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最佳新人 红地毯上灯光耀眼，娇娆女子款款走来，红裙艳唇，明眸含笑，晶莹闪烁的高跟鞋犹如灰姑娘标榜。宽大屏幕中闪光灯不停发声，所有镜头一致对向，那个今晚注定将一夜成名的美貌女星。 桃花眼，挺翘鼻，美妙的唇形微微上扬，白皙肌肤更映衬那一身红裙艳丽夺目。电视机里那个昂首微笑的女子如此令人移不开视线，几乎在这里就可以听到台下评论者那阵阵惊叹的声音—— 女星南菱，凭借热映影片《失魂女》获得飞鹰节最佳新人提名。 美艳的外形，到位的演技。 熠熠群星齐聚的今晚，竟然也能如此璀璨夺目…… 正在电视机前看这画面的人动也不动，看得挂在嘴边的面条颤颤断掉，吧嗒一声落在手中大碗里。 “怎么样，这位新任女神给人感觉如何？漂亮吗？” 一旁凉凉问话传来，电视前的端面女郎想了想，抑郁且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丑死了。” “丑死了？！” 很显然，这个结论令人愤慨。一只手敲敲电视屏幕，那上面的女星还在媚眼含波，笑盈盈千娇百媚向前行进。“我说南园园，你这样根本是在拉仇恨好不好？知道这红毯一走，底下多少人恨得牙痒痒吗？拜托你这二货脑袋醒一醒，赶快认清自己现在的处境吧！” 端面女郎不语，素白的面颊有些抽搐，抓了张面巾纸在脸上一通乱抹。电视里的画面跳到颁奖晚会，依旧是星光耀眼美颜挤挤，新星南菱一袭紫色抹胸长裙明艳靓丽，大大方方踏上领奖台。底下人群欢呼，台上主持人褒奖，所有人视线全都聚在一处，那位眼眸含笑光彩照人的女子。 “最佳新人”奖获奖感言，她很矜持，更很从容。 “感谢蔺导看中我给我这次机会，感谢每一个帮助过我的人。希望，明年还有机会再来台上领奖。” 掌声起，欢腾的气氛更加热烈。这样的获奖感言有丝放肆，不过倒也和她一向带给公众的形象相吻合。新人新颜自然会有一把火迅速烧遍娱乐圈每一个角落，这位南菱小姐的星路从今晚开始倍受瞩目，只看她以后要如何行走，让自己的星光更加闪耀还是逐渐陨落。 而很遗憾，在此时电视机前的两人看来，领奖台上手举奖杯对镜头微笑的人很不识相，竟毅然选了后面的那条路。自身光芒不过刚被人捕获，就已经忙不迭地作作作，这位美女实在勇猛，就这么花式优美地往“身败名裂”这四个字上一路狂奔了。 “南园园我真佩服你，这么好的开头也都能让你搞成这样，有没有脑子啊？” “这个月抚养费还没交呢啊！拜托你有点危机意识，本处不是慈善机构，再这样下去可别怪老娘我翻脸无情了！” 电视前那人听到这话终于有了点反应，抓抓篷乱的头发转向这边，白皙素脸上眼角那两块对称的黑青特别明显。“有没有酒啊，我想喝。” “……没有！还敢喝酒？”伪闺蜜高洁简直无语了，忍不住上前一记爆粟：“别人喝酒没事，你喝酒惹事好吗？！真不知道电视上那女的是不是你，南园园你不会是有双重人格吧？” “呜……”可怜兮兮摸着脑袋，一张不施妆彩依然美丽的脸上表情无辜又困惑，就好像那一堆错事不是她自己干的。高洁想起此女经纪人在电话里那气急败坏的指控，又想起此女气定神闲死撑，和经纪人对骂得很是爽快，过后竟然还敢冒充她自己粉丝，在微博上和人互喷！不行了……想着想着就要气结，高洁感觉自己像n年前一样，有种想撕了这女人的冲动。 “园园，”叹气，坐在此女身旁，高洁认为有必要好好和她谈谈。虽然二了点，智商捉急，但她很了解这个女人，之前那些路走得无比艰辛，到了这一步，不可能轻易放弃得来不易的美好未来。“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那天晚上，为什么会有那种报道？” 南园园眉毛一挑，想起那天晚上就又被踩中痛脚，一双美眸微微眯了起来。她的星路定位一直都是欠抽型直言女星，没争议没曝光率，被人骂一骂才有钞票赚。对于这种脑残的造星策略她目前只能卧槽在心中狂骂，而她自认演技不错，于是那晚，入戏有点深…… 那晚庆功宴—— “南菱小姐，从你出道至今一直被曝脾气不好，今晚的获奖感言是否太不谦虚了？请问你对此有什么回应？” “南菱小姐你说明年还会拿奖是不是有什么内.幕？请问你和赛会评委熟吗？对于当初破格启用你做女主角的蔺导，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有传闻你是整了容才这么漂亮的，南菱小姐你有以前照片吗？能不能给大家分享一下？” “听说你还有个孩子南菱小姐……” 保姆车刚一停稳，她就成了众记者攻击对象。晚宴会场只有受邀者才能进入，一帮记者保安工作人员将入口堵得水泄不通，南菱长长的裙摆被谁踩了一脚，重心不稳直接跌着就进了门。虽然她最近风头正盛又是最佳新人，但她总感觉其实运气不怎么样。果然，一转头，就让她撞进了一个人的怀抱。 “简大少～” “老板诶～” “简先生请走这边贵宾通道。” 几声兴奋娇嗔过后一个公式化男音恭敬低语，南菱立即意识到撞上了谁。她连忙撤步整装略带尴尬地轻咳一声，却根本是徒劳动作，毫无存在感地被完全淹没—— 七八个各色美女齐站成排，呈恶虎姿态各种发嗲地向正中那西装男人扑去。南菱感觉自己眼睛即将被闪瞎，刚刚撞到的那个男人却是淡定从容，浅浅笑着一一与美女们拥抱致意，眸光向她这边扫了一眼，随即离开。 这，就是星谊老板，今晚庆功宴的绝对主角。 挺拔的身形，一张比之男明星毫不逊色的脸。 而刚刚那淡淡一扫，这个人肯定已经看见自己了。 南菱忍不住垂下眼来，以卓越演技掩饰心中那奋勇奔腾的草泥马大军。 嘿……真讽刺，已经不认识了是吧？ 男人站在美女堆里双臂一展，含着优雅笑意将一众美女揽在身边。南菱怎么就感觉此时画风邪邪地偏了偏，忍不住腹诽老鸨您慢走，黑心脑补地将那一群人奚落了个遍。再回过神偌大过厅中只剩了自己孤零零站着，而那一群人风卷残云，连个背影都要让她看不清楚。 这就是那天晚上她感觉最烂的一件事，因为忽然发现自己引以为豪的演技其实也不怎么样。什么目中无人，什么欠抽妖女，完全没有发挥好不好？ 好！入戏，今晚她是最佳新人，是领奖台上笑靥如花大放厥词的无畏新星。这个庆功会理所应当为她而开，所有注目的焦点都应该在她身上！ “简先生，向您介绍今年的最佳新人南菱。飞鹰节各奖项您家星谊几乎都包了，这个最佳新人可是星谊以外的唯一闪光点！南菱，还不快给简先生敬酒？” “简先生，恭喜。” 明艳的微笑，与刚刚会场门口判若两人。 “同喜，南小姐前途不可限量。” 举杯颔首，男人眸光柔和而带着有礼的疏离，谦谦君子样貌，那么迷人。 两人同饮美酒后再次见礼，共同转身，谁没再多看谁一眼。 那天晚上，南菱作为唯一一个非星谊获奖演员，始终游走于各个业界名流之间。在外人眼里她的表现有些亢奋，而能有这样的机会表现自己，任谁也不会不亢奋。只是这位美艳新星似乎确如传闻那般，有些傲慢与不驯。对投资商忽冷忽热，对行业大佬带搭不理，就连对赫赫有名的同行一姐，也没表现出新人该有的谦逊与恭敬。于是很多人对这个最佳新人暗暗摇起头来，也有人依然观望，重视于此女在影片中的不俗表现，和此刻的与众不同。而这位最佳新人自己呢，她其实根本没那么复杂，只不过很让自己饮恨地……喝多了。 对于喝酒，南菱一直心里有底，至少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然而酒这个东西有时就是这么令人郁闷，南菱知道自己今天心里有点堵，但只是有点堵而已，也不至于才喝到自己预计的一半，就毫无所觉地……断片吧？！ 呜呜……回忆到这里，她已经欲哭无泪！她只记得有几个搞投资的猥琐大叔围着自己不肯离开，一姐过来寒暄，自己借着酒劲装疯卖傻，把这些人全都打发了。接下来发生的事她真不记得了，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对她来说只存在于另一次元，好像是另一个自己干的事。再有记忆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会场外冷飕飕的广场上，半身重量侧倾，歪歪偎在一个人的怀里。那个人手臂的力道与感觉让她安稳又熟悉，一阵相机闪光灯疯狂频闪，她的姿态依然优雅，自我感觉控制良好地挽着人向前走去。 “晚宴结束了吗南菱小姐？这位……呃……” 好像见身旁那男人摆了摆手，眼前那帮烦人记者全部目露惊讶与兴奋。南菱晃晃身子妖娆一笑，继续将自身体重向旁边移去：“晚宴不结束难道还不能中途退席吗？我和我经纪人还有公事要谈，不能奉陪了。”她笑着就向身旁那男人望去，此时的所言所行虽然过后有模糊记忆，但，完全是虚幻惊悚的模糊记忆。 “啊，我经纪人很好的，你们想问什么内.幕他也都不会说的，他这个人嘛，我很信任……” 她说着就咯咯笑了起来，眯着眼，醉意朦胧地拍了拍那人肩膀。 那位经纪人在向她微笑，亮白闪光灯照耀下，那迷人的笑脸如此熟悉，和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的一样。 “南菱小姐，您这是喝多了吧？” 有记者这么一问，立刻引得一干人更加卖力地向他们扑来。“有些问题还得您亲自回答啊南菱小姐，媒体粉丝都这么关注，给我们一些好料吧！” “是啊是啊！看您今晚上这么开心，又获得了贵人青睐，关于那些不利于您的传闻给我们回应一下吧！” “南菱小姐您这样提前退席是否不太礼貌呢？听说您还在片场爆粗口……” “有人评价您脾气很差，是这样的吗？” 卡卡闪光灯又在疯狂作响，被一堆问题汹涌淹没的南菱慢慢地，心底升起一股莫名怒火。又是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今天真的很奇怪，莫名其妙喝醉酒，莫名其妙跑到这一群豺狼虎豹面前。现在更神了，脑中又莫名其妙响起一个久远的声音，让她今天一直压抑的怒气直线爆表。 好像听到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在她脑中盘旋不变的声音再次出现，有人认真而冷静地对她说：“园园，娱乐圈真的不适合你。” “无论怎样你在这里混都会很吃亏，理智点，退出吧。” 退出吧…… 不适合不适合你…… 为什么?！ 南菱忽然一抬脸，转手将自己依偎的那人推开。她的眼里是一众记者都没见过的神色，郑重、冷漠、带着不肯服输的倔强。 “我是脾气不好，有时候就是这么控制不住自己。那又怎么了？爆粗口怎么了？卧槽我就想说点真心话还天地不容了是吗？” 她眯着眼睛，向对面那个模糊晃动的人脸扬眉笑了笑。混乱中她的手好像又被人挽了起来，于是她忽感勇气倍增，转脸，对向讶异与兴奋中的一众狗仔。 “哦，都有哪些需要我回应的呢，各位？” “爆粗口？私生女？疑似整容？上位内.幕？” 她笑着，一一细数，媚眼如丝吐气如兰：“老娘整容前比现在好看多了行不行？真是没有审美，我招谁惹谁了？让你们没饭吃了吗？带个孩子去个补习班你们也要跟，有这么多人天天流血流汗努力生活你们不去写，都闲得蛋疼没养过萝莉啊？！” “这种问题以后不要再问我了，一、律、不、答！” 话说完，豪情万丈挽起她经纪人的手，甩裙离开。 身后一众记者，全部被这酒后豪言弄得面面相觑，一时竟都忘了乘胜追击…… 回到车里，却仿佛完全变了个人，刚刚还霸气侧漏的新晋女神吸吸鼻子不知怎地就哭了，使劲抓着那位“经纪人”的手，好像有无限委屈。 “我好像又说错话了，以后，只能靠你了……” 仿佛终于缓过来点自知之明，她心虚了，可怜巴巴恳求。然后把头一歪，直接窝到角落里，呼呼大睡去了。 第2章 毒舌萝莉 从高洁家回来以后她的心情有些糟糕，自己一个人窝在小小套房的单人床上，又把那天晚上的事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可思考无果，现实残酷，当她精疲力竭睡着的时候，就开始做梦——整整一夜，都是惊悚刺激的怪梦。 各种混乱场景串联成线，有人在哭有人在笑，还有她自己，一直在艰难而挣扎地往前奔跑。她梦见一栋大楼在她面前被扭曲成恐怖形状，最后烟尘漫天轰然倒塌。那种难以言喻的无力与恐惧感一如那晚她酒醒以后，袭击她每一根神经，让她头痛欲裂。 呜……后遗症，后遗症又来了！ 清醒的时候她几乎是在床上翻滚着，按着脑袋挣扎地寻找止疼药。倒霉的事一桩接一桩，现在她虽然拿了个最佳新人奖，却半毛钱奖金也没有。《失魂女》的片酬也还没有到位，看这情形，大有种钱要不回来的趋势。这个混杂的圈子即便乱得彻底，也不得不说她这霉运走得实在太别具一格，八字实在太衰。 然而这只能怪运气吗？真的好像……都是她自己作的！ 经过了庆功宴后的那天晚上，她现在已经是……唉！ 又一波头痛袭来，吃了止痛药还不管用，继而让她再次产生发泄一场的冲动。南菱忍了一会儿实在坚持不住，抓起床边手机一个号码熟练拨出，开口就是大吼： “你这个说话不算数的傻缺富二代，什么时候付给老娘损失费？阎子山你承诺要负的责呢？！” 电话那头明显被吼声震得一哽，随即油腔滑调传出，一个谄媚的声音诱哄道：“哎呦我的姐姐！您老心情不好也别把怨气都往我身上撒啊，我的情况你还不清楚吗？别忧郁，快开门，看你正需要安慰的时候我就出现了……” 话说完门铃即响，还特别骚气地来了个三联音。南菱头痛欲裂站到门前，本来是气势汹汹向猫眼看去，却在看清里面画面后，整个人都呆了一呆。 门外一个一身名牌又潮又骚的年轻公子哥，身边与他身高相差甚远地，还站着一个一脸不悦的漂亮小萝莉。南菱一见那小萝莉就像老鼠见到猫，立刻偃旗息鼓，闷闷且抑郁地打开房门。 “嘿，看我带谁来了！”有少爷一进门就忙不迭地献宝，为了掩其心虚，赶紧将那一身公主裙的长发小美女推到近前。 小萝莉额前齐齐的刘海更衬那一双大眼水盈漂亮，却只轻飘飘向她一瞟，斜眼道：“阿姨好。” ……阿，阿姨好？ 南菱反应半天，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失败。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跳脚，毫无气势地指控：“你你你，谁让你叫我阿姨的？我是谁你都不知道了？给我重叫！” “阿姨好。” 不痛不痒一声，那小女孩不过小学一二年级的样子，却用淡定从容的小嗓子气死活人。南菱知道自己的脸已经扭曲了，奈何她一把辛酸泪把小鬼拉扯长大，却一直斗不过这个跟她一个姓的小萝莉。 小萝莉撅着嘴冷哼：“你怎么这么出尔反尔呢？让我叫你阿姨的人不就是你吗，娱乐报道我都看了，抱歉真不敢恭维你的智商。” “……”南菱呆楞半天，瞥眼看见一旁幸灾乐祸者就要憋笑到喷。这……这都是从哪学来的？几天没见个小妖精气人本事又见长，这么小到底怎么装成这一副大人样的？ 南菱咬牙切齿：“看来我是该好好管管你了，不好好上学为什么跑我这里来？不许这么不讲礼貌，有用你这种口气和大人说话的吗？” 小萝莉看她一眼，慢慢放下身后背着的书包，带些气闷地向旁边挪去。南菱忽然意识到今天是周末学校不上课，而她为了让小萝莉有点休息时间，特地安排她周六上午空闲，下午才开始舞蹈绘画等一系列课程。 前一段时间拍戏太忙，这空下的周六半天几乎是她们母女唯一可以相处的时间。南菱很快心软下来，想着反正都已经跟媒体摊牌了，孩子肯定也有很多委屈，以后干脆也别遮遮掩掩，娱乐圈里又不是没有过未婚妈妈！ 正想着自己的雄滔大略，小萝莉忽然叹了一声，扑闪着长长睫毛向她瞥来：“虽然我是有点毒舌，但你脑残得治啊，难道你不觉得大声教训孩子会给她幼小心灵留下阴影吗？哎，子山叔叔，我看你还是换个女人追吧，这个太笨不适合你。” 一旁看戏的花花大少终于把持不住，噗一声漏气大笑了起来。南菱脸已经绿了，阎子山连忙把语出惊人的小美女请到客厅另一头，自己拉着凌乱中的未婚妈妈，去房间内一叙。 “看了你这闺女我以后可不敢要孩子了，这绝对是生出来克妈的嘛！”一进屋，一向脸大的阎少爷就开始不识时务地怪笑：“我说孩子她爹的智商到底是有多高啊，竟然能和你中和出希希这么厉害的小家伙，佩服佩服！” 南菱瞪他一眼，黑着脸向前，屋内梳妆台镜中映出一位蓬蓬乱发眼角乌青的女子。两个人不约而同往镜子里看去，一时间这一段发生的混乱种种共同涌上心头，房间里一阵安静。 要说南菱能有今天，绝对和眼前的年轻阔少有直接关系，而且她会像今天这么倒霉，也都全拜阔少所赐。到了现在这位阎子山阎二少已经快成她第二个经纪人了，其间过往种种，只能用“不是冤家不聚头”来形容。 南菱看着面前的富家少爷，闷闷地问道：“现在外面怎么样了？公司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阎子山叹气：“不好，很糟。爆粗口还算能治，可无论是私生女还是整容，在娱乐圈里都是大忌啊！更何况这次你真把pooe气着了，他现在被轰得焦头烂额有点不想管你。” 简简单单几句，明确揭示新晋女神现在的处境是南菱的经纪人，gm公司金牌挑大梁的身份，在圈里也算是有一定地位的了。她南菱如今的一夜成名可谓是重磅打造，金牌经纪、热评剧本、一流名导，更有个让她上位的名流大亨背后相助。而她这位金牌经纪人阿pooe呢，脾气本就不好，还被南菱在电话里作死般挑衅，会有现在这种反应也属正常。 其实南菱自己也不想这样的，可奈何庆功宴后那一早她酒醒，恰逢阿pooe打来电话气急败坏询问情况。此经纪人与前一晚她误认的经纪人对比如此之强烈，让南菱怎么都有些无法接受现实的残酷，于是一时没忍住，一腔的怨气就这么顺畅地发了出来。 所以，作到如今，也怪不了谁。 但是……她的初衷不是这样的啊！ 想到这里又是怒目横扫，愤愤然向旁边一脸无辜的公子哥瞪去。公子哥立即被瞪得一个发颤，扯着一张白净面皮怪叫道：“干嘛呀，不要总是这么杀气腾腾看人好不好？咱俩不是恩怨已了了吗？我又为你的事这么卖力，再怎么说本少爷也是个有头有脸的豪门望族，差不多就算了啊！” “算了？我看你要怎么算！” 南菱二话不说，抄起桌边苍蝇拍就向阔少爷拍去，彪悍本色尽显。“要不是因为你，老娘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你还给我有头有脸？看我要你的头！要你的脸！” 说话就在屋里绕圈打，可怜的富家少爷真是只苍蝇，转来转去被拍得满脸红痕。想当初这二少胡天胡地醉酒驾驶，飙着跑车把过马路的未婚妈妈一下撞飞数十米之远。未婚妈妈就是后来改了名字的南菱，阎家二少让她的脸成了车祸现场，大脑强烈震荡，能捡回一条命简直就是奇迹。所以从此以后二少的负债身份由此定位，不仅在南菱面前，在所有知情者，尤其他的家人面前，更是一提起此事就抬不起头来。 而且在南菱眼里，这位傻缺富二代做的最让她无法原谅的事，也是现在让她怨念最深的一件事，就是在她昏迷恰需做手术时，自以为是地单方面定下补偿内容——先为她好好整了整脸。 可恶！就是因为这个脑残富二代，害得她本来计划好的平静演艺生涯变成了今天这样。她不过就是想依赖本职工作老老实实挣点钱，现在却成了风口浪尖，就连见个闺女回个家也成了和狗仔团的一场攻防大战。 不怨念？让她怎么能不怨念？ 别跑！让老娘也给你留道纪念的疤！ 正追打着，忽然阎子山的手机响了。一脸苍蝇拍的悲催阔少拿出手机发现是南菱所属的娱乐公司，非常时期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接起。 南菱在演艺界正式出道可谓他阎家一手操办，阎子山算是执行者，其劳心劳力程度也不比她南菱真正的经纪人少。不过再怎么说南菱也还是人家gm公司的人，于是当阔少阎子山听明白了电话内容，不由得非常有碍自身倜傥形象地，惊呆了。 “怎么了？”南菱感觉气氛不对，对阎少那迷惑不解的脸研究了一会儿。阎子山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但很显然思考无效，于是很不能理解地纠结道： “gm公司，把你给卖了，而且还是好价钱，据说对你特优越的合同。” 南菱脑仁一疼，同样迷惑地问道：“卖，卖到哪去了？” “星谊。” 第3章 新东家 星谊娱乐。 她的新东家？ 距那天晚宴醉酒胡言不过才三天而已，现在的她不是应该焦头烂额悔不当初吗，可这匪夷所思的神转折又是怎么个情况？ 南菱开着车，正在去往星谊公司大楼的路上，一路百思不得其解。说到星谊，她不得不联系到那晚庆功宴最后，被她以“经纪人”身份挽出会场的星谊老板。这位在业界已是为人仰望对象的大人物，坐拥名利与口碑，金钱与美女，当天是怎么被断片的自己拐到身边的？回想起那晚，对她来说还是惊悚诡异与晕眩迷糊，这种回忆直接导致南菱的小车呈s型在马路上乱晃，被滴无数、被鄙视无数，等她懵然不知拐到星谊大楼入口时，悲催的首都交通已被这一辆车弄得短线拥堵了。 星谊毕竟是个综合性的娱乐公司，当她随口丢出不太靠谱的一句“签合同”，保安就顺畅淡定地放行了。南菱被引导着驶入地库，转了两个弯，就开始发晕。对于开车这事她自认技术还可以，不过停车就不怎么样了。今天出门她的脑子就像没被掰开的汽车反光镜，即使存在，却根本没派上用场。于是当一位泊车大叔过来指挥，眼睁睁看这辆车亲热吻上前排车屁股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就这样南菱还没反应过来，“咦？”了一声，探头出车窗观察情况。那位眼睁睁看她撞车的泊车大叔明显无法相信，走上前来特别无奈地问：“咦什么啊小姐，我让你往前上一下再倒车，那你也得打个轮啊！这不直接就撞上了吗？” 自从被阎少醉驾撞得面目全非后，她的眼神就时好时坏，尤其在这种放眼望去一片都是灯光和的车辆地方特别没有感觉。南菱摆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向大叔，大叔叹口气，闷声道：“行了，你还是先倒过来吧。你不是电影里那个魏冉吗，这边你们艺人专区的车位比其他的大多了，这样也能撞车，真服了你了。” 南菱被指挥着边倒车边琢磨，原来自己这张脸已经被认出来了啊。魏冉就是《失魂女》的故事主人公。这部戏其实挺文艺又有点秀逼格，没想到这泊车大叔也知道。南菱正想跟大叔聊上几句，忽然就听车后一声闷响，紧接着大叔一个健步窜了过去。 “卧槽啊！”大叔瞪着眼，显然无法接受看到的现实：“姐姐往后倒车你也慢着点啊，这么大一个障碍物看不见吗？” 大叔控诉地指着她车后，另一辆躺枪被撞的黑色suv。南菱心想大障碍物？可是倒车影像里看距离还挺远的啊，而且大叔，不是你让我倒车的吗？南菱觉得自己很无辜，连撞两车后反到镇定下来，坐在驾驶座里左看右看，霸气地道：“没事大叔，轻轻碰一下而已，我不会怪你的。帮我再看着点啊，等我把车弄进去了再说。” 车库大叔看车十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一个五迈都能连环撞车的主。这个时候他也忘了应该替她把车停好，还在傻呆呆指挥，看这位在电影里把一个智障女演得活灵活现的明星，做车技表演。 “向右向右……那是左！慢一点诶，再往右打点。右，右，右！” 大叔喊得就快变说唱歌星了，还是不能阻止悲剧发生。南菱在车里觉得这停车的角度怎么越来越小，蹭来蹭去越来越难停？她有些麻木，有些自我放弃，最后终于受不了干脆眼一闭，咣地一声再撞一车，啊……世界终于清净了。 “这这这这……”大叔又变说唱歌星，泪流满面。 这里是艺人区，这三辆惨遭蹂.躏的车的车主，估计也都是同行。南菱一阵叹气，下车检查情况。同行相轻，本就不好混，要不她干脆肇事逃逸？不过这个大叔似乎不会让她这么干啊……正在纠结之际终于有人救了她，一个电话打来，原来她今天的行程竟然有人关注。 电话那头是星谊的经纪人主管，负责她今天的变更签约事宜。南菱在gm本来是一年一签约，后来主演电影一夜大火，公司就直接跟她续了个三年。对于娱乐公司与公司之间，确实存在合约期间艺人交换与买卖的情况，但像南菱这种一夜成名正在风头的很少。不过话也说回来，像她这种一夜成名一夜之后又即将身败名裂的，也实在没几个范例可做比较。 上午她已经去了一趟gm，那边态度暧昧，没有明说原因，只说让她自己直接来星谊一趟。而pooe也不在，看来真是把她抛弃了。南菱毫无选择地在电话里描述了自己现在的情况，没过一会儿就有人从楼梯间走出，检查完现场四辆车的情况后，直接吩咐大叔把南菱的车停好，然后便带她上楼了。 做了一段时间艺人，南菱也清楚必要时该装就得装。询问赔偿什么的太掉价了，现在她还是做回那个欠抽又高傲的妖娆大美人，扭扭腰，直接跟那三辆倒霉车还有大叔告别了。 上了楼，南菱明显感到星谊和gm的区别。gm一帮一帮的少男少女太多了，主推以演唱和综艺为主，更新潮，也更虚浮。而星谊这样几乎将娱乐圈里所有精髓涵盖的公司，在国内是少之又少的，大公司雄厚的实力，在走廊里随意逛一逛就可以轻易感知。 其实在几年前，星谊也还是国内这些各色各样的普通娱乐公司之一，只不过资历老一些，有点特殊后台而已。可自从原来的经纪人主管简绍接管了公司，从执行总裁做起，一路让星谊逐渐成为国内娱乐公司的领军者。 其实在更久以前，她南菱也曾是星谊娱乐的一份子。只不过这个“更久”对现在的她似乎可以用“恍如隔世”来形容，太文艺，还是不要去想好了。 这么一起连环撞车事故自然耽搁了时间，南菱到达主管办公室门前时，门外已有一男一女在等。南菱一看认识，那清纯扮相的女孩是和她同期走红的艺人，名字叫郑梓涵，之前还和自己一起在娱乐播报中被人拿来做过比较。南菱正在纠结要不要继续扮欠抽妖女给对方来个深刻印象，办公室里就已有人在招呼，特别客气地把她请了进去。 有点紧张，虽然有所预感，南菱还是不敢想象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不过她确实没有想到看见了谁——和她现在同在一个办公室，正在客用椅里向自己微笑的那个人竟然是……阿pooe！ ……咳咳，阿pooe在圈里资历不浅，一直保养良好的脸上笑意有些莫测，显然和这间办公室的主人谈了一段时间了。南菱迅速思考他会在这里的原因，而屋里的主管已经站起，亲切而有礼地向她伸出手： “欢迎你南菱小姐，星谊很高兴能与二位合作。” 南菱一听，终于找到刚刚问题的答案。 忍不住向一旁阿pooe看去，这位前两天和她闹得很不愉快的经纪人点点头，顿时让她一颗混乱的心平静了许多。 正在接待他们的星谊主管叫纪家诚，是一个看起来随和稳重的年轻人。星谊有很多经纪人都名声在外，作为他们的主管，南菱认为这人一定会是深藏不露。不过露不露的也不用她来操心，看来gm真是把她给卖了，还附带阿pooe一起。那么pooe还是她的经纪人，这种合同条约的事，就全权交给他好了。 一番寒暄后，纪主管向南菱简单介绍了星谊对她的期待以及合约大致内容，而细节问题肯定少不了，就由善于精打细算的pooe哥跟对方一一敲定了。合约内容总体来说嘛，对于她南菱，换了东家后和原来应该没太大差别，定位相同，之前接的片约和广告也都继续不会改变。 所以南菱就奇怪了，难道那晚庆功宴上发生的事星谊要当作不存在吗？因为那晚的事，已经有签约的广告被投资方要求换人了，有部时装戏的制作方也在观望，原定的女主角八成已经飞了。 就这样，星谊还要保持她原有的一切不变？他们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还是集体中毒，都以为自己是伟大救世主了？ 疑惑着，合约细节很快已基本敲定，显然双方都很满意。阿pooe神采飞扬地和纪主管握手站起，对于南菱和他的未来信心满满。南菱纠结半晌最后还是没忍住，在走出办公室前叹一口气，默默将纪主管拉到一旁。 “我说……”她有点郁闷，那天晚上醉酒后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还模糊记得最后，自己拉着那位“经纪人”手说的话。 “把我弄来星谊，是不是你们老板简绍的主意？”她看着纪主管，说不出来地，有些紧张。 纪主管被问得一愣，可能他们老板那个高高在上的名字被人叫得如此顺口，让他不得不反应了一会儿。不过他很快就笑了起来，诚挚且认真地答：“南小姐误会了，事实上将你和阿pooe换到星谊，是公司上季度计划中早早定下的，跟个人意愿和什么酒会报道都没有关系。” 南菱也愣了，怎么就觉得这人回答她的这个老奸巨猾的态度，很像在对付那些——性喜捕风捉影的八卦娱记？ 这个星谊，到底在搞些什么？ 第4章 老板有毒 “你运气够好的。” 走出办公室，阿pooe不无讽刺地来了一句，用暧昧的态度表达他对转公司这件事的看法。要不是星谊从中插手，这位刚刚得到飞鹰节最佳新人奖的女星，八成是凶多吉少了。就这态度，这性格，这智商，还敢颐指气使地跟媒体叫嚣？阿pooe见过不知天高地厚的，但像南菱这样明明有好前途还要犯二作死的，真是太奇葩，不好用语言形容。 “我警告你啊，以后不许再对媒体乱喷！知道现在都是怎么写的你吗？做错事了还不肯承认，跟个小学生似的，我真想以后都不管你！” 阿pooe对之前的事依然耿耿于怀，也是被这女的气着了，一堆烂摊子还有的收拾。如果不是星谊，他绝对已经失去斗志，把此女放弃了。虽然他也承认这女人是有点冤，而且绝对是个演戏天才，很有前途。 不过她更有前途的是，用她的二掰智商把人给气死。 这正说着做错事要勇于承认错误，南菱小姐就勇敢地把刚刚连撞三车的威武事迹给照实说了。阿pooe听得一阵阵内伤，反应半天还都无力吐槽，直接劳碌命地给她处理善后去了。 唉，人比人……南菱看着阿pooe苦逼离去的背影，还是忍不住拿此经纪人与彼经纪人做比较。想当初自己初来星谊，想那晚她酒醉后拉着那个人的手，忧郁祈求。 可是人家都说了，她来星谊和这些没有任何关系。不过这也难怪，距离那晚的事不过才三天而已，那个人现在即便已经高远得为人仰望，难道还能随随便便翻手为云了不成？ 一边想着，一边晃晃悠悠来到地下车库。星谊的这个地方一定是和她八字不合，南菱十年前在星谊时这栋大楼还不是这个样子，当然更没有这么大的车库，以及车库里停的这一辆辆，坐着明星大佬的豪车。 当她走近自己那伤痕累累小车的时候，旁边那辆黑色suv里正有淡淡青烟飘出。炫酷卡宴的前脸微微瘪了一块，并且很刺眼地，几道划痕上挂着南菱那破车的红漆。 “听说有人撞了我的车，原来是你。” 一道低柔声音从车内传来，带些沙哑，更有种隐隐难言的讥诮。南菱愣了愣，向车内看去，就见一个长发女人一手撑着额头一手夹着香烟，正在看她。 一双美丽大眼，五官大开大合，交融着东方的神秘和西方的奔放。这位是星谊的一姐，那晚庆功宴上也曾有过交集，郑琳。 “怎么，你还真改签星谊了？” 一姐仿佛话里有话，飞扬的长眉一挑，美丽明艳，却看起来心情欠佳。南菱早有感觉自己在那晚庆功宴似乎得罪她了，果不其然，这位娱乐圈里数一数二的女神此刻对她，绝对是不善的态度。 “打算怎么赔我的车啊？” 一姐郑琳优雅吸一口烟，带些挑衅意味地向她看来。那么一句漫不经心的问话自然让南菱满脸尴尬，欠抽妖女的气势摆不出来，只能本色出演地送上一个讪笑。 完了，本来就不好混，怎么不小心惹个人都要惹来这种级别的？但其实南菱对郑琳这个前辈一直是怀有崇敬之心的，一姐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十几年，演技棒，颜值高，最可贵的是一步一个脚印，绝对以实力获得今天的地位。今年的飞鹰节影后桂冠就是被她摘得，而其实这位女神早有机会去海外发展，却一直没有什么太大动作，总是点到即止，并未把事业重心转移到星谊以外。 近几年一姐的事业虽依然如日中天，但曝光率还是少了一些。不知是否真如传言所说，是因为已有男友，准备结婚。 “别总傻笑啊，这么漂亮一张脸，应该像那晚酒会的表现才对。” 一姐懒懒哼笑，嘴里有淡淡酒味飘出，看来真的是心情不好。南菱闷闷腹诽我哪有傻笑，心情不好不要拿我撒气好不好？对方讥讽的话语继续传来：“我其实挺佩服你，怎么能只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就让他为你做了这么多。可是你这么张漂亮的脸竟然是假的，啧啧啧，太可惜了。” 酒醉的女子似乎有点语无伦次，让南菱着实愣愣地反应了一会儿。她前面那话什么意思？正僵持着，一阵急跑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男人停在卡宴车前喘气道：“原来您在这儿啊，郑姐，简先生找您半天了，您看是不是上楼去啊？” 那男人二十五六年纪，有点胖，看样子就是个助理。郑琳的经纪人非常厉害，不过一姐事业发展到如今这种程度，也相对不需经纪人操太多心了。其实她这种级别的女星不是出现在片场或其他工作场合，就是自由支配时间，基本不需要在公司里露脸。所以怪不得南菱奇怪，也许真如传闻那般，这位一姐在星谊里有心上人了。 而现在看来，那个心上人，很可能就是星谊的老板简绍。 那个男人……简绍，在这方面还是从前那样，一点没变啊。 南菱心中感叹，一姐在旁一声嗤笑：“他找我，不就是那些破事吗？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就如他所愿好了。” 她说着推开车门，慢慢从驾驶室挪了出来。尖尖高跟鞋敲在地面，地库里两个女人面对着面，一样的高度，不一样的美丽方式。 南菱觉得很头大，估计，又要被阿pooe骂了。 郑琳看着她道：“你运气挺不错的，马上就要和我出演同一部戏。《大楚绝歌》，知道吧？我会好好关照柳素素的，片场见了。” 那话说完，一姐直接绕到副驾驶座，无视呆立在地的南菱，招呼自己的助理：“走吧，送我回家。” 直到郑琳的座驾缓缓驶远，依然呆在原地的南菱还是有些缓不过神来。《大楚绝歌》的剧本她看过，当时在gm阿pooe不知道她的真实情况，还曾卖力为她争取过角色。这部戏投资很大，筹备良久，是和《失魂女》那种小众电影不在一个级别上的史诗巨作。这片最大一个特点就是美女众多，水墨画风格，很多演员都要求淡妆、素妆出演。而刚刚一姐说会好好“照顾”一下的柳素素，在剧中命运坎坷人生起伏，戏份不输女一号，是一个最有希望出彩的角色。 而这位柳素素宫女出身，就是整部剧中水墨风的最大代表，基本上大部分戏份，都是不施妆彩的。 这样一个角色，她南菱根本演不了。 先不管什么一姐“照顾”不“照顾”的，就她现在这种情况，连外面被自己搞出来的种种风波还不知怎么平息呢，怎么还能继续作死演这种角色！？ 南菱想着就一阵惊悚，忽然手机铃响，茫茫然接起，电话里传来pooe略带低沉的声音：“你走了没？我刚听说公司给你安排了一部新戏，似乎有点麻烦……” 电话里的阿pooe略带犹豫，似乎也和她一样纠结。不过很快南菱就不纠结了，因为对方在电话里说： “关于这部戏，星谊老板也说要亲自找你谈谈。你刚来这边确实该和老板熟悉熟悉拉拉关系，不过我也都听阎少说了，恐怕还是得想个什么好说辞，跟老板把这戏推了……” 南菱听着，早已心念飘飞，后面那些话基本没听进去。星谊老板，要和她谈谈……谈什么？ 在南菱心中，这个答案的可能性至少一万种，而且她很清楚，差不多每一种都会让自己不爽。简绍这个名字，很遥远的以前曾在她心中占据大片位置，现在却随着世事变迁，早已不想让他来扰乱自己的生活。 虽然生活现在就已经挺乱的，而且，不想扰也已经扰了。 看来还是得从根源研究问题，她真的很想知道，那天醉酒断片的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啊啊啊！ 阿pooe还在电话那头唠唠叨叨，一会儿分析利弊一会儿又对她的境遇发表感叹。南菱听不下去了，脾气一上来，直接干脆地对着电话说：“别废话了，我现在就去找他说清楚。” “什么？谁？……你要找谁说清楚？” “简绍！” “别啊！你要说什么？不许犯二！而且听说他正在开会啊……” “南园园你又不听话了是不是？都说了以后凡事都要冷静，刚跟我保证完你就反悔……” “喂喂喂！喂！……” 电话这边，南菱干脆按下挂机键。 如果这次之后，阿pooe气得再不管她了……不管她了，她也要去问清楚！ 莫名其妙把我弄来你的公司，假装不认识，擅自安排别人命运，还一副高高在上地要和我谈谈？南菱心里暗讽，面上已忍不住冷笑——要谈，以前你干什么去了？为了今天的地位你也付出很多吧？从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基层员工一步步向上爬，利用了多少人？踩下去多少人？到现在可以耀武扬威向我展示你当时的选择了是吧？恭喜恭喜啊，可惜咱不稀罕！ 南菱脑中一片狂烈的吐槽刷屏，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请勿靠近的强大气场。高跟鞋声从地库坚定地直奔电梯，再径直向上，往星谊娱乐公司最高层上升而去。“咣”地一声会议室大门被粗暴推开，南菱也没想到如此顺利，就在会议桌最里面位置见到了那个，让她纠结又郁闷的男人。 简绍，现在的娱乐圈大亨，从前……她南菱的经纪人，和贴心男朋友。 第5章 昔日男友 “最佳新人南菱酒后自曝整容与私生女，星谊老板或与其关系暧昧。” 这是那个悲催的晚上过后的娱乐报道，虽然因飞鹰节奖项公布，未能占据头条，却是那晚点击最高最具话题性的消息。那晚她挽着俊逸优雅男人笑对媒体的视频被人疯狂转载，恐怕同在画面中的星谊老板成名至今，也还没有这么高的曝光率。不过各大媒体很快停止了“星谊老板或与其关系暧昧”这个方向的八卦追踪，转而猛烈深挖她南菱成名过程中的种种。 或许星谊对媒体的影响力大，或许八卦娱记们认为那天两人的相偕出场只是个偶然，总之相对于那晚的话题女主角，这位稳坐会议室的话题男主角，实在是悠哉淡定得让人嫉妒。 南菱心中冷哼，众人错愕目光中对上一双好看的眼，并且发挥妖女特色，向其暧昧地递上一个笑。 似乎有往日相处的画面在眼前掠过，其实到现在她还是不敢相信，那个曾经一文不名孑然一身的人，竟然能够一步步攀升到如今这个地位。还记得曾经他们租不起一间简陋公寓，还记得为了生计奔波劳碌，不管怎样辛苦，也只能得到微薄可怜的回报。 那种日子，肯定是他这种人所厌弃鄙夷的吧？所以为了今天的荣耀不管舍弃什么，他也肯定认为理所应当。 正在进行的会议被打断，简绍身边一位私人助理反应极快，在南菱走进门没几步就已经站起，神色自若地拉过她来向众人介绍：“这位是这部戏我们星谊推荐的女二号南菱，女一号郑琳就不必多说了，南菱小姐刚获得最佳新人，夏导，您也是飞鹰节评委，对她的演技想必非常清楚。” 这位助理这么强，竟然直接把众人注意力转到了一位大导演身上。显然他们在讨论《大楚绝歌》呢，来得正是时候。南菱在旁看了这助理一眼，又扫一眼会议桌后稳坐不动的老板，拆台的话已经到了嘴边，无所谓什么时候出口。 那位夏导略思考了会儿，面露难色地道：“柳素素这个人物戏份不少，在本剧非常重要，演员选择也是成败关键。南菱小姐演技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最近……” 导演说着向会议桌那头的星谊老板看去，后面的话不言则明。最近南菱这种情况，有哪个剧组敢冒风险要她？除非炒作，否则话题人物所带来的各类影响都是不可估计的，而且他们也不愿意费心思去估计。不过在场有很多人都敏感地发现，这位闯入的南菱小姐似乎更与众不同一些，似乎，格外得老板青睐。 所以，导演很聪明，直接将烫手山芋丢还给这件事的主导者。 一道南菱所熟悉的，清润却不失深沉的声音随即响起： “南菱小姐近期已签约星谊，星谊的宗旨大家也都很清楚，就是一向尊重艺人的意见。南菱小姐，现在整个剧组的主事人都在这里，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四目相对，那么平和自然的一道目光，这男人还在继续不认识她。南菱一阵阵气闷，心想我变化有那么大吗？即使脸残过一次，又糊了一层妆，也不至于给我这么未曾相识吧？ 真想揪住他的脸，狠狠地拧！南菱心中幻想，笑笑地看着对方道：“老板，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见，就是想和您私下谈谈。其实您也不用这么说话算数，那天晚上我确实喝多了，发生过什么事，就都算了吧。” 她这么一说，在座各位立即开始往各自理解的方向联想而去。可这话怎么联想都是暧昧，作为一位衣冠人士，大公司有头有脸的老板，正常的反应是不是该淡定从容将她扫地出门，再送上几句冷嘲热讽？南菱知道自己又在作了，但她真演不了这部《大楚绝歌》，也真的恨透了对方这副既温柔，又暗含远远疏离的样子。 当年，他们恋爱末期，他就是这个样子离开了她。分手都让人觉得理所应当，自然而然地跟吃个饭上个厕所没什么分别。 渣，渣男。 欠虐。 可惜现在，南菱想虐人还差远了点，反而隐隐有种自作被虐的趋势。她看见她的新任老板异常平和地笑了笑，忽然间站起身，众目睽睽下向着自己走来。 “既然这样，大家继续开会，我和南菱小姐私下谈谈。” “……” 走廊上，南菱真有点怀疑前面带路那男人如今地位是怎么来的，是不是当了老板就有本钱可以随便任性？哈，不用管他人心情地离开会场多么霸气，怪不得要这么执着的争名逐利了……南菱在心中一阵吐槽，脸上的表情也就没演好，露出了点愤愤然之色。 而这个时候，恰逢两人步入董事长办公室，关上门的简绍回头看她。 一张帅气俊脸，浓眉黑眸，男神一般气质，也的确是掌管他人命运的高远不可及的人。南菱愣了愣，对方已开口：“要谈什么，南菱小姐？” 满腔的怨念全都写在脸上，被一双坦然目光一动不动看着，南菱瞬间感觉又要悲剧了。想了想更是气闷，基本忘了自己本来要和这人谈的事，纠结片刻，决定不装了。 “你……”她深吸一口气，定定看向对面那西装男人：“你到底还认不认识我？” 这话一出口，顿时又气弱三分。其实演戏红不红，有没有名利对她并不重要，她只当这是一份职业而已。可是眼前这个人，毕竟喜欢了那么久，也曾经，想要不顾一切地回到他身边。有一些原则上的认定对她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可没想到对方轻声笑了出来，在她这么纠结幽怨的时候，特别自然平和地来了一句：“怎么会不认识你呢？园园，你怎么还是这样，一点都没变？” 南菱听得重重一愣，呆在原地反应了很长时间。 然而很快又险些冒火跳起，真的很想冲过去狠狠给这人两下！ ……竟然是装的！真是装的！想想那晚酒会客套的寒暄，和刚刚在会议室。这个人怎么还是这样，无论什么事都要表现得波澜不惊？！ 可是多年以后，两个人早已生疏得隔着宽宽的鸿沟。南菱想揍人，却知道自己根本没资格这么做。他刚才问，你怎么一点没变？是啊，十年以后，他认为她一点没变，还是原来那个笨得要死，不能站在他身边的南园园。 南菱整理心情，冷哼：“你这人真够可恶的，装来装去的有意思吗？我们这些从前的朋友对你来说很掉价吧？恭喜你现在功成名就啊，老板！” 那么负气的一番话听得对方笑了起来，曾经的追梦青年上前一步，仔仔细细看过十年后今天的南菱，慢条斯理道：“咱们过去的那些朋友有很多都还和我有些联系，这些年你不在，大家都很想你。其实我注意你也有一段时间了，一直觉得你发展得挺好，就是没什么机会和你叙一叙旧。” 南菱听得一阵阵发愣，对方仍是坦然，看着她的眼睛道：“分开这么多年了，各自也都有了自己的生活。本来没有想要打搅你，不过现在既然这样了，还是就顺其自然地走下去吧。” “……” 什么……什么意思？ 什么顺其自然地走下去？ 南菱心中一串串问号，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些貌似含有深意的话。眼前这男人总是这样，明明知道她智商不高，说清楚一点会死啊？ 说清楚一点，虽然直白的伤害会更加明确，却不用别人再费尽心思去咀嚼研究，不必在一次次的推测中，被各种的可能性伤害得更加彻底。 南菱脸色阴晴不定，她的前男友也没有再进一步解释，而是转过身，非常体贴地为她泡了一杯茶。宽敞的董事长办公室里两个人相对而坐，已经功成名就的男人却是闲话家常姿态，微微笑着看着曾经的初恋女友： “十年不见，其实那天酒会我就问了，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 南菱抬眼，墨黑眼线妆彩勾勒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叹口气道：“快跟我说说，那天庆功宴我喝多了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是怎么跑到那帮记者魔爪下的？” 简绍看了她一会儿，没再强求，慢慢回忆道：“那天我看你情况不对，就叫人把你扶到了人少的地方。后来听说你一直吵着要见我，我就去了。” 南菱有些紧张，极力掩饰，坐在那里状态优雅地向对方扬起一个笑：“是吗，那后来呢？” “后来你抓着我不放，一直骂。骂我不负责任，不管你，人渣、贱人、恶男、欠虐。你说必须还让我当你的经纪人，不把你捧红，绝对不饶我。” “……” 南菱再也掩饰不住嘴角的抽搐，每听一个字，脸色就难看一分。她瞥眼看那个依然云淡风轻的男人，那双漆黑眼眸和记忆里的样子重合，恍如隔世地蕴含着浓浓的包容。平静、深沉、温柔似水。 无论她干了什么傻事，这双眸子的主人永远都会这么温柔的包容她。在那一瞬间南菱判断对方并没有因自己那堆不靠谱的酒话而生气，心中却更是懊悔，并隐隐地，有一丝丝戚戚然的心痛。 果然喝酒误事，怎么能把心中这点怨念，和小算盘全都跟人说了啊！ 南菱面上笑容更加艳丽，但其实完全是狰狞纠结的艳丽。简绍看着快咬牙切齿的她，笑了笑，表情没什么变化，似乎更温柔几分：“抱歉……”他说，依旧是十年前分手时那种柔情似水，却隐隐暗含疏离的样子： “我有什么能帮你的？现在你来了星谊，很多事情都好解决。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我给得起，一定尽力满足。” 一句没多废话，让南菱感觉一瞬间回到从前。这人还是利益为上，以价估情，看起来温柔和善，实际上——冷血人渣到令人心寒。 南菱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于是面无表情，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第6章 各种潜规则 “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我给得起，一定尽力满足。” 南菱心中一股怒气直冲大脑，站起身来，垂眼冷冷俯视这个可恶的男人。多么天经地义的一番话啊，她南菱算哪根葱，干嘛要被他如此“关爱”？于是她怒极反笑，哼声讽刺道：“多谢老板抬爱，不过我跟你除了老板和签约艺人关系，还有什么别的吗？你这个人这么理智实际，怎么酒话也要当真的？哈，哈……” 越说越好笑，欠抽妖女的一身利刺全部张开，南菱也控制不了了，就在那指着老板鼻子冷嘲热讽：“我跟你很熟吗？简绍先生，简大老板这么多情人女友，莫名其妙跑来关心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不用管别人眼光了？哦，对，您在娱乐圈，您是星谊大老板。哦，哦，想抱你大腿的人太多了，现在这个级别，也没人敢跟你瞎bb了吧？那还是你这么关心我，是想来个潜规则？” 她眼睛里喷着怒火，恨恨低念：“抱歉了啊老板，这个圈子即便到处都是潜规则，我也还能选择被谁潜，抱歉已经被潜了没你的份了！” 最后一句爆发完毕，南菱立即闪到了舌头，忍不住迅速转身抽搐着闭上嘴。心底抓狂，草泥马大军奋勇奔过，她简直对自己完全无语了！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啊？！这……这都是哪跟哪啊？但是话已出口，再二也收不回来了。 “园园……” 身后的简绍站了起来，好像在叹气，显然有话要说。南菱一个愤怒眼刀杀过，其实，是根本不敢正视对方的反应。 “什么都别说了，我承认，即便再过十年八年，我南园园还是不适合在贵圈混的。不过现在我已经是南菱了，不是那个需要被你保护在羽翼下的天然呆小女孩，和你除了正常的工作关系，还是不要再有什么别的了吧！所以没什么别的事我就走了！” 那话说完，也不管那个人还要说什么，径直冲向大门落荒而逃。 越说越错！南菱终于发现在这个人面前，她是扮演不了早早设定好的角色的。欠抽还可以，妖女绝对没戏，即使她无数次告诫自己当他是路人就行了，但臣妾做不到啊…… 直至她如若无人之境地从董事长办公室冲进电梯，深吸一口气，在下降的封闭空间中看着镜中自己那乌青的眼角，才恍然想起一件事—— 唉？本来要谈的《大楚绝歌》呢？那个柳素素的角色，她到底还要不要演了？ 董事长办公室里，许久没被人摔门而去的男人揉揉额角，带些无奈地走到落地窗边向外望去。久不抽烟，有些想念，可他找了半天却只找到打火机，只得摇摇头叹起气来。 很快收拾好情绪，简绍在电话对讲机里对外面的助理道：“叫纪主管到我这里来一趟。另外上次让你们委托出去查的事，现在可以停止了。” “……好的简先生。”似乎有些意外，电话那头的助理稍稍迟疑了一下：“刚刚走的南菱小姐……” “没关系。”简单直接清晰明了，三个字解决问题。老板的处事风格他们一向清楚，外面的特助也没奇怪，很快结束通话。不一会儿经纪人主管纪家诚出现在董事长办公室，简绍坐在自己办公桌后面，手里还把玩着打火机。 纪家诚进门后本是一副公事化状态，但很快发现状态不对，不由得好好打量了自己老板一番。作为公司中高层，他和这位老板有些私交，可以说是被简绍从国外挖角挖来的。在星谊，经纪人主管这个职位可不一般，要知道现在坐面前这人就是从这个职位一跃而上的，而从简绍掌管公司到现在，这个职位统共也就上任过两个人而已。 这个职位看似不上不下，其实最能体现主事者对整个公司的实际掌控。简绍完全掌握这个庞大的公司也只是近两三年而已，而这个时间，也正是他纪家诚坐上经纪人主管的时间。所以不得不说简绍对他信任有加，也在他身上寄予了厚望。 倒也不是真的和这简老板有多深交情，相对的，都可以称做君子之交淡如水了，最多也只是偶尔说上几句真心话而已。然而纪家诚还是了解一些面前这人的，他这种性格的人很难对谁真心相付，对谁都可以很好，却更难让人真正靠近他的心。他这样的人是对世界有一套自己理论的，很自负，但绝对理智。 并且很多时候，理智得会让人觉得有一些地……冷血。 所以纪家诚就有点奇怪，对方现在这种若有所失面露无奈的样子，到底是为了哪般？ 他起身，递上一根烟。 “怎么了？很久没见你抽烟，以为你已经戒了，叫我来不会就为要这个吧？” 宽敞办公室里很快升起两股青烟，淡淡烟雾中简绍似乎有些感慨，微微笑着开口：“当然不是，《大楚绝歌》那部戏还是按原计划继续进行吧，只是需要你和南菱的经纪人好好谈谈。阿pooe也是个不错的，给他些甜头，把我的想法都告诉他，就说是你定的计划。” 纪家诚想了一会儿，吐一口烟雾，有些唏嘘地道：“老板亲自出谋划策，功劳都计在我头上，我这叫大占便宜吗？其实年前你非要把那俩人弄来公司我就想问了，那位南菱小姐到底何方神圣，值得你又做回经纪人，亲自为她绞尽脑汁？” 烟雾中，男人的面孔微微有些模糊，继而又让人看到了那种久未出现的无奈神色。要说简绍这人在感情方面，一向是无往不利的。这一点无论在他功成名就的现在，还是曾经一文不名的过去都是一样。不过他今天的确有所不同，或许是，被久未想起的往事勾起了特别情愫。 “没有办法，我欠了她的。”简绍在办公桌后恍恍然回忆起往昔，非常清楚，那个摔门而去的人骂他的每一个字，都是确实正确的。 所以，之前不想打扰到她的生活。所以，还是觉得疏离一些比较好。十年，一切都变了，各自也都有各自的经历。即使他有心补偿，也清楚知道，对方会非常霸气地给他来个拒不接受。 “……好吧，我了解了。”对于那个回答纪家诚并不意外。常在花丛逛，哪有不沾身。虽然他从未见过此人对谁真正付出过什么情意，也更没有欠不欠一说，但终究人心都是肉长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过去，也许，也都会有一位这种非同寻常的人出现吧。 这个问题就可以告一段落了，不过由此引起的其他事，纪家诚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对方一下。他来这个公司之前就已经和简绍认识，虽然并未亲身经历这位老板的发家历程，但多少了解一些。所以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这样说道：“欠了什么，想要补偿都没问题。但是陆董那边，对你的期望……” 说到这里，纪家诚认为已经够了。果然办公桌后那人夹着香烟看了他一眼，一眼，冷静了然，聪明的人立刻就能收到讯号。 “我明白，放心。” 简单几个字，说明一切。纪家诚暗叹果然还是生意人，理智绝对不会被情感战胜。而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攀升到今天这样高处不胜寒的境地吧。 再没有什么顾虑，纪主管忙自己的事去了，星谊的最高领导人办公室里只剩了一道青烟依然飘渺。西装俊朗的男人弹一弹烟灰，似乎有些无心工作，因最近发生的种种而陷入思潮。 高处不胜寒，的确是这样没错。他这样的人得到今天这样的地位，稳扎稳打最多只占五成，剩下的，和机遇的把握以及很多不能放在明面上的事有很大关系。他并不算是个好人，甚至谈不上正直二字。该弄权时弄权，该挖坑时挖坑，该攀附关系时，他也绝不会有任何迟疑。 其实不仅明星艺人，任何一行都有自己的潜规则，而他向来利用的得心应手。按利益定价，付出和收获，自然不会有愧疚一说。可是扪心自问，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过迷茫或是后悔吗？暗暗自嘲，最后吸一口烟，摁灭在水晶烟灰缸。 不是的吧？至少现在…… 又是一阵无奈，最近一段日子有些感慨，看到了十多年前曾经真心相对的人，真让他对世事的种种产生了一些疑问。如果十年前，他的选择是另外一种，会不会一切都会翻天覆地的不同？可是不会的吧？他这样的人，不会选另外一条路的。 所以还是不用纠结了，就按最初所想的，做该做的。至于能做到什么程度，全在那个人的……一念之间。 *** 南菱被阿pooe各种花式地炮轰了三天，终于抵受不住，同意参演了《大楚绝歌》。而演出角色还是让她怨念的那个——清淡柔美的柳素素。 开机仪式，南菱出现在新闻发布会场。 与一众主要演员站成一排，又是微笑又是拍照，优雅从容外表看不出内心的一丝波涛。南菱心中又在吐槽，淡定笑着听着台下的窃窃私语，知道自己一会儿又将成为众记者围追堵截的对象。其实能成为她这样的话题人物是很多人盼也盼不来的，但关于她的话题都太负面，不得不让南菱怀疑自己的人格，是不是真已经烂到人人喊打的地步。 唉，先是对着媒体大放厥词，又换东家到星谊，现在还高调出演热议影片，到底还能不能消停一下了南菱小姐…… 心中无力地自言自语，待到记者提问环节，看来已经逃不过被炮轰的下场。南菱抖擞精神正要按阿pooe交待的内容去应对，却忽然发现众记者镜头一致转向，那边忽然出现在会场的一对男女。 《大楚绝歌》的第一女主角郑琳，挽着位西装优雅的气质帅男出场了。万众女神与多金俊男，这样的组合多么完美，立即将一众记者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南菱看见在闪光灯下从容微笑的男人忽然有些恍惚，但更多的是无力。她暗暗冷笑几声，忍不住又在心里一阵疯狂地吐槽——又不是演员，你个幕后老鸨跑到这里来抢什么镜啊！ 第7章 回不去的曾经 新闻发布会现场，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星谊老板，也是这部戏的主要投资方代表简绍，简单向媒体表达了星谊对即将开拍的《大楚绝歌》的信心。而据说这位老板今天会有件事对媒体公布，于是南菱终于可以透口气，估摸着他和郑琳两个重量级人物往台上一站，应该不会有记者不长眼睛还追她南菱的花边了吧？ 这人要向媒体公布什么呢？不会是……宣布郑琳和他的地下情吧？ 哈！那可绝对具有娱乐效果！南菱正在心中恶意地幻想，就听下面记者有人这样问道：“简先生，听说您就快订婚了，是真的吗？” ……噗！ 心想事成？南菱暗暗抽了抽嘴角，暗道不是吧，这样都能让她猜中？可她并没有发觉她心目中的地下情人郑琳神色也是一变，虽然掩饰得极好，但还是在眼底掠过一道幽怨的光。 简绍简老板面对闪光灯，从容谦和地笑：“多谢各位对我私生活的关心，人到了该谈婚姻的时候，自然是需要谈的，我也非常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卡卡闪光灯不停爆响，南菱就知道，这个人的演技绝对比自己好，说话也比自己高杆百倍。这么会装应该去从政啊，怎么不去角逐个最会装b奖放自己办公室里显摆…… 腹诽间老板又将话题引回影片上，记者各种问题，还扯上了郑琳和星谊长逾八年的“缘分合作”。南菱在旁边看着，更明确判定被包围那俩人绝对有不能公开的暧昧关系。不过老板就是老板，在某些方面绝对有控制力，三下两下又把话题扯了回来。 “其实大家也都清楚这部戏美女众多，今天的开机仪式，除了主演亮相外，我们还会公布主要角色的定装效果图。” 简老板慢条斯理说着，那声音，特别地温柔动听。可南菱却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再看其他演员，似乎也是现在才知道今天发布会还有这样一个环节。很快大屏幕画面现出，大家回头一看，全都目露惊叹。 大屏幕上是《大楚绝歌》的第一女主角郑琳，一身华丽暗红色古装长袍的高清美图，不过图中人物是电脑模拟的3d效果，并非真正的郑琳本人。而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样的美图更有一番特别冲击力，毕竟现实中不容易达到的种种都可以通过模拟效果完成，把服装、人物、场景的整体美发挥到极致。 那一身长裙高贵华丽，人物妆容更是精致，可以描述为艳丽，却又有一种飘逸的水晕风格。这就是本剧的又一特色了，众人赞叹声中楚宫传奇皇后的各式造型展示完毕，主办方也没有刻意渲染描述，所有的东西都在图中，足够给人赏心悦目的震撼。 南菱看得有点发呆，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女二号柳素素已占据所有人视线。 惊鸿一瞥，已是赞叹，几乎在图像跃入眼帘那刹就让人停住呼吸。南菱完全愣了，转着头，一瞬不停地盯着那模拟人像看。白素的面颊，眼眸澄清，散发，微启朱唇边一抹不染世俗的笑。江湖装、宫女装、王妃装……一个一个扮相却都不脱那飘逸的墨染之风，将一个外表娇柔，内心坚强的女子展现得淋漓尽致。 如果……南菱心中叹息，幽幽地想：如果是十年以前，让她来演这个角色，确实挺合适。然而到了今天这个时候再来强求可真是讽刺了，怎么那个做出决策的人还会这么有眼无珠，还会有……这么无聊的情结？ 南菱瞥眼，看屏幕下和大家一起欣赏美图的男人。心中痛骂此人变态，忽然有种破罐破摔的冲动，就和酒醉的那晚一样，想要让他狠狠看清楚现在的自己。 ——你以为你一路攀升，别人就要原地踏步地永远符合你认定过的样子？好！那就让你看看，现在的南菱再扮这装束会是个什么效果！ 南菱忽然就不忐忑了，反而有种扬眉吐气的爽快。反正如果这部戏搞砸也不是她的责任，有人识人不善，有人一意孤行，给自己的重大投资埋下隐患。她现在就可以想象这个开机仪式后会发生怎样的神转折，反正躲也躲不掉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好了。 《大楚绝歌》这部戏真是美女如云，郑琳和南菱过后，就又是各具特色的莺莺燕燕逐一亮相。排在南菱后面的还有同为新人的郑梓涵，不过现在南菱获了大奖，也就直接甩对方好几条街。本来南菱觉得郑梓涵郑琳都姓郑还有点奇怪，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俩人是亲戚。看来她南菱凭借富二代和整容，而人家靠亲戚关系，也算是各凭本事了。 美女太多，于是戏中男主角被淹没于茫茫人海。而且男主一个是演技派大叔一个是嫩芽小鲜肉，数量稀少又被一个帅气老板抢去风头，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发布会刚一结束南菱就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在记者们还没堵到她之前迅速抽身。 化妆间里就她一个人，这么好的新闻发布会，已成名的被围拥，待成名的争先恐后去博得好彩头，只有她一个，不知命运又将和自己开出怎样玩笑。弯腰俯身向化妆镜，那里面的女人浓妆艳唇，深色的眼线妆彩在眼角晕开，一颦一笑明艳逼人。但这只是妆彩掩盖下的效果，真实的……真实的她…… 南菱随手拿起妆台上的化妆棉，一点一点在眼角擦拭。十年以前，她签约星谊，上训练班，上表演课，磕磕绊绊跑龙套，好久才等来了一部可以发挥的作品。那部戏在她记忆中印象深刻，因为是入行那么久唯一一部，让她看到未来前程的古装好剧。 不过那也是十年前的南园园在娱乐圈的最后一部戏，虽然后来因为退出戏份全部被砍，却也无法抹去当年初出茅庐青春里的那份美好。 而现在……南菱看着镜中自己，那上翘眼角擦也擦不去的黑青瘢痕。 回不去了，已经回不去了。 *** 开机仪式后，剧组风风火火进驻横店影城，而南菱最近没被安排什么乱七八糟的工作，也就随大部队同行。手头的电影就这么一部，刚来的这几天大部分都是准备工作，南菱倒乐得好好研究一下怎么去演这个柳素素。阿pooe不知在忙什么，只跟她说过几天有个访谈要上，让她到了地方不要胡思乱想，服从剧组安排即可。 阿pooe的行为到底是有些神秘，跟当初帮她运作《失魂女》炒消息时相差很大。而南菱现在也什么好的办法，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过上一天算一天了。 转眼间来到影城已经好几天，对于自己最担心的造型问题，南菱私下找造型师沟通过，有个挺热心的小造型师倒是张罗着帮她试了一回妆。剧中其他演员早就定好了，也都基本定了妆，就只有她，这个半路被人硬塞进来的还没有走入大家视线。而根据这次简单试妆的结果，说实话，南菱觉得自己即将惊爆全场，把导演气得七窍生烟哭爹骂娘。 但是仿佛已经不可挽回了。南菱卸了妆很是爽快，本着破罐破摔的态度在片场闲逛，逛着逛着，忽然接到一通电话。 那是一通来自学校的电话，市第一小学特招班，她宝贝女儿班主任的号码。本来南希的上学问题现在全权托付给了高洁，而一般如果不是有特殊情况，老师也不会把电话直接拨给她的。 南菱有些紧张，走到无人角落接起电话，声音不免有些忐忑：“喂？李老师您好……” 她正想要客气几句，对方直接冷冷地道：“南希妈妈吧，你家孩子今天没来上课，我刚找你委托的高小姐确认过，孩子也没在家，应该是逃课了。” 南菱一听就懵了，一颗心猛地跳到嗓子眼，立即抓紧电话急问：“逃课了？逃哪去了？！高洁不是每天都接送她上学吗，怎么还能跑出去？高洁呢？那孩子会去哪啊！” 她说着转头就往片场外走，而这时她的手机又有电话顶进来，是高洁。这边张老师也听出她的急惶，声音带了些语重心长的安慰：“你先别急，高小姐她们已经去找了，南希那孩子挺机灵的，应该不会有事……” 南菱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南希最近的表现特别不好，我也找来高小姐谈过，但没有太大作用，还是得你这个母亲好好关心啊！不完整的家庭对孩子影响特别不好，你们家长就忙着赚钱出名，得多为孩子考虑啊……” 通话还在继续，南菱深吸一口气，手指有些发抖地划开高洁的来电。她的好闺蜜在电话那边也是焦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希希可能离家出走了，我打电话她不接，今天早晨我亲眼看着她走进学校大门的……” 南菱终于不抖了，握着电话向剧组外就冲去。横店这边地方太大，布景与酒店之间开车才能到达，也正是因为这个，南菱谢天谢地这边就有剧组的备车。她自打会开车那天起还没有这么快的速度，开门点火挂档，一辆小车嗖地一下就窜了出去。电话里高洁的声音还在继续，安慰她孩子的电话没有不通应该没有大事，她和她老公已经在找了，别太担心。 别太担心？作为一个妈妈，自己孩子不能亲自照顾接送，孩子不见了，她竟然不能第一时间去寻找！这叫什么妈妈啊！南菱急得哭了起来，前所未有地懊悔，心里清楚刚刚李老师生气地打来电话，要传递给她的，就是这个意思。 不称职的母亲……是啊，难怪希希要负气地喊她阿姨，不管在老师，还是孩子眼底，她都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疾驶的小车绕上大陆，直奔高速，向着机场飞驰而去。南菱一边开着车一边流泪，这些年带着孩子的艰辛一点一点全都冒出来，就要让她看不清前面没有尽头的长路。心中一遍一遍默念：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却还是止不住手脚颤抖，她不知道应该怎样憎恶自己的蠢，怎么可以让希希一个人，离开自己的身边。 另一边，阳光明媚的北京城，离学校不是很远的一处re，冰淇淋店，正在被人疯狂叨念寻找的小萝莉南希，咬着吸管，眨巴眨巴大眼看对面向她微笑的男人。 漂亮小女孩一身很乖的校服，齐刘海萌萌地，肉嘟嘟小脸上有一丝和年龄不符的狡诈。小萝莉吸一口奶昔，又将对面那西装男人打量了一番，好奇地问： “大叔，最近总见你在车里往我们学校门口看。你是在看谁？不是看我吧？” 第8章 亲子时间 冰淇淋店，这个时间段人并不是很多。一个漂亮小萝莉坐在店内椅子里，两只够不到地的小腿晃来晃去，托着腮帮，吸着奶昔的模样萌萌哒，特别吸引周围人目光。小萝莉对面坐着个西装革履的俊雅男人，看着她，从眼睛里就溢出满满宠溺的笑意。 “小朋友，上学时间跑出来逛街似乎不太好吧？而且还和陌生人同坐一桌，很容易发生危险的。” 男人的声音温柔轻缓，话语中无责备无戏谑，似乎只是非常平等地随便聊聊。小萝莉点点头，回应对方那种溢满笑意的语气，整个人也笑嘻嘻地：“嗯，我跟陌生人聊天，还喝了他给的甜品，真的非常危险。不过我是看着大叔你在柜台买的奶昔哦，没有放*药什么的，喝着很安全。” 小小女孩答得非常认真，让对面那男人愣了愣，继而被逗得笑了起来。男人低头看看自己的样子，语气有些无奈，却更是宠溺：“我看起来很老吗？大叔……为什么这么叫我？” “因为我是大叔控！”本来男人还真有些自嘲，一听小萝莉这话，已经完全无语了。“我的偶像是许毅峰哦，他穿西装的样子特有内涵，正是我的菜。嗯……大叔你也不错，不输许毅峰，我看好你哦～” “……是吗？”许毅峰乃横跨演艺歌各界老牌男神，敢情被称做大叔是被划为了同类，还真是荣幸了。男人哭笑不得，内心深处更是软软地，甜了一甜。 大叔控，我的菜……这么多名词儿，这才几岁啊？男人被小萝莉的人小鬼大弄得很是感慨，忍不住就问：“你在家也是这么说话的吗？小大人，跟家里人相处的时候你也这样？” 一提到家里人，小萝莉明显不那么鬼灵精了，闷闷撅起嘴，鼻子里哼气：“什么家里人，我都好久没见到姥姥了，其他人也就是高阿姨而已，根本就不懂我的心……” 西装男狂汗，险些撑不住就要笑喷。“那你妈妈呢？”男人笑问，语气自然而然：“你不上学跑出来逛街，她知道了肯定非常担心啊。” 南希抬头看了那男人一眼，饶是对方问得再平和自然，也让她下意识地警惕起来：“你是记者？”小女孩问，看来思路还挺清晰，一语直戳要害。男人赞赏地笑笑，摇头道：“我是你妈妈的同事，我们一个公司的。” “是吗？”小小南希再次上下打量这个长相不错的斯文男人，也确实觉得和心中认定的恶记者不太像。怎么原来也是个拍电影的？这外形……妈妈的竞争对手好多啊！ 思索半晌，小女孩嘴边忽然扬起一抹坏坏地笑，探头贼兮兮地问：“所以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妈妈？跟子山叔叔一样，跑来讨好我的吧？” 男人被问得重重一愣，反应了一会儿才跟上小女孩思路。男人暗暗苦笑着摇头，心想把孩子养这么大，她也怪不容易的。 不过小萝莉的这个问题可就没那么好回答了，原则上他不想骗孩子，可有些事，还是得慢慢来才好。 “叔叔在公司里和你妈妈是好朋友，今天正巧路过这里，过来看看你。” “大叔！”南希嫌弃：“我都在学校门口看见你好几次了，你这话说的很像电视里的拐骗犯诶！” 小小萝莉托着腮帮，很完美地给他摆了个高贵冷艳的表情。大叔汗，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漏洞，刚想再说点什么解释一下，小萝莉摆摆手，语气里完全是和年龄不符的无奈：“其实你和子山叔叔都犯了一个严重错误，就是觉得想追我妈，先搞定我比较好。唉，可是你们根本都不明白啊……” 话说着，居然老成地忧郁起来。西装男人已经完全无语了，心道现在小孩说话怎么都一套套的？还“其实”、“可是”、“根本”……这一句句很有逻辑的词儿光听都反应不过来了，又是这么稚嫩的小嗓子，她的妈妈，那位……该怎么招架啊？ 脑海中已浮现南菱那副被斗败了的凌乱表情，大叔清清嗓，很配合地顺势问道：“我们不明白什么？” “不明白我很有可能是我妈妈捡来的，根本就不是她亲生女儿。”南希撅着小嘴嘟囔，说得跟真事似的，又让人重重一愣。起了这么个令人诧异的开头后，小萝莉竟然自顾自地入戏，吸吸鼻子，说话似乎带了点哭音：“她都不让我喊她妈妈，家长会也不来，一见面就知道说教。上一次见她到现在都两个多星期了，别的同学妈妈出个差最多才几天……” 越说声音越小，男人听得深深皱起眉头来，还没来得及安慰，就发现小女孩肩膀一个劲儿地抖，然后闸门一开，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男人立刻就慌了，小女孩却是不管不顾，小脸一皱，眼泪啪嗒啪嗒地就是一个劲儿地掉。 “呜呜，她一点都不像个妈妈，整天为了拍戏不理我，还计划着要让我在学校里寄宿……那我就是要逛街，逛街逛街，以后都不去学校了！” 越哭越悲愤，孩子心底里的这块伤心地一旦被触及，根本就控制不住。南希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眼前大叔很是亲切，本来对大人们的那些防备莫名卸掉，就在这个认识不到一个小时的陌生人面前，华丽丽地原形毕露了。 “呜，呜呜呜哇！……” 冰淇淋店有几道视线投向这桌，小萝莉越哭越伤心，已然江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西装男人自然是手忙脚乱，很想绕过来抱一抱痛哭流涕中的小女孩，却有些不知怎么转换自己的角色，顿了顿，忽然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 这种情形……竟然莫名地让他有些感激。他走到小女孩近前很温柔地把她搂在怀里，柔声轻哄：“别哭了希希，你妈妈其实最爱你了，要不也不会拼死拼活地去演戏，想办法让你上最好的小学。” “一看希希就是个懂事的孩子，一定理解妈妈的对不对？你哭得这么伤心，其实就是想让你妈妈多关心吧？这样，叔叔答应你，以后一定让你天天和你妈妈在一块儿，看她怎么拍戏，让她陪你玩，怎么样？” 男人一句一句说着，虽然怀里小萝莉依然在哭，但明显哭声不是那么大了。他知道孩子听进去了，而且还很有自己看法地，抽泣着向他质疑：“怎么可能？她都把我藏起来，就跟我有多讨厌似的。我自己都知道，如果我被发现了，那就会是……丑闻！对，丑闻！” 抽抽哒哒吐话，再郑重地吸吸鼻子，就又把西装男人逗乐了。再次帮小女孩擦擦泪眼，男人眼底黑亮亮地，温柔抚一抚那肉嘟嘟红扑扑的小脸。 “叔叔向你保证，刚才跟你说的一定都让它实现。不过希希还需要回学校里乖乖地等上一阵子，在这期间你要听话，不要让妈妈担心。如果再想逛街了，就来找叔叔陪你好不好？” 小萝莉不哭了，红着鼻子思索一会儿，然后再一次地，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西装男一番。 西装男又被看乐了，小萝莉最后吸一次鼻子，向他一瞥问：“叔叔你贵姓啊？” “我姓简，简绍。” “哦，简叔叔。”也不叫大叔了，估计小萝莉也知道面前这位的年龄和她心目中的大叔比来还有差距。简绍嗯了一声，西装口袋里掏出钢笔，将自己的名字和私人电话号码写在一张小纸上。 “以后再想逛街了，就打电话找叔叔，叔叔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南希扁扁嘴巴，没说话，只是把那张纸叠了几折塞到口袋里。简绍看着很是欣慰，又向小萝莉递一个温柔的笑：“那么希希，你都已经出来很久了，妈妈肯定非常担心，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吧。” 小南希抬起头，忽然非常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严肃地道：“简叔叔，你说话，一定要算话哦！” *** 南菱到了机场还算幸运，正好赶上一班直飞北京的飞机。不过即使赶得再好，起飞时间也是两小时后，南菱跟做贼似的挨到登机，刚到检票口，就收到南希已被安全找回的消息。她握着电话长长舒了一口气，但是平静过后，就是一股怒气急蹿上心。 这个时候又一通电话顶了进来，南菱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电话那头的剧务人员向她通知：剧组原来的安排临时有些变动，柳素素的戏份要提前，明天一早就直接定装开拍她的戏份。南菱听得头皮一阵阵发麻，意识到有些问题的暴露根本迂回不来，想让人慢慢接受也得看命，而很显然，上帝更喜欢让她南菱搞轰炸这种效果。 得到这条结论时，她已经冷定而决然地坐在了机舱里。本来还需要纠结一下的，现在回去也没用了。刚刚她就已经看好回来的机票，拼着一夜不睡，明天一早回来片场，时间够了！ 既然她南菱的演艺事业又将画上终点，那么还是让她多分一些精力，在那个很有主意很有胆量很会气人的小鬼身上。 南希你给我等着，看今天老娘怎么收拾你个不听话的臭小孩！ 一路风尘仆仆，飞机引擎轰鸣，汽车飞驰颠簸，等她在晦暗路灯下爬上高洁家五楼的时候，来人一打开房门，南菱直接就傻了。 “你，你怎么在这里？” 第9章 萝莉萌反击 “你怎么会在这里？” 回应南菱敲门声的，是一位白嫩倜傥的蝴蝶花少。南菱看到眼前这张花花公子的笑脸就是一愣，再仔细推算此时的日期与时间，怎么算都算不出这位阎二公子怎么会出现在此。不过对方对于她的出现倒是没一点意外，反而有种“等的就是你”的鸡贼表现。 “今天夜里的飞机还要回片场吧？”不学无术的阎子山阎二少竟然猜出了她的行程，轻描淡写一个转身带她进屋：“我也订好机票了，一会儿咱俩一块儿走，小萝莉正在屋里熬夜等你骂呢。” 话说完，一向脑残的欠扁富二代送她一个笑，故作神秘地坐客厅里看球去了。南菱在门口僵了一会儿，有点分析不出这货脑进水的行为是因为哪般，于是干脆也不想了，脱鞋进门放轻脚步向书房走去。 夜晚十点半，高洁怀孕了，所以睡觉比较早，而属于南希的小书房里还隐隐透出灯光。南菱只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刚刚在路上酝酿的怒意被花二少搅散了一些，但是还有很多很多……需要个小鬼来好好向她认错反省！ 推开房门，南菱运气：“南希！” “我错了。” 一进门，小鬼竟然就站在门口等她。书房的木质地板微微反射着灯光，南希穿着公主睡裙，长长黑直秀发贴服地垂在身侧，显得特别乖。小女孩手里捧着几张纸，大眼往上看，可爱齐刘海下眼睛巴巴地眨了眨。南菱有点反应不来一进门面对的这个架势，底下小萝莉又把手里的纸捧高了些，特别清晰且认真地说： “妈妈我错了，这是检讨，您就原谅我这次吧。” “……” 检，检讨？ 南菱有点懵，一腔几欲喷发的怒气加怨气就这么被堵了，毫无宣泄之地。 接过南希手里的作文稿纸，发现竟有三页之多，第一页标题处的“检讨”二字特别醒目。南菱顺着孩子那稚嫩的字体往下看去，越看越无语，越看越内伤，最后抽抽嘴角，捂脸道：“这些……都谁让你写的？” “我自己呀。”南希垂着头，期间还抬眼偷瞟她一下。“检讨还可以吗妈妈？” 南菱无语，看孩子这一副乖乖讨好的小样儿，实在不知该做如何反应。检讨写得有模有样，从南希这样逃课所带来的恶劣影响，谈到学习，谈到态度，最后竟然扯到了家庭的建设与社会的和谐。南菱也看过那些被转发的小学生神作文，而现在她也终于发现，这些作文原来并不遥远，她身边这小鬼，努努力竟也能写出来。 满腔的怒气早不知道飞到哪去了，南菱对这检讨深感头痛，清清嗓子，权衡半天才问出第一句：“……这检讨是高阿姨指导你写的？” “不，是子山叔叔帮我串的提纲。里面内容都是我自己写的哦，特别用心，真的！” 小南希乖乖答完，南菱也只能叹气了。果然是阎子山这二货的思路，怪不得这么奇葩了。一路上紧绷的一口气就这么泄掉，她忽然就感觉很累，忍不住坐到床边，长长叹上一声。 抚上小女孩稚嫩的肩，她让女儿看着自己的眼睛：“希希，检讨不算，你跟我说，你知道你今天这样做，大人们有多担心吗？” 南希下垂的眼睛里毕竟还有些纠结，但很快点头，乖巧道：“知道，我做得很不对，如果万一再发生点事故，就更糟了。我反省，以后再不这样做了。” “不过妈妈，”小女孩说着抬眼，特别可怜地向她凑一凑：“能不能不要让我寄宿在学校啊，我不想整天都被关在里面，我以后一定都乖乖的，让我还住在这里好不好？” 孩子那样渴盼而祈求的小眼神，瞬间就让南菱心软了。一股熟悉的酸涩滋味再次漫上心头，南菱暗暗咽一口气，抚着亲生女儿的头，慢慢地把她抱在怀里。她能怎么办呢？高洁已经帮她很多了，现在怀孕实在是精力有限，又不可能一辈子都帮她照顾孩子。南菱想锻炼孩子独立，但更清楚，但凡父母，都不会舍得让孩子这么小就独立的。 谁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无忧无虑成长在丰厚羽翼下呢？只要她能快乐，平安健康，就已足矣。但南菱还是想要更多，想要家庭更好，想要家里人生活得更加舒适自由，远离贫穷与不幸。 她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所以权衡再三，还是走回了演艺这条老路。她觉得自己唯一可能发光发热的就是这个了，而且这个收入可观，也是唯一让她有激情，心甘情愿为之奋斗的工作。 所以，南希啊……妈妈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 南菱抚着孩子窝在自己怀里的小脑袋，深深叹息。 不过事情总没有绝对，现在看来，当初的计划还是赶不上变化。成为万众瞩目美名远扬的女神对她来说还是遥不可及，努力过，重来过，甚至不惜投机，整天在现实生活中扮演一个她自己都不敢照镜子的人。只是最后的结果还是这样了啊，也许这样也挺好，认清现实，甘于平庸，至少能给南希一个相对平稳的生活，对孩子来说，也许更开心吧！ 打定了主意，这一路上对于明天的种种猜测似乎也没那么折磨人了。南菱笑了笑，扶起南希，柔声道：“希希乖，妈妈答应你，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天天陪着你了。寄宿咱不去了，等我回来，咱们租个房子自己住。” “真的啊妈妈？”南希听到这话眼睛立即就亮了，那满满的欣喜溢于言表，看得南菱打心眼里感觉幸福。“太好了！妈妈，你一定要说话算数哦！” 小南希在南菱怀里跳了起来，又看到妈妈在深深点头，简直要开心得飞起来了。哇，原来简叔叔不是忽悠人的啊，竟然真的可以和妈妈在一起了！乖乖认错果然是正确选择，真想立刻就给简叔叔打电话和他一起庆功……唉等等，简叔叔说的是带她去片场陪妈妈玩诶，怎么好像和妈妈的意思不太一样？ 不过这个问题还是次要，小小女孩现在最大的怨念是不想寄宿。一次“深刻”检讨就完成了她最大心愿，是她纠结与反抗了这么久，都没有达到过的完美效果。 ……耶！ *** 南希心愿达成，又小小兴奋了会儿，没过多久就乖乖上床睡了。南菱坐在床前一直陪孩子到安然入睡，看着南希静和柔软的睡颜，感觉心里是如此地满足与平静。 走出房门，也是该出发的时间了。客厅里看球的少爷见她出来就把电视关了，也开始整理行装，竟然还真一副要同行的样子。 南菱看了会儿阎子山的动作，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你什么意思啊？还帮南希写检讨……今天你是怎么跑这儿来的？” 越问越奇怪，确实，这少爷今天的行为很值得研究。竟然还跑这来帮她教育孩子了，他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刚不都跟你说了吗，跟你一块去机场啊。”阎子山正往身上套一件骚包休闲西装，闻言故作神秘一笑：“我呢，现在是受阿pooe全权委托的，就是要把你平安送回去。听话啊，从现在到明天，到片场之前就交给我好了。” “……什么，什么意思？”南菱有点迷糊了，想不通，一股奇怪的感觉同时漫上心头：“全权委托什么啊？是阿pooe让你来的？他怎么知道我回这儿了……” 话到后来已是自言自语，因为她根本没和除了高洁外的任何人说今天的临时行程。南希这一出是突发状况，阿pooe又好几天不见人影，他在搞什么？怎么感觉有什么诡异的事件隐藏在背后…… 南菱还在思考，却已经被人推出门口。楼下停着阎少的拉风跑车，不过今天这辆的款式正常许多，还是内敛的墨蓝，跟这人平时风格很有差别。南菱怎么都觉得有些奇怪，却想也想不通，就只能一头雾水地上车去了。 对于阎子山这个豪门阔少，南菱也曾扪心自问，心知他对自己就算够意思。虽说这厮脑回路不正常，又是个花花公子的不靠谱性格，不过人并不坏，如果倒退个十年八年，说不定她还会被这少爷所谓的“追求”打动一下，或小小地沾沾自喜一番。 可是现在真不会，对于这少爷总爱粘在自己身边的行为，南菱只想头痛地告诉他：老娘自身难保，拜托不要把你的脑残病传给我啊…… 这一路上阎少格外体贴，南菱也没跟他客气，从高洁家到机场，从起飞到降落，就一直在呼呼大睡。不过说是呼呼大睡也只是表面上，几个小时的行程，混乱的梦境不断，几乎让她比醒着时候还累—— 众记者如饿虎扑食的围追堵截，秘密曝光，名誉毁灭，一个叫做南菱的小丑被人嘲笑鄙夷，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倾盆的大雨，光怪陆离的繁华街道，她走在悬崖边缘，没有人帮她，只有一道声音冷冷回荡： “退出吧，这里不适合你。” “退出吧，回到你应该在的世界。” …… 退出，或许吧，如果别无选择，如果只能重复过去。 飞机落地，天已大亮。南菱坐在位置上，一直到满腾腾的机舱空空荡荡才开始慢慢收拾行装。虽然说已经不在乎了，戴墨镜前还是打开手机照了照自己的脸——很好，两个大黑眼圈，看起来很贴合昨天给她试妆的那个效果。 阎子山在旁并没有催促，两人出了机场，竟然已有一辆自带化妆服务的保姆车来接。南菱忍住心里的惊讶，刚上车，就接到了阿pooe的电话： “你昨天的那几张试妆照片，已经被人发网上了。你还没看微博吧？没看就先别看了，影响心情。别着急，冷静点听我说，我现在就在片场，这边媒体很多，基本都是冲着你的事来的。你脸上那两块疤的事基本上已经瞒不住了，今天这件事处理的好不好，我想，将会影响到你整个的职业生涯。” “南菱你听我说，相信我们，按我说的去做。一切都会好的，我保证。” 第10章 暴露的真相 保姆车从机场开到《大楚绝歌》的拍摄现场，远远就看见一团团的记者把剧组围住。两个副导演正在指挥场务维持秩序，而其他演员们倒挺淡定，有一场戏居然已经在摄像机下悄然开拍。