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阿昭,阿瑶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千余年恍然而过,此时的鬼界边境不如以往的平静,自当时的小公主日渐长大,璋择四处云游,或在清宫清闲度日,政事便落在了末炎的头上。 “皇兄皇兄!” 末炎闻声,嘴角竟起笑意,抬了眼对上迈着轻盈步子的少女的目光。 “阿瑶,伤好了没有就到处跑,不怕父帝教训你啊?” 惜瑶一身水灵的青纱,裙边用金丝绣了鬼帝皇室的花纹,不喜繁琐的服饰,惜瑶发上只簪了一只簪子,青木做的簪子坠了几只水晶做的珠子,叮叮叮叮的响。 “皇兄!阿瑶才没有那么脆弱!你看……”惜瑶双手摊开,在末炎面前转了一圈,青衣飘着。“一点点点点事情都没有!” 末炎笑了笑,低下头继续处理公文,惜瑶凑了上去,双手支着头看着哥哥批阅公文。 北漠战事频发,应减少鬼帝皇室支出,平定战乱…… 西河水灾民不聊生,粮食物资快马运至西河…… 天界梓归不久晋为上仙,理应前去祝贺,奈西河水灾,只便以礼代贺…… 公文很多,惜瑶记不过来,也没心思再看下去。 她困了。 末炎看着昏昏欲睡的妹妹,放下笔。 他失笑。 竟然靠着他的椅子睡了过去。 末炎无奈的笑了笑,站起身绕过椅子,他的动作极轻,别说声音,连阵风也没扇起一点,趁着惜瑶睡得正香,打横抱了起来,走到书房内阁,又将她轻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动作却顿了一顿。 他的眸光无意定在了惜瑶的镯子上。 如果不是细看,很难发现,那镯子上,是有字的,“阿瑶”和“阿昭”,这歪歪扭扭的字像是惜瑶自己刻上去的,这么看来这镯子做工也有些许粗糙。 莫不是心上人?可这偌大帝宫,未见有何人与阿瑶走得亲近。 末炎皱眉,他想起来千年之前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也想起不知何时起每逢战乱,阿瑶都会闭关于锁心殿,不吃不喝专心修炼。 也想起……战场上看见的那个时刻带着笑意的不败鬼将。 为鬼界拼杀的鬼将,谁知此时毫无防备的睡在这里。 末炎一直不想让惜瑶去背负太多,阿昭的死,母后的死,那场战乱,这都不是惜瑶应该去背负的。 大抵算是明白了,传闻中的鬼将军缘何屡次出手,却在战胜后隐去身名不见。 惜瑶是累了吧……阿瑶,辛苦了…… 末炎将她随意的发丝轻轻向后拨去,临走的时候不忘加一个无声咒,免得进来的鬼侍打扰到公主休息,便继续处理鬼界的政事。 宁静的日子总不那么长久。仅仅过了十年,边境战乱更甚。 昔日,披着黑衣战甲的鬼界将军昭然,赢了与魔界的大战之后,便卸甲而隐,再无人寻得到他,如今战火重燃,边境的将士人心涣散,粮草不济。鬼帝末炎派一支三万鬼兵的大军,前去支援,另筹集粮草,不日便快马加鞭的送到前线。 而更另人振奋的是,他,又来了。 是昭然。 只是一匹红枣马,一个纤细的黑色身影,马头上盎然立着一只雄鹰。 就是他,昭然。 一人一马一鹰,闯入魔界,一路杀到将军帐中,挑衅至极,却只杀了当时正谄媚于魔界将军的鬼界使节,面具下的眼睛充满了轻蔑的笑。 魔界将军的脸上先白后紫,待昭然扬长而去,又黑的彻底。 虽然带着面具,昭然的脸上写满了,谁叫我那么厉害。 这一举,兵心大稳,帐外士兵加急训练,昭然却躲在帐中,逗弄着那只鹰。 “将军,您这……” “嗯?” 昭然挑挑眉望向进来通报的副将。 本来是想提醒将军前去督兵训练为好,此时这一眼吓得副将吞了嘴边的话,憨憨的干笑了笑。 “您这鹰……挺……挺好,皇宫里好像也有一只,有时候立在陛下书房顶上,好不威风,就和您这只一样……” 昭然撇撇嘴。 “比不得,”那鹰却不满一样翅膀微张,还叫了几声。“困于宫室的,那还叫鹰吗?” 副将挠挠头。“也是……” “下去吧,本将军歇会就去督兵。” “是!” 魔界将军迟迟没有动兵,昭然也便按兵不动。 鬼界不妄动异界,但是,人若犯我,我必报之,昭然现在等的,就是一个出兵的机会。虽然兵权不全在昭然手中,但好歹说的上话。 鬼界的坐镇将帅是末羽,不过在昭然眼里,末羽也不过是刚经历战场,算个新人。 军营之中,到处是劳作或训练的鬼兵,严格分类,结阵者,破阵者,拼杀者,昭然执一纸扇,腰间一副双刀,一时不知往何处去,索性找了一棵高大的树,一跃而上,躲在树荫里打开老窖里取的桃花酿,惬意至极。这树还算高大,军营各处收进眼底,昭然仰头含一口桃花酿,慢慢咽下,眼睛向四处瞥着,不忘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军营,禁酒,昭然大将军。”头上传来冷冷的一声。“你是不知道么?” “知道。”昭然抚去身上的灰土。自是知道上面的枝杈上是为何人,能这样同昭然讲话的,怕只有末羽了。 还不是小跟班一个,整天跟着她公主公主的叫。 昭然心里想着,却也无奈,将酒袋别在腰间。“不喝了不喝了,好吧?” 这声音那可谓幽怨。还不是为了你末羽大将军的威严,换了别人,本将军照喝不误。 昭然低下头望向练兵场。 “喂,小……呃……末羽,这阵法是专门针对魔族的么?” “嗯。”这一声嗯鼻音明显,分明是带着不屑。 昭然觉得无趣,枕着手,靠着树干,泛起了困。没一会儿,便浅睡过去。 末羽听见昭然的呼吸声,一时有些怒火,想想也作罢,跳下树回军帐内处理些余下的公务,同时,对阵魔界的对策也要及时给出,鬼界并不想耗费太久的兵力打这场无意义的仗。 昭然这边,闭目而休,甚至无视了那越来越近的杀气,那股杀气,清冷却浑浊的很,显然是来自魔族。 昭然在树上不经意的坐了起来,伸个懒腰,便“躲过”对方的两支暗箭。 那人急于放出第三箭,可箭刚上弦,就被昭然摸透了位置。魔族的探子也不过如此。昭然勾了勾唇角。翻身跃下了树杈,一路轻功影步,不多时,就到了那人面前。 那魔界的探子知道反抗无用,直接扔了武器跪下投降。 “你就这点儿骨气?”昭然笑道。“凭你,也来暗杀我?” “昭……昭然将军您误会了!”那人不敢直视昭然的目光,磕磕巴巴的解释。“我是,是来投奔您的……” “怎么投奔?用两支暗箭?” 昭然失笑。 这位探子大哥,是觉得我昭然堂堂鬼界大将军傻还是笨还是蠢呐。要是有本事了,是不是要拿剑放在本将军脖子上逼我收留你? “那……那就是,就是为了引出来……引出您啊!” 唔,有点道理。 “接着说。” “说……说什么……噢……我可以帮将军打听魔族的作战计划,换岗时间和防御最弱的时候……您看……” 有意思。 “说吧,魔军什么时候防御最弱。”昭然在手上把玩着双刀,冷冽的月光透过刀刃反射,闪着寒光。“要是说谎的话……” “属下明白,明白……” 昭然勾唇。 “想必将军知道,再过两日,便是初十,这一日是祭祀上古魔神的日子,只有这一天,魔界的将领会新建祭坛,出营祭祀,因为对于魔神的祭祀,我们这些下等士兵是不被允许参加的,所以那天将军势必不会带过多的士兵,这是您下手的最好机会……” “祭祀地点?” “军营和魔都连线上,距军营,不到五里,祭坛就在那附近……” “这样啊……”昭然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刀尖。“这么大的事告诉我,你回去怎么交代呢?” “将军,我心向将军,”那魔界的探子突然提高了声音。“魔将欺我压我,辱我妻,杀我子,为了让我给他卖命,不择手段!将军,不管我此次是否能活着,请将军替我报仇!” 说着,那探子泪流满面的磕头,额头重重的砸向地面,砰砰砰的声音,让昭然有些心软。 “好了好了,”昭然忍不住道。“你且回去,此事我自会有所行动。” 耐不住那探子一个劲儿的磕头,昭然暂且粗略的定下计划,回去同末羽商量。两人便各自分开,消失在林子里。 昭然回到军营,顺手把刀依旧别在腰间,无视了主帅帐前那些侍卫的惊异目光,径直走了进去,帐内,末羽还在认真的策划着行动,看见昭然闯入营帐,只是抬眼瞧了一眼,也不说话,又垂下头想着进攻防守的事情。 昭然心中早已有计,这一计,应了末羽的想法,更是把鬼界的损失降到最小,小到,只需昭然一人,换一个进攻奇袭的机会。 末羽听罢,眸中的神色暗沉了下来,他很好奇,这个昭然到底什么来历,是什么样的脑子和经历,让他对战场如此了解,对人心如此透彻。 这个人,确实有点意思,也很危险。 末羽按了一下眉心,眉头拧作一处。想他来时,大哥告知的话,凡事要考虑昭然的想法,他便明白昭然不是一个寻常的人。 “依你所说,就这么办吧。” 第二章 鬼计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两天的时间足够昭然做些准备。 兵刃,黑衣甲,暗箭,鬼符。 按照昭然的计划,去暗杀魔界将军的人,只有他昭然一个。 这一切东西准备好,昭然微微呼了口气,斜坐在桌旁的椅子上,桌子上的镜子照出来他的侧脸,虽然带着面具,却也看得出来,面具下的脸应该小而清秀。昭然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被半张鬼面具遮住的脸,不知不觉抬起手,纤长的手指触到冰冷的面具,一瞬间像打开了记忆,回忆如潮涌,他的眸中却是失神一般的淡然。 在戴上这张施了血咒的面具的时候,便不再是自己了。 昭然扬起一抹苦笑。也不知道这时候,末炎在宫里看见末羽急送回去的军报,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想想还有点兴奋。 第二天天不亮,昭然便翻身上马,准备悄然独自上了路,末羽此时正出将军营帐,抬眼看见昭然跃马,一时竟有些呆。 昭然勾唇。 “末羽兄,可莫叫我失望啊。” 说罢,扬鞭绝尘而去,耳边只剩那只雄鹰的呖叫余音。 这一声,末羽竟有些心神不宁一样的慌乱。不知道是害怕失去,还是因为这个人如此像大哥而有些微的恐惧。 末羽定下心神。看一眼天色,该准备行动了。 昭然按照探子给的路线,一路像祭坛骑马而去,路途不是很近,用鬼步或者轻功会耗费过大的体力和异法,这一路上,没有太大的异样,只是离祭坛还有四五里地,四周却没什么惊鸟之类的小动物。 这么深的林子,却没有被惊动么。 昭然笑的得意。 看来他猜的没错。离祭坛越来越近,周围魔气也越来越明显,从魔气的气息来看,来的人,可不止几个大将军和副将。 真看得起我啊,大半个军营的人都搬了过来。昭然苦笑。这次怕是难走了。 差不多了。昭然停下马。抽出一张鬼符,指尖鬼火燃起,身后百余面目狰狞的鬼兵现身。 “想不到昭然将军是独身而来。” 往前走,魔气气息越发的浓重,不远处的所谓祭坛上,魔界将军魂杀有酒有肉,一人之席,美女而伴,就这么等着他。 “怎么,对付你们,我昭然一人,足矣。” 昭然轻蔑的勾一勾唇,抽出腰间的双刃,将刀柄合作一处,轻轻一拧,便是一架魔弓,指尖轻搭在弦上,昭然突然用了力道拉紧了弓,箭却迟迟没有射出去。 周边肯定不只他一人,魔军就在附近,没有他魂杀的命令自是不动,昭然心里明白,自是不愿闹得无法脱身,毕竟只是在这里给末羽拖延时间,好让末羽端了魔军的老巢。 “本将军还以为,你会带着人手一起来。”魂杀含住美人递过来的酒杯,一口饮尽,手还在脖子上比了一个割颈的手势。“一起来,杀我呢。” “呵。” 昭然一袭黑衣一跃而起,站在马背上,正拉满的弓忽然放开,一支带着蓝色火焰的箭破空而出,直指魂杀的人头。 魂杀皱眉,只一偏头,便躲了过去。 “好好说话不愿意,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魂杀一个手势,周边魔军不多时便冲了出来,挡在魂杀的面前。 站于马背上的昭然,还是带着嘴角的轻蔑。 “你这的酒,可不好喝哦。” 昭然将弓翻转过来,那弓重新变成双刀,身后的鬼兵快耐不住愤怒,昭然微弓下身子,一跃而下,带着鬼兵一路斩杀。 蓝焰和黑气交织,魂杀站在远处的祭坛之上,冷眼看着。 昭然对他尊严的侮辱,今天他都要找回来。 而魂杀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收在另一人的眼底。 就在这战场不远的高处,一身白衣的某人安静的看着这一幕。 昭然来时就感觉到,这些杂然的魔气里,有那么一股清冽的仙气,即是仙气,他便没太在意,毕竟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脱身。仍在阵中拼杀的昭然除了招招致命的杀退周边的魔兵,也在算着时间,算着末羽攻打占据了魔军军营之后,到这里需要的时间。 魔军军营易守难攻,他自是知道,所以只有尽量的拖延时间才好。昭然一个翻身躲过一支暗箭,偏过头看去,果然是魂杀。 但魂杀的表情却并不怎么好看。 刚刚射出去的,可不只一箭。 “才发觉么……”暗处的白衣公子自知暴露了身形,只好再找个地方隐匿。 昭然此时拼杀了太久,有些疲惫,精神力也不足以再支撑鬼兵过长时间,不多时,鬼兵便一个个烟消云散。 还真有点不甘心。 昭然的黑衣沾满了血,已分不清哪里有伤,有的地方撕裂开来,才能看见黑衣之下白皙的皮肤上划开的口子,血不断的下流,魂杀还在祭坛那边得意的射着暗箭,昭然还要分神去躲那些暗箭。 白衣公子漠然的脸上,竟有了些许不忍。 一人,抵万人。 又是一箭。昭然并未躲过这一箭,锋利的箭头射中了昭然的左肩,这让魂杀更为得意的放下了弓。 未曾想,昭然带伤祭血于刀,鬼步来到魂杀面前。 血祭,只有,鬼界之人在重伤时才能施展,耗损极大。 魂杀一时被昭然的刀架在脖子上,不敢出声,祭坛下的打斗也忽然而止。 “昭然,你的力气会耗尽的,你就算杀了我,你也逃不出去。” “呵,”还是那样轻蔑的冷笑。“本将军,从没想着活着回去……” 刀上的力道刚要加重,背后传来的剧痛一时让昭然松了手。 魂杀还未反应过来,昭然背后又是一刀,忍着剧痛会转过身来,他猜到了。 是那个探子。有这等魄力只身潜入敌营设下局,又这样面不改色的编一出故事让他相信,确实不是常人。此时这个探子,眸中冷厉,毫无感情。 身上刀伤无数,血又不止的流,昭然脸上已没了血色,加上血契开始反噬,就算看着魂杀面目狰狞的举起了刀,他也无力反抗,身子越来越沉。 魂杀这一刀,眼看着要砍了下来,却突然刮起一阵大风,那刀也突然被什么东西切断了。魂杀看着断面,以及旁边石柱上嵌入的绿叶,一时感到恐惧。 那探子仍是无言,这一阵风吹起沙尘,迷了众人的眼,如迷雾一般走不出来,魂杀慌忙看向之前脚下的昭然,人已不见。 “这,人呢?你们都干嘛呢给我把人找回来!”魂杀气急,就差拿着断刃把副将的脑袋砍下来。 那探子却开了口。 “不必追了,魂杀。” “可是……是……殿下……”魂杀只好作罢。可这烟尘缭绕的,普通魔族破不了这阵。 被叫做殿下的那人,手中聚起黑气,漩涡一样吞噬着烟尘,不一会儿,便清明过来。 “走吧,撤军,回魔界。” 此时末羽带人杀了过来,魔军惨败而归,只是鬼将昭然不见了踪影。 此时九重天上的汐月宫。 白衣上沾了不少的血迹,将昭然轻放在床上,看着昭然微闭着双眼,一时,他不知自己为何这样做。 “梓归公子,你这是怎么……” “嘘……别吵醒此人。” 梓归转过身来,昭然侧过头,勉勉强强半眯着双眼,模模糊糊看见身前的白衣公子,只一眼,他便又昏了过去。 自家公子鲜少带来什么人,这一次却带来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玩意,还弄得满身是血,要知道自家公子最讨厌的就是血腥了。 只只有些气愤,但是还是按照公子的吩咐,给这个来路不明的人疗伤,擦掉他身上的血迹。 梓归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且顾阳君上差人来传唤公子,梓归临走前目光深邃的望了昭然一眼,便一阵清风一样消失了。 只只正拧着擦血的布,那盆里的水早已被染成了红色,这时正拿了拧干的布,打算摘下来那张面具,可是手刚碰到那张面具便被一股力量弹了回来。 这鬼面具,施了咒……应该是除了本人之外的人都没办法摘下来……只只捂着自己的手,疼的咬牙。 亏得公子还给他喂了回转丹。只只想着,却也不能做什么,只好端起那盆血水朝屋外走去。 这边,顾阳帝君还在凝神打坐,只听得有人传唤梓归公子到了,便缓缓睁了眼,微怒之气慢慢的散开。 “父亲,您找我。”梓归换了一身新的白衣,此时跪在殿中间,行了礼。 “我叫你办的事,你是怎么办的。” “梓归奉命前往鬼界北漠,远观战事。” 梓归的声音没有什么波澜。 “我叫你远观,却非插手,魔界和鬼界的人,你都动不得,难道你不明白吗?” “父亲,我知您与前鬼帝情分,才救下鬼界将军,父亲放心,梓归并未透露自己的身份,也没有现身,只是用了些伎俩,才将那人救了下来。” 顾阳帝君听了这一番话,无言可辩,可魔族狡诈,就算只是用了伎俩,也怕会被他们查出来谁在插手。 “去戒阁,领罚二十鞭,此事作罢。” “是。” 梓归行了礼,方才退下。 第三章 戒阁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戒阁这种地方,梓归自出世以来从没有进过,但是顾阳君上的弟子众多,能去戒阁领罚的也有那么几个,梓归自是知道,戒阁的惩罚是有多重。 二十鞭,莫说二十鞭,普通的弟子最多也受得住五鞭。仙法护体对戒鞭无用,便是天生的异骨,在顾阳君上的座下弟子中也并不少见,可也少有人能挨住那么多下戒鞭。 只有犯大错者,才会被押入戒阁领罚。梓归是什么身份不必说,但也就是这层身份,无需押送,便自觉去领罚。 只只在汐月宫听闻公子入戒阁领罚二十鞭,差点没站稳原地昏过去。 公子到底救回来个什么人物,要君上下这么重的罚,就算一身仙骨修炼千年的公子,也不一定能完好回来,那戒鞭蚀骨,一鞭一鞭,都是打在魂魄上的啊。 这一晚,不管对于梓归,还是昭然,甚至只只,都是极其难熬的。 昭然虽然吃了回转丹,但是要让异法运行全身,加快痊愈速度,要受很大的痛苦。可不知为何,那道白衣的身影出现在脑海里,昭然会有那么一丝的安心。 这一夜,艰难的等到天明。昭然的重伤总算是好转了大半,他艰难的坐了起来,异法在周身运转一遍,巩固了回转丹的功效,便下床跌跌撞撞的向门外走去。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是昭然要赶回北漠,不知道小羽子能不能对抗魔军压境,那一仗昭然被人救下,可整个局,却不知道有没有成功。 昭然心急,刚刚还正常运转的异法有些紊乱,胸中血气向上翻腾,嘴角溢出一丝黑血。昭然只能先盘坐下来,用异法再次巩固脉穴。 看来回北漠的事要暂时搁置一会儿。 只只已经困倦的靠在门边上睡了过去,应该是等了一晚上,昭然拿了一床被子,慢慢挪了过去,给只只盖上。 戒阁里,梓归受了十八鞭,还剩两鞭,神识已然有些模糊了,一身的白衣也被鞭子抽成了褴褛的破布,一道道血痕爬在他胸前,手臂,后背,没有一处是干净完整的。 执鞭的弟子拿鞭子的手都有些抖,除了不忍心,也因为每一鞭的力道要掌握好,轻了要重打,重了,他这命,恐怕要被顾阳君上拿了去。 梓归咬着牙一声不出。那弟子手僵在半空,这下一鞭,不知打还是不打。 昭然在汐月宫中摸索着路线,想着伤好了如何逃出去,偏偏这时路过一个偏门,本就一直没有找到汐月宫大门小门侧门的昭然,闪身就进了那道偏门。 门内是一个别院,院里只有一间屋子,四周并不透风,连扇窗子都没有,屋子侧面有一道门。 这汐月宫人本就不多,这屋子却传来一声声的鞭声,每一声抽打,昭然都能感觉到力道,心也跟着一颤。 这么重的刑。昭然沉了心,不敢动用鬼步,只好轻功一跃到屋顶,还好,虽然四周没有窗子,房顶是有几个口子透光的,昭然就一身破烂的黑衣在屋顶上从口子向里看。 “什么……人……” 那弟子刚下定决心要挥下这一鞭,却听公子气息极轻的一声,忙停了下来。 昭然皱了皱眉,屏息俯下身。这也能被发现,这人都被打成这样了。 要是逃了,也出不去,坐实了小贼的名声就更难逃了。 里面再没有人说话,那弟子出了门,并未瞧见什么异常,于是又把门关上。 “公子,要不这两鞭……我怕您都已经出现幻觉了,怕是撑不住这两鞭……” “无……妨,若是放水……父君会怪罪下来……” 昭然听着这对话,终于抬眼看见了说话之人,看见那血衣之下的人,发髻早已凌乱,确是昨日刻在脑子里的身形。 那弟子的鞭子已然举了起来,房顶突然一声响动,弟子放下鞭子,打算出门,可刚一开门,一锋冰凉的利刃架在了他颈上。 昭然的声音冷的如那刀子。 “带我进去。” “你可知道他是谁?!你敢对他……” “带我进去,你是听不见么?” 那刀离弟子的颈部又近了一寸。 爷的救命恩人你们也敢动。昭然几乎是一脚踹开那扇门,一只手提起来那弟子甩在梓归的面前。 屋子里没什么光线,昭然背着光,梓归也无力看清来人。 “你是谁?” 昭然听的出来,这公子是吊着一口仙气加大了音量。 “你昨天救了我,现在呢,这个喜欢拿鞭子抽人的混蛋我来对付,我救你一次,我们互不相欠,明白?” “不必,这是我该受的罚……你伤好了就且走吧……这里没你的事情……” 那个弟子也战战兢兢的在地上摸了半天拿回了之前的鞭子,再怎么说也是件仙器,保护自家公子应该还够用……吧。 “为什么罚你?” 昭然双手抱在胸前,靠在门边上。 那弟子看清昭然的侧脸,尤其是那张面具,火气徒然就上来了,全然不顾之前对昭然的恐惧,恨不得用手中的鞭子抽死这个人。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救了你啊,我们公子从小到大哪里进过戒阁,要不是因为你这个凡人,犯得着被顾阳君上罚二十鞭吗?!你知道二十鞭怎么受下来的吗?我告诉你你个凡人,要是你来受这蚀骨鞭,你连两下你都受不住,哪里来的脸来问公子为何受罚,就是因为你!” 这一番话那弟子几乎是吼出来的,足见这汐月宫的人是多恨昭然,昭然也是被这一番骂吓了一跳。 说起来还真是可笑,战场上什么世面没见过,被一个小弟子骂了一番,人都有点傻了。 “住口,莫要再说了,”梓归忍住浑身的疼。“放他走罢,还有两鞭……快些打完……好向父君复命……” 昭然被这弟子骂了一通,却全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原地盘坐。 那弟子看这架势,昭然是在防着公子这两鞭受下之后出什么意外,仙识散去,于是索性在原地护法,至少护住心脉和仙识。 算你有良心。 执鞭弟子手起鞭落,一道新鲜的血痕出现在梓归的身上,连着之前已经干掉的血迹和伤痕又裂开来。 最后一鞭。 梓归闷哼一声,两边束手的链子自然的松开来,那弟子上前一步正要扶住公子,却不及另一个身影闪过抢了先。 昭然看着怀中的人,用异法的灵力压住了血流不止的伤口,好不容易止住血,又稳定了他的仙识,这才松了口气。 “看什么看,还不过来帮忙把你家公子抬回去。” 那弟子方才僵在原地,这才上前同昭然一一并扶着梓归回了汐月宫正殿。 动静虽然不大,但是却惊醒了只只,只只揉着眼睛看见公子一身的血迹,俨然成了个血人,猛然清醒了,眼睛一红,泪水又止不住的流,束手无措的像个小孩子。 “拿热水和药膏,还有那个什么昨日给我的回转丹也拿来。” 只只这才反应过来,忙端了热水拿了药膏,偏偏却没有回转丹。 昭然回头,先擦了淤血,正用药膏涂在伤口,却不见回转丹。 “不是叫你拿回转丹……” “哪儿有那么多回转丹啊!就昨儿那一颗,还是顾阳君上给公子的,就一颗啊!” 只只又着了急,眼泪簌簌的落。 昭然闻言,手上抹药膏的动作僵了许久。 他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前前后后的药膏涂完,血也彻底止住了,可是仙识的损伤,不是一日就能好的。 “这可怎么办……过两日便是公子晋升的大典……” 这时候了还想什么大典。昭然扶额。 他的仙气还在四散,毫无规则。昭然只能用尽了异法的鬼灵,将仙气引导回他体内,并短暂的运转,好让其帮助他收束仙识。 这对刚刚受过重伤的昭然过于勉强,压不住胸中翻涌的血气,昭然不得不停下来,大口的黑血从唇边涌出。 来不及了,昭然马上擦掉唇边的血迹,再次调动鬼灵。 只只心惊胆战的看着昭然嘴角不停的溢出黑血,却还在调动灵力,嘴唇咬的发白,却什么也做不了。 不出半个时辰,好在梓归仙力算深厚,在昭然的引导下,勉强护住了仙识,没有太大的损伤,这时,顾阳君上那也差人送来了回转丹,只只喂了公子吃下丹药,公子又昏睡了过去。 昭然已然站不住了,带着重伤此时力竭的身子,若不是那弟子扶着他,昭然早瘫在了地上。 梓归已经没什么危险,昭然也被安排在原来的屋子休息养伤。不能调用异法运转,昭然只能靠睡眠来减少自身损耗。 这一觉,睡了有整整两天。 第四章 晋仙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待到昭然转醒,已是两日之后,身上的衣服没动,却被仙法修复完好。 仅仅是两日,汐月宫却有了不小的变化,原是梓归公子今日晋仙大典,宫中安排的仙子多了不少,忙忙碌碌的好不热闹。 ‘’少见仙宫这么热闹了。‘’只只端着仙露进来,看见昭然已然醒来,没有多话,毕竟还有很多事要忙,只是对这个不速之客的印象,自那次昭然给自家公子疗伤之后,便也好了许多。 “这仙露有助您愈伤,只只还有事,先告退了。‘’只只微微躬身,正要退了下去。“对了,公子今天晋仙大典,没有空来看您,您可自便,在这汐月宫看看也好。” 晋仙?那应该是个上仙,之前那弟子嘴里不停叫的应该是顾阳君上,顾阳同鬼帝璋择关系十分要好,这点昭然是知道的。 本来打算去晋仙大典上瞧上一眼,但北漠情况不定,他还是赶回去为好。 正想着,昭然下了床,将那仙露一饮而尽,顺便留了张字条。 九重天上的天界,没有人引路实在是难走,到处都是仙雾缭绕,连天门的影子都看不见,况且周身的人不是白衣就是青衣,昭然一身黑衣,脸上还带着鬼面具,着实显眼。 正想着要往何处去,前面窸窸窣窣传来了脚步声,昭然侧身躲在石柱后面。 “……切不可忘了规矩……” 这话内容听不太清,可声音却着实熟悉。昭然待一行人走过,微微探头出来,看背影和服饰,果然是鬼界的人,带队的人,如果他没猜错,该是末羽这个小跟班。 这样看来,北漠的战事应该是解除了,末羽才得以带着贺礼到九重天参加大典。 有趣得紧,连鬼界都派了人来,看来父帝和这个顾阳君上的关系确实不浅。只是他没想到,何止不浅…… 以昭然这个身份跑去大典,却不仅仅显得唐突,甚至容易引起过多的注意,暴露了身份反而会拉仙界下水。想了想,昭然解下了面具。 面具之下的脸小巧而精致,一双暗蓝色的眼睛深邃而清澈,红妆衬着女子一脸的英气,一双柳叶黛眉却又描出些许未出阁女子应有的娇羞。 面具摘下便自然幻化消失,此时惜瑶便不再是昭然的身份,而是鬼界的公主。 虽然面具摘了,可是这一副面孔还是会引人注意,惜瑶干脆幻化来一缕薄纱蒙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桃花眸,便小步跑去跟上末羽的一队人,一身黑衣也在路上幻化为平日里在宫中常穿的青衣。 好在虽然末羽这小跟班带的鬼侍虽然多,却也大多不是宫中常侍,没人认出来她一双眸子,况且六界来贺的仙女或者女妖皆带了面纱,好不打扰这些清修的弟子和上仙,当然末羽这等十分守规的人带的侍女,更是从头到脚只露了半张脸出来,惜瑶就这样混在最后也没人发觉。 晋仙大典准时开始。 开场当然是顾阳君上那个老头子喋喋不休的讲道,惜瑶听得乏了,还是要费力跪的笔直,只心想着还不如不来。 这边惜瑶正昏昏欲睡,司礼总算传唤一声——“迎梓归上仙!” 这六界的女儿仙女们有了些许窃窃私语,语气甚是艳羡和仰慕,就连一些世家或者皇族的侍女,也忍不住激动的踮起脚探头看过去。 惜瑶被这突然的传唤和周边的窃窃私语扰的困意全无,睁眼看来,大殿上走来一位白衣翩翩,腰间别一折扇,坠一冰玉的公子。 公子世无双,绝世而独立。 之前那个落魄样子的公子看不出竟这样好看,也是,浑身是鞭子印的凤凰,也和拔了毛的鸡没啥区别。 惜瑶撇撇嘴,看着周围一脸爱慕桃花样的小姐们,无可奈何。 难道,她昭然不帅吗?何时也未见小娘子们这么倾心。肤浅,太肤浅了。 简直没眼看——还是多看几眼梓归上仙养养眼吧。 司礼将天机石交予顾阳君上,顾阳君上将天机石放于梓归的眉心,天机印下,便为上仙。此时的晋仙大典,算是过了一大半,大典一阵庆贺声,随着司礼的又一声传唤,六界宾客开始按照传唤献上贺礼。 无非就是什么西海夜明珠,南山玄铁,西域琉璃九龙杯…… 见多不怪的东西。 惜瑶更好奇末炎让末羽拿来了什么东西。 正想着,司礼传唤的声音抬高了,惜瑶以为该是鬼界的贺礼,司礼开口,却是“妖界三皇子”。 妖界的人? 惜瑶的眸色加深了几许,她不知道的是,大殿之上的梓归仙上,也面有异色。 原来如此。 惜瑶握紧了拳,连着衣角也被揉皱了。 这大殿上的三皇子,风无恙,便是当日设下棋局,还自导自演的魔界探子。 妖界的三皇子,和魔界的将军勾结,这到底是什么阴谋? 此时的末羽还不知情,只听得大殿上开始有窃窃私语之声,却不太在意,毕竟妖界和鬼界向来面子上互不干涉。 风无恙在大殿上站定,侧身示意旁边的妖使将贺礼呈上。 妖使手上的小巧精致的盒子一打开,便惹了众人的目光齐齐聚来。 是一颗丹。 风无恙取了盒子,双手递上,行了礼。 “顾阳君上,梓归仙上,这丹乃是九尾狐灵凝练而成,少说也吸纳了上千年的天地之气,可助仙上修炼,亦可收束仙识,保不死之身……” 这话惜瑶听着别扭,刚晋仙,就给人留了后路一样。这风无恙说这话时,声音里是说不出的意味,梓归对上风无恙那双带笑的狐眸,一双丹凤眼里微微的半眯,竟带出了干涩的笑意。 惜瑶看着梓归勾起唇角接过了贺礼,还回了礼道了一声谢。 他人不知,可惜瑶看的出来,两人的对视之间,脑子里千军万马都打过了。她徒然有些丧气,要不是当时力竭,定要废了这个狗屁三皇子。 正这时,司礼传唤了鬼界二公子末羽,末羽颔首起身,身后为首的的两名侍女们也颔首微弓了身子,随着末羽走上大殿中间。 末羽只一招手,左边的侍女便走上前来,将手中的呈盘微微抬高,末羽将呈盘上的青纱掀去,露出了青纱下的坛子。 好像是个普通的坛子,甚至微微带点土气。 众仙哗然。惜瑶也有那么点失望。 “这代任鬼帝未曾现身,原是因为没有拿的出手的礼物么?” “就派这么个没听说过的小子来,鬼界把我们九重天未免看得太轻……” 惜瑶正忍着不能暴露身份,可偏偏这时又有人说话。 “诸位,容我说一句可好?” 那媚眼的狐狸又要出什么诡计。 “鬼界最近政事诸多,况北漠战事前阵子告急,想是末炎公子分身乏术,拿来这么件贺礼,其实也用了心,心意到了便足,诸位说呢?” 惜瑶的半眯着双眸,现在若是手里有刀,她真想一刀解决了这只死狐狸,这是明明白白的冷嘲热讽。 “仙上,”众人的讨论声不觉被这一句冷冷淡淡的仙上打断了去。“皇兄说,您见了这坛子,便能明白。” 众人更是一片不屑的语气。末羽强忍着流言,仍未失了礼数。 “够了!” 这一声响亮而清绝的声音从侍女中传出,生生堵住了梓归本欲制止流言的说辞。 大殿上徒然静了下来,再没有那些多如蚊蝇的私语声。 惜瑶从跪着的侍女中站起身来,走出鬼界的席位,径直走向了末羽,末羽侧过头来对上那一双清澈的眸子,顿时有些诧异。 惜瑶反而勾了唇,甚至得意的挑了挑眉。 “谁说我鬼界没有诚意。”纤纤玉手抚上那张面纱,揭开面纱的那一刻,她的气场便已惊艳于四座,即使没有淡妆朱砂的修饰,也是清丽绝人,毫不艳俗,却是三分的张扬,七分的清澈。 众人哑然。这容貌和气场,谁能不说是从了念音夫人和鬼帝璋择。 “鬼界公主,惜瑶,拜见顾阳君上,梓归仙上,恭贺梓归仙上得晋上仙。” 惜瑶这一跪行礼,规矩得不像是宫里那个样子,要不是那双眼睛,还有那傲然的气场,末羽怕是只觉眼前这个不是他认识的那位公主大人了。 梓归淡淡的回了一礼,反倒是顾阳君上,忙忙站起身来,微微扶了惜瑶,叫她不必如此客气,还行此大礼,当是自家才好。 惜瑶笑着应了,又转身端了那坛子过来。 “君上,仙上,二位有所不知,这坛子里装的,可是玉露桃花酒,自三千年前已然失传,幸得已故的母后还会些法子,这是母后生前埋下的最后一坛,这酒开盖,便是十里飘香……” 梓归的脸上神色奇怪却又有些许笑意,而顾阳君上只顾笑着道:“好啊,好啊,能得如此贺礼,你父帝费心了!” 转而又对梓归唤道:“快些给阿瑶加个席位,别怠慢了去。” 梓归颔首,只一个眼色,便差了人去办。 这边风无恙算是吃了瘪,却无半分的失落,眸光就那么一直盯着惜瑶入了座,惜瑶察觉到某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只给对方回了一记白眼。 好有趣的丫头。 整一间席,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那个鬼界的公主。 各家献罢贺礼,仙乐奏起,宴席算是正式开始,众人随意的交谈,无非是各界往事,或者练功心得,惜瑶只是坐在位子上慢慢的饮酒,一只手轻轻敲着桌子。 第五章 留宫(一)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各家各界道法心法不一,惜瑶没什么好听的,倒是这酒,颇有些不一样的口感,在鬼界要是再想饮这样的仙酿,可不那么容易。 惜瑶贪心得将那仙酿一杯接着一杯的送入口中。 “久闻惜瑶殿下绝色惊人,今日一见,那传言怕是说的委婉了些。” 来人高挑,站在惜瑶的席前,多多少少挡住了光亮,惜瑶听着声音便知来者是谁,只是不愿惹他,只把头偏作一边。 “怎么,公主对本皇子有什么误解,连杯酒都不愿赏脸么?” 风无恙直接原地坐了下来,一只手支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则端起桌上的一杯酒,递与惜瑶。 惜瑶自知搪塞不过,只好扭头生硬的笑了笑,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 “我说啊,风大人,哦不,风皇子,您就别在这打我的主意了,鬼界向来不参与争斗,我呢,就希望一直当个浑浑噩噩的公主,有吃有喝就够,您看呢,何必在阿瑶这浪费时间?” 惜瑶一板一眼的说着,眼神却没有瞧过风无恙一眼,只是一边又拿过酒壶,给自己和风无恙斟满了酒,自顾自的饮尽自己那杯,这才抬眸,一双眸子冷静的看着风无恙。 风无恙并未喝那杯酒,他看着她,只是笑。 “你错了,惜瑶公主,我注意你,只是因为你有趣,方才姑娘一番言论,实在是误会了在下。” “误不误会暂且不提,三皇子,请自重,我家公主自小深居内宫,有什么言语不当,还望公子海涵。” 这时末羽好不容易抽了身,与那些个仙家道了别,赶来“营救”自家公主。 惜瑶快憋不住唇角的笑意。要不是在北漠见识过他风无恙的演技,就算她见多了风流公子,也拿捏不住这个难缠的狐狸,简直是带着天生的媚性,肚子里满是花言巧语。 末羽劝走了风无恙,便坐下来叹口气,惜瑶给各自倒了酒,两人共饮了一杯。 “今天真是多亏了你啊,惜瑶小殿下!”末羽轻声说着,揉了揉惜瑶的头发。 “诶干什么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惜瑶躲了开去,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还说呢,我堂堂鬼界的皇子,在上面给人欺负成那样,还一点动作都没……” “我说,你是怎么知道那坛子里是什么……玉露桃花酒……的?” “我编的。” “……” “连你都信了,那他们肯定信了!” “……我说你什么好……” 惜瑶自顾自又饮了一杯,末羽劝她少饮几杯,她又不听,只一恍惚,便有些醉了,脸也烧的发红。 末羽一时束手无措,怕惜瑶酒醉后胡言乱语抹了顾阳君上和梓归仙上的面子,只想扶了她先离开大典,于是招呼侍女看护一下惜瑶,自己到殿前说与顾阳君上。 顾阳君上听闻惜瑶有些微醉,忙拉扯着梓归,要他在汐月宫快些安排个房间,供惜瑶休息,自己却又拉了末羽道些东家西家的话题 。末羽抽不开身,但也多多少少是信任梓归仙上的,于是也就陪顾阳前辈聊了起来。 第六章 留宫(二)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梓归这时自然看了顾阳的眼色,虽不情愿,但也不能违命,只好走向那个被侍女团团围住的公主。 侍女们这时见了仙上走来,免不了内心激动一番,纷纷行了礼,只是惜瑶刚刚才被扶了起来,却又没站稳,晃晃悠悠的跌了去。 梓归皱了皱眉。 侍女们忙拉了惜瑶起来,惜瑶一身的酒气,脸上两片飞红,半眯着眼睛,指着梓归的鼻子笑着。 “仙上……你真好看……也不知……哪家的姑娘以后有……有此姻缘……” 说罢,还自顾自的笑。梓归的脸却愈发的冷了下来。 “未曾有,也不会有。” 本来满怀期待的侍女们一副失望的表情,可这边惜瑶笑的更欢了。 “噗……仙上……仙上不会是……喜欢……仙上不会是……是断袖吧……” 这一番话出来,梓归彻底黑了脸,几个侍女惊异之余忙堵住惜瑶的嘴,惜瑶笑的开心,侍女们却慌作一团。 梓归无心回答这无聊的问题,只是突然拉住了惜瑶的手臂便大步走出了大殿。梓归比惜瑶高了不少,迈着大步的梓归,清醒的惜瑶且还跟不上,莫说现在连路都走不稳的这位了。 侍女们慌作一团忙忙跟上,可刚出了大殿,就不见了那位梓归仙上,只待末羽与顾阳君上聊罢,寻了过来,才一一交代。 末羽忍住笑意,只说没事,便带了侍女回去歇息,待明日回鬼界。 这边惜瑶醉了酒,又着了一路风,总算有点清醒了,刚刚被拽着走那么快,惜瑶感觉自己的脚都没挨着地,简直是飞过去的。 手臂还是疼。 惜瑶停下来步子,一用力想要挣脱了梓归,可惜梓归哪里那么轻松就能挣了去,只是也停了下来,也未松手,只是看着她。 “干什么呢,松手松手,不知道人家还是小姑娘呢么?我不要面子的吗?” “面子?”梓归挑了挑眉,手上突然的用力,将惜瑶拉到面前,棱角分明的脸逼近眼前这个人。“刚刚也不知是哪位小姑娘当着众人的面,说本仙断袖呢?” “这个……这这这……那啥……我刚刚,我喝的有那么一点点点多……酒后胡言,别太在意啊仙上……” 惜瑶被这气场吓得不轻,能毫不做声挨了二十鞭戒鞭的人,看来她真的是惹不起。 “呵。” 梓归冷笑了一声,便停了下来,松开了手,侧了身子。 “别误会,父君说让你到汐月宫先休息几日,再送你回去,这也是你们鬼帝的意思,你且随我来。” 说着,梓归便自顾自走在前面,惜瑶只好安安静静的跟着。 本来还有些微醉的惜瑶,经过刚刚那一吓,这会儿彻底的醒了酒,刚刚的胡言乱语一溜烟全回到她脑子里。 这梁子算是……结大了。 梓归刚刚踏入汐月宫,只只便跑来递了字条给梓归。惜瑶正好奇,转念想起自己留的那张,看梓归刚刚冷的如面瘫一样的脸上有了些许笑意。 第七章 留宫(三)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看来是了。 这字条是她以昭然的身份留的,仙上恐怕也确实只对男人有那么些好感。 惜瑶摇摇头。 可惜了可惜了,可惜这么一张脸,不知道六界的姑娘们知道了要有多撕心裂肺不能自已。 梓归看罢了字条只一偏头,便瞧见惜瑶满脸的惋惜,末了还叹一口气,就明白这女娃儿定是没思量他什么好事,胸中的火气又翻滚上来,脸色也深了几许。 惜瑶反应过来,连忙陪笑。 “仙上别气,别气,我是为仙上难过,仙上肯定能再见故人的……” 还是别了。惜瑶心里想着,面上却一副“我懂你”的样子。 梓归收了字条没有多说,只是叫只只安排一间房间给她,便走去了正殿。 惜瑶算是暂且住了下来,这些日子,梓归仙上没见过几面,倒是顾阳君上天天叫她去解闷儿,有什么好玩的玩意儿好吃的玩意儿一并送到汐月宫来,有几次还是亲自过来看看惜瑶,生怕自家儿子怠慢了。 这种程度的重视,汐月宫为数不多的几位侍奉久了的人,自然是明白了什么,偏梓归上仙只为事务繁忙,不多留意。 惜瑶也是十分欢喜的,虽说汐月宫的主人她并不喜欢,可她十分亲近顾阳君上,同她父帝一样的年纪却有趣的紧,不像父帝那么严苛,且对她如同女儿一样。 这日,顾阳君上又将惜瑶喊到花园里去,说听末羽说她喜欢桃花,于是命仙童种了一树桃花,此时正施了法,桃树正开着花,满园的花瓣飞舞,好看的紧,便叫她来赏花。 惜瑶自是高高兴兴的应了,只是到的时候,才发现花园里的可不止顾阳君上一人。 “顾阳君上安,梓归仙上安。” 照旧行了礼,顾阳君上忙招呼她坐,梓归只是自顾自慢慢的饮茶,也不搭理。 “小阿瑶啊,这几百年来,可否有心上人啊?” 惜瑶本来正饮尽一杯清茶,此时被这一句露骨的话徒然吓住,一口茶没有饮下,呛在了喉咙里,咳个不止。 顾阳君上忙给惜瑶顺了顺气,且倒了杯温淡的清水,惜瑶一边咳,一边抬眼偷偷瞧了眼梓归,梓归还是在调茶,要么就是别过头看那桃花,可她分明看见了他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 “是啊,君上,当然有……却不知道算不算。” 惜瑶微微颔首回道。 顾阳君上笑着,一双眼笑成了两道弯弯的缝,只一边瞧着梓归,一边又问。 “是哪家的公子啊?年岁几许呀?” “小时候见过一面,我同侍女捉迷藏,走丢了,还掉进了后园池子里,是他救了我,还带我找到末炎哥哥的……后来我问了父帝,父帝说他叫昭然。” 这次惜瑶说的认真,没有半点撒谎的样子。 我喜欢我自己,怎么都说的过去吧。 顾阳君上干干的笑了笑,又瞥见梓归毫无反应,心想着自家小子怎么这么不解风情,便又偷偷摸摸的搓着手问起惜瑶。 “那你看……我家这小子如何啊……” 第八章 骗酒(一)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梓归自然是听到了,转过脸来看着父亲,看着顾阳君上一个劲儿的使眼色,张了张嘴,也不好说话。 这下算是两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惜瑶一人身上。 “呃……这个……仙上虽然优秀……但是您也知道……我比较喜欢那种……” “好看的?” 顾阳君上忙期待的接下话。 “我家小子不算好看么?” “呃……还……行的……” 还行?某位仙上皱了眉,眸光带着杀气直逼惜瑶。 “嗯……也不知道谁家的小姑娘扯着人家的衣服,大庭广众之下说人怎么这么好看……公主,你说呢?” 梓归缓缓放下了嘴边的茶杯。 惜瑶小心翼翼的往后靠了靠。 “君上,您家的公子自是无人能比,小女怕是……怕是配不上。” 好了吧,这回顺了您的心了吧仙上大人。惜瑶一脸笑里藏刀的偷瞧梓归的脸色,好在梓归听到这话,多多少少消了气。 梓归含着笑给顾阳君上和惜瑶斟了茶。 “公主请吧,茶要凉了。” 惜瑶忙端起茶杯憨憨的笑着,喝了下去。 不多时,有侍卫前来,与梓归耳语一番,梓归便以公事处理为由,离开了园子,顾阳君上也不便多留惜瑶,闲聊几句,便命人送惜瑶回汐月宫了。 惜瑶在回去的路上咂咂嘴,满腔的苦涩萦绕着唇齿。 自小便不喜欢喝茶的惜瑶,还好临走讨了两个糕点来,这时候一手一个,好好安抚下自己的舌头。 还是仙酿的味道好。可惜了,那次宴会过后,她很难再找到仙酿来喝,又不好直接向顾阳君上讨要,毕竟人家是主人,她这个做客人的不能没了规矩,显得鬼界风气不好。(你还知道?) 正这时,快走到汐月宫去的时候,惜瑶看见门外有位仙子朝里面张望,神色焦灼。惜瑶就远远的躲在墙边上瞧着。 要问她为什么躲起来——她住在汐月宫这事,要是被九重天所有的仙子都知道,那还不翻了天,虽说大典上有那么些得了消息的,可也只是极少数仙位高的仙子,这些稍低一点的仙子才是多数。 惜瑶让顾阳君上的人先回去,毕竟已经到汐月宫门口了,几个侍女得了命,便退了下去。 惜瑶转过去再盯着汐月宫的门口,那仙子面有喜色的上前走了几步,却又被拦了回来,抱着篮子眼含泪光的样子真的楚楚可怜。 真的好……好奇那个篮子里是什么,是仙酿还是糕点…… 惜瑶站不住了。汐月宫的侍女还在坚决的堵住门口,不让那仙子进去,也不许她瞧上一眼,更拒绝帮仙子转送,只是一直重复,这是仙上的命令。 仙子坚持不过,只好作罢,抱着篮子低着头,悻悻的离开了大门,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守门的侍卫仙女也无可奈何,仙上的命令比较重要,只能暗暗的心疼一下那位仙子。 仙子未能如愿,也丢了脸面,碎步快走着离开了大门,只刚转了一个弯,便一个不注意撞上了人。 第九章 骗酒(二)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脸上的泪还未干,仙子慌擦了泪,站起身忙忙道着歉。可被撞的那人只是掏了一方帕子,擦了她脸上的泥垢,许是太着急了,用脏了的手去擦泪,结果满脸都是泥土。 仙子仰头看了那人,并看不清长相,但唇齿鼻梁,还有那一双带笑的眼,竟让她呆了,若是面具摘了,想必容貌不比梓归仙上差多少罢。 正是昭然。 为了仙酿,要不要脸先放放再说。 “仙子可有受伤?” 昭然温声问了,讲帕子递与那仙子。 “没……没有……冒犯公子了,还望恕罪。” 那仙子方才从臆想中清醒一般,忙忙行了礼。 “那……如何赔罪呢?” 昭然勾起唇角,嘴边带着温柔宠溺的笑。 仙子低头看看自己的空空的双手,又回望了四周,方才慌忙捡起那个篮子递与昭然。 “若公子不嫌弃,这是我自酿的浊酒,还有一些点心,可用它赔罪么?” 昭然低头看着篮子,又抬眸对那仙子笑了笑。 “仙子佳作,本公子有幸了。” 那仙子只觉欢喜又娇羞,脸颊上两片微红,低了头便跑开了,没走几步却又想起并未询问公子的名姓,可刚刚回头,那位公子却已不见,仙子些许失望,只好离开。 这事便在九重天上传开了。 惜瑶小心翼翼抱着篮子在房间里,偷偷掀开酒坛的盖子,便是一阵的清香,虽说不比大典上的那几坛,却也足够安抚她这几日,还有那糕点,酥脆香甜,内馅软糯,惜瑶一连吃了好些。 这九重天上的仙女可真是一个比一个不俗,任挑出来一个娶来都是那人的福气。 这法子好用,况且多少仙女都奔着梓归而来,想那冷脸的冰山肯定伤了不少仙子的心,惜瑶这一招,不知道能换来多少美酒。 想她也是堂堂公主,却靠装男人骗酒喝,但虽说不怎么光明正大吧,也算安慰了那些小姑娘。 她凑近坛子深深吸一口气,将那酒香尽数品味。 “偷腥”是会偷上瘾的,可这是九重天,惜瑶没胆子再干几次,只好乖乖的再吃几天茶,得空了才把藏着的酒拿了出来,偷喝上几杯,先来无事也会在园子里转转,有事也会碰见几位仙子,见她面生,却不晓得她是汐月宫的人,也打个招呼,或者一起赏赏花。 惜瑶觉得这天上的日子虽无聊,但是安静得很,不用像在北漠一样,每天提防着魔军入侵如何,大战在即又如何,也不用像在帝宫一样,看尽鬼域百姓离苦,天灾人祸。 有的只是云淡风轻,花开花落,没一点波澜,却也少不了一点景致。 这些日子,梓归见她的时间长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顾阳君上的安排,可梓归不说,她也不便问,无非就是焚了香点了茶,一处坐着,要么看书,要么梓归画画,她看着,有时候,仙上也会弹些曲子,给她解闷儿。 梓归抚琴的时候,惜瑶端着茶杯,偷偷瞧他的侧脸。 第十章 骗酒(三)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不知是琴音醉人,还是这美色醉人,她竟有些痴了,笑意不知不觉从嘴角漫延开。 梓归一曲罢了,转头便看见惜瑶痴醉的表情,有些好笑。 “是哪个丫头之前说本仙长得还行,如今这样看着本仙……” 梓归一挥袖子,收了琴。惜瑶方才反应过来,慌忙垂了头。 “这茶……有……有点醉人……” 惜瑶脑子一片空白,早已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慌慌的放了茶杯,一句话都没再说,便要逃了去,可偏偏一股大力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惜瑶被这么徒然的一拉,跌在了梓归的旁边。 他附在她的耳边,只说:“小心些风无恙。” 惜瑶急于挣脱,小鸡啄米一样点了头,梓归便松了手,眼见这姑娘一溜烟的提着裙子跑远了。 不明白这丫头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他只是这几天注意到风无恙的举止怪异,又同魔界那边有些特殊的联系,见风无恙特意的讨好惜瑶,给她提个醒,谁知这小姑娘害怕些什么,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就跑的飞快。 惜瑶这边不知道跑了多久,心跳快的像要冲出胸膛。 好没出息。 人家弹个琴你都花痴,人家调侃你一下还害羞,人家好意提醒你,你还直接害怕到不敢看人家一眼,直接跑了!这事放在六界,她鬼界独独的一位公主,定是被六界的仙子上仙们笑掉大牙去。 不过说来这个风无恙,这些日子却是没怎么见到,若是梓归不提,她还以为这个三皇子早便回去了,毕竟九重天没有他想要的东西,更不是他玩坏心眼的地方,梓归仙上和顾阳君上的地方,天界的地方,不是他一个妖界三皇子能随意造反的。 可梓归既然这样提醒,那便有道理,风无恙的狡猾惜瑶自是知晓,可天界也不是惜瑶能胡作非为的地方,等到回去北漠,她再想办法好好收拾一下这个狡猾的三皇子风无恙。 惜瑶出了园子,在汐月宫也不愿呆着,想着便出了汐月宫,正好被那日送酒的小仙子瞧了见。 惜瑶本来还有些慌,又想起现在并不是昭然那一身打扮,又松了口气,前脚才刚刚迈了出来,就被那仙子拉住了。 “这位仙子,有件事情想麻烦你,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仙子垂着头,双手绞着帕子,低声地讲。 “嗯——行啊。” 毕竟是接触过这个小仙子,料她没什么坏心思,惜瑶也就应了下来。这仙子带着惜瑶去了不远的一个偏僻角落,就问她有没有见过一个带着黑色鬼面具的弟子或是仙家,她与那人有几面的缘分,如今有些东西要交与他,见他那日是从汐月宫出来的,想必也是汐月宫的人,她又不能进去亲自交与他,只能找人帮帮忙。 惜瑶听着这一番话,想是大概又有什么仙酿或是糕点,便一口应了下来,谁知那仙子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塞给了惜瑶,便红着脸慌慌的跑开了。 惜瑶茫然的留在原地,手中的帕子带着些桂花香,便是那日他为她拭去泥土的那方帕子,惜瑶也没多想,收了帕子便返回汐月宫。 只是可惜了,这次没有仙酿喝。 第十一章 赠礼(一)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可过了几日,她便发现事情有些许不对劲了。 送礼的仙子越来越多,从原来的站在汐月宫门口痴痴的望着,变成直接将什么仙酿啊糕点啊放在宫门口,连着好些帕子,弄得汐月宫门前一片杂乱。 惜瑶本来应该欢喜的。 门前这么多好酒好点心,她本来应该欢喜的。 只要旁边没有这个黑着脸的感觉随时要爆发的火山。 “你可否,给本仙解释一下?” “我有什么解释的……看来是仙上太有魅力了……这么些仙酿,这么摆着是不是太可惜了……” “公主。” 这一句公主一字一顿的从梓归的牙缝里挤出来。 “嗯?” “这若是送与本仙的,便都退了回去,整个九重天怕是都知道,本仙不喜饮酒。” “啊那正好,你不喝我替你喝不就……” “惜瑶殿下,”梓归生生的打断了她。“酒和点心倒是没什么,只是这帕子,若是收了,便是同意了人家的心意,你可明白?” 惜瑶偷偷抱起酒坛子的动作僵了那么一下。 “明……明白……” “仙酿,你想要,找我便是,若是有什么别的心思,你知道后果。” 惜瑶默默的放下酒坛,乖乖的站好,又掏出了那方帕子交与梓归,说哪个哪个小仙女让她交给谁的。 “我也只是转赠嘛,而且谁知道你们天上,什么爱慕之情仰慕之情都表达的这么委婉呢,要知道我就不替人家转赠了嘛……” 要知道的话,她哪里会当日将那帕子给那仙子,现在便是后悔,也要先圆了谎。 “你确定,那仙子说交与一个黑色鬼面具的人?” “对,这个定不会错。” 惜瑶料定梓归寻不到“昭然”,只好拿自己顶锅。 梓归拿着帕子,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他来过。梓归转念想着。但是若是来过汐月宫,必定是来找他的,毕竟这天上他不认得几人,又为何会与仙子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还赠与人家一方帕子。 实在有些想不通。 “你先回去罢,这些东西我来处理。” “啊……这……” 惜瑶恋恋不舍的眼神离不开那一坛坛的仙酿。 “听不明白?” “好好好,是,仙上。” 惜瑶一声仙上叫的咬牙切齿。 这分明就是想独吞,要么就是拿去卖钱,反正不肯给她喝。 这次是她理亏,怕身份暴露,不敢过多插手,引来嫌疑就不好了,于是只好作罢,自己回自己房间生闷气。 梓归看着满脸幽怨的某人气鼓鼓的回了房间,还砰的一声关了门,竟莫名有些好笑,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帕子,还是心觉有些不解。 梓归回了偏殿的书房,叫来只只,便细看那方帕子。 怎么看都像是个普通的帕子,甚至就是仙子们的那种一抓一大把的,一点也不起眼。 这会儿只只已经到书房门口,看见梓归拿着一方姑娘用的帕子,只心里惊了那么一下,还是垂了头行礼。 “仙上,您叫我。” “嗯,进来吧。” 梓归将那帕子放在书案的一边,微微坐正,只只也小心翼翼迈了进来,安静的站在一边。 “你记得那日我带回来的重伤之人么?” “只只自是记得,仙上交代了好好照顾他……仙上还因为他……” 第十二章 赠礼(二)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那事暂且不提,最近汐月宫门口的那些礼物听说是赠与他的,听那仙子的描述,身形和面具,大概就是他了,可仙子为何认定那人是我汐月宫的人?” “只只……并不知晓……” “你可曾见过他,来这汐月宫寻什么人?” “仙上,汐月宫的人出入都有限制,只有仙上允许才能自由出入,莫说四周布了仙法,像大门、偏门和侧门,都是专人把守的,若是那位公子来寻人,没仙上的允许,是进不了汐月宫的,若是强行进入,会受到仙法反噬……这,这您知道的呀……” 是啊,他知道。 为什么还要寻着这么些微小的线索去查。 总觉得他想再见他一面,也觉得总会再见。 在那天,那个带着面具的身影站在马背上,勾着唇角,拉满弓一箭射出去的时候,或是,一人独自面对魔界大军,却也丝毫没有乱了方寸,亦或是被人从背后暗算,眼看着就要亡命于刀下。 他似乎都带着一种狂傲的自信。 所以他才会救他吧,才会知道他叫昭然,才会忍了那二十蚀骨鞭。 种种前因,他人看来,这一段事,像是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在他看来,却只是冥冥之中一种共鸣,换了他梓归,为了达到目的,也会这样毫不留退路。 梓归不语,只是叫只只退了下去,却又突然的吩咐只只从父君的酒窖中,随便拿两坛子仙酿,送与惜瑶的房间。 只只应了,便退了下去。 这边惜瑶十分郁闷,毕竟眼见着那么多心里心心念念的东西都送了回去,她心痛。正一边难受一边念念叨叨的骂着某位仙上,却徒然响起敲门声。 惜瑶本抱着被子窝在床上,此时更是不耐烦,下床开了门,却是只只。 “有事?” “殿下,只只奉仙上的命,给您送点东西。” “不要。” 话音未落,眼前的门便“砰”的关上了。 只只这一句话没说出口,便被那扇门隔在了外面,想是公主殿下还是有些小脾气,只得笑着又敲门。 “殿下,这可是两坛子君上的仙酿,仙上特意让人去挑的……” 门毫无征兆的突然又开了。 “哪里?!” 惜瑶探着脑袋朝只只身后看去,果然两个仙侍一人抱着一坛,那坛子上的雕花富丽繁贵,看起来就是好酒,不放个几百年不好意思用这么精致的坛子。 惜瑶赔着笑脸,让出来房门,好让只只安排仙侍将酒放了进来。 恨不得抱着两个小宝贝睡觉。 只只将礼带到,退出了房间,但是临走前,还是道口:“殿下,仙上不善言辞,但其实还是惦记着您的。” “知道了知道了,下去吧。” 惜瑶满心在两坛酒上,也没多思量只只的话。 这九重天,没有仙物没有活物,每天娱乐就是弹琴赏花诗书画,就这剩这点酒还能琢磨琢磨。 想想仙人这几百年几千年怎么过的,要她一直过这种生活,她非要捅个窟窿也要逃出去。 惜瑶虽爱酒,却自有分寸,也知道在九重天,饮酒虽不是什么大罪,却也不是大流,于是也学着君上,品品茶,下下棋,这浑身剩下的,也就一手好棋艺。 第十三章 赠礼(三)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毕竟那时候,天天陪父帝下棋,阴谋诡计看惯了,才得以到北漠领兵也毫不含糊。当然,这些个阴猾的心思她不会同君上使,况且君上的棋艺多少也是与父亲相平,她就算使些伎俩,怕也是满盘皆输。 自那时梓归知晓她欢喜饮酒,且赠了她两坛之后,便命人每天定时煮好醒酒汤送去她房间,或时时温着,等她玩累了回来也能喝过。 只只觉得仙上对惜瑶已经用足了心思,往日的仙上哪里会管这些个小事。 惜瑶却觉得,梓归这是看不起她的酒量,哪里需得天天送醒酒汤,她又不是嗜酒如命的酒鬼,喝起来还发酒疯的那种。 她却徒然想起在大典上当面的轻薄人家的画面。 可能,确实,也是吧。 今天的醒酒汤也端了来,除了汤之外,还有些精致的小糕点,惜瑶爬起来打算乖乖喝汤,却见呈盘上汤碗底下压了张字条。 栖凤树下,紫苑亭间,后日亥时见,风。 风?惜瑶皱了皱眉。这是风无恙?前些日子还提起的这个风无恙,终于开始有动作了么……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这字条被惜瑶攥在手里,一瞬间化了灰。至于去不去,还有待考虑,先把汤喝了便是。 她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往日哪里会这样顺从…… 可能是多多少少能看出来,梓归也是用了心,前几两日见她喝个醒酒汤也十分不情愿,也只好要汐月宫的仙侍学了如何做些糕点小吃,有时间便差人送来,昨儿还送了碗热热的葱油面来,她吃得干净,连一点汤汁儿都没留下,只可惜没有肉。 肉——不知道这九重天上的鸟儿做来,会是什么味道,她怕是好久都没尝进去肉的味道了,早便忘了肉是什么味的。 惜瑶瘪瘪嘴。估计肉还没到嘴里,她人先被梓归仙上用雷劈死,她先成了烤肉。 烦闷的紧呐。惜瑶打开房门,伸了个懒腰,打算出门透透气,这两天总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总不是滋味儿。 出了汐月宫,惜瑶走上了那条通往园子的道,心想着要是碰见几个仙子,聊聊天,就是看着她们聚在一处绣花弹琴,也是个意境,天界就这好处,养眼也养心。 可这一处路,虽不偏僻,却也无半点人烟,平时那些黄莺一般清脆好听的笑声,此时也都归于冷寂,惜瑶一个人背着手慢慢走着,好生无趣。 偏这时,她听见远远的有些窸窸窣窣的声响,惜瑶来了兴致,猜着该是哪家的小仙子们一起偷偷聊些有的没的,可走近了,才心觉那背对着的身形好生熟悉。 第十四章 把柄(一)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出来幽会也是一身白衣。 惜瑶蹲在暗处偷偷瞧着。任谁看了都知道是那位无比纯洁尊贵的梓归上仙,可上仙大半夜的不睡觉,来这偏僻的清风亭幽会,啧啧啧,这放在六界都是个大消息。 惜瑶偷偷的乐。 这回终于抓住这个上仙大人的把柄了。连消息名都想好了——梓归仙上夜会仙子,两人举止甜蜜,令人羡慕。 惜瑶正不知,清风亭里的二人聊着些什么,要是她能看见梓归仙上的表情,断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旁边的仙子确实是清丽出众,梳着仙女常梳飞天髻,比惜瑶多少不少温婉与成熟,这么一比,惜瑶像是汐月宫的小侍女。 “此事莫要再提。” “可是梓归,我想要你亲口给我一个答案。” 梓归面上冷了几分,他对这些情情爱爱的向来厌倦,可眼前这位仙子确实是自幼便认识了他,两人之间,在梓归看来,只是相知,却未到相熟这一面上来,可在那位仙子眼里,便不是那么简单。 “梓归,我们本来就是大家口中的一对啊……朝花一直喜欢你,朝花以为……朝花以为你是知晓的……” “外人说是外人的事,你我明白便好,在梓归看来,我们的关系只是朋友,朝花,越界的事情,梓归劝你莫要偏执下去。” 咦惹。这对话,信息量有点大啊。 朝花此时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一双如水的眸子睁圆了看着梓归,泪水一颗颗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浸湿了衣领,梓归只是偏头看了她一眼,朝花抓着帕子的一只手攥得紧紧的,另一只手胡乱得抹着泪,楚楚可怜的样子,连惜瑶都快看不下去了。 这家伙不会真的喜欢男人吧。 惜瑶被这一闪而过的想法弄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梓归对昭然有什么不一样,却又说不出来。 这边,梓归见朝花哭个不停,只好温声安慰几句,哪知朝花眼泪决了堤一般,也不说话,只是哭,梓归手上也没帕子替她擦泪,可朝花哭着哭着,撞进了梓归的怀里,脸上的泪也一股脑都抹在梓归衣服上,浸湿了梓归的衣襟。 这一幕着实吓着了远远看着的惜瑶。 梓归试探着推了推朝花,可朝花抱的太紧,一时又推不开,只能任她先抱着,毕竟认识几百年了,突然把姑娘弄哭了,要是朝花的父君找上门来,梓归怕又要被顾阳君上骂,最主要的事是这九重天上,不能把这件事传开,梓归自是不喜欢朝花的,但也不能抹了人家的名声。 “朝花,放开。” 朝花埋着头,不语。 “放开。” 朝花感受到梓归周身迸发的冷气,颤抖着将手收的更紧了。 “梓归,你告诉我,你和那个什么鬼界的公主什么关系都没有,是不是?” 是啊。惜瑶心里应着。突然被人在这种场合提起,惜瑶还真有点惊讶,原来这场争吵是因为她么? “朝花,我的事,好像不用你管。” 第十五章 把柄(二)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梓归的耐心渐渐被朝花磨光了,朝花知道,再不收手,这辈子都见不得梓归了,末了,只好收了手,颤颤巍巍的后退了一步。 “上仙,是朝花失礼了,朝花知错。” “逾越了规矩的事,烦请仙子三思。这次罢了,梓归不会对外说,以后,也请仙子莫要半夜约梓归夜谈这等情事。” 朝花行了礼,也没说答应,便只是抹了眼泪退了下去。 看着这样一个碧玉一样的美人哭的梨花带雨,惜瑶着实为朝花可惜,喜欢谁不好,非喜欢这么个木头一样的人,也不知道他哪里好,惹得六界看他和看星星一样,眼里冒光。 惜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愤愤不平,只看见亭子里早已没了人,这才转过身要离开,可背后冷嗖嗖的感觉,让惜瑶有些怯了。 她已经猜出来了个大概。 “殿下,这一出,好看么?” 完了完了完了。 惜瑶僵硬的转过身站了起来,一只手给自己扇着风,眼睛朝着高远处望着。 “什么?啊……仙上好巧啊,今儿出来赏赏……赏这夜空,你也在啊!” 梓归瞥一眼连颗星星都没有的天空,眸色更深了几许。 “我早先便在了,只是不知这夜空,有何妙处,让殿下欣赏这么久?” “啊……这……一望无垠,就像你那宽阔的胸怀!” 惜瑶打着哈哈,拍了拍梓归的肩膀,早做好了跑路的准备。 “仙上,那个……小人就不打扰您赏花赏夜赏美人了,我就先……” 惜瑶前脚刚迈了出去,正要抽回搭在梓归肩上的手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溜之大吉,可梓归还是快她一步,她的小手抽不回来,此时手腕被他抓在手里,整个人也被拉了回来,差点跌进他怀里。 “嘶……仙上仙上……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本来是要好好说的,奈何某人一直想跑,就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没安什么好心。” 梓归本来气就没消,此时烦闷的紧,又正好碰见这个偷听的鬼界公主,不拿她撒撒气,真对不起她辛辛苦苦窝在草丛后面听了半天。 “不是,我能不安什么好心啊,我堂堂鬼界公主还能……” 这话未说完,惜瑶想起什么一般,眼珠子一转,心里又有了些主意。 “这样吧,两坛仙酿,这事绝对守口如瓶,怎样,仙上?” 这边梓归还想着丫头又想着什么法子整他,只听得要拿今晚的事换上两坛仙酿,险些气笑了他。 这一笑不要紧,惜瑶心里的小算盘打的有点慌了。 他他他他笑了! 梓归一笑,必要遭殃啊。 “那要不,一坛也成,好商量……” ”你就拿这事换坛酒?” “那不然呢……我逼你娶我啊。” 梓归苦笑不得,惜瑶的一句话噎得他无话可说,一坛酒解决的事情,确实很划算了。 但是…… “若这一坛酒我不愿给呢?” 惜瑶心心念念等来了这么一句话,满含期待的小眼神瞬间失望,垂眸咬着手,满脸的怨念。 第十六章 把柄(三)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怎么?” “不是我说啊,仙上你在九重天,要什么有什么,那仙子们给你的仙酿啊鲜花饼啊桂花糕啊,都堆不下你的偏殿,更莫说君上给你的那些玩意了,就一坛酒,买您一个心安,您说值不值吧。” 惜瑶低着头含含糊糊的抱怨,梓归背着双手,竟然还认认真真的听完这一阵说辞,最最主要的是,他觉得还蛮有道理。 “那我偏不给呢?” 仙上这不讲道理的脾气上来了,她惜瑶是任怎么样都没用了,那以毒攻毒吧,谁还没点脾气。 “那我就把仙上为了心上人狠心拒绝了一个温柔貌美的仙子的故事讲与九重天上所有的仙子听,这样也好,就算帮仙上解忧,以后来烦仙上的仙子多多少少能减个大半,您看呢?” 惜瑶从头到脚带着傲气,哪里像刚刚垂着头唯唯诺诺的样子,想是气上来了,一定要和他争到底。 梓归握紧了拳,转过身拂袖而去。 “一坛仙酿,殿下莫要忘了今日的话。” 只剩这一句幽幽的飘进惜瑶的耳朵里。 惜瑶站在原地,像个打赌赢了一罐子蜜糖的孩子一样,咧着嘴笑的开心。 能靠一张嘴赢了梓归,六界之中,她怕是能吹一辈子。 梓归是个讲信用的人,次日一大早,只只便差人抱了坛仙酿送到惜瑶的房间,讲信用固然是好的,可总是挑着这么早的时间,惜瑶不情不愿的下床,开门,门外侯着的只只便对上了一个大哈欠。 只只只是偷笑了笑,吩咐人把仙酿放下,连同仙酿的还有一盒子的酥饼和一罐醒酒茶,只只说这都是仙上亲手准备的,都在这了,于是便退了出去。 惜瑶关了门,又打开,探出头瞧瞧外面的太阳。 今儿也没从西边儿出来啊。 估计是怕她泄露了他那点风流事,紧着面子,才给她点甜头,惜瑶一副“明白理解我懂你”的样子,自是不客气一一收了起来,便又窝回床上,想着与周公续缘。 不知是昨日的事情太费心思,还是夜里与梓归在园子里争执太久回来睡得晚了,这一日格外的贪睡,午膳也不用,直接睡到下午,好在她什么事都不用干,想睡多久睡多久,无非是侍女们有点闲话,也会很快被摆平,她倒也不在乎。 这一觉睡得久了,惜瑶边下床,边揉着眼睛,待梳洗过后,才出了门,只只早备好了些吃食,正温着,等惜瑶醒了好端上来,这时看惜瑶开了门,伸着懒腰,便吩咐侍女将吃食端了过来。 也都是些用了心的精致的吃食,一一摆在桌子上,惜瑶却有些受宠若惊了。 她自是知道,梓归是从不吃这些的。 “殿下慢用,这是仙上吩咐让侍女们学的,味道可能不如您吃过的好。” 仙上让做的? 别的到平常,惜瑶独独看见那一碗梅花粥,来不及吹些凉,一勺送入口中,除了梅花的清香,还有淡淡的牛乳味。 “你家仙上费心了。” 第十七章 邀约(一)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殿下身份尊贵,仙上自当是用了心的。” 这话说着,只只抬眼看着惜瑶的反应。 这份心,多少还是顾阳君上那边催人办的。只只看着惜瑶面上还算满意,便退了下去。 好吃是好吃,可这碗下的纸条,被惜瑶死死的捏在手里。 明日之约,殿下莫忘,有事商议,风。 又来了。本来不做打算的惜瑶,眼见这张纸条又送了来,他倒是很有耐心。 有事商议。妖界三皇子同我一个鬼界公主,有事商议?她倒好奇是什么事,那日她仍是昭然的时候,在北漠故意落进他一手设计的圈套里,为了博一个全胜,倘若风无恙知晓他那无赖哭爹喊娘博同情的演出根本没被她放在眼里,怕不知道脸上是什么颜色。 见面倒是无所谓,什么有事商议,怕只是一个幌子骗她过去,若真有什么事,听听便罢,就怕这是那些个别有用心的人,给她安排上鬼界公主同妖界三皇子暗中勾结……这事儿便难办了。 惜瑶揉了揉太阳穴。 在这九重天上,怎么会如此费心神。 正这时,有人敲了门,外面的声音温温的禀报:“殿下,宫门外有人找您。” 惜瑶将纸条收在怀里,便去开门。 “你可看见是什么人?” “应该是司花的上仙,朝花仙上。” 朝花?就是昨晚与梓归夜会的那个朝花…… 惜瑶应了下来,便跟着侍女往宫门走着。 在这九重天怕是一颗脑袋不够用,刚一个风无恙她还应付不过来,不知道这个朝花来找她又是什么名头。 夜里看不太清朝花的模样,这会儿朝花站在宫门外,上仙的气质自是同那些唯唯诺诺的仙子大不一样,清瘦的身子站的笔直,正在门外站着,身后还有两名侍女陪着。 朝花看见侍女领了惜瑶出来,本来温暖的笑不动声色的暗然了下去,只是伸手拉住了惜瑶,热心的嘘寒问暖。 惜瑶被朝花拉住了手,又被她带着离开了汐月宫门,此时正有些不知所措,被拉走的时候还一脸茫然。 听着昨天的对话,朝花对她应该是这样子的吗?难道是人间的话本她看多了,本来就该和“情敌”姐妹相称搞好关系的? “殿下刚来这九重天,许是很多地方并没有瞧过,日日待在汐月宫想必也是烦闷,对不对?” 惜瑶假笑着点了点头。 “殿下别怕,我叫朝花,是这九重天上的司花的仙子,比殿下年长一些,对这九重天也了解得多,有什么事大可问我便好。” “还真有一事要请教姐姐呢。” 正愁没个导游告诉她,紫苑亭在哪里,免得还要去烦梓归仙上,自讨没趣。 “殿下但说无妨,莫要客气。” “姐姐可知,紫苑亭在哪里?” 谁知朝花听到这话,竟用帕子捂着嘴轻笑。 “殿下是与何人约见啊?” “这个妹妹可不好透露……” 朝花听罢,使了眼色挥退了两个侍女,这才亲热的握着惜瑶的手。 第十八章 邀约(二)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朝花小声道:“殿下可是与男子见面?” “这倒是。” “这便是了,紫苑亭乃是在云潭的东岸,三更时才出现。” “这么神奇?” “对啊,我们九重天,好玩的地方多了,回头啊姐姐一一带你去瞧瞧,仙上也真是的,从前我们都一起去过的地方,怎么能不带殿下也开开眼呢……” 惜瑶第一次听见这种按着时辰出现的亭子,便更想去探探了,朝花神神秘秘的语气,倒是勾起了她的兴趣。 