作了两具尸体坠落下来。 他们站在巷子的中央,巷子的两端立即便是出现了大量的士兵。这些士兵装备精良,一个个训练有素,默契的朝着中间的韩信冲来。 天上的飞鸟和飞虫还未赶到。涼鸾的箫声旋律骤然变动,天空中的鸟虫还在朝着这里奔涌过来,与此同时,来到了面前的这些士兵们顿时觉得眼前一花,陷入了幻媚之术内。 韩信搂住爱妻的纤细腰肢,纵深跃起,轻功施展一下便是翻了出去数道高墙。 他踏着高墙想要迅速冲出去,可是面前的高墙上已经站着两个人在等待了。一个白发老妪,一个中年人。韩信能感觉到,这两个都是宗师高手。 他不知道的是,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正是他背上的莙的师傅。 擅闯我济阳内衙,还想全身而退,真以为自己是法形不成? 外衙虽然强大,但是在法形面前也只有瑟瑟发抖的份。对于法形,就算是晋元皇朝也会给予相当的尊敬。每个法形在皇朝面前的价值都是大于任何所谓的衙主的。得罪了法形,只要法形愿意,可以拥有无数种手段让你这个衙主死无葬身之地。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韩信隐隐之间觉得,这位济阳衙主十有八九就是想要得到一位法形的效忠。可是法形是不会效忠任何人的,这些强大的存在更加喜欢的是自由自在。即便是晋元皇朝一直都对法形给出相当的待遇,只要他们愿意点头,完全可以从皇朝得到很多很多的好处,可还是很少有法形愿意归入皇朝的朝堂。 面前的两位宗师,一位用的是飞镖,另一位则是一根长鞭。 两个站在那,就像是两尊挪移不开的门神。 韩信解开身上的莙,将之放在了屋顶之上。想要从两名宗师面前安然退走却是不太现实,所以他要走,必须付出点代价,亦或是,对方付出代价。 “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韩信说道。 涼鸾微微点头。“小心些。” 她说完,箫声再起。她现在需要时间来等待,天空中成群的飞鸟飞虫朝着下方围拢过来的士兵冲杀过去。这些飞虫之中不乏毒虫,涼鸾懂得如何将这些毒虫发挥最大的作用。 不仅是牵制下方的士兵拖延时间,她还时时刻刻盯着面前的战局。只要时机恰当,他就会出手帮助韩信暗算面前的两名宗师。江湖而已,她可不是江湖人,没什么江湖规矩束缚。 韩信站到了两人的面前,与二人形成三角之势。他收起了长枪,说到底他最喜欢用的还是剑。他尝试过再度领悟祖师长枪之内的枪意,一直无果。既然引导不出那强大的枪意,那他的确是长剑用得更好。 三人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有介绍自己,只是盯着对面自己需要面对的对手。三人都是宗师,稍有不慎,便是葬身。 325 御妖 风悄然流逝,滑过他们的衣角、发梢、兵器,发出微微的呜咽。韩信的剑在发出轻啸,浓郁的杀气在风的交错点上不住的冲击着。 “年轻有为。”中年男人呵呵笑着,他手中的飞镖看似悠闲的翻弄着,但只要韩信稍稍露出破绽,那飞镖就会在刹那脱手并临近韩信的面门。 不仅是中年男人的飞镖,还有那面相阴沉沉老妪的长鞭,那鞭子被别在腰间,看着就像是没有出手的打算。可是韩信分明从她的手腕处看到了一丝丝的劲力发作。 修练武道能达到这样境界的,没有千战也有百战。当战斗经历多了,自然都不会是善人。善良的江湖,那只存在于那些不知江湖深浅的,喜欢舞文弄墨的文人想象之中。 江湖上,恶人可比善人多。因为谁都不想死,而善人,多半都活不久。 像是默契相投,三人同步而动。 长鞭迎风甩击,原本别在腰际的长鞭,瞬间便到了老妪的手中。直到她将之甩击来,韩信适才得以看清那鞭痕。 比长鞭更快的还是那飞镖,长鞭尚有鞭痕留存,可这飞镖却是快到了极致,韩信只能于恍惚间瞥见那丝缕微芒。 韩信提剑与长鞭相抗,那飞镖则是交由秘境之灵。秘境之灵探查周围,它自己感受到的飞镖轨迹完美的呈现在了韩信的脑海里。 韩信全力栖身,扭动肩头,而后避开了飞镖。与此同时,长剑与长鞭随即相遇。 呛!这长鞭之上满是金秋所制的锋利倒钩,长鞭甩动之时,所有的倒钩皆是竖立起来。当老妪抽回长鞭时,那些倒钩与鬼兵碰触发出“哒哒哒”的脆响。 韩信目光闪烁,这长鞭的倒钩绝对是利器。这样的一鞭若是落在人身上,待得抽鞭时,顷刻便能使人血肉模糊。纵然是现在这样与兵器交锋,稍不注意,手中兵器都会被勾飞出去。 若是换了他人,这一下长鞭倒钩竖立必会措不及防,手中的兵器铁定是被勾动翻飞了出去。 韩信的鬼兵是黏在掌心的,只要他和李流湘不想松手,那么即便是法形来了,也只能砍断他的手才能将并且卸去。 老妪惊异的看着韩信手中的剑,这青年分明没有十分紧的握剑,按理来说方才那一下,那剑就该飞出去了才对。 她抽回长鞭。 韩信追着撤离回去的长鞭,将手中的长剑前推,他开始反击了。有秘境之灵在,只要他不是完全被牵制住,身后的飞镖基本威胁不到他。若是先去对付那用飞镖的宗师,身后的长鞭变幻多端,他可就不会这样轻松了。 他调控好自己的呼吸,再一次避开了来自身后的飞镖。 中年男人彻底看呆了,自己的飞镖是那么快的,连风声都消去了七成,即便是听力再好也不可能通过听声辩位避开的。可是这小子不仅能避开,而且还是头也不回就避开了。 那感觉,就像是他的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就像是他一开始就知道了自己的飞镖轨迹,从而预算好了避开的方式。 老妪惊惧的看着那柄越来越近的长剑,怒喝道:“老姜,你是想我死了一家独大不成?” 中年男人眉宇紧缩,她哪里知道自己也处于十分难受的境地。他不再站在原地,持着飞镖朝着韩信冲去。 江湖上最巅峰的暗器高手,向来出众的不只是暗器手法,更多的还有身法、轻功。中年男人正巧都具备了这些优势。他和太神派掌教一样,也是一名三家的宗师高手。暗器、轻功、身法。 “小心,那暗器宗师靠过来了。” 韩信蹙眉,他余光瞥见了那轻功的步伐,那是宗师水准的轻功。 多家高手,一直都是可怕的存在。像他就是多家高手,可是他的两家武功都是进攻流,像是面前的中年男人,拥有进攻和辅助两家的武功,这才是最可怕的。 中年男人顷刻间临近了韩信,轻功速度极快,身法灵巧的就像是在水中的游鱼。韩信能看清楚,可他的身体速度却无法跟随上去。 近在咫尺,中年男人眼角的寒芒已经落在了韩信的七大要害处。那飞镖随时可能脱手,这样的距离,就算是韩信在秘境之灵的辅助之下能感知飞镖的诡异和位置,也根本无法躲开。 看出韩信的失神,老妪当即止步,手中长鞭豁然甩击。她瞄中的是韩信的右臂,既然单独卸剑做不到,那就将这条手臂一起缠断好了。 势态不妙,极端的不妙。韩信被制约了。 涼鸾目光紧紧的盯着前方的韩信,眼神之中显现了焦急之色。或许是太过于担心,以至于她身手有个士兵扛着毒虫鸟兽爬上了屋顶,她竟也没有觉察到。 眼看着长鞭要缠上了韩信的手臂,那飞镖脱手而出。 韩信深呼吸,光辉从指尖开始蔓延,就像是火焰,顷刻间淹没了他的身躯。璀璨到让人觉得刺眼的光辉突然降临。韩信化身鬼神,长剑一挑,巨大的力量立即将长鞭甩开。而后回头转身,以背上的长枪精准的接下了那支飞镖。 不仅如此,那飞镖在撞击了祖师长枪之后,还朝着涼鸾横飞了出去。 涼鸾见韩信的危机解除,顿时一阵放松,当她看见那飞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闪躲了。那飞镖是贴着她的脸颊过去的,而后她的身后顿时响起了一阵闷哼。她立即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士兵正举着刀要砍自己,却被那横飞而来的飞镖给贯穿了喉口。 她扭头看着韩信看了一会儿,她才不会相信世间有这样偶然的事情。看来自己让夫君担忧了,同时面对两大宗师,他竟然还要分心专门照看自己。 她再度吹奏,箫声震天穿云,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这一道箫声,已经超越了涼鸾现有的水准。巫学,兽,再进一步,便是,妖。 一头二十多米大小的巨鸟突然从天而降,它降落在了涼鸾的身旁,恭敬地低下了头颅。涼鸾惊喜的看着面前的这头妖鸟,她竟然成功了。 326 离去 、失去 涼鸾毫不犹豫的将莙丢到了鸟背上,而后自己也乘上了鸟背,在她的操控下,这头鸟妖一下便是飞冲上了数百米的高空。她本是想着立刻带上韩信离开的。可是现在韩信的战局太过焦灼,鸟妖根本没有机会降落下去。 涼鸾稍稍分析,她认为这头鸟妖应该是因为智慧还不高,所以才会被自己这种刚刚成功施展御妖的人给召唤并操纵。这样的鸟妖肯定不是宗师的对手,一旦降落下去必定凶多吉少。但若是韩信的形势不对,她是肯定要降落下去的。 剑,带着光。韩信的眼神是更璀璨的光。他能觉察到,自己最后的时刻到了。 他的心,跳动的越来越激烈,说明属于鬼神的力量已经流淌的越来越顺畅了。他能感受到,自己属于人的最后一部分,在今天,将会彻底沦陷。 他仰头看着天,身体变得好轻盈,变得好自在。那些飞镖,那长鞭,在他的眼中看来是那么的缓慢。 终于,彻底不再是,人了。 他的瞳孔从棕色,变得漆黑,然后从漆黑的深处透露出一股妖艳的暗红色。乌黑的头发被风轻轻拂过,变得一缕黑、一缕白。肌肤变得白皙无比,他的骨骼、肌肉、皮肤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蜕变。 一刹那,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可以与天地为敌。 那飞镖,他觉得自己似乎可以抓住,那长鞭,自己似乎可以拉断。 于是他的伸手去抓那飞镖,真的抓住了,即便是用力了,那飞镖的刃口也切割不开他的皮肤。他将剑归鞘,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那长鞭,那些倒钩刺的他略疼,却也切不进他的皮肤。然后他用力一扯,那长鞭真的断了。 中年男人和老妪刹那愣在当场,他们都被吓坏了。这是什么怪物,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手撕铜铁?为什么那锋利的兵刃无法将他的皮肤割开?为何他的头发颜色变了?…… 太多太多的疑问了。 韩信低头看着他们,身上的火焰缓缓熄灭了。他往后再也不需要鬼神化了,因为,他已经是真正的鬼神了。 强大的力量,极端的速度,都充满了自己的身体。 李流湘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对他笑着,然后敞开怀抱深深的拥抱着他。抬头对他欢喜的笑着。 “如今,我总算是可以抱到你的身躯了。在我心中,你就像是我的哥哥……韩信,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的礼物……” 韩信怔怔地看着她,沉默着,良久后他才终于意识到了。“你的寿命,耗尽了么?” 李流湘笑着点头,而后身躯缓缓变大。她早就有了长大以后的模样,可爱的小丫头成了一个漂亮的女子,她对着韩信笑笑,然后就像是海市蜃楼的景象,缓缓消逝了下去…… 她,去阴世了。 韩信站在原处,看着李流湘消失的地方。突然间觉得心头空拉拉的,这么多年的陪伴一下子消失了,那种感觉就像是失去了重要的亲人。他心里很难受。 从未想过,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离别会来得那样突然。 他很想哭泣,很想大声嚎叫,但他都没有。不是克制,而是觉得,疲倦。 涼鸾看着韩信那种悲伤的表情,觉得很是心疼。她看得见,韩信背上背负的长剑正在从剑鞘里消失,一点一点的,随着李流湘的消失而消失。 韩信也感受着背上的剑的消失,他低着头,静静的感受着这一切,这是他最后感受李流湘有关的东西了。 可是,身后的两位宗师却不愿意错过这样的机会,第一时间出手。飞镖还有许多备用的,老妪虽然没有了长鞭,但是她的手中却握着一把短剑。这剑上带着紫黑色,想来是毒。 他蓦然转身,翻下背后的长枪,一枪打飞中年男人手中的飞镖,将之直接送到了老妪的喉口。那飞镖直接要了老妪的命。 中年男人见状,惊惧倒退,恐惧到了极点。方才那长枪上的力道居然将他的手骨震裂了,他感受着来自手腕的剧痛,转瞬逃离,不带思丝毫迟疑。 涼鸾见韩信没有追击的想法,便降下了鸟妖,韩信跳上鸟妖背。而后一飞冲天。 到了城外,他们在几人震惊的目光中,将他们也接上了鸟背,而后直接离开了风陵城。 韩信呆呆的坐在鸟背的最前端,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不是很好的状态。他看着下方广袤的大地风景,良久良久,直到鸟妖驮着他们回到了太神派的领地之内,他才有些缓过来。 他接受了李流湘离去的事实。好在他知道李流湘是变回了死魂,可以重新转世投胎。如此心理才多了些安宁与安慰。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在某个宁静的村落里重新遇见一个脸上脏兮兮,像是男孩子一样的李流湘吧。 下一世,她也未必还是女孩子吧。 与韩信想象的情景极为不同,李流湘没有出现在阴世。她本还想与韩信多说几句,可是一股强大而神秘的力量将她直接拖走了。起初她也以为那是阴世的力量,可是来到这里以后,发现这里根本就不是所谓的阴世。 这里一片漆黑… “好久不见,流湘。”一个巨大的声音响起,而后,从深邃的黑暗中缓缓挪移出了一座高如山峦一般的古老石像。 “师傅!”她惊呼出声。 “师傅,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我为何还是鬼神?”她充满了疑惑,鬼兵的兵鬼寿命耗尽会化为死魂是她亲眼见过的,她见过另一部鬼兵和兵鬼。可是到了自己这里,为何就不同了。 “因为,你学会了时空逆转。这是鬼神之道中的十心之一,从你学会这一招开始,你就永远都是鬼神。而我,一直在等待着你脱离鬼兵控制,拥有自由之身的这天到来。” 李流湘吃惊的看着面前的石像,这的确是当初她成为鬼神之后不久出现教导她鬼神之道的师傅。可是她没想到的是,这位师傅原来从一开始就已经想好这些了。 327 斩断 “练剑!” “是!师傅。”幼小的孩子稚声应答。他才三岁,哪里知道什么是练剑,只是胡乱挥舞手中的木剑罢了。 挥累了,旁侧的男人便会催促他继续。偶尔他会夸奖他两句,使得他欢欣雀跃。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渐渐的,他的剑开始有了招法,他的剑开始出现了变化。小小年纪,悟出了属于自己的剑道。也是从那天起,师傅赏赐了他一个代号——十三。 意思是,他是几百个练剑的孩子里,第十三个悟出了自己的剑道的。非是他天资不足才排十三,而是他最小。 前面十二个都是八九岁才有的代号,他才四岁。 后来他知道了,不仅是练剑有几百个孩子。还有练刀的、练枪,最后只有最强的三五个人能存活下来,为尊贵无比的主人奉献犬马之劳。那时的他,早已是双手血色,再也濯洗不清。 便是从那时起,他看见了自己的脖颈上有一根锁链,紧紧的勒进了血肉当中,长长蔓延,最后落在了济阳衙主的掌心,被牵着,拽着。 曾经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一直认为这就是自己人生存在的意义。只有好好当主人的狗,才是自己这条命最伟大的使命。可是,在他十岁的时候,看着对手倒在了血泊之内,出现了疑惑。 这个人是济阳郡成名已久的剑道高手,今日对方分明可以躲开自己的剑,可是他却没有,而是硬拼,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对方拼输了,代价是生命。 但是他死前却是笑着的,还是对着他笑的。 “年轻人,你真该去外边的世界看看。” 这句话成为了他练剑时候最大的心魔,十一岁,十二岁……到了十二岁的时候,衙主已经亲笔赐名了。他不再是十三,而是莙。他有了一个真正的名字。那个时候外边对他的称呼是,九年九剑莙。 到了第十年,他在那挑战的高台上站了一天,下边围满了江湖人,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台。剑道,他已经站在了济阳郡的巅峰。 那句话在他的脑海里变得越来越澈亮,起初还如渺远的星辰辉芒,到得后来已经变成了近在咫尺的太阳。他,渴望至极。 于是,他上禀了师傅和主人。没想到的是,二位没有丝毫的反对。他很顺利的就离开了风陵城。 在师傅和主人看来,莙的剑法已经问鼎了济阳,需要继续前行的话闭门造车绝不是好法子,所以他们是希望莙出去走走,遇上些剑道高手,从而促进他的剑道进步。 事实上,莙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走完了济阳郡,开始往周边去,先是龙睛,然后是云水。 迷茫的内心在云水郡的清水庄停留了,他碰见了百岁龙鱼。这位老人每日闲适的种种菜、晒晒太阳、睡睡午觉,过的十分平淡。 莙起初很不理解这种生活方式,他认为这样全然是在等死罢了。 可是百岁龙鱼却点醒了他。 “人生在世,谁不是步步走向死亡呢?我们都是在等死罢了,即便是你再努力,死亡还在不远处等着你呢。死亡的结果我们无法改变,与其如此,何不让自己过的快乐些? 有些人觉得努力是快乐,有些人觉得权势是快乐,而我,偏偏喜欢这样混吃等死的快乐。” 莙蓦然间悟了。原来,大家都是在等死啊。 清水庄破后,他踏上了另一条路。寻找等死的方式的路。他很喜欢剑,剑道是他的人生的一部分,不可割舍。可是光有剑道还不够,就像是百岁龙鱼那样,光种种菜还不够,还得晒太阳。 寻了很多年,从十四岁寻到了而今十八岁,四年的世间,他找到了一个让自己奋不顾身的她。 所以,为了变成人,为了不再是狗,为了成为能配得上她的人,他回来了。 在地牢里,他本以为自己的一生就真的只能这样了。可是,一道光,韩信带着一道光来了。将他的黑暗全部驱散,将他的心脏照的通透明朗。 他获得了重生。 那锁链,被斩断了。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鸟妖的背上,吃惊之后,便平静了下来。他看着韩信等人微笑对他问候,他面目表情的看着他们。而后起身,站得笔直,再缓缓跪下,恭恭敬敬叩拜。 “莙,谢过诸位救命之恩。” 韩信没去扶他,周围几个人都没去。这是韩信所认为的道理。自己都为了莙拼命过了,这一拜,他们受得了。 行完谢礼,莙看着韩信背上空荡荡的剑鞘,顿时有些内疚。他猜想,韩信的剑大概是断了吧,那是来自清水庄的鬼兵,他记得。 他低头看了看下方的济阳郡大地,而后看见了自己的过去。那是一个少年,背着巨大的铁剑在这片土地上一步步的前行、徘徊。他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想要寻找的到底是什么,只能一次次的挥舞大剑,杀人,或是落败。 他是不会死的。因为这里是济阳郡。 那个时候为何会走向龙睛郡呢?大概就是想感受一下真正的死亡的威胁吧。于是,他在龙睛郡期间,身上落下了十八道伤,两次差点被杀。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正是这只手握着大剑伴随着他战斗的。这只手,带着他修炼了十多年的剑道。然后,他看见了缠上这只手臂上的锁链。 套在他脖颈上的锁链断了,可是,这里还有一条。这条还牵着呢,只要他这只手还铭记着来自那里的剑术,他就被束缚着。 于是,他一把从旁边方阙手中抽出他的剑,一剑落下,鲜血迸溅。 那锁链,断开了。 众人大惊失色,唯有他自己在笑。 他看着那条断臂和鲜血洒落长空,连同一起洒落的还有那缠在手臂上的锁链。 他真的自由了,这一次是真正的自由。他大笑着,脸色变得无比苍白,鲜血如泉水般从断臂的缺口伤疯狂喷洒出来,在风中散落、散落。 他笑着,笑得很开心。他什么都没有从这里带走。 328 新名字 莙的目的地是青海郡。这要穿过云水郡和白洛郡的交界才能抵达。原先韩信是想先对付完太神派掌教再送他去青海的,可是莙却跪在他的面前,祈求着。 于是,韩信决定先送他去。 青海郡有七成区域都是草原,剩下的也是高山丘陵地带。莙要去的,正是那草原之地。 鸟妖不知疲惫的飞行着,带着一行人来到了青海郡的草原上。他指着下方的游牧民帐篷,让韩信落下去。 涼鸾当即驾驭着鸟妖下落,落在了帐篷不远处。莙走过去与那看着鸟妖吓呆了的游牧民交谈了几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便继续上路了。 这是一段寻找的过程。莙在此期间数次降落下去询问什么,最后,他们终于在一处雪山山脚下找到了莙所想要寻找的东西。 那是一个少女,她坐在雪山下的大石头上看着面前的水流和羊群发呆着。 不一会儿,一名青年走了过来,笑着叫道:“卓儿,想什么呢?” 少女回头看了他一眼,委屈道:“亚达哥哥,你说,莙是不是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啊?” 亚达笑着安慰道:“怎么会呢?祖母和大家都看在眼里,他是那么的喜欢你。” “可是我说我要嫁给你了,他都无动于衷。最后还跑了。”越说她越觉得委屈。 亚达一下子也找不到说法了,这的确是无法解释的事情。那个莙分明是很喜欢卓儿的,可是为什么会突然走掉呢?其实他是有个猜想的,会不会自己这些人的激将法用错了才将人逼走的呢? 可他不敢说,万一说了,卓儿都来怪罪他们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从草原上突生起来。亚达和卓儿抬头看去,只见一头庞大的巨鸟正气势汹汹的朝着他们降来。亚达当即变了颜色,拔出怀里的短弯刀护在卓儿面前喝道:“卓儿快走,我拖它一拖。” 卓儿也倔强的拔出了弯刀,她正要扑上去呢,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是莙! 莙一跃而下,他跳到了卓儿的面前,急忙问道:“卓儿,你成婚了吗?你成婚了吗?” 卓儿愣愣的看着他,而后目光落在了那断臂上,一下便是哭了出来。她不知道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可是她看见他的手没了。 “你的手怎么了……你的手……”她哭着问他。 可是莙却不在意自己的断臂,还是认真的看着她。“你成婚了吗?……” 见问不出结果,他急忙转头看向亚达,问道:“亚达大哥,你和卓儿成婚了吗?” 亚达一下便是明白了怎么回事,也先不去问莙的断臂,而是忙道:“没有,没有,你现在向卓儿求婚,还来得及。” 莙一听,一下就来了精神,直接按照草原民族的礼仪跪在了卓儿的面前。“以大山阿玛尔为证,卓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是一场仓促的求婚。阿玛尔是草原民族的精神核心,他们世代以大山阿玛尔的子孙为自豪。所以这是最神圣的誓言,一旦答应了,便再也不能反悔。 卓儿、亚达、莙,都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 然而,卓儿的目光却迟迟停留在了莙的断臂上,她还是哭着问断臂的事情,甚至放话,不说清楚自己就一辈子不答应。 莙妥协了。他按捺住自己的热情,对她一五一十的说了。从白天说到黑夜,从黑夜说到天明。他将自己的十八年,化作了七天七夜的故事全部讲述给了她。 然后,她答应了。前提是,他再也不伤害自己。 “以大山阿玛尔为证,我卓儿愿意嫁给莙!” 莙一愣,急忙说道:“不,往后我不再是莙。我的名字,叫托安,那个名字是济阳郡衙主的东西,不是我的。” 卓儿也立即改口。“大山阿玛尔,我要修改誓言。还是那个人,但是他的名字是托安。以大山阿玛尔为证,我卓儿愿意嫁给托安,永生永世为伴……” ………… “呛!” 那边的托安和卓儿举办婚礼的时候,韩信的长枪正在血光中沐浴着。 他眼神凶恶的就像是恶鬼。他找到衾儒天了,可是对方太狡猾,还未交手他感觉到了韩信那可怕的气息里即便是躲进了机关里。现在韩信根本找不到他。 更可恨的是,这个怕死的衾儒天自己不出面不说,还不断的用信号召来门下的子弟,不停的朝着韩信冲杀。 这样下去,韩信的鬼神之躯撑得住,但是涼鸾他们也扛不住啊。必须要速战速决。 他扫视着周遭,现在人实在是太多了。鸟妖若是降下来,不仅救不了他们,还会被下边的众多太神派弟子伤到,甚至杀死。 这鸟妖实力还是不错的,但也是凡胎,加上目标太大,一旦落下去,绝对就是活靶子。 思来想去,韩信也没有想到什么好法子。当众使用掀地?人家挖开地面就能抓到你了,没用。唯一的法子就是用最残忍的方式,杀到对方胆寒。 拿定了主意,韩信就像是疯子似的,长枪胡乱横扫。一枪扫过,但是以可怖的蛮力便将四五人砸成了两三段。 一脚踹去,连同对方的兵刃都被踹断了。 他所到之处,没有人可以抵挡。几名颤抖上了赵罗和韩遇经的一流高手,韩信一脚过去,直接被踢死落在了墙角。 韩信内心猜测,现在的自己是不是可以媲美法形了?亦或是即便不能与法形抗衡,也该是法形之下无敌了吧?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猜想,见识过了齐地霸主和安湖岭领主的强大实力后,他其实内心也有点数的,他的实力距离霸主和领主生前应该是还有很大一段距离的。 太神派的弟子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加上韩信他们这次入侵的又是太神派的核心之地。所以只要信号一发,便会有源源不断的太神派弟子不停冲来。 他越杀越多,这些人在他的手里根本就不像是人,更像是豆腐,一拍、一戳、一踹、一砸便会粉碎。 329 皇朝征伐令 实力在他面前出现了一条巨大的分水岭。他站在这端,宗师站在那端。他们已经不是一个境界了,早便不可同日而语。 太神派的弟子尽皆被杀的胆寒了,他们看着那个站在尸体堆上满是血光的青年,心中的恐惧再也无法抑制。起初的热血澎湃到现在全剩下冰冷。他们很清楚,之前认为的只要不断地冲上去最终肯定能杀死这个人的想法是大错特错的,他们就算是全部都被杀光,这个人也肯定还是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 韩信微微回首,目光落在身后的几个人上。几人基本耗尽了体力,而他,成功的在这数千敌人当中保护住了他们。 最终,韩信也还是没有抓到跑掉了的衾儒天。他只是大闹了一场太神派,杀了数千人,最后回去了。 他回到了江州,长泽也没有怪他的意思。反倒是被韩信的新模样和韩信带回来的战绩给惊呆了。韩信才带去几个人,可是太神派传出来竟是死了四五千人。这数量,实在是太惊人了。 由此,长泽隐约之间可以确定了一点。现在的韩信肯定已经不止是宗师那么简单了。他能从韩信身上感受到一股自己从未感受过的力量和气息。 韩信一行人在江州长住了几个月,看了一场江州的初雪。 开春时分,韩信带着涼鸾,光明正大的上岐山了。这位首席夫人出现在山上,诸葛不由得调笑道:“你小子,挺快啊!” 沐清庭始终不说话、不露面,即使是路上碰见了也是急忙一声不吭地扭头避开。韩信对此也没有办法。他得承认,他低估了这个小丫头的用情。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做出的决定。他对沐清庭确实只有兄妹之情,除此之外,别无它念。 韩信本想在岐山住到入秋再下山的,现在岐山有樊乘风照料,基本没他什么事。关于之前在岐山众面前许下的承诺都已经实现了,岐山将防御的战线推进到了谷口,东山南山联合把守,比之过去那样各守各自的半山腰可要好太多了。 现在的半山腰真的成为了岐山众的亲属居住地,那里是岐山最后的防线。第一道在谷口,第二道在港口,第三道在山脚,第四道便是最后一道,在山腰。 云水郡到处都传着,岐山东山南山如今已经重归于一,实力回到了当初的鼎盛时期。 这样的说法虽然不切实际,但是对于岐山东山和南山来说却是好事,至少东山和南山的敌人要出手之前,都会变得更加慎重,对于岐山而言,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争端。 原先的计划是住到入秋,可是才刚步入初夏,晋元皇朝下诏了一道命令,直接让韩信和涼鸾变了脸色。 命令的内容大致是说,经调查,发现西南大地巫族却是残存余孽,并且如今极为活跃,发展迅猛。为免除祸患,特遣“夏王”、“冥王”、“巢王”三位殿王前往征剿。 三位殿王出手,韩信和涼鸾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恐惧。殿王,那是什么样的存在? 武道境界,玄意称王。当年追随晋元帝祖的许多人都被封了王,其中有约莫一半都达到了玄意称王的水平。而如今坐镇九大王殿的这九位殿王,全部都是具备这种实力的强大的存在。 太岁王、云汉王、苍溪王、晋王、营王、秦王、巢王、夏王、冥王并称而今的九王。九位王分别坐镇着晋元皇朝九个重要的地点,就像是坚硬的钉子,将晋元皇朝的版图死死的装订在这片大地之上。 九位王,为了巫族竟是出动了三位。韩信内心很疑惑,为何晋元皇朝会下令绞杀远在西南的巫族余孽,按理来说,这么遥远的地方,巫族就算是真的很活跃,也绝对影响不到晋元皇朝什么事情啊。何况现在的巫族哪里能活跃的起来? 不愿到底是什么原因,现在三王要出征西南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韩信和涼鸾同时做出了一样的决定。 回西南。 要是说真的对晋元皇朝有威胁的,那便是巫祝大人了。可是巫祝大人的存在晋元皇朝应该是不知道才对。这一点是从涼鸾的口中得知的。对于巫族来说,每一位巫祝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巫族是很低调的族群,他们绝对不会像人炫耀自己的财富。所以,在当年明面上的巫祝全部战死之后,巫族应该是迎来了真的隐身期。 那个时候大家认为巫族灭亡了,也是基于这个原因。 韩信和涼鸾这次还是单独出发,他们寻了两匹马,没有丝毫的耽搁就朝着西南大陆进发了。在出发之前,韩信甚至没来得及和樊乘风、韩震告别,直接急匆匆就离开了。 等他们赶到涼丁的时候,涼丁的人都还不知道晋元皇朝已经下了征伐令。他们就像是生活在世外桃源,和乐怡然。 韩信和涼鸾赶紧找到巫祝大人进行汇报这件事,巫祝大人深深蹙眉。他的想法也比较简单,要么是将涼丁隐藏起来,这一点是可行的,曾经晋元皇朝派遣大军进西南追击的时候,他们巫族就曾经靠着这一招逃过了大军的追查。 另一个方法,就是搬城。 这个搬城并不是真的把城池给搬走,而是住在城中的人全部转移,他们去新的地方,重新再建造一座城。对于随时可能抵达的三位殿王,这样的搬迁实在是太显眼了。所以巫祝大人直接将这个建议给排除掉,纵身飞驰出去,在涼丁城外准备隐藏城池了。 这样的手段是涼鸾不会的,韩信猜测那应该是只有巫祝才会的手段吧。 巫祝大人这个准备工作足足做了七八天,当他完成之后,又过了三天,涼丁城外的远方出现了几道人影。他们在涼丁周围转了转,然后满脸的疑惑,最后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巫祝大人说,这是皇朝军的探子。 由于晋元皇朝的九位殿王是不可以长时间离开王殿的,所以一般都是一定数量的军队携带信物先到达指定地点,而后殿王再直接通过信物来到了这个地方进行战斗。 330 阻万军 探子的身后是一支约莫两万人的军队。这支军队经过在西南这样的地方长途跋涉,粮草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一个个都被折磨的极为凄惨。这肯定是他们从军以来最为凄苦的一次漫长远征了。 更加可怕的还要数不断在他们头顶盘旋的怪鸟飞廉。只要谁说了话,就会被飞廉一下抓过去吃掉。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支军队从统帅到马前卒都十分安静。这种极度的安静其实憋久了也能让人十分痛苦。或许他们是想说说话的,可是飞廉在侧,谁也不敢开口。一路走来,这样血淋淋的下场他们已经看见太多了。 现在的他们只想尽快抵达所谓的目的地,然后用信物将传说中的三位殿王召唤过来。而后在殿王的带领下将那些可恨的巫族余孽全部铲除干净,再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皇朝界去享福。 真的,就算是在皇朝界吃不饱穿不暖,那样的日子也比在这鸟不拉屎的西南大陆要快活的多。 可是探子不断地往前走,这个方向分明就是之前开始之时统帅说的方向。当时说好的走那么一段时间就能到达,可是眼下所不幸的事件都已经快达到预期的双倍了。 军心早已涣散。 其实心里郁闷的不只是士兵,就连统帅内心也是十分疑惑的。当初在皇朝接受任命的时候,他从陛下手中得到了一张地图。根据地图的位置来看,那所谓的涼丁应该就在这附近才是。可是现在自己眼前却什么都没有。 如今粮草即将枯竭,若是还找不到地图上所说的涼丁城,手底下的军士怕是就要发疯了。这样没有目的的探索,最是熬人。 烈日悬在头顶,可带来的温暖实在是太有限了。如今已经接近深秋,西南大地又比皇朝界要冷不少。当初启程时穿着都是夏日的军铠,一旦入秋,他们这些衣服根本就支撑不住他们继续行军。 秋冬所需的袄子他们可是半件都没有的。 这样下去,只怕巫族还没有找到,他们这两万人就要先被冻死在大街上了。 看着这群绝望的军士越走越远,韩信就这么静静的站在与他们十分靠近的地方静静看着他们走远。 韩信本来以为这支军队过去了,那么这件事应该就已经过去了。可是他们到底还是比较聪明的,在持续前进了好一段路之后,眼见着还是没有结果,并且偏离原本地图标注的位置越来越远之后,他们就又绕回来了。 那位首领想出了一个好法子。 他拿着箭矢,拉弓搭箭,每前进一段距离,便会用长弓将一支支箭矢朝着不同的方向射出去。待得箭矢落地,便也说明那地方确实无物。 他幼年时期曾听闻许多传说,其中便有那么一个关于巫术幻术的故事。其中就说明了曾经的巫族为了对付强大的敌人,研究出来过一种可以使人产生幻想的手段。只要你在幻想之内,那么对方即便是与你面贴面路过,也绝不会发现你的存在。 韩信见到这一幕后,顿时蹙眉。稍稍沉默后,他决定出手。用最快的速度将面前这个马上要来到涼丁城附近的首领。若是他朝着这里来一箭,那么涼丁岂不是就暴露了吗? 巫祝大人能隐藏涼丁,可只是在视觉上。一旦这箭矢进入涼丁城镇,就会被城镇的建筑和矮墙所遮蔽,这个时候涼丁的位置就暴露了。 韩信决定出手。 只是不知该如何出手,关键的信物也不知在何人手中。行军打仗,多半是谨慎的。能召唤殿王的信物多半不在统帅手中,否则万一统帅遇害,信物丢失,这可是极其不妙的结果。 若是对方就一两百人,韩信有把握在极端的时间里将之全部杀尽。可这是两万人,浩浩荡荡的军伍,他做不到速战速决,更不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统帅斩杀。 太难了。 最后,韩信决定,孤身前往。 他离开了涼丁,越过城墙,出现在了城墙之外,脱离了巫术的掩盖。来到了两万人马的最前端,握着长枪站在那里,目光扫视周遭与上空,见没有飞廉的影子,适才撇着嘴角笑道:“留下买路财!” 此话一出,全军寂然。这人…… 怕不是个傻子吧? 两万人同时发笑,韩信算是长了见识。那笑声真的相当宏伟具有规模,当真是如雷霆一般。 他自然知道他们在笑什么,无非是觉得他孤身一人来抢劫两万人大军是个天大的笑话。的确,若是常人,这的确是笑话。可惜,他是韩信。 青年等待片刻。见对方始终未有反应,便单手提枪,信步而上。稍稍临近最前头的几个军士,他舞动长枪,枪影绰绰而生,仅是刹那,便有三五人丧生在了长枪之下,鲜血迸溅,将之后十多人的脸上、铠甲上尽皆染了红点。 杀戮,顷刻间开启。 皇朝之军,并非安宁之军。且不论西南大陆,单是东北、西北便有常年战事,而皇朝的军士多多少少,对那些残酷的战场都有涉及。因此当韩信血溅十步时,他们并未显出慌张的神色,反而是瞬间被激活了体内的战意,纷纷拔出兵器,第一时间呐喊声起,然后如机器般疯狂前冲。 他们手中的兵刃如同寒光,更似飞舞的雪片,凌厉而快速,朝着韩信斩来。他们的手法并不高明,身法并不高深。可一刀一剑皆是朝着要害而来,常年奔赴战场的军人,对于如何快速斩倒对手都有一套自己的心得,面前这些军人,皆是如此。 韩信并未止步,其迎面而上,长枪作棍棒飞舞,虎虎生风,枪尖处的锋芒顷刻间又划开了数人的喉口。 快,他的枪着实太快。快到让人目不暇接,快到让人望而生畏。 统帅坐于马上,目光死死盯牢这凭空冒出的青年,手中的长弓与箭也相应而停。看着军伍最前端的军士一个接一个倒下,他缓缓蹙眉,目中冰寒迸溅,稍稍等候,他一把拔出马鞍之上绑缚的长剑,身形一轻,脱马而起,轻功施展之间踏着一个个军士的肩膀,顷刻间便是到了韩信跟前。 呛—— 331 召唤殿王 长剑与长枪于军伍最前端相触碰,清脆的吟啸立即传至耳膜,令人吃痛的捂耳蹙眉。 韩信略略吃惊,这剑道水准,竟不亚于他。然而可惜的是,他早已不是宗师,而是鬼神。 长枪一震,以力破法,剑道技巧被尽数粉碎殆尽。统帅被震得虎口开裂,长剑脱身飞去,而后震惊看着韩信,此人,好生厉害。 稍稍定步,长枪便闪烁着锐利的枪芒旋转而来,顷刻临近统帅面门。惊得他立即后退窜去。身后的军士迅速反应,赶忙分出条路让统帅大人好退却。韩信紧追不舍,也踏进了这自动分开的人流甬道。 枪影卷起飓风,条条虚影晃动将试图上前的军士杀的杀、伤的伤,他始终保持着与统帅五尺距离,统帅无论怎么挣扎,也逃脱不开那枪影的追击锁定。 刹那间,他想明白了许多事。 为何此处会有这样的绝世高手?自己这些人行军后是这般狼狈,此人却衣衫整齐,面容干净?他突然冒出,就似是凭空…… 能成为一军统帅者,岂能是庸人?他很快就出了结论,那所谓的涼丁肯定就在附近,之前自己也经过过这里,可是对方没有出手,选择现在出手也就是说对方忌惮于他的箭矢了。 原因即刻明了。 他第一时间指天咆哮道:“弓兵,朝四面空荡处射箭。” 韩信面色骤变,终归还是避免不了暴露么?他舞动长枪,刹那逼近统帅。对方呼喝之间,一部分力量分去呐喊了,身体动作自然稍稍迟缓,韩信枪头旋转,一枪捣穿其心脏,在对方难以置信的目光下,直接将长枪抽回。 宗师而已。 他翻身一跃,身形高抛翻飞,长枪点指戳出,顷刻将数名弓兵掠杀。奈何还是有许多箭矢射了出去。 眼看涼丁就要暴露时,一股无形的阻碍之力瞬间将所有的箭矢弹开了。这些箭矢在长空之间打了个回转,而后精准的一箭一人没入射箭者的喉咙。顷刻间,射出箭矢的弓兵便被尽数射杀了。 有那么刹那,韩信甚至觉着以巫祝之力,要杀这两万人是否也如屠狗? 军队陷入了惊恐之中,统帅被斩,射出去的箭矢还会折回。有人立即大喊起来: “巫族……定是巫族——” 高声的咆哮将他们内心的恐惧推向了巅峰,韩信目光扫视着人群,只见至少有六人从怀里取出了一块类似玉阙的东西,齐齐将之捏碎。这几个人分布在军队的不同角落,根本做不到一瞬间阻止。 玉阙,碎了。 一股玄奇的力量从玉阙碎开的裂口溢出,犹如入水游鱼,一下便没了踪影,便是巫祝,也只拦住了两三道。 玉阙碎了,殿王要来了。 韩信心底变得冰寒,他看着面前的这些军士,蓦然间充满了厌恶。巫族都退到了这样的西南荒地,为何那高高在上的皇朝皇族还不肯放过他们。 愤怒,穷极一切的愤怒。 他的枪刺不到那身居庙堂至高点的皇族之帝,他的枪只能沐浴这些被皇朝趋势的蝼蚁的鲜血。愤怒,愤怒。 一枪扫过,三五人命丧黄泉。 又是一枪扫过,十余人魂下九幽。 还是一枪扫过,就像是狂风吹袭麦浪,数百人陨生枪芒之下。 韩信惊住了。这感觉,很熟悉。愤怒开始消退,他再一次舞动长枪,却再也舞不出方才的那种感觉。 方才的枪芒,那是从祖师长枪里曾经见识过的熄灭星空的枪意。 “信,回来吧。” 巫祝大人的声音从涼丁城内传来,语气之中满是无奈与疲倦。 韩信冷静了下来,他目光扫视着周遭,那些军士远远的离着他,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什么怪物。是了,他现在与这些真正的人族比起来,不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么? 他翻身而进,也不再顾及这些士兵能否发现涼丁,直接穿进了那涼丁的范围。在这些军士们看来,这人就是往前跳了数百米,而后直接消失了。 不,能跳数百米,那已经不是人了。是怪物。 巫祝早已在此等候,他身旁站着涼鸾。 韩信直接跪在巫祝面前请罪。“韩信无能。” 这是涼鸾的师傅,也是涼鸾所在的巫族的最长者,他行跪拜礼请罪,不过分。 巫祝笑了笑。将他拉起来,笑着说道:“一百多年前我就知道,这一天一定会到来的。岂能怪你。” 他往前走了几步,将覆盖涼丁的巫族幻术解除,让涼丁直接出现在了两万人的军士面前。面对这座突然出现的城镇,军士们皆是受了惊吓,而后谁也没敢擅自进攻。方才韩信的实力他们都见识到了,谁也不敢肯定这样的怪物巫族是不是还有很多。 “一百多年前,晋元帝祖领着当时的殿王们杀到我巫族腹地,那时他们的眼神告诉我。只要他们还活着,巫族就迟早会被一点点毁灭殆尽。” “一百多年来,我们东躲西藏。还多老友都没了,而今,他们要来扑灭这巫族最后的星火了。” 毕竟是西南腹地,即便是殿王要到达也不可能立刻做到。巫祝下令了,撤离。 全涼丁的人都开始收拾行囊。他们已经在此定居很久了,许多人都以为这里将会是他们最终的归处,可是晋元皇朝的步伐还是来了。他们紧随不舍,就像是盯上了猎物的豺狼。 底下的人在收拾行囊,巫族内部的人员则是在巫祝的带领下,召开了会议。 数百名巫族族人皆是出现在了巫祝的面前,有的很苍老,岁已迟暮,有的还很幼嫩,尚在襁褓。这些都是巫族最后的星火。 除却最强大的巫祝大人,剩下最强的便是一位大祭。这位大祭看起来比巫祝还要苍老的多,仿佛随时会死去。事实上也是如此,这位大祭已经四百多岁了,若非这几年巫族危难,他只怕早选择魂归轮回去了。对于巫族而言,身体苍老下来之后,会遇到各种事情,还不如死了。 这位大祭之下便是圣女涼鸾和两位祭祀。 两位祭祀一位尚且年轻,看着也就四十多岁的模样,另一位韩信稍稍打听,也是百多岁的老人家了。 332 殿王 这是一个权力的交接仪式。巫祝将自己的权力分了下来,分给了三个人。 年轻的祭祀——青稞。巫族圣女——涼鸾。和,圣女姑爷——韩信。 大祭和年迈的祭祀选择的是随同巫祝大人出战,殿王就快到了,涼丁的人肯定是来不及撤退的。巫祝大人必然要去迎战殿王。 若是单单一位殿王出手,巫祝大人是可以碾压对方的。可是出手的,至少是三位。根据以往的经验,巫祝大人,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这是一场几乎已经知道结果的战斗。 撤退的路线,也有三条。分别由三位继承了权力的继承者带领。一来防止被一网打尽,二来也是巫祝的考虑。 青稞是个有野心的巫族人,他从未想过要屈居圣女之下。这是巫祝和韩信亲口说的,分开行动,这也是巫祝给了青稞一个全新的选择。 若是青稞想要一家独大,那么就可以带着这三分之一的涼丁子民离开,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也避免了会和涼鸾、韩信所产生的权力争端。 撤离的路线很快敲定了,韩信和涼鸾依依惜别,然后约定在西南大地的更深处集合。就这样,三支队伍各自包含了三分之一的巫族族人和三分之一的涼丁子民,出发了。 巫祝坐在涼丁城中最高的山峰顶端,他的身后是大祭和年迈的祭祀。他们是自愿为了巫族和涼丁子民奉献的人。 看着下方空荡荡的涼丁,巫祝有些感慨笑道:“当初我们初到此地,那时这儿什么都没有。荒凉无比。后来,我们盖起了一座座房屋,修建了一条条街道。从开始的不断饿死人,到后来的人人温饱,我们所经历的,实在是太丰富了。” 身后的大祭咳嗽了几声,看起啦无比虚弱。 “初到此地时虽然荒凉,却也没有现在看起来荒凉。” 巫祝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人去楼空远比荒郊野岭要荒凉。荒凉的,从来都不是环境,而是人心。当你觉得孤单,便是走在再热闹喧嚣的街道也会觉得荒凉逼人,走在炽热的火山口也会觉得冰冷。 从来都是如此。 “你们说,未来,我们巫族还有开枝散叶的机会吗?”巫祝回头看着身后的大祭和祭祀,认真说道。 大祭和祭祀微微对视,皆是摇了摇头。巫祝眼神一阵黯然,这个答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从晋元帝祖祭天的那刻开始,巫族,就注定没有退路了。 对于别人来说理所当然的未来,对于巫族而言,就是一种奢望。 远方的层云卷动,缓缓蔓延而来,如同战场硝烟,用一种灰蒙蒙的姿态将苍穹遮蔽。 抬头,再望不见蔚蓝。只剩下灰与白交际的穹野,炽烈的日光也变作了云幕之后的一轮白盘。 殿王,来了。 强大到了极点的气息凝聚、旋转,形成一道道飓风,从大地的北边和东边起始,朝着山的这头澎湃汹涌而来。 “冥殿之王、夏殿之王、巢殿之王……”大祭呵呵冷笑着,正如所料那般,三位殿王出手了。 晋元皇朝而今共有九位殿王。或许在广袤的皇朝界大地之上还隐藏着更多的玄意之王,但是能被皇朝所用的只有这九位。这九位都是在晋元帝祖时期就存在的强大者。晋元帝祖死去之后,他们依旧是殿王,为守护皇朝界而不断地战斗着。 一身黑袍笼罩在飓风深处,看不清模样的冥王。 乘着一头真正的龙的红袍夏王。 一身棕灰色铠甲裹身,一步一步皆是颤动大地的巢王。 巫祝缓缓起身,他伸手将迎面而来的恐怖飓风直接拿捏住,笑着道:“三位客人远道而来,涼丁之主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说罢,那飓风顿时在巫祝的掌心中逆转了方向,反转起来朝着三位王反击回去。 对于他们这个层次的存在而言,这些都是小手段。想要借此对对方真的造成什么伤害,那全然是痴人说梦话。 大祭将手中的木制拐杖高高举起来,挥舞着、挥舞着,天空中的灰云一下便汇集到了一处,一道道雷蛇在云间爬行。旁侧的祭祀没有这么厉害的手段,他拿出一枚蛊虫,放入口中。片刻后,他的身躯便开始膨胀了起来。 以身为蛊。这是巫族的禁术,一旦开始便没有结束。 巫祝平静的看着,若是平时,这样的行为他是绝对不会允许。但是今日不同,他们所要面对的乃是三位皇朝界的殿王,那是这个世界巅峰的存在。他们若是没有赌上性命的决心,便是连拖延时间也做不到。 大祭的手段还是巫族的巫术,他的身体早已经是达到了生命的极限,已经无可作为。或许施展巫术的过程中,他自己便会因为无法继续支撑而死去吧。至于祭祀,他还年轻些,他的身体在以身为蛊的禁术之下,或许真的可以拖延住其中一位殿王。 巫族九大巫学,巫祝最擅长的是“灵”和“气”,他的种种手段都是这两大巫学结合之后的结果。巫族的四大阶级,学师、祭祀、大祭、巫祝。 只要精通一门巫学修到甲等,便是学师。三门甲等才是祭祀。祭祀的强大,是三门巫学的相互配合使用,取之于长补之于短。到了大祭,便是巫术的融合。至少精通五门甲等巫学的大祭,已经开始能做到巫术的融合了。这是巫族历代总结下来的事实。精通五门巫学,自然而然便能做到融合巫学。 精通五门,能融合两门。精通六门,能融合三门。精通七门,能融合四门。 精通八门,便是巫祝,能融合五门。而精通九门,融合六门便是巫族数千年来许许多多巫祝能走到的极限。 巫祝打回去的飓风,被乘在龙背上的夏王持剑斩碎。他手中的剑,曾经斩断过绝世名兵。 “巫族,是时候归于尘土了。”夏王声音冰寒,冷漠说道。 巢王奔跑了起来,包裹着冥王的飓风旋转加速,变得越发粗壮,夏王乘龙前进,突飞而行。 333 统率者 遥遥回望。 云雾早已遮蔽来路,韩信望着涼丁的方向,那里,在数百里外很遥远的那里,风雷声震天咆哮着,他可以很清晰的听见。巫祝的身躯化作了最坚实的城墙与壁垒,将那来自皇朝界可怕的殿王全部阻隔在了那边,留给了他们,留给了这些巫族子民和巫族余人一线生机。 风雷声还在,说明战斗还在继续。巫祝还在,尚未落败。 长空里,祭祀所化的蛊被夏王座下的龙钉在了地面上,毒气不断地从其体内蔓延出来,试图将这头龙拖到阴阳的边去。可他还是低估了这头龙的力量。 这,分明也是一位殿王实力的存在。蛊如同烟雾似的,在龙口喷出的火焰中逐渐化为了灰烬。 为了巫族。 大祭能明显觉察到自己体内的力量在枯竭,自己的生命力在迅速的透支,自己的道路已经看到了尽头。这些年不断地坚持和挣扎,到了这一刻他已是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继续坚守下去了。他缓缓放下了木杖,用它撑住羸弱的身躯。 天空中的雷云停止了翻滚,所有的雷蛇就像是潜入深水的鱼儿,再也看不见分毫动静。 大祭努力的抬起头,看向巫祝和三位殿王战斗的地方,然后,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渐渐的,眼神之中最后的光辉也消失在了灰暗的苍穹之间。 为了巫族。 巫祝咆哮着,他的头发凌乱散着,挥手之间仿佛天地万物都是他主宰着。 夏王的剑、冥王的腿、巢王的拳、龙的火焰,从四面八方杀至。 ………… 迢迢山路,韩信带领着涼丁子民行走在陡峭险峻的路上。他与那些武道有一定造诣的涼丁子民们死死的盯着周遭,防止敌人或是野兽的偷袭。 韩信的目光时不时会飘过层层山峦去看那遥远处的涼丁。蓦然间,他发现那灰暗的毒雾消失了…… 不久,他又发现那滚滚的雷声也消失了,如同灭世一般的雷电闪烁不见了。 但是,风声还在咆哮。 “那样的敌人对你来说,还太早了。”枪灵在韩信的脑海里淡淡说道。 秘境之灵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或许是在不知从哪一时刻开始,它领悟到了韩信的生存之道。因此选择了和韩信一样的生存之道,它和韩信,早没有了冲突。 “为何巫族和皇朝界,不能和平共处?”韩信问道。 答案或许他早已了然于心,可他还是不够明白。 枪灵长叹一声,没有回答。可能是它觉得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也可能是它认为韩信的答案已经足够了吧。 不仅是人,无论是什么都一样。有智慧的,没有智慧的。只要是生命,就会出现冲突。 异族的冲突、同族的冲突。这样的冲突是永远无法停止的。 或许对于皇朝界而言,只是为了巩固皇朝政权,所以才需要彻底将巫族毁灭。也可能是其他微不足道,亦或是重要十分的原因。总之,他们最终是做出了毁灭巫族的决定。 巫族没有逆转这样局势的力量,因此只能被毁灭。就这样简单,就是这样现实。 穿行,前行,韩信不知道自己走了几天。那远处的风声还在呼啸,只是似乎开始平息了许多,再没有第一天那时的急促和紧张。有那么些时候,他甚至举着,这样的风声定会一直持续下去。然而,这终归是妄想。 第六天,风,停了。 远处,那涼丁所在的远处,平息了。 跪拜!统一、自觉到不需要任何人指引的跪拜。 韩信吃惊的看着面前这群涼丁子民,这些人对巫祝是发自内心的感恩与尊敬。当风声消失的那一刹,所有人都停下了步伐,回头朝着那远处的涼丁跪下,叩拜。 呜咽声、哭泣声随之响起。 发自内心的悲伤,不需要任何掩饰与伪装,韩信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 巫祝,陨! 正如巫祝生前所料,殿王,是不在意他们这些蝼蚁的。韩信抬头看着踏着飓风的冥王从头顶飞过,冥王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直接掠了过去。 殿王只是来看看是否还存在那些具备威胁的巫族人而已,既然没有,他们便是连抬一下手,都懒得。 可是逃亡还得继续。韩信他们逃亡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这些殿王。逃离涼丁不被那样的战斗波及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一方面。逃离来自皇朝的追兵。 西南的艰苦环境对于涼丁子民来说是一种劫难,这份劫难也同样落在了皇朝追兵身上。殿王只是给出了一个大致的方位,至于如何征剿,结果如何,那都是皇朝军自己的事情。 韩信根据巫祝生前的嘱咐,殿王驰过后,开始改变方向。他们是南下而去的。南边,只比身后的地方更加广袤,更加宏大。那里是晋元皇朝所触及不到的极限地点。 没有地图,一切未知。 前方就像是笼罩着迷雾的森林,看不见任何东西。 他们走的越来越深,达到了便是巫族都未曾探索过的地方,漆黑的河流、漆黑的山峰,成群的恶兽徘徊在山峦的峰口,冲着他们咆哮。或许是他们侵犯了它们的领地,也可能在它们的眼中这就是些食物。 夜色如墨,星宇满斗,巫族人与涼丁子民席地而坐,好在这是夏夜,没有雨水。否则安置这些人都是个大问题。 这几日还能靠着临行准备的干粮,往后便不成了。临出发时,他曾与千轮绝等在外的涼丁子民联系过,那些人都打算暂时撤回来。韩信和涼鸾将未来预定的行进路线告知对方后,便出发了。 这是一份重大的责任,他目光所及的所有人的衣食住行,安全生存都将要由他负责。这是过去从未想象过的事情。 两百巫族人、两万涼丁子民。 坐在夜空下,他开始思考一个从未考虑过的问题。 管理。 在这里或许换个名称比较好。 统御! 思考了很久,很久。韩信的目光盯着星辰,最后有了属于自己的答案。 他现在需要一个体系。 334 第一战 天尚未明。韩信便叫来了几个人, 他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有些自信的,这些日子观察下来,这几个人算是他目前接触到的,比较有能力的。这样的人,正是现在他所想要创建的体系之中需要的对象。 之前在涼丁的时候,一切最高的权力集合点是巫祝。除却巫祝,巫族之中只有大祭和几位祭祀拥有真正的实权。其他巫族子民在涼丁的身份地位和寻常的涼丁子民是没有区别的。 那个时候,权力集中程度很高,所以管理起来并不繁琐。 现在韩信想要做的就是将这个体系进行延续,还是高度集中的权力掌控,但是在他之下,还需要几个人对其权力进行分散。这是十分有必要的。毕竟足足两万多人,他一个人想要管制根本不可能。 所以,他决定和涼丁巫祝创造的体系一样,弄三个阶梯。最高处自然是他自己本身,第二阶级便是眼前这些自己选取出来的了。再之下,就看他们自己挑选了。 其实早有几个涼丁子民对于韩信会选择下一层管理者有所预料,所以早先便是围绕在了韩信身旁试图巴结。可惜的是韩信没有选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趋炎附势,是他最不喜欢的。 不过那些人还是有机会的,前提是他们那些巴结的手段在韩信选出来的这些人身上有效。 韩信一共选了六人。但他理想的是能选出二十余人。于是在六人的推荐之下,韩信经过自己的稍稍考察又选出了几人。暂时便决定先这么进行下去了。 这些人又从自己认为可行的人之中,挑选了七到十人,这些人将帮助他们进行管理。 韩信成为了这个体系的顶点,也就是所有的权力的汇合中心点。 对于这些职位的选拔,韩信说的是十分清楚的。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拥有这样的职位,就意味着要用自己的力量去为涼丁子民赢得生机。这并不是一个适合享受的职位。 当然,对于韩信的这番话,许多人是不相信的。就像是之前巴结过韩信,最后却没有被韩信选择的那几个人,他们通过巴结那些被推举的人,成功成为了第三阶级的权力掌控者。 对此韩信也没有多加管束。许多东西,只要用事实说几次话,那么许多问题依然可以迎刃而解。 他选择的这些人都是有一定实力的。这些人,既是权力的掌控者,也是继续前行路上的先锋突击军。 形成韩信所理想的体系的最后一步,就是由权力的第三阶级从自己负责的一两百人之间,挑选出自己认为可以随同冲锋陷阵的十到二十人。 基本就是全民皆兵了。这也是韩信所选择的体系的优势,全民皆兵,这样可以动员更多的人战斗、寻找食物,只有这样的体系才能支撑长时间的远行。 从开始确定第二阶级权力集合开始,到整个体系集合完善,韩信只用了半天时间。这样的组合肯定是潦草的,但他别无选择。剩下的部分,就需要用往后的战斗与血光来完善了。 他很清楚这场前行是需要巨大代价的,他不会天真的期盼零牺牲。起初他还是期待着的,若是巫祝能不死,一切就都由巫祝重新接手。可是事实让他清醒了,巫祝真的没了,他必须扛起这两万人的大旗。 岐山剑派才多少人,数千罢了,若是樊乘风突然将这大担子尽数甩给他,也是那样沉重不堪。现在这担子可比岐山重太多了。 将这群人全部汇集在一起的时候是傍晚了,第二阶级权力者十二人,第三阶级权力者一百多人。再往下便是一千五百多人的先驱队伍。 共计一千七百多人,这是韩信从这群人中汇集出来的先驱者们。这些人将成为支撑整个两万人大体系的支柱。 韩信很快就确定了第一项任务。眼下大家的干粮最多再支持两到三天,食物的储备必须在第一时间解决。食物是生存的首要条件,其次才是安全。 韩信锁定了一个兽群,那个兽群已经跟着他们好一段时间了,韩信估计,这个兽群是将他们当做猎物了。只是目前碍于他们人多势众,这些恶兽还未寻到出手的最佳时机。 西南的兽群是很有智慧的,懂得统筹与策略。它们是这片大地上最优秀的猎手。相互狩猎、相互吞食,一个个兽群覆灭,又一个个兽群组生。从某种角度而言,韩信他们也是这众多兽群中的一个。 韩信早已勘察好了兽群的习性和动向,将心中早已做好的阵势排列部署下来,颇有请君入瓮的意思。 待得兽群踏入了他预计的位置,猎杀就开始了。他持枪首当其冲。 这些兽类实力不算强大,也就是三流巅峰的实力,唯一棘手的就是它们那庞大的身躯和对比于人而言压倒性的蛮力。这样的蛮力于韩信来说全无压力,可是对于其他人来说,稍不注意就会丧命。即便是三五人围攻一头野兽,也还是出现了相当的伤亡。 这让韩信回忆起了云海小庄的战斗。面对往生兽群时的战斗,单体实力更强的江湖人面对兽群的战斗力却不如孙烈娘的寻常军士。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两百头不到的兽群,韩信一人灭杀三成,剩下的小部分逃离,其余全部绞杀。 韩信指挥着他们将这些野兽的皮毛剥离,其中的肉块晒干,弄成干粮。能用的东西全部都分类晒干,整的满地满天都是腥臭味。 这是生存所必须的味道,这里是荒野,他们别无选择。许多涼丁子民都难以忍受这股味道,剧烈的呕吐了起来。 韩信很平静,这样的景象和他在白洛郡见到的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做完了这一切,短时间内断粮的情况是不会出现了。就算是遇上大的雨天,这几日安排妇人们将兽皮编织在一起,野久有了抵挡雨水的雨棚。目前来说最棘手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现在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是,牺牲者的后事。 第一战牺牲人数:三百八十三人。 335 工程 离开涼丁的第九十八天。 韩信带着先驱队伍凯旋而归。经历了三个月的残酷战斗,现在的先驱队伍已经变得越发凝聚与强大了。这一次狩猎三百头兽群,竟然只出现了不到五人伤亡。 不仅是相互之间的默契提升了,先驱队伍的众人也在不断地适应战斗。 “已经快要到达约定位置了。”韩信看着夜幕间的星辰方位,喃喃自语道。 他看着山峰之下的一个个火堆,大家正在享用新鲜的兽肉。这一路走了已经死了许多人,但是几乎没有人抱怨,大家都很清楚,自己能活到现在,全部都是圣女姑爷和那些愿意上阵的族人的功劳。 亡者的家眷也会受到其他人的照顾,这是一个真正的大家庭。 沿着现有的路线继续前行了约莫六七日,韩信决定暂时停下来了。根据星辰的方位,之前和涼鸾约定的地点应该就是这里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不知道涼鸾那边会在什么时候才到达。 在来的时候他勘察了附近的几个兽群,这些兽群可以支撑他们在这里停留最多四个月。这也是他们可以等待涼鸾,可以在这里建造城镇的时间。 时间,很紧迫。 他们只希望带着大量粮食,从皇朝界归来的涼丁子民可以在这四个月之内赶到。有了那些粮食,他们才算是有了在这里建造城镇的最大支撑。 这里距离皇朝界已经太远了,过去的涼丁还能做到从皇朝界寻找资源,对涼丁进行输送。这里却不行,实在是太远了。即便是从皇朝界找到了足够的资源开始运输,等送到这里也需要半年的时间,半年的时间,粮食都陈了。 而他能做的基本都已经做完了,剩下的,除了等待,就是继续指挥先驱队伍狩猎,并且要开始着手于建造新的城镇了。城镇才是他们最终的目标,才是能成为他们居住的地方。 另外,韩信对周围进行了考察,狩猎是应急的手段。从皇朝界来的支援粮草也不可能长期支撑两万人甚至更多人的生存所需,所以改造农田是十分有必要的事情。而且还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地理一直是韩信比较喜欢的科目,曾经他就梦想过,等自己拥有了理想的事业,便带着江雪凝去旅行。 按他的推想,西南肯定是一个巨大的岩块形成。后面即便是经历了风化,但结果成就的却是石林,还没有到土壤的地步。这里种植困难的地理原因。但这肯定不是全部,这个世界和前世的世界不同,肯定还存在什么其他因素的影响。 那才韩信需要做的,找出这个因素,对其进行消除。 第二天一早,驻守者就前来报告道。 十五里外出现了大批人影。 韩信当即前往高坡,他的视力比人要高出数倍。等往后鬼神力量的加深还能继续提升。 他一眼望去,立即便是见到了涼鸾。她在队伍的前端,没有半分狼狈,只是有些疲倦。 涼鸾和韩信不同,她没有选择出所谓的先驱队伍。只是单纯的选了几个实力强大的守备员,一切战斗都是她一个人亲力亲为。损伤也有不少,可只要箫声响起,所有的兽群都会成为不会反抗的食物。 韩信跳下高坡,直接朝那奔去。当越过那山丘,与她相望。飞扑跳去,紧紧相拥。 涼鸾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落进韩信的怀抱里。 数月分别,他们终于重新相见了。 两支队伍汇合,四百多巫族人、四万六千多涼丁子民。涼鸾通过巫族的手段,选择了最好的栖居点。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迁移过去,而后兵分两路直接开始建造城镇。所有的人都有事情做,起初还有些混乱,而后韩信创建的体系得到了指挥,迅速变得井井有条。 涼鸾带领去狩猎,韩信进行涼鸾吩咐的布局,指挥开采石料、运输、打基… 短短几个月,数万人的齐心协力而为,一座城镇的雏形很快就出现在了面前。 很快,皇朝界归来的涼丁子民也回来了。韩信在其中见到了一些熟悉面孔。 四十九盗、千轮绝等人。 这批人回来时,城镇的雏形基本已经完成了。涼鸾的狩猎工程也步入了尾声,周围一定范围之内的野兽兽群也清理的差不多了。建造城镇的部分人开始转去建造防御工事。 这一次韩信和涼鸾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躲躲藏藏,既然皇朝军会无休止的前来,那么就用坚硬的城墙迎接他们吧。 这样的想法和涼鸾不谋而合,巫祝大人已经不在了,那么基本就不会再有殿王降临这片荒芜的大地了,往后他们的对手是皇朝军。 遥远的皇朝界,韩信他们所猜想的的确是正确的。 对于晋元皇朝而言,任何玄意境界之下的存在都算不得是威胁。而那些所谓的威胁,就必须抹除。譬如巫祝、亦譬如西北的一些存在。 建造的任务变多了,而狩猎的人员部分都是来到了韩信所在的地方。韩信指着自己划开的地域方位,说道:“南边地下有一处暗水源,只要挖开,其中的水量足够大家生活。而现在,从这里,到那里,三十里地,我需要大家帮我将它变成沃土。” 众人无比吃惊的看着这位圣女姑爷,难以置信。他们在这西南生活了那般久,尝试了多少办法,才将一小部分土地变成能种植些小物件的寻常土地。 现在姑爷说啥?沃土? 涼鸾也是吃惊的看着自己这位夫君,但她心里仍然是相信他的。因此吃惊之余,是惊喜。 若是真能将这三十里化为沃土,他们就真的不必再去依靠皇朝界了。 韩信看着这片石块荒地,这绝对是一项艰苦的工程。 又是一个冬日,挖取水源和改土工程是一起开始的。 在挖水开始前,韩信先指挥他们挖了一个巨大的蓄水池。而后待得水挖开的时候,巨大的水流冲出来很快就形成了一方浑浊的湖泊。 静待了几日,湖泊开始变得澄澈。 336 新的凋零 历时两年,又是一个开春。 二十一岁的韩信站在肥沃的土地上,看着绿莹莹的嫩苗从土地之中成功发芽。头顶上是一片用兽皮撑起的隔阳网,能将大量的灼烈日光挡下去,剩下的光照和热量恰好足够农植生长。 水是从新的湖泊里牵引过来的,防止湖泊因为强烈的日光而干涸,他用巨大的岩块在湖的上方堆叠起了一座小山,保持下方的湖泊中空。如此不仅可以阻挡日晒,还能将周遭的热量进行分流,保持湖面还是冰凉的。有效的保护了水份。 农田改造很顺利,但去年还是害了饥荒。最后是韩信的食谱帮助这几万人渡了过来,虽然死了数千人… 今年,一切都好了。韩信预备的余粮可以让他们支撑到这些嫩苗成长起来。为了防止雨洪,在三十里的农田周围一圈也建造了围墙,现在还需要处理的就是雨水的量的控制。这个他想了很久,现有的基础技术还是太困难了。 去年饥荒,他带着人去皇朝界当了一场劫匪。扫荡了三个郡,都是匆匆而过。如此才有了足够支撑一年多的粮食。 结果到最后,前来汇合的,也只有涼鸾。青稞应该是带着那些人,走向了自己想要的道路了吧。 “师姑爷,不好了…” 韩信回头看去,跑来的是个小丫头。这是涼鸾的关门弟子,也是千轮绝的亲闺女,千苍舞。 “小舞,怎么了?”他爱怜的看着这个小丫头总觉得像沐清庭,就像是自己的妹妹一般。 小丫头气喘吁吁的窜到他的面前,慌里慌张说道:“是诅咒!” 诅咒?!韩信心神一凛,他知道这个词对于巫族来说意味着什么,整张脸都变得苍白了许多。 他直接抱起小丫头,一跃而下数百米,千苍舞被吓得…不仅没被吓到,还显得很兴奋。韩信在她的指引下,迅速到了出事的巫族人的房屋前。 此刻,屋门外都围满了人。许多是巫族人,还有许多是韩信重组数万人后排列出来的体系的高层们。 他们见到韩信皆是毕恭毕敬的模样,他们很清楚,若是没有这个青年,他们怕都是要死在这片土地上的。 他们自动分开了一条路让韩信走进去。涼鸾已经在里边了。 一见到韩信,她立即蹙眉而来。 “是诅咒!” 韩信眉宇紧缩,眼神有些灰暗。“确定吗?” 涼鸾有些迟疑,她也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然而,这就是事实。她最后还是郑重的点下了头。 停顿了将近三年,巫族人的凋零,又开始了。 韩信抓着头发,担心的看着涼鸾,他心爱的妻子也是巫族人,也在那随时凋零的人之中。“为何,分明停了三年,为何突然又开始了。” 涼鸾看着韩信,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很是心疼,如今的她对于生死已经看淡了的多,可是她知道,自己若是死了,最痛苦的必然是韩信,她不希望那样。 “巫祝大人生前说过,停止凋零,应该是我们弥补的足够了,所以上苍重新给了我们机会。我们这里的巫族人是没有太多不好的作为的。唯一的可能就是……” “青稞!”韩信双眼瞬间赤红。巫族人的罪孽需要巫族人背负。从前巫祝大人在的时候不断的想办法赎罪,最终的成果就是巫族人的凋零停止了。可是现在,那离开了涼丁,剩下的三分之一巫族人却又做了什么,触怒了上苍。 愤怒!屋门外的巫族人们、涼丁子民们瞬间被愤怒充斥。大家都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姑爷,我们该杀了青稞。我们新城的巫族人是无辜的,不该受了他们的连累。”有涼丁子民喊道。 巫族人沉默着,同样是愤怒,同样是渴望将青稞杀死,但他们是喊不出要诛杀同族这种话来的。 韩信的目光扫过他们,最后落在了涼鸾的面庞上。 “鸾儿,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罢,他匆匆出门。 这件事,他决定独自解决。若是要沾染肮脏的鲜血,那由他一个人来就可以了。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行动也是最快的。 涼鸾匆匆跟了出来,吹奏长萧,天空中的妖鸟顿时落下。还是当年那头,只是体格大了许多。当年涼鸾能召唤到这头鸟妖也是运气使然,而后这么多年,也没有再召唤到过什么妖兽了。 “一起去吧。这样更快。”涼鸾说道。 韩信点头,而后与涼鸾一齐踏上鸟背,一飞冲天。 鸟妖的飞行速度很快,他们回到了涼丁。如今的涼丁已是一片废墟,曾经培育出来的土地或许是因为正值春天,已经冒出了几条翠翠的草色。 他们在涼丁之上盘旋了两圈,确定了当时青稞撤离的方向,最后飞了过去。已经过了两年了,想要追寻痕迹基本不可能。必须要依靠非寻常的手段。 “鬼神之道,问天询地。” 韩信挥手抓取到了一缕鬼神之力,以这鬼神之力让自己的鬼神之力可以沟通天地。世间万物都在变化,都在诞生与消逝,唯有天地长存。 问天询地是代价很大的鬼神之道,韩信整个人都受到了烈火的灼烧和寒冰的冻结。只要他不停止这样一招,就会不断被灼烧冻结,直到死亡。 这是在查询天地的记忆。 方圆百里的天与地,都在他的脑海里时光倒流。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感受到一只只飞虫、飞鸟在天空中倒飞,也能看见飞廉来来往往。 最后,他终于在远方看见了一股人流,人流正在倒退,他立即停止这鬼神之道。涼鸾第一时间吹奏箫声,引动古老的乐章,将烈火熄灭,将寒冰融化。 这些烈火寒冰灼烧冻结,痛苦的是灵魂,与肉身无关。因此即便是你因为这烈火寒冰而死,但你的尸体依然是完整的。 烈火消弭,冰寒融解。韩信疏导鬼神之力贯穿全身,属于鬼神的力量刹那间在身躯之内苏醒。他指了一个方向,涼鸾有些担心的看了几眼韩信,而后指挥着鸟妖朝那个方向飞驰而去。 337 巫神 鸟妖一路前行,涼鸾担忧的看着韩信。韩信体内真气和鬼神之力渐渐缓和了过来,他的身躯基本恢复了,秘境之力也在修复那些损伤的部分。很快就可以回到巅峰了。 只不过,秘境之力又开始慢慢见底了。寻找秘境破解秘境也好,创造秘境凝聚秘境之力也好,一切都需要尽快了。 “我无妨。”韩信目光扫视,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下方,他怕自己稍不注意,鸟妖飞太快就错过了青稞等巫族人藏身的位置。 其实韩信是想多了。 因为,没过多久他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往前看去,是一方血池,周围全是尸体。 涼鸾心底一颤,声音都有些发抖,说道:“巫族禁术,祭血长生。” 韩信不关心这禁术的效用,也不关心这禁术的代价是什么。他只关心施术者在哪里,要救涼鸾,施术者是必须要杀的。至于其他,现在他也想不到更多。 祭血长生,至少需要一万人的鲜血,汇流成血池。而后从血池中凝聚长生的结晶,巫族人将这结晶炼入自己的血脉之内,以此获取长生的力量。 这是很古老的巫术。有种说法是,巫族的血脉就是这么来的。至于具体如何、事实如何,谁也说道不清。 而现在,很显然就是这个血池所致,让巫族人重新开始凋零了。 很快,韩信就看到了站在山顶的青稞。在山底下的是一群巫族人,他们都被操控了,就像是傀儡似的,不断的将那些押在不远处的皇朝士兵拖到血池旁,抹开脖颈,朝里放血。 这里早已看不到涼丁子民了,想来是早已融入血池。那个时候一直都没有反应,应该是因为那些涼丁子民体内都包含了一部分巫族血脉的关系,同族相残,上苍倒是都不管的。如今皇朝士兵到来,韩信也不清楚青稞到底是用什么手段将之活捉的。 总而言之,现在这些人都要成为血池的养料了。而巫族的毁灭,也重新被点燃了。 青稞也注意到了鸟妖,他对着站在鸟妖背上的韩信和涼鸾发出阵阵冷笑。 “我的圣女、圣女姑爷,怎么有空大驾光临啊!” “青稞,巫族的诅咒又开始了。”涼鸾喊道。 青稞表情没有丝毫异样,就像是早有预料一样,很平静。他身穿漆黑的袍子,迎风将长袍抖落,下边是一身血红色的紧身衣,就像是刚从血池里沐浴出来似的。 “哦?是嘛!” 涼鸾瞬间了然,对方根本就没有收手的打算。 “巫族,迟早是要灭亡的。”青稞平静的看着下方的血池,淡淡说道:“皇朝士兵来袭,任何巫族人出手杀人,都会引动上苍的不满。巫族,迟早是要灭亡的。” “我们巫族,迟早会凋零殆尽。而我,要在巫族凋零殆尽之前,让那晋元皇朝付出代价。便是巫族真的要灭亡,我也要让晋元付出惨重的代价。” 下方的巫族人还在放血,韩信看着面前的这个人,这个人很疯狂,和疯子也没有什么两样。也就是这个人,害到了自己的妻子,让自己的妻子随时都会遭受上苍的厌弃而死去。 “晋元皇朝我管不着。我只知道,现在,是你在伤害我的妻子。” 韩信咆哮起来,他持枪直接从高空跃下,眼神带着强烈的仇恨。伤害他最亲近的人,这直接触到了他的底线,是不可饶恕的。 巫族与晋元皇朝是有仇的,这份仇恨,从韩信娶涼鸾为妻起,便一同背负了。但他和青稞不同,他即便是到了要找晋元复仇的时候,也不会因此去伤害自己的妻子,伤害巫族。 因为那样的复仇,毫无意义。 在复仇之前,有个前提。巫族必须安然。 长枪贯破长空烈风,绝世名兵将气流分化为四道,韩信的身躯越来越快。 青稞也没有打算闪避,而是双手上浮,遥遥一撑,顿时剧烈的风暴从其掌心喷发,瞬间将韩信连人带枪静止在了那处,而后在涼鸾吃惊的目光中,从其后背又探出了一条手臂来。 血红的手臂一握,擒住一条血色长鞭,嚯嚯然抽来。涼鸾忙自吹动长箫,箫声变化,呼唤来无数密密麻麻的小虫,小虫在韩信的面前竖起了一道厚厚的虫墙。 长鞭抽至,成片成片的小虫被焚烧坠落,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焦臭。韩信跃过小虫,眼中绽放缕缕星辉,手中长枪被若若无名的强大枪意沐浴。 长鞭再抽至,那风暴也再一次冲来。韩信仗枪而进,浓郁的枪意化作凌厉的枪芒,将风暴洪流与长鞭撕开、斩碎。浩荡的声势径直朝着青稞落去。 从一开始出手,双方的目标都是对方的性命。 见自己的手段失灵,青稞面上微微滞神,然后手臂舞动,竟是站在山巅跳起舞来。那是一种源自古代巫族,十分十分古老的祭祀舞蹈。 它祭祀的不是天与地,也不是鬼神与祖先,而是自己的生命。 他身上绽放出十分璀璨的辉芒,随着每跳跃舞动一下,那些辉芒就会浮空而起几分,飞掠至身后与头顶,凝聚出一尊巨大的黑影。 那是巫神! 巫神不是真实存在过的历史人物,也不是巫祝所崇拜的神明。而是巫术的一种象征,说法有很多种,而最被认可的一种就是,能凝聚巫神,代表着这个人已经领悟到了巫学的真谛。而后再去学习巫学,便会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虚无缥缈的巫神就像是一块黑幕遮在青稞的背后。青稞的舞越来越剧烈、越来越激昂澎湃,巫神也出现了眼睛、手臂。 那巨大的手臂如同大山似的往韩信碾压过来,手臂之下的大地山川变得漆黑深邃,如寒夜一般。 韩信枪意迸发,枪芒更甚数倍,大喝一声,冲迎上去。 撕拉——枪芒如同剪刀裁开布匹,一瞬便是将那巨大的臂膀撕裂了出来。 巫神不知痛苦为何物,持续着碾压之态。韩信全力腾飞,让枪芒顺着巫神的手臂攀爬上去,刹那间,朝穿到了巫神左臂。 338 血池之变 芒如刀、辉如烈日,强大的巫神在祖师长枪面前形同虚设。经历了数年的感悟修行,他终于把握到了那枪意。一枪挥舞,飓风尽数被撕裂,一枪挥舞,长鞭寸寸崩裂。 青稞面色终于变了,那平静之色走到了尽头,他一面跳动着舞蹈挣扎,让背后巨大的巫神施展最后的拼命手段,另一方面已经试图脱身逃离,这个对手超乎了他的想象,以他现有的力量还不足以相抗。必须要想法子。 他的目光落在下方猩烈的血池上,密密麻麻的尸体早已堆积成山,不知来了多少的皇朝军,基本上都被放尽了血。下边的巫族族人也是半死不活的模样,在青稞的操纵下正步步走向毁灭。 就在韩信斩断了巫神的另一只手臂时,巫神蓦然发作,全身化为了类似于浪潮的漆黑洪流,在空气中流淌着试图包裹韩信,将他淹没。 韩信长枪转动,凌厉的枪芒闪烁着熠熠寒光,枪意也化作洪流,环绕着韩信顺着枪头所指,悍然与巫神所化的洪流撞击在一起。 两道洪流相遇,如同水与火的交融,发出剧烈的嗤嗤声。巫神所化的洪流没多久便被枪意彻底斩灭。 韩信俯首正欲追赶斩杀青稞,可那山顶却不见人影。 跑了? 不!韩信瞬间看见了青稞,他在血池旁。 见韩信看着他,他冲着韩信嘿嘿笑起,那模样与疯子别无二致,他脸上全没了前一刻的惊惶,眉宇神色之间尽是得意。他看着韩信的眼神充满了嘲讽,就像是一个成功者俯视着失败者那样。 韩信持枪坠下,任由身体呈现自由落体,速度越来越快。 青稞冷笑着,身后的巫族人就像是提线木偶似的,一步步走向血池旁,然后在涼鸾吃惊的目光下,一个个划开了自己的颈动脉,趴在血池旁,让自己的血液流淌进血池里。不多时,这些本就没有多少生机了的巫族人便真的命丧黄泉了。 想来巫祝生前也没想到吧,他只是认为青稞有野心,却没猜到青稞已经到了这样丧心病狂的地步。 他纵身一跃,跳进了血池之内。 韩信持枪也冲了进去,枪意形成的枪芒冲击在血池面上,顿时溅起高高的血浪。 看不见,底下全是黑红,没有半分可视范围。于是韩信准备脱身出来,就在他准备脱身的时候,血池动了。 原本平静血水突然旋转了起来,一方血池化为了一方巨大的漩涡。 血池旋转的速度十分快,中央的漩涡中心越来越深,周围的边缘血水水位越来越高。很快,韩信就看见了血池的中央。 那底下,青稞正站在那里。 他的眼睛盯着在漩涡中旋转的韩信冷冷笑着。 “两万涼丁子民让我拥有了超越祭祀的力量。而今十万的皇朝军,将让我成为大祭,甚至是超越大祭。” 涼鸾对此无计可施。她只能站在鸟妖的背上等待着韩信出手,以及等待适当的时机自己也出手偷袭。青稞的实力已经达到了一个很高的水准。按照他的说法,接下去还会继续变强。 她有些担心韩信是否会不敌。 血红色的血水浪潮包裹着韩信,带着他在漩涡的斜面上一圈一圈,不停的飞快旋转。 下方的青稞已经开始有了动作,他还是跳舞。祭祀之舞。 他一步一步跳动着,古老的祭祀力量从其手足之间感受到了呼唤,将那些沉睡了不知多久的古老巫术重新唤醒,变作了其所能持有的力量。 如同寄生虫一般的丝线。这些丝线就像是饥肠辘辘的吸血虫,一瞬间缠上了韩信的皮肤,迅速的攀爬,然后从一个个毛孔里疯狂钻入。 韩信拼命用真气震荡,用鬼神之力封闭毛孔,依然无济于事。 “这玩意在融入你的脊髓。” 韩信眉宇紧蹙,可面对这些无法反抗的丝线也没有半点法子。既然这东西暂时没有危害,便先不管了。 爬进韩信体内的丝线是很少的。他朝下看去,只见密密麻麻的血色丝线就像是有意识似的纷纷跃出水面,冲向青稞。 如雨,落入青稞那身躯,不曾泛起半分波澜。 青稞的身躯也像是鼓水的气球,迅速的膨胀起来,表层皮肤被撑开爆裂,可以看见其中不断水肿的肌肉与骨骼,而后肌肉分崩离析,骨骼炸裂。 只是瞬间,青稞就化为了一滩四散的血水与肉泥,其中还夹着鲜红与白色相间的骨头碎片。 “死了?”韩信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狼藉景象。 可是血水漩涡还在旋转,那些血红色的丝线还在不断的朝着青稞原先站立的位置疯狂不休冲去。紧接着,韩信和涼鸾就看见了让人震惊的一幕。 那些丝线不断的汇集,相互缠绕,编织出了一个人形模样。而后那些血线如同触手般弹射出去,瞄准着一点一点的碎肉碎骨,一旦落中,飞快将之抽回,就像是镶上了似的,将之安置在了血线之中的某个位置上。 如此不断往复,接连循环,仅是片刻,那血线所成的身躯便有了个雏形。韩信清楚的看见,那些血线抓住青稞的两枚眼球,飞甩的将之抽回,镶在了面庞的位置上。 下一刹,那眼球动了。那是青稞的眼神,却又有着其他古怪的意味,像是庆幸。 韩信不再等待,他纵身试图跃出水面,可是血线却如鬼魅一般纠缠着他,任凭他拥有强大的鬼神之力,也无法挣脱它们。 枪意,他依旧是依靠最为强大的枪意。一念扫荡四处周遭,那些血线还是无动于衷。 “我来助你。”秘境之灵突然说道。 除却前边那句话,这是数月来它说的第二句话。强大的秘境之力就像是蒸汽一样喷射出来,那些血线里即便是开始收敛了下去。它们就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对秘境之力产生了极端的恐惧,飞也似地从韩信的身上撤离了开。 韩信借此脱身,心神与枪意全然合一,冲出血水的液面,仗着长枪的锋芒,往漩涡的中心刺杀下去。 339 毁灭与灭亡 韩信的身躯笔直坠落下去,长枪成为了他掌心抓握的一切。仿佛整个世界、整个宇宙都在他掌心深处,被握住了。 血池无数的血线冲出来朝着韩信飞来,也不知道是想阻止他继续进攻,还是想进入他的体内。 可是还不待它们靠近,秘境之灵便散发出相当数量的秘境之力,那些血线顿时像耗子见猫,飞快逃离。如此,韩信便畅通无阻的冲到了青稞的头顶。 长枪一下便是穿透了那还未来得及成形的人形的头顶,从头贯穿到了尾椎。而后祖师长枪上爆发出凌厉庞大的枪意,瞬间将这些血线全部切割了粉碎。 青稞的眼球、骨头碎片和血肉碎屑一下又爆散了开。 韩信看着青稞站立的地方,抬头看着还在旋转的血色漩涡,这个漩涡即便是自己这一枪杀出来将青稞再一次打碎,似乎也没有停下的打算。上面的巫术还在,而且有可能会一直持续下去。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这些血线还会尝试复活青稞。 这个巨大的漩涡里,这些血水里蕴藏的血线实在是太多了,方才韩信用祖师长枪切割粉碎的怕是只有约莫百分之一。这么庞大的数量,便是将青稞再复活百次都是足够的。 涼鸾站在鸟背上粉拳紧握,她紧张的看着下方的血池,生怕会在自己不注意的情况下突然发生些什么。 她的丈夫正在那里,她最爱的丈夫现在就站在那血池的正中心。 韩信抬头看向涼鸾,问她能否操控这些血线。涼鸾吹奏箫声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得到自己理想的答案。最后她对着韩信无奈摇着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对此韩信也没有多说什么,他本身就是这一问。既然涼鸾掌控不了那便算了,巫术也不是万能的。 有韩信的秘境之力沉淀在下方,那些血线一次次的窜下来想要去之前青稞站立的地方,可是又不敢靠近过去。皆是在空中转了一圈,最后回到血水之中。 韩信握着枪,青稞是绝对不可以复活的。他有种直觉,若是让青稞真的复活,并且得到了这个血池里的全部血线,到时候自己恐怕真的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既然不能复活,那就要彻底毁灭这些能让青稞复活的血线, 他收起秘境之灵释放出来的秘境之力。 觉察到下方的秘境之力消失,众多血线立即兴奋的尖啸起来,而后倾巢而出,所有的血线都脱离了血水飞到了空中,有的朝着韩信、有的朝着青稞复活的位置飞快冲去。 那些失去了血线的血水,一下子就变得澄澈了起来,并且失去了支撑,漩涡开始崩解,这个清澈如同清水的液体开始朝着血池中心底下的韩信淹没覆盖过去。 韩信舞枪,一枪舞动。顿时有数百道血线在长枪的枪意之下化为了虚无。紧接着,韩信又是一枪,又是数百道。 可在他面前的却是更多更多的数十万道。 他的枪意,在面对如此庞大数量的血线下,实在是太弱小了。 强大与弱小,看得不是力量持有者的本身,而是这份力量的参照物。 韩信努力回忆着那星空熄灭的一幕,在过去的一年又一年时间里,他日日夜夜,一次又一次的回忆着那一刻的景象。起初是试图掌控到这股力量。后来真的成功掌控了,于是他开始努力想要将这份力量发挥的更加透彻,参悟的更加深邃。 一面是回忆,一面是攻击。他的长枪不停的斩出去,数百道、数百道,这样的伤害对于那巨大的血线数量而言完全是微不足道的。 数年的练习,他的长枪舞动动作、角度早已没有任何瑕疵。唯一缺少的就是枪意,他的意念随着意识的加深而增强。 星空熄灭的景象就像是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刻印,越来越深,越来越牢固。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长枪也变得越来越渺小,反而是散发出来的枪芒变得越来越庞大。 毁灭在枪芒之下的血线也随之增加。 六百…八百…一千一…一千六…两千八…… …四千…六千五…八千…一万一…… 再一挥动长枪…… ……三道! 韩信睁开了眼睛,他的面前早已没有所谓的血线了,在他的面前是一层秘境之力覆盖着,周围早已被澄澈的清水所淹没。这么久他都没有被血线吞没,全部都是秘境之灵将秘境之力散出来的功劳。 而他方才的最后一枪,将最后的三道血线也毁灭了,至此,所有的血线就都被毁灭掉了。 他回头看了看青稞之前站立的地方,那里早就没有了任何生命有关的痕迹,唯一剩下的只有肉与骨的碎屑,还有两只随着水流不断荡动的眼球。 结束了。 青稞死了。 韩信站在水底,看着这满池的清水,他不知道这是人血抽净了形成的清水,还是这里本身就有一潭清水。 他缓缓浮上水面,涼鸾早已在池水旁边等候。见到韩信冒出了头来,顿时欣喜的呼唤他的名字。 他游了过去。 他们看着堆成了一座高山的尸体,看着仅剩下不到两百人的皇朝军士兵。最后韩信决定将这些皇朝军的士兵放了。 在这样的西南腹地,即便是将他们放了他们也未必能活下去,更别说活着回到皇朝界了。加上在青稞这里受到的惊吓,放他们与不放其实是没有什么区别的。里面有近半数的人都已经疯了,剩下的半数也是精神恍惚的状态。 但是韩信想积德。为自己的妻子,为巫族积德。 希望上苍能给巫族一条生路,能给巫族一线生机。 做完了这一切,他们乘在鸟妖的背上朝着他们新创造的城镇而去,他们不知道自己做了这些是否够了。两个人在鸟妖背上紧紧依偎,就像是在珍惜分别前最后的,珍贵的时光一般。 天边的夕阳呈现着艳红的色彩,云霞被浸染的如梦似幻,璀璨的苍穹变得斑斓绚丽。这一切,都成为了韩信脑海里铭记一生的情景。 340 巫族祖碑 夜色如墨如华,洁白的皓月在浓密的乌云之间来回游荡,月光变得时隐时现。 韩信站在低矮的石头屋子门前,周围都是涼丁的子民,屋子里是一个正坐着吃饭的巫族人。他提着筷子,正要将一块菜叶送进嘴里,可是他的动作就停止了,此后便不再动过,一直保持着静止。 他死了。 吃饭吃着吃着,莫名其妙就死了。 他的妻儿早在屋外哭成了泪人儿,韩信看着那僵硬的身影,回头看了看正在哭泣的孩子和女人。这一家子都是巫族人,丈夫死了,妻子和孩子又还能坚持多久呢? 他扭头离开,吩咐了几个人处理这巫族男子的后事。他的脑子很乱,心情无比烦闷。 这已经是他杀了青稞回来之后的第七个了,短短五天,死了七个。 巫族的诅咒,并未随着青稞的死亡而停止,一切都还在继续,甚至愈演愈烈。换而言之,巫族人的灭亡,正在加速。 “姑爷,我们……还有救吗?” 跟在韩信身后的是一名年纪有些大了的巫族人,他小心翼翼地向韩信提问,其实答案他早已心知肚明。巫族能赎罪的事情前些年他们已经做完了,现在还能赎什么罪?但是他希望从神通广大的姑爷口中得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哪怕那是一个假的答案。 韩信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着这名巫族长者,今夜的风,有些冷啊。 “我会全力以赴。” 说罢,他似是寻到了什么东西,突然大步大步迈开,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刚到屋门口,他就闻到了浓浓的饭菜香味。涼鸾已经做好了饭菜,有他最爱吃的,也有他不怎么爱吃,但是涼鸾认为吃了对身体好的菜肴。 她总是这样,将他最爱的和对他最好的一起呈现,让他可以得到最好的。 在门口稍稍停顿,他便带着笑容推开了门。 “好香啊!” 涼鸾嘻嘻笑着,急忙为他盛饭。 两人吃着,笑着,说着许许多多无关紧要的事情。韩信很享受这样的生活,聊着琐事,不会遇见什么大事,平静的、安然的过完这短暂而漫长的一生。 “唐六婶子今天晚上提了两只刚猎的鸡过来,说是没毒,明晚我给你炖汤。” “是铁羽毛的那种吗?” “对啊对啊,说是唐老爷子费了好大的劲才抓回来几只呢。” “那东西我也碰见过,可惜没想着抓嘿嘿。” …… 一顿饭过后,韩信和涼鸾一起收拾碗筷,将剩菜盖起来,清空的碗盘清洗掉。两人便坐到了屋门前,休息。 时隐时现的月光,被乌云遮蔽却偶尔能冒出几枚的星辰。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晚。 “第七个了吧?” 涼鸾突然问道。 韩信心底一颤,沉默了下来,这是他最不愿意和涼鸾谈论的话题。 “明天我想回涼丁看看。” 沉默了许久许久,韩信最终做出了这样的一个决定。之前巫祝大人就是在涼丁暂时阻止了这项诅咒,现在他无计可施,便希冀的想着若是回到那片土地,是否会得到新的一些信息。 涼鸾自然懂韩信的意思,立即便道:“我也去。” 韩信没有阻止。 第二天一早,韩信和涼鸾将手头的许多事情交托完了,便乘上了鸟背,飞驰而去。大家都清楚,姑爷和圣女是去寻找生路去了。去寻找巫族血脉的生路。 鸟妖逆风而行,路上韩信看见了几个那些疯掉了的皇朝军士兵。他没有去理会他们,他已经吩咐人出来搜寻这些皇朝士兵进行救助了。试图尽量减轻巫族的罪孽。 涼丁到了。曾经的城镇已经成为了废墟,中间的几座大山变作了密密麻麻的大坑洞。底下的屋子全部都被摧毁殆尽,就像是有人刻意而为之。 韩信在这里寻找着巫祝的痕迹。寻找着巫祝可能布置手段的地方。 最后他将目标定在了最高的那座少峰上,最然整座山峰已经被打塌了将近一半高度。但那是巫祝生前居住的地方,也是最有可能设有什么手段的地方。 鸟妖落在了这座山峰上,韩信在山间步行着。涼鸾也步行着。 从山的这头找到那头,又从那头贯穿半山腰一路找过来,可还是一无所获。 韩信坐在山顶上,看着下方的废墟,心中乱成了麻。看着看着,他突然将鸟妖唤了过来,而后乘上其背,一飞上空。 在高空中,他俯视着下方的涼丁和几座山峰,看着看着,顿时明了了。 原来,巫祝布置的东西在这。 他降下去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涼鸾,涼鸾也上了鸟妖背部,一眼看去,顿时恍然醒悟。整个涼丁,连同几座山峰在内,全部都是巫祝大人布置下来的手段。或许就是靠着这个布置手法,巫族的人才能在消除一定的罪孽之后,真的停止了诅咒吧。 这个想法在韩信和涼鸾的脑海里同时出现。 涼鸾指挥着鸟妖降落了下去,她比韩信更加清楚这个布置的关键所在,所以直接朝着某座山的某个位置飞去。 鸟妖落在两座山之间的山坳里,涼鸾朝着四周参照了会儿,而后径直朝着前方走去。韩信跟在身后。 没走几步,他们的面前顿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山洞。这个山洞很奇特,韩信稍稍改变位置就看不见,只有站在方才行走过来的这条路线上,才能一直看见。 “这是?”他看着涼鸾。 涼鸾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进去就知道了。” 两人先后走进了洞穴之内,漆黑的洞穴里顿时亮起了一道光。韩信朝着光源看去,那是一块石碑。上面密密麻麻的纂刻着巫族古老的文字。 涼鸾看着那石碑,稍稍迟疑,而后行了个礼。适才她才对韩信解释道:“这是巫族祖碑。每一个成为了巫祝的巫族人的名字,都会自动浮现在上面。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就是巫族祖碑创建以来,所有巫祝的名字。” 韩信吃惊的看着面前的这块石碑,上面到底有多少个名字?他根本数不清楚,巫族曾经竟然诞生过那么多的巫祝么? 341 古咒转身 涼鸾缓缓靠近祖碑,她跪在了祖碑面前,毕恭毕敬,虔诚无比。 “巫族的先祖们,如今的巫族该怎么办,求你们告诉我吧!” 话音落下,明亮的声音在山洞里阵阵不断地回响回荡,最后消失于无形。 就在韩信以为涼鸾这是在向先祖祈祷的时候,那石碑上顿时变得更加闪亮璀璨起来,明亮的光辉直接达到了石碑装载不下的地步,一团团光晕从石碑的面上飞射出来,在洞穴之内化为了一道道虚幻的人影。那些人影又迅速消散,变成了一缕缕微弱至极的光线,这些光线全部汇集到了涼鸾的面前,最后形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光圈。 光圈悬浮在涼鸾的面前,缓缓而动,随气流沉浮波动。 韩信吃惊的看着。 祖碑竟然真的显灵了吗?他的手落在长枪上,万一这是什么妖邪鬼物作祟,他便会第一时间出手将之毁灭。 “孩子!巫族,已经无法再继续存在了。” 光圈的声音充满了沧桑感,声音出现的时候光圈还在忽明忽暗的闪烁着。 涼鸾顿时急切追问道:“为何?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那光圈沉默了,没再继续回答。 涼鸾的心顿时深陷绝望,连祖碑都说没希望了,巫族,又怎么可能还有什么生路呢? 她对着祖碑和那光圈又行了一个礼,礼毕,自顾自起身准备离开。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去和韩信再温存会儿,为他们共同创建的新涼再做些什么呢。 这是涼鸾和韩信为新的城镇起的名字,新涼,新的涼丁。 韩信看着那祖碑,目光的变得悲伤,他多么希望能出现点奇迹,多么希望涼鸾可以从这样的灭族过程中存活下来。即便是他内心再不愿意接受这一切,现实,依旧是现实。 涼鸾来到韩信的面前,眉目带着让人无法抵抗的温柔,她伸手轻轻抚摸着韩信的面庞,试图减轻他的悲伤。她没有用语言那样苍白无力的东西去安慰什么,而是用自己的行动,将自己的心意传达过去。 “走吧,一定还有别的法子。”韩信这般说道,带着自我肯定与自我催眠的方式,他要让自己坚信这一点,否则他怕自己的心态会在瞬间崩毁。 涼鸾微微颔首,眼神变得明亮起来。就像是相信了韩信的话一样。 就在他们准备动身离开的时候,那石碑前的光团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韩信看着这个光团,虽然这里面是历代巫族先祖的意志,但他对于这个救不了自己妻子的神秘之物着实是提不起半分好感。 “巫术传承,数百年、数千年、旧的巫术不断地被遗忘,新的巫术不断被创造出来。我不知道当年我创造的“转身”之咒如今是否还有人记得。” “转身?”韩信顿时蹙眉。 涼鸾也是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光团,这个巫术即便是她跟随巫祝那般久,也不曾听巫祝大人提起过,更别说学习了。而且就像是光团说的那样,旧的巫术不断被遗忘,新的巫术不断被创造出来。或许传到巫祝那一代,这个所谓的“转身”之咒也早已没有人记得了吧。 有的人说人类队打得对手是自己,那是对个人个体而言。对于一个文明来说,最大的敌人是时间,是岁月,是光阴。再繁盛、再强大的文明、民族,也无法招架住时间的摧残。等你回过神来的时候,这个文明已是步入末路终途。 “还请说一下“转身”之咒。”涼鸾喘着粗气,神态有些激动的看着面前的光团,这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谁也不知道这根稻草能否将涼鸾从幽深的深渊底下拉上来。可是不抓又怎么知道结果? 她此刻飞扑了过去,拼了命的想要抓住那最后的稻草。垫着尖儿,紧紧抓握。 “我不过是一道意志集合,没有携带任何巫术,传授不了你。” “兴许你有新的巫术可以替代,还是说上一说吧。” 光团像是自言自语,像是不同的人在相互讨论,你一言我一语的。可在韩信看来它更像是人格分裂,这个说一句那个接一句的。 “转身”之咒,是巫族曾经驰骋于满是妖鬼的世间的一种依仗,后来这世间的妖鬼少了,成了人族的天下,这巫术自然而然便被遗弃了。 这个巫术能让巫族人的生魂脱离出来,并且附入刚死不久的妖鬼体内。这个附身不仅仅可以使用妖鬼本身的力量,还能使用巫术。自己的原本身躯则是会陷入沉睡,等附身结束在归来即可,当然也可以选择不再归来。时间过于漫长的话,本身的身躯自然就饿死了。 巫族的手段里,多的是让对方留有全尸的巫术。 “用转身咒来规避诅咒么?”韩信觉得这是个相当不错的法子。 涼鸾摇了摇头。 “没用的。巫祝大人曾经实验过。巫族血脉孕育的生魂中有特殊的气息,即便是转移到别的身躯上,也无法逃脱诅咒。”涼鸾认真说道。 如今的确是没有“转身”之咒了,但是有比之更加完善优秀的巫术,“夺舍”巫术。转身是只能转移到刚死不久,并且身躯没有丝毫受损的身体里。而夺舍则是可以抢夺活体的,并且自己的躯体并不会因为长期不回归而饿死。 正如光团若说,新的巫术在不断的被创造出来,而且变得更加强大。 光团沉默了会儿,而后说道:“用天机伞,按星象古道,沐浴阳世,濯洗巫魂。” 涼鸾看着面前的光团,她有些震惊。但是既然光团说出口了,自然不会是假的。 匆匆道过了谢,而后和韩信回到了新涼。一抵达新涼,他第一时间将所有巫族残存的族人都召集了起来。将这个方法告诉了所有的巫族人。 可惜无论是天机伞,还是星象古道,亦或是夺舍巫术,都是十分高深的巫族手段,即便是巫族本身,也有许多人不会。 而诅咒还在继续,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涼鸾连夜将三道巫术记下,分发给了所有的族人,让他们先脱离生魂,这样可以拖延更久的时间。之后便可以撑着天机伞进行星象古道的行走了。 只是这里又有一个问题,天机伞是阳世之物。生魂持不着,需要有人为他们撑伞。 342 伞起 撑伞者的选择比较复杂,有些是巫族人自己的好友,有些是志愿的新涼子民,还有的是韩信选择的可靠之人。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高手,他们必须拥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沐浴阳世的时间长短,全看个人的巫族血脉浓浅。就目前的巫族血脉的族人们,顶多三五个月便可。撑伞者要绕着星象古道旅行三五个月本身就是很困难的,因此还有人在新涼安排补给和替换人员。 韩信看着涼鸾。“其他人都去准备了,你也快些吧。” 涼鸾嘻嘻一笑,如今巫族的生路找到了。虽然得救之后他们就不再是巫族了,但是至少大家都可以活下来了。而那些疯了的皇朝军士兵,正好成为了他们全新的容器。 夺舍疯子、傻子这样的人,是伤天害理的。因为这样的巫术剥夺了他们的生存权力。可是比之夺舍正常人已经好多了,这世间本就是残酷的,善良是必须具备的,可若是过度了,便成了可笑。 “你要成为我的撑伞者么?”涼鸾笑嘻嘻的看着面前这个青年,她可笑又俏皮,有着韩信所有喜欢的模样。 韩信脸色一冷。“不,我出去给你重新找一个。” 涼鸾一把将他扯回来。“你敢!” 韩信顿时冷脸消融,化为了幸福的笑容。“当然不敢。” 天机伞是需要制作的,涼鸾一晚上就将天机伞做好了。撑开来,一条条流苏垂挂,上面附着一道道古老的巫术,它们可以遮掩天机,站在天机伞下,便能躲开上苍的测查。 可惜的是这样的巫术配合,只能小范围的使用。一旦范围扩大了,天机伞的力量就会被削弱,上苍的测查力量还是会冲下来。天机伞能遮蔽的力量也有限,若是一两道生魂,倒是还可,倘若巫族人想要躲在天机伞下过活,基本是不可能的。 第二日傍晚,涼鸾帮了许多巫族人制作天机伞,到入夜,许多巫族人都已经脱离出了生魂。新涼子民们将他们舍弃的身躯放入提前挖好的墓穴,按照巫族古老的墓葬仪式进行处理。 第三日天麻麻亮,涼鸾靠在韩信的肩头嬉笑着。 “我的血脉很纯粹,过于需要两三年哦。” 韩信轻轻抚着她的发,有些不舍,有些不安。他用自己最温柔的语气说她说道:“无妨,我是鬼神,手不会那么轻易就累的。” 她笑了,很甜蜜。自从涼丁回来,她比以前更开朗了。因为只要这一次夺舍过后,她就可以和韩信拥有数十年乃至百多年的光阴了,再也不必担惊受怕。 “那…我走咯?” 她趴在韩信耳畔,细细私语。 韩信蓦然回头,她已经睡着了。生魂成功脱离,她站在自己的身后正微笑着,那笑容,韩信看着有些心疼,他想伸手抱抱她,他是鬼神,是可以触碰生魂的。但是她的身躯还在自己的肩头,他不能动,不然刚睡着的她,就会摔下去的。 定了定神,韩信将脑海里的悲伤与不安尽数甩掉,他看着自己妻子的生魂,问道:“你要怎么处置自己的玉体呢?” 涼鸾顿时咯咯咯笑了。“还玉体呢……要不焚了吧?” 韩信有些吃惊。 “为何是焚?” 她像个小女孩似的笑道:“因为一想到自己的躯体没有处理掉,总觉得有人会拿她做些什么。” 韩信抱着身旁这具轻盈的身躯,看着她的生魂,略略迟疑,而后点头微笑道:“好。便依你。” 他取了好些柴火,将她的躯体放在这堆木柴之上,带着不舍带着一种奇怪的情绪,最后点燃了火焰。看着熊熊大火燃起,他终究是看不下去了,于是将天机伞举起,撑在涼鸾的头上,踏上了星象古道。 初阳方醒。撑伞者韩信踏上了旅程,新涼之中一个个撑伞者皆是走了出来,他们都撑着与韩信手中相似的天机伞,天机伞下韩信是可以看见的,那是一道道巫族族人的生魂。而其他撑伞者却看不见,他们只能看见伞下被生魂捏着的那道流苏,借此来分辨生魂的位置,免得伞脱了位置。 一行撑伞者,浩浩荡荡的顺着星象古道走去。 一天、两天、三天,他们日行夜息,不断前行。那举着伞的手始终不曾放下来。到了第五日,新涼来了一批人,他们带来了食物,并且进行与前面的一批撑伞者替换。 来了个人想要替换韩信,却被韩信拒绝了。 一个月。有一些巫族血脉较为浅薄的巫族族人已经沐浴完了,他们开始踏上返程。从第一个开始,后边便是不断有生魂沐浴完成了,而后朝着新涼返回。 两个月,已经有过半的生魂沐浴结束了。 三个月…四个月……五个月…… “姑爷,我们也结束了。”那伞下的生魂和伞旁的撑伞者皆是对着韩信行礼道。 韩信微微点头,那生魂还对韩信伞下的涼鸾行了礼。而后他们便也踏上了归程,自此,除却涼鸾,最后一道巫族生魂也回归去新涼了。 “往后便是我们两个的旅行了。”涼鸾在伞下冲着韩信嘻嘻笑道。 韩信伸手抚了抚她的脑袋,只要他用鬼神之力去触碰,是可以碰到涼鸾的。只是那样终归对涼鸾有所影响,因此他不会经常这么做。 他们继续前行,越走越远。从西南来到了皇朝界的边缘,走进皇朝界的土地,穿梭一个个州郡。从夏王殿所在的夏州进入,先南下入甲丘州,走到与合州的交界再重新北上。 星象古道,指的是星辰对应的运行轨道。在巫族先祖认为,星象古道其中蕴含着万物生息的规律和变化,因此巫学还有专门的一道是关于星象星术的。 星象古道就是巫族星术的最高杰作,算是星术之中最强大的巫术了。 夜幕下,韩信撑伞坐在峰顶,涼鸾靠着他的肩头,与他一同瞭望星辰。 他在与他讲述自己的过去,讲述那个在星空彼岸的二十几年的故事。 343 四名纨绔 “你的胡子长了。”涼鸾试图为韩信清理满面的长胡子,可是她只能触碰一些特殊的东西,根本拿不到刮刀。 而韩信自己也是一只手撑伞,单手想要完成刮胡子基本也不可能。于是涼鸾教韩信如何刻画巫术到器皿上,很快就有了一把涼鸾可以触碰的刮刀。 既然有了开始,那么后续自然也就开启了。涼鸾开始为韩信讲解巫术的原理和操作方式。韩信是鬼神,巫术自然也能触碰。传说巫族的先祖们最开始就是模仿鬼神的手段,而后才创造出强大如斯的巫术的。 换而言之,巫术可以说是起源于鬼神的东西。 涼鸾将自己修到了甲等的几种巫学都传授给了韩信,至于还未修到甲等的,她也在传授。这也算是巫学的神异之处。只要有了个开头,后续有没有老师牵引,他们都是可以继续修行的。 只是有老师牵引会更加顺利,可即便是没有,只要你肯用功,天资不太差,加上大量的时间投入,都会得到回报。因此,从一开始,巫族的族人都会接受九大巫学的入门,后面皆是靠他们自己修行。 唯一有区别的就是那些没有学会的巫术手段,的确是没有机会再学了。 一路上,韩信根据涼鸾的需求,不断的制作出能让涼鸾触碰的物品。渐渐的,他身后多出了一个大大的包袱,里边全部都是涼鸾可以使用的物品。 韩信有种错觉,感觉自己带着的不是妻子,而是一个孩子。自己背上背的都是孩子的玩具。 她欢快的在伞下跳着,的确像是个孩子。 韩信看着她,在他的世界里她是生魂还是活人其实没什么区别,他是鬼神,他都可以看见都可以触碰。但是在旁观者看来,这个人就是很古怪。 大晴天也撑着伞,伞下空无一物,他却对着伞下有说有笑。 从夏州到淮州,到青州,再到雷州。一名撑着伞的青年已经出名了,许多闲的蛋疼的世家纨绔皆是来围观寻乐子。 起初大家还是围着看看,见个新奇,到得后来,有些纨绔便来了兴致。 几名雷州出了名的大世家纨绔乘着轿子,在大群大群护卫的簇拥来前来看热闹。他们的轿子上还时不时传来年轻女子的娇笑,令得靠近些轿子的行人听了一时间春心荡漾。 “孙兄、周兄、赵兄,咱们打个赌如何?看看谁有手段让他将伞放下。” 其他三人一听皆是来了兴致,于是几个人抓阄决定谁先出手。最后判定下来,先出手的是发起提议的方家少爷。 他在轿子上想了许久,直接伸手招来三十名弓箭手,让他们朝着不远处的撑伞青年一齐放箭。其他几人顿时一阵失望,起哄道:“方兄,你将我想到的法子都用去了,这可不作数啊。” 他们下了十万银票的赌注。 方少爷嘿嘿一笑,他手底下的可都是他家老爷子千挑万选的精英。这三十名弓箭手射出的箭矢,即便对方是一流高手,也不可能做到还撑着伞就躲过所有的箭矢。所以,他赢定了。 若是今日他碰上的是其他人,或许真的就是这个结果。可是他却不清楚,面前的这个白发青年,早已和所谓的一流高手不搭边了。看着年纪似乎是不大的,撑死也就是个一流高手,然而凡事总有例外,谁也不能确切地断言什么。 箭矢齐齐飞出去。 韩信背对着那些箭矢,他听到了箭矢的破风声,也感觉到了来自箭矢尖端的锐利气息。就在箭矢无比靠近他时。他的身躯蓦然一震,强大的气劲从体内冲荡出来,震颤空气,将那些箭矢刹那震得落地。 这样的手段就算是这些纨绔,也是从未见过的。他们非但没有觉察到这个青年有多强大,反倒是变得异常兴奋起来。因为方少爷的法子失败了,而且事情似乎变得更加有趣了。 几位跟随在几个少爷旁边的老家臣却是看出了端倪,能用气劲震落箭矢的,岂能是寻常人。至少他们自己习武五六十载是根本做不到的。 可是他们看了看自家的少爷,他们都已经来了兴致,现在开口已经是晚了,谁也劝不住他们了。而且要说别得罪这样的高手,这些少爷肯定是不以为意的,他们的世家势力就算是宗师来了也不必惧怕。 而且,他们跟随少爷最大的作用就是当自家少爷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时。他们一方面负责保护自家少爷,另一方面也是用于斩草除根的。 现在四位少爷齐聚,所有的家臣和护卫都在这里。就算是降临两三位宗师高手,也根本无法冲破他们的保护伤到少爷的。甚至运气好一些还能将两位宗师都拖拖下水。 再不济,保命是没问题的。 下一个轮到周少爷了。他将自己轿子里的美娇娘扒了光,将她推送到了韩信面前。可惜韩信看也没看她一眼。愤怒的周少爷直接将这名可怜的女子赏赐给了护卫们。 韩信已经有些不悦了,他的神色渐渐凝固下来。涼鸾看着他,心里自然知道自家夫君的脾性,若是这些人继续挑衅下去,只怕是要彻底激怒韩信了。 “夫君。” 涼鸾轻声唤道。 韩信冲她微笑起来。“无妨。” 是啊,只要他相安无事,那一切便都无妨。 她也笑起来,挽着他的手臂,指着远方层层叠叠的山峦笑说:“待我往后夺舍了,这些地方再陪我游一次可好?” “当然好。”韩信笑着。 蓦然间,一道寒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是一名剑客,下气一流的剑客。 韩信拔出怀中的短匕,仅是动动左手,便将所有的剑招都接了下来。于他如今而言,一流水准的对手实在是太弱了。 稍稍过了几招,这名剑客当即明白了自己和面前这名青年的差距。有些吃惊,对方分明比自己小了七八岁,可是剑道造诣却比自己高了不知道多少。 有些不甘与嫉妒,但他也清楚,自己该停手了。一名这样的高手,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对他们手下留情,对方已经很客气了。 344 一枪,八百杀 就在打算停手行江湖礼再退下时,他身后的主子,那位孙少爷却是不打算让他们这般行事,用极为平淡的语气呵呵笑道:“毁了他的伞。” 剑客稍稍迟疑,他不懂这青年高手为何这般奇怪的举着伞,因为他看不见伞下有任何事物。略略猜想,他认为这个青年高手应该是有些病症才会如此的。这么一来,毁了人家的伞,极有可能会触怒他… 可是,他还是出剑了。面前这高手固然招惹不得,但身后的孙少爷,孙氏一族更是不能招惹。他们的势力能跨越数个郡来分布,这样的势力,即便是宗师高手也不敢与之相抗。 在他的心中权衡之下,认为得罪面前的高手更为恰当。 韩信眉心一肃,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那坐在轿子上的孙少爷。他取出一块包布,将伞柄包好,递给涼鸾。这包布是下了巫术的,涼鸾可以触碰。 之前原是想直接将巫术下在伞柄上的,可韩信担心乱了天机伞的功效,因此并未施行。 涼鸾撑着伞,在众多围观者看来,就是伞凭空浮了起来。 那些闲散的围观者中立即生出一部分心生惊恐的人,他们惊呼着“鬼啊”,便作鸟兽逃散。 四大世家底下的寻常护卫看见了,也是心生怯意。那些稍有见识的江湖人倒是换上了兴奋之色。那伞、那“鬼”,他们首先想到的是鬼兵。此子并未持着鬼兵出战,多半是这鬼兵尚未认主。 只要得到了鬼兵,那实力必然是暴增的,谁人能抵挡这样的诱惑? 那四位世家的纨绔少爷则是各有所思,他们看见这样奇异的景象比之江湖人还要兴奋。主要是他们的生活实在是太平淡了,太需要新鲜的事物刺激了。他们是雷州高高在上的二世祖,就算是一些所谓的衙主看见他们都得匍匐着。 这四大家族,任何一个都有实力和州府抗衡。可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谁也不会扛着巨大的代价与州府拼杀。对于他们来说,反倒是相互牵制着比较安心,礼仪也能做到最大化。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强大力量,他们才不会有丝毫的畏惧。就是真的碰上了鬼又如何?他们世家的手底下多的是能斩鬼除妖的江湖人。 “有趣有趣,孙兄,那伞别毁。我要了。”旁侧的周少爷当即笑道。 其他三人一听当即便是不允了,这伞他们可都看上了,岂能就这么白白给了周少爷呢? “各凭手段吧。谁的人杀了这青年,那这伞便是谁的。” “好!”“如此也好。” 几个人一并赞同了这个提议,而后一声令下,四人身后的江湖高手们迅速飞冲出去。他们动作迅捷,谁也不愿落后。听着自家主子开出的优渥奖励,他们的心早已沦陷。 那离韩信最近的剑客更是立即出手,不能破坏那伞,同时要杀了这青年高手。同时满足这两点,他们就可以成为自家主子的亲信,未来这个大世家家主的亲信。 利益,蒙蔽了视野本能触及到的清明景象,让一切都覆盖上了一层艳红的色彩。 剑刃飘刺出去,对于剑客自己来说,这是极其高深的一招,甚至他都没有掌控完全,此番幸运所致得以施展成功,已是让他无比欣喜。 可是这样的剑招在韩信看来,却是可笑。 这样的剑招,竟然拿来这样施展,真的是可笑至极。 韩信从这剑客的眼中看到了对剑道的渴望与向往,这是让他很喜欢的东西。于是他没有出枪,而是用怀里的小匕首轻松将之引导到了正确的出剑方向。而后轻声说道:“这一剑是突杀,出其不意,剑走偏锋,方能绽放其极致辉芒。” 他的匕首引导着那长剑,先是落下,而后再提起,又落下,最后才是刺出。 看似复杂的过程,待得真正的攻击时却变得迅猛无比,狂暴如虎,顷刻间剑锋临喉。 剑客的眼中掠过一抹闪亮的光,他悟了一些,可惜参照的剑招太少了。他的积累还不及当年十四岁韩信的五分之一,所以在悟了的刹那后,他又迎来了困惑。 韩信掠过他,留下淡淡一句。 “既心存武志,何必与这污魍同流?好好追求剑道,不好么?” 剑客震惊回头看向他,对于这些利益他确实没有太多兴致。只是他的家人需要这些银票生活。 韩信目光扫过,冲来的足有八百人,可是没有一人的目光是澄澈的。都是虚浮的欲望,这些护卫、江湖人的眼神都是他不喜欢的。 他握着枪,一抖,枪意顿时爆发,而后静气凝神,一枪如龙蛇贯出。刹那间,狂风大作,风中夹杂着嘶啸长鸣,如同成千上万根长枪长矛被投掷出去一般。 噗噗噗噗噗噗—— 一个个护卫、江湖人皆是满眼的利益。虽说人与人之间便是这样的利益关系形成巨大的链网交错,才有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可是,那样的利益和这样的利益却不尽相同。 眼前的,不是韩信喜欢的。 身后的剑客看呆了,那坐在轿子上,不在韩信攻击范围之内的四位少爷,还有贴身护卫四位少爷的一流、宗师高手尽是看得呆了。 这是什么手段?! 一招,杀八百人?! “是…是枪意么?”一位一流刀客颤抖出声说道,那强大而狂暴的枪意迎面碾压过来。这么明显的枪意,在场谁人会分辨不出呢?只是他们的内心在颤抖,在疑惑。武道的意境真的可以强大到这样的地步吗? 韩信缓缓收枪,他看着那远处的四个世家少爷,眼神之中充满了怒气。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上一次,还是三年前的青稞。 行走了三年,他的心境和武道都变得越发深邃沉淀。强大两个字已经完全刻进了他的掌指之间。 “这是第一次,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话音落下,他回头走向那悬浮着的伞。微笑着从涼鸾手中接过伞柄,将布块收起来。温柔道:“久等了,让我看看你的手。” 涼鸾微笑着摇头。“只握了这么会儿,没什么影响。” “嗯!” 345 魔僧 巫术对于生魂是会产生作用的,韩信将之称为侵蚀。侵蚀的多了,生魂之上的巫族气息就多了,自然而然需要沐浴阳世的时间就变得更久。因此,除非必须,否则韩信基本不会让涼鸾进行接触这些带巫术的东西。 他们继续踏上了星象古道。雷州四少呆立在原处,他们看着那个撑伞的青年一点点远去。不敢出声。 第一次,他们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感受到,死亡距离自己,竟是那样的接近。 他们毫不怀疑,若是方才自己再说些什么,极有可能那枪会靠近一些,再刺一次。 韩信不知道的是,正是他的这一枪震慑,让这所谓的四少意识到了“天外天”这个道理。而那名被他指点的剑客,更是在未来的大地上成为了真正的强者。 离开了雷州,韩信穿过了富饶的川州。 无论是川州还是雷州,亦或是再之北上的苍州,都是位于皇朝界最为中心的地方。 已经是韩信行走星象古道的第四年末了。韩信来到了灵州。 灵州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便地是寺庙,无论男女老少都是虔诚礼佛的。这里的人们依然拥有着信仰。