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旧址上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南疆大光明顶,彼时的光芒万丈已全部消散,只剩下无尽虚妄的灰暗。 “诛其四方,役使群灵,安镇五岳,天地自然,秽炁涣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中汕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我,南疆第三代蛊皇戎柯,愿散尽今生修为,用南疆气运,诅咒金棺中人永不超生,不入轮回。” 幽暗的滴着水的石洞中部,裹覆这道道金刚红线的金棺前,伫立着一个女子。面色惨白,眼神像那萃了毒的匕首,偏执决绝而疯狂。她看了洞中棺椁最后一眼,尽力克服这颤栗颤抖的身体,转身走出洞穴。 “伽蓝,南疆不可一日无君,我传位与你,只有一桩遗愿,明日,将我活葬于大光明顶,与这金棺放在一起。” 恭顺的男子皱起了眉头“师傅?” “莫再多言。”白衣女子转身离去。 时光荏苒,世间沧海桑田变化莫测,一转眼已到新时代。 叮铃铃,叮铃铃,闹钟不辞辛苦,准时准点的响起。 “宝子们,起床吧。我的天,今天早八的课!也不知道薛教授怎么想的,你们说这后天就要去考古基地了,今明两天居然还上课。这外头还下着雪呢,真是要了命了。”赵阳碎碎念着从床上艰难爬起来,动作之不和谐与某国丧尸有的一拼。 窸窸窣窣间,四床的床帘里伸出一只手,藕白的皓腕,挂着一串乌木沉香佛珠,指间莹润,撩开帘子。手的主人,容柯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昨夜行。又整整做了一晚的噩梦。 被子里圆滚滚的东西蠢蠢欲动,容柯急忙把它按在被窝里。 “咕唧!” “什么声音呀?”赵阳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 容柯眨了眨眼睛,“没有吧,许是床架子摇摇晃晃的声。” 一边手上用力,把蠕动的团子裹得更紧。好容易寝室里没有了别人,容柯松开被子,只见一个圆滚滚的团子大头大口喘着粗气,还露出了红彤彤的小舌头。 见被放了出来,张着嘴报复性的嗷呜一口咬在了容柯的手腕上,可惜那两个小乳牙并没有多少杀伤力。 “团子,别闹,你得藏好了,要在这里被发现你就等着被带走解刨吧。” 那胖乎乎的小东西听到一抖抖了抖身上的肥肉,在刚才啃得地方讨好的蹭了蹭,接着扇动了一下自己的翅膀,一扭头钻进被子里继续睡觉去了。 容柯不禁失笑,团子是她的灵宠。蛊门的人,每个都有自己的灵宠,通常都是蛇虫鼠蚁,五毒之中选择一个与自己有缘的。 容柯自己术法低微,在族中更是菜鸟中的菜鸟,所以被大家推到最后一个选,到她的时候坛子里就只有一个丑兮兮的蚕蛹和一只被咬的只剩下三条腿的蜈蚣。容柯刚想伸手,谁知族中还有一个没有挑选,直接把那三条腿的蜈蚣抢走了。 后来她拿的这个丑兮兮的蛹,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孵化出了团子。团子...是一只蛇,又短又胖的小白蛇,还带着两只短的支撑不起来它的翅膀,唯二的能力大概就是——吃和卖萌。 “哎…”容柯又揉了揉太阳穴,穿好衣服下床。简单的敷了点粉,准备去上课。 从幼时到现在,容柯都反复的做着同一个怪梦,梦被分解成了很多光怪陆离的碎片,但主角都是一样的,她和一个男人。 梦中阴暗的石室,总有一个男人,从石棺中爬出来,头发长而凌乱,遮住了五官。肢体还有散落的红绳系着,那双湮没在乱发中的眼睛,投出来怨毒令容柯窒息。 茂盛的密林,她与那个男人饮酒树下,读书对弈...... 容柯其人,皮相与古相俱佳,标准的鹅蛋脸,眉下是宛如秋水的凤泪眼,乌墨般的青丝。可偏偏气质上却偏向于艳绝,清冷中带着妖异的艳丽,这两种极端杂糅交缠在一起竟如此和谐。 汇文楼在还是依然热闹,学校早餐的推车边排着长长的队伍。 “阿柯,早啊。”清越的嗓音传过来,一个穿着深蓝色衬衫的男人走了过来。 “贾学长,早。”不知为何,容柯总觉着贾澜学长带她有着不知名的亲厚感,自从在这所学校遇见贾澜学长,他就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惹得学校里的女孩子纷纷称其为男神,桃花满满。 “阿柯,我听说你们后天就要去考古基地进行考察。你被分到哪个地方了?我看看有没有熟悉的朋友,在那边也方便照顾你,考古工地缺衣少食的,你自己也要当心些。”贾澜一双潋滟随波丹凤眼专注的看着她,一边拿出手机准备联系当地的朋友。 “贾学长,不必了,没事的。这虽然是我第一次去考古现场,但我为此也准备了很长时间,我相信你准备的足够充足,不必麻烦谢谢你。”容柯笑着摇摇头。 低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学长我急着去上课,我们微信联系,今天我早八。” “哦对了,贾学长,我这次去的是古南疆遗址,我听说你尤其是队古南疆有研究,如果实在是想帮我的话,学长可以把相关资料传给我。” 容柯走的太急,丝毫未有瞧见背后贾澜眼中的惊涛骇浪,也未有瞧见一向温润如玉的学长失态至极的矗立在门前,口中还外叨念着南疆。 南疆旧址下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一节课很快结束,容柯收拾着笔记准备回去食堂二楼买个饭,回去吃饭。前脚刚踏出教室门,就看见在门前一脸焦急等待的贾澜,他一把抓住容柯的胳膊,“阿珂,你能不能不去?” 容柯皱了皱眉,“贾学长?你怎么了?我去哪,去南疆旧址吗?这是学校已经规划好了的呀,我不去会扣很多学分,贾学长你是有事情需要我做吗?” 贾澜颓然向后退了一步,勉强扯出硬硬的微笑“没,没阿柯。我只是有点私人的事情,你不方便就不用了。阿柯,你们考察南疆旧址的地方在哪里啊?” “应该是喀什一带,也不是很远。” “喀什……喀什很好……” “嗯?贾学长你在说什么?”容柯自己也没听清,她也不知道平日里端正温和的学长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态。 “没,我当然在盘算着阿柯回来是哪天,好提前约个海底捞呀。”一瞬间,之前的颓然个慌乱仿佛都不是他一样。贾澜理了理衣服,依旧是那个温和的学长,“阿柯,加油啊,学长看好你。” 容柯无意与贾澜多做逗留,告了别放回宿舍,整理要带走的行李。 时间很快就到了,戎柯的宿舍只有自己被分到了南疆遗址。同寝的同学昨天就一一前往自己的考古基地。 团子与容柯抢了一些薯片,这会儿又撅着屁股在太阳下打盹。 昨日午后,贾澜又找到她的宿舍,手里提着给她准备的零食。 “阿珂,这些你带着路上吃,我买的这些都很轻便好携带。我琢磨着这些口味你应该也爱吃。”看见容柯从寝室楼中出来,贾澜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来,把手上的东西像献宝一样递给戎柯。 戎柯摆摆手,并不接下“贾学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东西就算了。谢谢你。” “阿珂····”贾澜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默默低下头,手纳纳缩了回去,阳光洒过他的脸颊,鸭羽般的睫毛在脸颊上映出长长的侧影。显得颇为可怜。 “那好吧,阿珂,这东西不要就算了。我还有一样东西,你拿着好不好?别再拒绝我了,只是一件小小的护身符而已。”贾澜一边拿出一只骨哨,用质朴的黑线穿着,在阳光下骨哨莹润发光。 容柯也不好再拒绝,收下了骨哨。 第二天准时登机,前往考古工地---瓦拉喀什,南疆旧址。 容柯还不知道是。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大概死都不会来到这里。 你相信命运吗?因果的轮回谁又逃脱的掉,现世不报,今生恩爱双全,子孙萦绕。总有业债缠身的一日。谁是谁的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谁又欠了谁的命。历史烟尘飞过,当时之事谁又能说得清,在胶着纠缠中,或许在就已经不分彼此。 容柯躲在房间的角落里,缩成一团,眼中布满红血丝,脸色青白。依稀能感觉到那厉鬼的气息,长发划过皮肤的触感。 她好像惹上脏东西了,没错!那东西缠上她了!他想要她死。 时间回到前天,进入喀什以后,有几天的闲日子。容柯闲着也是闲着,就和工地的一个师姐一起去了天山附近的一个村落,感受一下当地风情。 第二天,师姐的男朋友来了,容柯不好意思打扰他们二人世界。就自己出去逛逛。她天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就驱车向天山密林中行走,去感受一下天然氧吧。 把车停在山脚下,容柯考察这周围的树种,呼吸着大自然的空气。可巧天上正好下雨,雷声轰鸣,车停的地方又远。容柯赶忙找了个山洞躲雨。山洞幽暗,手机也没有信号,雨长时间不停歇。容柯叹了一口气,开着手电筒找个地方坐着歇一会。 容柯刚坐下来,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不好!可能是山体塌方。容柯心下大惊,正要拿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脚一滑,整个人向下俯冲。 “唔···疼。”摔倒时不知肩膀磕到了哪里,还未等容柯手摸上肩膀,身下就突然塌了下去。烟尘,泥土,还有滚下去的容柯。 鼻腔中泥土灰尘的味道把容柯呛得咳嗽不已,等她恢复意识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幽暗的走廊里。四周石壁已经有明显的退化,根据损坏程度来看至少已经存在七八百年有余。更奇怪的是,自己竟对这个地方有着可怕的熟悉感。这种感觉,既眷念又害怕。眷念到熟悉异常,害怕到毛骨悚然。 团子从背包里钻了出来,抖抖身上的灰尘,忽闪着翅膀跟在容柯身边。 定定地看着眼前,自己也仿佛明白该如何去走。顺着感应,容柯跌跌撞撞地走在阴暗的走廊里。径直来到一堵大门前。玄色的大门紧闭着,未知的一切仿佛都在向她招手。 密室中水滴漏在地上,滴答,滴答,滴答···漫长而焦灼。 手抚上门扉,咚 咚 咚,停顿。 咚 咚 咚,停顿。咚 咚。容柯本能随着这种该死的熟悉感行动。庄严肃穆的像远古神灵的祭祀一般,古老的石门缓慢开启。 容柯的瞳孔忽然放大,身体不由自主开始发抖,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逃!!快逃!!离开这里! 怪不得,怪不得如此熟悉,这个墓室,这个场景,就是她从下到大挥之不去的梦魇。 墓室,石棺,厉鬼! 容柯的身体已经先她一步向外跑去,身后的石棺此时也开始发出轰鸣声··· 她再次见到了那双眼睛,不,这回是真实的,而不是梦境了。 石锁拖地的摩擦声一点点逼近,头皮都在发麻,一缓慢地爬着的爬着.... 无处可逃,根本无处可逃。 厉鬼的移动速度很快,恢复速度也很快,从一开始的四肢并用攀爬,到丧尸一般蠕动前行,眨眼间,就到了容柯面前,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衣裳斑驳大片陈年血迹,像死鱼一般僵直的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 迷失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容柯咽了咽口水,这一刻她过往多年的恐惧全然爆发,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栗。得得瑟瑟地向后退,手在身后摸着可以防身的器物。她太害怕了。人在恐惧时的本能反应就是防身,虽然这东西可能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 团子忽闪着翅膀巍巍地挡在容柯面前,容柯一下把团子扯到自己身后,咽了一口口水。 “别过来!别过来,我···我求求你,放过我吧。”容柯一面后退,一面不住地哀求。 容柯闲下来的另一只手趁机结印。 “天地玄黄,护诸吾身,诛邪退散,破!” 一个结印打出去,容柯睁眼一看,那厉鬼还是死死盯着她,向她一步步逼近。 果然,死到临头,自己还是那么菜,小说都是骗人的。容柯冷汗直流,心中诽腹。 没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医吧。容柯咬着牙将手中刚捡到的地上的木棍状物体挥打出去。那根木棍打在面前厉鬼的身上,仿佛像拍在一块铁板的身上。 厉鬼举起一只手,那只手惨白的,血管乌黑,指甲脱落。那只手卡上了容柯的脖子,看似残破不堪的手,力量大得惊人。容柯开始还在挣扎,后来那只手慢慢收紧,竟直接将她从地面上抬起。进入腹腔的空气几乎已经没有,脖子疼的仿佛要断裂,连呃呃的求救声也发不出,眼白逐渐显露,意识也逐渐离开这具身体。 团子从背包里着急的蹭出来,咬着厉鬼的衣角,死死的向后拽。 突然,容柯脖子上带的骨哨发出了强烈的光芒,几乎将着深不见底的黑洞晃得如白昼。骨哨发出的光芒一股脑刺向厉鬼,厉鬼受痛放下了已经昏死过去的容柯。 但并未离去,而是怔怔地望着那骨哨。厉鬼没有意识,人死前经过极大的折磨,死后又被禁法禁锢,不得轮回,永生永世在无边的孤寂与阴冷下。像单细胞生物一样,只知道不断地重复杀戮。而此时,他就那样,看着那个正在伤他的骨哨,非但不离弃,反而想要拿到它。 此时的厉鬼,更像那扑火的飞蛾。骨哨发出的光照射在他身上,几乎将他洞穿。他却好像不怕疼一样,一步,两步,三步,身上的灼伤越来越重,鬼魂之体受伤,乃是从灵魂撕裂,所承受之痛,是活在世间之人的千百倍。 厉鬼用他被灼烧斑驳的手,执拗疯狂地把骨把骨哨握在手里。骨哨发挥了它的作用,在厉鬼手中化为灰烬。 容柯醒来,身边已经没有了厉鬼,还是那个幽暗的走廊。团子晕倒在一旁,容柯把它拽了回来放回背包里,她没有管厉鬼去了哪里,凭着毅力,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顺着土层艰难地向上爬回进来的那个山洞里。 苍天垂怜,这回她还算顺利,容柯沙哑着嗓子,不断地干咳。脚下还是一步不停向山下走。 大雨初晴,容柯出来已是夜晚。她依旧走得很急,她怕那只鬼会跟着跑出来。一刻不停的寻找,终于在树林附近找到了停靠的车。气喘吁吁坐在驾驶的位置稍歇了一会儿,容柯很明显透过后视镜看见自己脖子上两只青紫红肿的手掌印,嗓子还是火辣辣的疼痛。她把双闪灯打开一路往前开,打算去附近的医院看看,拿出手机,手机没信号,打开电台,电台没信号,她好像被隔离在世界某个角落里开往不归路一般。 她凭着自己的记忆一路向前开,路过天山公路114号的路牌,容柯庆幸自己还好走对了路。不过,很快,她就察觉出了不对,似乎……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了,怎么还不到下路的岔路口,她强压着心中的不适,安慰着自己向前开车。 有一个小时,还是没有岔路口,车还向前开着。容柯开始慌乱,难道走错路了?抿了抿嘴唇,驱车继续向前开去,不一会儿,一个路牌赫然出现在她眼前,天山公路114号! 容柯双手颓然在方向盘上敲打,老天!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玩弄我?从厉鬼手里活下来,结果又让自己迷失在鬼打墙里?自己平生未做过任何十恶不赦,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要和自己开这种玩笑? 眼争气地溢出眼眶,说到底自己今年大三,比同龄人早一年上学,今年才刚满20岁,就在前两天还和爸妈一起讨论自己二十岁生日该如何过,他们会送自己什么礼物。自己还有这美好的人生要过,想有一个相知相守的爱人,共度一生,共话桑麻。毕业以后,还想再考一个出名的大学,继续攻读考古学位。这一切的一切,现在都不可能了。 容柯像疯了一般,加足马力,继续向前开车。天山公路114号,天山公路114号,还是天山公路114号,记不清自己开了多长时间了,也记不清路过了多少个114号。容柯感到的是无与伦比的孤独感,她才明白,原来能把人逼疯的不是疼痛,不是折磨,而是这种于是绝缘的孤独感。天地之大,只有自己,在茫然不见五指的天地中循环着,一遍,一遍,又一遍······ 滴!!!!!!一阵刺耳的汽车鸣笛声惊醒了浑浑噩噩的容柯。大客司机骂骂咧咧地下车“欸!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公德心,这是公路!你飙车这么快会出事的!!年纪轻轻的怎么回事呢小姑娘。” 容柯看着眼前的大客司机,竟有着不切实际的缥缈感,她直直地看着喋喋不休的司机,眼泪再次夺眶而出,那是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孤独到极致的救赎。 “欸,欸别哭啊,我也没怎么你是吧,行了行了,不早了赶紧回家吧。以后别开这么快了。” “我,我···我不是,我之前一直出不去,没有人··续续地解释解释着。 大客司机皱了皱眉头,心下了然。几乎每个大夜开车的司机都会准备护身符一类的物件,就怕那天撞了邪性的东西。看见容柯这副样子,大概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姑娘,没事了。哎···以后这三更半夜的不要自己出来晃悠,你一个女孩子阴气重。别怕,这鬼打墙遇见生人就解了。一会儿你会城里,去极乐寺找法师驱驱邪,上个香。” 大客司机摆摆手,向自己的车走去。容柯赶紧推开车门,又想到自己的脖颈,随手拿起座椅旁边的围巾,围在自己脖子上。 “叔,叔,你等一下。我是旅客,不太懂这里该怎么走,我车里的导航出了问题,您能不能带我一道,进城就好。”容柯忙追过来。 “行吧,我正好也要往城里的超市送货,你开车跟在我后边。看好了,别跟丢,这地方路难走。”司机摆摆手,打开车门,插上钥匙。 “谢谢您,太感谢了。” 容柯忙发动汽车紧紧的跟在后面,果然这回不出半个小时,就到了城里。和大客司机告了别,容柯撑着疲惫至极的身体,开往市医院。进医院门以后,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迷失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容柯咽了咽口水,这一刻她过往多年的恐惧全然爆发,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栗。得得瑟瑟地向后退,手在身后摸着可以防身的器物。她太害怕了。人在恐惧时的本能反应就是防身,虽然这东西可能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 团子忽闪着翅膀巍巍地挡在容柯面前,容柯一下把团子扯到自己身后,咽了一口口水。 “别过来!别过来,我···我求求你,放过我吧。”容柯一面后退,一面不住地哀求。 容柯闲下来的另一只手趁机结印。 “天地玄黄,护诸吾身,诛邪退散,破!” 一个结印打出去,容柯睁眼一看,那厉鬼还是死死盯着她,向她一步步逼近。 果然,死到临头,自己还是那么菜,小说都是骗人的。容柯冷汗直流,心中诽腹。 没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医吧。容柯咬着牙将手中刚捡到的地上的木棍状物体挥打出去。那根木棍打在面前厉鬼的身上,仿佛像拍在一块铁板的身上。 厉鬼举起一只手,那只手惨白的,血管乌黑,指甲脱落。那只手卡上了容柯的脖子,看似残破不堪的手,力量大得惊人。容柯开始还在挣扎,后来那只手慢慢收紧,竟直接将她从地面上抬起。进入腹腔的空气几乎已经没有,脖子疼的仿佛要断裂,连呃呃的求救声也发不出,眼白逐渐显露,意识也逐渐离开这具身体。 团子从背包里着急的蹭出来,咬着厉鬼的衣角,死死的向后拽。 突然,容柯脖子上带的骨哨发出了强烈的光芒,几乎将着深不见底的黑洞晃得如白昼。骨哨发出的光芒一股脑刺向厉鬼,厉鬼受痛放下了已经昏死过去的容柯。 但并未离去,而是怔怔地望着那骨哨。厉鬼没有意识,人死前经过极大的折磨,死后又被禁法禁锢,不得轮回,永生永世在无边的孤寂与阴冷下。像单细胞生物一样,只知道不断地重复杀戮。而此时,他就那样,看着那个正在伤他的骨哨,非但不离弃,反而想要拿到它。 此时的厉鬼,更像那扑火的飞蛾。骨哨发出的光照射在他身上,几乎将他洞穿。他却好像不怕疼一样,一步,两步,三步,身上的灼伤越来越重,鬼魂之体受伤,乃是从灵魂撕裂,所承受之痛,是活在世间之人的千百倍。 厉鬼用他被灼烧斑驳的手,执拗疯狂地把骨把骨哨握在手里。骨哨发挥了它的作用,在厉鬼手中化为灰烬。 容柯醒来,身边已经没有了厉鬼,还是那个幽暗的走廊。团子晕倒在一旁,容柯把它拽了回来放回背包里,她没有管厉鬼去了哪里,凭着毅力,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顺着土层艰难地向上爬回进来的那个山洞里。 苍天垂怜,这回她还算顺利,容柯沙哑着嗓子,不断地干咳。脚下还是一步不停向山下走。 大雨初晴,容柯出来已是夜晚。她依旧走得很急,她怕那只鬼会跟着跑出来。一刻不停的寻找,终于在树林附近找到了停靠的车。气喘吁吁坐在驾驶的位置稍歇了一会儿,容柯很明显透过后视镜看见自己脖子上两只青紫红肿的手掌印,嗓子还是火辣辣的疼痛。她把双闪灯打开一路往前开,打算去附近的医院看看,拿出手机,手机没信号,打开电台,电台没信号,她好像被隔离在世界某个角落里开往不归路一般。 她凭着自己的记忆一路向前开,路过天山公路114号的路牌,容柯庆幸自己还好走对了路。不过,很快,她就察觉出了不对,似乎……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了,怎么还不到下路的岔路口,她强压着心中的不适,安慰着自己向前开车。 有一个小时,还是没有岔路口,车还向前开着。容柯开始慌乱,难道走错路了?抿了抿嘴唇,驱车继续向前开去,不一会儿,一个路牌赫然出现在她眼前,天山公路114号! 容柯双手颓然在方向盘上敲打,老天!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玩弄我?从厉鬼手里活下来,结果又让自己迷失在鬼打墙里?自己平生未做过任何十恶不赦,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要和自己开这种玩笑? 眼争气地溢出眼眶,说到底自己今年大三,比同龄人早一年上学,今年才刚满20岁,就在前两天还和爸妈一起讨论自己二十岁生日该如何过,他们会送自己什么礼物。自己还有这美好的人生要过,想有一个相知相守的爱人,共度一生,共话桑麻。毕业以后,还想再考一个出名的大学,继续攻读考古学位。这一切的一切,现在都不可能了。 容柯像疯了一般,加足马力,继续向前开车。天山公路114号,天山公路114号,还是天山公路114号,记不清自己开了多长时间了,也记不清路过了多少个114号。容柯感到的是无与伦比的孤独感,她才明白,原来能把人逼疯的不是疼痛,不是折磨,而是这种于是绝缘的孤独感。天地之大,只有自己,在茫然不见五指的天地中循环着,一遍,一遍,又一遍······ 滴!!!!!!一阵刺耳的汽车鸣笛声惊醒了浑浑噩噩的容柯。大客司机骂骂咧咧地下车“欸!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公德心,这是公路!你飙车这么快会出事的!!年纪轻轻的怎么回事呢小姑娘。” 容柯看着眼前的大客司机,竟有着不切实际的缥缈感,她直直地看着喋喋不休的司机,眼泪再次夺眶而出,那是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孤独到极致的救赎。 “欸,欸别哭啊,我也没怎么你是吧,行了行了,不早了赶紧回家吧。以后别开这么快了。” “我,我···我不是,我之前一直出不去,没有人··续续地解释解释着。 大客司机皱了皱眉头,心下了然。几乎每个大夜开车的司机都会准备护身符一类的物件,就怕那天撞了邪性的东西。看见容柯这副样子,大概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姑娘,没事了。哎···以后这三更半夜的不要自己出来晃悠,你一个女孩子阴气重。别怕,这鬼打墙遇见生人就解了。一会儿你会城里,去极乐寺找法师驱驱邪,上个香。” 大客司机摆摆手,向自己的车走去。容柯赶紧推开车门,又想到自己的脖颈,随手拿起座椅旁边的围巾,围在自己脖子上。 “叔,叔,你等一下。我是旅客,不太懂这里该怎么走,我车里的导航出了问题,您能不能带我一道,进城就好。”容柯忙追过来。 “行吧,我正好也要往城里的超市送货,你开车跟在我后边。看好了,别跟丢,这地方路难走。”司机摆摆手,打开车门,插上钥匙。 “谢谢您,太感谢了。” 容柯忙发动汽车紧紧的跟在后面,果然这回不出半个小时,就到了城里。和大客司机告了别,容柯撑着疲惫至极的身体,开往市医院。进医院门以后,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迷失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容柯咽了咽口水,这一刻她过往多年的恐惧全然爆发,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栗。得得瑟瑟地向后退,手在身后摸着可以防身的器物。她太害怕了。人在恐惧时的本能反应就是防身,虽然这东西可能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 团子忽闪着翅膀巍巍地挡在容柯面前,容柯一下把团子扯到自己身后,咽了一口口水。 “别过来!别过来,我···我求求你,放过我吧。”容柯一面后退,一面不住地哀求。 容柯闲下来的另一只手趁机结印。 “天地玄黄,护诸吾身,诛邪退散,破!” 一个结印打出去,容柯睁眼一看,那厉鬼还是死死盯着她,向她一步步逼近。 果然,死到临头,自己还是那么菜,小说都是骗人的。容柯冷汗直流,心中诽腹。 没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医吧。容柯咬着牙将手中刚捡到的地上的木棍状物体挥打出去。那根木棍打在面前厉鬼的身上,仿佛像拍在一块铁板的身上。 厉鬼举起一只手,那只手惨白的,血管乌黑,指甲脱落。那只手卡上了容柯的脖子,看似残破不堪的手,力量大得惊人。容柯开始还在挣扎,后来那只手慢慢收紧,竟直接将她从地面上抬起。进入腹腔的空气几乎已经没有,脖子疼的仿佛要断裂,连呃呃的求救声也发不出,眼白逐渐显露,意识也逐渐离开这具身体。 团子从背包里着急的蹭出来,咬着厉鬼的衣角,死死的向后拽。 突然,容柯脖子上带的骨哨发出了强烈的光芒,几乎将着深不见底的黑洞晃得如白昼。骨哨发出的光芒一股脑刺向厉鬼,厉鬼受痛放下了已经昏死过去的容柯。 但并未离去,而是怔怔地望着那骨哨。厉鬼没有意识,人死前经过极大的折磨,死后又被禁法禁锢,不得轮回,永生永世在无边的孤寂与阴冷下。像单细胞生物一样,只知道不断地重复杀戮。而此时,他就那样,看着那个正在伤他的骨哨,非但不离弃,反而想要拿到它。 此时的厉鬼,更像那扑火的飞蛾。骨哨发出的光照射在他身上,几乎将他洞穿。他却好像不怕疼一样,一步,两步,三步,身上的灼伤越来越重,鬼魂之体受伤,乃是从灵魂撕裂,所承受之痛,是活在世间之人的千百倍。 厉鬼用他被灼烧斑驳的手,执拗疯狂地把骨把骨哨握在手里。骨哨发挥了它的作用,在厉鬼手中化为灰烬。 容柯醒来,身边已经没有了厉鬼,还是那个幽暗的走廊。团子晕倒在一旁,容柯把它拽了回来放回背包里,她没有管厉鬼去了哪里,凭着毅力,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顺着土层艰难地向上爬回进来的那个山洞里。 苍天垂怜,这回她还算顺利,容柯沙哑着嗓子,不断地干咳。脚下还是一步不停向山下走。 大雨初晴,容柯出来已是夜晚。她依旧走得很急,她怕那只鬼会跟着跑出来。一刻不停的寻找,终于在树林附近找到了停靠的车。气喘吁吁坐在驾驶的位置稍歇了一会儿,容柯很明显透过后视镜看见自己脖子上两只青紫红肿的手掌印,嗓子还是火辣辣的疼痛。她把双闪灯打开一路往前开,打算去附近的医院看看,拿出手机,手机没信号,打开电台,电台没信号,她好像被隔离在世界某个角落里开往不归路一般。 她凭着自己的记忆一路向前开,路过天山公路114号的路牌,容柯庆幸自己还好走对了路。不过,很快,她就察觉出了不对,似乎……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了,怎么还不到下路的岔路口,她强压着心中的不适,安慰着自己向前开车。 有一个小时,还是没有岔路口,车还向前开着。容柯开始慌乱,难道走错路了?抿了抿嘴唇,驱车继续向前开去,不一会儿,一个路牌赫然出现在她眼前,天山公路114号! 容柯双手颓然在方向盘上敲打,老天!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玩弄我?从厉鬼手里活下来,结果又让自己迷失在鬼打墙里?自己平生未做过任何十恶不赦,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要和自己开这种玩笑? 眼争气地溢出眼眶,说到底自己今年大三,比同龄人早一年上学,今年才刚满20岁,就在前两天还和爸妈一起讨论自己二十岁生日该如何过,他们会送自己什么礼物。自己还有这美好的人生要过,想有一个相知相守的爱人,共度一生,共话桑麻。毕业以后,还想再考一个出名的大学,继续攻读考古学位。这一切的一切,现在都不可能了。 容柯像疯了一般,加足马力,继续向前开车。天山公路114号,天山公路114号,还是天山公路114号,记不清自己开了多长时间了,也记不清路过了多少个114号。容柯感到的是无与伦比的孤独感,她才明白,原来能把人逼疯的不是疼痛,不是折磨,而是这种于是绝缘的孤独感。天地之大,只有自己,在茫然不见五指的天地中循环着,一遍,一遍,又一遍······ 滴!!!!!!一阵刺耳的汽车鸣笛声惊醒了浑浑噩噩的容柯。大客司机骂骂咧咧地下车“欸!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公德心,这是公路!你飙车这么快会出事的!!年纪轻轻的怎么回事呢小姑娘。” 容柯看着眼前的大客司机,竟有着不切实际的缥缈感,她直直地看着喋喋不休的司机,眼泪再次夺眶而出,那是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孤独到极致的救赎。 “欸,欸别哭啊,我也没怎么你是吧,行了行了,不早了赶紧回家吧。以后别开这么快了。” “我,我···我不是,我之前一直出不去,没有人··续续地解释解释着。 大客司机皱了皱眉头,心下了然。几乎每个大夜开车的司机都会准备护身符一类的物件,就怕那天撞了邪性的东西。看见容柯这副样子,大概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姑娘,没事了。哎···以后这三更半夜的不要自己出来晃悠,你一个女孩子阴气重。别怕,这鬼打墙遇见生人就解了。一会儿你会城里,去极乐寺找法师驱驱邪,上个香。” 大客司机摆摆手,向自己的车走去。容柯赶紧推开车门,又想到自己的脖颈,随手拿起座椅旁边的围巾,围在自己脖子上。 “叔,叔,你等一下。我是旅客,不太懂这里该怎么走,我车里的导航出了问题,您能不能带我一道,进城就好。”容柯忙追过来。 “行吧,我正好也要往城里的超市送货,你开车跟在我后边。看好了,别跟丢,这地方路难走。”司机摆摆手,打开车门,插上钥匙。 “谢谢您,太感谢了。” 容柯忙发动汽车紧紧的跟在后面,果然这回不出半个小时,就到了城里。和大客司机告了别,容柯撑着疲惫至极的身体,开往市医院。进医院门以后,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女鬼索命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容柯离开了极乐寺,回到考古工地。说是让大学生提前熟悉,只不过是招来了一群廉价劳动力。每天做着简单而重复的记录。一周的考察期很快就过去了,容柯也要回到学校。 在启程的前夜,容柯找了间小旅馆住了进去。此时正值中元节前夕,容柯本就对鬼神之事十分忌惮,就早早地住进了旅馆。街道上四处弥漫着纸钱烧焦的味道,橙黄色的纸钱上用朱砂画着一些诡异的符咒,看上去好像一道道催命的符。 容柯这边心慌得厉害,决定洗个澡,今日早些休息。 放好水,容柯脱下衣服进入了浴缸。她很喜欢浴缸,并不喜欢现代式的淋浴。总觉着这人是越活越回去了,一前古人以天为被,以地为席,身上脏了就跳到河里或者等天上的雨水洗刷干净,现在的淋浴除了水热一些,貌似与古人没什么区别。 身子暖洋洋的瘫在温水中,小村庄之内条件简陋,没有澡球一类的东西,就连头顶的吊灯,还时不时地闪烁一下表明存在感。 突然,浴缸里的容柯睁开了眼睛,本来温暖的水不再冒着热气,反而开始变得冰凉。对,冷!就是极乐寺门前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冷。灯闪烁的幅度越来越大,零星间听到了女人的哭声,是那种悲戚与怨恨交加,还带着瘆人的粗喘。 容柯脸上浮现出无法言述的表情,自己这倒霉身子也是厉害,又菜又爱玩,总招惹些脏东西,还没办法收拾。 接着不出所料出现一个人体,人体并不健全,脖颈像没了骨头只有一层皮连着,软软地坠在胸前,四肢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折叠在一起。眼睛长在后脑上,直勾勾地盯着她,像一只人体蜘蛛一样,像容柯爬过来。女鬼长长的头发拖在地上,发出嘶嘶的摩擦声。眼看着头发已经爬上了浴缸,浴缸里的水开始变得血红,似沸腾般咕咕地冒着血红的血水。 容柯挣扎而起,慌不择路地披上浴巾逃出卫生间。 那女鬼的头发也随之窜了出来,死死的缠绕在容柯的手腕脚腕上,让容柯动弹不得。人体蜘蛛还在地上慢慢蹭着,肚皮与地面摩擦,蹭过之处道道血痕。 容柯想要挪动身体,无奈被带着腥臭的头发死死缠住。那股腐尸的腥臭味不断地冲击着她的鼻腔,女鬼的挪动也震撼着她的视野。容柯想要够到床头的蛊铃。进了,进了,就差一点,指尖马上要够到,拿到了! 容柯一阵狂喜,挥着蛊铃,“疾日严卯帝令夔化,顺尔固符,化兹易灵。” 蛊铃开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悬空而起,缓缓摇动。容柯也缓缓站了起来,很快,笑意凝固在脸上。因法术不够操纵蛊铃,那铃铛很快就坠落到了地上。 女鬼尖细刺耳的嗓音悠悠传过来“小蛊师,别挣扎了,没用的。乖乖让我吃了补一补,兴许我大发慈悲,能让你死得减少一些痛苦。你也不看看,你如今的丧气啊,十里之外都闻得到。呵呵呵” 女鬼爬到了容柯的身边,抬起那张只有一只大嘴的脸,嘴一直列到耳后,口中满是又尖又细的獠牙,向着容柯脖子啃去。容柯挣扎不得,闭着眼睛绝望想着,也许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脖子脖子,又是脖子,这帮鬼就不能换个地霍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反倒是传来女鬼撕心裂肺地吼叫。容柯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刚才还嚣张恐怖的女鬼被一只脚狠狠踹在地上,是一只玄色锦缎绣着祥云的皂靴。再往上看··· 女鬼索命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容柯离开了极乐寺,回到考古工地。说是让大学生提前熟悉,只不过是招来了一群廉价劳动力。每天做着简单而重复的记录。一周的考察期很快就过去了,容柯也要回到学校。 在启程的前夜,容柯找了间小旅馆住了进去。此时正值中元节前夕,容柯本就对鬼神之事十分忌惮,就早早地住进了旅馆。街道上四处弥漫着纸钱烧焦的味道,橙黄色的纸钱上用朱砂画着一些诡异的符咒,看上去好像一道道催命的符。 容柯这边心慌得厉害,决定洗个澡,今日早些休息。 放好水,容柯脱下衣服进入了浴缸。她很喜欢浴缸,并不喜欢现代式的淋浴。总觉着这人是越活越回去了,一前古人以天为被,以地为席,身上脏了就跳到河里或者等天上的雨水洗刷干净,现在的淋浴除了水热一些,貌似与古人没什么区别。 身子暖洋洋的瘫在温水中,小村庄之内条件简陋,没有澡球一类的东西,就连头顶的吊灯,还时不时地闪烁一下表明存在感。 突然,浴缸里的容柯睁开了眼睛,本来温暖的水不再冒着热气,反而开始变得冰凉。对,冷!就是极乐寺门前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冷。灯闪烁的幅度越来越大,零星间听到了女人的哭声,是那种悲戚与怨恨交加,还带着瘆人的粗喘。 容柯脸上浮现出无法言述的表情,自己这倒霉身子也是厉害,又菜又爱玩,总招惹些脏东西,还没办法收拾。 接着不出所料出现一个人体,人体并不健全,脖颈像没了骨头只有一层皮连着,软软地坠在胸前,四肢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折叠在一起。眼睛长在后脑上,直勾勾地盯着她,像一只人体蜘蛛一样,像容柯爬过来。女鬼长长的头发拖在地上,发出嘶嘶的摩擦声。眼看着头发已经爬上了浴缸,浴缸里的水开始变得血红,似沸腾般咕咕地冒着血红的血水。 容柯挣扎而起,慌不择路地披上浴巾逃出卫生间。 那女鬼的头发也随之窜了出来,死死的缠绕在容柯的手腕脚腕上,让容柯动弹不得。人体蜘蛛还在地上慢慢蹭着,肚皮与地面摩擦,蹭过之处道道血痕。 容柯想要挪动身体,无奈被带着腥臭的头发死死缠住。那股腐尸的腥臭味不断地冲击着她的鼻腔,女鬼的挪动也震撼着她的视野。容柯想要够到床头的蛊铃。进了,进了,就差一点,指尖马上要够到,拿到了! 容柯一阵狂喜,挥着蛊铃,“疾日严卯帝令夔化,顺尔固符,化兹易灵。” 蛊铃开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悬空而起,缓缓摇动。容柯也缓缓站了起来,很快,笑意凝固在脸上。因法术不够操纵蛊铃,那铃铛很快就坠落到了地上。 女鬼尖细刺耳的嗓音悠悠传过来“小蛊师,别挣扎了,没用的。乖乖让我吃了补一补,兴许我大发慈悲,能让你死得减少一些痛苦。你也不看看,你如今的丧气啊,十里之外都闻得到。呵呵呵” 女鬼爬到了容柯的身边,抬起那张只有一只大嘴的脸,嘴一直列到耳后,口中满是又尖又细的獠牙,向着容柯脖子啃去。容柯挣扎不得,闭着眼睛绝望想着,也许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脖子脖子,又是脖子,这帮鬼就不能换个地霍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反倒是传来女鬼撕心裂肺地吼叫。容柯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刚才还嚣张恐怖的女鬼被一只脚狠狠踹在地上,是一只玄色锦缎绣着祥云的皂靴。再往上看··· 霍昭安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好容易让那厉鬼坐下,容柯用手拍了拍裤子,一屁股坐在对面。 “嗯···您叫什么呀?我怎么称呼您?” 厉鬼许是不太适应沙发,一坐下就窝在沙发里,依旧是一言不发。在沙发上靠着抱枕,像着某种大型犬。 容柯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不太会说话,貌似也没有多少自我意识的厉鬼,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 容柯从自己胡思乱想中出来,看见那厉鬼趴在HElloketty的小猫抱枕上,青丝垂下,双手还搂着正在垂死挣扎的团子。 这是?睡着了?容柯忍不住撇嘴,自己从小到大除了自己的老爸,从来没如此近距离接触一个男人。 看着面前一动不动处于静态的厉鬼,容柯忽然很好奇厉鬼黑发下的样子。她轻轻地抬手拨开厉鬼眼前的碎发。一张精致到不像话的脸,眉眼压得低低的,脸色苍白,眉如墨黛,浓黑而凌厉,斜飞入鬓,挺直的鼻祖下双薄而性感的唇。 嘶···这男人长得真是···太精致了,就算是现在的明星也难以望其项背。 厉鬼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睁开了眼睛,没有也头发的遮挡,那双眼尾泛红的丹凤眼直至看向容柯。 “额···”容柯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极了登徒子,尴尬无比。 “那个,要不你先去房间里休息?” 得了,容柯已经有他听不懂的觉悟了。 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点了点头。乖乖跟在容柯后面,走进房间。 容柯把屋子里东西稍微整理一下,起身准备去楼下再开一间房,孤男孤女共处一室,也不像话。谁知刚走了两步,厉鬼又跟着她出来。 容柯??? 厉鬼瞥了一身上的衣服,转身看向容柯。自然张开双臂,眼睛一眨也不眨看着容柯。 容柯可算是明白了,鬼大爷等着自己给他换衣服??? “你自己脱,男女授受不亲,在你们古代,你叫登徒子。”某鬼眨了眨眼睛,立在原地,无动于衷…… 无动于衷的第一秒,无动于衷的第...15分钟。 容柯抿着嘴,十分有觉悟的考虑到自己不能再在这里和鬼哥玩一二三木头人了。 哎···只能认命帮他脱掉上衣,宽阔的肩膀,胳膊不粗但十分劲瘦有力,腰腹间人鱼线一直延续到胯下。 容柯甩甩头,回过神“裤子自己脱,我出去给你买衣服去。” 容柯把衣服买回来以后,鬼大爷居然进了浴室。容柯坐在外边左等右等厉鬼也没出来。她到浴室门口,敲敲门,里面还是没有回应。这鬼,不会溺死在水里了?不可能啊,他都已经死了。又等了许久,厉鬼还是没有出来。 容柯按捺不住,打开了浴室的门。厉鬼坐在浴缸里,水打湿后凌乱的长发一直披散在腰际。 “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把衣服顺着门放了进去,再关门的时候忽然听见了身后传来一些声音。 那从来面无表情的厉鬼忽然蹙了蹙眉,回看着她,是那双眼睛,还是熟悉的感觉。这次那双眼睛里不再是深入寒潭的怨毒与仇恨,而是执拗到偏执的占有和容柯看不懂的情绪在里面。 “唔···你放开我,这是做什么?” “霍昭安。” “嗯?霍  昭安?你的名字?你想起来了?” “没···”厉鬼看着容柯,修长的手指再次浮上了容柯的脸庞,将凌乱在额前的碎发绾在耳后。张了张薄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到嘴边却不记得了。皱着眉思索着,远山翠墨般的眉毛蹙起,睫毛在眼下晕出一片光影,脆弱而易碎。 可能刚恢复一些语言的能力,他说话并不是那么通顺,嗓音也是沙哑着的。“你,” 顿了一会儿 “唤吾,字,朗月。” 霍朗月,朗月。这名字听起来怎么好似在哪里听过···容柯回想着,对了!极乐寺,住持对着她念经文时,自己进入的那个奇怪的空间,有一个像祭祀一样的女人。三愿···三愿于己,吾与朗月,琴瑟在御,永结同好。难道,他就是那女人口中的朗月? 容柯这般想着,将浴巾与买好的衣服递给他。回了一句“你好,我叫容柯。”转身想离开浴室。 厉鬼却不知又受了什么刺激般一下攥住了她的手腕,葛然抬起头,身上散发着肉眼可见的越发浓烈的黑色的戾气,刚才还平静的脸孔开始变得狰狞,手越攥越紧,狠戾的眼神弥漫着浓厚的杀意,直直的逼着容柯的视线。那一瞬间,容柯感觉全身的血脉逆行,虽然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但是确定的是,眼前的鬼,是真的想杀了她。 “霍昭安?”容柯颤颤巍巍地开口,生怕下一秒就被像之前女鬼一般把心脏都挖出来。 厉鬼恍若未闻,眼睛的眼白逐渐消失,变成了纯黑色。身上的血管也开始快速变黑,惨白的身体白的像瓷,黑的如墨有一种诡异到极致的美感。 随即容柯感觉到了一股力量,将她卷起凭空掷了出去。砰的一声,门上的玻璃变为无数道锋刃的碎片,把容柯身上划出了道血痕。接着被黑烟包围的厉鬼僵硬站起身,向她冲过来。 “朗月,霍朗月。停下,求求你,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我给你烧纸,给你把好东西都烧过去,每逢初一十五给你做祭祀,饶过我吧···求求你。”容柯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弓着身子。巨大的撞击让她脑袋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她很快意识到,如果自己不做些什么,死亡近在咫尺。 “你杀了我,蛊门不会放过你的,天涯海角也要追着你!” 良久的沉默,厉鬼在听完这句话以后,果然没有在继续动作。 这时,再容柯被女鬼袭击时给族里打的那个电话终于被拨打了过来,刺耳的铃声响起,那鬼停止了动作,居然直接消失了。 容柯像失去生命被人丢弃在荒野的人偶娃娃,倚靠在床柜旁。精致的脸灰白一片,把脸埋在双手里,干笑着,笑自己不自量力以为可以和鬼谈判,笑着笑着泪水夺眶而出,为自己的不自量力,也为家族的预言感到后怕,今年,她正好二十五岁。 死亡的未知和前路的未明第一次让容柯不知所措。东方即明,已过零点,夜色还未褪去。容柯双眼充满了血丝,仿佛红眼病人一般。 一晚上的思索,让她决定再去极乐寺一趟。净空一定知道些什么,自己不能就这样等死。 让他灰飞烟灭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第二天,容柯从地上爬起来,脸色灰白,身体因坐了一夜而僵直,行动迟缓,眼里布满红血丝。 草草换一身衣服,去楼下把昨日损坏的浴室门费用照价赔偿,楼下那常年穿着一身肥大老黄色带着污渍,挂着一层明晃晃厚浆的老板娘,本来还想尖酸刻薄的多讹一些钱。看着面无血色,比鬼还鬼的容柯,摇着那把老旧的破蒲扇,瘪了瘪嘴,看向容柯的眼神颇为忌惮,没有多说。 一路驱车开往极乐寺,由于此时天色尚早,今天又不是什么大日子。极乐寺罕见的人烟稀少,半山腰处偶尔传来一两声禽鸟鸣叫,显得整个寺院格外幽静。清晨,月亮还没有落山,东方朦朦胧胧,有几道曙光从朦胧之中透露出来,月亮周围却仍然保留着蓝幽幽的云气。 容柯把车停到山脚下,只身上山。朱红的大门紧闭,旁边的深红色灯笼还在闪烁着,风时时吹动两岸的树叶,响着哗啦啦的响声。一切是那么的静谧而幽暗。容柯刚想叩响门扉。 “嘎吱···”古老的大门徐徐开启,开出一个一人多宽的缝隙,里面走出一个小沙弥。 “阿弥陀佛,施主。师傅吩咐我在此处等你,带你去见他。” “你师傅是?” 小和尚弯腰对着容柯行了一礼“家师住持。” 住持,他果然是知道一些东西的,否则怎么连自己什么时候再来找他都算得明明白白,上次谈话中很明显住持并没有告诉她全貌,或者说,可能告诉她的也并非全部的事实。 山上的迷雾还未散尽,小和尚提着灯笼走在前引路,容柯跟在小和尚的身后亦步亦趋。山路崎岖,昨日里有朦朦细雨落下,净空所住之处并不在巍峨雄壮的寺庙里,反倒是独辟蹊径,在深山处。如酥下雨沁润了羊肠小道的泥土,脚下竟有着绵软的触感,仿佛整座山都是活的,一呼一吸,一呼一吸。山门口的大红灯笼就是它诡异的两双眼睛,散发着猩红的光芒,以周围数百年的信仰,怨念,执念,祟气为食,像这块大陆的城隍一般,矗立在这里。 幽寂而与世隔绝的深山深处,净空显然已经等候多时,摆摆手让引路的小和尚离去。 “施主,请与老衲进来再说吧。”容柯点点头,跨入门槛,只见院子里布置极其诡异。 地上用红色朱砂画着不知名的符咒,密密麻麻散布了院子里的每个角落,西北角留出了一条空白的小路,两旁每隔三丈就点燃着一支惨白的蜡烛。一路引导法阵的中心,中心放着二十八枚古老的铜钱。 “这叫雷池。”净空摸着胡子说到。 “雷池?” “是专门用来禁锢恶鬼的方法。日属阳,夜属阴,恶鬼是只能在夜间活动的,古人观星时将整个夜空分为二十八个星区,称之为“二十八宿”,其中每宿包含若干个恒星,而“雷池”的布法,便是在恶鬼周围布上28个铜钱,人为划定一个假的“二十八宿”,铜钱数阳,所以便给恶鬼造成了越“雷池”一步则入“阳境”的假象,朱砂属火,桃木属阳。将厉鬼困住以后,用朱玄之火焚烧其躯体,用这阵地里埋好的雷击枣木为锁捆住它,最后将桃木剑插入它的心脏,这孽畜也就不复存在了。” “杀了他?不是超度吗?”容柯总觉得净空似乎对霍朗月的恶意比她还大,而且净空是和尚如何会这些道家的法门,此番更是直接要他魂飞魄散···总觉着哪里不对劲 “超度···”净空顿了顿,“对对,就是超度,这样就可以将他哪来的送回哪里去了,让他回到他该去的地方。” 随后看着容柯“姑娘,你记住。恶鬼不是人,你不能拿人的情感去对他们,都是一群只知道屠杀的畜生罢了。不值得可怜,更不值得同情他们。” 容柯越来越觉得这净空无比的奇怪,他说的明明是谎话,如果不是自己那一夜经历了女鬼掏心一事后,明白鬼心一旦受损,鬼就会永远消失,魂飞魄散。也许就不会发现净空在与她说谎话,自己与净空素不相识,他这般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净空也没有理容柯的小心思,“施主,老衲还需再做一些布置,今夜午时做法将那孽畜引过来。你先去稍歇吧。” 容柯也没回他,心中却像大石压顶一般,堵得很。尤其是听着净空一口一句的孽畜,总是有种想要反骂他的冲动。 好容易闲下来一天,容柯把东西搁置在禅房。