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佛都有火 远山居。 这略带文人雅气的名字，实则代表着江海市最大的夜店。在这夜晚刚刚开始的时分，已经人头攒动。前来消遣的青年男女，在入口排出一条长长的队伍，两名西装笔挺的保安，摆出一副故作威严的面孔，镇守在入口两侧。 店内二楼，远山居的老板娘楚嫣，正站在二楼平台，巡视自己的领地。当她的视线触及一楼吧台时，那双页眉微微皱了起来。 适逢周末，恰是寻欢作乐的最好时分，夜店几乎爆满。然而这么一个热闹的地方，吧台边却有个违和的家伙正在睡觉。他背靠吧台，触肩的长发将脸面挡住，身体有节奏的起伏着，轻微的呼噜声淹没在舞乐的音浪之下。 楚嫣看那男子沉睡不醒，轻叹一声，顺着环形楼梯缓步而下，走向吧台。无数双饿狼般的眼睛正盯着楚嫣风姿绰约的背影，却没有一人敢上前搭讪。 其中一个面容稚嫩的酒保见到老板娘走近，忙不迭地上去打招呼。“嫣姐，你看，成哥他……” 楚嫣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会处理。她走近昏睡的男子，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 男子浑身一震，抬起脑袋，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待他看清了来人，瞬间腾地站起，露出一副谄媚的笑脸，眼神还不自觉地往楚嫣的那暴涨的高耸上瞟动。 楚嫣任由那目光在自己身上征伐，依旧面色柔和，言语也不带丝毫怒意：“这么吵你都睡得着，昨晚大保健去了？” “我哪会啊，人家可是为您守身如玉呢。”男子嬉皮笑脸的，一手毫无顾忌地搂上楚嫣腰肢，巴掌还正似有似无地向下游走。那些觊觎着的楚嫣的男人们无一不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恨不得把那男子生吞活剥。 男子名叫莫成，不久前刚成为这里的酒保。实际上，还是楚嫣亲自叫他留下的。 楚嫣没有躲闪，似乎还挺享受莫成对她的放肆。“今天人多，你收敛点，去帮帮忙。” “好嘞，女王殿下您放心吧。”莫成应了声，乖乖回到了吧台内。 一位贵妇打扮的女子在吧台另一端坐了下来，她随意点了杯酒，等着酒保忙碌半天后，只抿了抿便摇头道：“难喝，太难喝了。” 那酒保尴尬的笑了笑，又重新为其做了一杯。 但连续几次，那女子都不满意。酒保脸上渐渐浮现怒色。 “算了吧。”那女子翻了个白眼，伸手指向站在吧台另一端的莫成。“让他来做。” 看清那女子的模样后，莫成顿了顿，似是犹豫着，但还是接过了这烂摊子。 同样的事情又在继续，莫成在女子的要求下一杯接着一杯地调酒，神情麻木不仁。 楚嫣终于上来救场，抢过了莫成手中的摇壶，礼貌性地对女子微笑：“抱歉，他是新来的，还不太熟练，我来弄吧。” 女子看了看楚嫣，又盯着莫成，轻笑出声，笑声中带着满满地讽刺与鄙夷。“呵……才过了三个月，你怎么混得这么失败了？我还以为你多有出息了，没想到竟然学会了吃软饭。” 三个月？楚嫣心中一惊，心中已然了却这女子的身份，同时也想起，某个人在酒后的声泪俱下中，倾诉予她的故事。 这女子名叫秦珊，和莫城，曾经是一对恋人，两人相守了整个大学四年。毕业时，莫成选择留校，秦珊则来到了江海市发展。担心女友一个人无依无靠的莫成，没多久便毅然辞掉了学校的工作，在三个月前的情人节，带着全部家当和九十九朵玫瑰悄悄去到秦珊的出租屋楼下，准备送上惊喜。 而他最终等来的，却是心爱之人被别的男人开车送回，并在车内苟合交欢的画面。 原本打算送上惊喜的莫成，到头来收获了成吨的惊吓。 面对着愤怒和不解的莫成，秦珊只淡淡地说了句：“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不合适。”语毕，便坐在那男人身上，跟着那豪车绝尘而去，再没回过那莫成出钱为他租下的小窝。 如今再见，莫成脑海中又浮现出那辆雪佛兰左摇右晃的画面，心中一阵恶心。嗤然一笑道：“呵呵，这不跟你学的吗，发家致富啊的秘诀啊。” 秦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正要发作，又有一人出现。 “嘿~宝贝，对不起我来晚了。别不爱我哦~”他把脸贴在秦珊肩膀上，一手伸出直接揽住她的腰肢。这人正是当初撬了莫成墙角、给他戴了绿帽的家伙，他叫李二一，因其出手阔绰，在周边的声色场所里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人，作为夜店老板娘的楚嫣自然也不会对其陌生。 “啊？讨厌~”秦珊娇喝一声，脸上尽是甜蜜。 李二一挑起眉毛，意味深长地瞟向莫成。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是谁，在秦珊的问题上，李二一无疑站在胜利者的位置。男人是爱面子的生物，对于李二一来说，此刻踩在另一个男人脸面上的快感，实际上比秦珊本身重要得多。礼义廉耻，比起这种病态的虚荣心都不值一提。 李二一动作越来越放肆，这样明目张胆的动作，吸引了不少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莫成脸上现出些许怒意，楚嫣在一旁拉了拉他的胳膊，摇了摇头。 那轻微的怒意瞬间消散无踪，莫成淡然一笑，再不看李二一一眼。 楚嫣走上前，将莫成挡在自己后头，隔着吧台沉声道：“先生，这里是公众场合，请注意一下。” 李二一的双眼立时放出光芒，手中女人的姿色，和眼前的楚嫣显然不是一个档次。他换了个谄媚的笑容，手上动作依旧不停。“怎么了？看着羡慕吗？” 话音刚落，楚嫣旁边的莫成顿了顿，神色变得铁青。 楚嫣只觉一阵恶心，但脸上还是风平浪静，保持着那副礼貌的冰冷面孔：“如果您实在有需要的话，隔壁就是宾馆，档次不低，我可以打个电话为您预约一下。” “不用不用。你看，我这不拿出来了吗？”李二一终于将手从秦珊的衣服里抽了出来。他拿起莫成调好的酒，带着那自以为帅气的笑脸向吧台后的楚嫣靠近。“你看，我给了你面子，那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个面子啊？我现在有点饿，你陪我去吃个宵夜，好不好？” “不了，谢谢您的好意，我不饿。”楚嫣断然拒绝，对着李二一那张淫邪的脸，别说吃东西，她没当场呕吐都算万幸。 李二一脸皮抽了抽，笑容一扫而空，脸色也变得有点难看。“美女，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亲自请你，你应该觉得荣幸才对。” “不好意思先生，我真的不饿，而且我还有很多工作，失陪了。”楚嫣说完，转身便要离去。 一向目中无人的李二一哪受得了这样的回绝，在他眼中，自己想要的从来都没有得不到的，楚嫣的拒绝已经对他造成了羞辱，他仿佛都能听见周遭人群正对自己嘲笑的声音。 李二一往手中的酒杯里吐了口唾沫，猛地泼向还未远离的楚嫣。 电光火石之间，莫成抄起一块银盘，直接挡在李二一面前。那泼出的酒完全被银盘挡住，反弹而去溅了李二一和秦珊满脸，没有一点落在楚嫣身上。 李二一抹掉脸上的酒，还没拉得及发作，那银盘已经砸到了他脸上。眼前立时闪出一片金星，李二一整个人飞出数丈之外。秦珊一惊，正要指着莫成鼻子开骂，但那奔腾而出的杀气硬生制住了她已到喉头的言语。 李二一摸着疼痛不已的脑袋，刚缓过气，瞬间便咆哮起来：“人呢？还不出来！给我揍他！” 只见围观的人群中走出两个近两米高的巨汉，将李二一从地上扶了起来。如他这般的纨绔子弟，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位置，走到哪都前呼后应，带着保镖也只是为了欺负人而不是保护自己。如今失了颜面，这些家伙自然也就派上了用场。 李二一指着莫成和楚嫣，疯狗一般地嘶吼道：“玛德！上！把这对狗男女给我揍死！” 两名巨汉正要上前，几名夜店保安赶紧冲了出来，但没几下便全被巨汉放倒。围观的人群让出了一个大圈，这些沉醉在欲望的人们看到有免费大片即将上映，不约而同地欢呼着，两眼放光地等待大场面出现。 楚嫣轻叹一声，稍稍上前，对着莫成低语道：“去吧，别打碎东西。” 莫成没有回话，将身上的酒保马甲脱下，走出了吧台。他不经意地将长发撩起，那脸面和刚才的颓废判若两人。 莫成眯着眼，在壮汉与李二一身上扫视，嘴角还隐约带着一丝笑意，神情似是屠夫在欣赏待宰的羔羊，整个舞池的气温好像突然间降了几度，浓烈的杀意随着音浪无限环绕。 李二一看着莫成，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沫，身体也不自觉地在微微颤抖。 第二章、拳镇远山 远山居。 这略带文人雅气的名字，实则代表着江海市最大的夜店。在这夜晚刚刚开始的时分，已经人头攒动。前来消遣的青年男女，在入口排出一条长长的队伍，两名西装笔挺的保安，摆出一副故作威严的面孔，镇守在入口两侧。 店内二楼，远山居的老板娘楚嫣，正站在二楼平台，巡视自己的领地。当她的视线触及一楼吧台时，那双页眉微微皱了起来。 适逢周末，恰是寻欢作乐的最好时分，夜店几乎爆满。然而这么一个热闹的地方，吧台边却有个违和的家伙正在睡觉。他背靠吧台，触肩的长发将脸面挡住，身体有节奏的起伏着，轻微的呼噜声淹没在舞乐的音浪之下。 楚嫣看那男子沉睡不醒，轻叹一声，顺着环形楼梯缓步而下，走向吧台。无数双饿狼般的眼睛正盯着楚嫣风姿绰约的背影，却没有一人敢上前搭讪。 其中一个面容稚嫩的酒保见到老板娘走近，忙不迭地上去打招呼。“嫣姐，你看，成哥他……” 楚嫣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会处理。她走近昏睡的男子，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 男子浑身一震，抬起脑袋，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待他看清了来人，瞬间腾地站起，露出一副谄媚的笑脸，眼神还不自觉地往楚嫣的那暴涨的胸脯上瞟动。 楚嫣任由那目光在自己身上征伐，依旧面色柔和，言语也不带丝毫怒意：“这么吵你都睡得着，昨晚大保健去了？” “我哪会啊，人家可是为您守身如玉呢。”男子嬉皮笑脸的，一手毫无顾忌地搂上楚嫣腰肢，巴掌还正似有似无地向下游走。那些觊觎着的楚嫣的男人们无一不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恨不得把那男子生吞活剥。 男子名叫莫成，不久前刚成为这里的酒保。实际上，还是楚嫣亲自叫他留下的。 楚嫣没有躲闪，似乎还挺享受莫成对她的放肆。“今天人多，你收敛点，去帮帮忙。” “好嘞，女王殿下您放心吧。”莫成应了声，乖乖回到了吧台内。 一位贵妇打扮的女子在吧台另一端坐了下来，她随意点了杯酒，等着酒保忙碌半天后，只抿了抿便摇头道：“难喝，太难喝了。” 那酒保尴尬的笑了笑，又重新为其做了一杯。 但连续几次，那女子都不满意。酒保脸上渐渐浮现怒色。 “算了吧。”那女子翻了个白眼，伸手指向站在吧台另一端的莫成。“让他来做。” 看清那女子的模样后，莫成顿了顿，似是犹豫着，但还是接过了这烂摊子。 同样的事情又在继续，莫成在女子的要求下一杯接着一杯地调酒，神情麻木不仁。 楚嫣终于上来救场，抢过了莫成手中的摇壶，礼貌性地对女子微笑：“抱歉，他是新来的，还不太熟练，我来弄吧。” 女子看了看楚嫣，又盯着莫成，轻笑出声，笑声中带着满满地讽刺与鄙夷。“呵……才过了三个月，你怎么混得这么失败了？我还以为你多有出息了，没想到竟然学会了吃软饭。” 三个月？楚嫣心中一惊，心中已然了却这女子的身份，同时也想起，某个人在酒后的声泪俱下中，倾诉予她的故事。 这女子名叫秦珊，和莫城，曾经是一对恋人，两人相守了整个大学四年。毕业时，莫成选择留校，秦珊则来到了江海市发展。担心女友一个人无依无靠的莫成，没多久便毅然辞掉了学校的工作，在三个月前的情人节，带着全部家当和九十九朵玫瑰悄悄去到秦珊的出租屋楼下，准备送上惊喜。 而他最终等来的，却是心爱之人被别的男人开车送回，并在车内苟合交欢的画面。 原本打算送上惊喜的莫成，到头来收获了成吨的惊吓。 面对着愤怒和不解的莫成，秦珊当时连衣服都没穿上，只淡淡地说了句：“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不合适。”语毕，便坐在那男人身上，跟着那豪车绝尘而去，再没回过那莫成出钱为他租下的小窝。 如今再见，莫成脑海中又浮现出那辆雪佛兰左摇右晃的画面，心中一阵恶心。嗤然一笑道：“呵呵，这不跟你学的吗，发家致富啊的秘诀啊。” 秦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正要发作，又有一人出现。 “嘿~宝贝，对不起我来晚了。别不爱我哦~”他把脸贴在秦珊肩膀上，一手伸出直接揽住她的腰肢。这人正是当初撬了莫成墙角、给他戴了绿帽的家伙，他叫李二一，因其出手阔绰，在周边的声色场所里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人，作为夜店老板娘的楚嫣自然也不会对其陌生。 “啊？讨厌~”秦珊娇喝一声，并没阻止李二一的动作，任由他的手掌在自己身上肆意游走。 李二一挑起眉毛，意味深长地瞟向莫成。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是谁，在秦珊的问题上，李二一无疑站在胜利者的位置。男人是爱面子的生物，对于李二一来说，此刻踩在另一个男人脸面上的快感，实际上比秦珊本身重要得多。礼义廉耻，比起这种病态的虚荣心都不值一提。 李二一的动作越来越放肆，秦珊的喘息也越来越急促，虽然她极力克制着，但这样明目张胆的动作，还是吸引了不少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莫成脸上现出些许怒意，楚嫣在一旁拉了拉他的胳膊，摇了摇头。 那轻微的怒意瞬间消散无踪，莫成淡然一笑，再不看李二一一眼。 楚嫣走上前，将莫成挡在自己后头，隔着吧台沉声道：“先生，这里是公众场合，请注意一下。” 李二一的双眼立时放出光芒，手中女人的姿色，和眼前的楚嫣显然不是一个档次。他换了个谄媚的笑容，手上动作依旧不停。“怎么了？看着羡慕吗？” 话音刚落，楚嫣旁边的莫成顿了顿，神色变得铁青。 楚嫣只觉一阵恶心，但脸上还是风平浪静，保持着那副礼貌的冰冷面孔：“如果您实在有需要的话，隔壁就是宾馆，档次不低，我可以打个电话为您预约一下。” “不用不用。你看，我这不拿出来了吗？”李二一终于将手从秦珊的衣服里抽了出来。他拿起莫成调好的酒，带着那自以为帅气的笑脸向吧台后的楚嫣靠近。“你看，我给了你面子，那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个面子啊？我现在有点饿，你陪我去吃个宵夜，好不好？” “不了，谢谢您的好意，我不饿。”楚嫣断然拒绝，对着李二一那张淫邪的脸，别说吃东西，她没当场呕吐都算万幸。 李二一脸皮抽了抽，笑容一扫而空，脸色也变得有点难看。“美女，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亲自请你，你应该觉得荣幸才对。” “不好意思先生，我真的不饿，而且我还有很多工作，失陪了。”楚嫣说完，转身便要离去。 一向目中无人的李二一哪受得了这样的回绝，在他眼中，自己想要的从来都没有得不到的，楚嫣的拒绝已经对他造成了羞辱，他仿佛都能听见周遭人群正对自己嘲笑的声音。 李二一往手中的酒杯里吐了口唾沫，猛地泼向还未远离的楚嫣。 电光火石之间，莫成抄起一块银盘，直接挡在李二一面前。那泼出的酒完全被银盘挡住，反弹而去溅了李二一和秦珊满脸，没有一点落在楚嫣身上。 李二一抹掉脸上的酒，还没拉得及发作，那银盘已经砸到了他脸上。眼前立时闪出一片金星，李二一整个人飞出数丈之外。秦珊一惊，正要指着莫成鼻子开骂，但那奔腾而出的杀气硬生制住了她已到喉头的言语。 李二一摸着疼痛不已的脑袋，刚缓过气，瞬间便咆哮起来：“人呢？还不出来！给我揍他！” 只见围观的人群中走出两个近两米高的巨汉，将李二一从地上扶了起来。如他这般的纨绔子弟，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位置，走到哪都前呼后应，带着保镖也只是为了欺负人而不是保护自己。如今失了颜面，这些家伙自然也就派上了用场。 李二一指着莫成和楚嫣，疯狗一般地嘶吼道：“玛德！上！把这对狗男女给我揍死！” 两名巨汉正要上前，几名夜店保安赶紧冲了出来，但没几下便全被巨汉放倒。围观的人群让出了一个大圈，这些沉醉在欲望的人们看到有免费大片即将上映，不约而同地欢呼着，两眼放光地等待大场面出现。 楚嫣轻叹一声，稍稍上前，对着莫成低语道：“去吧，别打碎东西。” 莫成没有回话，将身上的酒保马甲脱下，走出了吧台。他不经意地将长发撩起，那脸面和刚才的颓废判若两人。 莫成眯着眼，在壮汉与李二一身上扫视，嘴角还隐约带着一丝笑意，神情似是屠夫在欣赏待宰的羔羊，整个舞池的气温好像突然间降了几度，浓烈的杀意随着音浪无限环绕。 李二一看着莫成，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沫，身体也不自觉地在微微颤抖。 第三章、不速之客 “我到家了！”一下车，楚嫣马上拿出手机拨给莫成保平安，顺带问起李二一的状况。“你没把那小子怎么样吧？” “怎么会呢？”莫成骑在他那辆破自行车上摇摇晃晃：“一只手而已，死不了人的。” “那小子肯定有点背景，我去打听下。” “嗯。”莫成应着，又问道：“沙皮跟谁混的？”沙皮正是那群面包车载来的汉子们的首领，那五大三粗的光头大汉。 “沙皮倒没有做谁的马仔，不过他的同乡是火山李，如果说谁有本事能第一时间给沙皮下命令，恐怕也只有他了。” 楚嫣作为夜场的老板，各类牛鬼蛇神自然清楚。 莫成嗤然一笑：“应该吧，不过沙皮应该和那小子没啥交情，不然刚才也不会卖队友卖的那么果断。” “看来有必要去问问火山李。如果他们没有再找你麻烦，你也暂时别去撩起这把火。” 电话那头传来莫成的调笑声：“有劳嫣姐这么担心小的的安危了，不过更应该担心下你自己吧。不如我搬你那去，贴身保护你怎么样？我洗衣做饭扫地擦地奶孩子啥都会哦~求包养~会暖床~” 楚嫣一阵恶寒，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呵呵，有你在只怕更不安全吧。暖床就不必了，我怕到时候这张床吃得我骨头都不剩。”说完，便把电话挂掉。 莫成哑然一笑，将手机收好，在黎明的曙光中向自己租住的地方继续摇晃前行。 …… 日上三竿，莫成此时还安眠于和楚嫣合欢的美梦中。一阵手机铃声将他唤醒，梦中之人的本尊声音担忧急促。 “赶紧过来！马上！快！” 莫成瞬间起身，“怎么了？” “你赶紧过来，我有急事和你说！” “好！”莫成挂掉电话，翻身下床洗漱。 另一边，楚嫣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客厅踱步画圈。她卧禅边上有着淡淡的黑影，看上去极其不安。 原来，经过多方打听，她得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李二一可不单单只是纨绔子弟那么简单，他的背景，远比一开始预料的要大得多。 她和莫成，都招惹上了不该招惹的人。 左等右等，始终没等来莫成的出现，楚嫣按捺不住，拿出车钥匙下楼，准备亲自去找莫成。 “这家伙，不是挂了我电话又去睡了吧。” 电梯门打开，楚嫣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跑向自己的车，可那方向却传来持续不停的嘈杂声。 楚嫣没多想，径直冲出拐角，却见一帮人正挥舞着铁管砍刀，自己的爱车就在眼皮底下被这帮人砸成了铁皮渣子。 为首的人就是昨天李二一的其中一个保镖，他正砸得欢快，一回身，正与楚嫣四目相对。 “抓住那娘们！我们正打算去找你呢！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只听他一声令下，砸车的混混们全都一窝蜂似的扑向了楚嫣。 楚嫣赶紧回头，利落地甩掉高跟鞋向电梯狂奔。 她冲入楼层间，一进电梯便狂摁那关门的按钮，在那些各混混们冲入楼层间的同时，电梯门也关了起来，攀升的声响传出。 梯门打开，楚嫣赶紧拿出钥匙，手机也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嫣姐！我已经……” 还没听完莫成的话，楚嫣只觉身后传来一阵冲击，整个人撞上半开的房门，直接摔进廊道内。 “妈的！臭婊子！你以为你跑得掉吗？”那莽汉走入房内，对着还没爬起来的楚嫣又是一脚。 楚嫣的背脊好似断裂一般地疼痛，她咬着牙支起身，却又被揪着头发，死死摁在地上。 “昨天不是很牛比吗？看你还嚣张不！等我们这帮兄弟慢慢享受完你，再赏你个痛快！”那莽汉言语间还带着猥亵的调笑声，直令楚嫣作呕。 周遭的混混们无一不用期待而淫邪的眼光在楚嫣身上肆虐。最后进来的混混正要去关上房门，底下却伸出一只脚，将门抵住。 “呜呃！！！！！！” 突如其来的一声惨叫震碎了那莽汉的美梦。门口处的一混混腾空而入，就摔落在莽汉与楚嫣旁边，他口吐白沫，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所有人皆是一惊，齐刷刷地往门口看去。 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门口，他微微垂着脑袋，半张脸面隐藏在阴影之下，却丝毫掩盖不出那蓬勃而出的煞人阴寒，那因怒火而紧握的双拳，正不停发出关节摩擦的咔咔声，好似一道道即将莅临的催命符一般。 众混混不自觉的往后退了腿，阵阵寒意拷打着他们的灵魂，莽汉的笑容全没了踪影，抓着出演的手不自觉地发抖，松了下来。倒是楚嫣，那原本因疼痛而紧皱的眉头已完全舒展开来，嘴角还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上！都给我上！弄死他！少爷说了！谁砍死他重重有赏。”那莽汉下着命令，自己却步步往后退去。 那原本跃跃欲试的混混们无一不拿着武器摆着架势，却无一人敢上前与之厮杀。 莫成一言不发，如同豹子一般迅猛而出，狭窄的廊道内不停有人倒下，饶是混混们全都刀棍傍身，也丝毫未能阻止他前进的脚步。 只差最后一点距离，莫成纵身跃起，双脚大开倏合，将一左一右两个混混直接踢飞出去。莫成人不落地，接着踢击的力量又如饿虎扑羊般再度跃起，右脚伸直提仔身前，向着那莽汉如开山刀一般豁然而下。 莽汉面如死灰，他想起了昨天那山崩地裂的一脚，又一次回味起了那彻骨的疼痛，只是这一次不再是侧脸，而是自头顶而来。莫成的半空踏下的一脚几乎把莽汉的眼珠子都砸了出来，他嘴巴和鼻孔同时喷出鲜血，脑袋往地上猛地一载，意识随即没入黑暗。 莫成看着他，铁青的脸色依旧没有缓和半分。 “当心！”耳边又传来楚嫣的呼喊，莫成看也不看，回身祭出一记上勾拳，那前来偷袭的混混昂首吐出两颗牙，离地而起的身体还没落下，莫成又祭出一脚，那躯体飞向身后的同伴，又砸倒一片。 能够迈动腿的，全都撒开丫子没命地跑出楚嫣的家，全然不顾那些昏死过去的同伴。 莫成也不去追，回身走到楚嫣身边，轻轻将其横抱起，放至沙发上。 “怎么样？你还好吧？”说着，莫成的手抚在楚嫣脑后的秀发上，眼神满满的柔情与担忧。 平时也习惯了他爱吃豆腐和满嘴胡诌，但这么暧昧还是头一回，楚嫣感受着那粗糙手掌传来的温度，一时愣了神，眼眶微微湿润，呢喃道：“我没事。” “那我们先走吧，他们已经查到这里，这儿不能住了。” “嗯。”楚嫣点点头，随即又说道：“他们把我车给砸了。” “没事。”莫成淡淡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车钥匙。“砸了你的宝马，赔辆大黄蜂，咱不亏。” 原来，莫成出门时同样也遇上了伏击，李二一的保镖开着他的车带了一帮人堵在他家门口，但结果却是被修理的屁滚尿流，车钥匙也落在了莫成手里。 雪佛兰在马路上疾驰着，莫成问道：“嫣姐，你急着找我，就是为了那小子的事吧？” “嗯。”楚嫣点点头，眼神忧虑：“你知道李四水吗？” “没听说过。” 楚嫣长叹一声，神色凝重道：“阿成，我们不该去招惹那家伙的，昨天我们都太冲动了。” 莫成冷哼一声：“我不这么认为。” 楚嫣没有理会，继续说着自己打探到的消息：“李四水本来是江海市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大概十年前就把主要的生意放在金三角发展了，所以我一开始也不太清楚这个人。” “然后呢？” “他虽然现在的大部分生意都在那边，但他和江海市一些叫得上名号的大人物都有关系。火山李的老大，暴龙，现在也算是混得不错了吧？他以前也只是李四水底下的一个马仔，能坐到今天的位置，肯定少不了李四水扶持他。有能力把暴龙扶上位的人，他会是简单货色吗？” 莫成抠了抠鼻子，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这家伙，就是那小瘪三的爹对吧？” “嗯，听说那小子跟在他爹身边的手就很嚣张，荒唐事没少干，但都被李四水压下去了。这次他来找你麻烦，估计也没想到会碰上硬钉子，还被你打断了手。这下是躲不过去了，他肯定会来找我们麻烦的。” 说着，楚嫣摸了摸正隐隐作痛的后背，咬牙皱了皱眉。 莫成看着她，声音低沉道：“就算他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 在楚嫣的指引下，莫成开着车，停在了一间名为忆霖轩的茶馆外。 两人信步走入茶馆，只见一发色斑白，气派儒雅的老者已坐在客厅前，手捻一壶，斟出两杯茶。 莫成对这人并不陌生，他名为戴文忍，江海市道上混的没一个不认识。这人跟楚嫣交情深厚，据说还和楚嫣有点亲戚关系。 “来来来，快坐，尝尝这大红袍，刚刚到的，平时怕是没什么机会能喝到的。”戴文忍将楚嫣招呼过去。见茶几上只有两个茶杯，莫成心如明镜，只站在楚嫣旁边，并未入座。 戴文忍抿了一口茶，缓缓说道：“这事，怕是不好办啊。” 第四章、弃末逐本 楚嫣眉头皱起：“连你也没有办法吗？” “暴龙已经说了，如果是其他的事，他可以给我面子，但这件，说破大天都不行。” 虽说戴文忍也是道上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但暴龙几乎可以说是只手遮天，加上听说他近来又将多股势力揽入麾下，自然不会忌惮戴文忍。何况这戴文忍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做正经生意，也难怪他这次犯了难。 戴文忍放下茶杯，又说道：“其实这件事情，暴龙也拿不了主意。那李四水，虽然现在主要是在金三角待着，但江海市人家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别看暴龙现在看上去牛逼，说到底，也只不过是李四水放在这里的看门狗而已，是捧是踩，只不过他一句话的事。” 楚嫣已经听不下去了，她顿然摆下插板，整张茶几都震了下：“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戴文忍又将自己的茶杯斟至七分满，拿起放至鼻间嗅了嗅，又将其放下：“在我看来，现在整个江海市，能够出面调解此事的，只有两个人。” 楚嫣双眼立时放出光芒：“谁？” “一个是丧昆谭镇昆，不过这人，听传闻，这人性情有点古怪，不好打交道。最重要的是，我们跟他没交情，现在去求他，怕是不太可能。” 楚嫣脸色黯淡下来，又问道：“那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是你老板，不过他……” “不用说了！”楚嫣拍案而起：“事到如今，也只有去求他了。” “且慢。”戴文忍将正要离去的楚嫣叫住。“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戴文忍看了看一旁的莫成，楚嫣一怔，随即起身，厉声说道：“这个，绝对不可能。” “你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戴文忍的话语还在回响，离去的楚嫣与莫成听得格外分明。 车子行进着，莫成看了看神色凝重的楚嫣，挠了挠头，沉声道：“嫣姐，其实他说的这办法，的确是最好的。” 楚嫣身子僵了僵，装傻道：“啊？什、什么办法？” 莫成淡然一笑：“直接把我交给李四水，任凭他们发落。嫣姐你想，这件事本就是因我而起，打伤那瘪三的也是我，和你没半点关系，只要你把我交出去，大不了再给点钱，那这事就过去了。我烂命一条，无所谓……” 楚嫣脸上竟有了怒色，她一拍方向盘，怒然呵斥道：“别说傻话了！” 莫成唯有悻然闭嘴。 楚嫣沉默许久，长叹一声：“你怎么看出来的，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莫成耸耸肩。“不管从哪个角度分析，这的确都是最好的办法。何况，他能给你这办法，证明他的确是为了你在着想，既然他是为了你好，我为什么要生气？换做我是他，我也会建议你这么做。” 楚嫣看着那张神色平淡的脸，鼻头一酸，却强装平静说道：“姐像这么没义气的人吗？放心吧，我不会这么干的。” 莫成嘿嘿一笑：“怎么？你还打算跟我私奔啊？做一对神雕侠侣，亡命天涯？” “……”楚嫣未发一言，默然良久，低声言语道：“嗯……或许这是最后的办法了。” “你别啊姐，我开玩笑的！”莫成双眼瞪大，原本瘫在烂泥样的身板也坐直起来。 楚嫣脸色不悦：“怎么？你还敢嫌弃啊？” “那倒不是。”莫成连连摆手，待楚嫣脸上的不悦消失，淡然说道：“如果真的离开，那必须是因为我们自己想要离开，而不是被逼走，再也回不来。我不会让你像条落水狗一样被赶出去的……永远不会………” 言语平静，却好似蕴藏着足以震天撼地的霸道。楚嫣愣住了神，眼帘下浮现些许崇拜、迷恋。 但很快，理智又将她拉回了现实之中。 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莫成的确身手不凡，但就算他是天兵天将，他一个人又能对付多少个？几十还是几百？ 他们的敌人，能动用到的可不止几十几百，何况这些人财熊势厚，又怎么知道他们手底下没有和莫成一样的高手？ 那暴龙，就目前所知，就是个实打实的高手。 楚嫣抚首，这些问题，真的是越想越头痛。 车子一路开着，不多时，就来到了一个别墅区。 莫成心中了然，他已经知道楚嫣最终决定向何人求助。 两人来到最气派的一座四层别墅外，摁响门铃。只见两女佣打扮的貌美女子前来开门，将楚嫣和莫成迎了进去。 这里，是楚嫣老板的住所。莫成从未见过，只听过他的名字——刘功甫。 一个身形瘦高的中年男人从二楼走下，单看其面目，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人竟会是江海市好几家夜场的幕后大老板。 楚嫣上前说明来意，莫成站在一旁，不时被刘功甫打量几眼。和莫成第一次见到刘功甫一样，刘功甫之前也并不知道楚嫣身边还有这样一个人。 刘功甫将楚嫣带至一旁坐下，一脸的关切，神色中却有种说不出来的虚假味道：“你说你，做事情怎么这么冲动？这下惹到麻烦了吧，没受伤吧？” “我没事。”楚嫣摆摆手，扭过头看着站在一旁的莫成。 刘功甫又看了莫成一眼，淡淡一笑道：“我跟李四水来往不多，最多就是点头之交。何况，你要我为了一个小酒保出头，这划不来。” 刘功甫脸上带着笑意，说出的话却是寒芒四射，全然不带一丝温情。 “可现在他们已经把我也算计进去了！”楚嫣一脸焦急，一旁看着的莫成心里一揪，他是在不愿看着楚嫣如此低声下气。 刘功甫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神色铁青道：“你们把他儿子手抖打断了，这样已经算是走狗屎运。你以为李四水是哪里来的无名小辈能任由你们欺负？论人脉、财力、势力，人家没一点比我差的，我没有结交这个朋友就算了，还要把他变成敌人？这样的买卖划不来！” 说完，刘功甫又指着莫成，对楚嫣说道：“我最多就给他点钱，让他离开江海，至于能不能跑得掉，就看他的造化了。” 言下之意，还是把莫成当成一颗用来舍弃的棋子，全然不顾他的感受。而莫成也不计较，他甚至都懒得再去看刘功甫一眼，只等着他们能赶紧商量完，出去解解烟瘾。 楚嫣咬着牙，心下一横：“如果你帮我搞定这件事，我让出远山居的股份！” “此话当真？”刘功甫嘴角浮现一丝狞笑。 数年之前，刘功甫手底下只有一家夜场，生意盈亏持平，吊着一口气半死不过的。 一次偶然的相识，他认识了楚嫣，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夜场交给了她打理。 出乎他的意料，楚嫣的确凭着自己的本事，把原本死气沉沉的生意打造的热火朝天。刘功甫不得不为之佩服，又连着开了几家，全部交给了楚嫣管理。 而这里面，做的最好的，就是远山居。 随着远山居的火热，楚嫣的名号也随之打响，许多人都看中了她楚嫣高明的手段，纷纷伸出橄榄枝想要将其揽入麾下。 为了保住这只生金蛋的母鸡，刘功甫直接将远山居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无条件奉送给楚嫣，除他自己外，远山居最大的股东便是楚嫣。 但是远山居发展之迅速，又一次超出了刘功甫的预想。 仅仅开张不到半年，纯利润就呈倍数增长，几乎没有依靠任何的宣传广告手段，远山居便节节攀升，成了江海市最大名号最响亮的夜场，几乎可说是江海市夜生活的招牌。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刘功甫看着这么大棵摇钱树，已然忘了当初是谁将它一手灌溉，早已有杀鸡取卵之意。 但是就算是生意场，明面上总要挂着些许道义，刘功甫虽有狼子野心，也害怕自己的老脸挂不住，被别人说过河拆桥。 而现在，一个能既做婊子又立牌坊的机会送上门来，他哪会轻易放过？ 楚嫣看也不看刘功甫，只微微点头：“嗯，最近太累了，想歇一下。” 刘功甫生怕楚嫣反悔，丝毫不跟她可以：“好！既然你这么坚决，我就舍命陪君子，去找李四水聊一聊。” 说得自己多伟大那样，一样的莫成看着刘功甫那副虚伪的模样，只想找个垃圾桶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两人又客气了几句，楚嫣便带着莫成离开了。 车子开出了一段距离，莫成终于憋不住，说道：“嫣姐，其实没必要这样，咱没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何必一定要这么做呢？” 楚嫣苦笑道：“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我们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凭现在的我们，根本没办法和李四水那样的人物抗衡，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可是远山居毕竟是你的心血啊，你不心疼吗？” 要说不心疼，那绝对是假的，远山居能有今时今日，可以说，都是由自己一砖一瓦筑建，刘功甫只是一开始给了些钱而已。现在不得不拱手让出，实在是无可奈何，何况，她作为一个女人，再怎么强大，也摆脱不了需要一个依靠的命运。而如今她的两个依靠，一个不及她的对手强大，一个，恨不能背后捅自己一刀，她根本没得选择。 楚嫣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心疼啊，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莫成一怔，随即调笑道：“以身相许怎么样？咱开着这雪佛兰去送快递，保准赚翻。” 第五章、寄人篱下 楚嫣被逗笑了，但还是认真道：“你也不用怪自己，远山居，刘功甫那家伙早就想收回去了，这是迟早的事，没什么好可惜的，他那个人那么好面子，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肯定会给我个公平的价格，说到底，其实也没什么损失。” 她顿了顿，又说道“经历这次的教训，对你来说或许也是好事，你现在还是太年轻了点，要知道，这个世界终究不是说谁能打就行的了，光靠拳头打出来的地位，永远都是坐不稳的。” “这我当然知道。”莫成微微一笑，转而看着窗外，双目射出凌冽的光芒。 光是想到楚嫣刘功甫面前低声下气的模样，莫成的心便好似有虫子在蛀咬，他紧咬牙关，心中发狠。不管是李二一、李四水，还是刘功甫，所有有负于楚嫣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她曾经想要却得不到的一切，就全由自己来为其奉上罢。 “你所失去的一切，我会为你连本带利都讨回来。” 楚嫣看着莫成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迷醉。 无利不起早，这句话用来形容刘功甫再好不过。 隔天上午，莫成和楚嫣就接到了他的电话，说是一切准备妥当，就等他们出现。 楚嫣还是觉得不太放心：“我们要不要再叫点人？” “现在还能叫谁？放心吧，有我在。” 楚嫣嘟起嘴：“我就是怕他们找你麻烦，你又这么冲动，到时候更难收尾。” “这你就更不用担心了。”莫成笑了笑：“不会让你的付出打水漂的。” 两人来到刘功甫旗下酒店的锦绣轩，这里通常用来举办盛大的宴会，现在却只单单摆了一张桌子。 刘功甫招呼两人坐下，静候李四水的出现。 然而，姗姗来迟的，却是李二一和一大汉的身影。 李二一右手打着石膏，挂在脖子上，脸依然肿的像个猪头，却仍要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表情，看上去让人不禁觉得可笑。 而那大汉膀大腰圆，足有一米九的个子，神情冷峻严肃，结实的肌肉将那西装撑得胀气，浑身散发着迫人的气势。 刘功甫脸皮微微抽了两下，他叫的李四水，来的人却是李二一，想来这面子问题还是过不去的。 李二一倒是满不在乎，好似来到了自己家，和刘功甫打了个招呼便自行落座：“刘伯伯，不好意思啊，我爸今天有事，就打发我自己过来了。” “没事，没事，你父亲贵人事多，这件事也本就和你有关，让你来商量也是好的。”虽然心里还是觉得不好受，但表面上刘功甫还是一副笑脸相迎的模样。他看了看李二一身后的大汉，也打了个招呼：“哟，暴龙也来了？” “嗯，刘先生别来无恙。”暴龙微微点了点头。 暴龙？哪里像条龙？莫成嗤之以鼻，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轻蔑。而暴龙也正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打量了两眼，便把头扭到一边。 寒暄了几句，刘功甫看着暴龙身后的其他保镖，沉声道：“我今天就摆了一张桌子，恐怕坐不下那么多人。” 李二一似乎有所犹豫，那暴龙却是机器果断，回头怒喝一声：“没听到吗？还不快滚出去？” 那些个保镖们皆是一副吓破了胆的模样，三步并作两步，慌忙逃离。 刘功甫赞道：“暴龙不愧是暴龙，恐怕江海市找不到比你更霸道的人了。” “哪里哪里，刘先生过奖了。大家都是混口饭吃而已，江海市这么大，比我有本事的多了去了。”说是这么说，可暴龙那满脸的得意还是出卖了他。 刘功甫让人上了酒菜，不外乎都是些家常菜肴，不过无碍，今天来到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为了吃顿饭的。 刘功甫作为调解人，率先发话：“阿一，我也不跟你拐弯磨脚了，今天吃这顿饭的原因，想必你也很清楚。你和我手底下的员工，前些天闹得有点不愉快，都是一场误会，现在你伤了，他们也伤了，大家各退一步海阔天空，怎么样？” “海阔天空？他把我打成这样？怎么海阔天空？”李二一猛地摔掉筷子站起身，指着自己打着石膏的手咆哮起来。 旁边的暴龙，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本来今天李四水没有亲自出现就已经是驳了刘功甫的面子，现在李二一还当着他的面发作，实在是不识时务，这公子哥着实让人不省心啊。 外面的保镖听到动静，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纷纷冲了进来。 黑龙头都不回，又是一声怒喝：“让你们进来了吗？都滚出去，在外面老实待着。” 刘功甫继续夹着菜，言语却没了刚才的温和：“阿一，我和你爸爸虽然没什么交情，但怎么讲我也是你的长辈。今天我在这儿，就必须把这件事解决。” 李二一坐了下来，脸上全是不甘和怨愤。他沉默许久，才说道：“好，刘伯伯的面子，我当然要给，不过你也看见了，我都这样了，他们两个却看上去屁事儿没有，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不管怎么说，都得给我个交代吧。” 说着，李二一刻意低了低脑袋，回避莫成那快要喷出火焰来的凶煞目光。 刘功甫放下筷子，淡淡一笑：“好吧，你说，要个什么样的交代。” 楚嫣心中一紧，虽然她早料到这件事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但是刘功甫答应的这么爽快，还是让她觉得失望。 李二一看了看楚嫣，又扫了眼莫成，咬牙切齿。 就在这时，李二一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来短信的人正是坐在旁边的暴龙。 “刘先生已经和您父亲商量好了，今天给他面子，不要提太过分的要求。过了今天，他不会再管这件事，到时候我们再找他们算账也不迟。” 刘功甫早已和李四水打好商量，对于他来说，没有持股的楚嫣已经毫无价值，他走个过场，就能保住自己的脸面，还送了个顺水人情，拉拢李四水，这样的买卖不可谓不划算，可怜楚嫣还蒙在鼓里，天真的以为刘功甫至少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多帮自己一点。 李二一心中一喜，已然明了。 刘功甫在江海市也算数一数二的人物，并不弱于自己，父亲的主心骨也已经在金三角，强龙不压地头蛇，自己万万没必要和他在这饭桌上较劲。何况，只要过了今天，刘功甫再也不会为它们撑腰，楚嫣和莫成要杀要剐，全看他心情。 这么想着，李二一恨不能趴在地上捧腹大笑，心中的怨愤早已烟消云散。 “好！刘伯伯是个明白人！那我也不狮子大开口了，我的手都断了，脸也被打成这样，陪我个一百万，做医药费，这不过分吧？” 客观来说，李二一搭上了一只手，脸也被打成这猪头般的模样，赔个一百万，的确不算过分。 “好！这个可以有！”刘功甫点头应允。 楚嫣神色一骤，“刘总……” 这些年来，楚嫣赚到的钱当然不止一百万。但她是个谨慎的人，财不露眼，除了用来接济家里，其余基本都用来作为投资和置产，何况她那房子也才没买多久，眼下一时之间，哪里拿得出这一百万。 刘功甫摆了摆手，制住了楚嫣已到喉头的话。他打了个响指，站在远处的服务生点了点头，从后厨唤出一西装男子，拿着一公文包便走上前来。 刘功甫丝毫不避讳外人在场，扭头问楚嫣道：“股权文件带来了吗？” 楚嫣一惊，心中悲怒交加。作为交换，退股是必然的事，她说到做到绝不会反悔，但这刘功甫的迫不及待的脸面实在是难看至极，出乎她的意料。 但眼下有求于人，总是心中再多愤懑，也不得不忍：“带来了……” “好！” 刘功甫拿过公文包，从里面拿出支票簿，大笔一挥，写出两张支票，递出一张交给李二一：“阿一，这是给你的。” 他又用微妙的眼神看着楚嫣，直到楚嫣从包里拿出文件，签上名递出，才把另一张支票交予给她。 看着那支票上的数字，楚嫣恨不能抓起桌上的筷子插在刘功甫的那双青蛙眼上。她手里的支票，和给李二一的赔偿数字一模一样。以远山居今时今日的火爆，单搞次装修都不止一百万，她手上的股份绝对远远高出这个价格，刘功甫这哪里是等价交易，简直是落井下石！ 另一边的李二一，却是笑逐颜开。 这个赔偿的金额，当然不足以令他满意，但自己的面子已经找回来了。何况，等今天一过，他照样能去找他们算账。今天这顿饭，吃得实在是太值了。 他又想起了些什么，下巴一抬，道：“老子的车呢？” 楚嫣咬着牙，从包里拿出钥匙扔在桌上。 “对了，还有件事。”刘功甫把文件收好，扭头又对楚嫣说道：“明天我就会去叫人接手，你看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早点过去把东西搬走吧。” 楚嫣只觉胸口血气上涌，这不是过河拆桥还是什么？她真是错信了这个老家伙，这幅李扒皮一般的脸面着实令人作呕。 站在一旁的莫成也是脸色铁青。 “我还有事，先走了。”刘功甫目的已达，再也不去理会其他人，拿着公文包径直离去，嘴角还挂着止不住的笑意。 “哼哼哼，你们慢慢吃，我也先走了。”李二一收好支票，招呼暴龙起身也准备离开。他心里还盘算着怎么去折磨莫成，还有楚嫣那曼妙的身姿，妄想到兴起之处，身上的伤痛仿佛一扫而空，那痴呆般长大的嘴好似要流下口水一般。 “等等！” 一直没出声的莫成，冷不丁站了起来！ 第六章、初露锋芒 李二一和暴龙同时回头，诧异地看着莫成。 “你的账已经算清了，现在，该来算算我的账了！” 李二一再也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到了明天你就是个死人了，现在还跟老子犟嘴？ “好好好！你说，要算什么账？” 莫成面无表情：“你的手下把嫣姐的车砸了，家里也搞得一团糟，车子加上装修费，八十万！” 李二一还在笑着，旁边的暴龙也嗤之以鼻。 “好好好，你说多少就多少！” 莫成的话还没说完：“还有呢。嫣姐被你的手下打伤了，都还没来得及去医院检查检查，也不知伤得重不重……” “行了，别废话了，要多少医药费？” 此刻的莫成在李二一眼中好似一个痴呆患者，死到临头还没觉悟，嚷嚷着要跟自己算账，不管说出什么都让自己觉得好笑。 “看你也是个有钱人，也不多要，就八百万，意思意思得了。两个加在一起，八百八十万。”掷地有声，全然没有一丝开玩笑的味道。 李二一神色一变，这小子，不会真的脑袋有问题吧：“你说什么？” 莫成冷哼一声，指着李二一鼻子道：“你要知道，像你这种垃圾的贱命和嫣姐是不一样的，八百八十万，准确地说，这不是在赔偿，是给你个机会，给自己买回一条命！” 旁边的楚嫣正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莫成，如此一来，自己的所有努力，不是都白费了吗？ 李二一的眼神中再无丝毫恨意，只有怜悯，怜悯莫成的不识抬举。 他已经不打算等到明天再秋后算账，扭头喊道：“都特么给我进来！” 再回头，李二一被吓得跌坐在地。原本站在桌子另一边的莫成，不声不响，竟来到了自己面前，那魔鬼一般的面孔离自己不过几寸之外。 暴龙上前，横在李二一面前，居高临下死盯着莫成，杀气腾腾道：“你踏马以为自己是谁啊？” 外面李二一的保镖们也已经冲了进来，全部站在暴龙左右。 莫成轻蔑一笑：“我是你大爷！” 仗着暴龙在自己面前，李二一鼓起勇气，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其身后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莫成看着面前两人，冷笑一声：“你知道你们现在是什么吗？” 李二一和暴龙皆是一愣，面面相觑。 “锄头挖地——搞基啊。” 李二一一听，气的差点没吐血，暴跳如雷咆哮道：“都特么给我上！谁弄死他，这一百万就是他的！”说着，扬了扬手中的支票。 在其他人动手前，暴龙已经先行一步冲了过去，莫成刚才的调侃已经完全激怒了他。他双眼暴突，挥出一拳虎虎生风，在场的人都能感觉到他使出了多大的力量。楚嫣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莫成神色淡定，不轻不重地同时祭出一拳。 暴龙体型比莫成高大不少，拳头同样也浑圆一些。两拳相碰，暴龙竟率先痛呼出声，连连后退，直接撞上身后的李二一一同摔倒在地。 暴龙一脸惊诧地看着莫成，好似他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一般，他这么多年来干过不少硬仗，也遇过不少高手，自信自己的拳头绝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地住的，但眼前的人却轻描淡写地就将自己打了回来，那拳头相碰之时，自己好像打在了水泥墙面之上，全无半点作用。 莫成也没给暴龙爬起来的机会，腾空一跃身体旋转，落地时一脚砸在暴龙胸口上。李二一倒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暴龙被落石般的一脚击中，吐出猩红到底不起，已然吓得浑身发软，那原本想要秋后算账的念头瞬间断绝。 周遭的保镖皆是一惊，纷纷退出了一段距离，连上前搀扶主子的勇气都没有。暴龙在他们眼里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而这样的高手在莫成手里还不到一分钟便成了一滩倒地烂泥，他们上去，恐怕只会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 莫成走近李二一，慢慢蹲了下来，鼻子嗅了嗅眉头皱起：“什么味儿？” 再看，李二一裤袋周围一片浑黄，散发出阵阵骚臭。莫成一阵恶寒，伸手掐住李二一的脸摁在地上。 他贴近过去，在李二一耳边言语森然：“八百八十万，一个子都不能少，知道了吗？” 李二一咽了口唾沫，忙不迭地点头。 莫成像是戏弄孩童般，拍了拍李二一的脸，起身向楚嫣挥了挥手。楚嫣小碎步地跑来，揽着莫成的胳膊，小鸟依人状。 两人在李二一与保镖们的眼皮底下走出了锦绣轩。李二一长出一口气，抓着支票的手再也使不出半点力量，两眼一黑瘫躺在地。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众保镖发现不对劲，赶忙上前察看。一旁的暴龙还保持着半死不活的模样，捂着自己的胸口，张大的嘴愣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虽然解气，但楚嫣还是惧怕起来，莫成的行为，让她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你怎么突然间就发作了？不是叫你别冲动吗？” “放心吧嫣姐，我没有冲动，本来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什么？”楚嫣一脸不解。 莫成淡定一笑，缓缓道来：“刘功甫那家伙本来就没安好心，只是没想到，他今天会做的这么绝，这么露骨。就算今天他们什么都没做，之后肯定还是回来找我们麻烦的。我只不过先给他们一点教训而已。” 楚嫣何尝不知，想起刘功甫那势利的嘴脸，心中又是一阵恶寒。 莫成顿了顿，又说道：“本来，他们找我就好，没想到连累了你，对不起。” 楚嫣一愣，略带怒色道：“说什么呢！什么你的我的！他们找你，还会放过我吗？这不关你的事！” “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为了你，我一定要讨回一个公道。” 楚嫣心底的那根弦微微触动，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男人一点都不冲动，他是为了自己，才以身犯险。 但眼下不是沉浸在感情里的时候，楚嫣提起的心还是放不下来：“那现在怎么办？你刚才那样，他们更加不会放过我们了。” 莫成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会搞定的。” “你可以吗？”楚嫣一脸狐疑，莫成在她眼中虽已不再是那副做事不计后果的冲动形象，但面对的毕竟是李四水那样的人物，地位差距还是太过遥远，要说一点都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莫成倒也没作解释，转而问道：“嫣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楚嫣感到莫成是在可以转移话题，也没再追问，嘟起嘴道：“打算？还能有什么打算？跑路呗。” “有没有想过，要自己开家店，抽那刘老头一记耳光？” 楚嫣只觉好笑：“我倒是想，哪来的钱啊？” “刚才你不是看见了吗？李二一那小子会给咱投资的。” “他会给？” 莫成露出自信的笑容：“就算他不会，他爹也一定会！” 深夜时分，一架直升机缓缓降落在一栋四层别墅的私家停机坪。两三个保镖打扮的人率先从直升机上下来，尔后又走出一年轻男子，最后，才有一身披皮草的男人缓步而下。 他便是李四水。虽然已年过半百，但常年健身加上合理的保养，让他看起来不过四十的模样。他身后紧跟一年轻男子，两边的头发铲青，只留上面一撮扎成辫子绑在脑后，两脸颊各打一钢珠，鼻尖还吊一圆环，像是个玩摇滚乐的欧美朋克一般。 别墅三楼的客厅，已有人在此早早等候。其中还有暴龙的身影，他被人搀扶着，时不时干咳两声，一脸的不安和紧张。 数小时前，不顾医生的阻拦，他毅然回到了这里等候。纵然肋骨还没来得及接上，他也不得不来，因为将他扶持至如今地位的人，他的老板，李二一的父亲，听闻消息已经从金三角赶了回来。 李四水走上前，看着暴龙皱眉道：“怎么搞成这样？” “对不起老板……是我无能……”说着，暴龙忍不住咳嗽两声。 “行了行了，别逞强了，老实在医院待着吧，尽快手术。” 暴龙气若游丝，对着旁边搀扶自己的火山李道：“……好好……招呼老板。”说罢，其中一个保镖推来轮椅，带着暴龙离场。 一声声哀嚎惨叫从别墅外的花园传来，四五个男子被黑布蒙着脑袋，只穿一条裤衩，轮流被人群殴着。他们正是今天跟着李二一和暴龙，在莫成面前认怂的保镖们。 李四水在客厅的主位上坐下，声音低沉，却是中气十足：“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阵阵威压，如山崩海啸般释放在所有人身上。和暴龙因莽勇而来的霸道不一样，李四水的霸道，来自于他多年生意场上的打拼和历练，那双眼睛似乎怎么看也看不透，谁也不知道他此刻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但那目光中的凌冽足以让人心生惧意。暴龙和他比起来，还是逊色不少。 “爸！那对狗男女！” “闭嘴！”李四水一声怒喝，从大衣里拿出一根雪茄叼在嘴里，指着火山李道：“你来说。” 李二一只得悻悻闭上嘴。 火山李一副狗腿的面孔，点头哈腰地，拿出火机上前为李四水点着雪茄。他已经从暴龙那里知道了整件事情，和盘托出。 李四水越听越觉得窝火，待火山李说完，一拍桌子指着李二一怒骂道：“你就连个酒保都搞不定？还是刘功甫手下的手下？这要是传出去，我们李家的面子往哪搁？” 李二一低着头默不作声，完全不敢向自己的父亲反驳一句。 “老爷您别生气。”旁边的火山李赶紧打着哈哈说情。“那家伙挺厉害的，一两个人还真的搞不定” “呸！败家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李四水还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斥骂着李二一，完全不顾他是自己的儿子，在众人面前骂的他狗血淋头。 待李四水发泄完，李二一才唯唯诺诺地上前，低着头说道：“爸……那您觉得……这事儿该怎么办？” “不就一个小酒保吗？”李四水冷哼一声：“刘功甫说了，他不会再给他们撑腰的，发动所有人给我去找！在天亮前，我要看到那家伙的脑袋！” “不劳你费心了。”本应无人就坐的旁厅竟传出熟悉的声响。 “我就在这！” 第七章、牛刀小试 所有人皆是一惊，纷纷冲了过去。只见莫成瘫在沙发上，双脚摆上桌子，嘴里叼着根烟吞云吐雾，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 “爸！就是他！就是这小子！”李二一马上跳了起来，一边骂着，一边躲到了最后。 李四水倒是镇定，上前打量着莫成。他身后的朋克男子活动着手脚关节，跃跃欲试，只等李四水一声令下便冲上前。 但李四水始终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沉默着注视莫成。 倒是李二一率先发难：“你们还在等什么？快上啊！把他砍了！” 那朋克男子正要上前，李四水扭头暴喝：“你闭嘴！” 朋克男子止住了脚步。莫成淡淡一笑，略微端正身子，与李四水四目相对。 “年轻人，有些本事！竟然能在我们都没发觉到的时候就进来了。”李四水叼着雪茄，坐正在莫成对面。 “见笑了，不是我有本事，只是你手底下的这些人……”说着，莫成用手点了点围在周围的保镖。“实在是太废了。” 周围的保镖们听闻此言，个个张牙舞爪，恨不得把莫成大卸八块。但李四水始终没有下达任何命令，他在观察着莫成。眼前的人，面对自己一副胸有成竹的的模样，神情悠然毫无惧色，反倒让他觉得有些佩服。 李四水走近，隔着圆桌坐在莫成对面，冷声道：“就是你想在我儿子手里拿钱？” “八百八十万，相信对于有你这么个爹的人来说，不算多。”莫成从口袋里拿出烟，自顾自点上。 “……你何来的信心能从我这里拿到这钱？” 莫成嘿嘿一笑：“因为李老板是个明事理的人。” 李四水冷哼一声，道：“倘若我不是呢？” “你会是的。”言语间，莫成嘴角依然挂着那淡然的微笑。 整个客厅内的气氛十分压抑，像是谁多呼一口气，都有可能让这里瞬间翻天覆地。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良久，李四水那张严峻的脸，竟然有了笑容。他拍着手，缓缓起身，笑言道：“好好好！年轻人，果然有种。” 那笑容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更胜一筹的冰冷：“但是只怕，我有钱给你，你也很难花的掉。” “这就不劳李老板操心了。”莫成对着李四水吐出一团烟雾。 “你有命给，我一定有命花！” 周围的保镖们哪还沉得住气，当然，也是想要抓紧这个机会在李四水面前表现。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说着，便有一和暴龙身材相差无几的大汉，握紧拳头冲了上来。莫成不慌不忙，右膝一提，正中那人大腿根。 那大汉瞬间失去中心，一头栽向旁边的圆桌，直接将圆桌中间的玻璃整个撞烂，晕死当场。 其余的保镖不自觉地后退两步，再没一人敢先行出头。刚才的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了，有几个甚至根本没看清楚，再没有人敢小看这个孤身犯险的人。 李四水身后的朋克男攥紧了拳头，眼神中有些许期待，只等李四水一声令下便去和莫成拼个高低。 “啧啧啧，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啊。李老板，你的手下不会做事，你都还没下命令了就自己做决定，这可是不尊敬你啊，我已经帮你教训他了，你不介意吧？” 看着莫成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李二一和众保镖都咬着牙，恨不得上前将他生吞活剥，但也仅仅只敢有想法。李四水脸皮抽了抽，看着那个晕厥的保镖，半天没做声。 终于，李四水发话道：“你打伤我儿子，又接连弄伤我两个手下，还像个没事人一样，来我家里，跟我拿钱？有这么便宜的买卖吗？” 李四水脸上有了怒色，如同一块沉重的生铁石，压得在场的手下们都透不出一口气。而莫成面不改色，嘴里叼着烟，淡然道：“实际上，要说这是买卖的话，也的确算是买卖。我手里有一件，你一定会买的东西。” “是什么？” 莫成的笑容瞬间消失，扔掉烟头，能喷出火来的双眼死盯着李四水：“你宝贝儿子的性命！” 话音刚落，李二一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却因脚步不稳直接跌坐在地。 如此明目张胆的威胁，怕是看过不少风浪的李四水也感到震惊。莫成的气势丝毫不像是在在说大话，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扑面而来，仿佛只要打个响指，李二一真的就会命丧当场。 所有人皆是沉默，全在等李四水的决定。 “我现在没这么多现金，你早上再过来拿吧。” “爸！”李二一愕然当场，他没想到自己向来众人敬畏、雷厉风行的父亲，会在这个年纪大不了多少自己的男人面前认了怂。不只是他，所有在场的手下们也皆是一惊，李四水在他们眼中可是谁都无法撼动的存在，谁都无法理解他为何这么轻易地便答应了莫成的要求。 李四水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九点左右吧，你过来，我给你八百八十万。” 莫成又露出那副淡然的笑容，点头道：“好好好，果然跟李老板这种明事理的人做买卖就是痛快！那我先走了，明天我九点准时过来收钱。” 说完，在众人愤怨和诧异的眼光中，莫成迈着悠闲的步伐离开。 李二一上前，正要说些什么，还没开口，就被李四水怒声喝离：“待在这里干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啊？滚开？” 李二一摸着脑袋，双眼满是委屈和不甘，却也不敢违背。待其离去，火山李才走近李四水，低声询问道：“老板？真的就这么给那小子钱啊？这要是传出去……只怕……” 李四水目录凶光，扭头瞪着火山李。火山李什么都不敢再说，低着脑袋不敢去看李四水。 “哼！”李四水站起身，脸上怒色尽显，言语间吐出雪茄的烟雾：“如果这小子明天能站在这里，我就是给他这钱又何妨？” 火山李眉头一皱，四下一看，那跟在李四水身后的朋克男已经没了踪影，瞬间明白过来。 “还是老板高明啊。” “哦，对了。”李四水扭头问道：“阿一和那小子，到底有什么过节？” 火山李一怔，神色尴尬。 …… 几条街外，富人区安静的景象已经消失无踪，热闹和繁杂占领着这一地区。相隔不远，却恍若两个世界。夜市里全是叫卖声，各个小摊摆卖着小吃、物件，这是属于平民的繁华。 “哎，老板，来个煎饼果子，加两根肠、薄脆、还有大葱！快点啊，我饿了好久了。”莫成在一卖煎饼的小推车前停下，等待他的大餐。 接过煎饼，也不理会老板叫骂着钱没给够的呼喊，莫成咬着煎饼便快步远离。 一路走着，没多时，又进入了安静地范围。莫成径直走入一胡同巷子，跟在身后的人，也快步闪了进去。 巷子不宽，并排的话走不过三个人，四周灯光昏暗，安静异常。尾随之人脚步敏捷，没发出一点声响，迅速深入巷子中。然而，一直走到底，却始终没发现追踪之人。 “哎！我说……” 声音，竟来自头顶之上。 朋克男猛地回身，只见莫成蹲在墙头的路灯上，背光之下无法看清他的面容，只有模糊的一个身影动也不动，传出声音。 “你饿不饿？这大晚上的，附近可没吃的了！”说着，莫成从路灯上跳下，稳稳地落在追踪他的朋克男面前。 朋克男冷目而视：“你故意把我引到这来的？” “是啊……方便你动手嘛……”莫成还嚼着煎饼，满嘴流油含糊不清。 “你不怕死？” “为什么要怕？反正……”莫成将嘴里的煎饼吞下，擦掉嘴边的油，淡然一笑：“我今天绝对死不了。” “这么狂妄？”朋克男冷笑一声，底下暗暗在活动关节。 “NO，NO，NO。”莫成伸出手指摇了摇：“有实力的，不叫狂妄。没实力只会吹牛逼的，那才叫狂妄呢。比如……你！” 朋克男脸色一变，如同变戏法一般，一甩手从袖口内拿出了一把蝴蝶刀，甩出刀刃冲向莫成。 莫成不慌不忙，将手里揉成一团的包装纸向前一弹，正好打在朋克男眼珠子上。 右眼吃痛，朋克男赶忙停了下来后退一步。视野回复时，才发现莫成根本没有追上来，依旧是那副悠闲的模样站在原地。 “啧啧啧，长得像杀马特也就算了，连刀子都这么杀马特？敢问阁下哪个星球穿越来的？” 听着这样的挖苦，朋克男哪还沉得住气，双眼暴突，怒喝一声跃起，一刀落下。 莫成侧身避开，朋克男另一只手又甩出一把刀挥去，莫成又是稍稍一退，距离仍旧差了那么一点，还是没能伤到他。 朋克男像只吃了兴奋剂的猴子，攻击接踵而至，但却是越打越心惊，莫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神情悠然自得缓慢后退，只用着一只手，在每次攻击落下前，总能精确地抵住他的手腕，两把不停挥舞的刀刃自始至终没有伤到莫成半分。 “太慢了！” 忽然间，莫成冰冷一语，挡开上一秒的攻击后一拳打来。 来不及躲避，朋克男硬生接下这一拳。本以为并无大碍，打击的也不是要害之处，但下一秒钟朋克男便后悔万分，那拳头似有千钧之力，胸口好似被一行进的卡车撞上。短暂的窒息后，一阵血腥味涌上喉头，朋克男咳出一口鲜血，连退十余步，半跪不起。 莫成站在原地，冷言道：“告诉你老板，明天我要拿到那八百八十万。否则，三天之内，我保证拿他儿子的脑袋当球踢！” 语毕，莫成头也不回，在朋克男惊恐的眼神中悠然离去。 第八章、心计心机 第二天九点，莫成独自一人准时出现在李四水的别墅门口，两个管家打扮的男人毕恭毕敬地将其领入客厅。【零↑九△小↓說△網】 李四水早早便在此等候，一见莫成，便爽朗笑道：“莫先生，果然准时。”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嘛。” “哈哈哈哈，莫先生真是风趣，来来来，吃早餐了吗，要不要在寒舍先吃点？”李四水笑容不减，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上前热情相迎。 “不必了，我这穷人吃不惯山珍海味，咱还是先搞定正事吧。” “好！我就喜欢莫先生这样的爽快人。” 李四水打了个响指，站在一旁的两个保镖点了点头离开。不多时，便拿了两个行李箱回来，还来了一个脑袋被麻布袋套着的女人。 其中一个保镖把那女人头上的麻布袋扯掉，将其推倒在李四水面前。旁边的莫成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是那个已经背叛了的自己的女人----秦珊。 秦珊脸上有淤青，瑟瑟发抖，看着莫成的目光困惑而恐惧。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在李二一家里睡觉的时候，突然冲进来几个大汉将自己脑袋蒙住，之后便被绑到了这里。 李四水叹息一声，痛心疾首道：“莫先生，犬子做出这样的事，实在是有辱我们李家的脸面，我会教训他的。多有得罪，还望您不要见怪。这女人我给你带来了，怎么处理，你决定吧。” 莫成与躺在地上的秦珊对视着，秦珊嘴里被塞着块布，无法言语，看着脸色铁青的莫成，再感受不到一丝往日的温情。同样她也惊诧着，之前也对李二一的父亲略有耳闻，为何他和传闻中的差别如此之大，还对莫成这般的恭敬？ 李四水差遣两个保镖把行李箱平放在地，亲自拉开拉链对莫成说道：“莫先生，点一下吧。” 