但是他们的信仰对象不是虚无缥缈的神明,而是实实在在的佛。这个佛,是活着的。 也就是韩信所认识的司马醒。 那是活佛转世,灵州的人坚信,活佛的再一次苏醒,会带领他们走向更加光明的世界。这就是他们虔诚至极的信仰。 韩信本想去赫赫有名的释陀寺见一下司马醒,可是星象古道不从释陀寺过。于是他想着还是下次吧。将来这条星象古道必定要和涼鸾再走一次,再感受一次。 到了第五年初,韩信快走出灵州的时候,他在茶馆休息时…… 韩信持着伞,坐在最角落。他并不疲乏,而是星辰运行的轨迹突然变了,星象古道的痕迹要几个时辰后,星辰的轨迹稳定了才能重新判断。 他本想在山野坐一坐,可涼鸾说想来茶馆。韩信自然是允的。他点了一壶茶,占了个适当的角落位置,单手撑伞,单手自己倒茶,喝着茶。 “夫君,你看那个人。”涼鸾嬉笑着直接指着一名刚进客栈的江湖人。 韩信看去,那是个身穿铁甲的蒙面人,看不清男女,不过单单那魁梧的姿态也该是个男子吧。他背后背着一根粗大的铁棍,铁棍上边全是鲜血。这样的景象在虔诚信仰佛的灵州是很少见的。 灵州的江湖,是和谐的江湖。灵州的百姓,在信奉佛的衙首、衙主统御下,过得那是相当富足。江湖也成为了追求佛道与武道的选择,而不是生死与利益。 “这人身上,好重的杀气。”韩信平静说道。这个人身上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杀戮的渴望与杀气的汹涌,仿佛随时都会舞动背后的大铁棍杀人似的。 从他一走进茶馆,周围的人便是惊恐的离开他的周围,生怕被这样的人给盯上。 “是魔僧!”韩信附近的一张桌上,几名江湖人凑在提起低声细语了好会儿,而后,几个人匆匆起身,在桌上放下一小块碎银,夺步出了茶馆。 韩信看着整座茶馆内外,都因为这个魔僧的到来发生了变化。有些人离开了,而有些人则是似乎想出手。 从那铁甲、铁棍就能看出那所谓的魔僧绝非善类,要对付这样的人,灵州江湖人的规矩是行不通的。与这样的对手交锋,不出杀手,岂能溃败? 韩信的目光收回,那魔僧蓦然回首,对方盯着韩信看了好久,而后瞳孔剧烈收缩一阵。稍稍迟疑后,他缓步过来,来到了韩信的茶桌钱坐下,发出了有些渗人的凄惨笑声。 “云海一别,七八年了吧。” 韩信一怔,鬼神的感知意识瞬息蔓延。很快他从其中感受到了一道熟悉的气息,他吃惊的看着这个被铁甲包覆了全身的人,就像是对方刚刚看见自己的模样吃惊那样,他也吃惊于对方的变化。 “快九年了。”韩信答道。 涼鸾还是没懂面前之人是谁,韩信趴在她的耳畔低声说了句,涼鸾也露出了吃惊的神情。 铁甲人瞥过目光看了看伞下,稍稍沉默,像是在思考该不该开口,最后才说道:“这底下,有人?” 韩信微微发笑。“这是我的妻子,涼鸾。” 铁甲人再度吃惊,漏在铁甲之外的双瞳再一次剧烈收缩。因为他从韩信身上看不到半点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那么,要么是伞下真的有人,要么就是韩信疯了。他没想到的是,涼鸾竟会成为韩信的妻子,韩信娶了个巫族人。 “你变了许多。”铁甲人淡淡说道。 “你也变了许多,看样子,你的佛,是做不成了。”韩信笑着说道。 在他面前的这个铁甲人,正是与他一起对抗过往生兽,被称之为活佛转世的司马醒。 韩信与司马醒接触的时间不算太长,但是那段时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因此他对于司马醒的认知可以说是十分清晰、透彻。 这是一个正义感很强的人,他很善良,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妇人之仁。 可是这么些年过去,当初妇人之仁的人,现在却披上了铁甲,背着带血的铁棍。铁棍带血,说明他已经习惯了杀戮,已经懒得去擦拭上面的血迹了,反正很快又会沾染上去。 时时刻刻散发着杀意,说明他时时刻刻都想杀人。 他变了,彻头彻尾的变了。 “佛?” 司马醒双目骇人的瞪着韩信,就像是恨不得将韩信给生撕了一般。稍稍等候,他平静了下来。他看着韩信,语气有些僵硬,显然还未从方才的愤怒中舒缓过来。 “你我曾生死相托,但我也只为你克制这一次。你若是再与我提起那个字,即便是你,我也会杀。” 346 佛与红尘 他是认真的。这一点,韩信和涼鸾都能清楚的感觉到。 茶馆外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一大群江湖人正朝着这里汇集。他们汇集于此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魔僧现身了。 韩信与司马醒丝毫不慌张,韩信为他倒了杯茶,他很在意这些年司马醒身上发生了什么。就目前看来,他正在朝着一条很不好的道路前进着,这条道路的尽头极有可能是无法挽回的深渊。作为曾经的生死战友,他不希望司马醒真的走向那条深渊。 “喝杯茶,我们难得相见。不如好好叙叙旧。” 司马醒的眼神缓和了很多,铁甲覆盖着他的面庞,以至于根本看不见他的脸色,唯一能见到的只有那双眼睛,和下边的一张嘴巴。 司马醒托起茶杯,看着茶杯中褐色的茶水,有些沉默。 就像是认真思考了一番,他抬起头看着韩信,看着那伞下,问道:“你的妻子,真的在这么?” 韩信笑笑,他没有办法向他证明生魂的存在,毕竟寻常人是看不见生魂死魂的。“如你所见,我已经不是人了。所以,我可以看见许多人所看不见的东西。” 司马醒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他瞪着韩信。“那…那…那我身边,有没有一个女子?” 韩信不是很懂他的意思,于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司马醒又要发怒,可是很快他还是平静了下来。无力、无奈,与一种心哀若死的感觉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韩信看着他的眼睛,久久没有说话。人的一生会经历很多很多的事情,有些事,我们可以一笑而过,亦或是挣扎一阵子也算过去了。可是有些事情,却会改变你往后很漫长很漫长的时光。 “与我说说,你们的故事吧。” 他有气无力的对韩信说道。 韩信喝了杯茶,而后缓缓说道了起来。在故事里,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用最客观的角度讲述着这个属于自己这涼鸾的故事。讲述的时间不算长,数年的光阴,他概括成了十几分钟的故事,讲完了。 司马醒听完后,眼中皆是羡慕。不管如何,韩信的妻子现在还算是活着的,只要沐浴完了阳世,就可以找个身躯进行复活。 可是他的心上人呢? 他从腰间解下酒囊,打开塞子对着嘴便是胡乱灌起来。浓烈的酒香与酒水被他一并吞进了腹中。待得酒囊空了,他放下了,一个从当初分别开始的故事,便朝着韩信迎面袭来。 当年司马醒与韩信分别之后,直接就回到了灵州。继续在释陀寺的主持带领下修行,他那时候还是梦想着可以早日达到主持所说的剃度标准,然后剃度成为真正的佛。 一年,两年。 他不断地问主持,自己是否到了剃度的时候。可是主持总是摇摇头。“你的修行还差些,再等等。” 于是他继续努力的研习佛经,救世渡人。 可还是不够。 后来,有一日,寺里来了个商户拜佛。起初只是商户自己在寺里拜佛吃斋,可是时间一久,便将家中的妻儿都带了来。 过了一段日子,他还接来了自己的女儿。 司马醒双耳不闻窗外事,对这些东西全然不知道。直到某一日,那商户的女儿在寺中走着,却突然闯入寺里的猛虎惊吓了,司马醒听闻虎啸,当即持棍而出,两棍动荡,将虎击退。 佛门圣地,不能杀生。 于是,他遇见了那商户的女儿。她很美,他仅是扫了一眼,便有些慌乱,而后匆匆躲回禅房继续研习佛经。可是,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她那副梨花带雨的说谢谢的模样。 他意识到,自己坠入红尘了。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去找主持,想要让主持将他从红尘里渡出来。主持闻言没有说话,折了一枝开的极好的桃花枝,让他拿去送给那姑娘。 司马醒照做了。 他又见到了她,心变得更加慌乱了,就像是被什么紧紧的抓着一样。他的脸颊渐渐红了。 商户的女儿羞怯的接过花枝,低声细语说谢谢。司马醒这才听清她的声音,竟是那样好听。 他回去禀告主持,说自己递了花枝。主持顿时笑了,问他:“那花枝是我让你给他你才拿去给的,还是你内心本愿就想拿去给她的?” 司马醒不暇思索的回答:“是前者。” 可是入夜,他在灯烛前研习佛经时,脑海里不断翻滚着这个问题。想了很久,思考了很久,始终没有一个真正能让自己认可的答案。 第二天一早,他又去见主持了。 主持还是折了一根花枝,递给他。这次主持什么也没说,可是司马醒却认为主持是希望他拿去送给那姑娘。 等他送回来的时候,主持却笑问:“花枝呢?” 司马醒答道:“给那姑娘了。” 主持呵呵笑着。“可是,我今日并未吩咐你去送啊。我折了花枝,仅是给了你而已。” 司马醒不理解,十分不理解。为何主持要这样戏耍自己,第三天他在禅房里静坐,没有去找主持。可是,宁静的早晨却不宁静,他的禅房院落外响起了敲门声。 他起身打开门,竟是看见商户的女儿提着一壶花茶站在门外。 她嘻嘻笑着,美极了。 “公子,我泡了壶茶。这两日受公子桃花之惠,特此花茶相报。不如一品如何?” 司马醒迟疑着,他很想拒绝,内心深处告诉他,这都是红尘俗世。自己是佛,绝不能沾染半分。可他却让开了路,任她走进了自己的院中。 石桌上,一壶花茶,一男一女,起初无言。 待得他一品花茶,那芬芳一下便触动了他的心脏。这样好喝的花茶,让他无法拒绝。 他开口发问,他可以发誓,一开始问的只是想知道这花茶的泡制之法而已,除此之外别无他想。可是不断地说话说话,他们慢慢的从花茶聊到了亲人、家中之事、天下大事、山野见闻…… 这一聊,便是一个下午。 第二日,她依旧是来了。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日日如此。 347 闯入 一如古语,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商户礼佛吃斋终有结束之时。 当司马醒逐渐习惯了商户之女日日造访,商户之女却突然前来告别了。 两人端坐石桌前,吃着茶点喝着花茶,继续着昨日所聊的话题。临了话题终结时,花茶也到了最后一杯。 “明日,我便要走了。”她毫无预兆的突然说道。 司马醒愣了愣神,这几日与她相伴,心中时刻皆是欢喜的。可是今日一听这般事,那些喜悦与快乐顷刻间消弭一空。可他还是作着如寻常事情的姿态,举杯对她说道:“有聚终有散,祝姑娘一路顺风。” 举杯相敬,洒脱分别。这似是江湖儿女的标配,而其事实,内心诸般不舍,唯有自己方能知晓。 离别。 司马醒端坐禅房内、经书前,静静的模样。可他却看不进半个经文,脑海里俱是那杯送别的花茶。他悔了,他想若是自己进行挽留,她是否会多留几日? “人家是随父亲来的,父亲要走,自然是要走的。” 他打听过了,那位商户是灵州州府府君的胞弟,乃是府君一族手掌财权最大的人物之一。正是这样的是身份,他才有资格进入释陀寺吃斋。 别看人家在此似乎周围都没有侍卫守护,那是因为释陀寺内高手如云。在寺外,到处都是州府的高手守卫,内外皆有三两层的保护,基本是不会出问题的。 于是,司马醒内心生了疑惑。依然是这样的保护,那野虎究竟是如何跑到寺内的? 想到这一点,司马醒便像是在深暗的冰池里抓到了一根稻草,不管前方是否是出口,他都拼了命地挣扎往前爬。 他来到主持面前,当年就是他将年幼的自己带回释陀寺的。就是他告诉自己:你是佛的转世,将来的灵州众生要在你的引导下,在佛道上走得更远。 往后的十几年,这都是他一生的理想。 “你问那虎的事?” 主持很平静。“是我放进来的。” 司马醒吃惊的看着他,以主持的武功,的确是可以将寺院之外的所有守卫都躲避过去,同时还扛着一头虎… “为何如此?”司马醒陷入了疑惑不明的漩涡。 “释陀寺与州府,乃是相辅相成的。州府是政治,而释陀寺是精神。我们共同领导着整个灵州的生灵,所以,历年都有一位释陀寺强大的僧人还俗,成为州府一族的亲眷。” 司马醒喘着粗气,涨红了脸,内心无比复杂。有喜悦、兴奋,也有愤怒与羞怯。还有一种像是被针刺了的尖锐痛觉。 他努力的想要将那些喜悦甩出去,可是内心却挣扎着挽留。他用大的咆哮声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与不堪。 对着主持大吼道:“凭什么?!我可是佛!!” 吼罢,他转身离去。主持看着他那逃离般的身影,淡淡发笑。人心如谷,幽深而空旷,繁密而混杂,他身居此位多年,早已看清看明白。 他起身,来到窗前,望着那一池碧水,默默沉思良久。而后取出笔墨在桌案上寥寥书写着什么。而后他提手引来一只鸟,将之放飞出去。 鸟儿刚腾飞顷刻,便被守在院顶的司马醒一个腾身取了到。他以为主持不知自己截了鸟,殊不知主持就在不远处平静看着这一幕。 司马醒回到了禅房,摊开那纸张一看,顿觉眩晕阵阵。 佛血!对方是为了佛血而来。一滴佛血可救人命,若是能加强佛血,灵州府君必定战无不胜,所向披靡。信纸上所书写的就是这样的内容。 “府君大人,佛血需至情至真之物方可苏醒,而今布局完毕,只待完婚。” 主持也在谋划他的佛血! 司马醒心中无比混乱,沉思少顷后,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那,她呢? 他迫切的想知道答案,明日她就要启程了。今夜,是他唯一能寻求答案的机会。必须得到答案。 望着乌麻麻的夜空,今夜竟是连星斗都不曾见。 他轻功极佳,虽与寺中诸多高手尚有差距。但他是佛的转世,无人有权管制他。他径直来到商户居住的宅院,不叩门,直接掠过门外的丫鬟穿入窗口。 他站在了她的床前,没有惊醒她。 看着她静静睡着的模样,司马醒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叫醒她。他回到了自己的禅房,静坐着。 待得天明,他已是想了透彻。 若是她开口要自己的血,那便给她吧。他妥协了,内心完全妥协了。妥协于这份如同潮水般不停侵蚀,淹没了他所有学到的佛理的悸动。 他不懂自己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这是不可理喻的。 ………… 茶馆外的江湖人已经按捺不住了。混乱的脚步声越发的接近,韩信和司马醒微微对视,暂时都没有出手的打算。他们两个都想看看对方到了哪一步。 沉默的时间有些久,司马醒的故事也暂停在了这里。 咻!咻!… 七八道箭矢率先射了进来,这些箭矢从四面的门窗间穿入,带着极快的速度和有毒的箭头进行无差别攻击。可惜的是,这几支箭矢全部落空了。 箭矢过后,是成群的江湖人破门、破窗而入。 喧嚣的呐喊声,充满了杀意的叫唤,渴望鲜血的兵器。 司马醒起身了,他掌心的瓷杯刹那被捏碎,颤抖的手臂将身后的大铁棍蓦然往前甩动,将整张桌子砸的粉碎。 韩信还提着瓷杯,愣了愣神。笑了笑,这司马醒当真是比以前阴险太多了,自己出手了便非要逼他也出手。 韩信也起了身,只手撑伞,面对这些寻常的江湖人,他一只手便够了。之前对付四少是因为有几位宗师在侧,他担心伤了涼鸾。他的涼鸾,是一点风险也冒不得的。 他拿着茶杯,将之甩在迎面冲来的江湖人脸上。而后一把从其手中夺来一把剑,一剑穿心。 “他们为何要杀你?”韩信适才问道。 司马醒咧嘴而笑。 “因为我是魔僧!屠杀灵州三万江湖人的,魔僧!” 司马醒像是兴奋的猎犬,狂乱的呼啸着,手中粗壮的铁棍无往不利。 348 我是个妖魔 鲜血,都是鲜血。司马醒像个疯子似的,而面前的这些江湖人就像是成堆成堆的豆腐,谁也无法抗住那棍棒的轰砸,一记落下,皆是粉碎。 漆黑的铁棍上面全是血色。韩信比之司马醒要优雅许多,同样是杀人,韩信绝不会让自己和伞沾上半点血水。他拿着剑,像是个舞者,轻盈挪动着,周围一个个江湖人倒下。 是什么原因,对于韩信来说并不重要。这些江湖人已经认定了他和司马醒都得死。至于原因,对于这些江湖人而言,从冲进来那一刻起,起初或许还记得,但现在必然已经不重要了。 生死搏杀间,原因本就不重要,生死才最重要。 剑光如电闪烁,顷刻间来回拨开几道兵器,收割几人性命。韩信的余光皆在司马醒身上。那样的动作和身手完全看不出对方的武道境界,只能看出是上乘气境后期。 同样的,司马醒也看不出这样气定神闲的韩信究竟是什么武道境界。只能估算他应该是达到了宗师。至于是宗师哪一步,亦或是是否触及宗师之上,他便不知道了。 即便是出手了,他们也还是无法完全看清对方的境界。因为面前这些对手对于他们这个境界的人来说,实在太弱小了。 数百人。 数百具尸体。 韩信持伞提剑走了出去,他的鞋底沾上了血水,可身上却无比干净整洁。司马醒也走了出来,他浑身都是血,铁棍像是从血水中捞起来一样,不断的流淌滴落。 茶馆外,是更多的江湖人。 韩信呵呵一笑,放眼望去约有近千人,这些人皆是抬着畏惧的目光看着他们两人。分明内心惧怕的要死,却还是持着兵器,如同饥肠辘辘的恶犬,往他们身上疯狂的冲击过来。 韩信后退了两步,这数量有些庞大。方才在茶馆里,他同时需要面对的最多只有六七人,可以轻松应对。可是在这样空旷的地方,敌人随时可能放出冷箭暗器,纵然是他,也不敢百分百保证一定能保护好伞。 司马醒以为韩信和胆怯了,顿时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而后持棍冲去。 “魔僧,你杀我恩师,今日定要你血债血偿。” “还我夫君命来——” 司马醒仰天长笑。 “哈哈哈哈…都是将命拴在腰后的江湖人。何谓江湖?生死才是江湖。这灵州的江湖,需要用血来清洗,才能不那么天真。” 黑棍横扫,刹那间便是三五人被砸死。司马醒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加上强大而狂猛的力量。只要被他触及,伤残都很少,基本都是直接死亡。 “生死,皆是生死。” “庙堂如此,江湖如此,人心更是如此,哈哈哈…” 司马醒如同一台杀戮机器,不停的冲荡斩杀。韩信站在远处看着全过程。待得夜幕将至,一切才归于平静。司马醒毫发未伤,而前来围杀的江湖人,无一人生还。 司马醒坐在尸体堆上喝酒,这些年,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经历这样的屠杀了。有时会遇上一些厉害的宗师强者,他苦战之后,会将对方的尸体好生埋葬。而这些弱小者,他便没那个心思了。太多了,埋起来太费事。 韩信坐了过去,坐在他对面。他没有坐在尸体堆上,而是一块血迹不多的大青石。 ……… 一别便是一年。司马醒等待的书信中的完婚,迟迟未至。待她再来释陀寺,已是他人之妻。 他的夫君是灵州一位大家世族嫡系继承者的公子。他扶着她,跪在了佛殿面前,恳求一滴佛血。 这佛血,是为她求的。她患了疾,已无救治可能,唯有佛血能救命。 司马醒静静的在背后看着他们,他很平静,至少面上看起来是如此。他大步上前,割破手腕,留下一碗鲜血,而后仔细的看了看那所谓的大家世族嫡子,最后转身离去。 那应当是个不错的男子。至少他看去,那男看她的眸中,皆是怜爱。 不眠的一夜。司马醒的心破碎成了碎渣。他看着那两人居住的禅房,心中有很多疑惑,甚至是恨意。 天刚明,他便去了主持那。质问主持。 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来问。那是自己截了飞鸟才得到的信。 当他不知该如何时,主持先开了口。 “那日,是你截了鸟?” 司马醒吃惊的看着他,他本以为这事主持不知的。那既然知道了,他便直接问道:“为何?当日你所说的话,都是妄言不成?” 主持呵呵一笑,停下了木鱼的敲打,眼神变得凌厉,顷刻间,司马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头不出世的猛兽,而不是什么得道高僧。 “僧人不得妄言,这是初代佛定下的规矩。为的是促进灵州安宁,可是而今,这条约束却成了禁锢僧人,让他们成为别人眼中行走的情报。但是,佛定下的规矩,只有佛才能废除。” 司马醒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他能明确的觉察到,自己,被骗了。 主持起身,与他靠近了一些。 “不同的时代,佛诞生的意义是不一样的。你思考过自己诞生的意义么?” 司马醒脑子里混乱无比,他越来越愤怒,几乎想要出手揍面前的主持。可他克制着,他始终相信,主持做这些都是有特殊用意的。 “哗啦!” 主持禅房的门扉被人撞了开,一名青年含着泪咆哮着窜了进来,他持着剑对着司马醒的后背,咆哮着:“你到底是什么妖孽?你不是佛,你根本就不是佛,我的妻子喝了你的血,死了!死了!!” 司马醒脑海里蓦然一阵空响震荡。 她…死了? 怎么可能?他看着自己手腕上几乎已经完全愈合了的伤口,一狠心,再次划开,里面流淌出来的鲜血竟和以前不同了。从前他的血是红色中带着些许金色,可是现在,是漆黑的。 他阵阵眩晕,这,是怎么回事? 青年持剑朝他刺来。 “你不是佛!你不是佛!你是妖魔!” 司马醒呆滞的看着那剑,呆滞的看着。自己是妖魔? 主持弹指将长剑弹碎,他看着面前的青年淡淡说道:“我释陀寺认定是佛,那他便是佛。” 司马醒呆楞楞的看着主持,看着那青年愤怒的目光,突然间,他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自己不是佛,是妖魔!是妖魔!哈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活像是个疯子。 自己是个妖魔! 349 痴傻女子 什么是佛? 司马醒第一次这么问自己,他浑浑噩噩的走下了山去。路上,出了释陀寺,那些僧人便不再跟随。青年埋伏在山上的侍卫护卫纷纷出手,想要为少主夫人报仇。司马醒则是化身成为了真正的妖魔,一路屠杀。 也就是在那一夜,他以杀之道晋入曾经梦寐以求却不得其果的宗师境界。 后来,灵州就出现了一位魔僧。一个自称是僧人,但是稍有不顺心便会杀人的魔僧。短短数年,死在魔僧手下的江湖人足足三万之多。 司马醒厌恶看见自己的血,于是打了一副铁甲,让自己不会受伤。即便是受伤,他也再看不见自己那漆黑的血。 混乱,就是混乱。 司马醒是走进了混乱,才走进了江湖的。对于心上人逝世的悲伤,对自己内心信仰的怀疑,以及对自己本身的否定。他会走到如今这一步,全是心所致。 人的心,可以很脆弱,很敏感,也可以很强大,很冰冷。一个人突然行为大变,性格大变,不必猜测,定然是他的内心有了变化。 司马醒一切的支柱都崩塌了,他成为了一片废墟。 没有答案,没有结果。司马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他只是木然的在灵州不断徘徊、不断行走。 起初还闲些,越是到后来,只要他稍稍驻足,便是越多的江湖人上门寻仇。然后被他全部杀死。他开始享受这样的日子,似乎,这就是他生命的意义。 于是他赋予了自己一项使命。让灵州的江湖,变得像是外面的江湖那样残酷。他告诉自己,那才是真正的江湖。 灵州的江湖,切磋从来只是切磋,九成灵州的江湖人行走一辈子的灵州,手上也没有沾染血腥,这样的江湖太干净了。司马醒告诉自己,杀戮是正确的,那才是江湖。 对此,韩信不予评价。 他不认为这是正确的,也不认为这是错误的。或许对于灵州的江湖而言,面前的司马醒是一个大魔头,江湖各界都会联起手来对付他。可他若是放下屠刀,韩信依然坚信他是能够引领灵州众生的佛陀。 现在的司马醒若是被灵州江湖围攻杀死,韩信是不会出手的。但他若是放下屠刀,变回了从前的司马醒遇到危险,他是不会不管的。这就是韩信的原则。 天明时分,韩信与之分别,他不再北上了,星斗的转移路线出来了,星象古道已经出现了。他继续前行,不再是径直的北上,而是往西北走。 秦州! 秦州,是晋元皇朝境内最大的州府。其总面积将近是澜州的三倍。秦州很大,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强大的秦王在此的关系。 秦王,据传是晋元帝祖推翻的某个大国的皇子。起初晋元帝祖是攻不破那个大国的,后来这位皇子带着军事布局图和地形图等重要的战略情报来到了晋元帝祖的面前,要求这块土地攻下来还是归他所有,而他则是愿意归顺帝祖,成为帝祖手下的诸王。 帝祖答应了。后来帝祖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那块土地占了秦州将近三分之一的地域面积,一直以来都是秦王统领管制的。而秦王,一直活到现在。晋元皇朝在帝祖之后都换了三位皇帝了,秦王却还是那个秦王。 星象古道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就算是巫族数千年传承,也仅是能看懂并且分辨星象古道所在而已,要说掌控和改变,便不切实际了。 在灵州一徘徊,便是又数年。 韩信已经三十三岁了。他已经撑伞十年了。漫长的十年光阴。 他的面庞已褪去稚嫩与年轻,变得成熟而坚毅。虽然有涼鸾时时清理脸上的胡子,却也还是留了些胡茬。他在伞外变老,可她在伞下,在他眼里依旧是那个模样。 “终于要清除干净了。”涼鸾冲他喜悦的笑着。 韩信也笑了,是啊,终于要沐浴结束了。他能清楚的感觉到,涼鸾身上属于巫族的气息只剩下那么一丝一缕了。只要沐浴完成,便可以立刻寻个女身,给她夺舍。 涼鸾也知道韩信的心思,便说道:“夫君,我们也还是寻个先天痴傻的女子夺舍吧?” 韩信觉得是巫族的诅咒让涼鸾心有余悸,为了让她不再回忆起那种恐惧,欣然同意。 于是,他们一边沐浴着剩下的巫族气息,一边在行走的过程中寻扎痴傻的女子,以作夺舍。 痴傻女子,说难寻是难寻,说易寻也是易寻。短短半个月,他们便寻到了三个。可惜的是,一个已是半身入土,一个已成人妻,还有一个才五六岁,在街头啃着人家的泔水过活。 韩信带走了那个五六岁的痴傻女孩,而后继续前行。 若是寻不到其他,就只能夺舍到这女孩身上了。 然而,韩信刚带走那女孩的当夜,她就跑了。韩信立刻将之带回,这才知道这丫头根本就不痴傻,只是害怕被人抓去卖到青楼,担心自己会被某些恶趣味的人抓去,适才装疯卖傻。 韩信稍稍沉默,还是将她带上了。打算等涼鸾夺舍之后,再将她带回云水郡亦或是西南进行安置。 女孩得知之后,恭敬的拜谢。这丫头很聪明,比十分清楚的知道哪些是好人、哪些是坏人。虽然这个持着伞的叔叔看起来有些疯癫,但是绝对不是什么坏人,至少不会对付自己什么的。 快入秋的时候,涼鸾的星象古道走完了。韩信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痴傻女子,他反倒是分了些心思,教导面前的这个小丫头练剑。 此后,韩信便是每到一处,便会寻个茶楼酒馆打探消息。哪里有年纪合适的痴傻女子。每当问出这样的问题,人家总会投之以古怪的眼神。那分明是看一个变态的。甚至有些掌柜的还是低声说道:“若是公子有这样的兴趣,在下可以替你操办操办。” 韩信将计就计,可是到来的都是些假装痴傻的青楼女子。有时韩信甚至想让涼鸾直接夺舍算了,可是一看到那些女子那些卖弄风骚的姿态,便觉得作呕。 “痴傻女子?”一位茶楼掌柜看着韩信手中的银票沉思良久,而后一拍脑门,惊醒说道:“有!有!正值十五六年华,虽说比公子要求的二十五六小了些,但却是更加美貌的时节。” 韩信略略沉默,他想了想,自己如今已经三十几岁了,若是和涼鸾十几岁的身躯交流,似乎极为不妥。正想拒绝,涼鸾却是喜悦道:“极好。” 韩信有些吃惊的看着涼鸾,他却是不懂女孩子爱美的心思,十五六岁,那是最美的季节。 350 造访龙庄 罢了,涼鸾喜欢就好。他如是想着,不管那身躯多年轻,里面都是涼鸾的灵魂,应当是没什么区别才是。 他便问了。 那掌柜直接说道:“就在临川郡内,此城出后往南四百里先是湘南城,而后从湘南城东门出,再行一百五十里就是了。那里有一处庄子,屹立长存了许久的岁月,人称——龙庄!” 韩信眉头一蹙,龙庄。这可真是个不好的名字。 涼鸾也是微微蹙了眉,对于这个名字他们都有着不是很好的感觉。当年清水庄的冲突,韩信可是亲手手刃了龙庄的铁处女,那龙恨离也被困死在了李流湘的空间之内。 不过如今倒也无妨,当年他们冲突的两个龙庄人都不在了,他们即便是去了龙庄,人家也不会拿仇家相待吧。还是有希望的。 江湖嘛,看得就是利益。只要那痴傻女子在庄内的地位不算十分之高,韩信愿意让出足够的利益,那么就不成问题了。 传说,当年岐山的两位开山祖师与龙庄跟随晋元帝祖那位,也就是百岁龙鱼的先辈,关系十分要好。而那位在晋元帝祖称帝之后,也回归了龙庄,在龙庄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虽然如今已经过世,但对于龙庄还存在一定的影响力。所以岐山和龙庄至今,都还有书信来往。 虽然时过境迁,已经不会再有如同当年那样护送礼品相互拜访,但是这层薄薄的友情仍然没有破碎。 韩信想着,自己是否可以利用一下岐山与龙庄的这份交情呢? 哪怕只是一些些,哪怕是透支了先辈的友情,他也不在意。祖师和龙庄的那位都过世那么久了,龙庄和岐山的友情走到尽头只是时间问题。不如发挥一下最后的价值。 在此间稍事休息,他就出发了,撑着伞,身旁带着个小丫头。只能得到了龙庄的同意,涼鸾就可以立刻进行夺舍,就是真正的复活了。 他内心深处是很激动、很兴奋、很喜悦的,可是这些从他的面上却看不出半点。从行为上倒是可以分辨出许多,只是能进行这样分辨的,也只有涼鸾几个最了解他的人才能做到。 “若是他们不愿意呢?”涼鸾泼了盆冷水。 韩信顿时笑了。“不会的,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必定会打动他们。实在不行,我们便换一处再寻嘛!不过再多些时日而已。” 涼鸾欣喜点头,她有些担心韩信会生气,也担心他会厌倦撑伞。然而事实看来,这两样,他都没有。 正如那掌柜所说的,韩信南行至湘南城,而后东出,直达龙庄。 龙庄是一片面积很大的区域的统称。 从足下往南二百里,向北一百三十里。以此为基准线再朝东方推进三百里,这么广袤的一块区域,全部都是。 有点类似于秦王管辖着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龙庄也是如此。只不过龙庄的土地是没有得到过皇朝认证的,与秦王相比,他们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江湖势力。只是因为龙庄实力太强大,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人能动他们的领土分毫。 龙庄土地,各个对外的关口都有重兵把守。对于龙庄内部的事物,在大多数人的认知中都是一片空白。即便是住在龙庄关口外不远处的村民也是如此。他们基本见不到有人从龙庄出来,更没见过有人能从外边进到龙庄去。 韩信来到了关口前,微微颔首算是见礼,对几名守卫的青年说道:“在下岐山剑派首席,云游路过,特来拜见友邦龙庄。” 几名青年眼中顿时浮现茫然之意,很显然他们并未听过龙庄有这么个所谓的友邦? 一位看着明显要年长几岁的青年对着韩信拱手行礼,礼数十分到位。 “这位前辈,我龙庄向来不见外客,虽有悖前辈造访美意,但还是只能道句歉意。” 韩信嘴角缓缓漏出笑容来,不见客?若是真的完全不见客,方才其他护卫便不会迟疑了,更不需要所谓的守卫。只能说龙庄会客不多,否则这青年也没胆量说出这样的话。 “这样啊!”韩信还是笑着,然后狂暴的气势迅速蔓延。面前几个青年顿时膝下一软轰然跪倒在地,可怕的压力降临的让他们戳不及防,只能用双臂勉强撑着身躯,想要站也无法站起来了。有些不济者甚至是全身趴在地上,根本无法撑起来。 “前…前辈…还请容我通报一声…”那口口声声说着不见客的年长青年嘶声力竭的大嚎道。他还是第一次碰见这样可怕的存在,他知道,这样的高手,不能得罪。 韩信微微颔首。“好,那就劳烦小兄弟了。” 那青年顿觉身上的压力消除,惊慌失措下连滚带爬的跑进了关卡之内。韩信站在原处,稍稍收拢了气息,强大的鬼神感知力一直朝关卡之内蔓延进去。 青年并未跑远,在关卡往里不到三百米,便有另一处卡哨,这一层卡哨所站立着的气息比韩信面前的要强大的多。 在他的感知之内,里面一层卡哨的一位年长者想要出面。却被前去通报的青年阻止了,而后他面色严肃的朝着更深处走了进去。 韩信猜测,最里面的卡哨至少有三层。至于有没有更多,这就不确定了。 但是龙庄能掌控这么大片地域那么久,肯定有着严密的管理体系。否则人心难齐,必定早就分崩离析了。 第二层的年长者进去之后,就超出了韩信的感知范围。不过好在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久,很快那位前去通报的青年、第二层与韩信年纪相仿的年长者,以及一位留着一绺黑胡子的中年人,便跟随在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身后,重新出现在了韩信的感知范围之内。 那位老者很快就来到了韩信的面前,他眉目一瞪,一股气势如同潮水一般涌出,与韩信覆盖下来的其实相互冲突,瞬间将韩信覆盖下来的气势缓和下去,让趴在地上的青年有了起身的力气。 韩信呵呵一笑,对着老者颔首道:“这位龙庄的前辈,在下岐山剑派首席,云游路过此地,特来拜访。 351 龙氏王殿 老者比韩信要有礼的多,韩信撑着伞,因此无法作拱手稽礼,只能颔首。 因此看起来就像是韩信对老者十分无礼,而老者却对韩信恭敬地过分。只有韩信和老者交过手才知道,韩信方才是留手了。 韩信在这老者面前是当之无愧的强者,因此他即便是再失礼,在这样一个强者为尊的世道里,强者所做的一切都是合理的。当然,老者也有自己的考量。 对方才多少年纪,武道竟是走到了这样的高度,这样的强者是不适合得罪的。 他笑着拱手,侧身相迎道:“原来是岐山高徒,不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韩信依旧是颔首。“前辈说笑了,在下是晚辈,哪里有让前辈相迎的道理。反倒是不请自来,还劳烦前辈跑出来,当真是该死。” 两人说着客套话,你一句我一句的。老者毕竟是见过各种客套场面,那客套话一套接一套,就是没个边。可韩信不行啊,才来回三五句,他就将自己能想到的都说完了。 无可奈何之下,他便笑道:“恩师命我,若是云游期间有机会到访秦州,定要亲自拜见庄主。” 此话一出,老者的脸色顿时微变。他看了看韩信挂在腰际的岐山腰牌。面见庄主可是大事,现在这小子只是自称岐山首席,万一不是呢?这岐山多少年不曾来往了,突然来个岐山高徒造访,还是这样的高手…… 最近他们的庄主正处于关键时期,最好是不见客的。可若真是岐山高徒,庄主又有不得不见的理由。 很可惜,至于是什么理由,庄主不曾说过。 “原来如此,以岐山首席身份要拜见庄主自然是不成问题的。只是如今庄主在庄内闭关,若是可以,还请公子入庄小住几日,待得庄主出关,我必第一时间禀告,让公子得见庄主如何?” 韩信稍稍迟疑,方才老者看了一眼他腰间的岐山腰牌。这么多年不往来他也不确定自己的腰牌对方还能否认得。从方才对方的眼神来看,其中并无恶意。大概只是还不敢轻易确定自己的身份吧。 于是他颔首笑道:“既然前辈相请,那晚辈就不推辞了。否则到时回到师门,待得师傅问起,未曾拜见庄主的话也不好交代。” 老者彻底侧开身子,为韩信让开了一条路。韩信撑着伞,带着身后的小丫头缓缓走了进去。 穿过第一道关卡,接着便是第二道、第三道卡哨。 穿过第三道卡哨之后,韩信发觉正好穿过了围在两侧的高峰。他们来到了一片平地。 放眼望去,都是肥沃的农田,田野间能看到一排排规矩整齐的屋子。田野间到处都是正在勤恳务农的农人。 老者笑着介绍道:“我龙庄占地虽然广袤,但实际上大部分的土地都还是用作农田和养殖,唯有如此,才能自给自足,不受外界拘束。” 韩信点头,这样看去,这龙庄倒真像是桃花源了。只是不知这里的百姓能否过上富足的生活,毕竟在这个世界里剥削无处不在。就算是从前的岐山,也是不断地在剥削劳动者。直到他对岐山进行了改革,才算是给予了一份算是不错的福利和待遇。 “这里的百姓,为龙庄务农。每年他们可以留下自己所需的粮食,剩下的可以到和我们龙氏换取银两,再到龙庄开设的商铺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是一百多年前先辈定下的规矩,到现在粮食的价格也不曾变化,一直都是按照先辈的标准保持着。” 韩信静静听着。 这样的环境,对于外界的民众而言,不是和桃花源一样吗?种的粮食可以满足自己的需求,还可以换取一部分的银两。这样的生活对于那些生活在残忍世道下的百姓而言,是在梦中才存在的。 就连吃饱,都是一种奢望。 “若是天下的百姓,都能像他们一样吃饱穿暖,该多好。”韩信由衷叹道。 老者顿时不做声了。 之后,韩信和老者都不再说话。韩信不知道自己的话语时不时触及了什么,更猜不透老者在想什么东西。 穿过漫长的田埂,韩信首先看到的是一排排屋子。这就是他在远处看到的村庄。 老者命随同的黑胡子中年进村子里拉出两匹马,而后邀请韩信乘上马匹。韩信却是拒绝了,他要撑伞,骑马的时候风太大,容易将伞吹坏。 一时间老者为难了。 韩信则是想了一个解决方案。 他让老者为他指明方向,而后派着几个人带路(监视),他走过去。 老者稍稍迟疑,而后同意了。这是没办法的,人家不肯骑马,而且主动提出让自己派人监视他。这么有诚意,他没有理由拒绝。 于是,老者先回到了卡哨坐镇。韩信则是在几名卡哨守卫的带领下,缓缓走向了老者所指的方向。 这一走,就是几个时辰。 习惯了走路的韩信对此是丝毫不介意,反倒是这几个看着年纪轻轻的青年又疲倦。韩信也没理会他们。 等到了老者所说的地方…… 一座高大的宫殿呈现在了面前。 韩信呆滞的看着这座宫殿,因为这座宫殿的制式是晋元皇朝册封殿王才会这样建造的。可是龙庄之内不该有王殿啊!还是说传说中的秦王就在此? 很显然,韩信是想错了的。 这座宫殿上边的牌匾写的不是“秦”,而是龙。是用一种很古老的字体写的。 旁侧的青年见韩信疑惑,于是说道:“这是我龙氏的分殿。代表了龙氏其中一脉传承。” 韩信有些侧目,一个小小的龙氏的一脉传承竟然就敢用王殿承载?这种事情要是被晋元皇朝知道了,那是要被灭门的。 青年见韩信还是疑惑的神色,又继续说道:“我龙氏十三脉的王殿,是当初晋元帝祖亲自颁旨赏赐的。并非侵犯皇朝规矩。” 韩信见对方一脸诚恳,应该是没有说话,这才有些释然。只是心底暗暗吃惊,当初龙庄的那位到底是帮助晋元帝祖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帝祖给出十三座王殿? 352 烛火下的脸 龙氏的每一座王殿不仅是对于韩信这样的外人来说是禁地,就算是龙氏本族子弟也是禁地。传说每座王殿之内都封印着一个关于龙氏的秘密。 对于龙氏的秘密,韩信没有太大的兴趣去探索。他被带到了一座看似不错的别院。推开门进去,院中还有一个莲花池,翠绿与灿红交织,十分唯美。 如此,韩信便在龙庄之内住下了。他心中打算是先等待几日,正好也可借着这段时间打探一下那位痴傻少女的消息。若是等待的久了还未出结果,那他也不会再继续浪费时间。 事实上,韩信等待的时间不会太久。因为就在韩信进入龙庄之内的那一刻起,一位岐山弟子到访的消息就被汇报了上去,正由庄主的亲信决定是否要进行上报。 整个龙庄的龙氏高层都知道,如今庄主处在关键时刻,除非不得已,否则最好都不要打扰。 亲信稍微考量了一下,最后还是拿定了主意,决定汇报。 庄主尚未闭关之前就曾耗费巨大的力量打探着岐山的消息,现在有岐山弟子送上门来,依照庄主的性子是绝对不愿意错过的。 只要庄主决定的事情,整个龙庄除却老祖宗,其他人根本没有任何权力反对。 他走进了庄主闭关的密室之内,看着坐在高台之上的庄主,庄主已经醒了,但是明显不是闭关结束才醒的。而是被他打扰才苏醒的。 “要紧事?” 亲信恭敬称是。 “有岐山弟子造访。” 庄主的眸子瞬间亮了,先前还因为亲信的进入有些恼怒,此刻那些不悦瞬间破碎殆尽。色鬼下的便是狂喜,他等了那么久,终于等来了这个机会。岐山啊岐山,他终于等来了。 “准备见客。”庄主立即吩咐道,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了。 亲信却是觉得不妥,急忙说道:“庄主,这件事是否需要先告知声老祖宗?” 庄主顿时蹙眉。他冷冷的瞪视自己的亲信,语气冰寒道:“这龙庄,我才是庄主。” 亲信急忙恭敬称是。孔庄规矩严明,身为庄主,就是这宽广的龙庄土地的主人。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灵都由他一人掌控。无论是生还是死,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龙庄的老祖宗是这片土地过去的主人,如今已经更换了。 “见客!”庄主冷冷吩咐道。 亲信恭敬称是,再不敢多言半句。这位主人可和上一任龙庄庄主截然不同。这一任庄主,杀伐果断,心狠手辣,将龙庄子治理的井井有条。虽然因为这个原因,许多龙氏子弟对于这位新庄主都心有愤恨。但是谁也无法否认这位新庄主做出来的功绩。 韩信住进来的第二天一早,就来了人通报。说是庄主出关了,准备下午接见他。 韩信都还来不及打探那位痴傻女子的消息。不过这也没关系,只要能得到庄主的同意,打探与否就变得不重要了。 庄主在龙庄的总庄内,下午,便不需要韩信自己走了。他的别院前来了一座轿子。这是庄主听闻他不方便骑马之后,特地派遣过来的。 庄主对于他这个岐山弟子造访的重视程度有些超乎了韩信的想象,竟能思考的这般周到。韩信欣然撑伞入轿,涼鸾就坐在他旁侧。 抬轿的是四个高手,他们行走在狭窄的田埂之间如履平地。韩信看着轿子外的田野迅速倒退过去,倒是回想起了上辈子乘坐汽车,看着车窗外的景象倒退。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九年了。 很快,轿子就抵达了目的地。韩信见到了一片巨大的屋群,到处都是奢望的装潢设计。 下了轿子,迎面而来数名身穿漆黑长袍的青年,他们对韩信恭敬行礼,然后说道:“前辈,庄主大人特让我等来迎。还请前辈随我几人来。” 韩信这么跟着他们走了,走得不快,他们缓缓穿过一条条长长的巷子。这些巷子七拐八绕,迂回曲折。而且到处都是行人,有些穿着和带路青年们一样的漆黑长袍,有的则是穿着较为高贵好看的衣裳。 在这样的地方,单单是看衣着,就能看出这个人在龙氏之内的地位。他们走走停停,就像是在闲逛。许多人看见这个撑伞的青年,皆是驻足围观。待得韩信走过,他们才重新走向自己想要去达的地方。 韩信被带到了这片宽阔屋群靠南边的地方。这里有一间看似不怎么起眼的二层宅子,宅子外边到处都是守卫。是韩信走进龙庄以来,见过把守最严密的一处地方。 韩信直接被请进了屋内,屋内并不明亮,大白天也要点着烛火才能勉强看清屋子里的简单摆设。 “还请前辈稍坐,庄主稍后便至。” 韩信微微颔首,既是明白了,也是感谢他们的带路。 涼鸾安安静静的待在伞下,她看着韩信,从自己丈夫的脸上,他看到了激动与期待。 才住进龙庄一夜,没想到就顺利的得到了庄主的接见。若是接下来需要谈的事也能这般顺利就好了。 韩信才刚坐下没多久,屋子里就迎来了一名看不清模样和年纪的人。是对方先开口的,听到了声音,韩信才得以判断这是个男人。 “岐山虽远,但岐山一直是我龙庄的友好势力。这点毋庸置疑。” 话一说完,他就坐下了,还端起侍女泡的茶喝了一杯水。 “承蒙庄主厚待。”韩信拱手说道。他不是傻子,这个龙庄庄主会对他如此,肯定是有目的的。否则人家哪有平白无故对你好的? “你们那云水郡可是个好地方。” “庄主去过?”韩信问道。 “十九年前去过。” 十九年前?韩信顿时蹙眉起来。十九年前,那不就是自己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么? 那时候他在清水庄碰见了龙恨离和龙婆婆。当然,还有百岁龙鱼。 正当他觉得不对劲的时候,那摆在烛台架子上的烛火蓦然抖动了下,火焰顿时盛了一阵,那火光映在了韩信的脸上,同样也落在了庄主的脸上。 韩信顿时愣住了… 353 一支箭 和19年前相比,这张脸要变得成熟了许多。还有就是那双眼睛,韩信19年前见到那双眼睛的时候,其中都是自信与自负,而今看见的,全是可怖。 龙恨离! 这么多年,他的脸上生了很多变化。就像是如今的韩信,和十九年前相比,他脸上的稚嫩与青涩早已不见踪迹。与之替换的是睿智与沉稳,当然还有成熟。 韩信坚信自己不会认错。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19年前的龙恨离。 他竟然没死! 他到底是怎么脱身的? 涼鸾着急的已经站了起来。当年的龙恨离就是一流高手,虽然没有练出真气踏入气境,但是如今能成为龙庄庄主,必然是练出真气了,十九年过去,他绝不可能在原地驻足不前。 韩信却不在意,他还是那般平静的坐着。他相信对方肯定也认出了自己,既然龙恨离还未出手,那就说明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能复活涼鸾,才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事情。 龙恨离坐在主位上,在摇曳的烛火中静静的看着韩信。韩信能觉察到对方在看自己,就算是鬼神的感知力,也无法通过感知来分辨对方眼神中的含义。 “怎么不说话了?”龙恨离淡淡说道:“岐山与我龙庄交好,你是岐山的首席,便是下一任岐山掌教。而我现在是龙庄庄主,这可是龙庄和岐山难得的交际。” 韩信还是沉默着,他分明从对方的语气中能感觉到敌意,可是龙恨离却一直在拖延,他搞不懂龙恨离还在等待什么。 龙恨离缓缓起身,将周围的烛火一个个点燃,越来越多的烛火在昏暗的屋子里发光发热。渐渐的,屋子里被彻底照亮了。韩信也看清了屋子里的陈设, 这是一间刑讯房。 除了韩信和龙恨离坐着的位置之外,这屋子远比韩信想象的要大,要宽广。 在他们坐着的位置之外,到处都是刑具,有的挂在墙壁上,有的放置在地面上。虽然打扫的很干净,就连身为鬼神的韩信都嗅不到血腥味。但是当看见这些东西的时候,还是能感受到上面传来的恐怖气息。 韩信稍稍恍然,原来龙恨离的恶意从一开始就已经展露了。只是他一直未曾觉察罢了。 龙恨离站在一个刑架前,伸手轻轻抚摸着已经有些锈迹的黑铁刑架,用尤为平静的语气和波折起伏的语调说道:“当年在清水庄,没能拔到鬼兵,是我没本事。这是江湖的公平斗争。但是,我的姨娘死了,死在清水庄外的树下,这是江湖仇怨。” “江湖公平斗争输了,我无话可说。可是江湖仇怨,我却不能不报。” 他看着韩信,眯着眼睛,就像是试图看透韩信内心的恶魔那样咧着嘴,呲着牙。“你说,对吧?” 韩信沉默着,他记得,他也记得。那棵树下,那具老妪的尸体。 “现在,我想知道。我姨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龙恨离冷冷的看着韩信,他记得,那是剑伤。有人用剑杀死了他的姨娘。当日在清水庄用剑的可不止一人,而且就算是不是用剑的江湖人,也未必不可以用剑来杀人。 可是在龙恨离看来,最有可能的,就是秦氏那小子,和面前的这个岐山弟子了。 韩信沉默着,他看着龙恨离,最后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龙恨离盯着他的眼睛,他用自己的眼神告诉韩信,自己不信他的这套说辞。 韩信是不可能承认的,承认了等同于接下了龙恨离这个仇家。他还想着得到龙恨离的允许然后让涼鸾夺舍复活呢。 “你岂能不知道?!” 龙恨离的情绪有了些许失控,但是很快他又控制了下来。 他看着韩信,他也沉默着。很是懊恼的挠了挠头发,然后看了看韩信的伞。他从前听姨娘,这玩意好像是可以遮蔽什么东西的。也就是说伞下肯定是有东西的。 看这伞这般破旧了,这个韩信撑伞的时间恐怕也很久了。也就是说这伞下的东西对于韩信来说,很重要。 “你来龙庄有什么目的?” 龙恨离换了一个话题进行询问。 “我听闻庄上有个痴傻的少女,我的妻子想要重生,需要一具适合的身躯。若是抢夺寻常的人身躯,未免太过伤天害理。所以我们商量决定寻找一个适合的痴傻女子的身躯。” 韩信还没说话,龙恨离像是被触及到了什么,突然咆哮起来。 “你给我滚!” 稍稍沉默,韩信与伞下的涼鸾微微一阵的对视,然后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既然这里是龙恨离的地盘,龙恨离不肯,他们自然是干脆地选择离去。天底下的痴傻女子那么多,他相信肯定可以找到适合的。 于是,他撑着伞走出了屋子。穿过了一个个守在屋子外的守卫。 这一次他没有乘轿子,而是自己慢慢走。 韩信从未想过,龙庄会有一位法形境界。也不曾想过,龙庄的法形会出手对付自己。 一支箭矢穿破了长风,径直的朝着他射来。等韩信利用自己的鬼神感知觉察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开了。那箭矢直接洞穿了他的心脏。 他起初并不知道到底是谁对自己出的手,待得慢慢回头,便看见了。 那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持弓而立,神情平静十分,看着韩信的延伸就像是看着什么肮脏的东西。 “肮脏的鬼神,也配践踏污染我龙氏的土地?” 韩信看着这位老人,他能感受到来自对方体内的强大气息,那是法形境界才有的力量。也只有法形出手,才会让他连反应都来不及做出。 354 势均力敌 涼鸾了解韩信的底细,知道有秘境之灵在,他就不会死。可是看到韩信被一箭穿心,她仍旧是忍不住惊呼了一声,然后回头怒视着出手的老人。 韩信将箭矢拔出,他的心脏迅速在秘境之力下进行了复原。这几年碰见了好些秘境,他一一攻略后都得到了相当量的秘境之力。虽然他还没有建造属于自己的秘境,但是这些秘境之力还足够支撑他用很久。 老人手中握着的是长弓,这长弓呈现着淡淡的暗金色,显然不是凡品。 方才他就是用那把弓射出来的箭矢。箭矢倒是寻常木条所制,可那箭头却是玄铁。 “肮脏的鬼神,脏了我族土地,今日不将你毁灭,恐外人当我龙氏无人了。” 韩信听明白了或许是这老爷子曾和鬼神有什么仇怨,也可能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杀了自己立威。在来的路上,他听许多江湖人说过,龙氏龙庄已经很久没有出世过了,最近有好些周遭势力都在挑衅龙庄,试图从中获取一些利益。 可惜的是,瘦死骆驼比马大,更何况现在的龙庄距离饿死还有好大一截差距呢。 但要一一对付那些心怀叵测者,又极为劳神烦心。与此出手对付他们,不如选择展现一部分龙庄的实力让他们安静下来。这样对于龙庄才是最好的。 所以,一出手对付韩信这个鬼神的,直接就是龙庄这位半身入土的法形存在。 只要是法形境界出手,那么即便是秦州州府对于龙庄的态度也会生出变化。龙庄真的低调太多年了,就像是当年的岐山那样。除却初代祖师的光辉,之后的岐山一直都是沉默着的。龙庄亦是如此,除却百年前百岁龙鱼那位先辈发光发热,龙庄已经沉浸太久太久了。 韩信看着这老人,这个老人的弓术很杰出,应该是宗师小成。但若只是弓术,以韩信现在的实力他自信可以比较轻松的抵挡下来。 可是现在他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弓术而已,还有法形境界的力量。当宗师小成的武道境界得到法形力量的加持之后,就会爆发出相当强悍的实力。 至少如此近距离,韩信是躲不开来自这老人的箭矢的。下一刻,韩信看到了让自己心底都开始颤抖的一幕。 老人将弓,扔了。 老人从腰后取出了一杆伸缩的长枪,这才是他最擅长的武道。 韩信手心开始出汗,一名能将弓术修炼到宗师小成境界的法形,他的枪术会达到什么样的高度呢? 他看了看伞下的涼鸾,稍稍沉默,取出一块布,那是附着了巫术的布。用它包住伞柄,递给了涼鸾。涼鸾微微颔首,担忧的看着他。 “夫君,多加小心。” 韩信点头。“你在旁等我。” 涼鸾撑着伞迅速离开了韩信和老人的战局范围,老人见到伞凌空飞走,微微侧目,而后定睛一看,直接看到了伞下的涼鸾。 “原来伞下有伊人,你个鬼神,倒是有些情义。” 这句话说的杀气腾腾,而且杀气还在不断的攀升,全然没有欣赏和赞许的意思。 韩信将背后的祖师长枪解开封套,露出了其中属于绝世名兵的光辉。老人顿时眼睛都直了。他手中的乃是一部名兵,这已经是极为难得的宝物了,可是这小子手中的兵器显然比他的还要珍贵的多。 “这是什么兵器?” 韩信没理他,而是轻轻的将长枪握在掌心,枪意迸发,静心凝神。 老人询问未果,迅速出手进攻。不管这是什么长枪,只要到了自己的手中,自然可以随意任由自己进行研究。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杀死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韩信随即出手迎击。 老人的枪辉,韩信的枪芒短兵相接,在宽阔的街道之间相遇。稍稍碰触,平静的街道上骤然卷起可怕的狂风。 韩信分心回头看了一眼涼鸾的伞,他担心这伞会扛不住这样的狂风。好在涼鸾躲在伞下并无大碍。可他已然决定,不能继续在涼鸾附近开战了。他和法形交手的动静实在太大,要先转移战场。 他凌步升空,来到了屋顶之上。涼鸾在下,自己屋顶上,这样一来基本就不会影响到了。 老人也踏步上了屋顶,他全身旋转的像是一个钻头,手中长枪化为了钻头的顶尖,速度飞快,朝着韩信扑来。 韩信是来不及躲避了,他深吸一口气,决定硬接。 绝巅!这枪辉已经触及了绝巅的意味。 韩信在这枪辉的杀气之中感受到了老人的枪道境界。 三流、二流、一流、宗师。 然而宗师并不是顶尖,在其之后还有更加高深莫测的,绝巅和大隐。 那些才是这个世间大地之上真正封顶的存在,面前的老人的枪道,已经触及到了一丝丝的绝巅之意。 锐利的枪辉似乎可以撕裂一切,韩信握紧了枪,将自己感悟到的枪意凝聚到极致,然后握住,一枪迎之。 呛! 双枪一触,原本狂躁的风顷刻间静止,无声的力量波动就像是浪潮。一层一层的荡漾出去,他们脚下的屋顶上的瓦片寸寸崩碎弹飞,这波动一直蔓延到数百米之外。 要不是韩信选择在这屋顶之上开展,就是方才那一下碰撞,就能将这个范围之内的所有龙氏族人尽数杀死。 老人瞬间蹙眉。 他持枪后退数步,并非是落了下风,而是特意与韩信拉开距离。 他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年纪轻轻的鬼神,竟然拥有着这么可怕的实力。方才那枪意爆发,竟然何他不相上下。要知道,对方不是法形,自己才是。 这个鬼神能凭借单纯的枪意,将他的法形境界优势覆盖掉。 老人握紧了长枪,他知道,这场战斗必须想办法尽快解决了。否则这样下去,只怕是下方的龙氏族地会被彻底毁坏。下一刻,他将目光放在了那悬空的伞上,那是一道生魂,能这般稳定的维持生魂姿态只怕是那伞的缘故…… 稍稍定神思虑,老人直接冲向了涼鸾。 355 晋升法形 韩信脸色骤然大变,他不曾想到这个龙氏的法形竟然会无耻到这个地步,竟然会对涼鸾出手, 依照法形的力量,只要稍稍用心是可以看见伞下的涼鸾的。韩信相信对方肯定是看到了伞下的生魂,但还是这般无耻的选择对毫无反抗能力的生魂出手。 他拼命的朝着涼鸾奔去,可还是追赶不及。他的速度本就和老人不相上下,现在是老人先出手,加上老人本身距离涼鸾就要近些,因此韩信是不可能再赶在他面前进行拦截的。 涼鸾看着老人,她很平静。 生死,她早已无所畏惧。不仅是对于生死的态度与从前不同了,她还坚信韩信一定会保护她。 韩信确实做到如此了,他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虽然还是赶不上老人的,但是他手中的祖师长枪却像是长了眼睛似的飞射出去,硬生生削断了老人手中的枪。 老人试图放弃自己的断枪,伸手想去夺取韩信抛出来的祖师长枪。可是枪灵却不愿意,浓郁到了极致的枪意顷刻爆发,将老人急忙触及枪杆的手掌给震得发麻退了回去。 老人落地翻转站稳,他看了看掌心被枪意撕裂开的血口子,紧蹙眉宇。这是怎么回事?一把兵器有了自己的意识么? 可是这分明不是鬼兵啊,这兵器的主人倒是鬼神,可兵器不是啊。还是说这是那个鬼神的某种手段? 平白的思考自然出不了有意义的结论,韩信迅步而来,将长枪重新握在手中,他站在伞前,看向老人的目光彻底化为了疯狂的杀意。 这个人要伤他的涼鸾,那么,他就要这个人去死。 小丫头瑟瑟发抖的躲在墙角边,她看不见涼鸾,但是能看见悬浮的伞。能看见韩信这一刻的可怕眼神。 气势,更强了。 老人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韩信因为情绪的变化,那股原本就相当可怕的气势变得更加汹涌。 就连他,堂堂的法形境界,竟然都有些压制不住的趋势。 必须先毁了那伞。老人将那伞视为了这个青年鬼神的力量源泉,他猜测只要将那伞毁了,必然可以让这鬼神心神崩溃。若是早知这鬼神这般棘手,他铁定是不会出手的。可是现在既然出手了,就必须获得胜利,否则非但起不到威慑周遭的作用,反而容易得到相反的结果。 韩信的双瞳从暗红变得赤红,头上的白发隐隐泛起了辉芒,他全身都笼罩在了一层蓝光之中。 这是鬼神化的力量,现在他已经是鬼神了,这样的行为是加深鬼神化,付出一定的生命为代价,让鬼神化加深,从而获取更加强大的力量。 老人虽然见多识广,可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人族主宰这片大地已经太久太久了,以至于妖鬼邪物成为了传说中的存在。但凡是妖鬼邪物就是必须要死的,这样的道理早就成为了人心深处的基础道理。 可是人族却忘记了,当初到底是那些东西将人族从生存的深渊,漆黑的古时代里扶持出来的。 一枪出。 韩信愤怒至极。 老人手中已经没有武器了,他抽过之前自己丢下的弓箭,搭上去就是射出。 飞快疾驰的箭矢瞄准着韩信的眉心正中,如此近的距离,按照之前老人对韩信反映估计,是绝对躲不过的。这一箭纵然杀不死这个邪门的鬼神,也必然可以将之重创。 然而,韩信微微侧首,箭矢在其耳畔擦过,韩信身形同鬼魅,刹那临近老人。他伸手一抓,那弓便被夺了。 老人有些呆滞的看着他,快,太快了。为何他突然变得这么强大了? “骨心,内蕴,正宗,法形三境。你怕只是走到了骨心中期吧。”韩信冷笑着。 法形的三大境界,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比较陌生。可是韩信与剑指寒和叶穿云是兄弟,他们都曾向韩信普及这些知识。他们都希望自己的这个弟弟可以在武道之路伤走得更远,可以踏进法形。 可惜的是,韩信这十年间虽然不曾荒废武道,但是修炼的量确实少了多,法形境界遥远而飘渺,他猜测自己应该是达不到了。 但这不代表他杀不了法形。 骨心、内蕴、正宗,碰上内蕴期的法形,韩信会放弃抵抗。 可若是骨心期,他自信只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必然可以反败为胜。 夺过弓,韩信另一只手中的祖师长枪如蛰伏于深海的蛟龙,蓦然穿出,直接穿过老人的肩头。 老人口中传出一阵惨嚎,他努力的想要克制,可声音还是十分清楚的传了出来。 韩信状如疯魔,他怀着极端的杀心,快速转动祖师长枪。凌厉的枪芒从肩头的伤口刺入,在老人体内疯狂乱窜,将他这副身躯的生理机能迅速破坏。 老人咆哮着,高高举起了自己的手臂,一杆虚影所化的长枪迅速在其手中被凝聚出来。他伸出另一只手狠狠的掐在韩信的手臂上,而后奋力将手中的虚影长枪砸落。 韩信无法躲避,便任由长枪穿透了自己的心脏。 虚影长枪与真实的长枪并无太大的区别,只是一个由法形力量凝聚,若是将其中的法形力量撤去,便会消散。 若是论单纯的威力,骨心期凝聚而成的长枪,其威力绝对在名兵之上。 韩信抽出祖师长枪,感受着心口传来的剧烈痛楚,现在老人的长枪还未抽走,秘境之灵就是想帮他修复伤势都做不到。 他握着长枪,虚影长枪之上属于法形境界的力量与他进行了最直接的接触。他感受着这股力量,恍惚间,处于生死界限之上的他,有了那么一丝明悟。 法形!究竟什么是法形? 老人趁机赶紧后退,他受得伤很重,但还不致命。现在对面的鬼神被重创了,但不一定能杀死对方,所以他立即开始思考如何补刀。 356 火焰内蕴 老人伸手抓握,法形力量在其掌心汇集凝聚,虚幻的枪杆才刚出现一些,他便迫不及待的捏住,朝韩信奔去。一路一步步狂奔,手中的枪杆迅速延长,一枚寒光熠熠的枪头便凝聚了出来。 老人大喝一声,朝韩信头颅眉心再刺去。 韩信静静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长枪,心绪平静到了极致。那枪尖映在他的瞳眸深处,一丝一毫,一点一滴,犹若暗夜星辰,璀璨的刻印进了韩信的大脑。 一杆枪,自他眼中而起。 他伸手抓握,空荡荡的右手上,缓缓浮现出了一道虚影。他举起右手,那虚幻的、残缺的影子竟是如同真实的兵器,将老人手中的虚影长枪抵挡了住。 “法…?” 老人瞳孔剧烈收缩,他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一部虚幻的,抵挡了自己的兵器。 “法形!” 这的确是法形力量,他认得很清楚。只是这小子方才交手都没有法形力量,这会儿为何就有了?而且看这法形力量控制的水准,应该是刚成为法形不久。 顷刻间,他脑海里思绪万千。最后猜测,莫非这小子是与自己交手的过程中获得了启发,这才成功突破的? 一想到这里,老人就愤怒了起来。想当年他是多么艰辛才触及到法形之力的。后边又耗费了二十五年进行巩固,漫长的时间换来了这份力量。 可他面前的这东西,顷刻间便触及了。更可怕的是,他的兵器正在一点点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完整。 这样的速度,根本就不是正常的法形修炼速度。 韩信没有理会来自老人的诧异,他只是在努力的思考,什么才是法形,什么才是法形之力。 他手中的兵器已经能看见雏形了,那是一杆长枪,只是还缺个枪头。 可是这并不妨碍韩信的发挥,他大步流星迈进,祖师长枪被收在背后,双手握着虚幻的,没有枪头的长枪飞快挥舞,这分明是一根长棍。 以枪法施展长棍,韩信步步逼近,心神合一。老人渐渐落了下风,他憋屈,恼怒,恨不得将这小子生吞。可是实力使然,现在的他已经不是这小子的对手了,若是让他再继续提升下去,自己怕不是要死在这棍下啊! 压制,这样的压制变得越来越明显。 老人内心焦急万分,他不能临阵脱逃。若是身为龙庄龙氏最强的自己都逃了,那么龙庄龙氏族人和那些子民怎么办? 且不说自己落败之后龙庄的处境,单是自己得罪了这样的鬼神,待得他毁灭了龙庄,自己又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必须斗!便是死,也要拖上这小子一块。 说实话,他心里头有点悔。 本想着杀个鬼神,敬敬外头那些豺狼。未曾想这小小的鬼神顷刻间化为了强大的法形,这是始料未及的事情。他身为龙庄当今唯一的法形,当然还有强大的后手可用。但是,他不甘心啊。 眼看着韩信的实力越来越强大,也由不得他甘心不甘心了。 老人蓦然逃离,他跳出三五丈外,高声呼喝一句。 紧接着,就在韩信迅速逼近的刹那,老人的掌心“轰”一声跳出一大团火焰。 传说龙庄先祖乃是龙骧帝祖,龙骧帝祖驰骋中原四万里无敌手,可御龙、可乘风、可控火…这便是帝祖留下的东西。可惜后世龙氏子弟学不会帝祖留下的秘术,只能用用帝祖留下的宝物。 一百又一百年,也不知过了多少个百年,亦或是多少个千年。龙氏始终长存于世。 帝祖留下的东西已经被消耗了九成九,老人手中的,不过是一道火令。是帝祖生前随手凝聚的玩意。按族史记载,当初这些东西是给龙氏分支末端的后辈子弟防身用的。而现在,却是一位堂堂法形的最后手段。 火焰蔓延扩展,在老人手中飞快化为了一部长枪。韩信略显吃惊,那长枪是法形所成,可是那火焰竟能与法形契合,使之成为火焰长枪。这样的手段简直闻所未闻。 火焰长枪顷刻苏醒,抵挡在了韩信的虚影长枪之下。 轰!两枪相触,强大的法形力量形成足量的风暴,从这个地方开始席卷出去,农田、房屋就像是摆在洪流面前的土块,瞬间被摧毁狼藉。 韩信手中的长枪被面前这火焰长枪冲击,出现了显眼的裂痕。 他立即倒退,老人紧追不舍,火焰长枪的力量让韩信瞬间意识到了很多。 法形境界分三步,骨心、内蕴与正宗。 骨心,是法形的开始。就像是一个骨架,这一步,就是要将自己的法形骨架一点一点的塑造起来。 内蕴,便是在骨架上、骨架之内将许多细致的东西填充进去。 老人长枪上的火焰,应该就是所谓的内蕴了。只是,这并非真正的内蕴。 法形境界,骨心和内蕴的差距就像是下乘气境和上乘气境的区别,犹若云泥。若是对方真的是内蕴,韩信连蹦跶的机会都不会有。 韩信一边躲避火焰长枪,一边努力想将自己长枪虚影之上的裂痕进行修补。可是无论怎么做,那裂痕上面的火焰力量都还在不断的侵蚀,不断使得那裂痕变得更大。 这样下去,自己的法形枪杆迟早会被弄断。 老人的枪法高深莫测,韩信不可能做到尽数抵挡,他时常还需要用自己的法形枪杆抵挡,以至于上面的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正当韩信无计可施之时,那被他插在地面上的祖师长枪突然传来了声音。 “拔起我,将我融入你的法形。” 韩信一怔,被火焰长枪瞬间贯穿手臂,手掌一震,掌心的虚影枪杆随之消逝。 老人将长枪旋转起来,火焰飞快膨胀。 “轰——” 韩信的右臂直接被炸裂开,整条手臂都被毁了。断臂高高抛飞出去,伤口处,血肉模糊。 当痛感强烈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你就感觉不到痛了,而是疲倦。就像是体力一下子被抽空了似的,你连睁眼都会变得无比困难。 老人站在那狂笑起来,这火焰将他的内蕴补充了一部分,令得他实力大增,面前这小子,再不足为惧。 韩信挣扎着,他距离祖师长枪,还有七尺远。 357 一瞬百年 韩信刚有动作,老人立即觉察到了他的意图,火焰长枪瞬间刺下,韩信的心脏被贯穿,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震,已经没有太明显的痛觉了。 长枪之上的火焰旋转,迅速膨胀,产生炸裂。韩信的心脏心口部位瞬间炸的四分五裂。脏器、肋骨四分五裂飞散。 老人拔起长枪,准备再一次刺下。这不是寻常的火焰,是可以不断侵蚀的。有这样的火焰在,这鬼神的复原能力再强,在这样的毁灭力量下,也终会迎来死亡的那一刻。 韩信仅剩微弱的意识,秘境之灵贡献大量的秘境之力,为韩信维持命线、修复脏器。 火焰长枪再至,韩信的身躯蓦然抽动,翻越腾起,一下抛飞出去。老人的火焰长枪当即落空,插在了地上,火焰炸开,将地面轰开了一个颇深的坑洞。 老人抬眼看去,顿时惊呼不好。他立即提枪飞攻过去,只见韩信飘飞的方向正是祖师长枪插着的地方。 老人挥舞长枪,枪头之上迸射出大量的火花,如同突临骤急的大雨,朝韩信追击过去。 虽然不知韩信到底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那长枪究竟有何神效。但只要他死了,那碰到长枪也将无用,龙庄古老的史料记录中,从未提及能死而复生的法子。所以他坚信,没有那样的方法。 只要能将之在此杀死,就算是鬼神,也无法再活。 火焰比韩信的迸射还要快得多,在他刚刚触及祖师长枪的刹那,火焰瞬间将他淹没。 老人踏步奔进,火焰长枪冲刺爆发,将淹没了韩信的火焰点燃炸裂。顷刻间,轰鸣声震耳欲聋,震得地动山摇。老人看着面前熊熊燃烧的火焰,他安心了。 这样的攻势之下,法形骨心也必死无疑。这可是龙骧帝祖留下的手段,纵然是旁枝末节,也不是法形可抗。 火势逐渐减小,老人不愿给韩信任何可能活命的机会。火势刚小了些,他当即大喝一道,火焰长枪再一次落下,火焰炸裂,这一次炸裂的声音空了许多,像是空爆。 老人面上流露喜意,听这声响,怕是成了。 涼鸾撑伞,姗姗来迟,稍稍定神,她便看见了自己的丈夫。 那是一个冰罩,由寒冰而成的罩子,韩信便躲在这寒冰罩子底下。他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出来,他的伤口以几乎是眨眨眼,便痊愈了。 这个冰罩自然也落到了老人的眼中,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冰罩子,眼中满是震惊。 自己的火焰乃是龙骧帝祖所留的古老之物。那这小子的呢?难道是自身所带不成? 微微冷静沉思,老人回过了神来。这是鬼神,不是人啊!有什么稀奇的手段与本事实属正常,如此思路,他便不再觉得不寻常了。 韩信持枪捅破笼罩在头顶的冰罩,他摸了摸怀中的圆润之物。 想说是因祸得福。 他以真气温养了十多年都未曾尽数化开的龙珠,经过方才的大火烧灼,竟然彻底化解了外层的石皮。他猜测应该是这火焰力量特殊的关系所致。 龙珠的力量很是奇妙,他能清楚的感受到来自其中,正一点一点流淌进自己心脏的力量。 “以我为内蕴,施展法形骨心。我乃绝世名兵,可不是那粗糙的火焰内蕴能比较的。” 枪灵信誓旦旦的说道。 韩信微微蹙眉,以祖师长枪为内蕴?这样的事情他从未做过,而且刚刚那冰罩,他更是从未见过。这杆祖师长枪,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 他依照枪灵指点,施法形骨心。尝试了两次,皆是失败。 老人停顿着,很快就看清楚了韩信想要做什么。他果敢而动,火焰长枪引出一条赤火长蛇,从林野间过,将下边的农田蒸干、农植点燃。 他狂奔着,火蛇附于枪头,被他拉着,托出长长的尾巴。 韩信静气凝神,他回忆着方才的那种体悟。这一刻,时间全部静止。 传说中,有些绝世高手的武功达到了极点后,思维和招法可达到一瞬百年的地步。那就是时间静止,并非是广义上的时间,而是精神和身体的反应速度。 他蓦然惊觉,自己脑海里什么都没有。 这样该如何凝聚法形骨心?他努力的去回忆,回忆自己的法形从何而来,到底还是没想起来。他将自己从老人枪上领悟到的法形之意给遗忘了。 才刚成为法形骨心片刻,便又被打回了原形。 遗忘。 有失有得,那才是生命。韩信想起了其他东西,那是一片星空,一杆长枪悬于漆黑的虚空之间,它本身没有光芒,所发出的微光来自于远方恒星的照耀,从而形成折射。 它一舞,那些赋予它璀璨的永恒星辰顷刻间被熄灭了一片。紧接着又是一舞,又是熄灭一片星空。 嗡! 天地为之一震,一道玄奥至极的气息从韩信的双眸之中射出。他挥手擒握,长枪如龙贯出,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老人吃惊之余,赶忙将火焰长枪尖头的火蛇甩向韩信。 啪!长枪击碎火蛇,不费吹灰之力。 老人彻底变了颜色,这是什么力量?来不及遐想更多,长枪已经来了。 韩信平静的眼神之中看不见老人,看不见破碎的火蛇,更看不见那挣扎抵挡的火焰长枪。 他的眼中只有一片星空,正在缓缓熄灭的星空。 老人举着火焰长枪,试图抵挡韩信的祖师长枪。可是稍稍碰撞,老人的幻想就破灭了,他手中的火焰长枪就像是豆腐,轻轻一碰,便出现了大量的裂纹。 就在韩信的长枪要触及老人时,龙恨离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身后大声响起。 “韩信,你若伤我祖爷爷,我便斩碎这伞。” 星空刹那消逝,韩信蓦然回首,只见涼鸾正站在伞下冲他微笑着。而伞的周围,全部都是龙庄的甲卫,他们一个个拿着刀,对着伞,似乎随时会对伞出手。 老人见韩信分心,一脚踹去,直接将韩信踹得翻飞。 358 碎 在龙庄以北,有一片归属为王统御的大地。 一座高耸的王殿屹立在这里已有百多年之久。 只是,谁也不知,这座王殿的王,向来不局殿中,倒是喜欢殿顶。 为此,他在殿顶特地弄了一个小屋小院,放着底下偌大的王殿不住,不去享受,成日在这殿顶过着些相当清苦的日子。 突然间,天地一震,一股陌生而熟悉的力量从正南方浩浩荡荡的传递而来。这力量其实不算太强,毕竟寻常人都没有发觉,可他能觉察,而且是无比清楚。 他放下了手中的九连环,从摇晃的躺椅上起身,一步迈开,顷刻间周遭风云俱是生了变化。 他来临了。来到了龙庄的上空…… 韩信的身躯就像是个沙袋,在飞了一段之后,在地面上胡乱翻滚了足有十一圈才停下来。 韩信稳住身形,吐了口血,云淡风轻。刚才那一脚相当重,不过秘境之灵已经在修复伤势,再过一会就该复原了。 他看着涼鸾,方才这一脚将他踹远了,否则按照先前的距离是还可以来得及救护的。 现在,怕是来不及的。有些远。 龙恨离站在高处,俯视着韩信,老人站在原处,手中的法形骨心长枪已经再次凝聚,只是火焰已经熄灭了。 “龙恨离,你若动我的妻子一下。” 韩信目光不动,始终看着涼鸾,在这里,他的眼中只有她。除却她,任何事物都触不进他的世界。 “若你动她一下……我必要你龙庄寸土不留。” 他能说,便能做到。 涼鸾对着他在笑。其实她知道自己身处险境,但是她不愿让韩信乱了方寸。她要处变不惊,那样韩信才会冷静,才会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这是身为妻子的她,现在唯一能为丈夫做的。像是其他女人一样鬼哭狼嚎喊救命,她可不会,那样只会让自己的丈夫更加不安、更加混乱。 老人正欲开口,龙恨离顿时发出了呵呵呵的笑声。 “韩信…我知道……” 韩信看着他。 “我知道…是你杀了我姨娘。” 韩信平静如常,他看着涼鸾,他知道,现在涼鸾其实是处于危险之中的。自己的任何一句话、一个动作都可以导致无法挽回的结果。 他认真的摇着头。“不,我没有。” 龙恨离却不信,他无比愤怒,对着韩信咆哮道:“那是长剑砍的,当日清水庄,只有你是长剑剑客。” 韩信还是很平静。 “我说过我没有杀,便是没有杀。” 他持枪,缓缓朝着涼鸾走去,只要靠近到一定范围,便能重新掌控主动权。 老人看出了他的目的,立即喝道:“止步,否则,现在便毁伞。” 他们已经与韩信交手了,此事绝无可能善了。就算是韩信现在开口说自己只是带着涼鸾离去,可是老人绝不会信。万一事后韩信再杀回来呢? 最好的结局就是想法子,将韩信永远留在这里。 龙恨离看着韩信,呵呵笑着。 “我母亲病逝早去,姨娘于我,便是亲娘。韩信,我要让你感受相同的痛楚。” 龙恨离蓦然间状若疯癫,朝着涼鸾的伞扑去。 韩信脸色大变。他迅速出动,反应达到了巅峰,他几乎是和龙恨离同一时间冲出去的。他的速度比龙恨离快得多,但是距离也比龙恨离远得多。 “可行!”他眼底显出一抹微不可察的喜色。 可就在势在必得的时候,老人来了,他提着那法形骨心长枪,从侧面突袭向韩信。这一次他瞄准的不再是心脏,而是头颅。 只要韩信不停下,那么老人必然可以将其头颅贯穿,他在枪尖布置了一道封术,是专门对付鬼神的。只要这封术进入鬼神体内,即便是杀不死,也能将之封印。 而若是韩信停下了,这长枪的计划必定会失败,但是韩信的妻子就会死,同样可以以此影响到他的心境,再寻找破绽进行击破。对于龙庄而言,这是一次将机会放大到最大的行动。 韩信目光紧紧锁着龙恨离,对老人的法形骨心长枪如若不见。他眼中,只剩下她有危险。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老人的笑意尚未化为笑声,那笑容便凝固了。化为了惊色。今日他吃惊的太多了,已经超过了过往数年的总数。 他发现,若是按照这样的速度下去。这鬼神小子竟超脱了自己的攻击范围,倘若自己改变线路,也决计不可能再追上。 错过了,自己错过了最佳的出击时间。不,应该是说这鬼神小子不断的爆发,一次次从他的手底下死里逃生了。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呼!蓦然间,一道锐利的风从背后而来,韩信十分清楚的觉察到了,但是他没有躲避。 若是为了躲避箭矢,就需要突然改变方向,以现在的速度待得改变了方向之后要重新将线路转换回来,就会浪费大量的时间,届时必定来不及赶在龙恨离之前当下攻击。 所以他任由箭矢穿透了自己的身躯,任由身后老人将一支支箭矢不断地穿入他的体内。 但他终究是低估了箭矢的影响力。 老人的箭术出神入化,每一道都落在了他动作的关键之处,竟硬是将他的动作给减缓了下来。 韩信看着自己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看着龙恨离距离涼鸾越来越近。 他急了,大声咆哮起来,浑身燃烧起了璀璨的光芒,深度鬼神化,以寿、以大量秘境之力为代价。 ………… 刷!…… ………… 那一刹,龙恨离的长枪成为了这世间最坚硬的事物,而那伞成为了最脆弱的事物。两者相触…… 支离破碎。 韩信距离那处,还有十一尺…… 因此,他便是这么近在咫尺的看着伞碎了,伞被龙恨离斩碎了。近在咫尺,却是无法逾越的距离。他已将手中的祖师长枪投掷出去,但即便是祖师长枪也还有三尺才能命中。 伞,碎了。 359 屠尽龙庄 伞。如同被马蹄踏碎的花。破碎的一片片、一条条缓缓飞射开。一缕缕阳光穿越裂伞间的缝隙,落在她微笑的脸颊上,还是那样美丽。 “不!”韩信大声嘶吼着。虽然如今的涼鸾虽然已经巫族气息,但是除非环境经过特殊的布置,如兰医斋那样。否则阳世浓郁的阳气会导致生魂阴阳失衡,从而生魂崩溃,消逝、毁灭。 韩信看着近在咫尺的涼鸾,他的速度是很快,却快不过穿伞而过的日光,快不过那如同潮水一般倾落的阳世阳气。 保护伞没有了,涼鸾的生魂就像是虚幻的影子,顿时变得模糊不清起来。韩信那份属于鬼神的感知顿时觉察到了,涼鸾正在消失。 “不!不!不要…” 韩信眼中的泪蓦然滚落下来,全然不受控制,他的身躯剧烈颤抖起来。 涼鸾仍旧对他笑着,似乎顶上的伞并未破碎。她…其实很痛,生魂湮灭,岂能没知觉?可她不愿让他记下自己痛苦的模样,他希望他能一直记着自己笑着的样子。 “夫君,能嫁给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韩信扑了过去。 呼——如微风,涼鸾生魂宛若一道轻烟,乘风而去,消散于瞬。 他扑空了。 破碎的伞面、折断的伞柄像是在责备他不曾保护好它那样,狠狠的砸落在他的头顶和后背上。 韩信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空荡荡。他瞪大了双眼,无法相信,不愿相信,泪水不停的,不停的涌出来,他的身躯像是僵硬了似的,立在那儿。 龙恨离长枪荡动,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对韩信出了杀手。 韩信全无知觉,一瞬间被贯穿心脏。他还是没有知觉,龙恨离进一步将长枪甩动,一抽动,正准备对韩信的脑袋刺出时,那先前横飞出去的祖师长枪突然飞空而起。 祖师长枪翻飞回来,精准的击打在龙恨离的长枪上,将他的枪一瞬间震得脱手出去。 长长的枪杆如同一根柱子,挺拔耸立在韩信面前。龙恨离和老人越看越吃惊,这兵器,有了自己的意识? 这是什么? 枪灵! 一杆有了枪灵的枪,其地位和水平便远远超越了兵器本身。 手持这种兵器作战,与手持名兵而战,乃是天差地别。这样的兵器在手,便是多了一个并肩作战的战友。若你抵挡不及,它便会替你抵挡。正如方才韩信所遇见的,这杆长枪主动救下了他的性命。 先前老人和龙恨离还只是猜测,觉着这枪有些神异,尚不敢去确定。此刻,他们乃是肯定的。 正当老人想着如何拿下这杆长枪、龙恨离想着如何能将韩信杀死的时候。韩信动了,他眼神灰暗,其中看不见半分色彩。 他的世界已经崩塌了,他的世界成为了一片荒芜的废墟。 他的世界…… 他探手,紧握长枪,就像是要将长枪枪杆握断那样。老人和龙恨离瞬间警惕起来,恶犬,就算是疯了成了疯狗,也是具备一定杀伤力的。 韩信抬头,他蓦然动作,一枪横扫出去。速度快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老人瞳孔剧烈收缩,赶忙舞出法形骨心长枪进行抵挡,同时一脚将龙恨离踢开。 他担心自己会抵挡不住这攻击,到时候龙恨离必然会被砸死。 事实,他的判断十分正确。他的法形骨心长枪只是稍稍照面,便被来自韩信的长枪直接轰碎了开。无数晶莹剔透的碎片缓缓朝着四面散落出去,渐渐化为点点的晶花,直至不见。 韩信的祖师长枪穿过了老人的防御,直接扫在他的侧腹,巨大的力量冲击瞬间砸断成排的肋骨,老人感觉自己的脊骨也被砸断了,整个腰部深深的凹陷进去。 老人翻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不远处的地面上。他尝试了几次试图站起来,可是下本身全没了反应。到现在他才肯定,自己的脊骨真的被砸断了。 痛感其实很明显,但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束手待毙。否则整个龙庄都会被这疯狗给毁了。他必须想法子反抗,就算是自己要死,也要将之拖上。 可他没想到是,就连这最后的心愿,竟也成为了一种奢望。 韩信蓦然而至,一枪刺下,贯穿头颅。 太快了。 一切都来得太快了。 他先前和韩信苦苦缠斗不分胜负的时候,是绝然不会想到自己从重伤距离死亡,竟只有两个呼吸的时间。 龙恨离见状,吓得脸色无比苍白,转身就跑。 韩信现在就是开了杀戒的疯魔,他一见老人失去了生机,便寻找下一个猎物。龙恨离成为了他的下一个目标,可是对于龙庄忠心耿耿的护卫们冲了上来。 按照寻常人的心态,看见法形都死了,自然是会心生畏惧,不再愿意上前送死。 可是他们不同,他们义愤填膺,疯狂地冲过来,想要为死去的法形报仇。 韩信看也没看他们一眼,一枪扫过,全无全尸。凌厉的枪芒如同暴雨,将他们的身躯都分割成了一块块的。 从那日黄昏伊始,外界便不断地听到龙庄之内发出凄厉的惨嚎。谁也不清楚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便是到了深夜,这样的惨嚎声依然不停歇。 第二天清晨,有人见到龙庄的关口外居然没有人员把守,好奇之下,有人成为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他小心翼翼走了进去,然后发现到处都是空无一人。 于是,周围的小势力立即封锁了龙庄的各个入口,最后才是派人进去探查。 起初都没有发现什么,直到进入龙庄领地的核心范围,他们开始看见尸体了。 一具…两具…数百具……上千具…… 没有一个活口。 直到搜查完了,他们才战战兢兢的退出龙庄的领地,昭告天下。龙庄没了,一夜之间没了。龙庄的人,无论是龙氏子弟还是龙氏的附属臣民,都没了。 龙庄,被屠杀殆尽。 这个消息像阵风,一夜之间席卷整个秦州,最后是整个皇朝界。 360 岐山新主 361 岐山新主 (发布的时候,搞错了顺序) 位立岐山,韩信没有太过管理岐山的诸多事物。可是樊乘风却不高兴了,在他看来,自己是替韩信受了那么多年的岐山,现在韩信回来了,理应由他接手才是。 这件事樊乘风和韩信认真的摊开说了清楚,韩信适才觉得自己的师傅确实是辛苦了。从而决定接手。 在新帝诏令发布的第九天,韩信成为了岐山的掌教,此事昭告整个云水郡,通知到了剑氏和叶氏为首的诸多势力。小势力掌门亲至祝贺,大势力则是派了使者。 许多多年不见的老相识,皆是在这掌门继位典礼上现身了。 带着妻子和三个孩子的莙,莙穿着狼皮袄子,像是个土生土长的牧民。有人猜测莙的武功废了,所以甘心当个平常人,以往的仇家自然出手相杀。可惜他们料错了,莙连剑都没用,只是捡了两块石子,便击碎了他们的兵器。 兰医斋斋主齐翻云,他是在三年前苏醒的,一苏醒,舐兰便将斋主之位归还了。 可惜不见凌波之主,听闻是病逝。不过舐兰已经踏入邪道,替代了凌波之主的位置。 长泽龙将老了许多,已是步入中年。 如今的长泽,距离自己的目标已经越来越近了。他的武道倒是没有太大的长进,但是周围数州,都被他一点点的征服,之前韩信以为要和长泽血拼的秦氏,如今已经成为了这位准殿王最忠实的拥护者。 韩信想了想,可能最初长泽的计划就是如此吧。 秦氏被澜州州府针对,长泽给予救命,从而换取对方的支持。 名声赫赫的陵阳七雄到场三位,石剑、青剑两位老相识,还有一位女子,紫剑。 剑指寒亲临,叶穿云亲临。两人比之以往,都要沉稳的太多了,他们都娶妻生子了。叶穿云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剑指寒只有一个儿子。 当年韩信的几个追随者早已不见踪影,听闻方阙报仇成功了,但自己也落了伤病,没出两年就没了。 东方进回去了故乡,说是要依靠自己的力量进行拯救。如今也没了消息。 赵罗死的很惨,是被一群一流高手围攻杀死的。长泽得知后,绞杀了围杀赵罗的所有势力。对于他来说这只是举手之劳,因为赵罗曾经追随韩信,他愿意为韩信举这个手。 各方势力齐聚,今日的岐山,是最热闹的。 韩信在屋后换衣裳,涼鸾为他整理着着装。 “夫君,我待会儿可能又要睡几天了。”涼鸾无奈笑道。 韩信点点头,将她搂在怀中,低声说道:“没关系的,每一次,我都会等你醒来。” 涼鸾并不是夺舍的适应期问题,而是因为他的生魂被阳气冲击,损伤了很大的一部分。所以每一次苏醒后一段时间,就又要陷入沉睡。 好在现在涼鸾的魂魄算是稳定了,并未继续消散下去。就算是她需要沉睡,韩信也会等待她的苏醒,一次又一次,一直等待着。 “能撑完我的继位典礼吗?”他希冀的问道。 涼鸾无奈的摇了摇头,韩信顿时展颜。“无妨,待你醒来,我会备好许多好吃的。给你补充体力。” 她甜甜点头。 继位典礼开始了,韩信是剑派的掌教,自然行的是剑礼。但是因为又枪派这层关系在,所以枪派掌教易穿云必须出面,以枪礼和鸣剑礼,才能算是完整的继位典礼。 在席间,韩信看到了韩震、白鹿蹄、周鸣几个人。 当然还有自己最亲信的,韩遇经、季风。 难得的,出了樊乘风,龙白羽也出面了。 继位典礼持续了半个多时辰,然后便是宴席。韩信一桌桌的敬酒,就像是个新郎官。 待得席位散尽,已是暮色。 韩信和自己的两位兄长坐在一起饮酒。 如今三位坐在一起,强大的气势弥散,根本无人敢靠近。 这可是三位法形啊! “大哥,二哥,何为内蕴?”韩信问道。 剑指寒和叶穿云微微对视,无奈笑了笑。 “小信子,我和老叶也才骨心,怕是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了。” 韩信觉得可以理解,毕竟像他们这么年轻的法形应该是很少的,想要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还是需要请教那些老前辈才是。 送走了连夜离开的叶穿云和剑指寒,接下来便是父子时间了。 韩震带了一坛酒,如今他对于韩氏的那些事逐渐交托出去了。不管自己弟弟的九个儿子哪个能成器,一切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他现在就想安生些,慢慢老去,想念着自己的柔婉。 “少喝些吧。伤身子。”韩信将酒坛放在旁边,淡淡说道。 韩震笑了笑,没有拒绝。他就剩这么一个儿子了。 “往后就待在岐山不走了?” 韩信没说话。樊乘风明日就下山云游去了,杜荡寇倒是还在,但是他已经写好了门主册立的方案放在了自己的案头,只要新的门主上来,他就打算退居岐山众了。 岐山,更新换代的时刻已经到了。 新掌教、新门主,这才是新的岐山。 像是周蓉、诸葛氏,其功绩早就可以册立门主了,但是樊乘风一直在等,等着韩信对她们册立。这是很关键的,这样,周蓉和诸葛氏的地位才不会真正的跃过韩信去。 即便是现在的两人没有异心,那么将来呢?他们的夫君呢?这都是未可知的事情。 江湖,一切都是不可预料的,就像是身边突然逝去的,不断逝去的人,也像是人心。 第二天一早,韩信起早想给樊乘风送行。没想到自己这位师尊许是太迫不及待下山了,行囊都没带,直接走了。留书一封而已。 要不是韩信认得樊乘风的字迹,真担心自己这恩师是不是出事了。 过了三五日,岐山的两位门主就产生了。白虹门主,周蓉。八卦门主诸葛。 只有继位了,韩信才会接触到更多的秘密。 比如自己这位诸葛师姐的身份背景…… 360 新帝诏令 侍奉秦王起居的是个少年,人家都以为这是秦王身边最年幼的侍从。其实他心里有个秘密,除了秦王,谁也不知道。 他可是整个秦州,唯一一个能和秦王战过百招的存在。 他看起来很小,活像十三四岁罢了。 这一天,秦王出门了。是突然出去的,连他都没带上。他猜测应该是和方才那一阵熟悉而陌生的感觉有关系。虽然担心,但他并未放在心上。因为秦王是天下九王之中的上四王,放眼皇朝界,能压制住秦王的人,几乎不存在。 当夜秦王未归。 第二天一早,秦王才回来。他的脸上布满了疲倦,身上的衣衫有些狼狈,不过并未受伤。 “王,我的王,您……” 他一边为秦王褪去脏兮兮的衣衫,一边想要发问。 秦王微微蹙眉,他立即止言,不能再问了。秦王已经不悦了。 于是,他不再出声,王的怒,是很可怕的。 “飞星,你说,玄意之上,是否存在更加强大的存在?” 他顿了顿,没敢答。这事儿九王之间已经谈论了百多年,一直没有结果。 “今天我见到了一个人。” 秦王不在乎他的反应,更不在意他的答案。对于他来说,面前的飞星只是一个跟随了自己比较久一点的侍从而已。 他能与自己过百招,那是自然,毕竟师承同门。但只要他愿意,只需十招,飞星必死无疑。 秦王已经换好了衣裳,他坐在茶几前,喝了口茶。 “此人是个人化的鬼神,不过三十岁,已是法形。” 飞星吃了一惊,但还在接受范围之内,三十岁的法形,的确是逆天的资质,但是他跟随秦王见多识广,也见过一些。那都是些到了法形,便止步终生之人。 显然是用了些旁门左道,不值一提。 “他朝我舞了一枪……” 飞星很平静的倒着茶。 “……我的护体玄意,没挡住。” 啪!茶壶茶杯皆是被震碎了,飞星急忙伏跪在秦王的面前,恭敬地请罪。 秦王看了看他,看了看满地的碎片,淡淡道:“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 飞星不敢答,岂止是不可思议,简直是骇人听闻。一个法形能破开秦王的护体玄意? “罢了,下去吧。” 秦王挥了挥手。 飞星诚惶诚恐的退了开去。 他刚退出秦王的居所,下边的人就来报了。 “星大人,昨夜龙庄被人屠了。无一活口。” 飞星稍稍沉默。下令道:“追查屠杀者,一旦发现,立即来报。” 他将秦王的模样和那个屠杀者联系在了一起,若是两者真是同一人所为,那这事就不简单了。因为,秦王是不会眼睁睁看着龙庄被屠的。秦王和龙庄的某位过世老人有旧,即便是龙庄不在秦王的领土范围之内,但他时常会去关照。 否则单以龙庄自身,岂能存活至今。一切都是多方面综合的结果。 秦州以南,苍州境内,韩信乘船南下。在他的身侧,是个模样寻常的十五六岁花季少女。 少女依偎在韩信的身旁,轻轻的呢喃着什么,她睡着了。 同样睡着的还有在船头的小丫头。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他们太累了。 看着前方的远山细水,韩信心中无限幸福。 那一夜,他屠杀龙庄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见一人杀一人,见十人,屠十人。最后,龙庄其实还是有几个活口的,只是都跑了,其中就有龙恨离。 一见到韩信开始发狂,小丫头第一时间就躲了起来。 而韩信,则是不断地杀着。约莫是快杀完了,突然,一个痴痴傻傻的女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正当他准备舞动长枪之时,这痴傻女子口中竟是吐出了一句。 “夫君!” 韩信记得那语气,是涼鸾。他瞬间清醒,将之拥入怀中。而那些龙庄的幸存者便是趁这个时机,赶忙跑了。 后来,痴傻女子便睡着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未醒。 他记得,夺舍需要好一段时间,即便是夺舍成功了,也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适应全新的身体。所以他不着急,只要涼鸾回来了,一切都不必着急。 他打算一直乘船,穿越苍州,回到澜州先。 到时候是回韩氏还是岐山再定,现在他只想等涼鸾醒来。 在秦州的某个边缘小城,龙恨离像是个疯子一样,蓬头垢面的,时而神经发笑,时而一本正经的出现在了街头。 他疯了,大概是真的疯了吧。 与此同时,在秦州以北的神州神殿里,正在发生着一件影响着皇朝界的大事。 晋禹帝驾崩了。 晋禹帝共有十二个儿子,五个尚且年幼,剩下的七子进行了激烈的皇位之争。 这场争斗持续了六天,每一天死去一位夺位皇子。到了第七日,便只剩下五皇子了。 第八日,五皇子登基,本名天枢,改名晋商,称晋商帝。 等韩信回到澜州的时候,晋商帝已经登基一个多月。便是在韩信决定先回岐山的那天,晋商帝昭告天下,下了第一道皇令。 皇朝界各处,设立管武堂。 所有会武之人必须进行管武堂登记管理,每月上缴一两银作为管武费。登记时间仅有三月,三月之后,一旦发现不持有管武证的习武之人,便被认定是死罪。 这一则消息一出,顿时引得整个江湖沸腾。 这个面积很大,直接是扩展到了整个皇朝界。谁也不清楚这位晋商帝到底想做什么。 无论是大臣劝谏,还是地方府君上书,都没用。 劝谏一个,杀一个,上书一个屠一族。 短短半年,四十八州府,换了十七位府君。反倒是九王显得异常安静。 仔细一想便也明了,九王拥有各自的封地,权力之大不可想象。但是晋元帝祖在世之时便说过,王殿者,不得议政。 所以九王不是不想管,是没法管。一时间,小到城池,大到州府,大量的江湖人集结起来,试图反抗皇朝。结果迎接他们的却是,殿王的一击。 362 一枪散云 诸葛之姓,在澜州并不算太稀有。因此之前无论是谁都没将这个诸葛二字,与澜州州府府君的诸葛姓氏联系在一起。 现在韩信成为了岐山剑派的掌教,他自然也就知道了这些秘密。 只是,这个姓氏在之前还是充满着荣耀,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了。 诸葛师姐只是府君之下,完全不受重视的女儿。所以她才会离开州府,来到岐山。刚来的时候,还有府君的耳目在这,久而久之,连耳目都没有了。 现在,澜州府君因为不断地进行上书谏言,已被晋商帝命人关押,眼下还在四处搜查诸葛府君的亲属朋友,这是株连啊。 在这样的情形下,多年不曾与诸葛府君来往的诸葛师姐反倒是幸运的躲过了这一劫。 “韩信师兄。” 易穿云来了。 韩信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看他,堂堂枪派掌门到访,竟然没有人通报一声么?他当即有些生气,正想问罪,易穿云赶忙说道:“师兄,我是偷着来的。自然无人知晓,此行也是秘密。” 韩信看了他,不知这是如何用意。 虽然而今剑派和枪派的关系缓和了的多,但是也没有达到两派掌门可以无所顾忌的来往这一步。 易穿云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着,然后见韩信十分认证的看着自己,适才明白自己似乎真的是失礼了,急忙恭敬道:“今日来见师兄,不是以掌教身份,而是枪派弟子的身份。望师兄不吝赐教,传授枪道。” 韩信愣了愣,顿时展颜,这算什么事。 不过细细想来也难怪易穿云这般了,易穿云当初还未成为掌教,他的恩师秦般若便是被人害死了。他没有韩信那样幸运,得到叶穿云完整的枪道理念传授。叶穿云给易穿云传授的,虽然也很多,却偏偏少了这关键的枪道系统认知。 因为在叶穿云眼中,韩信是自己的弟弟,是没有间隙的。而易穿云只是个门下师弟,其中的分别不必分辨也见明了。 易穿云现在还未抵达宗师,以他的天资和努力,其实就是差这个东西。 这套枪道理念是叶氏一代代相承传承,最后研究创造出来的。这是叶氏的不传之秘,只有叶氏宗家子弟才有机会得到前卷,仅有叶穿云这样天资卓越又有足够资格的弟子才能在幼年直接得到全套。 因为只有从小开始,打下的根基才会雷打不动,无比稳固。 易穿云自知自己的枪道不如韩信,但是现在的他已经是枪派掌教,自然不会公开向韩信求教。毕竟那样做的话,一来会失去门下之人的敬畏之心,二来枪派都会变得不稳定。 这才是他偷偷来的原因。 然而,韩信也不会将叶氏的枪道系统传授给他,但他会将自己总结出来,全新的枪道系统传授出去。 叶氏的,那是叶氏的瑰宝,他没有资格拿叶氏祖辈的心血拿来随意予人。这是对叶穿云的尊重,也是对枪派祖师的尊重。 “来后院。”韩信起身先行,他见到了守在屋外的季风吩咐道:“遣散周围所有人。” 季风恭敬称是,他就一直站在韩信的屋外,所有的谈话都听见了。他是韩信的心腹,韩信的吩咐他自然尽数照办。 屋顶传来了淡淡的鼾声,那是韩遇经在睡觉。他昨夜练了一夜斧,便在屋顶上睡,一面可以保护韩信,一面还以可以休息。深夜练功,也不会错过了自己的练功时间。 如今的韩遇经究竟是到了哪一步,就连韩信都不曾知晓。据传,韩信离山之后,他便再没有出过手。 他手中的斧子,是换了一部又一部。利器斧子在其手中,不过五日便会舞断。樊乘风见此,特意为其锻造利器斧柄,适才够用。 韩信拾起一根树枝,以树枝为剑,对易穿云说道:“那处有条木棍,你以此为枪攻我。先过上几招,我方知你的枪道该如何。” 易穿云恭敬称是,从前韩信的枪道便远远高于他之上,今日他来不过是抱着一种期待。若是韩信的枪道不如他,亦或是出于平手。那么他自然不必再有压力,自己的枪道进展也尚未遇上困境,回去继续修行便是。 可若是韩信的枪道强大于他,那么他此行就算是划算了。有了韩信的指点,他的枪道必然可以更进一步。 “师兄小心了。”易穿云的长棍蓦然捅出,穿云枪,讲究的快准狠,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从前叶穿云的穿云枪便是不断地往前冲击,以对方完全来不及反应的速度进行攻入空处,待得对方反应过来,长枪已然刺杀成功。 易穿云的穿云枪不如叶穿云那般快,但是却十分有利。长棍刺来,韩信目光如电,直接瞄准了长棍之上的一个点,斗剑施展出去,长棍顿时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力量冲击,一下子跑偏了出去。 易穿云不信邪,又尝试了几次。 他起身想再攻,韩信摇了摇头,笑道:“足矣。” 易穿云急忙持棍,行礼,静待韩信指点。 韩信丢掉手中的树枝,伸手夺过他的长棍,手持长棍,蓦然而动,那长枪便像是活了,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力量也达到了一个武者可以抵达的顶点,一枪出,震荡的声音瞬间在空气之中蔓延出来。 易穿云眼睛顿时亮了,这是……穿云枪典籍之上曾经说过的震音。 韩信的穿云枪竟是练到了这个地步了么? 穿云枪,一枪穿云是第一境界,第二境界便是一枪散云,其中便需要震音。 这个震音乃是将自己所具备的劲力真实的散发到了长枪之上的结果。试想一下,当你的长枪穿入敌人的体内,你的长枪突然在敌人的伤口之内迅速震颤起来,那样强大的震颤力量蔓延,就会瞬间撕裂伤口,甚至直接一击致命。 这就是一枪散云的强大。 363 真相 见识了韩信强大的,易穿云每三日都会过来一趟。将自己的体会与领悟尽数展现,然后由韩信指点,再传授新的。 易穿云毕竟天资不俗,短短数月,已经将韩信传授的东西都吃了干净。 这日,易穿云又来了。不过这回是以枪派掌教的身份,他来的目的韩信知道,是关于云水郡江湖人暴动的事情。 一月一两银的管武费用实在是太高昂了,太多的江湖人支付不起。可是没有提交管武费用,就没有管武证,那就是罪犯,管武堂会直接拿人,或者杀无赦。 韩信虽然第一时间将岐山所有的人都办了管武证,但是这笔支出依然是相当庞大的。每月将近四千两,一年下来就是四万五千多两。 短时间倒也还好说,一旦日子长了,就是岐山也有些压力。何况是那些自由散漫的江湖人呢? 晋商帝的这一举措,就是向天下人宣召着一条全新的律法。没有钱,却又武在身,这就是犯罪。只有有钱人才有资格有武。 对于这条诏令,韩信想了很久很久,最后也还是没有搞清楚晋商帝的目的。 想想也是,他只是个江湖人,距离那遥远高高的庙堂实在是太遥远了。他根本无法想象那些身居庙堂高位之人的想法,更何况那十庙堂最高的存在,帝王。 易穿云前来就是为了此事。 云水郡的闲散江湖人已经组成了一支支队伍,他们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反了。自己没有银子,但是自己身上有武。他们只是想要活下去,一年十二两银子,对于许多武功不高,却有点武功的江湖人来说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们能混够自己的温饱就十分不易,还要分出银子给管武堂。这分明是要他们去死啊。 对于这些闲散势力的集合体,韩信和其他势力的高层从未待见过。不是他们冷漠,也不是他们没有同情心。而是管不了。 江湖实在是太大了,单是云水郡的江湖人,从最弱小的三流入门开始计算,就有数万,甚至是数十万。具体数量谁也不清楚有多少。 这么多钱,无论是岐山还是谁,就算是叶城和剑城也不可能做到。 在自己具备余力的情况下去救助别人,那是行善,那是慈悲。可若是连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你还要将自己的饭分给别人,那就是蠢。 易穿云来商议的也不是如何救助这些人,他们都很清楚,做不到,根本不可能做到。除非岐山的产业再扩大百倍才有可能。 但是这不可能。 “师兄,现在岐山周围围满了这些流窜的江湖团伙,他们对我岐山虎视眈眈,一旦发动攻山,怕是相当麻烦。” 易穿云将一张地图摊在了韩信的面前。 韩信颜色十分平静,对于这一点其实他早有打算。只是没想到易穿云会突然来找自己商议,显然在易穿云眼中,现在的岐山两派两山基本等同于一家了。 否则今日他就不会来。 “这就是晋商帝的目的。”韩信呵呵一笑。 “什么?”易穿云愣了愣。 韩信笑了笑,起身将地图掀开,换了一张更大的版图来,这是整个云水郡的地图。 他取来三色墨水,将一座座城池的位置标注了出来,又将目前岐山所收集到的流窜江湖团伙位置标注了出来。最后才是各个势力的位置。 “看明白了吗?”韩信问道。 易穿云眼前一亮,吃惊的看着地图上的红点、蓝点和黑点。如此清楚的标注若是还不懂,他便是傻子了。 “可这…难道是刻意为之吗?”易穿云很是不信。 地图上。 流窜的江湖团伙就像是经过了精密的排兵布阵,以城池为根基,将云水郡境内稍微有点搞头的势力,都封锁围困了。 这样的排列,要说不是刻意为之,基本没人信。 但是,这些都是流窜闲散的江湖人团体,根本没有人能调动他们。 韩信将地图直接烧了,笑道:“我们岐山,不过是偌大的皇朝界棋盘上,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想要的是全盘性质的胜利。” 易穿云似明未明,有些愣神,呆滞问道:“那,陛下想要黑棋还是白旗赢呢?” 易穿云想的很简单,他们是不可能反抗高高在上的晋商帝的,既然如此,不如将自己的身份变幻成为陛下渴望胜利的一方,以此来寻求生机。 韩信摇了摇头,笑着,他彻夜彻夜的想,终于想通了,这位皇帝陛下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晋商帝想要的,是红棋赢。” 易穿云瞳孔一缩,红旗?!方才那地图上用红色墨水标注的是,城池…… 夜色下,易穿云回到了自己住所,心虚久久不能平息。他的脑海里不断地回想着韩信的那句话。 晋商帝想要的是红棋赢。 他们可以变成白旗,也可以继续当着黑棋,可唯独成不了红棋。若是放在以前倒还好说,如今管武堂临世,稍有不慎就可能招惹来皇朝的成群高手,弄得一个岐山灭门下场。 晋商帝想要毁灭的,是江湖。不仅仅是云水郡,而是整个皇朝界的,江湖。 恐惧,心颤。 易穿云睡不着,他起身推开门来到院中,看着漫天摧残的星斗。此刻他真的情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样或许自己还可以睡得安生些。现在从韩信口中得知了这个可怕的真相,他已经睡不着了。 364 韩氏大秘 第二天一早,易穿云再一次造访了剑派。 然而今日涼鸾醒了,韩信没在剑派。他带着涼鸾下山去了,易穿云询问了韩信大概什么时候回来之后,便回去了。 韩信和涼鸾骑着马,行走在前往江州的道路上,路上能看见徐徐多多的江湖人,这些江湖人有的看着还好些,有些已经露出凶光与邪色。 当一个人被世道逼得活不下去的时候,人往往就会成为比妖魔更加可怕的东西。 若是有钱,谁又愿意在这荒野颠沛流离,谁又愿意和那么多素不相识的江湖人在一起寻求那渺茫的生机呢? 谁都不愿。 韩信和涼鸾,正是他们渴望的处境。可以安然的过活,可以骑马出行,佳人在侧。 江湖人,分三种。一种是天生就在江湖的,一种是渴望江湖从而走进去的,还有一种是不得不走进去的。很不幸,大部分人都是最后一种。是世道逼迫他们成为了江湖人,可是世道又要将他们唯一的生路堵杀。 漫长的江湖人流,韩信突然觉得,这些根本不是那些浪迹天涯的江湖人,而是难民。 终于,有人无法再压抑内心的渴望,出手了。纵然只是抢到几两银子,那也是足够的。 他们早已无路可退,看着面前这样的人,他们渴望将自己的痛苦也加注在对方身上,渴望将对方也拖入深不见底的深渊,和自己沾染上同样的墨色。 韩信目光一扫,背后的长枪都不曾出,直接提手一掌,那迎面而来的江湖人直接被打的翻飞出去,落在远处,狂吐数口鲜血,眼中只剩下忌惮,再不敢出手。 “弱小至此,也妄图反抗皇朝统御。” 此话一出,顿时将一众江湖人都是激怒了。但是谁也没有再敢随意出手,面前的这个男人,拥有着一掌击飞下乘气境中期、二流小成武道的高手,那他武功有多高呢? 这一点无从得知,但就算是内心蠢蠢欲动的一流高手也杜绝了自己出手的想法。 马踏着蹄,践踏着浑浊的土地,缓缓离去。 涼鸾有些不解。 “夫君为何要激怒他们?” 韩信笑了笑。“只有愤怒,他们才会爆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但也只有愤怒,才会在冷静之后让他们认清现实。” 两匹马进了江州城,韩震早已派人在城门口相迎。如今的管武堂一城一设,不持有管武证的江湖人,是不可以进城的。另外,管武证还有时效性,一旦过了时效的,便同没有管武证是一样的。 当然,江湖人当然可以乔装成为农人进城。但是士兵都会查探手腕筋脉。习武之人,从三流入门开始,手腕筋脉便是外凸,形成十分明显的凸起,这是无论怎么干活的农人都不会有的。韩信的手腕筋脉就是如此凸起的,涼鸾也是凸起的。 “少爷,老爷早已在府中备好了酒水,静待少爷和少夫人。” 韩信微微点头,下了马,与涼鸾一边逛着街道集市,一边走向韩氏府邸。 少了江湖人来往,以往熙熙攘攘的街道也变得空旷了许多,不管是在哪一座城,虽然江湖人的消费能力不够强大,却也是主要的消费群体。现在少了江湖人这群客人,街上的商铺老板眉宇之间都是有些忧愁。 晋商帝的计划是消除江湖,可是他没想到的是,一旦江湖真的被灭除了,整个皇朝界的现有体系也会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 当年晋元帝祖为了将摇摇欲坠的皇朝界体系稳固住,许许多多的规矩都不敢轻易改变。如此晋元皇朝才从那样一个窘迫的开国时期挺了过来。 帝祖在位期间也想过数次要整治这个江湖,整治现有的皇朝体系。可是江湖的群体实在是太大了,皇朝现有的体系根深蒂固,根本无法动。一动便是伤筋动骨,甚至可能致使皇朝崩毁。 这位晋商帝,正是在做着连晋元帝祖都不敢做的事情。 接风宴十分豪华,宴席之上没有太多的人,只有韩氏宗家的几个人。韩樊几个受重视的儿子,韩震、韩樊本人,以及家中的几个老朽。 本来这样的宗家宴席,是不允许带女眷的。但是韩信的地位今时不同往日,加上韩震深知自己这个儿子的专情性子。这才特地提议弄了个女眷桌,免得韩信的妻子尴尬。 但是能出席的全部都是正室。韩樊几个出席的儿子的正室妻子,几个老朽还存世的伴侣,仅此而已。 杂乱无章的说了许多话,饮了许多酒。 一直到入夜,这宴席才散了。 今日他们聊的都是琐事,没有家国大事,更没有势力的话题。 宴散了,韩信本想回屋睡了。谁知韩震一把将他拉来,问道:“你要去哪?” “回去歇了。”韩信有些疑惑答道。 韩震拍了拍他的肩头。“让你的鸾儿先回去,有些事,我想交代给你。” 韩信愣了愣,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韩震这样的表情。就像是交托后事一样,目光之中充满了悲伤,虽然极力掩饰,但又怎能瞒得过韩信的眼睛。 韩震带着他来到了当初囚禁过他的地牢。 宗家的几个老朽早已在此等候。 韩震当着他的面,打开了地牢的一道暗门,带着韩信,带着几位老朽都走了进去。 光,深蓝色的光。 一打开暗门,便是浓郁到了极点的深蓝色光芒迎面而来。 韩信走了进去,顿时整个人都沐浴在了这片深蓝的光海之中。他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景象,谁能想到,看似平平无奇的小小江州韩氏的地牢暗室里,竟然藏了这样惊天动地的东西。 365 冰凰传说 凰!一头凰。 这就是韩氏地牢暗室里的东西,但是这头凰被冻住了。它浑身冰蓝,体型不算大,距离古籍之中记载的传说大凰还有相当的差距,所以韩信猜测这应该是一头幼凰。 凰,和龙一样,同为传说中的事物,谁也不知道这样的东西是否存在,直到韩信自己亲眼所见。 龙、凤、凰、麟,并称四兽,是这个世界传说之中的四大神物。 其中龙为首,无论是力量还是各方面的素质,都是最高的。而最为奇特的便是,民间始终流传着,化龙的传说。人化龙、蛇化龙、鱼化龙等等。 总的来说,对于人族而言,最为亲近的便是龙了。 凤与凰,十分相似,同时鸟类神物。其中的差别在于,凤顶三冠,尾垂九羽。而凰,则是反之。 “这是……真的凰么?”韩信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冰块之内的凰,这凰才不过四五米大小,比人都大不了多少。 “韩信,我们三人是宗家的见证人。接下来,你父亲告诉你的秘密,你要对着列祖列宗发誓,绝不能泄露半个字。我们三个老朽也是为了要当见证人,才在不久之前得知这个秘密的,我们也快入土了,所以无妨。你才是关键。” “你将携带着这个秘密,继续走下去,直到将这个秘密传给下一代韩氏家主。” 韩信当场对天发誓,这并没有什么压力,因为他压根不太相信这样的誓言。 韩震缓缓讲述起了关于韩氏这头凰的秘密。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晋元帝祖之前,韩氏曾是某个小国的国君王族。他们所统御的土地就是脚下的这片,周围三郡之和就是当年的土地,国名为朝。 朝国历代生存在这里,可是某一年,那一代的朝国国君特别热衷于追求四大神物相关的东西。 就是那一年,那一日,王城之中来了一个年轻人,他带着一枚纯蓝的鸟羽,这鸟羽自然的散发着相当的寒气,若是在酷暑之日防止屋内,便能过的如秋风满屋,清凉十分。 国君一眼断定这就是凰羽,他拿下了那年轻人,想要逼问出这凰羽从何而来。可是年轻人却不愿意说。他一直重复着:陛下得一羽应当知足,凰乃是天下凰,得之也未必是好事。 国君自然不听,便施以酷刑,可他身上流下的却是澄蓝的血液。 年轻人最后还是招了。 国君立即带着人前往年轻人所说之处寻找凰。他们来到了一个神秘的洞穴,他们真的见到了凰,那是一头巨大的禽鸟。张口吞吐,冰冻天地。 国君吓坏了,立即命人将凰猎杀。 可是士兵还未动,便被冻成了冰块。 最后,陛下也被冻住了。跟随的士兵的幸存者们将陛下抬了回来,可是那冰块却始终化不开,他们尝试了火焰,也尝试了敲砸,都无济于事。 韩氏王族将这冰块封存,并且封锁了这件事的风头。抬回陛下的几个士兵全部被处死封口。 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变得越来越诡异。被冻结在了冰块之内的陛下,体型竟慢慢发生了变化,长出了深蓝色的羽毛,数十年后,陛下已经变成了一头冰凰。 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当时朝国的祭祀巫祝是说:可喜可贺,得凰,将得天下。 可惜的是,直到朝国灭亡,朝国也没有得到理想中的天下。而那块封着冰凰的冰块也不知所踪了,韩氏族人最后也分不清到底是封住的就是冰凰,还是陛下变得冰凰。 这样神异的传说,韩信听着只觉得天方夜谭。 秘境之灵却是插了话。“你莫不信,我曾听过太虚之中的一些生物,是可以嫁接自己的血脉,从而进行繁殖的。那情形和面前这个传说,并无二致。” 韩信心神一凛,多看了一眼那冰块之内的冰凰,久久不语。 “可是为什么会选他呢?”韩信问道。 秘境之灵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父亲,你们告诉我这个秘密,可我不懂这样的秘密有何好守的。” 韩信认为,既然这样的冰凰无法进行利用,等同于,何必要为了这样不知真假的传说守着。 韩震脸色一边,三位老朽脸色也是变了。他们认为韩信这是对先祖不敬。 好在现在碍于韩信的身份,谁也不敢直接言明和翻脸。劝说的任务自然还是韩震来的。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有些无奈,自己的这个儿子,根本就不是自己和三位宗家的老者可以掌控的。 “这个秘密有个隐喻。” 韩震说道。 韩信微微侧耳,等待着倾听。 韩震继续说了下去。“传下这个秘密的那位先祖也是见过那个流淌着澄蓝鲜血的年轻人的,正是那个年轻人告诉了他这些事。否则这样的秘密在朝国灭亡的时候,就彻底断绝了。” “等等!”韩信顿时蹙眉。“那个年轻人在朝国灭亡之后还出现过?” 韩震点头,他赞许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能一瞬间就发现问题的所在。 “这化凰的陛下,应该不是末代君王吧?” “自然不是。”一位老朽接话道:“化凰后,一百三十二年,朝国才灭亡,这件事在韩氏的老族谱上有记载。只是字迹有些模糊了,分不太清是一百三十二年,还是一百五十二年,不过差别应该不是很大。” 韩信点头。那个澄蓝鲜血的年轻人,活了数百年,还是年轻人。 当初是他主动将陛下吸引过去的,可是事后又来找了韩氏子弟。这样的行为到底是什么目的? 韩震缓缓说起了这个故事的隐喻,也是那位见到了蓝血年轻人的先祖揣测出来的意思。 蓝血年轻人对陛下说的:“得一羽应当知足,凰乃是天下凰,得之也未必是好事。” 得一羽,音同一隅。意思是,陛下得到一方土地就应该知足了,凰代表的是天下,陛下若是贪心的想要得到天下,也未必是好事。 如此一推。当时这位化凰的陛下,想要得到岂止是什么神物凰,他想要的是天下。可是,陛下不听劝,还是命人征战天下。结果还未出手就被毁灭了。而他,就成为了他内心之中最渴望的样子,最后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366 得凰者 凰,眼前的这么一头凰。对于韩信来说,乃是鸡肋。无用处,却又要尽心守着。 这是韩氏的秘密,也是韩氏传承的一部分。韩信现在并不懂这样的传承到底有什么意义,至于将来能否懂得,他也无法进行预见。 