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潮湿脏乱的牢房里,弥漫着浑浊的臭味。光从窗子的栅栏里透过来,给了阴暗的牢房一点光。这一点光照出了牢房内的血腥恐怖。 夏姝被严刑拷打了很久。 她的双手双脚都被吊在铁链上,娇嫩的肌肤也被铐链磨的血肉模糊。她袒露在外的肌肤上布满伤痕淤青,有的伤口甚至已经开始皮肉外翻,可以看见里面的血肉。 随着一声一声可怖的声响,渐渐的,夏姝有些神智不清了,她的眼神开始微微涣散,嘴里也开始说着胡话。 一名男子身长玉立的站在牢门口,他冷冷的看着这一切,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他的侧脸是如此俊美而又刚毅。那一身锦衣华服,气宇非凡,他往这一站简直要将这阴暗的牢狱都照亮。 牢房里静的只能听见刑具行刑的可怕声音。过了好一会,夏姝似乎已经没动静了,只是静静地任其折磨。 孙佩之抬了抬手,示意狱官停止刑罚。然后几步上前,一把狠狠捏住夏姝的下巴,强迫其看着他。 孙佩之眼中全是泠冽的霜雪,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再问你一遍,莺儿在哪里!“ 夏姝微微睁开眼,撇了他一眼,声音沙哑的说道:“我真的不知道。” “难道不是你搞的鬼!你这个贱人使诡计让她被迫嫁给三皇子!如今宴上又派人来暗杀她,不是你的人截了她,还有谁!!”孙佩之狠狠的说道,他的手几乎要把少女的下巴给捏碎。 “我承认我想过要杀了她。但是这次真的不是我。”夏姝恹恹的说道。 孙佩之一脸不相信,如果眼神能杀人,夏姝已经被凌迟多次了。 这就是她用尽一生力气想要爱着的人,看着男子的样子,只觉得自己最后的一点爱也终于消磨尽了,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淡淡说道:“你杀了我吧,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 夏姝闭上眼,纤细的脖颈就这样露在男子面前,那样子像一只濒死的天鹅。 孙佩之往下捏住她的脖子,凑近了在她耳边说:“你以为我不敢吗?” “找不到莺儿,你一定会死。”孙佩之说道,“我保证。” 他最后看了少女一眼,然后一甩衣袖,愤愤离开了。狱官也带上了牢门,然后离开了。一把大锁紧紧锁在门上,隔绝了外面世界的一切。 一时间,夏姝似是松了一口气一样。 夏姝:系统君,他上次好像说的也是这个,还有上上上次。这么莫非是bug? 系统:….不、并没有。 夏姝:哦,那就好。这个世界快完了,别这个关头出什么差错。 系统:进度条还有百分之二十,应该就差最后两个剧情了。 夏姝(星星眼):这个世界终于快完了~马上就可以就有一个长假了~ 不过,这块的剧情真是缓慢啊啊。她都被囚禁了一个月了,每天来都是这几句话。这样她还要等多久才能走完剧情啊啊啊。 夏姝动了动疼痛的身体,铁链也随着发出绝望清脆的响声。呜呜,身上好痛qaq 这个虐恋情深的世界她都待得快有心理阴影了,不愧是最难完成任务的世界之一。她真想赶快离开这群神经病... 这个身体的原主叫夏姝,那个蛇精病孙佩之是她的青梅竹马,由于夏姝父亲战死沙场,夏姝寄住在(孙府)侯府中。同所有怀春少女一样,朝夕相处中,夏姝爱上了孙佩之。但孙佩之并不爱她,只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夏姝表示:呵呵)。孙佩之真正爱的是小商户家的女儿——梁文莺。梁文莺是剧本里的真正女主,这个原主夏姝只是为推动剧情发展而存在的一个女配。 孙佩之和梁文莺本该是郎才女貌的一对,但由于夏姝的妒忌和算计,梁文莺嫁给了三皇子做妾,整日各种限制极play(捂脸)。孙佩之整日悲痛难言,他几经调查,发现了此事竟是夏姝所为! 然后....他把夏姝囚禁在了小黑屋里,全然不顾儿时情谊。 他当时面如冰霜的对夏姝说,你一辈子也别想再见到外面的阳光。夏姝表示,除了牢房条件差点,这样的日子也挺悠闲。 而就夏姝觉得这次任务也不难的时候,梁文莺又突然失踪了。 终于,孙佩之黑化了。 之后,夏姝就悲催了。 孙佩之想要夏姝说出梁文莺的下落。还对夏姝用了各种刑罚、各种血腥,咳少儿不宜,画面太美,就不多说了。 要不是系统给她消除了百分之五十的疼痛值,她估计真的要痛死了... 虽然梁文莺失踪真不是她夏姝做的,但看来这个锅她是不得不背。 夏姝垂下了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视线。她虚弱到做刚刚抬手那样小的动作,都快要耗尽全身力气了。她单薄的身子吊在铁链上像被玩弄的伤痕累累提线人偶。 讽刺的是,夏姝对面的墙上有一个小小的窗子,窗外是一方小小的蓝天。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天,其间每过一会都有人拿着盐水往她身上泼下去,那滋味,夏姝只想说一句,酸爽~ 到最后,夏姝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眼珠泛白了。眼看着人都要死了,这才有人去告诉孙佩之,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办。 孙佩之想了想,觉得人死了还有什么用呢。不行、不能死。 于是大手一挥,夏姝被移出了牢房,关到一个僻静但也干净的小屋子里去疗伤。 夏姝睁开眼,见到头顶干净的帐幔,松了口气。孙佩之还没太丧心病狂。她要是真这么快领便当,她的任务也就失败了。这次真是太难熬了,以后再也不敢冒然接这种任务了。 感受着身下柔软的床,夏姝简直想蹭几下。久违了~软床君~ 唔,再睡一会。 这一幕被一旁看守的奴婢看到了。 只见帐幔内,瘦弱苍白的少女缓缓睁开了眼。她的睫毛轻颤着,待看清了周围的场景后,神色里有一瞬间的欣喜。一滴泪水流下眼角,她显得无助又可怜。(夏姝:喂!别脑补啊!任谁睡久了醒来都有生理性的泪水吧!)很快,她似是又想到什么了一样,死心的又闭上了眼。 但是这又能怪谁呢,谁能想到原本柔弱的小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不管怎么样,小姐同小侯爷从小一起长大,小侯爷怎么狠得下心呐。谁能料到,最后面目全非成了这个样子。 夏姝吃了药,再醒来感觉好多了,终于又恢复元气了! 她特意查看了一下进度条,果然涨了百分之五,还剩百分之十五。快了快了!她高兴的多吃了碗饭,但一旁的奴婢却一直不停的劝说她:“小姐别这样惩罚自己,坏了身子是自己的呀。” 夏姝:? 少女,脑补是病,得治啊。 过了几天,孙佩之也一直没来,如果不是身上的伤总在隐隐作痛,夏姝只想喊一句,快活呀~ 这几天,夏姝也和那个看守的婢女混熟了,知道她叫朱碧,明里是个普通的婢女,暗里是侯府的侍卫。她似乎很同情自己,还有她是一个爱脑补的少女。但尽管这样,她还是很谨慎的,不该说的一句也不说,该看守的,也从不放松。 这天,外面阳光好得很,夏姝很想出去走走,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她只能一瘸一枴的走到窗边,找了个凳子坐下来,然后她闭上眼,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的温暖。 孙佩之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少女仰着头感受着阳光,她的皮肤苍白的几乎透明,整个人瘦的几乎风一吹就能倒。 这个贱人,又想怎么博取自己同情吗。孙佩之冷冷想到。她那样对莺儿,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她的! 夏姝察觉到有人来了,她轻轻转过头,看着来人。她眼神淡淡的,一瞬间有欣喜之色划过,但很快隐没了。 不知为何,孙佩之一眼就看到了那转瞬即逝的欣喜,他不由心里有些复杂。 夏姝:叮!看来这次剧情又可以有进展了。 第二章 房间里有一股诡异的静谧。两人都没说话,孙佩之的眼神很是怪异。 夏姝:系统,他干嘛这样看着我...难道被我的病态美吸引了? 系统:对,因为你太美了。 夏姝:讨厌~ 系统:宿主总是抽风怎么办....在线等急! 刚刚孙佩之进来,他敏锐的捕捉到了夏姝见自己来的那一瞬间的欣喜之色。他现在感觉有点复杂。夏姝喜欢自己,他是知道的。但他没料到,在经历了那样审问之后,她还喜欢着自己。 是她的什么新招数吗?孙佩之直觉告诉他不是的。夏姝并不愿意被他看到她这个样子。那个眼神只出现了很短的一瞬间。 一时间,孙佩之突然有些可怜她。她不过是太爱自己才做出这样的事来。 但是转念一想,难道这就能成为她害莺儿的正当原因吗!孙佩之心里的一点愧疚立马烟消云散。他的莺儿,就这样被她生生毁了! “你还要来问我吗。”最终还是夏姝打破了这沉默。 “这是最后一次了。”孙佩之冷冷说道。 夏姝道:“你想我怎么回答你。”接着她看着孙佩之发出一声轻轻的嗤笑。 孙佩之立即被她的笑声惹恼了,但随即他也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夏姝:我现在只想你赶紧走下一步剧情。 孙佩之面色怪异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贱人!不要以为莺儿走了,你就有机可乘!我告诉你夏姝,永远不可能!我现在连看你都觉得恶心!我也从未见过你这样厚颜无耻又恶毒的女子!不要企图耍什么花招!你让莺儿受的每一分毫的痛苦,我都会让你一点一点加倍还回来!” 他说的残忍又坚决,眼里没有一点感情。每说一句话,夏姝的脸色就白一点,说到最后,夏姝扶着椅子的手都渗出了鲜血。 夏姝努力不让自己颤抖的太厉害。她紧紧蹙着眉,脸上没一丝血色。她偏过头没敢再去看他。面前这个人的一个细小的举动,都会在自己心上狠狠划出一道血痕。 其实她本是一个善良到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会难过的女子啊,变成现在这样却也怪不了别人。 “我、”夏姝嗫嚅了几下,到底没能说什么。这件事本是她有错在先,而且就算她现在再解释什么,他也不会相信。 她确实是做错了。由于她的愚蠢,她的年少无知。 夏姝是遗子,孙佩之就好像她灰暗世界中的光,当这缕光要离开她了,她第一想法就是要留住他,不论用什么方法。 当初夏姝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闺阁少女,她看到梁文莺出现不过半年就吸引了孙佩之的全部目光,怎么会不伤心嫉妒。加上三皇子又总是一旁煽风点火,迷惑于她,她这才脑子一热将父亲留给自己的兵符给了三皇子做交易,她只是想拆散他们两个,怎知最后引出这多波折。 此事过后她总是心有不安,听到梁文莺过得不好后,她就更是心怀愧疚。说到底,她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心里再恶毒,也不会想要真正伤害别人。她怎知有些事一旦错了,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夏姝微微勾起唇角,凄惨的笑容绽放在她脸上。她本就生的极美,这一笑好似带水的芙蓉。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孙佩之,终于鼓起勇气,询问道道:“我能再叫你一声’佩之哥哥’吗?” 少女用小鹿一样湿润的眼神看着他,孙佩之承认,那一刻他想起很多许久以前的事,差一点他就要答应了。 但最终,他还是坚定了心神。孙佩之,莺儿还等着你去救他呢。 “你好好歇着吧。”面对着夏姝的样子,孙佩之到底没能狠下心说重话。但一个决定已经在心底慢慢形成,别怪我,孙佩之想着,这都是你自作自受的。 那一瞬间,正演的兴起的夏姝突然收到自己的进度条涨了百分之八的提示。还剩百分之十,她心中暗喜,这就对了少年,早该做决定了! 夏姝面上却愈发苍白,她的眼神随着孙佩之的拒绝已经渐渐灰暗了。她低下头,终于不再说什么。 孙佩之离开了房间,直到出门也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之后一连一周,孙佩之都没有出现在夏姝面前。就是各种贵重的药品补品流水似的每天送过来。每天晚上,还会有奴婢亲自为夏姝上消痕膏。 不过几天,夏姝身上的伤痕就结痂了。人也不似当初那般苍白如纸了。 但夏姝其实有点心塞,明明只剩百分之十的进度,怎么就那么难完成。 按剧情,下一步,孙佩之会把她送给灵日阁来换取梁文莺的消息。但是孙佩之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急死了…… 灵日阁是一个庞大的收集消息的组织,在江湖上很有名气,灵日阁消息来源极广,据说没有它不知道的事,只要你付得起代价。 要说灵日阁要夏姝有什么用。夏姝的身体很特殊,是传说中的至阴之体(夏姝:呵呵,不要让我吐槽这种设定。)这种至阴之体是极好的炼药容器。若将至阴之人练成药人,这将有难以想象的好处。练成的药人全身都是宝,最后会连排泄物都没有,很干净。它的血液,头发,皮肤,内脏,甚至口水都可以入药,而据说以此为原料炼制的药都有奇效,能活死人肉白骨,也能令功力大增。 只是至阴之人本就极少,不仅要生辰是阴时的,还要懂这种诡异药理的人也极少,至今成功的人不知能有有几个。而且药人要以自己的身体来滋养药品,所以自身寿命极短,练成药人后一年之内就会死去。 夏姝下一步将会被灵日阁练成药人,然后静静等待灵日阁的阁主来取走自己的性命。那一刻,她的任务就算完美完成了。 孙佩之动作也太慢了,怎么还不把她送过去。她只想快点去领便当~ 又过了几天,当天晚上,夏姝被一群奴婢服饰着穿衣打扮,她戴上上艳晶晶的珠饰簪钗,穿上艳丽的绯色罗裙,再涂点胭脂,整个人简直不像是一个经历过牢狱摧残的人,就像个未出阁的单纯少女。 夏姝对着镜子瞧了瞧,镜子里的人实在楚楚动人。她峨眉淡扫,眼若含烟,只是衣裙下的铐链有些破坏了这一美丽。如果忽略手上那若隐若现的铐链,一切就像以前一样了。 夏姝:我还是这么可爱~ 系统:我不说话比较好 待梳妆完毕后,朱碧在夏姝的眼前蒙上一个黑色的布条,然后在脑后系一个死死的结。最后扶着她走出房门。 重新踏上外面土地的那一刻,夏姝感觉到了微风轻拂,听到了清脆的虫鸣,她甚至嗅到了空气里淡淡的青草的香气。这一切,都让她幸福的几乎落泪。夏姝简直想跑两圈,来庆祝一下。 “朱碧,我们要去哪儿?为什么要蒙着我的眼睛?” 夏姝表示,她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女配,到走前,她也要把戏演足。 看着夏姝一脸兴奋单纯的样子,朱碧都不忍告诉她真相了。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佩之哥哥相信我的话了,他让你们放我出去对吗?”夏姝的声音似小鸟般欢快。 而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 按照原主单纯的像小白兔一样的设定,她真的会这样认为呢。 “怎么了?”夏姝像终于察觉到不对了,她听到着周围传来一阵一阵的马蹄声,还有车轮声。接着,夏姝突然反应过来,她停下脚步,扯住一旁的朱碧,满脸惊愕,她缓缓道:“你们要送走我去哪儿?” “小姐,小侯爷将你送给灵日阁了。”朱碧不忍心的说道。 “为什么?“夏姝呆呆的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朱碧几次想安慰她,却都被她打开了。 “不、佩之哥哥不会这样做的,他会原谅我的。不、”夏姝疯狂的摇着头,眼泪流的满脸都是。她蹲在地上,任别人来拉,都死活不肯起来。 灵日阁是个什么地方大家都知道的,将她送到那种地方去,一定是为了换取梁文莺的下落。而她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夏姝越想越哭的伤心,突然一个男子出现在夏姝的面前。他目光冷冽地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物品。正是孙佩之。他淡淡地说道:“把她绑起来送到车上。”话中没有一丝感情。 夏姝这次竟也不再挣扎了,就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上,她从始至终都直直的盯着孙佩之,但孙佩之却没有看她一眼。 车子开动的前一刻,夏姝朝着孙佩之喊了一句:“这次,你总该原谅我了吧!佩之哥哥!” 那声音几乎有些嘶哑。随着车子开动,那声音都随风飘散在了夜里。那是谁的过往,是谁枕着泪珠的梦。 以前我做错任何事你都不会怪我,十几年的情谊却都抵不过同梁文莺相处的短短半年。 佩之哥哥,我会承受自己的过错。 这是最后这样叫你了。 一切都将如你所愿。 第三章 马车已经不眠不休的走了几天了,马车内一个绯衣女子静静的坐着,她双眼空洞无神,就像是被剥夺了所有的生活下去的力气。但事实上,夏姝正在心里跟系统聊天。 夏姝:系统君~快说我是不是最厉害的女配~ 系统:嗯、你是最蠢的 夏姝:系统桑总是这么不诚实,上次还夸伦家美腻呢~ 看着作娇羞状的夏姝,系统有点蛋疼。这货以前不是这样的,谁来还我一个正常的宿主。原来那个怯生生还会羞涩笑的小女孩哪去了? 正和系统扯东扯西的时候,马车已经渐渐停了。两个高大的男子架着夏姝下了车。夏姝被绑着手,又被蒙着眼,跄跄踉踉的下了车,走了一会,又像是进了一个什么院落似的地方,两个婢女上来扶着夏姝拐了几道弯,夏姝被推进了一个房间,然后关上了门。 夏姝(尔康手):姑娘啊,好歹把我的眼前布给摘下来呀,这要我怎么看呐。蒙眼走路很可怕的呀! 夏姝只好自己摸索着,走了几步后,她好像摸到了一张床。夏姝双眼放光。放立马扑了上去。待她坐到床上歇了一会后,她竖起耳朵,清楚地听到周围有着整齐的脚步声,还有兵器细碎的声音。这里应该是灵日阁内部了。 然后,夏姝,直接,倒在床上睡了。 是的,她睡了....这几天在马车上,她都快要被马车给颠的散架了,浑身酸痛,而且吃不好睡不好的。夏姝心里抹一把泪,日子苦啊。 现在她终于到灵日阁内部了,哈~一切都好了~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不过一会床上的人的呼吸就渐渐平缓了。秒睡!系统有点佩服夏姝强大的心理能力。虽然这只是任务中的一个环节,但是马上要被做成药人然后死掉,就不该有那么一点点心理压力吗? 床上的少女一脸疲倦,她睡的蜷缩着,连鞋子也没脱,放在胸前的手上本就布满伤痕,如今又被手铐和绳子勒磨出一层血红。她的睡颜如此单纯,红润小嘴微张着,呼出的气息让额前的发丝随着飘动,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过了一会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男人的影子被灯光拉的长长。阎渊进了屋,立马意识到床上有人。一把短剑飞快出现在他的手上,他全身都紧绷着。这时床上的夏姝翻了个身。露出被绑着的双手,和那个黑色的手铐。 阎渊若有所思,似是想到了什么。于是他收回了那把短剑,朝床边走去。 见夏姝睡的香甜,男子眯起眼,他显然恼怒了。他伸出手掐住夏姝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夏姝本来睡的无比舒服,脖子上的剧痛喝窒息的痛苦让她立马醒了,眼前蒙着黑布,她只能隐约看到眼前有个人影。 那人凑近了她,一阵冰冷的气息喷在耳边,“这次先饶了你,再有下次,我不介意让你死得再早一点。”那话阴冷无比,夏姝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这个人很危险,夏姝心里警铃大作。但是、他说什么? 夏姝的脸憋的通红,眼泪弄的满脸都是,她的手在空中拼命的想抓住些什么。阎渊有些戏谑地看着她的挣扎,那样子就想在看一个好玩的人偶。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就在她努力向系统求救时,阎渊却一下子放开了她。 夏姝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她剧烈咳嗽起来,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如今,她唯一一处没有伤痕的脖子上也多了道淤青。 忽然,他又凑近了,夏姝下意识的往后退,一脸惊慌地看着他。 “别怕。”阎渊伸出修长的手抚上夏姝的脸,缓缓说道,“我喜欢干净。而你居然敢弄乱我的床。”他如玉的手指划过夏姝的脸颊,夏姝的身体紧绷着。她不由吐槽,鉴定完毕,又是一枚蛇精病。 就在夏姝担惊受怕不知道阎渊要做什么的时候,阎渊却只是为她轻轻揩去一颗泪珠。那样子温柔的像对待自己的情人。 “别怕。”阎渊又说了一遍。 他的手向下划,轻轻握住夏姝那纤细的脖颈,夏姝僵直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她心里暗苦,还来? 少女的衣领在刚刚的挣扎中已经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大片凝脂般的肌肤。她惊恐地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里,全是他的倒影。 阎渊痴迷地扫视着少女,就像在透过这具身体看什么。他不顾夏姝的躲闪,在夏姝身上捏试了几下,之后满脸欣喜。 “真好。”他有些迷醉的说。 夏姝:为什么手突然有点痒。她觉得这个人好流氓啊。少年,你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但接着阎渊又突然脸色一变,“还不快出来!” 一群黑衣人刷刷出现在房间里,跪下来朝阎渊行道:“阁主。” “还不自己动手。” 底下有几个黑衣人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把剑,刚准备架上脖子,却被几个暗器打下了。 “蠢货,谁准许你们弄脏我的屋子?”阎渊的眼神很危险。 几个黑衣人立马被拖了出去,顿时外面惨叫声一片。 “再有下回,你们就一起死吧。”阎渊皱着眉头说道。 “是。”黑衣人都恭敬答道,出去时,夏姝眼尖地看到有一个黑衣人脚软了一下。 “把药君叫来。”阎渊突然想起来似的说道。 黑衣人又都纷纷答是,这才离开。 屋里又只剩下阎渊和夏姝两人大眼瞪小眼,夏姝:这人好可怕。她在心里为这个人打上一个红色的危险的标签。 “放心,只要你听话,我不会亏待你的。”阎渊用一种痴迷的目光看着夏姝。 那样子就好像在看某个稀有的物品,眼光里有着占有、贪婪,以及某种*。 这个少女是纯正的至阴之体,她的经脉根骨都是极好的,最难得的是,她竟然是心甘情愿的来这里。 古来药人的制作少有成功的,不光是因为至阴之人和所用药材珍贵难找,更是因为,需要被制之人有一颗甘愿之心,这样药才会在经脉里运转顺畅,制出的药人才有奇效。但会有谁甘愿被制成药人做他人药物呢。 说不定这次真会成功呢。药君兴奋的想。 “怎么样?”药君刚刚从屋里出来,阎渊就急忙问道。 药君点点头,道:“是心甘情愿之人。” 阎渊面露喜色,”这么说有希望?” 药君的目光里也满是欣喜:“阁主放心,我定全力以赴!”如果成功,这将会是他作出的最伟大的成果。 “好!那我就把她交给先生了。先生可不要让我失望啊。”阎渊一脸殷切。 “只有一事我要提醒阁主。” “先生请讲。” “药人在制作期间要保持心情愉快,若气急伤心,这药人的制作也就功亏一篑了。” “先生放心,我这就下令派凌越跟着她,凌越在就如同我在。有什么就同他说一声就是。” “好,一年之后,阁主定能看到一个成功的药人。”药君的眼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之后,阎渊又和药君讨论了下相关事宜,然后心情愉悦的离开了。 刚刚在房中,药君问那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子道:“你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吗?” 夏姝摇摇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我们将会把你做成药人,这段时间里你将享有同阁主一样的尊荣富贵,你明白吗?” 夏姝疑惑地看着他,却没说话。那意思显然是哪有这好的事。 药君咳嗽一声,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道:“就是有一个小小的缺点,成为药人之后会缩短自身寿命。” “你们会告诉佩之哥哥,梁文莺的下落吗?”夏姝却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药君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说道:“如果你愿意被我们做成药人,我们灵日阁自然会守信告诉他梁文莺的下落。”事实上药君想了一下才记起孙佩之这个人。他反应的很快,立马回答了夏姝。 “好。我愿意。”夏姝点点头。既然这样,她甘心情愿。 这个女子也真是个痴情的人,药君望着夏姝所在的屋子想到,只有又摇着头,也幸得是这般痴情,才让他们有机可乘。 然后,摇头晃脑的回了自己的屋子,忙着配药去了。 旁人的事同他又有什么相关。 第四章 桌子上摆放着各色精致的吃食,但却几乎没有被动过。夏姝只是粗粗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她脸色苍白,眉间似蹙,一脸愁容。 夏姝此时的确很愁,呜呜,菜好香,但是她不能吃。真正的夏姝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还能吃的香甜。她的任务就是要扮演好夏姝,人设崩了,她也就任务失败了。这一点,系统勘查得尤为严格。为了她的经验值,夏姝忍了。 一旁的奴婢也都十分忧心,若是姑娘不开心了,她们可要跟着倒霉。 夏姝的这间屋子正对着花园,透过窗子可以看见花园里百草萋萋,百花齐放,还有几只蝴蝶飞舞在花丛间。夏姝出神的望向窗外。有一只还停在了一朵极娇艳的的芍药上,那是一只罕见的凤尾蝶。 夏姝扭头看向一旁的婢女“这位姐姐,嗯,我能出去一会吗?就去花园里走走”她说的诚恳极了,还有些羞涩。 她都在屋里待得要发疯了,之前被孙佩之囚禁时也从没出过屋。她像是一直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对外面的一切都十分渴望。 婢女想了想道:“姑娘等等,奴婢去问问凌越大人。” 凌越就在门口守着,婢女很快就回了,她笑着对夏姝说道:“凌越大人说可以。大人就在门口等着,等姑娘收拾好了,他会亲自护送姑娘出门。” 夏姝稍微收拾了一下之后,兴高采烈地出了屋。 凌越跟在她身后几步左右的地方,恭敬的守着她。 她想起刚刚的那只蝴蝶,想去找找直,却又觉得肯定早飞了。结果,她去了一瞧,居然还停在哪里。 那只凤尾蝶有着金色的翅膀和瑰丽的斑纹。人来了,它也一动也没动。 说起来略囧,夏姝现在好想去扑啊。她有一个怪癖。一看到蝴蝶就想去扑,她想把它抓在手里,想要折断它的翅膀。心下涌入一些有些怪异的情绪。夏姝觉得略囧,她是得了一种见到蝴蝶就想扑的病吗。 但夏姝可不会去做扑蝴蝶这种崩人设的事,尽管手痒,她也只是站在哪里静静看着这只蝴蝶。 一旁的凌越看到这一幕,不由说道:“姑娘可要属下给姑娘抓过来观玩。” 夏姝摇摇头,没有再看,反而移步走了。凌越忙跟在她身后。夏姝心道:再不走我就忍不住了! 凌越在后面看着,少女的背影单薄又寂寥,她的手脚上还铐着铁链,走起路来声声作响。整个人苍白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她又总是微微颦蹙着眉头,一副愁容。 夏姝一边走着一边不忘补一下人设,她忧愁的开口道:“我本就不是自由的了,又何必连累一只蝴蝶。” 夏姝暗自揉搓着手,但是还是好想扑... 凌越也不好在说什么了,却想在心里暗暗记下这个。 一下午,凌越跟着夏姝把大半个园子都逛了一下,夏姝明显心情好了许多。这样的日子也不错~好吃好喝,还有专人护卫~夏姝欢快地想。 系统不由提醒:等过几天开始制作药人就有你受的了 夏姝一下子兴奋起来了:对!任务等完成了,马上就有一个长假了~ 系统:.....它真傻,居然企图和夏姝正常交流。 它和夏姝一起这么久,从没懂过懂夏姝的脑回路..... 当天晚上灵日阁阁主阎渊的书案上放着一份“夏姝日常活动汇报” 阎渊处理完府内大小事务后,揉了揉眼睛,开始看这份活动汇报。 清晨起床后,由婢女服侍梳妆起床,据婢女小绿汇报,夏姝身上有多处伤疤。 在床上坐着发呆,一直到中午(夏姝:系统挑的话本可好看了~) 中午,只食了几著,便不再食了。 下午,属下自作主张,带夏姝姑娘去花园游逛批注:发现夏姑娘喜爱蝴蝶。 傍晚,回房,发呆 晚上,发呆,睡觉 总结,夏姝的生活就是:吃饭、发呆、睡觉、发呆。 阎渊看完后,直觉不好,这样成天发呆下去,就算人不愁也要被待愁了。 药君的药还要几天才配好,这时就如此心情低落,到真正开始制作时还得了。药人的制作过程其实是极痛苦的,被制作的人很多都忍受不了。毕竟要将血肉之躯改造成浑身随处都可入药的药物,那必须得是对人的机体结构从内到外进行的改造。这样的改造岂会不痛呢。 于是阎渊思索了一下,他轻扣了两下桌子,一个黑衣人立刻出现在面前,他吩咐道“去捉些蝴蝶来。” 这个黑衣人是刚刚新上任的,见阁主叫他,他已经准备好了要大干一番让阁主记住自己,没想到是这种不种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任务。 但他还是恭敬的答了声“是。”于是就拿出自己的浑身本领去花园里抓蝴蝶。 阎渊之后还回令给凌越,对他下午的决定表示高度赞扬,还说以后只要夏姝的要求不过分都依了她。等蝴蝶抓好后,阎渊又叫人拿了些他私藏的祛疤药给夏姝一起送去。 她是珍贵的药人之躯,药君又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了几遍要阎渊尽量让她保持心情愉悦。药君还举了好些个,因为心情抑郁或是气愤恼怒而失败的案例。听的阎渊不敢不重视。 做完这些后,阎渊不由有些好笑。想他阎渊长大这么大,从未像这样讨好过一个人。他对他爹都没这么用心。这简直是在养祖宗。 而他的这些举动自然被他的一些下属注意到了,他们都暗自称奇,纷纷猜测这个姑娘是谁?但灵日阁规矩甚严,也没人敢明目张胆的说什么。 夏姝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一个笼子的蝴蝶,密密麻麻的,几百只蝴蝶都扑扇着翅膀,熙嚷着,似乎想要飞出牢笼。看夏姝的头皮发麻。这会她可没有想要去扑的*了。 夏姝:系统,这….阎渊想干嘛? 系统:他想讨好你 夏姝:你确定他不是想恶心我? 系统:凌越向阎渊汇报了你每天的活动,特地强调了你喜欢蝴蝶。 夏姝:.... 夏姝知道自己这个药人对阎渊很重要,但没想到,他会这么上心。但是莫名的,她为阎渊的情商感到担忧.... “把他们放了吧。”夏姝强忍恶心,她还是一脸怜意的看着那一笼蝴蝶道。 凌越听令后,上前把那一笼蝴蝶拿下去了。 待那可怕的扇趐声消失后,夏姝还觉着耳边能听到那翅膀的震动。 侯府中,书房中,灯火通明。 孙佩之警惕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衣人。 黑衣人道:“小侯爷勿怕,我是来送灵日阁应允给小侯爷的东西。” 黑衣人递给孙佩之一个锦囊,然后就迅速消失了。 孙佩之接过那个锦囊,他急切地打开,那里面里面只有短短几字。他将那张纸条捂在心口。他却感觉好似有千斤之重。 “碧竹、翠心。按着上面的地址将莺儿带回来。切忌勿让他人知晓!” “是。” 第五章 血,从夏姝手腕脚踝处流出,渗入冒着寒气的水中,一下子蜿蜒出一道美丽的血色痕迹。夏姝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坐在池中。 近一点才看见,一根根极细的丝线缠住夏姝全身。夏姝的表情看着很痛苦。但她咬住了嘴唇没让自己挣扎。 每流一滴血,丝线就缠的紧几分,如今丝线已经完全陷入肉中。丝线的另一端是一个透明的容器,里面是黑色的药汁。药汁顺着丝线流入血肉中。全身的血管变成了红色,皮肤透明的好似温玉。这些血管中也可以可以看见一根细小的丝线。它们甚至不断深入血管,不断送入药汁。 此名,以冰缓血,以药换血。是制作药人的第一步。这是极痛苦的过程。要将冰蚕线深入到体内,不断输入药汁。且水性凉、药性热,此般也可最大程度的开拓经脉。 夏姝这样已经有月余。 让药君震惊的是,夏姝一次也没喊过痛,最多是不可抑制的发出些细碎的□□。这样让他对夏姝不由有些改观,本来看着以为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没想到比有些汉子还要坚韧些。 但,夏姝表示:系统在手、世界我有。在系统给消除百分之五十的伤痛之后,其实这点痛也还不至于让人崩溃。 而当药君说,还只是最简单的一步时。她顿时就有些崩溃了。剧本上关于制作药人的过程只是被简单带过了,这让她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一点。 她果然太天真了....孙佩之那处的剧情已是很难完成了,没想到还有更甚者。 直到这一刻,夏姝才明白这次的任务的难度。就算有系统,她也会被痛死的吧.....系统最多只能消除百分之五十的疼痛,而且用这一功能还要损耗经验值。 药君见她闻言变色,立马安慰道会用麻醉药。 夏姝满脸不信,若是能用为何不一开始就用。麻醉药再好,也不抵系统功能的强大。 “若是我现在放弃会怎么样?” “你会死。而且死的很痛苦。”药君道。他语气淡淡的,好像夏姝说不愿意,他就会停止一样。 夏姝没有再说话,任他在自己身上施针步药。 呜呜,系统你坑我!夏姝暗暗叫苦。都是系统怂恿她,她才脑子一热接了这这个任务。还说不太难,夏姝简直想呵呵它一脸。 系统:你要接的、怪我啰~ 夏姝:我不管、你要来给我再涨两倍的经验值。要不然我就不干了。夏姝心想这个世界一定是没人肯来的,若是她现在不肯做了,看它找谁去。 果然,系统踟蹰了几下也就答应了。 夏姝这才满意了。但潜意识里总觉得这次系统是不是答应的太轻易了点。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夏姝也并未多想。她心里盘算着别的事。 快穿者一年要穿梭十个世界,如今的这一个世界都是所有人任务中的最后的一个世界了。夏姝在之前世界的完成度都不错,经验值一定不比别的快穿者差。这下涨了两倍的经验值后,她一定是所有人当中经验值最高的人,今年的最终奖励一定是她的! 夏姝心底很是兴奋,那个奖励,是所有快穿者梦寐已求的东西。 这天、第一阶段药人的制作已经完成了。 阎渊特意过来看了一下,夏姝此事的外貌已经有了些变化。她的皮肤变的宛如温玉般柔光细腻,不见一丝瑕疵,朱唇好似娇艳的花朵,不点而赤,双目亦是明澈动人,艳如桃花。夏姝整个人好似被打磨去了一层尘世的皮,变的更加精致美丽了。 夏姝:可不是生生去了一层皮吗!她天天泡药浴,皮都皱了,有的地方脱落了长出新皮来。 当阎渊看到如此的夏姝时,他突然想起之前听说过的话,药人者,无处不可入药,无处不美如神造。所以它也有除了入药之外的另外一个私密的用处。有人甚至因为它的美丽,而不忍心用它入药。 阎渊摸摸下巴,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开始有些期待了呢。 趁着这个药人制作的第一阶段完成的空闲期,凌越又被授命带夏姝下山。 集市上热闹非凡,小贩的叫卖声不断,四周都是飘着各色彩旗的商铺,还有装修华丽的酒楼。 夏姝披着一个黑色的斗篷,将头脚都掩盖住了,但偶尔抬头时还是会露出那张艳如桃李的脸。(夏姝:不要问我带这个斗篷有什么用)一旁的凌越看着夏姝脸上浅浅的笑,不由觉得自己真是个为阁主分忧的好下属啊! 夏姝看了看凌越,她在心里默默的为凌越点根蜡烛,这次下山会有人来刺杀她,凌越为了保护她,会牺牲在这场刺杀中。 其实凌越还真是个好下属呢。夏姝略微遗憾的想。 快穿了这么多的世界,这种事见得多了,夏姝的心里也仅仅只是有点遗憾而已。 夏姝此时正为另外一件事哀怨难过。 这次,她最后吃东西的机会了.....待进入第二阶段,药人就不能碰一点寻常的饭菜。夏姝对这个设定有着深深的怨念.... 她等会一定要大吃一顿! 很快,夏姝就被附近的美食给吸引住了。她一面问着系统,一面盘算着待会吃那家好呢。那个刺杀的人可千万要等我吃完这顿之后再来.... 一行人正走着,前方的一个小摊子周围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夏姝想了想按照原主的性格会怎么做,于是她凑上前去。 两旁的跟从为她拨开人群,她轻而易举的就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大家为我评评理啊,”一个小贩站在中央很是气愤地说道,“这位小姐拿了东西竟然不给钱,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一旁的一个莫约豆蔻的华服少女被说的满脸通红,她支吾地说道:“我没说不给钱,等我找到了我哥哥,我定让他给你..” 小贩一听这话急了:“还说不是骗子!这套路我见的多了!要么给钱,要么陪我的玉簪!再不然,你就把你身上这身衣服脱了给我。” 那华服少女简直被羞辱的都要哭了,她小脸通红,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少女年纪尚小,头上没什么装饰,值钱的恐怕就这身衣裳了。 夏姝看见了其实并不想管这码子事,剧本上好像并没有写她会遇到一个少女并救了她呀。但转念一想,也有可能是此事对剧情并没有什么影响,所以剧本上并未写明。 重要的是,按原主的性格,看见了这等事怎么会不管。 于是夏姝眼神示意了一下凌越,凌越立马就会意了。夏姝不由想,唉,这么好的属下,还真有点不舍呢~ 这边,凌越上前去丢给那个小贩一个荷包,道:“我家姑娘心善。钱给你,还不快滚!”凌越面容冷酷,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 小贩颠了颠荷包里的银子,然后谄媚的朝夏姝笑笑,连忙跑回了自己的铺子。 众人见状没热闹看了,也都散了,只是有人会时不时的瞅瞅夏姝,心想这姑娘怎么一身黑啊。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夏姝:所以阎渊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要让她穿这个.... 夏姝心里一面吐槽着,一面上前扶起那个少女,还递给她一张手帕让她擦擦眼泪。 “是与家人走散了吗?”夏姝温声说道。 少女点点头,哽咽地说道:“哥哥现下一定急死了。” “别急,告诉我你是哪家人,我让人去寻你哥哥。”夏姝安慰道。 少女抬起泪汪汪的眼,见面前的女子一脸温柔的看着自己,少女只觉得自己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莫名的,少女有些信任面前这个女子。 原来,这个少女叫君莉,她身份可还不一般,竟是如今铸剑山庄庄主的妹妹。铸剑山庄在江湖上很有威望,权势很大。毕竟人家做兵器的,这对于武林人士来说可是命根子。自是没人敢招惹。 而一说起铸剑山庄,人们都会想到,铸剑山庄之前出过的一桩次血案。此事具体不知,只知当时全庄上下包括前庄主都惨死庄中,多亏少庄主年少英才,这才没让山庄败落。 夏姝的思绪不由飘到别处去了。这个铸剑山庄的庄主,她可是知道的。她算了算时间,马上这个庄主将会遇到梁文莺,然后一见钟情,再然后为了梁文莺,狗带。夏姝对他记得这么清楚也是因为,他是本剧中最先死的一个人。 他是第一个,然后就轮到夏姝了。 “我哥哥他叫君攸宁,相貌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好,等见面了,姐姐就知道了.....”君莉一说起自己的哥哥就滔滔不绝,满脸自豪,“君子攸宁,说的就是我哥哥呢!” 夏姝见她这般作态,不由也觉得好笑。哪有这样夸自己家哥哥。 凌越却看的有些不爽,别人好不好于夏姑娘有什么相干的。 君莉倒是小孩心性,哭得快笑得也快。她和夏姝聊了一路,倒也投机,逗得夏姝频频发笑。 凌越想着,夏姑娘很久没有这般开怀了,果然这次下山是对的。 因着夏姝派出去找君莉哥哥的人,还没回来,夏姝便邀了君莉同他们一起先逛逛。君莉也是个单纯的,同夏姝说了会话也就放开了,这会儿连声答应了。找哥哥的事也就先放下了。 因着君莉这个神助力,夏姝这次玩的很尽兴,重要的是吃了很多好吃的~ 夏姝连着也对君莉的好感蹭蹭的往上增。 正当两人玩的不亦乐乎时,太阳已经渐渐沉往西边。 突然,一群蒙面人倏然出现在两人面前,两人都吓愣了。 夏姝:呀!我怎么忘记这个茬了! 第六章 血红的晚霞在渐渐消退。谷地上尸体累累,丢弃的兵器斜斜的插在地上像一面悲凉的旗帜。 凌越自知大势已去,但他还是不自量力的紧握着刀柄,将夏姝他们死死的护在身后。他眼神锐利如鹰盯着将他们死死围住的蒙面人。 突然间寒光一闪,一把短剑直直刺来,凌越反手就是一挡,其它几人又从其他方向纷纷刺来。 一瞬间,短兵相接,刀光剑影。凌越一个不防,被狠狠利器狠狠的刺了一下,他顺势往后一砍,鲜血溅到他的脸上,他看上去好比地狱的修罗。 夏姝躲在凌越身后,她一手抓着君莉,一边跟着凌越的动作躲闪蒙面人的攻击,那样子冷静的不似寻常闺阁女子,凌越忙着对抗敌人自是没有注意这个。 夏姝并不懂什么武功招数。快穿的多了,这样的场景经历多了,也就自然不怕了。 渐渐的凌越似是已经快支持不住了,身上已几处重创,鲜血红透了他的衣襟。对方人多,他一个人要护着夏姝他们还是太费力了。 这次,多了一个君莉,不知凌越能不能保她安全。只有夏姝一个时,凌越都是拼尽了最后一口气才将夏姝送回了灵日阁。夏姝很不安,觉得剧情好像有点崩坏了,或许她本就不该遇见君莉、也不会救她,不知为何,她却遇到她了,看来定是系统出现了bug! 若是这次凌越没能护住自己,他们一起死在了这里,她的一切奖励就都泡汤了! 这一下子,夏姝有些焦急。她在心里和系统沟通,哪知系统这个不靠谱的,竟然留下一句“我去看看”就不见了,夏姝将系统骂了个狗血淋头却也无可奈何。 暗光一闪,夏姝还未反应过来时,就见凌越直直地挡在了自己身前,一支暗箭从他的胸前穿过,他募得跪倒在地,咳出一口血来。夏姝见了也不免心惊。一旁的君莉更是一下子哭了出来。 凌越此刻也仍要护着夏姝,他用刀强撑着自己,踉跄着又站了起来。但任谁也看的出,此人已是强弓之末。恐怕只是普通的一击也能让他倒地不起。 蒙面人自是也看出了这一点,他们一齐朝着凌越狠狠劈了下去,这一击可谓是凝聚了所有人的功力,加上从天而降的气势,一瞬间竟强大的如同让人心生畏惧。 那一刻,夏姝的紧张的攥住了拳头,君莉也是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就在所有人以为就要如此结束的时候。 一阵青色的剑光冲天而起,空中依次闪现出三个虚挽的剑花,眨眼间,那群蒙面人都被痛击在地。 一个青衣公子衣袂飘飘从天而降,微风轻拂着他的轮廓,他整个人好似一块温润的璞玉。他眉眼俊朗,容貌乍看柔软而高雅,但双眼漆黑淡漠,波澜不惊。 偏偏少侠,几分淡雅,几分气宇。好似明珠翠碧,浑身气度竟不似江湖中人。 几片树叶萧萧而下,他肃然立在众人面前。青丝微垂,却更显出他天质自然,姿容出尘。 “哥哥!”君莉欣喜地喊道。她兴奋跑向君攸宁,像是小鸟归巢般一把扑在君攸宁怀中。 君攸宁,君子攸宁,温雅如玉。夏姝脑海中突然出现这么一句话。 而在这一刻她才明白,剧本中对君攸宁所描写的并非虚妄。难怪梁文莺肯和一个陌生人回家,这样的人一看就是心思纯善之辈。 此时,君攸宁抬眼间却多了几分怜惜和恼怒。但抵不住君莉的哭泣,他连忙安慰者君莉,连最后一丝气也没了,心疼的帮她擦擦脏兮兮的小脸。 接着他目光凛凛的看向对面又蓄势待发的蒙面人。 他神色从容淡定,运剑自如,轻轻一挡,便击下几个蒙面人。这般高强的功力,恐怕世间少人有人能及得上。只可惜,这般绝世少年郎,马上就要为了梁文莺,死于无名小辈的手中。 蒙面人此时都惊恐的望着君攸宁,在之前的打斗中,他们的精力也已消磨不少。此时也看出来者的厉害,便不再恋战,身形一闪,纷纷隐匿消失了。 夏姝松了一口气,得救了。 君攸宁也并未追赶,他收回利剑,将其细细擦拭一番才放入剑鞘中,入鞘的时候,寒光铮铮,真是宝剑! 此时夏姝整个人狼狈又凌乱,她黑色的斗篷沾满血迹尘土。她微微抬头,露出一张娇艳如花的脸。 让君攸宁有些意外的是,那双眼中并没有太多的恐惧。但眨眼间,夏姝又变得受了极大惊吓一般,泪珠儿不停的落,一颗一颗砸在地上。 夏姝柔柔弱弱的哭着,真是梨花带雨。 看错了吧,君攸宁想着。这分明就是个娇滴滴的小姐。 夏姝身旁不远处,另一个人身上沾满了鲜血,且多处受创,他伸手,竟生生将自己肩上的箭拔了,鲜血喷流,他也不甚在意。 一旁的夏姝见了这番场景哭的更厉害了。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少女哭泣,任谁也会心生怜意。君攸宁正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见一旁的黑衣男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负刀跪在少女面前,“属下有罪。” “先请姑娘迅速同我会阁中去。” 还未等夏姝说些什么,凌越说了声“得罪了”立马抱起夏姝,纵跃到树上。 夏姝都来不及说一句话就被抱走了…… 她恍惚回头间,看见君攸宁也在看着自己这边。他眉眼淡然,静静站在那里,如同一颗棵挺直的翠竹。 可惜了,这么好的人。夏姝想着,马上就要死在自己前面了。 “哥哥。”君莉怯怯,似是还未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神来,“是他们救了我。” 君攸宁并没说什么,他只是上前紧紧抱住君莉,良久他叹了口气,说道:“如是你出事了,我在这世上,就是真正的孤身一人了。” 君莉忙抱住君攸宁说道:“是我错了。哥哥别伤心!我再也不会了!我会一直陪着哥哥的。”说着说着,想起往事,她也不由哭了起来。 君攸宁这番话也触及了君莉的伤心处。父母惨死,大仇未报,这世上就只剩她和哥哥两个人了。 整个家都靠君攸宁一人在经营维持。君莉却还总是让君攸宁担心。 一瞬间,君莉觉得自己突然理解了哥哥的苦楚。她感到有点心疼。自己难过闯祸了可以有哥哥护着自己,而哥哥又要向谁说去呢。 有时候长大,或许只需要某个人的一句话或者一个眼神。这一刻,君莉感到自己的脊梁挺起来了,可以承担一些痛苦了。 灵日阁,议事厅内。 凌越跪在厅下,他已经向阎渊说明了事情的大概经过,夏姝则是立即被送回了住处,药君一听说此事,连忙前去诊疗。 “你怀疑灵日阁中出了内贼?” “是。属下观其武功招数确是灵日阁的招数。且来者甚多,定是早有准备。” 阎渊眯了眯眼,眼中已是狂风骤雨,十分危险。 “属下辜负了阁主重托,愿以死谢罪。”凌越恭敬的低下头颅。他们这些灵日阁的死士,从来都是被灌输任务没完成就要承担相应惩罚的思想。 他这次让夏姑娘受到这般惊吓,若是误了阁主炼制药人的大计,就是死一千次也无法抹消自己的过错。他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我留着你的性命自有用处。”阎渊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是。谢阁主不杀之恩。”凌越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 阎渊突然想起什么一样,他问道:“铸剑山庄庄主可有认出你的身份。” “并未认出。”凌越顿了顿答道,“属下未在他面前出招,死的死士身上也没有灵日阁的事物。” “你下去吧”阎渊挥手。 凌越恭敬地退下。他走到门口处,失血过多让他眩晕了一下,喉头处血腥气上涌,他捂住嘴,吐出一口血来。 屋内,阎渊伸手捏捏眉心,近些年,灵日阁竖敌不少。这次阁中又出了内鬼,不管怎么样,看来,要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一只黄莺落在枝头,吱呀呀的啼叫着,阎渊一弹指,便再也没了声音。 第七章 今日的灵日阁格外沉郁死寂。主厅中一直未曾打开过的大门,今日却打开了。底下的人都比往日更规矩恭敬,他们的头低低的埋在胸前,不敢多看一眼、不敢多说一句话。 一个带面具的男子上坐在厅中,他腰间系着一块赤色古玉,玉上的花纹藻饰是难以描摹的精致古朴。他微微靠着椅背,面容被面具遮住了,但身上自有一股威严贵气,让人不敢直视。 阎渊西向坐,男子东向坐,两人相对而坐,阎渊隐隐有俯首之态。 “近日听闻阁主在整顿阁中事务。“男子开口道。声色慵懒,但隐含威严。 “不敢劳您费心。“阎渊淡淡说道。 男子见阎渊的样子发出一声轻笑,但眼中却没一丝笑意,片刻后,他道,“我这次来时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不等阎渊说话,男子拍拍手,几个侍从将一个沾满血迹的麻布袋抬出来,摔在地上,那袋子里似有活物还在不停的挣扎扭动。 阎渊眼神深邃,面色严肃。 看着阎渊的样子,男子道:“看来阁主已经知道这里面是什么。这个礼物阁主满意吗?” 阎渊并不答话。只是眼神似刀,竟像是要将那个布袋千刀万剐。 “你哪里找到他的?”阎渊冷冷地看过去,他相信,他找不到的东西自是也无人找得到。灵日阁的名声可不是说说而已。 男子勾起唇角,道:“这蠢货竟想要投奔我,想要说动我,杀了阁主,夺取主位呢。” 阎渊神色一变,简直要将袋中人千刀万剐了。 “可他又怎么知道,灵日阁本就是我的东西,况且,”男子话锋一转说道,“阁主办事深的我心,我又何必费力气,再换一个呢。阁主你认为呢?” 阎渊攥紧拳头,手上青筋直冒,身体都气得有些颤抖,良久,他答了声“是。” 男子听了这话,心情似是变的很好,他挑了挑眉说道:“好了,这次来我也累了,你先下去吧。这个蠢货就交予你处置。” 侍从又拖着那个袋子一下子消失了,阎渊也随着退下。 待退出了正厅中,阎渊找来侍从,眯了眯眼道:“传令给刑狱,让他们好好招待副阁主!“ 侍从打了个冷颤,赶忙下去了。 阎渊还是气得厉害,他一拳砸在旁边的墙上,墙上立刻被砸出了一个深陷的拳印。 前日夏姝遇刺,阎渊就知道阁中出了内鬼,经过一番调查,发现内鬼居然是灵日阁的副阁主。 阎渊将制作药人的消息封的很严,旁人还只当夏姝是阎渊新宠的姬妾。只有少有的几个高层知道他在制作药人。而这里面,也只有副阁主知道药人对他的重要——那几乎是他的另一条性命。 副阁主是阁中的长老,在阁中很有威望,一直对他的行事作风颇有微词,但阎渊念他儿时对自己的情谊,对他也还算敬重,没想到他竟是存了这般心思! 阎渊刚下令逮捕副阁主,那老货却先闻了风声,早一步逃走了。 他几番寻找都无音信,那蠢货去那里不好,竟然跑到那人处求情。 念及刚刚的事情,阎渊现在还觉得自己的心头气的厉害。 那人分明是想要狠狠的打自己的脸! 他们灵日阁确实是同那人定了契约,处处受那人的辖制,但阎渊他怎会甘心做他人从属,那人定是发现了他们这些小动作,想要借此事给他一个警告! 阎渊越想越觉得那老货可恶至极,就算受尽所有酷刑也难解心头之恨! 因着阎渊的这些个愤恨,刑狱之中的副阁主死的十分残忍血腥。他被挖了眼珠,灌聋了耳朵,砍断了四肢,全身骨头粉碎,血肉模糊,只留他一张嘴是好的。毕竟方便审问。 据说,临死前副阁主也没说出什么其他阴谋来,只是一张好嘴咧的好大。像是一个弯弯的利刀。 阎渊听了觉着诡异却也并未多想,毕竟他若是真的做了什么,他名下的这么多消息网,也不会没有消息传来的。 [你认为一切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毕竟你是灵日阁的最尊贵的阁主。终有一日,你会死在这无妄的自信上。 我发誓。] 当然这些事,夏姝事都不知道。她能看见的不过是凌越最近越来越忙了,实在是照护不过她,便换了另外一个人来看守。 外面的血雨腥风似是并为影响到夏姝这里来。而夏姝依旧每天继续着药人的制作,如今进入第二阶段。 系统自从上次她遇刺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但自己还是可以用系统消除痛苦的功能,而且还不用经验值,这也是bug?! 夏姝很疑惑却也暗喜,咳咳、这不能怪她啊。 同是,夏姝也隐隐感觉到这次世界的崩坏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就能修复的。 但她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第二阶段果然更难熬,她痛的实在是没有心思想其它的事情了。 她现在满脑子就是各色的针尖,各色的韧线,还有药和刀片。那种深入身体血肉,磨骨撕心的疼痛。 夏姝明明身体已经都虚空了,面色却越发好起来。好像身上所有的养分都被表皮蚕食了,内里都被掏空了。 夏姝过的不知日月,浑浑噩噩。 她恍惚间,系统好像回来了, “这个世界修复好了吗?”她问。 系统说道:“没有,总部还在查修。这次我回来是想告诉你,我在修复中消耗太多,要去重新下载升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只是一点,你一定要记注。你必须完成这个任务,否则灵魂就会被困在这个世界中,那时候,我也救不了你了。” 夏姝呆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她怒声问道:“你是说,我会变成孤魂野鬼飘荡在这个世界里么。这明明是你们系统总部的问题,为何要我这个受害者来承担!” 系统说道:“对于这一点我也很抱歉。确实是我们的问题。但我会把我身上的一切功能都转移给你,以后你使用时不再收取一分经验值。我向总部汇报过后,总部还说,只要你这次完成任务,年终奖励一定是你的!” 夏姝冷笑道:“凭我的经验值,这次年终该是无人能及得上的。”就她的预料,这次年终奖励本就该是她的。 系统没说什么,只是在夏姝的脑海里,映射出了一副经验值统计表。那上面036号排在第二个,第一个却并不是她。 036是夏姝的代号,他们这些快穿者,只能用代号来分辨。“夏姝”不过是她这具身体的名字罢了。他们没有名字,或许开始是有的,但那也不得而知了。 这张表的下角有着总部的标志,这张表不可能是系统做假的。 夏姝看了之后,面色发白,她之前誓旦旦的那样说,但这种事其实是没有定性的。 自从成为快穿者之后,她越来越渴望得到那个年终奖励,她用尽最大心力做好每一个角色,不断磨练自己。她精打细算,再苦再痛,不肯多花一分经验值。为的就是那份年终奖励。 如今系统把她的梦给击碎了。 夏姝的心性,已经在无尽的快穿中,练的坚韧沉稳。 她很快冷静下来,思考着系统刚刚的提议。 她有些无奈的发现自己只能遵从系统的提议,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沉默了一会,夏姝还是答应了系统的提议。 自己快穿多年,还没有失败的任务。她相信自己的经验,相信这么多个世界对自己的磨练。 年终奖励。系统的承诺,戳进她心里了。夏姝想着,这么久了,系统实在是太了解她了。 夏姝答应后,系统便消失了,夏姝感觉自己的识海中出现了几个金灿灿的卡片。 那上面写着“金手指”,每一个点进去都有不同的功能和用处。 万能修复:请叫我纯纯哒、逆天技能~ [功能描述]能修复一切非死亡的伤害。 [功能限制]只能对他人使用 [用法]1.使用时需保证对方全身赤果,(注意:真的,必须,全身赤果哦,否则后果自负、嘿嘿。) 2.然后喊出:讨厌~你喜欢人家这样对你吗~(批注:可带适当娇喘,效果更佳哦) 夏姝看完之后,嘴边抽搐,只想说两个字“呵、呵” 她一辈子也不会用到这个技能的。她保证。 这么没节操的技能,槽点太多,她都不知道怎么吐槽了..... 正当她准备继续看第二个时,一阵惊呼将自己叫醒了。 原来是自己在治疗中昏倒了,自己的丫鬟见自己没了动静,怕自己出事忙喊叫自己。 算了,有时间再看吧。夏姝想着。身上的疼痛一阵一阵直钻心肺,她现在可没有精力再想其他的事情了。这过程还真是痛啊,痛的她精神都恍惚了。 侯府中,梁文莺睁开了眼,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空白。 床旁的孙佩之听到床上的动静立马惊醒了。他从床边一下子站起来,踉跄了一下,头却撞在了床栏上,他捂着头的样子有些滑稽又有些可怜。 他眼里满满都是床上的那个女子。他的嘴唇动了动,似有千言万语,却都说不出来,最后只化作一句凝噎的“莺儿” 梁文莺怔怔的看着床旁的男子,眼中却什么也没有。她看了一会,神情有些疑惑。那样子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莺儿怎么会这样看着自己。孙佩之觉得很疑惑。突然,梁文莺的神情渐渐变的柔和了,熟悉了。 “哦,是你啊。”她开口说道。那样子和孙佩之记忆里的样子重合了。 是她,孙佩之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第八章 年少被人欺。 阎渊十二岁便登上了灵日阁阁主的位子,阁中众人皆奸诈,他年少时没少受他们的欺辱。为了能在阁中立威服众,他奋力苦练武功,每日每夜都不停歇。凡练武者都知道,没有一门武功是可以速成的,太过心急只会走火入魔。 在阎渊及冠的那一年,他的武功终于大成,成为史上头一位将本派功法练到顶端的阁主。他扬起头颅接受众人的顶礼膜拜。 但,他此时其实是已是外强中干。太过追求速度,阎渊早就受了极大的内伤。在一次同他人的战役中,他经脉断裂,再也没能修复过来。 他的武功一日不如一日。伤势也逐渐扩大。药君禁止他再修炼本派功法,阎渊内里损耗的厉害,实在扛不住本派霸道的功法。再这样下去,血液逆流,人都会死在这上面。 阎渊只好作罢。但他怎会就这样甘心认命。 他得知,只有药人的心才可以救他一命。于是他开始疯狂的寻找可以被制成药人的至阴之人。三年了,他也找到了几个至阴之人,但没有一个成功的。 他用金钱、用美人、甚至用爱情引诱过那些人,但没有一个坚持下来。生存的*总是超越其他一切*的。那些说爱他的,最后也都被他亲手杀了,尸骨剁碎了喂给狗吃。 他开始有些放弃了,这具身体恐怕坚持不了几年了。 就在此时,他发现了夏姝。 傻。这是他对夏姝的第一想法。这个少女愿意用自己去成全另外两个人,他觉得不能理解也有些荒谬。情爱于他本就是陌生的。 况且那个侯爷一点也不爱她,还对她施以酷刑。他从婢女平时的汇报中知道的,她身上有大大小小布满全身的疤痕。 但这些也只是勾起了阎渊的一点好奇罢了。他关心的不过是这次或许可以成功了。这样,他的命,保住了。 阎渊捂住自己的口鼻咳出了一口血。他不甚在意的擦掉了。 快了。 他算了算时间。还有最后一个阶段药人就要制成了。 阁中最近躁动,小动作不断。副阁主在阁中党众甚多,他一死,底下人自然躁动。等他功力恢复,再一笔、一笔算。 至于那个人,老先辈定下的愚蠢契约,早就该废了。他会同他好好谈谈,灵日阁早就不该是他人的肆意使用的兵器。 终有一日,灵日阁会站在江湖的顶端,他会傲视天下。 树叶由绿变黄,星辰变换了几番,这些夏姝都没有心思去管。 药人的制作已经是最后一步了。 前面那样多的痛苦夏姝都忍过去了。这接近尾声的时候,夏姝心里却有着难以言表的惶恐。 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周围都是流动的液体。液体流动她也随着漂流。有好久了,她独自一个人呆在这里。孤寂是最可怕的。 她做了很多梦,光怪陆离的梦境中,她只觉得脑海中五光十色的绚烂。但醒来之后又觉得什么也没有。 她这次从心底生起了一股寒意。她比以前任何阶段都感到恐惧。 一个人若是脱离社会太久了的话,就会失去很多身为人的本能。长时间呆在黑暗中,渐渐的,她的视力下降了,她开始不再思考。 她每天都在随着水般流动,她觉得自己可以是,小鱼、水波。 时间就这样静静流逝。 直到有一天,夏姝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张张嘴,却发现自己忘记了怎么说话,一开口却难听的嘶哑声。 这一下,她突然惊醒了。 药人,不是人,只是做药的材料。制作药人的最后一步,就是要让原体失去身为人的意识,彻彻底底变成一个全身可以入药的生物。 这里的药水有问题,会让人意识昏沉,渐渐呆傻。可能连周围的空气都被加了药物。 呵、真是好算盘。 如果不是夏姝意志坚韧,可能还真中了他们的套。之后她就会沦为没有意识的、供他人随意享用的上好药物,也就随他们怎么处置了。 她的任务就是死在阎渊手上,但不代表她要像个牲畜一样死在他手上,毫无尊严。 夏姝振作了精神,她开始转动有些生硬的脑子,找到了自己的意识空间里系统留给她的“金手指”。 主角光环:不用再看了,你就是唯一的主角 [功能描述]拥有成为主角后的一切特权。(百分百逆境逃生/人人都爱龙霸天) [功能限制]本金手指源于种马文,特权同言情中女主的特权无关。 [功能用法]闭上眼,想象自己头顶有一个光环即可。 喊出口号:吾为天下主! 夏姝找了半天才找到了这张卡片。不知道,到底能有什么用处。 夏姝按上面的用法试着启用了一下。 喊出口号的那一刻,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难道自己现在的情况没有威胁到生命,不算真正的险,启动不了“金手指”? 突然,一块不知从哪里冲来的石头撞了一下夏姝。夏姝如今身处一个浅池中,先不说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石头,就算有,但周围的水流缓慢,要卷起一块石头来还是有点难度的。而且、这块石头还恰好不好的撞在了她腰侧的某个穴位上。夏姝只觉得从腰侧开始,一阵痉挛感蔓延全身。 是金手指的作用。 夏姝暮的吐出一口鲜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眼前开始一片清明。周围的一切都在黑暗中纤毫毕现。身上的倦怠感也消失不见了。 周围的气流都疯狂的朝夏姝的身体中涌过去,(不要问她为什么会有气流这种东西....)夏姝觉得字的经脉好像被疯狂扩大了很多。 主角光环——险境之中必有奇遇。 夏姝此时就是被打通了练武的经脉。相当于一下子有了普通练武人士的功力,只是可惜夏姝并没有招式,所以好处恐怕也就是比常人身体强壮了些。 夏姝想到这一点后,就任气流吸入自己的身体。她感觉神智清醒了很多,之前失去的直觉、触觉等又都回来了。 真好用啊,夏姝不由想道,着要是以前,这得花多少经验值啊...... 药君看着面前的制成的药人,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面前人的样子深深的惊艳了。 她蜷缩在透明的寒冰容器中,仅仅是侧颜就让人浮想联翩,那是皎月的纯真,但皎月少她一分明艳;是珠玉的细腻精致,但珠玉不及她质朴自然。她比花更娇,比璎珞更艳。任何语言都难以形容她的美丽。 一袭柔顺的长发似藻荇一般缠绕在她身上,她像一只将要破茧而出的蝴蝶。 过了一会,她睫羽轻颤,药君心都随着颤了一下。 待张开眼后,那眼中将是何等的神彩,何等的光华。他有些害怕,怕自己会沦陷进她的眼里。 “药君?”少女用轻柔的嗓音喊道,她有些疑惑的看着面前这个眼神闪躲的人。 夏姝:这货怎么了?难道他发现了自己做的手脚? “药君。”少女又喊了一声,音色酥软,药君抬头看了他一眼,就立马低下了头,夏姝发现他的耳根可疑地红了。 这下子就算夏姝再迟钝也知道了。她对着寒冰的容器照了照,那里映射出的人让夏姝都有些惊艳了。 这个老家伙,之前制作时对她那么冷酷严厉,现在不过是变得好看点,就立马换了一副态度。 夏姝:这个看脸的世界! 药君好歹是见过些世面的,过了一会也终于淡定了。他轻咳了两声,似是为自己刚刚的失态而感到尴尬。 “剩下的时间,好好享受吧。“药君冷淡的说道。几天之后就要取心制药了。想到这个,药君的脸上浮现一丝严肃。 夏姝还是一脸纯真,药君想着,看来第三阶段很成功。 药君不由换了一个角度去审视面前的“人”。 “她”的每一寸肌理都散发着药香,每一根发丝都是上好的药材。“她”没有感情,却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还吸引男人目光。药君有些痴迷。 取了心之后,这些他都会剖离了,然后好好保存下来,制成新的药。 而此时夏姝也终于收到了进度条的提示:据完成剧情任务,还剩百分之五,请036号加油~还有最后一步啦~ 前段时间系统消失了,自是一直没有收到进度条的消息。如今系统将它的所有功能都给了夏姝,当然也包括这个任务完成评估的功能。 夏姝表示:最后一步,静静等死......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她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可以让阎渊突然改变主意的,世界崩坏了,好像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影响。 第九章 夏姝悠闲地吃完药人特定的吃食后,就有婢女进来帮她梳装打扮,说是阁主要见她。对于阎渊,她的印象最深的是当初他掐自己脖子的时候。 那种窒息的痛苦,夏姝现在还记得。 她现在一想起他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然而,夏姝只能摆着一张单纯脸,懵懂地点点头,任婢女为自己换好一身湖绿色的云锦长裙,将如墨的长发挽成双鬟的样式,再掐一朵镂空金莲花对称着戴上,流苏顺发髻垂在耳边。婢女瞧了瞧觉得少点什么,又在夏姝额前细细描上一朵红色的火云花纹。 当阎渊看到夏姝这样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阎渊眼里简直要被那个窈窕的身影给摄取了心神。 他唇角微勾,道:“不错。”夏姝一脸懵逼。 她内心吐槽无限,面上却还要装出呆呆傻傻的样子。她抬起眼望着他,眼里还是以往的清澈。 那双眼里再一次满满的全是他的倒影。 阎渊觉得自己的心被莫名的悸动了一下,但他只当这是一个男人看到美丽女子都有的反应。 阎渊靠在榻上,用手衬着下巴。看一眼自己旁边,朝夏姝道:“过来这儿。” 夏姝怯怯的走了过去,有点害怕的样子。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头上的流苏也随着她的动作倾斜着。最后才上前坐在了阎渊身边。 阎渊挑起夏姝的尖尖的下巴来,夏姝温顺的看着他。 阎渊盯着看了很久,最后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你是谁?”阎渊问道。 夏姝有些茫然,似是忘了自己是谁。 “夏姝。”阎渊说道。“你叫夏姝。” 夏姝乖巧的点点头,跟着阎渊重复说道:“我叫夏姝。” “你记得孙佩之吗?” 夏姝依旧是那副表情看着他,没有一丝波澜。 阎渊似是早就预料到了,他眼神复杂,带着几丝嘲讽。 “乖,”阎渊用手一勾,将她圈在怀里,“告诉我,你真的不记得了么,嗯?”他凤眼中波光流转,濡湿的气息细密地喷在夏姝的耳朵里,最后那个尾音直直酥进了人心眼里。 夏姝没说话。但夏姝的耳朵上很快变得通红。但她依旧是那副表情,自然的看不出一丝裂痕。 见夏姝如此,阎渊便也不再说什么,他手一松,放开了夏姝。就像是失去了兴趣。 一瞬间,他似是轻松又似是失望。 “你在说什么?”夏姝呆呆的问。她面容精致,笑容甜美,却没了感情。 她已经忘记当初那个愿意付出生命去追寻的人了,也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她嘴唇上扬的弧度,既单纯又残忍。不知是在朝笑着谁人的痴情愚蠢。 可能,此时此刻她为之深爱的人在和别的女子温柔甜蜜,耳鬓厮磨。 早已忘了她。 婢女进来来,将夏姝带了下去。阎渊又恢复了一贯的神情。阴影将他一半的面容遮住,他闭上眼,开始安心的等待着几日后的最终治疗。 她为那人明亮的笑容,她为那人流的眼泪,她为那人受的苦痛折磨,都将要随风散了,谁也不知道,谁也不会记得。 在最终治疗的前一天晚上,夏姝躺在床上一夜未眠。 兴奋,当然。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明日就能完成任务了,夏姝感觉全身的血液的都在叫嚣着,沸腾着。 她对着黑暗,伸出了手。仿佛一切都是唾手可得。 一个快穿者每年都会接受十个任务,到年终,系统会给快穿中经验值最高的人送出一份年终奖励。 那是摆脱快穿身份,通往重生大门的钥匙。 快穿者,无限轮回之人。 他们是一群孤独寂寞的幽灵,从来没有人认识他们、也没有人了解他们。 他们扮演着别人的人生,经历着比别人更多的生离死别,他们不会死,这是和系统签订契约的重要条件。 无限的轮回中,他们承载着越来越多角色的感情,却忘记了自己的一切。 起初,认为成为快穿者是种幸运。成了快穿者,才知道这其中难言的心酸。 说游戏人间的,那是笑话。 快穿,其实是个无尽的诅咒。 摆脱诅咒的唯一方法,是年终奖励里那把通往重生的钥匙。 得到了它,就会重生。 每年都有人为了那把钥匙争得头破血流,马上,夏姝就要得到它了。 她将自由,将获得新生。 辗转难眠,夏姝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好多个世界的情景走马观花一般在脑海中上映。 她记起很多个世界的剧情。有战乱纷杂的、也有平淡的温馨生活、有无逻辑的甜爽、也有精确严谨的推理。 但世界繁华如锦,她却始终只是一个过客,鲜血和爱恨都没能在她眼里留下任何痕迹。 她记得,有一次她扮演的是一个农人的妻子。 那个农人朴实英俊、憨厚忠贞。他会爬到山顶,给她摘最好的花朵戴在髻边,会把最甜的果子全都留给她吃,冬天里出门会将她的手捂在怀里,夏天睡觉会帮她赶蚊子。 “如果有一天,我变了,我不再温柔贤静,不再善良可亲,或许和现在完全是另一个性格,你,会爱我吗?”她问。 “说什么胡话呢,那不就是另外一个人了吗。可我爱的,就是你啊。” 明明是如火的夏日,那一刻,她感觉入制冰窖,冷的几乎发抖。 快穿者不能在任务中投入过多感情,系统冰冷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响起,我要给你惩罚。 她双眼无神,任系统处置。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她依旧笑嘻嘻的,经验值一年比一高,任务一次比一次完成的好。 夏姝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这都是多久的事了,怎么突然想起来了。只是如今再想,当时的自己也未免幼稚可笑,若是现在有人说给自己听,自己定会当做个笑话笑上一场。 快穿马上就要结束了,什么事情到最后,都会勾起人的一点伤感吧。 夏姝想着,真是老了,一点小事也要想半天。 说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大年纪了。 阴暗幽静的偏僻洞穴。洞口出杂草丛生,洞中却另有天地。 各式各样的小刀在羊绒的皮布上依次摆开,旁边摆着许多瓶瓶罐罐,还有各种说不上名字的药材。洞中夜明珠散发的光亮照出药君兴奋的通红的脸。 夏姝躺在一块巨大的寒冰上,事到临头,她反而非常平静,简直像个真正的药人一样。没有一丝任何感情波动。她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现在夏姝的进度条只剩百分之二了。 阎渊在一旁观望着,神情严肃。 夏姝全身赤果被铐在寒冰上,动弹不得。夏姝:这个场景怎么莫名熟悉....我和镣铐君果真有缘。 药君取一杯药酒淋在夏姝身上,先做些简单的麻醉。再在夏姝胸口处撒上些碎的绿色汁叶。 最后,他拿了一把寒铁制的柳叶刀,放在在火上烤了烤,又往上淬了一层白色的药粉。 刀刃寒光逼人。他的眼神冷静沉着。 药君上前盯着夏姝的胸口看了一会,似是在确定心脏的位置。他将手放上摸索了几下,最终确定了位置。白皙的肌肤上,心脏处被刀划了一圈血痕来定位。他终于拿起刀具,顺着边缘插了进去。 心口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刀子割破肌肤,刺入到血肉中。她听到进度条叮了一声,还有百分之一。夏姝却心中狂喜,马上就可以... 突然,药君手一顿。 一旁的阎渊突然站起来,他脊背挺直了朝着洞口。 一群手执兵器的人站在洞口,他们人数极多,几乎挤满了洞口。每个人都面容冷酷,眼神凶恶。 他们手上的兵器都有着一个半鱼半虫的章纹,那依稀是个“君”字。 夏姝:.....心好痛... 她头一歪,便不省人事。 第十章 “是你!”阎渊紧紧盯着那个从人群里走出来的青衣少年。 君攸宁并不说话,他单手握着利剑,温和的目光中如今带着几分泠冽。他挥剑一指,锋利的剑尖直对着阎渊的的额头。 “灵日阁和转剑山庄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庄主今日所做为何!”阎渊眯起眼睛,“众人都说庄主是真君子,怎做出这等趁人之危的事!” 阎渊估计着外面已经沦陷沦了。他心里一转便知道定是阁内的人和他们里应外合。他恨极了,却又实在想不出是谁这般胆大,而且他居然还一点都没发现。 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今日的行动,这样巧的时机,非阁内高层人是不知的。 两个手下把阎渊的手压紧了一下,示意他别乱动。 君攸宁目光凛凛,他缓缓开口说道:“十年前的那场杀戮,阁主可还记得。” 阎渊满头雾水,他这些年杀了不少人,实在是不知道君攸宁说的是哪一次。 “那一年,铸剑山庄惨遭灭门,阁主可还记得死在你手下的的君氏夫妇、山庄上下几百号的人的鲜血你可还记得。” 阎渊一愣,才想起了铸剑山庄几年前的灭门惨案。但是、这事和他有什么相干。 “此事我从未做过!”阎渊坚定地说道,“铸剑山庄的血案与我何干!” 君攸宁依旧静静地看着他,显然并不相信。阎渊在江湖上是有名的阴险狡诈之徒,不知有多少人受了他的轨计,化成了他刀下的血水。 君攸宁不欲多说,恐自己中了圈套。于是,他一提剑便要刺过去。 一瞬间,青光如虹,气势摄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地上一直被绑着的药君突然挣开了手下的束缚,他一举冲到了阎渊面前。 鲜血从药君身上流下来。君攸宁立即往前追击,阎渊一侧身,凌厉的剑气割断了几根发丝。趁着众人愣神的时候,阎渊对着君攸宁就是一掌,君攸宁见状顺手一挡,却难抵功法的强大,直直后退了几步。 阎渊趁机在君攸宁胸口狠狠一拍,那一掌凝聚了灵日阁所有最狠辣的掌法,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君攸宁身上。 阎渊勾起一抹冷笑。 一刹那,地上两人都不见了身影,一阵的冷笑声从远方传来:“今日先放你们一马。此仇来日必报!“ “庄主!”众人都忙上前扶住君攸宁。 “无事。”君攸宁道。 “属下无能。”众人纷纷跪在地上,满脸羞愤。 君攸宁咳了几声,脸色有几分苍白,他抬手让众人起来。 “是我武功不精,那人的武功竟然高到这样一个地步,我大意了,白白伤了这么多人”君攸宁抿了抿唇,亦有些悲愤。 眼看大仇得报,竟被那人这样跑了! 君攸宁感觉喉头一紧,伸手一捂,一口鲜血。他却不着痕迹的掩去了。 之后,众人搜压了一番,抓着了几个灵日阁的高层,带到君攸宁面前,君攸宁挥了挥手让压解到一旁。 一个下属正四处搜寻着,突然他看到寒冰上有一个女子,走近一看,他的脸刷的红了。 他跑到君攸宁面前说道:“庄、庄主。那个、也要收押嘛?” 君攸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女子静静躺在一块寒冰上,任何语言都难以描述她的美貌,但是,她没穿衣服。 君攸宁皱了皱眉,“给她一件衣服,收押后单独关着。” 铸剑山庄攻上灵日阁,灵日阁阁主落荒而逃,灵日阁遭到了建阁以来的最大创伤。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引发了江湖中人的热议。人人皆感叹,铸剑山庄的实力强硬,也都好奇这一战其中的原因。 铸剑山庄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依旧每天接受着来自各地的订单,铸造着一把把兵器,但真正的强者往往都是暗藏锋芒。铸剑山庄如今已经觉醒。若有人敢招惹它,它定会让那人尝到雄狮的怒号。 十年前的那一场屠戮让铸剑山庄几乎遭受灭顶之灾,但,现在,雄狮已经觉醒。 某一厅堂中,阎渊愤怒的一拍桌子,桌子“咔嚓”从中间断裂坍塌了。他头上青筋直冒,拳头都被攥出了血。 凌越刚刚传来密保,阎渊得知,灵日阁今日之事竟是副阁主死前一手策划的! 那副阁主早就同铸剑山庄有所联系。他在被抓捕前就通知好了心腹,若他死了就将他的密信送给铸剑山庄庄主。 君攸宁就是据那密信上说的,几经策划,一举攻下了灵日阁。 阎渊不得不说,这次真是他大意了。但是,那些人他会一个一个收拾的,他保证。 夏姝现在觉得很狂躁.....这是个什么情况!! 她、又、被、囚、禁、了..... 呵、呵。 她现在应该死了才对!就差足后一步了啊啊!只要当时药君把刀再往下扎一点,她就可以圆满完成任务了!! 夏姝表示淡定。 个毛啊。 气了半天,夏姝捂着心口,胸前又有鲜血渗裂出来。 伤口她已经随意扯了块衣服包扎了一下(不要问她当看到自己穿了衣服之后的表情),但那么深的伤口这样处理是没什么用处的。 已经过去了几天,夏姝感觉越来越虚弱,她知道她要赶紧找个方法先出去再说。 君莉焦急地在屋外踱步。 屋内,君攸宁双目紧闭,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老大夫摸着胡子摇了摇头。 “怎么样?”见老大夫出来了,君莉忙上前问道。 “那一掌虽毒辣,一般人受了之后重伤一阵便好了,怪只怪庄主体内有一股至阳之气,与此掌冲撞了。二者难以兼容,非要斗个你死我活,如此导致庄主全身的经脉不顺,内里又损耗的几乎待尽。此番就算不死,恐怕也难以再醒过来了。” 君莉怔怔的,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腿一软几乎晕厥。老大夫连忙扶住她。君莉颤抖着抓住老大夫的衣袖道:“可有他法?” 老大夫遗憾的摇头。 君莉眼睛里滚落大颗大颗的泪珠。她看着大夫,眼里全是乞求。 老大夫叹了口气,道:“或有一法。只是乃恶道邪术,我等正派实在不该任用此法。这次就破例告诉了你吧。传说用药人的心可治百病,庄主若能得药人之心入药,定能调和二者,通顺经脉,不日便可康复。只是药人本就是是传说之物,当今世上有没有也不甚清楚,就算有,要取其心又谈何容易。此法,难以实现。说了也是虚无。” 君莉却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她含着泪笑了起来,“没关系,一日找不到我就两日,一年找不到就两年,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君莉擦干了泪,对着大夫行了一礼道:“我在这里替哥哥多谢大夫,还请大夫将哥哥的事保密,切勿告于外人。” 君莉开始四处寻找药人的踪迹,但几天过去了,没有一点药人的消息。她面上强装镇定,心里却慌不行。 一直以来山庄的事都是君攸宁在处理,她很多事都不懂。