哪怕她知道,朝花大概没安什么好心,两个人都是各有各的心思,拼一拼演技罢了,这会子强调她和梓归的那些陈年旧事对惜瑶没什么影响,她反倒更在意风无恙把约见的地点安排在紫苑亭。 这边和朝花说些有的没得,大多是朝花略带娇羞的聊着自己和梓归青梅竹马的趣事,惜瑶听的认真,也便能听出来,梓归仙上这性子,怕是从小就是这样,难怪顾阳君上要天天在她面前奚落他是个木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朝花送了惜瑶到汐月宫的门口,正在门口,朝花只将仙灵在手指尖萦绕了一瞬,便开出一枝桃花来,惜瑶看着新奇的紧,朝花将这枝桃花赠与惜瑶,末了还约了空闲的时候再带她在这九重天上找乐子,便带着侍女走了。 惜瑶别了朝花,转身刚要踏入汐月宫,便和一人撞了个满怀。惜瑶后退了一小步,抬眼便看见梓归仙上那张冷冰冰的脸,便更向后退了去,一手揉着额头不做声。 “殿下这么晚回来,是去哪里了?” 梓归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她,看她低着头不语,眸光无意间往地上掠过,却定在了地上一张揉皱的纸条上。 惜瑶看着他捡起那张纸条,脸色更加难看。 “仙上!这是……这是我的……” 梓归抬眼,没有多话,只是将纸条还与她,便侧了身,意思是放她过去,不再过问。 惜瑶明白这意思,接了纸条便小步快些走进汐月宫,一路小跑到房间。 也奇怪的紧,这次仙上没有逼问她,朝花又好的有点不合理。 虽说她大概是摸透了这个朝花的性子,也大概知道她要做什么,可既要做到两全,便是有些麻烦。 惜瑶阴阴的勾起唇角。 但是难不了她。 次日三更,她按照那日朝花告知她的小路,一路摸到了紫苑亭,瞥见亭子里的人来来回回的踱着步,看身形约摸着是风无恙了,可为何风无恙的表现也有那么些紧张。 惜瑶便是走了过去,风无恙听见脚步声,扭过头来,脸上是欣喜的笑,眉眼上也带了些喜色。 “你来了,阿瑶。” 说着,风无恙赶上前,赶着要扶她一把,却被惜瑶礼貌的推了开。 “别别别……风皇子不必叫得如此……亲切,我们二人,怕是还没有熟到这个地步。” 风无恙哑然,半晌,唇边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自顾自进了亭子,斟了一杯茶。 惜瑶站在亭子外,有那么些茫然。 风无恙的表情绝对不是伤心,反而有点无奈的意思。 第十九章 邀约(三)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惜瑶几步走进了亭子,坐在风无恙的对面,死死盯着他。 这个狡猾的狐狸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笑的这般得意! “殿下莫要这样盯着在下,莫非是垂涎在下的美色么?” 你的美色不如一坛酒,真的。 “风无恙,别给我卖关子,你到底发现什么了?” “殿下,你自己试探一下方圆几百米,还有没有别的气息。” 惜瑶只用异法运行试探了周边的气息,是了,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的气息还如此熟悉,她索性坐下来,也给自己倒一杯茶,仰头饮尽。 “你也收到了?” “嗯,说实话,还以为是殿下主动约在下来,本来有些欢喜。” 风无恙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拿着折扇。 “那也就是没什么事找我了,我们都是,被骗过来的。” “也不全是。” 风无恙的眼神此时有些奇怪,淡淡的笑意中还有些许狠厉。 “我倒是,没有太反感,毕竟也这么长时间没看见殿下了……” 风无恙的收了扇子,纤长的手指捏住了她尖小的下巴,好让惜瑶逼不开她的视线。 惜瑶反感这样突然的亲近,只是尽了力挣脱,一只手用力掰开他的手。风无恙只是轻笑一声,便松了手。 “殿下,你脸红的样子,可爱极了。” 说着,还宠溺的捏了捏她高挺小巧的鼻梁。 惜瑶拍桌而起。 “风无恙,你有完没完?动手动脚很好玩?” 风无恙只是将酒杯放在桌子上,将扇子别在腰上,带着一脸魅人的笑,却突然抓住了惜瑶的手腕,向前逼了几步,直到惜瑶的后背撞到了紫苑亭的柱子上,方才停下。 她的两只手的手腕都被他抵在柱子上,动弹不得。 “殿下,你生气的时候,特别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 这话是风无恙靠在惜瑶的耳根说的,每个字都带着一股热气,烘得惜瑶耳根子火烧一般,一直漫延到了两颊,只是风无恙离她太近了,他那张薄唇就在她耳边一侧,她只要动一下,就会和风无恙紧密接触。 该死。 明明知道是人设下的陷阱,可这死狐狸就计而为,搞了一圈都拿她当靶子,偏她还不能轻易动武,总归是容易暴露。 果然比起这只死狐狸,梓归还是更像个人些。 “风无恙,放开她。” 惜瑶正闭着眼咬牙切齿又不知所措,突然听到这么一声,心念着救命稻草终于来了,这会儿才敢睁眼,映眼的果然便是一身的白。 来得真是不早不晚正正好,能看一场好戏,还能玩一场英雄救美。 也不奇怪。惜瑶正想着,感觉手腕上的力道明显小了好些,便马上挣脱开风无恙,跑到一边躲到梓归身后。 风无恙顺势背靠在柱子上,又打开了他那把折扇,轻轻摇着。 “这么个偏僻地方,仙上是如何寻来的?” “这九重天,我怕是比你要熟悉。” “是了是了,九重天毕竟是仙上的地方,那仙上可要好好管管你的人了,这次是我,下次莫不知便是谁了。” 第二十章 升温(一)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风无恙说罢,手上的纸扇掩住了薄唇,只露出一双眸子,挑着眉看着梓归隐隐发怒的样子,得意至极。 惜瑶这会儿算是明白了大半,只想开口问候他风无恙祖宗十八代,可刚上前一步,便被梓归一手拦了下来,只好咬咬牙退了回去。 “三皇子,再不走,莫要怪我赶人了。” 风无恙自找了无趣,也只好的收了纸扇,踩着他那傲然的步子,背着手,散步一般慢悠悠的离开了,临走时还不忘一个眼神抛给了惜瑶。 待风无恙走远了,梓归转过身,看着平时死不认输的机灵小姑娘此时眼里噙着泪,死死握着拳头不让自己哭出来,莫名的,这样子让他有些微的心疼。 被算计了。 她连着被这个混蛋算计两次。 虽然这次,她提前留了信将此事告诉了梓归,可貌似,并非风无恙邀她出来见面,邀约之人另有其人,风无恙只是顺势调戏逗弄她一番,这三更的时间,这地点,风无恙肯定知晓了什么,才会做出那些亲昵的举动,可是究竟为什么呢…… “惜瑶……你……如何了?” ……惜瑶抬起头,映入眼帘的不是平常那个毫无表情的冰山脸,梓归的眸光连着那句话,都带了温柔的涟漪。 惜瑶突然捂着嘴笑了。 “噗……仙上,还好你到的早啊哈哈哈哈,不然风无恙那只臭狐狸现在估计成死狐狸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 某位仙上满脸黑线。 “所以啊仙上,我当时探这四周气息的时候,可不止一个人的气息。” 惜瑶停了笑,此时眸光顺着四周望着,装作不经意的看向某个方向,只听微微的一点声响,那气息便消失了。 “我没猜错的话,是朝花仙上吧,这局便是她设的。” 惜瑶在亭子里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一杯茶,也给梓归倒了一杯。 “仙上,虽说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收到我的消息,但是你来这里,应该是朝花引你来的吧,我过来的时候就觉得蹊跷,毕竟,若真是风无恙约我来,他不会一开始表现得那么紧张,也更不会叫我阿瑶,毕竟他一直都叫我殿下或者公主,除非有人用我的身份给他也传了消息,署名便是阿瑶,这个人,应该就是朝花仙上吧。”梓归默然不语。 “其实我本来也没有怀疑她的,可是仙上这样的人,自是知道她的存在还要隐瞒的,那这人想必仙上认得,朝花仙上也早便问过我紫苑亭的事情,也不是不难知道是谁。” “是她。” 但任谁也没那个能力硬拉着他来看些无聊的消遣之事,自然不是朝花拉着他过来的。后半句梓归并未说出口,说不说都无妨,只是不想惹太多麻烦。 “仙上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我真是……好奇的紧呐……” “若你无事,便随我回去。” 惜瑶自讨了没趣,也便打算顺着原来的小路往回走,她知道这件事梓归定是要顾及朝花的,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第二十一章 升温(二)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偏她还是有那么些委屈。 这点小小的委屈她藏的好,可梓归还是看的出来,他垂眸看着惜瑶走过他面前,乖乖的往回走的样子,便知晓。 夜里湖边的路不好走,青石板上又湿又滑,惜瑶一边注意脚下的路,一边有的没的和梓归抱怨着。 “仙上啊,你是喜欢朝花姐姐的吧?” “……” “仙上啊,你不会真的是断袖吧?” “……” “仙上,你难道真的没有喜……” 许是光顾着说话,惜瑶一脚踩在了一颗鹅卵石上,圆润的石头在青石板上划了一段,连同着惜瑶没说完的半句话,眼看都要落进旁边的泥潭子里,半晌没说话的仙上却大手一捞,一只手环住了她纤瘦的腰,微微用了力,将她揽回了怀里。 她自是站不稳了,可现在半张脸贴在梓归的胸口,温热的触感让她更是徒然的腿软。 “怎么了?” 她默不作声,但抓着他袖子和衣襟的手微微颤着,也不松开。 梓归就任她缓着。 眼看天色更凉,梓归低眉看着怀里还在微微抖着的人,只好解了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 “殿下,得罪了。” 惜瑶还有些茫然,可身子突然的轻了——梓归直接将她横抱了起来。 “夜里青石板上沾了露水,你又不仔细着些脚下的路……” 这些话又不像斥责,却一字一句的撞在惜瑶心上。 大概是没见过这般温柔的仙上了吧。 “我哪里想着路呢……” “你刚刚的问题,我便一一回答了你,我自小修炼,未沾染许多的凡尘俗气,对朝花,也只是朋友关系,她对我如何,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对她,没有半分的心思,再者,小小年纪哪里学的断袖一词,本仙只是不理那些情爱凡尘,更不必说什么断袖……” “哦……” 这一字尾音拉的极长,显然惜瑶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可梓归却并未在意。 “以后尽量莫要同风无恙见面了,他心思深沉,要是真的想要下手,你今天便是要赔在那里。” “那仙上呢,仙上心思深沉吗?” “……或许吧……殿下还是记住我的话。” “仙上啊……” “何事?” “以后不要叫我殿下了,叫我阿瑶吧。” “为何?” “顾阳君上也这么叫,顾阳君上对我好,你对我也好……” “……好。” 夜色如水,皎洁的月光照映着两人,在青石板上拉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一夜无梦。 惜瑶再醒过来,已是正午,昨日大概是困的发晕了,也不知自己该说的不该说了说了多少,便睡在了梓归的怀里。 想起这儿,两抹红霞爬上了惜瑶的双颊,惜瑶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好让自己清醒清醒。 又忘了不知道谁前阵子还说,那个木头桩子冰山脸有什么好喜欢的,现在自己还陷在里面了。 惜瑶用盆子里的凉水洗了脸,又出门在汐月宫的园子里闲逛着,不知不觉到了正殿门口,只只刚从正殿退了出来,撞见惜瑶,忙行了礼。 第二十二章 升温(三)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仙上可在?” “是,仙上在书房。” “仙上一夜没睡吗?” “仙上昨夜送殿下回寝后,便在书房一直待到现在……” 惜瑶早知梓归要处理的事情多而繁杂,却也不曾想到会是这样费神,只好央只只带她到厨房里去,她自做些吃食茶汤一类的,好给仙上送去。 只只便领了她到厨房,谁知厨房食材少的可怜,完全限制了她的发挥。 大概侍女们都是平时给她做吃食用的上的东西,不过做几个小糕点也是够了的。 惜瑶从后园东侧的茶树上采了些新鲜茶叶,微微晾干后,放在蒸笼里蒸,蒸好后,再用异法凝成的火将青茶烘干,最后,把烘干的茶叶打碎成粉,才做了一小碗绿色的茶粉。 侍女们没见过这种做法,觉得新奇,纷纷说公主殿下真是好巧的手,惜瑶只道,这个法子是从人界看来的,便学会了,虽说也是茶,但是不同的吃法罢了。 这边刚刚趁着蒸茶,惜瑶将之前的桃花捣碎,又调加了些花蜜,倒入碗中,成了晶莹剔透的桃花酱,等着茶粉磨好了,该和面了,边和面边将茶粉适量倒入面粉里,整个面团和的差不多了,带着些青绿和青茶的香气,惜瑶将面团分为一个个的小团子,揉好了,中间弄一个洞,将桃花酱抹了进去,又合上口子,整理成圆圆的团子,惜瑶做的熟练,团子一个接一个的成型,不一会儿便满桌子都是。 上了火,便是蒸,仙上不喜油腻,这是只只告诉她的,她便没在这些糕点里多放一滴油,各式各样的糕点摆了盘,剩下的桃花酱,她煮成了桃花粥,像模像样的加了些牛乳进去。 东西自是做多了,惜瑶分了好些给围观的侍女,这才端了呈盘,向着正殿走去。 书房在偏殿,惜瑶从正殿进去,绕了两圈才找到偏殿的门,抬眼瞧进去,梓归正垂着头,一只手支着头,闭了眼沉思。 她有点不知所措,站在门口,也不敢出声,生怕扰了他误了什么事。 半晌,梓归睁了眼,原是昨日太累,又未曾好好休息,才想着合眸小憩一会儿,没想到这一会儿便有人来了。 梓归抬眼,对上那双躲闪的眼睛。 “阿瑶,有事吗?” 他叫她阿瑶,她内心是有点欣喜的。 “没……没事……仙上,我可以……进去吗?” 梓归点了头,惜瑶小心翼翼的迈了进去,将手中的呈盘放在旁边的小桌上。 “仙上,阿瑶听说您一晚上都没有睡,这才做了点吃的送来,您看要不赏个脸?” 梓归没有犹豫,从书案旁站了起来,走到这小桌旁,便又坐了下来,还是一只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拿起来那个绿色的团子。 惜瑶便看着仙上的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了那个绿色的团子送入口中,咬下去,一口,两口,一个团子便入了仙上的胃里,回味一般,梓归唇边还带着一点点桃花酱,他拿帕子擦了,又拿起第二个团子。 他喜欢的。 惜瑶觉得自己下的功夫也是值的。 第二十三章 挑衅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见仙上还是吃了些东西,惜瑶也不便多留在书房打扰,打了声招呼便退了出去,巧的是刚到正殿门口,便有侍女过来告诉她,有人门外找她。 用脚指头想也能知道是谁。 她自是不愿去的,可有些话,她必须要和朝花说清楚了。 汐月宫门前立着的三个身影,为首的一个便是朝花,还有一个,是当日要她把帕子给昭然的仙子。 这是啥场面? 她真没见过。把惜瑶当情敌的人拉着一个喜欢昭然的人,来两人都喜欢过的人的家门口找惜瑶也就是昭然的麻烦。 她脑子转不过来了。 “你们是觉得人多能打得过我?” 对面三人哑然。 “还真是鬼界来的丫头,不晓得这九重天的规矩。” 还是那个送了帕子的先开口,翻得一手好白眼,连着朝花嘴上也一抹嘲讽的笑。 “对哦,我是不太知道,可你们好像也不知道我鬼界怎么讲规矩的吧?” 惜瑶本就站的高,自小到大当将军的脾气出来了,气势上也比那两人高出一截。 虽然没有改变那张带着嘲讽的脸,但是看着惜瑶走近,那仙子多多少少往后退了一些。 “离陌,说正事。” 那送帕子的女生点了点头,便朝惜瑶伸出手,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的帕子,还我!” “嗯?什么帕子?” “别装傻,前些日子让你帮忙转交的帕子,那是我辛辛苦苦亲手绣的图案!” “哦,那个啊,你不是送……” “他根本没有出现过!且不说我蹲了好些天,单单我问了汐月宫的人,也说根本没有看见这个人,是你骗我!” “小姑娘,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 “不知道你还到处胡乱找?” “你……“ “你找的人,是我鬼界北漠大将军,昭然,昭然行踪隐秘,是随随便便就能看见的么?” 惜瑶理了理额间细碎的头发,漫不经心的样子让离陌更加恼火。 “少废话,帕子就在你身上,还不还?” “真不在我身上啊。” 但她也不好说在仙上那儿,这样人家小姑娘的面子往哪儿搁,别人也就罢了,可这离陌好歹给她送了几坛酒和吃食,她不能不记着,可偏偏小女娃倔强的很,硬是不信她。 惜瑶正摸遍自己全身,好证明身上并未藏着什么,可那离陌的一掌已经破风招呼了过来,惜瑶险些中了一掌,刚刚站稳,又一掌稳稳的招呼了过来。 “这位姐姐你,你先冷静啊啊啊!” “不交是吧,打到你交!” 这九重天上的仙女,不发火的时候温温柔柔,发起火来比鬼界的女孩还凶。 惜瑶只防不攻,打算找准了机会给她打晕,好安生一会儿,可偏偏这时候,刚刚唤她来的侍女叫了梓归过来,惜瑶余光瞥见朝花已然迎了上去,可这边这个离陌死死黏住了惜瑶,每一个招式都在逼她出手。 梓归刚刚被禀告,说汐月宫门前打的热闹,正还不信,可如今远远瞧见了,这才急急赶来。 惜瑶看出来了离陌的用意,但不管她下多重的手,她都只守不攻,要是出手,定是中了她两人的计。 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正想着,刚有了办法,离陌的一掌便凌厉的劈了过来,惜瑶只不动声色的微微侧了身子,让那一掌打的无关紧要,却又实实在在的打在她身上,顺势她便重心不稳的退了几步,这时候,一个身影闪了过来,从她身后扶稳了她。 离陌看着自己打出的一掌,又眼见着梓归阴沉的脸色,顿时慌了神。 “梓归仙上……你……仙上听我解释……” 梓归静静的等着她的后话。 惜瑶料想到了这个局面,根本没有什么解释的,这个离陌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局,她原本是想激怒自己,那样的话,这个场面怕是要反过来了,本来在仙上怀里娇滴滴哭泣的人,该是她离陌。 惜瑶捂着伤处,只说没事,便叫梓归松了手,走上前来。眸底,却是暗戳戳的得意。 “你倒是解释呀,要不要本公主帮你?” “……你……” 离陌双手绞着裙带,不说话。 “是,你是托我转了一方帕子给那个戴鬼面具的人,也就是昭然,可这事你闹得九重天都知道了,那礼物和帕子堵了汐月宫一门口,全被仙上收走了,懂了么?” “是……是离陌唐突了……” 刚刚气焰嚣张的很的仙子,这时候垂着头,呜呜咽咽的眼泪又掉下来,一旁跟看热闹一样的朝花忙赶上来安慰着些,只说涉及到了仙子的名誉什么的离陌有些偏激了些,梓归连瞧都没有瞧她一眼,从怀里掏出那方叠的整齐的帕子,看都不看一眼便甩给了离陌。 离陌一时止了哭,甚至那噙着泪水的眸子里还有些欣喜,倒是朝花看见那方被梓归一直揣在怀里的帕子,心中升起一种说不明白的滋味,只想着快些结束这场闹剧,便拉着离陌快些离开了汐月宫。 惜瑶这一阵打斗,身上的衣服被离陌抓的皱皱巴巴的,正一边理着衣服一边要回汐月宫换上一身,却被仙上拦了下来。 “你可有事?” “没啥事啊,虽说我吧……学艺不精,但是也算是个练武的,哪儿那么娇弱。” “下次,反击便好,不必只顾守着汐月宫的面子。” 他倒是看出来她不愿出手,却是会错了意,若真是出手打伤了离陌,那才叫说不明别不清呢。 惜瑶只是笑笑,含糊的点点头。 “阿瑶先回去了。” 梓归也未拦着她。 惜瑶找只只借了身衣服,这汐月宫的衣服大抵都是白的,惜瑶多少有些不习惯,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先穿着便好,只是去喝个酒,穿着男人的衣服,倒也没什么。 夜里,惜瑶收了两坛子酒,悄悄摸摸的摸出了汐月宫,出了宫门,便戴上面具,直奔紫苑亭去了。 这地方清幽又偏僻,要不是朝花,她还真不知道哪里找这种赏夜喝酒的好地方。刚刚摆好了杯子和些吃食,昭然便听得身后有脚步声,昭然收了手,握了拳,想定那人是有什么偷偷摸摸的偷袭,正打算回身一拳给他打晕,可那人突然加快了脚步,昭然刚刚回身,便被那人一把搂住了腰身。 昭然的眼睛里有了大大的迷惑…… 这又是什么场面…… 昭然垂了眼眸,悄悄瞧了眼怀里的人。 不看不知道……怀里的人竟是朝花。昭然僵直了身子,干咽了咽,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话,朝花的身上微微散发着些许的酒气,大概也是醉了,才跑到这紫苑亭。 朝花抱了许久,抬起眸子,一双眸子满含春水,莹莹含情。 “仙上……你真的不明白朝花么……” 昭然倒吸一口凉气。 “姑娘,我不是你家仙上……你先放开……” “我不放……平日里面子上我知你严肃……可是……你应该懂的啊……我们从小便一同修炼……你定是懂的啊……” “仙子……我真不是你家仙上……你要不找你家仙上说去啊……好不好……你先放开你这……” “仙上……你真的欢喜……欢喜那个鬼界来的丫头吗……” 昭然闻言,手上推拒的动作停住了。 “仙上你是……欢喜的吧……明明九重天那么多事务,你却还能抽出时间……给她弹曲子……陪她饮茶,就算是亲眼看见她同风无恙一同在紫苑亭幽会,也只是关心她是不是被风无恙骗了去……” 梓归……欢喜我? 朝花说罢,抬起头,眸子里含糊的一片雾一样,迷离间,她的唇便凑了上来,昭然回了神,用了好大力气推开了她。 “仙子自重。” 这么一推,朝花的意识算是清醒了些,眼见眼前人一身白衣,只是带了张面具,长发高高的束起,虽然含糊看起来有那么几分神似仙上,却也确实和仙上的气质不那么像,回过头,凭着些醉意,眼见桌子上的仙酿,拿了杯子便倒了满满一杯。 昭然看见朝花倒酒,忙上前要拦住,却被她手一挥挣脱开,那一杯酒眼见着便又下了肚。 “仙子已然醉了,便莫要喝了。” “这九重天,几人能管我?” “……” 谁想管你,你喝的是小爷的酒啊,花前月色美酒相伴,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场景。 “仙子就算如此,梓归仙上也不一定……” “别给我提他!说什么一心向九重天,都是骗人的!” 劝说不成,昭然只好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既然拦不住,便一同喝吧,少了一坛子总比两坛子都占不上好。 “道友为何来此独自饮酒?” “为……没有为何。” “也是为情?” “并非,仙子恕在下直言,仙子口中的人,恐怕正是无情。” “无情?他对那丫头的偏心,早便明明白白了。” “这些都是君上的吩咐,不过是命令,他也只是照做,等何时,那丫头回了鬼界,仙上还是那个仙上。” “我就是看不惯她,明明什么都不会,还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昭然苦笑一声。 “嗯,我也看不起她。” “九重天向来……规矩严格,哪里像她来的这些日子……有仙上在,一切规矩都可以以她例外!” 昭然看着手上的酒杯。 “你说的对。” 昭然又斟满一杯酒,站起身。 “但是,谁也没问问,她想不想这样……” 他饮尽一杯酒,手中的杯子在空中滑落,落地,缓缓滚到了朝花的脚边,朝花定定看了那杯子一眼,再抬头,他已不见。 第二十四章 一场好戏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恨吗?她也恨自己,从小到大都被保护的很好,甚至父帝连惜瑶有个意外走失的亲弟弟都不告诉她,只为了不让她承受很多。 可是她还是知道了,几番打听知晓弟弟在北漠走失,便化名用弟弟的名字在北漠打仗,顺便打探一切有关的消息。 她一路走的很顺,也走的很苦。 毕竟是女子,北漠的生活很艰难,快马加鞭独自往返于帝宫和北漠,却更艰难,她也曾遇见魔界的马匪,眼见过屠村,也曾以一敌百,却依然保不住平民百姓。 恨自己无能,不够强大,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一切。 惜瑶摘下了面具,夜风中,她的发髻被吹得散乱,眼眶连着小巧的鼻尖泛着微红,她在湖边蹲了下来,最后索性坐在湖边的大石头上,仰着头看着九重天的夜空,看着星辰演变,看着微风拂过水面…… 也注意着周边突然出现的气息。 轻而缓的步子,只剩了衣服划过花花草草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起初以为是梓归,但梓归此时定是还在处理九重天的事务,来者也就没什么神秘的了。 “风无恙,我说,你就没什么正经事儿做么?” “好不容易公主不在汐月宫呆着,在下才寻得这点时间与公主独处。” 独处,这两字他念得重,她听得别扭。 这一晚上可真热闹,不该遇见的遇见两个,本来气闷了出来喝喝酒,怎么出来之后反而更闷了。 “言重了。” “公主为何……” “你刚刚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都看见了吧,还公主公主的,不晓得虚伪两个字怎么写?” “公主说笑了,”风无恙打开那扇子,慢悠悠的摇着。“风某刚来,却不知道公主指的是什么?” “风无恙,我很好奇,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惜瑶站起身来,右手中幻化出一柄长剑,眸光在剑刃上游离了许久,再一瞬,那剑便朝着风无恙挥了过去,风无恙自是合了扇子只偏了头,便挡了过去。 “公主,风某一句话未多言,为何公主便要同风某动手?” “言语上我自是斗不过你,我不知你到底在阴谋什么,但是,我告诉你,风无恙,你休想从我这里打鬼界的主意。” 惜瑶的下一剑,直直的向风无恙的胸口刺了过去,便想着风无恙自会挡过了剑,也会让她划个口子,以此吓吓他,好让他离自己远些,可偏偏那风无恙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躲的意识。 那剑带着寒光,就这样硬生生停在了风无恙胸口前一指处,惜瑶止了剑,却没想到风无恙突然抓住她握着剑的手,一把将她拉了过去,另一只手收住了她的腰身,将她禁在怀里。 “风无恙,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嘘……殿下,你想吵了别人过来瞧见么?” 惜瑶只好压低了声音。 “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你弟弟的下落……” “你怎么知道?难道是你……” “不是在下,在下也是偶然知晓的,只是在下知道惜瑶公主对这件事很是上心,便寻了机会告诉殿下。” “你会这么好心?” 风无恙忽而换了一副表情语气。 “我风无恙是什么人,六界自然都是知晓的,别人可以这么认为,独独对你……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可有一次信我?” “……”你委屈个毛线球球。 “这其中利害,殿下好自为之。” 这样怎么感觉恶人是她做的一般…… 她抬眼便看见风无恙一双眸子满眼都是自己,那眉头禁皱,就差把恼火写脸上了。 惜瑶一时忘了挣脱,还是风无恙放开了她,然后负手侧了身子站着,也不愿瞧她。 这哪里像平时玩世不恭的样子。 怎么觉得好像是她理亏,确实还没找到实实在在的证据证明风无恙在搞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但是在北漠的事情还是让惜瑶放心不下,或许是直觉吧,她对风无恙的第一印象并不是很好,导致接下来所有的猜疑全部加到他身上。 “那……成,本公主向你赔罪,是我误会三殿下了。” 惜瑶收了剑,向风无恙行了礼,算是道歉。 风无恙一双眸子只是幽幽看了她一眼,面子上没什么表情,便自顾自的走了。 惜瑶偷偷瞧着,更觉得奇怪,这人脾气比自己家的鹰还奇怪。 难道当真是她误会了么?这一番道歉,若是她真的误会,便当是道歉,若不是误会,且当成哄他的,只是其中防备还是必不可少。 这九重天上,也未曾安宁几分啊。 天明,惜瑶往常一样,午膳过后出去散散心,正打算去找顾阳君上道个安,路上却碰见了朝花一行人,本来没什么纠葛,只是注意了一眼朝花面前跌坐着的小孩,那孩子身形大概凡人八九岁的样子,左边脸肿成一片,却抬着头死死的瞪着朝花。 罢了罢了,别人的事,管不了管不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啪!” 身后传来清脆的巴掌声,听来脸上定是火辣辣的生疼。 惜瑶加快了脚步。 听!不!见! 这是故意在这路上堵她,要她眼见着这一幕,逼她出手,哪儿知道这小孩什么背景。 这是当她天天同情心泛滥呢? 虽说惜瑶在帝宫里娇生惯养也是确实,但北漠的昭然,可是腥风血雨都见过,自是不当这小打小骂做戏一般放在心上。 惜瑶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自顾自走远了。 那小孩却突然开了口。 “我没错,凭什么让我认错!” 惜瑶的步子放缓了些。 “你这妖界的孽障,在九重天也不老实!” “妖界怎么了?!我行事光明正大!哪里像你,凭什么摔我的东西!” “是你撞我在先!” “可是我已经道了歉,上仙还要这样不饶人,动手摔了我的东西,还打我,上仙便是这样讲理的吗?!” 惜瑶听着这对话,颇有些有趣。这小孩虽然弱势,却毫不示弱,一席话用九重天的颜面将朝花压的紧,虽话是这样,怕这孩子硬气过了,朝花接下来便要找他的麻烦。 惜瑶转了身,表情微微有些无奈,小步跑了过去,只轻声问了情况,朝花只是皮子上笑着,说这是九重天的事情,惜瑶不用放在心上。 惜瑶瞥了一眼地上摔得破碎的白玉珮,连连叹了几口气。 “也不是什么十分贵重的东西,不然,我赔你一个可好?” 那孩子赌气,只是冲她嚷着。 “对你来说是不贵重,可对我来说便是重要的东西!” “这白玉的东西,大多都是仙界的玩意,我记得妖界用的是红玉,鬼界用的是黑木和玄铁,你既然是妖界的孩子,为何会有仙界的东西呢?” “自当是我师父给我的。” “小朋友,你师父是何人啊,你又是什么时候来到九重天的呢?” “你这仙子为何这么话多,我要是来这里呆的久了,怎么会在九重天迷路,至于我师父,我师父可是个上仙!” 惜瑶看着朝花的表情变了又变,忍住笑。 “小屁孩,这九重天的上仙可多了去了。” “我师父住汐月宫!” 哦呦呦这可不得了,汐月宫呢。 惜瑶余光瞧着朝花。 “这汐月宫的仙上,能有几个呢?” 惜瑶也不点明了说,偏旁敲侧击,引得朝花虽怒,却也只能拂袖,带着些侍女话也不说一句便走了。 这小孩还要不依不饶的追上去,却被惜瑶摁住了脑袋。 “你干什么!” “我说你这个小孩你怎么没点脑子呢?” “她还没给我道歉!” 惜瑶拍了拍他的小脑门。 “你非要穷追不舍到她以后都针对你,才开心?你师父是上仙没错,可她也是上仙,你真把她惹怒,你师父哪里保的住你!” 小孩腮帮子鼓成了包,气呼呼的作罢。 “走吧,我带你找你师父。” “我师父说不可以和陌生人走!” “那你自己迷路去吧。” 惜瑶自顾自向着晟阳宫去了。那小孩留在原地一脸纠结,最后还是追了上去。 “……诶你等等我,你比我高腿还比我长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啊!” “小朋友不可以和陌生人走哦!” 惜瑶笑着,还是放缓了步子,等着他追上来,待到在晟阳宫请过安,便出门寻那孩子,刚刚出门却看见风无恙也在门口,那小孩的衣领被他抓在手里,双脚几乎离了低。 惜瑶鬼步闪过,一掌打在风无恙的肩上,力道不大,但总归是可以让他放开小朋友。 “你……殿下?” 风无恙站稳了,才反应过来,那眸子里的狠厉一闪而过,剩了些茫然。 “你欺负我不成,还非要对一个孩子动手?他不是你们妖界的么,连自己人也要动手,风无恙,你做个人吧。” 风无恙有些失笑,收了扇子。 “既然是我妖界的人,怎么处置也不是殿下能管的吧。” 那孩子听了,忙在身后拉紧了惜瑶的袖子,惜瑶将他护的更紧。 “如今他入了汐月宫,自然算是九重天的人,仙上的人你也敢动?” 风无恙漠然,眸中更是冷了几分,折扇一开,目光直直的看向那孩子。 “十一,我再问一遍,你还是不肯随我回去么?” 那孩子抬头看了一眼惜瑶,只是摇头,不讲话。 风无恙见此,却不好再对惜瑶动手,只好带着人走了。 惜瑶便知道这孩子叫十一,却不知为何他与风无恙认识。 第二十五章 这茶醉人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不过既然是梓归仙上的徒弟,那便是没什么可担心了。 只是这一路上,十一没有和惜瑶说几句话,全然不像之前那个小话痨。 总感觉十一和风无恙有什么矛盾,难道……十一是风无恙私生子? 按风无恙这个风流性子还确实可能。 “你能不能不瞎想。” 冷不丁一句,此时刀子一样扎进惜瑶的心脏。 “你……你怎么知道我……” “这很难么?” 十一挑一挑眉,那个得意的劲头和风无恙简直一般模样。 梓归这是收了个什么玩意。 惜瑶扶额。 总归是安然无恙的到了汐月宫,但是没有玉牌的十一被侍卫挡在了门口,惜瑶只好让侍女去请梓归,自己陪十一在门口等着。 事实上,梓归是没收过什么徒弟的,他得了消息,只是让人把惜瑶和十一放进了汐月宫,让他们在正殿侯着,惜瑶和十一等了不到几时,却等来了九重天的司命君上,九辞。 惜瑶还未见过这位君上,只是按辈分道了礼,便后退站在梓归的身边,可那孩子确实几步上去抱住了九辞。 “爹!” “……你来了。” “爹不欢迎十一么?” 九辞虽是一脸的漠然,没有答话,只是转身对梓归嘱咐了几句,又垂眸皱了眉。 “要听仙上的话。” 就剩了这一句,便离开了汐月宫,留一脸受伤失望的十一垂着头站在原地。 惜瑶一阵哑然。 原来这样呀。有爹但是没爹疼的可怜娃。 接下来的日子,梓归很尽心的当这个师父,大概是九辞司命的命令等同于父命吧,小十一从心法到仙法,一步步学习,也很听话的放下妖界的那一套,转而修习仙术。 惜瑶整日里端个水果盘子追着两人,反正也是无聊,虽然要不是梓归在,总会有那么几支箭几本书会往她脑袋上招呼。 当她在吊床上晒着太阳午睡时,又一支箭射来,她随手抓住那支箭,深吸一口气。 “十一!我长得很像个靶子吗?!” 十一赶紧将那把弓藏在身后,又躲在梓归身后。 本想着能被师父护着的十一,不想梓归将他拎起来扔到了惜瑶面前。 “你们……你们仙界的人太可怕了!” “可怕?小十一,不然你来当回姐姐的靶子?” 十一回身委屈巴巴的看一眼梓归,梓归却将目光移开,大概意思十一也明白。 他就是向着惜瑶! 小嘴一撅,十一视死如归的将自己那把小巧的弓交到惜瑶手上,自己认命一样站在一棵树前面,闭上眼睛。 惜瑶偷偷笑着。 “十一,准备好哦!” 十一抱住了头。 惜瑶拉满了弓,却用巧劲让那箭射出去之前卸掉了大半的力度,直直的朝着十一的脑袋顶飞了过去,箭还没到,十一就大叫一声蹲下身子抱着头,那箭自是射在了树上,十一转身看见惜瑶捂着肚子笑的弯了腰。 “十一你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原来胆子那么小啊……” “你不是不会武功么?你骗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哈哈哈哈你不会以为是个漂亮姐姐就不会武功吧?” “你哪里漂亮!” 惜瑶直起身子,对着十一挑了挑眉。 “自然是哪里都漂亮!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又拿年龄说事! 十一扭头看一眼梓归,却瞥见他嘴角微微的笑意,更恼了,气的跳脚,从惜瑶手里抢了自己的弓,便跑走了。 梓归走到石桌旁边坐下,倒了两杯水,惜瑶连忙坐到梓归旁边,小声问:“他生气了?” 梓归推了一杯水到惜瑶面前。 “小孩子,火气大。” “你不生气?” “我为何生气?” 惜瑶一时语塞。 “我欺负你徒弟来着……” 梓归若有所思。 “这算欺负么?那本仙欺负他的手段,好像算起来有些残忍了……” “……” 亲徒弟亲徒弟。看来是基本相处方式…… 正想着,只只带了顾阳君上的人前来报信。 “殿下,鬼界来消息,说鬼帝思念殿下,殿下该回去了。” 梓归倒茶的手有那么一瞬间顿了顿。 惜瑶摆了摆手叫人退下,只说回去便收拾东西,这两日启程回去。 那人退了下去,惜瑶端起茶杯细细含了一口。 毕竟回鬼界这事惜瑶没太放在心上,回去了也是陪陪父帝,总归是顾阳君上叫一声,她还是能回来的,反倒是梓归神色好像不那么对。 “仙上,你是不是不舍得我走啊。” 惜瑶歪着脑袋,茶杯还在嘴边,她的眉眼尽是笑意。 “我只是觉得,这事未免太突然。” 梓归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是看惜瑶那么开心,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于是生生把担心咽了下去。 “也没什么,可能你离开家太久了,鬼帝想殿下了而已。” 梓归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带着一抹温柔的笑。 是谁说的仙上一笑必要遭殃来着? 仙上笑起来多好看! 梓归放下杯子的时候,再抬眼,便是惜瑶那笑出花一样的脸,一脸陶醉的看着他。 他突然有些茫然。 不会是吓着她了吧…… 他的手探向她的脑门,用力的弹了一下。 “嘶……仙上你……你干嘛……” “本仙以为你又喝茶喝醉了。”梓归面上没什么表情,眸子里却是带了些得意。 “仙上说笑呢,喝茶怎么会喝……”惜瑶一时语塞,这不是她的话么,只好连忙改口。“对对对……可能刚刚有点醉了……茶太好,醉人……” 尴尬。惜瑶脑子里满是这两个字,只好匆忙饮了手上这杯茶,便以收拾行李为由,回了自己房间。 回了房也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些衣物,便一头扎进被子里。 也不知为何,马上要离开了,她本来一直想离开的,这时候在九重天的回忆却泉水一般的一幕幕在脑子里走过。 大多还都是仙上。 这个木头到底有什么可喜欢的! 就是帅了点温柔了点琴棋书画仙法武功样样精通了点…… 一点……就一点……她感觉她有那么点喜欢仙上,鬼界的女孩自是不那么扭扭捏捏的,但是大气归大气,她再怎么说也有闺阁女子的那点娇羞。 可父帝叫她定是有了不小的事情,她也不敢不从,第二天拿了行李便马不停蹄的赶去鬼界。 这一路上,自是有九重天的人护着,梓归自然是平日里事情多,也不便跑这么远来送她,当然这些都是惜瑶自己安慰自己,再怎么说也有那么些失落。 一出九重天的仙界大门,惜瑶基本上认得路了,只是茫茫云海中她还是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阿瑶,许久不见。” “想我了没?” 末羽憨憨的笑了笑,招呼人接了从仙侍手中递过来的行李,道了谢,便亲自带惜瑶回鬼界。 本来惜瑶觉得大可不必过来接她,她自己一人也能回去,但是末羽说,这是末炎的命令,眼下除了九重天的地界都不太平,他放心不下。 不太平…… 惜瑶第一时间想到了北漠的情况,张了张嘴,却不好问。 “阿瑶,帝君的情况,不太好……” “父帝?父帝怎么了?他前些日子不是很好吗怎么会突然……” 平日里没心没肺一样的惜瑶,眼下听见这样的消息马上红了眼睛,语气也有些激动。 “帝君中毒了。” 末羽说这话的时候,强忍着让自己镇定。 “阿瑶你先冷静,帝君有大哥护着暂且没事,只是解药要花些功夫。” “可是父帝明明一直在深宫,怎么会中毒?” “阿瑶,帝君这毒,不是一日之就,是慢性毒,当时不会毒发,也没有任何症状,日子久了才会显现。” “可有症状?” “血脉颜色渐浅,四肢部分麻木,神智混乱。” “大哥可找到解药药方?” “正是,且以鬼域沙华保命,暂不会出现什么大碍,只是根治的药方里,有一味药极为难得,还要你和大哥商讨才是。” 惜瑶心急,只说加快速度,进了鬼域的结界,除了用鬼步赶路,便是骑马,连跑累倒了三匹马,才到了帝都。 璋择此时还在床上昏睡,末炎陪侍在床边,也是一脸的憔悴面容,见到了惜瑶,才露出几分笑意。 “皇兄!” “阿瑶,你回来了。” 末炎伸手揽住几步上前扑过来的惜瑶,满满的思念溢了出来。 末炎松了手,看见惜瑶红着眼圈,有些心疼,刚想说些什么,惜瑶却马上跪在床边,替父帝把脉。 “脉象确实紊乱,时间紧迫,皇兄,缺什么药材我去取。” “阿瑶,鬼界政事繁多,还是我去吧,你在帝宫统领大局。” “可是平日里都是皇兄处理政务啊!” 惜瑶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皇兄,你实话告诉我,这缺的一味药,到底是何物。” “你听皇兄的……” “皇兄!往日父帝培养你便是为了大局,这鬼界政事繁多,你便是大局!不就是一味药,你说,我便取来,我这少说上千年的修炼也不是为了在宫里窝着!” “罢了……”末炎叹了口气,还是拗不过她。“这最后一味药,在龙族和妖族界线之地,乃是……龙妖的心血石。” “心血石?” 第二十六章 狼妖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就是龙妖以精血所化,也是其精华所在。我本不愿让你去取,就算是我,也不一定取来这心血石,到那时鬼界无首,便是大乱,所以才叫你回来。” 惜瑶自是知道这事态严重,但是往日的政事并不是她在处理,倘若她突然执手政事,必定引起六界怀疑,之前虎视眈眈想要下手的某些人,也必会在此时出兵。 “皇兄,这事不必商量了,我去取龙血石,你好好照顾父帝,龙血石我一定取回来,往日里父帝让皇兄代理鬼帝,必定是有缘由,所以血脉之事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就算阿瑶回不来,也请皇兄大局为重。” 惜瑶这一番话讲完,颇为郑重的行了礼,也不给末炎末羽反驳的时间,便转身走出父帝的寝宫。 当下的事情,先不必说何时中的毒,总要先解了为好。 惜瑶回到寝宫,只是把从九重天带回来的几件衣物放在储物袋里,又塞了几件必要的物品,连着诸多符咒旗幡物件,便匆忙要上路。 还未出宫门,末羽便拦住了她。 末羽的心思她也知道,他想一路护她周全,但是末炎坐镇帝宫,北漠那边一直不很安定,此时正需要末羽随时准备上阵,她不能冒这个险。 再者,若只她一人,她倒好施展拳脚,自小练的术法武功和鬼界的密术,也好一并招呼,也不会让人看出来她便是昭然。 她想了半响,刚想开口,末羽却先她一步。 “阿瑶,此去一路,千万当心。” 惜瑶干笑,只道明白了。 原来是她多心了,末羽想必也是识大体的,没了往日的单纯,倒也能担得起大事了。 她最后回望了一眼帝宫,翻身上马,扬鞭而去,马蹄带起的尘土纷纷扬扬,却也不带一丝的留恋。 鬼影步的使用是需要耗费精气神的,况且由帝宫到西海,早超出了鬼影步的范围,惜瑶只好每到一个站点便换一匹马,中途几乎没有休息,这样算下来也需要接近十天的马程。 现在是第四天,惜瑶啃着前日从城中带的干粮,晚上不好赶路,也正好让马歇歇。 可怜她一个鬼界公主,因为着急赶路弄得这么狼狈。 好几天没睡了。惜瑶想了想,用鬼符召唤出了两三个鬼使,让他们守着夜,自己也好睡会儿。 几天的路着实让人劳累,这一夜惜瑶睡得沉,天微微明的时候,梦中的她听见一声马的嘶叫,一下子便惊醒了过来,顺手摸过身边的剑,可环顾了四周一圈,也没发现有什么人影,连个鬼影也没有。 不对啊,她召唤的鬼使呢?这也不应该连个鬼影也没有。 刚刚嘶鸣一声的马好像经过惜瑶的查看,没什么大事,只是不知道这鬼使是怎么消失的,还有,既然鬼使消失了自己还没事…… 有人暗中保护她。 这样的想法从她脑子里闪过的时候,她第一瞬间想到的是仙上。 倒不如说,她更希望是仙上。 熟练的翻身上马,她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考虑这个,马鞭一甩,继续赶路才是要点。 不远处的树后,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她远去的背影。 第六日了,这些日子独自赶路让她有些疲倦的紧,而这一日接近日落的时候,正好看见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座废客栈,她决定在这凑活一晚上,好让马也歇歇。 惜瑶将马拴在客栈门口,推门而入,那扇木门挣扎着发出一阵刺耳的吱呀声,地上厚厚的一层土以及屋子里布满的蜘蛛网都给人一种苍凉的感觉,但好在还能住人。 惜瑶走到后园,依旧是空荡荡的一片,正想着只能从外面去给马找些草料,可当她从客栈出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她差点吐了出来。 她的马,死了。 马头几乎和身子分离,带着热气的血还在从伤口处往外涌,马肚子上被什么锋利的东西扒开,应该是啃食过,地上一大摊全是血。 空气中的血腥味连着这家苍凉破旧的客栈,让惜瑶出了些冷汗。 这样的残杀方式,应该不是简单的动物,若不是妖,便是带了魔性的猛兽,而她连着赶路,没有好好的进食,身上的力气有限,就算拼了全力也不一定能打过这样的妖物。 她的手有意无意的搭在腰间的剑柄上,虽身形不动,但是时刻注意着周身的动静,毕竟那畜生刚弄死了她的马,很可能就在附近等着偷袭她。 脚步声很轻,但是那一股带着血腥味儿的热气出卖了它。 惜瑶趁着它跃过来的那一瞬间,翻身一跃到它身后,那东西扑了空,马上回转身子,张着大口重重的呼吸。 半人半狼,且为红眼,怕是入了魔的狼妖,只是还未完全修炼成人身,便出来祸害生灵。 这下真的棘手了,惜瑶还未站稳,那狼妖又要扑了过来,可偏偏的她躲过了,却突然发现周围的狼妖不只那一只,至少要四匹狼! 该死。这样下去她的体力早晚被耗尽。 至少在她体力耗尽前,若是用鬼刃……也还是能博来一丝胜算。 但是她在赌,一直保护她的那个人,会不会出现。 一次,两次,三次……狼妖的进攻一波接着一波,都是四匹狼一同扑了过来,她的剑只是刚刚擦到某一只狼妖,就会马上被其他的狼妖发现,然后咬住她的剑或是猛的扑过来。 它们配合的很好,她被它们团团围了起来,这次它们十分谨慎,只是冲着她低吼,却一时不敢有什么动作。 