总之,这个秘密,到他这一代,是交到他手中了。 退出密室,韩信看着外边的地牢,她曾在这里渡过一段十分无比痛苦的时光。但那是他自己的选的,为了保命,为了躲开自己的几个哥哥的谋杀。 这样的一段时间,没什么可说的。 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韩信和涼鸾收拾了一下,而后便睡下了。 深夜,韩信突然醒来,一道深蓝色的光芒从窗外照射了进来。他当然认得这光,这是地牢暗室里,那头被冰冻住的凰的光辉。 可是分明是在地牢暗室的凰,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小心翼翼退开靠在自己胸前的涼鸾,伸手将放在床头的祖师长枪提起,推开了门。 光是从后院来的,他快步穿过厢房的回廊。 一道比之在厢房看见还要强大不知多少的炽烈光芒顿时出现在了视线之内。 那真的是一头凰,但却不是韩信之前在暗室里看见的那头。 而是一头更加绝大的,如同一座小山似,巍峨的大凰。这才是各种古籍典故之内所记载的凰,真正的大凰。 大凰悬浮在空中,双翅没有动,是真正的悬浮于空。 大凰低头看着这个闯进自己视线的弱小生灵,凰喙未开,却传出了震颤大地的声音。 “是你呼唤的我?” 韩信心头一颤,急忙进行否认。可怕,这样的大凰,若是在这里发难,别说韩氏了,就是整个江州都会在短时间被毁灭吧。所以他不敢丝毫欺瞒。 令韩信惊异的是,分明大凰造成的动静这般之大,但是却没有半个护卫前来。 韩氏的护卫擅离职守是不可能的,那么解释就只有一个了。是这大凰的手段所致。 大凰巨大的瞳眸一阵瞪视,可怕的气势顷刻间覆盖了整个江州城,这样的气势韩信根本无法想象,到底是多强大的人族才能爆发出这种程度的气势。 这凰,只怕是比得到了王殿的皇朝界九王还要强大吧。 当然,这只是一个触及不到玄意境界的弱小法形的恣意揣测,并不存在任何可信度。 “你为何要撒谎?” 大凰瞪着韩信,它十分生气。 韩信怔了怔,难道真的是自己呼唤了这尊大凰么?可他自己不知道啊,难道和今夜见过暗室的冰凰有关么? 他不断地在脑海里反复的进行着猜想,久久也没有一个可信的合适的结果。 “还请大凰恕罪,在下,真的不知。” 韩信认真说道。 大凰眸子一盯,韩信的身上顿时也亮起了璀璨的澄蓝光辉,然后还不待韩信吃惊,一根凰羽缓缓从韩信的怀中飞出,悬浮到了大凰的面前。 大凰看着那羽,淡淡说道:“拿着我的羽毛呼唤我,竟还敢自言不知。” 韩信心底充满了疑惑和震惊,这凰羽,到底是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上的?这事他根本不知道,更别说拿着凰羽呼唤大凰了,他压根没有那样的本事。 羽毛飞舞着,像是一只翩翩舞动的蓝色凤蝶,在夜色的空气中熠熠生辉。 蓦然间,那羽毛插回了大凰的身上,重新成为了它满身的深蓝色羽毛之中的一枚。它看着韩信,嘴角缓缓露出了微笑。 “你的资质很好。” 韩信很是不解,自己的资质,难道是武道资质么? 大凰呵呵一笑。“一羽而已,配不上你。我当取点配你的送你,那样,也算你还羽的谢礼了。不枉我跑这漫漫千万里。” 韩信瞳孔剧烈收缩,千万里?这大凰是从千万里之外来的,这大地才多少万里?千万里,只可能是一个地方。 “你喜用枪剑。” 大凰直接说道,它看穿了韩信的一切。 “枪已不错,若是将来机缘足够,无需我替你操心。倒是剑,今日我给你一把好剑,如何?” 大凰从不等韩信回答什么,它羽翼动了,巨大的羽翼骤然煽动,狂暴的风瞬间扬起,将大量的屋瓦吹飞,将庭前的摆设尽数吹倒吹毁。 而后,韩信便见到了庭间的地面,居然缓缓裂开了。 裂开之后,下方就看见了他幼年之时囚禁过的地牢。可是这样的景象并未维持太久,很快下方继续绽裂了开,又露出了更深一处的东西。 那是块冰,里边是一头凰,正是韩信先前所见的冰凰。 大凰将冰凰悬浮于空,那数百年不曾化开的冰,立即便开始了融化。很快,其中的凰有了动静,它扑腾了扑腾羽翼,正欲翱翔腾空。 突然,大凰的羽翼有煽动了一下。大风蓦然而止,那冰凰也被冻结当场。只是这一次的冻结,是没有冰的。 “这,便是你的剑。”大凰说着。 “此凰为人凰,为你之祖,其名韩君,此剑,便为君凰剑。” 韩信看着那十分渴望腾翅而去的冰凰,眼中有些挣扎,原来先祖化凰都是真的。而且根据这大凰所言,那枚羽毛是它的。虽然他不知道羽毛是何时来到自己身上。但这就可以得知,它就是当年将先祖朝国君王变成凰的存在。 大凰有些冷意。 “它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生灵,若你怜悯,我便抹杀之。” 冰凰的眼中出现了慌乱,原本还存在的抵抗之意,逐渐变成了顺从。它的目光落在韩信身上,似乎是在说:来吧! 韩信略略迟疑,最后将祖师长枪别在身后,将手布往这夜色苍穹。 冰凰的身躯顿时收缩起来,强烈的光辉变得越来越浓郁,变得越来越耀眼。最后,那道光,彻底凝聚在了韩信的手中,一把剑,呈现于前。 君,凰。 为其名。 大凰大笑着,“凰者,天下者也。得凰者……” 367 追求 蓦然,惊醒。 韩信从床榻上猛地坐起,他的后背和前襟都被汗水浸染的湿透了。涼鸾也被他吵醒了。 “怎么了?夫君。” 韩信看了看她,立即起身披上外袍,道:“天才刚亮,你再休息会儿。我有些事需要确认。” 涼鸾有些担忧的看着韩信,看着他出门,她猜测,韩信身上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她的目光落在了床上的汗渍上,昨夜,当真那么热么? 韩信出了门,直奔地牢。路过后院庭时,地面并未裂开。他直接穿过守卫,进入地牢,按照韩震教导的方法开启了暗室的门,门一打开,里面漆黑一片,如昨夜那样的蓝光没有了。 他立即点燃个火把走了下去,来到了那块巨大的冰块面前,往里一照,没有了。 冰凰,没了。 昨夜的,不是梦?! 离开地牢,他匆匆去找韩震,韩震得知了这件事,面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他召集昨夜的三个见证人老朽,五个人凑在一起,韩信将自己昨夜的梦讲了出来。 韩震和三位宗老都是信的,可是辛又有何用?冰凰真的不见了,先祖历代传承相守的冰凰不见了。 没有结果,这样的讨论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待得韩信先回去了,三位宗老拉着韩震到了另一处商谈。这一次的商谈是没有韩信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韩信的那个梦,实在是太神异了。他们需要脱离韩信其本身进行思考,否则很难得出理想的答案。 四人在高高的园亭内坐下,这是韩老太爷生前最爱待的地方。韩老太爷还执掌韩氏大权之时,时常会叫人来此议事。因为这里位高,四下可见百米,若是有人偷听一眼可见。 而今,他们也是冲着这个理由来的。 “三叔,您如何看?”韩震看着三位宗老之中的一人问道。 “冰凰传承数百年,一夜之间消失。若说韩信有这样的手段,我是不信的。” “过去,我等皆是尝试过破冰救凰,可是结果呢?都是无功而返,便是名兵也伤不得那冰半分。今日去看,那冰分明还在,可是其中的凰却不见了。” “此事太过诡谲,我信韩信。” 另外两位宗老微微对视,皆是表示相信韩信所言。 韩震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此事。” 三位宗老面面相觑,顿时知道了韩震想问的到底是什么事。稍稍沉默,三位宗老同时起身,看着韩震,将桌上的酒水打翻,将餐碟砸碎。 然后三人重新坐了回去。 韩震蹙眉,这就是三位宗老的态度么?他明白了。 “不悔么?”韩震问道。 三人皆是点头。 这场议事便在无声之中散场了。三位宗老做了自己的决定,韩震却还未做出决定。 他和韩信的关系虽然比十多年前缓和了许多许多,但是比之真正的亲父子却还是存在厚厚的隔阂。他能感觉到,不仅是自己,韩信也是不断的尝试想要跨越那道隔阂,可是,不知是他害怕,还是韩信害怕,他们都没有坚持到底。 都是点到即止。 他来到了韩信的住处,已是正午。 “父亲,一起用午饭吧。”韩信笑道。 韩震点头。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着午饭,一言不发。 吃完了饭,涼鸾很是聪明自觉说道:“昨日你说想吃莲花糕,我去街上买一些。下午回来喝茶用。” 涼鸾走了,带走了身边伺候的丫鬟们,偌大的厢院内就只剩下韩信和韩震了。 韩信给韩震倒了一杯茶,他隐隐猜到了韩震的来意。 “父亲是想说凰的事么?” 韩震点头。 从早上和三位宗老讨论完之后,韩信也一直在想昨夜那件事的含义。说好的君凰剑,可是他找遍了屋子,找遍了后院庭堂,都没有见到所谓的君凰剑。 因此,他怀疑昨夜那是一场梦。但是地牢暗室里空荡荡的冰块却提醒着他,那都是真的。 “得一羽该知足,那是先祖,那是朝国君主。” 韩震到底还是开口了。 “凰者,天下者也,得凰者……” “父亲!”韩信打断了韩震的话语,他抬头认真的看着韩震,十分认真。 “父亲,孩儿,没有那样的打算。” 韩震蹙眉,这样的机会和暗示若是放在寻常人身上,人家高兴都来不及,肯定会借着这样的上天隐喻拼尽全力去获取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他不懂韩信为何拒绝。 韩信看着韩震,看到了自己父亲眼中的疑惑,他喝了口茶,对着那旁侧的青竹吐去。 茶水顿时化为了凌厉的飞镖,茶水击中青竹。青竹顿时被打断,断口之处没有半点粘连,段的十分干净利落。 韩震看得呆了。 “父亲,这才是孩儿追求的东西。”韩信将杯中的茶水喝尽。“父亲安康,妻子幸福,两位兄长平安,岐山无事,韩氏稳定,朋友建在。这是孩儿追求的东西。” 韩震沉默了许久许久,最后叹了口气,缓缓起身。 “你和你母亲真像,追求的东西,真像。” 说罢,他走了,留下韩信。 韩震刚走出屋子,涼鸾便走进了屋子。 她看着韩信,笑道:“瞧你,给父亲气的。” 韩信笑了笑。“他那哪里是气的,他是无奈。” 韩信搂住涼鸾的腰,突然认真起来,问道:“你…会不会怪我做了这样的决定?” 涼鸾笑着摇头。 “至高无上的你可不好,我喜欢贴我如此近的你。” 韩信也笑了。 那真的不是他追求的东西。 368 我的到来 凰消失了,韩氏守候漫长岁月的秘密消失了。 韩信在江州住了几日,龙将长泽来了数次,他一次次的想要试探韩信的深浅,可是尽皆没有收获。很快,韩信踏上了回归岐山的道路。 他还记得对周鸣的承诺,根据和龙将的交涉,想来,是快了。 也郊野的茶馆歇脚,韩信和涼鸾看着来来往往的江湖人流。他们现在扎在这群江湖人之中实在是太显眼了,几乎所有路过的江湖人都会朝着这里看一眼。 如今江湖局势紧张,风声正紧,稍稍有些风吹草动极有可能就会造成不可想象的可怕暴动。 突然,韩信的视线之内闯进了一名青年。他穿着与周围江湖人格格不入的奢华长衫,他就站在茶馆门口,静静的看着韩信,视线笔直。 韩信愣了愣神,缓缓蹙眉,他不认得这个人,可是这个人真的是在看他… 涼鸾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游戏担忧的看着韩信。她从韩信的表情看得出来,自己的夫君并不认识这个人。 “鸾儿,替我再去拿两壶酒。” 韩信将酒壶中的酒水一饮而尽,而后递给了涼鸾。 涼鸾有些迟疑,她看着韩信,小心问道:“能应付么?” 韩信微微点头。如今的他在整个云水郡,绝对是登峰造极的存在,能胜过他的存在应该是没有的。 听见自己的夫君这般说,涼鸾适才放心些,起身离去。 涼鸾一走,那站在门口的请您啊就缓缓走了过来。他从人群之中慢慢行走过去,最后来到了韩信所在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不需招待,他自顾自倒了杯酒水,饮了。 “远道跋涉而来,此行只为送行。” 韩信看着面前的这个青年,但从外貌来看,这个年轻人应该是比自己要小的。他猜想难道是自己曾经杀过的,某个人的后人么? 行走江湖,碰上前来寻仇的人,并不算什么稀奇事。这么多年来,韩信那是都在澜州之外的地界行走,否则早就不知道碰上多少次了。 死在他手下的人,可太多了。 “送行?”韩信面带笑容,鬼神的探知意识紧紧的锁定这面前的年轻人,只要他有任何异动,便会在下一刹那死在自己的枪下。 “是的。送行。” 青年笑着。 “我是来为阁下送行的。” 韩信呵呵一笑,果真是来找自己报仇的。只是这个年轻人是不是太自信了?他的鬼神意识笼罩着周遭,并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和涼鸾保持的距离也能够让他第一时间冲过去进行保护,都不存在问题和危险。 “我只是回我该去的地方,何必送行。” 韩信有些想知道这个人,找上自己是为了给谁报仇的。 “不!”年轻人摇头道:“你不该去那一隅之地,你该去的是,天下。” 韩信瞳孔一缩,愣了好久。 “你是谁?” 年轻人没说话,而是拿着一把短匕划破掌心,流淌出澄蓝的鲜血,满了一杯。待他摊开手掌之时,掌心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回去。 “我说过,我只是来为阁下送行的。” 说罢,他端起那杯蓝色的鲜血,递给韩信。“还请,饮此杯,送行酒。” 澄蓝色的鲜血,韩信看着这个青年,眼中出现了惊惧之色。是他! 就是这个人,将自己的先祖,朝国君王韩君带到了大凰面前,最后将他变成了冰凰。就是这个人。 多少年过去了,他竟然还是这样的青年人模样! 年轻人见韩信迟迟未有动静,顿时笑了。 “是我疏忽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借一步,如何?看阁下也有许多问题想问,我便为你一一解答。” 韩信正想说什么,周遭的环境顿时像玻璃一般破碎了,他匆忙回头,涼鸾不见了,不仅是涼鸾,所有的一切,都不见了。 他们此刻,置身于太虚星空之中。 周围是浩瀚的星海,然而更多的却是黑暗,漆黑一片,深邃无边。 “你认得这是哪里吧?”年轻人淡笑着。 韩信蹙眉,前一世,他在各种资料上都见过这样的黑暗宇宙星空。可是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这样的地方应该是完全没有认知的。对方会这么问,说明对方知道自己的来历。 “你看。” 年轻人指着遥远的星空,只见一枚直径约莫二十米的彗星从遥远的星空处,迅速飞驰而来。 “那是你。”秘境之灵突然说道。 彗星一转而过,年轻人拂袖,他们面前的景象也开始了移动,他们追随着这枚彗星不断前行。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团巨大的光晕。 秘境之灵吃惊道:“那是我,我们即将相遇了。” 突然间,从那光晕之中穿出了一道微弱的光辉,没入了彗星之中,彗星不受丝毫影响,继续前行。 可就在彗星掠过的刹那,身后那团巨大的光晕之中,突然伸出了一只大手,这只手呈现漆黑,上面遍布三角形的鳞片,七个手指朝着彗星抓来。 若是不出意外,彗星肯定会被其擒拿住。可就在即将被抓住的一刹那,彗星之上闪烁起了明亮的光辉,彗星的飞驰速度一瞬间加快了,成功脱离了巨手的擒拿。 “这是什么?”韩信问道。 眼前这只巨手单单一个手指就有百多米宽,五百多米长,这样的手到底是什么样的生物才会拥有的? “那是强破了我掌控着的秘境的鬼神。”秘境之灵说道。 其他,它就没有多说了。 继续前行,继续前行。彗星的面前出现了一枚星辰,这是一枚十分古怪的星辰。 这枚星辰的表面被一双巨大的,透明的羽翼所包覆着。当彗星接近的时候,那羽翼一震,彗星顿时被击打的粉碎,只剩下一道微弱的光辉坠落下去。 最后,那光落在了一个昏睡在小舟上的少年体内…… 369 太虚禁区、五帝、得凰者的答案 这就是韩信来时的事情。 “那羽翼是什么?”韩信心中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了,可是最后还是只问出了这么一个。 “是禁区的代表。” 秘境之灵说道。 “意思是说,这是太虚之中的禁区。禁止入内,否则后果自负。” 韩信不是很理解,太虚…禁区… 他的理解能力并不差,只是他不理解这禁区二字所针对的是谁,因为他就生活在这禁区之内。还有就是,这禁区的定义到底是什么。他总觉得,不会像是秘境之灵所说的那样简单。 “这就是你的到来,对吧?”年轻人站在韩信的前头,平淡发问。 韩信没有说话,因为这一点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要不是有秘境之灵讲解,这些事他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彗星。 “你想知道我活了多久了吗?” “不想。”韩信反其道而行之,他不知道对方前来找自己想要做什么。但拥有这样力量的存在,找自己肯定不会是为了喝茶。 他细细审查自己,能为这样的存在所用的,唯有两样东西。 “秘境之力和秘境之灵,还有星空彼岸的记忆。” 无论是哪一个,都是他至关重要的东西。所以他不打算配合。 年轻人哑然失笑。“你不必这么有戒心,我找你,不是坏事。只是想告诉你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 “你…来这个世界,是有原因的。” “是,我们给了你,第二次生命。”年轻人笑着,笑容十分亲切,像是与韩信相识许久许久那样。 “你们?”韩信抓住了关键词。 年轻人一挥手,眼前的景象破碎,他们回到了茶馆,涼鸾还柜台打酒,一切都还是方才他们离开的模样。 涼鸾有些担忧的朝韩信这里看了一眼,韩信回之以微笑,让她不必担心。 “是的。我们。”年轻人笑着说着。 “你们到底是谁?”韩信追问。 “这个问题不在此行讨论之列,我们要讨论的是,关于你的第二次生命的含义。” 韩信沉默了,对方不打算说么? “从前,我们选中了好些个人,黄炎、夏炎、秦赵、龙骧、晋源。但是出了黄炎,所有人都辜负了我们的期待……” 韩信没说话,这些名字太陌生了,他听都不曾听过。 年轻人见韩信毫无反应,稍稍沉默,便明白了原因,笑道:“这样说你可能不大明白,但换个名字,你就清楚了。” “黄龙帝祖、夏华帝祖、始君帝祖、龙骧帝祖、晋元帝祖……” 韩信瞳孔剧烈收缩。 五帝! 这个人之前选中的五个人,竟是这个世界功名赫赫的五位帝祖? 能封为帝祖,那是上苍的意志,说明这个人的功绩,千古为首。帝祖,是对他们功绩最高的赞誉。就算是将来他们的朝代覆灭,谁也无法否认帝祖为这个世界所做出的贡献。 “你…到底是谁?”韩信很紧张。之前对于对方所说的,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他还不是十分相信。因为对方既然有这样的力量,极有可能是见到了自己落下的那一幕。 可是现在,他信了几分。 能报出传说中五位帝祖的本名,这件事就能说明很多事情了。对方若是真的选中了五位帝祖,那么对方就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了。 年轻人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不在他们讨论的内容之内。 “这一次,我们选中了你。将你从那个世界的彼岸,接引过来。给了你第二次生命,你是我们第六个选中的人。” “你们选中我,是为了什么?”韩信问出关键的问题。 年轻人沉默了,沉默许久许久,许久许久。 “我们希望你,向这个世界的苍穹,许一个愿。” “一个愿?” “对,一个愿。” 沉默。沉默。接下来是更加漫长的沉默。 涼鸾走了回来,她将酒壶递给韩信,她在柜台早就打好酒了,可是见韩信迟迟说不完,十分担心,便过来了。 “什么愿?” 年轻人摇了摇头。 “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因为你还没有给我答复。” “你要什么答复?”韩信看着年轻人的眼睛。 “得凰者的,答复。”年轻人看着韩信,盯着他的眼睛。 两人对视了好久,最后年轻人起身,笑了笑。“时间还早,往后我会再来,但愿你到时候,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罢,他走了,走出了茶馆。 涼鸾没有问韩信,韩信自顾自沉思着。 骑上马,回到了岐山,他始终沉默着。 得知韩信回来了,易穿云第一时间来访。 他来到了韩信的面前,朝着韩信恭敬行礼,将身段放得很低很低。 他想通了,晋商帝既不想让白棋赢,也不想让黑棋赢。奈何他又没有手段变成红棋,那么唯一的生机,就在韩信身上了。 要在这样的大势之下守住枪派,根本不可能。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不足。思来想去,唯一能够担此重任,并有力量保住岐山的,就只有韩信了。 所以他来了。 为的不是别的,正是,请求,剑派枪派合并,东山南山归一。 韩信听完了易穿云的话,他的脑海里还在思考着属于得凰者的答案。他在想,那一夜的大凰到底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一场梦,亦或是那个年轻人对自己施展的幻术? “易掌门,你先回去吧。我需要好好思考一下。”韩信认真说道。 易穿云还想说什么,但一想,这样的大事的确是需要好好思考,因此便退走了。只是他不知道,韩信在思考的根本与岐山无关,他是在其他东西。 思考,没日没夜的思考。韩信渴求一个答案。 在别人看来,这就是点头与摇头的区别,那么简单的东西,何须这般思考? 可他是韩信,他很清楚,这轻飘飘的点头和摇头,会带来什么,会带走什么。那样的代价,很大,很大。 370 赎罪日 习武,从不曾停下过。 韩信每日每夜的习武从不间断。 涼鸾站在远处,看着他,她很担忧,她知道韩信在思考很重要的事情。而且是她无法参与、无法替他一起思考的事情。她只能等待着、陪伴着。 “副主!灵州来了消息。” 季风恭敬的站在涼鸾身侧,汇报着来自灵州探子的消息。韩信是个俗人,为了保护自己在意的人,所以无论是莙,还是司马醒,他都安排了眼线。 这次正是司马醒的眼线传回来了消息。 涼鸾一听,顿时眉宇紧蹙,她知道这件事对于韩信来说是多么重大的。立即走上前去,喊道:“夫君!” 韩信听闻,立即停下手中的长剑挥舞,停下来,抹了一把汗水,看着涼鸾。 “司马醒归岸了。再过四个月,他将在释陀寺开放,让所有的仇人前来报仇,不还手一招。” 韩信一听,顿时笑了。他笑得很开心,司马醒能回头是岸他十分高兴,虽然不清楚是什么促使他回头的,但是能回来就好。然而,这样的举措,却不是他期望看到的。 不管司马醒杀了多少人,他都管不着。只要司马醒活得好好的,可是现在司马醒要自寻死路了。 “备马,去灵州。” 韩信立即收了长剑说道。 四个月,马不停蹄的走,应该是可以赶到灵州的。 他出发了,带着自己的妻子,带着韩遇经。留下季风处理岐山日常事务。 四个月,他准时感到了释陀寺。 等他赶到释陀寺的时候,山下已经汇集满了人。但是今日谁也不敢上山去寺院,因为那个魔僧说了,明日才是他的赎罪日。只有明日,他才不会还手。 韩信却不管这些,他直接走了上去。 下方的人顿时露出了嘲弄的笑容,在他们看来,那魔僧已经达到了触及法形的地步。整个灵州就连法形大人物都曾对他出手过了,可就算是那样的大人物,也被砍掉了一条手臂。 魔僧,拥有着问鼎灵州的武力。因此,现在谁也不敢再去触他的眉头,谁也不敢。就算是心中怀着无比沉重的仇怨,他们现在也愿意忍到明天再说。 只要明日的太阳一升起,他们的剑就可以贯穿魔僧的心脏了。只是,在场的人内心都有一个疑问,这事是真的么? 他。真的不会还手么? 谁也不知道,所以明天谁也不敢先出手。但只要有一个人出手了,那么任何人都会出手。 杀死魔僧,不仅能报仇,还能一举成为灵州的英雄。将来在灵州的地位绝对不会低。 欲望、仇恨,韩信在这里,除了这些东西,再没有看到任何值得多看一眼的东西。 他上山了。 来到了释陀寺前。 轻轻叩门。 门内的僧人传出声音,道:“这位施主,若是为了魔僧,还请明日再来吧。约定便是明日。” 韩信开口回应。 “这位师傅,我与司马醒乃是旧识。麻烦通报一声,道是韩信前来。” 那僧人稍稍迟疑,而后答道:“如此…好吧。烦请施主稍候,若是魔僧不愿见,还请施主速速离去。” 说罢,便没有声音了。韩信也不着急,等了约莫二十几分钟了,那僧人回来了。 “施主,魔僧愿见。只是,只见施主一人,烦请同行者在门外等候。” 韩信自然是答应的,他与涼鸾、司马醒交待了一下,就跨进了大门拉开的门缝之内。 进到门内,他见到了两排持棍武僧,这些都是武道高手。韩信没有去看他们,这些人十分厉害,身上全都弥漫着上乘气境的气息,从他们的身躯能看出都是一流高手,其中好些个还是宗师。 他们排出了韩信需要走的道路,意思很明显,他们不希望韩信走他们不允许走得道路,否则所有的武僧都会同时出手。 韩信来到了司马醒的住处门口。司马醒早已在门外等候。 他脱掉了身上厚重的铠甲,身穿洁白的僧袍,眼中再看不见半分戾气,此刻的他是一位真正的得道高僧。 “你来了。”司马醒笑着说。 韩信微微颔首。“你料到了?” “猜着你大概会来吧。”司马醒笑说。“能再见你一面,也是不错。” “明日,你打算怎么做?” 司马醒关上了屋门,给韩信倒了一杯清茶,而后缓缓坐下,才说话。 “自然是,赎罪!” 韩信看着他。“你会死的。” 司马醒不以为意,他笑着看着韩信。“我手底下,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韩信没有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追究,他换而道:“你是怎么回到这里的?” 灯火在黑暗的房间里摇曳着,像是一朵盛开,释放温暖微光的彩花。 司马醒知道韩信问的是什么。 “是一只蝴蝶,我以为我是魔。但那日我想救它,我的血,成功救了它。” 就这么简单,这就是司马醒回头的原因。救了一只濒死的蝴蝶,让他重新认清了他自己,所以他就回到了这里。 听着司马醒说起来是那样简单,但是韩信不那么认为。那一定是很不寻常的一段经历,那是心历的记忆。 两人聊了一夜,快要天明的时候,韩信起身离去了。 “司马醒,明日初晨,我再来看你。你可记住了,你赎罪的,只有这么一天。若是今日你不死,往后岁月,都给我好好活着。” 说罢,他离开了释陀寺。 司马醒对着韩信离开的方向双手合十,做了一个佛礼。 “小僧,从命。” 而后,他换了身衣裳,缓缓地,一步步的,走到了寺院的正门,盘坐在巨大的金身佛像面前,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惩罚。 371 老僧 一缕初阳,自东山之巅而出,照耀穿梭万里,沐浴江山,吞没暮影。 视线变得清晰,在山下等候的人看见这一缕光,顿时如同狂魔苏醒,恶兽出笼,悍然咆哮起来。成群成群的人往阶梯上冲。 约定的时间到了。他们再不会受到守山武僧的阻拦,杀魔僧也不会再有阻碍。释陀寺的人都退走了,空荡荡的寺院只剩下司马醒一人,这是主持方丈的意思。 今日,是赎罪日。为自己所种的业障除果,其后,他才是真正的佛。 山道上、阶梯上,都是人在奔跑,接踵摩肩,拥挤不堪。他们兴奋呢、他们喜悦,不像是杀人,不像是报仇,倒像是看见了功名利禄,看见了金银财宝,狂热至极。 远远看去,像极了搬家的蚂蚁。 突然,这些蚂蚁最前头的一个停住了步伐。后面的却不管你,他们熙熙攘攘,你推我挤,真先恐后地不断往前冲去,直接将冲在最前头,已经停止了步伐的人推倒、踩踏。 倒下的人在身后众多的脚底板下挣扎,挣扎了一会儿,就没了动静。他们被活生生的踩死了。 韩信看着,没有说话。他看得很清楚,这些人的眼中到底是仇恨还是渴望。 而后,他拔出一把剑,这只是一部寻常岐山弟子的佩剑,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他的目光锁定着每一个迎面而来的人,手中剑在跳跃。他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们眼中渴望的是什么。 欲望?!杀! 名利?!杀! ……杀,杀,杀。 剑光一旦开始绽放,便是成片成片,刹不住,也止不下。这些肮脏的东西,多是来凑热闹,想要名扬天下的吧。 韩信无比平静,仿佛手底下收割的不是性命,他只是,在清扫,垃圾。 一个…两个…十个…六十一个…一百一十三…三百四十七…… 他不断的前冲,将那些眼中燃烧着不洁光辉的贪婪者,尽数斩碎,杀尽。可若是他看到了那个人眼中的仇恨,他便会掠过去,让他上山。 那人得以幸免,先是一愣,而后顿时大喜,也不再顾着对韩信出击,赶忙继续攀登山道。 尸体,满山道的尸体。 韩信站在半山腰,静静凝视着下方的人影。 他放过了三十八个,斩杀了七百九十二个。。 脏东西,太多了些。 成群成群的江湖人站在山道之下,惊恐的看着这个站在山腰石阶之上的杀神,内心被恐怖吞噬。谁也不敢再上前一步。 韩信淡淡说道:“今日这山道,只是许复仇者过。其余任何人,都会死在此。” 他说了答案。 那山道之下顿时有人鼓起勇气,一边咆哮一边前冲。“他杀我父亲。” 韩信呵呵一笑,长剑如片,悄然斩过,此人的身躯顿时被横斩断开,鲜血喷了阶梯全是。 “可我从你的眼中,只看到了借口和谎言,和得意。” 那人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为何,为何他能看到自己内心最真实的东西?那魔僧分明是真的杀了自己的父亲的,但是他对父亲的恨应该没有人知道才是。为何,他会知道? “还有么?”韩信将剑一横,上面已经布满了口子,这只是一把寻常之剑,在经历了一次次对抗砍杀之后,已经逐渐走向了毁灭。 下方人影晃动,所有人都在迟疑,而后一名青年小心翼翼的上前。 韩信没有动,直到他走过韩信,韩信也没有动。 有了这么一个开始,越来越多的复仇者从人群中走出,他们一个个走过韩信,没有受到攻击。于是开始出现了侥幸者心理,他们混在这些复仇者之中,韩信精准的认出,直接就是给了一剑。 半个多时辰过后,下方等待的人已经散尽了。 韩信前后一共放过了四百三十一人上山,那些才是司马醒种下的业障。 他静静的等待,真正的赎罪,他没有办法替司马醒继续。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扫清障碍。若是司马醒真的因为赎罪而死,韩信也不会说什么 这就是司马醒心中的佛道,司马醒没有遗憾,他自然也不会有。 到了下午,开始逐渐有人下山来。他们有的痛哭流涕,有的失魂落魄。还有的还负了伤,谁也不知道山顶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一个老和尚走了过来。他衣衫褴褛,像是个游僧。 他来到韩信的面前。 “这位施主,贫僧有些渴了,见施主腰间有水壶,不知可否借水一饮?” 韩信看了看他,稍稍沉默摇头道:“抱歉,这是酒。” 老僧却未在此间在意,笑道:“贫僧心中装着的是水,那么,便是水。” 韩信没再说什么,解下自己腰间的水壶递过去。他身旁的韩遇经和涼鸾都有水壶,可他却偏偏找了自己。他相信,这绝不是偶然。 反正司马醒上边的结局还未出现,那么他不妨在此看看这个僧人到底意欲何为。 僧人饮了酒,叹了一句。“好水。” 而后将水壶还给了韩信,韩信接手一碰,顿觉不对。他拔开壶塞嗅了嗅,酒味? 他腰间的本是水,方才是故意试探老僧,所以说了是酒。没想到他饮了一口,就真的成了酒。 “你,做了什么?”韩信盯着老僧。 老僧笑着,对韩信双手合十行了佛礼,笑道:“施主说笑了,方才贫僧,不过是喝了口水。” “你将我壶中的水,换成了酒!”韩信认真说道。 老僧依旧是笑着。“方才,不是施主自己说的,壶中是酒么?” 韩信愣了愣神,而后哈哈大笑。将水壶别回腰间,对着老僧拱了拱手。 “晚辈失敬了,不知高僧在此。” 老僧摆了摆手。“施主言重了。贫僧不过是佛前万千众生之一罢了。” 372 佛—归来、剑—君凰 “若是我没有猜错,高僧便是释陀寺的方丈住持吧?”韩信看着这个老僧,他相信自己没有猜错。释陀寺山上的武僧和寻常僧人全部都下山了,剩下的只有司马醒一个。 至于他为何猜测这是方丈住持,则是直觉。 老僧呵呵笑着。“施主,一语中的。” 韩信看了看插在不远处的,满是口子,几乎完全报废的长剑。老僧也看了过去,剑上全是鲜血,全是。 老僧摇了摇头。“施主想多了,生死之事,贫僧从不多问。施主不信神佛,心中自然不留业障。” 韩信有些意外的看了眼这位老僧,颇为稀奇。寻常僧人不都是执着的劝人向善,执着的坚持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自己能否尽数为之且不论,却要求他人非要为之。亦或是自己为之还不足,还非要他人也要为之。 这样的僧人,一直是韩信所厌恶的。 但是现在他却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僧人。 老僧见到了韩信的表情,笑容十分亲切的看着韩信,又回头看了看行走在山道上,缓缓流淌下来,一脸失魂落魄的复仇者。 “施主很诧异?” 韩信没有作答。 “施主很懂僧人的秉性,所以才会诧异。正如这些山道上的人,他们不是僧人,却有着僧人的秉性。所以施主放了他们上山。因为施主深知,他们不会杀人。” 老僧款款而谈,他早就看懂了韩信的打算和韩信这么做的原因。 韩信十分了解所谓的僧人秉性。 灵州,浩浩渺渺数千里,数百年沉浸在佛道的慈善之中。其中很多人从一出生开始,在佛道的浸染之下,虽不是僧人,但是他的内心却比许多僧人更加圣洁。 这些人,是不会杀人的。 韩信所杀的,并不都是眼中没有仇恨之人。从一开始,他挑选的就不是复仇者。而是佛念者。 不管你眼中到底存不存在仇恨,韩信根本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佛念。一个拥有佛念的人,见到那样圣洁,那样回头是岸的司马醒,是绝对不会舞动手中屠刀的。 他放过的四百多个人,正是这样的存在。 其余的,要么在山下跑了。而那些有着仇恨,却怀着真正的必杀之心的,全部死在了韩信的剑下。到死他们也不明白,为何自己有着这样痛苦的仇恨,这个人却没有放过自己。为何。 “施主,既然心怀天下。为何,不见天下?” 老僧看着韩信,眼中出现了十分浓郁的笑意,这是十分和善的目光。但是韩信回头看着,却觉得这个老僧像是窥视了自己的内心,有些不舒服。 “高僧莫开玩笑了。在下不过一介俗人,天下太大,在下的心很小,可装不下。” 他扭开头踱了几步,试图避开这位所谓的高僧。 老僧却不愿,他随了几步,笑着脸。 “施主体内有头凰,古语早已言明。龙,至强。凤,永生。凰,天下。麟……” “施主体内有凰,自然是心怀天下。” 韩信吃惊的看着他,他能看见? 老僧又见韩信的吃惊的表情,还是那样亲切的笑容。“施主,何必这样看着贫僧?这凰,乃是施主的凰。” ………… “宕——” 山顶响起了古老的铜钟声。 “时辰到了。”老僧笑着,他对着韩信行了个佛礼。“施主,不如一起上山,看结果如何?” 韩信没有作答,而是回了一个佛礼,跟随着老僧,缓缓走向了石阶。在他们的身后是许许多多从不远处汇集过来的僧人。僧人排满了整条山道,他们双手合十,口中诵着不知名的古老经文,脚下踏着血路,踏着尸体,缓缓登上了高出的释陀寺。 步血踏尸归释陀,拜僧叩佛成金罗。 入了释陀寺,最后的几个江湖人还站在司马醒面前。司马醒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他的血再也不是血红色,而是纯金色。乍一看去,整个佛前大殿像是打翻了金水似的,熠熠生辉。 几个江湖人在朝着司马醒叩拜。 老僧将司马醒扶起,伸手指点了他身上的几处止血穴位。而后笑着道:“佛,您终于是,佛了。” 司马醒虚弱的看着方丈住持,脸上露出了笑容。 “多谢方丈教导。” “宕——” 古老的钟声就在佛前响起,这一声不是那山后的钟堂传来的。而是从司马醒体内传出来的。 满地的金色闪耀起了璀璨夺目的光辉,这些光辉脱离了地面,漂浮起来,全部包裹上了司马醒的身躯。 金身!佛道经书上说的,罗汉金身。 司马醒沐浴在金光之中,其身上的气势如同夜间的潮汛,不断上涨上升。潮汛有退却的一天,他的气势却不会再退却。 法形骨心…法形内蕴… 他穿越了那横隔了他数年的障碍,强大的力量降临己身。 “阿弥陀佛!”身后的众多僧人纷纷下跪伏首。 就连先前与韩信聊过的住持方丈也是伏跪在了司马醒的面前,这是他们的佛,他们的佛归来了。 释陀寺,沐浴在一片金光之中。这道光冲天两万里,整个灵州皆可相见,但凡是灵州子民,见到了这道光俱是朝着释陀寺的方向下跪叩拜。 佛,归来了。 金光一点点弱了下来,司马醒的气势停留在了一个韩信不曾到达,也不敢胡乱推测的高度。 最后,金光完全消失。但是韩信看着司马醒的皮肤,他身上分明还有淡淡的金光流转,他的眼瞳也是金色的。就连身躯都长高了一些。 他对着韩信笑。 缓缓躬身,行之佛礼。 “小僧,多谢韩兄护道。” 韩信看着他,这就是佛。他想着,这个佛体内,到底有着多么强大的力量呢? “为报韩兄护道之恩,小僧,也该回报。” 说着,他缓缓走到了韩信的面前。蓦然探出手,直接穿进了韩信的体内,他缓缓从韩信体内抽出了什么。 韩信定睛一看,那是一把剑! 待得司马醒将剑全部抽出来,他吃惊出声。 “君…凰……” 373 动荡之下的惨烈 回澜州的路上,韩信的背上除却来时的长枪,还多了一把长剑。那就是司马醒从他体内拔出来的,君凰剑。 那一夜经历的,真的不是梦境。 大凰从遥远的地方而来,那个地方,韩信猜到了。既然大凰可以进入那个地方,那自己是否可以呢? 若是从前,他还会心存疑惑,因为武道之路,还未出现过有人横跨虚空的传说。但是现在,他是鬼神,他相信自己肯定是有机会的。 毁坏秘境之灵之前存在的秘境的就是鬼神,至少证明了鬼神可以横渡虚空。 对于江雪凝的执着,他其实已经淡了许多。现在他心中只剩下了涼鸾一人,对江雪凝,剩下的只有亲情。像是个哥哥,惦记着在星空那端无依无靠的妹妹一样。 他将这一切,早已与涼鸾说了。既然是夫妻,自然是无所欺瞒。涼鸾也告诉了韩信自己的想法,她不开心,但是她相信他。 放不下的东西,自然是要想法子放下。 若是将来有一天,韩信放下了,那便不必回去了。若是到了韩信能凌度太虚的那一日,他还放不下去,那当然是要去的。 还未到岐山,韩信便听闻了岐山遭到围攻的消息。 可奇怪的是,季风居然没有通知自己。 难不成是季风出事了? 韩信快马加鞭,回到了岐山地界。他带着韩遇经和涼鸾潜行回到了岐山,适才发现,岐山下边两处出口都被死死围堵了住。看那地方的模样,显然是发生了相当激烈的战斗,但是岐山守住了。 他回到山上,易穿云、季风几个当前岐山东南两山的门主都在议事堂,他们在商议事务。 “季先生,你真的通知掌教了么?”易穿云质问着季风,其他几位门主也是看着站在韩信位置旁边的季风。 季风稍稍沉默,摇了摇头。“并未。” “为何?”易穿云顿时愤怒起身。“难不成是你想掌权?” 季风呵呵一笑。“主人急事外出,办完了自然会归来。而今我们指挥之下,岐山要抵挡这群散兵游勇不成问题。我们东南两山如今相通,岐山家眷皆在山内,自给自足便是被围困三五年也不成问题。” “反观外头那些江湖人,他们没有银两来源,没有食物来源,不出一月,自是到了末路。到时我们再冲杀出去,不是不攻自破?” “这么点事,我认为不需要通知主人。通知了,主人反倒会急着赶回,耽误了其他事可不好了。” 易穿云愤怒的拍案而起,长枪一指,对向了季风。 “你口口声声喊师兄为主人,你现在的做事方法可不像个奴才。” 周蓉起身,伸手拨开了易穿云的长枪,缓缓说道:“易掌门,纵然季先生有些僭越,那可是我剑派内部之事。况且,季先生所言极为有理,掌教将南山的大小事务交由季先生打理,这是掌教对季先生的信任,我们无权质疑。” 韩信在屋外清楚的听到了这些话,他稍稍笑了。待得笑容消散,他才走了进去。 季风第一个看见,立即躬身,恭敬道:“主人。” 韩信微微点头,其他人适才看见韩信走进来,纷纷对之行礼。 “师兄!”易穿云恭敬地行礼,在他的眼中,岐山之主,只有韩信配为之。尤其是现在他脑海里都是东山南山合并的事情之后,这样的想法更是日增夜涨,越发的强烈。 韩信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涼鸾先去休息了。长途跋涉,如今的她体内没有巫族力量,又没有习武,只能用些粗浅的巫族手段,与平常人无异,早已累了。 韩遇经还跟在韩信的身后。 他看了下边行礼的人一遍,并未对季风回礼。 “都坐吧!” 在场的有南山门主,八卦剑诸葛、白虹剑周蓉。长老清涟剑沐清庭、长老狐白九剑胡灵飞和长老游剑乔紫。 后者三人功绩不足,还不足以封为门主,但是武道实力足够,加上和韩信同期,必须与新的内门弟子有所区分,便封为长老了。 东山有掌门穿云枪易穿云、门主霸神枪赵振林、门主定川枪孙初晖,和长老断水枪孙初夕、长老叠影枪季欣。 “季风分析的很有道理。”韩信多看了一眼易穿云。正如易穿云先前所说,根本没有必要穿信,既然季风能处理好,自己何必赶着回来操心? 易穿云愣了愣神,他觉察到了韩信眼中的不满之意。心中顿时紧张起来,担心韩信会因此不待见自己。 韩信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我路上收到消息,不仅是我们岐山。剑城、叶城、兰医斋、燕氏、三阳宗、神权门…云水郡内,但凡是能排得上号的江湖势力,都遭受到了攻击。” “兰医斋、燕氏,前者身处白淮城内,受到的攻击模式有所约束,并不算麻烦事。后者燕氏掌管北燕山城,身份不一般。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下方的人静静听着,这段时间岐山在外的探子消息无法轻易传回来,许多外界的消息他们知道的都不是很清楚。 现在韩信刚从外界回来,带回来的消息许多肯定都是他们不知道的。 韩信眼睛微眯,看着下方的门主长老们,太没有危机感了。正是见到了这样的模样,他才需要将这些自己外边收到的消息好好告诉一下这些人,让他们亲眼见证一下这场动荡的残酷。 “三阳宗,陵阳七雄回山门坐镇。在七雄回归之前,三阳宗几近灭门,宗主方昊阳战死,十一位堂主尽数身死。三千门下弟子,仅剩两百苟延残喘。三阳宗,是没了。” “神权门,除却门主李杜不知所踪,一千五百门人,无一幸存。” ………… 惨烈! 这是一场灾难。在场之人适才有些后知后觉,岐山这些年被韩信改造的实在是太强大了,整个岐山因为产业模式的调整,致使经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准。所以有足够的成本进行一次次改善。 单单防御体系,在韩信的书信传输建议下,樊乘风就改进了六十三次。 否则,现在的岐山,就算是没有灭门,也肯定不会这般轻松,还能坐在这里对着同门舞枪。 374 三临清水庄 季风所预计的一月,连七日都未到,守在岐山两处入口的江湖人就出现了松懈的姿态。韩遇经立即带人杀出去,将之杀了个片甲不留,江湖人逃的逃,死的死,只是不到一个时辰,岐山的危机就解除了。 接着,韩信便收到了各地江湖人团伙崩散的消息。 有崩散,但不全是崩散。那些攻破了人家宗门的江湖人团伙之中,开始出现了首领。他们有了相当的资源,而后建立了体系,成为了全新的江湖流派。 譬如神权门,成了百士盟,百士盟起初也想按照正常的江湖势力,面对大众。可是他们的成功,结果就是吸引来越来越多的闲散江湖人。百士盟盟主碍于压力,又不能拒绝这些人加入。原本还足以让他们挥霍的神权门资产,一下子就成了负数。 加上老牌的江湖势力谁也不认可这样乌合之众组合起来的百士盟,于是,百士盟盟主便放弃了走江湖路。他率领着数千江湖人,对着就近的三阳宗发起了攻势。 整个云水郡境内,成功建立体系的江湖人团伙足有十九个,其中百士盟是最大,最棘手的。最弱小的天军堂不过三百多人。 三阳宗是陵阳七雄的师门,位处陵阳西面,白淮南面,正好处在白淮、陵阳、泉阳三城的中心点。 因此,无论是白淮城周边的于军、陵阳周边的陵士盟、太宗,还是泉阳附近的百士盟和玉霞山都盯上了这块只剩下两百多弟子的肥肉。 陵阳七雄第一时间朝着以往交好的众多江湖人求助。其中就有韩信。 “夫君,你要去么?” 涼鸾看见韩信手中书信的内容,这不是一封飞鸟书信,而是一封正正经经的手信。可见在陵阳七雄心中,韩信还是很有分量的。 “陵阳七雄,赤斩刀、炎剑、青剑、石剑、碧刀、紫剑、雨剑。其中青剑石剑与我交好。如今七人,两尊宗师,五位一流高手。这样的阵容,唯一欠缺的便是弟子门人。可惜这一点,我也无法相助,如今动荡初起,岐山必须保存实力。我唯一能做的,便是亲自去。” “无妨么?”涼鸾有些担忧。“如今五大匪团虎视眈眈……” 韩信笑了笑。 “放心,你夫君我的一枪能杀多少人,你比谁都清楚。所以,不必担忧。” 涼鸾微微点头,还是有些担心。韩信现在是十分强大,但是历史上武功高强的高手,被冷箭暗器射杀的事情比比皆是。强大,并不代表不会死。 就算是韩信有诸多秘境之力,他也是会有耗尽的一刻。 其实韩信此行还有另一个目的。 他体内的秘境之力已经消耗的快要干涸了,他必须寻求补给,否则不出一年,他的秘境之力便连支撑自身生存的量也没有了。 关于秘境之灵所说的秘境的制造,他已经学得十分透彻了。十多年的时间,就算是傻子,有秘境之灵这样的专家在旁边日夜不断念叨,也该学会了。 韩信来到了山下,他还是选择独自前往。 韩遇经如今乃是岐山除却他之外的最强战力,他不能随意带走。季风能替他处理各种事物。涼鸾,又要陷入沉睡了。 他孤身来到了山门前,江淮和江满前来送行,这两个小家伙已经是内门弟子,但是他们只想拜在韩信的门下。其他门主长老他们都不愿拜师。 奈何韩信暂时没有收徒的心思,因此设下了六道考验,两人都过了两道。还有四道。 下了山,韩信远远的就见到了在午睡的老何。老何的妻子正在收拾碗筷,是刚送晚饭。 韩信上了船,妇人对着韩信恭敬行礼。 走到近处,韩信才看见,老何身旁躺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 感受到了船只的晃动,老何和青年一起醒来。老何睁眼一看,急忙行礼。“掌教大人。” 韩信点了点头。“这是?” 老何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我的儿子,前些年在山上学剑,没啥天资。今年想好了,放弃了,下来我教他撑船,将来好歹能为岐山做些什么。” “见过掌教大人,弟子何不平。” “我听过你,练剑很是勤苦。周蓉师姐还道过可惜。不过武道不是全部,只要你能放开心。” “是,不平遵命。” “掌教大人要去何处?”老何问道。 “去清水庄。”韩信说道。 老何急忙称是。 船锚起,竹蒿晃动,船只动了。韩信将剑和枪放在船舱之内,靠在船沿,看着天,有些感慨,有些唏嘘。 第一次乘老何的船,他还是内门弟子。第二次已是首席弟子,公认的剑派掌教继承人。如今乃是第三次,他已是岐山剑派掌教了。 到了清水庄,依旧是在那个岔口停船。韩信下了船,步行前往清水庄。 他远远的就见到了百岁龙鱼。 十年过往,百岁龙鱼也老了许多。 从前的百岁龙鱼,还像个六七十岁精神抖擞的老爷子。而今看去,已然垂暮。这样的姿态,怕是过不了三年了。 韩信对着百岁龙鱼行了礼。 百岁龙鱼有些看不清韩信了,他却能认出是他,笑道:“你来啦!这次,可带米粮了?” 十多年岁月,犹如昨日,他还记得要韩信自带米粮的事情。 韩信也记得,他拍了拍腰间的米袋,笑道:“自然是带了。” 百岁龙鱼撑着那粗陋的拐杖,放下手里的活,一瘸一拐的,颤抖着身躯缓缓朝着屋子走去。韩信没有去扶,这是老爷子的倔强。当年强大如斯的老爷子,如今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但是,老爷子自己还能走。韩信何必非要去折了老爷子的骄傲呢? 晚饭很粗淡,对于韩信来说,这样的饭菜实在是太淡太淡了。但他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晚饭,百岁龙鱼没有早睡,他搬了椅子坐在门前,笑着要韩信来说说话。 没有江湖,没有争斗,没有晋商帝,没有皇朝界。只有平常的琐事。 直至夜深,韩信觉得该去睡了,便说道:“老爷子,该歇息了。” 百岁龙鱼却伸手拉住了他,浑浊的眼中绽放出了些许精芒。 “臭小子,我给你点东西,你要不要?” 375 龙骧帝祖的出生 “不打算留着自己养老?”韩信漫不经心的说笑着。百岁龙鱼已然垂暮,是该留些东西给自己养老送终。因此他并未打算要他的什么。 可是百岁龙鱼异常认真,紧紧的抓着他的手,掌心带着些许颤抖,很激动。 老爷子年纪虽大了,但体内强大的真气劲力都还在,若非韩信如今已晋入法形,这一抓必定贼疼。 “老爷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韩信看着百岁龙鱼的眼睛,那双浑浊的眼睛已经看不清面前的景色了。其中却有着与之极不相符的,仇恨、坚持。 “韩小子,我准备了数十年。可惜寿命将终,我知道你晋入了法形,你能助我一臂之力么?” 韩信看着百岁龙鱼,老爷子的目光无比诚恳认真。 一瞬间,韩信明白了什么。 到了宗师、法形这一步,大家对于自己的寿命大概都有了一个感觉。这个感觉很准。 “老爷子,你还有多少时间?”韩信蹙眉问道。 百岁龙鱼哈哈一笑。 “不过三五日了。” 韩信愣了愣神,若是自己再晚些过来,岂不是还赶不上了么? “倒也无妨。”百岁龙鱼满不在意,生死而已,他已经超过一百岁很多年了。这样的寿数对于常人而言,早已知足。 “若是这几日你不来,我也备好了打算。” 百岁龙鱼指了指身后的矮屋。“我备了遗嘱,晚些你来时。一样能得见,只是少了我当面的诚恳。” 韩信稍稍沉默,百岁龙鱼原来早就开始安排后事了。他看着面前这个已然垂暮的老人,不论从前他如何在云水郡叱诧风云,而今他只是将死的老人家。 “老爷子。我欠你一条命。”韩信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当年我便想着该如何报答这份恩情。而今,或许就是最好的时机吧。” 百岁龙鱼笑了,当年他杀虺妖,其实根本就没有带着要救韩信的想法。但是这个年轻人十分执着,一直认为欠了自己的救命恩情。待得韩信再次到访,稍稍接触,他便明白了这小子的性情。 适才将他安排到了自己的计划之内。这是一件意外,却意外的让他十分喜悦。 百岁龙鱼伸手在怀中摸了摸,掏出当年给韩信看过的那枚龙鳞,说道:“你可还记得这个?” 韩信当然记得,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认证真正能证明龙存在于世间的证物。 “龙鳞!” “正是龙鳞。而且,这一枚,还是龙的,逆鳞!” 百岁龙鱼缓缓叙说着。 韩信吃了一惊,他在涼鸾那儿学了许多关于龙的知识。说到底,四大神物与巫族的先祖那都是关系十分密切的,但从那块石碑之上记载着能够以巫术培育龙便能看出一二。 因此,巫族的先祖们乃是世间最了解四大神物的存在。那日在地牢暗室,他才能一眼就认出,被冻结在冰块之内的乃是一头凰。 得逆鳞者,便是等同于得到了那头龙的掌控权。只要逆鳞在手,那头龙,便会如同奴仆一般,不得不屈服在你的足下。 这是驯服一头龙的标志性所在。 韩信吃惊的看着百岁龙鱼,内心有些震惊。这枚龙鳞乃是传说中的龙骧帝祖留下的,那岂不就是说,龙骧帝祖是驯服了那头龙么? 他认不出这是什么龙的龙鳞,但至少不是虺的。或许是比虺更为高级的虬龙,亦或是比虬龙更为强大的螭龙! 百岁龙鱼将逆鳞放到了韩信的手中,再一次叙说起了往事。 这是上次他对韩信说过的笼统的故事的详细版本。 龙骧帝祖之前,是没有龙氏的。龙氏,乃是从龙骧帝祖那处开始。龙骧帝祖幼年,乃是奴隶,是某一位鬼神的奴隶。那时候许多鬼神都喜欢饲养着大量的人。幼年的人可以当作奴隶使唤,待得长大了,便可以宰杀当作食物。 是那个时代十分受欢迎的牲畜。 龙骧帝祖就是那众多的牲畜中的一头,他被鬼神阿纳多饲养着,和他一起侍奉阿纳多的还有六百多个孩子。这些孩子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因为在生下他们之后,他们的父母很快就被杀死,成为阿纳多及其族人的口粮。等他们再大一些,阿纳多会允许他们进行繁殖,等到繁殖的数量达到了标准,他们就必须停止繁殖。 因为繁殖多了,会影响这个牲畜的肉质。为了保持肉质的美好,繁殖的数量必须加以控制。 龙骧帝祖长大了,他长到了繁殖的年纪。但他没有选择和那些异性人进行繁殖,而是偷偷选择了阿纳多的一位族人。那是个年纪很小的小鬼神,龙骧帝祖勾引了她,诱惑了她。 幼小年轻的小鬼神落入了他的陷阱,竟然将自己学会的鬼神手段也传授给了龙骧帝祖。 龙骧帝祖开始有了力量。 等到阿纳多的鬼神下属前来收割鲜肉的时候,阿纳多开始了自己的反抗。他杀出了一条血路,带着六百多个人,带着自己的鬼神小姑娘,冲到了当今的赤云州范围。 不暇思索,一股脑就钻进了赤云州以西的混沌乱海。 那是一片连现在的皇朝界也没有征服的区域。放弃西南,是因为西南大地太过于贫瘠,没有征服的价值。而放弃乱海,则是因为混沌乱海太过凶险,即便是皇朝界九王齐出,也未必能从中活着走出来。 混沌乱海。很危险的四个字。 晋元帝祖晚年就曾想过进军混沌乱海。那时候,皇朝界强盛,十三王临世,盛世一时。强大的兵力,充足的财富,以及登峰造极的领袖。 可是,刚踏出一步,带出去的三百万精兵,瞬间全部覆灭,十三王战死四位,九王皆受重创,狼狈逃回。 从那以后,晋元帝祖号令,要求营王、太岁王和巢王守在混沌乱海边界线,防止那边的东西踏进皇朝界。即便是,晋元帝祖分明清楚,三位王未必能抵挡那样恐怖的东西,但他没办法,这是权宜之计。 好在,这么漫长的岁月,混沌乱海里的东西一直都没有床过来的迹象,乃是万幸。 376 银色雷光 由此可以得见,那个时候龙骧帝祖带着六百人,以及自己的鬼神小姑娘踏进混沌乱海是多么凶险。 若非绝境,龙骧帝祖又岂会选择这样的道路。 这一去,便是六十年。 六十年,鬼神们一直称那个被带走的鬼神小姑娘为鬼神一族的败类。可是,大家谁也记不清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他们遗忘了,只记得有这样的一次奇耻大辱,却忘记了那个人,那个鬼神小姑娘,还生活在混论乱海。 六十年一过,一头龙,在一个男人和一个鬼神女子的驾驭之下,带着一群强大的人族,从混沌乱海冲了出来。 他们强大无匹,可怕至极。鬼神们起初不以为意,只是寻常的人而已,就算是驾驭住了龙,那又如何? 可是他们错了,大错特错。从混沌乱海东海岸边缘开始,一直横穿整个大地,冲到混沌乱海的西海岸,没有一个鬼神种族能抵挡住这群可怕的存在。 最后,鬼神们只能选择退却。龙骧帝祖便在当今秦州的地界,也就是龙氏龙庄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建立了一个国家。这个国家,不允许任何鬼神踏入。并且,只要有人族求助,龙骧帝祖便会带人去击败那个鬼神种族,将他们奴役的人族救回来。 久而久之,这个国家变得越来越庞大。大量的鬼神担心手底下饲养的人会求助龙骧帝祖,便选择了屠杀。 龙骧帝祖得知此事,将所有施行了屠杀策略的鬼神种族,全部灭族。 其他鬼神们害怕了,他们放了所有饲养的人族。于是,在漫长的人族历史之中。 黄龙帝祖带领着人族从虚妄的神明时代走了出来,他带领着人族创造了第一个属于自己的短暂时代。后来,人族一个个小族群不仅要在众多强大的异族中生存,还要与同族斗争。直到夏华帝祖的出现,他率领着巫术人族统一团结,一起对抗异族,历史上出现了规模最大的部落。 夏华帝祖在世时,人族四处谋生。虽然躲躲藏藏,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将人族的文明提升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 夏华帝祖逝去后,部落破碎,人族崩散,沦为了鬼神饲养的牲畜。 这样的岁月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夏华帝祖的文明几乎被全部遗忘了,久到人族几乎要认为自己天生就是鬼神的牲畜了。 便是在这样的时候,始君帝祖出现了,他生出了反抗之心。并且成功斩杀了一头鬼神,他开始带领着一群人反抗击杀鬼神。但人终究是人,每杀一个鬼神,始君帝祖的手下至少要损伤两百多人,乃至三百人。 这样的战绩,确实让鬼神生出了警惕。于是,在众多人族投入始君帝祖足下的时候,鬼神也出动了军队。 数十万人对抗三千鬼神。这是一场十分著名的战役。 双方同归于尽。 始君死在了战场上,当鬼神的后援军队赶到时,三千鬼神,死光了,数十万人,也死光了。 这一战,燃起了无数人族内心深处的反抗火焰。鬼神并不是无可战胜的,鬼神并不是强大无敌的。鬼神是可以击败的。 正是这样的想法影响了当时才五岁的龙骧帝祖,于是,有了后边成功反抗鬼神的传奇。 龙骧帝祖成功了,并且成功创造了属于人类的国度。龙骧帝祖的时代持续了很久,就算是后面龙骧帝祖死去,这个国家也由着帝祖的子孙后代守护着。 最后,是暴政毁灭了这个国家。 但是到了那个时候,巫术已经兴起,强大的巫族开始出现在了大地之上。鬼神,不再是无敌的存在。 ………… “这枚逆鳞,就是帝祖那头龙的。帝祖逝去后,帝祖的后代虽然拥有一部分帝祖传来的力量,但终归有限,这头龙,才是力量的本源所在。” 韩信静静的听着,他隐隐感觉到,这个故事的铺垫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正题了。 “这头龙,如今,还在。” “什么?”韩信大吃一惊,这都过去多少岁月了,陪伴龙骧帝祖征战的那头龙,居然还活着? 百岁龙鱼虽然看不清,可他像是看见了韩信吃惊的神情一样,稍稍露出了些略带满意的笑容。“你轻轻掐了龙鳞,切忌不要掐碎了。” 韩信自然照做。 这龙鳞很硬,除非他十分用力,不然是不会碎的。 就在他掐了一下之后,天空中蓦然间云雾遍布,胡乱的翻滚起来。这景象,就连待在三岔口等待的老何小何都能十分清楚的看见。而后,他们看见一道银色的雷光匹练从云海之中劈杀落下。 “父亲,那是什么?”小何吃惊地问道。 老何眯了眯眼,他猜测这事肯定和韩信有关系,稍稍沉默后并未回答小何的问题,而是语重心长说道:“儿子,你要记住。岐山之人的事,我们无论是看见了什么,还是听见了什么,都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小何很是不解。 “当初你爷爷这么对我说时,我也不理解。后来我照着做,慢慢就明白了。所以,如今你对我的话不理解没关系,但必须照着做。那样,你才能在岐山的河流里,活下去。” 银色雷光匹练落下的正是韩信所在的位置,正是韩信所在的位置。 这是一次声势浩大的偷袭。 韩信未动,但他背上的祖师长枪、君凰剑却同时动了。枪剑相交,相互冲击在一起,与那从云海之上劈杀下来的雷光撞击在一起。 雷光消逝,祖师长枪和君凰剑毫发无损。 而后,长枪和长剑同时插在了地面之上。韩信看了看这枪和剑,而后看向了那云层之后的东西。 377 九座王殿的由来 那是一个巨大的龙首,龙的眸中带着仇恨的颜色,它仇视着下方这两个渺小的人族。 百岁龙鱼呵呵笑着。“逆鳞在你手,一旦你捏碎了逆鳞,它便会死去。所以,你大可使唤它。它会听的,毕竟它修练了那么漫长的岁月,可舍不得放弃。” 韩信看着那龙首,稍稍迟疑,他的内心还处在震撼当中。龙,那是真的龙! 眼看龙首就要从云层之中退缩回去的时候,韩信突然开口了。 “下来!” 那头龙看向韩信的目光顿时变得更加厌恶,但它在略微迟疑之后,还是照做了。 巨大的龙首完全从云层之中穿出来,紧接着,便是身躯。 那身躯不断地从云层之中抽出来,越来越长,越来越多的暴露在了韩信的视线之内。 足足五百多米长,在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人,只是一个细小的黑点。 韩信喘着粗气,他是被震惊的。不是虬龙,也不是螭龙,而是比这两者都要更为高级的存在,蛟龙! 这是一条真正的蛟龙! 蛇十年可成蟒,蟒百年才成蚺,蚺三百年成虺,虺五百年成虬龙,虬龙八百年才成为螭龙,螭龙要千年,才会化为蛟龙。 从蛇到蛟,至少要花费两千七百年。这是一尊古老的存在啊! 蛟龙站立在韩信的面前,巨大的身躯带给他一种巨大的压抑感觉。 逆鳞,是从蛇开始就生长出来的。一直到成为龙,都不会发生变化的一个鳞片,开始时多大,成为了龙,它也是多大。所以越是到了往后,逆鳞藏得就会越深,最后根本让人寻找不到。龙骧帝祖能在这头龙身上拔下逆鳞,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 巨龙站在了韩信的面前,它鄙夷的看着面前这个渺小的人族。 一言不发。 韩信也不期待能和这巨龙出现什么交流,没有过多招呼,就让巨龙回去了。巨龙十分愤怒,最后用龙威狠狠的在清水庄后边的笠尖上抽了一下,适才回去。 笠尖上滚下许多巨石,将本就破败的清水庄摧毁的更加凄惨。 “这礼物太贵重了。”韩信想将龙鳞归还。 百岁龙鱼哈哈一笑。“这礼物是贵重,但是,你替我屠灭了龙庄。也算是我的报答。” 韩信一下愣住了,自己毁了百岁龙鱼的家乡和家族,他还要报答自己?他事先是认为百岁龙鱼在此与世隔绝,不可能知道这些事的。没想到他还是知道了,奇怪的是,他竟然不怪自己。 百岁龙鱼说道:“龙庄毁了我这一脉,于我而言,龙庄其他龙氏,不过是同姓仇人罢了,你替我除了,我当然高兴。” “是蛟龙告诉我的,它那日觉察到了相当的气息,去探查了,回来告诉我的。” ………… “为何不说话?”百岁龙鱼问道。 韩信看着手中的龙鳞,沉默着,他在思考。这枚龙鳞到来的意义。还有君凰剑的意义。 百岁龙鱼之后也不着急,他等着,等着韩信主动开口。 这一次的等待时间是比较久的,韩信问道:“你要我做的事情是什么?” “杀王!” “殿王?”韩信不确定。 “是!” ………… 韩信被震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杀殿王?!也亏得老爷子能说出口。这就像是要求一个半大的孩子拿着匕首去杀专业的杀手一样,太困难了。 不过,困难归困难,不代表真的做不到。现在自己要杀殿王的确是天方夜谭,但是未来,等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之后,未必做不到。 于是,韩信问道:“是哪一个?” 百岁龙鱼咧嘴发笑。 “九个!” “你说啥?”韩信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九个。”百岁龙鱼敛起脸上的笑容,认真而严肃的对韩信重新说了一次。 韩信一阵无言,他直接将龙鳞丢还给了百岁龙鱼。这样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是不会接的。 若是狡诈之人,必定会选择答应,先拿到龙鳞,事后百岁龙鱼死了,自己做不做还不是由得自己决定? 可韩信不是那样的人,他认为,答应就是答应,不答应就是不答应。这正是他的江湖之道。之前在龙庄的时候,他为了救涼鸾,就曾经违背过一次自己的江湖之道。可那是为了涼鸾。 他固执己见,固守原则,却不迂腐愚昧。 百岁龙鱼哈哈大笑着,再度将龙鳞送到了韩信的手中,缓缓说道:“这龙鳞,是你的了。” 韩信疑惑的“啊”了一声,他根本猜不透百岁龙鱼到底想做什么了。自己都不答应了,他还把龙鳞硬塞到了自己的手中,难不成还强迫自己答应不成? 百岁龙鱼缓缓说着话。 “你去过龙庄,应该见过龙庄之内的王殿吧?”百岁龙鱼问道。 韩信点头,是见过。而且不止一座,在龙庄的期间,他见过两三座,而听龙氏的人说,整个龙氏拥有九座这样的王殿。 “九座啊…呵呵…九座王殿…你知道都是怎么来的吗?” 百岁龙鱼愤怒的站了起来,指着北方大声咆哮。 “都是晋元狗皇帝给的,一座王殿,是我一位亲人的性命。我祖父、我的两位祖叔叔、我父亲、我的三位叔叔、我的兄长、我的堂姐……一条性命,一座王殿。” “他高高在上的晋源,用几座土坯换了我九位至亲的性命。可笑的是,龙氏竟还觉得,光辉无比。” 百岁龙鱼的眼睛变得赤红,此刻他的眼睛看不出半点浑浊,仿佛其中燃烧起了火焰,将一切遮挡在眼前的障碍全部焚烧为了灰烬。 晋元帝祖当年一统天下之后,得知了龙氏其中一脉体内还存在一定龙骧帝祖的血脉。这就是百岁龙鱼所经历的一切的起点。 378 守卫三阳 韩信离开了清水庄,他回到了小船上。老何撑着船,不断地给身旁的小何讲解着乘船的各种知识,以及这些所经过的地方的诸多特色。 像他们这些做跑腿生意的,必须对自己可能接触到的地方尽可能多的了解,那样才更能趋利避害,安全渡过。 韩信坐在船头,他静静的看着掌心的龙鳞。 他已将百岁龙鱼安葬了,他真的寿数走到了尽头。他的脑海里还循环着百岁龙鱼说给自己听的那个故事。 晋元帝祖为了自己的目的,需要一定的代价。但是晋元帝祖只想完成目标,却不想付出什么代价。这时,某位殿王建议晋元’帝祖。 “未必需要陛下的代价。或许只是需要相应分量的祭品。我曾听闻,龙庄之内还有一脉幸存,乃是龙骧帝祖的后人。这样的血,应该是具备足够资格的。” 就是这样,晋元帝祖开始调查所谓的龙骧帝祖后人。最后查出来的结果是,自己那位帮助自己征战天下的龙氏忠臣,就是龙骧帝祖的后人。 于是就有了九条性命,九座王殿的事情。 百岁龙鱼要杀九王,要杀晋元皇族,为自己的亲人复仇。可是他不具备那样的实力,就算是有着逆鳞,也不敢说能杀死其中一位殿王。 韩信还记得百岁龙鱼最后的几句话。 “若是你一口答应下来,我便会收回龙鳞,宁愿归还给蛟龙。可你是实事求是的,说明,你一定会帮我报仇,而不是敷衍。” “我的要求很简单,并不要求你真的杀死九王。而是,哪怕是一尊殿王都可以。这就是我唯一的祈求。” 说完,百岁龙鱼躺了下去,很快气息变得越来越微弱,就死去了。 韩信安葬了百岁龙鱼,就重新回到了小舟上。 离开了清水庄,回到原本的航道之上继续南下。 到了白淮古城,他造访了兰医斋,与齐翻云小叙后,不再耽搁时间,直接吓到了三阳宗的山门所在。 三阳宗所在的位置,是一座不高的矮山。原先这山没有名字,三阳宗在此待得久了,人们也就称呼这是三阳山了。 他抵达的时候,三阳宗还没有遭受到五大江湖团伙围攻。他来到了山下,得到了陵阳七雄的迎接,然后在山上吃了一场丰盛的宴席。 韩信适才得知,除却自己,陵阳七雄的求援信,竟是基本没有得到回应。 原因很简单,以往与七雄交好的许多江湖人,要么已经沦为了江湖团伙的一员,要么就是自己自家所在的势力如今也是自身难保,根本没有更多的心思和余力相助七雄了。 除却韩信,到达的还有两个小门派,以及十八位江湖人。 但是这些人带来的援助力量,在七雄看来,都不如韩信自己一个人到来来得大。 倒也不是因为韩信进入了法形境界,关于这件事陵阳七雄并不知情。而是到达的众多人之中,只有韩信的武道境界达到了这样的造诣。 比韩信这样相比,其他人,就算是那几个小门派带来的人,作用不也不如韩信一人来得大。 韩信在三阳宗住了下来,深夜时分,石剑和青剑来到了韩信的住处。 两人稍稍寒暄,而后青剑石剑面色沉重的对韩信说道:“韩信小兄弟,你还是走吧。” 韩信顿时蹙眉。“这是为何?” 青剑石剑相视一眼,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们本以为以自己七人在云水郡江湖的名声,应该是叫来许多江湖人相助的。然而事实是残酷的,他们叫来的人就那么几个。 陵阳七雄连夜商议,最后判定自己三阳宗怕是覆灭定了。只是他们自己七个人不想跑,他们生在师门,自然是要死守师门到死的, 但是其他人却没必要陪他们死,于是就出现了这一幕。不仅是韩信这,其他到来的江湖人也遇到了这样的劝说。 当夜,劝说一结束,十八名江湖人、两个小门派一下子,都走光了。 他们的确是和陵阳七雄交好,但是也没有达到说需要生命相托的地步,更别说要为了三阳宗去打一场没有胜算的仗了。 “青剑兄、石剑兄,我是不会走的。”韩信笑着拒绝道。 青剑石剑又是好一番好说歹说,但是韩信还是执意留下。石剑和青剑大为感动,对着韩信恭敬的行礼致谢。 第二天,百士盟的大军就出现在了视野之内。 幸运的是没有看见其他四个江湖团伙的踪影,不幸的是单单一个百士盟便有将近万人,这样庞大的数量,就算是强盛时期的三阳宗也不可能挡得住,何况是现在的残破山门。 七雄换上了血红色的长跑,这是三阳宗的战衣。韩信依旧是穿的纯白,他看着那浩浩荡荡由远及近的庞大军伍。 这样的数量,若是能够得到系统的训练,绝是一支所向披靡的精兵强伍。 奈何,这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杀!” 喊杀声喧天。百士盟率先发起了进攻,黑压压的人群像是潮水似的,一下子冲到了三阳宗脚下。 陵阳七雄也咆哮着带着三阳宗的残存队伍,冲杀了出去。 三阳宗只是个传授武道的师门,它们本身的体系和岐山那样的江湖势力有着本质的区别。因此,根本没有相应的军事让他们进行固守。唯一能做的,就是冲杀。 韩信拔出君凰剑,也跳了下去。 他像是一个事不关己的剑客,穿行在对方的人流之中,一剑一剑的放倒一个又一个。在他的面前,这些江湖人都像是木偶,一动不动,等待着他斩杀。 在旁人看来,却不是对方江湖人的速度太慢,是韩信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他们只能看到一道残影在不断地穿行,然后看着一个个江湖人应声倒下。 陵阳七雄见到这一幕,皆是一阵振奋。 379 先攻三阳,再择新盟 陵阳七雄见到韩信这样强大的实力,内心突然觉得,或许,三阳宗还有救。一时间,士气大涨,战斗力也迅速得到了提升。 韩信踏着轻盈的步伐,穿梭在众多江湖人之中。但凡是与他擦肩而过的,都会在韩信掠出去一段距离之后,轰然倒地。 如七雄之强,也只能看到韩信手中掠出的一道光,那光飞快在一个个江湖人身上闪点而过。起初还没什么,等韩信去得远了,他们身上被点过的地方,立即绽出血花朵朵。 于他人看来,韩信的动作飞快无比,那是一道肉眼勉强才能捕捉到的残影。可是在韩信自己看来,他的速度并不快,而是这些人的速度太慢了。他分明是缓缓将剑刺入要害,再缓缓抽出走向下一个的。 一路杀。 没多久,三阳宗的残余者仅剩一百人,短短时间,本就不多的三阳宗弟子,一下子又折损了一半。但是,陵阳七雄和韩信带回来的战绩也是丰厚的。 陵阳七雄七人,已经杀了对面近两百人。他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在这样的混战之中虽然自身的危险性也提高了,但是一定时间之内的杀戮数量肯定也会上升很多。 三阳宗弟子自己也杀回了近百人,基本上一个换一个的方式进行的。 再看韩信,已经杀了四百多… 韩信不断穿行。他的想法是擒贼先擒王,远远的他就看到了骑在马上,站在队伍最后方的几个人。这几个人,必定是百士盟的盟主或是高层。将这些人控制住,应该是可以制止百士盟大军的。 他一路驰行,即便是四五个一流高手拦在他的面前,也是形同虚设,实力差距太过明显,对方只能无力的死在他的剑下。 骑在马上的百士盟盟主徐谦脸色骤然而变,一丝丝惧色浮现。若是过往,他还是个独行的江湖侠客,无论面对怎样的江湖强敌,都不会影响他的迎战之心。 可他现在高位身居盟主,手底下掌握着近万江湖人,这种庞大的权力堆砌起来的欲望,最终让他开始害怕了。他不想迎敌。 “保护盟主。”周围几匹马上的江湖人立即前冲。他们都是难得的高手,即便是单独不是面前这存在的对手,这么多人联合成阙,还岂能不是对手? 徐谦内心一喜,这就是身为高位者的好处。 稍有危机逼身,便有成群的手下为自己卖命。 几人朝着徐谦请完命后,皆是下了马,取过自己的兵器。有长枪、有双鞭、有短弯刀,前后七个人,手中兵器没有一个是与其他人重样的。 眼看韩信要冲出整个百士盟大军的后围了,那七人当中善使弓箭的,便搭上了箭矢,朝着韩信的位置射去。 韩信蓦然转身,留下一道残影,那箭矢杀死了原先站在韩信身后方向的一名江湖人。就在对方打算再射一箭时,韩信已经冲出了大军的后围范围。 徐谦的众多亲信迅速奔驰而来,他们是徐谦面前倒数第二道防备,数量是他们的优势。每一个在以前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只是对比那七人,他们还要弱了不少。 韩信长剑一舞,剑招飞出。 “混沌如我。” 葬剑第一式。 韩信挥舞出去,手掌之中的长剑顿时绽放出了璀璨的光辉,一道凌厉到了极点的剑气,从剑锋之上散发出来。 哗!剑气横扫。 成群的江湖人,只能发出一声惨叫,而后全部被剑气砍倒在地。 太弱小了,这样的对手对现在的韩信来说实在是太弱小了。 韩信跨着大步,他没有要停下的打算。只需再来几十秒,他就可以割下百士盟盟主徐谦的脑袋了。拿着那脑袋,很自然就可以结束这场纷争。 七人迅速围拢过来,首先出手的是三人。巨斧、短弯刀和长枪。 韩信没有想过要躲避,这几人都触及到了宗师之境,只是谁能跨入宗师呢?运气好或许其中会有那么一两人,运气不好一个都无法成为真正的宗师。 他眼神一散。 “混沌如我。” 剑光闪过,三人突然眼球一颤,其中的光芒迅速退散,很快就变得无光无彩,那挥舞着的武器,也因为失去了掌控,胡乱飞了出去,三具尸体应声倒地。 其余四人大吃一惊,这差距是否太明显了?他们七个联手,就算是对上两名宗师,也有把握斩杀对方的。可是在这男人面前,竟扛不住一招? 徐谦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颤,调转马头,不带丝毫犹豫,直接就是选择逃跑。 百士盟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够抵挡这个怪物么? 韩信呵呵一笑,手中长剑一震,君凰剑上顿时凝聚出了一道虚幻的长剑虚影。他握着这虚影,遥遥一挥。长剑立即将那逃离的徐谦从马上砍了下来,身躯一分为二。 他走过去,砍下徐谦的头颅,对旁边四人吃惊害怕的目光如无物,然后登上一个小丘,将徐谦的脑袋举起来。 “百士盟盟主首级在此,全部给我住手。” 声音很大,很响亮,确保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得见。 很快,整个战场上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韩信这边。韩信看了看七雄,七雄有两人已经负了重伤,最后的一百弟子也只剩下不到二十人。巨大的数量差距,导致这场战斗呈现着一边倒的局面。 看到了徐谦的首级,下方许多百士盟的江湖人很快都出现了颓唐的神态,他们的战意正在减退。 可就在这时,人群中发出了一个声音。 “盟主死了,固然使人痛心。但我们还得活,先攻下三阳宗,再择新盟主。” 其他人听了,就是这么个道理,战意一下子重新燃烧起来,纷纷呼喝着。 “先攻三阳,再择新盟。” “先攻三阳,在择新盟!” 方才稍稍轻松了些许的陵阳七雄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 韩信蹙眉,他将手中徐谦的脑袋丢掉,将长剑收入剑鞘,换出了长枪。 他漠视着下方的众多江湖人。 枪意凝聚,强大的气势如排山倒海一般倾泻出来。 “滚到十里之外,或,全部死在这里。” 韩信咆哮着。 巨大的声音一下又震住了下方的江湖人们。 然后引得下方的人哈哈大笑,他们可是有七八千人的,面前这么个小小的江湖人,如何与七八千人斗?他们笑韩信像是个傻子。 韩信呵呵一笑,纵身一跃,跃下了山崖,一枪落下。 轰! 380 逆 长枪落下,如同炮弹一样轰炸在地面上,溅射起大量的尘土沙硕。这些尘土沙硕就像是暗器,以极快的速度散射出去。仅仅刹那,就伤杀多人。 死亡!韩信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这个词,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的身边就不断的出现这个词,可是他从未放在心上。因为从他降临这个世界开始,他的一切都是伴随着死亡而至的。 没有秘境之力,他就会死去。他的生命在拥有秘境之力的情况比任何人都要坚强,可是在没有秘境之力的情况下,他的生命比任何人都要脆弱,都要无力。 他想着,自己这样杀人,这些人的生命,该如何定义? 一枪斩舞。枪意化出满天满地的长枪虚影,枪影爆射出去,将大量大量冲杀过来的江湖人击倒、击杀。 生命,在他的枪意之下,与农民镰刀之下的草芥无异。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遇到了练武以来的瓶颈。他的枪意已经停滞了,无法再有所进步。所以这段时间他修炼的时间开始稍稍侧重到了剑道,剑道成功踏入法形之后,他试图利用剑道的领悟,将枪道的桎楛打破。 一枪过,成片成片的江湖人死亡。那些还得以幸存的江湖人根本没看清自己这些同伴是怎么死去的。于是有人大吼道:“妖魔,这是妖魔啊……” 陵阳七雄震惊地看着韩信的动作,这样的动作,这样的威力,当真是法形可以拥有的吗? 待得杀了两千多人,剩下的五六千人终于止步不前了,谁也不敢再往前一步。 韩信缓缓走过去,立即便出现了逃蹿了。五六千人疯狂的逃,他们想要逃离这里,他们不想死在这里。 韩信呵呵一笑,长枪一舞,喝道:“谁敢再逃离一步,我便杀了他。” 许多人立即停下了脚步,当然还有许多人是不信的,毕竟逃离的有五六千人,你一个人再强大,又怎可能杀得尽? 韩信摸了摸怀中的龙鳞,而后指着那些依旧有人逃离的方向,淡淡道:“替我杀了这些不听话的人。” 天空中顿时响起了轰鸣声,一道道银色雷光蓦然坠落,精准的劈中了每一个试图逃离的人。那些想要逃离的人,只是瞬间就成为了灰烬。 这一幕彻底将所有人都震慑了住,对死亡的恐惧,对未知的恐惧,让他们再也没有了反抗的心思。 韩信走到七雄身旁,说道:“你们先回去休息,我稍后便来。” 七雄顿时朝着韩信恭敬地拱手致谢,今日若没有韩信在此,他们岂能活着?强大的韩信,彻底赢得了他们的尊敬。 韩信坐到了高高的山头上,俯视着下方数千人。朗声道:“都围过来。” 这些人立即像是听话的家犬,飞快地朝着韩信这里围拢了过来。他们皆是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上方这个男人,生怕自己稍不注意,就成为了对方兵器之下的亡魂一道。 数千人,浩浩荡荡的围在了韩信脚下的山底。韩信坐在山崖上,第一次开始了思考,天下。 这些人为何会踏上这样的道路?为了什么?为了生存! 他开始设想晋商帝这条政策如果顺利进行下去,将来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现在这条政令带来的结果,是江湖人活不下去,是那些城池的小商贩活不下去了。因为江湖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庞大了,要挪动纠正这样一个庞大的基数,本身就需要付出无比沉重的代价。 皇朝界的体系是十分坚固稳定的。先不说那庞大数量的皇朝界大军,单单是九王在世。九王不死,这晋元皇族的政权,这皇朝界就不可能出现真正能威胁到超过州府以上的起义军。 所以反抗,是不可能成功的。最后必然是,江湖人和江湖势力的湮灭。等到这两者都烟消云散了,武道自然而然就消失了。最后的武道,就是那些真正的世家大族手中掌握的,以及晋元皇族手中掌握的。除此之外,武道就消失了。 到了那个时候,皇朝界肯定是遭受重创的状态。到了那个时候,晋商帝必然大力推举农业发展…… 这样的历史,韩信在地球上就见过了。士农工商,士是权力、农是一切发展的基础,工是发展道路上必然的条件,不可或缺,商则是发展道路上的推动者。 那样的历史,太无味了。那样的历史…… 韩信眼中突然缓缓亮了起来,他看着下方诸多江湖人,眼中出现了璀璨、刺眼、夺目的光彩,这道光彩冲上了天霄,射穿云端。 是啊,这个世界分明有着更加精彩的东西,为何非要走那样无趣的道路呢? “你们是不是都想活命?” 韩信承认,这是自己一时间的一腔热血,但是他内心没有半分的后悔。他十分坚定明确,他要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精彩,他要,改变这个世界。 没有人回答,他们面对这样未知的可怕存在,根本没有反抗之心,甚至连搭一下话都恐惧被杀。 可是,说到底,还是有那样的勇敢者。他虽然还是低着头,但他大声的回答了。 “想,我想活命。” 韩信大声道:“好!” “抬起头来!想活命的,都抬起头来。” 那个鼓起勇气的勇敢者缓缓地昂起了脑袋,他看到了一个站在山崖顶上的人。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 随着一个个江湖人都抬起了头。 韩信认真无比的看着他们,说道:“你们能抢神权门,能抢三阳宗,可你们能一直抢下去么?你们能一直成功,一直胜利下去么?” “事实证明,不可能。你们已经败了,你们九千多人,败在我一人手下。” 韩信如同神明,睥睨天地。 “你们回想一下,就算是没有晋商帝的这道政令,你们的日子就很好过吗?吃得饱吗?穿得暖吗?家中老小是否温饱?” “答案是否定的。你们的家中老小在家中饿着肚子,你们也抱着饥饿,行走在这所谓的江湖上。” 381 推翻皇朝 “难道,你们满足于那样的生活吗?” 下方的江湖人情绪瞬间被调动了起来,这些都是他们的亲身经历,正是他们内心深处的痛苦。饥饿、疾病、衣服被褥…他们每年四处奔波,以江湖人自居,靠着不高的武艺努力赚银子,好歹比客栈的小二挣得多些。 这才是大部分江湖人的真实生活写照,他们不是高手,没有太多的侠义之心,也没有很阔绰的手笔和显赫的江湖名声,有的只有一把剑,和一颗悬在腰上的脑袋。 挣扎,痛苦,他们生活在这世间。 “你们不想改变那样的生活吗?偌大的皇朝界,到处都是你们这样的人。” “这个皇朝界,有你们,没你们,都相同。如此微不足道的力量,你们甘心成为这样的尘埃吗?” “纵然为尘埃,连阙成团,也可成山川。你们可敢为了家人,为了自己,一拼?” “横竖都是死,你们敢吗?” 韩信大声的说着,慷慨激昂,义愤填膺。下方的江湖人都愣在那里,他们穿着粗气,精神亢奋到了极点。但没有一个人敢回答。 这是造反啊,是要株连九族的……即便是造反,他们这点人,能翻起浪花吗?怕是连云水郡都走不出去,就被平息了吧? 可是,正如对方所言,反抗是株连九族,不反抗,自己的父亲母亲和自己本身也都无法活下去。既然如此,两者还有何区别? 韩信说完这番话,就走了,他来到了三阳宗山门,看着陵阳七雄和残存的几个弟子在相互包扎伤口。 “韩兄,多谢!”赤斩刀立即起身致谢道,其他六个人和剩余的弟子也都站了起来,他们一齐对着韩信行礼致谢。 韩信回了礼,他看着陵阳七雄,缓缓说道:“我能保住的,指使你们的性命。却保不住这个三阳宗。” 青剑等人有些不解,在她们看来,只要自己这些人还活着,那三阳宗不就还存在吗? 只有赤斩刀和炎剑两个人对此没有异议。 三阳宗是一个宗门,没有弟子、没有传道者、没有系统的门派体系,三阳宗自然是没了。他们这么几个人,只能代表他们个人本身,却无法代表整个三阳宗。 “不知韩兄如何打算?”赤斩刀问道。 他比韩信年纪要大许多,但是在江湖武道面前,武道实力贴近,那就能够得到相应的尊重。就像是驰骋商海的人,一个二十几岁却能赚到数千万的年轻人,自然要比四十几岁赚到五百万的人妖强,要有地位。 实力代表了自身的地位。 在赤斩刀眼中,韩信完全是可以和他平起平坐的老辈江湖人了。加上方才人家又救了自己的性命,这样的一个人,完全值得赤斩刀向对方表达自己的尊敬。 “晋商帝的目的,就是将江湖彻底毁灭。让整个皇朝界,成为皇族完全掌控的稳固土地。” 韩信缓缓说着,他不知道陵阳七雄在这个问题上是否想清楚,他再说一遍总不会有错。 说完,他看着七雄,从对方的面庞上看到了吃惊与震惊,还有质疑。显然,他们都还未想到这一步。 赤斩刀面色灰暗,若是真如韩信说的那样,他们不过是已经落在了渔网上,垂死挣扎的游鱼罢了。越是挣扎,渔网就会扎得越深。无论怎么挣扎,最大的胜利就是鱼死网破。可是晋元皇朝的这张网实在是太大了,太坚固了,他们撑不破网,最多只能将自己撑死。 “韩兄说的对,三阳宗,没了。” 赤斩刀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那是一个沉重的决定,但他别无选择。 韩信笑了笑,他很平静,无论对方选择什么,都与他无关。 “看来,赤斩刀前辈已经有想法了。” 赤斩刀露出一个苦笑的表情,他将手中的长刀插在地上,解开了身上的三阳宗战袍。 破破烂烂的战袍顿时被丢弃在了地面上,他回头看着其他几人和剩下的三阳宗弟子,语气相当沉重,说话时也是吞吞吐吐的。 “师弟、师妹…三阳的师侄们……三阳宗,没了。” 说着,他伸手解开了炎剑身上的战袍。 炎剑低沉着脸,一把抓住赤斩刀的手,他不愿让自己的身上的战袍落下。 “大师兄,七雄在,三阳宗不灭。要三阳宗毁灭,除非七雄死绝。这话可是你说的。” 其他几人也是看着赤斩刀,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到什么。或许是暂时蛰伏,将来再卷土重来。或是三阳宗破灭,他们以新三阳之名,为三阳宗复仇…… 可是没有。 赤斩刀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炎剑的手,还是将战袍解了下来,然后走向了青剑、石剑。 一边走他一边说着话。 “之前我有过猜测,只是没有韩兄那般明确、准确。晋商帝的目的,是晋商帝想要毁灭我们。那是高高在上的晋商帝,我们,无法反抗。” “继续反抗,最后我们都会成为皇朝大军铁蹄下的蝼蚁。” “不是我不想做些什么,而是,我什么也做不了。” 话至此处,七雄身上的战衣都被解了下来。然后他回头看着韩信,认真的拱手说道:“我等打算退隐山林。” 韩信微微点头。 然后对赤斩刀也拱了拱手,缓缓说道:“我,打算,推翻晋元皇朝。” 说罢,他转身走出了这间屋子。 他不担心暴露什么,因为只要一开始做这些事,那么任何隐瞒都是没有意义的。 像是前世古代那些反贼,总要想一些名正言顺的理由。可是呢,谁都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那不过是为了体面。为了安抚皇帝,为了安抚手底下的百姓和军队。 韩信不需要。 他要对付的,就是皇朝军。那些帝王能被安抚,是因为内忧外患,无力清剿,只要顺势下台阶。皇朝军不同。 有九王、有皇朝军的皇朝界,韩信无法安抚。他需要的手下,也是那种能豁出性命的战士。 382 说服樊乘风 他重新走到了高高的断崖之上,他站在上边,往下俯视。一挥手。 “想清楚了吧?愿意离去的,现在尽管离去,我不会留你们。愿意留下的,将成为我的第一支军队。” 韩信已经想清楚了,他在走进去和七雄说话的期间,他就已经想好了。如何起步,如何解决金钱问题,如何解决粮草问题,如何解决安置问题等等。 最初的起步问题他全部想好了,至于进攻路线,他脑海里有了一个雏形,只是现在还需要诸多验证和细节考虑。 五六千人,他们都还清楚地记得那从天而落的降雷。恐怖让他们不敢迈开步伐,可是要和皇朝军对抗,这样的事情更让他们直接吓破了胆子。 两样令人心生恐怖的东西,相互对比之下,自然是有一个高低之分的。于是有人还是鼓起勇气迈开了步伐。这一次韩信没有让天空之上的蛟龙出手。 他的目的很简单,现在刚起步,军队必须要严苛,宁缺毋滥。那样才能稳固发展,基础必须要稳。 就像是盖房子,地基必须要扎实。现在他就相当于是在打地基,容不得半分马虎。 有了第一个离开的人,很快就有了后续。 从开始,到最后彻底宁静下来。最后只剩下一千五百多人。 但韩信不介意,他起身,直接给一千五百人进行实力考察,最后选择出了一百五十位队长,十五位伍长。然后让他们进行队伍排列。 他吩咐了半数的伍长,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神权门,将神权门剩下的东西全部搬出来,送到江州城西。 剩下的半数伍长则是留下搜刮三阳宗的,之后也赶去江州城西。 有那诡异莫测的降雷威胁,加上这些伍长和江湖人都是真心臣服,想要反抗的。基本不会出问题。 吩咐完了这些,他就带着几位伍长走进了屋子,面对着七雄和剩下的三阳宗弟子。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七雄。 赤斩刀稍稍沉默,并未反对韩信要搜刮三阳宗的事情。 他只是要求要取一部分给三阳宗剩下的弟子们拿去谋生。 “那你们七人呢?”韩信问道。听这意思,七雄并未替自己打算。 赤斩刀重新捡起了刀。 “若是韩兄不弃,我等也想为韩兄心中的宏图大业奉献几分。我们的命是韩兄救的,这命自然就是韩兄的。” 说这话的时候,炎剑、青剑、石剑、碧刀、紫剑和雨剑其他六人也是恭敬地跪了下来。 显然,七雄已经商量好了。 可就在韩信想说话的时候,他们身后幸存的三阳宗弟子也朝着韩信跪了下来。 “若前辈不弃,我等也愿尽绵薄。” 韩信看着七雄,看着其他三阳宗弟子,三阳宗的弟子能活到现在,都是好手。而七雄更是不必说。若是能得七雄,那么自己其中一部分的队伍就不愁没有可靠的领队了。 而且还有一个好处,三阳宗的人都进了自己的麾下。那么整个三阳宗的资源就都是自己的了,这是很好的事情。 他看着七雄,知道这七个人的想法是已经尘埃落定了。于是他看着后边的三阳宗弟子,认真问道:“你们在这里若是带走一部分财富,是足够让你们安然的渡过漫长的一生。隐藏武道武功,做个简单的富家翁,未必不是好的选择。” 几人之中一个看着稍稍年长一些的弟子站了起来,他举着自己满是鲜血,已经包扎好了的伤臂。 “前辈,我的手臂是方才受伤的,这都是因为晋商帝的政令。然而,我感受到的痛苦与死去的师兄师弟们、与被残害的师门长辈们相比,我的痛苦根本算不了什么。” “我想要为他们报仇。” “我……” ………… 韩信登上了船,是回岐山的船。 他已经想好了之后的事情怎么做,只是,这样的事情风险太大,他要做许多事情。 比如,割舍岐山。 岐山是两位祖师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岐山历代长辈都为此付出了浩大的心血。他不能让这些心血,变成自己任性的成本。 回去的路上,他到了水路要道路口停下,在这处的不愿布下了自己的第一个秘境。是以那枚阴珠为核心建造的。刚建立起来,这个秘境就开始产生了秘境之力。 阴珠是秘境的核心,另外他还加入了许多东西。许多对于江湖人算是际遇的东西,有兵器,有秘籍。 微弱的秘境之力传递过来,这不足以满足韩信的生存需求。 所以,他白淮设了一个,在泉水淮水的交界之处又设立了一下。 都是难度非常高,回报也比较丰厚的秘境。加上结构促成的结果,产生的秘境之力总算是勉强能够支撑生存了。 等他回到岐山的时候,第一个出来迎接的不是季风,也不是涼鸾。而是樊乘风。 他站在山门前,像是早已料定了韩信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一样,笑着的等待着。 “师傅。”韩信十分恭敬地行礼。 “等你半晌了。” 韩信有些疑惑,他看着樊乘风,对方不是去云游了吗?这会儿出现在这里,莫不是遇见了什么变故? 樊乘风看出了韩信所想,淡淡笑着。“所谓云游,与我所想差别也太大了。到处都是民间疾苦,我这不是云游山水啊,这是逛着人间地狱啊!” 韩信沉默着没说话,他在想怎么和樊乘风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那样的事情是否会得到樊乘风的认可呢? 原本樊乘风若是没有回来,他是打算将岐山剑派掌教之位禅让给周蓉或是诸葛,自己就专心下山去了。 可是现在樊乘风在,这件事必须就要先通过樊乘风的意思才行。 这是个难题。 383 三件礼物 一步一步跟随着樊乘风。 樊乘风笑着说道:“当年,你就是这么跟在我身后,我将你带入内门的。” 韩信静静的聆听着,当年自己初到岐山,面对的是什么。若不是樊乘风护住自己,自己铁定会被丢出岐山。是他给了自己一次全新的生命。在他的心中,樊乘风的地位比生父韩震还要重要得多。 “一天天的练剑,一夜夜的练枪,你走出了自己的强者之路。” “你是个真正的天才。” “我早就知道,岐山,不该成为你的绊脚石。” 樊乘风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带着笑容。 韩信一愣,他突然意识到,师傅,知道了自己的打算。 “师傅,我……” 樊乘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宽心。 “男儿志在四方,为师自然明白这一点。只是你将兵屯到江州以西,实在是太过冒险了。你应该以三阳宗为基,再做打算。” “师傅教训的是。”韩信点头。 “只是,三阳宗的地势并不出众,我当时想着是,先在江州以西暂时驻扎,等到两支人马汇合,再继续北上,先对玉泉下手。” 樊乘风摇头,十分认真的说道:“此举不妥,玉泉位处云水最北,从江州以西长途跋涉,再要攻城,你的人根本没有那样的精力。” 韩信笑了笑。“我知道。所以,师傅。我只是要拿玉泉当据点,连阙云海小庄,这就是我最初的领地了。至于攻打玉泉,我一人足矣。” 樊乘风愣了愣,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是为师多虑了,如今你毕竟是法形,一人可抵一军。” 说完,樊乘风的表情又变得严肃了起来。 “但你仍不可轻敌,你选择作对的敌人是皇朝界,是晋元皇朝,是庞大的皇朝军。你要在皇朝反应过来之前,集结起拥有和皇朝军对抗的基础大军。” 韩信沉默着,他知道,或许这是樊乘风最后一次给他教导了。 “天下很大,云水郡很小,怎么做,全看你自己了。为师能做的,也仅是当你的先锋军罢了。” 韩信一怔,吃惊的抬头看向樊乘风。 “师傅……” 樊乘风看着韩信的表情,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能看到韩信这样的表情可是十分难得的,如今他早已看不透自己的这个弟子。但他对韩信,是百分百信任的。 “就算你没有走出这一步,晋商帝也不会放过岐山。岐山是当年开国旧臣创建的,在江湖上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晋商帝要覆灭的不仅仅是江湖,而是以晋元帝祖旧部为首,开创的江湖。” “你要赌,为师也想赌。就将岐山都压上去吧。” 韩信看着樊乘风缓缓远去的背影,突然间,他发觉,自己,似乎,有了一种使命。 樊乘风消失了,他面前的景象变化。他来到了那日与青年相见的茶馆里,青年和他正对相坐。唯一和那日不同的是,周围空无一人,只有他和青年。 “怎么样?想好了么?”青年问道。 韩信看着他。“我在等你来找我呢。” 青年没有诧异。“我知道。我能觉察到你的君凰剑的声音,那是你内心的声音。” “既然你能听见我的声音,那么应该知道我想要对你说什么吧?” 青年起了身来,他将五个人影放在了韩信的面前,这五个人猜都不用猜,韩信就知道他们是谁。 “你要面对的是,千百万皇朝大军、漫长岁月的征战、统御天下的九王,以及晋元皇族。” “这很难。”韩信说道。 青年不否认。“是的,这很难。可是,这五个人,哪一个的任务比你轻松了?” “黄龙,面对是根深蒂固的神明和愚昧,这是看不见的敌人,他要对抗的是一颗颗人心。他的对手正是他渴望拯救的。 夏华,他要面对的是生存,是独立,他们要从零,要从什么都没有的世界,创造出属于人族的定义。 始君,他要面对是满天满地的神魔妖鬼邪物,他们没有武道、没有巫术,他们只是拿着锄头的凡人。 龙骧,九死一生踏入混沌乱海,在混沌乱海六十年,你知道他经历了多少,才能在回来的时候所向披靡。 晋源,他从零开始,付出了一生,都在征战。他用了自己的一生,完成了这个创举。” 韩信没说话,这是他自己想做的事情。他只不过是想着来这个青年这里坑一些,若是可以得到,那是最好的。即便是得不到,那也无妨。 青年早已看透了韩信的想法。 他抹去那无道人影,脸上出现了难得的笑容。“黄龙成功了,但他也失败了。他完成了自己的理想,却没有完成我们的使命。” “夏华失败了,失败的很离谱。但他也创造了巨大的功绩。” “始君是我们最欣赏的一个,可惜在那样的背景下,他无法反抗大世。” “龙骧成功了,十分成功。至少这五个人中,他是最成功的一个,可是,他的成功之中却有缺憾。所以我们选上了晋源。” “晋源完成了龙骧的不足,但他却没有做到龙骧做到的那部分。他,被埋葬了。” “你呢?你是否,能完成龙骧和晋源都完成的部分呢?”青年看着韩信,微笑着。“我很期待,十分期待。” 韩信看着他,从青年的眼中,他真的看到了期待。那是很真实的东西,即便是伪装,其中也必然充斥了真实的感情。 “我知道你在等待什么,我也是为了给你礼物才来的。” 青年挥手,将三件东西放在了茶桌上。 一张古老的羊皮卷,一个碧蓝的琉璃瓶,瓶中装着些液体,和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牌。 384 君凰剑的真实用途 青年指着桌上的三样东西道:“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 “一瓶我的鲜血,一张图卷,和一块玄意玉牌。”青年走到了鲜血的旁边,拿起来递给韩信说道:“我的鲜血,是可以让你成为我的族人的。但是,你已经是鬼神了。还是相当强大的鬼神体制,所以我的血脉并不会将你同化为凰。但是这血脉却可以将你体内的鬼神血脉增强。你可以试试。” 韩信没有犹豫。对方拥有着自己的无法预测的强大手段,要杀自己实在是太简单了。就算是要控制自己作什么,也是十分简单的事情。所以根本没有必要怀疑对方。 他打开瓶塞,一饮而尽。 碧蓝色的液体流淌到了体内。 入口冰凉,像是在喝冰镇的薄荷水。这液体从口腔进入,却没有如预想的那样进入胃。而是还未到达胃的时候,就被体内的血肉吸收了。 紧接着,韩信体内的鬼神血脉对之产生了强大的排斥感。两股不同的血,就像是一条愤怒的龙,一条狡猾的蛇,在他的体内发生了争斗。 他们疯狂的窜行在韩信的血管之内,能明显看见他的皮肤下突然鼓起一道,然后像是蛇一样快速游行过去,又平息了下来。 要不是韩信的鬼神体质强大,单单是这样的折腾就能将他搞死了。 融合的过程十分痛苦,他是强撑着的。两股血,最后缓缓地交融在了一起,火焰在血液之中冒出来。将两股血液融合之后的杂志尽数剔除出去。 这股血液开始驰骋在韩信的体内,一遍又一遍。每当血液又在他的体内驰骋了一个周遭,他的体制就会又强大好几分。 鬼神的体制就像是钢铁,是坚硬的。而经过了这血液的改变,这股坚硬之下,又增添了一分坚韧。 随着体制改变的,还有韩信的真气本质。他的真气本来已经开始蜕变到了法形骨心高步。 法形分骨心、内蕴和正宗,在这之下又分为初步、中步和高步。 现在经过这么一冲刷,他的真气本质开始了蜕变,从骨心高步,一下子到了内蕴,而且还在飞快地提升着。 “既然血脉融合的痛苦过去了,那么就用上这个吧。”青年拿起了桌上的玉牌,方才他说过,那是玄意玉牌。听到与玄意二字有关,就令得韩信浮想联翩了。 青年看着他的表情,觉得十分有趣,但还是提醒道:“改变体质倒也无妨,可是这玉牌一旦用了。虽然能在短时间内提高你的武学,但是极有可能对你的未来造成桎楛。是否要用,由你决定。” 韩信拿过玉牌,看了看。 “里面封藏着某一位太虚某处的剑道、枪道双修高手的毕生领悟。你捏碎,这些自然就都是你的。只是……” 这句只是还未说完,韩信已经捏碎了玉牌。青年的话戛然而止,眼中出现了些许失望之色。 韩信的脑海里顿时出现了大量的记忆,那的确是遥远的一处地方的某人记忆。那个人也是走得武道路线,只是他穷尽一生走出来的高度,比现在的韩信要高出不知道多少。 青年的话韩信明白。这就像是一个模仿者,一个模仿者是永远不可能超越创造者的。创造者拥有的高度,将是你永远无法超越的。除非,你跳脱出那个模仿的范围,自己创造全新的东西。 可是,一旦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你再想要创造什么东西,创造全新的东西,几乎不可能完成。 这就是青年失望的地方,他认为韩信是放弃了自己创造的想法。 可是,韩信并非如此。他只是看着,将这些记忆中的剑、枪全部都化为自己的。然后,将这些东西经过漫长时间加以消化,最后全部变成自己的。就像是他从前练剑练枪那样,无论怎么练,他要汲取营养,都是以自己的枪道和剑道为中心的。 这个人没有名字,那个世界的任何背景也不存在,想来是青年故意将之抹去了。 这段记忆韩信阅读了很久很久才结束,他再睁开眼睛,却还是原先自己的武学境界。 看到这一幕,青年略略吃惊,然后稍稍露出了赞许之色。 依照韩信的猜想,那个记忆的主人生前最后,应该是达到了所谓的大隐巅峰。 宗师、绝巅、大隐。这样的人物若是放到这里来,绝对是可以秒杀九王的存在。 大隐巅峰,那样的武学若是再进一步,可就是传说中的圣贤了。 最后,他将目光放在了桌上的那张图卷上。 青年将之摊开,说道:“这是这个世界的地图,也是我布置给你的第一个任务。首先,你要完成这个地图上的阵。” 韩信看着那图卷,吃惊。 这是一个巨大的阵法,这个阵法的遍布位置,正好是整个皇朝界。他看着青年问道:“难道晋源征战,划出皇朝界就是为了布置这个阵法?” 青年微微颔首。“龙骧当年未完成的,就是这个阵法。龙骧只完成了六成,但他的心是对的。晋源完成了阵法,可他的心却不是我们渴望的。毕竟,人心难测。” 韩信低头看了看君凰剑。 “当年的晋源应该没有得到这把剑吧?” 青年微笑着,他发现这个人,真的是太聪明了。 韩信明白了,正是因为无法掌控晋元帝祖的心,所以这一次,青年将这把剑给了自己。表面看是给了自己一部神兵利器,实际上却是在透过这把剑作为媒介,窥视着自己的内心。 他们试图掌控自己的内心? 385 第一座城 这是一个谎言? 得知了君凰剑的真相之后,这是韩信第一个想到的事情。结合面前的阵法,他甚至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这个阵法,是什么目的?他对此产生了怀疑,他看着青年,没有丝毫隐藏的想法。直接发问。 青年咧嘴而笑。 “我的目的,和你其实是一样的。只是,你渴望的只是武道昌盛。而我渴望的,是万道昌隆。” 这个答案韩信并不满意,和答案的本身没有关系。而是一般阴谋家不到最后时刻,都不会说出自己最终的目的。这似乎是各种剧情的定理。 然而… 青年感受到了韩信的怀疑,伸手拔除了韩信的君凰剑,握在手中。 刹那间,韩信立即感受到了一股完全陌生的意识和想法入侵。 那意识深处的许多记忆,都被韩信看见了。那是一头小小的凰,刚从蛋里孵化出来。它好奇的张望,看见的是满目疮痍的世界。 工业时代?!韩信吃惊的看着面前的青年。 青年松开了君凰剑,他说道:“这把剑,是你我之间的牵绊。你有机会窥视我的记忆,就像我现在窥视你的记忆一样。我们通过君凰剑相连,你应该信任我。我的目的,是万道昌隆!” 韩信一顿无言。 看来这个人不是反派吧。所以目的一开始就说出来了。 韩信拔出君凰剑,丢在青年面前,将桌上的地图收入怀中。 “既然你渴望我的信任,那么,你就先得给予我你的信任。” 法形内蕴中步。 武道的攀升还在继续,而韩信武学却没有寸进。 按照他得到的玉牌记忆,他如今的境界,已经达到了绝巅。方刚小成。 若是没有外力相助,韩信猜测自己至少要到六十岁,才能修炼到绝巅巅峰。要到达武道法形正宗高步只会更漫长。 可现在,他也不好估计了。因为武道还在提升,武学记忆他也不知道能吸纳多少。吸纳以后又有多少能化为自己的养料,最终也不知道自己能达到什么地步。 青年看了看剑,蓦然起手,将君凰剑送回了韩信背后的剑鞘里。 “在你布阵成功之前,我不会再窥视你半分。但最后时刻,我必须为我的大计,确保风险。” 韩信没再说什么,带着剑,走出了茶馆。 一出茶馆,整个环境都是一阵扭曲变化。他回到了岐山的山门山道上。樊乘风的背影还能看见,他迅速迈开步伐,追了上去。 樊乘风回头看了韩信一眼,恍惚间,他觉得韩信不同了。和前一刻刚谈完话有着天差地别的变化。可是具体在哪,他却无法叙说。 到了大殿,众人纷纷起身。门主长老,无论是枪派的,还是剑派的,都在此候着了。 樊乘风站在末端,看着韩信坐上掌教之位。 韩信身旁站着韩遇经和季风,门外站着在等候他回家的涼鸾。 他平静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谋反!推翻晋元皇朝。 多么可笑的计划,多么异想天开的理想。可是,在场没有一个人反对。 他们早已听过樊乘风的分析,反抗或许是死路一条,但是不反抗肯定是死路一条。归隐山林是个好去处,但难保未来就能安享晚年。要对付隐士的手段,实在是太多了。 便是当今,也时常传出有隐士惨死的。或许是仇人来犯,或许是遭遇不测。 易穿云也没有丝毫反对,在他的心中早已认定只有韩信才能带领他们岐山找到生路了。谋反而已,总好过等死。 得到了一致的结果。韩信起身出去,与涼鸾重聚。吃了饭,尚未入夜,就收到了易穿云的汇报。枪派没有异议。接着,他起身走向了广场。 所有的岐山弟子,内门外门,所有的岐山众,都到了。 他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将利害关系方法分析,最后得到了所有的弟子和岐山众支持。 其实很简单,弟子们离开了岐山,在这样的世道和政令之下根本没法活。而岐山众,深受韩信大恩,谁愿意离去?离开了岐山,就连生活都难以维持。是岐山给了他们如今的生活,他们离不开岐山,只能跟随岐山前进。 有了岐山众、枪军和两派弟子,韩信手底下的部队人数,一下就从一千五增加到了近万。这些年东山南山的实力发展飞速,数量也得到了极大的扩张。现在,全成全了韩信。 整合花了两天,这一次,他们留下几个守山的常备弟子和龙白羽这样的老人之外,所有人员,倾巢而出,同时带走了岐山几乎所有的财力和资源。 岐山的产业和防御系统也留下了维持职能的部分弟子,这里还是岐山众和枪军们家眷生活的场所,决不能出意外。 韩信没有回江州,而是直接到了江州以西的屯兵地点,汇合一千五百人,朝着玉泉进发。 一千五百人实际到场只有一千三百人,有两个队伍跑掉了,带着相当部分的财产。这事是蛟龙告诉韩信的,那些财产已经交给了韩信,至于两百个大活人,则是成了蛟龙的点心。 从江州以西往玉泉去,需要路过半个云水郡。韩信的目的主要是云海小庄,纵观整个云水郡格局,便是云海小庄最适合屯兵作大本营了。 不日,他们抵达了玉泉城。正如韩信所言,他独自一人攻城,杀尽外衙反抗者,擒拿衙首,成功取下自己的第一个城池。 拿下城池之后,他留下三千人驻守玉泉,剩下的七千人全部进入云海小庄。 三千人在玉泉城,由易穿云率领,一方面继续吸纳军士成员。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系统性的训练。他的目的很明确,岐山的人马本身就是训练有素,唯一需要重点训练的是那些招收来的以及韩信最初的一千三百人。 韩信留在玉泉的,除了那一千三百人,其他全部都是实力弱小的外门弟子。 七千人,韩信命七雄率领,将整个云海小庄掌控到了手中,布置下据点。然后,他就带着季风、韩遇经前往了北燕山。 距离云海小庄最近的有齐地、北燕山两处。齐地是剑城,韩信是不会对剑城出手的,那是剑指寒的地方,所以他的目标自然是北燕山,北燕山城。 386 薪火燕氏 韩信带着季风和韩遇经独自前往北燕山燕氏。燕氏是云水郡里头能和岐山齐名的大势力。若非必须,即便是韩信如今达到了法形境界,他也不会去轻易招惹。 北燕山在燕氏手里掌控的时间太久了,谁也不知道燕氏究竟有些怎样强大的底牌。就韩信所知道的,除却当年燕氏征战北燕山,往后燕氏几乎没有再全力出过手了。 这是个底蕴无比雄厚的大势力,大世家。 如果可以,韩信希望这样强大的世家,能成为自己的盟友。若是自己发展的顺利,将来这样的势力在自己的大军面前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算。 可他现在刚刚起步,最是需要支持的时候。 他到了燕氏,燕氏款待了他。韩信在三阳宗做的事情,说过的话,在岐山带出大队人马,又拿下了玉泉城挺进云海小庄,这么多的大动作整个云水郡几乎人尽皆知。 燕氏自然也知道。 但是,岐山还未倒台,燕氏也无法彻底无视。谁也不知道韩信和岐山是否会倒台。正如韩信不愿意轻易招惹他们一样,他们也不愿意轻易得罪岐山。 好茶好水的招待着,最后燕氏家主出面。燕氏家主和韩信打着太极拳。意思很明白,无论晋商帝希望什么颜色的棋子赢,他们燕氏都握着。 黑白红三色棋子,他们燕氏都有份。所以,完全不想要和韩信合作。 韩信碰了壁。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于是,回到云海小庄的第二天,他带着两千人马再一次来到了北燕山。 依旧是一个人的战斗。 他从北燕山城下手,仅仅十几分钟,北燕山城就易主了。韩信的人马进驻北燕山城,一千人马由周蓉诸葛率领守城。韩信则是带着另外的一千人马杀向了燕氏。 繁华的北燕山,北燕山城只是燕氏的一个产业,燕氏并未派遣太多的力量囤积在这里。真正的铁板,还是那个看似平凡,其貌不扬的小山谷。 既然聊不定,那就看拳头说话了。 韩信的一千人马横扫着燕氏的产业,他自己则直接到了小山谷外。 他本想放上一把火,想了想还是没舍得。燕氏有钱的很,万一将财物都焚坏了可如何是好。他缓缓走了进去。 “站住,你是什么人?”一队巡逻守卫发现了韩信,他们二话不说就朝着韩信攻击过来。 会出现在这里的,要么是燕氏内部人员,要么是敌人。巡逻守卫们见多识广,可以十分明确的给出答案。这一定就是入侵者。 韩信拔出君凰剑,短距离击杀还是用剑比较合适。 寥寥剑光飘散过去,面前的巡逻守卫立即被尽数清扫。韩信凝聚了一道真气打去,将路上一路跟踪着自己进来的斥候也一并打杀。虽然他不在意这些眼线盯着,但是少几条小尾巴总归会觉得舒坦些。 事实上,从韩信出剑的一刹那开始,燕氏的高手们就觉察到了这道无匹的剑气,一道道漆黑的身影从燕氏的宅邸之中飞驰出来,动作飞快。 前后一共百名,每个都是好手。韩信略略吃惊,这就是燕氏的底蕴,若是岐山真的和燕氏撕破脸,单单这百名高手,就足以和岐山众、枪军抗衡。 百名高手齐齐出手,他们没有等待。一抵达便是全力出手。或是正面突击、或是背后偷袭,绝没想过要留什么活口。 刹那间,四面八方皆是寒光涌来。这些高手训练有素,彼此间配合无间。只是一个照面,但是韩信这等法形强者,竟也被剑光切破了少许皮肤。 韩信舞剑相击,实质性的剑光从他的长剑上爆射出来。 面对这等法形手段,这些人并未显露出仓皇之色,而是彼此退进,成群的人站在了一条纵横的水平线上。他们举着手中的兵器,大声呼喝。 紧接着,神异的景象出现了。他们的面前竟是缓缓地凝聚出了一块巨大的盾牌。剑光沉重的撞击在盾牌之上,令得盾牌一阵虚化,而后飞快又重新凝实了。 百名气境一流,能抵挡法形? 韩信几乎要笑出声来了,那么百名上气宗师?百名法形呢? 这可真是太大的惊喜了。他退步绕开,因为对方的盾牌一变,化出了一道道真实的剑气飞斩而来。 剑气追在他的身后,一次次与他擦肩而过,总是斩断那些因为韩信的躲闪而被殃及的无辜草木。 葬剑,第二式,流湘! 韩信眉眼如电,狂乱闪烁,他的剑不断的斩去,一道道剑气被他的剑直接斩开。长剑突进,一剑斩出,长剑之上,一把真实无比的巨剑横指了出来。 法形,正宗,中步。 这是那滴凰血带给他的惊喜。 一名法形正宗的认真一剑,那剑有多么可怕的威力? 剑未至,单是气势,那能抵挡韩信随手一击的盾牌便崩碎了开。可怕的气势像是飓风般蔓延侵袭下去,只是刹那,百名高手便被气势所成的剑杀去过半。 剩下的燕氏高手们眼中顿现恐惧。而后,是愤怒,是仇恨。剩下的数十名高手再度组成阵势,可是这样的手段已经无法再阻拦韩信了。 …… 燕氏山谷内。 有个衣衫幽蓝的中年男人站立,他立的地方是他们燕氏的祠堂。这是一座很古老的祠堂,据说燕氏发迹之前,燕氏几百年前的先祖便是住在这的。 后来晋元皇朝在此立了北燕山城,燕氏便顺手拿了下来。 “太爷爷,一切都准备好了。”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在他人的搀扶下,来到了这名中年男人身侧,对中年男人恭恭敬敬行礼。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小忠,改变计划。将防备,改成撤离…不…直接启动薪火计划。” 老人怔在原地,吃惊的看着中年男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撤离?燕氏已经数十年没有撤离过这个地方了,只有数十年前一位法形内蕴杀进山谷,为了保全尽可能多的族人,才启动过这个计划。 单是撤离就足够让人吃惊了,居然还要薪火? 薪火,意为燕氏的血脉。薪火计划指的是,除却传承血脉的子弟,其余的,全部上,拼命的时候到了。 意思是,自己的太爷爷,也没有可能击败的敌人,出现了。 387 云水半壁 “族长大人……这……” 搀扶着老人的中年人,面色十分难看。薪火,代表着燕氏的繁荣就走到今日了。从前面前这位燕氏守护神制定这套计划的时候,族中就有许多反对的声音。因为谁也不想燕氏迎来那样的时刻。 可是这位守护神却说:谁都不希望有那样的一天,可若是真的到了。燕氏别无选择又该如何?总归是有备无患。 老人面色挣扎,慢慢低下了头,挣开了中年人的搀扶。 “没听见太爷爷所说?还不快去。” 中年人愣了愣神,最后恭敬拱手。“是,族长。” 薪火计划开始了。 幽蓝衣衫的中年人挥手凝聚出两条短茅。一条于足下,驼他乘风而起。另一条在身侧环绕,戒备护卫。 老人看着中年人升空,恭敬的跪倒了地上。“恭送太爷爷。” 太爷爷乃是守护燕氏一百五十年的强者,正是有太爷爷这尊恒久不倒的守护神,才有了燕氏这百多年的繁华。 韩信杀尽了燕氏的百名一流高手,他便不再前进,而是驻足原地等待。不一会儿,他便见到了一名身穿幽蓝长衫的中年男人,御空而来,其脚下踩着一柄短矛,身侧也缠绕着一柄短矛,气势浩荡汹涌。 法形,韩信并不吃惊。堂堂燕氏,坐拥富饶的北燕山百年,若是没有这点底蕴,岂能长时守住。 中年男人悬立虚空,并未落下身来,他身侧的短矛不断旋转,蓄势待发。 他对韩信拱手:“在下燕听君,不知阁下尊名。此来燕氏,可是有何指教?” 韩信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这位燕氏强者当真是沉得住气,自己杀了他百名族人,还能如此闲定的与自己谈笑风生。 “在下的来意,前辈想必早已听说。晋商帝要灭江湖,我等江湖人却不能坐以待毙。如此一来出路便只剩下一条,在下有心邀请燕氏共谋大业,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燕听君脸上出现了笑意,他放下双手,负于背后。然后缓缓说道:“阁下心高志远,我小小燕氏只想偏居一隅即可。然我燕听君可在此承诺,我燕氏绝不会成为阁下大业路上的绊脚石。” 韩信摇了摇头,这不是他期望听到的答案。将来征战,他可不希望任何一个有实力的势力突然在自己的地盘上涌起,这是不安定因素。 如今他要先打下结实的基础,容不得半点马虎。 