南菱刚一下车就闪了一下眼睛，也不知闪光灯还是阳光，还是那次车祸的后遗症，又让她有瞬间的失神恍惚。 没戴墨镜，因为刚刚上了个淡淡的妆。南菱也顾不上此刻自己是什么模样了，略一寻找，就看见从一旁休息椅中站起的pooe。显然，大家都在等她。 “来了来了！” 和梦中场景一样，一群人见了她，如狼似虎就扑了过来。南菱迅速侧行几步和阿pooe汇合，与此同时，一排的闪光灯与话筒机关枪一般，对准了他们。 “南菱小姐！……” 众记者早有准备，拿着她昨天的试妆照片就要发问。然而很显然她今天的妆容让所有人看清了以后都是一愣，大家反应着，整个拍摄现场诡异地安静片刻，最后终于有人试探着问： “南菱小姐，你今天的妆容……这是……” “我今天的妆？”南菱真佩服自己，这种时候竟然还能继续扮演欠抽妖女。她摆摆头笑了一声，一个媚眼飘过，白净素颜，眼角淡淡的晕彩修饰，却再也掩饰不住双眼角那两块对称的黑斑。她这个样子其实也算不难看，只是脸上的缺陷太明显，实在难以逃过记者们的八卦法眼与高清镜头。 “我今天的妆，是按照戏份要求做的。”她偏头向阿pooe看去，不必她说些什么，阿pooe面对媒体的功夫也不是盖的。这位资深经纪人接过话头，缓慢而从容地道：“南菱小姐扮演的柳素素这个角色，妆容清淡自然，与她之前带给大家的形象有一定差别。而这个差别呢，也正是这个影片想给大家的一个惊喜。” 他说到这里就已经有人想要插话，显然所谓“惊喜”并不为所有人认同。阿pooe立即拉南菱向前几步，对着她那张脸开始评说：“大家也都看到了，其实我们南菱一直都有这个秘密，由于种种原因，并没有对众公布。而今天呢，是为了演好这个角色，也是希望尽早面对真实的自己。” 阿pooe笑了笑，拍一拍南菱肩膀以示鼓励，双眼对向媒体闪闪发光：“谁也不愿意自己的脸变成这个样子，南菱出道前曾经遭遇过一次严重车祸，要不是运气好，可能已经不能站在大家面前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虽然我们都建议她化妆掩盖，甚至整容，但她还是决意接下柳素素这个角色，为了她热爱的演艺事业，也为了喜欢她的粉丝和观众。” 闪光灯刷刷响不停，南菱面带微笑，晕黑的眼睛里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被镜头捕捉，被大众议论，在为她策划这件事的团队眼中，这个表情简直是太到位了。然而这其实只是一个简单的真实表情而已，阿pooe有些话确实说到了她心底，也不知道这家伙最近是怎么了，这么理解她的心。 这一番话显然很合八卦记者胃口，但这些事怎么可能说说就是真的了，自然会有人质疑：“车祸啊？不会是唬人的吧？没听说过南菱小姐以前还有这经历啊……” “是啊是啊，怎么感觉之前传言的整容失败更具有说服力一些？不是我们跟你过不去啊南菱小姐，这事有什么可以向我们证明的吗？” 众人议论纷纷，信或是不信，或许每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其实这种情况已经不需要多解释什么了，南菱和阿pooe交换一个眼神，正准备离场，忽然一道声音沉沉地道：“我可以证明！” 所有的脑袋齐刷刷偏向声音方向，南菱也傻了，不无迷茫地和众人一起看去。这么一出高.潮迭起的采访让那边该拍的戏也停了下来，就见南菱下来的保姆车又一个人走出来，有人摘掉墨镜，晃着公子步帅帅地向这边走过来。 “我来证明，因为当时撞了她的人就是我。” 阔少阎子山，一袭灰蓝骚款瘦西装，双手插裤袋，板着脸一步一步向这边走来。南菱原本以为这公子哥是不会也不敢把他开车撞人这件事公布于众的，没想到他魄力到挺大，竟能在这种情况下站出来承认此事。 要知道当初，为了掩盖此事，他们家族的人是着实费了一番工夫的。 阳光下，瘦瘦白白一身名牌的阎二少爷其实挺帅，很容易吸引小女生们的视线。二少站定在南菱和阿pooe身边，很认真地道：“我阎子山在这里向大家真诚认错，当初就是我，害南菱的脸成了这样，还差点就没了命。虽然说那起车祸双方和解了，但我也需要对南菱小姐负责，对她脸上那两块伤疤负责。” 他这么一说立即令人哗然，众人纷纷议论阎子山是不是香港阎氏的二公子，看起来好像的确就是啊等等。阎氏集团近十年来在内地发展得很好，也与娱乐圈有过一些微妙的关系，在这个时候，更显得格外敏感。 众记者两眼已然放光，没想到今天能得到如此内容丰富的猛料。然而那位阎少仿佛觉得猛料还不够，忽然间转脸，饱含深意地向南菱看来。 南菱立即就被看得一个激灵，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正想拦住那个二货，阎少子山已经自带男主光环地开口了： “我和你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其实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想对你说一句话……” 他说着就把南菱手握住了。这么多人看着，南菱也不能一掌拍飞这货，只能尴尬笑着试图暗暗抽回手。她看得出来阿pooe已经在暗示这少爷不要乱说，但很显然已被无视，阎少男主附身，“深情款款”地握着她手，说： “认识这么久，一直觉得你是个善良漂亮的好女孩。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建立在补偿那场车祸基础上的，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照顾你，让我们在一起？” “我喜欢你，南菱。” 最后这句非常言情地说完，南菱僵化，感觉头顶有天雷轰过，把她劈得外焦里嫩。搞什么啊？！没隐藏摄像机搞整蛊活动吧？南菱心中的草泥马大军又在奋勇奔腾，瞪着那自以为是的深情公子哥，真想找个平底锅一击将其拍飞！这家伙脑子又抽了吧？是谁教的他这套说辞，公开那场车祸就算了，这么一闹，他家里的那位幕后人物不得直接把他给宰了啊？这人怎么就这么神经呢……现在所有的目光都在看着她，南菱试图清醒，僵笑半天，才终于找到一个合理的反应方式： “太……突然了，我考虑一下。” 啪啪啪啪，闪光灯疯狂作响，南菱知道，又要上头条的头条了。自从她走红以来就一直处于风口浪尖，爆料又出镜，估计早已被同行们恨得牙痒痒了。但是她没有办法啊，hold不住的结果只能是能撤就撤，有什么问题下次解决好了！ 于是她死死“牵”着阎少的手，对众记者道：“不好意思啊各位，我也没想到他会站出来说这些话。不管怎么样，《大楚绝歌》这部戏我都是素颜出镜了，希望大家多多包含，多多支持。我这个人比较直，有很多得罪的地方只能说是无心之失，绝不是有意的。之前酒后在镜头前对大家无礼是我的错，在这里向大家道歉了。” 她说着很是真诚地向众人鞠了个躬，这么一招以退为进还有点作用，估计众记者被此时和她之前招摇放肆的态度反差弄得有点晕，而阿pooe看准机会，迅速带人撤离了。记者们当然还想阻拦询问，却被阿pooe一句：“一会儿拍戏时若得导演同意，各位可以进场拍照。”给躲了过去。 众记者也算得到不少好处，这么多爆料，报道要怎么写，自然很快心中有数。更何况一会儿他们还可以去片场内部拍照报道，肯定还能得到不少好料…… 就这样终于逃过一劫，三个人表面平静地来到后台，南菱早就已经忍不住想要发飙。然而这时场务风风火火地跑过来，让她赶紧去换装，属于柳素素的第一场戏就要开拍了。 这是个什么让人崩溃的节奏？ 无奈，只得丢下含情脉脉的阎少和惊魂未定的阿pooe，并在走前送阎少一个“给我走着瞧”的狠表情。 古装的行头自然比较麻烦，尤其宫廷华丽片，更是考验演员的耐性与工作人员的专业素养。这部剧星谊是制片方，说实话，各方面安排得都非常出色。之前拍《失魂女》，南菱认为能成功的主要原因在于找了个好导演，小成本制作毕竟省心许多，而现在这部，好的导演恐怕只能占优势的三分之一，更多的，是在细节与整体实力上说话。 虽然刚刚弄了个妆底，现在正式上镜免不了还是要让化妆师费心一番。刚刚在车上没有心情，其实今天在保姆车里为南菱化妆并此时为她补妆的，就是当时她私下找来试妆的热心小化妆师。小化妆师名叫田璐，长得一副可爱包子脸，人也活泼开朗得很。本来南菱还怀疑就是她把自己的试妆照片泄露了出去，现在怎么看怎么不像。 田璐除了化妆还会简单弄弄发型，于是南菱的宫女头也交到了她的手上。不过一路从化妆到梳头，小姑娘的嘴可没闲着，充分发挥了可爱包子的八卦本色。于是各种消息都汇集到了南菱耳朵里，稍做总结，如下： 1.她南菱的试妆照片是导演派人找田璐要走的，至于怎样发到网上，为什么要公开，情况不明。而田璐觉得其实她这个造型挺好看，说不定能引领一波晕黑妆潮流。 2.今天一大早，大老板竟然亲自来片场视察了，让田璐这个化妆小妹很是兴奋。南菱很乌龟地不想知道这所谓大老板是谁，但在后续八卦中，不得不令她郁闷地知道。 3.大老板就是那个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4.大老板是临时过来的，这让很多人都没有准备。就比方说除了今天有戏份的演员，其他人大部分都没在，包括女主郑琳，包括每一个对大老板有各方面需求的人。 5.还好没有5了…… 然而后来南菱才发现，其实这第5条，还是有的。 正准备上镜，她却在贵宾休息室门口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那样卓然的身形让她立即意识到这个人是谁，本来根本无意探究，却终究还是在路过那扇门时下意识放缓脚步，并听到其内传来的声音： “咱们的订婚日期就定五月十四好不好？黄道吉日，还是我的生日。” 订……订婚？南菱站住脚，反应到刚刚那女声，不可能是她曾经认定的地下情人郑琳。 而那熟悉的男主角声音也随即响起： “可以。” 第11章 爱你爱我 后来南菱从各种渠道得知，即将和简绍订婚的那个女孩名叫陆倩，是星谊曾经的最大股东，陆景执的掌上明珠。而关于那位陆大股东，至今也握有星谊的绝大股份与很多权利，和简绍一样，也是一个有过很多故事，可以大书特书的人。 这位陆总非常厉害，甚至当初简绍的上位也是他所成全，而他的女儿更是千金闺秀名门淑女，绝对是与简绍这样的人喜结连理的上好人选。 原来是这样——南菱后来想：原来那个能配得上你的人，是这样的。 回忆当初，时光回溯，十年前…… 十年前，南菱在星谊大楼下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拿着自己的简历走了进去。那时她刚在一个不入流的艺校里毕业，由于家中财力有限，仅凭爱好的她只能找到这么一个离家不远成本较低的学校。然而来闯北京她才发现，有多大的投入才会有多大的回报，如果当年她有点魄力把身家都赌到个好学校上的话，没准早就赚够钱，可以为妈妈治病了。 没办法，这个圈子的许多规则只能慢慢熟悉。她也算是幸运，第一次面试就遇见了对她整个演艺事业影响重大的人，也是后来那么多年，最让她心心念念忘也忘不了的那个人——简绍。 而那时候的简绍，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小助理经纪人，无背景无靠山，连能力如何都毫无机会发挥。他们两个第一次的相遇，是在南菱被拒之门外后。那个时候她正在嘀咕咒骂什么潜规则什么不公平，没长眼睛地就撞进一个人怀里，抬头一看，还以为是遇上了跟她一样来面试的男艺人。 所以说简绍这张脸，还是长得相当有水平的。南菱询问得知他也是不名校毕业的，这一下立即拉近了南小姐对其的亲密程度，殊不知人家毕业那学校根本和演艺圈没半毛钱关系，以南小姐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楞头个性，是根本不可能听说过的。 后来才终于得知，面前这位和善又温柔的年轻男子根本不是什么面试男艺人，而此时南菱已经又是哭又是哀怨又是破口大骂地，在人家面前吐槽发泄半天了。 可能是她的哭相好看，也可能是她吐槽吐到点上了，反正她是遇到了福星。没什么职权的简绍助理倒是挺有本事，竟然也让她参加了星谊招考艺人的面试。而南菱有了这种好机会怎能放过？虽然没有好学校，好资质还是绝对有的。于是她发挥出色被公司录用，签了个简单的培训协议，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踏进演艺圈了。 那个时候似乎每一天都是新鲜而蓬勃的，她们几个新来的由一个名气不错却不常出面的大经纪人带着，而基本上为她们操持和管理一切的，就是那位她的贵人——简绍，简大少。 当然，简大少这外号绝对是戏称，只是一群辛勤打拼的少男少女玩笑之言。名字很花的人出身却是平平，又有多少人能够预测到这人以后会飞黄腾达，成为众人追捧与仰慕的对象呢？ 人生如梦，转眼看去，世界已完全不同。 关于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其发展过程在脑细胞相对缺乏的南菱看来，只能用“自然而然”来形容。简绍是挺能“招人”的，而她南菱也不差啊，怎么也是个搞演艺的美女，虽说前途堪忧，但追求者还是有一些的。那时候的简绍不像现在这样，总爱用亲切却疏离的态度对人，那时他是很容易接近的。南菱承认打一开始就有些喜欢，对那张总是温柔与淡定的笑脸没什么抵抗能力。于是她有意无意制造机会，对方也顺水推舟，没过多久，两人便在一起了。 没有太多甜言蜜语浪漫与激情，也几乎没有什么承诺，但南菱一直觉得很安稳。简绍是个体贴又能干的男朋友，帮她培训，为她安排作息，打通人脉，扎稳根基……有太多事情不用她去操心了，只需专心磨练她的演技就好。可是再幸福的感情，到最后不也分手了吗？后来，南菱越来越多地发现她与他想法的不同，做法的不同，原则的不同。她想红，想赚钱，简绍告诉她那需要付出很多；她以为所谓“很多”是要更用心更努力更花时间，没想到还包括一些她不喜欢的应酬、陪笑、以及昧着良心做的各类事情。 渐渐地有了很多分歧，之所以现在她会认为简绍这人很可恶，主要就是在这段时间她明白到，适合他的那个人根本不可能是她南菱——即使长得再漂亮，演技再好，她还是配不上他。 而这个结论的得出过程，居然让她连憎恨这个人都找不到正当理由！这是个怎样憋屈郁闷的过程啊，那些龌龊肮脏潜规则的事仿佛都是正常，什么权钱交易什么肉.体交易什么暗箱操作，在那个人身上做起来，如此天经地义，平和自然。 妈蛋——世界真是没有天理！ 按照他的理论，想要得到什么，付出相应代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这不是孤孤单单爬上顶端了吗？这不是要娶名媛了吗？爱情对他来说算什么啊，交易而已。很好，又再次把这个人的本质看清了。 想到这里的南菱舒一口气，心中却无端涌上更加复杂难言的思绪。 其实，在她和简绍恋情如胶似漆时，简绍是有向她求过婚的。 年轻的男人深情注视，眼睛里溢着满满的光，虽然并没有表现得非常郑重，却看来绝对真心： “园园，嫁给我，过一种踏实平凡的生活，也挺好。” 那时她一时无措，并不理解对方话里的深意，于是支支吾吾拖了过去。不管当时这个人到底怎样想法，是否真心想和她过一辈子，都已经是完完全全的过去式了。过了这个村已经再没这个店，而南菱现在回忆起来，其实……还挺庆幸。 哈！多亏没答应你这个暗黑的变态权利控！ 那天她脸上那两块疤的事大白于天下后，《大楚绝歌》的拍摄终于进入正常状态。南菱知道导演很哀怨，很忐忑，很为自己的职业生涯捏汗。这一点从这位夏大导演看自己的眼神就能得出，因为这部戏已经完全被人玩坏，成为她南菱“变脸”的跳板了。 戏是未播先红，虽然剧组有所控制，找各种借口来探班窥视的新闻工作者还是一波接一波，排满整个拍戏过程。再到后期电影上映时，由于她南菱的影响和后续发生的惊爆事件，让这部电影的票房上映3天就超了纪录，创造了历史。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现在，她南菱由于车祸后不想大范围整容而造成眼角无法消除淤青的事，已经被各种报道各种帖子弄出各种版本，华丽丽占据娱乐版面很久了。尔后阿pooe又安排她上了访谈，跑了娱乐节目，于是，“坚强却有点笨的马大哈残缺美人”形象，已经在媒体的渲染和某些舆论的引导下，渐渐地被大众接受了。 当然，这其中也包含了她和阎氏集团二公子的“恋情”。恋情并没有被她承认，只是在做访谈节目时提起过此事，至多也只是一笑而过而已。当初的车祸是挺玄乎，影视女星与富家少爷一撞成缘，这个奇特而勾人联想的故事很符合大众八卦口味，不管当事人解释与否，都能生出无尽的臆想猛料。当然二货阎子山不会再有机会去解释什么了，那天过后他就被家里的电话叫走，估计再回来，会被修理得一头包。 所以这一场整容风波似乎就这么过去了，虽然质疑的人还有很多，议论的、观望的、甚至使劲黑的大有人在，不过南菱认为自己的工作至少保住了。而且，就现在她的受关注度来看，南菱小姐的娱乐圈事业，貌似还有更上一层楼的趋势。 阿pooe哥，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啊哈哈！ 危机过后南菱二话不说，立即向阿pooe投去崇拜感激的小眼神。阿pooe哥很谦虚，说什么都是公司运作好，星谊果然比gm牛逼多了。南菱当然认为公司再厉害也是有很多人不红的，至于运作，经纪人主管纪家诚似乎不错，但也是要管很多事的，而阿pooe来了星谊就负责她一个，其付出心血的程度肯定不可同日而语好不好？只有真正的关心与用心才能带来这种成果啊阿pooe哥！南菱很感动，刚刚表达了自己的心情，阿pooe却邪魅一笑给她来了一句：“感动？该感动的还在后面，等着瞧吧。” 什么？这是要把她捧得大红大紫的节奏吗？南菱又小小激动了一下。不过激动归激动，未来形势再好，也不能改变目前她如火如荼的现实。 ——到现在为止还是基本没赚到钱啊喂！而且，在片场，她度日如年，同导演一样哀怨，每天都处于水深火热中。 什么？都已经红了还水深火热？这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好不好，而且，她现在真的，真的，很不好过。 因为郑琳，这个她曾经欣赏，甚至在演戏方面暗暗学习模仿过的女神郑琳！ 现在南菱每天都在心中吐槽，很想将如下内容喊给郑女神听——简绍是要跟一个千金闺秀订婚的啊，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不要把所有怨气都发到我身上好不好？！ 演对手戏，女一号郑琳一定要找她麻烦。扇耳光ng八百遍，讲台词把她往坑里带，知道她武打是弱项，非鼓吹导演不要用替身。郑琳的那位表妹郑梓涵也是帮凶，俩人戏里都是她主子，戏外仿佛抽不回来，对她刁难刁得很是欢快。 南菱长这么大最讨厌被人欺负，又一直是爱冲动爱变身暴力女的个性，怎能忍得了这个？但她始终告诫自己要冷静，从前就是因为忍不了而吃亏，甚至退出演艺圈，到现在还学不乖？可对方真的太过分了，似乎有意挑战她的底线。戏拍到一半，南菱觉得自己已经变成旧社会苦大仇深的受压迫妇女，即便戏里的柳素素怎样翻身怎样逆袭，都不能扭转现实里被虐的境况。 为什么啊？欺负人！太特么的欺负人了！ 南菱本身就是个暴脾气，奶奶的老虎不发威当我病猫，不是看我不顺眼吗？不是就想撩拨得我跟你撕吗？好啊，老娘不忍了，撕吧！ 南菱怒了，恶毒女配瞬间上身，在被虐n次中场休息时越想越生气，“咣”地一声猛力踢开女神专属化妆间的门：“郑琳！” 一声怒喝，眼底喷火，光靠气势已经足让人惧怕三分。南菱本着开撕的态度张牙舞爪扑上，来到化妆室才发现，今天郑琳的地盘里居然非常热闹。郑梓涵、化妆师、另外两个戏里的女配角，几个不认识的什么人，还有一个，曾在星谊高层会议室里见过的——简绍的私人助理。 简绍的私人助理？ 南菱反应了一会儿，开始觉得今天这飚自己发的不是时候。 听说，简绍的这位助理非常“私人”，也总会贴身随行不离老板左右。所以，今天，简绍那个不务正业的老板，又来剧组探班了？ 郑琳站起，在众人注视下撩一撩长发，眉毛一挑，一开口就是气势逼人的质问：“怎么不敲门？南菱小姐，不知道这是我私人化妆间吗？” 第12章 女神的对战 古来对战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所以南菱觉得今天自己点儿特背，本来气势汹汹来找人对撕，结果还没开战，不仅衰了，还大有竭到送上门被群虐的趋势。 郑琳从众人捧月般包围中站出，上前了两步，看着她，玩味且冷定地扯出一丝笑。那笑容虽然美，却让人很不舒服，尤其对南菱，这个最近看惯了这种笑容的被虐者。 “我……想找你单独谈谈。”南菱虽然二，该冷静还是会冷静一些的。面前形势太差，貌似都是对方一派，硬来肯定死得渣都不剩。然而也只能用个缓兵之计而已，现在她好后悔自己的冲动，来吵架至少也带个帮手啊，这时想要单独跟人谈，占尽优势的那方又怎会同意？ 可万万没想到，郑琳对她那毫无底气的要求并不反对，反而向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回头，对向本不该出现在她化妆间里的助理先生。 “刘助理，她想单独找我谈谈，看来我需要失陪一下了。”她笑得特别没好气，跟谁赌气一般，转眼又向南菱瞥去。南菱觉得这一眼的眼光实在太深奥复杂了，轻蔑、强势、幽怨、刻毒。她忽然又后悔提出单独谈这个自掘坟墓的要求了，看样子简老板并没来，而对方分明又是找到了怨气的发泄桶，在自己气势最弱的时候。 然而郑琳已经率先走起，擦过她的身边，又微微侧头对那刘助理：“刘助理可以再坐一会儿，顺便替人了解一下，这个片场是否和谐安定。如果不放心……”她说着挑眉一笑，“你跟着来也可以。” 话说完，率先走进这化妆套间内的另外一间屋子。南菱还在原地消化刚刚那意味深长的话，对方已经轻巧一拉把她也带了进来。门一关，灯一开，这是间暗房，不大的储物空间里此刻就站着她们两人。 灯光虽然挺亮，却是个简单粗暴的裸.体灯泡晃在她们头顶，配上储藏室特有的凌乱与窒闷，很容易让人产生压抑。南菱还有点回不过神来，郑琳已将房门关好，意味深长地说：“放心，这屋隔音效果很好，你刚才一进门气势挺不错的，现在可以继续。” “……”南菱感觉头皮有点发麻，怎么也找不回刚刚恶毒女配踹门的气势。相比那位女神看好戏一般的眼神，她颓然觉得自己有点low，于是清清嗓，找了半天感觉才终于蹦出一句：“呃……那个刘助理，是替老板来巡视片场的？” 一道冷锐冰沉的眼风杀来，南菱心底一突，暗叹自己果然又扫中地雷。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看来她这个惹祸的体质真是没法改，还看来刚刚她在心里面的猜测，*不离十。 关于名利地位，南菱自知对方要比自己高上许多。所以今天她敢来单挑，其实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如果对方有敢于身败名裂的魄力，暴脾气的她不在意奉陪到底。可是现在她怎么都感觉情况不对，总好像理亏那人是自己，总好像这个在片场被人欺负得很惨的南菱小姐，只是欠虐而已。 ——为什么？似乎有种很诡异的原因…… 原因！请告诉我真实的原因！ 南菱用眼神诉说着她的要求，没想到对方竟仿佛能懂。女神郑琳向她挑眉一笑，摸出一根香烟，点燃优雅地吸了起来。 封闭储物间，烟味很快萦绕，再清香也是刺鼻味道。郑琳找了个椅子自己坐了下来，抬眼向她一看，又是一笑。 南菱被她笑得心里发毛，正想说点什么，对方却先一步开口：“对，你猜得没错，我是喜欢那个可恶的简老板。我们俩很久以前就好过，后来分分合合也好几次了，怎么也脱离不了藕断丝连这个词的范畴。” 她说完又在看她，仿佛在观察南菱任何一丝细微的反应。而南菱的反应是长舒一口气，像是没主儿的孤魂野鬼终于见到阎王，人生有了着落：“原来是这样啊！我都一点没发现原来你俩还有这么多故事！不过听说简老板就要订婚了啊……哎，节哀，当上老板的男人其实没什么好的，一点都靠不住，女人还是得靠自己啊……” 越说越有点唏嘘不已，也越来越不靠谱。对方主动说破这件事，无疑让她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终于不用感觉自己像欠了谁的了！“呃……”一抬眼，对方又在看她，那眼神，却依然令她不太自在。 “你……你是不是有些误会？”南菱有些撑不下去了，只想直接点，抓紧时间扭转对方对自己的看法。学不来片场那堆女星一口一个“郑琳姐”嗲嗲地叫，她只能以自己的方式来表达诚意。其实郑琳和她年纪相仿，只不过从小就是童星身份，在演艺圈混得比她久太多了。南菱试图静下心来，向曾经的偶像表述内心真实想法： “你可能觉得我和简绍有点什么，但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时间很短，现在完全没有！其实我觉得凡事都应该想开点，跑了个男人也没什么。女人啊，最忌忧思郁结，这样对身体不好！你看你这么漂亮未来还有很多发展呢不是……” “你怎么知道我忧思郁结，你怎么知道我想不开？”郑琳打断她的无厘头唠叨，散散慢慢吸一口烟，眼神却逐渐冷了下去：“不要搞错了，我跟你过不去或许和那男人有点关系，但更多只是看你不顺眼而已，不用找理由为自己开脱。” 南菱无语，这无耻的理由为什么要表达得如此直接啊！她在心里抓耳挠腮，那无辜的小样儿看在别人眼里，也许就更值得一虐了。“这个……我承认我是挺讨人厌的。”她黑着脸耸肩，试图语重心长，反正和对方已经不能好好聊天了，干脆想说什么就说。“但你这样太掉价了不觉得吗？身为前辈欺负新来的，就算那个人很讨厌，但你都把自己和她放在一个档位上了，也比那个人好不了多少哼哼……” 她越说越顺口，也不给对方反驳机会，径直而下：“所以你男人跑了嘛，让人讨厌了呗。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男人有什么好的？别被他外表骗了，越温柔的男人越黑心，坑你没商量！” 很认真地说完，南菱感觉自己的识人善辩能力瞬间提升了。可自喜过后又发现对方没一点反应，只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看得南菱忽然就觉得自己很可笑，好像，是个傻缺二百五。 郑琳吐出一口烟雾，美丽的眼睛弯出特别的笑，讽刺一句：“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被保护得这么好，真是让人嫉妒。” 南菱一愣，仿佛忽然发现了事情的重点，僵立在原地。 *** 另一边的格调私房菜馆，简绍抛下工作与一堆的应酬，坐在个普通的安静角落，正在等人。不一会儿小小饭馆门上风铃作响，有一位风姿慵懒的美貌少妇，弯腰牵着个两三岁的可爱小男孩，一起向他走了过来。 少妇其实很年轻，一头蓬蓬卷起的长发，举手投足间顾盼风情，气质特别，很容易吸引人视线。而她身边那男孩的一双桃花眼简直和她一模一样，笑呵呵地，也是非常招人怜爱。 简绍非常体贴地为这母子二人安顿好座位，看着他们坐下，又为他们点了喝的东西。 “怎么想起来看我们？你应该很忙吧？” 少妇坐定便眯着眼睛柔声笑问，亲昵的姿态自然流露，一看就知和他关系非同一般。简绍笑了笑，逗一逗一旁的小男孩，眉眼弯弯：“没什么，好久没见了，最近过得好吗？” “很好啊。”少妇回以一笑，转头捏着儿子的小脸儿要求：“叫叔叔~” 不料小男孩对简绍还笑呵呵地，一听妈妈的要求立即扁嘴，小鼻子居然不屑地皱了起来。简绍最近很有关注包子族群，知道这些小孩都很聪明，很有自己特色。这不这个小帅锅，还不到三岁，就已经很会对自己妈妈耍脾气了。 “小鬼正在和我怄气，因为他不听话，我使劲揍了他一顿。”少妇哼声笑言，垂眼看这个很有脾气的小鬼，看来还和自己儿子处于“拉锯战”的状态。简绍有点唏嘘了，而且最近也的确想就孩子问题多做一些了解：“这么大的孩子应该很难带吧？各种问题都得操心，是不是每天都要围着他转？” “是啊……”少妇正要顺着这样的话题下去，又忽然发现画风不对，不由弯眼笑讽：“怎么？现在对孩子感兴趣了？不如也找人给你生一个得了。” 她说着歪头向简绍看了一会儿，风情迤逦的桃花眼里含着一丝慵懒，一丝随意，还有一种简绍以前很少见过的，惹人流连的柔美。这无疑是个特别的女子，不仅在于她美好的外表，更在于她的心。简绍有些自嘲，在这样一双明媚艳丽的笑眼注视下，怎样表达似乎都有那么点的落寞：“别开玩笑，这种事，我应该还有点自己原则的。” “哈，原则？”少妇姓蓝名雨，听到这话不由更是挑眉，侧身前倾拉近彼此距离：“你竟然还会说出这样的话？受什么打击了？”低柔的嗓音不无玩味，斜挑眼角看这男人，哼笑：“依我看，你不是讲原则，是根本不想。不想让别人走进你的心吧？不要告诉我分开这么久，你还对我恋恋不舍呢？不会的吧？” 简绍叹口气，正要说话，忽然就从门口窜出个人来。那人立着衣领戴着墨镜一下就扑过来，直接按住简绍似乎就要伸出去的手。 “我靠简绍！”来人张牙舞爪，墨镜缝隙里露出一双闪亮的眼，却瞪得就快突了出来： “简绍，你居然还敢招惹我老婆？！警告你不要太衣冠禽兽了，特么的还要不要好好地生存了？！” 第13章 向往之地 “嗯哼！” 本来安静的私房菜馆里，已经有人注意到这桌。这桌新来了个瘦高男人猴子似地，似乎一进门就是副掐架姿态。不过这位怪叫男的气焰立即就被人灭了，一声轻哼响起，年轻妈妈蓝雨站起身，直接抬手提上怪叫男的耳朵。 跟训儿子似地，美女抬眉愠怒，女王气势明显：“瞎嚷嚷什么？你怎么又迟到了？注意你的用词啊，话听一半就乱喷，给我跟人家道歉！” 那男人鼻子一皱，跟刚刚和妈妈闹脾气的小男孩一个模样：“别揪别揪啊，我逗着玩呢。不就是迟到一小会儿吗，至于这么大气嘛女王大人……” “你现在总是迟到，以前都是你等我，现在长本事了，变成我们母子俩等你了？” 蓝雨脸一扬，淡淡一句话就让那男人开始擦汗。男人愁眉苦脸看向简绍，求助：“帮我说几句话啊大哥，可是为了帮你赚钱才迟到的，刚录完节目我就跑出来了！” 简绍笑笑，看看表，这位怕老婆的悲催男也就迟到十分钟而已。他今天约的是这一家三口，知道这位家庭经济支柱最近很火很忙没时间，才特地变动了自己的其他安排。这位孩子他爸名叫叶宁，是个唱作歌手，成名有段时间了，曾经大火，后来半退隐、转幕后，现在又因为一档唱歌作曲的综艺节目而备受关注。简绍配合要求为这大明星解释了几句，看着他们这“和谐”的一家三口，心里有点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都怪你，当初劳心费力把他捧红干什么，现在总拿家庭支柱来跟我耀武扬威。”蓝雨望着简绍哼笑，再斜眸瞪一眼自己的男人。 “我不多赚点钱当顶梁柱怎么够你花，连当个房东你都能搞成负资产，真是服了你了……”叶宁小声嘀咕，在他老婆竖眉问“什么？”时立即偃旗息鼓，回以一个讨好的小眼神。简绍在旁看得连连直笑，从前看这一对儿这个样子总是会有些无奈，而现在，竟然有种——深深的向往。 可是看看自己还在做的事情，不免嘲笑，嘲笑自己，深陷泥潭而不可自拔。 蓝雨见他若有所思，便停下对老公的“训诫”，看着他问：“怎么了？羡慕了？”她说着又仔仔细细对简绍打量一番，撑着脸颊，语气似调侃，更似意味深长：“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有这种摇摆的情绪，没想到好像还挺严重。怎么，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说着想了一会儿，见简绍只是笑着摇头，便又转眼和自己老公交换了个眼神。 “那让我来猜猜，你今天约我们出来的原因。” 蓝雨和简绍曾有过一段情，但在那段灰暗的时光里两个人只是相互慰藉，从未想过真正的一直走下去。两个人是惺惺相惜，在迷乱的*都市里找到同类，靠在一起也是因为对方更能理解自己而已。而后蓝雨历尽波折找到了相携一生的人，对于同类的理解也更深了个层次，这个时候，即使并不清楚前因后果，也隐隐能够意识到对方的心路历程。 “听说你就要订婚了，陆景执很高兴。怎么，你想反悔？” 简简单单几个字，眼光锐利直戳重点。简绍看着这个如今已大不相同的美丽女子，微微一笑，也没有特别表示，只是很肯定地答出一个字：“嗯。” 嗯。对于有些人或许只是个简单的音节，但了解眼前男人的蓝雨知道，简单一个字，这个人的人生可能会全不相同了。 “为什么？陆景执那老混蛋哪里得罪你了？” 蓝雨挑眉，却换来一旁她老公的无奈纠正：“老婆，那个是你亲爸，嘴巴还是积点德吧。” “我爸姓蓝，谢谢不用提醒。” 蓝雨瞥自己老公一眼，态度明确，对于一些原则问题绝对不会犹豫。她的家庭也没和普通人有太大差别，只不过还多了个姓陆的亲爸，至今依然没有得到她的认可与原谅。这位亲爸就是财富大亨陆景执，不仅在制造业、房地产、互联网占有一席之地，更是星谊的超大股东。可以说简绍现在的董事长之位就是这个人让的，其原因有一部分就是陆景执很看好简绍这年轻人，想让他做他未来的接班人。 而蓝雨估计，陆景执有这个想法，大抵是开始在她和简绍在一块儿的那段时间。心怀愧疚的亲生父亲虽然不能承认私生女的身份，但能给的东西还是尽量要给。这个时候恰逢简绍出现，能干又上道，为构建财富帝国和他配合默契，又让他如何不对这大有前途的年轻人寄予厚望？陆景执除蓝雨外还有一位正牌亲生女儿，海归高学历名媛，同样也对简绍抱有好感，所以如今也就顺理成章，二人即将到来的婚姻，将成为简绍继承陆景执财富帝国的重大保障。 然而现在简绍却明确表示了——不。 “这个想法目前还不能被陆先生知道，所以我不得不答应了和陆倩的婚姻。但这样对陆倩真的不太好，今天约你们出来，主要就是为这件事。” 蓝雨微微笑着瞥了简绍一眼，目光自此停驻，一瞬不停地看着男人眼睛：“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陆倩虽然娇生惯养了一些，到底也是个名门闺秀，以后做个贤妻良母应该没问题。她配你，你并不吃亏，要是以前，你眼睛不眨地就会答应了，现在到底怎么了，还婆妈到让我们来助阵，真是……” 说着唏嘘一声笑，忽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快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简绍的反应很是从容，缓缓地道：“也不是因为谁，只是渐渐觉得自己从前的价值观有问题，是时候做出一些改变了。你不也是吗，其实咱们以前认定的一些并不是完全正确的，心态不同，原则自然不一样了，就这么简单。” 他说着就向一旁叶宁看去，把叶宁看得一脸黑线：“我说你俩说话别这么多心照不宣行嘛，照顾一下孩儿他爸爸脆弱的小心肝会死啊？”叶宁抚了抚身旁儿子正好奇围观的小脑袋，叹气：“你这样想就对了，名啊利啊别太纠结了，现在这样不是已经挺好了吗？喜欢谁就去追，不喜欢谁赶紧跟人家说清楚，还什么'先不能'、'不太好'的？我看都没用，做人要厚道！” “我还不够厚道？不厚道，早就跟你去抢蓝雨了，哪还能让你现在这么得瑟。”简绍倒是轻松，弯着眼睛调侃起来，弄得叶宁“嘿！”了一声险些直线窜起。蓝雨很丢脸地按住自己老公，发现对面这衣冠楚楚男转移话题的本领真的很令人气结。好吧，不想深入谈，说明已经都想好了，所有利弊后果全在于心，根本不需要别人帮忙多做分析。 既然如此，尊重朋友决定就好了。 蓝雨撩一撩长发问：“需要我做什么？直说。你的要求，我蓝雨绝对无条件满足。” “喂！”一旁叶宁显然不乐意了，转向自己老婆强烈抗议：“什么叫无条件满足？怎么也得问清楚了吧！他就对你这么重要？” “是啊。”蓝雨一边答一边捏上自己老公的脸，慢慢靠近，几乎和他唇心对唇心：“不乐意吗？你也可以整个莫逆之交出来啊。你不是粉丝很多吗？不是到处被喊‘我爱你’吗？好啊，看我到时候怎么表现我的大度啊……” 捏脸动作已变成温柔抚摸，诱人气息喷上脸颊，却弄得孩子他爹越来越如坐针毡。叶宁暗暗捏汗，知道今晚回家又要教坏宝贝儿子了……果然最近工作太忙曝光过高让蓝雨很是怨念，自己这位霸气哄哄外刚内柔的老婆，最大的特点就是嫉妒心超强啊…… 就这样一顿饭很是“和谐”地结束，简绍也基本表达了他的想法和计划。他知道有些事情并不容易达成，而他向来信奉的真理都是“想要得到什么，必然为之付出相应代价”，所以也实在没有什么可惴惴不安的，尽人事，听天命，对得起自己而已。 而对于蓝雨始终追问的“那个人”，简绍认为，自己想要改变，也不全是因为她。 只不过忽然发现还想要的更多，从前随波逐流或被迫无奈放弃了的东西，想要重新找回。 也只希望，他还能有这个机会，还能有人肯给他这个机会。 正想到这里，独自拐上回家路的简绍就接到一通电话。那是他助理刘海沐的电话，一接起来就是一阵有些迟疑的支吾。简绍当然知道他这助理今天办什么事去了，而很奇怪地，刚一接起电话听到助理的支吾，他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这位助理其实人很好，反应也是机敏，对于他们这个圈子可能接触到的各种意外都有应对办法。但简绍知道小沐这种的克星是怎样的，如果对方不按常理出牌，还特别被老板提出需要注意的话，小沐可能会一时拿不定主意，发生现在这种或许会令人尴尬的场面。 果然，电话那头一阵响动后，另一个人抢过了话筒。简绍能够清楚听见有人运了运气，然后沉着嗓子冷冷地问： “我来到星谊后所有的事，都是你定的主意？演大楚绝歌就为了让我脸上的疤能见人，什么整容风波什么阔少男友，都是你让人添油加醋弄出来的？特么的简绍你是不是有毛病啊，经过我同意了吗？老娘不乐意！你问过我意见没有？！” 越说越激动，那边张牙舞爪的大美女几乎就要钻进电话里，直接恶狠狠扑过来咬人。简绍笑了起来，虽然这种情况早有预计，但每次听到对方这种类似于抓狂却有些可爱的“指控”时，总忍不住保护欲暴涨，心也变得柔软起来。 时隔多年，他还是深深喜欢她的，他知道。 只是电话那头气得跳脚的人……简绍就不敢打保票了。 于是他把早就准备好的回应说了出来：“是为你的星路花了点心思，但你签到星谊，是要为公司赚钱的，名声当然要帮你经营好。” 能感觉电话那头又在运气，似乎酝酿下一波更加火爆的狂喷。简绍抓紧机会缓缓而道：“正好你打电话过来，顺便也跟你把以后的安排大体说说。整容问题基本解决了，你另一个总被人问来问去的事也该跟大家有个交代。你不是有一个女儿吗，公司阿pooe很快就会安排你们上一档亲子节目，到时候大众会渐渐接受你的家庭情况的。” 电话那头安静了，某女星似乎在听到“女儿”那俩字就被哽住喉头，继而气焰迅速缩灭，嗫嚅、支吾，最后很没底气地忐忑地问： “……女儿？你你……怎么知道我有女儿的？” 第14章 无法回头 煌煌幕色披染大地，灯光撩眼，晚风习习，繁华耀眼的北京城，分分秒秒都在上演刻骨铭心的非凡故事。简绍在这城市里浸淫了十年，从零，一直到今天坐拥的名利与身家。只是行驶在这样灯火璀璨的城市里面，再多的名利也不过沧海一栗，如同面前熙攘街道上不停奔驰的各色车辆，一转眼，已身在星光不明的下一个路口。 一路上，电话未停。 简绍清清楚楚听见电话耳机里传出的，她的心虚与不安： “哈，哈哈……阿pooe怎么这么可恶，这种事也要跟公司上报？谁不能没点*啊，谁不能没个女儿啊，我女儿……我不想女儿的事被曝光的！” 那边说说就有些急切，简绍听完，很有耐心地一句一句解释：“艺人没有*，你的签约合同里也有约定，更何况这些事即使你不说，也早晚会有人把它们都挖出来。”他的声线略显沙哑，却听起来低沉柔和，极其耐听：“阿pooe也是为了你好，有什么难题大家摊开来说，公司也好替你早做打算。” 他稍稍停顿了一会儿，眼望头顶上方一动不动的红色信号灯，深邃的眼底也有微光一闪而过：“其实你女儿的事，早在你们第一次被媒体拍到就瞒不住了。与其让人议论纷纷，被有心的人当作丑闻爆出来，还不如主动坦白，为自己多争取一些有利的条件。这个公司完全可以帮你运作，也会和你近期树立的形象相吻合。” 他说得似轻描淡写，但谁都知道，在那其中种种又有多少个困难重重与惊涛骇浪，多少可能会出现的岐支岔路？然而电话那头的南菱根本无心探究什么困难什么可能性，她现在的心思没在那上面，她所担心的，是会让她大乱，怎么也接受不了的另一件事： “咳，咳……老板，或许你说的都对，但我女儿才刚上小学，小学一年级！她很小，正是安心读书的时候，我不想把她扯到这个圈儿里来。” 南菱说着使劲咽一口气，刻意在“小学一年级”上强调，只希望对方那快如闪电的心思能迅速get到这个点。不过显然她还是过分紧张了，电话那头的简绍似乎早就清楚这些，反应平和，并且很让人定心地送上一个“嗯”。 “你有这种想法大家可以理解，不过牵扯不牵扯的，也都是因人而定。只要对方喜欢就没有什么不行的，就像你，明知道这个圈子乱，现在不还是回来了吗？” 南菱被那道低柔的声音说得有些发愣，脑子里太多混乱理不出个头，想自己听了郑琳的那些意味不明的话一个冲动打电话过来质问，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自取其辱！好吧，似乎那个会让她大脑短路的问题并没有暴露，但她决无法苟同这个什么——“公司可以通过女儿而为她运作”的计划。南菱吸了口气，试图使自己振作起来，打起全副精神和这精明老板周旋： “你这个比喻太不确切了，更何况我的女儿我最了解，她喜欢什么我还不知道吗？这件事还是不劳公司费心了，说什么我也不会让她来趟浑水的。” “你很宝贝自己的女儿。”简绍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听得南菱心里一咯噔，继而又开始心虚起来。“其实有时候大人总会犯种错误，就是爱把自己认为对的东西强加给孩子，总怕她做了错的事情，走了错的路，却恰恰忽略了孩子自己的想法。” 电话那头的简绍娓娓道来，让南菱恍然感觉时光回溯，仿佛十年前那个耐心向自己讲道理的人就站在面前。那人阳光里微笑着，靠近，给她一个安稳的怀抱，包容她好的坏的一切一切。然而终究只是一场幻梦而已，他和她的人生观有太多不同，所走的道路也早已岔开，到了现在，是怎么也都说不到一块去的。 “不用再说了，这种事我不会同意的，不管有多大好处，也不管我会付出多大代价。” “如果你女儿强烈要求呢？” 这边的简绍再拐过一个路口，已来到他住的小区门口。他的工作很忙，各地到处跑，对于这个安置了有一段时间的家，可以说是遗弃良久。他向保安微笑，感觉电话那头的人仿佛又被打击了，不由得摇头，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为什么对待很多事都是抗拒态度？”他说，语气放松而柔和：“就把录亲子节目当做学校组织的一次夏令营，做什么无所谓，只是让你们两个人多一些相处，共同完成一件事情，不是很好吗？我猜，女儿从小到大，你并没有太多时间陪在她身边吧？” 南菱又被哽到了，在电话这头舌头打结，继而再次产生一种强烈的心虚。为什么总感觉他对自己的事知之甚深？十年，没一点联系，对她们不闻不问，冷漠，甚至在她最需要帮助，曾试图回来找他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一丝半毫。这个人早已经被她列入渣男名单了，怎么现在还可以这么温柔地表示：我很关心你？ 于是她实在忍不住，怪气讽刺起来：“这是我们家自己的问题，老板你操心得有点多吧？听说你就要订婚了，这么忙还是管管别的吧，我……” “园园，”怪声怪气还要继续，却忽然被这个久远的称谓打断。电话两头的声音同时沉寂下来，这个早已被废弃的名字在电话听筒四周回荡，简单两个字，似乎代表了无尽的意义。 简绍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并没有继续，只是长长地沉默下来。隔了很久，南菱忽然深吸一口气，对着话筒正色道：“请称呼我现在的名字好不好？既然改了名，就是想忘掉过去该忘的，没必要这么纠缠着不放吧？也有人不希望被谁记起的，别人觉得是怀念，其实对想忘掉的那个人来说，也许就是难堪好不好？” 她说着哼了哼气，明知道出口就是伤人，却还是意难平，忍不住。“所以我请你也别太自以为是了，地球不是绕着你转，别人的生活也不需要你的干预。” 话说完，南菱抬头看天，想藉此动作平复眼底控制不住冒出的湿意。真没用，莫名其妙就又委屈了，多亏这是在打电话。对面电话里的简绍静了一会儿，却很是平和，似乎完全没有情绪波动，只异常低沉地给了她答复：“好，我以后会注意的。南菱。” 南菱。 换了一个名字，似乎曾经的所有一切都已被抹杀。 简绍已驾车驶入自家车库，引擎熄，车灯灭，人却还在驾驶座，在漆黑无人的停车库房里无奈自嘲。 又是沉默，却总还要继续下去。简绍醒了醒神，依旧温温沉沉地道：“你还是再好好考虑一下刚刚我的建议，再问问孩子自己的意思，如果实在觉得不妥，我们会尊重你的决定。先安心排完《大楚绝歌》这部戏吧，后面还有很多事情，慢慢来。” “放心不会再发生之前那种事的，以后有什么计划，都会事先知会你，得到你的同意再进行。” “你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事，要是没有，早点休息。” 拍戏很辛苦，注意照顾好自己。 虽然最后这句话南菱并没有听到，然而她此刻耳边回荡的，全是这些一句一句，曾经深入骨髓里，关怀爱护她的话。 通话结束，这边简绍看着反光镜内的自己，松一松领带，忽然感觉无比地疲累。在这个城市里沉浮数年，不是没有过这种感受，却似乎因为这通电话，从没有像此时这样地无可奈何。可是怪谁呢？论人生，他已经太幸运，所能怪的，也只有自己了吧？ 曾经，不是没有认真、迫切、勇敢地寻找一份爱，一种脚踏实地的温暖。回到家，有人为自己留一盏灯，两个人相互依偎，不说话也能安心。为了这些，他也曾经真心实意地去努力，构建爱的小屋，求婚，为了一种安稳放弃另一些东西。然而有些人可能并不适合这种平凡的幸福吧，运气也好，自己最终又放弃了也罢，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也没有回头余地。上帝很公平，在一条道上任你前行，也就不允许你再留恋路边风光。 本来看得很清楚，所以到了现在，也并没有期盼真正能够得到什么。然而刚刚通话时，当豪华座驾驶近他家，远远看来，属于他的地方却是一片漆黑，真让他心里莫名地黯了一黯。 还是心理承受能力太低了……再经历了这次，应该会好。 简绍揉一揉额心，抬头，在反光镜里自己对自己无奈地笑笑。 另一边，结束通话的南菱自然也没有心情多好。而且她比简绍还悲剧的是，不仅因为某些事而有些小忧桑，还被简绍那句“你有没有考虑到孩子自己的想法”而弄得思虑重重。 把电话还给为避嫌而躲老远的刘助理，道了个欠，为自己刚刚炸毛鸡把人吓趴的态度稍稍忏悔了一会儿，脑子里却怎么也挥不去简绍那堆跟洗脑似的论点。这个人真是讨厌啊，从来就这么会说服人，黑的都能让他说成白的。绝对不能听他的，对，绝对不听他的！ 南菱正在心中对自己握拳，可又想到——唉，孩子的想法…… 孩子的想法？南菱越想越纠结，本来以为脸上那疤的事被曝光了以后，她就要丢饭碗了，什么最佳新人什么未来女神也都得玩蛋去。上次回家和南希谈话，她可是亲口许诺要和女儿天天在一起的，这么大一个诺言还热乎着呢，可一转眼，她就又要食言了。 想到那天希希那期盼的小眼神，南菱顿时觉得头很大心很虚。看着现在时间还不晚，要不，还是再给南希打个电话，好好安慰一下——小家伙即将受伤的心灵？ 第15章 刚出道的人生 《大楚绝歌》的拍摄已近尾声，南菱在这边又随剧组录了两次宣传活动、赶了个通告、拍了早已定好的广告，才终于抽出两天时间赶回北京。近期她可真是火，而粉丝团的终于建立，才让她彻底领教了什么叫狂蜂浪蝶哦不，狂风巨浪。 粉丝们真的非常神通广大，南菱今天的私人行程本来很是小心，就因为拿公司账户订了个票，居然就被这些侦探粉丝发现，直接给她来了个机场大围堵。南菱与粉丝的第一轮攻防惨败，最终在狂风巨浪的席卷下跌跌撞撞逃出机场，拼命低着头，做贼似地钻入阿pooe的车里。 阿pooe显然对她这副样子很是嫌弃，还没等她坐稳就啧啧摇头，感叹道： “我说，虽然你这次回来是私人行为，公司没安排什么，但你这表现也太颓了吧？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有时看起来跟个刚出道的似的？” 南菱不悦冷哼，还使劲拽着被车门夹住的外套边：“我就是刚出道的啊，我刚拿的奖项就是最佳新人大家都知道，怎么？年纪大出道还受鄙视啊？” “我是说你的人生刚出道。” 阿pooe摘下墨镜，亮出白牙，笑得那叫一个邪恶。南菱一愣，随即气闷，狠狠瞪了这家伙一眼。阿pooe丝毫不以为意，发动车子，随手把墨镜往前一扔：“以后就给你配助理了啊，这种跑腿的事终于不用麻烦我了。助理、化妆师、造型、再来个专职司机，我的大美女，你这是要成神的节奏啊！” 阿pooe是香港人，早期随一批经纪人来北京混，现在北京腔居然也说得有模有样。南菱不理他话里的调侃意味，眼望车顶，鼻子里哼个气。阿pooe又是感叹，啧啧有声道：“别说，见过重金打造的艺人，就没见过人家上赶着，你这边还气哄哄不要不要的。” 他说着转头看了南菱一眼，再正脸看路，声音有些感慨：“说实话，我真挺佩服那位简老板的。他应该比我还小两岁，这个人生啊，现在看起来就差距好大了。” 南菱揪着自己的外衣，窝在副驾驶座没有说话。阿pooe又看了她一眼，由衷地道：“那位手段太高杆了，我估计在整个娱乐圈，他想做什么，就肯定不会有办不到的。所以啊我说，你如果肯好好利用，绝对能保未来二十年稳坐一线宝座，什么国际巨星什么国民女神，都妥妥的，跑不掉。” 南菱还是不说话，阿pooe也不看她了，就盯着前方道路在那叹气：“你以为我乐意跟你念叨这个？南菱我告诉你，我也是金牌经纪人，什么样的艺人没带过？来星谊我可是卯着一股劲儿的，纪家诚都没放在眼里。不是真心服了，觉得这简老板靠谱才不会跟你说这些。你呀，乱七八糟想的太多，这么固执，总有一天得栽跟头！” 南菱哼哼两声，心想这论调还真是耳熟，老娘跟头早栽过好几次了行不行？她不无鄙夷地开口，扬着下巴道：“你眼睛瞎啦，让我跟他套近乎，还靠谱？这老板就快订婚了知不知道？总裁配名媛，名门世家强强联合美好姻缘，你要让我当小三啊？” 阿pooe恨铁不成钢：“我说你到底是不是娱乐圈儿的人啊？这种事需要问吗？他对你有意思是肯定的，我有说让你去当小三吗？不过就是利用一下而已，这里只有需不需要，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说法！订婚怎么了？结了婚还能离婚呢，跟这些有什么关系？南菱我告诉你啊，要再不上道，别怪我弃你而去啊！” 越说越激动，阿pooe怎么都不能理解对方那二掰脑子的结构。南菱不想跟这人说了，鼻子朝天看向窗外，用实际行动表达： 随你的便！ 然而阿pooe属于刀子嘴豆腐心，对方不愿意，他还是做不来什么暗箱操作的龌龊事的。反正，跟这极品美女绑在一起算他倒霉！ 于是他再叹一口气，试图换个话题： “阎少打来电话了，说想跟你好好谈谈。那家伙最近挺惨的，你跟他的绯闻炒得满天飞，你是人气飙升了，那边阎氏因为他酒后撞人还是受到不少影响的。他那位大哥又发话了，说想见你。” 南菱嘴角一抽，一提到阎子山的那位大哥就有些紧张，偏头转向开车中的经纪人：“那，那你怎么说的？” “还用我说吗，人家阎少想办法帮你挡着呢。”阿pooe不抽烟，却唯独喜欢雪茄，没事总是在手中把玩一根。他从随身烟盒中拿出一根在鼻子下深深嗅着，对南菱努努嘴：“现在不用担心这个，倒是阎少，真心对你不错。所以我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当初你能接受他家的帮助，在《失魂女》里上位，现在却怎么都说不动了呢？” 说来说去，话题又绕了回来，还是那些令人纠结的问题：“你被人撞一下，得到点好处；你跟人家稍稍套点近乎，摆个好脸色，得到点好处。这前后两者有多大差别吗？我又没让你去卖身！真不明白你脑回路卡在哪里了，出来混，放开一点好不好？” 越说越觉得自己命苦，牛掰经纪人却是苦逼表情，知道自己上了贼船已经没有了后悔余地。想当初星谊以超高利益相邀，还给了gm公司很多便利和好处，就为了把他和南菱打包换到星谊。他本来还以为对方是慧眼识金呢，一激动连gm那一群活蹦乱跳的小美眉都放弃了，就为好好打造这位未来的女神南菱小姐。而来到星谊，他也没想到这边的策划与执行力能厉害到如此程度，本来还踌躇满志地为这二姐谋划，在见过简老板那翻手为云顺水推舟的好本事后，就只能自愧不如地当老妈子了。 星谊已经把他骗得变成了南菱的娘家人，他心又软，也确实见过此女的落魄时的凄惨样。所以没有办法，现在他能做的只有苦口婆心，外加唉声叹气。 “你到站了，下车吧。” 阿pooe刹车一踩，汽车停在一个行人熙攘的路口。南菱不明所以上看下看，问：“这是哪？” “不是去接你闺女吗？这个点儿我开进去会堵死，您嘞还是辛苦点，放下明星架子，自己走进去吧。” 阿pooe贱贱地摆张欠揍脸，咧嘴向她一笑，弄得南菱真的很想在这张脸上狠拍一记。她运了半天气，没说话，转身推门愤愤然下车。 “接下来的计划我会让助理通知你的，明天他们就会来跟你报道。哦对了，”阿pooe在车窗里向她歪头说着，顿了顿，俯低身子向她凑近，一脸神秘：“你《失魂女》的片酬到位了，除了被剥削的和分给我的，属于你的那部分会打在你账户里。” “不用谢我，不是我帮你要来的。” 阿pooe手一挥，银色奥迪扬长而去。 留一位高挑美女站在原地，抱着一堆东西，呆站半天，脸上的墨镜就快掉了下来。 ——切，才不会谢你呢，送个人还不送到位，以后一定炒你鱿鱼！ 南菱心里吐槽，对着那车的背影很没形象地哼了一声。片酬终于到位了……真是太好了！可，不是阿pooe要回来的？南菱不知怎样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总觉得有点憋闷。叹口气，看看表——下午三点半。 好吧，她有抬头看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今天天气不错，就这么溜达着往前走吧。 帽子墨镜全副武装地往学校方向走了一段，马路果然已经堵得令人眼晕。阿pooe这家伙真是精明，早算好了这边会堵，又有让她散步溜达的解决方案，才不会犯傻地浪费时间和精力。是啊，他们这些人都这样，高瞻远瞩地计算，权衡利益，果断执行，绝不会在没意义的地方浪费一丝半毫。 这种人的存在分明是在告诉她：你很傻，就像个二次元里的二货。 南菱郁闷，并且，对此不屑一顾。 切！稀罕？ 再往前，已经渐渐有放学的孩子填充街道。南菱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但其实南希下课后被她安排了个写作业的小班，也为了方便高洁每天接送。南菱知道这也不是个事，高洁怀孕越来越不方便，她老公夏泓生工作又忙，本来以为自己可以陪孩子了，现在看来，还真是永远的世事难料。 南菱想起那晚给南希打电话，怎么都觉得有些诡异，所以，这也是她这么着急赶回来的原因。 那天晚上被简绍洗脑后，她对孩子的愧疚感更加浓烈了。想想南希的家庭教育一直是个问题，确实应该多考虑孩子自己的想法。于是她惴惴不安地拨通电话，准备旁敲侧击，跟孩子做一次深入沟通。 当然，每次通话的开始，都是从询问南希功课情况起的。南希那晚似乎心情不错，并没有太发挥毒舌实力，而是非常开心地告诉她刚刚得了个小奖状，还被老师全班表扬。南菱自然很高兴，也终于欣慰一些，于是当她吞吞吐吐说出“妈妈最近很忙，上次说，跟你一起住的事可能实现不了了……”的时候，心里那如小孩犯大错的愧疚感，简直就让她快缩到墙角去了。 可谁知道南希只沉默了一小会儿，居然语调轻快地说：“没关系，妈妈成了大明星，我也很高兴啊。你不用担心陪不了我，我看电视上明星带着孩子的亲子节目这么多，妈妈，咱什么时候也上一个？” 南菱的嘴巴张成o型，举着电话反应半天才确定自己听见了什么。可那边南希的思路已经打开，全不给她喘息机会，径自兴致勃勃地憧憬：“再过两个月我就要放暑假了，正是上节目的好机会。妈妈，会不会在那时候啊？能和妈妈天天在一起，真的好期待啊！呜，我都要睡不着觉了！” 小家伙那清脆的嗓音让南菱石化，明星妈妈咽了口唾沫，反应很久很久，才倍觉艰难地问：“这……谁告诉你什么亲子节目的？我又没这计划……谁让你有这种想法的？” 南希欢快地说：“我自己想的啊，真的好希望啊！妈妈满足我这个愿望好不好？希希一定乖乖的，以后每次考试都拿满分！” …… 于是，就这样，南菱那天整晚都感觉脑袋嗡嗡地，好像被谁打了一顿。所以她拼命赶工，拼命挤时间，终于在一堆紧锣密鼓的工作中勉强抽身，心怀忐忑地来找南希，当面问清楚。 而当她站在学校门口，还没调节好自己进入校门的姿势，就忽然看到了一个画面，一个让她反应半天，继而奔溃的画面。 ——本应在上作业辅导班的南希小跑着出现在学校门口，完全无视南菱的存在，径直来到一辆黑色轿车跟前。 “爸比～”小小南希向车里人喊了一声，手指一勾，露出甜甜一个笑。 “，爸比～”柔柔腻腻唤着，南希从车里拥下来一个男人。身形笔挺的背影立即占据观者视线，就见那边小南希抱着那人胳膊，亲昵且欢快地，同男人一起向校园里走去。 远处南菱如遭雷击。 那个男人，他…… 南菱双腿一软，随即绷起，向着那两人就要冲去。然而忽然有一道在她耳边响起，近得吓了她一大跳： “南菱小姐，请跟我走一趟吧，有人想见你。” 她诧异转头，赫然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巨高大的威猛男！那人一身西装也不能掩盖其下健壮的肌肉，平头，墨镜，看起来非常可怕。 “南菱小姐，如果不希望您家人受到什么不必要的侵扰的话，最好跟我走。” 南菱维持着惊讶表情呆呆看了这肌肉男很久，才终于反应过来，认清了现在所处的境地。 第16章 约谈 学校门口，人潮涌动，放学的孩子被家长接走，大一点的三五成群步向车站，也有零星几个，不往校门外走，反而或是等待或是跟着家长向校园内走去。南菱转头，寻找那两个步向校内的熟悉背影，却只见人影一闪，消失在自己视线。 刚才的那一幕，会不会只是她的错觉？ 她又转脸，有点头皮发麻地看向身边的肌肉男。 这位忽然出现的肌肉男身高少说也得一米九，就这么贴身站她旁边，压迫感几乎让人腿软。不过南菱已经腿软过一次了，而且也差不多也明白了，这位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她应该没惹过什么人，而会用这种阵仗要求和她见面的，应该就是那个—— “阎子山的大哥？” 南菱抬眉问，对方却不置可否，只微微欠身示意她到路旁停着的黑色轿车。南菱还挂心着学校里的情况，可对方刚刚的威胁让她只能将所有担心全都咽下，没有办法，如果是那位，乖乖跟人上车为上策。 汽车很快驶离学校，非常诡异地，竟然好像没怎么受到堵车影响。南菱看着窗外缓缓后退的棵棵大树，心想有钱万能啊？哼！随随便便就请人喝茶，小心我告你绑架！ 一路脸色沉郁，整个世界的黑暗似乎都笼罩下来。南菱不敢去想刚刚看到的画面，更加不敢细究，那样的画面会预示什么。她只能暗暗吸气试图使自己振作，因为一会儿，还有个关卡要闯。 汽车停妥，私人会所，已有侍者殷勤引导进入。南菱摆出一张准备好的玲珑明星脸，向人微笑，款款前行，虽然没踩高跟鞋，也能自然流露婀娜之态。很快保镖男已将她带到位置，果然不出所料，包房里独自静坐等她的，就是那位让她很是头疼的有钱人——韩觉。 阎家二少阎子山的大哥。 至于这人为什么不姓阎，南菱表示自己也很想知道。而据她了解，目前阎氏集团的最高领导者，就是这个人了。 “坐，南菱小姐，想见你一面真不容易。” 冷淡的商人缓缓开口，端坐在一片雕花屏风后，气定神闲，悠然品着清茶。淡淡茶香缥缈，削瘦的人影气质清冽，一个眼神就能将人冻住。南菱受不来这种气氛，略带尴尬地缓缓坐下，心里又在疯狂吐槽。其实她也和这韩觉大哥只有一面之缘而已，却很清楚，对方十分“关心”自己。 被这个人“关心”，说实话，真的感觉……瘆得慌！ 南菱维持着礼貌的笑，尽量和婉地道：“韩大哥哪里的话，我……” “韩觉，或者韩先生。” 话未说完就被人打断，那冰山气质男瞥了她一眼，小啜一口茶，紧抿的薄唇更加昭示冷漠。这大哥跟阎子山长得挺像，颜值高，却因为气场截然不同，就像是个冰冷冷瓷器让人退避三舍。哦不，形容还不够贴切，是一个具有超强杀伤力的，绝对危险的冰冷瓷器。 “呃⋯⋯韩先生要见我的原因是？” 韩觉抬眸看她一眼，淡淡道：“南菱小姐难道忘了，当初我们说好的事？” 南菱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该来的总会来，只得硬着头皮陪笑：“当然记得，那次车祸的事我从没有对人提起，要不是被逼到墙角，实在不得以⋯⋯” 她还欲继续解释，对方已冷冷打断：“当初你的出道，是以这件事的守口如瓶为条件。南菱小姐，的确阎家最初是对不起你在先，但后来给了你怎样的起点，你应该很清楚。这就是你对我们的回报？” 清俊男子微微挑眉，削瘦侧脸衬着窗口阳光，一种冷淡却禁制的感觉。南菱如针芒在刺，不自在地动动身子，暗叹这冷面大哥实在太犀利。这么个架势她有点抵受不住，苦着脸道：“我一开始真是不知道，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骑虎难下了。我也不知道阎二⋯⋯子山会说那些，估计他也被忽悠了⋯⋯” 那个令人压力很大的男子看着她，淡淡地道：“不管什么原因，你确实没有遵守当初我们的约定。南菱小姐，其实当初要不是子山的百般恳求，我们也不会以那种方式处理那场事故。我这个人很重诚信，而且，脾气不是很好。要知道抹杀掉一个你这样的艺人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你⋯⋯” 他还在继续说着，南菱已经挺直了脊背。对方那话里的某些意味使她很不舒服，于是立即换了种气场：“韩先生，”她盯着对方眼睛冷冷打断，一字一句：“或许你有钱有势，可以轻易将一个人抹杀。但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欠你们的，也从没想过从你们那获得什么利益。当初那场车祸是不争的事实，我为此而付出了很大代价，可并不是你们这些有钱人的恩赐！” 她说着冷笑一声，换来对面男人淡淡的一个挑眉。这边的集团总裁抬眼看她，脸上除了冷淡终于有了其他表情，唇角微微勾起一丝，非常坦白而讥诮的笑。 “南菱小姐脾气还是这样，也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喜欢把话听全。”总裁说着又看她一眼，玩味品一口茶，缓缓道：“或许你确实愤慨，但站在阎氏的立场上，我做的并没有什么不对。子山是未来继承阎氏的人，他的形象非常重要，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对集团带来很大影响。” 南菱听得嘴角抽搐，顾不上愤慨就在心里嘶喊：卧槽啊！阎子山那个二货，让他继承集团，你们这些人都脑残吧？就他还一举一动对公司影响很大，一个花花少爷，整天只会开名车、卖骚包、胡天胡地混日子，大哥你让他去搞影响，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这样想着，面部表情也就没绷住。其实撇开对金钱的态度不谈，她还是蛮同情面前这个劳苦功高的大哥的。一个集团冷睿成功的领导者，却有阎子山这么个不靠谱的弟弟，为他操碎了心，真是教育的失败，家族的伤痛啊！ “南菱小姐，事实上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是想向你提一个建议。你也知道子山对你情有独钟，这一点我曾经试图阻止，不过并没有成功。” 南菱眨眨眼，忽然发现今天的约谈开始向另外一个方向转变。那边的冷睿大哥终于稍稍放低了姿态，略带无奈地道：“他很坚持，而我想感情的事确实不应该勉强。所以南菱小姐，我希望你考虑息影，退出娱乐圈，嫁给子山好好地相夫教子。” 那话说完，南菱已张大嘴巴，呆坐片刻，简直就无语了。 ——这样真的好吗子山的大哥？你这样会宠坏弟弟的行吗！ 他要什么你就给什么，还特么的怎么管好未来继承人啊！韩觉大哥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弟弟的教育问题…… 由于自己就在为女儿的教育而操心，便很容易自动带入，南菱瞬间脑补了阎子山小时候，被家里人溺爱的画面。果然有钱人也是一样的，有个外表冰山内心极度纵容的哥哥，怎么不会有阎子山那样脑残不靠谱的弟弟啊！ 于是更加同情这位大哥了，斟酌字句，这么说道：“这个……感情问题，是两个人的事情，什么相夫教子什么嫁个有钱人不是我的人生目标啊韩先生……” “我不是谈感情问题，和上次一样，是谈条件，交易。” 南菱愣了愣，刚刚自己幻想的溺爱大哥形象完全幻灭，眼前还是个只言利益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商人。“既然子山喜欢你，我也不勉强，阎氏未来继承人娶个美貌明星也不是什么坏事。南菱小姐，我知道你家庭条件不是很好，目前因为家人的身体问题需要长期用钱。你有个女儿，也正是需要好好上学做系统教育的年纪。” 南菱听得有些僵硬，这边的韩先生继续缓缓道：“钱不是什么问题，而你女儿，也可以送到国外去接受最先进的教育。我看你女儿和子山的关系不错，未来相处不成问题，而你现在的整个家庭，也都会因为你的嫁入豪门而得到很大好处。我知道你现在挺缺钱的，如果答应我的条件，未来一生我们都可以帮你规划，保证富足、平稳、美好。” 富足、平稳、美好？ 南菱带些诡异地看这人，有点分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可笑！她最近这是走的什么狗屎运，有人自作主张帮她规划好了演艺生涯，现在连整个人生，都有人来掺和了？凭什么擅自决定，还巴望着别人兴高采烈接受？不用说她也知道所谓“交易”还有怎样的细节，这位韩觉先生的那些“条件”她肯定也没办法接受，所以多谈无意，果断站起。 “对不起韩先生，即使你让我成为亿万富婆，我也不能接受。既然是交易，一方不愿意，还是算了吧。” 韩觉倒是没太大诧异，不过轻笑两声，很是敷衍地相劝：“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子山还是不错的，至少对于爱情，他是非常真诚的。我这样在古代就算是提亲了，这么肯定地拒绝，都不给自己留点余地？” 南菱运气：“不用了，你家阎子山是一时脑袋进水，看上了我他以后会后悔的。为了你们阎家的家门幸福还是找个更好的吧，不要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 她说着就已拿起包转身向外，韩觉也不看她，依然悠然品茗，冷冷淡淡的声音传出：“既然如此，南菱小姐也不要后悔今天的决定，如此优厚的条件，接受你的女儿和家人，如果还有下一次，可不一定是这样了。” 南菱边走边冷哼：“不会还有下一次。” 话说完，和门口的壮硕保镖擦身而过，径直走了出去。 保镖了解主人意图，并没有相拦。韩觉在房间里又换了一壶茶，泡好，缓缓倒入面前的透明茶盏。 “出来吧，闷头难过也没用。” 安静的茶间，韩觉随口说着，又烫了个茶盏，放在自己对面，刚刚南菱坐过的位置。 阎子山从里间走了出来，整个人看起来闷闷地，颓然坐在自己大哥对面。 他看着摆在面前腾着白雾的茶盏，声音里负气又有些挫败：“把人叫过来要绑架似的，茶都不给人倒一杯，还谈什么交易。你这语调怪里怪气的，她能不气走吗？” 韩觉看他一眼，淡淡道：“你大哥身为一个集团总裁，却被逼着来提亲，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更何况她根本不爱你，你想娶她，不谈交易，还能谈什么呢？” “⋯⋯” 听完自己大哥的话，阎子山沉默了。他看着那个女子离去的方向微微失神，手掌却不自觉紧握，一张嫩白的帅哥脸都憋得通红。 “是我没用，长这么大都不知道在干些什么。除非用钱，否则连喜欢的女人都追不到手。” 阎子山懊悔，他的大哥倒是很满意，在对面点头道：“知道后悔就好，现在振作起来也不晚。” “如果你肯洗心革面，全心全意去对待一个女人，你大哥也会全力支持你。这世界上没有谁是不会被真心打动的，只要你有这个心，任何事都能够办到。” 阎子山心中某些希翼显然被点燃了，整个人一振，抬起头，对上自己大哥淡泊的眼睛：“⋯⋯真的？” 第17章 当初 去的时候有个壮硕保镖押送，出来时却只有南菱自己，还没上出租车，就被一群小姑娘认出，争先恐后来找她索要签名。南菱其实挺没心情的，但念及做富婆的机会都被自己给一怒拒绝了，还是得学乖些，好好干好明星这工作，以免以后又得自作自受。 南菱知道自己不怎么会和人相处，尤其对热情的粉丝。她的名声一直不好，有很多人都在骂，甚至恶意抹黑。可是和粉丝近距离接触她才发现，原来情况并没那么糟，而且近期的一些报道和评论也显示，她在大众心目中的形象正在扭转。大家仿佛忽然发现原来这个女星的那些表现都是有原因的，也是性格使然，可以被接受、被理解、被喜欢。 可真奇了怪了，这样也行？而且她眼角那两块疤怎么说也是缺陷，现在逆袭的，居然都已经有人开始模仿她这种“清晕妆”了！今天遇上的这群女孩儿里就有两个是这副妆容，还兴高采烈地与她合影留念，摆出各种pose来炫耀“黑眼圈”。大众的心理可真是怪，而有人就是善于捕捉，与其是想办法使其接受，还不如说是直接创造，随即造势、引导，最终使其竞相追随，以此为潮。 回来的路上，南菱思考了一路，想自己投身娱乐圈后发生的一切，现在的境遇，和当初孤注一掷跑来北京的心情。她给老家打了个电话，得知身在省会总医院的那个人，还是没有苏醒，每天重症监护，在生死边缘徘徊。 叹个气，人生就是这么无奈。她真的很需要钱，不顾一切地需要，欠债还不完，新的账单又一笔一笔淹没过来。也许嫁个有钱人真是最好选择，身为一个女人没有太多本钱，她不应该纠结那些有的没的，要懂得自己的斤两，不是吗？ 唉，真烦，刚出门就后悔了，那位韩觉总裁是不是正在腹黑冷笑呢？ 南菱心情有点复杂，又想起刚刚在学校门口看到的那一幕，忽然就有点不想回家了。她害怕面对可能会发生的现实，一颗心悬得很累，只想找个什么安全的地方，让自己冷静冷静。 夜幕低垂，晚风习习，繁华北京城街道里巷最不起眼的一处街边小吃。这边是附近居民区配套的商业门脸儿，一排物美价廉的小饭馆里，有小店在外支起了饭桌，做起了烧烤。这个季节这种生意总是特别红火，人们三五成群，有小情侣，有好哥们，还有一大家子出来打牙祭。南菱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晃到这儿来了，这里离高洁家也不远，是一片很老很有生活气息的居民区。当然，房子老，地方破，房价却高得令人咋舌，心惊肉跳。 南菱一个人，戴墨镜，穿得低调却也足够引人注意。不过这里的人也不会想到一个女明星会独自跑到路边摊吃饭，这么多人热热闹闹，就只有她这桌是一个人。 不过她点的东西可不少。 砂锅、凉菜、烤串、鸽子粥。最后还有最重头戏的一大片——啤酒。 一打，大瓶装，满满摆在桌子一边。南菱看着这一桌菜很是满意，拿起烤串，撸起袖管，豪迈地大口大口吃起来。美女吃得呲牙咧嘴也别有一番视觉效果，再到后来直接举着酒瓶对口吹，那个爽劲儿，直接让旁边桌吹起了口哨。 “美女，一个人啊？一起吧？” 旁边桌有男有女，都挺年轻，想必看南菱这样子很有意思，便很热络地招呼她。南菱接收到陌生人的善意，笑了笑，一句“等人”，还是让自己维持孤单。她慢慢不停地有吃有喝，望望天，就好像真在等人。十年了，这个地方都没怎么变，从前就租个破房子住在附近，现在看来，真的恍如隔世。 曾几何时，紧密的训练课程完毕，他应酬完毕，便会和她一起来这边吃夜宵。偶尔有几次也是这样等过他的，而那时还会多约几个朋友，大家在一起朴实又欢乐，小小一个烤串、一瓶啤酒足以令人舒怀。幸福可以很简单，时间可以很浪费，所有一切，都镀着金色的花样年华。 而现在呢？繁华落尽，庸碌停歇，所能想到的，只有这一片破旧之地而已。 南菱又喝完一瓶啤酒，抬起头，忽然发现自己桌前站了个人。 这边路边摊都是折叠小矮桌，南菱坐在板凳上，歪着头，在夜晚昏黄路灯下抬眼斜睨那个逆光的人影。从她这个角度，世界怎么都有些摇晃，那人半边侧脸被光照亮，让她有些恍惚地笑了笑。 “哦⋯⋯”刚刚开口，忽然那扰人车祸后遗症一阵来袭，让她头晕目眩继而直接酒醒。南菱眯了眯眼，意识到自己这是看到了谁，这不是做梦。 “你怎么在这儿？” 她皱眉头，眯着眼睛细看那人。 简绍。 是了，这里是高洁家附近，而她刚刚又在学校门口看见这人。他会出现在此也不足为奇，只是时间拉的有点长，这么忙一个人大晚上跑到这里闲逛，也挺神经的。 简绍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低柔动听，垂眼看着她，眼睛里的暖光犹在：“路过，在这边逛逛，没想到遇见你。” 路过？这人还真是会睁眼说瞎话。南菱不知自己突然回京的行程这人清不清楚，还是他根本就计划好，要自己在学校门口看见那一幕。她什么都不想问，坐在原位没有动弹，又闷闷仰脖喝口酒。 简绍也不多话，径自弯腰拽了个板凳坐在她身边。南菱向另一旁歪头，冲着烧烤摊伙计大喊：“再上一打啤酒！” 她也不招呼人，就只自顾自地在那吃饭喝酒。不一会儿伙计拎着酒瓶过来，看他们的眼神怪怪地，还特意拿了桌边两个玻璃杯，摆在二人面前。南菱姿势豪迈地又起开一瓶酒，顺手给自己倒满，却不管对面那个人的空杯。 奇怪的气氛在这桌周围流转，简绍抬臂开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今天他没穿西装，休闲随意的白色棉衫配上运动鞋，周身气息与这喧嘈的气氛相融，就好像是在这里生活了很久的一个普通人。南菱看着他，那修长的手指掰开一次性筷子夹了口凉菜，然后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简绍开口：“一个人叫这么多啤酒喝的了吗？肚子涨不涨，要不要去个厕所？” “不用，一会儿找个地方吐一下就行了。” 南菱撕着烤肉冷哼，安静，气氛继续持续诡异。 这一桌的两个人各吃各的，虽然不说话，却又似乎相熟一万年。 在这种露天烧烤摊，会闹个别扭搞个冷战的小情侣其实也不在少数。忙碌的大都市中没人费心研究别人在纠结什么，再诡异的气氛也会被喧嚣搅淡，夜晚的时间还有很长，也许明天再醒来，谁都不会再记得谁。 简绍再次开口，一勺一勺舀着砂锅里的汤水：“我以为你不愿意想起以前的事，从前的那些朋友也没再跟你提。其实有几个现在联系还是不少的，阿杰混的就不错，一直做幕后，也累积了不少口碑。” 南菱看他一眼，出口先打个酒嗝，迷蒙着眼睛颇有点野兽派风格：“谁想以前的事了？我饿了，在这吃点饭，没想到会碰到老板你啊。而且谁混的再好，也都不如你吧？混的好的自然跟混的好的联系密切，也就不用管那些混的不好的，有人……” 她说到一半停下，闭了闭眼，似乎有些赌气地没有再进行下去。简绍倒着啤酒点点头，也没有什么特别情绪，轻声低应：“是，我混得还可以，所以现在能帮就帮。不管怎么说大家也都认识一场，而且我也挺怀念过去那段日子的，这不今天上这儿来溜溜，就遇见你了。” 南菱听得一阵阵发晕，知道是酒劲上头，却还是不想控制，一仰头，又一杯酒下肚。“挺怀念过去？”她嗤笑，哼声讽刺：“那我们还真该感动一下啊？都已经当了总裁了还不忘旧情，这种人真不好找！唉，说来听听，这么多年了，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你都怎么怀念我们的？” 简绍看着她，似乎知道她意中所指，缓缓地，平稳地开口：“偶尔像今天这样来从前的地方走走，当时的人和事，再难找回来了。不过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真说念念不忘，也没有那个时间，没那么矫情。” “唉！这话说到点上了！” 南菱忽然一拍大腿，不知怎地就大笑起来，手搭上对方肩头道：“时间就是金钱，多么宝贵，浪费时间在没用的过去身上，不是你风格啊！” 她哈哈笑得欢快，对简绍那话一副受用状，凑近，语重心长：“简绍，你知道你最令人心寒的是什么吗？” 看着那双沉默的眼睛，不知怎么了，南菱忽然就想把所有一切全都摊开。什么心里的怨气背后的秘密，什么不能释怀的疙瘩，有些事情想起来，她就有狠狠报复的冲动的！曾经回来北京城，她就是来找他的。可最后呢？人没见到，却换来脸上两道疤，和这个影视新星南菱的身份。 “你最让人心寒的，就是你这遇事该死的冷静。当初分手还是我提出来的呢，你一句各自珍重，就什么都了结了？或许你那一堆女朋友都好了结，但一个两个，也总有让你不省心的吧？” 南菱冷哼，按着对方肩膀的手忽改为抓，身子一晃，歪歪扭扭拎着他领口乱摇：“知不知道我曾经翻你家小区围墙，在星谊门口日夜蹲点，就想见你一面？我跟楼下前台磨了很久，她说总监您最近新换了个女朋友，女友爱吃醋，所以不在预约名单上的一律不见。我想问问你，电话为什么换号了，啊？是不是干了太多亏心事，害怕以前的人找上门来？！” 越说越气，那些激动的言语早已在心底酝酿成形，随着酒劲，顺畅地激烈迸发。“简绍，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看见我有个闺女，心里起疑了吧？还私底下和她套近乎，你想干嘛？我告诉你了简绍，那闺女和你没一点关系，她爸姓陆，陆靳你记不记得？就是当时咱们那群人，混得最不好的一个！” 她说着掏手提包，摸出个皮夹，啪地一声狠狠摔在这个可恶的男人面前。南菱站在矮桌边居高临下，看见简绍慢慢摸向皮夹，打开，露出里面一张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来。照片中间的小女孩四五岁年纪，笑得和旁边的妈妈一个样，而与她们相亲相爱依偎在一起的，是一个浓眉俊朗的高大男子。 就是刚刚南菱说的那个人——陆靳。 “他现在躺在病床上每天被急救呢，南希虽然和我一个姓，但是是他女儿。” 第18章 耍个酒疯 南菱身子一晃，叮铛哐啷，扶倒一片啤酒瓶。刺耳的玻璃碰地声在耳边环绕，脑子里也是轰鸣，不知怎地，她忽然就哭了。今晚暖风怡人，夜幕缭绕，不想心中却是霹雳暴雨，稀里哗啦下个不停。 “你个可恶的家伙，干嘛私底下去找我女儿？那根本不是你闺女，她爸爸叫陆靳，你认识的！” 她冲对面那男人吼，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即刻将周围视线都吸引了过来。简绍的表现非常淡定，起身扶住她，另一只手掏出几张钞票放在桌上，拉着她胳膊就走。南菱运气，脸憋得通红，忽然间推开他，冲到路边就是一通呕。 稀里哗啦一堆污秽物吐出，周围人纷纷嫌弃躲避，片刻前还是美好形象的某位明星秒变女巫，黑黑的眼角乌青明显，头发丝都进了眼里。简绍两步来到她身边，南菱眼一瞪，恶狠狠道：“别过来啊你，过来吐我你一身！” 话说着作势就要喷过去，言出必行，绝不嘴软。简绍叹一口气，有些哭笑不得：“我不过去，你能冷静一下吗？咱们是不是可以好好谈谈，其实你……” “我不听！谈什么谈，你那套理论就是洗脑，我才不……呕！” 一转头，激动得抱着大树又是猛吐。简绍转身上店里要了一瓶水，连着纸巾一起递过去。南菱实在难受得不行，吐得泪眼模糊，晃晃悠悠地，上前扬手想打开他的手，却不料对方趁此机会借势一拉，直接让她跌在温暖的怀里。 咚咚咚，南菱听到心跳声，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他的。简绍抱着她不紧也不松，却偏让她挣脱不开，南菱拉扯半天未果，最后干脆破罐破摔，直接倒人怀里装疯卖傻——我压死你！ 简绍叹气：“你这个酒品真不怎么好，以后会是一大弱点。” “什么弱点不弱点的？老娘爱喝酒，还不能醉吗！你走开，都跟你说了，离、我、远、点！” “南菱。”忽然简绍叫她的这个名字，让南菱晕眩中一愣。他笑得依然无奈，低头，看向对方狠掰着自己的手：“你不用这样激动，其实你刚才说的那些，我早就知道了。” 他话语里的自嘲何其明显。南菱愣了愣，反应不过来：“啊？” “南希不是我女儿，我早就知道了。陆靳病重，急需用钱，这些我都清楚。” 南菱瞪大眼，唇角动了动，困惑的表情全无掩饰。简绍更无奈了，忍不住将她抱紧了些，低头，轻声在她耳边：“就是你说的，那天庆功宴你喝多了，拉着我一直在说。说你为了筹钱曾经来找我，却被拒之门外，后来还不小心被阎子山撞了，很惨很惨。” “……”南菱嘴角抽搐，惊惧地看着这个人，有点不能相信听见的内容。简绍向她笑一笑，昏暗路灯下，静谧偏僻的小区小路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融着合在一起，一直没有分开。“实际上有很多事那天你都告诉我了，说你这些年过得郁闷，气我过得风光。还特意强调，南希不是我女儿，我想都别想。” 南菱剧咳几声还欲呕吐，在这人怀里弯下腰来，却根本什么也吐不出来了。她看着地面，心脏怦怦跳得厉害，缓了半天，还是缓不开眼前忽来的晕眩。 原来……那天把这些都说了？居然是这样？！她惊颤又庆幸，抚着心口，暗暗有些后怕。真是喝酒误事喝酒误事，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原来自己醉酒后这么牛，咳咳，看来有些事早早计划好确实很有必要，还好，还好。 她长出一口气，直起身来，晃晃悠悠地看向那双漆黑的眼睛。 “我还说了什么？” “还有就是之前跟你提到的那些，一直骂，骂我不负责任，人渣，欠虐……” 南菱脸色越来越黑了。 她感觉整个头皮一阵阵发麻，低下头，埋着脸不愿去面对那道目光。逻辑混乱，酒后发颠，前头刚说完孩子不是他的要给孩儿爸治病筹钱，后头就骂上人家不负责任了……这是什么前后颠倒的崩坏三观啊，有没有个地洞，让她钻一下？ 她听到简绍温柔低沉的声音：“这些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所以才会参与到了你的星路策划，试图帮你扭转形象。明星这职业来钱不难，我想自己既然在你心目中都这个地位了，给你钱你肯定也不要，所以还是让你自食其力，也算是帮到根本。” “陆靳以前我也带过，他现在卧床不起，我很遗憾，也很难过，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至于你的女儿……”南菱身子一僵，有人在她耳边继续叹气：“你可能想多了，大家都是老朋友，你工作忙，我顺路去探望一下，也没什么特别的吧？小女孩非常可爱，很像你，让我也有想要个女儿的冲动。” …… 南菱看着他，看着他平静道出这一番又一番的话。竟然如此头头是道有条有理啊……这个人到底理不理解，那个会让她感觉心寒的理由？ 南菱闭了闭眼，慢慢离开他的怀抱，但还是脚步不稳：“小孩都很可爱的，你想要就要呗。不是就要订婚了吗，跟未婚妻商量去吧……” 她说着就要转身，简绍忽然一步上前，把她拉到怀里一挡：“那边有两个人在拍照，别动。” 南菱惊讶，下意识回头看，确实看见两个女孩的手机都冲着他们的方向。她窝在那温暖的怀抱里真没敢动，偷眼想再去查看，却被人挡住。 身上有淡淡的清香味道，不是香水，好像从很久以前，在记忆深处，这种可以给人安稳的味道就没有变过。南菱稍稍沉迷了一下，小心翼翼呼吸，生怕现实中的一切搅扰了那种味道。