时间再久一点,一定会有人发现铸剑山庄庄主君攸宁昏迷不醒,铸剑山庄群龙无首。到那时候,江湖中一定又是动荡纷纷。 怎么办,君莉只能打起精神硬撑着,她学着处理大小事务,却总是因为种种原因处理不好,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过。她每夜要去君攸宁床前,有时候,她会委屈的哭起来。她多希望,这时候疼爱自己的兄长会突然起来拍着自己的头,说,别哭了,一切有他在。 但每次君攸宁都没一丝动静。从始至终,他连睫毛都没颤一下。若不是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君莉简直觉得他已经死了。 死亡多么可拍,她无法接受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也要离她而去。 就在君莉焦虑之际,突然有士卒来报,说有人知道药人的所在。她已经顾不得这句话的真假,希望的泉流涌入她的心田,她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动力。 君莉勉强维持了基本礼仪到了偏房。进门的前一刻,她觉的自己的手心都出汗了,每一寸肌肤都紧绷着。 君莉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房门。 一个女子跪在地上,正等着她。女子的手上还有两个沉重的镣铐。但尽管浑身狼狈,却仍难掩她绝色的姿容。 见有人来了,女子抬起眼,朝着君莉微微一笑。一瞬间,眼前好似百花齐放。 君莉在沉醉的同时,隐约觉得这个笑有些熟悉。 第十一章 “你知道药人的下落?”君莉问道。 夏姝唇边浮现起一抹浅淡的笑容,“我能救你的兄长。” 君莉顿时面带慌张,她警惕的看着夏姝。 君莉外面那些小动作,实在是太过欲盖弥彰,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何况是夏姝这种颇懂揣度人心的快穿者。她细细一想,加上旁敲侧击从狱卒口中得知的,便知铸剑山庄庄主定是出了问题。 见君莉警惕的样子,夏姝只是依旧微笑的看着她。那娇艳的眉眼间,颇有些熟悉,君莉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是你?”君莉惊呼,那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和欣喜。 夏姝点点头,同时心里暗松一口气。 “怎么会?你怎么…”君莉看上去颇为高兴。但她一下子被夏姝的巨大变化给弄蒙了,连说话都说不顺了。 夏姝接过话道:“一言难尽。这才是我本来的容貌。” 夏姝正准备继续说着,突然,她感觉一个柔软的身躯扑进了自己的怀里。 君莉靠在夏姝的肩上,不发一语的就哭了起来。夏姝愣住了,这是个什么神展开.... 君莉一见夏姝,便觉得莫名的有了依靠。说来奇怪,明明只见过一面,但君莉觉得这人就像是自己的亲姐姐一样,让她感到信任。 夏姝只好轻轻拍着君莉的肩膀,软声安慰着。 “之前便说要邀姐姐来我家做客,”君莉抬头笑了起来,“姐姐就在我家住下吧!咋们以后就可以天天一起。” 君莉满脸亲热,一看就不是装的。 夏姝:..... 她之前真是白担心了..... 她真傻,怎么会去怀疑自己的人格魅力捏~ 君莉还是星星眼的看着夏姝,夏姝轻叹口气,这孩子,真是单纯。 待君莉好容易平静了之后,夏姝还是将自己原先准备好的说辞告诉了她。 夏姝告诉君莉说,她原是灵日阁阁主的宠姬,灵日阁被抄,她就也被抓了进来。阁主善妒,不愿她以真容见人,上次君莉看到的是她易容过后的样子。 “姐姐受苦了。你放心,以后有铸剑山庄护着你。”君莉拍拍胸脯道。 夏姝听了不由一笑。 “姐姐知道药人的下落?”君莉问道。 “我并不知道,但我有一秘计,我能救你哥哥。”此话一出夏姝都觉牵强。 怎料,君莉没有再追问,她道:“我信姐姐,事不宜迟,我这就带你去见哥哥。” 夏姝跟在君莉身后,她还有些恍惚,没想到一切会这么顺利。 君攸宁院落十分简洁干净,没有什么奢华的铺张。屋外种着几棵翠竹,竹影斜斜,藻一般的影子在地上交错。 夏姝跟着进了君攸宁的房里。床上的人眉眼雅致的好似水墨画出的,看着就觉得宁静淡然。 就是因为这个人,自己的任务失败了。夏姝觉得自己真是好修养,现在还能心平气和的面对他。 按剧情,君攸宁本该爱上梁文莺,然后为了梁文莺,死在自己前面。但不知为什么,剧情崩坏了,君攸宁没有碰到梁文莺,没有对梁文莺一见钟情,四处逃躲的梁文莺也没有在君攸宁的邀请下去铸剑山庄。之后的所有事也就都没有了。他不会为了保护梁文莺,死在追捕梁文莺的人手下。 原剧情中,最悲哀的就是,君攸宁是个君子,和梁文莺的相处中,他永远都恪守礼仪,直到死,梁文莺也不知道他喜欢自己。 这个人,本来是值得的可怜的。但由于剧情崩了,他的人生轨迹不会因为遇到梁文莺而变的曲折早夭。他如今是铸剑山庄的庄主,他背负着血海深仇,此时几年的调查终于有了结果,他发现灵日阁阁主阎渊就是当年杀害父母的仇人。 按原剧情,君攸宁很早就开始调查了,但他遇到梁文莺后深陷情海,少年初尝情滋味,一颗心全挂梁文莺身上了,整日都是恍恍惚惚的,一些线索都忽略了。但这次不同,君攸宁还是那个英明的庄主,没有爱上任何人,他根据线索一下子就找到了仇人。之后他缜密的计划筹谋,更是一举攻下了灵日阁,打了个阎渊措手不及。 而他也在夏姝任务还差最后一步的时候、打断了药人取心的最后一步,从此,夏姝的进度条生生卡在了百分之九十九。 夏姝表示:她其实一点也不想救他..... 但是,夏姝还是平复了心情,她上前去装模作样地查看了君攸宁的状况。 “怎么样?”君莉问道。 夏姝一脸高深莫测,道:“我有办法可以治疗他。只是我有一个要求。” 君莉一听有办法可以治疗,高兴的都快哭了,她连声答应:“姐姐说,我一定答应!” “待会治疗的时候,必须关闭门窗,所有人退到屋外,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这里要保证绝对的封闭和安静。” 若是其他人提出这个要求,君莉可能会好好想一想,如今有多少人紧盯着铸剑山庄,而君攸宁现在昏迷不醒,随便一个人便能杀死。 “好。”君莉想也没想便答应了,“我之前也听闻说有些医术乃独家秘传,外人不可见。姐姐要求有理。” 夏姝:确实是独家秘计,而且一定不能让人看见..... “别的不用准备,只需一杯温水便可。”夏姝说道。口好渴,待会喝一杯。 “真的什么也不要?只要一杯水?”君莉半信半疑的看着夏姝。 夏姝十分装逼的说了一句:“心中自有疗法。不足为外人道也。” 君莉立马就满脸崇拜了,“好好,我这就命人去准备一杯温水。” 待婢女将门窗关好,君莉也在门口静静的等候着。 夏姝坐在床边,然后闭上眼。 她开始在识海中寻找那个她之前还发誓不会用的金手指“万能修复”....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能太早立flag。 夏姝再看了一遍那个功能卡片,心里告诉自己要淡定。 万能修复:请叫我纯纯哒、逆天技能~ [功能描述]能修复一切非死亡的伤害。 [功能限制]只能对他人使用 [用法]1.使用时需保证对方全身赤|裸,(注意:真的,必须,全身赤|裸哦,否则后果自负、嘿嘿。) 2.然后喊出:讨厌~你喜欢人家这样对你吗~(批注:可带适当娇喘,效果更佳哦) 夏姝先喝了一口水,平复了下心情。(认真脸)其实她还是个宝宝,这种事情她真的不懂。她瞄了瞄四周确定门窗都关好了。这才放心的开始“治疗”。 她先掀开了床上人的被子,被子下的君攸宁只穿着一件雪白绸缎的单衣。如墨的头发披散着,他面庞的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只是面色苍白,看上去有些憔悴。尽管如此,却隐隐显出几分病态苍白的美感来。 夏姝将手伸到衣襟处,有些紧张。她才不会承认她还有点小期待呢。 亏了君攸宁现在穿的单衣实在好脱,夏姝几下子就把人给脱光了。当夏姝脱到底裤的时候,她还是很有压力的....但介于卡片上的备注,她实在不敢尝试不脱光的后果。 脱完之后,夏姝忍不住瞄了一眼,然后赶忙心里默念清心咒。这人,穿着衣服看着挺瘦的,脱了衣服还挺有料的! 衣服脱光了,可算完成了一桩大事,但是下一步,更羞耻好吗。夏姝表示自己一辈子的节操都要交托在这上面了.... 反正也没人听见,夏姝安慰自己。然后磕巴的说出了那个台词。 在哪一瞬间,夏姝感觉到自己进入了一个很玄妙的境界,她在睁眼一看发现自己可以清楚的看到君攸宁全身的脉络流动以及身上受伤阻塞乌黑的地方。 之后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似不受控制一般自己动了起来,然后发生了的事,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一清醒就见,君攸宁已经穿好衣服了躺在哪儿,他脸色看上去好多了。 不、这些都不是关键。 谁能告诉她,这人是什么时候醒的! 君攸宁如今睁开了眼,他正用那双细长温和的眼,一动不动的瞧着夏姝。 夏姝一脸懵鄙,刚刚发生了什么….感觉略方.... 第十二章 房屋里两人大眼瞪小眼。被君攸宁这样注视着,夏姝觉得浑身都紧张了。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君攸宁的衣服是她无意识的时候给穿的? 君攸宁看着面前这个美丽的少女,她身上万分狼狈,手上还有镣铐。他想起来了这是从灵日阁抓回的那个少女。 君攸宁顿时面色不善,温和的双眼也变得凌厉起来。 夏姝见状不好,她淡淡的说道:“庄主,我是救你的大夫。” 君攸宁扫视周围一眼,周围没有任何救人用的医具。他微微皱了皱眉。 夏姝忙拿起一杯水来,她特别无辜的说道:“这个,我是用这个救你的!” 君攸宁:....... 夏姝见他除疑惑警惕也并无其他神色,心里暗松了一口气。看来他没有发现她之前脱光他衣服的事。 夏姝微笑道:“恭喜庄主康复,我这就请君小姐进来。”她微微颔首,那优雅白皙的脖颈一下子晃了君攸宁的眼。 君莉早就在外支着耳朵听了半天,夏姝此话一出,她就冲了进来。 但到了君攸宁面前,却反而停下了。 “哥哥,你、”君莉踌躇着,怕这只是一场梦境。 君攸宁撑起身子来,他伸出手轻轻摸着君莉的头,“没事了。”君莉本来是想要坚强一点不让哥哥操心的,但一听这话,她鼻子一酸,几乎难以抑制住的,觉得委屈难过。 她想说哥哥我已经长大了,但出口的却是哽咽的抽泣。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她上前扑在君攸宁怀里,像过去一样,那里永远是她避风的港湾。 君攸宁心疼的看着怀里妹妹瘦削了的身子,这段时间真是难为她了。 夏姝正打算默默退下,君莉却一把叫住了她。 “这次多亏了这位姐姐!是她救了哥哥!还有那次暗杀,也是姐姐救的我!哥哥还记得吗?咋们可要好好谢谢人家!”君莉上去拉住夏姝的手,将她带到君攸宁面前。 君攸宁眸色淡淡的,那里就像水一样平静柔和。他看着夏姝,也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良久,他勾起一抹浅笑,“当然,救命之恩,君某定当结草衔环,永世难忘。若姑娘不嫌弃,就先在此住下吧,君某定要好好答谢姑娘。” 夏姝还没做反应,君莉倒是先兴奋的一把抱住夏姝。 “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这位姐姐姓夏,单名一字,姝。就是那个’静女其姝’的’姝’。我觉得这名字倒是真配姐姐这副美貌呢。”君莉捂嘴笑道。 夏姝羞撇一眼君莉,然后朝君攸宁道:“庄主这般客气,庄主能收留夏姝住下,夏姝就感激不尽了。夏姝如今是罪囚之身,不敢有过多要求。” 潜台词是,所以倒是给她打开镣铐啊..... 君攸宁一看夏姝此刻的样子,了然。他道:“是我思虑不周了,待会我就让人带姑娘下去梳洗。只是这镣铐,是不大好开的。此镣铐名为三日锁。三日为一轮回,只有每一轮回的第三日才能打开。若在其他几日强制开锁,这镣铐会拷的更紧。刚刚,我算了一番,今日是轮回的第二日,要等明日才能打开。夏姑娘先委屈一下,明日我再派人为姑娘开锁。” 君莉也在一旁应和道:“正是这样,我也是见了姐姐戴的是这锁才没让人给开的。要不然倒是害了姐姐。“ 夏姝:你们会玩。 她笑道:“铸剑山庄果然名不虚传,这般精巧的镣铐,我也是今日才得见着。” 君莉道:“那当然,我们铸剑山庄不光在铸剑方面是一等一的好手,其他的精致技巧也是世间少有的。再说哥哥,他可是这般奇巧技艺的天才。诺,这把锁就是哥哥做的。” 君攸宁都被她说的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夏姝也暗暗觉得好笑。 君攸宁道:“只是些小技艺不值一提,夏姑娘术精岐黄,懂得是关乎人命的大事。只用一杯水便救了君某一条命,此等医术,可谓着手成春,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了。“ 夏姝神情略微羞涩道:“儿时一位神医曾将毕生医术交付于我,只是我愚笨,只会了这一个。此术用来也是有极多缺陷的,最主要一个是,此术对术者本身损伤极大,恐怕一生也不能用几次。”夏姝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她此刻便是脸色苍白的厉害,看上去虚弱极了。君莉道:“此等神奇的术法,想来也该如此。姐姐定是心神耗费过度,哥哥赶快命人带姐姐去休息吧。” 君攸宁道:“如此,姑娘先下去休息吧,我就不劳累姑娘了。有什么要求和侍女说一声便是。” 夏姝想着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她谢道:“多谢庄主。” “姐姐快去吧,我这几日就不去烦姐姐了,姐姐先好好养几日。” 之后便有婢女带着夏姝下去了,夏姝因为心口处的伤痛,走路时,有点微微弓着背。 君攸宁在后面看着夏姝的姿势,他眼中明灭不定。 婢女为其梳妆洗沐过后,夏姝让她去要了一些寻常的纱布,伤药之类的,还有一些医书,说是也想看看寻常的医术以增进技艺。 婢女是个知道内情的人,对这个救了自己家庄主的人很是尊敬,夏姝一说,她便立马拿去了。 婢女走后,夏姝才敢捂着心口蜷缩着。那里还在隐隐做痛。 想起崩的不像样子的剧情,夏姝就更头痛了。她现在要赶紧找到阎渊,然后让他取了自己心。据快穿的规则来看,这样也算完成任务了。 药人的寿命只有一年。她要在这一年之内完成任务,否则,她就会变成孤魂野鬼,永远飘荡在这个世界里。 她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绝对。 君攸宁这次没能抓住阎渊,想来会一直搜找,她跟着君攸宁一定能有阎渊的下落。如今之计只有随机应变,她不会放过任何机会,一定来得及,还有一年。她是今年春天里五月三日成的药人,到明年春天之前,她都还有机会。 夏姝轻叹。 她的剧情到这里就完了,今后她要过没有剧本的生活,这意味着,她的任务会更加艰难,她无法预料到之后会发什么。她做什么,再也没有剧本规定的条框了,这一点,让夏姝很不习惯。就像是提线木偶的线断了,木偶没了依托,反而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快穿者没有自己的意识,他们只能按剧本中角色的设定来进行活动。尽管已经没有剧情的束缚,她却还是会下意识的按原主的想法行动。 她好像已经渐渐失去了真正的自己。 戴着面具穿梭在无尽的世界中,以为自己很洒脱,但没料到,面具戴久了,想摘,也摘不下来了。 傍晚,门响了,婢女说是君攸宁送了一碗义气补神的药来,夏姝端着那碗药,灯光下,药的色泽莹黄,气味也不是淡淡的药香,并不浓稠发苦。该是名贵的药材加上一个好的熬药人才能有这么一碗药。 夏姝想着,君攸宁真是心细如发。这般温柔的一个人,也不知那梁文莺怎么就是不喜欢他。 但这么一想,夏姝也不免有些担心,不知这君攸宁到底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药人这个身份还是不要让人知道的比较好。 这个身份会引来多大的麻烦,对江湖中人倒底有多大诱惑,她也无法预料。 就这么过了几日,夏姝的心口的伤果然好的差不多了。药人的恢复能力果真强大,就涂了些伤药,那心上的伤口就渐渐愈合了。当然这也多亏了药君巧妙的剜心手法,她心口处只有极细的一道疤痕。 在那天的次日,手上的镣铐也被除去了。夏姝瞧着自己手腕上的两道疤痕,那是长期戴镣铐才有的痕迹。孙佩之那次的镣铐印记还未消退,这次又加新痕。 真是命途多舛。 如果自己不是快穿者,这样的命运也未免太过悲惨了。这一刻夏姝又有点庆幸。 天晴朗,一只杏花悄悄伸进窗栏里。和那古朴的窗栏倒也衬得相得益彰。 窗外天空透澈,白云似片,阳光初暖。真好天气也。 夏姝觉得自己也差不多伤好了。正待叫了婢女,出去走走。恰巧君莉找来了,正好两人邀着一起去走走逛逛。 在路上,君莉很是神秘兴奋的说道:“今日带姐姐看些有趣的东西!” 第十三章 铸剑山庄四面青山环绕,大小湖泊星罗分布。可谓佳木葱茏、池水清冽,正是铸剑的好地方。 君莉说要先带着着夏姝将铸剑山庄大致逛了一下,省的以后迷了路。 夏姝只能说,这个太明智了,因为铸剑山庄实在是太大了,说是铸剑山庄,就是叫铸剑县也不为过。 东边靠近墨玉池的地方是一片极大的铸剑场所。走近都能听见锻造铁器的各种声音,那里面炽热的温度都可以将人融化。 西边是灾民区,里面接济着受灾的的灾民。那些灾民平日被略微培训一下,就可以去打打下手,也算两得的了。 北边就是夏姝他们平日里生活的地方,像寻常的园林院落一样。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也有小桥流水。但并没有富丽堂皇之感,反倒略显朴素。 而西边是一个阁楼,这便是君莉神神秘秘的要带夏姝去看的地方。 让夏姝感到略微惊讶的是,这里的每一个人似是都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他们衣着朴素,但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容,每一个人都看上去安宁又祥和。 整个山庄都是朴实的,平静安详的。 有些地方有机关,逛了一遍,夏姝也不是很明白。夏姝想着看来以后还要跟着君莉多走几遍。 一路上和君莉携手而行。有时候看见村民或者铸剑师,还会同他们打声招呼。主仆之间,也没有那般严格的规矩,但仆人对主人都是发自内心的尊敬爱戴,恶奴欺主之事也是从未发生的。且人人都各司其职,没有什么要抱怨的。 这里简直像是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夏姝去过许多世界,却还从未来过此等的地方。 什么样的山水,养育什么样的人,夏姝突然想起了君攸宁。 说说笑笑了许久,虽然一般是君莉在说,夏姝含笑听着,但两人的气氛倒也和谐。不知不觉就到了西边的阁楼旁。 “这里是我们山庄中历代所制珍品的地方,里面有许多好玩的东西。走!我带姐姐看看。”君莉凑近了夏姝说道,“告诉姐姐,只有极为尊贵客人才有资格参观这里的。” 夏姝笑笑,道:“定是劳君小姐费心了。“ 君莉道:“姐姐这般生分到叫我寒心了,我可是将姐姐当作自己的亲姐姐一样!” “姐姐以后就叫我莉丫头吧,别什么小姐不小姐的,在这样叫我我可要生气的。”君莉详怒道 夏姝只好妥协。 君莉这才笑了,两人勾着手一齐前往楼阁。 站于阁楼前,楼阁高大宏伟,装饰的古朴典雅。 从上往下看,飞檐翘伸如同张趐的飞鸟,阳光照下,琉璃色的瓦片闪烁出圈圈光晕。走进了,但见顶楼上挂一红木匾额,上题着“藏珍阁”。待君莉将令牌递给守门的侍卫,两人才被放行。 一进正门,入眼的便是“宝剑之精,上彻于大耳”这句题刻。令人观之振奋,好一个豪情壮志!竟是要和天公做比了! 再环顾四面,墙上都刻着壁画。讲的好像是一把剑的故事。 君莉在一旁讲解道:”这壁画里讲的是我祖先锻造出宝剑献予王上的故事。那宝剑就是民间所传颇多的湛卢剑。传说湛卢剑乃五金之英,万剑至尊。剑成之时,更是是精光贯天,日月争耀。佩之此剑能使天下威服。瞧,这就是那剑的肖像画。” 君莉的手指向旁边的一幅高悬的画卷。 那上面画着一个半出鞘的宝剑。 剑鞘上是些古朴繁杂的纹饰,露出在外的半截剑身如水而黑,泛着冰冷的寒光。隔着画卷,夏姝都能感受到那剑刃的锋利坚韧,刚柔并寓。最值得醒目的剑柄处的镶嵌的一颗红宝石,它和古朴的黑色剑身形成一种奇异的融合感,丝毫不觉余缀。 仅仅只是一幅画,就让夏姝感受到了那剑中巨大的力量,这件简直像是成精了一般。那颗红色的宝石,就像是一只闪烁的眼睛。 夏姝头一次生出一种被看穿的感觉,她不由打了个冷颤。 君莉又道:“湛卢宝剑如今早已消失不见,有人说是掉入深井中,也有人说是些其他的原因。但如今年岁已久,也都是不知那剑现在在哪里。只是朝中总有传闻,都说,湛卢即是天子之剑,那此剑再出,定是天降祥瑞,君王就是被上天选中的君主。” 夏姝心里略微吐槽这个设定,这把剑简直就像是逆袭的金手指一样。 这楼看完之后,两人又去其他的楼层逛了逛,夏姝发现这里不光有各种各样的宝剑,还有其他的很多兵器甚至暗器。有些真是别致新奇。 让夏姝印象最深的是一把铁扇子,那扇子一打开,流光熠熠,扇面是用金银贴饰而成 扇柄上的纹饰更是十分美丽精致,但机关就在扇柄处。转到那个机关,这扇子伸出的扇骨尖锐十分,被划上一刀可就惨了。当然,夏姝是被它美丽的外表所吸引的。 “你的武器是什么?”夏姝突然问道。 “是一截九环鞭,哥哥亲手制得。赶明我带出来给姐姐看看。那鞭子抽人一下,就可断人筋骨。”君莉得意的挑挑眉。 看着君莉着全身都写着“快来夸我哥哥”的样子,夏姝配合的夸了一句道:“庄主真是难得的少年才俊。” 君莉却眯着眼睛看了夏姝一会,眼里闪过一丝来了然,她朝夏姝调笑的眨眨眼。 夏姝:........... 少女,我真的好想告诉你,你哥哥他只是个悲惨的男配,他的身心都是女主的。 待两人回到北苑时,都已是下午啦,君莉邀夏姝一起去她院中吃饭,夏姝委婉的拒绝了她。她又不能吃,去了不是遭罪吗。 她心里也很苦,药人不能吃寻常食物,甚至一点油盐也沾不得,否则会破坏体内药性的平衡,严重的会立即当场死亡。她可不想因为这个死掉,这也太没体面了吧。现在,她只能喝茶,吃花瓣草木。这些自然的草木和药材是同等属性的,里面所含的养分足够一个药人存活了。 她现在特别怀念以前在灵日阁的时候,以前,药君培育出了药人也可以吃的食物,那些蔬菜肉类和寻常的的没什么区别,她自然也没这个烦恼。 她以后若是再见到药君一定要好好想他讨教那些食物是怎么培育的。 夏姝默默咬一口花瓣。心里对药人的这个设定很是怨念。 远在另一边的侯府中,孙佩之正为梁文莺的事日渐忧愁消瘦。 “小姐怎么样?”孙佩之焦急的问道。 丫鬟摇摇头道:“小姐这些天一口水也没喝,一口饭也没吃。整日就是呆呆傻傻的坐着,人都快不行了。” 孙佩之狠狠一拍桌子,咬牙道:“就算灌也要给我让她把饭灌进去!想已死相逼!既然你对我这般没有情谊,我也不必多留你情面了!” 他当即下令让人把梁文莺铐起来,门外增加一倍人手看守,没他的命令谁也不许见她。 孙佩之本来幻想着这次将梁文莺找回来之后,他们就会和和美美然后从此白首到老。 他觉得他们之前应该是心意互通的了。 但她对自己说,他来晚了,如今她是三皇子之妇,请他将她送回去!因为,她已经爱上三皇子了。 当时他气的的几乎昏阙。他当即把她关押起来了。但梁文莺却用药迷昏了他,趁机逃跑了。幸亏他早有准备,半路便将人又截回来了。 这下,他再也不敢大意了。他想不通,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孙佩之当然不知道,这都是剧情的力量。按剧情,梁文莺就该如此。这个剧本里,男主不是孙佩之,男主是三皇子。女主是男主的,这是不变的定率。他孙佩之再爱梁文莺,之前和梁文莺再怎么心意相投,只要女主见到了男主,最后都会抛弃一切,和男主在一起。就算男主虐女主千百遍,女主还是独爱男主一朵花。男配再好也只能乖乖让道给男主。 当然,这是一个虐恋情深的世界。让男主和女主甜甜蜜蜜的日子绝对不超过两天。女主在男主和男配之间也是各种阴差阳错,各种虐啊。到最后,皇位之争时,太子用梁文莺要挟三皇子,三皇子还是很爱梁文莺的,选了美人放弃了江山。但太子怎么会放过他们,最后他们一起死在了太子的暗杀中。全剧终。孙佩之将他们两个人埋葬了之后,自己自杀在了他们的墓前。 情爱,像是一张网,一旦陷入网中,就再也挣脱不开,你越想亲近就缠的愈紧,而越紧就越痛,但愈痛还要愈缠。反反复复,谁也好受不了。 第十四章 凭栏倚桥边,夏姝用手中的饵料有一下没一下的喂着鱼儿,她看着水中游动的锦鲤,有些出神。 来铸剑山庄已有半月,只是君攸宁一点动静也没有。君攸宁有时间去慢慢找阎渊,她却没有时间慢慢等。 她也再没和君攸宁见过,君攸宁身为庄主,当然有很多事要忙,没时间理她。当然,君攸宁也确实没有亏待她,她的吃穿用度比君莉的还要好。 若她没有任务,这里的生活真是再好不过了。悠闲宁静,是许多人梦寐已求不来的日子。 君莉刚好过桥来,她见着夏姝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刚想上去吓她一吓,还没到身边就被夏姝一眼看来。 那眼神带着几分戏谑分明说着,又想耍什么招数。 “姐姐好讨厌,每次都不让我一下。“突然,君莉想到了什么,眼睛弯弯成了月牙儿。 夏姝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将手中的用黄纸包的东西往夏姝手里一推,道:“这是给哥哥的药,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烦姐姐帮我送一下吧。一定要让哥哥收下哦!” 还未等夏熟说话,君莉就一溜烟跑的老远了。 夏姝:...... 手里这包黄纸包什么也没写,夏姝也不知这是什么药材,竟要君莉给亲手送过去。这样,夏姝也不太好叫奴婢送去。 没办法,这只能自己亲自送过去了。 夏姝凭着记忆,走到了君攸宁的院落里。 她路上还想着,君攸宁该是早好了才对啊,怎么还要喝药呢。 门口的侍从,都认得夏姝,夏姝稍微解释一番,也就放她进去了。 夏姝在后院的竹林里找到了君攸宁。 还未踏进竹林,夏姝就听到了竹林里的肃肃剑声。 夏姝刚准备踏出去的脚就顿住了,打扰别人练剑总感觉不太好吧。她收回了脚,微微侧身在拱形门后,悄悄看着君攸宁练剑。 少年负剑站在林中的空地上,他脊背挺直,一动不动,那脊梁里有着说不出的傲然风骨。他微微抬着头平视前方,他眼中静的如同幽深古井,好似世间万物都与他无关了,只剩他和剑,以及深奥繁复的剑意。他很静很静,好似都没了呼吸,就是一把雅致安静的剑了。 微风吹过,四周的翠竹声音簌簌。 突然,一片竹叶打着旋,悠悠飘落。 君攸宁动了,他如同一把脱弦的箭,快如雷电,顷霎间只见竹叶分离成了两段。 风又起,这次竹枝摇晃的颤颤巍巍的,许多竹叶纷散落下,飘飘洒洒在不同方向。 君攸宁点剑而起,他的身体轻盈如燕,挽剑而挥,剑如白蛇吐性,嘶嘶破风。剑势如虹似龙,令人观之赞叹。 落英缤纷,散落在君攸宁发间。他抬起手接住两段飘落的叶,那片竹叶被横着从中间切开,切痕整平整划一。不仅是这一片,所有的竹叶都有着和这一样的切痕。一摸一样,切痕的比例都是一样的。 看这样的练剑真是赏心悦目的一件事。练剑也是舞剑。有万千奥义的剑法,都成了那优雅的一挽剑罢了。 君攸宁其实早就感受到了夏姝的声响。 如今练完一气,他便停下来,抬眼朝夏姝方向看去。 夏姝自知早被看见了,见他眉眼温和,并无责怪。于是也就站出来, 她走到君攸宁身边,朝他微微颔首道:“刚刚见庄主练剑,我不敢打扰才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她将手中的黄色药包递给君攸宁。 “这药是君小姐托我送来的。嘱咐庄主一定要收下。” 君攸宁拿起药包,细细一嗅,不由勾起唇角。 “有何不妥吗?”看君攸宁的样子,夏姝问道。 “这里装的可不是药,是酒曲。她这是嘴馋了,求我帮她酿酒呢。她知道自己送来我一定不收,便半路托了你送过来,这下,我便只好收了不是。” 夏姝脸色微红觉得有点尴尬。 “罢了,既然酒曲都有了,见夏姑娘的面子上,我依她一回也无妨。” 夏姝愈发觉得面上发烫了。 她半晌憋出一句:“庄主的酒定是酿的很好。” “不敢,只是入口还过得去罢了。” “庄主过谦了。” 君攸宁其实很会酿酒,他做的竹酿,纯净透明。入口绵滑,落口细腻柔和,饮后唇齿留香。剧本中君攸宁为梁文莺曾酿过酒那一节曾称赞过他的酒。 继而,君攸宁温和的笑笑又道:“不过也不能让你白来送酒曲,若夏姑娘不嫌弃,等酒做好了,再请姑娘吃一杯。” “那夏姝这里先谢过庄主了。” 夏姝正待告辞,不经意一眼瞥见君攸宁手中之剑。 少年持剑而立,剑刃薄如蝉翼,带着水光熠熠。剑身上饰有水文波饰。迎着阳光,那剑上的波纹竟缓缓流动起来。 饶是夏姝,见了此景也不免有些震惊。 “这宝剑做的好生精致!不知是谁人所铸?” “此剑名为清影,乃我祖父所铸。这些辈下来,来也算得上是传家之宝了。”君攸宁说着用手扶上剑身。他将剑擦拭一番后才插入鞘中。 夏姝忽然想起了那日去藏珍阁见到的湛卢剑,这下,又见着这样一把神奇的剑,她头一次感觉到了铸剑技艺的深奥精妙。 对这位掌握各种铸剑方法的铸剑山庄庄主,夏姝也不免带上几分好奇。 剧本里对铸剑山庄的叙述不过寥寥几语,而事实上,夏姝觉得,铸剑山庄悠久的历史、深厚的底蕴远远不是几字便可描述的。而做这样一个神秘山庄庄主的君攸宁,也不会仅限于书本上对他“君子攸宁、温润如玉”这简短的描述。 面前,翩翩少侠,风华正茂,发间上还有几片竹叶,他持剑而立,身如翠竹。 那剑刃如秋霜,锋利无比。那人却温文尔雅,眼中含笑。 夏姝垂眼,不愿再看。 夜里。虫声嘶鸣,月光暗淡无光。 夏姝起身挑了挑灯花,灯盏中的光亮了一点。昏黄的,让人感到安宁。 她准备就这样要睡了。 突然,一个冰凉的东西架在了夏姝的脖子上。 是刀样的尖锐物品。 一阵冰冷的气息喷在耳边,阴冷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许久不见,你过的很不错啊。” 是阎渊!夏姝立刻感到心中警铃大作,熟悉的恐惧要将她包围。 但很快,她一下子反应过来。 不对呀,她该开心才是!这是阎渊,她的目标任务!!她一直在寻找的人! 一阵兴奋,几乎将她淹没,她兴奋到无法抑制的颤抖。 阎渊见她这般颤抖,冷笑道:“怎么,怕我杀了你。” 夏姝用手按着刀,她这样转过身来,她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她却丝毫不意。 “阁主。我一直在等你。” 那眼中的狂热让阎渊都吓了一跳。阎渊挑着眉看着夏姝,仔细打量面前的人。 夏姝目光熠熠的看着他,继而扒开自己的衣襟,将手贴在心上,道;”请阁主取走我的心。”那语气诚恳到炙热。 “你确定?” “这是我此生唯一的价值。求阁主成全。”夏姝闭上眼,睫毛轻颤。她的脸上全然没有一丝不愿意,此刻甚至真的带了几分开心的神色。 贴在夏姝脖子上的刀顺着敞开的衣襟轻轻划下,刀子在夏姝胸口处划动,带出一丝丝的血痕。夏姝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哪知刀子却只是在肌肤上滑动,并不刺入。 “我为什么要实现你的心愿?我只会破坏别人的愿望,从不会实现他们的心愿。”阎渊勾起一抹笑道,“毕竟我是阎渊啊。” 第十五章 夏姝心想:这人怎么不按套路来.... “我本来是要将你带回去继续做药材的,怎知,你这般忠诚,反倒弄得本阁主不好意思了。罢了,我便留你一命吧。” 阎渊饶有兴趣的看着夏姝的表情:“你不愿意?” “阁主不杀之恩,我感激涕零,只是心中惶恐,不敢承此恩。还请阁主杀了我吧!” 阎渊眯起了眼,他盯着夏姝看了一会。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里的氛围好似凝固了一般。 “孙佩之他取亲了。”阎渊突然道。 夏姝感觉心中一痛,那是原主残留的情绪。但她面上不露分毫。 “那是谁?我只认识阁主。我是阁主的药人。”夏姝道。 阎渊这回正色看着夏姝。这莫非是药人的认主反应? 夏姝松一口气。手心都出了冷汗。 见阎渊神色有所松动,夏姝又加了一把火,道:“我醒来时发现阁主不见了,心中很惶恐。君攸宁并未发现我的身份,我只说我是受害的女眷,加上君攸宁的妹妹受过我的恩,他们对我也不过分为难。只是,我整日忧思阁主,这回终于见到阁主了,请阁主带我走!” 夏姝想着,就算你现在不杀我,先带我走,跟着你,还怕找不到机会让你杀我。 阎渊刚想说句什么,谁知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夏姝忙应道:“是谁,我已经睡下了。” “是奴婢,我方才听到姑娘说话,可是在叫奴婢?” “没事。你退下吧。” 夏姝侧耳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但等她再回头,阎渊人已不见。 桌上空留一张纸条,上面是龙飞凤舞的几个字“念你忠诚,先留你性命,暂任间谍勘查铸剑山庄地形机关” 夏姝:!! 间谍,听上去好高端大气的职业呢。然而....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只想狗带啊..... 夏姝特想哭,带我一起走啊!! 曾经有一个机会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如果再来一次,我只想说,妈蛋,一定要换一个不这么贼机灵的婢女。 既然阎渊交给她一个这么的任务,夏姝也不敢不做了。 但是铸剑山庄这么大,而且,她还有点路痴。对不起,她要是弄错了,别怪她。 几天后,一只雀儿停在了夏姝的窗前,它的脚上有一个黑色的铁环。 夏姝将纸条塞进铁环里,让雀儿飞远。 这只雀儿正在空中飞着,却被守卫的人一箭打落了,然后交到了君攸宁的手里。 “庄主,这只鸟是从夏姑娘房里飞出来的。” 君攸宁眉头轻锁,难道.... 他取出铁环里的纸条。但看着看着,君攸宁渐渐轻松起来。 那纸条不过是一张购物清单罢了。 上面写着些古怪的小玩意,还有些医用的东西。想来,夏姝是将此纸单传给外面的小贩,再让小贩把东西送到纸上写的某个地址。 铸剑山庄这边很偏远,有许多东西这边是买不到的。连最近的一个集镇也离的很远,要走上半天才能到。这种用鸟将订单传给小贩,再让小贩将东西送到指定地址的,是铸剑山庄一带特有的方法。因为这里山多林多,鸟也多。 只是近些年,铸剑山庄也逐渐发展了,一般的物资还是有的,很少有人用这种方法了。但想来,夏姝要买的东西比较特别,其中涉及很多医用品,这里一般的小店上是买不到的。 非到大一点的镇上才有。于是就用了这种方法。大概又是君莉那个丫头教的她,君攸宁想着。 “这鸟还未重伤,帮它把伤口绑一下,然后放走吧。” 下属见自家庄主都这样说了,也就小心捧着这鸟,下去疗伤去了。 不久后,阎渊也在窗边接到这个雀儿。他取出纸条一看,又瞥到到鸟脚上的缠的伤布,顿时了然。 他轻笑,没想到夏姝竟如此聪慧。 他本想着,若她被君攸宁抓了,他便过去将她杀了,然后取了他的心。但若她没有暴露,那就有点意思了。 药人本该是没有心智的。 像夏姝这样的药人,据药君说,那是属于药人的变异现象。 一般是因为,药人的生前有过极其痴妄深刻的爱恨所致的。这样,尽管被做成药人后,但这种感情可能无法完全化解,于是就转变成了另一种感情。 就夏姝之前对孙佩之的痴心,她却是有可能变异的。而变异后,据阎渊的描述,药君觉得,夏姝转换成感情应该是忠诚。 “有没有没被药人化完全的,还记得以前事情的例子?”阎渊问道。 “这个根本不可能。没有人可以在第四阶段活下来后,还是有感情有记忆的人。”药君答道。 阎渊闭上眼,回想着药君的话,他一遍又一遍的揣摩夏姝的举止,也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他将手中的纸条攥碎成灰,很快,他已经有了决定。 次日,夏姝在指定的她写的地址等着阎渊。 她瞧瞧周围的来往人马,不时还有人同她打招呼。她也都微笑的回应了。 “你胆子可真大。”熟悉的阴冷嗓音传来。 夏姝一看,只见一个小贩模样的人挑着担子走进了。他一张国字脸,下巴还有一颗痦子,和阎渊那张脸没有半分相似。 “阁主。”夏姝微微颔首,“这样的地方才不容易引人怀疑。” 周围路人来来往往,阎渊和夏姝也不敢再多说。他们像真正的买东西一样,扯七扯八,谈了会价。最后,见戏也演的差不多了,夏姝朝阎渊点点头交换了东西便走了。 阎渊回去拿出夏姝给的那张地图,仔细的看起来。那地图绘的可真好啊,还附有文字解释。 阎渊看的是真仔细,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待他看完之后,却仍觉得一脸茫然。夏姝画的这张图确实细致精确。但关键的几个机关都没解释破解方法。其他几个标有机关解释的,也都是些不甚厉害的机关。像阎渊闭着眼都能过去的。 所以说,他看了只么久,其实半点用都没有。 阎渊压着气,再一读那张篇解释,只见末尾处写着几个小字:不善方位,实乃路痴,阁主勿怪。 阎渊这叫一个气。却又无处可出。阎渊只有这样安慰自己,没经过训练的人,比不得那些专业的间谍。 路痴确实是没办法,而且,看的出来人家也尽力了,总不能责怪吧。 之后每天夏姝都会用各种方法传给阎渊一份情报。但大多是些府内的杂事,没什么重要的。 而且夏姝很会写文章,那文章是通篇词藻华丽,措辞语句优美。往往是阎渊一字一句认真读来,直觉口齿留香,很是有韵味。但是读完过后,却又觉得满脸茫然,好像什么事也没讲。 灵日阁惨败之后,阎渊整天都是很忙的,每天却还要读这些只能用来陶冶情操的东西,于是乎,他实在忍无可忍。他只好下令给夏姝,让她除非重要事情,不用在每天给他发情报了。 夏姝自是乐的清闲。却也还是淡淡忧愁,阎渊看来不会这么快带她走了。 但她心中自有计较,阎渊一定不会放弃取她的心炼药的,她确定这一点。 如今阎渊没有将她带回去练药,肯定是有其他事耽搁了。 夏姝继续每天骚扰一下阎渊,然后吃吃喝喝睡睡,惬意呀~ 这天她和君莉一起玩闹的的时候,君莉突然说道要请她一起去参加一个宴会。 那是江湖上有名的贼王——妙手摘星的生日宴。他自本次宴会后,将要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在宴会最后,他会向大家展示许多稀世珍宝,然后选取有缘之人来赠与他们。 “去吧去吧。我特地去求了哥哥,让你跟着我们一起去呢。” “可是…”据她一贯的经验,这种地方一般都有超多麻烦。她一向是一个超级怕麻烦的人。 但转念一想,她必须跟着君攸宁啊。要不然,她还有什么可报给阎渊的。 “好!我便同你们一同去!”夏姝当即决定了。 “太好了!哈哈哈,这下路上有人陪我一起逛集市了。”君莉开心的拍掌道。 夏姝也含笑看着她。 于是,次日清晨,露水还未干的时候,夏姝一行人便都在门口集合了。 碰见了君攸宁,夏姝移步上前行礼,道:“这次叨烦庄主了。” “夏姑娘多礼了。还请先上马车。”君攸宁伸手道。 夏姝踏着小木凳,两三下便上了车。 ”姐姐!”君莉在前面的马车里伸出来,向她挥手。 君攸宁在一旁轻呵责道:“坐好了,马车要开了。” 只见君攸宁身骑在一匹红鬃马上,他拉拉马缰,马儿便领头跑了起来。 后面的侍卫奴仆也都纷纷跟着。 浩浩荡荡,这次行程就这样开始了。 第十六章 这次可以算的上是夏姝头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旅程。 她以前是个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种。从侯府去灵日阁那次,绝对是她去的最远的地方了,但是那次她是被押解着的。而之后,从灵日阁到铸剑山庄那次也挺远的,但那次她也是被押解的。 这样想着,夏姝这个身体的原主,其实真的有点可怜。来了这个世界这么久,却还都没有好好看过这里。 赶了许多天的路了,再有一天的路程就能就到了。快中午了。见大家也都乏累了,君攸宁便带着随意找了处酒家住下,吩咐下去明日再赶路。 众人一进酒肆,便见一粉衣少女正被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调戏。 传说中恶霸调戏少女!经典桥段! 夏姝忍不住扭头看一下君攸宁,少年到你上场了!英雄救美啊! 一旦有恶霸调戏少女必有英雄求美,这是剧本里万衡不变的规律。 但是,君攸宁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在一旁看了一会,然后他就走开了,他去和掌柜说了一下要几间房,顺便送点菜来。 “哥哥,那个女子被欺负的好惨,你快去救她呀?” 夏姝心里直点头,说的对。 “那少女不需要我来救。”君攸宁淡淡道。 “怎么不需要!都快动手动脚了!”君莉忿忿的,恨不得自己上去把那个少女救下来。 就是就是。夏姝暗道。 见二人焦急的样子,君攸宁不由抿唇一笑。他坐下,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水,轻轻抿了一口,这才开口道:“听我和你们说。” “我进来时见此场景,便觉的此景有些奇怪,我仔细看了一阵。”君攸宁放下手中的茶杯道。 听了君攸宁的话,夏姝也不免看向对面,她看了一阵,也觉出些不对劲来。她的思维被老套的剧本给限制死了,竟然连这样的破绽都没看出来。 “你们瞧,那公子哥对少女虽有动手动脚之处,却从来都是点到为止,不敢真正太过亲近。甚至做出一些孟浪之举后,那公子哥都会眼神惶惶。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没有很近,一直保持在三步之内。此乃第一点。”君攸宁道。 “第二点,我刚刚不经意看到那少女手心有薄茧,普通的闺阁少女怎么会手里有那样的茧子,这定是长年操练刀剑所致,这少女或多或少一定懂些武功。一个懂武的少女在被人调戏时居然还不反抗,只是一味哭泣。要么是强迫之人武功太过高强,少女不敢反抗,要么就是这一切都是她演出来的。而据我观察,那公子哥并不懂武功,那么就是第二点。 “还有第三点,这少女被人调戏,却无人上前。周围的人也都镇定自若,我自认为,我朝民风还不至于险恶至此。这样看来,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戏罢了。周围的人,定是都事先打点好了的。” “说的好!”清脆的声音响起。 原本还在一旁被调戏的少女此刻出现在君攸宁的桌旁。 “庄主果然是才思敏捷,不同于一般侠士。琳儿佩服。”少女眼若秋水的看着君攸宁,面上都带着些兴奋的薄红。 君攸宁掩面轻咳。 少女却似没有看到一般,继续说道:“小女乃当今李盟主之妹,名唤李琳,刚刚和哥哥走失了,想来庄主也是要去参加妙手摘星的宴会,不知庄主能否带我一程。” 她却实早就打点好了周围的人,一直在等着君攸宁的到来。听闻君攸宁最是有侠心,便想着来这么一出戏好接近于他。没想到被他一眼识破了。但这反而让她更加兴奋了。不愧是她看中的男子! “姑娘这恐怕不妥。”君攸宁委婉拒绝道。 “有何不妥,我素来倾佩庄主为人,我相信庄主定会将我安全送到宴会上的。”李琳完全没有被揭穿的尴尬,她神色自若的说道。 君莉一旁看着这一幕,加上刚刚哥哥所讲的,立刻就懂了李琳心中所想。这人也太厚颜无耻了吧!专门设一个局,来接近她哥哥。君莉见君攸宁一脸难色,她又偷偷瞄了瞄夏姝,当下生出一计。 她连忙抢先道:“李姑娘,我们素昧相识,我哥哥可是已有心上人了的,你这样做不太好吧。” 夏姝:!难道君攸宁和梁文莺已经见过面了?她怎么不知道? 而李琳一听这话,凤目里闪过几分恼怒和凌厉。 但她仍然面上保持着微笑,道:“我从未听说过庄主订婚之事,只要尚未订婚,未来的事又怎么说的好呢?况且,我自认为,相貌身份都和庄主相配。”说到此处她还娇羞地望了一眼君攸宁。 君莉赶忙打断她的话,再说下去岂不是都要自荐枕席了。这般粗陋没教养的的女子是绝对配不上她哥哥的。 君莉道:“李姑娘未免太过井底之蛙了。就姑娘的相貌,我可真不敢评论。我哥哥的那位心上人比姑娘貌美千万倍。” “谁?”李琳听了这话很是不开心,“我可是上一届武林人共选出的’第一美人’。江湖中鲜少有人能在容貌上比的过我。这该不会是妹妹凭空捏造出的一个人吧?” 其实凭心而论,李琳长的确实还是个美人。肤如凝脂,眼含春水。桃腮微红,一笑真是明眸皓齿,楚楚动人。 但是她的美要说是绝色,那是万万算不上的。这“第一美人”的称号恐怕是江湖中人看着她哥哥武林盟主的面子上才选给她的吧。夏姝想着,梁文莺确实比她好看一点。 但是,敢抢女主的男人,少女,我敬你是条汉子!夏姝在心里抱拳。 “哼,既然你要见我就让你见见吧。我怕你见了我哥哥的心上人会自残形秽。”君莉一推身旁的夏姝,“来,夏姐姐,给她瞧瞧什么叫真正的美人。” 夏姝还在四处瞄着,梁文莺来了?在哪儿呢? 如今被君莉这么一推,顿时明白过来了。君莉在一旁不停的给她使眼色。 夏姝:突然觉得自己好蠢..... 对着李琳凌厉的目光,夏姝扯出一个笑。少女,我可没勇气和女主抢男人, 当然,这些话只能在心里说说罢了。 面对君莉在一旁的压力。夏姝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回去找你算账!夏姝瞪一眼君莉。君莉给她一个讨好的眼神。 “就是这位?脸遮的这么严实,该不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吧?”李琳讪讪的问道。其实她一早就注意到这个女子了,带着面纱,但光是露在外面的那双眼,就让人觉得这定是位绝色佳人。此刻见君莉说的竟是这人,她不经有些没了信心。 君莉扬起头颅,道:“我怕夏姐姐揭下面纱来,把你们都美昏过去。”那样子很是有几分骄傲。 夏姝很是不好意思。怎么能这么说呢,虽然都是实话啦~ 大家都在等着夏姝摘下面纱,夏姝却没有多一步的动作。 她微微上前一步,朝李琳微微一笑道:“我并不是庄主的心上人。” 君莉倒吸一口气,李琳则是露出一副了然的样子。 然而,她的下一句话,却让李琳的又坠入深渊。 “但是庄主确实有心上人,而且,庄主很爱她,愿意为她付出生命。这位姑娘,我曾亲眼见证过他们在一起甜蜜幸福的样子。他们之间实在是已经容不下第三人了。姑娘也该是懂得爱情要忠贞的吧,若庄主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恐怕你也不会喜欢他对吗。所以请姑娘回去吧,这种事情强求不来的,你说对吗?” 夏姝的声音仿佛披上了一层薄纱,语音语调都万分令人沉醉,带着些蛊惑人心的味道。 李琳像是被迷惑了一般,她缓缓点头,道:“是的,你说的有道理。我去找我哥哥了。” “姐姐,她怎么了?” “她醒悟了。”夏姝故作高深的说道。 “哦。”君莉对夏姝更加崇拜了。 君攸宁一旁看着,听到这话不由勾唇一笑。醒悟了,是被迷惑还差不多。 第十七章 “哥哥,我要和夏姐姐一间房,你为何不允?”君莉急急忙忙地跑出来问君攸宁。 君攸宁想着,他并不信任那个夏姝。 他却道:“自从夏姑娘来了之后,你可就没怎么和哥哥我说过话了,哥哥很伤心。” 君莉一听这话,半点气也没了,她想了一下,慌忙道:“对不起哥哥,哎呀,我怎么忘了哥哥呢。我以后一定不管做什么都想着哥哥!” 君攸宁摸摸她的头,道:“你要记住,哥哥不论做什么都是为你好,你是哥哥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君莉听话的点点点头,哥哥说的有好道理。嗯....但是好像和他们说话的主题没有什么关系的样子呢.... “快回去吧。“君攸宁拍拍君莉的头。 “嗯。” 君攸宁看着君莉渐渐远去的身影,他思索了一会,这才离去。 夏姝一人在房间里,她想着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不由叹一口气。 她用了金手指,君攸宁这回定对她的身份有所怀疑。 她忍不住抱头,都怪她良好的职业素养,她一时冲动就用出了金手指了。 音惑:以声惑人。 [功能描述]让人暂且相信你说的任何话,并按你的要求去做。 [功能限制]生效时间只有半柱香,而且只能用于一个对象 [用法]1.声情并貌的说出一段不少于100字的话 2.中间不能有人打断 3.话音落即生效 做一个女配的头号守则:一定不能和女主抢男人,男配也不行。只要是和女主有关系的男人,都不能碰。 所以,她哪敢去招惹君攸宁啊。君莉竟然让她去和女主抢男人,夏姝情急之下用出了金手指。 女配从入职前就被灌输了很多配角的任职要求规则。这几乎深入了血液,永远无法遗忘。 君莉说她是君攸宁的“心上人”,就算是唬人的,她若应下来了,也违反了女配的规则。若是被系统勘测到了,是要有严厉的惩罚。 她实在是没办法,才用了这个“金手指”。 这下肯定引起君攸宁怀疑了,毕竟君攸宁是那么一个细心谨慎的人。 夏姝不由有点烦躁,看来以后和阎渊联系要小心一点了。 休息了一晚,大家都整装待发。 马蹄声响起,尘土飞杨。奔波了一日,到傍晚时,终于到了妙手摘星的府邸。 门口的仆人忙过来问候。 “庄主可算来了,我家主人一早还在念叨呢。” 又有几个仆人过来帮忙着把行李卸下,在前面为夏姝他们引路。 曲曲折折,夏姝跟着走了一会,终于到了一所干净的院落里,“庄主可先在此去休息,待会晚宴开始,我再派人来通知庄主。” “多谢。”君攸宁拿出一个礼盒,“这是一点小心意。” 一个仆人接过了,老仆人也朝他们屈身一礼就退下了。 “几日奔波定是都劳累了,你们各自选好房间后,就先回房去歇歇吧。”君攸宁朝众人道。 夏姝和君莉也都选好了房间。 夏姝想着,这铸剑山庄的地位果然不一般,她刚刚注意了一下,一般的客人来了,一行人都是被分开带到不同的客房去住。只有铸剑山庄,被分配了一个院落! 对江湖人来说,兵器就是他们的一半性命。对于铸造兵器的铸剑山庄,自是得人敬重。 之后有婢女来为夏姝梳洗了一番,等晚宴开了,夏姝跟着君攸宁他们一齐去赴宴。 其实真正的生日宴和重头戏在明天。不过今天大多数豪杰英雄也都来了,索性,妙手摘星便先在今晚弄了个小宴,好让大家都相互结识一下。 宴会是在花园中举行的。夏姝他们被安排在左手边的靠前的位子上。一人一个小桌,桌上的菜分量不多,但胜在精致美观,味道也很不错。 夏姝一进来就有许多人看着夏姝,那眼神让夏姝感觉很不舒服。 宴会进行的差不多了,妙手摘星和大家客套了几句,便先下去了。此后就是大家随意闲聊的时候。 “庄主真是好福气,哪里找来的这般绝色的女子?”一个人上来搭讪。他目光淫邪,一双眼睛就差没贴在夏姝和君莉身上了。 夏姝简直做呕。君莉也要发作。 君攸宁双目一斜,盯着那人,颇有几分凌厉。 那人被震慑住了,但可能是喝的有几分醉了,他看着夏姝一脸痴迷,他一伸手竟然是要调戏夏姝。 他的手刚一伸出来,就觉一阵剧痛。 一看,手上竟然竟然被剑一下子穿透了。那人还要发作,直觉脖子上贴上了一个冰冷的东西。 他再不敢动了,举着手直不停的求饶。 “滚!”君攸宁拿着剑,冷冷道。 “看来我给庄主添麻烦了,”夏姝轻声道,似乎有些愧疚。 “夏姑娘勿多心,那人是想来试探我是否内伤痊愈的。”君攸宁似笑非笑道,“他手上有其他帮派的标志,我认识。” 夏姝不由想,或许君攸宁这次来参加这个宴会也有向江湖中人立威的意思吧。 她不由看向君攸宁,他的唇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但眼底却没一点笑容,黝黑而深邃。这人,真是心思伶俐通透到极致了。 “哥哥你非去跟那个劳什子师父,练的什么纯阳内功。要不然你也不至于受了阎渊一掌就伤成那个样子。”君莉忍不说道。 君攸宁撇了一眼君莉,君莉立马不敢说话了。 夏姝也不由想着,君攸宁还有个师傅?好像剧本中提到过一笔吧,但她当时也没太在意。毕竟那个角色好像只是一个龙套,没什么用。 叫什么来着?夏姝实在不记得了,也就索性不想了。 君攸宁他们这里的动静也引得一干人频频观看。 夏姝突然觉得这其中有一道熟悉的视线。 她按捺不住好奇,也顺着那是视线看去。 这一看,她不由心中一惊!! 对啊,她怎么忘了!在她死了之后,孙佩之为了和三皇子争夺梁文莺,加入了□□派,而现在,刚好到了孙佩之奉太子之命来妙手摘星宴会上,去争夺一个珍宝。 这个让她感到熟悉的目光就是来自许久未见的孙佩之,不、应该说她根本没想过会再见到他。 只见远处孙佩之正抬眼望着她。他眼里似乎有些疑惑和不确定。 夏姝装作自然的移开眼。 她现在心里还是有点震惊的,毕竟,一个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人突然出现在了你面前,任谁都会有些惊讶的。 一瞬间许多记忆都涌入脑海,痛苦的,灰暗的,苦涩的。 夏姝知道这是这具身体产生的自然反应,但是心里还是会或多或少受些影响。 她忍不住再瞄一眼,只见孙佩之已经不再看她,他正低下头和身旁的女子亲昵的说着话。那女子微垂着头,脸上带着面纱,但这样也难掩她美丽的容颜。 那女子正是梁文莺。 梁文莺此刻面色有些苍白,如云的墨发只是随意的挽了个髻。孙佩之和她温声细语,但梁文莺却一句话也没说。她在哪里呆呆的坐着,眼里都好像没了生机。 见着这一幕,夏姝想起了他们的剧情,她不由解气。他们之后可有的虐了。 注意到梁文莺的头发仍然是少女样式,夏姝想起了那次阎渊说孙佩之娶亲了的话,想来只是为了试探她。真是狡猾! 一旁的孙莉碰碰夏姝,“姐姐没事吧?可是刚刚受了惊吓?”君莉瞧这夏姝神色不太对不由问道。 “没事。”夏姝忙恢复好神色道。 “姐姐可千万别放在心上。行走江湖这样的事多着呢!要赶快习惯才好。”君莉道,“不如这样吧!” 君莉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道:“姐姐你这般体弱,不如我待会教你两招,也好防身啊。” 夏姝一脸不信任的看着她。我俩第一次见面,你还被人欺负的在地上直哭呢。 君莉似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道:“姐姐可别小看我,从和姐姐第一次见面后,我可是有好好练武的。不信你问哥哥。” 君攸宁早就听到了她们所讲,此刻也说道:“夏姑娘你如今身处江湖,还是学几招防防身比较好。只是我事务繁忙,实在抽不出空,君莉近日也有了长进,让她教姑娘两招 ,也可防防身。” “看吧看吧。”君莉道,“回去我便教姐姐几招,让姐姐你看看我的厉害!” 夏姝只好答应了,虽然她觉得自己金手指在手,实在是没什么可怕的。 第十八章 笙宴散去酒微醒,深院月明人初静。 夏姝正将近日君攸宁的行程给阎渊发了个简报过去,刚刚趁夜色送走那个小雀儿后,夏姝一回头就见两个人站在不远处。 夜色已深,看不出那人是谁。但夏姝赶忙躲到树后。 她悄悄探出一个头来,定睛一看。 那人竟然是孙佩之和梁文莺。他们在这儿干嘛? 只见梁文莺低头的低低哭泣,孙佩之在一旁细声安慰着。 夏姝了然,定是那两人吵了点口角,孙佩之追出来安慰来了。 看孙佩之那副低声下气的样子,夏姝心里很是复杂。 以前,永远都是夏姝在他背后默默仰望着他,她以为他永远都是高大的英伟的,她以为他永远不会弯下脊背去安慰谁,她以为能得他的注目就已经是难得。原来,那□□的脊背不弯曲,是因为没有遇上那个值得为之弯曲的人。遇上了梁文莺,他便化成了缠指柔,他还嫌自己棱角太硬,生怕伤了那人。 夏姝刚想转身从后面溜走。就撞上一个人的胸膛。 她抬头一看,君攸宁正看着自己,眼睛在夜色里宛若黑的晶石。 “你在这里做什么?” 夏姝心里一惊。君攸宁怎么会在这里?自己被发现了吗?他看见了刚刚自己放飞的雀儿了吗?这里是一片小花园,但离铸剑山庄被分配的院落很远,一个女子半夜不睡觉来这里怎么看怎么可疑。 她忽然看到林中几双眼也正盯着她,她立马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大意了。暗卫!她避开了所有守卫,却不知道此次出行君攸宁还带了暗卫! “我、我、”她瞥到远处的孙佩之忽然心生一计。 君攸宁早一直对夏姝有所怀疑。他没有让君莉和夏姝住同一间房,也是方便夏姝行动,他也好观察她找出端倪。 当属下说夏姝半夜一人偷偷出来时,他便立刻决定亲自来看看。但不得不说夏姝实在太会选位置,这里树木将月光全部笼罩,看不见一点光亮,夏姝又是隐在树木里,她到底做了什么,实在是看不清楚。 君攸宁正上下打量着夏姝,却见面前的女子却忽然哭了起来。 他愣了愣,不知怎么了。 夏姝上前一把抱住君攸宁,夏姝明显感觉到身下的身体僵硬了。 怀中的身子在轻轻颤抖,君攸宁感到的衣颈处湿了一块。 “庄主.....我没有想过我会在这里见到他......” “他、他为了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女子将我送给别人.....我不敢再见到他.....我....” 说到最后夏姝已经说不下去了,她说的颠三倒四的,她的眼泪都将君攸宁的前襟都给浸湿了。夏姝在赌,君攸宁其实没有看到她在做什么。果然君攸宁也看到了远处的那一对男女,他思及下属之前呈上来的关于夏姝的调查资料,确实有说道夏姝痴恋一事。 良久,君攸宁终于开口道:“夏姑娘,别哭了。” 夏姝只觉得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若是君攸宁发现了,她可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她另一面哭的更加伤心了,她抱着君攸宁像是落水的人抱着一块救命的浮木。君攸宁见她如此难过,神色中似是痛到了极致。泪都似从心底流出来的,好像每落一滴,她的心都将枯萎一分。 若这样悲伤沉重的感情是可以装出来的,那世间恐怕没有感情是可以相信的了。 君攸宁伸手轻轻拍着怀中人的脊背。 说到底,怀里这个女子也不过才比君莉大了两岁,之前表现的再端庄知礼,说到底还是个小姑娘罢了。 “夏姑娘之前不是也说情爱一事不可强求吗,怎么到了自己的事上,反倒是当局者迷了。“君攸宁安慰道。 夏姝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忽然,夏姝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然后她扯出了一个有些悲伤的笑容,宛如带露的娇花,让人心生涟漪。 “庄主,让你见笑了。”夏姝似是终于平复了心情,她擦了擦泪道。 但她的双眼周边都泛着红,像一朵开盛了的桃花。她的睫毛还轻轻颤动着,像是在努力掩饰眼中的情绪。 “庄主。”夏姝又唤了一声,她抬眼望着君攸宁,眼里纯澈的可以倒映出满天星辰。君攸宁温和的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但她很快又低下头去,似是有些羞涩。 她嗫嚅了几下才终于说道:“我可以像君莉一样,把你当成哥哥吗?” 她没等君攸宁回答,又急忙说道:“我并不是想要高攀,我自知我曾灵日阁的人,庄主定是无法对我全然信任。我如今孤身一人,我很喜欢转剑山庄,我时常在想,庄主能做我的大哥就好了。我.....” “好。”还未等夏姝说完,君攸宁便说道。他伸手摸摸夏姝头,见夏姝一脸兴奋之色,他也不由微微一笑,道:“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了。” “大哥!”夏姝又含着泪扑进君攸宁怀里。 “以后,大哥能叫我一声'姝儿'吗。自从爹娘死后,好久没人这样叫过我了。”夏姝道。 “姝儿,”君攸宁道,“快别哭了。”他声音似流水潺潺,听着让人觉得莫名的安定。 “你现在是我妹妹了,今后便再没有人能欺负你。”君攸宁说道,那样子颇有几分认真。 夏姝面上一副感动的样子,但她心里想着,这话,也不知有几分真心。 君攸宁固然是个君子,对谁都温和有礼,对刚刚伤心落泪的她,也自是不忍拒绝。 但,越是看上去对谁都温柔的人,就越是无情。 之后,夏姝又和君攸宁说了许久她之前的事情,她想了些个由头将她的一些金手指告知了君攸宁,与其让君攸宁瞎猜测,还不如她主动告诉他。夏姝知道,要取得君攸宁的信任,必先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一些给他做交换才对。 此次过后,她相信,君攸宁对她的疑心该是大大减少才是。 果然,次日君攸宁见她的态度要亲近了许多。早上起来,她朝君攸宁打招呼之时,君攸宁也回了她,夏姝看得出来,君攸宁眼中的笑意多了些真诚。 君莉还在一旁瞎起哄,惹得君攸宁一眼瞪过去,又是不敢说话了。 瞧这君莉一副单纯如纸的样子,夏姝有些感慨。在这样的江湖中,只有被细心温柔保护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单纯。 君莉真的有个好兄长。 但这样的单纯,却并不见的是好事,说不定那一天就会害了她自己。 这次君攸宁要带君莉来参加这次宴会,应该也是发现了这一点。不到江湖中,怎知各种阴谋诡计许多,所谓的江湖阅历都是得要自己亲身经历的才深刻。 今日中午,便是妙手摘星的生日宴。 妙手摘星会在这次生日宴上金盆洗手,从此告别江湖。他会将自己收藏的几件珍宝送给有缘之人。 夏姝只觉得今日的宴会上定是波涛暗涌。 出席宴会之前,夏姝用她在一个现代世界学会的高超的化妆术为自己略微易容了一下。她没有戴面纱,因为她觉得戴上那东西才反而引人瞩目。 她看见镜中的自己面容柔和,少了那份惊艳,多了些温婉朴素。 夏姝满意的点点头,这样子才不会引人注意。 宴会之上,夏姝他们依旧坐在左方靠前的位子上。 妙手摘星是一代贼王,但凡成了某一领域的精英,就都有了自己的规矩,例如妙手摘星他就从不偷忠良之人。他甚至还经常分发粮食救济灾民。 这位威名鼎鼎的贼王如今已经两鬓斑白了 坐在主位的妙手摘星先客套了几句,然后起身宣布自己“退出江湖”。 之后一个婢女端来一个盛满清水的金盆,然后将金盆放在妙手摘星前方。妙手摘星将手放在里面浸洗了一会,然后有婢女服侍着擦净。妙手摘星将手举起让给底下的诸位示意了一番。至此“金盆洗手”的仪式结束完成。 从此江湖上少了一位贼王,多了一位隐居的老者。 第十九章 宴会进行的热闹而流俗,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人人都无聊得紧,彼此之间不过寒暄敷衍,歌舞升平不假,却是数见不鲜的东西,让人只烦不奇了。 人们的心思都在稍后的赠宝之上。宴会进行到差不多的时候,妙手摘星起身朝下面的人一掬手道:“诸位想必都已酒足饭饱了。各位兄弟远道而来贺寿,我实在感激不尽。这些年来还多亏诸位的帮衬,如今也该是我回报诸位的时候了。我妙手摘星虽已退出江湖,但现下手里还有几件不知主的宝物。我既已决定归隐于世,这几件宝物也自然不会带走。这些宝物绝对是稀世珍宝,它们究竟归谁,还要看诸位是谁和它有缘分了。” 在说话间,已有婢女来将各人桌子上的酒菜撤走,并拿来清水等物漱口。夏姝不由感叹,这妙手摘星还真是讲究。 “我此次赠宝一事,特意请来了当今武林的李盟主来做公证人。”妙手摘星一伸手示意,只见从他的席位后走出一人。那男子看上去英武非凡,生的挺鼻薄唇,俊逸无双。 他走出来后,朝大家微微一拱手,开口说道:“望诸位遵守规则!” 好年轻的武林盟主。这人就是那个李琳的哥哥? 李琳难道也来了?夏姝四处偷偷看了一下,并未见到李琳的影子。想来她若是来了,会来找君攸宁才是。(李琳:呜呜,哥哥我错了,我不要抄家训!) “哥哥….”君莉一旁轻轻扯了下君攸宁,“那个李琳?” “她不会来的。此番这位李盟主做的可是得罪人的事。”君攸宁淡淡地说道,“带上他人反到累赘。” 继而君攸宁又道,“只是,我从未听闻妙手摘星和武林盟主有什么关联,而这次这位李盟主竟甘愿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 夏姝也疑惑此点。原剧情里好像是没有这个李盟主的出场的。 “此人定有目的。”夏姝低声道。 君攸宁意外的看她一眼。“没错。”君攸宁又看一眼君莉道,“这次不该带你前来的。” “哥哥不是说要带我增长些经验吗?我已经长大了,自保之力尚有,哥哥别担心。若有危险,我还会保护夏姝姐姐呢。” 夏姝:真是谢谢你啊。 台上已经呈上了第一个宝物。 那是一个斗彩瓷缸杯。该杯造型秀美,白釉温润,杯上以青花色简笔描绘出了轮廓和纹饰。看上去清雅隽秀。但这杯的乾坤还在内里。 那杯子的壁内画面为湖中鱼草纹案,其绘有红、黄、蓝三色游鱼,其间以水草小花相隔,纹饰用笔柔和,那游鱼看上去栩栩如生。 妙手摘星道:“此名斗彩游鱼戏水杯。炼制斗彩瓷器的技术几乎消失于世间,此杯恐有千年历史,是前人用来斗茶用的。传说用此杯沏茶时,杯内的游鱼会像真的一样在杯中缓缓游动。如此这个斗彩杯的珍贵程度不用我说。” “果真是宝物。”夏姝感叹似得说道。 “想得此杯也不难,既然是斗茶用的杯器。我特地请来了一位茶道的大师,你们若是谁斗茶赢了他,这杯子便给了谁。如此,这个杯子以后才不算糟蹋了。” 一位白衣老者被从后面请出来,他看上去仙风道骨的。 又有婢女搬来两张桌子,上面已经摆好了斗茶用的茶具。 “有谁想第一个上来?”妙手摘星问道。但下面沉默了一阵,最后才有几个人举手。其中便有梁文莺。 那几人抽签排序来和那个大师进行比拼。梁文莺在最后一个。 “哥哥,什么是斗茶啊?”君莉凑来问道,“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斗茶之习要追溯到几个朝代之前了,十分古老。那个时候人们喝茶还是用茶饼冲泡,并没有茶叶。而斗茶便是一些文人雅士的日常消遣。斗茶对茶道有着极大的讲究。斗茶分为,斗茶品、斗茶令、茶百戏。如今若非贵族或是钻营茶道的人,恐怕无人懂此法。”君攸宁说道。 “哦。”君莉的样子,就像是在说,原来还有哥哥不懂得东西啊。 君攸宁拍拍君莉的头,道:“这等宝物,得了反到招惹祸端。况这物与我们实在无甚大用。” 君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夏姝想着,现场恐怕连听说过斗茶的人都没几个,君攸宁能有此番见识已是难得。 场上前几人都已经比拼完了,那个茶道大师实在厉害,竟没有一人比得过他。最后轮到梁文莺了。 梁文莺家中是经营茶生意的,她素日对茶道的理解很是深入。孙佩之一开始就是被她沏茶的样子给吸引住的。其中用到太多赞美的词,就不列举了。 之后因此,夏姝也有去好好钻研一下茶道,但是奈何此事也是要天赋的,她怎样就是看不懂茶经,于是就作罢。关于斗茶,她也只是略有了解罢了。 梁文莺开始斗茶了,大概是做着自己喜爱的茶艺,她此时看上去精神好了些。 她微微侧着脸,一脸认真。如葱尖般的十指拿着茶具更显得莹白如玉。按照一般的女主定律,就算那个茶道大师再厉害,这场比赛梁文莺也是赢定了。 尽管梁文莺再怎么玛丽苏,见一个爱一个。想她一个女子和三个男人都有纠缠,本剧中所有的男子,除了太子之外,都爱梁文莺。这个设定夏姝就不吐槽了,毕竟人家是女主不是。但是,夏姝还是得承认,沏茶的时候梁文莺确实是很美的,有一种空灵的美感和吸引。 夏姝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君攸宁,见他神色如常,只是偶尔会流露出几分赞赏。 她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孙佩之,看见孙佩之眼中全是痴迷和满足。 夏姝默默擦汗,她好像已经看到了君攸宁以后的傻样..... “君大哥觉得此场比赛如何?”夏姝试探性地问道,“嗯....你觉得那个女子如何?” “很好。茶艺精湛,沏茶如行云流水,观之赏心悦目。”君攸宁陶醉的说道。 完了,夏姝心里喀噔一声。 她瞧了一眼君莉,对不起,君莉,看来我来晚了一步,救不了你哥哥了。 梁文莺的这个必杀技太厉害了! 就算剧情崩坏了,女主的玛丽苏光环还是不会变的。当初君攸宁对梁文莺时一见钟情,那时梁文莺还是流落街头,狼狈得很呢,如今的梁文莺虽然有几分憔悴,但却更让人觉得娇弱动人,而且,梁文莺还放出了“做茶”这个必杀技! 看在君莉的份上,夏姝默默做了一个决定。庄主,我不会让你死得太惨的! 台上的比赛已经结束了,梁文莺做的茶,汤色纯白,且出现了“咬盏”的现象,那老者的茶汤颜色也和梁文莺差不多,且汤花也较为习细,但汤花泛起后,水痕出现的比梁文莺要早那么一点,故此老者为负,梁文莺险胜。 梁文莺拿了那斗彩游鱼戏水杯后,面带笑容的回了座位。孙佩之在座位处一脸骄傲地等着梁文莺回来。 有些人本来看梁文莺一个弱女子拿得此宝,还有些心生贪意。但一看孙佩之和他身旁的护卫后,也就都收敛了许多。 君攸宁在看到孙佩之之后收回了视线。他看着夏姝脸上变化莫测的脸色,略有所思。 他刚刚就觉得梁文莺有些熟悉,如今看到孙佩之后便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昨天晚上在林中夏姝指给他看的那两个人吗。当时天色昏暗他看不太清,以至于,看见梁文莺的时候他一下子没有想起来。 难怪刚刚夏姝要那样问他。这时君攸宁心中升起一点愧意。但再去解释也未免太过欲盖弥彰了。 君攸宁不由看向孙佩之,锦衣华服,神色有些傲气。他又看看梁文莺,在心里猜测着他们的身份。 突然,孙佩之的视线和君攸宁的视线碰在了一起。 君攸宁觉得那眼神里有些杀气,瞥一眼梁文莺柔柔弱弱的样子,君攸宁朝孙佩之温和的笑笑,便不再看。 那眼神是一种自己的珍宝被觊觎的愤怒。由此可见那女子对孙佩之有多么重要。是逆鳞一样的存在。 再瞧瞧夏姝,君攸宁觉得心里有点可怜夏姝了。 第二十章 感受到君攸宁的目光,夏姝朝他一笑。 那张脸易了容,君攸宁却找不出什么面皮贴合的痕迹。 君攸宁突然想起他派人去调查的夏姝的身份背景。 孤女,母亲难产而死,父亲战死沙场。自小寄养在侯府中。和孙佩之青梅竹马。但中间因为嫉恨陷害了梁文莺,后被孙佩之囚禁。然后送给阎渊,后灵日阁被攻破,然后又被囚来铸剑山庄。观之,可谓是命途多舛。 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一个女子,十指上一点茧都没有,但这双手既害的了梁文莺,也救了他的命。她懂很多奇异的法术,却没有人知道。就像她现在脸上的易容术一样。 她永远都是一副娴静的样子,除了昨天。 君攸宁抿唇一笑,摇了摇头。 台上又继续上了几件奇珍异宝,有一个叫做骨石埙的乐器尤为引人瞩目。埙是一种古老的乐器,现在恐怕除了一些少数民族很少有人会吹了。但此次展示的这个埙可不是一般的埙,它通过吹奏方法的不同,可以将声音里的功力无限放大至不同的攻击形式,威力无穷。而这本身只需要演奏者会吹奏埙,且有些武功内力就行了。 此等珍宝自是人人争夺。 其间,有几个不守会场秩序的人,但李盟主轻易的压制下来了。之后便再无人敢不按规则去争抢。 骨石埙过后,再上的便是最后一个宝物了。 夏姝暗道,来了。这个宝物便是孙佩之一行人来此的目的。 只见这回的宝物被放在一个乌黑的小盒子,那盒子漆黑透亮,做的秀丽雅致,上面用璎珞珠饰点缀装饰,且盒子本身雕刻的花纹也都是细致精巧到了极点。 “那是乌木。”君攸宁有些惊讶。 现场也有人看出了这通体漆黑的木头的来历,都纷纷惊呼。 乌木有东方神木之称,其特质有,永不褪色、永不腐朽、永不生虫等。传说用乌木来做棺材,可使尸身永不腐朽。其珍贵程度已经不是用金钱可以计算的了。 这下大家都十分好奇,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奇珍异宝,竟要用这般珍贵的盒子来装载。 在众人的注视下,妙手摘星将盒子打开了。然而,那盒子里装的却只是一块粗糙丑陋的石头。 大家都似叹气似的“嘁”了一声。 这么一块粗糙普通的的石头怎么装在这样好的盒子里,大家恐怕都是这样想的,这石头恐怕还没有那盒子值钱勒。 “诶!妙手摘星,我赢了这石头,盒子也归我吗?”底下有人吵嚷起来。 妙手摘星笑着摇摇头道:“这盒子我还有其他用处,可不能给你。” “莫不会是为了装以后的骨灰吧?” 周围的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那妙手摘星听了之后竟然也不恼,只是一笑置之。 他道:“这石头现在只是块普通的石头,待它大放光华之际,你们便没有人在意这个盒子了。” 大家闻此话便也都静了,妙手摘星又道:“这块石头本就是被打磨好的,不过之后又在地底埋了几年,裹了几层岩土才是这般模样。你们谁能不动一刀便让这块石头上的这层岩土脱落,我便将这块石头送与谁。” 底下人都窃窃私语起来,心想这是分明就是个普通的石头。 夏姝心想,愚蠢的人类啊,据一般定率,这种看上去越是普通的东西就越是珍贵。 “这石头有何来历?”底下有人问了。 妙手摘星却只是摇摇头,并不回答。这次的赠宝大会,本就是寻的缘分。那些看不出这石头真身的人,只能说是缘分未到。 不可言。 当然也有人看出来了。 “天眼石。”君攸宁似有些坐不住了。这场宴会开始这么久,夏姝还从未见君攸宁有这样的情绪波动。 夏姝想起剧本里关于“天眼石”的描述,天降之石,稀世珍宝。 传说天眼石乃接通天地之气及星辰之变的宝石,这石头是有灵性的,不能强行开石,否则就是逆了天意。若遇到这世上心地最纯净的人,也就是所谓被上天选中之人,只需那人滴一滴血,这开石头便会彻底蜕变,绽放光辉。 此行,太子瞧中了这块石头。而孙佩之是□□这边的人。太子专门派孙佩之他们来争夺此石。而最后,这块石头自然是归了孙佩之他们。梁文莺是天眼石选定的纯净之辈,她开了天眼石。而太子显然早就知道梁文莺这一点,而且策划良久。 只是夏姝有一事不明,这石头虽是难见的珍宝,但是也不至于让太子专门派来得此石吧。太子为何这般在意这块石头?夏姝实在是不太记得剧情了..... 那是太久之后的剧情了,她本该在那之前就早死了的,那块的剧情实在和她没什么关系,她之前也就没在意。但如今再想看也不可能了....系统给她留下了很多东西,却就是忘了把剧本给她.... “这块石头很有用吗?”君莉问道。 “天眼石人配之即成‘易经’所谓的天、地、人”三才合一,于内于外皆能获得很大之助益。此石若是用以器物饰之,例如兵器饰以此物,则此器便也带着也有了灵性。要知道做出一个好的兵器并不难,但是做出一个有灵性的兵器却是极难极难。凡是有灵性的兵器最后都成了神兵,被载入了史册。”君攸宁说道。 君莉两眼放光:“这么说这块石头其实是制剑的宝物!” 君攸宁点点头。 “只是这块石头也不是好得!不动刀,如何去掉那石头上面的岩土呢。”君莉叹气。这样的宝物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这次错过了还不知下次什么时候能得的到。 君攸宁如今也锁眉细思。都说得到这个宝物需要机缘,何为机缘。 天眼石在开石之前一直都是普通石头的样子,要开石需要世间最为纯净之人的一滴血。然而,这个世间最纯净之人到底是怎么样定义的,没人说得准。 何况要他现在去找这样一个人也是不可能的了。 此时台上已有几个人上去试了,然而还没有人成功。有的想用声音将其震开的,有的甚至在石头面前大哭,希望感动石头。当然他们都没有得到开石的正确方法。底下的大多数人没有什么动静,很大一部分人是觉得这个破石头没什么用,剩下几人里知道这个石头珍贵的,却又不知道开石的方法。终于,再没人上去了。 夏姝这边一直瞄着孙佩之。终于,孙佩之在梁文莺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梁文莺起身走向台前。 有人认出了梁文莺是第一个拿宝的人,众人都刚刚见识过了她精湛的茶艺,如今见她又上台了,大家不由都想,她或许能有什么办法打开。 只见梁文莺轻移莲步,缓缓走到台上。梁文莺确实有着一副好容貌,虽然带着面纱,然而还是很多人都看直了眼。所以其实面纱并没有什么用! 夏姝看着一干拜倒在梁文莺裙下的人,十分佩服梁文莺的主角光环。同时心里又涌出几分对君攸宁未来的担忧。 “让我来试试吧。”梁文莺细声软语的说道。那声音听了便让人觉得软糯好听。 婢女有些脸红的将石头放在梁文莺的面前。夏姝:居然男女通吃!! 梁文莺伸出了白皙的双手。夏姝能清楚的看见梁文漂亮的手上,连指甲都泛着淡淡的粉红,如此招人心怜。 众人都屏住呼吸,想看梁文莺会怎么样做。 梁文莺将手指放在唇边,一咬,手指上有了一个浅浅的伤口。浅浅的,但足以流出血来。 她按压着手指,放在那块石头上。一滴鲜血滴了出来,滴在了石头上,然后竟然渐渐渗入了石头中。石头开始散发出某种白色的光。 夏姝心里默默想到,我就静静看着梁文莺怎么拿到这个宝物就好了。 一秒、两秒….现场一片沉静,众人也都在等着某种神奇场景的出现。 过了许久,那块石头上的光芒却渐渐消失了,石头上的岩土依旧紧紧的包裹着石头。 夏姝:? 梁文莺也显得又些尴尬却也疑惑。 夏姝想这怎么可能,那石头居然不认梁文莺!这剧情怎么了! 不应该啊。梁文莺就是被选中的那个人,如今怎么打不开那个石头? 第二十一章 梁文莺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什么,夏姝还没看清楚,它就消失了。 底下的人唏嘘声一片。 孙佩之也很震惊,太子殿下明明说莺儿是几年来唯一找到的被选中之人,怎么回事? “小姑娘,行不行啊,不行就赶紧下来吧!” 梁文莺脸色发白不太好看,她此时手足无措,到真像个小姑娘。终于,她见眼前的石头还是丝毫没有动静,便也只好咬咬唇。下来了。 孙佩之见梁文莺这副样子,心里心疼还来不及呢,竟也顾不上任务没有完成了。他想着,得不到的,抢来便好了。要不然他带这样多的护卫来是做什么的。 “还有没有人?”妙手摘星在上方问道,“若没有,那我只能将它再深埋地下了。” 说着。妙手摘星便要将那石头收进盒子中。 “等一下!”君莉喊道。 妙手摘星停下了动作,看着君莉。 君莉偷偷对着君攸宁说道:“反正试试又不会怎么样。”继而朝君莉眨眨眼。 君莉走到台上,她先上去观察了一下,然后照葫芦画瓢的咬破了手指,将血滴在了石头上。只见那血顺着石头留下来,两者完全不兼容。君莉看着那石头,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颗石头静静的立在哪里,好似刀枪不入一般。 就在这时,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然后几个人冲到上面想要抢那石头。情急之下,君莉抓住那个石头护在怀中。几个人还未碰到那个石头,只见面前人影一闪。他们几人已被扔下了台,还将前面几排的桌椅都撞倒了。坐在前面的夏姝他们连忙往旁边一躲。 那几人却还不肯罢休,又如同一道旋风般冲到了场上。 李盟主镇定自若地站着,毫不躲闪。他身形轻盈,看似轻飘飘的一招却又威力强大。但那几人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李盟主到底一人难敌几手。见状,君攸宁也上前去帮忙。 夏姝见君莉在一旁有些害怕的样子,连忙上台护着君莉将她拉的远远的。 君攸宁一加入,那几人被他打的措手不及。君攸宁和李盟主两人配合紧密,场上刀光剑影,各种招式好不精彩。那几人逐渐被两人压制住了,难以脱身 君莉这下倒是也不害怕了,在一旁还颇有些兴奋的看着这一场打斗。 夏姝有些无奈地想着,这姑娘心真大。 场上的那几人渐渐有些支架不住了,对面两人配合的□□无缝,他们知道再打下去对他们是没有好处的。 那几人互相望了对方一眼。此时刚好李盟主一掌打来,其中一个大汉顺势一个空翻,作势就要从空中强攻过来。 李盟主赶忙拿手一挡,就在这一刻,那大汉一侧身,跃到了打斗中心外面。剩下的几人自成一个阵法,将君攸宁和李盟主都暂且困住了。 大汉提着大刀快步冲向君莉,有如笋破土之势,快的几乎顷刻便到了眼前。 危急关头,君莉掏出天眼石丢给了夏姝,自己冲了上去,想要先缠住那大汉。那大汉看也不看君莉,一个闪躲躲过了君莉的攻击。 他直直朝着夏姝攻去,一个伸手,欲拿夏姝手中的天眼石。 夏姝向后闪躲,那大汉提刀一砍,夏姝躲闪不及,侧手划过了大汉的大刀。大汉还欲再来,只见一把剑飞来,擦过大汉的颈边,人影闪过,一把剑就驾在了脖子上。这下,大汉再不敢轻举妄动了。 那边的几人也都被李盟主挟制住了,此时正被压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姐姐没事吧!”君莉冲上来焦急地问道。 “没事。”夏姝再看君莉便有了些感慨。她真的长大了,不再是第一次见面时那个连小贩都能欺负的小丫头了。 君莉低头一看,见夏姝的一只手流血了,她忙握拿起那只手,有些心疼。 “你做的很好。”君攸宁拍拍君莉的肩膀。刚才的那一幕他也是看见了,他的妹妹变得有些不一样了。长大了。 “嗯,多亏了莉丫头,真厉害!”夏姝也笑道。 