难得的闲适,自己出去绕着极乐寺转一转。 玄法大都认为,“临山则阳盛,衰不惑焉”。是一种以山河之灵捍卫墓葬的阵法。茅山术认为山河与生物一样,也有阳气与阴气之分,山为阳则水为阴,也是极乐寺靠山的法门。 转过一撞墙,这里其实已经不再极乐寺的范围之内,荒草丛生,但是不远处却星星点点斑白一片,容柯一对夫妇正在从佛龛中把供奉的佛像拿出,随意地摆在一处架子上,转身从后门上车扬长而去。走到那对夫妇的位置容柯才发现这里星星点点的一片废弃荒芜的神像与佛像,有的已经年久,色彩掉的斑斓。有的残缺这散落在泥土里,有的还是新的,歪歪扭扭地倒在荒芜光秃的大地上。 莫名地哀忌,是来自于那些被遗弃在荒野里的雕像,无人问津,与世界隔绝,在荒芜而废弃的土地上一点点被风化,腐蚀。残落的森白的瓷器碎片仿佛在诉说着他们遗留这儿的痛苦与无助。 世界上总有那么一种物件,生于人的希望与信仰,于死物中生出情感,于混沌中开启灵智。生于呼唤与渴求,于荒芜中长出骨血,于无形中生出有形。形成一种古老而俗成的契约,各取所需相安无事。曾几何时,契约被单方面打破,它们困惑却又无奈,它们重归于荒芜。下一个阶段,又有人将它们从荒芜中召唤出来,再次单方续约那久远的契约。再后来啊,契约那张纸已经去破碎,荒芜中的它们也不愿在出来了。人们就将他们的躯体彻底遗弃,空旷的头颅仰望着苍穹,碎裂的肢体四散。神这一词也永久的沉寂。 杀鬼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午夜将近,容柯靠着面前小和尚送过来的斋饭,斋饭已然凉透,碧莹莹的米饭也没有了生气。容柯本来也没有多少食欲,随意用筷子趴了几口,食不知味,一双望穿秋水的眼睛紧张地望着窗外,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静静等待着夜幕的来临。 夜凉如水,寒气袭人,容柯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任谁也没有想到,暑九的夜晚居然会如此阴冷。夜色中,羊肠小道旁的树木仿佛狰狞的恶鬼,婆娑摇曳。树叶的缝隙中又仿若有着百千双眼睛。盯得容柯久久不能回神。 小院里,净空不知在念叨着什么,容柯只能先坐在一边等着他,拿着手机随意在一旁。 “容姑娘,你过来。”净空向容柯招招手,“午夜将至,厉鬼现行,一会儿你只需要站在阵法中心,雷池会自动屏蔽你的气息。你不要说话,那东西就不会发现你,其他的就交给我。但老衲还需要借姑娘一样东西。” “借什么?” “容姑娘的中指血。十指连心,中指居中,人的身体阴阳共生。而阳气的精髓所在就是血。中指血更是阳中之精。”说着摸了摸胡子。 递给容柯一把小刀,转身又去整理那堆红线铜钱。 容柯沉默割破自己的手指,将中指上渗出胭脂般的鲜血,掺入朱砂。看着神神叨叨的净空,默不作声地把小刀藏进自己的袖子里。 乌云黑压压地笼罩在阵法上空,容柯一动不动地站在中心。熟悉的阴冷再次袭来,容柯知道,他来了! 阴冷的感觉愈发强烈,仿佛在场的两人不是在夏夜而是隆冬。西北角的蜡烛开始忽明忽暗的闪烁,摇曳的幅度极大。随着白蜡烛的灯火一盏盏灭掉,地上开始影影绰绰地显露出一个高大的影子。 面冠如玉,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什么神智,浑浑噩噩的。浑浊的眼睛正对着镇中心的容柯。 容柯下唇竭力克制住呼吸频率,心脏仿佛要从腔子里跳出来,昨日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几乎同时净空猛地站起来,划破手指混着血水在空白的黄纸上勾画。 开始念起咒文,影影绰绰听不大清,但容柯总局的有种异样的熟悉感,那咒文与蛊门的灭灵咒太像,不像是佛门的功法,倒像是蛊门。 霍朗月像一只没头的苍蝇般,在阵法中四处乱撞,撞到红绳又返回去,他却不依不饶,步子从开始的缓慢僵直到急切而踉跄。这诡异的情景让容柯不住冒冷汗,慌乱中,一个不小心手机从手中掉了出去,“叮铃···” 那鬼突然抬起头来,像有了目标一样直奔着容柯的中心而去。容柯急忙闪躲,暗地里在身上撒了一些蛊门的隐粉,泯灭踪迹。 “诸神在上,七星北转,敕东方青瘟之鬼,腐木之精;南边赤瘟之鬼,炎火之精;西方血瘟之鬼,恶金之精;北方黑瘟之鬼,溷池之精···” 净空每念一句,阵法就越来越小,霍朗月脚下的朱砂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 杀鬼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午夜将近,容柯靠着面前小和尚送过来的斋饭,斋饭已然凉透,碧莹莹的米饭也没有了生气。容柯本来也没有多少食欲,随意用筷子趴了几口,食不知味,一双望穿秋水的眼睛紧张地望着窗外,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静静等待着夜幕的来临。 夜凉如水,寒气袭人,容柯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任谁也没有想到,暑九的夜晚居然会如此阴冷。夜色中,羊肠小道旁的树木仿佛狰狞的恶鬼,婆娑摇曳。树叶的缝隙中又仿若有着百千双眼睛。盯得容柯久久不能回神。 小院里,净空不知在念叨着什么,容柯只能先坐在一边等着他,拿着手机随意在一旁。 “容姑娘,你过来。”净空向容柯招招手,“午夜将至,厉鬼现行,一会儿你只需要站在阵法中心,雷池会自动屏蔽你的气息。你不要说话,那东西就不会发现你,其他的就交给我。但老衲还需要借姑娘一样东西。” “借什么?” “容姑娘的中指血。十指连心,中指居中,人的身体阴阳共生。而阳气的精髓所在就是血。中指血更是阳中之精。”说着摸了摸胡子。 递给容柯一把小刀,转身又去整理那堆红线铜钱。 容柯沉默割破自己的手指,将中指上渗出胭脂般的鲜血,掺入朱砂。看着神神叨叨的净空,默不作声地把小刀藏进自己的袖子里。 乌云黑压压地笼罩在阵法上空,容柯一动不动地站在中心。熟悉的阴冷再次袭来,容柯知道,他来了! 阴冷的感觉愈发强烈,仿佛在场的两人不是在夏夜而是隆冬。西北角的蜡烛开始忽明忽暗的闪烁,摇曳的幅度极大。随着白蜡烛的灯火一盏盏灭掉,地上开始影影绰绰地显露出一个高大的影子。 面冠如玉,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什么神智,浑浑噩噩的。浑浊的眼睛正对着镇中心的容柯。 容柯下唇竭力克制住呼吸频率,心脏仿佛要从腔子里跳出来,昨日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几乎同时净空猛地站起来,划破手指混着血水在空白的黄纸上勾画。 开始念起咒文,影影绰绰听不大清,但容柯总局的有种异样的熟悉感,那咒文与蛊门的灭灵咒太像,不像是佛门的功法,倒像是蛊门。 霍朗月像一只没头的苍蝇般,在阵法中四处乱撞,撞到红绳又返回去,他却不依不饶,步子从开始的缓慢僵直到急切而踉跄。这诡异的情景让容柯不住冒冷汗,慌乱中,一个不小心手机从手中掉了出去,“叮铃···” 那鬼突然抬起头来,像有了目标一样直奔着容柯的中心而去。容柯急忙闪躲,暗地里在身上撒了一些蛊门的隐粉,泯灭踪迹。 “诸神在上,七星北转,敕东方青瘟之鬼,腐木之精;南边赤瘟之鬼,炎火之精;西方血瘟之鬼,恶金之精;北方黑瘟之鬼,溷池之精···” 净空每念一句,阵法就越来越小,霍朗月脚下的朱砂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 心动一瞬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厉鬼也怔怔地望着容柯,容柯很小心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罩在霍朗月身上,她怕在弄疼他。 “跟我走。” 霍朗月一把拽住了要带他离开这里的容柯。痴痴地看着她,伸出手缓缓地环绕在容柯的腰上,脑袋抵在容柯柔软的小腹,跪坐在地上。 “疼···”低沉沙哑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传到容柯耳边。 这时,住持手里拿着桃木剑冲了过来“容姑娘,我看你当真是鬼迷了心窍。”说着就要像霍朗月刺过去。 容柯眼疾手快挡住了那把桃木剑,从袖子里掏出一直藏着的短刀。 “住持大师,要不要咱们试试,是你这个木头的好用,还是我这个真刀真枪的家伙好用?”容柯盯着住持,拿着短刀横在胸前。 “你,你,不知好歹。我今天非要杀了这个孽畜。” “是吗?终于说实话了大师,你根本不是要送他去投胎,而是要让他魂飞魄散。”容柯挑眉道,另一只手在霍朗月的背上轻拍,安抚着他。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左右今天你们是走不了了。”住持挥挥手,院子里开始聚集一堆人,手里都拿着桃木做的木棍,一步步向容柯逼近。 住持颇为戏谑地看着容柯,亦步亦趋地逼近,走在一群人的前面,手里拿着那柄长剑。 容柯突然抿着嘴笑了笑,轻蔑地歪着头直勾勾地盯着住持。 住持看着死到临头的容柯,只以为是容柯在发神经。 突然一个红点照在他身上,“不许动,把凶器放在。”接着许多人匆匆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呦,很威风呀?”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女人气定神闲地走了过来,身后整整齐齐带着八九个壮汉。 “玉姑姑!” 女人白了容柯一眼“就知道你个小废物自己搞不定,你若早些求助,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你是谁?”住持颇为警惕地问。 “蛊门,容玉。” 住持的瞳孔葛然放大,喃喃自语道“蛊门,容玉,容柯?她竟是蛊门的人。” 只见那黑衣女人一抬手,密密麻麻的蜜蜂从袖子里飞出来,直向着周围人的眉心飞去。周围七七八八的人瞬间放下了武器,静默在一边。 “玉姑姑。”容柯皱着眉头,不满地喊道。 “知道,这东西就是让他们失去知觉几分钟罢了,不会伤及性命,我知道蛊门的规矩。”容玉不以为意,忽然眼前一亮“好俊的男人,是个鬼?你的鬼仆?” 容柯深知自家姑姑好色的本性,赶忙应下。容玉也没多说,拿出了一个丹药递给容柯,“给他吃下去,这是养魂丹。”随后点了点头就招呼她过去,伸手遣散了与她一起来的人,单独和容柯在一起站着。 这时住持身上的禁锢也逐渐取消,正当他有所行动时突然一个红点照在他身上,“不许动,把凶器放下。”接着许多人匆匆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外面的警察拿起喇叭喊话“都不许动,抗拒从严,谁要是在轻举妄动别怪我不客气。” 一群警察蜂拥而入,缴纳了众和尚的棍棒,为首的住持被戴上了手铐。“老实点,别动。” 容柯朝他看去,满脸讽刺,做了个嘴型,蠢货。住持瞧见以后几乎暴走,被警察压在警车内壁动弹不得。 在旁人看去,一群穷凶极恶的凶徒围着容柯容玉两个弱女子。普通人看不见霍朗月,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早在容柯滴血那时起,容柯就联系了自己的族中,如果过了时间自己没有消息,就马上报警。之前的电话铃声就是警察打来的,容柯故意没有接通,算了算时间,警察也差不多到了。 外面的警察拿起喇叭喊话“都不许动,抗拒从严,谁要是在轻举妄动别怪我不客气。” 随着那一群人被带走,容柯和容玉也被带到警局做了简短的笔录。因为身上没有伤,做完笔录以后,就被放回去了。 在下山时,容柯就趁着去车上那东西把缠着自己不放的霍朗月扔在了车里。警车呜哇闪着刺眼的红蓝光在山脚下,吸引了许多人。山上的小和尚也被吸引了出来,一群人呆呆愣愣地站在那里。 果然这个住持是蛊门余孽,他所使用的东西都非佛家所有,就连他叫过来的人也不是极乐寺的小和尚。不过现在自己也管不着了,容柯回过头看着副驾驶还在昏睡的男人,他受伤太重,在就陷入了昏睡状态。 “我们不是鬼仆的关系,刚才那是权宜之计,若我不与你结契,你很有可能会被容玉带去蛊门炼丹,到时候就惨了。对不起啊,不过从此以后你跟着我,我想办法让你恢复记忆,找一套合适的修炼之法,或者....”容柯苦笑“我也没有多少时间了,或者等我死后你去投胎也可以。” 霍朗月似乎听到了,睁开眼睛看了看,在确定容柯还在身边又闭上了眼睛,往座位里缩了缩。 容柯顿觉得好笑,其实这鬼,唔···不凶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晚上到了城中,找了一家还不错的旅馆入住。霍朗月还趴在副驾驶上熟睡着,月光如水映照在他的身上,显得整个人碧莹莹的仿佛发着光,他的头靠在后椅上,低低垂下的长发挡住了眼睛。容柯的外套还批在他身上。 “醒醒,我们到了,今天先去旅馆休息一下,明天就回学校了,还要做报告论文呢。”搀着迷迷糊糊的霍朗月进去。 房间很好找,经过上次酒店女鬼的事情,容柯至今还心有戚戚。不过···歪着头看了看旁边的某只···貌似,嗯···应该这个才是最凶的。 夜里,容柯抱着电脑在床上写着回学校以后需要提交的论文答辩,啪啪啪的打字声显得格外寂静。 古墓坐落于···西南出,其服装为开襟领袍···容柯聚精会神地写着当地的风土人情,没注意到后方蠢蠢欲动的某鬼。 霍朗月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南柯一梦如过往云烟,真实而梦幻,但是梦里之事依旧是想不起,抓不到。悄无声息地把被子掀开,女孩子抱着一个奇怪的东西,聚精会神地不知在做什么。他皱着眉头,突如其来的不高兴,她的注意力应该在他身上,而不是那个奇怪的薄薄两个铁片。 琐事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转过身以后,在容柯的身后。霍朗月非常矛盾,君子其修如玉质其章,不可随意扰人。另一面看这两块铁东西越发不爽。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容柯还未发现后面蠢蠢欲动的某人,背后那双眼睛也越发的晦暗不明。 “啊”一声惊呼,容柯感觉自己好像被泰山压顶,惊呼回头,霍朗月正以熊抱的姿势趴在她身上,骨节分明的手顺着他的行动把手里的笔记本灵巧地撇了出去···撇了··出去!!! 容柯整个人被风化到了原地,僵硬的回头忍住自己憋在嗓子里亲切的问候,一字一顿“你 要 干啥?” 士可杀不可辱!头可断血可留!论文永远得神,天知道着东西自己写了多久!没保存!! 霍朗月这边依旧我自岿然不动,环着容柯的腰。潋滟的凤眼睡眼惺忪地瞥了一眼几欲暴走的容柯,“饿。” 容柯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手机,23:30。对上鬼大爷悠闲带着无辜的眼神,那模样像极了半夜辅导好大儿作业暴走的家长。 认命地拿起手机翻看某团,这个时间有没有送外卖的,大概这个时间只有烧烤了。点了排行榜上当地比较有名的一家,正要付款,某人又像癞皮狗一样蹭了上来,脑袋靠在容柯的肩膀上,微凉的气流蹭在容柯跳动的脖颈耳后。垂下柔软像冰丝般的头发也似有似无的触碰着容柯的脖颈上,触感极好。容柯蹭着肩膀不让他靠近,那种微麻瘙痒的触感勾人心魄。 某只鬼鬼祟祟的爪子又悄悄地,若无其事地盖住容柯看手机的视线,悄悄发力向外拽。 “停!!!”容柯停止住自己的心猿意马,浮想联翩。“我在给你买吃的,霍朗月,我跟你说,休想把这个撇出去。” 霍朗月眨眨眼睛,伸回手,默默坐在一边。 容柯赶紧打开电脑,还好还好,页面没有消失。又看坐下一边鬓角发丝垂着,窝在沙发上俨然一副受气小媳妇模样的霍朗月,负罪感又悄然而生。这下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作只要反派长得好,三观跟着五官跑。 容柯把墙上的电视打开,看到方匣子里出现的人,一开始霍朗月还不是很适应。容柯就随手放了一个古装剧,一边跟他解释这些都是什么,一边继续完成自己的论文。本来放好以后容柯是要回到卧室,谁知刚走没两步,就又被拽住了。 “你先自己在这里看,一会吃的就送过来了。我也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完成,所以一会我写完论文就来找你。”容柯拒绝的干干脆脆,并不看某人现在是什么表情以免自己心软。 直接转身,抬腿···停下。“疼···”期期艾艾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尾音,成功举止了容柯回去的步伐。 “你别走,就在吾身边可否?” 容柯刚想解释自己也不是医生,更不能医鬼。 忽而想到,自己与他签订了血契,精血同生,气运同享,离自己近一些确实是可以让他回复得更快,而他现在的状态其实是和团子差不多,也是要是一些东西补充营养。 于是那晚房间的客厅里,电视剧很玛丽苏,主角很好看,容柯···很幽怨。 思及容玉把团子先带回家里,容柯就更幽怨。团子那家伙有奶就是娘,容玉还特喜欢它,一年下来得有几个月是特地来看它的,惹得容玉的灵宠帝皇蜂每次一见它就追着它遮。 如果说人家帝皇蜂的攻击是“妈妈,我帮你打死他们.....好了妈妈,打死了。” 那团子的攻击就是“妈妈,我帮你打死他们.....哦妈妈,我被打飞了...” 通常回来还要再添上一句,妈妈,饿饿,饭饭。 容柯每次思及自家灵宠,就一头黑线。 尺素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二人,哦不,一人一鬼第二天一起回到了容柯的老家,东北。起初容柯还在纠结霍朗月如何上飞机,要不要再买一张票,让他一直站在自己身边是不是太尴尬了等等。 霍朗月仿佛看出了容柯的心思,来到她身边,轻轻攥着她的手,指了指腕间挂着的那串乌木沉香串子。 “我可以在这里。”顿了顿,解释道。 “阿珂如果觉得我在你很不自在,我可以住在这里。”霍朗月今日将及腰的长发束了上去,挽了一个松松垮垮的发髻,后脑的发丝自然垂落在肩头。他还是不习惯现在的衣服,容柯就趁着双十一在网上给他买了几套汉服。 水墨的纹样,宽松的大袖,腰间的束腰还有一块玉珏点缀。容柯总觉着那块玉珏成色太差,与霍朗月配着总是不相符。 由于是下午的票,二人出门时门外早已阳光普照。容柯走在前面,格外惬意。原来沉重的包裹都被霍朗月像变戏法一样放在了手腕上的乌木串子里,原来只在小说上才能看到的东西居然真的成为了现实。 街上人流熙熙攘攘,往来不绝。叫卖着各种各样的东西。霍朗月跟在她身边,眯着眼睛陌生又好奇,又享受地欣赏着他已经几百年未曾接触过的人间。 叮铃铃一声极清脆悦耳的声音传过来,那是一家小摊。小摊上摆着各种小玩意,绿松石做成的坠子,珊瑚手串,一些银饰等。那声清脆悦耳的响声,就是来自于其中一件小饰品。 是一条鱼,极为精巧,鱼鳍鱼尾鱼头甚至是身上的鳞片都会随之摆动,颤颤巍巍的,放在手心里不过两寸长。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也不知是不是放的是时间长了,那鱼上了一层锈,似乎还沾了灰,显得整条小鱼灰蒙蒙阴沉沉的。 容柯这里还没动,霍朗月已经拉着她朝着小摊走过去,盯着灰蒙蒙的鱼,抿着唇皱眉一动不动,衣摆下的手也握了起来,飘逸的衣摆随风舞动。 “老板,这个多少钱?”容柯拿起那条鱼问道。 “这个?哎这东西不值钱,都上锈了,你想要五十拿走吧。”老板一边擦着一盏青铜灯,一边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容柯挑挑眉,那鱼目前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但做工极为精细栩栩如生,年代初步判断应也有百年有余,这老板当真是不识货。爽快付了钱,拿着那条小鱼离开了小摊。 “给你。”容柯把买回来的小鱼放在霍朗月手里,“你是不是认识这个?或者说能想起来什么?” 霍朗月摇摇头,盯着手里的东西看得出神。接着伸出手擦拭着上面的锈迹,仔细的仿佛在做一件神圣的朝拜一样。被那双修长惨白的手擦过以后,那鱼身上的锈迹竟奇迹般地消失了,灰蒙蒙的感觉也在一瞬间恍若假象。露出真容以后,容柯才看出来,这不是银,应该是白金,眼睛是绿松石雕刻而成,熠熠生辉。 “给你。”霍朗月又说出与容柯一般无二的话,见容柯颇有些迟钝,把她的手放下自己手心里,虔诚又不容置疑地把小鱼放在容柯的手心里。 “这不是我的,是你的。”抿了抿唇“···在我的记忆里,这是你的。” “你想起来了?”容柯惊喜问道。半晌,并未听到答复。有些诧异地看着霍朗月,突然察觉到了霍朗月的状态有些不对,之前的他虽然没有多少神智,也不甚清醒。但是也没有像如今一般,蔫蔫的,像被太阳晒到拉拢的田地小青菜。有过这种状态也就是上次差点死在净空手里,收了很重的伤。可是不是已经修养好了··· 不待容柯反应过来,霍朗月身上已经隐隐约约开始散发着黑气,本来就惨白的脸和唇,更加没有了血色。 “霍朗月,你没事吧,你哪里不舒服?”容柯掺住他有些摇摇欲坠的身体。 “有些热···”霍朗月的薄唇开始起皮,身上居然也不是原来的冰凉触感,而是有些不正常的高热。 热···,鬼怎么能感觉到热···?容柯翻看今天的温度也不算是太热···电光火石之间,容柯似乎想起了什么,温度,太阳,阳光!霍朗月是鬼!他不能接受太阳的炙烤,更何况是在自己受伤未好的情况下还晒了那么长时间。 容柯赶紧以自己紫外线过敏的借口问路人哪里有卖伞,把霍朗月扶到阴凉照不到阳光的地方。 “你等一下,我去买伞,你不要动了。”刚走出两步,又被拽了回来。容柯刚想朝他发火,就看到霍朗月强撑着扶着长满青苔的墙壁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你怎么······唔。”双唇相接,容柯接下来的话都堵在了嘴里,霍朗月贴在容柯身上,高大的身躯挡在她身前,她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什么暖暖的东西在不断进入霍朗月的体内,贴着自己的嘴唇也逐渐恢复冰凉的触感。容柯明白过来,霍朗月是在吸收她的阳气。 “阿珂,不必去买伞,别离开。吾可以待在你的手串里。” 一声长叹,霍朗月松开了她。在容柯的额头落下一吻,轻轻地,像羽毛落在额前,触感还有些麻痒。 “别乱跑,你一个人,吾不放心。”耳边一道微弱的声音像风一般吹过,逐渐消失。那人拥着她眷恋的眼神还留在容柯小鹿乱撞的心中,一道白光闪过,钻进了手串中,就此沉寂了下来。 容柯上了飞机以后,百般无聊,手串里的霍朗月依旧没有反应,索性从包里拿出了刚买的小鱼把玩。鱼鳞把透过的阳光切割成个个不规则的光束,两只眼睛也在散发出幽幽的光。容柯始终搞不明白,那时听到的清脆铃铛声消失不见了。鱼内镂空,腹中反射出的光束竟奇迹般地汇聚在鱼头的一个点处。 容柯伸手在那里按了一下,鱼嘴处赫然出现一个机关,鱼嘴张开小小的内胆里出现了一个空格,里面居然有一张纸,年代久远纸还能被保存得完好无损。打开以后,上面还是写着不知名的怪异文字。小小方寸的纸上,只写了四个怪异的文字,还带着一股幽幽的香气。 容柯把玩着这条鱼,把那封小小的纸条放了回去。脑海里却浮现出一句话。 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 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 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 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 这鱼中尺素,只怕也是如此情意,如今看来,这布帛被自己发现,那原主人岂不是至死都不知此番情意?一生千帆过尽却一直蒙在鼓里,致死···也不知。 容柯心中又出现了那种突如其来的酸涩,极酸极苦,涨的她胸膛嗓子生疼,浑浑噩噩的攥着那条鱼睡着了 。 司南之槐 司南之槐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 彼有槐树,生于亡灵之颠。 司南,掌一方之灵。汇集怨气于一身,度大道之行。 容柯先回了一趟自己的家中,将行李放好,父母因为年纪大了,冬天的时候去海南过冬,索性就在海南买了套房子,一来二去那里认识的朋友伙伴也多了起来,容柯上大学以后,二老就搬到了族中居住,偶尔回来,在东北这套房子就留给容柯回家住。 眼见天色不早,坐地铁去一趟学校,将自己的论文放在张教授办公室,转身回家把行李整理出来。汇文楼还是依旧繁忙,人们往来不绝。 “欸···好疼··”容柯揉着被撞得生疼的肩膀,偏头过去看。“喂,你撞了人欸!至少应该道一下谦吧。” 一个其貌不扬,面部扁平还长着黄雀斑的男生,充耳不闻依旧缓缓地向前走,一步一步挪动着,双眼无神。容柯捡起被撞而散落一地的书本,转身挡在那男生面前。“同学,你差点把我撞倒,不道歉也就算了,那我这掉在地上的东西总应该捡起来吧。” 那男生才恍若听见了什么,摇摇头,眯着几乎看不见的三角眼,伸手挠了挠头。“唔···容学姐?怎么了?” 容柯疑惑的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额···你刚才把我的东西弄掉了,你是?” “容学姐,我是大一文学系的,我叫于洋,在新生大会那时候学姐是主持。”说完以后,捶打着自己的太阳穴“对不起学姐,我这几天状态不好。” “没事没事,身体不舒服的话好好休息,然后····”容柯还想说些什么,只感觉一股力量拉着她向门外走。 “他快死了。” “啊!??”容柯睁大了眼睛,霍朗月不知何时从手串里出来,牵着容柯的手,站在她身边。霍朗月本来就比她高一头,站在午后的艳阳下,阴影长长的覆盖在容柯身上。 “我天,霍朗月大太阳啊,你又不难受了是吧,好了伤疤忘了疼。”焦急地踮着脚尖伸手在霍朗月头上徒劳的替他挡住阳光。 呵,低沉的,从嗓子里发出的一声笑声,伸手将勉强罩在自己头上勾勾巴巴的容柯勾下来。“无碍,时辰少,不足以让吾受伤。” 像山溪流过岩石,泉水相互撞击;像初雪微溶,云销雨霁。所有的阴霾刹那间散去,就连聒噪的鸣蝉声也逐渐隐去。 容柯的脸葛然红了,抿了抿嘴还是在附近的超市里买了一把遮阳伞。二人并肩走在林荫的小路上。霍朗月本来要接过她的伞,容柯执意不肯,自己脑补到别人看着一把伞凭空架在自己旁边,太过玄幻。坚持自己打伞,炎炎夏日,霍朗月好像一个自动冰箱,呆在他身边倒是真的挺舒服。 “霍朗月,你刚才说,那个叫于洋的学弟,他要死了?是因为他得了病吗?我刚刚看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容柯歪着头,后脑用一只簪子挽成一个简单的丸子,长长的两根流苏随着摆动摇曳生姿。 “不,不是病。在他身上有一种很强大的怨气。脚跟不着地,天庭乌黑,大限也就是这两日了。”霍朗月望着小路的尽头,但眼神却仿佛是透过那个尽头看向虚空,缥缈而空旷。 “怨气?朗月,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有的鬼为什么可以随意杀人?阎王不管吗?” “通常来说,鬼是不会随意杀于自己没有任何渊源的人,除非两种第一,这个人阳气很弱,天生招鬼,而遇到的鬼是已经入魔穷凶极恶已经没有“人”这种意识的鬼。第二种,是命定的。生来就是为了偿还前世之债,罪恶滔天,是地狱同意,所以无论是九幽冥府还是苍天仙府都不会去管。而他···是第二种。不管他今生如何无辜,他也必死无疑。”霍朗月平静的宛若秋水的眼睛泛起了道道波澜。 容柯也陷入了沉默,容柯本身其实并没有传统弱女子的思维,相反有时她竟觉得自己凉薄的过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法则一直以来才是她所信奉的,但是眼睁睁看着鲜活的生命叫着自己学姐的人会在两天以后成为枯骨,永远离开这个世界。心中还是···不大痛快。 回想起霍朗月的话,于洋是第二种,那他前世所犯杀业,所积业障又何等滔天。无知难道无过吗? 喝了孟婆汤,忘却世间一切,自己干净了。做过的事情就真的可以一笔勾销吗?冥冥中自有其因果,人的出生,循环一世或许就是为了赎罪。也许你在不经意见的一世,是一个刽子手,砍过千百人的头颅,也许另一世,又害得其他人家破人亡,生不如死。这些业障刻在骨子里,即使你忘了它们依旧存在。 “那···他死以后呢?那个鬼···?” “会消失,亡灵滞留阳间冥府将不会再有她的位置,她只会越来越弱。能留存到现在无非是靠着生前极其悲惨的记忆,一遍一遍不断地重复上演,不断加深她的怨气,大仇得报怨气消失,执念不复,她也就不复存在了。”语气随还是平常,但容柯能从中听出霍朗月话外的悲凉与无助。 “那你呢?你为什么不去投胎转世呢?”容柯忍不住问 “吾···想找回记忆,或许到时候吾就明白为何吾还在人间。” 静默良久,容柯看着眼前迷茫的男人 “我帮你。” 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你。吾解汝执念,渡汝转世,在百年以后更不忍心看你孜然一身依旧在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甚至没有自己的记忆,浑浑噩噩地游荡在这个冰冷的人间。 再回去以后,容柯就拨通了容玉的电话“玉姑姑,你可知如何去找寻鬼的记忆?” 对面的黑衣女子挑了挑眉,手下用劲柔着吱吱歪歪的团子“鬼的记忆?谁有那闲工夫,找记忆人还好办,鬼的话我也知之甚少,这样,我一会儿帮你去问一下长老。” 容柯点了点头致谢。 司南之槐 荒村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容柯回去以后,就在各种网站乃至中国知网查找这关于鬼的各种资料。古人认为“鬼,归也”,人死为鬼,指人回到原来的地方。所以一般指鬼去的地方叫做归墟。一般刚死后过完七天后由地府决定留在人间过完阳寿还是去阴间过。他们拥有之前的记忆,所以会在一年四天回来看亲人。所以阴间会有一个地方叫做望乡台亦或者也有些鬼者会完成未完成的心愿而坚持的留在阳间。 但如何找回鬼的记忆呢?人的记忆消失,可以去他以前去过的地方,与他讲以前发生的事刺激他的思想。可这鬼已经死了几百年有余了如何去找他走过的地方,发生的事呢? 等等,霍朗月,霍朗月!!容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在引擎上打入霍朗月三个字。唔···没有,什么都有。 容柯趴在床上冥思苦想。忽然眼睛一亮,欸?那天他好像是说自己字朗月,名字不叫这个来着,叫···昭安。霍昭安! 迅速在引擎上又打入三个字。引擎中弹出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信息,某某公司法定代表人,某某小说中人物等等,容柯颇为不耐烦地滑动鼠标。终于在角落处不起眼的某部分看到了一条资料,年代久远是一个不知名杂志社的编撰。只有寥寥几个字,霍昭安,大楚将军。大楚建章四年淮阳之战大败越国,拜淮南侯,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那怎么死在古墓里? 容柯将所获信息拿给霍朗月,霍朗月沉默良久,“吾依稀记得大楚与霍家。” “你真的是他!!那就好办了,历史记载淮阴之战发生的地方就在这里不远是一个村子,我们趁着明日直接去那里一趟,虽然已经过了几千年了,可能那里也没有什么,但是去看看还是比我们在这里干想得好,我刚才也给那个杂志社留言,找了当初那个编辑,我们再等等。” “好。”霍朗月琥珀色的眼睛看着床上为自己忙来忙去查找资料,联系各种人的容柯,神色黯淡,不知在想什么。 转身走入厨房,依稀记着几天前阿珂给自己放的电视里,人在疲惫的时候可以和一种叫做咖啡的东西。第一步,沿着缝隙撕开。第二步,将咖啡粉倒在杯子里。第三步倒入热水,搅拌均匀。虽然霍朗月到现在也搞不懂为什么现代人要用这么大的杯子。 第二天早晨,容柯带着霍朗月上了大巴车,直接去往当初淮阴之战那个小村庄。去那个村庄的人极少,这几年经济的发展,村里的年轻人和孩子都搬到了城里,年纪久远,老人也逐渐死去,这村庄逐渐荒芜了下来。 荒村肃杀的氛围让容柯忍不住打寒颤。 “别怕,吾在。”霍朗月轻轻地从容柯手串里取出一件披风,罩在她身上。 这村里的气氛实在不算好,位不靠山靠水,一条河横穿而过。河的沿岸上多年沉积的垃圾,脏水把岸边腐蚀得寸草不生。一切仿佛都暗无生机,只有村落中心一户人家,院子里一株参天的古槐树,郁郁葱葱,绿得发黑,挺直的矗立在破旧萧瑟的村庄里。 司南之槐 红绳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那古槐参天,枝繁叶茂与这个萧瑟暗无生机的村庄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绿的炫目夺人,粗壮树干上有许许多多诡异的凸起,像极了一个个狰狞的人脸。树根拔地而起,延绵数里,狠狠扎根在土中。风划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是这古槐成了精在过往的路人耳边,像黑暗迷雾中美人鱼的歌声,极尽蛊惑。 容柯不自觉迈开步子相古槐旁走去,霍朗月一把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盖在她的眼睛上,“阿珂,醒醒,那树不对劲。” 属于霍朗月的香气萦绕在鼻息,视觉的屏蔽让感觉越发的明显,容柯如梦初醒,赶忙止住了脚步。 “这棵树吾的回忆里有,百年前在古战场时它即存在。这么多年竟越来越茂盛,定有其诡异之处。”霍朗月慢慢松开了遮住容柯的手。 一棵···百年前的槐树,还是从古战场上留下的,吸收了战场数万亡灵怨气的槐树。风水上讲,槐树之所以叫槐树是因为槐树乃木中之鬼,因其阴气重而易招鬼附身,更在风水学里禁止种在房屋的附近。这村庄反其道而行之,将其布置在村庄风水的正中心,当真是邪得很。 “阿珂,你待在这,吾进去看一看。” “好。” 霍朗月向前走了两步,回眸见容柯站在原地,又退了回来。伸手抛出一条红线,连接着容柯纤细的手腕,放下心来,尽到了院子里。 容柯这边本事百无聊赖地在原地等着,突然发现走前方人影一闪,极快,转眼就不见了。容柯心下疑惑,但没有去追。其一,在一个自己不熟悉且堪称诡异的村落地形中。其二,看身形是一个男性,万一到时对自己图谋什么,自己不见得能过脱险。容柯悄悄把那人跑过的方向记在心中,等着霍朗月出来。 不一会儿,门扉中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发丝随风飘动,那张百看不厌棱角精致的脸出现在容柯眼前,一个闪身几乎同时闪现在容柯身边。 “这槐树之精似乎是被一个冤魂机缘巧合融合了,暂时还找不到槐树之精。也看不到之前古战场的景相。这里的冤魂,似乎与阿珂之前遇到的那人有关系。” “于洋吗?有···什么关系?” 霍朗月眨了一下眼睛,声音依旧温润而清朗“她要他死。” 容柯后退一步,她没想到居然误打误撞碰到了要那个学弟命的冤魂。“朗月,我刚刚看到一个人影,很快从这里闪过去了。我们去看看,如果是村民,应该能问到些什么。” “好。”手悄悄地与容柯的手交叠在一起,若无其事的握住。 容柯:? “这样比较安全。” “不是有红绳吗?” 霍朗月的眼神出现一闪而过的阴郁和痛苦“吾不喜欢红绳。” 司南之槐 女鬼现形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二人顺着逃跑那人的足迹,一路追寻。痕迹在不久以后就没有了,前方水草茂盛一时间辨别不出来那人去了哪里。 容柯长叹了一口气,刚想叹自己白追了这么久。霍朗月从刚才比较明显的脚印处攒起一小把泥土,散在半空,那灰尘就像是磷粉般自动形成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线。 “跟着走,这就是那人的痕迹。” 随后霍朗月在容柯目惊口呆之下淡然的掏出一个手帕,仔仔细细擦拭着修长苍白的手,直到确认干净了才牵起容柯,一起随着痕迹走。 追到一堵墙面前,果然看见一个人畏畏缩缩的窝在墙角。 “请问,您是这个村庄里的村民吗?”容柯率先开口。 那人并没有回话,容柯正欲上前,那人突然爆发出一声嘶吼,别过来!!!滚!!! 接着就像容柯这边撞过来,霍朗月闪在容柯面前,抬手掐住男人的脖颈,男人双脚离开地面,眼白露出,眼看着喉管就要被掐断。霍朗月看着眼前挣扎的男人仿佛蝼蚁一般,连眼神也不想施舍。 “诶,朗月,你放开他。这是于洋??”容柯赶忙制止住霍朗月。 手一松,于洋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没有骨头般跌坐在地上。口里还不停念叨这“饶了我,求求你···饶了我···我还不想死···” 抖索这身体从地上勉强爬起来伴随这沉重而急促的喘息声,清明些睁开眼睛四处望去,知道看见了容柯,连滚带爬四肢并用往容柯这边过来“容学姐,容学姐,救我,救救我,有鬼,有鬼要杀我···” 霍朗月一言不发挡在容柯面前,于洋看到霍朗月联想起刚刚差点把自己掐死的男人,又战战兢兢的退了回去,警惕的蜷在地上看着两人,容柯不禁苦笑自己这是被当成恶人二人组其中之一了? 忽又想起,那女鬼与槐树之灵融为一体,若让她真的杀了于洋,她的消亡槐树之灵也会跟随着消亡。况且,此时万一有所转机,还可救于洋一命。总之,不如先去见那女鬼一面再说? 于是容柯开口问道“朗月,你可知道那女鬼与他是有什么仇怨?” “不知。” 霍朗月仿佛看穿了容柯的想法,随即道“不可。” 容柯诧异的望着他,沉思片刻“朗月,我想去见一见那个女鬼。”顿了一下,直视眼前人眸中的不赞同“我知道可能会有危险,但如果有转机,这是一条人命和你所遗失的部分记忆,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就这么放弃,朗月你甘心吗?” 霍朗月仿佛受了什么触动般,轻叹这揉了揉容柯的头发,看着她的眼神竟像是透着她看着另一个人,“阿珂,我总是挡不住你。去吧,我随你一起。” 嗯···容柯正想着眼前这个被吓得几乎失去神智,疯疯癫癫的人该怎么处理时。只见霍朗月随手一挥,原本在哭号的人就昏了过去。 两人拖着昏迷的于洋重新回到了那个诡异的院子里,一个不大的院子,古槐亭亭如盖遮天蔽日,将庭院的上空遮的一点阳光都不透,炎炎夏日,荒芜的院子里阴冷彻骨。竟和自己初见霍朗月时有得一拼。 二人刚把于洋拖进来,那槐树仿佛有感知一般,发出古老震耳的轰鸣声,接着大地开始震动,粗壮黝黑的树根像触手般蠕动这,从地下钻出像于洋袭去。容柯和霍朗月挡在于洋前,触手到他们面前仿佛有一道空气墙隔绝般,只能在墙外抽动。 接着女人的嚎叫声从槐树里传出来,尖锐而凄厉,粗壮还带着粘液的触手狂怒地抽打着那层空气墙。 霍朗月拍了拍容柯的手背,容柯深吸一口气“您好,我想我们是否能够谈谈?”女鬼充耳不闻,极度的仇恨扭曲着她,槐树上各种扭曲的人脸汇集在了一起,恶心且让人头皮发麻。 “我们谈谈,他作为交换。”容柯指着身后的于洋,槐树中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看于洋时止不住的怨毒仇恨令容柯有种她想把地上的人生啃,吃其肉饮其血的冲动。那双眼睛颇为忌惮的看着容柯旁边的霍朗月,最终收回触手,表示同意。 一股白烟,容柯知道她化原身了,女鬼怨气之深,肯定死前遭受极大折磨,容柯已经做好化出原身是开膛破肚,血肉模糊的。可谁知却不是,一个衣着朴素,头发一丝不苟绑在脑后,一个大概三十多岁饱经沧桑的女人出现在她眼前。 “怎么了小姑娘,你要谈什么?”女人端正的坐在自己面前,不带悲喜的看着容柯。 “唔···阿姨您好,我只是没想到您的原身是这样。”容柯颇有些急促。 容柯看着眼前跟自己母亲差不多大的女人,不禁感到心酸。 一边示意站在一旁的霍朗月,女鬼答应了。 由于女鬼是槐树之体,鬼不能直接与其共情。这让进展一时之间陷入僵局,容柯提议自己来,让自己在中间过渡,遭遇到两鬼坚决的反对,阿姨鬼竟比霍朗月还要激烈,那语气像极了自家母上,小姑娘不能沾染阴气,对身体不好。 女人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我已经没有身体了,现在这老槐树就是我的身体。” “阿姨,您认识这古槐吗?您与古槐之精融合,可以读到古槐的记忆吗?我的朋友失忆了,这里是他曾经经历过的地方,古槐之精可以帮他找回记忆。” “朋友?小姑娘,外头站着的那只厉鬼,怨念比我还要强,你居然想要帮他找记忆?那老槐树对我有恩,要不是它,我早就消失了。”说着她的眼睛又开始变得猩红,看着地上昏睡的于洋咬牙切齿骂道“畜生。” “我不知道如何控制这古槐之精,你的朋友应该可以,你可以叫他试试。” 容柯诧异道,居然这么简单,这样就同意了?看古槐之精的记忆等于搜魂啊,对古槐对女鬼都是会损伤很大的。 “我大仇得报,很快就要消散了,能在消散之前帮你做些事情,也算不错,你是学生吧?”女鬼看容柯包里露出来的之前打印的史学资料。 “额···是,大学生,今年大三。” “大学生?”女鬼惊讶又惊喜,饱经沧桑的脸上竟有些人气,花白的鬓角垂着,喃喃自语,大学生,大学生好啊,现在女娃娃也可以读大学了,,真好··· 司南之槐 回忆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容柯左右为难,她不能拿地上的于洋,她怕于洋一出现,女鬼就会把他立刻开膛破肚,拆分入骨。 最终经过一个古板百年阿姨鬼,一个更加古板千年将军鬼和现代脑洞大开女学生之间的讨论,终于两只老鬼妥协了。底线是如果容柯觉得身体受不住立刻停止,松手。 达成一致后,两鬼坐在两边,容柯在中心。 三人闭目传导,容柯慢慢的感觉到自己似乎有着槐树的感觉,在天地间自由的生长着,无拘无束吸收天地的养分和精华,雨水的滋润,幻化成自身的养分。体悟到庄子逍遥游中真正的逍遥而无所依,无所靠,忘却物我的境界。 容柯在树干的中心看到了两团光束交织在一起,一团是鲜血般的凄冷的红色,一团是碧波荡漾的绿色。伸手触碰到了红色的光束的一瞬间,容柯突然感觉到了一股难以名状铺天盖地的悲伤,痛彻心扉的无力撕裂感,难以名状的悲怆和无助, 她进入到了一个世界,进入到了一个小女孩的身体里,禁锢在这具身体里,有着自己的意识,但主宰不了动作,小女孩的悲喜与自己来说,感同身受。 那是一个铮铮铁骨,儒雅文秀与西方文明与现代文明彼此激荡起伏的社会,大街上随处可见平均地权的标识。那是一个风起云涌,乱世豪杰层出不穷的社会,随处可见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觉醒者。那一夜星火漫长,小女孩的父母亲是最早一派的觉醒者,当时的浪漫,也从来不属于才子佳人,不属于军阀姨太,它属于那些敢于撕破黑暗,走出黑暗的并肩同行。 在父母的带领下,小女孩也逐渐开蒙,当时封建势力残余在人们的脑海中根深蒂固,教女学生的先生很少,教学问的先生更少。女孩的父母就在闲暇的时候,教授女孩学问,灌输着最崇高的理想。一家人忙碌但也温馨,女孩本来以为生活会这样平静地过去。一次任务中父亲牺牲了,因为组织中出现了叛徒,将写有名单的笔记本那给了敌人。敌人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这是母亲肚子里已经再次有了身孕。 城门紧闭,家里已经没有了多少食物,女孩只能自己出去到菜市口买食物,黄沙漫天,菜市口人迹罕见。前排最高的围栏上,挂的正是她父亲被砍下的头颅。那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菜市口的蚊子苍蝇落在那颗人头上撕咬。 女孩不敢相信前两天还把自己抱在腿上,一边跟自己说“妞妞,这几天你就好好缠着你妈妈吧,等爸爸完成了任务回来,妈妈可就是老爸的了。” 那个平时会和自己吹牛自己很厉害,会给自己买吃的,会在自己出去玩时来接自己的父亲就这样死了,身体拿去喂狗,头颅挂在菜市口示众··· 小女孩很害怕,想哭,但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哭无异于暴露自己。她拿着从菜市口买回来的食物像家门口走去。穿过拐角时,忽然有一双手把她抱住,捂住了她的嘴。 是爸爸的朋友,经常和爸爸在一起谈天说地的叔叔。此时他双目通红,额上青筋暴起,抱着她泣不成声。 幼小的女孩忽然心很慌,那种心慌驱使着她快速想回到家,但是他挣脱不开面前的这个叔叔。忽然,她透过墙砖的缝隙看到家门口出现了许多陌生人,他们拿着枪像地狱里的魔鬼一样整齐有素的列队在自己家门口,她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为首的男人拽着头发拖出来,那男人似乎再问母亲什么,母亲只是痛苦的摇头,手紧紧地护着自己的肚子。 女孩发疯般浑身颤抖的想挣脱出去,想去救母亲。只听着后边带着哭腔压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现在出去,被他们一起杀了,你妈就白死了!” 透过缝隙的那只眼睛,眼眶中流出一颗一颗豆大的泪珠。一墙之隔,如万山之远,眼见着那男人的刺刀扎入母亲的肚子,狞笑这搅动,直到地上的母亲开膛破肚,彻底没了气息。 这一幕在她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永远不可磨灭的印记,那一天那个叔叔拽着她离开,她不能去给母亲收尸,她蜷缩着幼小的身体在墙边哭到干呕,啼血直至昏迷,梦里宛若父母还在,母亲做着香喷喷的米饭和菜肴等着她和父亲回家吃饭。 待她醒来,已经出了城,她变了,整个人缩在一起不爱说话,陌生的阿姨家里每日都有活干,不能很好的照顾她一个孩子,就联系到了她父亲的弟弟,她的二叔,将她送到二叔家进行生活。 二叔家坐落在农村,当时家里的钱全供自家父亲去学习文化,上学用,二叔就在农村当了农民,娶了一个彪悍寡妇当的媳妇,后来和寡妇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当时社会民不聊生,官匪税租的压榨是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二叔家里本就捉襟见肘,加了一张吃饭的嘴更是掀不开锅。 乱世的烟尘笼罩在每个人的头上,那个时代下,人们似乎被分为两种,一种为家国大义死不足惜,一种为自身存活用尽全力,有人做错了吗?没有。 她本来就受了很大的刺激,平日里沉默寡言,二婶将家里所有繁重的家务活都压在了她身上,不过六岁每天两三点起床准备二叔家所有人的饭食,喂鸡,割草,带孩子,稍有不对,就动辄打骂。二叔刚开始还有所阻拦,最后也就随着自己媳妇去了,寡妇尖酸刻薄的咒骂,往往是随处捡起什么就打在她身上。 司南之槐 回忆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容柯左右为难,她不能拿地上的于洋,她怕于洋一出现,女鬼就会把他立刻开膛破肚,拆分入骨。 最终经过一个古板百年阿姨鬼,一个更加古板千年将军鬼和现代脑洞大开女学生之间的讨论,终于两只老鬼妥协了。底线是如果容柯觉得身体受不住立刻停止,松手。 达成一致后,两鬼坐在两边,容柯在中心。 三人闭目传导,容柯慢慢的感觉到自己似乎有着槐树的感觉,在天地间自由的生长着,无拘无束吸收天地的养分和精华,雨水的滋润,幻化成自身的养分。体悟到庄子逍遥游中真正的逍遥而无所依,无所靠,忘却物我的境界。 容柯在树干的中心看到了两团光束交织在一起,一团是鲜血般的凄冷的红色,一团是碧波荡漾的绿色。伸手触碰到了红色的光束的一瞬间,容柯突然感觉到了一股难以名状铺天盖地的悲伤,痛彻心扉的无力撕裂感,难以名状的悲怆和无助, 她进入到了一个世界,进入到了一个小女孩的身体里,禁锢在这具身体里,有着自己的意识,但主宰不了动作,小女孩的悲喜与自己来说,感同身受。 那是一个铮铮铁骨,儒雅文秀与西方文明与现代文明彼此激荡起伏的社会,大街上随处可见平均地权的标识。那是一个风起云涌,乱世豪杰层出不穷的社会,随处可见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觉醒者。那一夜星火漫长,小女孩的父母亲是最早一派的觉醒者,当时的浪漫,也从来不属于才子佳人,不属于军阀姨太,它属于那些敢于撕破黑暗,走出黑暗的并肩同行。 在父母的带领下,小女孩也逐渐开蒙,当时封建势力残余在人们的脑海中根深蒂固,教女学生的先生很少,教学问的先生更少。女孩的父母就在闲暇的时候,教授女孩学问,灌输着最崇高的理想。一家人忙碌但也温馨,女孩本来以为生活会这样平静地过去。一次任务中父亲牺牲了,因为组织中出现了叛徒,将写有名单的笔记本那给了敌人。敌人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这是母亲肚子里已经再次有了身孕。 城门紧闭,家里已经没有了多少食物,女孩只能自己出去到菜市口买食物,黄沙漫天,菜市口人迹罕见。前排最高的围栏上,挂的正是她父亲被砍下的头颅。那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菜市口的蚊子苍蝇落在那颗人头上撕咬。 女孩不敢相信前两天还把自己抱在腿上,一边跟自己说“妞妞,这几天你就好好缠着你妈妈吧,等爸爸完成了任务回来,妈妈可就是老爸的了。” 那个平时会和自己吹牛自己很厉害,会给自己买吃的,会在自己出去玩时来接自己的父亲就这样死了,身体拿去喂狗,头颅挂在菜市口示众··· 小女孩很害怕,想哭,但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哭无异于暴露自己。她拿着从菜市口买回来的食物像家门口走去。穿过拐角时,忽然有一双手把她抱住,捂住了她的嘴。 是爸爸的朋友,经常和爸爸在一起谈天说地的叔叔。此时他双目通红,额上青筋暴起,抱着她泣不成声。 幼小的女孩忽然心很慌,那种心慌驱使着她快速想回到家,但是他挣脱不开面前的这个叔叔。