莫成摆摆手：“不必了，我信得过李老板。” 秦珊看着面前两大包满满当当的现钞，大脑一片空白。她百思不得其解，那个记忆中碌碌无为的男人，是如何有本事能让人亲手奉送这份大礼？原来她从未了解过这个曾经属于自己的男人，他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莫成起身，抓着行李箱的拉杆，丝毫不顾地上秦珊那渴求的眼神，沉声道：“多谢了，那我先走了。” 李四水一愣，赶紧叫住道：“莫先生，那这女人你不带走吗？” 莫成回过头，淡淡的瞟了秦珊一眼，嘴角挂着一抹略带嘲讽意味的笑容：“不了，我住的那地方，不能养狗。” 瞬间，秦珊心如死灰瘫躺在地，过往种种浮现在眼前。她闭上眼睛，不敢再看那决绝离开的背影，脸颊滑过悔恨的眼泪。 李四水招呼来人，为莫成扛起两个行李箱，一边谈笑着将其送至门口，脸上笑容不减。两个保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明白为何李四水平白没了钱，还能笑得如此开心。 待莫成离去，两个保镖才低声询问道：“老板，那个女人怎么处理。” 李四水看着惊恐不已的秦珊，冷哼一声道：“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这贱货扔了，不知廉耻的家伙！” 鸟兽散去，李四水坐在主座上，咬起一根雪茄。朋克男不声不响出现在了旁边，拿起火机为其点着。 胸前的淤肿还在持续疼痛，朋克男咬着牙，把两下咳嗽吞了回去。“先生，既然你这么看得起他，为什么不干脆招揽他？” 李四水吐出一团烟雾，淡然一笑：“如果只是用钱就能把他揽入我麾下，别说八百万，八千万我也愿意给。但同样的，只用钱就收买来的人心，又是不值钱的。” 说完，他扭头看了看朋克男，又是一笑：“你嫉妒吗？” 朋克男摇摇头：“怎么会，我的一切都是先生给的。而且我和他的差距…;…;” 李四水站起身，拍了拍朋克男的肩膀：“别这么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像他那样的人，万中无一，你不必太责怪自己。” 李四水走向阳台，边走便说道：“我有一种感觉，以后，我们还会见到他的。到时候你们如果还有机会切磋，可别让我丢人啊。” 朋克男低着头，脸上却是欣喜。 “哦，对了。”李四水突然又说道：“你吩咐下去！这件事，绝对不能外传，谁如果嘴巴不牢，就把他舌头割下来。” “是！” 李四水站在阳台看着外面的世界，不知为何轻叹一声：“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回去吧。老挝那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呢。” …;…; “天啊，这么多？你真的拿到了？” 楚嫣揉了揉眼睛，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饶是她在生意场上也算得上是个成功人士，但这么大笔的现钞，还是让她有点难以置信。 好半晌，楚嫣回过神来，开心地有些难以自持。她抓起一摞钞票，洒向空中，像只花蝴蝶一样，开心地翩翩起舞。 旁边的莫成看得愣住了神。从前，他眼中的楚嫣也很美丽，不过都是以一种成熟高贵的姿态展现，这般小女生的模样，从未有过的巨大反差，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实在是…;…; 太萌了！！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吗！！ 楚嫣感受到那火辣辣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掩饰尴尬。 这一下，莫成的心几乎都要跳出来。他大步上前，一把将楚嫣揽入怀中。 “啊？！你干嘛？”楚嫣娇嗔一声，却没有反抗，依偎在莫成怀里，尽情享受着那浓郁的雄性气息，赤红了脸，娇嫩的皮肤仿若要滴出血来。 “嫣姐，以后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楚嫣心中急颤，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将这几天的焦虑一扫而空。 莫成抱着楚嫣，环绕的双臂又用力了几分：“有了这些钱，咱们就能开一个属于自己的酒吧了，你也不用再看刘老头的脸色了。” 楚嫣点点头，想起刘功甫那势利的嘴脸，心中多了些许恨意。 “阿成，真的没问题吗？李四水这么简单的就给了你钱，会不会有诈？”楚嫣脸贴在莫成胸膛上，隐隐还是担心着。 “怎么，对我不放心呐？”莫成松开楚嫣，脸几乎要完全贴上去，笑语道：“你老人家就放一百八十个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感受着温暖的鼻息，楚嫣脸又更红一点，半晌才说道：“好吧。” “那你想好了吗？” 楚嫣一愣：“想好什么？” “我们的酒吧啊，要开在哪儿？” 看着莫成一脸认真迫不及待的模样，楚嫣忍不住噗嗤一笑：“你啊你，真是个急性子。开酒吧是那么简单的事吗？总不能就我们两个人，随便找个房子就开了吧？” 莫成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嫣姐什么打算。” “我们总得先找好团队吧，请员工、选址、装修设计的方案、广告宣传的策划，这些事情哪是一天就能搞定的？急不来的，我先回一下远山居，办好离职的手续，然后再慢慢计划也不迟。” “好，都听你的。” 入夜时分，两人吃过晚饭，便赶往远山居。 现在这个时间还不是夜生活的高峰期，两个保安在门口懒洋洋地抽着烟，看到楚嫣和莫成，脸色都有些讶异。礼貌性的点头打过招呼后，两人便走了进去。 正上楼间，一个中年男子迎面下来，看到楚嫣后脸色一变：“楚小姐？你不是已经…;…;” 一听来人不再称呼自己为经理，楚嫣瞬间明白过来。刘功甫那糟老头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将把她扫地出门的事情告知了远山居的所有人。 真他妈的操蛋！楚嫣心里暗骂，但脸上还是克制着保持平静：“陈经理，我回来拿点东西，办下离职手续，很快就走。” 陈经理脸色有点尴尬，见楚嫣还要继续往上走，赶紧上前拦下她，唯唯诺诺道：“那个，楚小姐，刘总现在不在，要不你过两天再来吧？” “没事，那我就收拾下东西好了，免得下次来还得麻烦。” 陈经理见拦不住楚嫣，不得已低声说道：“那个…;…;其实，张华强已经接收了办公室了，你的东西，可能…;…;” 楚嫣轻蔑的笑了一声，原来自己的位置落在了他的手里。但陈经理没说完的话随即让她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我的东西怎么了？” “额…;…;这个…;…;”陈经理的笑容越来越尴尬。 说了几句后，楚嫣的一张俏脸气得涨红，莫成也是脸色微变。两人二话不说，绕开陈经理直接向着楼上奔了过去。 陈经理头疼地挠了挠脑袋，他才刚上任不久，就要面临新旧老板的大战，只能自求多福，希望别殃及自己这条无辜的小鱼。 楚嫣怒火中烧，带着莫成怒气冲冲地奔向办公室。一脚踢开门，里面的那正翘着二郎腿悠闲自得的男人吓了一跳。看着楚嫣走进，又换了一副痞笑的面孔的：“楚小姐，好久不见啊。” 第九章、得势小人 楚嫣冷哼一声：“很久吗？不过两三天吧，没想到张总升迁的速度真是快过坐火箭啊。”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我这可不多亏了您老人家的洪福吗？” 张华强此刻还沉浸在高升的喜悦中。从前，楚嫣一手操持着远山居的生意，而他堂堂一个副总，被逼的完全成了光杆司令，眼看着远山居越做越大，楚嫣越来越被各界大人物器重，他只能在一旁眼红毫无办法。 但现在不同了，远山居平白无故地落在了自己手里，张华强对于楚嫣离职的原因的原因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只要坐享这天上掉下的馅饼就好，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美妙快感已经快让他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火药味越来越浓，莫成脸色铁青地站在一边，陈经理则安静地在一旁做着围观群众，不敢出声。楚嫣攥紧了拳头，硬是把胸中的那团火压了下去，咬牙道：“张经理新官上任，想必有很多事情要忙。我也不多打扰了，能不能让我收拾下私人物品，我马上就走。” “私人物品？”张华强挑起一边眉：“这里有你的私人物品吗？所有东西可都是公司财产啊。” 楚嫣差点没气得一口老血向天喷，这办公室所有的物品，都是当初远山居刚落成时她自己出钱购置的，而她此行也并没打算把这里搬空，只要把柜子里一些自己的东西拿走便好。这张华强显然是在和她扯皮，虎落平阳被犬欺，来形容此时此刻再适合不过。 “抽屉里有我一些化妆品和一台手机，我想拿回。” “哦？你说那些啊。”张华强满不在意的摆摆手，“我早上叫人把锁撬了，那些东西也已经扔了，现在说不定应该还在后门的垃圾桶里。” 楚嫣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这张华强实在是欺人太甚，她放在柜子里的东西都不便宜，张华强随随便便地就把它们当垃圾扔了，白跑一趟不说，还堵了一肚子的窝囊气。 “那么点东西，我相信楚小姐是不会介意的。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走吧，我这还有事，不送了。” 张华强窃笑着，正准备背过身摆出一副胜利者的模样。忽然一个黑影窜到了他面前，一记铁板似得耳光，直将他打得眼冒金星，人也从桌子里面翻飞而出，摔趴在楚嫣面前。 “哎？！别打了！别打了！”一旁的陈经理只觉头疼，两个都是自己的老板，得罪哪个都不合适。他隔着几米外的距离劝阻着，却不敢贸然上前，莫成的恐怖，他可亲眼见识过，他可不想自己也落得李二一那样的下场。 张华强被打得发懵，他这个常年不需要来上班的人哪里知道莫成的厉害，耳蜗里嗡嗡作响，又气又晕咆哮道：“你敢打我？臭婊子你的狗…;…;” 话没说完，莫成一跃跳过桌子，站在张华强面前。 “你…;…;你要干嘛？我警告你你别乱来啊…;…;”张华强浑身发抖，战战兢兢地往后退去。 莫成狞笑着欺身上前，扬手又是两记响亮的耳光。张华强捂着肿起的脸，痛苦求救：“陈经理！还不快叫保安！” 虽然陈经理对于张华强的小人嘴脸也是讨厌至极，但以后他还是自己的上司。万般无奈下，陈经理还是拿出了对讲机呼叫。 “来两个人，办公室这边出事了！” 很快，两三个壮汉便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一看打人的是莫成，没一个敢上前阻拦。 张华强的口鼻已经满是鲜血，狼狈不堪地躲避着抽来的巴掌，一见无人前来帮忙，气急败坏道：“他妈的！你们干什么吃的？还不快来救我？” 一旁的楚嫣冷笑道：“哼，你以为你是谁？我今天就站在这儿，看谁会敢来赶我出去。” “嫣姐，还是算了吧！别打了。”众保安虽不敢上前，但还是声声劝阻着。无奈楚嫣完全不予理会，任由张华强在莫成的巴掌下嗷嗷叫唤。 “你以为远山居是你的吗？嗯？捡了便宜，连卖个乖都不知道了？不知廉耻的东西！我让你踏马的嚣张！”莫成边打边骂，张华强早已触碰到他的底线，如果不是怕搞出人命，他挥下的巴掌必定用尽十二分力气。 没一会，张华强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口鼻血沫横飞，狼狈至极。 终于有个保安鼓起勇气凑上前来，象征性地挡了挡莫成：“成哥成哥，给个面子，以后我们还得在这上班，别搞出事了。” “你们…;…;这帮混蛋…;…;”张华强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指着保安们含糊不清地谩骂道：“都他妈不想干了是吧，一个个吃白食的？” 李峰脸色变得有点难看，拦着莫成的手不自觉地收了回来。 “别怕！李峰！”楚嫣在旁边一声冷喝：“他如果敢炒你们！我保证给你们找份更好的工作！” “谢谢楚小姐！”不止李峰，在场的保安皆是低头致谢，这更让张华强气不打一处来。刚上任就遭遇如此难堪的一幕，只怕要刷新他这个向来身居高位者的世界观。 而莫成今天的举动，一方面是对于张华强冒犯楚嫣的愤怒，另一方面，也是对刘功甫卸磨杀驴，毫无道义的不忿，他要向刘功甫传递一个消息：他和楚嫣绝不是软柿子，不是想捏就能捏的，自此之后，再无任何情谊可言，他们将成为完全敌对的竞争对手。 而这个消息，就借由张华强这个倒霉鬼来传递。 看着张华强嚣张气焰不减，莫成也不理会旁边的李峰，再次上前，又是势大力沉的一巴掌，围观的人们齐齐觉得牙关发酸，几个胆小的，甚至侧过了头，不敢去看张华强的惨状。陈经理心中苦叹，自己的饭碗，保不齐就要在今天砸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办公室外传来异动，一个身形魁梧的胖子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张华强一见来人，欣喜地痛哭流涕，像条落水狗找到了主人一般，连滚带爬地移至其身边，躲在他身后。 有了保护，张华强似乎有了底气，指着莫成说道：“大侄子你可算来了！这小子竟敢打我！你给我教训教训他！” 这魁梧胖子是张华强回来接任后一起带来的，上任第一天，就被张华强任命为保安部副部长，可见其器重。 魁梧胖子看着身形不如自己的莫成，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小子你挺牛逼啊，连我二叔都敢动？活腻歪了是吧？” 说着，魁梧胖子把手指关节掰地咔咔作响，胸有成竹地向莫成靠近。 围观在周围的人群齐刷刷地让开一段距离。虽然他们大部分的人都见证了莫成那天放倒两个巨汉的恐怖，但这新上任的保安副部长比那天的两个莽汉还要高大几分，而且听说还练过两年武术，如同上次一样，他们对莫成可不抱有信心。 没人上前劝阻，谁都不想为了两个已经离职的人赌上丢饭碗的风险。只有李峰偷偷在莫成旁边耳语道：“成哥，这人可有点本事，要不你赶紧走吧。” 莫成笑笑，没有理会李峰的好意，径直走到了那魁梧胖子的面前。 “老子就是牛逼，不服？来玩玩吧。” “小子，你找死！”魁梧胖子狞笑着，一拳打向莫成的胸口。 当那拳头落下以后，他满脸的骄傲瞬间化为惊愕，如同看着一个怪物一般盯着莫成。 魁梧胖子以前是城管的临时工，还是张华强的远房侄子，在一次驱赶小贩的过程中，他一个人撂倒了五个人，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城管队伍为了安抚民众，让他做了替死鬼，炒了鱿鱼，自此便跟着张华强混饭吃。 魁梧胖子吃过两年夜粥，别说是平常人，就是面对和自己一样高大的人，三两个他还是不放在眼里的。然而，那力道十足充满信心的一拳，打在莫成身上好似撞上了一堵水泥墙，莫成像个没事人一样，动也不动，反倒是自己的手止不住地吃痛，生生被弹了回来。 “到我了。” 魁梧胖子还没反应过来，莫成冷哼一声，同样打出一拳。 在场的人都瞪大了眼，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拳头的威力，好似落下的流星一般，连空气都被搅乱。 拳头落在魁梧胖子满脸的横肉之上，他的五官瞬间变了形，嘴里喷出一抹鲜艳的猩红，吐出两颗门牙，整个人腾空飞出数丈之外，落地以后还没来得及哼一声，立时昏厥。 “张队长你没事吧？”陈经理一间此状，下巴惊得都快拉到了地，赶紧上前察看。可惜这刚上任的保安副队长，一时半会儿是很难爬起来跟他复命了。 看着刚才还生龙活虎的保命救星瞬间成了死狗，张华强一脸的难以置信，料死他也想不到，这个相貌平平，跟在楚嫣身后的跟班会有如此恐怖的战斗力。此刻他只恨自己没能长出两双翅膀，赶紧飞出这魔鬼的手掌心。 李峰也震慑于莫成的惊人威力，但眼见着事情越闹越大，不得已还是上前劝阻道：“成哥，算了，你也出了气了，别让我们难做。” “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今天就放过他。” 莫成一言倒让李峰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来劝阻，无非也只是想在张华强面前有点表现，以免日后他计较起来丢了饭碗。 “不过嘛…;…;”莫成话没说完，又走向了那张原本属于楚嫣的办公桌。 “这不是你的东西！也轮不到你来用！”说完，莫成铁臂一落，那张敦实的红木桌子被从中间硬生砸开，碎成了一地的木渣。这不大的空间里好似打了一道响雷，连空气都在抖动，保安们与陈经理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会被这道雷击中。 第十章、自立门户 莫成挥挥手，招呼道：“嫣姐，我们走吧。” 莫成头也不回迈出了办公室的门。楚嫣扭动着倩影紧随其后，临走之际，好像又想起了些什么，回头指着角落里因恐惧瑟瑟发抖的张华强娇喝道：“对这些人好点，不然我们还会回来找你的！” 张华强瑟缩在墙角，小鸡啄米般拼命点头。 与刘功甫算是彻底决裂后，楚嫣完全投入到了自己的新生活里。眼下最重要的，当然是夜店的筹备工作，为了方便随时商量，也防止李二一再次报复，莫成暂时住进了楚嫣的房子。 虽说这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两人也互许衷心，却始终保持在暧昧的边缘，谁都没有踏出最后那一步。莫成除了平时动手动脚吃吃豆腐，也没有更大的举动，夜晚更是做着厅长睡在沙发，生怕自己按捺不住做出些会让楚嫣讨厌的举动；而楚嫣也不知是装傻还是被所有心思都投到了工作，没日没夜地在做着计划，有时想到了什么好点子，半夜三更也要把熟睡的莫成拉起来商量，生生熬出了两个熊猫眼。 最大的资金问题已经解决，楚嫣也初步决定好了核心团队的人员，只等着招兵买马，扬帆起航。 但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 这天，两人来到了江海市最大的4s店。被李二一等人砸坏的宝马Z4已经修缮完毕，虽然花了不少钱，但毕竟车龄不大，还是要比新买一辆车划算得多。 弄好提车手续，楚嫣在一辆商旅车前找到了正看得出神的莫成。 “喜欢吗？喜欢就买了吧。”楚嫣轻笑着搂住莫成的胳膊。莫成正在看的车通体亮黑，看上去沉稳大气，是刚上市不久的新车，价格也并不算高昂，但是非常实用，在楚嫣眼里非常适合莫成的气质。 “不了。”莫成摇摇头：“咱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可是这样你很不方便啊，总不能每次都让我载你吧。” 看着楚嫣嘟起嘴的可爱模样，莫成忍不住笑起来，捏着楚嫣的下巴调笑道：“怎么？不乐意？我就喜欢你载我。” “那倒不是。”楚嫣赶紧摇了摇头。实际上，她这么做还有别的原因。从前在远山居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出于同情才让莫成留在远山居工作，说得难听点，除了她自己，每个人都把莫成当成吃白食的米虫，若不是李二一的冒犯导致莫成的爆发，这些看法根本不会有改观，说起来，这一点上她还得谢谢李二一。 当然，莫成自己并不在乎这些旁人的看法，但是楚嫣不得不把它放在心上，毕竟，这是自己选择的男人，即使他不能风风光光的，至少，也不愿看到其沦落至所有人鄙夷的地步。 有眼尖的销售人员发现了两人的身影，忙不迭跑上前来，详细介绍着这辆车的各项参数。但不管她如何唾沫横飞，说得口干舌燥，莫成始终保持着礼貌性的微笑，摇头拒绝。 “买吧，也不算贵，至少你以后出门也方便点。姐送你，怎么样？”楚嫣并不放弃，那销售小姐双眼放出光芒，听这两人的对话，似乎更加有了信心，喋喋不休地继续介绍她们的各种优惠项目。 莫成摆了摆手，坚决道：“真的不用了。嫣姐，咱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楚嫣看着他决绝的眼神，轻叹一声，只得做罢，那销售小姐也是颇感无奈，但还是保持着工作性的礼貌微笑，递了张名片，目送两人离开。 宝马Z4一路狂飙，一直开到了江海市郊区的一间餐厅门外。 早已为两人准备好的包厢内，已经有一中年男子在此等候。见到两人，只起身和楚嫣打了个招呼便又自行落座。楚嫣简单地为两人做了介绍，自始至终，中年男子的态度都不算友好。 莫成并不介意，再在之前，他已经将这人调查得一清二楚。中年男子名为赵山河，曾是刘功甫手下的得力干将，在其手下跟随打拼超过十年。 但这都已经是过去，尽管他有着对夜场管理的丰富经验，却还是没落在了新时代的潮流里。平心而论，此人能力不差，但比起楚嫣还是要逊色不少，实际上，他原本应当是远山居的直接管理人，可惜在他接手经营远山居的时候，生意一直不温不火，差强人意，偏偏这时候刘功甫又认识了楚嫣，果断将其踢走转交由楚嫣打理。 生意场上无父子，即便他是刘功甫手下混迹多年的老将，在实际利益面前还是挽不回君心，看着楚嫣凭实力将原本生气全无的远山居越炒越火热，赵山河也不得不认清事实，悄然退场。 往后这些年，楚嫣锋芒毕露，身价也水涨船高，而他自己却还是像一开始的远山居一样，死气沉沉，在这间并不热闹的酒店里混着半大不小的官职，碌碌度日。 不管是出于嫉妒还是不忿，赵山河对于楚嫣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但一听完她此行求见自己的目的，赵山河的态度便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楚小姐…;…;你是想？自己出来单干？” 楚嫣点点头，“是的，不知赵总是否愿意帮忙，来助我一臂之力？” “可是…;…;”赵山河踌躇着：“开一间夜店可需要不少钱啊，你找到愿意投资的人了？” “这个您不用担心。”楚嫣指了指坐在旁边的莫成：“我手里可以拿出大概两百万，阿成有八百多万，加起来超过一千万，足够了。” “这么说来？你们两位就是老板了？”赵山河这才开始打量起楚嫣身旁这貌不惊人的年轻人，心中不禁暗暗生出佩服。 莫成微笑着伸出手，诚恳道：“小弟莫成，还请赵总多多指教。” “哪里哪里！我要请您多多照顾才是。”赵山河赶紧和莫成握了手，又看了看一旁满脸自豪的楚嫣，表了个心照不宣的神情。 接下来，楚嫣粗略说了说自己如何离职的过程，赵山河听完，心中对楚嫣那仅存的最后一点怨气也烟消云散。 “哎…;…;这也太绝了，只认钱，不认人啊…;…;”赵山河又想起自己当初的遭遇，长叹一声，不知是同情楚嫣还是同情自己。 楚嫣神色平静：“赵总不必为我难过，刘功甫这人向来无情无义，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赵山河干笑两声，随即又正色道：“楚小姐，不是我不愿意帮您，只是您想想，现在您和刘功甫算是彻底翻了脸，如果自立门户，他肯定把你当成第一竞争目标，他根基深厚，手段毒辣，您未必能对付得了啊。我在这儿，虽然钱少了点，但也能保证衣食无忧，跟着您，恐怕这风险…;…;” 说话间，赵山河脑袋渐渐低了下来，不敢再与楚嫣对视。 “赵总，这个您不必担心。”一旁的莫成插话道：“既然我们能自立门户，就不怕和他刘功甫对着干！” 比起楚嫣，赵山河对于刘功甫的怨愤，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初远山居刚刚转交到楚嫣手里的时候，刘功甫信誓旦旦地对赵山河拍着胸口，说是会给他换个更好的岗位。 结果，赋闲在家大半个月，左等右等，等来的竟是一张冷冰冰的解除雇佣关系的辞退信，和并不多的遣散费。 这差点没把赵山河气的当场中风，要知道，他在刘功甫刚发家的时候便跟随左右一同打拼，刘功甫今时今日的大好河山，可以说，至少有三分之一都离不开赵山河的功劳，这么多年下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刘功甫一声不响便炒了他鱿鱼，多年忠臣转眼间成了被抛弃的卒子，赵山河心中的苦闷可想而知。 离开以后，赵山河也想过要自己闯出一番事业，和刘功甫叫板，可惜，多年下来他一直都是在刘功甫背后默默无闻的人，根本没有多少人买他的账，加之时运不济，一直没有混出头，渐渐地也心灰意冷，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碌碌度日。 现在，楚嫣将实现他夙愿的机会送上了门来，这番决心不得不让他欣赏，思索再三，他还是接受了昔日敌人的邀请，点燃了曾经得辉煌斗志。 “好！那我就等着两位开张的那天，尽我一份绵薄之力。” 三人共同举杯，为了美好前程，也为了他们终于放下成见，去面对同样的敌人。 吃着喝着，莫成感觉一股磅礴的肿胀感自丹田之下传来，赶紧跑到厕所解决。 “成哥？你怎么在这儿？” 刚进卫生间，莫成迎面便和一人撞了个满怀，细看之下竟是远山居的保安李峰。 “这么巧？”莫成正要和他攀谈两句，下体的尿意却滚滚而来，打消了他的念头：“那啥…;…;你等我一下，咱待会再聊。” “没事没事，成哥你自便。”李峰干笑两声，跑到厕所门口等候。 不止李峰，莫成熟悉的保安同事们，几乎全都在这饭店里，此刻正围在大厅角落的一张桌上等着上菜。 莫成自作主张，将所有的人都邀请到了他和楚嫣赵山河的包厢里，一并就餐。 楚嫣看着李峰等人，略感讶异：“李峰，今天怎么有空出来潇洒？周末远山居不是最忙的吗？” 李峰露出尴尬的神情，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们都被炒了。” 第十一章、以德报怨 楚嫣瞪大了眼：“就因为那天你们没拦住我们？这张华强真是记吃不记打！我找他去！” “嫣姐算了！”莫成叫住楚嫣：“张华强那小子不开眼，对我们可是好事啊。” 楚嫣皱起眉头，瞬间便反应过来。“对啊！” 倒是李峰等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莫成和楚嫣一唱一和完全蒙在鼓里。 莫成拍拍李峰的肩膀，安慰道：“李峰，当初嫣姐不是说，如果你们被炒了，就给你找份更好的工作吗？” 李峰等人双眼瞬间有了光芒，“嫣姐，你们是说真的？” “当然。”楚嫣重重地点了点脑袋。“你们这几天就当做是休息吧！过段时间我就要自己开一间夜店，到时候通知你们直接过来。每个人每月工资，比在远山居的时候多三百，职位不变，你们觉得怎么样？” 李峰众人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好！谢谢嫣姐！” 原本因为丢了工作还垂头丧气的几个年轻人，瞬间有了神采，这顿本事借酒浇愁的晚餐，变得好似庆功会一般热闹至极。 又聊了许久，李峰等人才知道楚嫣连夜店的地址都还没选好，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心情。毕竟，楚嫣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酒足饭饱，莫成和李峰等人告别了赵山河。兴致勃勃的赵山河已经准备立马就递交辞呈，也不知是燃起了雄心斗志，还是被酒精冲昏了头脑。 李峰也准备和莫成他们告别，忽然间，又想起了些什么，将莫成叫住。 “成哥，告诉你个好消息。” 莫成挑起眉毛：“什么好消息？” “你还记不记得？前段时间在后巷里把你打了的那几个家伙，那个带头的，好像叫……叫什么……沙皮来着？对吧？” “怎么了？”莫成来了兴趣，全神贯注等待李峰继续说下去。 “那小子！”李峰笑道：“他被几个人拉去咱后面那块工地里去了，那些家伙凶神恶煞的，看样子，有没有命回来都是问题。也算是帮您出了口气吧。” 李峰言语间有着掩饰不住的讨好，他哪里知道，沙皮等人在前一个晚上把莫成打了，还没过二十四个小时，就被莫成送进医院躺了足足半月。 “谁把他带走的？” 李峰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应该是他们自己人，之前还见过那家伙和他们一起喝酒来着，也不知道干嘛了。” 莫成皱起眉头，思索一会，突然对楚嫣说道：“嫣姐，你先回去吧，我要去看看。” 楚嫣不明所以：“怎么回事？” “那小子应该是被李二一秋后算账了！” 楚嫣犹豫了会，还是点头答应道：“好吧，那你小心点。李峰，你们也跟着他一起去吧。” “好啊！没问题。”李峰等人立马点头应承下来。莫成和楚嫣极有可能是他们未来的老板，眼下这么好的一个拍马屁的机会，他们哪里肯放过。 莫成无奈，只得点头应允，挥手叫来一辆车便往远山居的方向赶去。 远山居后面是一栋还没盖好的大楼，不知因何原因，大楼只建到一半便停了下来，直到现在都已经过了大半年，依然是无人接手的荒废状态。 一声声低沉的呜咽从一楼传出，一群汉子正围着一个头上套着麻包袋的男人殴打，稍远点的地方，一个胖子正蹲坐在地上，拿着手机正在记录这一切。 “好了！咱歇会儿。”那胖子呼喊一声，围殴终于暂时停止，其中一人上前，将那被殴打的人脑袋上的麻包袋扯下。不用说，那被群殴的倒霉蛋就是沙皮。 沙皮喘着粗气，咬着牙硬撑起上半身，向着那还在拍着视频的胖子嘶哑道：“肥恒，就……就算是死，你让我死个明白。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回事？”肥恒吐了口唾沫，满脸不屑道：“好，我就让你死个明白。你记不记得前几天，火山哥叫你去远山居接人的事？” 火山哥，指的自然是沙皮的老乡火山李。 沙皮一愣，喘了两口粗气道：“怎么？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问题大了！你知不知道让你接的那人是谁？” “不知道？哪里来的二货？” “那踏马是大老板的儿子，咱的大少爷！就因为你丫怂，知不知道火山哥被骂的多惨？” 沙皮的脸色比刚才又难看了几分，沉默半晌，才说道：“所以这是火山李的意思？” “哼，你管谁的意思呢？反正就算他肯为你求情，也保不了你，这次你是死定了！” 沙皮一听，瞬间明白过来。“所以，火山没有保我？还把我扔出来做替罪羊了？” 肥恒冷哼一声：“什么替罪羊？本来就是你小子贪生怕死！才会搞出一堆麻烦。” “放屁！”沙皮终于站起身，厉声骂道：“老子本来就是看在火山的面子上才答应帮忙，要怪只能怪他没交代清楚，那件事我根本搞不定，给谁都搞不定！” “行了！跟我解释没用。”肥恒摆了摆手，胳膊的肥肉一颤一颤。“把你的手脚筋割了，哥几个回去交差的时候说不定还能让大少爷赏识，也算是你做好事了。” 说着，肥恒从腰包里拿出一把匕首，惨白的刀刃在黑暗中隐隐映射出寒光。 沙皮额上冒出几滴冷汗，低声下气道：“肥恒，这么多年兄弟，就不能放我一马？” 肥恒冷笑一声：“谁踏马跟你是兄弟？老子看你不爽很久了！” “妈的欺人太甚！” 沙皮咆哮一声，挥起拳头猛地扑向肥恒。围在周围的人们都没料想到沙皮还有反抗的力气，等他们反应过来，沙皮已经冲到了肥恒面前，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肥恒惨叫一声，手机也飞了出去，沙皮骑在他圆滚滚的肚皮上左右开弓挥落拳头，边打边骂道：“草拟吗的死胖子！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 其他人一拥而上，对着沙皮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原本便已是负伤在身的沙皮勉强抵挡了两下便被打倒在地，但即便如此还是死抓着肥恒不撒手，被拉着一起躺在地上的肥恒免不了也挨了几下同伴的拳脚。 肥恒气不打一处来，抓住一个空档大叫道：“都他妈瞎了？赶紧把这疯狗给我拉开！” 双拳难敌四手，即便沙皮已经用尽全身力气攀附在肥恒身上，还是很快被扯了出来。 “哥几个！都给我把他摁好咯！”肥恒一声令下，沙皮便被摁趴在地上，四肢呈大字型被架开。 肥恒捡起掉落的手机和匕首，狞笑着步步逼近。“你小子以后做乞丐的时候，我会多给你两个钱的。” 就在他嚣张的时候，一道黑影，忽然窜到了肥恒面前。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手机和匕首皆以脱手而去，一股巨大的冲击让他整个人瞬间好似脱离了地心引力，仰面飞出数丈之外。 众人皆是一愣，看着这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踌躇着不敢上前。 李峰等人很快跑了过来，只见莫成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刀，傲视于一群凶神恶煞的汉子面前，脸上神情淡然，没有丝毫惊慌。 刚才莫成那惊人的行动速度，足以让李峰等人咋舌，所以即便是现在人数极不对等的情况下，他们也充满信心，纷纷从四周地上捡起钢管木棍，站在莫成身后跃跃欲试着，只等一声令下便大开杀戒。 肥恒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才莫成并没有下重手，只是托着他的下巴将他推了出去，所以现在他还能站得起来。但即便如此，也已经足以将他震慑住。 “小子，你混哪条道上的？我们是跟火山哥的，今天这是我们自家人办事，给个面子可好？”肥恒并不知道莫成的来历，还想着或许是对立帮派寻仇而来，尝试着寻找商量的余地。 莫成冷冷一笑，指着还趴在地上的沙皮沉声道：“不如你给我个面子？这个人，我要带走。” 肥恒一惊，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你要保他？小子，我奉劝你一句，别以为自己能打，你们才几个人？我们这么多人可不会怕你！” 说着，肥恒的跟班们齐刷刷地亮出了兵器，清一色的九环砍刀，即便在黑暗中也格外晃眼。 莫成冷哼一声，将那匕首扔到地上，用脚踢到一边。“你们不是听那大少爷的来找这家伙麻烦的吗？告诉你，你们大少爷的手就是我废的，不怕死的，尽管来找我好了！” 说完，莫成右手发力，将肥恒那刚买的新手机硬生捏得报废。 肥恒等人皆是一惊，完全料想不到莫成竟就是那个让李二一成了残废的人。莫成的嚣张在他们眼中来得太过离奇，他们哪里知道，他们老大的老大，黑道上被奉为战神一般存在的暴龙，早已被眼前之人送进了医院。 实际上，他们也并不是很了解李二一到底是何人物，只从火山李那里大概得知，他的老爹是真正养活着他们所有人的大老板。如果能收拾了眼前之人，那这马屁拍的可着实响亮，一步登天荣华富贵，那都是分分钟的事。 想到这，肥恒心里的那些许忌惮也被冲破，何况他们的人数明显占有优势，功成名就的机会就在眼前，哪有轻易放过的道理。 “哥几个上！砍死这小子！到时候大少爷肯定重重有赏！” 第十二章、万事俱备 一呼百应间，最靠近的一人已经抄起砍刀高举而起，眼见着就要落在莫成头上。 电光火石间，莫成稍稍一个侧身，待那砍刀落了个空后，劈天裂地般的一记肘击，猛地劈向那人的胸口。 来人的反应还算迅速，连忙收刀挡在了胸前。正当他以为自己已经挡下这一记攻击时，那冲击却丝毫没有减退，如同被一辆全速行驶的卡车撞上，整个身躯都飞了出去，带着那已经弯成九十度的砍刀，落地后一直滑到了肥恒面前。 肥恒好似被雷劈中了一样，傻愣愣地看着自己已经昏厥的同伴。好似电影摁了暂停，一众人等全都停下了想要往前冲的脚步，像是看着怪物一般地看着莫成。 “还有谁来试试？”莫成脸上还挂着那不带丝毫善意的笑容，向前走了两步。与此同时，肥恒吞了口唾沫，与他的跟班们同时退了两步。 李峰等人一见此状，瞬间来了信心，即便是面对着一把把看到也丝毫不觉畏惧。“兄弟们上啊！干死这帮狗娘养的！” 声声怒吼间，李峰等人一拥而上，面对着人数的劣势竟还是占稳了上风。两军对垒，比的第一个是气势，其次才是人数，肥恒一干人等早已被莫成摧毁了信心，哪提得起勇气与李峰等人对峙，被追打得抱头鼠窜，一时间，哀嚎遍野。 莫成把沙皮从地上拉起，拖到一边的墙角让他靠着休息：“怎么样？撑得住吗？” 沙皮满脸感激，咳嗽两声，嘶哑道：“没事，死不了。” 打了好一会，肥恒发现了落单的莫成，虽然心中还是觉得恐惧，但擒贼先擒王，想要完成李二一交待的任务，肯定要先搞定他。眼见着莫成没有发现自己，肥恒捡起了地上的匕首，蹑手蹑脚地向其靠近。 仅剩一步之遥，肥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举起匕首全力刺向莫成脊背。 陡然间，眼前那本应背对着自己的黑影转过了身，肥恒只觉手腕一阵吃痛，抓着匕首的手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刀子咣当落地。 莫成脸色铁青地看着正龇牙咧嘴的肥恒，冷言道：“你知道你那大少爷的手是怎么废的吗？” 肥恒一愣，莫成也不等他回话，三指扣着他的手腕旋向一扭，那粗如碗口的臂膀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回转，连带着发出骨骼脱节的脆响声。 “啊！！！”肥恒惨叫一声，痛苦地匍匐在地，被拧折的右手无法发力，只能靠一只左手勉强支起上半身。 “现在你知道了！”说完，莫成对着那滚圆的肚皮一脚踢去，肥恒像颗足球一样，咕噜咕噜一只滚到了群架的战场中央。 其余的同伙们哪还敢恋战，扶起肥恒，扛着已经昏死的同伴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肥恒被搀扶着逃离，一张嘴皮子却还是十足的强势：“小子！你等着！我记住你了！远山居以后别想开了！” 看着那群落荒而逃的残兵败将，莫成心里只觉好笑。想来他们应该是认出了李峰等人，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在场的人早已和远山居脱离了干系，莫成也懒得解释，他巴不得这些人能给刘功甫制造些麻烦，自己也能看场狗咬狗的好戏。 莫成把沙皮扛到了车上，看着他那狼狈的模样，不禁笑道：“怎么这次没有找到好兄弟跟你出生入死啊？” 沙皮看着那满脸和善的笑意，又气又无奈道：“还不都是被你老人家害的？妈的火山那个狗日的，老子要跟他彻底绝交！” “好了，省点力气吧，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拗不过莫成的再三坚持，沙皮被拉去了医院。虽然挨了不少拳脚，所幸都没有伤到骨头，只留下一片片淤青和皮外伤，不需要住院。莫成帮着垫付了医药费，沙皮抱着满满一篮子药，铁骨铮铮的汉子竟流下泪来，不住地表着感激，并表示以后只要莫成需要，自己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莫成好人做到底，把伤痕累累的沙皮送回了家，才与李峰等人告别。 隔天清晨，莫成还躺在沙发上像死猪一样沉睡着，楚嫣就一脸兴奋地把他拉了起来。 原来，赵山河那边传来了好消息，有人正要转让自己经营的夜场，直到现在还没找到下家。 “这真是太好了。”楚嫣开着车，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如果能商量出一个合理的价钱接手下来，我们就能省下很多功夫，指不定还能剩下一些钱，到时候给你买辆车也不是问题。” 副驾驶位上的莫成点着脑袋，含糊答应着，就像从前在远山居的时候一样，一副没睡醒的慵懒神情。 车子一直开到了四环外，停在了一间名为“世外天堂”的夜店门口。 如果问起江海市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年纪大的，或许并不知道远山居，但世外天堂，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九十年代起，江海市经济刚刚发展起来的时候，世外天堂便应运而生，是这里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声色场所。 一开始，世外天堂只是一间普通的迪厅，但因为整个江海市独他一户，所以当时的人们以来这里休闲作为潮流。可以说，世外天堂，是整个江海市夜生活文化的开山鼻祖。直到现在，外来游客来到江海市，多半也要来此走一遭，参观一下这个地标性的建筑。 然而，昔日辉煌早已不复存在，如今的世外天堂，生意惨淡至极，别说是工作日，就是周末这里也是门可罗雀，甚至还不如一个超市的人多。众多新起的夜店早已掩盖了它往日的风光，世外天堂经过了许多次大的改革，经营理念也数次转变，依然没能挽回往日荣光。 如今的世外天堂，虽然依然有着不小的名气，但这其中夹杂的，却多半是笑话般感情。明眼人一看便知，世外天堂能苟延残喘至今，绝对不是因为它自身的盈利，多半是靠幕后老板做其他生意才能维持着。 两人一直走到内室，已经有一人在此等候。此人正是世外天堂的老板叶伟良，年过半百的他，身体却还是相当英朗，神采奕奕，丝毫不见老态。 等楚嫣阐明来意，叶伟良立马摆了摆手，极不耐烦道：“楚小姐不必费心了，世外天堂可以让任何人接手，但绝对不会便宜刘功甫。请回吧。” 楚嫣微微一笑：“怎么？叶总还不知道吗？我现在已经不给刘功甫打工了，说起来，我和他也算是彻底翻了脸了。” 叶伟良脸上神情马上有了变化，不停打量着楚嫣，似乎在揣测她话语的真实性：“此话当真？” “当然。”楚嫣重重地点了点头。“我这次来，就是看中了世外天堂的潜力，我有信心让它做的比远山居更好，把刘功甫踩在脚下！” “好！既然楚小姐如此有诚意，那世外天堂就交给你了！”叶伟良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从抽屉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转让合同，大笔一挥，先签好了自己的名字。 站在一旁的莫成，吊在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了地。看来，叶伟良对于楚嫣脱离了刘功甫的事情并非一无所知，刚才那不友好的态度，无非只是在确认这一事情而已。 就如外界传闻的一样，叶伟良现在的主要生意都放在了房地产上，世外天堂，说得好听点是副业，说得直白点，就是累赘了。 但叶伟良自己却从来没有打算将它舍弃，因为正是这个地方，为他赚到了第一桶金，也开启了他商海打拼的历程，对他来说，这里有着非常深重的纪念意义。 只是近年来世外天堂越来越不景气，叶伟良的房产生意也占据了他生活的大部分时间，再难同时兼顾两边，不得已才有了将其转让的想法。而这时楚嫣的出现无异于雪中送炭。 但在此之前，叶伟良还是对楚嫣抱有成见的，毕竟她原来的老板是刘功甫，而叶伟良向来对刘功甫不择手段的经营手法和低劣的人品颇为不满，当听到楚嫣说出要和刘功甫一较雌雄的话时，这些不满反而成了信心。何况楚嫣的能力在业界是有目共睹的，要说谁有能力将垂死边缘的世外天堂拉上岸，除了楚嫣，叶伟良还真想不出有第二人选。 楚嫣也没有过多的讨价还价，叶伟良开出的条件已经优厚到让她难以拒绝。转让协议一签好，叶伟良便差人拿来了一瓶上好的红酒，好似自己已经赢了刘功甫，开庆功会一般喜色道：“楚小姐，就看你的了。好好干，让那姓刘的知道自己有多瞎眼。” “多谢叶总抬爱。”楚嫣礼貌地与其碰了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不到两天，楚嫣便自己拟定了设计稿，交给工人装修。世外天堂挂上了暂时歇业装修的牌子。除此之外，楚嫣还将股权重新进行了分配：莫成将从李四水那里得到的八百八十万一分不少地投入了世外天堂，毋庸置疑地成为了最大的股东，占百分之五十的股权，楚嫣自己占百分之三十，除了百分之五的股权划给了赵山河，其余的还是归回叶伟良名下。 赵山河平白无故得了股权，在完全没有预料的情况下也成了老板，整个人卯足了劲全都拼在世外天堂上。不过十天时间，就已经召集好了一堆经验丰富的管理人才，组成了世外天堂新的核心团队，其中不乏一些从老东家那里挖角过来的。虽然这样子有些不厚道，但是看着赵山河一门心思都投入到了工作的热血模样，莫成和楚嫣也不愿去阻止这个为梦想打拼的中年男人。 李峰等人也没有闲着，早早就被楚嫣拉了过来，让他们负责去招聘基层的服务人员、保安和各种驻场演艺人员，这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在话下。离乡打拼的他们身边多的是寻找工作的年轻人，随便一个电话就能叫来合适的人选。 楚嫣又联系了一些驻唱歌手和演艺人员，各项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只等着面纱掀开，世外天堂的新面目横空出世。 虽然楚嫣三令五申要做好保密工作，但是换了老板这么大的一件事，实在是难以封锁，直到现在而且连怎么传出去的都查不出来，谁知道哪个的服务员在外面喝醉了酒，就一传十十传百。 所以这一切，并没能逃离刘功甫的耳目。 “刘总，我觉得那娘们已经病急乱投医了，世外天堂这么大的坑她都能跳进去，到时候肯定有她哭的。”张华强狗腿地笑着，两只瞪大的老鼠眼始终在观察刘功甫的脸色。 刘功甫摇了摇头，不住地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不不不，绝对不是这么简单。世外天堂开了那么久，虽然现在生意不好，但那名气确实不是盖的，只要它一天不倒，江海市的人都会记得它。而且那地方可比我们这里还大，凭她的本事，咸鱼翻身不是没有可能。” 张华强缩着脑袋，半天吱不出一句话来。自己这总经理才刚刚上任，如果说错了话，指不定这位置就不保了。 刘功甫沉思着，又道：“可是要盘下世外天堂，这可要不少钱，而且他们现在还重新搞了装修，这前前后后，七八百万肯定跑不掉，这么多钱她哪来的？不可能啊……” 张华强插话道：“指不定认了个干爹什么的。” 刘功甫瞪了他一眼，冷声道：“你以为都跟你一个尿性？” 楚嫣的脾性，刘功甫还是能大概捉摸的。正是出于这一点，他才越发想不透，除非是中了双色球六合彩，不然楚嫣到底是哪里来那么大一笔钱能够将世外天堂收入囊中。 张华强又缩了回去，再不敢多嘴。 刘功甫踱步许久，才坐回自己的那张太师椅上，长出一气，道：“算了！该来的跑不掉，想要咸鱼翻身？翻了身不还是咸鱼，我照样能把你煎得熟透！” 张华强双眼发出光芒，狗腿地跑上前，嬉笑道：“刘总，你已经想到对付她的办法了？” “嗯。”刘功甫点了点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你去打听一下，看看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接下这个烂摊子，还有，看看他们那天开张，我要封她一份开门利是，让她来个开大吉！” …… 莫成作为世外天堂真正的大老板，却同时也是最悠闲的人。没有办法，对于经营生意他是一窍不通，而现在又还没开张，他又不能回去继续当他的酒保。虽然楚嫣好说歹说，但还是没能让他坐到办公室里，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做个懒散的酒保，比做一个忙碌的老板要开心得多，何况他还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开除，何乐而不为。 这天，和李峰他们喝了一通宵酒的莫成，一直睡到了下午两点，直到腹中饥饿再难忍耐，才穿着拖鞋大裤衩，盯着前夜还没解脱的宿醉，一脸懒散地出了门。 正在巷子里头走着，忽然，旁边的一扇铁门打了开来，一个年轻女子被推搡而出，若不是莫成及时扶了一把，估计就要仰面倒地。 铁门内，一个壮汉正指着那女子骂骂咧咧，丝毫不顾莫成的存在。 细看之下，莫成才发现这女子并不陌生，原来在远山居的时候，这女子是他的同事，只不过一个酒保，一个服务员，并没有太多接触，只是打过几次照面罢了。 女子见到莫成先是一愣，尔后才低头小声道：“谢谢，我没事。” “赶紧滚！臭娘们你还想翻天不成？”那壮汉还在骂着，粗言秽语越来越难听。女子眼眶渐渐变得通红，紧咬着下唇，一看便是在硬憋着眼泪。 莫成皱了皱眉，拍拍女子的肩膀询问道：“怎么回事？他欺负你了？” 女子又是一愣，看着莫成的神情似是在踌躇着，良久，才道：“没什么，谢谢，我没事。” 那壮汉终于正眼看了看莫成，随即满脸不屑道：“怎么？小瘦猴？你想英雄救美啊？” 莫成瞪了他一眼，并没理会，继续问女子道：“没事，你别怕。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女子看着莫成一脸的诚恳，犹豫半晌，才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原来，在莫成和楚嫣离开没多久之后，女子便被辞退了。她大部分的钱都交了房租，剩下的零星一点难以为继，不得已，才来到了这间饭馆做了洗碗工。 而她刚来这里的时候，这壮汉老板还好声好气地说，过几天就和她签正式合同，干多少活照样计工资。结果，左等右等，老板好像忘了这件事一样，再也没有提起过。不仅如此，还时常对她呼呼喝喝，把她一个人当三个人用，又是洗碗又是拖地，时不时还要像个苦力一样去搬上百斤的鲜肉蔬菜，超额加班更是家常便饭。几天下来，女子渐渐觉得难以忍受，提出了辞职。 结果，这老板二话不说便答应了女子的辞职请求，但同时也拒绝支付工资，而且还反咬一口，理直气壮地说着，她只是实习生，干不够仨月，不发工资。 一间规模还不如沙县小吃的饭馆，竟然还要招收实习生？莫成心里不禁觉得好笑，一想便知，这老板就是看准了和女子没有签订劳动合同，信口开河，想要她白做工。 “是这么回事吗？”莫成扭头瞥了那壮汉老板一眼，询问道。 那壮汉老板看着比自己稍矮一点的莫成，嚣张气焰不减：“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赶紧滚蛋！别逼我动手。” 一边说着，那厮一边走了出来，推搡着两人。 莫成那一脸的慵懒瞬间抹去，铁青的神情不再有带一丝温和。 第十三章、蓄势待发 那壮汉老板的手又一次伸了过来，莫成也不退避，直接扣住他的手掌，抓着他四根手指往侧边一扭。 霎时间，那壮汉便惨叫出生。莫成也不松手，扣着那四指持续发力，壮汉被迫跪了下来，哀嚎不止。 “放开！你小子快放开我！不然等我起来，把你……”壮汉龇牙咧嘴地正要威胁，莫成高举另一只手直接盖在他脸上，将那壮汉打倒在地。 旁边的女子浑身震了震，莫成的突然发难着实吓了她一跳。也难怪，在她仅有的对莫成的一点记忆里，都是一副懒懒散散，打着瞌睡的模样，何况莫成胖揍李二一的那天她并不在场，道听途说间只听说莫成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今天这真实眼见，才确信传言不虚。 莫成扣着壮汉的手指换了个方向，手臂一起，又将他拉了起来，挥下巴掌。莫成并没有用足十分力气，只是起惩戒目的，但即便这样也足够让那厮吃不消，没几下，恶老板便乖乖求饶了。 “大哥！大哥你别打了！我给钱，给钱还不行吗？” 莫成眉头一蹙，并没放开手，扭头问女子道：“他欠你多少钱。” 女子一怔，赶紧回答到：“加上加班的话，我算过，大概是一千五左右。” “你听到了？” “听到了！听到了！我给！大哥你快放开，我手真的要断了。”壮汉老板点头如捣蒜，不停地向莫成求饶。 莫成冷笑一声，这才将他放开。 壮汉老板抱着自己钻心疼痛的手吹了吹气，恶狠狠地瞪了磨成一眼，从裤兜里拿出一沓钱，数出莫成要的数目，直接甩在莫成脸上，好似这样能为他找回一点面子。 “捡起来！” 壮汉老板正要离去，脚步立马又被莫成喝止当场。扭头看去，莫成的神色比刚才抽自己耳光的时候更加恐怖，冰冷的双瞳散发出阵阵寒意，麻凉感瞬间从脊背爬上脑门。壮汉老板心里暗暗叫苦，生怕莫成再次发难，赶紧将地上的钱捡起整理好，毕恭毕敬地递到莫成面前。 莫成眼神依旧不带丝毫温和，朝身后的女子努了努嘴。“不是给我！” 壮汉老板将钱塞到女子手里，扭过头逃也似地窜进来时的门，砰地一声将铁门关上。 “下次找工作小心点。” 莫成摆了摆手当做告别，也不回头去看那女子感激的眼神，自顾自地便要离去。 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一场萍水相逢，可莫成刚一过马路，那女子便追了上来。 “成哥！谢谢你！我请你吃个饭吧。” “哟！你还记得我名字哪。”莫成略感意外，也不推辞，带着女子便来到了路边的一家平价面摊。 “刚才真是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这钱根本拿不回来。”女子不停地感谢着，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莫成吸溜着面条，不时抬头客套两句。 “我记得你是叫许雅雯，对吧。”用餐完毕，莫成终于抬起脑袋，正色道：“我和嫣姐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跑去给人洗碗了？” “那个，张总让我……，我不愿意，就被炒了。我学历不高，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更好的工作，就想着去那里暂时将就着。” 许雅雯的话含含糊糊地，关键的并没有讲清楚。但莫成已经猜出其中隐晦：“张华强让你去做私陪了？” 许雅雯脸上现出些许尴尬之色，沉默半晌，微微点了点头。 “这个杂碎！”莫成愤愤然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他是要把远山居弄成青楼吗？” 许雅雯也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许雅雯摇摇头：“不知道，赶紧找工作吧，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莫成想了想，沉声说道：“这样吧，嫣姐现在自己开了个酒吧，我跟她说一下，让你过来做事，如何？” “真的？”许雅雯原本遍布阴霾的双眼顿时有了光芒，看着莫成一脸诚恳，又犹豫道：“可是这样，会不会很麻烦你？” “不会，你赶紧吃，吃完我直接带你过去。”莫成也不再多说，算是替许雅雯做了决定。 许雅雯不再推辞，低头小口而迅速地吃着碗里的面，莫成趁此空档，一声不响地买掉了单。 两人用过餐后，许雅雯跟着莫成直接去了世外天堂。莫成把大致情况和楚嫣交代了一下，楚嫣也不吝啬，马上给许雅雯安排了一份前台的工作，比起夜场的其他岗位，这可以说是轻松地让人嫉妒。 开张在即，楚嫣忙得不可开交，加上她向来是个工作狂，只要还能睁得开眼，几乎都是在为了工作忙碌。这几天，楚嫣已经几乎跑遍了整个江海，去拜访那些曾经熟识的大老板，用意无非是希望让他们多来帮衬；除此之外，她还得抽出时间去挖掘那些潜在的客户，所以在世外天堂没呆多久，就撇下莫成，又不知去了哪里。 许雅雯办好了入职手续便回了家。莫成百无聊赖地坐在办公室里，随手拿起楚嫣这两天看过的文件，他对于经营一窍不通，但记忆力还是可以的，不稍个把小时，世外天堂这两天大大小小的轻重事物、各个供货渠道、新开张后的活动、酒水折扣价格，尽皆烂熟于心，连带着所有工作人员的面孔和名字也一并记了下来。 “叩、叩”房门传来敲击声，莫成放下那沓厚厚的文件，让来人进来。 李峰打开门，看见莫成坐在老板椅上，并不觉得讶异。他是少数几个知道莫成是大股东的人之一，做了几天的面试官，最终楚嫣还是把他摆回了比较合适的位置，现在他已经是世外天堂的保安队长。 “有什么事？” “那什么，成哥。”李峰也没回避莫成，原本打算找楚嫣商量的问题直接和盘托出：“咱现在人手，怕还是有点不够啊。” 莫成一蹙眉：“怎么可能？现在保安部，前前后后都请了快三十个人了，轮着班上，每个人一礼拜最少也能休息两天，怎么可能不够。” 李峰挠了挠头，看着满脸不解的莫成，面露难色道：“成哥，这看着里面的人手的确是够，就是……咱这儿没人看着场子啊。” 夜场这种地方，来来往往的人三六九等五花八门，加上是个伴随酒精寻欢作乐的场所，免不了多生是非。这其中，有一些是醉失理智，但也不乏一些故意来闹事的，这些人往往有着一定的社会背景，区区几个保安并不放在他们眼里，除非有人能在世外天堂挂个名，镇住这些人，否则免不了许多麻烦。 而莫成，虽然实力不凡，但是毕竟没多少名气，光靠他是无法根治这一问题的。如果每个来闹事的人都打一顿再扔出去，那这生意估计是不用做了。 当然，莫成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李峰见他并没有露出不悦的表情，松下一口气来。原本他还有些担心，自己的直言不讳会让这位大老板感到不悦。 莫成眯着眼陷入沉思，李峰提出的这个问题的确无法回避。原来在远山居做事，因为幕后老板是刘功甫，而刘功甫又是个黑白两道都有不少人脉的家伙，这个问题并不需要担心，毕竟，论起财势，他在江海市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人物，并没什么人敢在这位太岁头上动土。 但现在情况可不一样，楚嫣和他属于自立门户，他是无名小卒，而楚嫣的名气也大多因为她超强的经商手腕，光凭他们两个，还是很难在鱼龙混杂的江海市中站稳脚跟。而世外天堂原来的老总叶伟良，据说只是个平常生意人，虽然富裕，但是这台面下的游戏玩得还是不如刘功甫那么溜，不然这世外天堂，也不会在他手里一天比一天没落了。 这是个躲不开的难题，莫成正打算拨个电话和楚嫣好好商榷一番，刚拿出手机又放了回去。想起近日来楚嫣劳累的面孔，这么点事如果都处理不了的话，日后还如何为她保驾护航。 莫成犯了难，正头疼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看着李峰突然眼神一亮。 还在远山居工作的时候，莫成除了跟在楚嫣屁股后面，就没干太多正经事，但李峰不一样，为了挣钱常常自愿加班，除了员工宿舍，最常呆的地方就是远山居，而且作为第一线的基层员工，免不了常要和各色人等接触，通过他，说不定就能解决这一难题。 “你有没有什么主意？” 莫成这一问，李峰顿觉受宠若惊，自己能亲自为大老板排忧解难，这可不是常有的机会。李峰眼珠一转，立马有了主意。 “是有一个，成哥，你有没有听说过犀牛这个人？” 莫成皱了皱眉，他向来不喜欢这种飞禽走兽类的绰号，并没答话。 “就咱福荫姐这带，犀牛的名号可没人不知道，听说这丫可是个狠角色，路口那家餐厅，还有斜对面暗地里搞大保健的洗脚城，都是他罩的。我有一老乡，现在就跟着他混，昨天我们喝酒的时候还碰到过他呢，就和我打招呼那人。” 莫成眯起眼，大致回忆了一下，好像的确有这么个人，昨天李峰还跟他敬了杯酒。 “成哥，如果你想的话，我今晚就联系他，让他去和犀牛说说。我以前和他在老家是一个学校的，他肯定愿意帮着忙。” 看着李峰拍着胸脯，煞有介事的模样，莫成也不愿打击他的热情。 “好吧。” 第十四章、贪婪之徒 当夜，莫成在李峰的代理下来到了福荫路口，传说中那间被犀牛罩着的洗脚城门口。 那个在前夜和李峰喝过一杯酒的年轻人已经在此等候，看他模样还是非常的青涩稚嫩，染着一头黄毛，最多不过二十出头，脸上却是十足的嚣张跋扈。 李峰热情地介绍道：“来来来，成哥，这是我好哥们儿张栋。说起来，我和他还是同学呢，以前在老家读一个学校的时候，我比他大两届，是他师兄。” 李峰还没说两句，张栋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师兄，那都咸丰年间的事了，咱要看现在，看未来，你说对吧？” 说着，眼神还不停地在莫成身上打量。 简单寒暄了两句，张栋抬手一挥，将两人领进洗脚城。“来来来，今晚我做东，都是自家兄弟，别跟我客气啊。” 莫成表情有些尴尬，但还是没说什么跟着一同进了去。 三人换好浴衣，一路走着，莫成也一路在观察。根据李峰的介绍，这个洗脚城暗地里也在做着皮肉生意，现在是深夜时分，本应该是这种地方生意最火爆的时候。然而现在这地方却是异常的冷清，和原来的世外天堂一样，门可罗雀，除了大堂放出的轻柔音乐，几乎听不到什么声响。 三人开了间包房，在莫成的指示下，李峰拒绝了张栋要“放松一下”的主意，简简单单让技师洗了个脚做了个正经按摩，便在包厢里等候犀牛的出现。 张栋叫人点了几个宵夜，很快便有人陆续将菜品送上，不经意间，莫成捕捉到几个不忿的眼神，凶狠程度好似要把他们几个生吞活剥。莫成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很快明白过来，这里是犀牛的地盘，张栋作为他们的小弟，多半是吃白食儿。那一个个敢怒不敢言的面孔，看样子，这洗脚城在犀牛手里可吃了不少亏。 等了好一会儿，莫成偷偷使了个眼色，李峰见状，赶紧问道：“那啥，牛哥怎么还不来。” “牛哥可是个大人物，忙得很，这会儿估计在大开乐KTV谈生意呢。”说着，张栋夹起一块牛肉，嚼得满嘴油星。“等不及了？” “没没没！牛哥贵人事多，咱就再等等，没事。”李峰赶紧打着圆场，顺手拿出烟盒派出一支。 张栋也不客气，非常地不客气，直接将李峰手里整包烟拿了过来，另外抽出一根咬在嘴里点着，重重吸了一口，瘫在沙发椅上慢慢悠悠道：“这还差不多。” 看着张栋的嚣张模样，李峰心里生出一股暗火，连带着眼神都变得凶狠起来。就在此时，旁边的莫成捡起桌上的火机扔了过去。 李峰一愣，赶紧接住火机，莫成趁此空档对他摇了摇头，暗示其暂忍下来，不要发作。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张栋没有发觉的情况下进行的。 李峰点着烟，嘿嘿一笑，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和张栋聊天：“师弟，看来你最近混得不错嘛，看样子，牛哥很重用你啊。” “那是必须的！”张栋做起了身，将烟头熄灭在还没吃完的半碟牛肉里。“我跟你说，不是我吹，现在我可是牛哥的左右手。师兄，你以后出去喝酒，要是有谁敢找你麻烦，你报我张栋的名字，保证他们屁都不敢放一个。” 旁边的莫成听得差点没笑出声来，如果你真这牛逼，罩着这洗脚城的为什么是犀牛呢？ 李峰倒是非常地捧场，不住点头道：“是是是，那以后就仰仗师弟了，待会牛哥来了，还请你多多帮忙，说两句好话。” “放心吧！多大点事儿！”兴许也是觉得自己牛皮吹过了头，张栋不再把话题放自己身上，转而开始吹嘘自己的老大。 他看着莫成，又点起一根烟，吐出一团浓浓的雾：“这位兄弟有点面生啊，敢问你是？” 李峰抢话道：“这是我老板成哥，就是他想和牛哥谈谈生意。” “看不出来啊，兄弟，这么年轻就当老板了。”张栋眼中浮现出一丝敬佩之情，但更多的，是一种略不服气的怨忿。 “你来找牛哥是真有眼光。我告诉你，就这地方，当初我跟牛哥来的时候，好声好气跟他商量，只要一个月交个两万，保他生意红红火火。刚开始那傻逼老板还不愿意，牛哥直接带人把他店砸了两回，马上就老实了。哼哼…;…;” 光看着迎客量，如果不算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半个月能不能赚到两万都是个未知数，犀牛一上来就要人一个月两万，足见其贪婪。莫成心中一紧，看着张栋一脸骄傲的模样，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倒是旁边的李峰奉承道：“牛逼啊！” “还有，对面那卖牛欢喜的…;…;” “厉害啊！” 张栋吹嘘着，李峰奉承着，就这么一唱一和地好似喜剧一样，莫成作为唯一的观众，一边听得心烦意乱，一边还要强忍着，是不是配合干笑两声，越来越困乏的情绪让他恨不能把张栋的嘴缝起来，然后一头栽进沙发椅上倒头就睡。 过了两个小时，莫成已经好几次差点睡着，包厢的门忽然打开，走入两陌生男子，已经换好了浴衣。 前面那人顶着一头长发，年纪并不很大，最多不过三十七八，嘴里镶着两颗金牙，模样颇为凶狠。后面跟着的，乍一看是个瘦高小伙，细看之下，却是一身的腱子肉，极不和谐的是，在这灯光并不刺眼的室内，穿着一身浴袍，他脸上竟然还架着一副墨镜，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跟班一般。 张栋立马从沙发椅上跳了下来，跑到那镶着金牙的男子面前，点头哈腰地十足狗腿。经他介绍，金牙男子便是犀牛，后面跟着他，是他的司机兼保镖蟒蛇强。 犀牛，蟒蛇，莫成心里暗暗觉得好笑，这些家伙为了逞凶斗狠真的什么名头都能往自己身上套，这下可好，牛鬼蛇神全都齐活了。 犀牛礼貌地和莫成两人打了招呼，坐到了对面的沙发椅上。 简单客套几句后，李峰又叫来人上了些酒菜。犀牛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长吐一口气，沉声对莫成说道：“哥们儿，要我说，你这地方，要想赚钱的话，没一两个能撑得起场面的人罩着，根本成不了事。之前那姓叶的你也看见了，那真叫一个惨不忍睹，我敢说，外面随便一个卖烧烤的，一晚上的生意都比他们一个礼拜要好。” 莫成干笑两声：“所以这不来找牛哥你了，往后还要仰仗你多多照顾。” “哪里话，你是栋子的朋友，那咱就是自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好商量。” 一旁的李峰喜形于色，眼见这事儿似乎就这么成了，满脸感激道：“那就谢谢牛哥了。” 莫成微眯双眼，现在高兴还太早了，况且就从犀牛的话来看，人家也根本还没有答应要帮这个忙。俗话说无利不起早，莫成也没有不切实际到指望犀牛只收情义不收人民币，既然你说好商量，那就来商量商量吧。 “这样吧，牛哥。我们每个月给您三万块钱，就当是请各位弟兄喝茶，另外每个月送你们二十箱啤酒，来我们那儿消费的话，通通打五折，你看怎么样？” 犀牛皱起眉头，并未作声，倒是坐在一角的张栋喜笑颜开，竖起大拇指道：“成哥果然不同凡响，够爽快，难怪你能当老板。” 莫成淡然一笑，继续说道：“当然，这钱不是白给的。如果以后我们场子里出了事，牛哥你可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了。周六日最忙的这两天，你得到场看着，最少待一个小时，当然，这段时间，你吃的喝的都算公家的，你看如何？” 李峰又是一阵惊喜，站起身正欲说些什么，犀牛扭头便是一声暴喝：“关你什么事？给我坐下！这儿还没你说话的份！” 如果这样也算是左右手的话，那犀牛估计得是千手观音了。莫成心里一阵好笑，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大的忧虑。 犀牛闷掉杯中的酒，重重压在桌上：“哥们儿，就这点东西，你就想打发我，让我干这么多事儿？太不把我犀牛放在眼里了吧。” “那牛哥的意思是…;…;” 犀牛冷笑一声，昂头道：“我告诉你，三万块钱，最多能让我保证自己的兄弟们不去你那儿找麻烦。如果要我罩着你们场子的话…;…;好说，每个月五万块钱，我和兄弟们去你那儿喝酒要免单，其他的就不必了。” 李峰脸色一变，忍不住站起身大声道：“牛哥，这有点欺人太甚了吧！” “怎么？不乐意？”犀牛看也不看李峰，继续喝着啤酒：“反正我话也说完了，接不接受是你们的事。