听了两人的夸奖,君莉这时候却像个害羞的少女一样有些羞涩的笑了。 “姐姐还是受伤了,瞧。”君莉看上去有些沮丧的举起夏姝的手。 夏姝刚想说什么,君攸宁却突然上前握起夏姝拿着天眼石的那只手。 夏姝手上的天眼石不知是何时沾上了夏姝的血,此时正幽幽散发着乳白色的光。那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被天眼石吸收,天眼石上的光芒也愈发强盛。 夏姝:! 它吃了我的血! 底下的人也都注意到了天眼石的变化,都纷纷朝夏姝看过来。 神发展!! 难道她才是被选中的人!没道理啊。 突然,夏姝灵光一现。 她如今是药人之身,她体内的毒素早就在一遍遍的炼制过程中清除殆尽。她全身上下连发丝都是纯净无毒的。其实若说“纯洁”,恐怕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她。 但是夏姝还是很想不明白,为何天眼石不接受梁文莺。就算剧情是崩了,但是基本的人物属性和设定不应该会崩啊。 梁文莺的设定就是被上天选中的纯净之人,这些人物就像是游戏里的npc,他们的设定是早就固定了的,永远不会变。就算剧情崩了,人设也不会变,变的只会是在这种人物设定下,人物的命运和剧情的发展。 夏姝穿越过很多的世界,她也碰到过几次因为系统内部各种原因导致剧情崩了的,但她却还从未见过人设崩的。 天眼石在众人的目光下,渐渐蜕去了外面的那层岩土,显现出它本身的模样来。这块天眼石呈血红色,是天眼石中最为稀少珍贵的缠丝玛瑙天眼石。它像一只血红的眼睛。且红色呈圈状愈往中心颜色越深。看着有些阂人。 但无法否定,天眼石又是美丽的。它吸收万物的精华诞生,彩霞给了它胭脂的颜色,雨露给了它如玉的莹润,东来紫气给了它一抹神秘引人向往。 夏姝也被它所折服。看它的眼神有些痴迷。 妙手摘星见此,点头道:“看来这石头已经找到归属者了。” 君莉在一旁也是一脸震惊。 夏姝有点不敢相信,半天都怔怔的。 君攸宁看着夏姝的眼神又多带了些许探究。 至于孙佩之,他现在的心情则很复杂。他看着台上的女子,感觉莫名的熟悉。但他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 待夏姝拿着天眼石回到住处,她依旧昏昏噩噩的。 她抢了女主的东西!她现在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她拿着手里的天眼石端详了片刻,这个东西确实珍贵,但是.....她拿着实在没有什么用处啊! 不但没有用,反而还会招来祸端。子无罪,怀璧其罪。她一个毫无依仗的弱女子,拿着此等珍宝,还不分分钟被人就解决.... 夏姝想了想,决定把这个东西赠予给君攸宁。她现在吃住都在铸剑山庄,此物就当作抵押也好。按理说她是救了君攸宁一命,君攸宁也该报答她。但她平生最不爱欠别人什么了,只能别人欠着她。 而且这个东西对君攸宁他们貌似很有用,这也算的上是投其所好了吧。拉近和君攸宁的关系,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既然决定好了,夏姝将天眼石用丝绸包裹好了,放在怀里,便当即出门去找君攸宁。 一路上,她已经想好了说辞。 她有些匆忙的快步小走,突然一个手绢掉在了她眼前,她弯腰捡起来,那上面绣着紫娟的花样,还带着淡淡的清香。 夏姝回头一望,只见一个女子带着仆从正在她身前走过。 “姑娘。”夏姝喊住那女子,上前几步道,“你的手帕。” 女子停住脚步,身旁立马有奴婢接过那手绢。女子回头朝夏姝感激的一笑。 “多谢这位姑娘。”那女子正是梁文莺。 夏姝怔了一下,她没想到会是梁文莺,她也没想过还会和梁文莺正面接触。 梁文莺应该是不认得她的,说来也好笑,她和梁文莺竟然从未正式过面。原主那样恨梁文莺,但梁文莺甚至不知道有“夏姝”这个人。 梁文莺脸上还有些苍白,看来她在孙佩之那里过的不是很好。 她在打量梁文莺的同时,梁文莺也在打量着她,带着一抹苍白的笑,梁文莺柔声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夏姝想了想,觉得告诉她也没什么。 “我叫夏姝。” 话音一落,梁文莺就见眼前绽放出一片鲜红,“错误”两个字显现在脑海中。梁文莺唇角不可抑制的勾起,没有血色的嘴唇上,绽放出一个惨白森然的笑容。而她白的透明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兴奋的红晕。 夏姝,不是她真正的名字。 第二十二章 天眼石,是历代先辈都在寻找的铸剑的好材料。 当夏姝将天眼石交给君攸宁的那一刻,君攸宁是欣喜的。这将意味着他们铸剑山庄会出现一把神剑,铸剑山庄将声名更盛。 夏姝捧着天眼石,那石头散发着柔和的光。君攸宁并没有立马接过来。 他凝视了天眼石很久,最终,他接过了它。 “夏姑娘。”君攸宁抬眼看着夏姝,他那两汪清水似的凤眼,虽然总是淡淡的看人,此刻却多了些柔和。 他道:“多谢。”淡淡的两个字,没有再多说。 但只有君攸宁自己知道。他现在心里已经做了些决定。 这个女子,救了自己一命,此刻又将这等珍宝赠与自己,无论,她到底有着怎样的身份,她是否有着其他目的。这份恩情,此生必报。 *** 天一亮,君攸宁等人便要准备回铸剑山庄了。 妙手摘星特意来为他们送行。 “此番叨扰,多谢您老的款待。”君攸宁抱拳道。 “哪里哪里。”妙手摘星回礼道。 “老夫还要感谢庄主为这些年来一直为我定制的匕首。它可是在无数搏斗中救了老夫的命啊。”妙手摘星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匕来。 匕首,素有一寸短一寸险之称。它便于隐藏携带,且具有刺、割、砍、锯、剪、多功能。这样的兵器实在是再适合妙手摘星不过了。 这把匕首的刀鞘以牛皮所制,看着轻便朴实。 但一抽出那把匕首,便会被它刀刃的的锋利所震慑住。值得一提的是,刀刃上还特意经过了磷化处理,防止反光暴露自己,且刀柄上也特设了防滑槽。这把匕首,可谓做工精良,暗藏锋芒。 “我如今已经决定要隐匿江湖,这把匕首就交还给庄主吧。”妙手摘星将匕首递给君攸宁,“我希望,永远不要有再收回它的一天。” 君攸宁深深看了妙手摘星一眼,道:“人心难测,还请您老多多保重。” 此番,妙手摘星散尽珍宝,归隐之决心不可谓不大,然而金盆洗手容易,退出江湖可是不易啊。人所在,即江湖。 “我都这把老骨头,前半辈子都是在腥风血雨偷摸打滚中度过的,剩下的这些日子,也该好好享受了。”妙手摘星笑叹。 之后又说了几句道别的话,然后两人挥手而别。 *** “哥哥,这不是回山庄的路吧?”君莉问道。 君攸宁笑道:“你还挺机灵。”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君莉道。 “去我师傅哪里。一年未见,也该去看看他老人家了。” “终于要见道那个老头了!我可要好好问问他教你的到底是什么功法,竟和灵日阁的功法相克起来了!” 瞧着君莉脸颊都气鼓鼓的,君攸宁不由莞尔。夏姝也掩面而笑。 前面便是一个城镇了,君攸宁让骑马的人都下来牵着马走,避免马快误伤了百姓。 夏姝闲来掀开了车帘,看着集市。人间百态,都在这里了。 “姐姐,姐姐,我们下去走走吧!”君莉扯着她,夏姝其实心里也正有此意。 ”好,不过这边人流拥挤,待会找个人少的地方再下。” 捡了个人少的地方,夏姝和君莉便下了车,和君攸宁一起步行。 君莉一手挽着夏姝,本来看到个什么好玩的,想要拉着夏姝去那处。她刚想要走,就看到了一旁孤零零的君攸宁,然后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君攸宁说的话。 君莉连忙退回去,讨好似的看着君攸宁,“嘿嘿哥哥。”然后用另一只手挽着君攸宁。 一手挽一个,左拥右抱,君莉表示她很幸福~ 那晚的话,本是君攸宁用来哄君莉,但君攸宁见她这样在意,心里也觉的软化了。于是,他也没有挣脱。 他们一行人手挽手,引的路人纷纷回头观看。 前面有一个小摊子,一个小贩见一个大婶好欺负,想要讹她钱。君莉一见此事,挤到了到人群间。 “我这布可是五两银子,大婶你只给了我四两。我这儿可是不赊账的!”小贩指着一匹布道。 那大婶嗫嚅道:“我订的时候还一直都是四两,怎么取的时候变五两了呢。” “这布啊,如今经过了加工改造,布料更加细腻柔软,自然要多加一两。”那小贩摇头晃脑道。 “你!这布明明丝毫未变。”大婶也有些气愤,但是强忍着不敢发作。 “你这厮!分明是看妇道人家好欺负!”君莉实在看不过去,上前忿忿道。 她对那小贩一袭痛骂,将那小贩骂的都无处辩驳。夏姝在一旁听着都觉得君莉的一张嘴真是厉害。 此情此景,夏姝也不由想起了,第一次见君莉的时候。 那时候,她还是灵日阁的囚徒,她当是是仗着身边有凌越,便上去救了君莉。如今不过半年,但很多事情都不太一样了。 “女侠!女侠!我不敢了,四两就四两吧。”那小贩最终妥协道。 “这还差不多。”君莉得意道。 大婶之后忙向君莉道谢。 大婶看了看君莉一行人,问君莉道:“姑娘这是和哥哥嫂嫂一起出来玩呢!一家人感情可真好!” 此话一出,夏姝感觉自己的脸腾的红了。 君攸宁刚要解释,君莉却笑眯了眼抢先答道:“是啊。我们是一家人!” 说着,看了看左右两边的夏姝和君攸宁。 那两人,一个玉树临风,一个貌若天仙,还真真是郎才女貌呢。 那个大婶也一脸羡慕的看着夏姝,“诶呦,这姑娘长的可真俊!我家儿子也找这么一个媳妇倒好了。” “大姐你别听这丫头胡说。”夏姝忍不住辩驳道。 “诶,我哪有胡说,姐姐你可不就像我亲姐姐一样吗。我们怎么就不是一家人了。还是说,”君莉一撅嘴道,“姐姐从不把我当自己的亲妹。” “是啊是啊,进了婆家,小姑子可不就是像自己亲妹妹一样吗。”那大婶还劝导着说道。 这下,夏姝实在是百口莫辨了。君莉看着夏姝无奈的样子,心里偷笑。 君攸宁也有些囧迫,他瞪了君莉几眼,但这会,君莉却好似一点也不怕他,嘴角上扬看着他。 “这小伙子也不错,”那大婶打量了几眼君攸宁后道,“一看就是疼媳妇的。” 夏姝不由想到,君攸宁为梁文莺做的一切,然后心里默默赞同那位大婶的话。但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君攸宁经历过各种大事,平常也是个淡然的,此刻却也不知怎么和那位大婶解释。 “大婶,您的布。”君攸宁将君莉手上布递给那个大婶,希望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等那位大婶走了,两人都不由松一口气。 君莉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由笑出了声。 夏姝很想装做没听看的样子,于是她掩饰的转过头不看君莉的表情。不经意抬眼间,突然,她觉得不远处有一个人,那身形,和凌越有点相像。但夏姝刚想再仔细看时,那人却已不见。 夏姝一看君攸宁,君攸宁此刻神色似有些不对。 夏姝细细一看周围,凭借她对人面部表情的精确解读,她发现了几个人明显不是普通百姓。有几人,她瞧着到像是昔日灵日阁的旧属。 灵日阁的跑这边来干什么? 君攸宁也是发现了。他和夏姝对视一眼,见夏姝眼中也是迷惑。 “你们在看什么?”君莉问道。 君攸宁面色如常的朝君莉一笑,道:“没什么,哥哥突然想起给师傅做的礼物如今该是好了的。” 君攸宁看着君莉笑笑道:“不如妹妹帮哥哥去拿一下可好?就在那边不远处,我们铸剑山庄的分阁。” 君莉一副不感兴趣,我听不见的样子。 “你莫不是离了我,不敢一人前去吧?” “哼,这有什么不敢的。去就去。”君莉听了这话立马急了。 “好。”君攸宁笑道。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带着古朴花纹的令牌,递给君莉,“拿着这个去,他会给你的。” 夏姝眼尖的看到那令牌上有一个标志。 她想起几日前,在房外神出鬼没的暗卫们的身上也有这种标志。 那是调动暗卫的令牌。君攸宁把暗卫给君莉来保护她。夏姝心下一惊,定是君攸宁发现了什么祸难。 君莉挑了匹马,只选了几个护卫跟随她,便独自一人前往铸剑山庄的分庄。临走前,她骑上马,朝他们喊道:“你们可要等等我!” 君攸宁笑着答应了,还说了些鼓励的话。 “我可不是小孩子了!”君莉丢下一句便骑着马飞奔而驰,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等君莉一走,君攸宁面上立马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整装马上出发!”君攸宁吩咐部下。众人虽有迟疑却还是听从了君攸宁的命令。 夏姝看了一眼君攸宁,然后迅速的上了马车。 马蹄得得,飞快而有劲,一下一下,像踩在夏姝的心上。 第二十三章 行至一半,他们已经拐过几次道,马儿跑得快快的,路上大家都屏气凝神,一句话也没说。夏姝都觉的心里沉重。 突然,夏姝感觉马车一顿,周围一阵兵戈声响起。 夏姝忙缩在马车里,一把利剑忽然劈进车里,之后又有几把剑直直插入,险些伤了她,夏姝不得不逃到车外。 而外面,打斗极端惨烈。 鲜血如鹅毛般四处飞溅,厮杀声呐喊声不绝于耳。 铸剑山庄的将士们一个一个冲上去,挥舞着大刀浴血奋战,一个倒了,另一个就补上去。有的身上被划的稀烂,在倒下的一刻,也要拼劲全力,将利刃□□敌人的身体。 杀戮无情,在哪里都是惊心动魄。 敌方的招数狠辣,一招一式,皆为取人性命,是灵日阁的招数无疑。 在混战中,夏姝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凌越,真的是他。 此刻他正和君攸宁打斗的激烈,但显然,他不是君攸宁的对手,眼看就要败下阵来,就在此时,一直站在一旁的孙佩之从后方突然袭击。但君攸宁灵敏的发现了,他一闪避开了,同时用剑一挑,击落了凌越手中的大刀。 双方都纷纷后退几步。 君攸宁自是看到了夏姝,他一跃到她身旁,将她护在身后。 夏姝此刻脑子里乱的很。为何灵日阁的人会和孙佩之一起? 清影剑沾染了鲜血,此刻寒光更盛。 君攸宁身姿挺拔,这般情况下,他的侧脸依旧沉稳而淡定。 “快将天眼石交出来!“孙佩之勾唇道。 夏姝将脸侧了侧,隐在君攸宁身后。 君攸宁环顾四周,见的自己的侍从死的死伤的伤。周围之景,悲壮而令人心痛。 “阁下想要天眼石,”君攸宁眼中神色悲凉,“阁下请先放这位姑娘和我的侍从离开。” “我为何要放他们走。”孙佩之反问道。如今君攸宁他们已是穷途陌路,轻轻一击,便可全部歼灭。 君攸宁冷冷看了一眼孙佩之道:“天眼石如今在我手上。阁下可闻玉石俱焚。” 孙佩之听闻此话,面色一变,显然有些恼怒。 “庄主果真刚毅。”孙佩之说道,“好。我便应了你。你的侍从可以放走,但是这位姑娘可不行。好歹要留一位不是。” “好。”君攸宁答应了。 “庄主,我们愿陪庄主离开,大不了一起死!”一干侍从都跪在地上不肯离去。 “铸剑山庄之人,只能为守卫山庄而死,因我一人而死,算什么男儿!”君攸宁朗声道。若他真有不测,铸剑山庄还需要他们一起守护。 “庄主!” “你们不信我吗?还是连我的命令也不听了!”君攸宁道。 一干侍从再无人敢反驳,但都眼含泪水,一脸悲痛。 待侍从离去后,孙佩之道:“拿来吧!” 君攸宁道:“我将天眼石交予你到不难,只望过后阁下不要为难我身旁的这位姑娘。“ 灵日阁同君攸宁有大仇,此时怎可放过君攸宁。如果,天眼石一交出去,恐怕君攸宁就会立马被围攻。夏姝想道。 按理说,她是阎渊的药人,他们该是不会动她。但此番还有孙佩之的人,准确说是太子的人,她现下弄不清楚情况可不敢轻举妄动。 孙佩之眯了眯眼,扬声道:“事到如今,庄主已经没有选择了不是吗。两条路,将天眼石交给我们,或是不交。其后果庄主可自行斟酌。“ “阁下怎知没有第三条路呢。”君攸宁笑的云淡风轻。 孙佩亦笑了道:“第三条路,你可以试试啊。但我保证,你身旁的这个姑娘是一定逃不出的。庄主你说呢?”孙佩之的目光望向躲在孙佩之身后的夏姝。 听闻此话,君攸宁轻笑了一声。 “怎么庄主不信?” 君攸宁看向孙佩之,眼神里闪烁着莫名的情绪,他道:“贵人多忘事,阁下真是无情。” 这话听的孙佩之莫名其妙。但他也没功夫再和君攸宁纠缠。 孙佩之冷冷地看着君攸宁道:“快将天眼石交出来。” 君攸宁刚刚就一直拖延时间,观察周围的环境地势。值得庆幸的是,这处他以前来过。 见孙佩之他们的身后有一处陡崖,君攸宁心下有了想法。 君攸宁从袖中拿出一块用丝绸包裹的东西。 孙佩之看到这个刚想上前,君攸宁却道:“阁下勿动。” “我此时自是要慎重些,白白死了岂不笑话。“君攸宁道。 “那你想怎样?”孙佩之道。 “我任凭你们处置,只是别伤害我身旁的这位姑娘。”君攸宁道。 孙佩之嗤笑:“看不出来庄主还是个痴情种子!” “我们两情相悦,只可惜相识甚短,不能陪她白头。”君攸宁看上去还真有几分黯然。 见君攸宁一副情深无悔的样子,孙佩之不由想到了自己和梁文莺。 “你自废武功,我便放了她。”孙佩之道。 君攸宁低下头在夏姝耳边说了几句话,那样子像是在和情人做离别的喃语。 然后他抬起头来,朝孙佩之看了一眼。他道:“好。” 夏姝诧异的望了君攸宁一眼,但见他神色淡定。 孙佩之此言本是戏说,他自是也没想到君攸宁会这般轻易的答应。闻言,他挑眉看着君攸宁。 只见君攸宁伸手往自己身上的几处经脉用力点了几下,鲜血从他唇边溢出。孙佩之在不远处凝视着,君攸宁的手法精确,每一下都点到了实处。 君攸宁晃了一下才站稳,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损伤。面色都苍白了几分。 孙佩之一直在等着这个时机,他快速冲上前。想要给君攸宁致命的一击。 但他这一击,却被君攸宁稳稳地挡住了,孙佩之眯起眼和君攸宁对视,两人目光交接,火光四射。 君攸宁挥舞手中的剑,专刺孙佩之的破绽。孙佩之明显不敌。 “快看!!”夏姝朝着后方叫喊。 但与此同时,几把小刀,从后方,刷刷朝灵日阁的众人射去。 夏姝:怎么真的有人?!她只是随便一说而已.... 趁此时机,君攸宁不再恋战,他一手抱起一旁的夏姝。朝孙佩之身后的陡崖跃去。 众人都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君攸宁已经纵身一跃跳入陡崖。 但灵日阁好歹是经过训练的。凌越一个眼神扫去。众人回过神来,纷纷发射暗器。 几把暗箭纷纷射来,君攸宁将夏姝护在怀中,夏姝闭着眼睛,风擦过脸边,明显感觉到“嗖嗖”声呼啸而过。 君攸宁找好时机,跃到一棵树上,那树挂住了急速下坠的他们。树枝不堪负重的摇晃了几下,树叶纷纷而下。 一切都平静下来,夏姝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只见一直暗箭插在君攸宁的肩上。 君攸宁却面色不变,甚至还看着她微微一笑道:“别怕。” 君攸宁调整了气息。他直起身来,看了下周围的地势。 “抓紧我。”君攸宁道。夏姝忙抱住君攸宁。 君攸宁脚尖点,身如轻燕。他踏着几块突出石头,顺着陡崖,落到了崖底。 夏姝体验了一回轻功的神奇。 这回是真的,暂时安全了。 君攸宁此刻面上才显出几分苍白来,他望了望四周,道:“此地不易久留,要先找一处庇护所,否则等夜晚野兽来袭就难办了。” 夏姝点点头,见他肩上都被血浸红了一块,脸上也显得苍白虚弱。夏姝不由上前想要搀扶他。 君攸宁也再没逞强,那暗箭的箭头有毒,如今他只觉得脚步虚浮,眼前发晕。于是他便微依着夏姝,两人搀扶而行。 “君大哥对此处很熟悉?”夏姝被拉着跳下山崖虽然心下震惊,但她知道君攸宁定是有其他打算,所以也并不害怕。 果然,在那陡崖上竟然长了棵大树,刚好接住了他们。 “我练功之时,因为需要绝对的僻静,师傅便给我寻了这个地方。我在这里呆了半年之久。自然熟悉。” 夏姝点点头,原来如此。 走了许久,君攸宁道:“等等,往那边走,我好像听见水声了。定是从山涧处流下来的,若我没记错,那边应该有个山洞。” 两人走了一会,便见草木逐渐茂盛,这证明君攸宁说的没错,不远处定是有水源。 走着,君攸宁突然弯腰,他摘了一把青青的草木递给夏姝,道:“这是蒿草,可以祛蛇虫。”此处丛深林多,蛇虫也不少。 “君大哥有心了。” 顺着君攸宁所指的方向走,不一会便到了水源处。 水从山涧流下,注入到小池中,看上去这池水清澈无比。 就在山涧处,有一个岩洞。 两人进了岩洞里,夏姝发现这里有过人住的痕迹,君攸宁道:“这是我之前住的地方。看样子,之后再没有人来了。” 洞中有些干稻草,还有一口破锅,一个破碗。再无他物。 “今晚就先在这里住下吧。明日再出去,到了这里,出去的路我就基本认识了。” 君攸宁靠着墙坐下来。很虚弱的样子。 “我没事。歇一会就好了。”君攸宁半阖着眼道。但此刻他苍白的脸色已经暴露了一切。 夏姝没有再说什么,她从怀中拿出一个火折子,点了一把火。洞中有些蚊虫,但将蒿草点燃后熏一下,就要好多了。 夏姝整理了下洞穴,这期间,她还在洞口发现了一条蛇,她当然不怕这物,她挑了一块棱角锋利的石头,狠狠砸在蛇的七寸之上。 那条蛇挣扎着扭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这些君攸宁都没有看见。 暗箭上的毒性此刻突然发作,他只觉骨中好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嗜骨之痛,五脏俱焚。 第二十四章 君攸宁半梦半醒中好像闻到一股肉香。 他努力睁眼,发现天色已暗,自己睡在干燥的稻草上,不远处的火焰明亮而温暖。一口锅中放在地上,腾腾热气从里面升起,香气就是从那里飘来的。 一个女子在蹲在地上,一手拿着些青色的小叶子正往锅中撒,一手拿了一个锅勺在锅中搅拌着。 她在火光里映的有些发红的脸,氤氲在热气中,有些狼狈也并不如平日好看。 突然,女子朝他这边望来,眼睛亮亮的,像某种温顺小动物的眼神,这一刻,君攸宁觉得自己心里有一个地方被轻轻撞击了一下。 夏姝听见动静望去,见君攸宁醒了。忙跑到他身边去,将他扶起来,依靠在墙边。 “君大哥感觉怎么样?”夏姝问道。 君攸宁自知中毒很深,在这之前他已经用内力将自己的毒给逼出去一半了。但是剩下的一半,却怎么也无法医治。他由于内力枯竭,一下昏迷了过去。 但是如今醒来之后,君攸宁却觉浑身舒畅了许多,身上的毒好像也已经消失殆尽,只是伤口未愈,各处还有些疼痛罢了。他看着夏姝,突然想到了什么,当即心下便有了答案。 半天,君攸宁才说出一句:“谢谢。” 夏姝微微一笑道:“只有君大哥早日好起来,我们才能早日走出山底。我不懂武功,只知道些岐黄医术,这不过是尽我所能罢了。” 君攸宁却想起夏姝之前说过的,她的那个神奇的术法是不能常用的,因为对人体是有伤害的。这个道理君攸宁还是懂的,想要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些什么。 君攸宁只觉心中复杂难言。 有几缕发丝散落在夏姝的的耳边,她的耳垂小巧白皙。她随手一捋掉落的发丝,微微偏头间,君攸宁注意到她耳后有一颗小痣,在她像花朵一样娇嫩的肌肤上,这颗痣愈发明显惑人。 君攸宁看着莫名觉得有些羞耻。 夏姝见君攸宁神色如常并未发现什么,也就松了口气。 每使用一次“万能修复”这个金手指,她都感觉自己的节操碎了一次。多用几次,节操君就要碎成渣渣了(手动再见)。 万能修复:请叫我纯纯哒、逆天技能~ [功能描述]能修复一切非死亡的伤害。 [功能限制]只能对他人使用 [用法]1.使用时需保证对方全身赤|裸,(注意:真的,必须,全身赤|裸哦,否则后果自负、嘿嘿。) 2.然后喊出:讨厌~你喜欢人家这样对你吗~(批注:可带适当娇喘,效果更佳哦) 想她夏姝还没有嫁过人,就已经先学会了如何脱男人衣服。 例如,如何又快又好脱男人衣服,如何脱完之后再穿回去,如何不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脱过。以及....如何突破心里防线,面不改色的说出那句台词。不要以为这个很轻松....这个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要选好时机,并且谨慎再谨慎(严肃脸)。 如果君攸宁知道,他已经被她看光几次,画面太美,她想都不敢想..... 夏姝压下心中的怪异,面上展露笑颜对君攸宁说道:“我熬了肉汤,君大哥一定饿了,来尝尝吧。” 君攸宁想挣扎着起来,夏姝忙制止了他,道:“我端过来就好了。君大哥你别动,否则伤口又裂开了就不好办了。” 见夏姝一脸认真,君攸宁也只好妥协。 夏姝将袖子挽了挽,一提手便将整个锅都端过来了。 她一脸热切地看着君攸宁道:“这些都是你的。” 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泛白的肉汤上还飘洒着些青青的薄荷叶,鲜嫩的黑色的野菇在汤中若隐若现。不论是看上去还是闻上去们都让人食指大动。 “夏姑娘我吃不下这么多。”君攸宁无奈的说道。 “你要吃的。多吃点才能赶紧好起来。”夏姝用一副哄小孩子的语气对君攸宁说道。 君攸宁心里好笑又感动,他接过夏姝手中的碗筷,一眼撇见这肉汤的肉居然是蛇肉。他顿时哑然的看着身边的夏姝。 “夏姑娘,你会杀蛇?”君攸宁道。 夏姝哈哈的打着马虎眼。 “夏姑娘果然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君攸宁缓缓说道。 他低头尝了一口,这汤中的蛇肉味道鲜美异常,汤中还有些盐味和淡淡的清香。他看到了些皇席菜和野薄荷,就明白了。 这道汤中,用了皇席菜作为盐料,用野薄荷叶去腥。而且蛇肉处理的很干净,蛇皮完全从肉上剥离了。蛇是刚杀的,肉质鲜嫩。这个汤可谓充分发挥了蛇肉本身的美味,做的鲜洁爽口、不腥不膻。 君攸宁不由看一眼夏姝嫩如葱尖的十指。这样的指,如何将蛇的皮生生剥下来,如何做得了这样的事。 用黄席菜和野薄荷来做调料,如不是经常在外野营露宿的人,怕是不能知道这些。 君攸宁又喝了一口汤,掩去眼中的神色。 “味道不错。很鲜。”君攸宁夸奖了一句。 夏姝开心的弯起了唇角。 肉汤的香气也从夏姝鼻尖飘过,夏姝,默默咽了口口水。药人不能吃寻常食物这个设定简直了!! “夏姑娘不吃吗?” 夏姝笑笑道:“我已经吃过了。” 君攸宁竟也没有再追问。 夜晚,在火光的映照下,两人都没有说什么,但氛围却温暖而和谐。 经历过生死一线,彼此间都感觉贴近了很多。 夏姝余光中可以看到君攸宁吃汤的样子,明明衣衫头发都狼狈到不行了。一举一动还是有着这样的风度优雅。整个人却还是如同明珠美玉一般,尘土无法掩盖其光辉。 这人平日里就是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但那双眼中却鲜有真正的温和。此时黑暗中,在火光笼罩着他的轮廓,夏姝却觉得这个人整个身上都散发着温暖的感觉。 安心又可靠。 *** 周围很安静,只听得见火堆里柴火烧的细碎声响。 夏姝已经睡了,呼吸声平稳绵长。 君攸宁靠在墙边,难以入睡,他在脑海中反复思索今日遇刺一事。 他握着天眼石,看着它红色的柔光出了神。 天眼石是历代先辈都在寻找的铸剑之石,但由于种种原因,真正用它镶嵌的剑,却只有一把。 那就是传说中的湛卢宝剑。湛卢宝剑剑柄处的宝石,便是天眼石。是天眼石成就了神剑湛卢。 今日领头的那位是当今的小侯爷,他们和灵日阁的人联合起来,欲先夺宝石而后杀他快之。 天眼石虽然珍贵,但其实除了制剑有奇用,其他方面也并未有太大用处。 他们如今这般重视这块天眼石,究竟有何用处? 他脑海中反复出现,最后之时那几把从灵日阁背后射来的小刀。从那射出的飞刀来看,该高手的功力一定不比自己逊色。一个人影在心中闪现。 李盟主! 君攸宁在宴会上和他同力配合过,对他的招数套路也有一定的认识。虽然他当时未曾用过飞刀,但君攸宁凭觉敏锐的观察隐隐觉得是他。 只是,他为何要帮助他们?君攸宁疑惑。 君攸宁又一想,李盟主这次来做妙手摘星宴会的凭证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思及此处,君攸宁突然明白了什么。 天眼石,他们都是为了天眼石。 当今朝中相分两势,那小侯爷乃是太|子党派之人,而与之相对的是三皇子一派。若他没有猜错,那李盟主定是三皇子一派的人。 朝中局势动荡,皇帝宠爱三皇子,但迫于祖制只得立长子为储君。如今皇帝垂垂老矣,近几年又是多病,不知哪一天便会驾鹤西去。近几年两派相争也越发激烈。 得湛卢宝剑之人,乃上天命中之王,这是从古至今,朝廷上一直都有的传闻。 “原来如此。”君攸宁喃喃道。 第二十五章 次日清晨,夏姝缓缓睁开了眼睛。 本以为昨夜有一个不熟悉的人在身边,这一觉会睡的很不安稳。但出乎意料的,这一觉夏姝睡得好极了。 她瞧一眼君攸宁,对方也刚好听扭过头看着她。 他的眼睛里有些通红的血丝。 这人真是个君子,竟然真的守了一夜,夏姝想着。 男女同席而眠,其实是十分不妥的行为。 只是这荒郊野岭的,并无人看见,君攸宁却还能如此恪守礼仪,实在令人敬佩。 “姑娘好眠?”君攸宁弯着嘴角看着她。 夏姝:他干嘛这样看着我? 夏姝有点羞涩的点点头,心下想着,难道我睡觉打呼噜?但转念一想,他们连彼此这般狼狈的样子都见过了,打个呼噜算什么。 其实君攸宁并无他意,只是头一次见夏姝醒来这般迷糊的样子,觉心有点软软的。 “此处就留也不是办法,我们今日便可启程寻找出山的道路。”君攸宁道。 “听你的。”夏姝点点头。 “我知道此处有一条小道,不出半日便可出山了。” “恩。” 之后两人又就着洞口处的池水洗了个脸,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上路。 *** 小径幽曲,丛深林茂,跟着君攸宁走了大半日,终于见到了人烟。 面前地势开阔,土地平坦,屋舍俨然,鸡犬相闻。 这是个悠闲宁静的小村庄。 夏姝和君攸宁一身狼狈的走在这里,却也并没有太多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 两人走着走着,便见前面有三两人聚集,似都在围着一个人。走近一看,便见一白衣老者正为一个老妪把脉诊病。 那老者正襟危坐,气度风范看上去不像一般的老人。 “师傅!”君攸宁喊道。 白衣老者闻声看去。那老者的那双眼深邃透彻,好似已经勘破看透世间万物。夏姝顿时心下一凉,微微偏头避免和他对视。 老者的目光只是微微扫过了夏姝,就看向了一旁的君攸宁。 老者道,“等我将这些病人看诊完。” 夏姝想,他怎么好似一早就知道他们会在这里一样。 “师傅神机妙算。”君攸宁笑了笑,于是便不再说话。 他和夏姝两人在一旁静静等着老者诊断完毕。 这个村庄不大,一共也没有多少人。这旁围着的人大多数都是来凑热闹的,真正来诊治的病人其实没有几个。 那老者看诊的速度很快,几乎没有怎么看便确了诊,然后从自己的小娄子里拿出一个黄色药包,递给那些村民。村民往往是感恩戴德的谢过,然后拿些鸡蛋鱼肉一类的东西送给老者。 不过一会,人便散尽了。 老者收拾好自己的篓子,起身朝两人道:“走吧。” “师傅,”君攸宁上前想要接过那篓子,“我来。” 那老者扭头,斜一眼君攸宁,道:“要你来做什么。” 君攸宁干笑了两声,道:“徒弟一年没见师傅,这会也想尽尽孝道不是。” 那老者并未理他。 夏姝看着这师徒的相处模式,觉得有点神奇。 但是,作为世外高人,性格奇怪一点貌似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一年未见,师傅又习会了医术。徒弟自愧不如。” “哼。” “想来师傅前段时间钻研的八卦占卜之术也有所成了。” 那老者转了话题道:“你此次重伤,何人救了你。” 夏姝正在旁边竖着耳朵听他们讲话,还在猜测者君攸宁的师傅该是个怎样的高人,怎么好似什么都知道。此刻见君攸宁看了她一眼,夏姝只觉不好。 君攸宁道:“是这位夏姑娘。她懂歧黄之术,是徒弟的救命恩人。” 那老者停下脚步看了看夏姝。 夏姝脸上立马换上完美亲切的笑容,微笑地看着老者。 老者的目光细细扫过夏姝,夏姝感觉后背发凉,浑身都紧张了起来。 面前的女子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那笑容把握的刚刚好,多一分则太过热恋,少一分则太过冷漠。 细碎的阳光洒下来,落在她的眼里,荡起浅浅的涟漪,她美的不似凡人。 老者神色莫测的收回了目光。 夏姝其实知道,只要是这个世界的人,没有人能跳出这个世界的局限,也不可能看出她的真实身份。 但那目光还是让夏姝感到不安。 夏姝努力保持面上表情的自然,道:“小女不过略懂些皮毛,恰巧能救君大哥罢了。不值得在您老面前一提。” 老者并未说什么,也没有再看夏姝。 一行人又继续前行。 *** 几人不一会便到了老者的住处。 从外面来看,这处和一般的村居没有什么不同。青青的篱笆围着村屋,上面还开了些小花,看上去还颇有几分意趣。 但进到屋里才知道这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几间房屋里都非常杂乱,屋里各种不知道做什么的仪具摆的到处都是。夏姝看见有一个屋里放了几百把不同长短,不同材质的的刀,寒光凛凛,叫人不寒而栗。 而这屋的后院是一大片园地,但里面一棵菜也没种,里面种的全都是些叫不出名字的花草。 夏姝: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诊病不收金银只收蔬果鱼肉了..... 老者带着夏姝他们逛了一圈,最后终于找到两间可以暂且供人歇息的房屋。 值得惊喜的是,屋里居然还有几件看上去比较干净的衣服,虽然是男子样式,但也好过身上这身已经脏的看不出样子的衣服。 夏姝去后院的井里提了一桶水上来,将自己清洗了一番,然后换了套干净的衣服。 她正要出屋走走,一抬眼便见君攸宁站在不远处。 他手臂上停着一只小鸟,他正弯着腰对那鸟儿说了几句什么。那鸟儿受了命令后就扑腾两下翅膀,飞走了。 “可是在给莉丫头那边发消息。”夏姝喊道。 君攸宁抬头,夏姝带着淡淡水汽走来。她一身男子的衣服,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披在肩上,但尽管这样,出浴美人,别有一番风情。 君攸宁撇开了眼,道:“也不知君莉那丫头知道了会怎么样。” “她定是又气又急,却也无可奈何。”夏姝想到君莉知道后的神情不由抿嘴一笑。 君攸宁亦不由勾起唇角,接着他看了一眼夏姝,道:“好在有惊无险。” 夏姝点点头。 君攸宁看向远方,他的眼神悠远而绵长。 突然一阵风吹来,夏姝打了个喷嚏。 如今已经初夏了,但这里属于高山之上,气温还比较低,偶尔还有些山风吹过,觉得阴冷。 思及这些天的劳累惊吓,夏姝看上去又是体弱多病的样子,君攸宁担忧的看了一眼她。 “这里风大,夏姑娘快回去吧。” 君攸宁眉间微皱,那样子颇有几分平日里训斥君莉的样子。 夏姝一时竟也有些被唬住了,等她回到房中之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就这样乖乖听话回来了。 见鬼了,夏姝在心里默默排讣了一句。 *** 阴暗的房中,所有窗户都闭的紧紧的,没有一丝光透进来。 “阁主我等在崖底搜寻过了,并未寻到君攸宁和夏姝姑娘。”凌越半跪着报告道。 榻上的人笼罩阴影中,他露出的一截手腕,瘦的吓人。 “君攸宁何等聪明。”阎渊缓缓说道,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找不到也好。 这说明说明别人也没有找到。 他埋的棋子,如今也该派上用场了。 突然,他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鲜血从他口中溢出。 “阁主!”凌越有些担忧的说道。 “无事。”阎渊抬手道。 “阁主为何还不将夏姝抓来取心成药!” 阎渊看了一眼凌越道:“为何?不急。不急。” 他合上了眼,年轻的脸上显出几分苍老来。 越想要得到的东西,就越是不容易得到。 那人这般想要天眼石,他岂能让他轻易如愿。 第二十六章 无一老人。 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他师承何处。 只知道,他既代表着纯阳之功的最高境界。纯阳功法纯粹之至,故名无一。 想当初,天下七强在楚云峰聚集向他挑战,却都不敌他一手之力,纷纷败下阵来。 他就是武林界的神话。他将纯阳二字深深印入所有武林人心中。 但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已是垂暮老了。 他没有师门兄弟,亦无妻无子,想来武功高强至此,虽天下无敌却也是寂寞难言。 于是,他归隐山林,不再过江湖之事。 再后来,他就收了君攸宁做徒儿,也好让纯阳功法传承下去,不至于终结在他身上。 只是君攸宁刚刚拜师学艺不久,家中就突遭祸端。之后铸剑山庄诸事繁杂,一年之中,君攸宁只能偶尔得空,来听无一老人传授功法。 近几年铸剑山庄渐渐步入正轨,君攸宁这才有了时间好好修炼纯阳之功,但少年时骨架就已经长成,再练也不能完全练成这纯阳之功了。 所以至此,君攸宁的纯阳功法其实习了不过五成,虽然在江湖上已经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但苦在根基不稳,所以才会在当初被阎渊一掌打得内力冲窜。 *** 无一老人瞥了一眼君攸宁,道:“我聪明一世,怎么到头收了你这么一个笨徒弟!” 君攸宁轻咳两声。 “纯阳功法本该是那阴邪之功的压制者,怎么到了你这儿,反倒要怕起那阴邪之法了!”无一老人气结的说道。 君攸宁垂头。 无一老人道:“你修炼的根基不稳,内力太弱。而且脑子又笨,练了几年还只学会五成!” 君攸宁继续不说话。 外面的人若听到无一老人这话恐怕会震惊,纯阳功法是极为难学的。当初无一老人声名显赫之时,有人见无一老人的纯阳功法如此厉害,纷纷效学。但没有一个成功的。几年便能习得五成已是难得的天才了,要知道大多数人一生甚至都止步于第一阶段。 纯阳,纯为粹,阳乃刚。此功法需意志坚定,且内行正直的人才能习得。由此可见,习武功,也是要将缘分的。 “罢了罢了,你在的这几日,为师就为你指点监督一番好了。” “多谢师傅。” 无一老人还在摇头,那样子就像是在说“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徒弟”。 君攸宁很是无奈。 君攸宁刚准备退下,突然无一老人道:“你伸手,我来给你把一脉。” 君攸宁虽然疑惑,但也听话照做了。 无一老人将手搭上君攸宁的手腕。把完一脉后,无一老人微微皱眉。 “你可感觉有何不对劲的地方?”无一老人问道。 “除了伤口还未完全痊愈有些疼痛外,并无不妥。”君攸宁答道。 无一老人将手背在身后思索着,然后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嘴里还不时嘟囔着什么。 突然,他看了君攸宁一眼,道:“我日前为你做了一卜筮,知你此次有一灾祸。所以我早准备下山救你。但不知为何,明明我的卦象没有任何变化,但你此次却是逢凶化吉。你说是你带来的那个女子救了你,但是我的卦象上却没有显示。我的卦从我习得至今,还从未出错。” 君攸宁没有说话。 无一老人年轻时是练武奇才,但老来他又几乎在各方面都有建树。他的占卜术已是到了出神入化之境,基本没有出过错。 无一老人继续说道:“后见面之时,我仔细看了一看,那女子颜美近于妖,观其举动,心窍比常人胜百分。最重要的一点,她呼吸脉搏极弱,这分明是人将死之况。” “师傅,”君攸宁打断了无一老人的话,“我明白。” 他本就是心思细腻之人,又怎会看不出夏姝不同常人的异状。 无一老人叹了一口气,道:“罢了,随你吧。” *** 刚准备拖着桶进去时,夏姝就碰见了君攸宁。 “君大哥。”夏姝和他打了声招呼。 君攸宁微微一笑,他上前无比自然的帮她接过手中的东西。 君攸宁转身低头之时,他刚好看见夏姝耳后的那颗小痣。 像一粒小小的珍珠。 君攸宁撇开了眼。 “就放在这里吧。”夏姝指着在一间屋的门槛对君攸宁说道。 “夏姑娘可是要打扫房屋?”君攸宁道,“不如我和姑娘一起吧。” 夏姝刚想答应,就见不远处无一老人朝着这边挥手,招君攸宁过去。 思及功法一事,君攸宁只好作罢。 *** 夏姝将各个屋子大致打扫了一下。 大多数的摆置她没敢瞎动,只是将桌子擦了擦,地扫了扫罢了。 她想了想,他们估计还要在这里待了几天,等君莉来了再一起回铸剑山庄。 而她也实在无法忍受要在这般脏乱的地方待几天,于是,只有自己来清扫一下。 从前院一直打扫着到了后院。 夏姝见清扫的差不多了,就直起身子来歇了一会,伸了伸腰。 后院种了很多鲜花。 远远望去,五彩缤纷,百花齐放。 有的全开了,露出娇媚的花蕊,有的半开着,含羞待放。有的是素淡的白,有的是浓烈的红。 千姿百态,争相开放。 夏姝呆呆的望着,那些花细腻柔软,看上去入口丝滑而香甜。 夏姝晃晃脑袋,这些只敢想想罢了。后院这些花她大多都是不认识的,她可不敢乱吃。而且就算没有毒,这些花看上去也是经过精心栽培的,若是没了一朵,说不定无一老人会生气的。 就在夏姝准备离开回去时,突然,一只蝴蝶出现在夏姝的视线里。 看着那只蝴蝶,夏姝觉的心中一阵颤栗。 只见那只蝴蝶盘旋了一会,然后停在了一朵蓝色的含苞待放的花上。 夏姝有些挪不动脚步了,她握了握手,想抑制住心中那股莫名的感觉。 但那种感觉太过强烈。不知为何,比以往都要强烈。她的意志好像也不如以往了。 又来了。 她一看到蝴蝶就想上前捉住它们,将它们禁锢在手中,感受他们翅膀在手心的震动,她会想要折断他们的翅膀。 她朝那只蝴蝶走过去,好想有什么在迷惑着她。 它是一只灰蝶,翅上的花纹明丽,它张开翅膀的样子,那么美。 她悄悄走到那只蝶的旁边,生怕惊扰了它。但那只蝴蝶却好似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一动也不动。 她猫着腰,一伸手,抓住了。 翅膀在手心扑动着,那是生命的力量。 夏姝勾起唇角,竟觉得有些魔魇了。 不知何处,她恍惚了,一切都恍若梦中。 于是只听“扑”的一声,夏姝倒在了地上。 那只蝴蝶似一下子惊醒了,它扇了扇翅膀,挣扎着从夏姝半曲着的手指里飞走了 刚刚蝴蝶停留过的那朵蓝色的鲜花,悠悠舒展着花瓣。只见它的每一片花瓣都无比对称,且大小一般,仿若人工雕刻出的。 它的蓝色,彷若天上的星辰,仿若夜晚的篝火。 第二十七章 夏姝穿行在迷雾之中。 血红的花瓣铺在地上,踩上去软软的,还有些粘腻的感觉。那种感觉像是踏在血液之中。 一旁的青草上挂着晶莹透亮的露珠,闪烁着,像是一只只窥视的眼睛。 越往里走,迷雾越发浓重了。忽而有风吹来,她耳边响起一些叫喊,模糊的、嘶哑的叫喊。 那声音撞击着心脏,像是要勾出内心深处的悸动。她按住跳动的飞快的心脏,停下脚步,突然感觉有些害怕。 那迷雾深处漆黑一片。 浓稠的黑暗好似容不下一点光亮,不容世人觊觎。 耳边的声音逐渐柔和,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那声音让人放下一切防备,只想闭上眼听从它的呼唤。 夏姝走进迷雾深处。 一只凤尾蝶出现在迷雾深处,它金色的翅膀反射着金色柔和的光,它翩跹飞舞着,像一盏金色的灯。 它翅膀上的花纹繁丽,鲜明和幽暗相交错,高贵而优雅。它的尾翼似彩缎般,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 金裳凤尾蝶,蝴蝶中的王者。 几张面孔在她眼前飞快的闪现。明明是熟悉到几乎可以脱口而出,却就是想不起那些人是谁。 一股巨大的悲伤涌入心间,几乎要将夏姝一贯的冷静给狠狠击碎。 她感觉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流出,她摸一把泪水,却不明白原因。 她觉得恐惧,一股寒冷从心底冒出来,让人浑身颤栗。 她扭头就跑,她不敢看那迷雾深处究竟是什么。 她连爬带跑的终于见到了一点光亮,她欣喜的奔向那亮光。 黑暗渐渐褪去,丑陋的一切都暴露在光明之中,无处可躲。 夏姝在光明之中,看见了自己。 明明她从未见过那个少女,但是她知道,那是她自己。 面容稚嫩少女站在她面前,她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裳,全身都瘦的皮包骨头。 少女抬起眼,和她对视。 她的眼角还有泪痕,但眼底却已经干涸,那眼里荒芜一片,寸草不生。 她伸出手,她的手心上有一只金赏凤尾蝶。 她看着她。 少女张了张口,说了些什么。她聚精会神的想听,但是却发现什么也没听见,她盯着少女一张一合的嘴唇,她说的话,她一个字也听不懂。 忽而少女弯起唇角,她的嘴咧的很大,已经干裂的嘴唇此时笑的鲜血淋漓。 “你害怕了。” 这几个字宛若惊雷炸在夏姝心底。 她在说什么? 少女的眼睛映照出她无措的脸庞。 那里清澈的像一面镜子,她在那里看到了纷扰的人间。 过往如云烟划过她的眼敛。 一些零碎的记忆涌入脑海,那些残酷的温柔的感情最后都将化作无法化解的悲哀。 *** 一个柔和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夏姝忽的睁开了眼。 君攸宁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我、”夏姝感觉自己还未从梦魇中醒过来,那种阴暗的情绪太过浓烈,夏姝简直要淹没在黑暗之中。 君攸宁本想上前摸摸夏姝的头,但却意识到眼前的人不是君莉,他顿了一下又收回了手。他温声道:“没事,你只是误入了蓝瑟花的*花阵罢了。醒过来就好了。” 他刚从无一老人的房里出来时,经过后院就见夏姝倒在了地上。当时他还十分着急,无一老人一看说没事,他才放心下来。 “什么?”夏姝刚刚醒来,眼中幽暗的神色还未消退。 这样的夏姝,眼神中阴郁泠冽,好似寒冰,坚硬而冰冷。 君攸宁神色微动,他道:“是那朵蓝瑟花,此花又名为锦瑟幽梦,花开的那一刻,可引魂入梦,传说能看到前世今生。整个后院就那一朵,师傅种来研究的,你正好碰到它开花之时了。” “真的能看到前世之事吗?” “前世之说不过是些八卦迷信,不可当真。夏姑娘也相信吗?” 夏姝很想说她不信,但是脑海中的那些零碎的记忆太过真实,她无法把这当作一场梦境。 “夏姑娘不要多想,这些日子四处奔波劳累了,好好歇一觉便好了。” 夏姝低垂着头,并不说话。她的侧脸阴郁的可怕。 君攸宁刚想说什么。 夏姝却抬头露出了一个笑容,她看着君攸宁,好似刚刚的一切阴暗都消散不见了。此刻的她是那样的温暖而柔弱,就和她以前一样。 好似刚刚做出那般阴沉表情的不是她。若不是君攸宁刚刚离得近看的清楚,他简直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我没事。君大哥去吧。”她扬起的笑脸看上去那样的真诚自然,唇角上扬的弧度,微弯的眼睛,是那样的自然柔和,这和她之前的笑容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甚至可以说一模一样。 这笑容像是早就对着铜镜练过无数遍,精细到一分一毫都不差。 君攸宁突然感觉自己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他静默着退出了房间,回头扣上了门。 夏姝,她身上还有多少是他没发现的。 *** 系统会和一些灵魂签订契约,它帮他们重新重生,让他们拥有无尽的生命。但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取走他们生前的一切记忆。 他们会忘记所有的一切,甚至包括自己名字。 他们从签订契约的那一刻开始就是一个全新的人了,他们成为快穿者的那一刻,就像是一个新生的婴儿,他们没有记忆也不能有感情,只能不断的做任务。在一遍又一遍的任务中承载着那些不属于他们的感情。 他们没有自我,甚至没有自己的性格。只有一个又一个角色加付在他们身上的性格或是感情。 他们在一遍遍的任务中,灵魂变得坚韧丰富却也越发空虚。 只有努力得到那个最后的奖励才是重生。 夏姝穿越过这样多的世界,签订契约都过了太久。 她几乎忘记了自己没有生前记忆一事,好想她一直就是快穿者一样。 这就是系统的高明之处了。 没了记忆,就是失去了自己。如此才能更好的扮演角色,更好的完成任务。 夏姝感觉头痛欲裂,她分不清她刚刚看到的是什么。她甚至觉得她已经不记得她看到过什么。 那些记忆是真的,还是只是一个荒诞的梦境。 没有人能告诉她。 最终奖励,夏姝感觉内心的火热又被这几个字唤醒了。她渴望着那个东西,简直要把她的五脏给灼热。 如果可以,她简直想自己强握着阎渊的手,用刀把自己的心剜出来给他。 当然这是不行的。她不能强迫他。 这该死的规定! *** 次日,君莉带着些铸剑山庄的人来接他们了。 她满身灰尘,头发都有些散落了,看得出来是日夜兼程赶来。 她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道:“哥哥,你、总是这样!” 君攸宁安慰了好久才终于止住了眼泪。 她又扑倒夏姝那边哭诉了好久,夏姝也是手忙脚乱给她安慰了好久才好了。 终于几人一齐整装当天便启程回铸剑山庄。 临走前,无一老人对君攸宁说道:“当今局势混乱,凡事,切忌小心。” 君攸宁跪下,对无一老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你说的事,我会帮你留意的,有了消息就告诉你。”不知为何,夏姝总觉得无一老人说这话的时候看了她一眼。 “劳师傅费心了。” 第二十八章 剑,上中下三等。 辨为,庶民之剑,士大夫之剑,诸侯之剑。 天子之剑统领于世间三剑。 此剑乃,古之湛卢。 湛卢出天下定。湛卢出,国安康。 …… 路边天真的孩童一遍又一遍的唱着这首歌谣,那稚嫩敞亮的声音将歌谣传遍大街小巷。 君攸宁不由皱眉。 回铸剑山庄的这一路上,几乎每个地方都在传唱着首歌谣。 看着路边那些孩童天真的笑颜,君攸宁却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勒紧了马缰,停了下来。 “庄主?”一旁的将士上前询问道。 君攸宁思索了一番,凑近了对他耳语了几句。那将士得令后立马去执行了。 “哥哥你让他去做什么?”君莉在一旁问道。 君攸宁勾唇:“让他替我请一个人。” 君攸宁不再多语,他传令下去快速前行,不日到达铸剑山庄。 夏姝坐在马车内,她掀帘看着路边,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样。 *** 初夏的铸剑山庄佳木环绕,葱郁而美丽。 阳光斜斜照进庭院,这时候的阳光并不毒辣只觉得暖洋洋的。 但这样温和的太阳,却也让夏姝晒出了些薄汗。 她的马步已经蹲了一个时辰了。 扎马步真是看上去简单,但是真正做起来很累。蹲完之后只觉浑身酸痛,不想再做第二次。 至于她为何会在此蹲马步,说来话长..... 当日回来之后,君莉一直整日阴郁。 夏姝想尽方法希望能博她一笑。 为了能让她重拾信心,夏姝主动让她教自己学武。 然后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君莉教的很认真,但是,其实,她真的不想学的这么辛苦.... 她一稍微有所懈怠,君莉就用受伤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在说,看吧,果然,我什么都做不了。 于是,夏姝不仅要学而且还要学的十分心甘情愿。她需要面带微笑,摆出一副“我愿意并且可以再多虐一下我”的样子。 “腰背挺直一点,不要用膝盖的力气,要用腰腹的力气!”君莉拍拍她的腰背道。 夏姝挺了挺脊背,在心里抹了把辛酸泪。 又过了一刻钟。 君莉估摸了下时间,便让夏姝停下来先歇一会。 夏姝摸了摸额头上的汗,走到一旁的椅凳上坐了一会。 看着夏姝好似体力并无消耗很多,君莉不由惊叹:“看来姐姐还可以再继续练会....” 夏姝连忙摆手,说自己已经不行了。 “姐姐真是出乎意料的好体力。”这马步对初学者而言扎一个时辰是很累的,想君莉当初蹲完一个时辰之后,简直整个人都要跪地上了。 夏姝笑笑,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自从上次使出“绝处逢生”金手指之后,她的身体就变的好了很多。 成为药人之后她外表红润丰满,但内里其实是残损的厉害。但那次过后,夏姝感觉自己的身体要强壮些了。最起码不至于手不能提肩不能抬的。 夏姝朝君莉招招手,让她过来一起。 树荫之下,两个人挨着坐在一张凳上。抬起头来可以透过树间的缝隙看到外面的湛蓝天空。云似羽毛一般漂浮在天空之上,周围很安静偶尔有些鸟叫。 山庄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人会忍心打破这份安宁。 *** 这日下午,铸剑山庄迎来了一位客人。 君攸宁亲自前去迎接。 待管家将李寞一行人带进门时,君攸宁刚好从厅中出来。 “李盟主!”君攸宁抱拳行礼。 “庄主客气了。”李寞道,“多谢庄主如此心诚的宴邀我们,我又怎么能推辞不来呢。” “盟主勿要谦礼,快请进吧。” 就在两人正要进厅时,就见不远处一阵喧闹。 “老伯,怎么了?”君攸宁探身问道。 “庄主,这位客人的随从里有一位女子。刚我见’他’看到庄主后神色不太对劲后就看了几眼,哪知这竟是个女子。”管家道,“她耳朵上穿了耳洞。” 君攸宁还未说什么,倒是一旁的李寞一看到那人,便立马快步跑去。 君攸宁在一旁看了片刻,他挥了挥手,让管家带着其他侍从先退下。 “你怎么在这?”李寞有些气恼的问道。 此刻穿着一身侍从装扮,女扮男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寞的妹妹——李琳。 只见她此刻垂头着脑袋,等着面前的李寞数落完。待李寞数落了片刻,她也有些不耐烦了。 “哥哥,我之前求过你了,你不肯带我一起,我就只有自己想办法了。”李琳撅起嘴说道。 李寞一听这话顿时气节,这倒好像是他的不对了。 “是哥哥你太不谨慎了,连我都没有发现。” 君攸宁在一旁见李寞有发火的架势,立马上前去,将他们二人隔开。 “李盟主,令妹不过孩子心性。别伤了和气。”君攸宁一旁劝导道。 接着他又看向一旁的李琳,道:“你兄长也不过是担心则急罢了,快道个歉吧。” 李琳一见君攸宁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她满脸烟霞羞怯,又哪里会反驳他的话,只会跟着直点头罢了。 “哥哥,”李琳扯扯李寞的衣袖道,“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此番出来可有禀告父亲母亲?” 李琳摇摇头。 李寞强压下心头怒气,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也不知父亲母亲在家都要急成什么样子了。 “李盟主勿急,我这就派人去你府中告知一声令尊。”说着君攸宁已招来一人。 李寞心里有气,却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太过训诫李琳。只好先且压制下来。 他朝君攸宁一抱拳道:“让庄主见笑了。” 君攸宁却一笑道:“我和盟主都有一妹,且年纪也相仿,我倒希望她能做出些什么叛逆的事来。这样才有些少年的活力。” 李琳一听见君攸宁这话,直觉实在夸她。一时之间更是眼含秋水的看着他。 李寞瞧着妹妹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下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看一眼君攸宁,的确是风姿卓越,英俊不凡,且又是年少有成的,铸剑山庄近几年在江湖上也是名声愈盛。 这样的人,也那怪妹妹会一见倾心。 但是,心里那股不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这样吧,盟主刚来定然也是累了。我先叫人带你们下去休息梳理一番吧。“君攸宁道,”我和盟主明日再叙也不迟。盟主你认为呢?” “多谢庄主了。” 之后就有几人带着李寞他们下去了,一路上李琳回头看了君攸宁好些眼。君攸宁站在那里,一直浅笑的看着他们离去。 *** “姐姐!”君莉一脸急急忙忙的跑进来。 夏姝正在打着盹呢,被她这一下一下子给惊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问道:“怎么啦?” “哥哥邀请了李盟主来庄上做客,那个李琳也来了!”君莉道。 邀请李盟主来,夏姝想着,君攸宁果然要有些行动了。 君莉在夏姝的眼前晃了晃道:“姐姐你听到了没?那个李琳也来了!” “李琳?”夏姝想了想才记起是谁。 “哦,她来了。”夏姝道。 君莉点点头,一脸愤愤的看着她。 “但是....那又怎么样?”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夏姝确定她看见君莉翻了白眼。 “那个李琳要来和我抢哥哥了!”君莉举起拳头说道。 夏姝:.... 第二十九章 夜晚,议事厅内,酒香盈余。 侍从都退到门外守候着了,仅有座上的两人。 “盟主尝尝我这珍藏几年的佳酿。”君攸宁为李寞斟满一杯。 白瓷细盏中,那酒晶莹透亮,呈淡黄青绿的色泽,气味芳香清雅。 李寞尝了一口,入口甜绵微苦,淡淡的清香萦绕口鼻间。 “好酒!”李寞赞叹了一句。 君攸宁举杯一笑道:“素闻盟主爱酒,我这酒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省下来的。今日,好酒敬英雄!” 这是最后的一小坛酒,可是偷偷从君莉眼皮底下藏起来的。 李寞亦笑:“我哪里算的什么英雄。不比庄主。” 两人皆相顾一笑,然后举杯共饮。 “盟主最爱饮酒,不知可知这酒的起源。酒本是用于祭祀所用之物,这样说起来,这酒与礼其实有些渊源。”君攸宁道。 “酒至今时也有千年历史。酒中所含之礼实为深厚。” 君攸宁又道:“古云:君子知礼。当今天下以我大梁为尊,而我大梁的礼正是我大梁的脊梁。但如今朝中局势混乱,太子和三皇子争皇位败坏纲常,三皇子本为庶子却对太子以下犯上,坏我大梁礼仪之本,盟主为君子,以为如何?” 此话一出,两人之前轻松的气氛荡然无存。 李寞抬眼看着君攸宁,面前的人浅笑的看着他。 李寞的垂眼呷一口杯中之酒,再抬眼,他道:“当今太子荒淫残暴,三皇子实为正天理,如若之后太子登基,大梁才是真正伦常陌路。再有古之云礼,实则为辅君之道,而德之所在及君之理也。三皇子虽不及古之圣贤,但却有着一颗爱民之心。此时若一味寻求古朽之礼,恐庄主也未免太过庸扰。” 话音刚落就见君攸宁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见李寞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君攸宁道:“我果真没有看错人!” 君攸宁说着起身朝他行了一礼,道:“明人不说暗话,我这一拜实则为感谢那日盟主一旁的相助。刚刚见盟主心怀大义,非那般谋私狭隘之辈。看臣知君,想来三皇子一定也是心怀大义,值得跟随之主。” 李寞看着他并不说话。 “三皇子如今欲雄鹰展翅,我愿作微风供他翱翔。不知盟主可愿为我引荐?” 室内一片静默。 良久,李寞大笑道:“庄主果然和我是同道中人!来来来,饮了这杯酒,我们便是兄弟了!”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君攸宁亦饮尽。 李寞道:“得君相助,殿下定能如虎添翼,早日完成大业!看来此番前来不仅有酒,还为殿下寻得良臣,实在不枉此行!” “不过我有一个请求。也不知殿下能应否?”君攸宁道,“我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也并无入朝为官的想法。还请盟主转告殿下为我保密。” 李寞思索道:“这个我还需请示殿下,不过殿下素来宽厚,他不会勉强你的。” 君攸宁笑着点头。 “来喝酒!”李寞举杯道,“今日高兴,定要多饮几杯!” “盟主且放心,这般的佳酿我是在没有了的,但其他的好酒可尽管喝。我这就唤人再拿几坛。今夜不醉不归!” 两人皆大笑。 *** 次日,李寞醉的不醒人事。君攸宁也觉得昏沉难言。 侍女进来将李寞抬了出去。 “庄主,可需人搀扶。” 君攸宁本来以为是什么婢女,但见来人一双缀满明珠的绣鞋,便不由抬起了眼。 只见李琳对着他盈盈一笑。 “庄主。”李琳向着他含羞的说道。 只见李琳涂脂抹粉,衣服都平整的没有一丝褶皱,装扮的很是精心。 “李姑娘。”君攸宁和她打了个招呼。 李琳正满脸娇羞地看着君攸宁,正想要说些体己话,一诉衷肠。 突然,一个清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李姐姐若是没事可以去我们院里陪我和夏姐姐一起聊聊天,彼此嬉闹,也好增进感情。我哥哥整日可忙着呢,连我平日无事的,都不敢去随便叨扰他的。” 君莉不知什么时候来了门口,她一旁还站着个一脸不情愿的夏姝。 李琳见自己好不容易才找来的独处机会就这样被破坏了,一时间脸上的表情也是一会红一会白的。 她压下了心头的愤恨,维持着脸上的笑意道:“我怕庄主喝多了酒,走路不便,我这才过来想要搀扶一下。” 君莉挑了挑眉道:“李姐姐是客人,一来不熟悉我们铸剑山庄的布局,哥哥现下又是迷糊的,若你们二人迷了路可怎么好。二来,来者即客,又怎么好让你来做其他事呢。穿出去,还不让人以为我铸剑山庄亏待了你们。” 李琳被驳的哑口无言。 君莉又道:“还有啊,李姐姐这般姿容,若哥哥不甚酒后失德了,岂不有伤风化。我们铸剑山庄可是知书知礼的大户啊,这样,姐姐岂不只能屈身于我哥哥了。但姐姐这般品貌,我哥哥可配不上姐姐呢。” 这话棉里藏刀,每一句都戳到李琳的痛处。 夏姝默默为君攸宁以后的夫人点蜡,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小姑子,也不知什么样的嫂子才镇的住。 若是一般的女子被这样说了,定是要无地自容了。 但李琳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君莉这般说了,她却还是没有放弃之前的计划。 她转头对君攸宁道:“庄主定是觉得我们吵闹了。让琳儿来扶你回房休息吧。” “我、我来吧。”被君莉死掐着肉,夏姝疼的不得不接了一句。 这一句君攸宁和君莉两人都纷纷扭过头来看着夏姝。 君莉眉开眼笑,她推了一把夏姝,然后快步上前挽住李琳的手,亲切的说道:“李姐姐啊,你是客,这种事就不劳烦你了。让夏姐姐来吧。我们俩,去花园里逛逛说说话。自从上次一别,我可是有好多话想要跟李姐姐说呢。” 说着便要拉着李琳走。 李琳自是不愿,她是客,那个夏姝难道就不是吗。这话说的太过偏心了。 她和君莉两人拉扯着不肯退步。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君攸宁突然起身向夏姝说道:“就劳烦夏姑娘扶我回房了。” 此时就算李琳再如何执著,见君攸宁发话了也只能心中忿忿了。 夏姝赶忙上前搀住君攸宁,君攸宁微微依靠着她,然后两人一齐出了门。 看着两人亲密远去的背影,李琳恨的简直要咬碎了自己的牙。 一旁的君莉则是在心里有些得意笑笑。 *** 夏姝本以为半路上君攸宁便会让她先行离去了。没想到这都快走了一路了,君攸宁还一点让她先走的意思都没有。 夏姝偷偷看一眼君攸宁,见他面色如常,只是有些宿醉后的疲惫罢了。 这人到底醉没醉? “你在想什么?”君攸宁道。 夏姝被吓了一跳。 “君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见君攸的眼神有些呆滞,不似平日清明。 夏姝仔细瞧了瞧,想着,她还没见过人醉了之后还和常人一样的。 夏姝决定试试看君攸宁到底醉没醉。 夏姝停下脚步,问道:“君大哥,你还认识我吗?” 君攸宁瞥一眼夏姝。 “嗯。”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眼里也氤氲着些水雾似得。 很难想象平日总是一本正经的君攸宁,还有这般作态。 他看了一会夏姝,微扬唇角道:“夏姝。”然后,他潋滟的眼中分明闪过几分笑意。 夏姝这还是第一次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而“夏姝”这两字,好似经过了他洁白口齿间的莹润,吐出来,像珍珠一样圆润好听。 朝阳的微光照到两人身上,带着一点清晨的凉意。分不清,是酒醉人,还是人醉人自醉。 第三十章 之后的几日里,李琳想尽方法想要接近君攸宁,但都被君莉用各种方法挡了回去。肉就在嘴边,却看得见吃不着,想那李琳是有多难受了。 但君攸宁对君莉的做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来,他也乐得清闲。 李寞住了几日,便告辞离开了。 走之前,他同君攸宁约好,几日之后一同入都城,他亲自为他引荐。 两人击掌为誓,相顾一笑。 *** 午时,夏姝和往常一样,一边咬一口花瓣,一边拿着本食谱,画饼充饥。 这时,一个婢女端着一碟点心进来了。 婢女看也没看夏姝,放下点心便快步走了,夏姝甚至来不及叫住她。 夏姝不能吃这些寻常的食物,而服侍她的婢女经了她的命令后,从第一次就再也没给她送过这些。 夏姝想着刚刚那婢女的神色只觉有异。 她起身走到那盘点心前。 点心小巧玲珑,形似莲花,色呈莹黄。看上去甜滑爽口,别有风味。 夏姝用指捻起一块来,她轻咬一口,里面尝出了一个纸质的东西,她用袖捂着嘴,不着痕迹的拢去。 *** 这些日君莉总觉得夏姝怪怪的,但却又说不出个具体的不对来。 君莉这天来找夏姝,还未走近便见夏姝用手衬着下巴,眼睛不知在看着哪一处,出了神。 君莉从她背后一把蒙住她的眼。 夏姝丝毫不为所动,弯弯唇角道:“别闹了。” “姐姐在想什么?”君莉问道。 夏姝将君莉的手从自己脸上拉下来。她转过身,见面前的少女言笑晏晏,看着自己的一身双眼里满是少女特有的天真和信任。 夏姝掩去眼中的神色,她扬起一个笑容道:“没什么。天暖了,人就容易发困了。” “哼。”君莉一撇嘴道,“姐姐是觉得我小,才有什么烦恼也不愿跟我说。你和哥哥都这样。” 夏姝听及此话竟也没有和往日一样笑话她,她扬起一抹极为浅淡的笑容。 “那我同你说说。” 君莉挨着夏姝坐下,扭头看着她,等着她的下句。 夏姝道:“当今朝中局势混乱,可谓是一草动则千军溃。此等危险之所,却因为我偶得的一块天眼石而让铸剑山庄也跟着陷入陷境。” 夏姝看了一眼君莉,见君莉睁着大眼睛听着。 夏姝继续说道:“你可知前段时间来此的李盟主是来做什么的?” 君莉摇摇头。 “君大哥邀他来此自不会是单纯的想要结交好友,君大哥此次是想要借李盟主攀依上朝中之人。但这样一来铸剑山庄也就彻底和朝堂的局势绑在了一起。而这一切,却都是因为那块天眼石。如今朝中腥风血雨,两派争夺皇位相持不下。先不说为何他们要天眼石,按照他们对这块石头的重视程度来看,这块石头可能是打破僵局的一个契机。但这最后的结果又有谁能知道呢。万一君大哥所站的一派败了,这所牵连的可是整个山庄的性命。” 脑海中的金手指发出一声启动的提示音,夏姝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之色,但很快隐没了。 君莉此刻神色已迷茫了,她点点头道:“姐姐说的有道理。” “去把天眼石拿过来给我,我把石头藏起来,谁也找不到,岂就不好了,嗯?”夏姝轻轻吐出最后一个字,清丽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 君莉抬起无神的双眼看了夏姝一眼,然后乖巧的点点头。 “快去吧,偷偷拿过来,不要让别人发现。” “好。” *** “你做得很好,回去吧,把一切都忘了。” 夏姝看着君莉离去的身影,晃掉脑子里最后的一点思绪。她拿好天眼石,隐入阴影中。 之后她又连续用出[音惑:以声惑人]这个金手指,轻松的出了西苑,来到街上指定的地址。 在一个隐蔽的墙脚处早就有人等在哪里了。 “东西拿来了,走吧。”夏姝淡淡的说道。 凌越抱起夏姝,几下便消失不见了。 耳畔的风呼啸而过,夏姝的眼始终是深邃的漆黑。 快穿者不能在任务中代入自己的感情,系统冰冷的声音依旧回响在脑海中。 待出了铸剑山庄,又早有几人在指定地点等候着了。换上快马,几人连夜赶路到了一城镇处,马停了。 夏姝被蒙着眼,有婢女过来搀扶她。他们走进了一座阁楼之中。这楼里脂粉气很重,灯光很亮。 感受到灯光渐渐暗了下来,夏姝被带进了一个近似庭院的地方,这里显得幽静多了。七拐八弯,夏姝感觉眼前一暗,婢女扶着夏姝进了一间屋子。 然后婢女退了出去,将门扣上。 在屋里很暗,夏姝自己扯下了眼前的黑布。 四周的窗帘都被放下了。只有少许光亮从窗缝或是门缝之间透露出来。这才得以看得模糊看见屋内的场景,不至于摔倒。 夏姝这里小心的往前走了几步,猜测这是哪里。 突然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来了。” 她转身朝声源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榻上,依稀斜躺着个人。 夏姝上前,她在榻前跪下行礼,道:“阁主!” 榻上的人缓缓起身,他整个人笼在阴影中,脸色比之前看着还要苍白,人也瘦了许多。一看便是一副缠绵病榻的样子。 夏姝想着,这次回来,阎渊定是要将她取心制药了,他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这样一想,夏姝觉得心中升起一股喜悦之情。 “天眼石。”阎渊道。 夏姝立刻从怀中取出用锦缎包裹严密的天眼石递给阎渊。 阎渊伸手接过,然后掀开它上面的绸缎。天眼石暴露在黑暗中,它散发着血红的光,它的颜色依旧那么美丽。 阎渊脸上勾起惨白的唇,他看着他手上的那个石头,绽放出一个笑容。 “你做的很好。果然忠心。”阎渊说道。 夏姝生怕又听到阎渊说什么,因为她的忠心,他决定不用她制药了。 但阎渊就是阎渊,他永远都只是自私的人,他可不是像君攸宁一样的君子仁德之辈。 只见阎渊说道:“你这样的忠心,死了也确实可惜。”那语气里却没有多少哀伤的感情。 “但你如今已没有什么价值了,你甚至连一个人都算不上了,你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夏姝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她的眼中的神色是那样的郑重,她一字一句说道:“阁主,我愿意。” 阎渊看着她,然后轻叹一声,那语气似欣慰又似些别的什么。 “不急,还有最后一招棋没有下呢。” 见夏姝疑惑的样子,阎渊不由轻笑道:“告诉你也没关系。” 阎渊凑近了夏姝道:“我在铸剑山庄留了一张纸条。” 夏姝如受惊般,忽而抬眼看着阎渊。 “你说君攸宁会不会愿意孤身一人来救你呢?” 阎渊伸手抚摸着她的宛若冰玉的脸。但,他眼中却没有痴迷也没有怜爱,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件冰冷的物品。 “你是我无意间发现的一颗棋。没想到会这么好用。这样说来我还真是要感谢孙佩之,是他将你送到了我的身边啊。” 接着阎渊又发出一声声嗤笑,他道:“不过你也不记得他了。而他,估计也不记得你了。” 第31章 首家 夜,书房内。 君攸宁看着属下呈上来的这支有灵日阁标志的长箭,他端详了一会然后拔掉了箭矢,取出了箭中的一张纸条。 纸条上的内容让他皱起了眉。 他抬眼,眼里闪着凌厉的光芒。 一旁的下属很少见一向温和的庄主有这样的神色。他们却也不敢多问。 “你们退下吧。”君攸宁道。 等下属都出去之后,君攸宁环顾四周。 见门窗皆已关好,他便走到书桌旁,然后扳动桌上的一个砚台。只见不远处的一个书柜平行着移开了一条缝隙。 君攸宁上前推开那个书柜,然后又从里面把书柜挪好。 待进到里面的暗阁中,君攸宁发现原本放在这里的天眼石不见了。 铸剑山庄果真有内贼。 *** 阎渊所住的地方果然和夏姝一进来所猜测的一样,这里是个妓院,但不过是高级点的妓院罢了,取名为“软玉柔香”,万分旖旎的名字。 “暖玉柔香”一共有三层,越往上姑娘的价格就也越高,这里的姑娘一般是不卖身的,只有极少的是从事皮肉生意的。大多数的姑娘都是只弹曲跳舞献艺、或是陪行酒令。但尽管这样,“暖玉柔香”的生意还是每天都很火爆。 关建就在于这里的姑娘实在是美,随便一个放出去都是某家妓院的头魁,但在这里却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 阎渊他们就住在这“暖玉柔香”后面的一间小院里。 其实想来也是有点道理的,灵日阁是以收集信息为主的,而最能收集信息的地方也莫过于这种勾栏瓦肆之所了。 而阎渊那日过后,便将夏姝交给老鸦,让老鸦将其打扮一番每日站台。 不出几日夏姝的名头便传遍了乡里小镇。 夏姝知道,他这是故意引得君攸宁上钩。 她有恩于君攸宁,而君攸宁最是知恩知义之人,是绝不会放任她不管的。此时,夏姝到希望君攸宁不要这般品质高尚了,此地阎渊已是设好了埋伏,一来绝对是九死一生。 这日夜晚,最是这“软玉柔香”纸醉金迷、灯红酒绿之时。 夏姝站于台上,从各处传来的目光射到她的身上,有淫邪的,有好奇的,有欣赏的,也有爱慕的。 她一身红衣,头发仅仅是被松松的挽了斜云髻,白皙的皮肤上胭脂浅抹,两抹红霞淡淡的扫过脸颊。她眼波流转,昏黄的灯光都融化在了她的眼中,成了那酒里的小小的一盏。 她的身上有着难以形的美,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宛若天造,完美到让人难以置信。 琴笛声响起,夏姝微张红唇,幽婉柔腻的歌声从她的唇中传出。 此歌此声此佳人,所有人都为她痴醉。 只可惜这等佳人确是只能远观的,实在可惜。 其实夏姝并不会唱歌,这歌曲是幕后另有他人在唱而已。她短时间自是无法习得一门技艺,但下面的人并不知道,只以为是她唱的,听着那般美妙的声音,看着这般美人,也都心里着了迷。 
一曲毕了,夏姝在侍卫的护送下走下台。消失在众人不舍的目光之中。 一个影躲在人群中,他的目光跟随着夏姝而行,见夏姝消失了,他也从人群中退出来,隐入黑暗。 *** 君攸宁走出“暖玉柔香”。他谨慎地看看周围,然后跳上了外墙,一览这里的房屋构造。 他依稀见到树木隐匿中有一个小小的庭院,探看了一下地势,于是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一跃进了庭院里。 
院落里十分宁静。树木苍翠,遮住了阳光。 这里已经有些古老了,有些地方还可见当初古典的样式。 若非刚刚确实看见了有奴婢进去,君攸宁甚至以为这里该是没人住的。 
君攸宁环顾而行,这里几乎没有人,所以他才可以如此顺利的走进去。 
忽然,他听到了一阵丝竹声。 朝着声源走过去,他远处依稀可见一个一男一女在一个小院之中,君攸宁连忙侧身在月亮门后,在远处悄悄观看着。 隔得较远,那女子背对着君攸宁,那男子是正面对着君攸宁的,但刚好被被女子的身形遮住了。从女子偶尔动作的缝隙间,君攸宁看见那男子是阎渊无疑。 正在此间,两人说话间,阎渊正用指挑起了面前女子尖细的下巴,那女子也微微侧脸,只见那女子的一张脸很是小巧漂亮,但那脸并不是夏姝的。 君攸宁微眯双眼,神色泠冽。 他看到那女子微红的双颊和耳后那一颗小小的黑痣,像花朵一样的小小一颗。 忽而阎渊弯腰凑近了夏姝,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但见夏姝听及此话,忽的一回头,她一眼看到了不远处隐匿着的君攸宁,她的眼神很是复杂。 君攸宁自知已被发现,便站出来,走到他们身边。 “好久不见,庄主。”阴冷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响起。 君攸宁只是用目光淡淡的扫过了阎渊。 “我来了,你可以放了夏姑娘。”他说道。 阎渊轻笑一声,他看了看夏姝,然后道:”我都给她换了张脸了你却还能一眼认出来。若不是我知道庄主的每日的行程琐事,我还真要以为庄主你和她已经山盟海誓了。” 君攸宁并没有说话。他看向一旁的夏姝,见她毫发无伤,心便安稳了大半。 阎渊挑了挑眉,他道, “来了,不坐一坐怎么能走呢。” 话音一落,周围立即出现了许多黑衣的武士。他们蒙着脸,眼神却都如虎似狼,一看就是经过无数鲜血杀戮的人才能有的眼神。他们一出来,整个院落都笼罩在阴影中,阳光好似突然不见了,他们手中的兵器泛这森森的寒光,慑人心魄。 君攸宁却好像置若罔闻,他静静的站立着,脊背挺直,宛若一把未出鞘的宝剑,虽未出鞘但锋芒暗露。 此时,阎渊看向君攸宁的眼中满是恨意。 这个人聪明才智一绝,害得他灵日阁的基业毁于一旦,害得他不得不屈身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庭院中,害得他变成现在这幅病残的样子。 从来没有人让他承受此等耻辱。 而如今,他要将他受过的耻辱全都还回来! “君攸宁啊,你也算当代豪杰,只可惜,今日就要隐没于此了。”阎渊勾唇笑道,“而你到死恐怕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拿的天眼石吧。” 一旁的夏姝抿了抿唇,脸上表情出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愧疚,但那仅仅是稍纵即逝,很快她的面色就恢复如常了。 阎渊看了看夏姝,又看了看神色冷漠的君攸宁。 然后他伸手揽过一旁的夏姝,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夏姝轻轻靠在阎渊的肩上,她柔软乌黑的头发洒落在阎渊的手臂上,阎渊懒懒的随手挽起一缕,用指打不时打着卷。 君攸宁神色一暗,眼神有些凌厉的扫过阎渊。 见君攸宁此等神态,阎渊脸上的笑容咧的更大了。 “你生气了?”阎渊挑衅似地问道。 说话间他还一手捏住夏姝的纤细的脖子,他轻轻用力,直到夏姝发出一声难忍的促吸声。 君攸宁微微皱眉,他伸手按上腰间的清影。但他一动,周围的黑衣人也都亮出了兵器。 阎渊笑的更狂妄了。 他看了看君攸宁,又看了看夏姝。然后他有些漫不经心的用另一只手抚上夏姝的脸,然后在她脸侧的缝合处轻轻一撕。 雪肌如玉,唇若含丹,容貌露出来的那一刻只觉得院内都熠熠生光。 对着这般容貌,纵是神仙也要凡心微动。 阎渊道:“这样一个绝色的人儿,与庄主朝夕相对,庄主动心也是人之常情。”他伸出一根指在夏姝吹弹可破的脸上轻轻滑动。 接着他发出一声似是遗憾的叹息:“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般姿容之人,杀了才能少祸害人间。美人呐,美人,引英雄尽折腰。庄主也不例外。”他看了一眼君攸宁。 但君攸宁只是微皱眉头的看着他,不欲多语。 阎渊将夏姝的脸扳过来对着君攸宁,他说道:“来,你自己告诉庄主是怎么回事。好让他死了,也做个明白鬼。” 想到君攸宁马上就会死在自己面前,阎渊觉这是这样么久以来唯一一件让他觉得愉悦的事了。 君攸宁站在不远处,身姿挺拔,风度翩翩。他一向平静的眼中,此时有着几分担忧。 他是这样的人,夏姝心中涌现出几分复杂。 面对着君攸宁的目光,夏姝动了动嘴唇,却好像就是说一个字都是这样的艰涩,明明话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阎渊挑眉看着夏姝道:“怎么,难道你也会有感情。” 夏姝心中一凉,拥有太多感情只会阻挠任务的进行,这对一个快穿者而言是大忌。 夏姝忽然抬眼直视君攸宁,“是我!”夏姝狠了心道,“是我做的!” 此话一出,君攸宁神色微动。 半晌,院落之中一片静默。 阎渊挑了挑眉,看着他们二人。 “是我每天报告你的行程,是我泄露的铸剑山庄的地形机关,是我用计迷惑了君莉,盗取了天眼石。”夏姝直视着君攸宁的眼说道。 所以你赶快走吧。反正我迟早是要死的。 君攸宁看着夏姝,他的双眼本是平静无波的一泓清水,此刻微微泛起了涟漪。 “我知道。” 阎渊抬眼惊异的望了一眼他。 君攸宁的唇角此刻竟然浮现了一抹浅笑,他神色莫测,一时间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他上前了几步。 “你即知道,为何?”阎渊话说到一半,就好似突然想到什么似的。 他一把推开夏姝,急切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天眼石。 原本该是流光四溢的天眼石此刻深浅不一的红色光芒消失不见了,就像一块普通的红色宝石一样。 天眼石可以自己散发着某种璀璨的光芒,但普通宝石的光芒却是十分微弱的。 这分明就是一块普通的宝石! 