忽然,她透过墙砖的缝隙看到家门口出现了许多陌生人,他们拿着枪像地狱里的魔鬼一样整齐有素的列队在自己家门口,她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为首的男人拽着头发拖出来,那男人似乎再问母亲什么,母亲只是痛苦的摇头,手紧紧地护着自己的肚子。 女孩发疯般浑身颤抖的想挣脱出去,想去救母亲。只听着后边带着哭腔压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现在出去,被他们一起杀了,你妈就白死了!” 透过缝隙的那只眼睛,眼眶中流出一颗一颗豆大的泪珠。一墙之隔,如万山之远,眼见着那男人的刺刀扎入母亲的肚子,狞笑这搅动,直到地上的母亲开膛破肚,彻底没了气息。 这一幕在她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永远不可磨灭的印记,那一天那个叔叔拽着她离开,她不能去给母亲收尸,她蜷缩着幼小的身体在墙边哭到干呕,啼血直至昏迷,梦里宛若父母还在,母亲做着香喷喷的米饭和菜肴等着她和父亲回家吃饭。 待她醒来,已经出了城,她变了,整个人缩在一起不爱说话,陌生的阿姨家里每日都有活干,不能很好的照顾她一个孩子,就联系到了她父亲的弟弟,她的二叔,将她送到二叔家进行生活。 二叔家坐落在农村,当时家里的钱全供自家父亲去学习文化,上学用,二叔就在农村当了农民,娶了一个彪悍寡妇当的媳妇,后来和寡妇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当时社会民不聊生,官匪税租的压榨是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二叔家里本就捉襟见肘,加了一张吃饭的嘴更是掀不开锅。 乱世的烟尘笼罩在每个人的头上,那个时代下,人们似乎被分为两种,一种为家国大义死不足惜,一种为自身存活用尽全力,有人做错了吗?没有。 她本来就受了很大的刺激,平日里沉默寡言,二婶将家里所有繁重的家务活都压在了她身上,不过六岁每天两三点起床准备二叔家所有人的饭食,喂鸡,割草,带孩子,稍有不对,就动辄打骂。二叔刚开始还有所阻拦,最后也就随着自己媳妇去了,寡妇尖酸刻薄的咒骂,往往是随处捡起什么就打在她身上。 司南之槐 易子而食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有一天,那个在她生命里主导者无数次噩梦的男人再次出现,如同轮回闹剧般上演,她的女儿再次被以一元钱的价格卖给那个男人,听说过是买到城里一户人家去做童养媳。 当晚,两三个大男人死死的摁着她都被她挣脱掉,她抱着女儿死活不肯撒手,像饿虎一般看着周围的男人,眼神发狠,手也哆嗦着,像一只愤怒的随时准备扑上去撕咬人的猎豹。 容柯本来以为,一个人的惨是有限度的,直至现在,她三观尽毁,五官扭曲,共情的瞪着于洋的前世,感到血液在太阳穴,发疯似地悸动,脑袋像给什么东西压着,快要破裂了。可她依旧什么都做不了,救不下那对可怜的母女,正如她出不了着充满绝望地幻境一般。 男人狞笑着,又去抢女人怀中的孩子。女人发疯般张大了嘴,对着其中一个男人的耳朵,嗷一口咬下去,霎时间鲜血淋漓,男人野兽的哀嚎声,趴在地上打滚。 剩下的人一拥而上,腿脚,拳头,棍子招架到女人的身上,疼···,全身像散架一样的疼痛,疼···仿佛永无止境。 可她不能松手,一旦松手,就是永远的别离,这辈子都不能再见了。从自己身上掉下来这块肉,就···再也看不到了。 可铁打身体也经不住如此的折腾,渐渐的意识离开了这具身体,眼睛在闭上的那一刻,看见的是于洋前世一手拎着孩子,一手把那决定孩子一生命运的一元钱,递给老光棍··· 就这样死去了吗?这样,也好。女人想着。 终究她没死,这回,她彻底疯了。每日疯疯癫癫的找娃娃,村里的女人和孩子都离着她远远的。她每日游荡在村里头,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罢了。 随后,她明白了,为什么之前女鬼说,自己已经没有原身了。 后来,大灾之年,村庄里寸草不生,家户易子而食,疯癫的女人,被老光棍这些男人分而食之。 血肉进人腹,枯骨古槐下,头颅深埋黑暗,眼眶仰望苍穹。 历久经年,这片土地上人来人往。历史的烟尘终将深埋黄土,英雄往事也会随风飘散。小人物的悲喜不被现实铭记,不被历史镌刻,没有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荒诞的一生终于拉下了帷幕,她怨气太深,执念太重,魂魄始终惦记着被卖掉的女儿,久久不肯离去。久到看着流云卷舒,村庄变迁,老槐树的根吸取着她的骨头作为养分,枯骨成灰,她在人间最后一点子痕迹也无。看着老光棍被自己吓得精神失常,饿死在屋里,嗜杀成性,靠近院子的人都会遭遇不幸,将这里变成远近闻名的凶宅。 她成了地缚灵,不能离开这片土地,她一直在等,等着贩卖女儿的男人再次来到这片土地,也许···自己能够再见一面自己的女儿。 她等啊等,时代更迭,村庄逐渐萧条,她也没有力气再等下去了,她明白自己应该快要消散了。是老槐树精救了她,用自己的养分滋养她的魂魄,唤醒她的神智,阻止她继续作恶。告诫她安心等待,终有一天会有人帮她,告诉她她的女儿。 一阵星移斗转,十分强烈的眩晕感让容柯睁不开眼睛,再次恢复意识,她已经躺在霍朗月的怀里。她是第一次看见霍朗月露出如此焦急的表情,他把她死死的拥在怀里,手放在容柯头上不断输者自己的阴气,嘴唇抿的死死的,眸色越发深沉,发丝随着阴气的流动舞动着,像谪仙,又像是染这血的玉面修罗。 见容柯终于不在闭着眼睛挣扎,而是睁开了眼睛。霍朗月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手上还是没有停止,用另一只手轻拍着容柯尚在迷茫的脸“阿柯,阿柯,醒醒···” “呼···”容柯颤抖着身子,努力的深呼吸平复这自己的怨念,压抑着自己想要爆发出来的情绪。用力闭上双眼,胳膊回抱着霍朗月,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冰凉的温度,宽厚的臂膀,还有一股独属于他的幽香,带给容柯极强的安全感。 平复了好一会儿,容柯吸吸鼻子,从霍朗月的怀里蹭出来。如果没有猜错,自己进入的不是槐树之精,而是眼前这个女鬼的记忆。不知为什么,槐树之精自己进不去,或者说它本能的在排斥这入侵者。 目前,先解决眼前之事吧。 容柯回过头,之前的阿姨在一边絮叨着“小姑娘没事吧,你说,就不能让小姑娘进去,你看看你看看,,,这可是大学生···” 容柯霎时间红了眼眶,天道何其不公,如此良善这人,一生和其凉薄。 她坚定的,一步步的,向那个正在絮叨的女鬼走过去,做了在幻境中她想做千万次的事情。弯下腰,张开双臂,郑重的而又怜惜的拥抱了她。 容柯眼眶通红,眼泪模糊了视线,喉咙哽咽“您真的很棒,您是一个很伟大的人。现世如您所愿,再无家破人亡,再无母子分离,再无乱世纷扰,再无人性泯灭,长空破晓,星火璀璨,男女平等,学子如过江之鲤,这里是每一个人的骄傲。世界盛大,欢迎您回来。” 女鬼的身体在容柯接触的一瞬间葛然的僵硬了,随后则是愣愣的看着容柯,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一般,愣了好久,好久,垂下的手慢慢环在容柯的背上··· 半晌,女鬼的眼中流出血泪,颤抖着气息“好,好啊···” 终了以后,女鬼笑着,拿出一个绿色碧莹莹的球递给容柯。 容柯知道,那是槐树之精。 “小姑娘,你拿着这个,虽然现在打不开,不过我存活的久了,见识还是有一些的,金克木,你们应该可以去找一些古金试试。这东西我也留不下了,你们拿走吧。” “谢谢您。只是···”容柯忽而皱了皱眉。 女鬼仿佛知道容柯要说什么,“小姑娘,我只想在走之前再看看我的女儿。” 容柯回想起女鬼的环境里,最后听村里人闲话说,那女孩儿似乎被卖到了一户于姓人家··· 正值这时于洋醒了,一睁眼就看到了站在他身边的霍朗月,之前的记忆喷涌而出,慌忙的向外跑,慌不择路。 司南之槐 血脉感知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小院里老槐树的枝条密密麻麻,还不等女鬼有所动作,他就绊倒在地上。手擦破了皮,血染在槐树的根上。 那树根却停止了下来,在地上怪异的扭动。 忽然女鬼的眼睛瞪大,疾步来到了他面前,捏住他的手腕,锋利的指甲瞬间划破了皮肤,殷红的血顺着皮肤缓缓淌下,女鬼一把扔开他,不可置信失魂落魄的摇着头,嘴里喃喃念叨“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不可能···” 这是怎么了?容柯不明所以。霍朗月与她并肩,“血源相通,是可以被感知的。” ??? 于??女鬼的女儿是···是于洋他姥姥??? 容柯瞪大了眼睛,霍朗月则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容柯撇撇嘴,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老神在在的不怕女鬼杀了于洋了。随即又觉得霍朗月不是很对劲,从刚才醒来到现在,他虽然很着急,但是好像一直没和自己说过话,就算有,也爱答不理的。 容柯趁着空余,偷偷伸出手拽了拽霍朗月的袖子。谁知那男人半点反应没有,像个白玉观音一般杵在那,就差拿个香案把他摆上了。 这是···生气了??救命,鬼生气了怎么哄?在线等,挺急的。 眼下还不是计较这事的时候,容柯摸了摸脑袋,脑壳有点疼。 “于洋,你能跟我说一下你姥姥吗?”容柯蹲下来看着他,谁知他吓破了胆根本不停容柯的话,容柯震慑力也不够,怎么说他也不听。 霍朗月慢悠悠踱步到他们身前,和容柯站在一起,对着于洋挑挑眉。 容柯抱着肩膀,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殊不知她与霍朗月并肩而立,发丝飞扬,气势锐利又暗藏锋芒,像极了横霸一方的恶人夫妇。 于洋好容易爬起来,在三位大佬的环绕之下,颤颤巍巍的交代着“我说我说····我姥姥那辈说是很富庶的大户人家,我姥姥是他们家的童养媳,后来就嫁给了大少爷做夫人。但是我姥爷很早就死了,家里都靠我姥姥支撑着,我姥姥年强的时候可是女强人一样的角色。我就知道这么多,都是我妈跟我讲的。我出生的时候我姥姥已经去世了。” 于洋缩着肩膀,一把鼻涕一把泪,“真的···我就知道这么多了,别杀我,容学姐,求你了···” 女鬼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矛盾的心理折磨着她,失魂落魄,不知怎样才好,“你姥姥有留下照片吗?” “有,有。”于洋连声答应,快速打开手机,翻开相册,接着举过头顶。 女鬼颤抖着手,用双手捧着小心翼翼的捧着手机,连同身子也在颤抖,她不知道那黑匣子是什么,画面上的老人已经白发苍苍,苍老的面容中眼神依旧坚定,虽然面部皱纹丛生,身姿已经苍老佝偻,但五官中依稀能看出与自己的相像。 十月怀胎,每一刻的欣喜与等待,每一时的焦灼与期盼,日复一日的祈祷着你的出现。 司南之槐 血脉感知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小院里老槐树的枝条密密麻麻,还不等女鬼有所动作,他就绊倒在地上。手擦破了皮,血染在槐树的根上。 那树根却停止了下来,在地上怪异的扭动。 忽然女鬼的眼睛瞪大,疾步来到了他面前,捏住他的手腕,锋利的指甲瞬间划破了皮肤,殷红的血顺着皮肤缓缓淌下,女鬼一把扔开他,不可置信失魂落魄的摇着头,嘴里喃喃念叨“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不可能···” 这是怎么了?容柯不明所以。霍朗月与她并肩,“血源相通,是可以被感知的。” ??? 于??女鬼的女儿是···是于洋他姥姥??? 容柯瞪大了眼睛,霍朗月则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容柯撇撇嘴,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老神在在的不怕女鬼杀了于洋了。随即又觉得霍朗月不是很对劲,从刚才醒来到现在,他虽然很着急,但是好像一直没和自己说过话,就算有,也爱答不理的。 容柯趁着空余,偷偷伸出手拽了拽霍朗月的袖子。谁知那男人半点反应没有,像个白玉观音一般杵在那,就差拿个香案把他摆上了。 这是···生气了??救命,鬼生气了怎么哄?在线等,挺急的。 眼下还不是计较这事的时候,容柯摸了摸脑袋,脑壳有点疼。 “于洋,你能跟我说一下你姥姥吗?”容柯蹲下来看着他,谁知他吓破了胆根本不停容柯的话,容柯震慑力也不够,怎么说他也不听。 霍朗月慢悠悠踱步到他们身前,和容柯站在一起,对着于洋挑挑眉。 容柯抱着肩膀,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殊不知她与霍朗月并肩而立,发丝飞扬,气势锐利又暗藏锋芒,像极了横霸一方的恶人夫妇。 于洋好容易爬起来,在三位大佬的环绕之下,颤颤巍巍的交代着“我说我说····我姥姥那辈说是很富庶的大户人家,我姥姥是他们家的童养媳,后来就嫁给了大少爷做夫人。但是我姥爷很早就死了,家里都靠我姥姥支撑着,我姥姥年强的时候可是女强人一样的角色。我就知道这么多,都是我妈跟我讲的。我出生的时候我姥姥已经去世了。” 于洋缩着肩膀,一把鼻涕一把泪,“真的···我就知道这么多了,别杀我,容学姐,求你了···” 女鬼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矛盾的心理折磨着她,失魂落魄,不知怎样才好,“你姥姥有留下照片吗?” “有,有。”于洋连声答应,快速打开手机,翻开相册,接着举过头顶。 女鬼颤抖着手,用双手捧着小心翼翼的捧着手机,连同身子也在颤抖,她不知道那黑匣子是什么,画面上的老人已经白发苍苍,苍老的面容中眼神依旧坚定,虽然面部皱纹丛生,身姿已经苍老佝偻,但五官中依稀能看出与自己的相像。 十月怀胎,每一刻的欣喜与等待,每一时的焦灼与期盼,日复一日的祈祷着你的出现。 司南之槐 霍元伽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星夜当空,万家灯火璀璨。 “嗯···那个,咱们就这样把他撇在这里真的好吗?” 学校拐角的小胡同里,霍朗月随手把于洋扔在了巷口,颇为嫌弃的拿出手帕。月光潋滟,霍朗月的眼睛里仿佛有秋水月华,盛满了潋滟风光,斜了容柯一眼“现世无乱世纷扰,无人性泯灭。” 嘶···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呢,貌似,额,自己说的? 容柯无奈“那,那他醒了万一到处说怎么办?现代社会,法治社会,我会被警察带走询问的。” “警察?” “嗯,相当于你们那时候的官差。” 霍朗月想了一会,伸出手指向于洋的眉心,一道白光闪过。 “走吧,他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未等容柯反应,霍朗月已经牵着她走出了巷子。 回家的路上格外的宁静,霍朗月在身边以后,自己也多了层依靠,在夜半时分时,自己在不是孤身一人,也不用怕走在那个漆黑的巷子里一个女孩子出什么意外,其实,这种感觉挺好的,容柯垂着头,思绪万千。 很快容柯又察觉出了不对,这鬼今天有点沉默的过了头吧。转眼终于回想起,他在生气···容柯扶额,鬼大爷生气了,且气性很大,要怎么哄···。哎,毕竟这事情是自己理亏在前,还是先道个歉吧。 皓月般白皙的手从袖子里伸出来,拽住那人飘逸的衣角,讨好的摇了摇。“那个···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没考虑周全,下次如果这样我不会在逞强的。” 容柯把头垂的低低的,丝毫没有看见面前人的嘴角正慢慢的翘起一个极好看的弧度。 还是没回答,容柯心中暗自编排“霍朗月?你回我一下吗?” ······ 容柯索性直接向前走,挡住那鬼欲前行的路。皓月当空,姑娘气呼呼的站下自己面前,弯月型的眉毛配上一双盈盈的眼睛,娇俏而迷人。 “你···” 他笑意莹然,抱着她抵在巷口,声音低沉而沙哑“今日一事,吾消耗太多阴气,娘子和不用阳气为为夫补一补?” 容柯陡然睁大了眼睛,他说什么,娘子??话语未来得及出口,幽香近在咫尺,柔软的双唇相接。霍朗月一手护住容柯的腰身,一手扶住她的后脑。 先是蜻蜓点水般的浅尝辄止,触碰,交融,再是狂风暴雨般的风雨摇曳。许久以后,霍朗月餍足的舔了舔泛着水光的薄唇。容柯这边已经被吻得七晕八素,一时还未回神。 待她回过神,自己已经在霍朗月的怀中,一步一步,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霍朗月,我想去看星星。”容柯窝在他的怀里 ,精壮宽厚的臂膀搂着自己格外的舒服。 “好。” 今夜繁星灿烂,二人在高楼之巅。霍朗月拿出一件斗篷,披在容柯身上。高远的天,灿烂的星,朦胧的银河,偶尔一颗流星划过,拖着长长的尾光。满天繁星之间,有三颗明星,及其闪耀,像古代帝后皇冠上的东珠,软润硕大。 “霍朗月,你看那边,那三颗星星。”容柯从小到大其实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和一只鬼相处的如此愉快,会为一只鬼动心,心疼他的遭遇,想着他的一举一动,对那张苍白而精致的脸念念不忘。 容柯一边又压下自己心中的酸涩,那他呢?且不说他现在没有什么记忆,就算是···,自己与他完完全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有经历过他那个世界的一切,不知他到底是谁,不知经历过什么,甚至是,他以前是否有过心仪的女子? 脑海中再次闪过那句话,那个场景,吾与朗月,琴瑟在御,永结同好。那个女人又是谁,霍朗月与自己有关系,具体说是前世有关系。那么他真心喜欢的又到底是谁?自己的前世吗?前世之我又与现世之我有何干系··· “阿柯,以前中原女子皆称心上人为良人,中原有句古话,叫做三星在天,即见良人。”温润而和缓的语调,讲述着古时中原的星河。 他伸手将容柯斗篷系在颈间的丝带挽起,灵巧的手指上下翻动,一个极其精巧的如意节就绾在容柯颈间与锁骨的交界处。 “三星在天,即见良人,云胡不喜?”容柯笑笑,我读过着诗,初时不觉得怎样,原来非到这样才能品出是何滋味。 叮铃,一声清脆的响声打断了暧昧的氛围。容柯拿起手机正巧是那个编辑打来的电话。 一个带着滋滋杂音的男声传了过来“您好,我是您找的编辑,我姓霍,叫霍原伽。” 容柯的嘴角不由自主抽搐了一下,霍??元甲??? “您好,我是历史系的大学生,我再查找一下关于大楚淮南侯的资料,市面上很少,但是那天通过互联网看到了您写的一篇文章,我想知道您还有更详细的资料吗?” “哦,那个呀,那是我之前在历史杂志社工作,被迫写的,当时也不知道写什么,大楚淮南侯是我们家祖上,我这辈只是分支中的分支,都是听我爷爷奶奶那辈传下来的,我知道的其实也就这么多,不过貌似我爷爷那村子里有人应该还知道一些,咱们加一下微信,一会儿我把那村子名字给你发过去,你自己去探查就好了。” “好的,谢谢你了霍编辑。” 说完以后,那边就挂了电话。不一会,那边就传过来一个地址,赵家村平服路第四栋21号。 紧接着容玉的电话也打了过来“小废物,我帮你问好了,确实是有助其恢复之法,不过他也是几百年的鬼,需要四个术法深厚的人一起施法,或可行,不过族中长老说了,要他们帮忙可以,你去帮他们找到古五行,也就是五元素,一手交货一手施法。好了,我有事先挂了。” 还是那般的行事利落果决,不拖泥带水。未等容柯有所反应,电话里只剩下忙碌的嘟嘟音。 第二天,戎柯收到了一个快递,是一个神秘的黑色匣子,印着蛊门的蛇纹,戎柯用专门的解锁方式打开以后,发现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个青玉司南。 上面附着一张纸条“青玉司南,可助你寻五行,辨方位。” 赤炎枭姬 赤焰枭姬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枭姬弓,其状如月,其铉如丝。羽箭飞逝,永镇山川。 遂日,容柯得到消息,就与霍朗月一起准备前往赵家村,走之前还需要回学校一趟,容柯想着左右自己也要提交地域论文研究,莫不如直接将题目定为大楚,向学校报告自己的研究论题,此去正好考察。 如此,容柯在电脑上将报告写好,把要跟她一起蠢蠢欲动的霍朗月摁在家中,自己去学校。 和教授报告了研究进度,在导员那边请好假,一切就绪。 “阿柯,许久不见。”教室的转角,贾澜静静的站在那里。前额的碎发在艳阳的照射下像破碎的金箔,显得整个人空灵,还有这极尽病态的温柔。 “学长。”容柯礼貌性的点点头。之前不觉得,现在看自己面前这位贾学长的行为举止,甚至于语音语调,居然十成十的像极了霍朗月,虽然长得不一样,但给人的感觉···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阿柯,这次南疆之行还算是顺利?没遇到是什么危险吧,本想等你回学校答辩,没想到这么多天才回来。欸,我听老师说你又领了一个课题,请了假要去实地研究。” “对,就是对古代大楚蛮感兴趣的,去实地调查一下。” 贾澜眼中有一缕暗光一闪即逝,“大楚,阿柯去赵家村?” “欸?学长好厉害,这都知道,没错,是赵家村。时间不早了,学长我先走了。”容柯转身要走,只听身后幽幽传来“阿柯,离那些妖孽鬼怪远一些,那不是好东西。” 容柯惊的猛地一转头“学长你说什么?” 贾澜来到容柯面前,面色慎重“阿柯,在你走之前,我给你的是家里的护身符,那骨哨在遇邪之时才会发挥它的力量,且十分坚韧,若是遇见更为强大的恶鬼,与之搏斗后就会化为齑粉,留下一股特殊的味道,而你身上就是这股味道。”二人的距离不知何时,近若咫尺,一种很不舒服的距离。 贾澜带着蛊惑般的语调“阿柯,古语言,人鬼殊途,你可知为何?” 也不等容柯回答,贾澜接着说“人鬼殊途,是因为自古以来阴阳便不能相容,就如天与地,黑与白从来都不是一道而行,孰可殊途而同归?我听说鬼是不能在人界长久的留下去,为了留在人界,他们就会不择手段,吸食人的经血阳气,被吸食的人起初是没有什么表现的,只会觉得身上乏力,偶尔发冷,再接着,就会被鬼活活吸成一具干尸。就算是现在他对你没有杀心,迟早有一天会爆发的,阿柯留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这可不像你。”带着戏谑的嗓音。 容柯的眉头越皱越紧,吸阳气···干尸?欺骗? 午后艳阳正好,她直觉如坠冰窟,寒潭三尺。最初霍朗月接触到自己就是想杀了她,那如果霍朗月喜欢的只是自己的皮相,或者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呢? “阿柯,你拿着这个。”贾澜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枚晶莹剔透的泛着红光的小瓶递到了容柯的面前。 容柯一个激灵,且不说霍朗月如何,贾澜这个人定有古怪。正在容柯踌躇着要不要接时,贾澜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阿柯,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只需要你把它这里面的水,倒在那鬼的身上,它就会痛不欲生,生不如死,虽不能直接杀了他,但是就此摆脱他不是很好吗?” 说罢,将那诡异的瓶子塞在容柯手上,迈着步子飘然而去。 容柯攥紧了手里的小瓶纤长的睫毛盖着了复杂交错的眼神。 “阿柯,什么时候回来?”清朗的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舒服。 “马上,刚才有些事情耽搁了。”容柯的眉头逐渐舒展,霍朗月对现在社会的模式越来越熟悉了,到现在都可以用手机和她交流,容柯忽然有了种家有好大儿初养成的欣慰。 “唔···”短暂的沉默,霍朗月看着眼前的残局颇有些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微波炉里的饭菜炸开,蛋花炸在大理石壁炉上,还有些菜叶子可怜兮兮的摊在地上。微波炉还冒着黑烟,熏得霍朗月本来惨白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烟火气,酝酿了一会儿“那个箱子,冒烟。” 哈?箱子?冒烟?“那个箱子?” “就是那个可以把食物转圈加热的箱子。” “哦,微波炉啊····等等!!!!你说啥?冒烟?”我的天,容柯暗道不妙,赶紧往家跑去,“霍朗月,千万千万别用水,听我的啊,别用水,你找找电闸,先把电闸关了。” 霍朗月疑惑的皱皱眉,双眼浮现着茫然“电闸···是什么?” 容柯一边狂掐人中拯救者自己,一边不顾形象的在电话里喊“就是那个门旁边的墙上有个小熊盖子,打开,把里面的那个按钮按一下,然后等着我,什么都别碰。” 霍朗月依旧悠闲踱步到门上,捏着熊头把盖子掀起来,按了一下里面的按钮。熊头的材质是记忆棉,手感很好,霍朗月捏完以后又戳了戳,后有觉着不过瘾,手一挑,直接把小熊头拆了下来,放在手里不时用骨节分明的手捏一捏戳一戳。 按下按钮后,沉默了几秒挑挑眉“阿柯,你这个机关,好像没什么用。” 容柯目前极想朝天翻白眼,好容易克制住,左右思索,慎而重之“嗯···” 急忙赶回家里,打开门一股烧焦味儿扑面而来,至于罪魁祸首,正老神在在的摊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着她,手里···手里还捏着从电闸盖上卸下来的熊头。脸上被浓烟熏得花里胡哨的,见容柯回来,颇为狗腿子的端来一杯茶,一杯···唔,烟熏味的茶。 好容易收拾完烟熏火燎的厨房,容柯叹了口气,回手把抹布扔在一边。霍大爷倒是想过来帮帮忙,容柯觉得他帮忙不成反添乱,索性就把他推出去自己处理。 回到家里整理好东西以后,容柯坐在床边愣愣的发呆,正午的太阳还是热辣辣的,烤的窗外的菊花个个花瓣凋零蜷缩着,贾澜的话在容柯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赤炎枭姬 红色瓶子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挥手看去,那个泛着红光的瓶子也在自己的包里静静的躺着。三两步把包里的瓶子拿出来,眼光下折射出的诡异暗红色触目惊心。 “人鬼殊途。” “三愿于己,吾与朗月,琴瑟在御,永结同好。” “鬼是不能在人界长久的留下去,为了留在人界,他们就会不择手段,吸食人的经血阳气,被吸食的人起初是没有什么表现的,只会觉得身上乏力,偶尔发冷,再接着,就会被鬼活活吸成一具干尸······定时炸弹...鬼仆反噬确有可能...” 容柯只觉得脑海里很乱很乱,自己有时候真的觉得人心是这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它包含于皮囊之下,供给着四肢的动力,万事万物源泉皆有此出,被表面的皮囊所包裹着,谁也看不出这颗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它随意变换着脸上的面具,口中的谈吐,四肢的动作,甚至于傀儡的思想。 但是,极乐寺中的生死相依,午夜梦回的温馨细语,女鬼索命下的救命之恩,古槐树下那双担忧而深邃的眼睛,这一切的一切,是假的吗? 良久,容柯葛然扔掉了手里那个烫手的瓶子,她明白自己已经卷到这件事情中,但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着自己的思想和决断,她不会听任何人的摆布。佛说众生皆有因果,遇见霍朗月无论最后的结果为何,都是自己的果报。自己也知道贾澜对自己动机不纯,感谢他的关心但也不会十足十的失去自己的判断。 夜晚,清风明月入怀,容柯把扔在地板上的瓶子毫不犹豫的彻底遗弃在垃圾桶里,想了想随即又拿起来向门外走去。 笑话,当自己是许仙吗?她与霍朗月,不需要这样遮掩与猜忌,与其独自一人永无止境的猜忌与误会,最后酿不可挽回的结局,倒不如直接明了去解开这份麻烦。 “霍朗月,我们谈谈?”容柯靠在卧室的门框上,她的睡衣是紧身型的丝绸睡衣,月光照射到房屋中,透过她玲珑的曲线,女性胴 体的柔美格外显现。 霍朗月颇为疑惑的歪了歪头,“好。” 二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容柯随手把瓶子递给了霍朗月,“今日我出去,有人找到了我,给了我这个。” 骨节分明的手接过泛着诡异光泽的瓶子,原本泛着柔润光泽的眼睛瞬间闪现出一丝杀气,“呵······” “那人与我说,鬼为了留在人界,吸食人的经血阳气,被吸食的人起初是没有什么表现的,只会觉得身上乏力,偶尔发冷,再接着,就会被鬼活活吸成一具干尸。让我用这个,杀了你。”容柯一边说着,一边也在观察着霍朗月的表情与动作。她故意隐藏着贾澜的名字,一是怕着这鬼又失去神智将他杀了,二是虽不知贾澜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他真正想做的是什么,但终归他的骨哨是救了自己一命,权当报答。 霍朗月除了接到瓶子一瞬表现出来的杀意与鄙夷以外,并没有其余的动作,而是默默的听着容柯的叙述,等着她说完。 霍朗月注视着容柯的眼睛,一字一顿“阿柯,吾永远不会伤你。”那双琥珀色澄澈的眼睛赋予了这句话更为强大的力量,像甘霖之于久旱,美酒之于狄俄倪索斯,让人沉溺于其中。 “对于之前的事,吾很抱歉。当时吾并没有意识,也控制不住自己。至于鬼吸收阳气一说,吾确实吸收了你的阳气,但着并不会使你身体有所不适,就算是吸收了阳气,人多照些阳光也就补回来了。吾初出墓里,阴魂不稳,用太多力量或者照许多阳光时就会很不稳定,也怕再次失控伤了你,故此,才吸收一些阿柯身上的阳气稳定自身,如果你不喜欢,以后不会有了。” 容柯眨着眼睛笑了,对吗,这才是正常的交往方式。 她信他,自从心软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一世沉沦。 容柯抿了一口霍朗月泡好的茶,茶叶在杯子里舒展开来,正如此时的她一般,心情舒展慰藉“我相信你,同时也很抱歉,我也猜忌过你。” 霍朗月随手把瓶子扔了,对着容柯展颜,翘起的唇角如迎面春风,和煦温暖。 “阿柯,你这样,吾很高兴,原来事情可以这般轻松的解决。” 欸?容柯挑挑眉,“为什么?” “君子慎独,在吾的记忆中,从未有过这般坦诚的解决过事情,但是···这样,真的很好。”霍朗月喃喃自语着。 容柯本来听着还想笑笑他,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心口闷得厉害,沉重的巨石压在胸口,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随之而来的一种极难名状的失落和悔恨,这种情绪来的很虚幻,空落落的,抓也抓不住,正如眼前这个人,最后可能也留不住······· “阿柯?怎么了?” 容柯摇摇头,没事,可能是这几天熬夜写论文太累了。今晚我们早些休息,明早还要赶早班机去赵家村。 嘱咐霍朗月快些休息,然后自己坐在沙发上皱眉头,抬头时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你··你,你怎么不去休息?” “阿柯,莫不是忘了,鬼不需要休息。”低沉的嗓音,似有似无掺杂着气泡音,配着那张让人联想翩翩的脸,真是···男色误人啊! 容柯站起来机器性的走回房间盖上被子,又见某狐狸精跟了过来,容柯一把裹紧自己的被子,一边娇呵“你,你要干嘛?你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吗,你这叫梁上君子···” 霍朗月来到她的床边,手握住她的手腕,冰冰凉凉,像古东方品质最上成的绸缎。“你睡吧,我帮你调息。”温凉的感觉像潮水一般抚平了心头的压抑,身体也想在沙滩上被细腻海浪冲刷,很舒服放松,霍朗月低沉的嗓音在头顶与她说让她放心入睡,他调息好就会自己出去。后来说些什么容柯已经听不清了,进入了深度睡眠。 赤炎枭姬 挽发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二人起了大早赶早班机,容柯起床以后开始忙忙碌碌的化妆,霍朗月挑眉看着眼前忙成八爪鱼的容柯,上前拿起梳子帮她挽起了发髻,“你梳妆,头发吾来挽。” 容柯虽然信不过霍朗月但时间紧急,只能模模糊糊答应一声,继续画眼线涂口红。霍朗月摸着手上的青丝,用梳子梳顺,然后拿起一个檀木簪极为灵巧的在容柯头上打了几个卷儿,手拿着簪子一转就挽成了一个髻。接着抽出固定的簪子,拿起容柯梳妆桌上带着小兔子毛茸茸的卡子,别了进去。 容柯顺着镜子看到自己脑袋上那坨毛茸茸,好看···是挺好看的,但这,也太幼稚了吧。抽抽着脸看向霍朗月。 霍朗月抱着胳膊站在一边,感受到容柯的视线以后,回她微微一笑,努力思索着自己前些天看电视剧里学的新词,对容柯到“可爱。” 容柯瞬间抽了抽嘴角···可爱···好吧,我最可爱。 这次的飞行,依旧是霍朗月寄身在容柯随身的乌木手串里,前往赵家村。 到达平城机场以后,拐了很多弯道,最终才找到一个破旧的巴士,巴士前的车窗上贴着一张大白纸,醒目且明显的用红色水彩勾勒着赵家村。 一路上人很少,破旧的巴士在乡间的土道上晃晃悠悠的前进着。 车上只有一名司机,容柯,一个瞧着年过花甲,且精神硬朗的老头,三两个农民工样式的男人。男人们在吵吵闹闹的说这些什么,人声杂乱也听不清楚。忽而声音间歇,只听一个粗犷的男音喊着洪叔。 那老头闻言摆摆手,“大生啊,大爷几年都没说书了,还是你们年轻人说说话,玩玩牌,比听大爷说书得趣。” 霍朗月自从进了乌木手串里便一直很安静,静悄悄的,彷佛那手串依旧是个死物。 这边几个男人依旧起着哄让洪叔说一段书。 许久未言语的司机也跟着帮腔:“洪叔,我们也很多年没听你讲的故事了,大家伙都是从小听您讲故事长大的,正好您今天也在,就开开嗓吧。” 老头听完爽朗一笑,双眼黑亮,咳了咳清好嗓子以后也不再推辞,遂讲起了一段民间奇闻。 “话说明清交替年间,有一书生上京赶考,这书生家境贫穷,父患有顽疾,家中钱财多用于给父亲吊命,终日靠着母亲做些针线补贴家用,无钱雇佣书童和马车,只得自己赶路,前往考场。” “临走时,书生路遇一道士,便想为自己前程占上一卦。” “那道士算了一番之后,沉吟片刻对书生说:“哎,悲也,悲也。你一生无功名、无富贵,到了最后,将会死于笔墨!”书生一听,当即困惑不已,问道:“人如何会死于笔墨?”道士只道:“天机不可泄露也!”书生听及此言,也是无奈不已。” “书生本欲继续追问,如何能破解此难,可那道士依旧闭口不言。” “无奈,书生只得放下几文钱,转身赶考。道士与他说,你若将科考那一两银子全部给我到有法可解,书生断然拒绝。谁知那道士竟张下海口,竟又要求书生付他十两银子。书生勃然大怒。要知道,在古代,三四两银子就够一户普通人家生活一年之久。 赤炎枭姬 书生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赤炎枭姬 枭姬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书生的梦中,那女子七窍流血, 怒目圆睁,厉声质问他为何夺她钱财。书生被吓得瘫坐原地,不知所云。” “忽而梦醒,书生满头大汗。第七日,终于开始考试。考场上学子多如过江之鲤,书生将十两银子藏于书桌下,用笔写了很多草纸盖在银子上,又将一块老墨压在纸上。最后把门细细锁好,看了好几遍,最终才依依不舍的上了考场。” “那书生本已经五六天没有睡觉,一入睡便噩梦连连。入了考场又极惦记在旅馆的银子,一时间胸闷的喘不过气来,考官已将考试要用的笔墨等物发下来,所有考生都埋头书写。人说世间大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书生十年寒窗,就为了能一朝中榜,金榜题名啊。” “可这书生,心思已然不纯,迷迷糊糊六天,眼下乌青,功课也没有复习。这回看见手中拿的纸笔,忽而想到旅馆的窗户可能没关,心下便是猴挠心般难受。心中沉闷异常,仿佛有大山压顶,越发的喘不过来气。” “那书生只觉一阵轻松,再次反应过来,已经出了考场,他浑浑噩噩只觉已经考完,赶紧返回旅馆,竟不知此时他以双脚离地,面目青黑。宝贝似的翻出银子抱在怀里,迷糊的向家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眼前的道变得狭窄无比,且周围逐渐黑暗,只有着一条路可以走。” “哎.......痴儿,痴儿。书生一回头,原是当时那老道。老道摸摸胡子,“贫道是来要当初卦金的。”书生听闻赶紧捂紧了自己的荷包。老道将浮尘甩在他身上,呵道,此处是鬼门关,你阳寿已尽,还如此执迷不悟?” “书生向浮尘划过的地方看去,赫然出现了一道屏幕,正是考场。六书考试完毕,考官收卷,看那书生早就翻着白眼,捂着胸口,身体僵硬,死去多时了。” “书生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切,老道对他说,我当初要你一两银子,就是为了让你没着银钱去科考,便不会遇上着灾祸。我告诫你行善,不将银钱看作性命,你那样听贫道的了?如今事情已了,那十两银子便是你的性命钱。书生悔不当初,但一切为时已晚。” “好了好了,今日便说到这里吧。”老头摆摆手,结束了这段故事。 容柯暗道,不愧是说书人,抑扬顿挫的语气,起周转合的故事,怪不得这些人一直起哄要他来讲。 不知不觉间,赵家村已经到了,容柯收拾东西准备下车。那说书人也巧,竟也在赵家村下车。 “欸?闺女?你是赵家村的吗?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 容柯赶紧摇摇头,“不是不是,我是考古系的学生,我听说以前的楚国,有位将军在此地发源,所以就来考察一下。” 说书人皱了皱眉头“将军......好像确实是有,诶,对了,有!我听说赵家村的祠堂里,就供奉着以为将军的兵器,传说中那位将军真是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啊!” 容柯瞬间瞪大了眼睛“女将军!!???” 老头点了点头“是啊,女将军。她的事迹很多,真真假假的几百年过去了,我也说不清,闺女你去找守祠堂的老人问问,哎呀那兵器可是个宝贝,一直被女将军的后人收着,也许有缘,你还能见着拍个照片。” 容柯咽了咽口水。 呐呐的开口“大,洪叔!我想知道,有没有位男将军叫霍昭安,不是想找女将军呀。” 洪老头摸了摸胡子,“这个就不知道了,村子里就一户性霍的人家,前几年都死绝了。实在不行,你还是去祠堂那边问问,女将军的后人知道的多。” 哎.......容柯点点头,谢过洪叔,又打听了一下村里的旅馆,先行安顿下来。 到了旅馆以后,霍朗月随即现身。 一如既往的沉静似水“阿柯,这村子不简单,它本身就建在山谷的死路上,有一些还在山脊的在修建,这样的住宅会导致天灾人祸,而且还容易惹上官非。建在死路上,就比如自己的房子堵在一个位置,进也不可退也不可,将处于两难的境地,这在风水学中是极为不好的。住宅更也不可建设在山脊和山谷上,一般选择地面平坦的,在山谷上建设,会有很大的安全隐患。建在山脊和山谷上面很容易会发生自然的灾害,很危险。但是,为何着山庄风水极差,气运竟如此之好,仿佛有些力量一直镇守在一方。” “力量?先不提这个,我们的线索又断了,这村子里的霍姓人家前几年就去世了,这可怎么办?”容柯皱着眉头倚在霍朗月身上,冰冰凉,特别舒服。 霍朗月也坐在那里当一个称职的靠枕,松懈着身子让容柯靠的更舒服些,“不急,我们一会儿去祠堂看看吧。不知为何,总是有种熟悉的感觉。而且祠堂那个方向,极有可能是那股力量的来源。” “好。” 待休息一会儿,容柯便起身换了身衣服,和霍朗月前往赵家村祠堂。 容柯倒没什么,霍朗月这边越是临近祠堂,眉头越是紧皱着,步履也越发艰难。如果霍朗月是人的话,现在额上应该已经渗出一层汗珠了。 容柯扶住霍朗月的身体“朗月?还好吗?要不我们不去了吧。” “无碍。”此后便再不说话了。 容柯知道他如今很难受,也不多言,覆辙他继续前进。 莫不是这祠堂供奉的女将军和神明不准许鬼怪近前,所以才这般? 终于到达了祠堂,霍朗月的脸依然惨白,就连指尖也在颤抖。容柯刚想搀扶着他近前,这听一声怒喝“大胆,何方鬼怪闯我宗祠,本尊已然手下留情,何不快快褪去?” 声音听的容柯一颤,若说霍朗月是山巅积雪,这便是高岭之花,红色彼岸。 只见上方出现类似于结界的金色纹路,一鲜衣怒马的红衣戎装女子赫然出现。手持一把弯月弓箭,弓弦上还泛着幽幽的冷光。 赤炎枭姬 红衣女将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身上的红纱飘然,彷佛随着战歌作响。眉目锋刃清朗,眉心一点红色朱砂痣衬得此女绝色无双。发上除了将三千青丝束起的发冠,并无多余的装饰。周身之绝艳,不怒自威。 容柯不禁感慨,好一个巾帼将军。 “额....”容柯酝酿了一下,“请您见谅,我们只是来这里打听一下..” “阿容?”原本怒目而视的女将收敛了身上的锋芒,周身的气焰也变得柔和了起来。不敢置信般“阿容?真的是你。” 金色的结界网也随着主人的喜乐变得温柔,隐隐有禅乐清扬,战意消散,就连同着焚烧的供香也飘渺了起来。女将正欲与旧人同语,确是不可置信般瞪大了眼睛,嘴角颤栗着“元帅?” 容柯还在摸不清头脑。 低下头只瞧见女将跪在霍朗月面前,声音有着飘渺的颤抖,一字一顿“属下枭姬拜见 霍元帅。” 那女将抬起头来,眼神中的狂热与狂喜令容柯颇为不知所措。她看着霍朗月与容柯,又那落日时分绚烂夺目的万丈霞光的热烈,有春风拂面他乡遇故知的欣喜交加,有烈日起于孤山大漠煌煌的不变信仰,亦有着沧海桑田人间万象的沧桑流转。 容柯赶忙将她扶起“快起来,快起来。您认识他?他失去了记忆,我们此次来这里就是为了帮他找回记忆。” 女将站了起来,武将带着老茧的手抚摸上容柯的面颊,半晌,笑了。 容柯看着真切的笑,心底极酸,有一种情绪,堵在心头,梗在喉中,无处发泄,像垂暮的英雄,悲凉而抑郁。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女将缓慢摇摇头,就像一个久经苦难的石碑,悲苦在身上,激起的已经不再是眼泪,而是长久的沉默。 “他乡故知,据此经年,早已轮回几载。故人续凋零,似风中落叶。山河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是那种熟悉的虚无感,容柯暗道,极乐寺郊外那些被遗弃的神像,与眼前的女将,也是如此的相像。长生其实从不是一种祝福,它一种极怨毒可怕的诅咒。自古以来,王侯将相,无一不追求长生。长生将人的世间变得很长,很长,与之对应的是世间万物极快速的流转变化,无意义的变化最终将化为虚无,那是沉寂,死一般的沉寂,没有风声雨声,没有日月更替,深入骨髓的寂寞与孤独。时间对人来说不复存在,亘古的虚无感会使任何一个身为人的存在,彻底疯掉,只是早晚而已。 “找记忆?阿容,我可以把吾知道的说给你们听,但吾知道的部分很少。” 容柯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调整好状态的红衣女将,就明白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坚韧。 “好,那就谢谢了。”容柯点点头,能知道一些是一些。 女将带他们进入内室,“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元帅,阿容,坐。” “阿容,郢歌叨继组,知己复知音。你我至交,虽然你已经不记得了。霍元帅是朝中显贵,家族显赫一时,是霍节之后。霍老将军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是我大楚百年难得的领军之才。” “吾十六岁入军营,一直跟在霍老将军坐下,十八岁便跟了霍元帅。当时的霍元帅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直捣羌族直系,其骁勇善战一时之间无人能敌。霍元帅名昭安,字朗月。”红衣女将忽而向容柯挑挑眉,颇有一番调戏的韵味在里头。 “霍元帅有一表妹,南疆人,花容月貌的小毒蝎子,经常跟在元帅左右,姓戎,单字柯。” 枭姬玩味又极富有野性的眼神在二人中不断扫视,“哎,你二人前世就是这样总是在我面前成双成对的,没想到,又来一世,还是如此,果真缘分,天定啊?” 容柯面颊绯红,脱口笑骂“枭姬!”随即回神,原来这世间真的有种闺蜜至交的条件反射,哪怕我转世了,不记得你了,也一样想骂你。容柯一脸黑线。 枭姬不以为然耸耸肩,“然后,吾被派到新野戍守边关,元帅如何倒是不慎知晓,阿容如何还是知道一些。” “我?还有什么?” 呵,枭姬嗤笑一声“还有什么,净是些废话,无非就是,今儿养了一只狗,明日和元帅闹别扭了,后日又从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捡了一个小乞丐......” 容柯觉得眼前这个氓里氓气的女人简直就是自己的克星,每说一句话都十分的,欠揍。 “然后呢?” 枭姬顿了顿,眼睛里闪过一些不明的情绪“然后,吾也不知,长平之战,吾战死沙场。身后事,谁又知道?” 随即坐在二人对面,捧起一杯香茗。 “枭姬,你知晓那里可寻到古金?”霍朗月沉默至今 枭姬一听到霍朗月的声音,陡然挺直了腰板,再不复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 “霍元帅,古金?何模样?何材质?属下去寻。” 霍朗月思腹一番,“如今的古金属,应当是时间久,纯度高即可,多谢。”说完,起身向枭姬行了抱拳礼。 枭姬低头想了想,粲然一笑,“何必用找?这古金不近在眼前?” 说罢,拿起放在一旁的弯月枭弓,像对待亲人般轻轻抚摸这箭身,“这弓箭用的是陨铁,和弓箫两端的大楚开国皇帝宝剑剑锋上取下来的玄铁,就连弓弦都是千年冰蚕丝混精钢铸成,您说,这算不算是古金?” 这,当然算是。 但这也是枭姬身边最后一样陪着她的物件了吧。 枭姬的脸上依旧在笑着,但嘴角的笑容却那么得寂寞,仿佛那落尽叶子的树,凄凉得叫人心酸。 “这个,我可以给你们,但是却不能白拿。阿容啊,你我相识一场,我死的突然,虽说战死沙场,我无怨无悔。但我执念未了,一缕残魂附着于此弓,始终不得安息。又在此处受村民香火供奉,遂在此以停留百年。你帮我了却执念,这弓你便拿走吧。” 赤炎枭姬 枭姬弓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这弓的实体上,有一条极细韧的丝线,那是银偶丝。是......是吾原来心爱之人送的贴身兵器。如今,就把它尘归尘,土归土吧。也就算彻底了解了吧。把它送到这山谷的最深处,那有个坟,扔在那用净火烧个干净。去吧,我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枭姬的身影逐渐隐去,直至不见。 “快躲起来。”霍朗月抓着容柯的胳膊躲在了桌下。 只听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吱嘎一声推开了祠堂的门,“诶?怎么听见这里头有说话声?” 另一个声音说到“什么说话声,你喝糊涂了吧?这里头本来就邪乎,都黑天了还敢往里头闯,赶紧走,赶紧走。” “行吧,可刚才明明......” 听着人都走了,容柯喘出一口气。从桌子下钻了出去,进入内室,果然看到了在黑夜里幽幽发亮闪着荧光的枭姬弓。 容柯上前轻轻抚摸这弓背,在弓推长有一个不易察觉,像渔线一般的小头,缠绕在弓推上,平常看起来只觉得是弓推部开线,不会察觉有异。容柯在包中摸索着化妆棉等小物可以包裹在银偶丝上,以防割伤手指。 正在包里努力翻找之际,霍朗月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摊开手掌,赫然是那一团银偶丝。容柯呐呐的把手从包里拿出来,对着霍朗月憨厚一咧嘴。 呵,从弓的方向又传来一声嗤笑。 容柯......(死枭姬,你不笑我会死吗?) 二人拿着银偶丝一路向山谷深处走去,“朗月,枭姬说要用净火烧了银偶丝,我们去哪里找净火?” “嗯?”容柯赶忙回头看着霍朗月,没丢。怎么没声呢? 一回头正好撞见霍朗月用看文盲一样的眼神瞧着自己,半晌开口到“净火,指灾难时磨擦干木取得的火,现如今已不需要磨擦干木,将火点燃在干木上,用干木火将其燃烧即可。” 未了,怕容柯的自尊心受到伤害,又折回来摸了摸今早扎的小兔辫子“不要紧,你还小,以后那慢慢看书。”还顺带捏掉了几撮毛。 容柯决定找回自己聪明绝顶的人设,主动在前面带路找山谷尽头,用手机调出当地地形图,利用流水辨识向东南方行进。 山谷的明月格外的澄澈,映荡这潺潺的流水声,如鸣佩环,叮铃作响。月光在水面上闪烁跳跃,如同乐曲中轻盈的拨弦,在地面上则迷茫空灵,似水墨画中不十分均匀的笔触。 也映着眼前那笑语盈盈姑娘,如春风拂面般美好带着丝丝甜意。 “霍朗月,我厉害吧?” “厉害,阿柯最厉害了。”极温柔的腔调,像那甜蜜的酒汁,明知是酒,但依然沉醉其中,烂醉如泥却无法自拔。 村庄一共不大,二人脚程很快,说说笑笑就到了山谷深处,周围有着萤火虫相伴而行,又有一种别样的浪漫。 霍朗月在高处顺手折了一些干木,等待进了山谷燃火。 “朗月,你说枭姬会喜欢上什么样的男人?” 霍朗月只是低头笑着摇摇头。 “枭姬是我的至交,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既然我们彼此脾性气性相同,想必我姐们选人的眼光也挺不错的。” 赤炎枭姬 夫妻坟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很快一个黑漆漆的洞穴出现在了二人的眼前,穿过洞穴,面前就是坟墓。并且,是一座宽大的坟墓。 “夫...