不过我可有言在先，如果不给钱，你们场子里出了什么事儿，我可不负责。别哪天店被砸了，你们都没地儿哭去。” 李峰勃然大怒，正欲发作之时，莫成站起身一手摁在他肩膀上，看着犀牛微微一笑：“我会让我们老总考虑一下的。打扰了。” 言毕，莫成带着李峰扬长而去。 张栋畏畏缩缩地走上来，毕恭毕敬地给犀牛点上一支烟，才询问道：“牛哥，刚才他们开出的条件已经很不错了。为什么你还…;…;” “你懂个屁！”犀牛冷哼一声：“如果世外天堂搞起来，能赚多少钱？我告诉你，就算这一条街全加起来，也不如它一个周末赚得多。这么大块肥肉，就咬这么两口？你是不是傻？” “可是…;…;人家能这么轻易地就让我们咬吗？” “由不得他不让！”想起莫成那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犀牛怒从心中起：“阿强！你去查一下，看看世外天堂现在的老板到底是谁！尽快给我搞清楚。” “是！” 一旁的蟒蛇强忙点头答应道。 莫成和李峰一路走着，渐渐又走回了世外天堂的门口。装修的工程已经接近尾声，莫成站在世外天堂大门外，一脸轻松地欣赏着，好似在看一件艺术品一般，刚才的一切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 倒是李峰心中自责，犹豫了好一会，才上前低声说道：“抱歉成哥，我对不住你，我没想到那犊子竟然打这样的算盘。” 莫成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别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 虽然莫成并没责怪，但李峰心中还是隐隐觉得不安：“可现在咱已经惹上他了，他肯定会来找咱麻烦的。” “没事，恶人自有恶人磨，地上跑的禽兽，就算给它插上翅膀也飞不上天，放心吧。” 莫成的态度让李峰大感意外，疑惑道：“成哥？你想到办法对付他了？” 莫成并没回答，嘴角挂着一丝轻松的笑意。他的确想到了办法，准确来说，他是有了人选，一个早应该想到的，比犀牛好上百倍的镇场人选。 第十五章、危机四伏 眼见着世外天堂开张的日子越来越近，麻烦事也变的多了起来。 首当其冲的，是混迹在这一条街上的地痞流氓，时不时便找上门来，无一例外地都是送上威胁，索要好处，一个比一个的态度嚣张，好像如果不答应他们，世外天堂就开不下去了一样。 在莫成的授意下，有些来头的，都被李峰言语回绝，而至于那些只是想占便宜的无名小卒，走运的就被扔了出去，倒霉的，全都挨了保安们的一顿胖揍。 但这些人里，却没有一个是犀牛叫来的，这不免让李峰犯起了嘀咕，难道这个传说中的猛人，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但这些事情暂时都只能由他自己处理，这两天，莫成跟着楚嫣继续四处拜访客户，好几天都见不到人影，就算见到，也是在研究各种文件，看着两位大老板聚精会神的模样，李峰哪里敢去叨扰。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试营业这天，世外天堂的所有员工齐聚一堂，根据岗位在大堂排成了一个个整齐的方阵，每一列队伍，都穿着依其职能配套的新制服，所有人看上去都精神抖擞地，这平头百姓组成的队伍竟也有着不小的气势。 而这些，都要归功于楚嫣自身的人格魅力，虽然这短时间忙得焦头烂额，但是在她的刻意安排下，每个员工都多多少少和这位老板有过接触。楚嫣用自己独到的相处之道牢牢地把控住了人心，给这支队伍注入了一股热血力量。 但是这支队伍里，独独少了莫成的身影。 二楼的办公室内，莫成正坐在老板椅上，拿着一杯柠檬水，透过单面透视镜看着楼下的一切。这两天，大大小小的应酬接踵不停，他几乎都快留下后遗症了，现在光是闻到酒的味道，胃肠都会止不住溢出些许恶心感。 楚嫣站在平台上，看着这支真正属于自己的创业团队，激动之情难自抑。莫成非常能理解她此时的兴奋，虽说从前在刘功甫手下的时候也颇受重用，但不管怎样，总归是寄人篱下，拼尽全力，也只是给别人的宏图大业添砖加瓦，但现在可不一样了，所有着一切都是真正意义上属于楚嫣的，当然，也属于莫成自己。 莫成闷下一口柠檬水，冰凉的液体好似甘泉一般浸润着心田，看着自己珍视之人如此高兴，所有劳累好似都一扫而空。 “各位同仁，通过我们所有人的努力，世外天堂终于即将开张了，希望我们携手并肩，让这里重新寻得辉煌……” 掌声一波接着一波，楚嫣一段段激励人心的演讲，再次让这队伍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地热血沸腾。 随后楚嫣还组织了试营业的开张彩排，许多生意场上的朋友都送来了庆贺花篮，把门口放了个满满当当。戴文忍还另外请来了一支醒狮队，敲锣打鼓间，好不热闹。 虽然当初惹上李四水等人的麻烦时，戴文忍让楚嫣舍弃莫成，一度闹得关系紧张，但莫成自己却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相反，这份完全为了楚嫣考量的态度还让他颇为欣赏戴文忍。现在楚嫣也已经和戴文忍冰释前嫌，才有了现在这番热闹的景象。 舞狮的彩排刚刚结束，众人还没来得及休息片刻，一个服务生拿着一张纸，从外面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一路奔至赵山河面前。 那服务生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赵山河，赵山河看了两眼，顿时脸色大变，一路跑到办公室，连门也不敲，一把打开冲到了楚嫣和莫成面前。 “莫总！楚总！大事不好了！” 福荫路街口，一间洗脚城内，犀牛和他的头号打手蟒蛇强正在商量些什么。 “老大，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世外天堂现在的老板，是那个楚嫣！”蟒蛇强一脸兴奋，好像发现了什么宝藏一般。 犀牛则满面茫然，问道：“楚嫣？什么来头？” 蟒蛇强挠了挠头，神色略微有些尴尬：“额……老大你还记不记得？咱以前在海霸王吃饭的时候，跟在刘功甫后面那女的。” 犀牛还是满脸的不解，完全回忆不起这个名字。 蟒蛇强见状，吞了口唾沫。继续说道：“就是被你摸了屁股，然后打了你一巴掌的那女的。” “握草！原来是她！”犀牛一拍脑门，楚嫣的面目瞬间清晰地印在了脑海里。 随即，又是一副吃了屎一样的面孔：“但是这样的话可就不好办了，刘功甫可是咱能惹得起的。” “放心老大，这次咱完全不用担心刘功甫！”蟒蛇强拍着胸脯道。 “为什么？” 蟒蛇强嘿嘿一笑，幸灾乐祸道：“刘功甫那边已经放出消息，说是再也不罩着她了。听说她现在找了个小白脸，还把远山居现在的经理打了一顿，算是跟刘功甫彻底翻了脸了。” “小白脸？是那天栋子带来的那小子吗？” 蟒蛇强挠了挠头：“这个不太清楚，可能是吧。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人物，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他。” 想起那天莫成毫无惧色的面孔，犀牛心里隐隐生出些许嫉妒，楚嫣如此美人竟落在这样一个无名小辈手里，怎能不让他嫉恨得牙痒痒。 “那老大，既然刘功甫现在不罩着她了，我们要不要去搞她一波？” “哼？为什么不搞？” 犀牛一拍大腿站了起来，高声下令道：“你去叫些兄弟准备一下！这块肥肉！咱们吃定了！” “是！” 蟒蛇强忙点头应允，拿出手机走出包厢。 犀牛脸上抹上狠辣之色，咬牙切齿着自言自语：“哼哼！小妮子，没想到吧！你也有落在我手里的这天。” 世外天堂里，楚嫣正按着太阳穴，脸色阴沉。站在对面的赵山河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办公室内的气氛极度压抑，和外面热闹的大堂好似两个世界。 莫成将赵山河放在桌子上的纸拿了起来，细看之下，俨然是一张广告传单，上面五彩斑斓的大字分外刺眼：“远山居周年庆典！联合猫步、KISS、哥特风暴，一同开启夜生活狂欢潮，回馈新老客户！自即日起一个月，所有酒水五折起，订房免费送两打啤酒，欢迎各位光临。” 莫成眉头一蹙，茫然道：“周年庆典？远山居是这个时候开的吗？” “是不是周年根本不重要！”赵山河没好气道，现在情况紧急，他已经无暇顾及莫成的老板身份。“他们这根本就是恶性竞争，想要一把火烧死我们！刘功甫这王八蛋，太他妈过分了！” 楚嫣摆摆手，沉声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人家合法经营，要搞什么活动都是他们的自由，关键是咱们现在要怎么应对这个局面。” 赵山河思索了一会，才道：“要不？咱们也搞些个活动？折扣在降一些？” “不行！”楚嫣摇了摇头，坚决道：“咱们现在已经没得再降了，现在六折的经营，只能够维持成本，如果再降，不用等刘功甫出招，自己都撑不下去。” 的确如楚嫣所说，眼下六折的活动，所有收益也只能跟付出的成本勉强持平。酒吧不同其他生意，来这里的都是需要高消费的，为了稳住客源，六折的活动绝对不可能就打这么一天，一直持续十天半个月，甚至一整个月都有可能。 所以，六折已经是世外天堂能够付出的底线，再没有退让的余地。 赵山河见楚嫣不同意自己的决定，也是无奈，询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眼下，赵山河在世外天堂也是有股份的，严格说起来他也是老板，这里也有他的心血。这多年下来，他看过无数的夜场，在开张第一天出师不利后便黯然消失，如今刘功甫气势甩出大招，他也是胆战心惊。 楚嫣沉思良久，才问道：“到现在为止，有多少订单是确定的？” 赵山河摇了摇头：“不好说，现在包厢还有十个，一楼的卡座还是二十多个，已经有差不多百分之七十的上座率，但如果按照惯例，除掉一半是不确定的人数，最多只能保证百分之三十左右的上座率。” 顾客不是傻子，虽然打过电话来下订单，但是实际看是要看价钱的，现在刘功甫显然开出了比他们更好的价钱，顾客当然不会因为仅仅打过一个电话，就认准了你。 所以，赵山河给的这个数字已经算是非常保守的了，如果运气再差一点，谁都不能保证开张那天，世外天堂会是怎样的一副景象。 楚嫣迟迟没有答话，忧虑之色挥之不去。 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面临的却是要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危局，赵山河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两眼巴巴地看着楚嫣和莫成。 楚嫣沉思良久，费尽心血才组建起来的队伍，怎能刚一下水就沉了船。她银牙一咬，横下心，站起身一拍桌子。 “马上组织所有管理人员，紧急会议！” 第十六章、谋策之计 楚嫣一声令下，赵山河将所有世外天堂的管理人员召集了过来，甚至连保洁的大妈组长也没有放过。整整三十来号人，将并不宽敞的办公室挤得水泄不通。 看着楚嫣的脸色，所有人都隐隐感到不对，齐齐静默着等待他发话。 如此默契，多得赵山河的事先培养，冲这一点还是让楚嫣非常满意的。但眼下更为棘手的问题让她丝毫轻松不起来。 “各位，把你们叫来这里，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和各位商量。大家也知道，我刚刚接手世外天堂，全仰仗诸位的大力配合，所有的准备才能如此顺利。但是，我们的竞争对手似乎并不想让我们有扬帆起航的机会，他们用了非常恶劣的手段要和我们争夺客源，这份东西，请各位好好看一下。” 说着，楚嫣让赵山河把那广告传单给他们传阅下去。 随着传单在每个人手里轮转，办公室内的气氛骤降至冰点。 这些人里，较高层的，都是原本就在世外天堂任职，跟着一起被楚嫣收编入麾下。虽然因为世外天堂的生意惨淡，这些人大多混得并不如意，但他们并不缺少经营的经验，只是缺少出头的机会而已。 所以，只要看上一眼，瞬间便明白过来，此举会对世外天堂造成多大的打击。 然而，刘功甫此举虽然险恶，却完全合理合法，根本找不到可以进攻的点。毕竟都是打开门做生意，没人不希望竞争对手越少越好。 “要不，我们把折扣也降一下？这样子应该能吸引更多顾客。”有人提出了和赵山河一样的办法。 楚嫣果断摇了摇头，道：“不行，我们现在才刚开张，折扣已经打到最低了，根本赚不了多少钱。而且，这几间店都是刘功甫的，他这么多年的积累，家底肯定比我们厚，如果靠降低折扣来打持久战，他耗得起，我们耗不起，先倒下去的肯定会是我们。” 那人悻悻闭上了嘴，办公室内又是一片死寂。 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大声道：“楚总，你是我们老大，也是行业内公认的翘楚，我们也没什么好办法了，这件事，还是您拿个注意吧。” 这番话瞬间让沉默的人群炸开了锅，齐齐响应着，都想看看这位新上任的老总会给出什么好决策。 楚嫣点了点头，声音中正道：“首先，各位已经拿到订单的人，再去和他们确认一下，尽量别让客源流失，当然，这个方面你们尽力就好，别去和他们啰嗦，以免让人生厌。” 负责这些的业务主管们点头如捣蒜。 “第二，你们所有人，加大宣传力度，多找一些有可能来集体消费的大客户，折扣虽然不能再降，但是在保证了成本的基础上，可以多送一些酒水。” 又是一阵响应。 “最后，你们所有人，记住，是所有人！待会去找你们手底下的人开部门会议，发动每一个人都去拉订单，只要能拉来人。都有提成，每个包厢奖励一百，卡座奖励五十，并且记入绩效。” 所有人齐齐点头，精神也振奋起来，那负责管理保洁人员的大妈更是双眼放出了光芒。 楚嫣拍了拍手，算是结束了会议。 “暂时就这些，希望我们都能努力，联手度过这次难关。” 众人一哄而散，各自按照楚嫣的命令回到了工作岗位。只有赵山河和莫成还留在办公室里。 待其余人走光后，赵山河又出了一个主意：“楚总，莫总，要不我们去找叶总来帮帮忙吧，他常有应酬，朋友也不少，如果他肯帮忙，我们肯定能省去不少麻烦。” 莫成还没来得及表态，楚嫣便摆了摆手，坚决否定了这个提议：“不用了，叶总已经让人送了花篮过来，还订了个包厢，不能再麻烦他了。” 赵山河见楚嫣如此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点头退出了办公室，拿出电话发动亲戚朋友去帮忙寻找客源。 其实，楚嫣原本也有这样的打算，毕竟他对刘功甫抱有成见，不管是出于利益还是心理，叶伟良九成九都会帮忙。 但左思右想，楚嫣最终还是将这个想法抹了过去。叶伟良虽然也很欣赏自己，但终归只是欣赏，并没有太多其他交情，何况这些欣赏，也是来自于传闻中自己的工作能力，如果遇到一点点事就去向他求救，无异于是给自己打脸。他是一张王牌，但只要不是真的面临绝境，楚嫣都不会轻易动用到他。 沉思间，楚嫣略显疲态地长叹一气，趴在了办公桌上。 莫成看着她这副模样，神色没有丝毫焦急，反而嘿嘿一笑道：“嫣姐，现在又不是天要塌了，这么点事就唉声叹气，以后还怎么和刘功甫打仗啊？” 楚嫣白了他一眼：“我宁可天塌了，那样还没这么烦。刘功甫这下算是给咱下了死手了，而且这手段也合理合法，咱连叫板的余地都没有。”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福大命大，世外天堂肯定倒不了。” “你说得轻巧。”楚嫣嗔怪地剐了他一眼，略显委屈道：“最怕就像名字一样，直接上了天堂。你这个大老板，心倒是够大，你投的那八百多万，如果打了水漂，你不心疼呐？” “当然心疼啊。”莫成理所当然道，转而收起了笑脸，“不过你想想，咱这还没开张，刘功甫就这么大反应，可见咱这潜力可不一般，如果咱扛了起来，到时候肯定一个打十个，直接把刘功甫给踩下去。” 楚嫣摇了摇头，面色无奈道：“说是这么说，可现在咱们连这第一关能不能闯过去都是未知数。你不知道，夜店生意如果打不响第一炮，达不到一定知名度的话，以后基本上也是亏本买卖了。刘功甫现在明显就是想跟我们打消耗战，问题是他有这个资本，我们没有，根本没办法和他正面冲突。” 莫成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对这些生意的经营一窍不通，就算想要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唉，对了。”楚嫣突然坐起身，扭头问莫成道：“你有没有什么朋友能在拉来捧场的？蚊子再小也是块肉，是多是少，能有就好？” 莫成摇了摇头，摊开手无奈笑道：“嫣姐，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来这儿都没多久，认识的大人物就你一个，我是有一两个朋友，但那些个一个比一个穷，就算出去吃个沙县小吃都要我来买单的，你觉得他们会来这里喝酒吗？” 楚嫣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想起之前在远山居，莫成的确是一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上班在吧台里打瞌睡，也没见他有些什么额外的交际活动，所言的确不虚。 “我算是什么大人物？”楚嫣又叹了口气，面色忧虑道：“万一我们真的迈不过这道坎，所有一切就都白费了。到时候走投无路，不知道哪里愿意收留我这个一事无成的女人。” “嫣姐！你别这么说！”莫成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中气十足地坚定道：“如果没有你，远山居哪里能有今天？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定论，怎么就走投无路了。咱们有手有脚，肯定饿不死，你那么厉害，去到哪儿肯定都有一片天下。” “好啦，知道你看得起姐。那就承蒙你这个大老板，到时候能提携我一把了。” “嘿嘿，那是必须的。”莫成轻松一笑，打趣道：“就算世外天堂真的开不起来，咱还能开着宝马去卖煎饼果子啊，我做煎饼的手艺那可是一流的，到时候捧你做个煎饼西施。有你帮我，我肯定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楚嫣刚刚缓和的脸色又沉了下来，略带冰冷道：“卖煎饼的大老板，怎么？你想娶哪个白富美啊？” 莫成挠挠头，讪然一笑道：“这世界上还有比姐更白，更富，更美的吗？就你了！” “哼，算你会说话。来啊小成子，还不赶紧伺候着？” “喳！” 莫成狗腿地跑到出演背后，两掌抚在楚嫣肩胛上，用嘴合适的力道按压着。 一边享受着，楚嫣的焦虑也略微得以放松。懒洋洋地吐出一口气，微眯双眼，道：“阿成，如果这次能平安度过，你觉得，世外天堂有可能超过当初的远山居吗？” “那必须的啊！姐这么有本事！” 楚嫣无奈一笑，缓缓道：“我哪有什么本事，以前跟着那姓刘的，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打不下根基，到头来好像除了钱，什么都没有赚到。” 莫成听完，满脸委屈道：“你这不是还赚到了我吗？” 楚嫣不禁被逗乐了：“可我怎么觉得这么亏呢？我是赚到了还是把自己卖了？” “嘿嘿！嫣姐怎么说都行。”莫成也是乐在其中，继续调笑道：“反正我是一点都不亏。” “给你脸了是吧？没点正经！”楚嫣嗔怪地拍了下莫成摁在肩上的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放心吧，嫣姐。”莫成动作不停，清风细语道：“福人自有天佑，刘功甫想要一把整死我们，不会那么容易的。” 楚嫣只把这话当做安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第十七章、风雨欲来 “噼！砰！砰！”声声爆竹，在醒狮队气势恢宏的舞艺中炸响，招牌的霓虹灯亮了起来，世外天堂扯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正式开张，这嘈杂黑夜里的明争暗斗，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但是现在看来，楚嫣这边的战况确实是不怎么样。 经过了整整一天的努力，世外天堂的订座率已经上到了将近百分之八十。然而这仅仅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热闹，实际上，直到快晚上九点，三十多个包厢，真正有客人在里面的还不到五间，一楼的卡座更是萧条，入座率还不到四分之一。 别说是刚开张的世外天堂，就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场子，这样的生意状况也是让人难以过目。 一些从前就在世外天堂的小主管们，正待在消防通道里抽着闷烟。原本以为换了个新老板，感受到她的野心，自己也能一展身手，哪知开张第一天就是这样的惨状，有些人已经开始怀疑楚嫣的能力，捉摸着是否要跳槽，眼下的世外天堂，和以前相差无两，甚至还要更冷清一些。 赵山河将几个自己拉来的朋友领入包厢，好生寒暄一番，唤人来送上酒水，又急急忙忙地冲了出去，拿出手机继续联系那些个订好了座的客人。 眼看着如此萧条的景况，赵山河脑袋上全是焦急的汗珠，一扭身，又催促手底下的人道：“赶紧打电话给那些已经订好座的客人，争取让他们早点过来，就说现在有活动，别错过时间。” 又冷清了小半个小时，这时候，门口终于有新客缓缓走入。来人一脸的嚣张，领着一个身材魁梧的跟班，一看便不是等闲之辈。 对讲机里一通交流，没人认出他们是谁，看上去应当是自来客。 但他们顶着一副不招人待见的模样，好半天，才终于有胆大的服务员走上前去，毕恭毕敬道：“先生，请问有订房吗？” 为首的中年男人看也不看他，四下打量着，好半天才冷冷一笑道：“看上去有模有样的，看来楚小姐花了不少心思啊。” 那服务生一听，以为是楚嫣亲自请来的贵客，忙更加礼貌道：“先生，要不我先带你们去个大房间里坐一坐，楚总马上就到。” 那人没有答话，倒是他旁边的大胖子横了出来，咋咋呼呼道：“我们张总大驾光临，就让你这么一个服务生来招待我们，怎么？你们是看不起我们吗？” 这人便是远山居的现任总经理张华强，旁边跟着的胖子，自然就是他的大侄子，远山居的保安副队长了。 服务生被吓了一跳，不远处看着的赵山河见势不对，忙走上前来连连陪笑道：“楚总现在可能出去了，不过她很快就会回来的，各位稍安勿躁，先到包厢里休息一会儿，我送你们一些好酒，怎么样？” 为首那人又是冷冰冰道：“不劳烦了，楚小姐那么大的面子，我可担待不住。” 这人明显是来找麻烦的，赵山河也收起了笑脸，思索着要不要把李峰他们叫过来。 一个倩影缓缓而出，停留在环形楼梯之上。“张总，别来无恙啊。” 这样清扬淡雅的声音，除了楚嫣还会是谁。 赵山河投去期待的眼神，等着楚嫣来好好杀杀张华强的威风。 张华强脸上闪过一丝惧怕之色，他嘴角处隐隐还能看见莫成巴掌留下的伤痕，只是见到楚嫣形单影只，又硬撑起一股气势，冷冰冰道：“楚小姐，你待在远山居真是屈才了，这里才是符合你的高贵气质嘛。” 明褒暗贬之意，楚嫣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但她也不发难，脸上笑容不减道：“张总过奖了，我这小打小闹的，哪里比得上你现在的威风。” 这一个比一个刺人的客套话听得赵山河是浑身恶寒，楚嫣摆摆手让他离开后，走下来停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说道：“来者是客，张总是打算在这一楼跳跳舞呢，还是上去包厢里消遣一下？” “不急，刘总知道楚小姐高升，特地让我送来一份大礼为你庆贺一下，也祝你生意兴隆。” 说着，张华强让保安队长拿出一个礼盒，当着楚嫣的面将包装好的丝带解开。 礼盒里的东西一拿出来，楚嫣表情一变，竟隐隐有了怒色。 那赫然是一个巨大的闹钟，硕大的钟盘比那保安副队长的脸还要大，红彤彤的外壳，鲜艳地像血一般，却丝毫感受不到一点喜庆。 中国人送礼，是非常注重其含义的，好比过年送人年糕，就寓意着“步步高升”，送桔子，寓意着“大吉大利”。但是，送人闹钟，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代表送终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好礼物，这几个家伙明摆着就是来踩场子的。 几个看着这一切的服务生已经攥紧了拳头，那张队长一脸嚣张地看着他们，面上表情分外讨打。 “怎么了楚小姐？来收礼吧。不给面子吗？”张队长将那闹钟拿在手里晃了晃，一脸油腻的横肉，笑得拧在了一起，几乎已经看不到眼睛。 “啊~有失远迎啊，张总。” 吧台处传来一声软绵绵的招呼，还带着哈欠。但张华强两人却是听得浑身一震，这声音，他们就是想忘也忘不掉。 莫成地从吧台下爬了起来，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走到张华强等人面前。 看着他走近，张华强和那副队长条件反射似地，同时往后退了一步，如临大敌一般盯着莫成。 莫成向张队长伸出了手，“给我吧，代我谢过刘总的好意了。” 张队长犹豫着，好半晌，才在张华强暗暗推搡下走上前，战战兢兢地将那闹钟递了出去。 “哟，看不出来，还挺精致的嘛。”莫成将闹钟放在手里把玩着，脸上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 忽然间，莫成装模作样地一松手，闹钟便落在地上，摔地粉碎。 “哎呀，不好意思。”莫成嘿嘿一笑：“刘总的厚礼太过隆重了，我承受不起啊。” 莫成好似喜剧一样地自导自演，张华强只觉自己脸上好似又挨了他一记巴掌，丝丝惧意止不住地在心中蓬勃。 旁边的保安队长也是敢怒不敢言，对于那天石破天惊的一拳他还记忆犹新，自己还没来得及树立一个高大威猛的形象就已经成了笑柄，连带着还在医院里躺了三天，直到现在还没缓过气来。原本以为今天过来能好好地威风一把，顺带找回点面子，结果现在不仅丢脸，还要为了不让自己更丢脸，保持一副绅士的模样，实在是窝火，这尼玛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旁边的楚嫣看着这两人一副吃了屎似的申请，心情顿觉爽利，背过身悠然道：“看来张总也不太看得上我们这小村小店，既然如此，请你屈尊去吧台坐坐吧。” 说完，那倩影迈着幽步，自顾自离去了。 “各位，请吧。” 莫成向着吧台一摊手，张华强两人乖地像孙子似地，缩着脑袋怯生生地在吧台边上并排坐好。 赵山河追上楚嫣，压低声音问道：“楚总，要不要叫人看着他们？” 楚嫣淡然一笑，胸有成竹道：“不必了，有阿成在，他们肯定不敢耍花样。” 眨眼间已经快到十点，世外天堂还是一副萧条寂寥的模样，那些个订好了座的人，此刻好像都销声匿迹一般，不见半点踪影。 吧台边，如楚嫣所预料的那般，张华强和他的大侄子自始至终坐在吧台椅上，像两尊守门的石狮子，一动也不敢动，没惹出一点乱子。 倒是莫成满脸轻松地调笑着，不停给他们倒上一杯杯五颜六色的奇怪饮品，像耍猴一样，看着他们尽数饮尽。 莫成所调制的这些东西，酒精浓度还不如普通的啤酒，充其量只能算是饮料，根本喝不醉。但是这一杯杯下去，饶是水桶也经不起这般浇灌，那保安队长倒是还好，但是张华强已经渐渐扛不住了，那一肚子水随着呼吸一晃一荡，随时都有可能冲出喉咙，但是看着莫成那略带寒意的笑容却又不敢不强行制着，想吐吐不得，苦不堪言。 “两位大驾光临，在下招呼不周了，来来来，这两杯‘前程似锦’，给个面子，品尝一下。”说着，莫成又将两个装满浑绿色液体的啤酒杯放在吧台桌上。 给个面子？今天晚上给了多少面子了？我这面子是树上落下的吧？这么不值钱？ 张华强心里暗暗骂着，在莫成凌冽地目光下，战战兢兢地将杯子握在手里，他恨不得马上抄起这玻璃杯就砸在莫成假惺惺的笑脸上，当然，他也只敢想想而已。 “你们他妈的敢动我？滚开！” 舞池边的乐台，一年轻男子正在和两个保安争吵这些什么。 莫成眉头一蹙，撇下两人出去察看。 张华强和他的大侄子同时吐出一口长气，换上一副幸灾乐祸的面孔，转过身看着那争吵的方向准备看好戏。 听着他们吵了半天，事情的经过大致上是清楚了。原来就在刚才表演的时间，这年轻男子不知是不是喝醉了，也不顾那身材火辣女DJ正在打碟，拿着杯酒就冲了上去。 虽然按照规定，这里是不能随意出入的，但是那女DJ还是毕恭毕敬地喝了这杯酒。 可这年轻男子并没有就此作罢，反而愈发放肆，还开始对那女DJ动手动脚。看这架势，似乎是把这里当做了小巷子里开着粉色灯光的发廊了。 两名保安一直好言相劝着，一边将年轻男子与女DJ隔开。 年轻男子不依不饶地推搡着，忽然间往后一瘫，往后面的楼梯倒了下去。 第十八章、镇宅之宝 原本就稀稀落落的卡座，为数不多的顾客全被这一幕吸引了注意。 搞笑的是，那个女DJ还在敬业地搓碟，但激烈的舞乐依然掩盖不住这突兀的喧嚣。 张华强和他的大侄子眼神放出光芒，凭他们丰富的经验一眼便可看出，这绝对不是一次简单的误会。今天这满肚子的水喝的值了，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幸灾乐祸的机会，两人瞪大了眼睛，等待好戏上演。 那年轻男子滚下来的楼梯，只有区区三级，且落差小的不能再小。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莫成可没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滚下的时候刻意护住了头部，而且动作僵硬至极，没有丝毫人类在面对意外降临时应有的慌乱，显然，这一下明摆着是他自导自演的。莫成不屑一嗤，丫的演技还不如马路上找婴儿车碰瓷的老太太。 两个保安面面相觑，都是一张懵逼的脸，他们一直都只是将男子挡开，谁都没有动过手，难道是身上的肌肉将他硬生弹回去了不成？ “他妈的！王八蛋竟敢打我？”说着，那年轻男子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站起身后挥手呼喊道：“弟兄们！给我揍死这两犊子！” 一声令下，紧邻乐台边的一个卡座内有窜出四五人，一拥而上对着两个保安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那位敬业的女DJ终于停了下来，尖叫着跑出了乐台。混乱间，打碟机不知被谁撞翻在地，舞乐戛然而止，但气氛却比刚才好要热闹积分。就如那天莫成在远山居教训李二一的时候一样，一时之间，原本死气沉沉的卡座区欢呼声不断，几十个人的场子瞬间变得像有几百人那般嘈杂，事不关己的争执，向来是寻欢作乐最好的助兴节目。 其余的保安见状纷纷赶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将这几个闹事的混子们架开。刚才滚地的年轻人依旧不依不饶地，挣扎着要扑向那两个保安。 身为世外天堂的保安队长，李峰终于姗姗来迟，厉声喝问道：“怎么回事？” 两个保安还没来得及答话，那年轻男子指着李峰鼻子就是一顿机关枪似的粗言秽语，结尾还撂下一句狠话道：“臭小子！我告诉你，如果这两王八蛋不跪下给我道歉，我保证你这地方明天就得关门结业！” 李峰眉头一皱，没有答话，把两个保安又来开一段距离才让他们交代事情经过。 越听着，李峰的脸色越发阴沉。 从前在远山居的时候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但是那时他只是个小保安，处理这些问题的决定并不需要他来考量，他只要负责执行命令就好，但现在情况可不一样了，身居高位，受令者变成了发令者，这意味着他需要担负更多的责任，连带着考虑事情的角度也不同了起来。 这件事，显然就是那几个混混在故意闹事，但对错并不重要，关键是要保证世外天堂的利益，但如果要息事宁人，势必就要去委屈没有任何过错的自己人，这样子，道义上又说不过去。李峰犯了难，焦灼间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莫成适时出现在李峰身后：“没主意吗？” 李峰好似看见了救星一般，挠挠头，深色为难道：“成哥，你看这事儿……” 莫成摆摆手，一副万事有我的淡定模样。 就在一众保安诧异的目光，莫成走到了那被架着的闹事男子面前，微微一笑。 “你笑什……” 那人话还没出口，莫成对着他胸口就是一脚。 远处看着的张华强和他大侄子惊得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之前就已经领教了莫成的霸道，如今再度一见，其气势还是令人咋舌。 那两个架着闹事男子的保安只觉手上的重量瞬间没了，再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飞到两丈之外，趴在地上咳嗽不止。莫成刚才的那一脚收住了八分力气，如若不然，只怕这人现在已经昏迷不醒。 看着懵逼的众保安，莫成厉声暴喝道：“还不把这些家伙都他妈扔出去？” 这些保安并不知道莫成才是他们的大老板，但现在谁也没有心思去和他计较，莫成此举令他们顿时有了股向心力量，尤其是那两个被为难的保安，霎时间好似大了鸡血一样，带领着其他人将那男子在内的五个闹事的混混制住，直接从大门口扔了出去。 “你们等着！很快……就有你们受的……” 那闹事男子好不容易爬了起来，撂下一句狠话，拿着手机踉踉跄跄地跑到了马路对面。 莫成走到李峰身后，压低声音道：“不管怎么样，不要委屈了手底下的兄弟，顾客是很重要，但是这些流氓也没必要跟他们客气。” 李峰点了点头，心中生出颇重的敬佩之情。 然而，他有点安心地太早了，这个夜晚的混乱显然还没有结束。 没过多久，几部小面包停在了马路对面，二十多个混混顶着凶狠的面孔冲了出来，在刚才那闹事男子的带领下向着世外天堂逼近。 李峰眯眼细看，为首那人旁边跟着一瘦高跟班，如此明显的特征，不是犀牛还会是谁？ 妈的！果然是他！ 李峰气的一跺脚，虽然刚才他就有过这样的猜测，但这应验地也未免有点太快了！他赶紧拿出对讲机呼叫道：“成哥！你赶紧出来一下！咱这儿出事了！” 原本张华强和他的大侄子还在因为这场好戏结束地太快而捶胸顿足时，还没走回吧台地莫成又是一脸阴沉地跑了回去。两人见状，极有默契地同时起身，隔着一段距离跟着莫成，也跑了出去看热闹。原本打算找个机会悄悄溜走的念头也抛到了九霄云外。 莫成拿出手机摁了摁，又塞回了裤兜里，快步走至李峰身边。 犀牛隔着半个人地距离狠视着莫成：“刚才就是你们欺负我兄弟的？” 旁边的李峰正要辩解两句，那闹事男子便抢先插话道：“牛哥！就是他们，就是这小子刚才踢我的，他们踢完我以后还把我们打了一顿扔出来，我报了你的名号，他们还说根本不怕你，一直打，你看，兄弟们都受伤了。” 言语间带着哭腔，好似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般。 闹事男子的一番话让犀牛的脸色更加冷峻，没人喜欢有人踩到自己头上拉屎，像犀牛这种人，对面子问题更是看得严重。 他眉毛一挑，兴师问罪道：“是这样吗？看来你们是看不起我犀牛咯。” “牛哥，没人看不起你，也没人欺负你的兄弟。”李峰终于逮到机会说话，有莫成在这儿，他也有了底气。 “你的兄弟在我们这儿闹事，把我们的工作人员都吓坏了，我们没有办法，只能请他出来。” “好一个请他出来！你们就是这么请的？”犀牛声音又提高了几分，连带着神情也更加冰冷。 张栋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甩了一下他的黄毛刘海，随即指着自己师兄李峰的鼻子骂道：“老大，这些人这么嚣张，明摆着就是看不起你！咱还跟他们废什么话？直接去把丫的店给砸了！看他们还敢嚣张不？” 李峰差点没被这小子气得吐出一口老血，枉费当初在一个学校里，自己那么地照顾他。 眼见着这场闹剧愈演愈烈，世外天堂的保安们全都冲到了门口，站在莫成和李峰身后严阵以待。里面的宾客们已经没了看热闹的心情，但是门口堵满了人又都出不去，只好各自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躲着，祈祷自己能不被殃及。 不管两边的人如何吵闹，莫成自始至终都不发一言，面无表情地站在中央。这样的态度反倒让犀牛有点拿不准了，不管怎么说你丫表个态啊，就这么傻愣愣地杵着是几个意思？ 手下们已经群情激奋了，犀牛也渐渐没了耐心，一挥手道：“弟兄们上！把丫的招牌给我拆了！” “慢着！” 莫成终于开了腔，犀牛扬起手暂且停住了一干混混们想要一拥而上的脚步。 犀牛嘴角挂着憋不住的笑意，搞了这么久，你小子终于肯求饶了吗？ “怎么？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没有，不过……” 莫成的视线越过了犀牛，又越过了他身后的蟒蛇强，一直眺望到所有人后方。“他们应该有。” 犀牛一惊，赶紧扭头看去。只见乌压压一群彪形大汉，不声不响地已经将他们团团包围，为首那人顶着个秃瓢，手里抓着一把九环砍刀，向着自己怒目而视。其余的人手里也都抄着家伙，一个个面色凶狠，显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握草，这什么情况？犀牛的背脊瞬间飙出阵阵冷汗，眼睁睁地看着那秃瓢汉子将砍刀抄起，向着自己指来。 “给我上！” 随着那秃瓢汉子一声令下，犀牛带来的手下们顿时乱作一团。 原本他还以为，世外天堂是块无主肥肉，自己只要摆出点架势就能把它唬住，所以今天乍看之下带来了不少人，实则根本就没有打算真的动手，除了几个领头的，其余马仔根本就没有发给他们家伙。 可这形势逆转地也太快了点，肥肉瞬间成了老虎，而自己这条恶狼，都头来还不如落水狗。 正抱头鼠窜间，那秃瓢汉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冲到了犀牛背后，对着他屁股狠狠踹出一脚。 “记住！这里是我沙皮罩的！” 第十九章、福人天佑 犀牛在此的确有些名气，但除了欺压一些没什么背景的小本业者外，也没干过什么让人佩服的大事，所以也没多少人真正敬畏他。 只不过，他撞上了好时机，就在这片地方的上一任老大锒铛入狱的时候，碰巧跳了出来，干了些欺压乡里的破事，所以这一带的混混们逮准了他，聚集在他手下混口饭吃。加上他为人要面子，出手颇为大方，那些个没出息的家伙们也乐得自在，集结的人也越来越多，一来二去的，竟也让他成了地方一霸。 有实力的大人物看不上他，小人物又惹不起，这样的一个尴尬位置却恰恰成了犀牛横行无忌的资本，当然，他也只敢在福荫路这带耍耍威风。 而他的那点恶名，也是经不起推敲的，不过是底下混混们以讹传讹，一个个添油加醋的结果。 虽然犀牛手底下集结了不少人，但是同样也带来了一个大问题，那就是这些人的质量参差不齐，有些个，像蟒蛇强那样的还说得过去，有些则根本上不了台面，好比张栋，瘦的跟个猴儿似得，肩不能提手不能挑，除了一张嘴皮子在犀牛身后敢叫嚣一下，根本没多少实力。 但沙皮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虽然名气不算很大，但也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猛人，即使现在已经和火山李划清了界限，身边还是不乏一群一起打拼出来的死忠拥护着，再加上他以前是泥瓦匠，集结在身边的人，大多数也是从事过体力劳动的人，一个个体型彪悍，站在一起好不威风，光是气势上就把犀牛等人压了下去。 所以当沙皮等人蜂拥而上时，犀牛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瞬间就溃不成军。 张栋早已撇下他的老大不知躲到了哪里，李峰窝着一肚子火，在人堆中怎么也找不到这个忘恩负义的师弟。 沙皮一脚将犀牛踹进了人堆里，犀牛滚了两圈，爬起来撒开丫子地狂奔而逃。蟒蛇强还算是有义气，拿着一把木棍在犀牛背后挥舞，掩护其逃跑。不稍多久，蟒蛇强手里的木棍被打掉，自己也被打倒在地，几个彪形大汉把他围在中间狂殴，直把他打得滚地嗷嗷叫唤。 而犀牛自己，连头也没回，撇下自己的手下们，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一些个好逞凶斗狠的混子们还妄想反抗，全都被好生修理了一顿，连带着他们来时的几辆小面包也被砸成了废铁，来势汹汹的一帮人，个个像霜打了的茄子似得，蔫垂着脑袋作鸟兽散。 张华强和他的大侄子看着这形势突然逆转，恨不能破口大骂，去把犀牛等人拉回来和莫成他们硬刚一波。眼见着又是一场好戏还没开场就被扼杀在了萌芽里，两人只得一阵捶胸顿足。 几个汉子把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蟒蛇强架到了沙皮面前。沙皮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两记响亮的的耳光。 “告诉你们老大！这事儿还不算完，我会去找他的！” 蟒蛇强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沙皮摆了摆手，让手下把他扔给了几个正要逃跑的混混。 待犀牛的人逃了个精光，沙皮才把砍刀交给手下，毕恭毕敬地走到莫成面前递出一支烟。 等沙皮把烟点着，莫成重重地吸了一口吗，沉声道：“有劳了。” “成哥哪里话。”沙皮自己也点上根烟，摆摆手道：“我沙皮出来混，牙齿当金使，我说过，只要你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我沙皮皱下眉头就不是个男人。” 沙皮也不笨，只是起驱赶目的，没有把这一切过度闹大。等犀牛和他的手下们尽数散去，莫成便让李峰去维持秩序，把围观的人也驱散走。 世外天堂不比市中心的远山居，身处老城区的位置，这个时间并没有多少人在路上晃悠。所以即便闹出了不小阵仗的群殴事件，围观人数也不过寥寥数十，热闹散场，这群人也很快走光。李峰又打了个电话，让人来把那几辆已经报废的小面包拖走，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楚嫣听到动静后也赶了过来，只是当她赶来时，闹剧也基本已经散场，赵山河大概跟他交代了一下事情经过。 “今天真是谢谢沙皮兄弟的帮忙了，上去喝杯酒吧。”楚嫣满脸感激地向沙皮道谢道。 “哪里话，楚小姐太客气了！”沙皮连忙摆手，略显紧张道：“您不必费心了，我已经订了两间房，今天特地带兄弟们过来消遣，给您捧场。” 楚嫣心情大悦，唤来赵山河道：“赵总，这位是阿成的朋友，劳烦您好好招待。” 赵山河立马堆起满脸笑容迎上前去，毕恭毕敬地将沙皮等人领到了包厢。 经过这么一闹，世外天堂难得的有了一丝生气，还留在卡座的顾客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只怕今天之后，世外天堂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打响了知名度。 张华强和他的大侄子脸色阴沉，随意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着，再也不敢会吧台。莫成也不理会他们，实际上，就连走过的服务生也把他们当做空气，一晚上下来除了一肚子水没捞到任何好处的两人越想越气，索然无味间已经萌生去意。 张华强起身，扫了眼依旧冷清的世外天堂，不屑道：“走吧！这地方用不了多久肯定玩完，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他的大侄子满脸欣喜地跟在后面，等了这么久，自己这位固执的二叔终于肯罢休了。这一晚上无聊透顶，也不知他老人家到底坚持些啥。 忽然间，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正欲离去的两人停下脚步。 难不成是犀牛搬了大队人马杀回来了？ 几辆车子停在了世外天堂门口，细看下，都是价值不菲的豪车。 领头的奔驰打开车门，下来一中年男子，领着后面的人走入世外天堂。楚嫣一见来人，微微一愣，还是迎了上去。 那赫然是世外天堂原来的老板，叶伟良。 一看见楚嫣走近，叶伟良左手抱着右拳，爽朗一笑道：“楚小姐，开张大吉，生意兴隆啊。” “承您吉言，叶总。往后还得多仰仗你照顾我们生意。”楚嫣感激一笑道。 “哪里话！楚小姐言重了。”叶伟良摆了摆手，又道：“这些个都是我的朋友，今天特地带他们过来给你捧场，你们多认识一下，以后肯定还会经常来的。” 叶伟良一一给楚嫣介绍着，完了一挥手道：“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了。劳烦你招呼好咯。” 临走前，叶伟良冷不防地瞪了一眼远处的张华强。张华强浑身一冷，扭了扭脖子。 虽然接触不多，但他还是认得出叶伟良，这些年刘功甫算是称霸了江海市的夜场生意，连带着他这个手下也变得嚣张起来，叶伟良在张华强眼里，就是个吊着一口气，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老古董，但今天一见，叶伟良还是有着相当实力的。他刚才带来的人，不乏一些商界的大人物，这些人在其他领域的地位，可一点也不比刘功甫的夜场生意要弱。 哗啦一声，又是几辆车开了过来。 这次是戴文忍带来的人马。 两边已经是熟门熟路了，楚嫣并不对他的出现感到意外。客套一番，便让服务生领着人上去了。 张华强也认出了戴文忍，清楚两人交情不浅，所以也没感到有多惊讶。 虽然来了两批客人，但眼见着世外天堂还是没有多热闹，张华强也安下心来，不屑一嗤道：“哼，垂死挣扎顶个鸟用，我就不信还能有谁来捧你的臭场。” 但这臭场，还真的不少人抢着来捧。 一辆加长版的林肯跑车，领着一队奔驰停在门口。一个身着中山装的儒雅老者，在一群保镖的簇拥下缓步迈入世外天堂的大门。 张华强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握草，这不是安贵金属的董事长曹剑民吗？” 曹剑民一路走至前来迎接的楚嫣面前，淡然一笑道：“小嫣啊，你开店都不叫我，太不给面子了吧。” 楚嫣忙道：“曹先生哪里话，你贵人事多，我这小本生意哪里敢打扰你。” 曹剑民礼貌性地拍了拍楚嫣肩膀，慈眉善目道：“哈哈，我这老头子偶尔也能来放松一下嘛，你太见外了。” 张华强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客套着，正咬牙切齿间，外面又传来异动。 一辆重型摩托走在最前头，后面跟着几辆豪车，也停在了世外天堂门口。 负责泊车的门童都快哭出来了。 骑摩托那人脱下头盔，露出一张带疤的狠脸，甩给门童两张大钞。一见如此丰厚的小费，那门童立马有了笑脸。 张华强定睛一看，又是他认识的，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也顾不得这里是别人的场子，厚着脸皮抢先冲了上去。 “斌哥！斌哥！” 疤脸汉子没预料到有人冲上来，神色略微有点不悦道：“你哪位啊？” 张华强一阵尴尬，讪笑道：“斌哥，今天怎么不去远山居了？这里档次不高，怕你玩得不尽兴啊。” “我爱去哪就去哪，关你毛事。” 疤脸汉子一脸的不耐烦，直接将张华强推开一边，向前走去。 第二十章、开张大吉 一批批顾客涌入了世外天堂，世外天堂的热闹也正式拉开帷幕。 张华强差点没气得吐血，这些人的领头，无一不是他认识的人。其中某些，在他来前明明还在远山居消遣着，不知为何现在全跑到世外天堂来给楚嫣捧场了。 眼见这样的局面，好似一记闷棍打在了张华强的脑袋上。如此下来，只怕刘功甫不会轻易放过他了。 张华强气急得跳脚，哪里还顾得上风度，直接冲到了楚嫣面前厉声骂道：“楚嫣，你这是恶性竞争！有你这么做事的吗？” 楚嫣一脸茫然，不解地看着他：“张总，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他妈的！”张华强气急败坏道：“你把我的客人拉来给你捧场，还在这里装蒜？” 正和楚嫣聊天的曹剑民面露不悦之色，挡在张华强面前悠悠然道：“这位先生，今天开张大吉，你这样子闹事，怕是不太好吧？” 说着抬手一挥，几个保镖立时将张华强和他的大侄子推搡到了一边。 “张总，你这话可就不对了。” 莫成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双手抱在胸前，似笑非笑道：“我们都是打开门做生意，客人去哪是他们自己选的，难道我们还能拿刀子逼着人家来这不成？” 张华强原本还打算再说两句，看见莫成出现，惊怒交加，愣是又把一肚子的话憋了回去。 疤脸汉子走了上来，冷言道：“楚小姐？是不是有麻烦？要不要帮你把丫的扔出去？” 曹剑民也是面色阴沉地看着张华强。 眼见着落入众矢之地，一众人等都想看猴似地盯着自己，张华强也不愿再待下去，免得更加丢人现眼。 “算你狠，我们走。” 撂下一句不轻不重的狠话，张华强带着他的大侄子，在众人啼笑皆非的眼神中黯然退场。 沙皮不知什么时候窜到了莫成背后，压低声音问道：“这小子这么嚣张，要不要教训教训他。” 莫成耸耸肩，淡然一笑道：“跳梁小丑唱不出大戏，不用管他。” 沙皮点点头，不知是挖苦还是感叹，道：“远山居以后给这小子来管，怕是要倒血霉了。” “管他的，反正出了什么事儿都要刘功甫兜着，以后这里才是咱们的天下。”说着，莫成回身拍拍沙皮的肩膀：“走吧，别让丫的坏了咱的心情，去喝两杯。” 沙皮满脸欣喜，胳膊搭上莫成的肩膀：“我酒都已经开了，就等你这句话了！” 一晃到了十二点，世外天堂人满为患，不论卡座还是包厢，无一落空。整个场子人头攒动，盛况丝毫不输远山居。 莫成没和沙皮消遣多久，就被楚嫣拉了出来，逐个包厢、卡座的过去敬酒。 “今天多谢曹先生过来捧场了，我先干为敬。”说着，楚嫣把自己酒杯的香槟一饮而尽。 曹剑民摆了摆手：“小嫣，你太见外了。你说你，出了那么大件事也不和我说一声。” 楚嫣淡然一笑：“都已经过去了，曹先生今天能来，已经是我的荣幸了。” “你这是哪里话。”曹剑民有些不悦道：“当初我的合伙人卷款跑路，如果不是你帮我在中间撮合，根本没办法找到新的股东注资。如果不是你，安贵金属早就倒闭了，当时我就说过，只要你想，我立马出钱给你开个夜店。但现在你看看，如果不是你男朋友邀请，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已经自立门户了。我这承诺，怕是兑现不了咯。” 楚嫣也没去深究他的话，礼貌一笑道：“曹先生言重了，您的公司能有今天，全都是因为你领导有方，本身实力强大，我不过是帮着说了几句话而已，算不上什么大功劳。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朋友，以后多点来捧场就是。” “那是必须的！”曹剑民爽朗一笑道：“以后我们公司有业务需要，首选世外天堂。” “那我就先谢谢曹先生了。” “你看，才刚说完你又来了，不用那么客气！”曹剑民摆了摆手，也把自己杯中的酒闷掉。 他看了看像个守护神一般站在楚嫣旁边的莫成，微微一笑道：“想必这位小兄弟就是小嫣的男朋友吧，一表人才啊。” 楚嫣不置可否，脸上付出两团红晕，没有搭腔。 倒是曹剑民伸出手迎了上来，分外热情道：“如果不是你邀请，小嫣开店这么重要的事我可就错过了，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啊。” “曹先生客气了。”莫成讪笑道。 楚嫣不知想起了些什么，走到曹剑民旁边耳语了两句。 曹剑民听完，一幅不可置信的模样，又细细打量了莫成一番，看得莫成是浑身鸡皮疙瘩。 “年轻人，果然英雄出少年，我欣赏你！”曹剑民竟向莫成竖起了大拇指。 莫成是何等聪明，不用细想便知，楚嫣肯定是告知了他自己是世外天堂大股东的秘密。 接着两人又来到了那疤脸汉子的包厢。 在此之前，莫成早已知道了他的底细。 疤脸汉子名为骆斌，住在四十多公里外的香滩市，并不是本地人，所以莫成一开始并没料想到他会赶来。 骆斌虽然一副凶相，实际上却是做正经生意的，他是香滩市有名的建材大王，包括江海市八成以上的水泥钢筋，也是经由他手销售。 和曹剑民一样的是，楚嫣也曾经有恩于他，甚至比曹剑民更要深重。因为楚嫣帮曹剑民挽救的只是公司，而骆斌当时陷入危局的，可是性命。 当年他还是个小后生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名气，孤身一人跑来了江海市开拓市场。年轻人嘛，难耐孤寂，有一次在酒吧消遣的时候，认识了个年轻貌美的姑娘，郎有情妾有意，一来二去的，两人就一起同居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位他爱的死去活来的姑娘，实际上是江海黑道上一位大人物的小姨太太。纸包不住火，两人勾搭在一起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这位大人物的耳朵里。 莫名其妙戴了一顶绿得发亮的帽子，这位大人物哪会轻易放过骆斌，直接给骆斌的人头下了悬赏，在当时闹出了不小的轰动。 而骆斌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托朋友找了个中间人调解，而这个中间人，正是楚嫣。 谈判地点约在了杨天成旗下酒店的锦绣轩，楚嫣时任锦绣轩的总经理，受友人之托，出面力保骆斌。 楚嫣在道上虽然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她当时的后台是刘功甫，这才有了谈判的资本。双方足足谈了三个多小时，楚嫣据理力争，说得口干舌燥，才勉强让那位大人物就此作罢，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碍于刘功甫的地位。 其实当时骆斌更想走第二条路，他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私下雇了些人，准备在谈判时暗算那位大人物，最终达到夺人之妻的目的。是楚嫣好说歹说才把他给劝住。 后来他才知道，那位大人物也有两手准备，并且当时早已经埋伏好了更多的人。若不是楚嫣有先人之见将他劝住，真的在谈判桌上闹翻开干，骆斌的下场可想而知。 所以，骆斌一直对楚嫣抱有极其深重的感激之情，直到现在也依然如此。 聊了一会，楚嫣不忘把莫成又好生介绍一番，又去了下一个包厢。 这次是戴文忍等人。 虽然表面上与楚嫣相谈甚欢，但实际上，戴文忍心里却有些莫名的难受。 而这一切都因为在她身边的莫成。 英雄都爱美人，戴文忍也一直对风姿绰约，能力出众的楚嫣颇为欣赏，所以刚刚得知楚嫣身边有莫成这么一个陌生男人存在的时候，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但是楚嫣并不是他的情人，只是与之互相关照的晚辈朋友，何况戴文忍自己也已经有了家室，所以这微妙的好感一直没有透露出来，更没有丝毫表现。 不过在楚嫣带着莫成上门求助的时候，他还是莫名吃起了飞醋，当然，另一个方面也希望楚嫣能赶紧脱离这一麻烦，所以第一建议便是让楚嫣舍弃莫成，置身事外。 但任他如何聪明也料想不到，莫成在楚嫣心里竟有这样的地位，宁可和自己闹得那么僵，也绝不接受自己的建议。 恼怒之下，他决定先让两人吃点苦头，然后自己再出面力保楚嫣，至于莫成，就由得他自生自灭了。 但是事情的发展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像是一曲高歌戛然而止，整件事情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结束了。 至今他也没有查出李四水到底为什么没有再追究下去。 但他可以肯定，这件事请绝对不是楚嫣自己搞定的，他清楚刘功甫的手段，当楚嫣失去了利用价值，刘功甫不在背后下刀子已经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保他。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莫成自己出面解决了这件事。 他是如何做到的？对面可是财熊势厚的李四水，连自己都没有十足把握能够说服他。 这不免让戴文忍对莫成的身份产生了好奇，但是即便他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去调查，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这个凭空冒出的年轻男人好似幽灵一般，不知来历，不知过往。 当然，这一切的动作他都做的相当隐秘，没有让莫成和楚嫣察觉到一点痕迹。而且明面上，还跟莫成维持着相当不错的关系。 但不知为何，楚嫣始终没有将莫成才是世外天堂大股东的事情告知于他。 花了近两个小时，楚嫣和莫成才跟所有认识的宾客敬完酒，虽然莫成帮她挡下了大部分，但楚嫣还是有点不胜酒力。 一直撑到三点多钟，客人尽数散去，她才把莫成和赵山河召集过来。 许雅雯正在计算今天的营业额。 三人都吊着一口气，等待这最后结果。 第二十一章、深入虎穴 看着计算机上打出来的数字，许雅雯倒抽一口粗气，半晌才宣布道：“一共是五十万，两千七百九十，元。” 声音磕磕绊绊地，似乎是在确认些什么。 世外天堂瞬间寂静下来，下一刻便是一阵接着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这个数字，如果是在北上广深这样的一线城市或许不算什么，而且还是在开张这天。 但江海市不过是个二线小城市，这个日营业额可以说是非常惊人的，搞不好已经打破了江海市夜店日营业额的记录。 这个数字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赵山河欣喜间，禁不住留下了眼泪。他一直以来想要出人头地的夙愿，终于看到了能够实现的曙光。 当然，对这个数字贡献最大的，还是那些冲着楚嫣面子来捧场的宾客，仅曹剑民和骆斌那两个包厢，就已经喝掉了近十万块的洋酒和红酒。 眼见着众人如此兴奋，楚嫣也不客气，充分发挥了一个好老板的作用，带着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去吃宵夜，就算是场庆功会了。 庆功会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一个个员工都喝得醉醺醺的，赵山河抱着莫成泪涕横流，不住地表示感谢，让他年过半百还有实现野心的机会。 待众人散去，莫成将楚嫣扶上了车。一夜的劳累，加上又喝了很多酒，楚嫣像滩烂泥一样瘫在副驾驶位上，但嘴角却依旧挂着因为喜悦而来的浅浅笑意。 车子正开着，楚嫣冷不防问莫成道：“说吧，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莫成耸了耸肩，满脸无辜道：“我干啥好事了？嫣姐，你可别愿望良民啊。” “还贫嘴哪？除了你还能有谁，别以为我不知道。曹剑民和骆斌他们些人，是你通知的吧，人家都已经把你出卖了，你还不承认？” 说话间，楚嫣撩了撩她一头秀丽的长发，酒醉的红晕印在双颊之上，微眯眼帘，看上去秀色可餐，格外诱人。 莫成吞了口唾沫，吸了吸鼻子，生怕会把持不住喷出鼻血来。“嫣姐，你怪我吗？” “怎么会，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如果不是你让他们来，那咱今天就真的让张华强看笑话了。” 莫成疑惑道：“嫣姐，为什么你不通知他们呢？” 除了戴文忍和叶伟良是自发前来，其余大部分的集结而来的宾客，都是莫成背着楚嫣通知的。而楚嫣自己一开始并没有联系他们，将他们排除在外，把主要的目光放在了其余接触不多的潜力客户上。 楚嫣颇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人多多少少都和刘功甫有生意上的往来，我不想他们为难。” 莫成淡然笑道：“怎么？嫣姐是怕他们不给你面子吗？我不认为他们会觉得刘功甫比你重要，这些你平时攒下来的人情，不用的话太可惜了吧？” 楚嫣摇了摇头，又是一身长叹：“说是这么说，但是就算这些人以后也肯来给我捧场，要撑起世外天堂这么大个场子，光靠他们那零星几点是肯定不够的，而且我们今天也算是把刘功甫那边的客人拉了不少过来，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他一直打价格消耗战，也够我们喝一壶的。” 莫成摇摇头，不甚认同道：“嫣姐，以前刘功甫牛逼，是因为有你给他管着场子，现在你都不在了，他还能搞出什么花样？就张华强那小子，我敢保证，不出一年，远山居就得毁在他手里，到时候刘功甫哭都来不及，说不定还会来哭着求你回去呢。” “哪有这么简单，他这些年你以为是白混的？如果论起手段，他可不是个善类，明里暗里给咱下绊子，如不稍不小心，肯定扑街。” 莫成不满地嘟起嘴：“嫣姐，你这摆明了是长他志气，灭我们的威风啊。” “好了好了，姐不说你。”楚嫣好气又好笑，认真道：“世外天堂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如果想要在江海站稳脚跟，光靠今天那些人肯定不行。我们还要继续发掘有潜力的新客户群，才有机会生存下去。” “嫣姐，放心好了。”莫成拍着胸脯道：“你看看今天那场面，我敢保证，用不了多久，咱就能把远山居踩下去，到时候抽那刘老头一记巴掌，也算是给你出气了。” 楚嫣盯着一脸认真的莫成，一时间，竟对这半开玩笑的话深信不疑。也不知这个男人是运气好还是真有本事，一次次都帮自己度过了难关，而且，哪怕是她对自己失望的时候，莫成也从不放弃，只在背后默默地支持自己，拼尽所有努力为她保驾护航。 越想着，一股暖洋洋地安全感笼罩了楚嫣全身，她坐起身，脑袋靠在莫成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全身心享受着这难得的暖意。 莫成也不打扰她，一只手把控着方向盘，努力让自己的肩膀保持稳定，让楚嫣安眠。 宝马Z4驶入停车场，莫成停好车，轻手轻脚地打开副驾驶的门，费了好半天的劲，才在没有弄醒楚嫣的情况下将她抱了出来。 莫成仅靠一只手抱着楚嫣大半个身子，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拧开钥匙打开房门，将楚嫣抱回房间，放在了那张她一个睡的双人床上。 酣睡着的楚嫣，紧闭美眸，两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稍显凌乱的秀发随意搭在枕间，好似动画电影中的精灵一般动人。 莫成看着这个自己深爱的女人，缓缓弯下身，在其额间轻轻一吻。 “好好睡吧。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此刻，福荫路街口的洗脚城，在世外天堂栽了跟头的犀牛，此刻正瘫坐在沙发椅上，旁边桌上的烟灰缸积满了烟头，堆成小山状。 包间里坐满了他的马仔，他们各个都是鼻青脸肿的，显然，他们刚才也是在场。 犀牛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神情及其地颓废，一副要死不活地模样。 他刚刚得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沙皮的老大，是曾和他一起喝过酒的火山李。 实际上，这个消息并不十分准确。严格说起来，沙皮并没有真正的拜入火山李门下，两人只是同乡，但是因为火山李的名头比沙皮响亮，而两人又常常混在一起，所以外面都传言，沙皮跟着火山李做事。 为了这，沙皮心里没少添堵。 对于火山李，犀牛是万万不敢招惹的。因为谁都知道，火山李的老大，是道上赫赫有名的暴龙。暴龙是何等人物，在江海市的黑道打拼多年，真刀真枪干出来的大人物，他称第二，谁人敢自称第一？反正他犀牛不敢。 但这也是他想不通的一点，他和火山李喝过几顿酒，也算是点头之交，虽然没有更多的情谊，但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他为何要差遣沙皮过来跟自己叫板？ 难不成是暴龙想要吞并福荫街的地盘，所以要把自己驱赶出去？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暴龙一手遮天，想要捏死他这只小虾米，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就是借他十个胆，犀牛也没有和暴龙作对的勇气。 犀牛是越想越怕，只有靠酒精和尼古丁来给他浇愁。 “牛哥！我打听出来了！”蟒蛇强突然打开门闯了进来。“这不是火山李的意思，更不是暴龙的意思！火山李跟那小子早就已经翻了脸了！” 蟒蛇强是个做事的人，也是犀牛手下难得的真正忠心于他的人。这不，犀牛前脚刚下命令，他后脚就连夜探听到了消息。 犀牛顿时来了精神，坐起身来满脸期待道：“你说的是真的？” 蟒蛇强点头如捣蒜：“是！我已经拜托人问过了，火山李前段时间不知道和那沙皮有了什么矛盾，还叫人修理了他一顿。但是听说那些人好像吃了亏，没把事情办好。现在那小子没人罩着，应该是跑到楚嫣那娘们手底下混饭吃了。” “他们没办好！我们来帮他们办好！” 犀牛一咬牙，把烟头狠狠扔在地上，一脚踩灭。 原本还畏惧于黑龙的权势，搞得犀牛极度萎靡，现在听说了这个消息令他精神一振。 搞了半天，原来全都是自己吓自己。 犀牛站起身，恶狠狠道：“老子出来混这么久，还从来没被人这么搞过！兄弟们，好好休息一下，咱明天就去找这帮王八蛋好好算算这笔账。” 一众马仔顿时炸开了锅，纷纷响应着。 “老大！不好了！” 又有一人连滚带爬地闯进包厢，进门时还摔了一跤。 “他们、他们来了！” “什么？”犀牛顿时惊慌失色，刚才的熊熊战意瞬间化为乌有。“还愣着干什么？家伙呢？快抄家伙！” 张栋从其中一个座位底下抽出一个编织袋，打开哗啦哗啦一股脑全倒在地上，都是形色不一的器械。 马仔们各自争抢到了称手的武器，全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有些个双脚还在打着摆子。 犀牛从其中一人手里夺过一把尺来长的开山刀，问那报信的马仔道：“对了，他们来了多少人？” 那马仔竖起两个手指，还想拍照摆姿势一般：“就俩。” “啊？” 犀牛瞬间懵逼。 他又一次问那马仔道：“你确定你看清楚了？” “我看清楚了！老大！真的就两个人！” “他们这是要搞什么？”犀牛依旧没有丝毫底气，完全拿不准来人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张栋倒是嚣张起来了，中气十足道：“老大，他们就两个人，就算是天兵天将咱也能把他砍了！” 一众马仔纷纷应和着。 眼见群情激奋，犀牛也不好再说什么，一咬牙道：“走！去看看他们，到底想耍什么花样！待会听到我下命令，你们就把丫的给我剁成肉酱！” “是！”