围住她的圈子越来越小,躲在暗处的人影也时刻准备下令…… 一张鬼符被她捏在手里,已经被汗水微微润湿,她想找个时机捏咒叫出鬼使,却又怕捏咒的时候那狼妖会一扑而上群起而攻。 她有些认命的闭了眼睛,捏咒念诀,只觉周身一阵清风,再一睁眼,面前只剩狼妖四散在地上痛苦的呜咽。 眼前这一身白衣,终于遂了她的心愿一般。 “可无事?” 和九重天上一样的平淡语调。她松了口气,眼前也跟着黑了下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来,已是午后,她下了床,看清了自己是在一家干净的客栈,虽简陋了些,却也应有尽有。 一声门响,梓归端着一盏粥迈了进来,看见已经醒来的惜瑶,也不惊讶,只是将粥放在桌子上,叫她来吃。 “我们现在在哪儿?” “西海岸边。” “那我睡了多久?” “不到两日。” “不到两日你便带我来了西海?!” “很惊讶么……快吃粥,要凉了。” 梓归平淡的口吻让惜瑶觉得安稳许多,虽然听话的喝了粥,她还是着急想找到那龙妖。 梓归倒是没那么心急,只说妖界和龙族交界之处有一方礁岛,岛上便是那龙妖的居所,可这礁岛并不好找到,需傍晚时分,乘船前往,且不得用法术。 “现在方才午后,你且休息,精神足了,今晚便可到那座礁岛。” 惜瑶应了下来,又唤一声仙上,梓归应了,回头看她,她却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开口问他为何会一路护着她?但她怕,怕满心期待,得到的却不是想要的答案,便只好干笑着说了句谢谢,便将头捂在被子里装睡。 梓归倒一杯茶,端起茶杯,眼神也在那雾气中飘忽了一阵。 这一路他跟了过来,可他感觉的到,跟随惜瑶的,不只他一人,那夜待他赶到的时候,正碰见鬼使湮灭,那马受了惊才嘶鸣一声,可对她下手之人,却已不见,能在鬼使来不及告知主人的情况下一击灭掉他,想必这人功力深厚。 到底能有谁……他微微皱了眉。 其实心中有点数了,只是没有实在的证据,他不便妄下猜测。 梓归抬眼瞥一眼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装睡的某人,不禁又觉得好笑。 “阿瑶,别闷坏了。” 惜瑶掀开被子一阵吸气。 “才没有。” “不睡了么。” “你说的,我都睡了两天了,哪里还睡得下。” 惜瑶从床上坐了起来,又在屋子里走了两圈,无聊的紧,只好扒着窗子看着外面的景色发呆。 外面天色渐渐暗了,算算时辰,也快到了日落的时间。 “阿瑶,我们该走了。” 惜瑶回过神来,刚刚收回目光,便被梓归一只手揽了过来,只一阵白光,便到了岸边。 感情这两日时间还算久的……这不一瞬间的事情吗…… 梓归说早准备了船在岸边侯着,去礁岛的路虽不好走,可若是靠仙法驱使船的方向,多多少少还是令人放心。 偏这时船上多了个惜瑶眼里不该出现的人。 风无恙。 “我说,风皇子,”惜瑶插着腰,一脸的无奈。“怎么哪儿都有你?” “这话也该是我说吧,殿下,这里乃是我妖界和龙族的地界,我在这出现,奇怪吗?” 好像也不奇怪…… “那您,自便。” 惜瑶抱拳行了个随意的礼,便寻着梓归去找船,可步子刚迈了出去,却见梓归朝着风无恙走了过去。 “三皇子,这船,可是本仙早便准备了的。” “是,这船虽说是你们准备的,但是要想到礁岛,你们还缺个识路的人。” 第二十七章 三人行必有偏心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这不是明摆着威胁他们吗? “这向导我们不……” “那就劳烦三皇子了。” 末了,梓归微微颔首道了谢,便兀自抬脚飞上了船,而话被堵回去的惜瑶,却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 风无恙勾了勾唇,正要下来拉她,她摆着手说不用,虽说不能显得轻功太好,但毕竟出来办正事,该会的功夫也不能藏着掖着。 刚刚在船上站稳,惜瑶便想着去找梓归问个明白,她本想说不需要向导,但梓归的话让她生生将剩下两个字咽了回去,好吧,她也不是一点都不明白为何梓归应下了风无恙的话,对于他们二人,要想不惊扰两方势力而到达礁岛确实不易,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就一定是风无恙?! 这个话多鬼心眼多的风无恙! 反倒是梓归一脸淡然的回答。 “你应该发现了,这一路上一直有人护着你,其实护着你的不止一人,另一人,我想他今天出现在这船上,你也便知道是谁了,况且他自己送上门来,也不用愁怎么给妖界那边一个解释了。” 好一番……叫人无法反驳的说辞,倒也是。 但是惜瑶万没有想到,风无恙这一路也在偷偷保护她。 就算她一直疏离他,一直误会他,他还是在默默保护她? 是该说风无恙没脑子还是说他另有所图呢…… 时辰到了,风无恙带的人不多,但开船伺候人都是极为有条理,这船上不仅备了茶,还准备了酒和花糕。 侍从听了风无恙的令在给梓归倒茶,此时风无恙手持一壶酒靠在一边,眼神还是有意无意的瞥一眼她的方向,惜瑶觉得不自在,只是又不好开口,便只是往嘴里塞花糕。 花糕塞的多了,恰好船一晃,她便被呛的直咳嗽,一旁的侍从虽然站不稳,却也想着给惜瑶倒茶,只是这船晃着,自己也站不稳,正刚刚要拿茶壶,那茶壶已被梓归先拿在了手里,稳稳的倒一杯不太满的茶,大概是惜瑶此时还在咳嗽又怕她拿不稳,便直接送到惜瑶的嘴边让她喝下,放了茶杯之后,又替她理气顺气。 那侍从只好站在一旁看着这景象,还偷偷瞧了眼自家公子,见风无恙此时黑着脸,便心中知晓了几分,怕三皇子手里的不是酒坛子,别是从厨房拿错了才是…… 风无恙也并未看多久,扭了头看向四周的水域,去礁岛的路上,随时可能碰见些妖,甚至龙族,还是万万小心才是。 这一路上大多无话,只是各人有各人的心思,风无恙也跟往日不同,这样让惜瑶更感觉到礁岛上等着她的,绝对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东西。 “阿瑶,到了礁岛,你千万要听我的话。” “好。” 连为什么都不问,反正她信他便是。 “仙上,你为什么会出现呢?” 她一直以为保护她的是仙上,没想到还有风无恙,可想而知,惜瑶本想掩盖的鬼帝中毒一事,知道的人怕是不少。 “自是我父君知晓,命我下来帮你。” 果然是君上的命令。 惜瑶悻悻的又要往嘴里塞花糕,一想刚刚的场景,又默默把花糕放了回去。 “但是,”梓归看着她的小动作,颇有些无奈的意味。“鬼帝中毒的消息,是我向末炎求来告诉父君的。” “嗯?” 这意思是说,仙上知道她的状况所以故意让顾阳君上知道她父帝中毒的事情,好名正言顺的派他下来帮她去取龙血石的吗?! 惜瑶心底自然是欢喜的开了花,可面子上,连话都不敢接。 可偏偏风无恙在一旁插嘴。 “殿下怎么不问问我呢?” 惜瑶撇嘴。 “那你刚刚不说了吗,这是你家妖界你想在就在想出现就出现……” 风无恙哑然。 “殿下对风某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风无恙也不多说,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这一路幸好有风无恙在,没什么其他的麻烦找上来,要是往常,别说礁岛的位置,只要踏入妖界的地界,就要被那些海下的东西搅得天翻地覆。 如今船就停在礁岛岸边,三人刚下了船,惜瑶便觉一阵阴湿寒冷,原是龙妖喜欢这样的环境,才占了这座岛当做老巢,不用说修为较高的梓归,风无恙也是在妖界待久了,早对这些湿寒之气无惧,倒是惜瑶,刚刚习惯了九重天,这么一下子到了这样的地方,总会有些不适应,怕中了寒气。 风无恙叫人把早就准备好的披风拿来,十分熟练的给惜瑶披上,惜瑶也不推拒,她自是知道湿寒之气会对灵力有多大损害。 梓归只是抬手,将手心里的药丸交与惜瑶,要她服下。 刚刚加了衣服,又有药丸在内里抵抗湿寒之气,惜瑶很快恢复了力气,也不觉得那么冷了。 可眼下既然要继续赶路,却不知如何找到那只龙妖,又如何取龙血石。 据风无恙说,这龙妖只在夜里出没,但夜里无光,他三人在明处,龙妖在暗处,却不好动手,不如白日里将其引出,再杀。 “这龙妖并非龙族,乃半龙半妖,今日里暴躁异常,周围的龙族和妖族深受其害,故妖王派人剿灭,本来风某人独自前来自然要费些力气,但若有梓归仙上在,便是有了破解之法。” “为何?” 惜瑶自是不懂,这么看来,为何感觉这是个连环计,却感觉又……毫无目的。 “自是因为九重天上,有克制邪祟的秘法。” 这话对惜瑶来讲说了却似没说。 风无恙说话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的瞥一眼梓归腰间的玉笛,梓归却早知道他怎么想的,却也不接话。 风无恙带着一行人找到了一个不小的山洞,又让侍从在洞里生了火,好暖暖身子,不得不说,撇开风流狡诈等诸多令人反感的地方,这狐狸拿捏人心倒是很强,毕竟还是细致体贴善解人意了点。 惜瑶坐在火堆旁烤着火,这几天的疲倦让她犯困的紧,也不知何时开始打盹,眼皮沉重的很,正好挨着洞壁,便靠着洞壁睡了过去。 梓归自是没什么困意,却也拿了毯子给惜瑶盖好,夜里容易泛凉。 风无恙还是拿着那把扇子,他站在偏洞外的一侧,正好挡在惜瑶前面,挡住不停往洞里灌进来的带着水汽的冷风。 各有各的心思,也各有各的做法。 侍从不敢多说,只是紧着加些火料,给风皇子多加些衣服,若是着了凉,他们可不好向妖王回命。 这一夜,因着惜瑶睡着,便安静多了,两人无话,也少了许多争执。 快到天明,天有些微亮,惜瑶便醒了,火堆上煮着汤,也不知道风无恙从哪里弄得些食材,反看仙上,却坐在洞口旁边的石头上,看书。 这也有点过于……夫妻和睦家庭温馨的感觉了吧……平和的有点一言难尽…… “这……这能吃吗……” 惜瑶看着锅子里的不明食材翻滚在汤中,咽了咽口水。 “这些东西,都是仙上找来的,我便就煮了个汤,你说能不能吃?” “快快快给我来一碗!” 风无恙叫人拿了碗,便给惜瑶盛了一碗,边递过去边叫她小心着些,还烫着。 饿了一晚上的某人简直不顾什么面子,脸皮没有胃重要。 简直一瞬间的事情,那碗见了底,第二碗第三碗下来,惜瑶才满足的叹口气。 满足到,差点忘了来干什么的。 “对了,对付妖龙的法子……” “这妖龙最喜欢的便是吃活物,尤其人肉最喜,倘若拿生人引诱,这妖龙自然便能……” “这话说的,三皇子要是单单想让我去当诱饵,大可说出来,不必拐弯抹角的,毕竟我们在这岛上待了一晚上,也没见引出什么妖龙来,况且这岛上风景虽不甚好,却也是有活物生存,倘若如三皇子所言妖龙喜好活物,这岛里哪里还有生灵,当是一片死寂才是。三皇子,什么话,挑明了说吧。” 惜瑶这性子,风无恙一句话,她能怼出个十句,风无恙一时无话,却非但不恼羞成怒,反而一声轻笑。 “殿下果然聪慧,不错,这妖龙最贪恋的不是血肉,而是——美人。” “原来这妖龙和三皇子你,一个德行。” “这么一说,确实,看来爱美之心,人尽有之,龙妖也不例外。” 风无恙笑意更浓,一双眼的视线却全在惜瑶身上。 惜瑶更觉恼火,甚至想问候他祖宗十八代的心都有了,梓归却收了书,眸光也投了过来。 “这龙妖爱美不假。” “不假?” “龙妖确实喜爱美人,但本仙觉得,在场的要说美艳动人的,更有一位合适的。” 这时惜瑶本还有那么些复杂的失落,正看见仙上的眼神最后落定在风无恙身上,反倒笑了。 风无恙看到两人不怀好意的笑容,加上那十分默契的目光,心中大抵是明白了几分,方才眉眼间的笑意骤然消失,反倒剩了些恼火和……娇羞? 那些侍从眼见着这情景,纷纷护着自家的主子。 第二十八章 所谓美人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万万不可啊三皇子!就是让惜瑶公主去也不能让您去啊!” “我们妖界的名声……这要是传出去……为了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公主失了……” “虽然您是生的俊美,又带了我们妖族的媚术……” “您妖术修习还不甚精湛,怕是龙妖会伤到您啊!” 惜瑶听着这些个劝话的,没一句好话,越听越觉得好笑,又看着风无恙脸上脸色难看至极,只好费劲憋着笑,可哪里全憋的住。 “别说了!” 风无恙甩手一扇子,那些个抱着他大腿鬼哭狼嚎还净说些把他往风口浪尖上推的话的侍从们,纷纷倒地,还紧赶着依旧围住风无恙,只是哭。 这场面绝了。惜瑶简直为了这些个侍从们的“好言相劝”笑的直跳脚。 等下,谁手无寸铁之力——算了算了,为了龙血石,忍了。 正这时。不知道哪里刮来一阵阴湿的寒气,接着大团大团的黑雾涌了上来,梓归有仙气护体,又离惜瑶近些,当下几步跃了过来,将惜瑶护在身后,那些风声夹杂着侍从们慌乱的叫喊声,然而黑雾越来越多,又猝不及防,梓归也没办法,风无恙那边更是没了声音。 这股阴湿感,让惜瑶想起来刚刚上岸的感觉,莫非从他们一上来,便有什么东西一直暗中观察注意着他们? 东西是什么自不必说了,只是想不到,这龙妖出手竟这样果断,还未等他们想好计策引诱,便自己摸了过来。 “三皇子殿下?!” “殿下?” “殿下您出个声啊您别吓我们!” 好一会儿,等梓归驱动仙法加快雾气散去,众人眼前才明了,人,东西都不缺,除了风无恙这个大活物不见了。 侍从们早就抱作一团哭哭啼啼的,梓归也有那么些摸不着头绪,惜瑶只觉得是他自己说中了,却实现的未免太快…… 这三皇子,果真被当成美人,还被龙妖掠了去。 可计划没有实行,又如何知道风无恙人在哪里。 惜瑶一盆子水,让那些侍从们先冷静下来,又问若是现在要他们其中一人去妖界禀报,找了人马来救他们的三皇子要多久,这来来回回,单单坐船根本不可行,莫说迷路,就是刚上路,也会被海下的东西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想了想,惜瑶还是叫他们先宽了心,至少那龙妖贪的不是钱,往好处想想,风无恙吃不了什么亏。 这边梓归却找到了线索,因着那龙妖修习火术,才得以唤来黑烟,只是这黑烟乃是火烧留下的灰烬所化,随着龙妖到来的风气才有了久散不去的黑雾,只要有黑烟,就会留下痕迹,顺着灰烬,没准能找到龙妖的老巢。 办法是有了,只是实现起来并不简单,纵使梓归用了仙法,也无法这么大面积的细致的搜寻,且若是耗费了大量仙灵,又遇龙妖,怕是不敌。 那些个侍从听了,却纷纷停住了哭,便说寻迹的事情交给他们便好,不到半日便可找到。 惜瑶便和梓归在山洞里,原地等着。 风无恙确实是被龙妖掠走的,那龙妖本是龙族和妖族之人私下生的孩子螟渊,性情孤僻古怪,被两边族群排挤欺辱,终于自占礁岛,为所欲为,只为将往日的耻辱通通还回去。 说他爱美,不错的,因螟渊对母亲还有些印象,而母亲在他眼里便是最美的,所以与其说他喜欢美人,不如说他喜欢天生带了些妖媚的妖族。 这便是他掳来风无恙的原因,放着一个绝色清丽的女子不动,却掳来了妖界的三皇子,可螟渊眼里,风无恙的动人之处,在他同螟渊的母亲有着极为相似的双眸和眼神。 螟渊的母亲,也是只狐妖,只是血统低微了许多,那姿色,怕还真没有风无恙更显得“动人”。 风无恙心里算着梓归等人何时能寻到他,一边又试着弄断绳索好赶快逃出去,只是这绳索该是下了什么禁制,风无恙的妖力此时削弱了大部分。 可如今被反手绑在床柱上,风无恙暂时没了法子,只能想着等龙妖来了,哄骗他给自己松绑。 这么想着,一声响动传了过来,门吱呀一声开了,风无恙抬头,只见一个身着藏青色薄衫的男人迈了进来,那人穿的凌乱,显然又是喝了酒,几步走过来步子都不稳,脸色也带着红晕。 这应该就就螟渊了。 风无恙心想着,头却无奈的偏了过去,实在是不愿将这景象多看上几眼。 他总不会失身在一男的手里…… 风无恙靠后挪了挪,可那带着酒气的一张脸,突然凑了过来。 “这妖界的美人儿,就是好看……” 说着,他的手指抚上风无恙的面颊,几经留连,停在了他的眉眼上。 “听说,妖界里,当是皇族血统的妖,最是美艳,这眉眼……啧……好看的紧,好看的紧呐……确实……像极了娘亲……” 话说到最后,声音却是带了些苦涩的哽咽了。 螟渊没有接着对风无恙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笑了笑,便抓了桌子上的酒,又开始喝。 风无恙本来屏住呼吸,看着那张脸靠近,半分气都没有出,此时倒是松了口气。 “没想到,堂堂妖界三皇子,也落得这部田地。” 螟渊灌了一口酒,笑道。 风无恙也不示弱。 “风某人自然是没什么本事,但阁下最好别真惹怒了风某人,毕竟,风某人记仇的紧呢。” 螟渊勾起唇角。 “惹怒?倒是有趣……我若把你抓来,又不做什么,岂不是太扫兴?”螟渊又自顾自倒了一杯酒。“我这里,有酒有肉,还有一群听话的歌姬舞女,当然也有不听话的女人,被我关在地窖里,那里常年没有光,只有阴暗和潮湿,莫不是,殿下也想同他们关在一起,好享受享受?” “你放肆!”风无恙此时握紧了拳,若是没有被束缚住,当下可能便想要了螟渊的命。 只可惜当时吸入了不知什么东西,像是迷药,才弄得浑身瘫软,被螟渊带到这里。 风无恙试着运行体内的妖力,以此试探一下体内的药是否已经解掉,可妖力一扩散,便是全身的针扎一样的疼。 “放心,我怎么舍得呢……” 螟渊血色的唇勾魂一般,骨节分明的手捏着那酒杯,斜眼瞧着风无恙被那药反噬的痛苦的表情,他反倒觉得赏心悦目。 说到底也是妖界负了他娘亲,取他一个皇子赔罪,他都觉得不够。 “殿下还是不要挣扎了,省点力气,待会还有更可怕的等着殿下。” 风无恙的额上此时冷汗淋淋,咬牙硬撑着不让自己疼晕过去,他要撑到惜瑶等人找到这个地方。 风无恙到现在算是明白,梓归当时看他的眼神,并不是说因为他是所谓绝色,只是他看出了龙妖真实的目的。 这个人,心思也是深沉的可怕。 螟渊此时却是不知,惜瑶等人已经在山洞汇合,妖界的侍从该是动用了整个礁岛有灵性的活物搜寻螟渊的老巢,总算是找到了,而梓归在等消息的同时,也和惜瑶讲明了龙妖的真实目的。 惜瑶本觉得风无恙定是不会有太大的危险,现在看来,救人还是尽快为好。 龙妖的老巢在靠近山脚的一个洞口,许是强行修习火术的原因,龙妖周身内里火气过甚,才更喜欢在这阴湿之地生活,好平衡火气。 惜瑶等人到了洞口的时候,螟渊正要将风无恙带离这里,好进行下一步的手段,只是没想到惜瑶等人找来的这么快,螟渊眼神暗了暗,将中了毒的风无恙锁在暗室的笼子里,笼外他布下了大火,就算是螟渊不敌洞外的人,等他们找到笼子里这位,估计也无力回天了。 风无恙此时虚弱的紧,被螟渊摔进笼子里也无法反抗,而四周的大火灼烧更是一分一分的灼烫着整个空间。 螟渊出了洞,本想先以风无恙为质同他们交涉几番,好拖延时间,可刚刚出洞,便被惜瑶一剑砍过来,险些躲过这一剑,刚要开口,却又没躲过梓归一剑。 “我说你们这些仙啊鬼啊的,能不能讲些道理?” 惜瑶冷笑一声,又一剑刺了过来。 “你强行抓了风无恙的时候,怕也没打声招呼吧!一条龙废话这么多!” 惜瑶的招式凌厉,并不像寻常女子那样,反而步步狠厉,剑稍带风而动,每一剑都指向他的要害。 “你万一杀了我,如何得知风无恙在何处!” 惜瑶简直要烦死这条龙了,怎么比风无恙还话多。 “你恨妖界入骨,我不杀你,你也不会告诉我他在哪儿,况且我不杀你留着你杀我吗?” “那龙血石你也不想要了吗?” 惜瑶的剑有那么一丝的停顿,螟渊看准了时机一掌劈了过来,好在梓归及时对上了那一掌,虽火气入体,但是也没什么大碍。 反倒是那龙妖,看见一个上仙为一个鬼界丫头来挨这一掌,有些意外。 这九重天上,早该无情无欲才对。 第二十九章 心血石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莫非仙上对这小丫头……” 未等他说出口,梓归的剑带着锋利的剑气招呼了过来,快而繁密的剑法,让扰乱了螟渊的身法。 当真是上仙的实力。 单单一个鬼界的丫头他倒是应付的来,可加了这上仙,他打起来,吃力了不少,况且还有一众妖界的人正在找风无恙的下落,若是被他们发现风无恙的所在,他便更没有了筹码。毕竟这鬼界的小丫头,是想要他的命。 螟渊是何等人,在这妖界和龙族的领地周旋了这么久,没点能耐和心思,哪里还能安然无恙。风无恙是次要的,他现在就想着怎么能脱离这二人,好保住自己的命。 螟渊的招式开始变得油滑了些,梓归看出他要找机会逃离这里,只好抽出了腰间的玉笛。惜瑶还在和螟渊交手,梓归却跃上洞口附近的一块石头,以仙法催动笛音,一曲悠然之下,却是头痛欲裂的螟渊。 惜瑶这才明白什么九重天的秘法,原来是清心咒。 一曲过后,螟渊魔性受损,连带着没了好些力气,身子也有些瘫软,跪倒在地,惜瑶的剑架在他脖颈上,好防止他趁乱逃跑。侍从们在山洞里搜寻了好些时间,却没什么结果,若是逼问螟渊,怕他也不会说,这是他的筹码,也是他的命。 惜瑶让侍从用锁妖链锁住螟渊,自己进了山洞,梓归放心不下,想了想,跟了进去,本以为螟渊喜欢阴湿的环境,所呆之地也应该是阴湿无比,好缓解他体内的火气,可这山洞里,虽有湿气,缺无阴感,甚至还有些燥热的感觉,这便显得有些突兀。惜瑶便寻着这燥热,在这山洞的四壁,找到了最热的一处洞壁,这一处洞壁的温度奇高,明显有别于其他地方,梓归会了她的意,一剑破风而去,这一处洞壁裂开了一个大口,从这裂口来看,不时有火焰从这裂口里探出,张牙舞爪的燃烧着。 “传闻妖界不喜烈火,怕不是龙妖将风无恙……” 惜瑶心觉龙妖恶毒,便几剑顺着这裂口劈开整个偏洞,眼前的大火简直要烧到洞顶了,而偏洞的中间,正是关着风无恙的笼子! “三皇子!你醒醒!” 惜瑶一时无法扑灭这龙火,风无恙早受伤昏厥过去,忍她怎么叫也毫无反应,梓归用仙法也很难熄灭,只能稍加压制,奈何就算压制下几分,风无恙也撑不了多久。 救人要紧。 鬼界虽然术法不精,但尤其精于阴术,早便有将至阳之火炼成阴火的术法,只是这法子用起来,耗费精气,倘若一不小心,便是引火烧身,何况阴火不灭,就算引火烧身,也是魂飞魄散的结果。惜瑶将这法子说与梓归,梓归总归是不同意,但是他知道惜瑶偏执,只好先用足了力气压制了火气,再为她护法。 鬼界的术法,尤其禁术,倘若使用,需以鲜血祭灵。况且这么大面积的龙火……惜瑶一刀下去,手臂上出现了一条血痕,鲜血顺着这条血痕滴落在地上,惜瑶顺势结咒,脚下便开始蔓延出淡青色的火焰,这火焰一路向前,气势汹汹,很很快吞并了龙火,梓归知晓惜瑶救人心切,这阴火使用的过激,怕是会遭到反噬,只好渡了仙气给她,好让她平定内心,不要有过多杂念,没多久,这青炎的气势也小了下去,直至熄灭。 惜瑶一口气吊着,好不容易放下,用力过度的她险些晕倒,却急忙几步上前,又用剑劈开了笼子,探了风无言的气息,看着梓归把了脉,这才放心,梓归渡了些灵力给风无恙,又拿了丹药吊住他修为,虽受了伤,却没什么大碍。 眼见着风无恙无碍松了口气,可眼前的风无恙突然幻化为真身——一只白色的六尾狐狸,眼下梓归只说他修为受损,化为真身也是意料之内,惜瑶便放了心,抱起狐狸同梓归一同出了山洞。 洞外,几个侍从的拿着刀架着螟渊,螟渊虽显得有些虚弱,面子上,却满脸的不屑。 “还是被你们找到了,算他命大。” “螟渊,你可知错?” “反正都是一死,我就算不认错,结果不是一样么?” 惜瑶微微叹口气。 “之前说要拿你性命,多因为你杀人不知悔改,而非因为心血石,而今你还不知悔改,我便要你性命。” “拿一人之命抵一人之命罢了,讲的那么冠冕堂皇!” 螟渊的语气显然激烈了许多。 “你们口口声声正道,却暗地里都想要我的命,要我的心头血,来治你们的病,对不对!” 这话说着,螟渊身上聚起了黑气,连带着暗红的火光,渐渐吞没了他的身子。 梓归护着惜瑶后退了几步,惜瑶则是抱紧了怀中的白狐狸。 “小心,他化龙了。” 