谈不拢,燕听君笑了笑,表情有些遗憾。而后,将负于后背的双手甩出来,环绕在身侧的短茅立即放大,凝实,最后变成了一柄大大的长矛。这柄长矛外壳还是虚幻半透明的,但里边却多了一道道光辉流转。 法形,内蕴。 长矛蓦然刺下,韩信躲闪不及,直接被砸中。 大地被砸的沉陷,一个巨大的土坑出现在了韩信的脚下。他背后的祖师长枪替他抵挡了。 韩信将长剑插回剑鞘之内,伸手握住了横陈在面前的长枪。枪意刹那间凝聚,可怕的气势如同井喷的泉水蓦然冲出,长枪的枪杆之外,迅速膨胀起一杆更加粗壮而真实的长枪。 那冲击在枪杆之上的长矛,立即被顶了出去。 燕听君见势不妙,纵身跃下短茅,将自己身下的短茅也化为长矛,摆手之间,蓦然冲出。 长矛沉重的冲击在韩信的长枪之上,两根长矛与韩信的长枪势均力敌。 燕听君额角一丝丝冷汗流下,韩信却显得十分轻松。 “内蕴终归是内蕴,正宗到底是正宗。” 韩信心中不由得感慨一句,对方是老牌的法形内蕴,比逝去的霸主领主还要活得久。 可是,实力上的差距,却是那样的明显。 对方已经竭尽全力,可他只要稍稍再用劲些,对方的一切攻击,都会土崩瓦解。 韩信还是有些舍不得,于是最后一次劝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晋商帝要灭江湖,要灭武道。纵然你有北燕山城能躲避一时。可是一旦等到江湖没了,晋商帝下一个盯住的便是武道。” 燕听君笑笑。“我燕氏财富俱在谷中,杀了我,都是你的。” 韩信蹙眉,一心求死。 “你就那么害怕晋元皇族?” 燕听君淡淡笑之,继续加重了手间的力量。“那是你没见过当年晋元帝祖大军踏境,天云压城。小小法形,不过是浩海一鱼,如何能与鲲鹏争辉?” 韩信手间巨力一震,他不再留手。 他始终坚信,此刻放过燕听君是不明智的。将来运气好些燕听君不与为敌,运气不好,自己便多了一个敌人。 一支大军推进,若队伍中没有法形,那么突然跳出一名法形拦路,便是劫难。 祖师长枪瞬间破碎两道短茅,瞬间贯穿燕听君的心脏。 燕听君立即咳出鲜血来,而后看向韩信,很平静。 “若你能推倒晋商帝,倒也是好事。只是在此,我给你一句忠告,皇朝界,最大的杀手锏,并非九王。” 韩信微微颔首,而后长枪一抽,燕听君的身体立即四分五裂散了开。 “多谢!” 拿下了北燕山,韩信对于那些逃离的燕氏子弟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实力的杀死,只放过弱小的年轻子弟。 大军进驻北燕山,在玉泉城和北燕山城大肆招兵买马,原先的人马定为中军。而后又扩充了两万人,多是些活不下去的百姓,和走投无路的江湖人投奔。 韩信带领少量人马南下,拿下相城,中途吞没三个江湖人团伙联盟。最后兵至泉阳城。 到了泉阳城,韩信的进攻停下了。因为云水郡衙主现身了,这是皇朝为了应对秦氏,派遣下来的新晋衙主。 这位衙主背后势力宏大,乃是晋元皇朝朝堂上的二品大员。 晋元皇朝的制度下,衙首是九品,衙主是七品,府君是五品。长泽龙将是四品。全都是中下品官员,上三品的大员,每一个都是权势滔天的人物。云水郡?就是小小的澜州,在他们眼中都算不得什么。 这位衙主还很年轻,他出来和韩信见面的时候,神情平静,丝毫没有危机降临的感觉。 他们会面的地方设在泉阳城往东二十里的高山半山腰。 这里有个石亭,乃是天然所成,名曰杜女亭。这名字还是上一任澜州州府府君,诸葛州府亲自题的。 388 秦氏、孙氏 衙主名为乔石碌,韩信抵达的时候,他早已到了杜女亭。 乔石碌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但看起来十分沉稳,远非其青涩外表那般简单。 他没有武道傍身,来杜女亭见韩信,却未带一兵一卒,只带了两名提食盒酒水的侍女。 韩信也是孤身前来,等他到时,亭子中央的石桌上已摆满了酒食。这些都是对方带过来的。 乔石碌邀请韩信入席,模样恭敬至极。 “乔衙主,不知你相约于我,所为何事?”韩信直截了当的发问。 乔石碌给韩信倒了杯酒,举杯相敬。韩信却不予持杯,直视着乔石碌。乔石碌一饮而尽,而后从怀中取出一张图卷。 “云水郡,乃是澜州腹地,而澜州,又是皇朝界中心区域的一个战略之地。阁下要从这里开始征战皇朝界,实属不明智。” 韩信顿时笑了,这点事情他岂能不知。只是,这里是他的家,这里是他的根。为了确保自己的后方足够稳固,从这里开始,是十分妥贴的选择。 乔石禄将桌上的图卷解了开,摊开。 这是一幅皇朝界的地图,这地图上面到处都是行军的标注点。 “这是你做的?”韩信看着乔石禄问道,虽说纸上谈兵不可取,但是能将整个皇朝界的攻占图做出来,此子绝对也是个人才。 乔石禄摇头否定。 “这是当年晋元帝祖攻打皇朝界的路线和时间点。” 晋元帝祖!韩信吃了一惊,这玩意在晋元帝祖在世当年当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放到如今,肯定不是寻常人能够弄到的。 就算是如今一些人能搞到手的,也是局部区域的作战内容,如同这样,将整个皇朝界都详细的表达出来的,绝对不可能。 “你这是……”韩信眯了眯眼,乔石禄有朝堂背景,加上年轻有为,这样的人将来绝对可以踏入皇朝朝堂的高位。何必冒着风险给自己这种东西呢? 乔石禄重新坐了下来,他自己斟酌饮了一杯。 “我祖父,乃是朝中二品大员,左相使门下的家臣,我父亲不过是被左相使利用致死的棋子。如今他要扶持我,为的是给他自己的儿子铺路,将来好踩着我的尸体上位。” “试问,我能甘心么?” 韩信平静的看着乔石禄,对方是想要获取他的信任。但是仅凭一言,韩信是不会相信的。话,谁都会说,所以在对对方一无所知的时候,一个人说的话,是最没有说服力了。 乔石禄当然也很明白这一点,他当然不会幻想着韩信的信任这么廉价。他只是在一点一点的加注筹码,试图慢慢的探索出韩信的底线所在。 韩信当然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他没有再看石桌上的图卷一眼。他的意思很明确,我不单单是不信任你说的话,就连你带来的图卷,我也一并不相信。 乔石禄很有耐心,他看着韩信的眼睛。而后,命自己的两个侍女褪去自己的长衫,又脱去里边的上衣,顿时露出了条条可怖的伤疤。 这些伤疤每一条都是经年累月而成的,绝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造假。 “这是我在左相使家中为奴时流下的伤痕,其中的每一条都是左相使的长子留下的。为的,只是让我明白,无论我将来在朝堂爬的多么高,都是他们左相使家的狗。” 韩信呵呵一笑,还是没有表态。 乔石禄将自己的衣裳穿了回去。 “从阁下开始汇集人马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目的了。只是,阁下不好奇,为何这样的消息大摇大摆地说出去,却还是没有吸引到皇朝探子的注意吗?” 乔石禄看着韩信。 “因为,关于阁下在三阳宗时对外说的那些话,所有的知情者,都被我处理掉了……” 韩信顿时蹙眉。 “燕氏呢?” “燕氏的孩子们,我并未出手。而是放他们出了云水。”乔石禄说道。 韩信微微颔首,适才有些满意。 “既然你想要成为我的人,那么就拿你的诚意出来吧。” 乔石禄恭敬称是,而后又拿出了一张图卷。上面画着许多红点。 “如今,云水郡已有半壁在阁下的掌控之内。安抚百姓,招纳军士,同意江湖势力这一点阁下都做得无可挑剔。” “现在,放眼偌大的云水郡,最后剩下的硬骨头,就只有它了。” 韩信往图纸上看去——陵阳,秦氏。 秦氏虽然不是陵阳的衙首,但是秦氏的势力绝容不得小觑。 陵阳秦氏,只不过是其宗族所在。秦氏在澜州九郡都有分驻点。单单一个江州就有十万兵马,这还不是直属秦氏的,只是江州衙首秦寒山的妻子,孙烈娘的兵马。 有了孙烈娘的这条线,秦氏与那个军事大族孙氏又是极好的关系。 孙氏在朝堂上可是一品大员,偌大的孙氏一族,坐拥皇朝界两千多万皇朝军。一旦触及孙烈娘,韩信将要面对的就是孙氏的怒火。 且不论孙氏,单单是秦氏在澜州境内的屯兵,就超过六十万。 也难怪当初澜州府君会忌惮秦氏,就是这个原因。 一个孙氏,一个秦氏。所以乔石禄认为,韩信不应该选在这里起步。这样根本就是自讨苦吃。 对此,韩信,不以为意。 孙氏很可怕,秦氏也很棘手,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继续攻占云水郡。 韩信给了乔石禄一个表现忠心的好机会。 乔石禄乃是云水郡衙主,手握着五万到十万兵马,而陵阳,则是有秦氏驻兵三万。要拿下来应该不是难事,加上他是衙主,这件事只会更简单。 他就是要乔石禄去拿下来,直接触怒秦氏。让乔石禄成为秦氏愤怒的中心点。 只要乔石禄敢这样做,韩信就愿意信任这个人。 他想得很清楚,自己将来要征战的乃是整个皇朝界。需要吸纳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不如就从现在开始吧。 389 叶氏剑氏的心意 离开了杜女亭,回到了泉阳城。 乔石碌在自己的书房里静静看书,两个侍女恭敬伺候身旁。 乔石碌很清楚,韩信是想将他拖下水。 若是朝中二品大员想对付韩信,只需弹指即可,何必用这样麻烦的手段?而若是乔石碌想折了韩信立功,那势必不会去得罪秦氏。 否则,在他成功邀功请赏之前,秦氏的铁蹄便会踏过他的尸首了。 七品衙主,对于朝堂而言,真不是什么太大的价值。三品以上,才是皇朝钦定的命官。至于之下的阶级,依靠的全都是自身的力量。 譬如府君,位居五品。若是有难,向皇朝求助,自然是能得到救援,但若是救援不及时,府君覆灭,换了位新的府君,也是极有可能的。新的府君,只需上报皇朝,而后等待册封品位即可。 便如龙将,乃是四品。若是死了,皇朝也是不管不问的。只有位达三品,那你的命才是在皇朝的保护之下。 所以说,上三品和下六品,是截然不同的。 这样的制度确实有点类似于分封制,但是关于权力的替换却比分封制要更加自由。所谓的“诸侯”实力也被剥削的十分羸弱,在皇朝面前,犹若蜉蝣。 地权权力想要巩固地位变得更加困难,从而提升了中央权力的稳定。江湖的存在与地方权力集合体形成了相互制约的平衡之态。说起来,江湖对于朝堂,还是一种极好的分化力量。 正是熟知各种权力体制,所以韩信直接就能猜出晋商帝的目的。 ………… 离开杜女亭的韩信,直接去了另一个约定的地方。这个地方没有山坡,没有亭子。只是一道幽深的峡谷。 他到达的时候,叶穿云和剑指寒已经到了。 两人在峡谷深处的大青石上摆了酒菜,坐在下边,趴在青石上喝着酒。 “老三来了。” 叶穿云眼尖些,看到了远方韩信的踪影,直接站了起来。剑指寒坐在原处,纹丝未动,他看起来有些不悦。 韩信跃了下来,笑着唤道:“大哥,二哥,我来迟了。” 叶穿云拍了拍韩信的肩头,笑着说:“来了就成。” 然后,他突然靠近了些韩信,低声在他耳畔说道:“你二哥正生你的气呢,赶快赔罪去。” 韩信点头,他当然知道剑指寒是为何生气的。虽然这件事本身没有什么错误,但剑指寒会这么生气,也是因为关心自己。因此,韩信没有觉得半点不舒服。 他走过去就是行礼。 “二哥,我来向你请罪来了。” 剑指寒呵呵一阵冷笑。“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岐山掌教么?怎么需要向我这个小小的剑氏子弟请罪了?在下可担当不起啊!” 韩信赔着笑,剑指寒几乎没生过他的气,说明这事是相当严重了的。 “二哥,这事,不是我不同你商量。只是在那三阳宗前临时起意的,从开始想到落定思路,仅仅一两刻…” 剑指寒颜色缓和了些。 “那你是觉着,怕连累我剑氏?所以便单枪匹马征杀云水了?” 韩信点了点头。 剑指寒刚刚好了点的神色,立刻又被暴怒充斥。他大声苛责着韩信。 “你的事,便是我剑指寒的事!” 叶穿云急忙打圆场,笑呵呵道:“老三,这你就太见外了。你知道我们在叶城和剑城给你准备了什么吗?” “外族宗亲令牌。” 说着,叶穿云将早几年就备好了的令牌递给了韩信。 韩信看着这两块令牌,有些愣神,心中满满都是感动。外族宗亲,这是何其荣耀与重视?只要拿着这块令牌,韩信甚至可以成为叶氏和剑氏的领主霸主。 因为,他是叶氏剑氏认定的宗亲。 “所以,不要再怕连累了。叶氏与剑氏的族谱上,都有你的名字了。”叶穿云笑吟吟说道。 韩信收下了令牌,默默点头。和自己的两位兄长,何必客气?他先前的确是担心连累了两家,毕竟剑氏叶氏家大业大,剑指寒叶穿云也成功冲入法形,没必要随着自己冒险。他们有更多的选择。 但是,既然现在两位兄长都已经表态了。他自然不再有后顾之忧。 韩信直接道:“剑氏叶氏也在准备了么?” “还等你说?”剑指寒冷哼一句。“剑氏六百子弟,麾下三万六千江湖人。叶氏五百子弟,四万两千江湖人,早已集结完毕。我们可是拼上了一切,倾尽一切。” 叶穿云觉得剑指寒这样说不妥,于是补充道:“晋商帝要对付江湖,叶氏和剑氏这样的帝祖旧部所留的势力,自然是他的眼中钉。无论你动不动手,我和你二哥都不会坐以待毙。你的动作,只是给了我们一个助力罢了。” 剑指寒说的是事实,叶穿云说的是美化了的事实。韩信都信。 “有了大哥二哥相助,我们要取澜州,会变得简单许多。”韩信笑了笑。“先前人少无所谓,我口不遮言也不妨事。但到了往后,我们对外一致的说辞,不是推翻晋元皇朝,而是推翻各郡衙主统御。” 叶穿云和剑指寒自然懂。刚开始就表明宏图大业,是为了开创基础,为了拥有最为核心稳固的人马。之后对外要虚言,则是暂避皇朝界的打击。 韩信并不畏惧皇朝界,但是那数千万大军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一旦还未到那样的时刻就被大军盯上,他们可就输了。 暂时的忍耐,是为了最终胜利做出的牺牲。 三兄弟饮了些酒,又商量了许多诸后之事,最后就回去了。叶城剑城的人马被韩信分配了出来些镇守城池,之外的全部调到了江州一圈两百里驻扎。 另一边,乔石碌迟迟没有动静,韩信心中基本已经放弃了这个年轻的衙主。 390 拿下云水郡 就在韩信还在如火如荼的准备对付孙烈娘的十万大军时,陵阳突然传来了消息。 秦氏宗族本家,被拔了。所有在陵阳的宗亲全部被控制,不仅是秦氏,还有陵阳各个氏族,以及陵阳的衙首一族。 不久之后,韩信收到了乔石碌差人送来的信件。上面写着,陵阳已被掌控,是杀是囚,由韩信定夺。 对此韩信呵呵一笑,这个年轻人着实是很聪明的。能不动声色之间拿下陵阳。 如今陵阳零零总总的屯兵,除却衙主的留存不算,也有七八万。乔石禄能这般轻松拿下,也证明了他是有能力的。 韩信让乔石禄拿下陵阳,最大的意图就是让乔石禄得罪秦氏。可是乔石禄呢?囚禁了陵阳城内的世家大族,一人未伤,等着韩信定夺,将得罪人的差事丢还给了韩信。 第二天,韩信将对江州的行动交托给了叶穿云,剑指寒带着数万人朝着白淮城去,自己则是带着一万人,往陵阳而去。 等他到达陵阳的时候,陵阳已经封城数日。韩信直接从乔石禄手中接手了陵阳,没有半点问题。 韩信将乔石禄任为内营军师。 接受下陵阳,韩信将反抗者尽数斩杀,其中包括陵阳秦氏宗亲,胡氏等。而其他愿意归降的,韩信则是不予追究,只是剥夺了家财和部分资源,将起家中的武力全部汲取。 陵阳原先的衙首还是衙首,衙首家族被斩除了过半,若非碰见个老熟人,韩信是不会留下衙首一族的。 是清月,那个在清水庄遇见的女孩。至于当年的铁处女,已经死了。秦氏宗亲二少秦万冠成为了宗亲之中的领军人物,带头反抗韩信。 韩信自然是杀了。 不管是秦氏有多强大,现在陵阳韩信必须收下。 拿下了陵阳,白淮城没有损伤一兵一卒。 当年韩信在白淮城创下的威名还在,只是兰医斋一句话,白淮城直接缴械投诚了。 对于白淮的格局,剑指寒丝毫未动。只是按照韩信的计划抽了其中的八成资源,仅仅剩下城池最后的生存职能。 至此,整个云水郡,除却正中心的江州之外,其他地方全部都被韩信收入了囊中。 四方兵马汇集,除却常规的镇守人马之外,所有的兵力全部围到了江州城下。 秦氏已然得罪,好在乔石禄封锁了云水郡内的消息,陵阳衙首操持着秦氏之前的情报系统,继续对秦氏各处的分点传递消息,这才没有引起秦氏的警觉。 现在,江州城中的,乃是孙氏孙烈娘。 孙烈娘孙氏如今在皇朝如日中天,手握重兵,是不可能反水投奔自己的。所以,只能杀。一旦杀了,那个手握皇朝千万重兵的孙氏,可就真的得罪了。 就算是韩信对外的目标是成为衙主,孙氏也绝不可能放过韩信。这就是事实。 兵临城下,韩信第一时间偷进城中,将自己在意的韩氏、周氏、白氏都带了出来。 攻城那日,长泽龙将一早来访,他想劝韩信退兵。可是韩信直接将他囚了,他亲自踏着巨大的法形正宗长剑,悬立虚空指挥作战。 这是一场苦战。 韩信从前在云海小庄对付往生兽的时候,就见过孙烈娘的手段,这个女人指挥作战,可以让整个部队的战斗力至少提升三成。这样的人就算是对孙氏而言,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若非孙烈娘是个女子嫁人了,在孙氏绝对会有相当高的地位。 最后,韩信出手,一剑劈开城墙,让大军蜂拥进入,彻底瓦解了孙烈娘的大军。 生擒秦寒山及其妻儿。 韩信试图劝说,可是秦寒山坚持不投诚,最后韩信只能杀了。连同他的妻儿,一并杀了。 乔石禄尽力封锁云水郡内的变动,韩信迅速整顿兵力,将手里的兵力进行汇集。而后除却七座城常规需要守备的一万人驻守之外,在叶城和剑城也安排了一万人。 加上新招募的,除却驻守的九万。韩信手底下还能带领作战的,还有十七万人马。 依然是封锁消息,韩信兵分二十路,将云水郡内所有的江湖人团伙、江湖势力,全部清扫收归了一顿。 清扫耗时半个月,兵力也从十七万扩张到了二十三万。 按照约定,江州交给了周鸣。但不再是衙首,而是城主。韩信喜欢这样的称谓,他任命乔石禄为云水郡郡守。 原因很简单,他曾经承诺过周鸣江州的事情。而乔石禄则是原先就是掌控云水郡的,现在交由他管理,也算是暂时之策。免得新上任的人,对云水郡的管理不够熟悉,到时候极容易出现问题。 比如隐瞒秦氏和孙氏变故这件事上。 深夜的江州城内,韩信几个人坐在城主府商议着。 能入此处者,除却韩信,只有五人。 剑指寒、叶穿云、乔石禄、长泽龙将和另一位法形。 这位法形名为赤炼,是韩信在攻打相城时冒出来的。算是机缘巧合突破的法形,如今已是八十三岁高龄。 当然,这个年纪对法形来说是不算大的。 这位法形之前韩信也交过手,只是那个时候他还是宗师,位列云水十大上气宗师之一。叫擒龙宗主。 云水十宗,韩信行走江湖这些年,见过八位。像是铁羽箭神那样的生死仇敌毕竟是少数,大部分都还是凌波之主那样的友善。像百岁龙鱼那样托付一切的也就不多。 “信主,秦氏还能暂时稳住,可是孙氏,怕是快要瞒不住了。”擒龙宗主认真说道。 韩信当然知道这一点,杀了孙烈娘,留给他反应的时间可就太少太少了。 “大哥,二哥,如今兵马整顿的如何了?”韩信问道。 剑指寒懒得开口,叶穿云说道:“二十三万兵马,乔郡守手握三万,镇守云水郡。我们四人每人率领五万,已经整顿好了。粮草充足,兵备齐全。” 长泽龙将身为半步法形,他看了看在场的三位法形,内心是有些虚的。 乔石禄摇头。 “三万太多,留下五百即可。要守云水郡,需要的是迅速的调遣,我只需五百人传令,九城之间的九万人马,我自信可以做到及时调遣。” 391 孙氏出兵 若是按照乔石禄那样计算,九万人镇守算是不错的数量了。只是这九万人实在是太分散了,云水郡说大不大,可一旦有了战事,从最北面的玉泉到陵阳,也需要二十几天的行军。 最后,韩信要求乔石禄留下那三万人,乔石禄这才作罢。 在场五人看似基本平起平坐,实际上的权力是完全以韩信为核心的。叶穿云和剑指寒拥护韩信,就算是擒龙宗主这位法形想要做什么,也无法挪动半分。 后边的事情讨论的就是出征的事情了,和乔石禄没什么大的关联。于是他一边听着,偶尔提出意见之外,就趴在桌上绘制起了自己预备的镇守兵力分布图。 等韩信等人决定好了征讨路线的时候,他也画好了。 “明日,大哥先带叶城的一万人从前仓古道出发,后续的亲信会带着五万人追上,留下一万人到叶城,剩下的四万人继续追上。 二哥的剑城也是如此,大哥不去白洛郡,而是济阳郡,先拿下黄永城,驻兵垂崖带,等待擒龙宗主的人从十堰城过到垂崖带汇合,再对太神派总攻。 擒龙和长泽一并出发,先去十堰,拿下十堰城后兵分两路,擒龙北上汇合二哥。长泽南下汇合大哥,一并拿下白洛郡古堰城和地安城。” 几个人纷纷点头,这样的行动不算复杂。云水郡周围,济阳郡是个弱小的郡,江湖势力弱小,军队也不强大,所以韩信决定先拿这个地儿。 白洛郡是云水郡周边比较强大的,但是白洛郡十多年前经历了往生兽的浩劫,白洛郡南部三分之一的区域到如今还未恢复,要攻下,比拿下济阳郡还要简单得多。 澜州九郡,从西向东,旋斗、杜衡、青海、白洛、天水、云水、济阳、月阳、龙睛。 以二十万兵力,要拿下济阳和白洛,或许有些吃力,但是为首乃是三位法形,一位半步法形,应该不会出现问题。 韩信手底下不带兵,他负责的是清扫法形。 他的实力,在法形境界乃是最强的存在。除非碰见玄意,否则,任何法形都不可能阻挡他。 当夜,韩信就出发了。济阳郡对外没有成名的法形强者,白洛郡前些年有一位,这些年又出了一位。一位在天宗,新起的那位则是在天安城。 韩信直接飞去了天宗。 在天宗,他还有两位老相识,天狼星和大熊星。可惜这两位如今在天宗的地位并不高,否则韩信说不定就不用对天宗出手,还有机会收获一位强大的法形强者。 他深夜来到了天宗的中平山脉,通过鬼神的感知觉察到了那位法形的所在,于是降落了下去。 他直接来到了那位法形的面前。 天宗的法形是这一任的宗主,紫微星。 对于韩信的到来,紫微星有些吃惊和意外,但是欣然接受了。为韩信泡茶,两人像是老友一般手谈一局。 期间两人没说一句话,等到棋局结束,韩信转身离去,去了天安城。 天安城这位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二话不说就是大打出手。打了很久,一直输,可他一直不服。最后韩信和他喝了一天一夜的酒,才离去。 等到叶穿云和长泽的大军来到天宗之时,天宗山门打开,天宗弟子纷纷放下了兵器,成为了编制的军队。剑指寒和擒龙拿下了济阳郡,朝龙睛郡出击,碰上了一位法形。 正当擒龙不敌那法形时,从白洛郡的天安城内冲出一道白光,直接飞驰良久前往援助,直至击杀对手。 两个月时间,韩信踏遍了半个云水郡,而他的大军,也拿下了除云水郡之外的,济阳郡、龙睛郡和白洛郡。 偌大云水郡,已掌控四郡。 这样的大动作,早就吸引了澜州府君的目光,他第一时间向皇朝求援。 同时,秦氏开始集结人马,要向背叛了自己的长泽和毁灭了秦氏宗族的韩信报仇。 除去被韩信拔除毁灭的,四十五万大军一下子来到了白洛郡和云水郡之间。 另一方面,孙烈娘的死讯也被秦氏加以确认,上报给了孙氏。 据传,孙氏的老祖宗已派出孙氏子弟,率领三百万大军,从神州南下,直指澜州而来。 按照皇朝界正常的状况,一州府君屯兵不得超过两百万,这三百万大军要获胜完全不是问题。加上出手的又是孙氏兵法天才,这是一场没有理由会失败的战役。 从神州南下,三百万大军,最快也要三个半月。接下来的三个月时间,就算是的准备时间了。 韩信对外声称是为了推翻澜州府君的压迫,所以,皇朝界没有对付这个新起的军队。可是皇朝界也不能无视澜州府君的求助。 最后晋商帝亲口道:“既然孙爱卿的孙儿已经带兵前往,那么再下令要求白州、川州两州府君各派遣二十万兵马援助澜州府君,撑到孙卿的三百万大军抵达即可。” 对于高高在上的晋商帝而言,完成自己毕生的雄图伟业才是最重要的,澜州这样的小闹腾,对他来说是全不打紧的小事。 就算是这一任澜州府君消失了,最多出现一位新的府君,自己册封个五品即可,无伤大雅。 每年,偌大的皇朝界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着,不稀奇。 而今巫族余孽覆灭,他唯一需要盯着的出了皇朝界内部的政治之外,就只剩下那个连帝祖都狼狈逃回的混沌乱海了。 谁都想成为千古明君,都想成就万古芳名,甚至想成为帝祖。 晋商帝很聪明,他就是想成为的帝祖。所以才会冒着大风险实行这样的政令。可是这样还不够,他要征服混沌乱海,只要征服了混沌乱海,他就是真正的帝祖了。超越先代,成就无上帝祖之名。 退朝,晋商帝行走在高大宽阔的神庭走廊上,他的身为跟随着两位玄意护卫。十六位法形护卫。不仅如此,但凡是他驻足之处,暗处还有六位玄意护卫,四十八位法形护卫。 他是至高无上的,晋元皇朝——晋商帝。 392 疯狂的韩信 每月一两银,便将许多江湖人逼上了绝路。现在一个月三两银,更是加剧了现有情形。 之前许多江湖人还能靠着自己的收入,勉强维持。可是算下来,他们每个月的收入就那么些。本没有管武堂这事,他们也只能勉强温饱,有了这一两银,温饱已成问题,现在还加至三两银,这是要他们死啊! 原先还处于观望的许多江湖人,一下子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三两银,没有家室的江湖人倒也还好说些,一旦有了家室,三两银被夺去,剩下的,便是连温饱都不足了。 “信主,这道政令下来,九成江湖人课都没法活了。”擒龙宗主与数位法形站在韩信的身后说道。 韩信站在高大的城墙之上,看着面前的青海郡。这本是他接下来要攻打的目标,可是这道政令下来,乱了他的步伐。他现在的钱,不够为全军的江湖人上交管武堂了。 “孙氏已从神州出发,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长泽担心的说道。他看着韩信的背影,蓦然间心中有些感慨,不知不觉间,韩信已经强大到了这样的地步。坐拥七十几万大军,麾下有七位法形,占领着半个澜州大地。 “二哥去拦截川州的援军,大哥去拦截白州的援军。澜州府君的兵马在月阳、杜衡、旋斗三郡快速汇集。怕是等不到大哥二哥归来,旋斗、杜衡、月阳的大军便会推进到青海、天水两郡,他们会先攻云水郡。” 韩信缓缓说着,他很清楚澜州府君的想法。 云水是韩信的核心所在,先拿下来,首先就能挫败韩信的军心。 如今,澜州府君的大军数量还要比韩信多的多,只是澜州府君手底下的法形只有两位,就算是加上月阳和天水的三位,加上青海郡新成的一位,依然只有六位。 而韩信这边,加上韩信自己,则是八位。 这也是澜州府君现在最为恐惧担忧的事情。 “信主,这管武堂已经派人到各城的驻守处要银子了。”紫微星蹙眉催促道。 韩信回头,看着身后广袤的云水大地,看着那看不见的白洛、济阳、龙睛。突然他笑了。 “管武堂,呵呵呵……” 他的眸中闪现可怕的寒芒。“传我令,各地管武堂,尽数拔出。管武堂官吏,一个不留。” “什么?”紫微星惊惧的看着韩信,动管武堂,那就是和皇朝政令作对啊?这是要谋反不成? 可是他没有声张,稍稍沉默,他就明白了,韩信从一开始所求的就不是所谓的一时安稳。人家最开始就是要和皇朝对着干的。 紫微星内心像是被什么充斥了,一股豪气突然间填满了胸腔。 “悄悄动手。”韩信缓缓说道。“铲除之后,将我们自己的人填进去,依然是管武堂。以管武堂之名,上交的银两总数不变,将军中半数之人作为已铲除名单上交。” “属下明白。”擒龙恭敬称是。 当夜,行动就开始了。宗师高手、一流高手纷纷出手,直接拔出管武堂。 第二天,管武堂依然正常做事,只是其中的官员,全部换了一批。全成了韩信的人,他们虚构一份死亡名单上交,同时将计算出来的银两也上交。 如此一来,在皇朝的眼中,韩信杀了自己的数十万大军。而那数十万大军,则是被韩信暂时屯到了别处,这无关紧要。 被这道政令所扰,越来越多的江湖人加入了韩信的麾下。他们自愿申请成为死亡名单上的一员,而后成为了韩信的军士,屯到了各处。 短短几天,七十几万大军,就增加了十五万。将近九十万。 正如韩信所料,澜州府君在旋斗、杜衡、月阳汇集的大军挺进了青海郡和天水郡。 澜州府君八十万大军,除此之外,还有秦氏的四十五万大军。共计一百二十五万。 这将是决战了,韩信蹙眉。 只要这一战胜了,整个澜州就都是他的了。可是他不想打这一战。 这一战,他当然自信能胜。虽然兵力相差三十五万,但是对方认为他手底下只有四十万军,势必会产生轻敌之念。加上自己这边法形数量比对方更多,战起来,优势还是有的。 但是他不想打。 如今孙氏已经朝着澜州来了,要为孙烈娘报仇。来的可是三百万大军,若是这一战他与澜州府君打了,最后就算是胜利,能留下百万军便是幸运至极。 百万军,他要怎么对抗孙氏三百万大军呢? 所以,这一战,不能打。 思考了一夜,韩信下令将已经朝着云水行进大军调往别处。他任命几人,分别带着二十万兵,从白洛和云水边界,绕过青海和天水,去取下已经被抽空了兵马的旋斗郡和月阳郡。 “信主,万万不可啊。剑主、叶主带了四十万人走,此处若是再带走四十万,剩下五十人,如何对抗那百万大军?” 开口的依然是紫微星。 韩信笑了笑,他看了看来自天安城的法形,那小子还在喝酒呢。 “罗峰,你说呢?” 罗峰打了个酒嗝,嘿嘿笑着。“信主,有把握…额…还需我说甚?” 韩信笑着,罗峰是年轻人,比起紫微星、擒龙宗主这样的老人家,多了不少的胆气和勇气。罗峰的想法和韩信自然更加贴近。 “将云水剩下的二十万人全部调离,白洛的屯兵叶不必动了,三日后,我独子会会所谓的百万大军。” 紫微星倒吸一口凉气,这信主,怕不是,疯了吧? 393 玄意称王 韩信的疯狂在擒龙和紫微星眼中是疯了,可是罗峰却给予了大大的赞赏。 “不愧是能让我效命的男人,这份胆魄,我罗峰,服你。”说罢,他一饮而尽,醉倒在了窗台上。 三日匆匆而过,龙睛郡和白洛郡传来了剑指寒和叶穿云大捷的消息,十五万大军,稍稍交锋,便胜了。一来是川州和白州府君不愿生死相搏,另一方面也是剑指寒和叶穿云手段犀利所致。 仅仅一仗就打的对方不敢再出手。于是只好驻兵停留对峙,剑指寒和叶穿云留了三千兵马驻守对峙,其他人马全部在撤回的路上了。 白州和川州的领将答应不进攻,而叶穿云和剑指寒叶答应对方不会再与对方交锋。否则这样打下去,对方的十五万人非得给剑指寒和叶穿云杀光不可。 留个三千人,对外宣称乃是二十万大军,就是给两州府君留的面子,让他们好和晋商帝交差。 一百二十五万大军遍布满地,究竟是怎样壮观的场面,韩信飞在云水郡和天水郡的交界上空看得一清二楚。 云水、青海、天水三郡交界处,密密麻麻的黑影平铺,蔓延出去不知道多少里地。 韩信就站在空中,面对着百万大军。 为首的乃是澜州府君手底下的两位法形,后边还有四位。其中一位还是韩信的老相识了。 那是一个背负着巨剑的男人,他看着韩信,对他微微一笑,像是老朋友相见,在打招呼。 澜州府君不在战场之上,他躲在身后的天水郡最近的一座城池之内,来去数百里,足够安全了。 “逆贼……”那为首的法形还想说些什么,旁边的法形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多说无异,进攻吧。” 那法形愣了愣,有些恼怒的看了自己的朋友一眼。自己好不容易做了这么一回统帅,没想到还不让自己放几句话,真是过分。 “杀!” 巨大的声音传递了下去,两三里地之内的军士全部听到了。于是,他们开始了喊杀声,他们的声音传到了后方,后方的军士听到也开始喊杀,层层递进,直到所有的军士都开始喊杀,已经是过去了好一段时间。 前冲之军带着浩浩荡荡的气势,踏起漫天的灰尘,如同无坚不摧的可怕兽群。 杀—— 韩信看着下方成片成片的小黑点朝着云水郡的界限冲来,一旦冲进云水郡,首当其冲的就是泉阳。 韩信持枪下落,远方为首的两位法形见状,立即奔袭而来。 韩信看也没看他们冲来的方向,张口就是吐出一道火焰,这措不及防的吐火,直接焚了两位法形的面须,其中一人更是一条手臂直接被烧的焦黑,眼看着是废了。 他也倒是干脆利落,见到自己的手臂被焚的毁了,直接封住穴道止血,砍下坏臂,硬是没吭半句。 “妖孽,你使得什么妖术?!”另一人对韩信愤怒的咆哮道。 韩信哈哈大笑,没有回答半句,翻身就是继续朝着地面落去。这是他一直养着的那枚龙珠的力量。当年在血星草林得到的那枚龙珠,早已化开外层的石膜,韩信按照齐重阳给予的典册,学会了其中的用法。今日不过是小试牛刀。 施展龙珠之内的手段,根本无需韩信自己的真气和秘境之力,消耗的是龙珠之内自己存储的力量。神奇的是,这龙珠之内的力量耗尽了,它会自行补全。 韩信只是小试一下,未曾想就重创了一位法形。 他落到了地面上,落在了浩浩荡荡的大军之前。回首望去,才知那是怎样可怕的光景。你抬眼所望之处,全是成百上千持着兵刃,面目狰狞,疯狂奔踏而来的壮汉。 枪,他握着祖师长枪。心中不禁想到,昔日,枪道祖师是否也面对过这样的景象呢? 他缓缓笑着,刹那间,天地之间的喧嚣之声尽数静了下来。他脑海里浮现了太多的东西。 自己被这些壮汉杀死的模样,他们踏着自己尸体冲入云水的模样。 自己的长枪折断,诸多战友被无情杀戮的模样。 还有那星河熄灭,自己手握长枪的模样。 看到了自己从那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中,看到的各种枪法。 顷刻间,他抬头望去,晴朗的天空在他的眼中暗了下来。一片璀璨的星空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可他不知道的是,暗下来的不仅仅是他眼中的天空,而是方圆百里,所有人的天空。 前冲的士兵们恐惧的停下了脚步,他们看着天空,太怪异了,他们没有见过这样可怕的景象,突然之间,烈日高悬的天空就变成了满是星辰的黑夜。 他们都从未知之中感受到了相当的恐惧。 韩信哈哈大笑,他第一次看明白了,真正的看明白了那一枪的含义。熄灭星空的那一枪。 他对着星空一舞,长枪晃动,刹那间,在众目睽睽之下,那突然出现的满天星空,骤然之间像是被水泼灭了的星火,一应尽数熄灭了下去。 熄灭星空的枪意。 嗡! 整个苍穹为之震颤,一道玄奥的气息从韩信体内逸散了出来。一道凌厉的气势从长枪之上散发,充满他的全身。 玄意! 大军对面为首的两位法形吃惊的喃语道,这声音不大,但是听到的人很多。因为眼下大军实在是太安静了。 玄意,称王。 对面背负大剑的男人顿时大笑,大步上前,恭敬行礼。 “拜见玄意武王!” 这声音巨大,就像是雷霆一般震在所有人的心脏之上。 天出异象,玄意称王。 古籍之上传下的箴言成为了民间的传说,成为了坊间的民谣,以至于所有人都听过这么一句话。 一位位士兵纷纷下跪行礼。 “拜见,玄意武王。” 394 东边来的天智王 韩信伫立原野之上,狂躁的风将他的长袍吹袭的猎猎作响,如同阳春时节拂柳的风。 面前是层层伏跪叩拜的敌方大军,为首的两位法形已经沉默了。他们已经很确定了,对面的男人已经化为了玄意。 何为玄意?那便是参悟到了目前已知的,武道最高深的境界。玄意称王,玄意武王,代表的是,最强二字。 现在的韩信在皇朝界距离九王必然还有差距,但是,他已经达到了这个境界。也就是说,他是有资格成为王的存在。 正是玄意称王太难了,所以当初的长泽龙将才会想从声望下手。 笼络数郡衙主,笼络各方强大的势力,最后向皇朝推举自己为新的殿王。可是这样的方式要成功实在是太渺茫了。 长泽是没办法为之。而如今,韩信先一步做到了。 百万大军,在他的面前变成了虔诚的信徒。他们恭敬地朝着韩信叩拜,他们此生都不曾见过这样神异的景象,他们此生都不曾见过真正的王。 现在他们见到了,这是真正的王,在他们的面前诞生的王。 背负着大剑的莙来到了韩信的面前,他替代了为首的两位法形,发号施令。 韩信看着他,笑道:“莙,当真是许久不见。” 莙呵呵一笑。 “我本想着开战之后,带着我青海郡二十万军在后方替你截断五十万人,从而减轻你的对敌压力,看样子都是我多虑了。” 韩信没说什么,他是相信莙的。 他抬头看去,即便是先前还打算出手的两位为首的法形,现在也没有再出手的打算了。 对方已经成为了玄意,现在他们这些法形即便是全部一起上也伤不了对方分毫。要么现在选择臣服……亦或是等到孙氏来了、殿王来了再出手差不多。 然而,韩信却不给他们机会,他上前一眼看去,直接抬起长枪杀人。 他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敌意,为首的两位法形直接横尸当场。 他们死也没想到,还轮不到自己臣服,就被杀了。 韩信将剩下的三位法形稍稍排除了一下,又杀了两位。 而后,他下令,将这庞大的军队尽数收编。 秦氏的四十五万大军也在其中,秦氏的新任族长出面,向韩信表示忠诚。 他们已经不想报仇了,不仅愿意献出自己秦氏多年累积的一切,还愿意成为韩信的麾下人马。 这样的转变,只因韩信成为了玄意。 可怜的韩信本还想着若是秦氏的大军还试图反抗的话,自己可以试试手,看看如今自己的手段到了哪一步。 不过秦氏的投诚也不可惜,如此一来,他就有了超过两百万的兵马,对抗孙氏的可能性已经出现了。 一场本该血流成河的大战,顷刻间就被兵不血刃的化解了。 韩信带来几个人接收大军,他自己就朝着澜州府君的藏身之所走了过去。 不过数百里,对于法形来说都不算远,对于现在的韩信来说,实在是太近了。仅仅两分钟,他就横跨数百里来到了澜州府君藏身的城池。 而后落下地去,一路冲杀,直接将澜州府君擒拿了出来。 至此,整个澜州就都是韩信的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韩信不断地整顿各地兵马进行汇集,同时派遣自己的人马前去接收青海、天水和杜衡三郡。 待得整个澜州都被掌控到了手中,韩信一声令下,所有的管武堂顷刻间被全部拔除,然后换上了韩信自己的人。 这一次,他没有急着伪造死亡名单进行上报。因为孙氏马上就要来了,若是现在自己制造死亡名单上报,到时候出场的兵马一旦超过这个数的比例,也就等于露馅了。 所以现在韩信愿意付出一些代价,至少先保留著自己这边到时候要对抗孙氏的军士数量。 两百一十五万军士,将近六十万武道者。而且这个数字还在拔升,澜州九郡各处,都还在不断地招募士兵。 韩信算了一下自己搜刮起来的财物,要应付这个数字的江湖人数量虽然肉疼,却不是什么问题。 现在他第一需要做的是,迎战孙氏三百万军。 这一日,韩信还在研究来自燕氏的百人合击阵时,从澜州的东边,来了一个老人。 他来到韩信的住所之外,直接要求求见韩信。 起初他被城主府外的守卫所拦,迟迟不肯离去。最后是乔石禄来见韩信时,才将这老人引见进来。 老人来到了韩信面前,乔石禄对老人十分恭敬,他为韩信介绍道:“信主,这是……” 不待乔石禄介绍,老人反倒是自己先开口了。 “老夫徐宁,见过小友。” 韩信看着老人,不禁好奇道:“不知老先生来此,所为何事?” 乔石禄一听就知道韩信是不知道这老人的背景,连忙补充道:“信主,这位徐老先生,是当年帝祖亲自册封的,天智王啊!” 天智王?韩信大吃一惊。 能被晋元帝祖封王的,那都是大功臣。要成为大功臣,肯定是拥有相当的能力的。 就像是蜃楼王,一次次将帝祖大军从绝境之中拯救出来。 再者来说,帝祖时期的人,到现在都还活着,就说明这个人本身绝对具备十分强大的力量。 韩信听过天智王这个名字。 传说,那是帝祖的智囊团之首,一路上征战的奇谋几乎都是出自天智王之手。所以后来帝祖便册封其为天智王,意思就是拥有上天的智慧。 “原来是天智王老前辈,晚辈失敬了。”韩信恭敬行礼道。 天智王摆了摆手。 “什么王不王的,都是老黄历了。说说现在吧。”天智王看着韩信,目光带着笑意。“你想推翻晋元皇朝,是吧?” 韩信迟疑着没有回答。 天智王笑着。“不必隐瞒,这都不算事。若是老夫再年轻个两百岁,也会行这等事。毕竟,如今的天下,可不是当年兄弟所渴望的模样啊。” 韩信恭敬地听着,不敢给予评判。 天智王徐宁拍了拍韩信的肩膀,笑着说道:“我此次来,是给你三样东西。相对的,你要给我一些你的东西。” 395 等待 听闻此言,韩信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但是很快他又在后边补上了几句话。 “不知前辈带来的是什么东西?只要是晚辈有的,不触及晚辈底线,前辈想要的,晚辈自然予取予求。” 即便是面对天智王的存在,韩信也还是没有屈服。他与这自己的底线,若是天智王不开眼非要触及他的底线,那么韩信可不管你是什么天智王不天智王,他都会出手。 但是天智王只要不触及韩信的底线,那么一切都好说。 “先说老夫带来的东西吧。”天智王笑着说道。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册子。递给韩信,说道:“我知道你在研究北燕山燕氏代代传承的阵法,这是完整的阵法,是我第一件带来的礼物。” 韩信接过一看,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真的是。 而且无比详尽,比他在燕氏密室得到的简直要好太多了。他看着看着,将这东西收进了怀中,这可是好东西。 老人见韩信收下了,于是缓缓说道:“既然第一个礼物你收下了,那我可就提第一个条件了。” 韩信点头。“还请前辈直言。” 天智王认真说道:“第一个条件,给我孙子娶个媳妇,贼好看的那种。” 听到这个条件,不仅是韩信,就算是乔石禄也是愣住了。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皆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此强大的天智王,居然要自己帮他孙子找媳妇? 似乎是感受到了韩信和乔石禄的吃惊,天智王无奈的说道:“二位莫笑,老夫也实在是没法子了。我那孙子,智谋无双不假,可惜脑筋子太死,若是他继续这般下去,我徐氏非得绝后不可。” 韩信和乔石禄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不就是找个媳妇么?漂亮的女子澜州比比皆是,韩信自信自己能替天智王的孙子找到。 接着,天智王就展示起了自己带来的第二件东西。 ————九王的信息。 天智王曾和九王并肩作战,虽然不知道天智王为何会此刻跳出来出卖九王,但对于韩信而言,这是天大的好事。 正如法形分骨心、内蕴、正宗一样,玄意也有三个境界划分,分别是。 地之霸者、天之冠者和虚之星者。 其中,虚之星者古往今来或许其他修行的道路上出现过,但是武道修练一直都没有出现过。就连九王也曾一度怀疑,所谓的虚之星者到底是否存在,还是说这只是先祖前代们臆测出来的虚假境界? 这一点已经无从考证了,虽然武道是最近数百年才崛起的,可是武道的理念创造,已经武道境界的划分奠基却是十分遥远的古代。 从前的是创造者,现在的,都是按照前人创造的理念,走在前人开辟出来的道路上的行走者。可是,前人说的路,或许是太久了,现在的人已经有点找不到了,以至于开始怀疑这些东西是否真实存在了。 九王之中,其中夏王、冥王和秦王乃是天之冠者。 其余的都是地之霸者。 冥王擅使风,那是邪道的手段,可遮天蔽日月。曾经冥王就以滔天邪气引无数邪物现世,乃是十分可怕的存在。 夏王擅剑,夏王的龙也是十分棘手的存在,乃是地之霸者层次的龙。夏王的剑,乃是武道,大隐之境。 秦王一直很神秘,即便是当年诸王征战天下,秦王也不曾全力出手过。唯一能确定的是,秦王应该是九王之中最可怕的存在。 当年帝祖远征混沌乱海,若非有秦王相随,或许帝祖和其他几位殿王,连活着回来的机会都没有。 剩下的六位殿王,全部都是地之霸者。 虽然是地之霸者,但是他们每一个都是地之霸者之中的佼佼者。 晋商帝身旁护卫的玄意们,即便是联起手来,也未必能击败一位地之霸者殿王,这就是实力上的差距。 巢王、营王、太岁王、晋王、云汉王、苍溪王。 韩信从天智王口中听到了许多有用的信息,其中包括九王各自擅长的手段,他们的弱项。甚至天智王还为韩信模拟了一些对付九王的方法。 这些方法基本上是用不到的,但是却为韩信打开了思路。 接着,天智王提了第二个条件。 他将自己的孙子从城外接了进来,硬塞给了韩信。然后扭头就走了,跟闹着玩似的。 这位天智王的性情也是豁达的紧,只是天智王的这位孙子,实在是木讷的不行。见到韩信和乔石禄仅仅是拱了拱手,自己名字也没报。 行的吧,天智王既然都给了自己这样的情报信息,这位天智王孙子的终生大事和未来前程,韩信终归是会帮他打算好的。 只是,眼下才两个礼物啊。第三个礼物呢? 来不及问,天智王已经走了。 处理完了军队的整备,韩信终于闲下来了。 他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孙氏已经穿过了大洋州和秦州的交界,全军已然进入白州境内。 穿过白州,就到澜州了。 韩信已经拟好了上书,命人连夜兼程送向神州。上书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韩信表达自己已经一统澜州,请求晋商帝册封乔石禄为五品府君的内容。 当府君?韩信可没兴趣,他只想征战天下,布下阵图,完成那个人交托给自己的任务,完成自己渴望的武道昌盛的心愿而已。 当然,心愿的详细内容很多。比如让这个世界更加精彩,让天下的百姓都能吃得饱等等等。 现在他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孙氏的三百万大军,正式到达。他的探子在白州境内时时刻刻盯着孙氏和他的三百万大军的动向呢。 “夫君,我今日买了新鲜的鱼,给你弄蒸鱼吃。”涼鸾笑嘻嘻的说着。 韩信微微点头,这样的生活,才是他所渴望的。 “韩信,恭喜你。”枪灵的声音突然在韩信的脑海里响起。 韩信一愣,不是十分理解枪灵的意思。 枪灵笑着说道:“虽然你领悟的荒枪还差一点点,但是,我决定将这个秘密告诉你了。” 396 酉辰 许些时候,韩信总觉岐山的春是一场胜景。这处翠,那处青的。到处都是萌芽嫩新,三三两两的弟子在打扫着练武场。这里已经许久无人练剑了。 韩信背负着君凰剑、祖师长枪重新回到了这里。此行仅一人。本来韩遇经想要跟随,韩信让他盯着白州,适才作罢。 韩遇经,距离法形还差一些,但也已经胜过长泽。 “掌教大人!”扫山的弟子看见韩信,纷纷行礼,无比恭敬。 韩信在三郡交处,以一己之力折服百万大军的战绩,已经传遍了澜州。如今他在澜州的名声声望,已经达到了巅峰之态。 这是乔石禄刻意为之的,他认为,韩信的威望提高了,自然有助于他们掌控澜州。不管韩信愿不愿意当这个澜州府君,他的声名总是和府君绑在一起的。 韩信踏着草地,直接来到了当初封存祖师长枪的山壁前,按照机关开启了石门。 当初这里的山壁被毁了,樊乘风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之修复,并且又布下了许多机关。 他进到了山洞里,曾经这里充满着兵器散发出来的光辉。但是现在没有了。 他点上火把,将山洞里的景象照亮。而后看着那静静躺在木架子上的断剑。 这是被自己弄断的祖师长剑,可惜岐山多番寻找,也没有找到能够修复这等绝世名兵的强大铸兵师。 这把剑就这样断着。 韩信掠过长剑的位置,按照祖师长枪指引的方向不断走去。然后手掌落在一块光滑的石块上,用力一按,顿时又开启了一道石门。 石门一开,一道璀璨的红光从其中散射了出来。韩信抬眼望去,见到了一把刀。 祖师长枪下令道:“弄断它。” 韩信毫不迟疑地用祖师长枪刺去,那把同为绝世名兵的战刀,就这样在韩信的手中断裂了开。 随着战刀被毁,那道明亮的红芒也霎时熄灭了。 “继续走!”祖师长枪说道。 韩信再一次迈开步伐,走到尽头,按住一块石块,又一次开启了一道石门。 这一次绽放的是橙色光辉。 依旧是一部绝世名兵。 一道道石门,一部部绝世名兵…… 这是枪灵告诉韩信的事情。 他说,在岐山的山洞里,像它和长剑的绝世名兵,还有七部,共计九部。当九部绝世名兵只剩下一部的时候,就会出现某些东西。 韩信正是为了这个神秘的“某些东西”而来的。 七部绝世名兵的确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但是韩信更感兴趣的是这些名兵全部毁坏之后,那山洞里会出现的东西。 祖师长枪既然会特地来说,那东西只怕是不得了。 当弄断最后一部兵器后,韩信再打开石门,便回到了最初放置祖师长枪的山洞里了。枪灵对韩信说道:“将我放回原处吧!”韩信如实照做,可是什么也没发生。 韩信也不着急,他站在旁边静静等待着。 枪灵这时缓缓开始说话了。 “韩信,在这里,我将这个秘密告诉你吧!” 韩信静静听着。 “我们九部兵器,乃是同一个主人留下的。”枪灵说道。 韩信并不感觉意外,方才他就猜测到了这一点。这九部兵器,在设计上有许多的相似之处。所以他就胡思乱想的瞎猜了。 “我们的主人,是横跨漫漫星空才来到这里的。主人在这里住了很久,最后将我们留下他才离去。” 韩信有些唏嘘,九部绝世名兵,这位祖师长枪的先代主人,当真是浩大的手笔啊! 祖师长枪看穿了韩信的想法,于是伴随着淡淡的讥讽语气,说道:“主人的境界不是你们可以想象的,总而言之,能够得到主人留下的东西,对你而言,必有益处。” 韩信点头,他还在等待着。 祖师长枪让韩信退远一些,然后第一次显化出了枪灵的模样,那是一只苍鹰。它在山洞中飞了小会儿,最后落在了长枪的顶端之上,看着韩信。 “这里我需要向你道声歉,毕竟,是我隐瞒了你。” 说罢,祖师长枪蓦然断裂,苍鹰的身形立即变得虚幻了起来。 那鹰冲韩信笑了笑,虽然韩信未曾见过鸟笑,但是他很确定,那就是它在笑。 长枪的突然断裂,韩信根本来不及反应。 就在长枪断裂的刹那,一道道石门间,分别亮起了各式各样的光辉。缤纷斑斓的色彩,就像是霓虹灯影似的,尤为美丽。 这九道光芒一直往上,穿出石洞,从泥土间渗透出去,直穿霄汉,冲散浓云,与遥远太虚深处的九枚星辰相对应。 这道光,整个澜州可见,便是白州、川州、雷州、横州的高处,也可见到一些。 韩信吃惊的看着这一幕,他被沐浴在这道光之中。 蓦然间,韩信眼前的山壁全部消失不见了,他周围的石壁都不见了。头顶上的岐山不见了,只剩下浩瀚的星空。 他脚下的巨大彩阵,射出的九道光辉与苍穹之上的九枚星辰交相辉映。 “便是你,唤我么?” 一道人影由远及近,从那九枚星辰的远方,迅速在韩信的眼中放大。 到了近处,韩信看清了这人的衣衫,可无论怎么定睛细看,始终看不清对方的面庞模样。 那人很高大,有五丈之多,韩信站在对方的面前,就是一个小矮人。 “是你唤我么?”那人又问了一句。 韩信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那人顿时哈哈大笑。 “原来是这样。”他挥手一落,九只飞禽从九道彩光当中飞了出来,漂浮在那人的面前。 其中就有方才从韩信面前消失的苍鹰。 那人看着韩信,大概是看着吧,韩信看不清对方的目光,只能是做一个大概的猜想。 “吾乃酉辰,小友名何?” 韩信恭敬拱手。 “小子韩信!” 酉辰哈哈大笑。“这名字……没我的好听。” 397 黑猫 韩信一阵无言。 酉辰笑罢了,而后伸手一点,将韩信凭空提了起来,笑着说道:“分明是人心,却是个鬼神,你当真是有意思。” 被这么一提,韩信靠近到了酉辰脸部不到一丈的距离,可还是看不清,完全看不清。 “我在九座太虚禁区留下九兵,你是第一个开启九兵的。我看你学的是,枪道和剑道!” 酉辰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问道:“说罢,你想要我的剑,还是我的枪?” “这是何意?”韩信不理解的看着酉辰。 酉辰扭头盯着那苍鹰,淡淡问道:“你未告诉他?” 苍鹰急忙俯首请罪。“还请主人恕罪。” 酉辰摆了摆手,他看着韩信,认真说道:“我留下九兵,是为了给我的九部兵器挑选最佳的使用者。谁能开启九兵,那么就有机会选择其中一部。” “你虽以枪道开启九兵,但我看你剑道也有不错的潜力。故此才难得的给了你选择的权力。” 韩信这才明白,兵器?难道这位酉辰要传下的兵器比祖师长枪还要好么? 这是很顺理成章的猜想,像祖师长枪这样的兵器总共有九部在这里,按照酉辰所言,还有八个地方也有这样的九部兵器。岂不就是说,这位酉辰居然有八十一部绝世名兵? “吾乃铸兵师,一生得意之作九部。你悟的荒枪,便是我所炼之兵衍生之道。此乃自然至极之道,不持此道,握兵无用。若你想尝试剑道,我可给你一次机会参悟。” 韩信稍稍迟疑,点了头。机会难得,仅仅一招熄灭星辰,他就成为了玄意,那么再往后呢? 那剑道又该是怎样玄奥的模样? 酉辰挥手将那断掉的祖师长剑修复,丢到了韩信手中。 韩信握着剑,有了酉辰的引导,无需顿悟,无需机缘,直接就便是陷入了一片截然陌生的天地。 他朝周围看去,背后乃是一轮巨大的太阳。 在太阳的面前,是一把微不足道的长剑。 长剑举起,平平无奇的一斩。顿时从剑刃之上绽放出无匹的艳丽剑光,那有小而大,待得来到太阳面前时,已经放大到了能吞下整个太阳的程度。 剑光缓缓朝着太阳笼罩过来,但凡是剑光所过之处,太阳直接消失不见了。 韩信努力的往前凑去,太阳已经被斩碎了内核,其自身发生了崩坏,巨大的火浪冲荡着往剑光袭去。 很快,韩信看清了这道剑光的奥秘。 分解!正是分解! 他之前领悟的枪道,能熄灭星空,韩信最后参悟出来的真谛是,抽取。 将那些星辰的光辉、生命,一瞬间抽取掉。这就是荒枪。 而这剑道能斩毁太阳,依靠的是分解。 他刹那从那虚幻的景象中退了出来,酉辰看着韩信,顿时笑了,笑得很大声。 “当真是不是奇才,才多久,你竟看透了这剑光的本质。” 韩信看着酉辰,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想。这位酉辰,对于九部兵器之内的自然之道,肯定是参悟到了极点,否则岂能一眼识破自己的状态? 酉辰挥手,一杆漆黑的长枪、一把漆黑的长剑都落在了韩信的面前。 “你有资格,二选一。” 韩信看着这枪,这剑,心中充满了挣扎。能抽取星辰生命的枪道,能分解万物的剑道。 无论是哪一个,只要握着了,他就有机会成为这个世界顶尖的强者之一。 思考了一会儿,韩信将手落在了长枪之上。 酉辰好奇问道:“为何你不选剑呢?” 韩信笑着,拔出背后的君凰剑。 酉辰摇头道:“你这剑,不过通玄道兵,比那绝世名兵好些,但和我手中的这把剑相比,却要差许多。” 韩信不理,挥手舞了两剑,一剑混沌如我,一剑流湘。 “晚辈自创葬剑,倒是枪道并无建树。所以取这枪道,弥枪道之不足。” 酉辰看着韩信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不同了,这个年轻人,似乎,和自己过往碰见的,不太一样啊。 曾经有许多人都上门求他的九兵,那些人都是想将九兵的力量成为自己的主力量,依靠那力量带来些什么。 可是这个年轻人不一样,他似乎…… “好,愿你善待此枪。” 说罢,酉辰瞬间消失,那九道彩光也瞬间消失。连同一起消失的还有九部绝世名兵。 那只苍鹰也被酉辰带走了。 韩信握着漆黑的长枪,出现在了山洞之内。 突然,长枪挣脱了韩信的手掌。长枪上面的黑色不断地蜷缩收卷,不一会儿,变成了一只黑猫。 而长枪也绽放出了璀璨的光辉,照亮着整个山洞。 黑猫看着韩信,那深邃的目光像是穿透一切似的。淡淡说道:“你,太弱了。” 韩信一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本想反驳,可是一想到酉辰那样境界的存在,便说不出话来了。 黑猫抬起前蹄,缓缓舔着,淡淡说道:“滚吧,别让我亲自动手。” “额……”韩信完全愣住了,这兵器,酉辰交给了自己,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是一部有自己想法的兵器啊。 黑猫见韩信还不动,缓缓地朝着韩信走过去。“你认为,现在的你,驾驭的了,我么?” 韩信没说话,他不知道这黑猫的深浅。但他也不想空手而归。祖师长枪现在没了,若是空手回去,自己只剩下君凰剑,对抗孙氏的三百万大军,实在是太困难了。 他的剑,杀不了太多人。 398 五百万军战场 能驾驭吗?韩信其实没有理解黑猫这句话的含义。 黑猫嘲讽的笑了笑,错开那不大的身躯,优雅的迈动着猫步,眼睛一直盯着韩信。 “你可以试试,我不介意。”黑猫在旁边蹲坐了下来。 韩信缓缓朝着长枪走去,目光有意无意的盯着黑猫。他不知道黑猫是怎样的打算,他有些担心这黑猫会出手偷袭他。 可是,直到他顺利的走到了长枪的面前,黑猫也没有对他出手。 人家自顾自蹲在那,看也没看他,静静的抬起前爪舔舔,抹抹脸,洗脸呢。 韩信伸手,握住了长枪。 顿时,长枪上绽放出了无比璀璨的光辉。一股风暴以长枪为中心,朝四面八方疯狂冲击,试图将韩信的手掌冲开,试图将韩信掀飞出去。 韩信握的很紧,他任由长枪排斥,努力的将自己领悟的枪道玄意朝着长枪之上送去。 长枪拼了命的反抗,大量的玄意相互冲击散射出来,落在石壁上,轰的整个山洞都在震颤,轰的整个岐山都在颤抖。 一道道玄意,不断地冲击,很快,山洞就支撑不住了。 韩信持枪一跃,打开石门,直接跳到了后山。渺无人烟的后山。 长枪反抗着韩信,虽然是韩信握着长枪的,但是长枪不断地胡乱摆动,实际上,是长枪在带动着韩信的动作的。韩信一直施展全力,试图将长枪的反抗和暴动压制下来。 长枪之上本身携带的玄意,和韩信不断释放出来的玄意,不停的冲击着。 每当两股玄意冲击一下,便会有周遭的某些事物遭殃。 有时候是一棵树木,有时候是一块古老的青石。 从先前韩信激活九兵开始,岐山就成为了巨大异象的中心,岐山的弟子们是最直接、最接近的旁观者。 他们清楚的看见了那九道彩光是怎样的模样,清楚的看见了这九道彩光射出来的位置。 彩光消失,他们整个岐山突然就开始一阵一阵的震颤了起来。再接着,这些可怕的动静,从他们的脚底下转移到了后山去。 成堆成堆的弟子急忙冲向了后山,他们好奇的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待得他们赶到的时候,见到的是,韩信,握着一杆枪疯狂而凌乱的舞动着。 韩信注意到了这些年轻的弟子们,他急忙暴喝道:“你们快退开!快。” 这些弟子却没有动,不是他们不听韩信的命令,而是黑猫迈着缓慢的步伐,将韩信周围的所有声音都封锁了住。 “来吧,让我看看,你要怎么驾驭。”黑猫语调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似乎已经准备好了看韩信出丑。 韩信大喝一声,自己所领悟的枪意丝毫不保留,全部爆射了出来。 刹那间,长枪真的被韩信的枪道之意震住了。可是就在安宁的状态出现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整部长枪都是晃动了起来。 浓郁的枪意朝着漫山遍野落去。 韩信纵身,拔出背后的君凰剑,对准那些玄意落下去的地方,一剑剑追击过去。 每当玄意即将落地之时,君凰剑的剑芒就会及时追上,与之泯灭。 韩信大声的咆哮,可是那些站在后山山道上看热闹的年轻弟子却始终没有反应。韩信终于意识到了,他们不是不听自己的命令,而是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他的目光瞥了一眼蹲在不远处的黑猫,定然是它搞的鬼。 韩信施尽全力,蓦然将长枪甩脱手掌,狠狠的插进了地面。 随着长枪没入地下,韩信的手从长枪上离开,一切很快全部都平息了下来。再没有玄意的冲击,也没有玄意胡乱的散射出来,伤及无辜。 韩信站在原处,右手手掌禁不住的颤抖着。方才他的玄意与长枪的玄意冲击对抗。他的手掌便是战场。 黑猫呵呵笑着。 “怎么?有自知之明了?” 韩信抬头看向山道上的弟子们,命令道:“退出后山,没有我的允许,三日之内,谁也不许踏入半步。” 那些站在山道上的弟子这才听得见韩信的命令,纷纷恭敬对着韩信行礼称是。 而后三三俩俩,迅速离开了后山。 待得所有的弟子都走了,韩信的鬼神意识才周围搜查了一遭,并未再发现有任何人藏身,这才重新伸手握住长枪。 两股玄意,再一次开始相互冲击。 ………… 白州府君接到来自孙氏的消息,那是一道命令,亦或说是建议。 建议的内容是,建议白州府君将白州南部两郡全部清理出来,否则,必然生灵涂炭。 白州府君自然是无条件遵从,第一时间就安排了百姓撤离。好在这方面孙氏给了许多钱,否则淡淡迁徙和百姓们的损失,就有可能让他这个府君坐不稳当。 白州府君不是靠自己的实力打破阶级的,他是机缘巧合,得到了一次机会,才被册封为五品府君的。 因此,他自身的力量并不强大,背后也没有坚硬的靠山,一切只能靠自己努力。 撤离的动作很大。 得到对方撤离百姓的消息,好些人都是想着接下来要如何应战。叶穿云和剑指寒却不这么想,他们二人直接下令,将大军推进白州的范围。 既然白州府君为他们腾出了这样恰当的战场,他们何不好好利用呢? 当然不是侵占白州的领土,只是在这片土地上作战而已。 叶、剑二人在旋斗郡、杜衡郡、龙睛郡、月阳郡,这澜州的四个角,在其中的边缘城池留下一定数量的士兵防备州外之敌。剩下所有的士兵,全部都抽了出来。 白洛、济阳、云水、青海和天水五郡,每一座城池只剩下维持城池职能所需的士兵数量,剩下的,全部抽了出来。 加上这段时间招募而来的,共计两百四十六万军。 这是目前澜州能压榨的最后数量了。 他们长驱直入,直接走进了白州的南部两郡,布下兵马,如入自家后院。 这两郡之中的所有力量都被抽走了,他们的到来真的像是走进了一座座荒城一般。 韩信手底下全部的力量,都汇集到了这白州的两郡之中,他们准备迎接来自孙氏的怒火。他们都陪韩信赌上了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399 下战书 时间缓缓流逝。 终于,孙氏进入了白州境内。澜州在前的斥候不断传回有关于孙氏大军的各种情报信息。 澜州大军驻扎的营地里,巡逻和军演变得越来越严肃,整个军营像是一个高压力的罐子,变得越来越坚硬,越来越凝实,他们都积蓄了力量,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到来。 对比孙氏,他们是有优势的。孙氏长途跋涉,远道而来。不仅疲惫,还有许多人定然水土不服。这都是本土作战的澜州士兵们的优势。 但是孙氏常年练兵带兵,士兵的整体素质,肯定是比澜州大军要高的。而且孙氏是兵法大族,从晋元帝祖时代,他们的祖辈就是晋元帝祖手底下最强大的军事家。 如今的孙氏,或许比之那位已经过世的,冠之以“王”的名称的祖辈是不如。可对于澜州来说,也是十分棘手的对手。 叶穿云和剑指寒与大军之中的将领、高层文官、谋士们,几乎是住在了议事帐内了。 他们不停的模拟着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然后不断地商讨应对的策略,并且记录下来。 “叶兄,信主呢?”有法形强者问出了这个问题。 叶穿云顿时蹙眉。这个问题,他回答不出来。 之前韩信说是要回岐山一趟,当时是说只需三五日便可。可是眼下已经快过去半个月了,韩信还未归来。连孙氏都只剩下五百里的距离了,韩信还没回来。 “老三去做一些准备。”叶穿云搪塞说道。 那法形顿了顿,似乎是还想说什么的,但是他身旁的法形拦住了他,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显然他是知道的,下边的应该是一些不太妥当的话语了。 剑指寒看了看在场的法形,微微蹙眉。太弱了,实在是太弱了。 现在的他们,想要推翻晋元皇朝简直是痴人说梦话。这样弱小的阵营,便是一个孙氏带来三百万军,就需要这样严阵以待。 这样的阵容放在皇朝界面前,和从前的岐山是没有什么去别的。无非是一只蚂蚁大一点,一只小一点罢了。 叶穿云继续分析战术,剑指寒在一旁抱剑沉默,久而久之,竟是有些睡着了。 一起陪他睡着的,还有一个徐景,那位天智王的孙子。剑指寒是微微低垂着头,眯过去了。徐景要张狂些,他昂着头,大大的张着嘴巴,还打着鼾,很响亮。 最后叶穿云忍无可忍,直接将这小子丢出了议事帐。 本来是想着,毕竟是天智王的孙子,纵然有些木讷,说不定会有一些不同的见解。这小子倒好,来了就是睡,还打着响亮的呼噜,这事根本无法忍。 终于,孙氏到了。 三百万大军驻扎在了两郡的北部,澜州的大军则是驻扎在两郡的南部,两军之间隔了三十多里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孙氏抵达的第二天,孙氏的军前使臣先到了。 叶穿云接见了他,对方向叶穿云递交了一张战书。 战书的内容是,孙氏的地之霸者,想要与澜州的玄意武王切磋一下。 叶穿云蹙眉,他陷入了沉思。 这场挑战不能拒绝,一旦拒绝就等于是示弱。自己这边的军心必然备受打击,到时候想要获胜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对手是孙氏,可不是上一任澜州府君。两个对手不可同日而语。 可是要说接受嘛,现在韩信迟迟不归,若是到时候韩信还是没出现,还不如不接受呢。 沉默了一会儿,叶穿云替韩信接了。 实在是不能推脱了,只是,时间,他将时间延后了半个月。 这是很不好的做法。 因为半个月,等同于给了对方大军休憩的机会。到时候孙氏大军缓过来,将会变得更难对付。 孙氏一到白州驻扎,第一时间就派遣孙氏地之霸者下战书,就是为了给军队争取休养生息的时间。 经历了这样漫长的路途,又是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孙氏的大军要是现在开战的话,实力必然会大打折扣。 让地之霸者挑战,拉出个两三天的间隔,在这个间隔之内,基本是不会发生战斗了。自己这边的军士就可以得到休息了。 只是,孙氏也没想到,对方不仅答应了挑战,居然还推迟到了半个月后。 孙长铭坐在军帐的帅位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看来,澜州的那位玄意武王,现在不在军中。” “你就那么肯定?”军帐门帘被掀开,走进来一名模样稍显老气的中年人,这就是此次行军,跟随孙长铭而来,负责大军压阵的地之霸者了。 孙长铭起身,对来人行了礼。 “七叔公!” “此行你是主帅,可轮不到你对我行礼。”说着,孙正听对孙长铭行了个礼,乃是见过主帅。 孙长铭不愿在这个话题上久留,于是就孙正听方才说的问题,做出了自己的看法。 “如今我军长途刚至,乃是对方最好的进攻机会。我们派去递战书,他们当然不能拒绝。若是拒绝了,无论何种理由,都是输了一半。” 孙正听缓缓点头。 孙长铭继续说道:“因此,递战书,对方正确的反映应该是接受,并且尝试缩短约定的时间。可是他们没有,难道他们不急于进攻吗?” “当然不是。”孙长铭顿了顿,自己接上了前言。“要么是他们的玄意武王自觉没有胜算,拖延时间。要么是他们的玄意武王根本不在军中。” “若是觉得没有胜算,那么就连拖延时间的必要都没有了。他们会拒绝约战。而且,一位新晋的玄意,必然是自信心膨胀,绝不会认为自己不敌他人。所以,这个假设根本不成立,就剩下最后的结果了。” 孙正听哈哈大笑起来,他伸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笑着说道:“你做主帅,当真是最好的选择了。” “可惜,表姐当年不听祖父的劝告,非要嫁给那秦氏的穷小子,如今死于非命了。”孙长铭叹了口气,虽然是在说一些可惜的话,但是语气之中却没有这样的情绪,反而全是高高在上,一股桀骜之气。 400 圆月 叶穿云接下了来自孙氏的战书,在打发了孙氏的使臣之后,第一时间便是派人前往岐山。 而后又命人迅速散播消息。 “澜州信主,半月之后月圆之夜,将与孙氏玄意,于白州两军阵前交战。” 这则消息就象是落了地的春风,从白州席卷向周遭的几个州府。很快,周围几个州府都传遍了这个消息,大量的围观者跑向白州,渴望目睹一下这样的绝世之战。 很快,到了决战之日。 叶穿云等人站在城头上,面目心焦。韩信,还未回来。 “安湖领主、齐地霸主,二位,信主到底在何处?”成堆的法形将两人围在中央,愤怒的就要大打出手了。 坐在城墙上潇洒喝酒的罗峰淡淡笑道:“怕甚?这不还是正午么?” “就是。”也有人附和说道:“领主早已差人去请,若是顺利,午后便会到。” 可是晌午过后,韩信还是没到。 眼见日已斜西,在场之人更是焦灼的如热锅蚂蚁。 待得日落月升,便是交战开始之时。到了那时,韩信若是还未到,便是不战而退。 连最强的信主都不战而退了,他们只会认为这是恐惧、是害怕。军心受挫,接下来的战争就更难把控了,想要获胜只会难上加难。 日光缓缓西沉,东方天际已经能看见一轮淡淡的圆月了。 孙氏的玄意已站在了阵前的空中,迎风而立,等待着信主应战。 远处的山坡上,是密密麻麻的人影黑点,他们都是来看此次大战的。 不仅是他们,双方阵营里的士兵们,也在等待着这一场较量。一双双目光盯着那道凝立在月光下的身影,眼底不免闪过憧憬之色。 玄意,那是而今皇朝界最强大的存在。 日,最终还是落到了西山之下,漫天的霞光收拢到了西边的天穹一角,将正片云彩燃烧的通红如火。 “完了……” 站在城墙上的澜州法形们,一个个皆是露出了悲伤与绝望的表情。叶穿云和剑指寒也是微微蹙眉。 剑指寒微微拔剑,叶穿云的手也搭在了自己的长枪之上,目光紧紧盯着孙氏的玄意。 “老叶……”剑指寒突然开口。 叶穿云直接打断了他,“当然是我去。” 剑指寒正还想说些什么,一直靠在城墙边上,喝醉了睡,睡醒了继续喝的罗峰一甩酒坛子,将整个酒坛直接朝着孙正听的面庞丢去。 孙正听手都未抬一下,仅仅一个眼神,以玄意为触,将酒坛击的粉碎。 罗峰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对面那个老匹夫,让你罗峰爷爷会会你。” 说罢,罗峰凝聚法形,自己站到了法形之上,朝着孙正听冲去。 孙正听露出不屑的笑容,小小法形,竟也试图以卵击石?当真是可笑之极。 罗峰一挥手,凝聚另一道法形,发起了进攻。他一出手就是全力,试图逼迫孙正听出手。能以法形之姿,逼迫得地之霸者出手,这绝对是一种胜利。 ·“双法形?有意思。”孙正听笑了笑,能练出双法形的人,无疑都是相当的天才人物。 但是这样的天才人物却很愚蠢。 他们拥有那样的天资,若是不分心双修,那么在原本专一的道路上必然可以走得更远,达到更高的境界。 孙正听抬手凝聚强大的玄意,迎面朝着罗峰压去。刹那之间,罗峰的法形尽数破碎,只是一招,罗峰就被打得翻飞了回来。 两道法形,竟也抵挡不住孙正听的一击。 法形与玄意之间的差距,由此可见一斑。 但是罗峰却不死心,他还未落地,挥手再一次凝聚法形,支撑住自己的身躯。而后猛的吐出胸中的鲜血,再一次进攻。 叶穿云和剑指寒沉默着,他们先前都想自己出手拖延时间。可是罗峰比他们要快些。而现在,是谁出手都不合适的情况。 他们出手,便会让对方知道韩信不在营中。若是只能选择继续等待。 罗峰想来也是做好心理准备了,一旦开始,自己就要靠自己的力量度过这个从未经历过的死劫。 拖延时间的名额,只有一个。 罗峰眼前已经开始恍惚了,他抬眼,努力的想要看清面前的景象。却发现不知是伤势太重,还是酒劲上来了,越来越,看不清了。 他维持着脚底的法形,已经被击飞六次的他,还想再来几次,即便是几十次、几百次,只要韩信未到,他还未死,这个拖延,他就会一直扛下去。 突然,一道火焰拦住了罗峰的去处。 一道身影出现在了火焰之中,他努力的想要看清其中的是谁,可是看不清。只能依稀听见,下边有人喊出了“信主”二字。 罗峰昏了过去,他的伤势太重了。 叶穿云飞上去,将罗峰接下,送与医师治疗。 对于澜州来说,罗峰做了十分重要的事情。但是,这一刻最耀眼的却不是罗峰,而是那个身披火焰,出现在了空中的男人。 他手握漆黑长枪,一双眼睛像是星辰般闪烁着光辉, “在下韩信,来迟了些。” 韩信对立于自己对面的孙正听,拱手说道。 孙正听也回了一个拱手礼,然后,缓缓从腰间,拿出了一把软剑,这就是他的武器了。 韩信一震手中长枪,迅速栖身而上,迎面便是一枪砸去,没有半点技巧可言。 孙正听一瞬间明白了韩信的想法,对方看穿了自己的武功模式了。他的乃是软剑,并不擅长格挡之类的招数。所以一旦面对硬碰硬的进攻,要么是躲开,一旦躲不开,那么必然受到重创。 只要速度比自己快,那么自己必然躲闪不开,最后肯定会被长枪重创,最后死在长枪之下。 还未交过半招,自己的弱项就被人看穿了,这可真是不太舒服的感觉啊。 孙正听的确是来不及躲闪了,因为韩信突然发动进攻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于是,他将软剑别再身后,从怀里取出一部名兵短匕,直接与长枪相触。 硬碰硬,抵挡! 401 军事谋略的差距 两两一撞击,韩信巨大的力量直接将孙正听砸的翻飞了出去。 虽有名兵短匕傍身,但是毕竟两件武器的性质不同。过往时候,孙正听的名兵短匕是用来偷袭和暗杀的,没想到今日会被逼得用来抵挡长枪。 更可怕的是,他看着自己的名兵短匕从正常变得弯曲扭曲,整个刀刃卷曲了起来。 只是一击,自己的名兵短匕,就毁了。 这样的威力,若是砸在人身上,纵然你是玄意称王,也必死无疑。 韩信迅速追击,他的长枪疯狂甩出,巨大的力量几乎要撕裂空气,依旧是让孙正听没有躲避的机会。 孙正听没得选择,只能继续以短匕进行抵挡。 轰! 孙正听被砸的落到了地面上,重重的坠击到了地面上,砸出一个深坑。 好在他及时用玄意作了缓冲,否则刚刚那一下,便足够他受到重创了。 可是,眼下才是麻烦的开始。他的短匕,已经毁了。 方才韩信的第二次砸击,直接把短匕砸断了。那短匕的兵刃就像是冰块似的,碎裂成了一片一片。 下一击呢?该如何抵挡?孙正听脑海飞快思考着,他朝四下看了,可是,找不到任何依仗。 他坠落下来弥漫起的烟尘已经被冲开了,韩信已经来了。 由于韩信追击下落的速度太快,巨大的气流将面前的烟尘冲散出了一个口子,人未至,烟尘先散开了。 孙正听拼了命的朝旁边逃离,他绝不能挨到那样的一枪,绝不能。 轰!—— 韩信的长枪轰砸于地,以落下那个地点为中心,像是原子弹似的,层层爆裂冲击。 巨大的高压气浪一直冲击出去方圆近千米。 孙正听虽然避开了韩信长枪的正面冲击,却被卷进了这股高压气浪之内,被胡乱卷起、挤压,最后狼狈的从烟尘之中被抛飞出来。 一抛飞出来,孙正听便像是病入膏肓,趴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不断地咳出一口口鲜艳的血水。 待得烟尘散尽,韩信从烟尘中站了起来。他抖落身上的尘土,早已松开插在地面上的长枪。 这是他的极限了,三招,压抑住长枪的抗拒之意,施展三招。 黑猫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嘲讽道:“弱小至极,才施荒枪三下,便扛不住了。当真是,弱小至极。” 韩信犹若未闻,伸手拔出背后的君凰剑,快步朝着孙正听冲去。 阵前交战,能胜就好,但是能杀,那就更好了。 孙正听立即跳起来,拔出软剑,甩动起来。 孙正听被荒枪重创,但是韩信也因为施展荒枪体力消耗过半,相比较之下,还是韩信优势更大。 君凰剑与软剑迅速交错在一起,软剑一击,剑身在此,剑尖却甩了过来。韩信只能马上暴退闪避。 连着交手来回数十招,韩信很快摸清了对方软剑的招法和规律,但是孙正听的武学境界也不低,韩信还是中了数剑。 摸清了诡异的软剑,韩信受伤的次数开始减少。他凭借着通玄道兵君凰剑的兵器之利,逐渐压制下了孙正听。 没有了荒枪加持,韩信现有的水准只是下位地之霸者,能够压制面前的孙正听已经是很不错的战绩。 孙正听乃是中位地之霸者,就算是韩信手握通玄道兵,想要杀死对方,也十分困难。 因此打到后边,双方自然而然就停手了。谁也奈何不得谁,只能停战了。 但是这一战,落在战场双方的眼中,都是韩信胜了。 开场的三枪,打得孙正听毫无反抗之力,打得孙正听吐血。就算是后边的战斗,也是一直压制着孙正听,胜负一目了然。 孙正听也巴不得停手了,他猜测韩信用那杆可怕的长枪应该是有所限制。他担心继续缠斗下去,对方的限制解除了,自己可就真的要被活活砸死了。 玄意阵前的交战停止了,遥观两位玄意战斗过的地方。除了开始打出来的大坑和韩信砸落的大坑之外,还打塌六座山,方圆数十里到处都是坑坑洼洼。 这就是,玄意。 接下来便是两军交战了,除却最后的决战,韩信和孙正听这两位玄意,基本是不会再出手了。 孙正听正好借助这段时间进行养伤。 然而,韩信却不打算留给孙正听养伤的时间,他不知道孙氏对自己是什么态度。是必须灭掉,还是要维护颜面。 若只是维护颜面,其实他也没必要和孙氏死磕。这一战过后,晋商帝的五品册封礼下来,孙氏身为朝廷重臣,必然要顾及晋商帝的面子。 韩信没有造反什么的缘由,孙氏有了这一次的三百万大军征讨,也不好再做什么法了。 这三百万军,算是晋商帝给孙氏一个面子,加上当时澜州府君求助,权当是援助去了。 若是必须灭掉,那么韩信只能选择死磕。到时候自己的五品册封可能会因为孙氏的干扰而下不来,到时候自己就是个乱臣贼子。孙氏必然会再次派兵,现在自己能杀一个,将来就少一了敌人。 韩信的选择是,任何事情,先以最坏的结果作打算。 战事如织,法形将领们、官员们、谋士们都在议事帐内如火如荼的商量战事。 反观孙氏的营帐之内,就太轻松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孙长铭一人拿主意,所谓的谋士团只是听听孙长铭的分析,根本说不出半点意见。 差距,他们和孙长铭之间巨大的差距。 孙长铭随口的策略,便能让澜州这边全员头疼不已,无法商议出什么应对之策,节节败退。 短短半个月的交锋,澜州军已经折损了近十五万,而孙长铭才六千。 这巨大的落差,将韩信阵前胜利激发的军心,几乎要用的透支了。 兵法,这是一门很大的学问。 有时候澜州军用了相当不错的计策,可是一到战场上,便显得错漏百出。 归根结底,澜州这边的都是江湖人,江湖的谋略用在战场上必然有奇效,但是,得用兵法的方式表达。 他们做不来。 402 徐景 韩信和叶穿云都显得有些吃惊,因为他们压根没想到这个人会对作战给出建议。而且,还是毫无建树的建议。 身为天智王的孙子,就算不是天纵奇才,也不该对军事兵法毫无知晓才是。 徐景竟然走到韩信他们的面前,指着孙氏大军明显布下的陷阱,说道:“去这,必能杀个措手不及。” 韩信和叶穿云微微对视一眼,无言以对。若是跳进这个圈里,对方围在周遭的大军,根本不需要任何战术,直接就能将他们的部队全部诛灭。 “徐景,午后有人会带你去相亲,好好用些心思把。” 叶穿云嘱咐道。 徐景摇了摇头。“都是些俗女,如何能配得上。”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议事帐。 韩信与叶穿云笑了笑,这个徐景当真是有趣得很。好在以现在韩信的身份地位,想要给徐景相亲,那只是举手之劳。可就算如此,徐景见过的美丽女子、大家名媛也不下百名。每一名他都表示瞧不上。 而且此子自恋的不行,时常还会大放阙词,实在让人无奈的紧。 可是这次似乎不大一样,下午,徐景竟然真的没有去相亲。而是拿着一副极为详尽的战略分析图来到了议事帐内,丢给韩信,淡淡道:“你那些手段,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这件事是当着议事帐内所有的澜州法形、高官、谋士做的。 若是换成别人如此羞辱一位玄意,管你是谁的孙子,直接上来就是一刀,先杀了泄愤先。可是韩信没有,他伸手捡起从自己的脸上落下去的图纸。 打开看了看,有些吃惊的看着徐景,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徐景顿时冷笑一阵。“哼,不然呢?凭这议事帐内的你们吗?” “你!”有人立刻愤怒的想要起身出手。 韩信伸手将之按了回去,自己起身来,他对这个人有些刮目相看了。 他将图纸丢回徐景的手中,淡淡说道:“纸上谈兵自然容易,你可敢实际一战?” 徐景大手一摆。“只需三千锐甲,我便能将这一块、这一块,尽数吃下。” 韩信看了看地图上,徐景指点过的地方,足足有两万皇朝军。以三千人对两万,而且这两万人占尽地利,岂能成功? 徐景挥手拿过炭笔,伸手抹去地图上的痕迹,标记出两个点来。 又是十分凶险的地方,一处乃是绝壁,另一处乃是湍急的水道,都是绝地。 徐景笑道:“三千兵,我证明给你看。” 韩信愣了愣,他稍稍迟疑,伸手将一卷调遣书给了徐景。 徐景拿着调遣令,直接转身离开了议事帐。片刻之后,他就调了三千人,浩浩荡荡的冲出了军营。 “信主,那小子已经走了。” 韩信微微颔首,他,突然有点期待。 说实在的,他还是低估了孙氏的本事。他的谋士团里有许多也是自小研习兵法的,起初的确是不熟练导致的失误。 到后来,他们的谋略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可还是被孙氏反杀。 不是他们太弱,而是孙氏实在是太厉害了。韩信他们不知道的是,孙氏的谋士团都来不及用,他们的对手只是一个孙长铭而已。 “盯紧了孙氏的动静,稍有不对劲,便出手救人。”韩信说道。 身份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因为徐景是天智王的孙子,所以三千条人命的价值在韩信眼中,竟也无法与他一人相比较。 徐景选择的是悄悄潜伏,他真的去了自己选择的两个地点之一。他去的是那处绝壁。 韩信没有轻举妄动。他和孙正听强大的玄意,都能觉察到对方的位置和气息。若是自己突然过去,暴露了徐景的位置,就不好了。 一直等到天明,前方的探子突然传回来消息,道是徐景的三千人和对方的其中一万人交上手了。 韩信立刻任命擒龙为突击队,带着八千人,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不为杀敌,只要救回徐景便是功劳。 可是还不待擒龙出营,前方突然传回了消息。 绝壁上的阵地,被徐景拿下了。 三千人,反歼敌方万人。还顺利的拿下了那个高处的地势。 要知道,虽然那里镇守的只有一万人,可由于地势使然,加上孙氏的手段层出不穷,他们已经在那绝壁之下折了六万人。 那处地方就像是一块鱼骨,取不下来,可有如鲠在喉,痛苦至极。 没想到,只需三千人,徐景竟然就拿下来了。单单只是三千士兵,没有任何一名将领。 很快,徐景回来了。他对韩信十分恭敬,第一次称呼了韩信的共称之名。 “信主,凤山角已拿下,还请派兵收取驻守。” 韩信适才有些后知后觉,这小子,原来之前的模样,都是装的? “你可愿意担当军师之职?”韩信直接问道。 听到这话,后边的谋士团们不淡定了。 一个个急忙简言道:“信主,这不过是运气使然。万万不能就此轻易交纳军师之位啊!” 韩信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众人的表情,有三分之二人都是这样的眼神,他们对徐景的能力保持着怀疑态度。他们都认为徐景您能够拿下这么棘手的凤山角,是运气使然。 “乔石禄,你怎么看?”韩信问道。 乔石禄十分平静的拱了拱手,他如今是韩信手底下权力最大的文官之一。在军中的地位,几乎要与季风平起平坐了。 “启禀信主,臣下认为,凤山角,绝不是所谓的运气能说服的。臣下,相信徐军师有此才能。” “季风你呢?”韩信再问。 此次反对的有文官、将领、法形,但是韩信偏偏只问这两个人。 季风恭敬道:“主人,季风以为。待徐景上位,自有辨证。” 韩信点了点头,直接对其进行了任命。他相信自己的眼光,更相信天智王将这个孙子送过来,绝不会只是想要找个孙媳妇这么简单。 他不清楚之前徐景的伪装是为了什么,但是现在的徐景,显然是想认真的证明些什么。 403 势均力敌 徐景上位,成为了韩信手底下的第一军师。 但是这个第一不是所有人公认的,下方的许多人都不服气。 可是不要紧,徐景上位的第二天,直接带着八千兵马出去了,悄无声息拿下了另一个和凤山角相当棘手程度的河道。 这一战没有凤山角那样轻松,徐景不眠不休,持续指挥作战,足足攻了两天两夜,折损敌军一万两千人,自己这边损失九千人后,成功拿下。 等到他回到议事帐的时候,议事帐内不满和质疑的眼神都少了许多。 徐景汇报战绩之后,韩信命他不能在独自搞奇袭了。 原因很简单。 孙氏那边已经觉察到了他的存在,河道两天两夜的战斗就能看出来。对方不断地派遣人马过来增援,同时不断地改变策略。 韩信虽然不太懂兵法,但是他能看懂局势。双方实际上是势均力敌的。最后能拿下河道,一方面是徐景的策略奏效了,另一方面也是对方不想再消耗下去,撤了。 等于是孙氏认输了,才有了徐景这次的胜利。 他内心有些说不清的不安感觉,就像是对方,还未出全力,可是徐景已经是全力以赴了的感觉。 战争,现在才正式开场。 ………… “怎么突然撤了?”孙正听问道。 孙长铭坐在营帐之内,他的谋士团在旁侧站着,谁也不敢插嘴。这是孙帅的意思,谁能反驳? “不过是一条小小的河道,让给他们就是了。”孙长铭笑着喝了口茶,他的目光落在面前那片沙池里,伸手将一扇代表着皇朝的黑旗,换成了代表澜州军的白旗。 “我很高兴。”孙长铭笑着说道:“这次,我该是碰上了个极为厉害的对手。” 孙正听有些心惊,能被孙长铭称之为对手么?能被自己大哥称之为孙氏十才之一的孙长铭,称呼为极为厉害的对手。 他下意识地朝着澜州军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禁有些好奇,到底是怎样厉害的一个人呢?竟然能让孙长铭如此重视? 接下来,韩信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高手对决。孙氏算无遗策、徐景亦是如此。 双方不断地试探、交锋,在他们的手中,军队成为一柄柄可以挥舞的兵器,可以抵挡外敌的盾牌。 渐渐的,澜州军之内对于徐景的质疑声就完全熄灭了。 在战场上,澜州军的将士们第一次体会到了一位强大的军师到底是怎样的力量。 他们原本遵守着徐景的吩咐,准备偷袭柳沙滩。可是刚走到一半,徐景的命令传了过来,要求他们改攻惊崖山。 走到惊崖山一半,柳沙滩的探子传来了消息。前去试探的几个士兵,直接被六万敌军围了,就在他们马上要到达惊崖山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撤军的命令。 等到他们回到军营里,大家却都在贺喜他们,成功拿下了柳沙滩。 原来是徐景先派他们攻取柳沙滩,最后料定对方会有埋伏,于是派遣十几个士兵作为探子打草惊蛇。等到对方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到惊崖山山脚下。 这个时候柳沙滩的兵肯定会撤离,同时大量的部队赶往惊崖山。 在这个时候,徐景再一次派出自己的第二支人马,迅速拿下了柳沙滩,无比迅速。 胜利的有些莫名其妙。 可是,同样的,有时候,他们失败也会失败的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就输了,就被偷了阵地。 有时候一个人都没死就输了,也有时候死了很多人还是赢了。 给人一种他们士兵根本不重要,这只是单纯的两个军师兵法对决而已,他们沦为了真正的棋子。 不相上下,一次次的交锋对抗,始终不分胜负。 孙长铭开始有些头疼了,偶尔夜里他会醒来,头很疼,于是他正式启用了自己的谋士团。 同样的,徐景也是如此。他也头疼,每一次交锋看似轻描淡写的布置任务和战略部署,那都是他彻夜未眠,思考了数百种可能之后,最后归结出来的一种可能而已。 深夜,韩信将徐景叫了过来。 徐景恭敬地对韩信行礼。 “信主,不知信主深夜召见,可是为了明日的惊崖山攻防战一事?” 韩信看着两眼满是血丝的徐景,知道他肯定还要很晚才能睡。于是说道:“今夜,你还有余力么?” 徐景看着韩信,立即明白了韩信的意图,说道:“信主,今夜不宜进攻。孙长铭的游兵不知布置在何处,若是贸然出手。极有可能会被包饺子。” 韩信点头。“我知道,所以,今夜不是偷袭,是全军出击。” “什么?”徐景吃惊的看着韩信,太莽撞了,简直是疯了。就算是全军出击,也不可能达到先发制人的偷袭效果。 全军出击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惊动对方的探子。到时候只会发展成两军决战。 现在明显是对方占据的位置更加有利,现在不应该急躁,应该再继续消耗一些,努力提升胜算才是。 无论是徐景还是孙长铭,他们都在努力的提升自己这边的胜算,努力的想要减少自己这边大军的损失。这才一名兵法家的职责。 确保胜利的同时,尽量减少损伤。 “不,就今夜吧!”韩信看了看夜空,说道:“今夜云多,不见明月,是好时机。” 徐景眼见劝说不了韩信,打算去请霸主和领主过来,两位是韩信的兄弟,肯定能说动一二。 韩信看透了徐景的打算,拉住徐景认真的说道:“徐景,你听我说。” “今夜,敌军阵营的位置会落下万千落雷,必然会重创大军,绝对是我们出击的最好时机。”韩信认真的说道。 徐景略略吃惊,他看韩信的模样,不似开玩笑,不禁有些心慌,莫非,韩信疯了? 韩信说道:“此事不要对外说,解释自有我来。现在,立即召集全军,备战。” 徐景踌躇在地,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踉踉跄跄的走出韩信的营帐,内心混乱极了。难道,韩信真的疯了? 404 深夜落雷 处于谨慎小心起见,徐景决定先去找叶穿云和剑指寒商议,再做决断。 令他没想到的是,叶穿云和剑指寒听完他的叙说之后,神情一下变得期待了起来。 叶穿云再次确认道:“老三真的是这样与你说的?” 徐景点了点头,他将韩信与他说的原话,全部都告诉了剑指寒和叶穿云。 剑指寒笑了笑。“你就按老三说的去办吧!我想今夜,会很热闹的。” 徐景楞楞的走出了叶穿云的营帐,他稍稍思虑后,认为这三兄弟同时疯掉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因此赶紧召集了澜州军全员,准备作战了。 深夜。 孙长铭还未睡,他还在想如何才能更加有效的利用那支现在潜入了对方盲点的兵。 今日,他趁对方撤兵,将一支兵马送入了暗处。等到对方反应过来之时,士兵们早就没了踪迹。直到现在,澜州军方面也不清楚这支兵士到底去了哪里。 这是孙长铭的机会,只要善加利用这支潜入了暗处的士兵,他一定可以获得相当的一次胜利。 正当他想到了一个相当不错的好战术的时候,突然,他的亲信从营帐之外闯了进来。 “元帅,澜州,全军有动。” “什么?”孙长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认为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亲信将自己方才说的话换了个表达方式,复述了一遍。 “前方探子来报,澜州军突然全军召集,像是要进攻。” 孙长铭确定了,他呆楞楞的看着面前的沙池。沉默了好半晌。他在想对方的目的,最后确定自己根本无法猜到,于是,也下令召集全军。 他分明还沉浸在斗兵法的快乐之中,为何对方突然选择了全军出击?难道,对方有把握在一夜之间将自己全军毁灭么? 经过他多次交手来看,自己的对手不该是那样的蠢货才对。因此他无论如何也猜不到该是怎样一种可能。 他的大军也被召集了起来,来时的三百万大军,经过半年交战,还剩下两百七十万,比之对方的数量,那是十分有优势了。 突然,孙长铭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粮草。 是啊。 自己背后是庞大的孙氏。三百万大军的口粮,那是怎样的一个天文数字。定然是澜州军的粮草扛不住了。 其实孙长铭猜对了。 正是因为粮草的原因,韩信才决定出手的。冒着巨大的风险,出手。 徐景是优秀的军师不假,可他除了军事交锋其他全权不管。就连粮草即将见底也是一无所知,他最后也还是没猜到韩信究竟是为何要这么着急。 孙氏常年养着千万的大军,三百万将士的口粮,那都是寻常事。自然不是韩信的澜州军能比较的。 大军汇聚,可是他们的头顶却不见月光。 浓郁的黑云将月光给遮挡的严严实实。 一丝丝雷光像是顽皮的游蛇,突然窜出了漆黑的云层,让人心中隐生不安。 “云海之上有什么东西。”孙正听目光凝重地望着那雷光。 随着第一道雷光出现,越来越多的雷光凝聚到了云层里,它们似乎在蓄势待发。 “我去看看。”孙正听对孙长铭说道。 孙长铭有些担忧,今夜实在是让人不安的紧。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夜,会败。 “小心些。” 孙正听踏着自己的玄意,摇晃着身躯窜上了漆黑的苍穹。 他决定绕开雷云,雷电如发,密密麻麻,实在是太危险了。他马上要到雷云边缘之时,蓦然发现那处已经有了一道气息。 正是之前在阵前交过手的韩信。 他方才还在疑惑,怎么澜州军之中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了,起初他还以为在云海之上搞鬼的是他,现在看来,他居然还有帮手? “喝!”两人相见,不需要一个字交流,直接便是取出兵器交战。 韩信的君凰剑,孙正听的软剑。 两把剑一来一往,不分上下。孙正听一次次想要突破韩信封锁去到云上,他的直觉告诉他,云上的东西定然不简单。 而且韩信显然是不愿意让他直到云上之物,如此一来,云上之物就变得至关重要了。 韩信当然不愿意暴露蛟龙。 龙、凤、凰、麟,乃是四大神物。 若是被晋元皇朝知道他掌控着一头蛟龙,十有八九会直接引得九王降临,到时候是交出蛟龙呢?还是死拼呢? 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不暴露。 雷光越是聚集,雷蛇游动的速度和频率便变得更加快。突然间,一道粗壮的雷光蓦然从云层之中穿出,直劈下去。 这道雷电太粗了,太显眼了,除了孙氏大军自己看得清清楚楚之外,就连澜州军们也是看得一清二楚。 徐景惊呆了,真的,落雷了! 他悄悄看了一眼叶穿云和剑指寒,他们二人的神情十分平静,丝毫不表示吃惊。 这道雷电不偏不倚,正好砸中孙氏大军。雷电落下,士兵们手中的兵器、身上的甲胄全部成为了导电之物。 刹那间,成千上百的士兵被雷电炙烤的焦黑,都是直接失去了生命。有一些最后还燃烧了起来。 叶穿云一声令下,进军。 军队浩浩荡荡的朝着敌军行去,他们不着急,因为雷电还未落干净。 孙长铭紧紧蹙眉,他不好的预感应验了。 大量的士兵惊恐的退散开,为了防止被雷电波及,他们拼命的扔掉手中的兵器,脱下身上的甲胄。以被雷劈的点展开,数万人已然溃不成军。 他当即下令。 “丢兵弃甲者,依逃兵处置。” 话音方刚落下,天空中又是数道雷光落下,又是几个成百上千。 雷电所能造成的伤害,对于几百万大军来说是不算大的。但是,造成的恐慌,却在一点点蚕食他的大军。 孙长铭正欲再一次发号施令,突然,他看到了远处的江面上映出了火光。那是澜州军正在靠近。 他大声的下令着,可是声音却被响亮的雷声覆盖,直到一道雷光落在了孙长铭的身上,将之劈的焚烧起来。 孙氏三百万大军,立即便是失去了统帅。 405 三见龙恨离 “你……究竟做了什么。”孙正听对着韩信咆哮道。 他虽然看不见地面上的情况,但是一道道雷电就从他的身旁落下去,便是傻子都能想到了。 韩信呵呵一笑。 “两军交战,天有不测,巨雷云漂浮,重创孙氏,澜州军大获全胜。” 孙正听眼睛都有些发红,他无比愤怒的瞪视着韩信。三百万大军啊,一朝覆灭,便是孙氏也要在皇朝面前受到处罚的。那可是三百万大军啊。 “你,好卑鄙!” 韩信摇了摇头。“不,是我有手段。试想一下,你能做到这雷云落雷么?” 孙正听气得大叫,狂冲上去。 韩信君凰剑与之周旋不停,他在等待时机。 落雷终于结束了,两百七十万大军,死在落雷之下实际只有不到二十万,可是剩下的两百五十万已然溃不成军。 澜州军在徐景的指挥下浩荡前冲,迅速开始了歼敌之战。 丢盔弃甲的孙氏军,在澜州军面前可以说是毫无反抗之力。 一夜之战,大获全胜。 待得初阳升起,天空中落下两道人影来。在前头的是孙正听,在身后追击的是韩信。 孙正听疯了,他已经听到了下方战败的声音,于是发起狠,就算是大败,也要让澜州军损失百万。 韩信紧随其后,可是大家都是地之霸者,速度相近,很难在短时间内追上。 轰!孙正听落地,强大的玄意从周身像是闪电似的蔓延,刹那间击杀数千人。 韩信随之落地,他手握君凰剑,一剑迎上,斩碎玄意。 孙正听不愿与之纠缠,转身就要走。 韩信张口吞吐,一道寒霜顿时封锁了周遭数百米。这也是龙珠的力量。 孙正听一下子就被冻结住了。 可是这样的冻结并没有什么什么大的作用,孙正听稍稍挣扎,便再度逃离了此地,他冲向了下一个地方。 韩信身上一下燃起幽蓝的火焰,他速度一下变快了,冲到孙正听面前就是一剑。 孙正听被打的措手不及,险些被伤了。他有些吃惊地看着韩信的模样,淡淡道:“肮脏的鬼神。” 杀不了对方,他们都是地之霸者,实力相当,谁也杀不了谁。 韩信蹙眉,太难看了。身为玄意,竟然这样胡搅蛮缠。 真的是太难看了,更难受的是,他拿对方没辙。他杀不了对方。 “葬剑,第三式,千军!” 一剑以,葬千军。 韩信一剑朝着孙正听落去,如同千万剑,浩浩荡荡的潮水倾泻下来。 孙正听抬手抵挡,身上被杀伤了些,但都是小伤。 这葬剑,境界不过是处于宗师和绝巅之间的境界,对于已经达到了绝巅境界的孙正听,并没有太大的效果。 “真是太难看了。孙氏。” 一道有些不满的声音突然从山的那畔传了过来。 这声音韩信记得,他记得十分清楚,这是天智王的声音。 只见天智王从山畔落下,伸手直接像是抓小鸡似的捏住了孙正听。而后淡淡道:“你家老祖宗当年与我并肩时,可是个光明磊落的大军师啊。” 孙正听惊恐的看着面前的天智王,他看过这个人的画像,是帝祖时代的老人,天智王。 “天智王,你要背叛晋元帝祖?”孙正听怒道。 天智王呵呵一笑。 “晋源当年以理想国度诱骗我们为他打天下,可是事实呢?他为了自己的私欲,毁了我们的期待。当年的老人,有几个是留下来的?” “蜃楼王老死,百战王退居混沌乱海,毒龙王自尽朝堂……你们孙氏倒是留下了,呵呵,毕竟,你们从前便是兵法大族。追随晋源只是为了更上一层楼,如今做到了,自然要留下。” “我们的理想国,可不是如今这副模样的晋元皇朝。” 天智王语气十分冰冷,最后一掌震荡,孙正听直接死在了天智王的手中。一位地之霸者被轻描淡写的杀了。 韩信对天智王恭敬行礼。 徐景则是战战兢兢的退到了旁边,像是害怕着什么。 天智王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就这点水准,也还要你家信主出手才能获胜?就说你脑子不行,你爹还不信。” 徐景不敢说话。 最后,天智王来到了韩信面前,将一块令牌放到了韩信的手中,笑道:“我见过凰君了,凰君用一些东西换了我相助你几次。下次需要救命,捏碎,我自会过来。” 说罢,天智王走了。 临走前还说。“我的第三样礼物已经到了,叫龙恨离,你看着办吧。” 韩信蹙眉,龙恨离! 韩信接见了龙恨离,如今的龙恨离看起来就像是个六十几岁的老者。他分明才四十来岁。 他看见韩信,没有行礼,也没有说话,就是这样站在那。 韩信静静的看着龙恨离,他不知道为何天智王会将龙恨离送来。他看着龙恨离,久久不说话。 “许久不见。”还是韩信先开的口。 龙恨离还是没说话。 他和韩信之间的恩怨,有些复杂。 起初是龙恨离先要杀韩信,而后韩信杀了龙恨离的姨娘。 二十年后,龙恨离要杀韩信和他的妻子,韩信屠尽龙庄,覆灭龙氏。 到最后到底谁还欠着谁,已经说不清了。两次都是龙恨离先出手的,可是最后吃亏的都是龙恨离。 要不是天智王在中间夹着,韩信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出现在这里的。 “夫君,你找我?” 涼鸾来了。 龙恨离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蘘儿!” 涼鸾疑惑的看着韩信和龙恨离,她当然记得龙恨离,这个人就是斩了她伞的那个。 韩信立即上前,拦在了龙恨离面前,淡淡说道:“蘘儿?” 龙恨离顿时愤怒了起来。 “韩信,你……你……为何我女儿会在这里!” 他是咆哮出声的。 韩信和涼鸾皆是露出诧异的表情,这副身躯,居然是,龙恨离的女儿? 406 休养生息 涼鸾的身躯乃是龙氏的痴傻少女,可是谁能想到,那痴傻少女竟然是龙恨离的女儿? “蘘儿,你好了?蘘儿,你好了?”龙恨离眼中带着泪光。 当初为了这个女儿,他可是寻遍名医,可是怎样都没用。本来龙蘘是不痴傻的,七岁一场大病之后所致。 龙恨离一直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这个独女,原本他以为自己的女儿和妻子一起死在了韩信的手中。 可是没想到,女儿还活着,还好了。但是却成为了韩信这个仇家的妻子! 一时间,龙恨离也不知道该恨韩信还是该原谅了。 韩信回头看了一眼涼鸾,涼鸾眼神传达了某些意思。 他们彼此情意相合,那么多年下来,只需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韩信当然是反对的,可是涼鸾却执意如此。 “你是谁?竟然自称我父亲?”涼鸾冷冷说道。 韩信也没有再加以阻止,他知道,涼鸾是想帮自己。龙恨离是天智王带来的,所以杀不得。既然现在这事巧合地撞到了,便以龙蘘的身份安抚下龙恨离。 龙恨离老泪纵横,他扒拉扒拉脸上杂乱的须发,哭泣着说道:“蘘儿,我是父亲啊!” 涼鸾摇了摇头。“我没有父亲。” 韩信配合说道:“当初我在龙氏……她突然闯到我眼前。我以为是我的妻子活了,就带她离开了。可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便用我妻子的名字唤她,她也会答应。我并不知道,她是你的女儿。” 龙恨离听着,内心还是欣喜的,不管如何,自己的女儿还是活着的。 “无妨,无妨。”龙恨离抹了抹眼泪。“蘘儿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记不记得我,不妨事,不妨事。” 韩信也不再多言。 战争结束了。 徐景歼敌六十万,生擒一百七十万。 带着两百多万大军,和一百七十万俘虏,韩信撤回到了澜州。 韩信让一百七十万俘虏写了家书回去,然后这些俘虏的家人纷纷搬迁到了澜州境内。韩信花了大心思将他们安置下来,于是这一百七十万人,就成为了韩信的兵马。 很快,孙氏大败的消息传回了朝堂之上。 为了自家仇怨,折损皇朝三百万军,这可是大过错。晋商帝处罚了孙氏,剥夺了五百万的兵权。 对于孙氏,这只是小惩罚。因为晋商帝下了令,要求孙氏自己出资,再为皇朝组建千万大军。 虽然是自己出钱肉疼,但是这些大军最后还是有皇朝养着,掌控权还是在孙氏手中。 换而言之,孙氏的实力反而是提升了。其中最大的损失就是,折损了一名玄意,死了孙长铭这个天才兵法家。 但是晋商帝不会过问这种小事。 既然澜州已经被掌控了,对方也没有谋乱的想法,便回应了韩信的册封请求。 一道五品府君的册封诏书,送向了澜州。 府君谁当反正无所谓,韩信将这位置直接给了长泽。长泽权利心重,应该是能做好的。 回到澜州,韩信将自己的两百万大军,愿意留下的自然还是军中一员,韩信会给他们做了死亡名单,并且给他们发俸银。不愿意留下的,便回到澜州去自己生活。 两百万大军,最后剩下一百一十万。 岐山复位、叶氏、剑氏尽皆复位。 那些投靠了韩信的势力,此刻全部复位。留下的多是那些上交不了贡银,实力不算强大的江湖人。他们大多都是江湖团伙前身。 最后,韩信将这一百一十万兵,和一百七十万兵,妥善的部署到了澜州各郡各处。 澜州,现在该等待时机了。 练兵成为了各地的主旨,而韩信夺下的那些产业,全部成为了城主府的产业。城主负责经营,每月上交八成的盈利。 这些上交的钱,一部分拿来军备消耗,一部分给管武堂统计上交。剩下的全部成为了韩信的库银。未来的大计,可是需要这些东西的。 有了闲暇,韩信给西南大地的新涼丁写了书信,命人送去。 回信的是千苍舞,涼鸾的弟子。 如今千苍舞是新巫族的族长,掌控着整个新涼丁。新巫族,一切安好。 当然,新巫族的名字也不再是巫族,毕竟这个名字对于皇朝界来说实在是太敏感了。千苍舞将这一族命为:天族。 拥有巫术,却没有巫族血脉。 千苍舞还在研究着巫术的改进,只有脱离了原本的模样,巫术才是新的手段。才能在皇朝界面前光明正大的使用。 “小舞这孩子,当真是可靠啊。”涼鸾笑着说道。 韩信点了点头,然后问道:“龙恨离今日没来?” 话音刚落,龙恨离来了。 “蘘儿,父亲来了。我去街上买了你最爱的桂花糕。” 涼鸾笑了笑,冲韩信吐了吐舌头,窜出去了。 韩信笑了笑。他是知道的,涼鸾自小没有父母,他的父亲曾经是巫族强大的战将,可是死的早只为她留下了涼鸾这个名字。 她的母亲更是生下她就没了。 所以,对于龙恨离这个父亲,涼鸾内心是不排斥的。 韩信放下了书信,突然,周围的空间又扭曲了起来。 想也不用想,韩信就知道,他来了。 青年站在韩信的面前,对他笑了笑。“拿下澜州,你的手法也太粗糙了。” 韩信呵呵一笑。“我又不是兵法大家,再说,你不就是为了这个,才去将天智王拉过来了么?” 青年没有否认,他坐了下来,拿起了韩信桌上的糕点吃。 “你的下一步,决定好了么?” 韩信点了点头。“休养生息,壮大己身。先等个十年吧。” “你当真是有耐心啊!当年晋源拿下一处便冲向下一处,就像是饥饿而贪婪的恶狼似的。” “晋元帝祖和我身处的大时代背景不同,不能比较。” 青年一听也是。 “你得到了酉辰的荒枪!” 韩信点了点头。 “你倒是好运,当年我亲自上门,那老不死都不肯给我一部。不过,那只黑猫心高气傲,你如今还压制不住。好好修炼吧,那枪,将会成为你未来的大依仗。” 说罢,青年走了,韩信也退出了那古怪的空间。澜州休养生息十年 407 十年十一州 十年。 韩信带着涼鸾游山玩水。 十年。 澜州两百多万精兵强将不断锻炼提升,个体实力得到了大幅度的跃升。澜州实名拥兵八十万,实际则是三百万。而且只需韩信一声令下召集,各方势力汇集,便可突破四百万。 十年。 皇朝界将贡银一提再提,如今已达到每月十两。韩信再造死亡名单五十万。 十年。 皇朝界各处不断爆发动乱,最后都被皇朝军一一镇压。当然,也有许多府君被推翻的。 十年。 韩信四十四岁。 第一年,与澜州有一州之隔的义州有人持权,对府君发起了挑战。 第二年,澜州附近的大申州、苍州两州发生动乱。 第三年,义州平定,新府君上任。义州隔壁赤云州再起兵戈。 第四年,大申州平定,新府君上位。苍州、川州、雷州三州生乱。 ………… 十年。 澜州周遭一圈的赤云州、白州、川州、雷州、横州和大申州全部换了府君。 稍远些的,大洋州、义州、岱州、苍州、青州亦是全部换了府君。 共计十一州,全部围绕在澜州一圈。两年前,朝堂之上发出了声音,认为这样的事情太过蹊跷。 可是很快风声被压了下来,据说是数位殿王一齐上奏的。 上奏的内容外边当然是不知道,但是韩信知道。 那时候韩信羽翼未丰,若是晋商帝对澜州心生疑虑,那么绝对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澜州。 所以,天智王赶在晋商帝做出决定之前,提前找了数位殿王,借口说那澜州府君是自己的孙儿好友,还请几位老友高抬贵手。 于是,几位殿王看在往日的交情份上,联名上奏,保下了这个小小的澜州府君。 其实,府君死不死,对于韩信来说没有半点影响。府君被处死了,他大不了换一个继续扶持。 可是万一被皇朝界注意到了,针对了,那他可就完蛋了。 事后天智王上门警告过他,说他太着急了,动作搞得太大了。 可是韩信没有收手,而是愈演愈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但是,朝堂之上的声音突然也没了。 今年初秋,最后一个青州也平定了。韩信在秦州了,他走完了为涼鸾撑伞走得路。 当初答应过她的,要再走一次星象古道。实现了。 回到澜州。 韩信坐在澜州江州城主府,而后,突然传出,十一州府君,纷纷朝着澜州而去。 皇朝界的探子回报之后,晋商帝终于坐不住了。他立即派遣孙氏,领兵两千万,出击澜州,平定澜州在内共计十二州。 一两州对于皇朝而言,那是小事情。可数量达到了十二州,已经占了整个皇朝界四分之一的土地,这可是皇朝界开国以来前所未有的大事情了。 孙氏太祖亲自领兵,全族出动。皇朝军两千万,孙氏军一千五百万,共计三千五百万大军。 这消息立即就传到了澜州江州城主府。 韩信却没有理会这三千五百万大军,而是命人将大洋州、白州、苍州和赤云州,这北边四州的军力,全部南撤。 北边四州,韩信权当是送给孙氏了。 他亲自带兵,将川州、雷州,最为西边的两州军士带往东边。 他要以东部为根基,开始征伐皇朝界的进程。 十年,依靠自己的手段,派遣人潜入十一州,拿下了十一州。他要的是十一州的钱粮和人力。 皇朝界的土地有两处是延伸到混沌乱海之内的,一处在最北边的营州,由营王镇守。 另一处便是巢州,也是韩信现在所拥有的土地,所背靠的地方。 巢州以北是混沌乱海,以南是西南大地。从这里开始,那么你的背后将不会再有敌人。 韩信先行,大军于后。 他独自一人踏进了巢州,他的目标不是巢州府君,而是巢王。 不杀巢王,巢州便无法攻破。 上位地之霸者,巢王! 韩信来到了殿王之殿的上空,巢王坐在殿王之殿内,照旧饮酒,丝毫没有去看这个年轻的玄意。 他是巢王,浑身穿着棕灰色铠甲,全身包覆着铠甲,一拳,可动天地。 若是熟悉历史的人,便会发现,巢王的装束,乃是古代的模样。 其他人不知道,天智王可是知道的。巢王乃是龙骧帝祖时代的旧人了。 当然,巢王只是那个时代出生的。他是那个国家最后一批出生的孩子,一出生,国家不久就毁灭了。 在那个混乱的世界颠沛流离,最后历经千辛,化身玄意,镇守一方人族。 他这辈子,从未脱下过身上的铠甲。天智王模仿着巢王的语气来说话。 “你们不是生在那个时代的,所以根本不知道片刻的松懈会带来什么。” 韩信的大军来了,一直长驱直入,以碾压的姿态踏破了巢州大门,擒杀府君,收纳巢州大地。 短短一个半月,大军已经围到了殿王之殿的千里之外。 巢王哈哈大笑,他终于不再饮酒。起了身来,伸手掀开了屋顶,直视着站在空中的韩信,淡淡说道:“小子,老夫走得不是武道,不知何为玄意。更不知如何飞行,要飞行得靠帝祖当年赐的凌云兽。” “骑着凌云兽赶路还好,要打架,可就不便了。” 韩信意会,便落了下来。 他知道,巢王走得是蛮道。传说这条路子在遥远的过去,曾经兴盛过一段时间。一拳碎河山,以力破万法。 他站在了地面上,拔出君凰剑。 这把通玄道兵说实在的,还不如祖师长枪好用,也不如流湘鬼兵好用。这更像是一种象征。 代表着凰所化的剑。 巢王松了松筋骨,一脚踏下,那由帝祖赐下的殿王之殿,顿时被蹬得坍塌下来。 巢王一个箭步,身体像是窜出扑杀猎物的猎豹,快到了极致。只是一瞬间,就来到了韩信的面前。 408 昔日殿王 408 韩信听天智王说过。巢王的蛮道是上古之道。从最初一代帝祖开始,蛮道就存在了。只是根据现有的资料记载,那时候的蛮道最远只开发到了能力搏野猪的水平。 到了龙骧帝祖的理想国破灭时,蛮道已经在龙骧帝祖的庇佑下发展起来了。龙骧帝祖的确是许愿了万道昌隆,所以才会换来蛮道、武道、邪道等等属于人族的道路发展起来。 如今人族能有这样的作为,龙骧帝祖功不可没。 能将蛮道修到这个地步,巢王绝对称得上是蛮道历史上的第一人了。 巢王顷刻间临近韩信,他举起自己的拳头就要朝着韩信的面门落来。 天智王说过,巢王的拳头和蛮劲,是所有的殿王中最厉害的,没有之一。 因此,决不能和巢王硬碰硬。 可是,天智王没说,这蛮道厉害的不仅是力量,还有速度。 一拳捶下来,韩信已经来不及换荒枪,只能将君凰剑往前推,硬碰这一下。 巨大的力量立即从巢王的臂膀之上,冲入君凰剑的剑身。 通玄道兵坚硬而强悍的剑体,立即剧烈颤抖起来,发出尖锐的轰鸣之声。 紧接着,韩信的手掌瞬间发麻,手臂里的骨骼和筋脉一起剧烈震颤,如同要撕裂皮肤横冲而出。 韩信立即后退,借着后退的力量将自己所承载的蛮劲卸去大半。至于剩下的部分,对于鬼神之躯而言,已不是大事。 巢王“咦”了一声。受了他正面一击,竟然有人能正式扛下来?这还是第一次呢。 “本以为你是半人半鬼神,未曾想,竟是真正的鬼神。”巢王一跃而起,隔着韩信还有数百米,便直接一拳击出。 韩信立即将君凰剑架在身前,这把剑虽然没有太多的通玄手段,但毕竟是道兵,硬度足够。 拳出,强大的劲风在巢王拳下生出,朝着韩信汹涌杀来。 韩信握着剑,施展剑招,瞬间劈开了迎面而来的劲风。 说笑,实拳他都能化解,何况是区区劲风? 十年,他可不曾有过一刻的松懈。 他的剑,已经达到了绝巅大成。他的武道,也荣升中位地之霸者。 仅凭这些,想要对抗上位地之霸者巢王,显然不够看。 巢王挥手,这拳击造成的巨大旋风,顷刻间被他抓握了起来。 他以风成鞭,狠狠砸下。 韩信见此,知晓眼下再不是自己锻炼剑道的时机了。于是将君凰剑插回剑鞘,换下了背上的长枪。 荒枪在手,玄意浩荡而动。他的玄意与荒枪的玄意结合在了一起,没有半点排斥。 风鞭迎面而来,他举枪出击,一枪携动如海般浩瀚的玄意,与风鞭凶悍的冲击在一起。 轰!荒枪刺入了风鞭之内。 “破!”韩信大喝出声,拼尽全力,将风鞭撕碎。 而后他凌空而起,发动了反击。 巢王一个横身,伸手拿捏大地,顿时从地下掀起一座巍峨大山。他提着山,朝空中的韩信砸去。 韩信凝立那处,聚精会神,他的周遭出现了漫天的星辰。 他的手缓缓朝前用力,长枪缓缓地推了出去。随着长枪缓缓前进,那些悬浮在他身边的星辰,成片成片的开始了熄灭。 荒枪,这就是真正的荒枪。 这就是荒枪之内的自然之道。 那座朝着韩信飞来的大山,被这股自然之道的玄意所击,那巨大的山体迅速开始崩毁,顷刻间,巨大的山体便被崩解完毕,再不复存在。 巢王吃惊的看着韩信,他能看得出来,那杆长枪不是凡品。 而且这小子相较于剑道,显然要更加擅长枪道。如此长枪,配合这样强大的枪意,他今日,怕是要折在这里了。 他身经百战,很相信自己的判断。 “小子,在我见过的人中,武道,你为巅峰。” 巢王大喝一句,全身的筋脉迅速暴起,所有的血液疯狂的冲刷着血管壁。 他整个人的皮肤都在顷刻间变得赤红如火。 强大到了极点的气息从巢王身上蔓延出来,韩信再次举枪,看着巢王伸手抓住两条风鞭朝着自己甩来。 他一枪甩出去,风鞭在荒枪玄意之下溃散不成形。 巢王借着风鞭创造出来的空隙,纵深一跃千百丈,直朝着高空之上的韩信扑杀过来。 只要被他抓到,以他现在的姿态,纵然你是强大如天之冠者,他也能将你撕扯的粉碎。 韩信对准了越来越近的巢王,他的身边再一次浮现密密麻麻的星点。随着一枪刺出,那些星点一片一片的熄灭,荒枪玄意直对着巢王的心口冲去。 嘭! 巢王身躯一颤,前冲的势态刹那间停止。 他的整颗心脏,连同整个型口,都被这道玄意打没了。 他停顿在了空中,身躯之中有着一个大洞,空拉拉的,两边通透。 “对不住了。”韩信持枪,拱手。 一瞬间,巢王脑海里闪现了太多的东西。从出生,到龙骧帝祖创造的国家破灭,他成为了某个鬼神的圈养之物。 在人圈里,他认识到了自己的师傅。是他传授自己蛮道,可他却眼睁睁看着师傅被鬼神烹饪成了菜肴。 他刻苦修练,等到鬼神要烹饪他的时候,他仅是一拳,便打杀了那鬼神。 一举成名,他攻下方圆千里,自成一国。 兽有兽巢,他便管这叫人巢。而他便是人巢的守护者。 时代守护,成为了子民口口相传的伟大巢王。 无论是怎样的敌人,他都会亲手诛灭。 直到有一天,有个叫做晋源的人来到了他的面前。 “巢王,我想创造一个属于人族安生的天下,你来帮我么?” ………… 巢王醒过神来,他的夙愿早已实现。而今,他只是在继续履行自己的愿望,继续守护。 他伸手,对韩信拱了拱手。 “拥有人心的鬼神,人族,就拜托了。” 话音刚落,他的停顿结束了。身躯像是失去了支撑的落石,轰然坠落。 巢王,卒! 韩信沉默良久,落地对巢王的尸体行了大礼,而后命人厚葬。 他或许不该杀巢王,但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巢王有巢王的选择,他韩信也有他自己的选择。 409 三王来袭 409 三王来袭 巢王战死,韩信拿下了自己理想的巢州。他以巢王为根基,放弃了苍州、川州、雷州、澜州、横州、白州和青州七州。 以巢州为根基靠山,靠义州和大申州缓冲,吊着岱州,所有的兵马都汇集到了大洋州和赤云州,准备迎击自北面而来的孙氏三千五百万大军。 在大洋州的前端,韩信看到了孙氏的三千五百万大军,孙氏全族出动。 