众马仔气势激昂地响应道。 第二十二章、魑魅魍魉 “成哥？真的就咱俩人？不用再叫些弟兄们来帮忙吗？”沙皮有些结结巴巴道。 刚才庆功会上，莫成特意知会了他别喝太多酒，保持清醒，接下来还有大事要做。 但他没想到莫成所说的大事，就是连夜来找犀牛麻烦，或者说，送上门给人来找自己麻烦。 莫成扭头扫了他一眼，淡然一笑道：“怎么，你怕了？” 废话！分分钟没命的事，谁不怕啊？ 当然，这想法沙皮是不会当着莫成的面说出来的，他一咬牙，硬是提起中气道：“怕他个毛啊！” “那不就结了。”说完，莫成自顾自地向那敞开的大门漫步而去。 沙皮看着那决绝的背影，一阵无奈，摇摇头抹掉自己溜之大吉的念头，跟了上去。 张栋正在一扇门后等待着，眼见到确确实实只有两个人，那原本还有些惊慌的他瞬间有了底气。板起一张狠脸，向楼梯的方向努努嘴道：“我们老大让你们上去。” 等两人走进来，张栋将两扇门全都关上，连带着把铁闸也拉了下来。 这个洗脚城一共四层楼，一楼是前台大堂，二楼三楼是正儿八经的沐足休闲区，其中三楼的装修要奢华一些，平时犀牛等人就是在这儿打发时间。 而四楼，则是偷偷摸摸地搞些皮肉生意，拉皮条的人平时就待在大堂，冲着发泄精力而来的人，都会在一楼直接找到他们，然后就被领上去。 但现在，除了犀牛和他的马仔，其余人等早已被躲回了家，没人想在犀牛的怒火下成为被殃及的出气筒。 莫成和犀牛一路走到三楼，犀牛早已抄着砍刀坐在太师椅上等着了，后面乌压压却是他的手下，各个那这家伙严阵以待。 沙皮心里打着鼓，忍不住吞了口唾沫。莫成倒是一脸的淡然，随手拉起旁边的椅子，隔着几米，坐在了犀牛对面与之对视着。 沙皮也跟着拉来椅子坐到莫成旁边。 那双眼睛幽邃地好似黑洞一般，怎么也看不透，完全捉摸不到这个人的情绪为何。犀牛只觉被莫成看得浑身发冷，抄起砍刀，向当初沙皮指着自己一样地指着莫成道：“你倒是有种，两个人就敢找上门来。” “哪里哪里，牛哥你过奖了。”莫成嘿然一笑，又起身，旁若无人地走到角落的雪柜旁，拿出两瓶啤酒启开，将其中一瓶递给沙皮。 沙皮有些愕然，点头谢过。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好似在自己家休闲一般的模样，犀牛只觉一阵气血上涌。 但是眼下还没有搞清楚两人的底细，犀牛把持着摇摇欲坠的理智，强压怒火，转而问沙皮道：“沙皮，先来为主，后来为客！外面谁不知道这条街是我犀牛的地盘，你一声不响，带人来暗算我是几个意思？我可曾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吗？” 沙皮正要闷掉一口啤酒，一个没注意差点呛出来。虽然自己今天过来有种被莫成坑了的感觉，但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为他鞍前马后，就算是老大拉的屎，他也得兜着。 何况面对敌人，哪能给自己泄气，沙皮不冷不热道：“这你可怨不得我，你自己罩子不放亮，把主意打到了我老大头上，难道要我当没看见？” 犀牛一惊，略微有些惊慌道：“世外天堂，火山李也有份？” 沙皮一听，脸色马上沉了下来。外面总是把他说成是火山李的马仔，以前他就没少为这事儿恼火，何况，经过肥恒暗算他一事，沙皮早就对火山李恨得牙痒痒。 “火山李？你最好问问清楚，老子从来都不是他的走狗！” 犀牛想起蟒蛇强所探听的，沙皮和火山李彻底翻脸的消息，现在看来，此事却是不虚。 “那你老大到底是谁？”沙皮又看了看莫成，试探性地问道：“不会是他吧？” 沙皮满脸骄傲地点了点头。 犀牛一愣，盯着莫成的双眼差点没掉出来，原本他只当莫成是给世外天堂对外说话的一个普通跟班，没料想他竟还能收编沙皮作为手下。 “让牛哥见笑了！”莫成满不在乎地笑言道。 犀牛强压怒火，咬牙切齿道：“那你们现在这儿，是什么意思？” 莫成微微一笑：“来和牛哥你谈笔生意。” “什么生意？”犀牛有些愕然道，心里莫名有些期待。 莫成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以后跟着我混，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你和你的兄弟。” 犀牛怎么也料想不到，莫成提出的竟然是这个要求。虽然一直也没混出多大名堂，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老大，手底下也跟着好些弟兄，莫名其妙让他退居二线，你让他怎么受得了。 何况现在莫成就两个人，还敢大言不惭地要自己跟着他混，难道他们真的瞎了眼，看不间自己身后那么多人都等着把他们剁成肉酱吗？ 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犀牛有点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冷声又问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就滚出这条街，以后夹紧尾巴做人，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着话间，莫成的语气沉稳至极，一点也不像是在和犀牛开玩笑。 犀牛身后的混混们顿时炸开了锅，骂声一片，恨不得马上冲上去将莫成千刀万剐。 看着架势，饶是经历过不少大场面的沙皮心里也有些发怵。 本来他就不觉得跟莫成上来是个好主意，现在这几句嚣张至极的话更是让他大跌眼镜，哪怕他知道莫成拳脚实力不俗，但如此态度还是出乎他的预料。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啊，何况现在在别人家的地盘，可不止一把菜刀对着咱们，分分钟都是玩命的。 沙皮手心冒出汉来，偷偷抓住了腰间的家伙，随时等着拼个你死我活，凭莫成的实力，加上自己全力突围，杀出一条血路逃出去应该不是问题，至于莫成说的收编什么的，管他的，等逃出去叫来兄弟伙帮忙再说吧。 犀牛像是看着个怪物一样地盯着莫成，沉默好半天，才咬着牙冷冰冰道：“所以…;…;你是要把我犀牛逼上绝路咯！” 莫成耸耸肩：“就算是吧。” 话音刚落，犀牛猛地一拍桌子，厉声暴喝道：“他妈的！你真的当我犀牛是好欺负的吗？” 他身后的马仔们，一窝蜂似地涌了上去，将莫成和沙皮团团围住，一个个摩拳擦掌地，随时准备上去大开杀戒。 “不怕死地都过来！”沙皮见势不妙，也抽出了系在腰间的阔刃砍刀，横在莫成跟前。 “草拟吗的，真的当我犀牛手下无人吗？兄弟们上！” 犀牛刚刚下令，突然就传来了一阵极不和谐的响声。 “咕噜~咕噜~” 那是莫成仰头猛灌啤酒的声音。 一众马仔顿时停住了向前冲的脚步，纷纷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盯着莫成。 犀牛有些愕然，难不成是这小子被自己镇住了？借酒壮怂胆？ 就连沙皮也有些傻眼，我说大佬，我这边刀光剑影的，你不来帮忙就算了，还一个人这么享受地在那喝酒？咱是来谈判的还是来郊游的？ 莫成把那瓶啤酒闷掉，放下酒瓶，非常享受似地“哈”了一声，长出一口气。 犀牛盯着莫成，只觉怒火快要将他的脑门烧着，怒骂道：“臭小子！你信不信老子马上就能弄死你！” “信！”莫成说完，又是嘴角一勾阴阴笑道：“不过算命的说我今天走好运，死不了。倒是牛哥你，印堂发黑，怕是要有血光之灾啊。” 这有一搭没一搭的调侃，犀牛一点也不觉得好笑，但听着却莫名浑身一冷，因为他在莫成眼里看不到丝毫恐惧，那神态依旧悠闲慵懒，周围的人在他眼里，好似都是一群毛头小鬼一般，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犀牛铁青着脸，沉声说道：“我犀牛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就算火山李也要给我三分薄面，你小子到底什么来头？你凭什么认为，就你们两个人上来还能活着出去？” 莫成不屑一嗤，冷笑道：“就凭你，和你手底下这些个毛都没长齐的魑魅魍魉，也敢把自己当那么回事儿？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要么跟着我！要么！滚出这条街！” 这话好似一颗炸弹扔到了水里，原本就已经蠢蠢欲动的马仔们顿时群情激奋，一窝蜂似地涌了上来。 冲在最前面的，是在世外天堂吃了大亏的张栋。原本他自诩犀牛的左右手，在犀牛的授意下和李峰接触，眼瞅着自己的一顿胡吹海侃把李峰给镇住了，还以为能把收世外天堂保护费的事不费吹灰之力地搞定，自己也能在老大面前长长脸，成为真正的左右手。 但没想到莫成根本不把犀牛当一回事儿，连带着更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三番两次丢人现眼的他早已是一肚子的火，眼下报仇雪恨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哪能放过？ “草拟吗的臭小子！老子来教你做人！” 说着举起手里的钢棍，对着莫成的天灵盖重重砸下。 第二十三章、虎入羊群 沙皮此刻正忙着挥舞砍刀，和向自己冲来的混混拉开距离，饶是他知道危险临近，也根本抽不开身去保护莫成。 但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莫成根本不需要自己来担心他的安危。 张栋的钢管差那一点距离就要落到莫成头上的时候，莫成不急不缓地稍稍侧身，躲开了这一攻势。然后又伸出一只脚，直接将张栋绊倒在地。 本来就窝火的张栋更加怒不可遏，站起身抄起家伙又是一记横扫。 莫成瞬间出手，直接扣住了他的手腕，向着自己用力一拉，另一只手抬起就是山崩地裂地一记巴掌。 那巴掌似有千钧之力，张栋噗地吐出一口鲜血就要趴倒下去。 但莫成并没有就此放过他，扭动其手腕硬是逼着他又站稳了脚跟，抬手又是一记巴掌。 “小屁孩子！毛长齐了吗？不好好在家读书！学人出来混黑道？古惑仔看多了是吧？教我做人是吧？你踏马倒是教啊！”一边骂着，莫成不停地还抽着张栋耳光，好像自己是他恨铁不成钢的老妈子一样。 张栋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很快便鼻青脸肿血沫横飞，连带着吐出几颗大牙，好不凄惨。 这有些搞笑的场面，在莫成的操持下却散发出骇人的恐怖气势，一众马仔纷纷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莫成教训张栋，却没一人敢上前搭救。 “握草！你们倒是上啊！都他妈干什么吃的？”眼见着手下无一上前，犀牛气得直跳脚，连声又骂道：“谁砍死他！我给谁一百万！”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种混混们又开始蠢蠢欲动。但莫成此刻已经懒得再去理会张栋，直接将那已经瘫软如泥的身躯扛了起来，往前一扔，砸倒好几个正与冲上来的人。 “沙皮，借你脑袋一用！” 沙皮还没反应过来，莫成已经一跃而起，接着他的脑袋作为踏板，借力一瞪，直接扑向了人群外的犀牛。 好似神兵天降一般，莫成稳稳地落在了犀牛面前，嘴角还挂着一丝略为病态的笑容。 犀牛早已惊得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忘了自己手里还有家伙，被莫成伸手直接摁着脸推倒在后面的太师椅上，砍刀也被夺了过去，银光一闪，那锋利的刀刃带着切割空气的呼呼声，向着犀牛脑袋落下。 夸嚓！ 一片死寂。 好半晌，感觉到自己脑袋还在脖子上，犀牛才敢微微眯开眼睛。 一众马仔早已吓得面无血色，莫成挥落的砍刀已经几乎完全砍断太师椅的椅背，眼瞅着就差那么一点，便会落在犀牛头上！ “操你妈的！放开我们老大！”蟒蛇强厉声叫骂着，却丝毫提不起冲上去的勇气。 犀牛一张满是褶子的脸已经快哭出来，尖叫道：“都他妈给我停下！” 这样的情况让莫成非常满意，他一手抓着砍刀，回头叫道：“沙皮过来！” 沙皮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至莫成旁边，此刻已经没有人再有心思去管他，更没胆去挟持他作为人质，生怕稍有差池，犀牛的脑袋就会变成碎裂一地的西瓜。莫成的骇人实力又一次让沙皮震惊，这也难怪，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莫成就已经将局面把控在了手里，谁也没料到他有此一着。 看着眼前的混混们各个都没了刚才那副嚣张的模样，沙皮也终于明白一个道理：羊披上狼皮也始终是样，而老虎去到哪儿，也永远是万兽之王。 莫成将砍刀抽出，那足有三指厚的太师椅背立时断成两截。他将沙皮到跟前，从背后刀口架到了他脖子上，悠悠然道：“给你脸了是吧？看来这最后一次的机会你是不打算要了？” 虽然明知自己丢尽了颜面，但现在小命薄如纸，犀牛哪还管得上自己老大的身份，连声求饶道：“我要我要！大哥，万事好商量，小心刀子。”犀牛战战兢兢地，双脚还不住打着摆子。 “那你怎么打算的？是要乖乖听话跟着我混？还是收拾包袱卷铺盖走人？我这人很讲道理的，从来不喜欢强求别人，随你选吧。” 尼玛，拿着刀子架人脖子上，你还口口声声跟我说你很讲道理？那希特勒岂不都能算是圣人君子了？犀牛恨不能破口大骂出来，当然，他也只能想想。 “我怕了你们了，以后你就是我老大，这样行了吧？” 莫成又是冷冰冰地一笑道：“说话算话？我可没强求你啊。” “算话！当然算话！”犀牛正想要点点脑袋，却又被那架在脖子上的刀子逼得不敢妄动分毫。 一众马仔看着自己老大一副怂包的模样，脸色不约而同地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早这样不就好了？”说着，莫成又用那砍刀拍了拍犀牛的肩膀，每拍一下，犀牛的身子都肉眼可见地猛打摆子。 “我们远道而来，做小弟的是不是该送送老大？”说着，莫成架着犀牛便往楼梯口退去。 马仔们赶紧让出一条道让他们通过，犀牛一边漫步走着，一边战战兢兢道：“好说，好说，我送你们就是了，老大你小心着点刀子。” 三人一直退到了一楼大堂，蟒蛇强带着手下紧跟在后，莫成抓着砍刀稍微用力按了按，犀牛立马识相地让手下将紧闭的大门打开。 天边已经现出了鱼肚白，沙皮知道，一旦走出这扇大门，就算借给犀牛他们十个胆，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追杀出来。 果然，莫成把犀牛向着人堆里一推，便扔掉砍刀悠然道：“记得啊，犀牛！说话算话！” 语毕，便让犀牛打了辆车，在一群人极其不甘的目光下大摇大摆地离去。 犀牛摸着还有点微微发凉脖子追了出去，向着那辆已经远去的车子大骂道：“我算你麻痹！” 一群人等又回到了洗脚城内，气氛比莫成他们来之前更要压抑许多。 好半天后，蟒蛇强率先打破沉默，询问道：“牛哥，咱以后不会真的要在那小子手底下做事吧？” “做你妹夫！你就巴不得是吧？没看出来我刚才是迫不得已才答应的吗？” 一声怒骂下，蟒蛇强脑袋又缩了回去。 越想越气，犀牛又站了身，向着周围的马仔继续骂道：“我养你们这帮家伙有什么用？都他妈一个个窝囊废！就知道骗吃骗喝骗炮打！关键时候一点用都没有……” 骂了好长一段时间，犀牛才喘着粗气瘫坐在沙发椅上。 蟒蛇强硬着头皮，又上前道：“牛哥你消消气，那咱接下来该怎么办？” 犀牛沉思半晌，才点了根烟，有些萎靡道：“暂时别去打草惊蛇，消停一段时间，不要找他们麻烦。” “那这件事就么算了？”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犀牛眼中抹上了一股狠辣之色：“找个人，去火山李那边散布消息，就说沙皮在这里，跟了个新老大！” 蟒蛇强顿觉醍醐灌顶，忙点头应允道：“明白，牛哥高招！等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咱再坐收渔翁之利。” 沙皮跟着莫成坐在车里，想起刚才的事，还是止不住地后怕，浑身也像余震搬直发抖。 刚才的一切好似一场梦，玄乎到不像是真实的，别说犀牛真的答应了他们，就是自己能在那样的危境中全身而退，想起来都有点难以置信。 虽然沙皮也经历过不少大场面，自认也算是个狠人，但是遇上莫成，他只觉得自己好像一只看着大象的蚂蚁，渺小的入不了眼，根本没有可比性。 沙皮自己最威风的事迹，就是曾经和火山李称兄道弟的时候，在一个大排档中，被火山李对头暗算。当时两人分别躲了起来，而沙皮很不走运，成了被发现的那个，也就把那七八个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 现在想想，如果当时被发现的不是自己，火山李或许早就已经横尸街头了。但那一次的遭遇也让沙皮一战成名，他凭着从大排档老板那里抢来的一把菜刀，在一个小巷子里将那些人全部砍翻在地。 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而爆发的狠辣，沙皮至今还记得那种感觉。 但这种感觉在那天以后便再没有过，直到莫成的出现。 而沙皮真正觉得莫成恐怖的地方，就在于他能将这种狠辣控制地淋漓尽致，就像随时都能掏出的一把尖刀，迸发出凌冽的杀意。 所以他一点也不怀疑，如果犀牛刚才死鸭子嘴硬，莫成真的会将他的脑袋一分为二。 想起莫成那近乎鬼神一般的身手，沙皮越来越好奇他的来历，但想到自己虽然和他称兄道弟，终归还只是个手下，唐突问起，很有可能引起他的不悦。 愣是将自己的好奇心压了下去，沙皮换了个话题，询问道：“成哥，你觉得犀牛那小子真的会乖乖听话吗？” 莫成果断摇摇头：“武力征服他，也只是口服心不服罢了。怎么说他也是这一片的老大，我们两个无名小卒突然间要踩到他头上，一时半会儿肯定接受不了。这次我们只是给他个下马威，免得他来找我们场子麻烦。想要真正收服他，还得多花些时间。” 沙皮听着，突然想起了当初的自己。 想当初他也是地方一霸，可自从跟火山李翻了脸以后，把他当回事儿的人越来越少。说起来，自己还不如犀牛，至少人家这么些年也有些根基，还有个洗脚城做根据地，自己呢？ 如果不是莫成，恐怕他现在还带着一票兄弟到处胡混，想到这儿，不禁老脸一红。 莫成沉吟半晌，突然又说道：“据我估计，犀牛那小子肯定会给火山李通风报信，到时候你准备怎么解决？” 沙皮脸色立马沉了下来，硬气道：“他当我契弟，难道我还臭不要脸把他当兄弟？” 莫成拍拍他的肩膀，不再说什么。 同一时间的远山居，张华强正在跟他的老板大吐苦水。 “刘先生，你是不知道，那娘们是有多嚣张，还有那个小酒保！根本就不把我们当一回事儿！他们这样子恶意竞争，虽然远山居是不在乎这么点客人，但是她请的也有些大人物，凭他们的影响，世外天堂不是没有可能做起来的啊！” 刘功甫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心中暗自鄙夷，论能力和气度，这家伙真的和楚嫣都不在一个档次，自己怎么会把远山居交给了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整的跟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 但表面上，刘功甫还是装着一副好人模样，微笑宽慰道：“你不必这么惊慌，那些人固然是有一定的影响力，但是光凭他们那有跟没有一样的宣传，想撑起世外天堂那么大个场子还是不够的。况且就算让她做起来又怎么样？打开门做生意肯定是有竞争的，大家都是正当经营，我相信郭总的能力，不会被她比下去的。” 你这么说是要锅甩给我咯？ 张华强心说着，一阵无奈，他知道，自己这个便宜经理的位置，想要坐稳，可谓难上加难。 第二十四章、生财之道 隔天晚上，就和楚嫣与刘功甫所预料的半点不差，来捧场的人立马少了近大半，前天热闹非凡的画面一去不返。 整个晚上就开出了两间房，还是戴文忍和曹剑民介绍来的朋友。 眼见着这样冷清萧条的场面，世外天堂好像又一下子回到了解放前，一众员工们都有些垂头丧气的。 之后三四天，情况也没有太大改观。 眼看着这样的局面，珊珊和有些急了，冲到了办公室愁眉苦脸道：“楚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这世外天堂分分钟又走回头路了啊。” 楚嫣倒是一点也不慌张，脸色不变沉稳道：“赵总不必灰心，做生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现在刘功甫那边还在跟我们打价格战，在此前提下咱们还能有这样的客流量，已经是不错了。” 这话听得赵山河一愣一愣地，只当她是嘴皮子逞能，苦笑道：“楚总，我不是灰心，只是这样的局面，我很替两位大老板担心啊，这样子下去别说赚钱，能不能保本都是问题。” 但另一边的莫成也是气定神闲，轻松一笑道：“赵总不必那么慌张。的确，这两天来友情捧场的人是少了，咱们的营业额也降了下来，不过你没发现自来客也同时在变多吗？” “有这回事？”赵山河一愣，这一点他的确没太注意，所以并不确定。 楚嫣倒是非常欣喜，他没想到莫成竟然也注意到了这点，微微一点头道：“阿成说的没错，虽然这些人现在还不是很多，但是每天都会增加那么两三桌，在刘功甫那么强硬的竞争面前我们还能稳步提升，这可是非常难得的好事，说明我们还是有实力的。说起来，这些也多亏了阿成。” 莫成有些不明所以，纳闷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楚嫣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这两天来的，据我所知大部分都是道上混的，想必他们是听说了开张那天的事，想要来摸摸底，也看看到底是谁把在这条街横行霸道那么久的犀牛给踩下去的。不过，虽然带人来的是沙皮，但最终操作这一切的还是你，你说这是不是你的功劳？” 莫成脸上浮现一丝尴尬之色，他确实没有料到，自己拿无心插聊所造成的一场闹剧还有这么大的余威。他耸了耸肩，阴阳怪气道：“那我们三不五时再搞点事情，这样子世外天堂不就很快能火了？” “这个可以有！”赵山河突然一拍大腿，满脸欣喜地插话道：“夜场就是这样，越多人闹事，人就越多，生意也越火！” 莫成有些无语，大哥，我就是这么说说而已，你还当真了？ 楚嫣也颇为无奈，摆摆手坚决道：“这可不行，如果真这样子搞，警察会放过咱们吗？正经生意正经做，别净想这些歪门邪道的。” 赵山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悻悻闭上嘴。 这段时间，沙皮一直都在待在世外天堂里坐镇把守，一方面提防犀牛来使些下三滥的手段，另一方面也是给自己涨涨威风，这两天来的客人，有不少都是想来一睹他的风采，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在那天教训了犀牛。 本来，按照楚嫣的意思，只要犀牛和他手下过来，免费供应他十打啤酒，房费低消全免。但是沙皮还颇有骨气，这些东西一律不收，好像自己是来当义工的一样。经过莫成和他协商许久，两人才达成协议，十打啤酒就算了，只要他来，所有东西一律五折计算。 当然，莫成时不时还是会送些酒水过去，和他喝两杯打发时间。 而犀牛会带在身边的一下骨干手下，没有一个不知道莫成的威力，对他也是相当敬畏。 这天也像往常那样，莫成差人送了五打啤酒过来，在包间了呆了许久。 喝了两轮后，莫成把沙皮拉了出去，两人跑到了消防通道里蹲着，各自都叼着一根烟。 吞云吐雾间，莫成冷不防问道：“你和你手底下那帮弟兄，现在靠什么维持生活？” 沙皮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道：“也没什么，还不是像以前那样，就靠东郊那边搭两个小赌场，顺便放放高利贷，每天大概能有个几千块，跟弟兄们一分，大概也就勉强能够吃饱饭。” 说着，沙皮一声长叹，脸色忧虑道：“不过，我现在已经和火山李翻了脸，那几个一起合伙的人最近看我脸色也越来越不对，我估计，这门买卖撑不了多久也得散伙。以后该怎么办，我现在也是想不出来，正打算求你给个主意。” “你一点打算都没有？” “倒是有一点，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莫成吐出一口烟，看着沙皮道：“说说看。” 沙皮犹豫半晌，才道：“现在犀牛被我们踩下去了，我想着，趁现在兄弟们士气正高，一举在福荫街打出名号来，这样也算是有点根基了。” “然后呢？靠什么赚钱？” 沙皮又是抽搐了许久，才支支吾吾道：“我准备打出点名气以后，在这里搞个大点的赌坊，然后在场子里卖点猪肉、丸子什么的，这个好赚啊，比放高利贷多不知道哪里去了。” 猪肉，指的是白粉，丸子，则是摇头丸，都是毒品，这个莫成不会不知道。他顿时脸色一沉，看着沙皮的眼神也变得无比凶狠，好像要把他吃了一样。 沙皮有些吓到了，结结巴巴地问道：“老、老大，你干嘛？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听着，你要开赌场可以，但是有些底线，你绝对不能逾越。” 沙皮乖乖地正色道：“老大你说。” “第一，绝对不能贩毒，否则不用别人出手，我他妈第一个弄死你。” 莫成说着这话的时候是咬牙切齿的，神情狠辣至极，沙皮一点也不怀疑他言语里的认真，赶紧点点头答应道：“是是是，这话就当我没说过，还有呢？” “第二，不要去收别人保护费，除非人家自己送上门，那收不收是你自己的事。” 沙皮皱眉苦脸地点着头，不敢不答应。 “第三，高利贷不能放给那些赌徒和吸毒的人，你自己也知道，这些人本来不可能还得了钱给你，那些钱全都是他们从自己家人嘴里抠出来的，你追债逼得不是他们，是他们背后那些无辜的人。” 沙皮点了点头，又是一副吃了屎的表情，无可奈何道：“可是老大，照你这么说的话，那我们一帮弟兄根本就没有活路了啊。” 莫成有些气急，恨铁不成钢道：“难怪你这么多年下来也没混出个名堂，脑子里装的都是这些勾当，活该你一无所有。” “那出来混不就是搞这些吗？”沙皮理直气壮道。 莫成差点没气得吐出一口老血，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理他。 沙皮也是沉默这，仔细寻味莫成的话，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硬着头皮道：“成哥，我是个大老粗，没啥文化，如果你有什么高见，不妨直说好了。” 莫成吐出一口烟，长叹一声，幽幽然道：“你要知道，就算是出来混，也不能完全没有底线，咱只是求财，伤天害理的事不能做，如果一点底线都没有，跟吃屎填饱肚子的狗有什么区别？” 沙皮有些讪讪，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还有，你说得那些买卖都不是正经生意，不能长久，保不齐哪天你就栽了跟头。你看看那些个真正混出名堂来的人，哪个是靠一把刀子砍出来的？最终还不都是去做正经生意？就算是表面上这样子，但怎么说人家也是有个拿得出手的身份。成天喊打喊杀，刀口舔血的，能撑多久？你现在年纪不大，还有把力气，能无所畏惧地去跟人家拼命，但如果你有了老婆孩子，还能不管他们，义无反顾地拿把西瓜刀跟人家对砍吗？再看长远一点，等你七老八十了，你想不想健健康康，儿孙满堂，不用担心睡着了会被仇家暗算，每天都能吃到一口安乐饭？如果你一直都是做哪些欺行霸市的勾当，能不能活到那天都是问题！” 沙皮羞愧地低下了头，心中却莫名有些感激，他能听得出来，莫成所说的话，无一不是真的为了自己着想。 一通训斥，沙皮的反应似乎也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莫成掐灭了烟头，沉声问道：“你现在还有多少积蓄？” “额……存折里有两万多，没记错的话。” 莫成有些懵逼的看着沙皮。 “这个……如果我在凑一下的话，应该还能拿出十万八万的。” 沙皮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说到钱这档子事儿上，他真的觉得这些年自己白混了。 向来被外界传闻为自己老大的火山李，少说也有百万身家，手里还有不少房产。 人比人气死人哪。 莫成本来也没想过沙皮能有多少钱，但穷成这样，还是让他有些大跌眼镜。 “咱对面那个麻将馆，不是贴出了要转让的牌子吗，你去把它租下来。” 沙皮愣了下，顿时眼前一亮，喜形于色道：“对啊！如果把它做成赌坊，让人喝完了就去赌，赌完了再来喝，双赢的买卖啊。” 莫成听完，直接一脚踹到了他屁股上：“我去你的！” 第二十五章、肝胆相照 “你脑子里除了赌场还有没有别的？”莫成有些气急败坏，恨不得上来把沙皮海扁一顿。 沙皮忙抱头认错道：“老大我错了！当我什么都没说，你告诉我怎么做好了，我全听你的。” 莫成喘了好一会的粗气，才冷静下来，略带愠怒道：“你租下来以后，把二楼以上全拆了，盖一个四层的小宾馆，如果做得好的话，可以把装修弄得好一点，看上去也有些档次。来夜场里寻欢作乐的人，不少都是来猎艳的，肯定有不少想搞一夜情的人会去开钟点房，加上现在江海市大力发展旅游业，做酒店的生意前景还是不错的。至少，只要你不出差错，保准亏不了。这样你也算是有些基底在这儿了。” 沙皮没有丝毫怀疑，甚至还有些感激地连连点头道：“明白了！我明天就去办！” “嗯，行动越快越好，我能想到这点，别人肯定也会想到，别让他们抢先了。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整一套搞下来，加上你请人、装修、还有做下广告宣传什么的，一两百万肯定跑不掉。” 一提到钱，沙皮又犯了难，所有的热情瞬间化为了梦幻泡影，浇上了一盆冷水，结结巴巴道：“这、这么多钱，我从哪里搞啊？” 莫成也想到这个数目沙皮肯定是拿不出来，摆摆手道：“你能凑多少凑多少吧，剩下不够的我给你想办法，反正你到时候好好做就是了，别总是想着打打杀杀的。” 沙皮连连点头应允。 “回去吧。” 两人正往包厢回去的时候，走过了一楼的卡座区，那张最大的沙发坐着几人，见到两人走近纷纷站了起来。沙皮一看清为首那人的面容，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那赫然是火山李。 两边人马就这么僵持着，半晌，莫成撇下沙皮自个走到了一边，只留下一句话：“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搞定。” 看着莫成走远，火山李才带着走了上来。 火山李带着饱含歉意的笑容，低声道：“别来无恙，兄弟，怎么跑这儿来了？” “不好意思，我们认识吗？”沙皮依旧铁青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 火山李还没说什么，倒是他旁边的一个跟班沉不住气了，怒声骂道：“沙皮！你这是什么意思？见到自己老大就这态度？” “你算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说话了吗？你也不搞搞清楚，我沙皮什么时候认过他作老大了？”沙皮也怒了起来，他早已厌烦了别人帮他当做火山李的马仔。 那人也是大怒，挽起袖子一副就要上来动手的模样。 眼见着两人气势汹汹，随时都要爆发，火山李举起手压了压，让那跟班退到身后，这才勉强稳住了局面。 他有些伤感地看着沙皮，又道：“我们这么多年兄弟，真的就要在今天玩完了？” 沙皮看着那张虚伪恶心的脸，不屑道：“不是今天玩完的！是早就玩完了，从你把我卖了的那一天起咱们就已经不是兄弟了！” 声音低沉，却透出无法不容置疑的坚决。 火山李叹了口气，解释道：“你不知道，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别说你自己，我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当时根本就没得我选择，我也是迫不得已。” “行了别解释了！说来说去，你还不是为了保住自己把我卖了？如果这就是你对待兄弟的方式，很抱歉，我不奉陪了！”沙皮有些不耐烦道。 火山里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话说到这儿，他自己心里也明白，想要挽回这个曾经的得力助手，绝对是不可能了。 沙皮见他不再说话，也懒得再去理会，用肩膀直接顶开刚才叫嚣的马仔，径自往前走去。 “等等！” 火山李又把正要离去的沙皮叫住，语气再也不带一丝和善，冷冰冰道：“你去哪里都行！但偏偏就不应该来这儿，你自己不知道吗？就是你现在跟的那小子把你害的，他得罪了谁你又不是不清楚，跟他混在一起会有你好果子吃吗？你是不是傻？” 沙皮头也不回，道：“再傻也比跟一个要挑断我手脚筋的人称兄道弟强！我在哪待着，跟谁混，都和你没关系！如果不是他，我现在早就四肢残废了，你是不是很失望没看到那样的我？” 火山李顿时哽得说不出话来。 “谢谢你们来捧场，有什么需要就跟服务生说吧，我还有事，失陪了！” 说完这话，沙皮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浑身似乎都轻松了不少。 看着那决绝的背影，火山李双眼暴瞪地快要掉了出来，浑身也气得直发抖，咬牙切齿地，恨不能上去把沙皮手撕了。 旁边那跟班看了看火山李的脸色，添油加醋道：“火山哥，那小子摆明是看不起你，咱要不要教训教训他？” 其余的跟班们也是同仇敌忾，纷纷附和着。 火山李没有答应，当然，也没拒绝。 那跟班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四下看了看，抄起桌上的啤酒瓶，领着其他几人就向沙皮追了过去。 镇守场内的保安早已经注意到了这一异动。赶紧上来把他们拦着。 沙皮刚走上楼梯，又被他们发出的吵闹吸引着回头停下脚步。 保安们死死拦着那些个跟班们，别说他们知道沙皮是莫成的好哥们，就是一般客人，他们也不容许在场子里闹事，几个对讲机呼叫出去，又有更多的保安冲了过来。 那领头的跟班一边推搡着，一边骂骂咧咧道：“赶紧给我闪开！别他妈多管闲事！” 眼见着这群人不依不饶，几个保安冲到沙皮旁边想要把他拉走。 “踏马的！你们这群王八蛋不识相是吧？信不信让你们这场子明天就倒闭！”又是一声怒骂，那人举起啤酒瓶向着沙皮扔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莫成不知从哪里闪了出来，一手伸出直接将那在空中飞舞的啤酒瓶稳稳接住。 看到自己的攻击落空，那人瞬间暴跳如雷骂道：“踏马的！敢管老子的事，不想活了？” 莫成将那啤酒瓶在手里掂了掂，冷冰冰道：“我不管你什么事，反正在我的场子里闹事就是不行！” 那人并不知莫成适合人物，大声叫嚣道：“你以为你小子谁啊？我告诉你！我们老大可是暴龙，敢惹我们？让你……” 话没说完，莫成突然冲了上来推开那两个正挡人的保安，直接一脚将那人踹得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站在下面的火山李暗暗抚首，心说不妙。 “暴龙又如何？就是他在这儿也保不住你这个傻逼！” 其余的跟班们也愣在原地，再也不敢叫嚣。谁都知道，暴龙在江海市道上，是一手遮天的大人物，就算外面很多人在心底里看不起他，觉得他是个莽夫，但明面上，也没有人敢不把他当做一回事儿。 而莫成的态度，似乎完全没把暴龙放在眼里，敢这样轻视暴龙的，他们都是头一回见到。 难不成他们认识？是铁打关系的朋友？那自己岂不是惹错人了？ 一众人等纷纷踌躇了，谁也不敢再嚣张半分，全都退下了楼梯，七手八脚地将刚才滚下楼梯的马仔扶了起来。 火山李也走了上来，眼神复杂地看着莫成。马仔们不知道莫成是谁，但他可是知道的，虽然暴龙被莫成打断肋骨的事，已经被李四水下了封口令，但是凭他和暴龙的关系，想要知道暴龙为什么落得要做轮椅的地步，不过分分钟的事，虽然暴龙为了脸面，把自己被人瞬间放倒描绘成了世界大战的场面，但是他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连带着还做了个接骨手术的事实却怎么也掩盖不了，那可全都是火山李亲眼所见。 所以他不会不知道，在其面前连暴龙都败下阵来的莫成，是一个多强硬的存在。 但是，想要让人敬畏，光凭拳脚功夫，那是远远不够的。 他们在江海市已经横行多年，火山李自己也可以说是实打实的地方一霸，论起权利财势，绝对不是一个世外天堂能够与之叫板的。 所以对于刚刚冒出头来的莫成，火山李并不是很那么当回事儿，只当他和以前的暴龙一样，是个只懂论及拳脚的莽夫罢了。 何况手下刚刚丢了脸，自己这个做老大的，如果不能摆出一点应该有的强势模样，只怕很难服众。 火山李板着一副凶煞模样，冷冰冰道：“朋友，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想跟我们作对，你还是差了点的。” 原本以为莫成对着自己还是多多少少有些忌惮的，火山李还正盘算着等他退场，自己要怎么处理和沙皮之间的矛盾，但是对面回来的话瞬间就给他的妄想来了一记狠辣的耳光。 “不好意思，这个闲事我还真的要管上一管了。” 莫成说着，一条胳膊搭在沙皮的肩膀上：“回去告诉暴龙，沙皮现在是我的兄弟！如果他要找沙皮麻烦，就等于找我的麻烦！” 第二十六章、新仇旧恨 厚颜无耻求一波推荐和追书 “去你妈的！我迟早弄死你！！”暴龙一声怒骂间，抄起一个茶杯直接摔在地上。 旁边的火山李赶紧上前劝解道：“龙哥，你冷静点，没必要和那小子一般计较？”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暴龙越说越气，厉声怒骂间，整个房间好像地震一般。“那小子都敢骑到老子头上来拉屎了！你还让我不计较？老子混了这么多年，还头一次被人这么羞辱！他妈的，不弄死他！老子暴龙就改名狗头龙。” 两人现在带着的地方是城郊一家十分有名的水疗中心。 名字叫做“Happy水疗城。” 从前打击力度还没那么大的时候，这里是桑拿中心，旗下光是及时就超过了两百人，当然，这些所谓的技师也不是搞正经按摩的，是让人“Happy”的。 开了没一年时间，暴龙就靠它赚了将近千万，连带着火山李也一起发家致富了。 Happy水疗城，的确让暴龙非常地Happy，各种意义上的。 只不过，后来扫黄风席卷大地，这里不得不改成了水疗中心。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里的生意依然火爆。 水疗，顺便帮你疗愈下其他地方也是阔以的嘛。 只不过暴龙的生意远不止这里，当其他的买卖也上了轨道以后，他就不再把重心放在这儿了，而是交给了火山李打理。 自从那次被莫成轻而易举地收拾了以后，暴龙就一蹶不振，在这里连着待了大半个月，手下人还以为他跟自己老婆有了什么矛盾。 当火山李将莫成的话添油加醋地告知他时，彻底点燃了暴龙压抑已久的怒火。 “是啊，他真这么说，摆明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嘛。”火山李挠了挠脑袋，也有些不解道：“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大的底气，原来不就是远山居的一个调酒的吗？奇了怪了？” “哪里来的底气？拳头够硬就有底气！”暴龙又是一声怒骂，略微还带着点不屑。 他是真正靠拳头打出一片天的人，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他也深深知道一个道理：光是能打，并不能代表些什么。 好比当自己的拳头对上李四水的钞票，也只有抱大腿的份。 当年如果不是李四水扶持，现在的他说不定还只是个和沙皮一样不相上下的混子，除了动手动脚，什么也不会，更别提能有今天的千万身家和那么多的产业。 所以对于李四水，暴龙一直都是敬畏有加，恨不能把他拜倒神台上当关二爷一样的朝拜。 这不仅仅因为是李四水对他的恩情，还有对他那些诡异手段的佩服。自他出现以来，短短几年时间就从江海这么小小的县级市，鱼跃龙门到了大都市中叱咤风云，生意还一直做到了国外。 虽然在一开始，暴龙心里还是对李四水没有把自己带在身边一同闯天下有些不满，但猴脸李四水一次深夜召见，一番推心置腹的长谈后，所有的不满即刻烟消云散，对他的感激比起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时李四水叮嘱他，江海市永远是他的根据地，而根据地一定要交给自己最信任的人镇守，他才能毫无顾忌地出去打天下，一切都拜托暴龙为他把持后方。 每次想起这番话，暴龙心里都是感激不尽，能谋得大佬如此的赏识，他还有什么可以奢求的。 对于老大的绝对忠诚，连带着对老大的儿子也是恭恭敬敬。所以每次李二一来江海市消遣的时候，暴龙都尽心尽力地伺候好他，哪怕心里也时常对这位麻烦的公子哥感到不满，但都还是紧随左右，护其周全。 而李二一的嚣张跋扈，其实真的跟他爹没多大关系，李四水对于自己的这个倒霉孩子向来是恨铁不成钢，后悔自己当初没把他射到墙上。 李二一能够目中无人的资本，全来自于暴龙等手下们的多方保护，走到哪里都是一呼百应，无人敢有违背。 只可惜，他遇上了比暴龙更为强硬，而且又‘不开眼’的莫成。 所谓枪打出头鸟，越是风骚死得越早。暴龙早就预料过李二一会有倒霉的一天，但万万没想到，竟会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出的事。 在此之前，不管是李四水还是他自己，都是江海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人敢惹的“三无”金字招牌，李四水跑到其他城市发展以后，暴龙也曾一度认为自己就是江海市的第一霸主。 莫成的出现彻底让他的美梦幻灭。 连带着一起破灭的，还有自己多年来建立的不败形象。虽然那天李四水封口及时，但加上当天在场的跟班，已经有超过十人知道了自己吃瘪的事情，这由不得暴龙不恼火。 再加上李四水临走时，根本没有来看望自己一眼，更为让他怨忿。 不过，更多的则是对这个恩重如山之人的愧疚。 李四水如此的信任，将江海市旗下的所有产业都交给了自己打理，而自己却连他唯一的儿子都保护不了，还让他敲诈走了几百万。 每每想起此时，暴龙都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所以每次想起莫成，暴龙都是恨之入骨，咬牙切齿地，连做梦都想要把他绑起来扔下油锅。 而现在火山李带来的消息，可谓新仇加旧狠，暴龙恨不能绑一身炸药冲去世外天堂和莫成同归于尽。 可是想法归想法，暴龙还是有些理智的。自己拳脚上不是对手，但这么大的权势，耍手段不行吗？ 明的不行，咱就来阴的。 对莫成的仇恨已经蒙蔽了暴龙的双眼，他完全都不关心火山李和沙皮之间有什么矛盾，因为沙皮那档子人物，根本还没有足够分量能入他的眼。 但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 如果沙皮把李二一差遣他们找他麻烦的这事儿传了出去，连带着还让外面的人知道了他现在的老大是曾经的仇人，那这样子对他们的威信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甚至会让手下们怀疑他们的道义，而出来混的人，最怕的就是不讲道义。 当然实际上能一直讲道义的也没多少，这种人也不会出来混黑道。 “暴龙哥，你可要给我做主啊！我都报了你的名号了，他还把我打成这样，分明是看不起你啊。”说话的人还带着哭腔，是刚才在世外天堂被莫成一脚踹下了楼梯的跟班。 这人名讳何志杰，名字听上去倒是人模人样的，实际上却是个十足的走狗，跟着火山李欺行霸市的事情没少干，也一直对沙皮颇有微词。 此刻他也像曾经的暴龙一样，只能考轮椅来代步行走，莫成那一脚直接踹伤了他的腰，现在连站直身子都成了问题。所以他极其期待着暴龙能给自己出头。 坐在一旁的肥恒也是同仇敌忾道：“对啊龙哥，那小子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如果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真把自己当个大人物了。” 肥恒右手打着石膏，自然也是莫成的手笔。一眼望去，这帮人好像从医院出来的一样，好几个都是伤兵，让人看着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自从上次莫成出现，在他手里把沙皮救走以后，他才知道得罪了幕后大老板的人正是莫成。而自己也在莫成手里吃了大亏，此刻终于逮到机会能够报仇雪恨，哪能轻易罢休。 虽然之前暴龙莫名其妙住院的事情也让肥恒有点诧异，但就算给他十个脑袋也猜不到，将暴龙送进医院的人还是莫成。 暴龙是何等人物？江海市道上谁不知道，那是真刀真枪干出来的猛汉，能够一个打十个的，除了电影里的叶问，能想到的也只有他了。 所以眼看着火山李和暴龙如此犹豫，一众人等都是非常不能理解的。 经过何志杰和肥恒带头，一群马仔们纷纷响应着，各个气势汹汹，一幅要把世外天堂连根拔起的凶悍模样，反正这种事情他们以前也没少干。 但是，还有些人则是紧闭着嘴，一幅如临大敌的惧怕模样。比如火山李和暴龙自己。 还有的，就是各站在暴龙一边的两个男人。他们正是上次跟在暴龙和李二一身边，和莫成他们谈判的其中两名保镖。这个正被他们漫天叫骂的莫成，究竟是个何其恐怖的人物。和其他人一样，在遇到莫成之前，暴龙在他们心里也是一个战神般的存在，但这个所谓的战神，在莫成手里竟如此不堪一击。 现在还要去找这个怪物的麻烦，由不得他们不紧张。 暴龙抬起手压了压，让一众人等暂时沉寂下来，然后才沉声道：“我会打算这件事的，你们先出去。” 众人有些莫名其妙，但暴龙的命令又不敢违抗，只得乖乖退了出去。 房间内只剩下火山李的暴龙。 暴龙面色忧郁地抽着闷烟，一根接着一根，一包烟很快只剩下小半。 看着他如此颓废的模样，火山李心里也明白，暴龙对于莫成，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怵的，不只是因为曾经在他手里吃过亏，更多的，是害怕再一次地出丑。 这些年，他一直被当成是暴龙的军师，而一个军师，怎能没有一双慧眼？在世外天堂亲眼看着莫成一脚踹飞了自己的手下，火山李就能断定，暴龙当初肯定也是被秒杀的，别人不知道，他跟着暴龙那么多年还能不了解？暴龙再勇，也只是凡夫俗子，而莫成那一刹那的气势，骇人的好似怪物一般，根本不是暴龙能与之比量的。 他言语间从来没有一点耍嘴皮的气势，相反，底气十足，让人有一种不敢不信的威严。 虽然不知道他这底气从何而来，但火山李还是能够确定，莫成，绝对不是一个能轻易搞定的软脚虾。 他的猜想，也全部得到了印证，暴龙固然有些惧怕，但还是下定了决心要将莫成置于死地。 “如果不弄死他！我死不瞑目！”暴龙将烟屁股熄灭在酒杯里，咬牙切齿道。 第二十七章、池中蛟龙 同一时间，犀牛正坐在洗脚城里，听着手下的报告。 “好啊，这小子现在死定了！以暴龙的脾气，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犀牛喜形于色，看那样子分分钟要开香槟来大肆庆祝一番。 旁边的张栋连忙上去大拍马屁道：“还是牛哥英明，轻而易举地就让把矛头转移，到时候他们狗咬狗肯定市场好戏。” “那是自然！”犀牛洋洋得意道。 就在莫成修理那不可一世的马仔的时候，犀牛的其中一个手下正好就在世外天堂里喝酒，当然，这一切都是犀牛授意指使的，为了盯紧磨成等人的一举一动，犀牛这些天没少花钱给底下兄弟买单。现在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莫成算是真的惹上了火山李，连带着还对暴龙口出狂言。 在犀牛眼里，莫成已经是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死人了。 但是，坐在一边的蟒蛇强冷不防上去浇了一桶冷水：“老大，这小子不太对劲啊，连暴龙他都能不放在眼里，你不觉得有些蹊跷吗？” 犀牛不以为然道：“有什么蹊跷的？他可能连暴龙是谁都不知道。” 蟒蛇强立马摇了摇头，神色笃定道：“这不可能，老大你想，就算他不知道暴龙是谁，沙皮原来可是跟着火山李的，火山李又是暴龙手下，他总不会不知道吧。” 犀牛一愣，皱起眉头问道：“所以你想说什么？” 蟒蛇强捏着下巴，沉默半晌，才道：“我就是好奇，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看他那样也不像是神经病啊，能够这么嚣张，肯定有些我们不知道的资本。” 犀牛脸色沉了下来，蟒蛇强的话的确值得深思。 “哦对了，老大，还有一件事！”蟒蛇强突然又道：“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你叫我打听是谁接手世外天堂的时候，我告诉你是楚嫣，他跟刘功甫翻了脸，才出来自立门户的事？” “记得，怎么了？”犀牛有些不解道。 “你知道他们是为什么翻脸的吗？” 犀牛看着蟒蛇强卖关子，神色有些不满，不耐烦道：“我知道还要你干嘛？有什么话快说！” “是这样子的，我有个亲戚，就在锦绣轩当服务生。当时他可全看见了，说是楚嫣得罪了个大人物，求刘功甫帮他摆平，条件就是要收回远山居的所有股份，听说当时就在谈判桌上签的合同，刘功甫那孙子可真的是一刻也不多等，搞定了事情以后立马拍拍屁股就走人，别提多高兴了。我想那娘们应该就是这件事气不过，才跟刘功甫彻底翻了脸。” 犀牛听得云里雾里，有些愕然道：“所以呢？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你别急，我那亲戚还说了，当时谈判桌上，楚嫣把那小子也带上了，还有暴龙也在那。” 犀牛又是一愣，催促道：“赶紧的！接下来呢？” 蟒蛇强摇了摇头：“不清楚，这之后我那亲戚就回后厨呆着了。不过听说，当时走的时候，暴龙是被扛出去的，看上去要死不活的。刘功甫后来下了死命令，说是谁敢把那天的事情传出去就剁掉谁的舌头，我那亲戚这才没敢往外说，这事儿他就告诉了我一人。” 蟒蛇强的话好似一记响雷，直接把犀牛劈的是六神无主。如果真是这样，那十有八九就意味着暴龙早已经和莫成交过手，并且，还败下阵来。 犀牛好像有些不甘心，又一次确认似地问道：“这是真的？” “反正我看着不像假话。” 犀牛瞬间瘫倒在沙发椅上，一脸苦瓜相。如果说这一切都是真的，连暴龙给撂趴下的莫成，自己还去招惹，只能说是不知死活了，这颗脑袋现在还能稳稳地坐落在脖子上，真的是走狗屎运。 倒是张栋先坐不住了，上来大声道：“我说强哥，这牛皮可别吹到天上去了。暴龙是谁？道上混的谁不知道他是一打十的猛人，那小子再怎么横，也不可能比得过他吧？” 蟒蛇强看着鼻青脸肿的张栋，他脸上的浮肿还没有完全消退，两脸颊各贴一块狗皮膏药，好似仓鼠一般，忍不住嘲讽道：“你看看你自己的脸再出来说话吧，那小子多横，我还能比你清楚？” 张栋顿时哽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你们别吵了。”犀牛坐起身，有些挣扎意味地看着蟒蛇强道：“如果真是这样子，那暴龙为什么还不去报复他？难道是刘功甫出面保的？” “不可能！”蟒蛇强又一次果断摇头道：“楚嫣和刘功甫撕破脸皮后，那小子还把接任远山居的总经理打了一顿，就凭刘功甫的那点度量，肯定不会这么好心还去帮忙。就凭他现在还能生龙活虎在那走跳，我可以肯定，这小子肯定不简单，绝对不止是楚嫣的小白脸那么简单。” 犀牛已经是面如死灰，越听着，越觉得蟒蛇强所言非虚。 蟒蛇强看着他，苦笑着继续说道：“老大，就算我们能把这一切都当成是他走狗屎运，沙皮也应该不傻吧。火山李回去拉拢他，他还能完全不管不顾，这已经可以说明一点，就是沙皮觉得那小子可以跟暴龙对抗，能够保住自己。如果他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那我们可就真的惹错了人了。” 犀牛已经不敢再听下去了，一咬牙，有些破罐破摔地意味道：“我他妈不管了！如果那小子真的能有本事把暴龙都踩在脚下，就是做他的一条狗，老子也认命了！” 洗脚城的房间里弥漫上了阵阵阴霾，所有人都处在一片低气压里。 另一边，世外天堂的某个包厢里，却好似过年般的喜庆。 沙皮的那些手下们，纷纷为莫成给他们出头一事感激涕零，各个都抢着上来给他敬酒。这些人全都是跟随沙皮多年，各个忠心不二，这些年来老大一直被火山李压过一头，连带着他们这些手下也是被人看不起，憋了这么久，直到莫成的出现，才让他们看见了扬眉吐气的希望。 而沙皮自己，自然也是对莫成感动地无以复加。只不过他不是个善于表露情感的人，也不想再自己手下面前出糗，所以只是淡然的敬了莫成一杯酒，心里更加坚定了要为他赴汤蹈火鞍前马后的决心。 沙皮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有些忧虑道：“成哥，今天的事谢谢你了，我不会忘记的。不过，有件事我要先告诉你，火山李的老大是暴龙，暴龙和犀牛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不能小看，而且道上个个都说他身手不凡，依我看，他应该跟你有的一拼。” 他哪里知道，莫成早已和暴龙交过手，并且赢得毫不费力。 莫成心里暗暗一笑，表面却不动声色，点点头道：“这你不用担心，我既然说过把你当兄弟，就一定不会撇下你不管。只要我一天不死，暴龙就一天动不了你。” 沙皮心中又是一阵感激，差点没憋住眼泪，只能用苦笑掩饰自己的糗态：“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谢谢成哥看得起我！你放心，既然你把我当兄弟，我肯定不会辜负你，只要你说一声，上刀山下油锅，我沙皮皱下眉头就不是个男人。” 沙皮说完，又把刚斟满杯的啤酒一口闷掉。 等莫成送走沙皮，回到总经理办公室，已经是块打烊的时间。推开门，却看见楚嫣一本正经地坐在椅子上，显然是一直在等待自己。 “刘功甫那边还没有松懈，现在这个时候去招惹暴龙，可不是个好主意。” 这话虽然有些责备，那楚嫣说出来却是满脸的和善，丝毫没有要兴师问罪的感觉。 莫成耸了耸肩，淡然一笑道：“就算我不招惹他，他也不会轻易就这么放过我。与其等着他不知道哪天找上门，不如主动出击。” 楚嫣想想，似乎也有些道理。以暴龙的脾气，那天谈判的时候吃了那么大的亏，肯定迟早也会来找麻烦，与其每天提心吊胆地提防着，不如趁早解决了事。 但是以黑龙的权势，她还是有些担心莫成的安危，面色忧愁道：“虽然论起单挑，暴龙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他毕竟财熊势厚，如果想要暗算你，和你玩阴的，只怕防不胜防。”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他真想玩阴的，我肯定教他做人。放心吧，嫣姐，我不会有事的，也不会让你有事。”莫成斩钉截铁道。 楚嫣站起了身，看着莫成的眼神有些复杂，低吟道：“阿成，跟着我，有些太委屈你了，你不应该被束缚在这儿，江海根本不够你大展身手。” 莫成顿时愕然，略微有些不痛快道：“嫣姐，你这是什么话？赶我走吗？” 楚嫣没想到他竟然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一张俏脸瞬间变得有些惊慌，连连摆手道：“没，阿成你误会了，我只是……” 莫成忽然大步一踏，伸手一揽搂住了楚嫣的细腰，调笑道：“嘿嘿，我就知道嫣姐舍不得我！” 楚嫣这才知道自己中了他的计，粉拳连连打在莫成结实的胸脯上，娇嗔道：“好啊你，给你脸了是吧，竟然敢吓我。” 莫成没说话，另一只手瞬身也附在了楚嫣的背上，稍稍一用力，楚嫣便整个人都依偎在他怀里。 “没什么委屈的，这是我的选择。你在哪，我就在哪。” 第二十八章、渐入佳境 隔天，按照莫成的祝福，沙皮联系了那麻将馆的业主，并且很快谈妥了接手的各项事宜。 沙皮做事情还是相当麻利的，只是有时候脑子缺根弦，所以需要莫成给他一个方向，并且时不时为他把关一下。 那麻将馆和从前的世外天堂一样，常年都处于亏损的状态，根本无法盈利，那倒霉的老板这些年来没少亏钱，所以一看到沙皮这么大个金主出现，立马千恩万谢，没有太多的讨价还价变爽快地签了转让合同。 当然，就算价格已经低得不能再低，凭沙皮自己，一时之间还是筹不出那么多钱的。那些个一起开赌场的合伙人也不愿意帮忙，唯有莫成替他出面，向楚嫣暂且接了一点补漏。这才解决了燃眉之急。 而这段时间，世外天堂的营业额也不太景气。不过上次经莫成和楚嫣那么一说，赵山河也多留了个心眼观察，才发现的确如他们所说的那样，上座率一直以微乎其微的时态稳步上升，每天都比前一天多那么两三桌。 而这其中缘由，也多亏了开张以来那间隔不久的两场闹剧。 除却沙皮将犀牛赶跑一事，很多人都听说了世外天堂有个及其臭屁的酒保，连暴龙都不放在眼里，他们纷纷前来想要一睹此人，想看看这人是不是三头六臂，不然为何敢如此之嚣张。 但令他们失望的是，莫成要么待在沙皮的包厢里喝酒，要么就躲在吧台底下睡大觉，而在他的授意下，其他的工作人员也对这件事封了口。所以那些冲着传闻而来的人都是失望而归，渐渐地这事儿也沉寂下来。 就这样过了小半个月，终于传来了好消息：刘功甫旗下的酒吧提前结束了促销活动。 当夜，楚嫣提早将所有工作人员集结回了世外天堂准备。就如她所料想的那样，有了价格的优势，世外天堂立马人声鼎沸，迎来了开张之后的第一个小高峰，上座率达到了将近九成，一众人等忙得是焦头烂额，但同时也夺回了丧失已久的士气。 但夜场生意，人多，自然事情也多，自从世外天堂的生意踏入正轨，大大小小的闹剧也跟着多了起来。 起先开头的，两批各属不同公司的保险业务员，原本一批在包厢，而另一批在卡座，好死不死，其中一人上厕所的时候发现了另一批人也在，酒令智昏的他带着一帮同样喝大了的人冲下去找麻烦，可惜这帮人全都是嘴皮子逞能，没一个敢真的动手，所以除了骂骂咧咧也没闹出多大的事，李峰带着几个保安稍微花了一点时间便把他们都劝住了。 隔天，某个富商在包厢里庆生的时候，不顾服务人员的好心提醒，在房间里喷香槟砸蛋糕，弄得是一团糟，保洁的大妈进去一看差点没哭出来。赵山河闻讯赶了过来，好说歹说，才从那富商的口袋里额外抠出两百块作为清洁费，这事才告一段落。 除此，做收银的许雅雯倒了血霉，被一个小混混看上了，接连今天被跟踪骚扰，最过分的一次，那人接着酒劲扑进了收银台想要强吻许雅雯，李峰一看这还了得，二话不说带着两人上来就把那混混扔了出去。 而闹得最大的一件事，则是几个连犀牛名号都不知道的杀马特，三五成群进来就嚷嚷着要收保护费，好死不死，那天沙皮也在现场，带着几个兄弟把这几人直接拖到了厕所海扁一顿，逼得他们发下毒誓以后再也不敢再世外天堂出现。 这天打烊以后，楚嫣还有些私事需要处理，就先行开车离开。而莫成则和沙皮一起跑到了不远处的夜市上吃宵夜。 实际上，只要莫成这段时间下班以后没有和楚嫣一起回家，沙皮都会跟在其身后。明面上是来蹭宵夜的，实则是害怕火山李和暴龙他们报复，贴身保护莫成的安全。虽然他明知自己的身手远不及莫成，但想到莫成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心中感激的沙皮还是希望能尽一份力，莫成也没有点破他。 夜市就摆在某个大型公园里面，这会儿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在夜市散去以后，这里就会成为流浪汉的聚集地，而白天除了一些老人在这里下下象棋打打太极，也没什么人来，加之无人管理，不少花草树木已经是一派乱象，毫无章法的盆栽也在肆意生长，若不是还有夜市存在，很难想象这里会变得多么荒凉。 莫成轻车熟路地就找到了以前帮衬过的一个煎饼摊，要了个煎饼先垫垫肚子。这里不久前他还来过，稍远一点的地方，就是李四水居住的别墅区。 两人来到了一个烧烤摊，随意点了些东西，又拿了几瓶啤酒坐了下来，一边喝着一边聊着。 沙皮正跟莫成汇报那小旅馆的装修进度，按照莫成一开始的建议，是要把麻将馆除了一楼大堂外的其余地方全部推倒重建，盖一个四层的小旅馆，但是后来和楚嫣再一商量，发现那片区域实际上还有不少的地方可以利用，如果置之不理就实在是太过浪费了。 楚嫣好人做到底，亲自设计了装修方案，还帮着联系了骆斌的建筑公司，以极低的价格拿到了足够的建筑材料，拿到了所需要的许可，用于沙皮和他的弟兄们以前也在工地干过，所以亲自上阵，把请人搭建的费用省了下来。 很快，老板便把两人点的肉菜料理好送了上来，沙皮又开了一瓶啤酒，给莫成斟上满满一大杯。 正吃着喝着，忽然间，沙皮的目光被烧烤摊的一角吸引而去，惊讶道：“唉，成哥，这不是咱场子里那个收银的大妹子吗？” 莫成回头一看，的确是许雅雯的身影。 她正和一个年轻男子同坐一桌，看样子好像在商量着什么事情。 沙皮正欲起身，莫成立马把他摁了下来：“没看见人家有事吗？别管他，咱们吃自己的。” 沙皮只好又坐了下来，但眼神始终没有离开那个方向。 和许雅雯坐在一起的年轻男子，西装革履仪表堂堂，梳着一个大背头，隐隐还能看见发胶造成的反光，左手上还带着个看上去价值不菲的精工表，派头十足，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沙皮不禁窃笑起来，低声说道：“成哥，这妹子有本事啊，这才几天就傍上大款了，而且还长得恁帅，这是要嫁入豪门的节奏啊。” 莫成头也不抬，继续啃着手里的烤串，悠悠然道：“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八卦呢，羡慕是不？要不我也介绍个大款给你认识认识？” “不必了不必了！当我没说，成哥！”沙皮一脸糗色，在唇边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再也不敢多嘴。 嘴上说着别人，但莫成自己其实也有些好奇，忍不住又回头忘拿方向看了一眼。 正巧，那年轻男子也同时看了过来，两人冷不防地对上了眼，四目相对。尔后，那年轻男子便把脑袋底下，向着许雅雯凑近了一点，低声耳语了些什么。 等他说完，许雅雯便神情有些紧张地回头去看，一见是莫成和沙皮，立马放松下来，笑着起身向两人走近。 “成哥，你们怎么也在这儿？”许雅雯一脸惊喜地和莫成打了个招呼，又含笑向着沙皮点了点头。 虽然她和沙皮并不熟识，但现在世外天堂也没人不知道他和莫成是铁哥们。 莫成也笑着点了点头，“肚子饿了，下班来吃个宵夜。” 许雅雯回头看了看，又说道：“那正好，过来我们拼个桌吧，我们应该也快上菜了。” 莫成道：“谢谢，不用了，你们吃吧。” 许雅雯嘟起嘴，有些不高兴道：“怎么？不给面子啊？” 莫成连忙摇头道：“怎么会，就是怕打扰你和你朋友而已。” “不会的！成哥走吧！”说着，许雅雯直接上来拿起莫成他们的碗筷，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向着自己的桌子走了过去。 莫成无奈地摇摇头，只得拿起酒杯，带着沙皮一起走了过去。 那和许雅雯同桌的年轻男子见状，倒是没有便显出不悦的样子，反而还上前帮忙接过碗筷，招呼老板又拿了两张凳子过来。 年轻男子非常礼貌地向莫成和沙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两人也礼貌地笑笑表示回应。 “成哥，你上次帮我拿回工钱的事，我都还没有机会好好谢你哪，早就想请你吃个饭了，等到今天才终于有机会。”许雅雯一脸的欣喜，邀请莫成落座。 经过许雅雯的一番介绍，两人得知了年轻男子的名字，陈贤。 和他的装扮比起来，这个名字倒是显得很低调。而陈贤也知道了莫成和沙皮是许雅雯的同事，几杯黄汤下肚，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很快变得融洽起来。 沙皮拿出中华，先给莫成点上一支，又散了一支给陈贤。 “不好意思，不会。”陈贤摆了摆手，婉拒了沙皮的好意。 看着陈贤面前也没酒杯，眼也不拿，沙皮笑着调侃道。“哟，既不抽烟又不喝酒，好男人啊。” “哪里哪里，我酒量实在不怎么样，所以不怎么喝，至于烟，那是没办法，工作性质问题，不允许我抽烟。”陈贤解释道。 “工作原因？”沙皮顿时来了好奇心。“敢问陈贤兄弟在哪高就？连烟也不让抽？” 陈贤略一沉吟，讪然一笑道：“机关单位，政府部门。” 沙皮立时瞪大了眼珠子，惊讶道：“原来是公务员，没想到啊。你要不说的话，我还以为你是哪家公司的董事老总，或者是那个有钱人的儿子呢？” “让你见笑了，小小公仆，没什么大不了的。”陈贤又是爽朗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莫成一直听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客套着，始终没有插话。他注意到一个细节，陈贤的牙齿实在是太白了，白得令人发指，就像瓷砖一样，很不寻常。 还有他手上的表，是劳力士的正品，少说也值个万把来块，普通公务员能够买得起这样的表吗？ 还有这么长的头发，做工精细的西装，什么部门能又如此优渥的条件，把他养得白白胖胖。 莫成的眼神一直瞟到了陈贤脚下，蓦然间，目光冷厉了几分。 第二十九章、危机四伏 不管是在夜场，还是在道上混迹的人，酒量都不会太差。沙皮酒量向来不错，莫成则更是惊人。 这段时间两人也没少交锋，莫成也有几次成功地把沙皮喝趴下了。 宵夜桌上，连许雅雯都斟了一杯酒，当然，莫成和沙皮不会逼她喝，也不会找她划拳，任由她随心情决定。 倒是陈贤，烟酒不沾，杯子里装着的只有水，好像他不是这张桌上的人一样。 这顿宵夜吃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算结束。陈贤提出开车送三人回家。 不过，连同许雅雯在内的三人都婉拒了他的好意，陈贤也没坚持，自个儿开车离去了。 许雅雯正打算去买单，一回头，才看见老板已经再给莫成找钱了。 “啊！成哥你怎么这样？都说好了我来买单的！”说着，许雅雯冲上前去，从包里拿出钱来硬是要塞到莫成手里。 莫成哪里肯要，一边躲闪，一边摆手道：“你赚钱不容易！这顿我来请就好。” 许雅雯见莫成执意不收，只得作罢，嘟起嘴有些埋怨道：“说得好像你赚钱容易一样，男人就是好充面子！那下次我来请，你可不能跟我抢啊！” “一定，一定。” 一旁的沙皮差点没憋住笑。莫成赚钱的确比许雅雯容易，而且容易很多，他可是世外天堂真正的大老板，这事儿许雅雯不知道，但沙皮每天和莫成混在一起，想不清楚都难。 陈贤不在，护送许雅雯回家的重任自然落在了莫成和沙皮身上。两个护花使者各在她一左一右，好似门神一样。 为了接近上班的地方，许雅雯在这附近租了个小单间，还是莫成帮她选的。处于经济上的考量，那地方也并不是很高档，坐落于城中村中，附近清一色全是有五六十年楼龄的老房子，一般人都不太愿意选择在那儿居住，人烟稀少，到了半夜三更还颇有些西洋鬼屋的感觉。 不过许雅雯倒是不太介意，还对莫成给自己找到了安居之所一事感激不已。 离目的地愈来愈近，莫成走着，有些漫不经心道：“你男朋友人挺不错的，下次再约出来，我们一起吃顿饭。” 许雅雯一怔，随即果断摇头道：“陈贤不是我男朋友，成哥你搞错了。” “啊？