夫妻坟!!???给枭姬定情信物的男人娶了妻!” 那夫妻合葬墓上赫然写着先考谭三公讳烬,先妣谭李氏讳孝兰之墓。 霍朗月呵容柯站在这座鸳鸯墓前,良久的陷入沉默。 “阿柯,烧了吧。” “若是枭姬知道自己心爱之人在离自己不远之地于她人合葬,枭姬会疯掉吧。” “不会,她应该早就知晓了,枭姬性子艳若昭阳,若不知道这些,就算她因此消散,也不会把这定情之物就这样烧毁。” 容柯抿着嘴唇,把银偶丝直接扔在地上,用火机点着树枝,去引燃银偶丝。霍朗月却是握住了她的手腕,盯着那团火看了良久,最终松开了手。 火舌引燃银偶丝,劈里啪啦作响。 “谭烬,是枭姬的师傅。”霍朗月的眼眸中倒映着绚烂的火光。 “你想起来了?” “只是银偶丝的灵魂溃散,看到了一些东西罢了。顺便想起了一些关于枭姬的事情。”霍朗月的低垂着眼眸,靠在石壁上,声音也低沉着。 “灵魂溃散?”容柯瞪大了眼睛,回过头看着还没燃烧殆尽的银偶丝,不管不顾的想要将火扑灭,被霍朗月抱在怀里。 “阿柯,这是枭姬自己的决定。” 随着地上的银偶丝彻底变为灰烬,容柯也散力般靠在霍朗月身上,眼圈通红,喃喃道“枭姬消散了?是我......杀了她?她让我们杀了她?” “这百年来,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折磨,让你了结了她,她应该不会很伤心。” 她清清楚楚地觉得有一个什么东西,夹在她心的深处,刺着,又连肉带血地撕了开去,一寸一寸地那么痛着,泪珠滑落。 “枭姬,混蛋。” 容柯被霍朗月牵着出了山洞,“霍朗月?” “怎么了?” “枭姬的脾气,真好。我错了,其实我们两个脾性一点也不一样,若是与我相知相恋的爱人在死后与别的女人同穴而归,我绝不会善罢甘休。就算我死了,变成鬼,我也会把他们两个都挖出来,一个扔在天南,一个扔在海北。我要让他们的后代也不得安宁。”容柯惨白着脸,顿了顿“霍朗月,你怕我吗?我是不是太恶毒了?” 容柯那双秀丽的眼眸望着一旁的恋人,急切地想得到一个答复。 短暂的沉默后,容柯撞进一个壮硕的怀抱“吾的阿柯,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 二人沉默的回到了赵家村祠堂,此时已接近夜半,满天星斗璀璨。在耳房枭姬弓的一边桌子上有一张一摸一样的弓箭,旁边放这一张纸。 赤炎枭姬 鸳鸯袖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阿容吾友,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不要把我的消散算在你自己的身上,不要背负着这份愧疚活下去。春风桃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不过见了那坟墓,你一定很想问我为什么还要爱着谭烬。这种东西又怎么说得清呢?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兴许,是我成全了他们。 故人续凋零,似风中落叶。山河依旧在,几度夕阳红。霍元帅离魂之症的事情,或许你们可以去霍元帅身死之地去探查一番,阿容,永别了。祝福你与霍元帅,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 容柯把那封方方正正的楷体书信放在在胸口,仿佛这般就能感受到故友遗温般。随后珍而重之叠整齐放在钱包的夹层中,又将泛着幽光的枭姬弓放在包里,随之而去。 学就西川八阵图,鸳鸯袖里握兵符。红衣沙场几回休,故人深谷一杯酒。 我之前不叫枭姬,我姓张字成璧,成人之美的成,珠联璧合的璧。枭姬不过一个代号罢了。 我是襄阳派掌门张裕的女儿,门派中皆学习襄阳骨鞭,我从小一副鞭子耍的极好。就连门派里的大师兄都要甘拜下风,当时我的姑姑是皇宫里的静妃娘娘,她没有孩子,很喜欢我,我便经常去皇宫里陪着她。 有一次,说是朝圣节,京城里要放烟花,我从来没见过那东西,又听人说烟花很漂亮,又灿烂又明亮,还开在天空中。我就登上了最高的城墙,早早的侯在那里等着烟花开放。 嗖的一声,一大颗烟花在我上方炸开,流光溢彩。我倒吸了一口气,好美,天下居然还有这般绝艳的东西。当时年幼,却不知彩云易散,琉璃易碎,这世间美好的东西大多都只有一瞬。火星稀稀疏疏窜向四周,旋即又消失了。紧接着又有一个烟花在空中绽放,映着人们的笑脸。许是我站的地方实在是太高,那下坠的火星子直往这边砸,我慌乱的逃窜,脚下一不留神,跌落了下去。 耳边风声呼啸,预感的疼痛却并未到来,那是一个极温暖而宽阔的怀抱。 “还好吗?别怕,没事的。”那是一种很柔弱清秀的书生的声音,可他的身手却那般的好。正当此时,最后一朵烟花绽放在深蓝色的幕布上,照映在枭姬的眼眸中,她也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这人的长相和声音倒是般配,都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清秀的眉目,很好看。 这件事结束之后,我的父亲将我关在家里好一顿教训,又托人去找当时救了我的那人,我才知道,他叫谭烬。 我偷偷的央求大师兄放我出去,趴在墙角看着正在与父亲谈话的他,彬彬有礼依旧是那样文文弱弱的。 事后我假装不经意向父亲提起,父亲说,他是百越名门望族谭家的少家主,其年少有为,武学造诣竟远在父亲之上。 此后,我逐渐在武学上发奋,十六岁就远超派中诸人,眼见时机到了,我与父亲说,我想学更精深的武学,我想学习百越谭家的轩辕弓。 那轩辕弓本是轩辕皇帝所铸,选用泰山南乌号之柘,燕牛之角,荆麋之弭,河鱼之胶精心制作了一张弓,名叫轩辕弓,蚩尤被黄帝轩辕用此弓三箭穿心而亡!又被谭家化以穿锁之功,二者相得益彰。父亲颇有顾虑,云我一直所学皆为鞭,为何忽然想学弓箭。我只是答想要远攻,父亲拗不过我,只得带我去百越拜师。 果然一切如我所愿,百越谭家家主知道后就将我安排在了谭家最好的弓箭手名下,谭烬。 “徒儿拜见师父。”我在青石阶前与他三跪九拜。 原来是你。那个带着些惊讶的文弱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知道这一切都值得。 他问我不是一项善近战用襄阳鞭的吗,为何忽然想学弓?我笑眯眯的回答他,姑娘家近战受伤怎么办,受伤了就不漂亮了,远战可以减少受伤的可能性。 他愣在了原地,似乎没想到因为怕不漂亮学弓箭。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开怀大笑。 此后,我就随谭烬住在了百越。 百越的景致是我在中原从未见过的古老神秘,那近乎于亘古的落日盘沙,天水同色是大荒神留下最后的神迹。近黄昏时,古旧一点的庭院就有成群成阵像一片片墨点子似的老鸦在老态龙钟的榆钱树的树颠上来回盘旋,此呼彼和,噪个不休。与陡峭的高山呼应出一圈昏橙的光圈,奇绝而壮美。 “成璧,早些休息,明日午时我在祭天台等你。你房屋里的一应摆设都按照你在襄阳时一般无二,若有什么不适应尽可告诉我。” “好。” 百越的日子过的很快,春日绿柳如烟,艳杏烧林。这蒙蒙的绿意,这团团的红雾,真像刚滴到宜纸上的水彩一样.慢慢地浸润开来。我跟在谭烬身边也有一段时候,我家势大,百越中人对我大多礼待,我骨子里也没有太多尊卑分明的意识,很快和谭家这些同辈打成一片。 “青芜,你说我师傅至今连通房丫头都没有?” “是呀,成璧我跟你说,少家主好像从不近女色,自小到大也没见少家主喜欢上那个姑娘。”谭青芜拄着腮帮子趴在青罗塌上,整个人慵懒的像一只波斯猫。 我又戳了戳昏昏欲睡的懒猫儿“青芜,你跟我讲讲之前的新罗一战吧,我当时在中原,听说新罗一战师傅还受了伤?” 塌上的女孩不满的扭了扭身子“嗯.......新罗一战确实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我百越深入西夏内部,不惜以百越八百精英为代价,长驱直入。那一战甚是惨烈,而少家主也在那八百精英里,一战过后,众人皆以为少家主死了,可清点敌后战场时,却并未发现少家主遗体。后来,差不多过了五六个月这样子,少家主竟自己回来了。说是当时受了重伤晕倒在景阳关为人所救,养了几个月伤才得以恢复,就回来了。” “嘶,我这怎得怎么也射不中这红心?今日练弓练的真是不随心意。”一望无际的疆场上,一束极飒爽耀眼的红,与夕阳的霞光应合。 “呵,果真啊。” 赤炎枭姬 谭烬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我回头,看着那个深蓝色的身影愈发接近,都看了快一两年了,他接近时心中的悸动竟从未变过。 “不过想起了一句诗词,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好一个人面桃花相映红。不过,为师记得我说过很多遍了,射者,仁之道也。射求正诸己,己正而后发,发而不中,则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内志正,外体直,然后持弓矢审固。持弓矢审固,然后可以言中。此可以观德行矣。” 说来也怪,谭烬明明长得像个文弱书生,说话也文邹邹的,这身手和衣服下的身材却好的可以。他一手扶正我的腰身,一手将我拿弓的臂膀伸直。我身上的栀子花膏在来猎场前刚刚涂上,是我娘从襄阳送过来的皇宫里的贡品。百越景好人好,可唯独这天气不是很好,干燥的大风时常把我的皮肤吹的干裂。这花膏效果是很好,只是太过粘腻又干的很慢。 谭烬的手很自然的就碰到了我皮肤上滑腻未干的栀子花膏。随即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呼吸一颤,手葛然疆了。 “这,这,此为何物?”他睁大着眼睛,一项清朗的嗓音也险些破音,脸涨得通红,就连手指尖儿都有些颤抖。 “噗,哈哈哈哈哈。师傅,不要紧不要紧,栀子花膏罢了。”我很少见到他这般窘迫的样子,当真是极有趣。 谭烬自己呆在原地不知所措,我将帕子递到他手上让他擦干,谁知这人竟支支吾吾找了个不成样子的借口跑了,如若不是他耳根红的和天边的霞一般,还是有一些让人信服的。 转眼间到了夏季,我的轩辕弓法也练得愈发纯孰,百越的日子似乎就只有三件事可以做,练功习兵法,时常戏谭烬,谭青芜夜话。 一天的烈日炎炎,烤的就连窗外的知了也不大愿意叫,时不时的应付两声。 青芜是除了戎柯以外我唯一的朋友,但是她许是百越上下并没有与她同岁之人,自我来以后就缠上了我,每天絮絮叨叨不停。 “成璧,我听说余家的姐姐今儿出嫁了,嫁的是太守的三公子,听说她们余家老太君给了她两个选择,入宫和联姻,她想做正妻,就选了那个纨绔。你说,我们女子就不能有第三种选择吗?我爹还在房中和我娘抱怨,说余家的姐姐不识好歹,入宫为妃才是满门荣宠。世间女子皆想寻一好男儿,可这好男儿岂是那么容易的?”谭青芜少见的情绪低落,依旧趴在那个熟悉的青塌上。其实不难看出来,在她平静的面容下,深藏着内心的忧愁和焦虑。 “谁说入宫为妃便满门荣宠?宫中虽是百花争艳,但那宫墙就是这世间最坚不可摧的牢笼。你满腹的才华,会变成媚人讨好的陈词,你绝伦的技艺,会变成献媚取乐的小曲,你有过人的胆识,会变成卑微低下的臣服。自此以后一切都与你这个人无关了,你的一切都要围绕着君主的喜好,变成一个完美切合的玩具。青芜,这是你想要的吗?” 我见过静妃姑姑的挣扎与无奈,当今陛下以年过半百,后宫佳丽无数。进宫以后就一辈子都是那城墙里完美的傀儡。侍奉讨好君王,为家族做一个听话的玩意儿。宫中人人相斗,勾心斗角从未有一刻停息。静妃姑姑早先的身体是极好的,怀过两个孩子都小产了,此后身子就彻底垮了,次次皆因意外。而她为了不失宠,每日涂厚厚的脂粉盖住自己的倦容。这种荣宠来的真是可笑极了。 “成璧,我很羡慕你。你的胆量比我大,你的家族不需要牺牲你去助力。可百越谭家需要一个后宫的娘娘替他们打开升官的青云梯。就算我不愿,可我的父亲也一定会这样做。为什么女子就一定要这样......”她怅然若失的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明白她听不进去我说的话,我也改变不了她的人生,她父母的决定。 北辰明于旷野,今宵星辰灿烂。 “师傅?” 谭烬回头,看见我翘起了嘴角“成璧,你怎么来了?” “睡不着,出来走走,师傅也睡不着吗?” “是啊,出来散散心。” 我拍拍大腿坐在了他身边,于他叙说青芜的事,是不是蹭他一些酒壶里的梨花白。夏日炎热,这深夜到难得几分凉爽,夜风吹拂这让人舒适的很。 我因青芜一事本就闷闷不乐,沉闷这喝酒。 高远的天,灿烂的星,朦胧的银河,偶尔一颗流星划过,拖着长长的尾光。 “师傅。” “我在,怎么了?” “你想让我变成那样吗?折掉我的翅膀,泯灭我的心胸,就此终老,成为另一个人的附庸?” 谭烬的喉头颤动一番,也不知是酒醉还是夜晚星河如醉,他看向我的眼神极为复杂,“为师...我,不愿。” “哼,别说师傅,我自己也是不愿意的。我见过百越的沙漠孤烟,登过襄阳的万仞之峰,读过诸子百家的经史策论,学过可万人敌的精湛兵法。我生来便为了征服高山而非顺应溪流,我欲绝眦于群山之巅而非埋于沟壑。” 谭烬极为认真的看向我,好似从未认识我一般,眸中却向那星子一般,更加明亮耀眼。他拍拍我的肩膀“吾徒由此凌云壮志,吾之幸也。” “成璧如此心胸,不做官可惜了。” “我不做言官,我要像你一样,做将军,我要上阵杀敌,守卫四方,让着天下太平起来,也让这天下看一看,女子究竟能做到何种程度。”那梨花白味道甘美,但后劲极大,很快酒劲上来,我便有些迷糊。 模模糊糊中有些摇晃,我仅剩的神智猜想一定是谭烬在背我回去,借着酒劲把头埋进他的肩窝,在他耳边吐气。 “谭烬,我喜欢你,很早 很早之前就喜欢了。我最想嫁给你了。” 可惜,说完以后我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到最后也没听到什么回应。 赤炎枭姬 和睦师徒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那天过后,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别的事情,谭烬与我依旧是一对默契和睦的师徒。只是对那天的事情,谁也没有再谈。谭烬自从知道我的决定以后,对我的磨练也愈发加重,白日的轩辕弓是必要做到百步穿杨。晚课的策论与兵法更是用心教习。 “成璧,我且问你,秦攻宜阳,东周势弱,但在大国并起中,是如何能够分析形势,寻求对策,在夹缝中得以生存,最终还取得了利益?” “秦攻宜阳,东周势弱。东周国君询问其臣下周累,周累言,宜阳必拔也。此句便源于秦将甘茂,甘茂乃外国人,寄居秦国。战败则削迹于秦,唯有背水一战,得胜才可保全其在秦国的地位,以及秦王的脸面。东周在秦与韩之间左右谋划,攻及各国领军将领性情弱点,从中谋取自身利益,顺势而为又获得了韩 国的宝物。” “其左右谋划,顺势而为,即保全了自己,又谋取了相应的土地,财物,分析两方形式,在必要的时候进言,顺应对方所想,引诱对方进入自身的谋划中,果真,妙不可言。” 寒暑交替,百越的冬日漫长且阴冷。大雪覆盖这一切。 “简直冻死了,我是一步也不想迈出这房间。”我念叨着围在火炉边烤火。 “这个给你。”谭烬抖了抖身上的风雪,关上了房门。 那是一件极厚实的水貂毛里子披风,外头都是孔雀羽,一件极为漂亮的雀金裘。 “这个应该够暖和了,你试试合不合身?” 我拿过那美的夺目的雀金裘,抚摸过那华美的羽毛,将它抖落开,干净利落的披在身上,只是那雀金裘的盘扣用的应该是百越的古样式,我试了许久也没系上。 那双白净带着老茧的手捏住了盘口,轻声嘱咐我不要动,细致的将扣圈和盘扣并拢。温热的气息洒在我的颈部带来一阵细痒,微凉的手指不经意间也会触碰在锁骨处的肌肤。 “好了。”他仔细看了看。 “很好看。” “这个倒是保暖,师傅,青芜她们一人一件?百越可真是有钱。”我不禁感叹道。 “没有,她们用不到这个。只有你有。” “哈?” 那腹黑书生璀然一笑“她们抗冻。” 后来我穿着雀金裘出去的时候,青芜看到以后又是好一顿唠叨。 转眼间已过去三年,那天我正在桃花坞练字,来人通知我我父亲来了。我的手腕用力不匀,这字也丑的不成样子。 我知道,我爹是来接我的。时间很短,当日拜师学艺说好了三年,如今无论怎样也是要回去了。 我赶到时,谭烬站在我爹一旁正在聊些什么。 我们分别的很匆忙,因为父亲说静妃娘娘想见我,也没有多留几日就让人整理行李,带我回襄阳。青芜那丫头抱着我哭了个天昏地暗,许是我走了以后,在没人陪她整夜整夜的青芜夜话了。 谭烬依旧站在那里,这回手里还拿了个扇子摇来摇去。 赤炎枭姬 女将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谭烬依旧站在那里,这回手里还拿了个扇子摇来摇去。 “徒儿拜别师傅。”我附身下拜。 他将我扶起,从身后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副弓箭,用陨铁所作闪着幽幽冷光的弓箭,箭身上刻着三个字,枭姬弓。 回到襄阳的日子过的安静又舒服,不过我明白这样的日子过不了多久。羌族来犯边境,大楚派了许多精兵良将出征,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但我的父母也绝不会准许我一个女儿家上战场。 所以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带着枭姬弓和一些碎银子连夜逃出了襄阳,奔赴战场。 不久以后,大楚街头最大的趣闻便是,“霍节老将军在京门打败羌族,击退羌族20万大军。霍老将军还认了个义女,说这女将是神女下凡,那弓箭用的出神入化,此次多亏此女于千里之外取那羌族首领首级。听说她的箭就像长了眼睛一般,箭无虚发,被她盯上的人就没有活下来的。” 一个磕着瓜子的中年女子问“这女将叫什么啊?” “啧,听说,叫枭姬?” 血,遍及了无边无际的疆场,厮杀,是战场的主旋律,断肢残躯是对战场最好的描写。时间,是什么?听,那轰鸣的烈风,滴答滴答滴答,听,这血滴落的声音。鲜血,红色的,鲜红色,暗红色,到铁锈的颜色,这!就是时间!这是战场,战场的时间准则,就是性命。 “枭姬,你有多少把握?” 主营帐中,霍老将军皱着眉头在看堪舆图。 “禀将军,如今敌众我寡。倘若将羌族首领引进京门,彼时我立于悬崖之上,借由风向,便可直取其性命。” “可万一你一击不成?” “这是减少伤亡的最好办法,只要射杀敌方首领,令敌方群龙无首,我方就可以长驱直入。倘若硬战,这场的输赢当真是预料不清。” 霍老将军沉思良久,下了决定“好。” 战争开始了,我知道,我在赌,用我的姓名,赌这个成为英雄的机会。高山上没有遮挡物,也就是说,如果我一击不成,将会被羌族直接射杀。我只有一次机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当那一箭射穿羌族首领喉咙的时候,我明白,我成功了。 在回朝的路上,我俨然成为了与花木兰,妇好并肩的人物。班师回朝,我跪在金銮宝殿上是,玉驾上的皇帝惊讶的开口“成璧?” 是的,这也是我的计策之一。我明白静妃娘娘打的是什么注意,她已年老色衰,频繁招我入宫不过是为了某一日找个借口让我从此以后也和她一般成为一个精致的傀儡。只有这样,我成为有功于大楚社稷的臣子,成为这大楚建国以来第一个女将,我才能拜托我的命运,才有可能和谭烬结成夫妇。 就这样,我成了大楚建国以来的第一个女将,枭姬。 赤炎枭姬 人生若只如初见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我平生做过最难的一件事就是自己独守咸阳城,被封官后,我随着霍老将军南征北战。 不时给父母报报平安。也一直和谭烬通着信。从一开始报平安的信件到后来的谈天说地,风土人情。跟着霍老将军这几年,我走过不少地方,对人的生命有着以前所不能比拟的见解。也对大楚的隐患抱有深深的忧虑。 我爱着我的国家,我希望它能过变得更好,不是通过人们的口诛笔伐,而是每个人们的尽心创造。正因如此,我在边疆教习学子学识,将毕生所学一一传授给当地的学子。 通过大家的努力让战争废黜的城市重新的活过来,镇守这一方的平安与喜乐。 后来霍老将军逝世,我独守在咸阳城。匈奴没有征兆的忽然来犯,来势汹汹,切断了咸阳的所有退路。城中只有少量的兵马,匈奴军队的人数足可以吞并楚国这次的所有兵马,所谓战士未行,粮草先行,而这次随军供应的粮草时时不到,军队差不多要到弹尽粮绝的处境了,战士吃不饱根本没有力气作战。我死守着咸阳城,只要城门不破,百姓就不会被屠戮,这城门一定要守。 那是极黑暗而艰难的几天,就在我即将坚持不住时,一只穿云箭径直射在我身旁的稻草堆上,那是,百越谭家的云纹。 只听见人声轰动,援军!援军来了!是谭烬,带着百越的兵马,日夜兼程的赶了过来。 等我再次醒来,已经躺在床上,谭烬在我身边一勺一勺喂着苦涩的药水。 我睁开眼睛怔怔的盯着他,泪水夺眶而出,一点,就差一点,我就再也看不见他了。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他拽了下来,手勾着他的脖颈,顺势撞进他的怀里。 去他娘的矜持,我等了这么久,难道成老太婆在直接吗? “谭烬,我好想你。” 感受着抱着自己的臂膀逐渐收紧,低沉带着嘶哑的声音“成璧,我也是。” 我应该是欣喜的,但世间美好的事物大多就像那烟花,瞬间的灿烂就散了。 我与谭烬自从互通心意以后,日子过的也算是蜜里调油。可我总觉着不是很对劲,谭烬有时瞧着我的神情很奇怪,有时又不知再想些什么,我不愿多想,也未做其他。 我生辰那日,他送了我银偶丝做护身之用,我也将贴身的羌笛拿下去送于他,权当交换了定情信物。 本来两家谈好在重阳,我二人便可成婚,可谁知朝廷一道诏令下来我需先去新罗押送一批粮草,原不碍事,一月时间即可。我就没多言其他,与谭烬告别后前往新罗。 新罗三月,草长莺飞,我忽而想起之前青芜说谭烬曾在新罗受了很重的上,消失了五六个月才回来,不禁后怕还好他没事。 新罗这地方也新奇,我将粮草送达以后就自己随便逛逛。谭烬之前的战场如今已变的长满青草,还有牧羊人在驱赶着羊群,但却是没有几户人家在居住。 巧的是此时天上忽然下起雨来,我也慌忙地找地方多余,在离战场不远有个独立的小木屋,想来还有人住,我边上去敲门,开门的是一个白衣女子,身量单薄,唯有拱起的肚子显示出此女子是位孕妇。 那女子很好说话,赶紧让我进来躲雨,一边去给我煮了姜汤。 我瞧着大雨倾盆,一时半会儿可能停不下来,索性就与那女子闲聊了起来。 “姑娘,你的丈夫呢?怎得留你一人在这荒凉之处?” 那女子笑了笑,摸着肚子“他几个月没回来了,总说这忙这打仗。” “忙这打仗?你的丈夫在谁手下呀?最近好像没有战事呀?” 那姑娘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之前他在战场上受了伤,是我救了他的性命,后来他忙于战事,就几个月来见我一次,但会给我到来许多军饷。姑娘你是?” “我叫枭姬。” “哎呀,枭姬将军!您就是军中唯一的女将?您很厉害,我听我丈夫说过您。” 我不禁好笑,胡乱应了应。 那女子又问我可不可以给他丈夫带封信,从怀中摸出一封家书。 “你丈夫叫什么?” “他叫谭烬。”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耳朵里也发出轰鸣声,面色惨白,一下子就愣住了,接着我咽了两三口唾沫,好像是嗓子里发干似的。 一字一句的重复“百越谭姓,灰烬的烬?” 白衣女子以为我在确认,又笑着回答了一边,说完还拿说一个信物。一个,百越谭家的云纹荷包。 我紧紧的盯着那云纹,直到被那女子碰了一下,我吓了一跳,像在梦中被惊醒,目光刚从遥远的地方摸索回来。我不知如何去形容我现在的心情,信仰坍塌,万念俱灰?就算是万箭穿心都比不得我此刻的心痛。我的悲痛震得我的肋骨发抖,它堵在心里,梗在喉口,以致流不出泪来。 怪不得,怪不得,如今,我终于明白,终于能够读解谭烬和我在一起时那奇怪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在我第一次与他说喜欢,第一次抱在他怀里,与他谈婚论嫁时,那种复杂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那些回忆,一下子像闪电一样迅速地从我的心头掠过,同时唤醒了十分猛烈和尖锐的痛苦,就像已经结疤的创口又被烧红的烙铁烫伤一样。 我如今只想慌不择路的逃离这里,可那白衣女子却将我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 “老人说,新生儿可以治愈疼痛,将军如果旧伤复发就摸摸我的肚子。” 我颤抖着几乎冷凝的手放在那个圆滚滚有着微微跳动的肚皮上,新鲜,脆弱的生命...... 我将手抽离。 我在一旁静默,我怕自己控制不住磅礴的杀意,怕自己用最恶毒的语气咒骂那个孕妇,更怕......谭烬从来没有爱过我。 几乎咬不清字迹的与她说“你会幸福的。”接着夺门而出。 我将自己关在驿站,用最后的勇气写了一封和离书,我二人虽未成婚,但以互换庚帖。 接着逃命一般逃到了离百越最远的长平,长平战役起,我浑噩不堪,战死长平。 我死时,身边只有枭姬弓和银偶丝。 彩云易散,琉璃易碎。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赤炎枭姬 第三十八章 送故人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在回去的途中,容柯的精神一直很消沉。回去以后,在丧葬用品店买了数不清的元宝,金条,纸别墅,纸马,纸人。 他们走的匆忙,许是并不想在伤心地多呆下去,也没注意到那原本要被净火烧尽的银偶丝被一个黑衣人捡到了从怀中掏出的八卦袋中,低沉阴郁像毒蛇一般注视着逐渐远行的二人。 趁着月色,城管管理不严,出了城去郊外,将东西全烧给了枭姬。 “朗月,你说她可以收到吗?” 霍朗月望着被黑云压过的月色,柔和明亮的月光从鱼鳞状的云层中透出来,就像是这世间的阴暗实在是太多太多,阴差阳错从未停止,遗憾之所以不能弥补,才称作遗憾。 谭烬爱枭姬吗?爱。 枭姬爱谭烬吗?爱。 白衣女子与枭姬就如他生命中的两束不同且明亮的光束,白衣女子是那柔和温软的月光,而枭姬是他明艳且无法自拔的玫瑰。两个女人,谁都没有错。错的始终是他自己,自以为深情如许,两不相负,自以为两相安好,共却与生,终究只是,镜中花,水中月。 “可以。” “枭姬说,我们两个,前世就是一对儿。”容柯站了起来,轻轻靠在霍朗月身侧,声音飘渺又轻柔。 “想起一句话,还是高中那时候自己杜撰的,当时年少,也看不少小说,也幻想着有一天能和小说里的女主角一样,穿越到一个地方,成为团宠,找到一个如意郎君,身世显赫。没想到,当这些事情轮到我身上的时候,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霍朗月握住她的手,从指尖一直到手腕,把整个柔若无骨的柔荑裹在手里。 “写了什么?”他偏着头看这她,几缕黑长柔软的发丝正好垂在了她的耳垂边,不时随着主人的动作滑动,痒痒的。 容柯不由得怂着肩躲着他乌黑油亮的长发,“没,一应的押韵全无,也没什么韵味值得细品,一些大白话。辰若昭,星千重,此情堪可化璧?任凭缘结三生转,相会而来不相逢。” 霍朗月刚开始还听的较为仔细,而后像峰峦一般的眉头蹙在一起,到最后释然的翘起嘴角,一副任君言的纵容神情。 “霍朗月,你想笑就大方笑出来吗,一会儿憋出内伤了。”容柯斜着眼睛瞄了身旁人一眼。 二人烧完一堆东西,又驾车回了家中。 霍朗月已经可以很熟悉的运用现代的物件,悠闲地侧躺在沙发上,捧着一本书翻页。尽管这已经是现世,他还是不喜欢看电视电影一类的东西,娱乐活动也就是翻看着各种各样的书籍,短短几月,容柯家中的藏书几乎已经被翻了个遍。 开水壶里的水烧好了,冒着白色的水蒸气,容柯倒了一杯速溶咖啡,准备夜战论文。哦不,自从鬼大爷来了以后,容柯很少熬夜,问就是鬼大爷极其遵守古人的养生时辰,二更睡,五更起,比准点报时的闹钟还准时。每当容柯准备熬个大夜的时候就会出现真·鬼敲门。 走过客厅的时候,鬼大爷还在捧着战国策看,身上穿的白纱绣仙鹤大袖搭在一边头发也没有绾,慵懒的四散在一边修长的手扶着书页,另一只手拿起桌边沏好的铁观音,抿了一口放回去,活像个老神仙,但是眉宇间又有着隐隐的血气,又像是修罗。茶水沁透这薄唇,莹润的小水渍在唇珠上还为消散,晶莹性感。 容柯咽了一口口水,暗道,真是个妖精。 一夜转瞬即逝,第二天早晨等容柯起床,坐上已经摆满了早餐,有中式熬煮的浓浓的粥,各色小点心,有西式的牛奶面包。霍朗月依旧捧着书在一旁等着她,幸好这人这是晚上不让自己睡得晚,从不节制自己什么时候起床。 “朗月,族里我这边联系了一下,算上我们一起寻到的槐树之精,枭姬弓这两种元素,五行中还差三种,没想到在没启动青玉司南的情况下就可以完成的这么出色,只不过下面的元素就没了线索,族中虽说是给了青玉司南,但并没有用法,玉姑姑的电话也打不通,接下来怎么办呢,要不我们再回一次之前的那个洞穴?” 霍朗月的眉间明显的蹙了起来,薄唇也抿合,极快,而后又很快的恢复了原状。 容柯明白,霍朗月面上不显,其实他是怕极了那阴暗,寂静到绝望的地方,那地方囚禁了他几百年,他又如何想再次踏足。 “别怕,这次有我,我会和你一起。”纤细的手指搭在男人有些颤抖的手上,一下,一下,是安抚也是心疼与安慰。 “阿柯,别丢下我。”他声音有些有些沙哑,顺着她的话头。大手覆盖在那个在他手背上抚摸的小手。 “就是还有一件事情,如何使用青玉司南去找寻水,火,土这三种元素?” 霍朗月眨眨眼,略微思索一番“水为阴,南疆大光明顶下暗河的水应该就是我们需要的,那里本就是养尸地;火的话应就是我们那时烧银偶丝的净土或者说可能是寺庙里的不灭火;至于土,一时之间还未想到。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还是先想一下青玉司南的开启方式吧。” 容柯点了点头,时间还长,慢慢来。 由于下午还有一节专业课,容柯只得那好需要用的教材,去学校上课。考古系的专业课不算多,但这节课的老师很严格,两次不到就算挂科,常让个个同学叫苦连天。 “今天我们来讲一讲古画和古玩,这是五代胡瓌的《卓歇图》卷,画中描绘的古代少数民族歇息、乐舞的情节,那我想问:“真是胡瓌画的吗?谁说的?画中的人物到底是哪个少数民族?他们生活在哪一个朝代?”这个时候你们就可以一查后面的题跋,最先将此图定为五代胡瓌的人是元代王时,他没有提出任何依据,该图以一个“传”字含糊了古今。这张画应该完成鉴定程序,我想起启功先生对鉴定的要义有一个非常精准的概括:“鉴真伪、定高下。” 容柯拄着腮帮子在教科书上标记:鉴真伪、定高下。 彼岸山水 第三十九章 蛊门宗主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楚陶最大的特点也在于此,摸一摸器物的内外壁,能明显感受它的厚实与 笨重。最早体现楚陶卓越技艺和艺术热情的,是屈家岭遗址出土的彩陶,它薄如蛋壳。屈家岭出土的大量形象生动的鸡、羊、猪、狗、人等陶艺作品,同样全国罕见...” 容柯换了一个颜色的笔在勾画,陶器,楚陶,陶土???土! 楚国的楚陶的陶土,会不会就是五行中的土元素呢。 刚刚下课,容柯拿出手机准备看一下有无最新消息,亮起来的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宗未接电话。 “玉姑姑,刚才在上课,没接到电话。” “没事,想到了,也怪我思虑不周。前些天去做了个任务受了点伤在医院呆了几天,刚刚才看到你的电话,说吧,什么事?” “就是那个青玉司南,我不会用啊。哦对了,你还好吧?”容柯苦恼的揉颅顶的乱发。容玉为新一代的蛊门精英,身手了的,能让她受重伤一定是很了不得的任务。 “害,没事,让我进医院吃了这么多天苦头,他们也没得到什么好处。容柯,你的脑子还在吗?我问你,蛊门御灵术你学过没有?”容玉懒散的躺在宽阔的私人病房里吃着护士送过来的水果,挥挥手护士退了出去。 “学...学过吧。” “我瞧着你是一心扑在你那个俊俏的鬼仆身上了,色迷心窍!” 容柯咬了一口口水,急忙否认“才没有。” “呵。” ....... “用你自己的血,滴上去,司南就会自动显现。哦对,你也应该知道,每个元素散落的地方应该都有精怪护着,你自己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就让你那个鬼仆杀了。完蛋玩意,不说了挂了。”容玉隔空白了一眼,随手挂了电话。 吱嘎一声,病房的门开了。随即走进来一个年过古稀的老者,“阿玉。” 容玉看到人时睫毛微颤,被褥下的手指收紧,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宗主。” 那老者俨然已经年过古稀,但身体板正,未有任何弯曲驼背现象,红光满面,皮肤的褶皱也很少,说起话来中气十足,背着手走进了病房。 “刚才是阿容找你?”老者悠闲的踱步到容玉的床头,坐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 “是,不会御灵找我问一下。宗主,您真的把找五行这个任务交给阿容?” 老者笑而不语,过了半晌望着窗外流动的云。 “阿容的潜力不止这些,她虽然术法是差了一些,可运气还是不错的,就算没有用青玉司南,不也已经找到了两种元素了吗?有时候啊,这世界上的阴差阳错就是如此奇妙,孩子长大了总要放手让她自己试一试的。” 容玉皱着眉头“宗主,那帮家伙最近越来越不安份了。” “哎......”老者把手放在鼻梁上使劲捏了捏,长叹一声。 “我已经派容元洲去南境了,阿玉你好好养伤,这件事老夫会处理,老夫时日无多了,大限将至,在这之前,老夫会拼尽所能帮你们这些后辈铲除后顾之忧。这些年来,我虽然一直想中兴蛊门,花大把了大半辈子的精力,投入数不清的金钱和代价,但...如今的蛊门就像是老夫一般,已经垂暮了。” 老者眷念的看着窗外即将逝去的黄昏,在黄昏的残影中回味着当年极尽繁华的蛊门,崭露出无限的留念与不舍。 “不是的。”容玉握紧了拳头,蛊门没有垂暮。 “蛊门,没有垂暮。大道至简,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四季的道理在世间大道任何一道都行得通,蛊门的如今就算是寒冬,四季轮回,终究会有春生的一日,只要它没有在这世间彻底消亡。”夕阳西下,少年女子的眼睛深邃而明亮,闪烁着的是永恒而不变的信仰。 另一边容柯知道如何御灵以后,急忙回到家里,将自己的手指刺破,血滴到青玉司南上,果然在接触到青玉司南的一瞬间,青玉散发出了幽幽的绿光,接着血迹在司南上慢慢凝结成三个古繁体字。 “屈家岭。”霍朗月看这容柯一脸雾水的抱着一堆字典翻查的样子莫名好笑。 “屈家岭!”容柯抬起头,一双好看的大眼睛眨巴个不停,睫毛扑闪扑闪的。 “真的是这样,太好了,朗月,屈家岭产楚陶,楚陶所用的陶土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土元素。那我们明天就去屈家岭。” 事后,容柯侧躺在床上订起了去屈家岭的机票,也算蛊门还有些良心,自己的来往行程花销都由族里报销,要不然单算每次的路费都要花掉不少钱,想想都肉疼。 来回去厨房倒水的时候发现霍朗月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英俊的侧脸隐匿在灯光的暗影里,晕染出一片深邃的轮廓,他睡得并不安稳,黑如鸭羽的睫毛不时抖动,薄如刀削的嘴唇也轻抿着。如今霍朗月和自己签订契约也有些日子了,以前的旧伤大多都已经恢复,只是精神上的旧伤一时之间根本没有办法痊愈。 容柯明白霍朗月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总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模样,但眼前的他其实是很脆弱的,怕黑不关灯,怕孤独还怕疼,容柯也永远忘不掉着人当时抱着她头倚在她小腹上颤声说疼的样子。 思及时间快入秋,夜里也会转凉,容柯悄悄地站起来去拿对面房间里的毯子。把毯子轻柔的覆盖在熟睡男人的身上,正要将周围裹紧时,容柯的手顿了顿,转过头,一道不可忽视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她手部的动作。 “阿柯。”锋薄的唇角翘起一个弧度,低沉带着些许鼻音的声音夹杂着温热的气息,嗓音里裹着浓稠到化不开的温柔。 伸出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大手把身前人有些凌乱的发丝绾到脑后,随后轻柔的拂过她的髻发。 容柯感受着额头上的余温,心间的位置像是淌过一阵阵暖流,又像是摇曳的细柳,飘逸的经幡,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彼岸山水 第四十章 屈家岭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楚陶最大的特点也在于此,摸一摸器物的内外壁,能明显感受它的厚实与 笨重。最早体现楚陶卓越技艺和艺术热情的,是屈家岭遗址出土的彩陶,它薄如蛋壳。屈家岭出土的大量形象生动的鸡、羊、猪、狗、人等陶艺作品,同样全国罕见...” 容柯换了一个颜色的笔在勾画,陶器,楚陶,陶土???土! 楚国的楚陶的陶土,会不会就是五行中的土元素呢。 刚刚下课,容柯拿出手机准备看一下有无最新消息,亮起来的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宗未接电话。 “玉姑姑,刚才在上课,没接到电话。” “没事,想到了,也怪我思虑不周。前些天去做了个任务受了点伤在医院呆了几天,刚刚才看到你的电话,说吧,什么事?” “就是那个青玉司南,我不会用啊。哦对了,你还好吧?”容柯苦恼的揉颅顶的乱发。容玉为新一代的蛊门精英,身手了的,能让她受重伤一定是很了不得的任务。 “害,没事,让我进医院吃了这么多天苦头,他们也没得到什么好处。容柯,你的脑子还在吗?我问你,蛊门御灵术你学过没有?”容玉懒散的躺在宽阔的私人病房里吃着护士送过来的水果,挥挥手护士退了出去。 “学...学过吧。” “我瞧着你是一心扑在你那个俊俏的鬼仆身上了,色迷心窍!” 容柯咬了一口口水,急忙否认“才没有。” “呵。” ....... “用你自己的血,滴上去,司南就会自动显现。哦对,你也应该知道,每个元素散落的地方应该都有精怪护着,你自己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就让你那个鬼仆杀了。完蛋玩意,不说了挂了。”容玉隔空白了一眼,随手挂了电话。 吱嘎一声,病房的门开了。随即走进来一个年过古稀的老者,“阿玉。” 容玉看到人时睫毛微颤,被褥下的手指收紧,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宗主。” 那老者俨然已经年过古稀,但身体板正,未有任何弯曲驼背现象,红光满面,皮肤的褶皱也很少,说起话来中气十足,背着手走进了病房。 “刚才是阿容找你?”老者悠闲的踱步到容玉的床头,坐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 “是,不会御灵找我问一下。宗主,您真的把找五行这个任务交给阿容?” 老者笑而不语,过了半晌望着窗外流动的云。 “阿容的潜力不止这些,她虽然术法是差了一些,可运气还是不错的,就算没有用青玉司南,不也已经找到了两种元素了吗?有时候啊,这世界上的阴差阳错就是如此奇妙,孩子长大了总要放手让她自己试一试的。” 容玉皱着眉头“宗主,那帮家伙最近越来越不安份了。” “哎......”老者把手放在鼻梁上使劲捏了捏,长叹一声。 “我已经派容元洲去南境了,阿玉你好好养伤,这件事老夫会处理,老夫时日无多了,大限将至,在这之前,老夫会拼尽所能帮你们这些后辈铲除后顾之忧。这些年来,我虽然一直想中兴蛊门,花大把了大半辈子的精力,投入数不清的金钱和代价,但...如今的蛊门就像是老夫一般,已经垂暮了。” 老者眷念的看着窗外即将逝去的黄昏,在黄昏的残影中回味着当年极尽繁华的蛊门,崭露出无限的留念与不舍。 “不是的。”容玉握紧了拳头,蛊门没有垂暮。 “蛊门,没有垂暮。大道至简,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四季的道理在世间大道任何一道都行得通,蛊门的如今就算是寒冬,四季轮回,终究会有春生的一日,只要它没有在这世间彻底消亡。”夕阳西下,少年女子的眼睛深邃而明亮,闪烁着的是永恒而不变的信仰。 另一边容柯知道如何御灵以后,急忙回到家里,将自己的手指刺破,血滴到青玉司南上,果然在接触到青玉司南的一瞬间,青玉散发出了幽幽的绿光,接着血迹在司南上慢慢凝结成三个古繁体字。 “屈家岭。”霍朗月看这容柯一脸雾水的抱着一堆字典翻查的样子莫名好笑。 “屈家岭!”容柯抬起头,一双好看的大眼睛眨巴个不停,睫毛扑闪扑闪的。 “真的是这样,太好了,朗月,屈家岭产楚陶,楚陶所用的陶土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土元素。那我们明天就去屈家岭。” 事后,容柯侧躺在床上订起了去屈家岭的机票,也算蛊门还有些良心,自己的来往行程花销都由族里报销,要不然单算每次的路费都要花掉不少钱,想想都肉疼。 来回去厨房倒水的时候发现霍朗月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英俊的侧脸隐匿在灯光的暗影里,晕染出一片深邃的轮廓,他睡得并不安稳,黑如鸭羽的睫毛不时抖动,薄如刀削的嘴唇也轻抿着。如今霍朗月和自己签订契约也有些日子了,以前的旧伤大多都已经恢复,只是精神上的旧伤一时之间根本没有办法痊愈。 容柯明白霍朗月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总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模样,但眼前的他其实是很脆弱的,怕黑不关灯,怕孤独还怕疼,容柯也永远忘不掉着人当时抱着她头倚在她小腹上颤声说疼的样子。 思及时间快入秋,夜里也会转凉,容柯悄悄地站起来去拿对面房间里的毯子。把毯子轻柔的覆盖在熟睡男人的身上,正要将周围裹紧时,容柯的手顿了顿,转过头,一道不可忽视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她手部的动作。 “阿柯。”锋薄的唇角翘起一个弧度,低沉带着些许鼻音的声音夹杂着温热的气息,嗓音里裹着浓稠到化不开的温柔。 伸出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大手把身前人有些凌乱的发丝绾到脑后,随后轻柔的拂过她的髻发。 容柯感受着额头上的余温,心间的位置像是淌过一阵阵暖流,又像是摇曳的细柳,飘逸的经幡,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彼岸山水 第四十一章 般配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那天结束,容柯在手机上订好了第二天去屈家岭的票,早早休息下了。 清早,不用容柯的闹钟提醒,霍朗月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洗漱,早餐,束发,妥妥的英俊人夫。 依旧幻化成了虚影进入容柯随身携带的乌木串子里,暂时屏蔽无感,等待着到达屈家岭。 又是熟悉的下飞机转巴士,一路向南行,屈家岭荆楚文化丰富,自然是比赵家村的条件好很多,一路上也有许多与东北截然不同的景象,下了机场以后,霍朗月就从手串里飘了出来,在不肯进去,容柯也随他,为了不在人群中太扎眼,只得让他幻化一番,摇曳到臀部腰窝的长发幻化成了现代的短发,衣服也化成了普通的衬衫和长裤,只是尽管如此打扮,在人群中依旧耀眼,仿佛自身带着水墨画的清冷黑白氛围,一言不发,皮肤苍白的耀眼,引得路上的小姑娘纷纷侧目,胆子大的还拿着手机拍照片。 霍朗月不适应的皱了皱眉头,美人皱眉恰如西子捧心,不管怎样都是赏心悦目的。他鲜少这样不适应,容柯就在一旁憋着嘴角的笑意,谁让这人非执意要出来的。殊不知二人身上许是呆在一起久了,流露出的气质恰如其分的和睦,融洽,站在一起并肩而行,无端让人生出合该就是这样的想法。 容柯好容易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坏心眼的用自己的小手悄悄牵上霍朗月的手,然后收紧。一抬头,正对上那人正逐渐染上朱红的耳垂,笑意在嘴角晕开,未等老古董皱着眉头训斥,提前极为正经的开口“这次我们的行动,有了青玉司南就会容易很多,一会儿我们到了以后,直接用青玉司南指示方向,我们照做就是了。” 霍朗月的眸子自从刚才容柯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握了手,一直是低垂着的,活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回话也只是从鼻子里挤出一个低沉的音节,“嗯。” 二人转大巴,过了半小时以后,终于到了目的地——屈家岭。 群山环绕,湖水翠绿,闻之忘俗,见之忘返。 华夏礼仪之邦,荆楚文化的发源地果真名不虚传,沿着街道,四处都是小商小贩在兜售陶器,各种各样,栩栩如生。 本地的茶楼产业也很是发达,这几年搞起了复古潮流,个个茶楼都请了说书先生,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容柯本想在屈家岭商业中心住几天,感受一下当地风光,就当是度假。后来容玉打来了电话,说是让她尽快完成手头的事情,交接完毕,回一趟蛊门,蛊门中即将有事发生。 好说歹说,才磨出了三天的时间,一共三天,两天用来寻找土元素,一天回蛊门,这世间真是满打满算,片刻放松不得。二人只能先找一个旅馆,将东西安置妥当,启动青玉司南,青玉司南缓缓发出绿光,指向屈家岭外围的荒山。 屈家岭的开发确实首屈一指,但周围辐射群并不好,这一带荒山也很多,多数都是一些少数民族老人住在村子里,不愿移居,也不想有人破坏那里原有的生态,村子里的年轻人外出打工,幼小的孩子在城市里上学,渐渐的也逐渐变成了荒村,不过寻找元素,事不宜迟,还需尽早上路。 彼岸山水 第四十二章 空碑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打了一辆计程车,从屈家岭到荒山脚下,计程车也不再愿意向里开,容柯要了司机的电话,说明一下情况,又付了返程的定金,讲好了回程时再来接人,与霍朗月开始顺着青玉司南的指向,走入大山深处。 山林深处偶有一两声清脆的鸟鸣,树木葱郁。 随着青玉司南的幽光越来越深,容柯知道,土元素的所在越来越进了。 隐隐的,似乎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很幽微,在荒草凄凄的掩盖之下,只能听见嗡嗡的人声,容柯与霍朗月相视,彼此的眸子里出现了相同的的情绪。荒山之中,仅有一人之语,远离人烟,不如先躲起来看一下情况再做打算。 可喜荒山中最不缺的就是杂草堆,二人找了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藏匿身形,一边观察着那边的动向。 在一堆荒草从中,有一个裸露于地面的不规则石包,日久天长,原来的形状与上面的棱角字迹以看不大太清楚,只有一个圆顿的石包,无足轻重的在荒山的地面上沉寂。 奇特的是,这大石块的附近居然摆着五个果子和一些老式糕点,五个果子摞上了摞,和糕点以贡品的方式摆放在大石块的面前,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正弯着腰在石块面前说这话,显然,那些贡品是他摆放的。 在眼神落到那男孩肚子的时候,容柯面色一沉,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正常的十二三岁孩子,肚子不可能这般肿胀,那男孩的行动非常迟缓,四肢缺十分瘦弱,面色也发青白,最重要的是在他的颈间,皮肤鼓起的赖疤上浮现出一个隐约狰狞的蜘蛛。 是罗刹蛛,是蛊毒!蛊门余孽如今居然猖狂至此,敢在活人身上下蛊? 容柯私下拽了拽霍朗月的衣服,“朗月,我怀疑这人应该是中了蛊毒,但我不敢贸然上去查看,你能不能帮我暂时让他陷入昏睡状态,如果是蛊的话,不解蛊这种状态,他可能活不了多久。” 霍朗月点点头,随手掐起手诀,本来还呜呜噎噎与石块说些什么东西的男孩慢慢闭上眼睛,陷入沉睡。容柯与霍朗月迅速蹿了出来,扶着他倒在了地上,不至于摔得太惨。 可正当容柯要掀开他的衣服进行检查的时候,手腕就像是被人紧紧禁锢了一般,动弹不得。把手伸回来又可以自由行动,尝试了两次,每当要碰到那孩子的时候,都只能一动不动的在原地。 霍朗月也看出了端倪,随着容柯半跪了下去,“怎么了?” “啧....不知道,有种莫名的力量好像在拉着我,我的手碰不到他。” 霍朗月随即抬起头,深邃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之前男孩拜过的大石块,像是透过石块看着某个人。沉声在容柯耳边“阿柯,这石碑下面有副尸骨,这应该是个墓碑,不过时日以长,尸骨已经腐化成尘。” 彼岸山水 第四十三章 活人养蛊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腐化成尘?所以说自己手上这种奇怪的力量是坟墓的刚才小男孩祭奠的尸骨? 容柯慢慢放下男孩,站在石碑前,行了蛊门之礼,朗声道“前辈,此人中了蛊毒,晚辈只是在施救,望前辈不要加以再阻拦。” 果然,当容柯再次下次伸手之时,那股禁锢她行动的力量没有在阻止她的行动。 果然在当她的手触碰到男孩肚子的时候,那男孩的肚子就像是孕妇般不断地颤抖蠕动,本来已经陷入沉睡的男孩口中也渐渐吐出断断续续的沉吟。 