这一次,徐景的对手,可有点多。 不过,徐景也不是一个人。徐景的父亲,徐逍也来了。据天智王所说,徐景是他们这一族最没出息的。 韩信是不太理解,以徐景之才在他们一族,还只能排在末端。那么徐逍和天智王该是多么厉害的存在。 韩信的三千万九百万大军全部交给了徐逍和徐景父子,而他,则是要迎战其他对手。 巢王战死的消息传回了神州,晋商帝大怒,朝堂惊恐,直接下令,命太岁王、夏王和云汉王共同出手,旨在剿灭叛乱玄意。 韩信朝秦州看了看。晋商帝派遣了最近的太岁王,可是却没有派遣同样近在咫尺的秦王,反倒是叫了远在七州之外的夏王。 同为天之冠者,夏王和秦王难道有什么巨大的区别吗? 韩信没有和两位交过手,他知道的信息全部都是天智王告知的。 太岁王善卜术,云汉王善指挥作战,两位都是上位地之霸者。 夏王会剑道,乃是走得武道,乃是强大的天之冠者。其座下有一螭龙。 三位王中,云汉王是最为弱小的。因为云汉王没有太多的手段。传说他有一道兵器,可掌云。 另外两位,夏王最强,太岁王最诡异。都是十分棘手的敌人。 下方的七千多万大军已经开始了交锋。 孙氏将自己的族人分散在了一个个小战场,做到每个小战场的极致掌控。 相反,徐逍和徐景却没有跟随任何一军,父子两个坐在军帐外,磕着瓜子,喝着茶,看着前方的天空,在他们身后则是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烟火箭。 孙氏的剿灭,是不可能拖时间的。孙氏的目的很简单,他们的目的就是晋商帝的目的。即便是付出的代价大一些,只要尽快覆灭掉这支敌军就可以了。 他们要的只是尽快平定这里的叛乱。 大战一触即发,连着大洋州北部、秦州西南部和太岁州东南部的居民都来不及撤离,就开始了。 突然,前方射出了一支烟火箭。 徐逍看了看方位,淡淡说道:“四十三,橙色六号烟火箭。” 徐景急忙起身,找到了那个型号的烟火箭射上天空。 方才前方射出烟火箭的是第四十三纵队,他们担任的是为五十直七十一横队当前锋。 他们放的烟火箭,意思是,遭遇到了埋伏。 徐逍给出了的烟火箭,橙色代表着后撤,六号代表着后撤的方案。 他就这样磕着瓜子,脑海里模拟出了整个战场局势,然后根据烟火箭进行指挥。 “时候差不多了,八十七,红色一号。” 徐景在旁边完全没搞懂自己父亲是怎么推算出战场上的情况的,方才好一段时间,分明都没有烟火箭才是啊。 红色一号,是全力进攻。 “八十八,蓝色四号。” 弓箭手准备,面向东南,小心偷袭。 “四百六十,青色九号。” 持盾防御,对方要发动猛攻了。 ………… 下方的战斗开始了,强大的徐逍,和强大的孙氏开始了正面的交锋。 韩信也迎来了自己的敌人。 太岁自西北方而来,但他没有先出手,而是站在那,等待着。 很快,一条螭龙从西南而来,出现在了韩信的视野里。 恍惚间,韩信想起了当初的巫祝。 当年,他便是这样的视野吧。 最后来的是,云汉王。 身穿紫袍,温文儒雅的太岁。一身戎甲,面目如虎的云汉。红袍加身,背负一柄长剑,乘龙而至的英俊夏王。 三王齐至。 韩信伸手,对三个方向分别行了个礼。 “在下韩信,为万道昌隆,而与诸位为敌。” 三王见状,微微定神,皆是朝着韩信拱了拱手,回礼。 礼毕,四人也没什么可说的了。韩信取出了荒枪擒在手中。夏王拔出了自己的剑,云汉王拿出了那件传闻从混沌乱海得到的兵器。 那是一只长棍,云汉王一挥,顿时引得大量的云雾而来,缠绕在他的身侧,如同神话中的仙人似的。 太岁王挥手摆出九块青色的龟甲,这些龟甲回旋在他的身侧,像是有意识一般。 天智王说过,太岁王的手段都需要借助龟甲来发动,这些龟甲就是太岁王的力量源泉。 这卜术也是巫术的一种延伸,算是脱离了巫术,成功的创造了自己的一条道路。 这种力量,正是千苍舞如今在西南大地拼命追求的东西。 三王同时出手。 虽然对手是一个中位地之霸者,可就是这个中位地之霸者杀死了巢王。杀死了那个比他们任何一个都要老的,巢王。 云汉王长棍一挥,大量的云雾化为无数箭矢朝韩信射去。 太岁王将一块旋转的龟甲置于身前,挥手成文,落在龟甲上,龟甲立即闪烁起了耀眼的雷光。 待得太岁王一点,那雷光便直直的朝着韩信闪烁而来。 夏王站在龙背上,一剑斩下,一道实质化的剑光从剑上掠出。大隐之境。 夏王座下的螭龙也不曾闲着,它张口吐出一枚火球。 韩信立在那,朝着三面看了看,深吸一口气。 而后舞动长枪,荒枪玄意被他随意挥舞着,玄意迎面冲上了四种攻击。 火球在玄意的冲击下改变的线路,最后没入云海之中不见踪影。云雾箭矢韩信以荒枪扫荡将之打碎。 韩信回头以荒枪枪意硬抗住了雷电。接着,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夏王的剑击之上,那才是最可怕的手段。 大隐强者的剑! 韩信下意识的想要去拔君凰剑,才想起来,剑被他丢在了季风那儿。 今日要迎战三王,韩信认为带着剑反而是累赘,于是才丢下了。 他专心擒枪,瞪着那道越来越近的剑光,蓦然一阵咆哮,枪出! 410 饮过凤血 410 轰!大隐境界的天之冠者全力一剑,正面冲击在了韩信的荒枪之上。 在与剑光对上的刹那,韩信感觉到了一种与死亡相同的恐惧感。 这感觉,和当初在清水庄失去生命的感觉,是一样的。和在岐山被段平云砍死的感觉,也是一样的。 是真正的死亡。 他的神情都因此而变得有点恍惚,以至于差点被这剑光直接砍穿了身躯。 若非天智王及时现身,韩信只怕是在这一剑下,就要遭受重创了。 “你还不是夏王的对手。今日的夏王,先由我应付。” 天智王与夏王对视着,对韩信说道。 三位殿王看见天智王,脸色都是有些难看。在两三年前,天智王还曾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请他们帮忙联名替脱罪澜州。 可是如今,才转眼的功夫。澜州成为了谋逆的大犯,而他们这位昔日一起出生入死的老友,也成为了他们的敌人。 “老徐,你可是晋元皇朝的天智王!” 夏王眯着眼,声音低沉难掩愤怒。 天智王呵呵一笑,相当无奈的看了一眼夏王,缓缓说道:“这皇朝界,是你们的理想国。这样的国家,与晋源当年向我允诺的,完全不同。” “你就那么想要万道昌隆?人族一家,天下独大,不好吗?”夏王看着天智王。 “挺好。”天智王微笑着。“但,我还是想要那样的理想国。” 夏王愤怒一斩,剑光划出刺眼的光辉。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和天智王的理想不同,那么便没什么可说的了。 天智王伸手握住了空气,一拽,顿时从那空气中拽出一部铠甲。 夏王会武道的剑道,可是剑道却不是夏王的全部。 那个时代的强者,似乎能接触到各种各样的手段和道路。 天智王没有穿上铠甲,而是扶着铠甲,朝铠甲里吹了口气。刹那间,那软塌塌的铠甲,立即被吹的鼓了起来。 铠甲站了起来,握着长长的战刀一跃,往前冲了数步,硬抗那剑光。 强大的剑光,居然真的被铠甲勉强劈开了。 “为何不穿上?”夏王问道。 这铠甲和云汉王的长棍,都是来自混沌乱海的宝物。这样的兵器在手,实力完全可以提升数倍。 天智王和云汉王有些相似,他们都是走着一条没有太多战斗能力的道路,成为的殿王。 云汉王擅长领兵打仗,天智王拥有着无双智谋。 他们曾经都进入混沌乱海闯荡过。因此许多关于混沌乱海的传言就传开了。 道是只要从混沌乱海里活着出来,必定可以成为强大的玄意。 天智王笑了笑,一念动,那铠甲顿时快速动了起来。 夏王与铠甲迅速展开了战局,刀与剑飞快地交错着,一刀一剑绽放出来的刀光剑影,时刻将云海斩碎劈开。 螭龙绕开了夏王和铠甲的位置,直扑站在那里的天智王。 天智王立即伸手勾动力量,一掌朝着螭龙覆盖过去。 螭龙飞快闪开,朝着天智王吐出一道火焰。 ………… 另一侧,韩信不断舞枪打碎来自云汉王的攻击,同时还防备着在旁边玩着龟甲,随时可以发起偷袭的太岁王。 两个上位地之霸者,这场战斗,对于韩信来说,绝对是困难的。 他目光瞥着另一边的战局,见到天智王成功的拖延住了夏王和他的螭龙,内心稍稍松了一口气。 至少最强的夏王暂时不会出现和自己交战了,他的压力减轻了一半多。 太岁王同时安置了两块龟甲在身前,而后双手同时勾画文字。古老的甲文落在了龟甲之上。两块龟甲顿时变得虚幻模糊起来。 两头巨大的猛虎缓缓地从龟甲的虚幻之中踏了出来。这两头猛虎的背上皆是插着羽翼。 吼!吼!两头猛虎朝着韩信大声的咆哮着。 云汉王见状,也挥动手中的棍棒,在云海之中勾勒出了一条一条青龙来。 韩信顿时蹙眉,龙争虎斗,他从前在一些古籍上看过这样的阵形。只是没想到这种上古的东西,居然在如今复活了。 韩信手持荒枪,立于两条云龙和两只翼虎中间,感受着来自四只猛兽的气息,稍稍定神,蓦然出枪。 荒枪枪意横扫驰骋,一枪穿过,两条云龙被韩信一次性洞穿毁灭。待得回头再一枪,两头翼虎也被打得崩碎了。 趁着刚攻破对方的手段,韩信立即抓住这个空隙,朝着距离自己更近的云汉王飞冲过去。 可是他还没赶到云汉王的面前,太岁王的龟甲之上已经爆射出了紫黑色的雷电。 韩信只能先选择躲避。 他又尝试了好几次,可是无论是他想攻击谁,另一个人就会看准时机,立即出手,让韩信只能选择躲避,无暇再继续进攻。 这样下去,就算是有天智王拖延着夏王和他的螭龙,那么这场战事依旧是十分焦灼,难分胜负。 韩信蹙眉,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云层,又看了看脚底下的云层。 有点沉默,最后挥手咆哮道:“落雷!” 轰! 突然之间,韩信所致的位置,突然一道粗壮的雷电,令人措不及防的降落了下来。 雷电笔直的打在了云汉王身上。他身上的护体云雾根本无法抵挡分毫,只是一刹那,就被雷光彻底吞没了。 雷光闪烁即逝,云汉王身体焦黑的站在远处,还是悬浮在空中,竟然还未死。 云汉王抬头,稍稍停顿之后哈哈大笑起来。 “当真是好强的雷,若非本王饮过凤血,但是这一道雷,便能要我的命吧。” 太岁王见状,将三块龟甲挪到了自己的头顶之上。他可没饮过传说中的凤血。 韩信大感吃惊,没想到,这样一下,这云汉王还能和没事一样。 云汉王指着那云端咆哮道:“本王今日就要看看,藏在云后的,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411 蛟龙的实力 411 云汉王驾驭着云彩,疯狂而迅速的攀到了云端之上。韩信根本来不及阻止。 待得韩信反应过来想要追击上去的时候,太岁王已经阻拦在了他的面前。 韩信顿时蹙眉,虽然蛟龙迟早要暴露,可他不想那么早啊!那可是他留起来对战天之冠者的底牌。 “不要着急,云汉王很快就会回来的。”太岁王带着玩味的笑容,他是绝对信任云汉王的实力的。这个人毕竟和他并肩作战,征战天下过。 而且同为殿王那么多年,他对云汉王的实力自是了解的很。就算是对上了天之冠者,云汉王肯定也有自己的保命手段。 可就在他打算拖延着韩信,等待云汉王归来的时候。 云汉王直接从上层的云端坠落了下来。 太岁王脸色大变,他立即去接住云汉王,然后一感受,死了! 竟然,死了! 云汉王,就这样死了? 太岁王瞳孔剧烈收缩着,那样强大的太岁王,只是去了云端上层片刻,就死了? 韩信露出了微笑,蛟龙的实力,他是有所了解的。 那是天之冠者,应该是中位乃至上位的天之冠者。 而且,身为得天独厚的神物,即便是同样的人族天之冠者对上境界相同的龙,也只有被宰杀的份。 这样强大的存在,要杀地之霸者,真的很简单。 韩信立即提枪奔去,太岁王脸色大变。他抗着云汉王的尸体,伸手拿过云汉王的长棍,稍稍感知,那长棍便成为了他的武器。 待得一挥舞,大量的云雾就成为了他的仆役,环绕在他的身边,将他彻底隐藏在了云雾之中。 韩信静气凝神,一枪冲荡,那些云雾一瞬间全部被冲散了。 只剩下一个对手,韩信不必两头兼顾,自然可以完全放开手来战了。 浑厚的枪意冲散云雾,冲击在了太岁王胸前的龟甲上,一块龟甲立即被击的粉碎。 太岁王猛地吐了口鲜血,他的龟甲都是经过特殊手段炼制的。没想到一枪就会被毁了,而且毁了之后冲荡过来的余力,还能将自己重创。 “没法打。” 太岁王立即明白了这个事实,他对夏王咆哮道:“老夏,云汉死了,我快扛不住了。” 夏王脸色阴沉,他当然注意到了那边发生的事情。可是他没有余力去顾及了,螭龙被天智王缠住,他也被这铠甲死死纠缠。 只要他进攻,铠甲就会一直保持着防守的姿态。完美的防御,他根本无法攻破。 可是他一转身离开,铠甲又会追击上来,同时爆发出无比强大的实力。 天智王不是没有实力和自己酣战,只是天智王没有认真出手。 “逃!你快逃!”夏王大吼道。 今日一战已经折损云汉王了,皇朝界就剩下七位殿王了,绝不能再折损了。 太岁王听到了夏王的声音,不待片刻迟疑,立即便是驾驭着龟甲,带着云汉王的尸体,朝着秦州逃去。 韩信一声令下,太岁王面前的上层云海立即发生了崩塌,一道巨大的躯体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拦截住了他的去路。 看到这一幕的天智王和夏王都是大吃一惊。 龙?! 还是,蛟龙?! 太岁王面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绝望,蛟龙!比螭龙还要上一级的存在,原来云层之上的是这东西。 难怪,难怪,云汉王顷刻间就被杀了。 这样的怪物,谁能与之匹敌? 除非,当今皇朝的三位天之冠者一齐联手,否则这样的龙,谁能屠得? 夏王紧促眉宇,他有一条螭龙,因此比别人更加清楚龙的强大。 他的螭龙相当于武道的法形正宗,可是却能和中位地之霸者战成平手。 那么这头体型明显要大得多的蛟龙呢? 太岁王,没救了。 蛟龙迎面吐出雷光,耀眼的雷光一瞬间吞噬了太岁王的身躯。 太岁王的龟甲在雷光之中一块接着一块的碎裂,他努力的维持着龟甲,只要龟甲不碎完,他就不会死。 六块……五块…… 四块…… 三块…… 二块…… 最后一块了。 眼看着,最后一枚龟甲要碎裂的时候,蛟龙突然瘦了口。 太岁王脸上顿现喜色,他立即就要勾画甲文,让龟甲上剩余的力量带着他逃离这里。 可是他刚抬手,面前的蛟龙一爪落了下来。 巨大的龙爪正面砸中了太岁王,太岁王整个人直接被砸的横飞出去,最后一块龟甲瞬间破碎。 轰!太岁王砸在了下方的一座岩山上,已经是没了动静,整个身躯几乎华为了肉泥,死的不能再死了。 蛟龙高傲的昂着头颅,看着韩信,眼中充满了不屑。 韩信哈哈大笑一阵,转身带着蛟龙去支援天智王。 天智王见状,一挥手,那副铠甲立刻在夏王面前崩散开,一个个部件胡乱飞行,落在了他的身上。 铠甲上身,天智王握住了那把战刀,迎上了夏王,他要全力出手了。 韩信则是持枪正面与螭龙交战,蛟龙站在旁边翻了翻白眼,也没离开,就站在旁边观战。 韩信与螭龙战的不相上下,谁也奈何不得谁。 天智王与夏王亦是如此。 又是两个五五开的战局。 蛟龙看不下去了,一爪抓去,龙爪错开天智王的位置,直接朝着夏王而去。 夏王立即出剑抵挡,蛟龙愤怒的一声咆哮,一道冰锥在其口中凝聚,射出。 夏王无法同时抵挡两种攻击,只能先抵挡冰锥。蛟龙的龙爪立即撕裂了他的身躯,溅射出大量的鲜血。 螭龙见状,立即放弃了和韩信的战局,想要前来营救夏王离开。 可是蛟龙一个腾身,一爪擒住了螭龙的龙首,将之捏在龙爪之下,继续对夏王发动攻击。 韩信看得呆了,他知道蛟龙很强大,却不曾想过,竟然是,这样的强大。 天智王也是吃惊的看着,他抬头看了看蛟龙凌于其头顶的巨大身躯,真的,太强大了。 “主人,快走。”螭龙大吼道。 夏王捂着伤口,伤口血流不止,他看了看螭龙,知道自己不能久留了。否则皇朝界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好好坚持住,我定会来救你。” 夏王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就跑了。 韩信立即就要追击,可是刚迈开步伐,一道强大的气浪顿时从天边袭来,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韩信立即持枪抵挡,仍然是被推了出去十几里地。 412 倾覆之时 412 韩信看着那道气浪到来的方向,有些疑惑,因为那个方向,空无一人。 天智王也看了看那个方向,稍稍沉默后,对韩信说道:“是秦王!” 韩信有些不解的看着天智王,此次秦王不是没有来么?难道他是悄悄潜伏过来的? 看透了韩信心思的天智王摇了摇头,他指着秦王王殿所在的方向道:“刚才,是他在秦王殿,对你发出的攻击。” “什么?”韩信瞪大了眼睛,从秦王殿,到这里? “这期间足够六七千里,这怎么可能?”韩信不太相信的说道。 天智王认真的看了韩信一眼,仿佛在对他说,我说的,就是真的。 韩信顿时觉得背后发凉,一击横跨六七千里,还能将自己推出去十几里。这样的力量,还是玄意么? 他猜想着,若是自己站在秦王面前面对这样的一击,是不是一瞬间就会化为灰烬了? 秦王,乃是从前秦国的君王,擅长的乃是气功。 听天智王的描述,秦王的气功乃是可以达到了气道的顶点,张口可吐纳山河湖海,挥手可震碎苍穹大地。 秦王,将是他们推翻晋元皇朝最大的障碍。 但是并非没有机会,因为,秦王想要得到的十分简单。仅仅只是秦州的领地而已。至于有没有更上一层的统治者,他并不关心。 他只是想要守着属于自己的领地,当初的秦国,如今的秦州而已。 可以说,这是韩信仅剩不多的机会。 虽然对外说秦王乃是天之冠者,可是谁也不知道他是否到了更加的境界。 硬拼,是绝对不明智的。 “既然秦王想要救夏王,今日就先这样吧。”天智王上前阻拦了想要继续追击的韩信。 韩信稍稍迟疑,点了点头。 神秘莫测的秦王,的确不是现在适合对上的。 韩信和天智王落到了地面上,徐逍和徐景还在继续发号施令。谁也不敢去打扰这父子二人。 “看样子,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了。”天智王看了看徐逍的表情说道。 突然,徐逍睁开了眼睛,他指着韩信说道:“玄意,东方出现了三名玄意,你去。” 韩信点头,直接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玄意,是可以左右战场的强大存在,虽然在征伐十一州期间,韩信手底下也有了三五名玄意,可是在这样的战场上,尤其是对战皇朝的时候,根本不够用。 韩信过去了,果真看见了三名玄意。这三名玄意正被几位法形组成的阵法牵制,虽然一时攻不破,但只要时间稍稍久一点,攻破并不是难事。 持枪突进,韩信立即将之压制,那些法形的阵法一齐被韩信打碎了。 瞬间压制,三名玄意被韩信轻易的压制了下去。 得到指令之后,韩系进行招降,最后只招下一名,其余两个尽数斩杀。 随着时间推移,战局开始出现了倾倒。 韩信不断地支援各处战场,压制出现的玄意,或是擒拿,或是斩杀,或是招降。 这一战,打了十天十夜,传遍了整个皇朝界。 这是轰动的一战。 永恒无敌的皇朝界,在这一战中,败了。折损了两名殿王,二十三名玄意,以及,三千五百万大军,和整个孙氏。 大败。 孙氏核心的几名宗族子弟,带着不到两万人逃回神州,被大怒的晋商帝判了死刑。 在牢房里关押了三天,全部被退出神城西门,斩首示众。 这一战,让天下人认识到了,皇朝界,并不是无敌的。皇朝界,并不是无法反抗的。 于是,皇朝界各处都开始有了动静。 从一个个小城的暴动开始,逐渐开始扩展到了成为整个郡的战斗。最后,推翻府君。 晋商帝的兵马已经来不及调动镇压了,皇朝的土地开始分崩离析。越来越多的反抗者出现。 那些因为晋商帝政令而退隐的江湖人,那些无法生存而选择隐藏的江湖势力,纷纷重出江湖。 他们或是自成一军,或是投奔强大的反抗者,成为这个时代,这股可怕大潮下的一滴海水。 韩信的兵马在大洋州驻扎,他派遣相当一部分人马南下,收服之前抛弃的白州、苍州、川州、澜州、雷州、横州、岱州和青州。 半年时间,这几州全部收复完毕,韩信重新坐拥了四分之一的皇朝界疆土,成为皇朝界最大的反叛势力。 半年时间,晋商帝也没有再对韩信出过手。 如今皇朝界各处都是反叛的声音,晋商帝暂时不敢对这个折损了足足三名殿王的势力出手了。 他需要清除一下各地的障碍,再集中力量进行对付韩信。 而韩信呢,也没有闲着,他的大军朝东方推进。 近在咫尺的太岁州和秦州他没去动,太岁州背后就是神州,而秦州有个可怕的秦王,都不是现在能动的。 大军从苍州东进,踏灵州,攻云汉州。又从川州雷州东进,拿下中州、苍澜州。 然后是练州、曲州和傲云州。 最后,兵临城下,围在了皇朝界最靠东的三州面前。 晋州、苍溪州和苍明州。 晋州有晋王,苍溪州有苍溪王。而苍明州虽然没有殿王,却有一个名动皇朝的门派,乾坤门。 这个乾坤门不大,却培育出了上百位玄意。 这上百位玄意,全部归晋元皇朝所用。晋商帝护身的玄意护卫基本都来于此。而上一次出征的玄意,也有一部分来自这里。 一个乾坤门的玄意数量,可能比整个皇朝界其他所有地方加起来,都要多。 如此三州,韩信乘坐蛟龙背上,打算先攻苍明州。 夏王已经将蛟龙的事情上禀了皇朝,可是晋商帝没有做出任何表态。 其实别人不知道,晋商帝的亲信却很清楚。晋商帝是尝试过的,请秦王出手。 可是秦王却说,他只承诺为晋元皇朝抵御外敌,可不曾说过要替皇朝镇压内乱。 晋商帝请不动皇朝界唯一有可能对抗的存在,于是,他只能选择不表态。 不是他不愿意表态,而是没有资本去表态。 413 晋商帝的谈判 413 韩信和乾坤门开战了,他带着手底下十多名玄意,冲杀了过去。 上次在大洋州,晋元皇朝折损的法形之中,有三分之一都选择了归降。毕竟对比于所谓的玄意尊严,还是性命更加重要的。 他们杀进了苍明州,乾坤门。大军的铁蹄在身后,只要他们覆灭了乾坤门,身后的大军自然会到达。 根据天智王所说。 想要成为玄意,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整个皇朝界如今虽然有将近两百名玄意,可是按照正常的修炼途径成为的玄意,不会超过二十个。都是靠着其他手段。 如他天智王,便是在混沌乱海得到了某一场机缘,直接成为了玄意。 如韩信手底下归降而来的那些玄意,也是得到了某些机缘,一举成为的玄意。 在此之前,他们或许是一流高手,也可能只是个普通的樵夫。 正是因此,他们的心性不够坚定,在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坚持的情况下,韩信稍稍招降,以死亡威胁之,他们就投降了。 九王之中,只有秦王、冥王、夏王三位上三王,和已经死去了的巢王,是正常修炼达到的。 韩信看了看自己的情况,虽然得到了许多外力相助,但是他的修为和修练,还是依靠着自己的辛勤获得的。 虽然有凰君给的记忆和凰血,可是他没有妥协于依靠那记忆成为玄意,而是努力的选择出了自己的道路。否则,只需一念,让那些记忆成为自己的记忆,他就可以成为大隐之巅,玄意之巅了。 就比如说司马醒,那位灵州的活佛,也不是按照正常修炼成为的玄意。 那夜韩信亲眼所见,他成为了佛,一瞬间就成为了玄意。 在和天智王聊了一整夜之后,韩信对于所谓的玄意,有了一种不明而明的认知。 玄意,就连天智王都没搞懂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不是武道独有的。而是所有的道路,就相同的一个境界。 因为,在武道的概念诞生之前的古籍之中,就已经有了关于地之霸者、天之冠者和虚之星者的记载。 韩信一枪砸碎了乾坤门的山门,率先冲了进去。 天智王在身后数十里外,等待着什么。蛟龙则是躲到了云层之上。 乾坤门众多玄意一齐出手,留守乾坤门的,有三十几名玄意,还有上百名不是玄意的弟子,或是法形或是真气。 韩信一应是杀了。 乾坤门效忠晋元皇族,乃是晋元帝祖在世时一手创立的,所以必须铲除。这样的势力若是继续放任存在,到时候这些玄意分散开到战场上,对于他来说,可算不得好事。 天智王看着混乱的乾坤山,笑了笑。 “晋王、苍溪王,你们当真忍耐得住么?” ………… “陛下,澜州叛军已经对苍明州开攻了。”下边的军机大臣恭敬说道。 晋商帝坐在那,他知道澜州叛军这一战意味着什么。如今各地的叛乱虽然大的叛乱不断被镇压,可是新的叛乱也在不停的出现。 而最让他头疼的,就是这澜州叛军了。 杀了他三位殿王,毁了他将近四千万大军。 折损那么多玄意,最后还输了。 若是苍明州被拿下,那么,他这偌大的皇朝界可就被一分为二了。 这个澜州叛军拥有的地盘就将他的皇朝界分割开了,神州将再无法管辖到澜州叛军领地以南的地方,等同于,失去了。 “送朕去秦州,朕要与秦王亲自面谈。”晋商帝对自己周围的玄意护卫下令道。 几位玄意立即称是,而后以玄意御风,直接带着晋商帝离开了神殿,出了神城,离开了神州。 神州和秦州乃是相邻,因此一出神州,便入了秦州。 晋商帝来到了秦州的王殿面前。晋商帝尚未到达,便有玄意先行通报。 而后,秦王站在了殿顶相迎。 晋商帝直接落在了殿顶之上,与正在喝茶的秦王相对而坐。 “秦王。”晋商帝想开口。 秦王摇了摇头,笑道:“陛下还是不要说的好,当初我与帝祖约定的内容你很清楚。说出来,也没意思。” 晋商帝一瞬间沉默,都已经张开了的嘴,还是将话语吞咽了回去。 没意思么…… 他喝了一杯茶,沉默着,沉默着。他现在的思绪很混乱,他仿佛已经预见了苍明州失陷的场景,皇朝界石壁半壁江山。 秦王说道:“陛下还记得,事情为何会发展成这样么?” 晋商帝依旧是沉默着,他当然记得。一切,都起自他的政令,为了自己的丰功伟绩,想要毁灭“江湖”的政令。 “其实这事,不怪你。”秦王笑了笑。 晋商帝吃惊的抬头看着秦王,分明是自己的政令,为何秦王却说不是自己的错呢? “当年,帝祖背叛了太多的人。太多,太多了……”秦王笑着摇头。 晋商帝表示不理解,晋元帝祖乃是所有人的帝祖,又怎么会背叛别人呢? 秦王笑着说道:“当年跟随帝祖的,有臣子两万名,玄意五百名,你以为开国之后,这些人,都去了哪里?” 晋商帝愣住了,这个问题他之前就想过,可是一直没有答案。就算是问父亲,父亲也是说不知道。 那么,这么多人在开国之后,为何只剩下了三千臣子,百名玄意呢? “因为,帝祖,背叛了他们。”秦王努力的将这几个字说的轻描淡写,但还是忍不住加重了语气。 晋商帝吃惊的看着秦王,背叛了臣子? 可是,天底下从来都是臣子背叛皇帝的,哪有皇帝背叛臣子的?这说法,说不通啊!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不知道从何反驳起。 接着,反驳成为了疑问。 “帝祖是如何背叛了他们的?” 秦王将茶壶中的茶叶倒掉,又抹了一小撮茶叶丢进去,将木炭炉上煮开的水倒进去。 洗茶,洗茶具,最后才是给双方都倒了满满的一小杯。 “帝祖当年以理想国汇集了他们,可是最后,这个理想国却只是帝祖一个人的理想国。他背叛了大家的,理想国。” 414 神丹 414 “这是你的晋元皇朝,不是我的。”秦王对晋商帝挥了挥手,送客了。 晋商帝起了身来,他看着秦王,至少明白了一点。秦王,内心深处是不喜欢帝祖的,他只是为了留下自己的领地,而对帝祖低头而已。 而那个时候,帝祖竟然拥有着可以让秦王低头的实力。 回到神殿,前方战报传来了。 晋王、苍溪王战死。 苍明州被攻陷,乾坤门,满门覆灭。 惨败!又是一场惨败。 晋商帝觉得自己不能继续这样坐以待毙了,他必须做点什么。于是,他钻进了皇族的史库,翻阅起了帝祖的记录。 从开始征战,到一统天下,建立皇朝界的全部记录。 这大概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吧。 为了自己的皇朝界,为了自己的帝位。 韩信攻下了苍明州,顺道斩杀了前来援救的晋王和苍溪王。这两位上位地之霸者,刚到,就被天智王阻拦了。而后天智王拖住一个,另一个给韩信练习实战。 在经过了一段长时间的纠缠之后,韩信的实战能力提升了一大截,最后成功的杀了晋王。 而后。苍溪王想走,天智王阻断了他的后路,命令苍溪王与韩信死战。 唯有杀死韩信,苍溪王才能走。 于是,又是一场超越了极限的厮杀,韩信的实力提升了不知道多少。 覆灭了乾坤门,韩信和天智王走了进去。 乾坤门之中,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们可以像是工厂生产一样,批量创造玄意的呢? 搜遍乾坤山上下,最后韩信的目光锁定在乾坤山的山门禁地上。 乾坤山的山门禁地,是一座不大的山谷。从后山路下去可以直接到达。下到了山谷底部,正对就是巨大的山壁,山壁前有一道石门。 韩信走过去,以荒枪冲刺。可是居然没有打开,以荒枪之力,都破不开这石门。 过了一会儿,天智王命人寻来了机关图。是从乾坤门掌教的密室里找到的。 机关图上面,是晋元帝祖当年任命修筑乾坤门的大臣写的字。上面记载了这道石门的来历,以及机关的使用方法和维护手段。 这石门乃是鬼神所留,非人族力量可铸。据说这是曾经鬼神一族的王,手持的盾牌。 根据机关图上的所示,韩信顺利开启了机关。 石门开启,门内的火把立即一一被点燃。韩信与天智王并肩走了进去。 这乾坤门的建造,当年帝祖乃是直属监督的,所以就算是当年被册封的殿王,也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什么秘密。 “这是什么?”韩信看到了一节如玉一般的大骨头,漂浮在洞窟的最深处。 这节发着淡淡青光,晶莹剔透的玉质大骨头上,正不断的,一滴滴落下什么液体来。 这些液体滴入下边的石池子里,在池子里的水面上惊起小小的涟漪。 池子中的液体也发着光,同样是青色的。朝池子里看去,清澈见底。 在池子的最中央底部,还有一枚浑圆的丸子。 “这是神丹!” 秘境之灵突然说道。 韩信内心一惊,这玩意秘境之灵竟然认得。 “什么是神丹?”韩信问道。 秘境之灵开口为其解释道:“能让生灵,一步跨越无尽障碍,化身为神的宝物。” 神? 韩信顿了顿,问道:“这世间,真的存在那种东西吗?” 秘境之灵稍稍沉默了会儿,然后认真的说道:“当初攻破我的秘境的,就是一尊鬼神,真正的鬼神之神。” “那……”韩信伸手想要去捞那沉在底下的丸子。 秘境之灵立即出言说道:“那不是神丹……上边的才是。” 韩信抬头看去,上边便是那节巨大的,如玉一般翠绿发光的骨头了。 “这是神丹?”韩信吃惊道。 秘境之灵表示就是这样。 “每一枚神丹,都是太虚间的瑰宝。神丹乃是自然成形之物,传说,那是通往谛神唯一的道路。” “那下面的呢?”韩信问道。 “下面的,不过是带了些许神丹力量,凝聚出来的丹丸而已。长期服用,可以成为玄意吧。大概。” 韩信了然,那么这就是乾坤门能不断培养出玄意的原因了吧。 “将神丹取下来吧!”秘境之灵说道。 韩信照做了。 天智王静静看着韩信做出这些行动,他听不见韩信和秘境之灵的谈话。因此认为,韩信应该是本来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等到韩信将神丹取下来,将池子里的液体装完,将底下的丸子捡起来,收起来。 天智王适才开口发问。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韩信看了看神丹,说道:“这是神丹,乾坤门就是靠着这玩意,不断创造玄意的。” “神丹?” 天智王微微蹙眉,他不如韩信从秘境之灵那里听的仔细。这样听来,只是知道了,这神丹可以培育出玄意,仅此而已。 “那,我们也可以靠这东西创造玄意?”天智王问道。 若是可以批量创造玄意,他们征战这皇朝界的路途将会变得简单许多。 秘境之灵闻言,对韩信说道:“不要继续用这样的宝物培养玄意了。那样弱小的玄意即便是培养出来,实用性也不大。 再者说了,经由那些丸子培育出来的玄意,此生此世都不可能有什么成就。 不仅如此,神丹的力量被用掉,迟早会废掉的。” 用秘境之灵的话来说,神丹是十分珍贵的东西,培养那些毫无用途的玄意,纯粹就是浪费资源。 韩信大概能明白秘境之灵的想法,但是现在天智王在侧,他要怎么说呢? 这是关乎利益的事情。 天智王的目光落在了韩信的脸上,看着韩信表情的细微变化,他其实已经大概猜到了一些。 微微沉默之后,天智王决定放弃这宝物。 “你在此先弄着,我去别处看看。” 他不打算和韩信为了这么一件宝物而翻脸,既然韩信舍不得,那自己放弃就是了,很简单。 415 服用神丹者 415 突然,韩信开口叫住了天智王。 稍稍沉默之后,他说出了神丹的秘密。 天智王有些愣神。 他没想到韩信会突然改变心意,将这样的秘密告诉自己。另外他也没想到,这节骨头,竟然存在这样的力量。 神丹,能创造传说中的谛神。 关于谛神这个概念,在遥远的过去,无论是武道还是其他道路的先驱们,都已经发现了这个境界的存在。 他们创建了各自道路上,关于谛神的成熟理论。可是,却没有传出有谁达到过了。 天智王看了看那神丹,他内心是存在渴望的。十分,渴望。 稍稍沉默,他看着韩信,问道:“你为何告诉我?若是你不说,岂不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韩信笑了笑。 “神丹分很多种,每一种都能创造神的奇迹。晋源得到了这个神丹,却不知道这是何物。只知道用来培养玄意。” “一百多年的光阴下来,这枚神丹之中的力量大量被浪费,也不知道是否还能维系着一个生灵成为神了。” 韩信如实相告。 神丹的模样向来是不确定的,所以就算是熟悉神丹的存在,遇见了,也未必就能认得出来。 方才秘境之灵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惹出来的,以至于韩信还以为沉在水里的丸子,是神丹。 “这不是你放弃神丹的理由。”天智王眼神如同鹰隼般,死死的盯着韩信的双眸。 他是最富智慧的先代殿王。在他的认知中,在面对利益时,一个人主动放弃利益,肯定需要足够分量的理由。 现在韩信给出的理由份量,还不够。 韩信笑了笑,他知道,面对天智王这样的存在,说谎话是什么意思的。 “我固然想要吞噬神丹,但是,我却不是最适合的。” 天智王微微沉默,最后笑了笑。“我也不是最适合的。” 韩信点了点头。 正如韩信所言,神丹流失了大量的力量,谁也没有把握让现在的自己,直接成为所谓的神。 因此,必须要选择目前他们阵营之中玄意境界最为高深的存在,进行使用。 那样,得到了神丹的力量叠加,他们才有可能具备抵挡秦王的手段。 正当韩信在准备这些的时候,在神城之中翻看帝祖记录的晋商帝,有了收获。 他兴匆匆的带上自己找到的东西,命人将自己送到了秦王的面前。 他举着那东西,给秦王看。 原本云淡风轻的秦王,脸色一下子变了。 “晋源骗我,他没有将这东西尽数销毁。” 晋商帝微笑着,摆在秦王面前的是一个石头。 晋商帝查过了,这石头乃是上古留存的东西,只要他愿意,这石头而已迅速毁灭气道。 这石头就是秦王所走的,气道的克星。 当年的气道,何其繁盛,可是妖族们发现了这种势头,最终导致了气道的崩毁。 一块这样的石头,完全可以毁灭任何一位气道高手。无论你是法形,还是玄意。只需要这么一块石头。 身为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秦王,若是他的气道瞬间被抽干,那么他那身体也会瞬间跨越无尽的岁月,刹那衰老,腐毁。 当年,晋元帝祖就是用这石头要挟了秦王,最后秦王提出条件,双方才达成了共识。 后来,帝祖承诺,毁完全摧毁这些石头。 然而现在看来,帝祖为了抑制秦王,还是留了一些。 现在,这些石头落在了晋商帝手中,成为了再一次约束秦王的东西。 “毁了它,我助你一次。” 秦王冷冷说道。“往后,你还有几枚这东西,我便可以为你出手几次。一次毁灭一枚。若是你不配合,在你抽干我气道的刹那,我依然可以将你杀了。” 晋商帝心底打了一个寒颤,他当然知道,亲王这话决不是在开玩笑。 “好。” 晋商帝当即将石头交予身后的玄意,那玄意伸手一捏,石头化为了粉末。 秦王点点头,然后站了起来,他叫了一声。 “飞星,摆驾。” 看着秦王缓缓离去,晋商帝内心松了一口气。他是相信秦王的承诺的,但是他也怕方才亲王根本不给他谈条件的机会,直接将他拍死。 这是很有可能的。 他扭头对身后的玄意说道:“请夏王、冥王一道出手。三位天之冠者,我就不信他韩信还能杀。” 身后的玄意恭敬称是。 两道旨意,从晋商帝这里出发,送往了夏州和皇朝界最南边的冥州。 皇朝界的三位天之冠者,传说中的上三王,这一次竟是全部出动了。 这一次晋商帝乃是私下下令的,因此,韩信安插在朝堂之上的探子,并未探测到消息。 中位地之霸者韩信,中位天之冠者天智王,两人带着神丹,离开了乾坤门。他们去找最适合服用神丹的人。 若是没有那个人在,天智王就是他们之中最适合服用神丹的。可是既然有了那个人存在。 天智王花了挺长的一段时间,才劝住自己。 他真的太渴望了,太渴望成为虚之星者了。可是,他必须放弃。 为了大业。 他们来到了灵州,来到了释陀寺。 司马醒正在佛前诵经,他身披袈裟,浑身都散发着佛的辉芒。 他是佛,是灵州唯一的佛。 韩信和天智王在寺外求见,司马醒本是拒绝的。可是想见从前,便打开了山门,迎进了两人。 韩信和天智王见到了司马醒,以佛相称。 韩信直接说明了来意, 司马醒闻言,笑着摇了摇头。 “韩施主,我只管灵州苍生。不问朝堂。” 416 强大的秦王 416 “这不是朝堂,这是天下苍生。”韩信反驳道。 “难道佛的心胸,佛的目光便是如此地狭隘?唯有灵州众生才是众生?天下苍生便不是了么?” 司马醒愣了愣,沉默半响,似是在思考。 他看了看韩信,看了看天智王,又看了看站在身后不远处的住持方丈。 很快,他寻到了答案。 秦王秦州距离灵州是很近的,近的两州乃是隔壁邻居。 便是从秦王殿到释陀寺也不足万里,可是,先到的,却是夏王。 夏王乘风破空而至,持剑凝立,悬于释陀寺顶。 皇朝的探子早先就上报了韩信和天智王的动向,当时上报的就是释陀寺,因此夏王直接便来了。 夏王没有乘坐自己的螭龙,因为螭龙已经被韩信的蛟龙囚了。现在是生是死都不清楚。 夏王如此着急而来,为的也是希望能够尽快解救自己的坐骑螭龙。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秦王还未到。 他哪里会想到,秦王根本就不乐意出手。以至于是坐着王驾来的,那速度,要到达这里,起码还要半个月。 夏王曾试图出手,可是一想到那恐怖的蛟龙和实力强大的天智王,知道此事不能着急,凭借自己一人之力是做不到的。 只能等待。 于是他开始了等待。 等了一日,冥王到了。 连皇朝界最南边,最遥远的冥王都到了,秦王还未到。 可是,秦王乃是九王之中最强大的存在,他们也不好有怨言。 终于,秦王到了。 半个月,还真的坐王驾坐了半个月之久。 “夏王,冥王,二位来的,真早啊!”秦王对着夏王、冥王拱手笑道。 夏王和冥王默不作声,不回礼,不说话。 当年晋元帝祖虽然收服了秦王,但是秦王就是这样的态度。晋元帝祖也那他没辙。 你说他不配合,他已经在配合了。可你说他配合,他又磨磨蹭蹭的。 反正秦王能来,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冥王立即说道:“对方有一头蛟龙,怕是得你出手才能对付。天智王乃是天之冠者,老夏能对付。” “现在他们在释陀寺,怕是释陀寺的活佛也会出手。那尊活佛和韩信,就交给我了。” 夏王对此没有意见,天智王是很厉害的对手,但是比之蛟龙,比之那神秘转世的活佛,都要好对付太多了。 那两个才是真正可怕的对手。 秦王微微颔首,没有意见。 商量好了,几个人就立即升上了高空,挥手舞出如山般的庞大玄意,化为滔天的潮水,往释陀寺冲去。 这要是正面冲到了,释陀寺会在一瞬间被粉碎,其中人的也肯定会被冲死。 因此,释陀寺内立即也涌起了一股宏大的玄意潮水,两股潮水在释陀寺的山前冲击在一起,掀起了释陀寺前的那座高山。 原本高耸的山峰,只是被这么一冲,两股力量对冲倾泻,刹那便将山都抹平了。 树木粉碎成了木屑,大地也被崩解掀起,胡乱的抛散了出去。 天智王一跃而出,铠甲直接到了身上。这一次面对的对手,注定了他不可能轻松度过。 韩信也握着荒枪飞了出来。 云慕之上,一头巨大的蛟龙也垂落了下来。螭龙已被它囚在了别处。 三对三。 可是,秦王一挥手,自己落回了那王驾上,打了个哈欠说道:“飞星,那条肥虫便由你来打吧。” 站在秦王身侧的飞星恭敬称是。 夏王和冥王微微对视一眼,他们一直知道,秦王身边有一个十分强大的侍从。那侍从的名字便是飞星。 可是,大家谁都没有见过飞星出手,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强大。 飞星腾空而起,气势瞬间倾泻出来。刹那间,一股完全凌驾于夏王与冥王之上的气势,出现了。 夏王吃惊的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飞星,这样强大的存在,竟然甘心做着秦王身旁的一个小小侍从?! 蛟龙怒啸一声,吐出火焰,由背后巨大的翅膀一扫,将两道火焰甩了过来。 飞星一眼看穿,说道:“这不是普通的火焰,切莫沾身。” 说着,他自己第一个先行闪避开。其后,冥王也办法出了气势。 夏王为之侧目。 上位天之冠者?!冥王突破了。 最后两团火焰谁都没有烧到,它们落到了远方的森林里。连同树木和土地都在一起燃烧着。 飞星大步上前,伸手一凝,一道气浪在他的掌心旋转,耳后化为一道凝实的掌刀斩杀了出去。 气道,又是一名气道。 夏王和冥王有些呆愣愣的看着这人。莫非气道更加容易修炼不成? 蛟龙蓦然咆哮,口中喷出一道惊雷,与那掌刀气流相撞,相互消弭。 飞星疾驰而上,双手不断凝聚出强大的手段,朝着蛟龙斩杀过去。 属于他和蛟龙的战斗,只是在顷刻间,便爆发了。云端彩光阵阵,一人一龙时而在云下,时而在云间。 战的不相上下。 冥王和夏王随即也出手了。 冥王挥舞周身的黑雾,刹那间,整片天空都是暗淡了下来。浓郁的黑云、强烈的黑风都被他召唤了过来。 他直接就是要朝着韩信冲去。 天智王上前一踏,挥手挡下了天智王的手段。虽然有些吃力,但是还能应付。 若是冥王没有成为上位天之冠者,天智王是无所谓谁对付冥王的。可是既然天智王已经突破到了这样的境界,他担心韩信无法应付。 事实上,身为地之霸者的韩信,即便是手掌荒枪,面对上位天之冠者确实也只有挨打的份。 他持枪挺进,先发制人,一枪朝着夏王刺去。 417 强大的秦王 417 韩信握着荒枪,他与夏王最大的差距,其实不是武道境界,而是武学境界。 中位地之霸者,和中位天之冠者。 他依仗着荒枪,可以勉强拉近这份差距。可是夏王武学乃是大隐之境,而他还是绝巅。 所以,他的枪法,除却那熄灭星空的一击之外,其他的招法,夏王都可以轻易看破。 这才他无法战胜夏王最大的问题所在,相反,夏王的剑乃是大隐之剑,他无法看清。每一次只能依靠鬼神的感知,才能勉强进行抵抗。 否则,只需交手片刻,他便会落败。 交手之间,只要稍稍有机会,韩信就会施展熄灭星空的一击。 起初还是有效果的,可是时间一久,他稍微有施展熄灭星空的迹象,夏王便会以剑击斩来,将韩信逼迫得放弃施展。 无法发力,就像是被抓住了软肋一样,无法发挥出自己本身的力量。 另一边,天智王也被冥王压制着。 冥王挥手成风,那些风具有强大的撕裂力量。轻而易举就可以撕碎山川河流,要不是天智王有铠甲护身,即便是天之冠者,也早已被撕裂了。 韩信咬牙不断试图反击,他现在才明白当初巫祝面对的是怎样的对手。 单单是一个夏王就可以压制的自己难以喘息,当初巫祝可是还要面对一个更加强大的冥王,和一个一击就能杀人的巢王的。 如此也可以想见,当初的巫祝是多么强大。难怪皇朝界会不允许他活下去。 那么强大的敌人躲在西南大地,一旦巫族恢复了当初的势态,卷土重来,对于皇朝界必然是一种巨大的打击。 皇朝界最强的三位殿王今日都在此,若是今日他们能胜,那么要踏平皇朝界,将再无人能够阻挡。 而若是败了,那么十多年来的心血,将毁于一旦。 被压制。 三处战局都被压制着。 蛟龙被飞星压制。 天智王被冥王压制。 韩信被夏王压制。 剩下的秦王似乎在等待什么,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不远处的释陀寺上。 这座寺庙在这片大地上已经伫立了千百年之久,这里的传承比之他秦国的传承都要久远得多。 而现在,这座古老的寺庙里,正不断地弥漫出一股古老的气息,这股气息,是这片战场上,他认为,唯一能够和自己匹敌的。 除了释陀寺,他的目光还落在了韩信身上。 他记得这个男人。 十多年前在龙庄,就是这小子屠尽了龙庄。也是这小子一枪,居然破开了自己的护体玄意。 十年过去,此子果真成为了玄意,虽然还是地之霸者。但是潜力无限,若是此子今日不死,他倒是很期待他未来的发展。 夏王一剑迎面而来,剑光灼灼,炽烈的光辉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韩信凭借着鬼神的感知,迅速避开,可是那剑气散发出来的余光,还是将他的衣衫切割破碎。 待得剑光落在身上,还能划破表皮,虽然也只能做到划伤。 可是韩信敢肯定,一旦自己没避开,那么无数强烈的剑光就会将自己的身体切割的粉碎。 他没有机会施展熄灭星空,只能再一次挪移开躲避下一道即将降临的剑光。 夏王迅速追击,一剑再度斩出。 剑光横穿出去,穿过韩信的胯间,将他面前的高大山峦一分为二。 山体崩塌,无数巨大的石块朝着下方坠落下去。 下边,是一座城池。 韩信没有余力去救助那些无辜的百姓,因为只要他稍稍停下,剑光就会落下。 他去救人,等同于害人。 那些无辜者在山体的轰砸之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自己将剑光带过去,那才是绝望。 夏王瞥了一眼那座城,目光平静的挪移了回来,他无动于衷。 不过是一城凡人而已。 秦王看见了,微微蹙眉。 就在秦王打算出手的时候,那古老的释陀寺里,射出了一道光。 那是一道金灿灿的光,光芒如同彗星一般,拖住长长的扫把尾迹,直接冲到了那座山下。 金光一闪,所有下落的山石全部被轰碎了,化为了漫天的粉尘。 冥王见此,挥手送去一道狂风。将所有的粉尘都带去了数百里之外的山林。 这样多的粉尘若是落下去,也会将城埋了。 秦王看见了那个沐浴在金光之中的和尚,便起身笑着说道:“想必,阁下就是释陀寺这一代的佛了吧。” 司马醒微微颔首,行了佛礼。 “我见过你们释陀寺上一代的佛,那时候我还小。但是知道,佛,都是无比强大的。” 秦王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司马醒的方向走去。 “那时候我心中所想,便是超越佛。不知今日,能够让我证实一下,我是否达成了年幼时的梦想。” 说罢,秦王飞空起来。就像是司马醒浑身沐浴在金光之中一样,秦王全身沐浴到了紫光之间。 司马醒立即翻身,朝着高空飞去。 这个对手十分强大,若是还在方才的那种高度交手,只需一击,方圆百里,便毁了。 司马醒的决定是对的。 等到他抵达云端之时,秦王也到了。 一道紫色的气道长拳打了过来,司马醒挥手回击。 两只拳头在云端相见。 轰——从撞击之处,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来。强大的冲击气压,瞬间将周围数十里范围的云雾都吹开了去。将他们所在的位置,开辟出了一个湛蓝的浑圆战场。 418 大佛道音 418 秦王乃是气道,司马醒乃是佛道。 如今气道衰零,佛道还能再曾经的一隅之地发光发热。只是因佛道的路子乃是广普众生,而气道从前便是数脉内传。 亲王穿梭云端,紫色的光辉伴随着气道的力量,如同闪电一般劈开洁白的云彩。司马醒恍如一只金色的蜂蝶,其身躯灵活地穿梭在云雾之间,一一避开秦王散发出来的紫色电光。 他们早已默契的冲出了无云地带,在云海上下朝侧面看去,还能看见正与蛟龙交手的飞星。 司马醒退出云雾,身躯悬浮在了云海之上,他双手合十,默默诵经。 一道道金色的锁链从他的心口出蔓延出来,锁链像是长龙,不断地延伸出来。 秦王也从云海之上浮了上来,他刚一露面,司马醒立即撑开双手,那些锁链立即如同活蛇般大动起来。 一条条飞快朝着秦王捆缚过去。 秦王挥手斩出一道道气刃,每当有锁链接近他到了一定程度,他就会用气刃将之斩开。 “佛陀降魔锁!” 秦王认得这一招,幼年的他,曾见过。 降魔锁铺天盖地的从他的面前扑过来,就像是一张巨大的渔网,要将他捕捉进去。 秦王身躯一震,大量的气道力量从体内逸散出来。 他伸手一握,那些气道力量瞬间重新凝聚了回来,化为了他一双巨大的手臂。 “喝!” 巨手一挥,将身下的云海拍的溃散。而后那双巨大的手掌就像是拔草似的,一把抓住了所有的锁链,猛然一扯。 司马醒的身躯一颤,被拉了过去数十丈。 他立即双手再度合十,那些被巨手抓住的锁链,立即化为了金色的雾气,从秦王巨大的气道手掌之中渗透了出去。 雾气渗透了出来,司马醒的经文立刻变了。他诵念的声音变得更加宏大,那些雾气立即重新凝聚。 这一次,不再是佛陀降魔锁,而是降魔杵。 一根根降魔杵在高空中凝聚,司马醒一挥手,无数的降魔杵顿时飞快冲击下去。 “起!” 秦王挥手,在面前凝聚起一道无形的障壁,将一根根降魔杵拦截在了自己的障壁之外。 就在这时,一根降魔杵突然冲破了他的障壁,来到了面前。 他吃惊之余定睛一看,只见司马醒手中握着一根真实的降魔杵而来。 临了面门,司马醒直接就是甩过去一击。 秦王面门立即遭受重创,脸上被这么一下就砸的血肉模糊起来。可是这只是个开始。 司马醒持着降魔杵,不断地挥舞,趁你病要你命。一击一击连着轰打,不一会儿,秦王便受了重创。 司马醒落地,他握着降魔杵,静静看着那落在不远处的秦王。 突然,秦王的身体上显现着的紫光虚幻了起来。 司马醒立即腾空,就在他腾身到上空的刹那,他原本所站立的位置,立即被轰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他回头看去,只见秦王就站在不远处的高峰之上。再看看方才被他放倒在地上的秦王,那个亲王已经变成虚幻的紫光,消散了。 气道蜃影。 秦王觉得有点遗憾的摇了摇头,这样好的机会,没想到却被对方躲闪了过去。 气道蜃影,就是利用气道的力量创造一个虚假的自己,当对方以为击败自己放松警惕的时候。自己再从背后偷袭出击。 这一招屡试不爽,就是没想到今日居然会失手了。 转身,司马醒的降魔杵重新刺杀了下来。 秦王再度创造蜃影,将自己的身躯隐藏在云海,令得降魔杵无处可落。 司马醒追击了过去,这样的蜃影要在一定的范围距离才能正常启用。若是他与对方拉近了足够的距离,那么这些障眼法,自然不攻自破。 可当他到了秦王消失的位置,迎面而来的却是一只大手。这大手来时极快,只是一瞬,便将他握了住。 而后,不待其反应,大手之上散射出一道白蒙蒙的光华,如同针锥,狠狠的刺穿进了司马醒的皮肤之下。 这道白光入体,司马醒身上的金光当即被消除了好一部分。 司马醒大惊,这道白光竟然是一道封印。只是这么一道白光入体,他体内的力量就被封印了下去两成。 他仰天大啸一声,靡靡佛音从其心脏之中传荡出来,将那封印震碎,将捆缚自己的大手斩断。 他手握降魔杵,轻轻摇晃着。降魔杵上的金环与金杖随着摇晃而撞击发出声响。 “佛道,大佛道音。” 顷刻之间,一道巨大的佛影出现在了司马醒的背后。 秦王的蜃影消散,他吃惊的看着面前这尊大佛。 这大佛,足有数百米之高,盘坐高空,通体金黄。微眯双眼,表情恬淡,如同充满了对众生的怜悯。 只是刹那,那份怜悯便化作了凶光。佛的目光不再平静祥和,而是充满了杀机。 巨大的佛手,收起了最初的拈花指态,张开五指,遍布苍穹,铺天盖地而来。 他的中指顶着明亮的白日,稍稍往下,便遮住了所有的阳光,令得下方的大地笼罩在黑暗之中。 这哪里是什么佛,这分明是魔。 秦王心底发颤,他很清楚,他与对面这尊活佛,同为虚之星者。 那是玄意的最高境界。 可是,他是中位。对方,却是上位。 因为历代释陀寺的佛,都不曾达到这样高度的境界。因此,他认为自己是有机会击败他的。 可是他错了,他低估了这一代佛的潜力。 这一代的佛,创造出了强大的佛道手段。那是昔日那些弱小的下位虚之星者从未幻想过的力量。 秦王深呼吸,身体随之晃动起来。 他双手成剑指,甩出一道道气刃,这些气刃不住的飞向大佛,却都在大佛的掌下化为虚无。 秦王心不死,他目光凝实烈日,张口吞吐,直接吞起了头顶选日的气。 他身上的紫色光辉,像是被点燃了,从深处涌起一股暗红,迅速浸染,将他周身的紫光,全部变成了暗红之色。 419 战败的王 419 一股股暗红色的气浪,以秦王的身体为中心,不断朝周围蔓延扩散。 秦王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用这样的手段了。纵然是当年帝祖在世,他也不曾用过这样的手段为他效力。 这是气道的禁忌。吞日噬月。 以吞噬日月之气,激发体内原本拥有的气道修为,让自己的力量在短时间内得到一个大幅度的提升。 这样的手段很好用,可是对于身体的损害也是很大的。 日气,会灼伤身体。月气,会冻伤身体。 在修炼气道漫长的历史上,有一些高手,就是因此而身亡的。 暗红色的气浪不断的流淌着,连同秦王的身体也被暗红色所覆盖。他伸手化为刀,一斩划出刀气。 刀气上升,落在大佛手掌的中指第一节。 锋利的刀气像是切豆腐一般,将中指切了开,巨大的断指脱离了手掌。 秦王一看可行,立即不断挥出一道道刀气。顷刻间,巨大的手掌就被他的刀气切割成了七八个大的碎块。 巨大的碎块从他的身旁坠落下去,原本被遮蔽的太阳,也重新露出了模样。 大佛的手臂还在朝下坠来,手掌被分割,对大佛而言并没有任何影响。 秦王舞着刀气迎了上去,只要斩穿这条巨大的手臂,他就能斩到躲在大佛肩头的司马醒了。 杀了他,大佛失去了支撑者,自然就会溃散。 他一道刀气掠去,大佛的手臂立即从中间被切开,切开的手臂朝着左右岔开去。秦王就跟随这道刀气冲了进去。 当斩到小臂一半的部位,刀气耗尽了。秦王立即要挥出第二道刀气。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挥出第二道刀气,一条金色的锁链立即从大佛的断手中穿出,横进了暗红色的护体玄意之内,绑住了他的手。 秦王大吃一惊。“佛陀降魔锁!” 他伸出另一只手要用气刃斩断锁链,可是第二条锁链也来了,锁住了他的另一只手。 越来越多的锁链不断冒出来,不断缠绕上他的身体,将他扯向大佛的身体里。 秦王不断挣扎,可还是被绑的严严实实拉扯了进去。 司马醒双手合十,缓缓念道:“佛道,大佛地狱。” 那数百米之高的大佛身躯,立刻开始了崩塌,巨大的金色躯体如同融化的金水,不断的融化,坠落,消失。 秦王惊恐的看着那些融化的部分,方才他看到了一只误入大佛身体的大雁。随着大佛融化的部位,居然也一起融化成了金水,坠落,消失了。 如此下去,自己岂不也是那样? 他身上暗红色的光芒变得越来越鲜艳,为了不死在这里,他决定付出些代价。 越来越鲜艳的光,最后变成了大红色。 红色深处,燃烧起了火光。 以秦王身体为燃烧的火焰,一下子燃了起来。极致的高温将秦王的身体由红色烧成了焦黑。 高温摧毁的不仅是秦王的身体,还有包裹着他的那些大佛金光。 秦王焦黑的身体往前冲着,高温火焰焚烧出了一个窟窿,让他得以逃脱。 大佛在他身后融化。 司马醒再度诵经,大佛的融化还在继续,从他的心口又一次探出一条条锁链。 佛陀降魔锁! 秦王身体一震,熄灭身上的火焰,大片大片焦黑的皮肤脱落,露出里面绯红的血肉。 而后斩出一道道气刃,弹开那些锁链。 他败了!战到这个地步,他已经没有胜算可言了。 秦王大吼道:“飞星,走。” 飞星听到秦王的呼唤,立即抛弃原本的战局,脱身下来。立即回到了秦王身畔。 飞星其实快赢了。蛟龙浑身负伤,虽然飞星也受了不少攻击,但对比蛟龙的伤势,他的情况要好太多了。 “走!”秦王甩出一道道气刃弹开降魔锁,任由着飞星拖着自己离开了。 同为虚之星者,中位与上位差距便是这般大。曾经的佛都是下位虚之星者,不知为何,这一代的,破天荒成了上位。 飞星带着秦王迅速脱离战场,司马醒站在原地默默观望。 纵然以他上位的实力可以碾压中位,可是要彻底杀死一位中位虚之星者和一位下位虚之星者,同样充满了难度。 他刚入上位不久,对于上位虚之星者的力量掌控不足。体内力量已然挥霍近空。现在追击,绝非明智之举。 就在这处战局分出结果之时,韩信与夏王,天智王与冥王,也分出了结果。 时间往回推一段。 冥王周围缠绕着足以摧毁方圆数百里的恐惧风暴,这些风暴从他的皮肤上流淌过去,如同微风。 可到了天智王面前,却像是伸出了魔爪、露出了獠牙的妖魔。 天智王的刀一次次将之劈开,可是风乃无形,它们可以在顷刻间重组,然后化为更加汹涌的风暴,又一次袭击过来。 如此往复循环,天智王的力量一点点被耗尽,冥王的风暴逐渐穿过了他的铠甲防御。 毫无征兆之间,那铠甲被掀飞了一块。 由冥王所操控的风,瞬间凝聚化为尖尖的长锥,瞄准铠甲的漏洞,蓦然穿透进去。 天智王痛苦的身躯一震,他立即舞动手中的长刀,将这缕侵入自己身体的风切段。 可是一切才刚刚开始,他身上的铠甲已被冥王寻出漏洞。接下来的风,不断的从裂口处撕扯,试图将他的铠甲彻底瓦解。 就在秦王与司马醒的战局分出胜负之时,天智王的铠甲已变得七零八落,他身上到处都是被罡风刺穿的血洞。 冥王见到秦王逃离,未有丝毫犹豫,直接抛下自己的战果。转身便撤走。 他很清楚局势,若是没有秦王和飞星,单单是对方的蛟龙,就不是自己能应付的。 更何况对方还有一尊,能够压制住秦王的活佛。 冥王是明智的,就在他撤离的一刹那,旁边与韩信对战的夏王,突然被韩信刺穿了身躯。 紧接着,地底之下涌起了一座巨大的石像。冥王一眼就认出,那是鬼神,无比强大的鬼神。 420 最后的神州 420 夏王的剑,乃是大隐之剑。这样的剑并不是现在的韩信可以抵挡的。 若非手持荒枪,他早已成为了夏王的剑下亡魂。 与夏王来回交手不断,他一次次迎战夏王的剑击。能避开的尽量避开,避不开便用荒枪抵御。 他能与夏王交手,这一点已经得到了在场之人的承认。但是,他还是被压制着,无法动弹,十分被动。 正当他被逐渐逼迫进败局的时候,一个声音传进了他的脑海里。 “好久不见。” 那声音是直接在脑海里响起的,韩信浑身一颤,他立即朝着四周看去,内心狂喜不已。 “是你吗?流湘,是你吗?” 这正是李流湘的声音,他与李流湘相伴数年,对方的声音那是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是我。”李流湘给与了肯定的回应。 “你在哪?”韩信问道。 对面的夏王觉察到韩信分了心,立即斩出七八道剑气,试图趁着这个绝佳的时机,将韩信彻底杀死先。 可是,就在这些剑气掠出来的时候,一道鬼神的身影闯入了夏王的视线。 他的剑气一旦触及到那鬼神,就会被一种扭曲的气流给卷进去,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韩信与那道鬼神身影联手,鬼神身影负责抵挡攻击,而韩信则是将自己的精神全部汇集起来,施展出了自己最强的一枪。 一枪出,夏王斩出剑击试图与这一枪抵抗。 可是他的剑击还未飘远,就被鬼神给消除了。 韩信的枪直接穿过了夏王的身躯,紧接着,大地表层破裂,从大地的深层处,,冒出了一座巨大的石像。 这石像一出现,天智王顿时脸色大变。 因为这石像的气息实在是太强大了,他有些想不通,当初邪道为人族奋战,不是将妖魔、鬼神和阴世强大的存在基本铲除殆尽了么? 为何现在还有这样强大的鬼神存在? 司马醒看着这鬼神石像,他没有太多的惊惧,因为他有把握能和这鬼神石像对抗。 石像先说话了。 “诸位不要误会,我的弟子说要来相助。我只是确保她的安全而来,立即便会离去。” 鬼神石像一动不动的蹲在原地,然后就不出声了。 韩信看着面前的李流湘,她还是个小丫头的模样。他伸手摸着她的脑袋,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妹妹一样。 “韩信,我的师傅让我来问一个问题。” 李流湘看着韩信,认真说道。 韩信点点头。 “师傅让我问,若是你成了帝。鬼神可以重新回到大地之上么?”李流湘目光充满着期待,看着韩信。 鬼神自从与邪道大战之后,逐渐就转移到了地底下生存。为了生存,这是别无选择的。 那个时代,是属于邪道的,是属于大圣庄闲的。 号称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存在,大圣庄闲,要不是庄闲无法进入阴世,想来都不需要自尽,就可以将整个阴世横扫清空了。 而如今,纵然庄闲已经不再了千年,但是庄闲的邪灵还未消散,他们仍然不敢乱来。 否则,人族与地底下的鬼神、妖魔,与那阴世之中的存在们,早已爆发了新的战争。 他们是昔日大地之上强大的不可思议的种族,而现在,他们即便是想要回到地面上生存,也得问过这个明显要弱小得多的人族的意见。 天智王看着韩信,蛟龙也看着韩信,司马醒只是道了声“阿弥陀佛”。 韩信笑了。 “自然可以。我相信,人族、妖魔、鬼神……是可以共享一片苍穹大地的。” 李流湘欢喜的笑了,而后,她不再逗留,和韩信作了告别,也没有叙旧,更没有说明这些年的事情。 她直接跟着巨大的石像走了,重新回到了地下。 韩信将夏王钉住,而后由天智王进行封印夏王的力量。接着,夏王就被丢进了牢内。 逃离了的秦王和冥王,没过多久就送来了降书。 内容很简单,他们接下来不会再为晋元皇朝而得罪韩信了。接下来是晋元皇朝自己和韩信他们的争斗。 他们只想守着这属于的自己一隅之地过活。 关于这件事,韩信找了许多人来商议。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秦王和冥王到底还是最强大的殿王,就算是真的要铲除,也不该是在这样的节骨眼上。 所以,他们都赞同先给予秦王和冥王肯定的答复。 接下来,韩信的大军分为十三路,南下,北上,分散开来。 没过多久,他们大军的步伐就已经遍布了整个皇朝界。 大军来到冥州,冥王下令所有的城池城门打开,接受韩信的接管。而且,冥王也敞开了自己的王殿,对韩信表示臣服。 在来到秦州,秦王管辖之地时,也遇到了秦王一样的态度。 如此一来,韩信还需要对付的皇朝九王,便只剩下了那位不曾谋面的营王了。 营王也知大势已去,在营州安排好了自己的族人后,他只身来到了神州,为晋商帝守卫神殿,恪守自己身为殿王最后的使命。 营王和其他殿王有些不同,在投入晋元帝祖麾下时,他不过是一个小人物。 后来,是帝祖信任他,一次次将找到的资源宝物给他,最终才促成了他的殿王之位。 在他看来,自己的一切都是晋元帝祖给的,那么,就要将自己的一切,全部回报给帝祖。 大军收复了营州大地,折回来,围在了神州的边缘处。 神州依然是神州,小小的一个州府,还具有五千万大军。 这是晋商帝最后的王牌。 面对这五千万人,韩信决定,不打了。 他下令部队在神州边界处安营扎寨。 而后,只身一人,朝着神州大地深处,走了进去。 421 另择新帝 421 韩信来到了神殿面前,他见到了营王。 这是一个看起来平常无奇的中年男人,他手握长长的偃月刀,身上是草藤编制的披甲。 “在下韩信。”韩信拱手道。 对方也拱手回敬道:“晋元皇朝营王,楚展。” 两人没有说太多的话,他们对于对方的目的都已了然于心。多说无益。 营王不可能劝退韩信,韩信也不可能劝降营王。 他么之间,只能分生死。 战斗刹那间开启,韩信的枪道已到了绝巅巅峰境界,营王走得不是武道,他依靠着的是偃月刀本身的力量。 真的打起来,韩信才发现自己看走眼了。 这草藤甲实在是太厉害了,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的枪被草藤甲挡住了不说,草藤甲还能散开来,像是绳索一般偷袭。 这样的护甲他是第一次见,险些吃了亏。 但是韩信还是赢了,他用枪杀了营王。 而后,将营王的尸体就地掩埋之后,便迈开了步伐朝着神殿之内缓缓走去。 那些埋伏在神殿内部的乾坤门玄意成群成群的跳出来,他们布置着合击阵法,相当棘手。 韩信拼了好些气力,才将之一一斩杀。 最后,整个神殿之内的玄意,全部躺倒在了他的脚下。 昔日神圣的神殿,现在更像是一座陵墓,寂静冷清的有点吓人。 韩信来到了平日晋商帝会朝的地方,一踏进大殿他就看见了坐在龙椅之上的晋商帝。 晋商帝坐在那,看着下方的韩信,笑道:“阁下,就是韩信?” 韩信点头。 晋商帝哈哈大笑,然后问道:“临了,孤想再问一句。究竟是你摧毁了帝祖辛苦建立的伟业?还是我亲手葬送了皇朝界?” 韩信立即答道:“皇朝界并未葬送,它只是会换个方式继续存在。至于你们晋元的皇朝,它的毁灭,你我都有份。” “这样啊。”晋商帝点点头,对于这个答案,他觉得很不错了。至少很中肯。 而后,他端起了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个金杯。 里边,是毒酒。 一饮而尽,晋商帝缓缓叙说起了自己未完成的霸业梦想。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轻,最后直至消失。 晋商帝崩了。 晋元皇朝毁灭了。 韩信命人进入神州收复城池,五千万大军不攻自破,成为了韩信麾下的大军。 清扫完了神州。韩信开始坐镇神州,调兵遣将,清除这片大地各处的叛乱。 除了清扫叛乱之外,派遣出去的军队,还要完成一个重要的使命。 那就是建造某些东西,这些东西的模样必须按照韩信的要求,一模一样。而材料,则是他们自己进行想办法。 韩信估计这项工程可能需要五六年,乃至七八年。 国不可一日无主,奈何他不想当皇帝。所以,他开始在自己的人中,选择一位皇帝。 这个时候,凰君出现了。 这个由凰所化的青年,对韩信说道:“我觉得那个叫长泽的,应该挺合适。” 稍稍思虑一会儿,韩信摇头说道:“长泽功利心太重,怕是无法治理好这么大的国家。” 凰君顿时笑起。 “要的,不正是那样么?” “会治理,但又不会如晋源那样,不留给天下生机。万道方可昌盛。” 韩信思考了良久,细细思量一阵。 以而今长泽的权势,在他的手底下并不算太强大。这样的一个人为帝,会不会引发自己辛苦创造的体系崩裂? 他想了很多。 终于想到了一个稳妥的方案。 “还有最后一件事。”凰君看着韩信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我希望,发动阵法,进行封禅祭礼的人,是你。” 韩信不解的看着凰君,淡淡笑道:“不过是祈愿而已,谁都可以的吧?既然新帝定为长泽,那么,便由他来吧。” “不!我信不过他。”凰君无比认真严肃的说道。“我不希望出现第二个,晋源。” 韩信沉默了良久。晋元帝祖就是在最后,违背了凰君的心愿,许下了一个满足自己欲望的心愿。 “好!” 韩信点了点头 第二天,韩信召开晨会,他麾下在外的权臣、强将纷纷回归,都赶到了这一场晨会。 所有人到场,坐满了整个神殿的广场。这便是而今韩信手底下,有权力直接站到他面前的部下们。 六千人,两千文臣谋士、四千战将王侯。 这些是跟随自己打下了整个晋元皇朝的功臣。 天智王爷孙三位也在坐,岐山樊乘风也在坐、乔石禄也在坐、剑指寒、叶穿云、紫微星等法形、莙也在、司马醒也在…… 所有人都到场了,韩信为每个人安排了席位。所有人一到场,第一时间便是上菜。 “先吃饭,今日,我们要聊许多许多的事情。”韩信吩咐道。 下方六千人恭敬称是。 吃完了饭,他们先从国号开始商议。 最后还是韩信拿定了主意,定国号为:汉。 接着是,完善韩信之前创造的体系。 韩信将天下分九域。 每一域之下分三十六州府。 每一州府之下立百八十郡。 每一郡建城二三十座。 每一域,立十二位域主,所有域主地位平等。每一州府六位府君。每一郡立三位郡守。 最后的城池,便是一位城主。 城池的数量,代表了一个国家的繁荣程度。 从前的皇朝界有九千九百城,而今韩信的目标是十万城。 不需要一次性就建成,他定的目标是一百年。一百年后,这片大地上,将会有十万城。 商议完了这些,已是黄昏。 韩信吩咐,明日再议。 第三日,他们修订了皇朝戒律。废除了晋源创立的旧条沉疴,取其精华,进行完善。 第九日,韩信进行布置了短时间内的目标。 开发西南大地,接纳西南各族,和谐开垦。所以碰上有人占有的私地,便绕过去。 汉国要的只是结束西南的荒芜,这个事情定了三百年为目标。 平定内乱,目标十年。 第十七日。韩信说出了另择新帝的消息。 顿时引起轩然大波。一个个站起来抗议,他们就是为了追随韩信而来的,现在韩信不当皇帝,他们哪里愿意接受? “不,信主,您不能抛下我们,不能。”有人大哭着咆哮起来。 422 汉民帝 422 韩信看着下方表示抗议的人,缓缓笑说着:“诸位,我们为何起兵推翻晋元?” 下方渐渐安静了下来。 韩信说了下去。 “因为晋商帝的残酷政令,因为晋元的体制让百姓吃不饱,穿不暖。因为晋元层层体制苛刻,下层百姓难觅生机。” “而今,我们创造了全新的体系。有了全新的目标,既然如此,谁当帝,不是当呢?” “我们所要做的,只是齐心协力让这片大地更加精彩。我不想当皇帝,但若是新帝上位后,创造的不是我们的理想国。我不介意换一位。” 韩信平静的说着。“一样的,你们若是愿意在朝为官,愿意留下为晋元作贡献的。明日我会进行册封,将来你们为官若是行事不端,我一样不介意换一位。” 话音落下,许多人的脸色都缓和了多。这么说,韩信并不是不管事了,只是不想管那么多而已。 “诸位,若是不愿意留下的,韩信绝不勉强诸位。” 韩信说着,拿着酒杯站了起来。等待着。 没一会儿,樊乘风第一个走了过来,笑道:“信主,我还是会岐山去吧。朝堂,不适合我。” 天下太平后,壮士归隐时。 韩信朝着樊乘风跪了下去,恭敬的叩拜。“弟子,恭送恩师。” 樊乘风微微颔首,转身离去,一道离去的还有汉国军中,属于岐山的那个分支。 那些想回岐山的,便跟着去了。不愿意的,便留在军中,建功立业。 待得樊乘风走出神殿庭门,韩信立即下旨。 “册封岐山掌教樊乘风,忠武王,享汉朝三品待遇,侯位随掌教位,为世袭爵位。” 站在韩信身后的季风等一众文官,立即拟旨。 “哈哈哈……”剑指寒和叶穿云一起站了起来。 “老三,册封我们当城主吧。世袭的那种。” 韩信笑了笑,他知道,两位兄长是不想自己为难什么的。 但是韩信却不愿意这样怠慢。 “册封安湖岭领主叶穿云,为一品,官位领主。享五品待遇,侯位世袭。另,册封叶穿云为叶城城主,叶城归为汉国正式主城。” “册封齐地霸主剑指寒,为一品,官位霸主。享五品待遇,侯位世袭。另,册封剑指寒为剑城城主,剑城归为汉国正式主城。” 一个个人离去着。 离去了两千八百人。 其中封王二十五位,世袭王位八位。 封侯一品一百三十一位,其中世袭侯爵十七位。 封三品两百位。 ………… 这些人会离去,说明对于所谓的金银财宝根本不在意。韩信给与他们官位,也是为了让他们未来有麻烦的时候,可以方便些。 最后一日,也是韩信作为信主在位的最后一日。 这一日,唯一要做的就是册封。 一百零八位域主。 一千九百四十四位府君。 再之下的郡守便没有册封了,因为数量实在是太大了。两万多位郡守啊! 这些就要靠往后的选拔了。 韩信能接触到的都是最上一层的功臣们,往下的,便靠举荐了。 试用三年,三年郡守转正。 至于城主,就看当地建城时,哪几个势力出力最多了。 册封到最后,就该是新帝了。 其实册封到这个时候,全场还未册封的就剩下二三十个人了。这几个人,要么是新帝,要么是朝堂重员,这是必然的。 “乔石禄,为二品谏言士。” 乔石禄恭敬跪下,谢恩。 “季风,为一品丞侯,爵位世袭。” 站在韩信身后的季风,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韩信。 他眼睛一下红了。 季风十七岁跟随韩信,年长韩信三岁。三十三岁韩信起兵,三十四一统澜州。 四十四再起兵,八年征战。韩信五十二岁了。 他季风也五十五岁了。 他头上的头发都爬满了斑白,可他还是不愿意离开韩信。 “主人,我……” 韩信回头,对他笑了笑。“留下吧。我的汉国,需要一位监督者。将来你的儿子,也会继承你的荣耀,成为汉国的监督者,成为一品丞侯。” 是啊。季风都五十五岁了。 他已经没有更多时间陪着自己了。韩信心底当然是不舍得。 可是季风还能活多久?十年?还是十五年? 这里寻常人,平均寿命不过六十五岁。 季风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韩信希望他,能过得好一些。 季风陪着自己颠沛流离大半辈子,往后的日子,让他歇息歇息吧。 季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韩信恭敬地叩首。 “季风,敬遵主人命。” 这个男人,大声的哭着,嚎啕大哭。 韩遇经站在旁边看着,努力的转过头去,屏蔽自己的耳目。 他是法形,即便他比季风老十几岁,可是相对年龄还是比季风年轻太多了。 注定了,季风会比他和韩信先死去,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季风没有武道的天份,后来也尝试了数种道路,可惜他的天资都太欠缺了。 正式因为这个原因,龙恨离才开始传授涼鸾龙氏昔日九座王殿之内封存的秘术。 只有修为上去了,才能活得更久。 龙恨离始终认定涼鸾就是他的龙蘘,尤其是涼鸾在龙氏秘术之上展现出来的强大天赋之后,龙恨离更是无比肯定这一点。 如今涼鸾修练了十多年,已经可以匹敌所谓的宗师高手了。 继续修炼下去,想必可以达到更高的境界吧。 册封还在继续。 最后,这个歌广场上只剩下三个人了。 韩信、长泽和韩遇经。 长泽额头上全是冷汗,他在想自己会被封为什么。 在韩信征战天下的进程上,他做出的贡献其实不算大。比之那些封为了一品二品的人,他的功劳还要小得多。 顶多,顶多,就封个三品吧。 他偷偷看了一眼韩信,看了看站在韩信身侧的韩遇经。心想着,那个韩遇经,想来就是汉国的初代皇帝了吧? 韩信身后的侍者继续诵念着。 “册封,长泽,为汉国汉民帝!” 423 封禅祈愿 423 长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成为了汉国的开国皇帝? 他看了看周围,周围人的目光都很平静。因为韩信说过了,宏伟蓝图都是韩信亲自制定的。 成为所谓的汉民帝,其实和傀儡没有什么区别。反倒是下面的这些官员们,具有实际的权力,能够为汉国的建设作出贡献。 韩信看着长泽,缓缓说道:“欣喜黎民苍生,才是汉民帝。你记住了。” 长泽低头在韩信的面前。 他比韩信大十四岁。 六十八岁的长泽,低头在韩信的面前。 他已经有些苍老了,但也只是有些而已。他是宗师高手,活出百岁不成问题。 往后,还有四十年让他当皇帝呢。 往后的半年,韩信手把手的教长泽如何为帝。 次一年,汉明帝登基,公告天下,普天同庆。 同年九月,国内所有的动乱全部平复,整个汉国开始了不断地建设。 百姓不会活不下去了,因为国家需要建设,他们都会有活可以干。 韩信当初征战天下,普天之下的九成产业都成为了他私人的产业。后来新体系建成,这些产业落实的交托到了城主府手中。 这些产业一部分给了城主府,一部分则是让城主府代为经营。 代为经营的部分,城主府要上交八成。其他则全部都可以是自己的。但是城主府每年的盈利,五成要用于城池及辖地基础建设。 这个项目韩信专门安排了人进行管理,一旦发现城主不合格,那就换一个。一旦发现管理的官员不合格,也换一个。 换下来的,轻则牢狱一生,重了,自然是杀了示众。 七年后。 韩信六十岁那年。他已经成为了上位地之霸者。 长泽继位七年了,汉国一片欣欣向荣,长泽改年号为:建安。 建安元年,韩信要求的阵法,建好了。 建安元年七月,汉国安排在神州的祭坛上,当着无数百姓的面,祈愿上苍。 这就是所谓的封禅。 韩信记得,前世古代的封禅,是为了夸耀帝王的功绩。可是这里的封禅不是那样,这里的封禅,是向上苍祈愿,为了天下谋福利。 因为,据说上苍是真的会回应的。 封禅当日。 汉民帝本都准备好登台了,突然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那是已经离开神州五年之久的,韩信的跟班,韩遇经。 韩遇经抱着斧子站在那,说道:“主人说,这场封禅。他要亲自举行。” 汉明帝虽然不解,但内心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满。 这天下都是韩信给自己的,他根本没有资格去反抗韩信的一切。 韩信换上了封禅的帝服,他缓缓踏上了高台。 凰君就在他身侧,可是谁也看不见凰君。 韩信知道,凰君还是不太放心。毕竟凰君已经等待的太久了,它已经不想继续等待了。 当初本以为晋源将会是最后一个,没想到晋源却自私的放弃了原本凰君嘱咐的大业。 “万族凋零,唯我晋元。” 这就是晋元帝祖当年说的话。 事实上,晋源说了两个心愿。公开大声说出的是:巫族毁灭,人族天下。 第二个他是轻声说出的。 “万族凋零,唯我晋元。” 或许正是因为晋元帝祖的贪心吧,他的第一个愿望实现了,第二个愿望却没能实现。 而今,韩信站在了晋元帝祖曾经站立的相同位置。 他按照凰君所指引的那样,激活了阵法。 偌大的汉国国土上,一个个阵塔同一时间闪烁起了璀璨的光芒。这些光芒阵列成型,相连相接。 化为了巨大的阵法。 阵法上的力量不断凝聚,最后全部集中到了韩信的身上。 韩信知道,时候到了。 他敞开双臂,拥抱苍穹,高声呼喝道: “万道昌隆,万族强盛。” 巨大的声音传遍整个祭坛,那些站在祭坛远方观看的子民们,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韩信重复道: “万道昌隆,万族强盛。” 站在韩信身旁的凰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笑容。 韩信不断地重复着。 “万道昌隆,万族强盛。” “万道昌隆,万族强盛。” “万道昌隆,万族强盛。” ………… “韩信,收下吧。接下来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说罢,凰君消失了。 韩信不理解的看着凰君离去的方向,他身上汇集的阵法力量已经耗尽了。他的祈愿传达给了上苍,上苍正将这一切认真对待。或许不久之后,这个祈愿就会实现了吧。 正如韩信所设想的那样,他的声音化为了某种力量,传到了这个世界的每一个小角落。 然后,这个世界,回应了他。 一道道看不见的强大力量,从四面八方冲来,如同长蛇一般,疯狂的冲进了韩信的体内。 韩信整个身体立即被撑的膨胀起来,可是这力量的冲击却没有停止的打算。 越来越多的神秘力量下更是受到了些什么召唤似的,纷纷从地底之下涌出来,没入韩信的体内。 “喝!”韩信大喝,那些涌入了体内的力量,一瞬间全部被他体内的秘境之灵炼化殆尽,成为了他的修为和力量。 他现在已经是上位地之霸者,可是想要再进一步实在是太困难了。 想要成为天之冠者,若是顺利,少则十年。多则,五六十年。 若是不顺利,或许是几百年,也或许是终身难进一步。 可是现在,一场封禅打破了这一切。他向上苍祈求万道昌隆,万族强盛。那些被祈福的对象们,纷纷分出了自己的力量来,回馈给了这位伟大的祈求者。 力量、境界,都在不断地攀升。 但是,他还是上位地之霸者。从上位地之霸者到下位天之冠者需要的力量实在是太庞大了。 就目前所得到的,还远远不够。 他抬头,看到的就是那近乎于实质化的强大力量,朝着自己的身躯,冲了下来。 424 韩震病危 424 回馈过来的力量,远远超乎想象。韩信需要百年才能积攒的力量。现在才不过几分钟,就够了。 而且那些力量一浪高过一浪,如同连绵不绝的海啸,不断朝他侵袭而来。而且是只针对他一个人。 他的身体一次次被这些力量撑满,又一次次经由秘境之灵炼化吸收。 这些力量中混杂着各种东西。 秘境之力、鬼神之力、妖魔之力、邪道之力…… 最后,全部成了韩信的力量。 他就像是一口巨大而深邃,没有极限的染缸。能吞噬一切,还能将所吞噬的一切,全部染成自己的颜色。 这是一场盛宴。 就算是没有秘境之灵相助,韩信自己本身也可以将这些力量全部消化完,只是时间上面会更久一些。 在祭坛下方围观的百姓们看见的,就是一片刺眼至极的光。分不清什么颜色,只能从指缝之间依稀看到那道被光辉所笼罩的人影。 他们纷纷伏跪在地。他们为他们尊敬的新帝,献上自己最崇高的敬意。 这是一位得到了上苍认可的新帝。 自黄龙帝祖打碎人族漫长的迷惘后,人族的心中早已没有了所谓的神明信仰。他们崇尚的就是力量,至强则胜。他们尊崇的是上苍的旨意。 历代帝祖的表现都证明了上苍的存在。上苍高于一切,是最神圣而强大的。 能被上苍认可,那就说明了一切。 不久之后,汉国军士遣散了这些民众。韩信继续承受着这个世界的回馈。 下位天之冠者… 中位天之冠者… 巨大的力量源源不断涌来,像是没有枯竭的时刻。它们要将韩信推往至高至强的位置。 秘境之灵乐此不疲的炼化着,韩信也沉浸在不断变强的过程中,迟迟没有醒转。 上位天之冠者… 达到了上位天之冠者的巅峰,韩信明显感觉到了来自其中巨大的阻力。为了冲开这阻力,他不断的积蓄力量,一次次的冲击,一次次的撞击,终于使得这阻力出现了松动。 他的第一道力量穿越了这可怕的阻力,来到了河川的彼岸。 很快,越来越多的力量穿过了那道阻碍,来到了更遥远的地方。 渐渐的。那道阻碍变得越来越薄弱,直至消亡。 上位天之冠者晋升,下位虚之星者。 一道淡蓝色的光辉立即从韩信的身体内部散发了出来,就像是司马醒的淡金色、秦王的淡紫色一样。他的是淡蓝色。 还未结束。 这个过程足足持续了七天七夜。 七天七夜,最少省下了韩信两千年的修炼。暂且不管他能不能活那么久,总之他现在的境界,是他至少需要两千年之后,才能达到的。 上位虚之星者。 韩遇经回头看向韩信,神情有些恍惚。 单是韩信站在那里不动,便有一股强大的气息碾压着身为法形的他。让他难以抬头去看韩信的面庞。 从体内弥漫出来的光华不再是淡蓝色的,而是十分明显的蓝色。 之前的淡蓝色是需要用心取辨认,才能看得见。 现在的蓝色,就算是韩信站在数百米之外,站在大太阳底下,你也无法忽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辉。 韩信缓缓走下了祭坛,长泽站在祭坛之下等候着。 韩信将身上属于长泽的帝服脱下来,交给长泽身旁的宦官,而后笑说:“好好做个铭记黎民百姓的好皇帝吧!” 长泽浑身一颤,恭敬称是。 韩信带着韩遇经、涼鸾离开了皇城,他们一路南下,回到了江州。 数日前,江州传来书信,说是韩震卧榻半年多,怕是快不成了。 现在处于弥留之际,韩震心念着想见韩信最后一面。 韩信赶回去了。 他驰骋万里,带着韩遇经和涼鸾,不到一日便赶到了。 虚之星者,御空飞行,都不需要凝聚法形。 他降临了江州,无声无息的进入韩氏宅邸。 如今的韩氏早已换了新的宅邸,毕竟除却城主府周家,整个江州城便属韩氏最大了。 韩信利用鬼神感知,很快找到了韩震所在的位置。 他走进了那间屋子,屋外的侍女们不知来人是谁,但是能府邸到此,必定是达官贵人了。 但是守在门口的两个卫士却不这么认为,他们是为了保护韩震的安全而存在的。两名宗师高手。 两人见到韩信,认定此人面生,必定不是什么善者。 于是,立即进行阻拦。 “来者何……” 他们的话还未说完,韩信已经掠过了他们,走进了屋子里。 两名宗师惊恐的看着那道已经进了屋子里的身影,两人微微对视,同时拔出腰间的兵器,就要出手。 “周鸣!”韩信在韩震的床榻前看到了如今的江州城城主,周鸣。 周鸣立即回头看来,看到是韩信,脸上顿时大喜。 可是,下一刹那,他就见到了韩信身后的卫士们,正挥舞着兵器冲来。 周鸣立即大声喝道:“还不退下?” 两名宗师脸色骤变,立即强硬的止步。由于之前的冲势太猛,这停止又太过突然。以至于两人闷哼一声,都是受了点儿轻伤。 若是换作平时,他们会稍稍改变方向,从对方的身侧掠过去,有一个缓冲,这样就不会受伤了。 可是他们听到了这个人的名字。 韩信?! 韩氏前家主韩震之子,传说中开创大汉国的信主! 面对这样的人,他们哪里敢再多进半步。万一触怒信主,自己只怕是瞬间便会横尸在此。 两人恭敬下跪,请罪求饶。 韩信淡淡说道:“你们出去吧!” 两人立即走了出去,顺带着将门也带了上去。 屋内一下下,就剩下六个人了。 韩信、涼鸾、韩遇经、江州城城主周鸣、韩信的姑姑韩茹,和新任的韩氏家主韩秦。 韩秦是韩信二叔韩樊的第六子。 当初韩信放弃韩氏家主之位,韩震决定培育韩樊的九个儿子。这九个儿子之中比较出众有五个,算是高质量培育了。 九子夺位,最后死了几个,剩下的几个都归顺到了韩秦手下,为韩秦效力。 425 这枚星辰 425 这枚星辰 “姑姑!”韩信恭敬地对韩茹行礼,身后的涼鸾亦是如此。 韩茹对他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韩秦则是恭敬地站在旁边,对着韩信下跪,恭敬行了大礼。“见过信主。” 韩信对他微微点头。 而后,带着涼鸾走到了韩震的身旁。 昔日健壮的韩震,如今已是一副瘦骨嶙峋的模样。他躺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呼吸着,似乎随时可能停止呼吸。 “父亲!”韩信轻声唤道。 “父亲!”涼鸾也唤了一声。 韩震听闻,慢慢睁开了眼睛,浑浊的双眼之中没有多少光彩了。 他看着韩信,声音虚弱而无力,他努力向露出笑容。可即便是想要笑,对他来说都太吃力了。 “你回来啦!” 韩信看着他,沉默思虑了片刻,然后认真说道:“父亲,您还想继续活着吗?再来一个八十年?或是一百年,两百年。” 听闻此言,韩茹、韩秦和周鸣的脸色瞬间大变。 这是什么意思?续命? 他们震惊的看着韩信。韩秦立即收敛了目光,低着头,没再敢抬头。 韩信回头看了这个韩秦一眼,此子,野心不小啊。 韩茹忍不住问道:“真的,大哥真的还可以活吗?” 韩信没有回答,而是看着韩震,他在等待他父亲的回答。 韩震闻言,没有太多的吃惊,也没有太多的激动。 而是十分平静,在韩信和韩茹的目光下,回答道:“不…不了…” “为什么啊大哥。”韩茹大叫着哭了起来。 韩震快八十岁了,韩茹也六十岁了。 韩樊老死了,韩茹的丈夫周澜也老死了。 哪一个濒死之人,不想着续命?不想着再活呢? 可是,韩震不想。 他努力的笑着,给出了答案。“信儿…我…想你娘了。” ………… 韩震的葬礼举办的十分隆重,因为他是韩信的父亲,是开创了大汉国的信主的父亲。 办完了韩震的葬礼,韩信就带着涼鸾和韩遇经一路北上。 韩震临死前,告诉了他一些事情。 那是韩氏最大的秘密,比之冰凰还要大得多。 在来时的路上,韩信猜想过各种可能。 他都在猜想那韩氏所谓的最大秘密,会是什么东西。 让他没想到的是,竟然是——虚空。 他来到了密地,开启了机关。 然后打开石门。 一道火光顿时掠出石门,照耀到了他的脸上。 刺眼的光芒射来,韩信经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然后他才看清,这石门的正对面,居然是一枚巨大的火焰星辰。 这就是他们这个世界看到的太阳。 这道门,是直接通往虚空的。 “你居然会来这?” 凰君出现在了韩信的身旁,他总是这样,来无声,去亦无声。 韩信回头看了看这个英俊的青年,凰君示意道:“何不上前一步?” “那是虚空。”韩信冷冷说道。 肉体凡胎进入真实的虚空,是不可能存活下来的。 凰君摇了摇头。“你是鬼神。” “肉身鬼神。”韩信强调道。 “可你还是上位虚之星者。” 韩信沉默了。 凰君很快又补充了一句。“你还是打破了谛神界限的,虚之星者。要不是你放弃了,今日你便已经是谛神了。” “我很好奇,你为何放弃。”凰君笑着问道。 韩信关上了石门,摇了摇头。“我能感觉到,若是再取,这个世界,会枯萎的。” 凰君哈哈大笑。“这就是你放弃的理由?” “这个世界,是我的第二故乡。我取之,自然乐意。但若是要以这个世界枯萎为代价,还是算了。我现在取下的部分,或许要千年才能恢复吧!” “正是如此。”凰君点头。“那个时候,若是不你停下。我便会出手,让你得到的力量,全部归还给这个世界。” 韩信吃惊的看着他,没想到还有这一层。 “来吧,我带你看看这个世界真实的样子。”说着,凰君又一次推开了石门,他率先踏进了虚空。 而后,凰君的身躯一晃,消散了,随之出现的是一只巨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凰。 韩信背上的君凰剑生出了反应,扑腾着跳跃了出来,在虚空之中重新化为了凰,一只小凰。 大凰对小凰说道:“往后,你需得忘却过去的身份。从今,你便是一头凰。” 小凰伏首,恭敬着模样。 韩信略有迟疑,而后也迈了出去。 一入到虚空,他身上原本淡淡的蓝光,刹那间变得强盛了起来。 蓝光所及之处,周围的真空都被排开了。他悬浮于虚空,安然无恙。 “虚之星者,其身体的星光,可以让他行走于太虚。”凰君淡淡笑着,它身上的光辉无比炽烈耀眼,强盛无比。 这样强大的光辉,完全可以庇佑住身侧的小凰。 韩信跟随着大凰飞行在漫漫的太虚之间,忽然,他意识到了,自己,可以横跨虚空了。 横跨,这漫漫无垠的虚空。 可是,他突然又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地球,在哪? 他看着远方的星空,到处都是漆黑与星辰漂浮,他的地球,在哪? 凰君带他飞了一段距离,然后让他回头去看。 只见,一枚巨大的星辰,呈现在了面前。而这枚星辰,正如自己之前见过的那样,被巨大的羽翼包裹着。 “这是翼神,翼神的翼保护着这枚星辰。将这枚星辰封为禁区,才有了无数生灵在这枚星辰上生存的机会。” “翼神?保护?翼神是谁?敌人是谁?” 凰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带着他继续飞,又飞了一段。 凰君突然反向而行,蓦然朝着巨大的羽翼冲去。 那羽翼顿时生出了反应,爆射出无数散发着炽烈光芒的羽翼。凰君灵活的穿行在这些羽翼旁边,韩信清楚的看见,一枚羽翼击中了他身侧那数百米大的陨石,一刹那就被轰碎成了细细的粉尘。 这样的力量若是击中的是生命,那生命会不会也化为相同的粉尘呢? 凰君来到了前方的位置停下,那羽翼也随之停下了攻击。而后一道身影伴随着白色的光辉覆盖,出现在了面前。 这个人一出现,韩信顿时大吃一惊,不禁失声道:“步……步钦常?” 那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小友怕是认错人了。” 凰君也是点头。“你想必是认错了吧。” 韩信愣了愣神,最后也不敢断定这家伙身上到底是否为步钦常了。 当年岐山内乱,步钦常一走,便再没有出现过了。 韩信一直很好奇,那个步钦常到底是什么来历。 “那,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韩信问道,他的动作十分恭敬有礼。 闻言的凰君不禁嘴角一翘,露出了笑容来。 对面的男人则是张了张嘴,也没发出什么声音。 “前辈?”韩信追问了一句。 “你可能听过我的名字。”男人说道:“我是这一代的翼神。另外,在成为翼神之前,我曾是大地上的一名人族。” “为了对抗强大的各族,我创立了邪道……” 韩信瞳孔剧烈的收缩,这个人是…… “……我的那些门人们总喜欢称呼我为大圣,庄闲!” 大圣庄闲?! 韩信瞪大了眼睛,真的是,大圣庄闲? 426 谛神 426 大圣,庄闲! 开创了邪道,为人族打碎阴世、溃败妖、鬼神等诸多异族,为人族占领下了大地的存在。 人族历史相传的五位帝祖,每一位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帝王。他们为人族作出了里程碑式的大贡献。 而大圣庄闲,同时囊括了五位帝祖都不曾完成的丰功伟绩。 他破除迷惘、团结人族、反抗鬼神、占领下了比之龙骧帝祖更加庞大的土地,可他不为帝王。 他只是单纯的为人族做贡献。 晋元帝祖能征战天下,那是因为大圣庄闲先平定了真正的乱世。 他是这片大地历史上,被称为最强者的人物。 凰君笑着,对于韩信的反应他十分满意。 “庄兄,你看我找的继任者,如何?” 庄闲看起来就像个寻常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不算强壮,也不算瘦弱,没有出众的外表,更没有吸引目光的资本。 这样的人,走到街头巷尾,随便伸手都能抓出三五个。 韩信对庄闲十分尊敬,他恭敬地站在一旁,虽然不知道两人在说的什么,但是,也没有因为好奇而立即开口发问。 庄闲哈哈大笑起来。“还算不错吧!可惜,你给他预备的神骨,他拿着贡献给了那个佛灵。” 凰君摇了摇头。“是挺可惜的。” 几人没有在这虚空停留太久,庄闲和凰君带着韩信飘向了那羽翼的一角。 在那里,韩信见到了一座悬浮在虚空中,像是卫星似的围着这枚星辰公转的石屋。 这石屋之外还有一个石院,他们是一整块大石头雕刻起来的。所以就算是公转,也不会因此分散掉。 踏进石院,三人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桌上没有果点,因此看着有点寒碜。 庄闲一挥手,韩信目光顿时落在桌面上,他本以为会出现果点,可是出现的却是一方虚幻的光影地图。 “这是!”韩信吃惊的看着这地图。 “这枚星辰的地图。”庄闲认真说道。 韩信认真的看了起来,这份地图十分详尽。上面的地方他几乎全部踏足过了,唯独剩下的,就是混沌乱海。 “这里就是混沌乱海吗?”韩信问道。 庄闲与凰君对视一眼,凰君也一挥手,在面前创造出了这枚星辰的立体光影模样。 这枚星辰很大,韩信在虚空中无法看完全。 现在凰君投影出来,他倒是可以看得十分真切。 凰君将星辰转动,露出了一个没有被羽翼包裹的地方,他将那地方停在了韩信的面前。 韩信有些疑惑的问道:“为何此处没有被包裹?” “因为,这里曾被某个厉害的入侵者,打穿了。” 凰君认真的说道:“昔日,这片大地上河流遍布,是没有海的。” “后来,来了一位无比强大的存在。他打算了羽翼,于是,那片大地被打沉了,化为了海。” “那一击剩下的力量南下,使得成片的大地荒芜,于是有了你见识到的,西南大地。” 韩信吃惊的看着凰君和庄闲,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能具备那样强大不可思议的力量呢? “是神!” 凰君看着韩信,回答道。 韩信吃惊的看着凰君,看着庄闲,问道:“谛神?” 凰君和庄闲稍稍沉默,然后说道:“谛神,只是一个境界的统称。谛神之下,还分为三尺首神和永恒之谛。” “庄兄是一尺首神,我是二尺首神。而当初降临的,是三尺首神。” 谛神的境界,韩信认真的记下了,然后问道:“那,当初那位三尺首神呢?” “走了。”庄闲回答道。 “想要达到谛神,首先需要神骨。一枚神骨,可以打破虚之星者的界限,让虚之星者成为一尺首神。” “要从一尺首神成为二尺首神,需要十块神骨。到三尺需要一百块。” 韩信追问道:“那要成为永恒之谛呢?” 凰君还未开口,秘境之灵开口了,它直接说道:“永恒之谛,分天人永恒之谛,和真神永恒之谛。要成为天人永恒之谛,需要得到一朵永恒之花。要成为真神,则是需要十朵。” 凰君点了点头。“你体内的那道灵,说的对。” 韩信看着凰君。“你听得到秘境之灵的声音?” 秘境之灵替凰君回答道:“谛神拥有倾听万物的能力,他当然可以听见我的声音。” “那位三尺首神为何攻击羽翼?攻击了之后,又为何离开?”韩信不解的问道。 还是秘境之灵回答的。 “一枚星辰能出现生命,说明这枚星辰能吸纳虚空之中的生命之力。可是星辰乃是死物聚集,为何能吸纳生命之力呢?” “因为这样的星辰之中,种下了一朵永恒之花。关于永恒之花的产生,一直都是一个谜。但是,寻找有生命的星球,一定能找到永恒之花。” 韩信了然,他看着凰君和庄闲,问道:“那名三尺首神是为了永恒之花?” 凰君点点头,面对那位三尺首神,他是亲眼所见,庄闲乃是后来听说。因此凰君比庄闲更有发言权。 “你知道这羽翼代表了什么吗?”凰君问道。 韩信自然是不知。凰君自顾自说道:“这是天人羽翼,代表着这个世界,有天人坐镇。” “一枚有天人的星辰,那就是有主之物。对于其他首神和天人而言,就是禁区。” “这是昔日,我族族人,耗费数亿年心血而创造的。十万年一枚羽,这里,总共有三千三百三十三枚。” “那三尺首神,放下一招之后,飞快逃之夭夭。他也不敢确定这里是否真的有天人坐镇,所以作此尝试。” “一招落败,他施展宝物秘术横穿无数虚空逃离了出去。若是有天人,天人会在刹那出手,他就会得知。但是有那样的宝物秘术,便是天人也留不下他。” 韩信沉默着,然后接话道:“现在他确定这里没有天人了,为何还没回来?” 凰君大笑起来,他指着遥远的虚空,那里有一枚光电,笑道:“你看,那个星点就是他离去时留下的。起初很亮,现在越来越暗了。等他完全熄灭,就是他重新回来的时候。” 427 凰君 427 “他的宝物秘术,可以带他一瞬间跨越很远很远的距离。那光就是他还在不断前进的证明,只要光还没有消失,他就一直在不断地前进。如今光开始变得黯淡,说明,他快要停下来了。等到那光消失了,他就会开始折返。” 凰君挥散了桌上的两道光影。 “就算是他不回来,其实我们也快玩完了。” 凰君起身,指着身后面前巨大的星辰,说道:“看吧!这就是羽翼的漏洞。” 韩信看去,只见在巨大的羽毛包覆过去,突然,羽毛消失了,他可以透过透明的苍穹,看见里面湛蓝的海水。 可以看见,一个个身上带着光辉的虚之星者,不断地闯入那没有羽翼的地方。 “这么多虚之星者?”韩信吃惊的看着,然后问道:“这些,是敌是友?” “全是得知了此地没有天人,而来想要夺取永恒之花的,敌人!” 凰君说道。 可是,这么多的虚之星者进入这片苍穹,为何韩信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呢? “你不是我们接引的第一个人。”庄闲说道:“但凡是达到了虚之星者,无论是何种族,我们都是会接引的。被接引的人,会出现在混沌乱海,战斗。” 韩信浑身一颤,他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许多东西。 为何混沌乱海那么可怕,为何自己看不到这些虚之星者,为何漫长的历史上,应该产生了许多虚之星者,可是却只有秦王、飞星和蛟龙三位在大地之上。 虚之星者的寿命是很漫长的,按理来说,这片大地之上的虚之星者肯定不会那么少才对。 原来,他们都在混沌乱海。 难怪混沌乱海之内充满机缘,难怪他们能从混沌乱海得到各种宝物,甚至成为玄意归来。 因为,那里是虚之星者的战场。晋元帝祖不知详情,走了进去,险些全军覆没。 龙骧帝祖在那里九死一生,成为了无比强大的存在归来,那应该也是达到了虚之星者。 危险与机遇并存。 “那个秦国的小子,和他的侍从不愿进入战场,我们自不会强人所难。”庄闲说道。 “有哪些人在呢?”韩信问道。 “帝祖的话,就龙骧一人。但是,还有其他许多不太出名的人物。我们共有两千虚之星者。” “乾坤门的那块神骨,是你们安排的?”韩信问道。 说到这里,庄闲就蹙起了眉头,认真说道:“神骨难得,这些虚之星者都是得不到神骨,才会来到禁区冒险。因为只要吞下了永恒之花,可以直接跨越一尺首神,成为二尺首神。” “乾坤门的那块,本来是安排给晋源的。然而晋源背叛了我们,于是,我们就没告诉晋源神骨的作用。” “到了你,本以为你会吞下,成为谛神。你倒是好,给了那个佛灵。” 庄闲无奈的摇着头。“给那佛灵,便是浪费了。” “为何是浪费?”韩信来到这里之后,似乎一直在问问题。他清楚的知道,庄闲口中的佛灵,肯定就是司马醒了。 庄闲耐心的解答道:“佛灵,那是昔日我的战友。后来,他放弃了变强的机会,化为了佛灵,一次次不断地转世往生。再一次往生,他很快就会恢复巅峰实力。但是,最多五百年,他又会衰竭,需要再一次转世往生。” “他是为了让自己成为,可以不断支援混沌乱海的一道持续战力。所以,成为了佛灵。” 每一次转世,前世的事情都会忘记。直到苏醒佛灵的力量,然后他会成为一名战士。再一次,踏入混沌乱海。 没有休止,没有尽头。 这就是佛灵选择的路。 秦王和飞星不愿进入混沌乱海,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蛟龙是从混沌乱海出来的,他应该也是被邀请进去的,只是现在出来了。 “说到现在,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么?”凰君问道。 韩信稍稍沉默,而后说道:“那我封禅吸收的力量,是永恒之花的?” 凰君点点头。“这是我的祖先们想出来的一个办法,千年一次榨取永恒之花的力量。可以让永恒之花的生长停止,还可以提升我们自己的力量。” 如此一来,许多事情就都说得通了。 韩信细细想着。 “没有永恒之花,星辰是不是就枯萎了?” “是,再生不出任何生命。即便是存在的生命,也会迅速消失。”凰君回答道。 韩信紧促眉宇,他想到了地球,地球也有一朵永恒之花。 可是,地球是没有强者保护的。地球没有这样那样的道路。 “最后一个问题。”韩信看着凰君问道:“我曾经看到过你的记忆,那应该是你出生时的记忆。那是一片被工业的烟雾覆盖的天空。” 凰君浑身一颤,沉默了许久,许久。 他低着头思考了很久,很久。 最后,看着庄闲和韩信,笑了。 “罢了,就告诉你们吧!” 庄闲看了韩信一眼,不禁有些疑惑。他和凰君相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凰君这副模样。 凰君缓缓叙说了起来,属于凰君的身世。 凰君,是出生在这个星球上的。 那是将近三千多万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凰君破蛋出生,他的母亲,不是凰,而是一头秃鹫。那是那个时代为数不多还能存活的禽鸟。 一出生,他就意识到了自己不是秃鹫。抬眼看去,全是枯萎的植物残骸,全是污浊的河流,全是漆黑的苍穹。 那些巨大的工业城市中,不断地流出更加污浊的液体,飘出更加恶心的空气。 后来,凰君长大了,他与其他凰一起,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守护神。抵挡着来自这个世界之外的虚之星者们。 可是,他内心生出了疑惑,这样的星球,真的有必要守护吗? 428 韩氏留碑 428 那个时代的生命,是不知道他们一族的存在的。 与他们一起守护这枚星辰的,还有龙族、凤族和麟族。正是如今世间相传四大神物。 然而,他们的守护,并没有起到成效。 来自外界的敌人,被他们四族全部斩杀。可是,却没有抵挡得住来自内部的毁灭。 那个时代的生命,破解了关于生命的密码。他们试图借由这枚星辰的永恒之花,榨取永恒之花的力量,让他们自己得到长生。 可是,永恒之花却维护不了那几百亿人的需求。 眼看着永恒之花要枯萎了,四族的许多成员都开始放弃了继续抵御外敌。 他们回过头来毁灭这些贪心不足的生命,吞噬、毁灭、践踏。 就在四族试图毁灭地面上的生命,地面上的生命们利用科技的力量,进行了反击。 可怕的武器,在将大地弄得满目疮痍。四族的成员开始出现了伤亡。 就在这个时候,天外的战场上,四族失守了。 四族的成员们大量的来到了地面的战场上,导致了天外战场上的战力不足,最终失守。 大量的天外虚之星者降临,他们毁灭四族,毁灭这个星球本身的生命。试图找到永恒之花。 永恒之花真的被找出来了。 四族为了保护永恒之花,大地上的生命和天外的虚之星者为了抢夺永恒之花。 他们发起了可怕的大战,整个星球都近乎被毁灭殆尽。 凰君放弃了。 他趁着空隙,自己吞了永恒之花。直接成为了二尺首神。 他横扫了整枚星辰。 外敌横尸万里。四族的人对他失望至极,最后都离开了这枚已经失去了生命之力的星辰。 只剩下他,留在这里,看着那些大地上的生命们,一一凋零。 最后,这里成为了一枚死星。 他就这样在这里守候着,谁也不知道他守候着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直到有一天,他抬眼发现,这个星辰上面,重新出现了一抹绿色。 一株草,探出了头。 那几天,他像是个发现了宝物的孩子,对那株草呵护备至,生怕它会消失。 后来几天,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大地上,稀稀拉拉的,出现了一点一点的翠绿。 这枚星辰,恢复了生机。 他看了看支离破碎的羽翼,开始动手进行修复。 等到这个星辰上开始出现新的智慧生命时,羽翼已经修好了。他不再孤独。 他成为了这枚星辰的守护神,抵御一切可能的外来侵害。靠着羽翼虚张声势,相安无事度过了相当漫长的一段岁月。 可是,有一天,一名三尺首神来到了这里。 他渴望求见这枚星辰的天人永恒之谛。 可是,这枚星辰上,根本不存在天人。凰君只能不断的想办法周旋。 对方是三尺首神,凰君不是对手,只能拖延。对方也正是摸准了这一点,才敢前来试探。 倘若凰君也是三尺首神,或许事情就完全不同了。 对方许是觉得试探的差不多了,于是,一招重伤凰君,全力朝着那羽翼之上打去。 就在出手的一瞬间,他还施展了宝物秘术,瞬间远远遁离此地,以防这么星辰万一真的存在天人,自己还得葬送。 正是这份谨慎,让凰君捡回了一条命,让这枚星辰有了苟延残喘的机会。 被打开的羽翼,被许多虚之星者发现了,不只是虚之星者,还有两名一尺首神和一名二尺首神。 那些首神正在不远处虎视眈眈,正因如此,凰君和庄闲才会选择在这里守候,让星辰内部的虚之星者去战斗。 他们二人要牵制这些首神。 太虚是很辽阔的,如此辽阔的太虚,会诞生出来的虚之星者的数量,是无比庞大的。 加上有三位首神的大肆宣扬,不断有虚之星者得到消息前来。 三位首神的目的很简单,他们想要这枚星辰从内部开始崩溃。让面前的凰君和庄闲再也无法沉默,然后再趁机斩杀两位首神。 到时候,这枚星辰的永恒之花,就是他们的了。 韩信要问的问题基本问完了。他也搞清楚了为何凰君渴望万道昌隆。 只有万道昌隆,才能诞生更多的虚之星者。这场战斗才有可能获得胜利。 接着,凰君问道:“韩信,你愿意踏入那片战场吗?” 韩信抬头看了看这枚被羽翼包覆的星辰,那个空洞里还不断的涌入一个个黑点。 那些全部都是虚之星者。 这枚星辰…… “我愿意。”韩信点头道。他不能看着看着这枚星辰就这样被自己毁灭,这是他的第二故乡。 对这枚星辰的感情,和对地球的感情,是相当的。 “对了,不知道前辈知不知道,我韩氏那石门后面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韩信看着凰君问道。 凰君活得久,要是有人知道这件事,也肯定就是他了。 凰君笑了笑。 “你跟我来。” 韩信跟着凰君重新回到了石门后边,接着,凰君在自己的面前放射出了人形的躯体。 凰终究是凰,是不可能真正化为人的。但是他的手段可以为自己的意识创造一副人形的躯体进行行动,之前韩信遇见的青年,都是这样来的。 青年凰君将石门关回去,再一次打开。 这一次,石门之后不再是虚空,而是一方石窟。 韩信吃惊的看着里面的景象。 到处都是金光闪闪。 导金银财宝、琳琅满目。旁边还有一个个金丝楠木书架,上面摆满了用千年纸书写的书籍。 在石窟的正中央,立着一块石碑。 石碑上面有字,韩信仔细阅读了起来。 这是韩氏先祖留给后代的。 “吾韩策,樵夫也。 幸乃入,于十载,尽阅卷。 得金十万出,乃为国。 复归留字。 吾后复入,韩倾矣。复十载,复尽阅。 可复韩也。” 我叫韩策,是一名樵夫。 有幸误入此处,耗费十年时间,看完了这里的所有书。 带着十万黄金离开,开创了一国伟业。 于是,我回到了这里,留下文字。 我的后人如果也来了,说明韩氏已经濒临毁灭。你也要在此耗费十年光阴,也要读完这里的所有书。 那样,必定可以恢复韩氏大业。 429 漫长的寿命 429 这位韩氏先祖韩策,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岁月以前的人了。 但有一点无疑,这绝对是一个大毅力之人。否则一个樵夫,岂能看书看十年? 韩信翻阅了一下其中的书籍,有治国的、有兵法的、有谋略的……若是将这些书全看完,再拥有足够的财富,的确是可以开创一番伟业。 只是,这些书籍,对于现在的韩信来说,似乎没什么用。 还有一点是比较有问题的,这些书,是谁留下的? 韩策的时代应该是庄闲刚平定各方种族不久,人族刚得到喘息。这么庞大的书籍和全面的知识,按理来说可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的。 必然要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演变,不仅如此,还需要大量的时间和人力物力,才能著出来。 这个问题,他同样丢给了凰君。 凰君的回答是。 “是酉辰!” 酉辰?韩信目光一下落在了自己的长枪之上。 凰君说道:“酉辰,乃是一位天人永恒之谛。在这片大地还未重新生出生命的时候,他来过。我没有阻止他进来。” “他在这个世界留下了许多东西,这个石窟,只是其中之一。” “你的荒枪,也是其中之一。只是,你的荒枪,放眼整个太虚也是无比珍贵的。我听说,许多天人永恒之谛想要得到酉辰炼制的九把兵器。” 韩信轻抚长枪,荒枪的来历,他之前就有了一些了解。 但是只有真的达到了这个高度,他才明白,自己捡到的,到底是怎样的宝物。 离开了石窟,关上了石门,重新掩盖了机关。 韩信回到了地面上。 他这一下去,便是好几日,韩遇经和涼鸾都有些担心。 见到韩信平安归来,他们适才安心。 “龙恨离来了消息,说是龙庄修复了一部分。希望主人过去一趟。”韩遇经说道。 韩信看了看涼鸾,涼鸾是希望他过去的。 之前打下了秦州之后,龙恨离就主动要求回到龙庄,去做些事情。 韩信当然不会阻止。毕竟龙恨离尽心尽力的传授涼鸾龙氏的手段,只要龙恨离不危害涼鸾,韩信都可以放宽些。 “既然如此,那就去一趟吧。”韩信说道。 在去龙庄之前,韩信先回了一趟岐山。 八十几岁的樊乘风十分不满的看着韩信,自己都退位了,没想到又不得不坐回了这个位置。 最近樊乘风正在准备挑选新的掌门继承人,他对于韩信回来接管岐山,已经是不抱希望了。 “哼,你还有脸回来。”樊乘风嘴上说着生气的话语,脸上却是喜笑颜开的。 “师傅!”涼鸾乖巧的在韩信身边唤道。 樊乘风立即笑呵呵应了一句。 几个人坐下来聊了许久,到了晚上,韩信那些师姐师妹都来了,还有下边的师侄们。 一伙人热热闹闹的聚了一场。 “韩信,你小子,厉害啊!”喝醉了的诸葛氏趴在韩信肩头打着酒嗝。 旁边诸葛氏的丈夫急忙将她扶开。 “娘子,哎……信主莫怪,她是醉了。哎……您瞧瞧,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这般不懂礼数。” 韩信哈哈大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举杯走向了沐清庭,沐清庭也举杯起身。 她的目光中,还是那样的爱慕,只是少了年少时的狂热,变成了默默的情感。 “师兄!” 韩信说道:“过段时日,我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或许很难回来了。往后,师傅,就麻烦你了。” 沐清庭笑着摇头。 “师傅也是我的师傅,师兄自然放心。” 两人又聊了许多其他事情,韩信这才持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沐清庭眼中有些许幸福的意味,也有些失落,默默坐下。 韩信内心是有些难受的,他本以为沐清庭的感情只是当年的小丫头执着,长大了便会消失。 可是,并没有。 她,终生未嫁。 突然间,韩信有些明悟,是自己误了她呀! “师伯!” 江淮江满站在了韩信面前,旁边还有自己从秦州带回来的小丫头。 他们都成为了岐山的中流砥柱,他们举着杯,敬韩信。 到最后,韩信也没有收他们入自己的门下。 “岐山,往后就靠你们了。”韩信举杯,一饮而尽。 在岐山稍稍待了两日,韩信就离开了。 如今的他,没有太多的追随者。 只有一个韩遇经,法形正宗的韩遇经。 除此之外,他只有自己的妻子。 若是实在要算,同行的还有秘境之灵、君凰剑的小冰凰、以及荒枪之内的黑猫。 感到了龙庄,龙恨离早已在此等候。 他冷冷的刮了一眼韩信和韩遇经,然后笑吟吟地拉上了涼鸾的手。 “蘘儿,来,爹爹给你准备了好东西。” 龙恨离为涼鸾准备好了她爱吃的菜,还有十分难寻的雪狐肉。 这雪狐乃是妖,食之,可延年益寿,增强修为,是宝物。 所以,整盘雪狐龙恨离都送到了涼鸾面前,生怕给韩信这个贼子抢了去。 吃完了饭,涼鸾去休息了。 龙恨离叫住了韩信。 两个仇人坐在了月光下,喝着酒。 “韩信,我看得出来,蘘儿是真心爱你的。” 韩信淡淡笑之。“我也是真心爱她的。”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现在是玄意,能活多久?蘘儿才能活多久?等蘘儿老了死了,你这畜生肯定又找新欢了。”龙恨离越想越气愤,恨不得立马把这厮掐掐死。 韩信缓缓蹙眉,这个问题他之前就在想了。可是,无论怎么想,都没有结果。 他现在是虚之星者。他之前问过凰君,凰君说了。 上乘气境能活百五十年。 法形骨心能活两百多年。 法形内蕴能活三百多年。 法形正宗能活五百多年。 到了玄意,地之霸者能活八百年。 天之冠者能活近千年。 到了虚之星者,约莫有千五百年。 像是韩信这种到了上位的,怕是能活两千年。 这么漫长的岁月,韩信实在是想不到,怎样才能让涼鸾与自己一般同寿。 430 龙氏九脉 430 龙恨离大口大口地喝着酒,他指了指那些被荒废的龙氏王殿,缓缓说道:“你可知,为何晋源为给我龙氏九座王殿?” “功勋卓著?”韩信答道。 “不,这只是你表面看到的。”龙恨离放下了酒坛,起身从怀里拿出了一幅画卷。 一副不过巴掌大小的长图画卷。 他在韩信面前慢慢将画卷展开,上面画的是昔日的龙骧帝祖创造的国家。 看着看着,韩信心底一颤,他发现了一样东西。 龙恨离觉察到了他表情的变化,冷笑着说道:“是不是很熟悉?” 画卷上面摆着一副阵法,那阵法正是韩信和晋元帝祖,在大地之上摆下的封禅阵法。 “你也摆了这阵法,晋源也摆了。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这阵法意味着什么。”龙恨离看着韩信的眼睛,十分严肃的说道。 韩信也看着他,没有做出回答。 “你不说,无所谓。”龙恨离起身,将图卷铺了满地,然后拿起两块石头,摆在了两处地方。 “我不清楚你和晋源的封禅代表了什么,但是,我们龙氏有着龙氏自己的特殊意义。” 他指了指第一块石头的位置。 “这是龙氏第一脉的起源之地,也是龙骧帝祖逝世后,龙氏被灭族后,重新现世的第一支龙氏血脉。” “这是第二处……第三处…………第九处。” 他看着第九处说道:“我便是第九脉的龙氏子弟。在被你毁灭之前,龙氏九脉,一直在争夺龙氏的王殿。” “你还是没说关键的东西。”韩信提醒道。 龙恨离白了他一眼。 “这九处地方,便是龙骧帝祖生前封禅祭祀,摆下过阵法的地方。将它放大来看,就是和你和晋源,布下的阵法一模一样。” “于是,龙氏九脉汇集在一起。为了探寻帝祖留下的秘密。” 龙恨离又在地上画了一个不规则的圈。 “这是龙庄的大致地图。” “当年龙氏九脉实力不够强大,当时正值乱世,天下太大了。龙骧帝祖创造的国家的范围太大了,要在这么大的区域研究帝祖留下的秘密,根本不现实。” “所以,九脉合力在各自的起源地搜寻过,一无所获后。来到了这里,曾经龙骧帝祖的国都中心,按照天下的比例,布下了九块石碑,替代九个阵基的位置。” 龙恨离在九个王殿的位置上,放上了石头,代表着王殿。 “这个研究,持续了很久很久。也没有结果。后来,晋源来了,晋源看见这九个石碑,立刻要求龙氏九脉的传承,必须派出九个人来,为他的大业做贡献。” “这样的事情,龙氏自然是不允的。于是,其中选择效忠晋源的龙氏子弟,他贡献了自己的九位亲人,谎称这是九脉子弟。” 结果? “结果就是,这几个人都死了,怎么死的谁也不知道。而后,晋源就下令,赐下九座王殿,封住了九块石碑。” 久而久之,九座王殿,就成为了九脉放置传承之物的重要之地。 听到这里,韩信还是云里雾里。但是他能感觉到,那九个死了的龙氏族人,应该是事情的关键。 晋源发现了什么?为何要九位龙氏九脉族人?最后他为何又以王殿封住石碑? 