不好意思啊。”莫成挠了挠头，又道：“不过看他装扮，家里条件应该也挺不错的，人也长得帅，为什么不尝试发展一下？” “成哥，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八卦呢？”许雅雯一蹙眉道。 莫成听着这话只觉有点熟悉，略一思索，才想起来没两个小时前自己才用同样的话训斥过沙皮，不禁有些讪讪。 许雅雯倒没有再继续深究他的糗状，声音清脆道：“他的确很好，也帮了我不少忙。实际上，一开始我和他只是网友，最近才慢慢熟络的。” “网友？”莫成一听这词，脑子飞速运转起来，沉声问道：“你找一个网友帮忙？怎么？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许雅雯一怔，好像说破了天大的秘密，有些惊慌道：“啊？没什么，我随口说说的！哦对了，我已经到家了，成哥你也早点回去吧，再见。” 莫成已经明显感到事情不对，许雅雯的态度显然是刻意在隐瞒些什么。但他也没继续追问下去，顺着话道：“好，再见。” 直到目送许雅雯上了楼，莫成嘴角那礼貌性的笑意也瞬间化为乌有。 这瞬间的神情转换，都被沙皮看在眼里，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成哥，怎么了？这妹子有什么问题吗？” 莫成没有马上回答，转身向着另一端漫步而去。 走了一会，莫成才沉声说道：“有问题的不是她，是那个叫陈贤的男人。” 没成想，沙皮也马上点头附和道：“嗯，我也觉得那小子有问题。” “哦，你说说看？” 沙皮顿时一愣，他刚才只是下意识地附和一声，根本没想到莫成还会认真地征询自己的意见，顿时有种牛皮吹破了的窘迫感觉。 沙皮挠了挠头，结结巴巴道：“额……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你觉得他有什么问题？” 莫成被他气乐了，翻了个白眼，才道：“我只是觉得那小子肯定不是公务员，他身上哪有一点公务员会有的样子？你见过公务员戴劳力士的？” “说不定他是贪污回来的？”沙皮道。 莫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认真道：“那小子肯定不是在政府部门上班的。他脚上绑着小刀，你见过哪个政府部门的公务员随身带刀上班的吗？” 就在吃宵夜的时候，莫成注意到陈贤的裤脚下，露出一个小小的褐黄色物体，那个东西莫成曾经无数次看过，他可以确认，那是皮质刀套的一角，专门用来装小型匕首或者跳刀的。 沙皮愕然，随即追问道：“成哥，你确定没有看错吗？” 莫成没有再回话，只点了点头。 “那就坏事了！咱要不要提醒一下那妹子，万一那小子图谋不轨的话，她可能会吃亏啊。”沙皮有些焦急道。 莫成摇了摇头：“暂时先不要，免得打草惊蛇。而且我们没有证据，贸然告诉她，也未必就会相信我们。” 虽然暂且决定了什么都不说，但是莫成的脸色却是相当阴沉，看来这件事，他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罢手了。 还没走出这片城区，莫成突然顿了顿，随即快步向前走去。 沙皮不解，忙上前问道：“怎么了哥？” “有人在跟踪我们！” 沙皮一惊，正欲回头去看又被莫成叫住了：“别回头，赶快走！” 沙皮只得迅速跟上，一边小跑着，一边有些担忧道：“怎么回事？是不是那小子？” “不是，刚才吃宵夜的时候就看见他了，如果真是陈贤，应该会跟着许雅雯才对，他的目标是我，或者，是我们！” 说话间，两人走入一个拐角。刚一转过弯来，只见前面闪出一道银光，还伴随着空气被搅乱的“呼呼”声。 莫成双目似狼般一瞪，猛地一把推开旁边的沙皮。那道银光快速飞来，划过沙皮的衬衣外套，嵌在了后面的红砖墙上，扬起一阵尘辉。 那赫然是一把斧头，沙皮看着自己被划出一道大口子的袖口，脑门冒出一阵冷汗。 两束灯光直接映射而来，将两人的影子放大在墙上。灯光来源，是一辆停在了巷子出口的皮卡车，后车厢上少说也有四五个人。 莫成眯眼细细看去，领头那人站在车前盖上，拖着一把焊接了钢管的尺八砍刀，高大的身影像关公一样耸立着，好不威风。一张严阵以待的狠脸，不是暴龙还能是谁？ “哥！快跑啊！”沙皮到没有心思计较来人是谁，只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是被人埋伏了，拉起莫成就像回头跑去。但没跑两步又停了下来。 对面也是人头攒动，又是七八个混混抄着家伙，气势汹汹地向他们逼来，和暴龙那边一响应，已将莫成和沙皮重重包围。 “哥你别怕！有我在！”沙皮横在莫成面前，一副要拼命的凶狠模样，语气却是哆哆嗦嗦地。 到底谁怕啊？ 如果今天在这儿的只是自己一人，别说这十来号人，就是再加十个莫成也不怵。 但现在沙皮也在这儿，如果这帮人同时涌上来，莫成没有十足把握，能在自保的同时保证沙皮存活下来。 所以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把两边的人分开迅速解决，要么三十六计走为上。 当然，莫成是不愿意做缩头乌龟的，只稍不到两秒的思考他就做出了决定。 “闪一边去。”莫成错身横在了沙皮的前面，又指了指墙壁的上方道：“如果后面那帮人冲了上来，你就爬墙翻过去。” “那哪儿成啊？要走咱一起走，最多跟他们拼了。”沙皮摇摇头，大有一种要上战场，视死如归的架势。 你在这儿我拼不了啊。 莫成心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虽然沙皮的义气让他有些感动，但性命，远比一点点义气问题来得重要。 “你照做就是了！”说完，莫成向前漫步而去，只留给沙皮一个决绝的背影。 眼见莫成毫无惧色地走上前来，那些个混混们全都瞪大了眼，脖子青筋暴突，一副要把莫成生吃了的模样。 在这些人里，莫成竟还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被他狠狠料理过的何志杰和肥恒，全都站在了最前面。为了亲眼见证、甚至有机会亲手复仇，这俩人竟不惜抱着一副病体前来，莫成不得不为他们两人的勇气感到佩服，同时，也鄙夷他们的愚蠢。 何志杰死盯着莫成，恶狠狠道：“你小子今天死定了！” 莫成一摊手：“那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看见莫成还是如此嚣张，何志杰和肥恒气不打一处来，挥舞着手里的砍刀，踏着踉跄的步伐，一左一右，吼叫着向莫成杀来。 莫成神色坦然，待两人的刀刃已经贴身袭来，才迅速探出两手，直接抵在两人持刀的手腕上，尔后两手臂同时一转，化解攻势后又往前一推，将两人直接推倒在地。 便宜没占到还丢了面子，何志杰气急，连爬都懒得再爬起来，还没完全撑起的上半身又像着莫成扑了过去，抄到一记横扫，直要把莫成的双脚直接砍断。 但那刀子还没触碰到目的地，已被莫成死死踩在地上，任凭何志杰使出了全身力量，愣是无法再移动半分。 看着莫成一脸嬉笑，丝毫不把自己当回事儿的模样，何志杰只觉气血上涌，刚一爬起来，却又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莫成和沙皮瞬间懵逼，你这什么情况？咱打架就打架，可不带碰瓷儿的。 直到看清那已经涨红了的脸和脖子，莫成才脑门一清，何志杰有伤在身，又大动干戈，这是被自己活活给气晕的。 肥恒和那些混混们也被何志杰的异状惊呆当场，但同时也变得更为恼火，何志杰这一晕，也让他的弟兄们丢尽了颜面，都还没怎么跟人家动手，你自己就躺地上了，传出去，说你不是被吓晕的都没人信。 肥恒左手持刀撑地，挣扎着爬起来，怒而下令道：“都干看着干嘛？上啊！” 好似一阵闹钟敲醒了熟睡的人们，混混们一窝蜂地冲了上来。 莫成却是更快速度地大步流星欺身上前，在肥恒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右拳凸起食指，对着肥恒的肩膀和肘内侧簌簌两拳，一阵剧烈地酸麻感随即蔓延了整只手臂，咣啷一声脆响，原本紧抓着的砍刀已经落到了地上。 莫成并未就此罢手，扼住肥恒的脖子推向那些重来的混混。 接连撞开好几人后，莫成退回几步，拉开一点距离，紧接着拖着肥恒转了一圈，顺应着这股离心力肩膀一抵小腿一勾，猛地一个过肩翻摔将肥恒向着混混们的方向扔了出去。 好似一架投石车一样，肥恒被莫成直接摔倒了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后，直接落在了人群之中，滚圆的身躯将最前面的俩人直接当场砸晕，顺带极其一阵惊嚎。 虽然有人给自己垫背，但是落地的冲击还是让肥恒疼痛难忍，无法立即起身。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坐上了一辆不由他掌控的过山车，被当成了武器打向自己人。 正欲起身，眼前突然又黑了下来，肥恒躺在地上，看着一张正对自己颠倒着狞笑的脸，不由得流下冷汗来。 又是一阵冲击，紧随其后的还有硬物破碎的声音，哽在肥恒喉头、问候别人全家的粗言秽语，竟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第三十章、极地反扑 莫成缓缓地站直身躯，紧握的右拳落下一缕尘灰。肥恒躺在地上，像只脱离了水面的鱼苗，大张着嘴，哽咳着连喘粗气，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面仅剩的三人心中惧怕，面面相觑着，犹豫了一会才嚎叫着抡起手中的砍刀冲了上来。 莫成不闪不避，用更快的速度也向着他们冲了过去，纵身一跃，像猴子一样先左后右各处一脚，在前面那两人脸上各印一个硕大的鞋印子，又借着这股冲力，猛扑向最后那人，双膝岔开压住其两肩之上，猛地一记劈天裂地架势地肘击准确坐落在其天灵盖上。 一声闷响，那人两眼一翻立时倒地，嘴里吐出白沫，身体好似羊癫疯一般地抽搐着，再也爬不起来。 后面看着的沙皮只觉脑仁一阵酸麻。想起之前自己带人不分青红皂白地便去招惹莫成，还趁其酒醉打了他一顿，是何其愚蠢的行为。 而后来他找上门来算账，自己和弟兄们只不过在医院躺了半个来月，又是何等的幸运。 我上辈子肯定是烧了高香了。 看着那天神下凡似的背影，沙皮恨不得马上跳起来为其鼓掌欢呼。 忽然，沙皮只觉背后一凉，猛地向一侧闪身而去。在他站稳的同时，一把开山刀也落在了他原本驻足的地方，金属与水泥地面的磕碰擦出一阵耀眼的火花。 沙皮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好在自己这些年也算是在沙场上没少锻炼，身手不差，不然这一下给他砍中，只怕身体已经一分为二了。 那人见一下没砍中沙皮，赶紧又举起刀冲了上来。沙皮哪能坐以待毙，扑上前去死死抓住刀柄，和那人争抢起来。 怎奈对手的力气并不逊色于自己，沙皮一时半会儿竟无法将那刀夺来，眼见着其他人也在逼近，沙皮脑筋一转，双手力量不减，底下脚步却蹭蹭地往后退，拉着那人向莫成的方向倒退而去。 莫成见状也冲了上来，一脚勾起地上的一把砍刀抓在手里，冲上前去对着正和沙皮角力那人一刀扫去。 还以为马上就要看到人头落地的血腥场面，沙皮忍不住闭上了眼，但下一秒，手上的束缚感没了，脸上却没有液体带来的凉意，睁开眼，却见那人倒在地上，一副死狗的模样，已经昏厥当场。 又解决一个，速度快的匪夷所思，沙皮甚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终于有武器在手，沙皮心里也多了一点底气。可看见前面暴龙带着的手下们各个也是武装到了牙齿，气势汹汹，这点来之不易的底气瞬间像烟似地飘散无踪。 而另一边，站在人群最后的暴龙同样也是心里没底，原本还以为能给莫成两人来个两面包抄，但没想到转眼间，另一边的人就已经被他解决完了。回想起莫成匪夷所思的身手，暴龙有些发怵，但想着自己还有那么些个手下站在前面，勉强又壮了点氮气，给自己振奋了下精气神。 要对付曾经将自己轻易撂倒的莫成，暴龙一点也不敢马虎，今天带来的人，全是他精心挑选、多年来跟着他四处打拼，真材实料的骨干手下，而这些人，同样也是暴龙的一道心里防线，虽然已经折损不少，但至少还没完全崩盘。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肥恒还有何志杰，这两人完全是死乞白赖，就差没抱着大腿哭才求得暴龙同意跟来的。 暴龙隔着手下们与莫成对视，黑着脸道：“身手不错嘛。” 莫成嘴角一勾，笑盈盈道：“我的身手怎么样，暴龙哥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暴龙哪里不知莫成是在帮他回忆自己被打断了肋骨的事，气血上涌，怒而嘲讽道：“可惜，不管你怎么挣扎，今天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啧、啧、啧。”莫成伸出食指摇了摇，一脸轻松地揶揄道：“话别说得太早，不然被打脸是很难看的。” “草拟吗，等把你脑袋砍下来，看看是谁打谁的脸！弟兄们上！”暴龙一声令下，剩余的六名手下便向着莫成涌了上来。 大敌当前，沙皮也顾不得心中惧意，准备殊死一搏。但莫成却提刀挡住了他，压低声音道：“早点让我解决，咱也好早点回家睡觉。” 说完，便冲了过去，留下沙皮一脸懵逼地呆在原地。 三把阔刃砍刀齐刷刷向着莫成脑门砍去，莫成一抖刀刃，迅速抬手一挥。那三人只觉掌心一麻，还没来得及收刀发动第二次攻势，莫成又拿起刀，向拍西瓜似地闪电出手，一个接一个地拍在那三人太阳穴上。 不足两秒连响三声，那三人皆是一震，砍刀齐齐脱手，立时软倒在地。 沙皮看得目瞪口呆，这才知道莫成是如何将那与自己角力夺刀的人放倒的。 对面的暴龙也是心底一颤，他的这道心理防线，也正排山倒海似的快速崩溃。 就在这时，刚才被莫成踢倒的两人扶着墙站了起来，沙皮看着他们，怒从心中起，抄刀咆哮着冲了过去：“我砍死你们这帮王八蛋。” 那两人皆是一惊，看着凶神恶煞的沙皮竟提不起反抗的勇气，连家伙也顾不得去捡，转身就奔逃而去。 沙皮那肯轻易放过这打落水狗的机会，死命追砍不放。其中一人眼见着利刃向自己袭来，立马向旁边就地一滚，爬起来以后直接挑起蹬到了墙上，手脚并用迅速翻到了另一边。沙皮只得作罢去追另一人，费尽力气将其逼退至墙角后，狞笑着一刀落下。 好死不死，那人就地一蹲，沙皮一刀砍刀了墙上，扬起的砂石迷了眼，那混混机智地把握机会将其推开，没命似地向着远处逃离。眼看也追不上，沙皮只得就此作罢。 回到主战场上，沙皮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刀光剑影。本应该正在被追砍的莫成，此刻正一脸轻松地游走在刀光剑影之中，他连续拍晕三人的画面早已将其余人等震慑，暴龙仅剩的那三个手下完全没有与之对抗的勇气，不约而同地把用来攻击的砍刀当成了盾牌，拼命抵挡莫成几近玩闹似的攻击，一个个咿呀乱叫的，好似被戏耍的猴子一般。 看着眼前这场成龙似的喜剧动作电影，沙皮很想去附近找找，有没有卖爆米花和冰可乐的。 兴许是玩累了，莫成突然沉下了脸，上前直接擒住一人的脖子，猛地用力推往暴龙的方向，将其踉跄两步没有倒下，又对着他屁股补上一脚。 那人立时在地上滚了两圈，直接滚到了暴龙的脚跟旁，起身以后再也没冲出来。其余两人见状，立马也跑了过去，和暴龙站成一排，举着砍刀又扳出一辆凶相。 暴龙像尊大佛似地站在中间，一张黑脸看上去还是相当沉稳。当然，这一切不过是装出来的，他哪里不知道这些手下们是把自己当挡箭牌，如果可以，他恨不得马上回头，抄刀把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砍成肉沫。这帮人，今天除了给自己丢脸就没干别的了。 但现在这个状况，身为老大的他，要是再不出手，恐怕日后永远都会被人耻笑。顾不得心中惧意，暴龙铁青着脸走上前来，颇有点视死如归的味道。 那三个怂包手下都是一脸的期待，要他们看来，暴龙这一出手，势必会一挽颓势，将莫成大卸八块。 但再看莫成，提刀而立，傲视着暴龙，脸上哪有丝毫的惧意。 一阵秋风呼啸而过，小巷内的气氛，因为这两人江湖决斗般地场面战栗到了极点，沙皮默默退出了一段距离，他知道，这样的场面自己是帮不上忙的，唯有把所有希望寄托于莫成身上，祈祷他能还像当初对付自己一样，在暴龙面前立于不败之地。 “嗝~” 但就是这样紧张的气氛下，莫成非常不合时宜地打了个饱嗝，沙皮看着，差点没背过气去。 暴龙本就怒火中烧，莫成的这一动作，更是让他觉得自己没被放在眼里，再想起新仇旧恨哪还能有半点理智，怒而咆哮道：“妈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说完，暴龙提刀高举而起，大步流星冲上前去，抓着长刀的最末端，向着莫成脑袋猛劈而下。 莫成稍一侧身，暴龙的攻击便落了个空，这么大的一个动作，根本不需要有多敏捷便能躲开，暴龙沙皮看得一愣，心说有诈。 “不好！”沙皮刚一叫出声来，暴龙便已是狞笑着，猛地收住落下的刀势，刃口方向一转，横扫而去。 电光火石之间，莫成腾地而起，一个完美的侧身空翻，刚好躲开，暴龙的长刀砍尽了红砖墙里，震起片片砂石。 “好！”沙皮再也按捺不住，拍手叫好，对莫成的信心也渐渐高涨起来。 “你他妈的！”暴龙抽出长刀又是一记猛砍。这次，莫成再也没有采取闪避的策略，看似漫不经心地，向着他攻来的方向同时挥出一刀。 砰地一声脆响，接连而来的还有金属碰撞的回音，暴龙只觉手腕一阵麻凉，抓着的长刀也被硬生弹了回来，连着后退好几步才算稳住身势。 暴龙一脸惊愕地看了看莫成，随即又怒吼着挥刀冲了上去。 但接连下来的攻击，要么落空，要么都被莫成硬生格挡回来，暴龙这才发现，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猛劲，在莫成面前好像纸糊似的，根本不值一提。 刀光剑影间，巷子两边的红砖墙印上了不少的刀口，尘土好似雾霾一般地持续弥漫。暴龙越打越是心惊，气力也在迅速减小，他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为了耍威风，选择了这把武器，在这样一个狭窄的地方，长刀的优势根本无从发挥，反而还成了束缚。 当然，就算是拿到了合适的武器，他也没有半点信心能够彻底降服莫成。 又是砍了好一阵，暴龙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长刀比起其他武器，不仅有长度上的优势，更有重量上的劣势，全力挥舞起来，饶是暴龙如此彪悍的体型也坚持不了多久。 眼前的尘土散去，莫成的脸又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的神情还是那样的淡然，除了手中刀刃多了些肉眼可见的卷口外，根本没有其他受过攻击的痕迹。 就在暴龙惊恐之间，莫成狞笑着脚步一点，一跃上墙，连着在墙面上奔了好几步，重脚一踏，身体在半空旋转着，如飓风般快速贴近，甩出一道刺眼的凌冽银光。 第三十一章、绝地之狼 好似一道飓风呼啸而过，莫成旋转着身体挥动砍刀，猛地劈向暴龙。 莫成刻意留了一手，没有打算把暴龙置于死地，不仅没有出动全力，而且还刻意把速度也放缓了一点，给他留下了足够的时间反应。但即便这样，当暴龙提起长刀抵挡的那一刻，仍旧是掌心一阵酥麻，金属的碰撞摩擦激起一阵耀眼的火花，眯了他的眼，令其连连后退。 手下们看着暴龙在莫成面前几无反抗之力，暗暗倒抽凉气，跟着这位战神耀武扬威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也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节节败退下，暴龙又急又气，接连退后几步拉开距离后，装腔作势地舞出一个煞有阵势的刀花，紧咬牙关，抄起长刀末端力劈华山而来。 “力量够了，不过准确度差了点。”莫成不屑一笑，身势一侧，那刀刃撕裂空气，几近是贴着他的身体落下，但依旧是差了那么一点，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暴龙正欲收刀再攻，可另一端却来了完全无法与之匹敌的束缚力量，他刚把长刀从地面提起，莫成没有抓到的那手已经牢牢扣压在长刀的刀背上，仅凭三指之力，暴龙浑身蛮劲竟也无法将长刀夺出。 “就算你脸上贴了胡子，也模仿不了关老爷。”似是调侃，却透出阵阵煞气。莫成三指发力，那一寸多厚的长刀刀刃好似纸皮一般，硬生折成了废弃铁皮。 暴龙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不只是他，所有在场看着的人，混混们、沙皮，没有一个不为莫成的怪力而咋舌。此般力量那像是人类所为，暴龙就算再蠢也明白，此刻的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该我了。” 莫成抬手一挥，让暴龙被他自己的力量拉倒重心后退，紧接着提刀而起，刀尖向着暴龙的胸口紧逼而去。 暴龙内心顿时大慌，赶忙将已经无法再用来攻击的长刀提起横在胸前，作势抵挡。 眼见着刀尖就要落下，莫成嘴角忽而浮现一丝狞笑，像变戏法似地动了动手指，瞬间反手抓刀。还没等暴龙对莫成的攻势转换作出反应，莫成的已经上下交叉双臂，顶住了暴龙提着的长刀钢管。 “呵哈！” 一声暴喝下，莫成猛地发力，肩膀好似卡车冲刺似地一震，暴龙被他的这一记铁山靠直接震飞，整个人好似踩上了弹簧，几近腾空，提在胸前的砍刀完全打横，两端各在一边墙上拖拉出一条长长的轨道，刮落大片的砂石灰，巷道内再度烟尘弥漫。 刚刚面前稳住身形，眼前的尘漫中又伸来一只脚，暴龙抓在手里的长刀被莫成一脚正中，抵挡不住脱手而出，长长的钢管直接撞在暴龙胸口上。旧患处传来钻心的痛感，冲击力也将暴龙击退，不稍几步便退到了巷口最深处。 暴龙完全慌了手脚，四下看去，原本站在这里的他的小弟们已经全都逃散到了另一边，各个瑟缩着脑袋，平常和自己打天下的威风模样哪有一点踪迹。 尘雾中闪出一个罗刹般的身影，提刀而来，阵阵威压近乎让宝龙窒息，手里已经废了的长刀再也挥舞不起。那身影步步逼近，他操持着手中那道夺命的寒光，向着暴龙劈头盖脸而来。 我命休矣。 暴龙已经万念俱灰，慷慨就义般地闭上了双眼。只听一声闷响，不知有些什么细碎的东西落到了头上，但却没有痛感，一条老命，犹然健在。 半晌不觉异样，暴龙这才睁开了眼，只见莫成抓着的砍刀已经有大半没入了墙体，刚才落下的，应该就是墙上落下的砂石。刀锋离脑袋不足一指距离，几乎已经贴上了皮肤，金属的阵阵凉意贴肤可感，暴龙吞了口唾沫，不自觉的成了斗鸡眼盯着那刀锋，冷汗从脊背透出衣衫。 莫成居高临下冷视着暴龙，好像看着一只垂死挣扎的蚂蚁一样，别说瞧不起，暴龙只觉得自己根本就没被放在眼里。正欲起身做最后反扑，莫成瞬间抽出刀来对着他抓着长刀的两手接连拍下，一阵电打似的麻凉即刻抽走了暴龙两手的力量，紧接着一阵清脆的金属落地声，暴龙最后的反抗资本也化为乌有。 暴龙昂高着脑袋，莫成的刀尖抵在他的喉结上，一抹玩味的笑容则挂在嘴角。 “小子！放开龙哥！” “放开我们老大！” 一边的混混们叫嚣着，却没一人敢真正动手，他们现在毫无意义的蛮横，不过是在暴龙面前装装样子罢了。开玩笑，暴龙在他们心中是何等人物，连他都在莫成面前败下阵来，自己如果还敢上，不就是蚂蚁伸脚像绊倒大象——作死啊。 但沙皮可没有听他们叫嚣的心情，抄起砍刀横在他们面前：“不怕死的就过来。” 一干混混们瞬间不再做声。 “我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给个痛快！”暴龙也知道自己现在谁都指望不上，颤抖着声微挺起胸，一副壮烈模样。 “这么想死？你就不怕家里老婆孩子难过？”莫成撇了撇嘴，提着刀既没放下，也没再向前。 这话倒是提醒了暴龙，他娃小老婆嫩，孩子不过刚满月，自己这么撒手人寰，以后他们的生活要如何过得下去。 想着想着，暴龙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竟有要流下眼泪的冲动。 莫成放下了刀，沉声道：“我不会杀你的，到今天为之，我们算是扯平了。” 暴龙一愣，却见莫成已经转过了身，踏步便要离开，并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沙皮见状连忙也跟了上去，但手里依旧紧握砍刀，连身都没转，倒退着紧随莫成身后。 暴龙正庆幸着自己捡回一条命，却突然又意识到，还有些许手下看着自己，有没勇气再和莫成叫板，唯有嘴硬道：“这件事儿还没完，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哦？”莫成停了下来，稍稍侧头回看暴龙。“我打你一次，你暗算我一回，我放你一马，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你还有什么想要计较的？我不介意现在跟你结算清楚。” 这话差点没把暴龙魂都给吓出来，但细细想来，竟也没有能反驳的话，踌躇半晌，在说道：“你得罪了我恩人，我和你注定势不两立。” “恩人？”莫成冷笑一声：“他为什么独独对你有恩？而不是对其他人有恩？” 只一眼，哽得暴龙说不出话来。 莫成又是一声冷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他能对你有恩，自然是因为你能给他付出的恩情带来对等的回报，不然你以为他是你爹还是你妈？会无条件照顾你？你们是主仆，不是兄弟，如果有一天你和他的利益有了冲突，你觉得他还会像现在这样罩着你吗？” 暴龙沉默着，莫成所言不无道理，李四水自会江海市以后，除了第一天见过面以外，直到离开，也没有来医院再看望过自己。虽然他也对自己没有照顾好李二一深感愧疚，但这样的行为，细细想来，也不得不让他对这为一直深深爱戴的大老板感到埋怨。 毕竟从前，除了老板，他也一直把李四水当成恩人和长辈对待，两人也真的没有如此地冷漠过。 莫成回过了头，继续自己的步伐：“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和你从来都没有必要成为死敌。但如果你真的要和我不死不休，我不介意奉陪到底！” 说完，莫成带着沙皮，在暴龙和一干混混的注视下，消失在了巷口另一端。 与此同时，市中心的一栋大楼最顶层，两名男子分别坐在办公桌的里和外沉默着，不知在等待什么。 坐在办公桌内的是一名年约三十左右的年轻男子，他咬着一根雪茄，脸上全是这个年纪的男人少有的沉稳的淡然，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劳力士，淡然道：“现在应该已经结束了。” 坐在他对面的中年男子问道：“你觉得结果会是怎么样？” “暴龙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年轻男子吐出一团烟雾，胸有成竹道。 “可他今天也带了不少人，那些人身手也不差。” “披上狼皮的羊，也只是羊而已，和真正的狼永远没得比。” 中年男子沉默半晌，又问道：“既然你这么看好他，为什么不把他拉到你手下？” “来历不明，风险太高。” “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年轻男子又眯了口雪茄，道：“按兵不动，顺其自然，暴龙一死，李四水能信的人只有你，很快你就会得到暴龙的一切，以后江海市道上谁敢不听你的。” 中年男子苦笑着摇摇头：“没那么简单的，现在江海市，还是丧昆哥最大。” “什么都没做，自然什么都不简单。虽然你只是我们的一颗棋子，不过，我们也能保证你这颗棋子风风光光地。” 年轻男子的态度嚣张至极，但那中年人却丝毫没有生气，起身点了点头道：“那就等你的好消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慢走不送。” 并不明亮的灯光下，露出一张紧绷的脸，赫然是暴龙手底下的军师兼得力干将——火山李。 第三十二章、芒刺在背 火山李坐在他的休旅车里，点起一根烟，若有所思。过往种种，在他脑海里肆意飞舞。 十年前，他还是江海市道上数一数二的大人物，虽然还不到只手遮天的地步，但是走到哪，也没有谁敢不给自己三分薄面，可以说，也是能在江海横着走的人。而那时候的暴龙，刚从乡下出来，不过是自己底下的一个马仔，因为他伸手不错，所以当时作为老大的火山李对其也颇为重用。 但是，那时候的暴龙，也只是个手下罢了。 但不知是不是上辈子积了阴得，暴龙有一次独自在外吃宵夜的时候，正好撞见了李四水被好几个彪形大汉伏击，当时暴龙脑子一热，上去给李四水解了围，帮着将那几个人打跑了。 虽然以当时的情况来看，李四水身边跟着的朋克男足够应付那几个人，但是碰巧出现的暴龙也让李四水颇为欣赏，一来二去，暴龙便得到了李四水的赏识。 抱上了这条大腿，暴龙混得是风生水起，加上他自己伸手矫健，很快便在江海道上打响了名号，崛起速度之快，风头一时无两。原本作为他老大的火山李，也渐渐被其掩盖，成为他手底下的跟班。 而暴龙与火山李不同，骨子里是个真正讲义气的人，所以他谨记着李四水对他的恩情，也感激当初火山李带他入行。所以哪怕火山李已经不及他，但他还是与之兄弟相称，从来没有把他当成小弟那般对待，事事倚重处处照顾。 但是，在外人眼里，火山李在就已经是暴龙手底下的一个跟班，充其量不过是混得好一点而已，这些风言风语无时无刻不让火山李恼火，就像，当初的沙皮一样。 所以哪怕暴龙对火山李再好，他也不会有半点感激，在他眼里，暴龙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从他那儿夺过去的。哪怕事实是他从来没有到过暴龙现如今的高度。 当然，这样的怨恨他也一直都压在心底，没有向任何人表露。 直到，一个年轻男子的出现。 “我能让暴龙的一切变成你的，如果你不满足于此，还能给你更多。” 一开始，火山李只把他当成一个神经病人，并没当真。知道对方展示了自己深厚的背景势力，和匪夷所思的种种手段，他才敢放心与之合作。 当然，他也曾经提出过疑问，既然你自己有此实力，为什么还要来选择扶持我？ 而对方的回答是，小小一个江海市，他们并不放在眼里，他们真正感兴趣的，是李四水的产业。 如此一来，所有的都能解释的通了，暴龙念及李四水的恩情，绝对无法收买，而他现在是暴龙手下的头牌，虽然并不受李四水重用，但多多少少也和他有过接触，能被叫得出名号。 除却暴龙，他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对于背后给暴龙下刀子的事情，他可不会有一点心理负担，不如说，他早就盼着这么做了。 原本，还是对于暴龙的心狠手辣有些忌惮的，可是富贵险中求，加上有这么个人暗中支持自己，火山李也渐渐地把这想法付诸行动。一面寻求着在李四水面前表现的机会，一面时不时和李二一进献一点关于暴龙的谗言，尝试动摇其地位。当然，这一切的力度他都把握相当有技巧，丝毫不会让人觉得他是跟暴龙有什么矛盾。 然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火山李所有的努力，都收效甚微。在李四水眼中，火山李的形象实在是不怎么样，充其量不过就是个会耍点小聪明的人，跟讲义气、行动力强、凡事亲力亲为的暴龙完全不在一个档次。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着，直到，莫成的出现。 莫成的强大实力他也算是有见证的，当时暴龙入院，李四水派出自己的贴身保镖前去试探，结果同样惨败而归，之后李四水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乖乖地按照要价奉上赔偿。 但这件事，李四水下令封口，除了当时在场的几人，决不允许再透露。而当时，顶替暴龙招待李四水的火山李，恰好已在现场。 以火山李和暴龙的关系，自然应该告知此事，但是他并没有。为了让这两人鹤蚌相争以坐收渔翁之利，火山李当然不会将这个有可能让暴龙踌躇的消息告知于他，说白了，暴龙此次前去报复，少不了火山李在底下的偷偷运作，他了解暴龙，知道说出什么样的话，能激起他什么样的情绪，正是这一点，能够让他将暴龙玩弄于手掌心，即便只是一时而已。 想着天一亮，自己就能坐在暴龙的位置上，拥有他曾经所有的一切，火山李浑身因极喜而止不住地颤抖着，差点没把点烟的火机抓稳。 手机，也正在此时响了起来。 “火山哥？你在哪里？”电话那头是小弟紧张的言语。 “怎么了？” “我们在医院里，暴龙哥也在这，你快过来看看吧。” “好！我马上就到！” 挂掉电话，火山李嘴角浮现一丝狞笑，油门一踩，向着医院风驰电掣而去。 这里是江海市最大的医院，火山李冲进去，连电梯都没有耐心去等，直接上了楼梯全速冲刺而上。 他急切的想要看见暴龙半死不活，浑身插满管子，一堆医生围着他想要把他急救回来得场面，他等这一刻可等得太久了，恨不能马上就看到。 见到了手下们，火山李把满脸的期待收起，摆出一副担忧的神情，喘着气问道：“龙哥呢？他怎么样了？” “我在这儿。” 背后，传来了火山李此刻最不想听到的声音，他浑身一震，半晌，才慢悠悠地装过身，满脸惊愕地看着身后的暴龙。 脑袋在，手在，脚也在，没有一点血迹，没有绑着绷带半死不活，除了身上的衣服有点脏灰，暴龙丝毫没有和人有过搏斗的痕迹。 这可不仅仅是失望这么简单了，这样原本他可是非常地确信，莫成是绝不会轻易放过暴龙的。 也不能怪他如此自以为是，李二一对楚嫣稍许冒犯，就断了一只手，而事后的报复，不仅没有捞到半点好处，反倒还坑了李四水被强行拿走了八百多万。 而这其中，他却忽略了一个很关键的因素：当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真正受到伤害的，都是楚嫣，莫成并不单单是在给自己出头，更多的，是给楚嫣讨回一个公道。 看着火山李没有丝毫惊喜，全是诧异的神情，暴龙也有些疑惑，但他也没细想，揉了揉闷痛的胸口说道：“我没什么事，就是弟兄们受了点伤。” “那……那小子死了？”火山李又转而问到。 既然暴龙还在，也许是莫成被砍死了。退而求其次，如果是这样子，只要把这事儿捅出去，暴龙要么进局子要么也得跑路，到时候还是要把位置让出来，如此一来，自己还是能够上位，目的依然可以达成。火山李又一次燃起了希望。 “没有，那小子……太恐怖了，根本不可能赢得了。” 和从前不同，暴龙理所应当地摇了摇头，言语没有任何掩饰和不甘，好像这件事就应该是这样子，没有任何的不合理。 又一次的失望至极，火山李只觉气血上涌，强压怒火又问道：“那你们怎么脱身的？” 暴龙有些疑惑地看了看火山李，这兴师问罪的态度着实让人诡异。 火山李也意识到了不对，忙收起脸上没压住的不甘。 暴龙也没有多想，叹了口气，苦笑着摇头道：“哪有什么脱身，他放我们走的。” 有些东西真的不要去纠结，越纠结越失望。 火山李重重地吐了几口气，胸腔中全是因不甘而积压的窒息感。 至此，他不得不对重新开始审视莫成。 打拼了这么多年，火山李自己也见过不少高手，有些，只是流传在言语中，吹出来的，有些则是实打实的有真本事。 暴龙，就是他见过的，少数几个有真本事的高手中的佼佼者。 而如今，他带着一堆同样真材实料的亡命之徒，对付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酒保，竟然没有捞到半点好处，反而一个个都挂了彩，气血轩昂而去，一个个霜打茄子似地回来，全都成了残兵败将。 他轻易地放过了暴龙，这个举动暂时不去细想，暴龙带着一堆人上门，仍没有讨到一点好处，可想而知，此人的实力有多么深厚。 真的，唯有恐怖一词方可形容了。 火山李和暴龙沉默地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各有思量。 医院里是不允许抽烟的，火山李刚掏出一根烟，就被走过的护士厉声喝止了。原本他就郁郁寡欢，正要发作一番的时候，暴龙起身将其拦住，好言好语地和那护士道了歉，把火山李拉到了医院外头。 暴龙也拿出一根烟咬在嘴里，重重吸上一口，才叹了口气道：“火山，我看，这事儿，不如就到此为止吧。” 第三十三章、暗流涌动 “啥？”火山李以为自己幻听了，不可置信地盯着暴龙的脸，声音瞬间高了八度。 暴龙依旧低垂着脑袋，满脸苦笑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我想了想，真的没必要钻牛角尖和他过不去，搞得现在一地鸡毛。如果不是阿一的事，我跟他根本没什么深仇大恨，何况，连老板自己都不去计较了，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们这些做小弟的何必皇帝不急太监急。除此之外，也就沙皮那件事了，说起来，我们真的做的有点不妥，你放心火山，我不是在指责你，这事是我没处理好，不怪你。” “这怎么成？这么轻易就算完了？”火山李一时没忍住，声音几乎响彻了整个庭院。 暴龙有些诧异地看着火山李，这么大的反应，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火山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摆手解释道：“我是觉得，他连你都不放在眼里，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以后我们很难立足啊。” 暴龙又是一阵苦笑，半晌，才惆怅道：“算了吧，本来我们去找他麻烦也是擅自行动的，如果让老板知道了，也未必会高兴。何况沙皮那件事本来就是我们理亏，如果再闹出更大的动静，传出去也不好听。” 这话，恰恰戳中了火山李的痛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当初他指示沙皮去给李二一出头，结果临阵逃脱，李二一光荣断臂，恨死了沙皮，才让火山李去收拾他。 本来一直不受李四水待见就让火山李相当郁闷，好不容易从李二一身上看到了攀高枝的希望，所以火山李根本没有一点顾虑，直接就把沙皮当成了牺牲品，想借由他在李二一面前好好表现，从而起到曲线救国的目的。 以暴龙的为人，注定了不会去做阿谀奉承之事，所以每次李二一来江海消遣，带头伺候的往往都是火山李，一来二去的，这两人也混得是称兄道弟。当然，你不能指望火山李真的会把李二一当成铁哥们，但是至少，比起沙皮，李二一在火山李心中的位置还是重要得多。 本来收拾沙皮一事，完全没有必要做到那么绝的地步，甚至只要火山李愿意，做做样子便可敷衍过去，但是为了讨得这位 爷的欢心，火山李还是完全撕破了脸皮。不过任其怎样神机妙算，也没能料想到莫成会突然出现，还把沙皮给救走。 因为私心闹出了这么大的内讧，自觉脸面不保的火山李又想着找补，挽回沙皮息事宁人。但心灰意冷的沙皮早就下定了决心，投入莫成麾下效力。火山李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想要借由暴龙一石二鸟，没成想却步步错棋。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火山李怎能不怄气。 而暴龙一提及此事，火山李瞬间便有种狐狸尾巴被踩中的感觉。 暴龙将烟屁股扔到地上踩熄，沉声道：“以后和他井水不犯河水吧，火山，根本没必要搞到这个地步，到头来不痛快的还是自己。” 看着暴龙心意已决，火山李也不好再说什么，以沉默表示应允。 火山李和暴龙一直在医院里呆到了快天亮，把所有挂彩的手下安顿好以后才各自离去。 刚一坐回自己车里，火山李便拿出手机拨出一串号码。 铃声响了两下，对面便接了起来。 火山李劈头盖脸地便质问道：“你的计划失败了！暴龙还活着！” 对面听上去却似乎早有预料，丝毫不觉慌乱：“哦？这么说来，是那小子被砍死了？” “没有！”火山李没好气道：“暴龙他们输了，好些个人躺在医院里，暴龙自己倒是屁事儿没有，现在还生龙活虎的。” 对面传来轻笑之声：“有意思……这么说来，暴龙他们不仅没占到便宜，还被打跑了？” “打跑个屁！是那小子把他们放了！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火山李越说越气，狠狠地拍了下放下盘。 “……看来他的实力远超我的预料啊，这么多个人都拿他没办法。” 火山李已经没有心情继续听他的调侃，冷冰冰道：“现在你的计划失败了，该怎么办？” 对面的人依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语气，淡然而言道：“放心，这样的情况我早有准备，一个计划失败，换一个不就好了。” “你怎么保证这次就能成了？”火山李质问着，声音听上去却没太大底气。他心里还是明白，自己的实力，完全无法与之对比，如果真惹恼了对方，且不说他曾经许诺过的帮助，分分钟捏死自己，也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幸好，对方并没有表现出不愉快，沉声回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既然我说过能帮你，就能做到。” 火山李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决定继续相信对方。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你做，耐心等待吧，之后的事情，会有人搞定的。” 说完，对面便挂了电话。 火山李坐在车内，又点起一根烟，静静思索着。没有人希望自己成为被利用的棋子，火山李亦然，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非常不爽，但是这么多年来，看着暴龙飞黄腾达，而自己走到哪都被人当跟班对待，更加不爽。 不甘和怨愤早已蒙蔽了火山李的双眼，莫说做棋子，就是做一条狗去给人舔脚趾头，只要能把暴龙从神坛上拉下来，夺走他的一切，在火山李眼里都是值得的。 第二天一早，莫成和沙皮刚刚走进世外天堂，许雅雯就冲到了两人面前。 仔细察看两人一番，确定他们没有缺胳膊少腿以后，许雅雯才放下心来。 前一天晚上，暴龙等人围堵莫成和沙皮，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许雅雯在阳台上看到了两人逃窜的身影，惊慌失措下还报了警，却不知道，莫成将他们收拾得更惨。 莫成和暴龙等人散去以后，警察才姗姗来迟。其实在暴龙等人气势汹汹冲进巷子的时候，那附近还住着的一些街坊邻里都听到了动静，但是没有一人敢冲出来看个清楚，就连报警的，也只有许雅雯一人而已。 警察来了以后，现场已经空无一人，除了一些打斗过的痕迹什么也没留下。由于附近也没有监控探头，大部分目击者也害怕报复，选择明哲保身，警察也没问出些什么眉目。 而作为报警人的许雅雯，也害怕会给莫成和沙皮惹来麻烦，并没有将两人身份透露，只说自己看到了斗殴，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因为害怕才报的警。 几个警察折腾半天，啥也没查出来，又不好意思打击小姑娘的积极性，简单做了个笔录以后就走了。 而这之后，许雅雯给沙皮和莫成打了一晚上的电话，殊不知这两人都已经回到家歇息了，一直没能打通，心中担忧，就这么熬了个通宵，所以第二天一来就冲到了两人面前，确认他们无碍后才放下心来。 这几天，随着刘功甫的价格战结束，世外天堂的生意也渐渐有了起色。 莫成也比从前勤快了不少，准时准点上下班，时不时还指点一下沙皮。 而沙皮自己也非常的卖力，早早地召集好了给旅馆施工的弟兄，没几天就已经打好了地基，看上去有板有眼，的确像那么回事儿了。 再加上在莫成的授意下，想要来世外天堂闹事的一些小势力，都被沙皮轰了回去，渐渐地，沙皮在这附近一带也有了些名气。 而暴龙暗算莫成和沙皮一事，也并没有就此结束。 虽然做得还算隐秘，打斗的地点也是偏僻的老城区，但是终究没能打破纸包不住火的铁律，没几天，便传得街知巷闻。 很多人都知道了世外天堂有位厉害的酒保，连暴龙都无法与之抗衡，带着十几个人去围堵，反而被对方打得满地找牙。 人多口杂，这些风言风语也流传出了不少的版本。 有人说他财熊势厚，近期风头正盛的沙皮也是他的手下，而世外天堂真正的幕后老板也是此人。 也有人说这人背景复杂，黑白两道都有他的照应，连刘功甫都不敢去招惹他。 还有人说这人心狠手辣，有高官不小心冒犯了他，被逼的跪下斟茶认错。 这些话说起来都有鼻子有眼，哪个听上去都不像假话，早已成了酒桌上的热门谈资。 而这些话，也传到了犀牛的耳朵里。 他当然不会轻易相信这些风言风语，但是有一件事，他是能确定的，那就是莫成确确实实将来暗算的暴龙等人好生修理了一顿。 因为他的头号手下蟒蛇强，也就住在许雅雯那条街的街口。 他亲眼看着暴龙拖着一堆人马气势汹汹而来，没多久之后莫成和沙皮大摇大摆地离开，之后便是暴龙等人个个残兵败将，垂头丧气逃离。 如果再把莫成当做无名小卒对待，那就是自欺欺人了。 没两天，犀牛便坐不住了，带着几个骨干手下到了世外天堂，登门拜访。 第三十四章、福荫庇世 犀牛来到了世外天堂，却不再像从前那样嚣张跋扈，反而是好声好气邀请莫成晚上一同吃饭。 莫成爽快地答应了，和上次一样，只带着沙皮一人，早早赴宴。 “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成哥大人有大量，以后我定为成哥鞍前马后，身先士卒！” 犀牛高举一杯啤酒，满脸诚恳地赔罪道。 莫成摆了摆手道：“牛哥愿意弃暗投明，也是我的荣幸，从前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以后大家就是自家兄弟，不必这么客气。” 犀牛满脸惊喜，爽朗道：“多谢成哥海涵，我先干为敬！” 说完，将满杯的啤酒一饮而尽。 蟒蛇强也跟着给莫成和沙皮敬了酒，几个跟班们也是毕恭毕敬地。犀牛这次带来的人，除了蟒蛇强以外都是生面孔，想来是害怕莫成和沙皮不悦，才没把张栋那几个和莫成等人有过直接冲突的手下带来。 宴席持续了许久，小歇时分，犀牛给莫成和沙皮毕恭毕敬地散出两支烟，自己也咬上一根，重重吸了两口后，才悠悠然道：“我犀牛在江海混了这么久，也算有些名头，但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啊，大家都只看见我人前风光，谁都不会在意我在这背后有多少辛酸，这么多号人都等着我开饭，很多时候我也是力不从心哪。现在好了，有成哥这样的大人物愿意提携，我犀牛以后一定为您肝脑涂地，只求成哥不要亏待我手底下的弟兄们。” “一定一定，牛哥大可放心。”莫成浅笑着点了点头。 犀牛倒地也算是混迹过的人，并非只有一身莽勇，这一番话，一方面表了忠心，一方面也暗地里体型莫成不要亏待自己，马屁拍的着实响亮。 沙皮有些微醺，犀牛话语一出，立马拍着胸脯道：“你放心，我们老大最讲义气，做他的兄弟，保你飞黄腾达。” “好！我犀牛在此，替手底下的弟兄们谢谢成哥了！”说着，犀牛又干了一杯酒。 莫成不禁有些讪讪。这两人一唱一和地，快把自己捧到天上去了，可惜他不是喜欢阿谀奉承的人，即便知道他们没有恶意，这样的话语还是让他觉得有些肉麻。 这顿饭一直吃到了凌晨，众人才尽欢而散。 第二天，犀牛又带着十几个人，在世外天堂订了个大包间，算是和另一个老板楚嫣打了招呼。 莫成有心将其招致麾下，也没有亏待他，给犀牛等人免了房费，酒水也给了折扣。 寻欢作乐完毕，犀牛又一次邀请莫成去吃宵夜。 这次，莫成婉拒了犀牛的好意，他可受不了犀牛再来给自己拍马屁，但他还是给足了面子，让沙皮代替自己出面赴宴。 沙皮虽然莽撞，但为人还算厚道，也讲义气，莫成有心扶持，自然也想他早日独当一面。 这一点上，犀牛也算是识时务，没有半点不悦，爽快地接受了莫成的提议，拉着沙皮就跑了出去。 打烊时分，莫成收拾好了自己好的东西就要下班，一出门口，就见到了早已等待在此的许雅雯。 “成哥，下班了？” “嗯，怎么了？”莫成有些不明所以，这小妮子等着自己干嘛？ “一起走吧，正好我有些肚子饿，不如一起吃个宵夜再回去？” “这…;…;”莫成正想婉拒，却又想起之前已经几次抢着买了单，此次如果再不给面子，怕是以后她会一直耿耿于怀，长此以往，要是让她有了什么误会就更麻烦了。莫成暗暗有些好笑，终于点头应承下来，这小姑娘还真是固执，这一根筋的性格，和曾经的一位旧友有些相似。 “那我们走吧。”许雅雯喜笑颜开，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在了前头，莫成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跟在后面。 在莫成的坚持下，两人来到了一间二十四小时开着的沙县小吃店内，莫成要了一碗牛腩面，而许雅雯则点了一个炖汤和一笼蒸饺，随意吃喝着。 相顾无言的气氛有些尴尬，莫成随意找了个话题，问道：“对了，你是哪里人？” “我老家是东江的。” “东江？”莫成一愣，讶异道：“那可是大城市啊，干嘛不在那待着？跑到江海来打工？” 许雅雯苦笑道：“大城市最不缺的就是人了，像我这种连高中都没考上的笨蛋，很难找到好工作啊。” 莫成一蹙眉头，满脸疑惑道：“你看上去挺精明的啊，怎么会考不上？是不是家里有什么难处？” 许雅雯摇了摇头：“不是的，真的就是我笨而已。成哥，你可别以貌取人啊，外表哪能看出一个人是怎么样的呢？就像你以前在远山居的时候，大家都把你当成只会拍楚总马屁的人…;…;” “你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对吧…;…;”莫成不怒反笑道。 “额…;…;”许雅雯不禁哑然。 莫成见她面露尴尬之色，也不再纠结于此，转移话题道：“对了，上次你带来的那个男的，陈贤，怎么不叫他一起出来吃宵夜？我见他人挺好的，干嘛不多点约他出来？” 许雅雯又摇了摇头，道：“他工作比较忙，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也不敢擅自打扰，平常都是他来电话约我，才会见上一面。” 莫成一挑眉毛，道：“怎么？进展的不顺利？” 许雅雯一愣：“什么进展？” 莫成不再回答，只淡淡一笑。 许雅雯这才反应过来，怒而娇嗔道：“成哥别胡说，我之前就告诉你了，我和他不是那样的关系。” “怎么？没想法？我看你们年纪相仿，男才女貌，挺般配的。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 莫成当然没有忘记，他说的所有话，不过是对许雅雯的试探而已。他心里早已对陈贤有了怀疑，这个人身上散发着一种感觉，一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感觉。 “怎么可能呢？”许雅雯叹了口气。“我和他真的没什么，我，配不上他。” “蛤？”莫成有些傻眼，刚吃下去的面条差点没从鼻孔里喷出来。 “不要妄自菲薄！感情的事，哪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问题！只要不违背道德，你情我愿，就是好的。”莫成正色道。 话一脱口，莫成立马后悔万分。现在他还正对陈贤感到怀疑，如果真的来者不善，而许雅雯又真的芳心暗许，自己的一番话很有可能送羊入虎口，这可万万不是自己所希望的。 好在，许雅雯并没在意，看起来是真的对陈贤没有那方面的念想，平静而言道：“谢谢成哥一番好意，我和他真的没什么，现在工作为主，没有心情谈恋爱。” “看不出来啊？没想到你还是个女强人。”莫成赶紧岔开话题，转而问道：“那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你说他是在政府工作的，难道在咱世外天堂，还能找到攀高枝的门路。” 许雅雯美眸一翻，不带任何怒色地剐了莫成一眼，娇嗔道：“成哥，看不出来你也听八卦的。” 莫成唯有干笑两声。 许雅雯调侃完，还是将与陈贤相识的经过徐徐道来：“我和他是在网络上认识的，算是网友吧。之前我遇到了一些事，凭我自己根本无力解决，就在X度贴吧里发了两句牢骚，没想到很多人回帖，但几乎都是来挖苦，幸灾乐祸的，只有他一个人安慰我，还帮着我骂那些看戏的人，后来我们私下聊天，渐渐熟了，才偶尔会见面吃个饭什么的。” 莫成有些不明所以，挠了挠脑袋又问道：“有什么事这么麻烦？你也可以跟我们说说啊，还有嫣姐，能帮的我们肯定会帮的。” 许雅雯苦笑着摇了摇脑袋，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也不是我自己的事，是我弟弟，而且事情很严重，我不想麻烦你们。” 越是这么说，莫成越是好奇，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多。“你自己都是应该在读书的年纪，你弟弟肯定也是啊，难道他也和你一样辍学了？” “没有，他现在的确还在读书，不过他平时比较顽皮，家里人也管不住他，还老是跟社会上一些来历不明的人交往，这次又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原来读的学校早就开除他了。现在都还不知道怎么才能帮他，就算真的能妥善解决，还有没有学校肯收留他都是个问题。” “这…;…;”莫成脑子里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而许雅雯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一副快要滴下眼泪的苦相。 莫成放下筷子，盯着许雅雯的脸，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听上去很严重，你弟弟到底出了什么事，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我尽量想办法。” 许雅雯叹了口气。满脸尽是苦涩，犹疑半晌，最终才看着莫成，沉声而言道：“他私藏枪支。” 第三十五章、撩拨虎须 “私藏枪支？”莫成瞬间傻了眼，又一次确认道：“你确定？” “我相信他是被冤枉的，可是，警察就是这么说，而且还说，那枪是他偷得，是警枪。” 莫成倒吸一口凉气，震惊道：“你弟多大年纪，怎么敢作出这种事，他这样要干嘛？偷窃警枪可不是小事，警察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看起来像是害怕莫成也会觉得自己弟弟是个坏人，许雅雯连忙摆手，解释道：“他肯定是被冤枉的，我了解我弟弟，他绝对不会作出这种事。” “可是……”莫成不置可否道：“你也说了，他有在外面认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如果是被这些人蛊惑了呢？我建议是最好让他配合调查，如果有幕后主使的，交待出来，他年纪不大，应该能争取到宽大处理。” “成哥你说什么呢？”许雅雯微微有些怒气，语气坚决道：“我弟弟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我相信他！” 莫成看着她眼神如此坚定，微叹一声，问道：“为什么？” “以前家里有个常常照顾我们的长辈就是当警察的，我弟弟从小就很他，他的理想就是长大以后做个刑警。虽然他的交友圈子有点复杂，个性也有些急躁，但是真正违法乱纪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做的，我相信他！” 眼见许雅雯如此笃定，莫成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点头道：“如此说来，你弟弟应该不会是这种人。” “不管怎么样，我相信我弟弟肯定是被冤枉的，我是他姐姐，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救他，证明他的清白。” 莫成心中暗暗对着女孩的坚定感到佩服，但想着她一个弱女子，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江海，纵然想要做些什么，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那你有什么打算？如果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我和嫣姐，我们都会尽量给你帮忙。” 许雅雯摇了摇头：“谢谢成哥，我已经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了，你们肯提供这份工作给我，我已经是非常感激，这些我自己的事，实在不好意思再让你们帮我。” 莫成好气又好笑，这小姑娘的固执比自己预想的还要严重些。 “那你打算怎么办？你弟现在定案了吗？就算是打官司，只怕也要不少钱吧？在世外天堂虽然工资不低，但是想请个好的律师，恐怕也是不够的。” 许雅雯叹了口气，说道：“现在还有没多少消息，但是应该是还有机会的，陈贤说他可以帮忙，让我等他消息。” 莫成眉头一蹙，顿悟道：“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和他走近的？” 许雅雯点了点头，语气颇有些无奈道：“是啊，我一个女人，在江海也不认识什么人，他是在政府部门做事的，他说可以帮我想办法，我相信他。” 莫成暗自好笑，许雅雯虽然固执，可这心思却仍旧是个小女孩，如此单纯，难保不会上当受骗。 “那什么……雅雯啊，你真的相信陈贤说的吗？我看他的样子，可能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在政府部门上班，你要小心啊。” 但许雅雯似乎并不以为意，反而说道：“我相信他，成哥你之所以会对他有点误会，可能是因为他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吧，他可不是一般的政府公务员啊。” 这话引起了莫成强烈的好奇心，忍不住追问道：“哦？怎么个不一般法？” 许雅雯一愣，似乎是感觉自己说错了话，忙摇头道：“成哥，这个我不能说，我答应了给他保守这个秘密的。” 莫成无奈，没想到兜兜转转，得到的竟是这么个答案。 “好吧，做人是应该要守诺，既然答应了就应该做到。我不问了。” “谢谢你成哥，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许雅雯笑了笑，继续吃着自己面前的蒸饺。 两人扯开了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便各自吃完了自己点的东西。 许雅雯起身去买了单，莫成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低头思索着什么，脸色有些压抑。 就在此时，一辆小发财一路飙驰到了沙县小吃店的门口，随意横在了人行道上停下。车上下来了四五个发型怪异，还打着鼻钉唇钉的年轻男子，一边相互吹着牛逼，一边用含糊不清的话语吹着牛逼，一边迈着摇晃地步伐向着小店走来。 最后下来的司机，连车门都忘了锁好，拍了拍自己滚圆的大肚子，打着嗝跟在后面，和那群年轻男子一样，浑身散发着酒味，显然都是在夜场寻欢作乐完毕后，出来找宵夜填肚子的。 一行人走进小店，一眼便看见了正在付账的许雅雯。 许雅雯此刻还穿着世外天堂给女员工统一定做的制服，修身的套裙将她苗条纤细却又富含曲线的身材完美勾勒出来，娇俏挺拔的胸部和浑圆挺翘的美臀一览无遗，动人的身形将这几个已经酒精上脑的男人的目光牢牢吸引过去。 尤其是哪个司机，张着嘴好像要流下口水一般，眼睛死死地盯着套裙下那双笔直修长的性感美腿，一脸淫相地吹了个口哨。 末了，还不忘拍拍他快要撑破衣服的大肚腩，又打出一个打打的酒嗝。 许雅雯的脸色霎时有些不自然。不过，这样的情景，对于已经在夜场工作多时的她，早已见怪不怪，虽然心中厌恶，但脸上还是尽力克制住了，那一瞬的愠怒之后，便又是风平浪静。 收好老板找的钱，许雅雯回头招呼道：“成哥，走吧。” 莫成正想着事，恍惚间听到许雅雯呼喊，起身便欲走去。 但是那几个醉汉并没有就此放过许雅雯，好几个人跟着一起吹起口哨。 莫成这才察觉异动，扭头看着那几人。 而那司机似乎并不把莫成放在眼里，满嘴跑火车道：“美女，咋个这么快就走？过来陪咱哥几个喝两杯呗。” 莫成冷视着他，正欲发作，许雅雯却上来揽住了他的胳膊，摇了摇头。 颇感无奈，莫成只得任由许雅雯拉着，向着店门外走去。 但这世界上总有些人，越给他脸，他就越不要脸。 那司机见两人并不理会自己，借着酒精更加壮起怂胆，大声调笑道：“美女别走啊，看你那小白脸面青口唇白，多半也是个肾亏的货，我们这里可不一样，都他妈是纯爷们儿，真男人！不信的话你过来和我们喝两杯，保证你今晚过得不后悔。”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着，粗言秽语层出不穷，言语间极其露骨淫秽不堪。声声刺耳，莫成顿住了脚步，斜眼看着许雅雯。 许雅雯依旧摇头，不想多生事端。 而那司机依然不依不饶，不知是酒精给了他勇气，还是给了他文采，满嘴胡言乱语道：“美女，在下江海银枪小霸王，不信的话来比划比划，保准比你那小白脸威武。” 说完，还要甩了甩他那只有几根毛的刘海，自以为帅气。 一点都不好笑。 莫成动也不动，依旧斜视着许雅雯，等待她的决定。 看见莫成眼神中的坚决，许雅雯终于妥协似地放开了挽着他胳膊的双手，耸了耸肩。 莫成笑了笑，回过身，一声不吭地向着那几个依然在逞口舌之能的酒徒漫步而去。 那司机依然不知死活地口沫横飞，直到莫成离他已经不足仅隔数米距离，才挑衅地挑起下巴，漫不经心道：“怎么？说你丫小白脸还不服气了？” 倒是坐在他旁边的年轻人终于感觉到不对，站起身，指着莫成鼻子厉声叱呵道：“你他妈想……” 他话还没说完，莫成已是一拳祭出。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记右拳，力道却是迅猛至极，正中那人左脸。 那年轻人只觉眼前一黑，身体随着那拳头的力量猛地一转，在那司机面前两眼一翻软倒在地。 司机还没吐完的淫秽言语顿时哽在喉头，看着自己的同伴倒地，抬头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莫成。 莫成同样也看着他，极其病态地笑了笑，在那司机还没反应过来前一手伸出，揪着他的脑袋死命往桌上摁去。 坐在对面的三个年轻男子都傻了眼，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莫成把那司机的脸在桌上连砸好几下。等到莫成松开手，那司机意识满脸鲜血，脑子也被撞得晕头转向，瘫软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仅剩的三个年轻男子齐刷刷站起身来，莫成却又是更快一步的一脚踢向桌沿。那张并不轻巧的桌子在空中，径直落向对面，将其中两人直接砸倒在地。 莫成大步流星上前，对着倒在地上的两人各踩一脚，分别在他们脸上各印上一个大大的鞋印后，直接窜到了最后一人面前。 不足三分钟的时间，同伴们一个接着一个被放倒，那最后一人已经被莫成吓得浑身发颤，两脚止不住地打着摆子，站在原地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勇气。 又是一拳。 那张原本就怪异的脸，唯一挺拔的鼻梁也塌陷下去。那人惨叫一声，鼻孔喷出两缕血水，仰身飞出，倒地不起。 确定了无人再能站起，莫成走到柜台，敲了敲桌面。 躲在柜台底下的小店老板战战兢兢地爬了出来，莫成拿出钱包，数出几张百元大钞后，又从台面上撕下一张纸，写上自己的手机号码一同放在柜台上。 “权当是我赔偿你的损失了，如果这帮家伙敢找你麻烦，你就打这个电话。” 老板一愣，连忙接过，好生感谢一番。 走在黑夜的街上，许雅雯时不时地偷偷向莫成瞟去两眼，搞得他浑身地不自在。 “怎么了？吓到你了？” “不是。”许雅雯摇了摇头：“我觉得成哥你，很像一个人。” 第三十六章、旧友之亲 “像一个人？谁？不会是陈贤吧？” 许雅雯摇摇头：“不是，是我哥哥，你很像他。” 莫成暗自无奈，本来还以为他会说自己是像那个大明星之类的，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回答。 随即又是疑惑道：“怎么？你还有个哥哥？” 许雅雯点点头：“是啊，哥哥比我大五岁，小时候比我弟弟现在还调皮，属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那种，爸爸妈妈没少因为他头疼。不过，他很疼我们姐弟，以前他在的时候，如果有人敢欺负我们，他一定第一个站出来给我们出头，大家都怕他，只要他在，没人敢找我们两姐弟麻烦。” 说着说着，许雅雯脸上露出一种微妙的幸福表情，兴许是这回忆，美好地足以让她完全沉醉。 莫成又问道：“那他现在呢？也出来工作了吗？” 许雅雯摇了摇头：“这个我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可能是他太过顽劣的缘故，爸爸想磨磨他的性子，偷偷给他改了年龄，没到十八岁竟让他参了军当兵。” “可是，照这样算下来，他也应该退伍了吧？怎么会没有他的消息呢？”莫成又是一阵疑惑，却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脑海之中，浮现一个熟悉的、却再也不可能见到的身影。 许雅雯叹了口气，说道：“他没有退伍，正常服役期结束以后留在了部队，自从他当兵以后，我只见过他两次。最近的一次还是在两年前，这以后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说着，许雅雯红了眼眶，满目晶莹。 莫成心中一紧，联想到那位就有和自己曾经家长里短的闲聊，与许雅雯所述尽皆吻合。 这世上，真有这么碰巧的巧合吗？ 看着许雅雯呼吸愈发沉重，莫成纠结许久，才小心翼翼地追问道：“那你家里现在除了你弟弟，还有什么人？” “没有了。”许雅雯脸上浮现苦涩，言语间也渐渐有了哭腔。“两年前，妈妈出了车祸，在医院躺了很久还是没有救过来，那次哥哥回来了，但是连头七都没过完，就回了部队。这之后，家里的重担就全压在了爸爸身上，他白天在工地打工，晚上还要给人搬家，久而久之也累垮了，半年前病倒以后，很快也撒手人寰，留下我和弟弟两人。我们去了部队，他们却告诉我们哥哥已经被调走了，至于去了哪里他们也不知道，自此以后哥哥音信全无，我们也没有办法找到他。直到爸爸下葬，我们还是没有找到哥哥，爸爸临终的最后一面，他也没能见到。” 莫成心里咯噔一下，那颗跳动的滚热心中隐隐抽痛：“那你恨他吗？” 许雅雯有些讶异地看了莫成一眼，才摇摇头说道：“不恨，哥哥肯定是有他的事情他的原因，才没法和我们联系的。只是……我真的……” 许雅雯抽了抽鼻子，再也忍不下去，晶莹的泪珠流出眼眶，从她娇俏的脸上滑过：“我真的很想他。弟弟虽然嘴上说着怪他，但其实我知道，他也是很想这个哥哥的。” 一言一语，都触动着莫成心底里最柔软的那根弦，想到那个决绝的背影，他心中何尝又不觉得苦痛呢。 