所以那晚庆功宴后她才敢大肆对媒体挑衅吧？身旁挽着经纪人，感受着记忆中的味道，心里那叫一个有底。 简绍说：“没事，你以后要适应这种情况。喝醉搞这么大阵仗，估计早就有人认出你了，往这边走，把墨镜戴上。” 他在叹气，又是熟悉的感觉，牵上她手，直接就走。南菱紧张地低问：“行不行啊？咱俩是不是应该分开？这个这个，就让人拍吗？” 简绍失笑：“那么紧张干什么？又不是做贼。那边应该不是狗仔，即使是，也要大大方方的。越是遮掩越显心虚，如果对方有目的，遮掩也没用，如果对方只是看热闹的，就不要给人家脑补的机会了。” 南菱低着头，心说这还用脑补吗？一看就知道了。我就是心虚，就是要遮掩，谁要跟你一起再上头条啊？不过话虽如此却也不自觉昂头直腰，摆出个酷酷明星相来，一步一步向前走。 漆黑的街巷静谧沉默，繁华大都市，其实有些地方，还会有这种安静的平凡角落。再往前走，是一片室外健身器材，有老人在这里转着腰，抻着胳膊，认真地养生健步，一天一天过着人生。南菱已经酒醒了大半，望望天，缓缓地开口： “行了，我打辆车，走了。” 简绍依然揽着她的肩，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这边小花园里一对平凡的小情侣。他说：“你喝多了，我送你去酒店。” 南菱头大：“酒店？我有住的地方啊，就在附近，放心吧。” “没事跑这儿来一个人喝酒，你是想回家吗？这么一身酒味地回去给孩子造成的影响不好，走吧，酒店。” 我……南菱辩不过来，也确实是没打算回去的。“那我自己去好了，这一男一女去酒店太容易惹人注意，我可不想继续当出气筒，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有点负气，到最后已弱不可闻。简绍没管她在叨叨什么，抬手招车，带着她向城市的另一头而去。南菱知道这个人虽然看似温柔，实则强势独断雷厉风行，身边人基本都不能抗拒。这也是当初离开他的原因，如果一条路走对了，那么坚定不移一直向前自然是好，但如果是错的呢？她不能确定，质疑对方种种独断的安排，所以，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南菱把车窗打开，任凭外面冷风灌入，眼望北京城繁华夜色，无限惆怅。 到达，落地，走进一个外观并不打眼，但内里低调奢华的酒店。显然简绍在这里是行惯了的，登记都不用，直接刷脸入住。南菱心说这要有狗仔队估计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影星南菱的桃色新闻再加上一笔现任老板，真是精彩纷呈，高.潮一浪又一浪。 进屋，宽敞舒适，温馨大床房。南菱心说这是你经常来happy的地方吧？一转头，简绍正站在门口看她。 “我在隔壁，今晚上要处理一些公务。好好洗个澡，明天早晨先带你买件衣服换上，一起去星谊。” 说完很体贴地为她带上门，留一个舒适安稳的私人空间，让她慢慢去纠结。 这是被包养的节奏吗……南菱望天，怎么觉得好像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呢？这么一番折腾，不给人拒绝余地，又想到他那即将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忽然有一种被带到坑里，身不由己当小三的感觉。 切，明天，我一早就溜走！ 第19章 渣就是渣 这一觉睡得香甜，却在半夜忽然醒来。酒精的作用让她很是头痛，想找水喝，手边忘了备，只得强撑着爬起来，自己悲催地下床去倒。 刚刚好像梦到陆靳了，南菱喝着矿泉瓶里的凉水，迷迷糊糊地想。那个高大的漂亮男生在梦中向自己走来，问她：“怎么还不醒？” 是啊，怎么还不醒呢？梦里的他俩站在空旷旷的县城路边，正在吃冰棍。烈日当头，热浪扑面，冰棍凉凉的，吃在嘴里特别舒爽。那小子痞里痞气往她这边看一眼，浓眉一皱，疑惑道：“我说你是不是怀孕了啊，这么胖，肚子上肉多一圈了都。” 梦里的她哈哈哈连笑三声，完全鄙夷地反驳：“去死，老娘小腰细着呢。别在那鬼话连篇地找打。” 醒来后，还有稍许印象，好像下一个片段，陆靳还在自己变成圆滚滚的肚皮上摸了几把。半露的肚皮看起来欣欣向荣，而自己依然在大吃大喝，陆靳笑嘻嘻地打趣：像个西瓜。 切！你才像西瓜。 南菱看看表，发现此时凌晨三点，正是夜晚中最最深靡的时刻。酒店的灯光柔和温暖，一直在外拍戏，这次住的酒店算是最舒服的一个。她喝了水后就有点过了睡劲儿，头一直在疼，困得要死却完全睡不着了。她又辗转反侧了一会儿，不知怎地，忽然发现阳台隐隐有微亮的光。 南菱犹疑地起身，光脚踩在地毯上，迷蒙着眼，一步一步向那边走去。她轻轻推开阳台木门，往旁一看，才发现那光线来自隔壁。 而阳台，竟然是和隔壁相连的。 南菱的第一反应是怎么可以这样？隔壁不是简绍吗？以为这是单人间，结果居然是套间？这个人怎么这么黑，以前肯定常订这种有后门的房间，方便他养后宫，搞猫腻！她一路腹诽地蹑手蹑脚，向那个有光线透出的房门旁凑了凑，就听到里面有动静——这么晚了，这家伙居然还不睡？ 好像隐隐约约是撕什么东西的声音，他那边阳台门没关，南菱一向八卦，就靠在门边没动。很快房间里面传来一阵烧焦味儿，紧接着“咚！”地一声，让南菱吓了一跳。 简绍的声音平稳传来：“该做的都做了，你可以走了。” 南菱听得一愣，随即听到一个女人声调古怪地一笑。 那个女音随即冷声讽刺：“真是无情啊，简绍，咱们两个这么多年，也分分合合好几次了，难道真的就这么完了？” 那女人的声音阴沉又尖锐，讥诮明显，似乎还含着无尽的幽怨。南菱听得从脚底跟泛起一阵寒意，动了动胳膊，却发现自己整个都被钉在原地动不了了。 这个女人的声音……是郑琳。 哈，深夜三点，酒店房间，竟然，让她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简绍的声音冷淡而理智，清晰传来：“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至于我们为什么纠缠这么久，我也想问问你。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你这么聪明，不该放不开。” “不该放不开？”郑琳尖锐的冷嘲如此明显，同为女人，南菱几乎对她是同情的：“真是冷血啊简绍，我为什么就不能放不开？你能有今天，也不是全靠自己挣来的，现在利用完了，简单一句就想走了？” 简绍说：“我能有今天，你也发展得平稳顺利，这很公平，不是吗？” 安静，窒息般地沉默，随即忽然爆出一声：“那是你的想法，不是我的！” 郑琳的声音冷厉嘶哑，听起来已然绝望，想来心情，也和当初选择离开的她一样。南菱很清楚郑女神的心意，而且，女神肯定也早就表达出来了。可有人就是可以拿这个当做交易，冷淡理智，得失均衡，让你连反驳都找不到理由。 郑琳冷笑：“别以为你想怎样就能怎样，就算我该谢谢你，也得看我愿不愿意。想全身而退是吧？未婚妻，继承人，呼风唤雨的未来，别以为这么容易就实现了！” 她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绝情，你等着，不会让你得意的。” “还记得我最喜欢的那个角色，最后的那句对白吗？” 那话说完，房间里一阵沙沙的声音，有高跟鞋敲在门口，紧接着是郑琳临走前的最后一句：“你会后悔的。” “郑琳。”关门咚地一声，伴随着简绍这句低唤，一切安静。 *** 第二天南菱一个人早早来到公司，打着哈欠，跟着一群星谊员工一起挤上电梯。她很庆幸昨天在酒店里让人给洗了衣服，今天天一亮她就晃上大街，麦当劳里吃了早餐，发呆一会儿，然后就奔来星谊了。 半宿没睡，今天她只得又恢复了浓妆艳抹。星谊员工早已对各类明星免疫，不过想来一大早跑来和他们挤电梯的也没几个。南菱这是稀有动物，电梯里，几乎被各路视线逐次碾压。要不是身为星谊员工还有一定规章，她估计，自己这楼是上不去了。 她今天脸上有翔吗？南菱郁闷，进了电梯才意识到，应该走艺人通道啊，这电梯站站停，可真足够她在里面补个觉的了！不一会儿电梯又是“叮”地一声，当她迷迷糊糊掀开半边眼皮，赫然发现正站电梯门外的那个人是——郑梓涵。 她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个时候才发现电梯里就剩自己一个人了。郑梓涵显然也犹豫了一下，但很快走了进来，还向她微微点头示意。 门关，电梯缓缓上升。 气氛显然尴尬，南菱维持自己的半睡眠状态，忽然就听郑梓涵在旁边说：“南菱姐，不好意思啊，之前在片场我也不想对你那样的。你知道，我表姐……”她带着抱歉地笑了一声：“她脾气不好，别跟她计较。” 南菱消化一会儿她的话，转过头，继续她的迷茫状态。她在很多人眼里都是**欠抽的模样，目中无人，鼻孔朝天，应对郑梓涵这样的已经足矣。然而心中不免还是响起昨晚郑琳的声音，她说：你好冷的心。 也是，难怪人家要找出气筒了，南菱觉得现在自己挺理解这位女神的，然而自己也只是早认识那个冷血男人几年而已，不管现在他怎么说，怎么表现他的深情，南菱都告诉自己一定要理智。 一旁的郑梓涵见她没反应，慢慢地青了脸，热脸贴上个傲娇欠揍的冷屁股，年轻女孩儿，自然都是受不了的。不过此时电梯大门已经打开，门外正有一个人一脸兴奋地对着她们，见面就扑：“南菱姐，我可算等到你了！” 南菱愣：“你谁啊？” “我是您的助理啊！小乔！刚给您打电话您没接，唉可急死我了……” 小乔……南菱看这人擦汗，心想阿pooe还挺知我心的啊，弄这么个可爱又养眼的小哥来当助理，不错。她掏出手机发现确实有未接来电，哦，设的静音，因为不想被骚扰。 未接来电就小乔这一个号码，南菱看着屏幕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这么一说话，那位电梯里的郑小姐早恨恨地走了。南菱知道自己又得罪了个人，其实人家没准挺真心地来跟自己示好，也是个挺招人待见的女孩儿，就这么被给她任性地打成敌人了。 算了，有郑琳在，也成不了友。 抖擞精神，奋起工作。南菱找了找感觉，回头对小乔说：“走吧，今天是怎么个情况？” 小乔连忙跟上，推着他的黑框眼镜一个劲儿笑：“今天是阿pooe哥安排的您和您的团队会面啊！您呢，除了我和阿pooe哥，还有一个专职化妆师，一个生活助理。阿pooe哥去帮您谈新剧去了，还有一个广告他说质量不错，回报率高曝光也好，已经基本为您争取成了。” 南菱点点头，心里还是虚虚的，因为她红的实在太快。想半年前她还在个破剧组孤注一掷搞小众逼格片呢，现在又是团队又是新剧的，让她有点惶惶然。 她现在的这些，会不会……会不会都是那个人…… 想到这里转回头，问助理小乔：“你怎么知道我会这么早来这边的？” 小乔热情地道：“阿pooe哥吩咐的啊！他说您行程很紧的，让我们都精神点。您就放心吧，我们这几个人都是一流的，包您满意！” 包您满意……南菱抽嘴角，瞥眼向这个点头哈腰的小跟班看了看。挺干净清秀的一个年轻人，个子矮了点，样子呆了点，高大帅气点的话可以来和她抢饭碗了。南菱想了想，有点不愿意再装妖艳欠抽女，摘下墨镜，带点无奈地哼气道：“别总您您的，搞得我多老似的。叫我名字，或者叫姐。” 她说着挑眉向旁一瞥，即刻换来小乔星星眼兴奋飞扑：“姐！我最爱的南菱姐！” 不错，这种类型的，老娘喜欢。 南菱心里哼笑，给阿pooe记上一功。 团队里的小化妆师就是大楚绝歌剧组里的田璐，另一位生活助理是个姓齐的大姐，胖胖的，看起来蛮欢脱可靠的。这一水的团队全都萌萌哒，南菱真怀疑，自己进娱乐圈后一直在走的冷艳路线，是不是要换了。 正想着这个问题，居然就换来了肯定答复。阿pooe不在，她被请来纪家诚办公室，这位总监翻着手底的文件，这样对她说道：“你之前在gm接的那个时装片，制片方又有了新的想法，决定不搞了，与之捆绑的广告也一块撤掉。” 南菱听得一阵无语，忍不住将诡异眼神看向这位总监。这样也行啊纪总？有这么不靠谱的制片方吗，想不搞就不搞，这得承担多大损失啊，怎么跟我一样不长脑子呢？ 纪家诚显然看出她的疑问，言简意赅地解释：“当然，谁都不会犯傻，有了更高的利益更好的渠道，原定计划改一改也是很正常的。而且……”他笑了笑，开玩笑似地耸耸肩膀：“原来没动脑子的蠢计划，改正了才会有更好发展。” 南菱皱了皱眉，坐在椅子上，没搭话。 纪家诚倒是很轻松，他一向亲和，戴着个眼镜文质彬彬，很有耐心地一项一项继续给她讲接下来的计划。南菱还有很多话想问，但怎么看这位纪主管都像是那谁的爪牙，而且现在看来，阿pooe都被他们给收了。现在她是属于身不由己吧？不过想想这走过来的一路，除了和陆靳在一块的那段时光，她什么时候自主过？ 魂游间未来计划已被她一一确认，纪家诚站起身来，从桌上拿了一个类似请柬的卡片，把它递到南菱手里：“今晚有一个私人晚宴，基本星谊发展不错的艺人都会出席，这是你的邀请函。” 南菱愣了愣，接过那卡片，扫过其上的只言片语，忽然将目光定格，在一个人的名字上。 这私人晚宴的主办者，是星谊股东之一，仅次于简绍的——陆景执。 即将成为简绍未婚妻的，那位陆倩小姐的父亲。 这场晚宴，会不会…… 第20章 晚宴 这个晚宴很特别，几乎和她一开始的猜测完全一致。 换了妆容，穿了礼服，南菱知道自己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于是选了一套黑色微露香肩的宽松礼裙。明星这个职业真不好混，一套礼服就价格不菲，外加配饰、发型、高跟鞋，撑起这光鲜外表真的需要太多精华。然而奢华过后谁又甘心恢复平庸呢？于是争名逐利、巧笑言晏，明媚艳丽的外表下再不是原来的自己。而越是这样，贪婪汲取就越变得正常，利益交换也没什么不对，到最后世界颠倒，法则全废，即使已游走在刀尖边缘，也只能权且当做一种享受。 南菱知道，这个圈子里，今天宴会上，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 而她呢？看不懂，不想学，却偏偏是这其中最如鱼得水的一个。 娱乐圈内的风向一向微妙，星谊亦是如此。今天电梯里刚收到郑梓涵的“表白”，晚宴上，找各种理由来和她套近乎的少男少女们就更是一波接一波。南菱发现简绍没有出现，这人今天消失一整天，明明就宿在星谊附近也没露出一点行迹。还说今天要和她一块儿来星谊的……南菱心中冷哼，心道这人说出来的话简直比放屁还不靠谱。 其实，她还是有向纪家诚小心翼翼打探此人行踪的，但就是没有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老板没见着，宴会中，她却看到了那位传说中的陆董。 陆景执，以及这位京城巨富的独生女儿，陆倩。 私人酒会，名流豪绅穿梭，靓男美女来来往往晃瞎人眼，却还是掩不住那女孩高雅夺目的美丽。想象中应该是个公主的人，给人的感觉却很亲和，一颦一笑中贵气立现。这也许和这位名媛在国外的生活有关，据南菱所知，她发行过一套写真，出过一本游记，记录了她在欧洲各国的游学生活。 开朗、礼貌、大方得体。 至少表面看来如此。 自从这位陆倩小姐一出现，南菱就一直有意无意对其各种打量。没办法，忍不住，个不争气的眼睛就是往人家身上飘。南菱已经在心里自己跟自己打了n架，最后还是管不住眼。就在这时一个很有气质的西装男子来到她面前，向她一个颔首，很恭敬地道：“南菱小姐，陆先生在那边，想和你谈谈。” 南菱一愣，脱口而出：“陆先生？” 那人点了点头，把视线转向，华丽宴会厅主座的位置。南菱跟着看过去，那边一个劲瘦端挺的中年男子正在向她看来。熨贴的西装，端正的姿态，鬓角不明显一丝白，让这个人看起来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场。南菱远远看着心里就是一抖，而这人微微地向她一个颔首，即刻让那种强势气场迅速侵来，继而使南菱脑子里蹦出四个字—— 不想过去！ 但身旁那位西装男还是很绅士很坚定地在那站着，南菱不移步他也肯定不会走。南菱没办法，想自己昨天才刚被个壮硕保镖拎去约谈，现在居然还要再来一次，真是命苦中的命苦。 于是她只能放下端着挡脸的酒杯，一步一摇向那个方向走去。她走的步伐很有学问，看起来妖娆，也可以理解为喝醉了。反正她南菱在众人面前已经有过一次醉酒记录了，一会儿拿这个做挡箭牌，似乎也说得过去。 “陆先生您好，久仰大名。” 她主动伸出手，眯着眼睛仪态万千地向那富豪笑了笑。陆景执也是个外貌相当不错的男人，加之岁月磨砺，更使其魅力满满。想来这个人年轻时也惹过不少风流债，而现在，据南菱所知，有不少女星都想和他攀上关系。她不由得暗暗在心中对比此人和简绍的不同，并不受控制地想象多年以后，简绍是否也会和他一样。 “南菱小姐，你最近的发展不错。”陆景执站在原地，缓慢从容地开口：“现在的娱乐圈人才济济，已经很少有人像你这样持续蹿红。想必，公司也为你费了不少心思。” 镀金的中年男子始终看着南菱，一直到缓缓说完，才将在西裤口袋的手伸出，淡淡与她交握。 完了……南菱心里抖了抖，不知为什么，暗觉不妙。 她正在斟酌应对措施，却发现对方忽然向旁看了看。那个方向有一些响动吸引了这位老总注意力，南菱也向那边看去，而陆景执已经皱起眉头，就这么丢下她，径直向那方走过去了。 南菱有点诧异，看着那方——那里会场入口附近，似乎新走进来两个人。 而另一个方向，南菱发现，始终被自己关注的那位陆倩小姐在看到那两个人后，明媚的笑脸一瞬间僵住了。 会有响动，是因为那两人甫一进来便引起了关注。有人显然令人眼前一亮，有几位楚楚男士即刻上来搭讪，而搭讪者中有一位更是很不小心，带倒了身边一只高脚杯。 而那两位被搭讪者，哦不，确切说只是其中女士令人惊艳被人勾搭——正手挽着手，一步一步向会场中心走来。 一位很有气场的绝色美女，旁边的男人清秀亲和，那女子……南菱远远看着，有些发呆。 漂亮的桃花眼，媚媚懒懒，红唇细颈，极其动人心弦。南菱发现这美人儿举手投足都有一种致命的魅力，郑琳已经很美，娱乐圈一姐身份，虽然也具有那种特别的慵懒之姿，却不及她十分之一。 这个女子眼波一转，就是勾魂儿啊！ 南菱不自觉咽口唾沫，那边的陆景执已走到新来的这两人身旁，压着嗓子和他们说了什么。而显然那美女根本没给这老总好脸色，讥诮的桃花眼一翘，低低笑着回应。 南菱控制不住自己八卦的小心肝，连忙上前几步，竖起耳朵听。 “我为什么不能来？叶宁也是星谊艺人，我们有邀请函啊。更何况今天晚上应该是有些人的好时候，怎么说其中也包括我前男友，来见证一下不奇怪吧？” 那边的魅惑美女懒懒哼笑，陆景执脸色很差，再看另一边，那位陆倩小姐的脸色已经铁青了。南菱小碎步继续凑近，再凑近一些，就听美女身边的俊秀男有些抱歉地讪笑： “不好意思啊陆总，她非要来，我也拦不住。您也知道她以前跟简绍……” 说到一半，被陆景执瞪停。这位高高在上的男人在这两人面前似乎是另一种风格，看似有些憋气，尔后沉着嗓子说：“蓝雨，你这是什么意思？” 原来这位美女叫蓝雨，而她身边那男人，身在娱乐圈的南菱也有所耳闻。不过她还闹不清这几个人的关系，就见蓝雨挑眉嗤笑一声，玩味地道：“干什么如临大敌似的，我又不是跑来砸场的？你往旁边站，今天是我们年轻人的酒会，你这么老了，还想找年轻美人儿陪酒吗？” 她说着，有意无意，向南菱这边瞥了一眼。 “蓝雨，你别放肆，有话跟我单独说。” “好啊，楼上开个房间，咱俩和以前一样，单独慢慢说。” 蓝雨说着，让人无限联想地瞟了那老总一眼。 陆景执僵在原地。 要说媚眼含波，风情万种，南菱自认学得来，也控制的得心应手。但她知道眼前这女人的气质并不是控制出来的，那是骨子里带来的桀骜，魅惑万千，在身体发肤的感受上就会令人沉迷，继而很容易产生一种……骚动的情绪。 南菱知道，凡是听见她那话的人，全都对陆景执的私生活想入非非了。不过这位蓝雨小姐很快惊爆了内.幕，让人往更加离谱黑暗的境地想象而去： “啊，我忘了，我现在有老公了。跟你独处一室他会吃醋，而且……”她说着，转向远处始终盯着他们一举一动的陆倩：“这对我这同父异母的妹妹来说，也是件非常丢人的事，你说是不是啊，老爸？” 老爸这俩字一出口，南菱感觉即将喷出一口老血，那八卦狗血的基因瞬间被激活了！ 怎么个情况？这乱乱乱……伦？！ 知道娱乐圈里乱，什么事都会发生，但你们特么的也不用这么现身说法吧？ 和南菱同样把嘴巴长成o型的，还有站在蓝雨身旁的那位当红.歌手。这位叫叶宁的歌星怎么说也是粉丝甩一条街的人了，此时却巨没形象，捂一捂脸，抽着嘴角叉着腰，开口：“我说你们……” “爸爸！” 还没再说什么，那边的陆倩终于忍不住了，甩手就快步向这边奔来。陆景执的脸色非常难看，而陆倩站在他们跟前，一一瞪视过这面对面的三个人，一字一字问：“爸，她是谁？” 陆景执不说话，蓝雨却是笑了一声：“我是谁你不知道吗？看来你也很喜欢自欺欺人嘛，跟咱爸一个德行。” “蓝雨！” 陆景执一声低喝，会场一瞬间安静，所有人都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她说的是真的？！”陆倩的音调已经有些扭曲，整个人都在颤抖。叶宁连忙在旁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根本就……” “爸，你，你……你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妈妈？！” 陆倩根本没有在听，似乎一瞬间就崩溃了。一串豆大的泪珠径直滑下，迅速划入女子修长白皙的颈。陆景执也已撑不住坚强外表，在女儿面前的慈父形象毁塌，一步连忙上前，扶住自己即将瘫倒的女儿。那边叶宁也上前一步架住陆倩的另只胳膊，而蓝雨一动不动，自始至终，都在和陆倩对视。 “哦，开房那事我开玩笑的，给他一点教训而已。不过他确实对不起你死去的妈，不仅如此，他也对不起我，更对不起我妈。陆倩，这些其实你早就意识到了，还要装作懵懂不知吗？还是赶快醒醒吧，什么美丽高雅的优质名媛，只是惯爱自欺欺人的傻瓜罢了。” “还有今晚，你这富豪爸为你安排的婚姻。你真的觉得没有感情基础的两个人在一起，会过得长久吗？” “简绍为什么会答应娶你，难道你心里没有数？你真的觉得那个你仰慕的男人，仅仅只有你的仰慕，和你父亲的安排，就足够和你天长地久了吗？” 第21章 星光陨落 晚宴散场，一场本应优雅与愉快的聚会草草结束，主办者原计划宣布的事情也再没有提。陆倩情绪崩溃，晚宴主事者陆景执更是惊怒交加，几乎是狼狈地带着自己女儿离开会场。今天晚上应该会是这对父女的特别之夜，一个私生女的出现，让这个游走在上流社会的美好家庭遭遇大难，从前所有的心照不宣都被人无情揭开，估计，他们今晚该失眠了。 会场外，蓝雨坐在车里看着相继被侍从拥上豪车的一对父女，很是满意地哼声而笑。 她老公在旁边叹气：“只是要你演一场戏，没必要这么投入吧？一开始简绍可不是这么说的，瞧你把人家虐的，怎么这么会借题发挥呢你？” 蓝雨瞪他一眼，冷哼：“我有借题发挥吗，说得都是真相好不好？简绍想看到效果，不深刻一点根本达不到目标，你以为这些他一开始没预计到？” 叶宁被数落得一阵阵无力，终于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就是一开始根本不该答应简绍这个坑爹的安排！“即使都是真相，也不用是那种表达方式吧？老陆这些年一直都在尽力弥补，你又不是不明白。再怎么说也是真心为你好的，血浓于水，你这样做……太伤人心了。” 说着就是一阵阵叹气，弄得蓝雨支起身来，挑挑眉，带些阴暗地向她老公凑来：“伤人心又怎么样？是谁规定弥补就可以掩盖当年错失，是谁规定反悔就一定会被原谅了？做错事，就要有被惩罚的自觉，谁让他当初狼心狗肺的？” 叶宁无语，小声嘀咕：“惩罚什么的以前你没做过吗，恶毒女配上了身就下不来，一狠起来就入戏得不要不要的……” “你说什么？”蓝雨笑问，立即让自己老公的嘀咕变作谄笑。叶宁知道他这位夫人还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刚刚那出，不过是亦真亦假的即兴发挥而已。于是他更不免要抱怨简绍了，这家伙还真是会“知人善用”啊！个幕后黑手今晚上没费半丝力气就达成了自己目的，未来的结婚对象，过去的知心情人，赏识他的富豪大亨，一个一个被他玩弄于股掌，而他，今天晚上，甚至连个面儿都没露！什么人那这是，简直就是个杀人于无形的hen1病原体，忒特么祸害了。 叶宁不爽：“简绍今晚上跑哪去了，怎么跟说好的一点不一样？哼，这家伙，等我以后一定好好教育教育他！” 说着就发动车子，准备带着老婆打道回府。其实蓝雨也有点奇怪，今晚上她按原计划来闹场，确实简绍不在现场效果最好，可这种场合，他又怎么可能不在场？似乎确实和一开始说好的不太一样，蓝雨心中略过一丝异样的感觉，正想着，忽然手机震动，一看来电，正是简绍。 这人在搞什么神秘？蓝雨皱眉接通电话正要询问，就听电话那头的简绍说：“蓝雨……” 短短两个字，蓝雨已经听出了电话那头的异样，忍不住坐正身子，定神对着电话：“简绍？你怎么了？” “我在酒店。”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低沉，仔细听来似乎又有点飘：“发生了……”顿了顿，声音已经稳定：“郑琳死了。” *** 南菱觉得今天整个星谊都怪怪的。 简绍还是没有出现，而南菱昨天把那些团队和片约的事情基本敲定后，其实应该回去《大楚绝歌》剧组报道的。昨晚酒会早早散场，但南菱回到高洁那里也已经十点多钟，根本来不及和她们聊些什么。再加之她本身心里也很乱，昨天这一天，包括刚刚酒会发生的所有事都足够她消化一个整整长夜了，所以她也实在不想，再给自己那少得可怜的脑细胞找毁灭性打击了。 于是第二天送了南希上学，打了个电话给剧组，确认了最近都没她什么事，便也不急不忙在校门口闲晃。今天或许是终于可以休息了，但她望望天，纠结半晌，最后还是跑来星谊报道。 按行程安排，她明天就要开始准备一个化妆品的广告，阿pooe正在洽谈的新剧也已基本敲定，似乎下个月初就要开拍了。这剧是个时装的都市家庭喜剧，预计20-25集，而她南菱就是女主角。据说片子的剧本非常不错，阿pooe赞言很适合她，而且开拍地点就在北京，方便中间穿插各种其他工作。 关于那部新剧，用阿pooe的原话说，就是别看你起.点高，电视剧也绝对不能小看！你以后要走的是亲民路线，高贵冷艳融合脑残逗比，绝对让全国人民为你疯狂！南菱这时心中又有草泥马在奋勇奔过，想说我什么时候又变亲民路线了？从前的文艺范儿变古装范儿你们就不征求我意见，现在怎么又要改了？她现在真有点懒得对阿pooe的安排有所质疑，这位gm前金牌经纪人已被她确认为爪牙身份，人家主管纪家诚说什么，他就应承什么，而且绝对真心实意地为人办事。 这可真是让人头疼了。不仅头疼，还很郁闷，因为那纪家诚分明就是另一个人的爪牙。 南菱想到这里的时候，正站在星谊宽敞明亮的走道上，放眼一看，更加觉得今天的星谊无比诡异。 二十层，已经是公司的核心办公区，出入这里的除了处理特殊事务的签约艺人，就是公司高层主管、以及一些特别助理与秘书。南菱刚刚从电梯上溜达下来，并没有预约或应邀，居然没受到任何阻拦或询问。那边的助理办公室里正有人在打电话，秘书室里没人，整个一层都空空荡荡的，让那边助理低沉的通话声显得特别压抑。南菱听不清楚电话内容，只感觉助理一直在“嗯，嗯”，“我会的”，“好的！” 气氛不太对，南菱晃荡着脚步往里走，路过纪家诚办公室门口，随手很不见外地推开门，果然，房间里没人。 怪了，她记得昨天自己跟这主管谈事之前，他还在跟助理交代今天要主持的会议，看起来好像很重要……现在会议没开，怎么人也说翘班就翘班了？ 南菱想了想，没走电梯，直接顺着楼梯往楼上溜达而去。楼上是简绍专属办公室，从电梯进需要刷脸刷指纹，一般人想上去需要层层申请汇报。南菱上到楼顶这层，却发现楼梯根本锁了，想进去完全不可能。 她扒在楼梯门窄小的玻璃窗上，使劲向走道上看。空空的，似乎比楼下还要冷清，秘书室的落地玻璃后有有一大片阳光静静铺洒在地。也是，简绍根本不在，这人这两天似乎是消失了。可就当她准备转身下楼时，忽然就看见他的一个助理手边夹着一沓文件，如临大敌般奔向她这边的电梯厅。 南菱微张嘴巴，有点惊讶地看着那个助理。助理就是当初曾在《大楚绝歌》的会议上为他老板解围的那个，那天她气哼哼闯入会议室，就是这位助理反应机敏，把话圆过来的。 如此牛掰的助理，遇事冷静训练有素的，这么火急火燎满头大汗的是个什么鬼？ 南菱越来越疑惑，几乎就想立即跑过去问个究竟。感觉这人是在搞什么猫腻啊……可他已经走进电梯，追是追不上了。 这层的电梯自然是顶楼专属，南菱从楼梯走下，越想越是奇怪。简绍这两天究竟去哪了？神神秘秘的，又想到那晚酒店阳台她所听到的对话，总感觉心里一阵阵发慌。她给阿pooe打电话却没人接，魂不守舍地来到自己的休息室，向那边埋首资料的小乔问：“今天公司发生什么了吗？怎么感觉很多人都不在？” 小乔眼镜后的视线迷蒙蒙地，往电脑上看了一眼，公司内网上的工作人员满满在线：“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南菱眨眨眼，凑近，神秘兮兮地问：“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没有啊。”小乔显然是莫名其妙，还特地站起身来去到楼道，前前后后都看了一圈：“这一切正常的，有什么事啊？南菱姐您应该趁机赶紧休息休息啊，就这么一天空闲时间，您不去陪陪家人或者逛逛街？” 南菱哪有那个心思，眼睛溜溜地总往外转，又感觉这边应该不是出问题的楼层，于是又想往总监那层溜达了。这个时候她们这边艺人休息室忽然有阵骚动，有人接了电话惊爆一声：“什么？！……不可能！” 南菱就跟个搭满弦的箭似的，“嗖”地一下就窜了出去。然而刚到门口就见一个人风也似地跑过，南菱连忙抓住来人，急急地问：“发生什么了？什么不可能？” 抓住了人才发现这个居然是郑琳的助理，那人脸色白得吓人，眼神却是迷茫，看着南菱，半天才反应出一句： “我，我不知道，郑琳姐，郑琳她……” 郑琳？怎么会是郑琳？！南菱一怔，随即抓住人肩膀猛摇：“郑琳怎么了？” “郑琳姐……”助理的话竟然已带了哭腔，茫然无助地看了她一眼，忽然间推开她就跑：“我也不知道！林先生让我过去，说是她……哇！” 一边跑着一边就哭了起来，让南菱完全呆在原地。林先生？就是业界名牌林子书吧？郑琳的经纪人…… 这么一阵喧哗好多人都来到了走廊上，忽然间有一个正在玩手机的女孩抬起头来，诧异地说：“我看同学发朋友圈，说今早上看上苑酒店门口好多警察戒严，一问，说有个名星死了，是……郑琳……” …… 这么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是茫然，继而……如有雷击轰过。 当天晚上，南菱终于在网络上铺天盖地的猜测与震惊中刷出了真实消息——星谊娱乐官方微博发言称： 很遗憾，她离开了我们，一路走好，郑琳。 郑琳。 南菱看着那条短短的微博，感觉手都在发抖。前一天的晚上她还听到这个人说话，怎么会……死了？ 而她离开人世的那个地方——南菱再次翻开手机，看自己从星谊员工那里搞来的照片——那个地方，她前天才刚去过！ 就是那晚，她、简绍，一起住过的酒店。 第22章 消失的人 一个晚上，郑琳的死铺天盖地，轰炸整个娱乐圈、新闻与网络。 星谊这边已经由郑琳的经纪人林子书亲自证实，确定出道娱乐圈近二十年，曾获得各种荣誉奖项无数的影星郑琳，于2016年5月18日，离世。 那场新闻发布会几乎被记者挤爆，而当这位资深经纪人说出那个消息的时候，疯狂的闪光灯几乎将他淹没。被问及离世原因，林经纪讳莫如深，只说：“警方已立案侦查。” 立案侦查？众人愕然，立即get到重点——那就是死因绝非正常了？而郑琳一个正值盛年的美貌女星，前途无量，万众瞩目，之前又完全没有让人看到任何端倪，又怎么会，被认为是正常死亡呢？ 记者的提问一个接着一个，每个人都似如临大敌，就等着挖出这背后一个一个的惊天内.幕。而林子书身为星谊头号经纪人，表现一直非常冷定，目光里哀恸闪现，不管记者再问什么，只有默默鞠躬，为真正关心那一夜殒命女星的人送上敬意。这个画面后来成为一个历史的铭刻，看在无数人眼里，几乎都是泣不成声的。已经有粉丝毅然决然准备赴死，只为黄泉路上陪伴自己女神一程。一时间整个世界仿佛都炸了，没有人理出个头绪，只有人不断地问：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发生这样的事？！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南菱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几乎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 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她根本没有简绍的电话。这个家伙从前的号码早被他注销了，新的号码她才不会要，即使对方上赶着给，她也还要鼻孔朝天地霸气拒绝。而现在她真有点后悔了，不管怎样，她都想知道这两天一夜，这人到底去哪了？ 她回忆，那天晚上郑琳走之前，冷冷警告：“走着瞧，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 “你会后悔的。” “你，好冷的心。” 而那时，简绍只不过轻描淡写一句：“事情办完了，你可以走了。” 那天，她南菱就睡在这人男人隔壁，而郑琳，同时出现在这家酒店里。 郑琳的遗体……也在第二天被发现于这家酒店。 南菱虽然脑袋一团浆糊，但几乎很容易就可以得出几种可能发生的结论。而这些结论，统统都和简绍有关。 她在房间里转圈，喃喃自语念念有词，如同一只没魂儿的老母鸡。同在一屋的南希小朋友困了，揉着眼睛，坐在铺好的被子上问：“妈妈不睡吗？” 南菱试图抑制自己的烦躁，转回头，对向穿着睡裙的小女孩，努力挤出一个笑：“你先睡吧，妈妈还有一些事需要研究。” “妈妈，你怎么了嘛，有什么不开心的？” 南希坐在床头，很困惑地皱着鼻子问。小女孩两只眼睛显然已经在打架了，却还在勉强支撑，仰着脖子有模有样地关怀妈咪。 南菱转头看她，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叹上一口气。她回身坐到床边，把小家伙脑袋揉进怀里，摸着她顺滑的长发问：“希希你告诉我，前天在学校门口，为什么管那个人喊爸爸？” 南希皱眉，眨巴眨巴大眼，在与睡意的对抗中疑惑地道：“你说简绍叔叔？你怎么知道的啊妈妈？”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为什么管他喊爸爸？告诉我。” 南菱盯着自己女儿，忽然感觉到无比紧张。 然而南希迷蒙着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很自然地道：“因为前天是班里临时组织的文艺演出啊。你又忙，也不想麻烦高阿姨，所以我就跟简叔叔约好，他演我爸爸，我们排了个话剧。” 南菱迟钝地反应了一会儿，瞪大眼：“话，话剧？！你们……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早就认识了啊，妈妈你出去拍戏这么久，我们都见过好几次了。”南希说得平和自然，还带着浓浓倦意：“简叔叔人很好的，他说我只要有事，什么时候找他都行，于是我想演话剧，他就来了……” 小小南希显然已经困得不行，钻进被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躺了下去。她的小嘴嘟囔了一下，虽然困的要死，迷茫状态也还能展现萝莉的鬼灵精：“哦，简叔叔也跟子山叔叔一样聪明，知道想要追你，得先来讨好我才行。不过我觉得他更适合你哦，也合我口味，妈妈，好好把握啊。” 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嘟囔着，把她妈妈雷着，小家伙屁股一扭，翻到里面呼呼大睡去了。 南菱无语，一直梗着的脖子一松，整个脑袋耷拉了下去。 不过，问到了问题的答案，总算让她这两天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下。 *** 她还是睡不着，不想再看网上那铺天盖地的消息，于是夜晚里独自一人，在高洁这边的小区楼群里转圈。 已至初夏，可是深夜里还是有点冷。南菱仰头，看不见满天星斗，却只看见漆黑夜空下这林立的高楼大厦。顶上高楼还有点点灯光，安静的居民小区，这些灯光中，又有多少是在缅怀那个突然逝去的人呢？ 一个鲜活美丽的女子，前不久还在和她吵架，找她麻烦，还怨怒交织地对简绍吼着：“那是你的想法，不是我的！”其实到现在南菱还不能相信，这个人就真的离开这个世界了。自己也曾算是这位女神的粉丝吧？曾经欣赏她，仰望她，想自己能否也有一天，和她一样站在荣耀的顶端。即便这个人后来对她冷言相向，欺负她嘲讽她，却没有半分是虚伪性情，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也或许是自己根本没资格让她虚伪吧，毕竟对于这个人来说，她可能无足轻重地如同蝼蚁。 南菱在夜风中叹了口气，对着天空，在心中默默低念：走好啊，我曾经的女神。 也许没有深入交往，并不真正清楚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但逝者已矣，希望你能够安心的，闭上眼睛。 也希望那个人……一切平安。 她的身影有些落寞，又往前走了几步，还是决定回去老老实实睡觉。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她抬起手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时间是午夜十二点，这个时候，会有谁给她打电话？估计又是什么推销广告之类吧，南菱犹豫一下还是接起，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对陌生号码直接挂断。 “喂？”她有点缺乏底气，涩涩不明地问。 “南菱，”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几乎让她刚一听到就瞪大了眼睛：“是我。” ……简绍。 *** 夜风簌簌，南菱握着电话站在原地，身影被拉得长而模糊，晦涩不明地铺洒地面。 电话里那道声音一如既往，依然低沉温柔地动听。 片刻沉默，简直就是无从开口。南菱知道那些担心着急的话根本不该自己来说，却在刚才险些冲口而出，直接对着电话吼：你特么死哪儿去了，老娘快急死了知不知道？！ 简绍说：“郑琳的事你已经听说了吧？” 南菱嗯了一声，没问别的，只开口问：“你在哪？” “我在警察局。” “……” 南菱动了动唇，忽然感觉到一阵恐惧。 但继而是一种终于水落石出的踏实，她感谢上帝，呼出一口气，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电话那头简绍的声音依然平稳，只是掩不住的疲惫，与一丝低沉的沙哑：“我的时间有限，具体情况你以后都会慢慢知道。南菱我问你，那晚你在隔壁，是中途听到我们的对话了吗？” 南菱心里咯噔一声，心底升起的那种浓浓恐惧更加强烈了，她握着电话的手臂有些发抖，忍不住压低声音，问：“告诉我，郑琳到底怎么死的？” “你先不用知道。那晚咱们一起进的酒店，我想明天，你会被警察传讯。” 南菱呆住，一个人站在空阔小区路边，整个大脑都停滞了下来。 电话那头的简绍顿了顿，依然平缓低沉地开口：“明天警察无论问到你什么，你都要照实说。发生什么，听到什么，都可以说，不要有隐瞒，也不要有犹豫，只要按平时的表现就可以。”他又停了停，似乎是在等她消化，很快又无奈地轻笑了一声：“你这个脾气……我觉得还是提前跟你交代一下比较好，做好思想准备，只是正常的传讯问话而已，放心吧。” “我很好，这两天也一直都在警局。没什么事，都会好的，放心吧。” 放心吧。他只是在说：放心吧。 南菱握着手机，听到那人道了声再见，然后，通话结束。 失踪两天，满城风雨，一宗备受瞩目的命案。大半夜，这个人打来电话，居然是让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放心吧。 放心吧？ ……见你的鬼去吧！ 第23章 传讯 第二天，竟然真和简绍预料的一样，南菱被警局传讯。 一大早就接到阿pooe的电话，南菱站在街边等这位经纪人来接，一上车也没问什么，就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上看窗外街景。阿pooe把控着方向盘斜睨她，安慰说：“别紧张啊，这人生吧，就是要让你什么事都经历一遍。被警察传讯也挺正常的，咱良好市民，配合调查，有什么就说什么好了，明白？” 南菱托着下巴看窗外，点点头，似乎真的淡定得很。然而阿pooe太清楚这女人性格了，飞鹰节奖项公布那天她就是这副表现，一副怪里怪气的游魂状态——她很紧张。 “现在星谊的情况怎么样？”汽车在喧嚣北京城缓缓行驶着向前，本来一直安静，没想到南菱忽然来了这么一句。阿pooe转头看她，又摇摇头，脸色沉郁地道：“不太好。这么大的突发事件，任何人都措手不及。昨天星谊的股价已经开始跌了，这位郑女神啊，她的号召力真是相当巨大。” “那案件的情况呢？” 南菱托着腮帮子，继续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阿pooe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知道消息的据实以告：“传言，是自杀，据说有遗书。不过……” 开车中的阿pooe再次转过头，慢慢地看了南菱一眼，并没有再继续下去。南菱置若罔闻，阿pooe又叹一口气：“现在出事的那家酒店和负责办案的公安局已经都被围了，粉丝痛哭，媒体蹲点，那边办案的上级也发话了，一定要尽快破案，而且也一定要防止粉丝因为悲痛而做出的种种过激行为。咱现在虽然被传讯，不过却是另外一家派出所，要是去办案那家，你我都没法活了，一到门口估计就要被撸下。” 南菱的身子似乎僵了僵，阿pooe继续道：“办案的内容有好多瞒也瞒不住，我能打听到可能是自杀的消息，估计过不了半天就该满城风雨了。如果真是自杀，对星谊的影响肯定很大。” 车厢里又是一阵沉默。南菱又回想起那天晚上，郑琳那受伤而愤恨的大叫，以及她走之前似决绝般的那句：“你会后悔的。”如果真的是自杀，南菱估计会在自己心里烙下阴影，估计以后，也都不想再看见那个人了。 可如果……是他杀，是他杀呢？ 如果是他杀，她更不敢去想象那其中可能会有的曲折内.幕。 汽车最终开到一处占地不小的警局大院内，车辆过了哨岗，联系了办案人员，南菱很快就被带到一处开敞的办事厅里。这边环境很是安静，南菱想着阿pooe描述的被粉丝媒体围堵的警局，再对比眼前这个，怀疑自己现在这是不是，又被照顾了。 不过她很快就打消了这种疑虑，在她单独被带到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审讯室时。 一张书桌，面对面两把椅，狭小空间，让人感觉压抑，继而严重怀疑自己身份是否为待审的犯人。 问案的是一位年轻男警，坐姿很正，表情很僵，就像是一辈子从没有笑过。 “请问你2016年5月17日晚，在哪里，做什么？” 南菱答：“吃烧烤，然后喝多了，去了一家酒店。” 那警察飞快记录，姿势动也不动：“酒店名称？” “上苑。” 警察点了点头，稍稍抬起眼来和她对视：“那家酒店是星谊娱乐名下产业，星谊有很多明星都曾在那里出入，你知道吗？” 这次南菱愣了愣，但回想当时情况，料想这种可能性也很大。她又清了清嗓子，实事求是道：“我来星谊不久，有好多事并不十分清楚。那天是别人带我去的，我想应该是你说的那样吧。” “是谁带你去的？”警察依然看着她，不急不缓地问。 南菱暗暗咬了咬牙，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于是照实说道：“简绍，星谊的董事长兼总裁。” 警察低头沙沙地在文件上记录，使南菱更觉得窒闷。她转脸看了会儿旁边的墙壁，就听男警察问：“你和简绍什么关系？” 南菱声音闷闷地，有点认命地回答：“他是我老板。” “还有吗？” 还有？南菱又想了一会儿，然后望天：“十年以前曾经和他谈过恋爱，处过一段男女朋友。” 警官记录的笔头停了停，抬起头来，似乎也对他们这些名人那乱七八糟的关系感点兴趣：“有男女关系可以理解，但是，十年前？” 南菱点头，男警官皱着眉头道：“十年前你就已经认识这一号人物了，怎么现在才火？你这十年都干什么去了，娱乐圈就这么难混出头？” 这……南菱一脸懵圈，看着警官那认真的表情，反应了许久还是接受不来。她有些迷惑地猜测着，小心翼翼问：“这个问题……与案件有关吗？” “可以有关吗？” 警官反问得非常坚定，看着她，就好像在说一个绝对逻辑性世界问题。 南菱非常无语。 狭小问询室里有一股奇异的气氛在流转，南菱忽然就get到点了，凑近到那警官面前，试着用自己的强大魅力放了放电：“警官，”她低声，似乎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你……是我粉丝？” 男警官使劲咳了一声，没说话。 但南菱已经感觉到了轻松。 半晌，警官依然还是那万年冰山的神色，把手底卷宗翻了一页，开口继续问道： “根据酒店里的监控显示，那天凌晨三点左右，死者郑琳敲开了简绍先生的房门。那晚你和你的老板简绍开的是一个套间，应该知道都发生了什么吧？” 南菱也正了正色，很负责任地答：“警官，娱乐圈确实挺难混的，所以我十年以后才出头，所以我跟这个简绍绝对是清白的。我一开始并不知道那是一个套间，我进的是303号房，他的是304，在隔壁。我并不知道两间的阳台是相连的。” “哦？” 警官质疑得云淡风轻，南菱满脸黑线，实在就忍不住解释起来：“不是你想的那样好不好警官，我跟他n年前谈的恋爱，现在只是老板和艺人的关系！我在303是老老实实睡觉的，根本跟那个拈花惹草的老板离得很远，隔着墙呢！” “那么这样说来，你并不知道夜里发生的事，也根本不知道郑琳来过了是不是？” 南菱愣了愣，有那么一瞬间，有所迟疑。 现在她知道简绍为什么要打那个电话了，如果没有那个电话，或许，她的答案真的会不一样。 于是她缓了口气，慢慢清晰地对那警官道：“那天我喝了酒，半夜被渴醒了，于是正好发现我这房间的阳台和隔壁相连。” “我听到隔壁有动静，就凑了过去，也听到了房间里的对话。” 她原原本本，把那时所听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警官笔头记得飞快，把那晚对话的每一句，甚至没准连语气都记录下来了。记完以后警官点点头，似乎很满意南菱所提供的一切。“你说的这些，我们都会去查。如果确实属实的话，那你跟他可能确实是清白的，而且……” 他说到这里并没有继续，只是又咳了一声，正色：“谢谢你的配合南菱小姐。再请问，你和郑琳的关系如何？” 南菱对这个警察粉丝有点无语，撇撇嘴答：“关系不怎么样，她在片场总找我麻烦，以大欺小什么的是家常便饭。” 警察粉丝有些疑惑：“为什么？” “谁知道呢，警官你也清楚我们都是娱乐圈的，这女人看女人不顺眼，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可能我最近红得厉害，她嫉妒吧。” 南菱说着撩了撩长发，借以掩饰心虚，因为这一次，她并没有据实以告。 而这位警察粉丝似乎在这一方面并不十分关注，又问了两句无关痛痒的，最后合上了记录档案：“就是这些了。谢谢你的配合南菱小姐，如果你再想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什么细节，还可以向我们提供。如果有需要，我们也会再传讯你。” 南菱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问：“那怎样才算是有用的线索呢？警官我很想配合你们调查啊，你能不能告诉我郑琳到底是怎么死的？” “抱歉，这个按规定，不能向你透露。” “那她真是自杀的？” 南菱的眼睛冒着小星星，巴巴期盼地看着这位警官粉丝。 粉丝咳了咳，含蓄地道：“她死于失血过多，具体情况也很快就会对外公布。被发现的时候她就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至于是不是自杀，还需要深入调查。” “……啊，那看来很复杂啊！”南菱表示很震惊：“真不知道她怎么会死在那间酒店里的，我那天晚上，明明听到她离开了的。” “她是离开了，但她后来就住在你们那个套间的隔壁，你不知道吗？” 南菱张了张嘴巴，接不上话了。 警官收拾卷宗就要离去，南菱知道这位警察并不是表面看来这么冷漠与不近人情，也不是真的那么密不透风。她抓紧时间凑上前来，笑嘻嘻地往警官面前一挡：“警官警官……”卖萌，装可爱，南菱将自己的二货本领极尽发挥：“我刚刚的那些证词是不是对我们老板很不利啊？你也知道我靠他发工资的，他他他……不会就是嫌疑犯吧？” “他？”警官挑了挑眉，并没有回避她的问题，只耐人寻味地来了一句：“他是报案人。” ……报，报案人？ 南菱一脑子浆糊了。 第24章 国民嫌疑犯 报案人？ 南菱瞪大眼，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个出乎她预料的身份。 是简绍报的案？刚刚这警察说，郑琳被发现时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那么是不是，就是他第一个发现的尸体？ 简绍在那晚之后就没再露过面，那么会不会他就一直在那家酒店里，因为某种原因去了郑琳的房间，然后，发现了尸体？ 这意味着什么？ 南菱先是心里一松，随即又很快感觉不对。报案人，应该是站在警察这一边的才对，可那简大老板貌似这两天都没从警局里出来。警察对待普通报案人，会是这种一副打算□□的态度吗？ 不不，他这个报案人，肯定有问题。 南菱常看侦探片推理剧，到现在没事还和南希一起看名侦探柯南呢，对于一条推理定律，还是有深刻感知的——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往往是最应该被怀疑的那个。 于是，警察不放他走，是真把他当嫌疑犯了？ 南菱感觉自己手心里满是冷汗，连忙回想刚刚，她都跟警察交待了什么来着？ 她交代的那些，明明都是赤.裸裸的作案动机啊！什么发生了什么就照实说？什么放心吧！为什么这么脑残，为什么要听那个一向最会忽悠人最会说谎话的家伙啊！ 南菱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心底那个恨！恨不得把那个人揪过来，狠狠咬上一口。然而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后悔余地，心中再焦急也只能稳住情绪，南菱看着男警察，不抱希望地问：“警官，我可以见我老板一面吗？” 警官确如所料地摇一摇头，说：“他现在在另一间警局，那边情况比较混乱，我们都不好随便进出。” “那我可以过去啊！”南菱话出口得太顺，一说出来自己也后悔了。警官摇了摇头，很肯定地道：“你当然不可以过去，如果真的有需要，我们会通知你的。” “而且，南菱小姐，”警官这样说着，令微微陷入恍惚的南菱再次一愣，继而抬起头来，和这位年轻的警官对视。 莫名其妙地，酷酷警官来了一句：“而且我觉得，按你刚刚所描述的那些推断，即使那位简绍先生的嫌疑洗清，像你这样的人，也应该适合更好的，更负责任的男士才对。” “……” 啊咳，啊咳咳咳咳…… *** 问询室门外，始终冷面的警官将一张普通的a4纸片小心折好，放在了胸前贴身衣袋里。南菱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这位警官划到了自己铁粉行列，于是主动提出：需要签名吗警官？ 警官那时很腼腆，默默递上一张a4纸。南菱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人给迷住了，于是大笔一挥，一脸蒙圈地献上自己大名。 就这样，问询室外，看见问询结束的阿pooe两步奔了过来，又向警察客气了几句，很快就把南菱带出警局。这位资深经纪人显然是松了一口气，发动车子后行驶了一段，才开始询问刚刚的问询情况。 然而南菱哪有心情理他？她在刷手机，微博，新闻，网络热帖，一条一条看下去，每一个内容都让她心惊肉跳。她忽然抬起头，看开车中的阿pooe：“咱们要去哪？唉，阿pooe哥，咱可不可以先去看看……” “不可以。”阿pooe打断她的话，显然非常清楚她想去哪。资深经纪人头脑从来不会发热，手握方向盘冷静地拐过一个路口：“下午你要拍广告，现在就过去准备。现在天塌下来也不是你这边的天，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是现在星谊都出问题了！”南菱急急辩解，眼色惶惶而满是不安：“你没看新闻吗？‘影星郑琳的死或与星谊高层有关，是否还有更深内.幕，有待专员展开调查。’这又都炸了……” “炸不炸的，跟你有关系么？”阿pooe依然淡定，驾驶中瞥了南菱一眼，显然这消息他已经知道了。“南菱你现在必须清楚一件事，就是即便这事闹到极致，就算星谊倒了，你也还是一个艺人，明星。星谊的存在可以令你的事业大放异彩，可以为你铺路，锦上添花，但绝不能成为你的绊脚石。明白么？” 话语有些尖锐，即使阿pooe沉声平叙，南菱还是听着刺耳得很。“南菱，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冷静冷静冷静。你现在要做的是继续稳固形象，一步一个脚印向前发展。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跟你有关吗？星谊一姐死了，对你有什么影响吗？我们已经做了该做的，做不了的也无能为力，如果你冷静不下来，只会把自己也卷入到浑水中去，明白不明白？” 阿pooe说着渐渐激动起来，可南菱还是缓不过劲，就在那睁着双无辜的眼，特别认真地问：“那，星谊真的会倒吗？” “南菱！”阿pooe似乎是怒了，紧握方向盘，盯着前方道路就说这俩字。南菱被吼得一个抖，终于还是颓然叹一口气，窝回座位里不说话了。 利弊得失，她懂，阿pooe说的这些，她也都明白。她还要好好赚钱呢，还得好好照顾南希给她一个美好未来呢，她的事业刚起步，哪有闲工夫来搅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更何况这是人命案啊！她能管得了什么？就她现在的身份而言，恐怕除了八卦一下，跟风哀悼一下，就连正颜关注这件事也是没什么立场的吧？ 于是她只能在飞驰的汽车里叹气，破罐破摔地想：好，死了一个讨厌的竞争对手，倒了一个烦人的前男友。欺负我的人负过我的人你们都下地狱去吧，看我南菱怎么步步登顶，成为娱乐圈呼风唤雨霸气侧漏的女魔头，哇哈哈哈哈！ 到了广告拍摄地点，她的新团队也都已经就位在等她。田璐在给她化妆，工作人员各自准备，广告投资方那边有两个小助理一边刷手机一边露出惊讶表情，还在时不时地往她这边偷窥。南菱忍不住又拿手机刷了起来，一刷才知道郑琳案的主要节点已被警方在网上公布，短短几分钟转发过万，其内容……简直只能用惊爆形容—— “女星郑琳因腕动脉割裂死于酒店浴室，死亡时间5月18日早。酒店套房书桌上有遗书一封，尸体于18日傍晚被发现并报警，警方已立案处理，并针对主要嫌疑人及证人做深入调查……” 再往后翻，主要嫌疑人简绍——星谊娱乐董事长兼总裁，终于被牛逼的网友给掀了出来。跟南菱的推断一致，报案人就是他，他又逗留警局超过两天而不得出入，这不是嫌疑人又是什么？郑琳很可能是死于割腕自杀，又有遗书，为情自杀的可能性很大！网友还猜测郑琳是遇到了娱乐圈黑暗内.幕，又联想她签在星谊接近十年，且始终并未像她这个级别的明星一样去海外发展，是不是始终都被公司压榨，或是被谁握着什么把柄？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星谊的老板了，这位叫简绍的青年才俊数年以来虽然始终低调，但也有很多事隐隐反应到，他也不是那么清白和善良的。 现在在网友眼里，这位相貌不错的老板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他的发家历程被人扒了出来，说是他曾利用凶杀案扳倒前任老板，给人家送到监狱又吞了人家财产，再借助合伙人的权势上位。这么一来这位简老板以前就曾与凶杀案有过关联，现在又摊上这种事，难道仅仅是因为太多巧合？另外，这老板的感情生活也是一团乱麻，网友说这人现在有钱有势了，以至于很多知情人不敢开口，但他以前的事，那些利用女人欺上瞒下的卑劣行为，还是有敢于直言的人给翻出来的！ 网友说得头头是道，扒来扒去，这位老板的斑斑劣迹已令人发指——肯定就是他害了国民女神郑琳！网友猜测，如果郑琳是自杀，就是被他逼的，如果是被杀，那他就是杀人凶手！ 南菱盯着手机，目光落在“杀人凶手”这四个字上，心里骇然又震动，惊愕又迷惘，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于是这广告拍的那叫一个僵硬，可导演居然很满意，大部分表情动作都是一条过。南菱决定广告播出的时候一定要让认识自己的人都屏蔽此广告，以免遭到鄙视，影响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演技派形象。 名气建立起来以后，赚钱居然如此容易。一个下午几个表情几句话她就能拿到丰厚报酬，跟以前比，简直想都不能想。但南菱真的觉得很累，今天的几个简单表情对她来说困难重重，每说一句台词，简直就是魂游太虚与专心致志之间的天地大冲撞，煎熬不已。 收工结束，南菱已经无力回家。不过她还能去哪呢？走在平凡而幽静的高层小区里，她看着自己的长长影子，疲惫地想：明天就让阿pooe找房子，她需要个大房子，一个属于自己能安静待着的地方。 正想着，忽然感觉身后有人在跟着。这么晚了一个单身女子独自行走，南菱当然会警戒，立即便放缓脚步，微微侧头向后看去。可那个在她身后的脚步居然也跟着缓了下来，南菱心里一凛，立即转身。 “南菱。” 出乎意料地，转过身来非但没有猥琐跟踪男，反而在她不远的地方，站定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又是这样的夜晚，这样安静安逸的居民楼小区。今晚，那晚，十年前那一个个与此相同的夜晚重叠在一起，浮现在她的面前。 那人喊她：“南菱。” 声音沉沉，一如既往地，温柔与动听地展现。 在她身后的那个人竟然是——简绍。 第25章 报复前男友 夜晚的安静小区，随着一声低唤，南菱转过身，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瘦高男人站在她身后，双手插在裤带，静静地看着她。 南菱几乎以为自己这是出现了幻觉。 路灯下，男人俊挺的面容有一些模糊，唇角微微翘着，还带着惯有的一丝温柔笑意，让人一时恍惚，迷惘于那个在网络上被人扒得体无完肤的黑心凶手，是不是就是眼前这人。 他刚刚叫她的是——南菱。 心头居然有一丝失落，南菱使劲晃晃头以便自己清醒，伸脖子，向那个人影看：“你……” 那人脚步迈开，很快就来到她的面前。南菱从上到下一一看过这个人，目光落在他的眼，依然沉稳，静谧而深邃的眼睛。 “不是说，你还在警局……？” 南菱磕磕巴巴，见对方不开口，只得仅着自己的疑惑先问了出来。这边这个叫简绍的男人“嗯”了一声，很耐心地为她答疑解惑：“刚从警局出来的，想到你可能会担心，就过来了。” 南菱没心情去管这人跟喝白开水一样自然的撩妹技能，只关心自己最大的疑问：“那那那，你，没事了？嫌疑洗清了？” 她心里有一丝希望正在升起，结果那人却只是低头一笑，依然耐心地道：“是保释了。这几天走程序费了点时间，现在才出来。” ……保，保释了？ 南菱仰头呆站，思路绕不过弯来，脑子里只闪过一个疑问—— 那，还是嫌疑犯吗？ 这样想着，脸上表情也都表达出来了。 对面简绍似乎并没有疲惫不堪什么的，刚从警局出来，他看起来依然清爽，高高地往路灯下一站，还是那么英俊迷人。但他那表情似乎有些无奈，看了她一会儿，又上前一步，忽然带些自嘲地问：“南菱，你就这么怕我是嫌疑犯吗？” 呃？……怕？ ……怕他是嫌疑犯，这不对吗？ 南菱一阵迷惘，问题都写在脸上，把简绍弄得哭笑不得。这位沉稳的男人几乎是有些挫败了，忍不住无奈地道：“你觉得，我会为个什么事，去做杀人犯吗？” “或是为了什么，害了别人性命？我会是这样的人吗？” 南菱看着这个似乎是苦笑着的男人，眨眨眼，想：会是那样的人吗？ 那是……都不应该担心他了是吗？ 为了什么利益而去害别人，他不是这样的人吧？但，如果身不由己，如果一时错念，如果那个即将获得的利益，大到可以为此而付出其他代价呢？ 她凭什么相信他？谁知道命案现场究竟发生了什么，谁知道这十年来没有交集的岁月，在他身上又发生了什么？而她，又有什么权利评价他——是不是这样的人？ 他和她，到了现在，也不过只是艺人与老板的关系而已。 而且还是个有着美好前途的艺人，与即将倒台的老板的关系。 南菱心里又是一番吐槽，不过想着与这人怎么也算相识一场，她这么善良，还是安慰安慰对方好了。“呃，别人怎么想的不重要，只要你觉得值，就没什么不行的。其实啊我觉得你怎么也不会杀人的，不过人生难测，谁能预料呢。唉，看来郑琳真的爱你爱得如痴如醉啊，唉，都是孽债啊……” 她说着居然感慨起来，把简绍弄得完全无语了。简绍没想到自己在警察局苦撑三天，为星谊，为她，以及死去的郑琳，费尽心思，甚至把自己都搭了进去，却换来一个这样让人沉入谷底的评价。确实在此人心中的形象只剩下渣了吗，简绍无奈叹息，慢缓缓地想着自己，应该以怎样心态去品尝这自己种下的苦果。 “呃……我说得过分了？”南菱看着对方，小心翼翼观察这人那自嘲的表情，觉得心里有些忐忑。她不知道怎样形容此刻感受，总觉得自己好像又犯二了，是把他给伤着了吗？她猜错了？她的大脑又有片刻短路，想想刚刚自己说过的话，猜测这人为什么明明还在笑着，却怎么似乎……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老板，您这种混法，现在才受到打击那是报应来得太晚好不好啊？ 南菱咳了一声，继续安慰道：“你也别太想不开了，这不是已经保释出来了吗？这说明有钱还是有一定好处的。哦，你应该有律师团吧？这种案子他们肯定有办法，他们都本事大，黑的也能给弄成白的……” “南菱，你就不会说点别的吗？” “……说别的？我是在安慰你啊！” “你是在安慰我，还是在打击我？”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好了，南菱……”简绍真有点无力了，昏黄路灯下看着曾经的亲密.爱人，模糊的面庞上扯出一丝苦笑：“你知不知道有些时候，生活里也是需要演戏的？” “而你演技太差。南菱……” 他叹气，有些认命地低语：“你确定你这次回来，不是为报复我来的？” *** 簌簌夜风下，南菱看着对方那难掩无奈的神情，觉得有点尴尬。 “你确定不是回来报复我来的？” 对方那样大受打击地问着，让她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地，小心虚。 故意的？有吗？确实就是心里话好不好！ 南菱理直气壮地腹诽着，但却没有说出口。心想你算老几啊，谁稀罕报复你，别以为装个可怜就可以被原谅了…… 哼！ 正想着，对面那个人忽然一步上前揽住了她的肩。南菱眨眨眼反应不过来，连忙左看右看，缩着脖子问：“怎么了？又有人偷拍了？” 简绍把她往怀里一带，姿势自然而然舒服得很，嘴上却在叹气：“不是，我带你去个地方，跟我走。” “……这么晚了，去哪啊？” “反正不会像郑琳那样让你死于非命，放心吧。” “……” 南菱无语，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这人是在赌气吗？还是嫌弃她的不理解，也准备要破罐破摔原形毕露了？ 她又转头看看对方那坦然自如搭在自己肩头的手，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于是只能向前，被人搂着，曾经的那种安稳与小小甜蜜又慢慢地，回到真实的感觉之中。 简绍忽然问：“想知道郑琳那个案子，发生的具体情况吗？” 南菱慢慢回魂后自然是一精神，连忙巴巴带紧张地看着对方：“想啊想啊，到底发生了什么？整个过程是怎么回事啊？” 简绍看着前方道路，神色不明，慢缓缓沉声道：“究竟在郑琳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完全清楚，但她肯定不是自杀的。你如果想知道具体细节，我会慢慢全都告诉你。” 南菱不自觉停下脚步，因那话而整个人呆住，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凛凛寒气。她发现身边这男人气息似乎变了，转头看向他眼，那双平日里惯常优雅温柔的眼睛，此时隐约浮现了一种很少出现过的神情。 但在十年前，她想她曾经见过这样的他。 眼神里溢有一种坚定，与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撼动的强势。不为利益，不畏权势，只求心安。那像是她少女时代崇拜的英雄的眼神，平静却深邃，一开始并不觉得怎样，却能够在不经意的目光相接中，在人心底掀起波涛。 这是真实的他吗？只是因为没必要展现，所以常被掩饰，在这谦谦温雅外表之下？又或者这只是像他刚刚说的——生活，有时也需要演戏。 如果是后者，那么他演技太高，不得不令他身边的女人俯首称臣。 南菱纠结了一下，决定俯首称臣，遵循自己心里的感受。 于是她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看着他，点点头，很郑重，很恳切地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好。” *** 又坐上了车，不知道这人要带她去哪。 繁华北京城，出了小区口，就是一片撩目耀眼的灯光璀璨。简绍给司机指路，南菱在车里尽量低着头，和简绍一左一右在后座离得老远。汽车没驶太远似乎就到了目的地，简绍在旁边解释说这边有一条新路刚刚修通，有很多人并不十分清楚这边的路况。 道路尽头，居然是一个造型独特的小区入口。南菱透过车窗往外看，不必太仔细研究，也能看出这是一个很高档很有格调的居住区。连看大门的警卫都长得很帅，南菱一直往外看，看车辆停稳后，被柔和景灯照着的楼栋入口。 “这里不错啊。”她下了车，踩在彩砖地上，吸一口北京市少有的新鲜空气：“哇，这应该还在三环内吧？这么新的小区，这么高档，有钱，有钱。” 她在唏嘘，想这地方应该也离高洁家不远，怎么以前从没注意过？又溜达了两步，简绍已经走过来把她拉到身边，示意她上楼。 “……干嘛？”南菱有些警惕，被拉着往前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大晚上的，去个不认识的地方，还上楼。这是他家吗？他要搞什么潜规则？ 可没想到简绍向她递了一串东西，也没有解释，直接就拉着她往楼里面走了。 “我想你差不多也该开始置房产了，这栋楼的顶层带着个不错的花园，是你的。” “……” 坐上宽敞的电梯，南菱呆愣愣地看着手里几颗钥匙一个磁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第26章 员工福利 不得不说，这个地方她很喜欢。 刚才下车就已经在看了，现在坐电梯上来，出门并不是狭长或封闭的走道，而是绿植遮蔽的一片休息区域。半高的壁灯散发着暖光，翠竹下有木椅，轻轻一嗅，还有草木芳香。南菱忽然就想到了自己老家的小院，虽然跟这里比起来格调差得老远，却也是同样闲适自然，一种——家的感觉。 如果真让她在这里安家，光这电梯入口，已经足够令她心动了。 南菱转过头，看向身后跟随的简绍。简绍向她微笑示意，摆摆手，前方一扇大门正待向她敞开。 南菱看看手里的钥匙，咬咬牙，说：“这不……” “这是拿你的佣金购置的房产，别奇怪，星谊艺人福利之一。” 南菱满腔废话哽在嘴边，忍不住惊讶：“……真的？有这么好的事？……别骗人了你！” 简绍笑：“骗你干什么，回头去看看你的合同，上面写得很清楚。不过为公司创造不同利益的艺人待遇也不同，你就算是不错的，如果发展得好，现在这些好处不过是九牛一毛。” 南菱张了张嘴，没接上话，不过倒是低下头向手里的钥匙看去。简绍也没再说什么，拿过她手里的钥匙，打开房门。 “房产证件什么的应该都办好了，你找阿pooe，具体事情他都会帮你处理。这边你以后设个指纹，进出比较方便一些。” 他说着门已慢慢打开，南菱往里一看，悠悠地灯已为她照亮前程。她站在门口没有动，房间内却是大亮，一道温馨的色彩，呼唤着她进去一个叫家的地方。 简绍握住她的手，把她轻轻地拉了进来。 拐过玄关就是客厅，面积并不是很大，但站在客厅落地窗旁，可以看到外面一片相当吸引人的密植花园。南菱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没敢出去，怕掩饰不住自己那欣喜呆萌的表情。 简绍在她身后说：“这边家具不是很多，你不喜欢可以换新的，需要工人直接让助理联系。那些软装的东西没怎么帮你弄，现在只是基本的吃饭睡觉能满足，其余的那些，你以后抽时间，按自己喜好慢慢弄。” 南菱转回头，有些困惑地看着这个人，这张熟悉的脸。 她动了动唇，还是没说话。简绍又拉上她的手，带她参观房间。 男人大手暖暖的，骨节分明，握在手中有一点滑，却是良好而美妙的触感。这房子是三室一厅，一间主卧，一间公主房，还有一间没怎么布置的书房工作间。殷实富足的一家三口也就住这样的房子了吧？如果她自始至终都在这个城市里奋斗，是不是也可以得到，这样一处梦想的居所？如果当初她没有离开，是不是身边牵着自己手的那个人，还会是他？ 她不敢回头去看那人表情，望着面前的房间一阵阵发呆，心里各种滋味轮番感受。只是现在啊……她有些唏嘘——眼前这些，对现在的她来说，难免会变成一种形式上的东西了。居所里没有男主人，女儿上学她顾不上照料，而她自己，更是整天疲于奔命，因为工作而无暇享受这样的温暖。这种地方很显然只能成为一种慰藉，疲累的时候想女儿的时候想想我还有个家，也算是完成人生的一个梦想吧。 她想着叹了一口气，终于看向简绍，这个十年前，也曾是她梦想的男人。 忍不住开始在心中吐槽：卧槽啊！梦想和现实果然差距很大！ 她向这人没心没肺一笑：“谢谢老板啊，这么体贴可真是费心了，公司里的同事们都好厉害，给人打理个新居都能办得这么好，回头你得给涨工资！” 简绍没说什么，只看着她，微微一笑。 “今晚你就住这儿吧，工作这么忙都是晚归，还是尽量不要影响孩子作息。”他说着向窗外看看，似乎也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对面这个美女的笑，实在有点太假：“这边离南希的学校很近，后门那里还有一间保姆房，你可以请个阿姨或靠得住的人帮你料理家务。你以后虽然会很忙，但也不至于一点空闲没有，和孩子相处，关注她成长，还是可以做到的。” 南菱愣愣，向对方眨眨眼，心说这真的可以吗？她真的会有这么多时间？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人管得太多了一些，这是要当老妈子吗？她南菱的经纪人是阿pooe，而且即便是阿pooe，也不会操心操到她闺女身上啊。 管得这么宽，你累不累？ 南菱瞪他，简绍恍若未觉，依然慢慢有条理地道：“你女儿挺希望能和你一起上亲子节目的，下个月她就放暑假，星谊投资的那个‘和爸爸妈妈一起’收视率一直不错，你的档期也正好，就带孩子一起去玩吧。” “你看还有什么需要的，还有什么想法，就跟我提，能力范围的一定办到。” “简绍……” 南菱终于忍不住了，一个冲动想要开口，却还是被什么哽住喉口，沙哑着，无法出声。 ——不要对我这么好，不要让我感觉到真心，我怕我又会像从前那样，忍不住爱上你。 可你这么多情人，还为了情人官司缠身，这么有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怎么可以这么脑残，再爱上你呢？ 南菱堵住自己那根很忧郁很忧郁的小神经，试图使自己心大一点。 没事儿，这人对谁都这么好，状态全满时没准还以一敌三呢，她一个过气的前前前女友又算什么啊？ 最后，她终于长出了口气，自认特别真心地对这个人笑道：“谢谢你啊，能有你这么个厉害的人罩着，我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 又在房子里转了一圈，简绍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在客厅的沙发里坐了下来。 “关于郑琳那件事，应该会给星谊带来一些影响，我想你可以先有些思想准备。” 南菱愣了愣，随即也在沙发旁坐了下来。这么静下心来近看这个人，觉得那张俊朗的脸上，还是有一丝憔悴的。柔和灯光下他的脸色有些白，唇角虽然微微翘着，但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都有点——忧郁。 南菱把身子往前倾了倾，不知为什么，有点难过。 这么说来他是刚从警察局出来的啊，被关了好几天肯定不会好过，不知道还有没有变态审问什么的，例如，三天三夜不给人睡觉之类？ 呃…… 简绍不知道为什么停顿了下来，两个人对视，屋子里一时间安静。 他笑了笑，问：“怎么了，我看起来状态很差？” 南菱连忙回神，赶紧摆手：“不是不是，我有点走神了，你刚才要说什么？” 他看了一会儿她，缓缓地道：“郑琳这件事，可能会对星谊产生一些影响，公司应该会乱上一阵，尤其高层，整体结构会有一些变化。” 南菱立即就坐直了身子，瞪着眼睛看对方。那人轻声笑了笑，摇摇头道：“别这么紧张，高层不止我自己，而且我的身份也不止是这一个。只不过是一些变化而已，人活一世，哪能没个变化呢不是？” 南菱有些拿不准他所谓的这个“变化”究竟会是那种程度，犹豫着，却又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姿态来询问此事。而简绍似乎并不打算详加解释，只轻描淡写地道：“总之关于星谊的事，无论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用担心。有一些改变也是我想达成的，提前跟你打个招呼，到时候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就行了。郑琳的案子我想总会解决的，警察那边很重视，我也希望，她能走得安稳。” 他说着低下头来揉一揉眉心，似乎，轻轻叹了口气。 又说起郑琳的事，南菱心被触动，感觉到浓浓沉郁，目光不自觉落在他低垂的眼睛，总想仔仔细细，在他那深邃眸子中捕捉到什么可以解读的情绪。她忍不住猜想眼前这人发现郑琳死亡时的场景。天亮前的夜里还在和他纠缠对峙的人，现在却已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那个时候的他，会是怎样感受？ 南菱确实很想知道那天究竟都发生了什么，更想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想的，他在这样突兀而可怕的命案之中，究竟扮演怎样角色。 简绍抬起头来，看了看腕上手表道：“今天有点太晚了，你明天也还有很多事，先休息吧。”他说着就站了起来，可能也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关于他想说的那些郑琳的事，也没有再提。南菱有点恍惚地也跟着站起，看他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似乎确认了门窗关闭安全，便慢慢走到了玄关门口。 “还有很多事，不急于一时，以后可以慢慢说。你早点睡吧，我先走了。” 他的脚步有些沉重，看起来似乎很很累。那么一瞬间南菱就心软了，想到外面黑漆漆的夜色，想到他在警察局被关了三天。一种情绪直冲大脑让她忽然开口喊了声：“简绍！”那个人回过头，站在门前静静地看她。 “呃，你……” 冲动过后，却是难掩的尴尬。南菱就觉得自己又犯二了，忍不住自己对自己吐槽：你叫他干什么啊？是要问他——这位先生，今儿就留宿在这儿呗？ 她的脸忽然就红了，而简绍看着她，慢慢地又笑了起来。 “我住在你楼下。”他说，语气里有一种放松的愉悦：“如果有兴趣，欢迎来我家做客。” 他说完挥了挥手，关门，留呆掉的南菱站在原地。 第27章 邻居 到了第二天，网络又被轰炸，郑琳的粉丝已经知道涉案的“犯罪嫌疑人”，星谊董事长简绍先生被保释了。这天一早星谊大楼门前就被粉丝围堵，媒体又来报道，方圆一公里内都团成了虾酱。粉丝拉出巨大血书横幅——“还我女神！星谊黑幕必须曝光！”、“杀人偿命，简绍情杀郑琳，法律请给我真相！”。大批警务人员随后赶到，粉丝和很多人都起了冲突，场面无比混乱。 南菱出门前手贱，刷出这一堆乱七八糟的消息，于是再也挪不动脚了。“星谊股价开始大范围下跌，高层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公司结构面临重组。”……这也都太危言耸听了吧？一个晚上，一位女星的死，会对一个如此庞大的公司产生颠覆性影响？南菱有点不太敢相信，又回忆昨晚简绍和她说的那些话，怎么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没坐电梯慢慢晃下楼，到了四层拐进门厅，往前走了两步，在跟楼上相似的那片绿植休息廊边停了下来。 她有些犹豫，转了两圈看看表，知道自己已经迟到了，但还是往走廊深处走去。看来又要被传耍大牌了，她随手按掉小乔打过来的电话，心想没事儿，她的团队太牛逼，耍大牌算什么啊，上天入地都能帮她搞定。 高档居住区，这个楼座一层只有一户。南菱抻着脖子往那边的户门看，看了一会儿，忽然就发现那门后传来响动，紧接着，门就开了。 她整个人一愣，呆呆地站在原地。从房间里走出的人还穿着柔软棉拖，一身家居服，看起来柔和而又亲切。 “怎么了？”高高瘦瘦的人，穿着个家居服也是好看。早晨清亮的阳光透过草木洒在他身，阳光里的男人，那么令人心动。 南菱有些手足无措，奇怪这家伙是不是就睡在门后面，怎么她往这儿一站这人就出来了？显然对方对方那话里的意思是：你站我家门口干嘛？南菱非常郁闷，但还是不太死心地问：“你……真住这儿？” 简绍低笑一声：“是啊，房子都买好几年了，就是一直没什么时间来住。正好楼上的单元一直空着，还有一个花园，我就想到了你。” 南菱心里又在吐槽，想说你还能再会撩一些吗？去对别人施展柔情去，别在这儿烦我！她翻了个白眼把这篇也翻了过去，想了想，最后还是问：“你看新闻了吗？” 简绍一愣，随即笑了笑，问：“你说哪条？” 呃……算了，不卖关子，南菱走近了一步，向旁边看看，神秘兮兮地问：“你这个住的地方，还算安全吧？” 简绍显然明白她的意思，笑眼里的光芒深敛，柔和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安全。只要你回家的时候注意，别把狗仔队引来。” “……” 南菱瞪他一眼，觉得这种可能性，没准还真会发生！ 嘿，这责任就跑到我头上来了是吗？南菱有点气闷，对方却已经开始问：“你今天是什么行程？” “拍封面照，看剧本，一堆乱七八糟有的没的。”她没心情和人聊这事，正挥了挥手，对方却似对此非常了解：“是u&k杂志的吧？别怠慢，静下心来好好表现，绝对会有你意想不到的收获。” 南菱皱起眉来，歪头看这个很愿意操控他人的男人。又给她下什么套了吧这家伙？又安排了什么？还嫌给她走的后门不够多啊！看来有必要提醒他一下，南菱的经纪人是阿pooe，不是他这个闲得无聊公司就快倒闭的破老板！ 南菱正在纠结，对方却看了看表，一句：“你该走了。”就直接把她往电梯那边带。南菱被人推着肩膀上了电梯，那人在门外笑笑，似乎心情很是不错，怎么看怎么不像那个人人喊打的黑心老板。 “你……”南菱见这人按着电梯门，似乎并不想这么快告别，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脱口而出：“你就在家老实待着吧，千万别出去。” 见对方点了点头，南菱想了想，又很认真地补上一句：“最好还是请几个保镖！” 她说完，使劲按电梯门，把那张烦人的脸挡到外面去。 *** 于是，一天的工作如火如荼展开。小乔接上她后就和大部队汇合，阿pooe在保姆车里千叮咛万嘱咐，就说这次的拍摄非常重要，要她打起精神来用心面对。南菱也知道u&k是个国际性的高逼格杂志，不知阿pooe本事大还是那位简老板托了关系，居然也肯给她这种刚刚走红饱受争议的女星一个上封面的机会。而且这次不仅是封面，杂志还特配了专访，按正规程序做成中英法德日韩各种语言版本，实体册电子版与影音版，全球同步发行。 南菱又走了狗屎运，不知道和她同期的同行们，是否会嫉妒得眼圈发黑头皮发炸。 到了拍摄地点做了妆容和造型，一位胖胖的外国摄影师就过来，很亲切地和她聊天。南菱知道这位的身份，那可是业界一宝，灵魂摄影师啊！能有幸被他拍南菱也觉得很梦幻，只可惜英文不过关，没说两句，就已经磕磕巴巴。 对于专业上的东西，南菱还是有一定研究的。她学的虽然是表演，但对于平面、色彩、以及静止镜头下的情感表达，还是很有兴趣的。难得这位大名鼎鼎的摄影师肯与她交流，她可不愿错过这样好的机会。 然而想表达，她就只能手舞足蹈连比带划。那摄影师很明显被逗乐了，估计是看南菱这样很有意思，就在那一个劲儿地：“what？what？'tunderstand!” 南菱气结，心想这人是过来泡妞的吧？正准备再理论理论，忽然就听一道流畅的英文响起，好像是……把她刚刚想表达的那些都翻译了一遍？ 南菱转头往上看，就发现身边站了个西装革履的帅哥。 而在看清那帅哥脸的时候，南菱不自觉瞪大了眼，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 这这这，这位气质清冽，颜值爆表的帅哥，他是……他怎么可以是……阎少阎子山啊？！ 南菱这么一转险些脖子抽筋，而那帅哥很是谦雅地向她笑笑，放在西装裤带里的手抽出，和那位牛掰摄影师交握。 然后就开始一通的飚英文。 这……这位是阎子山的双胞胎弟弟吧？ 南菱怀疑了，目光就瞪在这人身上没有离开。同样是西装，眼前这位和那阎二少怎么好像有很大差别，原来那骚包欠扁的小贱样呢？怎么不见了？ 这位帅哥和摄影师你一句我一句，间或还对着南菱比来比去，似乎是在讨论即将要开始的摄影工作。南菱眼看那位牛逼摄影师对帅哥竖了大拇指，又转头对自己吹了个口哨，便兴高采烈地走了。 “你跟他说的什么啊？”南菱看着胖老外远去的背影，又转头看这个就快不敢认的豪门阔少。但这人不是阎子山还会是谁呢？