“你!你用计!”阎渊怒号道。 不知道君攸宁是用了什么方法让一块普通宝石变的和天眼石一样,但他定是早有准备了的。 “阁主太小看我了,也太小看铸剑山庄了。”君攸宁说道。 阎渊太过自大,仅仅是这一个弱点,便可将他狠狠击垮。但可悲的是,阎渊自己却一直没有发现自己的这一弱点。他一直自大也一直狂妄。 只是以前的阎渊尚有狂妄的资本,现在的阎渊确实没有了的。 君攸宁微眯双眼,趁着阎渊失神之际,他拔出清影剑,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向阎渊,这一切发生仅仅是一刹那。周围的黑衣武士根本不来不急有所动作。 阎渊不甘心的挣扎,但是现在的他只能被君攸宁死死压制,动弹不得。 “阁主可不要乱动。”君攸宁道,“我的剑嗜血。” 清影剑见了血,上面的流纹似水般缓缓流动了起来,一瞬间阎渊都能感觉那上面的散发的森森寒意,竟能让他感到颤栗。 
周围的黑衣武士见主人受了伤不由上前一步。 君攸宁眼中一寒,他将剑往下压了压,道:“让他们都退下。” 阎渊攥紧了拳头,千五不情愿却也只好下令让他们退远一点。 君攸宁转头看了一眼夏姝,夏姝正亦步亦趋的跟在君攸宁身后。 君攸宁并为说什么,任夏姝跟着自己。他甚至还微微放慢了脚步。 夏姝见身旁的人依旧步伐从容,只有从他轻抿的唇中能看出一丝严肃紧张。 “给我们准备一匹快马。”君攸宁道。 清影剑又往下压了压,阎渊不得不又命黑衣人给君攸宁送了一匹马过来。 君攸宁挟着阎渊先跨上马,然后自己一手挟着夏姝也上了马。 三人骑着马飞快的奔出院落,到了外面的集市。走了一会之后,又到了一个僻静的山道间,君攸宁这才下马将阎渊丢在地上,然后又勒紧缰绳,快马加鞭而驰。 待黑衣人追赶而来之时,只见阎渊眼神狠辣的看着远处,额上青筋直冒。 他大吼一声道,“还不快给我找!” 恨到极点他不由一声怒嚎,似是要将内心的愤恨都发泄出来。 想起往日灵日阁之事加至今日被挟持狼狈至此之事。他阎渊两次被击败却都是因为同一个人,这是何等耻辱! 他如今经脉俱裂,武功散尽。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他不甘心!天要亡我阎渊! ***
 夏姝被君攸宁圈在怀中,马儿跑的飞快,两人的姿势本是过度亲昵了的,但都各怀心事也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跑了几个时辰,到了一个山林中,君攸宁见天色已暗,便下了马,准备找一处休憩之所。 “你先坐在上面吧,我来看看。”他牵着马,见马儿也倦了,便想着找些草给马儿充饥。 走了一会前面有一条小溪,君攸宁见那处水草丰盛,便先扶着夏姝下来,自己前去放着马去吃些草。 他们曲曲折折绕了几道路,阎渊如今也是实力大损,该是不太可能找得到他们的。 天色苍茫,远处青山重重,溪流潺潺,倒映着落日的余晖。 水草繁茂中,依稀可见一人牵一马行走于水边。 朦胧的天色让那人的眼显得宛若星辰,好似在和这水一样的柔和纯澈。 壮马吃着草,它亦快乐的甩甩尾巴,劳累过后的晚餐显得尤为美味。 莺也啼鸣着,虫儿也开始奏歌。 夜渐渐就要来临了。 夏姝跟着君攸宁在岸边行走,两人一时皆无话可说,只是静默着。 路上之时,夏姝有多次机会伤了君攸宁,然后自己回到阎渊处,但是,她没有这么做。 “等过了这,到了集市上,你就可以离开。”君攸宁看着远方说道,“阎渊对你不怀好意,可以的话就不要再去了。” 夏姝看了一眼君攸宁道:“你早就知道了。” 君攸宁眉间微皱道,“但没想到真的是你。” “你救了我两次,我这也算救了你一次。” 夏姝看着君攸宁。 “这也算一报还一报吧。” 君攸宁面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夕阳照在他身上,他的身影显出几分哀伤寂寥。 夏姝垂了垂眼,不愿过多泄露自己的情绪。 但听她细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她微垂的侧脸有一种脆弱但又惊艳的美,君攸宁突然觉得不忍,他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般心软了。 君攸宁努力忽视内心的感受,牵回了马儿,走在前面。 “走吧,天色已晚,这几天为了躲避他人的耳目,我们可能都要露宿野外了。”君攸宁说道。 夏姝在后面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一起进了林中。 夜晚,君攸宁生了一丛火,但又怕火光引来追兵也不敢生的太旺,还拿树枝搭了个简易的棚子。 “你睡吧,我来看着。”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当初掉下悬崖的时候。君攸宁当时也是这样和她说的。 只是现在想起来,却心中却又是千万滋味复杂难言。 夏姝在草棚内躺下,侧身背对着君攸宁,她闭上眼,火散发着热源,温暖的感觉。 *** 之后的几日两人好似约定好了一般,再也没有提过要分开而行的事。 若非前几日之事的记忆是那样真实的停留在夏姝的脑海中,夏姝险些以为之前的事是一场梦了。 君攸宁对她的态度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不同。 但是夏姝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两人之间有什么已经渐渐瓦解了。 如今怕是破镜难圆,覆水难收。 这天,两人终于到了铸剑山庄。 还未下马,夏姝远远就看到了君莉站在门口候着。她看见了夏姝他们立马兴奋的挥挥手。 一下马,君莉就欣喜的扑过来,她一把抱住了夏姝。 “姐姐你总算回来了!” 夏姝闻言不由有些感动,她轻轻拍着君莉的背,安慰着她。 “我没事。” “我听闻你被抓了之后都快急死了!”君莉的声音有些哽咽。 夏姝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前襟居然有了湿意。君莉居然趴在她身上哭了。 夏姝有些手忙脚乱的帮她擦着泪。 “怎么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君莉含泪看着她,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哭出来了,可能是太高兴了吧。” 夏姝闻言有些忍俊不禁,道:“真有那么开心?” 君莉吱唔了几声,又在夏姝怀中蹭了蹭。 夏姝觉得心中柔软。 “还有哥哥,你走了也不同我说一声,我一起来看见你们都不见了,我、“君莉说着又忍不住哽咽,泪珠划了下来。 “傻丫头。”君攸宁拍拍君莉的头。 君莉赌气似的,避开了。 “不过说来也怪,明明大白天的,我怎么就睡着了呢,我昨晚上睡的很好啊,并不觉得困倦。”君莉疑惑的说道。 夏姝嘴边的笑意一僵,君莉用她纯净的眼看着她。 这时,君攸宁接过了话,他道:“你这丫头,平日就迷迷糊糊的,夏日困倦,下午睡一觉又有什么的。” 君莉有些迷糊的点点头。 见君莉相信了的样子,夏姝骤然松了一口气。 君莉,她这样的单纯,她实在不忍心看她伤心的样子。 *** 漫天星辰,夏姝出来散步。君攸宁正好处理完这些日堆积在庄内的业务,也正趁着夜色出来走走。 两人刚好迎面碰上了。 夏姝一时无语。 倒是君攸宁礼仪性的对她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见君攸宁正要抬步离去,夏姝突然出声道:“今日谢谢你。” 君攸宁停住了脚步,他回头看着夏姝,眼里淡淡的。 他说道:“没事,我这也是帮了自己妹妹。” 见他眼中有一抹疏离之色,夏姝不由垂下了眼。 君攸宁抬头看着这满天的星光,他道:“铸剑山庄惨遭屠戮之时,君莉尚是垂髫小儿,明明该是孩童最快乐的时期却遭遇了惨难。” 君攸宁顿了顿,他也似回忆起了什么一般。 他继而说道:“之后山庄事务繁多,我又怕仇家寻上门来也就不许她出门,她没有玩伴,这也养成了她自小就有些忧郁胆怯的性子。而不知为何,自那次你救了她之后,她便对你亲昵非常。之后你也见到了,她是把你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姐一样对待。她在慢慢成长,我不愿看到她因为这件事又在心里留下伤痕。我的妹妹,我也希望她好好长大。” 夜空之下,君攸宁的眸子里好似盛满了星光。而他抬眼看着天空那一刻,夏姝觉得自己好像更加接近面前这个人了。 她不由想道,铸剑山庄的那场杀戮不光对君莉,对君攸宁也是有巨大的影响。君莉尚能有一个哥哥当作避风的场所,而君攸宁这些年来又是怎么样过的呢。 君莉垂髫之时,君攸宁也还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但他却只能安慰着妹妹,而自己将眼泪藏起来,然后坚强的站立,去面对各种艰苦的困境。 百炼成钢,没有什么事可以轻易成功,君攸宁近几年能在江湖上将铸剑山庄的名号越打越响,背后有多少心酸,也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留下来吧。就当是为了我妹妹。”君攸宁看着她,他的眼睛宛若星辰,是那样的深邃。 良久,就着这美丽的夜色,夏姝唇角泛起一抹如月光般柔和的浅笑,但这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真诚的笑容。 “君大哥。”她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总有一天会离开的。” 君攸宁静静看着她。 “但我发誓,绝对不会再伤害到君莉。也不会再做出此等背叛铸剑山庄的事来。” 君攸宁也绽放出一抹浅笑。 “我信你。” 那样子不像是在回答她的话,倒像是在许下什么誓言。 那么认真郑重,那么严肃。 明明,不对的人是她。 此夜过后,或许有什么可以恢复如常吧。 而之后,君莉对她倒是更加亲近了,恨不得时时都扒着她。 夏姝并没有觉得不耐烦,反而更多的是感动和心疼。 这孩子是真的把她当做是家人一样的存在。 这种依恋感,她不舍得就这样抛弃。 *** 当初李寞和君攸宁定好几日之后再见,然后他们便可一齐去往都城,觐见三皇子殿下。如今,算一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到了两人相约之日了。 前几日,他们便互通了消息们约好了地址时间。君攸宁安排好了山庄之后的事宜,一齐人也都收好了行李,不日便可出发。 这天清晨,一行人的车马渐渐出了山庄。 铸剑山庄已经渐渐消失在远山薄雾之中。君莉却迟迟不肯放下车帘,她张望着,眼中满是不舍。 夏姝握着君莉的手,软声安慰。 此番离去,还不知何日能再回来。 这将会是他们离开铸剑山庄时间最长的一次。这片故土,要靠他们一起守候。 朝着和李寞他们约定好的地址前进,还没过多久,就见前面空旷的平地上有些车马和零散着的人。 定是李寞他们无疑了。 一行近,就见一个窈窕的身影骑着马前来迎接。正是李琳。 只见她一身朴素的纱衣,髻边仅插着一朵娇艳的牡丹,反倒更衬得她面若娇花,整个人清雅出尘。 君攸宁骑着马渐渐行近了,李琳满面红霞的看着他。 “李姑娘。”君攸宁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 这一声,直叫李琳呆了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之时,君攸宁已经从她身旁经过了。 后面君莉从马车里掀开帘子,朝李琳撇了撇嘴。一旁的夏姝则是面带微笑的了她一眼。 这女子看人一眼便觉得宛若明珠生辉,日月同辉。这样的人,自己真的比得过吗?李琳在心底升起一股嫉妒之情。 但很快李寞叫了一声李琳,她也没有心思顾及这些了。忙应了一声,她骑马跑到李寞身旁。 “庄主,好久未见。” “好久不见!”君攸宁回道。 两人脸上皆扬起一抹笑意。 “此番一路上还望李盟主多多关照。”君攸宁道。 “哪里哪里。”李寞道,“以后都是跟了三皇子就都是自己家兄弟了,互相关照!” “李兄弟!”君攸宁抱拳。 “兄弟,甚好甚好。”李寞大笑。 说着话,李寞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他突然凑近了君攸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既然都是兄弟了。那我也就不害臊的向你问一句。” 君攸宁看一眼一旁的李琳,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兄弟你可有婚配啊?”李寞道,“如果没有,不知觉得家妹如何,家妹品貌就算不说上佳,却也是数一数二的了,你我门户相当,此番不正是亲上加亲了吗。” 李寞越说越是高兴,声音也就大了起来,这都叫旁边的人都听去了一两句。 他之前确实是得知妹妹有了心上人之后很有点忧虑,但过了一段时间也就好了。他开始认真考虑起吧君攸宁当作妹夫的可行性。 他也就李琳这一个妹妹,自然也希望妹妹嫁一个良婿。于是他仔细调查了一下君攸宁,这一调查便觉得此人真是人中豪杰,是难得侠义之士。且不论相貌人品皆是难得的优良之选。加上他们又是同一阵营。此番结亲若成,对他而言简直是多赢的好事。 君莉看了看夏姝,见夏姝面无表情,好似没有听见一般。 君攸宁也不由看了一眼夏姝。 “兄弟意下如何啊。”李寞神神秘秘的问道。 君攸宁一笑道:“我现在实在还没有此等想法。铸剑山庄还没稳定发展,庄中凡事繁杂,且我妹妹和我从小相依为命,她对我很是依恋,若我马上上去说我要娶亲她定是难以接受,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呢。此事还是暂且延缓些吧。” 李寞说道:“兄弟啊,不是我说你,你也不小了,该成家了。妹妹总归是要嫁出去的,要不然到老了还是孤身一人。所以、” 君攸宁打断了他的话,他道:“多谢李兄弟厚爱了。只是我们当下根基未成,不宜先谈此事。” 君攸宁都已经说道这个份上了,李寞也不好再说什么。太过急切了反倒显得他妹妹嫁不出去似的,而且这也确实是人家的私事,过问太多也不好。 “好吧,不过我话也至此了,兄弟以后若有了娶亲的想法可一定要和我说一声。” 君攸宁含笑点点头。 “其他事我们边走边说?“李寞道。 “好。请。” 两人皆吩咐了下去,让车马启程。 在路上两人骑着马并排着走。君攸宁和李寞二人谈山谈水,谈天下之事,但李寞其实是个谨慎的。这么多话中,他却对三皇子的事一个字也没有透露。 君攸宁也并不在意,反倒对李寞的看法更好了几分。 马上就要见到那个三皇子殿下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君攸宁如是想着。 而一边,夏姝也在想着这件事。 三皇子,她还真的没有什么看法。对朝中政派之争一事,她也没有什么印象。 她只知道,当初是三皇子骗取了她的兵符,然后娶了梁文莺,他对一个单纯的少女都下的去手,想来也并没有外界传的那样仁德,但作为朝中皇子谁又没做过几件不光明的事呢,所以其实也不能以此就判断三皇子不是一个爱护人民的皇子。 究竟怎样还要等见了面再说。 *** 几人快到傍晚之时便找了处客栈住下了。 待夜晚君攸宁和李寞商谈完一些事宜之后,他走到自己的房间,打开房门一看,李琳正在他床边坐着,她比白日时又换了一套衣服。梳妆也更仔细精美了。 见君攸宁进来了,她双颊微红。 李琳起身拿起身前桌上的一个碗,然后轻移莲步走到君攸宁的身边。 她抬眼看着君攸宁,道:“这是我特意研制的莲子羹,听哥哥说庄主最近感到火燥,喝一碗调理些也是好的。” 君攸宁接过那碗莲子羹,道了声谢。 “庄主可不必这般多礼,这都是我自愿的。”李琳及其羞怯的说道,“若庄主喜欢我便天天做给庄主吃。” 君攸宁一听此话连忙道:“不用这般麻烦李姑娘了。” “不麻烦,我愿意!”李琳急急的说道。 然后又似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脸上一红。 第32章 首家 夜已深,一双人影投在纱窗之上。 李琳满面通红的看着君攸宁,她眼含春水,一副情义绵绵的样子。 “夜色已深,李姑娘快些回去吧。”君攸宁微敛眼睑。 屋内幽黄的灯光照着他精致的侧颜,好似水墨般淡雅,有种说不出的韵味气质。 这人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合她心意。温和刚毅,古之所谓君子,大概就是如此。 思及自己的才貌家世,李琳更是觉得她和他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今见他这般关心之语,李琳当即觉得心头情意更浓。 她痴迷的看着君攸宁,恨不得立马和他双宿□□,去过神仙般的甜蜜日子。 今日他拒绝了哥哥提亲一事,自己还有些伤心暗淡,但如今看来,这人分明也对她有些情义。 这么一想,李琳看着君攸宁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占有。 不急,她还不信凭借她的手段,软化不了他的心。 “庄主,那琳儿就先行告退了。”李琳屈身行礼道。 在君攸宁扣上门的那一刻,李琳道:“庄主好梦。”那眼神很是露骨,君攸宁心里感到了一阵不适。 回房,君攸宁看着桌上的那碗莲子羹,不由微皱眉头。 *** 次日清晨,两队又准备继续出发前进。 “庄主!”李琳欣喜的跑到君攸宁的面前,“早!” 君莉和夏素一出来就见到君攸宁和李琳两个人在远处说着话,只是隔得远听不清具体内容。 君莉一见李琳就立马冷下了脸。 她对夏姝道:“姐姐等等,我去去就来。” 然后她松开夏姝,快步跑到君攸宁身边。 君莉跻身□□君攸宁和李琳中间,她拉着君攸宁的衣袖说道:“哥哥快走吧!我好想快点到都城!”她又看一眼李琳,“李姐姐也不想再多在路上奔波几日对吧?” 但还未等李琳回答,她便已经拉着君攸宁去往他们的马车方向了。 李琳看着君莉不由咬了咬牙。 夏姝也看到了这一幕,她怀着歉意看了李琳一眼,然后也跟着君莉他们去了。 李琳看着君莉又看看夏姝。心里头很是不是滋味。 见不远处君莉拉着夏姝和君攸宁的手,那幅和乐的场景生生了刺痛李琳的眼。 李寞一过来便见李琳魂不守舍的看着远处,他一望,见着了不远处的夏姝,那副绝世的容貌将他惊艳了一番。 那三人并排而行,君攸宁唇边挂着浅笑,他好像也没觉得这样走路是不太妥当的,这好似已经成了一个习惯一般。 李寞瞅瞅自己妹妹着迷的样子,不由叹息一口。 *** 在路上又行了几日,一日下午便到了京都。 烟柳画桥,雕棚画栋,车马人流不绝。 街上也和寻常的街道不一样,这里的商铺大多有两层之高,街面上也没有铺摊的小贩,路面规划的很整洁。 这便是所谓的京都了,大梁国最为繁华的地段之一。 就在这繁华的街上,有一座府邸立于此处。闹市之中,竟然生生辟出一片僻静之所了。这便是三皇子的府邸,由此也可见圣上对他的宠爱,将这等繁华之地割取一块给他做府邸。 大梁国国性为燕,圣上多子,而其中最为出色的就是当今太子和三皇子。 太子名为徽音,三皇子名为燕思齐,“齐”喻端貌之意,又可意为太平之意,单是这个名字便已有所不妥。 三皇子之母乃是平民之妇,圣上南巡之时一见此女便顿时被迷了魂魄,认为此女乃命定之良缘,回宫后封为云妃,但之后迫于朝堂压力娶了当今皇后。而后云妃早死,圣上更是把对云妃的爱都寄托在了三皇子身上。如此三皇子才常皇恩厚荡。 李寞一行人都下了马车,门口的侍卫一见李寞便都恭敬的行礼迎接。 李寞向侍卫抱拳说道:“麻烦通报一声,就说李寞带来一人特为殿下引荐。” “李大人稍等,我这就去通报殿下。” 不过一会侍卫便回了。 “大人们请随我来。” 他带着几人寻了一处侧门,进去了之后亭台楼阁,里面装饰的好不秀丽雅致。 行至一半,又有仆人将夏姝她们一些女眷带下去休憩,只剩一个仆人带着君攸宁他们走近议事厅。 将几人带到大厅,仆人便退了下去。 几人等了片刻,才见的一个华服玉冠的男子从内厅出来。 那男子气宇轩昂,眉宇间自由一股贵气,他一身黑衣缎袍,金丝滚边,上面用暗线绣着蛟龙模样。他眼神泠冽,但一见到君攸宁他们便露了几分笑意。 “殿下!”李寞等人立即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燕思齐平手道。 接着他又看向一旁的君攸宁,他眼中露出几分赞赏,他道:“这位便是江湖上有名的铸剑山庄的君庄主吧。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气宇不凡。” “殿下谬赞。”君攸宁回礼道。 燕思齐又道:“即来之,以后便是自己家的兄弟了,不过说来,能匿得庄主这般的人才豪俊,还要多亏了李盟主啊。” 这一句讲两人都夸了,由此可见这位三皇子也是八面玲珑之人,能在皇家那般尴尬的境地中过的风生水起的人,想来还是要有些手段的。 李寞笑笑道:“不过是尽了我的本分罢了,不值一提。” “庄主前来想必劳累了,待明日再来商量正事也不迟。”之后便吩咐仆从来将人都安置好了住处。 之后又吩咐摆宴款待贵客,宴席上玉盘珍馐,待尽兴的吃完了酒后,便跟着婢女回到安排好的房间休息。 君攸宁有些昏沉的推开房门,他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清茶。 忽然,他见里塌内睡着一女子,侧身而眠,轻薄的罗衣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他眼前有些昏沉,看不甚清,他正猜测着是不是三皇子给他送的宠姬。突然,那女子悠悠的翻了个身,灯光那张美到令人迷醉的睡颜让君攸宁心中一震。 他忽的站起来,朝内房走去。 房内的女子,丝毫察觉不到有人正在接近。她睡得一脸恬静,那眉眼似是要深深的烙进他的心底。 君攸宁在旁边站了一会,接着,他似是着迷了一般弯下腰来。 如玉的指在她的脸上轻点了一下,那柔腻的触感竟然人有些舍不得离开。他蜷缩了一指尖,而后将手伸到她的耳边。 他盯着看了一会,最后忍不住似的,伸手轻轻碰了一下那颗小痣。圆圆的感觉,像一朵小花。 一朵隐秘而惑人的小花。 没有人知道它,或许夏姝自己也没有注意到。 君攸宁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难言的满足感。 就在他的眼神愈发迷醉之时。 忽的他站起身来,他揉了揉眉心,掩去眼中的幽暗之色。 他看了一眼夏姝,那眼神温柔的似是要将一生的柔情都赋予这面前这人。 他弯腰为她撵了攆被子,看了一眼她的睡颜,而后起身将灯挑的灭了点,然后出了出了房间为她关上了房门。 今夜月色如水,注定无眠。 *** 次日燕思齐很狠的训斥了一下底下的仆人。 原来昨日那仆人见夏姝的容貌衣着以为是君攸宁的宠妾一类,便自觉聪明的将夏姝和君攸宁分到了一间房内。这才有了昨夜的事。 “庄主勿怪,这事的确是我没有管好手下的人。” “无事。”君攸宁道,“还请殿下不要声张。” 这事传出去了,对女子的名誉不好。事实上连夏姝都不知道他来过。 燕思齐自是应允,并表示会好好整顿府上之人,此事之后定不会再发生。 之后燕思齐把府内的管家叫过来,对他吩咐了几句。然后走到君攸宁面前对他说道:“如庄主稍后无事,可与本王同来庭中一叙。” “殿下请。” 两人相邀着去到了一个僻静的亭台中,相对而坐。 说了会闲话,君攸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燕思齐,见他小抿一口茶,然后抬起眼,眼中多了几分严肃。 君攸宁暗道,要进入正题了。 燕思齐顿了顿,道:“本王有一事要求庄主,还请庄主答应。” 君攸宁淡淡说道:“殿下请讲。” “我想请庄主为我铸造一把剑。” 君攸宁喝了一口茶,他的眼中却好似闪着莫名的光芒,他道:“何剑?” 燕思齐看着君攸宁的眼,一字一句的说道:“天子之剑——湛卢。” 君攸宁放下茶杯的手抖了一下,他亦抬眼看着燕思齐,道:“如何铸?” 那语气不是在置疑,而是在认真的商讨铸造这把剑的可行性。仿佛他已经想过铸造这把剑很久了。 燕思齐看了一会君攸宁,然后他只说了一句话:“太子府,湛卢宝剑剑雏。” 第33章 首家 君攸宁还是个垂髫小子之时,父亲就常对他说起铸剑之精益。 剑者,利器也。做一把正真的好剑不仅对铸剑的材料和铸剑的技艺有极高的要就,最重要的是铸剑师的心性要坚韧慎重,有时候成败仅在一瞬间,这句话对铸剑也是适用的。 铸剑,锻造的不仅仅是一把剑,也是在锤炼一个人。父亲常对他这样说。 他如今也渐渐懂了这句话的含义,于是他眼神愈发锐利,整个人变得锋芒内敛,像一把宝剑一样。他也铸造出了许多良剑,那些剑被相剑士纷纷称赞。但他其实心底一直有一个隐匿的愿望,他想要重造宝剑湛卢! 湛卢宝剑乃所有剑器之首,它有过很多神秘的传闻,说它能沟通天地,连接过去未来。它被赋予无尽的神秘的想象,人们称之为神剑。 君攸宁曾问过父亲,真的会有这样的神剑吗?这样的剑用一般的方法又是如何铸造的出? 父亲摸摸他,摇了摇头,但父亲那严厉的眼里却有些什么其他的东西,那是年少的君攸宁所看不懂的讳深莫测。 湛卢宝剑的铸造材料也是十分苛刻,铸造此剑要天时地利人和,几乎是千万年难造一把,造此剑全靠机遇。 君攸宁而后察阅过许多的书籍,也只能将湛卢宝剑的铸造方法窥得一二,尚不能完全懂得。 而今燕思齐告诉他,湛卢宝剑的剑雏现世了! 剑雏,顾名思义,剑的雏形,就是一把剑最原始的模样。一把剑要经过五步,分别是制范、调剂、熔炼、浇铸、范铸。 当一把剑经过了前面四步之后就被称之为剑雏,而最后一步“范铸”便只是砥砺开刃,刮削琢磨,然后为之装置附件装饰即可。 虽然湛卢宝剑的剑雏过后的“范铸”比的一般的铸剑要复杂得多,但是有了剑雏,君攸宁便敢保证,湛卢宝剑必将重现于世! 此生的一大夙愿好像马上就可以实现,君攸宁镇了镇心神。 燕思齐见君攸宁此等神色便知他已心动。 燕思齐道:“请庄主同我去书房内商谈具体事宜!” 两人一同去了书房,燕思齐告诉了他所知的消息,两人结合探子所报,当即决定,制定了计划,决定今夜动身。 “庄主放心,我皆已安排妥当。定能保庄主安全归来!”燕思齐拍拍君攸宁的肩膀。 君攸宁淡淡一笑,并不多语。 走出书房的时候,君攸宁突然注意到,在燕思齐的书房内挂着一副女子的画像,那画下还盖了一个小小的章。 那章是三殿下的王章,君攸宁记得有一次李寞和他提起过。 君攸宁觉得有些好奇,却也并未多问。 *** 回屋,君攸宁翻找出出妙手摘星送还的那把匕首,他不由笑笑,没想到这把匕首自己还真有用上的一天。 将匕首拿好,君攸宁换好一身朴素的衣服,将自己易了容,然后出了三皇子殿下的府邸,在这之前燕思齐都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他只需要到指定地点便会有人来接应他,然后引他去往太子府中。 他一身贩夫走卒的打扮,也没有人认出他来,到城外,和旁人交换了暗号之后,于是那人便把那一车的瓜果蔬菜交给了他,君攸宁见那车轴上有着皇家的标志,便明白这定是送往太子府的蔬菜。 他心中了然,于是和那小贩普通的寒暄的几句,便跟着其的人走了。 那官兵定是早被打点好的,见君攸宁来也并未说什么。只让他们快点,免得误了明早的饭点。 一行人推着大米蔬菜瓜果,浩浩荡荡的去往太子府上。 从偏门进去,再到了后厨,便不必多说。 一行人排排站,正要清点着出去之时,君攸宁突然倒地,他面色发青,似是犯了什么急症。 周围的人见他这等模样,都忽的散开了,生怕沾染了什么恶疾。 管事的人来上前来看了看,也管不上这人是死是活了,忙叫几个小厮上来将他随意找个地方给扔了。 几个小厮蒙了口鼻才上前,强忍着将人抬了起来。 出了后厨,走到半路上一人却只觉脖后一凉,他感到冰冷的刀刃贴近着肌肤。同时他听到一个重击声,只见另外一个小厮僵直着从他面前倒了下去。 那小厮吓得懂也不敢动,只得举起双手,连声求饶道:“英雄饶命!” “告诉我,鸳鸯楼所在何处?” 小厮颤颤巍巍的给他指了个方向。 君攸宁斜眼眯着他,将刀更贴近了几分。那锋利的刀刃几乎轻轻一划,便是一道伤口。 小厮再不敢说假,直求绕着将这里的格局都告诉了他。 随后君攸宁伸手一敲便将那小厮打晕,他又用匕首在那两个小厮脸上和身上划上几刀看上去惨烈但不致命的伤痕。 太子残暴,如此也希望能保他们一条性命。 君攸宁不再停留,他快步着离开了这里,寻着脑海中的道路找到了鸳鸯楼。 这里的太子的住处,燕思齐说,那湛卢宝剑的剑雏便是在此处。 君攸宁还未靠近,便听到了前方有谈话之声。远远一看,那其中一人是前些日刺杀他的小侯爷,孙佩之。 而此时孙佩之和另一人交谈着什么,他的态度带着些恭敬和谨慎。 那人穿着一身秋色锦缎,腰间别着一块赤色古玉,长发被高高束起,额头饱满,长眉入鬓,他相貌并不算出色,但那一双眼漆黑如墨却让人印象深刻。 他并不高傲,但举止间却又总带着几分疏离之感。 这人定是太子无疑了。 见他们马上就要走出鸳鸯楼了,君攸宁深觉此时是个好机会。 他转身轻敏的从小径溜到了鸳鸯楼。 谨慎的看了看周围,他轻轻推开房门,按着燕思齐的给的信息,他摸进了燕徽音的卧房,他仔细的查看房内的每一个布局,但并没有发现暗道暗格一类的东西。 想来燕徽音身为太子,这种东西自然不会让人随意找到。 正当君攸宁勘探之际,突然他听门外响起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君攸宁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看了四周,立即贴身在了门后。谨慎的注意门外的动作。 只听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接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君攸宁听着那脚步极轻,极轻,但听其气息又不像是会武之人,如此倒像是,女子的脚步。 这是燕徽音的卧房,奴婢是不能随意进入的。 来者是谁? 君攸宁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那脚步越发近了,接着只闻那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君攸宁看见了一把略显陈旧的黑剑出现在他的眼前。那剑身漆黑如墨,衬的拿着那把剑的一双纤手更是白皙似雪。 君攸宁抬眼望去,只见梁文莺正看着他。 “庄主可是在找这个?”梁文莺将剑举到君攸宁面前。 那把剑闪烁着幽暗的光泽,只是上面显然有多处残损。 君攸宁并不接过,他冷冷的看着梁文莺,猜测着她的来意。 见君攸宁并不接过,梁文莺的眼里充满了哀求的神色。 她黯淡的收回了手,她道:“我此次是有求于庄主。” 君攸宁静静的等着她的下句。 “我本是三殿下之妇,却被小侯爷囚禁于他的府邸,我曾想过逃出去,但那次失败后他却将我看管的更加严格了,我好容易才寻得此机会,特带来此物,以弥补我此番同小侯爷的…我让殿下,蒙羞了!”梁文莺说此话时颇有些悲愤。 她面容苍白,身上瘦的都有些营养不良了。君攸宁注意到她的额角还有处伤疤,嘴角也破裂着,一副凄惨的样子。 “你可有证据?”君攸宁不为所动。 梁文莺似是想起了什么,她苍白的脸上都挂上了一抹浅淡的笑意。 她从怀中拿出一张锦帛,那锦帛上是一首细楷的小诗,诗文内容极度缠绵缱绻。 那落笔处写的是燕思齐和梁文莺,上面还盖了一个小小的王章。 君攸宁再细细一看面前的女子,今日书房所见的画中之人,不正是梁文莺! 君攸宁心中稍安。 “跟我走。”君攸宁道。 梁文莺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喜色。 “庄主。”梁文莺将剑雏递给君攸宁。 那剑黑色的寒光刺进君攸宁的眼里,君攸宁将它接过。 剑身黑如水,半柔半刚,剑柄处本该镶嵌之处缺了一块,虽然有些残损,但君攸宁肯定,这就是湛庐宝剑! 只是,君攸宁突然注意到那剑上年岁不一的补缺护理,他不禁有些疑惑。 这剑倒是经过了良好的保养。 这剑年岁已久,而从这剑各处的补缺来看,剑上所用的材料也是年岁所差甚远。 这护养非一日两日,倒像是在这千百年之内一直有人前来护理。 轻抚着那把灵性尚存的湛卢剑,君攸宁几乎能想像到那些人是怎样细心的将它残损的地方补起来,是怎样一遍又一遍打磨削砺,让剑身至今还有这样的光泽。 是谁会在这样长久的年岁中一直不间断的守护着这把剑,且不被他人发现? 这一定是一个历史悠远的大家族,并且要祖孙都懂些铸剑之法。 看着那剑上的补缺,君攸宁突然心中一紧。 这样的手法,只有,铸剑山庄。 他突然想起,少时父亲那个莫测的眼神。 第34章 首家 夜色的掩示下,君攸宁带着梁文莺有惊无险的回到了三皇子府上。 梁文莺和三皇子相见,两人皆大喜。 君攸宁见燕思齐的眼角隐隐有些发红,燕思齐甚至没有过问湛卢宝剑剑雏一事。君攸宁向燕思齐行了一礼过后便知趣的退了下去。 他看着天上的明月,微微叹了一口气。 三皇子竟也有这般不冷静的时候,他竟不知将梁文莺带回是对是错了。 拿着湛卢宝剑,一路上,君攸宁若有心事。 此等神剑,太子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和铸剑山庄又有何关联。 君攸宁突然想起他攻上灵日阁时,阎渊说,他未曾做过屠戮铸剑山庄满门之事。 此话究竟是狡诈之言,还是,确实另有隐情。 君攸宁端详着湛卢宝剑上那年岁不一的补缺,皱起了眉头。 *** 夏姝一早起来便听到了些风声风雨,大概是说三皇子不知从哪弄一回了一个宠妾,两人如漆似胶恩爱非常,三皇子连早朝都请了假,专门陪伴美人。 夏姝还在想这人是谁? 而现在,夏姝终于见到了那个三皇子的宠姬,她们两个大眼对小眼看着对方。 “夏姝姑娘。”梁文莺微微一笑说道。 夏姝亦向她行了一礼。 三皇子的宠姬自然该是梁文莺,可能也只有梁文莺能让燕思齐这般沉醉了。 夏姝不由感叹,女主和男主的cp不可逆! 梁文莺扫过夏姝的目光显得有些炙热,夏姝本想离开,却被她这一目光看的有些挪不开脚。 而当夏姝一抬起头时,梁文莺却又是浅笑盈盈的样子。 夏姝晃掉脑中莫名的思绪。 夏姝看着梁文莺,道:“梁姬夫人,无事我先行告退。” “姬”者妾也,所有皇子的妾侍皆是如此称呼,而夏姝在后面再加个“夫人”也算对她的敬重了。 永远不要得罪女主,因为——女主受整个世界的保护,就算梁文莺只是个虐文女主也一样。 她可以被剧情虐,但是作为一个本该早死了,如今已是剧情外的人,夏姝表示她还是离她远点吧。 “夏姝姑娘。”梁文莺突然走近了,她看着夏姝如花的容颜,眼底浮现一抹笑意,“真是好容貌。” 然后她摘下自己的一对耳珠,那是一对粉彩的珍珠,十分美丽,闪烁着柔美的光。她塞到了夏姝的手中。 那样大的珍珠,有眼球大小,夏姝记得在之前穿越过的世界中,鲛人生产的出珍珠都是这般样子的,那珍珠每一颗都是从鲛人眼中滑落出来破碎的血泪。 当然,这个世界可没有鲛人,但这样硕大莹润的珍贵定是十分珍贵,而这等物事定是燕思齐送给梁文莺的,她若收了,岂不是在挑衅燕思齐吗。 夏姝忙将耳珠归还给梁文莺。 而梁文莺也不知怎的,竟是不让她拿回去 两人正互相推攘着,谁也不能退让一下。 “姐姐!”清丽的声音传来。 夏姝回头,只见君莉正快步的从远处跑过来。 君莉脸上都跑的红扑扑的,她一看到夏姝,眼睛就立马变亮了。 夏姝忙把她叫过来,然后拿出一块巾帕,在她额头上轻轻擦拭几下。 如今已经入夏,天气炎热得紧。在外面稍稍一动便是一身薄汗。 “下回不要再跑了,知道吗?天又热,且容易摔倒,我又不会立马飞走了。”夏姝柔声说道。 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此时说这话时,她的语气她的表情有多么真诚自然,这俨然就是一个温柔长姐的样子。 梁文莺在一旁挑了挑眉,她朝夏姝道:“这是,令妹?” 夏姝笑了笑,摸摸君莉柔软的发丝,道:“没错,这是我妹妹。” 君莉也笑看了夏姝一眼。 梁文莺不动声色的看着脑海中浮现的绿色信息,夏姝说这话时是真心真意的,没有假话。 她确实把这个小丫头当作自己的妹妹一样。 有意思了,梁文莺勾唇想道。 “这是新来的梁姬夫人。”夏姝对君莉介绍道。 君莉看了一会梁文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道:“这位夫人我见过,不就是上次宴会上那个会斗茶之艺的姐姐吗?” “夫人当时你身边的那个男子呢,你们不是…”君莉突然好似明白了什么,忙止住了嘴。 当时宴会上梁文莺那样精湛的斗茶之术,君莉自是也注意到了她,而孙佩之毫不掩饰他和梁文莺的关系,那些暧昧之举君莉自然也是看到了的。 本只是随意的一问,但此刻君莉也意识到了不妥。 梁文莺却好似并不在意,只见她唇边的笑意未消,依旧是一副温和的样子。 君莉腼腆的一笑,“见过梁姬夫人。”她微微向梁文莺行了一礼。 她刚刚来也看到了梁文莺和夏姝之间推攘着。 此刻一瞟便看见了梁文莺手上的那一对珍珠,也就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珠宝真是衬夫人的颜色呢。”君莉夸赞道,“皎皎明珠,亭亭美人。“ 梁文莺听完后不由笑道,“令妹真是聪慧秀颖。看着我也想有个妹妹了。” “夫人可别再夸她了,这丫头可经不得夸。”夏姝道。 梁文莺举起手中的明珠,笑道:“罢了,那我便不再强求了。” “总归奇珍异宝一类都是有些灵性的,这珠宝这等珍贵罕见,也定是懂得认主的,送给了他人岂不是坏了灵性。”君莉道。 梁文莺笑笑也便不再说话了。 “如此,我们就先行退下了。”夏姝道。 君莉和夏姝两人皆微微颔首退下。 看着两人亲昵的背影,梁文莺握着手中的两颗珍珠耳珠,心中忽生一计。 她幽幽戴上那对珍珠耳珠,勾起一抹笑容。 如此,也好。她想道。 *** 夏姝总觉得最近有什么人在窥视着自己,阴暗处那人的眼中还闪烁着某种冰冷的光。 ........ 夏姝偶然几日都碰到了君攸宁,但见君攸宁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也就不好再去叨扰他。 “君大哥。”这次又在路上看到了君攸宁,夏姝忙和他打了个招呼。 君攸宁看向她的眼里出现了一点淡淡的笑意,在他温润的眼中好似微风吹过弄皱了的平静的湖面。 他停了下来,朝夏姝走去。 “可还住的习惯。”君攸宁道。 夏姝点点头。 “近日可是有了什么事?”夏姝看到君攸宁的的眼底有淡淡的青色,眼中也有着浓浓的倦色。 “湛卢宝剑。重铸湛卢宝剑,”君攸宁道,“我在做这个。” 夏姝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君莉带她去的铸剑山庄的藏珍阁,在那里她看到过湛卢宝剑的肖像画,透过画像那种锐利刺骨的感觉,夏姝到现在还记得。 如今君攸宁告诉她,他在重铸湛卢宝剑。 夏姝有些惊叹。同时她也隐隐感觉到这里面有些什么事是她所不知道的。 她尚能感到朝中局势动荡,两派分争,双方实力相当,此时任何一个细小的优势都有可能被无限放大,导致另一方的失败。 此刻君攸宁带着天眼石来帮助三皇子,定是也有他自己的想法。 重铸湛卢宝剑,或许他早就料到会有此事。 君攸宁并未在此等话题上继续。他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只见他从袖中拿出一个手镯,那手镯上雕刻着镂空的繁丽花纹,周围点缀着些璎珞珠饰,宛若繁星点点。 他将那手镯中间扳开给夏姝戴上。 “好美的镯子。”夏姝伸手抚上那个镯子的精致的花纹。 “可不要乱动。”君攸宁忙止住了她的动作,“这可不是普通的镯子。” 君攸宁抬起夏姝的手腕,他伸手在那手镯上的一颗碧绿的玉石上轻按了一下,只听“嗖”的一声,远处的一棵树上深深的插入了一根铁针。 他又在其他的几颗珠饰上按了几下,远处的树上又多了几根铁针,不过有的插入的深,有的插入的浅,夏姝还注意到有一个没什么变化。 “这几个是用来控制力度的,这一个是含有剧毒的。”君攸宁指了指那个红色璎珞的凸起。 “此物虽说发射方向上是伤不到自己的,但还是不要随意触碰的好。”君攸宁道。 夏姝看着这手镯崭新精致的刻痕,便知道这是君攸宁亲自动手做的。她心中不由有些感动。 这样美丽的东西,却是个伤人无形的暗器。铸兵造器之法果真奇妙。 “多谢君大哥。”夏姝用感激的眼神看着君攸宁。 这样的暗器做起来一定很费时间心思,君攸宁定是想着她不会武功,便做了这个也好防身,确实是在为她着想。 君攸宁浅浅一笑道:“你喜欢便好。此物可多加练习,会成为十分顺手的暗器。平日里防身是可以的。” 其实君攸宁还有一话未说。 这兵器里他放了一个小小的蛊虫,他担心阎渊会再来捉拿夏姝,毕竟夏姝是他养了这么久的“药材”。上次杀他一事失败,夏姝便对阎渊来说再也没什么用了。他定会找机会前来将夏姝掳走。 但灵日阁一向神出鬼没,实在放不慎防。 放上这个,也好让他能及时知道她的去处,到时候不至于太过慌张。 而此事,君攸宁直觉不能告诉夏姝。 第35章 首家 日子飞快如流水,中间三皇子和太子在朝堂之上又起过几次争端,其间老皇帝的身体也是越发差劲了。 想来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放荡不羁、雷厉风行的少年皇帝,如今老到却要整日卧病在床,不知朝政。 有许多太医前来为之诊断,朝廷也招揽了不少江湖名医,但那些名医哪敢说真话,都是含糊的说些宽慰之语罢了,什么虽然龙体内虚,但只需小心调养便有机会康复如初。 到最后,皇帝也听腻了,便下令以后再来诊断每人必须开一个有用的方子,否则为官者革去官职,为民者拉去审行司判罪。此令一出,每个来为老皇帝诊治的人都是心惊胆颤,再也不敢说些废话,各色药方倒是开了许多,但皇帝吃了却并不见什么起色。 直到有一天,有位游医可能是再也受不了这样的压力了,于是便忍不住说了真话。 陛下,你如今已是体内如树木之失于荣华,枝枯皮焦,难以再愈。 此话言下之意就是说,陛下你已是行木将休,离死不远了。 皇帝听了这话后竟然也不生气,但眼里的显现出几分悲哀之色来。 见皇帝的此番模样,那游医究竟还是有些害怕的。 毕竟这上面的是当今天子,杀人如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也不需要任何理由。 那游医连忙补充道:“小民有一法,只是......” 皇帝直直的看着他,那游医自是不敢再说废话。 “古有医懂制做药人之术,传说其心制药可活死人肉白骨。只是制做药人实在苛刻难求,且极度残忍,很少有人懂得此法。而小民至今也未曾见到过真正的药人。” 皇帝闻言叹了口气。见那游医战战兢兢的样子,皇帝也没多说什么便让他下去了,之后还赏赐了他百两黄金。 而这事过后,“药人”一物竟成了热议了,朝廷民间处处都在寻找药人的踪迹。 但没人能说得清那“药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只能大概知道是其貌艳若妖孽,其形飘逸无比的绝色佳人。 一时之间,美人们都糟了秧。 夏姝听到这等传言后,也不敢随意出门,每日起来便要易容遮颜,平日里的行动也都是谨小慎微,生怕自己的异处被人察觉了去。 而此等风波流言也自然是传到了太子耳朵里。 “药人。”燕徽音喃喃道,“真的有此等人?” 下方的阎渊听到此话不由心下一惊,但他面上却依旧淡淡的,只是他心里已经开始飞快的盘算着了。 “殿下,药人此物难说。”底下有人答道,“湛卢宝剑也是传说之物,如今还不是被殿下找到了。” 此话一出,只见燕徽音神色微变。 他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目光中威胁的意味。底下的那人本还欲再夸诩太子两句,此时见他这等眼神,忙不敢再说什么。 但那人心中也是纳闷,以前拿湛卢宝剑来说话时,太子殿下总是含笑,面上还很有几分得意,如今怎么还这般恼怒起来了。 有知情的人此刻都在心中暗暗发笑。这人早不说晚不说,非要这个时候提这事,可不就是找训吗。 前日燕徽音和孙佩之商谈完毕后,便回到了阁楼之中。而燕徽音一回来,他就发现湛卢宝剑不见了! 湛卢宝剑所放之处隐蔽非常。 且那处机关复杂,非懂得此处机关的人进去必死无疑。 那处机关只有燕徽音自己和孙佩之知道而已。 而后又有婢女来报说,梁文莺不见了。 燕徽音即刻明白了前因后果,他气的大发雷霆,狠狠责罚了孙佩之。 孙佩之到现在还在府中静养疗伤。 而孙佩之自己也疑惑,梁文莺是怎么打倒那几个看守她的护卫。他也突然明白了,那日梁文莺对他软声细语,做宴请酒,其实是为了看他箱子里的机关图。 撕心裂肺之痛,他至今才懂得。 他自认对她已是千依百顺,而梁文莺却还是一心只想着燕思齐。好像无论他做什么,也不可能打动她。 她就是一块捂不热的冰块,孙佩之暗暗狠下了心,就算是捂不化,敲也要把她敲碎了! 底下的臣属都就药人一事讨论的十分激烈。 燕徽音最后实在听不下去了,他示意大家安静。 他想了想道:“派些人前去调查一下。” 不管能不能找到药人的下落,这个样子还是要做的。 之后又和下面的客卿讨论了些朝中局势,于是便让大家都散了。 燕徽音仅让阎渊留了下来。 “有一事需你去做。”燕徽音道。 “是。”阎渊答道。 “我要你带些人去攻打铸剑山庄,慢慢的打,一定要等到君攸宁前去救急。”燕徽音勾唇道。 “殿下可有何安排?” 燕徽音也没掩饰,告诉了阎渊也好让他去安排各项事宜。 “好容易才得来的湛卢宝剑剑雏,岂容他人白白得利!”燕徽音道。 “我明白了。” “先不要妄动,看看那个铸剑山庄的庄主是不是能真的重新铸造湛卢宝剑。若能,也省的我们再去寻找其他的铸剑之人。”燕徽音道。 说这话时,燕徽音的眼里闪着莫名的光芒。 燕徽音这是想要“围魏救赵”,调虎离山。 若君攸宁要回铸剑山庄,燕思齐自是不会让他将湛卢宝剑一齐带回去。这样,湛卢宝剑没了君攸宁的保护,夺回宝剑自是变得容易的多了。 “殿下放心我,去做此事?”阎渊问道。 “君攸宁和你有仇,你没这么蠢。”燕徽音道。 “是。”阎渊道,“我确实不会,殿下真是玲珑心思。” 燕徽音像是厌倦了似的,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阎渊转身,他走在阴暗的大厅中,这里仅有微光照进来,他的一半身影隐在阴影里。 他的脸早已苍白如纸,隐隐有青筋露在脸上。 他脸色阴沉。 刚刚药人的传闻让他意识到,他的时间不多了。 如今谣言四起,若是夏姝被发现了,他废了那样多心思的药人,却又怎能这样就让与旁人! 再说燕徽音让他去的铸剑山庄,那山庄岂是那样好攻下的,燕徽音也太小看君攸宁了。 君攸宁敢放下铸剑山庄出来投奔三皇子,定是已经预料到了各种情况,早已料到了后路。 而他既然攻打不下此处,无法报得此仇,也没必要白去给燕徽音当枪手。 湛卢宝剑剑雏关他何事?让他们去抢罢了。 况且,他若是没能攻下铸剑山庄,岂不又显的比君攸宁棋差一筹。 燕徽音太不了解他了。阎渊冷笑。 当然,此事也不能便宜了君攸宁,君攸宁要打,而他也刚好趁此时机,将夏姝带回来! *** 君攸宁修筑了许久这湛卢宝剑。 如今这剑身被打磨的更是光泽如水,那黑亮的剑身看着便让人觉得胆战,不愧是湛卢神剑,过了千百年之久,它依旧锋利如初。 祖先的铸剑之法,他这一生能否学会。 君攸宁看着这把湛卢宝剑,对祖先充满了崇敬之情。 如今到了最后一步,只需给湛卢宝剑上铸上天眼石,如此,便成功了。 湛卢宝剑将重出于世。 但是这最后一步却也没那么简单就能完成。 镶嵌一般分为观石、摆石、定位、入石、固石、修理这几步。 用通俗的话来讲,就是要先要观察天眼石的的形状大小及规格,再看剑柄处的凹槽是否与之契合,然后打磨凹槽,用伞针磨出爪位,每个爪位一定要磨的平衡一致。然后将宝石放入镶口内,这是很考验铸剑师腕力和心态的时候,一定要平整不能偏置,最后固定即可。 而固定天眼石的时候也要考虑其用力大小,这要结合所镶嵌宝石的硬度来确定。 最后就是将其修理的圆滑美观即可。 君攸宁自若沉稳的指挥着其他人尽行着每一步。 一把神剑即将出世,他却平静的没有半分情绪波动。 他眼中完完全全只有的那一把剑,他完全投入到铸剑中去了。 终于,只见几个铸剑的人将最后一个爪须固定修磨好,天眼石一瞬间光芒大胜,竟有些让人睁不开眼。 就见那把湛卢宝剑似是一瞬间有了灵性,剑身竟然开始发出争鸣。 接着剑身越抖动的愈发厉害,突然,众人只听的一声清脆的落地声。 固定着天眼石的爪须啪擦的断裂了,天眼石从剑柄处的凹槽上滚落下来。 那湛卢宝剑也一瞬间没了动静。 但见剑上本来修补好的某些地方此刻却又恢复了原状。 众人见的此状皆万分惶恐,他们不知所错的看着君攸宁。 君攸宁沉稳的上前,他捡起那颗天眼石。 再看一眼那又显破损的湛卢宝剑剑雏。 天眼石在手中散发着强烈的光芒,而一旁的那把湛卢宝剑也反射着黑色的光泽。 一红一黑,同为铸剑的上好材料。 但两者,竟是相斥的。 第36章 抵制 书房内,君攸宁手持一卷古册,暗黄的纸张显现出了那书籍古老的年岁。 用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翻过一页,君攸宁忖度微思。 天眼石,天地之良石。 寒冰玄铁,俗称黑铁,铸剑之良材。 这两者本性上并不互斥,但此次却无法将其融合到一把剑上。 究竟为何? 古籍上说过的铸剑之法,君攸宁已经一一试过,前面的每一步,他都亲自督查,该是没有什么错误的。 那么只有可能是有什么地方缺漏了的,在最后,应该有一个工序来将二者融合起来。 可,这古籍上并未说明。 此书乃是铸剑山庄历代所传的留下来的古书,此书几乎包含了所有铸剑的奥义精妙,书中所著用的是春秋笔法,微言大义,很是晦涩精奥。 君攸宁至今也不敢说完全领会。 难道是他并未真正看懂这本书所言精髓,其实书中说到了,只不过他遗漏了的。 君攸宁反复翻着写着湛庐宝剑铸造的那几页,突然,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妥。 他摩挲着一页纸,怎么感觉这页比其他几页要稍微薄一些,他忙将此页翻过来和其他书页对比一番,果然发现了这纸的微妙不同。 将此页对着阳光,君攸宁发现这纸比其他的纸的颜色要略微浅一些,差距很小很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而这页,分明是后来人工加上去的。 这样高超的缝合手法,让人完全看不出来。 君攸宁眼中光芒闪烁。 偷梁换柱,且这般精密竟几次逃过了他的眼睛。 君攸宁拿起一旁桌上的湛庐宝剑,他细细端详。 这把剑究竟藏着怎样的铸剑之谜,先辈要这般隐藏不让后人知晓。 或许,如今只能从这把留存下来的湛庐宝剑中,窥探一二当年的秘密了。 *** 前些日子传的沸沸扬扬的药人之事,如今它的热潮也就渐渐退了下去。 夏姝住在三皇子府中,也无人会找上她的麻烦。 再加上她平日里几乎不出门,出门也是易容过后。 但是美人就是美人,就算是易了容,那浑身出尘绝美的气质也无法掩饰,有人怀疑过夏姝是否易了容,但却实在看不出脸上有面皮贴合的痕迹,便也没再追究。 而夏姝为了掩人耳目,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这天她实在忍不住了,提了个小篮子带了些婢女,去花园中采摘些花瓣之类的。 此时是夏日,但在来之前,夏姝就让婢女将此处的蝴蝶都驱走了,还派了小厮看着,暂时不会有蝴蝶出现。 夏姝也不用担心自己会现什么异状。 带着几个婢女,几人一起在花园中忙忙碌碌。 非名贵娇艳的花不选,非完整的花瓣也不取,非花心最娇嫩的几瓣不摘。 倒也真是讲究。 有婢女忍不住问道:“姑娘要这个做什么?” 夏姝想了想,嫣然笑道:“正值夏季,这些花到了秋季便败落了,还不如如今摘些留着以后也能用。” 见婢女都还疑惑的看着自己,夏姝又道:“这些花瓣用处可多着呢。新鲜的花瓣可以制成胭脂,颜色最是娇艳好看。亦可选取干净的泉水合着珍珠粉做成美颜的花泥,每日敷在脸上也可使皮肤变得细腻光滑。如是懒了,不想做这些劳什子,便随意将这些花瓣选些出来泡在醋里,过个七日再来取其滤液,然后兑入适量清水就可成美容液。平日洗澡时滴上一两滴也相当于洗了个花瓣澡。而这剩下的花瓣晒干了,泡茶喝也是对美颜颇有益处。” 婢女们都聚精汇神的听着,“难怪姑娘的皮肤这般晶莹剔透,一点瑕疵也没有。原来姑娘平日做了这多保养。” 心下却不由对夏姝更加亲近了,原来这般天仙般的人物其实也是平日里和她们一样要做这些美颜的东西。 “姑娘可要好好教教我们!”都是些正值花季的小丫头啊,哪个女孩子不爱美呢。这下听了这么多美容的方法便都心动了。 夏姝被她们拉的没办法,于是就开始给她们讲起了各种美容秘术。 但她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这样总就没人会怀疑了吧。 李琳经过时也看到了这一幕。 一群少女都围着一个绝色女子,花丛相映间,只觉得粉面桃腮,那人一身素色的薄衫,粉黛未施,但人比花还要娇艳几分。 李琳依稀也听到了几个字,什么美颜,秘术一类。 她想着夏姝那张宛若神作的脸,心中也是好奇难耐。但又碍于面子,不肯这样上前去和那群婢女一起听夏姝的讲解。 她本就觉得夏姝的容貌很是碍眼,加上君攸宁对夏姝略带亲昵的态度,她早就把夏姝当作眼中钉了,之前就一直对夏姝冷言冷语,此刻就更是觉得她很是讨厌。 李琳心中早有千万纠结的心思,但还是要装作平淡不感兴趣的样子,然后款款从她们面前走过。 她自觉仪态大方,但等她忍不住偷偷回头一看,才发现夏姝她们一群人正在那里谈各种美肤产品谈的热火朝天,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李琳不由更是气愤恼怒,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忽视过她,都是那个夏姝! 她看着夏姝的眼里也是充满了愤恨和嫉妒, 凭什么这人生来就这般美貌,她还不就是靠了这一张脸!这张脸不仅迷惑了君庄主和那个君莉,现在连这些下人都被她哄的团团转。 而后,李琳气冲冲的回到自己房屋中,总觉气怒难平。 但渐渐平静后,她脑海中又浮现出夏姝那张绝色的容颜。 她对着妆台前,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铜镜中照映出她的脸,镜中人虽然是娇俏可爱,但是仔细看那五官并不十分让人精致耐看,而且脸上总有细微的瑕疵,全靠涂了些粉才遮过去的。 而夏姝那样宛若凝脂的肌肤,她曾曾偷偷的瞥过几眼,那肌肤真的是没有一点瑕疵,真正的肌若白瓷,光滑细腻到常人难有。 如今看来她确实有些什么好的秘法。 自己若能有她那样的好肌肤,定能艳压群芳,君庄主也能多看自己几眼。李琳娇羞的想道。 这样她也不用总觉得低人一头! 李琳细细想着,越想越觉得自己一定得到夏姝的美容秘方。 于是她当即定下,既然明的她拉不下面子,那就暗暗的去偷看,将美艳的秘法偷偷的学回来,自己试着做,也更放心些。 当即,李琳便派了几个贴身的丫头前去夏姝处打听一下。 不过半日,有一个小丫头就回来说夏姝关上了房门,摒退了所有的婢女,看样子是要制作美颜秘药了。 李琳当即就偷偷避开众人耳目去了夏姝住处。 *** 到了夏姝住处,夏姝的门外果真空无一人。 见夏姝这般仔细严谨,李琳更是觉得之前夏姝同那些婢女说的秘方一定都不是最好的,夏姝一定还私藏了什么秘计。 李琳选了出隐蔽的位子,然后用指将窗纸戳破了,凑近了眼睛。 就见房内夏姝侧对着她,她能看见夏姝的旁边放着一小篮各色的花瓣,那些花瓣柔软细腻如丝绸。 而夏姝的一旁并未放着什么其他工具,只有一晚清水。李琳正疑惑,夏姝这要怎么做? 只见夏姝坐下了,她将篮子拉近了,然后拿起一片花瓣放在鼻边轻轻嗅了嗅,露出满意的表情。 接着她将花瓣沾了些水,然后,直接放入口中。 李琳瞪大了眼睛。 夏姝咀嚼了两下,便咽下那片花瓣了。 之后,又见夏姝拿起几片花瓣一并放入口中,还不时就着喝一小口水,然后又吃一口花瓣。 她吃的那样子幸福极了。 要知道一般的花瓣吃起来其实都是有些涩口的,而夏姝却吃的那样香甜,好似那花瓣到了她嘴里就成了蜜一般的香甜。 李琳在外呆呆的看着,一时间脑子里乱乱的。她竟就这样在外面看着夏姝吃完了所有的花瓣。 饭毕后,夏姝还满足的叹了口气。 一瞬间,李琳脑子中略过很多想法,但却有理不出个思绪来。 她想起很多不对劲的地方来。 例如,这般炎热的夏天,夏姝却好似从没流汗,永远是肌如寒玉。又比如,之前在路上她好似从来都没有和他们一起用过餐。很多很多,一下子都涌入脑海。 难道这就是她的美容秘方? 李琳之前也见过旁人生吃些花草之类的来美容,但也没见过别人吃的这般津津有味,而且一次食用这么多花瓣的。 李琳直觉,这事有些怪异。 第37章 盗死 外面突然响起细碎的声响,夏姝起身,然后打开了窗。 她在窗边站了一会,便回去了。 暗处,李琳按着胸口松了口气。 她听着窗边已经没了动静,便赶忙弯着腰从侧边溜了出去。 回到房中,李琳尚觉的心中惶惶。 她回想着刚刚所见之事,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地方好像是常理不能解释的,但是又不禁想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了。 其实仅仅只是撞见夏姝吃花瓣并不能说明什么,花瓣确实有美容之效,说不定只是她的一种美容奇方。 但心中又有无数个观点跳出来反驳自己,李琳一颗心跳的厉害。 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但是却就是一下子想不到那是什么? “小姐!”突然一个丫头在外面叫喊道。 李琳被这小丫头一声叫喊给完全打乱了思路。 她轻骂一声,待再想去接着刚刚的事时,却发现脑子里又是乱糟糟的,什么也理不清。 小丫头也有点不好意思,但刚刚她就一直在找李琳,少爷可是一直吩咐她说要好好看着小姐,此处可是王府,闯了什么祸他也不好为她求情。 刚刚她没有看到小姐可是还着急了好久,她担心着小姐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如今再看她好好的在这儿,就难免有些欣喜了。 “小姐刚刚去哪了?”小丫头问道。 李琳有些心虚,她道:“没什么,刚刚就在附近逛了逛。” “附近?”小丫头问道,“这附近我刚刚都找过了,我怎么没见着小姐。” 此话一出,那小丫头立马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是不是哥哥派你来监管我的。”李琳眯起眼问道。 那小丫头不敢说话了,她知李琳素日最是讨厌人看管她的,平日里奴婢稍微提醒她两句,便会被责骂。 小丫头低着头,不敢再看李琳一眼。 哪知意料中的责骂并没有发生,李琳只是轻轻哼了一声,然后斜斜看了她一眼,就让她走了。 小丫头千恩万谢的走了,心中还暗道小姐今日怎么改性了,同时也暗骂自己的这一张嘴,怎么就这样不小心。 唉,这差事真是不好当,当初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应了少爷的话,答应了这个事。 小丫头走了以后,李琳又在房中想了很久,却都没有了思绪。 她烦躁的抓抓头发也便索性先放下了此事。 *** 自从君攸宁送给夏姝那个镯子之后,君攸宁便经常看见夏姝在某处一人独自练习着使用它。 于是索性,君攸宁便让夏姝每日去他书房外的院里练剑,他也会抽出空闲的时间来略微指导一下她。 一来二去,每日练习,似乎都成了一个两人的习惯了。 这天夏姝又来找君攸宁时,她突然看见远处长庭中,君攸宁在和一个女子说些什么。 细细一看,那女子正是梁文莺。 只见梁文莺一身碧色的锦锻纱裙,身段苗条,略施粉黛,但也是云鬓花颜,无需过多珠宝的点缀。 耳边一对的珍珠到和这身碧色的衣服相得益彰,衬的梁文莺更是清雅动人。 君攸宁亦是温和有礼的看着梁文莺,忽然就见梁文莺微笑的说了什么,然后君攸宁二人都绽放出一抹浅笑。 两人站在远方真是成了美丽的风景,可以入画留存的那种的美丽。 夏姝突然想起来,剧本中对君攸宁最喜梁文莺穿的就是碧色衣裳,他曾经赞扬过,美人宛兮,清雅。 说的就是梁文莺穿上碧色的衣服后显得清雅且温婉。 夏姝如今再看,这一身的碧色确实是最适合梁文莺的颜色了。不仅衬的她唇红齿白,且自然显现出她身上的一股气质。 她在一看君攸宁,她亦觉得他似乎对梁文莺有些不同,瞧他微弯的唇角,只有君攸宁心情好的时候才会有这个小举动。 一般时候,他就算笑也是眼中含笑,但不动唇角。 而有时候,他眼中的笑也是浮于表面的,那笑意未到达眼底。 玲珑心思,聪颖无比。这样的人喜欢上了一个人之后,却是最忠诚不过的了。夏姝想着剧本中他对梁文莺的情意,谁知会不会,重蹈复辙。 但这样的人却要和别的人争取一个女子,未免可怜。明明是那样好的一个人。 夏姝心中竟划过几丝痛意。 她再看向梁文莺,这个明明是个她恨不得处处躲着的人,如今夏姝却对她升起了几分说不清的感情。 “夏姑娘。”君攸宁一眼便看到了她,他对着她的笑意显出几分真诚来。 梁文莺也张望着看过来。 夏姝上前,她没有看君攸宁,而是向着梁文莺走去,到了跟前,她俯身行礼,道:“梁姬夫人。” 那一声“梁姬”感觉比平时要稍微读重了一些。 也不知是在暗示着什么。 梁文莺闻及勾唇一笑,“夏姑娘请起,不要多礼了。” 她轻撇一眼君攸宁见到夏姝后细微的情绪变化。 心中暗暗明了。 她却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今日其实是燕思齐让她来对君攸宁好好慰问一番,他们之间便说了几句话。君攸宁听到燕思齐的慰问之语也只是微弯了下唇角,之后两人也只客套的说了几句话。 而梁文莺见君攸宁对自己这个女主并无特殊的感情,也有些感到好奇。 她不由试探了一下。 她道:“还有一事,三皇子殿下让我来冒昧的问一句。” “夫人请讲。” 梁文莺看了看君攸宁道:“庄主可有婚配。” “并无。”君攸宁淡淡说道。 梁文莺道:“如此,殿下曾和我提起过,有一家….” 君攸宁打断了她的话,“夫人,我现在还没有成家的打算。” “为何?”梁文莺盯着君攸宁,不放过他的一丝表情,那意思就是不给个好的理由,三殿下是不会满意的,“殿下赐婚,可是许多人都妄想不到的荣耀。” 君攸宁被梁文莺的目光看的不得不说道,“实不相瞒。我已有心悦之人。多谢三殿下关怀。” 梁文莺看着脑海中绿色的信息,他没有撒谎。 那人,到底是谁?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影。但哪仅仅是猜测。 当时还不敢确定,如今,梁文莺看了一眼夏姝,心道,这下可以明确了。 不过,这事还真是让人惊讶又嫉妒。梁文莺抿了抿唇。 “如此,我这就去回报三殿下。”梁文莺说道。她遮掩去眼中的暗色。 “烦请夫人帮我向三殿下道谢。” 梁文莺点头然后离去。 她用余光还可以看到,君攸宁正在温和的同夏姝说着话。 那眼神,她憔一眼就明白了。 但只可惜有人身在此山中,却不知木之秀丽。 *** 燕思齐一下了朝回房,就见梁文莺在房中已经摆好的饭菜等着他。 燕思齐心中微暖。 这样的日子,平淡却温馨和谐,不正是他梦寐已求的。他所希望的也不过是每日下朝后有一盏灯,一个人可以等着自己。 于是他看着梁文莺的眼神越发柔和,完全不见了上朝时的戾气桀骜。 “以后我没回来你便先用饭,不用等我了。”燕思齐说道。 他自称“我”,不是“本王”也不是什么其他的,也只有梁文莺能够让他如此了。 “殿下没来,我吃独食又有何味?”梁文莺说道。 果然,就见燕思齐听到此话眼中的柔情都快要化成水了。 他上前,搂住梁文莺的身躯道:“听话,你脾胃不好,我找太医问过了。每日饮食最是要注意。我每日下朝时间都是不定的,每次食饭时间都不一样,且饭菜凉了又不能吃,热了又失了味道和精华。以后我叫下人给你定点送饭来用膳。” 梁文莺只好无奈的点点头。 “今日殿下回来的时间刚刚好,饭菜是刚上的。” 梁文莺说着便服侍着燕思齐坐下,然后自己也一同入座。 两人饭间的气氛好极了,燕思齐给她讲些朝中的趣事轶闻,梁文莺偶尔点评几句,竟也能说的上话。 燕思齐不知道梁文莺也有此等见识,更是觉得疼惜了。 梁文莺一笑,“今日殿下让我去慰问一番君庄主,妾已做了。”她道,然后又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今日倒是见着一个故人。” “哦?”燕思齐问道,“何人?” “故去夏将军的遗女,夏姝。” 夏姝,燕思齐暗惊,怎么是她! “殿下,你怎么了?”梁文莺故作关切的问道。 “无事。”燕思齐笑笑道。 但他心中已是千般波澜翻滚。 那夏姝不正是那个拿兵符和自己做交易的人吗。 此刻若是她把真相告诉了梁文莺,燕思齐不敢想象后果是怎样的。 她怎么在这?她有何目的? 燕思齐握紧了隐藏在袖中的拳头,她是来要挟自己拿回兵符的吗。 第38章 盗死 想到几年之前,一向身体康健的圣上大病了一场,之后便是一直缠绵病榻,身体也是愈发的差了。 那时,燕思齐的母妃早死了好几年,圣上病倒了,他朝中孤寡一人,毫无凭势,太子一派便趁机对他进行疯狂的打压。那一段时间,他过得很辛苦。 他那时见到任何一个可以壮大发展自己的机会都不会放过。 他某一次偶然见到夏姝后,他通过夏姝看到了隐藏在她身后的一股强劲的势力,他便盯上了夏姝。 他知道她对孙佩之的感情,也知道该如何说动一个少女甘心情愿的交出那块兵符。 他没有预料到,自己这样的一个决定会改变多少人的命运。包括他自己的命运。他遇到了他这一生的浩劫,梁文莺。 之后,燕思齐的势力逐步扩大,他韬光养晦,运筹帷幄,一步一步终于到了这最后的一步。 败或王,其实有时靠的只是一细节。此刻他不允许有任何差错,况且,江山和美人,都是他的! 燕思齐想着要命人将夏姝好好看着,他绝不允许有人来破坏他和梁文莺之间的感情。 “来,吃菜。”燕思齐加一筷子菜放到梁文莺的碗中。 两人之后便又是软声哝语,耳鬓厮磨。 室内,一盏烛火终于灭了。 听见身旁人平静的呼吸声,梁文莺合上了幽暗的眼。 她想起夏姝那张如花的容颜,又思及近日江湖上的传闻。 再等等,不急。 *** 京都离铸剑山庄路途遥远,燕徽音早就让阎渊带着几队兵马前去了,之后又吩咐好孙佩之让他派些人手去三皇子府邸处等候埋伏着,等着时机便开始行动。 铸剑山庄地处山地,易守不易攻。且铸剑山庄古怪奇巧之器甚多,任凭攻打却就是屹然不动。 阎渊虽然早知铸剑山庄不会这般容易攻打,却没想到会这般困难。 这里的将士对于这样的突袭一点也不慌乱,他们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防守,他们好似早已经过了训练,也早有准备。 阎渊的军队由于长期的路途,早就疲软了,此刻加上铸剑山庄的强势的防守竟隐隐有匮乏之态。 阎渊令军队先撤退。待回到帐内,他仔细思虑一番,觉得此番双方恐怕是要僵持很久。只有另想他法。 他摩挲着下巴,其实要让君攸宁赶回来,也不一定要把铸剑山庄全然攻下,可以有他法。 虽然,君攸宁可能很快会发现这是其中缘由,但能拖一时是一时,待君攸宁回去时,他们双方相争不也正好方便了他从中得利吗。 阎渊顿时心生一计。 这日,君攸宁突然接到铸剑山庄的急报,说山庄有难,望速回支援。 那上面还有着山庄危急的信号标。 他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不敢迟疑。将信件翻来复去看几遍,也没发现什么端倪。 这种信号标只有在极度的紧急的情况下才会使用,莫非铸剑山庄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 他忽的想起那年山庄的惨状。那流了一地的鲜血,之后整整刷洗了月余还未洗净。君攸宁心中一颤。 他拿起湛卢宝剑剑雏,出门去往燕思齐住处。 待向燕思齐说明了去意后,燕思齐自然是答应了,还命人给他准备了一匹快马和几支兵队。 “殿下。”辞别之际,君攸宁看着燕思齐道,“我将妹妹和夏姑娘都先交付给殿下了。”他的眼神很是认真。 燕思齐道:“好。” 他非那等小人。况且铸剑山庄,于他还有用。 君攸宁将湛卢宝剑早已交给了燕思齐,而后便利落的跨上马,朝远方奔去。 那里等待他的是未知。 *** 夏姝同往日一样去到君攸宁的书房找他练习,但这次却并未看到君攸宁。 书房旁边的几间屋子里也都空无一人。 她出了门四处一看也没见着。 “君庄主突然有事先回去了,走的匆忙没能和你们说一声。” 夏姝站住了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玄衣男子不知何时站在院内,他眼若寒潭,眉若飞剑,风神俊朗,气度不凡。 夏姝一见到他,便想起了他是谁。 她连忙上前,行礼道:“三殿下。” 燕思齐一双眼紧紧盯着夏姝,她怎么好像容貌变的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最近药人风波渐散,夏姝那次进食时听到了外面的声响,本来松散下来的心便又紧张起来了。她那日起便开始每日易容了才肯见人,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那一干奴婢早就听到了外面药人的风声风雨,对夏姝易容的做法也都能理解,加上同夏姝都相处的极好,也没人往外说的。 感受到燕思齐的目光,夏姝更是庆幸自己的小心谨慎。否则看到自己那般容貌,燕思齐定要起疑心的。 燕思齐想着定是夏姝之前年纪尚小,如今才张开了,于是便有了些变化。 眼前的女子,一袭碧色衣裳,肤白胜雪,唇红若丹,双眼清澈如水。梁文莺也经常穿碧色衣裳,但和夏姝穿的便是不同的感觉。 梁文莺是温婉清雅之感,而夏姝则更多了一种清灵空澈之感。 燕思齐越看越觉得这女子怎么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燕思齐记得他最后一次看到夏姝,那时他只觉得夏姝是一个胆小怯弱,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如今气质变化如此之大。 她行礼时虽然看似恭敬却并不真正的乖顺,从她挺直的脊背便可看出,她的一举一动都不像原来的那个“夏姝”了。 而这一点,或许夏姝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她如今已经没有习惯性的扮演“夏姝”这个角色了,她开始不自觉的展露出了一些自己的性格。 这才是真正的她,不是任何人。 “夏小姐还记得本王。”燕思齐瞧了一会,道。 这是陈述,并非疑问。 “自是记得。” “夏小姐看来这段时间经历的很多了事,本王都快认不出了。” 夏姝没有回答他。她在心里想着燕思齐来找她的目的。她一点也不想再和这个人扯上关系,之前的事纯粹是为了剧情发展,燕思齐不会还在担心兵符之事吧。 又或者是为了梁文莺? 夏姝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燕思齐,她想了想,然后说道:“时光不能逆流,做过的事也不可能改变。不管什么都一样,殿下明白不是吗?” 燕思齐听着这话就更是觉得眼前人变化之大,过去的夏姝可不会说这种话,她可能会惶恐的看着自己,求自己不要将那事告诉他人。 而不会是像现在这样冷静的回答自己。话中带话,她已经猜出了他的来意。 她告诉他,兵符她不要,但是他对梁文莺一事也不要想就这样抹去,休想拿此来要挟她。 燕思齐勾唇一笑,他道:“如何能变,如何不能。若是你将两者弄错了,可休怪本王不念旧情。” 夏姝道:“我是铸剑山庄之人,殿下你这样不怕寒了庄主的心吗?” 夏姝敢说这话便是有把握的,燕思齐现在还不敢动她,燕思齐礼贤下士的名声可不能只是说说而已。这人虽然有些心机手段,在大事上却也还算英明果决。 燕思齐眯眼看了她一会,他道:“我自有分寸。你不会想要知道惹怒我的后果。” 夏姝垂下头道:“是。” 她看得出燕思齐还是很重视梁文莺的,这是他的逆鳞,她又怎么会去触碰。 对她并无益处,他们想怎么样,于她何干? 燕思齐见夏姝应下了,便也没再多说,他挥手便让夏姝先行离去了。 他背手,看着天中的太阳,思考着朝中的局势,不由皱了皱眉头。 *** 孙佩之每日都会派自己的人手去打探三皇子府中事情,以找准时机方便动手。 他拿着探子新送来的情报,看着情报上写的,梁文莺和三皇子一起同席而出,同塌而眠,他心中早就恨不得立马上去把梁文莺抢来,但他不能。 他只能每日对着情报上一个个的字,想着梁文莺对燕思齐如何百般温柔贴心,百般乖顺,那是她从未对他展露过的笑颜和娇态。 他继续往下看,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名字“夏姝”。 这个名字一瞬间勾起他许多复杂晦暗的回忆。 他突然记起她走时的那一声“佩之哥哥”。 他想了好久,才依稀记起了她的模样。 他对这个人本就是没什么印象。只是后来她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反倒让他印象深刻了起来。 他又想起了自己那时候听到梁文莺失踪每日忧思,生怕她有什么意外,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而这都是因为这个“夏姝”。 那时他真是恨她呀,恨不得杀而快之。 但现在也过去了这么久,梁文莺也已经回来了。恨意也便淡了许多。 他记得,她小时候总是爱跟在他的后头,他回头一看她却又躲了起来。她总爱用软糯的声音叫他“佩之哥哥”。她寄住在他的家中,明明从小青梅竹马,但她的性格却好似剪纸一般单薄,她不爱说话,总是将自己隐匿在阴影之中。 这便是所有的记忆,没有更多。 现在,这个人就在离自己不远的三皇子的府中,她居然还活着。 第39章 我是正经的标题君~ 关于夏姝,孙佩之也只是想了一下便略过了。 他虽有些震惊还会再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但内心却也没有什么情感起伏。 他大概看了一下剩下的密报,发现了一条关键信息。 燕思齐今晚要去参加丞相的宴会,今晚将是三皇子府邸兵力最为空虚的一次。 而在不久之前他也收到了阎渊发来的消息,说君攸宁已经受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天时人和具在,今晚不行动,更在何时! 虽然君攸宁的湛卢宝剑还为铸成,但只要有湛卢宝剑的剑雏,之后再想办法去得到天眼石也不迟。但若先让他们铸好了湛卢宝剑公之于众,那是可就是回天乏力了。 孙佩之立即下令准备行动偷袭三皇子的府邸。 此次行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这或许是最好也是最后的一次机会了。时不再来! 是夜,燕思齐吩咐好侍卫看守府邸,便带着一干侍从出了门。 月光如水,夜色平静幽婉。 偶尔传来虫声幽鸣,将这夜晚添了几分恬淡。 而今夜这般的平静却不会持续太久。 几个人影飞快的闪过,一阵刀剑声突然响起。 铁器的寒光和着将士手中高举的火把,将这王府中的某一偏阁照亮了,这个夜晚的平静终被打破了。 来犯者皆着铁甲,手拿兵戈,相貌凶恶,武术的高强。而王府的侍卫虽然也是千挑万选的精英,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却也很难抵得过这样的突然袭击。 偏阁处的侍卫已经是殊死搏斗,却还是败下阵来。这处的奴婢仆从都听到了声响跑了出来,他们仓皇的四处逃走,但刀剑无眼,鲜血浸渐在了草丛之中,花草都被鲜血浸透了。 连月亮都好被染上了一抹鲜红之色。 孙佩之在一旁看着王府的惨状,觉得不能再做的太过分,再杀下去,别说是三皇子这只猛虎,就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他举手,示意将士们都先停下来。 剩下的仆从都一脸惊慌的看着他们,他们所有的人都在瑟瑟发抖着,不知道接下来他们面临的会是什么。他们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可是王府,来者何人,竟如此大胆妄为。 但想的最多的还是自己的性命,难道他们都要终结于此了吗。 孙佩之令手下之人将那些会武的侍卫都押解起来,命令这里的奴婢不许哭喊,再放几个侍卫看守在阁外,将这里封锁起来省的惊动王府中其他地方的人。 有一个奴婢也是个忠心的,她刚准备嘶喊,就被一旁的侍卫一刀下去割破的了喉咙,死状惨烈难看。 其他的人见到这般,哪里还敢再动,都将手举起来,任自己被捆绑起来。 孙佩之用目光冷冷的扫去,见这里的人都老实了,这才略微安心。 他嘱咐安排好将士之后,便自行走进了这处阁楼。 楼中大多都是些铸剑所用的工具,这里的铸剑师也都被压制的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孙佩之看见在不远处的铁架上,有把剑正被高高的奉列在上面。 那正是湛卢宝剑,那剑比之前孙佩之所看到的变得更加崭新莹泽了,显然经过了良好的保养,黑色的剑身反射着湛湛寒光,几处残缺的地方也都被修补的几乎看不出来。只是这把剑其他地方的完好光鲜,这把剑的剑柄处那么一处空缺的镶嵌就显的尤为明显。 “这就是你们铸的剑?”孙佩之挑眉问道,“和之前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那些铸剑师本是一言不发的,如今听到孙佩之对他们铸剑的工艺这般轻蔑,也不由有些急切了起来。 “湛卢宝剑本就是古之神剑,每一次修补都要绝对精细严谨,用错一点材料都会对宝剑产生损伤,为了找修补宝剑的材料我们就都寻遍了四洲,再加上此剑已经年岁已久,要根据宝剑的铸造来修补,不可有一点差错,其中工艺之复杂,非尔等能懂。” 最后那一句“非尔等能懂”很有点桀骜的味道在里面。 铸剑师可能并非富贵之人,也并非武艺高强之人,但也绝对非常人可比。在他们的手上锻造出了一把把可以锋利或奇巧的兵器,在他们的眼中看到了的是整个战场。 铸剑之技,这其中的精奥恐怕只有铸剑师本人能理解了。 孙佩之闻言勾唇一笑,他道:“哦,这么说来,这把剑你们铸成了?” 那铸剑师本来还趾高气扬的,一听此话,便也就蔫了下来。 看着铸剑师的神情,孙佩之道:“如此,你们又有什么好说的。” 铸剑师却也不甘心这样被嘲笑,他道:“我虽不能,但君庄主一定有他的办法!他可是当今铸剑的第一人!还原古剑要的不过是时间罢了。” 孙佩之听到君攸宁的名字后,亦是笑,他不愿再和这些铸剑师多语。 *** 再说君攸宁这边正马不停蹄的向着铸剑山庄飞奔。 所谓关心则乱,十几年前铸剑山庄的血案是他心中永运无法消散的阴影,以至于,此刻他虽然隐约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却还是不敢拿铸剑山庄的安威来做赌注。 他刚出了城门,正急速前进之时,就有一队兵马迎面攻来,那队兵马上还有皇家的标志,那是太子的军队。 那队的头领一见君攸宁,便扬声说要他交出天眼石。 君攸宁心中一惊,他突然明白自己中计了。 见君攸宁目光闪烁,那领头的以为他怕了,于是想要趁其不注意的时候冲上去缉拿他。但怎料君攸宁好似背后有眼,在马上一个灵活的闪躲开,还顺手一挑,击落了那领头的兵器。 之后他冷静对敌,运剑如飞,一人横扫对方数十人,武计之高超少人能敌。最后,敌方都没有人敢上来靠近君攸宁了。 君攸宁不再恋战,他拉紧马绳,马儿嘶鸣一声冲出了战场。 太子要引开自己,夺取湛卢宝剑的剑雏! 飞快奔跑中,君攸宁却也觉得有些疑惑。 那军队未免也弱了些,若真是太子想要天眼石又岂会只派这些人马,且那队兵马也并不算精良。 这一切倒像是有人故意排出来让他打的,目的是提醒他有人要争夺湛卢宝剑。 如果真是这样,那人一定是知道太子阴谋的敌方之人,只是为何要特意来提醒他,那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君攸宁脑海中千万想法转瞬即逝,他眸色一暗不知在想什么。 *** 湛卢宝剑的剑雏就在眼前,孙佩之上前几步,他伸出了手,正要拿下它。 突然,一把利剑飞转而来击打在孙佩之的肩背上。 孙佩之不自觉的将手往后一缩,再一看,湛卢宝剑的剑雏已经消失不见了。 孙佩之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男子正拿着湛卢宝剑的站在不远处,他的眼如同一剪秋水般泛着淡淡的寒光。 他身上还有些尘土之气,看得出是刚刚在路上奔波而来。 君攸宁!孙佩之心下一惊,他怎么会在这儿。 他此刻不是应该早被调开去铸剑山庄了吗? 孙佩之不知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一时竟有些楞楞地站在那里。 “许久未见,小侯爷安好?”君攸宁开口道。 孙佩之这才反应过来,他警惕的看着君攸宁,这才发现君攸宁是一人独闯进来的。 孙佩之放在外面的守卫此刻也在门口拿着兵器对着君攸宁一人。 但君攸宁十分冷静,他的脸上甚至没有什么表情,他几乎视他身后的士兵为无物。 “庄主可真是胆识过人。”孙佩之讪讪的说道。 说话间,他给了将士一个眼神,将士都纷纷拿着兵器逼近君攸宁。 君攸宁依旧屹立不动,好似胜券在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小侯爷认为我来时会没有其他准备吗?” 孙佩之闻言止住了士兵的动作。 “我来时便通知人去告知三殿下,算算时间,他们也该来了。” “三殿下”这几个字一出,孙佩之听闻便有些害怕起来。 半夜带兵深入皇子府中,欲行不轨,本就是大罪,任凭太子也救不了你。 若是没被当面专注尚能狡辩,若是被抓住了那就是有口难言。 这可是死罪。 他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孙佩之想了想,再就半点不敢犹豫,他直直冲出阁楼,召集将士军队。 孙佩之走时看了君攸宁一眼,他自知没有时间再去争夺湛卢宝剑,宝剑在君攸宁手中也不可能再去争抢到。 他恨恨的看了君攸宁一眼,又朝梁文莺的去处看了一眼,忿忿离开了。 待孙佩之走后,君攸宁这才才松了一口气,他的手心里已经全是冷汗。 他叫人来,匆忙去把三皇子殿下召回,告诉他府中的事情。 三殿下接到消息后,连告辞丞相都来不及便匆忙赶回了。 第40章 外面纷乱扰扰。 阎渊趁乱来到夏姝这里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当他带着几个衷心的死卫闯进夏姝的房间时,夏姝正静静的坐在那里,好似外面的事情一点也没有扰乱到她。 夏姝抬头看了阎渊一眼,眼中有些震惊,但很快湮没在她漆黑淡漠的眼中。 “外面怎么了?怎么这般吵闹。”她淡淡的问道。 好似对他们一点也不害怕,反倒是有些担心外面的其他人。 阎渊示意让那两个死卫先不要乱动。 他上前,几步到了夏姝身边。 他扯起夏姝的手,那力度几乎可以将人骨头捏碎。 “你到底是什么?”阎渊道。 药人,不该是这样的。 她并不忠诚,她甚至欺骗背叛了他,她也并非没有其他感情,这些都不可能是一个药人该有的。 她一直在伪装,一直在欺骗,连君攸宁也被她的伪装迷惑了,为之裙下之臣。 夏姝挣扎了几下,发现手腕上的力度如同铁钳无法撼动,便也作罢。 她看着阎渊,面无表情,对什么都好似淡淡的,这幅样子,倒也真似个没有感情的“药人。” 她漆黑的眼中全是漠然,还有一丝解脱。 她动了动嘴唇,道:“我跟你走。” 然后伸出另一只手,示意阎渊可以将她绑起来。 她知道阎渊定会来找她,毕竟只有她能够救他。她一直在等着他来,然后,结束这次的任务。 毕竟,对于这里而言,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游魂。虽有了些牵挂,却也无法改变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的事实。 被发现了,会被当作怪物一样烧死吧。 鲜血会拼命的涌流出来吧,自己会死相很丑的吧。 阎渊来找她了,这样很好。 “为何?”阎渊道,“你不怕死?” 她愿意为他而死,却并不忠诚于他。 阎渊觉得这完全说不通,这简直有些荒谬了。 夏姝依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外面越发吵闹了。 “外面怎么了?”夏姝又问了一遍,她扭头张望着。 “是,太子派人来争夺湛卢宝剑了吗。”她问。 看着阎渊的神色,夏姝就知道她说对了。 “你这般小心,只带了几人。”夏姝道,“捉拿我,一定不是太子的意思,否则又怎么会只带几个人来。你瞒住了太子,而要现下他们正在相争无人顾及你。现在不走,就错失了良机。” 夏姝将自己的手往阎渊的眼前一伸。 那古朴精致的手镯上的珠翠晃了一下阎渊的眼睛。他很快意识到这个手镯是个暗器,他飞快的躲避开来。 夏姝见状愣了一下,随即她拿了快手帕出来,将手镯摘下包好,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不忍丢下。 阎渊手一伸要让夏姝将手镯拿出来。 夏姝道,“我要暗杀你又何必等到现在。” 阎渊看着夏姝,那样子看上去是不肯轻易将手镯交出来的。 听着外面嘈杂的声响,阎渊想了想不能在耽搁下去。 于是他下令,让那两个死卫去将押解着夏姝的双手,将那个镯子抢过来。 夏姝似早有预感,她向后退一步,然后道:“你这般强迫我,我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做你的药人。” “到时候做出的药若是没了药性,阁主岂不是白费了力气。” 阎渊一听这话,便不敢再动。 他狠狠的看着夏姝,心里也衡量着利弊。 夏姝要是要暗杀他,趁他开始不注意时有很多机会。阎渊看一眼夏姝手上包裹严密的镯子,罢了,难不成他阎渊还怕一个小小暗器不成。 夏姝刚刚的话实在是戳中他的软肋! 阎渊无可奈何,便索性随了夏姝。 *** 君攸宁一见燕思齐,便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三殿下!”君攸宁行礼。 燕思齐忙把他搀扶起来,“此次多亏了庄主才免于一难,庄主请受本王一拜!” 君攸宁怎么敢真让他向自己行礼,而燕思齐此话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谦让一番过后也就罢了。 之后清理偏阁,燕思齐看到此处的惨状,也是不由心中愤愤。 安宁的王府,终究没能逃过朝廷上的纠纷扰乱。 燕思齐正要扭头去和君攸宁商谈之后的事情, 突然,一阵清脆的细小的“铃铃铃”声响起,君攸宁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串铃铛,那铃铛中似有什么活物一般现下开始急切的四处乱撞。 君攸宁神色大变。 “君庄主?”燕思齐疑惑的问道。 君攸宁甚至来不及和燕思齐仔细解释一番,瞬息间,他人已在数丈之外,他拿着铃铛,朝着一个方向飞步急奔。 听着铃铛中逐渐激烈的声音,君攸宁心下更是急切。 子蛊越激烈,说明,母蛊离的愈发的远了。且母蛊身旁之人对母蛊不怀好意。 一个人影在君攸宁心头划过,是他。 一些线索都逐步联系起来,一切事情都骤然明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竟然忘记了阎渊! 他想起那支抢夺天眼石的队伍,那应该是阎渊特意派过去的,为的就是提醒他太子之计。 而他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让他们两个相争,然后他好去趁乱争夺夏姝。 真是好计谋。君攸宁抿了抿唇。 正好!他也有一事要问他! 不远处的庭院中系着一匹马,君攸宁飞快的跨上这匹马,然后快马加鞭以更快的速度朝远方奔去。 *** 阎渊和夏姝行至一半,便听见不远处传来马蹄得得。 一男子驾马而来,他衣带飘扬,腰间一把长剑。尘土飞扬却遮掩不住他琉璃般的双眼,他的神色肃然冷淡,但微皱的眉泄露了他心底的焦灼。 是君攸宁!阎渊回头一看心中大惊。 他怎么在这儿? 阎渊知道君攸宁过不了多久会发现是他掳走了夏姝,但,那也不该如此之快。 阎渊赶忙策马,抱起夏姝便奔走。 君攸宁自是也看到了他们,他亦加鞭快驰。 阎渊的几个死卫上去缠住了君攸宁,但君攸宁救人心切,每一招都使出了九分威力,几个死士很快便败下阵来。 君攸宁朝阎渊追赶,两马一前一后,却就是难以相遇。 两人速度都已经到了极致。 渐渐的,君攸宁的马由于长时间奔波劳累,此刻已渐渐落了下风。 两人之间的差距又逐步扩大。 君攸宁知道,再这样下去,阎渊就跑了。 于是他一夹马肚,加快了马的速度,同时,他看准了时机,飞快的一蹬马镫,而后他整个人都跃身而起,他挥手一剑,狠狠的扔向了阎渊。 阎渊一个不查,便被剑柄狠狠的打中了。 而那一霎那,君攸宁落则刚好落到了马上,他搂抱着夏姝,拉住了马绳,将受惊的马控制住了。 阎渊摔落在地上,他捂着心口,咳出一口血来。 君攸宁搂着夏姝下了马,来到阎渊的面前。 阎渊知道自己大势已去,竟就这样跌倒在地上也不再挣扎,他的长发在刚刚的打斗中狼狈的散落了。 他的脸色也比上次看时更加苍白了,隐隐可以看见浮动的青筋。 “我棋差一筹。”他用阴沉的眼看着君攸宁说道,语气里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君攸宁随身拿出一瓶药来,他倒出几粒药丸强逼阎渊吃下。 他放开阎渊的那一刻,阎渊拼命的将手伸到喉头处,想要把药给呕出来。 “没用的,当药沾上你唾液的那刻起就已经开始生效了。” 