莫成伸手触上许雅雯的秀发，轻轻抚动着，轻言道：“那以后，你就把我当做你的哥哥，我也把你当做妹妹，好不好？” 没有一点的冒犯，声声间，全是诚恳，没有一丝其他意味，只让人觉得安心与庄重。 许雅雯抬头看着莫成，那双眼睛像极了自己的哥哥，那眼神下，看着莫名有种能让人心绪平静的力量。 “好啊！”许雅雯破涕为笑，一脸的惊喜，又一次揽住了莫成的胳膊，娇笑道：“谢谢成哥，那以后，我就有两个哥哥了！” 莫成眉目含笑，宠溺地看着好似个小女孩般的许雅雯，心中却是愈发抽紧，隐隐作痛。 两人一路走到了许雅雯租住处的楼下，许雅雯这才放开了莫成的手臂，站在楼道门口，回过头叮嘱道：“成哥，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上班的。” 莫成笑道：“放心吧，你老哥我乖着呢。” 许雅雯喜形于色，笑着告别道：“哥哥晚安。” 说完，迈着轻快地步伐消失在楼道里，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 目送着许雅雯的身影远去，莫成原本笑容满面的脸很快沉了下来，在原地驻足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向着老城区的出口大步流星而去。 莫成现在正打着保护楚嫣安全的名号，与其同居一处。郎有情妾有意，楚嫣自然不会排斥他的存在，就这么任由他一直在自己家里做着“厅长”。 两人住处的一条街外，有一间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士多店。此刻已是凌晨，老板坐在柜台内，拿着手机，挂着充电宝在看下载好的肥皂剧。士多店面不大，深夜后，常常是直至凌晨都难有一单生意上门，所以他也懒得去鸟外面，自顾自沉浸在了电视剧里。 少有地，来了生意。一个通体身着黑色衣衫，貌不惊人的中年男子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要了一包烟，点上以后倚靠在柜台边上，眼睛死盯着楚嫣住处的方向，嘴角似有似无地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老板也没有去理他，继续看着手机，那中年男子似乎也被老板正看着的那肥皂剧吸引，是不是地瞥去两眼。 “老板，拿包中华。” 莫成不知何时闪到了柜台前，那中年男子一惊，刚吸入的眼差点没呛出来，额头冒出斗大的汗珠，满脸惊愕着，眼神有意地回避与莫成接触。 莫成收好老板找回来的零钱，撕开包装叼起一根烟，随意地吸了两口，漫不经心地与那中年男子搭讪道：“哥们儿，这么晚还在外面晃哪？” “啊，嗯？关你什么事？”中年男子又是一惊，板出一副不耐烦的面孔，没好气地回答道。 莫成笑了笑：“也没什么，这里治安也算不错，在这附近晃悠晃悠也没什么，可别走远啊，其他地方可没这么太平，那些大半夜跟着你的人，不是想劫财就是劫色，这年头，就算是个大男人也不一定安全啊。你说是不？” 那中年男子脸皮不自然地抽动两下，不再回话，踩熄了烟屁股径自离去。远去时，还不忘回头看了莫成一眼，眼神里全是异样的凶狠。 莫成同样脸色铁青的看着他远去，知道那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才向着楚嫣的住处漫步而去。 中年男子一直走到了几条街以外，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跟在身后，才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拨出一串号码，语气为难道：“我暴露了。” “怎么搞的？”电话那头的人颇为不满。 “不知道，我一直都很小心地跟在后面，明明都已经看着他回去了，不知怎么地又窜了出来，听他的口气，明显是在挑衅，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 “那他现在呢？” 中年男子又回头看了看，沉声回答道：“没有跟来，应该已经回家了。” “好！这样就足够了。”说完，那头的人便挂断了电话。 与此同时，几公里外，Happy水疗城刚刚熄灭了大门外的霓虹灯。 每天的十二点到两点，这里都会因为它提供的特殊服务，而迎来一次客流量的小高峰，通常这个时候，除非特殊情况，否则暴龙是不会在店里待着的，毕竟他也是个已经有了家室的男人。但今天他一直待到了打烊以后，身上衣衫齐整，坐在休息室的主座上品茶。 今天是水疗城的月底结算日，几个收银员正在结算盘点盈亏，忙得是焦头烂额。 自从认清了自己与莫成的实力差距后，暴龙的心态也放宽了不少，彻底没了想要报复的心，生活也渐渐回归了原本的轨道，几天下来，竟然还胖了两斤，铁塔般的魁梧身材也有了要走形的苗头。 但他自己一点儿也不在意，反正又不是天天要刀光剑影的，偶尔的懒惰，也是人生应有的享受。 一直搞到了凌晨三点多，收银才把整理出了账单，连同作为成纯利润收入的几沓现钞一并交到了暴龙手里。 暴龙看也不看，直接把账单交到了旁边一年轻人的手里，起身拿起那几沓百元大钞，走到墙边，将墙上挂着的一副山水泼墨画取下，把那几沓钞票放入画后，一个嵌入墙体的保险箱内。 年轻男子正在检查账单，确认无误后，也交到暴龙手里让他一并放入了保险箱内。 年轻男子名叫周壮实，是暴龙的一个远房侄子，来到这水疗城还不到半年时间，却已经是担任着副部长的职务。 暴龙是个粗人，虽然这么多年下来也有了些经验，但是经营生意方面的事务，处理起来，远不及火山李那样地周到。而周壮实虽然是农村出身，却头脑精明，干活麻利，可以说是经营的一把好手，所以暴龙也从不亏待他，常常把他带在身边，大小事务也会先去征询一下他的意见。 不过，也仅仅是在生意运营上。 停车场里，只剩暴龙的那辆越野车还在停留着。周壮实很喜欢叔叔的这辆车，霸气十足，所以只要有机会，都会去求暴龙让自己过过车瘾。而有这么个送上门的代驾司机，暴龙也乐得清闲。像往常那样，暴龙径直上了副驾驶座，而周壮实则坐到了正座上。 虽然才拿驾照不久，但周壮实的车技也已经相当娴熟了。轻松地倒出车，驶了停车场。 停车场外还要走过一条幽暗的小道，周壮实正与暴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突然双目一瞪，猛地踩下了刹车。 第三十七章、夜半龙殇 借着车的灯光，隐隐可见地面上倒着个浑黑的异物，看上去……像是个人。 “什么情况？大晚上的还有碰瓷的？”周壮实一脸疑惑，刚准备解开安全带下车，暴龙已经更快一步地打开车门走了过去。 别看暴龙身居高位，平日里威风八面地，私底下却没多少做大哥的架子，凡事都亲力亲为，为人也很讲义气，和火山李从来也是以兄弟相称，从来不把他当做小弟那样呼来喝去。这或许也是他能让手底下的人都服气的原因。 所以看到他下车，周壮实也放下心来，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依然做着方向盘在车里等待。 暴龙走近那躺着的人，伸手探去：“哥们？你没……” 话没说完，那原本像个死人一般躺着的家伙忽然闪电般一跃而起，袖口伸出一道寒芒，赫然是把半壁长的刺刀，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暴龙连着捅了好几下。 突然受难，暴龙又惊又痛，但毕竟也是刀光剑影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强忍痛楚擒住了那人抄刀的手腕，铁壁一勾，硬是使出一记标准的过肩摔。 可那人却没一点慌乱，眼见着就要落地，瞬即两腿一撑，身躯稳稳地撑在半空中。 没再给暴龙反击的机会，那人已是身躯一转，另一只手同样在袖口中甩出一把刀，对着暴龙又是一阵猛刺。 借着最后的一点力气，暴龙勉强将那人的另一只手扣住。可还没抓稳，那人已经一脚撑在暴龙下盘，起身一个空翻踢击，另一只脚如子弹般踢在暴龙下巴上。 暴龙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惨叫，嘴里吐出一道血光，仰身飞出数丈之外，倒在了血泊之中。 坐在车里的周壮实，早已被眼前的这一幕吓破了胆，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原本，他听说江海市有个表叔混得不错，才从乡下跑出来投靠他。初衷只是想能有个稳定、可保温饱的工作。 可暴龙看得起他，没两天就把他提拔到了副部长的职位。那水疗城满园春色，加上暴龙的小弟们都听说了他是自己老大的亲戚，明里暗里都抢着巴结他，一时间，远超预期的待遇让周壮实恍若掉入了梦中的桃花源，只顾着享受甜头，完全忘了这样的风光背后，需要多少的刀光剑影为其奠基。 而暴龙也从不让自己的这位远房侄子接触到那阴暗的一面，有意无意地保护着他，但凡需要动辄见血的场面，都不会带上周壮实。 所以直到今天，周壮实才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平日里只有在电影中才会见到的血腥场面。 那人站在车光之下，缓缓回头，瞥了车内的周壮实一眼。借着灯光周壮实才看清了他的模样，他通体都是黑色着装，若没有灯光，根本无法发现此人存在，而他上身穿着一件帽衫，脸上还带着一个口罩，唯一能够辨清的，是那双骇人心魄，凶光四射的瞳孔，冰冷地如同黑洞。 那人并没有去找周壮实的麻烦，向变戏法似的将刀收入两边的衣袖内，扬长而去。 周壮实坐在车内，双目无神地瞪大，大张的下巴足可塞下一个拳头，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用发着抖的双手从储物柜里拿出一把暴龙平日里拿来防身的军刀，颤颤巍巍地走下车，四下看去，确认那人已经走远后，才赶紧跑向倒在血泊中的暴龙。 “龙叔！龙叔？你怎么样？” 暴龙被周壮实推着翻了个身，咬着牙，虚弱地吐出一个字：“快叫……救护……车……” 周壮实恍悟过来，忙掏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 而这一切，莫成一概不知。 这两天他跟沙皮都忙着建旅馆的事。隔天一早，莫成来到世外天堂，就差人去把沙皮叫来，给自己汇报旅馆建盖的工程进度。 旅馆的大体结构已经建造完毕，只剩下铺设水管和电线，以及一些内里的装修工程。然而，工程进度虽然进展顺利，但是钱的方面，沙皮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几乎是挤牙膏一般，沙皮东拼西凑，凑到了将近十万块钱，但是这点钱，连旅馆建盖的材料费都不够，如果不是当初楚嫣出面打了欠条，这些东西只怕现在都还没运过来。而工人的工资也还没有着落，虽然这些人大多都是沙皮忠心耿耿的手下，也都愿意为了情分白做工，但是沙皮自己可不愿意做拖欠工资的包工头，万般无奈下，还是汇报给了莫成，请求其帮忙。 莫成恨铁不成钢地教训了沙皮几句，才应承下来，答应帮着沙皮解决，前提是日后旅馆赚了钱，要尽数归还。 亲兄弟，明算账，沙皮并没有半点不悦，连声表示感激。 头一次地，沙皮对一件事情如此上心，出于对莫成的信任和崇拜，他一点也不怀疑建旅馆是个有可能赔本的馊主意。现在忙忙碌碌的日子，比起从前的浑噩，失去了很多清闲的时间，却莫名有种充实感，再也不会觉得人生空虚。 两人又跑到工地上，视察了旅馆的工程进度，临近午时才把犀牛也叫了出来，三人一同吃过午饭，又聊了许久，莫成和沙皮才回到世外天堂。 一路走着，只差一个拐弯便可走到世外天堂，莫成忽然顿了顿脚步，紧接着又更快速度地朝前走去。 “怎么了成哥？”沙皮不明所以道。 “有人在跟踪我们！” 沙皮一愣，回过头，果然有两个彪形大汉，隔着几米紧随身后，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 莫成本打算逃离作罢，却见沙皮先一步暴露，气急道：“你看什么？赶紧走！” 说完，拉着沙皮快步向前。 那两人察觉到异样，赶忙也加快速度冲了过来，不再做丝毫掩饰，齐齐伸出手向着稍慢一点的沙皮探来。 仅一步之遥，莫成忽然猛地一扯，将沙皮拉到稍前一点，让那两人抓了个空后，忽然发难，一记鞭腿甩向其中一人。 那大汉没料到莫成竟率先发难，躲闪不及，一张狠脸瞬间变了形，随着那迅猛的力量被踢得晕头转向，正巧倒向旁边的同伴。 莫成没有给那人搀扶同伴的机会，趁其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扭身一肘劈面而去，直接撞在他的鼻梁之上。 随着那人的惨叫，又是一群人从对面街上冲了过来，将莫成与沙皮团团围住。 带领着这群彪形大汉围过来的，却是一身形高挑纤细的人。他一边冲向莫成，手一边伸到了腰后，赫然掏出一把黝黑发亮的手枪，指着莫成鼻子厉声喝道：“不许动！给我双……” 根本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莫成俯身冲去，如同一道魅影一般，不足两秒便冲到了那人面前，伸手一扣，竟无比精准地扣在了那枪的扳机后方。 枪口正对准着莫成的脑门，扳机却怎么也扣不下去，莫成趁着那持枪之人一时间的傻眼，扣着枪支闪至其身后，枪口抵在了那人的太阳穴上，将其挟持。 “都他妈给我站着！谁敢过来我一枪崩了他！” 那原本气势汹汹的汉子们，各个呆立当场，没有一人再敢有丝毫动作。 莫成环视着依然将自己围着的汉子们，冷冰冰道：“你们是谁？我可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们了？” “我们是警察！有种的你就开枪！”被挟持着的那人气急败坏地，身子死命地扭动着，可完全无法挣扎出来。 可这声音，却丝毫不让人觉得凶狠，反而是娇滴滴地。莫成一愣，只觉呼吸间有股淡淡的幽香涌入鼻腔，勒在那人脖子上的手臂，稍稍放下，便能触碰到一种微妙的柔软触感？ 这还是个女警？ 其中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了两人面前，不再挂着狠脸，和颜悦色道：“是的，莫先生，我们真是警察，您别冲动！我们只是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协助调查而已。”说着，还拿出自己的警官证，在莫成面前晃了晃。 莫成有些傻眼，他怎么也料想不到这些个比混混还像混混的人竟是人民公仆，眼见着骑虎难下，唯有赶紧找补道：“有什么事我配合就是了！需要搞这么大场面吗？说好了啊！我可以配合你们，但你们不能追究我袭警的事，是你们没有提前亮明身份，想要先动手的，我只是正当防卫。” “当然，当然，只要莫先生你配合就好。”疤脸汉子连连陪笑道。 平生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莫成心想着，松开了那被自己挟持的人，手指一动，将那手枪退了膛，还了过去。 那女警检查了一下枪，脸色铁青地瞪着莫成，拿出一副手铐走回到他面前。 “我又没做什么事，这个就不需要了吧，我全力配合你们就是了。” 女警的眼神变得更为凶狠，冷不防地，对着莫成下档一脚踢出。 莫成眼睛一瞪，赶紧使出一记标准的二字钳羊马，在最后一刻夹住了女警的小腿。 “卧草！警官，可不带打击报复的啊。” 女警俏脸一针绯红，抽出小腿转身便往前走去。 莫成却来了兴趣，没皮没脸地跟在那女警身后，嬉皮笑脸地问道：“对了，你们有什么事找我？我就是一普通守法公民，怎么劳动你们这么多人来请我去喝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那女警又瞪了莫成一眼，没好气道：“没误会！你涉嫌一宗谋杀案！” “……蛤？” 诗和远方 眼前的落寞与颓丧 首先，说一句良心话，很感谢各位的捧场，对本书的支持，如果一本书无人支持的话，根本不可能更新到现在，所以这是一句真正的良心话。 加下来，说一句很没良心的良心话，本书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各位读者老爷一看到我这么说，估计也能摸出尿性，就是这本书要上架了，也就是……特娘的要收费了。 小生是个俗人，很讨厌某些人一上架就在那里卖惨，打感情牌，你们这些专业的都把招数用完了，我们这些业余的哪里来的生路？ 所以说…… 各位老少爷们姐们靓女帅哥们，雷迪森安得砖头们，请不要抛弃在下，毕竟看一本小说是真的便宜，但带来的满足感和身心愉悦感，不是几毛钱能够代替的，还望各位，不要嫌弃，小生一定保质保量更新，如果有打赏的话……小弟一首打油诗奉上。 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琴棋诗画书酒花，不如码字顶呱呱。 好吧，说正经的，这是小生的第一篇网文，这本书如果没扑，小生肯定得直播上街扶老奶奶过马路，以示感激一番，才能见真心。 小生已经有些忘了，瑟缩在家里有多久了，反正得有些时日，这段时间里写了很多东西，一来是无事可做，二来，常年做别人的负担，心里总是不好受的。很久之前就把网文作家当做目标，却一直没有检验自己的勇气，现在想想，实属可笑。 前十五年，我一直在诠释什么叫‘百年老病号，专治老中医’，后十年，我则是个没用的死宅，除了瑟缩在家，偶尔帮淘宝刷刷单，搞搞游戏代练以外无事可做，这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混过去了。 并非死宅，也不是啃老，更不是不想出门找工作，其中原因不细说，各位自信体会。 诗和远方，于我而言永远都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不过说真的，就我现在这样，要是有梦想那才真的是虚妄。 眼前的落寞与颓丧，才是真实的，是包括我在内，大部分人每天都在经历的。 所以，我会把那个幻想中的，拥有着诗和远方的美好生活，写成文章，寄希望于那在阅览文字间，能够体会的美好。 而能赏脸来看文的各位老爷，不也是希望，能在小说中，体会到美好和愉悦吗？ 愿小生拙笔，能够让各位看见想要的诗和远方，远离眼前的落寞与颓丧。 好吧，接下来，很厚颜无耻地说说重点，那就是充值了。 先说一下苹果手机（话说我这个屌丝自己都用不起苹果手机为什么会知道啊），建议各位不要再苹果手机的app上充值，比例只有1:50，个人建议最好用手机上网页版的黑岩，在网页版上充值，网页版上充值比例是正常的，也就是1:100。然后再重新登录客户端APP观看，虽然麻烦了点，但是这样划算（土豪请随意)。 第一个，支付宝充值，这个充值比例是1:100。支付宝现在的普及程度不用多说，这也是目前最快最方便最划算的充值方式。 第二个，网银充值，这个充值比例也是1:100，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银行卡开户行来选择，用过网银的肯定也都会。 第三个，财付通充值，这个充值比例也是1:100，但是我个人不会玩财付通，大家谁会玩的，可以选择这个，充值比例还是很划算的。 下面说的这些，比较坑，个人不建议各位老爷使用。 第四个，移动短信充值，这个是真的坑，只有1:40，非常不建议各位老爷使用。 第五个，手机充值卡，基本上常用的充值卡都可以，比例还算可以，是1:85。 第六个，游戏点卡充值，这个我是真的不了解了，常见的游戏点卡都能用，什么骏网一卡通，盛大游戏卡，征途游戏卡，Q币卡，完美世界，网易卡。这些都是，比例是1:70. 第七个，paypal，美元充值，比例是1:500，这个方法应该没人用。 小生不敢妄言，这本书一定能给各位带来无上的美好，但至少，不会让各位觉得看的痛苦，不会成为各位的负担。这一点，小生是敢保证的。 也希望小生自己，日后能够不再做别人的负担。 谢谢各位的支持，很不要脸的说一句，希望各位老爷，以后继续支持。 朋友们，谢谢。这次，是真心的谢谢。 第三十八章、泼辣警花 坐在审讯室里，莫成一脸坦然，丝毫不觉惊慌。 虽然暂时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谋杀事件波及到了自己，但他很确信，现在那些警察手里，并没有实际有用的证据能够钉死自己，在这里已经呆了个把小时，还没有人来提审，就是最好的证明。这样的刻意放置，无非是想借由审讯室里阴暗的灯光，还有那超强的冷气来消耗自己，从而起到消耗心理承受力的目的，方便他们一会的审讯。 莫成坐在上了锁的审讯椅上，看着墙上那张硕大的镜子，笑容不减，他几乎都能想象出来，刚才那位女警就站在镜子的另一面，仇视自己的模样。 一身清白，又有何可惧？莫成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时不时可以对着那镜子露出个笑容，一副嚣张至极的模样。 就如他心中所想，那女警此刻正站在那扇单面镜后，眼睛死死盯着莫成，那双美眸凶狠地几乎能喷出火苗，看着那淡然的轻松笑意，恨得牙痒痒。 又坐了大半小时，就在莫成昏昏欲睡的时候，审讯室的门终于再次打开，那女警脚步踏得蹬蹬作响，板着一副不可侵犯的傲然神情坐在莫成面前，身后还有那疤脸汉子亦步亦趋地跟随者，手里抓着一沓文件，和那女警并排坐下。 莫成此刻才算是真正看清了那女警的模样。平心而论，这是个俊俏的美人，便服时没有注意，现在换了严肃的警察制服，那前凸后翘的身材竟勾勒出动人的曲线，干净利落的短发，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鼻梁小巧却不失英挺，配合脸上刚毅的神情，虽然和大众审美下的美女有所风格差异，但也有一种别样的野性美。 尤其是上身蓝色衬衫下，随着呼吸涨动的胸脯，更是让人忍不住遐想万分，甚至有点制服诱惑的味道。 莫成恨不能抽自己两耳光，这么一个美人，自己一开始竟然完全没看出来，如果不是她穿的便服太过中性，自己一定不会这么瞎眼。 想到刚见面时的轻薄，虽然当时情况紧急，但自己的行为好像真的有点太过了，也难怪这位靓丽警花想要一脚给自己拆了祠堂。 莫成私下暗叹，真的不能怪人家，怪只怪咱的24K钛合金狗眼睁得不够大啊。 两个警官刚坐下，那女警便率先发难，劈头盖脸地就问道：“今天凌晨三点五十分，到四点三十分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莫成一愣，没想到女警这么快就直奔主题，他本来还打算和她嚼嚼舌头来着。 但既然人家已经发问，莫成也不能不答，低下头略一思索，才回答道：“在家附近，散步。” “大晚上的？你吃饱了撑的去散步？”女警冷笑道。 莫成也暗暗无奈，他不得不这么回答。女警所说的那个时间，正好是在自己发现被人跟踪的没多久之后，因为并不清楚那人的目的，也不能确定是冲着自己，还是楚嫣而来，为了保证安全，他在楚嫣住处附近巡视了好一会儿，将近黎明才回去。 不过这些，他都暂且保留，并不打算透露。本来今天被人带到警局就已经有点莫名其妙的了，很多东西暂且都还没有搞清楚，说多错多，何况就算真要去查，他唯一相信的，也只有自己。 “没办法，睡不着，出门吹吹风嘛。”莫成皮笑肉不笑道。 女警依然死死盯着莫成的脸，又问道：“那有人可以给你证明吗？” “没有。” “那你散步的那些地方，有监控摄像头吗？” 莫成暗自好笑，这种东西不是应该你们去查的吗？不过，如果那些地方真的有电子眼，他还用得着为了楚嫣的安全，来回走那么多遍？ “应该是……没有的。不过三点半的时候，我在那边的一间小士多店里买了包烟，如果你们想问的话，那个老板可以给我证明。” 女警微眯美眸，冷冰冰道：“三点半？那个时间可证明不了什么。” 莫成耸耸肩：“那我也没办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拿不出任何有效的不在场证明咯？” 莫成苦笑，摇摇头道：“如果你要这么说的话，也可以。对了，能给杯水吗？我有点口渴。” 呆了这么久，又说了老半天，莫成早已经口干舌燥。 “你以为这里是你家！要什么有什么？”女警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八度，愣是把莫成吓了一跳。 “警官，我已经很配合了，给杯水我解渴，也方便你们继续问下去不是吗？我是人民，你们是人民公仆，我又没做什么，享受一下你们的服务总可以吧？”莫成一脸苦相道。 “你……”女警气不打一处来，正欲再次发作时，坐在旁边的疤脸汉子终于发话，连声安抚女警道：“胜男，你冷静点。” 好不容易把周胜男劝了下来，疤脸汉子走出审讯室，没多久便打了杯水来。 “谢谢。”莫成相当礼貌地接过纸杯，规规矩矩地闷下一大口水。 周胜男不再发问，问询转交给疤脸汉子继续进行。 别看疤脸汉子一副凶相，语气却是相当地礼貌，颇有些儒雅：“莫先生，请问你听说过周大福吗？” “听说过。”莫成吞下嘴里的水。“珠宝嘛，我买不起那种。” “呵呵呵，莫先生真有幽默感。我说的不是珠宝，是个人。” 莫成摇摇头：“那就没听说过了，如果我认识的人里面有谁叫这么个土豪的名字，我一定会叫他请我吃饭的。” 疤脸汉子摸了摸下巴，正色道：“莫先生，实际上，你还真的认识这个人，而且我保证，你们之间一定不陌生。” “哦？是谁？你说说看？”莫成饶有兴趣道，顺手又拿起纸杯。 “周大福，著名富豪李四水的得力手下，绰号——暴龙。” “噗！”莫成那口水还没来得及吞下又喷了出来，连连咳嗽。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福气的名字竟然是暴龙的原名。 莫成平顺了呼吸，才放下纸杯，道：“好吧，你说得对，的确不算陌生。” “请你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莫成只得粗略说了一下和暴龙的恩怨往来，并且刻意地避过那些可能会引起注意的具体冲突情节。 “按照您的说法，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有过‘轻微地’冲突，对吗？”疤脸汉子蹙着眉，神色狐疑道，还刻意将那形容词声音加重。 莫成并不言语，只是点了点头以表回答。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他因为记恨，带了几个人在小巷暗算你，又被你‘侥幸地’逃脱了，是吧？” 又是沉默的点头。 疤脸汉子无奈地苦笑道：“可是莫先生，我们所调查的结果，和你说的可有很大分别。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因为他曾经对你朋友不利，你就把他打得进了医院里躺了好几个礼拜。而第二次，他带了十几号人埋伏你，反而又被你送了好几个人进医院躺着，但是你却放过了暴龙本人。我说的没错吧？” 莫成翻了个白眼，调查得这么清楚还问我干啥？当然表面上，还是保持着一副怕惹麻烦的怂样，诚恳点头道：“具体的话，是你说的那样没有错。” 但那周胜男却不买账了，突然间就一拍桌子，站起身指着莫成鼻子厉声呵斥道：“我警告你！别耍花样，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知道吗？” 早已经捉摸到周胜男脾气的莫成没再被同样的事情吓到，丝毫不为所动，淡淡一笑，道：“警官，您淡定点，这要是换了个人，很容易被你吓出心脏病的。” 周胜男冷哼一声，斜视着莫成道：“你最好罩子放亮点，不然的话，有的是苦头让你吃。” 莫成听闻此言，笑意瞬间沉了下来，声音冰冷道：“怎么？您是打算刑讯逼供吗？” 周胜男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却又碍于面子挂不住，不好回口。 疤脸汉子忙解围，连连摆手道：“莫先生您误会了，我们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你好好配合就好。” 莫成扭了扭因久坐而有点僵硬的脖子，不冷不热道：“问了半天，你们想了解的我已经全部都说了，但我连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都不知道，不介意的话，劳烦你先告诉我怎么回事。” 疤脸汉子正欲说些什么，那周胜男却又插话道：“刚才问你为什么不说实话？你别想耍花样，我们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第一次的时候，李四水的儿子李二一，因为差遣手下的人，让你的朋友、同时也是你的上司和室友，受了点小伤，你就上门勒索八百万。当时是暴龙陪同李二一出面和你协调，因为言语上的冲突，你就把他肋骨都打断了！有这回事吧。” 莫成神色铁青，一字一顿道：“警官！我之所以不说，只因为我不觉得这些事有什么可炫耀，并且在结果上，我并没有欺骗你们。还有，我一点都不觉得，那是小伤！” 周胜男冷笑道：“那可是八百万啊，就算断条腿也值了吧？” 莫成的笑容更加冰冷，沉声道：“警官，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不可逾越的底线，这个底线，你会不惜已一切力量，哪怕包括你的性命，也要去捍卫它，而你说的这位受了点小伤的人，就是我的底线，再多的钱，也没法用来跟她的生命安全衡量，这一点上，我不会作任何让步。” 周胜男有些愕然，脸上浮现尴尬之色，似是不死心地又说道：“那第二次，暴龙原来的一名手下反水投靠了你，因为这件事，他带了十几号人来埋伏暗算，企图置你于死地，你不恨他吗？” “恨一个人是要很大精力的，我没那个闲心。不过我承认，我的确有点厌恶他。” 周胜男双目射出利刃般的光芒，一字一顿道：“所以你就杀了他，对吗？” “没有，犯不着。”莫成摇摇头。一个恍神间，又猛地顿悟。 “暴龙死了？” 第三十九章、借刀杀人 周胜男盯着莫成看了半天，才不置可否道：“还没，不过也差不多了，今天凌晨四点多，他在回家的路上，被人在胸口连捅了六刀，现在还在抢救。” 莫成长叹一声，这才明白这些警察动用了兴师动众请自己来喝茶的用意。 “你们认为是我干的？” “难道不是你吗？”周胜男反问道。 莫成是相当地无语，一脸懵逼地看着周胜男，两手一摊，问道：“警官，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你总不能无凭无据地，就硬要说是我干的吧？” 周胜男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当然有。” “是什么？” “我们已经排查了和暴龙有仇怨的人，近期和他起过大冲突的，只有你，何况你现在还拿不出不在场证明。” “那你们能拿出我的在场证明吗？”莫成反问。 “放心，我们一定会查到的，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别以为自己能逃脱制裁！” 周胜男言之凿凿，那架势，似是十足把握，能够证明莫成就是凶手。 莫成好气又好笑，只得据理而言道：“警官，你不用浪费时间了。如果真是我干的，在他想要暗算我的时候，我早就能把他宰了，根本不用费事劳神等到现在。” “这就是你自以为聪明的地方。”周胜男伸出食指摇了摇：“你知道，如果真的在那天把暴龙杀了，所有人都知道是你干的，你一定逃脱不了，所以你才会在当时把他放了，选择事后再报复，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到你头上。很可惜，这点小把戏可骗不过我。” 莫成翻了个白眼，恨不得五体投地给周胜男跪拜，这人怎么就这么死心眼，非得觉得是他干的。“警官，算我服了你了，就算你的推测再怎么符合逻辑也好，那也只是你的臆测。你们也没有证据能证明当时我在场，光凭你的想象，根本不足以对我提起控告。警官，你真的错怪良民了。” “想象？”周胜男自诩无比合理的推测就被莫成如此评价，不禁有些愠怒，但她还有最后的杀手锏。“我们当然还有其他证据。” 莫成已经懒得去跟她较真，他有预感，周胜男接下来说的东西会更加劲爆，更加地无厘头：“你说吧。” “暴龙常年在黑道混迹，无论身手实力，还是体能反应，远胜于常人，普通人，三五个根本拿他不下。而根据目击者的反应，当时行凶的只有一个人，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在暴龙所有的仇家中，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你！” 看着周胜男那副极其笃定的模样，莫成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坐直身子道：“这就是你说的证据？” “嗯？”周胜男自信十足地点了点头。 “警官，您之前应该抓过不少的强奸犯吧？” “嗯？怎么？”周胜男没想到莫成突然起了这么个话题，有些恍神道。 莫成嘿嘿一笑：“上一次抓捕的时候，是不是不太顺利？” “你想说什么？” 这些话，并非是试探，相反，莫成有十足的把握：现在这个社会，有勇气做警察的女孩子本来就少，漂亮的就更少，而且看那疤脸汉子毕恭毕敬的模样，显然这位美女警官的地位不低，绝对不是寻常片警之流，强奸案不可能没接触过。而就在周胜男没察觉的时候，他已经细细将其观察了好几遍，在她不经意地摊开手掌的时候，莫成注意到周胜男右手掌心中有一条细细的疤痕，明显是刚愈合不久的刀伤。 这一切都促成了莫成的毫不逾矩的推测。 看着周胜男一脸惊愕的模样，莫成噗嗤一笑，随即和风细雨道：“警官，你现在，是不是还处于看到个男人就想教训的发泄期呢？这是一种心理病态，得治啊！还是说你更年期提前了？那也是病！别放弃治疗啊！” 周胜男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呼吸也变得沉重，那被制服紧紧包裹的胸脯也随着呼吸剧烈起伏着，看上去相当壮观。 “你才他妈的有病！”周胜男抄起疤脸汉子面前的一沓资料，猛地甩向莫成的脸。莫成只一晃脑袋，轻松躲过。 攻击不成，周胜男也懒得再管，直接冲出了审讯室。那疤脸汉子也是一副为难的模样，叮嘱莫成老实待着后也跟了出去。 审讯室里又只剩下莫成一人，他懒洋洋地伸直身子，吹起口哨来。 单面镜的另一边，一众刑警们个个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直到那硬底女鞋传来蹬蹬的脚步声，才有一年约四十五六，神情威严的中年男子喝止道：“都停下，别笑了！” 周胜男一推门冲了进来，径自坐到了一张空着的办公椅上，两腮微凸，气鼓鼓的模样，却比平时板着面孔时要可爱不少。 那中年男子走上前去，安抚道：“别生气了。不过，我们可能真的抓错人了。” 周胜男冷冰冰道：“现在什么都还没查出来，任何事情，没有调查清楚都不能轻易出结论。” 中年男子，乃是江海市刑警大队的队长孙崇武，唯一敢这么跟他说话的，也只有年纪轻轻，就担任了刑警队副队长一职的周胜男了。 五年来，从初出茅庐的菜鸟干警，到独当一面的刑警队副队长，周胜男见过的犯人数不胜数，再怎么穷凶极恶，对她来说都不是事儿。 但这么不给面子，敢如此过分地揶揄她的，还是头一遭。 尼玛！这么作死！是想死还是不想活了？ 越想越气，周胜男脑门一火，竟说道：“先扣他两天，看他到时候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孙崇武也知道她现在有情绪，并没跟她计较，只针对于事情，摇头苦叹道：“这恐怕不行啊，无凭无据地把人扣在这里，只怕可能会闹出事来。” 周胜男冷笑道：“他还敢闹。” 孙崇武还是拿出了身为队长的威严，正色道：“胜男，我知道那小子说话不中听，搞得你现在心情不好。但那小子有一点说的没错，私人情绪不该带到工作中来，何况我们是警察。如果连我们自己都不守法，还怎么去维护法律正义？无凭无据地，你带队那样子把人‘请’来，已经是违反程序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周胜男满脸不甘地盯着孙崇武，却找不到任何能给她反驳的余地。 就在此时，一名年轻男警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孙队！周队！申局来了！点名要你们过去！” 孙崇武和周胜男面面相觑，齐齐走出了办公室。 一个头发花白，却神采奕奕的老人已经坐在会议室里等待。一见两人走进，劈头盖脸地便呵斥道：“你们又搞什么？没有证据就抓人？万一人家闹起来，又要我给你们擦屁股吗？” 两人都低着脑袋。周胜男瞥了孙崇武一眼，又偷偷用脚尖在底下踢了一下他的小腿。 “都哑巴了？吱个声啊，到底怎么回事？”申自强不耐烦道。 孙崇武抬起脑袋，硬着头皮回答道：“申局，我们现在已经排除了所有有可能的对象，只有这个莫成嫌疑最大，也只有他同时具备作案动机和作案能力，而且拿不出不在场证明。” 申自强摆摆手道：“这些都是虚的，你们找到能盯死他的证据没有？有没有审出来什么结果？” 孙崇武立马又低下了脑袋。见两人又都沉默了，申自强声音提高了两度，再次说道：“到底怎么样？” 半晌，周胜男才咬着牙道：“目前还有找到有用的证据，审讯……也并不顺利，嫌疑人很狡猾，暂时没有取得突破。” “那就先把人放了，去查清楚再行动！”申自强摆了摆手，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直到看着申自强离开，两人才走出办公室。周胜男带着一脸的不甘与愤懑，径直往审讯室走去，疤脸汉子紧随其后。 莫成抠着鼻孔，以一副极其猥琐的模样迎接来人：“这位警官，现在怎么样？我已经待得足够久也够配合了，可以走没有？” 周胜男还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冷视着莫成一言不发。疤脸汉子只好自己动手，把莫成坐的审讯椅的锁打开。 正起身欲走，周胜男冷不防地又把莫成叫住：“慢着，我说了你可以走了吗？” 莫成无奈地苦笑，道：“还有什么要关照的？” “你暂时可以离开了，但记住，是暂时的。把电话号码留下，随时等着我们传唤配合调查。别想着逃跑，就算天涯海角，我都能把你逮回来。” 空气中都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疤脸汉子站在周胜男身后，一脸紧张地盯着两人，生怕他们一言不合就会打起来。 莫成什么也没说，掏出钱包拿出一张名片，向着周胜男走去。 周胜男正犹豫着要不要接，莫成突然有变了下方向，拿着名片直接略过了周胜男，转交到疤脸汉子手里。 “你……”周胜男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几乎用尽所有理智，才将满腔的怒火强压下去。 疤脸汉子则是完全傻了眼。 “清者自清，随时候教。” 说完，莫成只留一个背影，大踏步扬长而去。 第四十章、暗流涌动 警局门口，楚嫣、沙皮、犀牛，已经在此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一看见莫成出来，齐齐迎了上去。 “怎么样？没事吧？”楚嫣仔细地看着莫成身上，双目中全是满含暖意的关切。 莫成摇摇头：“没事，一场误会罢了。” 楚嫣又不放心地检查了好一会儿，确认莫成身上无伤后，一行人才坐上了车。 车子正疾驰着，犀牛忽然说道：“成哥，暴龙现在真的还躺在医院里，还没过危险期，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挂掉了。” 莫成闭着眼仰靠在后车座上，懒洋洋道：“嗯，我知道。” 明明已经闭上了眼，却仍然能感到正有眼神在自己身上游走，莫成浑身地不自在。直起身，只见沙皮正满脸期待地盯着自己，把控方向盘的犀牛也时不时回过头来，投以同样的眼神。 一见此状，莫成顿时没好气道：“你们别想了，不是我干的，真不是！” 沙皮死死地盯着莫成的脸，看他的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瞬间换了一副极度失望的表情，坐正回了副驾驶座。 没安静一会，沙皮又狐疑地问道：“不对啊，成哥，以暴龙的身手，能拿下他的，可没几个人。” 后座的莫成正准备伸手拦住楚嫣的肩膀，沙皮忽而一言，他又止住了动作，正儿八经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有本事拿下他的多了去了，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 犀牛插话道：“我们知道的就一个，就是成哥你老人家。” 莫成略一沉吟，又道：“不过你们说的也有道理，暴龙毕竟是过惯了刀光剑影生活的人，以他的身手，如果是面对面正常情况，不可能没有防范，就算打不赢，逃跑也不成问题。” 一前一后两个观点，说得沙皮一头雾水：“那他现在怎么躺着半死不活了？” “我觉得……应该是趁他没有发觉的情况下，玩了阴的。” 犀牛倒抽一口凉气：“那这也太歹毒了吧，听他底下的人说，暴龙整整被捅了六刀，就算是水果刀这么来，也捅出肠子了吧。” 莫成依旧保持着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悠悠然道：“杀人和打架是两回事。打架你还会讲点规矩，面面对正正经经地等着动手，杀人是不择手段的，只要能置对方于死地，什么样的方法都能使用。暴龙现在还没死透，就代表他还有得救，如果遇上真正的杀人狂魔，他现在躺的就不是医院，而是火葬场了。” 犀牛啧啧称奇道：“就算是靠暗算得手的，对方可是暴龙啊，敢动他的人，本事也会不小到哪里去吧。” “那成哥，你遇过这种人吗？”沙皮冷不防问道。 莫成没再接话，反而岔开了话题，沉声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只怕我们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平咯……” 八十多公里以外，是个比江海繁华不知多少倍的大城市——东江市。而这里，同时也是李四水除了金三角外，生意发展的主战场。 市中心的富人区里，一栋装潢奢华的四层小别墅内，李二一正对着他的老爹，大声咆哮着些什么。 “爸？现在还能忍得下去吗？暴龙现在躺在医院里吊着一口气，如果咱们不给他报仇，底下的兄弟肯定会心寒的啊。” 李二一吼得青筋凸起，那声嘶力竭的模样却没有丝毫能让人信服的力量，反而还散发着一股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味道。 自从上次被莫成狠狠地修理了一顿，以一只手臂，和李四水给出八百万现钞的价格，勉强保住一条性命后，他不得不安静了一段时间。不过，以他记吃不记打的性子，根本不会轻易将这一页翻过，那股子对莫成的恨意，使他一直对于复仇念念不忘。 前几天从火山李那里听说了暴龙要带人去埋伏，李二一还因为不能亲自见到莫成被看成肉沫的模样而扼腕叹息了好一阵，没想到很快又传来行动失败的消息，更令他气得跳脚。 而转眼间，又听闻暴龙被人暗算，生死不明。一瞬间的震惊后，李二一心里一阵狂喜，想也不想的，就已经笃定此事是莫成所为。 而借着这个机会，他赶紧开始怂恿自己的老爹出手。作为他的儿子，李二一自然知道，李四水所掌控着的力量远不止表面上那点正经生意这么简单。如果能够动用到这些力量为暴龙出头，顺带也能给自己报了一箭之仇，岂不美哉。 而李四水自己却没这心思打这算盘，他扶着脑门，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闷烟，桌上的玻璃烟灰缸已经堆成了小山状，一副头疼欲裂的模样。 李二一还没消停，继续说道：“爸，那姓莫的小子现在都已经骑到咱头上拉屎了，如果再不做点什么，保不齐那天也会成了暴龙那样。” “有完没完？”李四水忽而一拍桌子，怒而呵斥道：“都吵了一晚上了，你真当你爹我是傻得？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还不知道吗？” 李二一吓了一跳，忙闭上了嘴，缩着脖子静静等待着，见自己老爹又是半晌没说话，才鼓起勇气，又道：“可是，爸，那校长已经嚣张成这样了，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如果这次还忍着，那以后我们走出去，谁会服我们？” 说着说着，原本怯懦的脸成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好像他才是爹，而李四水是他儿子：“爸，如果你真打算这样的话，那干脆咱也别在这儿呆着了，反正你现在赚的钱也够我们花的，咱就去找个鸟不拉屎，谁也见不着的地方，就这么过下半生算了！” 这下，李四水是彻底震怒了，猛地起身，指着李二一的鼻子就骂道：“你个不成器的东西！张口闭口就知道和我要钱！就照你这样下去，老子就算有万贯家财，没两年也得给你败光。” 越说越气，李四水好似上了瘾，别看他已经年过半百，骂起儿子来却依然中气十足：“你都多大个人了？成天就知道惹是生非，凡事多动动脑子好不好？你怎么就确定，一定是他干得？” 对这个老爸，李二一还是多少有点敬畏之心的，但听着他后面说的，又是满肚子不服气道：“还用得着确定吗？他那么小心眼，上次底下的人不过就是给了那婊子一脚，就坑了我们八百多万，暴龙前段时间还带人去砍他，那小子没死就算八字够硬，难道他还会那么好心？轻易放过暴龙吗？” 李四水坐在办公椅上，又点了一根烟，看也不看李二一，吐出一团烟雾冷冰冰道：“暴龙得罪人多称呼人少，你怎么就能肯定一定是莫成？” 问到了点上，李二一略微傲然地扬起下巴，笃定道：“因为除了他，根本没其他人有本事能放倒暴龙。” “呵呵呵……”李四水冷笑着，不耐烦地摆摆手道：“如果说那小子要报复，第一个死的也是你，谈个恋爱也不正经，非要去挑那些别人吃剩的。” “我……”李二一顿时语塞。 “够了！不要废话了！”李四水愈发烦躁，所有耐心都已经被自己的这个宝贝儿子消磨殆尽，怒吼道：“还嫌我不够烦吗？滚出去，别在我这儿碍眼。” 李二一也是气急败坏地，一撇手道：“好！嫌我烦！我滚！我滚去江海！” “站住！”李四水赶紧把他叫住：“还嫌不够乱吗？你去江海做什么？” “去看看暴龙死了没有！” 说完，李二一头也不回，径自离去。 看着那决绝的背影，李四水扶着额头撑在办公桌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一直站在远处的朋克男走上前来，毕恭毕敬道：“老板？要不要我跟着阿一少爷？” 和他的怪异的打扮不符，朋克男有一个相当规矩的名字——周汉军。数年前，因缘际会被李四水发掘，此后一直担任李四水的贴身保镖，同时，也号称李四水手底下的第一高手。 自从在莫成那里吃了亏以后，他已经没这么说过自己了。 “不用了！这个不争气的小子，让他死在外面最好，省得我每天糟心！” 周汉军不敢接话，深思半晌，才说道：“老板，其实我觉得少爷他说的也有点道理。有些东西，大家都心知肚明。” 李四水无奈地苦笑，叹了口气，道：“我何尝不知啊？只是，对付什么人，就要用什么样的方法，这种拳头硬的人，除非拳头比他硬，否则，难道去和他讲道理吗？” 周汉军脸色略微变得有些难堪。 “你别在意，我没什么别的意思。”李四水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起身拍了拍周汉军肩膀，聊表安慰。 又是沉默许久，李四水长叹一声：“暴龙常年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就算把生意交给了他，还是免不了有些东西要靠拳头解决。这一劫，他是躲不过去的，只不过我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江海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地，实际上那底下，水深的很哪。” 周汉军一惊，忙追问道：“老板，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对付咱们？” “目前看来，八九不离十了。” “那，老板你知道是谁吗？” 又是一阵苦笑：“我要是知道是谁，还用得着这么头疼？” “接下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吧。放心，我李四水，带着你们这帮兄弟，风里来雨里去这么多年，想要绊到我，可没那么容易。” 周汉军看着李四水信任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哦对了。”李四水又想起了些什么，忙问道：“暴龙现在怎么样了？” “刚刚接到电话，手术已经做完了，不过还没稳定下来，现在还躺在重症病房，会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暂时还不好说。” 李四水没有任何迟疑，从怀里拿出一个支票簿，大笔一挥，写好一张撕下交给周汉军：“交给暴龙的老婆，就说我还在国外有事，暂时还没回来，过段时间再上门探望。如果有什么事，你再跟我汇报。” 周汉军低头看了看那张支票，数目不小，足有五十万，将其收好后恭敬地点头应道：“是！” “另外，你去找火山李，让他暂时接收我交给暴龙的生意，你先不用那么快回来，留在那，看看能帮什么就帮什么吧。不过记住了，也给我盯紧那小子，别让他出差错。” “明白。” 待周汉军离去以后，李四水才熄灭了烟头，将办公桌的抽屉锁打开，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锦盒。 盒子里，是一张已经掉色，但是依然整洁的手机卡。 李四水将自己手机里原来的卡换下，盯着屏幕犹豫许久，才终于拨出了一串号码。 “喂！是我！去中海，帮我调查一件事。” “哦，对了，还有一个人。” 第四十一章、石激千浪 这一连几天的风波，无一例外，悉数传入了刘功甫的耳朵里。作为世外天堂明里暗里最大的竞争对手，这些消息他同样也感到震惊。 当然，表面上他还是能克制住，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尤其是在他的第一跑腿能手，张华强的面前。 但如果这位大老板真的不在意，干嘛还连着好几天都叮嘱张华强盯紧世外天堂那边传出的消息？并且第一时间汇报。 何况，刘功甫要真是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豁达，当初还哪里会费劲心思，把自己承诺出去的股份收回来，顺带还将给自己建功立业的大将楚嫣给赶走，卸磨杀驴了。 说实话，对于楚嫣，刘功甫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忌惮的，毕竟见识过她超人的经营手段和工作能力，既然已经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她毁掉。 而楚嫣虽然能力出众，但自身并没有足以支撑的家底，刘功甫原本还天真地盘算着，将她踢掉以后，自己就能稳坐江海市夜场生意的头把交椅。 事实证明，他还是小看了楚嫣，或者说，小看了楚嫣身边的人。 才几天的功夫，楚嫣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山头，而且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连自己费尽心思打出的价格战，都没能将其有效地打压下去。在大笔亏损后，看见苗头越来越不对，刘功甫不得不提前退出战斗。 而这几天传来的消息，虽然和生意无关，但也足以震得刘功甫的小心肝一颤一颤。 那个吃软饭的小酒保干掉了暴龙？ 李四水被人敲诈了八百多万？也是他干的？ 合着楚嫣盘下世外天堂的钱就是这么来的？ 而给刘功甫汇报这些消息的张华强，在刚刚得知的时候，更是心惊胆寒。 想到自己之前好几次主动招惹莫成，竟然还四肢健全，能走能跳地活到现在，简直想跪下亲吻地球，感谢上帝。 开玩笑！暴龙是何等人物？道上但凡有点见识的人，哪个不趋之若鹜？把他当成一面旗帜，一面代表着绝对强悍的武力，同时也代表着胜利的旗帜。任何人，任何势力，只要能够请到暴龙替自己出面，基本也就代表着事情妥了。 那可是江海黑道的战神啊，谁看见他沙钵的拳头不会害怕？ 但即便是他，都三番两次地栽在同一个人手里，现在还被这个人砍进了医院，生死不明。 连暴龙都敢动的人，自己在他眼里，算个球啊？ 光是还能活着，已经来不及赞美主！ 张华强暗暗发誓，以后不管有事没事，都绝对不再跑去世外天堂晃悠了，那是赤裸裸地作死啊。 大不了这个便宜总经理的位置不要了，就算刘功甫给自己开再高的薪水，那也不及一条小命来得要紧。 “真是他做的？”刘功甫微眯起眼，再一次确认道。 “反正现在外面都是这么传的。哦，对了，傍晚的时候，还有几个警察去世外天堂门口堵他，起了点冲突，听说还有两个警察也被他送到了医院里。”张华强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刘功甫的脸色。 而刘功甫的脸上却不见半点感情波动，依旧是那样的沉着，又问道：“那现在呢？” “听说那些警察找不到证据，已经把人给放出来了。” 刘功甫沉默着，脸上神情不变，看不出他肚子里到底打着什么算盘。 半晌，才终于发话，转而问道：“那现在世外天堂那边的生意，怎么样？” 张华强脸上浮现尴尬之色，支支吾吾道：“那边……火得不得了，一点也不输给远山居。” 刘功甫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虽然他已经极力地在克制，但还是能明显地看出来，要比刚才难看不少。 张华强所言非虚，今天的世外天堂的确生意火爆，比起远山居，也过之而不无极。当然，这也和张华强差强人意的工作能力不无关系。 留守阵地的赵山河，忙的是焦头烂额。 事实证明，他一开始的观点是对的，这样的场子，越多人闹事就越火。现在外界都盛传，莫成干掉了暴龙，光是凭借着这一噱头就能吸引到不少新顾客。 但是想着莫成有可能要摊上人命官司，赵山河心里又不免为之担忧起来。 他可知道，莫成不仅是世外天堂的最大股东投资人，同时也是这里真正的镇宅之宝。 股东一事还可以暂且按下不表，毕竟钱都已经投进来了，店面也做起来了，而且他还和另一位老板楚嫣，有着那样的暧昧关系，以他对莫成的了解，赵山河还是有相当信心，即使真的出事，莫成也不会马上抽水走人。 但是镇场一事，还真的非他不可，不是随便来个人都能顶替的。 即便现在，明面上是沙皮给世外天堂解决这些道上的琐事，而且还有犀牛辅助。但把他们集结招安的，并且能够压制住他们的，才是真正的灵魂镇场人物，也就是莫成本人。 如果他倒了，且不说这些人还是否愿意为世外天堂做事，不反咬一口都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他身上，光是击杀暴龙一事，就足够震慑住许多暗地里觊觎着他们的势力，哪怕强大如刘功甫，也肯定不敢再轻易和世外天堂叫板。 莫成的存在，同时也代表着世外天堂一定坚固的保护伞，要是莫成这次真的栽了，赵山河都不敢想象，等待着世外天堂的会是什么下场，同时等待着自己的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担忧着这些有的没的，赵山河已经是焦虑地不能自已。 便在这个时候，楚嫣来了电话，告诉他莫成已经没事了，警察已经因为没有证据而放人，自己先带他去吃个饭，然后才会店里。 忧愁已去，可把赵山河给高兴坏了，脸上的神情也终于松懈下来，待人迎客热情不少，几乎碰到个脸熟的人就要和他干两杯，各种酒水小吃送个不停，俨然一副自己才是大老板的模样。 这天以后，赵山河也阴差阳错地落了个好名声，许多在这天来过的客人，都记住了世外天堂有位慷慨的经理，无形中也拉来了不少回头客。 某个并不出名的小饭馆内，莫成一行人正在此狼吞虎咽。桌上的饭碗一个接着一个地摞起来，大部分都是莫成吃剩下的。他确实是饿坏了，平日里，晚餐大多都是和楚嫣或沙皮一起吃，但今天出了这么一事，耽误了个把小时，空空如也的肚肠已经抗议多时了。 直到四人报餐而归，已经到了夜晚十二点，正好撞上了夜场生意最火爆的时候。 看到门口人山人海，还排出了两条长龙的场面，四人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店里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事，细看之下才发现都是客人。 接到电话的赵山河赶紧带着李峰和一众保全赶了出来迎接，好似那些给所谓的明星接机的脑残粉一样，声势浩大。这一动作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地。 今晚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冲着莫成来的。听说了世外天堂出了个牛叉的人物，连江海市黑道的第一高手暴龙都被此人干掉，许多人都慕名而来，想要一睹这位猛人的风采。 一开始听说他被警察带走了，冲着这而来的人们都有点失望。但是一场来到，大部分人也打算先玩个尽兴再说。没想到他现在又被放回来了。 拦都拦不住，也没有人带头，发现到了这状况的客人们自动地围成了一个圈，将莫成簇拥在最中间的位置。虽然人头攒动，但却并没有闹出多大的声响，都害怕着有些什么不对，会惹恼了这位猛人。 这场面可把沙皮和犀牛给高兴坏了，自从跟着莫成手下做事，最露脸的就是今天了。两人极其默契地分别站在莫成一左一右，扮演起了保镖的角色。 一些认识两人的客人隔着老远便开始打招呼，还有些胆大的甚至凑到了跟前，一面套近乎，一面用崇拜的目光在莫成身上游走。沙皮和犀牛见状，心里更加得意，但依然板着一副狠脸，用极‘低调’的方式和言语，向那些凑上来的人解释着，先把自家老大送进去，然后在出来招呼他们。 但同样面对着这样状况的莫成，一点也没有愉快的心情，只觉得哭笑不得。快步跟随楚嫣回了办公室以后，立马把狐假虎威的沙皮和犀牛赶了出去。 楚嫣拉开办公室的帘子，驻足在观景窗前，看着下面的热闹景象，半晌，才转过身悠悠然道：“这次你算是出尽风头了，连江海第一高手都被你干掉了。” 莫成无奈地苦笑，道：“姐，你别挖苦我了，你知道的，这件事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楚嫣嗔怪地翻了个白眼，徐徐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可是别人不知道。” “无所谓。”莫成耸了耸肩：“就算全世界不相信我，只有嫣姐你一个人站在我这边，对我来说也足够了。” 第四十二章、你侬我侬 “但是，你不需要担心我会对你不利，可其他人不一样。警察那边知道你和暴龙以前的恩怨，肯定不会轻易罢手。”楚嫣担忧道。 莫成上前，拉着她的手，攥在自己手心里轻轻抚摸，和风细雨道：“嫣姐，你不用担心，他们根本没有证据，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我做的。平素不做亏心事，不怕夜半鬼敲门，他们想怎么查就让他们怎么查好了，清者自清，他们拿不了我怎么样的。” 楚嫣那双又细又长的柳叶眉依然紧皱着，道：“其实我真正最担心的，还不是警察那边，就像你所说的，这件事毕竟不是你做的，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冤枉你。但是，道上的那些人可不像他们那样那么讲道理，只要他们觉得是你做的，那这件事就和你脱不了干系。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要报复你，有的是手段能使出来。” 莫成淡然一笑，不以为意道：“嫣姐，你不用这么担心。我可是连暴龙都能干掉的人，就算有人想要报复我，他也得先考虑清楚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我料定他们肯定不会轻举妄动的。” “那可不一定。”楚嫣摇了摇头，又是一声长叹：“阿成，年轻人有一腔热血是好事。但你也要知道，这个世界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远的不说，就说暴龙的老板，李四水，他可不是个简单人物，黑道白道哪个敢不给他三分薄面？暴龙虽然在江海横行多年，但说到底，也不过是李四水养的一条看门狗罢了，最关键的是，暴龙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是乖乖地在他手底下做事，半点反心都没有，可见此人不简单，如果他真的下定决心要给暴龙报仇，我们很难应付。” 莫成摇了摇头，并不苟同，道：“李四水也不是个蠢蛋，不会那么轻易就笃定是我干掉的暴龙，我在有机会这么做的时候都放过了他，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 “还有别的呢。”楚嫣白了他一眼：“刘功甫一直都对我们虎视眈眈，以前暴龙最狂妄的时候，也没有去招惹他，其中自然有些道理，如果他借此事做文章，坐山观虎斗，我们一样束手无策。” 莫成见招拆招，努力地将楚嫣的忧虑一个一个的打消下去：“嫣姐，暴龙不敢惹刘功甫是没错，但同样的，刘功甫也不敢去招惹暴龙。如果他也认为是我做掉的暴龙，对于我们而言，反而是件好事，这样也算是给他敲敲警钟，告诉他我们不是好惹的。” “可是……” 见楚嫣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依然饱含着对自己安危的担忧，莫成心中一阵触动，但同时，也为此难过，他太不希望看到这个女人担忧的模样了，那双紧皱的眉头，每每都刺痛着他那颗为其炽热的心。 “嫣姐，你不必太过担心。道上的人肯定会对我干掉暴龙的风言风语震惊，这是人之常情，躲不了的。但你想想，龙头老大都栽在了我手里，他们真的敢轻易跟我们以命相搏，就为了给暴龙出头吗？换个角度去看这个问题，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它能帮助我们在此立足，以后谁敢动世外天堂，敢动你，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和我们叫板的分量。” 楚嫣不再说话，只用那双脉脉深情的清澈瞳孔，凝视着莫成的脸。 “嫣姐，万事有我，不必担心。”莫成道。 半晌，楚嫣才点了点头，徐徐道：“好吧，我相信你。” 楚嫣坐近过去，把头轻靠在莫成厚实的臂膀上。两人都不再说话，只争分夺秒，享受着只属于他们的片刻温存。 但莫成眼中，却有着异样的光芒透射而出。 在刚得知暴龙出事的时候，他和所有人一样，也是异常地震惊。但是当时他在警局的审讯室里，面对咄咄逼人的周胜男，只得把重心放在把自己摘清上，当时的情况并没有给他去认真审视此事的机会。 而刚才楚嫣的一番话却提醒了他，这件事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首先，他绝对不是因为寻常的地盘争夺，否则来人绝对不会以这种卑鄙、且致命的方式袭击暴龙。 而且，周胜男也说了，袭击暴龙的只有一个人，就算他是偷袭，但是能够将暴龙重伤至此，身手也绝不简单。 此外，就是这件事发生的时间，未免也有点太过凑巧了。暴龙横行江海这么多年，都没听说出国什么大事，而偏偏就在和自己结怨没多久的现在，被人暗算到半死不活，就冲这么完美的时机，如果外界认为自己与此无关，那才真的是不正常。 不管是出于常理还是非常理，莫成都无法认定，这事仅仅只是个巧合，其背后一定有人操盘运作。 联想到那天跟踪自己的人，莫成越来越觉得此事非同寻常。原来他还以为，那可能是暴龙派来的人，想要对自己或者楚嫣不利，否则怎么会这么不专业，早早地就被识破。 但现在看来断无可能，自己很可能被人摆到了一个局里。 布局的人是谁？目的为何？如果只是为了报复暴龙，然后用自己顶罪，一石二鸟干掉他们，那未免手段太过蹩脚。至少到现在，还没能对自己造成任何有实质性的伤害。 还是说，这个局，仍没结束？还有后着？ 想了半天，莫成也没理出任何头绪，扭头看去，楚嫣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枕着自己睡着了。 莫成缓慢地伸出手，动作极小地将沙发一角的抱枕抓来，轻手轻脚地将楚嫣放平，头枕在抱枕上。 看着那张依旧酣睡的俏脸，莫成不自觉地嘴角一勾，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他脱下外套，轻轻盖在楚嫣婀娜婉曲，堪比艺术品的身段上。末了，在其额间，印上一个吻。 莫成蹑手蹑脚地退出了办公室，关上了门，不发出一点儿声响。然后去寻找沙皮和犀牛。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个馊主意，馊得一批。 前几日没喝的酒，连本带利，一次灌来。 犀牛也算是道上小有名气的人物。 小有名气这个词，实在是太适合他。 名气这种东西，也有档次之分。档次高的，如暴龙，提起他，谁都知道是江海道上第一高手，对他的光荣事迹如数家珍，当然，也少不了添油加醋，而谈论起他的人，都以能和他扯上点关系为荣，哪怕是和他的七大姑八大姨一起打过麻将，或者是跟他的大舅子二姑父是结拜兄弟，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们也不会放过。 更有一些极其能耍嘴皮子的人，连被暴龙揍了一顿，然后伤痕累累地活了下来，都会扯成自己曾经和暴龙大战三百回合，才战败而归。并且说完还要一脸骄傲，丝毫不觉得这样有任何贬低自己的成分。 而档次低的，犀牛就是最好模板。提起他的名字，混的时间比较久，见识比较多的老油条，都会有点耳熟，再详细一点，说道福荫路的洗脚城，才会恍然大悟道：“哦~是他啊。” 然后就是一顿冷嘲热讽，连添油加醋的心思都没有，充其量也就把他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你不能指望有谁会捧他，没把他彻底踩死就已经是感恩戴德了。 如果说，江海市的黑道风云，就是一场电影，那暴龙少说也是个男二号，即使是配角，也举足轻重。 而犀牛，就是个打酱油的路人甲，就算贯穿了整场戏，也只是个死跑龙套的，能在镜头前混个脸熟都已经是奇迹。 做了这么多年的龙套角色，好不容易在今天，犀牛总算看到了咸鱼翻身的希望。 今晚在世外天堂的人，犀牛认识了将近有半成的人。 说是认识，也只不过是给自己增了些点头之交，这其中真正熟识的人，十个手指头都已经足够数出来，更多的，则是一些犀牛能叫得出名字，或者能叫得出犀牛名字，单方面认识对方的人。 还有一些更过分的，只是有点眼熟，打了招呼敬了酒，站在一起却老半天说不上来一句话的人。 但无一例外，跟他打招呼的人都相当的热情，一口一个牛哥，叫的倍儿亲切。甚至是一些从前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或者起过小冲突的人。 