南菱可不信阎家真还有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三少爷，那这家子也真是——太乱了。 果然这位美男咧嘴一笑，顷刻间恢复了公子哥的玩世不恭与没皮没脸。 “我跟他建议你一会儿的造型和拍照pose啊。”阎子山还是那个阎子山，只是不知哪些方面，似乎总有点什么不一样了。南菱正在疑惑，对方却已一步走近，似乎还是以往那种特爱现又自来熟的状态：“跟我关系很好的，他刚才说你的气质特适合站在一个男人身旁拍照，男人可以不露脸，当个背景就行，但是身体的气质一定要特别棒。” 南菱正在反应什么叫做“身体的气质”，这位阎二少便不无自豪地说：“所以我就跟他自荐了一下，免费给你当背景了。他特别满意，准备去了。” “……” 南菱觉得自己不止是无语这么简单。 算来跟这少爷也有很多天没见，上次他为她解围，说破了车祸整容的事，却也在媒体前公开了对她的爱意。南菱当时是气得很想痛揍这少爷一顿的，但后来再想想，似乎也有点太没心没肺了。如今时隔已久，再加上他大哥那次奇怪的“约谈”，让她现在还真有点不知用什么面貌面对这个人了。 说实话，和这位豪门阔少相处，其实并不是一件太讨厌的事。这人是脑回路不太对，少爷脾气也很明显，但心地还是很好的。这一点从他和南希的相处中就可以看出来——这人没什么架子，没有那些有钱人所谓的优越感，相反地，在他那位韩觉大哥的光芒笼罩下，少爷他一直都过得是灰头土脸，战战兢兢。 “唉，其实我这次，是被我大哥给赶出来的。”往摄影棚区的路上阎子山就开始唉声叹气，摸着头，跟南菱讲他最近一段的际遇：“我大哥说我没出息，为个女人神魂颠倒，太令他失望。” 咳咳咳……南菱看着这厮正色的脸，怎么都觉得背后的鸡皮疙瘩一直冒。她当然知道这少爷什么意思，于是停下脚步，觉得有一些事，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可谁知道阎子山看着她，一向骚包的眼神里竟闪出了复杂情绪。眼里有一丝挫败，一丝失望，更多的还有一种——让人有点诧异的忧伤。 “我跟阎家闹翻了，以后都不当什么继承人了。现在我身无分文，无依无靠，南菱，看在咱俩交情还不错的份儿上，能不能先收留我几天，让我先缓缓劲儿，行吗？” 第28章 阔少男主 拍摄工作开始，阎子山成了她后勤团队中的一员。 首先充当起了翻译工作，摄影师看来是跟他有些交情，而现在南菱才知道，原来这位子山少爷当初竟是在名校学摄影毕业的。这位财富集团的继承人不去好好学学企业管理和金融知识，却跑到国外逍遥自在地去搞艺术，也难怪他那大哥，总是怨念深深怒其不争了。 而更令南菱难以接受的是，这子山少爷还真客串了男模，给她当了背景。 拍摄风格是富有神秘感的欧洲古风，但服饰却完全是现代，整个背景都偏深暗色系。南菱的妆容又恢复了深艳浓妆，仿佛又是颁奖典礼那天，一袭红裙娇艳夺目。 于是当那个衣着有些风骚妖娆，身材偏瘦，不看脸的话，隐隐就有种禁欲系风格的神秘男主往她身后一站的时候那赞叹的声音，已一串串地盘旋在摄影棚上空了。 看来拍摄效果将会很不错，其实以整体气质和外形而言，现在的南菱可能是更适合浓妆的。这一点在她再次出道时，gm公司还算捕捉准确，而比gm更早看到这个点的人，居然就是这位总让人感觉不太靠谱的家伙——阎子山。 当初那场车祸，给她的脸确实造成了重创，有很多地方都被迫整形了，虽然是往原貌上整，但如果没有她的坚持，这位脑残少爷没准真会给她往那种“理想”方向去塑造的。记得阎子山曾经说过一句话：“你离我最大的梦想，只有一个薄薄刀片的距离。” 过后南菱针对这一点这样总结——有钱人的思路不可理喻！ 不过他现在，据说已经不是有钱人了。 收工回家，半路上拿了新戏的剧本，阿pooe让她回家先好好看看，过两天就要开始准备这剧了。她这两天零零碎碎的事情比较多，而由于郑琳的事，《大楚绝歌》的后续制作也做了一定调整，南菱本来要补的戏被砍掉了，这个史诗大片正式进入后期制作阶段。影片的宣传和上映也会随着实际情况随时变更，毕竟，现在与郑琳有关的谜团还没有解开，谁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明天继续进行u&k的访谈，这也是需要花精力去准备的事情。回去的路上小乔已经把一摞资料都交给了她，阿pooe又是叮咛又嘱咐，感觉就像要参加高考似的。还好这个访问的内容是提前向她打了招呼的，只要做足功课，就也不至于在全世界人民面前出丑。 但这个的前提是，她得有时间，有心情好好做准备。 南菱看着蹭了自己车，跟着小乔一起来到她新家楼前的阎子山，心里那叫一个无语！ ——这货不久前好像说过，和家里闹翻了，身无分文被赶了出来。感情他这次不是像从前那样说话没谱，说出来的话两分钟就忘了啊…… 这少爷一句“求收留！”竟然就这么赖上她了！ 南菱站在昨天刚得到的这个新家门口，真想给面前这个笑嘻嘻没皮没脸的家伙来上一脚，让他滚远点。 “快开门啊，我知道你这新房子面积不小，给我来个落脚的地儿就行了，绝对不打搅你，我保证！” “……” 南菱转过头，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甩掉眼前这个麻烦。 这人黏她的理由居然是——我是为了你才被大哥赶出来的啊！大姐你有点心好不好，至少别让我睡大街啊！ 南菱当时就想拿一叠钞票甩他脸上，来显示什么叫“有点心”。不过毕竟和这少爷相识一场，做得太绝伤和气，而且她也真做不出来。 隔了很久再见到阎子山，觉得他确实有些变化。具体哪方面说不出来，只是忽然想起他大哥韩觉说过的一句话——至少我们子山对待爱情，绝对真诚。 这真诚的，连集团继承人都不要做了？ 南菱没办法，拒绝不了这人的黏功，就这么在刚住进新家的第二天，带着个肤白貌美的帅哥，来同居了。 唉，楼下一个蛇蝎心肠又善于温柔攻势的老板，现在又来一个耍帅卖萌粘死人的豪门阔少，这接下来的日子，想必会精彩得不要不要的。 南菱回到家就歪倒在沙发里，有点不愿面对这残酷的现实。花花阔少很不见外地参观过她新家，啧啧几声，开始发表意见：“总体来说还不错，地段好却很幽静，楼层不高居住密度低，去哪都方便，还带个这么大的屋顶花园。你们公司对你也算很不错了，就是这房间里缺的东西还很多啊，怎么还不一次性帮你打理好呢？” 南菱懒得理他，心说都打理好了跟住酒店有区别吗？你这种少爷是凡事都有人伺候，懂不懂得什么叫自己家？她把新剧剧本和明天的访谈资料都摊在客厅茶几上，愁眉苦脸地，准备硬着头皮恶补这些东西。 而阎子山也坐过来，拿起她明天的访谈资料有模有样地看着，就好像真和当初他说的一样，准备当她工作团队中的一员。 “你……” 南菱心想这位阔少助理，老娘可请不起你啊！她觉得有些事有必要掰开揉碎地谈一谈，这人现在这个架势，不是真的就想赖这儿不走了吧？ “阎子山，我觉得……” 她正准备发表长篇大论，阎子山身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那少爷想起什么似的一下就跳了起来，拿出手机关掉铃声，然后直接就往门口跑。 “到了该接希希放学的时间了，还好我定了闹铃！” 他一边说一边穿鞋，拿着放在门口干瘪的钱包，也不多解释，就向她特别神秘地一个笑。“我跟高洁都说好了，反正我现在也没事，就负责接送孩子了。” “资料你先研究着啊，我一会儿买吃的回来，希希今晚上就住这儿了。” 他说完，也不等南菱反应，一转身就关门走了。 “希希今晚上就住这儿了。”——这话说的，跟这儿男主人似的。 南菱一个人在屋里唑着牙花子，无奈又无语。 拜托阎公子，不要这么自顾自地进入男主模式好不好？你老哥代表你的上门提亲，已经被我拒绝了啊喂！ *** 南菱摒弃乱七八糟的念头，一直使劲想着阿pooe那无休无止的唠叨和愤怒时的小眼神，告诉自己，把工作放在第一位，先把明天访谈准备好了再说。 于是时间飞驰，听到门铃声的时候才恍然发现室内光线已经转暗。南菱放下资料走到玄关开门，门外一个穿着校服的漂亮小萝莉，还有抱着她，手里还拎一大包东西的阎少阎子山。 南菱无奈，只得把俩人都放了进来。 “南希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要让人抱着，想累死人啊你？” 南菱当然不想刚一见面就对孩子说教，但这俩人一上来就这么亲密是怎么回事啊？个阎子山也真够拼的，手里拎着几个大塑料袋那么沉，居然还耍帅，来个单手抱萝莉！南菱无语接过一堆沉重购物袋，里面各类晚饭食材应有尽有，显然这俩人上超市大采购去了。 而阎子山卸下重担不知又怎么抽风了，抱着南希，说了句：“准备好了，要开始飞了哦！”然后嗖地一声，就把南希往天上抛去。 “哇～哈哈哈哈！”南菱的目瞪口呆中，很少做这项运动的南希显然兴奋了，在空中蹬着小腿儿，居然来了个180度上下转体。阎子山接住小萝莉以后又是一个上抛，南希激动的笑闹声不绝，整个屋子都快被掀了盖。 “子山叔叔，再来一个！还要还要！” 南希尖叫又窜跳，一张小脸红扑扑地溢满欢快，那兴奋的小样瞬间就将气氛感染了。南菱在旁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而阎子山越扔越来劲儿，这一长一少相互配合搞出各种姿势，都跟小孩似的，让笑闹声在房间里不住回荡。 南菱暗忖：这瘦了吧唧的大少爷，居然也还挺有劲儿…… “不行了不行了，叔叔快累死了……最后一个了啊！” “再来三个！最后三个子山叔叔！” “好！” 俩人一块数数，数到三的时候阎子山抱着小萝莉直接倒向沙发，然后就哼哼着只剩喘气了。 “子山叔叔，一会儿咱们吃完饭了，还玩这个游戏好不好？” 小萝莉显然意犹未尽，从小都是妈妈姥姥带的，对这项新鲜又刺激的游戏毫无抗拒能力。阎子山喘着气揉萝莉的头，霸气地答应了，又提议先去做饭，说让南菱先好好工作，吃完饭可以慢慢玩。 于是两个人亲密无间地，一前一后跑厨房折腾去了。 继续留南菱一个人，呆在客厅里纠结又无语。 晚餐很丰盛，四菜一汤还炖了红烧肉，让南菱简直怀疑这个豪门阔少除了摄影，以前是不是还不务正业地当过厨师。 坐在居家暖男旁边，南菱这顿饭吃得实在有些不太踏实。她想问阎少啊，你不是要这么激烈而严密的攻势来对付我吧？我跟你真的差距很大啊，咱当个朋友挺好的，我现在真的很忙很多事，都头大如斗了，咱就不要再制造绯闻了好不好？ 少爷你到底喜欢我哪？我改，还不行吗…… 到了晚上该睡觉时，发现了一个问题：没有阎子山的被子。 现在虽然天气暖和了，晚上睡觉不盖被还是不行的。更何况这两天正有寒流光顾京城上空，让一个整天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晚上睡觉凑合一下，似乎有点不太人道。 鉴于这厮的表现实在太好，跟南希的相处又是如此掏心掏肺，南菱纠结了一会儿，决定执行阔少那不靠谱的撺掇，问问周围邻居，先临时借个被子一用。 而那个最适合的邻居，显然就是楼下老板无疑了。 呃…… 南菱踢踏着拖鞋，把手放在楼下那扇门的门铃上。心中怪怪的感觉一直在萦绕，她这一天头都很大，到了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 唉，大晚上的，跑来按一个单身男人门铃，为了给另一个男人借被子，这剧情，有点太脑残不靠谱了吧？ 要让它发生吗？南菱手放在门铃表面，迟疑着是不是该按下去…… 第29章 吃醋老板 寂静夜晚，一座城市里可以让人停歇下来的地方，南菱站在单元门入口前，有些犹豫。 夜晚十点，整个小区安安静静的，透过草木遮蔽的景墙，可以看到楼下草丛中那静谧的灯光。南菱纠结了一会儿，想着刚刚在自家阳台上往下看，确实看到楼下有柔和灯光隐隐透出。那简老板应该是在家里呆了一天吧，外面惊涛骇浪般地风起云涌，到了他这里，也不过只是安安静静的一盏幽灯。 管他什么被子不被子的，她下楼来，只是想问问他，对下午刚爆出的“星谊控股人已易主，郑琳案嫌疑人简绍卸职。”这个消息，到底是个怎样的看法。 嗯，当然，被子也还是要借的。 正正色，终于，按响门铃。 动听的叮咚声阵阵回响，南菱紧张，感觉等待的时间那么长。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门已被人打开，幽幽暖光从室内传来，那人站在光线之前，俊挺五官更显深邃，整个人都笼罩着一种淡淡温暖。 南菱还没找到第一句话出口的方式，对方已经缓缓从容地道：“你家今晚上很热闹，是在开运动会吗？” “……” 南菱有点汗地心想：呃，怎么豪宅的隔音效果也这么差吗？ 她咳了一声，正想说些什么，对方却已侧了身，示意她进门。 南菱向房间里看了一眼，只见到柔和灯光下客厅的沙发整整齐齐，空空阔阔地，似乎比自己那三室一厅大了许多。 这回简绍倒是没有直接拉她进门，就靠在门框，很有耐心地等她自己做决定。南菱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于是清清嗓，很是认真地问：“你家有富余的薄被吗？有的话借我用用。” “屋里有，进门拿。” 简绍对她这特别的需求一点没奇怪，径自转身向客厅内走去。南菱终于发现自己的这个理由简直尴尬透了，于是闷闷地往里蹭了两步，结果不知怎地身后的门一关，就把她关里面了。 她有点认命，叹口气，不太情愿地跟人向客厅中间走去。 果然楼下这套房子比她的大很多，估计是把楼上用作室外花园的面积都给室内了，同样的楼上楼下空间，这里却空旷得很。装修是简洁大气的现代典雅风，气派是气派，就是少了点人气儿。 南菱进了屋左看右看，觉得一个人在这么个大房子里呆一整天，心情应该不会太好。 她转过头，看正在收起投影仪的布幔，按着遥控器单手插裤带的简绍先生。 就这么感觉很高地站着，同样瘦瘦俊挺，跟楼上那花花二少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现在才发现他没穿家居服诶，难道刚刚出去过？ 南菱疑惑，又看向逐渐被收起的投影布幔，觉得这人到真有闲心，这种时候还在家弄影院看电影？ 想着这些对方却已经坐好在沙发，也不请她喝个茶，就抬头看一看挂钟道：“这么晚了，孩子已经睡了？” 呃……南菱忽然感觉这人此时是不是心情不大好？虽然明明还在笑着，但似乎…… 一定是她刚刚敲门的方式不对吧…… 南菱有点不知该怎么回答对方的问题，而简绍微微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被子我这儿倒是有的是，就是不知道你屋里那位养尊处优的二公子，用不用得习惯。” “……” 果然，预感没错，这位躲在家里出门就会被人砍的黑心老板，他什么都知道，耳朵特别灵，估计外面发生的一切，也都关注着呢。 忽然想起来他刚刚收起的幕布，那是不是正在家里——进行视频会议呢？ 嗯，当老板果然得有几把刷子啊！ 南菱不知怎地，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她决定不去解释楼上阔少出现在自己家的原因，就在这邻居的房子里左看右看，打算效仿阎少来个没皮没脸的参观。这么大个房子里似乎没什么女性化线条，对比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一起租的简陋一居室，这里几乎可以用面目全非来形容了。不过南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比，为什么要整出面目全非这词儿，自己住的地方也已经完全没有过去痕迹了，更何况是他呢？ 那她这抻着脖子有意无意地，是在房间里找些什么啊？ 南菱有点管不住自己的眼，心中暗骂自己脑残，到底是上这儿干嘛来的？想问的也没问出来，楼上阎少还等着睡觉呢，一会儿回去，还不得问大姐，您借个被子怎么去这么久？ 呃……大晚上十点半跑个男人房间里来参观，这行为，确实不太科学啊…… “你要找的东西，在我卧室。” 漫无边际的魂游太虚之后，是简绍饱含深意又简洁了然的声音。 南菱回魂儿，非常滞后地想着：卧室？ “你当年留下的那些东西我都存着呢，当时气得要死非让我都扔了，我没敢扔，打包放在床底。” ……啊？南菱反应半天：打包放床底？ 居然放床底？！ “还有相册。现在照片都是电子的了，当时洗的那些照片都挺珍贵的。那时候出去玩的几次都有留念，还有你们当时那一届训练班的照片。当时你走的挺愤恨也挺急，走了以后还打电话不依不饶，非让我把你的东西都扔了，还好我没扔。” “我现在可能就剩这点过去的资本来跟小鲜肉们争了，还好我当时没听你的，要不现在，还真一点都没有胜算。” “……” 简绍慢慢地说到这里，抬眼向她看了看。 “哦对了，被子也在卧室，你还要吗？” 南菱无语看着这老板，心说：你今晚上也抽风吧？ 这笑语晏晏暗含讽刺的，难道这房子隔音真有那么差，刚刚他们在楼上搞的动静，全都让他给听清楚了？ 哈，嫉妒了？不爽了？那好啊，今晚上老娘还非要把被子借回家不可了！ 南菱心中升起一股复仇的快意，但又生怕自己会错意，于是就在沙发上表情狰狞地把老板盯着。俩人一阵安静地深情对视，简绍忽然笑了笑，有些无奈地道：“好吧我承认，我是没想到你没把狗仔队引来，却带回家一个阎式集团二公子。看来你们相处得很不错，所以我还没想到，你今天不是一忙完工作，就过来找我。” 南菱听得嘴角有些抽搐，觉得这人太自大自恋自我欺骗点了吧？他是不是以为自己是个编剧呢？还什么“没想到”？人生这场大戏，他自编自导自演得很是happy啊！ 而简绍又抬头看了看表，说：“所以呢，我一会儿还约了一个人，现在估计该到了。” 南菱有点反应不过来，正想着捋清楚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忽然就听门铃声响——这么晚了，他居然还有客人？ 简绍起身开门，南菱使劲抻脖子看，就见玄关处，走进来一个戴着墨镜面色沉郁的男人。 而当那人摘了墨镜，南菱一看居然见过，就是那晚在陆景执的宴会，带着一位魅惑美女前来闹场的，同样也是星谊艺人的，名字好像是叫——叶宁？ 南菱正在奇怪，那人已被简绍引到客厅。显然这位叫叶宁的歌星在看到南菱时也是一愣，想必没料到屋里还会有人，便迟疑地转过头，把询问的目光对向简绍。 简绍的表现很是轻松，摆了摆手，这样说道：“没关系，那天晚上她也在场，也算是当事人。你要说的事她都可以听，不必隐瞒。” 那叶宁皱了皱眉，对着南菱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有些疑惑，似乎更有些不解，拧着眉头问：“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简绍的声音笃定又自然，还带着无可奈何地一丝笑。南菱更加迷惑了，但隐隐约约，仿佛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这回是叶宁非常无奈了，长出一口气，往后仰倒在沙发里。 “大哥，能不能别让我干这种事了？我叶宁大好市民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出门还有粉丝追，这真的压力很大啊！” 他说着就是愁眉苦脸地哀叹，打开一直被他死死抱着的包，从里面拿出一沓文件和一个移动硬盘。简绍什么都没说，不理那个硬盘，径自拿起那叠文件慢慢看了起来。南菱始终坐在旁边神色诡异地看着，看这位被歌迷追捧的叶宁歌神和自己对个眼，然后送上特别无奈特别哀怨地一个笑。 南菱忽然就有一种奇异的感觉，立即向简绍正在阅读的文件看去。看了一会儿，她的目光再慢慢转向，向茶几，那个刚刚被叶宁拿出来的硬盘。 现在，那方形物体已经被简绍的大手包住，牢牢按在手心。 “硬盘里的东西你看了吗？”简绍问，语气毫无波澜。叶宁摇摇头，答的有些沉重：“哪敢看呢？她生前的东西，算是遗物吧……” 叶宁说着就向简绍看过来，特别郑重特别严肃地问：“简绍你告诉我，为什么不把这东西交给警方？为了这个东西还让我们特地去案发现场，你隐瞒了什么？” “所以警方才会觉得你有嫌疑，肯定有一些细节对不上。我说，你到底在搞什么，咱娱乐圈里黑暗内.幕就有那么多吗？” “这可是人命案啊简绍！你们这所谓的利益、交换，能别牵扯那么大吗？” 叶宁有些不能理解地一句一句问着，令一旁一直呆呆听话的南菱，慢慢地坐直了身子。 第30章 暗箱操作 夜晚十一点，有人已经入睡，但似乎这个夜晚对于房间里的他们而言，还会很长。 南菱坐在客厅沙发，听见时钟滴答滴答作响，咽一口唾沫，让飘散游移的视线慢慢对焦。 怪不得这位简老板刚刚要说：没想到她会这时候来。确实，这种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吧？ 简绍一直在看那叠文件，微蹙眉头，却并没有回答刚刚叶宁的问题。 而叶宁可能也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缓了会儿气，又清了清嗓子说：“这些东西都是托蓝雨一个朋友找人查的，据说比私家侦探还靠谱，内容应该算真实吧。蓝雨本来也想过来的，被我给按下了。我想警方没掌握你这儿这么多的黑幕，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花力气往这个方向查。” 他的话里还是别别扭扭带着刺儿，而简绍终于放下文件，也不多言，只异常平和地一句：“谢谢。” 叶宁叹气。 “我说，你就不能配合一下警方，给人家多提供点有用的线索吗？” 叶宁显然很不能理解，纠拧眉心盯着那个淡定自若的男人，看来有很多理论想说。眼前这人暗箱操作一向在行，叶宁虽然心里有数，但没想到在这种敏感时刻，连警察他也敢去糊弄周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弄不好他真会被认定为杀人犯，这名利地位事业幸福甚至自由与生命，就都要毁了。 所以叶宁就更不能接受——为掩盖什么而付出这样的代价，真的值吗？ 简绍淡淡地道：“我当然会配合调查，警方的工作是找到真相，找出杀人凶手，其他的一些关于*的东西，能绕过就尽量。我答应过郑琳一些事，只要与案情无关，都会信守承诺帮她办好。” 叶宁无语：“你怎么知道那些事就与案情无关？郑琳的死到现在还是一个迷呢，凶手逍遥法外，你还有心情信守什么承诺？这根本是妨碍办案好不好？大哥你这是在玩火*啊！” 越说越急迫，在一向遵循社会道德规范，黑白界限认定清明的人眼里，这个坐在自己家里操纵一切的男人如此不可理喻，简直就是个狂妄自大的自恋症患者！然而叶宁跟这个人有七八年交情，也是一步一步，看他登上的人生巅峰。叶宁知道有些人的世界和自己是完全不同的，他也知道驰骋在这样世界中的人，也并不一定都是那么冷血无情该判该杀。更何况他非常清楚简绍这个人的人品，有些事他会做，可一旦触及底线，有些事，他是绝不会妥协或越走越错的。 有很多事这个人都有自己原则和处理方法，也正因为如此，现在，叶宁才会对这人欺瞒警方的行为特别着急。 然而简绍也只是轻描淡写一笑，看着他的眼睛，缓语轻声：“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有时候一个人死了，可能另一些东西就会变得重要起来。说实话我非常后悔那天晚上没有好好和郑琳深入地谈一谈，如果有些事情说清楚了，有可能也不是现在这种后果。而到了现在，我想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他说着又笑了一声，补上一句：“当然，还要谢谢你们的默契配合，与成全。” 叶宁翻了个白眼，显然郁闷于被这人拖下水，但也并没有继续争辩下去。他有些气闷地别过脸去，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瞥了一旁始终僵坐不动的南菱一眼。 “你说案发当时，她也在场？” 叶宁看着南菱，向简绍问道。 “不是案发当时，是那晚郑琳来找我时，她就在隔壁，听到了我们的谈话。第二天一早她就走了，对后来的事一无所知。” “哦……”叶宁在思考，对于郑琳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他也想弄明白，于是捋着思路问：“那也就是说，案发前一晚，郑琳来找你对峙，把这个东西拜托给你。”他说着，指了指简绍手里的文件：“她找你谈话的过程被这位……呃……” “南菱。”简绍在旁接话，看来除了名字也不打算做出怎样深入的介绍。叶宁也不是不知道这位正在走红的女星，“哦”了一声，向南菱点点头，继续道：“郑琳找你谈话的过程被这位南菱小姐听到了，她就住你隔壁，然后……唉？” 他一边说一边思考，到这儿发现不对：“那酒店的墙是纸糊的吗？在隔壁也能听见你俩说话？” “……” 南菱维持着坐姿，和叶宁正正对望着，然后僵硬地笑一笑说：“这种和案件没关的细节问题，咱就别纠结了。还是来说说第二天早上我走了以后都发生了什么吧，警方不是说夜里才接到报警的吗？那这一整天，都发生了些什么？” 她说着终于转过头，向简绍看去。她是借被子来的，本来还怀着想虐一虐楼下这男人的报复心理，实在没想到会忽然听到这么些个劲爆内.幕。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简绍会被视为嫌疑人了，他根本就是隐瞒了很多事情，私底下也做了很多事情。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看起来如此值得怀疑，如此像是一个为了某种利益掩盖真相，并不惜下黑手的坏人。 所以回过神来以后，她更加迫切想知道真正都发生了什么。 可她纠拧着眉心和简绍对视了半天，对方却无奈一笑，又看了看同样表情的叶宁：“你们两个人……就这么希望找到点什么证据为我脱罪吗？”他说，实在是有一些郁闷：“我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像杀人犯？” 他那话把两个人问得都是一愣，继而下意识地互看了一眼。而简绍更加无奈地叹了声，摊开手来，表示无辜：“可是我并没有杀人啊。无论在这中间我做了什么，真实情况也是没有杀人。即使现在案情未明，我被警方视为了嫌疑犯，那也总会有找到真凶的一天不是吗？” “所以你们俩，究竟在担心什么？” 是在担心我人品太差真会一时想不开犯案吧？简绍看着这俩人，已经觉得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客厅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叶宁也意识到似乎的确是有点伤人，但转念一想，又愤愤地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嘿我说！我们是关心你好不好？有一句话关心则乱你不理解吗？我特么的没你这么高智商分析得这么清楚，好心还都当成驴肝肺了……” 他说着恨恨地朝南菱看了一眼，找同盟：“你说是不是南菱？” 南菱更加尴尬，也恨恨地回瞪了一眼，心说：关心你妹啊…… 就这样三个人的对话气氛更显诡异，叶宁又开始抱怨简绍，还是说他玩火易*，这世界冤案多了去了，现在这么多人都关注这件事呢，谁能说得准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 大哥你太自以为是了，什么没做就会没事？自大狂吧你？脑回路崎岖吧你？看最后把你自己小命儿玩进去！ 别以为警察这么好蒙骗，给你安个妨碍司法公正的罪也有你受的！ 作吧你就！作！ 南菱在旁看着这位叶大明星在那数落人，忽然就发现这人的思路和自己怎么这么吻合呢？这简直就是知己嘛！而且作为个爱听歌的粉丝，自己本来也蛮喜欢他的。 恩，这人靠谱，如果追她的男人里，有个像这样的就好了…… 南菱不切实际的幻想中，叶宁唠叨完毕，转而又开始分析起案情来。他要求简绍必须把那天发生的每一件事每个细节都原原本本说出来，简绍被问得不行，只得再次回忆，开始为两个人答疑解惑： “那天晚上郑琳走后我又处理了一些事，没过多久天就亮了。郑琳走前说的那些话确实挺令人担心，所以我并没有按照原来的计划一早就去星谊，而是约了她的经纪人林子书，在酒店的咖啡厅碰了个面。” 他说着就向南菱看过来，看得南菱闷闷别过头去。哦，果然是这样，这人本来说是要一早陪她买几件衣服，然后一起去星谊的。现在郑琳过来又是威胁又是警告，他的行程自然也就改了。 “我和林子书谈了一些郑琳的现状，还说了点公司的事，结束的时候，大约上午十点半吧。” “那时候咖啡厅里的人并不是很多，我自己在座位上休息了一会儿，就有服务生过来问我需不需要准备午饭。我可能是一夜没睡有些迷糊，再看表已经十二点多，于是就回楼上房间里收拾东西。” “我那时根本不知道郑琳就在这家酒店，而且，就住在隔壁。前一天晚上她走的时候，我听到她高跟鞋敲在走廊地面的声音，走了很远。那个时候，她应该是已经进了电梯下了楼的。” “可是当我再次回到我的房间，忽然发现我的书桌桌案上多了件东西。那是一封包装雅致的信笺，还有淡淡香味。拆开以后，我发现，那里面竟然是郑琳的遗书。” 第31章 案情 郑琳的……遗书？！ 两个凝神倾听的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简绍也是无法解释，蹙着眉，说话的语气带着莫名的深沉： “这封遗书，后来接受过警方的笔记鉴定，确定为郑琳亲笔无疑。不过似乎是为了配合信笺纸片的风格，字迹格外工整，一笔一划，连一个标点符号都经过细心描画。” 叶宁问：“遗书里写了什么。” “基本和前一晚郑琳离开时说的话一致，但最后又补充了几个字。” 南菱听到这里一个激灵，愣愣地看着那个陈述中的男人。 “我死给你看。” 信笺的最后，一个大大的顿点，有人在那个点上倾注了满腔怨气，落笔深深，几欲用笔锋戳烂那个求之而不得的爱情泡沫。 南菱不自觉已攥紧了拳头，唇心微颤，低低嗫嚅一声：“郑琳……” 那个惯爱冷嘲热讽，仪态万千演戏深入人心的女子，她为了个可恶的男人，居然要去死？ 简绍继续缓缓地道：“于是我开始到处找她。这封信出现在我房间里的原因很值得怀疑，但我一开始也是太着急，就打着电话到处乱转。郑琳的手机无人接听，林子书已经在忙别的事，她的助理秘书一个一个全都不知道她的行踪。我去了郑琳家，找了她可能会在的几个地方，统统一无所获。” 叶宁听到这里，不由叹息，带些低冷地问：“为什么不报警？” 简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谁都清楚，像郑琳这样备受瞩目的明星，如果为感情问题而闹自杀，一旦传出去，那将是多么令大众咋舌与议论纷纷的话柄啊。她出道这么多年，如今又已是多重影后身份，这样的新闻，对她来说无疑是个非常不利的打击。 更何况，这样的打击还不仅只会针对郑琳。新闻里的另一个主角——那个使她意图自杀的负心汉，也同样逃不了干系，甚至肯定会比话题女主角更惨，更会受到舆论的抨击。 然而现在，关于郑琳的另一个消息远比为了感情闹自杀更加劲爆与不可思议，而那位话题男主角简绍，更加强烈地受到了舆论攻击，甚至已经有人在网上诅咒谩骂，极尽恶毒之能事，简直就是欲杀之而后快。 不过，现在是真的有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此枯萎。在如今的他们看来，那些针对简绍的种种指责，完全都是理所应当。 客厅里的气氛再次沉寂下去，安静了一会儿，简绍问：“你们还要继续听吗？” 再听下去，无非就是时间一分一秒流失，在简绍四处寻找郑琳的时候，人的生命也就此流逝。叶宁已经又准备开始说教了，简绍看着南菱的眼睛，缓慢又沉沉地道：“或许最后的结果确实是你们看见的这样没错，但是以我对郑琳的了解，她不可能真的为了一个男人而自杀，她还不至于不理智到这种程度。” 南菱看着对方那双深邃的眼睛，想了一会儿，觉得有一些道理。 郑琳虽然是童星出身，但也是近十年才在娱乐圈中越走越顺，一步一个脚印，攀上高峰的过程绝不会容易，而她自己也肯定付出更多。她可能会看重爱情，为一个男人的薄情寡义而抑郁愤慨，即便她真的想过以死相挟，也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 ……会是假戏真做弄巧成拙了吗？南菱心里产生了一丝怀疑，静下心来，仔细回想刚刚简绍所说的每一句话。 “你早上离开酒店房间的时候没有关好门吗？郑琳的那封信，是怎么出现在你书桌上的？” 南菱问，让一旁叶宁也关注到这个问题上来。“是啊，这到底怎么回事？”两个人又都同时看向简绍，简绍凝着眉，有些懊恼地道： “我也是到后来才重视起这个细节。在找过郑琳所有可能会出现的地点后，我忽然意识到，既然那封信会如此诡异地出现，那么郑琳很有可能就在我身边，就在那间酒店。” 南菱和叶宁也都同时想到这一点，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但人就是这样，事发突然，关心则乱，每一个线索的发现都是只缘身在此山中，根本窥探不清整个事件的全貌。 “那家酒店本来就是星谊名下产业，我找了人，翻查了入住记录，赫然发现，其实两天前郑琳就在这里定了房间。而且，就住在咱们那个套间的隔壁。” 南菱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已经不震惊了，但更觉诡异，总感觉后背阵阵发凉：“那是怎么回事？是郑琳趁着你不在房间的时候放下的信吗？那封也不能算是遗书，就是一个含着威胁警告的东西吧？” 简绍点点头，继续道：“在回来酒店的路上我差不多冷静了下来，觉得郑琳可能是故意让我着急，再到后来得知她根本就住在这家酒店的时候，就更加肯定这种想法了。说实话我当时是有点生气的，回了酒店并没有第一时间去郑琳的房间，而是又给林子书他们几个打了电话，还处理了个公司的事，才去到郑琳在酒店的房间门口。” “敲门没人应，给她打电话，隐隐可以听见房间里一串一串地电话铃声。我感觉不太对劲了，找人要来房卡，进门找人。” 叶宁在这时插口：“你一个人进去的？” 简绍点点头，很显然，他是不希望任何不相关的人知道郑琳的秘密。很显然那个时候他已经发现情况不对，但他还是选择独自一个人，去探究事件的真相。 “推开门，就是一阵浓烈的血腥味。我在打开房门前就已做好了思想准备，果然，卫生间里，浴缸边缘有红色的液体静静荡漾。郑琳的整个身体都埋在浴缸，仰头向上，在暗红色水下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她已经死了，只看一眼，就可以知道。” *** 南菱忽然感到了一种恐惧，冷意沁上皮肤，让她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 虽然她早就知道郑琳死了，但是听到这里，还是不免要深深惊讶。不管真相到底如何，之前她还是有点不愿相信，那个总爱找自己麻烦的人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所谓看不见即不认同，可现在，她真实感受到了，在案发现场，亲眼看到那一幕的恐怖。 她几乎不敢去想象，简绍看到那一幕时的心情。 南菱皱着眉头问：“你怎么确定，她不是自杀？” “因为是我第一个发现的尸体。”简绍转过脸，深深地看着她，眼睛里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只是淡淡地道：“案发现场中有很多奇怪的地方，根本不会是自杀的表现。综合考虑，我觉得，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将我引来这里，让我作为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而那个人所要达到的结果是，要么郑琳被判定为自杀，要么，就是我是凶手。” “……什么？！” 南菱和叶宁都瞪大了眼，统统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一个双重保障，作案的人很聪明，他知道他所能呈现给警察的效果有限，只要细致侦查，很有可能就会被发现所谓自杀只是一个障眼法。所以他找来了我，他可能猜到我肯定会独自一人来找郑琳，他让我面对郑琳的死，做一个选择。” 南菱和叶宁都听得入神了，但也同样都是一脸蒙圈。简绍笑了笑，解释道：“我刚刚说的有点太快，很多细节都还没有描述。实际上郑琳所在的卫生间的门是反锁的，门的上方有两扇通风窗，其中一扇微微开启了一个小缝。” “卫生间门锁只是普通室内房门的锁，那个时候血腥味很明显是从卫生间里传出的，所以我没怎么犹豫，就撞开了房门。” “可是撞开房门发现的，除了浸没在浴缸里的郑琳，还有门口地上的一小段细绳和塑料拨片。另外，还有被一柄染血的水果刀压在上面的，一些关于郑琳与星谊的文件。” “郑琳与星谊的文件？” 叶宁惊讶着已脱口而出，瞬间想起什么，不由得问：“什么文件？不会就是我刚刚给你的那个，事发当晚你让蓝雨单独过去拿的硬盘吧？！” “嗯，”简绍说着，修长手指摩挲手下硬盘边缘，淡淡地道：“当时这个硬盘表面被人用记号笔列了一些清单，躺在染血的刀锋下面特别显眼。那些清单，应该就是硬盘里面存储的东西。” 叶宁维持着惊讶的表情，呆呆看着对面神色有些冷冽的简绍。简绍笑了笑，拍拍手下方形物体，有些无奈地道：“如果我想拿走这块硬盘，必然会碰到那个刀子。那个刀子应该就是令郑琳毙命的凶器，并没有出现在疑似自杀的郑琳身边，反而压着一块硬盘，沾着血迹，在镜下洗手台，十分显眼的位置。” “而我刚刚说的踢开门后门口地上的细绳与塑料片，分明就是有人在外面使这厕所门反锁的一个装置。这个装置根本不可能瞒过别人的眼睛，除非，我这个第一发现者，把它们藏起来，不给警察看。” “那个刀子压着的硬盘，门底下的细绳和塑料片，分明就是凶手在向我提的一个建议。他的意思是——” “如果想安全处理这件事，你有这样一个选择：帮我把现场布置完成。郑琳，可以被判定为自杀。” 第32章 选择 南菱和叶宁简直都听傻了，谁能想到，那天的种种曲折与找寻的背后，竟会是这样一个复杂到令人震惊的结果。 ——如果想安全处理这件事，你有这样一个选择：帮我把现场布置完成。郑琳，可以被判定为自杀。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就能这样理解？！ 叶宁脑子转不过弯来，使劲想，再配合简绍刚刚说的那些，心中的答案渐渐有了雏形： “你的意思是说，门口的细线，塑料片，那应该是凶手离开卫生间时所布置的机关，为了从外面把门反锁上？” 看到简绍轻轻点了点头，叶宁思路更加清晰了一些，于是试着继续往下想：“门锁上了，以现场情况而言，从外面只能破坏开，这就造成了在后人眼里，郑琳自杀而亲手将门反锁的假象。但第一个破门的人肯定会发现凶手从外面锁门的手法，那么刚刚上面所说的假象根本不可能成立。除非——第一个破门的人保持沉默，不将自己看到的这个机关公之于众。” 叶宁自己分析着也是惊讶，张着嘴巴和南菱对望了一眼，后者那表情也是极精彩的。“可是你为什么要帮那个凶手？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肯定？” “所以才会有那个硬盘的存在啊，这个凶手，很会耍小聪明。” 简绍缓缓地接口，似乎还冷冷地笑了一笑：“他很清楚我们这些人的心理，在我看到那块硬盘以后，在那东西出现在郑琳‘被自杀’的现场，他很笃定，我绝不会让这样的东西和郑琳的死同时传出去，绝不会让它出现在警察即将侦查的现场。” 叶宁和南菱还在反应着，简绍已经继续道：“我想要拿走那个东西，必然会破坏现场，沾着鲜血的刀子就压在上面呢，洗手台上也有血迹。而且血迹浸蔓，干涸后隐隐留下硬盘边缘的痕迹，想要拿走，我需要做的，就是改变现场。” 南菱听得心脏怦怦乱跳，忍不住声音沙哑地问：“硬盘里到底是什么？” 简绍稍稍停顿，看了她一眼，只是说：“是郑琳的*，以及星谊的秘密。” 郑琳的*，星谊的秘密？ 南菱看着简绍压在手里的东西，心想那都是什么？就为了这个东西，宁可要改变真实的案发现场？！ 她不由瞪大眼，不知自己此时，到底应该往怎样的方向联想。 而叶宁有些低沉地道：“你拿走了硬盘，是不是？” 他那其实根本不是一个问句，因为结果早已揭晓。叶宁这么问就是一个指控，指控那个人为了自身利益，而做出令一个死者饮恨的事。 简绍说：“所以那个凶手的意思是，伪装成郑琳自杀，只是我的一个选择。” 叶宁和南菱同时一愣，继而转动大脑，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么，简绍当时所做出的选择，是另外一个！ “协助凶手，将郑琳的死伪装成自杀，是当时第一个破门而入的我，所应该做出的最安全、最简单的选择。当然，我还有一个更简单的选择，就是什么都不动，保持案发现场的样子，直接报警。” “哈！”叶宁听到这里笑了一声，语气有些讽刺：“但是你动了，你显然不是个老实本分配合警方的良好市民。” 叶宁说着已经感觉头痛，忍不住抹了一把脸，把头埋入双臂深深叹气：“你拿走了硬盘，改变了现场，但那细绳什么的却没有动。你在报警前给蓝雨打了电话，让她过来把硬盘带走了。” “你报警的时候把除了那硬盘的所有都呈现给了警察，也间接告诉了警察，郑琳可能不是自杀。” 叶宁说着一阵冷笑，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样评价简绍这个人的行为：“你自己也知道这样做一堆漏洞吧？第一报案人，报警之前没人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酒店走廊肯定有监控，你在郑琳房间里逗留的时间可以显示出来，再加上洗手台上，不知少了什么东西的血痕……”他说到这儿有点无语了，捂着脑门破罐破摔道：“大哥，人家警察用脚底板想都会觉得你嫌疑，而且是有很大嫌疑啊！你特么从哪觉得你没杀人就会没事的？它怎么就能没事呢！” “要我是警察，绝对不同意你被保释！说吧你动用了什么关系？就你这种情况，能被保释算你他妈人脉够广，财大气粗！” 叶宁骂完，抓起茶几杯子喝口水顺气。 客厅里又开始安静了下来，南菱长长吐出一口气，总算了解了整个事情的大概经过。那么接下来就是警察出现，简绍作为报案人被问询笔录。警方很快就发现了各种疑点，于是自然不会放他回去。在警方没有找到其他更多的证据之前，面前沙发这个人，绝对是不折不扣的作案嫌疑人。 所以那个真正的凶手敢提那样的建议，对于他来说，无论简绍怎么选，他相对来说都会是安全的。但简绍既然选了将郑琳自杀伪装揭穿的这种做法，也预示着，真正的凶手有可能会被绳之以法。 只是这个可能性现在看来，竟然是如此的渺茫。 叶宁又开始叹着气问：“酒店的监控有拍到郑琳的房间门吗？除了你和郑琳自己之外，还有没有人去过她那房间？” 简绍摇摇头：“这个我不是特别清楚，警察也不会告知。但我想监控应该可以拍到吧，只是以警方现在所做的调查来看，即使有监控，估计也没有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那你是怎么把硬盘给蓝雨的？不会是傻兮兮，直接从门出来的吧？” 简绍笑：“当然不是，房间就在三楼，外面是个景观很好的花园，树木很密。我从窗口把硬盘扔了下去，叫蓝雨在下面接的。” “妈的她还真敢接……”叶宁觉得回到家里有必要，好好教育教育自己那个很有胆色的老婆一顿。” 叶宁又问：“房间就在三楼，外面有绿植。如果是晚上，或是外面没什么人的时候，凶手会不会有可能从外面爬进来，去到郑琳房间里作案呢？” “有可能。” “那能不能查出来？” “我估计，以酒店现在的情况而言，可能会有一些大海捞针。” “……” 叶宁的嘴角有一些抽搐，擦一擦汗，已经什么都不想再问了。 ——妈的简绍老板您胆色如此过人，甘当嫌疑犯都不在话下，叶某佩服！ 客厅的挂钟走过十二点，“叮”地一声，又是新的一天开始。 叶宁站起身，揉一揉额头道：“我先走了，回家得去消化一下，有什么事再打电话。” 简绍也没有留他，同样站起来送他到门口，来了一句：“我的电话有可能会被监听，而且也得按时去警察局报道。你没什么事就不用来了。” 叶宁继续无语，看了他一会儿，在他肩头上拍了拍：“找个好律师，我以后去监狱看你。” “别这么咒人好不好……” “我不咒你，我回去就找蓝雨要备份硬盘，把你们那堆破*烂秘密都发网上去。” 简绍笑着开门：“慢走不送。” 叶宁满脸不忿地“哼！”了一声，扫了一眼还在屋里呆坐的南菱，没再说什么，转头离开。 *** 客厅里还剩了南菱，没有了那位叶大明星的哀叹与抱怨，客厅里明显要冷寂许多。南菱确实感觉到有点冷，不知道是不是客厅开了窗户，总让她感觉后背凉嗖嗖的。 唉，今天晚上，心好累…… 南菱觉得有点撑不住，想站起来也像叶宁那样教训这人两句然后走人，可偏偏就是迈不开腿。 简绍转身给她到了一杯温水，那种温温优雅关怀人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有深深忧虑纠缠心头。 但他可不是个没心没肺的乐天派，他是天蝎座，控制欲很强。打十年前南菱就知道，他不喜欢事情超脱自己的掌控，他会认真分析敢说敢做，会想尽一切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 希望他这次，也可以。 简绍温柔含笑地问：“被子你还借吗？” 南菱这才回过神来，终于意识到已经很晚，不由得非常认真地道：“借！” “好吧，可明天要给我送回来，我家所有的被子，都是我的珍藏。” 南菱心中“卧槽！”了一声，抖抖嘴角：“好。” “我送你上楼？” “……不用了！” 她看着这个微笑的男人，看他转身去卧室拿被子。心中各种纠结依次涌过，估计，今天晚上又要失眠了。 她又扫了一眼静静横陈在桌角，带来一切麻烦的方形硬盘，以及叶宁带来的那个纸质文件夹。在离开房间前，她吸了一口气，很认真地问：“关于那个可恶的凶手，你猜出可能会是谁了吗？” 简绍眼睛里有一种让人心安的光芒，点了点头，轻声道：“大体圈定了一个范围，如果不出意外，会是我经常接触到的几个人之一。” 南菱眨了眨眼，若有所思地一边想着，一边抱着被子回到了楼上。 第33章 梦境与现实 南菱抱着个被子恍恍惚惚回到家，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只是换做沙发旁透明灯罩的小小台灯。黄色暖光照得整个客厅沉静似水，南菱慢慢走到南希的儿童房，发现小萝莉在床上睡得安稳，而小床旁边的椅子上，阎子山趴在床头，枕着他自己胳膊，睡得很是狼狈。 这么个阔少爷，竟然也能守着小女孩睡了起来。肯定是等了很久吧？南菱连忙把他叫起，而阎子山迷迷糊糊坐起身来，看着她，只问了一句：“回来了？” “……”南菱有点心虚，正想说些什么解释一下，人家少爷已经拿过她手里的被子直奔客厅沙发，倒在柔软坐垫上找温暖去了。 因为书房里没有设置床铺，这少爷想要在她家粘着，以后每天晚上就要和客厅沙发为伍了。 南菱看着他把头埋入坐垫中间，似乎还嘟囔了一句什么，撅着屁股，抱着被子，就在那睡去不动了。 ……切，看你能坚持几天！ 南菱很没底气地哼了一声，回房，关门，把自己扔在床上强迫自己睡觉。 *** 这一晚睡得极不安稳，乍然听到凶杀案内.幕的感觉有些恐怖，闭上眼，仿佛就能看见简绍形容的，淹没在浴缸中看着上空的郑琳。她翻腾了很久，数了半天绵羊才累极地睡着了，于是睡到半截就很自然地——做噩梦了。 又梦到一栋大楼，她和郑琳出奇地相处融洽，正肩并肩在能够看见大楼的路边漫步。郑琳那一头长发妩媚飘洒，在风中特别神秘地问她：“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南菱呆愣，恍然间意识到对方说的是什么，整个人的反应是麻木，但心中非常清楚这个答案极其重要。她想问那是谁啊究竟是谁？却发不出声来，沙哑着嗓子一个劲张嘴，就看见郑琳那美丽的脸上绽出一抹诡异的笑，唇齿微启，说： “……” 只有口型在动，却模模糊糊听不到声音。南菱摇摇头想让她大声一点，但郑琳脸上的表情如此诡异，就好像是一个女神身在高处，冷冷俯瞰地面上那小丑般的蝼蚁。南菱急了，向着她就扑了过去。然而忽然只听“轰！”地一声，她曾经梦到过一次的大楼坍塌画面，再次在眼前上演。 “轰！轰！轰！”遮天蔽日的建筑物一旦崩塌，竟会是如此恐怖与摄人心魄。南菱在上次梦到大楼倒塌后曾去搜寻过原因，网上解梦的说那是预示着事业或身体的瘫痪，重病的开始。如果不是梦到自己家塌了的话，那么可能预示着周围什么人，事业或身体受到威胁。 梦里的南菱似乎清楚这一点，呆呆看着在自己面前被扭曲成各种形状的钢筋混凝土，听着那楼里传来的阵阵惨叫，感觉到无比的恐惧。 忽然身旁也跟着颤动起来，整个大地犹如撕裂，她瞬间站立不稳，整个人差点跌到地上。 “当心啊，园园！”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在她即将被震裂的大地吞没，整个人失去平衡跌入谷底的时候。 “园园！” 一个有力的手臂圈住了她，她抬头，看到一张模糊，但记忆深刻的脸。 眼前的场景……竟然是…… “陆靳……” 她轻轻呢喃，看那个眉眼深刻的男孩。那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儿狠狠推了她一把，然后，自己却跌入了深渊。 “陆靳！！”南菱感觉到刻骨铭心的哀痛，整个人都已处于崩溃边缘。再下一个画面她也已身在谷底，站在地面，恍恍惚惚流着泪，不敢去看地面上躺着的男孩。 脚下一滩血迹蔓延开来，刺鼻的，预示着死亡。南菱终于俯下身去看那个嘴角挂着血的男孩，伸出手，凌乱的视线是如此不能接受。 “不不，都是我，都是因为我……” 她在低喃，已然崩溃，瞪着眼睛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大喊：“不要！不要这样！都是因为我啊！” “都是因为我啊！” “咚”地一声，弦断，她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 “……” 一身冷汗，梦里的惊惧犹在，无能为力的感觉如此深刻，几乎让她无法正常呼吸。 又是这样……南菱坐在床头抚着额头，在指尖凌乱的发丝中看阳光透进的卧室，过了很久，才从梦境中真正地清醒过来。自从陆靳出事以后，只要她做噩梦，十之□□最后都会梦到他。也不知道这个小子到底能醒不能醒，还是魂魄早已进了阴曹地府，怨念着整天在梦里来向她索命。 唉！南菱长长叹上一口气，倒回床上看着屋顶，对天祈祷，希望奇迹能够出现。 于是收拾情绪刷牙洗脸，在镜中一看，好一对乌黑灿烂的熊猫眼！ 房间外传来叮叮当当收拾碗碟的声音，阎少在外扯着嗓子喊：“那位孩儿他妈，该起了啊。小乔已经在楼下等你就位了，今天希希这边时间充裕，可以搭一段你的顺风车。” 屋里的南菱已经加快动作，简单套了件衣服就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外面的客厅一地落影斑驳，清晨阳光太好，落地窗外草木如新，好一个生机勃勃的一日之晨。南菱让自己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迈开脚步，面带笑容地向客厅走去。 她的这套房的餐厅和客厅是连在一起的，虽然没太布置，但也足够让人感觉到温馨。南希已经穿戴完毕，齐齐的刘海后扎了个马尾，校服水手裙，白格条长筒袜，一双漂亮优雅的小公主鞋。孩子在阳光里向她奔过来，直接扑进她的怀抱。 “妈妈早上好，我爱你！” 甜甜唤着，就在她脸上亲了一记，幸福的感觉立即溢满整个房间。 这又是从哪个电视剧里学来的词儿……南菱笑着刮一刮萝莉的小鼻子，贪婪汲取着这一刻的温暖。她只觉得一颗心都化作了水，甜甜的，倒像是身在一个梦境之中。 小萝莉心情好也不毒舌了，有模有样地背着手，对南菱道：“妈妈你快点吃饭哦，子山叔叔没有车，今天我们是特地早起为了能蹭你车的。” 这人小鬼大地，还教育起她来了。南菱又捏了捏小鬼的脸蛋，对她说：“放心吧，你妈妈快得很。” 于是一顿早饭风卷残云吃完，阎少说不用收拾了，一会儿他回来以后做个大扫除。南菱不明白这人怎么就变家庭妇男了？昨天不说还要做她团队中一员吗？现在就改成在家里留守了？ 不过她很忙，没时间研究这个。出了门小乔就已在路上等她，今天的任务还很艰巨，必须打起全副精神来面对。 “嗯南菱姐，今天的访谈地点本来是约在星谊影棚的，但你也知道公司的情况。现在大楼底下都被围死了，很多粉丝一夜都没回去，看样子是打算在那长期静坐示威了。”上了车小乔就开始向她汇报今天的情况，阿pooe又给她加派了一位化妆师，两位化妆师左右就位，一种紧张的工作氛围立即呈现了出来。南希坐在位置上无奈地任凭摆弄，小乔继续道： “所以这次访谈换地方了，不过也不用紧张，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您就还当那是自己地盘。阿pooe哥昨天跟您说的那些注意事项，您多留心就行了。” 南菱点点头，直着脖子看外面已经到了南希学校附近，便示意阎子山带孩子下车。他们这么个招摇的保姆车自然不好离学校太近，于是南希和她告别，在确认了今天晚上妈妈还会回来和她吃饭后，便非常开心地被阎子山领走了。 汽车缓缓开动，南菱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问小乔：“你知道星谊现在真实的情况是怎样的吗？” “……真实的情况？”小乔被她那郑重的态度问得有些发懵，忍不住皱起眉来，问：“什么叫真实的情况？星谊现在被围得没办法正常运转了，昨天一天出入的人都感觉非常困难，更别提你们这些有名头的明星了。反正我看案子一天不破情况就不会好转，也许会有人来管吧，但是民怨很恐怖啊！” 小乔说着摆出一副苦瓜脸，再加上那黑框眼镜，看起来就更悲催了。南菱不由叹口气，看来真是这种情况——一天不破案，那些粉丝的怨气就无处挥发。 现在已经影响到公司的正常运营了，而且听说简绍的董事长之位也已经没了。那么接下来，他会不会成为替罪羊？ 会吗会吗？谁能预料啊…… 汽车在三环上开，正好路过星谊那酷炫的大楼面前。南菱远远就看见一片黑压压的人头，还有大幅标语，从大马路上看血淋淋的，路过的都会注意得到。 这可真是无形的宣传啊……南菱无奈地笑，心想星谊娱乐成立至今虽然一直被业界好评，但最出风头的，也就现在了吧？ 访谈地点其实距离星谊大楼并不远，南菱早已做好了全部准备，到了地方就看见阿pooe，被带进去以后，据说会有一个让她和主播事先交流磨合的时间。 主播是英国人，南菱事先已做过功课，对这位世界级名嘴也有一定了解。访谈配备了翻译，但如果她能记下主播预备会提的问题，和对方畅快交流的话，效果自然会好很多。南菱和那位美丽女主播见过面后就开始潜心准备一会儿的问题，想着怎么能让自己的英文更流利一些，反应更机敏一些，给人的感觉更亲和一些。 周围有人来人往，她一直都没太留意。这个影棚应该是临时租的，地方也挺大。可能是因为星谊的突发状况，还有另几个星谊艺人也在这里准备其他的拍摄或节目。南菱的视线本来一直都放在近处，但是忽然不知怎地眼皮一跳，就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其实她脑中一直都有个念头，就是昨晚离开前问简绍的那句：“你觉得那个杀人凶手会是谁？”他说他差不多圈定了范围，就是经常会出现在他身边，和他接触的几个人。 那会都是谁？南菱睡觉前，一直反反复复地想。她回忆简绍所描述的每一个细节，在他的叙述中，那天同样在酒店出现过，也会经常在他身边出现的，有一个人…… 就是现在，在这边摄影棚，正快步向一个偏僻角落走去的那个人。 ——郑琳的经纪人，林子书。 第34章 秘密 林子书，星谊金牌经纪人，成名已久，口碑极佳，在人民大众都对经纪人这工种还不太了解的时候，他的名头就已经响当当，并频频出现在公众视野和报道中了。 原因自然在于那些他所捧红的明星，以及这位资深经纪人那张，很有气质很上镜的脸。 传言说这人身后有家族的支持，而且是与高官有关，不必言明即可理解的那种“便利关系”。他似乎和星谊的创始人有些交情，虽然在外挂牌并有自己工作室，但一直不离星谊左右，就是在多年以后，星谊已经易主的现在依然如此。不过现在星谊有可能又要易主了，也不知道这位林大经纪人心中究竟怎么想的，是否真如表面上大家所见的，这么平静似水。 南菱不知怎地就放下资料跟了上去，躲在一个拐角的墙边，露出一只眼睛仔仔细细地观察。 林子书这人长得很有一种文人气质，再加上对时尚的理解非常独特，整个人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有种无法亵渎的清高。他的年纪应该跟简绍差不多，但年少成名，再加之背景复杂，可能经历与眼界都要高于同类人。以这人外表的气质而言，似乎是不应该和“凶杀案”这三个字有任何沾边的，但南菱就是有点奇怪，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感觉，对简绍所描述的案发过程里的这个人，有点在意。 都说女人的直觉准，虽然她以前并没有这种体会，但是，这次试试？ 南菱贴着墙壁仔细观察，那边林子书的一举一动。 他正在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很低，秀气的眉头纠结成一团，看起来似乎有点生气。南菱没太注意过这位金牌经纪平时什么样，但仅就简单的一些了解，和这人平常从举止习惯所带给人的感觉而言，南菱认为，他现在的表现应该很反常。 她试图听清楚对方正在进行的电话内容，但林子书只是在开始的时候说了几句话，过后就只是静静听着，还拿着手机越走越远，已经到了那边窄道中最最黑暗偏僻的角落。 南菱正在怨念什么都打探不到，忽然就听到窄道深处林子书的怒喝： “你够了！不要得寸进尺！” 偷听的南菱一个激灵，立即就再向前面凑了凑。然而林子书的声音很快低沉下去，暗暗地，哑哑地，对着电话又说了几句话。南菱听不清，只隐隐感觉好像是听到了“交换”、“离开”的字眼。 她全副精神沉浸在偷听的状态，这个时候，忽然就听背后有人喊她： “南菱姐！” 她吓得一个激灵，针扎一般险些直接跳起！感觉冷汗一点一点蔓延开来，几乎是僵硬着转过头，南菱看见身后不远处，正急匆匆向她跑过来的小乔。 “您怎么在这儿啊？大家都在找你呢，就快要开始了！” 小乔说着就已经来到她身边，有些诧异于她那僵硬的表情，也下意识地，向远处过道看了一眼。 “……怎么了？你在干什么？” 小乔问得很是迷茫，可能也感觉到气氛不对，问话的声音都小了很多。南菱终于回过神来，按住小乔的手，带着他拔腿就往外跑。 “等，等……怎么了啊南菱姐！” 小乔不明所以，而两个人的样子犹如逃难，即便刚刚小乔那嗓子林子书没有注意，现在这么叮叮咣咣的也足够令人起疑了。南菱一边跑着一边暗骂自己没用，怎么也不会反应机敏一点说几句话圆圆，此地无银三百两么这不是？她这样子在人眼里，那就是赤.裸裸的偷听啊！ 然而她确实就是在偷听……离开前，她一边拉着小乔一边急匆匆地向后方扫了一眼。不知是她太惊慌还是眼神不好，黑影中正通话的林子书似乎对他们这一出并没有太大反应，只好像往墙边又站了站。慌忙的一瞥间只能看到他一个衣角了，应该是依然手握着电话，却再看不到其他动作。 南菱心中的挫败与郁闷同时上涌，再没时间多想，就随着小乔一起跑远。 *** 回到刚刚准备访谈的地方，南菱狂跳的心还是没有平复下来。 真是做贼心虚啊，这心理素质也忒差了！ 喝一口水，无论小乔怎么问她也不理。正缓着气儿导演就过来找了，问她准备好了没时间很宝贵，一会儿争取一次性搞定。 她的思维正一片混乱，腿都打颤了，还能一次性搞定？南菱咽口唾沫正想说点什么压压惊，眼角余光一瞥，就看到刚刚还在打电话的林子书，默默从他们几个旁边走过。 南菱的呼吸又是一窒，视线无法从那个儒雅清俊的身影上离开，就目送着林子书从这边走向那边。导演和小乔的视线也被吸引了过去，而那边走路的人忽然脚步一停，转头向她看来。 南菱瞬间就感觉不妙，视线都来不及收起。然而对方只是向她礼貌一笑，又向导演颔首示意，便离开了。 看着对方走远的背影，南菱总算松了一口气，但怎么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到了正式访谈，当南菱面对着摄像机，身旁坐着金发碧眼的大美女，被一群各种人员盯着看的时候，她终于找到了感觉，不紧张了。 要说当演员，确实需要天生的感觉。有人一面对镜头就变漂亮，被别人注视着，她反而能很有状态地武装起来。所谓入戏可能就是一种这样的状态，她不是名牌院校毕业，没有学识渊博的老师和前途似锦的同窗，她就是她，一个靠自己感觉，苦练和天分相结合的演员。 她现在在世界名嘴与摄像机面前，要演出一个真实的她自己，呈现给观众。 所谓人生如戏，生活也是需要演技，某个人说的一点没错。 名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态度极其和蔼温柔，而且说话的速度特别慢。字正腔圆发音准确的英文一句句吐出，南菱非常激动，因为她基本都能听懂！ 可也太特别了一些，她不八卦不煽情，一上来就非常郑重地问：“南菱女士，请问作为一个演员，你觉得你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其实也是一个比较大众化的问题，但被不同人问，不同的节目访谈，所要回答的内容也不会一样，造成的效果自然也就不同。南菱在心中嘶喊：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这问题和说好的完全不同好不好……然而所有人都在等她回答，摄影机的指示灯静静亮着，南菱在镜头中，看见自己的脸。 最大的优势？南菱回答——“热爱。” 她的英文还是有一些生涩，不过磕磕绊绊，这次，却表达得非常清晰： “我希望，不是拿演戏作为一项事业，不是把表演当作一种使自己名利双收吸粉无数的工具。它应该是生命的一部分，一项爱好，始终不渝地去进行，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会放弃。我想这种行为，就应该叫做热爱。” 作为u&k杂志的首席访谈记者，自然极快地理解到了她的意思，于是给了她个大大的发挥，顺着她的话进行下去：“哦？南菱女士的想法很特别。从来大家都觉得是专业的好，不是事业哪谈专业？爱好这种东西容易让人联想到课外活动的，只是为了调节生活的东西。南菱女士应该不是这么认为吧？” 南菱点点头，出奇地有些腼腆，解释道：“是的。可能我不是太善于表达，但我觉得，一旦一项事物与利益挂钩，就再难体现它本身的价值了。我希望我的表演可以摒除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也希望可以找到怀有同样信念的人，一起奋斗，共同创造好的作品。作为一个艺人，我可能会把自己经营的很差，但希望我做出来的每一部作品，都能真真正正地称为‘作品’。” 可能理想是有些天真了，但所谓理想如果轻易就可实现，也不可能会被冠以这样为之奋斗的名号。南菱觉得对方湛蓝的眼睛中有明显的鼓励，笑了笑，继续开口：“所以我觉得，我唯一的优势，也只有这份热爱了。我可能天赋并不是很好，但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表现到最好，对得起我这份热爱。” 给了她一个赞美的笑，也不对她的论调多加评说，以后这专访会传播到世界各地，自然会有人觉得对或者不对。她接下来又问了几个关于《失魂女》拍摄过程中的问题，终于问到南菱事先准备好的内容，她也就更加如鱼得水与放松了。南菱觉得这个访谈是不是又被走了什么后门，怎么感觉这位传说中的利嘴前辈，这么照顾自己呢？ 访谈的气氛越来越轻松，导演显然非常满意，看来真的是可以“一次性搞定”。正在南菱说得惬意的时候忽然话锋一转，笑着问道：“南菱女士，从言谈举止来说，我觉得你应该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这是我的私人联系方式，介意私底下，和我交个朋友吗？” 她说着就拿笔在手上稿件写了电话号码，以及一个邮箱的地址，向她眨眼一笑。南菱有点受宠若惊，没听说过访谈过程中还有人要联系方式的，不过这位主播她也确实喜欢。南菱正拿着笔写下自己的电话和邮箱，忽然就听问道： “南菱女士，能不能给我们讲讲你的家庭是怎样的呢？是什么样的家庭结构造就的你这么……嗯，可爱的性格？” 可爱的性格？南菱有些汗颜，低着头不敢看镜头，手掌不自觉握紧，慢慢地笑了笑：“我的家庭？我有爸爸妈妈，他们都在老家。还有……” 她顿了顿，但最后还是一咬牙，按照最初和阿pooe商量好的开口： “还有，我还有一个女儿。” 她说着，很是自豪地笑了笑。 第35章 自曝 我还有一个女儿…… 访谈过后，导演还算厚道，过来问她这一段要不要砍掉。 南菱就觉得自己在是又走了后门吧？有这么好又为人着想的导演么？这位导演是u&k在中国的总执行，工作如此忙碌，居然还有时间来关心她。南菱很感动，握住这位白发丝丝的外国导演的手，说： “她这是自己想要达到的效果，没事，她自曝呢。” “……” 南菱满腔的话都哽在喉咙里，很无语地转过头，看酷酷走过来抢话的阿pooe。 阿pooe递上一根细雪茄给这位导演，一副很熟的样子，直接把对方拉到旁边说悄悄话去了。南菱有点认命地叹口气，知道想躲也躲不了。而且，她也已经鼓足勇气，准备以这次访谈为契机，对公众坦白南希的事了。 就当做是简绍的洗脑成功，她认真地想过，如果想要在演艺圈长久地发展下去，南希的事早晚都得想办法面对。简绍说的没错，关于南希，与其在将来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当做丑闻爆出来，不如主动坦白，还可以给自己多争取一些有利的机会。而且现在正逢郑琳的事满城风雨，她在风暴之中再吹点小风，是不是也不会被太多人关注？大家慢慢地知道了这事，是不是也会将心比心，比较容易接受一些？ 南菱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而且不管有没有小算盘，她都已经做好决定——不管别人接不接受，她都要让南希快快乐乐成长在阳光下，绝对不能再遮遮掩掩，躲躲藏藏！ 她不想让现在的自己有太多遗憾，也不准备把要做的事拖到明天去。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看郑琳，看陆靳，人生多么无常，也许明天她就已经必须和现在告别了，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所以还是勇敢一点，珍惜，不要让以后的自己后悔。 于是当她下定决心并向阿pooe提出自己的这个想法时，阿pooe几乎是惊讶了。这位以前也提过这个建议的经纪人似乎是终于认可她了，对着她上看下看，就差没发朵大红花给她表扬。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出：女星南菱自曝，女儿已上小学。 这要是到了八卦记者的笔下，那将是多有乐趣多有内容的一篇报道啊！不过u&k杂志可不是八卦小报，南菱选择在这里公布她的秘密，所表达的内容自然会显得更加郑重一些。而且星谊与u&k的合作也很多，阿pooe与总执行又有交情，帮着南菱多写些好话，多给大众一些好的引导，还是可以办到的。 而且阿pooe已经在筹备让南希在暑假里和她一起上亲子节目了，不管节目的效果怎么样，大众对于未婚妈妈的反应如何，南菱都觉得不会后悔。 一天的工作差不多结束，南菱返程时没坐保姆车，非磨着阿pooe让他载自己回家。阿pooe也看出了她似乎是有话想问，驾着车开上大路，在拥堵缓行的车海之中关上车窗打开空调，问：“怎么了？南希的安排你还不放心吗？” 南菱摇摇头，比起这个，她更想知道另一个她很重视的问题：“林子书你熟吗？嗯……你知道他的具体情况吗？” 阿pooe皱起眉头，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握着方向盘没好气地道：“问他干什么？想要移情别恋换经纪人啊你？” 南菱很认真地看着他，忽然没头没脑地问道：“你觉得一个经纪人，加害他手底下女艺人的几率，会有多少？” “……什么？！” 阿pooe险些踩错油门，反应了会儿，终于明白她在说什么，忍不住放缓车速向她看来。“你是说……郑琳？不可能的好不好啊……” 他说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恢复了原来的雅痞相，摆一摆手道：“有些经纪人是对手下女艺人不怎么样，利用的嫌弃的出卖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过那个人是郑琳啊！你要是成了神，我会嫌弃你吗？我会小心翼翼地把你捧在手里的好不好！” 恶……！南菱瞪着这位声情并茂的经纪人，心想就你？我变成什么样你都会嫌弃的好不好？ “林子书和郑琳的感情好得很，俩人以前还传过绯闻呢。没看那男的长得帅吗？你们这些女的啊，看到个长得帅的男人就丧失抵抗力。” “……”南菱觉得这人怎么这么不会聊天呢？瞪他一眼，她又思路一转，问：“传过绯闻？” “是啊，你自己去网上查查就知道了嘛。”阿pooe一向自我定位高端，自然不愿意在八卦女面前讲八卦。“郑琳来星谊以前是有别的经纪人的，而且似乎因为合约问题闹得很不愉快。后来星谊出面，费了一番周折帮她解决，林子书这才开始与她合作。” 阿pooe说着不免唏嘘，由衷叹道：“要说郑琳虽然是童星出身，但一开始也不是混的太顺，一直到后来来了星谊，才慢慢大红大紫起来。说来星谊也是她福星了，可你看现在人走了，却丢给公司这么大一个烂摊子，唉……” 说着居然发起愁来，似乎事情真的那么严重。南菱的思路又被转移，忍不住也同样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问：“星谊到底现在什么情况啊？简绍难道真的卸职了？” 阿pooe看了她一眼，语气中意味不明：“他不是现在就住你楼下吗？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他不就行了吗？” 废话！如果我愿意问，还来找你打听做什么？南菱闷闷地腹诽，转念一想，忽然就大叫起来：“你怎么知道他住我楼下的？！”她有点不能接受：“他现在住哪应该会严格保密吧？这些你也能知道？” 阿pooe邪恶一笑，向她凑近一些：“我知道他住哪啊，是帮你办房产证的时候。我说怎么这事还非要我亲自来办呢，感情你那房子原来也是他的财产，现在半卖半送，过户给你了。” 阿pooe说到这里，嘴角那丝了然又神秘的笑更深了。南菱迟钝地反应了半秒，张了半天嘴，才恍然在心中飘过几个字—— 我勒个去！ 只觉无语！不知怎样形容心中的感受，是不是有一种那个孙悟空，怎么翻都翻不出如来佛手掌心的感觉？ 不过这件事可以回头再说，以后有的是时间跟楼下那位邻居慢慢算账！南菱运了口气，对着阿pooe道：“别那么多废话，先回答我问题，你这个金牌经纪人是不是根本接触不到高层消息啊？公司现在什么情况，你要不知道就直说。” “嘿！”阿pooe翻个白眼瞥她一眼，没好气道：“别用激将法啊，你要这样我还真不说了……” 他哼了一声，但一转眼，旁边那女人期盼的小眼神又让他无奈了。阿pooe叹了口气，一句一句慢慢跟她解释：“星谊最近的股价在大跌，陆景执为了稳定局势，连夜出台了一系列措施，又是注资又是倒腾的，才终于避免了崩盘的危险。简绍的董事长之位暂时被陆景执接管了，而且他现在也不是最大股东了。我估计，这次大跌，他的损失不会太轻。” 南菱听得有些肉痛，不过这也是活该，谁让他那财富有些来得并不光彩呢？想来他也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了吧，要不也不会提前和她打招呼，说星谊高层会有一定调整。 这么想来，反而倒安心了。她又瞄了阿pooe一眼，问：“那你知道郑琳那案子的情况吗，警方那边进展得如何了？” 阿pooe摇摇头：“我可不是上帝啊我的大明星，警方的进展我哪里知道。反正你那老板已经被保释出来了，想来应该还有转圜余地吧，不过犯罪嫌疑人什么的……” 他说着向南菱看了一眼，语气有些发沉，难掩担心：“你要是真跟他交往，还是得多长点心眼，凡事多留点心。” 南菱眨了眨眼，想了一会儿，再次确认自己这牛气哄哄拽拽欠扁的经纪人啊，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大好人一个。 阿pooe没把她送到楼门前，只是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就让她下了车。南菱自己步行进小区慢慢走着，发现这房子造得真是有品味。嗯，一步一景，闲暇时散个步，还真是让人心情舒畅。南菱走了会儿就到了自家楼栋口，往前看看，发现楼下车库门前停着一辆非常漂亮的红色小跑车。 他们这楼的一层实际上就是车库，楼上几户各分一个，而那辆引起南菱注意的红色小跑，就停在简绍的车库门前。这么个车绝对是个漂亮女孩开的吧？南菱从左至右走过，目光始终落在那辆车，仿佛能在这辆车身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仰头向上，四楼，有窗户微微敞着，那个人在家里，见客人呢？ 她想着就一步一步上楼去，由于在高洁那普通砖楼里住了太久，都忘了有电梯不必爬楼。上到四楼她自己也没注意，转过楼梯再准备往上的时候，忽然就听到咔嚓一声门开，紧接着两个人的对话直接传来： “不用送了简大哥，警局的事我爸爸一定会想办法，放心吧。嗯……” 南菱停住了上楼脚步，果然，来四楼做客的是一个女孩。 而且这个女孩的声音还很耳熟。南菱仔细想了想——好像那天在星谊的酒会，被人气得痛哭流涕仪态尽失的，就是这个声音。 现在这个声音说到这里停了停，似乎有点羞怯，柔柔软软地，满满地透着情意： “嗯……简大哥，” 那声音说着，带着坚定，和一种不言而喻的期盼：“其实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一句话简大哥……” “我相信你。” “关于那个案件，我绝对相信你。” 第36章 共度一生的人 我这次来就是要告诉你，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啊！ 浓浓的情意不言而喻，简单几个字却是无条件的信任。这个女孩在简绍面前谈起那个扑朔迷离案件的时候，和南菱当时的表现完全呈两个极端，简直就是非常明显强烈的对比。 南菱上楼的脚步僵在半空，就感觉走道里的声音有片刻停顿，于是她的心也跟着停了下来。 底下有人一定是在羞怯期盼，对方那温柔言语的到来。 南菱不想听了，但她现在就这么上去难免会在安静楼道中整出动静，倒还不如就在这儿僵着。 就听简绍那熟悉的声音响起，温温和缓：“倩倩，我想关于咱们两个的事，需要和你好好谈谈。” “要不咱们再回屋坐会儿……” “简大哥。” 提议被打断，陆倩的声音有些急迫，南菱一回头，就见走廊里的女孩一步上前，握住了那瘦高男子的手。 “不用再说了，我理解。我相信你和郑琳之间没有什么，她的死也不会和你有关，最近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对咱们的关系发生影响。” 简绍摇摇头，却完全没有那女孩的急迫，只是平静地说：“我想聊的不是郑琳。倩倩，我现在已经不是星谊董事长了，以后也准备慢慢退下来。” 陆倩显然是呆住了，仰头站离许久，方才动动嘴唇，有些呆滞地问：“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简绍笑了笑：“当然有关系。我想你父亲应该已经了解到我的想法了，而且我以后……也不会太符合他的期望，所以……” 所以？ 偷听的南菱和呆愣的陆倩，此时心头都有这个疑问。 “所以，我想我们并不会再有什么即将到来的婚姻。倩倩，我不适合你，你会找到真正疼你爱你，陪你过一生一世的好男人。” “……” 陆倩沉默了，脸色难掩苍白。而南菱在楼梯上转过身，有点消化不动这一堆一堆对她来说信息量巨大的话语。 那边简绍不知是什么表情，但声音里的歉意非常到位，只是不知听在陆倩耳朵里，会是个什么感受。 “抱歉，这种情况下和你说这个，可能有点唐突了，但我不想耽误你。也许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但你以后会明白的。” “……明白？明白什么？” 陆倩抬头疑惑地看着他，声音飘飘的，唇角翕动，似乎是完全下意识地问。 也许是那个女孩的样子太可怜，走廊里安静了一会儿，简绍的声音还是平稳传来：“基于利益的婚姻，对于当事人来说是一种伤害。我不想要这样的错再继续进行下去，抱歉，倩倩。” 又是一阵安静，南菱站在楼梯边倚着墙，忽然听到一声低低的啜泣——那个女孩，哭了。 “怎么是为了利益呢？……简大哥，我不是，我不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可我不是。” 女孩断断续续的低泣被人打断，简绍的声音依旧温柔，却是坚决而简洁地揭开真相。 ——我不是。 好残酷，这个男人的心真狠。 可如果确实就是不喜欢，那还是痛快一点，不要给对方挣扎的机会，那么至少不会拖拖拉拉，伤害也许还会少一些。 从上次那个宴会，蓝雨闹场时她所听到的那些，再加之今天的所听所感，南菱觉得，简绍的做法她可以认同。 但认同是可以，不代表可以原谅对方这种利用感情搞欺骗的行为。 “倩倩，其实我们之前，也并没有有过怎样的相处。你的倾慕我很荣幸，但感情也是建立在互相理解的基础上的。曾经默认了与你的婚约是我的错，具体原因还是不解释了，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 简绍说着，稍稍地停了一停。南菱正在疑惑，那边那个人的声音就飘了过来：“我已经找到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了。曾经我以为已经错过了，但现在看来，老天对我还算是不错。现在我只希望那个人能回心转意，还会不计前嫌地接受我。” “所以倩倩，为一个你并不了解，心里还装着别人的男人伤心难过，不值得。” “希望你能理解，也希望你能早点恢复平常的好心情。” 楼道里的简绍揽上女孩的肩，却是一种礼貌的关怀，给人一种安慰地在女孩肩头拍了拍。南菱在楼梯上看简绍将微微呆滞的陆倩送上电梯，那个刚刚拒绝了别人的男人居然就这么心安理得挥了挥手，与人告别。 电梯关门之前，陆倩的表情还是非常茫然。南菱在楼梯上歪头看着，猜测这个据说学历很高，应该很是聪明的上流社会名媛，是否可以接受简绍说的这些，又需要多久时间，才能从失恋的挫败中恢复过来。 电梯已经走了，简绍在走廊窗边看了会儿楼下，似乎在确认陆倩是否安然上车。安静的楼道有阵阵微风吹过，南菱还挂在楼梯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心中痛骂某个桃花旺盛的无耻渣男，希望他赶快滚回屋里，永远都别再出来。 “南菱。” 楼梯底下飘来淡淡烟草味，南菱踏着梯面一个激灵，险些直接脚一崴摔到下面去。 而且实在不敢相信她听见的这两个字！ 僵硬转过头，站在楼梯的半截，往下看从楼道里走过来的那个男人。 他居然发现她在这儿了……这是个什么贼耳朵，他搞特工的吗？！ 下头的简绍指尖夹着香烟，仰着头，迎着光线笑笑地看她。南菱那叫一个尴尬，扶着墙壁直起身子，向下狠狠一瞪。 “怎么不坐电梯？” 他问，丝丝白烟环绕中笑意柔和，就好像楼道里刚刚那一幕完全没有发生。南菱有点反应过来了，尴尬化为犹疑，挑了挑眉，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和他对望。 刚刚有一些话，是不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什么找到了共度一生的人，什么希望她能回心转意……他知道她在楼梯上呢，还是这样地说，他是想表明什么？ 南菱心中一阵气血上涌。 ——她为什么要回心转意？十年前就决定离开他了，现在不过就是几句甜言蜜语几招撩妹技巧，就想把这十年统统抹杀？他能体会当年他让她“放弃”，所放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吗？ 南菱的脸色冷了下来，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挑眉道：“我愿意回家爬楼锻炼身体，你管得着吗？” 简绍微微一笑，垂下头弹了弹烟蒂，不知为什么，居然开始跟她解释起来：“陆倩瞒着她爸爸跑过来看我，我也不知道你这个时候正好回家。我们家门口这边的装修材质有块是亚光镜面，我也是跟陆倩说到一半的时候，才无意间发现你在楼梯上的。” “最后我对陆倩说的那些都是真心话，不是故意冲着你来的。” “……” “而且，也完全没有那个必要不是吗？” “……” 南菱心说：没必要你妹啊……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干脆转过身子就要上楼。简绍又在下面喊了她一声，语气也不急，就在那心平气和地说：“我刚才说的那个想共度一生的人就是你，认真的。你考虑一下，好不好？” 南菱的脚步有些不稳，停了一下，还是继续向上。简绍的声音一如既往，还是那样穿透一切地传来：“园园，” 他唤她这个名字，虽然语气平缓，但似乎蕴藏着千万种感情：“十年前我准备送你的结婚戒指，现在还留着，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上楼的南菱已经奔到楼上走廊尽头，超乎寻常迅速而利落地打开门，“咣”地一声巨大门响，把自己隔绝在那温柔的声音之外。 *** 夜晚，属于一个人安静的书房。简绍打开自己的书柜，向上，拿出其间一个小盒。黑色小绒盒始终被小心收藏，打开，里面是一枚闪闪如新的钻戒。 象征永恒的钻石，款式经典，是他在自己还曾一文不名的时候，倾注了半身积蓄所换来的奢侈品。那是他心的方向，寄托在一张明媚笑脸之上，让他甘心在这样繁华耀眼的城市之中，去做最最平凡普通的一个守护者。 那时候的他，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一个人，一只行李箱来到北京，行色匆匆的人群中没有一双认识他的眼睛。他靠自己的一双手和无数个日夜的奋斗一点一点地往上爬，精于算计，善察人心，绯色迷乱的*都市之中如此地如鱼得水。然而人的追求何其之多，有了成绩，想要升迁，得到了晋级，又想要更多人，更大的赞美。追着追着就会发现很多事都失去平衡了，他根本不可能把所有的一切全部得到，只能顾此失彼，为自己找一个可以放弃的理由，告诉自己，想要得到什么，必然会为此而付出相应代价，天经地义，公平合理。 他深谙此一原则，他周围的人，他所愿意与之深入接触与交往的人，全都服从这一条恒古不变的定律。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了她。 后来他开始问自己，你所真正应该追求的，究竟是什么呢？ 简绍拿起拿枚闪耀着各色光芒的钻戒，想到那一年夏天，那场真心的感动。 