容柯身负蛊门血脉,可以探查到蛊的存在,也可以与蛊产生共鸣。 她闭上了眼间,深呼吸一口气,她想错了,这不是蛊毒,是养蛊,有人在这个男孩的肚子里养蛊。简直惨无人道,无法无天。将虫蛊种在活人的身体里,以他们的骨血,血肉为食,吸食精气,但现代科学与医术并察觉不到,人只能在无尽的痛苦折磨中死去,最后,待虫蛊在人体内榨干最后一丝精血,就会破体而出。 这种方法,极损阴德,一般蛊师是不会做的,但通过人体养出来虫蛊比一般正道得到的蛊煞气更大,带着被杀死人类的怨气,用怨气去养虫蛊的煞气。 一时之间,容柯还不能做出有效的措施。还是需要找到一个僻静之地,用自己的血再加上一些阵法,且光凭这自己,容柯怕拔除的不彻底,一边打电话告知族中长老,蛊门余孽用活人养蛊的事情,一方面申请可不可以由族中长老来念咒。 蛊门一边感谢容柯告知,一边又委婉而不失礼仪的表示爱莫能助,且容柯已经独立,有些事情也该自己独立完成,又举出容玉十六岁击杀八尺墨影,取定风珠的事件,把二十五岁的容柯怼的无言以对。 容柯只能让霍朗月背着男孩,先出去再做打算。 可如果要施术的话,最重要的是找一个清净无人的地方,可现在下山就只有回旅馆,旅馆人多口杂,根本没有施术的场地和条件。 正当二人冥思苦想之际,忽然耳边听到一道敦厚温文的话语声“二位且慢,既要救人,不如救到底,我观二位能力出众,必能就这孩子的性命,他的村庄里,还有很多如他一般的村民,二位即愁无施术之地,不如到这孩子的村子里落脚。” 猛然出现的声音,实属吓容柯一跳,四下看去并无人在此,那就只能是那石碑了。 “您?”容柯迟疑道。 “对,吾有一屡残魂在此,这孩子把吾当土地神,让我救救他,救救村子,可吾真的,由心而无力。吾知道您们在寻找何物,楚陶碎片吾这里有,救他这东西就是你们的了。吾已无力幻化身形,故而你们看不见的。” “好,您不必求,这事情合该我们来办,蛊门余孽造的孽障,终有一天会让他们还回来。”眸子里的愤怒越演愈烈,本来以为是那个不怀好意的蛊师种的蛊,现在看来,是早有组织的群体性造孽。 正巧这时,那孩子也醒过来了,虽说被肚子里种下的虫蛊折磨的痛不欲生,但幼 童的灵气还是在的,睁着乌黑的瞳仁看着眼前这两个陌生人。 那个古老沧桑的声音再次出现“带他们去你的村庄,他们会医治好你。” 男孩的眼中闪现出极惊喜惊讶的光芒,重重点了点头,又回头看向容柯和霍朗月,“神仙哥哥姐姐跟我来。” 一路上,容柯怕小男孩摔倒,只得拉着他的小手。霍朗月在一旁板着脸,护在二人身后。 那是一个规模极小,可以算得上荒无人烟的村子,日到正午,无炊烟袅袅,无人声鼎沸,到处都是荒凉的寂静。 小男孩牵着容柯的手,径直带着她前往二趟房屋后,一个看得过去,能看出来有人居住的小屋子。一个女人步履蹒跚的从中走出来,头上缠着一圈洗的发白的黑粗布。看见男孩急忙迎了过来“阿年,你又吓跑,一会儿让拍花子掳走了。” 随后颇为迟疑地看着他身后的容柯和霍朗月。 容柯只得先行开口,在脑海中想了想,“您好,我们是苗医,路经这里,本来想上山彩些药。你家的孩子得的应该不是寻常的疾病,是蛊毒,我可以治。” 容柯看着面前大婶迟疑又带着些审判的目光,紧接着开口道“我不收钱,何不让我试一试?若是好了,这孩子就再也不用受这种折磨了。” 面前的妇人揉着浆洗得发白衣角,咬着嘴唇最终还是同意了,按照容柯的要求,准备了一间早已经荒废的空屋子,和容柯需要的黑狗血,几个空碗,蜡烛和一些村里可以找到的很常见的药材。 万事俱备,只等待合适的时辰到了就会开始。容柯刚要歇下来,微信中容玉打来了视频。 还是那般的明媚张扬“阿容,你们家小吃货我可是给你送去了,它要再呆在我这,帝黄蜂就要与我断绝关系了,我可没那么多吃的养它。” 容柯一脸疑惑“啥?给我送来了?怎么送的啊?” “我找长老要的传送符,你等着吧,一会儿就到你身边了。好了,忙呢。”又是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果然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容柯的右手边就浮现了一个赤黄色的椭圆,随着椭圆逐渐变大,一个白色的肉乎乎的团子从里面一扭一扭的出现,脑袋还顺时针旋转着,有大又萌的眼睛不时眨巴眨巴,闭上一会儿,一出现就扑到容柯怀里亲昵的蹭了蹭,就不动了。 几乎同时一只大手伸到容柯怀里把那只白团子揪了出去,腾空拎在手里,那白团子随即就吐了出来,呜哇哇的扭动着胖乎乎的身子。 容柯心道,好险。怪不得瞧着团子不对劲,原来是坐着传送符,晕车了...... 嫌弃的从包里拿出纸巾给白团子擦了嘴,又拿水让它喝下去,甩甩脑袋又起身和容柯玩闹了起来。让容柯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彼岸山水 第四十四章 子夜化蛊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期间,大婶进来在三问过要何时才能进行。 容柯朝她微微一笑,“子时。” “诶呦,那怎么了的诶,小姑娘,大嫂在不明白,也知道这半夜十二点阴气最重了,俺孩子生这是邪病,咋能这个时候治病呢?”那大婶靠在门框边,眼睛瞪得老大,一边摆着手,喃喃自语道使不得。 容柯上前握住她的手“是子时,子时是至阴没错,是鬼魂出没的时间,人是不应该在外面走动,但是恰如黎明前的黑夜是这一天中最为暗沉的,子时之后阳气就会慢慢的生发。所以,这个时间也是阴阳大交汇的时间点,也就是医者所说的合阴。阴盛阳衰,阳盛就阴衰,但物极必反,在午时阳气达到最顶点时,也是阴阳互换之时;在子时阴气最盛之时,也是阳气入场的时候,子时是一天的最后时刻,也是新的一天的起点。所以我们的施术也在子时。正如小山以后一定会光明灿烂的。” 那妇女听完以后,暗自点了点头,随即又抓住容柯的手“大妹子,我家小山的病,真的还能好吗?” 容柯直视着她的眼睛,眼眸中的坚韧不拔令人直视“相信我。” 饱经沧桑的眼角滚出了两颗浑浊的泪珠“大妹子,不是婶子不信你,实在是孩子的病,已经花了太多的钱,大医院挨个去,一天一天的治病化疗吃药,从来不见好。巫师,医生,神婆,能试的婶子都试过了,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了啊。” 容柯抿着嘴唇,内心对蛊门余孽的痛恨有加了几分,好生安慰好大婶后,容柯便于霍朗月团子一起等到了子时将近。 容柯一刀划开了自己的手掌,将鲜血滴落在碗中,用公鸡的羽毛在地上画好了法阵。另一边把这一下午空闲时间与霍朗月一起磨成的药材粉末放在了血碗里,揉成丸药放在一旁准备给小山服下,让他坐在法阵中心,在法阵四角分别滴上自己的血。 霍朗月皱着眉头看着容柯放血,容柯也明白他是在心疼自己,但此刻不是谈儿女情长的时候,就对着霍朗月笑笑“没事,大不了回去你多给我做点红枣汤补一补,还能胖点。” 将一切准备完成以后,容柯站在中间,让霍朗月去外围,以防如果突发不测,霍朗月就可以直接行动。 子时至,容柯对着小山点点头,男孩儿很听话的将药丸吞服下去,在有着容柯血气药丸下肚的一瞬间,小山便有了反应。肚子里的虫蛊开始蠕动,窜动,本来安静的男孩瞬间捂着肚子疯狂的在阵法中央打滚,肚子里翻江倒海的疼痛感让男孩撕心裂肺的吼叫,门外的大婶眼看着儿子受折磨忍不住要跑进来,被霍朗月冷着脸拦住,后来嫌大婶硬闯,直接施术让她陷入昏睡,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眼神一直没离开阵法中的容柯。 “金顶玄天,四方之归 指名所见 现我所愿 ,诛邪立现。” 阵法中的女子随着灵气升腾,发丝无风自动,双手极为快速的转化这手印,在虚空中引出一条路来,男孩挣扎的越发激烈,嗓子由于刚才撕心裂肺的叫喊已然沙哑,容柯的额头已经开始布满汗珠。霍朗月依旧在外边死死盯着她,不是看不见自己的姑娘在痛苦,更不是吝惜自己的灵力。那是他的女孩儿,他爱她,但并不能以爱之名,折断她欲飞的翅膀,她应该自信的翱翔于九天,而不是在他的拘束下满足于樊笼。 “天地四合 乾坤二极 共化太虚,引!” 涌出的灵力也在消耗着容柯的力量,但随着每一次念出的咒语,每一次结出的手印,身体里的本能也在复苏,一样的熟悉感仿佛是久远炼出的肌肉记忆。 凝神,静气,心无杂念,并拢剑指,沿着男孩的眉心一路向下,在肚皮拱起的地方输入灵气,控制着里面的虫蛊一路出来,心,肝,脾,胃,喉咙! 容柯沉着脸大喝一声“孽畜,还不快快出来!” 话音刚落,男孩的喉咙里就窜出了一条半米大的蜈蚣,冲着容柯扑面而来,容柯躲闪不及,只得闭着眼睛等待着那腥臭的东西扑到自己的脸上。 僵硬了一会,预料到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睁开眼睛,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成爪状,已经穿透了刚才还在耀武扬威的蜈蚣。绿色的血液顺着穿透处滴落在地上,带有像硫酸一样的腐蚀性,那蜈蚣显然没有死透,还在苟延残喘的挣扎着,霍朗月嫌恶的看着手上的东西,空闲的手将容柯扶起来。 还未等容柯有所打算,一只比较安静的团子忽然从包里飞了出来,就这霍朗月的手张开血盆大口就把还在垂死挣扎的蜈蚣吃了进去,吃完还餍足的舔了舔嘴巴,容柯看的一阵恶寒,想着以后是不能和团子一起睡了,太脏。 霍朗月用纸巾把自己的手擦拭干净,才去抚摸身边的爱人“阿柯,好厉害。” “欸?”容柯歪着头,瞧着那个满眼都是自己的男人,笑容潋滟。 地上的小山也有了动静,从昏迷中醒来后就是趴在地上不断地干呕,吐出来许些恶心的绿色粘液。 第二天一早,就看见大婶带着小山站在门口,显然已经等了许久,大婶一见容柯,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用手按着小山就让他磕头,容柯连忙阻止。 小山又跪在地上磕头叫干妈,容柯把他拽起来以后一时不知所措,自己这是没结婚就有娃了? 谁知这小家伙看见霍朗月又跪下叫干爹,白白给容柯臊了个大红脸。之后,容柯把药房写下来,每个加入了半碗公鸡血,之前不知是和蛊虫,故而用自己的血。如今知晓是蜈蚣,正巧用与之相克的公鸡血,村里有相同症状的一共八人,除去小山还有七人。七人吃了药丸以后,接把体内的蜈蚣吐了出来,那些扭动的蜈蚣也都成了团子的盘中餐,一口一个,鸡肉味,嘎嘎脆。 彼岸山水 第四十五章 同心结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女人手里挷着一个稻草篮子,一边打招呼一边向容柯走过来。 容柯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瞪大的眼睛预想出了无数接下来出现的场景。比如接下来那个篮子里就会出现一堆光滑圆润的大鸡蛋,然后那些大鸡蛋就会在你推我搡之中破碎,最后成为鸡飞狗跳的残局。 这边正在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那边已然走近,“大妹子,俺听说你要走了,也不多呆呆,好歹在留下几天。” 容柯婉拒“家里人担心,要快些回家。” 大婶见阻拦不得,转手要把手中篮子里的东西送给容柯,容柯深呼吸一口气,心道,果然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大婶只是平静的从篮子里拿出两个红色的扣结。那红扣十分朴素,周身无其他装饰,倒也十分雅致。 “这是同心结,村里也没甚旁的东西,一般的物件婶子瞧着你们也看不上,这个是我回家以后熬了大夜做出来的。传说把这个带在一对小夫妻的身上,就会受到天神的祝福,以后的日子也就过的和和美美的。婶子的手艺可是全村里最好的。要是不嫌弃,就把它收下吧,也是婶子的一片心意。”干裂的双手从篮子里拿出新红的同心结。 天神的祝福吗...? 未等容柯有动作,一只手已经把两枚同心结接了过去。 “多谢。”霍朗月的唇角挂起了清浅的笑容,极为珍视的拿过两枚同心结。 容柯送走大婶走后,一转头,就看见霍朗月拄着下巴,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朝她勾勾手,“阿柯,来。” 酥麻带着些粘哒哒的尾音,另外一只手不经意的拿着那两枚同心结把玩,揉捏。 “啧,霍大少想干什么呀这是?”容柯了然,表面上还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勾人心窍吗单方面来多无聊,双方一起才得趣。 顺势迈了几步到霍朗月身旁,弯下腰呵气如兰“霍大少可是想把这东西带到我身上?那,带在哪呢?” 面容清朗的男人眸色渐深,喉头滚动“绑在手上,永远也不要拿下来,以后走到哪里,其他人都会看见绑在手腕上的同心结,这样就不会再有不识相的来勾引你。” 冰凉刺骨又极端苍白的手握住了容柯的手腕,温柔眷恋又带着不可忽视的执拗,顽固的把手里的红色同心结绾成一个合适的大小,戴在了没有手串的那一侧。 眼中闪过暗光,哑然“该你了。”说着把自己的手递了出去,潋滟的桃花眸子直视着容柯的眼睛。 容柯挑了挑眉毛“也好,给你也绑在同样的地方,省的万一哪天被别人家的小姑娘带跑了。” 小心又仔细的在苍白的手腕上打着结,系好。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吧。”容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随即准备出村,临走时不忘吓唬团子一通,让它乖乖呆在背包里。 本来也记不得回来的路,但有青玉司南就容易得多,二人与过来送别的村民告别以后,就拿出青玉司南一步步向来时的方向回去。 彼岸山水 第四十六章 三元及第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大石碑面前,依旧有个人在絮絮叨叨的说话,走近一看果然是小山,容柯正要和他打招呼,这孩子就咧开嘴朝他们跑过来“干爹干妈,你们怎么来了?” 由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好被人知道,容柯只得谎称说婶子找他,正好二人经过此地,就顺便来告诉他一下。天真的小男孩急忙点点头,感谢容柯叫他,匆忙收拾一下物件,就向家的方向跑去,那里,罕见的升起了袅袅炊烟。 “吾已经知晓,多谢你们。” 容柯摆摆手,“我们应做的。” “你们要的东西就在这个石碑里面,挖开就可以拿走了....”声音越发虚弱,到最后,甚至隐约听不见石碑中的人还在说些什么。 “你如今已经如此虚弱,石碑里的尸骨历久经年,若我们现在强行挖出,尸骨风化,你将不复存在。”容柯迟疑道。 “无碍。”声音没有多余的迟疑,只是带着迷茫与释然的遗憾。 “如果,你们还有些闲散的时间,就听老夫讲个故事吧,时间过得太久,想是已经等不到老夫的故友了。” 容柯点了点头“前辈要有未完成的心愿,大可一起告知。” 人说死后的样子会维持人在死前最后一刻的模样,想是这人在死前年纪还轻,语音语调中有着不符合沧桑阅历的清韵。恍若回光返照般,用尽最后一缕滞留的夕阳,诉说着无限的垂暮。 “晋,晋清平是我名字。我出生在大衍,大衍王朝最为荣耀,繁盛的顶端。极乐之极,荣华无端,圣祖执政以德,用人以礼,网罗天下贤臣,在数十年间,衍氏王朝国库充盈,百姓繁盛。千骑拥高牙,沉醉听箫鼓,吟赏烟霞。我父亲是帝王师,从东宫起,太子太傅一直跟随着圣祖,圣祖登基册封帝师。家父授我以经论治世,以王律清君侧,以百家之经学取其长。” 石碑里压制的幽魂憧憬着昔日繁盛王朝的盛况,向后来人娓娓诉说着。 “乡试,会试,殿试,我连中三元,春风与鳌头皆有我独占,金榜题名换一贴官场通行符文。彼时太孙尚年幼,圣祖就命我为太孙太傅,成为年幼太孙的开蒙太傅。” “后来,再一次清谈中,认识了此生挚友,秦赋年。汉家山委无穷瑞,尽属渊云奏赋年。赋年兄的才华,就像是山间之明月,见之欣然,江上之清风,闻之琳琅。赋年家境不算殷实,但为人妥帖周全,我二人心意相通,遂为挚友。” 彼岸山水 第四十七章 晋清平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再后来,圣祖逝世,天下大哀,太子即位。本以为,一生就可以这般平和安宁的过去,可是....” 声音哽咽了一番。 “可是,万万没想到,圣祖的眼睛被蒙蔽了,这天下万民的眼睛也被蒙蔽了。太子即位后,为人阴险多疑,性情残酷,毫无怜悯爱人之心,为上傲慢,纵情享乐。又压抑着文臣百姓,大兴文字狱,克扣税收。圣祖在世时,他宽厚仁圣,为人妥帖,孝上敬下。圣祖逝世,他便不在伪装,大衍氏圣祖留下的盛世,很快便另有一番气象。克扣百姓田饷,罢黜了圣祖减免赋税的政策,人税,田税,物税,商税,就连婚丧嫁娶也收税。大衍田舍,十室九空。文字狱的官僚为了使自己不被惩罚,稍有些莫须有,便用连坐之治,牢笼人满为患。” “赋年在圣祖十二年,晋封御史,新皇即位后,又晋封为御史中丞。我则为新太子太傅。太子是吴皇后所出,吴家满门忠烈,是圣祖特指给新皇的皇后。但吴皇后品行端庄,并不得新皇喜爱,后宫逐渐充盈,新皇皇位坐稳,竟起了废后之念。” “哀宗三年,也就是新帝即位三年,他以吴家反叛为由,男子一律诛杀,女眷充作官奴。这还是圣祖遗留二十四位肱骨之臣日夜跪于那金銮宝殿之下,方得稍稍松口,从诛九族改为女眷存活。吴皇后顺理成章被废处死,彼时太子尚且八岁。而这一切,却仅仅是,吴老将军的营帐里,一个新的兵士思乡情切,第一次上战场又害怕,想逃回家乡。到了哀宗的眼里,就变成吴家反叛。” “吴家倒台以后,我便知道,下一个动手的就是太子。太子年幼仁德,品行端正,一举一动,像极了圣祖。朝中老臣也多站在太子一面。此次对吴家发难,想比哀宗是怕他人心尽失,吴家拥太子上位,遂先一步了结吴家。太子强大的母族倒台以后,虽有朝中大员的支持,但再无血亲。” 随着声音委婉的叙述,恍如设身处地的把容柯带入那个曾是繁华无边后又危如累卵的世界。 有高台之上的靡靡之音,有富贵朱户的高门酒肉,更有十室九空的蜀黎之悲。 在那个光怪陆离的朝代,发生的阴差阳错又可歌可泣的故事。 噔噔噔,随着晨鼓的敲响,高远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早朝又开始了,哀宗的眉眼压得很低,本来看上去还算俊朗的面容带着阴恻恻的神情,眼神睥睨这跪在廊下的文武百官。 吴家倒台以后,原本出征瓦拉的战事搁置,哀宗极好战争,所搜刮的民脂民膏多用来四处征战,连年征战,使得边境百姓流离失所,又失吴家众将士的效命,朝中一时无人胆敢接风。 “太子有何见解啊?”龙椅上的人终于开口,台下一片沉寂。 八岁的小太子站了出来,行礼,一气呵成挑不出半分错漏“回父皇,儿臣以为此事还应父皇做主,儿臣尚且年幼,天资不足,不应指挥国事。”语气极恭敬卑顺。 哀宗眯着眼睛打量着台下的太子,半晌只能责骂着太子庸懦,此事也就过去了。 太子府里自吴皇后死后,便逐渐变得人可罗雀,朝中大臣也因哀宗的缘故,逐渐与东宫减少来往。太子在经历这些事情以后,逐渐变得少言寡语,这孩子被迫早慧,他明白现在无论与谁亲近,谁就会成为他父皇下一个动手的人,所以如今他最常做的事,就是自己在书房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天。 “太子殿下今日午膳还未用吗?” 侍女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阳煦,为师给你熬了一碗红枣莲子羹,文火熬了两个时辰呢,香香糯糯的,尝尝?”晋清平小心的端着一碗羹汤,走进那个趴在书桌上愣愣向外看的男孩。 穿着雪白的纱衣,脸上的婴儿肥还未完全褪去,继承了吴皇后和哀宗较好的五官,整个小人儿十分玉雪可爱。但眼中以带着与年龄十分不相符的忧愁与如履薄冰的忐忑。 把手里的羹汤放在一边,一个雪白的团子冲进了自己的怀里“太傅,我怕。”带着温热的泪水洇湿了晋清平的补服,小太子依偎着唯一能给自己遮风挡雨的太傅,身体颤栗着发抖。晋清平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狠狠眨了一下眼睛,双手极温柔的安抚着怀中幼小的太子。 数月之内,母族的零落,母亲的死,父亲的逼迫致命,风水突变让他从骄傲潋滟的皇太孙,变成了如今少言寡语如履薄冰的太子。他经历的太多,尚且年幼的孩子只能强硬的将自己装在一个坚硬冷漠的外壳里,为了生存,也为了可能的日后。 “阳熙今天做的很好,为师知道阳熙很厉害,阳熙今日真正想的是劝阻陛下停止征伐,与民休息对吗?” “唔,但是我记得太傅说的话,大智若愚。如今形势,阳熙这般便可以自保。”小太子在晋清平的怀里还有些抽噎。 “嗯,为师明白。只要为师在一天,便会永远保护殿下。”晋清平明白,这孩子在生母过世以后,把一腔慕茹之情都给了他,且大衍氏如今这般靡乱,扶太子上位,便如扶大厦之倾颓。所以,无论是为了自己的私情,还是为了这天下的大义,保太子就是保衍氏。 哀宗四年的梨花树下,挚友重逢。久别重逢,二人心境也再不复当年,年少踌躇满志,如今天下乱世,就另当别论。 秦赋年自任御史中丞以来,又身兼冀州刺史,此次回京述职,才得以有片刻喘息。历久经年,当年学场上那个青衣冷傲的才子已然在御史中丞的身姿里融化,如今的秦赋年就像是被荏苒时光打磨出的一块美玉,有匪君子,如切如搓,如琢如磨。 “清平,许多年不见你还好吗?我听说太子处境愈发艰难,若实在情况不妙,不如另作他想?” 晋清平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赋年兄,好久不见。”除此之外,并没有接秦赋年的意思。 秦赋年叹了一口气,自己挚友的脾气自己还能不知,只是如此一来,便如身处龙潭虎穴,日日涉险,一不小心即是万丈深渊。 彼岸山水 第四十八章 冯宝仪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冯大学士,世代清流却撞柱身亡,身死以后,全家流放西疆。待我赶到西疆之时,就只剩下冯大人的小女儿,冯宝仪还活着。那女子性情坚韧,一心为父报仇。我已着人为其制造新的身份,现在我们的陛下应该很喜欢她。”秦赋年低垂着眉眼,梨花坠入酒杯,泛起一阵涟漪。 “她是自愿的?”晋清平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是,宝仪的性情,若不给她指一条路,恐怕她会直接刺杀皇帝。清平,你疑我?” “没有,只是她一人独处深宫,只怕孤掌难鸣。”晋清平将一杯酒直接吞入口中,塞北猛烈的烧刀子入喉,一时辣的他说不出话来。 “无碍,你与我布下的暗探在她身边。且,如今南梁也应该有所行动了。”朝着晋清平的方向遥遥举杯,坚定又坚决的将烈酒入喉。 大衍王朝都城位置极好,东临珩谷,西进巫山,易守难攻之地。地气温暖,春天万物复苏,百花也开得别样的灿烂。 东宫里小太子的读书声朗朗,晋清平站在梨花树下想着那天的临别,秦赋年在临走之前告诉他吴家当年还有残余,当年吴老将军被连续十二道金令召回朝都,临别之时还不忘尽忠职守,将自己最信任的一部分精锐留了下来,后听说吴家遭难,那精锐的头目连成天带着剩余的士兵向南奔逃,自立山寨,他已经设法与吴家残部联系,若他们同意帮助太子,那么大计的实施将更加容易。 若是连成天肯襄助太子,就相当于太子亲卫,那也是太子的母家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一把可以摧毁强权的利刃。 “太傅,您在想什么?”太子如今已经12岁,五官长开,身子也开始抽条,与他的母亲吴皇后越来越像,当然同时也让哀宗越来越厌恶。 “阳熙啊,没什么,在思念故人罢了。怎么了?”晋清平伸手揉了揉太子发质极好的脑袋。 “没事,在温书,我只是不懂,陛下如此信奉富国强兵之法,为何大衍氏如今的局面还会成为这个样子?” “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民富则国富。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惠而不费乎?为君上者,本不应该过多干预民事,与民休息,民富方才国富。且为政以德,譬如北辰,众星拱之,一味暴 政干预,使天下百姓无不惧怕,这从来不是为君上之德。”帝师从来不仅仅是老师这一个职责,更重要的是教一个上位者去管理万物。 后宫中,冯宝仪也不负所望,哦现在的她不叫冯宝仪叫秦可嘉,是秦赋年的内侄女,当今的四妃之一,秦淑妃。 秦淑妃亦是狠绝,一碗绝子药灌下,铲除了深宫中的强敌,又获得了哀宗的怜惜。后宫中的孩子也在不知不觉的消亡,且满宫妃嫔,无一人可安稳的生下孩子。哀宗年逾三十,除太子以外,竟无其他的孩子。 哀七年,南梁大举进攻衍氏,衍氏武将常年被哀宗忌惮,大将手下皆无实权。南梁的进攻,起源于衍氏一个附属城的叛乱,不单单是附属城城主叛乱,他带着整个城池一齐投降南梁,哀宗震怒又轻敌,点了一个纸上谈兵的将领去讨伐,失败以后南梁以此为借口,举兵北上。 其实南梁之祸,晋清平等人早已知晓,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早在多年前,邺城城主解嘉佑的长子解无忧效力于吴老将军坐下,被吴家之祸诛连而亡,后邺城连年干旱,朝廷征收的赋税越发严重,万分为难之际,秦赋年对其施以援手,京中晋清平与一些朝中肱骨组成了网络严密的消息网。 如此,晋清平在京中提供消息,秦赋年在荆州有财力物力的支持,将一些被朝廷原本该处死的人一一运送到邺城,在邺城安家。令一方面,解成天在了解京中情况后,也积极加入。沉静如死水的的大衍都城之下,暗流涌动。 荆州的一个不起眼草屋中,谁也没想到举城叛国的解嘉佑居然还在大衍内。 “秦大人,下一步我们该怎么走?”黑棋落子成花,开在泾渭分明的棋盘上。 “哼”,秦赋年的嘴角翘起了一个薄凉的弧度,“我们的陛下现在应该是暴怒异常了。” 睁大眼睛向对面看去“解城主可曾后悔?” 解嘉佑的鬓发已然苍白,丝毫看不出这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守成之主,眉眼间的戾气将眉头刮出深深的沟壑“啪”的一声,棋盘又落一子。 “落子无悔。” 香炉中的甜腻的香气充满着整个宫室,小德子跪在厚厚的波斯地毯上汇报着近来的动向。冰凉的护甲划过上好的丝绸,“本宫要的东西,秦大人拿过来了吗?” 小德子谨慎的从怀中拿出一包药粉,递给了上位那艳丽无双的秦淑妃。 “好了,你下去吧。”小德子似是想说些什么,抬头只看到了女人殷红的蔻丹,像鲜血凝结的颜色。 秦淑妃拿着那包药粉,用长而华贵的护甲挑上一下莹白的粉末,面无表情的散在燃烧的香炉中。 “皇上驾到!”尖细的嗓音遍布在房间的每个角落。秦淑妃挑了挑眉,好整以暇的放好东西,起身迎接。 “臣妾拜见皇上。”露出女子莹白脆弱的脖颈。 “爱妃快起来,朕见到朝上那帮废物就头疼。还是爱妃这里好啊,永远都是那么安心....” 秦淑妃嘴角翘起,无声跟在身后冷笑的看着面前的边走边说些不知所云的男人。 香炉内的香烟依旧袅袅婷婷地在整个宫殿中肆无忌惮的游荡着,床幔下落,逐渐传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声。 彼岸山水 第四十九章 春风桃李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东宫还是一如既往的幽静冷清,太子本来很爱热闹,尤其是小时候,总是不喜欢坐在宴会上,嫌弃宴会板正,央着晋清平偷偷带他出去看烟花,逛夜市。 如今世事变迁,原来的太子也逐渐蜕化成了如今的淡漠冷静。 “太傅,才下了早朝,陛下找我商议朝事,说皖南郡遭遇连年水患,如今朝廷国库空虚,要我在半月内筹集五千万两银子。”衍阳熙的睫毛随着较为频繁的眨眼而颤动,“太傅,五千万两银子,就算是掏空如今的东宫也不一定可以达到,我该怎么办?” “莫怕,阳熙你先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筹钱,余下的为师来想办法。” 晋清平离开了太子府,心里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此次的交付,筹集银两也是错,不筹集更是错。若太子可以在短短半个月筹集到五千两,那么这些年在他面前的庸碌无能形象算是白费了。且就算皇帝不直接发难,日后很快就会有八千万两,九千万两,等等如此便再没有上限。 若是完不成,那便更直接可以落下罪名。 晋清平垂下了眼眸,手掌在身侧握成拳状。事到如今最好的办法,就只有牺牲掉一个人,将需要的银钱由荆州转移到一个官员的户上,再让太子借朝廷之手抄家,就可以将这些银两献上,还可不引起怀疑。但,谁能为了此事,去死? 回到府邸以后,晋清平给秦赋年寄去了一封密信,将事情的发生及解决的办法详细的写在了信上寄了出去。 很快便收到了回信,信上只有极简单的四个字,城南岳家。 城南岳家,岳温瑜岳大人,这岳大人是圣祖那年的金科状元,一生只有一位妻子,可惜妻子英年早逝,此后一生未有令娶,如今已年过花甲,无儿无女,住的地方也偏僻。 进门后的草堂上写着蝤劲有力的一副对联,善养百花惟晓露,能生万物是春风。 大衍的都城中唯有春日的景色是最令人魂牵梦萦的,春风生万物的同时也在轮回般的养护大衍。 岳府内没有任何奢华的摆设,大门与厅堂之间两点一线,徐徐春风过草堂,送着萌发的凉爽入厅堂。晋清平迈入厅堂,就望见岳大人正神采奕奕的画着一副松竹图,丹青用一旁的清水打湿,徐徐上色。 “哦,清平来了。先坐,先坐,就快好了。”岳温瑜像一个追求完美的匠人般,打磨这松竹图的一笔一画,年过花甲但身子依旧硬朗,精气神十足,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依稀还能看出来当年今科状元的风采。 在晋清平为饮完第二杯茶叶之前,岳温瑜停了笔。目光眷念的流连在图画上,“我妻子之前,最喜欢的就是竹子,在城南郊外的一个园子里种满了竹子,哎呦,每当一下雨,真是好看。”说罢,将画放在一旁阴干,自己走到了晋清平面前。 拿上小夹子从一个已经退了色的陶罐里夹出了一些细碎的茶叶,填在茶壶中,行云流水的沏了一壶茶。 “老夫之前闲来无事,也想过自己以后会怎么个死法,可惜了,再怎么也没想到,最终居然是因为贪污。”岳温瑜啧了一声,又笑着摇摇头。 “清平啊,那图你拿走,就算是老夫送给你的礼物。这世道乱了这么些年,总该正回去了。”享受的轻抿着杯盏中的茶汤,“后生,瞧你的脸色,真是经不起大风大浪,老夫死得其所,九泉之下也高兴嘞。” 晋清平张了张嘴,之前预想过很多的话语一句也说不出来,都哽咽在了喉咙里,他的眼圈红了起来,跪在地上,对这个一生都在奉献大衍的仁圣行了三个大礼。 “行了,你在我这里多有不便,东西老夫都放在那个竹林里头了。老夫只有一个心愿,我死了以后,你把我的尸骨埋在竹林子里,和我妻子葬在一起。” 晋清平心中五味陈杂“晚辈明白,感谢.......感谢先生大德。” 这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做到视死如归,为了一个缥缈没有实影的未来,用自己的死亡去为这个虚无的未来架上一块砖石。昔有故人辞旧地,言笑春风育桃李。 在大门即将关闭的一刻,晋清平抱着那副松竹图,双手合并躬身“先生大德,高山仰止,景行行之,如月之恒,如日之升,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夕阳的朝霞落幕,晋清平知道,这是他与岳温瑜的最后一面了。 逝者已逝,然则,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位大德之人,告上御史台,参奏...岳温瑜贪污粮饷,搜刮脂膏。 晋清平马不停蹄的指挥着接下来的事情,在岳温瑜的私产,城南竹林中找到了那四千万两银票,等在次回到岳府,原来还精神抖擞的老人已经趴在桌子上,服毒自尽了。 在朝堂上,太子把自己凑齐的银子加上从岳府哪来的共五千万两交了上去,由于岳家并没有什么亲眷,岳温瑜以自尽谢罪,哀宗也并没有在说些什么。 事情了以后,晋清平将岳温瑜的尸身焚化装在骨灰坛里,亲自去了一趟岳大人至死都在思念的竹林。 一个墓碑矗立在竹林中央,豪放洒脱的笔迹写着,爱妻岳池氏清晖之墓。池清晖,晋清平在心中默念,好名字。怪不得岳大人钟爱一生的女子,就连名字也如此清新隽永。 晋清平将骨灰坛小心翼翼放在地上,开始在墓碑的一旁挖一个新坑,一下一下,将坑挖的深度够深了,方才拿起骨灰坛安稳的放在了坑里。 “岳大人,您安息吧。晚辈一定会不负所托,您说的对这世道乱了这么些年,总该正回去了。”将买来的贡品一一放好,拜了三拜,“大事办成的那天,晚辈一定会前来告知。” 说罢,离开了身后那方依旧挺立的竹林,竹林的竹子沙沙作响,仿佛竹林中的二人依旧活着般在于着世间告别。 彼岸山水 第五十章 惊变上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哀宗九年,皇帝的身体已逐渐日薄西山,后又迷恋上了炼丹之道,大肆派山人道士巡视四海为其搜罗天才地宝,行事也越来越昏庸无道。 终日沉迷不可以已,大衍之上,今西南有大蛇出事,后日又幻化山精食人。 “太傅。”一袭白衣的太子,站在那个沙沙作响的竹林里,自岳大人死后,晋清平便把着竹林当作自己的家一般爱护,久而久之,这片竹林就成了众人商讨事件的集合地。 悠扬飘渺的笛音从竹林的深处传出来,洒脱,清扬。 一曲终了,晋清平放下手里的竹笛,“阳熙,事情办得如何了?” “太傅,陕北的大军以集结完毕,连成天这边负责粮草的供应,彼时,秦大人就会在荆州发动暴 乱,两点同时进行,计划万无一失。”和煦的阳光照在衍阳熙的身上,地上的阴影越发的暗长,依旧是平和柔顺的神情。 竹林萧萧的阴影映在晋清平身上,把那一身湖水青的衣衫印出了光色暗纹。 “秦大人,要回来了吧?”晋清平在竹林中央的石座上喃喃自语。 荆州的杂税上缴,秦赋年负责押运,一路南上,折中二十几天才到达了大衍都城。 “清平,你还好吗?”这次的见面虽风尘仆仆,但二人状态都还不错,大业将成,辛勤了近十年,这扶大厦倾颓的担子终于不用再扛了。 “当然,秦兄。”晋清平在一旁慵懒的把身子靠在藤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 秦赋年的眼中却多了些曾经未见得忧愁与深深的担忧,修长的手指摩擦着石盘的纹路,感受着指腹的凹凸不平,“清平,太子之前给我去信,让我在秋闱之时暗中插手选官之事,给了我一份名单,你可知?” 晋清平皱了下眉头,睁开眼睛,可正午的太阳太毒,一时之间的直视,使眼睛有着短暂的空白失明,“哎呀。” 用手遮这额头上,缓了一会儿“官员名单?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秦赋年把他扶到廊下,“清平,事成之后你打算如何?” 晋清平还在思考着上一个问题,无暇其他“当然是如我父亲般,做个合格的帝师。”想到自己的父亲,晋清平的脸上又浮现出了少时的意气风发。 秦赋年没有回答,只是眸色越发深沉。 大衍皇都的外围是滨江,早春正开江,别有一番风景,秦赋年能在都城的时间很短,略待两日就要回荆州,走的那天,晋清平前来道别。 秦赋年拦住了他欲前行的道路,“清平,若是有一天,你心中的大义和怀中的愿景冲突,天下皆弃你于不顾,你还愿意坚持吗?” 晋清平一愣,他想,他想到了慨然赴死的岳温瑜,想到了那片沙沙作响的竹林,想到了眼前人,嘴角翘起了一个弧度,望着东流而逝的滔滔江水“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江雪,浩荡百川流。” 秦赋年的喉结鼓动了一下,闭上了眼睛,很快又睁开了“好一个,浩荡百川流。清平,不送了,且会吧。” 彼岸山水 第五十一章 惊变下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晋清平又如何不知,挚友这是在提醒他,经历着冗长岁月的太子已不是从前的太子,他身上带着哀宗的血液,经过长时间的压抑和悲苦下,太子有着无以伦比的完美玉面,敬上贤下,无不叹服,曾几何时,玉面下的心,变得如何不堪谁又能看得见。但自己是他的老师,师者传道授业解惑,无论如何,他总就是要教他的。 昔有故人辞旧地,言笑春风育桃李。 世间的事总是阴晴圆缺从未停止过变化,正当一切皆向着众人预想的方向发展时,变故就出现了。 秋闱过后,朝廷中的文官多数都是太子的人,但太子太过于追求量的多少,从而导致这批文官的素质水平并不是十分妥当。大朝会,一个见识短浅的小官将屏台上的供果拿走吃了下去。哀宗勃然大怒,那小官居然大喊着太子救我。 众目睽睽之下,从他的衣襟中还掉落出不少屏台上的吃食。太子立于玉阶旁静默无言,小官挣扎着向太子的方向逃去,哀宗质问太子为何,太子只说自己从前与他有过几面之缘,再无其他。 哀宗拄着龙椅的一边,身子也靠在椅背上,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太子。良久,似是想到什么眼珠在耷拉松弛的眼眶里转了一下,开口到“好了。今天就到这吧,朕也累了。” 说完待众人行礼告退时指着方才的小官道“把他抓进天牢,御前失礼,该当何罪!” 说罢,哀宗便起身离开了朝会。衍阳熙握紧了身体两侧的手,脖颈上的青筋也根根分明的凸显出来,看着面前的皇座严重的疯狂令人侧目。 “太傅,太傅救我。” 晋清平转过身,衍阳熙的脸上现出痛苦的痉挛,无助而绝望。“太傅,你救救我。”一如幼时。 “怎么了?” 衍阳熙蹭的一下窜到晋清平眼前,扯住他的袖子“太傅,我错了,我不该未经您的准许私自拟造官员的名单,皇上,皇上可能知道了。” “什么?”如同雷轰电掣一般,晋清平尝试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如失音了一般,像个木头一样直挺挺的戳在那里。 脑袋里一片轰鸣,若这件事被查出来,那与其相关的官员暗网将会一并诛连,再然后就是暗中操纵一切的秦赋年,那么,这么多年的部署将毁之一旦,所有的努力也付之东流,他无心责骂衍阳熙,也无心去想那天他是如何信誓旦旦让自己答允此事。 那个官员在牢中被哀宗的人牢牢控制,肯定会将太子保荐官员之事全盘托出,有的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不行,绝对不行,那么,岳温瑜的脸在此浮现在自己眼前,晋清平直视这自己从小教大的孩子,“你记着,无论如何,你将保荐官员之事,一应都推到我的头上,无论陛下说什么?” 时间紧迫,晋清平修书一封加急送往荆州。 彼岸山水 第五十二章 无妄之罪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令一方面,加急部署都城之内,活动多年布下的暗网,将一切的矛头皆指向自己。 伪造证据,私造人证,物证,一切都很顺利。毕竟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自己给自己下套子,露马脚更简单的了。 只要太子咬死了是晋清平所为,那么他就可以在这件事情中脱身而出。第二日,晋清平刚从床上醒来,就看见一封信摆在窗外。 信上的笔记很潦草,急切且焦躁“珍重自身,切勿擅自行动。”信封上带着清晨晨露上的残留的晚霞气,转瞬即逝。 晋清平明白挚友的意思,切勿暗自行动。自己与他,恰如伯牙子期,一心一念,对方皆可得知。他来这封信,应以知晓自己的意思。如今,恐怕是一边焦头烂额寻找着解决之策,一边不顾荆州急急忙忙纵马回都城。 那么,这件事情不可以再拖了。 一旦天牢犯人松口,太子就会立刻被卷入其中,自己大可袖手旁观再另寻其他办法,但目前为止又有何办法?终归又是一命换一命罢了。人生自古谁无死,与其费尽心力再牵扯进更多无辜的人,倒不如自己.......晋清平的眼神中坚决也带着自己说不出道不明的迷惘。 很快,天牢里的囚犯受不住天牢中的刑罚,很快便吐露了个干净。接着就是太子被叫入大明宫。 晋清平坐在竹舍里,温好了一壶酒,从一旁的匣子里缓慢的拿出了一个布包着的物件,手指上还沾着方才未擦干的酒液,晶莹剔透。 他似是厌倦的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将布包放下。转身从一旁的案台上拿起一块粗布,把手擦干净。转身又将布包拿了过来,用手掸了掸,仿佛在抹掉原本就不存在的灰尘,他保存的很用心。 手指轻柔缓慢的解开布带,露出了原本的东西,慢慢展开,正是岳温瑜临死之前送给他的最后一件东西——那幅松竹图。彼时春风缓缓吹过厅堂,又是万物复苏的季节。 当一伙官兵闯入竹林时,晋清平悠然的坐在藤椅上,早已预料的结局罢了,又何须惊慌失措。 “你可知罪?”哀宗一如既往的倚在龙座上,睥睨这跪在廊下单薄的身影。 “臣...知罪。”晋清平从被带走的那一刻起,神情极其淡然。 “哼,晋爱卿,你果真是胆大包天啊?勾结大臣,藏污纳贿,以权谋私,陷害忠良,还对太子心有不满妄图嫁祸于太子?朕从前真是小看了你?” 晋清平顺从的伏在地上,但眉头越来越皱紧,随着一项一项的罪名加注其身,仿佛如那千斤枷锁一般,压得他直不起腰板。 他的学生,他从小教到大,为之奉献一生的太子就站在他的身旁,他多想站起来告诉百官,告诉天下人,不,不是这样的。明明已经商议好,只需要衍阳熙将私荐官员之事推到自己身上,那么自己最起码还可以用忠于太子的名义说自己一时糊涂拿悠悠众口保住晋家余下的人,让他们好好的活着。 衍阳熙神情淡漠的站在一旁,看着自小对自己百般呵护的太傅跪在殿下,罪人一般被人带到这里。冷然淡漠的好似不久之前跪在哀宗面前痛哭流涕地是另一个人。 晋清平把头深深的垂下,痛苦的闭上了双眼,良久哑然开口“没错,此皆微臣一人所作,臣怨恨自己跟着这样一个主子,没有前途,资质蠢笨,故而用计嫁祸,罪无可恕。” 后来发生了什么已未可知,晋清平跪在地上,猛然冲向一旁的石柱,鲜血染红了戏珠的双龙,额头上的血管迸裂开来,眼前皆是一片鲜红,脑袋也嗡嗡作响,他太累了,就这样让自己空白一下吧。 彭的一声巨响,把坐上的哀宗看了过去,良久,嫌恶的摆了摆手,示意左右待下去,没死就关天牢里。 被这件事弄了没了兴致,哀宗也不想继续呆在这地方,吩咐内侍官传召来解语花秦淑妃,就被搀扶着向书房休息。 “什么?”榻上的美人震惊的睁大了眼睛,“你说晋太傅?” 小德子恭顺的弯着腰“千真万确,娘娘,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纤纤玉指攥紧了一方手帕“秦大人的意思,必须保住晋太傅的性命,况且,秦大人与晋太傅与本共宫有救命之恩,本宫断然不会见死不救。具体情况如何还要见过皇上才知道。” 秦赋年日夜兼程的向都城赶去,等到达了都城,就听见晋清平撞柱不成被关押在天牢,只得使劲浑身解数方才疏通了门路,进天牢。 黝黑的天牢里,阴暗冷湿,透不进一丝光亮。 在尽头狭小的牢房里,他看见了匆匆一别的挚友,穿着染着干涸血迹的囚服,头上裹着厚厚一层布条,嘴唇因失去了太多鲜血发白,无力的靠在肮脏的石壁上,明明是那样一尘不染的人,却只能这般不堪的苟且,明明是那样旷达明镜的心胸,却只能承载这世间最不堪的骂名死去。 “清平?”秦赋年的声线颤抖着。 叫了几声,虚弱的人才有了些动静,缓慢的转动着眼珠,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半晌,咧开嘴笑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你还能笑出来?挺厉害啊?”秦赋年气急反笑,“跟没跟你说过,珍重自身,不要暗自行动,你就是这般珍重的?” “听我说,我死不足惜,但是,秦兄,晋家不能被我连累,你一定要帮我。”晋清平靠在石壁上,断断续续的说,他脑部失血过多,很多事情已经想不起来了,只得快些把最担心的事情托付出去。 “我一定会...”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救我出去?怎么救?在推进来几个人?要了他们的性命?罢了秦兄,到此为止吧。”晋清平打断了秦赋年的话,一针见血分析着当前的局势。 随后,就闭上了眼睛不在看他。 秦赋年在牢门前站着,仿佛一座石像般静默,良久被赶过来事先买通的狱卒带走。 回去以后,秦赋年一直将自己关在房屋中,三天三夜闭门不出,当大门再次开启时,他的眼中布满了殷红的血丝,发丝凌乱,冷若寒冰的脸没有多余的表情。 彼岸山水 第五十三章 终章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召来近侍,“去办两件事情。” 秦赋年的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似用尽了所有力气“给秦淑妃传信,无论如何保住晋家。” 停滞了良久,眼神狠戾的望着窗外怒放的海棠,“给天牢,送去一瓶毒药,送他走。” 在之后的事情,便不得而知了,晋清平安然服下了毒药,平躺在天牢肮脏散发着臭气的地面上,倏然长逝。 城南的竹林依旧在生长着,谁也不知,那天在被带走前,晋清平把那副珍重的松竹图挂了起来,就挂在竹舍的正堂里,春风吹拂的地方。 昔有故人辞旧地,言笑春风育桃李。他做到了,可是春风育桃李,桃李又何曾回馈过春风? 晋清平的故事就结束在那年的春天,灵魂也消亡在荒村的春天。 讲述完这个故事,声音就消失不见了,就像是吹过旷野的春风,消失殆尽。 容柯站在原地,还沉浸在繁华威严的大衍都城,沙沙作响的城外竹林,和吹过的春风。 霍朗月在声音消失后,对着被蚕食的石碑,沉默的行了平礼,站在一旁默默的等待着身旁恋人的回神。 “朗月,他已经消散了?” “嗯。” “那他...” “早就实现了。” 容柯不解“实现了什么?” 霍朗月认真的瞧着一头雾水的容柯,好笑的用手拂过她挺翘的鼻尖,“我且问你,那个孩子叫什么?” 容柯耸了耸肩,“那个孩子?” 霍朗月玩味的歪着头,轻飘飘吐出四个字“干爹,干妈。” “咳咳咳...”容柯顿时呛了个够呛,这东西从孩子的嘴里说出来是一种感觉,但是从霍朗月的嘴里谁出来,就是另一种感觉,极为的,不正经。 等等,那孩子。叫,秦年?秦赋年?记得之前在村子和大婶闲谈时她说过,那个石碑村里人都觉得就是个路碑,平时谁也不注意,只有这孩子从小看到着石碑就不对劲。长大以后还总是没什么事情就去找石碑说话。 造物之奇妙就在于无穷无尽的变化,柳暗花明之后的广阔阡陌。晋清平一直追寻的挚友,一直在他的身边,从未离去。就算是转世之后,也尽着绵薄之力,让他蓄灵。也正是因为如此,也救了自己一命。命运的奇妙,总是在阴差阳错间显现。 霍朗月不欲破坏石碑,只是隔空将尸骨身旁的残余的楚陶碎片拿了上来,递给了容柯。 容柯也在之前给当初的出租车司机发好了信息。 在走之前,容柯回过头看着风化侵蚀不成样子的墓碑,霍朗月则了然的站在一边等待着,容柯站定在石碑前,双手合并躬身,清越的嗓音在山林中接着春风传荡在各处,依稀是百年前的时光轮转“先生大德,高山仰止,景行行之,如月之恒,如日之升,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夕阳西下,山路陡峭,只得快些下山,山中蛇虫鼠蚁极多,好在霍朗月在身边,容柯如今才知道,原来煞气充足,就连蛇虫鼠蚁都要退避三舍。 霍朗月在身边的日子,就连自己的倒霉体质也消停了不少,原来动不动招个鬼,生个病,大病小灾不断,如今还过了这么久安静日子,夕阳下的,霍朗月没有影子,容柯的影子映在二人身前,就像是二人的影子水乳 交融般密切的合二为一,不分彼此。 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山下,出租车已经在原地等待了,容柯也赶紧拉着霍朗月上车,回到了喧嚣的闹市。 在旅馆休息一晚,整顿一下,容柯洗完澡以后悠然的趴在床上订飞机票。 百无聊赖的翻着手机,忽然眼睛一亮,“朗月,朗月,快来快过来。”朝着霍朗月的方向疯狂摆手。 霍朗月停下手上的事情,飘然闪现到容柯面前。 !!!容柯一个后仰,这些天精心保养的双下壳也趁机出来亮相,“哦天...人吓人吓死人,不是不是,鬼吓人,吓死人。”后怕的拍着胸脯。 说着想起了刚才,又急急忙忙拉着霍朗月看手机上的内容。 “朗月,你看,大衍氏,公元221年到公元250年,中间只存在了短短29年,历经三代君主,在灵宗即位不到三年,就发生了史无前例的暴 乱,直接推翻了大衍氏的统治。” “但是,并没有晋清平前辈的介绍,不过你看。”容柯自这手机屏幕。 在底端赫然写着,“大衍氏灵宗有精神疾病,时常疯疯癫癫,杀其父哀宗即位。”在最下面,“暴动白巾军的军师秦赋年,随后,功成则身退,从此绝迹。” “哈哈哈,干得漂亮,就该这样子。衍阳熙为了成为皇上不择手段,亲手断送了唯一真心护着他的老师性命,最后还妄图用老师的家族为自己铺路,上任之后,和哀宗走同样的路,不覆灭天理难容。”容柯一脸解恨道。 “不过这次走的很值,我的毕业论文有方向了,就写大衍氏。我要把真正的真相公诸于世,不使忠臣良士蒙尘。”越说越激动,最后干脆开启笔记本抱着进了房间。 “朗月我今晚要赶论文,不用管我,明早叫我起来就好。”从房间里传出一句模模糊糊的叫喊声,就只剩下了劈里啪啦的打字声音。 霍朗月依旧维持着刚才的样子坐在沙发上,目送着风风火火跑来跑去的容柯,不觉好笑。 蛊门 第五十四章 千瞳蟒犀上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回到蛊门的后的几天,容柯把事情放下,拽着霍朗月叽叽喳喳的介绍自己的家乡,没人不喜欢自己的家乡,这种情感在长大之后就会越来越强烈。 团子回到蛊门就像回到了自家厨房,说来也怪,原本团子除了吃和卖萌意外没有别的用处,自从在荒村里吞噬了蛊门余孽在村民肚子里种下的蛊虫后,就像是雨后的春笋一般,身子也有些纤细了。容柯不止一次怀疑自家娃子的技能是不是遗传了上古神兽饕餮。 原本它也打不过别人家的灵宠,就连最低级的飞禽走兽都可以欺负它。如今倒是刀枪不入了,容柯在一旁点点头,老母亲甚是欣慰。 转头又看向一旁与团子狼狈为奸一起欺负厨房阿姨养的大公鸡的某男人,容柯不由得一脸黑线。 几天前刚下飞机回到蛊门,蛊门有禁制,非蛊道之人不得入,在蛊门外不知是哪位前辈不下了罗雀阵,阵眼朝南,四个阵脚各地,平时就隐藏在西南门的乱石土堆里,远远看上去并无不妥,但正常人进去以后,就相当于中了一个小型的缩地千里术,平时不过几步的距离,正常人就会被一直困在方寸之间,如一个没头苍蝇般乱转。 