阎渊瘫软在地上,他狠狠的看着君攸宁道:“我既被你抓了,要杀要剐随你!死便痛快点,我不会求你的!” 君攸宁淡淡说道:“我不杀你。” 清影剑直对着阎渊的眼睛,那上面的波光流文生生刺痛了他的眼。 “我只问你几个问题。” “刚刚给你下的是如蛇丸,能辩人是否口吐真言。若你待会说的都是真话,这药便不会伤你性命,若你说的是假话——”君攸宁看着阎渊道,“你会爆体而亡。” 阎渊似笑非笑的看着君攸宁道:“哪有这样的药。” 君攸宁依旧淡淡的看着他,道:“你可以试试。” 清影剑依直直对着阎渊。 只有一次机会,赌错了他就会死。而赌对了,阎渊感受着眼前的清影剑的森森寒意,他也不一定能活。 如此,该怎么选择,傻子也知道了。 阎渊狠狠握紧了拳头,他道:“你说。” “十年前,铸剑山庄的血案,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君攸宁的语气冰寒入骨,几乎是听着便能让人胆战。 阎渊眯起眼看着君攸宁,想了一会,然后答道:“不是。” 君攸宁表情很复杂。 “我阎渊一向敢作敢当,此事非我所为!” 第41章 十年前的某一天,接到急报的君攸宁回到了山庄。他彼时还是个青涩未褪的少年,眉间的折皱和急切却显出几分不合年纪的沉痛沧桑。 他跑到了门口,却在此停住了脚步。 山庄安静的可怕。 静的像是一座死城,没有了人气。 门口的匾牌都被人打下了一半,柱子上全是砍痕,微风吹拂而来,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君攸宁头一次感到有些害怕了。 巨大的恐惧和阴影笼罩在他心头。他踟蹰着,竟不敢上前。 他知道自己害怕看到和想象中一样的场景。 他拼命的鼓励安慰自己,最后终于,他攥了攥手中的清影剑,一步一步,走进了山庄。 那时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白茫茫的大地,那时的那阵鲜红耀的人眼睛发痛,直直刺出眼泪来。 无法形容那场景有多么惨烈,而事后,再去想时,却再也说不出一个有关的字眼。 铸剑山庄的那年的惨状,那些死状各异的熟悉面孔,都成了鲜红的一道伤疤,被深埋在心底的黑暗中。 他只知道,自己而后嗓子哑到几天说不出话来,好像流尽了眼泪。 “死”这个字眼头一次这样深刻的烙印在心上,君攸宁明明还是个稚气少年那一刻,却已这般明白终结。 这样的脆弱,这就是生命。 若肉强食,有父母亲在时,他们只让他看到了江湖的豪杰义气,君攸宁以为江湖就是这样的。而此时却和江湖中黑暗的一面迎面直撞。 这一个教训,君攸宁一生也无法忘怀。 事后,他整理场地之时,他见到了许多非铸件山庄的兵器,而从那些现场遗留下来的兵器上君攸宁发现了线索,他调用各种关系网,调查了许久才查出此种类的兵器乃是灵日阁一家独用的。 这样兵器,头尖,用特殊的铁钢制成,比别的兵器要轻便许多。有多种用处,在出巡探查时尤为方便。 而后,他处于谨慎又调查了数年之久,根据种种迹象皆表明此事乃灵日阁所为。 “灵日阁”这个名字自此成了他一直铭记在心中的复仇对象。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这一切都错了。 真相,往往就在更深一层的表象中。 君攸宁怔怔的放下了手中的剑。 阎渊又说了一遍:“此事非我所为。” 感受着自己的身上并没有什么爆裂的变化,阎渊不由松了口气。 “你,”阎渊看着君攸宁道,“一直以为是我做的?” 此话一出,阎渊立即意识到有什么不妥之处。 君攸宁漆黑的眼中有复杂的情绪,他道:“我们都被骗了。” 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铸剑山庄藏湛卢宝剑,但当时我尚未及冠,父亲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我便被惨杀。灵日阁有着最广大的消息网,太子通过灵日阁找到了湛卢宝剑的所在,为夺湛卢宝剑,也防止宝剑的消息走失,他屠戮了山庄满门。” 话及此处,阎渊也突然明白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脑海。 “是太子所为。”君攸宁看一眼阎渊道:“若我没有猜错,应该是太子栽赃嫁祸给你。” 阎渊一直想要反叛太子,却不知太子也是一直在防备着他们,或者说一直在想要除去他们,清理内部。 灵日阁作为太子手下的第一消息收集所,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为君者最忌自己的秘密被人拿去要挟。这样的一个组织的存在,且阎渊有早有反义,太子怎么可能不忌惮。 只有将陈旧的血液换掉,新鲜的血液才能注入进来,这样,灵日阁才能继续为太子所用。 这么一想,太子心机至深实在令人胆寒。 “我一直在被他耍玩在掌心。”阎渊喃喃道,“我还一直在沾沾自喜,自以为聪明。” 阎渊这一下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整个人一瞬间苍白了,他瘫软了般跌坐在了地上。 君攸宁也脸色不好看,他早有猜测,却没想到真相居然真的是这样。 在太子处发现湛卢宝剑时,他看到湛卢宝剑上熟悉的修补手法,便是心中起疑。这把剑可能一直就藏在铸剑山庄庄主内,先不说为何父亲迟迟不肯告诉他这把剑的存在,若这把剑真的一直藏在铸剑山庄,那么太子又是如何得到它的? 他想起了铸剑山庄的那场血案。 之前只是猜测,现下终于明了。 这才是真相。 夏姝自从刚刚起便一直站在他们旁边,听着他们的话,一来二去也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见两人都似颓废了一般,夏姝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该去跟着谁。 她本来是想着这一次一定能顺利的和阎渊回去,然后完成任务,却没想到,君攸宁追了过来。 她心中万分无奈,却又不知该怎么和君攸宁解释。 这下阎渊好似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已经有些一蹶不振了。 她的任务该怎么办。 她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这具身体本身的寿命也是有限的。 夏姝这里也是两难。 突然,君攸宁手中的剑直直往阎渊处刺进了几分。 夏姝心下一惊,她还未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先一步快跑去扑挡在了阎渊面前。 君攸宁看着挡在阎渊面前的夏姝,眼中流光闪烁。 只要阎渊在的一天,夏姝的危险便永远不会消散。杀了他,方能用绝祸患。 他道:“为何?” 夏姝抬眼看着君攸宁,一时无话可说。 她要怎么解释,她只能垂眼不去看他。 君攸宁却收回了宝剑。 他细长的双眼有着危险的光芒,道:“你喜欢他。” 夏姝猛的一抬头道:“不,没有。” 其实若是旁人看来,夏姝这样对阎渊,倒真的很像一个女子爱上一个人才会有的做法。愿意为了他被取心制药,因为爱他所以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君攸宁听到夏姝的回答过后,眼神便平和了很多。 夏姝也松了一口气,虽然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这样担心君攸宁误会自己。 夏姝道:“深仇未报,他还有用不是吗。” 这话倒是提醒了君攸宁,他们两人本该不共戴天,但是两者的却都深受太子之害。如此也未尝不可共同某事。 君攸宁看向阎渊。 “我们两个不可能一起。”阎渊说道,“就算这一切都是太子在背后操纵,然而,我灵日阁如今这幅惨状确实是你所为。“ 君攸宁并不说话。 夏姝知道今天这事实在是无人能够料得到。 “你走吧。”君攸宁说道。 阎渊看了一眼君攸宁,见他非玩笑语气。 “走!“君攸宁道,他说着还背过身去,像是怕自己反悔了一样。 阎渊看一眼夏姝和君攸宁,便颤微的起身,一瘸一拐的走了。 今日之事,是他从来没有预料到会发生的局面。 *** 燕徽音听着底下人的汇报,面色阴沉。 孙佩之战败,现下已经被他狠狠训斥了。但谁也没有料到君攸宁会突然前来。 属下又说起另一件事情来,“我们去时,只见阎渊阁主已经杀了许多我们的将士了。他见我们来了,这才带着人马才逃走。只是属下无能,没能抓住他。” 燕徽音感到有些疑惑。 如今灵日阁已然败落,阎渊这个时候反叛岂不是找死。 看来阎渊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事情,才逼得他等不得一刻便立马叛乱。 “殿下认为要如何处置?” 燕徽音摇摇头,如今重计非此,阎渊和灵日阁所剩无多,之前靠的他才没受什么大祸,如今独身一人出去了,这还不被人撵殴。 不成大碍。 只是有一事不明白,燕徽音想着,阎渊这次本该是去好好攻打铸剑山庄的,可是这人只留了一队兵马在攻打,据探子说,其他的,又派了一队去抢夺天眼石,而后阎渊自己则是去了三皇子府中,将一个女子给截了出来。 之后的事便不太清楚了。 阎渊费劲心思,就是为了截出一个女子。 如不是燕徽音素日最了解阎渊的,这下也要以为他是不是春心萌动了。 但阎渊不是这样的人,这下,那个女子的身份就很让人好奇了。 那个女子身上有什么,竟要阎渊这般费劲心思去抢夺,还生怕旁人发现了。 有属下突然说道:“那女子叫夏姝,属下曾远远的见过几面,那容貌,属下私以为是九天仙女下凡尘也不能比的,倾国倾城之姿,莫过于此。” 那属下说完过后,脸上甚至还有痴迷之色。 燕徽音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朝廷江湖上风波大躁的“药人“传闻。 那传闻中便说,药人者,容貌近乎妖也。 燕徽音勾起唇角,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 他眼色一凌,而后拍桌下令,派人去勘查阎渊那个夏姝,要仔仔细细的,不能放过一丝蛛丝马迹。 这会,若他没有猜错,定能好好掰燕思齐一局! 孙佩之那个没用的东西,被人几句话便诓了回来!! 这次,他会亲自出马,燕思齐啊燕思齐,包庇“药人”,延误圣上治疗,仅是这一点便将他狠狠的打击下去。 第42章 首家 暮色昏沉,夏末的风带来了些凉爽,吹动着他的鬓发。 孙佩之望着将下的夕阳,心中直觉的悲凉。 梁文莺自是不必说了,太子那边他也是连连失意。 事业无成,情场失利,自己就如同着将下的夕阳。 心中闷闷难平,他在府中随意行走着。 而这里一眼望去,全是他和梁文莺之间的回忆,却更是让他愁思满怀 那一处亭楼的栏杆,他们曾在一起靠着那栏杆赏玩远处园林□□。 那一小块的荷塘,是莺儿最爱的地方,她喜欢在哪儿喂鱼儿,赏莲花。 那一处藤篷,莺儿喜欢在那里晒晒太阳,缝补衣服。 孙佩之摸摸身上的这件衣服,这上面的针线就是梁文莺在那里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孙佩之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但很快,这抹笑意隐没在了唇边。 走着走着,他看到了一处屋子,这屋子背阳,地势低,这里面潮湿而阴暗。 这是梁文莺平时住的地方。 孙佩之走了进去。 这里的布局还和之前一样。 一张桌子一张床,再无它物,甚至这房里只有一个窗子。 而只有他过来时,才会允许窗户被打开一会。 他害怕梁文莺和任何人接触,只有把她紧紧的锁起来,才能稍微安心。平日里梁文莺会在这里一直呆着,没有人和她说话,他也不让任何人随意和她说话。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逃了. 这屋子的桌角,还有着撞击的擦痕,有的地方被渐染上了淡淡的血迹。如此可以看出刚刚来时她反抗的激烈。 她不爱他。 这一想法如此清晰的出现在脑海,残忍而又真实。 一起去亭楼赏景,是他逼迫的,她的眼里从来没有一点笑意,全是落寞。 她喜欢去荷塘喂鱼,她说,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被禁锢在这小小的一方土地。 而这件衣服,她绣的时候,想的又会是什么?这一针一线,表达的不是爱。 是恨。 这一想法几乎让孙佩之承受不住,他爱她,但是,她却恨他。 他愿意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可是她恨他。 他便只能慢慢将她驯化到驯服,只要她心中有他。 孙佩之失魂落魄的正准备走出房门,偶然一瞥,他突然看见了梁文莺书桌底下的几个揉皱了纸团。 藏在角落里,若非意外也真是难以看见。 孙佩之心中疑惑,那是什么?莺儿写了什么? 思及此,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微皱了下眉头,他上前弯腰捡起了那几个脏兮兮的纸团。 打开纸团,抖一抖那上面的灰尘。 孙佩之定睛一看,那纸上的字迹娟秀,却并不是梁文莺的字迹。 这些纸上无一例外的写着“孙佩之”三字,满满的“孙佩之”,好似这人的世界里已经这只剩一个人了。 那些字有的较为狂草,有的又是平缓圆满的,有的中间还有些许阻墨,想是这人在写这字时,却又想着什么出了神,这边成了这纸上浓重的一点。 仔细看了会,孙佩之才依稀记起,这是夏姝的字迹。 他又看了其他几张纸,这些纸上写了太多的“孙佩之”,这些字看的出写的很认真,像是倾注了所有的感情。一笔一画皆是动情之作。 这个房屋中其实也是夏姝住过的。 当初自己知道了是夏姝设计陷害的梁文莺之后,他便把她锁了起来,而恰好,也是在这个屋子里面。 夏姝也在这里住过将近半年。 那半年里他每天都处在崩溃边缘,梁文莺嫁给了别人,他心爱的女子却嫁给了旁人为妾,他心痛如割。因此,每次去夏姝那边也都是冷嘲热讽的,从未有过好的脸色。 他将她关了起来,对她更加残酷,更加冷酷。有时一连半个月不去派人和她说话,每日送去的饭菜也仅够裹腹罢了。 除了没有对她施以严刑,他几乎把所有残忍的作法都用在她身上了。 他记得有一次他去看她时,他先是派人去通知了她的。 等他去时,她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他,髻边一朵海棠花,却更显的她面色苍白,连她的唇都是浅浅的白。 她换上了一身洗得发白的衣服,发髻整洁看得出经过了用心的梳理,她的手有些紧张交握着,整个人看的出是经过精心打扮的。 但他当时很生气,觉得她很不检点,这种时候都还想要勾引人! 当时,他上前,一把扯下了她耳边的海棠花。 他对着她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而后,将那朵花举在她的眼前,而后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几脚。 刚刚还是那样娇艳欲滴的海棠,此时却被踩烂成了地上瘪瘪的粉,全然不见刚刚的美丽。 “为何你还有心思去想这些?你就没有一点愧疚吗?”他冷笑,“你就该早点死吧。当年英勇的夏将军竟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他在地下也会心痛的吧。” 他好像是这样么说的。 而后他记得,夏姝眼神躲闪,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显得尤为的大,她眼中含泪,却又咬着唇不肯让眼泪流下来。 那眼泪就一直在眼眶打着转,好像一谭波澜几起的湖水。 而她的眼中的神采却也好像逐渐枯萎了一般,正在一点一点褪去。 “我没有。”她当时好像是小声的这么说了一句。 他只是冷笑。 之后的事情自然又是不欢而散,说到底,他心里是恨她的是厌她的,她做什么他都感觉无所谓。也不能打动他。 或许和梁文莺对他的感情是一样的吧。 其实事后,他才知道,她为了那朵海棠废了怎样的心思,她求了许多侍从,他们自是都不愿意冒这个险,最后她实在没有办法,于是她将手腕划伤了,以死相逼。 差一点,若是侍从发现的再晚点,她就死了。 这一切可能仅仅只是因为,他之前某时偶然说了一句,他喜欢海棠。其实也只是附庸风雅,不见的有多喜欢。 但就是为了他的这一点小小的喜欢,她愿意用生命去博取。 孙佩之看着这几张纸上的字迹,思绪越飘越远。 他不禁想起她被囚禁的那时候,她没有一点反抗,好像她甘愿被他禁锢着,只要他愿意。 他每次来看她的时候,她都是微笑着的,就算他吼骂她,她最多也只是轻轻的抽泣着,从不顶嘴,从不反对他。 那些阴暗的日子里,他是怎样一次又一次狠狠催凌一个少女的心,而她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或许有过期待,或许也会羞涩,但最后都成了一个个凝重又悲伤的字凝固在了纸上。 她说过一次她的心意,自是被他狠狠的羞辱了。 当时正是莺儿嫁人的那一天,他恨急了,还打了她一巴掌。 之后又说了些什么,他喝了酒也不大记得了。 现下,孙佩之却突然想起她当时说的是什么了。 “我错了,佩之哥哥,我们想办法把梁文莺就回来好不好,我不想看到你这幅样子了。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要不,用我去换梁文莺。” 她话音刚落,便感到掌风扫来,脸上挨了一个重重的巴掌。 他让她滚,说是她的恶毒的妇人!各种难听的话,他都说了个遍。 她眼泪静静地流了下来,她静默地看着他,眼睛里的充满了悲伤和悔痛。 而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说过她的心意,只是偶然流露出来的爱意,还是会让他觉得恶心做作。 这个人,他恨到了骨子里,不想再看她一眼。 而后,梁文莺失踪了,他又对她做了使用了最为严厉的酷刑。有一次,偶然看到她身上交错布满的伤痕,像一个丑陋的怪物,只觉得更加恶心。 而现在,他才突然想起,这个人原来也是个极为爱美的,磕碰到一点便要叫嚷着担心留下伤疤,一定要用极好的伤药去疤痕。 那次那些交错布满的伤疤,永远不可能恢复如常了。曾今也是那样如同凝脂的肌肤。 当初这些留下这些伤疤时,她甚至没有叫喊过一次,从始至终她都是紧咬着唇,然后用她那双空洞的眼看着他。 那里曾经充满了少女的憧憬期望,而今,终于被他摧毁殆尽,寸草不生。 孙佩之拿着那几张满满写着他名字的纸,心中只觉的万分复杂。 曾今,她对他是真心的吧。 他们青梅竹马的情谊,也有过十几年了。 他记得,她从小便崇拜他,又极为乖巧,他对这个妹妹也很好。 他也曾做过,帮她猛打说她坏话的人,然后回来摸一摸鼻子说有我罩着你。 他也曾做过,偷摸着帮她带着些非正统的话本回去,或者什么大人不准吃的小零嘴。 他也曾做过,和她一起玩游戏放风筝,一起奔跑,看蓝蓝的天上飘过几缕羽毛似得白云。 原来之前也是有过这样多美好的回忆,只是怎知后来竟会面目全非至此。 孙佩之长叹了一口气。 他的手指收缩了几下,最终还是没能把那几张纸丢下。 他将它们叠好了,然后放进袖中。 第43章 首家 李琳漫无目的的游荡,她感觉心中很是烦闷。 前几天她听说那个夏姝被人趁乱劫走了,当晚她带着美好的心情入梦,心中默默期待着她就这样消失好了,永远不要回来了。死掉了或者怎么样最好了。 哪知第二天便听仆人说,她毫发无伤的回了,是君攸宁亲自去救的她。而在得知她出事的时候,君攸宁很是焦急,全然没了之前一人独挡大局的冷静。 那仆人描绘的生动极了,李琳是越听越气,丹寇的指甲一下子折断了好几个。 君庄主这分明是被那个妖女迷惑了,竟对她这般在意! 李琳又恨又气,她顺手扯过一朵花开得盛的鲜花,狠狠扯着那娇艳的花瓣,发泄着心中的愤恨。 突然,正走着,她一抬眼,见不远处林荫小道上,低木葱翠拢映间,隐约可见一对男女并肩而行。阳光通过树间的缝隙如星般洒在石子小道上,他们俊俏的容颜却难以掩饰。 那正是夏姝和君攸宁。 李琳一看到夏姝那张娇艳如花的脸,便不由又狠狠的扯了下手中的娇花,好似她撕扯的不是花,而是夏姝那张绝色艳艳的脸。 手中的花已经被摧残的花瓣零碎,李琳的指甲里也全是鲜红的汁液。 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夏姝不由回头看了一眼,李琳迅速转身,躲进了一旁的树丛之中。 待过后,李琳又心中忿忿不解。 她不愿意和夏姝同时出现在君攸宁的视线中,这样会被她狠狠比下去的吧。 她嫉妒她,这也说明她是先嫉羡她的,因为嫉妒所以才会恨她。 那边,君攸宁和夏姝则是低语轻笑,不知何时开始两人之间的气氛竟如此融洽了,像是相识了多年的好友一般。 君攸宁很会交谈,他去过很多地方,奇谈佚事,天地经纶,懂得事情概括各个层面。和他交谈如沐春风,不用担心会出现冷场的局面。 他真正有君子之风,与人之间饿距离处理的刚刚好,不会过于亲近显得狎昵,也不会过于冷淡,让人望而却步。 他有时妙语连珠逗得夏姝频频发笑。 两人正走在小道中。 “夏姑娘,”君攸宁突然停下脚步。 夏姝亦停下脚步看着他。 君攸宁微微勾起唇角,然后凑近了一点。夏姝感到有些不甚习惯。 他突然伸出手来,靠近了夏姝的脸。 夏姝反射性的侧脸躲避。 只感觉发间微微一轻,夏姝疑惑的抬眼一看,君攸宁正浅笑的看着她,他伸出手放在她的眼前,莹白如玉的手中是一片碧绿的叶子。 见君攸宁琉璃般通透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夏姝不由感到脸颊发烫。 而远处的李琳看不甚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君攸宁是背对着她的。她只能看到君攸宁凑近了夏姝,然后两个人影重合在了一起,此等暧昧之景,让人不由浮想翩翩。 李琳狠狠的眯起了眼,感到心中的妒火越烧越旺,简直要将人的理智灼烧起来。 而不远处,见君攸宁的戏谑之色,夏姝只好伸手拿起它,抬手间,露出了她手上的镯子,那上面的璎珞珠翠闪烁动人,更是衬的那一截手腕宛若凝雪。 察觉到君攸宁的目光,夏姝突然感觉这个镯子似是有千斤重,她有些羞怯的用衣袖掩了掩。 君攸宁也移开了眼,他的唇边不由绽放出一抹浅淡的笑,他的唇色也是浅浅的,像是一朵淡雅的莲花。 李琳从未见过君攸宁那般的笑容,他在外人面前从未来都是翩翩有礼的样子,但连李琳也知道,那不过是他的脸谱化的笑。 而这一次,不同。 李琳不愿再看,于是忿忿转身,准备回院。 但她刚一转身,便撞上了一个人。 她一抬头,发现一个华衣锦服的美丽女子正立在面前。 李琳屈膝行礼道:“夫人。” 梁文莺挑了挑眉,又看了一眼远处,似是了然。 她示意李琳起身不必多礼。 梁文莺道:“李姑娘在这里做甚么?” 李琳踌躇了一下,便说道:“无事出来逛逛。” “哦。”梁文莺说这话时也在上下打量着李琳。 见李琳脚边的残花,还有手间残留的汁液,梁文莺眼中闪过一丝什么,而后都隐没在唇边的笑容之中。 梁文莺突然幽幽叹息了一口气道:“这深宅院落中,真是寂寞。”她眼中似是有千万愁思。 “夫人可有何愁绪,如不嫌弃可说与我听。”李琳果然问道。 “说与你听道也没甚么。”梁文莺道,“殿下近些时日公务繁忙,我正想去药膳处为他求些滋补的好药,只是那地方在府外,外面“药人”风波未散,我不敢随意出门。只能派婢女去求药,只是这不是自己亲身所去,总担心婢女所言不全或者不够精确,那药也不够精确。” 李琳连声安慰。 “唉,前几日府中被劫掠一事本就弄的殿下心烦如麻,而近日那药人一事非但风波未消,反倒更加猖狂肆虐了。”梁文莺似是十分忧愁的说道,“这几日殿下又被此事弄的焦头烂额的。长的稍微容色娇艳一点的都不敢随意出门了,现下外面查的正紧呢。我倒真希望真的有药人,早点查到了,殿下也不用再这般忙乱下去了。” “药人。”李琳在口中反复咀嚼着两个字,“为何一定要姿容艳丽的?” “外面皆传闻药人是姿色绝世之人,这其实也没错。不过若是光靠这个来判断到底是不是药人倒也荒谬了。”梁文莺道。 李琳赶忙问道:“那还有甚么其他的吗?” “我记得殿下偶然间和我谈起过。好像....”梁文莺思索着说道,“药人不能食寻常的食物。” 李琳心中一震,心中有什么模糊的东西一瞬间清晰了起来。她感到有些激动了,心口处砰砰的跳动着。 “嗯…还不会出汗流泪,和常人还是有很多不同的。还有些其他的什么,不过我也记不太清了。毕竟,药人之物到底存不存在,尚未清楚,我也没太在意。” 听及,李琳眼中闪着异常的光。 梁文莺又道:“殿下四处寻找药人,但至今也没有什么下落。” 梁文莺突抬眼看着李琳,道:“殿下还说了,若是有人知道药人的下落,便可答应那人一个要求,只要他能做得到。” 天子金口玉言,皇子也是同样。 这一个句话直直戳中了李琳的心,她心底最隐秘的愿望好像□□的暴露出来了。 她眼神中充满一丝幻想,她仿佛看到了不久之后,在三殿下赐婚之下,她身着大红嫁衣,嫁给了君攸宁。君攸宁对她也是浅浅但真诚的笑。 他们会恩爱非常,然后白头偕老。 皇子一旦赐婚是不能反悔的,这一点谁也知道。 “真希望有人能早点将药人找出来,也能免殿下一桩心事。”梁文莺感叹的说道。 李琳看着梁文莺,眼神中有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她道:”会的,会有人的。” 梁文莺见李琳如此,心里的笑咧的很大。 没错,就这样。 埋了许久的种子,终于要疯狂成长,然后,爆炸。 那时候的烟火,一定,美丽极了。 *** 燕思齐正在处理政务,便听见仆人来报,说外面有一个自称是李盟主之妹的女子说要见他。 他本想把她随意打发走了的,但转念一想,对方是李寞的妹妹,说不定李寞有什么事来不了,才让他妹妹亲自过来说的。况且,不管如何,看在李寞的面子上见一见,也罢了。 于是燕思齐便传人宣她进来。 李琳迈着小碎步走近了。 燕思齐不由放下手中的政务,然后看着她。 来者一身锦缎衣裳,那上面的花纹是近几年京都妇女所流行的,她头上插着一个翠碧的珠玉步摇,随着她的走动那步摇也在摇曳晃动,更显出仪态之娴静优美,别有几分姿味。 这是一身看似普通却又是处处显现出精心的打扮,看上去很此人颇有心思。 李琳先是对着燕思齐盈盈一拜,而后等燕思齐让她平身起来后,她直视着燕思齐的眼睛,道:“民女有事要报。” “讲来。” 李琳看了看周围之人,却垂下了头,并不说话。 燕思齐见李琳这般慎重的样子也不由对李琳的来意有了几分兴趣。 他示意一眼周围的侍从,“也罢,你们先行退下。” 待侍从都退尽后,听到轻轻的叩门声,燕思齐道:“说吧。” “允许民女上前答话。”李琳道。 燕思齐想了想便道:“上前来。” 李琳几步上前,然后半跪燕思齐身边,她恭敬的答道:“关于药人一事,民女有话要说。” 燕思齐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民女私以为,药人,”李琳看了一眼燕思齐然后说道,“可能就藏在这府中。” 此话一出,燕思齐也有些震惊。 “谁?” 李琳看着燕思齐的眼睛,坚定的说道:“夏姝。” 第44章 首家 关于药人一事,最近不知为何,又是风波大起。 民间朝廷上皆因此事乱了秩序。 燕思齐为了维护秩序也着实很心烦。 此时,李琳却告诉他,药人就在自己的府中,他怎能不惊讶。 而且药人就是,夏姝。 燕思齐的眼中神色莫辨。 “说说看。”燕思齐道。 李琳早在心中想好了一番言语,她缓缓的说道:“传说药人有过艳的容色,夏姝那等姿容,民女早就怀疑了,但不知是不是夏姝迷惑了那些人,竟无一人指认过她。” 燕思齐想了想上次见到夏姝的样子,觉得虽不算绝色之姿,但也称得上是个美人,但仅凭这一点应该也无法判断。 “当然没有把握的事情臣女也不敢乱说。”李琳看了一眼燕思齐道,“臣女亲眼所见,夏姝她不吃其他的食物只吃花草,有一次,她摒退了侍从在屋内食花,被我偶然间看到了。那样大的一篮子花草却被她一人吃尽了。臣女目瞪口呆。” 燕思齐看着她没有说话。 李琳又道:“臣女和她一路而来,也接触了半个月之长久。这期间从未见她有过寻常人的吃食,且肌肤冰寒,全然不似常人。” “若说一件事相似了是偶然,这样多的重合却不能说是偶然了。”李琳道,“臣女认为此事至此,该是已经明了的。” 燕思齐轻叩着桌面,眼神深邃,道:“本王知道了” 李琳听及并未退下,反倒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燕思齐不由想起了什么。 “你放心,若你所言属实,本王会给你应有的奖赏。” 李琳一听此话,便感觉心花怒放,那样美好的未来仿佛都是触手可及的。 她强抑住内心的激动,颔首一礼,然后退下。 回去的一路,她脚步轻快。 夏姝马上就会消失了,然后君攸宁就会娶她,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 “殿下所忧何事?”梁文莺关切的问道。 见梁文莺此等关切之色,燕思齐心中感动,却也只是摇了摇头。 梁文莺在他身边找了个位子坐下,然后递了杯茶水给燕思齐。 燕思齐接过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茶水的清洌和淡淡的清香,让燕思齐的精神轻松了些。 他偏头看着梁文莺道:“这些日子劳你费心了。多亏了有你。” 梁文莺温柔的笑笑:“殿下说哪里的话,这些不过是尽了我的本分。况且能为殿下分忧,我也很开心。妾也没做什么。” “你好好的陪在我身边,能心中有我,我便心安了。”燕思齐道。 梁文莺说道:“殿下可是在为近日药人风波又起一事忧心?” 燕思齐挑挑眉,莺儿是如何知道的。 梁文莺似是看出了燕思齐心中所想,便道:“殿下便是妾的天,关于殿下之事,妾自是多多放了些心思。而且,妾与殿下朝夕相对,殿下还以为妾会猜不出来吗。” 燕思齐听这话自是没有心思被猜破的恼怒,他反倒很开心,莺儿这般用心考虑他。这在以前可是想也不敢想的事。 但是现在,她告诉他说,她爱他,愿意和他携手一生。 这一切来的都有些虚幻了,燕思齐感觉到了不真实。 “莺儿。”燕思齐握着梁文莺的手,不禁唤道,他心里觉得有些甜。 “殿下可是发现了些什么?”梁文莺问道。 燕思齐微皱眉头,道:“今日有人报说,药人便在我们府中。” 梁文莺瞧了瞧燕思齐,道:“殿下可是担心有人告殿下包庇之罪?” 燕思齐道:“此为其一。” 梁文莺疑惑的看着燕思齐,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燕思齐看着面前人乖巧的样子,他不由心软,想着告诉她也没什么。 他道:“那人正是夏姝。” 梁文莺歪着头想了一会,“是她?” 燕思齐点点头,道:“她是君攸宁带来的人,如处置了她,君攸宁怎么会甘愿。” 君攸宁如今在帮他们重铸湛卢宝剑,对他们自是有大的帮助。而若处置了夏姝,湛卢宝剑一事又将如何? 况且他一向以礼贤下士之名远扬,这事做了对他也是名声有损。 梁文莺了然。 她怎么会不知燕思齐的忧虑,她这番便是要让燕思齐下定决心! “殿下这是迫于皇命不得不为之,纵使是君攸宁也是无可奈何的,那些贤士也能理解。”梁文莺道,“况且,万一让有心之人告发了,殿下才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梁文莺看着燕思齐的眼睛说道:“妾私以为,此事当立即下令解决!” 燕思齐听罢也有些心动。但这其间关系错综复杂,非一言能毕。 “我明白。”燕思齐道。 梁文莺知道从这里怕是不好突破,看来要换个方向劝导。梁文莺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这只是妾一人胡乱之语,殿下勿信真。”她乖顺的说道,“妾刚刚想起做的小食好像快好了,怎么不见婢女端来,我去找个人看看。” 燕思齐道:“这些事哪用你亲自来做。” 梁文莺笑道:“我去找个奴婢来看看。” 临走前,梁文莺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回头看了看燕思齐,道:“说起这个,妾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何事?”燕思齐又抿了一口茶的问道。 “妾前几日去厨房之时,偶然间听到了些闲言碎语。”梁文莺道,“妾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想来殿下不会如此。” 燕思齐的手顿了顿,道:“怎么会。” 他突然想起他对梁文莺最开始婚嫁的欺骗。 “嗯...他们说殿下...是看中了夏姝,喜欢夏姝之色了,马上就要纳她为妾了。”梁文莺道。 燕思齐本来还在盘算着千万种可能,此时见梁文莺此语,顿时心中一松。 见的梁文莺现在的委屈撒娇之色,燕思齐心中却已是五味陈杂。他上前几步去,伸手,一把将她搂在怀中,然后轻抚她的脊背。 “看来府中主母之位空闲已久,现如今的下人也都缺了管教。”燕思齐捏捏梁文莺的脸蛋,道:“是时候为他们迎来一位主母了。莺儿如何?” 梁文莺娇嗔的瞪了燕思齐一眼,道:“殿下取笑我。” “真的。”燕思齐认真的说道。 梁文莺却神色有些黯然。 “妾知道殿下不会只有我一个女子。但是,”梁文莺抬眼盯着燕思齐道,“妾希望殿下永远不要欺骗于我。妾就这一个心愿了,殿下能答应吗?” 梁文莺的眼中全是真诚和渴望,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燕思齐不由感到有些心虚。 “我答应你。”燕思齐道。 他心中却越发坚定了,那件事一定不能让莺儿知道。 毕竟莺儿是这般的讨厌背叛。 燕思齐又不禁想到了——夏姝。 夏姝手上握着他和梁文莺之间感情的把柄。 他是因兵符而娶梁文莺,这个事只有夏姝知道。 若说刚刚他还有些犹豫的话,在听了梁文莺所言之语,燕思齐心中已是有了大概的轮廓。 而现在,燕思齐心中已是下了决心。 既然如此也休怪本王了! 燕思齐这些细微的情绪变动自是没有逃过梁文莺的眼睛。 她环抱着燕思齐,将头轻轻的靠在了他的肩上。 “莺儿,”燕思齐道,“关于夏姝一事我已有了想法。” “嗯。”梁文莺淡淡说道。 好似,她对此事并不是很感兴趣。 好戏,终于要开始了。 *** 今日,夏姝总觉得心中闷慌。 明明马上就要入秋了,该是天气凉爽的,但如今天却有些反常。 她去找了君莉玩闹一会,便觉得有些乏了,想回去小憩。 “姐姐最近怎么越发容易累了。”君莉问道,“都该要秋天了,怎么姐姐好似比夏日时还要犯困些。” 她面上却强笑道:“没事,可能这边气候尚且不太适应罢了”但心中却有些黯然。 君莉仍不饶不放,道:“这可怎么行呢。我最近也研究了些医术,不如让我来给姐姐把一脉。” 君莉说着便要伸手拿起夏姝的手腕。 夏姝连忙一躲,君莉疑惑的看着她,夏姝笑笑解释道:“你可是忘记了你哥哥是谁救的不成?我自己的身子我自是清楚。” 君莉想想便觉得也对,夏姐姐可是比她懂这些的,便也作罢。 “那姐姐好好给自己调养些罢。姐姐本就看着体弱,前日又受了惊,可别把身子垮了。” 夏姝道:“放心罢。” 之后和君莉告别一番,夏姝便回到了自己的院落中。 一进院,夏姝便觉得院中有些不对,今日的院落也过于安静了些。 在她慌忙想要撤出之时,突然,一股森寒之气直逼颈背。 一排武士正在后方拿着寒光凛凛的兵刃对着她。 “又见面了。” 夏姝闻声看去,就见燕思齐正站在不远处。 燕思齐微微举手,在他周围的武士便一并冲了上去。身后挨着锋利的兵刃,夏姝一动也不敢动,只能任他们将她押解起来。 一个大夫打扮的人突然出现在夏姝的眼前。 他眼中闪着精光,道:“姑娘,让我给你诊一脉吧。” 第45章 首家 “殿下这是做甚?”夏姝警惕地盯着面前的越发逼近的大夫,但双手已被绑住,动弹不得。 她已经猜出了大半原由,此刻心下正飞快的想着脱身之法。 夏姝悲哀的发现,刚好君攸宁今日不在府中,此刻没有人能救得了她。 燕思齐没有理会夏姝的话,他给周围的人一个眼神。 侍卫都会意了。几个人上前,强压着夏姝的手,伸举到那个大夫面前。 夏姝被死死压着,完全无法动弹,只能看着那个大夫伸出苍老褶皱的手,搭在她的腕上,然后微微阖起眼。 院中很静,阳光白耀耀的刺眼,好似一切都无处可藏,只能听见风吹叶子发出沙沙的声音。 那个老大夫幽幽收回了手,他的神色中有一抹难以掩饰的兴奋,他几步跑到燕思齐面前,道:“殿下!此女正是药人!” 短短几个字,听的夏姝心中一凉。 那些个侍卫立即将她的手绑在了身后,将她压制的更紧了。 燕思齐眯着眼,唇边嗜起笑容。 “你还有何话可说?”燕思齐悠悠说道。 被发现了! 这一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脑海中响起。 夏姝脑子乱糟糟的,一时之间竟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努力振了振心神,同时在心中飞快的盘算着解决的办法。 她知道,自己就算再小心谨慎,但药人本身太过异于常人,纸包不住火,终有一天会暴露的。 到底是谁告知的燕思齐?燕思齐和她平日接触不多,他不可能发现。 她想起这段时间自己总有种被偷窥的感觉,原来不是错觉。 她平日里并未得罪什么人,有谁会这样做呢? 李琳?这个名字在自己的心中飞快略过,在和李琳的几次接触中,夏姝都察觉出了细微的敌意。 此刻,她整个人身上的气质发生了一股微妙的变化,处在此等慌乱之中,她却冷静的吓人。 经过了那些世界的磨练,夏姝就算不被允许有自己的性格,却也带了些自己的个性。 “殿下准备如何处置我。”夏姝放下心中的思絮,平静的问道。 “国不可一日无君,父皇病重,你等身为臣民自是应当为之出力。” 夏姝冷笑:“殿下要剖我之身为圣上制药?” 燕思齐道:“你已非’人’。” 言外之意是,既然不是人了也就没有必要按照人的法规去处理了。 将药人身上的各个部位解剖开来,然后配以少量的配药,即可服用。 药人的滋味是怎么样的呢。 她的血液或许是甘甜的吧,她的肉一定很鲜美,她的骨头可能是酥软的,那里面的骨髓也一定如同罂粟般让人欲罢不能。 将这些全都剖解开来,心从胸腔里剜出来,将皮剥完整的剥离,再用刀将四肢整齐的切断,还有眼睛,耳朵也一并切下来,整齐的放好。 这个过程,鲜血会渗染进指缝,她会尖叫,会痛到疯狂吧。 这样的残忍,但是,没有人会真正在意这些,他们只知道最后拿到手上的药是多么的神奇,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可以对自身有太多的好处,这样也就可以了。 “到底什么才是人?”夏姝喃喃问道。 有一具血肉之驱便是了吗,人乃万物之灵长,靠的难道是这血肉?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燕思齐若是认定了要她死,她又能有什么反抗的道理。 她如今的确实是“药人”,此番她好似无处可逃。 她难道就要这般终结了吗,她还有任务,还有她的最终奖励。 她不甘心。 她不由挣扎了几下,手腕上的镯子亦是套动了几下,那重量戴在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心中一动。 “你就不怕君大哥回来,你要怎么向他交代?”夏姝分散着燕思齐的注意力,而被一同捆绑在一起的手腕也开始不着痕迹的转动着。 燕思齐本不欲再同她说下去,听道此话也不由顿了顿。 “他不得不从,包庇药人,延误圣上诊治,这个罪名,他可是受不起的。” 燕思齐看着夏姝说道:“你也不希望他被朝廷追杀吧。” 夏姝心下一震,却也暗自庆幸今日君攸宁不在。 她更加加快了手下的动作,一面又道:“殿下一向以仁德道义著称,此番怎么如此无情。这若是传了出去,就算我是药人,但是此番以人身制药,殿下觉得百姓又会如何议论你残暴。” 手上的绳子已经被割断了一半,她的衣袖遮盖住了她手上细微的动作,身后的士兵都没有发现。 燕思齐的目光直射过她,道:“百姓无知,随意扯个借口便是得了。” 在燕思齐凌厉疑惑的目光中,夏姝不由心中一慌,但她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她用镯子外伸出的一点薄刃更加狠利的割着绳子。 燕思齐不欲再和她多言,他一望那个老大夫,老大夫会意的从袖中拿出一个味蒙汗药,上前欲将夏姝迷昏。 到了夏姝的跟前,那老大夫将药洒在巾布上,正要一把捂住夏姝的口鼻。 夏姝向旁边一躲,却立即就被身后的士兵抓住了。 此刻她手上的绳子已断,她抬起手来,对着那些士兵便是一个暗箭,士兵闪躲不急,有的脸上被划出了血痕。 见此情景,哪个老大夫正欲趁机给夏姝一个偷袭,却被夏姝发现冷冷看去。 刚刚那个被划伤的士兵立即开始,脸色发黑,而后瞬间吐血倒地。 “箭上有毒!”老大夫惊呼。 那群士兵都不由离她退了一步。 但这好歹是黄家训练的士兵,短暂慌乱过后便回过了神。 他们握紧手中兵器,然后有效分工,从四面围住了夏姝,然后几人掩护,几人飞快上前欲要压制住夏姝的手。 夏姝知道刚刚的偷袭的时机已过,她用手在按住一个蓝色的璎珞,一个薄薄的刀刃出现在她的手中,那些士兵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夏姝的已经用刀刃抵住自己的脖颈。 那里如此脆弱,轻轻一划就会死亡。 士兵都不敢乱动了,都看着燕思齐等着他的下一步示意。 燕思齐眼神冷冽,道:“你若是以为这样威胁我有用,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夏姝道:“若是之后要任凭他人剖解,那我宁愿就这样般自刎而亡。” 她的眼中迸发出一股视死如归的力量。 一时之间双方陷入了僵局。 燕思齐眼中划过一抹狠辣的光,即使如此,休怪他不客气了。 正当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男子突然出现在院口,他的容貌本是如画的浅淡,但眉间的褶皱却是生生破坏了这美感。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伶俐标志的少女。 两人皆是一副焦急的样子。 燕思齐一见来人,心中一乱。 来者,正是君攸宁和君莉。 君攸宁看到院中的场景,神色愈发凌厉。 他没有抬眼看燕思齐一眼,便直直走向夏姝,有人想要拦堵他,却都被他的一剑封喉,连声音都发不出,便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鲜血从脖颈溢出,在地上成了鲜红的一滩。 而这般狠利的招式,很难想像会是出自一向温和有礼的君攸宁。 君攸宁发火了,尽管他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他浑身散发的凌厉气场却让人都清楚的意识到,他很生气。 燕思齐感觉有些慌张了,他连忙举手下令,于是其他的士兵也都一齐上前攻拿君攸宁。 数百个人一齐冲上,他们手中的兵器散发着阵阵的寒光,那光射进君攸宁的眼中,于是他的眼更是冷若寒冰。 清影剑所指之处,鲜血飞溅,尸横遍地。君攸宁抬眼,他的眼中好似空无一物。 他身边已经堆起数具尸体了。周围的地上都被鲜血染红了,但他身上却未沾的一丝血迹,干净的让人胆颤。 就算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在面对此等杀人如狂的手段,也是会害怕。 他们举着手中兵器,都不敢上前,甚至不敢直视君攸宁的眼睛。 那眼中的风寒让人心惊。 没有人,会想要去尝试那惹恼面前这人的后果。 君攸宁见无人敢上前,他径直走向被几人押解着的夏姝。 他用剑一指,那几个小兵慌忙的放开了夏姝,忙躲远了。 君攸宁仔细瞧了瞧夏姝,见她依旧衣衫整洁,并未受伤,君攸宁的眼中才寒意稍缓。 他弯腰,轻轻搂住了夏姝,那动作无比温柔,然后他微微叹息了一口。 “还好,你没事。” 那神情语气,好似,她是他十分珍贵的宝物一般,好似他对她是那样的眷恋情浓。 第46章 首家 夏姝被抱着,她的身体有些僵直,一动也不敢动。 她离的那样近,几乎能感觉到君攸宁喷在自己耳边的淡淡的气息。 他的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衣服的香气,好闻极了。 他搂着夏姝的手臂,轻挨着,隐约可以感受到那里的紧致结实还有热度。 他轻轻的靠在夏姝的肩上,轻柔的像是一片羽毛,那叹息似的微笑,也飘也似得划过她的心间。 夏姝莫名感到有些无所适从,但心底却又升起一股极淡的喜悦。 但,这种感情太淡了,几乎稍纵即逝,夏姝都来不及反应那到底是什么。 “没事就好。”君攸宁抬眼看着夏姝,又重复了一遍。 夏姝也不由看着他琉璃般的眼,那里浅极了,所表露的感情,是那样的直白,干净。 君攸宁今日刚好接到了师父发过来的消息,而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幸好君莉向他通报了消息,否则,他都不敢想象会是怎样的后果。 想到这里,君攸宁抱着夏姝的手不由勒紧了几分。 夏姝感到君攸宁的动作,却仅仅是身体僵硬了一下,并未推避,她甚至还在努力放松着自己的身子,不愿表现的太过疏冷。 君攸宁已经很久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了,但怀中的这个人却几乎是一举一动都在牵动着他的心弦。 他不由想起师父说过的话,然而,是劫还是缘,看来他都躲不过了,他也不想躲了。 “姐姐!”君莉不知何时也从不远处扑过来,然后一把抱住了她。 君攸宁则是有些无奈的松开了手,让君莉给挤了去。 “姐姐....”君莉一时语凝,此刻也不知说些什么。 刚才,夏姝从她的屋中刚一离开,她便想起好像之前君攸宁受伤时,有个大夫给了她一个秘方,她之后就是靠这个秘方给君攸宁调养,君攸宁这才能这么快伤愈。 她想着,夏姝近来面色这般难看,说不定吃这个秘方调养一番也便好了。 谁知,她拿着秘方还未进来,便就察觉到了院中的异样。 她偷偷在墙角看着,也大概弄清了来龙去脉。 知道夏姝是“药人”的那一刻,君莉心中自然也是十分复杂。 但若说有很多震惊,却好似并没有。隐约中,她好似心中早已有了想法。 夏姝就是自己的姐姐,这与她的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呢。 君莉当时最多的情绪,是担心。 她偷偷跑了,传来暗卫将君攸宁喊回来,幸好还来得及。 见三人都亲密的聚在一起,燕思齐脸色很难看。 他上前一步,道:“君庄主这是想要做什么!要造反吗!” 看得出,燕思齐也是很生气的。 尊严被犯,他又怎么可能不气。 但,此时君攸宁却还哪有心思管燕思齐的想法,他轻轻瞥了一眼燕思齐,道:“殿下这样动我人,可有经过我的同意。” 他的声音并不大,那语气里的寒意却冰碎彻骨。 而那“我的人”几个字,又是极为明确的宣告了自己的所有权。 燕思齐没想到他会这样不给自己留面子,君攸宁这是在讽他偷鸡摸狗,不做好事了。他顿时脸上有些搁不住。 他道:“我没有向圣上举报你包庇药人的罪名,已经是网开一面。你还不快把夏姝交出来,我现在也可放你一马。” 君攸宁听完此话,竟不由勾起了唇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朝堂之上果真污秽不堪,看来是时候回我的山庄了。” 说完便起身,欲拉着夏姝和君莉离开。 那些个士兵有些害怕君攸宁,但碍于燕思齐的命令也便只有上前去围堵着他们。 君攸宁却还是径直的往前走,道:“殿下何必要在白白葬送这些人的性命,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来。” 他手中的清影剑好似通灵般,听了他这话,上面的波纹竟隐隐流动起来。 那些士兵见他一步步走来,都不由后退,不敢上前。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重重的脚步声,靠近这边还可隐约听到兵器的铿锵声。 一群身着精甲的士兵涌进院中,他们有序的依次排列站开,从队中间的后方,走出来一个身着黄色锦缎的男子。 男子面容普通,但一双眼却是深邃无比。 燕徽音的目光的亦扫过全场,然后在君攸宁那里停顿了一下。 君攸宁看着他的目光中,有着隐隐的恨意,那凌厉的眼神简直让人背后生寒。 但等他再看,君攸宁又是那副冷寞的样子,不过稍稍将夏姝她们往自己身后聚了聚。 燕徽音并未多想,他继而看向院中的燕思齐。 “太子殿下怎么有空来此。”燕思齐行礼,然后笑道。 但实则,他心里已经是暗道,大事不妙。 “本王听闻药人一事闹的是满城风波,便想要来看看这药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燕徽音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他继而又恢复了笑意,扫视了一下,把目光落在了夏姝身上。 他审视了一番,道:“看来这便是那药人了。但,也并没有传闻所言那般风姿绝世。”说完,燕徽音还颇为遗憾的啧啧了嘴,好像他真的只是为了来看一眼美人,并无其他的心思。 他身后跟了个书生模样的随从,听到他说完此话,便不由凑上去在他耳边轻语。 他继而又展露一抹笑容,道:“原来是易了容的,这样本王倒要好好一窥真容了。” 燕思齐听及此话,也不由看向夏姝,心中疑惑竟是易了容。 燕徽音身后走出几个武士来,朝着夏姝走去。 “三弟可真是的,有了美人还要藏起来。” 燕思齐一时语凝。 君攸宁自是不会让他们就这样靠近夏姝。 他一抬手,用剑尖指向那些想要靠近的武士,眼神狠戾。 “三弟这边的人可真是不懂规矩,见了本王竟也不知道行礼。”燕徽音斜眼说道,“如此便让本王好好替三弟教训一番也罢。” 他身后涌出一群装备精良的勇士,他们个个身材魁状,且关键是身上都带有一股身经百战的血腥之气,往前一站,那种压迫感非普通武士可比。 这若是三两人,自是不必担心,但面前这有半百之人,且每个武士的装扮都不一样,这不是一个个分散的武士,这一是一支有优良配合的队伍。 鹰击队!燕思齐看了之后心中暗惊。 传说中太子有一支所向披靡的无敌战队,那支不到百人战队曾将太子于敌军千万虎狼之师中救了出来,勘趁奇迹。 不过这支队伍平日不会被太子唤及使用,因为,一旦使用必是有流血千里的战事。 雄鹰展翅,谁与争锋! 他们身上黑色的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映着他们的脸上的寒意更深。这样黑色的铠甲正是鹰击队的一大标志。 燕思齐心中恨意更深。 太子这是早有预谋,此次来看来是要拿住他的把柄,置他于死地了。 不愧是太子,真是棋高一筹! 但他若是这么容易就被击败了,也便不是燕思齐了! “殿下岂用这般大的阵仗!我的部下不懂事,我来训斥便是,岂劳殿下!” 说着不知向何处发了一个奇异的响声,不过一瞬,一群身着银色铠甲的军士从另外的一个门,冲了进来。 他们身上的银质铠甲,闪烁着冰冷的光泽,看上去好似便觉得刺骨的寒冷。 这一个小小的院落一下子被银黑两色的充斥了,两军对峙中央,是君攸宁和夏姝他们。 夏姝看到这队新进来的银色军队,不由皱了皱眉头。 这样的队列,这样的兵器铠甲,这分明是夏将军留给她的那支精良的部队! 夏家军当时另敌人闻风丧胆,这支夏将军留给独女的军队会正是他用一生心血训练出的,只是最后却便宜了燕思齐。 夏姝仔细看了看,这支军队的装备精良,士气和整体感觉都比之前夏姝记忆中的要好很多。 看来燕思齐对,这只精锐之师确实花了不少心思,光是他们身上的兵器铠甲所值的就不能用银钱来计量了。 夏将军一生征战,他所留下的唯有这一支军队,这是他全部心血的凝聚,若他看到这支军队现在这般,应该也会感到开心吧。 这支军队若是跟着她,恐怕一辈子,也不过只能在暗处罢了,可能还会因为长久的不训练而渐渐的失去英勇之气。 但若跟着燕思齐,这支军队会重新出现在众人的目光下,会愈发精良,会被世人传颂,它其中所蕴含的理念信仰也会流传下来,这也会是夏老将军生命的延续吧。 如此,夏姝反倒想通了。 燕徽音自是也看到了这支军队身上的虎狼之风,这是一支假以时日绝对不输给自己的鹰击队的军队。 他在这两支军队上看到了同样的影子。 那便是,杀戮和死亡的阴影。 燕徽音也收起了笑眯眯的样子,开始敛眉,严肃了起来。 第47章 首家 现场的气氛紧张万分,形势一触即发。 君攸宁将夏姝和君莉两人护在身后,他警惕的看着场上的双方。 燕徽音定是早就知道了夏姝的身份,这次来是想要抓住夏姝,证据确凿,好向圣上举报,一来可以治了燕思齐的包庇之罪,到时候添油加醋,圣上定然大怒,随之对燕思齐失望至极;二来,他为圣上寻得治疗之物,也是立了个大功,圣上定会对他好感更加,如此,既狠狠打压了燕思齐,又为自己的皇位多添了一层稳固。 真是双全之计。 但这一切,他都要先抓住了夏姝。 明明刚刚还是和君攸宁对立的燕思齐,此刻却不得不重新审视场上的局势。 一定不能让太子抓住夏姝,这是他当前最重要的想法。 此刻,双方,谁先抓到夏姝,谁便占了主导权。 于是两道凌厉的目光都直射在夏姝的身上。 在那种目光的扫视下,君攸宁把夏姝挡的严严实实的,他亦冷冽的扫视而过,轻描淡写的将那两道目反驳回去。 他的脊背是那样的挺直,像一棵□□的翠竹。夏姝躲在他身侧,她偷偷抬眼,见他剑眉如刃,侧颜冰冷严肃,一向温柔的面容,此刻微微绷紧着,显现出几分锋寒。 夏姝心中莫名感动。 这个人,总是在危险关头,站在自己的前面,保护她。 明明也没有特别关系,明明她之前还欺骗了他不是吗。 陡崖上的那次是的,之后阎渊的那次也是的。 他和她非亲亦非故,他此番却还是要站在自己的面前,护着自己。 夏姝感到心里好似有什么要迸发而出。 面前这人,芝兰玉树之姿,明珠璞玉之华。 这样好的人,他的肩背好像可以护着她一辈子。 “别怕。”君攸宁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侧耳轻声安慰道。 夏姝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她心中也在盘算着可以脱身之法。 她本就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子,作为快穿者,也是穿越过许多世界的人了,如此怎么能总是躲在别人身后,任他人保护。 君攸宁这般对她,她又怎么能让他和君莉两人陷入险境。 场上双方正处万分谨慎之际,任何一方稍有风吹草动,战事当即便打响。 就在这时,燕徽音先动了,黑色的铠甲涌动,他们一起冲到君攸宁面前,当即便有银色盔甲的士兵也随着冲到中央。 一左一右,君攸宁左右受敌。 君攸宁沉稳的拔出了那把清影剑。 清影剑是一把优雅之剑,却也是一把杀人的利刃。 只见,在黑银两色大军汇集交错之际,君攸宁缓缓扬起双手。双手合之中是一截剑柄,阳光照射下,长剑剑身却忽而不见,只在地上投下一个飘忽的剑影,那剑影却有只存在片刻,就在周围的阴影愈发逼近的时刻,那剑影又再次浮现出来。 双手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踮脚朝着四面一挥,凌厉的剑气带着扬起的尘土狠狠的击向周围的敌人。 剑气袭人,敌军一时溃散。 君攸宁趁此时机,点步如飞,像一支脱弦的箭,分点笔直刺向敌军。 上百精英的兵卫,竟就这样被击打的步步后退。 但敌军却也都是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虎狼之兵,见局势愈下,很快调整了队形,银黑双方虽是敌手,此刻却有一种莫名的默契,都没互相厮杀,反倒是齐心协力的击杀君攸宁。 阵势一变,两支队伍立即杀气大胜。 他们有的持弓,有的发暗器,有的近身,阵型变化多端,尽管君攸宁武功高强,反映灵敏,却也难敌这般的眼花缭乱的阵型技巧。 交手之间,他渐渐不支,突然,被打的一个后退,夏姝忙接扶住他。 他白色的衣服上好几处沾上了血迹,那血迹逐渐扩散,在白色的衣服上显得尤为刺眼和心惊。 君攸宁强忍住一喉头间翻涌而上的血腥,不着痕迹的擦了擦唇边。 继而又持起清影剑,上前将夏姝她们护在身后。 “我没事,别怕。”君攸宁道。 夏姝皱了皱眉,一时心中涩涩。 她道:“你何必要为我如此。” 君攸宁听闻此语,没有说话。 但他的琉璃般的眼中,却那样明确的告诉了她答案。 那样温暖,温柔的感情,简直柔软到可以将人融化的。 夏姝并不迟钝,或许早就明白。 她看了看受伤的君攸宁和一脸担忧的君莉,笑笑道,“我有办法了。” 那声音小极了,君攸宁一时没有听清,“什么?” 但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他突然感觉脖后一阵酸痛,伸手一探,是一根小针。 夏姝静静地看着他,她镯子上的红色宝石无声的散发着光茫,君攸宁暗道不好,他感到眼前浮现一阵眩晕。 然后,夏姝浅淡的笑容映入他的眼帘。 她的眼睛里,有些不舍。 一旁的君莉突然骤然倒地, 药效已生,君攸宁瘫软在地,他全身动弹不得,只能睁着眼睛看着这一切发生。 夏姝上前几步,心中已有了决定了。 众人见此番变动,一时之间都停住了脚步。 他们都紧紧的盯着夏姝,警惕的等着她的下一步行动。 夏姝环顾了一下四周,眼神坚决而傲然。 她朗声道:“我是药人。” 周围都静默了下来,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民女夏姝,自愿舍弃这药人身躯,献于圣上,救愈天子,护我大梁安康。”夏姝朝天屈膝跪拜,“此事与任何人无关,皆乃民女一人所愿。” 说这她叩拜行礼,面前的士兵纷纷散开,这一拜可不是他们能受的。 此话一出,燕徽音和燕徽音皆的脸色立即一变。 夏姝这话就表明了,寻找药人之功,他们谁也别想得便宜,这是她自愿前往的。燕思齐和燕徽音他们两人的争抢也就都没有了意义。 这一场战事,最主要的因果没有了,也便不用再继续了。 君攸宁波涛四起,一股悲愤晦涩之情简直要把他淹没。 他手上青筋浮现,唇边溢出鲜血,眼中悲恸之□□泣。 他盯着那个跪在地上的瘦弱身影,心中又忧又急。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 但心中的巨大悲愤快要将他击垮。 夏姝又道:“不要想耍手段。”她的手中有一把小小的刀片,她用它抵着自己的脖颈。 “你们双方各派一队人马,将我送到皇宫,面见圣上。”她的语气冷淡极了,但没有一点害怕忧虑,好像她并不是去死,只是些其他的什么活动。 她甚至微微扬起了头鸥,带着些许傲气,斜眼睥睨着。 她又看向燕思齐道:“湛卢宝剑还需要一个铸剑师,我想你不会愚蠢到处死君大哥。他就在那里,你该知道如何去做。” 夏姝脖子上的刀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夏姝的脖子上已经划出一道血迹了,没有人敢懈怠。 此番药人已经出现了,并且自己请愿前去救治圣上,此处京都,不知有多少他人的耳目,势力错综复杂,没有人敢说再去争夺夏姝,那只会被说延误圣上治疗。 也没有人敢去惹怒夏姝,若她真的自刎,药人没了,他们可是大罪。 毕竟,这里闹出了这么大的东京,明天便都会知道药人出现了。 如此看来,争夺已经没有了意义。 燕思齐和燕徽音面对夏姝此举,也都细细思索之后的做法。 两人不由而合,都同意互派一队人马护送夏姝,立即,便送夏姝去面见圣上。 事不宜迟,双方都选了自己信任的人。 燕思齐的夏家兵卫和燕徽音的鹰击队都是各自的底牌,自是不会让他们去送夏姝,那兵队现在都是要好好藏起来,这样才能给敌人致命一击。 燕思齐自是还用的着君攸宁,便命人将他和君莉抬了回去。 夏姝此事过后,湛卢宝剑变成了决胜的关键了。 君攸宁于他还有很大的用处。 在王府整顿一番过后,燕思齐叫来了李寞,而燕徽音则是叫来了孙佩之。 两人都各自嘱咐了一番,然后,二人受命护送起了夏姝。 孙佩之在看到夏素的时候,眼中闪过了一丝难色。但还是恭敬的接受了命令。 原来她竟是药人之身,他不由想道。 之后,燕徽音和燕思齐两个人好似忘了刚刚经历过的事,都心照不宣的对此事只字不提。 “太子殿下好容易才来光临寒舍,不如随本王去小酌一杯。”燕思齐做了一揖。 “咋们兄弟确实很久没有聚一聚了。也在好好叙叙旧。只是,”燕徽音颇为遗憾的说道,“府中事务繁多,父皇病重,我乃当朝太子,自然要分担些。” 这话暗中带刺,意在表明自己是太子,朝中有事自是应该他来处理。 而燕思齐好似不知,他道:“如此,便不留殿下了。” 第48章 首家 听罢侍女的话,梁文莺眼中划过一抹焦虑。 “碧玉,我突然感觉有些倦了,你先下去吧。让其他人都去大门口侯着,那脚步声吵的我心烦。” 侍女朝梁文莺行了一礼,然后退下。 听到门口轻轻的扣门声,梁文莺这才起身走到橱柜前,她打开一个小屉子,拿出里面的一个小小的瓷瓶。 这瓶中装的是燕思齐赠与她的能解百毒的百香丸。 梁文莺将百香丸放入袖中,走到门前看了看,见人都远远的站在月亮门口处,便转身打开后门,悄悄溜走了。 她一路小跑着,生怕来不及。 君攸宁在这里被药毒倒了动弹不得,而夏姝那边却是威在旦夕。 这样的情况,若是没了君攸宁,她的计划又怎么能够成功。 一进君攸宁的住处,这边果然是空无一人,同婢女说的一样。 燕思齐恼他那般反抗于他,定不会让人来好好服侍他。 急忙找到里屋,就见君攸宁目眦欲裂,胸膛微微的起伏着,口鼻处又着鲜血溢出,整个人狼狈的完全不见平日风雅的样子。 梁文莺赶忙上前,取一粒百香丸。 她看了一眼君攸宁,道:“这是能解百毒的百香丸,快吃下去。”说着便塞到他的口中。 君攸宁竟无一丝反抗,便顺从的吃了下去。 几个呼吸间,君攸宁的手指收缩了一下,然后他全身都细微的抽动了一下。继而,他起身,但他甚至没有和梁文莺说一句话,便急忙向外冲去。 梁文莺在后面看着君攸宁的背影,心中有些感慨。 他并不信任她,但为了救夏姝,他愿意拿自己的性命赌一睹。 或者说,就算她拿的是□□,只要能让他恢复行动,他也会吃下去吧。 想到这里,梁文莺竟有些嫉妒起夏姝。 但梁文莺转念一想,又有些庆幸。 这样看来,君攸宁对夏姝的感情已经如此之深,这足以形成,夏姝在这个世界的羁绊。 这样,也不妄她布局之久,如此,目的就达到了。 快了,马上就要揭开那最后一层面纱,看到那下面的丑陋罪恶,夏姝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呢。 梁文莺想着,不由勾起了唇角。 *** 夏姝坐在马车内,她掀开车帘,却对上了孙佩之的眼,夏姝看了一眼孙佩之,但还未等孙佩之说什么,她便放下了车帘,不愿再看。 “夏姝。“孙佩之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带着些试探的意思。 夏姝没有理他。 孙佩之又叫了一声,“夏姝。” 见,夏姝还是没有回应,孙佩之便又叫了一声。 夏姝这下倒是理他了。 车帘被一只白皙如雪的手掀开,夏姝脸色冷冷,她看着孙佩,那眼中的寒冰,让孙佩之不由噤声,他满腔的话看到夏姝此刻眼神后,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夏姝见他再没说话,便又放下了车帘。 沉默了一段时间,只能听见马车辘辘的声和马蹄得得的声音。 良久,又听见孙佩之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他道:“我知道你定是恨我的。”那语气中竟有些落寞。 夏姝没有说话,但却不由发出了一声嗤笑。 她心中不由好笑,恨? 她本就是一个快穿者,这里的一切对她而言不过是一场角色扮演罢了,尽管孙佩之对夏姝做的事的确是很过分,但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该恨孙佩之的人是夏姝本人,而不是她。 她对孙佩之顶多是有点厌恶罢了,毕竟就算是扮演者,那样的事是自己亲身扮演经历过的,自然不可能安全没有感觉。 但若孙佩之竟然认为她恨他,恨是一种多么强烈的感情,她连爱都不曾有过,又哪来的恨呢。 她不由想到,看来她之前扮演的夏姝很好,竟让孙佩之有了这样的误解。 听到夏姝的嗤笑声,孙佩之心中一紧,他继而说道:“将你送给灵日阁是我不对,我当时却实是被莺儿的事冲昏了头了。你知道,我是多么爱她。” “你爱便爱,与我何干?”夏姝实在忍不住掀开车帘,冷冷说了一句。 她再一次对上孙佩之的眼,她眼中突然波光流转,她想了想,道:“梁文莺现在跟了燕思齐,你和她已经没了可能,所以,这才想起我的好了不是?” 夏姝虽然是易容过后的模样,但那双眼中的风华,却还是让孙佩之竟有些看痴了去。 “嗯?”那尾声都带着几分勾人的娇媚,两人隔得很近,孙佩之几乎可以看见她垂眼间轻颤的长长睫羽。 孙佩之感觉心中稍动,好像被什么轻轻的挠了一下。 “没、没有。”孙佩之垂下眼。他突然有些不敢看夏姝。 夏姝的唇边浮现一抹讽刺,“以前,我对你掏心掏肺,你却把我的心肺都拿去当成玩意一般的了。你只要梁文莺的心,我的心便是一文不值的废物。” “你早就知道我喜欢你了对吧,你故作不知,享受着我的孺慕之情,一面又毫不掩饰的向我展示着你和梁文莺的甜蜜心思。我给你绣了那样多的香囊,你一面接受着,却从来只戴梁文莺的那一个;我为你去学茶艺,你一面夸奖着,一面又和我诉说着梁文莺的茶艺之精;我为你学习药理糕点,你说着好吃,最后却全赏给了底下的仆人。” “你到底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思看着我做那些事情,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玩弄在手心。” “你对我做了那样多难堪的事情,没想到,我到头来,最让我在意的,却是这些小事。”夏姝闭上眼,喟叹道。 “说起来,我如今沦落到这幅样子,可都是亏了你啊,佩之哥哥。” 最后那一声“佩之哥哥”,更是直直戳中了孙佩之心中的最深处。 若非孙佩之将她送去灵日阁交换梁文莺的消息,夏姝又怎么会沦落至此。 那一声“佩之哥哥”勾起多少回忆,是小小的夏姝,一步一步踩着他的影子跟在他身后的样子,是少女时候的夏姝歪着头喊他的娇俏的样子,但最后,都化成了是夏姝湿润的双眼,那双眼中是失望和悲痛竟成了孙佩之一生的梦魇。 她说,“这次,你总该原谅我了吧,佩之哥哥。” 而结果,现在,她却不肯原谅他了。 “我、”孙佩之嗫嚅了一下,竟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我错了。” 此话一出,孙佩之便感觉心中轻松了大半。 他看着夏姝的眼睛,有着悔意和愧疚。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夏姝嘲笑似的看着孙佩之。 是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如今夏姝马上就被剖解成研制成可以治愈的神药,然后她的血肉都会进入当今世上最尊贵的那个人的身体中,然后融为一体,她连尸骨都不会存在,世上就会好像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一般,永远的消失了。 她有没有亲人,亦没有故人,这样消失了,就是真的谁也不会记得吧。 夏姝想了想,或许比这个还要惨一点。 她本就是一个快穿着,这个世上或许还有些痕迹证明夏姝曾经活过,但又哪里去寻她“036”号活过的痕迹呢。 她的一切都是空白的,过往,经历,除了系统,再也没有人认识过真正的她了。 她永远都是一个寄居在他人身体的外来者,生活在他人的阴影之下,死了,就真的是消亡了。 孙佩之听了此话也沉默不语,心中更是难受,一时之间又是只剩的马车转动的声音。 “还有多久。”夏姝突然问了一句。 孙佩之知道她问的是还有多久到皇宫。 孙佩之心中不忍,心中立马下了一个决心,他当即下令,调车回头。 一旁的李寞见状赶忙阻止道:“小侯爷这是做什么!” 孙佩之看了看夏姝,狠了狠心,道:“调车回头!” 就算,他不可能真正违反圣意,但带着夏姝去多活几个时辰,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小侯爷是想要包庇药人,违抗圣意么!” “我只是想要带着她多活几个时辰,我们好歹,也曾是故人。”孙佩之有些黯淡的说道。 “不劳小侯爷费心!”一个清朗的男声传来,就见,君攸宁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 他的眼神清冽无比,好似寒剑。 而不知何时,夏姝已被君攸宁抱在怀中。 此刻的夏姝像是一个乖巧无比的小猫,全然不见刚刚的尖锐和傲气。 而夏姝心中其实很是焦急。 此刻,君攸宁的胸前白衣上有鲜血又开始渗开,她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触到了君攸宁的伤口,又不想让他人看到君攸宁此刻的状况,只好借自己身子帮他挡住。 “帮我挡一下。”君攸宁附身对她说道。 她看了他一眼,心知此刻已不可能再劝他回去了,心中又是复杂又是感动。 “你为何还来?” “你说呢。”他的眼底全是温柔。 ———— 是枝与叶,不能分开的温柔相依。 第49章 首家 孙佩之在远远看着,夏姝对君攸宁那般乖顺,他心中竟莫名觉得涩涩。孙佩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情。 对于夏姝,他有的,应该只是愧疚罢了。 李寞自是知道君攸宁武功之高强,却不知,他竟何时高到了这样一个地步。 明明上次,他还未到这样的境界。 他同孙佩之不过争执了几句,夏姝便于无声之中被救走了。 “君庄主,你要做什么!”李寞朝君攸宁大声喊道,“这是杀头的罪,你可明白!”此刻他亦不敢妄动,想要先稳住君攸宁,再趁机行动。 君攸宁淡淡一笑,道:“这有何惧?” 他笑的云淡风清,好似那九五至尊的压迫于他也是无所谓的。 “那上面之人,为了自己活命,却叫一个弱女子为他舍命,此举实在有失仁德之名,令人心寒。”君攸宁说道。 李寞观察着君攸宁,见他面色如常,行动皆自若,好似没有受什么重伤。他又道:“那铸剑山庄呢,你也不去管了么?到时候百万雄师攻上山庄,庄主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等惨剧发生!” 夏姝想及此处,亦不由有些担忧。 君攸宁这般,就等同于把自己和铸剑山庄放于整个大梁的对立面,和整个朝廷为敌。 但两者实力悬殊,又如何能敌的过。 君攸宁没有说话,但他依旧没有松开夏姝,这个人,纵是让他于天下为敌又有什么关系。 看着夏姝担忧的神色,君攸宁的唇角不由勾起一抹极浅淡的弧度。 她的脸色莹润极了,小巧的唇微微垂着,脸上再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是她乖顺的肢体动作却表明了,她很信任面前这个人。 她就像是一颗小小的珍珠,看上去美丽神秘极了,但若真的想要亲近她,才发现她是那样的坚硬不可亵玩。 然,纵是无情,也动人。 若有了感情,这颗珍珠会变得更加圆润么。 “放心,我会处理好的。”君攸宁柔声说道。 说罢不欲多语,就这样欲立即离去。 李寞察觉到了君攸宁的意图,立马下令召集弓箭手包围。 “停下!夏姝也在那边!”孙佩之急忙上前制止道。 那些将士本来已是准备发射了的,见领军的两人争执不休,也便不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小侯爷是故意的吧!”李寞咬牙说道,“你早就想要放药人离开了,此刻又趁着这个时机,故意放君攸宁和她离去。” “圣上等着药人治病,而药人的珍贵程度也无人不知,这可能是这世上的唯一的一个药人了,你这般若是将其杀死,”孙佩之眯眼道,“我看你才是暗藏祸心,连带着三殿下的用心也别可一看了!” “你!”李寞终究是江湖之人,哪里有孙佩之这个混遍朝廷上下的官宦的舌巧,一时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你刚刚确实是想要延误药人进京的时间,这是诸位有目共睹的事!”李寞争辩道。 “哦?”孙佩之扫视一眼,他凌厉的目光,吓的多少人都不敢说话,“谁看见了?” 孙佩之是世袭的爵位,在朝中根基深,也正是因为如此,太子才会想要借着他对梁文莺的爱来拉拢他,对抗燕思齐。 而平日,他在京都也绝对是一手遮天的人物,谁若是得罪了他,也便不用再混下去了。 众将士都不敢再说话。 “既然,无人看见,那么那件事,定是李寞大人你眼花了罢。”孙佩之挑眉说道。 李寞未见过这般厚颜之人,心下知道不能再和他争辩。 而再抬眼一看,君攸宁早就趁着他们二人争执之时,消失了走远了。 李寞心下一惊,这下完了。 *** 君攸宁抱着夏姝健步如飞,但不过顷刻,速度便慢了下来。 夏姝听他呼吸逐渐沉重,不由说道:“放我下来吧。” “再等等,到前面隐蔽处。” 于是又飞驰了几步,君攸宁到了一处灌木丛中,才将夏姝轻轻放了下来。 两人相顾,都不由微微一笑。 夏姝见君攸宁的脸上还沾染没有擦干净的血迹,于是便拿出自己贴身的巾帕在,然后在君攸宁的脸上轻轻擦拭了几下。 她的脸上是那般的娴静,她微微踮起脚,眼神也是那么的认真。 秋风吹拂,两人的入墨的发丝都在空中如藻荇相交,缱绻而又缠绵。 夏姝突然看到君攸宁用那般的目光看着她,她不由垂眼。 她正要放手,君攸宁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十指修长而冰凉,指腹处还有些练武所致的薄茧。 两人对视,却又都没有说话。 但好似,又都能理解明白对方似的。 夏姝心中乱糟糟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便这样看着君攸宁。 君攸宁看了一会,随之好像明白了什么,紧接着,他眼中浮现一抹浅淡的失望。 “你,在害怕什么。”君攸宁轻叹,“夏姝。” 夏姝静默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 “我做的不够好吗?”君攸宁轻声问道,他的眼中似有涟漪漾起。 而尽管现在,他的语气还是那样的柔和,生怕吓回了这个好容易才探出一点点苗头的感情。 “我怎么能拖累你呢,我的身份,注定了之后的日子不会安宁。而且,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夏姝强笑着说道。 她的嘴角是那般的僵硬,明明之前可以把任何人都扮演的很好,而此刻,她却连一个好的微笑都无法做出了。 君攸宁却好似并不相信她会的这个缘由,他就这样凝视了她好一会。 “你究竟还有什么,不能说出出口?” 夏姝缓缓抬头,她唇角的微笑都带着隐隐的悲伤。 “秘密,便是不能告知任何人的。” 君攸宁一瞬间想起夏姝很多异于常人的地方,那些小细节都因为“药人”的这个身份忽略了,药人本就有太多不同于常人的地方了,而如今再想起来,却不经生疑。 她会的那些神奇的术法,她偶尔反映出的双面的性格,这些都在说明着夏姝的不同。 但是,这些,同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又有什么关系。 “不管你….”话音未了,君攸宁便感觉眼前眩晕,失血过多,让他踉跄了一下。 夏姝忙上前去扶住他,定睛一看,才发现君攸宁的衣裳已被鲜血染红。 他的嘴唇也微微发白。 夏姝忙将君攸宁扶到一旁休息,但君攸宁刚一坐下,还没等夏姝说些什么,便晕了过去。 等君攸宁再醒来之时,他就见自己躺在干净的稻草上,远处的一个火堆正散发着晕黄的火光,温暖而明亮。 一个女子那瘦弱却温暖的身影,更是让人觉得心中安定。 君攸宁再看自己的身上,果然伤口都已经基本痊愈了,若不是自己身上这一身浸满血迹的衣服,君攸宁几乎要是自己记错了。 而君攸宁支撑着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衣襟有些松了,他不由想要重新系一下。 将手伸到衣结处,君攸宁却突然停顿了一下。这个结怎么打的有些奇怪。 “你醒了。”夏姝拿着几个果子,缓缓走来。 那果子上是洗净了的,还上面还有水滴,看上去红的诱人。 夏姝将果子递给了君攸宁,道:“没毒的。” 这种野果,没有名字,但在野外很多,是路途者爱吃的果子。看上去红润诱人,其实味道不是很好,但尚可裹腹。 君攸宁接过果子道了声谢,然后拿起果子咬了一口,夏姝挨着他坐下,也拿起果子来吃。 两人肩并肩,都不由想起了那个夜晚的洞中也是此等场景。 君攸宁受了重伤,然后夏姝守着他,给他端上了一晚鲜美的蛇肉羹,之后,两人就着火堆这样休息下了。 “我的伤,多谢你了。”君攸宁说道。 夏姝看了君攸宁一眼,不由唇边带笑,道:“不要再道谢了。” 他们两人之间,已经说不清,是谁欠谁多一点。 君攸宁突然想起,在那个夜晚,夏姝救了他,她见他醒了,那亮晶晶的眼神,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到底是什么时候呢,或许比那还要早。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而那时,他们在洞中还是不慎熟悉的人,如今却都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早就不一样了。 君攸宁看了看夏姝,觉得这女子,怎么看,怎么合自己的心意。 “夏姝。”君攸宁轻轻唤了一声。嗓音温柔极了。 夏姝侧脸看去。 “嗯?” “我心悦你。” 不管你到底有什么过往,不论你是怎么样的身份,不论你到底有什么不愿说出口。 但这都不妨碍,我爱你。 第50章 首家 夏姝经历过那般多的世界,那些世界中,怎样的深刻缠绵的爱情她没有见过,怎么样悱恻动人的感情她没有经历过。 她以为,她早已心如顽石,不会再轻易被什么打动了。 但君攸宁的那一句简单的“我心悦你”,却好似一片羽毛,轻轻的落在她如镜的心湖,却激起阵阵的涟漪荡,一圈圈的漾开来,一时之间,竟再也不能平静。 良久。 她道:“我明白。” 她微微垂头。青丝倾斜而下,遮住了她的脸,也挡住了她眼里的神色。 她想起快穿中最重要的一个准则:快穿严禁代入感情。 这里,不属于他们。这只是她们那样多的任务中的某一个任务罢了,对于他们而言,这里的一切人都应该只是过客,因为最终都会离开。 而之后,那些经历过的人和事都会被渐渐遗忘在无穷无尽的穿越之中。 况且,夏姝皱眉,君攸宁爱的真的是她么。 他爱的究竟是“夏姝”还是她? 一直以来,她表现在他面前的样子,都是“夏姝”这个角色所应该有的。他所看到的,不过是她扮演的一个影子罢了。那么,他所爱上的,一定也是“夏姝”这个影子罢。 但终究还是抱有一丝说不明的情思,夏姝抬眼,她眼神复杂的说道:“如果,我....” 君攸宁眉眼温和如水,静静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夏姝在那样的目光下,却又不由说不出口。 这样,便又是欺骗了,她一直在用伪装欺骗他,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认为恼怒。 而与此同时,一段久远的记忆又重新出现在脑海中。 她问那个农人,“如果有一天,我变了,我不再温柔贤静,不再善良可亲,或许和现在完全是另一个性子,你,会爱我吗?” 那个人也是这样温柔的看着她,然后说道:“说什么胡话呢,那不就是另外一个人了吗。可我爱的,就是你啊。” 那人对她那样的好,他跑到最高的山上去摘最美的雪花,他曾为了治疗她,而舍弃了他的眼睛。他会每夜哄她入睡,会将所有最好鲜果,最好的衣食都给她。 她曾经以为,那便是她所想要的一切了。 而最后,那人用他一贯温和的眼看着她,然后说出了这一番几乎将她摧毁的话。 最悲哀的是,他永远都不知道这对她有多么的残忍。 而如今,君攸宁的眼神,和记忆深处那个人的眼神是多么的相像。 夏姝感到有些惧怕了,她不敢再踏出这一步。 她孤身一人,没有过往记忆,没有自我,她所有的不过是自己的这一颗心罢了。 若连这个都失去了,她便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但心中某一处在叫嚣着要冲出来,而理智又在拼命的抑制着她。 夏姝此刻感到心中乱极了。 没想到,君攸宁不过短短的一句话,竟将她的心扰乱至此。 一边是理智的克制,一边又是情感在煎熬。 突然,一个冰冷的机械声出现脑海中,这一下,夏姝如同当头被泼了一头冰水,她原本还激动的心,此刻也渐渐消散了热度。 “察觉’036号’宿主身上发生惩戒,对原世界产生感情,系统进行观察惩罚。” 那机械的声音而熟悉,乍在脑海中响起的那一刻,夏姝还愣了一下,而之后很快便感觉,整个人都如制冰窖。 “扫描完毕,宿主惩戒尚不能确定,将给予一定时期的观察。” 说完,夏姝便感觉,自己的意识形态中,系统的影象又宠幸浮现在脑海中,不过,感觉这次,系统的影象没有之前那样清晰完善了。 “已选定惩戒产生之源,将查探到惩戒,系统将自动回复控制。” 夏姝根本来不及反抗,便被系统给控制了身体。 她浮在黑暗之中,看着自己对君攸宁说出一番冷淡的话。 “君大哥,我对你没有一丝感情。我的心,早已是佩之哥哥的。”“夏姝”冷冷的看着君攸宁继而说道。 君攸宁闻言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继而又全都湮没进他的幽深的眼底。 “是孙佩之…” “对,我当初为了他愿意去灵日阁换取梁文莺的消息,愿意心甘情愿的被制成药人,我为了他愿意做一切的事情。”夏姝说道。 君攸宁顿时心如刀割。他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想过夏姝可能不会给他直接的回应,但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解释不通,那为何…” “夏姝”打断了他的话,她道:“没有什么解释不了的,我没有去找他,是因为我知道他还忘不了梁文莺,但而今,他好似有些喜欢我了。“ “夏姝”脸上浮现一抹羞色。 夏姝在一旁看着,系统所扮演的便是原本的夏姝,此刻会有的反应吧。 “夏姝”她一直都是爱着孙佩之的,这很合人设。 但见君攸宁眼中的悲伤,夏姝却恨不得立即冲破这禁锢,到君攸宁面前向他好好解释一番。 当然,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最终,君攸宁掩去眼中的情绪,他抿了抿唇,还是强笑,道:“夜深了,你睡吧。” “好。” “夏姝”瞧了瞧,却没和之前一样在君攸宁身旁睡在,她到君攸宁对面,找了一处地方,扯捡些稻草过去铺在地上,便睡下了。 君攸宁见的夏姝此举,垂了眼,什么也没有说。 她竟是这样看自己的么。 夜深了,同样的火,同样的人,却早已没了温暖的感觉。 君攸宁看着火堆,一夜未眠。 *** 夏姝所处在一个封闭阴暗的角落,她能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却都无法触碰到任何事物。 她试探性的问系统:“你已经重修好了么?” 系统机械的声音响起:“还未修理完毕。” 见系统没有和她多话的表现,夏姝又换了一个问题“那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系统都没有看她,便道:“不知道。” 夏姝不由恼怒,“为何不知?明明我上次,你说过有期限的,上次你只关了我三天。” 系统没有回答夏姝的话,它转身看着她。 明明它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夏姝却感觉它就是在用它那双看不见的眼睛扫视着自己。 那感觉,如针硭在背。 一夜已过,他们此番定是不能冒然回京都了的。 夏姝此刻定是在被全城追捕,不能冒然回京。 至于君莉,君攸宁早让人携她也偷偷逃了出去,此刻只能尽快赶到指定地点和君莉他们会和了。 两人大致梳洗一番便准备上路。 夏姝脸上的妆容早就掉了很多,如今已渐渐显露出本来的容貌出来。 君攸宁瞧一了眼她那般绝艳的容貌,心中有些顿顿。 他上前,抹了把灰在她脸上,这才满意。 这容貌太过招眼了,抹些灰盖着些,就好些了。 “夏姝”猝不及防被抹了一脸的灰,虽然心中明白他的用意,却不由心中不适。 之后,君攸宁专挑些小道行走,在路上,“夏姝”一直都和君攸宁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君攸宁自是也感觉到了夏姝的疏远,心中更是觉得悲凉了几分。 之前隐约感觉到了夏姝对他还是有几分真心的,但是如今君攸宁才知道,竟是自己理解错了的吗。 这个人的心一直都不在自己这里,她的心早就给了别人,一个并不爱她的人。 一路无言。 有时候,但夏姝在一旁看的清楚,“夏姝”本就是女子,走的比较慢,而加上此处又是小道,总是有些崎岖不平的,君攸宁知道“夏姝”不愿自己过度去靠近帮衬她,便先走在路上将些杂草都削尽了,但又不会任夏姝离自己太远,他走的很慢一直都在随着“夏姝”的脚步。 正行至一半,突然一个人出现在两人面前,那人面色苍白,但却又暗含锋芒。 正是许久不见的阎渊。 他身后仅带着寥寥几人,他们挡在了君攸宁他们的面前,来者不善。 阎渊扫视了一眼君攸宁沾满血迹的衣服和苍白的面色,不由挑起了眉。 “君攸宁,你可还有何未完成的遗愿?”他道。 语气是那般倨傲,神色是那般得意。 他早就察觉到了君攸宁此刻是深受重伤,派出去的探子回来禀报了君攸宁一行人的踪迹,他连夜带人来搜,终于,黄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他了! 他就知道,这世上没有灵日阁查不到的东西。 就算它现在败落了,但只要给他适当的时机,灵日阁便又会重铸辉煌! 当然,前提是他要活着。 而这个的关键是抢回那个他养了许久的药人。 第51章 首家 “夏姝”躲在君攸宁的身后,一脸胆怯之色。 她偷偷看着阎渊,漆黑的眼中闪过一丝狂热。 阎渊看着君攸宁苍白的脸色,心中愈是欣然。 自己带来的精良武士就站在自己的身边,他连带着看着君攸宁的眼中也有了几分轻蔑。 阎渊抬头示意了一下,周围的武士都接令上前,将君攸宁他们围了起来。 五个武士,各自本领都不一致,但都是精通武艺之人,每个人身上都有一股高手的气度。 君攸宁站在那里岿然不动,一点也没有要逃跑的意思。只见他缓缓拔出了清影剑,清影剑上还有着上一战残留下来的血迹,但依旧难掩剑本身的光辉。 阎渊想着君攸宁此番重伤,而几个武士是他精挑细选选出来的,平日君攸宁全盛之时尚不能全身而退,更何况,他有明确消息,他此番是受了重伤的。 被太子的鹰击队和三皇子的夏家军一齐而上,怎么可能毫发无伤,那两支都是称作神兵的队伍,曾经有多少传奇的战绩让众人敬仰。 所以,他想来,这次定是一击必定! 思及此处,阎渊眼神一暗。当即,那几个武士都一跃而上,纷纷亮出兵器直接刺向君攸宁。 君攸宁毫不慌乱,以一敌五也不落下风。 只见他分点而击,那令人眼花撩乱的剑势,又快又准,虚实相间中专攻死穴,让敌人反倒有些失了方寸。 君攸宁一边从容的抵挡着各方的攻击,一面护着夏姝。他虽然动作有些僵硬,但也还算灵敏和精准。 渐渐的,他竟打的敌方有些措手不及,占了下风。 阎渊嘴边的微笑渐渐有些挂不住了。 君攸宁怎么好似没有受伤一样,这剑势,这力度气场,都和全盛时并无二状。 君攸宁的剑锋范着寒光,他沉着的面对敌人的各种方式的进攻。那寒光映出了他凌厉的双眼,直叫人心中生寒。 周围的武士渐渐有些不支,阎渊正心中暗急。 突然,寒光一闪,阎渊还未曾反应过来,一把剑便直直刺到了自己的面前。 君攸宁那双淡若寒霜般的眼,一瞬间,闪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清影剑那独有的寒意扑面而来,渗过肌肤穿过骨髓,阎渊直觉胸口一凉。 与此同时,一个柔软的东西撞了过来,他被撞倒后,跌在一旁。 那一瞬间,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溅到了脸上。 那鲜红的颜色,是那样的绝艳。 他看到君攸宁顿时脸色大变。 他僵直着再往旁边一看,只见夏姝瘫倒了地上。 她的胸口处插着一把剑,以那把剑为中心,开出一朵血花,那血迹渐渐的渗染,将前襟都要染红。 君攸宁身影一闪,便到了夏姝面前。阎渊看见他的抱起夏姝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像是风中的枝叶。 他还从未见君攸宁这般姿态,完全失了方寸,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竟像个孩子一样的无措。 “夏姝…”君攸宁急促却轻声的喊道,他的声音都在微微抖着,已经有些变了调。 “夏姝”半阂着的眼中却清明的瘆人,她看上去明明虚弱极了,但那双眼却好似回光返照一般明亮。 她干涩的嘴唇的嘴唇嗫嚅了几下,但又不动了,她好像要说些什么。 君攸宁连忙微微弯下身。 “别、别杀他。”“夏姝”气若游丝的说出了这一句话。 一瞬间,君攸宁觉得心中苦闷酸涩,各种难言的滋味都聚集在了心中。 微风吹过,夏姝身上淡淡的血腥味直刺眼鼻。 明明未到冬日,君攸宁却觉的浑身冰凉。 那一刻,他头一次对什么事情感到了彷徨。 之前,他得知山庄被屠戮时都没有过这样的巨大彷徨。 她爱孙佩之,将自己的心都给了他,甘愿为他去做药人。 她护着阎渊,用自身性命为他挡了一剑。 那么,他算什么? 