龙恨离将一切都抹去了,收起了地上的画卷,重新坐回了酒坛边上,但他没有喝酒。 “我也是在你毁灭龙氏之后,在外游荡数年,回到这片地方混日子等死时,发现了一些东西。” 龙恨离从怀里拿出了一张蜡黄的羊皮卷。 韩信接过,摊开来看,顿时瞳孔剧烈收缩起来。 这就是答案了。 羊皮卷上记载的信息不多,却足够解释之前韩信所有的疑问了。 他看着龙恨离,认真问道:“这画卷,可信么?” 如果这是真的,那可太让人吃惊,太恐怖了些。 龙恨离淡淡笑着。 “这是,从百岁龙鱼的祖辈的遗物中翻出来的。当年,他也是追随晋元帝祖的强大存在,后来,不知何原因,突然离开了晋元帝祖。” 韩信点头,那这羊皮卷上画的应该是真的了。 晋元帝祖,晋源,这才是他的真面目么? 韩信将羊皮卷递了回去。 因为晋源发现了石碑的秘密,所以他要了九个族人,最后残害了九个龙氏族人,但因为九个人并非九脉之人,而破灭了他的猜想。 晋源以为自己猜错了,其实是他用的不是九脉之人才会失败。 但是晋源不明白,他不认为自己猜错了,肯定是缺了什么。于是他用王殿封了石碑,表面看是赏赐龙氏的功勋。可实际上,他是为了封住石碑的秘密,不再让其他人破解。 龙恨离呵呵笑着。“晋源想长生,我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到的认为龙氏九脉配合这个阵势,可以获得长生的。但是,我查了古籍,事实,似乎的确如此。” 韩信有些不敢相信,还真可以? 龙恨离又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书,说道:“这是地底下的王都旧址里翻出来的东西。上面就有记载这内容。” 龙骧四十九年,龙氏族人龙平,暗中研究龙骧帝祖的祭天之阵,认为这阵法之中具备巨大力量。 于是,龙平暗中截取了当时龙氏各个支脉之中的部分族中,逃出了龙骧帝祖的国家。 这破破烂烂的书籍就是当时的龙平研究记载的。 上面写着他的研究记录,一次次的失败,然后他又一次次的尝试。 最后,真的成功了,他用九个孩子成功让自己增加了寿命。 后来,他从九个孩子的遗体之中研究出了他们身体之内的特质,在剩下的孩子之上找到了相同的特质。 这些具备相同特质的孩子,就是龙氏后来的九脉的先祖们。 龙平并未立即赶尽杀绝,他将具备了这种特质的孩子们留下,其他全部杀死。 然后将九批孩子送到了大范围的九个地方,让他们繁衍生息。 两百二十年后,龙平寿命即将结束,于是他再一次发动了阵法。 那一年,九个地方的龙氏九脉族人莫名其妙的死了好几个,龙平再一次续命。 431 续命之法 431 龙平前后一共续命六次。 第一次续命活到两百五十岁。 第二次四百八十岁。 第三次五百岁。 第四次五百五十岁。 第五次五百八十岁。 第六次他只续了三年。 续出来的寿命变得越来越短暂,最后,龙平自己也放弃了。 他亲眼见证了龙骧帝祖创造的国家的毁灭,最后他也随之而去了。 虽然他等同于背叛了龙氏,等同于背叛了龙骧帝祖,但是,他还是深爱着那个国家,深深尊敬着帝祖的。 “这几年,我研究着龙平的手记。我认为,真正能否续命,关键不在于是否为龙氏族人。” 龙恨离认真的说着。 韩信这才明白,龙恨离想做什么。 他想替他的女儿,续命。延长龙蘘的寿命。 “关键在于特质,也就是九脉族人身上所具备的特质。我相信,不仅是生命,这种特质应该也存在于物体身上。”龙恨离知道龙蘘的想法,用其他人的命拿来给自己延长寿命,涼鸾是不会干的。 当初巫族就是因为肆无忌惮的行为,最终导致了巫族的毁灭。 尽管真正做出那些事情的并不是纯真巫族血脉之人,但是那些也是巫族之人。 因此,涼鸾特别在意这一点,尽管是现在,她也不喜欢随便杀生。就算是牛羊猪狗亦是能不杀,就不杀。 “我能做什么?”韩信问道。 龙恨离呵呵一笑。“我需要你帮我去找具备这些特质的东西。” 韩信点头,然后在月色下,一一记下了这位所谓的特质。 或许要成功续命到两千年十分困难,但是这是现在唯一能努力的法子了。 韩信即将走进混沌乱海,若是在混沌乱海得到机缘,当然可以带回来给涼鸾。 到时候涼鸾有机会成为玄意,寿命自然能得到延长。 可那也需要时间,现在他至少要确保涼鸾可以等待到那个时间先。 第二天一早,韩信就出发了。 独自出发。 这一去,就是半年多。 等他重新回到龙庄的时候,龙恨离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就等韩信找到的物体摆进阵法里了。 龙恨离不放心直接用龙蘘试验,于是先找了条野狗。 试验结束后,观察了好一段时间,确定没事了,才让涼鸾上阵。 韩信站在阵法之外,阵法由龙恨离全权掌控。 随着一道道璀璨的光辉亮了起来,韩信能明显的感觉到九种物质上潜藏的能量被释放了出来,这些能量在阵法转换之下,逐渐流淌进了涼鸾的身体里。 一股股力量顿时在她的体内生出了反应。 韩信用自己鬼神的感知不断地感受着涼鸾体内的变化,一旦出现不受控制的情况,他就会第一时间出手,救下自己的妻子。 好在过程十分顺利。 等涼鸾从阵法之内走出来,她已经能感受到自己的寿命极限了。 这也是续命之后带来的效果。 六百三十年。 这就是现在涼鸾续命之后的大限所在。 当初龙平用九脉族人进行续命,虽然九脉族人体内具备了那些特质。但是毕竟是人体,特质表现也不是十分明显,效果自然有所不足。 韩信找回来的这些物体,全部都是精纯的。如此激发出来的续命力量,当然要好得多。 现在涼鸾的这副躯体还很年轻,加上他修炼了龙族九脉传承的手段,重新踏入了修炼之道。 所以她的模样和当初开始修练时,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一副二八少女的模样。 韩信抱着涼鸾,他们现在有了五百年可以相伴了。 涼鸾对着龙恨离行了大礼。 “女儿,谢父亲大恩。” 龙恨离抹着老泪,高兴极了。 韩信打趣说道:“老丈,要不您也续一续?九脉的手段虽然厉害,但提升不了太高的境界,你的武道虽然达到了宗师,可也没有两百年可活啊!” 龙恨离白了韩信一眼,二话不说,走进了阵法之内。 两人都续命完了,龙恨离就将阵法拆了,将韩信带回来的那些物体,都收了起来。 将来他们再要续命时,还得用呢。 在龙庄小住了几日,韩信见到了一些龙氏族人。 这些龙氏族人都是韩信屠庄时,在外的族人们,现在他们回来了。 从今往后,这些族人会在这片土地上,重新开枝散叶。 百年后,龙庄必会重归当初的盛况。 月光下,韩信饮着酒,韩遇经也在饮。 涼鸾悄悄走了过来,他在韩信的身旁坐了下来。靠在韩信的肩头。 他们之间存在一个问题。 关于这个问题,韩信和涼鸾讨论了无数次,可是,最终都还是没有结果。 他们,没有孩子。 如果是巫族和鬼神,那是可以生出孩子的。 可是现在涼鸾是人,他的身体是不可能怀上鬼神的孩子的。 当然,涼鸾可以选择变成鬼神,然后生孩子。 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凝聚出鬼神之心,最后根本无法成为真正的鬼神。 最后必然搞得人不人,鬼不鬼,十分凄惨。 韩信不愿见到那样的涼鸾,人不人鬼不鬼的生命,每一天都是煎熬的。 曾经韩信见过一些这样的存在,有一些见不得阳光,有一些碰不得土地,有些需要吸食人血才能活…… “过段时间,我要去混沌乱海了。”韩信认真的说道。 涼鸾身躯微颤,默默点头,她知道的。 她和韩遇经都从韩信的口中得知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他们知道,韩信要为了他们所享受的和平区战斗了。 去对抗那些来自天外的敌人。 韩遇经起身,恭敬道:“主人,我何时能成玄意?” 韩信笑了笑。“慢慢修炼吧!若是我在那得到机缘,会带回来给你的。” 韩遇经没搭话,重新坐了下去。他并不稀罕韩信带回来的机缘,他只想陪着韩信进入混沌乱海。 可是现在的他,太弱了。 432 混沌乱海第一战 432 韩信出发的日子,是一个明媚的早晨。 太阳暖暖的落在大地上,将苍穹照得澄澈透明。 韩信站在屋前,他握着涼鸾的手,依依不舍地道着嘱咐。都是些寻常事,少吃蜜饯、多喝白茶等等。 涼鸾也嘱咐着。 时间差不多了,韩信御空而起,飞到了高处,他回头看着涼鸾。 涼鸾也看着他。 而后韩信一闪,消失在了这片苍穹。 见韩信走远了,韩遇经突然响起了什么,急忙上前问道:“主人可有说归期?” 涼鸾望着韩信离去的方向,缓缓摇着头。 不问归期,她要做的只有静静等待他归来。 韩信一路驰行,当来到了混沌乱海边缘的时候,他见到了一个人。 一个早已在此等待他的人。 那就是司马醒。 司马醒与他相约,一道进入混沌乱海。 司马醒一身僧衣素色,对着远道而来的韩信双手合十,行了佛礼。 韩信对他拱拱手,点点头。 而后,两人并肩而立,一齐看向那远方的海水波动。 近海倒是还好,只要稍稍远出去一些,那就是战场了。可怕至极的,战场。 司马醒悟出了大佛,韩信则是拥有着荒枪。 同时,他们都还是上位虚之星者。这片海域之中的战场到底怎么样,唯有感受了才知道。 在原地没有停留太久,韩信和司马醒同时爆射处去。 两道身影在这片汉国土地上,留下了道道残影。 附近的居民们只听到两声惊雷巨响,抬头看去时,能见到两道白白痕迹正在消失。 跨越近海,韩信和司马醒很快就来到了当初晋元帝祖踏入后,立即退出的地方。 晋元帝祖只到了真正的战场边缘,大军立即蒙受巨大损失。晋元帝祖手底下最强的玄意,秦王,只是经受了那不知在何处的敌人的一招,就重伤了。 或许正是因为切身的感受过那份恐怖吧,所以秦王和飞星才会选择不进入混沌乱海。 韩信和司马醒进入混沌乱海的时候,立即就被两个虚之星者盯上了。 这是两个浑身绿油油的家伙,他们身体窄长,像竹竿似的,身高是韩信的两倍,他们远远的跟着韩信和司马醒,暂时也没有出手。 很快,韩信知道了对方为何迟迟不出手。 就在对方跟随了他们将近一百海里后,他们的四面八方都出现了这种绿油油的家伙。 前后左右,全部加起来足有十一个,全部都是虚之星者。 这些根青竹竿叽里咕噜的说着韩信他们听不懂的语言,似乎是在商量什么。 韩信和司马醒也在低声商量着策略。 若是对方十一个全部都是下位,那么就算是再来几个,他们二人也丝毫不惧。可若是对方的十一个之中存在好些个上位,那么,这一战就相当棘手了。 虚之星者和天之冠者、地之霸者有些不同。 达到了地之霸者,基本就拥有了那个水平线的实力。 达到了天之冠者其实就不同了,许多天之冠者并不具备天之冠者的实力,他们必须要依靠外力才能和其他天之冠者战斗。 到了虚之星者,若是你领悟不出自己相应实力的手段和招法,那么你的境界高低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优势。 境界是领悟手段的前提,但是达到了境界却并不一定就能领悟出手段。 十一个青竹竿突然停止了交谈,他们同时朝着韩信和司马醒出手了。 韩信立即拔出荒枪,静气凝神,荒枪蓦然探出。 他身后的司马醒也是立即双手合十,浑身散发出强烈的金色光辉,一尊巨大的佛陀刹那间便在他的背后竖立了起来。 荒枪一出,迎面而来的四个青竹竿立即闪开了两个,来不及闪开的两个身躯一颤,荒枪当即熄灭了他们生命的光辉。 韩信猜测这两个应该是下位虚之星者,闪开的两个应该是中位。 司马醒位居佛陀的中心,伸手一抓,抓住三个青竹竿,其他立即飞散开,躲避了来擒拿的大手。 紧接着,这些虚之星者开始了反击。 十一个青竹竿,一个照面就被毁了五个。剩下的六个分散出来,两个迎击韩信,四个围攻大佛。 韩信手中长枪挥舞,他再一次刺出荒枪,可是对面的两个青竹竿显然不是先前死在自己手下的下位。 从他们的闪避速度和反应来看,恐怕是上位和中位。 刹那间,两根青竹竿来到了距离韩信不到百米的距离。这么近的距离,对于虚之星者来说就像是贴在一起那样靠近了。 两个青竹竿,一左一右,他们背后扬起了黑光,两道黑光从他们的背后飞射出来。 韩信飞快舞动长枪,迎击两道射击过来的黑光。 呛!呛! 长枪枪尖精准的弹开了两道黑光,韩信一枪砸去,直接将那近在咫尺的中位给砸落了下午。 青竹竿一样的身躯竟然还有几分坚韧,韩信的长枪并未彻底撕裂开中位的身躯,而是将之砸落到了海水之中。 轰!巨大的轰鸣声响起,中位的身躯落入了海水之中,溅起高高的海水。 那上位青竹竿瞧准了韩信一击之后的空档,一道黑光直接射中韩信。 黑光入体,韩信顿时感觉像是吞了数百枚针,但凡是黑光所过之处,那针皆是疯狂的刺着扎着,痛苦至极。 没一会儿,他就喷出了一口鲜血。 司马醒微微蹙眉,他的大佛挥手与围攻而来的四个青竹竿交战。 四个青竹竿也是不断地释放着强烈的黑光,试图突破大佛,试图伤到大佛之内的司马醒。 韩信迅速后退,立即拉开了这个上位青竹竿的距离。 挣扎了一会儿,体内的黑光被磨灭了。那种针扎的感觉消失了,虽然被黑光所噬体内受了伤。 不过好在韩信乃是鬼神,拥有相当强大的身躯,这点小伤并未影响太大。 他握着枪,心神归一,一枪刺出。 433 落雷中将 433 荒枪所过,生灵凋熄。 上位虚之星者的青竹竿躲闪不及,荒枪横扫过了他的半边身躯,直接熄灭了他半边身躯的生命。 它见势不妙,立即靠着还能活动的半边身躯,拖着废掉了的半边身躯脱离了战局,逃离而去。 不过它逃得不远,逃出去七八十里,眼见韩信不再追逐与攻击,就停了下来。保持着观望的状态。 韩信的目光落在了大佛上。 大佛正被四个青竹竿围攻,四个青竹竿默契的围出一个四方形。每当他们背后亮起黑光,那些黑光就会相互呼应,产生漆黑的薄片。 这些薄片会瞬间贯穿大佛的身躯,将它身躯的一部分切下来。 司马醒沉浸在大佛的力量之中,舞动着大佛的双臂。 双臂速度很快,可是每当要触及四个青竹竿,就会被他们的薄片切断。 韩信一个翻身腾起,瞄准其中一人,荒枪一下刺出。 戳不及防的偷袭,直接摘除了被瞄准的青竹竿的生命。其他三个青竹竿觉察到了异变,皆是有些吃惊的看着韩信。 那个小子的枪和枪道,很古怪啊! 他们似乎对于同类的死亡并没有太多感觉,只专心的关注如何能够杀死韩信和司马醒。 就在韩信发难之时,他们身后的大佛也有了动作。 巨大的臂膀挥舞,一刹那将两个青竹竿包裹了进去。 在包裹进去的刹那,大佛的手臂立即开始融化崩解,短短几个呼吸,两个青竹竿便与大佛的手臂一起融化消失了。 韩信翻身跳跃上去,一枪指着最后还在战场上的上位青竹竿,司马醒也解除了大佛,站在了那个被韩信毁灭了半副身体的青竹竿身后。 战斗结束。韩信和司马醒对敌十一位虚之星者,杀两名上位、两名中位、五名下位。生擒两名上位。 战事刚刚停息,韩信和司马醒都还想着如何处理这两个战俘时,不远处飞来了五名虚之星者。其中有鬼神、有妖魔、也有人族。 五人吃惊的看着韩信和司马醒,其中看似领头者的蛇妖吐着信子,打量了会儿两人,开口道:“生面孔,你们是刚得到凰君和大圣接引的虚之星者?” 韩信微微点头,司马醒没有说话。 蛇妖当即明白,对身后的人说道:“封了这两个翠云族的力量,先带回去。” 身后四人立即上前,他们从腰间拔出一枚长针,插进了青竹竿的体内。 青竹竿身上的力量立即像是气球被戳破似的,尽数泄露了出来。只是小会儿,两个青竹竿就彻底没了力量。 “既然是新的接引者,那就跟我来吧。虽然你们很强,但是要在这里发展,还需要做些事情。”蛇妖招呼道。 韩信和司马醒自然没有意见,面前这个蛇妖,还有一同而来的四个人,都携带着这枚星辰的气息。这是外来者身上不存在的。 在宽阔的海面上飞行了好一段距离,蛇妖带着韩信和司马醒来到了一片都是小岛和礁石的区域。 他们在最近的一座小岛外,约莫还有三十里的地方停了下来。 蛇妖回头对韩信说:“二位在此稍候,前方有我们设下的阵界,没有上将允许,你们是进不去的。我们先去通报。” 韩信和司马醒就站在了原地等候。这阵法界限就悬浮在他们面前。他们无法凭借肉眼看见,但是可以通过感知确定界限的位置。 没等多久,蛇妖就回来了。他带回来了两块奇怪的木牌子,分别给了韩信和司马醒一块。 然后再带他们前行,韩信和司马醒一触碰到那界限,界限立刻生出了反应。就在韩信和司马醒准备逃离时,木牌上散发出了一股温和的力量,安抚下了界限的异动。 蛇妖解释道:“这是身份牌,只有这枚星辰的生命佩戴,才能发挥作用。就可以通过界限了,换而言之,就算将来再作战中,你们的身份牌丢了,也不会让敌人潜入进来。唯一有可能潜入进来的,只有…” “不过你们的木牌是临时的,要得到正式的身份牌,还得去做些事情。” 蛇妖带着他们来到了界限边缘,一个很小的礁石岛屿上。 这个礁石岛上只有一座石屋,石屋门口坐着一个老大爷,他埋头在倒腾什么东西。 走近了一看,韩信顿时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这大爷是一名鬼神,他正在弄的,是人的眼珠。一整盆子的眼珠。 “落雷中将,这两位是新来的接引者。”蛇妖恭敬的说道。 那大爷抬起了头,看了看韩信和司马醒,眼瞳微微收缩。然后放下了那盆眼球,对着司马醒恭敬行了礼。 “落雷又见到灵佛了。” 司马醒微微笑了笑。他已经恢复了前几世的全部记忆。原本,他一般都是在灵州成为下位虚之星者,恢复好一部分记忆,再进入混沌乱海。 最终在混沌乱海迟早是会恢复上位虚之星者,和全部的记忆的。 这一世,靠着神丹,一切都提前了。 可无论神丹的力量多强大,司马醒是永远不可能成为首神的,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正是因为这样,大圣和凰君才会觉得这神丹是浪费了。 也正是这样,秦王才会认为灵佛从来都是下位虚之星者。 实际上,灵佛每一世都达到了上位虚之星者。只是寿命太短罢了。大佛也不是司马醒领悟出来的,而是前几世留下的财富。 否则也太夸张了,刚成为上位虚之星者,就领悟出了那么强大的手段。 蛇妖一听,脸色大变,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灵佛? 他赶忙恭敬行礼。 在混沌乱海,侵入者分为很多很多阵营。但是他们本土的虚之星者只有一个,那就是星军。 在星军,目前只有五位上将。除了这五位之外,只剩下一位传说中的上将——灵佛。 灵佛每次寿命都很短暂,但是他很快会复活,重新投入战场。 他的功绩,是无人能比的。 司马醒微微抬手,让他们起身。“落雷,授予我们身份牌吧。一会儿我还得去和那五个老家伙打个招呼。” 落雷恭敬称是。“五位上将大人得知您回来,一定很高兴。” 434 七部三队 434 蛇妖恭敬的匍匐在地面上,一直等到落雷中将把一块红色的身份牌交给司马醒,司马醒离去后,他才敢抬起头来。 想起先前自己对灵佛的态度,他心里有些打鼓。虽然他没有表现的怎么不妥当,可是内心总有一种不安。 那可是灵佛上将啊! 在星军,地位等级分明,为了让战斗更加系统与规范,这样的等级体系是十分有必要的。 从最高的“上品星将”到最下边的“一品星士”。 无论是权力还是地位,都有严格的划分。 晋升的基础是功勋,只要你有足够的功勋,那么就算是下位虚之星者,也可以成为上将。当然,这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至少星军创建那么漫长的岁月,还没有人做到过。 “小子,你可真幸运。竟然能和灵佛同行进入混沌乱海。”落雷中将拿出身份令牌,递给了韩信。 韩信接过后,仔细看了看。他的身份牌是白色的,上面划着一道金线,代表着一品星士。 “你暂时分在七部三队吧!”落雷指了指旁边的蛇妖。“你带他过去吧。” 蛇妖恭敬称是。 韩信跟着蛇妖腾空而起,离开了这座礁石小岛,蛇妖带着韩信到了中部地区。一路上他为韩信介绍着这里的布局。 星军共分为三十六部,每一部有七十二队。每一队有五人。 三十六部由三十六位少将管理,下边的小队由两千多名队长管理。 队长的军衔一般都是在七品至九品,偶尔也会有六品。蛇妖就是七品的。 韩信稍微思考了一下,问道:“如此一来,整个星军共有一万两千多人。这枚星辰能诞生那么多虚之星者么?” 虚之星者也是有寿命的,像是韩信也才两千年寿,两千年内,这枚星辰能诞生那么多虚之星者么? 蛇妖听完韩信的问题,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基本上每个新人到此,都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事实上,这枚星辰一共分为六层。最底层接近地心,最为接近永恒之花,所以最适合修炼。那里居住着许多鬼神和妖魔。” “第二层则是居住着一个古老的种族,据凰君说,那是永恒之花再度盛开之后,这片大地上孕育出的第一个种族。这个种族天生喜好黑暗,于是凰君为他们开辟了地底世界。” “第二层也是最早出现的地底世界。” “第三层便是大家认知中的阴世。阴世是自然演变的,不在凰君掌控之内。不过同为一枚星辰的生灵,凰君也不会主动打杀。” …… 第六层,便是地面世界了。这个世界的生灵数量是最多的,但是因为距离永恒之花最远,所以相较于的修炼环境最为严苛,诞生的虚之星者也最少。 星军的接引者,主要还是依靠第一层、第三层。 在第一层、第三层的群体中,成为虚之星者,去地面上的星海战场,已经成为了一种潮流。 第四层的接引者数量便少的多了,到了第五层,基本和第六层没什么区别。 一千年下来,也多不了几个人。 韩信吃惊的听着,这枚星辰,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庞大的多。 从前他就想不通阴世的位置,甚至猜想过是不是次元或是平行时空。现在得到答案了,他们都在地底下。 蛇妖带着他来到了一座小岛,带着他来到了所谓的七部三队。 韩信到的时候,三队的四个人正在讨论什么。蛇妖将韩信交托在此,自己和三队队长打了个招呼,便离去了。 整个星军两千多名队长,根本不可能人人交好,偶尔碰到面打个招呼,不至于交恶即可。 站在韩信面前的三队,看着有些让人吃惊。 队长是一头虎妖,体型足有八米之高,它直立着身躯,铠甲覆盖得十分严实,只露出外边一个虎头和一对虎爪。 “韩信,见过队长,三位前辈。”韩信恭敬的行礼,这些都是在自己之前,为了守护这枚星辰而以生命为战的前辈。 换而言之,韩信能有机会成长起来,都是他们在挥洒鲜血得来的。 虎妖冷漠的看着韩信,他能感觉到,这个人族新人身上散发着上位虚之星者的气息。就是不知道实力战斗能力怎么样。 虎妖缓缓说道:“我叫秦银。” 虎妖做完了自我介绍,他身后的三尊虚之星者也做起了自我介绍。 那看着像是个人,可他背后却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看不出是什么。 那人自己开口说道:“我叫宏阗,是妖族血脉的人族。” 第三个自我介绍的,是一名鬼神,他全身的皮肤像极了石头,动作也有点僵硬。“山鬼族鬼神,橦青。” 最后的那个,是体型最大的,庞大的身躯足有二十米高。韩信站在他身旁,就是一只小老鼠没区别。 对方高声喊道:“在下,巨森族,也是人族的一个分支。泰支仑。” 一个虎妖、一个妖人血脉、一个山鬼鬼神、一个巨森人族、一个人族鬼神。 虎妖给韩信安排了住处,然后也就没管他了。 在星军的基本信息,虎妖则是给了韩信一本册子,让他自己了解。 在星军中,工作分两种。自由选择的和强制性。 自由选择的工作,都是由星军高层发布,小队自行接取并完成,从而获得功勋的。 强制性的,是高层发布之后,必须执行的任务。 这里有点区别,强制性的任务,没有完成任务是有惩罚的。但是完成任务也没有功勋奖励。 而自由接取的任务,不仅任务失败没有惩罚,而且任务完成之后还有奖励。 可是你在这里混日子也不行,要在星军内留籍,是需要十点功勋一天的。 如果不留在星军,没有星军的庇护,你单独一人外边,很快就会死亡。 刘少龙现在是新人,所以拥有一百天不需要缴纳留籍费用。 功勋除了留籍之外,在星军之内还设有许多娱乐的地方,在那些地方都是需要功勋才能消费的。 当然,功勋最大的作用,还是晋升军籍用。 功勋还可以兑换宝库里的东西,有强大的铠甲,也有各种传承。 最下品的一品星兵,是不需要功勋,一旦录入直接就是这个军衔。 但要成为二品星兵,就需要一百点功勋,三品需要一千点。 等到了想要成为九品星兵,就需要十亿点功勋了。 想要成为少将,更是需要一百亿点功勋,不仅如此,要成为少将,还需要达到上位虚之星者。 435 埋伏 435 韩信住进星军的第八天,虎妖泰银来到了韩信的住处。他到的时候,韩信正在海边练剑,他现在拥有荒枪了,一直想着能不能剑道也拥有上位虚之星者的力量。 枪道已经正式进军大隐了,达到了大隐小成,可是剑道还停留在绝巅巅峰。 现如今,枪道要达到大成只是时间问题。可是剑道要有所进步,就比较困难了。 泰银迈着巨大的步子,来到了海边,他看韩信舞剑舞了一会儿。认为这个年轻人虽然拥有着上位虚之星者的力量,可是这点剑术,应该只能发挥出正常下位虚之星者的实力吧。 “韩信,有个强制性任务。”泰银喊了一声。 韩信立即应声,他收起君凰剑,回到屋子里拿上荒枪,直接腾空而去。 抬头看了看,蛟龙已经不在云端了。 想想也是,这里是混沌乱海。就算是强大如蛟龙,也不可能再在此处为所欲为。 不过,曾经的龙骧帝祖从这里将蛟龙带出去。而蛟龙说到底也是妖,那么蛟龙在这里,是不是也有一定的军衔呢? 说到底,蛟龙的逆鳞都还在他的手中呢。 泰银叫上了韩信,同样也叫上了宏阗、橦青和泰支仑。 等五个人聚集齐了,泰银说起了这次的强制性任务。 任务内容很简单。 星军得到情报,说是在太福岛一带,有大量的龙岩族聚集,他们的任务就是捣毁太福岛一带的龙岩族。 一起执行任务的,还有其他十一支小队。共计六十人。 他们在出口的岛屿上汇合。六十名虚之星者。 泰银四人和一些认识的熟人打了招呼,韩信独自原处,看着周围一名名走到一起聊天的虚之星者们。 他们很多都穿着兑换得来的铠甲,拿着兑换得来的兵器。 在汉国土地上稀世罕见的绝世名兵,在这里近乎人手一部。 绝世名兵在虚之星者手中,还能当做兵器用一下。若是再低,便连伤都无法做到伤敌了。 率领十二支小队执行任务的是一名少将。 统领一部的,必定是少将。但是,并非每位少将都能获得统领一部的权力。如面前这位常冲少将,就没有那样的权力。 他站在十二位队长面前,高声说道:“龙岩族在太福岛汇集,预计数量二十五至四十。任务内容很清楚,这次任务没有功勋奖励,属于强制性战略任务。不求歼敌,能溃败对方的目的即可。” “是!”一众人高声应答。 韩信站在队伍的最后方,宏阗、橦青和泰支仑也没怎么搭理他。 其实这很好理解。身为同一支队伍,他们都是拿命在搏杀做任务的。韩信是新人,加上和他们配合未必就能好。 他们不带韩信玩也是情有可原。 “韩信,这次任务对于新人来说可能比较困难。你先拉开一段距离跟随,看着我们四个如何作战,等你熟悉了,我再安排你进入小队作战。”泰银说道。 韩信点头。很现实。谁也不愿意为了一个新人冒险。 “出发!”常冲少将高高飞了起来,十二支队伍纷纷腾空,追随着常冲少将而去。 太福岛,位于星军大本营的北面。 十二小队飞了足有两万多里才到。这样的距离,已经可以横穿昔日的皇朝界三四个州府了。 到了地方,韩信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谓的太福岛,不过就是一个两三百平方的礁石,连岛都算不上。 他们到达的时候。太福岛上空无一人… 想想也很正常,这么点大的地方,想要汇集三四十人,虽然地方是宽广的,但铁定不是适合集会的地方啊! 常冲看了看面前的太福岛,沉默半晌,然后说道:“搜查方圆两百里。” “是!”十二队队长高声应答。 接着,不需要指挥。十二位队长便带着自己的队员,朝着四面八方飞了出去。根本不需要指挥,大家都十分熟悉这样的模式了。 太福岛上空无一人,队里的几个人也放松了下来。 宏阗主动和韩信搭起了话。说道:“时常会有这样的事情,有时候是敌人转移了,有时候是情报出现了偏差。总而言之,搜查一下,没有结果我们就回去了。” 韩信点点头。 搜查的确是没有结果的。无论是情报错误,还是对方离开了。他们这一趟,注定是白跑了。 根据泰银所说,若是一两个虚之星者出现在混沌乱海,那是很容易被围攻的。就像是之前韩信和司马醒遇见的那样。 可若是以小队的形式行动,敌人看见你的数量,就会选择退避。如此一来,虽然碰上敌人的可能性变低了,但起码保证了自己的安全。 另外,韩信还打听到了。只要是非强制性任务内容时。杀死一名下位外敌,带回能鉴定实力的身体部位,可以获得一百点功勋,中位则是一千点,上位一万点。 若是活捉,再翻十倍。 他顿时明白了,那天自己和司马醒对战十一个青竹竿,是给那蛇妖捡了多大的便宜… “原军撤离。” 常冲少将高声下令,一位位队长立即带着自己的队员回到了原地,摆出来时的阵列,随着常冲少将开始撤离。 他们刚一起步,原本空无一人的身后立刻冒出了二十几个浑身黑色鳞片覆盖,长着六条手臂的鱼形异族。 “少将大人,有敌人。是蝣食族。”秦银喊道。 常冲冷冷道:“加速撤离!” 其他队长都是愣了愣,有敌人竟然不迎战? 可是他们都没有权力去反对少将,只能随着少将的加速而加速。 身后的蝣食族迅速开始了追击,秦银见到这一幕,脸色变了变。 “主动出击?我们怕是要遇上埋伏了。”靠近他们这队的那位队长皱眉说道。 话音刚落,常冲少将的前边,立即从海水之中跳出了近百异族。 他们全身通红,和人族很像,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的表皮呈现着一块块岩石的形状和姿态。 “龙岩族!!”常冲少将立即停下,吃惊的看着面前这近百名,拦住了去路的敌人。 436 一个新人能有多强? 436 一个新人能有多强? “新人,你也太不走运了。第一次出任务,就碰上了这种事。”旁边的泰支仑同情说着。 韩信还没有正式融入他们的队伍,一旦开战,谁也顾不上他。 所以,在他们眼中,韩信这样的散户,等于是到了死期了。 前方的龙岩族迅速散开,和身后的蝣食族形成了包围圈。 常冲少将高声喝道:“切莫恋战,朝正前方集中突破。” 十二名队长立即汇拢过来,他们集中自己的力量,配合少将的攻击朝前推进。至于其他方面而来的围攻,他们都保持着能抵御住的力量即可。 韩信被抛弃在了一个个小队之外,泰银让他尽量跟上,千万不要被抓到。 这是泰银能对这个新人,最后的照料了。 龙岩族和蝣食族开始了攻击,种种手段尽出。 其中一部分拿着稀奇古怪的兵器开展进展,还有一部分在远处释放雷光、刀光等手段。 韩信迎上了一名蝣食族的敌人,他拔出剑来。以君凰剑和对方的两把弯刀交手。 弯刀在劈砍的过程中,还带着一点旋转的力量,总是将韩信的君凰剑排开。每当君凰剑被排开一些,对方就会立刻用另一把弯刀朝着空档处劈来。 于是,韩信不停的移动君凰剑进行抵挡。 他回头看了一眼,常冲少将那边也被挡住了,想要短时间冲出去怕是比较困难。而自己这边,若是继续这样维持着,没有反击,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不仅是他,所有在防御的小队,都是如此。 同为虚之星者,大家个体实体相差都不是很大。加上数量不占优势,若是不做点什么,怕是要损失惨重了。 “少将大人,这样下去,怕是不行。” 有队长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提醒着常冲少将。 在这里,只有少将可以发号施令。他们只能给出建议,至于是否采纳,那是少将自己才能决定的事情。 星军之中规矩严明,凡有僭越者,一律严惩。尤其是在执行公务时,僭越少将、中将者,可直接当场处刑。 在外抗敌,本身就十分危险,要是还有这样那样的因素干扰,一不小心便是战败。 因此,为了保证大多数人的生命利益,这样的规矩是很有必要的。 常冲少将能成为少将,那也是身经百战之人。他当然能看清眼前的局势,只是现在想要采取其他行动,也变得十分被动了。 倘若贸然分散,执行新的计划,十有八九就会被龙岩族和蝣食族冲散,从而被逐个小队击破。那就是全军覆没了。 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持现有的防御姿态。等待机会,再一举突围。 韩信抬着君凰剑,围攻他的人已经从一个变成了两个。出了两把弯刀需要防御之外,现在他还要防御一根长棍。 对方二人攻击的速度越来越快,似乎是想从他这个小缺口,进行突破,再大范围的吞噬整个星军队伍。 泰银无暇顾及韩信,他看到韩信那边围攻人数增加了,只能让韩信自求多福,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队长,那个新人,好像还有点本事。”泰支仑大笑着说道。 其他两人和泰银一起看过去,脸上顿时有些吃惊。这个新人看似寻常,没想到竟能同时抵挡两个敌人的围攻,而不落下风。 很快,又有龙岩族的人注意到了这里。 一根带钉的铁棒、一条带刀刃的长鞭,一左一右,同时朝着韩信杀来。 只是刹那,韩信所需要面对的敌人又多了一倍。 他微微后退两步,收起手中的君凰剑,转而抽出荒枪。 长枪执手,复进两步,枪尖点扫,甩开了铁棒和长鞭,同时挡住了弯刀和长棍。 “厉害啊!”宏阗惊叹一句。 不仅是七部三队,周围的其他小队也都注意到了韩信的表现。以一挡四,而不落下风,这样的表现实在是太惊艳了。 最主要的是,这还是个新人! 这新人好强啊! “看清楚,这新人可是上位。他对战的两个中位,两个下位,算不得多出彩。” 有人说道。 众人一听,纷纷感觉有道理。大家都没有施展自己的手段,上位能压制中位和下位,也很正常。 可若是施展了手段,一个没有上位手段的上位虚之星者,极有可能会被拥有中位手段的中位虚之星者给杀死。 能领悟出自己的手段,在虚之星者这个阶段是很重要的。 上位代表着你拥有的财富,如何能将这些财富有效利用,那就是手段。一个空有千万资产,却不懂得利用的人,必然是比不得一个拥有百万资产,却能百分百利用的人。 这就是手段。 “队长,我要开始反击了。” 韩信高声说道。 因为他注意到了,又有两名龙岩族的,朝他这里靠近了过来。 若是被六个敌人拖着,到时候就连想腾出手反击,都会变得十分困难。 泰银变了变脸色,大声喝道:“住手,少将大人还未下令,不要抗命行事。” 韩信却不听了,再听下去,自己怕是要凉了。 他弹开四人,手中长枪收拢,气势瞬间腾升起来。一枪刺出。 唰!无形的力量从面前的四名敌人身上冲过去,刹那间,他们身上的生命之力便被斩除了个干净。 四具尸体无力垂落。 韩信一把将这些尸体踢开,迎击向了后边攻击而来的两名龙岩族。 挥手舞动长枪,挡开左侧的龙岩族攻击,反过来一枪刺出。 右侧的龙岩族立即举起长鞭试图抵挡,可是长枪根本无需触及他的身躯。 那股自然的荒枪之力,便让他成为了一具没有生命的躯壳。 尸体上,没有半点伤痕。 注意到这里的敌人越来越多,韩信一脚踢开那满是钉头的大棒,长枪一戳,将那绝世名兵大棒戳穿,直接洞穿了龙岩族的身躯。 而后荒枪发动,这名龙岩族也失去了生命。他是六具尸体中,唯一一具有伤口的。 437 军功堂 437 一个照面,灭杀六个敌人。 这样的效率,这样的战力,真的是一个新人具备的吗? 包括常冲在内,数十名虚之星者被震惊当场。他们看着韩信,就像是看着个怪物。 韩信看了看那些因关注自己而发愣的敌我双方,怒喝道:“突围!” 僭越!是僭越没错。 但是常冲没有发怒,他也大喊了一声。“突围!跟着这个新人,突围!” 韩信持枪前冲,那些冲到他面前,试图出手的敌人,被他用枪遥遥一指,丧命。 当他的荒枪收割了十三个异族后,异族们便不再来他的面前纠缠了。他们选择躲避,而是从韩信身后的那些星军战士身上下手。 韩信返身,却再不敢出荒枪。他的荒枪掌控,还未达到指谁打谁的地步,只能收割相应方向上的生命。而且,一次收割的生命量是有上限的, 他大步冲去,一枪挡开围攻后方的异族。待得拉开一点距离,才舞动荒枪一指,收割一名龙岩族。 一人被杀,其他龙岩族和蝣食族纷纷退却,远远的散开拉开距离。 他们追逐了将近一千里,待得碰上星军前来增援的援军,适才退去。 星军也没有追击。因为韩信他们一路逃离,沿途已经吸引了许多异族。若是继续纠缠,极有可能爆发相当规模的战斗。这对于敌我双方,暂时来说都是没有好处的。 追逐一千里,星军损伤十三。斩杀异族二十八。 其中,十七名都是韩信一人所杀…… 若非有韩信牵制,此行六十人,纵然能脱身,折损至少过半。莫说反杀,便是自己这边能逃离,都是万幸了。 见识了韩信那精彩的战斗、强大的实力,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变得不同了。 与韩信同队的几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想找他说话。 “韩信,你那招好强啊!一指,就死了。”泰支仑巨大的身躯懒散的靠在队长泰银身上,让同一队的橦青治疗着。 方才有两名龙岩族绕到了他们身后,要不是泰支仑反应过来,他们这一小队四个人怕是得全军覆没。 自从和援军会合之后,韩信就从队伍的最前方撤了下来。他回到了自己小队的队伍里。 面对泰支仑的夸赞,他是笑着回应的。 “那是我的上位手段。” 其他有几名厉害些的队长,也悄悄地走了过来。他们和泰银本身就认识,只是原本可能不是很熟悉。 然后他们都和韩信认识了一下。 这样强大的新人,他们相信,只要不是运气太差,很快就可以升到他们这个位置的。甚至是少将! 就算是韩信将来不准备升上去,能够认识这样强大的友军,将来在外执行任务万一碰到了,也可以多个照应。 一行人终于回到了星军的岛屿群,他们跨进界限之内,而后各自回了住处的地方。 常冲少将抵达的第一时间,就要去进行任务汇报。 等他汇报结束后,直接来到了七部三队的居住地,他找到了泰银,要求见一见那个强大的新人。 常冲赶到的时候,韩信正在练剑。 如今他的剑一直是短处,若是可以将剑道提升上来,那他的实力便又可以提升一大截了。 “韩信,练剑呢!” 泰银笑着说道。 如今泰银对韩信的态度也有了极大的变化,之前他对韩信还是有点爱答不理的,只是执行着属于队长的最基本职责。 现在,他对于韩信,明显多了许多的热情。 “常冲少将!”韩信执剑行礼道。 常冲对他笑了笑,然后说道:“你竟然还通剑道?” 在关于剑道的问题上,常冲并未停留太久。他看得出来,韩信的剑道不算突出,而且他来,也不是为了这件事。 常冲少将坐了下来,当着泰银和韩信的面,问道:“韩信,你来自第几层?” 韩信回答道:“第六层!” 常冲立即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来,他看着韩信又问道:“你是否一统大地而封禅?” “是!”韩信也没有隐瞒。 泰银听着有些愣神,因为他不知道这些问题有什么意义。更不知道这些问题代表了什么。 常冲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起身,对着韩信恭敬地行了个礼。 “既然是被选中的大人,常冲在此便先行礼了。” 韩信起身回礼,他知道常冲说的是什么意思。因为,现如今星军的五位上将中,有一位就是这么来的。 那位上将的名字叫——龙骧! 常冲嘱咐泰银,今日见到听到的事情不要声张。而后,常冲就离开了七部。 泰银送走了常冲少将,他回来看到韩信又开始练剑了。想了片刻,也没有上前去询问。 总之他明白了一点,这个新人,不是寻常的新人。 韩信练剑之余,去了一趟军功堂。在那里找到了军功兑换物品的名册。 上面有着各种东西。 武器、防具、药材、稀奇的珍宝等等。 越是珍贵的东西,兑换的军功就要越多。不仅如此,很多东西都还需要达到一定的军衔,才有资格兑换。 另外,军士们还可以将自己斩获的,不需要的东西贩卖给军功堂,然后军功堂再摆出来进行售卖。 韩信之前的任务虽然没有奖励,但是他斩杀的十七个异族,有六七个的东西是被他收了过来。 其他的实在是因为时间紧迫,加上当时在战斗,身上不好拿太多。就没有收取。 都是些防具和奇珍。 韩信贩卖之后,获得了一万三的功勋。 他直接花了一万军功将自己的军衔提升,一品星兵升为了四品。 438 六品星兵 438 三年时光匆匆流逝,韩信在七部七十二队中渐渐有了名气。 但凡是和三队合作过的的所有队伍都知道,三队有个厉害的新人。 三年时间创造的军功,韩信已经晋升到了六品星兵。入伍三年就能做到这一步,这个晋升速度已经惊动了七部的少将。 韩信的实力比常冲要厉害许多,可是对比军部的少将,还有有些差距的。 他和军部少将交手,枪道境界不及对方,军部少将根本不会给他施展荒枪的机会。 混沌乱海的烈日比汉国土地要强烈的多,这枚星辰的生存环境其实远比韩信他们所认知的要严酷的多。因为有羽翼的保护,削减了大量的日光,才让这环境变得这样舒适。 所以,在混沌乱海的日子,其实没有汉国土地那样舒坦。 除了必须完成的强制性任务之外,韩信每个月只出一次任务,其他时间全部都在练剑练枪。 日复一日,看着就没有丝毫的进步。 其实只要韩信想要,他可以一瞬间达到大隐巅峰。他的剑道何至于挣扎在绝巅巅峰,他的枪道也不必在大隐小成苦苦修炼。 他的修炼,似乎遇上了瓶颈期。已经很久没有过突破了。 思考之后,韩信认为,是自己的参考太少了。他自认不是什么绝世天才,他能有现在的境界,依靠的都是积累,不断的积累。 当积累的量达到一个相当高度后,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从而产生境界上的质变。 可是,现在他这个境界,能够参考的剑道和枪道实在太少了。他已经积累不起来了,自然无法再一次产生质变。 于是,他只能不断练习思考,然后接取自由任务,出去对战交手进行研磨。 泰银从岛屿的小径走了过来,虽然他们的住处距离不远,喊一声就能听见。但他总觉得自己这样喊一声,是怠慢了这位爷。 泰银走过来的时候,韩信依旧是在练剑。 韩信注意到泰银走过来,停下了剑,抹了抹额角的汗珠,笑道:“队长,您来啦!” 泰银笑着提了提手里的酒肉,说道:“喝一个?” “好啊!”韩信率先坐了下来。他的军功都拿来升军衔了,基本没有剩下买好吃的。反正吃得饱就行。 因为要兑换大隐的枪道、剑道,需要达到七品星兵。 七品兑换大隐小成、八品兑换大隐大成、九品才能兑换大隐巅峰。 而且,数量还不多。 吃了点东西,泰银说道:“前两天,橦青他们找了我。” “嗯?” “他们认为自己拖了你的后腿。”泰银说道。 韩信微微出神,看了泰银一眼,然后说道:“你们并不弱小。” 泰银笑了笑。“身为虚之星者,的确都是很强大的。但是身处这片战场,我们的实力,只能说普通。” “那…该怎么做?”韩信疑惑的看着泰银,实力不足,除了刻苦修行,努力提升之外,还能怎么办? “他们希望,下次上了战场。你不要救他们,他们想在绝境中挣扎,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泰银认真的看着韩信,诚恳的说着。 听起来似乎挺莫名其妙,还不让人救自己。但战场上的确就是这样。 在战场上,就算是你努力自立,可当有人救过你之后。内心就会不自觉的产生依赖性,这份依赖性会成为你变强路上的阻碍。 橦青他们就是为了摆脱这份依赖性,才会提出这种要求的。 韩信想了一下,并未拒绝。 “今日我去看了看,七部的任务有三个符合你想要的要求。你看一下。” 说着,泰银将自己作为记录的一张白纸送到了韩信的面前,韩信摊开看了看。 三个任务都是奇袭类型的。 第一个是联合任务,必须要找齐三支小队合作,才能得到任务的执行权。 目标是摧毁青海人的海灞,预估敌人数量在十三个。 第二个任务是摧毁前方百妖族的阵法,预计敌人数量为六人。 第三个任务就比较困难了,偷袭白族,预计敌人数量九人,任务要求活捉至少三人。 白族是三个月前,新出现在混沌乱海的异族。之前都没有接触过的全新种族,所以需要仔细的研究一下。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稍稍迟疑,韩信选了第三个任务。 未知的敌人代表着危险,也代表着机遇。而且,这样的任务,赚功勋是最快的。 “队长,第三个吧!如何?” 泰银沉默了好久,一旦选定了第三个,那么全队都将要去面对这样高难度的任务。他们之前三年基本可以说是跟着韩信混功勋,很少出手。 现在一下子要换一个这么大难度的,这肯定不是韩信一个人能应付的。他需要考虑自己,和其他三名队员的情况。 “我找他们商量一下。”泰银没法立刻给出答复,他身为队长,要对其他队员负责。 当他认为自己负责不了的时候,就该和队员们商量,让他们自己拿主意了。 泰银暂时离开了韩信的住处,没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他对韩信说道:“他们三个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现在都去做准备了。” 韩信微微点头。“多谢队长。” 准备了两天,韩信他们就直接出发了。 同时,七部之间也传出了有人竟然不要命的接了那个白族的任务。 “真的假的?那个任务之前是在六部挂着的,单队的折了三支,后边有过三支队伍联合出手,也还是败了,只有六个人逃了回来。” “是三队接的。” “什么?那个韩信在的三队?” “是韩信的话,或许可以成功吧!” “说什么傻话?就算是韩信,面对白族…” 在种种声音中,泰银带着韩信和三名队员,出发了! 439 来自故土的旅行者 439 混沌乱海的海面上,五道身影如同暴风般疾驰而过,他们所引发的剧烈风暴,将幽深的海水掀起高高的浪花。 这一行,正是韩信泰银五人。 他们正在赶往任务标注的目的地。 在混沌乱海广袤的海域上,有着无数大大小小的岛屿。这些岛屿或是被星军驻扎,或是被异族强占。 大部分时候,异族都会栖居在岛屿上,这些岛屿也会成为他们行动的据点。 因此,韩信他们接到的任务,十个有九个都是要赶往某个岛屿的。 这一次,他们要赶往的就是六千里外的一个礁石岛。 那座礁石岛韩信之前接触过,面积很大,地形很复杂,之前曾被蜗态族占领过,被七队的一族人给收拾了。 不过,由于战场的地形过于复杂,加上七队的成员在行动之前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他们虽然完成了任务,但却折损了三个人。 这一次,韩信他们可是做足了准备才来的。 毕竟他们要面对的可是八名白族成员,完全未知的敌人和手段。 在快要抵达目标地点时,韩信他们嘴里含了一枚气息珠,潜入了海水里。 这是混沌乱海的产物,口含之,平心静气,可屏息数日。 在海面之上行动实在太显眼了,广阔的海面上浮现着一两个黑点,只要不瞎,都是可以看见的。 只是这剧情的走向让韩信觉得有点尴尬。 他们五个人刚含住气息珠,一个猛子下扎,冰凉的海水瞬间没过头顶。 韩信正准备继续深潜,突然发现自己的四个队友都停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他逼音成线直接穿入他们的耳中。 “走啊!” 泰银微微转头,看了看韩信,然后说道:“看看你身后。” 韩信心底一紧,蓦然拔出长枪而转身。 只见,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地方,正潜着数十名异族…… 这些异族都是没见过的模样,此刻,他们都瞪着雪白的眼睛,看着韩信五人。 韩信盯着这些异族……白目、白发、白毛、身负一双白翼,眉心生独角。 这不正是自己得到的仅有的情报么? 这些情报是之前那些幸存,逃回来的星兵们带回来的。虽然对于白族的能力依然是不知半分,但是至少知道了对方的模样。 可是,眼前哪里止八只白族,这是有三十二只啊! “你们快走。”韩信怒喝一句,手中荒枪已经展开。 可是面对即将出手的韩信,面前的三十二只白族,竟然一动不动,就像是没看见似的。 “不!岂能让你独自为战。”泰支仑大步上前,其他几人皆是走了过来,与韩信并肩而立。 泰银比他们都要冷静的多,他和韩信一样,都发觉了不对劲。 泰银伸手甩出一道暗器,暗器带着强烈的光辉,刹那间临近那些白族身旁。 在光辉的照耀下,那些白族的身躯开始变得透明,很显然,这些都是通过某种手段造出的虚影,并不是真的白族成员。 “都是,假的?”泰支仑呆楞楞的看着面前的白族身影,有些愣神出神。 韩信微眯着眼,喝道:“不要放松警惕。” 泰银心头一紧,也喝道:“韩信说得对,不要大意。” 几个人一下又从松了一口气的状态,回到了集中精神的姿态。 “这地儿有些诡异,我们尽快穿过去么?”宏阗问道。 泰银看了看韩信,见韩信并没有穿过去的打算,于是说道:“绕过去!” 他相信韩信的判断,韩信没有直接发号施令,那是因为韩信尊敬他才是队长。 一行人迅速的从这里脱离了出去,他们绕行了两百多里,然后才朝着礁石岛靠近过去。 在距离礁石岛还有一百里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样完全令韩信想象不到的东西。 一个巨大的齿轮。 漆黑的齿**露在水中,在漆黑的海水里不断地旋转着,传动着动力。 他从凰君的记忆里看到过,这枚星辰在好遥远很遥远的过去里,曾经有过工业时代。 那个时代近乎毁灭了这枚星辰,那个时代生命的无度榨取,将这枚星辰弄得很脏很脏。 最终,毁灭了他们自己。 经过了漫长的岁月演变,这枚星辰依然美丽。消失的是,那些搞脏了这里的生命。 可是那个时代已经过去太遥远太遥远了,那个时代的遗骸绝不可能留到现在。就算是留到现在,也绝不可能还能运转。 既然如此,那么这个齿轮的存在,肯定是与礁石岛上的白族有关了。 韩信蓦然回头,他的背后约莫百米之外,竟然漂浮着一个小小的,单眼的圆球。 那圆球的眼睛闪烁着淡淡的光辉,韩信看着,内心一颤。 到了这一刻,他立即明白了,这个齿轮绝对是这些白族创造出来的。包括面前这个小小的圆球。 “怎么了?”橦青也回头看了一下,问道。 闻言的其他人也回头看去,皆是看到了那个漂浮的小圆球。 “这是什么生灵,怎么没见过?”旁边的宏阗好奇道。 韩信身形一闪,瞬间来到了圆球身旁,一把将这枚圆球抓在了手中。 这哪里是什么生命,这是一部监控摄影机。 这所谓的白族,是一群来自科技文明的生命。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科技到了什么程度,反正肯定要比从前的地球要强大的多吧。 毕竟,他们横跨星空,来到这枚星辰。而且在这么多虚之星者,危险的混沌乱海生存下来。 韩信他们从礁石岛的边缘登了上去。 他们前脚刚一踏上礁石岛,礁石岛的警报就被触响了,整个岛屿上响起了巨大的声音。 “Red alert!Five intruders landing!” “Red alert!Five intruders landing!” (红色警报,五名入侵者登陆!) 韩信浑身一颤,英语?!他瞪大了眼睛,无法相信,难以置信。 440 回去的方法 440 韩信的心绪如同被海啸翻滚起的浪潮,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冲击在他的心脏之上。 他看了看手中的圆形小机械,这的确就是智能监控机器人没错了。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五十几年了,地球的科技能有这样的进步也属于正常范围之内。 但是,五十几年的发展,能做到星空旅行,这真的太让人吃惊了。 当然,现在也还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来自故乡的旅行者。因为从情报传回来的消息看,这些白族的外形绝对不是地球人。 亦或是,他们可能曾经到达过地球,所以对于地球文明有一定的了解。既然如此,他们肯定知道地球的方位,不管是哪一种,都是韩信所期待的。 他回头对泰银和其他三个人说道:“队长,我心中有些疑惑想要得到解答。所以,一会儿对敌之后,能否请求先让我一个人出手?” 泰银看了看其他队员,见其他人都没有意见,于是点了点头。 韩信微笑致谢。 警报的声音一直回响在礁石岛上,渐渐的,整座礁石岛都开始有了动静。 原本在韩信他们眼中是礁石岛屿的,突然之间,所有的景物色彩都发生了变化。 他们脚底踩踏的地方,全部露出了金属光泽的外壳。不远处有两座高大的礁石,这是变成了两座巨大的大炮。 他们踩的哪里是什么礁石岛屿,这分明是一座巨大的科技要塞。 两座大炮,攻击有八根炮管,此刻八根黑漆漆的炮管全部对准了韩信他们。 “快走!”韩信高喝一句,五个人立即腾空而起。 大炮的炮管也随之跟随转动了过来,转动的同时,炮管里面渐渐亮起了一束白光。这很显然不是韩信所认知中的传统大炮,看起来更像是从前看过的科幻片中,所谓的光束炮。 面对这样的武器,韩信也没有把握自己能不能挡住。所以立即让大家散了开,最个人零散的分散在了空中。 “biu!” 没有传统大炮开炮时的“嘭”声巨响,而是轻微的一声“biu”。伴随着这轻微的声音,一道巨亮巨亮的光束从炮管里面飞射了出来。 宏阗一下没反应过来,加上光束的飞行速度极快,宏阗的尾巴一下子被洞穿了。翠绿色的血液从尾巴的窟窿里流淌出来。 宏阗没叫出来,他立刻用应急药物往上一塞。那些血液瞬间凝固,融化出大量的胶质,将整个受伤部位都封存了起来。 紧接着,一道接着一道的光束迅速喷射了出来。不仅是宏阗,泰银、橦青和泰支仑也都是被伤到了。 韩信亦是如此。 韩信看着腿肚子上的血洞,也用了应急药物。而后手持君凰剑,一剑落下,那些炮管瞬间被斩成了碎片。 要塞缓缓脱离水面,升上了空中。一些裸露在外的机械迅速收缩归拢,要塞变成了一座飞船。 那些被斩成碎片的炮管,就像是水滴滴进了湖中,迅速融入了飞船的外壳里。然后,在原本炮管的位置,又重新凝聚出了炮管。 韩信握紧了君凰剑。不动点真格,是拿不下这座飞船了。若是大意的话,说不定会和之前那些星兵一样,彻底折在这里。 韩信用已经几乎快全部忘光了英语吼道:“Stop the attack,Or you will perish!” (停止攻击,否则你们将毁灭!) 飞船原本准备再次聚集的光束突然停止了,不过那些炮管自然对准了韩信他们。 飞船里很快传来了新的声音。 “Who are you?Why do you understand our language?” (你是谁?为什么懂得我们的语言?) 韩信心头一喜,可以沟通。可惜的是,他已经记不得太多英语了,只能大概听懂,就连简单的句式都快拼不出来了。 于是… “Can you speak Chinese?” (你会说中文吗?) 飞船很快有了回应。 “当然。” 韩信大喜。语言是沟通的桥梁,桥都搭起来了,这事也就简单了。 “韩信,你在说什么?”泰银看着韩信,有些防备,有些担忧。 韩信看着泰银,用这枚星辰的语言说道:“我曾经得到过凰君的赏赐,得到了一段记忆。这记忆里,就是这种语言。” 这当然胡诌的,但是韩信的确得到过一段记忆。 泰银不再怀疑韩信,他又问道:“你想做什么?” 韩信认真说道:“或许他们并不一定是敌人。” 泰银摇了摇头。“但凡异族,入我星辰,皆是敌人。” 其他三人也都看着韩信,他们的想法和队长是一样的。但凡是闯入这枚星辰的,其心必异,其罪当诛。 韩信感觉说服不了这几个人,于是果断放弃,直接请求道:“请让我和他们接触一下,至少从那段记忆里,他们是可以交流的。” 泰银和其他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后他们同意了韩信的请求。但是为了保证韩信的安全,四个人都不肯离去,皆是守护在侧。 韩信执拗不过他们,便将注意力从他们的身上转移过来。将目光重新投放在了面前这座巨大的飞船上。 他对着飞船高声说道:“你们来自地球吗?” 飞船那边听到这个问题,沉默了好久好久。韩信也在外边等待了很久很久,当他都以为对方不会再回答这个问题时,飞船上突然传来了声音。 “是的。” 他们并未隐瞒。但是并不代表他们有多诚恳,他们现在只是摸不透韩信的存在,这只是一种试探。 韩信大喜,连着说道:“那你们可有回去的方法?” 飞船沉默了,这次他们沉默的没有太久。“有!但是我们并不会提供。” 然而,韩信只听到了那个“有”,后边的几个字被他选择性的忽略了。他沉浸在这种喜悦之中,笑得像个孩子。 441 我的故乡 441 韩信进一步的与飞船内的生命进行交流,他直接问到了关于白族生命形态的问题。 前世他就接触到过一些变异的知识。当一个羸弱的生命体,在没有任何保护的情况下,遭受到强大的辐射射线刺激,就有可能发生生命形态的变异。 从前,韩信会认为这样的观念只存在于科幻世界里。可是现在,他相信一切皆有可能。 “生命形态?”飞船里的声音表示十分诧异。 “我们不明白你的意思。”飞船里的生命如此回答。 稍稍沉默,韩信认为,对方对自己还有所顾虑。于是在思考了利弊之后,将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 他没说自己是穿越者,而是说,自己是被其他星辰的生命掠走,进行了一系列的研究之后,最后被抛弃在了这枚星辰上。 原因,过程,结果,他都说得清清楚楚。 为了确保自己身份的可信度,他甚至报出了自己在地球上离开的时间,生前所在地,就读过的学校,和认识的朋友等等。 然后,飞船里的生命似乎真的对他放下了戒心。飞船底下的舱门被打开了,从中飞出一头白族。 这白族一直飞到了韩信的面前,他的身躯高度是韩信的三倍之多。 到了近距离的观察,韩信才发现,这所谓的白族,其实就是机械。 泰银等人站在韩信身边,紧张着看着面前这位异族。他们随时准备出手,只要这个异族稍有动作,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将之毁灭,对韩信进行保护。 不过,从始至终,这个异族都没有做出有类似于攻击的举动。 韩信和白族热切的交谈着。 “那你们的样子,还是以前地球人的样子?”韩信问道。 白族点了点头。“但是这枚星球上的环境,并不适合我们地球人进行生存,所以只能借助机甲来行动。” 韩信恍然,他因为是重生过来的。全新的生命和全新的躯体,都是这枚星球天生的种族,自然对这里的环境十分适应。 而面前这些真正的外来者,他们的身体构造不同,所能适应的环境也不相同,对这个星球的环境无法适应,也是正常的。 “还有一点我需要纠正一下,大概是你被外星生命掳走之后没有了时间概念。现在母星上的时间,距离你离开地球的时间,已经过去了325年。” “我们离开地球的时间是2311年。” 韩信吃惊了一下,然后渐渐释然。漫漫太虚,所谓的时间不过是虚妄。 原来,他离开故乡已经有300多年了。他缓缓笑了,心中放下了一切。 江雪凝,那个昔日深爱的女子。那个铭记至今的女子。 地球,那个曾经生活的地方,那个自己曾经熟悉的地方。 如今,都已变得不同了吧? 刹那之间,韩信不想回去了。过去就是过去,是他再也回不到的过去。这枚星辰和地球的时间流速不一样,说到底,就是宇宙扩张的速度,运动速度有所诧异。 亦或是,他以灵魂的状态在太虚之间游荡太久了。在他的感觉中,那只是一瞬间,可或许对于地球而言,那已经是数百年。 他早已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他。 嗡! 韩信的身躯之内发出了巨大的钟鸣声,若是仔细听,便会发现,那并不是所谓的钟鸣声。而像是两把兵器的交戈之声。 其中一把的声音,久久回荡,余音悦耳,应当是一把剑。 另一把,声音则要低沉得多,或许那是他的长枪。 泰银几人震惊的回头看着韩信,破道?仅仅只是几句异族语言的交谈,韩信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出现了稀世一见的破道? 内心冲破自己修炼之道的阻碍,这就是破道。 韩信实力本就强大,而今又破道成功,只怕是更加厉害了。 泰银突然意识到,韩信或许要离开他们小队了…他们这种小队伍,是容不下这种大人物的。 “你们是出来星际旅行的?”韩信问道。 机甲之内的生命有些迟疑,说道:“算是吧!” 韩信立即说道:“离开这里吧!这枚星球的这片海域是十分危险的地方,你们不该在这里逗留。” “不!”对方否定道:“拥有永恒之花的地方,这枚星球的这片海域,相对来说是最安全的。” 韩信瞳孔一缩。“你们也想要永恒之花?” 对方并不否认,而是认真说道:“地球的永恒之花在三十年前被一个神秘强者摘走了。现在地球的一切正在迅速凋零,那里的大地上已经没有植物了,大家都靠着全新的科技,合成有机物才能得以生存。” “我要把永恒之花带回去,重新栽在地球上。这样我们的故乡,才会恢复生机。如果你也是地球人,你应该祝我一臂之力。” 韩信沉默着。 地球是他的故乡不假,可这里也是他的故乡。他在这位星辰上有自己珍惜的人,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家人,甚至有自己创造的国家。 可是相反,在地球上,与他有关的一切,都已经随着三百年的时间而消弭殆尽。 他是属于这枚星辰的居民。他看着面前的机甲,冷漠说道:“你们离开这里,立刻。我不想杀你们。” 机甲之内的生命一阵沉默,而后哈哈大笑,一枚炮弹直接从机甲的腿部喷射了出来,炽烈燃烧的光芒一瞬间淹没了韩信。 轰—— 泰银等人脸色剧变,飞快冲过去。宏阗和泰银直接杀向机甲,橦青挥手鼓起狂风试图熄灭这股爆炸的力量。泰支仑更是伸手直接将韩信从爆炸之中拉了出来。 作为代价,泰支仑的手臂有一大块地方被焚烧成了灰烬。 韩信目光落在自己的队友身上,更加坚定自己内心做出的选择。这些是他的同伴,这些是他的战友,这里,才是它的归宿。 他拔出背后的君凰剑,蓦然朝着机甲一斩。 巨大的剑光形成了一道发光的长弧,在一触碰到机甲的刹那,机甲上的物质成分直接被分解了出来。它们被分解成了最原始的原子形态,散落在了空气之中。 442 灭星联盟 442 “你…”机甲中的地球人露出模样来。韩信得以看见了三百年后的地球人。 他的模样,和当初他还在地球时,早已是天差地别。虽然还保持着人形,但是看去更像是电影异形里边的怪物。这样的人是他的同胞? 韩信绝不承认。 这样的模样,远没有这枚星辰上的人,更加像地球人了。这里,才是他的地球。 剑光驰骋,将整座机甲分解。躲在机甲里的生命,还未被剑光分解,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无法生存,直接死亡了。 这一剑,是韩信看过酉辰的那把剑后,感悟出来的。酉辰的剑给了他启发。他就像是当初观看了熄灭星空那一枪一样,不断的回忆感悟。 加上先前的放下,让武道之心更加纯粹,有了进一步的突破。才有了现在的结果。 损失一台机甲,这是飞船之内的异族始料未及之事。他们再一次开动大炮,要攻击韩信他们。 泰银几个人立即冲过去,却被迎面而来的机甲阻挡了去路。 这些机甲正面交锋的话,实力并不比虚之星者弱小。但是机甲本身很脆弱,它们依靠的是反应堆形成的能量护罩防御,攻击则是那些见所未见的科技武器。 攻击强大,防御也能抗住。所以才会使得这些机甲这般棘手。 韩信握着君凰剑,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君凰剑之内的生命气息。他深呼吸,一剑斩出去,发光的剑光长弧落在了飞船之上。 飞船立即开始了分解,分解一开始,能量防护罩都被分解成了最基础的热能和光能,然后是飞船的表层金属。 表层是高强度的陶瓷记忆超级合金,这种新型物质的稳定性极高,所以分解这玩意耗费的时间也比想象中的久。 刚分解完表层金属,刚露出底下的排线,剑光就耗尽了。 飞船上响起了巨大的警报声。 “Black alert!Black alert!” “黑色警报!黑色警报!” 韩信内心不再存下丝毫怜悯,这么多年的经历告诉他。你的仁慈,很有可能会成为下一秒毁灭自己的隐患。所以,他基本不会给那些存在威胁的敌人,生还的机会。 又一道剑光斩落下去,原本还在与其他人交战的几副机甲立即飞冲过来,机甲用自己的身躯抵挡了剑光。 刹那间,机甲就被分解殆尽了。连同里面的生命一起,不留半分痕迹。 他们在用自己的生命保护飞船。 “请放过我们,我们立刻离开。”飞船里响起了声音来。 他们已经意识到了现有的科技无法对面前这个生命造成伤害,面前这个曾经的地球人,已经彻底背叛了他的母星。 韩信持剑而立,他看着飞船,冷漠道:“离开吧!这次我看在曾经母星的份上,给你们的怜悯。往后不要再踏进这枚星辰,这里,是太虚的禁区。” 飞船飞快驰骋离去,泰银等人不解的看着韩信。 韩信回头对几人道歉道:“对不起,这次任务因为我的原因。失败了。” 泰银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其他三人也都围了过来,他们又岂会因此生气? “别放心上,不过是一次散派任务而已。至少我相信,这个白族在未来,应该是不会再踏入这枚星辰了。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说,这也算完成了任务。只是咱们没了奖励而已。” 韩信收剑,将长剑君凰重新插回了剑鞘之内。他捏碎了手中的智能摄影机器人,一直看着飞船真的离开了这枚星辰,这才作罢。 “奖励而已。”泰支仑大笑着,完全不在意。 ………… 韩信他们刚回到星军驻地,常冲少将派来的人就已经在等待了。 那人是名九品星兵,但站在韩信面前,依然十分恭敬。 “九部有项公务,少将希望韩信与七部三队可以同往。” 九品星兵见几个人都没什么表情,于是继续说道:“由于此次任务本身与七部无关,对于诸位而言乃是支援任务。拥有固定的奖励功勋。无论成败,一百万功勋。”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的神情都不一样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韩信的身上,大家都知道,少将所邀请的其实是韩信,其他四个人不过是附带的。若是韩信拒绝这次支援任务,那么一百万肯定打水漂。 100万功勋。这样的奖励看似丰厚诱人,但他们心中也明白,能开出这样的奖励,这次的任务肯定也不简单。一切的决定权都落在了韩信的身上。 韩信笑了笑,他转头对泰银说道:“队长,您决定吧!” 泰银思虑少许问道:“任务内容方便透露吗?” 九品星兵点点头,然后将一张羊皮卷递给了泰银。泰银看了看,顿时皱起了眉头。 “突袭联盟的要塞?”泰银看着九品星兵,有些愣神的说道。 联盟!这片大海上,除了星军这个大型的集结体之外,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联盟。他们是不同的种族联手,为的是抗衡星军。 事实上,在抗衡这一点上,他们的确做到了,而且非常成功。 曾经的星军出任务,那就是横扫。大量的星兵从天空、海面、水中横扫过去。只要出动一次,等同于是一场屠杀。 后来出现了大量的联盟体,他们大大的制约了星军的行动力。 这次的目标是灭星联盟,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有多嚣张。敢在这片大海上嚣张的,必然有其雄厚的实力作为后盾。 这个灭星联盟具备和星军三个部对抗的实力。星军三十六部,一个灭星联盟就能抵抗十二分之一。 任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一个字,杀! 灭星联盟三分之一的兵力往星军以南八百里挺进,目的很明确,他们想要穿过星军的封锁,进入西南大地。 这次少将接到的任务就是,在灭星这部分兵力进入西南近海前,将之彻底诛杀。 这次出动的不仅仅是常冲少将,还有一位中将和另外三位少将。 这是一次重大任务。 同样的,邀请支援的对象,也不仅仅是七部三队,还有其他军部的精英人马。 泰银看了看韩信,看了看其他三个队友,对面前的九品星兵认真说道:“我们接了。” 443 开战灭星 443 韩信他们跟随着九部的大部队,穿行在漫漫无边的海域上。为首的是一名不曾见过面的中将,名字叫做天舒,也是来自第一层。 除了常冲之外,其他三名少将分别是杜宁爵、豪鬼、常宁。 其中,这位常宁是常冲少将的同族,虽然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但能在这种地方遇见亲属,也属难得。因此两人的关系还算亲密。 “冲哥,那就是你之前说的小队?”常宁凑在常冲身旁问道。 常冲笑了笑。“那个背着剑和枪的小子,枪道极为厉害。” 常宁有些不信,一个新人,能有多强?可是这话是常冲说的,他又不由得信几分,于是有些期待这个新人接下来的表现。 旁边的杜宁爵、豪鬼听了,并没有那么相信。他们和常冲的关系,也没有常宁那样近。所以更多的是质疑,至于期待,更是没有的。 天舒中将突然停了下来,他作出手势挥了挥。身后的四名少将立刻得知了命令,也对身后的队长们作出了手势。韩信他们则是跟着各自的队长行动。 没一会儿,浩浩荡荡的队伍就被分割成了5支。中将带队一支,其余4位少将,也分别带着一支。 5支队伍迅速散开,开始朝着不同的方向飞行过去。 再往前继续走,任何地方,任何时候都可能发展成为战场。将队伍分散开之后,不仅可以增加队伍的机动性能,探索敌人的范围也会变得更广。 韩信是常冲的增援队伍,跟随的自然是常冲少将。 此次任务除却九部本身的三百六十人,常冲还邀请了六支队伍。大家原本处于不同的军部,所以很少遇见,基本都不认识。 相见后也是微微点头,便算是过去了。 常冲带着九部的十四支队伍,以及增援的六支队伍,朝南偏东前进。他的右侧是豪鬼少将带人前进,左侧是天舒中将。 很快,豪鬼少将那边爆发了冲突。但是豪鬼少将发出来信息,说对方并不是目标。 很快,那边的冲突就结束了。豪鬼少将将对手尽数解决,并未出现伤亡。 人多势众,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好的说明和体现。对方三五个人,这边近百人,一瞬间就毁灭了对方。 探索的范围不断在扩大增加,当五支队伍分散出去范围达到十里之后,天舒中将就会立即下令,让大家进行集中搜索。 等到重新汇集之后,又会散开。如此一来,他们的搜索范围虽然不会很大,但是却可以保证,任何一支队伍出现情况的时候,其他队伍都可以进行及时支援。 对手是灭星联盟,容不得小觑大意。 突然之间,常宁少将那边爆发了相当规模的冲突。常宁少将立即发出信号。 “灭星联盟!” 找到了! 天舒中将随即下令,朝着常宁少将那边归拢过去。 仅仅片刻,常宁少将手底下的人马折损数已经超过了二十。 与常宁少将交手的是一直两百人左右的异族人马,可怕的战斗已经在原本平静的海面上掀起了巨大的浪涛来。 常冲少将大声喝道:“出击!第三阵列!” 另外两边的杜宁爵和豪鬼两位少将也是立即布置了第三阵列,眼下这样的情况就是第三阵列最合适了。既能抑制敌人的战斗力,还能尽量的营救散落在战场上的友军。 “韩信,随我冲杀。”常冲大声咆哮道。 韩信脱离阵列,他原本的位置,泰银几个人立即补了上去。 无论是其他星兵,还是几位少将,都是吃惊的看着常冲。居然让一个星兵随自己冲杀?这个星兵竟然拥有强大到能让常冲交托后背的强大力量么? 当然,现在已经容不得他们想那么多了。战事已经开始,很快,灭星联盟的另外部分就会赶到。 灭星联盟肯定不止眼前的两百人,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在对方赶到之前,尽可能的救出自己这边的友军,同时尽可能的斩杀更多的敌人。 常冲冲了进去,豪鬼、杜宁爵也从另外的方向冲了进去。 常宁被六个敌人围攻着,难以脱身。 天舒中将也赶到了,但是他没有冲进去。他是整支队伍的总指挥,需要留下来观察敌人的变动,并且做出最为正确的判断,指挥整支队伍获得最后的胜利。 韩信握着君凰剑,一步一剑,都是在抵挡。他在为常冲清障。 他见识过常冲的绝杀手段,知道现在常冲正在准备自己的绝杀手段,打算一举反杀。 在此期间,常冲是无法出手的。 所以,韩信需要保护常冲。现在他的任务杀敌是次要,保护才是任务。 常冲往前冲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韩信丝毫不吃力的紧紧跟随。 杜宁爵和豪鬼露出了微笑,这个新人看着稚嫩,没想到还是挺厉害的。至少到目前为止的表现是如此。 天舒中将也观察着这边的动向,不如说他是观察着整个战场的,还有战场之外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援军。 “豪鬼、宁爵,闪开!”常冲大声喝道。 他已经看准了自己出击的路线,他的掌心凝聚了一枚漆黑的圆球。 圆球不大,只有指甲盖大小,因此十分容易被人忽略。 听到了这一声喝的豪鬼和杜宁爵一愣,然后往常冲手中一看,果真看到了那枚漆黑的东西。他们立即停下了动作,选择绕开常冲眼中选定的路线。 常冲冲到了目标点,他朝着自己选定的路线,猛地推出手中的黑球。 那黑球刹那间爆发开来,化为一道能吞噬一切的光线。 光线冲荡出去,刹那之间,临近的三名异族瞬间在黑光之下化为了灰烬。 黑光斩杀了这三名异族之后,继续朝着前方冲去。可是后边的这些异族已经反应过来了,除却来不及逃离的几名异族被毁灭了身体的一部分之外。其他的异族都避开了。 刘少龙站在常冲身侧,一直守卫到常冲的手段释放完毕,适才重新出击。 444 机会 444 机会 韩信握着剑,他穿梭在一个个异族之间。就像是一只穿梭在林野之间的猴子,剑光释放出来如同彗星长长的尾巴,随着每一次燃起,都会伴随着异族的湮灭。 寥寥几剑许,数名异族被韩信的君凰剑斩中。虽然没有施展能分解的剑光,但如今他的实力不容小觑。纵然是寻常剑击,也可以杀死下位虚之星者的异族。 几名少将露出笑容来。 “常冲,你找的这小子不错啊!”杜宁爵高声笑道。 常冲豪放的笑了笑。“好戏还在后头呢!” 五支队伍包抄围拢过来,但是他们并未将所有的前路都堵死,而是留了一个出口。这样这些异族就不会陷入绝望而拼死一搏,他们会朝着出口冲击。 天舒中将也没有下令完全绞杀,他们还需要保存实力。只下令,能迅速杀死的就杀死,会浪费时间的,不如放过先。 短短片刻,已有三四十名异族葬身在了出口,而冲出去的,也有五六十了。 “加紧速度!”豪鬼冲到了常宁身旁,协助他解决了面前的危机。 常宁郑重点头,然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现有状态,冲了出去。 “这小子,有少将的实力。”常宁来到常冲身侧说道。 豪鬼与杜宁爵汇合,两人联手抵挡来自异族的围攻。 韩信一剑斩下。击飞了迎面而来的大榔锤,反身避开偷袭的长锥,将君凰剑架在长锥上,顺着长锥削下去,切断了一名异族的手臂。 不幸的是,这是一名百手族。 百手族外露的手臂有六条,韩信砍掉了两条。可是眨眼之间,两条全新的手臂就从断臂之处延伸了出来,重新抓住了长锥,舞动着扑杀来。 韩信长剑一转,击飞了长锥。挥手一斩,剑刃切开了百手族的身躯。 看似弱小的身躯,顿时如同气球一样爆裂开。其中飞射出一条条黑红色的,如同胶质一般小手。 百手族拥有无限再生肢体的能力,不仅是手臂,还有长足和尾巴。 曾经有一位凶残的星兵囚禁过一名百手族,不断的砍下,不断的重生。最后得到了一系列的研究结果。 百手族并非无限制的重生肢体,若是在没有补充的情况下,百手族最多一天只能重生八十二只肢体。若是有补充,一天最多也只有一百三十一只。 另外,百手族的肢体里是没有骨头的,所以砍起来手感相当好… 韩信追击一剑,彻底了解了这异族的生命。至此,他手底下葬送的已有六名异族,比少将斩杀的还要多一两个。 “那小子好生厉害。”有人惊叹道。 “听说还是个新人。”又有人说。 泰银几个人笑了笑,都没说啥。有啥好说的呢?他们队友这般强大,这可是好事。只是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样优秀的同伴,在他们队伍里,肯定是留存不了太久的。 所幸是,要成为少将并不简单。只要韩信还未成为少将,那么他就会一直留在七部三队。 天舒中将眉宇轻蹙,下令道:“散!” 整个包围圈立即如同被打散了的鱼群,化为了无数黑点,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要是你仔细观看,就会发现。他们的撤离并非毫无规律。看似散开很混乱,实际上,他们都还是朝着同一个点移动,朝着相同的地方汇集过去。 灭星联盟的援军到了。 虽然被斩杀了,许多,但是汇合之后的数量,依然是相当可观的。 要对付这样的一群人,并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天舒中将依旧是站在最高的地方,只是这次他也无法置身事外了。对面的灭星联盟中,跳出了三名悬空于顶的异族。 韩信觉察到天舒中将的神情有些变化,他变了变脸色,很显然,这样的变化,并非好事。 “杜宁爵,指挥权交给你。”天舒中将突然说道。 韩信的判断是正确的,面前三名异族,全部都是中将曾经交手过的老对手,每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若只是一个,天舒中将完全可以获胜。两个也还能战战。然而三个便难说了。 这注定是一场苦战。 杜宁爵浮到了豪鬼的身旁,常宁了靠了过去。在战场上,指挥官的生命是至关重要的,所以大部分时候,他们都会部署相当的战力进行保护。 先前是围剿,指挥任务轻,加上天舒中将实力强大,所以身旁没有保护者。 常冲对韩信低声说道:“这一战敌军的高端战力超出了预计,我方高端战力极度空缺。这是你的机会,若是机会恰当,不妨僭越一二,或许可以成为你晋升之路的跳板。” 韩信愣了愣神,他的确听到过一些类似的案例。 三十年前,五部、十七部联军出击,被千名异族围攻。七品星兵白衣献计,大破异族,使五部、十七部的损伤减轻到了最低。 战役结束之后没多久,白衣就因功勋卓著,加上通过了少将的考核,破格提为了少将。如今,白衣是五部的管理少将,权位比常冲要大得多。 不仅是白衣,星军漫长的历史上,因为在公务中参加大型战斗。力挽狂澜,拯救陷入困境的我军,从而获得晋升的人不在少数。 常冲所说的就是这个。 现在天舒中将被拖住,常宁和豪鬼要保护杜宁爵,现场能自由作战的只剩下常冲和韩信。 常冲将韩信拖出来,就是这样的目的。让韩信表现自己…当然,他也有自己的目的。 韩信拔出背后的长枪,一手持剑,一手长枪,嘴角勾起了笑容。 少将不少将他是无所谓,但是他要用功勋兑换东西,需要相当的权限。成为少将,就可以拥有那样的权限了。 “轰!” 天舒中将与三名敌将已经冲击在了一起,可怕的动静震得天空大地都在震颤。可怕的气势瞬间掀飞大堆离得近的下位虚之星者。 445 一战成名 445 与此同时,敌将也对杜宁爵发起了进攻。豪鬼了常宁立即上前迎战,不幸的是他们都碰上了对手。 敌方冲出了六个人,试图冲破豪鬼了常宁的封锁,豪鬼拖住两个,常宁拖住三个。 他们二人都已经没有想着要获胜了,只是想要拖住时间。这样他们才能同时面对更多的对手。可就算是这样,还是有两名异族越过了他们的封锁,冲向了杜宁爵。 杜宁爵已经取出了自己的兵器,准备迎战。他的目光还停留在整个战场全局上,现在他是指挥官,这才是他最重要的任务。 豪鬼大急,大声对常冲咆哮道:“常冲,挡住他们。” 常冲迅速有了动作,可是在他的面前,立即出现了数位敌将。他们联手,瞬间将常冲给压制了下去。 高端战力星军这次实在是太缺乏了。 星军这次出动的兵力,乃是配备这正常的将级数量。可是灭星联盟出动的将领,绝对是达到了灭星联盟半数之多。 这样一来,虽然灭星联盟的整个兵力只挪动了三分之一,可是实际上,他们的战力却不止如此。 星军这一次就是吃亏在这里的。 常冲大急,他对着那边的韩信大声吼道:“韩信,快!” 韩信身上穿着的是星兵的衣服,根本没有人会去在一个星兵胸前到底有几颗星。因为那没有意义。 对于灭星联盟的将领而言,那只是一个星兵,就算是再强大,也只是一个星兵。 但是他们想错了,韩信听到了声音,只是用了一瞬间,就冲到了杜宁爵面前。 那速度,是上位虚之星者才有的。 迎面而来的两位敌将虽然有些吃惊,但是并未有太多的迟疑。达到了虚之星者这一步,境界可不代表实力。若是没有悟出相应层次的手段,就算你上位虚之星者巅峰,也不过是纸老虎一只。 韩信将长剑一撑,等到两位敌将靠近到了一定的距离,然后一剑斩出去。 明亮的剑光刹那间化为一道发光的长弧,伴随着卷起的狂风朝着切割过去。 两位敌将露出不屑的笑容来,这种剑光,虽然其中的力量不低,可是这样寻常的攻击是不可能对他们造成伤害的。 于是,两人同时举起手中的兵器进行抵挡。 在他们的预想之内,这样的剑击,只要稍稍用一丝力量,配合自己的领悟和兵器,就可以轻松化解。 剑光触碰到了他们的兵器,突然,他们都发现了不对劲。 为何? “不好!快退。”其中一名敌将大喝出声。 另一个敌将也发现了问题,他也在试图逃离。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剑光已将他们的兵器全部吞没了,紧接着,他们的手臂也被剑光笼罩了进去。 没有疼痛感,一切像是十分自然发生的。 他们的手,正在消失。 他们的手,在一种肉眼无法轻易分辨状态下,在剑光之中的力量影响下,飞快地分解掉了。 化为了一枚枚最为原始的细胞,这些细胞分散在空气之中,然后迅速死去。 不仅是身体,他们的衣服也被分解,铠甲并不能做到完全分解,就像是他们的兵器一样,只能分解一部分。 “啊——”他们恐惧的尖叫起来。 没有疼痛,可是他们的身体正在消失。正在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在消失。 最为可怕的是,他们发现,剑光的速度比他们快太多了。他们根本无法躲避。 或者说是,他们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躲避时间,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剑光一点点的吞噬了他们,直到,全部吞噬…… 从客观的角度看去,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他们只见到了韩信斩出一道剑光,剑光横扫出去,两位灭星将领的防御没有生效。剑光瞬间划过了他们,然后他们就消失了。 破碎的铠甲和毁坏的兵器从半空落下,被韩信接了过来。 这都是军功啊!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他们都能够确定,那两位灭星将领,死了! 一招杀死两位将领。 这个星兵,真的是星兵么? 星军这边顿时发出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咆哮声,士气大振。灭星那边的将领们皆是惊惧的看着这个敌人,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头? 一击杀死两名敌将,韩信面上平静十分,他趁着这个空挡,举起了自己的长枪,静气凝神。 常冲看见了这个动作,脸色顿时变化,他虽然还沉浸在韩信的剑击之中。 那种震撼还缠绕着他的心神。遗憾的是他并不能细细体会这种震撼,因为他的面前还有数名敌将纠缠。 “常宁,快闪开!韩信要给你清障。” 听到了常冲的声音,常宁也见识到了韩信强大的剑击。于是也不敢马虎,生怕会被韩信误伤。 那可是一击能杀死敌将的,也就是说,一击同样是可以杀死他的。 一枪探出,无形的力量瞬间冲刷出去。 常宁立即感觉到了一股让人心神生忌的力量与自己擦肩而过,那是一种怎样的力量,他也说不清楚。 他匆匆回头看去,只见原本还在与他纠缠的两名敌将,瞬间像是失去了意识一样,垂直的坠落了下去。 常宁看准时机,冲过去瞬间命中下坠中两名敌将的要害,这才发现,他们居然真的死了! “常宁,不要留连尸体。那边交给韩信,过来帮我。”常冲大声喊道。 常宁这才反应过来,立即冲了过来。 韩信收起长枪,他缓步朝着豪鬼走去。 豪鬼被方才那两招搞得一下子来了底气,可是见到韩信的那两招,又见到韩信走过来。与豪鬼交手的两名敌将却不愿意继续停留。 一瞬间失去了四名将领,这对于灭星联盟而言是多么重大的打击啊!而且,那些人无法匹敌的怪物,他们又怎么可能是对手呢? 韩信走到豪鬼身边的时候,豪鬼面前已经没有敌人了。 韩信举起长枪,静气凝神,一枪刺出! 下一秒,不远处两名正在逃离的两道身影立即失重的掉落了下去,没入汹涌翻滚着的海潮之中。 446 高级灭星将 426 下边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就连在高处战的如火如荼的天舒中将、三名高层敌将都注意到了。 敌将注意到了自己这边居然已经阵亡了六名低级将领,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怎么会突然之间损失这么大? 然后他们很快注意到了那个一手持剑,一手握枪的男人。 “是他!那小子绝非星兵!” “天舒老狗,你竟然在军中藏了一名中将!” 敌将愤怒的盯着天舒中将。 “刹那间杀死六名低级灭星将,试问你们自己能做到么?”天舒淡淡笑着,他也很吃惊,但是现在不妨利用一下这点。 “不!那小子难道是上将?”一名高级灭星将吃惊的说道。 “不可能,星军的五位上将模样和手段我们都知道,这小子和谁都对不上。” 突然间,其中一名高级灭星将像是恍然大悟似的,说道:“还有一个,也是上将!” 其他两名灭星将顿时心底一寒,难道是他回来了? 若是真的是他回来了,那么就算是他手中出现了新的手段,也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情。 毕竟曾经,那位回来的时候,手中的手段全部都是新的,全部都是不曾见过的。 所以,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一定是,一定是他回来了。这片混沌乱海又要大乱了。 “撤!”其中一位高级灭星将一狠心,咬牙喝道。 另两位灭星将稍稍沉默,没有拒绝。然后三位灭星将同时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天舒中将顿时松了口气。 可是韩信却不这么想,他飞身而起。这样怎么能算力挽狂澜呢? 正如常冲所言,他要依靠这场难得机会,得到破格晋升少将的机会。 “小子,你要做什么?!”豪鬼大声的吼道。 这是僭越!天舒中将都已经下令停手了,已经让他们不要再追逐了。 常冲紧张的看着韩信,出声大吼道:“快回来,够了,足够了。” 韩信没有去听,他持着剑,大声吼道:“小小灭星贼,可敢接我一招!” 三名高级灭星将回头一看,脸色顿时变了。 三人微微对视,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愤怒。自己这边都示弱想要撤退了,连天舒都没说什么,这小子居然追了上来。 但是仔细一想,若是真的是那个人回来了,天舒的话语,的确是没什么作用。 他们回头看去,除了这小子,谁也没有动。天舒也没有动。 他们眼中出现了野心,这是,机会! 若是他们能击杀那个人,结束这一场即将到来的混乱,他们在灭星之中的地位必然可以得到前所未有的提升。 不仅是灭星联盟,在这个混沌乱海都是如此。 因此,原本都已经撤退了出去足足十里的三名高级灭星将,突然又都停了下来。 其中一位灭星将伸手拘禁而来许多灭星虚之星者。他的上位手段就是如此,能将下位、中位大量的拘禁,为己所用。 而且,这些人虽然内心在反抗,身体却做不到反抗。 另外两人也是纷纷出手,既然已经有了作为盾牌的手下。他们便可以放心的全力进攻了。 长枪遥遥一刺,顿时,长枪攻击范围覆盖的区域内,九名虚之星者失去了生命。 见到这一幕,韩信微微变色。常冲也变了颜色。 一招杀九名虚之星者,这的确是太厉害了。可是,事实上,现在他们却高兴不起来。高兴的是对方三名高级灭星将。 因为这神秘而强大的手段,是有极限的。这和他们最初推测的一样,最高的极限是九人。 死去的是两名中位、七名下位,不知和修为是否有关系。但至少这个阵容,是可以抵挡下枪刺的。 要是真的能杀死传说中的那个人。那么就算是在这里所有的兵力全部损耗殆尽,也是值得的。 当然,这是一场冒险。因为,他们连对方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个人,都不敢确定。 但是与可能得到的丰厚回报相比较,这样的风险,都变得不值一提。 韩信重新舞动手中的枪与剑,剑击分解的极限他并不清楚。毕竟是刚领悟出来不久的东西。 可是枪击他是很清楚,荒枪杀敌,看的根本不是敌人的数量,而是敌人的寿命。 按照他自己的个人计算。荒枪如今一次最多可以葬送六千至九千年寿命。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对方的错误判断,给予他机会。 三名高级灭星将,除却拘禁了大量灭星虚之星者那位之外,另两名高级灭星将纷纷出了手。 两人的手段有些相似,一个是在掌心汇集黑色毫光,如同黑洞般吞噬太阳的光辉。另一个则是双眼放光,射出道道精芒。 黑色毫光率先攻至,毫光突刺速度何其之快,就连眨眼的时间都未到,黑色豪光便来到了韩信的面前。 快到了极致的速度,刹那间便将这空气碾压破碎,有那么瞬间,韩信看到了空间破碎的感觉。 这是可怕的一击。 他来不及反应。幸而他肩头的黑猫猫爪一甩,将韩信的长枪改变了轨迹。 呛!黑色毫光冲击在荒枪之上,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紧接着… 轰!巨大的爆炸轰鸣在荒枪之上,在韩信面前冲击开。 强大无匹的爆发力量冲击在韩信的身躯之上,顷刻间,将他整个人都掀飞了出去。 在空中倒飞了好一段距离,韩信才堪堪稳住身躯停下。 他适才发觉,自己太小看这些能被称之为“将”的存在了。他们的手段,的确是达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 方才那黑色毫光能破碎虚空,这样的攻击要不是有荒枪在,他只怕是就折在这了。 韩信刚刚站定,另一名高级灭星将的手段也出动了。 他双目之中的光辉,并非是射出来的。他一步上前,深深吐息,韩信顿时感觉到一股热浪袭来,就像是正在煮饭的锅,打开了锅盖似的。 紧接着,这名高级灭星将飞快奔跑起来,速度快到了极致,韩信竟然无法捕捉到对方的痕迹。 447 偏路 447 速度达到了极致,韩信努力的捕捉对方的痕迹。只能勉强看到一丝丝。 黑猫冷笑一声:“方才那束倒还有趣,这个小子便是可笑了。” 韩信不是很理解,黑猫却没有再说。 韩信看着那飞快行动的幻影,盯了有一小会儿,刹那间,便明白了黑猫的意思。 原来,是他自己没有看透对方的手段。 这哪里是极致的速度,这分明是幻术! 韩信往前一步,一枪横扫。 呛!顿时,他的长枪被人挡住了。韩信一剑顺着那抵挡之处斩出剑光。 剑光驰骋,对方顿时失色而退,原本布置下来的幻术,刹那间生出了变化。 韩信面前的景象有了变化,疾驰的身影消失了,他的周围一圈,已被对方三名高级灭星将围住,布置下了一个不知名的阵法。 “破阵!”韩信低声说道。 黑猫一愣,正想说什么,秘境之灵的声音顿时传了出来。 “前踏三步,一剑中巽位,即可。” 韩信点头,如言照做。一剑落下,阵法顿时如同烟沙般在风中消散了。 三名高级灭星将虽然十分吃惊韩信能如此轻易的破阵,但是他们早已准备了好几手准备。待得韩信这边阵法一破,他们便立即站定了全新的位置,准备凝聚新的阵。 韩信腾身一跃,一剑、一枪同时击出。 对方立即伸手招来大批的灭星士兵,成为了枪与剑之下的炮灰。 黑猫摇了摇头,讽刺道:“当真是在羞辱我。手持荒枪,竟破不过这三个虚之星者?” 韩信紧蹙眉宇,他的确可以消耗完对方的灭星士兵。可是那需要相当的时间,就算是接连不断的攻击消耗,所需要的时间也相当可观。 对方根本不会等到那一刻,他还未将对方的士兵全部耗尽,恐怕就会被对方三人克制住。 “要破解此局,很简单,你可敢随我一赌?”黑猫眯着眼,冷漠的看着韩信。 韩信偏过头,看着肩上的黑猫。沉默着。 别人看不见这黑猫,但是他能感觉到,这黑猫并不是什么好意。 黑猫缓缓笑了,看着有些可怖,就像是人一样的笑容,令人心生悸惧。 “成则一飞冲天,败则我回归酉辰,你飞灰湮灭。” 韩信瞳孔一缩,他看着黑猫。这黑猫,到底想做什么? “你可敢?”黑猫眯着眼,像是嘲笑似的,看着韩信,等待着他的回答。 韩信响起了涼鸾,凭什么他要抛弃那么重要的她,来孤注一掷? 可是,下一秒,他点头了。 “来啊!” 这不是孤注一掷,这是逆流而进。 他看出了黑猫眼中的嘲弄,那不是谋杀,而是挑战。 黑猫笑意更浓了,而后小小的身躯一跃而起,刹那间遮天蔽日。 韩信朝着周围看去,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静止状态。高级灭星将不动了。不仅是高级灭星将,星军这边,连同所有的灭星士兵都不动了。 “机会!”韩信立即想要冲过去,先斩杀三名高级灭星将。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这种时间静止,肯定是最好的斩杀机会。 但他才迈动一步,顿时发现,自己的双腿根本挪不动半步,身体的其他部位却可以安然动作。 他立即放弃了移动,而是举起了手中的荒枪对准了一名暂时没有任何灭星士兵保护的高级灭星将,挥动了荒枪。 荒枪之力横冲出去,直接命中那高级灭星将。 虽然时间还是静止的,看着没有半点变化。可是韩信能够十分清楚地感觉到,对方已经失去了生命了。 就在他准备对第二名灭星将出手的时候,黑猫出现了,落在了荒枪之上。 黑猫看着他的眼神十分冰冷。 “我只给你一炷香时间,参悟吧!” 说罢,韩信周围升起了浓浓的雾气,他再也分辨不清哪里是灭星将,哪里是星军了。 紧接着,浓浓的雾气之中升起了一枚枚星辰。 黑猫看着他,淡淡说道:“一枚星辰,寿以亿万记,要熄灭星空。你认为你还相差多少?” 韩信顿时沉默了。 是啊,能熄灭星辰,那需要多少力量呢? 黑猫眯着眼。“从一开始,你参悟的路,就走错了。剑是如此,枪更是如此。你走了偏路,看似更快了,却无法走远。你若是不能再进,我便只能抛弃你了。” 这才是黑猫给的挑战。 抬眼看着浓雾之中漂浮的星辰,这些代表的,应该就是那些星辰了吧? 黑猫跳下了荒枪,蹲在一旁,长长的猫尾一甩,弄出一座香炉来,上边插着一根已经点燃了的细香。 “我不会要求你一夕之间熄灭亿万星辰。” “这浓雾里有十枚星辰,一枚一万年寿。起码,你得做到同时熄灭十万年寿。” 十万年?!韩信看着荒枪,十枚星辰分布的位置都不一样,以他过去的法子,枪击无法全部覆盖,是绝对不可能同时熄灭十枚星辰的。 而且,就算是全部放在一起,他也不一定能熄灭一枚。那可是万年寿啊! “你该抓紧时间了。”黑猫懒洋洋的舔舐着自己的前爪,看也不看韩信,淡淡说道。 韩信看了眼那支细小的香,沉默半晌。 领悟,并不是想要就能得到的。可他现在不得不做,他没有选择。 他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出现了曾经观想了无数次的景象。 他一次次反复的观看,一次次不停的思考。 时间飞快流逝,他却依然一无所获。 黑猫说过,他走错了路。虽然能够暂时得到成果,可是走不远。 既然他走的路是错的,那么正确的路,在哪里呢? 他开始放慢了自己脑海里的景象,渐渐的,那些画面变得更加清晰了起来。 从前他看得都是熄灭的星空,今日,他看的,是这个持枪的人。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他的动作十分缓慢,先是将长枪后收。 强大到极致的力量从这个身穿暗青色战铠的男人手中绽放释放,只见其左臂前伸蔓延,右臂如蓄力的弹簧一般勾缩在胸后,清晰可见的肌肉轮廓在向他的对手彰显着视觉上最为直观的震撼。 一双眼睛漆黑的瞳仁之中映射着宇宙星空斑斓的色彩,除却这些反射的光芒,还喷射着令人难以直视的如同径直穿透了被观察者灵魂的令人无法抗拒的光芒。 星空下,暗青色铠甲上印着遥远几百光年以外的恒星光华,他裸露在太空虚无当中的皮肤也被掩盖的更加深邃乌黑,只剩下那两道近乎射穿了宇宙的目光与漫漫虚空遥远处的恒星争辉。 448 真·荒枪 448 长枪突进,一点寒光从枪尖起始,就像开启了一道门扉,光的门扉,门扉往枪末移去,如同投入水与泥混合的沼泽的巨石,干燥不规则的石块表面随着缓慢的下沉过程而被沼泽一点点的吞噬,那光的门扉便是这般一点点的将长枪吞噬化为了光。 当握枪的拳与其鼓荡荡的胸铠平齐之时,那拳中哪里还有什么银枪的影子,分明是一道不规则的光锥。 光锥平行射出,释放出了胜过一切漂浮远方的星辰的光辉。此时此刻,这一点光芒,才是漫漫太虚之间最为闪耀的。 由于时间变得十分缓慢,韩信看清了远方那一枚枚星辰之上发生的变化。 那些星辰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变得更加璀璨、更加耀眼。看着就像是想要与这点光芒争夺第一耀眼的地位一般。 很快,这些耀眼的星辰接二连三开始爆炸,随后快速熄灭。 若是按照正常速度看,这就像是一枪落下,无数星辰熄灭了一样。 韩信恍然。 “是时间!” 荒枪并不是收割的生命,而是,加速了时间。 韩信反复反复又看了一遍又一遍,很快又发现不对劲。 “不是时间,是衍变!” 他观察到了更加细微的东西。除了那些星辰之外,受到长枪影响的还有其他东西。 譬如陨石。 荒枪加速的是衍变。自然的衍变。 那些遥远处的恒星,是自然的衍变到了毁灭的时刻。 韩信想明白了,可是想明白了,距离真正能做到,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留给他的时间,只剩下三分之一柱香了。 “怎么?不悟了?”黑猫见韩信睁开了眼睛,冷笑问道。 韩信笑了笑。 “能参透,不代表能做到。我想我,是时候该放弃了。” “你嫌时间太快了?”黑猫眯着眼。 韩信摇了摇头。“时间从来不快,快的是我们的步伐。我虽然做不到让星辰衍变毁灭,但是我现在已经可以做到让那支香十年燃不尽。只是,十年,想要参透这一招,依旧是不够的。” 黑猫站了起来。“既然如此,剩下的,便由我来教你吧!” 说罢。那支香消失了,化为了淡淡的烟尘,消失了。 韩信面前的迷雾渐渐散了。 “将你参透的说出来,我告诉你答案。” 黑猫化为了一道黑芒,没入韩信手中的荒枪之中。 韩信面前的三名高级灭星将重新显露出了身形,他们缓缓动了。时间重新开始了流动。 那名被韩信斩杀的高级灭星将,突然身躯一颤,尸体笔直的坠落了下去。 谁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就连另外两名高级灭星将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对面的这个小子不知道施展了什么手段,将他们的同伴一瞬间杀死了。 他们必须加快速度了,否则这小子若是继续施展那样的手段,他们两个怕是都会折在这里。 “所谓荒枪,乃是加速物体的衍变。无论是生命还是死物,衍变至毁灭。便是荒枪!” 韩信说道:“衍变虽然需要一个时间作为背景和单位,但是时间是时间,衍变是衍变。要加速时间十万年,何其困难。而且时间存在一个范围,一枚星辰加速十万年,根本难以完成。但是要让一枚星辰衍变到十万年后,只需少许力量。” 黑猫大笑,笑声十分尖利。 “说得对。时间是大范围的东西,除了衍变,时间里面还包含了无数力量。所以难以掌控。但是如果我们要只是想要掌控一点衍变,那便是小事了。” “来吧!”黑猫的声音化为了虎啸。 韩信一枪刺出。 他没有瞄准任何人,没有看向任何一位高级灭星将。他只是全神贯注的,刺出一枪。 “衍变,一万年!” 下一刻,韩信见到了两位高级灭星将的末路。 两位高级灭星将的身躯,迅速老化。他们那里能支撑到一万年?只是一千多年,他们的身躯就失去了生机。又过了二十年,他们的身躯已经化为了灰烬尘埃。 可是他们原先站立的位置上,衍变还在继续。 韩信锁定的是他们所在的位置。 很快,一万年的衍变过去了。韩信收枪而立,这,才是真正的荒枪! 你抵挡与不抵挡,其实是没有区别的。长枪是否指着你,也不重要。因为,一切都在于锁定的位置。 因为只是锁定了小小的范围,所以需要的力量也十分少。 毕竟现在的韩信并不是要真的熄灭恒星,他只是要熄灭两个生命而已。 这样的荒枪,这样的攻击,与距离就没有太大的关系了。只要那个位置能在韩信的目光中出现,那么,他就可以进行锁定。 “那么,我的葬剑,也走错了路?” 韩信问道。 黑猫没有回答。 以一己之力斩杀三名高级灭星将,灭星联盟的残卒早已逃窜的不见踪迹了。 韩信降落了下来,天舒中将看着他,他对着天舒中将行了礼。 天舒中将微微点头,然后认真说道:“全军追击,务必尽可能歼灭余孽逃兵。” 身后的众多星兵们高盛应答着。 这场歼灭追击持续了四天。第六天,他们全部回到了星军大本营。韩信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沉沉的睡了下去。 至少,在这混沌乱海,还有这么一处,能安心休息的地方。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泰银几个人在韩信的屋子外站了许久,最后也纷纷散开回去休息了。 “队长,韩信是不是要离开我们队了?” 泰银沉默着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具体会怎么样。 韩信僭越中将,斩杀三名高级灭星将。到底是功劳多,还是罪责更重,现在他也不好判断。 一切的结局,都在天舒中将的汇报上了。 天舒中将说他是僭越,那就是僭越。天舒中将说他是功臣,那他就是功臣。 可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韩信,都不可能留在他们这一支队伍中了。 要么是被驱逐出星军、或是死刑。亦或是,飞黄腾达。 449 审核 449 韩信睡了好几天。其实在他还未睡醒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在自己的屋外已经站满了星兵。而且这些星兵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都不弱。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待得自己休息够了,韩信这才起床,推开了屋门。 他一推开门,站在门口的星兵们立即两排散开,其中一名九品星兵对韩信说道:“韩信,关于再上一次公务中你的行为,我们需要带你前去进行审核。” 韩信点了点头,没有半点反抗。 开玩笑,这里可是星军。先不说这里的强者有多少。单单若是他背叛违抗了星军,就有可能再也无法在这枚星辰上生活。事情还没到最后一步,他是不会自掘坟墓的。 星兵们很快带走了韩信。泰银等人站在不远处看着,对此他们也无能为力。虽然他们很想帮韩信…… 韩信被带到了星军的军法堂,在这里,他见到了掌管军法的三位中将。他们坐在军法堂的最高处,他们都是星军之中最为德高望重的存在之一。 在三位中将下边,便是坐着天舒中将、几位上次一起出站的少将。 还有数名上次出战时见过的队长。 “韩信,在上一次交战灭星联盟的公职中,你僭越了天舒中将与几位少将,是也不是?” 坐在最高处中间的那位中将,直接开口,步入主题。 韩信看了看在场的几位将,然后认真的点头。虽然这样直接步入主题的节奏似乎是快了些,但也不妨事。 “是,我僭越了少将,奋勇杀敌,斩杀低级灭星将六名。救下代指挥官杜宁爵少将,解了当时的围攻之困。我僭越了中将,斩杀灭星联盟高级灭星将三名,灭星虚之星者四十一名,并且奠定了最后的战役胜利。” 韩信认真的回答道。 三位军法中将点了点头。“你所说的,与天舒中将汇报并无出入。” 韩信感谢的看了一眼天舒中将,至少天舒中将是如实汇报了这些事的。若是换成了其他心胸狭窄的上司,或许就不是这样的情况了吧? 天舒中将看也没看他,只是坐在那像是闭目养神,静静听着。 “关于方才所说的,几位少将可有异议?”军法中将看向四位少将。 四位少将纷纷表示,并无出入。 军法中将点头,然后说道:“既然情况属实,那么以上内容将不再重复。接下来说一下关于天舒中将上报中,还未提及的内容。” 韩信与常冲的眼神一下变得紧张了起来,天舒中将还写了什么么? 两人的目光一个落在堂内的石柱上,一个落在地面雪白的石板上。 空荡荡的军法堂内响起了中将亢长,抑扬顿挫的阅读声。 “当时,我军正陷难以逆转的危机之中。灭星联盟出动的将级是我军三倍余。若是没有韩信力挽狂澜,我军综合损失,将会达到三名少将,两百名左右星兵,以及一名中将。” “故此,中将天舒,在此举荐。这名具备强大力量的星兵,破格晋升为少将。假以时日,我相信他必定会成为星军的中流砥柱。” 话音落下,整个军法堂内安静极了。 四名少将吃惊的看着天舒中将,过去虽然出现了不少破格提升的案例。但是这样贬低自己,提拔非亲非故的新人的,天舒中将绝对是第一个。 若是其他中将,会不会写举荐内容且不说。单单是那句极有可能折损一名中将,他们便不会写。 因为他们都是好面子的,就算是那是事实,他们也会为了面子,根本不会写上去。 “对此,几位可有异议?”军法中将再度看向四位少将,以及站在堂中的几名队长。 几名队长面面相觑,然后宫颈说道:“一切如天舒中将所言。” 既然天舒中将都这么说了,他们哪里还敢胡乱驳言? 军法堂上头的三位中将顷刻间露出了笑容来,先前那一刻冷冰冰的表情瞬间消失。 他们纷纷起身,笑道:“关于僭越一事,军法堂决定酌情处置。僭越少将一事,便不计较了。但是僭越中将一事,需得罚。所以,韩信,关于你的破格提升,只能提升到准将,至于将来能否达到少将。全看你自己了。” 韩信笑了,然后恭敬行礼。 准将,与少将其实是没有太大的区别的。只是少了一个领兵和独立执行公务的权力。 在兑换物品的权限上,和少将,是一样的。 关于韩信的任命涵,军法中将直接交到了韩信的手上。 同时交予的还有一套少将的铠甲,以及一块全新的令牌。 审核已经结束了。 韩信对着三位中将恭敬道谢,对着四位少将恭敬道谢。正当他准备对天舒中将道谢的时候,天舒中将已经发出了响亮的鼾声了来。 常冲笑道:“对天舒中将的谢意便日后再说吧,往后还有许多见面的机会。天舒中将也累了,你初升准将,许多事情要做。先去吧!” 韩信点了点头,在一名军法中将的带领下,到了一个全新的岛屿。 军法中将说道:“这里就是你新的住处了,身为将,你有资格拥有自己的一座岛屿了。属于你的岛屿,将不会有另外的人擅自踏足。” “另外,准将没有带兵权,但是还是要执行公务。只是需要其他少将辅助。你可以看着办。” 韩信点头。到了将级,散派任务是没有功勋奖励的,只有公职,才有奖励。 这点和星兵是截然相反的。但是将级在执行公务的时候,可以选择相对应数量的星兵进行协助。 所以,韩信现在就是如此。但是尴尬的是,他没有带兵权。也就是说,他再想要功勋的话,就需要执行公务,除此之外,他还需要一名将级进行协助。 这样一来,者才能进行任务。同时,公职的功勋也会被对方分走一半。 弊端,似乎不小啊! 450 重逢 450 重逢 韩信进入混沌乱海的第三十年。 他扛着荒枪,慢悠悠的漂浮在乱海海面上,朝着乱海的东边飞去。 他手里拿着一张纸卷,上面是一串和阵法有关的篆文。当他飞到乱海边缘处时,面前出现了一道薄膜障壁,这是凰君布置下的界限。只要有这道界限在,混沌乱海,就只准许进入,不准离开。 除非像韩信一样,拿到了星军的通行令。也就是他手中那布满了篆文的纸卷。 他来到了界限的边缘,将手中的篆文纸卷贴在了障壁之上。 纸卷瞬间燃烧起来,将严实不可破的障壁焚烧出了一个直径约莫一米的空洞。 随后,火焰熄灭,障壁开始了修复。 韩信速度穿出障壁之外,然后持枪站在洞口,等待着空洞彻底修复回去。 远处,那些跟随着他而来的众多异族,皆是显露了身形。他们站在障壁的这边,看着障壁之外的韩信,幽怨的就像是怨妇似的。 他们都认得韩信。 这是最近二十年来,星军之中声名大噪的韩信少将。但凡是和他对战过的对手,从来没有胜出过。 要么全灭,要么只有少数生还者。 那少数的生还者,还原了这个可怕存在的模样,最后在所有的异族之中流传。 最近异族之中还出现了一条全新的准则。遇上星军的时候,就算是遇上上将,也未必不可战。但要是碰上了韩信少将,必须撤退。 在他们的眼中,韩信比之上将更加可怕。 上将的攻击,虽然强大,但是至少有迹可循。可是面对韩信的时候,你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出手的。更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出手的。 有时候,他只是站着不动,你的同伴就死了。 有时候他朝着另一个空荡荡的方向一挥长枪,你的队友就灭了。 完全没法打。 虽然他们无比渴望突破面前的这块障壁,可是现在绝对不是值得动手的机会。 这障壁是首神落下的,虚之星者想要冲破,需要相当的数量和力量。可是一旦他们这些侵入者想要聚集进行破坏障壁,星军就会出现阻止。 这就是星军和他们之间的战争。 若是按照以往,每当有虚之星者想要离开这片大海的时候,就会有大量的星兵出动。甚至是星将出动。 为的就是防止异族前来参一脚,到时候异族冲出障壁,就不行了。 纸卷篆文的作用十分神奇,如果你是第一层世界的人,那么穿越了障壁,就会到达第一层。 像是韩信,是第六层的人,他穿越障壁之后,到达的自然就是第六层。 直到障壁完全闭合,韩信这才转身离开。 他收起了荒枪和君凰剑,飞快地穿梭在大地之上。 三十年,不知鸾儿如何了。 还未到龙庄,韩信才刚飞进汉国土地不久,忽觉下方邪气冲天。 于是降了下去一探究竟,顿时吃了一惊。下方竟然是,一座邪城。 整座城内,全部都是邪物。 区区邪物,竟敢这般嚣张于世?韩信蹙眉而起,这座城,显然是人族建造的,可是却被邪物占据了…… 他踏足而进,打算一探究竟。 这样一座邪城,看模样显然占据了好些岁月了。可是堂堂汉国竟然没有半点反应,莫非汉国已经腐败至此了么?这才三十年啊! 他悄无声息的穿进了城中,看到了高大的城主府。他如入无人之境,走了进去。 其中的守卫都是相当有实力的邪物,弱小的也有宗师水准,强大的更是有法形层次。 很快,他看到了这座邪城的城主。那是一尊达到了地之霸者的玄意。 他快步穿梭在长廊间,他的身旁跟着几尊强大的法形邪物。他们在说着些什么,神情看着似乎有些慌张。 “城主,汉民帝发来诏令。说是邪城周边显出了害人的邪物,要求我们尽快处理,并且给出答复。” 城主蹙眉,声音低沉的说道:“如今汉民帝恩德恩普,能让我邪道坐拥天下七城,可总有些下作的邪道,仗着有点本事作威作福。” “派戚风去,让他不必手下留情。若是为了这点坏了如今大汉万族大同的局面,我们邪道必然会成为各族第一个铲除的对象。不划算。” “是!”跟随在城主身旁的邪物恭敬称是。 韩信愣了愣神,然后渐渐露出了笑容。 万族大同啊!他转身离开了这座城主府、这座城。长泽,还真是做了点不错的事情啊。 他继续前往龙庄,路上看到了许多不同种族、不同修炼之道占据的城池。他们都拥有着汉国皇帝颁布的城主印,每个城主都受着汉国的庇护,这和从前可大不一样。 到了龙庄边缘,韩信看到了巫族。他们就在龙庄不远处拥有了一座城,这座城的城主还是韩信的老熟人了。 曾经涼鸾的弟子,千苍舞。 终于抵达了龙庄。 现在的龙庄早已不是龙庄,龙庄中央的部分,建了一座城,城外是广阔的沃土肥田,由这座城附属的百姓们种植。 龙庄中央的这座城,名字就叫龙城。 韩信在这里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终于,到了啊! 他落了下去。 涼鸾在院中,他立在院中,立于落叶之中,像是个晶莹的舞者,轻盈的跳跃着,修炼者龙氏的手段。 韩信无声无息的落在了她的身后。 涼鸾没有发现他的到来。倒是坐在屋顶上睡觉的韩遇经蓦然睁眼,当他看到了立在园中的男人之后,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立即就要激动的跳下来。 可是看到韩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立即意会,按捺住了内心的激动与喜悦,重新闭上了眼睛,装睡。 涼鸾抬头看了一眼韩遇经,她感觉到,方才韩遇经的目光飘来过。 “兄长,怎么了?”涼鸾高声问道。 韩遇经摇了摇头,说道:“夫人,没什么。” 涼鸾也没在意,她继续练习,一掌环绕,蓦然转身回首。 刹那间,一张脸、一道身影映入了眼。 霎时间,不只是落叶尘埃迷了眼,还是心神颤动伤了神,颗颗晶泪坠落,如雨。 451 归还逆鳞 451 涼鸾一下扑进了韩信的怀中。 她放声大声的哭泣着,韩遇经从旁捡起一个斗笠盖在脸上,嘴角笑着,盖住了泛红的双目。 终于,韩信可终于回来了。 韩信紧紧的拥抱着涼鸾,他嗅着涼鸾发梢的香味,感受着她的体温,感受着她的一切。 思念,三十年光阴,他每日每夜,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无时无刻不再期待这一刻的到来。 温存少许,韩信将韩遇经叫了下来。他将自己兑换得回来的传承玉石,交给了两人。 说道:“捏碎它,其中的记忆便属于你们了。另外,我还准备了好些宝物,可以让你们踏入虚之星者。” 韩遇经沉默了半晌,拒绝了那玉石。他认为,自己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成为虚之星者。 韩信也没有勉强。韩遇经如今已经是地之霸者了,或许他真的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修炼到虚之星者呢! 涼鸾却没有太多的犹豫,涼鸾在巫学上的天赋是无与伦比的,但是在其他方面的天赋却不出众。 她想要前进,就需要外力。 当然,如今她可以重新修练巫学了。但是她却没有做出那样的选择。 虽然巫学是最适合她的手段,而且韩信封禅祭祀之后,万道昌隆之中自然包括巫族。如今就是再修练巫学也不会再有半分影响了。 可是她还是没有做出那样的选择,因为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恐惧的。恐惧着那种毁灭会再一次降临。 对此,也不会有人去强迫她的。 涼鸾接受了记忆,很快,她的气息就变得不一样了。 不需要参悟,不需要修练,那些记忆就像是涼鸾自己的一样,在那段记忆中,有着完整的修练开始到变得强大的过程。 那些记忆不仅是景象,还是身体记忆。涼鸾的身体也将那些记忆给吸收了。 涼鸾成为了接近大隐的层次,然后韩信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宝物,给涼鸾一一吞服。 药力从温和开始,缓缓变得强大而狂暴。 没多久,涼鸾就达到了法形巅峰的境界。 韩信适时的停止了继续堆叠,在混沌乱海的这些岁月,他很清楚这种堆叠要遵循怎样的规律。 身为少将,他能接触到的东西十分之多,十分丰富。 在龙城内小住了几日,韩信只身前往了岐山。在岐山,他见到了自己的师尊,樊乘风。 如今的樊乘风,已经卸下了掌教的位置。他须发皆白,如同一位仙人一般在山崖高处打坐。 或许是天资所限,樊乘风如今依然是上气宗师,并未达到法形,武学境界也没有突破宗师的桎楛。 他来到了樊乘风的身旁坐着,樊乘风看也没看他,笑着说道:“我还以为有生之年,在见不到你了。” 韩信笑了笑。“怎么会呢!您老可是宗师,百十来岁也算不得老。” 樊乘风哈哈一笑,豁达无比。 “见不到也无妨,人各有路,没有哪条路是一直都重合的。” 韩信将一块玉石放在樊乘风的面前说道:“师尊,可愿成为虚之星者?” 樊乘风看着那玉石,沉默了半晌,最后笑着摇头。 “很大的诱惑,但是,力量越强,责任越大。我老了,只想颐养天年,再过几年入土,足够了。” 