第37章 过去 十年前，星谊娱乐。 “这公司怎么这样啊！不是说面试吗，连面都没见我就被刷下来了？” 走廊里，一个女孩拿着一份履历表格，非常不能相信地对着墙壁低叫。她的旁边是一扇音体室大门，木门上方一小块玻璃窗，里面正好映出一个艺考面试的场面。而女孩叫完以后就踮起脚尖瞪大眼睛，非常渴望地扒着窗户往里面看。 里面正在进行她本来要参加的面试，而招考方刚刚把她拒之门外，理由是她学历不够，不符合星谊要人的标准。 既然不符合标准，干嘛还要她过来啊？从小小窄窄玻璃窗看进去，里面有一位长发女生正在一排考官面前婀娜起舞，一旁还有几个年轻男女，据说都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门外的女孩踮着脚尖巴巴看着，几乎就要望穿木门，变身星星眼小飞侠飞进门去。 那是一种非常渴望的表情，眼神里满是憧憬，一种着迷，一种沉醉。 “这位姑娘，你这是……” 那时的简绍，恰巧从走廊里走来。他从远及近地看到了这个画面，被女孩眼睛里入神的渴盼所吸引，停在了她面前。 看着这样的一个女孩，简绍心里有一种莫名想探究的情绪。他又叫了一声，可结果对方连看都没看他……太专注，根本就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那时的简绍只是一个小小助理，还刚刚从打杂的职位升上来，就负责这场招考面试的后勤工作。他本应该进门送资料，可门被堵着，一个女孩壁虎一样贴在门上，还就要流出口水，实在让人不忍直视。而他想要安安静静进门，貌似，还是最好就耐心在门前等着。 “没有我演得好啊……为什么不让我进？” 女孩一边偷看一边非常不能理解地咕哝，嘟着嘴，一双大而闪亮的眼睛里满是哀怨。简绍就站在她旁边，而她又满含期盼地往门内望了一眼，不死心一般，最后还是无奈地，收回视线。 “唉……”她在叹气，一抬脚，直接撞进简绍怀里。 “哎呦！”一声，简绍对这个女孩选择性无视的这双大眼睛，有点无奈。 “哎哎哎？……”简绍一抬胳膊，很顺手地扶稳对方被撞的身子。女孩显然是吓了一跳，还没抬头就去捂脚，猫着身子踉跄后退两步，好像是高跟鞋崴了一下。简绍觉得以对方这撞过来的力道，他一个大男人没被撞得后退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足可见得这女孩刚刚迈开那步时是怀着怎样悲怆的心情，怎样愤慨的决心。 他有点想笑，正准备说些什么安慰她一下，谁知道那女孩一抬头，再往他手里拿的文件瞥了一眼，忽然就像看见亲人似地拉着他的手说：“他们也不让你进吗？唉！这个星谊忒特么坑人了，你这外形条件多好啊！” 简绍有些反应不过来，忽然看见她手里拿着的简历，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居然把他当做被招考的男艺人了……有这么会想象的吗？简绍继续无奈，再仔细看看她的脸，猛然想起这个女孩是谁了。 说起来还有点对不起她，因为那个把她简历从一堆表格中筛选出来，不让她进考试现场的，就是他简绍这个后勤负责人。 简历照片上的她还有些婴儿肥，不怎么整齐的发型看起来稍显稚嫩，用一些人的眼光看来，还是有点土里土气的。而她毕业的那所学校令简绍比较在意，因为教室里有一位资深考官曾和那所学校毕业的人有些过节，还曾经义愤填膺地评价：那就是全国最水最烂的一所艺校，这里面毕业的人都没前途，我绝对不会收！ 所以虽然初试入选了，最后面试前，简绍还是把这份简历抽了出来。他觉得这样的女孩在那位考官面前百分百不会被通过，其他考官更会跟风倒，来面试就是浪费时间，没准还会被奚落一番打击了自信，何必呢？ 而且，以这女孩的履历而言，也确实没有什么竞争力。 他本来对这事没太在意，可没想到，今天她还是来了。简绍估计是负责通知的那边出了岔子，才让这女孩很不能接受地出现在此，也让他在这个时候，看到了这么期艾又期盼的小眼神。 “你没事吧？”看样子女孩不常穿高跟鞋，也不知道扭到没有。简绍正准备帮她一把，谁知那女孩显然就是个崴脚崴惯了的，蹲地上好歹揉了揉，就又摇摇晃晃站起来了。 “我跟你说啊……”刚一站起，还没稳当，她就神秘兮兮扶上他的手臂。她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忽然这么来了一句：“我看啊，这个星谊就要倒闭了！” 简绍一愣，女孩向左右看了两眼，想来觉得说人坏话的地点不够安全，于是二话不说把他一拉，直奔走廊拐角而去。简绍被人拉着颇有点不知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难得地纠结了会儿，就这么被当成同病相怜的同道中人了。 走廊拐角，可以听到楼下一阵阵十分混乱的拆东西声。女孩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面色有些凝重，就得出了个这样的结论：“你看，感觉这楼里的好多人都在收拾东西卷包走人呢。那边教室里考试的几个，全都不怎么样，考官还一个劲儿地在那点头。你说星谊这公司不是要倒闭还是什么，放着你这个长得帅的不让进去，我这个演技高的不让进去，它是不是故意的，不想要好了？” “而且这楼里叮叮咣咣敲得人心涣散，这是要拆楼吧？” “……” “说话啊你……是不是太受打击了？别灰心啊，肯定不是你的问题！” “……” 只有一句话让她说对了，确实是要拆楼，大家卷铺盖走人。 可那是因为星谊要扩大规模与影响，经高层决定，要新建办公大楼，而且还是原地拆除重建。这么个重大的计划在外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新设计的高科技酷炫大楼屡登各种报道头条，这姑娘来面试，居然不知道？ 而且，她还试图安慰他…… 他看起来也和教室里面试的男生们一样，像个靠脸吃饭的男艺人吗？ 简绍又想到她刚刚那种口水都快流出来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赶紧抓住机会问：“你很想进去面试表现一下？” “我？那当然是啊……”女孩说到这里难掩忧虑，不知怎地好像就泄了气，皱着眉头垂着脑袋咕哝：“本来还挺高兴初试通过了，谁想真正该施展的时候连个机会都不给。我还以为终于可以挣到钱了呢，唉……” “看来我还是老老实实跑剧组吧，先从群众演员干起，走一步算一步吧唉……” “可是钱筹不到怎么办……” 越说声音越小，似乎心里还在盘算着什么。简绍听到了最后一句，于是问：“你很缺钱？” 在这个城市里谁都缺钱，可是看这女孩刚刚那痴迷的表情，也不像是个对钱太感兴趣的主儿。可是女孩很是忧虑地点点头，说：“等钱治病啊。” “谁病了？不是你吧？” “我妈妈，乳腺癌。” 简绍了解了，本来想说些什么安慰她一下，再看看能怎么帮帮她，结果这女孩叹了口气，再一抬眼，不知怎么就哭了。 “我都准备好了，呜呜……”顷刻间就有泪珠从她眼角滑落，不过是抽泣两声，就已经酝酿成灾，继而一发不可收拾，变成了霹雳暴雨倾盆而下： “呜呜，我都准备好了，如果今天考官要我表演哭戏，我就想我妈妈，一想我立马就哭出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哭起来梨花带雨，鼻夹发红，整个人都散着一种我见犹怜的幽怨。简绍怎么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他在这行刚刚摸出一点门道，虽然见的人不少，但像这种看来没什么心眼却让人无法拒绝的，真是没怎么接触。正在纠结间那女孩忽然就不哭了，抬起头，眼睛里有千万种情绪，看着他，似是低诉，似是自语： “所以，我是多么希望，有一个可以展示自己的机会。哪怕被骂、被笑话、被刁难都没有关系，我一定可以打动考官的！” 简绍心中一动，看着那女孩的眼睛，看她那眼底明明灭灭写着的不甘、焦虑、与一种用心解读，就可以让人沉迷的东西。他忽然发现这女孩如果真的进去面试了，不仅可以打动考官的心，也可以打动自己的心。 可那女孩看到简绍微愣的神情，顷刻间就收起了会诉衷肠眼神。她似乎有点不太好意思，身子站直了，扬起下巴，向他颔一颔首，然后抬眉灿烂一笑。 “怎么样，我刚刚演得好吗？” 她问，那样明媚而率真的眼睛里泪水还没有褪下。但是有一种自信与飞扬的靓丽让她看起来如此美丽，几乎和落入走廊的光线，融为了一体。 原来她刚刚只是在演戏……简绍有些无奈，但后来理解了。 他后来理解到，所谓演员，是真的可以抓住别人的一颗心，让那个人跟着她一起或笑或泪，伤感或是欢腾。 只要是内心深处真实的表达，都可以被感动。 第38章 做一个演员 她是一个天生的演员，在戏剧的世界中用心观察，用真实的情感表达，质朴、无华、深入人心，切中观众命脉。 后来，她终于得偿所愿，主演了一部电影《失魂女》。电影里她扮演一个智商低于常人，但内心情感极其丰富的女孩。女孩从小被亲生父母抛弃，被福利院收留后又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但不管什么时候，都始终怀着一颗真诚而善良的心来对待世界。电影首映的那天影院里的人并不是很多，而他低调出席，卸去一身历经奋斗后不易得来的光环，就和普通观众一样，坐在座位上看那女子的一颦一笑，细细品味她每一个细枝末节的动作与表情。 他发现，这么多年，她眼睛里那动人心弦的东西依然还在，不仅还在，反而随着岁月磨砺而更加鲜明。到那个时候，他才终于可以理智认清，自己当年的决定是多么错误。他以为自己是保护了她，他以为，她根本不适合这个纸醉金迷的圈子。他想保留她的那份纯真，他希望她对未来与世界还可以抱有美好的向往，所以最终，他对她说出：退出吧。 退出吧，不想一颗赤诚真切的心被染脏。除了演戏，她还可以有其他的生活，幸福平凡，快乐一生足矣。 可是现在看看，大屏幕上那个焕发非一般光彩的女孩。她所带给人的感动一点没变，她的热爱，她的骄傲，如此直白而深刻地展现出来，却全都被从前的他，自以为是地刻意忽略了。 瞧瞧他，错得多么地彻底…… 十年前。 “呜……”排练教室里有一对男女紧紧相拥，然后激烈地亲吻在一起。高大男生与娇嫩少女热吻的画面如此火爆，看得教室里其他人立即吹起了口哨，纷纷围了过来。有人止不住感叹地议论纷纷，面对火爆画面却是品头论足姿态，抱着肩，歪着头，还伸出两根手指头拖着下巴颏。这么个模样简直就差拿出纸笔写篇理论研究了，一定要把接吻者的动作表情甚至每一丝呼吸都详加记录研究，写一篇千字论文才行。 “感觉不对啊，一点都不真实，完全流于表面了。这根本让人感受不到热恋的真切好不好？” 有人在评价，其他人也是议论纷纷。另外又有人质疑了，向着刚刚发表意见的那个女孩看去，语气里有种坏坏贼贼的意味： “我说园园姐，流于表面我是承认，但你怎么就看出来不是热恋的感觉了？是不是你最近热恋正憨，深有体会啊？” 男生说着拿手肘撞了身边女孩一下，而那女孩愣了愣，随即皱起眉头岔开思路认真思索了起来。她觉得陆靳这小子说的有道理啊，果然，艺术这东西就是源于生活么…… 这么想着忍不住偷偷地红了红脸，顺便又小小地甜蜜了一会儿。自从和简绍的恋爱关系确定后，她的生活就过得越发多姿多彩犹如蜜甜了。要不是如此，也不会有品头论足讨论人家吻戏的本钱。看来简绍这家伙说得蛮正确的嘛——谈个恋爱，可以增加阅历，顺便陶冶情操。 如今他们已经搬到了同一个屋檐下，恋情发展得如此迅速，有些时候真是想慢都慢不下来。南园园进了星谊后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住，一直凑合着，恋情确定以后就被直接拉来搞同居了。简绍租的小套间目前就他一个人住，现在两个人两间屋，对恋爱中的男女来说虽然有点矫情，但南园园感觉很踏实。不过踏实归踏实，心里还是有点小纠结的。而随着恋情升温，南园园越来越迷恋对方那安稳的怀抱了，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简绍是个可以托付一生的好男人，于是已经毅然决定，是时候和他深入探讨一下，这个床戏该怎么演了…… 她这是在为了艺术而献身呢，对！就是这样，南园园你实在是太伟大了！ “喂，我说你怎么脸红了？想什么呢，人家都亲完半天了你怎么才反应过来啊？” 旁边的陆靳很容易就发现了她的变化，亮亮的眼珠贼兮兮一转，坏笑道：“唉，该换人了，要不咱俩也上去表演个试试？” 他那话问得南园园眼一瞪，哼了一声，用表情就把他给拒绝了。旁边又有个瘦高男生也坏笑起来，往南园园耳边凑近一些问：“园园，今天贾老师让咱们演这个，估计是为什么做准备呢。我听说马上就要有个新剧，怎么着，真要演的时候你选谁啊？总不能让我们简助理给你搭戏吧？” “要不跟简助理商量商量，让他也来娱乐圈发展得了。” 南园园瞪眼：“别废话，好好上课！” 她很不给面子地哼着，面上却毫不改色。简绍才不可能来娱乐圈发展呢，他哪会演戏啊？而如果要她演吻戏么……这个问题她已经研究过啦，不难，虽然没有真实演练过，但她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身为演员就应该有自我催眠的本事，怎么才能入戏深？答：就把自己完完全全当成要演的那个人就行了。如果是吻戏的话，那就把对方当成是自己男票，热切又真诚地冲上去！ 到时候一自我催眠，对面那人换了谁，都是那位温柔帅气善解人意的简大少简助理。 而且他人这么好，性格又是迷死人地温柔，对这种演戏的事肯定不会在意的哦…… 南园园在心里，非常乐观地想。 在面试时费了一番周折被公司录取后，南园园和几个完全没有经验的新人就被安排培训，由专业人士系统地传授各类表演经验。之所以被分到训练班，其实还是和她的学校有关的。南园园后来才知道她能被公司录取是多么地幸运与困难，因为居然有考官因为仇视她的学校，要把从这学校走出来的人全都一杆子打死。 而那时候，南园园也看到了简绍的本事，才知道有一种人，有办法轻轻松松逆转世界。 他一开始并没有把她的简历递上去，带她进了考场简单介绍后，就利用职务之便让她抽了个“表演在学校里被同学欺负”的场景。南园园演得自然又到位，考官兼导师们面试了这么多学生，她算是这方面极其出色的。 于是表演过后，不免被问：“这位同学哪个学校的？看来老师教得不错啊，演得很好。” 这个时候简历也被递到了考官手里，南园园发现，有位考官一看属于她的那页纸，脸色立即就拉下来了。 不过还好刚刚简绍已经对她有所嘱咐，她只要按他提前交代的说就行了。 “也不是老师教得多好，我们学校挺水的。主要是我在学校里有被同学欺负的经验，演起来挺有心得的。” 那位刚刚还拉着脸的考官立即就挑了挑眉，思索片刻，很感兴趣地问：“怎么？你们学校还有校园暴力？” “也不算那么夸张啦。”南园园涩涩地笑着，回答的样子明显有些避重就轻：“就是学校的风气不好，老一辈留下来的怪癖了，总是高年级欺负低年级的，都跟小孩子似的。” 她说着耸了耸肩，似乎有点不愿意同流合污：“所以我没毕业就出来找事做了，应该是现实里的经验会比学校里学的多得多吧，我觉得还是不要浪费时间，早一点出来看看对自己有好处。” “嗯……”话到这里偷瞥那考官一眼，发现对方刚刚那紧绷的脸色明显舒缓了。她按简绍嘱咐的没再多说什么，听见考官们小声议论，说这个苗子倒还不错，学校的缺陷这边可以弥补，就让她从零开始重新学起吧。 就这样，南园园在星谊的前路被定了性，虽然签了个艺人的合同，不过要先进培训班，一步一步重头来过。 后来南园园找简绍解释那考官为什么会变脸后又把她给留下，简绍说：“因为你的存在可以让他向别人证明，你那个学校真的很差劲。而且不仅如此，还有管理上的漏洞。那个跟他不对付的人就是你们学校毕业，现在还挂了个职，正好可以让他借此来说道说道。更何况你还说那些高年级欺负低年级的风气是老一辈流传下来的，这样他不正好对号入座，自动脑补到校园黑幕去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你的看法和他一样，都觉得你们学校教不出来什么好学生。如此合老师心意的人，他又怎么能不留下呢？” 南园园听完哇了一声，消化了好几天，才又找来简绍提问：“那这样忽悠人不会被拆穿吗？这不是给学校抹黑吗……那两个人不对付，我会不会被卷进去跟着一起倒霉啊？那个我没有见过的前辈，我这么做，是不是就把他给得罪了啊？” 那个时候南园园和简绍正处于一个暧昧阶段，她感觉这人挺好，也是借着这事总跑过来找他问东问西。简绍听了南园园的这些问题就笑了起来，眼神里隐隐闪动着宠溺，但教给她的处事原则却清晰明了。 只不过，原则归原则，那其中所隐含的娱乐圈定律依然深奥莫测，需要经历其中的人，去一点一点慢慢体会： “园园，”他说，看着她的眼睛，希望她能明白，她即将踏入的是一个怎样复杂却又定律清晰的圈子： “只要你在这里发展，是不可能不得罪人的。而有些人可以得罪，另有些人需要你在其身边掩饰锋芒，在你还不能驾驭他的时候，好好地吸收他的优点。你要走的这条路是要一步一个艰难的脚印，才能向前的。这些思想准备，你都做好了吗？” 南园园那时候还有些不太明白，但是简绍的眼神告诉了她一切。她想：如果这个人能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不管有什么困难，我都不怕。 她懵懵懂懂，对自己的未来毫无预期。她不知道来到梦寐以求的星谊娱乐后会发生什么，而且她也更不知道，自己以后的情感之路，会遇到怎样的爱人与波折。 第39章 恋人情愫 “我回来了……” 夜晚，南园园回到合租的小屋，发现与她共处一室的那人还没有回来。最近那位简大少又小小升了个职，虽说职位还叫助理，但能掌握的东西和要办的事明显更多了。他现在已经可以给他们这几个新人独立安排任务，像经纪人一样指挥他们做这做那，并且带他们参加一些无关痛痒的活动了。当然，这些都是在他们那位名义上的经纪人的认可之下，那位杜大经纪太忙，至今南园园也只见过一次。而在她和这一干训练班同学的眼底，简绍才是最最靠谱最能被依赖的实际经纪人。 可他也很忙，除了忙工作，还忙应酬，拓展人际关系，建立自己的人脉网络。 听说他最近和星谊的少东家走得很近，唉……南园园倒在客厅沙发里，非常无力地想：怎么有时候感觉，他离自己那么远呢？ 这恋爱之中的患得患失，也是挺正常的吧？ 上了一整天表演课难免疲惫，南园园哀叹一声往沙发里一躺，四仰八叉地全没个形象。转头看看表，夜晚十点半，再看看这属于他们两人的温馨小屋，非常满足地笑了起来。 这是属于他们的小窝呢，虽然是租的，但身在异乡，这种家的感觉真的特别让人迷恋。还记得简绍第一次带她来这个地方，南园园本以为一个大男人住的地方八成得跟惨不忍睹挂钩，没想到却看到了意外的洁净与整齐。而且，不大的小套房里布置得还非常温馨，很显然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那个时候简绍就用家的温暖来诱惑她，用直接的画面来向她描述，让她难以抵挡。南园园没怎么纠结就搬过来住了，她喜欢这男人，喜欢他的家，她愿意听从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渴望。 而现在看来，她那心底的渴望还蛮正确的。自从遇见了简绍，她的人生就开始顺风顺水。住的地方有了，梦想的星谊收留她了，而她演艺圈即将开始的事业，也似乎就要乘帆起航，风风火火地向前进军了。 正式来到星谊已经有小半年，这一段时间的训练与考核下来，他们这个班的学生们也基本分清了高低中下。南园园人长得漂亮，悟性高，又肯用心花精力去好好研究专业课，并且最重要的，她对于演艺怀有十二万分的热情。她现在已经算是整个班里的佼佼者了，老师整天赞不绝口，同学们也是褒奖，而南园园自己呢，也自我感觉经过了这段时间的密集训练，表演水平真的提高了很多。 她以前多靠自己的悟性，现在有了更好的老师更好的条件，真的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果然孤注一掷跑来北京是对的，虽然她的初衷是想挣钱帮妈妈治病，但对做演员的那份追求，其实是最最重要的一部分。 还好，她妈妈的手术现在已经做了，而且恢复情况良好。不过她家现在已经一点积蓄都没有了，还有欠债要还，她一个人在外面，就只能靠自己，并且要想尽一切办法多赚点钱。 所以多亏有简绍，不管作为经纪人、助理、还是男朋友，他真的帮了她很多。 又想到那个温柔又帅气的男朋友，南园园不自觉嘴角上扬。再仔细回想一下，自己怎么就和他混到一起了？这个人似乎对谁都是一副谦和有礼，好脾气又很亲切的样子，怎么好像一直对她，都多了那么一点点？南园园知道他对自己还是有很多不同的，但那不同究竟表现在哪呢？嗯……似乎也只是私底下，那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细节…… 正想到这里，身边的电话就响了。 一看正是简绍的来电，南园园嗖地一下就接了起来。“喂……？”声音甜甜腻腻的，简单一个字就含着无尽的甜蜜与娇柔。 而电话那头的人还没说话就已经笑了出来，声音里的宠溺就是最令人沉醉的回应：“回家了？” “嗯！累死了，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啊。你什么时候回来？” 南园园撒娇，但隐隐听到电话那头有隆隆的音乐声传到耳边。她立即就竖起了眉毛，怪里怪气地噘着嘴巴问：“你在哪啊？简绍简助理，背景是什么声音？花天酒地呢吧你？” 电话那头的人又笑了起来，似乎对她这醋劲儿非常满意，声音里那宠溺的味道更浓了：“我在夜总会，花天酒地谈不上，就是陪人喝酒玩乐而已。” 喝酒玩乐？还而已？！南园园“嘿”了一声站了起来，语气更酸了：“您这夜生活够多姿多彩的啊简大少，夜总会里美女很多吧？有没有投怀送抱的啊？嗯？当心明天早上你酒醒以后，不知道钻进了哪个女人的被窝！” “嗯……”这边越说越赌气，那边却是淡定从容，而且似乎还真喝的有点多，说话都带着若有似无的醉意：“我到目前为止，就钻过一个女人的被窝。” 一声轻笑，声音也压低了很多，却让电话这头的南园园瞬间红了脸。那边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继续低笑：“而且我酒量还算可以，自制力嘛……” 南园园小声一哼，那边的简绍立即会意：“自制力对喜欢的女孩会很差，对其他人绝对靠得住。” 南园园更加不屑地哼了起来。 哈，谁知道你会不会有一堆喜欢的女孩啊！ 电话那头的简绍没再继续下去，不过声音里的调侃与醉意减少了很多，又笑了一声，低沉沉地道：“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谁在家等着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放心。” 南园园愣了愣，感觉这“放心”两个字说在这人的嘴里，听起来这么地受用。 于是她极不明显地“嗯”了一声，却忽然听到电话那头有几个醉蒙蒙的女声嗲嗲地传来，似乎在极尽娇媚地招呼简绍过去。简绍拿开话筒向她们回应些什么，过后又转了回来，对她低语：“我得回去了，这边有人兴致很高，一会儿恐怕还有得折腾。” “我估计今天这边会闹得很晚，你先睡吧，别影响到明天的考核。” “还有，我下午回家在厨房里煮了冰糖水梨汤，你看见了没有？你最近正在练声，一会热热喝了保护保护嗓子，别忘了。” “好了，晚安。” 南园园一边抽嘴角一边听着，心里的吐槽一句跟着一句。她握着电话又是甜蜜又是气恼地纠结半天，最后狠狠道了一声“晚安！”，气呼呼地挂上电话。 还“放心”？放心你妹，这个男人哄骗女生的才能，绝对一流！ 南园园放下电话就发了会儿呆，然后想起什么，晃晃悠悠地来到厨房。他们不常开火做饭，厨房装备倒是很全。果然炉灶上有一锅汤已经煮好，旁边碗勺都准备好了，就等她这个回家的人来喝。小小别扭了一会儿，甜蜜笑意又爬上她的脸，南园园心想放心就放心，他要是真敢钻进其他女人的被窝，她就以牙还牙，去给他戴上一排绿帽子！哈哈……然后以后再也不理他了！ 另一头的简绍回到乐声隆隆的vip包房，立即就被一群陪酒女郎笑闹着灌了一圈的酒。这种场面他也算有些经验，只不过最近陪的人级别更高了一些，其花天酒地胡闹任性的程度，也远比一般人都要强劲。 因为两次简单的接触获得了星谊少东的青睐，简绍算是越过了很多上级，直接有机会和公司的高层有所接触。不过那个时候的星谊还是相当乱的，各种潜规则与黑幕不断，黄赌毒充斥着整个公司的高层与艺人。所以想要在这里力争上游，有一些东西自然无法避免。对此简绍还算有些心得，而且，至少可以做到得失自愿，问心无愧。 又是一轮酒喝完，豪华包房中各色笑闹充斥，一群一群的陪酒女郎热情款款，再加之其余酒客的调笑嬉闹，真的很容易将人带入到一种迷乱的氛围中去。 说实话，在这样的氛围之中，应该会很容易迷失自己吧？然而他本来是孑然一身来到这个城市，现在想着家中还有一个人在等着自己回去，还会为自己留一盏灯，整个心也就有了着落。这种心有所属的感觉真的很好，还记得那天晚上他们的第一次，他问她：会不会后悔？ 那时那女孩一副义无反顾的表情，说：不后悔，不管是好是坏，就是你了！ 他当时就笑了起来，心说她这个奋不顾身的样子，怎么有点像赌上一切撞大运的感觉呢？ 他不想让她赌上一切，他想给她安稳的人生。 关于事业，他也不是一定要得到些什么，他的功利心没有那么重，只不过一直觉得可以做得更好，也就没有停止过向前的脚步。但是现在，可能真的不同了…… 但是，他也清楚那个女孩心中最大的愿望。他知道她对戏剧的渴望，他最近和星谊高层接触得勤，也是正在往这个方向努力。 他把目光转向，暗色包厢里那个被群群美女与殷切谄媚所包围的人。 只见那位公子爷不怀好意一笑，眯着被酒色财气迷乱的眼睛，低低冷哼：“我听说最近公司又来了一批新人。爷最近的生活实在无聊，你们几个把眼睛都给我放亮点，老规矩，有好货色，一定要向我们上报！” 第40章 -42章 “唉南园园，最近有部古装戏你知道吗？听说制作的想启用新人，男女主角可能就要在咱们这些培训班里找呢。园园你成绩这么优秀，要不要先去打听一下，提前做好功课有备无患啊！” 练习课间隙，有人向她透露了这个消息，而且还据说，其他班里成绩优秀的几个女生已经跑去争取了。南园园早就在憧憬有没有什么好机会让她练手实践，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目标！对此她自然是不想放过，于是马上就去找简绍，向他询问情况。 风风火火跑到办公室，谁知埋首文件的简绍对她那兴致勃勃的样子丝毫不感兴趣，等她滔滔不绝讲完道听途说来的剧本和她对未来的憧憬，才稍稍从卷宗上抬首，竟然没头没脑问了这么一句： “你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的？” 最近简绍夜场应酬得勤，昨晚更是一夜未归，据说前半场私人大趴后半场音乐酒吧，过后还把各位老总阔少都安顿好了才得以脱身。这么一折腾一夜就过去了，人家老总阔少是都抱着美眉呼呼大睡去了，他呢？这不还得来公司，开始一天的工作。 对此，南园园表示特别不能理解。但有人偏偏就是可以适应这样糜顿而紧张的节奏，估摸着也就小憩了一会儿眯了眯眼，他就能让自己看起来神清气爽。而且，过后还可以继续折腾。 一想起这事南园园就是气闷，再看对方那云淡风轻的脸，又听到他这句奇奇怪怪的问话，心里那别扭怎么就无法消融。她哼了个气抖落一身酸味，话里话外挡不住的一种讽刺情绪：“我从哪得到的这个消息？那自然就是听同学说的呗。别的班的人都已经亲自上阵去争取了我们才刚知道，简助理，你这天天忙应酬，我们几个你管得有点少吧？” 怪里怪气地顶回去以后，南园园发现对方始终紧绷的脸色似乎更加冷凝了。简绍将手里的文件夹一合，叹了一口气，仰在椅子里和她对望。 “那部戏的事我早就已经知道了，之所以一直没有跟你们说，是觉得时机还没到，你们应该静下心来再好好等等。” 南园园一听这话就急了，直接脱口而出：“等？为什么要等啊，我已经等很久了！简绍我来这儿都快半年了，所有的一切还非得要重头学起，真的感觉很浪费时间！你到底能不能体会我的心情啊？” “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星谊的新戏有很多，早晚都会有适合你的出现。你现在……” “可现在这部就很适合我啊！”南园园是真的急切，打断简绍的话就想表达自己的想法：“我来星谊是想多找点实践机会的，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当初我自己去跑剧组呢！我现在的感觉就是被拴在这了啊，我想要当演员，不是天天在这照本宣科找感觉。你带我们去参加活动也不是我想要的，什么慢慢累积提高知名度……我想要演戏啊，不管好角色坏角色，我想要演戏啊！” 南园园很激动，双手握拳在空中乱挥，那渴盼的眼神几乎可以将人烧化，明明确确表达她的急迫。可她的急迫，他又怎么会不了解呢？简绍揉一揉眉心，平心静气道：“你要演戏当然可以，但你既然签到了星谊，也要适应星谊的规矩。任何地方都有自己规矩的园园，即便你当初自己去跑片场，也是一样的，不可能所有的都按照你心意来。” 南园园冷静了一下，渐渐明白到简绍那话里的意思，于是皱了皱眉，试探着问：“你说那规矩，是怎么样的？星谊什么规矩？” 简绍笑了笑，似乎有些疲惫，抬手招呼对面的南园园走近来一些。南园园愣了愣，一脸莫名地站到简绍跟前，低头，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他最近应酬多，烟抽得也格外勤，整个人虽然还是那样温和亲切地，但南园园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她感觉这人似乎又在叹气，从椅子里站起来，往前两步，关上他那间小小办公室的门。 “我可能对你私心重了一些园园……”他看起来有些自嘲，转回头，慢慢摸上她的面颊，然后把她轻轻带进怀里。 这里是办公室，工作空间，他对她的情感明显带着克制，但依然不可掩饰地流露出无尽的占有。南园园又愣了一会儿，感受到对方那熟悉的体温，他身上散发的那种，让人迷恋的温柔味道。她也是叹气，忍不住也同样伸出手来，在背后将他抱紧。 嗯……胡天胡地了好几个晚上，这男人身上依然这么好闻。这是在用美色让她屈服吗？南园园稍稍沉迷了一会儿，就听见简绍说：“园园，人生总是面临很多选择，如果要你为了演戏，而放弃一些其他的东西，你愿意吗？” 南园园懵懵懂懂：“什么东西？” “比方说，迎合一些什么人。再比方说，用表演实力以外的东西去获得角色。你会愿意吗？” 南园园抬头看他的脸，对方那双漆黑的眼睛，似乎正在探究什么。她大约明白简绍的意思，怎么说也是这个专业的人，身边有同学，有前辈，也有道听途说而来的各种消息。她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可以试着接受，如果这是必须的。但是我更希望能够靠实力说话，演戏是我的理想，我的热爱，你知道的。” 知道的…… 简绍看着那双真诚的眼睛，心里只有一阵又一阵的苦笑。他知道，所以他也很清楚，有一些东西说来容易，但到了真正该做的时候她绝难以接受。 所以他更只能圈紧自己的怀抱，用尽所有的力量，小心翼翼保护她在这里面，不要受伤。 “好吧，如果你想要，我会寻找机会帮你安排。不过一定要听我的好吗，不能急躁，不能单独乱来。可以吗？” 南园园眼睛里又闪出希冀的光彩，看着这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就知道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她嘿嘿笑着就腻在了那温暖的怀里，使劲点头，这个时候就像只小猫，乖得不要不要的。 “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这样吧……”简绍笑了起来，始终以来的紧绷情绪终于放松了一些：“让我亲一个。”他说，低下头来，找到那属于自己的最美甘醇…… 后来，简绍陆续安排了几次饭局，带着南园园陆靳几个培训班的学员，兜兜转转在这个混杂的圈子里积累关系。起先几次南园园还算配合，见的人也不是多难搞，也就是一块儿吃个饭聊聊天而已。可是后来她很明显地耐不住性子了，她想要演戏，可简绍让她干的事和演戏毫无关系，甚至有时候还讨厌得让人作呕。南园园的怒气正在积攒，眼看着身边几个女孩都找到了合适的剧本、合适的角色，可偏偏自己的这个经纪人男朋友，还在让她做一些不着边际的事。 于是有一天，又一个饭局，和他们一起吃饭的大叔很是猥琐。 这位大叔据说是个什么制片人，但南园园觉得，就对方这个差劲外表而言，肯定制不出来什么好片子。她在没有太了解情况的时候就已经很不爽了，而且，简绍还不在。更重要的是南园园在踏进这包间前才听说，简绍不在是因为他带着另几个新签约的小姑娘，去接一个即将开拍的时装片去了。 在她这里就是等等等，到了人家活蹦乱跳小姑娘那边，就雷厉风行直接签约去了？南园园不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不爽到极点，在赌气中喝酒，很容易就醉了。 那个猥琐大叔说话完全不着边际，一笑起来就要对她流口水，南园园已经恶心透了。眼看着大叔又再让她敬酒，而且手一伸，就要往她手背上摸过来了。南园园瞬间脑子开炸，直接借着酒劲伸手一挥，哗啦哗啦，面前两杯酒带一碟菜——全都扣猥琐大叔身上了。 场面瞬间就开始不对，陆靳站起来，赶紧打圆场。可南园园牛脾气上来了完全不管不顾，椅子一推，大叔还没发难呢，她就先吼上了： “干什么你？！老娘又不是来陪你喝酒的，把你的手给我放干净点！” “唉？我说你……” 大叔有点不可思议，瞪着眼指她，正要说话，南园园已经目呲欲裂地就要扑过来揍人了。一旁的陆靳连忙将她按住，大叔非常不能理解地道：“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你们负责人简绍拜托了很久我才有时间跟你们见面的，怎么这么不知道珍惜呢！要咬人啊你？” 南园园喷火的视线直杀过去，不提简绍还好，一提那个令人失望的家伙，她就有种想撕人的冲动！她低哼一声挣开陆靳的手，盯着那大叔，禁不住一声冷笑：“你一上来就毛手毛脚猥琐无耻的，谁稀罕跟你见面啊？还珍惜？珍惜你个头啊，有病吧你？！” “你才有病吧！……”大叔气得不轻，但陆靳和几个同班都在旁边说好话，大叔运了会儿气，最后挥着胳膊怒哼：“我不跟你这种丫头片子计较！喝个酒陪几声笑你就受不了了，那我劝你别在这圈儿里混！还以为自己有多清高啊……” “我不清高，但没你猥琐！” “好啊好啊，有本事你就找不猥琐的去！”大叔不怒反笑，这种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他见多了，完全没有沟通必要：“想混出头，还想扮清高，有那么好的事吗？你干脆就活在理想的世界里得了，现在这个世界太现实，不适合你！” “你们负责人简绍还真是白费心思了，就你这样的？转行吧。” 制片大叔说完大手一挥，气呼呼地丢下他们走了。 *** 晚上，南园园不想回家，一个人呆在星谊已经搬得空空的练功房里，脑子里全是一些乱乱糟糟的声音。她又听见那个制片大叔猥琐的笑，那鄙夷的声音，还有冷冷的提醒： “你干脆活在理想的世界里得了！” “就你这样的，转行吧！” ……为什么就要转行？为什么不能有理想了？她想要认认真真脚踏实地演一部戏，难道就找不到一个出路？不可能的吧？即使她知道自己有够天真，即使知道现实残酷，但还是觉得，只要用心去找，一定可以。 一定可以一定可以的！是吗？是吗？…… 正在疯狂的天地大交战，忽然就有人推门走了进来。南园园刚把陆靳等一干担心的同学全都轰跑了，现在抬起头，发现进来的是旁边班的一个男生。就是那天，向她提起有一部新戏准备开拍的那个男生…… “那个园园……”男生蹲在她旁边，看起来是想要安慰她。“别郁闷了园园，我都听他们说了。现在对你来说有个好机会知不知道？上回我说的那部戏又有了新变化，他们说要整个星谊内部选演员呢。听说是要鼓励新人，不看别的，只看实力选角。南园园，我觉得你实力这么强，肯定会参加的吧？” “这是一个好机会啊南园园！” 南园园听完了这些，暗淡的眼神即刻一亮。她几乎以为自己这是听到了上帝福音，抬起身来，愣愣地看着那个男生的脸。 第41章 后来简绍再回想起南园园在娱乐圈里的最后这段，觉得连回忆都伴着一种浓浓的无力感。他只能怪自己，怪自己那个时候能力太弱，毫无根基，想要保护自己重视的女孩，就只能竭尽一切所有去交换，连曾经憧憬向往的爱情也不能幸免。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女孩一点点走远，却是被他自己亲手，推向他不能靠近的远方。 那个时候的星谊娱乐黑幕重重，高层内部更是一个不为外人道的黑窝祸源。潜规则不说，还有很多逼着艺人进行的黑暗交易。简绍知道这种事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内.幕，可能只是在外人眼里耸人听闻，但任何行业，都会有不能被什么人接受的暗藏规则。那时候的星谊董事长姓顾，凭着早先的一些积累与人脉创办了公司，又因为发迹早，后台硬，人也算有些本事，带着一班人马搞出过一些口碑不错的作品。那时候在外界看来星谊还是一个很不错的大型娱乐公司，而同行的竞争不算太激烈，继而使星谊成为一些人的向往之地。简绍当初也是因为星谊的名气才来投奔的，南园园更是如此。可他们也是后来才知道，星谊这个靠吃老本的娱乐公司，内部到底是怎样的乌烟瘴气。 它的那位掌权者顾董好色成性阴险又变态，还有一个宝贝得不行的变态儿子。这对儿父子最大的乐趣就是借职位之便玩弄女星，花样层出不穷，其猥琐肮脏程度实在令人所不齿。 其实就简绍而言，如果产生利益交换的双方均是自愿，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难以接受。只不过所得所失都要对自己负责，只要觉得值，也没什么天理不容的。而真正令他所鄙视与不能容忍的，是这父子俩总爱借着公司搞一些欺骗行为。就像那个古装新剧的新人面试，美其名曰说是公平竞争，选拔角色，实际上就是那一些人观察新鲜嫩肉的一个平台。在这里展示的人只要入了那些龌龊份子的法眼，是不太容易摆脱卷入漩涡的厄运的。 简绍知道，以南园园的外形和表现而言，很可能已经被盯上了。她那种想要演戏的急迫心理太容易利用了，而她只要一步踏错，过后就会是无止无境的泥沼。他想让她韬光养晦，给她介绍一些还算可以接受，能够让她一点一点不受关注发展起来的机会，只希望她能一步一个脚印走得安全。但他能做的到底可以有多少呢？关键的问题不在于他，而在于那个过后看来，注定会品尝挫折的女孩身上。 有时候简绍真的很希望，南园园踌躇满志遇见他的时候，是在他有了一定积累与成就的以后。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太年轻，一个想要保护却遮盖不满单薄的羽翼，另一个满腔的热情，却只能被现实打败。 简绍得到消息的时候，南园园已经在选角现场展示她的才华了。现场的导演非常满意，其余评委也一致认可，另外，还有一位特地被安排在此，“选拔”美女的总经理助理，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南园园被选中了，即将参演那部古装戏的女一号。那戏是一个剧本挺不错的武侠片，女一号要求出尘脱俗，淡妆白衣飘逸出演。 这是个很适合她的角色，简绍早就知道了。但她即将获得的关注，并不单单只是在广大观众和粉丝面前，比这更早的，是令另一些人看到了她的美丽。 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两人在过后起了争执。简绍希望她退出剧组，甚至想带她转到别的公司，再寻求机会慢慢发展。可是眼下的角色是南园园凭着实力得到所有评委认可后光明正大挣来的，让她放弃，谈何容易？简绍知道她是不撞南墙不会回头了，有些事情说没有用，即便对方已经意识到前方有荆棘陷阱等她去闯，她也已经义无反顾，打算凭着一己之力去大杀四方披荆斩棘了。 简绍知道，她需要被打击，需要有一盆冷水把她从头到脚，彻彻底底浇个清醒痛快。 正忙着准备新剧的南园园志气满满，不用几天剧本已经烂熟。这一段日子她和简绍走的有点远，俩人各忙各的，似乎还在酝酿下一波的争执与纠结。对此南园园郁闷在心里，但就是憋着一口气，一定要坚决坚定地按照她自己的步伐前进。她也不是一定要证明什么，也不是怄气。她就是觉得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她不相信自己无愧于心昂首前进，就会连一个出路都找不到。 新戏看似波澜不惊地进行着，那天在拍定妆照的时候，南园园发现剧组里有个不知道什么工种的猥琐男一直在对着她诡异地笑。她被笑得鸡皮疙瘩都跑了出来，低头看自己那一身白衣飘飘的打扮，忽然就觉得这戏服有些暴露，让她有一种被看光的感觉。当天晚上剧组去庆祝开机她就想推脱不去，可又哪里推脱得开呢？到了晚上一干人等包了个很是奢华的高档会所，喝酒哄闹，调笑不绝。那样热闹到让人身不由己的气氛和简绍非要她去应酬的时候如此之像，而且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南园园试图使自己清醒，但却越来越晕。喝了酒后酒劲一涌一涌的，就要让她整灵魂都脱出身体。 仿佛又看见有人在向她诡异地笑，剧组里演女二女三的几个女孩在她身边飘来飘去，用一种让人感觉特别不舒服的口吻和她说话，话语里满是讽刺意味。南园园晕晕地听不清她们在讽刺什么，其他人看她的眼神也都出奇地奇怪。还有人好像在问她：老总好不好？ ……什么老总好不好？ 南园园没闹明白，等她再睁开眼，赫然发现自己竟躺在床上！而她面前有一个光头脑袋正在晃着，一双眼睛色迷迷地看着她。 她立刻就惊得酒醒了！但酒醒过后，却发现身子绵绵软软，仿佛就要陷进柔软的床铺中去。她惊愕地看着对面那个人，那个当初挑她进剧组，为她的表演大大地点赞的一个评委。 这评委既是剧组副导演，平时衣冠楚楚义正言辞，怎么现在看着她，完完全全是另外一种垂涎的模样？南园园在那双浑浊的眼睛里读出了欲.望的光芒，下意识地在床上往后退，蜷起身来想要保护自己。 她的脑子里正有什么即将炸开，在那导演俯身往床上凑近，脸上扯出一丝鄙夷怪笑的时候。 “躲什么躲？还装的跟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真以为会演点破戏就能当上女主角了？” 他在嘿嘿冷笑，又向她凑近了一些，歪着光头着她：“真是个不懂规矩的臭丫头，都跟你暗示这么多次了，装的倒真有点样子。”他说着就哼了一声，一抬手，迅速捏上她的下巴。 “别以为装傻就可以躲过去了，我们为什么要拍这部戏，你之前难道都没有听说过？这么高高兴兴地来自投罗网，我们一定会满足你的啊。别着急，你已经被铭少看上了，等他玩腻了，就过来陪我……” 话说着就要亲过来，南园园一股怒气上涌，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扬起手臂“啪”地一声扇了过去！打脸声清脆得令南园园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她大喊着“嗷”了一嗓子，然后一低头，直接向着对方胸口猛撞。 “呜”地一声闷哼，对方显然没料到她还会有这样的力气。眼看着那个可恶的导演被撞得后退两步，南园园鞋都来不及穿，直接跳起来向门奔去！这个时候面前大门忽然轰地一声就被人撞开了，南园园奔到门边，正看到陆靳一个箭步冲了进来。 “你敢打我？！别想跑你！”那个导演正在跳脚，发狠地一步上前，正拉住南园园手腕。但这个时候陆靳也赶到了他们面前，南园园被人拉着恨不能立即甩开那只肮脏的手，借着拉力转回身，却是往对方怀里冲。她前一段时间是学过防身术的，此时眼底一沉腿一抬，毫无迟疑，嘭地一下拿膝盖顶了那人的要害！这一下怒极猛攻可是下了狠手的，那个导演脸疼得脸都绿了，捂着命根子猫腰哀嚎，气急败坏的大叫： “南园园！你有种！！你给我走着瞧，跑的过初一跑不过十五，你……” 一旁的陆靳二话没说上去一脚，直接将此人踹趴。 “快走吧园园！”他拉着她，直接奔出会所大楼。 出了楼梯就是门厅，两个人一路狂奔，被人拦就直接推开，一路居然畅通无阻。转眼间就已经奔到了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整个北京城夜幕笼罩，灯红酒绿，整个世界都在她面前晃动得犹如地狱鬼窖。她听见陆靳在喊她，她知道自己满脸泪痕，但她脑袋里实在太晕太嗡鸣，回荡的都是刚刚那个人那些可怕的言语。 忽然听见手机在响，转过头，却是陆靳的手机。陆靳迟疑了一下，似乎知道什么似地慢慢把电话递给她。南园园愣愣接过，看见手机屏幕，那个闪烁着的来电——简绍。 简绍…… 她有些麻木，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四肢都抖得厉害。隔了一会儿她终于鼓足勇气按下接听键，本以为会听见那个人或是安慰或是指责的声音，结果却发现听筒那头一片嘈杂，有隆隆的音乐在响，还有一阵阵女人的娇笑。仔细听听这听筒里正有人在说话，声音嚣张而又尖细，满满地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味道。 那个声音，根本不是简绍。怎么会有这样一道令人作呕的声音，通过简绍的电话传过来？ 第42章 “今天都给我结束得早点啊，老子晚上有美味要尝，老刘都给我安排好了，可不能让美味儿等得太久不好吃了哈哈哈……” 电话听筒里传来淫.靡而张狂的大笑，笑得这一头的南园园，整个人都化作了僵硬的冰块。有一个声音正在她心头敲打，夜幕下的北京城车影喧嚣，却抵不过她心中那犹如轰塌般的崩溃感受。 背景再怎么乱，电话里的声音还是清晰传来： “铭少今天又要临幸哪位美女啊？最近这批女孩儿都很正，尤其那个古装剧的女主角，辣得很。唉简绍，我听说那女孩就在你手下，跟你的关系还挺不错的？”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南园园的世界似乎只剩电话背景里那隆隆轰鸣的音乐。没有人回答，电话那头的人们不知都是什么表情，有人在摇筛子，有人在唱歌，还有人嘻嘻笑着不知在说些什么悄悄话。不一会儿又有几个人哄笑着闹起，刚刚那花花少爷不屑地哼道：“别看那些女的演起戏来一个个都是天仙，没有爷，她们想红起来可能吗？那些什么为艺术献身为了理想奋斗都特么是屁话，她们幸福的前提是要伺候好爷，爷有钱有权，什么都能办到！” “是啊铭少！”立即就有人在旁附和，狗腿又谄媚，恶心到无以复加：“那些女的还都以为自己有多聪明，要不就投怀送抱要不就欲拒还迎，要我说啊，不管什么样的，都逃不过铭少你的五指山啊！现在的娱乐圈不就是随便您玩儿嘛，只要您看得上的，聪明点的乖乖配合好处多多，不聪明的，我们也会有办法让她好好配合。哈哈哈你们说是不是啊？” “哈哈哈哈哈！……” 各种猥琐奸邪的哄笑声不绝，阵阵浪笑声中，忽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一句：“失陪一下。”紧接着一阵窸窣响动，让电话那头的声音进入了一个空空轰鸣期。南园园脑子里嗡嗡地，木然抬首，毫无焦距地看着远方街道，等待着那边审判一般的结果到来。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感觉电话那头的人终于到了一个安静的环境。似乎就是刚刚从地狱中归来，那边的人浸淫其中，这头听电话的人也被迫陪着在那罪恶之地走了一遭。南园园有一些懂了，瞪着前方，空空洞洞的眼睛一眨，长长一串泪珠滚滚而下。 “都听清楚了吧？”终于电话那头传来和她对话的声音，那个总是温温柔柔，用最有耐心，最最宠爱的话语捧她在手心的男人。 然而此刻他那声音却是冷漠的，化作利刃，字字戳穿她心灵深处： “你应该明白了吧？园园，娱乐圈根本不适合你，退出吧。” 简简单单一句话，南园园认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 “如果不想变成他们说的那样，退出吧。” 退出退出吧…… 没有给她任何选择，没有给她任何幻想的机会，他为她的人生做下了定论。 同时，也为他们的爱情画下句点。 南园园回到家，简绍正在客厅的沙发里坐着等她。南园园看也不看，直接怒气冲冲甩出一句：“分手！” 冲进卧室，胡乱收拾点东西，背上书包就走。这个地方她一分钟不想多待，对客厅里的那个人，她更一句话也不想再说！她现在只想远离这个肮脏不堪的地方，什么理想，什么事业，全都不要了，还有那什么爱情，更他娘的全都滚蛋！恋爱对象居然是这个家伙，当初真是瞎了眼睛天真幼稚脑残到极致！ 好，现在终于知道你的真面目了，再、见！ 再也不见！ 南园园直冲到门口，已经在打开大门的时候，客厅沙发上始终坐着不动的简绍终于开口了： “出门注意安全看着点周围的车，回家直接坐火车。”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南园园手指扣紧在门边，一腔怨气全部化作凶猛的力道，“砰！”地一声巨响关门，整个楼都抖了几抖。 ……现在你满意了？这就是你想要达到的效果！ 回家的路上，南园园越想越气，眼泪不争气地完全止不住。她想着简绍给她听的那个电话，想那场恶心至极的饭局后发生的恶心至极的事。这差不多就是他安排的吧？……什么意思？给她打脸，给她痛击，让她看清楚自己到底有多蠢蛋？ 哈！她最蠢的就是，有眼无珠地看上他！ 南园园怎么都顺不过来那口气，一时间想也不想，抓起电话，拨通那个人的手机就开始不管不顾地痛骂： “简绍你个不要脸的，不要让我再看见你！龌龊肮脏的人渣你早晚都会遭到报应的！你就等着吧，别以为自己很强很厉害，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去死吧你！” 完完全全歇斯底里，理智被淹没得连声音都扭曲了。正在火车站的她很快就引来一片错愕关注的视线，而她根本完全不管，就在那对着手机愤恨喷火： “别人都是傻逼，就你一个人洞悉世事聪明绝顶是吧？！我祝你早点去警察局蹲大狱，祝你贻害万年，以后天天有人往你脸上吐唾沫！” “你个龌龊变态自恋狂的人渣！能离开你实在是太好了！” “我没有带走的东西都给我扔了啊！跟你沾上边真倒了八辈子血霉，东西到你那里也都被熏臭的不能要了！都给我扔了，扔了！听到没有？！” “我以后就跟你恩断义绝了，不许再给我打电话！不许再来骚扰我！” 她吼完就不顾一切地挂断电话，还气得直跺脚，就在那完全不受控制地颤抖，还不争气地一个劲儿抹眼泪。 旁边有关切的视线看过来，一位身边满是硕大行李包的大妈看着她，有点同情：“小姑娘，被人骗了啊？” “嗯！”南园园满心愤恨，涕泪交织地使劲点头。 “唉，现在的社会啊，真是乱了啊……”大妈说着就感慨起来，啧啧地对她上看下看，眼睛里满是关切：“看你这样也是怪可怜的，孩子啊，以后眼睛可得擦亮一点。不过你刚才也挺厉害的，那么凶地骂人，应该也没被骗太多吧？” 南园园憋着脸，啪嗒啪嗒地一直抹眼泪。怎么没被骗太多？被骗了很多好不好，是真的真的很多啊……！南园园心中嘶喊，这个时候终于脆弱起来，一个人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她所有的美好愿望都在那个人身上，她是想跟他结婚，然后相伴一生终老的。那天他看似郑重地送上求婚戒指，是逗她玩的吗？！ 简绍你个可恶的家伙，我南园园绝对，绝绝对对不会原谅你！！ *** 后来，时光流转，一晃眼的工夫，就已经过去了十年。 十年，对一个人来说，可能会很快，也可以是备受煎熬地度日如年。 但谁都没有再去改变什么，那天，那个分手的决定。 简绍想，是伤痛总会过去，没有谁离不开谁。来到这个城市里他第一次恋爱，以前也没有真心实意地喜欢过谁，可能就是太投入了吧？他想他的做法实在不够成熟，关心则乱，确实也是太沉不住气了一些。他无法接受她卷到那些肮脏的交易中，沾一点边都觉得难受。所以他擅做主张直接断掉她的后路，让她再也不会有不切实际的理想与幻想。但那样完完全全伤到她的心了啊……他没有办法，别无选择。 怪他自私吧，他觉得，南园园如果没有他，也可以过一个完满美好的人生。 一个人一旦认清了一些事情，应该总会慢慢振作起来。她很漂亮，很年轻，有关心她的爸爸妈妈，有可以安安稳稳生活的老家，平稳幸福过一生足矣。他知道陆靳已经丢下一切去找她了，两个人是老乡，又对脾气，也许以后相处久了会有不错的感情发展。又或者她可以找一个老实本分的男人托付一生，她不是爱慕虚荣的女孩，等她想明白了，都会好的。 在那之后简绍一直和陆靳保持着联系，陆靳把家搬到了南园园老家的那条街上，瞒着南园园，时不时地告诉简绍一些她的近况。简绍知道那男孩也是真心实意喜欢南园园的，所以对他那些信息里有意无意地秀恩爱，也并没有十分在意。他想自己还是放弃吧，没有谁离开谁不能活，只要大家都过得平安开心，就好了。 他在南园园刚回家的时候偷偷去看过她，过后就再也没去。一段感情该放下就放下吧，繁华都市迷炫耀眼，太多事物可以让人追逐与沉沦，至于爱情，他不会去抗拒，但再也不会再像这次，这样地投入。 人一旦失去了那些想要坚持的东西，就会慢慢变得随遇而安起来。简绍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但他浮浮沉沉，也曾用心寻找过，只是再也找不到那曾经的心动。 他为她准备的结婚钻戒，就一直静静跟随他在名利场上步步攀升。那个时候他明明知道时机不对的，却还是取出了所有存款，在两人关系微妙所有事情一触即发的时候，向那个女孩，献上他最真诚的心。 他知道南园园肯定会犹豫拒绝，但仅仅是看到对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喜悦与感动，就已经足够。 没有谁的人生是没有遗憾的，他一直这样告诉自己，于是默然前行，也并没有对自己的人生产生怎么的疑问。可世事总是弄人，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他在自己的董事长办公室，看最近新晋女星简报的时候，会再看到那张被他深埋在心底的脸…… 第41章 案件内情 夜晚，南菱对着梳妆台的镜子，仔仔细细寻找自己眼角有没有皱纹。 镜中的女子翘眼挺鼻，虽然眼角边那一片乌青明确彰显她所受过的挫折，但看起来，还残留有当年的意气风发。可她毕竟已经是个有娃的女人了啊，还共度一生？哼，真亏某人敢说，她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盼头。 她在镜子里对自己撇了撇嘴，又想到当年，那个对她来说闪烁无比向往而又欣喜的大钻戒。 切！都过时了，谁稀罕啊？ 正想着，镜子里面忽然出现了一位瘦高帅气的气质阔少。南菱愣了愣，发现阎子山是越看越不一样了，她本来就对这种万众簇拥的花花少爷抱有偏见，而刚认识那会儿，阎子山确实就是那种惹人烦令人厌恶的脑残阔少。可现在呢？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位只会吃喝玩乐的二少爷敛去了坏脾气，开始一点一点为她的事业而奔走，慢慢让他表现得不再这么讨厌的？ 南菱觉得有点夸张——不会是爱情的力量吧？ 阎子山站在她身后，在镜子里面看她的眼睛，说：“那个今天我送完希希上课，打扫了卫生忙完了家务，就去了咱们楼下，和你那个老板聊了一会儿。” 南菱险些跌倒，以为是自己耳朵抽风出现幻听，忙转过头来不可思议地瞪着对方：“你你，你说什么？！” 阎阔少笑了笑，有些无奈于她的大惊小怪：“有这么惊讶吗？你从gm被人弄到了星谊，现在还前前后后的那么多安排那么多照顾，我这半个经纪人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楼下的老板对你有意思，你们俩以前认识？” 南菱心想阎少你什么时候这么善于观察了啊？你不是整天只会花天酒地不劳而获吗？几天不见这简直就太颠覆形象了，还找楼下老板聊天？聊什么？！ 南菱心里有点打鼓，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警惕而纠结地看着他。阎子山眉头也纠了起来，叹一口气道：“干嘛啊你？我还不能问问了？那老板现在可是卷进了命案，我觉得有必要注意一下。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到底什么关系……没关系！南菱对这少爷的灵敏嗅觉有点无语，阎子山又道：“那案子好像挺复杂的，我以前也见过郑琳，确实跟你们那个老板有一些暧昧的关系。而且我托人去警局那边问了问，那边说他确实有很大嫌疑，很有可能人就是他杀的。” 南菱一听这件事就感觉脑袋里嗡嗡的，但转念一想立即就来了精神，连忙问：“你在警局有认识人？能不能问问具体案件的情况？现在什么进展了啊？” 阎子山皱眉看着她，似乎在她那希翼的目光中研究着什么：“是有办法可以问到一些，但是也不可能太多。案件细节要打听恐怕不太可能，不过我问过了，楼下那老板确实就是嫌疑人，是警方主要调查的对象。他跟郑琳有很多纠葛，公司内部好像也有什么内.幕。知人知面不知心，南菱，我觉得……” “那警方那边，还有其他的嫌疑人吗？” 南菱就好像没看见他忧虑似的，满怀希翼地问着。阎子山更觉得情况不对，皱眉道：“没听说还有其他嫌疑人，而且已经调查一段了，肯定是有原因才会这样说的。不过你那个老板后台也挺硬，执景国际这样的大财团董事长力保，拖了不少关系，才把他从警局里保释出来。” “哦……”南菱在思考，表面镇定心里面却是乱麻一片。这是个怎样复杂纠缠的案子啊，一个正常的靠实力打拼的老板，怎么可能会卷到这样的事件里面？这人绝对是干了什么亏心事了，或者是当年被她咒的……现在终于要灵验了？ 南菱想着就有点嘀咕，静了静，又问：“唉你警察那边的关系是什么人啊，靠谱吗？你说咱们要是提供线索，可以被采纳吗？” 阎子山眉头皱得更深了，现在在他眼底看来，面前这位忧虑的美女是不是被下了*药了？“你要提供什么线索？” 南菱沉默了一会儿，心说我提供直觉上的线索，算数吗？她自己也知道这个提议不太靠谱，于是改换思路道：“那能帮我留意一下警局那边的最新动向吗？我想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案情有了什么进展，能不能立刻就告诉咱们？” 阎子山已经开始翻白眼了，公子哥的脾气蹭一下就犯了起来：“我说姐姐，你以为警察局是我们家开的啊？有了最新动向人家就给你透露出去，想杀人犯逃跑啊？啊？” “不是……”南菱发现有些事说不清，但一听杀人犯那几个字总感觉怪怪的，不知怎地就气愤起来：“干嘛这么不耐烦啊？不就是托你办点事，至于嘛……”她小声嘀咕，知道自己暴露太多让人不理解的关心了。阎子山的讽刺在理，在大家的眼里，那位简老板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杀人嫌疑犯。 于是她非常泄气地耷拉着脑袋，也不再强求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注意，你就不用担心了。希希的功课写的怎么样了，我去看看她……” 她说着就往外走，但是走到门边，还是停住了脚步，回头笑嘻嘻地对上阎子山的脸。 “那个什么警局的消息，你还帮我打听着啊。不管打听到什么，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她非常认真地拜托他，向着他使劲点了点头。 阎子山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远去。 唉……！阔少挠着头，非常挫败地无语问苍天。 看来他得好好查查那个老板的底细，而且，明天还得继续和那个老板“战斗”！ *** 深夜，整个小区已经安静，南希和阎子山都已经熟睡，可南菱还是抱着电脑，在床上研究得很是投入。 警察局得不到有用信息，当事人不肯把所有一切摊开，没有人愿意帮助她……没关系，她自己来！ 她就不信了，还搜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采用最笨的方法：度娘。郑琳、林子书，俩人的名字输进去，一个链接一个链接地找。和他们有关的消息自然有很多，尤其最近，所有关于郑琳的一切都是关注点，各种报道消息推论哀悼多得让人眼花。南菱一条一条找，一个网页又一个网页地慢慢甄别。她发现郑琳与林子书以前确实闹过绯闻，还被人拍到过共同出入酒店，而一年多以前，郑琳在一次颁奖典礼的领奖台上还曾当众说过：她的经纪人，是她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 一年多以前……这个时间，是不是有些短呢？ 可是这又能代表什么呢？南菱托腮沉思，总感觉不对。她在郑琳的粉丝团网站上注册了信息混进了论坛，找了又找，在一个帖子里发现了一个粉丝为寻找郑琳案件真相而建的q.q群。她登上自己的q.q加了进去，没想到加群请求很快被通过，她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已经被聊天窗口里的一堆消息淹没了。 “lisa拍完《大楚绝歌》，5月14号离开的剧组，15号在杭州，16号回北京，然后就行踪成迷，没有人见过她在什么公众场合出现。” “再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是有人报警了。” “上苑酒店的平面图已经发到群里了，相关资料也都在里面。” “已经第六天了，lisa尸骨未寒，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 “都别瞎折腾了，lisa的死肯定和星谊的董事长有关，你们查他了吗？他是最大嫌疑人！” “警察局那边消息捂得很严，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事……” “他们不可能颠倒黑白的！但是我们也绝对不能停止调查，兄弟们，我们一定要为lisa报仇雪恨！” “大家再来讨论一下该挖的方向吧……” 南菱看着屏幕上那飞快刷新的消息，心也随着那些文字的飞舞而越发高悬了起来。 lisa就是郑琳的英文名，看来她找对地方了，这些粉丝无所不能，有根头发都能让他们给人肉出来，找到关于案件的有用线索，有没有这个可能？她紧张地点开群共享文件，里面有一堆简绍被扒得体无完肤的资料，郑琳最近的行程图谱，还有……那天那间上苑酒店的平面图！ 南菱赶紧把图保存下来，但这平面图似乎还挺专业，除了图画还有一堆数字啊符号的，她并不是看得太明白。她歪着脑袋正在回忆那个酒店的布局，忽然窗口上的聊天信息又引起了她的注意： “要是能知道那天都发生了什么就好了，有没有人研究那些摄像头啊？酒店里的监控，你们谁有办法弄到？” “酒店监控肯定都被警方调走了，我觉得还是黑警方的网络比较有用。” “废话！如果能黑的话，我们早就黑了！” “跪求大神啊！有没有黑客大神啊？” 南菱看到这里正想泄气，没想到忽然有一个始终没有发过言的人，发过来一句奇怪的话： “你们这些人只知道哗众取宠，根本没有人关心lisa自己的想法。” lisa……自己的想法？ 群里各式各样乱八七糟的刷屏似乎都停了停，隔了好几秒的时间，本群群主问：“你是什么意思？什么是lisa自己的想法？” “lisa本来就是准备要离开这个世界呢，你们能不能让她清净点，让她能和真正爱她的人，早一点在一起？” “你们根本都不明白她的心。” 那话说完，南菱也点开和那个人的私聊窗口。然而刚刚点开窗口时那个显示为蓝天的头像还亮着，再一眨眼间，那个头像已经变暗，似乎是……下线了。 第42章 出门要小心 南菱又是一夜没有睡好，第二天起床以后整个人都恹恹地，看起来特别没有精神。 吃早饭的时候阎子山坐在她旁边，看着她那模样欲言又止。而南希一边吃着面包一边拿眼瞟她，毒舌本性又发挥了出来： “妈妈你是怎么了啊？怎么跟疯狂动物城里的闪电似的？” ……闪电？南菱迟钝地反应着，飘忽着眼神向阎子山询问而去。阎子山嘿嘿干笑了一声，咬着面包向她挑了挑眉。“就是那只树懒。”他酷酷地说完，南菱险些直接把脸拍在了饭桌上。 这个小丫头！她感觉自己又要内伤，奈何实在无力重塑形象，只得受气包一样向那边眼神交汇中的两人透射怨气。今天她的工作稍微轻松一些，要去跟那部都市轻喜剧的导演碰个头，聊一聊剧本，然后开始着手准备相关事宜。 那部剧对南菱来说还是蛮期待的，但从今天早上的状态来看，多少有些丧失激情。她不知道自己对表演的热爱都跑到哪去了，是不是昨天聊天群里的那几句诡异的话，把她的心都给带到了别的地方？ 她觉得真的很可疑，昨天的那几句聊天实在是太诡异的感觉！那个发信息的说什么郑琳本来就打算离开这个世界了，让她和她爱的人在一起？这些话过后看来似乎是神经不太正常的人说的，但在当时的感受，真的有一种背后有鬼的诡异感！过后群里就有人站出来质问或安慰那个人，说什么要冷静理智正确对待，lisa也不希望我们走极端之类。但那个人过后就再也没说过话，头像的显示也是不在线，犹如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了动静。 那个人最后说，你们根本明白她的心…… 南菱查看那个人的q.q信息，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空白。那个人的q.q号码很长，很像是为了什么新注册的，而且连个昵称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南菱感觉诡异无比，想那个人有可能也是通过论坛进到的这个q.q群，但是在论坛上找了半天，却没有任何有意义的发现。 真的很泄气，似乎之前那些让人感觉很不舒服的话语只是一个另一次元的人的临时抽风，抽完了就化成云变作风，散了。 南菱觉得自己就要得精神病了。 游魂似地飘到楼栋外，又被南希鄙夷：“我跟子山叔叔先走了，你这个样子真的能好好工作吗？上了电视以后可不要说你认识我，会被我们同学嘲笑的！” 南菱无语，小萝莉煞有其事地皱着小鼻子向她非常认真地一个哼气，拉着憋笑的阎子山走了。 ……唉！垂头丧气，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小乔来接她的车早就在附近等待了，南菱晃晃悠悠地打开车门正准备上车，却忽然看见刚刚他们走出来的楼洞口，又拐出来一个人。 那个人一身不太显眼的灰色休闲衫，低着头，两手空空地向着另一旁的车库走去。 南菱瞪大眼睛，反应了一会儿，三步并两步就跑了过去。她本来想用喊的，但话到嘴边意识到不对，连忙沉下嗓子微微猫着腰，战战兢兢的样子跟做贼似的。 “喂！你怎么出来了你？”她瞪眼，声音压着又有点急切，听起来无比怪异：“找死啊你！” 她说完就把那个人一拉，直接推搡着就到了楼栋墙根拐角。走出楼栋门的这个人正是简绍，而他也没想到这么巧就会让她给撞上。对面女子那种略带夸张的警惕模样让他有些好笑，本来略微沉郁的心情一瞬间就明朗起来。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他看着她问，发现她有两个黑眼圈：“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南菱当然不愿意说昨晚就因为眼前这个臭男人，害她折腾了一夜。她运了运气，直接把责任推卸到小乔身上：“助理堵车来接晚了！” “哦……”简绍向远处看看，那边一辆低调的白色轿车显然已经等很久了，车里面的小乔还在扭着脖子，颇为好奇地向这边张望。南菱似乎心情不太好，把身子挡在他面前，强横的表现有种把人逼到墙角的流氓模样：“你要干什么去？才刚在家呆两天就不安生了你？” 简绍几乎要笑出声来，很配合地往墙角缩了缩，看着她那严肃的脸道：“我出去谈个事，而且也得定时去警察局报道不是吗，不可能天天都在家里窝着。” 南菱一听更加紧张了，再一想到亲眼见过的粉丝激动的场面，忍不住就急了：“去警察局报道，那不就是送羊入虎口吗？你到底有没有本事啊，弄个保释怎么还要这么拖拖拉拉的！” 南菱怒了：“还谈什么事？给我上楼呆着，哪都不许去！” 吼完以后，她就发现对方那双饱含深意笑着的眼睛，更加深邃了…… 她微微有些窘迫，但这个时候实在管不了太多，趁着那家伙还没有借机施展撩妹技巧，赶紧沉沉地正色道：“简绍你实话告诉我，你觉得那个案子的杀人凶手，到底是谁？” 简绍稍稍一怔，就知道告诉她的事情越多，她就会越担心。他暗暗叹了口气收起笑脸，同样郑重地道：“南菱，这种事情不能猜的，‘觉得’这两个字很危险，我们不是警察，没有权利对案件做出任何推断，你明白不明白？” “我……”南菱郁闷，心说这个人又来了，永远都是一套理论说得头头是道，忽悠了人，其实他自己未必就真的不遵守吧。然而她是真的对昨晚上的聊天有些在意，为什么那个奇怪的人说到“让郑琳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时候，她会忽然间脊背发凉，脑子里不知怎地就想到了眼前这个男人…… 他出门，真的有可能会有危险！ 于是南菱开始蛮横霸道不要脸：“你的助理呢？出门为什么一个人？让他们给你配两个保镖才能出这个小区！” 简绍无奈：“我不去公众场合，跟你们明星一样，我难道出门还不会打点掩护吗？你就不用担心了。” 他说完又很快补上一句：“去警察局报道也不是今天，而且也不是被包围的警察局，一切都会秘密进行的。” 秘密进行……南菱卧槽在心中飘荡，心说你就会秘密进行！你全家都秘密进行！ “那你现在要去哪？”不管了，就算没立场，就算管家婆，她也要问。 简绍看着她说：“去谈点生意上的事，准备帮个朋友开个工作室。” 南菱运气——好啊，你可真有这个闲心！ 她回头向那边的小乔看了一眼，就听简绍这样说道：“你要是想把今天的工作推掉跟着我呢，我觉得倒是可以。但是明天呢？后天呢？你是最近都不准备干活了吗？” 南菱回过头来，狠狠瞪向那个人带笑的眼睛。 居然把她想做的都看穿了……“你有种！”她很气愤，恨恨地瞪着对方，却也只能狠狠地瞪着而已。 “……那你电话号码多少？从现在开始一个小时向我汇报一次行踪，时间一分钟都不许少。听见没有？！” 看着对面就快怒发冲冠的这位美女明星，简绍心情大好。看来真是因祸得福，上帝夺走了你很多东西，却有可能在下一刻，送你一份你想都不敢想的大礼。 *** 就这样南菱还按照原来的行程进行工作。电视剧接洽的事非常顺利，而那个导演南菱十年前就见过，只不过对方已经不记得自己了。她和导演聊得比较投机，于是拍戏的激情又找了回来，终于暂时把什么网友什么郑琳的事暂且放下了。 其实十年后再次回来，很多东西都已经物是人非。从前牛气冲天的人销声匿迹了，完全不起眼人的大红大紫了，际遇与人生在这娱乐圈里看来，尤为地鲜明与起伏。其实这个导演就是当年简绍给他们几个引荐的人之一，那时候他安排的一切饭局或应酬，对象都是当时不太起眼的，但在现在看来，居然发展都不错。南菱不得不为简绍那种善于识人的眼光叹服，时间这东西在这一方面很能说明问题，虽然说这种结论可能只是个别现象，而且在现实中，有太多称之为“运气”的成分混杂其中。 上午的会面双方都很满意，于是下午就直接准备去剧组熟悉熟悉环境了。这位姜导人很热情，想带她去看几个外景的选景处，因为这几个地方的几场戏，对整个剧情的发展非常关键，几乎承接了剧中几场重要冲突的全部场景。 下午，小乔载着南菱行驶在路上。 这部现代剧，讲的虽然是大都市里的故事小人物的生活，但也不乏一些户外场景的戏份。剧里的南菱职业本来是个导游，但因为热爱户外运动，无意间成为一个户外运动俱乐部的一员。后来她的家庭和人生都发生了很大变故，变成了一个单亲妈妈，带着孩子开始艰难地在大都市里自主创业。这剧也是根据网络热文改编，一大亮点就是各种美男云集：俱乐部高富帅vs郁郁不得志建筑设计师，优雅暖心大叔vs小混混未婚爸爸。各种爆点雷点这剧都有，可以说对演员来说是个不错的挑战。 南菱把剧本已经研究的差不多，这个时候正在抱着手机津津有味地看原著。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京郊一处还没有对外运营的极限运动场地，导演说那里的会所酒店和户外场地都是主要拍摄对象，除了必要的市区街景戏份，其余大部分场景都准备在那里拍了。 导演看样子是想征求一下她的意见，才会在开拍前兴致勃勃地向她介绍这个地方，而由于一些行程安排，他们只是约在那里碰头。对此南菱也没想太多，可是小乔开着车却难掩担心，有点发愁地说：“南菱姐，现在都已经快四点了，虽然这条路不怎么堵车挺好开的，但咱们这么折腾，再回家都得多晚了啊？” 这倒是个问题，南菱琢磨了一下正准备发话，谁知道开车的小乔使劲往下蹬了蹬，忽然间整个脸都白了。 “南，南菱姐……”他咽了口唾沫，整个人似乎都僵硬了。 “咱们的刹车坏了，完全不起作用了！” 那话说完，整个汽车都左右飘了飘。正在高速路上行驶的汽车正进入一个山体隧道，整个世界刷地一下就暗了下来。 “……小心！” 第43章 生死时速 “啊！……” 尖叫，激烈的碰撞，火星四溅。 视线一片黑暗，四肢百骸都在烧痛，刺耳的车轮摩擦声犹如梦魇一般在周身萦绕。那天，她被撞得天地颠倒，整个人犹如纸片一般飞弹出长长一段距离。 又掉入可怕的梦境里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菱姐，怎么办啊？！咱们现在没有办法停下来啊！” 飞速的行驶中分秒就是生死，汽车左摇右晃擦过好几处隧道边道，歪歪扭扭向着隧道尽头冲去。身后有一辆车鸣着长笛嚎叫一般嗖地一下超过，南菱一个激灵，终于稍稍地清醒过来。 这不是梦！ 这也不是那天她被车撞的时候！ 南菱腾地一下坐直身子，问小乔：“刹车失灵了？！” 小乔已经急得哭了出来，费力地操纵着方向盘，整个人仿佛都已经在惊慌失措地发抖：“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南菱姐，刚刚咱们一直在上坡，现在这一段，应该差不多都会是下坡……呜……怎么办，完全不可能停下来啊！” 他说着就要崩溃，汽车又是一次激烈地左摇右晃。南菱瞪起眼睛来厉喝：“停不下来也不能慌！小乔你给我冷静点，刹车失灵了还有别的办法吗？” “减档也没有反应……能有什么办法？”小乔哭着喊道：“这可是高速公路啊！这一块又是坡又是隧道，车速120……咱们死定了！” ……死定了？南菱整个人都呆了一呆，但很快清醒，这个时候只能硬着头皮强迫自己镇定：“握好方向盘，集中注意力！” 她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眼看着车速越来越快，心脏砰砰砰地跳得厉害。难道就要这么死了？不不……被跑车撞飞她都能活下来，这次一定不能有事！她强打着精神紧张地盯着前方，忽然听见手机铃响——有电话进来！ 扫一眼手机屏幕，来电的人是……简绍。 特么的这是来告别的吗？！ 南菱心头火蹭一下烧了起来，不想接电话，但那铃声就一直坚定不移地响着。她这个时候真的不敢有脆弱的情绪，为什么厄运总是来得如此之快，为什么每次都是突然的迎头痛击，鲜血淋漓直刺入骨，全不给人喘息余地？ 她有点愤恨地想笑，猛一把抓起电话，直接就吼了过去：“干什么你？！” 电话那头的声音哽了一哽，有熟悉的人声问：“怎么了？” “怎么了？简绍，你特么的不要脸！干什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前方有车正挡住他们的去路，车距越来越近，小乔死命地按长喇叭。眼看着一辆车终于险险躲过，前方又是一辆，就要让人不知所措地渐渐崩溃。电话里的简绍似乎听出了端倪，在南菱激烈地喘息里问：“你现在在哪？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我就要死了！”她冷笑，这个时候有一种郁结难舒的绝望：“你这个死变态开心了吧，这么会挑时间，谁想让你见证我是怎么死的啊？！” 她越说越气，最后已经是哭着吼了过去。小乔在旁边也是哭喊，满脸大汗地使劲叫唤：“别闹了姐姐！快想想办法怎么停车吧，救命啊！” “救命啊！……” 小乔使劲喊。 “你们现在在路上？把手机外放打开！” 简绍的声音简洁有力，穿过听筒坚定地传来。南菱苦苦一笑，把手机放到身边按了免提，身子往旁边松松一倒，听天由命。 简绍的声音传来：“你们现在在哪？” 小乔哭颤：“xx高速，去外景现场的路上。我们的刹车失灵了，现在越来越快，怎么办？” 简绍说：“那条高速我以前常走，有坡的路基本都和隧道连在一起，你们现在过几个隧道了？” 小乔说：“一个。应该就快到下一个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停了一会儿，简绍很快又道：“快到隧道都会有减速带的，而且也不会再下坡。那个时候车速会慢下来，你们进了隧道，就靠边，然后想办法靠墙。” 车里的两个人都听得直起身子，电话里的简绍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低：“把车子擦到墙上，撞。” “……” 车里的俩人不同程度地骂了一声，南菱试图使自己镇定，知道这可能是唯一的一个办法。但是那有多惊险啊，生存几率能有多少？百分之五十？百分之十？ 小乔的语调里还带着浓浓的哭声：“刚刚那个隧道我就已经试图靠边了，但隧道有边道，弄不好就会翻车，我不敢……” 简绍说：“你自己有选择的撞，总比走投无路被迫乱撞好。你是小乔吧？当初选你做南菱的助理，也是看你为人稳重能担当。现在两个人的命都握在你的手上，关键时刻，你一定可以的。” 小乔定了定，眼底闪出特别的光，握着方向盘，手指关节都已泛白。但他慢慢地就不发抖了，周围还是险象环生，有辆大货车怎么鸣笛都不肯避让，小乔向旁打轮，却波及另一车道上疾驰的轿车，挤得那轿车不得不往路边偏了很多。南菱似乎听见那辆车里传来的咒骂声，但小乔却握着方向盘，越开越稳了。 他似乎终于找到了那个稳定的点，整个人都沉肃下来。 看样子他已经适应了这样的车速，而道路逐渐平缓，看来很快就到下一个隧道了。 南菱从小乔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抓紧头顶扶手，整个人也不再慌张。是啊，这个时候谁又能帮他们呢？必须冷静，只能靠自己了！ “你一定可以的，小乔！”她给驾驶员打气，小乔握着方向盘使劲点头，声音比刚刚稳了很多：“放心吧南菱姐，你的命都在我手上了，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你是我的女神，拼了命都会保护你的！” 小乔看着前方道路，笃定而自豪地一笑。 南菱看着他，也同样有气势地“嗯！”了一声。 “抓紧了，减速带到了！” 汽车咚咚咚地一阵颠簸，南菱还从来没有试过，过减速带竟会有这般难受难熬。她瞥眼看见手机还亮着，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屏幕上“简绍”两个字，似乎正静静陪着她等待即将发生的一切。 她闭了闭眼，把手机拿到身边，直接按断。 ……如果真的会死，那么就以这种方式告别吧。 至于她所怨念的一切，也将随之而烟消云散。 汽车进入隧道，整个视线再次一片黑暗。 “抓紧了！” 能感觉车轮在剧烈摩擦，那个撞墙的命令说起来简单，操作起来何止命悬一线？小乔大喊：“不行！边道太高，这样上不去！”南菱已经孤注一掷了，瞪眼大喊：“踩油门！冲上去！” “嗡！”地一声引擎轰鸣，整个车似乎都跳了起来！黑暗的隧道里一串长长火花四溅，车内剧烈摇颤，车壁与隧道的强烈摩擦几乎让整个车都着起火来。南菱尖叫：“简绍！简绍你这该死的！！”小乔大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刺耳的摩擦声完全盖掉了他们的吼叫，汽车与墙壁相擦着前进，车里的安全气囊弹出，两人都看不见路了。但南菱感觉一丝亮光射入眼角，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喊：“打方向盘小乔！到洞口了！” 那话说完，“砰！”地一声，汽车结结实实撞上了隧道壁，终于……停了下来。 安静一秒。 “下车小乔下车！你能动吗？” “呜……我不知道……我的脚……” “下车！” 南菱连拉带拽，居然半拖半抱把小乔从车里弄了出来，两人刚一下车搀扶着躲到路边，就有一辆大车鸣着笛远远开过来。两个人身子一缩向角落里一躲，只听“砰！”地一声闷响，刚刚停下来还冒着烟的车子，就这么在他们面前被撞出老远，翻了好几翻最后停在路边。 两个死里逃生的人脸色都是惨白，但互相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庆幸与后怕。 ……谢天谢地！实在是……命太大了！ *** 劫后余生，感觉自己是如此地幸运。 现场狼藉，道路很快就堵了，接下来是一段漫长的等待。南菱的手机落在了车里，过后再回去找，发现已经摔烂了。她和小乔站在隧道口的路边看了很长时间的星星，山间公路上的夜空太美，几乎让人看着头顶银河，就能想起过去生命中最难以忘怀的往事。 南菱想：估计那个人，应该会担心坏了吧。 怀着赌气的心理按掉他电话，生死时速，手机再也不通。不知那个做出决定让他们撞墙的那个人，这一段心里会是个什么感受？ 南菱又想起十年前，那一段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那段日子太甜蜜，而后忽然分手，那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刚刚撞车时那样可怕而激烈。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她怨念了十年，才会让她抱着属于他们的曾经，耿耿于怀地不愿放手。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可以吗？ 南菱叹了一口气，还在继续忧郁。这个时候处理事故的高速巡警已经赶到，迅速处理现场检查人员与车辆，慢慢地疏导交通，按流程处理事故。 这种事故没有人员伤亡简直是万幸，交警们照了照片检查了损毁车辆，告诉他们结论： “刹车片松了。上高速前这么重要而基本的检查都不做，你们可真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两个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互相看着，用眼神交换着心中的质疑。今天他们出门开的是公司的车，因为只是和导演碰个面，就没有大张旗鼓地带那么一堆团队。而今天这辆白色轿车虽然小乔以前不常开，但公司的车都会定期检查保养，这种刹车失灵的事，发生的概率真的很小很小。 ……那现在这又是为什么？南菱又想到刚刚的惊险——这样的山路，隧道、下坡、高速公路，如果车一开始就有毛病，那他们岂不是一脚踏入鬼门关了？ 