他为她做过的事情又算什么,他所要的不过是她的一句“我愿意”罢了。 他舍不得,她受伤,也舍不得她流泪。 他只恨不能更好的保护她。 而此刻,他却将他这般珍惜的性命舍弃给了他人。 她以为,他真的就什么也不在乎么。 “为什么。”君攸宁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冷透了,他一向温和的眼,此刻却好似结了一层薄冰。 夏姝没有回答,明明她已经这般虚弱了,但她的目光却让君攸宁感到刺冷。 那完全不像是一个“人”该有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是一片空无,什么也看不到,干净到冰冷可怖。 但受了重伤,夏姝还是最终缓缓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那样的目光终于不见了。 君攸宁看了一眼昏迷的夏姝,他将她轻轻抱起,然后从阎渊的身边走过。 那些武士想要拦他,都被阎渊止住了。 阎渊看着那些君攸宁远行的背影,那地上的血迹还是令人心惊。 阎渊总觉得心口不安,他叹了口气,最终没有让武士追上前去。 *** 君莉一进来,便见床上的女子面色苍白的躺在哪里,气息奄奄。 她的胸口缠着白色的布条,上面的血迹让君莉感到心中一惊。 “哥哥,姐姐、姐姐怎么了?”君莉急忙的跑道君攸宁的面前问道。 君攸宁眼神复杂,那里面,有些是君莉看不懂的深沉悲伤。 君莉跑到夏姝榻前,伸手探上夏姝的呼吸。 感觉到床边人呼吸绵长之后,君莉长呼了一口气。 她又轻轻抽出夏姝的手,为她把了一脉。 脉象,是她看不懂的走势,她这才突然想起夏姝非常人,这脉她自然是看不太懂的。 “她没事,药人之身救了她。” 他当时焦虑万分的将夏姝抱回来,他先是找人为她处理了伤口,等他将大夫请回来,他发现夏姝苍白的面色竟有了几分颜色。 大夫说,她受了重伤,但伤口却已经有了几分愈合的长势,并无大碍,调理一番即可。 他当时心中的大石一下子放下了。 事后,他也有些庆幸。幸好,她是药人之身,也幸好他重伤刚愈,动作尚且僵硬,那把剑刺歪了一点,没有直刺心脏。 君莉见君攸宁眼底有着暗红的血丝,知他定是在这里看守了一整天,直到他们闻信赶来。 “哥哥,你累了,便先回去休息吧。”君莉道,“这里有我便好了。” 君攸宁自顾自的走到榻前,然后靠着床边坐下,他看了会夏姝,然后道:“无妨,你先去休息吧。只后还有万分警戒才是。” 君莉瞧着自己的哥哥怎么觉得他今日怪怪的,她虽是知道哥哥对夏姐姐是有些真心的,但哥哥一向恪守礼仪规范,这种在女子闺房榻旁看守的事,以前他定是不会做的。 君莉见自家哥哥的眼中有些暗色,微微下垂的嘴角带着些沮丧悲伤。 君莉暗想,这期间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哥哥,这般恐怕不好。”君莉轻声劝阻道。 君攸宁却仍是盯着夏姝看,好似置若罔闻。 良久,他才幽幽说道:“等她醒来,就没有这般机会了好好看着她了。” 那语气像极了叹息,幽怨而长远的叹息。 那其中悲伤的感情,让君莉都不由触动。 她感到有些慌忙了,她道:“哥哥你和夏姐姐怎么了?竟然引得你如此叹息。“ 君攸宁摇了摇头,他看着夏姝,道:“有缘无份罢了。” 君莉一听便急了,她道:”怎的会是有缘无份,我可知道姐姐她对你也是真心的。“ “她对我,或许只是,感激之情罢了。”君攸宁苦笑道,“之前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了。” 君莉眼尖,她突然叫起来:“哥哥,刚刚姐姐她的手好似动了一下!” 但等君攸宁他回头再看,夏姝的手依旧还是蜷缩着的,君攸宁看了一会,见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君莉也看夏姝再无反应,喃喃道:“难道是我眼花了。” 君攸宁道:“快下去休息吧。” 君莉自知定是劝导不过君攸宁,便奄奄的退下了。 她临走时看了一眼坐在榻旁的君攸宁,也微微叹息。 这两个人,明明这么般配。 但就一点,夏姐姐的药人之身,就是一道生命长短不可逾越的沟嵌。 这条路,如此艰难,她作为君攸宁的妹妹,虽然并不愿意君攸宁有这般艰辛的感情遭遇,但她同样也把夏姐姐当作自己的亲姐姐。 如此想来,几人间恐怕早已产生了难以分割的感情,难以分舍开来。 君攸宁为夏姝平平了衣角,然后握了握她有些凉的双手,将她的手放入薄被中,之后又替她撵了撵被子。 而从始至终,他的眼神都没有离开过夏姝,他一直看着她。 生怕错过了一秒。 *** 夏姝依旧处在一个神秘的空间中,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同时,她发现自己所有的“金手指”都被系统收回了,现在她就同一个真正的普通人一样。 她能看到外界发生的一切,但无论如何也无法突破系统给她的禁锢。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冲撞到了阎渊的面前,然后剑刺破胸口的尖锐疼痛,然后眼前一片鲜红。 她隐约感到这次系统有些怪异,之前惩罚时,系统还给她安排了疼痛惩罚,那种滋味和药人的制作有得一比。 而这次,系统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将她关了起来,也没有说什么时候会放她出去,夏姝心中隐隐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 但只是一种感觉,没有任何凭据,无端的猜测罢了。 她本想趁着夏姝这个身体沉睡之际占据她的身体的主导权,没想到,系统很快便发现了她的用途,她甚至来不及用“夏姝”的身体说一个字,系统便又把她关回了那个空间。 “你究竟有何用意。”夏姝谨慎的看着系统。 那个模糊的影子如今却好似变了实体化了些,那机械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宿主违反规定,无权勘探系统的思维。” 夏姝暗道,此间必有异变。 “我的任务还未完成,系统应该放我出去完成任务才是。” 系统的机械音滴了几下,然后又道:“经总部勘探结果,宿主任务进度累积合格,经验值正常获得,可等系统处理完内部之事后重返总部领取经验值。” “你是说,这个世界的任务不用我再去做了?” 系统:“正确。” “那,剩下的怎么办?”夏姝还从未经过这样的事情来,“你替我做?” “系统君将为宿主完成最后的任务,宿主只用安静的做一个吃瓜群众就好啦~”夏姝看着自己脑海中浮现的颜表情,心中复杂。 夏姝:画风突变.... 系统:人家之前下载还没完成,现在好啦,这是最新版本哦~颜表情也是萌萌哒~ “什么都不做便有经验值拿,那有这么好的事情。“夏姝一副“白痴的”的眼色看着系统。 系统那团飘忽的影子就这样收缩的红了一下,像是被说破了心事。 系统(对手指):“其实这个世界由于某种原因崩坏的太严重了,我只能修复其中的一部分剧情,还有很多地方是修复不了的。嗯…” 夏姝警惕看着系统。 “有些地方还是需要宿主帮一个小忙的,嘿嘿。”那团白雾又收缩了一下。 “要我做什么。”夏姝道。 系统幽怨的看着夏姝,道:“宿主好冷漠好无情,明明人家都升级的这么可爱了。” 那团白雾飘的一下散开了,变成了一个实体的白色小团子。 那个小团子两双大眼睛亮极了,身上有些柔软的毛,白白软软的。 按上两个尖耳就可以“喵喵”叫了。 夏姝:…其实很想捏捏脸。 那个小团子一下子跳到夏姝怀中,它的声音也不是冰冷的机械音了,而是软糯的童音。 “宿主好呀~我这个样子可爱咩~” 夏姝:.... “宿主现在只需要吃吃睡睡,过伟大的米虫生活就可以啦~一切包在本宝宝身上!”系统道,“那个小忙不算什么啦,宿主可以先忘记它~到时候,我会和宿主说哒~” “宿主想要和我亲亲抱抱咩?” “你先把哪个语气词去掉,好好说话…” “那宿主想要和我亲亲捏捏抱抱羞羞脸...喵~” 夏姝:.... “要不..汪?” 夏姝:谁来还我一个正常的系统.. *** 燕思齐轻轻扶上湛卢宝剑,这剑上的一切都崭新光洁,就是这剑柄处的一处疤痕未免太过丑陋。那里经过了打磨开口,但还是能看出工序只进行了一半,有着尚未完工的粗糙。 他又拿起一旁的天眼石,那石头依旧散发着红色柔光,令人迷醉。 红色的天眼石与黑色古朴的剑身,放在一起对比之下,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一个黑衣密探突然出现在燕思齐的身边。 “可有消息?”燕思齐问道。 “禀殿下,我们找了许多隐士和高人,无一人能铸湛卢宝剑。纷纷表示,应该去找铸剑山庄。” 燕思齐愤然。 “属下无能,并未查到君攸宁的消息。”那黑衣人亦有些羞愧。 他们派出这么多人搜寻,却还是没能找到君攸宁他们,他们究竟躲在何处。 燕思齐揉了揉眉心,道:“下去吧。” 黑衣人行了一礼而后退下。 这世上难道除了君攸宁就无人会铸造湛卢宝剑了么! 难怪他肯这般放心的将天眼石放在此处,原来是看准了这一点。 那样的人,在铸剑方面还真是狂妄。 第52章 首家 门外突然传来急报,说是圣上前来传话,要三殿下和太子殿下前去偏殿问话详谈。 燕思齐听毕心下一紧,他放下手中的湛卢宝剑,匆忙换了身紫蟒的朝服,立即喊人备车马前往进宫。 轿上的柔软的坐垫让燕思齐紧张的心情稍微舒缓了一点,他微微向后靠了靠,然后吐了一口气,思索着圣上此次会说些什么。 药人被劫一事,他知道定然瞒不住圣上,这一问迟早会来的。 行至几里,皇宫远远的出现在视线中。 在湛蓝的天空下,皇宫那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辉煌庄重。它像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高高在上地仰望着世人。 皇宫离燕思齐越来越近了。入眼的是三顶红门。 正门朱漆的红门,有数十丈丈高,汉白玉砌之的垛墙上又以重檐攥顶,金黄色琉璃瓦与绚丽的彩画交相辉映,气势巍峨,宏伟壮丽。 此时,这门紧闭着,守门的侍卫手持着兵戈,脸上都是装严肃穆之色。 其他的两座门窄小的多,燕思齐看着那一座正门,眼中隐藏着渴求。 那一道正门何时才能为他敞开。 轿子停在了右侧的门旁,燕思齐下了轿后又上了另外一座轿子,这才入得宫内。 放眼望去,只见一座座,紫柱金梁,极尽奢华。 燕思齐抬眼,偶见那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 燕思齐放下帘,合上双眼。 这皇宫中人人都想要成王,想要拥有这尊贵之最,想要权力想要尊荣。但最后成王的却只能有一个。 轿子过了几座拱桥,金蟾吐水,那涓涓流动的水像是日光般的透澈洁净,流淌在桥下,荡起圈圈波澜。 终于,轿子在一座宏丽的殿前停了下来。 金黄色的琉璃瓦铺顶,两侧高耸盘龙金桂树,雕镂细腻的汉白玉栏杆台基,更说不尽那雕梁画栋。 俯皇都之宏丽兮,瞰云彩之浮动。 踏上白玉的台阶,那上面都闪烁着温润的柔光, 正中一个朱红的正门虚掩着,门口的宫女看到燕思齐附身行礼,然后在前面为他引路。 殿内“彻上明造”绘以彩饰,宝殿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两侧是熏炉香亭,一排排,古朴而又精致,那上面的九龙的样式,显示了主人身份的尊贵之极。 这里并非主殿,只不过是个皇帝平日里议事的侧殿罢了。 燕思齐一进来,才发现有人已经先他一步早到了。 燕徽音看着燕思齐微挑了挑眉头。 燕思齐并未看他,只是径直朝着那个坐在金黄宝座上的人叩首行礼。 “儿臣叩见父皇,愿父皇福寿安康。” 上坐之人已经两鬓斑白,脸上有着浓浓的倦意,但那一双眼,却是暗含光辉。他一身明黄色的便衣穿在身上,不怒自威,浑身自有一股威严风度。 只是,他如同枯木般的手指和下垂的眼角以及那恹恹的病气,却将这份威严减少了几分。 这不过是一个可怜的重病的老人罢了。 “平身。”燕皇抬手,咳了几声道。 他看着底下恭顺的两个儿子,心中早已有了决定。 “你们都说说我为何今日叫你们入宫。” 燕徽音道:“儿臣有罪。本想将药人抓来献于父皇,却不慎丢遗了。” 燕思齐亦道:“儿臣同罪。” 说着两人又齐齐跪在地上,等着燕皇的下话。 片刻,两人跪的腿都感到麻木了的时候,燕皇道:“说说事情的经过。” 那眼神看的两人心中皆是警铃大作,纷纷暗自猜测着燕皇的心思。 燕徽音抢先说道:“儿臣一直忧心父皇圣体,此番更是到处勘探药人的消息,终于,上天眷顾,竟然真的让儿臣找到了药人所在。” 燕徽音看了一眼燕思齐,道:“儿臣在三弟的府内找到了那传说中的药人,本不欲先和父皇禀报,想着将那药人偷偷劫来送与父皇,也省的父皇寒心。谁知…” 还未等燕徽音的话说完,燕思齐便打断了燕徽音的话,匆忙道:“父皇!” 燕皇抬手制止了燕思齐的话,让燕徽音继续说下去。 燕徽音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但很快就充满了懊悔,他道:“谁知三弟却突然发现了,还叫来兵卫欲胁迫于儿臣。儿臣无奈,才召来兵士和三弟抵抗。最后三弟见事情不可挽回,这才同意和儿臣一齐护送药人来献于父皇。” 燕思齐听着燕徽音这般言论,面上早已愤然,却碍于燕皇不敢再打断他的话。 “在途中,药人却突然被一人劫走了,据儿臣所知,那人原也是三弟府中的部下,这其中到底又何辛秘,儿臣不敢妄言。”燕徽音看着燕思齐颇有几分痛心之意。 燕思齐猛的抬眼看着燕皇,见燕皇眼中的神色幽暗,一时让人看不透。 燕徽音敏锐的看见了燕皇眼中的几分悲痛,他的唇角微微勾起。 “你说。”燕皇看向燕思齐说道,他此时眼中流露出几分疲惫来,“太子所言是否属实。” “父皇。”燕思齐稳了稳心神说道:“您是否相信儿臣。” 燕皇没有说话,他眼中还是那样的幽深莫测。 “太子所言却为事实。”燕思齐一把跪下来,说道,“但儿臣并不知道药人会藏在府中,儿臣也不知道药人最后会被儿臣的部下救走。儿臣…”燕思齐有些语凝了,似是慌乱。 “好了,”燕皇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了。” 他似是一下子变的严厉了起来。 他微微直起身来,看着燕思齐,道:“从今日,三皇子隔去朝中职位,太子慈孝恭顺,就由太子接任罢。” “父皇!”燕思齐跪在地上似是十分悲痛。 而燕徽音则是敢到颇为惊喜,他也没有料到,燕皇会这般赏赐与他。他也恭敬的叩恩拜谢。 燕皇却没有看他们一人,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了。那样子似是经过了一场大仗,累极了。 燕徽音走在燕思齐前方,每一步都带着些胜利的傲气。 上轿之前,燕徽音带着得意的目光看向燕思齐,然后上了软轿。 待燕徽音走后,燕思齐脸上的悲痛沮丧之色一扫而尽。 他回头看了看宫殿,想起刚刚之事,他眼中闪过一丝思索。而后也上了软轿,但从始至终,他都是一脸平静。 帝王心,真是深不可测。 燕徽音如果以为他面对的是一个垂老的皇帝,早已没有了什么攻击力,那么他就会狠狠的从那美丽的梦中摔下来。 宫殿内,一个老太监从后面走了出来,为在宝座上的皇帝轻轻搭上了一件衣袍。 “兹乐,你说三皇子会懂朕的苦心么?”燕皇没有睁眼,他疲倦的声音似是风吹落秋叶的萧瑟。 “要老奴说,圣上心中早已有了答案。您知道三皇子会明白的。” 燕皇点了点头,“还是,你懂朕。” 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从小便将燕思齐带在身边,对这孩子的品行,是最了解不过的了。 大梁需要这样的皇帝,一个懂得权谋之术,却又心怀人民,心怀大梁的皇帝。 哪一个坐上这个皇位的人身上没有点肮脏的事,但重要的是,他是真的爱护整个大梁。 燕皇的案上摆着几分密保。 那上面写着的是在药人风波混乱不堪之时,燕思齐所做的一切。 当时所有的皇子都在想着怎么找出药人,献于他,好博得声明赏赐。 唯有燕思齐不同,他当时却注意到了当时混乱的民间局势。于是,他和各部门沟通,为那些深受药人之乱的女子平反,为那些受乱的家庭做安抚,忙着惩处那些故意制造流言的刁民或是想趁乱浑水摸鱼的人。 他在尽心处理着当时的混乱,并且从结果上看,他做的很好。 若不是后来,太子又故意挑起事端,药人一事也便这样过去了。 这样一个有能力有手段,可能他对待敌人对待部下也有阴险的一面,但又爱护人民的人,却是最合适不过的皇帝人选。 为王者,非圣人,亦非恶人。他应当是善与恶的集合体。 身为王,就必须有着比任何人都强烈的*,比任何人都豪放,比任何人都易怒。他应当是一个同时包含着清与浊的真实的人类而非圣人。只有这样,臣子才会折服,人民才会有憧憬。 王不是孤高的,因为他的志愿是所有臣民的愿望。 王者风范,因为尊敬而畏惧。 “兹乐,”燕皇看着远方道,“我们都老了。” “不老。”兹乐还是和往常一样说道。 但他的手中握了几根白发,那是刚刚悄悄从燕皇肩上拭去的白发,他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哀伤的神色。 燕皇感受着越发虚弱的身体,想着,是时候让这场对峙结束了。 第53章 燕思齐之前在朝中担任的主职是郎中令。而此次皇帝把这个职位交给了太子。 郎中令是一个重要的职位。这个职位所管辖的是一个强力的部门,掌宫廷宿卫、殿中侍卫,及朝议、宾赞、受奏等事。 这个部门,看管着皇帝在宫殿内的各种安全,以及能最先知晓朝中宫中大小事。 掌握了郎中令,就相当于是握住了皇帝的半条性命,也掌握了最新的朝廷动态。 当时燕皇把这个职位交予了燕思齐,可见对他的信任,此刻又交给了燕徽音,又到底有何用意。 “殿下怎么这般悠闲?”梁文莺静静走到燕思齐身旁,看他在玩一支弓箭,不由心中疑惑。 燕思齐笑笑道:“无职一身轻,趁此时机,好好休息休息。” “外面的人可都在说殿下被割职后,整日忧愁不振,已经丧失了心神。”梁文莺担忧的说道。 “说,”燕思齐毫不在意道,“就怕没有人说。” 梁文莺见燕思齐这般著定的样子,挑了挑眉道:“看来殿下早就有了其他安排。” 燕思齐给梁文莺一个莫测的眼神,然后笑了笑,并不答话。 “那…湛卢宝剑何如?”梁文莺似是突然想到了,然后说道。 燕思齐亦是想到了那把未完成的湛卢宝剑,思及当下的局势,他眼中有着莫名的神色。 “看来我要亲自跑一趟了。” 这一趟不再是只为了湛卢宝剑而去,亦是在稳定军心,还有掩人耳目之意。 梁文莺看着燕思齐,心道这人还真得莫测的很。 “殿下去哪儿?不带着妾身可不依。”她心中却以猜出了七八分,燕思齐此次是要去找君攸宁了。 看着梁文莺撒娇的语态,燕思齐不由心中一软,他道:“好好好,怎么能留莺儿一人在这儿呢。我们就一起去找那人。” “何人?君庄主么?”梁文莺故作疑惑的问道。 “嗯。”燕思齐点头道。 “殿下还要去找他,岂不是了体面,应该要他来找殿下赔礼才是。”梁文莺忿忿道。 她面上故作阻止之意,其实心中也知道,燕思齐不会因为她这小小的一句话就改变心意。 “莺儿,”燕思齐摸摸她的发丝道,“成大事者,可不能讲究这些。” “妾身是在为殿下生气啊。”梁文莺道,“那…殿下怎么知道君庄主所在何处,之前不是一直未曾寻到么?”。 燕思齐从怀中拿出一个黑色的铁环,递给梁文莺,这是一个鸟类的脚环,用于放储一些纸条传递消息。 梁文莺放在眼前看了看,里面什么也没有。但她注意到这铁环上有一个细小的标志。 “是灵日阁?”梁文莺喃喃道。 燕思齐颔首道:“没错。” 昨天他便收到了密函,上面详细的写出了君攸宁所在的地址。 那地方隐秘极了,很难想像那种地方会是一个藏身之处。 这世上没有灵日阁查不到的消息,果然么。 *** “夏姑娘!你醒了!”一个扎着辫子的小丫头一脸兴奋的跑过来,扶着“夏姝”起来。 “这是哪儿?”“夏姝”迷胧的问道。 “嗯…”小丫头想了想,似乎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夏姝”四顾一望,她现在处在一个竹屋中,周围的摆设也很朴素简单。但有些细节却能看出这屋子的精致。 她透过不远处的窗子向外望去,外面是一片白雾,看不甚清景物。 “这里据说地处山谷,这雾是常年都有的。任凭多大的风也吹不散。”小丫头贴心的解释道。 “夏姝”掀开被子,扶着小丫头起身,太久没有活动,突然的直立让她的腿软了一下。 “姑娘当心。”小丫头连忙搀扶住了。 “夏姝”走了一会,发现身上并无不适,大概已经好全了。 她走到门口,推开房门。 一阵秋风吹来,“夏姝”拢了拢衣衫,眼前全是迷胧的大雾,但“夏姝”依稀可见下面来往的百姓和田径小陌。 透过“夏姝”的眼,夏姝看到,那些百姓的穿着皆和外面不同,这里的景物也和外面不同,夏姝隐隐感觉到这里决非常地。 “君大哥呢?”“夏姝”问道。 小丫头道:“姑娘说的是君庄主么?君庄主刚刚被叫去了,现在大概还有些事未了。姑娘先回屋歇息着吧。我去叫君小姐来陪姑娘。” 小丫头先是搀着夏姝回了房,然后一跳一蹦的出了屋。 不过一会,小丫头就回来了,后头跟着一脸喜色的君莉。 她一看到“夏姝”便亲热的挨了上去,“姐姐!” 君莉眼里似有泪珠在打着转,看着让人觉得怜惜无比。 若是以前,夏姝定会搂抱着君莉,然后再轻声哄哄她。 这丫头,有时候可真是小孩子样的心性。 但现在,这个身体里的人已经不是她了。 只见“夏姝”伸手拍了拍君莉的头,然后拿出一块巾帕来给君莉擦泪,也细声安慰了几句,但再无其他。 君莉瞧着夏姝熟悉的面容,但那同样温柔的举止和眼神中,她却觉得有几分奇怪。 她看着夏姝递与她的巾帕,有些呆呆的。 “我来帮你吧。”“夏姝”拿起巾帕帮君莉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痕。 那动作温柔极了,像是生怕触碰疼了她。但从这一小小的举动中,君莉敏锐的察觉到了几分陌生和疏离。 “你在想什么?”“夏姝”柔声问道。 她眉眼间温柔极了,那语气带着些疑惑。 君莉闻言抬眼看去,面前人这样绝色的容颜,分明就是夏姝的模样。 那波光潋滟的眼,那完美的唇形,以及微露的洁白贝齿,都是夏姝才有的样子。 “没什么,就是觉得,怎么姐姐今日和往常不太一样。” “哦。”“夏姝”似来了兴趣的问道,“有何不同?” 君莉想了想,道,“姐姐刚病愈,定是受了惊吓还未缓过来。姐姐先好好休息吧。” 说着便要搀着夏姝躺下。 “这里究竟是何处?””夏姝“突然问道。 君莉看了看夏姝,然后说道:“此地乃是铸剑山庄最古老的秘密基地,是祖师爷历代传下来隐蔽处。只有在铸剑山庄有危难时,才会开启接纳人员前往暂住。我上次来此处,便是铸剑山庄的被屠戮之时。” 君莉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都变的暗淡了不少。 “夏姝”道:“是我连累了你们。” “不,我们早就是一起的了,姐姐再说这话,就是伤人心了。”君莉颇为认真的说道。 言毕,君莉突然看见夏姝的神色一变,伸手捂着心口。 夏姝:辣鸡系统,快放我出去。 系统:我是萌萌哒系统,才不是那种什么鸡。 “无事。”“夏姝”安慰的看了一眼君莉。 夏姝:放我出去!! 系统:我装作听不见的样子. “夏姝”道:“可能刚醒,尚有些不足之症,休息一下便好了。” “姐姐先休息吧,我之后再来看姐姐。”君莉虽有些不舍,但思及夏姝的身体还是出去了。 “夏姝”躺在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虽然人家是软糯的系统,但是触及根本问题也是不会手软的哦。”系统在意识中对夏姝如是说道。 它白白圆圆的身上那双黑黑的眼一动不动的看着夏姝,明明语气这么甜软,但它看着夏姝的眼神,却让夏姝清楚的明白,它是认真的。 果然,系统还是系统。 *** “圣老。”君攸宁恭敬的朝坐在石上的一个老者行了一礼。这个老者是这秘境的看护者,此次喊他前来也不知有何事宜。 那老者真的已经很老了,他的脸上满是褶皱,牙齿也快掉光了,头是些稀疏的白发。但他身上那一身洁白的衣裳却还是那么整洁。 圣老看了一眼君攸宁然后道:“你过来。”他的声音也很苍老了。 “关于湛卢宝剑之谜,你可堪破了几分。” “晚辈不堪,始终不解最后一步镶嵌之谜。”君攸宁答道。 圣老看着君攸宁,眼神中有几分复杂。 “附耳过来。”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容拒绝。 短短的几句话,传入耳中,却好似惊雷一半炸在心中,君攸宁便觉心中一震。 难怪父亲不愿让他知晓。难怪先人要毁去那铸造的最后一页。这一切终于都有了答案,原来如此。 圣老丢给他一串钥匙。 那钥匙上锈迹斑斑,看得出来年岁已久。 ”你自己去看吧。”圣老指着不远处的通道口,说道。 君攸宁拿着那一串钥匙,心中却无比沉重。 他握了握那串钥匙,终是朝圣老行了一礼,而后迈着沉稳的步伐,朝那黑暗中缓缓走去。 圣老看着君攸宁远去的身影,眼中莫名复杂,他暗道,也是时候,让他知道这些了。 第54章 首家 君攸宁缓缓从洞中走出,刚刚在洞中所经历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那墙上的壁画,那扇门之后,那些布满灰尘的,尘封的记忆。还有,圣老苍老悠远的声音,像是从几个世纪之前飘来的。 他走出了洞外,当阳光照在身上之时,感受到那温暖的感觉,君攸宁尚觉的有些不太真实。 “君庄主!”一个侍从匆忙跑来。 君攸宁停下脚步,等了等那个侍从。 那个侍从粗喘着气道:“夏姑娘、她醒了!” 这话如同一道春风顿时让君攸宁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他都来不及说些什么,身体便先动了起来。 他的武功造诣已经非常人能比,不过瞬息间便到了夏姝门前。 门是紧闭着的。 他站在那扇门的面前,神色有些难掩的兴奋。 修长的手指轻轻握起古铜的门叩,指尖微凉的感觉,一直传到了心中。 那一瞬间,他眼中的神色暗了几分。 他又握了握那门扣,他的眼似一潭湖水。 那眼中是深深浅浅的流光之色,此刻似被风吹皱了般,有些神色藏在那褶皱中,波光婉转。 他蜷缩了下手指,到底没能推开那扇房门。 他垂下眼,高挑的身影此刻却显的丝丝寂寥。握住门把的手不禁松开。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稚气的如同黄莺般的声音响起,“君庄主!” 小丫头单纯活泼的脸出现在君攸宁的视线中。 “快请进啊。” 由于这屋子布局简单,君攸宁一眼就看见了倚坐在床头的“夏姝”。那一刻,君攸宁觉得有些慌乱,却又很欢喜。 他颔首,还是进来了。 此刻他的心已经全被那个瘦弱的身影占据了,仅仅是一眼,便让君攸宁已经移不开眼。 所有的悲愁,所有的伤秋之情,都暂且放在了一边,他如今只知道看到她好好的样子,心中便是无比的快乐。 “夏姑娘。”君攸宁点头行礼道。 “夏姝”亦温柔的点头示意,“君大哥。” 柔顺的发丝划过她的脸颊,她肌肤若雪,两颊有抹病态的红晕,虽神态恹恹,但此时却更有一种清水出芙蓉的病态之美。 见“夏姝”此刻只穿了一件单衣,君攸宁不由微微蹙眉,道:“天气凉,怎么不给姑娘多穿点。” “是我刚起,懒在床上不想动,穿多了麻烦,不怪这丫头。”“夏姝”劝和道。 君攸宁道:“虽说伤病要养,但平日也要活动一下才好。夏姑娘可感觉好些了?” “夏姝”道:“无甚么大碍。只是尚觉胸口有些不适,但想来养一会便好了。” “嗯...” 语毕,两人似都沉默了。 君攸宁看着夏姝虚弱的样子,想起那日剑身穿过她身体,那鲜艳的红色是他所见过的最深刻的颜色。他到现在都能记得她呼吸减弱,那怀中身体渐凉的感觉。 为什么?虽然他一直都想不明白。他也一直都在逃避,他怕看到的是更加难堪的原因。 “君大哥又救了我一命。”“夏姝”说道。 那样感激的语气,听在君攸宁的耳中却多了几分讽刺。 他抬头微笑着,看着夏姝,道:“那你好好休息吧。” 望着君攸宁离去的背影,“夏姝”的眼中有着几分莫名的神色。 这个人,是此次惩戒的源头。 “夏姝”感受着意识中那一团小小的蓝色火焰,那本该是最洁净的火焰,此刻却沾染上了红色的星点。 它那深浅不一的蓝色,从中心开始逐渐变浅,像是树木的年轮,显示着它久远的年岁,记录着不同的感情,那样多深浅的分层,也间接表明了它的珍贵无比。 这团火焰此刻被禁锢在一个小小的牢笼内,它的火苗舔砥着栏杆,它张扬肆意着,那样子像一朵莲花。 *** “三殿下离开了京都?” 听完下属的汇报,燕徽音不由眯了眯眼。 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扣在案上,那声音一下一下扣动着人的思维。 “臣听闻,圣上将郎中令一职交予了殿下,这…臣以为不妥。圣上恐是另有他计。”一个臣子在下方进言道。 另一个臣子立马跳出来,道:“蠢物!你能知道的东西,殿下自是早就想到了,殿下这样做定是有他的用意。”说完看了上方的燕徽音一眼,见他面露满意之色,于是恭顺的垂下了头。 燕徽音看了一眼下方的诸臣,这些皆为心腹,但看来还择优除劣才是。 “爱卿知我也。”燕徽音道。 那日之举,他确实是另有他意。 他当时故意借药人一事吐出诬陷之语,他自是知道圣上不可能这般轻易的相信他的话,他此番不过借势探查一下圣上的口风罢了。 如今,他的势力所及遍布整个朝野,已经超出了燕思齐,他认为自己已经是这皇位的不二人选。 他本就是太子,又不是那些个空挂头衔的空君,他想不出有什么可以让自己倒台。 除了一个人——皇帝。 这世上比他势力大的只有皇帝了,虽然知道皇帝不会无缘无故的废了他,但他还是忍不住的去试探了一下。 若成,他便从此安心了。 如不成,那就是说,皇帝还是偏向燕思齐。那么,他背后朝党数万,日后恐怕皇帝在朝中的日子不会好过。 结果,不出他所料,皇帝果然示弱。 自古以来,亲情和权利相衡中,亲情往往的一败涂地。 燕徽音想起燕思齐被革职后,那张苍白的脸。他不由勾起了唇角。 “殿下,此次据说三殿下都要去修造湛卢宝剑,但我等看来,此番形势已定,我们便也不用去管那把湛卢宝剑了。” 燕徽音沉吟了片刻,便转言又下令道:“选些精卫去跟着燕思齐,有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本王。” 他想来,燕思齐此番行动定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到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表面上的那些都是为了唬人眼球罢了。 “如今圣上每况欲下,据太医所言,不出半年便会乘鹤西归了。恭喜殿下。可静待佳音了。” 燕徽音眼中划过一抹喜色,道:“吩咐下去,叫太医也不必再每日去为父皇把脉了,那些调养的补品也不必送了,秋高气燥,本王看父皇也不必再吃这些了。” 燕徽音现如今掌握着郎中令一职,宫廷内大小事宜基本上全由他控制了。这些事,做起来不过一句话的事情。 此言已毕,立马有人拿笔记下了,准备待会便吩咐下去。 如今三殿下不在朝中,这京都可谓是他的天下了,他要做何事也不会有人再来反对。 他又想来燕思齐此去的目的,不由轻笑。 一个垂老的王,就算有一只年猛虎相助,又怎敌金龙之威。 *** 君攸宁这日正在空地练剑,剑风凌厉,招式快如同闪电,又变如白云。 一个小厮跑来,匆忙要拉着他去谷口。 那小厮说的颠三倒四的,他都来不及了解清楚情况,便被拉走了。匆忙中,他抓起了清影剑。 到了谷口,君攸宁见前面皆是人群,他甚至看到了几个这谷中位高权重的守护者。那里吵嚷不已,人群成环形围着中间的几人。 他心中暗道不好。 他放开那个小厮,然后拨开人群匆忙走去。 在此等吵闹的时候,人群见他来了,竟为他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来。 他在人群的尽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人也正好转头看向他。 “君庄主别来无恙啊。”燕思齐微笑着说道。 君攸宁神色一变,他握上了腰间的清影剑,他示意众人后退,然后缓缓走向了被人群包围的燕思齐。 清影剑一出,那光辉合着阳光简直耀眼。 这把剑如此精致,但没有人会忘记,这把剑刺穿过多少的心脏,割断过多少人的脖颈,它染血的时候,上面的波纹还会似水般流动,亦是灵动美丽至极。 而如今,这把剑正直对着燕思齐,它的寒气刺骨,举剑之人此刻眼中也是寒光凛凛。 “你还敢来。”君攸宁短短的几字,却是包含了无尽的冷意。 燕思齐周围的侍仆见君攸宁此举,都纷纷欲拔刀上前。 燕思齐止住了他们的动作。 他甚至朝着君攸宁的剑尖又走近了几步,似是毫不在意。 “这里的民众还真是热情。说来也是我大梁的子民。”燕思齐看一眼周围人群。 燕思齐和这里的穿着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因此民众看他的眼里都有些好奇,但他们完全没有恶意,刚刚这里说出主动帮他返回外界的人有许多。 从眼睛里就能看出,这里民风淳朴,他们甚至没有领土被入侵这一概念,所有人都是善良的。 第55章 首家 君攸宁警惕的看着燕思齐,心下也在猜测着这人来此有何用意。 燕思齐似是对周围的一切都毫不在意,他道:“此次前来,是有事求于君庄主。”燕思齐开口说明了自己的用意。 君攸宁冷眼看着燕思齐,并没有说话。 燕思齐示意身旁的随从一眼,而后随从便拿出了一个包裹,然后在君攸宁面前将包裹打开。 那里面包裹的不是别的,正是那把未完成的湛卢宝剑和一块天眼石。 君攸宁看了一眼面前的包裹里的东西,然后又看了一眼燕思齐,道:“何意?” “这东西本就是庄主的,还请庄主收下。” 君攸宁看了一眼那个尚未完功的湛卢宝剑,然后淡淡说道:“你想让我帮你。重铸湛卢宝剑。” “之前是本王妄背忠良,是本王之错。这次特意前来,诚邀庄主相助,恳请庄主答应。”说着,燕思齐竟屈膝向君攸宁行了一礼。 如此大礼,这天下恐怕除了当今圣上在无人敢受这般的礼仪。 燕思齐竟就这般跪在了君攸宁的面前,一点都没有犹豫。他的脸上全是认真和悔过的神色。 君攸宁见燕思齐此等举动,仅仅是皱起了眉头。 良久,他没有让燕思齐起来,也没有说答应他的话。 他静静的看着燕思齐,一句话都没有说便转身走了。 “君庄主要派人将这人抓起来么?”一个守卫模样的人跟上来问道。 “派人紧密看守监视着他便是了。”君攸宁道。 燕思齐来此处定是不会只带了几个随从,若将他抓起来,又要惹出一场大乱。 这里宁静了几百年了,不该被他打破。 君攸宁想了想又道:“去勘探一下朝中的形势,每日汇报给我。” “是。”守卫立马下去吩咐处理。 君攸宁想着燕思齐那一跪,眼中略有所思。 而身后,梁文莺见君攸宁走了,忙上前扶起燕思齐。 “三殿下。”梁文莺担忧的看着君攸宁,“那个君攸宁太不知好歹了!” 燕思齐笑了笑,没说什么。 “先找个地方住下吧。此番也可领略一番别样的风情了。” *** 这里是一个秘境,具体处在何处不知,只是大概是一个峡谷之间。 由于靠近水面,且又背阳,此处竟常年大雾弥漫。 且此处地势奇骏,机关众多,入口处基本年年会变,外人很难找到此处来。 就算偶然一次进来了,之后再出去了,也很难再找到原路了。 这里生活的人民,都是世代居住在这里的原著居民,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民风纯朴,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这里和逐渐山庄有些联系,其实说是铸剑山庄的一个分支也不为过,只不过当年祖先创造了山庄以后,有一部分选择了留下来,有一部分则是出山,选择面向更加广阔的天地。 久而久之,外界之人便只知外面的那个铸剑山庄,生活在此处的人民却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中。 这里逐渐成为铸剑山庄的附属,但其实更加深邃精奥的铸剑之法是发源于此的,毕竟这里是起源。 之后,两家关联越发疏远,但是在铸剑山庄有危难的时候还是会出手相助,毕竟它们是同根一脉的宗亲。 这里的植被和其他的地方也不尽相同,房屋皆为竹楼,两层,做的精致美观。 燕思齐当天便被这边的守卫者给“请”了过去,专门派人看守起来,但也不知燕思齐是如何与当地的族人说的,竟能够自由行动,每日出入无人,带着梁文莺一群人,很是悠闲。 “庄主,”一个面容白净的书童进来禀报道,“那个人又来了。” 君攸宁的笔锋顿了一下,在纸上凝成一块黑色的痕迹。 到很快,他又轻敛衣袖,洒墨挥笔,洋洋洒洒写下些许文章。 书童伸头看了一眼,那满章龙飞凤舞的字迹他也看不太懂,但直观上看就是觉得好看罢了。 “庄主要请他进来吗。”书童问道。 君攸宁将宣纸拿起来,然后细细看了一番,道:“说我不在。” “可是……上次庄主也是这样说的。”书童道。 外面那个人,前几天刚刚过来一趟,今天又来了,上次来带的一堆银白之物,金灿灿的,说是外面的价值连城的东西,这次又带了其他的宝物,他看着怪好看的。 想来是身份不一般,毕竟连族长都没有说什么,让他在这里住下来了。 书童想了想,却也不敢违背君攸宁的意志,他便只好想了想说辞准备前去告知燕思齐。 到了外面,燕思齐正和几个仆从一起等在那里,神情恭敬极了,想这人在外面应该也是个人物,却要几次来请自家的庄主,书童从心里生出一股由然的骄傲。 但想到自己这番是要来拒绝他的,便也又不由有些黯黯。 “这位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家庄主不巧外出了。”书童向燕思齐行了一礼而后说道。 燕思齐一听这话,面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他谦和的说道:“如此,便麻烦小哥转告君庄主,请他明日下午抽空一小会,还请庄主见我们一面” “庄主出行随意,谁也不知道他每日具体的行程。” 燕思齐身边有几个随从一听书童的这话便怒了,他们上前一步将那书童推的一跄踉,而后便抓着书童的衣襟将他提了起来。 燕思齐赶忙阻止了他们。 “三殿下,我看他们根本就是耍您呢!我们直接冲进去,看他君攸宁还敢躲在这里不出来么!”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不甘心的放开书童。 殿下这都是第三次求那个人了,连皇高祖请得青朱丞相也不过只去了三次,可现在那个人还没有答应殿下,那人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个铸件的小子罢了,又岂能和权智倾朝的青朱丞相相比。 “是本王之前做的不对,叫人寒心了,怨不得别人。这次本王好好反思了自己,希望本王的诚意能被君庄主看到罢。” 诸位侍从听了这话,都有些感动。 虽然燕思齐这样做的对象并不是他们,但是,他们却都在心中对燕思齐更加忠诚了几分。 上次,燕思齐为了药人一事和君攸宁闹出的事情,并不是无人知道,底下的人虽然不言,但多少对燕思齐的映象下降了些。燕思齐给众人的映象便是仁德,那次做的事情,实在是对燕思齐外在的风声有些影响。 但燕思齐这次的事情过后,却又改变了那次属下对燕思齐的映象。 果然他们跟的三殿下是个能屈能伸,堪当大任,且对待贤士谦逊恭顺,这才是皇家子弟应有的样子。 “你们切勿急躁,成人成事都要如此。”燕思齐教导道。 “是。” 这下没人敢再说什么,虽然很多人还是为殿下感到不服气,但谁叫殿下就是看重那个君攸宁呢,他们也只好跟着殿下了。 “下次来,再未见到你家主,我等便要你好看。” “勿听他们的话,无事,我明日再来。”燕思齐说这,便带着众人离开了。 书童看着走远的人群,理了理襟,便小跑着回去将刚刚发生的事告诉了君攸宁。 “庄主,那明日…” “明日之事,明日再说罢。”君攸宁颇为不在意的说道。 “庄主,明日你不去可别再派我传话了,再去,你就见不到我了!”书童委屈的说道。 “不会的。”君攸宁见书童此等模样也不由勾起唇角,“放心。” *** 这天“夏姝”刚刚出门送走君莉,她一回房,便觉的背后发凉。 身体比意识更早作出反应,等她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轻巧一跃,避开了背后的一把利箭。 那箭的前端深深的插入了背后的木桩中,箭头闪着黑色的危险光泽, “夏姝”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金属光泽,而后又很快消失,变成一幅不胜怯弱的样子。 一阵吵闹的声音出现在院外,但等她出去看的时候,却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刺客早就不见了,反倒是这里有一群武士打扮的人在眼前晃了一下,也很快消失不见了。 “夏姝”觉得疑惑不已,她凭着直觉抬眼一看,只见院中的树上隐匿中,掩在夜色里,某一处闪着像是某种动物的眼珠般锐利的光泽。 紧接着,院中响起一阵脚步声,山谷的守卫闻声而来。 领头的守卫见“夏姝”泪光点点,忙上去询问安抚。 但待了解了大概情况后,守卫在周围查看一番却也没有发现什么踪迹。 若不是那支带毒的箭还插在木桩上,“夏姝”都要以为这是一场梦了。 第56章 首家 一夜惊魂未定。 第二日,清晨,“夏姝”刚刚梳洗完毕,便听见敲门声响起。 “夏姝”放下手中簪子,上前打开了门。 只见梁文莺微笑的站在门外,她身后跟着一个婢女,手中拿着些礼品一类的。 “好久没见夏姑娘了,昨日殿下听闻姑娘受了伤,特意叫我过来看看。” 一旁的婢女把礼品递给了她。 “夏姝”盈盈谢过,将礼品放在了桌子上。 “夫人请进吧。”她道。 梁文莺让侍女在门外候着,自己踏进了屋中。 “昨日可真是惊险,听闻那箭的箭锋上淬了剧毒,稍微沾上皮肤一点便会致人死地。你可真是福大命大。姑娘可还好?”梁文莺道。 “夏姝”听后道:“多谢夫人和殿下关怀,夏姝险逃一劫,并无大碍。” 之后两人又客套了一番。 夏姝在一旁也听出了些来意,梁文莺这是想要和夏姝套套近乎,想借她劝回君攸宁。 外面三殿下几番拜访君攸宁的事,她也有所耳闻。 只是三殿下本就非善类,这次肯着这般屈膝绛尊,一定有其他的意图。 三殿下看上去恭顺温和,但是其实不然,皇家子弟没有些城府在这皇宫是生存不下去的。这个能如今在朝廷混的风声水起的三皇子,就更是如此了。 就她本身而言,她自是不愿让君攸宁再踏入那个龙潭虎穴的。 但如今系统会怎么回答,她也不得而知。 只见“夏姝”低吟了一会,道:“如此,夏姝愿意尽力一试。” “湛卢宝剑本就是君大哥的夙愿,我也不愿看他就这般放弃。”她道。 “如此甚好。”梁文莺说着亲热的握住夏姝的手,“君庄主得一知己如此,实是大幸。” “君大哥待人温柔谦和,对我也是处处照顾关怀,我也该为他思虑一番。”“夏姝”说道。 梁文莺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脸上闪过一丝戏谑,她道:“君庄主待你和他人可不同,只是不知‘襄王有意,神女有梦’乎?” “夏姝”一听闻此话,顿了顿,接着她转头看向梁文莺,她扭头的动作有几分别扭,像是某种机器咔嚓转动的样子。梁文莺对上她的眼,她的眼眸如墨。 但那一瞬间,“夏姝”的眼珠范着某种金属的光泽,像是某种机质合成的。 那不是人类的眼,而像是某种没有感情的生物的眼睛,看一眼便觉的腥凉恶心,但那眼神危险至极,好像随时可以将人撕碎,那种腥凉感直直沁入皮肤,传到心口猛的一缩,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那一刻,梁文莺觉得自己会窒息死掉。 但很快,一切都如潮水般褪去。 “夏姝”又是那个微笑温柔的样子了。 “夫人说笑了。”她道,“我贫孤一人,哪敢高攀。” 她的语气柔和,神色平静,像是在说一个其他人的事情,好似刚刚那个眼神不是她的。 一切都好像是一个错觉般,“夏姝”还是那个夏姝,没什么不同。 她的面庞柔和,看上去好像是无数的光影交错组合,带着一股莫名的舒适梦幻,一种昏沉感袭来,让人甘愿陷入那虚幻编织的五彩斑斓中。 梁文莺愣了愣,眼神有一刻呆滞。 然后,她像是忘了什么,她看了看夏姝,道:“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 “我会好好劝说君大哥的,夫人放心吧。”“夏姝”颔首道,她眼中划过一抹金色的光。 “好。”梁文莺笑笑道。 “如此甚好。”她又说了一遍。 她好像完全不记得,自己刚刚已经说过这话了。 那一段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好像是时空的扭曲,亦或者是记忆错乱的。 很快,就是真正的遗忘了。 梁文莺看了看夏姝苍白的脸色,想了想,伸手将自己的一对珍珠耳环摘了下来。 “这珍珠还算珍贵,我看与姑娘的颜色相称,区区薄礼不成谢意,还请姑娘收下。” 那一对珍珠十分美丽莹润,上面的光泽烁烁,实在是难得的珍品。 “夏姝”自是明白梁文莺的意思,她没有推辞,便收下了。 “多谢夫人。” 见夏姝收下了那对耳珠,梁文莺满意的微笑了。 她道:“那我不打扰你了,以后有什么事为难的,只管和我说,殿下能做到的一定会帮你的。” “夏姝”连声答谢了。于是又亲自送走了梁文莺。 待梁文莺走后,“夏姝”回屋,见桌上那对耳珠上的珍珠圆润可爱,不禁拿在手中把玩。 一个小丫头进来了,见夏姝手中的耳珠宛若明月,她不禁夸赞,并且推着夏姝要帮她戴上看看。 “夏姝”推辞不过,也就带上了。 镜中人面若幽昙,笑之动人,颦之亦美,那一对珍珠更让那份美丽添了些灵动雍华。 不过,这珍珠也真是硕大无比,有人的眼珠那般的大小。 “夏姝”戴了一会觉得不妥,又将它摘下了。 之后,君莉不久也来了,她将“夏姝”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见她没有明显的受伤,也便放心了。 “姐姐别怕,我已经和这边的守卫说了,让他们在此处多加看护。”君莉一担忧,“要不然以后我搬来和姐姐住好了,也好有个伴互相照看着。” “夏姝”拒绝了。 “姐姐,我现在每日跟着武士练武,武艺已经比从前好多了,我能保护姐姐了。”君莉道。 “我现在这个身份会拖累很多人,岂能让你们受险。” 见“夏姝”一再拒绝,君莉便也不再强求,但她心中却是想着要用个什么其他的法子好好保护“夏姝”。 君莉走了之后,“夏姝”一个人一动不动呆了好久,她的神情有着些隐匿的痛苦。 但过了一会,它便恢复了。 想着,刚刚梁文莺说的话,“夏姝”决定先去找君攸宁。 她带着是侍女刚准备出门,便和君攸宁迎面撞上了。 “夏姑娘。”君攸宁道,“你还好吧。” 同时他的视线也扫着“夏姝”,虽然已经听闻了“夏姝”安然无恙,却还是忍不住赶过来,如今亲眼所见她确实是没有大碍,这才心中稍安。 “君大哥,”“夏姝”微微一笑,“没事。” 夏姝在一旁看着也很是感动,想她被人刺杀尚未受伤,他们便个个如此,若是有一个日,她发生了什么更大的事,他们又当如何呢。 这两人,是真的把她放在了心上。 君攸宁轻叹一口气,然后上前几步。 “夏姝”抬头看着他。 在那样空无的眼神中,君攸宁微微皱了眉。 他伸出手,揉了揉“夏姝”的头发。 他道:“怎么办….” 那是低喃,轻极了,好像是某种压抑的不能言明的感情。 突然,一双手将“夏姝”紧紧搂住了,那手臂的力量,竟让“夏姝”一时挣扎不开。 “君大哥...” 君攸宁只是紧紧的抱着她,没有说话。 他的体内好似有一只野兽,正在心底肆虐着,这些日子的一切事情都是□□,一点一点,将他的理智灼烧。 感觉到怀中的人越发狠烈的挣扎,终于,君攸宁将她放开了。 见“夏姝”用有些恼怒的眼神看着他,君攸宁却好似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他琉璃般地眼睛中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 “君大哥,你怎么这般无礼。我…” 君攸宁一向是个君子样的楷模,从未做过什么出格失礼的事情,如今他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人又惊又怒。 “对不起。”君攸宁淡淡的说道,他自己也有些懊悔。 他继而努力勾起一个微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你就当自己刚刚看到的不是我好了,那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可笑的君攸宁的影子。” 他低垂的睫羽轻颤着,他的俊美的侧脸看上去有几分脆弱。 “夏姝”亦沉默了。 “请进吧。”“夏姝”真的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这样对他说道。 君攸宁摇了摇头,“你没事我便放心了,我这就回去了。” 君攸宁刚想离去,“夏姝”却叫住了他。 “进来喝杯茶吧。” “夏姝”站在门口看着他,君攸宁知道,他无法拒绝这样的邀请。 她抬眼看他的样子像是一朵柔软的花,他只想再靠近一点,哪怕是虚幻。 于是他停住了脚步,终是转身,“好。” 他走近了屋内,随意坐了下来。 夏姝真的拿出一套茶具,为他细细慢慢的沏了一杯茶,那样子行云流水,看着便觉得享受。 夏姝拾起一杯茶递给君攸宁。 茶汤清淡,茶盏口微微有白沫,但是并不均匀。这技艺不精,但看得出是练过的。 “你如何会茶艺?”君攸宁轻抿了一口道。 “这个啊,”“夏姝”似是想起了很遥远的事情“当时,见佩之哥哥喜欢这个,便去学了点。我学的不好,很笨。” 君攸宁又低头抿了一口,入口清甜,茶叶的清香都萦绕在口鼻间。 “挺好的。” 她为那人学的技艺,如今却用了他的身上,他像是偷来一般的,一口一口喝着这杯中的清茶。 ———— 因为爱,所以有了偏见,你的一切都是好的。 第五十七章 茶香袅绕,君攸宁却感觉自己的舌尝出了那清甜背后的苦涩。 茶过三沏,这杯中的茶叶才渐渐的舒展开了叶子。 “君大哥,”“夏姝”想了想说道,“我听闻外面传闻道三殿下几番求见都不得,我觉得,这样不太妥当罢。” 君攸宁呷一口茶,等她的下句。 “夏姝”道:“三殿下毕竟是当朝皇子,那有民与官斗一说。” 君攸宁听罢,转头看向“夏姝”,眼睛漆黑而深邃。 在那般通透的目光下,“夏姝”从容的笑了笑。 民不与官斗? 那日,燕思齐要捉拿夏姝去面见圣上,夏姝宁死也不肯这样被抓去。她对于权贵,并不屈服卑膝。 那般个性,怎么今日倒说出,服软的话来。 “夏姑娘认为,民与君该当如何?” “君为天,民自当服顺之。”“夏姝”道。 夏将军是恭敬的臣子,夏家世代都是忠诚爱国之人,这个身体的原主——夏姝自小也是受了熏陶的。 这很符合夏姝的人设。 “哦?”君攸宁有些疑惑,但也没能说出些什么。 他只是直觉的夏姝不是这样的人。 他眼前闪过很多细节,但又都不能说明什么,只是抿了抿唇。 “夏姝”又道:“其实,我是替君大哥可惜。” “夏姝”看着君攸宁,眼中有着惋惜之色。 “湛卢宝剑已经完成了一大半,我在一旁也看的出来,君大哥你为这个废了多少心思。此刻再放弃,岂不惋惜?这毕竟是你的梦想。” 之后,“夏姝”又说了些其他的话,大意都是说劝说君攸宁听从燕思齐的话去铸造湛卢宝剑。 君攸宁一开始沉默,等夏姝说完后,他才缓缓说道:“夏姑娘,你要我再去归顺燕思齐?” 他转眼看向夏姝,眼中有些看不清的神色,偶然流露出一丝暗色。 “是么?”他又问了一遍。 燕思齐虽然这番态度谦和,但是前段时间受的伤,现在想起来还是会隐隐作痛。 岂能简单忘怀。 “夏姝”有点莫名的点了点头。 “如此,如你所愿。”君攸宁道。 “夏姝”面上露出喜色,开心的神色跃然。 竟也顾不得,君攸宁此时有些奇怪的态度了。 见“夏姝”如此,君攸宁苦笑,这杯茶也是沏的有目的的。 他不由又尝了几口,觉得入口更加苦了几分,压了压舌,这才好些。 之后,喝完了茶,君攸宁便离开了。 出了门,君攸宁突然看见在窗台边放着许多的盆栽的鲜花。 “把这些拿下去吧,夏姑娘最厌这些。” 那被叫住的侍女先是向君攸宁行了一礼,然后道:“这是夏姝小姐让摆在这儿的。” 君攸宁的脚步顿了顿。 他的眼中有些疑惑。 夏姝以前对这些花儿草的很是忌惮,从来不把他们摆在这里,之后问了好久她也不说。君攸宁暗自观察才知道,原来她惧怕蝴蝶。而这些花草最是招惹蝴蝶的,她从来都是离这些东西远远的。 君攸宁当时还觉得纳闷,居然有人怕蝴蝶的,以至于记得很清楚。 虽然如今已然深秋,但这谷中气候较暖,还是会有蝴蝶出现,这花草摆着,最是招惹蝴蝶的。 君攸宁沉吟,看了那花草一会,没有说什么。 到了午后几刻,燕思齐果然又带着侍从,拿着礼品来了。 君攸宁这回终是放他们进来了。 燕思齐一见君攸宁,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然后,他将手上的东西先交与随从,自己屈膝,对着君攸宁竟然跪了下来。 他无比庄重的朝君攸宁行了一个拜礼,周围的随从一见都吓了一跳,都拉着要他起来。 燕思齐不肯。 他跪在地上的样子十分虔诚,脊背都贴着地面,皇子的身份何其尊贵,他却就这样跪了下来,没有一点犹豫。 君攸宁淡淡一笑,道:“殿下快快请起,这样可是要折煞我了。” 燕思齐仍然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古有□□三请贤丞,金诚所至,金石为开,纵是铁石之人,见燕思齐这般作为也会有所动容。 “我答应你们了。”君攸宁弯腰,“殿下快起来吧。” 他亲自拉着燕思齐,起身。 君攸宁面色平和,他衣着朴实,微弯身躯,伸手扶起地上的尊贵之人。 这一画面祥和极了。 很能让人想到古时君臣之和,天下之定一类的。 “好!”燕思齐看着有几分高兴的样子,“那不日,君庄主便同我们一齐回京罢。” 周围的人忙上前搀着燕思齐。 “铸造湛卢宝剑的房屋和设备都还是原样的,我特意让人保存着原样,没有一点变化。” 君攸宁道:“三日之后启程如何?” “都听庄主的。” 一拍既定,燕思齐又坐了一会便回去了。 君攸宁靠在窗边,看着楼下的场景。 燕思齐正走在路上,他的周围有许多这谷中的百姓,那些百姓的脸上都带着朴实的微笑,他们有的或许会看一看燕思齐,但那目光中都没有什么歧视的意思,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和他们穿着不一致的外乡人了。 这里的村民,都是这样的淳朴,没有什么险恶的心思,夜不闭户,道不拾遗。 这是,唯一的一块净土了。 君攸宁想着,他自是要保护的。 *** 寅时末刻,天蒙亮着,太阳还未出来。 谷风从窗边吹来,带着些雾气飘也似得进来。 一双杏眼眼睛猛的睁开。 一瞬间,那双眼睛中闪过很多东西,五光十色交错,好似做了一场大梦,如今乍然而醒。 夏姝醒了,她从床上猛的坐了起来。 她的神色莫名,无悲无喜,平静的可怕。 她转头,直直望向窗边,好像要透过那薄雾看向什么其他的东西。 妆台上,一对珍珠,散发着柔和莹润的微光,天色朦胧,倒更为它披上一层薄纱,神秘而引人向往。 夏姝起身,伸手拿起那对耳珠。 那珍珠,握在手中光滑细腻,触体而温。 拿近了一看,就会发现珍珠上隐隐有着蓝色的萤光,像是最纯净的天空之色。 将珍珠攥在手中,夏打开房门,赤着脚,缓缓朝门外走去。 她好似不知道什么一般,就这样直直走去某个方向。 土地很软,上面有石头硌伤了脚心,野草割破了脚背,露珠沾上皮肤,带着些凉湿。 越往里走,雾气越发浓了,偶尔有虫鸣声,在这空旷的谷中显的更为空灵悲戚,这场景,像是一个幽远的梦。 在路的尽头,有一棵大树,微风吹过,秋黄的叶子纷纷掉落,树下站着一个女子,她含笑看着夏姝,她的眼中好似含着一个秋,那样的神秘灵动。 “你来了。”梁文莺这样说道。 她的身上掉落了些微黄的叶子,她已经在此处等了很久。 夏姝静静看着她。 又是一阵风吹过,浓浓的雾气消散了些,几丝微光从天边透露出来。 梁文莺站在哪里,明明还是一张脸,但身上的气质却完全不同了。 她看着夏姝,眼角微挑,明明带着笑,却让人感到有些凌厉惑人。 就算容貌一样,但这样的人任谁看过一眼也不会忘记,她和梁文莺完全是两个人。 夏姝道:“你是何人?引我来此。” 她舒展开手掌,掌心有着两颗珍珠耳珠,那珍珠的幽蓝之光比刚刚更加明显了。 而就在夏姝拿出珍珠的那一刻,梁文莺的眼中划过一抹蓝光,像是新剑开刃的光,衬的她的脸如同幽灵。 但夏姝并不惧她,她知道,面前这人没有恶意。 眼神交汇的一瞬间,夏姝突然明白了,这人和她本是同类。 那样的眼神,只有轮回了无尽是时空才能有那样的苦无透彻,那是别人无法言明的寂寞和空洞。 遗失了自己的人,才有这样的眼神。 梁文莺淡淡一笑,道:“离天亮还有一刻钟,不用着急,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夏姝平静的看着她。 “你,”梁文莺盯着夏姝的眼睛说道,“是否对这个世界感到留恋了?” 留恋,这是不能说出口的禁语。 这是背叛,对快穿的身份的背叛。 夏姝的眼睛微弯,不知想到了什么。 她沉吟了片刻,她道:“是,我留恋了。” 巨大的绿色的正确提示出现在意识中,梁文莺终于微笑了。 ”好,让我来告诉你,真正的快穿。” ———— 恶鬼诱惑亡魂,舍弃了自己的灵魂,指着地狱,说那是永生。 第58章 首家 梁文莺,不,或许应该叫003号,小三是一个快穿者。 她曾经以为自己遇上系统是幸运的,毕竟,她因此活了下来。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了,在和系统签订契约的时候,她之前的一切记忆都被抹去了。 在她死的那一刻,她遇到了系统。 系统说:“人类,我可以拯救你。和我签订契约,你就可以通往永生,免除老去死亡的痛苦。” 永生,这个诱惑太大了。 况且在那离死亡只有一秒的距离,她的求生本能让她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契约生效,她成了一个快穿者。 她带着系统给的各个任务穿越世界,她一直把任务完成的很好,她和系统的的关系也一直很融洽。 这个世界有很多平行的空间,快穿者便是去补全哪些不完善的角色,去扮演好这些角色,经历角色所经历的一切。 每个快穿者都会有一个系统,小三的系统很喜欢撒娇,像个小姑娘一样,它对小三也没有其他的系统对宿主那样的严苛。 有些时候,小三的任务的完成度还差一点点时,系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便让她过去了,在最开始的时候,小三所有快穿的基本知识都是它教的,系统还会偶尔偷偷给她开金手指。 系统对于小三而言不是冰冷的数据,它陪伴着小三穿越过每一个世界,它对于小三一直都是一个温暖的存在。 小三也一直都在努力完成任务,不仅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给系统拿一点提成。 系统拿了提成之后,可以去升级优化系统数据。 她的时光都流淌在这无尽的穿越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任务完成度越来越高,她越发成为一个精良的快穿者,几乎没有什么任务她做不成的。 什么任务,她从不崩人设,也不会影响歪曲剧情。 有一天系统让她可以准备一下,下一个世界会比较难。 他们也该为竞争年终大奖做准备。 年终大奖,那是所有快穿者梦寐以逑的东西,小三自然也不例外。 “我想看你拿到那个奖项的样子呢。”系统这样说道,“这么长时间,你也辛苦了,该是时候为快穿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了,别担心,我会帮你的。” 年终大奖是快穿者唯一有可能摆脱快穿身份的机会,那将是灵魂的重生,在使用年终奖励的那一刻,一切都将通往崭新和光明。 小三很开心,系统这样为她着想。 她甚至有点舍不得离开系统了,之前的一切都是有系统陪伴她才走过来的,如果她重生了,就再也见不到系统了。 “系统,遇到你真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她这样对系统说道。 她的内心充满了不舍和感激。 那一串数据,发出一阵柔和的笑声,和往常那样多次笑声一样。 或许有上百上千上万年了,系统都一直陪伴着她,她又怎么能将系统仅仅看作一个冰冷的数据呢。 这分明是好友一样的存在。 那时的她是那样全心全意的信任系统。 但是,说起来,其实很多事情或许她早已是有所察觉的了,但是潜意识里,她选择了忽略。 否则,到最后,她又怎么会那样轻易的就相信的了,那样丑陋的真相。 她到现在还能记得,当时她的面容,和往常一样的平静,快穿已经教会了她如何扮演隐藏,若果她想要不让人看穿自己的内心,那么就连系统也看不出。 但是她的心,是怎样的心如死灰。 在那年的最后的一个世界中,系统为她准备了一个西幻的世界。 这个世界,有人族,精灵,巨人,矮人,兽人等八个族群。其中,人类所处的范围最大最广,并且实力最为强劲。 这个世界,讲的是一个逆袭的故事。她将要扮演的是一个卑贱的由王室和鲛人混血而生的少女,她运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平定世界各地的混乱,平稳异族之间的势力,由贫民至王后,一步一步登上至高之座。而这背后的肮脏和血腥自是不必多说。 这个少女是一个冷酷的弄权者,她不惜出卖自己的青春和身体,嫁给了白发苍苍的人皇,她享受高位者的乐趣,享受奴隶别人,喜欢红酒和香烟。 当然,她本身也是一位非常美丽至极的少女,如此,才叫□□混心的人皇屈尊弯腰轻吻她的脚背,向她求婚。 这个世界的难度就在于,世界太过宏大,世界观很复杂。 她需要和很多不同的人周旋,这样她所能露出破绽的地方就多了很多。 而且这个世界历时太长了,足有上千年。 有很多快穿者都在最后,忘记的自己身份,安心的沉醉在角色里。 她已经是一个优秀的快穿者了,这个世界,她相信自己可以完成的很好,她当时是这样想的。 事实证明,她虽然经历的千万的穿越,但在某些方面,还真的是很愚蠢。 当她已经将这个世界完成百分之八十了的时候,一个白发苍苍的鲛人找到了她,交给了她一对珍珠。 那个老妇人说,这是她母亲的临死前所泣的泪珠,戴上它,谎言将远离她。 她的母亲是鲛人族的公主,年少放弃公主之尊和一个人族的贫民私奔了,两人恩爱非常,但是后来那个人族却背叛了母亲,母亲孤苦的生下了她,然后在当天难产死去。 鲛人的泪十分珍贵,一生只能流三滴泪,每一滴眼泪都蕴藏着无尽的神秘力量。 鲛人公主的泪就更是不同。 按剧情发展,之后她要去到她母亲的墓碑前,为她奏一次圣歌,超度亡魂。 身世之谜解开,这件事做完后,剧情又会进一大步,然后过不了多节这次任务就可以结束了。 而她在她母亲的墓地中却又找到了一颗珍珠,她母亲的最后一滴泪。 那个老妇人来了,她告诉她说,这颗珍珠是母亲血脉所凝固的一生的夙怨。 她拿起那颗珍珠,看到了母亲的一生。 美丽的鲛人如何爱上那个穷苦的渔民,她也有过摇摆不定,但最后还是选择放弃一切和少年相爱。 那段记忆中,小三看的出来,那渔民是真的爱那个鲛人,真情是无法扮演出来的,一些细节的流露才是最感人的,也是最无法骗人的。 这个原主的父亲是真爱母亲的,小三快穿了这么多年,没有什么伪装可以逃过她的眼,这一点她可以确定。 那么最后,渔民为何要背叛鲛人,将她卖到集市上,换取那些绫罗珠宝,然后从此再无踪迹。 在那段记忆的最后,鲛人得知渔民要将他卖到集市上好似并没有什么震惊疑惑,从始至终她都是那么的平静,她好似对渔民没有一点怨恨,好似她早已得知一切。 她那样高傲的性子,最后却还是为背叛之人生下了一个孩子。 终于,一切的回忆都结束了。 她放下那颗珍珠,那颗珍珠在地上滚了几下,却突然化作一道蓝光直直冲向她,融入了她的身体。 就在这时,墓地一阵巨震,大地都在颤抖咆哮。 她直觉眼前一黑。 再睁眼,周围的一切都不见了。 鲛人美丽的幻影出现在小三的意识中,她的头发带着淡淡的蓝光,双眼好似浩瀚的海洋,她温柔的看着小三,说:“我的孩子,你来了。” 她看着小三的目光是那样的悲悯,还有几分复杂。 接着,她看向远方,眼神飘渺长远,说道:“我不怪他,我知道他是天外之客,他也有他的规则,不能违反。他称他们这一类人为——快穿者。可怜的无限轮回之人。” “我的孩子,你也是,对吗。”她不是在问谁,只是陈述一个事情罢了。 小三一时震住了,她从未想到居然能有人跳出世界的局限看出她的身份,这个世界已经出现了这样大的bug,而系统却没有察觉。 她想要联系系统,却发现完全没有信号,这里一切都被屏蔽了。 “是他告诉我的,他让我来帮助你们。这也算得上是我能为他唯一做的事情了。况且,说不定哪一天,他真的成功了,我们还能再见。”鲛人自顾自的说道,她的脸上浮现一抹安详的幸福。 接着,她用她如同蓝宝石样的眼眸看着夏姝,那里透澈似能反射出微光。 “孩子,你被恶魔欺骗了。” 小三惊恐的看着鲛人嘴中吐出一个又一个圆润的音节,那些音节组成一句一句让人惊恐至极的话语。 每一句话,都是一个恶毒咒语,每一句话,都是地狱的缩影。 阳光突然袭来,黑暗的一切丑陋都无法遮掩。 是恶魔,终将会暴露凶恶的獠牙。 ———— 等小三从鲛人的幻影中回来,她的手还是颤抖的,而她的后襟,早已被冷汗浸湿。 “刚刚发生了什么?”系统狐疑的问道,“我刚刚突然断线了。” 小三竟有些不敢去直视系统,她用尽全身的演技,才让自己看上去很正常。 她的手中攥着两颗珍珠。 她努力弯起一个笑容,她看着系统,道:“年终奖励,是通往新的重生,对吗?” 系统无比自然娴熟的回答她,道:“当然。你怎么突然又问这个?” 话音一落,小三的脑海中出现了无比巨大的红色警告,那警告声声声震耳,直催心肝。 系统见小三愣愣的,不由又继续解释了几句。 “赢得了那个奖励,就可以永远摆脱轮回。” “那个奖励,可以让快穿者重新做回常人。” 系统每说一句话,脑海中的红色错误警告就亮一次,那轰鸣声,震的小三有些麻木。 刚刚鲛人说的话又一次回荡在耳畔,仿佛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的,像是一阵寒风狠狠的拍打在脸上。 鲛人说: 它们是狡诈的恶鬼,用永生骗取亡者的灵魂。 用快穿之名圈养着那些它们。 然后,通过最具诱惑的奖励,鞭策灵魂在无尽穿越不断丰满纯韧,在每年的年末,选出最好的灵魂,然后美美的,一口一口将灵魂吞噬殆尽。” 快穿,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巨大阴谋。 第59章 夏姝愣愣的站在哪里。 晨光穿过厚重乌黑的云层,微微洒下几缕。 这大雾却好似穿不透一般,隐匿了光芒。 夏姝的瞳孔涣散,她的手指关节被攥的发白,浑身颤抖着,废了好大力气,让自己平静。 “好了,故事讲完了。”梁文莺道,“你应该也有所察觉了吧。毕竟,你的灵魂已经被锻造的很完美了,他们一直用贪婪的目光在暗中注视着你,盘算着要如何分食你的灵魂,那眼神,想来,可真是恶心。” “如果不是我打得这个岔,你还会一直沉溺在重生的美梦中,直到,他们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满嘴的獠牙,将你一口吞入腹中。” 梁文莺用手比了个利爪的动作,双手一握,作吞噬状,然后勾唇。 那样多的细节从夏姝的脑海中略过,一切细小的疑点连点成线,如闪电般略过心间,最终成了一个惊雷,猛的炸在心头。 来到这个世界后,系统就一直有些怪异的举动。 例如,系统在一开始的临走前,那样轻易的就答应她经验值翻倍的要求,她当时没有多想,如今再看来,系统在那时便已经决定了对她的处置。 她还一心沉浸在完成这个任务便可重生的喜悦中,如今在看来,当时的系统可能就一直在舔砥着獠牙,等她,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圈套。 难怪这次系统没有惩罚自己,只是将她关了起来,想来马上就要成为口中之食了,再惩戒也没有什么用意义了。 夏姝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逼迫自己平静下来。 冰凉清新的空气让头脑清醒了一点,她看着梁文莺,努力冷静的梳理着脉络条理。 这样看来,是“梁文莺”的出现导致了这个世界的崩坏,系统也因此被暂时被调走,去勘察故障原因,她的事这才被延缓下来。 那么梁文莺呢,关于她的一切,夏姝都不甚明了,这个人真的可以相信么。 她能在系统的眼皮底下隐匿了这么久不被发现,若说系统已经是十分可怕了,那梁文莺也有几分难以琢磨。 “我是总部派来帮助你的,现在,你只能相信我。这次过后,系统很快就会发现了我了,你必须配合我。” 夏姝眼神恹恹,她明白,梁文莺说的没错。 “‘你们’是谁?” 梁文莺道:“我们组织叫‘婪’,是一个由反系统的快穿者组成的组织。组织里的所有人都痛恨系统,所以帮你,也是在帮我们自己。” 见夏姝一时再没有了话,好似默认了一半。 突然,梁文莺伸出手,修长的手指伸进眼眶,抠挖着自己的眼珠。 鲜血,顺着梁文莺那只白皙细腻的手流下来,蜿蜒了几滴,落在草丛中。 她的一边脸上一切完好,美如仙子;另一边脸却宛若恶鬼般瘆人,那半张脸上的眼睛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的空洞的眼眶。她的半张脸都被流下的鲜血,模糊了。 “给。”梁文莺的手上拿着她刚刚从眼眶中取出来的东西,一颗带血的珍珠。 那颗珍珠,吸了鲜血,通体微微发红,开始散发着一股莫名的柔和华丽至极的微光。 夏姝接过那颗珍珠,那珍珠在手心还微微发热。 “吃下去。”梁文莺淡淡道。 此时她的右眼的鲜血已经开始干涸,她的左眼散发着一股柔和的蓝光,在治愈着她。 夏姝看了看那颗珍珠,她一仰脖子便吞了下去。 “这颗珍珠是那鲛人的最后一颗珍珠,这珍珠本就有回魂的奇效,此时又经过总部的长久的改造,在我眼中滋养了数百年,应该能让你逃过系统的监视。” “这个世界已经很混乱了,如果,让这个世界的男主和女主的命运都被彻底改变,这个世界也就基本脱离系统的控制了。每个系统都衍生这无数的世界,这个世界的脱离是对系统一个很大的损伤。系统这次回来之所以占据了你的身体,也是想要通过你来逐步修复这个世界。” “你且记住,每日太阳落下至初升时,你可暂时的夺回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但当太阳一升起,系统便又会夺回这具身体。” “我能做什么。”夏姝问道。 “尽可能的扰乱这个世界的剧情。把这个世界闹个天翻地覆!” 夏姝看了看梁文莺带着几分疑惑。 这样,真的就能摆脱系统了,未免也太过简单了。 “你知道么,为什么系统严禁在快穿中带入感情。”梁文莺没有立马理会夏姝的眼神。 梁文莺自顾自的答道:“这个世界只有爱能产生羁绊,这羁绊是系统也无法撕扯开的罗网。” “夏姝,”梁文莺看着夏姝,一字一句说道,“能救你自己的,只有你自己。” 若真正的爱这个世界,系统也不能将其与之分离。 但快穿者本身就不被允许带入感情,一但稍有苗头,被会被系统惩罚,久而久之,便已经习惯性不带任何感情去看每个世界,很难再被什么打动了。 系统在渐渐消磨他们的个人感情,过了这么久,再让他们对什么东西产生极为强烈的感情,实在太难了。 就像是,一个孩子从小便被人告诫不能说话,他因此受到过狠历的惩罚,等他长大后别人再让他说话却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别人告诉他,发声说话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但是他已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少时的阴影也会随时笼罩着他,让他畏惧退缩。 冷心而为,已经成了深入骨髓的习惯。再想改过,谈何容易。 梁文莺看了看,将亮的天色,此刻她的右眼已经恢复如常,她道:“天要亮了,你还可以问我最后几个问题。” “你是谁?”夏姝道。 “你可以称呼我为三小姐,他们都这样叫我。” “好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了。” 天色已经渐渐变白了,眼看太阳就要破晓而出,阳光将洒满大地。 夏姝看着这将出的太阳,心中染上些悲色。 “系统,能不能被完全消灭?” 梁文莺亦抬头着阳光一点一点的冒出来,天空渐渐明亮。 黑暗像是无处可逃般,隐遁下去。 她挂着温柔得体的笑容,道:“或许吧。” 其实至今,他们也没有找到可以真正消灭系统的方法,只能说帮助那些受害的快穿者摆脱系统,但要让系统从此消失在这个世上,他们这些快穿者和反系统者又将怎么办呢。 快穿者依傍着系统而活,反系统者也是依傍着系统而活,若是系统没了,崩坏和损失的,又岂会是一星半点。 说到底,一切的存在都有意义,无论善恶,这个平衡一旦被打破,那后果却是谁也承担不起的。 这当然不是说,就放任恶去为所欲为,只是说,这个快穿体制还未能进化出一个完善的制度,一切其实都是循序渐进的,或许冥冥之中已经有了安排。 周围的阴影被一层一层的剥开,露出天地光明的样子。 一道朝阳穿过迷雾,周围的景物一下子明亮了起来,一切都变的有了生机,太阳是那么的温暖。 梁文莺回头再看,夏姝已经昏倒在地上。 “她就交给你了。”梁文莺对着暗处说道。 君攸宁从暗处的草丛中走出来。 他如画的眉眼间此刻有一股淡淡的忧愁。 他的发间甚至都带着湿气,看得出来,他在这里站了很久。 “你一早便知我在这里。”君攸宁道。 “她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向你坦白,就让我来帮你们一把好了。”梁文莺微笑着说道。 君攸宁对夏姝这般在意,夏姝的房屋周围定有他的暗卫。 而梁文莺知道君攸宁躲在一旁也故意没有拆穿,这些事也该让他知道了。 君攸宁看着梁文莺,她的脸上还有着血迹,她刚刚自挖眼睛,现在却这么快就恢复如初。 这就是她们所谓的“快穿者”吗,有着异于常人的能力。 君攸宁看到这样震慑的一面,他当时自是震惊的,而今日他问听闻到的事情,他从来都是闻所未闻,今日所见所听皆是刷新他的世界观。 这样的神奇的力量,之前在夏姝身上也曾看到过。 但思及刚刚她们话中所言,他虽听不太懂,却也听出了几分悲凉之意。 君攸宁上前抱起夏姝,她面容安详,眉眼都舒展着,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她甚至还往君攸宁的怀中蹭了蹭。 君攸宁此刻的心情很复杂。 “你害怕吗?”梁文莺问道,“你怀中的人,是个占据了他人身体的魂魄,说不定,某一天她就会吸干你的阳魄,挖你的心肝,吃你的血肉,做尽一切罪恶之事。” 君攸宁抿唇一笑,坚定的说道:“她是神。” 不管他人怎么看,她就是他的神。 第60章 第三天了,这日是燕思齐约定好的那一天。 当天早上,燕思齐便派人来通知君攸宁。 君攸宁应下了,又去喊了夏熟和君莉,待到了谷口处约定的地点,便看到马车已经等在了谷口,燕思齐和一干侍从都等在马车旁候着了。 几辆马车并排而列,有两辆要稍微朴素些,另一辆,要较为华丽而不张扬。 燕思齐微微弯腰,想请君攸宁踏上那辆较为华丽的马车。 君攸宁退后一步,朝燕思齐行了一礼,恭顺的说道:“还请殿下先上吧,殿下为主尊。” 后面的一干侍从听闻此话,认同的点头让燕思齐先上,并朝君攸宁露出一副,总算”懂事”的表情。 燕思齐让见大家都如此推崇,也便不好意思拒绝了,于是他便先上了这个马车。 但燕思齐刚一坐上马车,便派人吩咐下去,将梁文莺叫来也和他坐同一辆马车。 侍从忙喊来梁文莺,梁文莺刚要上另一辆车,听此便又下来了。 之后,梁文莺在侍女的服侍下,上了燕思齐的马车。 她走过君攸宁的时候,连余光都没有抬一下。。 观之,君攸宁也是一脸平静。 好似昨日清晨的事,不过是梦境。 燕思齐亲自伸手来牵过梁文莺,将她拉入马车。 燕思齐对梁文莺是恨不得捧在手心疼爱,不用看,便知此时燕思齐脸上是怎样的宠溺。 梁文莺一定也是一脸归顺温柔,看上去好像对燕思齐十分的爱慕,这人便是她的天。 不知道的人可能会被一幕感动,觉得和谐而美好。 但是,昨日过后,君攸宁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伪装罢了。 梁文莺对燕思齐没有任何感情,却要装作蜜意情浓的样子。这位平日尊贵傲气的殿下,一定想不到,他有一天,会被人这样玩弄于股掌间而不自知。 君攸宁不由抬眼看了一眼“夏姝”,“夏姝”回他一个微笑。 那一笑美的惊心动魄,一下子把这昏暗的峡谷都要照亮了一般。 君攸宁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那具身体的芯子不知是何物,妖魔又或许是恶鬼,她此刻披着人皮,逼着夏姝不得不逃遁隐匿。 而对夏姝本身,君攸宁也感到茫然。 夏姝不是常人,她是一个伪装者,一个天外之客。 他已经分不清楚,之前的那些回忆,有多少是她故作姿态,伪装来的,又有多少是真心。 当然这些想法,也仅仅是在瞬息间。 燕思齐坐毕后,君攸宁、“夏姝”以及君莉,便一起上了后面那辆较为宽敞的马车内。 燕思齐向侍者交代好了行路的事情,马车便缓缓的开动了。 临走时,并无一人前来远送,这里的村名都被严戒不能出谷口半步,只有一个领头的守卫为他们打开了石门,放他们出去。 马车开动之时,路边的景致都好似动了起来一般,君攸宁回头看了一眼。 他和守卫的眼神在空中,有意无意的交汇了一下。 门口的守卫的身影也越来越小。 君攸宁回了头,他眉眼的缓和了一下,又慢慢的收敛了。 君莉敏锐的看到了君攸宁这一异状,她道:“哥哥?” “我们真的要去京都么?”君莉问道。 “是啊。”君攸宁神情自若。 君莉也不是很懂哥哥在想什么,便也不再多问,线下人多口杂,也不便于多说什么。 但,不管怎么样,哥哥在哪儿,她跟着便是了。 清晨最是雾气浓密的时候,马车在大雾中,都只不敢过于快速前行。 这里是峡谷的一个口,两岸皆是高峻的青山,入口处又是在树木花草的隐匿处,很是隐秘险峻,燕思齐他们能找到这里来,实在是不可思议。 马车拐了几道山弯,路上崎岖不平,很是颠簸。 中间有些道路很是偏窄隐蔽,这里附近皆无人烟,林深兽多。 但是燕思齐已经让人暗自记下了路线,留下了标志。 但走了一会,雾气也便渐渐散了。 又走了片刻,就见,前面有一处蜿蜒的河流,来时也是经过了这条河流的。 燕思齐心中稍安,吩咐人可以加快步伐了,前面大多都是平坦的道路。 又走了一会,雾气都散了,在这里才终于见得天日。 阳光洒在身上,让众人皆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燕思齐也将车帘拉开,让阳光照了进来。 他顺着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的雾,浓的像是一个化不开的梦魇。 一切都笼罩在迷雾之中,模糊不清。 有风吹来,那雾飘动着变化着姿态,像是飘逸的舞女的裙带,飘渺遥远的,变化多端,神秘而不容窥视。 燕思齐突然觉得那雾中的景物,好似也在随着那雾在慢慢变化一般。 “莺儿,是我眼花的吗,我怎觉得我们走时,那棵树是东南方的,怎么现在好像变了?”燕思齐问道。 梁文莺也朝马车外看了看,笑道:“殿下看错了吧,这树怎么会变呢。” 燕思齐再想去看,马车已经行远了,那景物也都看不见了。 燕思齐想了想,雾气大他说不定看错了,便也没再多想。 * 马车行了一天,中间,燕思齐叫人下车休息了会,随意吃了些东西。之后,这马车便再也没有停歇过。 太阳由东至西,日渐昏沉。 “殿下,车马人都倦了,不如歇息一日,明日再赶路吧。这里靠近河流,属下打听过了,这前面有一个小村庄。可以暂住一夜。”侍卫上前问道。 燕思齐想了想,道:“不了,日夜兼程,早日回到京都。” 见燕思齐坚决的样子,属下自是不敢违抗,于是吩咐下去,继续前进。 燕思齐靠着柔软的坐垫,但心思早已飘到了京都。 他不在了这么久,朝中局势日新月异,如今也不知变成什么样了,送来的密报所能看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 马车内。 “夏姝”正和君莉说着话,突然她觉得睡意渐沉。 “姐姐,姐姐。”君莉摇摇夏姝,但夏姝一动也不动。 她以为是夏姝在和她开玩笑。 她不死心的在又用力的摇了摇,但夏姝还是没有一丝反应。 “姐姐,这样就不好玩了。”君莉撅着嘴说道。 夏姝瘫软的倒在了座椅上,她一点动静也没有,连呼吸都没有。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嘴唇的都没了血色。 就像,是死了一样。 一瞬间,君莉突然觉得手下的这具躯体,有些僵硬和冰冷。 她脸上的笑容一疆,她迟疑的想要去试探夏姝的鼻息。 但还未拭到,她的手腕便被君攸宁一把抓住了。 君有宁摇了摇头,神色深邃。 君莉不解,但心中却更是慌乱,好像有什么,是她所遗漏了的。 莫名的恐惧笼罩在她的心头,一瞬间,她有些不敢去看夏姝。 “她,姐姐,怎么了。”君莉轻声问道,那声音很小,像是在问一个秘密,有着惶恐和不安。 君攸宁没有回答,但他的神色也有几分闪躲。 正当君莉还想再问的时候,身旁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 君莉立马转头一动不动的盯着夏姝。 但,夏姝还是瘫软着,一动也不动,没有一点反应,好像刚刚的声音只是错节。 君莉眼中划过一丝失望,她又看向君有宁道:“哥哥….” 她没有往下说,她凝噎了,眼中满是忧愁,她的手有些颤抖。 突然,身旁又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两人都看着夏姝,不敢错过一点细微的动作。 苍白手指动了一下,夏姝微微抽动了下。 然后,她就像是从睡梦中醒来的仙子一般,睫羽轻颤,睁开了双眼。 在她睁开眼的一瞬间,君莉突然感觉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微微颤动了一下。 熟悉的感觉,涌入心中。 明明是同一个人,但君莉感觉,这个才是夏姝。 那双眼看到君莉和君有宁兄妹二人时,微微有了些涟漪。 她嗫嚅着嘴唇,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不知怎么的,睡着了,刚刚醒…” 她笑的时候,感觉是那么的真诚,世界都有了光亮。 夏姝在心中默默的说道,她回来了。 但夏姝还来不及有过多的感慨,便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给环住了。 君攸宁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线,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他敛了眼,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入眼底。 “君大哥?”夏姝感到有些疑惑。 但很快,夏姝又感到另一个柔软的身体扑了上来,君莉也将她抱住了。 这气氛太过美好,夏姝竟舍不得出声打破。 三人静默无语,但一股暖流都流淌在心间,让人觉温暖依恋。 第61章 夜里赶路的一行人突然听见一声极为细微的爆裂声,这里是山路,路上有些草枝乔木,可能是车轮辗过时会发出这样的声响,大家也便都没有在意。 况且黑夜赶路,早是人疲马倦,警惕性敏锐性也都差了很多。 侍从迈着疲惫的步伐,认命的赶路,但心中也在暗自纳罕,这三殿下怎的如此匆忙。 虽说朝中局势一日千变,要早些回去的好,但此刻回去又有什么用呢。 三殿下这般匆忙,简直像是京都有什么事在等着他一般。 急急忙忙的,一刻也不停缓。 来时倒是悠闲,还到处看看风景,怎么回去时是这般的火急火燎。 这次带出来跟随的侍从,皆是衷心的近侍,之前几乎是整日跟在燕思齐身边的。有细心聪慧的,大概能猜出一两分,但也不大肯确。 这次燕思齐大概是受了什么任务而来的,这一路上总见燕思齐秘密的传消息给京都,而且,他们在路上也总看见皇家侍卫的影子。 但到底是什么任务,燕思齐谁也没有告诉。 而他们,也不敢多问。 终于,天蒙蒙亮了。 清晨的微风吹来,带着一些冰冷的水汽,让人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燕思齐挑帘看看路途,不出半日便可以到京都了。 燕思齐这才让人来停下来休息片刻。 清晨天还是暗的,一片一片的阴影倒影在水上,河边水草丰盛肥密,疲倦的马儿噘着水草,不是甩动一下尾巴。侍从就地扎营,坐在草地上,一扫昨夜疲惫。 燕思齐下了马车,在车下扶着梁文莺也下了。 经历了昨日的颠簸,待脚踏上土地,才感叹脚踏实地的太好。 燕思齐动了动筋骨,深呼吸了几口,他这才想起了什么,于是他便喊来侍从,让人去将君攸宁请来。 这初晨的青山像被薄雾笼上了一层薄纱,朦胧又美丽。看着这别有韵味的景致,燕思齐感到一夜的倦意都消散了许多。 这次的任务,他也算是,完美完成了吧,燕思齐想着,不由心情有几分愉悦。 他正和梁文莺,调笑了几句。 这美人,这美景,还有他的江山,一样都不能少。 “殿、殿下!殿下!不好了!”一个侍从从远处匆忙跑来,跌跌撞撞的叫喊道。 那侍从是刚刚他派去叫唤君攸宁的,此刻他一脸慌乱不堪。 顿时,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燕思齐的心头。 他二话不说,推开那个侍从,转身疾走奔向君攸宁他们的那一辆马车。 那辆马车停在草地上,车帘垂着,遮住了车内的场景。 燕思齐上前一把掀开车帘,车内的场景和昨天一摸一样,但里面的人却一个也不见了。 燕思齐出来,向下一看才见,马车的底下被横七竖八的绑着几个侍从。 这马车的体积比一般的马车要大很多,底座也比一般的要高,在地下塞几个人完全没问题,而且不容易被人发现。 燕思齐气的的青筋直冒,一旁的兵卫都忙纷纷上来,将人给解开了。 待那些人被解下来,燕思齐一眼便发觉了那马车的底座的不同寻常。那底座中,不知何时被粗略的改造过了,那里安置着些机械巧木,轻轻一拨,那些大大小小的木锯机械一带一的动起来,看上去精密神奇。 昨日马夫侍卫都被绑起来了,但这车却是自己驾驶着跟了他们一路,否则他们也不至于现在才发现。 燕思齐大怒,但过后反倒开始平静下来。 他开始仔细回忆着蛛丝马迹。 想来,君攸宁早就策划好了一切,昨日故意推让他坐那个小马车,自己选了这辆马车,也是为了方便绑架逃跑。 昨夜天黑,什么都看不太清,实在是太适合逃跑了。 只是,若是人一走了,这马车便会立即不知方向,他们过不了不多久便会发现,于是这马车他们也动了手脚。 呵,他还真是小看君攸宁了! 燕思齐这时开始显示出他作为领袖的一面,他没有再过多的迁怒他人,他面色虽冷,但也没有责骂一个人。 下属都跪了一地,燕思齐自是恼怒,但更多的是因为被君攸宁欺骗后的羞辱。 于是,他沉思了一阵,立即分配好几队人马。 一队去顺着昨日的路径寻找君攸宁,另一队再原路返回那个峡谷。 君攸宁自己能逃,但那个峡谷中的人可是跑不了的!燕思齐眯了眯眼。 而剩下还要留下一队人马,在此处保护他,等着其他人的消息。 待第二队人马先去峡谷探路,到了再和他们发消息,然后燕思齐再去和他们汇合而行。 “殿下勿急燥。”梁文莺出声安慰。 燕思齐只是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回应。 但看的出来,燕思齐面上还是有几分担忧的。 梁文莺知道这个时候只能让燕思齐自己静静才是最好的,出言反倒会扰乱他,于是也只是轻轻的靠在了他的肩上,没有说话。 在焦急的等待中,过了大半日,也不见兵卫的消息。 又过了一会,只见不远处出现了一队兵队,正是之前派出去探路的那一支队伍。 那支队伍一见君攸宁便跪下了。 “属下无能,那路,怎么找也找不到了。”领头的兵卫一脸愧意惶恐的说道。 “怎么会找不到,不是有地图么?”梁文莺在一旁疑惑的说道。 “属下是按照地图来走的,但不知为何,那迷雾中的道路和地图上的路完全不一样,好似....那路自己会变似的。” “胡说,那路还会自己长腿了不成!”梁文莺呵道。 燕思齐抬了抬手止住了。 他抬起头,深沉的说道:“我这回明白了,为何君攸宁同意和我回京都。” “殿下你这般屈尊求请,他…” “他本就是闲云之姿,怎会在意这些。”燕思齐说道, “他故意引我出谷,怕谷中居民因他受到牵连。那谷能隐匿于世这么多年不被人发现,想来也是些奇巧的方法,或许,缘由就是那谷中终年不散的大雾。” 燕思齐想到出了迷雾之时,他回头看的那一眼,那棵变了方位的树,原来不是错觉。 他还自得道,君攸宁中了他的圈套,却不知,他早已洞察了一切。 欲擒故纵,反手一棋,真是高招。 燕思齐叹了一口气,下令召回人马,整队回京。 * 君攸宁一行人,一路骑马而驰。 渐渐的,君攸宁察觉怀中人又渐渐地没了动静,一动不动的瘫软在了怀中。 君攸宁开始放慢马步,“吁”了一声然后停了下来。 君莉骑马跟在君攸宁身后,不解为何君攸宁突然停了下来,但也勒紧马缰停了下来。 “哥哥?”君莉问道。 君攸宁看了眼天边将要破晓而出的太阳,面色平静而悲伤。 风将他的长发吹的飘扬,如墨肆意在纸上渲染。 他抱着怀中的人,看向天边。 霞光洒下,他的面庞染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 他的眼神那样的悠远深邃,是任何画笔难以描摹的晦涩。 他的眉眼间的金色,却有一种到了极致的凉薄。 浅金色的霞色,渐渐染上了天空。 