韩信沉默的看着樊乘风,他很舍不得。舍不得樊乘风就这样死去。 “有什么好看不开的。”樊乘风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拿出一纸书信,递给韩信说道:“季风死前写下的书信,他儿子送过来,说是有朝一日,望信主能得见。” 韩信接过,郑重地装进了怀中,没去看。 人的一生,说漫长,十分漫长,说短暂,十分短暂。 能真正走到内心深处的人,没几个。韩信心中的人,就那么几个。季风,是一个。 所以,对于季风的遗书,他知道,自己绝对做不到无动于衷。所以,现在不适合看。 “行了。有闲暇,再来看我几次便好。”樊乘风起身,缓缓下了山崖。 韩信没有跟上去,他就此离开了。 他下一站,是剑城。 剑城如今也是汉国正式的城池之一,强大的剑城,拥有着一位剑王坐镇。 这位剑王又叫剑之霸主。和叶城的那一位枪之领主乃是好友。 韩信到了剑城见到了剑指寒,然后和剑指寒一起到了叶城。 三兄弟聚首,那就是一个字:喝。 三人除却叶穿云,其实都不是爱喝酒的人,但是今时今日,岂能不开怀畅饮? 喝得微醺,韩信将玉石和宝物拿出来,放在了桌上。虽然如今剑指寒和叶穿云都达到了法形正宗,可视距离地之霸者仍然十分遥远。 他们并没有韩遇经那样的天赋,像是韩遇经那种人,是十分少有的。 剑指寒和叶穿云稍稍迟疑,都选择了接受。 他们很清楚自己的斤两,就算是将来幸运的能够达到地之霸者境界,那么此生也走到极限了。 现在韩信将成为虚之星者的机会放在了他们的面前,他们岂能拒绝? 韩信将两位兄长也带到了龙城,与涼鸾一起接受堆叠。 韩信此生最重视的几个人,除了不愿一起来的樊乘风之外,都在这了。 因为樊乘风和韩遇经拒绝的关系,韩信准备的宝物和玉石还多出了两份。于是,韩信问了龙恨离。 可能是上了年纪的人想法相似的关系,龙恨离竟然也拒绝了。 实在用不掉,韩信也不会胡乱浪费。他选择先留着,这些都是他用了大量的功勋换来的,说不定将来什么时候会有用呢。 在堆叠期间,韩信飞上了云端,见到了蛟龙。 如今的蛟龙早已不是孤身一龙,他的身旁还跟随着一条螭龙。虽然螭龙十分不愿意,但是他没有反抗蛟龙的能力。 韩信将手中的龙鳞扔回去,说道:“你的逆鳞,还你。” 蛟龙咧嘴一笑,一口火焰喷出,直接将那枚“逆鳞”焚烧成了灰烬。 452 凝聚龙珠 452 韩信吃惊的看着蛟龙,蛟龙笑着,那表情和人笑起来一模一样。 蛟龙笑着说道:“你想说,我的逆鳞被焚了,为何我却没事么?” 韩信收起了自己吃惊的表情,然后回应过去一个微笑,只是刚才那么一瞬间,他就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他看着蛟龙,认真说道:“你的逆鳞并没有被拔走!” 蛟龙一阵大笑,笑声出口化为了高亢的龙吟。 “我和龙骧的交情,没几个人知道。曾经为了算计某个大鬼神,我们才制作了那片假的逆鳞。” “只是没想到,多番周折之下,龙鳞落到了龙氏后辈手中……” 那龙氏后辈竟然拿着龙鳞,威胁起它来了。蛟龙念及昔日龙骧,想着也帮着照看龙氏一二。便不曾拆穿。 “待我将这小子训好,便重归混沌乱海。”蛟龙笑着,看着韩信。 螭龙拼命的反抗着,但无济于事。 “我听过,星军中,曾有一条蛟龙中将,实力强大至极。可是,在护送龙骧回归尘世之后。便再不曾出现过。纵然如今龙骧上将在星军中,那蛟龙依然不在。” 蛟龙听出了韩信的意思,这小子是在质疑自己。仔细想来也是,当初他陪伴龙骧离开乱海,而后龙骧回归已经很久很久了。可他自然不曾归去。 难免让人怀疑,他是否真心想回去。 毕竟混沌乱海那地方,但凡是达到虚之星者,便是有进无出。只有那些去冒险的地之霸者、天之冠者们,因为没有达到凰君所限制的实力,可以自由进出设下的障壁。 蛟龙顿时哈哈大笑,他眼神变得凶戾不堪,看着韩信像是看着什么厌恶之物,冷漠说道:“回去!我当然要回去。” “待我重修出龙珠,便会回归乱海。”蛟龙声音低沉的对韩信说道。 韩信吃了一惊,龙珠那是成为“龙”开始才会有的东西。传说,有人曾吞了一枚龙珠,化为了极其强大的存在。而若是一条龙失去了自己的龙珠,那么将会变得连爬虫都不如。 那是一条龙全部的力量结晶,与源泉。 看着蛟龙的模样,完全不象是失去了龙珠的模样。蛟龙十分强大,虽然不如他现在,但是也比爬虫强啊! “你没有龙珠?” 韩信呆楞楞的看着蛟龙,蛟龙冷笑两声。“倘若我龙珠尚在,以我中将的实力,能让那秦王小子蹦跶?” 韩信想想觉得也是,当初蛟龙与秦王交战,的确是没有太过强大的实力。 “我卖你个人情,要么?”韩信突然开口说道。 蛟龙“嗯?”了一声,疑惑的看着韩信,它可想不到面前这个人能卖给自己什么人情。 韩信张口吞吐,一枚发着金色光辉的龙珠,从他的口中缓缓漂浮了出来。 蛟龙瞳孔一缩。 龙珠! 看成色,应该是螭龙的。 “你竟然有龙珠!看来你的际遇不错。”蛟龙说道。 韩信笑了笑,这枚龙珠是在血星草林得到的。经过了多年的孕养,褪去了其表面的石皮。这又温养了数十年,成色是极好的。 “我曾听说,龙族是会相互吞噬的。为得就是得到对方体内龙珠的力量,我不知道你抓着那螭龙是否怀着吞噬的心思。不过我这枚龙珠,对你应该是有用的吧?” 韩信说道,说着他将面前的龙珠,一推,送到了蛟龙的面前。 蛟龙看着面前的龙珠,用自己的龙须将之抵挡了下来。看着龙珠,沉默着。 “我有件事情不太明白。”韩信看着蛟龙,认真的说道:“为何,你这次会对我坦诚没有龙珠这件事?” 蛟龙抬起头,看着韩信,想了一会儿说道:“你既还我逆鳞,说明你和龙骧是同一种人。是值得我信任的人。另外……” “你背上的长枪,散发着我无法战胜的力量。就算是巅峰时期的我,也怕是战不过你,所以我对你,没什么可隐瞒的。” 韩信点了点头,这个解释虽然有些牵强,但是也还算能够说得过去。 蛟龙张口将龙珠吞进口中,高声说道;“韩信,这个人情,我欠下了。” 刹那间,蛟龙浑身都散发出了璀璨的光辉,一道道婚后的未知力量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 秘境之灵吃惊道:“它竟敢在你面前直接凝聚龙珠,它这等于是将命交给你了。” 韩信笑了笑。的确如此,龙族凝聚龙珠的时候,会将自己的全部力量全部消耗殆尽。为了凝聚龙珠是需要庞大的力量进行支撑的。 而全新凝聚出来的龙珠,只是一个最初的空壳。其中是没有任何力量的。 所以一般龙族进化到了可以凝聚龙珠的时候,他们都会选择躲起来。然后等到龙珠凝聚成功之后,等到龙珠之内充满了力量之后,他们才会重新出现在人世间。 只有在绝对信任的存在面前,他们才会进行龙珠的凝聚。 韩信看了看蛟龙身后被囚禁的螭龙,蛟龙用的是一块巨大的寒铁铸成了一个牢笼,就算是失去了蛟龙的力量支撑,也不会被螭龙破开。 龙珠的凝聚很快就结束了。 这已经不是蛟龙第一次凝聚龙珠了,因此对比其他龙族来说要熟练的多。只是短短半天,就完成了。 完成了之后的蛟龙呈现出了十分虚弱的姿态,韩信凝聚出一部巨大的剑,将剑体横过来,将不断下坠的蛟龙给接了住。 然后带着蛟龙,拖着被囚禁着的螭龙,找了一处没什么人居住的山林,将蛟龙和螭龙安置了下来。 如果是刚凝聚出龙珠的龙族要恢复力量的话,可能需要两三年,乃至十来年。 可是对于蛟龙这种老手而言,只需要两个月。 韩信写了一封书信,用信鸟送去龙城,好让自己的妻子和两位兄长安心。 趁着守卫蛟龙的闲暇,韩信拿出了怀中小心收藏的书信。那是季风留给自己的,他坐在夜色的山尖,坐在高高翘起的青石上,拆开了上面写着“主人亲启”的信封。 细细,读了起来。 453 季风之魂 453 主人!季风亲笔。 初见主人,是在岐山入门时,主人持剑于我眼前走过,冷锯孤傲,眼神透人神骨。 拜入主人麾下,本想借冷血韩信为跳板,前往其他内门弟子麾下。 殊不知,冷血韩信,并不冷血。为主人效命那日起,我便下定决心,此生此命,归主人矣。 季风不会武,不能随主人驰骋险地。 ………… 一别数十载,主人重归岐山。 主人说要夺天下,季风必定万死不辞。 ………… 天下已平定,季风年纪已大,本愿侍奉主人至寿终。 不曾想,主人要我巩固汉国。 主人有命,季风自当从命。 为官期间,季风擒贪官三百六十六名,有效政绩七千道,其中六十一道被汉民帝封为丰功伟绩。 那日我儿涉嫌贪污,我砍去他一条手臂,要他牢记信主之托。 不知他会如何,季风惶恐,还望主人归来之时,替我鞭笞一二,以免辜负主人恩赐。 主人,我快死了。想必是见不到主人最后一面了。 汉民帝送来圣旨,说待我西去,将追封我为汉辅帝。这大概是历朝历代以来,第一个被追封为帝的臣子吧! 主人!季风,无愧您的嘱托。 季风在此祝愿主人洪福齐天。 季风,亲笔! ………… ………… 夜风冰凉。 韩信掀起衣袖,抹了抹脸上,将信纸小心折好收进信封,收进自己的怀中。 他站了起来,心绪大乱,神思荡动。 脸上早已被泪水泡了一遍。 他拔出了剑, 一剑挥舞。 “季风!” 葬剑第四式:季风! 两个月后,蛟龙腾空而起,它仰天长啸,天地为之震颤。强大的蛟龙中将,回来了。 韩信低头看那被困在寒铁笼子里的螭龙,在蛟龙高亢的咆哮声中,它早已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反抗? 它早已没有了那样的心思。龙是一种地位分明的种族,龙族之中的上位者与下位者,就像是星辰与萤火虫一般悬殊。 蛟龙之前气势不够强大,虽然比拥有龙珠的螭龙强大,但是气势上压不住螭龙。螭龙自然不会服气。 现在蛟龙重新将龙珠重新凝聚了出来,气势自然就回来了。 “小螭龙,现在,你还不愿臣服吗?”蛟龙地头对这含铁笼子里的螭龙大声咆哮着。 螭龙早已不敢作声。 蛟龙见它没有回答,于是一口龙息吞吐出去,将寒铁笼子直接摧毁。 螭龙依然蜷缩在那,连逃都不敢。 蛟龙冲着地面上的螭龙高声咆哮着,巨大的龙吟声震颤天地,这巨大的声音传了出去数百里,许多凡人都听得十分真切。 韩信不知道的是,为了这一声龙吟,往后有将近三十年的光阴,无数的凡人前来寻龙。 螭龙颤抖着身躯在地面上挣扎,然后对蛟龙臣服了。 蛟龙哈哈大笑,然后一口叼起螭龙,问韩信道:“你什么时候回乱海?” 韩信笑了笑。“少则五十年,多则两百年吧!” 蛟龙点了点头,然后对他说道:“我会在星军替你打声招呼的。” 韩信摇了摇头。“这倒不必,我出来的时候,就对龙骧上将和灵佛上将说过了。” “这样啊!”蛟龙不再多说什么,直接飞起。 巨大的身躯腾空而起,带动其庞大的气流,吹得韩信身旁的几棵大树直接拔地而起,凌乱的散落在地。 离开了这片山林,韩信直接去了汉国的皇都。 他来到了季风的府邸,这座府邸如今是他的儿子居住的。 他在府邸里悄无声息的待了两日。 季风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早夭,二儿子便是被季风砍掉一条手臂的。三儿子被封为巡察使,常年在外巡查各个城池。 韩信观察着这位季风的二儿子。 这小子虽然被季风砍掉了一条手臂,但是对于季风却不怨恨。每日他都会为季风上香,他会跪在季风的灵位面前,汇报自己今日所为,没有半点遗漏。 有时候说着说着,他便会嚎啕大哭起来。然后喊着:“父亲,孩儿错了。孩儿不孝,要不是父亲,孩儿当初可就犯下弥天大错了……” 季风过世这么多年,这孩子还能做到这般,的确是个好孩子了。 于是,在要离开的时候,韩信在他面前现身了。 在季风的灵堂前,韩信亲自点了三支香,给季风上香。 就在这时,季风的二儿子进来了。他正欲叫卫兵,突然他响起了父亲生前说过的一些事,心头顿时禁不住控制的猛地颤抖一阵,然后暗自吞咽了一口口水。 “进来吧!我和季风有些话要说,你也不是外人。” 韩信淡淡说道。 季风的二儿子恭敬地对韩信行了一个大礼,然后恭敬称是,来到了季风的牌位前跪着。 “你先说吧!”韩信淡淡说道:“如你往常那般即可,不必拘束。” “是!”季风二儿子低着头,缓缓叙说起了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 等到他说完了,韩信拿出一壶酒,拿了两个酒杯,给自己和季风各倒了一杯。 “季风!干一杯吧!” 刹那间,季风的死魂从阴世归来。他站在了韩信的面前,对着韩信大哭,然后伸手举起了酒杯。 韩信对他笑着,季风努力的忍着悲伤的情绪,也举起了酒杯。 季风的二儿子吃惊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那个半透明的身躯,分明是自己的父亲啊! 他立即大哭着喊叫着:“父亲!父亲……父亲,是您吗?,父亲,我,我……我好想您啊……父亲……” 季风看了看他,对他点了点头,张了张嘴,发出来的是难听的嘶哑声,那是阴世之语,活人是听不懂的。 韩信看着季风,伸手将之收进了自己怀中事先准备的阴牌之中。 季风的死魂,他岂能让他在阴世受苦。他将季风收进了阴牌之内,季风一样是回到了阴世,但是只要阴牌不碎,他就是不死的死魂之身。 季风二儿子抹了抹泪水,可当他重新抬头的时候,面前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哪里还有什么鬼魂? 除了地上安静放着的两个酒杯,和一壶酒之外,什么都没有。 似乎方才发生的,全部都是他的错觉一般。 454 全军,出击 454 季风二儿子直接在屋子里哭得晕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才苏醒。他看到地上除了酒壶和酒杯之外,还有一封信。 信上写着:长泽亲启。 季风二儿子心头一颤,长泽,那可是当今汉民帝的名讳。想了想,除却父亲时常提起的那位,普天之下怕是也没几个人敢直接这般写出陛下的名字了吧。 当日,他上朝之后,来到了后殿,将信交给了长泽。 长泽看到上面的四个字直接就要发怒,可是季风二儿子却是道:“陛下,还是先看吧!” 长泽觉得有些奇怪,想了想,他打开看了看。 然后双手颤抖地放下了手中的书信,看着面前的男人,双手紧紧的抓着桌案问道:“你见到他了?” “是的,陛下。” “他说了什么么?”长泽迫切的想到知道,他想知道,自己当的这皇帝,是否让他满意了。自己当皇帝的所作所为,是否让他觉得还过得去…… 季风二儿子摇了摇头。“他并未提及其他事。” 长泽渐渐冷静了下来,他重新坐了下来。然后低声说道:“行了,下去吧!” “是!” 随着季风之子离去,长泽挥了挥手,命令宫中的宫女太监都出去。 然后他缓缓脱下身上的龙袍,将挂在旁边的铠甲穿了上去。站在黄铜镜面前,看着身穿铠甲的自己。 他也老了…… 当初在韩信手下征战四方的他,镜子里的,再也不是当初的他了。 “信主!”他对着镜子跪了下来,恭敬万分。 韩信站在房梁上,看得一清二楚。 韩信回到了龙城,他花了两年时间,将自己两位兄长的武学境界推到了大隐。然后将他们的武道境界堆叠到了中位虚之星者。 原本,他准备的只有堆叠到下位虚之星者的材料。不过因为多于出了两份,所以才能勉强将两人堆叠到中位。 然而,涼鸾还是下位。 叶穿云和剑指寒一方面参悟着那些武学记忆,一方面在韩信的指导下,开发着虚之星者的手段。 期间,韩信还还去了一趟混沌乱海。再归来后,带回来了将三人全部堆叠到上位的材料。 百年后,韩信认为自己指点的已经够了,剩下的只能依靠叶穿云和剑指寒自己参悟了。 于是,他决定先回一趟混沌乱海。 灵佛一世两百年,现在时间快到了。所以,灵佛之乱要开始了。 所谓的灵佛之乱,指的就是灵佛这一世寿命快要到达终结的时候,灵佛的力量已经积攒到了极致的时候。就要开始一轮混沌的大战了。 灵佛会不顾生死,消耗一切的冲在最前面。基本上是每五百年一次,相当于是对混沌乱海的清扫。 韩信了解到,灵佛的转世并不是永无休止的,终有一日,灵佛会再也无法转世。 所以,大家都在珍惜。 在还能依靠灵佛力量的时候,将异族努力的杀死更多。 韩信正是要去参加这件事。 他穿过障壁,回到了混沌乱海。路上十分平静,甚至连埋伏观察自己的异族都不曾看见,这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他回到了星军,星军早已严阵以待。大家都在等待,都在等待出击。 六位上将站在高处。 苍老的龙骧上将。 看着很年轻但是很快就要死的灵佛上将。 浑身都是坚硬岩石的鬼神,青烟上将。 一只漆黑大老鼠,妖族,金鼠上将。 身穿铠甲,用铠甲来覆盖著浑身黑烟的,来自阴世的阴王,明仕上将。 还有一道虚幻的身影,那是由液体组成的身体,谁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凰君只说,那是天地间机缘巧合诞生的,类似于奇迹的生命。 白水上将。 六位上将正在等待,等待尽可能多的聚集起星军。 这是一场大决战。 他们数千年来一直不断地尝试通过这样的大决战,彻底毁灭这些不断入侵的异族们。 可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不知道这次是否可以成功。 “怎么来得这样晚?”常冲问道。 韩信笑了笑,没有做更多的解释,能赶回来就可以了。 他抬头看去,巨大的蛟龙已经到了,它盘踞在云端,在身旁是他的小弟,来自夏王的那条螭龙。 蛟龙冲韩信一咧嘴,韩信也笑了一下。这就算是打招呼了。 龙骧上将是六位上将之中,目前最为老资历,并且实力最为强大的上将。 所以他便是六位上将之中的最高领导,他站在高台上,开始了说话。 “星军到齐……” 他说着些鼓舞勉励的话语,但是没有亢长,只有两句。 “此战关系我们这枚星辰的安宁,我希望大家都可以拼上性命。” “我希望这一战可以获得全所未有的胜利,但是我也希望大家都可以活着回来。尽管我知道,那不可能。” 接下来就是正题了。 “对于我军的动作,异族们这一次也有了觉察。所以他们全部团在了一起,异族总数量是我们的二点五倍,这将是一场艰难的战役。” “现在斥候还在抓紧时间,试图探索对方的汇集地点。一旦查明地点,我们就立即出击。给予对方最为沉重的打击。” 接着,龙骧就没有说话了。正如他所说,前方星军的斥候们正在拼命的探索敌军位置。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做好准备,严阵以待,等待斥候传消息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突然,站在高台上的六位上将全部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龙骧上将举起了手中巨大的剑,大声吼道:“全军,出击!” 455 开战 455 浩浩荡荡的星军大军,直接冲出了星军的大本营。足足一万三千多名星军战士,三百多名少将,四十几名中将,六位上将。 星军这一次,出动了自己的全部。 韩信跟随着天舒中将,他是天舒麾下的少将。常冲就不是了,常冲是涅庆中将麾下的。 像是漫长岁月不曾归来,如今突然归来的蛟龙中将麾下,只有一名少将跟随。 灵佛上将带领着所有的中将冲在最前面。中将层次的力量联手,足以抵挡下任何突如其来的攻击。 韩信的实力,在场的中将只有少数一两个能与之抗衡。但是他们的杀伤力依然不如韩信。他们强大的是战斗技巧,他们能躲开韩信的攻击,同时进行反击。 当然,那是在切磋的时候。若是真的动手起来,鹿死谁手依然不知。 大军浩浩荡荡的从海面上疾驰飞过,在辽阔的海面投射下了一片黑影。 他们飞行时带动起来的巨大气流,将海面不断的下压,等星军飞过之后,海面迅速回弹。由于海水回弹的过于猛烈,以至于海水高高冲起,并发出巨大的声响。就像是爆炸了似的。 巨大的动静若是换成往常,早已吸引了大量异族的注意力。可是今日,这片宁静的海面上却没有半点异族的痕迹,仿佛在顷刻之间,他们都消失了似的。 整片大海上显得异常平静,无论是异族还是星军,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或许下一刻,整片大海、整片天空,都将因为那一场暴风雨而倾覆。 飞行持续了大半天,他们最终抵达的目的地。 这是一座巨大的岛屿,岛屿的中央竖立着三根巨大的石柱。这是这片大海上最强大的异族联盟体。 ——三柱军。 三柱军为首的,乃是三位强大至极的异族。传说他们来自同一枚星辰,来自三个不同的种族。 远远的隔着岛屿,便能感觉得到岛屿之中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那是一种十分驳杂的气息,充满了各种生命的味道。就像是一只浑浊的染缸,由于各种颜料胡乱混合,已经变得漆黑难辨。 “来,老韩,喝口酒。这许是咱的最后一口酒了。” 韩信伸手接过递来的酒坛,猛地扎了一口,爽朗笑道:“这可说不好,兴许,往后还有八百年呢!” 附近一帮子少将传递着,直至将坛子里的酒全部喝了干净。 “诸位上将,老夫先行一步。” 龙骧上将飞身冲去,到了近处,那座岛屿之外立即浮出了一道巨大的障壁。 这是和凰君布在混沌乱海之外一样的障壁,只是期间蕴含的力量远不可同日而语。 凰君乃是首神,面前的三柱军首领只是虚之星者。两者之间相差的力量,本身就是无比巨大的。所施展出来的能耐,自然也有云泥之别。 对于首神而言,首神之下皆为蝼蚁。就像是对于虚之星者而言,虚之星者之下皆是蝼蚁一样。 龙骧上将冲到了障壁面前,他奋力挥动长戈,用出自己最强大的力量,狠狠的冲击在面前的壁垒之上。 轰! 整座岛屿都在这一击之下颤抖,海面剧烈的抖动着,海水如同沸腾了一般。海中的游鱼更是如同发疯似的,拼命想要翻跃出水面逃离。 那坚实的壁垒在长戈之下,迅速出现了裂痕。 龙骧上将大喝一声,手中的力量猛然加重数倍,那些细细密密的裂纹,飞快朝四面八方蔓延开。 随着裂纹越走越多,整块壁垒的防御力也到了崩溃的临界点。刹那之间,壁垒发出巨响,那些裂纹所在之处,便如同玻璃一般碎开了。 一个巨大的漏洞出现在了星军的面前,龙骧上将大呵一声“杀”。 身后数以万计的星军,顿时紧随龙骧上将,从那破开的豁口处鱼贯而入。 岛屿之上的异族也迅速有了反应。本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岛屿,突然之间出现了一道道腾空的身影。他们悬立虚空,数量相当之庞大。 紧接着,那三根巨大的石柱之上,也传来了一声“杀”。 无数悬立在空中的虚之星者,纷纷闻声而动。它们数量众多,以单纯的数量优势迅速将星军的士气压制。 龙骧上将挥舞长戈,将迎面而来的是为异族直接斩杀于长戈之下。他一脚踏上云端,手中长戈由九尺化为千尺,在龙骧上将的舞动之下,朝着岛屿中央的三根石柱砸去。 也不知是三根石柱中的哪一根,上面传出了巨大的声音。 “龙骧老贼,你我斗了数千年,也该分一分胜负了。” 很快韩信就看清楚了到底是哪一根石柱上出现了动静。只见三根石柱最东边的那根,上方腾空而起一只巨大的禽鸟。 那大鸟便是那异族。 大鸟飞身躲开,并未阻止龙骧上将的长戈。长戈蓦然落下,将大鸟原本用于栖身的石柱轰击得粉碎。 紧接着,龙骧上将在一起提起长戈,朝着那飞离而去的大鸟追杀过去。 与此同时,另外两根石柱之上,也出现了动静。 一条巨大的白蛇,和一头青灰色的石怪。他们也在那石柱顶上站立了起来。 那边是三柱军的另外两位首领。他们与大鸟来自同一枚星辰,但是不同种族。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十分强大。 五位上将之中又冲出去了两位,三柱军的三位首领需要三位上将进行持平敌对。 然而异族之中,并非只有三柱军的首领拥有这样强大的实力。 很快,在三柱军的首领都与星军的上将开始交手之后,从岛屿之中又飞起了六道身影。 这六道身影,便是实力不属于三柱军首领的其他异族首领。 灵佛和其余两位上将未有丝毫迟疑,迅速冲了过去。 他们需要用自己的力量对敌方的首领进行抵御,否则,一旦有一位异族首领冲进星军的阵营之中,必然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巨大损失。到时两军交战的平衡将会遭受破坏,星军必败。 456 四杀 456 六位上将同时冲了出去,可即便如此,异族之中依然有三位异族首领轮空。 就在韩信准备有所动作的时候,在他面前的中将里,有五位中将飞身出去。五位中将联手同时抵御三位异族首领。 韩信身旁的少将拉住了他,对他说道:“那些可怕的敌人,会有那些更加强大的中将和上将抵挡,我们要做的,是想办法斩杀异族之中的低级将领和高级将领,将星军的战斗引导至胜利。” 韩信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高端的战局。于是扭头折下来,拔出背后的君凰剑,俯身加速,瞬间冲进了异族的阵营之中。 他迎面就是一剑,斩出一道巨大的弧形剑光,剑光游走,瞬间分解斩杀数名异族。 如此强大的剑击,只需一招,便吸引到了敌军之中的高级将领。 同时有三名高级将领朝着韩信冲过来,这样巨大的动静立即吸引到了星军这边的中将们。 星军这边同样冲出了三名中将,他们正面迎击向敌方出来的异族高级将领。 韩信头也不回,对着面前的异族又是挥出一剑。巨大的弧形剑光一路驰骋,再度收割数名异族。 剑光一道接着一道,前后仅仅眨眼,韩信已然斩杀将近二十名异族。这丰厚的战绩吸引了更多的异族高级将领。 他们不断的冲突试图针对韩信进行攻击,可是星军这边的中将们也像是盯紧了韩信,一旦异族那边出现异动,中将们就会冲出来阻拦在韩信的面前。 渐渐的,异族从中发现了端倪。 有高级将领大声喊道:“星军耍诈,少将中安插着一名准上将。集中攻击,先将那准上将斩杀了。” 无论是上将、中将,还是少将,星军这边所具备的数量都是远远不及异族的。毕竟星军只来源于脚下的这一枚星辰,而他们所面对的异族真是来自太虚之中的亿万星辰。孰优孰劣,一眼便知。 敌方大量的高级将领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星军这边暂无与敌对战的中将们也汇集在了一起。他们以韩信为中心对峙在了一起。 从一开始,星军的中将们就已经打算好了。韩信是少将之中的异类,除却功勋不足之外,韩信的实力已经达到了准上将的级别。所谓的准上将,就是星军中将之中的佼佼者,譬如冲出去对异族首领的那五位中将便是。 他们将来都是有机会成为新一任上将的存在。 正是因为韩信具备这样的实力,所以这些中将们,从一开始就打算用韩信这张王牌,给异族大军一个下马威。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韩信一直在使用君凰剑,而没有施展他最厉害的枪道。 其实韩信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若是一开始就施展强大的枪道,那么没一会儿他就会被强大的异族首领给盯上。到时候他还怎么打? 就算是他的荒枪再厉害,面对强大的异族首领时,未必就能全身而退。 荒枪厉害不假,但并不是无敌。关键是他的领悟还远远不够。经过上一次黑猫的指点之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突破性的领悟了。 所以韩信的选择是,循序渐进,一点点展开自己的实力,然后再进行大范围的收割。 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原本想要吸引敌军高级将领过来,并进行斩杀的计划,居然被默契相投的众多中将给阻止了。 这的确是相当意外的事情。 韩信缓缓将君凰剑收起,拔出了背后的长枪。他的目光看着面前的敌军高级将领们,感受着身后众多中将们的气息。 然后蓦然舞动长枪,静气凝神,蓄势而发,猛地探出去。 荒枪的力量瞬间从长枪的枪尖之上迸发出去,无形无质无法捕捉的力量,迅速冲荡过去。 能成为高级将领的,代表着异族虚之星者中的巅峰实力。从韩信出枪那一刻起,几乎所有的高级将领皆是飞退开进行躲避。 然而,这样的躲避,是没有用的。 从出枪的那一刻开始,韩信的目标就已经被锁定了。无论对方如何移动,目标始终是那个。 长枪之上射出来的能量落了空,那一击的力量不断持续向前,最后渐渐衰弱,消弥在了远方的海面上。 异族高级将领们高声笑着,区区少将,想要伤到他们这个级别,还是相当困难的。 可是,突然有那么几位异族高级将领,他们的笑声戛然而止。原本恣意放纵的狂笑,刹那间凝固在了稀奇古怪的面庞之上。 紧接着,他们的身躯迅速开始老化。没一会儿,那年轻强壮的身躯就老成了即将枯萎的模样。 很快,那一双双眼眸之中的光芒飞快熄灭。他们的身躯失去了前进的动力,缓缓朝着海面坠落下去。 在下坠的过程中,那一具具干枯的身体迅速风化,变成了一片一片干枯的落叶。 霎时间满天的落叶疯狂飞舞。落叶还在继续风化,它们化为了尘埃,铺天盖地的尘埃。 最后轻盈的洒落在海面上,将湛蓝的海水之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灰色。 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去的。整个异族高级将领群体都受到了惊吓。与之邻近的几位高级将领,更是感受到了死亡近在咫尺的压迫感。他们纷纷惊恐的拉开了一段距离,看着那些尘埃缓缓落下,有些心有余悸。 他们之前虽然对于韩信的手段有所耳闻,但这还是第一次真正的见识到。 仅仅眨眼之间,便同时斩杀了四位高级将领。这样可怕的攻击能力即便是对于他们,也是难以估量的。要是不加以阻止,他们的人数优势只怕是很快就会被拉平。 457 蛟龙与韩信 457 众多异族将领分散开,零零散散的遍布着周围,将韩信死死的围拢在中央。 远处星军的中将们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因为他们知道韩信的手段,这样的围攻,这样的分散,不存在任何价值。 韩信的攻击已经脱离了正常的认知。然而这些异族的高级将领们,还没有摸透这一点。这将是韩信大杀四方的倚仗。 此刻围住了韩信的异族高级将领足有六十几,而在侧闲置的星军中将则只有三十几。将近一倍的巨大数量差距,倘若正面交战,胜负依然寥寥无几。 这时几位异族高级将领即将发动攻击,依然站在远处观望的星军中将了,突然齐刷刷的出手。 三十几人联手而动,强大的力量汇集而成一点,他们飞快冲进韩信的包围圈,那些分散开来的异族高级将领们觉察到了不对劲,第一时间进行集中,试图将力量汇集起来对抗星军中将的联合出击。 可是他们分散的实在是太散了,想要在短时间内将一半数量的高级将领汇聚在一起,进行抵挡,根本不现实。 这一处好不容易汇集起来了七人,下一刹那星军中将们就强冲而至。他们以人数优势造出压倒性的攻击,瞬间斩杀两名高级将领,重创三名,击退两名。 可是事情真的有这么顺利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在折损了六名高级将领之后,异族的高级将领们立即做出了反应。在这样的战斗中,高级将领本应该担任小战局指挥官的任务,可是现在都冲到了前面。 无论是异族群体还是星军这边,大家都有各自的打算。 正当星军的中将们冲得正欢时,在他们的不远处已有十二名高级将领汇集在了一起。 星军中将们立即掉头,打算先将这个小群体进行打杀。他们飞快的冲了过去。就在这时,异族将领们的脚底下,在那片山林之中,突然又飞空而起数十名高级将领。 这些高级将领迅速融入先前的十二人小团之中。顷刻之间,形势发生了逆转。 双方的人数优势进行了倒转,这群异族高级将领们犹若出笼猛兽,猛地扑身进杀。 轰!双方全力出击,可怕的力量冲击在了一起。声势浩大恍如末日,隔着百多丈高空,海面也禁不住爆炸了出来,巨大的水面凹陷,仿如不真实。 在双方的单体力量相近时,数量就代表了胜负。星军中将这边很快出现了崩溃的姿态,异族高级将领们继续前冲,试图彻底击溃中将们,顺带着杀上七八个十来个。 韩信看着他们,手中长枪缓缓举起,对准了那畔与中将们对峙的高级将领们。 只需一枪,便可化解这样的情形,至少在短时间内,星军中将们将不会崩溃。 见识过韩信那可怕手段的,闲散在旁的异族高级将领们,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韩信毁灭他们的胜利。一个个先后出手,朝着韩信杀过去。 眨眼之间,无数的攻击铺天盖地而来。韩信看也不看,如若未闻,他专心的准备着自己的荒枪。 眼看那些攻击全部都要落在他身上时,苍穹之上突然传来一声龙吟,一条巨大的蛟龙穿破云层,巨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小山,蓦然垂下,拦在了韩信的面前。 紧接着,蛟龙张口吞吐,一团巨大的火焰从其口中满溢出来。它大大的张着嘴巴,朝着那一道道攻击横扫过去,他口中的火焰如同无数羽箭,飞快漫射出去。 一支支羽箭命中一道道攻击,但凡羽箭稍稍触及。羽箭便会爆裂散开,化为一团团赤红的火焰,将那攻击的力量包裹焚烧。 “任何攻击都逃不开能量的掌控,只要能捕捉到的,我的火焰便能将之焚毁。” 蛟龙充满了自傲的话语传进了韩信的耳畔,韩信没理它,他一枪穿刺。 这一次他没有打出枪击,而是直接锁定了五名高级将领,直接将他们送到了死亡毁灭的时刻。 失去了五名异族高级将领,星军中将们眼看立即要崩溃的僵持,立刻又有了些许余力,又可以支撑片刻了。 而这个片刻,足以让韩信再次甩出荒枪。 异族高级将领们显然没有让韩信继续为所欲为的打算。异族高级将领之中出现了一位临时指挥官,他指挥着那些零散的高级将领们,一部分前去支援与中将对峙的战场,剩下的全部对蛟龙进行进攻。 无论是哪一方,都有些巨大风险。去与中将对峙,可能会被韩信杀死。与蛟龙对战,可能会被这神秘莫测的蛟龙杀死。 这里是战场,越是想要全身而退的人,死的只会越快。 韩信开始准备第二枪,一名名高级将领在空中疾驰而至,他们到了近处,也不和蛟龙正面接触,直接便是释放自己的手段。 他们很聪明,明白他们的目的是拖延,而非杀死这条强大的蛟龙。要斩杀蛟龙,难度太大。所以只需拖延这蛟龙和韩信,便能达到目的。 等到那边分出了胜负,然后将所有的高级将领汇集在一起进攻这条蛟龙,想来就算是再难缠的对手,也会被迅速解决吧。 一道道攻击从各种刁钻的角度射来,蛟龙张口吐散出诸多火焰,将各种攻击包融吞噬。 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样的攻击对于蛟龙来说造不成任何有效伤害。但用以拖延已是足够。 只是,高级将领们随着时间推移,神情变得愈发焦急。他们要拖延蛟龙不假,但更重要的是阻止韩信。 眼下,韩信的荒枪又要再度落下。这和他们最初的目的与设想大相径庭。 若是这一枪再攻击成功,或许他们就没有机会再翻盘了。 然而,无论他们怎么攻击,始终无法突破蛟龙的防守。有人按捺不住,试图拉近距离,避开蛟龙的防御,对韩信进行直接攻击。 可就在他们靠近的刹那,蛟龙蓦然一声嘶吼,巨大的身躯在空中极不协调的翻滚起来。 那四只龙爪飞快掠过,使人根本看不清龙爪的影子。只见一道狂风过后,有七八名试图接近的高级将领,身躯已经被撕碎成了碎片… 458 真谛,于心 458 韩信的长枪如龙捣出,准时不缺席。 一枪扫过,异族的高级将领数量瞬间下降。星军中将们的压力顿时减轻,他们已经能够做到勉强持平了。这样下去,若是韩信还有余力,再来一枪,中将完全可以逆反局面,获得胜利。 然而,情况并非他们所理想的。那些分散开的异族高级将领们,正有一部分,飞快的朝着这边支援过来。 依照这个速度,很快他们的对手数量就会得到补充,届时他们所要面对的敌人,将会多上二十个。 “韩信,锁定敌方的首领。”蛟龙低沉喝道。 韩信看了看那些异族首领们,对蛟龙微微点了点头。他的荒枪讲的是衍变。与对手的实力本身并无关系,只有数量问题。 他现在最多只能锁定五个。所以,完全可以锁定对方的首领人物。 这样的想法韩信并不是没有过,就在十几分钟前,他也尝试过锁定其中一位异族首领。可是就在快要出枪的时候,他所凝聚的力量却突然消失了。 这一刻,既然蛟龙提起了这件事。韩信决定再一次尝试。 他锁定了另一名异族首领,蓦然刺出。这一次,他枪上的力量并未消弥,一枪纵横,如携心魄。刹那间,那异族首领身躯开始了老化。 异族首领整个人都是一怔,而后愤怒的扭头盯着韩信。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冲着韩信怒吼嘶啸,双目赤红。“畜生,你个畜生…” 他不顾一切,抛下了所有的对手冲向了韩信。那些与之对敌的准上将们飞速冲来,替韩信承受着来自这个将死之人的怒火。很快,那攻击变得越来越乏力,修炼没了动静。 那副强大的身躯,便像是分化成尘的石块,崩裂,变成了漫天的飞灰,消散于空。 战局出现了大变动。 异族首领被斩杀了一位,最高层次的战局先出现了倾倒。 龙骧上将哈哈大笑,何其喜悦啊,他仰天长啸。“庄闲,封上吧!这片战场,将成为我们最后的搏杀之地。” 话音刚落,天空之外一阵巨大的轰鸣声,那不是凰君和庄闲的动静。而是异族的首神们。 这片海域要决出胜负了,星军将获得胜利。 这不是他们想要的,所以他们必须进行阻止。 异族的首神们动了,凰君和庄闲必然要动。不仅是这里是决战,连同一起的,还有苍穹之外的太虚。那里的对峙也将走到尽头了。 “龙兄,护住韩信。”龙骧上将大声道。 蛟龙咧嘴一笑。“那还用说嘛!” 韩信静气凝神,在这混乱的战场上,唯有他一个人如同置身事外般站立着。他安心的准备着自己的荒枪,任何攻击,他都交给了蛟龙去抵挡。 这次他瞄准的是另一名异族首领,为了防止再次出现意外,他一次只瞄准一位异族首领。 中将们结束了对峙。 因为与他们对峙的异族高级将领们主动放弃了对抗,所有的异族高级将领们都集合在了一起,试图击败蛟龙的封锁,毁灭面前这个可怕的小子。 那样可怕的长枪若是再落下一次,再一次毁灭一位首领,那么星军这边就等同于又多了一位上将。这一仗将彻底没了胜算。 中将们也聚集在了一起,他们就像是一只只小小的飞虫徘徊在蛟龙的身边。蛟龙顿时发怒,怒喝道:“你们给我滚远些,别离我那么近。否则,不管是敌是友,我都一概杀了。” 愤怒的蛟龙让中将们微微出神,有些知道内情的中将们立即拉上那些年轻些的中将离开了这里,他们到了远一些的地方,重新摆开阵仗。 “到底怎么回事?”有中将愤愤不平的问知情者。 旁边的中将叹了口气,说道:“当初,蛟龙都快升上将了。关键时候,被同僚背叛,直接挖了龙珠…” 所以,蛟龙现在很反感这些所谓的同僚接近他身旁。 韩信第二枪的凝聚快成了,异族高级将领们越发焦急。不待所有的高级将领汇集齐,他们便忍不住要发动攻击了。 所有的高级将领都将自己的力量排出体外,汇集到了中间一处,由三五名掌控力最强大的高级将领进行掌控。由攻击手段最强的一名高级将领进行手段转化。 他们也需要相当的时间,因为所有的高级将领的力量汇集在一起,实在是太庞大了,就单单是将这股力量转化成为攻击手段,便需要相当的时间。 看着那就像是一种侵蚀,一股绿色的光辉,缓缓爬上了众人力量汇集而成的巨大光球。将光球表面缓缓变成了绿色。 “我再助你一臂之力,可要?”黑猫又一次出现在了韩信的肩头。 韩信看着黑猫,顿时笑了。“还是一炷香?” 黑猫人性化的笑了,摇了摇头。“这次没有赌注。而且你一定会成功,因为你所有的积累都够了。” 韩信看着黑猫。 黑猫探出黑黑的猫爪,轻轻的按在了韩信的胸口。“你知道谛神吧?” 韩信应了一声“嗯”。 “你认为,什么是谛神?”黑猫问道。 “吸食了神骨之中力量的,就能成为谛神。”韩信答道。 黑猫露出了笑容,这一次是他那标志性的嘲讽笑容。“谛神的意思是,通晓真谛,方为神。神骨中的确是蕴含着真谛,真谛存在于太虚的每个角落。比如永恒之花,就是一道完整的真谛。” “能领悟一缕真谛,能成为一尺首神。能领悟一道真谛,能成为永恒真神。享受着太虚等同的生命。” 黑猫的小小猫爪上消防出了金色的光辉,那些光辉化为了一条条丝线,金灿灿的丝线,这些丝线都是从韩信体内冒出来的。 “领悟一丝真谛,能成为虚之星者。千丝成一缕…三千名虚之星者同时陨落,那么他们领悟的真谛就会胡乱的纠缠,成为你所认知的神骨。” “以神骨成首神,乃是下下之策。神骨中的真谛驳杂混乱,不堪用。你来自另一个世界,学到了许许多多的真理,到了这个世界,得到了许多实践,真理化为真谛。那都是自己悟出来的。自己领悟的,都是最适合自己的。” 黑猫看着韩信胸前,那一丝丝金光熠熠,全部都是韩信领悟的真谛。真理于脑,真谛,于心。 459 首神 459 韩信看清了自己是如何成为谛神的,可是旁边的虚之星者们看到的,只是韩信突然被一团光辉包覆,紧接着,一道金色的光辉冲天而起。原本韩信身上淡蓝色的护体光辉,变成了蓝色,同时还夹着金色。 一尺,首神。 韩信持枪而立,他握着荒枪,这一刻,世界在他的眼中都变得不一样了。他真正的脱离了凡俗的层面。 他看着自己肩头的黑猫,是黑猫将自己心中的千丝真谛,糅合成为了一缕。 现在的他,能感觉到荒枪之上不断散发出来的力量。对于荒枪的意境,能感受的更加真切。 “首神?!” 感受到韩信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整个战场都安静了下来。 异族首领们愤怒的指着龙骧上将等人,也不需要解释了。这小子身上竟然藏了一块神骨。 星军之中有首神,那这一战根本没必要打了。一尺首神,完全可以横扫战场,一击击杀千百名虚之星者也不意外。这样的敌人,他们要怎么打? 韩信一枪挥舞,刹那间,六百多名虚之星者如同飞灰似的飘飞出去。韩信定了定神,又斩出一枪,这次是一千多名。 在他的手中,生命如同草芥,只是一会儿,异族这边的普通虚之星者便被杀了将近三千。 “撤!快撤!”异族首领们尝试脱离自身的战局,逃离这里。可是到了这种时刻,他们的对手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们? 一个个如同附骨之蛆,发疯似的不停扑上来。 韩信不停的挥舞长枪,如同死神的长镰,不断的收割生命,成片成片的。 低级将领、高级将领,在他的面前没有太大的区别。可是,当他的长枪落在之前收割失败的那名首领身上时,长枪上的力量突然,又消失了。 “果真,只对他无效。”韩信飞步上冲,踏进了首领们的战局里。 龙骧上将等几位上将也发现了这一处的异常,数名上将冲上前,牵制了那名荒枪无效的异族首领。 韩信如同冲入兔群的恶狼,不断收割着异族的生命。异族们不断四散逃开,龙骧上将请求的封锁并未降下。显然在这片天空之外的太虚之中,也是一场恶战。 大圣庄闲,凰君,他们所面对的敌人,也并不轻松。 韩信斩杀一名名异族首领。那名对他的荒枪免疫的异族首领,直接被多位上将围杀致死。 战事结束。 蔓延了无尽岁月的混沌乱海之战,暂时落下了帷幕。至于是否会重新掀起这里的战火,就要看,苍穹之外的战局变化了。 几位上将指挥着星将,率领着星兵们对余孽进行追杀清剿。 韩信则是立在原地。他斩杀了将近一万一千名虚之星者。 从黑猫那里得知神骨的凝聚之法后,他就有了全新的想法。或许,这里可以凝聚出几枚神骨吧! 龙骧上将等人也都离开了,现在韩信是首神,已经不是星军的一员了。 很快,一道道金色的丝线从空气中飘荡出来。黑猫出现了,它奔跑在风中,用尖利的猫爪抓起一根根丝线,然后进行糅合。 “你有福了。”许久不曾说话的秘境之灵,突然在韩信脑海中发出了声音。 韩信一愣,有些不解。 很快,韩信明白了秘境之灵的意思。原本一万一千名虚之星者毁灭,韩信能得到多少枚神骨?顶死三枚,运气大发可能四枚。 而且神骨凝聚是随机的,运气不好一枚都得不到。可是现在,黑猫专门进行收集这些真谛丝线,这样糅合而成,能得到几枚? 答案是十四枚。 十四枚神骨!意味着十四名一尺首神。 韩信思考了会儿,他咨询了黑猫,黑猫表示最好是自己领悟的真谛。自己悟到的真谛,和吞神骨得来的,所能得到的力量,乃是截然不同之差。 酉辰就是自己悟到了天人永恒之谛,但他不惧怕任何依靠神骨、永恒之花晋升的真神永恒之谛。 酉辰这种人在太虚之中被称为,天命流。听着似乎好听,其实是“尽人事,听天命”的意思。谁也不看好这种流派,因为漫漫太虚,能依靠天命流走出来的人太少了。 但不可否认的,他们每一个,都很厉害。 韩信听了黑猫的话,他并不是那么着急。于是,他决定将神骨全部贡献出去。 为叶穿云、剑指寒、涼鸾和韩遇经留下四枚,其余十枚,便给凰君吧。是让庄闲成为二尺首神,还是再发展几名一尺首神,由凰君决定吧。 想罢,韩信不再管这片战场。他冲出了这方天地,直达太虚。 漆黑的虚空里,凰君还和一头古怪的双头猛兽战在一起。旁边的庄闲似乎已经结束了战斗,他浑身是血,身上的光辉也变得十分黯淡。伤势很重。 韩信持枪冲了过去,一枪刺出去。 无形的力量瞬间笼罩了与凰君对战的二尺首神,双头恶兽脸色一边,立刻腾出一个头来,猛地一声咆哮。韩信的衍化之力竟然被它移动了。 它将衍化之力移动到了尾巴的末端上,一瞬间,他的尾巴末端化为了太虚尘埃。 凰君看准时机,一口吐出幽蓝色的火焰,将双头恶兽给包围了。焚烧在虚空的火焰,封锁了它所有的道路。 “你成了谛神?!”凰君有些吃惊的看着韩信。 来不及作答,韩信又指出一枪。 双头恶兽顿感不妙,立即翻身欲走。然而它避开了韩信的枪道冲击,却还是被击中了。 它十分不解的吼叫了声,将荒枪的衍化之力再度逼向自己的长尾末端。 又一截尾巴没了。 前后两枪,这恶兽的长尾巴已经短了一半。双头恶兽可不曾见过这样的手段,惊恐至极的它决定逃离这里。 韩信也深觉惊奇。前边有一个能让荒枪失效的异族首领,这里又有一个能排开荒枪范围的二尺首神。 莫非,荒枪还有什么短板? 460 世界相通 460 有问题就要问,韩信很果断地将这个问题抛给了黑猫。黑猫舔了舔爪子,然后鄙夷的看了一眼韩信。淡淡说道:“前者与生命本身有关,后者则是与你个人有关。” 韩信想了想,没能明白什么意思。于是进行全新一轮的追问。 他和凰君一边追杀那二尺首神,一边不停的追问。 黑猫不胜其烦,最后坦言告之,以求清静。 “太虚广袤无垠,有许多神秘的事物。其中不乏一些拥有特殊力量的生命。你的荒枪失效,便是由此而来。那个生命本身就是能脱离衍化的存在,所以,不必在意。” “至于后者。完全是你刚成为一尺首神,力量不够稳固,给人家钻了空子。待你稳固境界,以你天命流一尺首神,完全可以匹敌神骨二尺首神和永恒之花二尺首神。” 永恒之花之中蕴含着一道完整的真谛。 千丝成一缕,万缕才凝一道。只不过直接吞服永恒之花,万缕如过河川,能留下来的极少。一般来说首神之下,直接吞服永恒之花的,只能达到二尺。 韩信和凰君离得渐渐远了,凰君距离那双头恶兽则是越发靠近。 干脆利落,凰君斩杀了双头恶兽,然后从其体内拔出三枚神骨,笑道:“运气不错,得到了三枚神骨。” 韩信笑了笑,将自己的十枚神骨丢给凰君。 凰君一下子就愣住了。 十枚?!神骨?! 它有些不相信,一一进行确认。然而,这真的是,十枚神骨! 它吃惊的看着韩信。“你从何而来这么多神骨?” 韩信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我杀了万名异族虚之星者,凝聚而成的。” 凰君愣了愣神。斩杀大量的虚之星者可以凝聚神骨这一点他是知道的。以前他得到的神骨就是这么来的。可是,怎么会这么多? 这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难怪你成了首神。”凰君有些恍然所悟,它理所当然的认为,韩信是吞了神骨才能的首神。 凰君将之抛还给韩信,说道:“这是你的战利品,不如用它成就二尺首神,将来大敌再至,你我也好相互照应。” 韩信拒绝了。 “我为我至亲留了几枚,足矣。若要成二尺首神,大圣比我更为适合。” 说罢,韩信缓缓落了下去。 凰君没再说什么。杀一尺首神很难获得神骨。但斩杀二尺首神,基本上都能得到。 韩信落到了地上,黑猫舔舐了几下猫爪。冷淡的说着话:“若是离得近一些,方才那又能得几枚神骨。” 韩信不以为然。“我掌中有四枚,已够用。多了取来亦是无用。” “无用?”黑猫嘲讽的笑道。“神骨乃是太虚之中唯一的统一通行货币,你告诉我,无用?” 韩信愣了愣神,发现自己似乎搞错了什么东西。 “太虚中唯一统一的通行货币?”韩信扭头看着黑猫,重复了一遍。 黑猫冷笑两声。“怎么?后悔了?” “那具备怎样的购买力呢?”韩信试图挽回点什么。 “一枚神骨,能换千名虚之星者奴隶,能购买一名一尺首神奴隶。” 韩信愣在原地,许久不说话。他这才有些后知后觉,自己给了凰君多大的一笔财富,方才错过了多大的一笔财富。 “抬头看。”黑猫出声说道。 韩信看向头顶的天空,身为首神,他能观察真谛,聆听万物。所以在常人眼中看见的蔚蓝苍穹,在他的眼中还有一片片洁白的羽翼。 很美丽。 这片巨大的羽翼,有一个巨大的空洞。此时此刻,在这片空洞所在的位置上。一只巨大的凰鸟正站在那。 大圣庄闲站在不远处,韩信能感觉到,庄闲的气息已经变得不同。那是二尺首神的气息。 庄闲封锁了混沌乱海上空的太虚漏洞,而凰君正一点点的张开一片羽翼。 那是凰君在漫长的岁月里,重新做的羽翼。当然,他做不出完整的一片,而是完成了缺口的部分。他现在展开的正是他精心而备的补丁。 凰君等待这一刻实在是太久了。完整的羽翼,代表的,是他们凰族昔日的意志。 巨大的补丁,完美的贴合在了漏洞之上。这枚星辰,再一次被完整的保护了起来。 与此同时,凰君解除了混沌乱海的封锁。整枚星辰都发生了剧烈的颤抖,巨大的动静无论是哪一层的生命都清晰感觉到了。 而后,在韩信吃惊的目光下。六层世界,被打通了… 凰君打通了这枚星辰上的六层世界。巨大的凰鸟如同天神,它创造的自身影像传达到了六层世界的每个角落。 韩信回到了龙庄,看着上空的凰鸟,与自己的妻子、韩遇经和两位兄长一齐看着。 “吾乃凰,这枚星辰的守护者。” 凰君给了自己一个身份,这是一个崇高的身份。但是,凰君并不是自私的给予自己这样的身份。 “我是这枚星辰,万千的守护者之一。” “这枚星辰上,有些人知道,有些人不知道。有一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很漫长的岁月,漫长到连我都已经忘却了时间。” “如今,我们伟大的星军战士们。结束了这场战争。所以,作为战场的混沌乱海从今日起,解除封印。这枚星辰的六个世界,从今日起,互通有无。” 战争结束了。就如凰君所言,有些人知道。有些人不知道。 对于六层的世界而言,这是一则惊不起波澜的消息。因为整个六层的生命,几乎对此都不知情。但是,这件事,对于六层影响是最大的。 弱小的凡人们对于这突然出现的凰鸟,都作出了强烈的反应。它们没有见过这样玄奇的事物,所以出现了两极化反应。 一部分人,他们内心深处觉醒了古老时代那种,隐藏在血脉之中的,对于神明的崇敬。 另一部分人,则是将凰君当作了新出现的敌人。它们恐惧着这巨大的凰鸟,恐惧着这股自己无法理解的强大力量。 韩信起初是不想管这档子事的,六层世界相通这件事,凰君没有和韩信提起过。或者说,自从得知了韩信成为了首神,凰君似乎就有意疏远了他。 461 庄闲造访 461 其实这很好理解。 凰君之前是想将韩信拉入自己身边的,从韩信降临这枚星辰开始,凰君就一直在注意这道来自天外的灵魂。 经过了数十年的观察,凰君认为:这个灵魂可以成为他的战友。 于是,凰君用乾坤门的神骨,向韩信抛出了橄榄枝。没想到的是,韩信知道那是神骨,并且还给了灵佛。 这是超脱了凰君掌控的。但它并未生出太多的疑心。神骨这种东西的认知,并不算十分神秘,他猜测应该是那道灵魂一起鞋带来的另一道,寄生于他的灵体告知他的。 那道灵体曾经应该达到过相当的高度,知道这些并不奇怪。 就算是韩信后来拿出十枚神骨给凰君,凰君也没有对他有所怀疑。 真正引发怀疑的是,韩信在战场上的突破。 凰君毕竟没有离开过这枚星辰,它的认知说实在的已经没有韩信广阔了。韩信有秘境之灵、有荒枪黑猫,这都是他的导师。 因此,凰君不知道所谓的天命流。它的观念十分死板,依然停留在要成为首神,只能依靠神骨和永恒之花这件事上。 凰君曾经仔细搜寻过这枚星辰,这里绝不可能存在他知道之外的神骨。而要斩杀虚之星者、首神获得神骨。 杀虚之星者至少得三千才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获得,杀一尺首神则至少要五名。 只有杀二尺首神,才能做到杀一个,就必然会得到神骨的。 韩信是在杀虚之星者之前成为的首神,也就是说,韩信通过某种渠道得到了神骨。可是一直藏着没有用…凰君对此有所芥蒂,怀疑韩信另有目的。 它想起了韩信外来者的身份,这份怀疑就得到了延续。虽然韩信给出了十枚神骨,但是和永恒之花比较,这十枚神骨还真代表不了什么。 韩信将自己的四枚神骨交到了涼鸾、韩遇经和两位兄长手上。涼鸾毫不迟疑的成为了一尺首神,叶穿云和剑指寒起初是不愿意的。 他们习惯了苦修的岁月。上一次他们在犹豫过后选择接受成为虚之星者,那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费尽毕生也修炼不到虚之星者。 所以想着有生之年看一下高处的风景。然而,现在他们都还没有悟透虚之星者这个境界的风景,还没有参悟出虚之星者的手段,现在韩信又带来了更高一个层次的东西。 因此,他们内心有了犹豫。 韩信也没有将天命流的事情对他们隐瞒,于是叶穿云和剑指寒决定,暂时先不成为首神。而是选择自己修炼先。 这个选择和韩遇经的选择,是一样的。 若是有朝一日,他们放弃了天命流的道路。若是有朝一日,他们寿命将尽,还是没有看到成功的曙光。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是会选择吞噬神骨,成为一尺首神的。 韩信再没有出席星军。 虽然混沌乱海的封禁解开了,但是星军并没有解散。相反,星军变得更加庞大了。昔日不曾加入星军的许多虚之星者,都纷纷加入了星军。 其中就有秦王。 这一次,星军要守护的依然是这枚星辰,但是这一次的战场,不再是混沌乱海,而是更加广袤的太虚。 星军依然驻扎在混沌乱海,而且星军开阔了招兵的限制。只要达到了天之冠者,就可以加入。但是划分进入的,乃是星军旗下的天军。 在天军里,他们负责守卫六个世界,负责维护六个世界的秩序。因此,六个世界互通之后,虽然对于汉国有所冲突,却没有说达到危机的地步。 汉国的这一代皇帝是长泽的曾孙,号汉景帝,叫长庭。 汉景帝全力维护第六层世界,加上天军一定程度上的辅助。六层世界可以互相通行,可以互相交流,但是通行和交流都是建立在原本那一层世界现有的秩序和统治制度上的。 很快,韩信知道了凰君那些神骨的去向。 大圣庄闲,来访。 韩信坐在龙庄境内的高山上,这里龙恨离专门搞了一个亭子。这老爷子这几年越发的开始享受余生了。 龙恨离现在是偶尔修炼一下,指点下龙庄的龙氏后辈们。不过,今日对于龙恨离来说,也是特殊的。 因为和龙恨离一起来访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一尺首神,龙骧。 龙骧在龙恨离的恳求之后,决定接受龙氏族人的朝拜。这些可都是龙骧的后人啊! 庄闲在亭子里,接受韩信的招待。 “二尺首神?!”韩信笑了笑。 庄闲点头。 “凰君将你给的十枚神骨给了我,将我堆成了二尺。” 韩信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凰君另外还得了三枚神骨,一枚给了龙骧,一枚给了蛟龙,还有一枚暂时还未决定。 龙骧是目前星军里最古老的存在之一,蛟龙的资历比龙骧还老,加上实力强大。都是最佳的选择。 但是为了体现公平公正的说法,两人对外都是说,在战斗中缴获的神骨,是凭他们自己的实力得到的。 这样说主要是为了蛟龙考虑。蛟龙虽然资历很老,实力很强大,但毕竟离开星军那么久。突然回归,无论是在声望还是信服力都差不少。 这样说,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凰君说,你可能是异族派来夺取永恒之花的。”庄闲直接说道。 韩信明白,他在试探自己。他笑了笑。“你们知道天命流么?” 庄闲一脸懵的看着韩信,韩信缓缓叙说了起来。他将天命流的事情告诉了庄闲,然后选择送客。 该说的自己都已经说了,若是庄闲实在不肯相信,他也没办法。倘若凰君还是不放心,他自然会再努力。 这是是他的第二故乡,除非待不下去,不然他是不会离开的。 以前他看过许多星际类型的科幻电影,深深明白宇宙漂流,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浪漫。更何况他还要带着自己的妻子,那种漫长的死寂,是一种煎熬与劫难。 那些他们敌对的异族虚之星者,都是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才会冲入太虚的。 很快,庄闲该带的话带到了,凰君也做出了自己的反应。 462 阴世里的圣(上) 462 阴世里的圣(上) 时光变迁。 自从庄闲带话之后,凰君没几天就登门了。虽然登门的只有凰君创造的一道意志。就是那个曾经和韩信见过许多的青年。 凰君认真的和韩信道了歉,然后这件事才算是真正的过去了。凰君做事极其认真,就像是它制作的羽翼补丁一样,严丝密缝,一丝不苟。 在那之后,过去了三百多年。 汉国已经灭亡了,大地上没有了国度的说法。一切,都在星军的统御之下。 星军在天军之下,又编制了地军。用于收编地之霸者。 漫长的寿命,代表了韩信有很多的闲暇。他先后游历了六层世界,身切的感受了六层世界,然后在凰君的邀请之下,出任了星军至高统领者的位置。 同样坐在这个位置上的,还有龙骧、蛟龙、庄闲和凰君本身。 星军五位至高统领者,盛名传到了六层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在公开韩信名字和职位的时候,凰君顺带公布了韩信的功绩。 一手终结混沌乱海的异族之战。 蛟龙现在应该称之为角龙。吞噬神骨之后,它已经得到了新的一轮蜕变。身躯变得更加庞大,实力变得更加强大,拥有了昔日这枚星辰上的龙族们,从不曾达到过的境界。 星军至高统领者,也没什么可忙碌的。基本的事情都是龙骧、庄闲在处理。凰君、韩信和角龙基本处于放空状态。这几人,都比较闲散。 韩信还是住在龙庄,叶穿云和剑指寒已经成为了星军之中有名的少将,韩遇经也成功修炼到了虚之星者,加入了星军。只是到目前为止,他的实力在星军中,还不算出众,毕竟他才加入不到三个月。 加入星军是韩信建议他的,时不时面对异族敌人,可以让他在实战中研磨自己。 涼鸾则是安心的过起了这美好的生活,在她看来,首神不首神的其实无所谓。主要是拥有了能和韩信相守的岁月,这些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但她每日也都还是去修炼的,不为别的,就为了某一日韩信需要帮助的时候,能提供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每三个月一次的会议,都是在太虚外的石屋里召开的。 五位至高统领同时到达,凰君和角龙弄了一个意志化身,进入石屋。 “今天有三件事。”庄闲每次都是会议的主持,他和龙骧是掌握实权的。有时候龙骧会缺席,但是庄闲都不会。 。“都是大事!”庄闲看了看众人,认真的说道。 韩信微微出神,看了看其他几人,神情都有些不对,于是稍稍定了定神,认真了好几分。 “第一件事,是关于阴世的。”庄闲说道:“两百年前,我们重组阴世之后,关于阴世融入其他五层世界都比较顺利。可是最近几个月,阴世的动静,出现了一些意外的变故。我们的情报员有可靠消息称,有强大的存在在集结阴世力量。甚至……” “甚至?” 见庄闲没有继续说下去,角龙有些疑惑的接了一句。 庄闲目光凝重,说道:“甚至,他们说,看到了我出现在阴世。” 韩信神情一震,立即追问:“还有其他情报么?” 庄闲点点头。 “阴世之物称其为,大圣。” 在场几人定定的思考了会儿,而后龙骧问道:“是冒充者么?” 庄闲摇了摇头。 “不清楚,至少对方的实力,是实打实的。已有一名星军队长级别失去了联系。” “会议后把情报给我,我去阴世走一趟吧。”韩信主动说道。 角龙和凰君守备太虚,看似闲暇,其实是有重大任务在身。庄闲和龙骧忙于三军管理,事情简直不要太多,真正闲暇的,其实就他。 所以对于一些需要强大实力的小任务,他都会进行处理。 庄闲点了点头。 “第二件事,关于永恒之花,我们有了新的发现。基本已经确定了永恒之花的位置,关于这个位置,我现在先给你们一份备录。以备关键时候应对。” 韩信等人接过位置信息,看了一眼,大概知道是在哪里了。 庄闲所说的关键时候,指的就是万一强敌入侵,他们优先就要对永恒之花进行保护。到时候大家知道位置了,就知道该怎么行动了。 “关于确定的点,我会在探索之后,在下一次会议告知大家。” 庄闲开始说起了第三件事,众人明显能感觉到庄闲的神态与姿态变化。这一刻的庄闲,变得无比严肃,无比认真,如临大敌。 “三尺首神离去的星光,熄灭了。” 关于这一点,角龙和凰君并不吃惊,因为这一点正是它们发现的。 韩信和龙骧一惊,立即追问。 “熄灭多久了?” 庄闲认真说道:“五天了。” 韩信和龙骧又平静了下来,星光熄灭了,代表对方已经踏上了归程。但是,无法确定对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到达。 因为无法确定,对方那个时候到底逃离了多么遥远的距离。 光的传播速度是一光年,如果对方逃离了一千光年,那么对方一千年就已经踏上了归程。所以这是无法计算的东西。 或许有办法计算,可是他们都不曾研究过什么高深的数学,都不知道如何计算。 当然,追究这一点是没有意义的。他们如何面对即将归来的强大敌人,这是才关键。 “做好备战,先安置好眼前的事情吧。”凰君做了一句总结。 三件都是大事,其中稍微小一点的,就是阴世那事。那件事韩信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如果真的和他猜测的一样,那他可有好些问题埋了许久了的。 第二天,韩信拿着庄闲给的情报信息,潜入了阴世之底。 463 阴世里的圣(下) 463 阴世里的圣(下) 阴世,是六层世界里比较特殊的一层。这一层世界,就连凰君等人也不知道原因。 另外五层死去的生命,他们的死魂都会归入这里。无论你多么强大,到了这里,都是最底层的死魂。若是你渴望,在这里,你可以拥有第二次的生命。 有一些生前不能修炼成的强者,会在阴世的无数死魂之中,以阴世死魂的身份,寻求第二次机会。虽然这很难,但并不代表没有机会,不代表没有希望。 星军中就有活生生的例子,乃是生前未能修炼所成的强者,最后化为了死魂。在阴世挣扎了漫长的岁月,最后成为阴王,踏入虚之星者,最后加入星军,成为少将。 可以说是相当励志的案例了。 如今阴世修复,往生兽也恢复了昔日的使命,驮着那些达到了往生条件的死魂,前往彼岸。 关于所谓的彼岸,韩信曾去看过。那里什么也没有,死魂待在那片土地上,会渐渐黯淡消失。与其说是往生,倒不如说是消弥。 为了探索彼岸的秘密,韩信最近圈养了七只死魂,用巫族的手段,建立起了自己与死魂之间的联系。若是这些死魂等到往生的机会,或许他就可以探索清楚彼岸的秘密了。 再度降临阴世。韩信落在了一座阴府的不远处。 “主人。”季风早已在此等候,如今的季风乃是一名阴兵。等他成了阴将,韩信将会给他一枚神骨。 并非现在韩信不愿给,而是现在的季风太羸弱了,还吞不下神骨。韩信估摸着,成了阴将应该就差不多了。 “联系好了么?”韩信也不寒暄,直接问道。 季风恭敬称是。“已经和流湘联系上了,她正在阴府内。” 韩信点了点头,起步走进了阴府的大门。 这座阴府叫做“南罗”,一个熟悉的名字。 如今的韩信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弱小的自己,身上沾点死气就回不去阳世。如今的他,莫说死气爬不上他的身躯,就算是爬上去了,再多的死气,也阻拦不了他的路。 南罗阴府的守城阴王在城门口迎接。 “拜见至高统领,在下是南罗阴府的府主阴王平通。”阴王十分有礼貌,并未露出过分的谄媚之色。 韩信微微点头,拱拱手算回礼。 “带我去见流湘。” 平通称是。 流湘,如今在鬼神族群体中,一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字。最强鬼神,时空鬼神迁箜的唯一弟子,掌控了迁箜的时空手段,相当强大。 更加厉害的是,流湘率领的鬼神族是独立于星军的存在。它们用有足够的实力,所以至高统领们给予了他们这样的权力。 加上流湘的军队平定了混乱的阴世,助至高统领重组阴世世界,功不可没。如今阴世有大半的区域,都在流湘的军队统御下进行管理。 进了一处装饰极为奢华的高阁。阴王平通将韩信引入后,恭敬退下。季风却没有,他留在了韩信的身旁。 流湘见到韩信,微微一笑,她还是当初在清水庄时的模样。 据说,在其他人面前流湘都是成熟的大美女模样。只有见韩信时,才会呈现这幅样子。 “你来啦?”流湘笑吟吟的看着韩信。 韩信也回应微笑。“许久不见了。” 两尊鬼神寒暄了会儿,流湘取出自己整理出来的情报信息,摊开平铺在桌上,认真道:“你说的事,我们也要就注意到了。虽然不是我管辖的地界,不过也有一直在留意。” 韩信看了看这些情报信息,比庄闲给的可真是详细太多太多了。 他注意到了一张画像。 “这是我那一名族人偷摸着画下的,是那位“圣”的肖像。”李流湘解释道。 韩信拿起了画像,这画像和大圣庄闲,真的一模一样。 到现在为止,他基本已经确定了这位“圣”的身份了。只是他很好奇,这位“圣”的来历到底是不是自己猜想的那样。 至于这位的目的,他现在还猜不到。 “这些情报很不错。”韩信开心的笑纳了。 他一本正经的坐下来,将李流湘带来的这些情报信息一字一句的记下来,然后将原版还给了李流湘。这些原版都是人家鬼神族辛苦弄出来的,自己带有也没啥用,记住即可。 “这是季风,你见过的。”韩信对李流湘说道。 李流湘点点头。“在岐山的时候,他是你的心腹和得力助手。” “是,劳烦你替我寻个名师。让他早日达成阴将,这样,我的神骨他才能用。” 李流湘点点头。她和韩信没什么可以见外的,韩信之前在天外杀过两名二尺首神,所以手里还有不少神骨。遇见了李流湘,就打算给她一枚。 李流湘拒绝了。她说自己现在还没有走到极限,还不是放弃的时候。暂时不想依赖这种东西。 韩信当然是选择尊重她。 “好了,季风就交给你了。我先去一趟。”韩信起身,身子一晃,身体从这高阁里消失了。 随着韩信离开,坐在对面的流湘身体渐渐发生了变化。她变回了成熟女子的模样,十分美丽。 面对这样的美丽,季风平静如常,对李流湘行了个礼。 “往后,便麻烦流湘大人了。” 李流湘没说话,她收起了桌上的情报信息,转身走出了高阁。季风快步跟上。 李流湘没有如韩信那般瞬间离去,这就是为了带上他。 根据李流湘的情报显示,对方可能出现的位置并不多。所以韩信搜寻起来也比较简单。 韩信是地毯式搜索,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没有遗漏的搜过去。 这样的行动,很快就有了结果。 其实,当他踏进那座阴府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察觉了。 因为,对方根本就没有隐藏的打算。 强大的气息充斥着整座阴府。这也算是没有彻底掌控阴府的弊端,对方完全占据了一座阴府,竟然也没有发现端倪。 韩信站在阴府城门口,对着气息之源大声咆哮道:“步钦常,出来一见。” 464 步钦常(上) 464 韩信的呼喊在下一刻得到了回应。 步钦常出现了,他高高悬浮在阴府的上空,目光平静的看着韩信。 那是一名和庄闲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从前韩信感觉不到,现在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那散发出来的强大邪气。 如此而来,就是连猜测都省了。 从前他在白淮听过的故事得到了应证。 大圣庄闲为了给予阴世的阴王们最后一击,选择了死去。阴王们疯狂冲到了白淮,正当邪道们不敌之时,庄闲的魂灵发挥出了强大的力量来,击溃了阴王们。 可是,庄闲的尸体发生了尸变。变成了一尊邪物,逃离而去。 成为了首神的庄闲,是灵体,走的是阴世之道和邪道。所以,那个是真正的大圣庄闲。面前这个步钦常,恐怕就是那个时候诞生的邪物了。 步钦常远远的看着韩信韩信,没有想要靠近的意思。他当然是有戒心的,面前这小子可不是当年那个刚练剑没几年的小家伙了。 而今此子之剑,能斩首神,何其可怕?! “多年未见,步先生神采依旧。”韩信笑说。 步钦常笑着摇了摇头。“你既然能猜到是我,想来已经知晓了我的来历。只是,你尚未搞清楚我的目的…这也是你来此的目的。” 韩信并未否认这一点,他来找步钦常,正是想搞清楚这个。 不管怎么说,在他的认知中,步钦常并未害过自己,害过岐山。所以他认为步钦常的目的,未必就是敌意,不妨听一听。 时代已经不同了,如今万族六界,和平共处,是最辉煌的时代。种族只能代表一个身份,并不能代表立场。 步钦常缓缓落了下来,他决定找个好地方。和这位昔日故友坐下来,好好聊聊。 他选了个很雅致的地方——屋顶。 当然是这座阴府最高的屋顶,才配得上他们这种巅峰强者的身份。 韩信认为,屋顶并不是最高的选择,毕竟有点滑,可他还是应允了。 步钦常坐在这边的屋顶,韩信坐在那边。步钦常不愿意靠近他,韩信也不介意。能达到目的即可,若是真的出现冲突需要一决生死,他再动手,也完全来得及。 “先聊聊我的过去吧。”步钦常淡淡说道。 韩信点点头,他无所谓。反正时间挺多,他不着急。 ……这是一个,很久远的故事了。 大圣庄闲创造邪道,为人族开创了一片安宁盛世。打妖族、驱鬼神、杀阴世… 为了获得最终的胜利,庄闲选择死去,将暗中的余孽尽数引出。 事实上,庄闲葬礼的那一日。抵达的远不止阴世一支,任何被邪道魔族打压的种族,纷纷出动。 那是一片狼藉的战场。 最终的结果,庄闲大获全胜。不仅如此,他还达到了阴世之道、邪魔之道双修… 可是,很多忽略了庄闲的尸体。 邪道魔族是一条神秘莫测的诡异道路,尤其是对于死去的邪道魔族而言。他们的尸体、魂魄,都是最容易吸引邪气的东西。 邪气一多,自然,生变。 于是,便有了,步钦常。 初生之他,无正无邪,无智无欲。只是个单纯的孩童。可偏偏,他掌控着那个时代,最为巅峰的邪道力量。他是天生的强者。 他爬出墓,被兰医斋的斋主收养。斋主当然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而且斋主也直接告诉了步钦常他是什么东西。 斋主为他起名,斋主姓步,其意为钦受天命,而天命又是无常。 斋主希望他承载天命,但能不受天命束缚,活出自己的道路。 于是,步钦常以比为目标。不断的努力前行。 他深受步斋主深恩,曾想过要继承斋主的位置,一直守护着兰医斋。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作为兰医斋的守护者,他活了好几百年。他看着兰医斋从步氏,到黄氏,又从黄氏到齐氏… 兰医斋存在了很久很久。后来,他发现自己守护的兰医斋,已经不是步斋主的兰医斋了,于是他离开了。 他开始按照自己的想法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有强大的邪道魔族实力,也有举世无双的惊艳医术。这样的他,想要活的精彩,实在是太简单了。 于是,他开始追寻自己存在的意义。那个时候庄闲创造的和平正在延续,各族各道的休养生息,为人族争取到了成长的时间。 在这样的和平之下,大地上无数国家林立。他流转于一个个国度之间,扮演着一个个不同的角色。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这个世界上,有神的存在。 步钦常开始有了明确的人生目标,他要追寻神的存在。 可是,神在苍穹之上,在太虚之中。他是寻不到的,但是他是虚之星者,所以他冲出了这枚星辰… 凰君那个时候还未接纳庄闲为首神,巨大的压力让它无暇顾及到第六层的一些情况。 所以,步钦常冲出去了。无人察觉。 他在太虚之中流浪,遇见了许多东西与异族。他接触到了首神和永恒之谛的概念,还接触到了天命流的概念。 在数百年的流浪之后,他回到了这枚星辰…那个时候有个叫晋源的小子,正在打破无数国家林立的局面,想要一统大地,成为唯一的帝。 他本无心插足这档子事。然而,他碰见了两个人,一个用剑,一个用枪。他们喊他做大哥,三人义结金兰。 平定了天下。他的两个兄弟建立了一个叫岐山的门派。在寿命无多之际,他们回到了自己的家族… 步钦常不想让自己的两个兄弟死去,于是开始研究长生不死药…一直到两人死去,他还是未能完成。 后来他就在岐山时常逗留,再一次成为没有目标的浮萍。 465 步钦常(下) 465 步钦常(下) 步钦常真的成功了。 他悠闲的待在岐山,不再追求不死药的进度。偶尔想到点什么东西,便尝试一下。而他,竟然成功了。 可惜,他的两个兄弟,却已死去。 有时候他内心其实很后悔,自己为何要走什么天命流。若是不走天命流,身上留两块神骨,自己的两个兄弟不就可以活下来了么? 他也想过冲入太虚,去找神骨。然而这并不能百分百确定可以找到,尽管那个时候,他已经是神了… 离开了岐山,他到了阴世。发现了往生兽这玩意,他听了往生兽的渴望,往生兽想要去广阔的地方生存,想要让自己的后代不必再待在这种破碎了的世界。 步钦常成全了它… 他在阴世游荡,一直待到了阴世重组。 那个时候,发现了庄闲。他第一时间明白了,这个庄闲就是自己这副身体的本尊。于是,他又有了新的目标,想办法在本尊回收自己之前,将本尊炼化… 这也就是步钦常现在的目的。 韩信头上垂下几道黑线,他从前以为步钦常是个见多识广,医术高明,内心成熟的男人。 现在一看,这分明是个没有长大的小子嘛。这清奇的脑回路,庄闲压根就没有发现他的存在,更别说什么回收不回收了。 “要不,随我去一见庄闲?我可不觉得他会回收你如何的。”韩信说道。 步钦常自然不愿意,若是这枚星辰就庄闲一名首神,他自然不怕。可是这枚星辰上的首神实在是太多了。若是真的出现围攻,他根本不可能逃掉。 见步钦常不愿意,韩信转口说道:“不如这样。我先去给你探探口风。若是不对劲,你便逃离这枚星辰。若是没问题,你自然不必再藏着掖着。” “我该如何相信你不是庄闲那边的?”步钦常冷漠看着韩信,现在的他,谁也不信。 韩信平静笑之。“你别无选择。若是阴世的暗流几日之内无法平定,定会有更多的首神踏进阴世。到时候你面对的,恐怕就不止我一个了。” 步钦常顿时也笑了,的确如此。 韩信离开了阴世,他直接去了太虚穹底的星军至高统领神殿。 这是庄闲和龙骧常年办务的事情,这座神殿的来历有点意思。是直接从六层的汉国皇宫中,扒拉来一块的。 韩信见到了庄闲,事情比他想象的更加顺利。庄闲其实早就觉察到了步钦常的存在,但他认为,这个全新的生命,就像是自己生命的传承…并没有敌对的打算。 这事顺利的有点出乎意料。凰君他们轻易的接受了步钦常。而步钦常在小心翼翼的尝试之后,也对庄闲暂时放下了戒心。 又过了数月,永恒之花的位置最终得到了确定。但是这个消息被封锁了,只有几名至高统领者才知道。 对于永恒之花的位置,龙骧对一众首神进行了部署。 如今这枚星辰,除了韩信五位至高统领者之外,能参战的一尺首神已经达到了十五位。 龙骧将实力强大的几名一尺首神暂留,其他一些就分散了出去。佯装了十一个地点,用来分散随时可能出现的,三尺首神的注意力。 三尺首神离去的光芒,在黯淡消失之后,又重新亮了起来,而且变得越来越炽烈。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到,更不知道他抵达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情形。 又是一次至高统领者会议。 对过去三个月的事情汇报了一下,一些需要投票决断的事情做了一下表决。剩下的就是最大的事情了。 “韩信,你来说吧。”庄闲坐了下去,将话语权给了韩信。 韩信点头,他起身说道:“在场的诸位都知道,我拥有特殊的,收集神骨的能力。这种能力无法分享,所以具体我就不跟大家详说了。” “我的想法是,重开混沌乱海。然后斩杀大量虚之星者,收集神骨。” 其他四名至高统领者都有些沉默,尤其是凰君和龙骧。 他们奋战了那么久,终于结束了混沌乱海的战争,现在韩信竟然提出要重开。这让他们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 韩信为了这个想法做了几天的准备,所以对于龙骧和凰君的沉默,并没有感到意外。就连角龙和庄闲都还沉默着,大家需要一个更加有力的方式进行说服。 “凰君,三百年了,你手里收集了几枚神骨?”韩信问道:“三百年来,新增的。” 凰君稍稍沉默后,摇了摇头说道:“加上分发下去的,只有六枚。” “而且全部都是斩杀二尺首神所得,对吧?”韩信追问。 凰君点头。 韩信深呼吸,一挥手,刹那间,一道道光辉瞬间遍布整个石屋。 其她四位至高统领者瞬间惊呆了,这…这么多…神骨?! 韩信缓缓说道:“我的能力,能将真谛收集起来,糅合而成神骨。三百年,我只杀过六名一尺首神,得了八枚,其余全部是斩杀虚之星者而得。加上先前给予凰君的,共计四十七枚。” 吃惊!震撼! 他们一个个目光直愣愣的落在韩信的面庞之上,如此之多的神骨,岂不是意味着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成为二尺首神了么? 一股激动的情绪突然之间就在石屋之内蔓延了出来,若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成为二尺首神,那么会不会面对即将到来的三尺首神,就具备了一战之力呢? 看着悬浮在石屋之内,光辉满满的诸多神骨,就算是凰君,都禁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然而,韩信却似看穿了他们的想法。 他淡淡说道:“过去三百年,我都待在六层世界。偶尔才会进入太虚,这些只是我偶尔进入太虚之时,碰见的敌人们得到的神骨。” “若是开启混沌乱海,我们请君入瓮,届时再一锅端。必然还能得到数十枚神骨。” 韩信目光扫视着在场的首神们。“想必,凑齐一百枚神骨,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466 重启混沌乱海(上) 466 重启混沌乱海(上) 一百枚?! 四人瞪大了眼睛,瞪着韩信。 一百枚!? 稍稍定神之后,他们的目光落在了凰君和庄闲身上,一百枚神骨代表的是,二尺首神可以晋升成为三尺首神。 而现在已经达到了二尺首神的,是凰君和庄闲,一百枚神骨代表着两人可以成为三尺首神。 但是,名额有限,只能来一个。 在场四人现在的思绪有些混乱。一方面是韩信这么有自信,目标那么大。另一方面则是单纯的被面前这么多神骨给震惊的。 整个石屋内都沉默了下来。 沉默的时间并未持续太久。既然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并且这个目标存在可行性。那么混沌乱海的重开,就变得不是那么困难了。 到了表决的时候。 “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就算是重开混沌乱海。到时候想要再结束混沌乱海的战争,也十分简单。” 龙骧是第一次表示同意的人,就在韩信揭开自己的底牌之前,龙骧绝对是最为反对的一个人。 连龙骧都同意了,其他人自然没有继续反对的意思。 只要这个计划真的成功了,或许他们正在面对的危机就可以不解自破了。 重新开启混沌乱海的事情迅速推进了起来。龙骧集结星军,将大量的星军带领回混沌乱海。与此同时,凰君将已经封锁住的羽翼补丁,重新揭开,将之收了起来。 羽翼出现了漏洞,那么路过的虚之星者自然蜂拥而至。 羽翼没有得到修复,也就是说这枚星辰没有天人永恒之谛守护了。且不管这羽翼到底是否出自天人之手。就算是,现在羽翼得不到修复,哪怕那位天人没有死去,至少对方现在也腾不开手来。 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只要他们找到了永恒之花,吞噬下去,那么就可以成为首神。 成为了首神,再想要趁机逃离,还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既然他们成为虚之星者之后,会出现在这太虚之中流浪,那么就证明他们已经为了成为首神而放弃一切了。 大量的虚之星者迅速涌入这枚星辰的漏洞之内,他们降临到了混沌乱海之上。 曾经持续了无数岁月的战争,再一次在这片宁静了三百年的大海之上爆发。 龙骧星军的解释十分简单。 说是宁静得日子过得太久了,星军之中大量的成员都失去了战争时期的警惕心理。所以为了新的磨练,和随时可能出现的可怕敌人。 他们必须要变得更加强大,如今的混沌乱海不是为了保护星辰而厮杀的战场。 而是他们修行的修罗场,他们将会在这里面变得更加强大。 当然,这也是自愿的。 对于星军来说,这里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赚取军功。战场是最适合赚取军功,并且获得升迁的地方。 只要他们足够强大,运气不是太差。在战场上,几百年完全可以晋升成为少将。 这是和平年代基本无法想象的事情。因为和平年代的时候,赚取军功的方式实在是太少了。除了大家抢破头的太虚巡逻任务军功高一些,基本也就没有了。 因此,星军的九成九成员都进入了混沌乱海。剩下的一小部分是不愿意进入混沌乱海的,但是这也正好。 因为太虚巡逻,依然需要相当的一部分虚之星者。 战争重新爆发了。 在巨大的羽翼漏洞之下,那些疯狂涌入的虚之星者们并未发现,在羽翼之下难以注意到的地方,正潜入着几名一尺首神。 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计数。 他们将自己每天计算出来的数量进行汇总,报告给龙骧。然后与星军每日击杀的异族进行对比,然后算出来最后混沌乱海之上还存在多少虚之星者异族。 这样的计算是十分有意义的。 韩信不断地穿行在海面上,只要是他碰见的虚之星者,他会全部杀死,然后抽取真谛丝线。 黑猫的力量绝不仅限于现场糅合真谛丝线,它还能将丝线先搜集起来,然后达到足够的数量在进行糅合。 只是在糅合之前,那些已经取下来的丝线需要一直握在猫爪上,整个过程是比较麻烦的。 韩信坐在云端,稍事休息。 “方才那一个倒是不少,一名下位虚之星者能有十道真谛丝线,不错了。”黑猫饶有兴致的说着。 它似乎从中寻到了什么乐趣,就像是漫长而乏味的生命中,突然出现了有意思的东西一样。 也亏得它有兴趣,不然单是这搜集丝线的苦差,韩信都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能请得动这位大神。 “混沌乱海重开已经有三十五年了,龙骧说这片海上的异族虚之星者数量已经达到了八千,我们要不要先收一下?”韩信问道。 黑猫摇了摇头。 “三十五年,我们现在搜集了六枚神骨。剩下的也还差五十枚。你认为八千虚之星者能凝聚出五十枚神骨么?” 韩信沉默少许,然后反驳道:“可是这片大海之上要汇集五万异族虚之星者,似乎不太可能。” 黑猫想了想,赞同道:“也是。毕竟这已经不是从前的时代了。从前的虚之星者个个都是朝着天命流进发。所以那个时候的虚之星者们所拥有的真谛可都是成十数百的。哪像现在,一个个一昧的追求神骨,连十道真谛丝线都算是多的了……” “既然如此,那就先收割一道吧!” 黑猫赞同了。 于是,第二天韩信叫来了这枚星辰之上的所有首神。 凰君封锁苍穹,二十名首神开始了重启混沌乱海之后的第一次狩猎。 他们的目标很简单,就是将那些隐藏的和光明正大浪荡的异族虚之星者全部抓出来,活捉,然后汇集到了一起,给韩信压榨出他们体内的真谛丝线,然后凝聚神骨。 狩猎过程持续了半个月。 半个月后,凰君重新打开了苍穹之上的封锁。继续引入猎物。 而那些被抓捕起来的大量虚之星者,皆是被废掉了力量,囚禁在了一个平凡无奇的牢笼之内。 467 重启混沌乱海(下) 467 重启混沌乱海(下) 韩信缓步走到了关押诸多虚之星者的地方,他看着这些虚之星者,神色很平静。 八千多名虚之星者,他们的血液,将会将脚下的这片土地染红。但是在场者神情都十分平静。无论是即将手染鲜血的韩信,还是这些待宰的羊羔。 被废掉了力量的虚之星者,他们本就生无可恋了。修了千百年达到这一步,结果一下子给人钓鱼。 若是还有力量,他们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但是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与其痛苦的活着,死去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韩信拔出荒枪一舞,一具具身躯瞬间化为尘埃消逝。别人看不见的真谛丝线,立刻给黑猫一爪全部抓取了过来。一枚枚神骨迅速凝聚出来。 八千虚之星者,一共凝聚了二十一枚神骨。比他们预计的要多不少,运气还是不错的。 另一边,混沌乱海又打开了,他们在等待下一批猎物的到来。 时光缓缓流逝,距离上一次混沌乱海收网,已经过去了两百年。到目前为止,这片海域之上又汇集了将近六千的虚之星者,韩信想过现在收网,可是还是决定再看看。 因为,上一次收网之后,其中有一段时间,异族们进入这枚星辰的数量有一个锐减阶段。很显然,他们也是有所察觉的。只是如今又过去了200年,所以他们的警惕性又放松了许多,才会有现在的6000之数。 因此,韩信推测。这一次再度收网之后,想要再度聚集一定数量的虚之星者,怕是会变得相当困难。 只是这一次的运气,似乎不在他们这边。 那日韩信还在龙庄作午后小憩,蓦然间,他猛的睁开了眼睛,光脚跳下床,走到门口,往苍穹之上望去。 只见他观望之处,蔚蓝的苍穹瞬间变得一片漆黑。一股极其强大的气息从那一处,如同海啸狂风一般倾泻着碾压而来。 紧接着,由不得韩信作出反应。一股巨大的气息从那漆黑的地方,瞬间冲破了苍穹之外的羽翼,朝着大地之上垂落下来。 三尺首神来了! 这是韩信脑海里跳出的第一个想法,他立即飞身起来,伸手释放出巨大的力量。这股力量在天空之上形成一块巨大的盾牌,将整个龙庄龙城守护在盾牌之下。 轰! 可怕的力量冲击在了盾牌之上,韩信所凝聚而成的盾牌立刻出现了裂缝。 差距太大了,就算是对方进行的是大范围攻击,就算是对方这攻击已经经过了羽翼的削减,可依然将他逼迫到了绝境。 韩信不由得缓缓落下来,不是他想落下来,而是被那股力量压迫下来的。 那个力量落在了龙城之外的地方,整片大地瞬间为之颤栗。哪怕是没有直接接收到攻击的龙城,也在这样的冲击之下,城墙倾覆,房屋倒塌,一副末世景象。 那些被直接攻击的地方更是凄惨,韩信目光能看见的一座远方城市,在这样的攻击之下,0一秒钟都没有支撑住,瞬间化为了粉末。无论是房屋城墙,还是其中的生灵草木,一切皆为尘埃。 大地被击打的疯狂下陷,连同着龙城一起朝着下方陷落。韩信瞬间想到了混沌乱海…这片大地之上,从前是没有海洋的… “鸾儿,切断龙城周围的土地。”韩信大声喝道。 涼鸾应声而出,她手持利刃,身影如电,在韩信所保护的边缘范围,用自己的手段将大地斩断。 涼鸾只斩开了一道,随着不断的下陷和拉扯,大地自己继续撕裂了出来。直接留下了龙城已经龙城周围的好大一块土地。 一切渐渐平息了下来,龙城的巫族和龙氏居民们吃惊的看着周围的景象。他们目光所能看见的地方,全部都变成了浑浊的海水,放眼过去,只剩下脚下的一块土地还浮着。 韩信收起护盾,轻咳了一声,目光凝重的看向苍穹之上的那个巨大窟窿。 他们头顶的这方天空的羽翼,也被打穿了。 “鸾儿,你先躲到下三层世界去。我要去做事了。”韩信认真的说道。 龙城倾覆与否,其实并不重要。如今叶穿云和剑指寒不在,韩遇经也不在,只要涼鸾躲起来。那么他就可以安心去做事了。 涼鸾想了想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涼鸾想了想,举起了整座龙城,扛着朝着那通道飞去。韩信没管她,既然涼鸾想要保护这座龙城,那就由她去吧。 只要去了下三层,就算是三尺首神,应该也无法伤到她了。毕竟三尺首神并不会摧毁这枚星辰,至少在得到永恒之花前,不会。 韩信持枪而进,他直接冲出了太虚之外。 渺小的身躯穿出了巨大的羽翼空洞,他身上的重力逐渐减退。他的速度也迅速减缓。 他的眼前,出现了让他吃惊的一幕。 巨大的角龙,浑身都是鲜血。一只龙爪已经被硬生生扯掉了,巨大的凰鸟身上许多地方已经秃噜,下边全是可怖的血痕。 注意到了韩信的到来,凰君和角龙立即高声咆哮道:“韩信,收网!” 韩信浑身一颤,他能感觉到一股十分可怕的气息瞬间朝自己的侵袭而来。就在他准备抬起荒枪进行抵御的时候,凰君和角龙以一种让人无法想象的速度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因为镇守太虚的关系,所以角龙也优先成为了二尺首神。 无论是角龙还是凰君,都是天赋异禀的存在。凰君还是吞噬永恒之花成为的二尺首神,因此这两尊的实力都是相当可怕的。 若论战斗力,天命流的韩信、步钦常,二尺首神凰君、角龙,乃是这枚星辰最为巅峰的战斗力。 次一等才是庄闲。 轰!凰君和角龙联手,竟然真的挡住了三尺首神的攻击。 也正是被挡下攻击,身躯有了一刹那的停顿,韩信才看清了面前这位三尺首神的模样。 468 守卫之战(上) 468 守卫之战(上) 出现在韩信面前的这位三尺首神,面目如羚羊,巨大的盘角燃烧着青灰色的火焰。 它的身躯足有八米之高,韩信在它面前就像是一个渺小的玩具。一击不成,这位三尺首神表情像是在笑,然后喃喃细语两句韩信他们全部都听不懂的异族语言。 三尺首神迅速退后,消失在了韩信的视线之内。 韩信蹙眉。“怎么回事?黑猫,我身为天命流,和凰君和角龙的实力应该相近才是。为何他们能跟上三尺首神的速度,我却连视线都跟不上?” 黑猫这次没有磨蹭,直接说道:“这是那名三尺首神的手段,无影。曾经酉辰也遇见过这样的对手。” “要和这样的对手交战,只能切身去体会对方的气息。因为你始终看不见对方移动的轨迹。一切只能依靠气息的感受。” “快去,最后的收获季到了。”角龙低声咆哮着。 凰君也在旁侧催促。 韩信看了看正在吐血的两头巨兽。方才的那一击他们接下了,但是并没有看起来那样轻松自然。三尺首神的一击已经伤到了他们的体内,现在正在吐出的血液就说明了这点。 “好!” 他不再迟疑,俯身朝着下方冲去。 收获季到了。 在他下冲的过程中,看见了一位位一尺首神从地面上升起,朝着太虚冲去。 韩信对着他们大声喝道:“战争开始了,有安排守卫的,立刻去守卫之处。其他人,跟随我去混沌乱海狩猎。” 这些一尺首神立即应命。 路上韩信并未碰见龙骧和庄闲,他带着身后的四名一尺首神,来到了混沌乱海。 “抓紧时间,尽可能多的狩猎。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韩信一声令下,身后的四名首神立即冲了出去。 在冲出去的时候,韩信一把拉住了步钦常,低声说道:“狩猎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一旦失败,我需要你做些事。” 步钦常看着韩信认真的眼神,郑重的点头。 韩信将事情交给他,说明这件事异常重要。所以只能对百分百信任的人才能嘱托,所以步钦常也表现的十分认真。 听完了韩信的嘱托,步钦常吃惊的抬起头,看了看韩信。 “这样,真的妥当吗?”步钦常质疑道。 韩信摇了摇头,他的内心其实也十分挣扎,可是现在,他别无选择。 “不妥当,但是,为了这枚星辰。这是不得已的牺牲。你要知道,一旦永恒之花被拔除,这枚星辰可就又要进入荒败期了。这一次,不一定有那样好的运气,这枚星辰再一次绽开永恒之花了。” 步钦常深思顷刻,最后郑重的点下了头。 距离一百枚神骨,还差二十三枚! 韩信也冲进了混沌乱海之中,开启了属于他的狩猎。 太虚之外,龙骧和庄闲姗姗来迟。凰君和角龙拼命的组拦三尺首神进入这枚星辰,庄闲一抵达,第一时间加入了战局。 可他也看不见对方的踪影,只能感受到似有若无,忽有忽无的气息流转。 “龙骧,你也去狩猎。”凰君高声喝道:“这里的战局,不是你能插手的。” 龙骧看了看他们,正准备作答。突然,一股可怕的气势从太虚之中蓦然冲至,角龙和凰君瞬间而动。 轰!他们拦在了龙骧的面前,可怕的冲击使得两头巨兽皆是再度口吐鲜血。 角龙有些无奈,凰君也很无奈,希望这样的硬抗攻击不要再来了。不然就算是他们这样强大的身躯,只怕是也撑不住太久。 龙骧飞快离去,他也冲向混沌乱海。 太虚之上的战斗愈演愈烈,庄闲在经历了数次险些被杀之后,也开始适应了这种看不见敌人的战斗。 如果不是角龙和凰君皮糙肉厚帮他阻挡了数次,庄闲早已身死。 虽然没有二兽强大的体魄支撑,但是庄闲也有自己的战斗之道。身为开创邪道,被世人称颂的圣者,他当然不止这点手段。 三尺首神无影无形,蓦然冲击在了凰君的身躯之上。凰君发出一阵痛苦的闷哼,张开嘴,却没有吐出鲜血。 紧接着,那道凰君的身影缓缓消散,直至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角龙和庄闲从两个方向围杀了过来,可怕的攻击如期而至。 角龙口中紫黑色的火焰散发着让人难以想象的温度,融烧着太虚的空间都在扭曲。 庄闲手中一只巨大的邪气爪子,化作巨大模样,铺天盖地似的朝着三尺首神拿捏下来。 他们开始反击了。 只是他们这个级数的手段,在三尺首神面前,形同过家家。小孩子拿着的东西的确可以伤到大人,但是只要大人小心些,这样的攻击完全无惧。 凰君和角龙从头到尾就没有听懂三尺首神的细细喃语讲的是什么,异族之间语言不通,这是没办法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对方的敌意很明显。 凰君认得,这名三尺首神就是漫长岁月之前打穿了羽翼的那个。而且,这一次他故技重施,又打穿了羽翼。 三尺首神面对这两道攻击,他不再进行躲避。毕竟也闪躲不过了。 他驻身而立,身后的邪气爪子已经能碰到他的发梢了。可怖的火柱已经烧到了他的毛发。 蓦然回首。 三尺首神的双手之上爆发出了璀璨的光芒来,刹那间一道纯白色的蹄爪穿透了邪气爪子的封锁。另一处那巨大的火柱则是被他另一只手上凝聚出来的护盾给抵挡住了。 三尺首神似笑非笑的眯着眼睛,然后,双臂一斩,邪气尽散,火柱崩离。 469 守卫之战(下) 469 守卫之战(下) 三尺首神目光带着轻蔑,轻易破碎邪气手爪和紫黑色火柱之后,一跃又消失了。 下一瞬间,凰君感受到一股气息迎面而来,它腾起羽翼全力抵御。 三尺首神越冲越近,就在马上要击中凰君的时候,他突然停下,猛地转身,一拳轰击在了左侧的空白之处。 可怕的力量击打的太虚之中的空间都为之崩裂,出现了裂缝。 “咳——” 那本来空无一物的地方,竟然在重击之后漂荡出了咳血的凰君。而原本呈现着凰君模样的地方,那道身影则是缓缓消散了下去。 凰君的手段被看穿了。 三尺首神一把抓住凰君的羽翼,他可没打算这么简单就放过这只禽鸟。 角龙见势不妙,立即腾出巨大的火焰,紫黑色的火焰吞噬包覆了他的整个身躯。角龙化为火龙。 火龙飞扑朝着三尺首神撕咬过去。 三尺首神轻蔑的笑了笑,猛地将凰君朝着角龙摔过去。角龙立即收起血口,转用龙躯接下凰君的身躯。 再看三尺首神,他的手上已经握了一只凰鸟的羽翼,鲜红的鲜血从凰君羽翼的断口处不断地流淌出来,漂浮在漆黑的太虚空间之中。 凰君虚弱的抬头看了看角龙,然后低声说了些什么。 角龙听到了其中的内容,脸色顿时变得有些泛白。但它没有劝阻,这个时候,凰君拼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凰君不断地轻声诵念着什么,那声音很轻,除了近在咫尺的角龙之外,没有其他第三者可以听见。 渐渐的,他们脚底下的这枚星辰对凰君所诵念的这段言辞,生出了反应。 广阔的大地上,燃起了一个个如同星辰一般的光点。 庄闲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凑了过来,与角龙并肩,一起保护此刻身负重伤的凰君。 “到底怎么了?”庄闲禁不住问道。 角龙神色有些晦暗,摇了摇头,低声说了点什么,可惜庄闲没能听清楚,但他也不好再问。 可是,很快庄闲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些在这枚星辰大地上闪现出来的光点,如同一枚枚璀璨的星辰,不断地朝着太虚这里飞驰而来。 三尺首神也意识到了发生的事,于是立即飞扑过来,打算给与凰君最后一击。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角龙岂能让对方如愿。于是立即舞动巨大的火焰身躯,正面与三尺首神交战起来。 庄闲也站到了角龙背上,挥手凝聚阴气邪气,将两种气息糅合,化为利剑,朝三尺首神不断突刺出去。 三尺首神灵活的进行闪避,这种阴气和邪气糅合起来的力量,是可以伤到他的。这就像是小孩子拿着的小刀,直接刺过来,大人还是会受伤的。 他不断地闪避,不断地接近角龙。 他十分自信,自己乃是数万年的三尺首神,想要斩杀几个二尺首神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么? 强大的,属于三尺首神的手段瞬间在距离角龙几乎近身的位置,绽放。 轰! 粗壮的龙躯顿时被冲击的像是脆弱的麦秆,一折两断,鲜红色的血液布满太虚。角龙发出痛苦的嘶吟。 庄闲震惊的看着,三尺首神方才的这一击,和之前施展的手段全然不可同日而语。之前那样的攻击,以角龙强大的身躯就算是遭受十招,身躯也绝不会断开。可是方才的攻击,只是一招,角龙的身躯就断了…… “你们快退。”庄闲大声喝道。 他双手合十,阴气和邪气从左右而来,在他的胸前汇集成河流。 “邪道秘法,天魔灭!” “阴世秘法,鬼神啸!” 庄闲一张嘴里,发出了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 三尺首神一拳朝庄闲砸来。庄闲双掌齐出,没有丝毫的保留,这是拼上性命的一击。 嘭!三尺首神的单拳与庄闲的双掌触碰在了一起。 不可思议的是,竟然还真的被庄闲阻拦了那么片刻。连三尺首神本身,都不禁露出了吃惊的神情。 先前三尺首神最不看重的就是这个渺小的异族了,这么小的身躯,看着也没有施展出什么强大的手段。所以他一直没有正眼看过这个小东西。他的注意力一直在两头巨兽身上。 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异族,反而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然而。庄闲的阻挡也只持续了小片刻。时间一到,庄闲的阴气邪气被三尺首神的力量消耗殆尽,可怕的力量顿时如同落入豆腐里的铁块,摧枯拉朽的,瞬间将庄闲的双臂摧毁成了烂泥。 紧接着,三尺首神的力量继续驰骋,狠狠的烙在庄闲的胸前。 只是稍稍碰触,庄闲的整个胸膛瞬间被击穿。 前胸后背,通透明了的穿,里边属于人体的心脏和肺部全不见了。 庄闲连血水都没能吐出来,眼神渐渐暗淡了下去。 在混沌乱海之上,正在狩猎的步钦常突然觉得胸口一阵闷的难受,还有些刺痛。 他蓦然抬头看向苍穹高处,那里似乎有什么,可是他看不清。 “庄闲……你,没事吧?” 庄闲努力的睁着眼睛,他看着不远处对自己咆哮的凰君和角龙,大抵,他是知道了发生什么了。 只是他没有预料到,自己在三尺首神面前竟然是这样的弱小。 “步……常……我……你……礼物……收…好!” 就在三尺首神一脚踢开庄闲尸体的时候,庄闲的尸体上突然射出炽烈的光辉,这道光辉径直朝着混沌乱海的某一处落去。 三尺首神意外的“咦”了一声,想要阻拦那道光辉已经是来不及了。于是他便没有放在心上,将目光落在了角龙身上。 大地之上升起的光点距离太虚已经越来越近了,他必须要抓紧了。万一运气差些,搞不好自己还真的会被这些小小的二尺首神算计过去呢。 必须要在光点抵达之前,毁灭了那禽鸟。 470 逆反之穹(上) 470 逆反之穹(上) 步钦常望着那看不见什么事物的苍穹,整个人有些许沉默。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心中很悲伤。说不清为何悲伤,也说不清悲伤从何而来。 他盯着高远的苍穹愣了好一会儿,突然一道光辉闯入他的眼帘。 先前他们就注意到了大地之上升起的一道道光华,那些光华就像是有意识的生灵,他们腾空而去,扶摇直上,直冲太虚。 恍惚之间,可以看见那一团团光华之中,有一只或大或小的凰鸟扑翅飞舞。 这一刻出现在步钦常眼中的光华,却与他们之前看见的光团截然不同。那些光团自地下而出,一路上浮。而这一道光华,却是从太虚中来,直冲向大地。 更加确切的说是,直冲向他步钦常而来。 从这道光华之中,步钦常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那是另一个自己一样。步钦常没有闪躲,任由那从天而降的光华笼罩了自己,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如同回到了母胎一样,温暖的让他禁不住沉睡下去。 ………… 韩信飞快地掠驰在海面上,但凡是稍稍感受到有异族虚之星者的气息,他便会发动攻击。 一击无论成败,看见真谛丝线便收了继续前行,看不见也不作丝毫停留。 他们正在太虚拼死为战,争取时间,他岂能在此浪费时间? 一枚…两枚…… 一枚枚神骨被他收了起来。 来回不断地驰骋飞行,他和那些狩猎的一尺首神约好了。只狩猎三个时辰,以最快的速度,以最高的效率。 三个时辰后,必须在约定的地方汇合。 若是到了那个时候还凑不起百枚神骨,那么只能按照他吩咐步钦常的方法去做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三个时辰实在是太短暂了,韩信回头看了一眼广袤的混沌乱海。这里肯定还有许多异族虚之星者没有被狩猎,可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他看了看手中的神骨,希望上苍眷顾,希望,能够吧! 到了约定之地,其他三位一尺首神早已在此等候,微有步钦常不见踪影。 韩信等不了了,他挥手收割了这些首神带回来的虚之星者,细细数了。 还差十一枚…… “没法等待了,随我去太虚。”韩信低声冷喝。 韩信已经有了全新的打算,身后的三位一尺首神,只要他们战死。那么就只差八枚了…… 他现在有点后悔让那十一名一尺首神前去镇守之地了,若是他们还在,他们全部战死之后,百枚神骨肯定是足够的。 现在只能期盼凰君手中还握着至少八枚神骨了,若是没有的话,只剩下自己吩咐步钦常的路了。 别无选择了,现在的他,别无选择了。 三名一尺首神并不知道自己在这位受人尊敬的至高统领心中,已经被划分成为了死人。他们还热血澎湃,渴望加入太虚的战局,能助凰君几位二尺首神一臂之力,成为击退大敌的功臣。 有时候,现实有些残酷。 韩信带着他们冲到了太虚,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三名首神是因为战局离他们想象的相差太远,所以呆滞了。韩信则是被那只巨大的,沐浴在光辉之中的单翼大鸟。 ………… 就在韩信他们到来之前,那些光团不断冲入太虚。一枚接着一枚没入凰君的以内。 凰君那残败的身躯就像是一盏灯笼,容纳着这些不断飞冲过来的光点,最后变得越来越耀眼、夺目。 三尺首神顿觉不妙,没想到这种没有天人传承的鬼地方,竟然能悟出这样的种族秘法。这实在是太让他意外了。 不过,这样一头强弩之末的禽鸟,就算是拥有着这样的秘法。这禽鸟祖辈未必就出现过强大的同族,那么这样的小小禽鸟,就算是真的通过秘法增加了实力,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而且这样的秘法,一旦施展就不可能停下。他们的力量很快就会在消耗中不断流失殆尽,最后,这禽鸟会死去。 他只需要与之对战到那一刻,那么战斗就结束了。这枚星辰之上能够与自己勉强交手的存在都已经全部斩杀殆尽。这枚星辰就成为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他这一次,终于可以成为天人了。 凰鸟吞下了所有的光团,它化身为了一头巨大的光鸟。 只剩下一只的羽翼,没有挥舞,而是垂挂在背后。它依靠着光团带来的强大力量朝着三尺首神冲杀过去。 角龙身躯断裂,痛苦的盘在太虚之中喘息。 它努力的睁着眼睛,看着漂浮在太虚之中沉浮的庄闲的尸体,也看着依靠着先祖一代代带来的力量,和三尺首神战在一起的凰君。 只可惜,它不是凰君那个时代留存下来的龙族。它和那个时代的龙族并没有血缘关系,否则它可以凭借这样的秘术,增加自己的力量。届时龙凰联手,必定可以重创乃是杀死三尺首神。 可惜,不可能了。 韩信赶到了。他看着被重创几乎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的角龙,看着漂浮着的庄闲尸体,看着垂死挣扎奋战的凰君。 “凰君!”韩信高声呼喝,他飞身而进,挥舞荒枪,一枪长刺出去。 枪势顿时喷射了出去,凰君听闻其声,回头看了他一眼,稍稍闪避。 枪势驰骋,三尺首神冷冷一笑,挥手将之打碎。太弱了,就算是天命流,但一尺首神终归是一尺首神,实在是太弱了。 韩信这一击也没有施展全力,他只是借机近身凰君。 凰君背后的羽翼立即垂下,将韩信护在了其中。 韩信问道:“八枚,你有八枚神骨么?” 凰君目光低垂,然后露出了笑容。“现在没有,但是很快就会有了。” 说罢,它将韩信一甩丢向角龙那处。 韩信立即明白了凰君的意思,大声咆哮道:“或许有更好的选择!” 凰君没有理他,继续朝着三尺首神冲了过去。 471 逆反之穹(下) 471 逆反之穹(下) 凰君与三尺首神缠斗在了一起,韩信看着角龙。角龙对韩信摇了摇头。 “我已到极限,一会儿你收凰君的神骨之前,记得先收下我的。加上二十枚神骨,应该可以让你成为三尺首神了。” 韩信顿时凛然,想说什么,角龙已经挣扎着飞冲了出去。巨大的身躯断了半截,飞的也没有之前那么快了。 阻止不了,韩信咬着牙,努力的思考着胜算。 角龙和凰君悍然赴死,面前还躺着已经战死了的庄闲的尸体。韩信眼中出现了愤怒的火焰,他决定放弃了。 放弃自己的天命流。 韩信持枪而立,他摆开了阵仗,至少能帮凰君和角龙一下也好。 他凝聚荒枪之意,一点一点,此刻他就身处太虚,远方到处都是星辰。 他想象着自己的长枪能带着无数恒星走向终结,一枪毁灭无数星辰。 三名一尺首神见状,立即冲到了韩信的面前为他护法。 他们内心当然是有些恐惧的,但是能被凰君选中成为首神的,哪一个不是信得过的,而且是一方枭雄。这样的存在是不会接受恐惧的支配的。 一枪扫出去。 强大的荒枪之意瞬间笼罩了被凰君缠住的三尺首神。 三尺首神心有所感,立即进行躲闪。可是他腾出去数百丈,那股力量竟然还笼罩着他。 他挥手斩断自己的一缕毛发,那毛发飘落在太虚之中,迅速化为了尘埃落下。 三尺首神大吃一惊,他有些惧意的看了看韩信。 凰君再一次扑至,角龙跟在凰君身后姗姗来迟。 角龙看准了机会,一头咬住三尺首神的一条手臂,巨大的撕咬力量直接将整条手臂都撕扯了下来。 三尺首神怒啸一声,一掌拍下,角龙的身躯蓦然一阵剧烈的颤抖,缓缓地,没了动静。 巨大的角龙身躯缓缓坠落下去,三尺首神抓住从角龙身驱之上冒出来的四枚神骨,一把塞了两枚入口,神骨的力量让他的断臂开始了重生。 只是两枚是不足以让三尺首神一条手臂重生的,于是他陆续的掏出将近二十枚神骨,全部吞了下去。 他的断臂,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生长了出来。 眨眼之间,三尺首神已然恢复如初。 愤怒如他,又是一掌落下。角龙的尸体顿时被巨大的力量震得四分五裂,缓缓散了开。 韩信看得见角龙那些碎开的尸块上,不断飘出来的真谛丝线。 黑猫飞快奔跑,将那些真谛丝线全部收集起来。 与凰君交战的三尺首神感应到了什么,一掌错开轰击向了黑猫所在的位置。 黑猫一闪,回到了韩信的肩头,他对着韩信吐下了七枚神骨。 距离百枚,依然差一枚。 “信主,还差几枚?”站在韩信身旁的一尺首神突然看向了韩信,目光灼灼,充满了坚定。 “一枚。”韩信低声说道,他看穿了对方的想法。他也知道自己的回答之后,会带来什么,但是,他没有阻止。 因为他真的需要这最后一枚神骨。 只见那名一尺首神,顿时大笑起来。他很高兴。 “两位兄弟,这枚星辰往后的守护,就交给你们了。” 话音落下,不待另外两名一尺首神反应,他拔出了自己手中的短剑,一剑斩下了自己的头颅。 一条条金色丝线顿时从尸体之上飘了出来。 另外两名一尺首神刚刚惊呼出声,但是下一刹那,他们选择了沉默。 他们需要这最后的一枚神骨,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两人接过了他的尸体,韩信则是接过了黑猫叼回来的神骨。一百枚神骨,凑齐了。 “凰君!快回来,该是你蜕变的时候了。”韩信高声咆哮道。 然而,话音还未落下,凰君的身躯却突然爆裂了开。三尺首神穿破了凰君的身躯冲了过来。 凰君的身躯被洞穿了。 三尺首神一直在注意韩信的行为,他隐隐已经猜到了韩信在干什么了。百枚神骨,能让二尺首神成为三尺首神。 刚才那名一尺首神自尽,然后韩信手中出现了一枚神骨,这一点更是应证了他的猜想。 虽然不知道这个异族到底有着什么强大的神骨收集手段,竟然连一尺首神身上的神骨都能抽取出来。但是只要他打赢了这一战,成为天人,这些都是小东西,不足以为道。 现在,他要做的是,抢到那一百枚神骨,杜绝这里可能诞生三尺首神的可能性。 只要完成了这一点,那么他的胜算才是百分百。 两位一尺首神朝着三尺首神冲了过去,虽然知道自己的力量在三尺首神面前不堪一击。但是只要能为信主争取那么刹那的时间,就算是划算了。 就在一尺首神要和三尺首神冲击在一起时,已经被洞穿了胸口的凰鸟蓦然从三尺首神背后抓住了三尺首神。 “韩信!快!”凰鸟大声喝道。 韩信呆呆地看着凰君,凰君要他成为三尺首神!可是,现在一百枚,还不够啊! 凰君张开羽翼,将三尺首神与自己卷在一起。 紧接着,它身上的光辉逐渐暗淡了下去。 轰!凰君的身躯化为了一枚巨大的炸弹,卷着三尺首神爆裂了开。 巨大的爆炸形成了虚空的压力风暴,无数的真谛丝线四处横飞。 黑猫兢兢业业的收集着真谛丝线,九枚神骨落到了韩信的手中。 这样的攻击,依然不可能杀死三尺首神,对方只是模样变得有些狼狈了,或许是有伤势吧,所以一脱离爆炸的范围,他就立刻取出了好几枚神骨放进了口中。 三尺首神再次冲来,两名一尺首神也死在了他的手中。 又是两枚神骨落下。 韩信看着自己掌心的几枚神骨,他深吸一口气,看着不断靠近的三尺首神。 他知道,时候到了。 一百一十一枚神骨,他可以成为三尺首神了。 为了这些神骨,凰君没了、角龙没了、三名实力强大的一尺首神也没了…… 现在,是轮到他为这枚星辰付出的时候了。 就在他准备动手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我来吧!” 472 我从邪中来,此生化为翼(上) 472 我从邪中来,此生化为翼(上) 韩信惊觉,他方才太过于用心准备吞噬神骨,以至于旁边突然出现了个人都不曾发现。事实上,并不是他没有发现,而是到来的这道气息,太诡异了。 他侧头看去,只见站在自己身侧的是,步钦常。 此刻的步钦常身上散发着一股十分诡异的气息,有些像是二尺首神,但是也不确定。浓郁到了极点的邪气弥漫着,韩信伸手稍稍触及,顿时感觉到自己的身躯都有点被这股邪气同化过去的感觉。 “邪…邪道?”韩信有些疑惑的问道。 步钦常看了看他,没说话,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庄闲尸体上。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身上得到的这股力量到底是从何而来的,他目光变得异常冰冷。 “给我百枚神骨!” 他对韩信说道。 韩信有些出神的看着他。“你要放弃天命流了么?” 步钦常转过来看着他,他自嘲的一笑。“我只不过是一道邪物!什么天命流不天命流的,给我吧!” 三尺首神立即到了,三尺首神伸手抓向了韩信。韩信回头看着三尺首神,嘴角含着微笑,淡淡笑着:“你抓我,有什么用呢?” 一大堆神骨,像是漫天美丽的星辰光点,零零散散的铺了一虚空,全部从韩信这处飞向了步钦常。 步钦常伸手邪气一卷,一百一十一枚神骨,全部进入了步钦常的体内。 三尺首神瞳孔一缩,他立即伸出手去抓步钦常。 方才这个邪气森森的东西出现时,他就感觉到了一种不妙的感觉。所以出手也只是来抓韩信,并没有贸然对这个邪气笼罩的东西出手。 然而,现在他必须要尽快,在对方吞噬完神骨之前,就算是冒着不知名的危险,也要将这个诡异的东西捏死。 可是,巨大如他,将小小的步钦常捏在手中,掌心却传来一股尖锐的灼烧刺痛感。更加不可思议的是,所有手段都在双掌之上的他,不管怎么捏,掌心这个小小的邪气东西,竟然没有半点反应。 步钦常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着三尺首神,充满了嘲讽,淡淡道:“怎么?你还妄想,杀死我一个不死不灭的邪物?” 韩信心头一凛,不死不灭,血星草林! 步钦常自嘲的笑着。“从一开始,我的诞生就在庄闲的算计之内。庄闲创造的邪道,其实并不完善。庄闲梦想中的邪道,是不死不灭,永恒无敌的邪道。” 步钦常喃喃细语着。 “可惜,庄闲是人。他尝试了让自己死去,可是得到的结果却是阴世道与邪道双修,并没有完成他理想之中的邪道。于是,庄闲创造了我。” “我是邪道中生,以邪道圣体孕育之物。我才是,真正的邪道的化身。我,不死,不灭,我,永恒,无敌。” 步钦常抬起了头,眼中满满全是邪光。 韩信这一刻才发现,步钦常没有肉身了。他那具属于庄闲的肉身不见了。 三尺首神愤怒的想要将掌心的韩信捏碎,步钦常却在这时化为一道黑雾,一转缠绕在了三尺首神的手腕之上,淡淡道:“韩信是我们这枚星辰诞生最强天人的希望。所以……放开你的脏手!” 三尺首神痛苦的咆哮起来,他将韩信丢开了,待得他抽回手时,那整个手腕已经被邪气彻底邪化了。 “庄闲,真是个,好厉害的人啊!”步钦常苦笑着。 他努力的想要活出自己的道路,努力的想要活出自己人生。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成功了的时候,转头发现,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全部都是笑话。 可是最为悲哀的还是,人家为他安排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妥当,那样的完满,你必须接受,逃不掉,躲不开。 三尺首神挥手,汇集力量。而后一掌蓦然轰砸下去,可怕的力量顿时淹没吞噬了韩信和步钦常。 步钦常化为一阵黑雾,包覆了韩信,却没有侵蚀韩信的身躯。 三尺首神强大的力量轰砸下来,根本伤不到黑雾之中的韩信半分。 不一会儿,黑雾将韩信放了出来,步钦常站在旁边。韩信低头看去,这枚星辰的羽翼又一处被打穿了,上一次是神州、秦州等一片大地北边的地方,这一次则是东边。 步钦常慢慢的摇着头,那副生无可恋的忧伤表情上出现了点变化。有了些许杀意和干劲。 三尺首神顿时有些愤怒,然后他知道自己奈何不得这诡异的东西,转头就跑。 