容柯踏着固定的罡步,小心翼翼的破解着阵法,“朗月,这个阵法很厉害,你小心些,看着我怎么走,你就怎么...??”只见霍朗月歪着头颇为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然后甩了甩袖子,直接隔空飘了过去?? 啧,这也行?霍朗月没有说话,只是对着自己笨拙卖力踏步的伴侣报以鼓励的微笑。 容柯也没说什么,对着霍朗月挑了挑眉,用口型道“你等着。”任命的自己继续破阵。 正当这时,西南角偏门忽然钻出了一只庞大的蟒蛇,是变种,脊背上长着毒刺,身上的鳞片闪着血红的幽光,大张着嘴两只长而尖锐的毒牙,垂涎的啖液从张开的巨口留下,伸出黑绿色的舌头吐着信子。 大蟒蛇拱起庞大的身体,暗红色的眼睛就像是狂犬病人发作一般,死死盯着眼前人。 容柯心下一颤,后背发凉。心道这东西是谁弄出来的,还放任不顾,出了着西南门,就直接往城市的方向去了,如此会造成多少伤亡。 目光陡然一凛,手伸向包中拿出了一直放在那里的蛊铃,口中默念着咒语施法。 大蛇受到蛊铃的影响,行为逐渐迟缓,容柯小心翼翼躲避着与大蛇的直接接触,一边示意霍朗月交给自己就好自己可以处理。 容柯深知这种经过炼化的蛊物,全身带毒,那大蟒蛇方才滴在地面上的啖液,此时已经将地的表面腐蚀出一个窟窿,还冒着浓重的黑烟,带着些腐烂的臭味。 眼看着实际差不多了,容柯咬破自己的手指,隔空画着一个较为复杂的符篆,指尖的血在空气中凝固停滞,幻化出一张诡异的符。 霍朗月闻到了血腥味皱着眉头,但也没有上前阻止。大蛇逐渐闭上了像灯笼般血红的眼睛。容柯抓住时机,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般迅速将血符贴在大蟒蛇的脑袋上。 近在咫尺的距离,突遭变故,原来闭上双眼的大蟒蛇忽然抽动,紧接着,在额头处慢慢浮现一只竖瞳,眼瞳依旧是鲜血般的颜色,眼白却实诡异邪魅的幽绿色。 紧接着随着额头上上诡异第三者眼的展开,大蟒蛇的脑袋上开始源源不断浮现出大小不一的眼睛,麻麻密密布满了整个舌头,蠕动着,还不停的眨着眼睛。 蛊门 第五十五章 千瞳蟒犀下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容柯被诡异的一幕惊得停滞在当场,脑海里嗡嗡作响,最中央的红色瞳孔仿佛有着不一样的魔力,瑰丽诡异和恶心。 短短几秒,容柯就僵直在原地,仿佛被美杜莎之眼幻化成了一具没有呼吸的冰冷石像,大蟒蛇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将面前的人吞入腹中,饱餐一顿。 直挺挺的像容柯所在的地面俯冲砸过去,起来以后发现嘴里空落落的,头上无数只眼睛也眨的更勤快了,隔着空气也能听见让人头皮发麻的眨眼声。 霍朗月把愣在原地的容柯抱在怀里,送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庞然巨 物,神情淡漠而蔑视。 一个闪身躲过了砸来的蛇尾,发丝无风自动,周身染着肃杀的气息,双手成爪,直接穿过了地上的蛇尾,巨蛇嗷嗷惨叫。 手在蛇尾里将巨蛇的筋骨捏断,大蛇的尾巴拼命的横扫这周围的一切,霍朗月眯着眼睛,伸手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头,向着阵眼中心的掷去。 眼疾手快的又是一个闪身,飘到了大蛇上方的位置,毫不留情的临空一脚。大蛇的身体被直接踹在了阵中心,与方才的石头遥相呼应,随着大蛇身体的蠕动,将原本摆放得宜的乱石阵打破,霍朗月则趁着阵法摇摇欲坠,将东北方的阵眼—东北方树林里唯一一棵桃树砍到,霎时间阵法内金光四散。 霍朗月把一旁观战的容柯带到阵旁,极快速的嘱咐道“吸收灵力。” 随后飘然而去,对着阵中心扭曲的大蛇直取命门,向着巨蛇中间那只诡异的眼睛,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的手在半空中虚握,幻化成了一把锋利的风刃,以一种极为刁钻的的角度生生从眼眶中挖了出来。 身上的白衫为沾上半缕鲜血,随着额头中心眼球的挖除,大蛇头上其他的眼睛也随风四散,转眼间就不见了。 阵法被毁坏,但阵法中的灵力极为纯净,最适宜修行,容柯也乐得捡个大便宜。随便找个地方盘腿坐下,吸收着剩余的灵力。 再后来,族中知道阵法被毁,出来查看,才知道千瞳蟒蜥跑了出来。 本来族中的长老正吹胡子瞪眼的看着被毁的阵法,又看见霍朗月在一旁,如此戾气冲天的恶鬼,个个严阵以待,霍朗月则在一旁抱着臂膀守在容柯身边,神色淡漠的看着眼前。 好在容柯吸收完灵力及时醒来,急忙上前解释,方才避免了一场大战。 蛊门 第五十六章 天道童子上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后来,容柯一到蛊门宗祠,赵长老的眼神总是带着哀怨与警惕,赵长老年轻时性子张扬跋扈,唯独在各种毒物上下心思,人家文臣雅士是梅妻鹤子,赵长老就是蛇妻蝎子。 那日霍朗月杀了千瞳蟒蜥,又捣毁了驻守百年的阵宗大阵。但是那蟒蜥先跑出去攻击人到也不算数,只不过阵宗大阵的捣毁让门里不少人头疼。 好在蛊门经过数百年的发展,也不是那么封建,只是让容柯的父母赔了一笔巨款,交给了她一堆东西去戴罪立功。 容柯还懒懒散散趴在沙发上,霍朗月和团子在一旁对眼。 手机就收到了去赣石府的活儿。 “阿容,去一趟赣石府,应该是有家天道童子,你去瞧瞧,顺便解决了。”容玉在一旁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指甲。 “天道童子?这我怎么弄?”容柯啧啧嘴,“这活计交给我这个大学生不妥吧?” “诶呦我的小祖宗,且不说你家那个俊俏的小郎君给了你多到海量令人眼馋的灵力。就算是没有,那个小郎君自己也能搞定。哎,羡慕啊,早知道我也找个好看的鬼仆,可惜了。” 容柯在一旁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自己吸收了很多灵力不假。 但是,这灵力就像是带着十级密码锁的潘多拉魔盒,寄存的,用不了。 瘪瘪嘴,还未等说些别的推脱,容玉那边的电话又挂断了。容柯只得磨蹭起身,做蛊门托付给的任务。 天道童子,也就是人们经常说的童子命。只不过,童子命还有真童子命和假童子命一说,童子命这个概念,有些地方区分的很详细,男犯童子煞叫童子,女犯童子煞叫花姐。更专业一点的术语,叫做天道童子。 但是不管叫什么,童子命的这个说法,属于民间信仰。这并不是说民间信仰不重要,反而很重要,需要引起重视,因为民间信仰与术数阴阳交杂叠重,深入百姓,犹如土壤,表里不分,蛊门这些年四成的收入,都是在做民间驱邪,法事等...... 至于天道童子中,天道是一个大概念,它所涵盖的是上至天庭,下至民间神堂的广大范围。有天庭各处的护法神灵,佛寺的护法神灵,道观的护法神灵,城隍庙、关帝庙、娘娘庙的神灵以及各神堂的神灵。 天道童子有着明显的共性,他们降生到人间后虽然生在不同的环境,而且性格也有多样性,但内在的联系性基本相同,其思维和感觉大都敏感,情绪起伏波动,在受到意外惊吓的刺激和情感婚姻的挫折后,容易造成元神移位,信息能量场飘移,就是民间说的失魂, 遭遇过挫折的天道孩童,除精神涣散外,还会失去协调身体的机能,浑身无力,周身不适,极易受隐态灵体攻击,严重的会产生狐疑、多梦、偏执、妄想、自闭等症状。总而言之,天道童子就是,早慧坎坷早登天这样的命格。 而赣石府这里的情况则更加的错综复杂,天道童子命不说,这户人家的孩子年少早衰,才十二岁就已经鬓发斑白,家中本就贫困,如此一来,微薄的积蓄几乎花光,但也丝毫未见成效,天道童子虽然命中注定早夭早亡,但一般不会如此,适合情况恐怕还是要到地方查看方才知晓。 坐着蛊门的车,一路向北,稻花香阵阵飘扬,两岸庄稼绿油油的,叫人看了心旷神怡。 团子出门不方便,被容柯留在了蛊门。倒是霍朗月,容柯偏了偏头,看着头搭在她肩膀上小憩的人,青丝垂落,苍白无血色的脸在阳光下像玻璃一般易碎,唇瓣是淡粉色,接近于白。刀刻一般的五官使他美的不像实体。 此时他的眉头轻轻的皱成川型,这些日子沉睡的时间也变多了。自己也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情,还是要找个时间好好问一下,容柯暗自记下。 眼瞧着快到了,容柯把手轻轻覆在霍朗月的手上,“朗月,朗月,到了,醒醒。” 好半天,枕在自己肩颈上的脑袋才有了反应,眯起了眼睛,刚睡醒的嗓音中带着低沉和沙哑,“嗯?”头脑还没有苏醒,睡得时间长了,眼前还是有些模糊,索性伸出双手把容柯圈在怀里,下巴拄在容柯的肩膀上趴着。 冰凉的气息吹拂着容柯的脖颈,麻痒的感觉从脖颈一直蔓延到全身,偏生这厮还不老实,拄在肩膀上的下巴还蹭蹭,青丝划过容柯的脖颈脸颊,惹得容柯不停闪躲。 好容易等着霍朗月的睡意消退,容柯正色道“朗月,你这几天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霍朗月一怔,随即摇摇头,“无碍,可能季节的原因。” 容柯还是不太放心,打算等回去以后,找宗主帮忙瞧瞧看。 “朗月,你知道东北多什么吗?” 霍朗月把玩着容柯的小手,诚实的摇了摇头。 “出马仙,截教。他们跟我们很像,不一样的是,他们是靠着自己供奉的仙堂,通灵看事情。据说东北这边,动物成仙的比比皆是,拿我父母来说,我母亲是蛊门的人,我父亲就是截教。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居然没有叫他们的人来处理这件事,反而叫蛊门,当真奇怪。” 下了车以后,根据导航,二人拿着东西开始向目标人家走。 “哎,后天容向阳又要回来了,真头疼,每次看见他准没好事。”容柯摆着手在前方抱怨着,身后的霍朗月又幻化成了现代人的磨样拿着容柯所有的东西,负重前行。 “谁?” “蛊门里的一个人,总是欺负人,烦死了。先不说他了,等下我们到了以后,你把这些东西先放在那户人家就行,我知道你不沉,但是我看着还是有点心疼的,你又不让我帮你拿。” 男人眸中笑意更深,轻轻点了点头。 导航清脆的声音在一户普通的农家大院中,院子还算是宽敞,打扫的也很干净,想是这家主人知道有人来,已经提前打扫过。但四周并无多于摆设,真可谓是,真·家徒四壁。 二人刚到门前,就有人迎了出来。这地方还保留着传统的农家风俗,一户大院一家人住。迎出来的是一对夫妇,目测着年过四十,应是老来得子。 那女人见到容柯与霍朗月就禁不住在一旁打量,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四处乱看,看的容柯浑身不自在。霍朗月不着痕迹的挡在了容柯面前,“你好。” 那男人怼了怼女人,急忙上前说着客套话,将霍朗月与容柯迎进屋中。 边走边边和二人说着自家孩子的事情,待二人坐下以后,那男人越说越激动,眼角通红,差点哭了出来“姑娘,叔不瞒你,叔是真的不知道咋办了。” 蛊门 第五十七章 天道童子下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这孩子一出生就怪的很,刚出生那会子,叔和你婶子特高兴,可,可,可这孩子邪门,刚打娘胎里出来就对着我们咧嘴笑,不出声,就盯着我们笑,诶呀别提有多瘆人。当时都以为这孩子是个哑巴,谁也没成想,欸几天之后,又会出声了。但是...哎...”坐在对面的男人长叹一声,把脸埋在手里,痛苦的叹气。 那女人接着话“谁也没成想,能变成这样,丫头,你说,我儿子三岁就会说话,说的可好了,妥妥的早慧。这怎么就命这么苦啊”从怀里拿出个手帕擦着眼泪。 容柯皱着眉头,抿了一口水,“我大概知道了,孩子呢,先带我去看一下吧。” 二人急忙点头,又战战兢兢的告诉容柯小孩子脾气不好,请她多多担待。 容柯表示了解,认是谁得了这样的病都不会好受,更何况是小孩子。 但这种同理心从容柯一进房间就没有了,刚打开房门,迎面就是一个玻璃杯飞了过来,霍朗月勾手将容柯圈在怀里堪堪躲过,玻璃杯彭的一声撞在身边的墙上四分五裂。如果方才霍朗月不及时拉开她,这个玻璃杯可就确确实实直接砸在容柯的鼻梁骨上。 接着,就在同时,枕头,剪子,水杯,被,一系列的东西被屋里的孩子疯狂的扔了出来,霍朗月一个闪身,抱着容柯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身后那对夫妻显然没有这般好运,被连连扔出来的东西逼得不停后退。 东西扔的差不多了,屋里逐渐消停,霍朗月确定没有危险以后,才放开容柯,自己迈开步子率先一步走进了屋子里。 别人感觉不到,但容柯知道,霍朗月放出了威压,应该是为了暂时压制住屋里的人,随后跟着走进了屋里。中间只有一张空荡荡的床,再无他物,显然是仅有的已经被扔了出来。 再看床上的人,十二岁的身材,却长了一副五六十岁老翁的面孔,皮肤耷拉着,老态龙钟,眼睛黑得发亮,一进来就直直的盯着霍朗月,随后发出了一声冷哼,背过身去。 “我要吃鸡,鸡腿。你们去给我做。”床上的人对着那对夫妻颐指气使。 两夫妻随即点了点头去做饭。 容柯尝试着与他说些什么,但那男孩一直背对着她,不肯说话。 不一会饭做好了,端到男孩面前,只见他拿起鸡腿啃了两口,随后面无表情的扔了出去,连同饭碗砸了个细碎。 容柯只得暗中道,这哪是生了个孩子,这是生了个讨债鬼啊。 两夫妻怕他在爆发,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屋子,容柯见他还是不与自己说话,索性就绕过面向他,刚抬起腿,床上的人就转了过来。 老态龙钟,就像是脖子上没有毛的秃鹫一样,恶狠狠的盯着容柯与霍朗月二人,“我警告你们,他们家的事情,不用你们多管闲事。”沙哑带着阴阳怪气的顿挫。 “一个小姑娘带着一只老鬼,最好从哪来的给我回哪去。” 容柯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是故意的?而且你能看出来?你是他们的孩子,这样何苦?” “何苦?”那人陡然拔高了音调,本来就沙哑难听的嗓音如今更是像破了洞的防风箱一般,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发出了桀桀的怪叫。 “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你倒是给我说说,谁是谁的孩子?”瞪了容柯一眼,随后就赶容柯出去。 容柯听出猫腻,执意不肯出去,那男孩又眯着眼睛打量着霍朗月想是也明白自己打不过,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下地也没有穿鞋,赤着脚像旋风一样跑了出去。 容柯反应过来以后急忙在后面追,霍朗月也跟了出去,奇怪的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居然不见了。二人几乎在周围找了个遍愣是没有找到。 只得先回去,那夫妻二人也没有担心,说是他经常这样,一会儿就回来了。容柯在等待的时候要了那孩子的生辰八字用作调查。 半晌,容柯叹了一口气,果然事情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春秋寅子贵 冬夏卯未辰,金木午卯合 水火酉戌多,土命逢辰巳 童子定不错。根据口诀来掐算,无论如何这孩子也不是童子命,只是一个正常的孩子无疑。 当容柯说出自己的推测,应该是中邪时,两夫妻开始了反驳,“这不对,之前很多人都算过了,我家儿子就是童子命,否则怎么会发生这么多怪事?难道他在娘胎里就中了邪?” 容柯摇摇头“我用八字的空亡、神煞共同查询。日时空亡者,和年月干支空亡者,代表着来自不同的因缘及出处。而华盖、偏印、太极等神煞的是否存在,又能判断童子的级别与出处。他如果辛金日主,时上为申,且占空亡。查实为童子之后,以申论刃,刃占空亡为法器,且可时上通传,直接可断命主为天道而来,但是他木金日主,显然对不上。” 我们再去寻一寻他,一切事情还要等待找到了他再说,容柯总觉得这人身上藏着不少秘密,可以一眼看穿霍朗月的鬼身,跑出去以后在瞬间消失于无形,种种迹象空间,着男孩也不是平常人。 容柯谢绝了两夫妻的留饭,和霍朗月循着刚才的踪迹一路追寻。 蛊门 第五十八章 黄仙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随着之前那人逃出来的方向,霍朗月本想用之前在古槐时用的攒土寻踪之法,但奇怪的是,这人简直,简直不像个活人,他没有留下一个脚印,就连一丝踪迹也无。 “这怎么办?”容柯踩在旁边的一个土坡上,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一边会过头看着霍朗月。 “无碍。”出乎意料的是霍朗月极为淡定,冷静的像一尊不问世事的塑像。看着容柯不解的表情,解释道,“寻踪之法,不一定需要土这种介质,其实,寻踪的原理,只需要一样和他息息相关的物件,负有人独特的气息就可以。” 容柯眼睛一亮,原来是这样,原来于洋那时候,是因为无论是她还是霍朗月都没有与其相关的物品,所以攒土寻踪,那现在应该更为简单。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十足的走回了刚才的屋子里。 随意拿了方才掷出去的剪刀,霍朗月伸出手在刀刃上极轻快的拂过,随后,刀刃开始缓缓散发出幽幽的绿光,散在半空,又像是磷粉般自动形成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线。 “走吧。” 二人一路追寻着幽光,在暗夜之下,绿油油的闪着独特的光芒,像是流萤轻舞,引人入胜。 容柯随着那光线,走的越来越深,也越发好奇着男孩。直到几乎已经走出了村子的范围,来到一处庄稼,生长的齐人般高度的玉米杆密密麻麻挡住了两人的道路。奇怪的是,光路的指引就停在玉米地的前方,就没有了其他踪迹。 无法,容柯看了一眼身边的恋人,月光泻下,散落在他莹白的衣裳上,镇人心魄的月华色,如此的美不胜收,也如此的令自己安心。容柯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就钻入地里,寻找男孩。 只是从二人钻进来的那一刻,就听见了嗞嗞的窜动声,根据声音判断体积很小,容柯猜测可能是老鼠一类的小动物,也没有再多留意。可随着二人的深入,这种入髓覆骨的嗞嗞声越发清楚,也越发的......多。 贴着头皮的发麻,夜里整个玉米地里漆黑一片,四周密不透风,只有一声声毛骨悚然的嗞嗞蠕动声,玉米杆的叶子很粗,剌在身上手上火辣辣的,但是周围数不清的动物蠕动声才是更为可怕的,世界上最为可怕的事无非是敌暗我明。 这是一声说不明什么动物的嚎叫声在空旷的野地里回荡着,紧接着野地中的嗞嗞声戛然而止, 容柯忽然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瞳孔葛然的放大,在不足半米的周围,如夜晚幽灵的冥火一般,亮起了一双,一双,有一双的眸子,一个,有一个,每一个,都在盯着她的方向,数十成百,数百成千,一动不动... 容柯的指尖一点点的冰冷,这是她第一次面对着这么多有组织的野兽。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她,极其温柔又不容反抗的将她保护在他的圈层内。 “别怕,用心感知,情况不是很正常。” 接着整个人在黑暗中发出莹白的光芒,眼中寒芒一闪而过,煞气在手中凝成一柄长剑,散发着肉眼可见的黑色煞气,薄如蝉翼的剑锋可以隐隐倒映出人的影子,手腕灵巧的晃动,长剑随着颤动。 “嗷,”又是一声嚎叫,紧接着,周围的眼睛开始蠕动,令人脊梁发麻的嗞嗞声又开始了。 剑锋灵动,霍朗月始终把容柯紧紧护在保护圈内,也不知是那只的带领,藏在暗处的野兽一窝蜂的冲上来撕咬。 长剑所到之处,一片寂静。容柯在身后定睛一看,既然是黄鼠狼,成百上千只黄鼠狼,嚎叫着上前撕咬着二人。 黄鼠狼?黄仙?怎么会这样,容柯在脑海中暗自思索,黄仙是东北传统五仙之一,最为乖戾调皮,性格好动活泼,极其记仇,但也不会这般无冤无仇就上前攻击。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男孩? 对,应该就是他了,自己从未来过这地方,更别说与他们结仇。唯一有交集的就是那男孩跑入了这片野地里,自己来追他。那这些黄鼠狼,是在阻止自己?为什么呢? 蛊门 第五十九章 迷阵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正当容柯还在沉思之际,之前听过的嚎叫声再次响起,容柯眼前一亮,忙喊道“朗月,抓住那个带头的,就是在嚎叫号令的。他应该是这群黄鼠狼的老大。” 霍朗月在声音响起的同时,身形一闪,电光火石的速度移动到方才发号施令的老黄鼠狼面前,随着捉到老黄鼠狼,周围一圈的黄皮子瞬间化为无有,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只在野地里窜动,是幻术?容柯这才明白过来,恐怕是方才自己与霍朗月一进来,就已经是幻境,方才霍朗月与自己说不是很正常相比已经发现不对劲,但还没有找到破解的办法。 这老黄鼠狼就相当于迷阵中的阵眼,抓到它,阵眼就破了,它将自己隐藏得很好,但它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霍朗月怎么说这几百年的煞气与体内,又修炼了一些鬼仙之法,都可单杀蛊门培育了几十年的千瞳蟒蜥,更别说抓到它。 破了阵以后,周围零星的黄鼠狼一拥而散,仅剩下它还在霍朗月手中苦苦挣扎。 容柯上前,示意霍朗月把它放下,开口道,“你就是那个男孩吧?” 老黄皮子显然惊在了原地,等着扣子大小的眼睛看着容柯。 “我也是刚刚想明白,据说这家夫妻以前是卖野货的,男人极好打猎,想必杀了你不少同伴吧。至于我为什么会发现这个,如果我没猜错,现在的我们应该还是在幻境里,对吗?”容柯俯下身,对着老黄皮子挑眉。 “哼,算你们聪明,我早就说了,他们家的事,你们别管,否则我就杀了你们!”老黄鼠狼眼中冒着狠戾的光。 瞬间,所处之地又发生了变化,容柯此时正在一颗大树下,月色依旧朦胧。果然,从一进玉米地开始,就是幻境,这也恰恰说明了,为何光路的指引在玉米地前方就消失了,因为接下来的空间本就是虚无。 夜晚阴气重,它故意透漏出一重幻想,扰乱了霍朗月身为鬼的视听,虽然霍朗月只觉得有哪里不对,也没想过还有二重幻境。 男孩正靠在树上,满是皱纹的脸面露凶光。 蛊门 第六十章 讨债鬼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也不想为难你,但是这世间之事终究要有所解决,你这般折磨你自己又算什么呢?况且......”容柯顿了顿“目前你也打不过我们。” 霍朗月的长剑还架在他的脖子上,闪着幽幽的寒光。 “哼,你先让他把老夫放开。”男孩对着容柯吹着根本没有的胡子。 容柯点点头,示意霍朗月松开他。 “那家与我的愁,不共戴天,更何况,你们没理由管我,我拿了红令。”男孩在旁边挑衅的望着二人。 “红令?!”容柯喃喃道,传说中,人都会有冤亲债主,而如果孽债累计到一定程度,在阴间未进入六道轮回之前就会有所申诉。冤亲债主讨报旨令的等级,分为黑令、红令、黄令三个等级。 黑令冤亲债主是不会伤害到人的性命,祇是有诸多的不顺,小问题会不断,如俗语所说的一句话:用冷水拔鸡毛,会痛但不会死人。 红令冤亲债一般的讨报期限为三个月或四个月,只有少数的债主会请领到更长的期限,慢慢的来折磨其冤家,红令债主对人的性命会造成威胁。 黄令冤亲债主讨报期限为一个月。一般人是没有活命的机会,除非此人知道修行,有积阴德善功在身,由其所皈依的有形师父来作担保,或者是由无形的师父作主。否则,正是所谓的神仙难救无命客,阎王注定人三更死,就是三更得死,绝不留人活到五更。 这种拿着令旗的冤亲债主,都是经过冥府审批同意的,这下,着实事不好办 不共戴天之仇,容柯在一旁想着方才这男孩说的话,又想起方才攻击二人的黄鼠狼群,这男孩子为什么要幻化成黄鼠狼,如此想来,那就只有... “你带着前世的记忆对吗?你不是天道童子,你是讨债鬼?”容柯步步紧逼。 靠在树上的人方才有了点兴致,颇为感兴趣的拱起了身子,虽然脸上漫不经心地看向四周,但还是挑挑眉,示意容柯继续。 “我没有旁的东西说,我也不知道你与这家人有什么恩怨,不过,到底你转世成了他们的孩子,这辈子他们的东西也就是你的,你何必...”容柯按照他的想法,顺着杆子爬。 “去他娘的我的,谁稀罕要他们的东西,我就要作死他们,让他们永无宁日。”那人面露着不容忽视的凶光,疯狂和怨毒的表情无比狰狞。 “你们不是想知道吗,好啊,我告诉你们,朱老六他们全家都该死,我本来在这山里已经修行了两百多年,我们这种飞禽走兽的畜生想要成精,有多不容易。又不是狐仙,拜月就可以。我这些年,没做过一点子坏事。孩子总是顽皮待不住,我那几个孩子有一天就想下山看看,等我发现他们下山那时候,就发疯似地去找。我当时刚经过一轮天劫,皮子松,术法也使不出来。跟普通小黄鼠狼没什么两样。”那男孩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燃,一脸悲切的回忆着往事。 “等我下山那时候,我就看见我那几个小崽,被朱老六抓在网里。我着急啊,我就一下窜上去,不管不顾的咬他,我想让他把我的崽子放了。他把我一下摔在旁边的石头上,疼啊,真疼,不对后面发生的事,更疼。 我没法子了,我就跪下给他求饶,让他饶了崽子们,把我杀了吧,他们还小,结果,呵呵,结果,那个畜生!”眼见着他越说越激动,指甲颤抖着用力,将两指中的香烟掐灭,摁在地上,又狠狠踩上了两脚,脖子上苍老的皮肤有隐隐青筋凸起。 “那个畜生笑嘻嘻的跟身边的人说,我或许是这几个崽子的妈,就当着我的面,妈的,当着我的面,扒了我三个崽子的皮。把我关在笼子里,烤了他们的肉吃。兹拉拉的声音,现在想起来还就在昨天。”深吸一口气,狠狠咽了一口吐沫。 紧接着他死死瞪着容柯道,“这些年,是我让他们家流年横祸,是我让他们家宅不幸,是我让他老婆生不了孩子,他们不配,我本来可以修成鬼仙,但是我不要,我就要他这一辈子妻离子散,穷困潦倒,家破人亡。” 如此强大到滔天的怨恨,令容柯也哑口无言。 霍朗月在身后拽了拽容柯的袖子,示意她离开这里,容柯虽然不是很理解,但还是点点头,随着他出去。 “阿柯,你想怎么办?”走出了那棵树的范围,霍朗月站在一旁。 容柯咬着嘴唇,忽而抬眸瞄了一眼自己身前的人,进而沉默地摇摇头。 场面一度陷入沉默,“我可以杀了他。”霍朗月在一旁开口,“如果这让你很为难,很苦恼,我可以帮你了结了他。” 容柯摇摇头,“那以后呢?这是朱老六欠了他的业债,我们这样做,与当初的朱老六有什么区别?而且,他并没有说完,方才我让蛊门帮忙调查这件事,蛊门给我的消息很快。当初这黄仙再过天劫以后,眼看着就要飞升,被这人捉住真身,扒皮抽骨食肉。怨气凝重,本来他们的恩怨几年前就应该了结,那黄仙没有了实体,作法附身在他妻子身上,作了一些日子。后来他们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术士,强行让那术士将已经只剩下魂体的黄仙打的差点魂飞魄散。好在,他尚有之前修炼的功德加身,才苟延残喘的并未消散,在冥府告了一状,如今就算冥界也同意。” 人啊,总觉得自己凌驾于万物之上,肆意的践踏凌辱,最终孽债加身,有将自己放入受害者的行列,如此周而复始,始而复周。 “那就试试,真正的道歉。”霍朗月坐在她身旁,伸出手将容柯散落在一旁的鬓发挽好。“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他们始终是欠他一句道歉。最后,左右现在不过是父母和孩子的问题,那就不是我们该管的范围了。” “蛊门给你的任务,是看着孩子的病,不使他早夭。”霍朗月的眸色深沉,好像有魔力般,让容柯冷静。 容柯深呼吸一口气,“有办法,借命。他这般本该早夭的命格,如果将那对夫妇的一部分寿命转给他,他的早衰症,也会好起来。” 一抬头,才发现霍朗月一直在望着自己,半晌才反应过来,“好啊,你早就这般想了对吧?从一开始出来到现在,原来是一直给我套圈子呢?霍大帅,好心思啊。” 霍朗月嘴角翘起了一个平和的弧度,挺拔笔直的鼻祖像刀刻一般,眼中的笑意更加温和,同时鼻腔里措不及防发出一声低沉的哼笑。 容柯:...欠揍的很。 其实对黄仙与那对夫妇,容柯心中的天枰更为偏向黄仙一边,筑灵修元,两百年修炼,在飞升前夕被扒皮拆骨,更何况这两百年间,他作为山里的精灵,一直是充当一个守护者的角色。如此怎能不寒心彻底。 蛊门 第六十一章 借命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容柯思索了一会儿,转身让身旁的恋人先回去,直接把借命一事告诉两夫妇,毕竟借命之法是需要宿主本身同意。而自己则去与那黄仙好好谈一谈。 那人还是倚在树边,苍老的面颊上古井般的眼睛深可见底,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丫头,你又想跟老夫扯些什么?别以为你几个花言巧语就能把老夫像那个老鬼一样骗得团团转。”说完瞥到一边,挑着眉头看了一眼,“诶?你家那个老鬼呢?” 论如何三句话,让主角破防? 容柯一时语塞,老黄仙看了一眼容柯,断定霍朗月没跟着她,没有了忌惮后,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闭目养神。 不生气不生气。生气会得病。容柯在心中默念,蔑视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小孩儿。 调整好自己,开口道,“你在这具身体里,想比很难受吧?据我所知,这具身体还有一定的寿数,在未尽寿数之前,你都要一直承担着这份病痛,羸弱多病的身体,发病时的痛苦都要一一承受。”说罢,容柯意有所指的的看着眼前的人,刻意放慢了言语。 果然,话音刚落,那人就正色起来,出言讽刺道“那又如何?” 上套了,容柯暗自高兴。 接着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朱老六夫妇欠了你血债,要他偿还,但是,这种偿还不是建立在你折磨自己的基础上。我有办法,可以让你余生不在经历病痛折磨,且还帮你报仇。你觉得如何?” 树皮一般粗糙的脸上因动作的变化而浮动,质疑开口。“你能有什么办法?”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在这之前,不可以再轻举妄动。”容柯威胁道。 “哼。”老黄仙点了点头。 见容柯没出声,睁开一只眼睛向一边瞥看,只见容柯还是站在原地,似笑非笑的瞧着自己。 撇着嘴暗道,真麻烦,好生讨厌的死丫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依旧站在原地。终究,老黄仙站了起来,狠狠瞪了容柯一眼,举起三只手指并拢,“若违此誓,诸雷灭道。” 装作满不在意的对容柯哼了一声,“这回你满意了吧?” 容柯点点头,黄仙最为狡诈多疑,若是普通的回答恐怕也制约不了他,只有让其许下誓言,用天地法则去约束,方才有震慑之力。 “你修炼了几百年可听说过,借命?” “借命?我...” 容柯急忙打断,“将那二人夫妇的命数,经由法阵入你的身体,你身上的病痛就会消失,且运数也会变好。我知你动物修行不易,也羡慕人间烟火,倒不如趁着今生,好好体验为人的意趣,也不失为另一种修行不是吗?那夫妇将寿数给了你,那也报了仇,他二人死后一切皆有冥司审理,更会还你一个公道。” 那老黄仙瘪了瘪嘴,想是心中接受了容柯的方法,又拉不下脸同意,但也没有说什么旁的东西。 安然过世也为修行,贫苦过世为修行,大悲大喜皆为修行。两夫妻残杀了老黄仙和他的孩子,而老黄仙又转生成了他们的孩子,他们爱子情切为孩子牺牲了自己的寿数,因果循环,皆为往复。 这边的房屋中,霍朗月按照与容柯的约定,与那对夫妻叙说了借命一事,当那对夫妻听闻做了法事,自己孩子的身体就会好起来以后,千恩万谢。霍朗月也不没有多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决定,当时是,现在也是。 随后,就沉默的坐在一旁,体态极好,极为端正,唯一不端正的大概就是,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的眼神,不住地向大门的方向看去。 容柯带着老黄仙回来,一进门,抬眸的瞬间就与一道目光交汇,随即展颜。 霍朗月的嘴角也泛起了轻浅的微笑,随手到了一碗水,递到容柯面前,“渴了吧?累不累?” 容柯嘴角含笑摇了摇头,顺着霍朗月手拿着的碗边抿了几口,就招呼黄仙和两夫妇与自己进屋。 留在门外的霍朗月眼神晦暗不明的看着那碗容柯刚喝过的水,留下了淡红色的唇印,以及幽幽的香气。伸出如玉的指节,擦拭着恋人留下的痕迹....... 屋中的容柯与三人正在谈论借命一事,黄仙在一旁靠着墙一言不发,容柯在与二人讲借命的做法,以及,他们最后要承担的果报。 “我最后再问一遍,你们确定吗?就算不久的以后,你们就会死?”虽是再问两夫妻,但是余光却瞄准了一旁抱着双臂的黄仙。 两夫妻身形佝偻站在原地,踌躇半晌,朱老六事先开嗓,“只要我们家娃能够好起来,咋地我们都愿意。我俩老了,就这一个娃,就希望他能好。” 老黄仙依旧抱着双臂,但是头却移了过去,没有在阴森地盯着两夫妻。 容柯叹了一口气,默默准备了法阵用到的工具,嘱咐着两夫妻将自己的生辰八字报上,附在木偶上,借命一事其实是违反天道的存在,所以必须要双方完全自愿 ,切不可有一方有所怨念,否则很有可能会引来天雷。 午夜时分,容柯将四方布置完毕,开始施法。整个过程,黄仙都很配合,对两夫妇的态度不好但也不像之前那般仇视。直到施法结束,容柯自己的额上也布满了汗珠。 第二日,那黄仙脸上的皱纹就奇迹般地消失了,行为举止也与青年人无意,两夫妻尤其是朱老六,差点高兴的落泪。 离开的时候,三人一起去送了容柯,黄仙的态度虽然还是冰冷,但对于一般的回应,基本也会作答,如一个正常的不能在正常的陌生人。 容柯靠在霍朗月的肩上叹道,父母之爱子之情,真叫人可悲可叹。 蛊门 第六十二章 前尘碎片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回去的路上,俨然天色已晚。原本容柯是打算随地找个店铺住下,明天再回去。 只是霍朗月这几日嗜睡的厉害,也不知是怎样,在回程的车上就睡着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蹙着剑眉,清朗的眉目透着不安,手上也无意识地抓着身边的物件,容柯怕他磕碰,只得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里,任他抓着。 又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梦,蒙着一片灰蒙蒙的幕布,每次的只字片语都是从中勉强听清,如吉光片羽般虚无,他能感觉到,有种力量在阻止他恢复这段记忆,就像是,连天地法则都在阻止这段尘封的回忆。 霍朗月置身于一片虚无,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在几百年间,皆是如此,那深不见底的寒潭,那冰冷漆黑的石棺...... 痛苦,凄冷,憋屈,虚无......空寂。 “你是我唯一的执念,朗月。” 一个穿着华丽紫装的女子站在前方,深如寒潭的眼眸中,泪珠在眼眸里闪烁,执拗的不肯坠下。正如眼前的她,明明七情六欲,所思所爱近在眼前,明明眼含泪水,悔恨万千,但还是站在那里,仅仅,站在那里,不做任何挽留,就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留。 而自己呢?转身走了?为何? 霍朗月怅然若失,双手在身旁握紧,连关节都显现出了细小的青色血管。 不该啊,明明,即使几十年过去,几百年过去,几千年过去,自己的心还是一样的疼。虽然它已经不会跳动,但是...它...很疼。 容柯好容易将霍朗月带回蛊门,急忙着去找长老,霍朗月如何都叫不醒,沉睡中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大,容柯带着他一路奔逃,连自己的手被捏出了一个个血红的印子也不顾。 梦境中,霍朗月眼见着紫衣女子逐渐离自己远去,那层虚无的幕布越来越重,就像是盘古开天的巨蛋一般,将他所在的天地,牢牢禁锢在方圆之间,混沌之间。 他想挣脱,想上前,头疼欲裂,那无形的枷锁依旧存在,但不知何机缘,枷锁才有了松动的迹象。 挣脱它,他从万丈迷雾中爬起,只想要回自己的记忆,或者,再看一眼,她。 “长老,你开看看,这是怎么..”容柯话未说完。 轰隆,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在眼前炸响,方才明媚的晴空万里瞬间乌云阵阵,雷云压低极低,极低,仿佛就在蛊门的头顶。 “砰!”一道黑色的闪电,击中了一栋房子的屋顶,好像带有腐蚀性般,那屋顶的木材都嗞嗞作响,瞬间腐化。 “砰,砰,砰。”黑色的闪电就像是催命的铁鞭,甩在何方,何方瞬间化为废墟。 蛊门宗主,站在最高点,严肃的望着苍穹,眉目间攒起深深的沟壑。与诸长老在东南西北四角建起结界。 赵长老在宗主身后,佝偻着身形,苍老的瞳孔震颤,喃喃自语道,“天罚!” 容柯的身子一颤,眼睛陡然增大,天罚!是天道! 黑雷是天道的责罚,这说明,有人在违背天地法则! 是...是谁? 蛊门稍小一些的小辈,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天罚下的失了魂,一些盲目奔走,一些惶惶不可终日恐惧的看着天上,一些已经痛哭流涕躲在屋子里瑟瑟发抖。 是什么,或是谁做了什么?才能让天道容不下? 混沌的虚无终于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骨节分明的手,指甲脱落留下一个个黑色没有皮肉的指头。 滴答滴答,黑色粘稠的血液不断滴落在衣袍上,霍朗月低下头垂眸看了一眼,长长的睫毛颤动,手无意识在身侧擦了擦,随即又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笨拙的抽回了自己斑驳伤痕的手。完了,衣服又脏了,回去那丫头又该生气了。 那个丫头?是谁?他疑惑的摇摇头,摆弄着斑秃的指头。 是......阿柯?对,她不在这里,她在外面。 我不能一直沉浸在这里,我的姑娘...会着急。霍朗月垂下眼眸。 但我又是谁?方才的紫衣女子是,阿柯的前世吗? “杀了他,朗月,杀了他。为了南疆和大楚,你必须杀了他。”画面一转,阴暗的地牢,那个和容柯一摸一样的女子与他并立,冷然扔出一把锋利的长刃,身上带着冰冷华贵的珠翠。 “朕是一国之君,凡事自有考量,我不能让南疆绝学自此失传。”接着,她从那高台上走下来,拿着一个个蛇卵,“朗月,两只手,张开。” 那端的霍朗月沉默的张开两只手,紫衣南疆女帝开始向他的手中堆砌蛇卵。 左手放了三个,圆润光滑。 再右手上,不断累积,一个,一个,有一个,很快,右手的蛇卵就堆积成了小山,手的范围在大,也不可能同时承受十多只蛇卵,女帝眉目依旧沉静,手上的动作不断,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那时的霍朗月好像是在制止。 接着,在累计达到一定程度时,右手再也承受不住如此之多的蛇卵,小山堆轰然倒塌,霍朗月一惊之下,只得脱出左手,双手护住右手上岌岌可危的蛇卵,而左手那三颗轰然坠地。 壳碎了,从中滑出了三只小蛇胚胎。 女子对他挑了挑眉,朱红的双唇一张一合,一字一顿的吐出一句话“既然做了与我同样的选择,何必再来质问与我?” 说罢,甩袖而去。 混沌一阵晃动,男人还站在原地,薄唇紧紧地抿着,也在思考着,同样的选择?是什么? 又是一阵诡异的眩晕,霍朗月耳边听见了许多人的哭喊声,尖叫声,四周的景色再渐退,变成一个白色的光源,又从光源扩大到四周,变化缩化的令人眩晕。 “朗月?朗月!霍朗月你醒醒!” 耳边传来轰隆声,像原始初生声的吽,尖锐的嗡嗡声,以及女子急切的叫声。 霍朗月的眼皮下,眼球不停旋转,砰!耳边清净了,好像万物的静止,他睁开了眼睛。 那个丫头一直在他身边,不曾离开。 蛊门 第六十三章 祝由上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随着霍朗月睁开了眼睛,劫云也逐渐减缓了行动。 天罚逐渐停止,随着西方一角的逐渐放晴。很快,天空依旧清朗,和煦。云朵轻柔的在高远的天空中飘荡,仿若方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但被腐蚀的亭台楼阁,土地花草却留下了久远的痕迹。 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天罚,在场的诸位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但都明白当务之急是先把受伤的小辈处理好,整理那些被腐蚀的屋子。 宗主面沉如水站在前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大家,一边暗自吩咐赵长老去调查天罚之事。 自上次天罚事件后,出了前几天过的辛苦些,帮助大家一起整理散落的物件,其余时间倒是蛮相安无事,霍朗月已经醒来,蛊门正值多事之秋,容柯找长老询问的事情也就先搁置了。 空荡的屋子里,容柯的影子斜歪在墙上,郁闷的划着台阶上的雨水。 自从霍朗月杀了千瞳蟒蜥,破了镇山大阵以后,蛊门的高层就变着法的找他帮忙。起初容柯还是很担心,后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那日在后山,容柯本来要去接霍朗月,顺便和自己的恋人出去压马路。 两个昏暗狭长剪影的出现,伴随着一个严厉低沉的男声,吓得容柯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刘长老! 要说蛊门六大长老之最可怕的灭绝长老,必定是刘秃头无疑。蛊门中每代小辈噩梦般的存在。容柯总觉着如果刘长老能分身,这个世界绝对会实现路不拾遗,门不闭户,天下大同。 从幼时开蒙,到现在,还是一看见这个古板长老就会发抖的地步。 接着,如果可以配bgm那应该完全可以上映,眼睛瞪大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精明~ 只见霍朗月一身照常的白色交领纱衣,面色淡然的在前方行走,老刘点头哈腰背着一个大布包围在霍朗月身边,献媚讨好的好像从封建老古板变成了花丛女郎? 容柯的嘴张成了o型,要知道,老刘这位“老年人”可是连最基本的教材数目都要别人拿的,居然肯屈尊降贵给霍朗月背包袱? 随后,更让容柯惊掉下巴的操作来了,又走了几步,霍朗月转过头,对着他微微颔首,“你回去吧。” 老刘把包袱小心翼翼放下,随后给霍朗月鞠了一躬!!!!鞠躬!!!那感觉就像是一向对你极其严肃的灭绝师太班主任恭恭敬敬给你的男朋友鞠躬背包?谁能信? 直到老刘逐渐远去,容柯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身体,从树林里准备钻出去。 与此同时,一声轻笑传了过来,那双淡漠的棕色瞳孔染上了朝霞的情色,温暖包容而暧昧。 “出来吧。” 由于偷听墙角比较久的关系,蹲着的姿势使容柯从大腿麻到小腿,猛的一站,眼冒金星。 霍朗月弯起嘴角,可能是觉得直接笑出来不地道,把闷笑憋在喉咙里,下一秒精准地闪现再容柯身边。 当容柯还在数着眼前浮现的小星星时,鼻尖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凉意。 人的鼻尖都有一个特殊的开关,当两人的鼻尖相对时,心跳会快速跳动,眼前会有短暂的模糊,随即你会看到——他的眼眸中,倒映的心心相印。 夕阳的碎金子般的浮光,散落在世间万物的周边,毫不吝啬的给予着世间万物无尽的温柔。 云雾吞吐着晚霞,温柔缠绵,云卷云舒,晚霞在云雾中沉迷沉醉,眷念而慵懒,交融在金色的浮光中。 “朗月。” “嗯?” “说说,你是怎么把灭绝师太变成了小跟班?”容柯激动的挥着手,脸上还挂着未褪去的潮红,眼睛晶亮亮的,好像山间自由飞舞的山鹰,烂漫而灵气。 “灭...绝?师太?”霍朗月微微歪着头,蹙着眉,努力消化着新词。 “诶呀,就是我们用来比喻现代的人,天天板着个脸,又凶又冷。天知道当时他教符篆和咒法那时候我们有多惨......” 容柯拉着霍朗月在斜阳西下的光晕里,絮叨着自己小时候的过往,或许女儿家都有着一种共性,当她年少稚嫩,真心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她就会变得极为絮叨,叽叽喳喳如山燕子一般,恨不得从新生开始讲起。 下山的路快要到了尽头,容柯正盘算着晚上的吃食,见路边一阵骚动,山脚下站着一堆黑点点,仔细一看蠕动的人群,皆是穿着蛊门校服的弟子。 “怎么了这是?”容柯喃喃道。 一边起身朝着那堆弟子的方向前进,本来还围在一堆叽叽喳喳的孤门弟子瞧见容柯二人以后,急急忙忙让出一条通道,一双双眼睛带着探究与恐慌望着跟在容柯身后的霍朗月。 显然自千瞳蟒蜥以后,霍大帅余威仍在。 中间坐着一个抱着腿哭号的滚圆弟子,脸上哭号的通红,胖的如猪蹄一般的白爪子死死的抱着圆滚滚的大腿,腿上进膝盖处,赫然出现着一道红色的疤痕,向外冒着鲜红的血。 容柯抿了抿嘴,尝试着开口“这位,朋友,你能先把腿放下吗?”咽了一口口水,“你这般,就算是血不想出来,也被你挤出来了。” 小胖用半条缝的眼睛挤巴挤巴看了一眼容柯,张嘴好像要说些什么,随即又看到了容柯身后的霍朗月,撇撇嘴扭过头去继续哀嚎。 得,容柯见他这副中气十足得样子,就知道人并没有什么大碍。退到霍朗月身边,手伸过去拿手机。 霍朗月身上唯一与个人气质不大相符得就是,仙气飘飘得白袍子挂着一个玫粉色得草莓包包。 容柯正在给负责这边的长老打电话时,许是小胖嚎得属实有些太辣耳朵,霍朗月一个眼刀飞了过去,轻飘飘吐出两个字,“闭嘴。” 正在不管不顾得某人瞬间挺尸。 容柯:啧啧啧 这边电话里赵长老大致问了一下情况,也轻飘飘得吐出两个字,“不管。” 容柯:??? 后来某长老又屈尊降贵说了一句话,“你自己用祝由,皮外伤而已大惊小怪。” 蛊门 第六十四章 祝由下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祝...由...?容柯倒吸一口气,如果说灭绝长老是噩梦,祝由科就是地狱! 祝由顾名思义,由为因由,祝为咒。是玄门中的医道。上古神医,以菅为席,以刍为狗。人有疾求医,但北面而咒,十言即愈。古祝由科,此其由也。 流传至今,分为两派,天医门与巫医派。其流传教课最多最广就是祝由十三科。 “哎......霍大帅,你会祝由不?”容柯伸长着自己的手臂勉强搭在霍朗月肩膀上,摇着脑袋充满希冀看着他。 霍朗月翘起嘴角,朝着容柯的方向展现出了一个绝美的,爱莫能助的笑容。 容柯充满的希冀的卡姿兰大眼睛被扼杀在眼眶里,如壮士奔赴战场般拖着沉重的步伐迈向小胖。 站到小胖身边,深吸一口气,按照之前学过的,右手剑指,凝神专注于指尖,深吸一口气屏息,默念咒语三遍,书符于病痛部位三遍。 字正腔圆的咒语由喉腔吐出,一股热流从丹田处汇集,慢慢流向指尖,容柯缓缓开口:“天圆地方,律令九章,以指代笔,万病除殃,赫赫阳阳,日出东方,神笔在手,百病消除,南斗六罗,北斗七星,敕。” 随着指尖发出莹润洁白的光芒,小胖腿上本就不深的伤口也在缓缓结痂的伤口。一遍又一遍的念诵,圣洁而庄严的咒语浸润每个人的心灵,佛教中有词曰,回向。祝由之咒发自于上古,发迹于人心,发源于旷野。让每个人沐浴与治愈之咒的灵力之下,一切都如此的祥和安然。 “行了,不疼了吧。”连续的施术让容柯有些头晕目眩,脚下也有些虚软用不上力。一双冰凉但安稳的手在背后扶住了她,默默给她支持。 容柯随手指了指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弟子,让他们把小胖扶回去,自己则软了身子,倚在霍朗月身上。 霍朗月用一只手扶住容柯的腰,另一只手与容柯十指相握,传输着灵力,“可好些了?” 容柯伸伸胳膊,眉眼弯弯对着他,“本来就没什么事,好多了好多了,走吧走吧,回家做饭。做腌笃鲜。” 拿上蛊门里新鲜挖出来的鲜笋,笋尖嫩的仿佛一碰就能掐出水来,农家里腌了许久的鲜肉,配以鲜美多 汁的五花肉,泉水洗净,加入当日汩汩的山泉,只需要佐以一些盐,就已经很美味了。 在砂锅里滚了半个时辰,加入嫩黄的百叶结,吸饱了汤汁,出锅以后,此汤口味咸鲜,汤白汁浓,肉质酥肥,笋清香脆嫩,鲜味浓厚,各地根据地方文化和口味做法有不同的差别,食材上的选择一定要新鲜,春笋最为适宜。 厨房的袅袅焰火中,霍朗月撸开了袖子,徒手剥着笋的外壳。容柯也在忙着调料,切肉,有时候,为有着传承不变的人间烟火,最能温暖人心。 第二天,蛊门照常回访,这说明容柯和霍朗月还要回去看一下,老黄仙与他的怨种父母目前的状态,这也是蛊门的一种人文关怀。 蛊门 第六十五章 回访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也叫做蛊门优秀的售后服务,童叟无欺。 第二天,霍朗月和容柯还未等用过早饭,就被早早的叫了起来,回访赣石府。 赣石府还是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清晨松针混着青草的味道,是晨间最自然的香水。 嗖,几乎是极快的,如风如闪电一般,碧绿的草堆里模模糊糊闪过一个影子,几乎与草堆融为一体。 霍朗月朝着那边皱了皱眉头,倒也没什么多余的举动。 “怎么了?”容柯颇为疑惑的歪着头,就这霍朗月的目光打量着草堆的一边。 “没事,许是看错了。”走了几步,蹙着眉头开口道,“阿柯,你先去,我有些事情要去做。”容柯点点头,自己先走。 院子还是之前那么宽敞,但与之前不同的是,院子里的物件东倒西歪的,与之前截然不同,想是许多日子没有打扫过了。容柯与霍朗月进了院子里,并没有人出来迎接。屋内的房门是锁着的,但只是上了一层链锁,应该是屋里的人走的匆忙,锁芯也没有锁好。 