那一轮红日终是缓缓挂上了天空。 他垂了眉眼,眼角染上一抹倦色。 君莉走进了君攸宁,看到了怀中夏姝昏迷的样子。 沉睡着,好像不会再醒过来了。 君莉眨眨眼,不明白怎么了。 “没事。”君攸宁疲倦的微微合上了双眼。 他眉眼间的褶皱,像是玉中的微瑕。 没过一会,怀中的人便又有了动静。 “夏姝”手指微动,接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一睁开眼,便对上了两双正直直的盯着自己看的眼睛。 “我、怎么了?”“夏姝”不知所措的看看他们。 “你没事,只是昏睡过去了而已。”君攸宁淡淡的说道。 “我怎么会昏迷?”“夏姝”说着,竟打了个哈欠,她揉了揉眼睛,感觉身体很疲倦,像是一夜未眠。 君攸宁大致的告诉她,说是昨夜他们从燕思齐那里逃了出来,怕她受惊便索性给她吃了点安神的药,让她睡了一觉。 ”哦。”“夏姝”道。 她看上去神色正常,一点也看不出不妥的地方,好像完全相信了他们的话。 “你们为何要逃跑?”“夏姝”歪着头问道。 君攸宁想了想道:“燕思齐不怀好心,必逃之!” 燕思齐这次来另有目的,请他重铸湛卢宝剑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那不过他做给其他人看的障眼法,真正的目的,是受圣上之命抢夺药人——夏姝。 他之前便觉的燕思齐这般举动有些奇怪。直到那日夏姝遇刺,他才从中发现了端倪。 夏姝当日被刺,谷中的侍卫还未赶到,她却被其他的势力所救,尽管燕思齐做的再小心,还是不可能一点痕迹不留,最终君攸宁还是发现了端倪。 第62章 京都,依旧是这般的繁华如锦。 而就在燕思齐刚回京都的这一天,京都发生了一件大事。 朝中局势也因此,有了天翻覆地的变化。 如今正是,戊辰年,冬月。 自前些日的一场雨过后,冬日的寒意开始渐渐渗入肌体,大街小巷的百姓都穿上了夹衣。 人们看着这天气都感叹,要变天了。 大梁国,戊辰,十月,廿二九。 太子徽——被废,从此夺爵贬为庶民,终身被被囚于天牢。 “徽,不听教诲,目无法度,惊骇于视听,桀跖不足比其恶行,竹帛不能载其罪名。联包容二十多年,他不但不改悔,反而愈演愈烈,此等凶顽愚昧之人,岂可承七庙之重。朕受命上帝,徽宜废为庶人,入监出抚,当四海之寄。但为人父母,凡在苍生,皆存抚育,况乎冢嗣,宁不锺心,一旦至此,深增惭叹。” 诏书一下,太子被废的消息便即是昭告天下了。 据说,那日,废太子仪式上,圣上大哭流涕,气的几乎晕厥,被大臣急忙扶起。那场面悲痛欲绝,所参加的文物大臣皆是以袖拭泪。 燕思齐亦同样一幅悲痛的样子,他偷偷用余光看着这场上的每个人,细细剖析他们的神情举止。心中暗道,也不知这一场哭,有几人是真心的。 从最上面的那个天子到下面这些朝臣,心中恐怕都已经在飞快的盘算了。 他又拢了拢袖,装模作样的擦擦眼角。 而在暗处,他的唇角已是不可抑制的勾起。 太子此事,对他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太子此次就输在了,他的自大愚愚妄之上。圣上再老,却也是真龙猛虎,姜还是老的辣呀。 况且,药人一出,这龙便生了长生不死的愿望,岂会甘愿趋于人下。 太子却把这种示弱当作了一种认输服从,撞在了枪口上。 “自殿下走后,太子一人独霸整个京都,他又掌握着□□的要职,对圣上的吃穿用度都缩减了很多。圣上过的十分辛苦。而后,太子越发猖獗,竟开始往圣上的汤药中加其他的料,无人敢出来反对他。直到一日,圣上诏太子入宫,之后不久,便传出太子携剧毒入宫欲谋害圣山未遂的消息,然后太子就被抓禁。” “太子真的携了剧毒?” “事已至今,还有谁会在意那毒的真假呢,左右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燕思齐停着属下的汇报,不由感到背后一寒。 圣上的心思真是可怕。 太子以为自己掌握了京城的命脉了,但其实圣上一直都在暗处像看一个跳梁小丑般看着他,让他自己,一步一步走向毁灭。 这天下,如今,终究还是圣上的。 如今,朝臣人人自危,圣上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将朝堂上的势力重新洗牌,可见其行事作风之果断决绝。 这便是当今皇帝,也是他的生父。 但在皇家,究竟有几分亲情。 圣上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他底下这些孩子所做的一切,可能在他眼中都是不值一提的小打小闹。 所有的事他都知道,不过分的,他也不过是睁眼闭眼便过去了。 燕思齐思及叹了口气,他立即吩咐人下去,派出所有精良暗卫,继续寻找夏姝的下落。 他知道,圣上将这个任务交给他,也是对他的一种考验。他才不会像燕徽音一样做那般蠢事——找人人来杀夏姝。 既然圣上要看他的衷心,他就给他看…… * 骏马所过,尘土飞扬。 一行做商人小贩打扮的人出现的路中央。 为首的三人,皆是遍身金银,服饰装扮庸俗不堪。 几人面容普通,皆无甚特色,让人过眼就忘。 但路上有眼力的人却能隐隐看出他们的不凡之处。如,那男子急马而驰却仍呼吸平稳,他身旁的女子虽面容普通但双眼灵动难描,一双手皆是白皙细腻,芊芊如葱削。 那些有心之人注意到此处,便也不会去招惹他们,知他们不是普通商人。一些小毛贼却还是会自己撞上来,但也不成大事。 “我们在前面那个凉棚歇息一下吧。”君攸宁说道。 “好。”其他两人也都应答道。 掀帘而入,茶馆中熙熙攘攘的坐着几个旅人,打扮各异,还有几个蒙着面的像西域那边的人。 君攸宁也没怎么在意,他随意找了一处带着“夏姝”她们坐下了。 几人叫了一壶茶,略微歇一歇便要再度上路了。 那知他们刚坐下,便有几个彪形大汉,挑着眉过来了。 那几个一脸不怀好意,气势汹汹的提着大刀,眼睛一直盯着他们身上的金银首饰,又看看外面的车马货物,露出贪婪的样子。 “小子,我们兄弟最近缺钱了,借几个钱来花花。” 君莉有些气恼的想要拿刀而起,但却被君攸宁一把按住了。 君攸宁转头斜眼看了他们一眼,那眼神凌厉的杀气简直可以将人活剐,那些大汉被吓的退缩了一下,但一想到白花花金灿灿的钱,大汉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快、快拿出来!否则别怪哥几个不客气了!” 君攸宁听着竟勾起一抹笑容,“好。” 说着他朝怀中拿出了一袋沉甸甸的布袋扔给了那几个大汉,那些人都纷纷抢着拿个袋子。 其中一个人好容易拿到了,得意的将袋子抓在手上,生怕别人抢去了。 他偷偷将袋子打开一条小缝,一看,一袋的金灿灿的东西直刺眼睛,他顿时被闪花了眼。 “小子,就这么点。”其他的人说,“这也不够我们分的呀。还有没有再多拿点出来!” 那些大汉说这话就完全是想要闹事了,那一袋子的黄金组有百两,已经够普通百姓家吃好穿好十几年了。 就见那大汉话音刚落,便使出一套拳法直击君攸宁的眼睛,君攸宁微微侧脸避过了,拳风凌厉,掀开了君攸宁耳边的发丝。 君攸宁自知他刻意生事,便也不在退让,他顺势转身,拿起剑便是一个穿刺。 剑鞘未脱,但剑势不减分毫威力,那一剑如同白蛇吐信,凌厉的可以穿透盔甲。 眼看那把剑就到了那大汉的胸前,那大汉虽身型庞大,但动作无比灵活,他抬腿一跃,便轻盈的躲过了。 其他大汉见势,都纷纷一拳一脚,攻向君攸宁。 君莉也忙凑上去,时不时的帮一把君攸宁。 两方对上了,刀光剑影,拳舞掌袭。 一瞬间场面凌乱不已,桌上的茶壶,桌凳都翻倒在一旁,茶馆的老板在中间哭嚎着,让他们停下来。 这些大汉武艺不凡,君攸宁内心暗道,非一般的寻常招式,是经过训练的。 一道灵光哗的闪过脑海,君攸宁突然想到了什么。 连忙回头一看,就见刚刚那几个西域打扮的人正拉着“夏姝”,正遇趁乱劫走。 他心中暗呼,中计了! 他不再理会那几个大汉,他脚尖点向屋外,欲使出轻工前去追赶。那大汉见他此举,都纷纷上来阻拦,却被君莉暂且挡着了。 “哥哥快去!”君莉反架着剑,挡住那些大汉。 君攸宁也来不及多说,他纵身一跳上房梁,数十个飞跃,终于在隐隐绿色树木中见到了那些暗卫的影子。 他加快轻功的动作,不一会,终于追上了那些架着“夏姝”往外狂奔的人。 他跳上前面的一棵树,脚用力一踏,然后向后一翻,站稳了,直直的挡在了那些暗卫前面。 见君攸宁追了上了,那些暗卫仅露出的一双眼睛,竟闪过一丝无措。 君攸宁神色冷冷,他淡淡说道:“放下她。” 暗卫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退缩。 他们对视了一眼,好似明确了什么,然后,他们微微低下身子,手中亮出了几把暗器。 几把小刀飞过来,君攸宁飞快的避开了,但很快又是几把暗箭。 君攸宁避开后不欲再多拉扯,便往前一步,想要抓住“夏姝”的手,顺势一转身,将她拉抱过来。 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正常情况下,是绝对可以抓住的,这个时候只要被劫走的人稍微配合一下,以君攸宁的武力,绝对可以脱险。 但就在君攸宁要碰上“夏姝”手的那一刻,“夏姝”微微躲闪了一下。 而暗卫这时也都飞快的反应过来了,一把灰白色的粉末直直撒向君攸宁。 君攸宁下意识缩手一挡,还未等他做出什么,接着周围又扬起一阵浓厚的白灰。 等灰土散开,君攸宁再向前一看,前面的路途多分叉,而他们早已不见了人影。 君攸宁的衣袖上,有的沾染了那粉末,锦缎的衣袖像是被溶解了一般,很快破了一个大洞。 好毒辣的药。 第63章 暗卫将“夏姝”打晕了,然后将人全身用布袋包裹住,送回京都。 一路草木林多,几个暗卫都格外小心,生怕有人计算,终于,到了城门口。 城门口这里人群杂多,各式各样的人都在往里走,暗卫到了这里才松了一口气。 想来到了此处,便也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了。 城门口以白玉砌成栏,做的高大宏伟,夕阳下,城门出那朱红的油漆们上面金黄的络子正熠熠闪着。 几个暗卫此时都是西域人打扮,虽然奇特,但在京都也不算稀奇。 他们走到守门侍卫那里,随手丢下一块令牌便抬腿要走。 哪知那守门的侍卫看了令牌之后却二话不说,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侍卫冲上去将暗卫给撂倒了。 暗卫抬眼一看,突然觉得这几个守门的侍卫有点眼熟。 “孙...”暗卫还未说完一句话,就被人蒙住嘴,砍晕了,拖了下去。 其他的一些守门侍卫上前抬起他们旁边的大布袋子,小小而飞快的给夹着送到里面去了。 那领头的侍卫朝人群一斜眼。 几个伸头探脑张望的人一触即此等威胁的眼神,都忙收回了脑袋,再也不去好奇了。 其实,刚刚发生的事不过是眨眼间。 大多数群众甚至没有意识到这里有过一场小小的争斗,只有几个跟在后头眼尖的人看到了。 但也不敢说什么。 毕竟这里是京都,朝中各大势力聚集地,这样的事每日不知要发生的多少,群众见的多了也都觉得坦然了。 反正和他们无关。 这一件事不过他们日常生活的小小插曲,如过眼云烟,转眼便忘了。 天色已暗,天空朦朦的批上一层红色的薄纱,夕阳的笼罩下,京都这个城门口,依旧秩序井然的出城入城,人流汇涌。 * 夏姝醒了,发现眼前一片漆黑,手脚皆被绑住了。 待眼睛逐渐适应了这样的亮度,夏姝模模糊糊可以看见眼前的场景。 这是一间小屋,门窗紧闭,没有一丝缝隙可以让光透进来。 夏姝本来还在想着这是哪儿,她不经意的一扫视,眼前的熟悉的布局却让她心中升起一股寒意和悲意。 夏熟心中一惊。 这不正是,之前孙佩之囚禁她的那个屋子么。 夏姝努力忽视内心泛涌的悲痛和恨意,这是这具身体本身的自我反应,无法隔绝。她一面冷静下来,暗自思索着自己现在的处境。 自从吃下了梁文莺的那颗珍珠之后,白天系统在的时候,她便不在,且对外界的事一概不知,而夜晚时系统就刚好相反。 所以,现在,夏姝完全不知道白天发生了什么。 就现状,唯一大概能猜得出来的就是,她应该是被人劫掠了。只是不知君攸宁此刻如何。 周围浓稠的漆黑好似深渊,让人心生绝望。 四处静谧无比,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其实这种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的感觉,才是最让人绝望的,寂寞最能将人击垮。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夏姝动了动耳朵,便知道来者是谁,毕竟这脚步声是那样的熟悉。 那声音曾一度成为梦魇,在那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她曾听了那么多遍, 每次,都怀着期翼,但每次,都被狠狠的撕碎践踏。 钥匙细碎的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卡擦”锁开的声音。 门被“吱呀”一声打开,那脚步声顿了顿,继而又快的响起。 接着一道朦胧的光射进,夏姝不由微微抬头,看去。 门口,一男子身长玉立,逆着夜光而站,他和以前一样的视角,看着她,脸上的神色难以说明。 在得知夏姝被劫成功时,孙佩之脑海中的第一反应,不是什么太子朝政大计,却是些其他的凌乱的想法。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莫名其妙的就走到了这里。 他看着她,和以前很多时候一样,俯视着。 她看着他,亦和以前一样,狼狈的仰视着。 而这一俯一仰,就注定了这个故事的开端和结局。 一瞬间,体内的汹涌的情绪好似要一涌而出,夏姝心底抑制住了。她看着孙佩之德模样,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夜色中,她的浓密的睫羽渡上了层柔光,在那宛若蝴蝶的睫羽下,她的眼,看上去温柔又讽刺。 她看着他问道:”你还想要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她的语气是那样的平静,甚至没有什么恨意,也没有悲痛。 孙佩之看着她,她的脸上易容的装扮未卸,黑黑的眼睛是还有着几分懵懂。 那一刻,孙佩之觉得,他好像回到了以前。 这样普通清秀的脸,那懵懂的眼睛,他几乎以为看到了原来的那个夏姝。 胆小,怯弱,最难得得是,一心只为他着想。 但很快,夏姝脸上的嘲讽的笑,将他的幻想一下子打破。 覆水难收,破镜,难以重圆。 孙佩之在她那平静的话中,竟听的心脏微微一缩。 以前的夏姝只会柔柔弱弱的对着他笑,她的的两颊会飞上红霞,她会垂着脖颈儿,含羞的样子,像是一朵羞怯的只展开了几片瓣儿的海棠。 但现在,这个夏姝会用冰冷凌厉的眼神看着他,好似,一颗珍珠。外表看着温柔好贤,但内里却是最坚硬最难惹的。 孙佩之一时垂了眼,将自己的眼中的情绪隐匿。 “是。我要你配合我。”孙佩之继而,神色平静,淡淡的说道。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平淡语气的背后,他的内心是怎样被一刀一刀的凌迟,那种疼痛的感觉,却是最能让他镇静下来的东西。 “配合什么?”夏姝一面说着,一面飞快的思考者。 当今局势是表面平静,但内里汹涌。 太子如今已经被囚禁了,皇帝表面上一人执领朝政。 但实际上,太子一派并未退出朝堂。就像,孙佩之并未倒台。 皇帝此时实力不□□,太子一派实在顽固,其根基几乎遍布整个朝堂。以至于,太子虽然被囚,但实则余党未完全清除,朝堂上还是仍见其身影。 那么,这样一想,孙佩之作为太子一派,此刻将她抓来的意图在何,也就不言而喻了。 “当时候我会告诉你怎么做的。”孙佩之并未明说。 但夏姝已经大概猜到了。 皇帝四处寻找药人,此时药人在太子一派的手中。 这期间,只要抓住某个契机,就能救太子逃出天牢,东山再起。 所以,夏姝不得以又做了政治的牺牲品。 夏姝皱了皱眉,然后望了孙佩之一眼。 那眼中的透彻,让孙佩之心下一凉。 但他知道,这等关键时刻,自己不能儿女情长用事,救出了太子才是关键。 否则没他们这太子一派,最终都会被皇帝一个一个清除殆尽。 结局一定比太子悲惨。 他没有退路,他只能强迫自己的心坚硬起来,然后利用夏姝,和之前那次一样,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之前可以做到,现在也可以。 毕竟他爱的人不是她呀,是梁文莺。 他一直都不是一个很有良心的人,她怎么样,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而当他在想这些事的时候,他的眉头是怎样的紧紧深锁,他的拳头握紧到关节发白,这些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只有夏姝暗自看着他几变的神色,眼中全是漠然。 突然,夏姝笑了,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夜中颇有些刺耳。 “你笑什么?”孙佩之道。 夏姝还是笑着,她的眼角隐隐流出了泪,她笑的捂着肚子直不起腰。 “你在...哭?“ ”哈哈哈哈”夏姝抹抹眼角的泪道,“你该不会以为我在为自己之后的境遇伤心悲痛吧?” 夏姝见孙佩之的样子不由又“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诶哟,你居然还真的这样以为。” “不行不行,我眼泪又要出来了。”夏姝努力捂着嘴,不让自己再笑了。 但一看到孙佩之那副苦大仇深样子,夏姝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 孙佩之见夏姝这个样子,几乎以为她是被逼疯了,精神有些失常。 看着夏姝的眼神又带上了一抹怜色。 他想着,夏姝确实一直过的太苦了。 从小至今,她的人生永远是坎坷,命运之神从不眷顾她。 而她最大的灾难,或许,就是自己。 想着,孙佩之不由上前几步,然后伸手解开了她手脚处的绳子,她的手腕脚腕处又有的被勒红了,还有的破了皮。 夏姝被解开后,突然,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她的眼神空白了几秒。 接着,她背过身去。 良久,在那小小的角落里,她瘦弱的肩膀突然一下一下的颤抖了起来。 压抑的哭声传来,带着抽泣,像是黑夜中的鬼怪和野兽在默默舔砥自身的伤口。 孙佩之轻叹一口气,想着,要不明天找个大夫来看看。 夏姝:身体情绪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这下真要被人看作神经病了…… 第64章 第二日,孙佩之还真的的叫了一个大夫过来。 不过这是夏姝之后偶然才得知的,毕竟此刻太阳早已升起,在这具身体里的芯子已经不是她了。 门被打开一条缝,然后一个白衣的老头提着药箱进来了。 “姑娘。”那大夫微微行礼。 “夏姝”颔首。 那个老大夫坐下来,然后请夏姝伸手,他将手搭在夏姝手上,为她把了把脉。 那大夫该是内部人士,定早已得知夏姝的身份,所以在触及她的诡异的脉象的时候,也并无惊色。 大夫为她细细的诊治了一番,他的眉头逐渐的皱了起来。 他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夏姝”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怎么了。 那老大夫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眼色都带上了几分悲悯。但他却并未多言,只是朝夏姝又行了一礼,然后退了出去。 门被带上了。 一切声音光线都被隔绝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如此,但是对于“夏姝”来说,自是不同。 它是系统,是这个空间的掌控者。 没有什么,可以逃过它的眼睛和耳朵。 门外。偏僻处。 “侯爷。”老大夫看着孙佩之,摇了摇头。 孙佩之见老大夫此等神色,心里不禁疑惑,想道,难道夏姝还真的有什么问题? 老大夫道:“夏姑娘的精神很正常,只是.....“ “你说吧,我听着。”孙佩之一幅冷静的样子。 “历来,药人都有一年的寿命,这是,这次不知为何,这个药人好似制成的并不完善。具体怎么回事,老夫勘探其经脉血络,想来大概是最后的一步出了点问题,导致它的集体不够完善,很容易受情绪等外界因素干扰,本身的体质便不断削弱。” 孙佩看着老大夫,等着他说下去。 老大夫砸了砸嘴,然后说道:“里面那位姑娘的体质比一般的药人要弱一些,而相对的,寿命也要短一些。” “还有多长时间。”孙佩之抿着唇。 ”大概,不到两个月。但…一定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这一句话好似一盆凉水直直的浇在了孙佩之的头上,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他张了张嘴,有些惶然。 其实,孙佩之难道不知道夏姝成为药人之后的寿命短的可怜吗,他当然知道,只是他好像忘了一般。 而此刻,这个巨大的悲痛被人再猛的一提,他心底深处的惶恐,像要被人连根拔起一般的生疼。 而屋外的这一切对话,都一字不拉的传到了“夏姝”的耳朵里。 “夏姝”听完后,呆了几秒,好像在过滤什么有用的信息。 而后,她的表情还是那样的自然,就像是马上要死的人,不是她。 她只是想着,看来要加快行动了。 在她“死”之前,一定要把这个世界稳定完毕。 良久,“夏姝“听到了不远处的一声叹息,悠远绵长的,叹息。 * 大概是一炷香的功夫,这小黑屋的门一下子被敞开了。 一行侍女依次进来了,在门口婷婷的站好了,为首的便是好久之前囚看她的朱碧。 “姑娘。”朱碧带着行了个礼,道,“这些都是侯爷安排来伺候姑娘的,还请姑娘移步子萱阁。” 一瞬间,这阴暗的屋子都充满了阳光。几束阳光照在“夏姝”的身上,她有些懵懂的抬起头来,她的眼直视阳光,但她却眨都不眨一下。 阳光洒下,她的皮肤接近透明的柔腻,她的眼中盛满了灼热的阳光,她如藻的墨发随意的披在后面,她就坐在那里,无什么特别的装扮,而这一刻,一干侍女都终于体会到了所谓的“非同常人”是什么意思。 “夏姝”漆黑的眼在一干侍女中转了转,接着她渐渐露出一个笑容来,她带着几分欣喜的点了点头道:“好。” “佩之哥哥果然还是心疼我的。”“夏姝”喃喃自语道。 朱碧已经有很久没有看到夏姝了,但此刻再见,她觉得,这姑娘怎么好像这么久了一点都没有变呢。 她不由轻叹了口气,但她也不便多说。 ”姑娘,随我们来。”朱碧在前面引路。 “夏姝”带着一干侍女离开了那个小黑屋,她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那间小黑屋隐匿在树木草丛之间,它本是也有些颓旧了,但它的大门上面挂着一把锁却是那样的崭新。 这把锁在刚刚他们走的时候,被侍卫轻轻锁上了。 这个屋子,近段时间之内该是不会被用到的了。 * 当最后的一抹夕霞也消失不见时,夏姝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 她一醒来,便见自己正举着酒杯,朝一个人敬酒。 “夏姝?”孙佩之疑惑的看着她僵在半空的动作。 夏姝也是一脸懵逼。 “你可是后悔了?”孙佩之突然神色一变。 夏姝:?? “那我们刚刚说的话就作罢好了,这酒我先干为尽,你即不愿意喝下这酒,我也不再强求。“ 孙佩之说着一饮而尽,夏姝愣愣的看着孙佩之的举动,心中暗道,系统和孙佩之说了什么。 再一看自己的周围,这奢华精致的房间布局,这分明不是那个小黑屋了。 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话也说完了,一杯酒下肚,孙佩之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放下酒杯,他又继续坐了下来,拿起象牙的筷著,夹着桌上的菜吃了起来。 他看着夏姝一幅愣愣的样子,不由提醒一声道:“一起吃。” 夏姝心想,我和你关系很好吗… 但她也猜不准白日里系统和孙佩之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太露出端倪,只好讪讪坐下。 其间,孙佩之还给夏姝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的碟子上。 夏姝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吃。 孙佩之给她夹了过后,可能也知道她不会吃,见她的样子也并不在意。 倒是他一人独酌,一杯接一杯,像是品出了些什么趣味的样子。 夏姝默默的吃菜,心中分析着这系统和孙佩之的关系到了哪种地步。 一时之间,饭桌上都安静极了,只能偶然听见碗筷碰撞的声音。 过了一会,孙佩之的眼神有些迷离了。 夏姝一看,这再喝下去是要醉啊,连忙止住了他倒酒的动作。 她敢于面对一个清醒的孙佩之,但对一个醉鬼可就真的没办法了。 孙佩之带着几分酒性抓住她的手,到:“姝儿,我今天很开心。”平日里,他眼中的桀骜,嘲讽,算计的样子全没了,如今只剩下单纯的黑漆漆的眼睛。 竟然看着觉得有几分稚气。 夏姝努力想要将他的手挣脱,但那挣扎了几次无果,也便由了他了。 她的另一只却在悄悄的的抽出插脑后的一根发簪,握在手里。 “我本来以为你会选择喝了那杯酒,然后和我一刀两断的,但你没有。” “那酒你不肯喝,就是说你不肯原谅我….可我现在却有些开心你没有喝那杯酒。” “这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将你留下来了....你不肯原谅我,没事,等这次过了,我会让你原谅我的....” 孙佩之说的颠三倒四的,夏姝却也大概猜出了几分。 大概是孙佩之不知受什么刺激了,又或者是他突然抽风了,将她从那个小黑屋里放了出来。 对夏姝的境遇,他感到了良心的谴责。 于是拿酒来求她原谅他。 系统所扮演的“夏姝”是一个对孙佩之痴迷到死的女子,但毕竟孙佩之又做了那样多过分的事,也不太可能轻易原谅他。 然后可能孙佩之保证了什么,夏姝这个原主本来就心软,一时之间就要同意了,但恰好,这个时候夏姝穿过来了。 但孙佩之到底和系统说了什么,夏姝不得而知。 只是看来,孙佩之对这个原主还是有几分在意的。 当然,这也掩饰不了他渣的本性。 不管夏姝肯不肯原谅他,他最终都是要利用夏姝去救太子。 夏姝不原谅,他可能良心上会少受点谴责吧。 这样的虚伪,真是让人做呕。 孙佩之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些什么,偶尔蹦出一两个名字来,也不知是谁。 夏姝忙将手抽回了,然后去外面喊了几个侍女来收拾。 几个小厮最后一齐将孙佩之架了回去。 几个侍女拿了个手盆和毛巾进来,夏姝就着盆中的清水水,一遍又一遍的擦洗着刚刚被被抓的那只手,换了三次水后,又拿了香来熏,这才觉得终于干净了。 弄完了一切过后,夏姝屏退了侍女,关上了房门。 她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木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如墨的发丝。 月光透过纱窗洒进来,夜才刚刚开始呢。 第65章 如今她身在险境。 孙佩之想要利用她来营救太子,这其中的危险绝非三言两语能描述的。 况且她又和系统共一个身体,系统阴毒至深,它到底会做什么,她也不知道。 此等外险内忧,让夏姝轻叹了口气。 铜镜无暇,镜中容貌姣丽的女子也跟着她叹了一口气。 夏姝望着镜中之人,微微蹙起了眉。 镜中之人也跟着颦蹙眉尖。 有那么一个瞬间,夏姝看见自己的眼睛闪过一抹金属的光泽。 那双眼是那样的腥冷机械。 夏姝突然怔住了。 她面目呆滞,好像被什么慑住了魂。 不可抑制的,她的思绪突然飘的很远很远。 五光十色的光线,斑斓零碎的画面从眼前闪过。 云朵轻轻的从她的脚边滑过,像羽毛一样,将她温柔的包裹着,甘甜的汁液浇灌着她。 花瓣儿飘落下来,红色的血点,混合着泥土,却霎那枯萎。 叮咚,像是一颗颗夜珠儿从心底流出。 叮咚,是什么碎裂的美丽声响。 夏姝的眼中像是有什么光彩突然褪去,灰白之色袭来。 夏姝突然感到茫然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逃亡。 死了,便死了。 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而一想到死,她突然觉得,她的情绪也并不悲伤,甚至可以心平气和的去说这件事。 她的眼渐渐,淡漠至空白。 厌倦了。 厌倦了过这样无限轮回的日子,厌倦了这个世界的的阴谋诡计,杀戮血腥,也厌倦了自己,她不过是个连自己身体都没有的——魂,虚伪的披着别人的皮,四处周旋。 这里,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因为自始至终,她不过是个局外人。 心底隐隐有一个声音在说话,但是那声音太过弱小,还未发出,便已被扼杀。 死,也不过一念之间。 而一念之间,她枯萎了,对什么都再也提不起精神来。 死了,也好。 诱惑的声音一直环绕在耳边,红唇轻吐,发丝缠绵。 终于,她缓缓的闭上了眼。 愿把身体,交给恶魔。 这个念头出现的一瞬间,她的脑海中立即爆出警铃,但下一秒,她便感觉意识正被慢慢剥夺,这感觉很奇妙,她甚至能看见自己慢慢从“夏姝”这个壳子出来,然后另外一个阴影紧挨着一点一点挤进去。 此刻,她还是恍惚的。 但就在那个阴影已经将她半个挤出来了之后,她身体内的某个角落,一抹蓝色的幽光小小的亮了一下,这一亮,顿时宛若冬日一盆冰水从头泼下,那刺骨的寒意,激灵的夏姝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刹那间,五魄归体,心神合一。 回归身体的时候,夏姝隐隐听到了一声尖锐的机械摩擦声,周围的空间都好似有些扭曲了,那声音,夏姝听的寒毛直立。 但转眼一切归于平静。 夏姝再看镜中之人,觉得心生恐慌。 害怕,又会在自己的眼中看到那抹金色。 刚刚,刚刚系统真真确确的出现了。 它想要迷惑夏姝放弃这具身体,而它最后失败了。 夏姝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她的额发刚刚已被冷汗浸透,指尖攥的发白。 是梁文莺给自己吃的那颗珠子救了自己一命! 夏姝一探视,发现体内的那颗珠子竟越发的亮了。 冥冥之中,夏姝好像受到了什么的召唤一样,温柔的歌声,像是轻轻的爱抚。 一条纤细的隧道,她一瞬间和另一边有了隐约的交汇。 细细碎碎的,她再睁开眼,脑海中已有了其他的消息文字。 刚刚她貌似接交到了梁文莺。 梁文莺告诉她,让她找机会马上逃离,投去燕思齐府上,之后,他们会安排好一切。 她欲再多说,却又突然断了联系。 那珍珠,在哪里,一亮也不亮了。 最后一句话,梁文莺说,让她多加小心,因为,系统已经隐隐发现了什么。 她恐怕,不久就要暴露了。 * 天微微的亮了,夏姝知道,今夜是不可能成功逃出了。 她揉了揉眼,一转身躲进屋侧,刚好避过一队巡查的侍卫。 她猫着腰,飞快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将鞋底边缘的泥土擦拭干净,然后脱下来摆放整齐。 将衣服揉皱一点,省的让人看出端倪。 做完这一切,夏姝才合衣卧于床榻。 脑海中整理着刚刚探察的时间。 幸亏这府上她熟的很,生活了十几年,怎么可能不熟呢。 否则,她一个弱女子,要逃出去可真难。 外人皆说府上戒备森严,一只鸟都难以飞入,夏姝却道,不然。 她知道这府后的花园,有一个秘道,没人知道,孙佩之都不知道。 她幼时寄人篱下,自尊心极强,一点小事便要伤春感秋的。 这时,她就最爱去那些人迹罕至的僻静去处,一人独自感伤。 春日的阳光和秋日的落叶,竟没有一事让她开心的。想来,她那时在府中的日子可谓是风刀霜剑严相逼了。 这里便是,她某次不经意间发现的地方。 这个秘道设在屋后,或许一开始便是为了逃生使用的,只是后来这里建了花园,树木隐匿着,不易发觉。况且如今这天下又是太平极了的,这个秘道也就渐渐被人遗忘了。 这个府邸,想来也有很多年岁了。 如今,那秘道口都是鲜花树木的,若不细看还真的发现不了,夏姝曾状着胆子走过一回,发现里面竟是通往府外的。 幼时的不经意,没想到现在会有这么大的用处。 那么,现在唯一的困难便是,从这里到花园一路守卫太多,若被发现了,孙佩之一定会将她看守的更加严格。 之后,她可能又会被送回小黑屋,那就永无天日了。 所以,她要找一个时间。 她想到了王府的侍卫巡夜是要交班的,她可以用这中间交接的空隙的时间来给自己做掩护。 夏姝理了理脑海中刚刚勘查的信息,勘查的侍卫交接的时间和她幼时竟完全一样,这一下,夏姝更是庆幸了。 她微微勾起唇角,然后合上了眼。 继而,她又觉得不妥,扯了一点被子盖上,装作安然一夜的样子。 而这伪装不是给别人看的,却是给“自己”。 * “怎么样?”君攸宁关切的问道。 “多亏系统的异动,刚刚已经和夏姝接触了。”梁文莺缓缓睁开眼睛说道。 那日夏姝被劫后,梁文莺立马从燕思齐哪儿知道了消息。 她一路偷偷给君攸宁汇报路线,但奈何实在是暗卫走的太快,君攸宁如何也没能追上。于是两人又设定好了,一进城门口到了京都后,他们便布下了陷阱,如此,定在把人给燕思齐之前救了。 但天算地算,怎知,孙佩之先了一步,在城门口就布下了局,如此他们竟生生错过了,让人抢先一步。 这下,没办法,只能重新规划了。 但夏姝如今已在狼窝,君攸宁又怎能不急。 “放心,她很好。”梁文莺道,“孙佩之对她还有些旧情,如今正好吃好穿的供着。不过,这般待遇也享受不了几天了,肥了的羊,过不了几天就要宰了。” 听到“旧情”二字,君攸宁心中立马燃起了一撮恼怒的火苗。 那夜,夏姝毅然的拒绝,她说的每一个字,如今都还烙在心上。 她那样明确的说了,她爱的人是孙佩之,他甚至能清楚的回忆起她当时的眼神和语气。 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小刀,每一眼都是折磨。 虽然,他也觉得当时身体里的芯子,不是夏姝,是她们所谓的“系统”,但是那也只是或许罢了。他的感觉就一定准确吗。 不管如何,这人曾今和夏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他们还待在了一起,君攸宁越想越觉得牙痒。 梁文莺转身看向君攸宁变化莫测的脸,她的眼神有些兴趣和复杂,道:“你可是第一个知道我们的身份的土著,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君攸宁道:“带我去见燕思齐。” 梁文莺:…… 完全忽视了她.... “你就一点也不好奇?“梁文莺追问道。 “这是我所真正生活了的世界,并非虚幻。” 快穿者会各种神奇的术法,有能穿越时空的能力,能长生不死,能游历各州。 但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只知道做好眼前,一步一步踏实的走过。 快穿者永远把自己当作一个旁观者,这样才使之无融入这个世界。 其实,这也是他们可悲之处。 这个世界分明是这般真实啊。 脚下的土地,呼吸的空气,触碰到的柔软的肌肤。 一刷间,梁文莺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第66章 如玉的手指轻挑慢捻地细描着针线,一针一线来回穿梭。 “夏姝”肩膀微垂,她低着头,眼神温柔而专注的盯着手里的刺绣。 只见她一头青丝松松的挽了个髻在脑后,一身素色立领的衣裙。 虽未施粉黛,却觉得唇红齿白,人比花娇。 孙佩之来了,便见得夏姝此幅慵懒依着的样子。 他忙去外间拿了件厚衣衫,上前给夏姝搭上。 “天气渐冷了,你身子弱,还不多穿点。”他皱眉道。 接着替夏姝搭上了衣衫,未了,还撵了撵衣角。 “夏姝”见孙佩之来了,眼神有一瞬间的羞涩,接着待孙佩之为自己搭上一见衣衫,她心中荡起浅淡的涟漪。 这么多天的相处,她心中对孙佩之德怨恨如今正在一点一点的瓦解。 而他对自己的温柔体贴,更是以前从未奢求过的事情。 过往的悲痛,终究敌不过现实的温柔,“夏姝”会再一次的沉溺进去,没有原因,义无反顾,其实归根到底,因为她一直深爱着他,不论他怎样对她。 ”你在绣什么?”孙佩之问道。 “夏姝”慌忙的将绣帕藏到身后,却被孙佩之从后一把抓住,“夏姝”想要再去遮掩已是不能。 那洁白的绣布上绣着一对翩跹飞舞的蝶。 周围还描着一朵半开半闭的未绣完的海棠。 一双蝴蝶,轻轻的,停在了那朵海棠之上。 绣娘的指和心都是相通的,刺绣亦是一种倾诉,丝丝线线皆是情。 孙佩之挑了挑眉,半晌才得一句:“丝帕也,丝丝缕缕交错。这图绣的不错,我就收下了。” 一听这话,“夏姝”顿时红了脸。 丝帕,横也情来,竖也情。 乃是,古代定情之物。 “夏姝”的手缩了缩,到底没有去抢那块丝帕。 她垂头,耳朵红红的,但她的眼底却流露出一股凄凉。 她抬起头来,看着孙佩之,露出了一个微笑。 她道:“佩之哥哥。” 孙佩之一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便心中一颤。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夏姝”,他以为他再也听不到夏姝这样叫他了。 毕竟,之前夏姝的态度是那样的坚决刚烈。 “姝儿…”孙佩之喃喃道。 “我原谅你了。”“夏姝”道。 “什么?”孙佩之愣愣的站在哪里,手上还拿着,那块丝帕,那柔软冰凉的丝帕,让他有些恍惚。 他看着“夏姝”娴静的样子,她温柔而又哀伤的凝视着他,她的眉眼那么精致美丽,但孙佩之却依稀看出了她幼时的模样,朴实狼狈而又脆弱。 但此刻,“夏姝”的话却好像是一把剑,插入了他的心底,非要把他的心弄的血肉模糊才可。 孙佩之呆呆的站着,一瞬间他竟生出了放弃一切就和这女子隐于山林的想法。 当然,这也仅仅是一瞬间,他此刻的处境,已经由不得他了。夏姝,这颗棋子,还是要用的。 于是,各种情绪充斥着他内心,愧疚不忍,亏欠.... “佩之哥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夏姝”道,“你不必愧疚。” 她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悲伤的微笑,像是浅浅的月牙儿,慈悯柔和。 “我会去救太子,我愿意配合你们。”“夏姝”,“你不用刻意瞒着我。” 这些天府中的动静,她也是知道的,迟早要来的事,隐瞒是瞒不住的。 “姝儿,对不起….”孙佩之顿觉心如同刀割,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那..行动是什么时候?”夏姝问道。 “后天。” “夏姝”心道,很好。 越快越好。 但她面上却露出一抹隐忍悲伤的笑。 之后“夏姝”又故作温顺的套出了许多消息,也大概的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大概便是,太子一派暗中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后天借献“药人”于圣上,进宫,而后暗里偷偷救出太子。 “夏姝”听毕,心中已经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太子救出来。 这具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她要在走之前,将这个世界尽量修复稳定,将损失降到最低。 一个世界最主要的构成便是男主和女主,只要让他们的结局基本不变,这个世界也就不算完全崩毁。 这个世界是以虐恋情深为基调。最后,太子登上了皇位,燕思齐和梁文莺迫于太子,最终双双殉情。 它如今能做的便是努力促成最终的结局。 所以,太子必须被救出来。 * 夏姝避散了所有的婢女,终于等到了夜里。 夜里守卫的人会比白天少,而且巡视也松散些。 她穿上衣袍,略微收拾一下,拿上一把弯弯贴身的匕首,便要出发了。 打开门,屋外无人。她顺着昨日研化好了的路径,偷偷溜了出去。 心里掐算着时间,快了,马上就到了守卫之间的交接时间了。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她要穿过这个弄堂,去后面的花园。 这期间,快速疾跑,是赶的到的。 夏姝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弄堂前,她躲在墙后,看着一行侍卫逐渐远去的身影。 她确认他们走远了之后,终于扯开步子,快速前奔。 她的心都跳的飞快,耳边的风呼啸而过。 突然,她撞上了一个人。 朱碧! 她来不及多想便拉着朱碧一起走。 但身后的人却似铁一般的顽固不可撼动。 夏姝拉着她的手,却冰冷僵硬的可怕,好像握着一块寒冰,那觉不是正常人有的温度,像是——死人一样。 一瞬间,夏姝觉得背后寒毛直立。 她甚至来不及说什么,便被捂住了嘴。 前面的侍卫正在交接手头工作,顺便说几句调侃。 乎的听见了后面发出的一阵声响,不由回头望了一眼,却见什么也没有。 侍卫便也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待交接完手上的工作后,侍卫很快又各自回到岗位上,一切如常。 夏姝被“朱碧”不知道弄到了什么地方,“朱碧”将夏姝一丢,夏姝被摔的生疼。 “朱碧,你…”夏姝刚想说什么,却见朱碧正直愣愣的看着自己。 她的眼睛里闪着金属的光泽,那双眼和系统一模一样。 夏姝被那双眼盯住了一动也动不了,她内心无比的惊恐,一瞬间略过无数的想法,朱碧不是“朱碧”?难道朱碧也是系统?她想要干什么?是被什么控制了吗? 但容不得她多想,下一刻,她只能看到“朱碧”那放大的面无表情的脸,后颈猛的传来一阵剧痛。 她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 夏姝再醒来,却见已是黎明。 天色蒙亮着,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夏姝回想着之前所遇到的朱碧,那双带着金属光泽的眼睛,她心下一寒。 她起身,打开了房门。 有守夜的侍女已经门外候着了,准备离去了 “朱碧何在?” “奴婢这就去把朱碧叫来。” “罢了。”夏姝看了看天,天色已经亮了。 夏姝叹了口气,让侍女先回去了,她自己关上了房门。 她脱下衣衫,躺在床上,闭上眼,静静等着黎明的到来。 那个小侍女刚一回房,便见朱碧从屋里出来,一脸倦色。 好似一夜未眠。 “朱碧姐姐,刚刚姑娘还想找你呢。”小侍女上前说道。 朱碧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道:“找我做甚?” “我也不知,要不你去看看吧。” 朱碧点点头道:“好。” 她也正要去准备姑娘起床的洗漱吃食一类,刚准备去前院。 “姐姐怎么好似一夜未眠?” 朱碧道:“说来奇怪,我昨夜一回房便觉困顿不堪,没过一会就熄灯睡了,但今早醒来却觉头痛胸闷,还很是困倦。” 小侍女看了看朱碧的脸色,神神秘秘的说道:“不会是..见鬼了吧。我看你面色不大对,要不请个道士给看看?” 朱碧一想也觉得心下有些寒意,一想便向那侍女请教了起来。 两个人叽叽喳喳说了好久,朱碧这才放宽了心思,不再想昨日的事情。 之后,朱碧理了理仪容,然后去敲夏姝的门。 敲了几下却都没见人应答,朱碧想着刚刚侍女说姑娘找她,那现在应该起了。 于是,朱碧便自行推门而入。 屋内安安静静地,朱碧走进了内房,见夏姝仍是躺在床上,在朱碧靠近她的那一刻,“夏姝”猛的睁开眼睛。 那双眼还来不及做过多的掩饰,朱碧一下子被惊吓到了。 “姑、姑娘?” “夏姝”起身,神色有些冷淡,看着她道:“何事?” “姑娘...刚刚不是叫我吗?” “夏姝”想了想,似是明白了什么,道:“现在没事了,你回去吧。” “是。”朱碧便又退下了。 第67章 金银步辇,朱漆粉饰,四角微微翘起,还挂着精致的小铃铛。 上面描绘着应龙鸾鸟,这是在极为尊贵的场合才用的轿子。 “臣,孙佩之,愿携天下贵之药人,献予圣上,表臣拳拳之心,贺圣上万万岁,江山万代相传。” ———— 昨日,不知何人将夏姝的消息泄露了出去。 圣上得知后立即回信,宣召进宫。 而孙佩之早就让传话的奴才准备好了说法,说是,还需进香沐浴,仪式礼拜,今日匆忙,怕扰圣上休憩,明早再去也不迟。 “如此,只有临时改变计划了。”孙佩之揉了揉眉心说道。 于是当日几人商议便改了计划,原定献夏姝,偷偷带人进宫,看来是不成了的。 明日,圣上一定会大肆张扬,将所有的一切都曝光于众。 是圣上,逼的他们,孙佩之暗道,看来只有那条路了。 弑君! 借明日之机,接近圣上,实施刺杀。 孙佩之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他心中却是明白,这次行动怕是凶多吉少了。 圣上定是早就有了准备,就算近的了身,暗杀又谈何容易。 但很快,他便坚定了眼神。 这次行动谋划已久,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胜则王,败则寇。 太子一派能否翻身就靠这一次了。 为此,有人给了他一种毒。 此毒名为月色,无色无味,速溶于水,稍稍沾染一点便可至人于死地。 “你是何意?”孙佩之蹙眉,冷冷问道。 “侯爷明白。”那人仅是颔首,不再多语。 “夏姝愿意一试。”“夏姝”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佩之哥哥,应了罢,这是最后的办法了。” 看着“夏姝”坚定的眼神,孙佩之觉得心中更是愧疚。 但,最后,□□还是到了“夏姝”的手上。 “夏姝”看着孙佩之,盈盈浅笑,“莫怕。” 这一声好似春风,孙佩之却觉鼻子一酸,莫名的情绪从心底涌现。‘ 一会温暖如春,一会又寒冷如冬。 搅的他五脏俱碎。 当夜,夏姝醒了。 今夜便是最后的一夜了。 但她刚一出门,便被眼前的场景怔住了。 压抑的夜色中,亮着一双双闪着金色光芒的眼睛。 机械,冰冷,恐怖。 月色照在他们的脸上,都是面无表情的,邪恶。 夏姝刚欲关门,便又觉后颈一阵剧痛,当时昏了过去。 门后,闪烁着某种金色的光芒。 朱碧冰冷呆滞的脸从阴影中显现。 入睡时,“夏姝”曾吩咐朱碧,今夜便待在外间为她守夜。 * 第二日。 跟随的侍从车马长长的从街头跟到了街尾,两旁各有女官,侍卫,驽马提灯,打着四面团扇。 这是圣上一早特意派人来迎接的车马。 “请姑娘上辇。”太监阴柔的声音尖锐的响起。 “夏姝”着庄重的白色宫装出现在众人面前。 广袖飘飘,芊芊不足一握的细腰用素色的织锦束住,领口处露出层层繁复的衣襟,衣上用暗线绣出朵朵小花。 云鬓轻挽,两排插入玉制流萤步摇,头顶簪以点隆重华美的点翠,流苏垂下,遮住了大半的脸。 手如荑黄,眉如翠羽,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信步如莲,身上的环佩随之叮咚作响。 唇色浅淡上,好似白莲。双眼平淡如镜,盛满了梅间的落雪。这女子清雅圣洁到不似凡人。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被这美丽打动了,不由失神。 待上了辇车,夏姝便正色端坐,目不左视。 辇车一路驶行,向着皇宫。 如此盛大的阵势,路上的行人都纷纷驻足而望。 纳罕是何事如此声张,这是皇家才有的阵仗。 孙佩之骑马而行,走在辇车旁边。 他不时转头看一眼,车中的女子,见她神色自若,目不斜视,完全没有因此等阵仗而稍显慌乱。 他微微敛目,掩去眼中的担忧。 辇轿一直抬进了皇宫,直到正殿门口才停了下来。 宫女恭敬的弯腰,拿出一个小板凳,扶着“夏姝”下辇。 “夏姝”一抬头,见檐角雕刻盘旋的一只金龙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走吧。”孙佩之站在“夏姝”前方,说道。 “夏姝”紧跟着孙佩之走进了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正厅。 圣上坐于正上方的龙椅中,他瘦弱干扁的身躯坐于其上,显的有些空荡荡的。 底下文武大臣立于两侧,接张目而视。 这等开诚布公,便是让孙佩之等人的一切动作都置于众人眼下。 孙佩之带着夏姝朝行了跪拜大礼,之后,三揖后,才起身。 ”臣,孙佩之,带贵物——药人前来献予圣上,愿圣上感臣赤诚之心,恕臣之前为虎作伥之举,肯归名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皇听及孙佩之此等做小之话,苍老的面容带上了一丝笑意。 “爱卿平身。” 燕皇道:“上天有好德之心,知错就改,是为大善。来人,赐礼。” 说着,一行宫女太监,拿着各式的礼品前来,放于孙佩之脚下。 “圣上宽德,实乃大梁之福。”孙佩之奉承了几句。 “朕听闻药人之贵,特设宴而庆,卿以为如何?” “甚好。” 孙佩之在和燕皇回话之时,看见群臣中并无燕思齐的身影,他这才想到燕思齐早已被撤职了,太子被囚后,他也并未归职。 他不由勾起唇角。 太子被囚之后,唯一的继承人便只剩下了燕思齐,圣上便固然担心燕思齐会成为第二个太子,束缚其身。 而燕思齐,又怎会甘心情愿呢。 ”药人前来。”圣上道。 孙佩之忙止住了,道:“还请臣为圣上,演示一番,以证真身。” 说着,他拍拍手,便有侍卫为他拿出一个玉樽和一把小刀。接着,几个太监一并抬来了位老者。 “还请圣上叫来一位御医。” 燕皇示意了一下,便有太监暗中走了。 不一会,一位太医打扮的人进来了。 “请御医为这位老者医诊。”孙佩之道。 太医把了把脉,然后面向圣上行礼道:“回秉圣上,此人内有郁积,如今年岁已大,将要老死了,恐活不过三日。” 此刻,“夏姝”拿起小刀,割破了手指,鲜血从手指间流出来,流到杯中,血滴蔓延开来,像是一朵朵红梅。 血流的快极了,竟流了大半杯。 宫女倒出一点将水混了,拿出一杯灌给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喝了。 那老者本是奄奄的,喝水时本还要宫女搀扶着,喝的慢极了,待喝了一半过后,他慢慢自己端着杯子,喝得又快又急。 他蜡黄的脸色,看着好了起来。 最后那老者,竟能缓缓下地,自行挪动了。 老者,朝着燕皇跪了下来,“草民叩谢圣恩!这番,老夫感觉胸也不疼了,头也不闷,精精神神的!” 燕皇看见那老者变化如此,心里也有些意动。 太医上前,又为那老者诊了一脉,他脸色大惊又喜道:“圣上!那老者如今经脉顺畅,郁积全消,人是大好了,探其身体,竟像是年少了许多。” 燕皇听此话,更是欣喜,他干扁的身子微微前倾,道:“真有如此神奇!” “回圣上,臣行医数十年,已从未见过此等神奇的术法,想来,除了药人一说,也无他解。这真是,圣上之大福!大梁之宏运!” 燕皇一听也是龙心大悦。 ”爱卿此番有功了!“燕皇微笑的说道。 “你走近些,让我看看。“燕皇又对着“夏姝”说道。 “夏姝”上前几步,走到燕皇龙椅前,跪下。 “抬头。” 燕皇只见,面前的女子玉骨冰肌,颜色宛若明珠美玉,实是动人心魂。 燕皇活了这么多年,也未见此等绝色,一时不由恍住了神。 “圣上,圣上。”还是兹乐在一旁小声提醒了几遍,燕皇才回过了神。 孙佩之见燕皇此举,抿了抿唇,然后拿起刚刚那个乘着血的玉樽,举起来道:“不如圣上就此饮了此杯,让大家安心,开眼。也省的暴殄天物。” 所有人看着那个玉樽的眼都是贪婪痴狂的。 燕皇敛了敛眉,对着“夏姝”道:“来,你替我去拿过来。” “夏姝”起身,到孙佩之身旁,拿起那个玉樽,在擦身的一瞬间,他和她的眼神飞快的交错了。 “夏姝”会意。 莹莹纤指将杯递上,燕皇看那十指白嫩如葱削,再观之,又见雪白的脖颈儿划出美丽的弧度。 燕皇轻轻挑起“夏姝”的下巴,道:“你先替我尝尝,如何?” “夏姝”轻抿了一口,唇上瞬间沾上了些嫣红。 娇艳无比。 掩袖擦拭的一刹那,些许“月色”倒入杯中。 燕皇见“夏姝”饮后并无异处,看着她娇艳的容颜,心中一动,慢慢拿起了那玉樽,正要饮用之时。 “且慢!”一道惊呼传来。 第68章 一个老臣忙冲到了圣上面前道:“请圣上,慎饮此物。” 眼看燕皇就要轻抿一口,经那老臣这一打断,那玉樽轻轻挨了一下燕皇的嘴唇,便又被放下了。 “哦?”燕皇道。 “那丞相以为应当如何?“ 方才那老者已经验过此物确实有效,而刚刚,燕皇也见夏姝亲口抿了一下。 在此等大庭广众之下,燕皇自认为没有什么能逃的过众人的眼睛。 “凡圣上所饮,所食之物,无一不是经过了太医院的仔细的探视的,待经太医检查过后,再饮不迟。”老臣道,“圣上福泽广厚,大梁也仍然需要圣上的处理,还请圣上慎饮。” 老臣语气恳切,听之让人动容。 燕皇也微微动摇。这老臣,是原先便一直跟随他的元老级人物了,对燕皇对大梁一直以来都是兢兢业业。他为官数十载,家中却清贫如洗,其忠廉可见一斑。 最重要的是,这人从未和任何党派有过瓜葛,一直站在燕皇,或者说,大梁的皇帝这一边。 燕皇思及,不由放缓了语气道:“丞相关怀细致,朕甚感欣慰。只是....” 老臣没等燕皇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道:“药人一事本就是神妙无比,此番却这般主动出现在圣上面前,不得不令人在意。臣非意离间圣上和侯爷之间的情谊,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也不知,太子在牢中可尚安否?” 燕皇刚想回一句,提他作甚。 但突然,燕皇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的脸的慢慢的垮了下来,他转过头,混黄的眼珠却有着如鹰般锐利的光。 那眼神看的孙佩之,背后发凉。 孙佩之强自镇定,他上前一步,行礼道:“圣上,臣忠心一片,天地可鉴,此次前来不过是负荆请罪,恳求圣山原谅臣之前为虎作伥,不分善恶之举,臣知道会被惹事生非之人乱言,但臣并不俱检验,圣上乃一代明君,臣相信圣上自是不会轻信谣言。” 燕皇眯了眯眼,并没有回话。 他朝身边的太监侧耳说了几句,那太监便得令下去了。 燕皇道:“是与不是,稍后便知。” 孙佩之垂手而立,看上去自若而淡定。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心早已被冷汗浸湿。 此次,他知道,燕皇会为迎接药人举行一个盛大的仪式,届时,宫中众人的注意力都会被吸引过去。 待他们拿下圣上,便会发出信号,他们埋在那里的兵卫会闯进天牢,救出太子, 但愿,属下不会冲动行事。 只见龙椅中的燕皇扶着椅背缓缓起身。 他拿起那个玉樽,走下台阶。 他的步伐有些摇晃,可看出垂暮之态,但是,他浑身上下却有一种不容侵犯窥视的威严。 他走到了孙佩之请来的那个太医面前。 “太医,”燕皇举起玉樽,他苍老如同枯木的手指蜷缩握着玉杯,他缓缓说道,“此物真有如此神效?” 他的眼如此明亮,好似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 太医垂下了头,呐呐的说道:“有,确有神效。方才圣上,也是见到了的。” “嗯。” 燕皇又走向那个老者,那老者那有这等机会窥的圣言,此刻一见燕皇走来,便直直的跪下了,伏首贴地。 燕皇见他腿脚比方才灵活的多了,眼中神色莫辨,但隐隐流露出一抹羡韵。 但很快,他暗了暗神色,他道:“传王、张、薛三位御医前来。” 王、张、薛这三位是太医院的首席医师,特别是王御医对解毒,辩毒有着高见。 孙佩之听及此话,心中更是暗忧。 刚刚请来的那位御医更是一脸惶惶,孙佩之见他此幅模样,不由心中暗骂,没用的东西。 月色,此毒无色无味,世上本就罕见,能知道它的人本就少之又少,况且还要辩认的出,岂会这般容易。 不过片刻,太医便带着几位着太医服的人过来了。 他们先是到殿中向皇帝微微行礼,燕皇便道:“你们仔细看看,这杯中之物可有无不干净的东西?” 那几人接过了那玉樽,而后放置于宫女拿来的案几之上,几人端着那玉杯仔细观察,有的嗅了嗅,有的则是细细观看。 但太医他们都知道,这杯中之血的珍贵,也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妄动。 稍刻过后,燕皇问道:“如何?” “并无不妥。”张太医和薛太医皆如此说道。 唯有王太医,呐呐不语。 “王太医,你认为如何?”燕皇问道。 “臣,不敢确定。”王太医皱眉道。 “何意?” “回圣上,臣单凭嗅其味,观其色,确实看不出不妥之处。只是,世上奇毒何其之多,无色无味的更是不计其数,圣上若想要探之究竟有无毒性,叫一个人来试过,便知。” 孙佩之上前一步,拢袖愤然道:“圣上,他们这是在浪费珍物!药人何其珍贵,乃是天时人和所置才能有一位,岂容他们这般一次又一生疑!方才臣和众人皆见那老者喝下了那杯中之物,此事分明便是有人造谣生事,不安好心!” 燕皇看了看,也觉得有理。 “你们退下吧。” 那三位太医都纷纷退下了。 燕皇拿起拿起那个玉樽,坐回龙椅之上。 他举起玉樽,朝燕思齐呵呵一笑,道:“看来是我多疑了。人老了,难免糊涂,误会爱卿了。” 孙佩之刚欲说话。 门外突然一阵兵戈之声,似是有十分激烈的打斗。 “尔等小儿,天要亡我,误伤太子!”下属熟悉的声音传来。 接着,是刀撕裂血肉的声音,而后一阵惨叫。 这一声听在孙佩之耳朵里,直像催命之音,声声俱催心肺。 众朝臣亦皆转头看向门外。 有献血溅到了门上,那一道道的兵器飞快划过,像是一道道寒光乍然而过。 片刻,打斗声渐停。 门口出现一群铁甲侍卫。 而在看到门槛中跨进了一双双龙铁靴的时候,孙佩之就知道,他们输了。 这不是他们的兵队,他们的兵卫穿着的是黑金铠甲。 这不是鹰击战队。 那群侍卫进来的一瞬间,整个朝堂都感觉到了一阵肃杀之气。 他们身上的铁甲有着皇家御赐特批的金龙暗纹,暗暗的金色光芒为这支队伍平添了些英武华贵。 这是一支只属于圣上一人的军队。 这支军队,绝对不比鹰击队差。 鹰击队战无不败,如今,却败在了这支队伍手中。 这是圣上暗藏的势力。 而太子的鹰击队早已被皇帝所知,但燕皇的这支队伍,他们却一无所知。 这一次,孙佩之再一次感觉到了燕皇的可怕。 门口那支队伍踏着稳重的步子走进了大殿,中间几人的手上抓着一个穿着布衣的男子,后面跟着的人押解着几个下属。 后面还有一些,压解着一些下属,等在了殿外。 那布衣男子便是太子。 此刻他发丝凌乱,充满血丝的双眼中此刻已是颓然。 当初,那般高傲的太子,如今却被一个底下的侍卫押解着,这般狼狈,被众人观看。 领头的侍卫跪在殿中,他身上的铁甲发出沉脆的一阵声响,他表情凛冽,道:“圣上,叛贼,皆已捉拿完毕,等候发落。” 话音一落,孙佩之便全身瘫软的摇晃了一下。 怎么会….. 燕皇看向孙佩之,似笑非笑,面露嘲讽。 “你们,果然背叛了朕。” “怎么,谋划了很久。”燕皇看向底下的一干俘虏。 燕徽音被压着跪在了地上,他凌乱的发丝间露出一双暴戾的眼睛,眼中满是不甘,恨不得立即冲上去将人撕碎。 燕皇道:”朕的太子,朕这般宽容待你,你还有和不满,以致一定要走上造反这条道路!” 燕皇看上去痛心疾首,不忍再语。 但孙佩之分明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光芒。 那是得意的暗笑。 燕皇想道,他不过在天牢那边暗设了一个小骗局,且故意放松了对天牢的监控,没想到,竟将他们都炸了出来。 后面的下属被压着进来,看到孙佩之依旧安然无恙,知他们是中计了。 燕皇派人造谣,说他在朝上把孙佩之抓了起来,要处死。 那些下属一听便乱了阵脚,顿时群龙五首。便想着,索性一死,不如先冲进去救出太子,说不定还有出路。 没想到,这只是,燕皇对孙佩之的试探,结果他们还都中招了。 而这一试,孙佩之的马脚便自然露了出来。 孙佩之再也承受不住了,他瘫倒在了地上,口中喃喃说道:“败了,败了。” 他双眼无神,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悲惨的未来,是怎样的死法 燕皇坐在上方,道:“诸位大臣,这次你们都看到了吧。朕的儿子,朕已经放过了他一次,如今他却这般想治朕于死地。朕,再也不能姑息养奸了。” 燕皇漠然长叹。 他站起来,想要宣告给众臣一个说法。 “传朕口诏:太子徽音,目无尊长,品性卑劣,处以车卒;其部下,叛乱者皆以.....” 那个“以”字还为说出口,鲜血从燕皇嘴角流出。 燕皇苍老的脸上显现着不可置信的神色,他努力够着头看着自己的胸前。 那里被利器一举刺穿,血染红了一块儿前襟。 那一块绣着的目光炯炯的龙眼,此刻浸了血,像是瞎了一般,失去了光彩。 他的背后缓缓走出一个窈窕的身影——“夏姝”。 众人皆愣住了,一时竟无人上去。 太子一派顿时抓住了时机,反跃起身,和那群燕皇的侍卫打做一团。 底下乱成一遭。 就在这时,孙佩之也立即反应过来,他脸上一喜。拿出口哨来,尖锐清脆的一响,四方又跃下一群兵卫。 不过片刻,便场面镇住了。 太子又被拥护着站在殿中间。 他看着上方的燕皇,爆发出一阵狂暴的笑声。 只见上方,燕皇捂着心口摇晃了一下,而后哗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扶着龙椅,不肯让自己倒下。 在他的身后,“夏姝”的手里握着一支簪子。 簪子的尖尖的末端十分尖利,那上面已沾满了鲜血,簪子另一端的珠穗有些散落的掉了下来。可见用力之猛。 夏姝却面无表情,她的脸上是一种极为诡异的平静,好像这一切混乱都与她无关。 她刚刚不过碾死了一只蚂蚁。 她杀的不是一个皇帝,甚至不是人。 燕皇摇晃了几下,终于倒下了。 他倒在了地上,睁着眼睛瞪着上方,不肯闭眼。 有几个臣子,跑了过去,跪倒在了燕皇面前,哭喊着。 “圣上!圣上!” 然而此时再哭喊也没有用了。 血液从“夏姝”白皙的指间滑过,那红与透白,对比着,竟有种惨烈的诡异美感。 燕皇颤抖着的抬起了手,他的手无力的划过下方的燕徽音,孙佩之等人,最终停在了“夏姝”这里,不甘心的,垂下。 血液从嘴角流出,他的嘴角嗫嚅了几下,终于不动了。 但,死不瞑目。 一代皇帝,就此终结。 属于燕皇的时代正式落幕了,而新的时代又会拉开帷幕。 才刚刚开始呢。 燕徽音缓缓走向那个龙椅,他走到燕皇的时候顿了顿脚步,弯腰看了几眼。 之后便抬腿,从燕皇的身上踩了过去。 一脚踩在龙身上。 “你、你怎么能这样!”守在燕皇身旁的几个臣子似乎已经看不下去了,他们都跳出来,骂道。 燕徽音觉得烦躁了,几个看得懂眼色的下属立即过来将人拉了下去。 ”燕徽音,你这个违背伦常、丧尽天良的畜牲!看着吧!天会治你的!老天会惩治你的!” 到了外头,那几个大臣还在不依不饶的叫喊着。 燕徽音听完之后,也被那几个老东西弄的心中略有不爽,当然只是一瞬间的事。 他若信天,也便不会造反了。 很快,他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他看着底下的众人。 那里面,有他信任的下属,也有当时朝中的大臣,有的甚至之前是反对他的。 燕徽音道:”诸位大臣,今日之境况,诸位有目共睹。望诸位稍安勿躁,你们诸位都将安然无恙。” “徽,本受天命是为太子,却被诬陷下毒,因而入狱。而今,天命再授,徽虽不才,但尚足担当得起整个大梁的重任。” “徽,愿为大梁的新皇,顺应天命,重领大梁!” “拜见新皇!新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底下顿时跪倒了一大片。 燕徽音站在台上,终于坐在了那梦寐以求的龙椅之上。 他的眼中都散发着异样的神采。 “诸卿平身。” 燕徽音看向一旁的“夏姝”。 “夏姝”一袭白色锦衣,依旧干净圣洁,好像和世间一切污秽皆无关系,而她的手上还握着那支杀死了燕皇的簪子。 燕徽音勾起一抹笑容,他朝夏姝伸出了一只手。 他道:“过来。” “夏姝”乖顺的走了过去,将手搭在了燕徽音的手上。 燕徽音握着夏姝软嫩滑腻的纤手,他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可愿做我的皇后?” 此语一出,底下顿时炸了。 孙佩之眼中闪过几丝震惊,他的心中更多的是“不,不行,这怎么能行。” 他紧张的盯着“夏姝”,害怕她会答应。 而就在这时,有人替他将他的心中话说了出来。 “她自是不愿。”君攸宁从殿外走了进来,他扬声淡淡的说道。 他身旁还跟着燕思齐一干人等。 而殿门外,是他们带来的满庭的兵卫,乌压压的一大片。 第69章 大梁戊辰年,这一年的冬月里,朝堂几番洗牌,政局动荡不安。 十一月,廿二九。 就在太子被废的整整一个月后,燕皇薨了。 太子欲登皇位,三皇子争之。 燕皇尸骨未寒,或者说就在燕皇的尸体旁边,两方展开了一场对皇位的争夺。 最终,三皇子稳操胜券。 太子仓皇逃出皇宫。 此次,三皇子却是早有准备。 那天,君攸宁出现在他的面前,对他说:甘为人下乎? 他便知道,蛰伏这么久,是时候有所行动了。 谁会不想要那个皇位呢。 就君攸宁密保的消息,他设局告知了圣上了药人之事,只等燕皇和太子之间争斗。 而后,他果然成功了。 他带领着他秘密统练已久的将士一举杀进皇宫,他看到燕徽音震惊的眼神,心中闪过无尽的快意。 他知道,他赢定了。 燕思齐手持湛卢宝剑立于殿堂之上,底下每一个人的表情他都看的一清二楚。 他道:“宝剑已是我之所归,我乃真正的天命所向。今太子无顾伦常,竟做出弑父之举,我自当继承皇位,众卿有何异议?” 底下众人皆为附和,跪拜万岁。 湛卢宝剑所向,便是天命所向。 众臣在经过了刚刚的一番腥风血雨之后,如今才觉得稍有所归。 “万岁,圣明!”此皆肺心之语。 在接受众臣顶礼膜拜的这一刻,燕思齐才终于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 韬光养晦至此,终于结束了。 这天下,是他的了。 “万岁,臣有一事,要报。” “请讲。” “那女子亲手杀了圣上,望新帝秉公处置,以祭先皇亡灵。” ……. 这天,迎来了冬日里的第一场大雪。 清晨醒来的夏姝,看到了久违的黎明,不由有些感慨。 以前明明都经历了那么多的黎明却都未在意,这一次的黎明却深深的刻在了夏姝的心里。 梁文莺,嗯,或许是该说三小姐,她告诉自己,这具身体已经羸弱不堪,经不起一点伤害了。 而系统,如今剧情完全脱离的原轨,系统被削弱了许多,三小姐趁机将它驱离了出去,但这只是暂时的,这个封印能维持多久,谁也无法说清。 毕竟,如今的剧情还未完全打乱,还有最后一步。 一个世界依存男主和女主而存,这其中包含着两大基本框架。 一是剧情线,第二便是感情线。 这两条线如今,剧情线已经乱到差不多了,而感情线却不好打乱。 三小姐说,她在等一个契机。 到时候,她会一次性,狠狠斩断感情线,将系统彻底隔绝在这个世界之外,给它重重的一击。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都没有什么变化。 夏姝知道,快穿本就如此,但夏姝却还是不由想象,燕思齐到时候的样子,会是怎样的悲痛欲绝,却又,强撑不语。 微光透进窗户,夏姝终是忍不住了披件衣衫起身。 她打开房门,一阵冷风夹带着雪花吹进来,雪花落在了脸颊,冰冰凉凉的。 她看着远方的天空上那冉冉升起的一抹微光,她静静驻视着,嘴角弯起一抹恬淡。 好久不见,太阳升起的样子。 远处的青山被白雪掩盖,一点儿亮光从那儿升起,平淡雅致的画面。 那日,朝臣纷纷要求处死她,燕思齐索性答应了,待平息众怨过后,鱼目混珠,放了夏姝他们离开。 临走的那一日,想到马上要回到久违的铸剑山庄,几人都心情愉悦。 三小姐来为他们送行。 她穿着华美耀眼之极的宫衣,上面绣有各色盛开怒放的牡丹,腰间系有腰间一条彩带,其上或串或镶或嵌着许多珍宝奇物,外罩一件火狐皮毛的披肩。 那火狐,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珍宝。 她如今这般打扮,便知燕思齐对她的宠爱。 夏姝目送她的身影渐渐被消失在了车后,浅浅一望,最终回过了眼。 夏姝正飘散着思绪,但很快,这份平静便被打破了。 “姐姐怎么出来了!快进去吧,风这么大,小心着凉病了!”君莉一来便见夏姝在门口迎风而立。 她单薄苍白的像一张纸一样,哪里经得起这样的风雪。 “瞧,手都这样凉了。”君攸宁热乎乎的小手包裹着夏姝的手,心疼的为她暖着。 这手上,都一点肉也没有了。 夏姝用额头亲昵的碰了君莉一下,眼里流转着淡淡的温暖。 那温度,从手上,一直传到了心底。 “没事。”夏姝道。 她的身体,她清楚,是撑不了不久了的,不如趁在的时候,好好看一看这世界的风光。 而这些话,她怎么忍心告诉他们。 虽然最后,她还是被君莉拉扯着进了屋。 她听着君莉和她絮叨着,几月未见,铸剑山庄那里的树长了多少,那里又开了什么新的泉眼,水质清澈,是能练出宝剑的泉眼。 她为君莉沏上一杯热茶,细细听她讲着这些琐碎的小事,她就静静的听着,气氛很好。 “说起来,那个新的皇帝最后居然将湛卢宝剑交还了回来,还算他有点良心,懂得信用。唉、哥哥近日整日研究那把剑,连话都没和我说几句。” “湛卢宝剑还未铸成功?”夏姝疑惑。 “当然没有,一代神剑岂能这般容易成功,现在的湛卢宝剑堪有表面的锋利,却缺少了宝剑最重要的灵性。不过是空有其表罢了,远远算不得成功。” 想来,世人也不懂这些,君攸宁之前不过是拿个半成品来为燕思齐造势罢了。 他要的,也不过是个说法。 夏姝点点头,也并未在意。 “今夜街市上有一年一度的花灯展,只可惜雪下的太大了,姐姐可想要去看看。” 见君莉一脸兴奋的样子,夏姝自是应答了。 花灯成海,盈盈暖光,一定美丽极了。 ”那我把哥哥也叫来,我们一起去岂不更好。” “好。”夏姝微笑。 “…按理说姐姐身子弱,夜里雪就更凉了,不能出门。要不算了吧,以后….” 夏姝打断了她的话,道:“那有这么多的顾忌,我整日闷在屋里就好了不成,愈是如此愈是要多出去走动,没事,姐姐带你去玩。” 君莉到底是小孩子心性,略微一说耐不过玩性还是答应了,但她还是不放心的一直嘱咐着,要夏姝多穿些衣服,到时候带个手炉,可以随身暖暖。 夏姝连声应了。 * 夜里,果然比平日要冷些。 夏姝穿戴好了之后,上马车君莉又硬塞给她了一个手炉,捂着热热的。 君攸宁在一旁含笑看着她们。 夏姝看一眼君攸宁,却觉得这人怎么好似比平日更疲倦了些。 “君大哥。”夏姝朝他浅浅一笑。 马车行驶了一会儿,到了路口就下了。 远远望去就见集市上一片灯的海洋。 各色各样的花灯,如同点点荧光,集市上热闹非凡,人人脸上都带着微笑。 路边还有卖些小吃的,热热的蒸糕,汤圆,糯米饼,糖葫芦。 倒还真有过节的气氛。 走着路,倒也不觉得寒冷,夏姝只觉得周身都感受着温暖,来自内心的温暖。 逛了一会集市,天空竟下起雪来。 夏姝伸手接过一片雪花,六角的小小一朵,很快融化在手心。 夏姝有些遗憾的微叹。 一双手突然伸到了夏姝的面前,他的手中是一片完整的雪花,没有融化,被内力暂时凝固了。 “给。” 夏姝抬眼看着他。 雪花轻轻飘落,有几片附上他的眉目,他眉眼清冽,但此刻却染上些许暖意。 他正柔和了眉眼看着她。 他的眼神,好像要把一生的温柔倾覆。 夏姝摊开手掌,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她看着那片小小的雪花,也露出一抹笑。 她知道,凝固雪花看上去很简单,其实要耗费很多的内力。 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无疑触动了她内心的一角。 就这样罢,夏姝想着,这样过完剩下的日子。 不扮演任何角色,不再是夏姝的扮演者,她就是夏姝。 也挺好的。 “谢谢。”夏姝捧着雪花,轻轻说道。 这一声,包含了太多情绪,难以说尽。 她凝视着那雪花,最终,她轻轻的用嘴唇碰了碰,那片雪花。 凉凉的,冷澈的,像是那人的眼睛。 第70章 那一夜的花灯,红的像是胭脂,一盏一盏如同天上的星海。 各色的样式,美丽精致的灯纸,有的是一朵莲花,有的是规矩的四角翘起的样式。 君攸宁和夏姝一行人走在路上,俊男美女很是引人注目。 有的卖花灯的小贩,看准了商机,忙在前堵住了他们的道路。 “公子,为夫人买一盏吧,我这儿的花灯样式最新,看看吧。” 君莉一见这些美丽的灯便停住了脚步,她的目光扫过了小贩的篮子,仔细的看看了看。 夏姝本以为,君莉会想要那些样子精致的荷花灯,或是别巧的镜灯,但没想到君莉左挑右选,却选了最朴素不起眼的琉璃灯。 “这灯,传说是佛祖结愿而成,那灯芯仿若舍利子,能佑人平安。”君莉道,“就拿这个,拿三盏。” “好嘞,小姐拿好了。”小贩接了钱,递给了几人三盏琉璃灯,“前面就是千水河,在哪儿放的花灯能漂的更远,心愿都能实现。” 君攸宁几人一路闲逛便来到了千水河。 河流暗暗流动着,像是一条黑色的绸带,上面镶嵌着颗颗明珠。 那些花灯,都是都是一个小小的心愿,就这样放逐在了无尽的河水中,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河旁设有一个专门的小台子,上面放有笔墨纸砚,供人书写。 几人都取了一张纸,然后悄悄的写上了自己来年的心愿,然后放进了花灯之中。 见河岸旁的花灯都放满了,君攸宁拿了几人的花灯,脚尖轻点,衣衫飘扬的一瞬间,他已将花灯放入河中央。 “哥哥你们写了什么?”君莉神神秘秘的问道。 君攸宁只是轻轻拿手扣了一下君莉的额头,抿唇一笑。 “说出来岂不是就不灵验了。” “可是真的好想说啊。”君莉撇撇嘴。 她写的是,希望他们三人能够一直生活在一起,一直一直。 她愿意把哥哥分给夏姐姐,因为,她也喜欢夏姐姐, 没有办法舍弃任何一个人,就让他们在一起好了。 君莉是这样想的。 她真的喜欢他们。 一个是长兄如父,一个是最亲密的姐姐。 两人在一起就好了。 君莉看着两人,终是忍不住问了口,她道:“姐姐,你能一直跟我和哥哥在一起吗?” 君攸宁听了这话,也不由看向夏姝,他嘴角的笑,有一点凝滞。 夏姝勾起一抹笑,她的眼睛如同天上的星辰,她道:“我现在不就是的么?” “我说的是一直一直,就是…就是”君莉也说不清了,“就是直到永远,那么远。” 永远,听到这个词,夏姝的心微微刺痛了一下。 但继而,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乍然变得很柔软,像是要将人溺进去似的。 夏姝拉起君莉的手,继而又拉起了君攸宁的手,君攸宁有点僵硬,但看到了夏姝的眼神,他心中却顿时安然了许多。 冰凉的指尖带着冬日的凉意,握住他的手,但她的眼神却温暖如春。 夏姝将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然后露出一个极为浅淡的笑容,好像是纯澈的月光,或是潺潺流动的泉水。 “好。” 她的眼角竟缓缓流下了一行泪,她的眼里是真真切切的感情,不是伪装,她把自己最为柔软隐秘的一面完全的展露了出来,那是她最真诚的感情。 快穿这么久,她没有亲人,谁也不认识她,谁也不在意她。 或许,这么执着的追寻着重生,为的就是这点光明。 她也想要想常人一样的活着,真正的活着,她也希望,她孤寂寒苦的世界里,能有点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如今,她终于找到了。 不是扮演者的感情,故事,是属于她一个人的重生。 没人能说的清,永远有多久。如果说,永远的界限是直到死亡的那一天,那么,她愿意把她仅剩的“永远”,交给他们。 她会安然的闭上双眼。 但不知为何,一想到“死”,夏姝的双眼还是愈发模糊了。 不甘、留恋,太多的情绪一举涌了上来, 君攸宁见她哭的此态,不由上前,轻轻抱住夏姝。 将下颔抵在了她柔软的发丝间,轻轻的叹息,但心中却软的一塌糊涂, 怎么会有人,这般牵动他的心,让他狼狈至此,他却还,甘之如饴。 * 近日,大梁忙着迎接新帝,一切登基大礼都在有条不紊的筹办着,只等良辰之时,登上帝冕。 据说,新帝仁慈宽厚,好施乐民,一切都很圣明,就是有一点,新帝迟迟不肯充盈后宫,独宠梁姬一人,这惹得朝臣众议纷纭,但任凭朝臣如何劝说,新帝却始终不肯松口。 于是每隔几日,便还是会有朝臣拿此事来提案,好似善不罢休之势。 这不,今日,一位大臣又来提案了。 他道:“自太古以来,皇帝无不一帝多妃的,此才能开枝散叶,延绵子嗣,广积后福啊,望圣上尽早征纳采女,选为后妃,也好安定民心呐。” 燕思齐道:“如今百废待新,此事且暂放至一边,稍后再议。” 他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示意,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众臣见他此等姿态便知他已是不太耐烦的了,于是见好就收,不再多说。 燕思齐则是烦闷的退了朝。 每次提案都会被燕思齐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燕思齐也知,他不可能这样一直拖下去,前朝之事,实则于后宫牵扯良多。 而如今朝廷之态未定,他需要借后宫,借联姻来笼络人心,稳定朝局。 只是,他却始终难以放下梁文莺。 他知道,他若这样做了,她会用很难过,很悲伤,卑微到尘埃里的眼神看着他。 而一想到那个眼神,他便觉得心中绞痛。 “陛下是去议事厅,还是…” “去梁姬哪儿。“ “喳。” 小太监轻车熟路的将燕思齐带到了梁文莺去处,这位是圣上几乎没有一日不去梁姬哪儿的。 他在宫中这么久,还从未见过后宫只有一位主子的,心中也暗叹梁姬的受宠之深。 到了梁姬的宫殿,守门的宫女见到燕思齐也不觉的惊讶,她自若的走进去通报了一声。 又有其他的宫女,带着燕思齐进来。 梁文莺正在门口迎接着,一身碧绿色的宫装,头上斜插着一对攥花八宝流萤簪,衬的她清雅动人,却又不失体面。 燕思齐一见她,便连忙伸手让她免礼,两人携手,卷帘进了屋内。 外面是寒冷严冬,屋内却温暖似同春日。 暖炉烧的很热,用的是上好的瑾石炭,不会有什么灰尘,烧起来也不觉的烤人。 屋内传来一股不知是什么的熏香,似花香却比花香更清淡,似果香,却有一股清韵之味,这香一闻便是上好的香料。 梁文莺早已布好了菜等着了,宫女纷纷为之拿来净手漱口的金钹和瓢盆。 又拿来了锦缎擦拭,这才入座。 梁文莺细心的为燕思齐布菜,自己却顾不上吃一口。 “我自己来吧,你也吃吧。” 只有在梁文莺面前,他才会自称为“我”,可见是放下了一切帝王的尊严。 梁文莺见他固执的样子,这才听命动筷。 她一面细细的吃着,每个菜必不过三著,生怕坏了一点规矩,惹人非议。 燕思齐见她这般拘谨的模样,轻叹一口,道:“这段时间真是难为你了,此时没有外人,你也不用这般拘谨。” 梁文莺摇了摇头,道:“臣妾即为宫妃,就该担的起这个称谓,臣妾早该习惯的。” 燕思齐想来有理,也只好作罢。 “陛下这几日似有心事?因何整日愁眉。”梁文莺细细的观察着燕思齐,问道。 “还能有何事,那些大臣一个个都争吵着扩充后宫之事,也不知他们怎么说了这么多天,却还是不见停歇的。”燕思齐道。 “阔则后宫,广纳妃子,这是好事啊。”梁文莺慢慢说道,她低下了头颅,又吃了几口菜。 燕思齐一听这话,停在了筷子,他看着梁文莺,一时之间,有些愣住了。 他想过梁文莺得知他被逼纳妃后的无数反应,却没料到会是这样的。 人人都想有一个贤德的妻子,他自然也不例外,从小便听人说道,女子应当贤德。 但是不知为何,听到梁文莺认同纳妃之时,他的心有一瞬间的刺痛,但很快就不见了,他甚至来不及想那是什么。 “你果真这样想?”燕思齐愣了片刻,才出声问道。 他也不懂自己心中那隐隐的不快是什么。 “臣妾才疏德浅,且身份卑贱,陛下应该另寻身份高贵的女子为陛下诞下龙嗣,也好继承大统。” 之后梁文莺又说了许多类似的话,告诉他纳妃的重要性。 那些大臣也说过很多这样的话,但偏偏梁文莺说的这次,他却听了进去。 且听着听着,他也觉得有点道理。 纳妃对他百利而无一害,他也需要联亲来稳固自己的势力。 他身为一国之君,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但他可以只爱一个女人。 想来,梁文莺比他更早明白这个道理。 他的莺儿真是个识大体的女子,燕思齐觉得越发的怜惜了。 第71章 那日过后,当大臣再提议纳妃之事,燕思齐便颔首同意了。 大臣们自是无比欢庆,皆道圣上识大体,实乃万民之福。 但他们实则心下都在想着,要如何将自己的人送进后宫,占据一席之地。 一时之间选秀之风盛行,各官宦家的女子都争奇斗艳,燕环肥瘦,娇艳如织。 而近日,燕思齐也突然就忙了起来。 他刚刚接手大梁,要忙的事情实在很多,加上之后还有登基大典,整日又要被缠着选秀事宜,整个人都□□乏术,寝食不眠。 这日,宫女小云又见梁姬夫人独自凭栏而眺了。 “夫人,”小云上前呐呐,不知怎么安慰。 她宽大的衣裙被裂风吹的簌簌作响,梁文莺的身影显得那样的单薄而又瘦弱,好似要乘风而去。 她侧脸的妆容精致,眼神淡漠如烟。 小云觉得,这样的夫人是有些落寞的。 “小云,”梁文莺转头,神色有几分坦然的失落,她道,“陛下,那可是陛下下了朝?” 这边的阁楼上,刚好可以将正殿的场景一览无遗。 此刻,正殿的门口出来了一群官僚。 他们神态各异,有的互作攀谈,有的则是一人独行,倨傲不已。 “夫人,方才陛下已经派人通报过了,他今日就歇在正殿。” “嗯。”梁文莺没有再说什么,她只是远远凝视着那些官僚大臣,一动也不动。 小云实在有些不忍,便出声劝阻道:“夫人,陛下最念旧情,就算选了秀女,您的宠爱也不会变的,陛下也是迫于无奈啊。” 梁文莺抿了抿唇,不知道的人以为她是一副远眺相思的样子。 但其实,她只不过是通过观察那些官僚大臣,来判断近日朝中的形式。 她能懂分辨唇语,对人的神态动作就更是了解甚深,毕竟曾经扮演过那么多的角色,人的心理她最是明白的。 她看了一会,风也越发的大了,这天气越发的冷了,且阴晴不定,早上晴天,转眼便是雷雨。 梁文莺拢了拢衣赏,又看了一眼渐渐消散的人群,终是道:“走吧。” 她看了一眼这蒙蒙的天,心下暗道,她的机会,彻底斩断男主和女主的感情关系,将系统隔离出去这个世界,就在此一举了。 选秀之事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终于到了大选的这一日。 按理,她作为圣上的原配之妃,应当前去观摩式礼,但是她品阶太低,燕思齐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并未派人邀请她。 于是,她便在宫中绣了一天的花,穿针引线,缝缝补补,好晚才睡下。 当晚,燕思齐是在新封的妃子那里休憩的。 小云过来看了她好几眼,她还未说什么,小云到先红了眼,最后又来催促几次,让她早些休息。 而第二日,她便见到了那些昨日新晋的嫔妃。 像是约好了一般,她们一大早便都来拜访她。 梁文莺自是要好生将她们请进来的。 那些美人一进来,宫室之内立马充斥着脂粉的香气。 那些婀娜的身姿,妩媚的眉眼,红艳上翘的嘴唇,无一不在诉说着她的苍白和清淡。这些都是一色的美丽佳人。 但她们看她的眼神却是皆而有之,嘲讽,鄙视,可怜,都微笑着,却又都是假笑。 这便是后宫,梁文莺想到。 那个昨夜燕思齐宠幸的妃子是如今宫中阶位最高的,封了婉妃,独赐了宫殿。那个离燕思齐平日办公的地方很近,承圣宠,最是方便的了。 梁文莺看到了她身上穿的锦缎罗衫,华美的料子,是西域进贡的,她听小云说过,只有一匹,而燕思齐却是独独赏赐给了婉妃。 在这之前,有什么东西,不是最先给她的。 婉妃如云的鬓发插着许多的珠宝璎珞,皆非凡品。 她妖婉而娇羞的拢一拢颈肩的衣领,梁文莺看到了一个个细密的吻痕,她说,圣上硬是要赐赏给她许多东西,她也没有办法。 说这话的时候,婉妃的眼睛是看着梁文莺的,梁文莺淡淡一笑。 她突然觉得她有些可怜这些女人,如花的年纪却要葬送在这后宫了。 若给她一次生命,她定会好好珍惜,不是为谁而过,一定要问心无愧就好,可惜,她没有这样的机会。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暗淡了,旁的妃子见她此等模样,都以为她是心中失落悲伤,捂帕细细的瞧着她的样子,暗笑一番,也便回去了。 宫中传闻,梁姬夫人失宠了。 燕思齐自从纳了妃子过后,便再也没有来过梁文莺这里。 小云替她心中暗急,但任凭她怎么劝,梁文莺都不肯有半分主动,她整日就是绣花逗鸟,日子过的宁静无比,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但,她每日,都要去靠近正殿的那个阁楼处站一会儿,等朝散了,她便回来了。 小云以为,她是放不下面子,每天只能凭着这远远的一望,以解相思之苦。 与此同时,逃亡在外的太子也越发的猖狂了,他的势力逐渐稳固且有扩大之势,时不时向朝廷挑衅。 在某一日去过了朝会之后,梁文莺便再也没有去过了。 燕思齐就要有所行动了,而太子被打压到至此,也该,有所行动了。 她如今,只需要静静等待。 三日过,登基大典今日开始了。 燕思齐穿着隆重庄严的天子朝服,带着皇帝的冠冕,一步一步,一阶一阶走上殿堂。 乐官奏着威严古老的声鸣,礼仪皆是最高的等级,没有一丝遗落。 玉玺由位高权重的朝臣恭敬的跪拜下来,然后举过头顶,穿接给了燕思齐。 燕思齐接过礼官的九龙酒樽,示意性的轻轻一抿,而后洒于殿前。 登基大典在一丝不苟,庄严的进行着。 而这边刚出去了一趟的小云,一回来,突然发现自家夫人不见了,她急忙四处派人寻找,却就是,不见梁文莺的身影。 * 这一日,夏姝和君莉正欢快的闲聊着,突然小厮过来,说君攸宁派他过来请二位前去饮酒赏梅。 “梅?瞧我这记性,这几日正是梅花开放之季,我们园里有好大一片红梅,此刻正好赏玩。也平添几分雅兴。” 说着,两人便欢快的携手前去,期待梅之凌寒独自盛开的美景。 至梅园,君攸宁已在四角亭中设好了酒,只等她们前来了。 一入梅园,便见红梅点点,绽放在枝头,好一个不畏严寒,娇艳可人。 此刻落雪未散,雪染红梅,更是别有趣味。 这梅花开的艳盛,正如美人的丹寇的指甲,又如额间的花钿,精致优雅。 顺着小路走了一会,便见一古亭立于梅林之央,一个白衣男子坐于亭中,他的手边放着一壶酒。 红梅绽放,他墨发白衣,这才是真正的景中人如画,美不胜收。 听到了动静,君攸宁微微抬眼,他的眼眸清冽,薄唇微微扬起,新月的小小弧度,却泄露了内心的情绪。 “哎呀,是什么酒啊,这味道…”君莉仅仅是凑近了嗅了嗅,于是立马惊叹道,“这是哥哥做的竹酿!” 君攸宁拍掉君莉毛毛手,不让她乱碰。 “可是....那日那酒曲做的”夏姝突然想起来什么,眼睛亮了亮说道。 君攸宁点点头,但笑不语。 这年春天,她刚来之时,君莉曾糊弄她,让她将这酒曲做药送给君攸宁,君攸宁一试便知道是君莉的把戏,见是夏姝送的,却也不得不收下了,索性做了一坛竹酿,埋于地下,如今取出了一小壶,可饮之。 当时,夏姝被骗了,自是有些羞恼,可如今再想起来这些事情,明明不过半年,夏姝却已是觉得沧海桑田,感慨良多。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君莉歪着脑袋问道。 夏姝故作高深,道:“佛曰:不可说。” 君莉看向君攸宁,君攸宁也跟着夏姝,一笑却不说。 “好啊,不说便不说,有酒喝便成了。”君莉轻哼了一声。 夏姝噗呲一笑,摸摸她的脑袋,“小丫头。” 君莉嘟了嘟嘴,也看着夏姝笑笑。 “姐姐,快斟酒。你不斟,哥哥可不会让我先喝。” “别心急,可先让它热一会吧,天冷了,不能喝冷酒,冷酒喝了穿肠肚,是要用心肺去热的,坏身子呢。” 君莉点点头,也不再叫嚷。 继而等酒热了,君攸宁给每人都倒了一杯。 莹莹的酒色,浅啜一口,便觉到淡淡的清甜,鼻尖也是萦绕着清香。 “好酒。”夏姝不由赞叹。 君莉也砸了砸嘴,一脸满足。 君攸宁一口一口的小酌,含笑的看着二人。 第72章 酒性正酣,性致到了浓处,几人皆放声大笑。 “姐姐你可不知道,哥哥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他小时候可是个爱哭鬼。”君莉凑近了夏姝悄悄说道。 君攸宁用眼一斜,叹了口道:“你可是想要我将你的丑事也说些出来么。” 君莉轻哼一声,道:“我有什么不能告诉姐姐的。” “照你这么说我倒是怕了不成。” 夏姝很少见君攸宁这般孩子气的一面,他脸上带着丝丝笑意,夏姝这才突然发现君攸宁也不过是个还未及冠的少年,他的沉着冷静,很容易让人忽视他的年龄。 想到这里,夏姝不由觉得有些微微心疼。 早熟也不是件好事,如果可以,谁不想就一直呆在襁褓中,无忧无虑的,像君莉这样才是最快乐的。 他二人还在斗嘴,夏姝拿起一杯酒来,轻轻啜了一口,眼底含笑。 君攸宁此刻不知是不是喝的有点多了,他突然转头看着夏姝。 他的眼角还有带着些些湿润,眼睛里有些迷醉的微光,他面容白皙如玉,墨发黑瞳,他的身后是落雪纷纷,和红梅点点如胭脂。 他轻启薄唇,道:“我在姝儿面前,自是清清楚楚的,没有什么说不得。” 明明是很平常的话,从君攸宁唇中吐出却显得那么旖旎,好似染上了些酒气,听的沉的人心都好似要浸在酒里,酥软微湿。 他头一次这样叫她,亲昵的,叫人有一点点难为情,到很快却又好像吃了一块糖一样的甜,那种甜丝丝缕缕的缠绕在了心里,一点一点的渗透了进去。 夏姝微微低下了头,脸颊有点红,低声的响了一声,“嗯。” 