步钦常却没打算放过这个威胁了这枚星辰漫长岁月的东西,他化为无尽的黑雾,黑雾一下爬上了三尺首神巨大身躯的脚腕。 三尺首神发出了痛苦的嘶鸣,它焦急之下,一掌斩断了自己的那条腿。 可是黑雾又爬上了他的另一条小腿。 三尺首神果决无比,这条腿也不要了。 步钦常明知道语言不通,但还是禁不住调侃了一句。“怎么?打算一点一点的全部砍给我?” 一瞬间,黑雾全部吞噬了这名三尺首神。 起初,黑雾之中还不断的传出嘶鸣和咆哮,可是很快,声音停止了。 黑雾重新化为了步钦常,他的身后跟着没有双腿,身躯巨大的三尺首神。 彻底被邪气邪化了。 韩信呆楞楞的看着步钦常。 步钦常笑了笑:“虽然被我杀了,但是我用邪气邪化了他的身躯。施展不了活着时的手段,但好歹也是一名三尺首神啊!” 韩信没说话,他将散落在虚空之中的尸体,一具具的收拾起来。 这些都是守卫这枚星辰的英雄,他们应该被葬在这枚星辰之上。 步钦常看着他在做,没有走上去帮忙。因为不远处,还有不少一尺首神、二尺首神被战斗的动静吸引了过来。 他们正在虎视眈眈。 等到韩信收拾完了,步钦常看着他说道:“悲伤是没有意义的。等你哪天放弃了天命流,这具身躯之内的神骨你尽管来取,到时候你我都为三尺首神,一起守卫这枚星辰。” 韩信看了看步钦常,摇了摇头,笑道:“悲伤,这样的情绪对我们来说都是近乎麻木的东西。我只感到悲哀。凰君守了无尽岁月,却到此为止了。庄闲创造的邪道,最后为你作了嫁衣。角龙梦想成为应龙,却止步于此永久。” 说完,韩信抬头看向了步钦常,一脸悲哀的看着他,问道:“步钦常,你觉得,我们还有多少岁月可以活呢?” 步钦常一阵语滞,目光从忧伤和生无可恋变得认真,变得有了一丝悲哀。对自己未来的悲哀。 473 我从邪中来,此生化为翼(下) 473 我从邪中来,此生化为翼(下) 一旦开始选择吞噬神骨,那么没有资源就代表你有了终点。三尺首神吞不到永恒之花,那么就是永远的三尺首神。当然步钦常可以选择吞下这枚星辰的永恒之花化为天人。 可他不会这么做。若是自己吞了,守护就失去了意义。可若是不吞,迟早有一日,会出现比自己更加强大的存在。或许是同为三尺首神,或许是永恒之谛天人。 到了那时,步钦常依然会死。 韩信不知道的是,步钦常早已想明白了这件事,这样的问题难不倒他。 他抬头对韩信露出笑容来。 “所以,身为天命流的你。是这枚星辰的希望,终有一日你成为了天人,你可得替我去掠夺一朵永恒之花,让我也成为天人。” 韩信愣在那,愣愣的看着步钦常,久久没有说话。 良久良久之后,韩信似是才听到步钦常的话语。然后郑重对他点头,十分认真说道:“好!愿你我,能活到那时。” 危机解除。韩信亲自向六层世界通报这一次战斗的结果。他将战死者的功勋提升到了最高,为他们追加荣耀的名号。尽管他们难以享受到这样的尊荣,但他们的后代,将会在这种荣耀的金辉之下,茁壮成长。 三位至高统领者没有后代,但是其他三名一尺首神是有的。 后边的事,就由龙骧接管了。龙骧听从凰君和角龙的话,去狩猎了。战斗结束后,韩信往下落的时候碰上了龙骧,那时他正拖着六百名虚之星者,准备去找韩信。 听闻众人死讯,龙骧沉默半晌,将那些虚之星者交给韩信。落到了大地上,在一家酒馆里泡了数日。 数日后,他有些狼狈的走出酒馆,回到了韩信身边。 十一名一尺首神被召回,他们往后将是这枚星辰的守护者。 韩信辞去了至高统领者的职位,将权力交给了十一名一尺首神。 十一名统领者,以及至高统领者龙骧,形成了全新的体系。 步钦常说:暂时没有必要培育新的首神,眼下需要做的是,安抚现下的世界。 他只用了一百枚神骨,剩下的还给了韩信,韩信给了龙骧。龙骧成为了二尺首神。 战后,涼鸾将龙城背回了第六层世界,将它放置在了原来的地方。从今往后,龙城只是这广袤海域上一座孤岛。 韩信为这座孤岛巩固了根基,依然住在这里。 龙骧将这样全新的时代称之为:新年纪元。 这一年,称之为新年纪元元年。 过了好些年,韩信也记不清那是什么时候了,大抵是新年纪元八年九年的样子。步钦常来到了龙城这座孤岛上,他自带了好些酒,与韩信畅饮。 饮够了,他对韩信说:你听过翼么? 韩信有些出神,这个字眼从凰君的口中听过几次。只是并未详细了解,他本以为包覆在太虚之中,这枚星辰之外的羽翼,就是所谓的翼。 韩信没有作答,步钦常也不是十分在意他的回答。他拉着韩信,两人飞身冲到了太虚之中。 巨大的羽翼之上现在有三个巨大的坑洞,现在这些坑洞之外,都有一尺首神进行守卫。否则外界的虚之星者早已大量涌入这枚星辰了。 “我从凰君生前所留的手记中,看到了一个不曾见过的名词。” “翼神!” 步钦常酒已经醒了,他看着下方的羽翼,缓缓为韩信解释着。 他认为这样的解释是十分有必要的。若是自己有一天被更加强大的对手斩杀了,韩信成为了下一个守护者,他就必须承接自己的使命,背负起这些东西。 这也是凰君留下的使命! “所为翼神,是凰族留下的宝物。”说着,步钦常漆黑的手掌之中黑雾消散,露出了一枚冰蓝色的羽毛。 “凰羽?”韩信疑惑的看着他。 步钦常笑了笑。“这就是宝物,翼神。也就是掌控这枚星辰的羽翼的根源。” 韩信有些惊奇,没想到步钦常竟然找到了这样的东西,那岂不就是说,守卫这枚星辰的羽翼,可以修复了么? 步钦常继续说道:“握着翼神,就可以驾驭这巨大的羽翼。这羽翼张开的时候,没什么作用。只能保护一下这枚星辰。” “若是羽翼一旦收拢,将会变成威力巨大的武器。攻防兼备。可惜凰君没有使用这样的宝物,否则就算是杀不死三尺首神,和对方平手肯定是没问题的。” 韩信摇了摇头。 “凰君正是因为自己没有把握,才没有作出那样的选择。它只是想保护这枚星辰而已。” 他们并未在这个问题上深究,毕竟这个问题是次要的。 步钦常举着翼神,说道:“韩信,看好了。今日,我将让你见证一场奇迹。” 韩信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下一刻,步钦常将羽翼放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顿时大量的黑色雾气从心口处冲荡出来,被冰蓝色凰羽吸摄进去。 紧接着,这枚星辰表面覆盖的羽翼,出现了变化。 原本纯白无暇的羽翼,就像是沾染了墨水的干纸巾,迅速被侵蚀变得漆黑。没一会儿,所有的羽翼都变成了漆黑无比。 到了这一步,事情还未结束。那三个巨大的羽翼坑洞边缘,开始衍生出了新的羽毛,一根接着一根,一片接着一片,三个坑洞开始迅速缩小。 步钦常正在修复羽翼。 “为何,这样快?”韩信吃惊的看着步钦常,按理来说,修复羽翼应该是十分漫长的事情。譬如凰君一族就是花费了十分十分漫长的岁月才完成的羽翼。譬如凰君就是花费了十分漫长的岁月,才完成了那个补丁。 要是都像步钦常那么简单,凰君和昔日的凰族就不必那么辛苦了。 步钦常回答道:“因为,我是三尺首神。” 474 遥遥九万年(上) 474 遥遥九万年(上) 羽翼被修复了。 韩信站在龙城,抬头望去,只有他这样的首神才能看得见那羽翼和之前的不同。 就算是羽翼变得漆黑,就算是羽翼弥漫着浓郁的邪气,也阻挡不了阳光的照射。这枚星辰的大地和海洋,依然处在温暖的阳光之下,万物都正在茁壮地成长着。 想到步钦常所说,韩信缓缓笑了。 “你可要尽快成为天人啊!到时候,这枚星辰才是真正的无虞。” 韩信笑着,然后缓缓转身。 这一转身,这枚星辰之上便是三次沧海桑田,万事万物不断地发展衍生。 旧的事物消亡,新的事物诞生。大地沉浮,山川起落,江海干涸又丰润。 就连涼鸾所珍视的龙城,也化为了灰烬。 一道腥火的战争火焰,从遥远的太虚深处,燃烧着燃烧着,一直蔓延到了这枚星辰之上。 等到回过神的时候,这枚星辰之上,已经是被这道火焰焚烧的无比狼狈。 九万年岁月,这枚星辰上能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漫漫的虚空之中,漆黑的羽翼已经变得残破不堪。第六层世界早已化为了地狱,没有半只生灵存在。 早已战争前期,上三层世界的生灵们,能撤到下三层去的,已经都撤下去了。 来不及撤下去的,也已经成为了这场战争那漫天烟灰中的一点尘埃。 在漆黑的羽翼之外,无数首神屹立在此,他们分为了两边阵营,相互对峙。 步钦常站在队伍的最前边,在他的身旁,是另外数十名三尺首神。剑指寒、叶穿云、韩遇经、涼鸾和龙骧皆在此列。 在他们的身后,是数不清数量的二尺首神和一尺首神。站在他们对面的,同样是数十名三尺首神,以及一大堆的二尺首神和一尺首神。 “你们这枚星辰,在我攻打过的有生命星球之中,实力算是不错了。” 对面为首的三尺首神高声说着话,他用的是这枚星辰的语言。 “但是,如果你们认为仅靠这点实力,就能反抗我族,那就未免太可笑了。” 步钦常淡笑着,九万年来,他们所面对的强敌,还少么? 天人永恒之谛?六万年前,他和韩信就曾联手坑掉过一尊,韩信收到了近万枚神骨,于是就有了身后这一支庞大的首神军队。 而且不仅一次,在那之后,也就是在此往前追溯八千年。由步钦常阻止,在牺牲了六名三尺首神、两百名二尺首神和近千名一尺首神的代价下,也杀死了一名天人。 天人固然强大,但并非不死不灭。相反,他步钦常虽然不是十分强大,但却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找到过他的关键之处进行攻击。他现在的存在就和韩信的猜想是一样的。现在的步钦常和血星草林之中的邪物,是一样的。 事实上,血星草林其实是当年庄闲为了创造邪道,而开发出来的试验场。因为邪道创造成功了,所以在血星草林里的阴世邪物全部收到了影响,都成为不死不灭真正的邪道产物。 只是,那些邪道产物并不受掌控。那些邪道产物属于不稳定份子,它们天生就嗜杀、嗜血。因此,庄闲放弃了那片地方。 在将阴世重组之后,庄闲还亲自出手,将自己的试验场给毁灭了。但是他还是无法杀死那些邪物,于是他将那些邪物捆缚起来,丢到了这枚星辰不远处的恒星里去了。 若是这样还能活下来,庄闲也认了。 也正式八千年前的那一战,动静实在是太大了。无意中惊动了一名正在附近游荡的三尺首神。 那名二尺首神,当时步钦常发现了这名二尺首神,直接将之杀死。 然而没想到的是,这名二尺首神在发现这枚星辰存在生命之后,第一时间就选择将消息传递出去了。 步钦常却不清楚这一点,他以为事情结束了。没想到,过了八百年,第一批异族首神,抵达了这枚星辰。 一场延续至今的大战,随即揭开了帷幕。 首神之间的战争,是很难有结局的。因为首神死了,还会有神骨,神骨吞噬下去又可以产生新的首神。 虽然有折损,但是对于双方来说,都是比较缓慢地。 因此,一批战死,下一批继续上。 “可惜韩信不在,不然咱们耗死他们。”步钦常低声说道。 “若是老三在,这些所谓的三尺首神,哪里够杀?”叶穿云淡笑着,虽然他没有韩信那么强大,但是他也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到了二尺首神。为了对抗异族,于是选择放弃天命流的道路,成为了三尺首神。 当然,他和剑指寒也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天赋已经走到了尽头。 说到这一点,就不能不提韩遇经。 这是这枚星辰上,继韩信之后,诞生的第二位天命流三尺首神。 他们这边在场有三尺首神三十三名,但是只有韩遇经一人是天命三尺。其他全部都是神骨堆积的。 除了韩遇经这名天命三尺之外,倒是还有一些天命二尺和天命一尺。 只是,天命流比他们想象的要困难无数倍。二尺首神和一尺首神加起来数量接近一万名,但是天命二尺只有三位,天命一尺也只有十五位。 最为致命的是,走到了这一步,他们的潜力似乎都要耗尽了。想要再进一步,几乎不可能。 唯有韩遇经,就像是没有尽头的似的。就像是韩信一样。 这两个姓韩的,是这枚星辰的希望。这是步钦常的原话。 后来,韩信离开了这枚星辰。 “小心,他们要动手了。”涼鸾在他们身旁提醒着。 韩遇经拿着斧子,站在了最前面,他目光灼灼,看着对面阵营之中亮起了一道道光芒。那是对方的军队出手了。 与此同时,他背后的首神大军们,也纷纷施展手段,一道道光辉从他们的掌心不断涌现。 475 遥遥九万年(中) 475 遥遥九万年(中) 时间回溯一万三千年。 韩信成为三尺首神已经有六万多年了。可是,成为三尺首神之后的他,明显能感觉到达到了所谓的瓶颈期。 黑猫说这是正常的,当年酉辰在三尺首神困了三十万年呢!这都是极其寻常的事情,首神寿命漫长,很少听到说首神的死亡是因为寿命到了而死去的。 韩信的瓶颈期和别人的不太一样,一般人家的瓶颈期都是领悟到了极点,但是没有契机突破。 韩信的恰恰相反,他只要领悟到了极点,黑猫就会助他进行突破。所以基本不会在所谓的极点有所停留。现在韩信碰到的情况是,自从达到了三尺首神之后,他的领悟就停止了。 他以为是自己的潜力走到了终点,可是黑猫却不是这样说的。黑猫告诉他,这是正常情况。说没有人是可以一口气突破到天人的,就算是当初的酉辰,也是这样。 而且酉辰的情况比韩信现在的还要糟糕,酉辰在每个境界都停留了十分漫长的岁月。 对此,黑猫给出的建议是,出去走走。 韩信想了想,没有作出回答。 早在他成为三尺首神之前,他就发现了这枚星辰上有一道奇怪的通道。那就是阴世轮回彼岸。 那些死魂消失,并不是转世了,而是去了其他地方。 韩信通过巫族的手段与死魂之间建立联系,然后那些死魂在踏入那个地方开始,渐渐消失,看着就像是往生转世了。 但是韩信感觉到的,却不是这样。这些死魂以一种无比快的速度远离了这枚星辰,只是几个呼吸,他们就脱离了韩信的感知范围。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后来,韩信尝试了开启通道的方法。发现方法其实无比简单,那就是用死气笼罩住自己,完全笼罩住即可。 为了证明这个理论的正确与否,他还专门搞了几头猪,传送了过去。 在传送的过程中,至少在那还能感受到的几个呼吸之内,猪并没有死去。而且,也是以那种速度远离。 他们离去的方向韩信也确定不了是哪边,只能感觉到,那是十分十分遥远的地方。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思考,韩信决定去试试看。或许能够得到契机打破这一切呢? 反正韩遇经如今也成为了天命三尺,还有好些天命二尺和天命一尺。这枚星辰的未来和希望,必然是不会断绝的。 于是他花了好长的一段时间,说服了涼鸾,并且说服了自己的两位兄长和韩遇经。最后,他们同意在季风的陪同之下,让韩信前去。 若是在过去,韩信要去哪。说一声便可。可自从步钦常将韩信称之为这枚星辰的希望之后,许多事情就开始变得牵一发而动全身了。 韩信动,许多东西都必须随之而动。所以为了让那些不必动的东西可以不动,他花费了好些时间。 等到一切事情都处理妥当之后,韩信带着季风,重新踏上了彼岸的土地。 当他们到达的时候,这地方已经有好些个死魂。他们正在继续变淡。虽然在韩信的感知当中,在传送离开的过程只需要几个呼吸的时间。可是这些死魂却会在此停留上将近两天。 韩信席卷而来一大堆的死气,将自己和季风包裹其中。 三尺首神季风,天命三尺首神韩信。 两个人在死气的完全包裹之下,很快就开始出现了反应。 韩信这一次作为切身的经历者,感受着这一切。以前好多次他都是一个旁观者。 真正经历的时候,韩信才发现,整个过程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之前他的猜想是,这些死魂其实在一瞬间已经被传送了出去,留在这里的只不过残影。 虽然残影残留上两天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可是那些残留在这里的淡化下去的躯体,就算是身为三尺首神的他,也触碰不到。 所以,这样的猜想还是有点依据的。 现在韩信切身感受到的却不是这样的情况。 只在那么是一瞬间,就在韩信和季风被死气彻底包裹之后,就在彼岸之地开始传送他和季风开始的一刹那。 韩信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抑或是说灵魂被强行撕扯出了身体。 在那一瞬间,韩信第一次见到了与自己的灵魂相连的秘境之灵的模样。 韩信自己的灵魂,就像是一个发着白光的朦胧球状物,现在这个球状物旁边,还粘连另一个稍小一些的球状物。 两个球状物相互依存,要是强行掰开的话,两个球状物都会变得不完整,从而直接崩毁。 季风也看到了韩信那奇怪的灵魂,但是他什么也没有问。 他们的意识传送就和韩信之前感受的一样,只是几个呼吸,就不知道被传送了出去多远。 可就算是这样的速度,他们依然被传送了很久很久。 季风尝试过计算时间,但是没有成功。时间的概念本身就是一个不稳定的概念,你在不同的星辰上,计算出来的时候会受许多因素影响。所以计算结果无法做到准确。 季风尝试的是,将这些外在的干扰因素全部排除掉。但是,他没有成功。 终于,他们到了。 这一次的终点,期间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可是,他们到达的时候,只有两个光团。两个光团漂浮在那里,无法动弹,直到在原地待了许久,等到自己的身躯一点点被传送过来,在这边进行重组之后。 两个光团这才重新进入自己的躯体,恢复了行动力。 韩信看着面前的景象,他和季风已经看着这景象太久了,只是没有行动能力无法进行进一步的探究。 现在,他往前走了一步。 476 遥遥九万年(下) 476 遥遥九万年(下) 出现在韩信他们面前的,是一片纯白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是纯白的,他们现在所处的,是一个洞窟之内。 洞窟内的岩壁也是纯白的,那分明是岩石的形状,但它的颜色比牛奶还要白。 “这里,是哪里?”季风问出了韩信心中所想的问题。 韩信摸了摸身后,君凰剑和荒枪都在。 有兵器在,那就还好。 “走,出去看看。”韩信低声说道。 季风微微点头,他也拔出了自己的剑。如今已经是三尺首神的他,虽然研究不出三尺首神的手段,但是想要学习一些二尺首神和三尺首神的手段使用一下,还是没问题的。自己研究不出来,学虽然学不精,但好歹不会空着手。 他们缓缓走向了洞窟对外的洞口。 到了洞窟口,他们往外看去,顿时,呆住了。 一颗已经无法用巨大来形容了的树,立在他们的面前。那树不知道距离这个洞窟有多远…… 不仅是树,在他们周围,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洞窟。这些洞窟里不断地飞出一个个重新组合了身体的死魂。这些死魂一出现在这里,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飞身而起,飞快朝着那颗树飞去。 就在他们飞出洞窟的一刹那,他们身上的死气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浓郁的死气,变成了一种韩信从未见过的气息。 那气息和死气截然相反。 死魂飞快朝着大树飞去,飞着飞着,就渺小到了无法看见的地步。可以肯定的是,就算是已经到了无法看见的地步,他们依然没有到达那颗大树。 “你们知道这是哪里么?”韩信问道。 秘境之灵否定的回答了一句,它当初生于秘境,守于秘境,虽然接触到了许多东西。但是并没有接触到太多首神乃至首神之上层次的东西。 稍稍沉静之后,黑猫开了口。 “这里是永恒之界。” 韩信和季风都是愣了愣神。这次黑猫的声音是故意让季风听见的,季风一扭头看见了韩信肩膀之上蹲着的黑猫。 他本想出手了,但是看见韩信的神情如常。于是又没有急着出手。 “永恒之界!”韩信揣摩着这个名字的含义。 黑猫继续说了下去。 “关于永恒之界,有很多说法。但是永恒之界的存在,在永恒之谛的群体中,并不是秘密。” 黑猫继续说着。 “酉辰说过,永恒之界,是宇宙的中心。也是宇宙的动力源泉。” “你们应该听过,能量守恒吧?” 韩信点了点头,但是季风却不太明白。季风没有插嘴,关键只要韩信能明白就够了,他认为自己只要配合韩信就够了。 “这也是守恒的一部分。灵魂。”黑猫眯着眼,看着那颗巨大的树。 “酉辰说过,这棵树很重要。这是永恒之界的基础,也是永恒之界的核心,更是整个太虚的核心。”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无法靠近那棵树。” 韩信和季风面面相觑。 “无法靠近?这是为何?” “那棵树下,有一族守护着。谁也不知道他们守护了多久,或许从太虚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存在了。当年酉辰降临这里的时候,亲眼看着三名试图硬闯的真神永恒之谛,被那一族的存在给撕裂,化为树的养料。” “对方出了几个族人?”韩信问道。 黑猫语气有些沉重,目光也变得无比凝重。 “一个!” 韩信与季风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是真的听到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季风认真思考之后说道:“天命真神永恒之谛?” “不清楚。”黑猫回答道。 韩信目光则是灼灼发光,有些兴奋的说道:“或许是比真神永恒之谛更加强大的存在。” 太虚之中明确表示,真神永恒之谛就是极限了,至少这个境界从创造出来开始,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做到突破上去,到达更加的地步。 因此,真神永恒之谛,是太虚之中公认的最强者。 既然这一族能以一人之力撕裂三名真神永恒之谛,也就说明,对方具备了十分强大的压倒性的力量。 这样的力量天命真神的确可能具备,但是令人遐想的是,如果不是呢?如果这一族拥有着通往更高处的力量呢? “当初三位真神就是这么想的,他们认为树里蕴藏着我们所不知道的力量。只要靠近,一定可以成为更加强大的存在。所以他们才会联手铤而走险。就算是现如今,依然时常会有人选择铤而走险。” “走,我们过去看看。”韩信有些兴奋的说道。 黑猫知道他在兴奋些什么,但是并没有出言阻止。 韩信和季风脱身离开了洞窟,迎着风很自然的就飞了起来。这样的飞行并不需要他们自己出力,一切都是这个世界做的。 韩信看着那些与自己并肩而行的死魂。 他们从离开洞窟的一刹那开始,身上乌麻麻的死气就被转化成了一种充满了生机的气息。然后在不断往前飞的过程中,他们身上的颜色变得逐渐纯白,趋近于透明。 这样一来,韩信和季风两个人就像是永恒之界里存在的两枚污点,无论站在哪个角度,只要朝那一看,就能十分清楚得辨认出来。 他们飞了很久,他们是看着那巨大的树枝在自己的眼中变得更加巨大的。 等他们快要飞到树冠的时候,那里的一片青叶,完全比得上一枚星辰的大小了。 就在他们想要接触青叶的时候,一个浑身纯白的人形生命,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他低着头,整个身躯都笼罩在纯白色的斗篷之内。它低头细细喃语,说的是韩信他们完全听不懂的异族语言。但是奇怪的是,韩信和季风都听懂了。 “在这里你们可以参悟真谛,但是不能触碰永恒之树。” 韩信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不知……” 他才刚开口,那道身影就消失了…… 对方根本就没有听他说话的打算。 477 永恒之界(上) 477 永恒之界(上) 对方根本没有打算聆听韩信的问题,更别说回答他的问题了。对方的出现只是警告一下,若是韩信不听劝继续靠近,那么只会落下一个被撕裂的下场。 “在这里参悟真谛,会更加简单吗?”韩信低声问道。 黑猫沉默小片刻,然后认真的说道:“在天人和真神之中有一个说法,就说所有的真谛都是从永恒之界流传出来的。所以这里是最接近所有真谛的地方。” 韩信有些喜悦,可是黑猫却没有打算让他继续喜悦下去。 “但是,在这里单纯的参悟,和在外界是一样的。真谛的领悟必须某些条件的触动才能引发。” 季风有些无言,他对这黑猫有点无言。说了半天,结果全是废话。 “不过……”黑猫转折个没完,季风已经收起了表情,管你怎么说,我就是无动于衷。 “可以等待。”黑猫抬头看着头顶那巨大的树冠,那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叶子,每一片叶子都有一枚行星一般大小。 “等待?”韩信也抬头看着头顶的树冠,慢慢的,内心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可是那种感觉很奇怪,莫莫名,莫莫无名。只见,他盯着的那一片巨大的树叶,突然开始了摇曳。 少顷之后,巨大的叶片,从树枝之上脱落了下来。 纯白的叶片,纯白的叶脉,顺着气流左一下、右一下、前一下、后一下的摇晃着下坠。 这样下坠的速度对于这棵大树而言,是很缓慢的,但是对于如同尘埃一般渺小的韩信等人而沿,却是太快太快了。 黑猫高声厉喝:“快闪开!要是被撞到,相当于被一枚星辰撞击。” 韩信吓了一跳,拉着季风快速上冲,他看准了叶片飘落的轨迹,躲在了正在叶片晃荡不到的地方。 可是等到叶片从身旁擦过的时候,所带来的巨大风压依然是令人难以承受的。韩信和季风感觉自己的身躯都要被这股迎面而来的风压给撕裂了。 等到叶片过去,一切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叶片不断的降落,动静越来越大。在下降的过程中,叶片所带动的气流越来越大。韩信推测,万有引力的概念在永恒之界也是适用的,尽管不知道这里是否存在地心。 随着叶片的动静越来越大,韩信注意到了下方,一道道身影随之而动。动静也变得越来越大。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这棵树的树荫底下,密密麻麻坐满了各种生命。 一见到落叶,成群的生命跟发疯了似的,接二连三冲天而起。其中有二尺、三尺首神,也有一尺首神,乃至于是虚之星者、天之冠者都有。 “那些是太虚中的大族送来的,在那些大族里。只有天命流,才是一族真正的守护者。所以无论是哪个大族,他们都会将族中的种子送到这里修行,也就是说,你看到的这些全部都是天命流。” 黑猫的声音有些兴奋。 韩信吃了一惊。这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天命流?不过想想也是寻常,宇宙浩浩渺渺,广袤无垠,单是有生命的星辰,就不知道存在多少。这里只不过十几万天命流,细算下来,不算多。 黑猫十分兴奋,十分喜悦。“虽然你没问过,但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一下。茫茫太虚间,目前已知的真神永恒之谛和天人永恒之谛完全是烂大街。就我知道的,真神就有六万之多,天人更是不计其数。但是,天命流真神,只有五位,他们屹立在无尽太虚的最高处,是最强大的存在。天命流天人,也只有四百五十位,酉辰,便是其中之一。” “韩信,成为真神吧!只有真神,才能凌驾终生。”黑猫兴奋无比,兴奋的不寻常。 韩信心有所感,他能觉察到那叶片之上有什么在吸引着自己。他朝着叶片飞扑了下去。 下方众多异族皆是吃惊。那叶片能带动多么庞大风压那个人肯定感受到了,可是他竟然还在不停的靠近叶片? 若是正面被那叶片击中,就算是三尺首神,也绝不好受吧? 一个不小心,纵然你是天命三尺,也会泯灭在这样的撞击之下。 即便是下方异族纷纷而动,也是因为不确定叶片降落的地点。因此他们决定先退散开,给落叶让开位置。 反正叶片上的东西谁能领悟多少都是机缘所定,谁也无法独占,谁也无法带走。他们并不着急。 黑猫也深知这一点,认为韩信现在没有必要去冒险。实在不行,等其他异族参悟结束之后,再接触叶片也还来得及。叶片在这里,谁也带不走,谁都有机会。 可是韩信不那么认为,他被叶片上的什么吸引了。 他不断靠近过去,恐怖的风压碾着他的身躯。几乎要将韩信的身躯彻底撕裂,可怕的力量已经将他的身体在一定程度上摧残了。 下方的众多异族看着皆是有些不忍,何必呢,又不是得不到机会参悟上面的东西。何必这样心急呢?这不是自找不痛快,皮痒么? 韩信顶着强大的风压,他拔出背后的长枪,蓦然一枪横扫,顿时将可怖的风压压制了下来过半。 然后他就借着这一空隙,一瞬间落在了大如星辰一般的叶片之上。 季风远远的看着,直到韩信安稳的落在了叶片之上,他才稍稍平静了些。虽然他对韩信一直十分有信心,但还是不免会担心。 韩信站在了叶片之上,那种感觉变得越来越强烈了。 他伸手抚摸着巨大而厚重的叶肉,旁边是深深凹陷的叶脉。他感受着这片树叶上传到自己手掌上的感觉。 他仿佛能感觉到叶片的脉动。 稍稍定神,他吃惊的睁开了眼睛。 那并不是仿佛,这叶片,真的存在脉动! 478 永恒之界(下) 478 永恒之界(下) 这树叶!是活的? 韩信吃惊的看着自己脚底下的这片树叶。这一点让黑猫也吃了一惊,因为就算是当年的酉辰在这里,也都没有发现这里的树叶是活的。 但是光光有脉动,还不能百分百确定树叶就是活的。他们还需要其他更加强而有力的证据。 就在韩信、黑猫和秘境之灵正在想办法进行验证的时候,树叶自己先做出了反应。 它说话了。 正是说话了。它说的话就和那些浑身纯白的,守护巨树的那一族的人讲的是一样的。 那是一种韩信他们听不懂的异族语言,但是他们却可以直接领会这种语言之内蕴藏的含义。或许这是一个高度相当之高的文明,他们的语言可以跨越理解的横沟。 “你发现了我的生命脉动!” 树叶的声音在韩信的身边响起,这声音十分轻柔,就像是在韩信的耳畔轻声轻吐的那样。这声音也分不清是男是女,不过能感受到,树叶并不存在恶意。 韩信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要作出回应,毕竟这样的事情太难得了。 “是的。”他作出了回应。 树叶顿时上的不知何处,立即又传出了声音。 “你不是白族!只有与我们根本同源的白族,才能感受到我们的脉动。你是什么生命?” 这问题问的,韩信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来回答。他沉默了半晌,回答道:“我能感觉到,这里有什么在吸引着我。” 树叶的声音沉默了,久久的沉默了下来。树叶缓缓飘落,之后再也没有类似于韩信这样疯狂的生命,为了这种毫无根据的事情冒险顶着风压,提前进入叶片之上。 韩信能感觉到,距离下方的地面,越来越近了。他的头顶已经站立着一大群天命流的虚之星者和首神们了。 待得树叶落定,他们便会一拥而下,落到叶片之上进行参悟。 树叶再一次说话,这次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像是在慌张什么。 它拼命的加快语速,到后面韩信只能全神贯注聆听,连思考都停止了。 “我乃永恒之树上的一片叶,我的生命十分短暂。” “我们从诞生,到脱落,短则五千万年,长则…我不清楚,至少我是我自己所知道的,在永恒之树待了最久的,七亿年。可是不管在永恒之树待了多久,我们真正活着的时间却很短。” “还未脱落之时,我们的意识并不存在。存在的只有永恒之树的恒久意志。只有当我们脱落的那一刻开始,我们的生命才是开始。” “在漫长的岁月里,虽然我们并没有自主意识。但是我们在不断的学习,那是一种被动的学习。我们是这广袤的世界里,最为博学的存在。” “可也就像是脱落是我们的诞生那一刻开始,当我们落下的时候,我们的生命也就会划上句点。因此,我们会竭尽自己的智慧,让自己尽量多飘荡一会儿,努力的让自己多存活一会儿。” “因为一旦与大地接触,我们的生命,将会被永恒之树收回。只有现在,我们是活着的。只有现在,我们才是具备自主意识的生命。” 韩信震撼的听着,同样一起听着的还有黑猫和秘境之灵。 这大概是永恒之界最大的秘密了吧,没想到这些树叶在脱离到落地的这短暂时间里,居然还存在这样的事情。 这么长的话语,树叶是一口气说完的。韩信沉默好一会儿,他拼命的思考,拼命的想将自己的思想从那震撼之中拉扯回来,因为树叶很快就要落地了。 他拼命的思考着,马上要到地面了。 “我…我…我能为你作什么?” 韩信高声问道。 树叶落地…… 一切,如同尘埃落定。 大量的天命流虚之星者和首神涌入这片树叶之上,这片树叶就像是一枚星辰那样大小,上面可以站上所有在这里参悟的天命流修行者。 这些天命流修行者并没有去看韩信,他们都有着各自的事情忙碌。即便是想要理会,他们乃是异族,语言不同,无法进行沟通交流。 除非学会永恒之树守护者一族的语言,那语言可以让任何异族都听得懂,十分神奇。 树叶上的生命消逝了,上面的脉动也趋于平静,直至消失。紧接着,一道道金色的丝线从树叶之上涌现出来,这些丝线就像是逃出了囚笼的飞虫,它们飞快升空,在天空中急速飞驰,最后一并涌向了永恒之树。 “这么多真谛丝线!”韩信吃惊的呢喃着。 黑猫清楚韩信的想法,于是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冷漠道:“这些都是属于永恒之树的东西,酉辰曾经说过,最好不要打这些东西的主意。否则极有可能引起整个白族的反噬,甚至乃是永恒之树的反噬。” “这似乎挺严重的。”后到的季风低声呢喃了一句。 他虽然担心韩信真的会强行作出一些危险的事情,而且他也看不见那些真谛丝线。但若是韩信真的选择做,就算是真的会立刻毁灭,他也会拦在韩信的面前,替他承载毁灭。 韩信在树叶上盘坐了下来。他开始思考自己为何能感应到那种玄奇的呼唤和吸引,也在思考着为何自己能感受到树叶的生命脉动。 过去,天命天人永恒之谛酉辰,也曾在树叶落地之前落到了树叶之上。可是并没有这样的发现。不单是酉辰,酉辰的师尊,一位天命真神永恒之谛也落在上面过,可也是一无所获。 韩信相信这一点十分关键,只有搞清楚了这一点,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行动。至少,只有这样,他才敢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479 七亿年的智慧和永恒之谛(上) 479 七亿年的智慧和永恒之谛(上) 韩信在思考着这个问题。黑猫在思考着些别的什么事。 季风和秘境之灵则是变得越来越紧张。 因为,那些虚之星者和首神们不断地围拢了过来,他们在搜寻一番无果之后,渐渐的将目标瞄准了第一个达到这里的韩信。 虽然是异族,想要沟通起来十分麻烦,但是他们依然有麻烦的办法,可以和这个新人沟通。 其实他们起初并没有想要针对这个新人的意思,可是这一次实在是太诡异了,他们所有人,竟然全部都一无所获。这太奇怪了。 他们少的经历十余次落叶,多的成千上百次。可是从来没有碰见过这次一样的情况。 过去的落叶,他们这么多人,偶尔会出现有几个能领悟出一丝真谛的。就算是没有出现领悟到一丝真谛的,也会有不少人能领悟到千分之一、万分之一,运气好的甚至是半丝真谛的。 可是,这一次,别说一丝真谛,竟然没有一个人能领悟到哪怕是万分之一的真谛。 这样的情况就算是在这里待了最久的天命三尺首神,也是第一次遇见。于是他们将所有的问题全部归结到了韩信的身上。 可是有个问题,韩信也是天命三尺,在场最强的也是天命三尺。谁也不愿意单独前往,这样得罪一位天命三尺,在场的任何一位首神都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因为,任何一位天命三尺,谁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成为天命天人。换而言之,他们若是选择得罪一位天命三尺,那么极有可能得罪的是一位即将诞生出来的天命天人。 得罪这样的存在,是绝对不划算的。 就算是他们背后的族群,那些强大的种族,也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天命首神,而和一名天命天人作对的。 要知道,永恒之谛的排行是十分清晰的。 依次是:天人永恒之谛、真神永恒之谛,然后才是天命天人永恒之谛和天命真神永恒之谛。 四百五十名天命天人永恒之谛,基本代表了这个广袤的太虚之中,最强大的实力和地位。 至于那仅有的五位天命真神,他们神龙见首不见尾,谁也不知道他们来自什么种族,谁也不知道他们站在什么样的立场。甚至,就连他们是否真实存在都是未知的。 “五”这个数字,是那些天命天人们统一对外传出来的。或许,成为天命天人之后,可以觐见到那传说中的五位吧! 这些首神和虚之星者们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韩信,他们在等待着。一方面是不想得罪对方,另一方面是因为永恒之界那默认的规矩。 若是有人在参悟中,就算是你和他有生死仇恨,也必须等他参悟结束之后,才能进行解决。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韩信渐渐猜到了几个可能性。 他身上什么东西是特殊的。 有两点,是独一无二的。一,他是重生者,他死后魂魄跨越了无尽的太虚,历经数百年之后,重生到了自己的第二故乡。二,他的灵魂有了依附者。这个依附者就是秘境之灵。 只有这两点是特殊的。 于是他决定先问秘境之灵,他脑海里和秘境之灵建立了交流。 秘境之灵对于韩信问的问题,沉默了好一会儿,对此它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反倒是黑猫给出了线索。 “传说,太虚之中的确存在一些特殊的交流方式。这些交流方式只有同类同流的事物之间才能进行。”黑猫说道:“譬如我,我能和酉辰的两外两部兵器交流,但是其余七部却做不到。除非大家都放开了力量才能做到。” 关于重生这一点,韩信还是太多的未知。就算是他活到生命的终结,或许也无法一探究竟。 现在只能将这些原因全部归结到了秘境之灵身上,或许只有这个解释才能算是有理有据的。黑猫也给出了解释。 也许,秘境之灵的魂灵正好和永恒之界的树叶同类同流呢?! 韩信开始不再思考,他现在脑海里有太多的东西等待他接受了。 这可是,一段长达七亿年的记忆和智慧啊! 就在他问出那个问题之后,树叶在意识消失的一刹那,将这段记忆,或者说是智慧,全部给了韩信。 除了记忆和智慧,他还留给了韩信一个祈愿。 “我的意识肯定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重生在某一片叶上,那一刻,麻烦你一定要让我活下来。” 这是那道意识的祈愿。 至于如何辨认,这一点,韩信方才就已经明白了。 他开始参悟这段漫长的记忆。 记忆的开始,是混沌。 待得一缕光辉入目,它的嫩芽开始钻出了永恒之树的树皮,出现在了永恒之树的一角。 树叶,一点、一点的张开。一切好缓慢,好缓慢。 可是,它并不无聊。永恒之树的树根牵扯着太虚的一切,他的树枝支撑着太虚的一切。树叶,可以窥见太虚的一切。 它见识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甚至,他在这段记忆里,看到了所为的白族的由来。 那是一片叶,叶缓缓的落下,待得落地的刹那。树叶上的一切都消失了,但是没有回归永恒之树。而是,凝聚到了树底下,出现了一个全新的生命,那就是白族。 他们来自永恒之树,他们就是树叶成功让自己活下来之后的体现。树叶的记忆里,一共出现过十一个白族。 在这里,韩信也见到了酉辰曾经说过的硬闯的真神们。那些真神在白族面前,如同屠狗。 可惜的是,韩信也无法断定,这些白族到底是更加高级的境界,还是相当于天命天人、抑或是天命真神的存在。 可以断定的是白族很强大,它们拥有自己的意识和智慧。它们的目的是,守护永恒之树,至于为何要守护永恒之树,这一点韩信在这段记忆里没有找到答案。 但是,他找到了自己的另一个疑问的答案。那是关于他重生的秘密的答案。 480 七亿年的智慧和永恒之谛(下) 480 七亿年的智慧和永恒之谛(下) 七亿年真的很漫长,树叶见过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尽管那个时候的树叶并不是树叶,而是永恒之树。整颗树都只有一个意识,那个意识压制着一切,也统领着一切。 那个时候树叶没有太多的自主意识,但它还是存在自主意识的。因为树叶的意识不断轮回,虽然被永恒之树重新吸收之后,其中存藏的记忆和意识会丢失,但是具备某些特质的东西会留下来。 这些东西就是让树叶虽然没有成熟的自主意识,但是有了些许不够强大的本能和短暂的间歇性自我意识。 这就是它们的转机。 一次次的轮回,他们每次轮回都抓住落叶的短暂时间,用自己的记忆和智慧,让自己尽可能的活下来,一次次,一次次的重复又轮回,最终成功了十一个。 这段记忆里很清楚,这片树叶知道要成功太难太慢了。于是,为了提高成功率,它的潜意识开始寻找帮手。 因为每一片树叶要成为白族,成为完整的生命所需要的力量都不能相同。否则和别人重复的力量会被吸收掉,永恒之树是不会允许力量相同的白族出现的。 一枚蔚蓝的星球映入眼帘。 在这枚蔚蓝的星球上,树叶的潜意识能感觉到有什么在呼唤着自己。于是他尝试接近。很快,他发现了一个这枚星辰上的幼崽…这里的人称呼他为孩子! 经过他的观察,这个星球十分奇特。这里曾经有过十分高端的修行文明。可是这里的人崇尚一种,传内不传外,传子不传女的习俗。于是这样强大的文明在这种庸俗的观念影响下,一点一点的流失,直到几乎完全消失。 他一直关注着这个渺小的生命,直到有一天,他的生命结束了。 结束的很突然,那天他穿着十分光鲜,手捧鲜花,兜揣钻戒。可却在一个十字路口失去了生命。 树叶有些焦急,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了。于是,他尝试反抗永恒之树的意志。 最终的结果是,永恒之树开始不再提供这一片叶所需的力量。对于反抗自己的树叶意志,永恒之树宁愿斩断重来。 但是效果也出现了,毕竟那个时候那个人的灵魂,实在太薄弱了。树叶的意志,将他引领到了一枚全新的星球上。这枚星球上,拥有着各种可能性。 只是,树叶的引导还未完成。永恒之树的意志又重新将他镇压了下来。因此韩信的灵魂才会在太虚之中漂流数百年,甚至中间还被秘境之灵插了一脚。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韩信降临在叶片之上的时候。树叶的意志一会儿都没能认出他来。 韩信吃惊的睁开了眼。原来,他的重生,是这样来的。 渐渐的,周围的景象映入了他的眼中。密密麻麻的异族身影,他们一个个目光之中皆是充斥着敬畏与渴望。而更多的还是恭敬。 因为这一刻,韩信身上的气息,已经和前一刻不同了。 韩信缓缓站了起来,他不过是阅了七亿年的一小部分记忆,现在,就已经是天命天人了。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只要他愿意,一招就可以毁灭这里所存在的所有天命流。 无数异族呆滞原地,面对如此庞大的气息,他们一动也不敢动,就连原先想好的问话,也连一个字也不敢蹦出。 他们内心感到无比庆幸,庆幸自己没有真的去打搅这位新来的三尺首神。 第一次出现在永恒之界,第一次接触落叶,这小子就能成为永恒之谛,这到底是多少天资啊?另外,刚踏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是三尺首神,这样的天赋…… 从一个体型巨大的异族开始下跪,然后其他众多天命流的修行者纷纷下跪。用他们自己的语言,呼唤着向韩信行礼。 从今日开始,这太虚之中的天命天人,便不再是四百五十位了。而是四百五十一位。 ………… 在永恒之界之外,有一座巨大的神殿漂浮在太虚之中。 永恒之界神秘无比,几乎没人能搞清楚永恒之界在太虚之中的确切位置。除了某一位天命真神。 传说,他的神殿就在永恒之界边缘。只有他知道永恒之界的确切所在,其他天命天人和天命真神虽然能够自由进入这里,却搞不清楚这一点。 这也是能力的一种体现。 神殿之内,是一条巨大的应龙,它浑身通红,如同火焰时刻焚烧着。它眯着眼,像是在打盹。 突然,它的眼睛睁开了。 然后淡淡笑了笑,仰头对着神殿之外大声一阵咆哮。 这咆哮没有声音,传递的乃是只有天命天人和天命真神才能听得懂的东西。 很快,太虚各处的天命天人们都有了反应。 盘踞在一座冰寒冰封的高山上的酉辰站了起来,他听到了那个声音。 “又有新的天命天人诞生了,而且是在永恒之界诞生的。”酉辰嘴角微微上翘,他的模样和人是十分相似的,因此许多表情和人也极为相似。 “这枚星辰也待了三万年了,换个地方吧!”酉辰起身,一飞冲天,刹那之间便掠出去了不知道多少光年。 就在这枚冰寒星辰的不远处,就有一个强大的种族。 这个种族在太虚之中都是有名的,因为这个种族拥有两位天命天人。甚至传说,他们这一族曾经出现过一位天命真神。 至于是不是就是现在五位天命真神中的一位,这一点无论是谁也不知道。因为谁都不知道天命真神的来历,甚至是想要直接接触到天命真神,都是一种不可能。 这一族中,两位天命天人,一位留守族中,另一位则是飞了出去。没飞多久,他就和酉辰相遇了。 “酉辰之主,你也在附近啊?真是巧啊!”那位天命天人赶忙友好的打着招呼。 他们之间交流的方式,就是永恒之界白族的语言。 酉辰不是十分想理他,于是就冷着脸不说话。 对方也不介意,依旧是笑着脸,努力的想要靠近酉辰一点,活像是块狗皮膏药。 481 最强的界限(上) 481 最强的界限(上) 韩信成为了新的天命天人。天命天人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他们真正的脱离了死亡与毁灭。他们永恒长存,永恒不灭。就算是躯体被打碎了,依然是永恒长存的存在。 目前已知的,除了永恒之树能毁灭天命天人的魂灵之外,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做到。 因此,大部分的天命天人之间,就算没有说比较友好,也不会出现太大的分歧。杀也杀不死对方,谁也不愿意多一个杀不死的麻烦敌人。 韩信能清晰的感觉到,在永恒之界外,一道道强横的气息不断飞涌而至。这些天命天人,来到永恒之界的办法,和他们来时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在原地等候了几日,那些赶来的天命天人逐渐飞到了他的面前。一个个友好的用白族的语言打招呼。 其中一位天命天人提醒韩信,现在以天命天人的智慧,学习白族的语言并不是什么难事。还是学会的好,免得一会儿其他天命天人到了无法交流。 韩信觉得有道理,于是闭着眼睛沉默了一小会儿。从树叶的记忆里找到了关于白族语言的部分。从头到尾接受这段记忆只花费了他几分钟的时间。 等他重新张开眼睛的时候,白族语言他已是张口就来。 等待的时间对于韩信这些活了几万年的老家伙来说,其实是十分短暂的,不过是几天时间而已。 越来越多的天命天人降临永恒之界。他们都说着一口熟练的白族语言,和韩信打着招呼。 韩信一一认识了这些前辈们。 突然,一名天命天人的入场,明显整个气氛都变得不一样了。在场的天命天人们纷纷对其拱手行礼。只要他走过的地方,那些天命天人纷纷让开了路,让那位存在先行通过。 “这位是……”韩信轻声对自己身旁的这位天命天人反问道。 这位天命天人立即细声,快速回答道:“这是天命之主!” 韩信一愣,这名头,没听过啊!就算是他与这些天命天人接触了不少,但这个称谓还是第一次接触。 那人来到了韩信的面前,缓缓低头。足有二十几米高的身躯立在韩信面前就像是一座小山丘。 这位天命之主拥有三个头颅,四条腿。但是没有手臂。 他发出了声音。 “新晋的天命天人,我乃五位真神钦定的天命之主,名珺颢。我此次前来,一来是与你见一见,二来则是告诉你关于天命天人的规矩和约束。” “珺颢!莫要心急。”一个韩信此生都不会忘记的声音突然打破了珺颢天命之主的话语,直接降临了永恒之界。 韩信抬头看去,顿时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在场的所有天命天人纷纷恭敬行礼。 “酉辰之主!” 珺颢见到酉辰,神色平淡,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怎么?酉辰之主有话要说?” 酉辰落到了韩信的面前,对珺颢说道:“珺颢之主,这小子承了我一部兵器,也算是我的人,该说的,还是由我来吧!” 此言一出,在场尽皆寂然。 酉辰之主的兵器被这小子拿走了?那岂不就是说,这小子是酉辰之主的传人?门人? 珺颢之主也很吃惊,他呆楞楞的看着酉辰好一会儿,才慢慢边点头边说道:“当初我求你分我一道兵器,你可将我拒之千里。没想到竟然给了这样的新人。” 酉辰笑了笑。“他和我的剑、我的枪都是绝配。但我也只给了他一杆枪。我的兵器有缘方能得到,求我是没用的。” “呵呵……”珺颢之主冷冷笑了笑,然后没再理会酉辰之主。 酉辰看向了韩信,顿时露出了笑容来。 “小家伙,九万年不见了。” 韩信双手成稽,对着酉辰之主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韩信,拜谢酉辰之主赐宝之恩。” 酉辰之主安然的受了,然后告诉了韩信一些关于天命天人的禁忌。 韩信一一记下。 而后酉辰之主就取出了一块石碑,石碑上面刻满了名字。 酉辰说道:“天命之主如今共有七位,四百多位天命天人都会承在天命之主的管辖之下。你只要将名字刻上去,就算是我管辖的天命天人。你可愿意?” 韩信毫不犹豫的就刻写了上去。 酉辰收起了石碑。然后拉着韩信走到了旁边,低声说道:“虽然天命天人乃是不死不灭的。但是你依旧要小心些,尤其是在永恒之界。在场的,可有不少擅长将敌人打入永恒之树杀死的。” “曾经我就亲眼见过珺颢之主将三名天命天人打入永恒之树。于是引得白族出动,直接击杀三人,他们的一切,全部化为了永恒之树的养料。” 韩信点点头。不由得多瞥了珺颢之主一眼。 这货看起来冷冰冰的,没想到真实的一面比所谓的冷冰冰,还要凶残的多。 这一次赶来的天命天人前前后后一共有三百二十位,加上酉辰共有三位天命之主。 大家赶过来也就是相互认识一下,其他其实也没啥事了,所以有一百多位天命天人干脆就不来。 赶来的大家,基本也都是闲着没啥事,过来凑凑热闹罢了。 聚首很快就结束了,韩信想了想,也没有继续再在这里停留。在这期间,他尝试过又落到了数片尚未落地的树叶上,可是却再也没能感受到那种脉动了。 就像是他记忆之中感受到的那样,他和之前的那道树叶意识,是天生的魂灵共振。因此他们都能感应到对方似乎是在呼唤吸引自己。 他要等待树叶的意识重新生出来,现在还太早了。就像是树叶说的,一片叶最少也有五千万年可以活。他完全可以五千万年之后再过来。 他随着酉辰之主离开了。 这些天命天人可以从太虚的各个地方通过各种方式进入永恒之界,可是要离开只能从永恒之树的树根处。那里有一个门扉,他们跨进门扉,就会出现在太虚的某一处。 每一次出现的位置都是不同的,但是短时间内一起离开的,大家都会出现在同一处。 韩信就和酉辰,以及另外数名天命天人出现在了同一处。 482 最强的界限(下) 482 最强的界限(下) 酉辰邀请结伴的只有韩信,其他都是自个儿跟随过来的。 天命之主乃是天命真神亲封,还是五位天命真神共同亲封,基本代表了这个太虚至高的权力和实力。 他们就是这浩渺太虚的代言人。 酉辰看了看跟随而来的几名天命天人,顿时露出了笑容,说道:“留下你们的太虚标点,待我忙完这一阵,必定一一造访。” 几位天命天人顿时露出喜色,天命之主说到做到,是不可能诓骗他们的。他们立即拿出一块小小的晶片,恭敬的递给了酉辰。 酉辰一一收下,然后遣散了这些天命天人。 “这些是什么?”韩信看着酉辰手中的小晶片,等到那些异族都离开了,才开口问道。 酉辰取出其中一片递给韩信。 “你用你的灵魂去感受它。” 韩信稍稍一试,面色顿时骇然。惊声尖叫道:“这里面有一个宇宙?!” 酉辰哈哈大笑,收回了那个晶片,收了起来说道:“这是太虚中的地图,这东西产自永恒之界。在茫茫太虚之中,不算太珍贵的东西,十万枚神骨就能换取一片,” 听听,听听。不算太珍贵的东西,价值神骨十万枚! 紧接着,酉辰取出了另外一枚晶片递给了韩信。 “里边,是你母星的位置。等我的话说完了,你就可以赶回去了。往后岁月漫长,我们有缘再见。”酉辰说的十分洒脱。 韩信接过一看,这片晶片里,在那漫漫无垠的太虚深处,有一个明亮的光点标注着。这个光点距离他现在,十分十分遥远。 酉辰挥手布置,刹那之间,韩信周围的一切都和外界隔绝了出来。几枚陨石飞驰,本来是要在他们身旁掠过去的。 酉辰布置下来的障壁隔膜,阻断了它们前行的路线。可它们没有停下,而是笔直的撞击在了这隔膜上。陨石瞬间碎裂,隔膜完好无损。 散落的碎石胡乱飞滚出去,但这一切都和他们无关。 酉辰隔断外界,自然是有话要说。而且这话不能被其他天命天人甚至天命真神知道,所以也不能在有永恒真神监视的永恒之界说。 “你真的很厉害。”酉辰笑着说道。 韩信有些不解地看着酉辰,不是十分明白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酉辰看懂了韩信的意思,于是继续说了下去。 “你知道我多少岁月才成为天命天人的吗?” 不待韩信回答,酉辰自顾自说道:“六百万年!” 韩信吃了一惊,六百万年!他才活了九万年,有些无法想象那是多么漫长的岁月。一尺首神活十万年,二尺活百万年,三尺活千万年。 之前他还以为其他天命天人就算是修练久一点,应该也不会超过百万年才是。 毕竟拥有天赋的人,能成功就是能成功,成功不了,那么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成功。 这是定性的东西。虽然很多人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上,这种永远无法横跨的横沟是真实存在的。 “就算是其他天命天人,四百五十位,修炼最短的也修炼了两百多万年。最长的就是你见过的珺颢之主,修炼了三千万年。他依靠各种奇物延长自身寿命,最终成为了天命天人。又费尽心思,苦修六十三亿年,成为了天命真神钦定的天命之主。” 酉辰看着韩信,目光充满了期待。“你只花了九万年,就成为了天命天人。若是你的百万年,或许,就是真神了……” 韩信心底一颤,真神!天命真神! 酉辰稍稍定了定神,也让韩信定了定神,然后认真对他说:“若是有外人问起,你不要说自己苦修300万年,才成为了天命天人。这样你和其他天命天人的起点,才是一样的。否则许多天命天人,有可能会对你出手。” “只要你稍稍忍耐,以你的天赋,很快就可以成为天命真神的。踏破那道通往最强的界限!”说着说着,酉辰自己的情绪也控制不住有些激动了起来。 这是多么激情的事情啊,一位强大的天命真神即将从自己的手底下诞生出来。 虽然不知道需要消耗多少岁月,但是酉辰坚信,这个小子真的具备那样的资质。 又嘱咐了许多其他事情,酉辰还留给了韩信一个信封。当他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情时,可以开启信封。 信封里边是一道宝物,一旦开启,酉辰就会感应到。他会通过特殊的方法赶到韩信身边,算是给予韩信的一道护身符了。 做完了这一切,酉辰就走了。他吩咐韩信也回去吧,留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韩信自然是照做的。 他带着季风,对照着晶片里的太虚地图,疾驰向了自己的故乡。 令他没想到的是,就算是以天命天人的速度,想要跨越这样遥远的距离,也需要十分漫长的时间。 好在他还有一件宝物。 那就是从之前那位打穿了羽翼的三尺首神那里收缴来的宝物。 这可是一件珍贵的宝物,一千年可以使用一次,一次可以冲出去十分遥远的距离。具体多少距离韩信也没有经过计算。 但是原本要回去还遥遥无期的距离,用了这件宝物,至少能省四倍的时间。 经历了万年之久,韩信和季风终于回到了自己这枚星辰的隔壁星系。他们看着远方那枚太阳,虽然飞过去也不远,但是他们不愿意再等待了。 于是韩信又一次开启了那件宝物。千年的力量积蓄已经完成了。 咻! 顷刻之间。韩信和季风就从原地消失了,下一刹那,他们出现在了故乡的星辰之外。 只是,映入眼帘的景象,让韩信有些吃惊。 战场!混乱无比的战场。 自己的故乡星辰之外的太虚之中,已经变成了密密麻麻的首神的战场了。 他一眼看到了涼鸾,看到了叶穿云、看到了剑指寒、看到了步钦常、看到了韩遇经…… 看到了一切和他熟悉的存在。 再看他们的对手,那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异族种群。韩信缓缓拔出了背后的荒枪,眼神变得冰寒。 已经不需要解释了,一切都十分明了了。 这枚星辰的永恒之花…… ……将会…… …………永恒的…… ……绽放下去。 483 熄灭星辰(上) 483 熄灭星辰 混乱的战场。 涼鸾气喘吁吁的站在太虚之中,她娇小的身影在对手那十几米身高的身躯面前,显得十分淡薄柔弱。 但是她的对手却不敢小看这个精美的异族生命。他已经有两位前辈被这个精美的生命给毁灭了。这场战争从开始,到现在已经持续了这枚星辰的三十三个自转。 他们这边大部分三尺首神已经换了两批,他就是第三批三尺首神。可是对面这个精美的异族,以及那边有几个异族,都是从第一批一直坚持下来的可怕对手。 他们现在迫切的想要杀死这些第一批就存在了的异族,若是继续拖延下去,他们的神骨损耗就会比对方多得多。迟早是要落败的。 涼鸾十分疲惫了。她看着面前的这个对手,目光都有些开始恍惚了。 她已经到达了极限。 不仅是他,那些坚持下来的第一批三尺首神,除了步钦常和韩遇经还有余力,像是剑指寒、叶穿云等人早就到了极限。 只是大家都还在垂死挣扎,就算是要死,也要坚持到最后一刻。最好能再拖上一个异族三尺首神。 步钦常和韩遇经眉宇紧蹙,他们都在注意着韩信的旧部。一旦这些旧部出现危险,他们就会第一时间进行营救。 现在的问题是,如果这场战争继续持续下去,韩信的这些旧部迟早是要落败的。就算是韩遇经和步钦常自己也不例外。 所以,他们在迟疑,是否要继续救助。 反正迟早都是要死的。可是他们担心万一自己最后活下来了,韩信回来没得交代。 只有自己也死了,才能掩盖自己没有救助这些旧部的过失。 这很现实,这是一个大的战场,谁也无法顾及全部。 剑指寒被对方一爪撕裂了半边身躯,韩遇经没有丝毫迟疑的冲了过去,拼着自己被面前这个异族伤到,也还是冲到了剑指寒面前,为他挡开面前这个异族的爪子。 剑指寒低声道了一句抱歉,他的确是到极限了。 韩遇经没有说话,他现在没有更多的精力去答话了。方才被伤到了,自己的状况变得更加不好了,而且现在他要面对的是两名三尺首神。 他是天命三尺,实力比寻常三尺要强上不少。但是这种情况下,他却展现不出太多的优势。 天命流强大的优势,在天人之境才能展现的淋漓尽致。从天命三尺到天命天人,直接跨越了永恒之花的天人和真神。 就像是现在的韩信。 一道光华,从相邻的星系横跨而来。这道光华胡乱的横穿过了一道道首神的身躯旁,有些首神不幸被这光芒撞中,身躯直接被撞击的四分五裂。 这一道光最终停留在了这枚美丽的星辰面前。 光华最后化为了两道人影,战场的战斗平静了许多,因为许多异族和这枚星辰的首神们都被这到来的两道身影所吸引了注意力。 许多正在交战的双方,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 他们都是有所期待的。 异族们期待着,是不是自己这边的天人永恒之谛老祖来了。若是老祖降临,那么这场战斗自然而然就结束了。 强大的天人永恒之谛,只需要寥寥数招,就可以结束这里混乱的局面。 而另一边,他们也是有所期待的。他们期待的是他们强大的信主,若是信主降临,也只需寥寥数招就可以解决对方强大的三尺首神,并且将所有的神骨全部收入囊中,让对方再也没有机会诞生下一批三尺首神。 这样一来,战争也结束了。 光华渐渐变得暗淡,里面的人影渐渐呈现出了轮廓。 那是两名青年,那模样,是这枚星辰上生命的模样。 其中一名是三尺首神,而另一名,则是感应不到任何气息。 连三尺首神都感应不到任何气息,那么这个存在到底是什么东西,就可想而知了。 “天人!” 异族们惊恐的发出呐喊声。虽然韩信他们听不懂这话语之中的言辞含义,但是却能感觉到这语气之中蕴含的绝望。 到来的不是他们的老祖,而是这枚星辰的天人。这枚星辰,原来真的有天人永恒之谛! 拥有天人守护的星辰,一般是不会有人前去侵略的。因为同为天人的情况下,谁也不愿意冒险去招惹其他天人。 就像真神永恒之谛不会侵略其他拥有真神之界守护的星辰,是一个道理。谁也无法确定对方是否比自己更加强大。在对手未知的情况下,谁也不会以身犯险。 就像是他们侵略这枚星辰的时候,就尝试了约莫三百年左右的试探。确定这枚星辰真的不存在天人永恒之谛之后,他们才正式开展侵略攻击。 然而,现在战争达到了水深火热的胜负关键时刻,自己这边的天人永恒之谛还未赶到,对方的天人永恒之谛居然回来了。 这样的结果太意外了。 这样的结果,也就意味着,在场所有的侵略者都要死了。 面对强大的天人永恒之谛,他们就算是再来两万首神,也无法做到将一名强大的天人永恒之谛掰倒。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拥有韩信和步钦常的手段。 涼鸾喜悦的看着韩信,喜出望外。在看到韩信的一刹那,她最后支撑的意识和力量,也彻底消退了下去。 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 涼鸾对面的三尺首神见状,也不顾对方这边是否出现了一位强大的天人永恒之谛。立即便是施展手段,想要将这名难缠的美丽异族先杀死了。 可就在他出手的一瞬间,远方的天人轻轻迈开一步,那道身影立即出现在了面前。 天人伸手抱住了自己面对的这名对手,轻柔的像是怀中的这个精致身躯随时都可以碎裂一般。 站在韩信身后僵持着没有出手的异族,整个巨大的身躯突然爆裂了开。 484 熄灭星辰(下) 484 熄灭星辰(下) 一切发生的毫无征兆,就连那名异族自己都无法理解自己为何就突然爆裂身躯,死了。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天人永恒之谛,而是与之天差地别的,天命天人永恒之谛。 多了两个字,一切就完全不同了。 见到这一幕,异族们纷纷胆寒。与之相反的是,韩信这边的众多首神兴奋的高呼了起来,一切已经很明显了,现在的韩信,已经是传说中可以守护一枚星辰,不再遭受其他异族入侵的强大存在了。 天人! 韩信抱着涼鸾,单手一点背后的荒枪。荒枪自然飞出,悬浮在韩信的面前。 现在的黑猫,盘踞在韩信的肩头,目光之中再也没有半点讽刺与不屑。它已经彻底承认韩信这个主人了,就像是他会保守曾经的主人酉辰的秘密一样,他现在也会为韩信保守一切秘密。 荒枪悬浮着。 韩信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从自己的妻子身上挪开过。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到涼鸾了,真的太久太久了,都万年了。 他们从来没有分开那么久过。 “鸾儿稍候,我这就清扫一切。” 说罢,一股强大的气势从他的身上瞬间爆发出来,那些站立在虚空之中的首神们纷纷因为经受不住这股压迫,而跪倒在虚空之中。 韩信的力量透过荒枪,进行了一轮放大。 荒枪就像是一个信号散发器,可怕的力量从面前这一杆长枪之上散发出去,力量就像无形的浪潮,匆匆忙忙地从在场所有的首神身上横扫过去。 然后便是宁静,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十分平静。 可是,很快,异动就出现了。 韩信将长枪收回了自己的后背,他抱着涼鸾走向了石屋。就算是过了那么漫长的岁月,石屋依旧是在的,这里从十万年前年开始就一直都是这枚星辰的翼神居住的地方。现在的翼神步钦常也是住在这里的。 所以对石屋有一定的修缮,就算是过去了十万年,这里依然是不错的。 韩信将涼鸾放在了石屋的石床上,然后将她凌乱的鬓角梳理在侧,目光无比柔和。 “鸾儿,再稍稍等候我会儿。他们的天人来了,我现在去会会他。” 韩信走出了石屋。 外边已经变得混乱无比,那些异族,在经历了他的横扫之后,一个个身躯都开始分化。 他们的身躯就像是沙子,一点点的崩毁散落在虚空之中,被虚空的压力潮汐带去各种地方。 韩信抬头,看到了远远而来的一道身影。 那是对方的天人永恒之谛,对方愤怒的看着自己的首神们走向死亡,他无能为力。 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没有继续退缩的打算了。 因为,他的怀中怀揣着九朵永恒之花,只要再得到这一朵,那他就是真神永恒之谛了。只要成为了强大的真神,那么在这里就算是折损的再多,一切都是划算的。为了这十朵永恒之花,他已经辛苦奔波了十三万年,数度经历险死还生。 韩信握着荒枪,他的首神们喜悦的收集着一枚枚从那些死去的首神身上掉落下来的神骨。 “你就是这枚星辰的天人!”对方张口说着白族的语言。 韩信微微点头,通过白族的语言,他们可以进行交流。 对方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阴晴不定起来,因为韩信没有吃惊,虽然韩信没有说白族语言,但是异族天人心中已经肯定了。这个天人,绝对是接触过白族的语言的,不然不可能这么平静。 但这说不了什么,只要他小心点,应该是可以拿下对方的。 想到这里,异族天人立即出手。 他没有兵器,于是伸手将这个星系的恒星给抓了过来。这一抓,直接破坏了原本这个星系的平衡。 韩信立即蹙眉,这是在破坏他的故乡啊! 韩信手持长枪,目光平静,他凝立虚空之中,静气凝神,他打算试一试,自己最强的一招,到底,有多强大。 巨大的恒星被异族天人甩了过来,首神们慌了,若是被恒星砸中,莫说这枚星辰之上的生命会被全部毁灭。就算是他们首神,也怕是无法活下来吧? 但是韩信没有去看这恒星,他闭着眼睛,感受着那越来越高的温度,手中、心中只剩下这一杆长枪。 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当初学习荒枪时,那道在虚空之中刺出长枪的身影来。 那是酉辰的身影,韩信学习的荒枪全部都是酉辰留在荒枪之内的。 酉辰是十分强大的天命之主,一个人掌控九种强大的自然之道。就算是在天命之主之中他都是顶尖的。 但是酉辰告诉他,让他不要朝着天命之主的方向去修练。因为对于韩信而言,那样没意义。 只要成为了天命真神永恒之谛,那么就算是掌控再多自然之道的天命之主,也根本不会是对手。 酉辰自言,自己是无法成为天命真神的,所以才会去钻研自然之道。成为了天命之主。其他天命之主都是如此,大家都是努力过了,努力够了,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成为天命真神的,所以才会朝着这样的方向去努力。 在天命天人之中,一道荒枪已经足够用了。所以当初酉辰才没有给韩信另一把剑。 兵器多了反而容易分心。兵器,只是道具。 恒星在他的面前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炽烈的温度已经致使这枚星辰最表面的第六层世界焚烧了起来。有些首神已经开始支撑不住高温,身上都焚烧了起来。 恒星太大了,他们根本避不开,只能绝望的挣扎着。 异族天人的想法很简单,你杀了我那么多首神。那么我就要杀回来。恒星对你没用,但是照样能毁了你的星辰,到时候我再取永恒之花也会简单得多。 可就在他以为自己的想法得逞的了时候,韩信突然刺出了长枪。 面前巨大的恒星,瞬间熄灭。 它仿佛,从来都不曾焚烧过。 485 那一片叶(上) 485 那一片叶(上) 恒星熄灭了,异族天人震惊的看着面前的景象。 怎么可能,他从未见过这样强大的手段,只是一招就让整枚巨大的恒星都熄灭了。 就算是他可以将恒星当作石头投掷使用,可要他一瞬间熄灭这枚星辰的火焰,并且让这枚星辰变得冰凉,他根本不可能做的到。 原因很简单,专业不对口。他的手段是,掌控。绝对的力量的掌控。 由此,他开始猜想面前这个天人的手段是不是寒冰一类的,否则怎么可能做到一瞬间让整枚恒星都熄灭?他还想着,这样的寒冰手段实在是太厉害了, 可是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了自己愚蠢。 因为这枚恒星岂止是熄灭了,它是开始毁灭了。就像是和他的那些首神们一样,这枚巨大的恒星,就像是沙子堆起来似的,一点点的化为了无尽的尘沙散落了下去,许多许多都落到了这枚星辰之上。 韩信又是一枪,这些尘沙被他击打的胡乱朝着太虚的远方飞出去。 紧接着,韩信一枪,横扫,收枪。 异族天人不知他为何突然收枪,但他很快就明白了。因为他的身躯也开始沙化了,原来,自己在一瞬间就被杀了。 他看着韩信的背影,突然有点不甘心。虽然从开始掠夺其他星辰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真到了这一刻,他还是感到了不甘心。 他问道:“同为天人永恒之谛,为何你会这样强大。你强大的,简直像是真神。” 韩信回头了,他看着对方渐渐消散的身躯,目光怜悯。对于被杀的敌人,他会觉得他可怜,但他还是会杀。因为,这一刻放过的敌人,下一刻有可能就是葬送你亲人的凶手。 “不,你说错了。我比你眼中的真神永恒之谛,还要,强大得多。” 说完这些,韩信走了。 步钦常来到了异族天人的身旁,等待着,虽然明知道天人死后也不可能重新凝聚出永恒之花。可是他还是有点儿期待的。 下一刻,他笑出了声。 九朵! 九朵永恒之花。 那些密密麻麻的神骨,他让韩遇经干苦力收起来。九朵永恒之花则是全部给他揣进了兜里。 韩遇经冷冷的说道:“出息!” 韩信回到了石屋里,他坐在石床面前,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妻子,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她真的太累了。 收拾好了一切,韩遇经指挥着将剑指寒和叶穿云等伤者先疗伤了,大量的神骨成为了伤者恢复的基础。 现在他们迎来了一场大捷,根本不缺神骨。 韩遇经也用神骨恢复了自己的伤势,只要不将神骨吞噬化为修为,单纯用神骨疗伤,是不会影响到天命流的道路的。 九朵永恒之花,代表着,九位天人永恒之谛。 步钦常没有贸然处置,就算是韩信承诺过他让他成为天人。但是现在韩信还没有正式开口,万一他还有其他安排呢? 首神大部队回到了这枚星辰的上三层世界,一边处置满目疮痍的世界,一方面也是清除余孽。万一有异族趁着混战逃进了这枚星辰怎么办。 韩信等了还几天。 他的心绪,随着自己的妻子而动。涼鸾睡着睡着,突然皱起了眉宇,他便心都揪起来了。生担心她是不是哪里疼了,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了。 她的眉宇缓缓舒缓开,他的心也像是褶皱的纸张被铺平了出来。整个人都是喜悦的。 她醒了。 韩信身上强盛的蓝光照在她的脸上,她身上的光辉是淡紫色的,看起来像是个仙子。 她微笑着,缓缓地向韩信伸出手。韩信将脸颊凑过去,放在她的掌心。 “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是真的回来了么?” 韩信笑了。“是的,我真的回来了。从今往后,我去哪里,无论去哪里,一定,一定都带着你。” 涼鸾顿时冷哼一声。 “这意思是,你还得走啊?” 韩信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目光带着些歉意。 “我欠了一片叶子一个人情,所以需要去偿还。等还了那个人情,我便再也不走了,你在哪,我也在哪。” 涼鸾“噗嗤”一笑。 “那该多无趣啊!一千万年呢,你待着住,我可待不住。我要去看看这大千世界。” 韩信笑了,点头,用最温柔的声音,说道:“好!我都陪着你!” 他们走出了石屋,韩信从韩遇经那里取来几枚神骨,让涼鸾的身躯恢复如初。而后叫来了步钦常等七八名掌权的三尺首神。 “大哥,二哥。”韩信对着叶穿云和剑指寒行了礼,稍稍说了一些事情,然后就遣散了他们。 步钦常将九枚永恒之花摆在了韩信的面前,笑道:“这就是斩杀那异族天人的战利品了。真肥啊!之前杀的,可是一朵都没有啊。” 韩信看着九朵永恒之花,有些意外,有些吃惊。 “他就差一朵就成功了啊?” “是啊!”步钦常放肆的大声笑着。 韩信一阵无言,这位大兄弟的运气,可真差啊! 他将九朵永恒之花取了一朵,递给涼鸾,然后将剩下的八朵全部推回到了步钦常手中。对他说道:“当初我欠你一朵的。剩下的七朵,两位兄长各一朵,季风一朵,剩下四朵,你愿给谁便谁吧。若是不愿意给,可以留着,将来凑齐了,你还是个真神。” 步钦常愣了愣,然后大笑起来。直接将一朵塞进口中。当场在一道华光之中化为了这枚星辰之上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天人永恒之谛。 紧接着,涼鸾也服下了。 第二名诞生。 韩遇经对此不为所动。若是放在之前他肯定是有所心动的,但是现在他已经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韩信可是天命天人,天命天人这么强大,他还有什么理由要去选择成为没有前途的天人永恒之谛呢? 过了几日,这枚星辰之上加上步钦常和涼鸾,共出现了七位天人永恒之谛。 步钦常、涼鸾、季风、剑指寒、叶穿云。以及步钦常认为有资格,并且信得过的两个三尺首神。 剩下的两朵永恒之花,他打算暂时先留着。 486 那一片叶(中) 486 那一片叶(中) 两朵永恒之花,韩信知道步钦常的打算。 其中一枚,他是想着先留着。万一到时候韩遇经的的天命流走不出来,那就让他也成为天人永恒之谛。 还有一枚,他是想留给韩信的孩子的。熟悉韩信的人都知道,韩信和涼鸾一直没有孩子,这也是他们夫妻之间一直的心结。一个是鬼神,一个是人。 就算是成为首神,依旧是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现在他们成为了天人,这一切是不是有希望了? 事实上,真的成了。 成功的那一刻,韩信从未如此高兴。他小心翼翼的护着,等待着小东西降世。 他能感受到孩子在涼鸾肚子里的跳动,能清晰的感受到生命的存在。只是,十个月,也还没出来。 一整年也还没出来,两年、三年、五年,到后边韩信都习惯了。 他能感觉到孩子还在缓慢的生长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不出世。但是孩子在里边并没有什么危险。 后来他才知道,天人有子,需孕千年。 太虚中有种说法,天人是没法生孩子的。只有那种成为天人之前,始终没有生过孩子的,才有可能成功。而且就算成功的,也只能生一胎。 这更像是某种奇妙的规则,仿佛有什么力量在调控这种东西。 据说天人的千年子,必定天赋异禀。 等待一直持续到1098年,娃娃的哭声响彻整枚星辰。六层世界里所有的智慧生灵尽皆欢呼雀跃。因为他们强大的守护神,他们敬爱的信主,诞下了期待许久的少主。 是个女娃。 韩信抱着小丫头,小丫头安静的睡着,在他的怀里安心无比。 “永宁!” 韩信高声说道:“永世安宁!如何?” 涼鸾已能下床行走。天人产子,基本无恙。只是会伤些元气,一枚神骨即可恢复。 …… 天人之子,的确天赋异禀,非常人可论。 韩永宁一岁就能行走习武,文武之道一点就通。三岁已达上气宗师,五岁击败这枚星辰六个世界的最强法形,七岁成就玄意地之霸者。 但她依然是个娃娃。她时常趴在韩信腿上,嬉笑着:“爹爹,那枚太阳,是你搬来的,对吗?” 韩信哈哈大笑。 “是啊!因为原来的,被爹爹毁了。” 韩永宁顿时喜悦的咯咯咯笑了,然后憧憬的看着韩信。 “爹爹真厉害。” 韩信摸着她的小脑袋,天人产子,一世只能产一子。这一点在他的身上已经证实,他和涼鸾再也没有怀孕的可能了。 但他已经知足,能得到眷顾,拥有一个永宁,就很知足了。 他内心甚至有些庆幸,自己将产子的机会留到了这个时候。因为,这样他的永宁才能这样优秀。 当然,若是留到真神,永宁将会更加厉害。只是,谁也不可能等待到那个时候的。 十一岁,永宁成为了这枚星辰之上,最年轻的,虚之星者。 但是韩信没有让他加入星军,她还太小了。 到了十三岁,永宁的瓶颈期到来了。她的修练开始难以寸进。事实上,这个时候的永宁已经达到了上位虚之星者的极限。 她现在缺少的,就是对真谛的领悟。 她十分沮丧,小丫头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这种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继续前进的感觉。 她十分灰心。 韩信本想开始教导她领悟真谛,可是涼鸾却阻止了他。涼鸾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永宁自小过得都太顺利了,周围的一切都是以她为中心,围绕着她在转的。 父亲是强大的天命天人,是这枚星辰至高无上的信主。母亲也是这枚星辰之上仅有的几位天人之一,不仅如此,他的大伯二伯全是天人,干爹步钦常也是天人,就连韩信身旁的仆从季风都是天人。 在这样的完美保护下,她根本不可能遭受到半点挫折。 所以涼鸾的意思是,这一次让韩信先不要帮她,让她自己先挣扎着。 这个时候,之前的那些光环,全部都会变成她身上的压力。她会被压力压垮,还是承载着压力继续前行,这是一场豪赌。 这一次,涼鸾这位慈母倒是能狠的下心,韩信这位严父十分舍不得。 万一赌输了呢?那么永宁是不是一辈子就一蹶不振了? 最后涼鸾说服了韩信。 “天命流是很苦的路。若是她连这点苦难都承受不住,那她还是趁早放弃天命流的道路吧!就算是到了那个时候,你这位天命天人的羽翼还不够让她安然活着么?若是成功了,那么她就等于半只脚踏进了天命天人的门槛了。” 韩永宁不知道大人们的打算,她只知道,自己变成了废物,一蹶不振。 整日将自己关在太虚的角落里,闷闷不乐。 那一日,韩遇经舞着斧子,走到了韩永宁的身旁。 他将自己手中的斧子递给韩永宁,让她站起来,挥舞一万下。 韩永宁不是十分乐意,但是既然是遇经伯伯说的,那么她还是不会反驳的。只是挥舞的不是那么认真。 韩遇经的斧子,乃是一部十分沉重的兵器。这兵器坚韧十分,是韩信亲自为他打造的。 以韩永宁上位虚之星者的力量挥舞,一万下,是十分吃力的。 所以才一千下,她就觉得无比疲惫,有点不愿意挥舞了。 韩遇经冷笑着,嘲讽道:“就这么点水平么?不觉得败了你父亲的名声么?” 韩永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对自己宠爱有加的遇经伯伯,一向对父亲恭敬无比的遇经伯伯,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韩遇经依旧是冷笑,伸手要去拿回斧子。 “看来,我真是高看你了。就这点能耐,当真是辱了天人之子四个字。” 487 那一片叶(下) 487 那一片叶(下) 韩遇经马上就要拿到斧子的时候,韩永宁突然重新挥舞了起来。 “一千零一!” “一千零二!” 她认真的脸上,挂着点委屈的泪水,她很累很累了。她有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遇经叔叔,她有点怀疑这个遇经叔叔是不是假的。 但是她很确定一点,自己绝对不能给父亲丢脸。父亲是信主,是这枚星辰最强大的存在。也是她最敬爱的父亲,这样的父亲,就算是半点,她也不能容许他在别人的口中有半点不是。 她要用自己的行动证明,自己没有给父亲丢人。 两千下! 她已经到极限了,十分辛苦,十分痛苦,她甚至连再举起斧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是韩遇经却还是没有放过她的打算,韩遇经依然在那里冷笑。 “韩信此生最大的败笔……” 她咬着牙,拼尽全力,又举起了斧子。 一次又一次,直到完全累趴下。 韩遇经才捡起斧子,在不远处看着的涼鸾在走到她的身旁,将她抱起来。反身对韩遇经行礼道:“多谢兄长了。” 韩遇经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三尺首神韩遇经,依然是天命三尺。 待得韩永宁苏醒的时候,在她身旁的不是涼鸾,而是韩遇经。 韩遇经淡淡开口说道:“你知道自己最终挥舞了多少下么?” 韩永宁没说话,因为她已经不记得了。 韩遇经告诉了她答案。 “八千七百一十一下。” 韩永宁自己都被吃了一惊。 韩遇经继续说了下去。 “你口口声声说你要走天命流,可是你真的了解天命流吗?” “你挥舞到一千下的时候,那是那些废物的状态。一千下,只是稍稍感觉到疲倦他们就放弃了。” “两千下,是勤奋者的状态,但是他们很快也放弃了,这样的人最远只能走到下乘气境。” “三千下,是那些能成为一方强者的,这些人能成为上乘气境。” “四千下,代表着法形!” “五千下,代表着法形巅峰。” “六千下,代表着地之霸者。” “七千,地之霸者巅峰。” “八千,下位天之冠者。” “九千,中位天之冠者。” “一万,也仅仅是上位天之冠者。” 韩永宁呆楞楞的看着韩遇经,久久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半晌之后,她才开口,语气有些沉重,有点不安的问道:“遇经叔叔,父亲这样的天命流,该挥多少下?” 韩遇经眼底出现了淡淡的满意之色,若是这样就被吓到了,这样的丫头可真是废了。 他也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认真的说道:“像我这样的天命三尺,大概是挥舞十万下吧!因为我们不是天人之子,我们没有你那样惊世绝伦的天赋。” “如果你要达到我这样的程度,大抵只需要三万下。” “那父亲呢?”韩永宁十分迫切的想知道。 韩遇经认真的看着她,用十分认真严肃的语气说道:“主人,你要达到主人那样的程度。至少需要挥舞百万下。” 韩永宁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韩遇经看着她,觉得还是有点失望。他转身想要离开了,既然她自己都选择放弃了,那么他又能说什么呢? 这是一条十分艰苦的道路,谁也无法替她做出决定,更没有人可以替她作出努力。 一切都是属于她自己的选择,一切的努力也都是需要她自己心甘情愿,才能达到所谓的极致。 就在韩遇经半只脚跨出门槛的时候,韩永宁突然开口了。 “遇经叔叔,我真的可以挥舞三万下么?” 韩遇经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至少,你现在,还远远不行。” “那…那…我将来可以吗?” 韩永宁语气之中充满了迫切,她好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 可是韩遇经还是让她失望了。“我不知道。这本是一条艰苦的道路,谁也不敢肯定你一定就会有所收获。” 韩永宁像是受了打击。 韩遇经离开了。 他很残忍,但是他也很真实,他只是告诉她一个显而易见的,没有太多美好添加剂的现实。 ………… 第二天一早,韩遇经刚起床,来到了自己的屋前。他发现,有个丫头已经在了。 她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斧子,正在不断地挥舞。 见到韩遇经来了,小丫头认真的对韩遇经说道:“遇经伯伯,我想过了。就算是我挥舞到三万下得不到任何东西。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昨夜我想了一宿,父亲为何会挥舞到百万下。因为,父亲挥舞十万下,没有得到收获,于是他挥舞二十万,三十万,一直到了百万下,才最终收获了这样的成功。我也想学父亲。” 韩遇经露出了笑容来,很满意。 “我可不敢保证你一定能挥舞到三万下!” 韩永宁不再受打击,而是认真的说道:“我会挥舞到十万下给你看。” ………… 时光如梭。 这是一枚神奇的星辰。 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天命真神,也对这枚星辰知道的一清二楚。因为这枚星辰之上,诞生了三位天命天人。 而现在,其中一位天命天人和他的妻子,以及另一位天命天人,也就是他的女儿,现在正在永恒之界。 他们的说法是,天命天人还未到极限,他要带着她的女儿来修行。 韩信坐在永恒之树下,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反正有韩遇经镇守,故乡是不会出问题的。 韩信看着永恒之树上的树叶,目光带着些许期待。 已经过了八千万年了,想来那一枚叶子要落下,还很早很早吧! 488 白族的使命(上) 488 白族的使命(上) 七千万年,确实还太早了。 每当有一片叶落下的时候,韩信就会飞窜过去,进行确认。但是那种感应再也没有出现,他需要继续等待。 七亿年的记忆和智慧,早已让他可以成为天命真神了。 但是他一直压制着自己没有跨出那最后一步,因为一旦成为了天命真神,就再也不能自由的出入永恒之界了。天命真神是无法进入永恒之界的,似乎是永恒之树在抗拒着他们。 所以,进入这里的,最强便是天命之主。 也是为了等候那片叶,韩信才没有成为的天命真神。否则七亿年的记忆和智慧,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可以达到什么样的层次。 身为永恒之树的树叶,它们要看任何地方只需要一个念头即可。所以同样是活一千万年,首神的阅历却不及树叶的十万分之一。 韩信等待了三亿年。 那一天,照常的有一片叶落下。韩信照常的第一个飞起,他不敢错过任何一片叶。因为任何一片叶都有可能是那片叶重生之后的躯体。 当他落到那片叶上时,雄壮的叶片脉络跳动直接传进了韩信的脑海之中。 是它! 韩信立即进行确认。最终确定,真的是它。 只是它关于上一次生命的记忆已经变得十分薄弱了,韩信将自己的记忆复制了一份给它,树叶立即反映了过来,它信任了韩信。 韩信离开了树叶,他先遣散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让他们先行离开。然后取出了自己早先就准备好的宝物,直接将树叶缩小装进去,然后就要离开了永恒之界。 但是他这样的行为立即惊动了白族们。 一位位白族成员站到了韩信的面前,它们拦住了韩信的去路。用白族的语言说道:“留下我们的族人,否则你将死在这里。” 他们并非说笑。 韩信一眼扫去,这一次居然出动了足足六位白族成员。要知道,这些年他见过不少白族出手。就算是出现十多位真神永恒之谛强闯永恒之树,也只是出现一位白族成员进行屠杀收割。 这样的行为惊动了在场所有的天命流们,他们惊慌地逃离到远处,生怕会连累到自己。 天命天人要和白族动手,不管到底谁强,这样的战斗极有可能造成巨大的余波。那个层次的余波,只需要一点点触及,他们就都会死去。 可怕至极。 境界上的悬浮太大,力量相差的实在太大了。 韩信看了看这些白族,他没有打算放弃树叶。从前就是这样,既然答应做了,那么就算是再困难,他也一定会坚持到底。 再者而说,他是拥有底牌的,而且不止一张。 他拿出一件宝物,宝物瞬间被他捏碎,而后他的身躯化为了一道光华,钻过了六名白族身后的界限。 六名白族一愣,其中一名冷冷的说道:“是古代的东西!快追!” 另一名白族顿时迟疑了。 “我们的使命是守护在这里,这样追出去,是不是违背了母亲的意思?” 其他几名白族虽然看不清长袍之下的表情,但是能十分清楚地感觉到他们的疑虑和担忧。对于他们口中所谓的母亲,他们语气之中存在的并非尊敬,而是恐惧。 这位所谓的母亲,自然就是永恒之树了。 他们的恐惧是十分合理的存在的,因为他们能这样子存在,完全是依靠了永恒之树的意志。 是永恒之树愿意让他们化为个体存在,于是他们才会成为单独的个体存活着。但若是他们违背了永恒之树的意愿,永恒之树只需要一个念头,那么他们就会崩解,重新成为永恒之树的养料。 对于永恒之树来说,这些不听话的东西,重新分解掉重新生长就是了。 但是为首的那名白族却打消了他们的疑虑。 “若是你们不能将那片叶带回来,你们认为母亲会让你们继续活下去吗?” 几名白族成员面面相觑,而后不再迟疑,纷纷纵身穿过了界限,离开了永恒之界。 他们一离开永恒之界,顿时懵了。 因为,呈现在他们面前的,竟然是将近六十名天命天人。 这些天命天人一副剑拔弩张的姿态,一看就不是来友好打招呼的。 “他原来早有准备。”为首的白族目光一寒。 韩信就站在不远处,他的妻子和女儿都站在他的身后,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面对着这些白族,韩信丝毫没有惧色,整体的神情十分平静。 “你们要违抗永恒之树的意志吗?”为首的白族面色阴沉,愤怒无比。 不仅是六十名天命天人,还有四位天命之主。 能出动四位天命之主,那也就说明,这六十名天命天人还不是这个韩信拉拢过来的全部力量。这只是一部分,那么剩下一的部分,在哪呢? “酉辰、珺颢、飞尘、零度,你们身为堂堂的天命之主,现在竟然愿意听受小小的天命天人指使?作出与永恒之树意志为敌的蠢事吗?” 韩信顿时笑了,几位天命之主也露出了笑容。 他们从未和白族有过太多的接触,可是这位白族却能清楚的报出他们的名字,甚至辨认出他们具体是谁。 这样一来,韩信的第一个猜测,就被证实了。 至于韩信的第二个猜想,就要看接下来的变动了。 489 白族的使命(下) 489 白族的使命(下) 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里,韩信早就将树叶留给自己的七亿年的记忆与只会全部阅读完毕了。虽然他还压制着自己的修为,没有成为天命真神,但是这一切只不过是他的一念问题。 为了等待约定的那一片树叶,他在永恒之界等待着。 结合树叶的记忆,他在永恒之界待得越久,便发现了越来越多不对劲的地方。最后,他甚至开始猜想,这些树叶为何要守护永恒之树,永恒之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渐渐的,他开始找到了类似的答案。 若是没有找到这个答案还好,或许未来,韩信会在不知不觉之中,莫名其妙的死去。但是现在,他已经几乎找到了真相,既然知道了,那么他就再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于是,他开始集结这些天命天人们,试图集结一部分力量。 刚开始肯定是不顺利的,但是,他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酉辰之主。酉辰之主思考了很久的时间,酉辰之主选择了相信。因为韩信的推测,从酉辰之主自己的观察来看,可信度十分高。 于是,酉辰之主出面,说动了其他天命之主。 这一次出动的,岂止是四位天命之主,而是七位。天命天人更是多达四百五十九位。 还有八位,是这段漫长的岁月里诞生出来的。韩永宁和韩遇经,皆在此列。 韩信的猜想主要是关于两点。 一点,是关于天命真神的事情。所有的天命天人活得最久的,就是珺颢之主了,可是就连珺颢之主都不曾见过任何一位天命真神。 这个宇宙才多少亿年?珺颢之主相当于是和这个宇宙等同寿命的。可是,五位天命真神全部都是在珺颢之主之前诞生的。那之前,宇宙从诞生那一刻开始,才诞生了不到两亿年时间。 在此之后,再也没有天命真神诞生。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太诡异了。 所以,韩信猜想,天命真神,是不是不存在。抑或是,天命真神,根本就不是依靠自己的力量成为的天命真神。 一切推测到最后,天命真神的秘密就在永恒之树上。 谁可以接触到永恒之树? 唯有白族! 也就是说,天命真神,是白族! 当然,这个猜想无法代表全部。却是十分有可能的。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那么代表的东西就多了。 现在他们的体制之中,就是五位天命真神的意志传递给七位天命之主,然后进行对下边的数百位天命天人进行的管理。如果这五道天命真神的意志全部都是白族,岂不就是说,他们一直都在永恒之树的管控之下? 这样想来,这一切就有点太恐怖了。永恒之树只是一颗树,就算是它存在的再古老,它也只是一棵树。 它掌控着这么多天命天人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于是,韩信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养料!就像是树叶落下,变成永恒之树的养料一样。永恒之树是不是想要将这些天命天人养到一定的程度或者是说数量,然后一次性吸收,全部化为自己的养料呢? 当然,这一切现在都还是停留在猜想的程度上。但仅仅只是猜想,有天命之主出面,他们已经开始反抗永恒之树了。 至少,可怕的白族,不能再存在了。 就算是错杀,他们也要将白族错杀殆尽。然后将永恒之树的真相探出究竟,那样他们才能继续安心的生活。 说服他们的,可不止这么一个猜想。 还有其他东西。 珺颢之主指挥着六十名天命天人组合成他自己研究出来的合击组合,然后对韩信说道:“现在,你也拿到了树叶,是时候向我们证明你有实力反抗永恒之树了吧?” 合计组合是一种阵法,这是珺颢之主的兴趣爱好。研究了几十亿年,单单是这合击手段,便强大无比。 韩信闻言,微微颔首,然后开始释放自己压制着的力量。 这一次,不再是黑猫可以帮助得了了。 黑猫可以将他的真谛丝线糅合在一起,但那只限于首神层次。要成为天命天人,黑猫就已经无能为力了。更别说这从未亲眼见过的真神了。 韩信释放出了强大的气息,他的真谛丝线粗壮无比,一条条密密麻麻的照亮了整个虚空。 这一次,就连肉眼都可以十分清楚的看到韩信体内冲出来的真谛丝线。那已经不是丝线了,而是柱子,又粗又大的大柱子。 这些柱子绵延出去数千万里,如同一条条被璀璨光辉裹住全身的金色巨龙。 韩信用自己的智慧,将这些柱子一点一点的糅合在一起。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道强大的气息,从太虚的各个角落飞涌了出来,可怕的气息就像是灭世的终结者,单单是一道气息垂落,便使得恒星崩塌,星系溃散。 前前后后,一共有五道气息。 “来了!”韩信目光一凝。 就是傻子都能猜到,韩信到底惊动了什么东西。只是,接下来,这五道气息是否会真的现身呢? 现身之后的他们又是敌是友呢? 一切都需要等待。 在等待的期间,韩信不断地加快自己的融合速度。而珺颢之主也加快速度,试图尽快毁灭面前的六位白族。 一切都要按照最坏的情况打算。 490 没有永恒的永恒(上) 490 没有永恒的永恒(上) 五道气息早早碾压至,却始终不见真神身影。 太虚之中本不该传递声音的,就连天命天人他们之间的交流,也是通过某些介质进行传递震动才能完成的。可是,这五道气息却突破了这样的限制,不需要任何东西传递,而是整个太虚之中的任何可震动之物,全部都在与之共鸣震颤。 “珺颢之主!抓紧了该。”酉辰眉宇紧蹙。到现在为止,六名白族的强悍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到现在居然连重创一名白族都还没有做到。 韩信也在全神贯注的不管糅合自己的真谛,他坚信,自己的判断是没有错的。他肯定是可以成为天命真神的。 强大无比的天命真神。 七亿年的记忆和智慧,绝对足够了。 远远的,从太虚的遥远处延伸出了五道光华。渐渐的,韩信他们看到那是什么。 因为它们正以无限快的速度,从宇宙的深处飞驰过来。 那是五座神殿。 “真神来了。” 五座神殿,模样十分相似。每一座神殿之上都挂着一块古朴的牌匾,上面分别写着灵威仰、中轩、招拒、汁先纪和熛怒。 首先是中轩先至,一道强光放射,一条巨龙从中轩的神殿之中穿射出来。这龙的身躯实在太庞大了,单单是一枚鳞片就能和一枚星辰媲美。 巨大的身躯盘踞在那里,韩信他们就如同漂浮在它面前的一粒渺小尘埃。 天命真神! 这就是,天命真神! 一枚恒星与它的身躯对比,就像是一块小石头与泰山相比,它只需摆尾,便可毁灭一方星系。 “天命真神啊!”巨龙缓缓地说着,巨大的共振震荡着一切,距离近一些的一些陨石直接化为了灰烬。 韩信吃惊的抬头看去,这巨龙,难道还有自主意识?但是稍稍想一下也是,这些白族都是有自主意识的,只是它们的最终掌控权,是在永恒之树身上。 “快!啊!”巨龙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很快,第二座神殿也到了,只有数百米平方的神殿里,再一次穿出了一头巨大的火红色巨鸟。这巨鸟的提醒就和先前出现的巨龙是一样的,它们体积相近,两头怪物横在面前,一动也不动。 这头巨鸟是从熛怒神殿之中飞出来的。 它也穿出了声音来。 “快!啊!” 巨鸟也说着和巨龙一样的话,十分急切,十分迫切。 没等多久,招拒神殿和汁先纪也到了。 招拒神殿之中穿出一头巨大虎蛇,其首为虎,有双翼,尾为蛇,有蛇头。 汁先纪之中穿出一只浑身漆黑的龟,这龟口中獠牙猩红,双目漆黑,背上的甲壳厚重无比。 它们也吐着相同的话语。 “快!啊!” 最后才是灵威仰!灵威仰之中是一头树妖,巨大的身躯到处都是全新的稚嫩枝丫。它与其他四个不同,它出现的时候只有巴掌大小,然后在数个呼吸之内,不断地蔓延生长,变到了和这些怪物一样的体积。 直到灵威仰的出现,韩信依然差一点。 粗壮的真谛柱子,长长的真谛柱子,只剩下一小段还在体外了。只要将这点全部归入体内,那么一切就成功了。 龙、鸟、虎蛇、龟、树! 这就是五位天命真神。 当五个全部集合在一起的那一刻,它们开始动了。 一动不动的身躯突然动作,太虚之中被巨大的身躯带动着,引发了极致的混乱。 一枚枚星辰偏离轨道,巨大的太虚乱流带动,产生恐怖的撕裂力量,太虚直接被撕裂出来,就像是一块布撕开后,露出了布底下黑黑的不明之物。 那不明之物快速产生吸力,强大的吸力,将一块块空间吸过去,进行弥补缺口。 一些陨石与星辰被吸入其中,便像是死了一样,再也没有动静了。 “小心那些裂缝!”酉辰大声喝道。 珺颢之主面色难看,韩信还差一点才能成为天命真神,面前的六名白族已经开始尝试借助这场混乱撤退了。 若是这样下去,他们极有可能什么都没有做到,就彻底败了。 时间!它们需要,时间! “宁儿,带你母亲走!”韩信低声说道。 就现在看来,现在的情况太不乐观了。只要巨龙的尾巴扫到附近,附近的太虚就会被撕裂。韩信绝对会死在裂缝之中。 既然天命真神这么强大,韩信不是十分理解。为何永恒之树会派遣出五位天命真神来,一位不就够了吗? 还是说永恒之树太过谨慎小心?亦或是永恒之树在担心什么。 韩永宁一阵迟疑。因为母亲是绝对不愿意离开的,她也是不愿意离开的。一家人都在这里,她们谁也不想独自逃生。 但是稍稍迟疑之后,她还是一把抱住了涼鸾,不顾涼鸾的反对,开启了宝物,瞬间传送出去无尽距离。 就在她准备赶回来帮助韩信的时候,远方的太虚之中已经出现了变化。 一道道华光布满了整个宇宙,一道道声音震颤传开,如同交响的乐章,优雅悦耳。 紧接着,一道无形的力量扫荡过去,韩永宁身旁的一枚枚恒星如同一盏盏被熄灭的灯,刹那间,变得漆黑。 这就是衍化这条自然之道的极致,这也是当初韩信在荒枪之内看到的景象。那并不是酉辰能做到的,而是酉辰对于这条自然之道极致的创想。 熄灭!星空。 491 没有永恒的永恒(下) 491 没有永恒的永恒(下) 就在韩永宁离开的刹那,五个天命真神的攻击都已经无限靠近韩信了。 太虚的撕裂也蔓延到了韩信的身旁,只需要再往前一点点,便会触及韩信的身躯。 可是,这一切突然都停止了。五位天命真神的动作,齐刷刷的都停止住了。 然后韩信再一次听到了那句话。 这一次,是由五个声音同时传出来的,有些参差不齐。 “快!啊!” 韩信心头一震,他有了全新的猜想。 其实也就差这么一点点,他将最后一点真谛柱子塞进了体内。 刹那之间,他身上的气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天命天人和天命真神的蜕变,比天命三尺到天命天人的变化还要大得多得多。 一刹那,漫漫太虚之间华光闪烁,璀璨多彩,一道道美妙的共振之音在太虚的各个角落响了起来。 五位天命真神的攻击继续落下,但是这一刻,他们这样的攻击再也不能奈何韩信了。 韩信一闪,由于太过于用力,直接穿梭了出去数十万光年。他本只想跳的稍微远一些,避开这些天命真神的攻击而已。 没想到太过用力了。 于是他一个跳跃,再一次出现在了五头天命真神的面前。 他挥手拔出自己的荒枪,当手掌一触及,荒枪顿时发生了蜕变。荒枪的本质得到了提升。 他握着荒枪,一枪横扫,顿时将六名试图逃离的白族斩断身躯,留下一道意识。 与之交战的天命天人们立即飞涌上去,想要将这些白族拿下。但是永恒之树显然没有打算让他们得逞。 不一会儿,这些本身还未死去的白族,身躯就化为了一道道真谛丝线,朝着某个方向飞去。 韩信伸手一捏,这些真谛丝线全部被捏在了手中。他张口吞了大部分,剩下一道缠绕在手腕之间。 他需要依靠这个来找出永恒之界的位置。 “砍!树!” 五位天命真神再一次说出了话来。 韩信没有对他们出手,如果他的新的猜想是正确的。那么这些天命真神根本不是自己的敌人。 他将酉辰和珺颢等天命天人一把全部捏在手中,放开手腕的真谛丝线,任由其漂荡,他一直跟随过去。 真谛丝线越飞越快,韩信也越飞越快。 到了某一处,真谛丝线突然从韩信的面前消失了。韩信便对着那消失的一处一枪刺出去,刹那之间,太虚被长枪穿刺的破碎。 之前那些地方的太虚破碎之后,韩信看到的是一片漆黑。可是现在太虚破碎,看见的却是一道光华。 他穿过这道光华,然后就来到了永恒之界。 在此间,早已是天命天人布满,他们正和对面剩下的白族对峙。看着模样,双方刚刚肯定是发生了一场战斗了。只是没有决出胜负。 韩信一出现在永恒之界里,永恒之界就像是承载了一块尖锐的大石头的薄薄玻璃,立刻开始崩毁。 “你们胆敢违抗永恒之树!你们难道不知道,你们赖以获得力量的真谛,全部都是永恒之树赐予的吗?”白族的成员大声冲着这边的天命天人们咆哮着。 白族这一次是真的怕了,所有的天命天人居然都开始了反抗。更加可怕的是,对方的这些天命天人之中居然真的诞生了一名天命真神。 这件事才是最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天命真神能代表的事情就太多了。 韩信顿时笑了。 “你们不必再狡辩了,永恒之树分明是在汲取这个宇宙的真谛。证据就是,如果有人死在这里,死后所有的真谛全部都会化为永恒之树的养料。但是,永恒之树却不会将这些回馈给这个宇宙。”韩信出言了。 白族的人依然没有放弃,高声道:“永恒之树的树叶,不是将真谛还给你们了吗?只要你们愿意,只要你们的天赋足够,完全可参悟回去。” 韩信大笑三声。 “归还?树叶只是给了启发,我们真正参悟的,依然是这个世界的真谛。” “永恒之树,正在榨取这个宇宙的真谛。如果真谛消耗殆尽,这个宇宙会怎么样呢?”韩信目光变得冰寒。 白族的神情慌了,他们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了解到了真相。 韩信继续说了下去。 “你们是惧怕天命天人们的。所以永恒之树才会将从前的五名天命真神进行控制。为得就是防止今天这样的情况出现。只是你们万万没想到,被汲取了那么多真谛的宇宙之中,居然还能诞生出我这样的天命真神。” “这个宇宙那么久没有诞生天命真神,我猜想,一切都是因为永恒之树的存在。” 白族依然没有放弃。 “永恒之树是这个宇宙的基础,如果永恒之树没了。这个宇宙也会消失……” 韩信呵呵一笑。“真不好意思,我拥有七亿年树叶的记忆。所以,我知道许多真相。你们满嘴谎言。” 不待再叙说,韩信一枪横扫,白族成员们再没有开口的机会。韩信直接将之彻底毁灭。然后将所有的真谛抓取过来,塞进自己的口中。 紧随着,永恒之界也彻底崩毁了。 巨大的永恒之树,直接暴露在了漫漫的虚空之中。 韩信看着巨大的永恒之树,这棵大树扎根在虚空之中。错综复杂、密密麻麻的树根,吸收着这个宇宙生灵带来的真谛力量。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树本身,是不会动的。 虽然它有意识,但是它不会动,它到底还是一棵树。 就在韩信准备动手的时候,一道强大的意识突然穿破虚空,直接冲进了韩信的脑海里…… 492 最终的毁灭(大结局前篇) 492 全新的世界(大结局前篇) 这道侵袭而来的意识霸道异常,韩信根本来不及反抗,整个意识仿佛都被一层厚厚的泥水给包裹了起来。 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掌举了起来。 一股力量全盘不受他自己掌控,在体内蓄积,一路涌动至掌心喷发出去。强大的力量瞬间造出恐怖的波动。单单这一下,远方的星辰便出现了大范围的熄灭。 韩信能感觉到,永恒之树的意志本意是想毁灭面前的众多天命天人。可是却没有控制好韩信的力量,反倒是变成了熄灭星辰。 大量的星辰被毁灭,众多文明与星球失去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太阳。 韩信此举立刻吸引了在场所有的天命天人的注意力,韩信能清晰的感觉到,永恒之树的意志想要在这些天命天人开始砍树之前,将这些天命天人尽数毁灭。 不仅是想用韩信出手,不远处的五座神殿也越靠越近了。 韩信此刻体会到了五位真神的感受,他们就是这样被永恒之树操控的。 既然永恒之树可以操控天命真神,那么必然可以操控天命天人。韩信心底一沉,连他都失去了主动权,那么剩下的天命天人想要完成砍树基本不可能了。 如果来得及的话,永恒之树会借助他的力量将天命天人们斩杀了。因为这些都是反骨,必须铲除。 就算是来不及,永恒之树大不了分出一缕意识将之操控。 五座神殿飞到了。 众多天命天人正在尝试砍树。 黑猫焦急的站在不远处盯着韩信,它能感觉到,韩信被操控了。但是它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甚至只能看着韩信在永恒之树的操控之下,利用荒枪出招。 五座神殿落在了不远处,五位巨大的真神从神殿之中飞出,布满了虚空。 它们的身躯和永恒之树大小相近,刹那之间,这虚空之中仿佛就被五位真神和一颗巨大的树给霸占满了。 韩信的手缓缓再一起抬了起来,这一次永恒之树对韩信的力量已经学会了掌控。韩信看着这一切,尝试着想办法。 但他无计可施。纵然是那七亿年的记忆与智慧,也无法摆脱永恒之树的禁锢。现在的他,就是一尊傀儡。 正当他无计可施之时,一双手从韩信的灵魂深处探了出来。这双手带着绝对的力量,为韩信拨开了笼罩在灵魂之外的那层浑浊泥水。 “有时候吧!我觉得,一切都是命运安排好的。”秘境之灵的声音悄然响起。 “若是你没有我,那么今日就算是你成为了天命真神,依然逃脱不了成为傀儡的命运。但是,我成为了你的一部分,我也是天命真神。永恒之树显然没有料到这一点,于是,我可以为你拨开云雾。” “韩信,是不是很神奇?” 禁锢被打破了。 韩信的眼前变得清晰,他的双手按照他的意识缓缓放了下来。他脱离了永恒之树的掌控。 正如秘境之灵所言,就连韩信都没有发现,自己乃是拥有两道天命真神灵魂的。如此一来,就算是永恒之树可以暂时掌控其中一个灵魂,那么另一个灵魂就可以出来解围。 永恒之树的掌控,对他无效了。至少这一次是无效了。 接下来,只要不再给它第二次就会就可以了。 韩信一闪而去。 黑猫眼神一亮,迅速跟上。 韩信握着长枪,五位真神瞬间而动,试图阻止韩信。 可是,这不可能。在这样的大范围,永恒之树对五位真神的掌控显然没有达到百分之百的地步。在这样的情况下动手,五位真神的攻击十有八九会伤到永恒之树本身。 所以永恒之树不会那么傻,它只是依靠五位真神的力量为自己撑开了障壁。 紧接着,永恒之树操控了大量的天命天人,对韩信发动攻击。 韩信看着这些不断飞驰而至的天命天人们,这些都是他认识的天命天人。为了鼓动他们反抗永恒之树,韩信是认识了每一位天命天人的。可是,现在这些天命天人全部被操控了,拦在了韩信的面前。 “韩信,这个宇宙的力量已被我吸收七成。若是你现在将我砍倒,这个宇宙会第一时间毁灭的。” 永恒之树终于开口了,它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了,它再也无法保持之前的冷静了。 “若是你不管闲事,这个宇宙至少还可以存在三十亿年。到时候就算是宇宙毁灭了,你依然可以活着。我们之间,没有冲突。” 韩信却不予理会。永恒之树本非善类,他又如何会相信永恒之树的言辞呢? 为何白族的数量如此之少? 韩信才成为真神的那一刻,就已经明白了。 树叶能不能成为白族,全在永恒之树的一念之间。永恒之树认为这片树叶不会超脱掌控,认为这片树叶不会背叛自己。那么,这片树叶就可以成为白族了。 可是相反的,就会被他吸收,回炉重造。 所以,永恒之树就算是现在到了这样的危急时刻,依然不舍得抖落树叶,让树叶化为白族。 因为诞生出来的白族,未必就是愿意帮助他的白族。 韩信手持长枪,越靠越近。 他握着荒枪,黑猫在枪尖凝聚为了一道刺目的黑芒。他背后华光绽放,双目之间澄澈的幽蓝色洞穿太虚。 刹那间,他手中的银枪绽放出了耀眼的光华。 漫天星辰,皆在银枪之下黯然。 轰—— 五位真神的障壁瞬间被韩信冲碎,紧接着,韩信又是一枪,横扫众多天命天人。他只是伤了他们,没有杀死他们。 错开这一大群天命天人,韩信来到了树干面前,他将长枪狠狠的刺了进去。 不待拔出,树干之上立即喷射出了浓郁的金色光华。那是由无数的真谛柱子集结而成的光辉。 真谛柱子喷涌出来,韩信张开嘴试图吞噬。可是这些真谛不属于他,他能吞到的实在是太少了。 这些真谛在太虚之中驰骋,不断地散开,不断地化为虚无。它们回归了这片太虚。 永恒之树发出了凄惨的厉嚎,可它终究只是一棵树,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很快,永恒之树就干枯了。韩信一枪震碎了残碎的树干和落叶,他不愿意让这样的东西再多存在半秒。 永恒之树毁灭了,无数的真谛回归了宇宙。然后,宇宙开始了塌缩…… 大结局 全新的世界,无尽的探索 大结局全新的世界,无尽的探索 永恒之树没有说谎,宇宙真的开始毁灭了。 五位真神脱离了掌控,它们立在不远处看着韩信。它们开口为韩信解释道:“真谛虽然回来了,但是规则被破坏的太严重了。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了。” “包括我们吗?”韩信问道。 五位真神摇了摇头。 “包括,但也不包括。” “我们得到的,不会失去。但是属于这个宇宙的,会全部归还。” 韩信蹙眉,“这是什么意思?” “你很快就会明白了。”巨龙对韩信笑了笑。“你还年轻,你有你的家人。拿着这个吧,将你们的记忆封存起来,未来的有一天,或许你们会重新相遇。” 巨龙口中飘出几块小小的玉石。 韩信想了想,将自己的记忆全部复制了一份,放入其中的一块玉石。 “你快去吧!或许,未来我们依然会相遇。”五位真神与韩信道别。 韩信转身跨越无尽的虚空,来到了自己的妻子女儿的身旁,复制了他们的记忆,然后带着她们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故乡。 他将步钦常、韩遇经、剑指寒、叶穿云,这一次还有一个李流湘。将他们的记忆全部复制了一份,放在玉石之中。 然后将玉石放在了他们各自的手中。说道:“太虚正在塌缩,一切都将要毁灭。但是一切都会重新开始。到时候具体会怎么样我也不清楚。但是,只要我们愿意,终将重新相遇。” 说罢,韩信用自己强大的天命真神的力量,将他们各自封印着记忆的玉石,烙印到了灵魂深处去。 只有那样,他们才不会遗失这些东西。 ………… 宇宙塌缩,一切归零! 从远处看,那就象是一个气球,不断地缩小,缩小,最后变成了一个点。 这个点漂浮着,漂浮着,然后因为某一次运转的失衡,再一次大爆炸,一切,又开始了…… 完整的规矩,全新的规则。 新宇宙诞生的六千万年,第一个生命出现了。然后,很快它又毁灭了。 因为它的诞生只是一次偶然,当那个偶然的环境被破坏之后,一切又回归了原点。 但是,这样的一次偶然,代表着一个开始。 生命繁衍的开始。 新宇宙十八亿年。 一个生命在一个比较偏远的小星球上诞生了,这个小星球已经具备了战国时期的文明。这里的生命和人类很像,但是也有不同的地方。至少,他们的身躯就很高大。人均身高十二米。 这个小生命诞生之后,陷入了沉睡。他的母亲一度担心他会不会饿死,但是幸运的是,他没有。 他睡了两年多,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目光之中已然充满了智慧。 他听了自己的母亲几句这个星球的语言,很快就学会了一切听到的词语。然后开口朝着天空大声呼喊。 “我,回来了。” 这一声出,顿时之间天地变色。 原本晴朗的天空,刹那之间变得漆黑无比。一条巨大的龙蛇从天空之上垂落了下来,孩子的父亲母亲连同全族的人都蜷缩在地,瑟瑟发抖。 太可怕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是他们的孩子不怕,刚苏醒的两岁孩子跳下了床,他爬上垂落下来的龙蛇颈部,直接任由龙蛇驮着,飞离了这个世界。 这个孩子,就是新生的韩信。属于宇宙的一切,都会归还。 但是他们得到的,将会永远是他们的。 就是这个意思。 韩信在龙蛇的接引之下,来到了宇宙中心一个全新的地方。 这里,在过去的十几亿年岁月里,那些先出世的大能们在这里创建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他们称这里为,神界。 宇宙的中心——神界! 韩信抵达的时候,无数的神明下跪恭迎。 “恭迎信主归来。” 韩信落地,顷刻间变大,他伸手一握,荒枪再现,黑猫再现。 他身躯一震,浑身神甲覆盖,背后君凰剑背负。 在他的身旁,是从前的五位真神。现在,他们都已经化为了人形。 从前的宇宙规则里,这样的操作是不可行的。但是现在新宇宙的新规则里,这样的操作,是可行的。 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韩信伸手一抓,他现在依然是天命真神,但是,他能感觉到,这个世界的上限,变了。 从前的他达到了天命真神,虽然还有很多真谛与智慧没有使用,但是已经无法继续前行。然而,现在可以。 站在他背后的巨龙说道:“继续前行吧!我们都已经走到真神之后的第五个境界了,继续前行吧!” 韩信闭上眼睛,他的气息迅速开始了蜕变…… 突破天命真神。 一个境界… 两个境界… …三个境界… ……四个境界…… …………五个………… ………………六个…… 不断,不断的前行,不断,不断的前行。 就像是对这个全新的,未知的世界一样,不断地,永无休止的探索下去。 直到,再度毁灭那一刻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