容柯疑惑的环顾了四周,蛊门回访是惯例,就算是有什么事情也不能在今天走开,除非... 按捺下心里的不适,走到旁边的一户人家,“大娘,我问一下,旁边的人家干什么去了?大白天的还不在家。” 女人从门缝里探出脑袋,带着精明的探究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容柯,又颇为忌讳的瞄了一眼对面的院子,“你谁啊?” 容柯顿了顿,“我是朱老六的远房亲戚,之前他们家欠了我家几万块钱,我今天来看看。” 说完以后,女人眼中的狐疑消失了一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幸灾乐祸和跃跃欲试的家长理短,彻底把门打开示意容柯进去,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絮絮叨叨个不停,“我说朱老六家糟了大霉,年轻的时候就伤天害理,这几年又跟他婆娘生了个怪物儿子,硬生生把家底花了个干净。欠了一屁股债,经常有来要债的。” “你别说,这几天...”女人又咧咧嘴,似乎是忌惮什么东西。 “这几天?这几天怎么了?” 女人心有戚戚,白了一眼身后的容柯,“女孩家家的,不该打听的就不要打听。这事邪乎着呢。” 容柯瞄了前方的大婶一眼,眼珠一转,随便扯了一个话题“姐,你家着院子够敞亮啊,可比对面好了不少呢。” 这下女人可算来了话题,拉着容柯进屋讲个不停,恨不得从远古开天辟地生成的土讲起,把自己年轻那时候如何在生产队抢到更多的分地,这些年又是如何如何含辛茹苦的整理边边角角,容柯一边装着非常感兴趣的模样,一边不时地嗯啊两句,偶尔还冒出几个感叹词,只把大婶弄得以为是高山流会遇知音,伯牙子期之交。 眼见着说的差不多,容柯又引着回到了正轨,“大姐,对面到底怎么回事吗?你就偷偷告诉我一下,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女人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告诉了自己的新朋友,“我跟你说,你可别说出去啊。” “他们家邪性,之前那个得了怪病的小孩,你见过吧?” 蛊门 第六十六章 截教宗女李上辰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小孩在几天前突然好了,那孩子也怪,之前生怪病,常年也不说话,行为举止反正不像一个正常人。突然好了以后,也奇怪,和自己爸妈也不说话,那眼神看人,就像是地里的豺狼虎豹。朱老六的媳妇过世了,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听说一家人正在吃饭,人就没了,医生来说是猝死。” 容柯心中也暗暗惊叹,自己是施展了借命之术,只是没想到,既然这么快。 女人只当容柯年纪小,听到生死之事被吓到了。“你也别怕,不过要是要债,这几天应该是不行了,他们家发生太多事。听说朱老六也病了,病的还挺严重,一时半会儿应该回不来。” 从农妇家出来以后,霍朗月还没有回来,容柯一直在思考这一件事情,自己这般做是对是错?人生在世,没有人不想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恒顺通达。但生路坎坷,维持本心尚且艰难,又如何无愧于天地。 砰的一下,容柯小腿边一麻,一个毛绒圆滚的东西砰的一下撞到了容柯的腿上,瞬间就向西北方逃窜。 这是...容柯眯着眼睛辨认这逃窜的毛绒。 随后紧接着又是一阵清风袭过,一个女子手持剑指向上,身姿轻盈掠过容柯直奔那团毛绒动物。 红唇轻抿,做了一个手诀,站在远处,发丝无风自动,真气在周身转圜,侧着头对着身侧空气“天暮,抓住他。” 只见那个绒球逃窜的速度逐渐缓慢,好似有道透明屏障一般,随着一股黑烟的凝结,黑毛狐狸逐渐幻化成了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普通的放在人群里就找不出来。 “胡余,你还不束手就擒,我已通禀掌堂大教主,若如你现在老实与我回去认罪,到时我或许还可帮你求情一二,如若不然,想必你是忘了当时立下的誓言,有违此誓,诸雷灭道?或许,你还想尝尝剥皮的滋味?”女子眉目清冷,眼中依旧清朗没有多余的表情,看着眼前的狐仙们就好像是神仙垂目天下苍生,无悲无喜。 果然,此话一出,叫胡余的狐仙身体猛然一哆嗦,但表面上仍然没有显露,只是他身侧颤抖的手却表明了主人此时的心慌。 看见胡余依旧站在原地,女子轻叹了一口气,再次抬眸,单手飞快地结了一个法诀,“缚!” “天暮,带走吧。不必待我,直接交由掌堂大教主处置。” 虚空中传过一个男声,带着氓氓的侠气,“是。” 做完一切后,女子回头看向容柯,脸上挂着抱歉而疏离的微笑,右手三指并起两只掐住,捏成一个金刚结。 “多有得罪,还望海涵,但是我必须要将你得记忆消除。” 随着女子一步步逼近,容柯赶忙摆手,拿出蛊门令牌,“大家皆是玄门,大可不必如此,我也不是凡人。” 女子挑了挑眉,展颜一笑,“原是如此,那倒是不用了。在下截教李上辰。” “蛊门,容柯。” 容柯暗道,截教,李上辰,早听说截教宗姓李姓,又见眼前女子出手不凡,想来也是截教中重要角色。 低头时,见李上辰的右手有一明显血痕,还未止住鲜血。 “道友请留步。”李上辰回过头,颇为疑惑的打量着容柯。 容柯也没多说,截教一向多疑一些,倒不如先做事情在解释,剑指合并,屏气凝神,随着祝由咒术的施展,李上辰右手上的疤痕很明显的结痂。 “多谢容道友,以后叫我上辰就好。”女子严重的防备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与年龄相符的朝气。 “我见你功法精巧,身边应该是有贴身报马,怎么会把自己弄伤?” 李上辰面上浮现出一丝赫然,颇为不好意思,“说来也是我太过大意,在捉拿胡余之前,我于一只厉鬼狭路相逢,那鬼属实厉害,我一时之间来了兴趣,一时之间分不清敌友,与之交手,和快就落了下风。这不光荣负伤,还好他对我们的事情不感兴趣,我也就带着天暮逃了。” “额...感情你是自己技痒,看人家厉害送上去找打?”容柯施展完术法,觉得差不多了。就退回去调息自身,听了李上辰的叙述,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诶?等等,厉害的厉鬼??霍朗月??? “咳咳咳,那个上辰,你说的厉鬼,现在在哪?” “那个厉害的鬼,我也不知道.....”李上辰站在原地,眼睛忽然瞪大,死死地盯着容柯身后,手腕向下扣出一个法诀。 “在你....身后!小心!” 容柯还未等有所反应,就被李上辰如母鸡护小鸡一般护在了身后,不得动弹。 树林的另一边,霍朗月站在对面,正在向容柯的方向过来,见此蹙着眉头看着她二人,“阿柯?” 容柯在身后用手轻轻拍着李上辰的后背,安抚着这只炸毛的小猫。对着霍朗月耸耸肩膀,无奈这咧着嘴讪笑。 “那个...你别紧张,他人很好的,哦不,他鬼很好的,别怕别怕啊。” 接着在李上辰惊恐的眼眸里,倒映出了一堆牵着手的男女。 方才凶神恶煞,面无表情的冰块厉鬼,居然对着刚认识的蛊门小蛊师笑...笑了??? 然后,还抱在一起了??? 李上辰伸出去抓容柯的手停在了半空,嘴里没说出去的小心二字估计这辈子也没可能说出来了。 身边一阵微风吹过,李上辰撇撇嘴,抱着肩膀,“天暮,原来跨越种族的恋爱是真的诶。” 那个带着狡黠氓气的声音似乎很高兴“那在这里吃狗粮也是真的,叫黄哥。” 李上辰不以为然翻了个白眼“切。” “二位,那个啥,我还在,能不能克制一点?” 霍朗月眼神平静的望向她,没有说话,甚至连情绪也没有,就像看着一棵树,一片叶子,一朵花一般。 倒是容柯颇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拉着霍朗月近前,相互介绍起来。“朗月,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李上辰。” 霍朗月点点头,言简意赅吐出了五个字,“方才见过了。” 把李上辰又闹了个大红脸,没用容柯介绍,“你好你好,我知道你是容道友的男朋友,我今日还有事,我们改天再见。江湖路远,用得着我的时候可以给我打电话。”留下一张名片,带着一阵风极快的掠去。 容柯在身后摇着头,“啧啧,果真是,风一样的女子。” 蛊门 第六十七章 缠绵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我听说容向阳要回来了,最讨厌这个人,咋咋呼呼的还特能得瑟。从小就这样,干啥啥不行,告状第一名。”容柯在返程的路上倚在霍朗月身上,柔弱无骨的双手抓住男子衣服上的飘带,在手里打结绑花绳。 霍朗月放松了身体任由自己的伴侣躺在胸膛上,琉璃色的瞳孔在斜阳的余晖下,水润如山涧清泉,深深浅浅,引人跌入无尽的深潭,而意犹未尽,流连忘返。 “阿柯,不找了吧。”声音轻柔的像冬日里落地的雪。 你能听见雪落下的声音吗?在冬日的午夜里,寂静而漫长,最后一片白雪落在崩落的雪堆上,慢慢融化。 容柯正在系带子的手顿住了,似乎是没听清,对着霍朗月眨了眨眼,“嗯?” 一声轻笑,他用手覆住了她的眼睛,抖动的睫毛扎在手心上,痒痒的。 “不找了。” “哈?”容柯挣扎着把覆在眼睛上的大手拿了下去,睁大了眼睛,差点跳起来,“不??不找了?” “为什么啊?你不找记忆了?” 霍朗月按下身旁炸毛的姑娘,“之前我没有意识,没有记忆,五感尽失,刚刚被放出来的时候,我心中只有一股滔天恨意和戾气,在这个超出我认知的世界上,留给我的也只有迷惘和失望。但是,通过这些日子,我们经过了枭姬,晋清平这些事情以后,我逐渐喜欢上了与你一些在蛊门的日子,不,应该是与你一起的日子,朝暮相守,共话桑麻炊烟桃李。所以,即便没有记忆又如何?有时候,不记得也是一种好事。与其今生都在追求有没有办法恢复记忆这种海客谈瀛洲的虚无缥缈,不如与你一起过好余生的每一天。” “阿柯,我说的这些,实是发自肺腑,并无半分搪塞。你...你能明白吗?”他眉眼低垂着,虽然特地看向了另一方的对面,但所思所感,所想所念,此时此刻,皆是在自己怀中。 半晌,没有相应,霍朗月偷偷抿住了双唇,心中所思入乱麻,一时不知道如何办才好,怪自己太过唐突。 容柯被这一连串的告白搞得措手不及,深呼吸了一口气,回味着心中的千回百转。 又开始思考着自己说些什么,憋了个大红脸,最后只得磕磕巴巴的憋出了几个字,“真..真的吗?太好..了。” 甩甩头,觉得自己笨极了,索性不顾什么孔孟礼教,拽过那边正在黯然伤神的霍朗月,吻了上去。 莽撞的嘴唇相亲,与容柯的生拉硬拽不同,霍朗月双手虔诚的捧着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后来居上,反守为攻与他本人的清冷温柔来的毫不相干,这个吻热烈而霸道,翻云覆雨间将人吞没,将此前的压抑尽数投于其中,逐渐温柔眷念,抵死缠绵。三千桃花一夜灼灼与寒冰之岸,冰封千里之上火烧云开的灿烂异常。 良久,容柯顶着红肿的唇瓣起身,媚眼如丝瞪了一眼霍朗月,喘着气平复着,激情荡漾空间里仿佛还留存着方才的热烈,就连空气中都是那样,雄壮而霸道的气息。 “不管你信不信,我早就把你当作我的男朋友了。”容大小姐耸耸肩,很快一抹黯然在眼中划过“不过,你这般打算真的是不划算,我之前同你说过,家族中有预言,我25岁会死的。” “不会。” “为什么?”她诧异开口。 “有我在。我尽力保你平安,如若不能,我们一起做鬼也不错。”霍朗月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哧。”容柯嗤笑了一声,认真思考了一下可行度,觉得也还不错。原本的悲伤就逐渐化去。 天气依旧不错,未来吗,还是很可期的,至少现在很棒。容柯觉得。 “呦,回来了?”容玉倚着门槛,吹着傍晚的凉风,晚风习习,容玉脸庞的发丝也随着微风拂动。 “玉姑姑?你也回来了,你家帝黄蜂呢?”容柯一见到容玉,直接松开了霍朗月的手,屁颠屁颠跑到了容玉面前。 “嗯,任务简单得很,随手就打发了,想着早点回家。你这一见我就把自己小情郎忘了,也不怕你家小情郎吃醋?”容玉一如既往的一身黑色工装,抱着肩膀冲着容柯颇有意味的挑挑眉。 “哦对了,容向阳回来了,这回...”容玉的声音逐渐低沉,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回什么?” 容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容向阳突然改了性子?左右是和平时不一样的很。” 容柯笑笑,“那还不好吗?原来多招人讨厌。” “哎。”容玉叹了一口气,“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容柯狐疑的看了一眼容玉,随她进门,霍朗月默默跟在他们身后,容玉回头对着霍朗月道,“刘长老那里有些事情想要跟你讨论,你先去找他吧。” 容柯回头时正与霍朗月投来的目光对视,对着他笑了笑,“快去吧,我和玉姑姑先去看一下烦人精,一会儿我去找你。” 不知是否是容柯的错觉,在斜阳的光影下,容玉的脸看着很迟钝,就好像是整容失败以后,面部不协调一般。容柯又没有那胆子调侃容玉是不是整容了,摇摇头亦步亦趋的跟着容玉走。 绕过九转回环廊下,廊下种了许多寄生藤,乌压压的遮挡了外面黄昏的斜阳,但在这傍晚,没有了本就要烬灭的斜阳,有的就只是无边的黑暗。 光线太暗,许是天色过早,又没有开路灯,容柯只得翻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亮身旁的路。 “玉姑姑,你能看见吗?”容柯疑惑的问。 “走过许多次,肌肉记忆了。”容玉淡淡道。 “唔...”见此不再言语,容柯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多话,索性闭了嘴,跟在容玉身后乖乖走着。 终于到了屋子里,宗主和赵长老等人都在,赵长老在书架一旁皱着眉头佝偻身体不知寻找着什么,宗主也在一边愁眉不展的。 “宗主?”蛊门宗主有些迟钝的抬了头,片刻才恢复正常,“阿容,你回来了。”说完以后叹了一口气,摆摆手示意容柯进内间。 蛊门 第六十八章 容向阳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内间的床上坐着一个身姿消瘦的人,眼睛呆滞的望着前方,偶尔机械性的滑动两下,在昏暗灯光的照耀下,活像一个古代陪葬品,双手僵直在两侧,脸上连一个表情都欠缺,了无生趣般的麻木。 “容?向阳?”容柯站在床的对面,迟疑的吐出他的名字。 不对,这完全不对,虽说自己与他三年未见,但他不是这样子的。现在的他好像三魂被抽去了两魂,就连七魄也随着散了,没有久未相见的调侃,没有贱呲呲的讪笑,也没有他一贯狐假虎威的语气,像一个残念破损的木头一般,矗立在那里。 “他应该是疯了。”容玉眼色晦暗不明,站在容柯面前。 “也不知道怎么了,回来以后,就像没了魂一样,四处游荡,见人也不说话。起初还没有人觉得不正常,直到半天前,容泉和他说话,也没有反应。大家才觉得不对。后来,容则找来了赵长老,也以为是得了失魂症,可无论如何治疗也没有成色。再后来宗主也来了,可还是看不出什么病。” 容柯看着床上依旧一动不动的容向阳,“玉姑姑,他会不会中了蛊?或者说是,其他的咒法?” 容玉摇摇头,“不会,这个我们也想到了,宗主也一一瞧过,他身上并没有多余术法的痕迹,蛊就更是没有,里里外外干净透彻。” 容柯听出了一丝弦外之音,“干净透彻?” 容玉冷笑道,“是啊,干净透彻,明显是搜魂的痕迹,他现在神识也没了,就是个废人。这些人干的够可以的。” 这些人...容柯轻轻阖上了眼睛。还有那些,除了蛊门余孽,还有谁能做出这些事情,极乐寺的住持,屈家岭的活人练蛊,如今的搜魂,他们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容玉把手搭载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使劲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发顶,“行了,这些事交给我们,你小孩不用管。先去吃饭吧,饭堂里做好了你爱吃的红烧排骨。” 见容柯没有要走的意思,“走吧走吧,你留这里也没什么用处,你不还要找你的小情郎,他等着你呢,快去吧。”连拽带哄得把容柯弄了回去。 容玉松了一口气,站在门口,忽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思维有一瞬间的空白,使劲晃了晃脑袋,暗道自己真的是老了,不过是几天不眠不休而已,精神就跟不上了。 回到屋里,与蛊门宗主,赵长老一起琢磨如何才能让容向阳好一些。 容柯从廊下绕了回来,晚上的路灯亮了起来,也不需要自己打开手电筒,许是心境的变化,容柯看着路灯的光亮都格外的凄冷。 一路向后山刘长老的草堂走,砰的一下,把容柯撞了个回弹,向后推了几下,才略微稳住身体。 抬眸一看,一个胖堆儿站在自己眼前,显然方才是撞在了一起,在仔细一瞧,这不是上次在山下捧着腿哭号的那个小胖子吗。 蛊门 第六十九章 烈日起孤山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你没事吧?”那小胖子在容柯脑袋前晃了晃手,憨憨的声音。 容柯随手打掉他在自己面前乱晃的手爪子,满不在乎“没事,你这么晚,干嘛去啊小胖子?” 对面的人撇撇嘴,“我不叫小胖子!我叫容泉。” “容泉?你就是发现容向阳有问题的那个小朋友?还是要谢谢你了。”容柯神色有些倦怠,说话也有些有气无力。 看着前面颇有些呆愣的小胖子,容柯无奈道,“行了行了,我还有些事,我先走了。” 说完,率先向后山走。 走出了大概八九步的距离,听见后面又传过来那个憨厚的声音,“柯姐姐,那天谢谢你。”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容柯不禁哑然,感情这小孩反射弧够长的啊。 未走几步,就看见了正在下山的霍朗月,白衣羽带,在月下似乎散发着洁白的荧光。 只不过看起来神色不愉,看见容柯后,眸子里的烦躁才一扫而空,也不走路了,一个闪身到了容柯身边。 “这是怎么了?看起来不大高兴?”容柯拉拉他后的发带。 “没有,不过是觉得,老刘今日有些反常。” “反常?” 霍朗月点点头,很认真的总结了一下,开口道“很低级的问题,一直在问,毫无新意,很笨。”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霍朗月,你说灭绝很笨?”容柯的阴郁一扫而光,展颜大笑。 霍朗月则一脸不解,为何自己的姑娘会笑的花枝乱颤。 容柯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断断续续的解释“你知道吗,我读书那阵子,就只有他,天天说我们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啊,老刘也有这一天。” 随后,容柯整理好精神,牵着霍朗月意气风发,“走,我们去食堂吃饭,今天又红烧排骨。” “好。” 月光如洗,洒在去往食堂的路上,容柯望着天上的月亮,“今人不曾见古月,古月又曾照今人。朗月,你有什么地方想去吗?” 霍朗月抬头看了一眼圆润灿烂的圆月,若有所思,“想去的地方...有你的地方都可以,阿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容柯想了想,“想去杭州,我也要毕业了。不如我们去杭州吧,我想去看断桥残雪,想去登飞来峰,想望见西湖的山色朦胧雨亦奇。与你一起去法喜寺求姻缘,去灵隐寺求财,哦对,你不能不寺庙,那我们不去。然后我们在西湖旁边开一个客栈,这辈子就守在那里,怎么样?” 霍朗月点了点头,“好啊。” 见容柯时不时望着天边的月亮,霍朗月以为是她为古今之情而伤怀感叹,上臂拥她入怀“今人不曾见古月,古月又曾照今人。也可以稍微改一改,今人未曾见古月,今宵还照后来人。” 容柯微微一笑,“还照后来人呀?说的还不简单。有些事情独木难成。” “我见烈日,起于孤山,晨钟暮鼓,震悟大千。” 蛊门 第七十章 境界攀升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容柯的眼皮猛地抬起来,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倒映出他的脸,晚风微动,我见烈日,起于孤山。是啊,烈日起孤山,朝阳生于黑暗,这世间的正理从来都是独然的存在,正如奇姝开与险峰,一直平淡下去,避开问题只会使事情变得更糟,不管何时都不能丧失再来一次的勇气。 四周清气昂然,八方灵气汇聚,容柯感觉眉心一热,心境的豁然开朗也带来了境界的提升,她抬眸对上了自己的恋人,那人站在月光之下,坚韧而温柔,一如既往以温和如水的目光看着自己,“别怕,专心突破,我为你护法。” 说罢,以念化剑,手腕一横,一道白影闪过,他以挥身站在容柯身前。 轻轻闭上双眼,盘膝坐稳,吸收日月精华,感受八方灵气的汇集,天地一线,夫天地运度,亦有中否,日月五星,亦有亏盈,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 自身境界的突破往往会使灵气外泄,从而吸引来一些不能自己修炼的山精野妖,孤魂野鬼,个个都想抢夺灵气,霍朗月手持利剑,寸步不离的护在容柯身前,他要经受住的困难很大,既要护住容柯不受这方圆几十里的山精野鬼吸食,更要忍耐住自己。说到底,他也算是孤魂野鬼一列。容柯外溢出来的灵气对他来说,就像是罂粟与吸 毒者般的诱惑。 由于要同时压制两方,更要压制住自己身体里本源的悸动与血液中翻腾的吸食欲,霍朗月的喉结轻微的颤动,闭上眼睛,心中默念三遍清静经。随即睁开眼睛,直视前方,眼神清明。 周遭的鬼怪碍于霍朗月千年历鬼的威压,皆不敢上前,自发形成一个据容柯不到三米的圆,将一人一鬼围在中阳。 随着灵气越剧越浓,容柯周遭开始凝结成紫烟,透明的紫色光晕开始形成。有按耐不住的鬼怪纷纷上前,垂涎欲滴,接连被霍朗月斩于阵前。 他傲然屹立与阵前,眼中如古井一般淡漠,手持利刃,发丝随着身体的闪现而浮动,身上也逐渐沾上了各路怪物的粘液鲜血。 群体围攻时,往往第一个下定决心进攻,身后的人就会接二连三的进攻。 霍朗月眉峰蹙起,他们在持久战,一个一个的车轮战术,为了耗尽自己的力量,也为了让自己分身。 既然这样,那不如。 一个正在号召身后的精怪攻击的女鬼忽然瞪大眼睛,霍朗月犹如鬼魅的身体闪现在眼前,口中的呼喊还未来得及发处,利剑所下,身首分离。 电光火石只见,那抹白色的身影虚实莫测,骤然而至在圈层中间,“杀!”他杀红了眼睛,闪过之处,烟消云散。 几乎是刹那,他又返回到了心爱的姑娘面前,飘逸的衣带坠着滴滴滚落的血珠。 所过之处,皆泛起道道红光,汇集成了一个诡异的符号,符号又汇集在一起,形成一个绞杀阵,忽而,红光大亮,将余下的鬼怪全部缴入阵中,狂风刮过,后又一切恢复平静。 当容柯彻底吸收好灵气以后,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明月高悬,月色如醉,谪仙下凡。霍朗月背着手在一旁,茶色的眸子紧紧盯着自己,双眼汇集的那一刻,笑意盛满一双眼睛。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之后的一天一大早,容玉这边就发来消息,让容柯带着霍朗月去找宗主,说是宗主有事交代,又特地嘱咐了,一定要把霍朗月带来。 容柯到了以后,才知道原来自己只是个陪衬,霍大帅才是正主。蛊门宗主有件事情,说是清门阵有蛇妖伤人,想让霍朗月去帮忙除了蛇妖。至于容柯,只是帮忙把霍朗月带过来的工具人,因为她们家厉鬼不用手机。 容柯撇撇嘴,虽然比较不爽,但是还的承认,自己确实弱的一批,虽然近日有所突破,但是还是差的太远。 与霍朗月告别以后,自己无所事事的在蛊门里散步。说来也怪,这几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神经大条的缘故,总觉得谁都怪怪的,反射弧很长。 那天霍朗月走了以后,容柯本来是跟着容玉出去,随口向着容玉抱怨了几句要几天以后才能看见朗月。按照容玉的性子,此时应该是调侃自己才对,谁知她仅仅只是嗯了一声,此后便没了动静。 容柯只当是玉姑姑这几天可能还为了容向阳烦得很,也没有多说,自己钻进了藏书阁找书看看能不能帮帮忙。 藏书阁位于蛊门最中心位置,高耸入云,但是是蛊门最重要的的位置之一,平时弟子往来不绝,因为蛊门中的书多是古籍,不可随便刊印,多数都是学习到什么,就来藏书阁抄写下来。许是今天弟子走在上课,藏书阁冷清的很,容柯抬腿迈过高耸的门槛,垮了进去,进去以后烟尘弥漫,把容柯呛得直咳嗽。 不对啊,藏书阁的打扫应该很勤,容柯依稀记得蛊门是有学生排班值日的习惯,这里一天至少要打扫两回的。 目测着书上的烟尘厚度,至少快半个月没人打扫了吧。这半个月容柯与霍朗月一直在后山,巩固境界一边享受着平静的生活。 吱嘎一声,门开了。容柯定睛一看,是蛊门的宗主,不禁咽了一口口水,宗主素性洁癖,这回糟了,负责打扫的弟子要遭殃了。 只是,只见蛊门宗主径直走了过来,对周遭的一切恍然未闻,走到七排的书架上找书。 “嘶?”容柯目惊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 随手拿起一本书走向蛊门宗主,“宗主。” 蛊门宗主极为缓慢的抬起头,眼神浑浊没有什么色彩,扯起嘴角微笑,“阿容。” 不知为何,容柯感觉脊背一凉,那个微笑,格外的僵硬,就好像是提线木偶的面颊被丝线吊了起来。 她硬着头皮开口道,“宗主,你...你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吗?” 蛊门宗主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僵硬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没什么不对啊。” 一股凉意席卷全身,容柯感觉到了毛骨悚然。 找了个借口跑了出去,蛊门宗主依旧是站在那里微笑的看着容柯跑出了藏书阁。 不对,这太疯狂了。他们都变得不像他们了。容玉不像容玉,宗主不像宗主,好像这半个月之内,他们就只剩下了一副壳子。容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敏锐的察觉到了,风雨欲来。 蛊门 第七十一章 生人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接着,容柯跑了出去,门外的阳光依旧灿烂。暖洋洋的照射在容柯的身上,中午的时间到了,蛊门中的人都在赶往食堂吃饭,又是一副欣欣向荣的场景。 这不由得让容柯产生割裂,是否是自己境界攀升的不够稳定,导致近期太过疑神疑鬼。 饭堂的饭香准时飘了出来,炊烟再次飘出了一个个烟囱,袅袅的白烟与平时一般无二。 容柯深吸一口气,随着人流向饭堂的位置走,一个未曾见过的生面孔突然出现在容柯的视线里。是的,从为见过,蛊门中皆为世袭,每个人都有所编集,不可能存在外人进蛊门的存在。 容柯在身旁的手缓缓收紧,心跳的很厉害,甚至于慌张,有一种荒唐的猜测在心中一股脑地冲到头上,脑袋也嗡嗡的想起来。 她一步一步走到那个陌生的男人面前,冷然道,“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正在整理路旁杂物的男人缓慢的抬起头,把手里的工作停了下来,对着容柯低头哈腰的行了一个礼,“容姑娘,我是新雇来的工人,负责打扫和帮厨房搬菜。” 说罢,扬了扬手里的扫把,示意在工作。 容柯冷笑了一声“蛊门从不雇佣外来人员,我之前为何没见过你?”眉目含冰,毫不留情指出问题所在。 谁知那人也不慌张,把腰直了直,“容姑娘,我是你们宗主找来的,给我一份工作,顺便照顾我的侄子。” “侄子?”容柯反问道。 “我的侄子叫容向阳,这孩子从小父母就过世了,只有我一个亲戚,我这几年也没有什么工作,你们宗主才找到我让我来这里,一边照顾他,一边帮帮忙。” 明明是如此完美的解释,容柯还是感觉极为荒诞,也不好说什么,对着那人道了歉,径直走开。 饭堂里依旧热闹,容柯沉默的打了饭,寻一个空的地方坐着。 目光四下寻觅,刚好看见之前的小胖子面前还有一个空位,容柯端着刚打好的饭坐在了容泉对面。 气氛压抑的紧,容柯此时才注意到,彼时的热闹只是假象,虽然表面上看来,大家都在正常的打饭,用餐,甚至于两两对话。 但一种诡异到绝伦的气氛飘散在整个食堂的上空,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两种情绪,微笑与寂静,一个人,两个人,所有人,每个人都是这般。 一个人则机械性的嚼食着餐盘里的菜,还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咀嚼声,两个人则相互微笑的看着对方。 正如容柯对面的容泉,在容柯未坐在之前,他一直拿着勺子,一下下把饭食塞进自己嘴里,当容柯坐下以后,他立刻停下了动作,转而微笑的看向容柯,就连嘴里的饭食也不咀嚼了。 容柯试探性地问,“容泉?” 容泉下意识看向容柯,好像才意识到自己嘴里的东西,匆忙咽下。 容柯眼眸中的黑色愈发深沉,索性东西也不吃了,随手拿起餐盘放回原处。 可正当塌向外迈步时,一句话让她脸色白的如纸一般,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身后的容泉患难的挠了挠脑袋,“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看着逐渐远去的的背影,好像很熟悉,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现在应该干什么呢?容泉麻木的看向四周,又盯着自己手里的勺子,好像,是要吃饭。接着又坐了下去,拿起勺子,一勺一勺的往嘴里塞。 怎么会这样?容柯不敢置信的看着善变的一切,不过是半个月而已,半个月之内一切就都变了,自己的生活中,自己周围的人渐渐都变成一副躯壳,一副脑子五脏都被蚕食掉的行尸走肉,她自己浑然未知,父母师长姑姑,一个一个开始逐渐变得不对劲了,偏生她们自己还浑然未知。 那么,究竟是自己不对劲,还是他们不对劲?自己现在还能算上一个清醒的个体吗? 或者说是什么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忽然,一只手搭载了容柯的肩膀上,容柯一个激灵,惊恐的看向手的主人。 “小完蛋,你这垂头丧气的,怎么了?” “玉姑姑?”容柯陡然睁大了眼睛,就连伸出去格挡的手也松懈了。 容玉点了点头,“大老远就看你自己垂头丧气的低着个脑袋,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这不是正午吃饭的点吗?你怎么在这?” 容柯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解释,此时的容玉看上去又变得极为正常,与之前无二。 荒唐,真的极为荒诞。这个世界好像其他人都很正常,只有自己在一个怪圈里,不断地下沉,容柯此时很想霍朗月,他在的话,或许自己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陷入一种极端的怀疑与自我怀疑之中。 随后容柯就被容玉半拉半拽的带到了饭堂继续吃饭,这时候好像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周围弟子的喜怒哀乐鲜活了起来。 容柯疲惫的按揉这自己的太阳穴,身体虚软的靠在椅背上,目光颇为涣散,“玉姑姑,你说随着境界的攀升,人的精神会出问题吗?” 一旁的容玉没有开口,容柯继续道,“我这几天精神好像出了一些问题,总是感觉哎...很难说。” 容玉朝着容柯歪了歪头,“境界的攀升精神上会出问题吗?不会吧,你是不是这几天想的太多了,魔障了?” 容柯瞥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我也不知道。” “要不你说说?到底怎么了觉得精神不好?”容玉搅着杯子里的勺子,清脆的叮咚声接二连三,杯面泛起道道涟漪。 “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最近看谁都不对劲,就觉得你们一夕之间都变化,就好像被夺舍了一样,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容柯烦躁的摆弄着手里的纸巾。 “你这种,倒真的是,闻所未闻。那大有可能是境界攀升以后根基未筑牢的缘故。那之前的境界攀升在一时之间,所以可能会出现这些诸多的症状。好了,不要再疑神疑鬼了。吃完以后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容柯点点头,埋头吃着碗里的食物。她没看见的是,在另一边,方才桀骜有神的蛊门下任掌门人容玉,说完几句话以后,眼珠里的光彩倏尔即逝,像死鱼一般僵硬在眼框里,又是一片木然。 蛊门 第七十二章 诡异山洞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容柯拿着从蛊门长老那里的来的一堆书,自己慢慢捧着回后山,已经过了一周,也不知道霍朗月什么时候回来,果然沉浸于爱情以后自己就变得不如以前独立,若是以前自己没有男朋友的时候,现在也不会这样百无聊赖,以前的自己都在做些什么呢? 容柯双手住着下巴在露台上发呆,好像也没什么,追剧,散步玩游戏,也就是这样。不过,其实这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里,多了一条牵挂的丝线,滋味也是不错的。 日到斜阳,容柯也觉得无所事事,索性穿好衣服出去走走,她素来又不喜欢人多,只是只身向后山隐秘处走去。 疏影横斜,树林氤氲,自然的散发出草木的清新。以前容柯向来是与弟子住在前厅,后山之地鲜少踏入,这回和霍朗月一起住在后山,也是自回了蛊门起,各种任务应接不暇,后来境界攀升又在屋子里闭关了半个月之久,一直没有好好自己看过这里。 这时候闲着也是闲着,自己走走放松一下心情也不错。容柯漫无目的在后山里走动。 蛊门的后山清幽至极,也清净至极。山外的声音都泯灭在山外,山里是一点都听不见的。 容柯走着走着,眉头越皱越紧,是寂静,但是一般的山川湖沼,花草幽林的寂静是有限度的,风声摇曳,树影颤动,鸟鸣花香。 此时此刻,后山没有一丁点声音,死寂的如一潭死水。 进山已经快一个半小时,就连一声鸟的啼叫都没有。 心在胸膛里跳动的厉害,挤压出的血液涌入全身,容柯的割裂感愈加明显,这几天因为自己的事情,容玉与蛊门的几位长老闲时就会来与她聊聊天自己也在按时吃长老给的药,难道?自己又犯病了? 额...容柯抱着脑袋蹲了下去,头脑里传来的嗡嗡声让她意识有些模糊不清,背靠着粗糙的树干,像濒死的鱼一般张着嘴吸气,良久才平息。 脑子里没有了机械的响声以后,容柯的冷汗浸透了衣服,干脆倚在树干上,半阖着眼睛,喘着粗气。 日暮时分,容柯才恢复了一些精力,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环顾四周,认命地叹了一口气,弯腰捡之前自己动作太大而散落在地上的东西。 手机,水杯还有....项链?诶?之前在古城里买的小银鱼项链去哪了? 一边把七零八落的东西一一捡起来装在包里,一边四下寻找项链。 走着走着,容柯一直低着头,注意力全在草地上,也不知走到了那里,等她腰酸腿疼,站起来挺挺腰板的时候。葛然一抬头,瞳孔震颤,这里是蛊门? 前方是一个阴暗的山洞,周遭都是红色的草,很像民间的野草,就是乡下人常说的蒿子,长得半人高,没有花,都是草,乱蓬蓬的,暗红的颜色,在空气中摇曳着枝条。 尽头的山洞,就好像有魔力一般,虽然没有声音,但是在人的脑海里却有着海妖低语,罂粟花开的魔力。 容柯不禁眼神迷离,向着山洞走去,僵直迈步的腿走着走着忽然被不知什么东西缠住了,步子迈不开,她浑浑噩噩想在看,一株浅红色的蒿草像有生命一般缠住她的脚腕,阻止着她继续向前。周围的草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也在慢慢蠕动着,想挡住她前进。 蛊门 第七十三章 灯火长街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容柯不禁眼神迷离,向着山洞走去,僵直迈步的腿走着走着忽然被不知什么东西缠住了,步子迈不开,她浑浑噩噩想在看,一株浅红色的蒿草像有生命一般缠住她的脚腕,阻止着她继续向前。周围的草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也在慢慢蠕动着,想挡住她前进。 这是容柯才如梦初醒,自己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看着依旧漆黑无声的山洞,容柯赶到十分胆寒,背部发冷,趁着那该死的轰鸣声没有出现。容柯手忙脚乱的向后跑出了这片诡异的地方。 在她身后,摇曳着的红色的蒿草,蔫嗒嗒的垂着枝叶。 一溜烟跑到了自己的住处,倒了一杯水,咕咚咚的喝了下去。还未等细想,手机的铃声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她拿起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在头脑中思索一二,以前应该是没有接触过,接通以后礼节性的打了招呼,听着对方的回复。 “喂喂,小蛊师,是我是我,李上辰。还记得不?”另一方应该是心情比较好,语音语调中都带着欢快。 容柯在椅子上放松了身体,疲惫的嘴角扯出一个微笑,“记得,上辰。怎么了?” “没什么,你今天有事吗?没事的话我们出去约个饭吧。” 容柯随手抓了抓自己乱蓬蓬的头发,看着窗外的景色,烦躁的把窗子重重落下,想着离开蛊门散散步也好,“好啊,你等等我,我还没有收拾,一个小时以后见面吧。” “好。” 镇子里这个时候正好是一天中最放松热闹的所在,李上辰显然已经到了,今天和那天初见的穿搭风格及其一致,白色没有花纹的半袖,一条亚麻色质地的长裤,套了一个宽松的黄松长衫。头发也飘逸的散在脑后,不时像神经病人一样抽风头偏向一边,对着空气说话。 “上辰。”容柯对着她挥挥手。 李上辰听见声音,对着她回眸一笑,“诶?你家那位怎么没来?我还以为他得跟你黏糊在一起。” 容柯笑着摇摇头,“蛊门有事情,他去帮忙了。走吧,先去吃饭,饿死了。” 要了一个景致还不错得包间,点几个小菜,李上辰把门谨慎锁好以后,她身边得虚影逐渐凝结,只见一个身穿这松石色长衫,手里拿着一把扇子。嘴上噙着一抹狡黠得笑,丹凤眼,驼峰鼻,眉梢还带着一颗痣得 青年出现在眼前。 容柯早就知道,截教之人身边一般都会有一到两个贴身报马得存在,所以并不是很惊慌。但还是第一次看东北仙家现形,倒是新奇的很。 “这是我的贴身报马,黄天暮。”李上辰坐在一旁,黄天暮点头对着容柯笑笑,一边拿起身边的桃花酒,给一旁的李上辰倒了一杯,看见李上辰喝完以后满足的微笑,他眸中得笑意越发深沉。随后还不忘给容柯也倒上一杯。 “啧啧,你怎么了啊?这状态这么差?我上次见你还红光满面的。” 容柯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拄着脑袋看向街道,声音有些低哑,把自己这些天的事情慢慢说了出来。 蛊门 第七十四章 我道不孤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慢慢的李上辰也坐直了身体,从一开始的玩味散漫到眉头越蹙越深,最后简直拧成了一个疙瘩。 容柯看她这个样子,轻笑道,“你也觉得很离谱对吧?” 李上辰严肃的摇摇头,“据我所知,境界的攀升只会带来更高的精力和感悟,是没有副作用的。而且你的境界比起你们蛊门的长老差了许多吧,他们有你这样吗?” 容柯茫然得摇了摇头。 “实不相瞒,我自认识你以后,回去占了一卦,但是...但是...”李上辰张嘴迟钝了许久,似乎实在是疑惑到了一定程度,语气极其激动,“你知道吗,关于你的一切,我都算不出来,所有的卦象都是乱的。” 容柯定定的看着李上辰,“你,你说?我没有卦象?” 李上辰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挣扎着什么,声线颤抖着,“还有,我不信邪,所以就算了你的周边人,妄图在他们身上,占出你的痕迹。可是,可是,所有人,你们蛊门上下,所有人,都是一个卦象。” 李上辰的手颤抖着,声音也显得尖锐,“我以为是自己出了错,连夜去找了掌堂大教主。东北仙家总坛,也是赫赫有名的胡三太奶,我的师傅。他的卦象与我一般无二。” 李上辰的话停在了嘴边,她看见对面的容柯,用一种无力的绝望的眼光看我,脸上现出一阵痛苦的痉挛,嘴唇被咬出了斑斑血迹,“什么卦象?” 她慢慢坐了下来,极为低声的说了三个字,“死象卦。” 容柯闭上了眼睛,刺激性的泪水从眼眶中挤了出来,死象卦。她记得当时在刘长老的课堂上,卦象那一节说过,死象卦,老阴,中位无阳气,人一死便阴阳相隔,这是因为阴间和阳间大不一样。如一个生病的病人,随着季节的变化,病人病情恶化,他的生命力逐渐微弱。而阴气,就是鬼气的征兆。所以说,蛊门,现在,没有一个,活人? 浓重的悲哀,笼罩她的心头,她的心冷得发颤。 “你别这样,容柯。许是我们都算错了,因为你刚刚不是也说了,蛊门中的人还好好的。可能近期会发生一些事情。要不这样,我陪你回去,你去告诉他们近期很可能有危险的事情发生,让他们小心一些?” 人到了极致悲哀的时候,是哭喊不出来的,苦难和悲痛在她心里激起的不是眼泪,而是沉默,这反倒让容柯有了死寂的冷静。 自己没有病,甚至从来没产生过幻象,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真实发生的。那么,源头是什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应该就是从自己闭关那半个月之内,当时自己走访以后,回蛊门的时候容玉姑姑与长老还是正常的,虽然,反应迟钝一些。等等,反应迟钝?是了,当时容玉的反应,宗主的迟钝,还有容泉,都是在自己问了一会儿以后,才像忽然反应过来一般,当时自己还嘲笑说容泉那孩子反射弧长。 还有那个陌生人,说是容向阳的远房亲戚。等等容向阳的状况?蛊门中人现在的状况与容向阳的状况极其的接近,所以说容向阳也有问题。 可是,那为什么单单自己是清醒的?还是说,自己也中了这种不知名的东西,但是自己意识不到?也不对,那自己与容玉和长老说自己这两日遇到的事情,他们为何说是自己的问题,还有那个药...... 和后山上诡异的山洞...... “容柯?容柯?”李上辰半蹲在容柯面前,见她一直没有反应,不由得急得直摆手。 容柯忽而打了个冷战,目光恢复焦距,有气无力的拍走了面前的手,“我没事。” 骨节攥得发白的手慢慢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平复这气息,头脑里飞快地运转着该怎么办,“上辰,你能让我见到你师傅吗?或者说有方法可以判断,可以。”她闭上了眼睛,哽咽着喉咙。 “可以让我探查出来,蛊门的人,是被控制了,还是...已经不在了。” 李上辰抿着嘴唇在一旁,“我师傅她老人家去云游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至于这种方法,最简单的就是确定他们现在还是肉身之体吗?还有,三魂七魄是否还在。” “剩下的话,黄哥?” 黄天暮点点头,颇为严肃道,“上辰说的对,人除了躯壳就只有三魂七魄,躯壳没有一定会死。三魂七魄没了的话,看施术者吧,如果施术者心智还不算穷凶极恶,那么可能魂魄被收走了,找到施术者还是有办法的。倘若,嗯,那就没有办法了。阳寿未尽会成为活死人,阳寿已尽就会直接死亡。” 容柯点点头,她不能再多耽搁下去了。她要回去,那里是生养她的地方,亲人,朋友,师长都在那里。现在看来,自己应该是对施术者下达的术法拥有一定的免疫效果,暂时不会伤害到自己。那就先去一趟后山,后山的山洞,和那个进蛊门做打扫的陌生远房亲戚。还有团子,现在还在灵兽堂,要先把团子从灵兽堂带出来。 李上辰本来想要跟过来,被容柯一口回绝,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而是她不知道术法是由什么媒介传播,目前看来只有自己是免疫的,李上辰如果踏入蛊门,不知道会不会和蛊门中其他人同化,她也不想把截教也牵扯进来。 临走时拜托了李上辰,去找霍朗月。找到他,然后让他快些回来。 只身离开长街,义无反顾地踏入阴霾中。 李上辰站在窗口上,看着一步步踏入阴霾的容柯,水红的广袖随着主人的步伐而飘动,红色的色彩逐渐远去,脱离了长街的灯火璀璨,毅然决然。 “她的勇气,我很佩服,天暮。” 黄天暮站在李上辰身边,“勇气很令人佩服,接下来的局面,才是最难应付的。上辰,你一定要卷进去吗?” “当我们遇见的那一刻,就已经卷进去了,不是吗?”李上辰坐了下去,给自己把酒杯斟满,一口吞下,酒气上涌,面色微红,“好酒!天暮,一起?” 黄天暮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从小护到大的姑娘,无奈的摇了摇头。 又听那潇洒不拘的声音带着醉意再次传了过来,“不啻微芒,造炬成阳。苍山负雪,我道不孤。” 黄天暮咬着字笑了,我道不孤,好一个我道不孤。罢了,万事万物据此相连,此番,或许也是截教的转圜。 蛊门 第七十五章 灵兽堂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容柯毅然决然返回蛊门,她决定先去看把团子带出来,蛊门的灵兽堂是蛊门弟子灵宠修炼的地方,平时回到蛊门以后,灵宠都会在里面修炼一段时间,所以不仅仅容柯的团子,容玉的帝黄蜂,刘长老的千鳞蟒,甚至于宗主的魔音天蚕都在里面,倘若那个幕后黑手掌控了挣了灵兽堂,操控蛊门中人驱使灵兽,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容柯踏入蛊门的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蛊门中好像凭空多出来无数只眼睛,隐秘在空气中,像水蒸气一般蒸腾在任何地方,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她,她明白,现在的情况下,她谁也不能相信。 不顾周围人投过来的目光,自顾自向着灵兽堂方向直奔而去,果然灵兽堂门前原本无无人看守,门可罗雀,如今竟如古代皇宫禁苑一般,有人轮流看守着,容柯冷眼看去,居然还有交班轮岗制度。 看来现在不是进去的好时候,但是自己应该可以装作不知大摇大摆的进去把团子带出来,至于其他的灵宠,还是要静待时机。 容柯深吸一口气,随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恍然不知的走到灵兽堂门前,装作疑惑的问,“诶?今天这里怎么这么多守卫?发生了什么吗?” 那侍卫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下容柯,随即哈哈笑道,“没什么没什么,这不是上回千瞳蟒跑了吗,宗主怕再有灵宠从这里失控跑了出去,就让我们看在这里。” 容柯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原来是这样,那可真是辛苦你们了。”说完以后,提起裙摆往里走。 那侍卫一惊,赶忙伸手拦住。 容柯挑挑眉,“宗主只是让你们看住里面的灵宠不能逃出来,没让你们拦截弟子不许去探望吧?你擅自做主是想违抗宗主令?” 侍卫讪讪收了手,退到了一旁。 容柯径直走进去,团子还窝在容柯给它做的小窝里呼呼大睡,丝毫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容柯小心翼翼的叫醒它,看向一旁的帝黄蜂。 蛊门中人的灵宠相当于自己生命的另一半,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心念相同。就算是在灵兽堂修炼,主人一星期不说天天去,至少也要去三四次。 帝黄蜂无精打采的蜷缩在一边,往日油亮的黄色毛发蔫啪啪的,食物喝水被摆在了她前面,显然一口未动。听见有人进来以后期许的撑着身体盯着大门瞧,见是容柯,大眼睛里的光芒倏尔即逝,还是搓着胸前的两个小手,踮着身体往外看,始终没有见到容玉的影子,黯淡的低下脑袋,又缩在一边。 容柯见状也是不忍,把团子重新放到窝里,来到她面前,摸着她毛茸茸的脑袋,“玉姑姑这几天有事情,等她忙完了就来找你了。”帝黄蜂扇了扇翅膀,表示自己听见了,依旧闷闷不乐蹲在一旁。团子看见自家主人去抱别的灵宠瞬间不愿意了,扭着自己白胖的身子往容柯怀里蹭。 容柯抱着帝黄蜂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余光见大门身旁隐约在有个若隐若现的黑色影子,便知道那侍卫在监视她,也不能在说些别的了。便起身抱着团子走,谁知刚站起身来,帝黄蜂死死抱住了自己的大腿,大大的眼睛渐渐涌出泪水。 灵宠与主人气息相亲,有着独特的心神感应,其实帝黄蜂应该是发现自己的主人出了问题,才缠着容柯想要出去。 容柯又瞄了一眼门口,此刻也没有办法带着她一起出去,只得将她从自己腿上抱下来,咬咬牙,狠心走开。 那守卫许是见容柯怀里抱的灵宠实在是太弱,不屑去管,没多说什么就放行了。 容柯抱着团子回去后山以后,则开始详细计划,该如何把帝黄蜂也救出来,毕竟没有霍朗月,容柯与团子组合就是战五渣组队,帝皇蜂的战斗力还是很可以的。 打定主意以后,容柯随手画了几张符咒,要破自己的手指,“绳绳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随着一阵金光四散,三张符纸完成,三张符咒由容柯的鲜血画就,所以更加可以以假乱真。