即使犀牛心里也明白，这些人会有此态度，也是因为莫成关系，但他依然兴奋地不能自已。 混迹这么多年，头一次尝到了被那么多人敬畏的甜头，犀牛不禁有些飘飘然。 而沙皮也同样如此。 在此前，沙皮的名号还远没有犀牛响亮。自从跟在莫成手底下做事以后，在他的安排下，沙皮有意识地将自己的势力扎根在福荫路发展，对于周边的一些小势力，施以打一棒子再给颗糖的手段，能收编的就收编，不能招揽的就轰出福荫路。这段时间下来，沙皮也渐渐打响了招牌，再加上第一炮是在世外天堂打响的，所以很多人都知道，犀牛那天来找麻烦，反而被沙皮砍的满天飞的事情。 出于此前提下，沙皮在众宾客心中的地位，也要胜过犀牛几分。 好在，犀牛也懂得做人，怎么说沙皮也是莫成一同带来的，而自己是他来到以后才被收编，撇开曾经的恩恩怨怨，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这一点，犀牛也想的明白。 所以谁也不抢谁的风头，两人甚至互相吹捧着，把卡座区走了个遍，喝得是面红耳赤。 便在这个时候，莫成出了办公室来寻他们。 早就已经酒精上脑的两人，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低调和矜持，拉着莫成，逢人就介绍道这是自己老大，然后再添油加醋地一阵吹捧。 一杯又一杯的酒，就这么敬到了莫成面前。 第四十三章、怨火重燃 因为有意栽培犀牛与沙皮，莫成也不好意思在这种时候驳了他们的面子，只得老老实实地被带着一个卡座借着一个卡座地去敬酒，几轮下来，也喝的是脸红脖子粗。好不容易才找到个机会，拿起手机佯装有电话要接，这才算躲开了酒精的漩涡。 正准备去上厕所，走过收银台的时候，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回头看去，才见是许雅雯。 “成哥，你……”许雅雯并没有一次把话说完，眼神不停地在成身上，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看得莫成浑身鸡皮疙瘩。 看了半天，许雅雯才继续道：“成哥，你没事吧？” “没啊，怎么了？”虽然脚步有些轻飘飘地，但莫成的意识还算是清醒，说起话来有条不紊。 许雅雯一脸担忧道：“下午听说你被警察抓走了，吓了我一条，你真的没事吗？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哦，你说这个啊？放心，我没事，一场误会罢了。”莫成满不在乎道。 “真的？”许雅雯依然一脸的狐疑。 “真的！骗你作甚？做哥哥的怎么会骗自己妹妹呢？” “那就好。”许雅雯一副终于安下心来的模样，大吐一口气，绽放出一个满是心安的笑脸：“那就好，成哥你平时也要多加小心啊，毕竟做了这么大件事，万一人家报复起来，可有你好受的。” 莫成颇为无奈地苦笑道：“怎么，不相信你哥哥我？我可没做这种事。” 许雅雯又盯着莫成的脸，半晌，又是长出一口气道：“我就说嘛，虽然长得凶了点，但成哥你一定是个好人。” 莫成轻轻在许雅雯脑袋上敲了下，佯装愠怒道：“这么说，你就是怀疑过咯？有你这么当妹妹的吗？这么不相信自己哥哥。” 许雅雯抗议似地吐了吐舌头，娇俏的模样作出这样的表情，甚是可爱。 这眉眼，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让莫成想起了一位故人，心中瞬时一紧，隐隐抽痛。 但这一切，他都完全压抑在了心底，没有让许雅雯看出一丝一毫，甚至脸上，还挂着宠溺的笑容，一只手还按在了许雅雯的头上，轻抚她秀丽的长发。 扮演着许雅雯哥哥的角色，莫成脸上虽挂着笑容，胸腔间的心房里，却弥漫着不能言明的苦涩。 翌日，世外天堂的上座率一点也没下降，反而比起昨天还犹胜几分。 这次，连戴文忍等人也拖家带口地赶过来捧场。除了帮衬生意外，无非也是想要一睹莫成这位能将江海黑道霸主干掉的猛汉的风采。 戴文忍一边劝着酒，一边声声不满，责怪楚嫣藏宝不献，把莫成藏得那么深，搞得他们都没能有机会好好和他攀上点交情。 楚嫣也是无奈，她虽然知道莫成厉害，但是也没想到，他能让暴龙三番两次栽在自己手里，这个程度还是远超她的想象。早知如此，当初也不用因为得罪了李二一而到处奔走求助，最后还让刘功甫钻了空子，把远山居的股份收回去了。 和世外天堂的热闹欢乐大相径庭，江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某个重症监护室外，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呼吸声、心跳声，都能听得清楚分明。 李二一、周汉军，还有一名年约三十的美少妇，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看着里面还躺在病床上昏迷，浑身插满了各种管子的暴龙，个个都是一脸苦相。 暴龙也算命大，被人捅了六刀，还硬是从死亡线上挣扎了回来，暂且捡回了一条命。但是经此一劫，也算是黄鳝上沙滩——不死也一身潺。 那六刀刀刀致命凶狠至极，显然就是为了致暴龙于死地，虽然侥幸没有被刺中要害，但是肠子也被刺穿了两个大洞，还伤到了脾胃；而最终放倒他的那一脚，不仅令其下巴脱臼，还附送了一个中度的脑震荡，加上大量失血，暴龙的大脑受到损害，直到现在都还没清醒过来。就算能清醒，能否完全康复，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都还有待进一步的观察。 那美少妇看着看着，那已经红透的眼眶，又一次流下泪来。 这是暴龙的老婆钱小月，原来只是Happy洗脚城的一名普通员工，当然，不是做皮肉生意的那些。也不知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好死不死地就被暴龙看上了。 暴龙今年刚过四十，严格说起来，也是属于晚婚一族，儿子今年也才刚满两岁。别看他平时威风八面，一副凶狠霸道的模样，当初为了追求钱小月，可没少下功夫，和她结婚以后，只要是自己的那份收入，没有丝毫保留地全数上缴，交给老婆大人处理，自己则两眼巴巴地等着她能偶尔大发慈悲给点零花钱。 而钱小月之所以选择和暴龙在一起，除了有点那种少女对英雄的崇拜心理外，也是看中了暴龙能一心一意对自己好，加之暴龙虽然总是出没在莺莺燕燕的场合，却从不纵情滥欲，也算是个异类，这也让她非常欣赏，所以结婚以后，钱小月便做起了全职太太，安心在家相夫教子。 平日里暴龙出去做事，钱小月都是非常放心的，毕竟她的丈夫人前一呼百应，人后专一于自己。哪知这趟出门，再见面时暴龙却成了一条死虫的模样，这瞬间边冲垮了钱小月的心理防线，以至于她这些日子以来，每一分钟都游走在崩溃边缘。 李二一娇生惯养，哪能耐得住这样的气氛，在钱小月再次声嘶力竭地大哭之前，沉声而言道：“嫂子，这段时间劳烦你辛苦一点，照顾好龙哥，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不必客气。” 钱小月沉浸在悲伤和担忧之中，没有回头，但还是毕恭毕敬地谢过道：“谢谢阿一少爷了。” 在她察觉之前，李二一在钱小月那高涨的胸脯上深深看了一眼，才转头大步流星而去。 周汉军也走了上来，从怀里拿出李四水交代给自己的支票，双手交到钱小月手里：“这是李老板的一点心意，请嫂子手下，你放心，龙哥的医药费我们会全权负责的。” 做完李四水交代的事，周汉军快步跟上了李二一。 眼看两人都离去了，火山李赶忙也装模作样地安慰了钱小月两句，追上李二一亦步亦趋。 别看火山李表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面孔，实际心底里早就高兴坏了。那可不是，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现在就差没踩在暴龙身上跳骑马舞庆祝了。 虽然早就已经对今天的状况有所预料，但当它实实在在发生的时候，火山李还是兴奋地不能自已，所以不管他嘴上说着多么悲痛，也都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罢了。 当然，这样的情绪是绝对不能被其他人所察觉的，尤其现在暴龙还躺在那儿，再怎么幸灾乐祸也不能表现出来。而且现在李二一还在旁边，把这位小祖宗伺候好，才是眼前的头等大事。 火山李极其狗腿地小跑到李二一身旁，低着脑袋说道：“阿一少爷，我已经叫了人在水疗城专门给你留了一个房间，你大晚上连夜赶来，肯定是辛苦的不得了了。最近刚来了几个新的技师，那技术可没话说，我让她们给你好好松松骨，放松放松，您看怎么样？” 李二一没有任何迟疑便点头应允下来，哪有一点因为暴龙而悲伤的模样。 走着走着，李二一忽而说道：“火山，我爸现在可把所有生意都交给你了，你可要用点心，小军也会协助你的，有什么搞不定的就叫他出马摆平。暴龙这笔账，我们一定要算，我总有种感觉，那小子下这么大的死手，肯定不单单是和暴龙的恩怨那么简单，一定是别有用心。” 此言一出，做贼心虚的火山李立马小心肝一颤一颤地，这个往日里只知道吃喝嫖赌毒的便宜少爷莫非开了眼？看出了些什么。 “这个……”火山李犹豫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阿一少爷有何高见？那小子这么狠，到底图个什么？” “图什么？”李二一冷哼一声：“肯定是图着我们李家的家产，见不得我们富贵，在那眼红呗。” “噗……”火山李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见没有被察觉，又侥幸地长出一口气。本来还以为他会有什么高论，没想到却说出这么一番话，心里不免又对他更加鄙夷了几分。 火山李扳出一副煞有介事的面孔，拍着胸脯道：“放心吧少爷，只要有我在，肯定不会让他得手的，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不！这还不够！” 李二一摆摆手，双瞳中射出凶狠的光芒：“我忍那姓莫的王八蛋已经够久了，这次不管我爸同不同意，我都不会轻易放过他！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第四十四章、猫哭耗子 暴龙是个极其得人心的老大，如今出了事，如果接任的火山李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些个手下肯定不会服他。 所以，就算李二一不这么说，火山李眼下也必须把给暴龙报仇的事放在首位。至少在明面上必须如此。 但是，怎么来报这个仇，那就需要一番深思熟虑了。 因为火山李心里比谁都清楚，暴龙遇刺一事到底是为何发生。虽然早就计划好将此事的矛头嫁祸给莫成，但是一码归一码，即便嫁祸成功，他也不敢轻易去使出什么手段。 几次接触下来，火山李也能看得出来，磨成绝对不是什么善茬，他的危险性，比起最巅峰时期的暴龙犹胜几分，所以做这件事他必须小心又小心，至少得保证自己足够隐秘，在外人看起来是个置身事外，完全无关的存在，尤其不能让莫成察觉。否则，以他那个暴脾气，把自己宰了那也是分分钟事。 好在现在一切都还算进展顺利，暴龙依然处于昏迷状态，而莫成那边也暂时没有因此事而有什么动作。 但是好死不死，李二一突然冲了出来横插一脚。 原本火山李还打着算盘，寻思着像往常一样，先把这位小祖宗给伺候舒服了，然后在随便找个理由，把他糊弄回自己老爹身边。没成想他竟然这么上心，愣是把找莫成寻仇当成了自己人生的头等大事。大有一种古代皇帝，要御驾亲征的感觉。 无奈，火山李只得唯唯诺诺，硬着头皮说道：“少爷，您放心，这是我有分寸，您就安心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李二一丝毫不领情，也难怪，他心里对莫成的憎恨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好不容易逮住个机会，不好好把握吐气扬眉，他又如何肯善罢甘休。 “不行！我非得亲自吧这小子弄死不可，如果此生看不到他跪在我面前求饶，老子誓不为人。” 火山李心中暗暗骂着，恨不能咒死这个倒霉熊孩子几百遍，你小子要是真有这个本事，还有手臂打石膏，挂脖子上那么多天？ 眼见李二一如此坚决，他只得退让一步，再次硬着头皮道：“少爷，既然你吩咐我一定照办。但是这件事你要交给我来做，我可不敢让你亲自上阵。您老人家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老板那边我没法交代啊。” 原以为把他老爹搬了出来，这小子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三分忌惮的。没想到他却抱着一颗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心，不屑一嗤，冷眼斜视火山李道：“你是怕了是吧？怕就直说，有的是人能顶替暴龙的位子。” 都说出这话了，火山李哪里还有反驳的余地。牙关一咬，脸红脖子粗道：“谁怕谁踏马是孙子！阿一少爷，全听你吩咐吧，您有什么主意，但说无妨，兄弟几个上刀山下火海，要是谁皱一下眉头就不是人类。” “好！”李二一赞许地点了点头，哪知火山李心里的苦水都快水漫金山了。 李二一略一思索，便豪气盖云道：“你前段时间不是说，那小子开了个新场子吗？把人叫来，能叫多少叫多少，今天本少爷请客，大家一起去喝两杯。我倒要看看，这小子的招牌，到底能硬到什么地步？” “是！” 火山李应着，却是一脸苦相。 当夜，世外天堂的生意依旧红火，但一干工作人员的心里确保不再像前两天的那般喜悦。 火山李依着李二一的吩咐，前前后后，召来了一百多号人，陪着他来世外天堂出风头。 以前因为李四水特地嘱咐过的关系，李二一出入这些场合的时候，还是有意无意地会保持低调，所以认识他的人并没多少。但是火山李可不一样，且不说之前就曾经在世外天堂差点闹出事来，光是他平日里跟着暴龙到处出出入入，在夜场里混过两天的也基本都知道这号人物。 所以当他们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而来的时候，身为保安队长的李峰一看见，便快马加鞭，第一时间将此事汇报到了莫成那边。 莫成听闻这个消息，脸上不禁浮现狐疑之色。他拉开办公室的观景窗帘子，观察着下面的情况。 这些人刻意地全部都选择了室外的卡座，没有一个是进包厢的。火山李带来的混混们占了大半个一楼卡座区，基本上都是些小青年，个个飞扬跋扈，嚣张至极，时不时挑着刺，将整个世外天堂闹得是鸡犬不宁。 沙皮见状，本来就和火山李不对付的他更是没来由的火气翻腾，提议道：“成哥，要不我和犀牛也把人叫来，如果他们敢闹事，咱就来个关门打狗，一个个全都踏马弄死。” 莫成沉吟片刻，才道：“人是得叫，但不能轻举妄动，如果这的在场子里闹起来，不管能不能将他们赶出去，最终损失最大的还是我们自己。” 沙皮心有不甘，又道：“那怎么办？总不能由得他们在我们自家地盘闹事吧！” “该来的躲不掉。”莫成淡然一笑，“放心，有的是让你收拾他们的机会，暂时先观察一会，我们毕竟是打开门做生意，顾客上门，总不能二话不说就把他们轰出去吧？” “可……”沙皮还想说些什么，莫成摆摆手，制止了他：“放心吧，我有分寸，你去把人都集结好，等我信号。李峰，你带几个人，暂时去维持下秩序，记得啊，要有礼貌。” “是！”李峰点头应承。用对讲机，叫了几个身材最为高大的保全，匆匆跑至楼下，向着卡座区那其中某个闹得最凶的区域，硬是挤出一丝客气的笑容，迎了上去。 “几位老板，请问怎么了吗？” 最大声那个领头的人，正是肥恒。看见李峰走来，一眼便认出这是当初跟着莫成将沙皮救走的人。眼见着莫成的心腹在这，想必他本人肯定也不会走远。仗着自己人多势众，肥恒心中的底气也没多少动摇，冷哼一声，指着旁边卡座区地位几个人，中气十足道：“叫这几个家伙滚开！给老子让位，这个位置我们要了！” 那几个客人原本还因为人数上不占优势，都有点怂，看见李峰等人出面，才终于壮起些胆气，据理力争道：“你们还讲不讲道理？明明是我们先来的，凭什么要让给你们？” “道理？”肥恒冷笑一声，将他的猪蹄似地肥手握拳挥了挥，叫嚣道：“拳头够大就是道理？不服？要不咱出去比划比划？” 那人见肥恒一副就要动手的模样，立马又焉了下去。 李峰只得好言相劝道：“客人，这个可真的是为难我们了，毕竟人家是先来的，你这样要求不合规矩啊。” “妈的！什么规矩？我们这么多人来给你们捧场，让你们给换张桌子都这么多屁话！难道你让我们这么多兄弟都散开来坐吗？会不会做生意？不会的话趁早关门算了！” 肥恒完全不为所动，他旁边的几个混混也是骂骂咧咧地，个个都是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嚣张脸面。 李峰咬着牙，想起莫成的叮嘱，只得低声下气道：“那我去和那几位客人商量一下，各位老板稍安勿躁。” “快去！”见李峰服软，肥恒心中大喜，态度更横了几分。 李峰只得去和那几个客人打着商量，一边赔礼道歉，一边暗地里说些肥恒等人的坏话，言语间无非都是在说这些人都是纯傻逼，犯不着跟他们一般见识，权当给自己一个面子，暂且给换一个更好的位置，远离这些人，待会再送些酒水小吃过来，算是赔罪了。 那几个客人也识趣，打一开始，他们也不想和这些一看就是善类的家伙起冲突，李峰既给足了他们面子，也作出了赔偿，再加上也才来没多久，实际也没什么损失，所以很爽快地便接受了他的提议。 一场风波，在李峰的努力下算是暂时平息了。 然而，这群人最擅长的东西就是找麻烦，何况今天来本就不是为了单纯的消遣，又怎么会轻易罢休。 在来前，迫于李二一的压力，火山李不得不违心地给这些人做了战前动员，告知他们今天来此就是为了教训一下莫成，挫挫他的锐气，以免他继续嚣张。 而至于要给他怎样的教训，底下的混混们并不清楚，火山李也不清楚。 就连李二一自己，也未必知道到底该怎么做。 火山李坐在二楼的高档卡座区，脸色虽然风平浪静，心里却止不住地打着鼓。 尼玛，当初你被弄断一只手，暴龙又被打得躺了半个月医院，你爹都出面了也没能把莫成怎么样，反而还给了别人八百多万。你现在又跳出来拉着我上门找他的麻烦，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今日前来，结果会怎样，火山李心里完全没底，但他知道，想要轻易踩到莫成头上，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只能祈祷自己不被殃及，尤其是现在他还打着某些小算盘，现在李二一分分钟搞事情，都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他的计划，打乱他背后势力的部署。 只恨当初莫成没发发狠，直接把这小子给打死了。 火山李能在暴龙身边一直担任着军师的角色，足以说明他不是个蠢蛋，加上他亲眼见识过莫成的彪悍实力，心里也明白，想要靠人数上的优势震慑于他，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何况这些个混混的实力，火山李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 但是那些个正在嚣张的混混们，可并不这么觉得。 当初暴龙带了十几号人都拿莫成不下，那他们今天就来一百多人。还真就不信了，你一个人，真能顶十个叶问？ 哪怕是其中一些人也曾经见识过莫成的惊人实力，但眼力见也没有丝毫长进，以为光凭人数，就能占据绝对优势。 好不容易给这一百来号混混都安排好了位置，又刻意让几桌客人换到了离他们远一点的地方，免得被找茬引起冲突。十几个服务员开始给他们送上酒水，而负责肥恒那一桌的，是个年约二十五六，相貌姣好的小女生。 小姑娘背对着肥恒，正弯着腰往桌上摆放酒瓶。肥恒的目光一直在她那被贴身套裙包裹的翘臀间肆虐，就差没流下口水来，忍不住伸手，往那正随着身体动作，一晃一晃的美臀间摸了一把。 “啊！” 第四十五章、爱军之将 没来由突然被轻薄，那女生受惊尖叫，原本拿着的香槟同脱手而出，一股脑地全泼向了面前那人。 那人本来正看着好戏，反应不及，突然间就被香槟桶里的冰块洒了一身，霎时间成了被人看好戏那个。想也不想，那人站起身，扬手就给了女生一记耳光，打得是劈啪作响，女生娇嫩的脸颊上立时浮现一个五指印。 李峰等人一看，这还了得，立马冲了过来厉声喝道：“你们干什么？” 肥恒等人也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同样指着李峰等人，气势丝毫不掩，回呛道：“怎么样？想打架啊？” 周遭的混混们，血液里不安分的因子早就蠢蠢欲动，为这一刻已经等待多时了。如同一个信号，一百来号人齐刷刷地站起，对着李峰等人叫嚣起来，一边骂着一边围了上去，动手动脚推搡不停。 “你们干什么？我警告你别动我啊！” “动你又怎么样？想打架啊？” “警告你们别欺人太甚啊！” “就是欺负你又怎么样？你以为你是谁啊？” 一时间，叫骂声此起彼伏。那女孩见情况突然之间恶化至此，以为自己闯下了大祸，捂着脸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声嘶力竭，即便是那么多的男人不停在叫骂，也掩盖不住这一个女人的哭声。 几乎所有的保全都冲了出来，想要增援被围困着的李峰等人。但是对方人多势众，硬生将他们隔绝在外面，纵使想要增援同伴也有心无力。 一见闹剧起，坐得稍近一点的其他客人唯恐避之不及，纷纷躲到了远处。也有一些人为李峰他们打抱不平，但他们心里也清楚，肥恒等人今天是故意来找麻烦的，这些人绝非善类，所以哪怕少数的一些客人同样对肥恒等人的跋扈感到不满，也是敢怒不敢言，只伸着脖子等着看事态的发展。 办公室里，莫成一直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在那女生哭声传来的同时，他也果断按下了对讲机说道：“都准备一下，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就在场面即将失控的时候，一声炸喝好似晴天霹雳，直接砍在所有人头上。 “都给我闭嘴！” 众人齐刷刷地往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只见莫成正站在环形楼梯间，缓步而来。 这些日子，莫成可谓是声名鹊起，不少人都知道了世外天堂有这么一位猛人的存在，三番两次揍飞暴龙的事迹更是传得家喻户晓。加上现时外面的风言风语，都盛传正是此人将暴龙砍尽了医院，所以但凡是见过莫成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对他有些忌惮。 尤其是一些原先是暴龙的手下的人，他们亲眼见证过莫成是如何轻松放倒暴龙的。 当莫成一出现，众人就极其默契、自发地让开了一条路。莫成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大踏步走入人群中央，每踏一步都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气势如虹，颇有点像那部香港电影，赌神里的周润发出场时的架势。 女生停止了哭声，但依然不时在抽噎着。莫成走近过去，轻拍了下她娇嫩的肩膀，安慰道：“不用害怕，我说过，世外天堂的员工，都是我的家人，而我是你们的家长。如果有人敢欺负我的家人，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性感的女DJ停下了搓碟的动作，直接将所有的音乐全都关上了。所以莫成的话传得分外清楚，掷地有声，无比庄重。听见老板说的话，一干员工皆是精神一振，不自觉地昂起头挺起胸膛，尤其是还被围困着的李峰等人，好似喝了兴奋剂一样，各个脸红脖子粗地，凶狠异常，本来还想推搡他们两下的混混瞬间被这气势吓得后退几步，再也不敢接近。 莫成又扫了闹事的众混混一眼，眼神停留在了肥恒身上。 “谁干的！给老子滚出来！敢做不敢当？还是不是个男人？” 肥恒不自觉眼皮一跳，本来自从莫成出现以后，他就已经是没来由地胆寒，若不是还有那么多小弟在这给他壮胆气，早就已经是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没成想，莫成一直都在看着一切，现在更是把矛头对准了自己。 出来混，想要脸就得够胆不要命，肥恒不是不要命的人，但现在他老大和李二一都在楼上看着呢，就算现在认怂保住一条命，之后也难保还能留下来。 于是，只得硬着头皮道：“你叫个屁啊？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啊？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会怕你吗？” 莫成微眯双眼，嘴角一勾，道：“怎么？心虚了？看来就是你了。” 那阴森的寒笑似有摧人魂魄之力，肥恒吞了口唾沫，两脚不听自己使唤地往后退去，正好撞上身后一个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小弟。 看着那小弟讶异的眼神，肥恒脸上火辣辣地，只得又厚着脸皮对莫成道：“谁心虚了？是我又怎么样，不就摸了她一下吗？又不会怀孕！你在这人五人六个屁啊！” “要是真怀孕了，剁得就不止是手了。” 一听这话，肥恒瞬间吓得是魂不附体。不等他作出反应，莫成抬手一挥，下令道：“把他摁着，留下一只手！” 一声令下，沙皮瞬间不知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一跃而起，向着肥恒饿虎扑羊。 “谁敢动我？”沙皮躲到身后小弟们的中间，嘴皮子还不忘逞能。混混们顿时鼓噪起来，一时之间的气势也不容小觑。 李峰等人原本就在他们中间，这个时候也都红了眼，一边推搡着其他混混，一面接近过去，目标直指肥恒。 但沙皮却是抢先一步，撞开好几个想要拦住他的混混后，拦腰将肥恒扛了起来，抱着他冲了出去，扭打在一起。 现在的沙皮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浑浑噩噩的混子，他最敬畏的莫成就在这里，无形间给他壮了不小的胆气。加上之前跟火山李撕破脸皮以后，一直都对他们相当厌恶，这其中，尤其憎恨曾经暗算自己的肥恒。 这次难得逮到机会能收拾他，沙皮没有丝毫留情，拳脚相加，大开大合，一身虚肉的肥恒哪里招架得住，没几下就被沙皮打成功夫熊猫，整个人也被摁趴在桌子上。 刚躺下时，肥恒还想挣扎两下，沙皮没有丝毫犹豫，抄起桌上的一个空酒瓶直接砸碎在他脑门上。 众混混看见肥恒头破血流，顿时怒气横起，但还没来得及发作，莫成又是一声暴喝：“谁敢动！今天就别想活着离开这儿！” 众混混刚到沸点的气势，瞬间又好似被浇了一桶冷水，虽然还是有几个人心有不忿谩骂不停，却没再有其他动作。 楼上的高档卡座区，火山李、周汉军、还有为首的李二一，始终在看着这一切。 见莫成只一句话便喝住了众人，李二一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咬牙切齿道：“好大的威风，还是这么嚣张！” 火山李一听这话，知道自己如果再置身事外，这小祖宗肯定要和自己秋后算账。不得已，只得带着几个身材较为高大的手下，气势汹汹冲了下去，厉声喝止还在对着肥恒抡拳的沙皮：“还不住手？想玩命啊？” 混混们见老大登场，赶紧又让出一条路。火山李向着莫成走了过去，心里边打着鼓，硬着头皮道：“莫先生，我们这么多人过来帮衬你生意给你捧场，你就这么对待我们？这才多大点事儿就要动手动脚的，这就是你们世外天堂的待客之道吗？” 莫成冷笑道：“如果诸位是来捧场的，我们当然欢迎，但如果你们想要闹事，我们也奉陪到底。” 说完，铁壁一挥，站在门口的犀牛见状，立马吹了个口哨。几十个彪形大汉瞬间涌入，全部排成两排，堵在卡座区出入口，各个都是一张凶神恶煞的狠脸。 别看人数不多，但是这些人和火山李带来的小混混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光是气势上就已经完全把他们压了下去。 没想到有此后着的火山李顿时心惊，但只一瞬，就将脸上的惊恐压了下去。 “莫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莫成扭了扭脖子，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大家都是聪明人，不用拐弯抹角的了。我只是在告诉你，还有你带来的那两位客人，我人就在这儿，有什么指教的话，我随时等着！” 显然，莫成也知道李二一在这儿。 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会上去收拾这位太子爷，火山李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交涉：“这么点儿小事，用不着大动干戈吧？” 莫成毫不退让道：“事关我们员工的尊严，和我这个老板的原则。抱歉，没得商量。” “就当给我个面子，打个商量吧。总不能因为这事儿，你就让我的小弟以后就拖着一只手过日子吧。” 莫成没马上答话，就这么面无表情地与火山李对视着。 僵持半晌，莫成忽然轻笑出声，火山李瞬间懵了，完全拿不准这家伙肚子里到底打得什么鬼主意。 “既然火山哥都这么要求了，我当然要给你这个面子。只不过……当事人并不是我，我可没这权利决定。这样吧，你们谁来道个歉，如果这位小姑娘心宽，大人有大量，愿意不再追究，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不然的话，我也没办法。” 说完，莫成伸手一摊，招呼那小女生走到自己前面来。 火山李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尼玛，这是要搞事儿啊！ 第四十六章、虎头蛇尾 莫成此举，无非就是羞辱，不管是肥恒还是火山李，都是道上叫得出名号来的人物。不管是谁，要他来给这个小姑娘道歉，那都是给自己的老脸抹灰。 但现在的情况，可没得火山李不同意的份。看着肥恒半死不活，还被沙皮死死摁着动弹不得的熊样，火山李只得拉下自己的一张老脸，拿出荷包，数出一沓红得晃眼的钞票，月末的千把来块钱，走到那小姑娘面前双手递出，态度诚恳道：“小姑娘，我的朋友冒犯了你，我代他向你道歉，希望你网开一面，别跟他计较。” 小姑娘看着这么大一沓的钞票，有些傻了眼，向莫成投去求助的目光。 莫成笑了笑，“别怕，你拿主意。如果你觉得能够原谅他，那这钱你就收着，作为他冒犯你的赔偿。如果你觉得这还不够，那就别拿，其他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火山李恶狠狠地瞪了莫成一眼，寻思着你少说两句吧。 但莫成只当根本没看见。 一时间，所有世外天堂的人，都把眼神放在了那小女生的身上，期待着看她最终的决定。 小女生哪经受得住这样的压力，忙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接过了火山李递出的钱。 沙皮也适时地放开了肥恒，在其落荒而逃的时候，又上去对着他硕大的屁股补了一脚，直接把肥恒踢得滚地，咕噜咕噜一路滚到了他老大的脚跟旁边。 几个小弟忙上前把肥恒搀扶起来。捂着仍在冒血的脑袋，肥恒不忘撂下一句狠话：“你等着！我记住今天了！” “你忘得了吗？”沙皮不屑一嗤，挑衅地扬起下巴。 这场闹剧，似乎就以这样虎头蛇尾的方式，即将要收场。 眼见他们气势汹汹而来，许多客人原本还等着一场世界大战规模的好戏上演，没想到火山李他们却是雷声大雨点小，纷纷鄙夷不已，嘘声此起彼伏，经久不停。火山李脸上火辣辣地，好似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这老大才刚上任第一天，就已经丢尽了岩棉，火山李整个人都不好了，可见陪着李二一来出风头，是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但李二一却还没能认得清楚状况，本来他就是为了让莫成难堪，特意要来踩场的，没想到火山李却这么没出息，半天没闹出点什么动静，现在还认了怂，气得他七窍生烟。 再也按捺不住的他带着周汉军也从楼上跑了下来。虽然胸中怒气爆满，但真正面对莫成的时候，李二一还是多少有些怵。 于是乎，没有动手动脚，李二一依然是一副衣冠禽兽的模样，皮笑肉不笑地走至莫成面前，嘲讽道：“真是奇迹啊，一人得道就算了，没想到连你这个杂碎都跟着鸡犬升天，看样子混得不错嘛。” 对着他，莫成可没有打算给任何好脸色，立时反唇相讥道：“托你爹的洪福，我是混得还不错，但这还算不上奇迹。像你这种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的人渣能活到今天白白胖胖的，才真的算是奇迹。” 这话说得，连跟在旁边的周汉军都扑哧一声，差点没忍住就笑出来。不得不说，对于这话，周汉军还是认同的，而且相当认同。 “你……” 李二一立马就沉不住气了，完全忘了莫成当初是如何毫不费力气收拾自己的，抬手就要打下去。 好在，周汉军及时将他拉了一把，李二一蹬蹬退了两步，不解怒骂道：“你他妈干什么？” “少爷，别冲动，你不是他对手。”周汉军道。 李二一没好气道：“这不是有你在吗？” 周汉军一愣，感情这小祖宗现在还不知道他爹当初拍自己去试探莫成，结果被人家一拳打到吐血的事。都不知道是该说自己老板保密工作做得好，还是说这李二一平日里不干正事，少与他老爹学习好。 “这个……少爷，我也不是他对手。”周汉军硬着头皮道。 李二一气得差点没吐血，指着周汉军便恨铁不成钢似地骂道：“你踏马不是号称我爸手底下的第一高手吗？养你来干嘛？吃干饭的？” 周汉军的脸色愈发难堪，悻悻然低下了头。 莫成看戏似地盯着李二一粗言秽语飚个不停。 他很怀疑，这小子到底是不是李四水亲生的。在他身上，除了眉眼的一丝轮廓，莫成看不到哪一点有遗传了李四水的基因，且不说他爹给人的那种不怒而威的感觉，光是面对事情的那份沉稳，在李二一身上没有一丝体现；包括骂人，都是形像意不像，说出的话没有一点涵养，可见这人档次低到了什么程度。 莫成不禁有些同情李四水。 骂了好一阵，李二一总算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他瞪了莫成一眼，恶狠狠道：“你等着，我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如果暴龙真的死了，我爸绝对不会放过你。” 莫成冷笑，道：“多用点脑子吧，连警察都找不到证据的事，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我干的。暴龙仇家那么多，天知道做这事儿的人到底是谁？说不定就是你们自己人搞内讧，想争老大的位置，背后暗算给了他几刀。” 李二一早已经气得是头疼欲裂，尤其是当他听到莫成骂了和自己老爹一样的话的时候。 而至于后面所说的，他权当是放屁了，在他心里早已经认准了莫成就是凶手，就算他真的不是也当他是。 但火山李却是听得心里咯噔一下，本就做贼心虚，莫成无心地一句话正好戳破他心里最后的一丝防线。 “阿一少爷，好汉不吃眼前亏，咱先走吧，回去再从长计议。”火山李偷偷拉了下李二一的衣角，低声下气地恳求着，他已经一刻都不想再多呆了，生怕自己的一张羊皮，会被莫成锐利的目光看穿。 李二一即使再怎么白目，也知道今天再呆下去，也肯定讨不到好处，无奈，只得选择离去。 带着霜打茄子般的众人退场，李二一不忘回头怒气冲冲道：“姓莫的，你等着！咱们山水有相逢！” “看谁长命！”莫成笑着送别道。 原本热闹的场子瞬间冷了下来，火山李带着这大队人们，来时呼天震地，走时低声下气。 仅仅一天时间，这件事就在江宁道上传得人尽皆知。几乎是个人都知道，莫成刺杀暴龙，火山李打着百来号人上门算账，结果却吃了大瘪的事情。 面对这些风言风语，每个人也有着各自不同的情绪：有和暴龙不对付、或者曾经被欺压过的人幸灾乐祸的，也有些和暴龙交情甚笃，扬言要砍死莫成给暴龙报仇的，还有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当然，更多的人所关心的，是这个横空出世的新星，背后的来历。 而这个，除了一些不着边际，明显就是扯淡的流言，再无任何可察之据。 不过其中，也有很少的人注意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警方对于这种明里暗里都已经高调至极的纷争，始终保持着异常的沉默，而且对于暴龙遇刺一案，也没再放出更多的消息，除了一开始把莫成带走扣押了几个小时以外，也没再有其他动作。 似乎整件事情，在他们那里都毫无进展。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对于很多人而言，莫成就是暗算暴龙的凶手，尤其是那些暴龙原来的手下，对于这个观点更是笃定。 虽然那天晚上莫成出现以后，众人便没来由地被他恐怖的气势所镇压，个个心惊胆寒，但自从离开以后，那种压迫感便消失了，几天下来，对于当天事情虽然仍记得清楚，但那种感觉早就已经忘得是一干二净。 于是乎，还没安静几天，那些个混混们又一个个开始叫嚣起来，尤其是在最底层混迹的马仔，无一不说要把莫成弄死，给自家老大报仇，各个都是煞有介事的，好像一旦看见莫成，真的就会冲上去和他拼命一样。 对于这些除了刺耳、没半点伤害的流言蜚语，莫成完全不以为意，照常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没事就和楚嫣调调情，该吃吃该喝喝，相当潇洒。 但他的第一第二号手下，同时也自诩贴身保镖的沙皮和犀牛，可就没那么轻松了。只要是上班时间莫成要出门，但凡超过两条街的位置，他们都要贴身跟随，哪怕心里也知道自己的实力根本与他没得比；就算是莫成待在场子里，两人也不敢偷懒，时刻带着大批手下在店里店外巡视，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有哪个不开眼的亡命之徒会身上绑着炸弹，冲进来和他们的老大同归于尽。 再加上底下还有些不开眼的小弟，时不时就跑去招惹火山李手下那些个同样不开眼的马仔，光是斗殴事件就发生了好几起，没少让沙皮和犀牛头疼脑热地出去调停。 正当情势日渐焦灼，双方的火药味越来越浓，随时都会一触即发的时候，传来了一个消息。 暴龙醒了！ 第四十七章、忤逆之火 也不知道是八字够硬，还是从小练功常年保持锻炼，所以身体底子好，总之暴龙悲痛了六刀，并且在昏迷了六天五夜以后，竟然悠悠转醒，睁开了眼睛。 这个消息，给本就动荡不安的江宁道上，仿佛又投下了一颗原子弹。 暴龙一些忠心的手下，纷纷是喜悦的不能自已，而暴龙的老婆更加是喜极而泣。这个消息传开的当天，也让莫成和暴龙两边人马本来紧张不已的情势得以缓解。 得知这个消息的沙皮，忍不住揶揄道：“这样都死不了，上辈子肯定没少烧香。” 一旁的犀牛也忍不住附和道：“是啊。这个世界就没有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回事，我看哪，只有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才是真理。” “不过，就算这次弄不死他，也够他喝一壶的了，以后这位江海黑道的战神，会不会吓得回家伺候老婆，洗手作羹汤。”沙皮脸上露出一抹淫笑，摸着下巴一副要正幻想着什么的面孔：“听说暴龙他老婆长得老漂亮了，三十几岁了还想二十岁的小姑娘一样，可水嫩了。” 坐在办公桌后的莫成眼睛一瞪，冷喝道：“想什么呢？这么想做隔壁老王？” “没、没、没，成哥，我就这么一说，您别当真啊。”沙皮忙摆着手，低头认错。 犀牛等着两人半天闹完，才说道：“暴龙这样都死不了，只能说是阎王爷不收，命大了。” “那可不？”沙皮摸了摸自己的秃瓢，不经意道：“要是那个凶手知道暴龙还没死，进去给他再补上两刀，不知道阎王爷会不会收了……” 话音刚落，沙皮和犀牛没来由的同时顿住，再同时地看向莫成：“成哥，你说暴龙他会不会……” 虽然道上的风言风语都盛传是莫成暗算的暴龙，不过作为他的手下，犀牛和沙皮都还是更相信莫成所说的话，既然他说自己不是，那就不是了。不过，对于这件事情，两人都还是觉得莫成才是最有话语权的那个。 而现在，就这么闲聊扯淡的时候，似乎扯出了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暴龙醒了，但是他前头遇刺的人还没被抓住，能醒多久，可真的就是个未知数了。 关于这一点，连沙皮和犀牛都能想得到，莫成自然不会一窍不通。但他并没有着急和他们讨论这个问题，反而漫不经心似的问道：“你们觉得，是谁会想要暴龙死呢？” 两人面面相觑，齐齐摇头。 莫成无奈地笑了笑。 沙皮沉吟半晌，率先道：“我觉得，应该就是道上要矛盾的仇家，暴龙横行了这么多年，得罪的人都能凑个学校了，说不准哪个就想不开，找他算账了。” 然而，旁边的犀牛却并不苟同，伸出指头摇了摇，道：“但是那些人里，要么已经被暴龙弄死了，要么就根本惹不起他，根本没能力做这样的事。” 沙皮又道：“可是，别忘了，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当然咱没钱。不过，保不齐暴龙的哪个仇家就有，只要扔个百八十万出来，我就不信没有一个亡命徒不想赚这钱。” 犀牛悠悠叹了口气，道：“沙皮哥，你不知道暴龙的恐怖啊。普通的亡命徒根本近不了他的身的，以前也试过，有个道上还蛮有钱的冤大头，因为被暴龙针对，搞得赌场都被人抄了，他气不过，就花钱请了个人去怼暴龙。你知道结果怎么样吗？那小子拿着把大铁锤去找暴龙，拆迁房子的那种，暴龙挨了他两锤以后，一巴掌拍他脖子上了，直接把那小子拍成了高位截瘫，到现在，他还半身不遂地躺在火车站那边的桥洞里，如果不是附近街坊邻居好心，时不时给他送点吃的穿的，现在早就已经死了。” 沙皮倒抽一口凉气，半晌才道：“看来，想要找到阴了暴龙这一波的人，可没那么简单了。” 就当他们说着，莫成突然起身，看也不看两人，径自往外走去。 沙皮和犀牛赶紧问道：“成哥？你去哪啊？” “医院。”莫成头也不回。 两人面面相觑，忙追问道：“去医院干嘛？” 莫成依旧打开了办公室的门，依然没有回头去看他们一眼，只沉声道：“探望病人，怎么，有没有兴趣一起？” 沙皮和犀牛，瞬间，一脸懵逼。 与身边众人的兴高采烈不同，作为代理老大哥的火山李，脸上一片的愁云惨雾，独自一人躲在医院的安全楼道里抽着闷烟。 趁着其他人都唯独在重症监护室门口的时候，火山李却找了个借口，肚子多了出来，一连抽了好几根烟以后，才凑裤兜子里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电话刚一接通，火山李便劈头盖脸，火急火燎地质问道：“你说暴龙一定会死的，现在他人不仅没死，而且眼睛也睁开了。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难得的，对面沉默了一会，才不带一丝感情地转移话题道：“稍安勿躁，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凡事要沉得住气。” 可现在，火山李可没这份闲心跟他探讨人生的大道理，佯做悠然的一声长叹，随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十足狠辣道：“不是我沉不住气！他如果醒了，恢复过来，那搞这么多事情还有人么意义？你三番两次跟我保证过，结果每一次都让我失望，这样下去我们还怎么合作？” 已经顾不得对方势力庞大，也顾不得他的心情，火山李此刻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自己穿帮，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多么悲惨的下场。到时候，别说指望暴龙还会顾忌往日的感情给自己留条生路，就是李四水都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对面显然知道他在担心些什么，竟然咯咯咯的发出笑声，听得火山李心中更是火起。 “你最好还有办法，不然大家都得玩完。”火山李没好气道。 “放心，既然我说过要暴龙死，他就一定会死。现在他待在医院里还无所谓，只要他敢走医院大门，我保准他马上又躺回去，并且不会再起来。” “最好如此。” 火山李冷冰冰地说完，先行挂断了电话。 这两天的事情，可谓一件比一件让人头大，火山李也已经好几天没睡过一场好觉，头疼欲裂，就差没给自己脑袋来上一枪放血放水了。 火山李只觉得所有人，都被站在自己背后运作一切的人下了套，包括自己在内，都只是被利用的对象。 原以为能将所有一切玩弄在自己的鼓掌里，没成想当它们真的发生的时候，会完全超出了可控制的范围，根本就没给火山李一点挣扎都空间。现在回想一下，当初和那人商量，除掉暴龙，然后将此事嫁祸给暴龙的决定，似乎很不明智。 不，没有似乎，就是不明智。 因为这件事情不做则已，一旦做了，要么成，要么死。而且一旦成功，也就意味着首先就要对付不管明里暗里，都是最大威胁的莫成，而且还要打着给上任老大报仇的旗号。但火山李根本没有十足把握能将莫成踩死，当初暴龙都没能做到的事情，换了自诩聪明的他也未必就能成功。 可偏偏，这件事又不能不做，否则那些曾经跟着暴龙出生入死的骨干手下根本不会服气自己，哪怕自己不管是资历还是威望，都是继任暴龙位置的不二人选。 如果给火山李点时间，说不定还能给大部分的人洗脑，让他们化悲愤为力量，跟着自己做事。可根本没等他想出个切实可行的办法收买人心，李二一从天而降，以自己大少爷的身份施加压力，强行横插一脚，带着他们上门去找莫成的麻烦，顺便出出风头。 结果，打脸打得是啪啪作响，重创士气之余，还打乱了火山李好不容易做好的计划。 打心底里，火山李恨死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富二代，尤其是现在他竟然还没有滚蛋，死心眼地非要看到莫成倒霉，留在了江海。 这个人就如同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准备在火山李头上爆炸，好几次喝醉了想起此事，火山李恨不能叫两个不要命敌人直接去吧李二一给当街砍死。这两天，莫成和他这边的人，那浓浓的火药味和一触即发的焦灼状态，也不无李二一偷偷在底下煽风点火的关系。 一如当初火山李煽动暴龙去报复莫成一样。 但底下的人，有带脑子上街的实在太少，那些个混混见到 **爷和自己同仇敌忾，哥哥都像是景阳冈前的武松，一个个蠢蠢欲动，都是一副随时能为了老大拼命的样子，哪里知道自己不过是个被利用的棋子罢了。如果不是火山李每天睁大眼睛盯着，好说歹说地劝着，这些人只怕早就去和莫成他们火拼了。 虽说自己这边根基深厚，人数众多，但对方也是发展迅速，丝毫不弱，而且还有莫成坐镇，火山李根本不敢想象，如果两边真的动起手来，结果会是怎样的惨烈。 一面要看住手下，一面还要安抚李二一，神经长期高度紧张的火山李又接到了暴龙苏醒的消息。等他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后，没有当场口吐白沫晕过去都算是够坚挺的了。 背后靠山的承诺，多番斟酌，火山李还是决定继续相信下去。 反正事已至此，他也没得选择。 正在火山李往重症监护室回去的时候，远处突然闪出一个人影，伴随着紧凑的步履声，快速向他杀来。 第四十八章、再见暴龙 那是个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小弟，现正满脸惊慌之色，气喘吁吁地跑到火山李面前，脚步不稳，左脚踢上了右脚跟，扑通一声跪倒在了火山李面前。 火山李见状，也有些不明所以，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但那小弟根本关不上这些，抬头便道：“火山哥，姓……姓莫那小子……来了！” “谁？”火山李怀疑自己幻听了。 “姓莫那小子！莫成！他来了！我看得老清楚了！真的是他！” 火山李立马就懵了，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回过神来时立马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叫人，抄家伙！玛德真的是欺人太甚了！” “是！” 那小弟应着，刚一起身，又被火山李给叫住了：“等一下，你说清楚，他带了多少人过来？” “连他在内，一共三个人！” 火山李又懵了，就带着两个人，莫成就敢在这么多人面前闹事吗？如果不是来闹事的，那他亲自前来这个龙潭虎穴，到底想干什么。 踌躇半晌，火山李完全摸不准莫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算了，先别忙，看看清楚什么状况再说。” 等到他赶过去重症监护室门口的时候，那里已经是堵得水泄不通人声鼎沸，叫骂声不断，无一不是嚷嚷着要让莫成等人有来无回什么的。 可以说，莫成现在过来探病，真的是送羊入虎口。因为所有和暴龙关系密切的人，无一例外都在收到他苏醒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而这些人都不是无名之辈，基本上都带着些个保镖和小弟。光是这里就已经堵了少说几十号人，因为这个，护士小姐没少过来抱怨，好在暴龙的老婆钱小翠也算是个明事理的人，一直在这里维持秩序，才没造成医闹事件的发生。 不过这些人里面可没有李二一的身影，火山李看着他就心烦，前一晚差人又把他拉到了远山居消遣，这会儿估计还在家里做他将莫成报复致死的春秋大梦。 讲真，虽然对莫成还是有忌惮，但是现在这个时候火山李是一点都不怵的，别说这里还有几十个对莫成虎视眈眈的猛人，光是医院门外，一只聚集在那的上百号小弟，莫成都未必能顺利通过他们。 所有人，包括火山李自己，都不认为莫成真的是单纯来探病的。要么就是来看好戏幸灾乐祸，要么就是贼心不死想要来追杀暴龙，反正在这些人心里早就已经对于莫成有了一个穷凶极恶的狂徒形象，又怎么指望他们会觉得莫成有那个好心，过来探望现在还下不了床的暴龙。 而另火山李失望的是，聚集在外面的小弟竟然没有一个敢去阻拦莫成，虽然他们个个都板着一张狠脸，但是在当莫成走来的时候，竟都自发的让开了一条道，让其通过。现在莫成已经带着沙皮和犀牛走了上来，一路通行无阻。 一直到了接近暴龙所在的病室，三人的脚步才不得不停了下来。在这里的人可没那么容易就被吓倒，直接聚成了一堵人墙，将莫成堵在外面，且个个都摩拳擦掌，虎视眈眈。 火山李走上前来，指着莫成厉声质问道：“你小子想要干什么？找死也不带你这么嚣张的。” “火山哥冷静点，别冲动。”莫成笑了笑，向着旁边的犀牛一摊手，指着犀牛手里捧着的一个装饰精致的果篮道：“我只是来探病的，没必要这么紧张。” 火山李有些愕然，不敢置信道：“你会这么好心？” 还没等他回答，肥恒就率先从人堆里挤了出来，脑袋上还帮着绷带，显然是沙皮那天留下的手笔。任凭那满脸的横肉没有一点气势，肥恒还是对着莫成装腔作势地大骂道：“别跟这儿装逼了！谁他吗不知道就是你小子暗算的我们老大？你来探病？猫哭耗子假慈悲！” 沙皮也冲了出来，厉声喝道：“我们老大还没讲话！你多什么嘴！无凭无据凭什么就说是我们干的？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出于对莫成的盲目崇拜，沙皮一点也没被这人数上的劣势吓倒，反而还有点有恃无恐。 莫成倒是相当的淡定，将过来从犀牛手里拿了过来，悠悠然道：“请别怀疑我的诚意，这几个水果可不便宜，人都来了，礼没送到就太可惜了。今天我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暴龙怎么样了，毕竟也是相识一场。何况就算我真的想要动手，你们这么多人在这人，难道害怕我们区区三个人吗？” 这话颇有点挑衅的意味，一干人等纷纷怒火沸腾，仇视着莫成三人。谩骂声一时间此起彼伏，响彻楼道。 “都停下！”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声音不大，但足以听得清楚，本来剑拔弩张的气势瞬间止了下来。“让他进去。” 莫成循声而看，那是一个年约三十，身着一套寻常的休闲套裙，风韵犹存的美少妇，虽然脸上还能看的出一点疲态，但丝毫掩盖不住她俏丽的面容。 “嫂子……可那小子……”火山李和肥恒完全不能理解，这可是捅了你丈夫的人啊，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是阿福让他进去的！”钱小翠摆摆手打断了两人的话头，语气中颇有些无奈的感觉。 阿福？敢这么叫暴龙的，看来在家里的地位不低。莫成暗自思索着，这个女人看起来并不像是非常精明的人，手上还有不少的老茧，应当是个常待在家做家务的家庭主妇，对于外面盛传自己就是凶手的风言风语，想必也信得有七到八分，所以对自己的态度也说不上友好，连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有一点怨愤。 不过，即使是在这样的前提下，她没把自己轰出去也算是所有修养了。所以莫成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愉快，拿着花篮向着她略微弯腰，鞠躬致意道：“多谢了。” 火山李和肥恒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开了一条道。 钱小翠没再去看莫成，只在他走近时默默让到了一边，让莫成走过进入病室内，然后又立马占了回去，守着门口，将本想跟随的沙皮和犀牛挡住。 无奈，这两人只得乖乖充当起了门神的角色，一左一右守在病房门口，中间则站着钱小翠。 此刻的暴龙还吊着点滴，身上插满了各种医疗器械的管子，脖子上还挂着个狗圈似的矫正器，和往日威风八面的形象判若两人。在莫成进来之前，钱小翠给暴龙摇起了上半边的病床，又给他背后垫了个枕头，才能让暴龙现在能用一种极不协调的姿势勉强坐起来。 听到脚步声，暴龙立马双眼瞪得溜圆，目录凶光地盯着莫成。 莫成也沉默地与之对视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将果篮放到了床头柜上，拉来一张椅子反坐着，继续与之对视。 门外的气氛尤为紧张，火山李和肥恒等人时刻从玻璃外观察着莫成的一举一动，更有甚者完全不管沙皮和犀牛的存在，将随身携带的器械攥在了手里，随时准备着有什么不对，就冲进去将莫成当场砍死。 但病房里的两人却好像灌了水泥似地，动也不动，从莫成坐下开始，这两个人就一直保持着各自的姿势，也不见交流，眼皮子都不带动一下的。 对视许久，暴龙双目中的凶光渐渐收敛了几分。而莫成的眼神中却就看不见太多的感情波动。 没来由的，似是光芒一敛，竟有些怜悯之情一闪而过。 这并没有逃脱暴龙的眼睛，心中猛然一阵不快，暴龙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好半天，逐渐平缓回正常状态后，才艰难的将脑袋别过，似乎不愿再去看莫成。 见这么久过去都没什么异常，门外众人才稍稍松懈了点。 但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太尼玛诡异了。 这两人就这样子一个睁眼，一个闭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对同性恋人，一个老公守着另一个老公在那里睡觉。 连这睡觉姿势都透露着几分诡异。 又是十几分钟过去，莫成突然站起了身，语气不带一丝感情道：“我走了！” 暴龙立马又瞪大了眼。 莫成似乎对这样的状况很满意，近身俯首过去。 门外众人瞬间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几把家伙又亮了出来。 尤其是钱小翠，双手攥着拳头，银牙咬唇，脸上的紧张完全掩盖不住。 但莫成保持着自己俯首的姿势，并没在作出其他动作，只是在暴龙旁边耳语了两句。 暴龙那两颗黑漆漆的眼珠子又瞪大了几分，就差没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莫成说完了自己的话，又站直身体，退了两步回去，看着暴龙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盯着自己，笑容不减。 很快，暴龙脸上的愕然又退了下去，眼睛缓缓合上，回到了那似水非醒的模样。 莫成没有一丝留恋，转过身便往门口走。 钱小翠眼神狐疑地看了莫成一眼，让开了路，目送莫成带着沙皮和犀牛扬长而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火山李心中恍惚闪过一丝不安的情绪，有心想要去问问暴龙莫成到底和他说了什么，然而对此好奇的又何止是他，暴龙的老婆钱小翠，一直看着，她心里的疑惑并不比火山李要少。 但好死不死，现在的暴龙还没回复语言能力，根本说不了话。 而同样观察到了莫成耳语的，还有充当了门神的沙皮和犀牛，两人也一直在门外看着，就差没和钱小翠手牵手肩并肩了。 没沉默多久，两人便按捺不住了：“成哥，你到底和暴龙说了什么？” “我让他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莫成头也不回。 沙皮和犀牛则两脸懵逼。 第四十九章、鼠辈横行 此事一如既往地，再次被时刻关注双方动态的好事者传遍全城，在江海市道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就连一些本来和暴龙不对付所以幸灾乐祸、以及事不关己漠不关心的人，都开始对莫成颇有微词。纷纷表示这一连串的行为实在太过嚣张了，比起暴龙最狂妄的时候，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现在的莫成可没心情去理会这些流言蜚语，因为他那位妹妹许雅雯，似乎出事了。 许雅雯年纪不大，在世外天堂的众多员工中，属于稚气未脱的那一类，或许正是因为还处于这样的一个年纪，所以她平时温婉活泼，见谁都是那么热情，而且也没什么心眼，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她。就连沙皮每次走过收银台的时候，都要去无恶意地调戏许雅雯几句，非得把小姑娘逗得面红耳赤，娇嗔连天方才罢休。 几天前，许雅雯和她的直属主管请了三天的假，照理说现在应该已经回来才是。 但是并没有，而且连一个解释的电话都没有打来。 因为她的存在感太强，所以当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几乎所有员工都会注意到了这个不正常的情况。 就连平时为了发掘客户，常常在外面跑来跑去的楚嫣都注意到了这个状况。 “许雅雯已经好几天没来上班了，你平时跟她走得比较近，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楚嫣正在就此事询问莫成，语气里还略微带着一丝醋意。 莫成哪能听不出来，但有些东西，越解释反而越显得做贼心虚，所以干脆选择了装个傻逼，听不出来。 这段时间，因为忙于暴龙一事，莫成还真的没怎么去注意许雅雯。况且因为平时楚嫣总是在跑客户，上下班的时间并不固定，所以莫成时不时地只能和许雅雯一起下班，偶尔还吃个宵夜什么的，想来就是这些事情传到了楚嫣的耳朵里，才让这个时刻关切自己的女人有了醋意。 莫成问道：“她不是请了假了吗？” “是请了假，不过都已经过了两天了，还是没有回来上班。” “我打个电话给她问问。”莫成即刻掏出了手机，翻找出许雅雯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等待接通的音乐声响了许久，依然没有听到那边熟悉的声音，直到到了时间自动挂断。 莫成的脸色变得严峻起来，又拨了一次。 这次，对面终于传来了许雅雯的声音。 “喂？” 莫成徐徐吐出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却并没有因为这而落地。因为单从这简单的一个字的招呼，莫成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对。自从和许雅雯熟悉，并且认了她做妹妹以后，每次有事情与其通话，接通的时候都会亲昵地叫自己一声‘成哥’。 但这次并没有，许雅雯的声音透露着一种掩盖不住的疲惫，还有一丝不寻常的冷漠。 单从这个，莫成就能笃定，许雅雯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莫成并不直入主题，反而旁敲侧击地问道：“雅雯啊，我是莫成。你怎么了？你请的假已经到时间了，怎么还不回来上班？如果有什么事的话也应该打个电话来说一下嘛，这里不会像远山居那么没有人性，有事情也不给你请假的。” 对面的语气微微有些愕然，似乎并没有想到莫成会给自己打电话：“额……对不起成哥，我现在有事情脱不了身，劳烦你告诉楚总，我不是故意的，过两天我就会回去上班，对不起啊。” “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如果搞不定，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一下。” “这个……”许雅雯显然在犹豫着什么。莫成也了解她的性子，别看这个小妮子平时和谁都挺亲近，但是这的遇到事情的时候，却是一股子犟脾气，宁可自己担着累死也不愿意麻烦别人。 只有放杀手锏了：“雅雯，不要顾忌太多，别忘了，我可是你哥哥！如果做哥哥的都不帮妹妹的话，那还要这个身份做什么？” 话音刚落，对面便有了哭腔。 “成哥……”许雅雯抽泣着，哽咽道：“我……我好像……好像遇到骗子了！” 自听到许雅雯的哭声那一刻，莫成便是心头一紧，止不住地抽痛。他忙打断了许雅雯的话头，道：“好，你先别说话，告诉我你在哪，我去找你。” 对面半晌都搭腔，兴许是许雅雯还多多少少有些顾虑，但莫成可没有这个耐心了：“你要相信我这个做哥哥的，好不好？” 电话里，许雅雯终于报出了一个地址。 “好，你待在原地变动，我很快就过来！” 莫成挂掉电话，只觉正有一道锐利的眼神在自己脸上肆虐，这才意识到楚嫣还在看着自己。刚才的对话，全都被她看在眼里且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这下，真的是黄泥落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莫成做好了跪洗衣板的准备，换换转过头，挂着一丝尴尬的笑容道：“那个啥……嫣姐……我和她……” “不用说了！”楚嫣打断了他的话头。 莫成只觉脑袋上的天花板，似乎已经要砸下来了，瞬间万念俱灰。 “我信你。” “呃！”脑袋上的重量瞬间又没了，莫成盯着楚嫣正注视着自己的双眼，的确，眼神里全是信任，没有半点的怀疑。 得此一女，夫复何求？ 莫成只觉得浑身都被一种名为幸福的泡沫包裹着，整个人轻飘飘地。若不是许雅雯的事情急着要处理，他真想扑过去，和这个给予了自己无上信任的女人，好好温存一番。 “好，我先去了！很快回来。”莫成说完，直接冲出了办公室。 没过几秒钟莫成又折了回来，径直扑到楚嫣面前，趁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在她额头烙上一个唇印。 “啊？”楚嫣一惊，俏脸立马涨红，粉拳不停地打在莫成的胸膛上。 “嘿嘿嘿……”莫成留下一串使坏成功的奸笑，终于离去。 驱车一路疾驰，莫成来到了一间名为广法庙的道家庙宇门口。车还没停稳，远远地便看见许雅雯坐在一处树荫底下，神情呆滞，一脸的茫然和无助。 莫成大步流星向其而去，只见许雅雯头发乱糟糟地，双目也麻木无神，还布满着血丝，别提有多心疼了。 直到快到跟前，许雅雯才察觉到莫成的靠近，手足无措地站起身打了声招呼。 “坐！”莫成走过去一屁股坐到许雅雯旁边，“跟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 许雅雯乖乖地坐了下来，怯怯道：“那个……成哥？你还记不记得陈贤这个人？” “记得，我们还有沙皮一起吃过宵夜嘛，这才过了没多久，怎么会忘？他怎么了？” 许雅雯看了莫成一眼，踌躇了一会，才吞吞吐吐道：“我可能……被他骗了？” “怎么回事？”莫成眼神中立时有了凶光，因为看着许雅雯，才又很快地收敛起来。“跟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骗你了？” “我不是和你说过，我弟弟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吗？陈贤说他可以帮我，只不过……需要很大一笔钱去协调关系。” 莫成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暗自庆幸着，还好，原来是丢财，不是丢了人，否则他真的没有办法，去面对那位逝去的旧友了。 对于莫成而言，这件事情已经明了了大半，于是心里也不再那么火急火燎了，和风细雨道：“那，你就把钱给他了？是吗？” “嗯。”许雅雯怯怯地点了点头。 “多少钱？” 莫成心里寻思着，从他推算的许雅雯来到江海在远山居做事开始，一直到转去世外天堂，扣掉房租和平时吃喝拉撒，再怎么省吃俭用，也最多不过三、四万块钱，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并不是个大数目，大不了，自己掏腰包给她补回去就是了。 “二十五万。” 许雅雯报出的这个数目，好似一记重锤直接砸到了莫成的脑门上。 “这……这么多？你哪来的这么多钱？”莫成瞠目结舌道。 许雅雯脑袋又更低下去了点，支支吾吾道：“我……我之前中了彩票，才有的这钱？” “彩票？”莫成狐疑地看着许雅雯低垂下去的脸，突然又想到了一些事情，忙制止了自己的追问。 “这……这么多啊，看来你之前运气挺好的。” “嗯……一共中了两次，一次十五万，一次五十万。父亲去世以后，这些钱很大一部分都拿来还债了，只剩下这些。” 许雅雯所说的同时也印证了莫成的猜想。他暗暗发誓，就算豁出这条老命，也一定要给许雅雯讨回这笔钱。 因为这笔钱，所得来的方式绝不是许雅雯说的中了彩票，它的代价……太过惨烈。 莫成沉思片刻，又问道：“那这个钱，你是什么时候给他的？” “他分了好几次找我拿的，十天前给了三万，隔天又给了他五万，最后一次是五天以前，给了十三万，合计起来一共就是二十五万。” 最后一次的时间，刚好与许雅雯请假那天重合，看来当时陈贤一定给过他什么承诺。 “然后呢？他就人间蒸发了？” 许雅雯点了点头，又道：“以前也试过这样的状况，时不时地，怎么也联系不到他，所以这一次我也不太确定。” “你不好奇吗？