君莉瞧见了他们这样,不由抿着嘴轻轻的一笑,便不再提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夏姝她不过是喝了少许,看着庭外的梅景,听着耳旁的欢声笑语,那人好看的眉眼,好听的声音,都一点点的透心中,好似醉了一般。 她觉得,自己好像陷入好大一场绚丽糜醉的梦境中,那里所有的一切都美好的像是彩虹,美好到近乎奢望,但是虚幻是轻轻一碰就会破灭消散的泡沫。 会不会有醒过来的一天,会不会到头来发现这不过是一场梦。 夏姝觉得惶恐。 君攸宁抬手在她眼前摇晃了几下,夏姝眨了下眼,这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他道。 带着点磁性的声音是那样好听悦耳,君攸宁凤眼清澈如泉,他专注的看着她,漆黑如墨的眼中却只有她一人。 夏姝想着,如果这是梦,她不要醒过来,她愿意,愿意永远都尘封在梦中。 最起码,在她死之前,不要醒来。 夏姝有点忧伤的想到。 “我在想….这酒可真是佳酿,不如再多做一些,愈藏愈香醇,过个几年之后再饮,岂不美妙。”夏姝弯起眉眼说道。 “诶….”君莉也眯起了眼睛,道,“夏姐姐都这么说了,看哥哥你还做不做了。” 君攸宁拍了一下君莉的额头,君莉吃痛的看着君攸宁,撅起了嘴。 “不是我不愿做,只是做了过后总有人偷喝,等不到酒完全酿好便没了,这可怪我不成。” 夏姝看着君莉轻轻笑了一下,君莉则是呐呐的不太好意思了。 “你啊。”夏姝也敲了敲君莉的头。 “这次做了你可不能再偷喝了,约好了要等酒酿好了之后再饮。” “这梅开的甚好,不如就采些梅花做底料来酿好了。”君攸宁看了看,道,“这个时节,做酒的竹也不太好找。。” “梅花酒,这我还没喝过呢!”君莉兴奋的拍起了手。 于是一约定好了,几人便等这雪落小了,一其去摘起了梅花。 梅花开的美极了,夏姝都舍不得将它从枝头摘下,一朵一朵精致的像是瓷锦上描摹出的。 君攸宁在一旁轻轻掐下一朵,放入锦帕中,落雪簌簌抖落下来,落在他的肩头。他白皙修长的指衬着红艳艳的梅花,骨节分明的宛如上好的瓷釉。 这样赏心悦目的一幕,夏姝却突然看的眼皮一跳。 她突然看见,就在君攸宁不经意的抬手间,他□□在外的一截手腕上,却有着一道深深的新痕。 那伤痕绕着手腕,是直截几根血脉的地方。 仅仅一眼,夏姝便看出了那伤痕的严重,伤口极深,血在伤口外凝固了,但没有结痂,那伤口周围还有些反复撕裂的痕迹。 那伤口是伤口的主人并不想让其愈合,从而才成了这副惨烈的样子。 伤痕只露出了一瞬间,很快君攸宁便自己拢了拢衣袖,动作有些别扭,但不仔细看完全发现不了。 仅仅一瞬间,夏姝调整了面上的表情,她没有去问。 她心中感到有些不安,她隐隐觉得君攸宁在隐瞒一件事,他不愿让所有人知道的事情。 她不能去问,问了,只会引得他的更加的警惕。 她没有说话,面上依旧如常,君攸宁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她朝着他笑了笑。 她会知道的,夏姝努力忽视心中的不安。 她依旧笑的温和,和往常一样。 * 登基典礼进行到了一半,突然探子来报,说是燕徽音大军攻至宫外了。 此话一出,殿下无人不惊慌。 燕徽音本已是穷寇之末,燕思齐早已暗暗派人前去,欲出其不意,将之歼灭。没想到,派去的人还未回信,燕徽音便自己找了上来。 这说明,燕思齐派去的人没能抗及燕徽音,他们的行动暴露了。 有内贼,这是燕思齐的第一想法。 当然,此刻不是找内贼的时间,燕思齐在殿中踱了几步,急切的思考着方法。 底下的一干大臣,也都焦急的等着私私议论。 开始的一阵焦虑已经过去了,燕思齐已经很快冷静了下来。他的大脑开始飞快的运转,他细细思卓一番,心下便有了决定。 虽然没有想到燕徽音发展的如此之快,但这里是京都,天子之地,虽说一切尚未稳定,但毕竟占了人势和地势。他们处在城内,能守也易攻,有了有利的地势条件,加上这里处有重将,燕徽音想要翻盘却也没那么容易。 燕徽音就算能闯得过,他们的第一道城门,也绝对过不了这一道门。 很快,燕思齐镇定的安排好了一切的事宜。 正在进行的登基大典尚未完成,却也只好匆匆暂停,稍后再继续。 坐在议事厅内,燕思齐收到了燕徽音派来的人送来的战告。 那薄薄的一张纸,上面的文字却让人心惊。 燕思齐看的脸色越发的阴沉,读完后将纸往案上狠狠的一扔,却是谁也不敢再说的了。 “陛下.....”有的朝臣在一旁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战报上写了何事?” “宫中的守卫都是吃白饭的吗!梁姬夫人被抓走了!朕竟然现在才知道!” 燕徽音不知何时抓走了莺儿,他如今竟拿着莺儿来威胁他!实在该死! 这一举动,无疑是触到了他的逆鳞。 燕思齐揉了揉眉心,心中焦躁的火苗又一次燃上了心头。 良久,他叹了一口气,道:“传令下去,叫军队切勿乱进击,作战计划暂且停下,先放置一旁。” “陛下!此刻正是最好的时机,此过时再想追击谈何容易,恐被人夺去了先机啊!” 大臣都纷纷劝阻,但燕思齐却心智坚定,任谁如何去说都不肯改变主意。 “你们都下去吧,我心中自由定论。”燕思齐喃喃道。 但其实,他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那些话说出来,不过安慰罢了。 大臣见燕思齐心意已决,也便都没再劝阻,他们知道,燕思齐决定的事都很难再改变了。 于是一干臣子,一个个都唉声叹气的退下了。 燕思齐背过身来,走到窗前,他看着远方,眼神飘的很远。 他自然知道,此刻便是最好的时机。 但是,他如何舍得下梁文莺。 窗外的风景和以前一样,宫台楼阁,雕梁画栋。 这里很快会被战火点燃消散么? 没人能回答他。 他放不下梁文莺。他悲哀的想到。 燕徽音的性格,他最是了解,那样暴戾的一个人,若他没有按他说的做,燕徽音会怎样对莺儿,他不忍想象那个场景。 这段时间,他故意冷落梁文莺,便是怕朝廷上的争斗都沾惹上她。 前段时间的独宠,已经让她在宫中树立了许多的敌人,而莺儿却又没有什么后台,加上近日宫中妃嫔一多,是非也多,只有适当的冷落她,对她才是最安全的。 只是,没想到,燕徽音会这般肯确的拿梁文莺来威胁他,这分明是看准了他的弱点,这样狠辣的眼光,真是叫燕思齐万分头疼。 第73章 “你确定他会来?”燕思齐纳纳的问道。 “嗯。”梁文莺咬断手中的丝线,低吟。 她举起绣帕,细细的看了一会,似是不太满意自己的绣工,嘴角轻轻的瞥了瞥。 燕徽音看着梁文莺这幅漫不经心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 这女人先是传信给他们说,她可以帮助他们。 燕徽音一开始以为这是燕思齐的一个陷阱,他还嗤笑,燕思齐何时竟要开始利用女人行事了。 但之后,梁文莺又给了他们京都守卫的机密,那详细的地图和解读指南,和他派人侦查的完全一样,这等于是把整个京都的命脉都交给了他们,如果这是一个局,那燕思齐布的饵也太诱惑了,他不得不去试一试。 没想到,这一试,就成功了。 他立即带领着军队一路直上,直至皇宫城门口。 他路上百般防备谨慎都没有发现异状,他终于相信梁文莺是真的要来帮他的。 梁文莺问他,听过因爱生恨吗。 她便是如此。 燕思齐成了皇帝,他们的身份都尊贵无比,天下任何珍宝都是唾手可得,但,她宁愿回到从前。 他曾许诺过,一世一双人,是他先背叛了誓言。 身为皇帝,,于是他有了许许多多的新欢。 但他说,他仍然最爱她。 那好,就让她来帮他们回到从前吧。 那样,就算他不是最尊贵的皇帝,但他却可以完整的只属于她一个人了,完完整整的,全都是她的。 梁文莺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让他不由背后一寒。 她嘴角弯起的弧度,像是一把小小的镰刀,她的唇角那样的温柔,但眼底的冰寒却是能至人死地的阴毒。 这个人,已经癫狂了。燕徽音这样想到。 他突然想到许许多多后妃篡位的史实,看来,后宫不安,势必影响前朝,以后一定要好好注意这一点,燕徽音想着。 而至此,他也总算是对梁文莺基本信任了。 每次,他稍有怀疑,便会想起梁文莺那番话和脸上的表情,那种感觉无法假装,因为,连他听了,都觉得背后一寒。 而后,梁文莺告诉他一计,可以用她来做诱饵,引来燕徽音,然后一举歼灭。 他问,她如何知道他一定会来。 梁文莺没有说话,只是淡淡一笑,我就是知道。 他想着,试一试也并无害处,于是派人传军书递于燕思齐,设好了局只等燕思齐前来赴这鸿门宴。 燕思齐真的会来吗,他看着梁文莺的样子,突然感觉有点期待了。 如果,燕思齐来了,他一定一定让他有去无回。 燕徽音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梁文莺,见她仍然在刚绣的那块锦帕上绣绣缝缝,他掀帘,走出了营帐。 都这个时候了,她却还有心思绣花。 燕徽音摇了摇头,心中莫名感到不安,但很快,他便将这一点担忧的思绪赶出脑海,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现在最不能有的便是胆怯。 他只能往前,往前,一直往前,没有退路。 燕徽音坚定了眼神,向军营走去,他会是王者,最终的王者。 梁文莺坐在窗旁,见燕思齐走了。她放下手中的绣帕,直起身来,走到窗边。 窗外都是军队在有素的训练着,她看到了孙佩之正带着军队进行对打训练。 孙佩之脸上显的万分严肃,士兵也都训练的很认真。 军营气氛紧张而士气高涨。 大家都以为有希望了吧,都以为会赢了说不定。 梁文莺轻笑。 她在心中算了算,马上了,最后一步。 * “陛下,您真的要去吗?”近侍担忧的问道。 “不要张扬,朕心中自有布局。”燕思齐道。 他放不下梁文莺,既然放不下,就让他随心好了。 成为最高的王,不就是为了过的肆意随心。 他拥有世上最强大的军队和财富,所有的珍宝美人都是他的,他如今却连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都保护不了的话,那又有什么意义。 他已经布好了军队,就在燕徽音的军营周围,燕徽音等着他去赴身险局,却不知,他去的同时也设好了局,就在那里等着他。 到时候双方交阵,他也绝对不输给燕徽音。 怕只怕,燕徽音拿梁文莺来威胁他。 燕思齐轻叹,罢了,走一步看一步罢。 “备马,开城侧门!”燕思齐想好了,便吩咐了下去。 于是,换了身便衣,带了把短刀,骑上他的千里马,直觉耳边寒风凛凛,直刮的脸生疼。 出了城门,驰骋了一阵子,便到了指定的地点。 在树下,早有人恭候已久,那人的肩上都依稀洒落了些落雪。 见到了他,朝他微微一拜,却并不说称呼,仅仅表示恭敬。 然后就带着他七拐八拐,去往大本营。 在路上,燕思齐感觉四处都有眼睛看着他,好像,随时都可以将他杀于原地。 他微微露出自己身上的暗红的名牌,那是皇家暗卫的标志。 这一下,才感觉那种凌厉的目光要稍稍好一点。 周围他隐藏埋伏的队逐渐显露了出来,双方队伍谁也不让着谁,暗中早已有过无数次的交集。 两队皆在暗处,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明面上却还是装作祥和的样子。 这一路上,还时不时有人过来企图将他撞倒,结果他看似不经意的一个躲避,那人跌倒在地,袖中的伤人利器跌落了出来。 处处皆是陷阱。 这一路走来,可谓是无比的艰辛。 燕思齐的武功其实不算差,甚至可以谈的上是很好的,但尽管如此还是应付的手忙脚乱。 他知道,这些还远远不止,大招一定还在后面。 终于,到了军营中,那个随从将他带到了一个较大较豪华的帐篷面前。 门口有守卫看守着,帘子被掀挂了一半,好像在等着谁的到来。 “进去吧。”随从朝他淡淡的说道,而后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燕思齐面容冷淡的走了进去,他步伐有些紧促,手指下意识的摸索着腰间的刀柄。 经过一条小道过后,终于见的燕徽音正面。 燕徽音直座于首位,他的身旁端坐着一个女子————梁文莺。 燕思齐飞快的掠过梁文莺,见她完好无伤心中甚慰。 她穿着锦织衣袍,发鬓整洁,微微低着头,脸上微施脂粉,看上去好似不像是一个囚腐。 燕思齐隐隐有些疑惑和不安。 燕徽音的性格他是了解的,梁文莺是他的宠姬,他怎么可能让她在这里过好,没有施用刑罚就不错了。而燕思齐这次望梁文莺,就见,梁文莺面色红润,神色如常自若,好像她不是被撸劫来的,而是来这里做个客罢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燕思齐根本来不及想太多,毕竟情况紧急。 “来了。”燕徽音看着他微笑的说道。 梁文莺也跟着抬起头看着他。 她看着他,神色淡漠,那眼底的寒冰,叫他心中乎的一阵刺痛。 燕思齐心中的不安愈发扩大了,他又抬头看了几眼,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但,不论他怎么看,梁文莺永远都是那副淡漠的神情。 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以为他来时,梁文莺会是一副凄惨狼狈的样子,然后用含泪又担忧的双眼看着他,眼底是深情和感动。 燕思齐觉得,他好像弄错了什么。 心里突的一跳,非常的不安,从未有过的心慌。 大军临城他都未曾慌乱,如今却因为一个女子的眼神就至于此处,燕思齐在心中耻笑着自己。 “让我和陛下单独说几句话,可好?”梁文莺侧脸轻声询问着燕徽音。 燕徽音看了看二人,不由勾唇,道:“好。我在门外等着。” 燕徽音走后,屋内只有燕思齐=和梁文莺两人了。 燕思齐这才感觉到,这屋顶几乎布满了暗卫,一双双眼睛都在盯着他。 他们手中的兵器不时反射出微光,似乎等待着,将他一举拿下。 燕思齐不由用衣袍隐者,握上了腰间的短刀。 梁文莺起身,缓步走出了坐席。 她向着燕思齐走来,每一步,燕思齐都不由将手中的刀柄握紧一些,好像这样就有了底气。 明明是这么短的一段距离,燕思齐却觉得她走了好久,他手心都出了些冷汗。 明明那样熟悉的人,如今却好像都不认识了。 一样的脸,却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莺儿....”燕思齐微皱起了眉头。 “你不是她,你是谁?” 梁文莺笑了,笑的单纯又无辜,她道:“在一起这么久,不过几日未见,陛下,怎么就不认识妾身了呢。” 第74章 燕思齐看着梁文莺,他的眼底有着淡淡的青色阴影,虽然发鬓装扮整洁,但是却难掩周身的疲惫。 自从收到了燕徽音的军报,燕思齐几乎整夜都合不了眼,他心中忧思想着梁文莺。但怎知,他不顾大臣反对,不顾他的江山社稷,冒着生命危险只身来到这里,看到的却是这样一个梁文莺。 “莺儿….”燕思齐的面容逐渐冷默严肃起来,他又恢复了他一贯帝王的样子,他抿了抿唇,不再去看梁文莺。 “陛下以为,”梁文莺轻轻笑了,“妾身是怎样的?” 梁文莺将手搭上了燕思齐的肩膀,柔若无骨的纤手轻轻划过燕思齐胸前的硬甲。 “温柔,贤惠,应该一辈子跟随着你,和众多女人一起拥有分享你。一辈子的青春都给了你,给这个深深的庭院,还心甘情愿么?” 燕思齐只是看着梁文莺,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一句解释。 梁文莺用手指戳了戳燕思齐的胸膛,指尖下的铠甲冰冷坚硬,但在那铠甲下的那颗心,却是早已脆弱到,轻轻一击就能全部破碎。 她凑近了燕思齐,道:“陛下为什么不说话了,嗯?” 她脸上的微笑,看着却那么的冰冷刺骨,直叫人心寒。 他们挨的很近很近,像之前很多次的耳鬓厮磨一般,他们曾亲密至交融一体,如今他却觉得,她呼出的气息都是冰凉的,像是冰山中常年不化的冰雪。 “陛下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看到的一起都不是真的。”梁文莺依旧微笑,“那些阿谀的大臣,背地里却有可能是地方的间谍,前一刻还笑脸相迎,下一刻就刀剑相向。父子、兄弟、情人,看上去手足情深、父慈子孝,但又有什么,是不能背叛的?” “人,为了生存,为了利益,其实什么都做得出来。” 梁文莺淡淡的扫了燕思齐一眼,她眉眼间是无尽的疏离和冷漠,看上去好似看尽了红尘纷乱,经历了人间百般的沧桑。 燕思齐敏锐的捕捉到了,某一瞬间,她眼中不经意流离出的淡淡疲惫,那是只有经历了人世沉浮起落的人才有的神色。 冷漠的,无情的,与慈悲无关,与大义亦无关。 就好像,面前的人已经白发苍苍,垂垂老矣。 燕思齐从未见过这样的梁文莺。 “陛下。” 梁文莺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说出残忍的话。 “我背叛了你。” “我其实,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是我将皇宫的地图盗给了燕徽音,是我带着燕徽音的大军攻上京都,也是我,设局引诱你过来….” 想要取你性命。 话音未落,四面寒光乍现,直冲,中央的燕思齐。 …… 在燕思齐还是个幼儿的时候,他曾握在母妃的怀中,听着母妃轻哼着摇篮的歌曲,盯着母妃弧度柔和的下颔,母妃的白皙的耳垂上戴着莹润的珍珠,明明润的晃着他的眼睛,他往母妃的怀中蹭了蹭,眯了眯眼,就在这样的温暖和柔软中,沉沉的睡去。 而再后来,他长大了,母妃却不见了。 他只能偷偷找藏着宫中陈旧的画像,偶尔缅怀追忆,幼时母妃的样子。 他当时尚不知事,但他也明白,母妃是死了。 他是一个没有母亲的皇子,他再也不能看见他的母妃。 他时常能回忆的起,幼时,母妃温暖的怀抱,那是他这一生都想要追寻的温柔故里。 后来,他被寄于宫中另一位贵妃名下抚养。 皇帝好像很看重他,每日下朝都会过来,看看他。 每每这时,那个贵妃会用她涂满丹寇的指,轻拍他的头,然后拉着他去拜见皇帝,再演一番母慈子孝的戏码来。 皇帝会很欣慰的点点头。 然后连带着,贵妃成了最常承蒙圣眷的妃子。 当时,他母妃死尚不过三个月。 他憎恨那个贵妃,她曾用她那鲜红的丹寇指甲狠狠的掐过他,她微微上扬的凤眼总是充满嘲讽。 她骂他,小杂种。 而他很久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母妃只是一个无权无贵的小户人家女子,身份卑微,就算生下了龙种,血统也不高贵。 所以是,杂种。 他的母妃在世时,偏偏圣宠太眷,而这圣宠,岂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能承受的。 她死了,死在了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中。 皇帝偶尔看到他,会想起母妃,这时,他看上去很是悲痛。 但也只是一会,很快,就有美人如云围绕着他,他是皇帝,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他还很小很小,就尝尽了宫中的黑暗,他看不到光明,但他知道,他只能靠自己走出这黑暗,没有人能依靠。 他十三岁那年,贵妃死了。 他亲手杀的,借名蓄谋不轨,遇刺圣上,连带着整个贵妃背后的尉氏都倒台了。 他自此,在真正站在了朝堂之上,至此,他才在这宫中有了一块立足之地。 后来,他步步为营,才勉强生存了下去。 他野心勃勃,骗取了夏将军遗女的夏家兵符,终于有了自己的第一块势力。 而作为回报,他纳了梁文莺为妾,要让她永远不再接近孙佩之。 他一开始确实没有在意过她,想着若她惹事生非,他便让她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王府。 但没想到,那梁文莺不吵也不闹,安于现状,他们也就一直都没有交集。 直到有一天,他偶然在别苑遇见了一个穿着碧色衣裳的佳人,这女子长的五官精致小巧,气质温柔典雅,最主要的是,他从这女子的身上竟隐隐感觉到了久违的熟悉感,像是幼时母妃的温柔的感觉。 他几乎是一见倾心。 于是顺利成章,他临幸了梁文莺。 当夜,她没有什么挣扎,但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很淡很淡,像是水一样,柔韧广阔,包容万物。 但过后,他听婢女禀报说,她在他走后,将自己紧紧的蜷缩在一起,被窝里传来细微的抽噎。 当时,他有着坚硬外壳包裹的心,却被轻轻的触动了一下。 他心底升起一股怜惜。 之后,他再也没有再去强迫她,只是有时候是在情不自禁,往往一夜缠绵过后,她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兔子,那种怯弱隐忍的表情,引得他差点又要忍不住了。 他对她的占有欲越发的强了,恨不得把她藏起来只给他一个人看。 他开始有些暴躁郁怒,他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他们常有争执,或者说是他单方面的咆哮,但不管怎样,他们进入了一段很艰难的时期。 后来,她逃了,他猜她是因为忍受不了他的折磨。 他现在想想,做的确实过分,那些伤疤,那些勒痕,都是他做的,也难怪她如此。 她走了过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 他每天压抑着自己,处理很多政务,也压抑住了自己想要去找她的*,他强迫自己忘记她。 他有他的野心,有他的目标,他不能因此止步。 他的理智在努力将他拉回现实,抛离情感。 大丈夫在世,情爱与我如丝如云,应当立名于世,才是正道! 当时,复杂的朝廷政局,和太子一派时常的压制,让他忙到,他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忘了梁文莺。 梁文莺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时,内心的情感早已冲破了理智的束缚。 猛兽没有了锁链的禁锢,越来越凶狠肆虐。 他看着梁文莺,紧紧将她搂在怀中,那种满足的感觉,是比他任何一次朝廷斗争的胜利都要开心的。 他逃不过了。 既然无法避开,不如顺从内心,将人紧紧的抓在手心,不让她离开自己,也就没有了危险。 梁文莺意外的表白,更是让他喜不自禁。 梁文莺恢复了以前的身份,不过他们再也没有争吵,梁文莺对他一直都很乖顺,她低眉颔首的样子好看极了。 温柔,贤惠,记忆中的母妃一样。 她给了他漂泊无依的灵魂一个故里,他以为这便是归依。 称帝后,他没有给她太过高阶的妃位,就是怕她会步了母妃的后尘。 他想着,等他在朝廷中站稳了脚跟,有了完全的能力可以庇护她,他就封她为后。 他们会携手一生,一同站在最高的王座,俯览众人,她会是他唯一的妻子。 而现在,这一切好像是一个个幻境,都在镜中反映出,嘲笑着他,多么可笑。 他看到,他以为的故里,他的归依,不过是云,风一吹,就散了。 第75章 燕思齐眼中的光芒似是破灭的烛火,扑的一下,熄灭。 系统猛的睁开了眼,金色的金属光芒都充斥着整个空间。 突然,一声尖锐的摩擦的声音,直击梁文莺的耳膜,那声音凄厉撕扯至极,让周围的空间环境都是一阵扭曲。 它像是地狱恶鬼的哭嚎尖叫,像是幽灵野兽的嘶鸣咆哮,直直震击人的魂魄,梁文莺感到魄体一阵震颤,几乎要破出体外。 就在那一刹那,周围的一切都截然而止。 梁文莺看到周围的暗卫都维持着冲向前的一个动作,飞射向燕思齐的暗器也静止在了空中。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 燕思齐低垂着眉眼,眼中的神色似是永远的凝固在了那悲伤的一刻,叫人心都石化。 一阵的金属光泽出现,梁文莺看到了久违的系统。 没有了快穿者的意识海中的能量的掩饰,系统无法伪装,它露出了它真正的样子。 梁文莺就算早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眼前系统的样子恶心到了。 她胃里泛起一酸,手中都不由有了些冷汗。 眼前的东西,褪去了伪装的表皮,现在的样子简直难以形容。 它像是无数绞碎的肉扭合在了一起的东西,没有皮肤,能看到的就是血淋淋的肉块,它的碎肉上有着透明的粘液,碎肉间有着许多道的裂口,肉块在呼吸张缩,那裂口也不时喷吐出一些透明的带着血丝粘液,像是无数张会动的嘴巴,裂口中还能不时看到,一排排尖利的牙齿。 它的顶端,依稀鼓起两个大的脓包。 中间咧出一条缝隙,依稀可以看见金属的眼睛,散发出邪恶,冷酷的光。 此时,这个勉强可以被称为眼睛的东西,此时正直勾勾的盯着梁文莺。 它的眼神很复杂,但梁文莺却察觉到,它现在很生气,它恼怒了,几乎恨不得冲上来将她撕碎。 但它的眼神又很贪婪,像是在审视一个猎物。 它想要吃掉自己。 察觉到了这个之后,梁文莺背后冒出阵阵冷汗。 系统靠近了梁文莺,梁文莺立马感到了一阵腥臭的气息喷在了脸上。 她瞬间寒毛直立,瞳孔一缩。 “你看,上去,可真美味。”它说话一顿一顿的,声音是嘶哑的机械摩擦声,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而这时,它身上的肉块也都动了几下,流出更多的粘液。 它已经很饥渴了。 梁文莺被那些粘液弄的一阵恶寒。 她不由往后退却了几步。 然后,她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道:“这就是你本来的面目,没有了灵魂的滋养,血肉的供养,就是这样的丑陋。” 系统静静地看着她,眼底机械而又冷漠,完全没有一丝波动,似是不太明白她说这话的含义。 它的眼神淡的很,但却能让人感到灵魂的颤栗恐惧。 那是一种危险至极的眼神,像是被厉鬼盯上了,阴寒入骨的感觉。 “扰乱剧情空间….”系统道,“吾要怎么惩罚你呢” “诛之!” “诛之”二字说完之后,整个空间都随着狠狠一颤,狂风乍起。 梁文莺迎着狂风,看着系统,坚定的说道:“你无法惩戒我,我早已不是隶属你们的快穿者。你们也无法吞噬我,我已经没了印记。” 每个时空,每个空间,或者说每个事物都有自己的规则,就算是系统这样几乎超越了时空的存在,也必须遵循一些规则。 这些规则,是为大道。 将善与恶,化析平衡,让善的继续为善,恶地也只能猥琐的作恶,无法肆无忌惮。 而系统这样的一整套体系,自是也有着规则的约束。 它们不能随意吞噬灵魂,不能随意改变空间,或者创造空间。 它们只能吞噬签订了契约的灵魂,其他的灵魂一旦吞噬只能自毁其身,他吞噬了灵魂之后,便会增强自身的实力,然后用凝聚起来的力量创造一个个的世界。 这些世界供快穿者磨练自己的灵魂,承载更多的感情。 系统可以说的上是每个世界的创造者,几乎是有着绝对的控制能力,例如控制里面的一个人,或者什么的,可以的话它几乎能立刻让这个世界毁灭。 前提是,系统处全盛时期,并且这个世界没有什么bug。 一个世界虽说是系统创造出的,但毕竟是一个空间位面,本身蕴含的不确定因素太多,具有自发性,有时会有一些bug也正常。 而此时,前者,系统此刻太久没有尝过灵魂,如今消耗已久,自然不是什么全盛。 后者,如今这个世界的剧情已经奔乱至此,可以说几乎完全崩坏。 如今,不论从那方面来说,系统都无法拿她怎么样。 果然,只见,系统听了这话过后,眼中骤然冷却,周围的温度都好似下降至冰点。 她如何知道这一些的。 这些都是属于世界大义了,也是它们最隐秘的见不得光的秘密。 系统只觉得,面前这个人果然不简单。 而周围的环境也随着系统的情绪变化不断,一会是狂风骤雨,一会又是炎热烈日。 但任凭周围的环境如何的恶劣,梁文莺都静静地伫立不动,她已经逐渐冷静下来,看着系统,唇抿成了一条线。 有雪花落在她的发丝间,但很快又被烈日当空的太阳融化,她的衣衫都已经有了一层层晒干的水渍。 但,梁文莺的眼神是如此的淡然。 系统看着梁文莺这幅有恃无恐的样子,它心里隐隐感觉到好像有什么超出了控制。 突然,它问了一句:“你们是谁?” 它的没有问“你是谁”,也没有问“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系统有着超高的头脑,是高于人类的存在。 看着梁文莺的表现,它很快就想明白了。 有一个组织在暗处一直反抗着它们。 系统突然想起了这些日子以来,不同的世界出现的大大小小bug,如此频繁的出错,一定是有人在暗处捣鬼。 但是,那个组织十分神秘,不知何人而起,也不知成员何人,目前还没有露出什么端倪。那个组织了解系统的所有弱点,有着许多针对系统的法器,梁文莺就是其中的一员。 系统想明白过后,觉得万分的烦躁不安,像是小辫子被人揪住的感觉,他一条缝的眼中显出了杀意和狂躁。 “没有什么是可以永久存在一直没有敌手的,你们已经独自狂霸了如此之久,是阴谋终究会暴露的,我们便是你毁灭道路上的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头,不能将你毁灭,但却能一直搁应在你的心里,也不好受吧。”梁文莺笑了笑。 系统很强大,她也明白,这次任务只能稍微削弱系统的力量,并不能真正的毁灭系统。 但这样也足够了,说明他们已经找到了对付系统的办法。 系统爆发出一阵狂怒,那震怒让整个空间都斩裂开了,从地下的烈火中,长出大把大把的藤蔓,那些藤蔓蜿蜒顺着梁文莺的小腿往上爬,藤蔓的倒刺像是一个个泛着光的铁钩,刮的将身上的血肉带下一块来,但梁文莺好似一点也不在意。 藤蔓在身上越勒越紧,将她绑了起来,然后驾到了火上。 梁文莺像是感觉不到痛楚,她弯了弯唇角道:“你不能否认宇宙的规则,没有什么可以永存,你终会走向毁灭,是恶,会有善来终结。而善,也会被恶打倒。善与恶,永远轮回,这方是不变的真理。” “闭嘴!!” 一把粗壮的藤蔓缠上了梁文莺的脖颈,紧紧紧紧的,狠狠的,胸腔中的空气越发稀薄了,脖子上的力度似是要将她勒死在这里。 但梁文莺却的脸上却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似是著定了什么。 藤蔓将她绑了起来,挪动着,地下的烈火乎的烧了起来,妖娆的,艳烈的,像是一个诡异神秘的魔咒。 地上的火舔砥着她,地狱之火是能将人灵魂灼伤的疼痛。 她于烈火之中,墨发飞扬,微阖着眼,张扬的好似红莲盛开。 “你不敢违背法则。” 法理与恶,看似相对却又相依,但一旦违背法则,会受到法的惩罚。 系统不能伤害除了签约之外的其他的灵魂。 法则的惩罚是什么,她也并不清楚,但想来,法立于世,作为世界的支柱脊梁,不严何以服理。 身上的灼痛感越发的烧热了,但藤蔓始终没有放开梁文莺。 “吾虽无法惩治你,但这个世界在最后的崩坏脱离控制之际,还是可以做一点事的。” 系统阴森森的笑声传来,嘶哑的,凄厉的。 像是什么魔咒,开启了一般。 “想要削弱吾,摆脱吾,想好了应付的代价了吗。” 第76章 梁文莺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巨大金色牢笼中。 刚刚的幻像一切都消失了。 脚下的烈火,和身上的藤蔓,好像从没出现过一般,她的身上完好无损。 梁文莺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下,这个世界确实已经没有系统的存在了。 这个世界原来是一汪连着泉眼的水,泉眼对这汪水的影响不可谓不多。而如今,这汪水于泉眼断绝开来,它再也不受任何影响,成了一个完全独立的水。 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和物,如今都是具有完全生命的东西了。或许以后还会不断发展壮大,完善,发展是所有事物的本质,而前进性是其必然的性质。 梁文莺喟叹,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她想着,是时候脱离这里回去总部了。 她这才低头,看着自己现在的情况。手脚上皆是沉重却华美的金色镣铐,轻轻一动,镣铐声清脆作响。 纤细的手腕脚踝,被勒出了一道道的红痕。 她在一个巨大的牢笼中,拦门禁闭,复杂繁琐的锁链缠绕着挂在门边,看上去坚不可摧。牢笼内,铺着柔软的毛垫。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室内,温暖如春。这样冷的天,她身上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单衣。 梁文莺依稀闻到一股似浓非浓,似淡非淡的香气。仅仅是吸了一口,她便觉的有什么东西直脑海。 心砰砰的直跳,梁文莺感到莫名的心慌气短。 这时,门口处,突然穿来一阵脚步声。燕思齐逆着光,出现在梁文莺的视线中。 他走过来,他的脸色看上去苍白极了,衣襟处都有些褶皱,发鬓凌乱,看上去不似平日威严。 他看着梁文莺,一步一步走过来。 他的眼神让梁文莺心惊。 那平日里总是温和宠溺的眼中,如今却全是寒冰。 以前的温柔,现在全都化为了无尽的冷漠虚无。 他漆黑的眼中,再也看不见一星半点的柔软,他看到了梁文莺,眼中也没有一点波动。 梁文莺抬眼望去,眼中亦是淡淡的。 燕思齐走近到了梁文莺的身边,他站在笼外,他站着一言不发,看了好久。 笼中的人一头青丝柔顺的披在肩后,微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她看上去,还是那么乖顺美好。她纤细的脖颈上还挂着一个的项圈锁,而锁链的另一头紧扣在笼子上。 单薄的衣襟微微敞开,衣领处露出了一小截精致的锁骨,她白皙到几乎透明的皮肤让人不盛怜惜。 她如今就被囚在了这个金色的笼子里面,除了他以外谁也见不到,谁也听不到。 好像这样,她就可以永远属于他一个人了一样。 好像这样,他就可以完完全全掌控面前这个女子。 但这也只是,好像罢了。 良久,燕思齐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喟叹,就是这种眼神。 明明看上去那样柔弱的一个女子,此刻梁文莺看着他的眼神却是那样的冷淡。 她微抬的眼眸中没有映射出他的影子,也没有映射出一点其他的东西。 她神色淡淡,冷漠万分,有一点疲倦,像是终于再也懒得伪装了一样。 她对自己的现状好似一点也不担忧,甚至也没什么惊讶。 燕思齐将手伸栏杆,修长冰凉的指抚上梁文莺的脸。 梁文莺闪躲了一下,但是燕思齐捏住了她的下巴,紧紧桎梏住了她。 他微微凑近了一点,隔着栏杆也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带着室外冰冷的温度,似是能将人心冻住。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朕。”燕思齐似是有些忧伤,他微皱着眉眼,那眉眼让人以为他还对她有那么一点眷恋。 但下一秒,从他眼中透露出的冷漠和冰寒,就让人立马看出他现在的感情。 “朕怕自己,”燕思齐触上梁文莺的美丽的眼睛,他曾经是如何喜欢这双眼,如何喜欢这双眼的主人,“会忍不住将它们都挖出来。” 燕思齐的指尖蜷缩了一下,似是忍耐着什么一般,而后收回了他的手。 “发生了什么?”梁文莺似是一点也不在意燕思齐刚刚的威胁,她开口问道。 之前还在敌营,怎么一醒来到了这里。 “这是哪里?” “看到朕安然无恙,你很伤心对吗?”燕思齐缓缓说道。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他早就在那燕徽音的附近早就埋下了兵卫, 他唯一的忌惮便是梁文莺,如今梁文莺背叛了他,他又有什么放不开的。 唯一的软肋已经消失了,再也没有什么能让威胁他,燕徽音必死无疑。 梁文莺抿了抿唇,她从来没有想让燕思齐死。 燕思齐死了,剧情线就崩了,她的任务不就失败了吗。 她跟着燕思齐多年,自是知道燕思齐的行事风格,面对此等情况,他定是早有准备。 而她背叛了燕思齐之后,他唯一的软肋都没有,燕徽音打不过他,皇位一定是他的。 这样一来,剧情线稳了。 感情线也被破坏的很完全。 这个世界才是真正的崩坏了。 也是如此,系统才会真正的出现。 看来现在,燕思齐已经战胜,回到皇宫了。 当然,这些话,她自是不会告诉燕思齐的。 所以,她只是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燕思齐见得梁文莺此等模样,道:“朕待你不薄,朕一直都不明白为何你要背叛朕。” “不过现在,都没关系,朕不想知道了。” 她再也不会有机会背叛他。 她会一直囚在这里,由甜美最后变得木讷,再最后变的痴傻。 她会一直属于他。 “莺儿…“燕思齐轻声呼唤她的名字,他的语气还是那般的眷恋,但他的眉眼间却早已没有温柔。 “朕真舍不得你,但也没有办法了不是。” 梁文莺看着燕思齐,微微皱眉。 他什么意思? 燕思齐临走之前,最后看了梁文莺一眼。 他伸手,轻轻的扳动了墙上的某个机关。 然后头也不回,没有再说一句话,离开了。 黑暗袭来,室内仅一盏幽黄的灯光暗暗的照着。 一阵沙沙声在四周响起。 是什么生物摩擦地面产生的声音,窸窣的让人头皮发麻。 周围突然亮起蛇类明黄的眼睛,一大堆一大堆的蛇从吐着性子,从暗处冒出来。 ——-“妾身、怕蛇。儿时被毒蛇咬过,差点因此丧命。此后更是,一见到蛇就浑身发软。” ——-“莺儿莫怕,这蛇听话,没有命令不咬人。” 有一种极为恐怖的刑罚叫做蛇刑。 但这种蛇平日里不咬人,很乖顺,但一咬人便是剧痛无比。 除非熏以神仙香。 神仙香,传说中能一直吊人性命的神香,香不灭,人不亡。 蛇会将一点一点将人啃干净,但那人却因为神仙香的原因一直无法死亡,就这样一直看着自己被万蛇啃成白骨,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慢慢剖解吃净。 而这种刑罚还有一个传说,便是重塑人身。 传说这蛇最后会将吃进去的肉又吐出来,重新塑回人身上。 重塑之后的人,基本没有了神智,但有一点,那人会对施令者无比的忠贞。 真是太过残忍的刑罚,这只有前朝惩罚一个万恶不赦的恶人才开用过此等刑法,此后一直搁置。 如今,却被燕思齐用在了她身上。 她想着,燕思齐不会让她死,他就是想要这样折磨她,她难受,他也就快活了。 屋内的香气越发浓烈了,脚下的蛇已经爬满了牢笼。 梁文莺被锁链禁锢住了,根本无法逃脱。 有些蛇已经顺着她的脚往上爬。 那种腥凉蠕动的感觉,即使隔着衣料也能感觉得到。 虽然,梁文莺并不怕蛇,但看到这么多蛇,她还是会感到头皮发麻。 这些蛇蠕走着,一些粘液不时从尖牙间流出,它们看着她的几乎两眼放光,那贪婪的眼神叫人恶寒。 一般人仅是看到了这么多的蛇,这幅场景估计都要让人刻骨铭记好久。 而梁文莺却冷静的还有时间仔细看看哪条蛇好看一点。 她并不害怕,她几乎是有恃无恐。 她本就并非常人,有组织支持的她,有许多其他的能力,随便一个都能帮她脱离困境。 蛇沙沙的声音越发吵闹了,就在整个笼子都几乎别蛇挤满了,眼看梁文莺整个人都要被蛇缠绕了。 梁文莺这才慢慢的闭上眼,冥想启动自己的能力。 她在心中缓缓念完最后一句命令,她再睁眼,但眼前的场景一点也没有变。 梁文莺瞳孔猛的一缩,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丝毫未变。 她又重复了一遍程序,再睁眼,发现仍然没有反应。 怎么回事? 她开始慌乱了。 她试图在脑海中联系组织,组织却没有一点信号。 一个想法突然出现在脑海中。 她的耳边回响起了系统说过的话。 这个世界,如今完全被系统隔离了出去,而所谓完全隔离,就是说,她竟也无法出去。 如此,她便被完全的禁锢隔绝在了这个躯体中。 她无法和组织联系,如今她成为了真正的梁文莺。 被禁锢于此,永远无法脱离。 这才是,真正的囚禁。 梁文莺头一次感到了,绝望。 第77章 天上出现了一阵极为细腻的裂痕。 五光十色的光芒一瞬间顺着裂痕霎那间浸染了天空,天似是要裂开一般,出现一片片鱼鳞般的裂块,那裂块像是被翻开一般,一块一块的掉落下来。 碎块簌簌的掉落下来,一层透明的玻璃样的东西“咔嚓”,破碎了。 似雪花一样的,细碎的飘落。 有什么消失了。 这个改变只出现了极短的一瞬间,而这一切,甚至没有人能看见。 顷刻间这一切便都消失不见了。 夏姝站在门口,仰望着着头顶的天空,还下着小雪有些灰蒙,但和往日相比,却似乎更加清澈明亮了些。 系统,消失了。 梁文莺成功了。 如今这个世界不再受任何禁锢,它会发展壮大,和其他的平行的世界一样。 夏姝愣了一瞬间,巨大的喜悦让她感到了一阵不真实。 与此同时,她也感应到意识中系统留下的印记不见了。束缚她那么久的快穿身份,无尽的轮回,都要离她远去。 夏姝捂着脸,几乎哭泣。 她不再是快穿者,不再需要做任何任务。她现在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不用担心死了之后还会被系统逮捕惩戒。 现在的她就算死了,也会归于大地和泥土,真正的安息。 “姐姐?”君莉疑惑的看着夏姝。 她不过是一回神的功夫,怎么姐姐就这幅喜极而泣的神情。 君莉顺着夏姝抬头的方向,也望望天空。 天空中什么都没有。 姐姐怎么了? 当然,夏姝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想起往事,突然情不自禁。”夏姝只是这样说道。 君莉点点头,刚刚聊到了小时候的乐事,估计是勾起了姐姐的伤心事? 她想着,以后要少提这些事了。 君莉想了想,道:“姐姐...可是有何心事?” 最近,她总觉得姐姐太过了安静了,有时候,她过来找姐姐,她远远看着,姐姐的侧影有一种马上就要随风而去的感觉。 每当这时,她会上去亲热的和她说话,逗逗她,希望她能笑一笑。 但没人知道,君莉此时的心是怎样的惶恐不安。 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压抑在心上,惴惴不安。 她找过哥哥,哥哥听过后,抿了抿唇,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她多去陪陪姐姐。 君莉觉得哥哥最近也是怪怪的,以前恨不得,每日都要和她一起去看望姐姐。 现在却也是整日待在铸造房内不出屋。 不知道哥哥在做什么,只是觉得他整日都很疲倦的样子。 君莉想起哥哥,也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她不由叹了一口气。 这两个人在做甚么,真是,让她一个小丫头操心。 “心事?”夏姝浅笑道,“我能有什么心事。” 君莉盯着她唇边的笑容,看了很久,夏姝却也是笑眯眯的看着她。 最后是君莉先败下了阵。 君莉上前轻轻勾住夏姝的脖子,蹭了蹭,道:“我不懂你们这些大人怎么整日都那样多的心思,你们不愿告诉我,也就罢了,我到底也不能勉强什么。” 君莉看了看夏姝,又道:“我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这样不好吗。” 好,当然好。夏姝在心里默默的说道。 她也希望自己能一直和他们好好的。 “你个小丫头,也太敏感了些,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夏姝瞪了一眼,但仍是唇边带笑。 夏姝不觉得自己到底有什么漏洞,竟叫君莉查出了些不安,难道她的功力下降了? 君莉揉揉小鼻子,没说什么。 夏姝看着自己君莉这幅样子,灵机一动,道:“君大哥怎么最近都好似没有看见?” 君莉这小丫头一听到夏姝在说自己的哥哥,便不由接着道:“哥哥最近都很忙的,我也没见过几面…” 突然,君莉似是想到了什么。 她的眼睛灵动的转了转,道:“这日头都快中午了,哥哥一定又没吃饭。我们平日不知劝过多少次了,一点用都没有。但是,姐姐送过去的东西….姐姐就帮帮忙吧。” 君莉摇起了夏姝的手,撒娇的说道。 夏姝故作,迟疑。 君莉:“好姐姐。”君莉又求了几次。 “好吧。”夏姝这才终于答应了。 君莉还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增进两人感情的好事,暗自窃喜。 “姐姐放心,我待会命人将饭菜送到这里,然后叫彩玉带你过去。” 夏姝点点头,一副无奈的样子。 但其实,她早就想要去看看君攸宁最近忙的事情。 只是苦于无因,这下,有君莉的推动,她便顺理成章了。 夏姝闭了下眼睛。 那日,那白皙手腕的一道深深的伤痕,总是一遍又一遍的重现在她的脑海中,反反复复,无法磨灭。 君大哥,你到底在做什么? * 两人说定了。 到了饭点,夏姝还未吃饭,君莉便把食盒送了过来。 夏姝心道,这丫头也忒着急了。 她打开食盒一开,这菜量是两人的份量。 夏姝简直有些哭笑不得,难为她想的如此周到。 “那就走吧。”夏姝道。 彩玉在前为他们引路。 夏姝亲自提着食盒,旁边的婢女为她打伞。 细细的雪花飘落,四周的建筑古朴典雅,两旁的飞翘的屋檐上沾染了一点雪白。 脚下的石板路被人扫尽了雪,但此刻却又有些湿滑了。 一路上,夏姝有些恍惚。 她有点害怕,但她也说不准自己在害怕什么。 拐过墙角,便到了一处有些偏僻的小院中。 铸剑山庄本就是搭建在山中的,树木由多。而这处院落几乎完全掩映在了树木杂枝中,有些过于阴气了。 院门口守着两个侍卫,人高马大的,手里拿着锋利的兵器。 他们见到了彩玉,都微微点头示意。 继而看到了彩玉身后的夏姝,鞠躬行礼。 “庄主定是没有用餐,姑娘心中不安,特意过来送些饭菜。”彩玉道。 几人说完,便准备跨进院中。 谁知两把冰冷的兵器突然挡在了胸前。 “你们什么意思?”彩玉说道。 “庄主吩咐过了,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去。” 彩玉生气的冲上前去,却被夏姝拦住了。 “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别为难他们了。” 侍卫颔首以示感激。 “只是…”夏姝上前一步,看着他们说道,“庄主这几日不眠不休,我们实在心中担忧,我等并非想要窥窃什么机密,只是想要尽些绵薄之力罢了。” “不如,劳烦几位前去通报一声?” 侍卫也并不想为难他们,便留下一人,另一人前去通报了。 不过一会,那侍卫便出来了。 他道:“劳烦姑娘了。” 另一个侍卫便会意的将食盒接了过来。 但他们却还是没有放行的意思。 “你们!”彩玉有些生气。 “庄主说了,姑娘有心了,改日再去约姑娘一聚,今日实在不便,望姑娘见谅。”那个侍卫说道。 夏姝听完,心下却是忧思更深。 她心中微微一动,已有了计较。 “如此,便劳烦二位了,还请多照看着庄主,身体为重。”夏姝微微点头,便带着两人退了出来。 一路上,静默无语。彩玉不时偷瞄着夏姝。 夏姝不由一笑,道:“我虽不是专业的铸剑人士,对铸剑一类的,却也有些了解。这个活,讲究精细和时间。有时候一刻也耽误不得。君大哥一定是手头的事,实在放不下。我理解的。” 彩玉连声称是。 她心中还暗自对夏姝的好感上升了些,这位姑娘真是个识大体的。 “放心吧,莉丫头不会责怪你的。”夏姝对彩玉眨眨眼。 “是。”彩玉感激的对着夏姝行了一礼。 两人正说着,突然,夏姝脚下一滑。 尽管周围的婢女手疾眼快的扶住了夏姝,但过后,夏姝的脚却还是行不得路了。 “姑娘无事吧?”彩玉急切的问道。 她连忙检查了一番,见夏姝好似是崴了脚。 “姑娘可是疼的厉害,都是奴婢不好,竟这样的不小心!请姑娘等一下,奴婢去拿瓶止疼的伤药来。” 彩玉有又吩咐了另一个婢女,让她扶着夏姝去一旁的亭子等一会,她去去就来。 那婢女扶着夏姝在亭中坐了一会。 下着小雪,亭边风大,不一会,便觉得冷了。 夏姝故意缩了缩脖子,一副很冷的样子。 “奴婢去拿条毯子过来,给姑娘搭上吧。”那婢女得了夏姝许肯,便也快步去了。 夏姝见婢女走远了,便起身,伞也不拿,完全没有崴到脚的样子。 她按着原路,走向刚刚君攸宁所在的院子。 第78章 夏姝一个人偷偷的从屋后的狗洞钻了进去。 她眼力极好,刚刚匆匆一瞥便心下有了主意,故作此态,将婢女驱散。 洞狭窄极了,钻过去了之后将衣衫都弄脏皱了,幸得夏姝最近清瘦许多,否则也是很难进去的。 待进了院内之后,夏姝悄悄向四周一望,见并无侍女和守卫这才渐渐放开了胆子。 她下定决心要连忙去找到君攸宁,不论如何,她都要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 拐过墙角,又转过了几个小道,夏姝发现这院中竟是没有一个侍从。 就好像是故意将人驱赶出去了一般,故意不让任何人进来,这里究竟有何隐蔽的秘密,君攸宁要将它掩盖的严严实实的,不肯露一点给外人看。 禁忌,任何人都不能去触碰的领域。 夏姝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忽视自己跳动不已的心。 突然,一阵浓郁的气味飘来,说不出是是苦味还是甜味,有一种淡淡的铸剑时的铁具的刺鼻气味混合在里面。 夏姝曾经去看过一次他们铸剑,那股味道,令她印象很深刻。 不知为何,夏姝的心眺的愈发的厉害了。 她伸手按了按自己不安分的心,然后又吸了了口气,顺着气味走去。 这气味在一间小木屋前越发的浓郁起来了。 夏姝停下了脚步。 那木屋的门虚掩着,四周安静的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夏姝努力弯起一个笑容,想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上前几步,她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门发出一声陈旧的“吱呀”声,在这平静的空间中显得尤为刺耳。 夏姝对上了一双漆黑深邃的眼,淡淡的光映进了屋里, 她的笑僵在了脸上。 滴答、滴答。 屋外是白雪纷纷。 滴答、滴答。 血溅染进眼中,满脸的憔悴。满面的苍白。 “你在干什么?”夏姝的声音有些颤抖。 拿着冰冷锋利器具的指停顿了一下。 夏姝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她感到鼻子一缩,眼中也渐渐湿润了。 修长的指轻轻触上她的脸,冰冰的,凉凉的,带着一点点淡淡的湿意。 耳畔响起一阵轻轻的叹息。 鼻尖满是血腥味, 手指仅在她脸上轻轻点了一下,便疲惫的放下了,留下浅浅的一道血痕。 “我若说,这只是我心血来潮的一个小试验,你大概,也不会相信吧。”温柔沙哑的嗓音低低的说道。 夏姝抓住面前人的手。 手上的传来的力度让那双漆黑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夏姝垂着头,阴影让她的本就冷的脸色,显的越发冰寒。 良久,君攸宁刚准备伸手去拍拍她的头。 未料,他忽的对上一双满是泪光眼。 “为什么?”夏姝哽咽着,满脸泪痕,神色又心痛又难过,仔细看有一股隐隐的愤怒隐含。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夏姝尖叫道。 屋内摆置着各种各样的器具,复杂的铁骑金属,但都连着一个头。 那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碗。 锋利的器具扎在君攸宁全身,一根巨大的银针贯穿了他的肩头。他只有一截手腕露了出来。 血液从血肉模糊的伤口流入碗中,最后到了另一头,那一块血红透亮的石头身上。 滴答滴答,那细碎的声响,让人从心底窜起一阵寒意,比任何严冬都加人不寒而栗。 怪不得,他不肯见自己。 若是见了,他将如何解释他这幅模样。 虚弱,惨败,濒临死亡。 “啊..”君攸宁露出一个微笑,对上夏姝此刻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却又都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但他微蹙的眉头似是有一股愁绪无人能诉,而不论怎么样,他看着夏姝的眼中全是柔情。 满到几乎能溢出眼眶。 他终于还是伸手摸了摸夏姝柔软的发,他道:“别害怕,我还在这里。” 夏姝终于再也忍受不住,扑到他的怀里哭了起来,但她终是不敢乱动,怕触到了他身上的器具,弄疼了他。 “你告诉我。”夏姝抬眼用含泪的眼看着他。 他无法拒绝她一切的哀求。 那双眼中的泪,简直能刺痛的他的心。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怀中的人不再难过,而他现在却将她弄哭了。 良久,久到夏姝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时候,君攸宁轻轻的答应了。 “好….” 一声叹息湮没在屋外的鹅毛大雪中,都散了。 * 这是一个家族的古老的秘密。 铸剑山庄从始祖始便守护着湛卢宝剑,如今已有千年之久。 但湛卢宝剑却是从那时便就非完整了。 从来没有人提起过要重铸湛卢宝剑,这仿佛成了一个默契。 还记得小时候,君攸宁对湛卢宝剑痴恋万分,他曾对父亲说,他将来一定要重铸湛卢宝剑,成为超越祖先的铸剑师。 湛卢之大奇竟无人能知,它该被世人敬仰铭记。 父亲,狠狠的责罚了他。 父亲没有解释,只是让他记住——永远不要再有这种想法。 他面上被打怕了,自是应了下来,但心底其实一直都隐隐藏着这个想法。 正所谓小孩子好奇心重,儿时没得到的,愈长大反而越发深刻了。 他查阅了许多有关湛卢宝剑的书籍,但其间有关的记录都是寥寥几语,但这么多年不懈的搜集资料,他还是看到了湛卢宝剑不同寻常的一面。 世人皆说人湛卢宝剑有逆天之能,这并非民间传说,湛卢宝剑确有神奇之效,只是见过的人都已化为尘土,世人便以为只是传闻。 当年□□将它献给圣上,传说,圣上曾用它预判到了未来。 这把剑不受时空的限制,它既能预判未来,当然,也能扭转时间。 但使用过一次后,湛卢宝剑便会自奚崩坏瓦解。 也就是那一次过后,任凭后人如何想尽办法,都无法将湛卢宝剑恢复如初。 路是人走出来的,思考的多了,方法也有了。 但其代价不可谓不大。 一位铸剑的天才每日追寻先祖笔记遗书,彻日苦思下终于发现了一个方法。 用先祖嫡系子孙的纯阳血灌溉之,即可重塑宝剑。 而这,会要了那人的性命。 那一代的嫡系有两人,有一天弟弟突然死了。 天才亲手割断弟弟的血脉,嫣红的血浇灌在烧红的宝剑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湛卢宝剑成,他受到万人敬仰。 但到了兴奋喜悦和冲动过后,余下的却是满满的罪恶。 他后悔了,愧疚悔恨几乎将他淹没。 他一生最得意不过铸造了湛卢宝剑,平日舍不得让它有一点磕碰。 他抵不过良心的谴责,最终用湛卢宝剑换回了弟弟。 湛卢宝剑至此,崩坏破裂,再也没被重新塑造过。 临死前,他名人将书本上湛卢宝剑铸造的最后的一页销毁,未防不轨之人利用,他将这个秘密封锁在了地洞之中。 之后的每代嫡系家主只许生一个男孩,这个秘密待家主成年后,由上一代家主口耳相传。 如此以往,也再无有关湛卢宝剑的家族纠纷。 而直至今时,在那个守门的老者的示意下,君攸宁才知道了这个秘密。 他在地窖中,那里的壁画,书籍,他看到了一切过往。 ———— 君攸宁垂眼,他的睫羽在微光下轻颤,他的侧脸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 但他却还是勾着唇,一脸温柔的安慰着夏姝。 夏姝听完经过由来后,怔怔的,早已说不出话来。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的眼中滑落,她看着君攸宁,一句话也没说。 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心中的波涛汹涌快要将她淹没。 一股没来由的窒息感几乎要将她逼疯。 “我会救你的。” 淡淡的一句句话,没有任何修饰。 “就算我死。”他轻轻的笑了,眼底清浅而固执,嘴角甚至带了点少年的稚气。 夏姝看着他。 她的神色突然是那样的平静。 “混蛋。” 她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很感动吗,嗯?”夏姝道,“你是不觉得自己为我做了很多很多?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是不是觉得我应该立马就以身相报才对的起你!?” “你说话呀,怎么不说话了?!”夏姝上前用手指狠狠戳着君攸宁的心口。 君攸宁看着夏姝突然的变脸,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姝儿,你冷静一点,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有!你不就是想要我喜欢你吗,好,我马上就可以嫁给你….” “姝儿,我不是…” 夏姝捂住了他的嘴,她的手几乎是颤抖的。 “你别死….” 泣不成声。 第79章 梁文莺拼跌跌撞撞的走在路上,不经意露出的脸上,有着可怖的伤痕。 她外面穿着一件宽大的衣袍,将身上各处都盖住了,像是在遮掩身上的伤疤。 “姑娘你还好吧?”一个大婶忍不住上前关心的问道。 这里民风淳朴,看到这样的人,也无人排挤,或者表现出一丝厌恶。 终于到了。 梁文莺脸上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她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大婶,请问铸剑师山庄西苑怎么走?” 铸剑山庄占地面积大,地分四处,西苑是专门的府邸。 “姑娘可是有事来找我们庄主?来来,我带你去。”大婶将手中的活计放下,这便要亲自带着梁文莺去西苑。 “多谢。” “没事,你这孩子,可怜见的。”大婶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慈爱。 * “庄主,外面有一位姑娘找你,说是叫梁什么的。”仆人上来禀报。 君攸宁手顿了下,他突然神色一变,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道:“快快请人进来。” 仆人立即传话,不过一会,便把人请进来了。 一见到梁文莺,君攸宁虽然已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忍不住心头一惊。 他也听闻朝中近日的那场无声之战,人皆传闻,说是后宫不安,致使前朝动荡。 他当时便已经隐隐有些猜测,估计是梁文莺。如今一见她此刻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庄主……”梁文莺朝他微微行礼,她的眼神里分明有一抹淡淡的欣喜闪过。 而在君攸宁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审视着君攸宁。 面前的人虽然处处经过精心的修饰掩盖,还是难掩他眉宇间的疲怠,他的脸色苍白的好似大病了一场。 那日自夏姝发现了君攸宁舍命为她重铸湛卢,望能扭转时空,救她一命,夏姝便日日跟随在他身边,连睡觉也同处一屋,每日不留一点空余时间。 夏姝也不怕他人议论,她似乎是著定了什么事情,也从不和君攸宁再提那件事,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但君攸宁却不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他知道夏姝已经没有时间了。 “梁小姐……”君攸宁还未出言,便被梁文莺打断了。 “庄主,”梁文莺说着便几乎要跪下来了,君攸宁忙止住了。 她看上去饱受折磨,她原本含有无尽风华的眼中,此刻却是像是折枝的败叶般暗淡。 她摘下了自己的帽檐,露出了各处遮掩的伤痕。 那样的动物齿印的伤痕布满脖颈,深入衣领中,露出在手腕上,还有脸上。 “这是…?” “外面朝政的事,庄主应该也有所耳闻吧。蛇刑,我们的陛下对我可谓是’情深意重’,我又是何等的荣幸,得以此等刑罚。”梁文莺抿了抿唇,似是不愿多说。 “你想问他是如何抓的住的我的吗?”梁文莺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我如今被困于此等躯体之中。“ ”和常人无异。” 最后一句话说完,梁文莺看到君攸宁的表情有一瞬间明显的震惊。 而就在此刻。 “原来,君大哥早就知道我门这一类人了。”夏姝从门口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壶热茶。 君攸宁瞅了瞅,见她脸上神色未变,遂放下心来。 今日夏姝着了一件素色的衣裳,肤白如雪,容貌清丽,只唇上一点嫣红,如同雪中红梅,分外妖娆。 她端着茶,微露出的一截手腕白如皓雪,却又瘦弱如同枯枝。 君攸宁蹙眉,好似又瘦了。 夏姝将茶放在桌子上,倒了一杯。 瓷白的茶盏盛着热热的茶,上面冒着氤氲的热气,被这样端到了梁文莺面前。 ”拿着吧,暖暖身子。”夏姝道。 接着正要回过头去再倒一杯,君攸宁早已给她和自己都斟了一杯放在桌上。 君攸宁用茶杯捂着,握着夏姝的手,感受到那指尖的凉意,微微用手心揉搓着。 “我也没有打算瞒你,早就想和你说,只是事情多了,也就忘了开口。” “嗯。”夏姝轻轻应了一声。 她也没有想过隐瞒君攸宁,早就想和他说了,却又一直找不到机会。 想着,夏姝不由微微歪头,看着君攸宁。指尖传来温暖的温度,她道:“你不害怕我非…啊!” 一句话没说完,夏姝头上便挨了一记。 夏姝捂着头,有些怒怒的看着君攸宁。 待见到他有些发黑的脸色后,又立马眨眨眼讨好的看着君攸宁。 君攸宁叹了口气,拿开她捂在头上的手,帮她揉了揉。 夏姝嘴角一直都是甜甜的笑,简直要咧到耳根了。 “别笑了。”梁文莺幽幽的说道,“再笑嘴都要裂开了。” 夏姝也不和她争论,她转过头看着梁文莺,也似意识到了什么,道:“到底发生了何事?系统已经消失了,你怎么落地如此境地。” 说到“系统”,梁文莺的眼中迸发出一阵阴冷的光。 “这件事可说来话长了。” 梁文莺将她发生的事,和二人大略的说了一下。 关于她是如何逃出来的,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了,虽然只是寥寥几语,但也让人听的心惊。 听完过后,夏姝担忧的看着梁文莺。 沉默了片刻,她上前,轻轻蹲下身。 “谢谢。”夏姝道。 梁文莺脸上的表情也有一瞬的柔和。 “任务使然罢了,你谢我做什么。” “口是心非的人,你的表情已经暴露了你。 “……” “不…所以梁小姐需要我们做什么?”君攸宁一脸无奈的打断了两人幼稚的斗嘴。 此话一出,夏姝也看着梁文莺,在想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 梁文莺想了想道,“我知道一个方法,但是需要湛卢宝剑一用,还有其他两物。” 君攸宁嗫嚅了下唇,不知想到了什么。 他抬眼看着夏姝,道:“湛卢宝剑尚未铸成,空有其表罢了,要它有何用?” 梁文莺只是摇了摇头,道:“我想要重新唤回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湛卢宝剑不过是一个模具,不需要完全铸成。真正难的是另外两物。” 梁文莺的目光轻轻扫过夏姝和君攸宁,继而勾唇一笑道:“我自是不会白让你们帮忙,待我解除了系统在我身上的禁锢之后,我便可将她的身体重新塑造,让她像一个正常的人那样活下去,也未尝不可。”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对视一眼,然后看向梁文莺。 “梁小姐,此事我们帮定了。” 其实就算梁文莺没有说后面的话,梁文莺之前帮了他们,他也非知恩不报之人,此事他们也会管的。 而今,他们没想到,梁文莺还给他们带来了这样的惊喜。 “也不听听我所说的另外两件东西是什么,万一…”梁文莺挑眉,她压低了声音,阴森森的说道,“我要你把心挖出来?” 君攸宁有些无奈的看着梁文莺。 他心里默默的想道,他的心是姝儿的,谁也不给。 夏姝“噗”的一声笑了。 “真没意思。”梁文莺撇了撇嘴,道:“不过,另外两件东西确实难得。” “一个是招魂用的百色花,这花世间罕见之至,只生长最接近死亡的地方。” 最接近死亡的地方,谁也不能说清那在哪里。 有时是一场洪水的源头,有时是一片废墟的墙角。 百色花,名为百色其实却是无色,它的颜色是最没有颜色的白色。 愈是环境恶劣,愈是死人多,这花就开的愈好。 世间最纯净无暇的白,却开在了最可怕悲哀的死亡地带。 这种花开的很美,但很少有人看见它。 因为看见了的人,大多都死了。 而除非重大的灾祸,这种花一般是不会出现的,就算出现了,也只是开那么极短的一霎那,它开花到凋谢往往只是眨眼间。 须以死人头骨立即取之,才能存于不败。 但这,实在难以采摘。 听完这些描述,夏姝轻叹。 这岂止世间难寻,要得到这样一朵花,简直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怕是几世难寻。 岂料,听完这些,君攸宁不忧反笑。 “我还真的知道有人有这花。” “谁?!”二人都欣喜的问道。 “我师傅。”君攸宁勾唇。 夏姝不由想起了,无一老人后院的那一大片花园以及那一屋子的奇怪物品。 她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个得了就好办。”梁文莺脸上也露出喜色。 “那另一个是何物?”夏姝问道。 “只需要,一滴血。” 招魂,其一是需要一个能承载灵魂的模具,其次需要一朵百色花做立影。 而最后,需要那魂体最痴恋不舍之人的一滴眉心血,以此为引,换得魂魄归来。 系统以为将她封在这个躯体,她便再也无法出去了。 它唯独算漏了一点。 这个世界如今已经不单单是它所控制下的一串数据,而变成了一个真实的世界。 那么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是真实存在的人。 只要是人,便会有魂魄。 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也不例外。 她作为一个外来者,一但身体的原主出现,她便会被挤出身体。 而,梁文莺那么爱燕思齐,怎么舍得不归来。 第80章 无一老人一大早就提着个小药箱,来到了铸剑山庄。 “师傅!你怎么来了!”君攸宁欣喜的急步而迎。 君攸宁的信鸽昨日才发出去的,而他师傅却今日就到了,按理说路上也要耽搁几日。 无一老人盯着君攸宁好一会。 “我的笨徒弟!为师再不来……哼!” 这笨小子的脸色出去简直能吓死个人! “师傅请进屋。”一道悦耳如玲的声音传来。 无一老人抬眼一看,夏姝笑盈盈的站在屋门口,手里抱着一个暖炉,冻的有些通红的小脸缩在雪白毛茸茸的衣领中,一双眼睛正笑看着无一老人,宛若明珠翠玉,莹莹动人。 无一老人回头看了君攸宁一眼,道:“就是为了这丫头?” 君攸宁:他还什么也没说…… “她快死了。”无一老人道。 君攸宁神色一滞。 “为师当初便告诉你,长的太好看的东西,必生妖异!你看看你都把自己弄成甚么样子了!人不人鬼不鬼,弱的像什么话!你这是要气死为师吗!” 他前几日无意为君攸宁算了一卦,得的是大凶之兆。 他忙为之仔细占卜,大概也算出了个七七八八。 “为师辛辛苦苦栽培你十几年,你如今却要为了一个女子弄成这样!为师……诶!你做甚么!” 夏姝一下子跪在了无一老人面前。 她什么话也没说,就这样跪在了无一老人脚边。 那张丽若美玉的脸也微微低着。 “师傅……” 她神情虔诚而柔和。 “你干什么?我可没你这个徒弟。”无一老人轻轻撇了一眼夏姝。 夏姝脊背挺直着,她淡淡说道:“君大哥你别过来。我想今天和师傅说会儿话。” 君攸宁正要上前的脚步顿了顿,他道:“姝儿,你不必……” 夏姝打断了君攸宁的话:“师为父,他即是你的师傅,我如今……也跪得。” 君攸宁神色微动。 夏姝这方才正色看着无一老人。 “师傅,”夏姝磕了一个头。 “这一磕是多谢师傅培养了这么一个好徒弟,他正直而仁义,勇敢而内敛,而这些都是师傅的功劳,他离不开师傅您的照顾。” 地上又传来一声清响。 “这一磕是为君大哥之罪而拜,师傅您对他不可谓不上心,恩莫如父,而他却不能时时侍奉在您身边,如今还为了我而忤逆您,让您操心。” 无一老人静静的看着夏姝,并未说话。 “还有最后一磕。”夏姝勾起冷的发白的嘴唇,看着无一老人微微一笑。 地上还有积雪,寒意很重。 少女这样虔诚的跪拜,任谁也会心生感动。 无一老人眼中有些动容。 “这一磕,为夏姝自己。” “夏姝并非常人,本是如同这雪花一般飘散孤零的存在。“夏姝抬眼,细雪飘散而下。 有几片沾上在她的睫羽之上,她看上去圣洁的如同落入凡间的仙子。 “不论如何,不论您同意与否,不论是否对您不敬,也不论夏姝自己是否会拖累他,夏姝都不可能再放手。” “请您赎罪。”夏姝恭顺的磕了一个头,脸上的神色却是无比的坚定。 天地何其之大,人又是何其孤独。 他是藏在心底的一个家。 他,就是她灵魂深处的归依啊。 清晰的闷响传来,无一老人看着地上的少女神色莫测。 “你喜欢她?”无一老人突然转头问向君攸宁。 “不。” “?”无一老人疑惑。 “我爱她。” 君攸宁浅浅一笑。 说着,他早已和夏姝一齐跪在了无一老人的脚边。 两人一齐看着无一老人,神色竟是出乎一致的恬淡安宁。 无一老人看了两人片刻,一言未发,自行走远了。 “起来。”君攸宁连忙扶起夏姝,还细心的为夏姝拍了拍身上的雪渍,又将自己的披肩解下为她披上。 “你放心,师傅同意了。”君攸宁看夏姝这副丧气的样子,抿唇一笑。 “同意了?” “师傅若是不同意,这事可不会这么轻易的算了。他这人最是口硬心软,此时只是有些放不下面子罢了,过会我去哄哄便好了,且放心。“ ”我也去。”夏姝抬头道。 “好,一起去。” 夏姝还是有些不安。 这是君攸宁如今的唯一的一个长辈,她虽说了那样的话,但心中却没有那样决绝。 “怎么了,刚刚那番话说的那般其实凌然,可是听的我…咳。”君攸宁摸了摸鼻子,看着夏姝羞瞪了他一眼,便也不再说话。 他才不会说他听的万分开心,甚至还想再听一遍。 “姝儿,我对你很重要吗”君攸宁面上无一丝波动,看上去还是那个温和淡然的翩翩公子。 夏姝侧眼看了他好一会,终于偷笑着伸出手,捏了捏他发红的耳尖。 “你知道有多重要吗?嗯?” 君攸宁听了双眼亮晶晶的,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那样子让夏姝想起了某种大型的毛茸茸的动物。 “就是...这样..重要呢。” 唇上突然触上了一个温软的东西,像是花瓣的柔软和芬芳,君攸宁有一瞬间怔然。 但很快,巨大的欣喜涌上了心间,君攸宁轻柔的反手环住了夏姝的腰身。 察觉到怀中的人有一瞬间的僵硬,君攸宁在她耳边低声喃语。 “放松。“ 夏姝的脸顿时羞红一片。 这种被反调戏的感觉是为什么.... 唇齿间的缠绵,美好的像是陷入了云朵的软绵柔和之中。 唇与舌,齿和唇,一切更纠缠不清,更加彼此难分。 最后,两人都感觉窒息,这才分开。 两人的唇间拉开一道透明的银丝,色气又靡醉。 而夏姝更是一阵腿软,只能依附在君攸宁身上。 而见到此情此景,夏姝的脸又刷的红了,她恨不得用手捂着眼睛,自欺欺人的不看。 君攸宁饶有趣味的看着她脸红的模样,用手指去戳了戳她的脸颊。 “姝儿。” “嗯….”夏姝显然还有些没回过神来,脸上红晕未退,君攸宁指尖都感觉热热的。 “你说我怎么这么喜欢你。” 夏姝:怪她啰.... 君攸宁轻轻吻在夏姝的发间,他道:“我爱你。” 夏姝抬眼看了一眼君攸宁,安心的依在他身上轻轻阖上了眼。 君攸宁的身上传来淡淡的皂角的香气,朴实无华,却让人心安。 “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也爱你。 或许,世间最美好的事情,也不过,两情相悦而已。 * 果然如君攸宁说的那样,无一老人心底其实已经认可了他们。 下午,两人再去登门行礼时,无一老人脸色便好了很多。 几人甚至还一起聊了几句。 而临走前,无一老人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一株百色花,交给了夏姝。 那花朵开在一个封闭的小杯中。 白色的娇弱的花瓣似蝶翼般有种神秘的魅力,茎干细细的,那样弱小的一株。 “师傅料事如神。” 无一老人挑眉,没说什么,但神色很有几分自傲。 “整个大梁估计再寻不到第二株。好好珍惜。” 他把那个小杯子交给了夏姝时,还颇有几分不舍。 毕竟要养活这么一株百色花着实花了他不少力气,但为了他的本徒弟,还有... 无一老人看了一眼夏姝。 他也只能忍痛割爱。 “好好照顾他,我这个徒弟没有别的优点,就是一点——死心眼。认准的东西,就不会放弃。” 夏姝恭敬的行礼,道:“师傅放心。” 她会尽她所能,对他好。 毕竟,他这样好的人,本就值得拥有最好的一切。 有些话,不需要再说出口,彼此心中明白便可。 夏姝知道,无一老人是真的已经认可了他们。 她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放下了。 “师傅刚刚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啊...”夏姝摇着步子,“他的笨徒弟实在太笨了,一定要我多加提醒才是。” 说着,还没等君攸宁回头,夏姝就一溜烟跑远了。 远处还回响着银铃的笑声。 君攸宁听着,唇角也勾起了浅浅的一个笑容。 第81章 钦天监一翻黄历,吉凶难辨。 昨夜观天象,紫微星异动,其周彗星入得皇帝座,不吉。 国将有丧事发生。 但近来朝中安稳,边境也无战乱,人民安居顺从,无甚大乱。 钦天监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心中一动。 这星象指的不一定是当今贵胄,也说不定前贵——废太子。 这日,被压禁了许久的太子及其同党,被定于今日问斩于世。 其阵势甚为宏大,皇帝前来监斩,百官皆垂目而站。 场面寂静无声。 “快点!”狱卒打开狭窄的牢门,拉着镣铐将一干人粗鲁的拉扯出来。 燕徽音走在最前面,继而是孙佩之等一干他从前得力的下属。 阳光洒进在他们的身上,是这么多天来唯一能让人感到心情舒畅的事情了。 今天,雪停了。 但,他们身上的狼狈不堪的模样,被所有人都看见了。 麻木、羞耻、悔恨。 太多的表情出现在一张一张伤痕累累的脸上。 脏乱的囚服,进来时穿的是那样好的锦缎丝绸;黏糊到一起的头发,恶心极了,谁能想到原来是那样一丝不苟的模样;换身散发着酸臭味,即使是冬季,但地牢潮湿阴冷恶心肮脏,十几天时间,也能将衣服发酵成这个味道。 这些都是一群高傲的贵族权胄,原本斜眼傲视他人一群人,如今只能被人嘲笑唾弃,反倒成了过街之鼠。 有多悔恨,有多痛恨,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他人不过是唏嘘一片,也不能真正尝其苦痛。 燕徽音脸上露出一个苦笑,他跌跌撞撞的被牵引着走来,他身上的伤痕最多且最重。 他将作为第一个行刑之人。 寒风吹过,他只着一件单衣瑟瑟发抖,寒意刺骨,却比不得心中的恨意悲意难受。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上面那个身穿龙袍,头戴贵冠的人,眼中的恨意和毒辣,让人宛若被毒蛇盯上,恨不得噬骨吮血,扒皮削肉才得以解恨。 但燕思齐却置若罔见。 狱卒将燕徽音的头往下狠狠的压了压。 燕徽音挣扎不堪,发出一阵类似野兽的嚎叫。 凄厉之至。 “行刑!” 淬过的大刀很狠的斩下。 天亡,我徽。 寒光而过,声止。 鲜血溅了一地,流在地上还是温热的。 周围有几个待行刑的人腿一软,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他们的主子,死了。再也没有翻盘的可能了。 一时之间,悲恸而大泣,刑场上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 孙佩之对这一切似是已经麻木了,他愣愣的触上脸上温热的鲜血,笑了笑。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大笑起来,泪水模糊的他的视线,他笑地弯下了腰,几乎喘不过气来。 而在一片模糊中,他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就在,拥挤的人群中。 他认出了那双眼睛。 他脸上的表情乍然而止,他呆呆的看着那处。 是她吗。 他这些日来一直在脑海中反复出现的那个人。 说来,好笑。 她羞涩叫他“佩之哥哥”样子,她明亮清澈的双眼,那双眼里曾经满满的全是她一个人。 这些他竟然都记的如此清晰。 到最后来,最让他深刻的,最让他不舍得,竟是一个他曾经狠狠伤害背叛过的人。 不是梁文莺。 他在脑海中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以前的点滴,酸涩苦痛,即使是刑罚也不能让他痛苦至此。 是他毁了一切。 是他毁了她,毁了他们。 原本的单纯美好,最后的一切是那般不堪入眼。 “时辰已到….” 狱卒押解着他,他的眼睛痴痴的看着那人,虽然相貌不同,但他知道那是他。 突然他又瞥见了周围其他几个陌生的面孔。 那熟悉的神情。 他回头看了一眼,高位上的人。 唇角突然弯起一抹嘲讽的笑,似是明白了什么。 狱卒将他固定在了行刑台上。 他的眼睛只是悲痛又不舍的望着那人,太多的过往闪现在脑海中。 他张了张嘴,似是说了什么。 “行刑!” 刀起头落,几个闷响落在地上。 血混着积雪蜿蜒了一地,白与红,深深浅浅的一地,分外惨烈。 眼泪滴落在了雪里,一声也发不出。 场外一女子不知看向了何处,微微皱了皱眉头。 周围的人碰了碰她,她身形一退,隐入了黑暗。 * 刑毕,燕思齐起驾回宫。 兵卫和骑兵浩浩荡荡行走,留下一排排泥泞的脚印。 忽而一黑影一晃而过。 侍卫定睛一看四周,却又什么都没有。 “陛下?” 辇架内并无反应。 侍卫长又唤了一声。 “陛下?” “无事,继续前行。”燕思齐冷清的声音传来。 寻常人听不出异处,但若仔细听便能听出这声音的音调比平常要高那么一些,这是通常人紧张是会有的声音。 但侍卫长当时那有心思想那么多,见燕思齐说没事,便也只当自己眼花了,一转眼也便忘记了。 皇帝的步辇是最为豪华且平稳的,至于崎岖不平的路上,在车内也宛若平地。 此刻,皇辇内,燕思齐被人压制住动弹不得,且周身命脉被压制,随便一动便会有生命危险。 “你们....想干什么?” 燕思齐很狠的看着面前的两个蒙面人。 “陛下请勿乱动,我等并不想要陛下性命。”声音奇怪极了,明显是特意变了声的。 燕思齐抿唇不语,显然是谨慎万分。 其中一个蒙面人拿出一根细针,凑近了燕思齐。 燕思齐却突然向那蒙面人身后一望,面容惊恐。 那蒙面人正要朝后一看,却只觉面前一把刀明晃晃的掉落下来。 身后并无人发现,再看只见燕思齐已被另一人拍晕。 在昏迷的前一刻,燕思齐只听的 —— “快些。”一个女子的声音不耐的催促道。 那是莺儿的声音。 他再也支持不住,陷入一片黑暗。 等他惊醒过来,而周围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似是想要寻些什么,但一切都疑似一场梦境。 辇架还在缓缓前行。 眉心有些若隐若无的疼痛,伸手一摸,却又什么也没有。 额头都是光洁一片。 燕思齐摊在了靠椅上,他微微合上了眼,突然感觉无比的疲惫。 * 夏姝在不远接应了他们,几人比便匆匆消失在了树林中。 备马而驰,几人上路回庄。 君攸宁命人多加注意,小心燕思齐的追查。 “他一时半会不会追查的.”梁文莺著定的说道。 “为何?” “他的性子我最是了解。我说不会便不会。”梁文莺忽的一勒马缰,马儿飞奔,立即冲到了众人前面。 风从身边飞驰而过,君攸宁将夏姝严严实实的搂在怀里,寒风再冷也吹不得她半分。 “三物筹齐,一切皆以妥当。”夏姝从君攸宁的怀中闷声说道,她的语气中有难掩的兴奋。 君攸宁也兴奋的点头,眼神都是明亮的。 “姝儿….“ ”嗯?”夏姝应答,语气轻松而俏皮。 “最后那时,孙佩之和你说了什么?” “你想知道?”夏姝故作严肃的低下声音,似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 君攸宁见他一提起孙佩之便有些恹恹,以为她在为孙佩之难过,他心里一时也有些不快。 莫非姝儿心中还是有些留恋那人? 夏姝微微抬起头看着君攸宁完美的下颚,猜测他此时面上的表情是如何的变化莫测。 “人已死,你也不必难过。况且他之前对你不善。”良久他道。 “哦。”依旧低落。 君攸宁面上一黑,似是再也忍耐不住。 “不许想他。” 眼睛亮亮的,唇角带笑。 那有半点不开心的样子。 “遵命,庄主!” 君攸宁:.... 夏姝轻轻环住了君攸宁的眼神,将自己又一次埋在他的怀中。 她闭上眼,心中一片安宁。 风声呼啸而过,似是谁人的叹息,似是谁人的哭泣。 那人在最后,终是给出了这最后一点的善意。 他对她说的是,对不起。 嗯。 她替夏姝接受了。 第82章 终章 以予之血,灌以彼花。 那远方的孤魄啊,快快归来。 …… 一滴鲜血滴上了洁白的花朵。 雪白的花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一霎那间就成了一撮似是烧焦了的灰末。 一旁结了复杂符咒的湛卢宝剑猛地一震。 淡淡的光芒散去。 夏姝这才头一次见到三小姐本来的模样。 细眉凤目,唇角微微翘起,一头黑发参杂着若有若无的蓝色,一对珍珠耳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光泽似是凝结了大海或是宇宙全部的精华,直叫人不敢直视。 三小姐伸出手在面前那具梁文莺的身体上轻轻点了一下,结界而起,似是有什么疯狂的涌入了,而三小姐的身体也逐渐实化。 光芒减弱,三小姐终于飘浮而下,站立在了地上。 一旁夏姝忙扶住昏迷瘫倒的梁文莺。 三小姐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露出了一个欣喜的微笑。 她环视四周,她看到了夏姝,又看了看君攸宁。 “谢谢你们。” 她上前轻轻的抱了抱夏姝,到了君攸宁时,则是伸出手来,轻轻一握。 指尖冰凉,好似握上了一把冰雪。 “我这个形态却无法在这个世界停留过久。”三小姐深深看了两人一眼,露出一抹真诚的笑容。 “至此,我的任务圆满结束。我可以安心回总部复命了。”三小姐抬眼似是看着远方无尽的地方,“有无数的人在努力着。我相信总有一天,系统会被完全的消灭。只不过不是现在罢了。” “我也相信。”夏姝道,眼神是说不出的著定,“谢谢你们。” 三小姐微微一笑。 “好了,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闭上眼睛,我该实现我的许诺了。”三小姐伸手,抚上夏姝的眼睛。 “别担心,很快的,等你醒来,你会发现一切都是崭新的。一具崭新的躯体,一个全新的开始,不会再有任何事情扰乱你。世界好像熟悉又好像不是的。你准备,好了吗?” 当然。 不知在昏暗的世界呆了多久,在睁开眼时,那强烈的光线让夏姝竟感到了一丝的不适。 她动了动手指,张眼便立即迎上了一大一小两张担忧的脸。 “姐姐!”君莉抱住了夏姝几乎是喜极而泣,“我什么都知道了....这实在是..太好了!” “嗯。”夏姝亦抱着君莉,嘴角带笑。 君攸宁眼角带泪,握着夏姝的手,紧紧的,好像,那就是全部了。 他所守护的,他所挚爱的,都在这里了。 * 梁文莺醒来了。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被招魂而来,她有着三小姐所经历的一切记忆,除了和系统有关的事。 她看上去和记忆中的梁文莺没什么不同。 唯一不同的是,她深爱着燕思齐。 于是,夏姝他们将她送往了宫中。 临走前,梁文莺向他们行礼。 “祝福二位。” 她的表情真挚极了。 她盈盈一拜上了马车。 马车行了几步。 梁文莺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女子微微颔首,她的容貌和记忆中有些不同,五官变的柔和了些,并无那般惊艳之感,但也同样清丽动人。而她嘴角的笑容,是之前从未有过的笑。 此时男子正一脸宠溺的看着她,两人似是正在低头说着什么,举止亲昵无间。 真是,让人羡慕。 梁文莺闭上眼,微叹口气,不再去看。 几日后,大街小巷便传闻当今圣上又独宠一女子,两人形影不离。 圣上当日便封她为后。 而之后,琴瑟和鸣,真真是一段帝后间的佳话。 但只有燕思齐自己知道,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心中会疑惑,这真的是他爱着的人吗? 没有人能回答他。 连他自己也不能。 * 神仙谷,传说中的医疗圣地。 谷中四季如春,绿草如茵,鲜花似锦,美若仙界。 顾得此名。 夏姝和君攸宁来到了“神仙谷”的谷口。 “据探子来报,最后一次君莉是出现这里。” 两人点点头,有些急切的敲开了古门。 几日前君莉突然失踪。 两人具暗卫的线索,一路找到了这里。 而神仙谷似是早有人知道他们要来。门口的奴婢见到他们并无异色,反而是很淡然的微微行礼,道:“请跟奴婢来。” 两人一路上都万分谨慎,心中早已转过了千万心思。 一面是担忧君莉的安危,一面又思考着是何人抓君莉前来,抓她来究竟有何目的?铸剑山庄一向与人为善,并未得罪什么人。 那么,究竟是谁? 穿过深邃的洞穴,周边的各色的鲜花盛开,池水萦绕,宛若一条翠碧。 各种奇花异草,见也没见过的有许多。 一间一间的小木屋整齐俨然的建立,倒和这景致融为一体了。 那婢女停在了一间屋前。 “两位请进,有人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夏姝抬眼,这屋子似是比刚刚见到的要大一些。 进了屋内,才发现屋内却是十分朴素。 “你们来了。”一男子端坐于帘后。 珠帘遮住了屋内大半的场景,让人看不甚清那人的脸。 但那熟悉的声音,却让两人都不由心中一震。 是他! 几人的震惊还为消散,这时屋内跑出来一个少女。 “哥哥!”君莉看到君攸宁便兴奋的扑了上去。 过一会才抱了抱夏姝,“姐姐!” 夏姝见她神色自若,衣衫发鬓皆整洁,并不像受人威胁,或受了惊吓。 她松一口气,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珠帘被拨开,男子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君攸宁下意识的握了握腰间的剑,那人带给他的警觉几乎成了身体的下意识。 闫渊轻轻一笑,道:“你们不用害怕。” “是啊!他还救了我呢!”君莉在一旁插嘴道。 夏姝再见到闫渊心中的震惊不可谓不大,他、怎么能活下来。 没有了药人做药引,他的病应该让他早已命丧黄泉才是。 而闫渊此刻面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精神却看着比当初好多了。 而他的神情,气场更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以前的他是一把双刃剑,狠戾冷酷。 那么现在的他便是一把有了剑鞘的剑,虽然依旧冷酷,但周身的棱角却柔和了许多。 他甚至会笑。 “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了。”他淡淡的说道,说着他拨动了手腕上的一截佛珠。 那珠子被把玩的十分莹润,可见是每日佩戴吟诵之物。 一个人再如何伪装,他的眼神也无法很好的伪装。 那是最容易暴露一个人心性的地方。 而现在,夏姝在那里只看到了一片平静。 大彻大悟,方才有此等心境。 夏姝很难说明她此刻的心情,只能用柔和的双眼看着他。 “发生了什么?”她轻轻的问道。 闫渊眼神空灵,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手腕上的佛珠,衬得那手莹白而又圣洁。 有谁会知道,那是一只染过无尽鲜血的手。 那上面背负了多少的罪孽。 而如今,只剩那一串松松挽着的佛珠。 “谷主救了我,经过生死一线,反而对很多事都看开了。那些名利,权势.....” 一声叹息,似是对那鲜衣怒马少年时光的追忆。 “如今,很好。”他看向窗外的阳光。 眼睛微微眯起。 那里如此光明,温暖,那是即使是他也可以享受的,光。 * 小路蜿蜒,丛林茂密。 从神仙谷走出来,这一条小路的景致经历的四季变化。 这是谷内截于最短的路径,而这一路上神奇的变化实乃奇景。 从夏至冬。 由桃花遍地,至落叶缤纷。 二人携手,一路而过,仿若走遍了四季。 “快些,快到了!”君莉一蹦一跳的在前面为他们引路。 至边界处,已有了些冬的寒意。 可谓山回路转,此处正好经过个一处眺崖。 眼前的景象开阔无边,一眺而过,只见烟云缭绕小山腰,而重峦叠障,青青翠翠好深浅不一,这一幕似是最精妙的水墨晕染,实在美不胜收。 在这等宏大的自然之景面前很容易生出崇拜之情。 而夏姝的眼神却只是看着面前这人,充满了憧憬。 至上陡坡,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出现在她的眼前,骨节分明。 “来。” 是那日,初见君。 衣袂飘飘从天而降,手持宝剑,几分淡然几分气宇。 方知攸宁如君,所谓君子。 夏姝将手放在君攸宁手上。 然君子攸宁,甚得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