她忽然就有一种害怕的感觉，忍不住猛地回头，向自己身后看去。 但身后什么都不会有。漆黑夜晚，漫天星斗下她抱住抱住自己的双肩，感觉到了一种诡异的寒冷。 第44章 本心 后来她和小乔去了附近医院验伤，在县城医院冷清又有些萧条的走廊里，终于又见到了简绍。 说来真是讽刺，今天早晨她还在对他的安危疑神疑鬼草木皆兵呢，才大半天工夫，出事的那个人就变成她自己了。 她又想起刚刚在车里挂这人电话。那是什么心理？好像是……报复的心理。 忽然就有点心虚，忍不住背过身去，不愿面对那个人的脸。 简绍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冷静，只是掩不住的疲惫：“车子有问题怎么还上高速？都下午了还往城外跑，你们是怎么想的？没有行程安排吗？” 居然一上来就是指责，跟刚刚那些警察似的。南菱不理，小乔又把整个事件都和简绍说了一遍，最后说出他自己的担心：“这件事挺奇怪的，我确实是有疏忽，但是我怎么就觉得有点不太对。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和南菱姐过不去？” “南菱姐最近这么火……” 小乔自然就会联想到南菱最近的火速蹿红，树大招风了肯定容易惹来一些麻烦。不过南菱觉得不太对，不是被人嫉妒，不是小乔想的那样。总感觉她好像被什么人盯上了，难道有人想害简绍，还能这么九拐十八弯地害到她的头上？ “伤没什么大碍，先回家。” 正想着，已经被人安排好了下一步的行动。交通事故的后续处理自然不用她费心，简绍刚刚和交警们谈了一会儿，也不知说的什么，也不知道这场事故最后到底要怎么落幕。 一起出了医院的小楼，南菱才发现简绍是一个人来的。她又想起自己当时在电话里的二掰表现，还有最后狠心地挂断电话。她心想这人怎么连个帮忙的也不带呢，他这是要去事故现场，如果到了这里真的看见车毁人亡，他打算怎么面对？ 回去的路上，一片沉寂。 车里没有放音乐，小乔在后座倚着靠背睡着了，南菱坐在副驾驶，本来也是死闭着眼睛装睡，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在想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想刚刚那毁得不堪入目的汽车铁皮，想昨晚看到的q.q信息，再想到不久以前，简绍向他们描述的那个郑琳死亡的现场。她隐隐感觉这些事都是有联系的，承接点在简绍，在星谊，或者就在他们周围这些来来往往，心思不知的人里。但这些都是为了什么呢？他们被卷入案件，被人陷害，被世人所不解，这么多的一切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她睁开眼睛看开车的简绍，高速公路没有路灯，那张俊挺的脸就随着对面由远及近的车灯明明灭灭。 她想了一会儿，突然开口： “简绍，那个硬盘里究竟是什么？” 黑暗的车里她的声音无比沙哑，盯着那个侧脸，一字一句：“那个让你不惜破坏案发现场，也要掩盖的星谊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是不是十年前，我听到的那些……” 她说着直起身来，定定看着对方的脸。以她对星谊的了解，这里的确是有很多恶心的内.幕交易。不必寻根找据，用想象的也可以，一定是一些，令平凡大众哗然惊讶的东西吧？ 然而并没有得到简绍的回答，似乎就是默认了。南菱只觉得十年前她所听到见到的一切历历在目，忍不住就是冷笑，抬头向那个人死死盯视：“简绍我问你……” 她状似好奇地靠近他，眼睛里有利刃一般的光：“当初你把我气回了老家，明知道那就是一个黑窝，为什么还要留下？你是怎么想的，嗯？” “你是不想放弃已经得到的东西，还是根本就觉得那里才是最适合你的？……哦，这个问题我不该问的，我忘了，你后来已经是星谊的董事长了。” 她忍不住冷笑，也实在不想问他这个位置到底是怎么得来的。深入研究他所做的这些事情，她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不管她对他的深深怨气是否已化解，也不管现在种种迷乱视线的温情，是否真的再次打动她的心。 如果现在的星谊，这个令他去用尽一切手段掩盖真相的星谊，还是以前那样的，那么她现在和这个人的种种交往又有什么意义？ 于是她呼了一口气，很认真地对那个开车的人说：“如果可以，我想离开星谊。” 我只想认真演戏，不是混迹娱乐圈。我只想认认真真做我喜欢的事，不想要什么光环什么绯闻，还有这些真真假假的爱情或者真心。或许我太多时候只能是身不由己，但只要可以选择，只要还可以坚持，就一定不会放弃这颗始终明确的本心。 简绍看着前方道路，终于缓缓地开口：“我已经在帮你谈这件事，你以后可以有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工作室，所有的一切，你说了算。” “至于要不要离开星谊，你也可以说了算。” 南菱完全怔愣，真的想不到这漫漫长路上这个人对她说的，竟会是这样一句。 *** 南菱脑门上肿了一块，贴个药布，膝盖处也有非常明显的淤青。她这么个模样在深夜回到家，可就把联系不上他们的阎少给吓坏了。阎子山应该是已经知道他们出了车祸，刚一进门就拉着她上看下看，就差没要求脱衣服检查。南菱今天实在很累，本来想吐槽阎少上次你把我撞得比现在惨一百倍，也是无力，只得直接爬上床睡觉。 这一晚上很出奇地睡得死沉，第二天醒来，早已经日上三竿。 醒来就发现只有她一个人，阎少送孩子的时间早已过了，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南菱头痛得什么都不愿想，她的车祸后遗症又有些冒头，本来想吃颗止痛药，却发现这个新居里根本没有预备。 正在头脑发炸，家中的电话就又响起。 接起电话就是阿pooe那特有的话唠式轰炸，因为关于她“小”车祸的事，已经被这位经纪人捅到网上了。这个无良的经纪人居然私自登她微博冒充她发消息，那车祸后的小可怜与小坚强装的，简直矫情得令人全身都要抖上三抖。南菱自从那次庆功宴后就很少登微博了，因为上次拿小号跟人打嘴仗实在干得太傻，过后还被人扒马甲，那脸丢得不要不要的。当然这种掉马甲的事过后她可以死不认账，但也造成了她对网络的深刻认识：智商不够，谨慎上网！ 于是当她打开电脑看到自己微博那激增好几位的粉丝数的时候，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发现，自那晚庆功宴到现在，这个微博里的“她”居然一直都在时不时地发点什么心得什么感想。南菱转着鼠标一条一条地看，看得无语又有些纠结，没想到阿pooe居然能把自己的口气学得这么像，害她都以为自己有双重人格。她再看粉丝的各种评论，有崇拜的，有调侃的，还有中立状态各种讲原则和道理的，真是挺有意思。原来她最近这么火，又在大众心目中形象渐渐扭转，还和这个有关。 说实话，昨天一忧郁，她又有些想打退堂鼓了。回来路上车里的气氛冷到了极点，刚刚死里逃生，让她又对人生产生了感悟。她质疑着自己这一段都在做什么呢？自从被阎子山撞了以后她的人生就如同坐上云霄飞车，跌宕起伏却再不受自己控制。她害怕，又想起十年前所受的挫折，深深觉得明星这职业跟她无缘，而且很有可能把她毁得尸骨无存。她跟简绍说想离开星谊不是随便说说的，那是始终在她心中生长的种子，随着十年后她的回归，更加地尽情滋长。 可是现在看看，她居然也有这么多粉丝，有好多人都非常可爱，对她只是抱有单纯的喜欢，喜欢她那些作为明星所建立起来的美好一面。 ……至少她还算对社会有所贡献吧？至少可以使人赏心悦目，丰富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么想着，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唉，算了，她现在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人等着她付医药费，忧郁这种事，还是赶快让它过去吧…… 于是她又混进郑琳的粉丝群，登上q.q，看各种关于郑琳死亡的推测。已经一个星期了，警方毫无动静，应该是案件还没有突破性进展吧。昨天那个在群里说出怪话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而南菱又把当时的聊天记录调了出来，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就像简绍说的，他们不是警察，无权对案件做出任何的推断。 南菱把身子靠向椅背，又想起刚刚他们出的车祸。 ……为什么呢？意外来得非同寻常，是不是真的有人要害她？ 那么害她的理由呢？嫉妒？挡人路了？亦或是……杀人灭口？ 呵呵，脑洞有点大，她干什么事了让人杀人灭口？如果要被灭口的人是简绍那还差不多…… 她想到这里，又看向那个显示着不在线的q.q个人资料，和昨天晚上的聊天记录，想：让郑琳和她爱的人在一起…… 郑琳爱的人，是简绍吗？ 除了他，还会有谁？ ……林子书。 一想到这个人，南菱不由联想到那天在拍摄现场，她看到的那一幕。 那个人在讲电话，最后走前还回过头来，向她看了一眼。 第45章 进展 又过了好几天，郑琳的案件似乎还是没有什么进展。 但是她的遗体已经在警方的同意下，准备交给她的家人火化安葬了。据说这是她家人的强烈要求，而丧礼的日期并没有对大众公布，只说会在近期，视情况而定。 于是最近的新闻又都是这方面的消息了，南菱依然混迹在郑琳的粉丝群，也慢慢地知道了很多郑琳周边的事。原来郑琳以前的家庭条件也不是很好，家里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似乎不怎么争气的小混混弟弟。郑梓涵是她小姨的女儿，来娱乐圈发展看来也是想借郑琳的东风，然而似乎也并没有借了多少。与郑琳曾经传过绯闻的有那么几个男人，包括企业大亨、集团富二代、优质经纪人、以及影坛巨匠。 看样子每个似乎都是了不起的人物，而这其中，居然并没有简绍这个人的影子。南菱在这些曾经和郑琳传过绯闻的人里找到了一个耳熟的名字，再看介绍，说此人是星谊前任董事长的儿子，姓顾，叫顾赫铭。 前任董事长的儿子……顾赫铭……铭少？！ 这个名字对南菱来说何止是如雷贯耳？到了现在听来还是一身恶寒，似乎从头到脚的汗毛都能紧张地竖起来。 铭少……就是十年前，简绍让她在电话里听到的那个人！ 而她当时被人安排，险些就上了这个人的床！ 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不过仔细分析一下，这所谓的后怕应该也都是简绍当时想达到的效果吧？又想起这事她心中自然还是有气，然而她又搜索了这位铭少的资料，才发现这个人早已经落魄。父亲蹲了监狱被判无期不说，他自己也穷困潦倒，被人唾弃被人踩，似乎惨得不能再惨。 哈，看来上帝很公平嘛，作恶多端的人一定都不会有好下场！南菱在心中小小地得瑟了会儿，看看表，是到了该去剧组的时间了。这两天在家休息得很是舒坦，又赶上周末，于是就和阎子山带着小萝莉好好地疯玩了一下。这一段时间她有个女儿的事已经传开了，有接受的有不接受的，也有各种奇葩评论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已经不再是秘密了，人们对她南菱从前的感情生活好奇也罢唾弃也罢，她都会昂起头来，光明正大地向前。 “保姆车已经在楼下了，这次绝对不会有问题，走吧。” 阎子山拿起她的行李包，很是帅气地向她投过来一个笑。日子还得接着过，戏还得接着拍，虽然出了个车祸，但是该进剧组还是得进的。剧组还是在那个京郊，还是只能走那条满是隧道的高速，所以说阎子山还是非常体贴的，知道她心理阴影的面积有点大，于是主动提出要全程跟随，而且还会时不时地带着小萝莉来剧组探班。 最近和这阔少同在一个屋檐下久了，日常生活中总是多了这么一个人，也习惯了。这个阎子山也不提什么追求什么情爱，就天天在她身边晃荡，她的衣食住行无一不要参与，就好像和他是一家人似的。 这不嘛，周末带小萝莉一起去游乐场，果然就被媒体拍到了。第二天他们几个都上了娱乐头条，内容为——“南菱携女与阎氏继承人同游，一家三口画面温馨”。 看来自从南希的事情被公布于众后，很多人就已经给小女孩找到亲生父亲了。阎子山和影星南菱的关系被人说得头头是道，从女儿的出生到妈妈的忍辱负重，再到多年以后二人重逢又阴差阳错地发生了车祸，最后是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一方大红大紫，另一方获得家族认可抱得美人归。 这故事编的，让南菱都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就是这么过的！现在的人们都太会脑补，早已经超出八卦范畴，不得不令人赞叹他们堪比言情小说作家的强大实力。 反正已经被凑成一对儿了，南菱干脆也不解释了，还准备听从阿pooe建议，以后上哪都带上那位故事男主角子山先生，让大众对她南菱的谈资更加多一些。 ……这算不算是投机取巧？管他呢！她南菱只管拍戏，其余事情，她全权交给自己经纪人负责了。 至于这位经纪人是否就是某人的代言者……南菱表示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 于是一行人到了剧组，晚来的南菱和几位主要演员见了面，才发现郑梓涵也在这剧组，要出演戏份不少的女二号。再见到郑梓涵南菱感觉怪怪的，虽然知道她跟郑琳只是表姐妹的关系，长得一点也不像，但还总是忍不住，对着这个女孩儿的背影看了又看。 现代戏拍起来比古装戏要省事许多，南菱是女主角，自然有很多人围着她转。阿pooe最近比较得瑟，因为又给她接了好几个广告，还有另外一部古装戏正在谈，应该也已经□□不离十了。用这位经纪人那*炸天的原话来说，就是要让她南菱横屏霸屏，在未来的一年中，让大众的每一个视野里都出现她的影子。 而娱乐圈的风向呢，也总会随着一些人的走红或衰落变化得非常迅速。南菱想起不久前拍《大楚绝歌》的时候，郑琳那被整个剧组众星捧月般地画面，再对比现在同样情况的自己，不由得多了一些惶恐，少了一份沾沾自喜的成就感。 新剧还没有正式开拍，宣传就已经到位了。片场里各色人物很多，记者穿梭其中，还有为各个演员安排的粉丝见面活动。南菱是今天才来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剧本也已经看得很熟，就等明天正式开拍。一会儿有一个简单的开机仪式，她现在没什么事，就在化妆间里刷刷手机，关注一下郑琳案和星谊的最新动向。 剧组这次进驻的是一个旅游营地，吃住都在景区的会所，很多场景的搭建也都在这附近进行。南菱刷了一会儿难免还是气闷，就想出去透透气。这个时候阎子山并没在她身旁晃荡，而她刚拐出门，就被走廊里的场景吸引。 前方走廊里正有几个女孩围着郑梓涵要签名，几个女孩都很年轻，由一位打扮干练像是场务的女子带着，一个一个地递上海报或是影碟。那几个女孩似乎好奇心很重，签完了名还不肯走，围着郑梓涵问问题：“梓涵梓涵，你对你表姐去世的事情怎么看的？她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啊？” 郑梓涵可能是最近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次数有点多，不由得有些不耐烦，说话的口气也没那么和善了：“换个问题可以吗？你们真的是我粉丝吗，怎么一上来就问一些不相关的事？” 那几个女孩面面相觑，显然没有料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于是很快就有人语调不快的小声低哼：“怎么就是不相关的事了，郑琳不是你表姐吗？家里人去世了应该很难过才对，这么快就出来拍戏，感觉有点奇怪啊……”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郑梓涵的声音立即就高了八度，假如对方只是无意中说出那样的话，那么她的反应绝对过激了：“你们到底是不是我粉丝团的？我拍不拍戏关她什么事，小刘！” 她喊那个高挑的女人：“你们场务后勤怎么做事的，怎么这样的人也放进来了？以后不要让我再见到这样的人！” 她这么一说那几个年轻女孩更不乐意了，有一个看起来脾气很冲，直接就上前来反击：“哈！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我们真是瞎了眼才当你的粉丝了！我们问问怎么了？不就是靠亲戚关系才有戏拍的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一下似乎踩到了什么痛脚，郑梓涵的神色立即就不对了。她死死瞪着那几个女孩手臂都在发抖，那一双眼睛里面，似乎有什么凶猛的东西正在升腾。她嘴唇抖了抖有什么话就要冲口而出，这个时候走廊里却忽然有人喊了一声：“梓涵！” 所有人都是一愣，继而都向声音的方向看去。本来站在门口旁观这一幕的南菱也是转脸，看见一个男人由远及近地从走廊另一边走过来。 居然是……林子书？ 有点意料之外，南菱眨眨眼，很小心地挪了两步脚，让自己依然留在门口的那个阴影里。 林子书还是那样谦谦儒雅的模样，金边眼镜框后的眉头微微凝起，看起来有一种不怒自威的稳重。帅哥出现就是能压住场子，走廊上立刻安静了，而那几个女孩全部都眼冒桃心，看着那个人慢慢停在她们的身边。 “抱歉，梓涵也是因为思念亲人，lisa的事发生的太突然，谁都会有些失常。” 他说着，长长手臂搭上郑梓涵的肩，还在她肩头重重地拍了一拍。郑梓涵似乎终于回复到了正常状态，身子一直神色收敛，刚刚那种暴躁不耐烦的样子顷刻就不见了踪影。但她并没有说话，咬着下唇，看着前方，只是那视线，似乎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南菱在暗处看得聚精会神，看郑梓涵的表情，看林子书状似平和而自然的脸。 那几个女孩都有点讪讪地，互相看了看，随便说了两句就走了。林子书向僵立在地的郑梓涵扫了一眼，转身对那个高挑的场务点个头，很自然地道：“这边的戏马上就要开拍了，还是不要放这么多人进来吧。尤其是梓涵因为lisa的事心里很难过的，你跟大家都说说，多多关照她一下。” 那位场务自然是连连应声。林子书又拍了拍身旁女孩的肩，顺带着把她往前推去。“我来开导开导梓涵，你们忙吧。” 他说着向那场务点了点头，带着郑梓涵一起走远。 而南菱看着他们的背影，心想：林子书似乎不是郑梓涵的经纪人啊，是因为郑琳，才让他们很熟的吗？ 另一边，刚刚那位瘦高干练的场务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拨通一个人的电话。 “纪主管您好，我按照您吩咐的安排了……嗯，嗯，果然就是您预计的那样……” “……好的，我会继续留意的，您放心！” 第46章 换一种活法 除了警察正在深入调查外，知道郑琳那案件内情的人不多，就只有蓝雨叶宁夫妇、南菱、以及星谊的经纪人总监纪家诚。当然，对事发当时案情最清楚的还有简绍自己，以及……杀人凶手本人。 因为有些细节简绍并没有向警察照实交待，所以警方手里掌握的东西也不全面，而相对的，案件发生在他身边，涉案人员很有可能就是星谊内部的人。简绍通过蓝雨一个很神的朋友雇了一个比较靠谱的私家侦探，和警察同步，暗中调查这件事。 毕竟是杀了人，那个凶手是有些小聪明，而且深谙娱乐圈之道。但他让简绍在杀人现场做选择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这个第一报案人可能并不那么容易控制，他的行为，有可能会超脱他的预计范围之外。 第一报案人选了一条险路，摆平了警察，压下了舆论，就在杀人凶手逃脱罪责的那个出口等着，等着这个凶手最终露出端倪。 简绍挂断纪家诚打来电话的时候，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稍稍落了地。他现在正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咖啡厅里和一个人谈一些重要的事情，却因为刚刚的电话而思虑重重。他拿着手机走回角落里他们正在谈事情的桌子，刚一落座，对面那个鬓发微白的男人就问：“怎么，董事长之位都给我退回来了，你还是这么忙？” 简绍抬头看那人，笑容里有那么一丝的歉然：“陆先生，我……” 对面那男人手一摆，示意简绍不必继续。 这个人正是星谊的大股东陆景执，也是超大集团执景国际的拥有者，可以说是财富帝国的巨头，在很多领域里可以呼风唤雨的存在。就是这个人出面把简绍从警局里力保出来，而当初也是在这个人的相助下，简绍才能够一飞冲天，迅速成为一个娱乐公司的实际掌控者。 这个人对简绍来说不止有提携之恩，是赏识、是认可，是愿意倾尽所有的交托。当然，这些也是都有前提的。前提就是简绍需要娶这位陆总的女儿，并且，要让她富足幸福安乐一辈子。 陆景执的脸色很是沉郁，看着似乎有话难以启齿的简绍，沉沉地出了一口气。 陆景执知道，最近这个简绍在躲他，星谊的裁控权闭口不谈，和他女儿的婚事不了了之，而今天如果不是他亲自来此人家门口要求见面，还不知道这位自己曾经认定的上选佳婿，他真正准备和自己摊牌的时候，会在何时何地。 “简绍，你除了抱歉，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了吗？” 陆景执低声而问，不喝咖啡不必寒暄，径直问向核心问题。他在几年前认识了这个年轻人，简单的接触就能看出来此人头脑清晰，做事果断，只要给他机会，绝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相之才。那个时候陆景执刚刚注资了星谊，而他的主要产业都是实业，对这种瞬息万变又能吸引人眼球的娱乐公司并没有太多经验。于是简绍的投奔为他的事业帝国又打开了新的大门，他和这个年轻人配合默契，几乎没费力气便踢走前任董事长拿下了公司，建立了自己的势力。 那一段时间，也是执景国际发展最快的时候。全民娱乐的力量是强大的，而这个简绍善于抓住人心，潜移默化的一些手段就让“执景”这个品牌扩散到无限大的领域。这个人甚至帮他打造形象，让“陆景执”这个名字，成为一个特别具有说服力，兼具娱乐精神与成功企业家形象的一个典范。陆景执发家这么多年，也可以用钱摆平一切，用能力决定成败，却不知道还有一类人，简简单单就可以让你的事业帝国成绩翻倍再翻倍。他曾有一度对简绍这个家伙欣赏至极，他觉得这个人会变魔术，连叶宁那样的穷diao丝都能让他打造成人人追捧的大明星，他还有什么不能的？ 这个人善于发现其他人身上的优点，说白了，是用心，是聪明。他这样的能力放在任何地方，都会是一块不可多得的金子。 所以陆景执产生了惜才的念头以后，就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 他家大业大，却只有两个女儿。除了惜才，他还迫切需要一个靠得住有能力的人把他的事业经营下去。 而他之前都肯定自己已经找到了这个人了，而且这个叫简绍的年轻人也并没有任何不愿意的表达。他认为聪明人之间是存在着默契的，有些事情不必言明，大家都会清楚并理解对方的想法与要求。 可是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这个他所始终看好的年轻人，竟用行动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意外。 “简绍，星谊的董事长你不想做了吗？现在是翅膀长硬了，准备要单飞还是过河拆桥呢？” 陆景执看着对面年轻人的眼睛，虽然是带着调侃地轻松道出问句，却依然有千金重量。简绍无奈地笑笑，眼睛里的坦诚清晰明确：“别这样说陆先生……我现在的情况您很清楚，我是不是想撇开您单飞，您心里也一定有数。我只是……” “只是不喜欢我的女儿？” 陆景执打断他的话，脸色阴沉地看着他。 好像种种理由背后，只有这个令一位父亲气得要死的解释了。 简绍的笑依然隐着无奈，一点不回避对方锐利的目光。 “没有不喜欢，而且也不讨厌。但是我们之间也就仅此而已了，并没有其他任何特别的情感存在。” “这些难道不够吗？”陆景执本不想将这个问题摊开来谈，他认为这个年轻人早就明白：“喜欢，不讨厌。两个人的感情不是建立在这种基础之上的吗？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倩倩的性格很好，也对你有好感。她是名牌大学毕业，从小到大教养良好，做你的贤内助足矣。如此这些，就算没有我这个腰缠万贯的父亲，难道她还不值得让你许一个美好的未来？”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和倩倩的婚姻不是建立在感情基础上的，就算仅仅是为了你的事业与成就。娶一个贤惠美丽的好妻子陪伴终生，难道你会吃亏？” 陆景执说到这里已经有一些气愤了，他给的条件如此优渥，又是真心实意地愿意将女儿与产业交托，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陆先生……”简绍斟酌该用的字眼，凝视对方目光，“我的想法很简单。”他说，把自己真实的心坦白出来，毫无隐瞒：“您说的那些，我都明白，也能够接受。我自认自己也是一个能够转得过弯来的人，在很多事的处理上，也不是一定要那么地正直善良符合大众标准。我在事业上比一般人求得多，仔细想一想，可能是因为功利心、虚荣、与*。还有可能就是总会这么觉得——觉得能够抓住的机会，即使用些手段也不愿放过，而且也不无不可。我人生几十载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对爱情也并没有太大的追求。所以那个时候我看出您有意撮合我和陆倩，也并没有什么抗拒，甚至配合与默认。当时我觉得，和一个并没有感情的女孩过一辈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说着垂眼笑了笑，有些自嘲，又再次对向那双审视他的眼。陆景执的眼神中有一丝被什么触动的情绪，盯着他，带些阴沉地问：“那现在呢？为什么变了？” 简绍再次笑了笑，嘴角慢慢扯出一抹复杂的弧度：“可能是……累了吧。不想再这样进行下去，想换一种活法。” “想对自己好一点，找一份支撑所谓人生幸福的追求。” 简绍说着，有些苦恼地笑了一笑。 而陆景执愣了愣，想了一会儿，随即挑眉哼笑一声：“怎么简绍，到了现在，你才到叛逆期？” 简绍听完更是苦笑，摇摇头，端起面前黑咖啡，慢慢地喝了起来。 “就是因为这么个脑子进水又虚幻的目的，你打算把自己的美好前途都放弃了？” 陆景执抬眉看他，眼睛里似乎有洞悉一切的光。他渐渐明白对方想的是什么了，他年过半百，就算不能称为历尽沧桑，但有一些东西也能够体会。他有两个女儿，一个娇生惯养，有一个贤惠温雅的母亲，另一个如妖娆玫瑰，刺得人痛不欲生却又心甘情愿。会造成这样的局面全是因为他陆景执年轻时的情感纠结，而后来他已经功成名就，有的时候真的会忍不住去想，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还会是现在的他吗？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早就预见了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也会自己问自己同样的问题。 所以他耍小聪明，跑这里来提前来解决问题吗？ 然而这种做法……很勇敢，但也会被称之为很愚蠢。 陆景执见这个自己欣赏的年轻人沉默不语，忍不住叹一口气，给他一个过来人的忠告： “或许你看得很远，也真的能够预计到你的得失。希望你能够为你的决定负责，从今以后，不会后悔。” 简绍的目光里有一份感激，一份催移不动的安然：“谢谢，我也这样希望。” 陆景执笑了一声，思索片刻，最后还是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吗？难道你对谁一见钟情，终于体会到爱情的魔力了？” “是什么样的女人，会让你产生这样的想法？” 陆景执有些好奇了，他的一个女儿蓝雨曾和简绍谈过恋爱，但陆景执很清楚，他们之间更多的只是惺惺相惜以及家人般的照顾而已。他也曾听说过这个年轻人和其他女人的交往，但就陆景执这个旁观者看来，那些绝不能称之为爱情的。 有一种人似乎不是那么容易付出真心，即使他想，他在努力，也会因为处事态度性格与习惯下意识地把自己封闭起来。 陆景执本以为简绍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从这点来说，只要对方不是人品有问题或脑子有问题，所有的女人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所以他才会想撮合他和自己的女儿，因为知道只要这个年轻人答应了，就一定会给陆倩一个美好的人生。 不过现在看来，那个女人不会是自己的女儿陆倩了。 简绍有些惭愧，面对这位父亲的好奇与期待，只得告诉他目前真实的情况： “是有这么一个女人，但并不是一见钟情。我在很多年以前遇见她，错过她。可能，就是我人生最大的遗憾了。” “可能因为在那之前从没有动心过，才让那种感觉太过强烈。以至于多年以后我再遇上她，只想要一个结果，让自己以后不要再后悔。” 简绍说着，最后却是无奈地笑了起来：“只可惜也许这次，我所得到的这个结果，还是会重复以前让我郁闷的结局吧。” 陆景执这回真的好奇了，忍不住感同身受地问：“就是这样，你还为此而放弃了这么多东西？不会觉得不值吗？” “不会。” 简绍很肯定，却也很无奈。 第47章 谁在害人 新剧开拍已经好几天，一切按部就班进行，南菱的心终于渐渐安定下来。郑琳的案子似乎还是没有进展，但南菱总感觉怪怪的，好像自从那天她暗暗关注上郑梓涵以后，就开始感觉这女孩哪哪都那么别扭。她也说不出来到底为了什么，就觉得这女孩看人的眼神很古怪，似乎始终在非常警惕地抗拒着什么。南菱发现她喜欢一个人呆着，助理也不怎么亲近，表现出的样子冷漠而又高傲，跟上次在《大楚绝歌》的片场表现完全不一样。 南菱记得拍《大楚绝歌》时她还很殷勤很爱和各种人套近乎的，即使有郑琳撑腰，她也还是一副各种讨好的模样。而讨好的对象不仅针对她表姐，还包括她身边每一个可以为她带来好处的人。 哦当然，在那其中并不包括南菱。不过后来《大楚绝歌》拍完，南菱还是有接到这女孩的示好的。而且那次示好在现在的南菱回想起来，还发现了一个有点奇怪的细节。 记得那次是在电梯里郑梓涵和她套近乎，而时间正是郑琳出事的当天。那天南菱由于无处可去故而到公司很早，迷迷糊糊误乘了员工电梯，没想到却正和郑紫涵撞上。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很奇怪啊，郑梓涵上电梯的那层是员工层，艺人一般不会去，而她一个当红小花旦又为了什么，会大早晨起来跑到鱼龙混杂的员工层去溜达呢？ 难道在那些搞后勤打杂跑腿的人里，也有需要她去巴结的？ 南菱百思不得其解，而更让她在意的，就是听说，郑梓涵已经正式被林子书这个金牌经纪人接管了。 这应该对一个刚出道不久的艺人来说是个好消息，可南菱观察了半天，发现那女孩对此几乎没有一丝喜悦的表现。 又是周末，这两天南菱的戏份密集走不开，阎子山就回城接南希去了。小萝莉听说要来片场自然雀跃不已，南菱也心情不错，而阿pooe正计划着，给他们再安排个“家人去剧组探班”的报道。 本来一切都挺好，谁想一场本来应该没什么问题的攀岩戏，让南菱这一天过得很是刺激。 这部《追击爱情》的女主角是极限运动俱乐部一员，擅长攀岩与漂流，虽然只是出身在普通的工薪阶层家庭，但还是凭着洒脱的个性与一份对运动的热爱，在圈里混得很是开心。这么个女主人公要演起来自然各种运动的戏份都不会少，而这个攀岩戏南菱一听要吊威亚还有和男主角的对手戏，就很有职业道德地要求亲自上阵。她在拍《大楚绝歌》时没少吊威亚，各种感觉早已拿捏熟练，虽然辛苦点，但肯定拍出来的效果会更好。 南希他们中午就会到片场，南菱心里合计着想争取这戏能一条过，这样她下午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戏份，正好可以和小萝莉在这边山里好好玩玩。想着南希那兴奋雀跃的小脸儿南菱就感觉无比地奋进，被绑上器械后就状态全满，几乎就直接变成女主角秦鹭本人了。 她还是有点担心那条满是隧道的高速公路，心里默默念着快点快点，拍完这场就去景区入口等他们。 而意外，就发生在她被吊在半空的时候。 和她搭戏的是一个叫纪宇的男明星，也就是剧里的男主角。不过这位男一号早先的戏份并不多，日程也是排得紧，所以今天才第一天进剧组。这算是南菱和他的第一场对手戏了，而这位高大帅男先被威亚吊到半空，轮到南菱时，南菱抬头朝他笑笑，一招手，示意向上。 细细的钢索拉着她缓缓升高，她抬起胳膊，准备握住纪宇伸过来拉她的手。就在两人指尖即将相碰时，忽然，南菱只觉腰间一轻，整个人就向下坠去！ “啪”地一声钢索断掉的脆响，所有人都傻了，而南菱还是张开手准备去够人的姿势，却瞬间天地倾倒！失重的感觉极其恐怖，南菱瞪大眼睛看着极速变化的天空，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 南希！ 不！怎么可以这样，她会摔死的！ 绝望的感觉瞬间将她淹没，手脚下意识地上下摆动，却眼看就已接近地面。似乎下落的过程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上帝却只给人一秒，一秒，毫无反应时间。 南菱心中只有嘶喊：不！不要这样！ 她扭过头去看一眼地面上那反应各异的人们，有人惊恐有人呆木，却不知自己这惊鸿一瞥，到底在找些什么。 就在这时，下落的南菱身体马上就要接触地面，却不知打哪来了俩人推着一个大气垫子急速奔跑，准确而迅速地将那一片柔软物体拖到南菱身下。 “砰”地一声，落地，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一个人横躺的身子在充气垫子上深深地打下一个坑，继而被反弹，再下落，最后整个人都陷在了垫子里面。 “……” 立即就有人上前查看情况。 剧组的其他人都吓傻了，导演拿着张纸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缓了半天才如梦初醒，赶紧招呼人上去帮忙。 一群人冲上松松软软的大垫子，而南菱已被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查看伤势。在落地那一刻剧烈的冲击让她有一瞬间晕厥，只觉得那场车祸的阴霾又再次袭来，再一睁开眼，就已经深陷气垫中央了。 ……她还活着？ 南菱眨了眨眼，确定自己不是一瞬间穿越。头顶上方有两个没见过的工作人员正在向她紧张地张望，有人在捏她胳膊：“南菱小姐，没事吧？” 南菱反应了一会儿，直起脖子就想直接坐起来，但垫子太软，让她整个人又倒了回去。这时就听见导演杀猪般大喊：“别动别动！娘啊，你可别动啊……快给我叫大夫去！” 一声狼嚎，副导演连跑带颠消失在影棚外。南菱听见身边有个女孩儿的声音问：“南菱小姐，你现在什么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吗？” ……哪里不舒服？心跳过速算吗？南菱抬起胳膊，立即就有人扶住她，她稍稍使了使劲儿，然后借着力，慢慢一点点地坐了起来。 看看头顶，那位还没恢复正常表情的男主角还在天上挂着，颇为不可思议地将她望着。而她刚刚怎么就……从那上面摔下来了？ 身下的垫子来得太及时了！晚一秒钟，她就要变肉饼了！ 南菱一阵阵后怕，再看旁边，自己四面八方已经都被人围了起来。她发现她是被两个工作人员救了，而且这两个工作人员其中之一还是个女孩。她有点搞不明白身下这大气垫子是怎么来的，刚刚明明瞥见身子底下什么都没有，心里还在痛骂工作人员失误来着。 ……她这算是再一次的死里逃生吗？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南菱忍不住立即转过头去，开始在周围各色各样的人中逐个扫视。 是谁？是谁要害她？！ 一次又一次地险些丧命，这些真的都是意外吗？ *** 剧组这次拍戏用的是这个京郊山庄的极限运动场地，而这边配置倒挺齐全，可能也是为运动者配备不时之需，这里还有一个设备完备的医疗所。当副导演找来大夫以后，南菱就在导演惊恐惊吓的视线下被检查了个遍。初步的检查结果是没有大碍，似乎由于落点正好，姿势舒展，连擦伤淤青什么的都没有。 还需要进一步检查，导演叨叨着让人立即送南菱去市里医院全身大检查，那医生却不以为然，只说没事。而南菱自己呢，也觉得没什么事。她被按了半天哪都不疼，站起来以后什么感觉都没有，就好像刚刚玩了场刺激的高空蹦极，最后安全落地。 “真是谢天谢地啊……”导演看她那样子也是没事，终于不慌了，忍不住抹一把老汗。“唉，”长出一口气，导演大叔猫着腰在她身后小声咕哝：“上次差点害你们出车祸我就不好过，这次都已经让时时刻刻仔细盯着了，居然还闹这么一出……这要是真出了事，我看我以后尽早找地方喝西北风去吧！” 南菱转回头，疑惑地看着这位后怕中的导演。 什么意思？什么早就让时时刻刻地盯着了？ 谁让盯着？盯着谁？ 南菱百思不得其解，趁着南希他们还没到，赶紧找个安静的地方顺顺气。她心里有一种非常害怕的情绪，捏着手机，几乎就想要打电话让阎子山带着南希掉头回去。频繁的遭遇意外似乎不正常，那她到底是因为红得太快被人嫉妒，还是……一些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会是什么？说实话，被人嫉妒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但每次遭遇意外，她第一个联想到的，居然都是郑琳那个案子。 可是没有理由啊！她为什么会变成别人眼里的目标？她根本跟那个事件完全不沾边啊！ 唯一的可能……简绍。 杀人凶手想通过害她南菱来打击简绍？呵呵，这也太牵强了吧？这个理由让人想一想都觉得尴尬。 能这么想，南菱觉得自己脸也够大的。可似乎真的没有别的理由了，掩盖真相的雾气在她身边围绕得如此浓郁，她真的没办法冲出一条出口，找到清晰的光。 不过她找不到，有人已经找到了。 南菱忽然发现自己休息室门口站了个人，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戴着顶鸭舌帽，笑嘻嘻地向她眨一眨眼。 南菱看了半天，终于认出来了，这不就是刚刚在气垫子旁边，第一个问她有没有事的那个女“工作人员”吗？ 可现在看她的这副打扮，说她是工作人员似乎不太对啊…… 南菱正在疑惑，那女孩已经走进屋来。女孩把帽檐往旁边推了推，站到她面前，笑眯眯地说：“抱歉啊大美女，我有点疏忽，害你受了点小惊吓，不过我保证以后肯定不会再有了。” 南菱完全不明所以，愣愣地把人看着。那女孩了然一笑，也不多解释，只把两根手指伸向身上棒球服的胸前口袋，从那里面夹了张黑色卡片出来。 “这是我的名片。” 女孩把那东西夹到南菱面前，向着她非常神秘地眨了眨眼睛。南菱疑惑接过，扫了一眼那酷炫名片上的文字，然后——张大嘴巴。 杨晰，侦探事务所。 侦侦侦侦探？！ “别惊讶，我也是被人顾来的，负责暗中调查郑琳那个案子，还有，保护你的安全。” “抱歉保护你的任务出了点小岔子哈哈，不过这正说明了，那个凶手已经按捺不住了。” “想知道为什么吗？看你这么漂亮，我稍微给你解释一下好了……” 当天下午，阎子山还陪着南希在片场转悠，而南菱心神不宁地来到剧组下榻的山庄会所，果然，看到了几位黑衣刑警快步而来。 敲门声响起，剧组里还在会所的人全都诧异地围了过来。南菱看见一个女孩脸色苍白地打开房门，眼睛里有一种绝望的情绪正在升腾。 警察亮出证件，严肃而有力地道： “郑梓涵小姐，请随我们去警察局走一趟，有一个案件，需要你配合调查。” 第48章 爸爸问题 居然是郑梓涵？！ 一直到晚上，南菱还是有些缓不过劲来。 她躺在房间宽大的双人床上，瞪眼想着下午发生的事，还有那个年轻侦探女孩和她说的话。 “我是来保护你的。” “看来那个凶手已经按耐不住了呢。” 那个女孩儿一双眼睛特别特别亮，仿佛就是因为如此，才能够洞悉一切。她看着南菱给她解释了上一句话的原因，却依然是讳莫如深，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不用害怕，那个凶手的本事就到这儿了，不管他再怎么翻，也翻不出我神探杨晰的手掌心的。” “一会儿就让你看效果，就当是我对你刚刚所受惊吓的补偿。” 南菱不可思议，大脑秀逗着反应不过来，只能呆呆地问：“什么什么意思？……凶手到底是谁？”可那少女侦探把食指放在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又对她神秘地笑了笑。 “那个凶手现在只是在苟延残喘，他无论如何也跑不了的。” “不过要把他揪出来，可能还得费点功夫。” “没事，有警察呢。警察叔叔最伟大。” 她又向她眨了个眼，然后摆摆手，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间。 “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就在你附近，保证两分钟内出现。” “……” 南菱看着那女孩的背影，不想再问别的了，除了一句——女英雄到底是谁派你来的啊…… 后来那女孩走了没多久，警察就来了，而且搞的阵仗还挺大，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带走了郑梓涵。南菱估计明天就会有关于她的消息传出来了，帮八卦人士们拟个稿，新闻标题应该是——“郑琳表妹郑梓涵被警察带走协助调查，疑似找到杀人凶手。” 郑梓涵就是杀人凶手？！ 南菱躺在床上，有点不敢相信地想着。 “妈妈，你在纠结什么啊？下午都不陪我好好玩，好不容易出来郊游，你到底有什么需要天天要唉声叹气的事啊！” 南希不悦的声音传来，小姑娘被冷落了一下午很是不爽，毒舌脾气又犯了，就站在南菱身边对她一通数落：“我也不是说你啊妈妈，你都已经是明星了，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再顾及一下对我的影响啊？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总是一副呆萌表情，私底下也不要，这样会让你的智商越变越低的好不好！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可以告诉我嘛，我现在这么乖，都不给你找麻烦了，以后就能帮你解决问题了。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小萝莉抱着肩，很有气势地站在床边和她对视。南菱仰着脑袋反应了半天，实在无力发表感想，只得把头摔向床面，“砰”地一声闷响，代表了她此刻超级无语的心情。 “妈妈～妈妈！”小萝莉迅速转变画风开始撒娇：“明天我想要去爬山啊，你带我去嘛……好不容易不去补习班，你带我去嘛……” 南菱还有戏要拍，而且哪有那个心情？“让子山叔叔带你去。”闷在枕头里的声音。 “不嘛～我要你去嘛！天天都是子山叔叔陪我玩，同学已经在问他是不是我爸爸了。你是要子山叔叔当我爸爸吗妈妈？” “……” “说话啊，他们说子山叔叔就是我爸爸，这是真的吗？” ……怎么可能是真的！ 南菱立即就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头发乱蓬蓬的，瞪大的眼珠里还有血丝：“谁跟你说的？爸爸不能乱认知道吗！你爸爸是谁我不是给你已经找好了吗？” 南希小脸闷闷地，看了她一眼，噘着嘴，斜着眼睛的样子有点气人：“哦，你让我管陆靳叔叔喊爸爸，可他和我长得一点都不像像啊。等陆靳叔叔好了我可不可以去做个亲子鉴定？我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啊……” “……” 不对，不对你妹啊！ 这小鬼是从外星球穿越过来的吧！ 南菱心里那个郁闷！长出两口气，把这人小鬼大的人精拉到面前：“南希我跟你说……”她板着脸，带些任性地教育孩子：“你有妈就够了，妈妈这么疼你，你要爸爸干什么？以后不许纠结这事，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你不知道。” “我就是不知道嘛。”南希嘟起小脸噘起嘴，母女俩生气起来一样一样的，都有种蛮横不讲理的倔劲儿：“妈妈从来都不提爸爸的事，我以前生病病得那么厉害，你都不告诉我我到底是怎么来的。妈妈真的很疼我吗？哼，反正我没看出来，我觉得我不仅缺父爱，母爱也是缺不少的……” 后半段语速超快地咕哝着，哼气又望天，室内暖光照射下，大大的眼睛里有晶莹的闪光。南菱眉心一跳，心霎时间就软了，但更觉难过，心底某一个角落有点疼。 她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安慰孩子，她只知道作为母亲，自己确实亏欠女儿许多。 母女俩正在纠结的时候，南菱的手机忽然响了。 叮叮咚咚的声音跟平时铃声不太一样，不过南菱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拿起手机很顺手地接通，结果当屏幕上一个人的脸显示出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刚刚那是视频请求。 而现在屏幕上的这个人是……简绍。 这个家伙……这么会挑时间过来捣乱呢！ 南菱的表情都有些抽搐了，瞪着屏幕，满满的怨念激烈地发射出去。电话里的男人歪头打量了她一会儿，见她不说话，于是问：“怎么了？” ……怎么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南菱运气，而一旁小萝莉已经凑了过来。南希一见到电话里男人就开始兴奋，刚刚的郁闷似乎顷刻间就烟消云散了：“简绍叔叔简绍叔叔！” 简绍笑眯眯地和小女孩打招呼：“南希你好啊。” 南希点点头，往电话前头一挤，和南菱一起对着电话挤眉弄眼：“简绍叔叔我都好久没见你了，今天刚听说原来你就住我们楼下啊！是真的吗？” 简绍笑，眼睛里那种宠溺的神色让南菱觉得似曾相识，忍不住在旁边有些失神。“是住你们楼下，不过最近有点忙，没来得及去和你打招呼。以后有的是机会和你一起玩啊，听说你快考试了，考完试，叔叔带你郊游好不好？” “好啊好啊！上次去游乐场玩的好开心，还有那次演出，表演效果实在是太好了！” 小孩子就是容易激动，一说起来高兴的事就是眉飞色舞，整个人都在手机前方蹦了三蹦。“是吗？”简绍笑问，南希使劲猛点头，来了一句：“简绍叔叔，你演我爸爸演得真好！” 南菱在旁边化为山川背景，身上的黑线那是一道一道的。 简绍在屏幕里笑得特别开心，弯着眼睛，深邃的五官都化为柔和的曲线。他轻轻“嗯”了一声，又说：“你就要快考试了吧希希？来片场探望妈妈也不要耽误学习哦，今天晚上是不是还有功课要做？” “哦，是有一点……”说到这个小萝莉就开始看南菱了，忽然发现自己妈妈的表情怎么十分僵硬，那似乎是……要发飙的前兆？ 小声咕哝了一句：“那我写作业去了，你们慢慢聊。”小萝莉很知趣地翻书包做功课去了。她当然知道自己这个笨妈就是个小气鬼，如果因为出来玩而没有做好功课什么的，那下次她就别想再来这么好玩的片场参观了。 向着屏幕挤个眼，小萝莉向帅哥招手一个：“拜～”，颠儿颠儿跑远了。 南菱还举着个手机，表情纠结地盯着那个蜜糖般笑意还未收敛的男人。 视频中两个人都看着屏幕，视线并未对到一起，但南菱还是感觉，怎么就有点坐立难安。 她气哼哼地问：“没事视什么频啊你？” 屏幕里的简绍还是那样，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窘迫。他对她的恶言相向毫无反应，慢慢地对她看了一会儿，问：“你没什么事？今天没有把你吓到吧？” 南菱眼皮一跳，皱眉向屏幕凑近。她想问一句你是说哪个没有把我吓到？是从半空中掉下来差点摔死，还是看到郑梓涵被警察带走？ 她盯着屏幕，有些气闷地问：“那个女侦探，是你雇来的？” 果然对方给了她肯定答案：“嗯。” “……本事不小啊，跟警察pk啊你。”南菱哼气，眼白往上翻，不想再看屏幕上那个人那蛊惑一般的表情。“所以查出结果了，郑梓涵就是凶手？” 在这一点上南菱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所以虽然别扭，还是满怀好奇地问了起来。而简绍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这个问题警察会深入调查，是不是凶手，自然会有定论。他们现在终于已经把怀疑的视线从我身上转移了，我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了。” 南菱琢磨了一会儿，觉得他这话说得似乎有点冠冕堂皇。太官方了吧简老板？你那点搞暗箱操作的破事是不想让我知道啊，还是觉得我没有必要知道？ “我为什么会总出事故？今天要不是那个女侦探我就摔成肉饼了，你觉得这正常吗？” “那个女孩说是来保护我的？为什么？” “这也是你雇她的任务中的一项？” “既然你们什么都清楚了，为什么一点都不告诉我？” 南菱一条一条认真地问着，只觉得自己卷在事件之中，而那个似乎清楚事件大概的人，却偏偏不肯把话说明。这样有点太可恨了不是吗，就像十年前，他明明知道她身边危机重重，却还用了那种方法，把她气跑。 “别这样南菱，我也不是神仙……” 忽然间简绍有点无奈地苦笑起来，视频太清晰，让他脸上的表情完全展现。显然他已经知道南菱在想些什么了，但他也只是一个身在局中的人，即使想尽一切办法试图拨开迷雾，但终究也还只是普普通通一个人而已。 “你似乎觉得我很万能？”简绍笑着，慢慢地向她摇了摇头，和她相识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向她坦诚他的无能为力：“从认识到现在，都是我在照顾你，为你安排生活和工作中的一切。这些我可以做好，但是还有一些事，其实早已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南菱整个人一愣，有些困惑地看着屏幕里的人。 “不要这么惊讶，这些你不会不知道。”简绍还是微笑，仿佛有些事情早已看开，也希望对方能够理智面对：“什么娱乐公司老总，什么呼风唤雨的幕后推手，那些只是虚幻的光环而已。我最初是什么样的，现在还是什么样。我没有完全参破案件的真相，又特别害怕你出事，所以就找了一个人保护你。而十年前我同样担心你的安危，又没有别的办法能够保护你，只能出了个下下策把你气走。” “这两件事的原因都是一样的。南菱，园园，但凡我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就一定不会选择那么做。” 第49章 络奇遇 到了第二天，郑梓涵被警察带走的消息已经传开，和郑琳的突然去世一样，大众对这件事的反应一片哗然。各种猜测纷纷而起，郑梓涵的粉丝年纪都偏小，虽然在数量上和郑琳的没法比，但居然很有魄力地和郑琳的粉丝展开了一场网络混战。 涵粉以偶像的性格不可能会做出杀人的举动为出发点，攻击琳粉没有证据就乱咬人，还摆出之前简绍被警察带走继而引发琳粉们疯狂谩骂堵截的事来做论证，说明被偶像死亡打击到的粉丝们，已经失去理智。这样的话以后警察找谁去配合调查，都要被他们扒层皮的，他们现在的种种言论非常地不公平。南菱觉得在这一点上他们分析得倒是很对，就像简绍说的，真相总会查出来，在此之前还是不要有那么多的主观臆断。 只希望查出真相的那一天能早点到来。 最近南菱拍戏忙，因为这场骂战又关注起了网络，才发现几天不闻窗外事，外面似乎又要变天了。星谊她最近一直没去，网络上却已经在风传星谊娱乐即将解体，内部主管大换血，未来可能将面临分裂成好几家公司的局面。南菱虽然真正在娱乐圈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毕竟十年前就在这家公司混，而在她与很多人眼里，星谊娱乐始终是娱乐圈的风向标。可现在，短短时间内，这么个多年积累出来的庞大公司就要这么消失了？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些风传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南菱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不过既然是传言，还是先淡定淡定静观其变吧。再怎么说她也是这公司的签约艺人，如果公司结构有重大调整，她是有权利知道具体情况的。 在网上溜达了半天，她又混进了郑琳的粉丝群。上次从群里下载的事发当时的酒店平面图还存在电脑里，而她最近特地去涨了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对那复杂的图纸已经能看明白了。果然和她推测的类似，郑琳那间房间的布局和位于她隔壁的简绍以及自己的房间一致，而且，她那屋的阳台也联通旁边的另一间房。这个会不会就是凶手逃跑的后门呢？如果凶手真的是郑梓涵，撇开她和郑琳的亲戚关系不说，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做出这样的事，这么周密，还和简绍玩心理战，总觉得不太可能。 那会不会是……她背后还有人？ 南菱想到这里，又想到了那个一直令她怀疑的人——林子书。 这人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南菱思考，看着q.q群里那各种无边无际的猜测，思绪也慢慢更加发散了起来。 这个时候，她的电脑的提示音滴滴响了一声，她向屏幕右下角一看：有人同意了她的加好友请求。 ……好友请求？南菱反应了一会儿，才忽然想起来，这加好友请求的对象是不久以前，那个在群里发表奇怪言论的人！ 就是那天在群里说“你们都不了解郑琳”、“让她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那个奇怪的人。当时南菱就向他发出了加好友的请求，可对方已经下线了，那个q.q头像，似乎再也没有亮过。 而现在，对方居然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那么说明他现在正在线？ 南菱赶紧点开窗口，果然那个没有昵称的头像图片亮着。她犹豫了一下，手指放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摸索，最后思索良久还是打下两个字：“你好。” 好拙劣的搭讪方式……南菱为自己而汗了一会儿，盯着屏幕，下一秒就看见聊天窗口中跳出几个字：“想问关于郑琳的事？” 南菱立即就瞪大眼睛，很怀疑对方怎么会知道她的想法。但是很快窗口里又出现一行字，上面写着：“群里的人都很烦，根本不清楚情况就胡乱推测，真是可笑。” 南菱眨一眨眼，使劲看这两行字。 是不是群里也有人加他，对他各种轰炸？所以她刚才那拙劣的搭讪方式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吗？ 南菱还在思考，结果又过了几秒，对方发过来一个问号。 肯定是问你为什么不说话。南菱赶紧抖擞精神，参加战斗一般双肩端起放在键盘，却还在想自己应该说什么。 感觉上对方似乎是个非常自大的人，那么她是应该和这个人多套套近乎，先聊起来再说？ 可是对于网络聊天南菱也没有什么经验，她想了半天，还是决定采用郑琳和郑梓涵双重粉丝的身份来和这个人说话： “说实话我挺不能接受的，郑琳是我偶像，郑梓涵我也挺喜欢，她们又是亲戚，大家怎么会有那样的猜测呢……” 她发了一个难过的表情，对方没过多久就回过来一句话：“虽然是亲戚，但两个人差距太大。” 南菱就着坡往下：“是啊，名气上真的差太多了，琳粉都能把涵粉淹没了。” “不止在名气。她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南菱眨眨眼，看着屏幕上那句话，想着那字面后还有怎样其他的含义。 这个“她”，就是指郑梓涵吧？ “她有受到扶持吗？我感觉她的曝光率一般啊。” “那是郑琳还在的时候，所以，” 那句话说到一半，发过来的时候还末尾还是一个逗号，后面却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 南菱心跳得有点快，不知道对方那个逗号后面的话，会是一句怎样不能言明的话。 她忽然间产生了一个黑暗的推测，几乎有点不敢顺着那个想法想下去。 正想怎么旁敲侧击问一下，结果对方又发过来一段：“其实那些女明星一个个看起来清高，骨子里都贱得很。你也不用对她们太崇拜了，只要有钱，只要有权，上手她们都是简单容易的事。” 南菱愣住，只觉得很久没再出现过的那种恶心的感觉又再次冒头，她忍住不快，飞速打着字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为什么不知道” 对方这句话没有标点符号，但南菱觉得，网络那头一定有一个人，正在对着屏幕冷笑。 南菱吸一口气回过神，借着时机赶紧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估计对方又会冷笑了，不过南菱觉得自己的问题很正常。作为一个粉丝、局外人，都是在走马观花，希望自己偶像好的。这个人的种种言论太不正常，绝对也是混在琳粉堆里的一个异类。他会有这样的想法肯定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令南菱很紧张，因为她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和她聊天的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娱乐圈里的人。 可是那个人却说：“我是什么人你们绝对想不到，只可惜我现在势单力孤，要不然一定能让你们看到更多有意思的东西。” “好了，我要去找乐子了，先不跟你聊了。” 南菱在失神中反应过来，赶紧抓住最后的机会问：“等等啊，上次你说的郑琳应该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啊？” 她盯着屏幕，等了好久对方也没有回话。她还以为对方已经下线了，谁知道过了一会儿，聊天窗口中又蹦出几个字。 “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南菱瞪着屏幕，有点不敢相信这天她在网上的奇遇。 *** 《追击爱情》的拍摄过半，剧组取景点转战到了市区，南菱又抽空赶了两个通告，然后就和剧里的几位主演开始到各处为这部新剧造势。由于郑梓涵刚一出事她在这部电视剧的戏份就被调整了，并未对进度造成影响，而都市剧本身就拍得快，过不了多久就会杀青了。 代替郑梓涵的女孩是个纯新人，演技还比较稚嫩，但底子好，人又很有悟性，合作起来还是十分愉快的。南菱总想着那天q.q聊天的事，琢磨着那个人说郑梓涵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是不是指她演技的方面。不过像郑梓涵这种演技马马虎虎的漂亮女孩在她们周围一抓一大把，这些人靠着外形靠着关系也混得如鱼得水，只是一和她们对戏，就会让人有一种想把她们赶回学校重新改造的冲动。 所以这位叫辛欣的新人在南菱看来，还是觉得蛮难得的。女孩外形虽然甜美，但不抢镜，性格方面也不像郑梓涵那类小姑娘心思那么活泛，感觉上人呆呆地，就只专注在演戏方面。 所以南菱觉得导演的人品不错嘛，这个女二号的戏份挺多，有发挥余地，很有可能一炮而红，这什么时候这种好事，也能够轮到这么默默无闻踏实肯干的小姑娘身上了？ 她很欣慰，暗想如果当时自己的重新出道能像这个辛欣这样，就完美了。 不过其实，她能在人生低谷时遇上阎子山，真也算蛮幸运的。 新剧的宣传自然要找一些噱头，而拍戏时片场里，天天在她身边晃的阎子山，现在已经完全是国民好老公的形象了。自从她吊威亚出事阎子山就对她的安全问题上了心，对各种道具的安全监督检查不说，如果轮到必须要南菱亲自上阵的危险戏份，人家阎公子都要亲自当试验品上设备试用，确定却无安全隐患了才肯放心。这么个爱护与痴情的程度整个剧组很快都知道了，大家口口相传，都对阎少珍爱女友的行为赞叹不已。 于是这场宣传，很自然就会有人想到，把宣传噱头放在痴情阔少和南菱身上。 最新娱乐消息传出——“曝影星南菱，将于年底与恋人结婚。” 第50章 车祸因 炒作炒作，有宣传自然就要炒一炒，但是这次这个她南菱即将要结婚的传言，实在是来得太汹涌澎湃了。 这个新闻的由来，还有点就坡下驴的嫌疑，起因在于剧中男主角纪宇在微博上的一次调侃。这位男主角自从上次吊威亚出事时没能拉得住南菱，就一直被阎子山嫌弃反应迟钝，再加之此人是个自来熟，总借男主角之便对南菱各种套近乎，嬉皮笑脸插科打诨无所不用。其实南菱觉得这个纪宇人还算可以，就是外表有些花心，看起来似乎总在招蜂引蝶。 于是阎少就把此人列为重点盯防对象了。 南菱真对阎子山这种草木皆兵的行为有些无语，要知道她刚认识这位阔少的时候他还是个飙车一族，而且身边美女很多，那个形象和现在的纪宇一样一样的。这家伙虽然很识相地并没有以她南菱男朋友自居，但干得都是护食的事儿，有时候真令人哭笑不得。南菱很怀疑这个阔少以前是不是没追过女孩儿，他的行为已经让全剧组都在偷笑，暗中赞美他以后一定是个妻管严又护老婆的好老公。 于是有一天南菱私底下和纪宇调侃，说子山先生其实特想把他替了，自己当男一号。 谁知道这位嘴巴没把门的纪宇男主呢，第二天就把她这段话改成了一个幽怨的版本发到了微博上，大意是说和南菱的合作很开心，但是很不幸地有人想代替他的男主之位云云。 想来他也只是蹭蹭南菱的热度，本来就是卖个萌，谁想第二天微博转发就过万，而南菱那个一直是阿pooe在操作的微博也被艾特了无数次。有热情的粉丝一直在消息下面敲：结婚吧结婚吧！我们祝福你！ 人家阎公子都如此痴情了，结婚吧结婚吧！ 南菱还对这样的淹没式祝福无从反应，很快又不知道是哪位神人拿着她上次在u&k拍摄的封面人肉，居然让他们给研究出来，照片里那个站在南菱身后被她深情依偎的人，就是阎子山。 这是在低调秀恩爱吧！有一些粉丝已经在尖叫了，因为近期阎子山人气飙升，从他那次公开示爱到现在，他就已经成为网红，粉丝都能站满一条长街了。 没办法，帅哥，阔少，家族继承人，呆萌痴情男，这么多的标签集中在这大脑结构跟正常人不一样的少爷身上，就是那么容易让粉丝尖叫。南菱就感觉自己怎么那么无辜呢，果然剧组关于宣传的内部会议召开后，她南菱和阎家二少的感情问题，就被他们很不见外地拿去炒了。 阿pooe用他那有点嫌弃又唠唠叨叨的专用词汇来给她洗脑：这是工作，你要配合，不可以拆台。 好，配合。她和阎子山出去吃饭，故意让媒体拍到。他们“一家三口”周末去逛街，南希还特地对镜头比了个剪刀手。不过婚期什么的她肯定不会承认的，这都哪跟哪，经纪人阿pooe简直就是台压榨机，她的私生活和工作，还能不能分清了？ 阿pooe答：不能。而且他很认真地给了她一个过来人的建议，说阎子山真的很不错，你有必要好好认真考虑一下和他的感情问题。 ……认真考虑一下，还用他提醒，难道她会不知道？ 又是夜晚，这次剧组全国宣传，每一站时间都安排得很紧。刚做完了一档娱乐节目大家正在回酒店的路上，阎子山亲自开车，护送她回程。 一路上他认真地看着路面，耐心等每一个红绿灯。南菱在旁看着看着就产生了一种疑问，因着车厢里舒缓音乐营造的宁和氛围，这个想法也脱口而出：“阎子山，你以前为什么会是那样的？那时候你酒后飙车还闯红灯，跟现在怎么差得这么远？” 开车中的阎子山愣了愣，转眼看一看她，耸肩道：“差得有多远啊？我以前有那么糟糕吗？” “你以前就是一花花大少爷，开车撞人，家里拿钱摆平，还不够张扬跋扈的吗？” 南菱和阎子山在一起一直都挺放松的，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过关于从前那场车祸的事，他们倒都很默契地一直都没怎么提。阎子山一看就是那种被家里人捧在手心的主儿，出了车祸自然就有人站出来护短，受害人倒成了被攻击的对象，而他自己呢，被护在羽翼下，在那个时候可能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南菱对他们家的一些成见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她清楚意识到了什么是有钱人，他们的世界，和自己的格格不入。 所以一直觉得关于那场车祸，已经没有什么可问的，掰开揉碎非要弄明白反而伤感情。她不想深入剖析有钱人的心理，而她得到了一个做演员的推荐，有了一个当女主角的机会，对她来说足矣。 谁知道阎子山闷了一会儿，忽然说：“其实当时我真不是故意要飙车的，那时候我刚从国外回来，有几个朋友非约我出来喝酒。那都差不多是我发小，可饭局过程中有个家伙忽然接到他女朋友的电话，就在电话里面给他直播自杀。你说，我们能不急吗？” 南菱有点吃惊，张着嘴巴看他：“直，直播自杀？！” 阎子山默默点头，也没解释得太多：“别提了，朋友的私事，我也不好宣扬。还好最后人总算是救回来了，当时有点急昏头，应该找司机或打个出租车什么的……” 还打个出租车……这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知道这些基本的生活常识吗？南菱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又回想起车祸当时的情况，记得当时自己过马路时，耳边是有急促的鸣笛声。那个时候她正在失魂落魄，又被陆靳的医药费逼得没办法，晃晃悠悠走上大马路，在深夜里安静的十字路口，忽然有一种想要结束一切的冲动。 听着引擎轰鸣，刹车刺耳，她的反应却呆滞地慢了很多。就好像慢动作过场一般她向马路中间又挪了挪，却把自己挪到了车行正前方。 那是种怎样绝望的感受？南菱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从手术台上苏醒，她对车祸前发生的事选择性失忆。 阎子山的声音传到耳边：“我那时候完全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以为你肯定被撞死了，飞出去那么远，还流了好多血……我很后悔啊，一时没有勇气面对，就跑去做缩头乌龟了。” 南菱一时沉默，撇开对这些公子哥的成见不谈，她忽然发现，她能够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接受他们对那场车祸的处理方式。 韩觉大哥也是保护自己的弟弟，而从监控视频上看她当时的反应是有些古怪，让人以为是想讹诈，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总之用钱解决车祸是非常简单又干净的处理方式，可是她当时太偏激，不肯接受，也难怪人家有钱人会多想了。 那时候……她可能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她吧，唉…… 南菱有些惭愧，现在再回想起当时那段，觉得自己还是蛮找抽的，而且……很幸运。 后来阎子山振作起来了，跑过来看她，又偶遇听闻车祸而过来探望的阿pooe。因为车祸之前南菱刚刚跟阿pooe发生了口角，阿pooe心中有愧，怕就是因为他的一时口舌之快而把这个女人逼上了绝路。而阎子山和阿pooe一交流，才又知道了南菱的一些事，知道病床上的女人是想当个演员。 南菱和阿pooe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当初她一个人跑去片场自荐，人家角色早就定好了她还想去抢。将要被抢角色的女演员自然去找自己经纪人了，阿pooe对于这么不懂规矩的女人无语至极，使阴招给她刁难，让她自己一个人在片场等导演等到了半夜。当天晚上南菱就发生了车祸，阿pooe听说以后心里有点别扭，于是就怪里怪气趾高气昂地过来探病了。 再后来，阎子山建议车祸的补偿方式是借用他家族的人脉，推荐她当女主角，并且让阿pooe当她经纪人。他的计划是把她打造成一个高贵冷艳的女明星，如果发展的好的话，成为万众瞩目的女神也不是幻想。 而南菱不想要什么万众瞩目的女神，推荐她进剧组，给她一个机会，她就心满意足了。 再再后来，这个补偿的方式南菱就接受了。但是那些对他们这些有钱人的成见一直都在，并不能随着后来的大红大紫而渐渐磨灭。 “你的看法我能够理解啊，唉，不怪你有成见，我有错在先。而且我们那些公子哥里确实有一些人玩得挺过火的，连我都看不过去。” 阎子山的声音传过来，打乱她回忆的思绪。南菱恍恍然想着是啊，有些人是玩得过火，活得肮脏，就好比十年前那个星谊的少东顾赫铭。但那并不代表所有人都是这样的，身边这个富二代，不就表现得不错？ 其实一直以来，南菱对这少爷的主观臆断都比较多，她觉得他该是什么样的，就把他想象成什么样。而阎子山也一直都挺逆来顺受，每每都是摆笑脸当保镖，以至于被灌以“脑残”的名号。 其实静下心来想想，他确实真的不错的。任劳任怨不说，还一直是她南菱的出气筒。本来以为他就是脑子有病，但其实他似乎只是愿意被呼来喝去而已，因为那对他恶言相向的人，是她南菱。 想了想，南菱问：“为什么喜欢我？” 第51章 再寻找一份爱情 “为什么喜欢我？” 情之所至，南菱问出了这么一句。 以前一直不愿问这个问题，总觉得被这少爷喜欢，是件太不靠谱的事。但是这一段的相处让南菱终于开始正视这个男人了，她现在想给他一个机会，听一听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阎子山抿着嘴巴不说话，过了一个红绿灯，靠边缓缓把车子停下。他的表情有那么一丝的羞涩，叹口气，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你这个问题问得也太正式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能当我是就觉得你长得漂亮才喜欢你的吗……” 南菱唾弃：“你少来。就算我长得漂亮，也都被你撞残过。就光这娱乐圈里长得漂亮的多的是，你这种级别的，应该从小就被美女包围吧？不要告诉我你有什么特殊癖好啊，小心我踢你下车。” 阎子山缩了缩脖子，似乎对南菱这威胁很是受用，继而非常认真地思考起来。他组织了半天语言，不想说得太矫情，于是就有了下面的一番话： “唉，怎么说呢，其实我这个人一直都对自己挺不满意的。从小就是被家人呵护着长大，养成了一堆少爷脾气，他们和我都知道有问题，但是想改变好像没那么容易。” “集团的产业一直都是我大哥在管，他负责赚钱，我负责玩。他曾经试图把产业交到我手上，但我真的很差劲，没做两天就气得他把我扫地出门了。他有一次很生气地给了我个期限，让我在这个时间内把务必自己培养好，做不成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他就什么都不管了，就看着我怎么把集团搞垮。” 阎子山说着叹了一口气，一脸苦逼地看看南菱，似乎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南菱也很困惑啊，心说我问你为啥喜欢我，你扯这些干嘛？可是阎子山的想法与家庭情况她真的很少关注，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他做继承人。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有些感触，原来这么个人人追捧的光鲜少爷，也有不为人知的郁闷的一面。 阎子山继续叹气：“我就觉得自己很没用啊，觉得世界不公平，为什么我大哥就能轻轻松松管好一个家族，我却连给他跟班都做不好。我认为自己怎么努力都不会有结果了，认为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定律这一说。比方说我哥那样的就是个成功的商人，我这样的就得当一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 阎子山向南菱看来：“可是自从我撞了你以后，你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南菱嘴角一抽，想说你个脑残，老娘我是圣女啊？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但是阎子山又有些羞涩地笑了笑，开口道： “知道我当时为什么给你整容吗？因为我觉得想当个明星，有一张漂亮的脸就够了。你又有我们当后台，那还不能把你捧红吗？” 他说着更是不好意思，摸一摸后脑勺，自认很蠢：“不怪你总骂我，我那时候就是脑残。我把很多事情都想得非常简单，认为钱、权利、关系可以解决一切，而且还认为，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应该这么觉得。所以就有你在手术台上蹦起来追着我打了，你打得对，多亏你清醒，要不我就把你给毁了。” “……” 南菱现在还想再抽他一顿。 阎子山继续道：“后来我就总跟着你，看你在片场辛辛苦苦跑来跑去，吃便当，为一场戏大冬天的被浇个透心凉，自己感觉演的不好，还主动要求多来几次。我不知道你这种耐力从哪来的，怎么有人还可以为一件事这么专注，几乎就是因为这件事，整个人都焕发一种特别的光彩。我知道你躺在病床上惨兮兮时什么样，也从阿pooe那听说你郁郁不得志，却还在想尽一切办法跑片场，找演戏的机会。我知道你缺钱，却因为我家的一些做法不愿意要我们的赔偿金。我看着南希因为没有你的每日相伴而毒舌发脾气，意识到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活得不那么容易。我后来终于明白大哥所说的我缺少的东西是什么了，我缺少的是一种信仰，是一种可以为了某件事情，而奋不顾身勇往直前的那种信仰。” 南菱看着他，慢慢地眨了眨眼睛。 “我觉得我可能是开窍了，因为你，因为你每天所表现出来的，可以将人潜移默化的东西。” 南菱想了一会儿，对他那思路很是无语：“……所以，你就喜欢上我了？” 阎子山很认真地答：“喜欢是肯定的，原因也许是那些吧，但肯定还有更多更多，比方说……” 他说着就要掰着指头开始细数，南菱连忙阻止；“好了好了我谢谢你了……”呼了一口气，她瞥了身边这少爷一眼。 忍不住有些好笑，南菱想着他这些听起来很混乱的话，不由得很是无奈地纠结了一会儿。自己这算什么？把浪子拉回头的启明灯？少爷他自己不开窍，正好碰上自己，于是就迷恋得深陷其中而不可自拔了？他这要是遇上个奋进又有追求的打工仔，还不得崇拜得跟人家搞同性恋去？ 南菱实在不知该怎么评价这二货，不过他对人生的这个认知态度……还算是合格。 于是她挑挑眉问：“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天天跟着我跑片场继续搞崇拜？少爷，你得清醒点，这不还是混吃等死的一种吗？” 阎子山闷闷地说：“我是来追你的好不好？我跟我哥约好了，限期半年，到今年年底，你要还是不理我，我就死心，老老实实回家去。” 南菱斜了他一眼：“那我要是理了你呢？” “要是理了我……”阎子山握拳，更加认真地道：“那我更得赶紧回家，好好地塌下心来认认真真从头干起。我都已经想好了，原来我是太虚浮了，总想一口气做出来点成绩，却不知道我大哥说的‘专注’到底是什么意思。其实我也并不是不喜欢做生意的那些东西，而且本身学的就是这个，怎么说也不会太差吧。我之前心态太不端正了，唉……总有种莫名的优越感。不过我现在已经意识了，我一定可以做好！” “不管眼前的成就，只塌下心来用上所有精力做一件事情。因为那是我以后要为之奋斗的东西，我的事业、家庭，都将以此为依托。所以我一定会做好的，一定！” 南菱听到这里已不自觉嘴角上扬，忍不住哼笑一声调侃：“那也就是说，你能不能成为合格的继承人，和我有很大关系了？我压力好大啊，是不是我要不理你，你们这个阎氏集团就该完蛋了？” 阎子山看了她一眼，似乎有点赌气，闷闷很不情愿地说出下面的话：“我是哪种人吗我？既然都已经答应大哥了，我是一定会回去认认真真做个继承人的。不过你要是不理我……”他垂下头，有点丧气：“只是有可能会……比较郁闷吧。” 他说着叹一口气，有些无奈地唉了一声。 他这算是很坦诚，很真切地说明他心中所想了吧？ 南菱忽然觉得这个样子的这位少爷，有点可爱。 可以看明白自身的问题，找到一个明确的目标，为家人、为自己，全心全意去付出和奋斗。这样的人放在哪里都是可爱，而且已经可以让她对他的看法，完全改观了。 “说实话，阎子山确实是不错的，你最好能认真考虑一下南菱。” ——这是阿pooe给她的建议，这个建议无论从感情、人品、身家、和未来的人生都对她有很大的借鉴意义。南菱知道自己缺的是什么，也知道希希缺一个可以真心对她好的爸爸。她是可以再寻找一份爱情，她觉得自己有条件，再找到喜欢的人。 南菱的嘴角继续上翘，笑容有一些释怀的轻松。她看着那闷闷的少爷微微地颔了个首，对他说：“好啊，你的追求我可以考虑一下。不过你可一定要想好了，如果我答应了，那可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大少爷，你有思想准备吗？” 阎子山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了，张着嘴反应半天，脸上才慢慢地显露出惊喜。他那眼睛里迸发出非一般的光彩，忍不住就直接蹦起来，在车厢里抓住她的肩膀： “你说真的？不是逗我玩吧？太好了太好了！……” 接下来就是猛扑，直接解开安全带给她来了个熊抱。南菱哼哼笑着也被对方的喜悦感染，有些无奈，小声咕哝着：“这么激动干什么，我可还没答应你呢啊……” *** 又过了半个月，《追击爱情》杀青。 但这一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杀青的那天下午南菱和小乔从片场匆匆赶到星谊，这个她已经有很久没来过的地方正热闹得很，星谊的酷炫大楼门前再次被挤爆，而有很多明星艺人，正像走红毯似地一一在摄像机面前发表感想。会形成这样的场景是因为这个地方即将举行一场特别的新闻发布会，而发布会主要所要宣布的内容是——星谊娱乐，从今开始解体重组。 非常劲爆的消息，虽然以前已有传言，但会如此大张旗鼓地举行这种宣布解体的仪式，还是很令各类人群震惊。各大媒体一一表达了对这件事不可相信的态度，而星谊旗下的很多艺人更是有一些迷茫，都不知道未来自己的身上即将发生什么。 被无数摄像机与闪光灯簇拥的主席台上，南菱又看见了那个男人。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没有和简绍联系，而这个男人似乎还是以往那个样子，谈吐风雅，气定神闲，整个人从外表看，怎么都能给人一种可靠的保障。 可是他现在站在台上要说的却是星谊的重组。那其实就是一个品牌的结束，一个终结的句点——星谊要关门了，结束，倒闭，所有曾经辉煌的一切，都将成为历史。 南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曾经梦寐以求进入的公司，那个给了她梦想、挫折，却又在后来拉她一把，让她终于可以脚踏实地工作的地方，会在这个人的手里画下终结。 简绍站在麦克风前，从容而谦和，向台下看了一眼，缓缓开口： “各位，我等这一天，其实已经等了很久。” 第52章 好多炸弹 娱乐圈风云变化，转眼间有可能就是一个明星星途的成败，抑或是一个大型娱乐公司的起落与兴衰。 闪光灯疯狂作响，没有人相信，星谊娱乐继影星郑琳神秘死亡后，又曝出了一个惊天的消息。 ……星谊娱乐，竟然真的即将停业重组了！ 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个西装温雅的男人身上。简绍这个人很有气质，也许刻意表现，也许性格使然，他那样站在宣讲台上，举手投足比之影帝或男神并无不如。只是他接下来将要说的却不是什么令粉丝兴奋尖叫的话语或是获奖感言，而很可能是会涉及到上千员工，百余艺人生计的重要问题，更有甚者，会关系到整个娱乐圈的未来与发展。 简绍看着台下，声音不低沉、不急躁，只是平静的缓缓而言： “各位，感谢大家对星谊娱乐一直以来的支持。星谊从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成立以来发展至今，也经历了非常坎坷与曲折的历程。如今我们有上千部作品，包括影视、唱片、舞台剧、平面作品等等；公司旗下上百名签约艺人，从演员、歌手、模特，到经纪人、评论家、导演、制片等等等等几乎全部包括。星谊的曾经和现在都是辉煌的，而现在，我们会做出今天这样的决定，也是星谊高层的一致决议。” 他说着向台下笑了笑，看起来很轻松，但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真实的想法：“未来在星谊解体重组的过程中，肯定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还请大家多多包涵。星谊旗下的艺人不会找不到合适的归宿，相反的，少了制约，可能会是更高更好的发展。目前大部分艺人的未来我们都已经有了合理的规划，而其他人更是可以解脱束缚，更好的发挥自己的才干与能力。我相信这个决定的实行是会让未来变得更加美好的，所以大家也不要恐慌，所有的事物都不会一成不变，改变可以带来进步，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没有了星谊娱乐这家公司，大家还是照样发展，娱乐圈也不会停止运转。” 之前还稍稍有些嘈杂的人群一片安静，有记者最快反应了过来，连忙问：“简绍先生，您所说的星谊解体重组究竟指的是什么？这样动作所要达成的效果又是怎样的呢？” 简绍从容一笑：“一会儿会有记者提问环节，不过你这个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回答。星谊的解体重组就是要改变原来公司一体的运作模式，不再实行中央集权的管理。换一句话简单点说就是，有很多人都自由了。” “那么，星谊娱乐这家公司会不存在了吗？” 