他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 许雅雯微微抬起了脑袋，眼神复杂。 莫成灵光一闪：“你上次说他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嗯。” “能不能说说，他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这个……”许雅雯紧紧咬着牙，脑袋瓜子里天人交战，毕竟曾经作出过承诺要保守秘密。 莫成也不着急追问，只是静静地等着。 “好吧！” 许雅雯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又叮嘱道：“不过成哥，你要答应我，在所有一切弄清楚以前，这个事情绝对不能再向其他人透露一个字。” 看着许雅雯对此事如此紧张，莫成越发地好奇。 “好，我答应你。” 许雅雯环顾四周，生恐隔墙有耳，但身后除了那个破败的庙宇什么都没有，连虫都不见一只。 确认附近无人注意自己后，许雅雯才压低声音，极其认真道：“陈贤他……是一个特工。” …… “What？” 第五十章、抽茧剥丝 半晌，莫成才瞠目结舌道：“他这么说了？你就这么信了？” “当然不止是这些！”许雅雯有四下看了看，道：“他给我看过他的工作证。” “上面有什么，还记得吗？” “有他的名字，还有公章。上面写着，国土安全局特勤部，然后就是他的编号，穿军装拍的照片，不像是假的。” 莫成又是一阵无语。 像是对自己的认知不死心一般，许雅雯沉默了一会，又继续说道：“他还给我看过他工作时用的枪。” “上面有编号吗？”莫成没来由地突然发问。 “编号？” 许雅雯仔细回想了一会，才摇摇头，道：“好像没有。” “那你看到的要么是把黑枪，要么，就是把玩具枪。” 莫成摇了摇头，满脸都是无奈，这小妮子的脑子真的是不谙世事，别人随意扯出一个听上去有点厉害有点特殊的职业，就能把她镇住，还能让她乖乖地从自己荷包里掏出那么大一笔钱双手奉上。 如果是在甄嬛传那样的宫斗剧里，许雅雯这样的人物，绝壁活不过三集。 “既然你都已经相信到能把钱给他了，为什么现在又觉得自己被他骗了？” 许雅雯一愣，脸微微有点涨红，唯唯诺诺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有点这样的感觉。” “呵呵呵……”莫成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许雅雯见莫成只笑不答，不禁有些着急道：“成哥，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凉拌！”莫成长叹了一口气，正色道：“来来来，我现在教你个秘诀，当你以后遇到什么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决定、犹豫不决的时候，最好就相信你的直觉。因为像你这样的人，相信直觉都比相信智商要靠谱得多。” “什么意思？”许雅雯扑闪着她的大眼睛，半天才反应过来。 “成哥你的意思是……我真的被陈贤骗了？” 莫成已经懒得说话了，只是神色极其笃定地点了点头。 “不能吧！毕竟……我和他都认识那么久了……而且……他那些东西……” “醒醒！面对现实吧！我的个老妹啊……”莫成不得不打断了她的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你怎么就那么确信陈贤不会骗你？你真的觉得在网上聊聊天，三言两语地，就能认识到一个特工，然后他还无条件地帮你排忧解难吗？” 莫成顿了顿，又道：“当你第一次把钱交出去的时候，就已经进了他的套了！现在还纠结这些有什么意义？赶紧把这龟孙子揪出来，追回你的钱才是正事！走吧！别傻愣在这儿了！” 说完，莫成起身便向自己的车走去。 许雅雯亦步亦趋，紧紧跟随在后，但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仍没彻底熄灭。 “成哥……可是你……怎么就那么确定陈贤是骗子呢？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兴许是心里还怀疑着莫成的判断是来自于对陈贤有偏见，许雅雯还是不愿意去相信这个事实。 莫成立时站在了原地，回过头，脸色严肃。 “首先，特工是要签署保密协议的，不管是他曾经做过的事、担任的职务、同伴的资料，都属于要绝对机密，不得向别人透露，所以一个特工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有很多妻子、孩子，都是在若干年、甚至是自己的丈夫或者父亲去世以后，才知道他曾经是这其中的一份子，还有很多人，一直到死都不曾向别人透露过半个字，这个身份不仅代表着一个工作，更是一份荣誉和责任，所以当你说陈贤是从网上认识的，而且他还主动告诉你他是个特工的时候，我就能百分之一百的确定，丫的就是个骗子！” 许雅雯满脸呆萌地看着莫成，似乎对他所说的东西完全不能理解：“会不会是他平时太孤独了，所以才想找个人……” 莫成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头，继续说道：“还有，你看到的那个工作证，也不知道是在哪个街头办假证的小广告那里弄出来的。特工从来就没有什么工作证，就算有，也不会随身携带，那些都是作为证明这个人身份的高度机密资料，存放在他所属的单位里，反正不管怎样也不会随手一掏就给你拿出来，更别说给你这个非亲非故的人看了。” “最最最关键的一点，我们国家根本就没有什么国土安全局，还特勤部咧？真要让特工知道了，随便扔出个做饭的伙房都会一巴掌把丫的当只蚊子一样拍死！” 讲到这，许雅雯才总算确信，自己确确实实是遇到骗子了，而这个骗子，就是陈贤。 虽然不知道莫成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她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但她相信这个人不会骗她、就好像……哥哥永远都会照顾妹妹一样。 哪怕这位妹妹的智商实在有点感人。 “那……那我现在怎么办哪成哥？”确信了莫成所言非虚后，许雅雯又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万分焦急道：“早知道当初就先来问问你了。” “如果你已经看破红尘准备出家为尼，那后面那个破庙是不错的选择，否则的话你就乖乖跟着，就算掘地三尺，我也会把这小子给你挖出来！” 许雅雯看着莫成的眼神全是信任与崇拜，不再多言，只默默跟随在后，等莫成打开车门后便一同上了车。 莫成驱车把许雅雯带到了两人第一次一起吃饭的那家小店，等许雅雯落座后，马上拨了两个电话出去，把犀牛和沙皮都叫了过来。 几天下来一直焦虑不已，许雅雯茶饭不思，人看上去也瘦削了些许，现在有了定论，再加上莫成的保证，那颗悬着的心虽然还没落地，但也算定了下来。 只不过，想到自己平白无故丢了那么大的一笔钱，自责和悲伤还是挥之不去。许雅雯一边大口吸溜着碗里的面条，一边滴着眼泪，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给她的面汤带来一点不一样的风味。 看见他这副模样，沙皮和犀牛不禁大感好奇，看着莫成的眼神都变了。为免这两人脑子里出现那些过于猥亵的画面和想法，莫成只得赶紧交代了事情的原委。 “妈的！这孙子！雅雯你放心啊！咱们一定给你把他抓出来，好好收拾一顿。” “对！你放心，哥几个肯定不会让他跑掉的！”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沙皮和犀牛都骂骂咧咧的，恨不能就地把陈贤往上的十八代亲属全部问候个遍，赌咒发誓会把陈贤给抓出来。 当然，说归这么说。如果真的要靠这两个做事不经大脑的人去找陈贤，还不如上香拜佛祈求他自己能从天而降更实际点。 等到许雅雯吃完东西，莫成才细纹器两人相识的具体过程，颇让他无语的是，除了一个经常打不通的手机号，许雅雯再无其他能够与陈贤直接挂钩的关系。 莫成有些头疼地扶着脑袋，又问道：“他知道这是你全部的继续吗？” “嗯……” “你发条短信过去，就问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顺不顺利，然后跟他说钱的事情不用担心，该用的就用，只要等办成事情再多的钱你都能给，如果他已经花完的话，你还有其他途径能想想办法。” 许雅雯依言照做，输入完毕又把手机交给莫成让他看了看，确认无误后才将短信发出。 诱饵虽然已经放出，但是莫成并不确认陈贤是否会看到这条短信，甚至都不确定这个号码他会不会已经停止使用。最保险的方法，还是要主动出击。 莫成根据许雅雯提供的信息，在两人曾经聊天的一个网站里找到了一张拍到了陈贤正脸的照片，复印了一百多张，让犀牛分发给多在外面走跳的手下，让他们出去寻找。 “在几个车站附近的宾馆和短期出租房多的地方重点排查，还有那些附近人流量大的小士多店，如果都没有再去市区里面找。只要那小子还没跑路，就是把江海给我翻了个底朝天，也要把他找出来！” “是！”犀牛点头应允，立马差遣众小弟出去干活。 江海市说大不小，乍一看，这一百多人四散出去，并不能起到太大作用，然而他们的影响却是经久不衰，且缓慢但持续不停地扩散。 走时，莫成授意沙皮又将车开到了一个文具店外，买了一张市内地图，一支铅笔一支红笔，还有一套并不算是很高级的几何工具。搞定了这些，一行四人才聚在一间咖啡厅里。 坐下以后，莫成直接打开地图摊开在桌上，仔细看了看比例，才问许雅雯道：“你跟陈贤认识以来，除了拿钱，在江海市一共见了几次面？” 许雅雯托着下巴，眼神咕噜咕噜打着转，细细回忆后，才认真道：“七到八次吧，不到十次。” 坐在一旁的沙皮忍不住插话道：“就见了这么几次，你就把钱给人家了？” 许雅雯红着脸，仿若俯首认罪一般把脑袋低了下去。 莫成挥挥手制住沙皮的话头，继续问道：“说一下你们见面的地方，次数多得优先讲。” 虽然并不明白莫成的用意，但出于信任，许雅雯并不犹疑，半点也不保留道：“在我们一起吃宵夜的那个地方，见了两次，还有两次实在坂长桥的，两次在老湘居，还有一次是在奥体中心的西门。” 莫成仔细看着那地图，片刻后，在江海市动物园旁边画了个圈。 “你们吃宵夜的时候，是他开车接你吗？” “没有。”许雅雯摇摇头：“通常他打电话都说谁先到就谁等，不过因为他时间并不确定，通常都是我到了以后给他打电话，然后他再出来。” “还记不记得，打完电话后，一直到他的人出现，中间会隔多长时间？” “嗯……通常都不到二十分钟。” “每次来的时候，他都是走那个上次我们见到他回去的路线吗？” 莫成点了点头，暂时停下了问话，看着地图目光如炬，沉思半晌后，拿尺子比对着地图量了量，又画出一条直线。 沙皮和犀牛呆呆地看着莫成的工作，两个人眼神里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疑惑，不过心底里，同时也有些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很厉害的感觉。 许雅雯同样也是有些发懵地看着。 莫成画完，又坐直了身子，扭头问道：“对了，他平时喝酒吗？” 第五十一章、掘地三尺 “啊？噢噢，平时我和他吃宵夜的时候也喝，不过不像你们那天也在的时候一样喝那么凶，只喝一瓶啤酒。”许雅雯正看莫成看得有些出神，这突然又被问询，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恍惚回神后才赶紧作答。 “然后他就送你回去？” “嗯。”许雅雯点点头，俏脸微微有些发红，似乎是在对什么东西有所犹豫。 莫成看着她的窘态，奇怪道：“怎么了？” “有一次他送我回去的时候，说是想上去看看，我拒绝了。现在想想，还好当时没有答应。” 许雅雯的脸已经完全红到了耳后根，低着脑袋不敢言语。倒是沙皮忍不住插话道：“好在你也没那么笨，不然那小子就财色兼收了！” “是啊是啊，好险哪。”犀牛也附和道。 许雅雯的脸已经红得似是能挤出血来。 莫成倒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调侃，继续询问关键问题：“这个事情发生的时候，是在你原来租房的地方，还是现在我帮你找的那里？” “原来那。” 莫成点了点头，瞄了一眼地图，又问道：“那他是走哪条路回去的？” “好像是走城中村的方向。” “哦……” 莫成又拿起铅笔和尺子，以许雅雯曾经租住房子的地点为起点，向上画了个箭头，向算命似地掐着手指，不知在计算些什么。 算了一会，莫成在地图上空白的地方写下了几个数字，才再次问道：“他平时喝了酒回去的时候，你应该有提醒他路上小心点，到家以后给你个电话或者短信报平安吧？有没有？” 许雅雯完全闹不明白莫成这一套一套的问询和在地图上的涂涂画画目的为何，扑闪着两只大眼呆呆地看着他，十足的呆萌相。 沙皮和犀牛更是两脸懵逼。 “诶诶诶！醒醒，干正事呢！”莫成抬手在许雅雯眼前挥了挥，催促道。 许雅雯这才算回过神来，忙道：“嗯，是有过。” “那从他离开以后，一直到他到家给你打电话，这中间通常隔了多长时间，你还记得吗？” 许雅雯点点头，掏出手机打开仔细看了看，回答道：“喏，这是第一次的时候。他走之前我发条短信过去，让他到家以后给我电话，中间正好隔了二十分钟。” 莫成又掐指算了算，尔后接着那箭头用铅笔又画了一条笔直的线，接着那线又划出一个圈，与之前划出的圈正好有了一个交叠的部分。 莫成眼神一亮，将那一直没用的红笔拿起，将那重叠的范围划了出来。果断道：“犀牛，再多派几个人去景安街，以景安市场为中心点，在方圆五百米的范围内重点排查，别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犀牛虽然不解，但见莫成如此胸有成竹，也不再犹疑，立马应承道：“是！” 说完，便拿出电话打给蟒蛇强，交代了下莫成吩咐的任务。 莫成长长吐出一口气，将地图与工具收好，余光却见到另外那两人还坐在原地，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不由自主地，莫成沙皮和许雅雯满是崇拜的眼神搞得浑身的鸡皮疙瘩：“你们两干嘛？看猴子呢？” “成哥，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刚才你搞得那套东西，可不像是寻常人家的手艺啊。”沙皮满肚子的疑惑和好奇，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莫成的脸，好像以前从来没见过他一样。 连许雅雯也是两眼发光，眼神里全是说不出的崇拜。 也难怪，刚才莫成用的那套侦查手段虽然算不上非常高明，但对于这两个几乎可以说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寻常百姓来说，已经是高深莫测了。 沙皮还能随便忽悠过去，但是许雅雯，因为某些原因，并不好随便找个理由搪塞她。 “以前啊……做一些……比较特殊的工作。” 沉默半晌…… “哦。”许雅雯有些呆滞地应了一声，语气中满是失望。沙皮正欲追问，莫成在此之前打断了他的话：“你也赶紧去做事，别在这愣着！” 沙皮只得也赶紧去着手安排自己的手下们动身寻找。 就如莫成所想，不多时，犀牛便接到蟒蛇强的电话，三言两语后，便一脸崇敬地朝莫成竖起了大拇指。 “成哥！真有你的！” “怎么样，是不是有消息了？” 犀牛点点头，道：“蟒蛇强在景安街街口的士多店里问到了，那个士多店的老板曾经见过那小子，而且不止一次。听他说，那小子没事就带几个人过去他那里喝酒，而且出手很阔绰，所以老板对他的印象挺深的，但是并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莫成捏着下巴略一思索，道：“你叫蟒蛇强给那老板点钱，让他暂时关店，或者找个人给他看着，然后带他去你的那间洗脚城里，我们马上动身过去。” “好！” 自此，犀牛算是对莫成彻彻底底地信服了。他混迹多年，也是个十足的老油条，算得上是见多识广。而这么多年摸爬滚打下来，他也深刻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一个人即便拳脚再怎么蛮横，就算是一个打十个，没有脑子，也只能沦落为别人的棋子，甚至是一条恶狗，好比暴龙，这也是他从前对暴龙惧怕，但是并不敬畏的缘故。而莫成一开始出现的时候，他所抱有的也是同样的情绪，没有丝毫尊敬。但现在，亲眼见证莫成使出这样鬼使神差的技巧，而且还如此顺利地就达成了目的，不由得他不信服。 同时，他也如沙皮和许雅雯一样，对这个谋事深虑、处世如鱼得水的男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到底是怎样的过去能够将他培养成现在这般几近逆天的模样？ 尼玛啊，身手好像武侠电影里堕入悬崖获得秘籍的主角，脑子又堪比卧龙凤雏，如果真想要在这江海横行，敢为谁能挡得住他？ 许雅雯见事情似乎有了进展的苗头，心情也好了不少，脸上终于浮现出往日的那般亲切笑容，连带着看莫成的眼神也更加崇敬了几分。 一行人很快便赶到了犀牛的洗脚城。 等他们进来，迎面便看见蟒蛇强和他带来的那士多店老板在此等候。那老板约莫四十来岁，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大背心，个子不高不壮，略显瘦削，眼神里全是小本生意人的市侩，看着面前四人气势汹汹而来，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似乎是有点后悔收了蟒蛇强的钱而跟来。 莫成走近过去，言语友善道：“请坐。” 蟒蛇强连忙拉来一张凳子让士多店老板坐下。 老板干干地笑了笑，坐下后双手不停地在脚上抚搓。莫成见状，向沙皮努了努嘴。沙皮心领神会，忙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散给老板，还客客气气地给他点上才退回。 “您不用紧张，我们没有恶意，这次叫你来，只是有些问题想要问问你，你能答上来的就答，答不上来也没关系。” 见莫成如此友善，并不像是要为难自己，那老板终于稍微放松了点，客套道：“好说，好说。” 莫成拿出印好的陈贤照片，放在老板面前的桌子上，问道：“这个人你见过，是吗？” 老板又仔细看了看，慎重道：“对，这人是我店里的常客。说起来，也应该有……一年多了吧，他常常在我那儿买烟，三不五时还会带几个人过来我那喝酒，少说也见过几十次了。” “那你知道他住在哪儿吗？” 老板摇摇头：“没听他提起过，我也没问。” “那这几天你有看到他吗？” “没有，差不多有一个礼拜没见过他了。” 莫成略为失望地收起了照片，思索片刻，又问道：“他平时常在你那喝酒，喝酒的时候应该也会跟身边的人聊天吧？你仔细想想，他们聊天的时候有没有提起过住在哪里。” 老板又摸着他的脑袋好生回忆一番，才脸色为难道：“这个……好像真没有，我也没太注意。不过前段时间我听他跟那几个人抱怨过，说是什么小区停车费又涨了。” 莫成眼中顿时有了光芒：“那小区的名字呢？他有说漏嘴吗？” “这个……我没听到，不好意思啊。” 莫成也不再理会，长出一口气，果断回头下令道：“你们马上把所有人发动出去，在那附近找一辆九成新银灰色的福特新蒙迪欧，车牌号0312。还有，沿路重点排查各个居民小区，租客多的重点寻找。” “是！” 一得令，沙皮和犀牛齐刷刷地拿出手机拨了出去。 只有许雅雯疑惑地看着莫成，不解道：“成哥，你怎么知道他开的什么车的？而且连车牌号码都这么清楚，连我都没注意呢。” 莫成还没答话，沙皮便已经挂了电话抢先说道：“那天我们不是一起吃宵夜吗？我那时候就注意到了那小子开的是福特，但是不知道车型，也没注意看车牌。没想到成哥你这么牛逼，看一眼就把所有东西都记住了。” 许雅雯恍悟过来，也啧啧赞叹道：“成哥，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这一吹一捧的，倒让莫成有些不好意思了。 就这一点小打小闹的，都能把你们唬住了，要让你们知道我以前都干过些什么，还不得把你们吓死？ 第五十三章、今昔往昔 老板像是个没事人似的，在场众人只顾着崇拜和被崇拜，完全忘了他的存在。 “那个……请问你们找他是有什么事啊。”老板看着这一个个似乎都背景复杂的人，忐忑不安道：“我先声明啊，我就是一个做小生意的，平时开店赚的那点钱只够糊口，现在连老婆都没讨到，没钱没权，招惹不起你们的恩怨，没啥事的话我能不能先走了？” 莫成这才想起士多店老板的存在，正欲给他道个歉放人，但脑袋瓜子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板着一副略为严肃的面孔，莫成走上前，煞有介事地对那老板道：“其实呢，我们是私家侦探。” 老板立马瞠目结舌：“私家侦探？” 莫成点点头，才道：“是的，这次我们其实是收到了一个案子，有个和你一样的，做小本生意的普通人，被这家伙连店都骗走了，转手卖了几十万，到现在都还拿不回来。” 老板立时倒抽一口凉气，忙追问道：“他怎么骗得？” 莫成蹙着眉头，佯装为难的叹了口气，悠悠然道：“其实呢，这些本来是商业秘密，不能说的，不过我看老板你人还不错，勉为其难的告诉你吧。那小子呢，就是跟用和你打交道的方式差不多，先是没事就去他那儿消费，然后逐步拉近关系，慢慢地套到了身份信息和他的签名，又一次把他弄醉以后，根据字迹伪造了签名，又摁了他的指纹，接着就弄成了转让协议。神不知鬼不觉，那店就成了他的了。” 许雅雯和沙皮犀牛都把脸皮绷得紧紧地，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笑出来。不得不说，莫成的演技堪比刚刚晋封为奥斯卡影帝的小李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老板又是倒抽一口凉气：“他不是已经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了吧？” “难说，狗改不了吃屎？他不是平时出手阔绰吗？保不准就是想给你留下个好印象，然后框你进去。” 沉默片刻，老板一拍大腿，骂骂咧咧道：“我说那小子平时喝酒不去大排档也不去KTV，敢情是要弄我！亏我每次都把真钱找给他！说起来，又一次他们吃着喝着的时候，还想招呼我一起，现在想想，幸好当时我有事拒绝了他，不然的话现在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嗯。”莫成极为认真的点了点头，一脸赞许道：“如果不是老板你比较聪明，那小子现在已经得逞了。” “是啊。”老板拍了拍胸口，有些后怕，也有些小得意。 莫成见他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也不免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继续扳出一副认真的表情，又给老板散了一支烟，并且给了一张自己的名片。 “所以我们这次叫你过来，除了是因为想要调查案子以外，同时也是在帮你。我的名片你收好，如果之后还想起些什么，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告诉我，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你放心，只要你提供线索，我们一定重酬报答。” 老板忙接过名片，连声应好。莫成这才客客气气地把老板送了出去。 把人送走后，莫成回过身，看着依然面带些许愁容的许雅雯，和愤愤不平的沙皮与犀牛，长出一口气，道：“现在，只能等了！” 另一边，江海市人民医院的重症监护病房内，火山李忙碌的身影一直都没有停下来。 同样忧愁的人并不止是被骗了二十五万的许雅雯。火山李双目通红全是血丝，黑眼圈重的跟个熊猫似的，自从暴龙苏醒以后，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睡过一场好觉了。 这些天除了暴龙的老婆钱小翠，就属他这个军师最为勤快，在病房里头忙里忙外，所有人都看着，无形中落下了一个肝胆相照、祸福同担的好兄弟的形象。 当然，你不能指望他是迷途知返，对暴龙有了愧疚心，所有这一切不过是想要观察暴龙到底还能不能站起来，还有没有机会恢复成从前那样，能靠自己的身手便在江海道上横行无忌。 虽然他背后的势力已经保证，就算暴龙能够恢复，也绝对不会让他走出医院。但接连三番两次的失望已经让他身心俱疲，本来就是在刀口子上混饭吃，现在好处没捞着半点，日子还得过得提心吊胆，真的是……欲哭无泪。 好死不死，三天过后，暴龙竟能开口说话了。 “谢……了……” 这是暴龙舌头能动弹以后，对火山李说得第一句话。 同一时刻，火山李就哭出来了。 看着他眼泪横飞，众小弟心中，对这个二当家的印象瞬间高大了不少。他们哪里知道，火山李着眼泪可不是感动而来，是他真的想哭啊。 怕到想哭的。 这含糊不清的感谢，硬生生见他从云端打入了阿鼻地狱。 然而人生，起起伏伏，祸福不定，谁能保证不会否极泰来，又或者乐极生悲？ 暴龙能够言语的隔天，大队人马都一窝蜂地赶了过来，就连李二一的个不肖小鬼都被他爹逼着过来看望暴龙，整个病室内被这些闻讯而来的人挤得是水泄不通，比早高峰的京都地铁还要人头汹涌。 然而，就是在这么一个几乎所有人都在的时候的时候，暴龙……尿了…… 用专业一点的医学术语来说，就是失禁。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盖在暴龙身上，洁白的医院被褥，黄了一滩，而且还顺着床单一角淅淅沥沥地滴了几滴下来。 当时的气氛，只能说，是一种弥漫着尿骚味的尴尬。 其实在头天晚上，钱小翠来接手火山李的时候，就发现了暴龙的异样，只是她当时并没注意，也没声张，只当成是暴龙刚刚苏醒不久，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过来，默默交了两个医生过来帮忙，把弄脏的被褥毯子给换了。 直到隔了一天，同样的情况再度发生，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而医生检查以后的结论，更像是一记重锤，硬生砸在了所有人的脑袋上。 暴龙是因为下半身失去知觉，无法控制膀胱，才导致的失禁。而至于何时能够恢复过来，并不确定。 换句话说，暴龙瘫痪了，日后很可能就面临着出行要靠轮椅，大部分时间躺在病榻上，就此度过余生的惨况。 接连两天，两个消息，截然不同的两种强烈情绪，冲击着火山李本就疲惫不堪又极度紧张的神经，再也无法承受的他，两眼一黑，立时晕倒。病房里同时躺了两个人，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上。 不用多说，众小弟把火山李的这个状况，再一次当成了他是因为暴龙过度悲伤而导致。无形中，拉拢了不少人心。 天可怜见，他这是因为太高兴了。 而这两件事，依然也没有躲开悠悠众口，迅速传遍整个江海，掀起轩然大波，一如往常。一些人甚至都已经开始对此感到麻木。 可有些人，时刻关注的人，对于这些消息可是相当的感兴趣。 景安街的一个麻将馆内，一个身长六尺，理着个板寸头的巨汉，正捏着下巴，神色怪异道：“没想到，暴龙横行一世，最终却落得这么个下场。呵呵，不过想想，也挺应该的。” “那是！” 最在他对面沙发上的，是个扎着个马尾辫，身材健硕，满脸胡茬参差不齐的年轻男子。男子的面孔稍显稚嫩，但是一头的长发和稀疏的胡茬充分修饰，给这张面孔添上了一抹无法忽视的狠辣之色。 年轻男子丝毫不给暴龙一点面子，言语辛辣地继续嘲讽道：“善恶有报，暴龙这个王八蛋横行这么多年，哪种缺德事儿他没干过，要我说，他早就该死了！今天这样，还能保住一条命，真是老天无眼，便宜他了！” “诶，怎么说人家也是我们曾经的对手，怎么能这么说呢。”板寸壮汉似乎是在制止，但言语中却没半点责怪之意，反而阴阳怪气地，听不出一丝诚意。 年轻男子换了一副狗腿的笑容，对着壮汉道：“老大，暴龙这个刺头现在没了，以后，江海市就是您的天下了！这肯定是迟早的事。” “哪里话？江海卧虎藏龙，能人那么多，暴龙算个什么鸟东西？有勇无谋，不过是条疯狗罢了！”壮汉言之凿凿，咋看似是再谦虚，但满脸得意的神情早已经出卖了他，眼皮上下的横肉眯成了一条缝，几乎都要完全盖住他的眼珠子。 年轻男子赶紧攀枝而上，阿谀奉承持续不停：“老大说的是，不管财力，权势，哪怕是做老大的架势，暴龙哪有一点能跟你比？他做我们的对手，根本就是浪费我们时间。” “哈哈哈哈！”壮汉对此话非常受用，忍不住仰天狂笑起来。 年轻男子赶忙掏出一根烟，毕恭毕敬递出，给壮汉点上。 烟雾中，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外而来，壮汉止住了笑声，寻声望去。 一道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第五十四章、西北龙头 年轻男子顿下了脚步，沉声发问道：“阁下，可是谢彬？” 整件事情，还要追溯到一天之前。 自从沙皮和犀牛将小弟们遣散出去着手寻找以后，所有的路线都是根据莫成所提供的线索制定的。但是，那辆，即便众小弟已经可以说是尽心尽力，但是所有的搜索都是石沉大海，无功而返，最终还是莫成自己亲自出马，才找到了一个名为锦程安小区的地方。这里都为租住房，向外来务工者提供便宜住处，而其中一个房东表示，陈贤确实曾经在他那儿租过一个小套房居住，只不过现在已经搬离了，而至于去了哪里，他也是毫无头绪。 正当众人都有些泄气的时候，士多店的老板，打了个电话过来。 “莫先生吗？关于陈贤那小子的事，我想起了些东西。” “真的？”莫成不禁大喜，立马差遣犀牛拿了点钱，又叫上了沙皮，三人马不停蹄，驱车赶往了士多店。 一进门，老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莫成就已经先把一千块钱递了出去。老板的两只三角小眼笑成了门缝，一边数着钱一边连声道谢。 如承诺般收到重酬，老板也不马虎，赶紧就将自己所知道的全盘托出。 “我刚想起来，那小子平时带着喝酒的人里面，有几个是西北口音的，他们也是在这附近混的，不过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这些人的老大，又一次也和他过来喝酒，而且还聊得很晚。” 莫成两眼发光，追问道：“那个人的名字，你知道吗？” 老板摇了摇头，道：“名字我还真没注意……不过，他们那天喝醉了，声音很大，我听见那小子……好像叫这个老大……彬哥来着？对！就是叫彬哥。” 犀牛眼睛一咕噜，抢话道：“你说的这个人，是谢彬吗？” “对！对对对！就是他！”老板立时点头如捣蒜。 莫成回头问犀牛道：“你认识他？” “也不算认识，不过，我的确知道这个人是谁。” 莫成谢过老板，带着沙皮和犀牛又回到了车上。 “说说看。”坐在车上，莫成问起了犀牛此人的身份。 “谢彬是江海市西北人的老大，几乎可以说，只要在江海，所有道上混的西北人，没有不认识他的。这家伙也混了好些个年头了，平时主要在景安街附近晃荡，还开了三家麻将馆，而且手底下的人也不少，反正我和沙皮加起来，也不是他的个。” 犀牛说着，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沙皮也附和道：“嗯，我也听说过这个人，以前暴龙和他不怎么对付，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拿他不下。” 莫成倒不在意，只笑笑道：“不管怎么样，有线索就是好事。” 沙皮也点点头，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谢彬有产业在江海，肯定躲不了，只要把他逮出来，找到那个下三滥的骗子也不会是难事了。” “没那么简单。”犀牛却不敢苟同，脸色颇为苦恼地摇了摇头，道：“谢彬也算是江海黑道上的老油条了，如果他抵死不认，不肯帮忙，咱也拿他没辙啊。” “不管他愿不愿意，这个忙，到最后，他一定得帮。” 莫成说着，倚靠在车座上合上双目，似乎是在养神。但那眸子闭拢的前一刻，却一闪而过，近乎刀刃般的锐利寒光。 而此刻，莫成已经找上了门。 板寸壮汉有些纳闷的点点头，眼神一直在莫成身上打量着，半晌才道：“是我，你有什么事吗？” 莫成淡淡一笑，诚恳道：“彬哥你好，我这次来，主要是有些事情，想要找您帮忙。” “说。” 对于这个不速之客，谢彬并没有多少好感，没有把莫成马上轰出去，已经算是很有教养了。 “我想拜托你帮忙找一个人，这个人，我相信，你一定不陌生。” 谢彬眼神不离莫成，面无表情道：“说说看。” “我想请您帮忙找的这个人，叫陈贤。” 谢彬一怔，正吸入肺腔的烟窒了几秒，尔后才严肃道：“你找他做什么？” 莫成冷冷一笑，缓缓道：“他有一些很低劣的手段，从我的一个朋友那里骗了二十五万，这个钱对于我的朋友、和我来说，都很重要，他没有资格拿，所以我希望彬哥能帮我这个忙。我保证，只要他现在把钱送回来，我既往不咎，不会再找他的麻烦。” 谢彬掐灭了烟屁股，冷视着莫成，半晌，才道：“我不认识什么陈贤，请走吧，你找错人了。” 显然，对于谢彬这样的态度，莫成早有心理准备。他倒也不急，反而轻笑道：“彬哥如果不愿意帮我这个忙，不妨直说，何必扯谎呢？” 这次，谢彬还没来记得说话，他身旁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年轻人反倒率先发难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对着莫成就是一通咆哮：“彬哥都说了不知道了！你还赖这儿不走，等着我们给你收尸吗？识相的就赶紧滚蛋！” 莫成根本不看那小子，依然对着谢彬，不急不缓道：“我初来乍到，彬哥可能不认识我，那我就先自我介绍一下。鄙姓莫，莫成。” 年轻人见莫成完全不搭理自己，不由得怒火更盛，厉声斥骂道：“我他妈管你是谁！赶紧给老子滚蛋！” 但谢彬却是神色一怔，挥手一摆，打断了年轻人的话。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见谢彬终于态度慎重起来，莫成倒是相当满意，面带先容，一字一顿道：“莫，成。” 确认自己所听无误后，谢彬满脸的惊愕，看着莫成的两只眼睛也瞪圆了不少：“你就是那个把暴龙废掉的人？” 莫成耸耸肩，颇为无奈地苦笑道：“如果你们非要这么认为的话，其实也可以。” 这两个人于莫成非亲非故，此番前来还有其他目的，不在他们面前否认那些流言蜚语，也可达到让他们有所忌惮的目的。 那年轻人终于也想起了些什么，看着莫成的脸色也有些讶异，还顺带着些许狐疑。 谢彬虽然号称江海市西北人的老大，但实际上，他的手下并非全部都是西北人。 好比这个年轻人就不是。 其名讳黄楚强，是朝安人，属于那种典型的香港黑帮电影看多的小年轻，平时最好逞凶斗狠，加之他身体素质也不差，竟也被他在原来的地方闯出了一点名声。后来此人混迹到了江海，本以为靠着自己的本事，不用多长时间就能博得一方天地，可就如谢彬所说，江海不比其他地方，这里卧虎藏龙，光是当初暴龙还在的时候，就没少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鬼。 连吃了好几次亏之后，黄楚强才算明白过来，光是靠拳脚去拼，根本无法在江海争得一席之地，所以便投靠到了谢彬的门下。而自从有了靠山，黄楚强也算是混得如鱼得水，加之他自己好勇斗武，平时也嚣张惯了，身边还跟着几个死忠的哥们，所以在谢彬门下就属他办事最为得力，也最卖力气。 一来二去的，谢彬也把他提拔为了自己的左右手。自从暴龙倒了以后，在黄楚强的眼里，整个江海道上，除了谢彬第一，自己就是第二了，所以即便听说过莫成的各种事迹，这个自诩天下无敌的毛头小鬼，还是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谢彬看着莫成的脸，眼神中渐渐有了敌意，冷冰冰道：“你这样，是在威胁我咯？” 莫成摇了摇头，笑意不减道：“彬哥，您误会了，我只是不想我的朋友，最终会被她所信任的人给欺骗和伤害，所以我是诚心诚意前来，希望彬哥您给个面子，可以帮我这个忙。” 末了，莫成顿了顿，又说道：“正所谓，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彬哥您通融一下，就当是我莫成欠您一个人情，交您这个朋友，日后如果彬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保证绝不含糊。” 谢彬不屑一嗤，冷笑道：“为了交你这个新朋友，给你一个人情，我就要出卖一个老朋友吗？你是不是傻？我凭什么要顾你而不顾他？你是为了朋友来出头的，这个我欣赏你，但是你别指望因为这个，我就要去做出卖朋友的事。我相信，在这一点上，莫先生也是可以理解我的，没错吧？” 虽然对于谢彬的拒绝早已有准备，但莫成还是没有料到，他咄咄逼人之余，依然能说出这么一番道理，竟也让人一时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明里暗里都攻之不下。 “如此说来，彬哥是不愿意卖我这个人情，给我这个面子了？” 谢彬冷哼一声，道：“你说给你面子就给你面子，那我谢某人的面子又要置于何处？” 莫成也不再纠结了，面无表情道：“既然如此，看来今天，我们是交不成朋友了，那恕我打扰，告辞。” 说完，莫成转身便要离去。 黄楚强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一起来，看着莫成的背影，又瞥了眼谢彬的脸色，冷不防怒喝一声。 “小子！你他妈给我站着！” 第五十五章、背后靠山 黄楚强这么一喝，莫成还真的顿住了脚步。 黄楚强只当对方是怕了，心中一喜，继续叫嚣道：“你他妈真当这儿是你家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莫成缓缓地回过头，脸上似有似无地挂着一丝略显讥讽的笑意：“怎么，你有什么指教吗？” “我指教你麻痹！” 到底是年轻人，且自视甚高，黄楚强哪里能容得下莫成的这般姿态，骂骂咧咧着，抄起桌上的一个空的啤酒瓶便气势汹汹地朝莫成杀去。 能够在一个异乡人的帮派混到二把手的位置，除了黄楚强自身做事努力外，也跟他对老大的事必躬亲、鞍前马后、和能准确地揣测其心理不无关系，这就和寻常的职场中一样，那些升职快、混得好的人，往往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努力，而是因为这些人处事得当，足够圆滑，甚至是会拍马屁。 当然，这样的职场有多大的存在价值、或者是能存活多久、能创造多少利益，就是另一件事了。 而在帮派中混迹，虽然与寻常职场有所差异，但同一套道理也是适用的。黄楚强未必懂得这些理论上的东西，但他知道，有时候不光是理解了老大的意图便已足够，能够知道老大的心情，并且适时作出顺应的态度，才是对自己最好的行为。 换言之，他就像是一个能打的杨修，而谢彬则是曹操，只要别没事做些‘鸡肋’的事情，想要混得好，就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用曹操与杨修比较这两人，的确是有些抬举他们了。 而黄楚强察言观色的能力已非一两天才有，所以当他看到谢彬脸色不对的时候，立马便跳了出来准备给老大好好收拾这个嚣张至极的陌生小子。 莫成不躲不避，脚步不动，甚至连脸上的那丝笑意都没有丝毫要收敛的打算。本就怒气冲冲的黄楚强没有任何犹疑，冲至莫成面前，毫不犹豫地便抡下了酒瓶子。 硕大的玻璃瓶硬生敲碎在了莫成的脑袋上，黄楚强喘着粗气，身体还保持着轮完酒瓶后的半俯身姿态，心想着莫成，多半已经头破血流了。 哪知，一抬头，差点没把他胆都吓破。莫成身上哪有一点承受过攻击的样子，依旧是那样慵懒的姿势站在原地，若不是刘海上那些许在灯光照射下闪闪发亮的玻璃碎片，他都怀疑刚才自己的酒瓶是敲在了别的什么地方。 这人脑袋是什么构造？刀枪不入吗？ 莫成的笑意略微敛了一点，他甩了甩头发，将发丝上的碎片甩落，继续欣赏着黄楚强那满脸的懵逼浑意。 说实话，对于这样一往无前的态度，莫成还是有些欣赏的，就如同，看到了曾经冲动的自己。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揍丫的了。 何况，对于对手最好的欣赏，就是与之好好地、全力以赴地较量。 “你来一下，我来一下，也算公平了。” 话音刚落，莫成已是原地飞起一脚，对着黄楚强就是一个高角度的侧踢。 毕竟也是拳脚里拼出来的强人，黄楚强的身体素质和机能反应，还是要胜过其他寻常混子。在莫成落斧似的踢击即将袭上脑侧的时候，他已抬起双臂以作抵挡。 然则，螳螂之臂可补小蝇，焉可挡车之轮。 两声脆响，一阵闷哼，黄楚强口鼻激射出缕缕血水。莫成的一脚直接踢断了他两手的腕骨，力度不受丝毫影响全数冲击在其脸上，以至于他整个人有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腾空而起，在暂时失去地心引力的情况下回转两圈，往后飞去，准确无误地落在了谢彬面前的桌子上。 哐啷一声，玻璃圆桌四分五裂，满地都是碎片和烟灰烟屁股。谢彬像是个痴呆患者一般，双瞳聚焦不停地在昏厥的爱将和莫成身上来回切换。 莫成飞脚落下后，又腾回了原来的位置。像个没事人一样稳站着，满身慵懒的姿态，任由谢彬直欲吃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肆虐。 谢彬又气又恼又害怕，指着莫成厉声呵斥，但那伸指的手分明实在颤抖：“妈的！莫成！你这是什么意思？” “彬哥何出此言，你刚才都没说话，你的手下却自作主张跟我动手，这么不听话，我不过是帮你教育教育他罢了。”莫成收起笑意，正色道：“我说过了，既然彬哥不愿与我做朋友，那不妨，我们就做敌人吧。” 谢彬几乎气得七窍生烟，下唇一抽一抽地，咬牙切齿道：“你有种！我告诉你，虽然我以前和暴龙关系也不好，但是放眼整个江海，敢同时得罪我们两个的，还从来没有过。” “我不介意成为第一个，或者说，我不在乎。” 谢彬又是一愣。妈的，这嚣张的程度，别说当年的暴龙了，他活了大半辈子都还从来没见过有谁能敢这样。 莫成也不理会他的惊愕，转过身，刚走两步又顿住了，冷冷道：“彬哥，暴龙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谢彬一愣，满脸的不知所措。 “意味着，我现在的敌人，只有你一个。既然你一心要保陈贤，那很抱歉，我们之间，只有不死不休了。” 没来由地，谢彬眼皮子不自觉地跳了跳。看着莫成的背影远去，甚至生不起在他背后再大声叫骂两句的勇气。 出了谢彬的麻将馆，莫成走到对面的街上，沙皮和犀牛已经在此等待多时了。 一上车，沙皮便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成哥，那谢彬答应你了吗？” 莫成不语，只冷冷地摇摇头。 犀牛倒是一脸淡定，丝毫不意外，沉稳道：“成哥，我早说了，想要让他简简单单地乖乖听话，是不可能的。你别看他貌不惊人的，实际上横着呢，在江海，不管论财力还是人脉，都是能排的上前五的人物。以前暴龙一直想把景安街吞并，没少跟谢彬斗，可斗了这么多年，一点进展都没有，现在自己还垮了。真是时也命也。” 莫成蹙起眉头，有些疑惑地问道：“谢彬不容小视不假，不过，凭我刚才对他的观察来看，光凭他自己，应该还不足以和暴龙抗衡，何况暴龙还有李四水作为背后靠山。谢彬，是不是也有人在后面罩着？” 犀牛赞许地点了点头，道：“成哥你说得没错，谢彬的确有个靠山，而且来头还不小。” “谁？” “向满军！” “向满军是谁？” 犀牛差点没一脑袋子磕在方向盘上，似乎对于莫成不知道这个人颇为傻眼。 “咳咳……向满军现在是景安街派出所的所长。” “只是一个所长？” 犀牛点点头，随即正色道：“成哥，你可别小看了这个小小的所长。向满军在警界混了很多年了，早就已经拉好了一顶保护伞，个个见了他，都得尊称一声向爷。江海市有好几间赌场明面上是别人开的，实际上，他才是真正的老板，而且还有好些个夜店和KTV都有他的股份，当然，有一些是他强行参进去的。” 莫成颇有些不解，又追问道：“听你这么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从来没有人想要制止过他？” 犀牛叹了口气，脸上浮现些许愤世嫉俗之色：“以前也不是没有人想要这么做过，不过成哥你也知道，屎坑子里基本都是臭虫，清道夫没法生存。江海这个地方，黑白勾结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些个真的想做点事，比较清白的官员，玩手段哪里能玩的过向满军这种人？久而久之的，都知道他不是善茬，也就没人敢碰他了。” “好人难做啊。”沙皮也符合道。 说着话间，两人语气神情里全是掩盖不住的唏嘘。 车内三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半晌，沙皮耐不住了，拍着胸脯言之凿凿：“成哥，您放心，就算这小子不答应，咱还能想其他办法。大不了，我带几个人去把他老婆孩子绑了，到时候看他丫的还嘴硬不。” 莫成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道：“事情还没到达这个地步，你就不要给我添乱了。” “是啊，你也不动动脑子想想，向满军毕竟是个所长，真这么干，不是把自己的马脚送上门让人砍吗？你是不是傻？” 沙皮只得悻悻闭上嘴。 莫成低吟片刻，才道：“放心吧，今天这么一闹，就算我不再来找他，他也肯定会主动上门来找我的。” “他不是没答应你吗？”沙皮颇为不解。 “呵呵，他的确是没答应，但是既然我来找了他麻烦，你觉得他不会想要扳回一城吗？何况，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就答应了，那才不正常。毕竟，就算他相信了外面的传言，也觉得的确是我干掉了暴龙，也未必就会对我有多少畏惧。暴龙这么多年下来，论起声势威望，财力人脉，都不是现在的我能比的。我想，他多半是觉得我只是在拳脚上胜了暴龙，或者瞎猫碰上死耗子，侥幸得手的而已。” 沙皮和犀牛非常认同地齐齐点头。 “不过，我也发现了一些别的，从他的神态来看，我似乎是低估了陈贤和他之间的关系，我敢肯定，陈贤绝对不是他手下的马仔，甚至再过一点，他不仅不需要看谢彬的脸色，还能摆脸色给他看。要么就是这两人生死相交，兄弟相称，要么就是……他手里有些东西，或者说，有些资本，是能让谢彬忌惮的。” 沙皮不以为然道：“不过就是个骗子而已，能有什么资本。” “这话可就不对了。”犀牛并不苟同，道：“骗子哪能是简单人物，关键就看他怎么骗，和骗谁了。当年陈胜吴广起义，大楚兴陈胜王，不也是靠骗的吗？” 沙皮撇撇嘴，不屑道：“那陈贤能骗什么？能到也跟谢彬说他是特工吗？” 犀牛笑骂：“你当他是许雅雯那样刚出社会的毛头小孩？这么好骗？” 莫成垂着脑袋一思索，这个可能性并不是完全没有，反正怎么看，谢彬也不属于那种非常精明的人。 但是，这个可能性非常低。 如果不是这样，不过是个骗子的陈贤，到底有什么东西，可以让能和暴龙相争多年的谢彬，都忌惮不已呢？ 第五十六章、王牌出马 入夜。 还是同一个房间，谢彬一手拿烟，旁边的凳子上还摆着一瓶高度烈酒，地上积满抽到了底的烟屁股。 黄楚强已经被送到了医院，留给了他满地的狼藉，还附送了几颗被那惊天一脚踢出来的牙齿，以及一个让他头痛不已的烂摊子。 关上了所有窗户，密不透风的麻将馆里已经是烟雾缭绕，两盒中华也已经所剩无几。又是几个小时过去，终于有一光头男子推门而入。 “哟！你就不怕肺癌啊？抽这么多烟？” 光头男子毫不客气地做到谢彬多面的沙发上，顺手还拿走了放在凳子上的酒，拿起谢彬早已为他准备好的酒杯就给自己满上，一饮而尽。 发出一声满意的赞叹，光头放下了酒瓶子，直奔主题道：“说吧，什么情况？” 谢彬一脸的苦相：“前几天，陈贤那小子，也不知道从哪个小妞哪里弄了二十五万。” “哦？”光头有些疑惑地蹙起眉头，随即又大喜道：“那还等什么？叫他请客吃饭啊。” “问题是……”谢彬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道：“人家已经找上门来了，分分钟要我吃屎啊，还吃什么饭？” 光头一脸鄙夷，似乎对于谢彬这样的反应很是不满，有些不解道：“你说你不认识他不就完了吗？” 谢彬叹了口气，唯唯诺诺道：“可是……我已经说了，而且这人也不是善茬……不好惹啊……” 光头顿时来了兴趣，坐直身子正色道：“谁啊？” “莫成？” “莫成又是谁？” 光头摸了摸他铮亮的脑袋，只觉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但脑袋瓜子里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听说过。 谢彬无奈，只得解释道：“就是外面传言，把暴龙废掉的那小子。” “是他？” 光头立马也现出难色。没有一点毛发的脑袋上凸起青筋，显然也对着扔到怀里的烫手山芋头疼不已。 “向爷，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光头思索片刻，才问道：“他怎么说？” 谢彬点点头，满面忧郁表露无遗：“他说，既然交不成朋友，那就做敌人。陈贤他是一定要找到的，如果我不帮他，就和我不死不休。” “呵，好大的口气。”光头禁不住冷哼一声，似乎并不太把这个能做掉暴龙的人放在眼里。 看着满地的玻璃渣子，光头又问道：“这是他干的？” 谢彬点点头，显然还在后怕，道：“阿强想要给那小子一点教训，结果一酒瓶抄他脑袋上，屁事儿没有。然后被那小子一脚踢飞了，现在人还躺在医院，好像还没醒。” “这……么……吊？” 光头双眼瞪圆了两秒，好似勘查作案现场一般，仔细地看着这满地的破碎。 谢彬也不再言语，但期待的眼神始终在光头脸上寸步不移。 半晌，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光头一拍大腿，严肃道：“好！咱们就去会会长小子，我倒要看看，他是像孙猴子那样刀枪不入，还是拥兵百万，连我的人他都敢动！” 说完，径直往门外走去。 谢彬也只得亦步亦趋地跟上。 半个多小时后，两人驱车来到了世外天堂门外。 进来道上流言蜚语，多半与莫成有关，所以莫成在世外天堂工作的事情已经算不上秘密了。 因为时间尚早，未至夜生活寻欢作乐的高峰期，两人很轻易地就要到了一个包间。本来无事可做的赵山河见两人气势不凡，亲自上来招呼。 但还没来得及客套两句，光头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别那么麻烦了，去把你们老板娘给我叫过来。” 世外天堂的老板娘只有一个，那就是楚嫣。 见两人都一副自来熟的模样，赵山河自以为他们是楚嫣的贵客，一点也不敢怠慢，连忙赶去办公室报告给了楚嫣。 不稍多时，一身西装窄裙的楚嫣便晃着曼妙的身姿推门而入。谢彬的目光立马就直了，时不时抬头飘去两眼，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 见是这两人，楚嫣瞬间一愣，但立马有稳住了阵脚，脸上挂着礼貌性的笑容，道：“彬哥，向爷，什么风把你们两位大人物吹来了？” “怎么，不欢迎吗？”光头摸了摸他下巴稀疏的胡茬，丝毫不给面子道：“小嫣，开店的时候都没邀请我们过来观摩一下，是瞧不起我们吗？” “哪能呢，向爷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您贵人事多，我这小打小闹的哪敢打扰你？”楚嫣也是见招拆招，向站在一边的赵山河吩咐道：“去拿一瓶好的马爹利上来，算我账上。就当是给向爷和彬哥赔罪了。” 见楚嫣如此上道，光头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赞许道：“看来刘功甫真的是不识宝啊，你这么会做生意，难保哪天，刘老头就得靠边站咯。” “向爷过誉了，我这小本经营，还得靠像您们这样的贵客多多捧场啊。” 光头摆摆手，道：“小嫣，你这话说的就太客气了，你也知道，我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喝两杯。不过嘛……今天喝酒之前，还是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下。” 楚嫣心里立马咯噔一下，犯起了嘀咕：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两个人今天一起过来吗，肯定是有事情发生，并且，绝对不是什么三言两语、或者一瓶好酒就能打发的小事。 这两人他都认识，除了谢彬之外，另外那人便是大名鼎鼎、同时也是谢彬背后靠山的向满军，人称，向爷。不过，道上知道他真名的人少之又少，连犀牛也是‘因缘巧合’曾经被他收拾过，才知道此人名讳。 而同时认识这两人的，也没有一个不知道他们的关系，所以当这两人同时出现在世外天堂，劈头盖脸地就要楚嫣‘处理’问题的时候，还是让这个老板娘心里摸不着丝毫底气。 不过，楚嫣毕竟也是阅历过人，见识过不少的大风大浪，即使心里再怎么打鼓，脸上还是能维持住平静的，所以也没让这两人找到能将气势再压过一头的机会。 “向爷有事请直说，不用那么客气，只要能帮上忙的我照做便是。” “好，那我也就不卖关子了。”向满军点了点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些东西，劳烦您转告莫成一声。” 一听他们提起莫成，楚嫣顿时心中一紧，忙追问道：“他怎么了？” 向军双目中现出狠辣之色，一字一顿地对这个女人道：“你就告诉他，以后不要再去招惹谢彬！不然，我分分钟让他在江海混不下去，收拾包袱滚蛋！” 楚嫣终于按捺不住，脸上开始有了慌乱之色。她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是奔着莫成来的，在他眼里，他们和莫成可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去的人。当务之急，还是先要搞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向爷，这是怎么回事？莫成他怎么了吗？” 但向满军显然懒得再和这位老板娘废话，他的眼神早就被桌子上那瓶并不便宜的洋酒牢牢锁死了。很随意地摆了摆手，不耐烦道：“他是你的人，干了什么好事你自己去问。” 楚嫣无奈，只得稍微鞠躬，道：“那我先失陪了，你们慢慢玩，今天两位所有的消费，都记在我的账上，请自便。” 说完，楚嫣快步离开包间。 一走出来，楚嫣立马将站在过道另一侧的李峰叫了过来，吩咐道：“你赶紧去找莫成，叫他来我办公室一趟。” 而此刻的莫成，正坐在一楼角落的卡座里，陪着客人喝酒。这个客人是犀牛介绍来的，也是道上小有名气的一个人物，和从前还没跟在莫成手下的犀牛不相上下，因为对于传闻中能干掉暴龙的人极其崇拜，所以慕名而来。 对于这样的人，莫成本是不太想理会的，不过毕竟是犀牛介绍来的朋友，又是冲着自己，碍于面子怎么也得来敷衍一下。 原本只是打算来走个过场，可没成想对方的热情程度大大超过了他的想象，四五个人接连喝掉了两瓶香槟，三打啤酒。冲着这么高的消费额，莫成想不陪都不行了。 没办法，这就是做生意。 而当李峰一出现告诉他楚嫣有情的时候，莫成恨不得能马上抱着他的大腿千恩万谢，做了这么久，满肚黄汤连上个厕所放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好容易才等到了这么个救星出现。 道了句失陪，又将这些个人全部推脱给了李峰，莫成先去了洗手间。 松懈了下体满满当当的肿胀，莫成赶紧跑到了办公室。刚一进门，楚嫣变直截了当道：“你怎么又去招惹谢彬了？” “你怎么知道的？”莫成一怔，随即恍悟道：“他找上门来了？” 楚嫣叹了口气，缓步而近：“你啊你，成天就知道惹事，现在可不是以往了，虽然你平时就只站在吧台里，但怎么说你也是这里的大老板，多少页长点心吧。” 边说着，楚嫣双手探上了莫成的脖颈，为其整理褶皱的衣领，嘴巴还继续不停地苦口婆心道：“阿成，我知道你雄心大志，想要搏一方天地，但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们现在根基未稳，暴龙那边又有那么多的手尾还没处理干净，何必非要挑这个时候去招惹他们？谢彬虽然常年只在景安街混迹，但这个人背后的实力可一点都不比暴龙差，现在做这些事情，实在不怎么明智。” 指尖轻抚，款款温婉柔情浸入心田，莫成只觉浑身一阵激荡，心中脑中全是楚嫣那副贤妻的模样，哪还管的上认真去思考她所说的话，一手抚上楚嫣的俏脸，缓缓探上轻扣其颈，对着那两篇鲜艳似血的红唇，俯首便去。 第五十七章、决不妥协 舌尖洋溢的是青柠檬的味道，浑身却是被一股浓烈的雄性气息充斥着，楚嫣霎时间有点愕然，跟莫成相识数月以来，虽然一直保持着暧昧不清的关系，甚至还同居一室，但是真正如此亲昵的动作还是头一回。 虽然她并不知道，在自己熟睡的时候，莫成早已在其额间落吻，且不计其数。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楚嫣有些无所适从，但莫名的幸福感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更多的、更多的享受此刻，那双美眸不自觉地合上，伴随着吐息间游走全身的奇妙温热感，仿若置身于世外，所有一切都再与她们无关。 好半天，唇上的感觉才逐渐离去，楚嫣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莫成似是满意至极的笑意。 那张俏脸立马染上了红晕，楚嫣娇羞不已，挥动粉拳猛打莫成的胸膛：“我这跟你说正事呢，又吃我豆腐，也不看看场合？” 莫成则是满脸无辜状，努着嘴道：“嫣姐，你看我两只手都没碰你，哪有吃豆腐啊？” “额？” 趁着那一瞬间的恍神，莫成大掌一落，拂过紧俏的美臀：“这才是吃豆腐嘛？现在能分得清楚了吗？” “啊！”楚嫣禁不住娇嗔一声，脸更加涨红，仿若能挤出血一般，两拳更是在莫成健壮的胸膛上猛打，刚刚为之整理好耳朵衣领瞬间又变得乱糟糟的。 “亏你还有这份闲心，还不说？你是怎么搞的？为什么又得罪了谢彬？他和我们没啥恩怨往来，这次怎么严重到找上门来了？” 楚嫣了解莫成，他不会无端端地招惹任何人，也不会去做任何米有意义的事情，所以语气中并没有丝毫责怪，分而以询问居多。 莫成脸色沉了下来，不再似那副毫无正经的模样，沉声道：“许雅雯被骗了？” “什么？那她有没有吃什么亏？” 莫成摇了摇头。楚嫣毕竟也是个女生，在听闻同为女性的许雅雯蒙受欺骗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那个方面，而不是金钱。 “她的钱被个骗子骗走了。” 楚嫣页眉微蹙：“多少钱？” “二十五万！” 和刚得知此事的莫成反应一样，楚嫣也是倒抽一口凉气，惊愕道：“怎么回事？” 即便是对于已经作为夜店老板的他们，这样的一笔钱也着实不是一个小数目，何况许雅雯只是一个普通员工，而且还是一个年纪不大、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虽然楚嫣并不知道许雅雯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一笔钱，但她确信，从平日里的了解来看，许雅雯定不会是什么富二代，而连他们自己都会觉得肉痛的这个数目，对于许雅雯来说，更是一笔巨款了。 莫成毫无保留地交代了事情的经过，楚嫣听完，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美眸的神采也跟着变得凌冽：“这样的家伙太可恨了，分明是趁火打劫嘛。这王八蛋就应该把他找出来，好好地收拾一顿。” 说着话间，楚嫣十足女汉子的架势，平时的温婉典雅没有一丝踪迹。当然，莫成并不讨厌。 “这么说来，嫣姐，你也是支持我这么做的咯？” 楚嫣不置可否，先是点头，随即又摇头，目光有些忧虑道：“我当然赞成你这么做，可是，谢彬也不是个等闲人物。如果不算上李四水这个靠山，谢彬的财力和人脉，根本就不会输给暴龙，如果他抵死不认，绝不相帮，你也拿他没有办法啊。与其去给自己树立这么个强敌，倒不如咱们想想别的路子去帮许雅雯吧。” 莫成却是一脸淡定，摇了摇头道：“他还算不上强敌，甚至对我而言，他连作为敌人的资格都没有。” 楚嫣美眸一翻，给了莫成一个娇俏的白眼，道：“你有十足把握能制住他吗？轻敌可是会没命的。” “我的确没有十足的把握能降服这个人，但是谢彬，却是压倒我的把握也没有。事实证明，他对于我这个传闻中能将暴龙废掉的人，还是忌惮的，不然也就不会这么不低调的亲自找上门来了。嫣姐，我想今天过来的，应该不只是他一个人吧。” 楚嫣一愣，没想到莫成早已经做足了功课，连向满军会一同出现也预料到了。 她点点头，道：“的确，向爷也在。我想你也应该调查清楚了，这个向爷，现在是景安街那一带的所长，但是你别小看了这个小小的所长，他的人脉和势力，绝对不是我们能比的。江海市的地下世界，就不说他能只手遮天吧，但至少一半以上，他是可以完全控制在手心里的。他能走到哪都被人尊称一声向爷，肯定有他的资本，就连以前暴龙最霸道的时候，也不敢不给他三分薄面。” “这些我都知道，我还正担心谢彬不找他来呢。”莫成笑了笑，胸有成足道：“他们两个一起怼我，反而是好事，正好把这两个败类一起收拾了，省的一个个对付那么麻烦。” 楚嫣有些吃惊的看着莫成，美眸一扑一闪，好似看见了天神下凡一般，既有崇拜，也有疑惑。 莫成倒是不以为意，轻抚楚嫣玉颈后的秀发，缓缓道：“放心吧，嫣姐。我有分寸。” 无奈，楚嫣只得告知了莫成两人所在的房号。 就在莫成向着谢彬和向满军的包间脚步不停的时候，这两人正在包间里开怀畅饮。 正如向满军自己所说，此人平时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就是贪杯，爱喝酒，这其中尤其偏爱高档的洋酒和白酒。 而谢彬与向满军相识已过二十载，酒量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一瓶马爹利很快就不剩多少，两人也都喝的是脸红脖子粗。 又一次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相触那一刻，莫成也正好打开门走了进来。看也不看谢彬，径直走向了向满军。 别看向满军已经年过半百，却是个十足的骚包，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显得年轻一点，特意将已现灰白的头发铲光，连底下那一点点的毛刺都用刮胡刀剃了个干干净净，加之个头高大，又大腹便便，与其说他像个警察，不如说更像个出家了的伙房和尚。 但就是这么一个外表有点搞笑的男人，却在江海有着惊人的影响力。究其缘由，江海市属下又是一个警所，其中九个，由他出任过一把手。其实，凭着这样过人的资历和经验，如果想要往上爬，他早就走了，却不知为何一直停留在这一层的位置上，这么多年，不升不降。 而关于这一点，莫成却早就已经想明白了，这么多年下来，向满军肯定已经拉开了一个庞大的关系网，如果他真的选择升迁，去了一个可能无法再管辖这些单位的地方，那他就会失去这个关系网所带来的所有利益。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互相打量着，一言不发，但都能彼此看出对方的身份。 莫成并不感到多少意外，向满军的模样，甚至比他想象中的形象还要好上不少，但是向满军自己却有些愕然，他发现这个近来只用了短短两月时间便声名鹊起的男人，实在是太过年轻了，年轻的都让他，不免地有些嫉妒。 对视了好一会，莫成才挂着笑脸上前，客客气气道：“这位先生器宇不凡，一看就是个大人物，想必就是大家所说的向爷吧？” “幸会。”向满军点点头：“莫先生也是一表人才。” “哪里哪里，向爷过奖了。”说着，莫成伸出手走上前去。 向满军迟疑了两秒，才与之对握。 双方各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莫成看了看桌上已经见底的马爹利，拿出对讲机又差人送了两瓶上来。 向满军有些讶异，莫成如此上道，和传闻中那个嚣张凶狠、不可一世的形象完全不着边际。 但感到自己被尊重，向满军焉能不痛快，整个心情都松懈了大半，满脸的横肉跟着松弛下来，连谢彬的脸色也轻松不少。 可实际情况，却让他意识到莫成并没那么简单。 酒水上来以后，莫成又差人拿了点小吃过来，一边吃着喝着，一边和他们聊天，言语里无非都是客套着请他们平时多多光顾帮衬生意，关于在麻将馆里发生的事只字不提，甚至对于他们的来意也没有任何要询问的打算。 一杯杯黄汤下肚，向满军的脸色不再有丝毫轻松，反而渐渐地愈发严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已经半酣的向满军终于坐不住了，打了个大大的嗝，吐出一阵酒味，对莫成道：“年轻人，我不是倚老卖老啊……就说句公道话，你毕竟刚出来混，用我们老一辈的话来说，就是个生瓜蛋子！还有很多事情是你不懂的，要多学习！现在这个社会不是说谁的拳头够硬，谁最能打，就能横行无忌的！任何地方、任何圈子都有他自己的规则……” 向满军越说越过瘾，也不知是酒精上脑还是对于年轻一辈颇有怨气，长篇大论间，不外乎都是在教莫成做人。 莫成只“嗯啊哦”地应着，倒也不和他辩驳，一边喝酒一边耐心地听着。倒是谢彬满头大汗，心中只悔刚才向满军贪杯的时候自己没有及时制止。 说了半天，向满军终于奔了主题：“我也不和你扯别的了，你自己也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登门拜访，你朋友的事我也已经听说了，作为个人，我很同情。但是老祖宗说得好，恩怨分明，谁伤害了你的朋友，你找他便是，怎么能因为这事儿迁怒谢彬？我给你个面子，今天你请我喝了这顿酒，就此罢手这件事，谢彬小弟受伤的事，我也就不和你计较了，如何？” 向满军嘴里的味道大，口气更大。 莫成笑了笑，道：“向爷说得很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虽然听不懂这个回答是什么意思，但是这语气倒是非常谦卑，对于常年身在高位的向爷相当受用，一阵爽朗的笑声，便道：“好！那这样不就结了嘛，何必为了那么点钱要闹得大家不愉快。” 谢彬脸上也现出喜色。 自觉事情被自己稳妥搞定，向满军喜不自胜，手又伸向了桌上那不足四分之一的洋酒瓶。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