惜瑶有些诧异,她虽不是第一次看龙族化龙,但是这样诡异的化龙,她却是第一次遇见。 “仙上,这龙妖怕是不一般,你可看的懂他修习的什么术法?” “暂时看不懂,不像是龙族,也不像是妖族,更像是……” “魔族。” 惜瑶的眸光定在了那团黑气上,只有魔族才有这样的黑气。 可这也太奇怪了,妖族为何能修习魔族的法术…… 眼下这条龙带着黑气,狂躁的扭动着,那带着黑气的龙爪也十分吓人。 “你先去躲起来,小心。” 梓归小声道,惜瑶应了声好,便跑开数米,找到一块安全的地方,才抱着那白狐狸悄悄探出头来,远远观望着。 龙妖面前,独独仙上一个人,那黑色的雾气中,独一身白衣如雪的仙上。一人,对一龙。 梓归周身散发的仙气轻易便抵御了黑气,本以为梓归会拿剑解决了那龙妖,可他却收了剑,只拿一玉笛来对付龙妖。 便是九重天的清心咒,也没有太大作用了,只是这九重天的术法奇妙,除了倾心,必要的时候还能撼动魂魄,乱人心魄。 梓归一边吹着曲子,一边躲避龙妖的攻击,这龙妖的攻击越来越无力,也渐渐没了准心,莫说飞的跌跌撞撞的,怕是站都有些站不稳,没过多久,便现了人身。 螟渊抱着头,痛苦的蜷缩成一团,梓归收了玉笛,出剑之快,让螟渊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制服在剑下。 “阿瑶,出来吧。” 惜瑶这才从那石头后面走了出来,那几个侍从也从暗处走了出来,每个人都是一脸恶狠狠的样子,恨不得把这个重伤了他们家三殿下的凶手千刀万剐了。 惜瑶将狐狸交予梓归抱着,自己拔了剑,一剑刺入了螟渊的心脏。 毫不留情。 梓归还是有些惊讶的,惜瑶这一剑下去的时候,几乎没有一丝怜悯,有的,只有狠绝。 暗红的血从那道伤口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渐渐的凝结成硬硬的块状,想来,这便是她要找的心血石了吧。 至于螟渊说的那些一命换一命的说辞,她虽有些触动,但大抵还是没相信他的鬼话,多少人惨死在他手上,看看风无恙就明白,他的那些愤怒,都来源于仇恨,而非他对正道的所谓愤怒,只是对自己出身的仇恨,因为这些仇恨,他去找那些无辜之人,他要他们陪葬,这难道又是正义的吗? 一个满手恶血和冤命的人,不配说正义,也不配妄议正道,就算她今日不需要这心血石,也会将他诛杀。 惜瑶捡起心血石,拿帕子包好,放入怀中,而螟渊,她合了他的眼,让侍从将他安葬,吩咐明日起行回西海岸边。 父帝的病不能拖,她还是担心的很。 “那我们殿下……” “惜瑶公主……我们这样把殿下带回去不好交差啊……” 梓归便提议说带回仙界疗养如何,那些侍从却百般不乐意,说是仙上早与三皇子有好些争执,此时要让仙上带回九重天,若是仙上欺负三皇子,也不是不可能。 惜瑶听明白了这话中意思,只道:“要我带回鬼界疗伤也可,只是,他伤好了,第一时间来接他回妖界,这样也好,不算我鬼界欠他妖界几分。” 这一回取到心血石,风无恙重伤,也有她几分责任,带他回去,也好还了这些情面,梓归便无话。 第二日,船便开了,这一路上安静的很,莫说什么庞然大物,就算几只小鱼妖,也少来打扰,想想也明白,大概是这心血石乃龙妖精血所化,没什么妖族或龙族敢冒犯吧。 这一路上有了仙上,路上用的时间倒是断了,除了坐船,仅仅用了三日,便到了地宫。 一直没有惜瑶消息的末炎此时看见惜瑶平安归来,竟红了眼眶,一把抱住惜瑶只说。 “阿瑶,你苦了,瘦了很多。” “皇兄莫怕,有仙上在,况且我还没去几日,怎见得瘦了。” 这时候了,惜瑶还在打趣。末炎的心隐隐的疼,他真的为这个妹妹心疼。 惜瑶拿出帕子包着的几块心血石,交与末炎,末炎接过心血石仔细查看了几番,那拧紧的几日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忙说先拿去煮药,便要鬼侍,先服侍公主去梳洗休息,再同梓归一同炼药。 第三十章 那年今日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炼化心血石不是什么难事,惜瑶便听了话去休息。 好在回来之后的炼药过程一切顺利,也许是梓归和末炎的关系确实少见的亲近,梓归对鬼界的事情确实不同往常的上心,毕竟放在任何一界,炼药这种有损元气的事情少有人干,况且梓归刚帮了惜瑶取了心血石,便连休息都没有休息,便同末炎一同炼药。 惜瑶这一觉睡的极为踏实,她是相信末炎的,加上西海一行几天几夜没合眼,到了鬼界确实累的不行。 醒来后,已是两日后,末炎给她备了药,鬼侍就在一旁陪侍,提醒她把药吃了,又吩咐准备了好些吃食,她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蹭着她的鞋子,低头一看,原来是那只白狐狸。 也就是风无恙。 狐狸喜欢吃什么来着……惜瑶想了想,让厨房准备杀只鸡给风无恙端过来。 鬼侍接了吩咐,马上去办,惜瑶还未吃完,一只血淋淋的鸡便被呈上来,惜瑶放在风无恙的面前,眼神示意他,吃吧吃吧应该饿了吧。 那只白狐狸想死的心都有了。 它一跃跳上了惜瑶的桌子上,对着惜瑶的吃食嗅了嗅,张开了嘴。 摆明了要惜瑶喂它。 想得美。 惜瑶只是从盘子里各挑了些吃食,放在小盘子里,让鬼侍喂它,自己吃过饭之后,便急忙去找父帝。 也不知道父帝的毒解了没有。 恰巧,去父帝深宫的路上,在后花园的亭子里,梓归和末羽正在也在去深宫的路上,一路闲谈,惜瑶便悄悄跟在他们身后。 “梓归,那日你晋升上仙,我还没来得及当面恭喜你。” “无妨,你的心意到了,看见那坛酒我便明白。” “哦?我以为你真会信了那酒叫什么……玉露桃花酒……” “我们埋了几百年的酒,我哪里会忘,我兄弟二人的约定便如同那坛酒,越久越醇。” “说起这酒,还当真要感谢你,处处护着我妹妹惜瑶,她年少不懂事,怕是在九重天惹了不少乱吧?” 末炎说这话的时候带了一番别的意味,只是梓归并未知晓。 “阿瑶甚是讨喜,我父君很是喜欢,至于惹乱,还好,至少我还能处理的过来。” 这话不痛不痒,说起来也让人摸不着心思,末炎倒有些失望。 “梓归啊,你当真是对着六界的女人,都没一点心思?” “修道为上,不考虑情爱之事。” “君上说的没错,你啊,还真是块木头。” 说着,两人都笑了。 眼见着梓归和末炎谈笑,惜瑶加快了步伐赶上去,突然一出现让末炎有些惊讶,梓归面上也有些惊讶。 “你们说什么好玩的呢?莫不和我说说?” 末炎憨憨的笑一笑。 “没什么没什么,父帝醒了,嚷嚷着要见你呢,还不快去。” 惜瑶听见父帝醒了自是十分欣喜,又听见父帝要见她,更是一溜烟的就跑向父帝的寝宫。 深宫里,璋择正吃着药,眉头皱着,怕是因为药太苦。 惜瑶进去的时候,看见父帝吃药的样子,鼻头算了好些,想着父帝怕苦,便掏出刚刚在自己寝宫准备的蜜饯,在喝完药的父帝嘴里,硬塞了一个蜜饯,得了蜜饯又见了闺女的璋择自是笑的眼睛都笑成了一道缝儿。 “阿瑶啊,我听末炎说了,为了给爹解毒,辛苦你了。” “父帝这是什么话,这是女儿该做的,况且那龙妖乱杀无辜,早就该诛!” “这次取心血石,自是梓归帮了你大忙,还有那妖界的三皇子,必当好好相待,快些痊愈后携礼送回妖界。” “阿瑶知道。” 璋择笑着笑着,眸中竟开始有了泪花。 “阿瑶长大了,这次知道大局为重,要你哥哥坐镇鬼界,要末羽坐镇北漠,只身闯西海,有谋略有胆识,你母亲在天之灵知道了,一定很欣慰……” “父帝……母亲看到你这样,会不开心的……” 每次提到母亲,父帝都会极为难过,这惜瑶知道,所以这几百年,她懂事之后,就再没主动提过母亲。 恰好这时,末炎带着梓归到了深宫内殿门口,在外面候着,璋择允了他们进来,自己擦了擦眼泪。 “拜见鬼帝。” 梓归虽是九重天的人,可在顾阳君上的这层关系来看,鬼帝是他长辈,礼术不能少。 “免礼,梓归仙上,这次我鬼界的事,劳你多烦心了,你辛苦了,也替我跟九重天顾阳君上道个谢。” “父君与鬼帝是过命的交情,鬼帝不必在意。” 璋择勾唇笑了笑,只道:“人说九重天的梓归仙上清风不凡,如今来看,确实。” 此时,璋择这眼神,和九重天上顾阳君上看惜瑶简直一模一样。 末炎当然看在眼里,了然于心。 梓归行礼道:“坊间传闻,鬼帝不必太在意,只当笑话听听便好。” “别啊,梓归,别那么谦虚。” “就是啊,梓归,你君上也时常向我夸你呢。” 一时的赞誉都压在梓归一人头上,惜瑶一个亲女儿,被晾在一旁,越想越气。 “父帝,你忘了皇兄了!” “没忘,没忘。”璋择哈哈大笑一阵,直说:“我们炎儿也很厉害,这次处理的很好。” 三人在殿中聊的甚欢,那只白狐狸也突然出现,乖乖的窝在惜瑶的脚边,正聊着,惜瑶想起这殿中,独独不见了末羽。 “皇兄,小羽呢?” “小羽……是这样的,魔界不知何时得到父帝中毒的消息,趁乱在北漠做些扰民的勾当,末羽前去治理了。” “仅仅是扰民?” “确实可疑,但是魔界按兵不动,只是扰民事件频发,对我们也不利。” 惜瑶觉得这事不简单,她偷偷瞥一眼父帝,想着父帝是不是和她一般想的,只是父帝此时眼神都在梓归身上,哪里注意的到她。 时间久了,末炎等人以鬼帝需要休息为由,让众人退了下去,惜瑶自是留了下来。 “父帝,北漠之事,您怎么看?” “按兵不动,但是也不能完全松懈。” “暗箭难防。” “阿瑶的意思是?” “躲不过的话,我们不如派人去魔界的军营,也捣捣乱?” 璋择哭笑不得,但转念一想,确实是个好办法。 “那你觉得,派何人去,最为妥当?” “那当然是……堂堂鬼将昭然!” “为何?” “昭然早便去过敌营拿过首级,有经验,这是其一;其二,昭然身份为迷,更能扰乱敌方军心‘其三,昭然带兵打仗,极为娴熟冷静,有胆有识。’” “那便依你。” “谢父帝!” 璋择看着高高兴兴领了命跑开的女儿,不由勾起了唇角,想起来她刚刚出生的那一年。 那一年,东去春暖之时。 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鬼帝收养的公子公主多了去了,放在六界之中,只知鬼帝又得弄瓦之喜,再无其他。 然而已经四千多岁的鬼帝璋择接过孩子的时候,眉眼只剩了两条缝儿,直到屋子里侍女安顿好夫人,来请示他,才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进了屋子。 人道鬼帝狠厉,处事更是果决有胆魄,而此时屋中的鬼帝握着夫人的手哭的鼻涕眼泪一起流,奶娘抱着孩子在一边不敢将这一幕看着,夫人早已力竭,却还是笑着摸了摸璋择的头,轻轻回握住他的手。 “夫人……我的阿音……你辛苦了……” 嗓音有些沙哑哽咽,璋择站起身,眸光威严,眼底却写尽温柔。 “就叫,惜瑶罢。” 不日,璋择为出生不久的女娃儿庆生,六界贵人来来往往,皆来庆贺。鬼界掌人生死,在这六界有底子里的威信,加上璋择虽然为人清冷,却是实在的热心,平乱治理把握得当,当是收尽了人心。 这一天,蓝白素雅的宫殿挂上了红纱,大殿之下的空地上整整齐齐摆满了宴席,稍远一点,纱幔随风微荡,流光奕奕,歌舞早准备好了,候在一旁,就等着庆礼开始。 念音夫人不便见客,只是鬼帝璋择携养子末炎亲自招待些重要的宾客,如此大喜的日子,连九重天上不问世事的顾阳君上也携子而来,西海的龙君箜桑架云飘飘落下,就连人界的散仙,有些声名的听见风声,也带了奇珍异宝而来。 末炎恭敬的站在一旁,惹了不少各界女子的目光,一袭鎏金黑衣显得沉静稳重,同养父一样,不苟言笑一般站的笔直,走近了,都能感受到冷气。末炎有个弟弟,末羽,此时正同顾阳君上的小公子梓归玩的正欢,末炎的余光瞥到两人嘻嘻哈哈跑向后花园,此时宾客愈多,末炎正分不开身,正想着,璋择低声道:“莫怕,随他们去吧,后花园防卫森严,不会出什么事。” 末炎微点了头,嘴角露出难得的笑意。 确是这两个看起来六七岁的孩子,撇下宾客和即将开始的典礼,自顾自在后花园玩起了捉迷藏,在偌大的园子里跑的筋疲力尽,正休息时,来了九重天的仙子,说是顾阳君上差她来带小公子落席。 末羽依依不舍的同他分开,圆圆的脸蛋鼓成了包子,没过多久也被哥哥带去了宴席。 庆礼上,各家的夫人小姐齐齐围了过来,看着还在摇篮里的小女娃轻笑,女娃儿给面子,不哭也不闹,如她父亲一样深蓝的双眸颇有灵气,乖乖的睁着大眼睛疑惑的看着众人。念音虽怜惜自己的孩子,惹得如此多的夫人围观,却也不哭不闹,就任她们多瞧几眼,但不过多久,也就要乳娘抱回寝宫暖阁里,女娃被抱起来的时候小手揉着眼,显然是困倦了,众人也就散去,各回各的位子。 舞乐起奏,庆礼算是开始,各位上仙神君连同妖界灵主谈笑风生,空中幻化着各种奇景,为那霓裳舞别添了一份生趣。 舞罢酒毕,仙家妖灵纷纷相扶而去,鬼界的青檀宫漠然回复了往日的安静,只余鬼侍收拾残余。 夜要深了,璋择的目光越过大殿,无神一般飘向远处的围城。 这六界,依往日,却不再平静。 第三十一章 回北漠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既然已经领了命,惜瑶早便想着何时找了借口去北漠,只是现在,梓归仍在鬼界,她反倒是不好行动,毕竟梓归心思缜密,定能猜得到几分。 好在在鬼帝转醒之后没多久,梓归就提出要回九重天复命,末炎自然是叫惜瑶去结界处送梓归,惜瑶应了。 两人一路无话,惜瑶不知道如何开口,感谢的话也说腻了,估计仙上也听腻了,她自然是不明白仙上心中所想,但是她知道仙上该是不会对鬼界不利,且仙上也是因为知道她独自去西海,才专门让君上知道父帝中毒的消息,好找了理由陪她一起。 那她是不是有理由,觉得仙上对她确实有那么些不一样了? 她不敢问。 “仙上,回去的时候要小心。” “放心,我没事。”仙上说这话的时候顿了顿。“倒是你,风无恙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会尽快找方法让他恢复人身,妖界那边也好交代。” “好。” 果然仙上什么都考虑了。 果然有仙上,什么都不用担心。 果然……她还是说不出口。 罢了罢了,以后机会多的是,她倒是想着,等北漠的事情结束了,她还能再求着父帝找个机会带着她一起上九重天看看君上呢,毕竟君上总说很久不见父帝,也想的紧呢。 “阿瑶?” 这一声,惜瑶慌乱的回了神,并没有看见梓归嘴角的一抹笑意。转眼一看,原来人已经走到了结界处。 “既然如此,仙上,就此别过。” “阿瑶,保重。” 梓归还是那样一身白衣,腰间一剑一玉笛,转身走进了结界,渐渐没了身影。 倘若惜瑶知道后面发生的种种,她定会在这时叫住他,告诉他自己的心思。 可惜没有如果。 惜瑶偷偷回到帝宫,那只白狐狸看见她,兴高采烈的扑了过来,她觉着面对这只狐狸,她还真的一点都不厌恶,不像看见风无恙那般,总是想躲避。 她叫它小白。 “小白,有没有好好吃饭?” 她将小白抱了起来,小白很亲昵的舔了舔她的鼻尖,她只是宠溺的笑,摸了摸它的头,便放下了它。 她心里想的还是北漠。 一刻也不想等,她从西海回来还未休息几天,便想着赶往北漠,当下就收拾了行李,打算第二天就往北漠走。 至于小白,她瞥了一眼小白,小白还是十分兴奋的蹭着她的裙子。 还是留在鬼界好,毕竟还是真身,带过去总归是不方便,北漠还是很危险,遇见什么大事,不一定能保住小白的命。 她眸光暗了暗。 毕竟是风无恙,放在军营,想起之前北漠的事情,她便更不放心,就算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它也是风无恙。 惜瑶拿了包袱,拿上提前写好的纸条,放在枕边,便出了门。 从帝宫出来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没什么人认出来她,便好办,好在她在出寝宫的时候便带上了面具,就算看见了也是她身为昭然的样子。 从帝宫到北漠,虽没那么着急,惜瑶却不想在路上浪费太多时间,好在快马加鞭四天到了北漠。 鬼界在北漠的鬼兵见了昭然,眼神都亮了那么几分,昭然背着包袱,只说帮忙通报一下末羽将军,那几个小兵才慌忙反应过来,遂马上差了人去通报,一边搬了椅子拿了茶水让他休息。 昭然倒也不客气,这一路的赶路确实累,便接了茶水,一饮而尽,末了将杯子递给那小兵的时候,头却只是发晕。 “这茶下了药……” 他却有太多想不明白,只是等不到他多想,便昏了过去。 再醒来,昭然已身在军营,只是双手双脚束缚着,脸上面具还在,一切兵器也都不在身上。 他不得不冷静下来。 他既然身为鬼界的将军,还有了鬼帝的旨意,来北漠助末羽一臂之力,却在还没进军营就被人暗算。 这实在想不通。 其实哪里是想不通,只是他不愿相信,或者说不愿承认,末羽怎么会暗算他,若是说末羽不会暗算惜瑶,确实,但若是对昭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毕竟一个鬼界民间来的将军,只是凭着一身的修为和对兵法的熟练而一步步升为将军,且往日里都带着面具,一个连身份都搞不明白的将军,一个没有什么理由却一次次带兵大败魔兵,任谁都会起疑心。 可偏偏这次他是由着父帝的旨意,却也得到这样的对待。 这便不好想了,莫不是父帝暗自里给末羽下了令,这令也下的太快了吧,他紧赶慢赶跑死了不知道多少匹马,这令还比他快? 他正还在想着,这屋子的门突然开了,有人推开门进来,昭然忙躺下装睡。 可那人好像并不在意他是不是醒了,只是在旁边的桌子上放了些东西,昭然微微睁开眼偷偷的瞥了一眼,无非是些吃食,摆好了吃食,那人便走了。 那人,便是末羽。 “怎么,都不给人松绑,就放些带了蒙汗药的吃食,这也想得逞?” 末羽啊末羽,你何时能长点脑子。 “若不这么做,你怎会说话。” 末羽的声音云淡风轻了些。 “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我想该不是鬼帝的命令吧,他老人家下的令可是要我协助末羽大将军……” “我都才知道的消息,为何你会知道?”末羽嘴角带着得意的笑。“还未召你,你便不请自来了。” “……” 确实,是她太疏忽了,竟然忘了。 “这……边关有难,我辈义不容辞!” “那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 “……” 她收回刚刚的话,这么些年的磨练,末羽这小兔崽子还是长进了不少。 “你到底要怎样?” “本将军只是,好奇这面具下,到底是怎样一副面容。” “这重要吗?” “对本将军来讲,重要。” “我就算不摘这面具,又怎样?” “不怎样,你哪儿也去不了。” “可鬼帝的旨意还在,你当真要抗旨?” “父帝不会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而对本将军怎样。” 好家伙,小看了末羽这个小兔崽子,万事都想好了,就等着他了。 可事实上,末羽只是多多少少猜出了昭然的身份,只是想亲自证实。 可昭然偏偏怎样都不妥协,就这样在这小屋里关了几天,外面战事虽不着急,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偏这天,末羽一脸怒气的进了屋子,叫人给昭然松了绑。 昭然还纳闷,末羽只是放了话:“早晚有一天让我逮到你。” 后来昭然才了解到,是鬼帝那边得了消息,来了旨意要末羽不得为难昭然将军,末炎还为此批评末羽耍小聪明,,灭自己士气。 昭然听了自然是得意的不行。末羽这便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挨了一顿骂,看来要老实一阵了。 至于谁放的消息,毕竟末羽定是把消息封的死死的,昭然自然是不知道,大抵末羽也不知道,但是现在这事不重要,商讨怎样对待魔兵才是重要的。 昭然进军帐的时候,末羽正同几位副将分析近几日魔兵来犯的位置。 “位置大多散乱,但要是想找到规律也不难。” 末羽看昭然在一边听的认真,便问:“不知昭然将军有何高见?” “这魔兵引起骚乱的地方,都是些北漠富足之地,只要顺着线索往下找,找出之后的几个目标点,提前蹲守,给魔兵一个奇袭反击,不仅能活捉魔兵,还能从中做些手脚,到魔兵军营来一次偷袭。” 末羽心里道这法子确实好,父帝旨意也说了要昭然带兵去试探魔界,但若这法子成了,自然能证明昭然的身份确实是向着鬼界的,若是败了,也损失不了多少,便答应了这计划。 刚刚在军营还没呆熟,便又要披甲上阵。 这两日就在各个富足之地蹲点的鬼兵,确实活捉了一队魔兵,严刑拷打得知了魔兵驻守兵营之后,昭然便找了几个看着机灵点的鬼兵,同她一同换了魔兵的衣服,打算这样蒙混过关闯入魔界兵营。 一路上倒是顺利,同末羽商量演了一出抢夺财物被阻拦,后得罪了末羽,便受他毒打类似这样的理由,好让魔界的人信了他们,虽然没完成任务,确实大大的损了一遍鬼界军营类似这样不痛不痒的大话。 随行扮演的鬼兵一脸无可奈何。 好在这样无边无际的话,魔界那些人信了,不仅信了还表示同情和佩服。 自家将军可真是……多才多艺,智谋过人啊。 好一顿操作之后,昭然一队终于进了魔兵兵营。 说实话,怎样给魔界 添堵,这事情他还没太大的计划,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火烧了魔兵的粮草库,这是结束魔兵骚扰和提前结束战争的最快方式了,至少昭然是这么认为的。 未完成任务的魔兵要收到惩罚,这惩罚大多是体罚 ,对于昭然还是不算太难。 只是要想烧掉粮草,却是难上加难,他一个没什么官职的落魄小兵,自然是连粮草在哪里都不知道。 第三十二章 火烧粮草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要找粮草,必然要和这军营的人打好关系,虽然天天干些杂事,昭然无时不刻在想着粮草的问题。军营每天的粮草都是由马车运进来的,至于藏匿粮草的地方,自是只有魔界的将军魂杀才知道,但是在军营混的多了,自是知道,这每天马车从哪个方向来,但是要具体在哪里,还是太难了。 昭然试过偷偷溜出军营,但是那马车车队走的路线,地处平坦广阔,周边也没有什么隐藏的地方,而且运送的人也不是一般的魔兵,大多都是魔将魂杀的心腹。 不好办。况且他脸上带着面具,虽说之前被毒打毁了容貌这种话忽悠了些小角色,但是若是见了魂杀,露馅是早晚的事情。 昭然观察了几天,大抵摸清了他们的动作。 原是这运送过去的是一队,到了粮草点之后,让另一队接下来,装好粮草之后再运回来,每次这运送空箱子的一队,都及其懒散,让人将空箱子装好之后,便拉了马直接出发。 昭然便想着藏在箱子里直接让人运到粮草点,但是虽说方便了许多,但是到了粮草点,必然会在开箱时暴露,到那时,想点燃粮草可就不简单了。 现在就剩下怎么混过开箱了。 本一筹莫展的昭然,想起了这一场连绵的雨,便突然有了计划。 他秘密传递消息给鬼界的人,叫他们在这演一场戏,且要做足了给那些魂杀的心腹看。 第二日,魔界军营就热闹了起来。昭然带来的那几个士兵对他拳打脚踢,连带言语侮辱,好一阵子折磨,随着各种故事版本便传遍了底层军营。 什么因为他透露了行踪,他活该,还有他在魔界欺压弱小是个恶霸,到了军营还到处招惹别人,这事虽然人都知道,但也只是看看热闹,毕竟军营这种地方,恃强凌弱的事情常见的很,谁知道这些事情是不是真的,若是假的,也只是这人惹了不该惹的人,上面有人想让他不好过,谁也不好管,若是真的,那更是活该了,光打一打都不出气。 鬼界的人下手有轻重,可一些凑热闹的魔界人下手可就没什么轻重了,或多或少的,昭然身上添了好些皮肉伤。 几日过去,又一日大雨,趁着大雨,昭然随便找了个箱子,抹了些泥水在脸上身上,便躺了进去,让人将箱子盖上。 运送箱子的人看着大雨,也懒得查看,拉了马便上路,一边走,一边大骂这下雨天,路也不好走。 