又有人急急相问，并不关心对方话里有没有深刻的意义，这个时候，能挖出更多更新的猛料才是必须。简绍面对所有人如狼似虎的表现却是不急，只冷定而放松地给答案： “是的，星谊娱乐这家公司，以后将不再存在。但是星谊的品牌会始终延伸下去，未来会有与星谊有关的新兴经纪公司、唱片公司、影投剧投以及各个相关产业。其实星谊这样庞大的公司早已不适合现在的娱乐产业，相对来说更加灵活更加进取的一些子项公司更容易为娱乐圈带来活力。现在有一些人已经在发展自己的工作室了，有一些东西并不会‘大’即是好，只要有创造，只要肯付出心血认真去做，作品并不会比星谊这种大公司的差。相反，还会更有灵气，更能推动娱乐事业的发展。” “我想未来娱乐圈，更需要的是这种有新鲜意义的血液。” 骚动的人群又有片刻沉寂，也许很少有人会想什么血液什么未来，大家本来只关心星谊这么大的公司到底是为什么忽然有了这样的决定。是经营不善吗？还是受到了什么的影响，或是股市方面遇到什么挫折？可是这样看来都不像，似乎这个大公司的即将消失，是为了使未来更好？ 简绍又微微笑了笑：“当然，目前星谊也确是有很多问题。我已经说过了，这样庞大的娱乐公司不再适合未来娱乐圈的发展，星谊成立已久，有一些老的模式、认知、和运作手法已经很难再改变，只有重新从零开始，才能让它焕发一新。让一些好的东西流传下去，至于一些不好的……” 他的目光在台下聚拥的人群中缓缓游走，最终定格在一处，轻轻一笑：“不好的，甚至于一些毒瘤，会随着星谊娱乐一起消失。” 他说完，微微躬身，向台下疯狂闪动的各个镜头含笑致意。 又说了一些关于员工和艺人的流向问题，也基本稳定住了人心。这也许只是一次改革，挖掉有毒的患处，注入新鲜脉动的血液。肯定会有人因此而获益，也必然会有人失去本来预计美好的前程或是名利。但这些似乎都已经改变不了一个公司的决定，这个自南菱认识以来一直到现在，已站到为人仰望的高度的男人，他现在做的这些事，越发地让人看不懂。 但是南菱站在人群中和他对望，听着周围一些人的感叹或是议论，脑袋里回响着刚刚这个人说过的那些话。她忽然感觉其实她是懂的，她似乎是有一点点懂这个人的意思，有很多身在星谊的艺人，非常清楚公司内.幕的艺人们，都是有一些懂的。 这可能真的是一次改变，一次彻彻底底的，根除毒瘤的新生。 *** 这次新闻发布会结束后，人们或是惊讶或是质疑，各种言论各种思考方向都有。显然这么个重大的改变需要足够的时间来让大众慢慢解读，然而现实的节奏却完全令人应接不暇。这场新闻发布会才过去没多久，大众还都没怎么缓过劲儿来，就忽然又从天而降一个巨大的惊爆消息——郑琳死亡一案，已有侦破结果！ 警方官微发言称：女星郑琳一案已有侦破结果。现已正式逮捕犯罪嫌疑人一名，经审问，对作案事实供认不讳。具体细节警方会在下一步向大众一一公布。 真是炸弹一颗接一颗！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南菱正在新戏的片场忙活得如火如荼。这次她同时接拍三部大戏，其中两部担任主角，另一部友情客串，但戏份同样不少。那天一个下午剧组都忙得不可开交，到了快收工时后勤那边传来骚动，于是很快，警方发的这个消息就已经传遍整个剧组了。南菱看着自己的手机不知道该惊讶还是激动，早就盼着案情水落石出，没想到听到消息的一天，会是这么的简单与突如其来。 可嫌疑犯到底是谁？近期并没有与郑梓涵有关的消息，她也似乎没有得到警局的释放，那么这个杀人凶手，真的就会是她了不成？ 与南菱有同样猜测的大有人在，一个小时的时间消息就被刷爆。而南菱犹豫又犹豫，最终还是没有给简绍打电话确认情况。她想那个人应该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吧，而且更有可能的是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间更早，又或者是会出现这样的消息，根本就和他有关。 再联想到他请来的那个私家侦探女孩，南菱觉得，这个猜测的真实度也许会很高。 最近她工作忙得密不透风，而南希马上就要期末考，她有时间还跑去高洁那里督促小鬼功课呢，根本没有机会研究别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南菱发现那个私家侦探已经不在她身边了，以前总是会时不时地蹦出来吓她一跳，现在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那女孩儿的影子。这是什么意思呢？南菱觉得肯定是因为对方认为已经没必要再跟着她了，而会让对方产生这种认知的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遇到危险的这件事不了了之，一种就是他们已经找到谁在害人，并且已经确认她南菱不会再有危险了。 如果是后者，此次警方逮捕犯罪嫌疑人，可能真的和简绍有关，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他给警方提供的线索！ 南菱想到这里，心中的感受百味杂陈，不知到底该用什么形容。 至少算是放心了，他不会再被当做嫌疑犯，不会被警察抓走，与之相反的，甚至非常强悍地为警方提供了破案线索。应该祝贺他不是吗？这个人从来都是这样，不声不响中已经解决所有事，适时隐忍，一朝痛击，将猎物拿下得毫不手软，半分不会怜惜。 南菱觉得，他还是离自己太远了一些。他的处事手法与自己的有太多不同。或许还可以这样说，跟他站在一起，会让她自惭形秽。 还是不想了，最近这个人没再像前一段那样总试图在她眼前晃悠，甚至有几次她回家，也发现楼下那户是关着灯的。他应该是对自己死心了吧，自从那次她说出想离开星谊。不管他是觉得她无情也罢不知好歹也罢，现在他们两不相干，也就算了。 星谊都要解散了，他们除了尚算是邻居，还有什么其他的关系么？ 当天晚上，警方微博上又公布出了郑琳案的最新消息—— “影星郑琳系服用药物昏迷后被利刃割破腕动脉失血致死。警方经过仔细调查捕获犯罪嫌疑人范鑫，男，33岁，为死者表妹郑梓涵工作助理，秘密男友。” “犯罪嫌疑人伪造作案现场、利用职务之便伪造受害人亲笔遗书，致使案件调查一度陷入焦灼。警方经过深入调查后锁定目标，搜集足够的证据后将嫌疑人绳之以法。” “据嫌疑人供认，行凶主因系情感因素。调查过程中警方还发现星谊娱乐公司内部存在大量商业违法行为，目前已移交相关部门进行调查处理。涉案人员包括前星谊董事长简绍在内的数十人。” 南菱看着这警方消息中的最后一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53章 倾覆 南菱怎么也没想到，郑琳案件水落石出的同时，竟会伴随着与简绍有关的这种消息！ 整个舆论一片哗然，先是对那个杀人凶手的忽然出现抱有质疑，继而又后知后觉地反应到，是不是星谊的忽然解体就和这个有关！后来相关法务网站上公布了即将接受调查的星谊涉案人名单，最末一位，赫然写着简绍的名字。 而其余涉案人员，无一不是公司核心级人物，且包括众多董事元老，很多都曾是娱乐圈风云人物。 一个个人行为的刑事案件，竟然牵扯出如此复杂的其他内容。大众发现现在星谊不解散恐怕也难了，这么大张旗鼓的调查，清理，已经有很多人怀疑星谊是不是惹到了什么人，才被盯住不放。那个叫范鑫的杀人凶手并不为人所知，但很快他的所有一切都已不是秘密。他的祖宗十八代差不多都被人扒了出来，而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这个人的叔父就是曾经星谊的董事，而这个范鑫在星谊工作十余年，却始终都是一个小小的助理。 从这个人的经历来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人的外形也很中庸，如果身在人群中，就是最普通最大众化的那种长相。所以有人很快开始质疑了，真不知道郑梓涵到底看上他哪一点，竟会让他做自己男友。 唯一的可能性，就在于这个人的叔父。 他的这位叔父，就是星谊董事之一，而且这位叔父曾经从政，似乎握有很强的权利和资源。 然而这个人太低调，年纪也不小了，遍寻网络竟也找不到关于此人太多有意义的消息。 整个案件的背后似乎还应该有什么，但警方给的信息太少，只说杀人原因是情感问题，可到底是怎样的情感问题？人民大众的思路是各种各样的，很快就传出各样版本，有的版本涉及到郑琳或郑梓涵的名誉，又引来她们粉丝的各种骂战。总之这一段时间热闹至极，各种方向的关注都有，人们的联想力被发挥到极致，各类猜测让人无法分辨真假。 而南菱呢，她不想分辨真假，她已经失去耐性，只想直接找那个人问个清楚。 真是很奇怪，如果他平安无事，稳操胜券，她只想离这个人远远的。而当他身边出现了危机，就像上次郑琳刚刚出事，她反而就坐不住了。这是什么心理？南菱觉得，自己这是欠抽。 给他打电话，电话已关机。南菱大概已经猜到了他现在的情况，找到阿pooe，很是霸气地撂下狠话：“我要见简绍，立刻马上很快很快，你给我安排一下。” 说完转身就走，完全不给阿pooe反驳的机会。经纪人不给安排或者安排不了从今开始她就罢工了，小样儿你看着办吧。 于是两天以后，南菱和剧组请假，撇下了一堆的工作，由阿pooe陪着再次来到一处警察局。 哦不，应该是和警察局同处一院的审查机构，但从周围的环境与带给人的感受而言，这里似乎跟警察局也没太大区别。 简绍由一位工作人员带着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南菱几乎是想要抓狂了。 又是一间封闭的窄小问询室，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来监狱探监。南菱坐在这个人面前，往他交握的双手上看，想看那双修长的手的手腕上，有没有手铐给他铐着。 她弄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只觉得郁闷，倒宁愿他是那个令人痛恨的可以呼风唤雨的黑心老板。 南菱气哼哼地说：“你最近来这种地儿来得挺勤啊，是跟人家都打好招呼了吗？给你订了个什么房间？超级豪华vip包房？包月的？” 简绍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俊挺的面庞上笑意展现，一双眼睛还是以往那样漆黑深邃。他看着南菱那样心底有了一些安慰，不回答她话，反而不急不缓地问：“工作室的事现在办得怎么样？阿pooe这个人很能干，阎子山给你找的这个经纪人很可靠，你以后可以放心相信他。” 南菱皱着眉头又运了一会儿气，想说话却没有开口，就这么气呼呼地瞪着他。简绍见她不答，又径自说了下去：“新的事业刚刚起步你要懂得收敛，倔脾气可以有，但最好只是针对工作和作品，至于其他，尤其人际关系，切忌头脑发热冲动做事。一定要听得进去劝，凡事都为自己留一条后路。观众们都很容易喜新厌旧的，工作室的作品建议你多走内涵路线，可以一方面多挖掘一些边缘故事，另一方面在一些被人拍滥了的题材上多走些心思。经典这种东西，并不在意你在它的光环上多添些风采，运用得好，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你把我这些话带给阿pooe，他会理解。你以后可以自己去发掘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不止是荧幕表演，我觉得话剧也很适合你。以后多积累一些经验，自己当导演。” 他说着，似乎已经为她描绘出一篇美好画卷。南菱终于忍不住了，瞪着跟作春秋大梦似的这个人：“别说了，怎么跟交待遗言似的，有病吧你！你现在这事到底有多严重？遗言都有了，会给你来个无期徒刑或直接把你一枪崩了吗？” 简绍愣了愣，无奈失笑：“怎么会……我只是跟你说一说我最近的想法。现在这里就是一些法务检查，麻烦多少是有一点，但问题再大也不会严重到哪里去的。” “有多点麻烦，不严重是有多严重？” 简绍看着这个认真到有些赌气的女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叹气，照实回答：“至少会没收全部财产，而且面临劳教。应该会判个一两年吧。” 南菱整个身子似乎都瘫了下来，眼睫抖了抖，唇角翕动，一双大眼就这么看着他。 简绍继续叹气：“不要这样南菱，这些都是情理之中。做错了事自然会受到处罚，没什么可不能接受的。” “你是真的做了很多坏事吧？哈，活该！”南菱忽然就崩不住脾气了，只想大吼，一双眼死死盯着他，一副要掐架的表情：“说吧，龌龊肮脏的事你到底都干过多少？跟我坦白，让我看看你这个衣冠禽兽的真实面目！” 狭小的问询室里顷刻就是一波激烈气流，简绍回视她的目光，在她那怒气升腾的眼睛里，找到一丝熟悉的温暖：“我的真实面目是什么样的，不是早让你看过了吗？” 他说，淡淡自嘲，心里的感受也是百味杂陈：“星谊公司里有很多黑幕，我在这里面混了这么多年，有一些事很难拎得清。现在这样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想要改变什么，必然要为此而付出代价，虽然这只是顺水推舟，无奈而为，不过也是我想要的结果。” 南菱眉头跳了跳，有一瞬间的失神。她愣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什么，然后几乎是下意识地跟着重复：“……你想要的结果？” 她忽然发现自己就要爆炸的心又被搅乱了，什么意思？什么叫他想要的结果？！ 简绍伸出手，弯过身子，在桌面上把她的手握了起来。 她的手还是记忆里的那种触感，暖暖软软，捏一捏会让人有一种非常美妙的感受。他说：“其实当年你骂得很对，我确实不是什么正直善良的好人。可当时憋着一股劲儿没有离开星谊，是有些不甘心，也觉得自己很有本事，觉得自己既然在这里了，没有必要发现问题就躲开。后来我确实有了机会，那个陆景执你知道吧？他的出现让我的一些想法很快实现，后来发生了一些纠葛，我就顺水推舟又使了不少拖后腿栽赃嫁祸的阴招，直接把前任董事长请去坐牢了。” 南菱皱着眉头听着，也不知道该解气还是该生气，只是觉得自己猜得果然没错。以她对眼前这个人的了解，以他这种酷爱操纵一切的性格，星谊的前董事长果然就是他撸下来的没错。她哼了一声没发表意见，简绍继续道： “后来我掌握了这家公司，事业有了长足的发展，交往的人群也变了很多，就算是……进入上流社会了吧。”他勾起唇角笑了笑，看见南菱正在瞥他，于是笑得更有一些无奈。“不过我发现有一些东西还是很难改变的，比方说什么样的出身和过去，还有一些早已固化轻易无法撼动的东西。” 他说着缓了缓语气，敛起笑意，缓缓地道：“从我真正开始掌握这家公司开始，就已经开始进行一些改变。我很想根除星谊内部的一些毒瘤，但是所谓根除，并不是那么容易。星谊的前任董事长下马得太快，后续处理并没有跟上，所以他留下的一些不能动的人，一些不易改变的体制对我们来说有很大的制约。” ”而且，公司里有很多人都有把柄在高层手上。就拿郑琳来说吧，你还记得当时叶宁拿给我的那块硬盘吗？” 南菱听得正在蒙圈，一时愣住，想了一会儿才想起那个东西。简绍很平和地笑一笑，开始解释：“那个硬盘里，有郑琳曾经被迫拍的一些影片，就是那种……”他摆摆手，很容易就让人理解了。“这些视频使她一直受到要挟，所以即便她已经成为万众瞩目的女神，却仍然不得解脱。还记得郑琳出事前那一晚你听见的我们的对话吗？当时我就是在帮她处理这些东西，可没想到处理完了，这些东西还会出现在她被杀的现场。” “所以我一开始就很肯定，郑琳的死背后肯定牵扯着星谊这个公司，而且十有□□就是内部人做的。知道那些视频秘密的都是高层核心成员，这些老家伙，差不多都不是什么好人。” 南菱心里又有气，瞪着这个人再次开始酝酿怒火。她听明白了，也到现在才彻底看清这里到底有多脏。什么全国最有影响力的娱乐公司，什么大牌云集的顶级豪门，什么玩意儿啊？实际上就是个吃人的黑坑！就这样这个人还混得如鱼得水呢？还在这里面步步高升呢？就算他隐忍不发，那也忒能忍了吧？他是不是也很享受其中的过程呢？ 说什么毒瘤无法根除，事实上他也参与其中了吧？所以现在同样也被拉下了水，他根本就是心里有愧，根本就是不敢把这些暴露出来！ 简绍看着她脸上这些变化多端的表情，差不多也猜出来她在想些什么了。 他很无奈：“我知道你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南菱，不过换位思考一下，有一些东西涉及到一个人的名誉，是一辈子的事情。很少有人能够像你一样，敢直接对对媒体叫嚣，承认自己整过容，承认自己有私生女。” “那是因为我没做亏心事！” “南菱，”简绍打断她的愤慨直言，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如果十年前那个晚上，陆靳没有去救你，也不是我为了打醒你而设的局。你要是那天确实被迷药迷倒了，你觉得你以后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 南菱一愣，因他那一句话而陷入茫然，双手不自觉紧握起来。会变成什么样？这个问题，这种可能性，她不是没有想过的。 而且在她和他失去联络的那些年里，她不止一次地想过。 当她带着南希在一个安逸的地方一天一天过着人生的时候，当她刚从北京狼狈地回到家，夜深人静，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其实非常清楚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怨气也好，怒气也罢，冷静下来，她真的不能接受那个人所做的一切吗？ 所以……才会有南希这个小孩的出现吧。 第54章 人生起落 窄小问询室，两两相对，一时无言。 他的想法，他的做法，她真的是不能理解无法接受吗？不是的吧，南菱嘴上绝对不会承认，但心里还是明白的——不是不能理解，而是不愿意理解。 如果十年前她真的掉入火坑了，她也会变得像郑琳一样吗？ 深陷泥潭而不可自拔，外表光鲜亮丽，内心却已腐朽。简绍是帮过她的吧，这个同样有极高表演天赋的女子，同样也从一个普通家庭一点点起步，吃过苦，认真演绎每一部作品，却因为一些污点而再也摆脱不开束缚。 稍微走错一步，就是身败名裂为世人所不齿。 南菱又想到十年前的自己，确实是后怕。而且她也十分清楚，自己因为这个而产生的怨气，实在没太多理由怨到简绍身上来。 南菱低着头，问话的声音有一些沙哑：“那个杀害郑琳的凶手是怎么回事？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你是不是都已经清楚了？” 简绍“嗯”了一声，坐直身子靠向椅背，开始给她解释案情：“那个范鑫我并不熟，是后来在我做上执行总裁时来的公司，他叔叔就是董事会那些老家伙中的一个。董事会的那些人后来都被我架空了，不过多少还有些影响，尤其是他们手里的那些东西，很容易让人对他们俯首听令。” “这个范鑫因为他叔叔的关系一直都知道星谊的很多秘密，尤其是那些龌龊肮脏的，不然手里也不会有那么多资料。我们分析他是有些心理变态的，但为人一直都很低调，以至于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他应该很喜欢郑琳吧，不过他那种喜欢，太不正常。” “我猜他应该一直默默关注着郑琳，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郑琳和他也是认识的，但应该接触不会太多。他跟郑梓涵在一起也是为了接近郑琳，郑梓涵借着表姐来到娱乐圈发展，但发展得并不好，郑琳看不上她，也没给她什么好机会。她心里肯定很不舒服，虽然表面讨好，但从她后来的表现来看，对郑琳肯定是有很多怨恨的。” 南菱听着这些错综复杂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心里渐渐形成一条清晰的线。这么说来，郑梓涵就是警方的突破口吧？她应该知道很多内情，也有可能，她也是杀害郑琳的共谋者之一。 她抬头询问地向简绍看去，简绍摇摇头，看来完全清楚她产生了怎样的猜测。 “郑梓涵是无意间成了共谋，就算她真有害郑琳的念头，恐怕也没那个胆。但范鑫就不同了，这个人对郑琳怀有扭曲的感情，他有胆，聪明，敢于实施。有了条件，他会是一个犯罪天才，几乎差一点就在警察眼皮底下逃脱了罪责。” “你还挺了解他的。”南菱忽然插嘴进来，哼着气很是幽怨地瞥了这人一眼。简绍又无奈地笑了起来，知道面前这位女士特别见不得他好，十年以后，他的任何优点，都会是她幽怨的源头。 “我也是听那位私家侦探分析的，那个女孩对一些犯罪的心理很有见解。” 南菱又哼了一声，简绍嘴角微微上扬，继续道：“这个人的逻辑很特别，他对郑琳怀有非同寻常的感情，也很清楚，郑琳甚至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郑琳的死，是他有计划有准备的谋杀，至于杀人的理由，应该是他觉得郑琳活在这世上不会再有快乐了。他理解郑琳的绝望，于是代替她，结束她的人生。” 说到这里，简绍的语气也变得低沉。杀人犯的逻辑自然与正常的世界格格不入。阴暗的人生，偏激的思想，自以为是的邪恶行为，所有的一切，葬送了一个人鲜活的生命。 两个人又安静了一会儿，简绍继续低沉地开口：“出事的那家酒店就是星谊注资的，这个人在那里出入频繁，里面的环境路线早已摸得通透。他利用了摄像头的死角，以那个硬盘为借口和郑琳在房间里见面。具体过程他肯定向警方供述了，我们推测郑琳应该到最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已经无法挽回了。至于郑琳的那封亲笔遗书也很有意思，是很多年前，郑琳拍一部近代剧根据剧情需要亲笔书写的。” “我觉得那个时候范鑫有意把这封遗书收起来，就已经动了杀人的心思了。” 南菱听得脊背发寒，只觉得可怕，忍不住长长深呼吸。 人生无常，作为一个万众瞩目的女星，难免会被人觊觎。谁知道你在台上光耀万千言笑晏晏的时候，那些在镜头后面看着你的人，都在想些什么呢？ 南菱抱上自己的肩：“简绍……”她垂下眼睛，低低冷笑：“让那个凶手觉得郑琳活着也不会幸福的，你也得算上一份吧？要不是你对人家始乱终弃，她会感觉绝望吗？那个杀人凶手会找你来现场第一个发现尸体吗？” 她说完抬起头，挑个眉毛和他对视。 简绍无奈地笑笑，叹一口气，笑意很是自嘲。 “你知道警察逮捕范鑫的时候，他在做些什么吗？” 简绍忽然这么问，弄得南菱整个人一愣。她反应了一会儿觉得有点莫名其妙，问：“他在做什么？” “他在林子书家，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把他弄晕了，正在布置林子书‘被’自杀的现场。” 南菱瞪大眼睛：“什么？！” 简绍点了点头，漆黑的眼睛里莫测高深：“林子书，也是他的目标之一。” “为什么？” 南菱有点不能相信，脑子完全转不过弯来。林子书也是他的目标？南菱曾一度以为，这个林子书就是杀人凶手。 “因为在思维扭曲者的逻辑里，是希望郑琳能和她爱的人在一起的。我觉得这个范鑫看得很准，非常清楚郑琳内心深处的情感到底是怎样的。所以他下一个要杀的人不是我，而是郑琳真正爱的林子书。” 南菱看着他，张了张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希望郑琳能和她爱的人在一起。 这一句话，她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林子书出身很好，书香门第的公子，做经纪人也是有那么点叛逆因子。他和郑琳很早就相识了，但他的家庭并不接受郑琳，两个人的爱情走得很艰辛。” 简绍说着叹了一口气：“你知道郑琳……很傲气。她是那种宁愿不要，也不会让自己低头的人。林子书家长辈和以前的星谊董事长有些交情，很清楚郑琳以前那些不光彩的往事。所以她更不会低头了，对林子书恶言相向，又找到了我，把林子书伤得死了心。”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是扮演这种角色……”简绍无奈地笑了声，抬起眼来，向南菱歪一歪头：“我跟她之间有些事确实挺纠结，但我只是个男配角而已。我知道这样说你会觉得我推卸责任，但那个范鑫找的很对，他找我去案发现场，找林子书，让他去和郑琳双宿双栖。” “而后来郑琳一直缠着我不放，是因为她发现了你。她发现我可能再不能陪着她一起郁闷了，一时钻牛角尖，才会有那些你所看到和听到的表现。” “我想她可能是……有点嫉妒吧。” 简绍说着，向南菱深深地看了一眼。 南菱觉得这个人简直变态自恋到了极点。 她不想听这个人的情史，据她所知，这个人感情生活丰富，身边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在她带着南希灰头土脸辛苦地挨日子的时候，这个人却过得春风得意，居然还自以为是地觉得……别人会嫉妒他？ 有病，欠虐！ 南菱决定不去搭理这个问题，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吗？她恨恨地想了一会儿，又问：“那我的两次遇险又是怎么回事？和这个案件有关吗？” 简绍说：“你在片场里从威亚上摔下来那次，应该就是范鑫做的。他那时人就在片场，中间有一段形迹可疑，完全有机会有时间对你下手。至于你车祸的那次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可能性太多，实在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他做的。” 南菱质疑：“他为什么要害我？难道也想让我去陪郑琳吗？” 简绍的眉头也皱得很深：“这个问题，只能去问他自己。但是警察那边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而且即便是你在片场那次也是证据不足，按照司法流程都是没有结果的。我曾经找律师试图去与这个人接触，但他似乎油盐不进，也真的跟正常人的思路不太一样。” 那么说，就是没有结果。如果那个人不肯主动坦白，如果再找不到其他有用的证据，这件事只能是不了了之了。 简绍说：“总之你以后还是要小心，日常的防范不能松懈，即使没有这件事，作为一个明星你都要重视安全问题。有时候人很难预料下一秒会发生的事的，你走到今天不容易，一定要记住，任何时候，任何场合，都不能掉以轻心。” 说到这里就又绕回开头了，这个人似乎还是十年前那样，事无巨细，样样都要操心。不管是她的生活琐事，还是她的事业前途，他都要竭尽心力地做到最好，几乎是让她生活在一个安稳宁静的港湾里。 然而这个人，以后可能再不能这样做了。 南菱看着这个令她抑郁纠结的男人，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问：“简绍，你今天都到这里来了，好不容易获得的地位和财富转眼间就变成泡沫，你觉得值吗？” 简绍早就知道她会问这个问题，值与不值，没有人能说了算，除了他自己。 “南菱，只要是问心无愧得来的财富与地位，没有必要不去尽力获得。但是我愿意用这些去交换，这些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即使我又变回一个穷光蛋，变成个劳改犯，我想做的事情达成了，就值得。” 南菱似乎受到了某种触动，动了动唇，最后还是问：“你想做的什么事？” 简绍笑了笑，没多解释，只是一句：“很虚幻，很简单。只是想找回从前的自己，或是根本找不回，那就保留从前的那种感动。” 他看着她，温和的语气里很是轻松：“再或者我什么都再找不到，但我只要做了，就已经足够。” “而且我也希望，郑琳这样的事情，以后再也不要发生了。” 他说完，很平和地舒了口气，坐在桌对面看着她的样子，让她很久以后都难以忘怀。 人的一生起起落落很正常，把心态放平和了看开点，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 第55章 后来 后来，又过去了很久。 地球正常运转，日升日落永不停息，转眼间，“南菱工作室”已经成立一周年了。 这一段时间里，南菱已经红透半边天，迅速挤身一线明星之列。从《追击爱情》的热播开始，又借了《大楚绝歌》郑琳遗作的东风，南菱在观众心目中的形象已经成型，演技也为人认可，和以前总在炒新闻的时候有本质不同了。大众的热情是很容易被点燃的，人们看到了她的能力，她的闪光点，再加之舆论的营造与各项宣传，很容易就让更多的人为之疯狂。风口浪尖之时，作为前星谊艺人，她很适时地宣布成立自己的工作室，为实现自己的理想更进一步。 而那个时候，她接连接拍的几部戏霸了屏，又加上代言的几个质量相当不错的广告都在热播，她简直就成了老少咸宜人们茶余饭后的一号人物。不过这些都还只是铺垫，真正让人们对她爱得欲罢不能，对她那种性格又吐槽又喜欢的，还是假期热播的亲子节目《和妈妈在一起》。 网友评论： #南希太可爱了哈哈，她妈妈完全hold不住啊！# #气场太强了，这简直就是女儿带着妈妈玩嘛。# #支持妈妈！小萝莉完虐大美女！# #小萝莉不要再毒舌你妈妈了，没有看到她已经快哭了吗？哈哈哈哈哈……# 一档亲子节目，完全没有修饰的亲情展示。人们对南菱在女儿面前灰头土脸却还要强的表现快笑翻了，再联系到她在屏幕下所带给人有点*的形象，对她性格的认识又多了一层，对她的喜欢又多了几分。 再后来，又是飞鹰节，南菱凭借新拍的一部推理悬疑剧《风决》，获得了最佳女主角提名，又凭借《大楚绝歌》里的素颜表演，实力摘得了最佳女配角奖。 而这一届的“最佳女主角”和“终生成就奖”全部归属于已经在天堂安眠的郑琳。 人们缅怀也罢，惋惜也罢，然而斯人已逝，人生又是在制高点处曳然而止。这样的一个明星也只能永远成为人们唏嘘感叹的话题，人们不会忘记她，但也只能慢慢成为过去。 而南菱，却在一步一步向着属于她的高点前进。 她就是这一届飞鹰节最大的赢家了，距离上次获得“最佳新人”仅一年的时间，所获得的风光已然无限。记得阿pooe曾有过一句话——“我们要把你打造成为万众瞩目的女神。”如今这样，似乎已经实现。 然而不管怎么赢，怎么风光，南菱还是十分清醒。她知道只有更加用心努力的工作才是真正支撑这些的东西，她知道观众很容易喜新厌旧，只有拿出更好的作品与更加惊艳的表演，才能真正地征服他们。她知道她的人生将会忙碌而充实，但那些都是她喜欢和追求的东西，为了这些付出再多，她也愿意。 “南菱工作室”里，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摆在桌上，被工作室里所有成员围在中间。漂亮的双层蛋糕上一只“一周年”的蜡烛正在缓缓燃烧，大家欢声笑语，每个人的脸上都有成功的喜悦。 “祝我们——生、日、快、乐！” 一声齐声祝贺，工作室里的几个骨干开开心心吹灭蜡烛。南菱自然站在正中，笑容灿烂，容光焕发，再多的修饰都比不上此时真心愉悦的美。小乔在旁边呼喊：“南菱姐快说两句吧！我们现在都好崇拜你啊！” 大家都在凶猛点头，南菱又眯眼笑了一会儿，将目光一一看过这跟着自己奋斗的一群人，心里说不出地满足与幸福。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感慨地说：“自从星谊解体以来，到现在都一年多了。当时觉得组建工作室的想法有些牵强，是你们一点一点给了我信心，让我看到今天这样美好的未来。而且我们的未来肯定还会更好！总之一句话，能和你们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一件事！” 啪啪啪啪一片鼓掌声夹杂着起哄声，有人扯着脖子在喊：“哈哈哈南菱姐你好煽情啊！你这辈子最幸福的一件事不应该是和我们子山大哥在一起吗？怎么他才回去两天，你这就换人了？” “是啊是啊南菱姐，我们阎少现在都变勤奋标兵三好男人了，我看见他上次对你求婚了啊，你答应他了没有啊？” 这么一句爆料，立即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引了过来。关于她和阎子山的感情问题早成了这帮人茶余饭后的消遣话题，南菱已经被他们说得无感了，反正外面也是这么传，他们也是这么念，念着念着，就真快变真的了。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结婚啊？” 终于阿pooe不耐烦了，抱着肩膀酷酷地斜着眼问。阿pooe现在可牛了，工作室总负责人，前不久又帮她签下两个新人搞定两部剧本，绝对的幕后功臣。不过他再怎么为工作室卖力，这总爱嫌弃南菱的样子还是始终没变的。他哼了两声表示无奈，“语重心长”地讽刺道： “你这也都老大不小的了，难得人家阎少不嫌弃。看看你脑子笨人家还把你当做宝，这是有多爱你？你说你还带着个拖油瓶，就别再玩欲擒故纵，能嫁就赶紧把自己嫁了吧。” “喂你说谁是拖油瓶啊？” 这时旁边一位正在挖蛋糕的小萝莉插话了，一双大眼往这边一瞟，那瞪人的小表情别提多有范儿了：“本小姐现在可是你们的印钞机，说我是拖油瓶，经纪人你是不想赚钱了吗？” “南希你个小人精……”阿pooe被整得无语，刚刚那冷嘲热讽的气势一瞬间就颓了。南希正在放寒假，而她现在也成了个小明星，借着那毒舌犀利的小个性，那粉丝多得也是不要不要的。而人民大众也真是奇怪，有些人越是傲娇，越是爱鼻孔朝天，他们就越是尖叫。 要知道这位小萝莉的吸金能力可不亚于一些当红艺人，而且人家小孩自己心里明镜儿似的，想拿她来开玩笑找乐子，也得看人大小姐愿意不愿意。 显然阿pooe这次又踢到了铁板了，而且他发现，每次他欺负了这位小萝莉的妈妈，只要被她看见，这个小人精就有办法给他欺负回来。 人小鬼大！本事太强！ 已经是二年级的小女孩今年长高了许多，去年还在班里排队站中间，今年已经直接最后一排了。南希整体看起来似乎要比实际年龄大一些，大半年来又到处走秀上节目，都有人问她是不是快小学毕业了。这么问当然是夸张了一些，不过小女孩希望自己快点长大也很正常，反正长得高，就可以hold得住更多漂亮的衣服。 南希的蛋糕吃得太多，最后终于惹怒了她的妈妈并被狠狠教训了一顿。再怎么说还是个小鬼头，没一会儿就屁颠屁颠并做作业去了。工作室的一周年庆祝很快结束，一会儿还有很多的工作等着大家。这么个小小的工作室通常要一人身兼数职，不过大家都很有干劲，都非常热爱自己的工作。 他们这样的小工作室，其实是发展最快最有活力的存在。 工作室就位于原来的星谊大楼中，如今星谊虽然已不叫星谊，但各大部门依然存在。这些部门有些换了名字，有些换了主事者，但都同样的，不再受到整个公司的控制。南菱走在大楼华丽的玻璃走道里，看这些崭新的感觉和面貌。以前简直不敢想象，曾经那庞大却又沉重的星谊娱乐，也会有今天这样的一天。 有人说，某个非常自以为是的人搞垮了星谊公司，以为自己能创造历史，但其实根本只是哗众取宠而已。 是啊，哗众取宠。如此高调地宣布解体重组，又如此黯然低调地退出到众人的视线以外。那个人的功与过被人议论也罢被人遗忘也好，也就只有他们这些曾在星谊里摸爬滚打过的人，才知道现在的世界有多么光明。 南菱今天在楼里散步，遇见了纪家诚。 这个人现在的身份是一个经纪公司的老总，干的还是老本行，带的还是原星谊艺人，而且公司的名字还带星谊俩字。不过他是更出名也更忙了，星谊解散以后有些人是逐渐暗淡了下去，但有些人却发展得更好，其实说白了，凭得都是实力和本事。 纪家诚看见她似乎十分愉悦，而他应该也在遛弯，就和她一起站在星谊酷炫的玻璃幕前一起看外面街道的车辆穿梭。 “时间过得好快，一忙起来，一年半载说过去就过去了。” 纪家诚掐灭手里的香烟，转头看她，似乎有些感慨却什么都没说。南菱也跟他是同样感受，说来也奇怪，本来跟这人没什么交情的，但是现在碰上，似乎有点想像个老朋友似的聊上两句。 然而聊什么呢？南菱知道有些事情这位曾经的纪主管一清二楚，也知道某个人如今的消息他也是一清二楚。她不想问，也不想听，但即便忙得脚不沾地全年无休，还是不能抑止地时不时会想一些事。 是啊，时间过得好快，一忙起来，真的毫无感觉。 他应该就快回来了吧，一直没有去看过他，没有打听过他的消息，但是并不妨碍她时不时地算算时间，回家的时候，往楼下那个已被封住的房门遥望。 房子已经不是他的了，他再回来，就只能是一无所有，孑然一身地重新来过。 南菱现在既希望时间能够停止，又盼望那一天能早点到来。 ... 第56章 苏醒 这天南菱接到了一个消息。 那个时候她正在录制一档娱乐节目，拍摄的间隙中小乔匆匆地递过来电话，说是她吩咐过的重要事情。南菱拿过电话的时候还有点懵懵的摸不着头脑，但是往电话屏幕上一看，立刻就知道小乔会如此郑重的原因。 那是她老家所在省会的一个座机电话，这个电话号码南菱曾经非常熟悉，可从来都是她拨过去询问病人病情，对方主动联系，还是头一次。 南菱接电话的手都有些颤抖，鼓了半天勇气才缓缓将听筒贴近耳边。 听筒里传来护士平板到令人害怕的声音，南菱硬着头皮一字一字听着，听完以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靳醒了！ 南菱就要跳起来，恨不得立即空降到医院里！ 于是就是丢下了一堆已经安排好的工作，谁都没带，一个人风风火火赶了过去。 到了医院已是夜晚，白色走廊的病房区安安静静的。南菱高跟鞋敲在地上的声音有点响，但她管不了那么多，就哒哒哒地一路跑到走廊尽头那间病房门口。 房门微微敞着，病房里有一位胖胖的护工阿姨好奇地探出头张望。南菱和这位阿姨正打了个照面，忍不住踮起脚尖，绕过阿姨使劲往病房里看。 “他刚吃了点东西，睡啦。” 阿姨当然明白她的急切，向她点了个头微笑示意，压着嗓子很是热情地跟她汇报情况。南菱看见微暗的病房里一张病床上似乎有人躺着，阿姨已经拉着她走进，安静的氛围立即让她也轻手轻脚起来。 走近，旁边还有仪器滴答滴答的声音。南菱的视线掠过白色棉被，看见床上一个人安逸睡着的脸。 陆靳…… 她几乎是就要热泪盈眶了，因为床上那人墨黑浓眉下的睫毛正微微颤动，显然是正在浅浅入眠，完全不像以前，那种完全长睡不醒的状态。 她放下书包坐在病床旁边，靠近，低低轻唤：“陆靳……” 一旁的阿姨开始唠叨：“大夫说他生命力够顽强的，这种情况能醒过来也算是奇迹了。多亏你一直没有放弃，救人一命那！” 南菱歪头看着床上那男孩依然帅气的脸，很是欣慰地笑了一笑。那位阿姨给她倒了一杯水，又说：“大夫说他还很虚弱，下午醒的时候也迷迷糊糊的，恐怕还有的恢复，你不要着急啊。” “谢谢你阿姨。”南菱看着这位托了很多人才找到的非常靠谱的护工阿姨，心里是真的感激：“这么长时间多亏了您，没有您，我也不会这么放心。” “哪里的话啊园园，哦不不，南菱，大明星啊！”阿姨笑得合不拢嘴，摆一摆手非常地实诚：“我知道你们的情况，这一个大小伙子躺在床上确实挺憋屈的，我啊，没事就给他放你演的电影。你别说啊，好像真的挺管用！这不就有反应了吗……” 阿姨话匣子一打开就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从陆靳最近一点一点有了反应一直说到今天下午的突然苏醒，又说他醒了以后就叫南菱的名字，找了半天没找到人，还难过得呜呜哭了。病床上躺了快四年自然是有一些迟钝了，在这位姓唐的阿姨描述下，南菱觉得陆靳更像个小孩子。也是，原来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现在刚一醒了，那还不得变本加厉？ 南菱想到这又笑了，看着床上人熟睡的脸，真切感激上帝肯让她看见奇迹。 她真是太幸运了，真的！ 唐阿姨唠叨了一圈又开始感叹起来：“唉，这孩子也怪可怜的，躺了这么久，家里竟然一个人都没过来探望过。要不是有你啊……唉，你比他家人好多了！” 阿姨说着有些暧昧地看了她一眼，站起身，往她肩膀拍了拍：“我出去遛个弯，你单独陪他一会儿吧。先不着急走吧大明星？一定要等他醒了，好好跟他说会儿话啊。” 南菱笑了笑，微微点头。 阿姨把房门带上走了出去，留给他们一个安静的二人空间。南菱心想这位阿姨虽然八卦了点，但心地真的非常好，又细心，真难得才能找到一个这样的人照顾陆靳。当初陆靳出事一片混乱，他的家里人不管他，南菱只能把家里的房子卖了，才筹够做手术的钱。可这么个昏迷不醒的病人就是个无底洞，她的积蓄又微薄得可怜，能怎么办呢？那个时候她几乎是有一些绝望了的，身边亲戚朋友的钱已经被她借了一圈，后续的医疗费还有很多，她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她可能真的就要走投无路了。她需要一个能够挣到更多钱的工作，需要有人来帮她。 而能帮她的那个人……她第一个就想到了简绍。 不知道为什么，当初恨透了那个家伙，这么多年又没一点联系，现在出事了，居然第一时间就会想到他。她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什么心理，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他过得怎么样。但料想他应该混得很不错吧，他这种人，是不会让自己过得太差的。 她鼓足了所有勇气，拨通那个这么多年来一直存在手机里的电话号码。本来还在紧张，不安于电话通了以后该说些什么，谁想那些根本就是多余，电话里只有一个平板而冷漠的声音告诉她：您所拨打的电话号码，已经注销。 ……居然敢给她换电话号码！ 可是除了电话，好像没有别的办法再联系到他了。 南菱那时倔脾气犯起来，二话不说，收拾了点简单的行李就奔向北京。那个她已经离开多年的城市变化好大，还好星谊大楼当年是原地重建的，她很容易就找到了那栋标志性的建筑物。到了这边稍一打听，才知道简绍已经是星谊整个公司的执行总裁。 早知道他会混得不错，没想到竟然已经飞黄腾达到如此地步！南菱缓了半天才接受这个事实，想见他一面，却没想到有点自取其辱，难于登天。 她很气，陪着笑脸各种打听，终于打听到了他住的地方。但也只知道个大概地址而已，北京的晚上，她拗着脾气在寒风里的小区的门口等，等到她失去耐性半夜爬了小区的围墙，也没等到他简绍的半个影子。她触动了小区安防，被一群保安追，跑得累死累活时对天发誓，以后再去找这个姓简名绍的超级渣男，她南园园的名字就倒着写，而且出门就被车撞死！ ……所以说有些时候，毒誓这个东西是不能乱发的。 再后来，她投奔闺蜜高洁，自己跑片场，希望可以找到一个可以让她一试身手出头赚钱的机会。 她思前想后，觉得还是演员这个职业能够给她带来更多的收入。再急需用钱也得想办法去赚，她知道一蹴而就这种事不现实，可一定不能混夜总会卖艺卖身什么的。但凡有一条出路，哪怕累死，她都愿意全力以赴去试。 这一切都是为了病床上的这个家伙，还好她还算幸运，还好他终于醒了，也不枉费她白折腾一场。 南菱看着床上那个安静睡着的人，长长呼出一口气。 她又想起陆靳出事那天的一切，想自己那次那后果严重的过失。如果没有陆靳，现在躺在这里的人就会是她了，南希会失去妈妈，她的父母也没有人养老送终了。这个陆靳那么义无反顾毫不犹豫地推了她一把，几乎就是用他的命，来换她的命。 这个身体总比脑袋动得快的臭小子，真不知道该怎么教训他。 南菱想着想着，忽然发现床上的人动了一动。 她睁大眼，床上那人就又动了两下。她立即就有些不知所措，转头想找刚刚的唐阿姨，却发现手腕已经被人抓住。 那一双手黝黑而宽大，却不再像记忆中那么有力。南菱愣了愣，看见病床上那个人已经睁开了眼睛。 迷离的，有些困惑。 “你是谁啊？” 那个人沙哑着嗓子，属于男明星的一张帅脸苍白却不孱弱，迷蒙而无辜地看着她。 ……我是谁？南菱顿时就呆住了，反应半天，脑子里又有一万头羊驼奋勇奔过。 ……失忆了？ 南菱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那个穿着病号服的浓眉帅男就这么仰头看着她，没魂儿似的，困惑地皱了皱眉。南菱俯下身向他凑近了一些，结果对面的人脑回路似乎终于搭上，恍然大悟地来了一句：“园园姐是你啊！你怎么变样子了？” 南菱正想要舒上一口气，结果那个病号呆萌男上上下下地把她打量了一番，说出一句让南菱特崩溃的话： “园园姐，你的大肚子怎么没有了？……你已经生了？” “……” 南菱有些反应不过来。 陆靳抓着头，很是困惑地看着她。 “我睡了多久啊？”他似乎正在思考，想了又想，但说出来的话怎么都不太对头：“那位阿姨说我不小心从楼上摔了下来……我怎么记得咱们是刚从北京回家呢？你不是怀孕了吗？……” 他说着，有点忧郁。 南菱貌似发现问题所在了。 可是她还没有对此做出任何的反应，对方已经抓住她的手，非常纠结地说：“园园姐园园姐，其实我一直都和简大哥有联系呢。可是你怀孕这事我一直都纠结着没有跟他提，还骗他说咱俩已经在一起了。唉，我觉得很对不起他，你生孩子还算顺利吧？你说咱们要不要，告诉他孩子的事？” “那毕竟是他的孩子，你不应该瞒着他。” 南菱完全愣住了，手臂抖了抖，忽然意识到这个臭小子在说些什么。 ... 第57章 不愿面对的现实 南菱那晚住在医院旁边的酒店，但是她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一整晚都没有睡着。第二天一早自然就是一双熊猫眼，陆靳看见她以后歪头相了半天面，来了一句：“我觉得你变化好大，怎么好像长的都跟原来不一样了？” 南菱郁闷，拘一把辛酸泪，心想我都整容了，还能和原来完全一样吗？不过这个家伙一醒来居然问她是谁实在太伤人自尊了，她现在已经叫南菱了，难道真的再回不去从前，不再是原来那个南园园了？ 有点伤感…… 她去找陆靳的主治医生，主治医生说病人刚醒思维是会有些混乱，对病人来说这几年昏迷的时间完全就是空白，他可能只是感觉自己睡了一觉。医生建议多跟病人交流沟通，把过去他知道的一些事情讲给他听，会有助于病人的尽快恢复。陆靳现在还需要做很多康复治疗，混乱的记忆应该也会慢慢理清。 大夫说的这些基本和南菱的猜测一致，这个小子醒来以后居然以为这是在十多年前她怀孕没多久的时候，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这家伙还真是穿越了，而且还好死不死，偏偏穿到她最纠结最不愿提起的那段。 南菱觉得自己不仅伤感，现在还超级内伤。 刚刚丢下工作走了大半天，阿pooe就开始对她各种夺命连环call。她现在的时间都是以分秒来记，这一下子看病人看了这么久，已经有一些事情因为她的缺席而停滞了。南菱估摸着陆靳恢复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正准备让他自己好好安心在这儿养病，就接到了阎子山的电话。 阎子山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接手家族企业的管理，就像他之前承诺的，确实是在非常用心非常认真地做着每一件事。南菱对他是已经刮目相看了，而她和阎子山这一对儿cp始终被人看好，前一段时间这少爷居然有模有样地拿着钻戒和玫瑰花，来向她求婚了。 南菱接通电话，阎子山很是深情地问：“忙什么呢？我听阿pooe说，你居然翘班了？” 南菱对阎子山从少爷转变成痴情男已经完全适应了，心道阿pooe的嘴巴真大，于是向天翻个白眼：“翘班怎么了？我来看个朋友，才出来半天他就要死要活的，没有我地球难道就不转了吗真是的……” “那哪能啊，别理那个烦人的经纪人。”阎子山说着话锋一转，似乎很好奇，言语中多一些探究的味道：“我听小乔说你是接了个电话就走了，是去看谁了啊，好像很重要的样子？” 南菱失笑：“阎子山，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直接问不就好了吗。我是来看一个很重要的人，他一直都在医院里，因为长时间昏迷不醒，所以也没怎么和你们提。” “哦……”阎子山意味深长地拖着尾音，很明显地意有所指：“我说呢。他怎么病的啊？” “他是我弟。”南菱答非所问，心中闷笑，怎么就感觉阎子山这种受气小媳妇似小心翼翼的样有点好玩，但也不想跟他绕圈子：“我以前受他照顾挺多的，而且他的病也是被我害的。所以我现在就赚钱养他喽，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嘛。” “哦，于情于理，当然应该……”阎子山重复着这句话，似乎有些忧虑。南菱闷笑到不行，心说这少爷又来了，跟个护食的胖母鸡似的，她可还没答应求婚呢啊。南菱正要和他再说两句，忽然就感觉手里一空，本来还握着的电话不知怎么就没了。 她讶异抬头，陆靳穿着个病号服就站在她旁边。南菱愣了愣，陆靳已经拿着她的电话，皱着浓眉痞里痞气地对着话筒问：“你谁啊你？” “……” 电话那头的阎子山不知是什么反应，而陆靳阴着一张脸，声音不善地继续问：“你是我姐的男朋友？” 他问话间挑着浓眉，抬眼向南菱看来。 南菱眨了眨眼，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站在原地没动。 陆靳对着电话说：“告诉你啊，想做我姐的男朋友，先要过我这一关。我姐男朋友必须长得帅、温柔、体贴、会照顾人，还得什么事都能罩得住，泰山压顶不能变色。” 他说着有意无意又瞥南菱一眼，继续细数：“那个人吧，得能摘天上的星星，而且还得不动声色地摘，让我姐又崇拜又喜欢。还有，他得会保护我姐，即使世界末日了也得他先死，耗干最后一滴血也得保护她的安全。” 南菱在旁听得无语了。 “什么死不死的，把电话给我陆靳。” 她对天翻白眼，除了无奈无语以外，似乎还有另外一种感受。这家伙游戏打多了吧？刚醒来就是这么一堆不靠谱的，这说的是哪位英雄呢？ 可是陆靳不理她，极度挑衅地对着电话问：“怎么着，这些你能做到吗？” “陆靳！” 这个臭小子，一醒过来就给她找麻烦！南菱有点生气了，抬起手来要抢电话，结果陆靳直接把手机往她手里一扔，转身走远了。 南菱一看电话屏幕——通话已结束。 唉！ 她叹口气，感觉自己这欠的债是一个接一个的。南希是这样，陆靳也是如此，等过几天她抽出时间回趟老家，那边她老爸老妈还是让她感觉灰头土脸抬不起头来。唉，可是这又能怎么办呢，她南菱就算变成个全宇宙都疯狂追捧的大明星，在自己的家人面前，她还是最没底气的。 因为她真的亏欠他们太多了…… 陆靳早就算他们家庭的一份子了，可这小子脾气太臭，尤其现在还是个刚醒的病人，让南菱想抽他一顿都找不到一个正确的姿势。 她觉得有必要和这小子好好谈谈。 刚刚的电话结束后，微信就又顶进来一堆阿pooe的轰炸式唠叨，南菱知道，她如果不想死得太惨最好尽快回去。忙完这一阵她一定要给自己安排个假期，明星这职业简直是把他们都当机器人，如果真想干点实事，不累吐血那都是不正常的。 所以她不能再躲了，从前那一段往事虽然她不愿意再提起，但是也得先把陆靳这小子给解决好。 回到病房，陆靳就在病房里一个人坐着。长时间的卧床让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嶙峋，尤其配上那高大的身板，看得人打心眼里有些难过。 “陆靳，咱俩谈谈。” 南菱走近，在病床前停下。陆靳倚在床头歪脸看她，问：“谈什么？” 南菱叹口气，拉了把椅子坐下，语气有一些郑重：“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摔成现在这样的吗？” 陆靳撇嘴：“不记得，不想回忆。我只记得从北京回来的半路上我把你找到，然后和你一块回了家。” 南菱感觉头很痛，忍不住抚额：“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个……” “我觉得我当时的做法有一些问题。” 陆靳有一些赌气，打断她的话，看着她的眼睛。 南菱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你什么做法？” 陆靳把脑袋闷住：“我明知道简大哥特别担心你，还骗他你跟我在一块儿了。你怀孕的事我一点都没有透露给他，他有一次偷偷过来看你，还被我耍手段把这件事给瞒过去了。” 南菱就知道他会纠结这事，但那又怎么样呢？她刚一听陆靳说起这个心里是有一些震动，但想了一晚上，就又释然了。 “陆靳，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再纠结那些根本就没用。时过境迁，现在的简绍早就不是原来那个，我也改名叫南菱了。你别胡思乱想好不好，咱现在就专心治疗就行了。” “可是园园姐……”陆靳抓住她的手，像是经过了强烈的思想斗争：“我已经想过了，你应该带着孩子去找简大哥啊！你们的感情那么好，他也是担心你才……” “陆靳我拜托你！”南菱无奈了，打断他的话，转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日历，戳着那上面的年月日来给他看：“你仔细看看好不好？现在都是什么年头了，你那些都是陈年旧事，骗了他又怎么样啊，都已经过去了！” 她说着就是运气，知道有些事必须跟他掰开揉碎说清楚了：“当时即使没有你，我也不会和他在一起的。我打算把孩子生下来只是我的个人行为，跟他没关系，既然我以前没想告诉他，现在也不会，明白不明白？” “不明白，简大哥那么好……” “他不适合我。” “不适合你干嘛还给他生孩子？” 南菱吸气，跟一些想当然的家伙根本就把问题说不通：“那我不适合他还不行吗？我脑子有病就喜欢养孩子，特么的跟他简绍有半毛钱关系吗！？” 陆靳斜了她一眼，腾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说：“我要去找他。” 南菱就快要被打败了，憋一口老血抓狂地扑过去按着他，虽然个头相对较低，但气势绝对强劲。 “不许去！” “为什么？” “因为他死了，你哪都找不到他！” 陆靳愣了愣，随即推开她的手，坚定地往门外走去。 “不可能。” “陆靳！” 南菱终于无可奈何了，垂下头，颓丧地现出原形。 “他是蹲监狱去了，你现在还真不能想见就见到他。发生了很多事陆靳，大家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又回到了原点。”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陆靳就算我求求你，不要把孩子的事告诉他行不行？” 于是她原原本本，把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都向陆靳描述了一遍。 包括陆靳出事以后她去找他，怎样再次踏进娱乐圈，也包括后来星谊掀起的种种波澜。她本来都已经放弃那个人了，她想再寻找一份爱情，答应了阎子山的追求。她的人生好像总是不受自己控制，每次到了关键时刻，就要给她来个天地大扭转的翻车。 “我现在跟他已经够乱了，不想再让孩子的事进来搅和。陆靳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好吗？求你。” 实在没办法，只能软磨硬泡使出杀手锏。 她看着他，一双眼睛里满是恳求。 可是陆靳全程都在沉默，这个时候又想了一会儿，忽然开口： “园园姐，我觉得以简大哥的处事方式，他再次发现你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有些事情他不会不查。”他说着笑了一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也有无奈，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园园姐，我发现你这么爱自欺欺人呢？简大哥连杀人凶手都能查出来，你带个孩子在他面前晃悠，他会什么都不知道吗？南希户口本上的年龄是少写了一岁，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他重视，想知道真相，难道还会查不出来吗？” “以我对简大哥的了解，他肯定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了。” 陆靳的眼神有些同情，一语点醒梦中人。 ... 第58章 回归 南菱又回到了工作岗位，继续忙得脚不沾地。 但是内心其实一直都是崩溃的，为了陆靳那小子非常唯恐天下不乱的一个推测。这么不负责任随意灌输的一个念头在她脑中疯狂滋长蔓延，就快要让她郁闷地想去撞墙！ ——南希是他亲生女儿的事，其实他早就已经知道了？！ 现在有一种冲动，特想去监狱里面对面问候一下那个简绍先生的祖宗十八代。但她当然不会去，并非常自欺欺人地向上帝祈祷，希望那个人最好一直被关在里面，永远都别出来！ 唉，但是那又是不现实的，而且她又怎么会真的不希望他早点出来呢？ 她想她现在的事业，这个让她投入全部身心的南菱工作室。这个工作室应该就是简绍帮她办的吧？时机、人员、作品、配合……一切一切都刚刚好，如此的顺畅，简直就是一个人精心雕琢的杰作。还有，她在娱乐圈成名以后的这一切。那不是有人的有意安排吗？所有的都给她最好的，每走一步都是恰到好处的发展。南菱知道，星谊娱乐的解体现在对太多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原来迂腐陈旧的东西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广阔美好的未来。 切，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还真的以为自己是个幕后功臣啊？现在被没收了财产陪着一群老家伙蹲大狱，他那日子，想必过得相当之酸爽。 才别想让她去看他，等他出来以前，她一定会和阎子山结婚，一定会！ 南菱打定了主意，决定继续装无知，就这么我二你别管地过下去。 又过了两个星期，就快到新年了。 这时候她正在一个古装戏的片场。这部古装戏就是他们工作室制作的，南菱是女主角，而前期的宣传基本已经做好，备受媒体和大众的关注。所以牛已经吹出去了，大家就更不能怠慢。这算是他们工作室自主**制作的第一部戏了，每个人都非常投入，都憋着一口气地想把它弄好。 不过大冬天的赶拍电影，还真是辛苦。正常上班族还有个假期，尤其新年。而他们呢？除夕那天能停拍一天就不错了。 而南菱作为工作室核心就更忙了，不仅操的心多，拍摄间隙还带着主创去上了个综艺节目，继续为新剧造势。 大冬天拍外景戏，一帮人都裹得像个球，但演员可没这么幸福，戏服再厚重，怎么也抵不过严寒。一场戏下来她冻得都快发抖了，裹上小乔送来的毯子就躲到墙根底下，赶快找个背风的地儿躲一躲。 一会儿还有一场要接着演，兜里的电话响，拿出来一看，是阎子山。 “后天就是除夕了啊，你再忍忍，等我处理完手头这点事，就带着南希去片场找你一起过年。” 这边天空飘起雪花，不一会儿整个世界银白一片，衬在青灰巍峨的宫殿之中别有一番肃穆的美丽。南菱听着电话走到另一边广场，看着这样的景色，不自觉微笑，觉得这个样子就是很好。 “别来了，这边太冷，也没什么好玩的，你还是带着南希找个好地方去过假期吧。” “别呀，我家这边过年事太多，我应该晚两天就能去找你了。希希也想去呢，放心，肯定不会让她冷着。” 南菱会心地笑，呵着冷气，心里却是暖暖的。 那天陆靳那个没头没脑的电话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不过过后阎子山倒是问过，问南菱你那个弟是不是跟你那前老板认识。 南菱当时很纳闷，反应了半天，问他怎么会这么觉得。 阎子山说：“因为我觉得他描述的那个能跟你在一块的最佳男友，就是你老板啊。” 南菱结束了和阎子山的通话，一转头，看见落雪的石板地上走过来一个人。 那个人高高瘦瘦的，一身休闲的羽绒服，却完全不像那些工作人员显得那么臃肿。一排足迹在薄薄的雪地上展开，那个人影醒目得刺眼，漫天雪花下牢牢地占据人视线。南菱拉着毯子的手松了松，忍不住甩头，觉得自己真是要完了，竟然开始出现了幻觉！ 那个人走到离她稍近的地方，就在空旷的古殿广场正中停了下来。似乎是歪了歪头向她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这么站着，一直看着她。 南菱摸了摸自己脑门，觉得有点热，看来是冻得有些发烧了。 或是得了什么和雪有关的精神疾病？要不怎么会看到记忆中那张深刻的脸，正在那边对着自己笑？ 南菱低语：“他妈的，我得赶紧休息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却听到身后传来清晰一声：“园园。” 南菱嘴唇抖了抖，继续向前，但身后很快又是一声，只是换了个称呼： “南菱。” 她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他回来了。 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了那一双黑湛的眼睛。 *** 刑期是两年六个月，这才刚一年半多一点，他就已经出来了？ 南菱看着他在雪地里一点一点走近，再次确认自己这不是出现了幻觉。 简绍，他这次再回来，就已经是孑然一身。摘去了光环的人，又在监狱那种地方兜了一圈，现在的他看起来是否会有不同？ 南菱皱着眉头，对那个依然从容温雅的人上下打量。 一年半，忙得要死，一眼都没去看过他。当初在那个狭小的问询室里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南菱以为从此以后会是天各一方的两两相忘，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又和这个人再次遇上。 哦，算不上是遇上吧，好像他是来找她的。 南菱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简绍已经也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他抬起手臂很自然地把裹在她身上的毯子紧了一紧，又递了个保温杯，示意她先喝点水。 居然从小乔手里把她的杯子拿过来了……南菱瞪杯子，僵硬接过，打开杯盖将温乎乎的水含在嘴里喝了一口。 这么个动作似乎就是为了缓解尴尬的，她用了极慢的速度把水喝完，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率先开口问：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这么快？” 简绍还是那样一如既往地笑，连说话那种温柔的语调都没有变：“昨天。也不算太快了，本来还可以更早的。” 南菱哦了一声，沉默。 说得多天经地义似的，南菱低着头，很是不爽地撇撇嘴。她看着脚底下薄薄覆着地面的雪，过了一会儿，又问： “现在住哪呢？” 简绍看着她，似乎就只有缓缓温柔地看着她。 “没地方去，昨天就露宿街头了。今天拿兜里仅有的一点钱做了路费，过来找你。” 南菱的一张脸顿时就垮了，抬头，张着嘴巴有些不能接受地看着他。 “……什么？！” 那表情，全无掩饰，和她在各种影片里的表现如此不同，却同样真实得令人心动。 简绍笑了起来，发自内心地笑。 “开玩笑呢，昨天我住了一晚朋友家，今天就来这儿了。你们这个片子的投资方跟我以前也认识，想让我过来看看，有没有一些建议和想法什么的。” 南菱反应了一会儿，心里……卧了个大槽！ 这个人这么讨厌呢？开这种玩笑真可恶！ 她觉得自己整容以后某些奇怪的面部肌肉正在不受控制地抖动，很想瞪他一眼转身就走，却没有迈动腿。 过了一会儿，又反应过来他刚才的话：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有没有一些建议和想法？” 她捡着重点问，觉得对方似乎话里有话，而且貌似有点来者不善。果然简绍点了点头，说：“这戏的投资方怕你们第一次主持这样的片子缺乏经验，所以刚刚聘了我做顾问，来帮你们做点锦上添花出谋划策的事。” “……” 南菱面容扭曲，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曾经呼风唤雨的大老板，您不会沦落至此吧？！ 这是要来和他们抢饭碗的节奏吗？就算你去监牢里走了一圈，出来以后也应该颓废一点或是矜持一点，不是要这么无缝衔接吧？ 曾经指挥一个大公司的人跑过来对一部古装剧指手画脚，你让我们怎样接受这样的转变啊老板！ 南菱忽然发现，这么长时间都没去牢里看过他是有点错误的。虽然说她不想看到他落魄的模样，但现在这样如此大的落差，也让她接受不来。 心里有点难受，她想了想，还是无比纠结地问：“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什么顾问什么不靠谱的忽悠玩意，好不容易出来了，你能不能老实点，脚踏实地干点事？” 简绍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是这种反应，就摊了摊手，微微一笑：“我的打算就是要脚踏实地干点事啊，从头来过，有手有脚又饿不死。我应该还是对娱乐圈里的各项运作比较拿手，喜欢的人也在这里，当然还是回这里来了。” “……” 不要这么自然地表白好不好？南菱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而且，从头再来，说得好听，谈何容易？ “简绍，你当初让星谊解体，就已经预计到现在了是吧？” 想着想着，南菱忽然问出这样一句。 而答案是肯定的，不必他回答，只要稍微用心去想一想，再对比一下所发生的一切，就已经非常明了。 南菱从鼻子里哼气，不屑而又抑郁地来了一句：“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大英雄了，切！” 话说完，转身就走了。 为什么感觉，如果他还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黑心老板，会让她心里舒服一点？ 然而自己曾经咒过他以后蹲大狱的，这不现在，已经实现了吗…… 而简绍，刚刚重获自由的简绍，就望着她有些负气的背影，无奈而深深地笑。 ... 第59章 PK 马上就要到新年了，由于拍摄时间的紧张，南菱所在的古装戏剧组决定只在除夕停机半天，整个剧组聚个餐庆祝一下，就算是过年了。这部戏大部分人员都和南菱的工作室有关，大家上下一条心，对于这样紧张的拍摄工作倒是没有太多抱怨与意见，反而都很有干劲。这么个新年看来就要和同事们一起渡过了，到了除夕那天摄像机上贴了福字，大家互相祝福，整个片场的气氛那叫一个其乐融融。 而南菱呢，她也和大家互道祝福，还特地为每个人都准备了新年贺卡，在整个片场，俨然一副大姐大的模样。 然而内心依然还是崩溃着的。 她觉得自己这个年啊，可能就要过不去了，而且据目前情况来看，这年在片场里肯定会过得如同狗血言情剧。还拍片呢，现实生活就已足够能让当免费观众的同事们过足眼瘾，拍案叫绝的了。 简绍这两天一直在片场里神出鬼没，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阎子山带着南希正在赶过来的路上；而她刚刚接到陆靳的电话，说他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了，要给她个惊喜，过来和她一起过年。 这一帮人，就都要凑在一起了…… 南菱有点想逃，一大早就借口阿pooe找她有事试图溜之大吉，结果却被导演给揪了回来。这个戏的导演人挺年轻，有干劲有才华，也不知道曾经受过简绍什么照顾，竟对他推崇备至，将他奉为整个剧组上宾。这位于导演很明显是崇拜着那位简绍顾问的，看他的眼神都带着红桃心，都让南菱怀疑这导演是不是对简大帅哥怀有“非一般的感情”。所以南菱都可以想象得出今晚上剧组聚餐时的场景，那必然就是导演点头哈腰，其他人积极配合，要把某个刚从监狱出来的人捧到天上去。 面对赞美，有谁不会飘飘然呢？南菱也不知这位身为顾问的前任老板实际工作究竟是什么，反正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她想逃已经逃不掉了，而且因为这部戏，她似乎就得天天和这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中午，阎子山带着南希到了。 前天下的一场雪并不是很大，不过在这一片广阔的电影城里，完全没有要融化的迹象。南菱在剧组门口接到喜气洋洋的两个人，刚一进门还没站稳，小萝莉就忽然间发现了什么，然后兴奋且惊讶地扑了过去。 “简绍叔叔！呀，你怎么在这里了啊简绍叔叔？” 南菱还没来得及哀嚎或是防备呢，就已经是这样的结果了。 阎子山看见出现在剧组一角的简绍，呆了半天，脸上才慢慢露出惊讶和差异的表情。他转头找到南菱的视线，后者破罐破摔地哼了一声，实在不想解释，就往场务人员那堆里一坐，让那两个人久别重逢去。 “简绍叔叔，我听pooe叔叔说你做了件特别伟大的事！他们都好崇拜你，可是你好像不太好过耶。” 小女孩什么都懂，别看她整天都在写作业玩娃娃，实际耳朵长着呢，大人说的一切她都记在心里，而且更要命的，她还有自己的想法和见解。 “简绍叔叔，我觉得关于你的那些评论都没说到点上，那些报道写的也都不够全面……唉，不说这些了，其实我都想去看你的呢，不过pooe叔叔说小女孩不能去那种地方，说我很快就可以再看见你的。” “他是预言家啊！真是太好了！” 小女孩兴奋说着就给了简绍一个大大的拥抱，小手还在对方蹲着的肩膀拍了拍，那种安慰人又亲昵的样子，让身在远处看着这边的南菱嘴角一阵抽搐。显然南希鬼灵精知道简绍这段时间干嘛去了，而且居然还动过去探监的心思。南菱按住脑门感觉青筋跳得厉害，而一旁的阎子山找了个板凳和她坐到一块，看着那头的一幕，缩着脖子问： “你这老板，这么快就出来了啊？” 南菱的视线还在远处，声音很是幽怨：“是啊，我也没有想到。这肯定是又搞了什么猫腻做了什么手脚，贿赂监狱负责人之类的吧，哼！” 阎子山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看起来有一些沮丧：“别不靠谱了你，肯定是表现好减刑了呗。他们这种案子很容易减刑的，我说阿pooe他们最近怎么神秘兮兮的呢……我……唉！” 他欲言又止地瞥了南菱一眼，那种奇怪的表情把南菱弄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怎么了你？”南菱转过头，非常纠结地看着他。 而阎子山又看了一眼那边还在热情交谈的一长一少，再叹口气，非常认命地问：“你老实告诉我吧，有这位老板在的时候，我追到你的胜算究竟有多大？” 南菱瞪眼：“你说什么？！” “别装傻了你。”阎子山有些负气，就这么闷闷地看着她的眼睛，模样虽然纠结，但语调非常坚定：“从他住在你楼下那会儿我就看出来了，你对他不是一般的感情。原来我以为他不是什么好人呢，后来发现他深藏不露，唉，太强了……” 南菱有些接受不了了，直接打断他的话：“怎么就太强了？阎子山，你什么意思啊？”她压着嗓子怒目而视，实在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原来那种信誓旦旦的干劲儿呢？不是追我追的挺带劲的吗，现在这话什么意思啊？啊？” 最后一句的气势再配合那怒瞪的一双眼，让阎子山悲催地一哆嗦。阎氏阔少有些挫败，再一转头，看到那边的瘦高男子已经把小萝莉带进了拍摄场景里参观。 “我的意思有什么用啊……”他声音闷闷的，低下头，小声嘀咕：“我当然是竭尽全力去争取了。可是这又不是做生意，即使我做得再好，也不能当做胜利的筹码和条件啊。而且，明明就不是我的问题好不好……” 说到最后，小心翼翼瞥一眼一旁的南菱。 南菱立即就炸毛了。 “什么问题不问题的，什么不是你的问题，什么乱七八糟的？！”她猛站起身来，抬手就往阎子山肩膀一推。阎子山本来板凳就坐得不稳，这么突如其来一下立即往后一倒，人仰马翻来了个大马趴。 “哎呦”一嗓子半个片场的人都看了过来，南菱气得不行，居高临下瞪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阎子山，差点一脚就踩上去：“什么意思你？有种给老娘再说一遍？！” 阎子山没种，不过却有满腹的委屈：“干嘛啊你？我说的都是事实，咱俩这一年多磨磨唧唧的，那不都是……啊，都是我还不够努力，你还需要再考虑……” 他说着就缩起了脖子，后面那句完全是形势所迫，话一出口就在某人的怒瞪下直接变了方向。旁边片场里的工作人员们立即就有起哄的了，这里大部分人都和南菱挺熟，即使没在片场见过阎子山，其他时候也都看他在南菱身边转了十次八次了。这位痴情男早就是大家认定的南菱男友了，此时见他这么矬，嘘声有之调笑有之，更多的，大家可是都满怀期待，想看到点有进展的劲爆画面啊！ “不要这样嘛南菱姐，给我们子山大哥点面子，他是又向你求婚了吗？” “答应吧答应他吧，人家多有诚意啊，我们都看好你们！” “你看他，都哀怨了，南菱姐你难道不喜欢人家啊？” “南菱姐，快点答应了人家吧。” 一群人叽叽喳喳，唯恐天下不乱。 南菱不要受到这些的干扰，俯身揪起阎子山的衣领，就把他往没人的犄角旮旯里拽。 然而很多八卦人士都在后面跟着，大家远远地围做一团，看那头一位勇猛的女霸王把帅哥阔少按到墙角。 “阎子山！你……” 南菱咬牙切齿，被说破了痛脚，恨恨地把人盯着。 “说清楚了，你是想打退堂鼓了吗？” 她面色狰狞地问，而对方气弱却定定地答：“没有啊我，我这个人缺点不少，不过倒是有点恒心。只要别人能给我点回应就行了。” “要什么回应？让你等一等你要什么回应？怎么那么多废话呢你？！” “好啊，不要回应，我等！” 阎子山忽然硬气起来，和南菱眼对眼，话说得有那么一股倔：“我等，十年八年，我都等，没问题！” “……” 对方这么一说，南菱倒气弱了。 安静了一会儿，远处有八卦者的窃窃私语，大家都期待或是担心着什么。今天也就是除夕剧组关门庆祝，这要搁平时，这对始终被传蜜恋中的男女这种表现，早就该上娱乐头条了。 南菱不想再为这事上娱乐头条，但今天出师不利，还没到三十儿晚上那顿年夜饭呢，她就已经被逼到墙角了。 “好，阎子山，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南菱挑挑眉，放开少爷的衣领，后退一步，好让平时潇洒帅气的阎子山不要看起来那么衰。“有怨言是吧？磨磨唧唧是吧？我的问题是吧？” 她一条一条地问，而阎子山看着她，慢慢慢慢地站直了身子。阎家少东的眼睛里有闪烁的光芒特别明显，也意识到是到了关键的时刻，就这么一动不动看着这个他苦追好久的女人。 周围的人也都安静下来，带着南希去参观片场的简绍从另一头走过来，牵着小萝莉，正好看到这一幕。 “等我拍完这部戏，准备好你的户口本，咱俩去领证结婚！” 南菱撂狠话，恨恨地一字一字说完，也不管别人是什么反应，转身，直直地就往她专用休息室走去。 众人反应过来已经或是尖叫或是激动，而阎子山愣在原地呆站半天，终于回过神，向着天空，长长大舒一口气。 “耶！”他在心里激动得已经快要跳了起来，表现在脸上却只有羞涩一笑，背过身去自己偷偷对自己比了个剪刀手。 作战成功的阎二公子小小地吐了个舌头，一抬眼，正看到站在石阶那头的瘦高挺拔的前任简老板。 第一回合，胜利！ 阎子山小小地嘚瑟了会儿。 ... 第60章 一家三口 “南园园你想好了啊，真的就打算嫁给阎子山了？” “唉那少爷也确实不错啦，不过你看人家明星全都结婚晚，你着什么急呢，再多考验他几年呗？” “而且……那谁……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 电话里传来高洁的声音，而南菱听着，越发地烦躁。她这位闺蜜当然对她早年和某人的感情纠葛知之甚深，当年她在去星谊之前就借住高洁家，后来从北京灰头土脸地跑回老家，高洁还曾经对她说过道听途说来的简绍的消息。不过那时候南菱根本就不想听，于是严令高洁禁止打听，那种坚决到宁肯跟闺蜜断绝关系的态度还曾令高洁一度郁闷，认为这个本来就死心眼的南园园是受大伤了，脑子都变得更不正常了。 所以高洁也始终对简绍这个人抱有偏见，很认可南菱对其“渣男”的定义。不过后来，到现在，她一直旁观，种种事情过后，这种偏见也慢慢地改观了。 虽然南菱始终不肯说南希到底是谁的女儿，但高洁用脚趾头都能把真相猜出来。 “你可想好了啊，结婚是一辈子的事，虽然贵圈的人都流行离婚，但对你来说可不适用。别因为一时冲动做后悔的事，感情这种东西是不能拿任何事来衡量的，参考一下你的智商值，千万别意气用事。” “就劝你到这儿了，好自为之啊，得对得起你自己。” “新年快乐，拜。” 高洁也知道她这都是一堆烂账，多劝无用。而且就一个旁观者而言，也确实不知道究竟那种选择对她来说更好一些。 南菱在化妆间收了线，就趴在镜台前面一个劲地叹气。 ……这个阎子山，居然给她来激将法，小样儿现在真长本事了！ 正在哀叹，导演敲门走了进来。这位年轻的于导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不佳，手里拿着个剧本，一上来就跟她开门见山：“南菱啊，这两天简先生抽空帮咱看了看剧本，这里面确实还有一些问题啊。”于导说着摊开那上面被画的圈圈点点的文字，一副要跟她深入讨论的架势：“你看，人家多细心，把问题和可以做的改动都标出来了。我觉得他的思路很清晰，好像确实有必要改一改。” 这部古装剧名叫《福来客栈》，是一个随拍随演的网络剧，故事内容也比较新颖搞笑。因为是他们工作室自主制作发行的，所以各种关于这部剧的问题，导演都会找她或是阿pooe商量。其实这种剧并不需要南菱这样名气的来挑大梁的，但是南菱不想把赚钱放在第一位，她想要做一些特别的东西，以后能够标榜工作室品牌的东西。 不过她只是对演戏比较在行，其他的那些包括剧本运作等等都在学，真正决策的还是阿pooe多一些。其实他们对这些都是半瓶子醋，不过是靠着自己的理解与满腔热情在做，有时候跌跌撞撞的，所以拍摄时间才搞得这么紧张。 而对于简绍提出的这些想法和意见，南菱大略地看了一会儿，实在沉不下心来，就把剧本往桌子上一拍。 “于导，剧本什么的咱都已经定好了，好多细节都已经准备了，这现在大方向都要改，来得及吗？” 南菱心里本来就乱，现在再看了简绍想改的东西，就已经又想要炸毛了。“这不只是改剧本啊于导，投资方会同意吗？而且他改的也有问题啊，为什么主角的性格会变成那样，还多出来一个抢戏的，这到后面要怎么发展啊？” “这剧咱们可是准备拍系列的啊，他这样还怎么发展下去？他这就是脑子进水哗众取宠！” 南菱说着说着就急了，本来就烦，怎么连工作他也要过来捣乱！不过于导演倒是似乎很能理解她的心情，拍拍她肩膀，语重心长：“咱们这戏是准备拍成系列剧，可南菱你想过没有，如果观众反响不好，成绩一般，甚至就算成绩还不错，真要让观众一季一季地追下去，现在这样就行了吗？当然我相信阿pooe的运作手段还是很高杆的，可是戏好不好，真材实料，大家还是看得出来的。” 他这么一说南菱就安静了，平心而论，即使只是粗略扫一眼，简绍那些批注和建议还是给她一定震撼的。仔细想想能明白他的意图，虽然那些改动有的几乎是俗不可耐，而且会让观众一时摸不着头脑。不过，如果她是观众…… 主角性格发生改变，和她的经历有关，而新的男主角的出现，以颜值取胜的男主角也会让观众更期待下一季的播出。如果前期伏笔埋得好，细节勾勒得合理，足以让观众在吐槽的同时怀着热情关注下去…… 南菱想到这里，不自觉又露出了挫败的表情。 导演以为她是不愿意改剧本，因为毕竟有一些戏已经拍完，这样一改难免造成工作反复资金损失，而且更重要的，拍摄时间会紧上加紧。不过如果按照简绍所设想的，只是再补拍一些伏笔性的镜头，后期在剪辑方面好好处理一下的话，还是可以控制时间和造价的。 不过，这些也就需要他们付出更多的精力，作为主角的南菱要为这个戏付出的东西也就更多了。 导演开始劝她，而南菱呢，其实心里明白，但不知怎么就是觉得那么地别扭。 那个人，又要来参与她的人生了。而这次的参与不再是爱情，也不再是以前那样以一个掌权者的姿态对她诸多安排。他这次又换了个身份，几乎是以一种朴素的方式，参与到她的工作中来。 阴魂不散啊，阴魂不散！ 她的脑子里非常混乱，想着刚刚答应阎少的那个婚约，想着那时她离开前瞥到的那一长一少的身影。 又想起高洁那句话——感情这种东西是不能拿任何事来衡量的，得对得起你自己。 ……烦！恨不得还把那家伙关回牢里去！ 导演说：“先别纠结了，反正一会儿咱们也一块去聚餐，阿pooe也来，到时候大家再面对面好好聊聊。今天就让大家先放松一下，这些决策的问题咱来费脑子，先过了这个年再说。” 南菱哀怨地看着导演，心说：光让大家放松，为什么要让我来费脑子啊！ 老娘最不会费的就是脑子，导演你懂不懂？ xxx 聚餐吃年夜饭的时候，可真是热闹。 整个影城里也就只有三个剧组还在赶工，包括他们在内，全都跑到这边最大最好的酒楼里来过年。于是本来订的包间全都没用，三个剧组在首层宴会厅里坐到了一块，大家热热闹闹一起庆祝新年。 在除夕之夜还会在影城里赶工的演员，一般来说也都不会太有名，基本都是在积累和努力中的三线艺人，而南菱，就是其中唯一的大牌了。 年夜饭还没有正式开席，气氛却已经很热闹。南菱和南希被几个女演员围着，就演员养孩子的问题正在做深入探讨，不时地还有人过来打招呼，在大厅里形成一个人群据点。而另一头，简绍也被几个人围着，于导在他身边侃侃而谈，阿pooe也在，另外还有他们这部古装剧的两个女配角，刚刚签到南菱工作室的两个新人也都在一起。 而那两个新人南菱也不是随便签的，就感觉她们和当初的自己一样，对表演怀有满腔的热情，什么苦累都愿意尝，只要给她们追求理想的机会。 每每看见她们南菱就想起从前的自己。然而她现在发现自己此刻的心情有些微妙了，为什么看到她们围着简绍非常认真地请教问题，会让她觉得十分地……刺眼？ 她虽然还在和人聊着，但是一双视线总是不自觉地往那边飘。 ……不是说要研究剧本吗？这几个人这就研究上了，为什么不过来叫她？ 阿pooe在人群中别提多嘚瑟了，时不时地发出些很有综艺节目效果的浪笑，弄得南菱怒气上涌，特别想冲过去把他拎出来暴打一顿。 “切，也不看他是谁？这可是造就我们工作室的灵魂人物啊。阿美秀秀，你俩刚一出道就能遇上他可是一大造化啊。以后有问题就多请教，我们简老板人好极了，只要他有时间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南菱已经在运气了，翻着白眼很想在他得意的笑脸上踹上一脚。阿pooe又扯着嗓子嘚瑟了几句，南菱忍不了了，正准备发飙，南希却不知从哪窜了出来，颠颠几步就跑到那几个人面前。 “简绍叔叔！”小萝莉直接就去拉正中那男人的胳膊，姿态亲昵，满满的撒娇口吻：“你陪我玩会儿嘛～今天晚上好无聊，这儿连个电视都没有，光听人吹牛太没意思了！” 她说着就瞥了旁边阿pooe一眼，把阿pooe瞥得“嘿！”了一声，即刻无奈又纠结地向小萝莉看来。南希才不理他，把头往简绍胳膊上一歪，鼻孔朝天，一副“我是小孩我最大”的无赖表现。 简绍笑了起来，那宠溺的姿态让一旁的南菱心里一虚：“好啊希希，你想玩点什么？” 