昭然提前准备好了冤死鬼的鬼符,一路上,便等着到了粮草地点,便让鬼侍附身,好骗过守卫,没过几个时辰,昭然便感觉到有人搬起了箱子,重重的摔在地上,他顺势翻身甩了出来。 这守卫也有些惊讶,连着这几天闹事不断,有几个眼尖的守卫一眼便看出来了地上的便是这几天惹了事端的小兵,探了探气息,摇着头。 “……死了。” “切,晦气。” “可这尸体怎么出现在马车上?” “拿不准是哪个孙子不小心虐杀了人,藏到箱子里的。” “这……现在怎么处理?” “找个地方扔了,这荒郊野岭的,当喂了野兽,也是罪有应得。” 为首的叫了两个人,把尸体抬走,扔到不远处的土坑里,一边骂骂咧咧的,便走了。 昭然听得脚步声远了,便站了起来。 计划还算顺利,只要找到了地方,进去就不算难,但是现在这任务就剩他一个人完成了,多多少少没有照应,不好脱身。 几日下着雨,不好点火,昭然便在附近的林子里找了个隐蔽的山洞,先藏身,等着雨停了再做打算。 山洞里烧着火,昭然吃了些果子好恢复些力气,前阵子身上的伤,加上这些日子淋了雨,身上又多了轻伤,昭然多多少少有些困乏,没多久便沉沉睡了过去,再醒来,洞外的阳光有些晃眼,他按了按太阳穴,突然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那人盘坐着,闭了眼,正凝神。 “仙……仙上……?” 昭然眉头拧做一处。 仙上怎么找到这里的?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梓归听见这一声仙上,睁了眼。 “你醒了。” “啊……醒……醒了。”昭然站起身,行了一礼。“不知仙上到访,有何……” “身上的伤如何了?” “伤……”昭然看了看手臂上原来那些淤青处,大多都消失了。“伤……好了。” 梓归仙上找到这里来,难道只是为了给他治伤? “将军到这魔界的驻地,可是有什么打算?” 昭然点了点头,多的却不说。 “不知梓归可能帮到将军?” 昭然有些茫然。仙上这是九重天上的事情少了,所以闲的来管魔界的事情?可他怎么觉得,这仙上就是专程来找他的。 想想九重天上的种种,昭然有点不是滋味。 仙上怕不是真的……偏爱男人吧…… “多谢仙上抬爱……只是这是我鬼界和魔界的事情,九重天插手,怕是……” “不必多心,顾阳君上同鬼界交好,自是不会为难。” 也是,要帮也是暗里帮人,直接去前线,确实太引人注意了。 “好好好,如此,便多谢仙上了。” 昭然又行了一礼,既然是送上门的帮手,还是仙上,没理由不要啊。 昭然便将纵火烧了魔界粮草的计划说与梓归,梓归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认真听着,大抵心中也想好了对策。 恰好今日便放了晴,只是空气还有些潮湿,且昭然刚刚养好伤,梓归便想着明日再溜进去,昭然想了想,也道好。 第二日,趁着守卫交接,昭然翻身越过围墙,刚想着仙上为何没跟着翻过来,便眼见着仙上穿墙而过。 果然仙界的人都不好惹。 有了仙上,这一路上倒是轻松多了,魂杀这粮草营虽然处处是防卫,可耐不住九重天的上仙,一个仙诀便来去自如。 真是拣着大便宜了。 往日里英姿飒爽的将军如今挂在人家大腿上躺赢,昭然感到罪恶,但更多觉得……真心不错啊。 有仙上在,没多久便找到了粮仓,昭然正拽出来腰间的火折子,奈何火折子有些泛潮,昭然满脸无奈的转头,却看见某人的手心里燃着一团火焰,正对着粮草跃跃欲试。 不愧是……仙上…… 这让他一个鬼界将军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昭然的任务眼看就能完成,梓归仙上也不用暴露身份。 可巧的便是这事不知道谁闹到魂杀那里,魂杀只听得是哪个戴面具的人,便瞬间想起来昭然,于是下了令满军营的找戴面具的人,消息自然没多久便传到粮草营地,守卫只说死了,可魂杀不依不饶,没多久便亲自来了。 想是魂杀自知道昭然在粮草营地出现,便将他的计划了然。 这边,昭然听见声响,催着梓归赶紧用火点燃了粮仓,自己则出去找机会引开来人。 昭然悄悄摸摸的出了粮仓,躲在暗处,眼见着魂杀带着人走过来,没多想,便抽出短刃甩了过去,那短刃自是被魂杀挡了回来。 魂杀见了短刃便知道是何人,只是冷笑。 “没曾想还能相见,这回在我魔界军营,你还能跑?” 昭然听了只是笑,闪身越过魂杀,直向军营围墙跃去。 魂杀想也没想,带着人手追了过去。 没到围墙,昭然便被挡了下来,这粮草营早被魂杀布满了人手,这次便是做足了打算,要活捉了他。 算一算,梓归那边也应该将各个粮仓点了个遍。 昭然也不想同魂杀废话,拔了双刃便对上了魔军,这魂杀还是老样子,双手叉腰,只是冷眼看着昭然耗尽体力。 这老头子是喜欢虐自己家的魔兵是么……次次都喜欢看他力气耗尽了的样子,也不管自己的属下死伤多少,多多少少心理怕是有些不正常。 昭然只是一直在拖延时间,倒不想真的屠杀,这次围住他的人,可比上次祭坛少多了。 果然,没过多久,有粮草守卫来报,昭然瞥了一眼那守卫满脸的黑灰,便知道这粮仓烧成了什么样子,魂杀抬头看见粮仓的地方一片的黑烟,脸上的颜色突然难看极了。 昭然却在心里笑的正欢。 魂杀派了人去灭火,转过身看着昭然,眸光里多了几分恶毒的恨意,这回没有耐心磨他了,便当场拔了刀亲自上阵。 已经拖延了不少时间的昭然此时的力气自然是不如之前,对上魂杀也吃力不少,加上魂杀此时满腔怒火,昭然渐渐吃力。 正想着怎么脱身,魂杀的攻势越来越凶猛,一刀又一刀,都是劈头盖脸的打过来,昭然眼看着下一道便要招架不住了,一阵剑气冲过来,逼得魂杀连连后退。 “又是你?九重天何时喜欢插手我魔界之事了?” “何谓九重天,在下不过一个散仙,仰慕昭然将军许久,便是看不惯魂杀将军以多欺少。” 魂杀气的面红耳赤。 “以多欺少?他烧了我魔军粮草又怎么算?” “将军,粮草着火之时,昭然将军可是一直被你围堵在这,你也是看见的。” 这一句话堵了魂杀的怒火,魂杀一时拿不住证据,又估摸着打不过这个蒙面的散仙,站在原地,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 第三十三章 我有个朋友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若是将军没有意见,我便将……” “没有意见?” 魂杀有些愕然。 怎么着,烧了我家粮草我还不能有点意见了? 魂杀脾气又上来了,一边找不到证据,一边又眼见着自己家粮草冒着烟,救也救不回来。 “就算如此,魔界与鬼界为敌,见鬼界将军,我魔界当然诛之!” 魂杀话音未落,便提刀对上了那散仙。昭然自是知道来人便是梓归,只想着万不要让魂杀发现了梓归的身份,也捡起双刃迎了上去,魂杀一人抵不过昭然同梓归两人,周边的魔军又不敢冒然上前,只是寻机上去那么几个,还都被打了回来。 果然神仙打架,外人没法插手。 魔军只是架着刀旁观,已经不敢插手了。 这场架打了没多久,魂杀就败下阵来,周边魔军见着自家将军落了下风,才齐齐围了上去,可眼前这两人镇定自若,好像连力气都没花几分。 这魂杀终于有些慌了神,一个手势,叫魔军退了下去,现在这个情形,还是莫要叫眼前这两人剿灭了整个魔军的粮草营为好。 梓归冷眼看着魔军后退,便拉住了昭然,一同向军营外面走去,魂杀一面假意放走他们,一面叫人紧紧盯住二人,好摸清这蒙面的散仙,是什么来头,魂杀只觉得与其交手,颇像是那九重天的功法,可没有证据,不好向九重天讨要什么说法。 梓归带着昭然一路逃一路躲,却一直没有摘下面罩,二人都知道魂杀是何等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走他们,只想着等到昭然伤好些了,再寻机除掉跟来的魔军探子。 这时候回鬼界军营自然是不可能了,昭然和梓归便在附近寻了个村庄,暂时住下。 村子里人少,不善言谈,但是人都比较老实,让了一间偏僻些的小院给两人住下,白日里梓归便在山野里同魔界的探子周旋,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临近夜晚,才回小院,而昭然只是一直在院子里静养,恢复灵气,也养养在西海还未痊愈的伤。 梓归对他极为照顾,两人却不多话,昭然倒是想找时间与他道谢,奈何每天几乎见不到梓归的人影。 也是,身份特殊,自然不好被发现,给九重天树了敌,便不好说请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昭然的身子好了大半,灵气也恢复了,这些日子魔界探子也少来打扰,梓归平日里出去的便少了许多,加上周边已经布满了结界,只要有异样的灵气,梓归便能感知到。 梓归正用了刚做的新茶泡了茶水,又放了些村民送来的花蜜,给昭然递了过去,昭然接了茶水,便自然的一饮而尽。 “我听说鬼界的人不喜喝茶,只好往里面加了些蜜,免得茶水偏苦……” 昭然举着空杯子,有些难言的尴尬。 总不好说在九重天都习惯了吧,只是他身为惜瑶的所说的话,他字字记着,昭然倒是开心了几分。 “军营之人哪里在乎这个,便是泥水,该喝还是喝。” 梓归听罢,眸子里多了些笑意。 “将军大气。” 昭然眼见着梓归的笑容,不免有些讶异,当时在九重天,也没见梓归笑过几次,如今来看,这对着昭然的笑,才最是真实。 莫不是真被他说中了,这梓归仙上,还真的喜欢男人? 那他应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若是仙上真的喜欢男人,便差不多是昭然了,可他……终究是那个鬼界的公主,虽然说作为惜瑶的她,确确实实也对仙上动了心思。 他捧着空杯子一脸失落的样子被仙上看在眼里。 “将军,可有心事?” “啊……不瞒仙上,我有个朋友,她……是个女孩子。”昭然揣着小心思,问的小心翼翼。“我这个朋友,喜欢一个散仙,但是不知道这个散仙,是不是喜欢她……甚至不知道这个散仙,他是不是喜欢……女人……” 梓归听了,只是笑了笑。 “情爱之事,便要恕在下无能为力了。” “这……”昭然有些失望,夺了梓归手中的茶壶,自顾自倒了水,又给梓归的茶杯填满了水,递与仙上。“仙上再想想,再想想……若是仙上是那散仙,又当如何?” “我若是那散仙……可我自然不是那散仙,又怎知他是喜欢何人呢?” “……也有道理。” 梓归将那杯茶一饮而尽,而昭然却已觉得手中的茶没那么有吸引力了。 “将军,情爱之事自有天定,我心知将军心意,却不必纠结。” 什么意思? 昭然眸子里满是迷惑。 这是知道他怎么想的了,还是以为他倾心于仙上了? 那这不必纠结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若是昭然真的倾心于仙上,仙上已经知道他的心意了,不用纠结了,仙上也是一样的心思? “啊……不不不……在下还是再多纠结纠结……仙上也还是再三思三思……” “可将军为朋友忧心,却没有太多必要。”梓归放下杯子,只倒了半杯茶。“这六界的因果轮回,自然有九重天掌管,可这其中道理,是万物的自然规律,情爱之事也一样,自有天定,将军再烦心,也没有用。” “仙上……所言极是……” 原来是这个意思。 昭然多多少少松了些气,可这因果轮回之事,同仙上是不是喜欢男人,貌似没有太大关系。 罢了罢了,面对梓归这个千年榆木脑袋,昭然嘴上说出花来也没用。 他毕竟是不懂。 反倒是兵法棋局,二人却说的极为开心,偶尔也会弹弹琴,舞舞剑,日子像极了九重天的那些日子。 昭然自是回忆起了九重天的日子,只是不知道,梓归仙上是不是也会想起惜瑶呢…… 这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昭然伤好了大半,便决定启程回鬼界军营,而梓归也接到顾阳君上的命令,回九重天复命,二人便在这村子里告别,没有多说几句话,只道各自珍重,来日有缘相见。 就算分别,昭然也没有告诉梓归,他便是九重天的惜瑶。 鬼界的军营一切安好,只是末羽迟迟没有得到他的消息有些心急,倒是魔界,粮草几乎烧没了,也没有什么力气去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便后撤了十几里,等待魔界都城派来粮草。 没了魔界的打扰,北漠的危机算是接触了,昭然向末羽复命之后,便回了自己的营帐,临走前,末羽还问他:“何时回来?” 昭然笑了笑:“北漠有难,则必回。” 想是末羽知道他要走,这回反倒是有些舍不得的意味了。 昭然收拾了行装,便拉了一匹马,往鬼界帝宫而去,这一路上颇有些悠闲,也不必念着哪里需要他,倒是自在。 躲过了帝宫的侍卫,进了后宫,同从小玩到大的小厮打了招呼,便换了公主的衣服,回了自己的宫殿,惜瑶这才松了口气。 小厮一边查看她有没有受伤,一边埋怨末炎殿下有多难摆平。 “这些日子便是变着法的来说要探望公主,还拿了代理鬼帝的身份来吓我。” “就昨个,还说鬼帝要见您呢。” 惜瑶猛地抬头。 “什么?!父帝要见我?!” “小的只说殿下身子不适,还在睡呢,这才作罢。” “好好好……还是你机灵!” 得了夸的小厮脸上笑开了花,惜瑶梳妆打扮之后,便向深宫别苑走去,父帝大概还在抚琴作画之类的吧。 谁知,惜瑶上前行了礼,却发现璋择在独自下棋。 “这是……” “阿瑶,你来了……” “是,父帝。” “来,陪父帝对弈几局。” “是。” 惜瑶正端正了坐着,却又听父帝念叨着。 “这顾阳老头子,说好了这几日下来陪我下棋,这会儿又因为他那宝贝儿子犯了九重天的禁忌,急着罚他……又不肯下来了……还说再过几日才可以……可惜啊,九重天的日子哪里和鬼界的日子相提并论,这九重天过几日……说不准鬼界大半年都过去了……” “瞧您说的,鬼界又不比人界,和九重天的时日,纵使差了一些,却也不多,哪里到您说的那个地步……” “是是……我还是老糊涂了啊……” “可是父帝……顾阳君上的公子……梓归仙上……怎么了……” “啊,听说是魔军闹上了九重天,非说九重天插手了北漠的事情,这顾阳老头要一碗水端平,只能牺牲了好儿子咯!” “可是……这一点都不公平啊!” 璋择斜着眼睛看了看惜瑶。 “阿瑶怎么那么大气?” “我……就觉得不公平……” 惜瑶红了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惜了,这好儿子听说被抽了七八鞭子,还要送下凡经历那么几个轮回,这么重的罚,老头也狠得下心……” “这?!” 惜瑶这话统统听了进去,越听越气,当即甩了手中的棋子,拂袖而去,便要去九重天问个清楚,剩下老父亲一脸愕然,随即又是一脸的心碎不已的表情。 “唉老了老了,父亲没有仙上重要了……说好了陪我下棋的,一个个的都放我鸽子……” 第三十四章 套路 - 奈何仙上也真香 - 言无声 璋择只是说着,眸子里却全是笑意。 惜瑶一身蓝衣,从鬼界一路冲进了天界,到了九重天,便是轻车熟路的摸到了顾阳君上的大殿外,而顾阳君上却和早就料到了一样,早就让人候在大殿外,直接请了她进来。 这反倒让惜瑶有些诧异了。 怎么感觉这是等着她上钩呢? 惜瑶见过了顾阳君上,照例行了礼,顾阳君上满脸堆着笑让她坐下说话,她便依了顾阳君上的话,此时的君上还在饮茶看书,却好似完全没有做过什么事,却又感觉在等着惜瑶开口。 惜瑶是个急性子,也等不及品茶了。 “君上这阵子可好?” “好是自然和往常一样,就是阿瑶你不在,本君想的紧啊,这九重天没有阿瑶,着实无趣了不少。” 惜瑶面子上有些欣喜,心里却着实着急。 “那……仙上呢?” 顾阳君上暗自勾了勾唇,面子上却突然严肃了起来。 “别提那个臭小子。” “啊……为何?” “我叫他去魔界探探信,谁知这个混小子不知道是不是扯进了魔界的什么事情,还烧了人家的粮草,现在魔界的人一口咬定就是九重天的人干的,我九重天为六界安定而生,自是不能包庇任何人,且他不是第一次触犯了,不罚他,不能平魔界怒气。” “可是……” “阿瑶莫不是心疼他?” “啊不……不是……但阿瑶总觉得有失公允……毕竟魔界那边,也没有什么证据,就这样贸然罚了仙上,怕是有损九重天的威严,让魔界觉得九重天好欺负,君上觉得如何?” “证据,怕是早已有了,就算不罚梓归,罚的也是我九重天的人,既然已经闹上来了,自然是拿捏了什么在手里,他们要的是这个结果,我便给他们这个结果。” 顾阳君上眉头拧作一处,重重的放下杯子,惜瑶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是心里的担心又忍不住。 “君上,仙上被打了那几鞭,又要被送入轮回,怕是会被小人得逞……” “阿瑶,这件事本君确实有所考虑,这也是本君今天在此等你的原因。” “等我?” “这件事,是我告诉你父帝的。”顾阳君上慢悠悠的饮了一杯茶,脸上的表情也舒缓了些。“我知道你同梓归关系好,且我同你父帝是故交,本来这事应该交给末炎,可现在,璋择这老头刚解了毒,政务还落在末炎头上,末羽也一直在鬼界边界带兵,况且现在北漠的事情有了着落,你也不必忧心,现如今,魔界大概是要对梓归动手了,所以在梓归下凡的这几次轮回里,我希望你能保护好他。” “保护仙上……” “惜瑶可否答应本君这个请求?” 往日里梓归仙上暗地里保护着她的那些事一幕幕在脑中回放,不管是惜瑶的身份还是梓归的身份,仙上都保护了她很多次,她并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况且,她本身也是想帮仙上的。 “君上不必客气,仙上帮了我很多次,这次自当是惜瑶出力的时候。” 顾阳君上笑的颇有些得意。 其实本来,顾阳君上也没想到梓归下凡需要保护,他想着给梓归留下三分的仙力,便够他自保,可朝花梨花带雨的闹到了君上的大殿,好一阵分析,又是魔界又是妖界,哪个都不好惹,都想着让自己儿子死,朝花便是想陪着梓归一同下凡,好互相照应,这倒是启发了顾阳君上,若是照应,何不找一个不用卸去灵力的人,又是这魔界妖界之外的人,这人自当是惜瑶最好。 哪怕是,顾阳君上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让梓归在凡尘中,感悟些人情冷暖,不然仅凭魔界那些杂鱼念念叨叨,顾阳君上怎么会舍得如此惩罚自己儿子。 这些惜瑶自是不知道,她只想着,这三世要如何陪梓归渡过。 惜瑶暂时留在了九重天,却没有去见梓归,怕他瞧出些端倪,只是先让人传了消息给鬼界那边,说自己一切安好,只是近日不能回去,其中缘由璋择自是知道,也便允了,没有太在意,而末炎则是回了消息,只说风无恙在她走后不久便恢复了,已经让人送回妖界了,现已无大碍。 大多事情都处理完了,现在就等着梓归下凡的日子。 九重天的生活惜瑶还是熟悉,只是刚刚从军营回来,从打打杀杀到喝茶赏花,有那么些反差感。 她是没想着还能见到朝花的。 只是随便在九重天逛了逛,却看见不知谁家的仙子坐在湖边,不时传来的抽泣声,勾了惜瑶走近去瞧了瞧。 那人慌忙的转身,看见了惜瑶,脸色变得冷淡了许多。 是朝花。 “你怎么在九重天……”朝花一边问着,一边不动声色的将脸上的眼泪擦干。 “没什么,父帝叫我来看看君上。”惜瑶顺势也坐了下来。 “看君上?是来看仙上的吧。” “仙上……怎么样……” “梓归去鬼界的那些日子,我便知道是这个后果,可他非要去,身上有伤不说,还挨了好几鞭子……现在在汐月宫,还没醒。” 朝花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惜瑶虽然也有些心疼,但却不至于哭了出来,只好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给朝花,让她擦擦眼泪。 “惜瑶,我觉得你……人很好,若是没有梓归,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惜瑶勾了勾唇,却无笑意。 早在她为了梓归做的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还有那些为了得到梓归所用的小心思,在惜瑶眼里,便已经不好称为朋友。 “也许吧。” 她终是只说了这三个字。 这次,也大概是她和朝花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好好说话了。 三日后,梓归下凡轮回,朝花相伴。 惜瑶躲在仙台的柱子后面,只是看着,那个脸色苍白,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的仙上,一步步走上去,甚至脚步有些不稳,朝花上前两步,想扶住他,却被他轻轻推开了,他硬是带着伤,走上了仙台,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也没有一丝犹豫,时辰到了,便跳了下去。 如往日的果断。 没多久,顾阳君上便召见了惜瑶,连着梓归第一个轮回出生的地方,其一生大概的爱恨别离,大抵都让惜瑶有了了解。 惜瑶有心听着,隐隐却又觉得就算是被罚去凡间轮回,也不至于命盘这么惨吧。 顾阳君上倒是没有在意,吩咐司命讲完了命盘,便安排惜瑶从九重天转到凡界。 惜瑶喜欢凡界的烟火气,虽说梓归不在都城出生,这一路上,也让她看尽了繁花夜灯,好不容易摸到了顾阳君上口中偏远的小村庄。 说是偏远,确实是远离了都城,临河而建的村庄,放眼望去,大片大片的青绿色收入眼底,连着河水的清澈,和九重天的那种景致,虽有相似,却又大有不同。 本以为梓归就算来了凡界,依旧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可在这个村庄里,梓归是个彻头彻尾的混世小魔王。 惜瑶远远的观望了一阵子,却又不好临近了,只好想了个法子,在这村子附近住了下来。 原是这村子有处凶宅,日日闹鬼,村里人都不敢靠近,说夜里能听见宅子里有厉鬼大哭,惜瑶装扮了一身半仙的装束,只找了村长说,自己能解决凶宅闹鬼之事,便独自入了宅子,原是那宅子里冤死过人,怨气冲天,不愿往生。 毕竟是鬼界的公主,那什么场面没见过。 可这个委屈巴巴蹲在角落里大哭的大叔的冤魂,惜瑶是真没见过。 “你哭什么?” “……因为我死了……” “……你早死了啊,早超生早投胎啊……” “你能看见我,你是鬼界的大仙?” 冤魂大叔突然抹了眼泪鼻涕,看向她。 “我是鬼界的,如何?” “鬼界的……大仙啊……我想再看一眼……冰儿……” “冰儿?” “我死的早……冰儿是我女儿,我想再见她一次……” “大叔,你死了之后,这整个宅子都没留一个活口,你女儿怕是……” “不可能……不可能……” “这宅子里的其他怨鬼大抵上都转生了,就剩你一个,你说你,早投胎没准还能和你女儿投到一家,来世做不了父女做兄妹也成啊,不然做夫妻也有可能,现在好了,天天哭,闹得整个村子都不安生,就算你现在投胎,估计也就只能做她儿子。” 冤魂大叔愣愣的听完这一番话,好些时间也没反应过来,好不容易回过味来,委屈巴巴的哭的更厉害了些。 惜瑶无奈。 “别哭了,你再哭个几十年,只能做她孙子了好不好。” “你才做孙子!” “那这样,我给你施个咒,你只要保证别哭,我许你跟着我,没准何时便能找到你的冰儿,如何?” 冤魂大叔想了想,弱弱的点了头。 这凶宅冤魂就算这么搞定了,惜瑶便施了灵力,让整个宅子的怨气尽数消散了,再看一眼天色,已然黄昏,惜瑶便带着这个冤魂,拜访了村长,说这宅子闹鬼之事已经解决,村长十分感激,说了好些感谢的话。 “村长倒是年轻了不少……不对啊……这是老村长的儿子吧?” 冤魂大叔正飘在村长周围念念叨叨。 “大柱啊,我是你刀叔!记得不?”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