南希眼珠子一转：“他们说一会儿要轮流表演节目，一定要把春节的气氛搞起来。我觉得你特别适合演我爸爸诶，咱们再像上次那样来个舞台剧怎么样？” 南菱在旁听得浑身寒毛都已经竖起来了，简绍却只是一笑，深邃的眼睛里有光芒在闪，明明灭灭却似能涵盖所有柔情蜜意：“希希啊，上次跟你在学校演的那个舞台剧我可是准备了很久，到了舞台上还是很紧张的。表演方面你简绍叔叔真不是很在行，要不咱们换一个，简单点唱个歌怎么样？” “不嘛不嘛，那样太没创意了，我相信你的实力简绍叔叔，你这么帅肯定没问题的！咱们现在就去排练，就陪我演一个嘛～” 南希拉着人就开始撒娇，小脸在简绍胳膊上蹭啊蹭地，让旁边所有人都无奈地笑了起来。这个时候阎子山不知从哪站到了南菱身边，俩人就像两尊雕像，都呆呆地看着那个方向。 简绍歪歪头，向着南希笑眯眯地说：“要不这样吧，既然是演舞台剧，还是找个专业的来带一下比较容易融入角色。希希你把你妈妈叫来，咱们一起演个一家三口怎么样？” ... 第61章 父亲与女儿 晚宴即将开席，陆靳来了。 这小子还是以前那样毛毛躁躁的，人一进门就是咣地一声，险些用力过猛将宴会厅大门踢破。不过他那样子还挺酷，高高的个子往那一站，五官立体轮廓清晰，很有男模风采。 他这么大的一个动静立即引起了众人注意，一旁另一个剧组的女导演推一推眼镜，指着他对一旁的辅导员耳语几句，似乎是对这个形象十分高大的黑肤色男生感点兴趣。 陆靳站在场地正中左看右看，没人知道他是谁，也没人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这个时候宴会厅还算气派的舞台上走过来一个小女孩，向台下一鞠躬，眯眼而笑。 “大家好，我叫南希。” 小女孩一点也不怯场，非常有公主范儿地提着裙摆一鞠躬，换来台下一片喝彩。显然大家都知道她是谁，这小女孩可比在座很多演员都火得多，能够在新年之夜近距离欣赏她的表演，也算是不小的运气。 小女孩抬眼向台下扫了一圈，唇角翘起一抹俏皮的弧度，就对着台下十来桌的人群侃侃而谈： “今天呢，有个人的表现很令人失望。本来我是想给大家带来一个舞台剧的，可是有人不配合，演不起来，所以现在我只有简单一点，为大家唱首歌了。” 她说到一半台下就是一片起哄声，大家很容易就猜到这小女孩说的人是谁，不由得都是左右寻摸，找那位在小女孩面前总是灰头土脸的明星妈妈。站在人群正中间的陆靳这才反应过来，被那小女孩的名字牵动了记忆，忽然间一个灵光想起这个精灵似的小萝莉到底是谁。 她，她怎么…… 南希笑眯眯地道：“不配合节日气氛的人我们就鄙视她好了，而接下来呢，我就要为大家隆重请出，我所真诚邀请来的一位重量级嘉宾。这位嘉宾……嗯，他是我的菜，我爱死他了！” 小萝莉说着就兴奋起来，童言无忌的憧憬表情立即就让台下一干观众全都起了共鸣。有人在吹口哨，有人鼓掌大叫，而小萝莉倒是淡定，语不惊人死不休：“等我以后长大了，一定要嫁个像他这样优雅又迷人的男人。嗯，或者直接嫁给他也行。让我们有请简绍先生，我最爱的帅哥！” 台下的掌声一片连着一片，宴会厅里的气氛瞬间就被点燃了。小女孩那稚嫩的嗓音甜甜的，说的好像都是荒诞戏言，却偏偏认真得让人引俊不禁。童言无忌，萝莉大胆，大家只当这是新年第一个最具爆点的新闻，既一笑以置之，又对这样的告白追捧不已。 巨大的欢呼声中，简绍上台，带笑的眼睛里也有太多调侃意味。 都是娱乐圈的人，当然也得有点娱乐精神。简绍清清嗓站在麦克风前，表示无奈地摊一摊手： “我也没想到，咱们的南希小公主会对我如此青睐。受宠若惊，荣幸之至，看来有美女喜欢真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 众人哄闹声中他笑着转过脸，正和小萝莉面对面。小萝莉一个兴奋大叫一声，直接往上一窜，正搂住简绍凑过来的脖子。 “m～啊！” 一个大大的吻，印上男人俊挺的面颊。 台下的人都兴奋得不行了，一个劲地敲桌子敲盘子。有人大呼“这样秀恩爱是要虐死我们单身狗啊！”台上男人眼神里那满满的宠爱，捧在手心上的甜蜜，一种无法形容属于亲情深爱的情绪，深深将人感染。 陆靳感觉自己好不容易理清的记忆，在这个时候又变得混乱起来。 他怎么记得是自己做了小人，对简绍刻意隐瞒了南希的存在呢…… 那个时候南园园回到老家之后发现怀孕了，陆靳本来以为她肯定会打掉的，可没想到一转眼，那位很是悍勇的园园姐就大肚子了。 陆靳记忆理清后清楚记得当时南园园的话：“不就是生个孩子么，老娘有手有脚，养得了。” 她曾经斩钉截铁地威胁他，让他绝对不能把南希的父亲是谁透露出去。她说生孩子只是她的个人行为，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陆靳当时就知道，她是打定了主意绝不让简绍知道这件事了。所以那个时候出于承诺也罢出于私心也罢，他使了点卑劣手段，将这件事瞒了下来。 手段很简单，他清楚南园园和简绍为什么分手，也多少理解简绍心里的想法。所以他就装作准备和南园园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两个人在一起幸福甜蜜的样子。他知道，简绍就是希望南园园能过那样的生活，如果他知道她已经幸福美满了，是不会轻易过来打扰的。 而现在……怎么他就和那个小女孩站到一块去的？ 他那眼神里流露的，绝对是满满的父爱啊…… 台上一长一少手牵着手，乐声响起，一起合唱了一首俏皮的《老爹》。小孩唱成人的歌更显可爱，少女的娇憨与灵动表达得活灵活现，和“老爹”互动得更是精彩。台下观众都随着歌曲的节奏击起掌来，那边的“老爹”虽然演唱水平有限却胜在声线醇厚，和那清亮的童音搭起来，让人听着特别的舒服。 另一头，舞台斜后方，南菱正头痛无语地看着这一幕。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表情了，只能发呆。那天陆靳在病房里和她说的话正在她耳边回荡，看着台上那一个“老爹老爹”，一个“宝贝宝贝”叫不停的俩人，她感觉自己就像个宇宙超级大傻x，被人玩得不要不要的。 ……他已经知道了？只要有心查，他怎么会是不知道呢？ 可是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在她重返娱乐圈又住到他楼下后？刚刚出现在他眼前时？还是更早的，这么多年她含辛茹苦地把南希带大，他一直都知道？ 南菱现在想冲到台上去，狠狠给那男人两巴掌！ 一旁和她并肩站着的阎子山也发现了端倪，看着台上那俩人，声音飘飘的问：“我说，你这个简老板，他就是希希的亲爸吧？” 南菱锋利的视线立即扫杀过去，恨不得将身旁这个火上浇油的白痴吞没：“谁说的？！没事不要乱猜！” “可是他们长得很像啊。”阎子山指出事实，虽然他能够接受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还有一个女儿，不过发现那女儿的亲爹就是现在的竞争对手，说没有沉重打击那绝对是假的。 南菱怒斥：“谁说他们长得像的？一点都不像好不好？！你眼睛瞎啊！” “我眼睛再瞎，心也不瞎。” 阎子山是有点生气的，有一些事情越是隐瞒，就代表越在意。他清楚她在这个女儿身上倾注了多少爱，而且她现在气得要死，难道不正是证明了，她非常在意那个男人吗？ 南菱运气，和阎子山对视，但是最终没有说话。 两个人之间是一阵沉默，气氛凝滞，和外面欢腾的热闹场面形成反比。阎子山忽然叹口气，说：“你要是还想和他在一起，没关系，我能够理解。你就当咱们之前的婚约只是闹着玩。” 南菱横他一眼，再上上下下把这家伙鄙视了一圈：“别跟我来这套。欲擒故纵的法儿你用一次就够了，还要再来这招，小心我真的成全了你！” “……” 她一瞪眼，阎子山立即就颓了。 不管怎么说，这位美艳女明星的身上就是有种蛮不讲理的横劲儿。阎子山觉得她一瞪起眼就像是一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孔雀，骄傲，却只是空有华丽的外表而已。 他又叹了口气，有些认命地说：“南菱，刚才我说的是真心话。如果你心里真的还是更喜欢他，我理解，我退出。” 南菱愣了愣，这次，有些失神地看着这位认真的少爷。 *** 那天除夕之夜的欢乐晚宴上，南菱又喝断片了。 她只记得自己带着人挨个桌敬酒，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从小抿一口变得激情豪放，到后来整大杯的红酒一仰脖就全干了。好像有人拉着她在说东讲西，她脚底像踩了棉絮，整个世界都在晃。 然而这种晕眩的感觉真的十分美妙，好像有什么终于宣泄出来，不需要再遮掩，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展现。 她在笑，娇艳如火，浓醇烈酒般席卷整个会场。有些东西憋在心里太久了，发酵蒸腾，无处发散，只有靠一些特别的机会找到一个出口。南菱知道自己喝太多了，她在心里严厉警告自己要控制一下，但酒醉的身体似乎不听使唤，完完全全地飘在云端非常happy。 潜意识告诉她，再这样下去，早晚得完蛋。 然而最后还是完蛋了。 断片，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意识的时候似乎听见了南希的声音。这小鬼居然又在嫌弃她，极度不满地嘟囔着：“怎么喝成这样啊，真是一点风度都没有，老妖怪似的，丢死人了！” “真讨厌，吓死我了……” 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南菱看见，小南希似乎在……哭？ 怎么了？怎么就没风度老妖怪了，怎么就吓死她了？ 南菱大脑还是不清醒，整个人晕晕的，酒根本就没有醒。 她慢慢地坐起身来，看面前的这个陌生的房间。 “呜，发生了什么？” 她完全是在自言自语，但没想到立即就迎来了小萝莉有些怨怼的回答： “妈妈，你怎么想的啊？陆靳叔叔重病刚醒，你怎么就和他打起来了？还抄起来个酒瓶子砸他脑袋上，把他又给砸晕了。” “……” 什么？！ “是啊，瞪我干什么？他又晕了。” ... 第62章 谅与否 南菱的脑子稍稍清醒了一些，有点反应不过来，托着依然晕眩的头在那使劲地想：都发生了什么？ ……怎么好像完全没有记忆？！怎么，怎么就晕了？ 她这种一喝酒就断片的毛病，实在是太闹心了！ 南菱眼望四周，发现此时呆的是酒店客房，宽大的房间里目之所及就她和南希俩人，再抬头看表，两点。 半夜两点。 她还记得十二点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还在跟身边人兴奋地说：走，咱们放鞭炮去！ 然后？然后呢？ ……然后怎么使劲想，都想不起来了！ 断片了整整两个小时！ 南菱心中无比恐慌，现在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抓过一旁正欲昏睡的小萝莉问：“你说我把陆靳的脑袋给开了？！” 小萝莉鄙视眼：“是啊，你到处跟人喝酒，陆靳叔叔看不过去了，上来说了你几句，结果你直接抄起酒瓶子就把人家脑袋给砸了。” 南菱的嘴巴都张成0型了，全身一个激灵：“怎么可能啊！我完全都不记得，别开玩笑了你！” “谁跟你开玩笑。”南希冷哼着在床头拿起南菱的手机，熟练地输入密码解锁屏幕，从微信群里调出张照片给她看：“就在这个时候以后，你看你在远处正跟人喝交杯酒呢。” 小萝莉白她一眼，放大照片指了指两个合影者后面的人群背景。照片背景里面南菱长发乱舞，和一个啤酒肚男手臂相挽，正在豪迈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南菱不可思议地瞪着照片，放大再放大，还是不敢相信那里面的人就是自己。 “我不会是有双重人格吧？”她自言自语，对照片里的场面完全没有记忆，但使劲回想，似乎……是真的……曾经抡起过啤酒瓶来着。 抡起过啤酒瓶！！ 南菱简直就惊悚了，猛地转头，抓过自己闺女：“陆靳呢？你说他又晕了？！” 南希点头，斜眼：“医院，昏迷。” 昏迷…… 南菱整个人都懵了，就感觉又有个酒瓶子从脑袋顶砸下来，哗啦哗啦，冷冷的浇得人透心凉。 忽然间酒就醒了，整个人跳起来，直接就往外跑。 陆靳！ 仿佛还是当初出事时那种惶恐到木然的感受，她低着头，猛一把拉开房间大门。 然后就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愕然抬头，望见一个人清俊的面庞。那个面色平和的男子垂眼看着她，脸上还是那样，柔和的五官给人一种亲切的感受，似乎泰山压顶都不改色。那个人双手自然扶住她双肩，不轻不重，不僭越也不疏离，把她扶得很是舒适。 南菱胳膊抖了抖，触电一般使劲退一步，离开那个人的怀抱。 简绍看着她问：“酒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喝了那么多，肯定头疼吧？” 南菱听了这话，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一种心定的感觉。心底的急切仍在，但她知道看到这个人，任何的急切都是没有必要的了。她试图使自己冷静了一会儿，低下头，暗暗咬上唇角。 “陆靳怎么样了？” “没事，头顶破了个口子，缝了两针，现在正在医院里接受观察。” “……他不是昏迷了？” “昏迷？就一开始稍微晕了一下。那小子脑袋硬着呢，估计你再打他两次都没事。” 南菱转回头，恨恨瞪向房间内的臭小鬼南希。 南希冲她吐个舌头，也不说什么，就一转身倒向床铺睡觉去了。 南菱运了一会儿气。 等她有空再来收拾这个无法无天的小鬼！ 又转回头，对向一堵墙挡在前方的这个男人。南菱现在酒醉已散，不知是不是吓的，现在的她耳聪目明无比清醒，而刚刚醉酒时所发生的荒唐事，也基本都想起来了。 她想起来了，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以及一时冲动抡酒瓶砸人的原因。 她问：“阎子山呢？” 简绍答：“在楼下，刚从医院回来，应该一会儿也会上来看你吧。还有阿pooe，也在帮你收拾残局。” 南菱哽了一哽，暗暗咬了咬牙，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她转回头对向屋里正欲入睡的小萝莉，冷着脸招了招手：“南希，你先等会儿再睡。我给你子山叔叔打个电话让他上来陪你，妈妈要出去一趟。” 南希还没有反应，身旁的简绍就说：“陆靳说了，让你好好醒醒酒调整一下心情。他没事，不用去看。” “我不是要去看他。”南菱抬头，今晚第一次正眼看这个男人。她想有些事情早晚还是得做一个了断，她不喜欢拖拖拉拉的，也非常讨厌不清不楚搞暧昧。 于是不由得冷笑一声：“我酒已经醒了，现在想和你好好谈谈。” 简绍仿佛早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依然平静自然得就像看不到她那狰狞的表情：“好，想谈什么都可以，不过希希都已经很困了，咱们还是先在这里等会儿，等阎子山上来再走。” 南菱挑眉，带些挑衅地问：“你知道我要和你谈什么吗？” 简绍看着她，还没有开口，床上的小萝莉忽然含糊不清地道：“妈妈，我都是个大人了，你们要谈什么就不能在门口沙发吗？难道你还打算再拿啤酒瓶子砸人啊？声音小点，不会影响我睡眠的。” “……” 南菱回头，看里头床上背对着他们的南希。 小鬼你管得可真多！无语，郁闷。 就在房间里谈，南菱还真怕自己会一时忍不住再举起来个酒瓶子。刚刚陆靳就是这么变成炮灰的，因为那时候他拦住她正准备喝酒的动作，在她耳边说： “园园姐，别挣扎了，喝得再醉也都没有用的。” “借酒醉掩饰心虚，那是很不成熟的行为。” ……这小子居然跟她讨论成熟？！什么意思？谁不成熟……去他的成熟！ 太成熟理智了，就会像某人一样。那个时候她看着陆靳，恍恍惚惚想起当年他们几个在一块渡过的时光。如火的排练、笑声、恋情……她曾经还为自己爱上的这个人的成熟性格而沾沾自喜呢，可没想到这种成熟理智真的用在爱情上，是这么地令人无法接受。 她听着床上传来南希绵长的呼吸声，努力压低声音，就在门口站着问简绍：“你什么时候知道那件事的？” “哪件事？” 南菱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漆黑的眼睛。 男人定定地看着她，似乎也在等一个该有的回应。 曾经就是这样的目光，让她总是忘不掉，以至于分手以后发现怀孕了，在激烈的思想斗争之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最终陪她入睡的，还是记忆里的这双眼睛。她骂自己没用，都跟他绝交了，干嘛还当断不断地这么纠结？可是理智是一回事，实践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的经期超级不准，那一段又发生这么事，真正确认的时候，都已经怀孕快四个月了。后来她又纠结了好几个礼拜，然后忽然听说，怀孕到这个月份的胎儿已经成型，如果再想流产，那就得做引产了。 那样太不人道了是不是？不管那是谁的孩子，也是她南园园的骨肉，她不能这么没心没肺。 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她可以自己安慰自己了，于是就心安理得地把孩子生了下来。 而现在，有一些答案对她来说一直梗在心里，其实，真的非常重要。 “你不知道是哪件事吗？你们今天唱的歌内容很特别啊。” 南菱恨恨瞪着他问，而且不止是唱歌，这个人居然还试图拉她来演一家三口。 ……明目张胆！ 简绍笑了笑。 他低头，拉她胳膊，示意她和自己一起坐到了门口玄关的沙发上。这套酒店客房是一个带着会客空间的大房间，虽然客厅和卧室没有分开，但是压低了声音，还是能够有一些隔音效果的。 简绍似乎也在等床上的南希熟睡，两个人无声地对坐一会儿，简绍起身，到前方的吧台上取了一个茶杯。 “还想喝酒吗？” 他背对着她，压低着声音问。 南菱不屑地哼了一声，但感觉在喝酒方面她确实丢人丢大发了。脸颊有火在烧，她正想着应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去和对方争辩，结果简绍回过头，端过来的是一杯茶和一杯咖啡。 清茶放到她面前，他端着杯盏轻抿几口苦苦咖啡。似乎和喝酒一样是为了酝酿情绪，简绍浅啜着浓醇的咖啡，终于低声开口：“你如果是问希希实际年龄的事，我确实一开始就知道。有些事情很容易推断的，想要隐瞒，并不是三言两语能解决的事。” 他说完深深看着她，南菱一个字一个字听着，最后长出一口气。 “什么时候知道的？” 还是这个问题，因为早已经意识到他应该发现了，所以这个时间，变得比那个结果还要重要。 “在你刚开始在娱乐圈崭露头角的时候，我无意间看到你，就搜集了关于你的所有讯息。” 哈，原来是这个时候啊……那么来说，多年以后的再一次见面，他就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真是在逗她玩啊，看她努力编织谎言，小心翼翼观察他对谎言的反应，是不是很过瘾？但那些其实都还是次要的，南菱冷笑一声，又问： “这么多年，在那之前，你怎么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歪着头，斜着眼睛定定地看他。 是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吧？就像那个他们唯一可以联系的手机号码，他说换，就换了。 简绍说：“南菱，过去的我确实做过不少错事，咱们两个的感情处理我一开始就错了，到后来更是错上加错。我一厢情愿地认为当初是为了你好，觉得你离开了我，会过得很好。我可能就是没有勇气面对吧，去看过一次你，就再也不敢去，把你深深埋在心底，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像你一样，找到一种所谓美满的幸福。” “但是后来发现，那根本不可能，所以也就不找了，顺其自然，听之任之。” 南菱一个字一个字听着，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 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有人就是能以此打动人，有人天生就是成功的说客，可以把一些让人无法接受的事说得生动而真实，真心真义。 “所以，当我后来知道南希就是我女儿，才终于认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所以……” 所以…… 安静的酒店房间，女儿在熟睡，一男一女谈着他们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 “你还能再接受我吗？” 简绍看着这个令他深深后悔的女人，缓慢而郑重地问。 ... 第63章 抢孩子 又过了大半年，南菱工作室的事业蓬勃发展。 年前制作的两部电影票房成绩不俗，再加之业界评价良好，两部片都入围本届飞鹰节。而其中一部更是出彩，已经拿去参展国际电影节，并获得了最佳影片最佳剪辑最佳女主角等多项提名。但这么个收获满满的成绩还只是前奏，“南菱工作室”一炮打响，还在于网络热播的古装轻喜剧《福来客栈》。 大众的口味真的很奇怪，明明是小成本制作的快播片，又一集一集地都是小故事，却看得人欲罢不能，让人品头论足地极受关注。大家对剧中人物的感情历程很感兴趣，第一季还没播完，有很多人就已经提前购买了下一季的观看权，并津津有味地预测以后的剧情发展。而第二季已经在紧锣密鼓的赶制过程中，据说演员阵容更加强大，人物关系也会更加有趣多变。 随着这些作品的热播，“南菱工作室”狠狠地大赚了一笔，而国际电影节上，工作室带来的倾情力作《阿莲》让南菱走上了巅峰，获得了最佳女演员奖。 这么一来就已经是国际影后了，风光竟来得如此波澜不惊，让身在其中的人后知后觉地反应不过来。 南菱还是那个南菱，不管头顶有怎样的光环，也还会认认真真演好每一个角色。 她和阎子山并没有按说好的那样年后就去领证结婚，不过也还维持着原来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又被媒体拍到两次带着女儿同游，又被无数人猜测了好几次婚期将近。 陆靳重返了娱乐圈，签约南菱工作室，开始走秀拍片，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就有粉丝的尖叫。 而简绍，半年来低调而安静，虽然参与了不少幕后策划，但从不署名，除了真正与他合作过的，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贡献。 但他半年内又有了车有了房，又做上了纪家诚经纪公司的幕后老总。 有些人在事业方面无论遇到怎样的挫折，总可以东山再起。 不过在感情方面，可能就没这么幸运了。 那天南菱明确拒绝了他以后，简绍倒也表现平和，只是异常无奈地笑了笑，没说太多，又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房间。从房间里离开的时候正逢阎子山上来敲门，两个男人打了个照面，虽然没说什么，却好像是完成了某种仪式性的交托。 在那以后南菱就再没和他单独相处过，但是由于工作原因，和他的接触也没有太少。不过既然都已经都说明白了，他们之间也就不应该再有什么暧昧不清的纠缠。关于这一点简绍做得十分到位，和她的接触始终维持着温和而又客气的疏离，有礼而寡淡，再不会让人感觉到半分暧昧。 南菱觉得，他以前对待那些交往以后又分手了的女朋友，应该也是这种态度。 她不知道简绍心里怎么想的，有没有很不舒服，但现在对她来说，不知道怎么了，总感觉好像比以前更……憋屈了。 可是拒绝人的那个人就是她自己啊！南菱觉得自己可能又逻辑坏死，全身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欠抽了。 但是还好，她的工作很忙。 忙得没有时间胡思乱想，忙得只能一门心思向前，没有工夫回头去研究自己所做的决定是对是错。 摘得国际影后的桂冠以后，回国，第一天回到前星谊大楼的“南菱工作室”，南菱就被各种各样的祝福淹没。 虽然网络已经很发达了，但愿意用三次元方式献上祝福的粉丝大有人在。离工作室门口还有老远，就看见了一堆一堆的鲜花或花篮，还有堆积成山的祝福礼物，更有甚者还有人送来个挂满礼物的圣诞树，直挺挺地占了满满一层楼的高度。南菱看着这一堆东西有点发懵，再走到工作室里，才知道到底有多夸张。 看来“国际影后”这个头衔，还真是会让人激动与崇拜不已。被爱心包围的感觉当然十分美好，南菱抱了好多的祝福卡片到自己办公室，打算先放下工作好好跟粉丝来一个互动。 摊开各式各样的明信片，却发现其中有一张，特别抢眼。 南菱就感觉自己的眼皮在跳，手指翻动，直接从一堆信件纸片中提起一个黑色底红色字的奇怪卡片。 黑红相间的颜色，背景印的是一栋烟雾缭绕的城堡。那个城堡仅仅是用简单的线条勾勒而出，而城堡的外围是一片草地，同样用线条表达，却画的好像一个人的手，正在向画面前方伸展过来。 那只手，是用鲜红的颜色勾勒出来的…… 南菱一眼扫过黑底明信片上的红色字迹，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从脚底涌上一股酥麻的凉意。 “我想你了，过来陪陪我。” ——一句简单的话，署名者是……郑琳。 *** 收到了一封这样的贺卡，真有种突然吞了只苍蝇似地恶心。 南菱觉得这完全是无聊人士的犯神经病，虽然气愤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这么一张没头没脑的卡片还是受到了阿pooe的重视，这位资深经纪人将她的微博从头翻了个遍，又开始研究网络上对外公布的所有关于她南菱的消息，还对着她各种打量，眉头紧蹙的模样就好像她真的即将霉运罩顶。 而且还在那欲盖弥彰地安慰她：“别理那些无聊的人，人红是非多，有人嫉恨也很正常。以后给你的所有东西我都会让他们认真检查筛选，你自己也多留点心眼，别整天大大咧咧地，被人害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 本来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被他这么一说，南菱心里也有点打鼓，第一眼看到那张卡片的寒意似乎又沁上了心脾。 ……居然署名郑琳，还什么过来陪她，好变态的感觉，让人心里怎么都不太痛快。 可是这么一张无头无脑的明信片，也很难让人再找到什么有用的讯息。不过明信片上那一行字倒是手写的，字迹隽秀挥洒自如，很是漂亮洒脱，让南菱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过一想到那个血红的手和字迹的内容，南菱就一身恶寒地什么都不想再去研究了。 还是别疑神疑鬼地自己吓自己，她现在去哪都一帮人跟着，还能有什么事？ 不过郑琳……一想到郑琳…… 她心里有点烦，于是就走出办公室在星谊大楼的走道里随便溜溜。自从星谊解体以后，她就总喜欢在这栋大楼里漫无目的地散步，看大楼那令人晕眩的超高共享中庭，看忙碌在大楼四处的勤奋工作的人们。她有时候还会跑到地下车库和一位看车的大叔聊天，这大叔曾经见证过她连撞三辆豪车，一说起她当时撞车的那一脸懵逼样，也是津津有味回味不已的。 正想着，正巧路过的电梯门一开，“叮”地一声，一个瘦高的男人就这么被送到了她的面前。 南菱闻声抬头，有点讶异于这个人的忽然出现。 来人从电梯里走出，显然也没想到会忽然见到她，愣了愣，继而微笑，很是客气地向她打了个招呼。 温温雅雅的姿态自然而然，就好像他们只是多年的老朋友，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令人抑郁纠结的情感纠葛。 南菱扬起脸颊，却是冷冷一哼回他个白眼。 因为据说，她在现实里的演技实在太差，尤其在某人面前，所以根本没必要再装什么含蓄装什么老友。 有些人分手以后根本不可能再做朋友的，南菱觉得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实在没忍住，南菱有点疑惑地问。纪家诚的经纪公司已经搬出星谊大楼好几个月了，南菱也是道听途说，说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很有实力的经纪公司的幕后老板。 不知道这段时间他在忙什么，身为明星就是这么悲催，她可以不知道别人天天都在干嘛，但她的行程安排却每每都有人公布，差不多只要关注，每个小时分钟都能知道她在做的事情。 明亮走廊里，星谊的超大共享中庭就在他身后，随着这个男人脸上的笑放射出柔和而迷炫的光。南菱有点后悔自己的率先开口，偏偏拒绝人的时候义正言辞又酷又冷，到了这个时候，却变得像个受气小媳妇，眼巴巴地让她自己都感觉难受。 可偏偏对方的态度还是那么平和自然： “我来这儿开个会，顺便再找个朋友谈点事情。希希最近还好吗？我看消息说她又参加了一场走秀，这一段的功课没有落下？” 简绍就这么轻松自然地问，却弄得南菱满脸的尴尬。窗户纸被捅破，他从她的追求者变成她女儿的亲爹了，但也仅仅是如此而已。在他与她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之中简绍都问起了南希，可以想见，这也是他们现在唯一的纽带，是两个见面不知该聊些什么的人之间最好的话题。 不过这所谓最好的话题，显然只有简绍这么认为。 南菱只要一提起南希的事，就会觉得万分的别扭。但她的脸皮其实还是很厚，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孩子生就生了，是你的种又怎么样吧，老娘就是原来那种态度怎么样吧？ 这么想她就又趾高气昂起来，挑挑眉，来了一句：“那节目是她自己想上的，要是影响了功课她自己看着办。反正我都已经规定好了，影响学习的话，她以后都别想走出他们学校那个大门了。” 简绍笑得有那么一点的无奈：“南菱，你不觉得你教育孩子的方式有些问题吗？也就是希希的性格好，但是她现在也快到青春期了，总和那么一大堆成熟的大人混在一起不好。” 南菱立即就警戒起来，知道这个人总爱话里有话，非常自觉地就拉起架势，准备防守战：“我教育的有什么问题？希希长这么大一直都是我教育的，这不是挺好吗？不用你在这里给我提出质疑！” “我不是质疑……”简绍摊开手来，说起这个话题似乎并没有什么迂回，和以往不同地直指问题核心：“其实一直以来，希希差不多都是随意生长的，就像一棵小树，从来没有接受过什么修剪。这样虽然对她也有一定的好处，但其实……” “你的意思是我从来都没教育过南希？！”南菱听到这里立马就怒了，就知道眼前这人善于洗脑，这又是想要做什么？肯定没好事！即使这个人是南希血缘上的父亲，但法律上不是，他没有权利在这里说三道四！ “我有没有教育孩子，有没有教育好孩子，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南菱气不打一处来，不想跟他讨论这个奇怪的话题，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可是简绍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男人温暖的手握住她手腕，亲密举动还是如此自然而然，之前只是不做，并不代表已经生疏。 南菱手腕上有一种麻麻触电般的感受，猛地回过头，凶狠地瞪向这个人。 “南菱，你最近对希希没有太多关注吧？”他问，一向温和的声音很清，一点也不像是在对她指责： “我最近倒是和她见了几次，她其实也有很多困扰的，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所需要的亲人的关怀只会更多。”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说不出来是一种怎样的神色：“还有一件事，我觉得那天晚上咱俩在酒店说起希希的身世的时候，她可能并没有睡着，从她最近的一些表现来看，她应该已经知道我就是她爸爸了。” 南菱心里“咚！”地一声，有点僵木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实在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一条消息。 她是想过以后可能会面对这个现实的问题，但绝对没有预计到会来得这么快。 这种女儿的亲爸问题，怎么可以这么直接地让南希听见啊？！ 然而简绍看着她，主要的意图却似乎并不是和她一起纠结这个问题，忽然话锋一转，这样说道： “我知道你已经拒绝我了，但是希希必究是我的亲骨肉。南菱，能不能给我另外的一个机会，我现在不忙，有时间好好陪孩子，照顾她上学起居。我知道你和子山最近都没有什么时间，让希希过来和我住一段，可不可以？” ... 第64章 爱的付出 南菱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简直太可恶了，得寸进尺、痴心妄想！她感到自己头顶就要冒起白烟，怒极反笑，全身僵硬地向这西装革履男挑一挑眉： “简先生，您可真是爱做春秋大梦啊，怎么就会有这种想法？以为挑明了这件事，你就还真是南希的爸爸了？” “真有意思，不过就是八百年前提供了一颗精子，你还想上天了？” 她冷冷哼着嘲讽不已，多年来一直没顺的那口气又在冒头，对这个得寸进尺的家伙。｀｀し这种要求她死也不会同意，让南希和他住在一起？凭什么？ 简绍看着她，异常平和地说：“可能我的要求对你来说是有点难以接受，但是孩子的成长不能够不重视。你想想，孩子一天一天长大，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现在对她来说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成长阶段。你不觉得希希有一些太早熟了吗？虽然那样是会被一些人追捧，显得十分精灵可爱，但是否还是随着年龄慢慢成长给孩子带来的影响更好？南菱，我觉得这和你长时间的忙于工作有很大关系，而希希又没有别的亲人在身边，再加上又那么受大众关注，她需要有人给她正确的引导。”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上面那一番话的结论已经呼之欲出：“而我可以，我有时间，我并不是随便说说的南菱，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我想要参与到南希的成长中去。” 巨大共享中庭的走道上，两个人互相看着彼此。 想要参与到希希的成长中去？ 从出生，婴儿时期的嗷嗷待哺，摇摇晃晃学步，咿咿呀呀学语，到后来穿着碎花小裙的辫子女孩，亭亭玉立初长成。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参与进来，甚至对于这个小女孩的存在都全然不知，他有什么自信觉得现在还能再横插一杠？ 南菱觉得这个人又开始自以为是了，但也不知怎么了，听完刚刚他的这一番话，忽然让她想起两年前，他带她到那栋带屋顶花园的温馨大房子里所说过的话。 那时他就说：孩子的陪伴很重要。而且还说：她会有时间，可以抽出空来陪孩子。 两年前他说这些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她确实是可以抽出空闲多给南希一些关怀的。那个时候她接的很多工作都是在京城周边，时间安排好了，甚至她每天都有时间陪南希做功课。不过后来，“南菱工作室”成立以后，她的时间越来越少，再加之阎子山也回了香港，所以现在不得已又让南希住到了高洁家。 而到了这个时候，简绍就向她提出：他有时间，可以好好照顾和陪伴孩子。 这让南菱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他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想到他为她安排的成名之路，又想到整个星谊娱乐的解体，南菱觉得这种猜测绝对有可能！ 而且似乎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和……他们的女儿？ 南菱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测绝对是离谱到了极点。 于是她非常不屑地一哼，表明她的态度和立场：“你做梦去吧你，我不会同意的！” 可简绍笑笑，来了一句：“你不接受没有关系，咱们可以慢慢来。嗯，我现在确实是有时间，可以担任每天接送希希上下学的任务。一切都看希希的意愿，她要是喜欢高洁那里呢，我就送她去，喜欢跟我在一起我可以带她住你们家。反正你最近也忙得没时间回家，希希也有钥匙。” “……” 南菱发现这个男人不仅自以为是，还十分阴险无耻。 “简绍我警告你，你这是诱拐，我才是南希的合法监护人，我可以去告你！” 南菱说得咬牙切齿，却只换来对方无奈又无谓的一声轻笑： “南菱，我们之间，一定要到这样的地步吗？” 南菱听得一愣，对方却依然在无奈地笑，只是那笑意里包含了什么，可能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我已经做了这么多，虽然并不一定要得到什么，但究竟怎样才能彻底舒缓当年你的那一口怨气？南菱，是不是有一天我忽然死在你面前，你才会真正的原谅我？” xxx 南菱又回复了忙碌状态，回到工作室，试图忘记这一段让人心里混乱的插曲。 这一段时间阎子山整天都在为了事业而打拼，所以现在天天都在她眼前晃的人就换成了陆靳。这小子现在可不一样了，蹿红的速度比她还快，自从签约他们工作室后，没多久就是个炙手可热的超级男模了。他的走红当然和运作与推手有很大关系，不过能让人尖叫，当然还得有一个重要优势——长得帅。 有型，非常有型。这么个菱角分明的高大帅男光站在那里就已经让人心跳加速了，更何况他还有那样一段励志而又令人唏嘘的过往——有媒体爆出，这位身材十分有料的型男其实曾经深度昏迷于病床之上多达三年之久，而且在此期间生命曾经多次垂危，经医生全力抢救才勉强保住了性命。 而他现在这极有料的型男身材，也是在苏醒后的恢复中又一点一点练回来的。 后来这位当红男模在一次访谈节目中被问起此事，在谈及造成他深度昏迷卧床不起的原因时，陆大型男讳莫如深，只是酷酷一笑这样回答： “我当时出事是因为一场意外，我想保护自己心爱的人，但没想到运气太差从高处摔了下去。” 那个时候他有点无奈地轻笑一声，又引起台下女生一片尖叫。主持人得到了这样有内涵的回答自然是兴奋，连忙开始深入挖掘：“那看来陆靳你还够痴情的啊！你看台下的观众朋友都已经这么激动了，能不能给我们透露一下，你这个心爱的人到底是谁啊？而且能不能具体讲一讲到底是怎么样的意外呢？” 陆靳一哂，有些回味地道：“大家别想歪了啊，我这个心爱的人，其实是我的一位家人。她这个人挺倔挺横，而且总是会不知不觉惹麻烦。那个时候我们都在老家，她就因为无意间的几句话惹了人。后来那帮人想吓唬吓唬她把她给绑了，还威胁说不肯就范就要逼她跳楼。” 说到这里帅哥无奈地挠了挠脑袋，叹口气道：“那位姐姐啊，脑子虽然不好，脾气却比谁都硬。所以我就去跟人家谈判嘛，结果谈判过程中她一个闹场，我就在混乱之中摔下楼了。” 观众们都听得如痴如醉，虽然陆靳的叙述简单粗暴，但已经被大家自动脑补了一万字，用来烘托地方恶势力的跋扈与英雄主义的伟大。而故事的最后还是一个很令人遗憾的结局，似乎也更显得真实，令人感叹。 可奈何陆靳说到这里就再不肯多说了，留给人一个很广泛的想象空间，关于那个故事里的“他的家人”。主持人再怎么迂回地问也就只有这些，最后这位很会随机应变的主持人只能侧面打听：“那么陆靳你对这场意外的看法是怎样的呢？现在你是醒过来了，如果真的是一直是昏迷不醒或直接摔……啊，你知道的。你会不会怪你的那位亲人？” 陆靳笑了一声。 “既然是亲人，又怎么会怪她呢？而且意外这个东西，就是来得猝不及防。如果回到当时，让我再选一次的话，我还是会用尽所有力量去保护她。有些人，就是生命里的铭刻，即使为她付出生命，也值。” 观众连连赞叹的掌声之中，陆靳很小声，像是自己对自己说，还耸了耸肩： “只可惜那个人不会为我动心。不过有人也会这样认为，我就放心了。” xxx 这天又是郑琳的祭日，三年了，粉丝们对她的追忆有增无减，电影院里又开始回放她主演的那部遗作《大楚绝歌》。 当然，那部影片也是南菱的成名之作。南菱发了微博表示对这位同行前辈的怀念与敬意，短短文字透着淡淡的伤感和对未来的憧憬，引得网友转发无数。 这天上午，本来计划有部片子要谈，但是出品人临时有事，于是南菱就闲了下来。她下午就要去片场了，所以这么一小段时间也是做不了其他的事，于是就跑到网上看看八卦。 她无聊登录了自己的qq号，本来是还在随便乱翻着网页，却在qq窗口跳出那一刹那，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发现。 她的好友栏里人不是很多，一直以来都是固定的几个人会显示在线。可是她刚刚登录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图像闪了一下，闪到了她的眼睛。 她连忙将好友界面往下拉，找到了一个头像，却发现那个头像并不像刚刚她看到那样是亮的，登录qq那一瞬间她看到那个显示在线的头像，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而这个头像的旁边并没有昵称，显示一片空白。 南菱觉得刚刚自己一定是眼花了，这个几乎从没有上过线的头像在她心里一直都是一个神秘的存在，因为她心里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感觉，在网络那头的这个人，他很有可能就是…… 她手一抖点开那个暗着的头像，再扫一眼那本应是一片空白的qq信息栏，忍不住大大地瞪上了眼睛。 虽然昵称依然是空白，但在这个人详细信息那一栏中，赫然写着两个让南菱感觉惊悚的字……一个人的名字。 而这个名字，曾一度引起轩然大波。 详细信息一栏里的名字——范鑫。 范鑫——害死郑琳的杀人凶手。 她曾经加过的这个好友，曾经通过郑琳粉丝群和她有过联络有过短暂联系的人，他本来空白一片的信息栏里，怎么会忽然出现这个名字？！ ... 第65章 演唱会突变 南菱感觉无比惊悚。 她瞪着电脑屏幕，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内容。 “怎么了南菱姐？” 小乔从电脑后面伸出脑袋，看到了她那发白的表情，连忙凑过来关心地问。 南菱不知道该怎么说，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的胡思乱想，摆在眼前的不过只是一个虚幻的q.q号码一个不知是谁的奇怪网友，更何况那个杀人凶手范鑫早已经被逮捕判刑了，根本不可能在网上兴风作浪。 她只是感觉非常诡异而已，为什么这个一直以来都是一片空白的神秘网友，会忽然在信息栏备注那个特别的名字？ 她还记得当年和这个人聊天，虽然只有过一次，然而那内容却令人印象深刻。 那个人好像说过，要让郑琳和她最爱的人在一起。 而那个范鑫被警察逮捕的时候正在试图杀死林子书，杀人动机就是，他认为林子书和郑琳是一对，想要让郑琳和她最爱的人在一起。 ……会不会这个曾经和她聊过天的网友，其实就是凶手范鑫本人？？ 可是凶手都已经被判死刑了，今天之前南菱不是没点开过这个q.q网友的窗口看，可以肯定在范鑫被逮捕以后，那个信息栏上还是空空如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就只是她的疑神疑鬼？ 南菱长叹一声，颓然坐倒在椅子里。 “南菱姐，你对着个q.q窗口纠结什么啊？难道现在还有人敢黑你？” 小乔看着她疑惑地问，显然觉得现在的南菱只要不自己作，是不太可能再被黑的。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最该纠结的是爱情，真不知道她对着个聊天窗口还在研究什么，难道又网恋了？ 见南菱不理他，小乔就只好公事化地开始向她汇报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她又要开始密集的拍戏了，而且接下来的几部戏取景地点都比较奇葩，有一部和境外合作的大片还会亚美非三洲取景，估计接下来的时间，南菱会全世界到处飞。 而今天晚上有一场群星为了纪念郑琳举办的演唱会，南菱作为特别嘉宾，被邀请共同出席。 因为郑琳以前也出过几张唱片，而且她本人也有一定音乐方面的造诣。在这一点上南菱就有点比不过这位大众心目中永远都女神了，因为她在演唱方面最多只能算五音还全，虽然对于唱歌这事并不怯场，但一般都只能唱一些烂大街的嘶吼型歌曲。这一点多少和个人爱好与性格有关，所以她唱不了太煽情的歌曲，只要一high起来，不把人耳膜震聋不肯罢休。 没办法，水平差，只能以声音大小来弥补不足了。以她仅有的几次献唱经历来看，观众对她这种演唱风格褒贬不一，几乎完全呈两极分化的状态。 所以她也挺佩服这次演唱会的主办方，竟敢请她来当压轴嘉宾。 被小乔这么一念，南菱心里有再多乱七八糟的离谱猜测也只能先放下了。现实中还有那么多事等她去做，哪有时间去纠结这些有的没的？她还有一个以吐槽为主旨的娱乐节目的稿子要背，还有晚上的演唱会，也差不多到时候该准备起来了。可是这时她的手机就响了，南菱一看，居然是简绍的来电。 电话铃声坚定不移响着，南菱犹疑片刻方才接起。她不知道这人找她还有什么事，可没想到接通电话，那头却传来了南希的声音： “妈妈妈妈你猜我跟谁在一块？我们今天可好玩了！” “……” 废话，这还用猜吗？ 南希在电话里兴奋地直笑，弄得这头的南菱不知该生气还是郁闷。这个电话打过来，是向她示威的吗？就像某人前几天说过的，他有时间，想要陪孩子。 真是说到做到啊…… 电话里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通话中断了一会儿，南菱魂游太虚，发现跟她说话的已经换了个人。 简绍的声音传来：“我们今天在外面玩了一天，晚上准备去看演唱会。” 南菱迟钝地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这个人在说什么——今天晚上哪里还会有演唱会？ 那场演唱会就是叶宁纠集几个很有特点的歌星一起办的，简绍想弄到几张票，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我挺期待听你唱歌的，虽然以前也听过，不过演唱会现场还是第一次，要好好表现啊。” “对啊妈妈，好好表现！” 显然电话那头的两个人都处于精神亢奋状态，也不知道疯玩了什么，居然连简绍都如此轻快调侃地跟她说话。南菱听得不知怎地就有些失神，忽然想起多年以来，始终保留在她心底的那份感动。 那是一种温暖，一种叫幸福的感觉。就是这种感觉始终困扰着她，让她总也忘不掉，让她没太犹豫就决定把孩子生出来抚养长大。 这种感觉，隔了这么久，现在似乎又在这个叫简绍的男人身上呈现。 不知道怎么了，他在电话里给人的感觉终于不再那么疏离。摘去了光环，变做了普通人，他现在就是个陪着自己女儿到处玩的爸爸吧？那种自然流露的情绪水到渠成，一个不注意便没有再抑制与掩饰，就这么简单地展示在她面前。 南菱心底某个特别的角落被触动了一下，握着电话，这一次，没有拒绝这个人。 但也没对他不请自来的热忱表示赞同，愿意当观众，愿意被吼得耳膜震破，随便你自己去吧。 “帮我看好南希啊！演唱会那么多人，丢了她我为你是问！” 恶狠狠地警告，然而有一些东西已经把他们连接得密不可分了，从那年她决定生下孩子那一刻起，那根和这个叫简绍的男人连在一起的线就不但没有剪短，反而更加牢固了。 傍晚，南菱的车在丛丛粉丝群中突围而出，到了后台，就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外面的大型体育馆里，歌迷们早已经入场就位准备听歌了，而她有点心不在焉，准备的间隙总在有意无意往舞台上瞟，看看那边前排vip席上，是不是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外面隆隆的乐声已经响起，一首歌接着一首，观众的情绪很快被调动起来。准备室里另一位演唱会嘉宾走过来和她聊起了天，但南菱总有点心不在焉，因为她已经探头看了好几回，都没有在观众席上找到那两个人的影子。 虽然外面的观众人数众多，但按理说他们怎么也应该在前排，怎么她一直都没有看到？ 南菱今天的出场总共有两次，一次是中间与一位同样和郑琳有过多次合作的男星一起合唱，另一次就是作为终场的返场嘉宾，和主唱们一起压轴出演。 最近流行跨界表演，于是他们这些能唱几首歌的电影明星也有更多机会秀一秀嗓音。而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主唱之一叶宁觉得南菱的嗓音和演唱风格非常契合最后的那首歌。她也是看着这位叶宁大神的面子，准备了充足的时间在这场演唱会上耗。 所以她本来还想过，在她唱完第一首以后，可以偷偷摸到观众席那头和那两个一块欣赏会儿演唱会呢。 哦不，是和南希一块欣赏会儿演唱会！ 轮到她出场了，南菱整整装清清嗓，站在舞台上向下面一片一片激动的观众们鞠躬致意的时候，忽然有一种奇怪的隐隐失落。 目光在人群中寻找再寻找，透过那一根根挥舞的荧光棒，找过那一张张洋溢着激动与满足的笑脸，还是没有……得偿所愿。 说实话，她是想看到那一张熟悉的脸，因为她的表演而微笑或是感动的。 在这样热烈的气氛之中，在那明明灭灭的灯光之下，那张脸上的笑容，一定非常好看。 一曲唱毕，却难得地没有嘶吼，观众显然对她深情的演唱有些沉迷，安静半响，很快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深情鞠躬，优雅离场，回到后台，还有大半场演唱会的时间让她在这里呆坐着。 怎么形容现在的感受呢……很失落，很欠揍。 演唱会的后台其实很热闹，她呆的休息室也被主办方弄好了大屏幕，可以避免无聊直接欣赏那边舞台上的直播。但其实南菱也没这么闲，有的是人过来找她攀谈或套近乎，只要她想，这几个小时可以过得十分充实。 然而她一直都在摩挲着手里的手机，终于，等到电话声响起。 她看着屏幕上意料之中的来电，默数了好几秒才一下子接起。 “不是要来听演唱会吗？歌我都唱完了，你们两个跑哪去了？” 南菱一上来就这样问，自己都没发现口气已经带上了无限的怨怼。 可没想到，电话里简绍的回答让她十分诧异：“我刚把希希送了回去，现在正在往演唱会这边赶。” “不过我还要先去见一个人，她说有一些东西要给我看。南菱，我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你最好待在人多的地方，如果有了什么异样的情况也先不要慌，找人来帮忙，切记不要单独行动。” 这么几句话南菱当然已经听出了其中的不寻常意味，她还是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忍不住皱紧眉头，声音都低了三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可能会有事，我也不能确定。”简绍的声音同样低沉，但他从来都十分冷静，不管发生了什么，似乎都有办法应对：“我先去和杨晰碰个头，她那边可能会有一些特别的东西，关于咱们以前的一些疑问。总之你现在要小心。” “一会儿如果演唱会结束了我还没有出现，你一定要找人护送你离开。还有，不要跟叶宁和蓝雨他们一家走在一块，你们最好分头离开。” 这到底是出什么大事了吗，要让他如此紧张郑重地和她交代？ 南菱有点发懵，这个时候，忽然听到“呼”地一声风响，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后脑勺已经猛地剧痛，整个眼前天旋地转地晕了起来。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手里手机滑落，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是一个人拿着木棒，可怕犹如厉鬼般的身影。 没有再发出声音，她倒了下去。 一只苍白的手捡起落在地上的手机，迅速而有力地挂断电话。 第66章 屋顶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南菱发现自己是被绑着的，后脑传来剧痛，警示着她刚刚受到过的重击。 ……反应了好半天，她才认清此刻所面对的现实。 夜晚，风声，周围奇怪的影子，嗡嗡的机器轰鸣响。 她这是……在高处？什么地方的楼顶？ 周围太黑，她的视线看不清。南菱试着动一下自己的身子，发现手臂被绳子绑得死紧，一时半会儿不好移动位置。 “别乱动，小心你的命。” 一道声音沙哑而低沉地传来，在这样安静漆黑的地方，突兀得令她打起一个寒颤。 她努力转过头，寻着声音的方向去看黑夜里的一个黑影。 这声音怎么好像有些耳熟？ 但是，又好像不是经常会出现在她身边的声音，好像是很久以前，曾经深陷在她记忆里难以忘记的一道特别的声音…… 忽然“咔”地一声，一道光亮燃起，晕黄的微光照亮了一个人的轮廓。 南菱扭着脖子瞪大眼。 打火机跳跃的光亮从下方传来，低低的光线，照得一个人的面庞出奇的诡异。那个人好瘦，勾起的嘴角在光线下印出一道奇异的影子，在笑，看起来出奇地狰狞吓人。 虽然看不太清楚，但这张被光线由下至上照得恐怖的脸，看着面熟。 眼前再次一黑，南菱感觉自己脑袋被闷棍击中的地方，头痛如绞。 “哼，不知道我是谁？” 阴暗但张扬的口气，一种自骨子里流露的高高在上的气场。南菱忽然间有点想起来了，再回忆刚刚看到的那张脸，和记忆里曾经看过的照片相结合，大脑瞬间灵光一闪！ “我姓顾。” 那个声音在冷笑，短短三个字说得不尽讽刺。 “你心上人简绍搞垮的星谊，本来就是我的。” “哼，老子曾经可厉害得很，谁都不敢惹，只敢巴结。” “现在想起来我是谁了吗？” 几下脚步声，那个人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 南菱抬头。 眼前这个人，原来就是星谊曾经那位传说中的少东，很多年前，曾经是横行无忌的一个存在。 顾赫铭，那位让她听了就会恶心，传说中的——铭少。 适应了黑暗，南菱眯眼细看那人的脸。 苍白，瘦，眼窝深陷，目光阴狠。南菱并没有机会和这个传说中的人物近距离接触，她所了解到的这个人，不过就是多年前简绍让她听的那通电话，以及各种道听途说而来的消息。 这个人已经销声匿迹很久了，自从他的董事长爸爸数罪并罚被判了二十年徒刑以后，他就已然落魄。曾经张扬跋扈无法无天的花花公子从云端落下，可以想见，接下来他会面临的是怎样的生活。 更何况他当年肯定得罪了不少人，落魄以后，有的是人可以把摔到地面的他再摁到泥里地底。 而现在，这位曾经的大少爷对着她诡异地笑：“别这么看着我，我现在这个样子，不全都是拜你那位心上人所赐么？我说他怎么这么恨我呢，还以为是因为蓝雨，因为郑琳，原来是因为你！” 他说着俯下.身，把她的下巴狠狠一捏。 南菱回以锋利的眼神。 “哈！……”冷笑，顾赫铭的神色在这阴暗的屋顶上看起来如此恐怖，就像是吃人的恶鬼：“我记得是十几年前你来星谊的吧？那时候很漂亮啊，让人看着就像咬上一口！我再看见你才知道，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恨上我了，却还装得有模有样。哈！知道后来他把我们害得多惨吗，妈的他藏得可真深！” 他盯着南菱瞪过来的眼睛，整个人忽然变得无比狰狞，厉喝：“所以今天就是我报仇的时候！等着瞧吧！！” 他说完抬起手来狠狠一掀！ 南菱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重心不稳就向一旁滚去。咚咚咚身体与地面重重的撞击声传来，南菱惊悚地发现，身下竟是个斜坡，而她被绑着无法控制地，就向着下面冲去。 再往前，昏黑的视线里露出一个边，那是——下面是…… 南菱想要尖叫！ “咚”地一声，电光火石，下落停止，她整个人止住了翻滚的动作。 半个身体已经临空，头颈下坠，睁开眼，就可以看到底下那一片毫无支撑令人晕眩的巨大空间。 这里，竟然是刚刚他们所在的体育馆顶棚！ 体育馆除了看台以外全部都是露天的，而她，现在就在这露天顶棚的边缘！ 南菱试图使自己镇定，深吸两口气，再仰回头，看刚刚忽然出现挡住了自己下落之势的这个人。 然而还是忍不住重重地惊讶。 挡住她，让她不至于直接滚落到下面的万人体育馆里的，居然是那个玉树临风气质非凡的金牌经纪人——林子书。 南菱先是震惊，欣喜，随后一颗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林子书脸上的那种神色，实在不是一种为救人而来的表情。 此刻在她上方，用一只脚抵住她欲下坠的身子的那个人，那张俊白的脸上，冷沉得几乎可以冻住人。 他根本没看脚下的南菱一眼，就只阴沉沉地盯着那边的顾赫铭： “够了，你今天的目的是什么，不要忘了。” 林子书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让南菱忽然想起她曾经偷看到的，有一次林子书打电话时的样子。 和现在那可怕的表情如出一辙，连说话的口气都如此相像！ 难道，那时候他打电话的对象，就是—— 那边的顾赫铭冷冷一笑，走近，在南菱的身边停下，正对着林子书的脸。 南菱差不多搞清现在的情况了。 顾赫铭冷哼：“我的目的当然很明确，但既然现在都已经把她绑了，你觉得讨论装个问题还有什么必要吗？不过你阻止得也挺好，我刚才太冲动了，这女的现在就死了实在可惜，我要让简绍亲眼看着她从这摔下去，那才够劲。你说是不是啊哈哈哈哈哈！……” 连串的变态大笑回荡在空气里，南菱听得气血翻涌，而和那个疯狂大笑的人面对面的林子书，原本沉肃的表情也已经变得怒不可遏。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南菱发现林子书的胳膊在发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一触即发的边缘：“对我说准备要对付那个人，骗得我把你弄进了会场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牵扯其他人？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乱来，郑琳的死已经让我后悔一辈子了，你到底还要搞出多少事来？！” “哈！”顾赫铭很是冷蔑地扬眉怪笑，抬起下巴，对着这个恼怒异常的书香门第公子：“林子书，我以前也就以为你迂腐，没想到你更天真！别装了，你恨那个人，难道不想让他一辈子痛苦吗？他抢走了你最爱的郑琳，现在郑琳死了，他最喜欢的女人也得不到一个好下场！告诉你林子书，今天老子就是要给你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别叽叽歪歪的满口义正言辞，你早就已经被拖下水了，逃也逃不了！” “顾赫铭！”林子书显然气得不轻，原本儒雅白净的脸已憋得通红，攥紧拳头直对着这个人：“我当初是可怜你，念着我们两家老一辈的交情才收留你。你，你……你已经疯了！” 他说完甩开了手，背对着他们，向着巨大体育馆内临空的空气中不住地喘着粗气。 顾赫铭冷笑。 他也不再管这个心口不一的伪君子，反正他想做的事，现在谁也阻止不了。 他又蹲下身。开始拽南菱身上的绳子。 底下的体育馆里爆发出一片热烈的掌声，演唱会已进入高.潮，热情的粉丝们都在激烈地鼓掌，有人在呼喊，有人在流泪。这是一场为纪念郑琳而举办的演唱会，可下面的粉丝怎么都不会想到，也许接下来就会出现一个惊悚血腥的纪念场面，绝对会震撼得让他们终生难忘。 顾赫铭眼底赤红，苍白到病态的脸上牵起无比诡异的笑，在黑夜里看来，就是一个夺命厉鬼。 南菱忽然也笑了起来。 人在绝境之中，整个头脑也变得清晰起来。她已经通过这两人的对话和曾经获得的零落信息迅速分析出了一些东西，现在，不吐不快。 “原来是这样……” 确实十分可笑，南菱想起曾听简绍提起的关于郑琳和林子书之间的感情纠葛，又想到郑琳的死，再对比这两个人刚刚说的话。“你确实应该恨简绍，林子书，你已经是非不分，竟然愿意听信一个这样无耻之人的挑拨。郑琳为离开你是因为简绍吗？如果他不存在，你们就会幸福吗？真是可笑，怪人怪天怪命运，怎么不去怪你自己？！” “看来那个杀人凶手范鑫做得对，是应该把你杀了去给郑琳赔罪！” 南菱说着竖起眉毛，用凶恶的目光瞪林子书。 “你闭嘴！” 一旁顾赫铭猛地厉喝，南菱却仍是哈哈大笑：“你们都要把我弄死了，让我说两句又怎么了？不觉得我和郑琳很像吗？同样都是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贻害终身，同样都是一些变态的杀人目标，成为一个牺牲品。” 她说着，把目光对向另一边的林子书，一瞬不停地看着他。 林子书面色发白地别开脸。 而顾赫铭骂了一声，直接往她嘴巴里塞了一团东西。 南菱嘴巴被堵住说不出话了，但她最初被绑到这里时的恐惧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底沉沉的凛然。 牛脾气又犯上来了！ 又想起那次，在老家惹到了地头蛇，那帮凶恶的痞子也是这么把她给绑着拖到了天台上，威胁着不肯就范就让她从屋顶上跳楼。 哈，反正横竖就一条命，她没那么多瞻前顾后，已经被逼到这个份儿上了，她不可能就范，所以，唯一的做法只能是——死硬到底地输命也绝不输人。 而这次，几乎是异常相似的情况。 她更不能输人！ 而且她心里很清楚，这两个男人之所以还在这里争执和纠结，并没有真的对她下手，是因为正在等一个人的到来。 南菱知道现在只有尽量的拖延时间，很快就会有人发现她失踪了。只要她能有办法拖到什么人找到她，就会有一线生机。 但是同样地，她也害怕有人找到她。 尤其是…… 她的身子被绑着，没有办法只能被顾赫铭拖到临空的边缘。这个已然疯狂的人把她半边身子悬空，甩出一根绳子绕到他手边的一根矮柱上，然后阴狠而畅快地一笑，拍拍手，等着。 等着那个他们都在等的人，自己上来。 很快，体育馆巨大的屋顶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高高的身影独自一人，在黑夜里缓缓向他们走来。 南菱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有些事情，必须鼓起勇气去面对。 第67章 惊险一刻 “既然恨他，就要让他生不如死！” 正说到这里，黑夜里的屋顶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敲击在体育馆这种特殊材质的屋面上，听起来格外清晰。 在等的这个人终于来了，一个挺拔的黑影由远及近，一个人，两手空空，就这么走到他们面前。 南菱心里忽然有无限的恐惧，头脑僵硬地希望，来的这个人不是他。 然而这又怎么可能？ “我来了，顾赫铭。” 一道熟悉的动听的声音，响在这种黑暗的夜里，让人一颗高悬的心莫名就有了依靠。 真是好矛盾啊…… 希望他来，又希望他根本就不要出现。 南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内心深处自己对着自己叹了一口气。 顾赫铭发出非常令人恶心的一阵怪笑，手里拽着维系着南菱身体平衡的那根绳子，挑眉问走过来的简绍：“上屋顶的路都给锁好了吗？” 简绍摊开手，哗啦啦扔地下好几把钥匙，又抽出一条很粗的铁链，连同一把大锁一并扔到地上。 “能锁的我都锁了，不能锁的，也不会有人上来。”他淡淡说着，神色依然冷静，很难在他那双黑沉的眼睛里读出怎样的情绪。但他的到来还是为这对峙的屋顶上增添了紧张气氛，顾赫铭明显戒备万分，而另一头的林子书自从见到简绍的那刻起就已经立直了身子，绷紧的手臂有青筋在突突跳动。 简绍看一眼被绑得死紧，半边身子临空的南菱，又把视线对向了离她不远的顾赫铭。 顾赫铭在冷笑。 “没关系，我知道你这个人惯会骗人做套子。我让你锁门也是看看你的诚意，你找人上来帮忙也没关系，反正这个女的现在在我手里，只要我一松手，她就掉下去。” 他说着，就做了一个即将要放手的姿势。 一旁被绑着的南菱鄙夷地瞪他。 “你真的想让她掉下去？” 简绍的声音一如既往，只是更加冷沉三分，听起来带着不容置辩的一种强势：“下面那么多人，她掉下去，你也绝对跑不了。怎么这种这么吃亏的事，铭少你现在也会做吗？” 顾赫铭的手臂似乎抖了抖，看过来的目光变得无比的怨毒：“吃亏？我可不吃亏啊。”他嘿嘿地笑，苍白的脸上肌肉拉扯，看起来更显诡异：“我一个人好难熬，得有人陪，她正合适。还有郑琳，也在那边等着我呢。简绍我告诉你啊，老子早就已经被你害死了，别他妈的拿死亡来威胁我，老子已经不在乎了！” 他说着就是大吼，手一扬，被绑着的南菱立即闷哼一声向外滑去！忽如其来的力道让顾赫铭自己都被拉得一个趔趄，而南菱已然失去重心，眼看就要向下跌去！ “顾赫铭！” 简绍忽然一声大吼，迫得对方行动一顿，于是手臂收紧，南菱就在绳子这一端颤颤巍巍地挂在半空。 简绍盯着对面这个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顾赫铭，你只是吸.毒成瘾，穷困潦倒，并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你现在悲惨的一切只是你自己的咎由自取，怪得了任何人吗？不要在这里演戏了，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把她推下去，让我痛苦一辈子，然后再嫁祸给林子书吧？就像你当初嫁祸给范鑫一样，对不对？” 另旁的林子书猛一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这边的顾赫铭。 顾赫铭先是愣了愣，随即头现青筋，神色怪异地低吼：“少胡说！郑琳的案子警察都定案了，范鑫就是凶手，你有什么证据就在这里乱猜？！” 简绍嘴角牵起一笑，南菱还很少见到，他会笑得如此冷蔑，似乎完全不把人看在眼里：“郑琳的死，范鑫确实就是凶手，可你呢，你真的和这些一点关系也没有吗？”他又向旁边的林子书看了一眼，那样的神色意味深长：“我现在手里就有证据，证明你，就是这件事的幕后指使人。虽然人不是你杀的，但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教唆犯，要来看吗？” 他说着就向前走了两步，顾赫铭一声大吼：“不许过来！”而那头的林子书，已经急切地冲了过来。 “你说的是真的？！” 紧张的局势一触即发，南菱只感觉重心继续向外，已经到了完全只能靠顾赫铭拉着保持平衡的状态。然而这几个男人现在都变得激动起来，混乱的情势中，任何的一个意外都可以令她一命呜呼。 林子书就要向顾赫铭扑去，但他的动作却被另一个人先行阻止，简绍按着他的胳膊对顾赫铭道：“所以，我给你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如果你真想找个人陪你一起死的话，换我，咱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来个了断，我陪你。” 顾赫铭目光闪烁，盯着他的眼睛，忽然伸出胳膊向他猛地一推：“去你妈的！” 嘭地一声，简绍被这样大力一推不但没有向后，反而一个抬臂向顾赫铭扑来！顾赫铭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一幕，整个人被大力地向旁拉去，手里的绳子一松，根本就来不及再次抓住…… 南菱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片刻静止，而后就是仰倒，就要向着后方体育馆里摔去！ 这个时候，不知从哪里窜出一道影子，直奔这边混乱的几个人。 有点不知所措的林子书只见到一个娇小的影子在他身旁一捞，正拉住南菱身上的绳子，然后双手一起抓紧绳子，把南菱向上一举—— 南菱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腾空而起，却不是往下掉，而是在空中转了一圈以后，被人举着向远离屋顶边缘的地方而去。 晕眩过后，却是稳稳落地。 也就是两秒钟的时间，形势已经完全不同。 那边还在拼命跟简绍厮打的顾赫铭已经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动作一顿，有些失神地向这边看来。 抓住下落的南菱并救她出险境的，居然是一个外形娇小的女孩。 南菱看清了这个女孩的脸——杨晰。 ……人才啊！刚刚那举起她的力气，绝对是个练家子！ 宽阔的屋顶上安静了两秒，顾赫铭终于反应了过来，转过脸，用最最凶狠的眼神看向简绍。 如果眼神能杀人就好了。 顾赫铭怒吼：“简绍你个阴险小人！我跟你拼了！” 他红着眼睛就向他扑了过去，明知刚刚都是这个人用的心理战，却输得无可奈何。这个人看穿了他不会真的以命相搏，于是理智的攻击，只一瞬间就将形势逆转！ 简绍轻易制住了顾赫铭胡乱厮打的双手，借助身高优势居高临下。 “你能掀起的风波也就如此了顾赫铭，郑琳的事是被你钻了一个空子，我们不会再错第二次，你没有任何机会了。” 他看着这个曾经无法无天说一不二的阔少爷，再次用现实向他宣告胜利。 顾赫铭的眼睛里几乎就要烧起火来。 “为什么？！凭什么？！”他失控地大吼，多年以来的积怨全都涌上心头，一股脑地霍然爆发：“就是因为你！你害了我爸坐牢，害得我无家可归，连我爸一手创立都星谊也不肯放过！凭什么你这种人就能一直春风得意？！你以前就不过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光蛋，凭什么替代我们？！你……你！” 顾赫铭已经疯了，但他偏偏还只能和以往一样，即使再恨这个人，也没有能力将滔天的恨意加诸到此人身上。他本来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每天只是吃喝玩乐，用他的权势与地位去玩女人、找乐子，随便把人踩在脚下，所有的一切全凭自己高兴。可是后来终于有人以实际行动告诉他这些都只是虚假幻影，他曾经自以为是的一切不过只是建立在脆弱的财势基础之上，一旦失去了，他就什么都不是，甚至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 这是赤.裸裸的鄙视。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让他如何能够甘心地接受？！ 顾赫铭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人刚刚能够如此从容应对自己，就是因为已经看透了他，知道以他这点能耐，是绝对做不出玉石俱焚这种事。所以，如果真想要找这个人报仇…… 小看他，是不是？！ 顾赫铭目次欲裂，这个时候复仇的怒火早已经浇灭了理智。曾经辉煌与落寞的一幕幕在他脑中闪过，此时在他眼中，就只有这个让他恨之入骨的男人。 其实他这辈子恨之入骨的人还有很多，但现在，他只能抓得住这一个了。 他都已经穷途末路了，找个人陪着自己死，也很合算的，是不是？！ 顾赫铭忽然就想通了，大吼一声，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命一冲，狠狠地抱住那个男人的身子。 “以为我真的不敢？”他在冷笑，怒极时爆发出的力道，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要死，我也要拉个垫背的……” 电光石火之间，厮打在一起的身子往旁一歪，两个人一起向下跌去…… 下面，就是巨大喧嚷的万人体育场。 一切发生的太快，想要挽回已经来不及。 南菱眼睁睁看着那两个人，在她眼前跌了下去。 “……” 她瞪着眼，从来都没有想过命运还会重复。曾经经历过一次的场景为什么又再次重现在她的面前？那天陆靳就是这样在她眼睁睁注视之下从高处摔了下去，然后…… 南菱心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到这个时候终于认清了，自己最真实的心。 刚才就有预感了，不想让他来。她宁愿那个会从这里跌下去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她可能，要后悔一辈子了。 后悔为什么不肯早点原谅他，后悔为什么就不能顺了那一直以来哽在心头的那口气。 他曾经问过，是不是只有我死在你面前，你才肯原谅我？ ……之所以不肯原谅，是因为他，是她曾经唯一的，也是一直都在爱着的人。 南菱发出凌厉而绝望的一声： “简绍，不要！” 第68章 结局 自从那次的演唱会惊魂脱险以后，南菱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对那种达到一定高度的巨大物体怀有一种恐惧。而一旦有超过两个人一起站在栏杆边或是阳台边，她都会无比紧张，恨不得就直接冲过去让他们离那些地方远点。她对星谊那座漂亮的巨大共享中庭产生了无限的怨怼，更因此而罢工长达半个月，所给出的理由居然是——不喜欢现在的办公环境，共享中庭的外形和某个场景太像，她不要工作室一开门就对着挑空走廊，这会让她……无法呼吸。 这么个非常任性又让人无语的理由，居然也获得了众位同事的一致认可。因为大家都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也知道有些事总得有一个恢复期。南菱姐也不是女金刚，总有什么是承受不了的。有些事情发生了，无法挽回，但总得给人家点时间修补伤口，一点一点慢慢回复正常吧？ 南菱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才终于感觉这个世界不再那么危险了。 她在想：还好之前有陆靳那档子事在前面给她警示，同样是为了她而高空坠落，她可不能表现得偏差太大。如果落了一些唯恐天下不乱人的口舌，让她本来就已经很难过的生活更加地波澜起伏就不好了。 她已经和阎子山非常认真地深入谈过，谈他们两个的感情问题。 她不再逃避了，也不再睁眼说瞎话，只不过是心里的一道坎没过去而已，这应该是她一个人的事，所以，还是不要再拉个人当垫背了。 要郁闷，要纠结，还是就她一个人好了。虽然说怪对不起那个洗心革面的阎二少的，但把事情说清楚了，其实对他也有好处。她相信以阎二少现在的能力与人品，再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女友不是很难，而她这个实在太不合格，该散就散了吧。 阎子山对她表示了十二万分的不舍与不甘，但是，最终还是理解地离开了。 总算了结一桩事，她的世界除了工作以外也终于能够变得简单点。 后来她才明白过来，那天简绍来到屋顶，就已经做好了和顾赫铭一起摔下去的准备。他这个人最擅长猜度人心，又是个计划狂，那场屋顶上的对峙的每一个重要节点都被他做了分析与预期，强迫症地就连对方的站位都没有放过。南菱觉得他应该去搞军事，这就是一逻辑分析狂人啊，连他跟顾赫铭摔下去都落点都能预测到，也真是牛到家了。 那两人从屋顶摔下去以后，南菱满脑子回荡的都是那句：是不是有一天我死在你面前，你才会原谅我？ 那个时候她真的绝望了，只感觉老天待她不公，虽然反射性地追着落下去那两人来到了屋面边缘，但几乎不敢去看他们跌下去以后的场景。她在简绍身影消失在屋顶的那个瞬间是被打败了，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看清了自己在乎什么，死也不愿失去什么。于是当她发现目之所及的视线下方有一大片黄色刺目的气垫子，而那两人恰巧落在垫子正中央的时候，心里那惊骇绝望又麻木的感受，实在虐得她不要不要的。 ……怎么没摔死你！ 哈，既然没死，那原谅什么的，就等等再说吧。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虽然是掉到了大气垫子上，但那样的高度可和南菱当时吊威亚出事那次差了太多，摔下去的两人几乎瞬间全都昏厥了。简绍的落点还算好一点，可怜顾赫铭已经瘦骨嶙峋的小身子板，差点直接被巨大的阻力拍折了。那时候落点附近的观众们已经被疏散开了，不过大家还是有幸亲眼目睹高空极限坠落，这演唱会门票买得简直就是太超值合算。 然后就是各种混乱，警察出现，送医院，演唱会人员疏散，再一路被媒体各种采访。 不过这么个可以轰动全城的明星遇险事件，竟然只是开头热闹后续平静，媒体震惊过后就没再爆出什么有意义的消息，大众对此事一知半解，关注点很快也就转移了。 而业内人士都很清楚，其实这件事是被人给压了下去，因为有人觉得这个事件并没有宣扬什么有用的正能量，其龌龊不堪的内情还是少些人知道为好。 ……其实就是不想让他的那点丑事见人嘛！ 南菱那一段时间罢工在家，每天跑医院，对这个人打着石膏还在各种幕后操控的行为，很是不齿。 而且很快，她已经又为自己这一段每天不辞辛劳跑医院的行为后悔不已了。 休息了一段又出现在摄像机面前的南菱，带着自己工作室的一部作品出现在威尼斯电影节。虽然这个电影节她以前也曾经出席，甚至还获得过最佳女主角的大奖，但这次对她来说绝对意义非凡。她这次是代表着自己的工作室来的，随着越来越多的作品为人所认可，“南菱工作室”的品牌也逐渐打响，而这次她除了来角逐最佳制片最佳团队等几个大奖，还会与几个投资商谈两部片子的合作事宜。 而自从她来到电影节，她的手机就没停过响，耳边也没停过各种人的各种念叨。 有人对她的二掰智商很不放心，即使心照不宣，也让南菱不得不认清一条事实—— 自己的事业，其实一直都被某个幕后人物阴险操纵！ “姚家宜你够了！如果你再什么都听简绍的，老娘就和你拆伙，你去找他玩去吧你！” 说到火大时，一席晚礼艳裙的南菱对着电话就吼了起来。姚家宜就是阿pooe的中文名，这名字听起来是有点low，所以少有人敢提。但南菱已经实在忍不了，这个经纪人没事就要以简绍马首是瞻，什么都要去征询他原老板的想法，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嘛？！她现在代表的是“南菱工作室”，不是“简绍工作室”，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他们工作室的人好不好？！ “老娘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他管！还有，一会儿谈片子的时候我自己来，不用你在旁边给我瞎捣乱！” 挂断电话，撩一撩长发，她对着红毯上下各种正在忙碌的人群负气一哼。 马上就到她了，只是走个红毯而已，回答提问什么的她又不是不会，至于那么紧张地认为她肯定会搞砸吗？ “南菱姐，来吧。”一身劲酷黑西装的陆靳在一旁向她伸出胳膊，示意她挽上。两个人相携向前接受观众们的欢呼与膜拜，摄影机跟随，闪光灯作响，主持人流畅的解说，各种各样的声音让她大脑嗡嗡地，似乎又有了一种酒醉般晕眩的感觉。 ……怎么前方，那个她即将走到的签名幕下方，会是一张如此熟悉的脸在对她微笑？ 南菱有点奇怪，反应不过来，只是在亿万闪光灯下看着那人向自己伸出了手，示意她过来。 付出所有一切，我在原地等待，只等这一天，你再次走向我的怀抱…… 南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一排摄像机的镜头下，她挽着一个男人，又很顺便地把手伸向另外一个男人。但是手到半空她又停住了，皱皱眉头有些负气，瞪眼睛向那人一哼。 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地脚下一个没踩稳，直接跌进那个人的怀抱…… 掌声中，南菱维持着镜头式微笑，用鼻音和那个男人小声低语：“你怎么在这儿？竟然都可以站着了，之前又给我装病是不是？！” 说到恨恨时，牙根子都快被她咬得咯吱作响。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美，只是嘴角的线条有些抽搐，被媒体捕捉到，肯定又要说她有整容后遗症了。 她现在的后遗症是，在这个娱乐圈里无论走到哪，都脱不开眼前这个人的影子。 简绍同样维持着优雅的笑，稍稍俯低身子正好接近她的耳边：“硬撑着站起来的，一会儿就得赶紧回轮椅里坐着。这边主办方特别热情一定要我出席，盛情难却。” ……还盛情难却，他有多大脸让主办方邀请啊？分明就是冲她来的！ “确实就是冲着你来的，接下来的两个合同对你们来说至关重要，我不放心。” “……” 女星南菱与原星谊老总手挽手深情对视，疑似展开新恋情。 ——这是这场红毯过后，国内媒体他们这个深情亮相的评价。 颁奖典礼以后，“南菱工作室”满载而归。 又是庆功宴，这次却是身在异国他乡，一个特别的邀请使得她在此出席，但她看着这样的酒会，恍恍然想起几年以前，她第一次盛装出席这种场面时的情景。 转回头，那个人居然还在，虽然并没有站在她身边，但是一直在以他的方式，远远守护。 她喝得又有点多，醉晕晕地，把这个人拉到墙根下，和他低声耳语。 其实多年以后的第一次交谈也是现在这个场面，只是她那时喝的太多，不记得了。 “简绍，老实告诉我，如果我一直都不接受你，你打算怎么办？” “是不是你早就预见到有今天这样的一天呢？把我逼到墙角，到最后只能选你一个？” 她晃着一个酒香四溢的高脚杯，倚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那种多年以来，始终在她心里挥之不去的气息。 他把她搂在怀里，深深地微笑。 “没有想太多，不过预计过最坏的结果。” 南菱愣了愣，抬头看他的眼睛。 他也喝了酒，那双总是漆黑的眼睛里微光浮动，在诉说，在传情，在用他始终在包容与呵护的方式，一点一点重回她的身边。 “从鬼门关走了一圈，我认为那个顾赫铭这辈子做得最伟大的一件事，就是绑了你。” 南菱“哈”了一声，发现这个家伙今晚酒也没少喝。 他把身子凑近，和她额头相抵。 “园园，我一直都在后悔，如果当时没有放手，我们可能会过另外一种幸福的生活。” 是吗？那么现在呢？ 南菱看着他，以眼神相问。 “现在，还在名利场，但是有你陪着，也是另外一种幸福。” 那么，那种幸福更好？ 他看着她，眼睛里是深深欣慰的情绪。 “有你的地方，都会幸福得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