容柯随手一扬,三张符咒落地幻化,一张幻化成了她的模样,一张幻化成了团子,另外一张被她揣进了怀里。 午夜十一点半,正值侍卫交班之际,看守稀疏,容柯抱着假团子到了门前,与侍卫说自己要出去,把团子暂时放在这里,侍卫点点头,随后就放行了。 容柯径直走到帝黄蜂身旁,抱起昏昏欲睡躲在角落里的她,对着她摇摇头,拿出怀中最后一张符咒,幻化成了一只帝黄蜂。 把两只由符咒变身的灵宠放在一旁,摁下手腕上的檀木手串,示意帝黄蜂藏在里头。一些做好以后,容柯将手串藏在袖子里,准备离开。 目光瞥向门前,果然那侍卫还在。 整理一下衣服,慢悠悠一如往常一般离开了灵兽堂。 暗处的拐角里,慢慢踏出一个人影,看着容柯远去的背影,眼眸中闪现出了病态的眷念,血红色的唇勾了起来,少了一截拇指的手伏在墙上,“呵呵。” 身边的人诚惶诚恐在一旁躬着身体不敢吭声,他可知道自己的主子是多么残暴冷酷,人身种蛊是他最喜欢的手段,往往成功一例,就要用上成百上千条人命去研究。他哆嗦的想着,那些人死后的惨状仍历历在目。 隔了好一会儿,他战战克克的开口,“主子,我们接下来该动手了吧,容姑娘这边还用人看着吗?” 上面的男人没有发话,他弓着腰大气不也不敢喘。 “你就这么怕我?”男人偏了偏头,对上他的眼睛,墨绿色的眸子好象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没...没,师傅。”他低着头,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身上都开始打冷战。 “哼。”男人甩甩手,嗤笑了一声,大步走开。 “时候差不多了,那个畜生身上的药应该发作了吧,抓回来,别耽误了本座的大业。”男人嫌恶的瞥了瞥嘴。 “至于阿柯,先让她蹦跶两天,总该四处走走,要不然如何做一个健康的新娘。” 蛊门 第七十六章 再探山洞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弓着腰的男人迟疑道,“嗯...师傅,是让蛊门的人去,还是我们的人?” 黑衣男人回头瞥了一眼,“蠢货,你觉着呢?” “本座种的这些蛊不用等着过年吗?”声音带着诡异的温柔,语气却如神明对待蝼蚁一般。 说完以后,径直离开了这里,门口的侍卫急忙跪服在地上,不敢抬头。 等待听不见脚步声以后,那男人才敢抬起头,赫然就是当初被容柯和容玉送进监狱的蛊门余孽,那个住持。 容柯这边带着手串里的帝黄蜂快步赶回后山,回到房间以后,把帝黄蜂和团子并排放在一起,“我要去一趟后山,可能会很危险,你们一会儿要跟紧我。” 嘱咐好了以后,容柯拿出另一张符咒幻化成自己的模样,留在了屋子里。 后山的山洞旁还是一如既往的诡异,血红色的蒿草摇曳在暗夜的幕布下,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些一丝腥甜。 容柯小心翼翼穿过草丛,走到一半发现两个小朋友丢了一个,私下看了一圈,帝黄蜂对着一颗蔫嗒嗒的蒿草蹭着,容柯叹了一口气,一把把她抓了过来,低声威胁道“现在不是玩草的时候。” 绕着草从一点点向着山洞走,她不太敢碰到那诡异的蒿草,所以极力的避免衣服与蒿草的触碰,可那些草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识一般,像章鱼伸出着触手,纷纷挡在她的前面,钩住衣角,阻止着她的前进。 容柯皱了皱眉头,拿起随身携带的小刀,割断了阻止她前进的蒿草。那草的断出随之冒出汩汩的鲜血一般粘稠的液体,不断地颤抖着,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不知为什么,容柯感觉这些东西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 无奈之下,她唤了一个风咒,卷风随体,隔起了一个防护罩。 她抬起腿,小心翼翼迈进了山洞,山洞里黝黑一片,深得望不见底,仔细听时还有这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嘶嘶嘶盘踞在容柯的身前或头顶。 容柯掏出手机,随着光亮的的渗出,容柯瞳孔剧颤,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黑红色的藤,成百上千的藤,密密麻麻爬满了整个山洞,离洞口远一些的则更加粗壮,碗口粗细在一群黑红色刺藤里并不显眼,甚至于有的长得如人头般粗壮,结着诡异的疙瘩。聚在一起,蠕动着,发出容柯听见的摩擦声。 容柯咽了一口口水,举着手电,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朝着伸出一点点踱步过去。 嘎吱一声,容柯忽然瞪大了眼睛,向下看去,只一个圆形的乳白色的不规则椭圆。容柯重重的吐出一口混气,低下头把它捡起来查看。 当她触到那东西的那一刻,容柯的脊背发凉,手指也僵直在那里。那不规则的乳白色椭圆的另一侧,还残留着未风干的的血肉沫,血沫连着筋,湿哒哒的黏了容柯一手。容柯死死的闭上眼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让自己喊出来。 那是人的骨头,集体来说,是人腰椎后的两块凸起的圆形骨头,属于骨盆的一部分。 蛊门 第七十七章 寄生蚕食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她喘着粗气,缓解着自己的不适,拿着手电照向四周,果然在刺藤最密集的地方,凸显出了几个人形,随着刺藤的蠕动,依稀可见阴森的白骨,还有地上散落的蛊门弟子徽章。 容柯的眼圈红肿着,另一侧手死死的捂住嘴,泪水肆意留下。这藤是以蛊门弟子为食,肉眼可见,蚕食了地上的蛊门弟子以后,刺藤明显的更加粗壮了。 洞口处传过来稀稀拉拉的响声,容柯赶忙拖着僵直的身体躲在一处隐蔽的地方,伺机观察。 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听声音应该是来了四五个人左右。 一个低沉憨厚的男音传了过来,“咱们也真是倒霉,天天还要负责来喂母体,啧啧,瞧瞧吃的,真干净。”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憨厚平常。 这个声音?很熟悉,是??!是哪个工人,容向阳的远房亲戚。 另一个戏虐的声音又说,“你还不愿意,你不是它远方亲戚吗?哈哈哈哈哈。” “张四,你在说一个小心你的舌头。” 那男人啧啧了两声,正色道“快点喂吧,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呢。主子说要我们办婚礼,咱们得去帮忙。” 容柯悄悄探出头,果然是那个生人身边还带着一个男人,应该就是刚才说话的人。 他们的身后还跟着几个蛊门的弟子,神情麻木,像一个没有知觉的木偶一般站在那里。 那人看了一眼身后的蛊门弟子,“去吧,站到墙上。” 身后的那些弟子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靠着墙站在那里,任由刺藤吸食者骨肉,面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一声痛呼也没有。 容柯死死的捌着身前的那块石头,泪水再次不争气的从眼眶夺眶而出,她没有办法,她的修为不足以和他们硬拼,那样只会将自己也陷进去,那蛊门真的再也没有人了,一丝希望也没有。 空气中又传出浓重的血腥味,容柯咬着嘴唇。喊出来啊,疼你们喊出来吧,不要这样,行尸走肉听着他们残忍的指令,你们......安息吧。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不想救你们,容柯抱着双腿缩成一个团,泣不成声。 她在哭泣中停下,脑袋里的思考一刻也没有停止。那个人说他是容向阳的亲戚进来的,而刚才另一个男人说,你不是它远方亲戚吗? 又是什么意思?他,它?他就是它?或者说他变成了它?眼前的刺藤,是容向阳? 那么,从容向阳回来的那一刻起,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 他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母体,就像是蛊虫,他身体里没有蛊虫的原因是,他自己就是一个蛊。容柯摆着脑袋痴痴地笑出声,我们怎么能在一个蛊虫的身体里找蛊? 所以以他为中心,蛊丝开始到处传播,最先中找的就是与他交谈,接触的人,就是容泉,容玉和宗主。 然后蛊丝在无知无觉的寄生到他们的身上,寄生,蚕食,同化! 最后,再由他们寄生给接近他们的人,就像病毒一样,复制,再生,侵占。 蛊门 第七十八章 绝境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不,应该还有别的作用,比如控制。就像刚才那两个人控制蛊门弟子一样,那自己为什么会免疫? 灵兽堂门前陌生的守卫,刚才来的两个男子,到底有多少人现在已经在蛊门中了,还有他们口中的主子,以及成婚...... 容柯的脑袋如今一团乱麻,她虽说在脑海中已经捋清楚事情的大概,但是,下一步,自己该怎么做?自己一个人该怎么办?宗主,玉姑姑,长老可能都以已经死了,那蛊门还算是蛊门吗? 容柯失魂落魄从地上爬起来,身上沾满了山洞里的泥土,时间长了,泥土干涸成了渣滓,扑簌簌的掉下去。 容柯已经没有符纸了,咬破自己的手指,对着天空化了几道超度符。神色阴郁,一言不发。 人到了绝境,是选择生存还是就死?生死之间,让千载世人沉溺于此,才会产生长生不老之大道。 是了,每个人都想活着,她也不例外,但是如果代价是她余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为此而悔过,像罪人一般活着,那这种生存,又有什么意义? 生若夏花之灿烂,死如秋叶般静美。自己的命,本来也不过二十五,还是蛊门救回来的,如今,便算是还给他们了。 容柯下定决心,在超度过后,一步步走出了阴暗的山洞。 叮铃铃,她的手机响了。 “上辰?” “你怎么了?”李上辰吓了一跳,电话的那边,那人的声音极度的沙哑,带着哭腔,就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般。 “没事,怎么了?”低沉缓慢的音调。 “哎......”她叹了一口气。 “跟你说,你可千万别急,你不是让我找到你们家霍前辈,可是这里根本没有,但是却有打斗的痕迹,就是,啧,就是....” “就是很像你们蛊门的招数。” 容柯的心脏猛然一跳,在之后,几乎失去了跳动的力量,仿佛全身的血液再此凝固,方才支撑她的力气都陡然的抽干,脚一软,跌坐在地上,地上尖锐的石头把腿上划出数道口子,殷红的鲜血涔了出来,疼痛让她微微回神。 那旁的李上辰说完以后听电话里就没了反应,急得在另一方一直喊叫,“容柯?容柯??你还好吗容柯?诶你别着急啊,我这边梅花易数的显示,是他现在应该在蛊门,你找找,要不我去找你?” 容柯死命咬着嘴唇,用剧烈的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听着李上辰,你不必来找我,你记住,以后离蛊门远一些,能有多远跑多远,千万不要接触。如果...”她的声音一顿。 “如果,你还能见到我,我不认识你了,那我就不是我了,你不要牵扯进来,或许还可以保截教平安。” 李上辰皱着眉头思考着容柯说的我不是我,“诶?等等,什么意思?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你要不找个借口,先逃出来,我们从长计议?” 容柯闭了闭眼,声音很小但依旧很坚定,“我要去找他,和她们。” 说完以后挂断了电话,看着黯淡下去的屏幕,轻声对着屏幕,“永别了,李上辰。” “永别了,我的世界。” 蛊门抓霍朗月,是被控制了行为,那么自己就去找他们的主子,就好的办法,就是自投罗网。 下定主意,容柯将手机带在身上,抱着两个灵宠走出后山,如今的局势看来,带着他们俩一起去,无异于以卵击石,还是先把他们两个送出去吧。 带着帝黄蜂和团子,蛊门是容柯自小生长的地方,她比入侵在这里的任何人更加能轻车熟路的找到跑套的路线,踮起脚尖,飞身越了出去,黑幕之下,黑色的影子隐藏在暗夜之中,与黑暗融为一体,认谁也看不出黑色的夜色中有着起起伏伏的身影。 紧紧关闭的后门的后门旁,有个极隐蔽的的缝隙,容柯小心翼翼蹲了下去,莹白的指尖沾染着腿上的鲜血和地上的泥污,她恍若未闻,手腕上的乌木沉香手串发出一阵光芒,两小只从手串里慢慢显性,容柯把两小只从缝隙里推了出去,“走吧,别回来。你们去截教,她们会接纳你们。” 团子好像没有听懂依旧蹭着容柯的裤脚,容柯咬咬牙,“走啊,我不需要你了。”看向帝黄蜂,“你主人已经死了,我护不住你,你带着它赶紧滚。” 说完以后,没有再理会身后的两只灵宠,毅然决然将身影淹没在茫茫的月色里。 送走了两个灵宠,容柯起身去找那个负责洒扫的男人,她知道那个男人与他所谓的主子一定在联系,自己要去找到霍朗月,就要找到他们的主子,因为她并不知道他们抓霍朗月有什么用处。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把身上那件已经结了血痂,从腿上分离之时带来钻心的疼痛,“额......”容柯靠在床边压抑的喘着气,草草包扎以后,换上了一套自己平时穿的衣服。转身出了自己的屋子,将屋子的门稳稳关好。 “带我去见你们主子。”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横在男人的颈部。 见那男人还在迟疑,容柯手下用力,匕首瞬间划破皮肤,鲜血隐隐渗出。 男人发出压抑的痛哼,容柯眼神中仿若冰封,“疼吗?你把蛊门弟子喂食蛊藤的时候,他们不是更疼吗?这样的成都就受不了了?” “额,容,容姑娘住手,我说,主子在蛊门议事堂,在等你。”那男人支支吾吾的说出了一些话。 “在等我?”容柯喃喃自语。 手下的男人似乎想回手制住容柯,电光火石之间,容柯的匕首割断了男人的喉管。大动脉迸发出来的喉管血,带着生命的余热,喷发到容柯的手上,直到冷寂。 我?我杀人了?? 容柯僵直着手臂,铛,清脆的匕首落地声,唤醒了容柯的神志。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血滴拧成了血雾,散布在空气中。 容柯麻木的眼神落在地上,鼻翼触及到浓重的血腥,她有些诡异的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怕这些,反而,有些隐隐的兴奋? 蛊门 第七十九章 终局上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木然的把脸上的血液擦抹,潦草的的摸了几下,就放下了手里的纸巾。 把手里的匕首藏好,不露锋芒,自己向着蛊门正殿的位置走去,一路上,周围皆是那伙人在驻守,当他们看见容柯的时候,却并不上前制止,反而有甚者眼中藏着讨好,弯腰向她行礼。 容柯压下眼底的疑惑,忽略掉周遭形形色色的谈论,既然他们没有要组织自己的意思,拿自己就直接去正厅,本来已经做好搏斗一番心思的容柯放下心来,加进了步伐,直到一声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容柯像炸了毛的猫一般猛然回过头。 “容姑娘,请这边走,师傅在等您。”苍老而尖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住...持? 容柯瞳孔放大,是他,没错,他怎么可能从监狱里出来,他要干什么? 师傅在等...他们是蛊门余孽!罗刹蛛一派!师傅,是罗刹门的门主? 传说中罗刹门门主早就实现了秘法,长生不老,没有人知道他活了多久,他手段残忍,性格乖戾,反复无常,统领蛊门时,最喜欢的就是将活人用于蛊术实验,哀鸿遍野白骨四散,发明出很多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 后来其手下容洛,实在不忍心看蛊门日渐衰微,天下生灵涂炭,联合蛊门二十六路护法,将罗刹门门主引入,开启斩荒大阵,引天道之力将其镇压。 二十六位护法陨落,容洛则带领余下族人,重建蛊门,并立下种种条约,规束族人。 再后来,西方统御星黯淡无光,沉寂多罗刹门门主被当年支持他的残余,用秘法唤醒,解除封印。 许是当年被封印时,天道之威磨损了他太多力量,他暂时没有之前的力量可以反扑。蛊门这些年也派出去很多精锐,但到底未曾剿灭,渐变成了如今两方对顶的局面。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终究还是又杀了回来。 “容姑娘,这边请。”住持弯下了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容柯一声不吭,跟在他的身后,在阁厅门前停顿,“容姑娘,您自个进去吧,师傅在等您呢。” 说完以后,没等容柯的回音,极其恭顺的面朝大门,推了出去。 容柯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一下,抬腿迈了进去。 房间里的摆设与平时已经大为不同,原来极为有科技感的大堂,现在都变成诡异的古代摆设,飘着深紫色的飘纱,像舞女的袖子,飘摇而神秘。 沉香木的器具散发着阵阵幽香,屋内一片寂静,静的只能听见容柯一人的呼吸声,深深浅浅和压抑的吸气。 着屋子里,没有人? 容柯皱着眉,小心翼翼的查看着四周,大厅中确实没有人。推开侧房的暗门,巨大的洛桑花屏风,带着极浓重的异域风风情,四角各拴着叮铃作响的铜铃,随着微风,发出迷人心神的碎响。 绕过屏风,那是一个祭祀台,复古华丽的花纹雕满了整个红木台,两旁摆着鲛人油做的蜡烛,伴着阵阵异香,南海鲛人如今旷世难得,居然可以拿鲛人油做蜡。 令容柯真正震惊的是,那祭祀台上,端端正正的挂着一幅画,一个女子的画像。 一个身穿紫衣,手持利刃,端坐与王座之上的女子,一个长得与她几乎一摸一样的女子, 仅有的不同大概就是,那女子的眼神,像一柄萃了钢铁的利刃,宝剑出鞘一般,高傲的俯视着台下的众生。 “你终于来了,阿柯。”声音出现在她的耳畔,鬼魅般的速度,就连屏风的铃铛都没有丝毫的响声。 容柯葛然睁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僵硬的转身,在看到身后人的那一瞬间,她的头皮发麻,全身战栗着,像筛糠一般哆嗦起来,惊讶和恐惧汇集在胸腔里,让她说不出来话。 贾澜!这张脸!这个声音!是贾澜! “呵呵,阿柯可是太久不见我了,想我了?”修长如灵蛇一般的手指,拂过容柯的脸,直至在容柯的瞳孔中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你....你,你是谁?”容柯打着冷战,贾澜如毒蛇一般的手指在她的脸上。 “我?我是你的学长啊。”带着戏虐的眼神,玩笑的吐出几个字,看着猎物在自己的鼓掌中恼羞成怒。 “你是罗刹门门主。”带着陈述而肯定的语气。 “嗯哼。”他点点头,“好吧,介绍一下,我叫戎珈蓝,即将是你的夫君。” 容柯倏尔抬头等着他,冷笑凝结在唇角,手腕寒光一闪,向着他刺去。 戎伽蓝嘴角翘起一个漫不经心地弧度,头轻轻一闪,那只软趴趴的像滑腻的大蛇一般的手牢牢捏住容柯的手腕,像一道枷锁一般,轻轻一握,就将容柯的两只手腕固定在半空中。 “小孩子玩刀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再如刚才一般喷的全身都是血,多脏。”手上一用力,容柯吃痛,匕首从手里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将容柯散乱在一旁的发丝挽好,“这才像样子吗,我们的婚礼就定在后日,是个大好的黄道吉日,在这之前,阿柯就不要乱跑了。” “把你的手放开,谁愿意与你成婚?滚。”容柯瞪着他。 戎伽蓝皱了皱眉,反唇相讥道“你不愿意和我成婚?那和谁?霍昭安那只鬼吗?” “霍朗月,霍朗月在哪?”容柯反手抓住戎伽蓝的袖子,急切的问道。 “他?本座刚好需要炼制九转回环丹,就把他抓来,炼丹喽。”轻飘飘的一句话,沉重的砸在容柯的心口上。 “炼...炼丹...?”容柯喃喃自语道,又好像是在询问。 戎伽蓝看着容柯失魂落魄的表情极为不爽,遂加重语气道,“没错,这可是要感谢你的玉姑姑,要不是她曾经给那个畜生吃过你们蛊门的丹药,我还没那么容易抓到他。对了,等炼成丹药以后,就给你吃下去,这样我们两个就都可以实现长生不老,生生世世在一起了。阿柯,怎么样?” 留下跪坐在地上,仿佛被抽干了气血的容柯,“你也别想见他,他早就被我扔进了炼丹炉,七七四十九天以后就会彻底魂飞魄散,要是不想让蛊门那些废物活着,阿柯就尽管去寻死,左右我是可以救回来你,但是他们恐怕要被蛊藤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呵呵。” 蛊门 第八十章 终局中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容柯睁着眼睛,眼看着 戎伽蓝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飘渺的紫色幕布里,她兀自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一尊泥塑雕像一般,一动也不动,仿佛被吸取了全身的精气一般,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冷却。 大脑也停止了思考,容柯自嘲的想着,泪水在脸上蜿蜒纵横,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 朗月...霍朗月...容柯闭着眼睛,等炼成丹药以后,就给你吃下去,这样我们两个就都可以实现长生不老,生生世世在一起了... 黑暗中那种刻骨铭心的悲痛,像针尖一般刺入她的心脏,那种疼痛是绵绵的,连续不断,越来越深,唤起了极其猛烈尖锐的痛苦。 让她怎么做到,吃了爱人骨血的丹药,去和杀死自己恋人,同族的凶手,拜堂,成婚,一起长生不老? 胸腔中一股气血在翻腾,仿佛全身的气血一瞬间上涌,从丹田气海中逆流而出,奇经八脉的气息都在翻涌,这么多天的殚精竭虑,早就已经让容柯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全部透支,在一天之内得知自己的亲戚,朋友,师长,爱人所有人的噩耗,让她本就摇摇欲坠强撑着的心理防线,此时轰然崩塌,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人也失去了意识。 朦胧间她仿佛看见了天地合拢,川流不息,一个微弱的荧光围绕在自己的身边,像洪荒末日下的保 护 伞,带着源源不绝的力量。 再次睁眼,身下是柔软的床铺,姜黄色床幔散布在两侧。两个小姑娘低着头站在两旁。 “水....”嗓子里像着了火一般,干热的难受。 一个小姑娘赶忙倒了一杯水,送到了容柯嘴里。 “你们?”容柯揉着脑袋,有些茫然的问。 “夫人,我们是来服侍您的,主子交代了,在明日婚期之前让夫人安心呆在屋子里。”侍女低着头没敢看容柯,照实回答道。 这是明晃晃的圈禁了?容柯茫然的躺在床上,看着床顶,闭目养神。 隔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果然两个侍女还在一边站着,“能不能让我见见蛊门的人?比如容玉?” 两个侍女依旧低着头,什么也不说,保持沉默。 “你们主子是不让我出去,我是让人进来解闷,我又不出去,你自己拿不定主意,就去问你们主子。”容柯有气无力的用手把自己撑在床上,看着两个侍女。 许是两个侍女见容柯动气,怕自己日后不好交代,两人对视了一眼,一个人起身去找戎伽蓝,另一个人留在原地,守着容柯。 容柯本就没什么精力,方才一闹,用去了刚养回来的力气,此时气喘吁吁的又侧躺在床上,不去看那个侍女。 过了不久,脚步声逐渐传了过来,方才出去的侍女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容玉。 对着容柯行了一礼,又站回原来的位置。 蛊门 第八十一章 终局下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容柯挑挑眉,“你们出去。”见两个侍女迟疑,“你们觉得,傀儡会把我带出去?还是我自己现在这样子能出去?” “姑娘多虑了,我二人只是为了保证姑娘的安全。”侍女讪笑的抬眸,见容柯面无表情一直盯着自己,赶紧低下头,抿着嘴唇。 空气静止了几分钟,最终两个侍女还是遂了容柯的愿,对着她行了礼,退守在门外。 “玉姑姑?”容柯颤抖着小声喊道。 面前的女人,眼中没有光彩,像死鱼一般镶嵌在眼眶里,僵直的站在容柯面前。 肌肤也不再是光滑柔软,带着人死后的僵直。虽然还穿着之前的衣服,上身的迷彩军装沾染着不知何时累积的灰尘。 容柯的泪水再次不争气的夺眶而出,“玉姑姑,你理理我?” 她抱住那具没有温度的身体,身体还在,但是她再也不能想从前那样,有任何困难都站在自己前面,叫着自己小废物,表面上嫌弃的不行,内里缺总是宠着自己。 甚至于,现在的她,就是戎伽蓝手里的一把刀。不,是现在的蛊门,就是被戎伽蓝捏在手里的一把用的还算是顺手的武器罢了,没有思想,没有感觉,任其驱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容柯对着已经化为傀儡的容玉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她知道自己可能永远都不会听见容玉的回答了,只是自己抱着她,漫无目的的说着一些自己这些天的经历。 傍晚,容柯拿过侍女准备好的食物,安静坐在一旁吃饭。容玉被带走以后,容柯出奇的配合,不再发脾气,梳妆打扮也任侍女摆弄。 “过了明天,我就是你们的夫人,你们会一直伺候我吗?”容柯看着一个给她梳头的侍女问道。 侍女诚惶诚恐将梳子放下,“若夫人不嫌弃,亲自挑中奴婢的话,奴婢以后一定会贴身伺候好夫人。” 容柯点了点头,通过一天的观察,她明显的看出了这个紫衣侍女更加的好说话,“你们家主子很厉害。” 侍女点头,“主子是奴婢见过最厉害的人,也是奴婢见过最好看的人。他一定会对夫人好的。” 最好看的人,容柯的眼前闪过霍朗月的影子,微微一怔。随后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分毫。 “我听说,你们主子再给我炼丹,为了让我和他一样长生不老?” 侍女不知道其中因由,直接答道,“是呀,要不奴婢怎么说主子对您好呢。奴婢之前去回话的时候见过,好大一个乾坤炉,听说里面炼了一厉鬼,不过那个鬼真是厉害,那可是九天玄火,专烧至阴之体。他是怎么忍的,居然一声也不吭。” 容柯死死的闭上眼睛,压住心中喷涌而出的怒火。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侍女看道面前的女子不对劲,连忙询问道。 “无事。” 侍女见容柯面色不虞,也没敢多说,继续忙手下的活计。 主子选的大婚发髻很复杂,所以两个侍女忙到了凌晨,才帮容柯更衣打扮完毕,最后在眉心点上一抹殷红的花钿,将盖头盖在容柯的头上,就正式完成了。 第二天刚蒙蒙亮,花轿吹落打鼓的到了容柯的房间门前,容柯由两个侍女扶着走出屋子,上了花轿。 在一片吹罗打鼓声中,向着蛊门正厅出发。 容柯在轿子里,掀开自己的盖头,出门前两个侍女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掀盖头,这样以后也不会和和和美美的。 容柯把盖头顺手扔在地上,去他妈的和和美美,自己永远不可能和戎伽蓝和和美美。 她悄悄掀开轿帘,入眼皆是一片大红,诡异凄冷的大红,没有半分的温暖,只有刻骨铭心的寒冷。 正厅快要到了,容柯的瞳孔剧烈的缩紧,正厅的正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乾坤炉! 哈哈哈哈哈,戎伽蓝,你可真是,杀人诛心啊。容柯大口大口地呼气,平复这自己想手刃戎伽蓝的内心。 他想让霍朗月看着,看着自己与他拜堂成亲,结为夫妇,让他就在无尽的痛苦中看着,自己的恋人,被迫成为另一个人的妻子,果真,好算计啊。 当外面传来新郎踢轿门的声音时,容柯把盖头一把抓在手里,胡乱的戴在头上,两侧站着的,是一群没有思想的蛊门傀儡。 容柯知道,戎伽蓝这么做无非是让自己配合他,好好把这场婚礼办完。 她沉默抓着一旁的大红的牵红,顺从的迈出了轿子,显然戎伽蓝对容柯的顺从表示很满意。 两人牵着牵红,一前一后迈入了正厅,谁也没有察觉,再进门的一瞬间,容柯随手抛了一样东西在地上,咕噜噜滚到了乾坤炉底座下。 由于蛊门的人都被安排在了外面,许是戎伽蓝嫌晦气,屋里的全部是罗刹门的人。 本就没有宾客,所以直接到了拜天地的环节,容柯的眼睛不由自主瞟向正中间的乾坤炉,随后,在一拜高堂得到高声叫喊里,在一群傀儡,以及罗刹门从众的注目下,将头上的盖头直接拽了下来。 挑着眉,冷笑着看着面前的戎伽蓝,眼角眉梢皆是野性的挑衅。 “阿柯,别闹。”戎伽蓝也看着容柯。 她伸出手,之前那把匕首赫然出现在自己的手心里。 戎伽蓝讽刺道,“阿柯莫不是还想与我动手?” 她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黑白分明的眼珠里带着东方式的妩媚,悲哀地、绝望地闪着,眼睛里燃起的火焰似乎在焚烧着一切。 忽而将匕首靠近了自己的脖颈。 “阿柯,你不想要那些傀儡的命了?”戎伽蓝抱着手臂,挑眉问道。 “呵,哈哈哈哈哈,戎伽蓝,你真可笑,你觉着他们还活着吗?没有思想,没有感受,供你驱使,这就是你所谓的活着?与其这般,还不如大家一起死。” 容柯明白,就算是自己死了,眼前这个变态也能把自己在救回来,所以戎伽蓝指挥看着自己发疯,现在不会阻止她。 她抬眸冲着戎伽蓝一笑,带着无尽的嘲讽与怜悯。 戎伽蓝皱着眉头,曾几何时,当时的她,也是这样对他笑了,然后......他葛然一惊,熟悉而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睁大了眼睛,万年不变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慌张。 随后连忙厉声大喊,拦住她。 可惜,还是棋差一步,容柯眸中寒光一闪,本就抱着必死的决心,如今更胜之前。 只听见彭的一声巨响,随着周围阵阵抽气的声音。那个本该在婚宴上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新娘,血溅乾坤炉。力道之大,将整张脸都撞破了,鲜血顺着脑袋流到了地下,浸染着乾坤炉的花纹。 容柯已经听不到外面在说什么了,她拼着自己最后的力气,咧着全是鲜血的嘴。因为她现在已经看不见了,所以对着方才戎伽蓝的位置,挑衅着喊道“你以为,世界发展到现在,真的没有东西可以阻止你?” 手上轻轻一摁,时间沉寂了几秒,罗刹门有的人忽然反应出了是什么,惊悚的睁大了眼睛,牙齿直打颤,指着容柯“跑,快跑,她,她手里的是炸弹遥控器!” 话音刚落,火光冲天,热浪扑面而来,夹杂着木头的碎屑和建筑的残渣,处于爆破中心的乾坤炉也被炸出了口子。 容柯在弥留之际,咧着嘴笑了,乾坤炉碎了,霍朗月就能出来。 鬼魂之体,本就是虚体又,怎会怕炸弹。只要霍朗月出来了,兴许救下来的事情总会有好转。 又想到戎伽蓝,容柯本能的想笑,可能是生命已经到尽头,死亡带来的洒脱,本姑娘就算是死,也不可能给你留个全尸,炸不死你也能让你这副壳子短时间之内再也不出来嘚瑟。 再然后就想不出来什么了,乾坤炉以容柯献祭的生命和鲜血为引子平息了炉内永不熄灭的九天玄火,又加上了炸弹的爆破,直接化为了齑粉。 当然容柯自己也在爆破中心,意识瞬间脱离了肉体,只能感觉到深入灵髓的放松与轻松。 她太累了,实在是不想睁开眼睛,永远的沉寂在无限的放松中。 炸弹巨大的冲击力使整个蛊门正殿全部轰塌,那些罗刹门部众也随着爆炸永远的留在了那一片片的废墟里。 巨大的火光闪耀,带去了暴风版的清洗,蛊门的傀儡都聚集在广场里,所以未曾波及。 依旧站在原地,双眼无神地等待着下一步指令。 当然着极大的爆炸声也干扰到了周边的百姓,有人打了报警电话,有人赶过来救火,有人过来看热闹。 当警车赶来的时候,蛊门燃起了熊熊的烈火,还有广场里站着的一圈,植物人。 一个年强的警员目惊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赵哥?我的天,这是咋回事啊,邪了门了。” 富有经验的刑警队队长皱着眉头,叹了一口。“先找120来,把这些植物人带走,我们进行善后工作。” 看着地上的残迹,所有人都摸不到头脑。 最后市中心的报纸上刊登报告,“我市重大案件谜团——邪教群体性活动?” 南疆 第八十二章 南疆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往事的过往如潮水般的上涌,有人说沉浸于往事只会让人烦心,孔子说逝者如斯,不舍昼夜,但是有些事情,注定不能被平庸的时间所埋没,注定不可配甚嚣尘上的谣言所诋毁,也注定不能不真相大白。 南疆真美,洛桑花大朵大朵的开遍了南疆的土地,漫山遍野的火红,一夜间绽放,带着渐变的橙红,烂漫的迷醉了南疆的游人。当游人禁不住她的美丽而靠近,他就会永远的留在那里,鲜花盛开,太阳陨落之地。 南疆位处日落之地,夕阳甚美,虽然戎柯不明白有什么好看的,但是她的母亲总是每天守在那里,不厌其烦,用无限的余光望着遥远的另一边,知道太阳坠落,黑暗笼罩。 洛桑花的味道很好,一如既往公平的毒杀这周围的一切。南疆的蚊子很毒,咬人又疼又痒的,还会肿起一个很大的包,半个月也下不去。 戎柯讨厌这里,很小就讨厌了。她不明白这里有什么好的,穷山恶水之地罢了。 戎柯的母亲是南疆王的女人,她的父亲不是南疆王,很久之前她听说是个中原人,跟她又没有关系。她的母亲和那个中原人相爱了,生下了她,后来又因为家族的关系,嫁给了南疆王。 不过自己的继父就算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孩子,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南疆王三十多个孩子,一视同仁般的武器,只不过对自己更假面一些罢了。就像是困兽之斗,将一群蛊虫放在一个坛子里,只为了选出最优秀的那只蛊虫。 从出生开始,整个南疆就是她那个所谓的父亲放置的蛊缸,庆幸的是,如今还算是幸运,自己砸一轮一轮的厮杀中活了下来。 自己排行地五,南疆没有男女之分,无论男女皆可为王,强者之上才是南疆信奉的信条。 算是残疾的,还能喘气的,南疆的王子公主大概还剩下十余个。 戎柯站在夕阳的余晖中,少女的脸上挂着于年龄不符的冷漠与疏离。抱着双臂靠在峭壁上,等待着自己称之为母亲的人,对着太阳进行着可笑的缅怀仪式。 “五公主。”紫色纱衣的侍女对着戎柯行了一个礼。 “找我母妃?”戎柯依旧靠在原来的地方,甚至懒得施舍给对方一个眼神。 “是。”侍女站在原地,语气谦卑而顺从。 终于,太阳落山了,缅怀的少妇也回过了头,“阿柯,你来了?”她似乎有些惊讶,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身材也走了样,不负少女的纤细与光滑。 “嗯。”戎柯冷漠的嗯了一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在戎柯眼中,她始终搞不懂眼前的女人,她不明白她的所谓的坚持,更不明白她所谓的凑合。 她和南疆王的感情并不好,可以说是很不好。但是她和那个男人有个孩子,也是个女儿。她有足够的筹码可以离开,可以带着她们离开,但是许是跟那个中原男人带了太久,被同化了。把中原的三纲五常记得熟熟的,根深蒂固的认为离了男人便不能活,戎柯幼时劝阻过很多遍,到如今的冷眼旁观。 她似乎已经忘却了,这个世界,是强者为尊。她把自己禁锢在后宅,用心去建造一个不可撼动的牢笼,画地为牢般将自己一辈子消磨在这里,最终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偏偏还自我感动式的心中暗自称道自己的伟大。 一个蠢女人罢了。 戎柯也并不担心自己那所谓的十多个兄弟姐妹,优胜略汰之下,稍微带着残次的人,不久就将死于非命,在南疆,这是寻常的不能在寻常的事了。 戎柯向往南疆王的位置,她自小就知道,她骨子里带着与众不同鲜血,渴望着权力,渴望着顶峰,渴望着世间的一切。所以,她要做到最强,她拼命的接着各种任务,将自己沁与大漠的风沙,北荒的冰原,西野的沼泽,在厮杀中磨砺与蜕变。 “阿柯,你别去做那些了,太血腥了,多不安全。”女人缓缓地向她走来,身上的锦布与地面摩擦,发出细微的丝丝声。 戎柯歪着头,直视着她的眼睛,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自己这个母妃啊,自己也不知道有时候该如何回答她好。 自己不接任务,就会变弱,变弱就会死,她永远看不清这意味着什么,死了就安全了?自己与她讲不清,索性笑笑,避过这一切的争端。 南疆政教合一,蛊皇殿殿主则为南疆王。戎柯跟在女人的身后,亦步亦趋进入了蛊皇殿。 女人殷勤的准备着晚餐,晚风透过窗子吹了进来,凉风习习,让燥热的南疆终于有了一点少的可怜的凉意。 戎柯也慢慢放松了身体,半眯着眼睛,下腹的伤还隐隐作痛,虽然自己当时已经吩咐了随身医师,将右下腹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缝合,又吞了几个蛊虫在体内止疼,但失血过多,这几天也总打不起来精神,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轻轻挪动身体靠在靠背上。随口问道,“今晚只有我们两个?” “一会儿你父王要来。”女人在桌前忙碌着摆盘,随口说到。 戎柯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目光寡淡的四下看了一番,随即撑着胳膊,从踏上站起来,“我今晚有事,先行告退。” 临走时,戎柯还能听见身后人的抱怨,“你说说,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父王要来居然都不陪着。” 我应该陪着吗?戎柯边走边想着,自己善于伪装,每次见那个男人,都在一旁装傻充愣,卖乖讨好,惺惺作态的让自己恶心,可偏偏现在的自己,不得不让自己继续恶心下去。 戎柯的母亲始终觉得,戎柯应该感恩,那个男人养育了她长大,可她却忘了,如果自己不是世家之女,是一个普通的平民之女,那自己和她,早就不复存在了吧。 戎柯皱着眉头,深吸了一口气,随意找了个四下无人的地方,席地而坐。 南疆 第八十三章 算计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许是方才的动作太极了,身上的伤口崩开,下腹的部位又渗出了血。 之前因为要去嗜灵兽的内丹,所以强行服下蛊虫催化,此时逐渐力不从心,蛊虫也在体内翻滚。 她盘膝而坐,真气在体内流转,压制着蠢蠢欲动的蛊虫。 方才的话语还在记忆中袭来,一股燥热自丹田上涌,戎柯暗道不好,忙念动清净咒,“大成若缺,其用不敝。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大赢若绌,躁胜寒,静胜热,清净,为天下正。” 呼,缓缓吐出一股浊气,循环念了八九遍,那股燥热才从身体里平息。真气流转通畅,涌入奇经八脉,压制住了蠢蠢欲动的蛊虫。 闪身回到了自己的宫殿,任宣早已经等待多时。 一进门就搀扶住踉踉跄跄的戎柯,“早就跟你说,伤口没好就少出去晃悠,天大的血腥味,你以为你那些兄弟姐妹都是吃素的?他们要是知道你受伤了,还伤的这么严重,不把你生吞活剥了我都不姓任,想死早说,我直接动手,还能让你死的体面点。” 任宣一边絮絮叨叨的责怪这戎柯,一边赶忙把她扶了上去。 赶紧吩咐人准备了热水,纱布换洗,和上药剪刀,准备换药。 戎柯撇着嘴在一边摇头,“啧啧啧,我可没那么容易死,我跟你说啊,你可轻点,嘶......!” 戎柯眉眼垂的低低的,阴骘的看着面前的人“能不能轻点,疼死了。” 任宣反唇相讥,“谁刚才说自己死不了?” 戎柯有气无力的瞪了他一眼,索性不说话。 “咱们布置的暗桩已经生效了,估计现在那两个蠢货正杀个不可开交呢,诶,阿柯,不如咱们两个打个赌,今晚戎阳嘉和戎琬谁能活下来,谁会归西?” 戎柯讽刺一笑,不置一词。 “连赌都不敢赌了?你这状态,啧啧真是不敢恭维。” “他们两个,谁都活不了。”轻飘飘吐出一句话,靠着枕头闭目养神。 “嗯?这是为什么?” “哼,蠢的很。”戎柯看着一边二丈摸不到头脑的任宣,又觉着以他的聪明才智,相比想到明日尸体抬回来,也想不通,为什么那两个人今晚都会死。 大发慈悲开口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罢了。我只不过让人在合适的时候告诉戎阳夏而已。” 任宣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可这戎阳夏与戎阳嘉乃一母所出,是同胞兄弟啊,他怎会对自己的弟弟暗下毒手?” “平时倒不会,可是如果戎阳嘉已经苟延残喘成为了一个废人呢?戎琬的实力本就在戎阳嘉之上,今晚他二人必会殊死一战,两败俱伤。你就的戎阳夏面对这样的局面,是恻隐之心更大呢,还是吞并之心更大呢?” 戎柯懒懒的趴在吊床上,眯着眼睛,暖风熏兮,吹的人昏昏欲睡。 任宣看她这副样子,亦不忍心打扰,挥挥手斥退了侍女,自己给戎柯盖上被子,准备离开。 谁知刚退后两步,抬头只见就对上了戎柯半睁着的眼眸,带着熟悉的凌厉与冷漠。 “今晚过后,你带着人,把这件事情散布出去。戎阳夏吞并了两块大肉,怎能无人同喜呢?” 任宣点点头,本来势均力敌,戎阳夏一夜之间吞并了两个王子与公主的封地和财务,他肯定不会外传,这消息传出以后,恐怕他很快既要成为众矢之地了。 南疆 第八十四章 不愉快的消息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戎柯闭着眼睛在床榻上冥思养神,撑着最后一丝的清醒交代完接下来的事,随即安稳的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梦中依旧是万里的愁云惨淡,夕阳依旧是一片血红,洛桑花在夕阳之下尽情的绽放着,发出阵阵蛊惑人心的香气。 睁开眼睛,眸中清晰的倒映出了紫色的纱幔,飘飞舞动。 又是新的一天,任宣作为自己的心腹手下,一大早就在门外候着。 见戎柯梳洗完毕,急忙迈了进来,忙的像个没头没尾的蜜蜂。许是太着急,走路也不看脚下,硬生生被宫殿极高的门槛拌了个四脚朝天。 戎柯听见响声就那边看去,正好瞧见任宣由站到趴的全过程。不厚道看了他瞥了一眼,随手把手里用来擦脸的丝巾撇到一边,发出一声嗤笑。 任宣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爬起来,拒绝了周围侍女好心的帮助,恶狠狠地瞪了戎柯一眼,没有好气道,“笑吧笑吧,你就笑吧,一会儿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戎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怎么了?” 任宣在一旁揉着屁股,“昨晚上你不是和我说,让我把消息散布出去吗?结果你猜怎么着?” 戎柯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手指无意识敲击着桌面,“有人抢先把消息散布出去了?” 任宣点点头,“不愧是你,我还以为你会说是不是戎阳夏阻止消息的扩散。” 哼,戎柯发出一声冷笑,这个世界上,最难堵住的从来不是夺人性命的洪水,而是众家之口,悠悠众口,才是这世界上最难堵塞的东西。 “有查到是谁吗?” “还没有确切消息,不过,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最有可能的是戎澜。” 戎柯点了点头,戎澜是邢妃的女儿,在南疆也算是大足出身,母家实力实在算得上雄厚。此人城府极深,性情如冰,像万年不变的寒冰。 她和戎明轩算是南疆王最看好的继承人了,至于戎柯,从来都是一块磨练他二人的垫脚石,一个注定要牺牲的棋子罢了。 “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戎柯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什么都不做,现在是他们三个人的舞台,你方唱罢我登场,我们去凑这个热闹干嘛?” 任宣依旧紧锁着眉头,“任由他们继续下去,可是对你非常不利啊。” “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高楼塌罢了。我现在重伤未愈,实在是有心而无力。” 还未等她二人说完,小侍女进来禀报,南疆王宣戎柯立刻觐见。 两人对视,皆不知所以。 “你先下去吧,我回来以后你再过来。” 戎柯沉声斥退了任宣,倚在梳妆台前,戎鸿光怎会主动找自己?虽然在明面上都是一派父慈女孝,背地里的见不得人谁也不会拿到明面上去。但他和自己几乎从未单独交谈过。 莫不是,戎柯眼中闪过一丝冷然,莫不是看着局面,坐不住了?觉着自己这颗棋子有些太过越俎代庖? 不管如何,反正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消息。 南疆 第八十五章 中原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戎柯沉思了一会儿,暂时还想出所以然,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唤婢女进来帮忙梳洗,特地施了气味较为浓重的香粉,掩盖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巍峨雄壮的南疆蛊皇殿,处处用最天然的玉石雕琢着庞大的奇珍异兽,八岐大蛇型的大门分别对应着世间八苦,硬闯大门就会触动里面层层不断的机关。 毒辣的阳光照在身上,烤的人精神萎靡,戎柯上身穿着深紫色光锦袿衣和耳上挂着冲压紫独玉玦,凝脂纤长的手上戴着垒丝金山玉手镯。在炽热的骄阳下不失为一道独特的风景,她的皮相本就不差,骨相更佳。南疆出美人,无论男女,皆是一等一的好看。 “王上在偏殿等您。” 当戎柯刚刚踏入蛊皇殿时,守门的侍卫道。 戎柯挑了挑眉,下马威?谈事不在正殿,反倒去象征着私人的偏殿,论自己和戎鸿光的关系,恐怕也没有那么好吧,那就只有下马威了。戎柯也庆幸着,好在自己母家的势力犹在,戎鸿光在如何不敢明面上对自己如何。 果然,偏殿的戎鸿光穿着一件赤青色的锦袍,有趣的是,胸前特地带着一团白色,纯白。南疆忌白,只有在自己的亲人死了以后,才会穿上白色的衣服,平时是不可以穿的。 戎柯赶忙跪下,“儿臣拜见父王。” 世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上面丝毫没有叫戎柯起来的意思,也没有发出声响。 戎柯跪在地上保持着原样,下腹部昨日刚刚包好的伤口又隐隐作痛,伤口好像又要崩裂了。她咬着牙坚持着。说来也怪,南疆一年四季,太阳毒辣的要命,但蛊皇殿里却是阴森冷寂的可怕,方才在外面极热,现下跪在这里,却感觉寒气直上涌,从腿上升到了全身。 也不知过了许久,那高高在上的南疆王,终于大发慈悲的开了口,“阿柯,你来了啊,怎么也不叫我,本王听闻了阿琬和阳嘉的死讯,一时之间伤心不能自抑。你这孩子,也不提醒本王,心眼也太实在了,快起来吧。” 戎柯低着头,不对视着戎鸿光的眼睛,她怕对视时,会不自觉从自己的眸子里露出自己的恨意。 “阿柯,不敢打扰父王。”戎柯顺从的低下头,自己慢慢站了起来,跪的太久,尽管戎柯已经万分小心,还是压抑不住自己站起来后的踉跄。 “这次父王找你来,主要是为了看看你怎么样,听说你刚从漠北回来,现在看来应该是受了伤吧?可要好好养着,别像阿琬一般。那天去你母亲那,也不见你。这才把你单独找来。好了没什么事了,你还有伤,抓紧回去吧,这几日的朝会也不用来了。”说完以后,戎鸿光冲着戎柯摆摆手,回到原位,拿起朱笔批阅这奏折。 戎柯沉静的向他行了礼,慢慢退了下去。 心中的冷意越发明显,脸上挂着一丝冷笑,今天找她,不为别的,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吃些苦头。在探查一下她的状况,昭告天下,自己重伤未愈,趁着自己重伤这段时间,谁都可以要了自己的命?戎鸿光真是好算计。 不上朝会,就是明目张胆的告诉戎鸿光的那帮蠢货,来对自己动手。 回到自己府中,任宣还是依旧在一旁聒噪。 “那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戎鸿光本来就不想容你,此番更是默许他们对你动手,你不能坐以待毙啊!”他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围在戎柯周围喋喋不休。 看着依旧在踏上沉默的戎柯,更加着急,“阿柯,说说话,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不你跑吧?” 戎柯的眼中忽然闪过一瞬幽光,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 把任宣看的心里直打鼓,磕磕巴巴地问,“怎......怎么了?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戎柯挑着眉,玩味道,“你不说让我跑吗?” 啧,任宣气的直咂嘴,冲着戎柯吼道“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正经一点。” 戎柯对着狮子吼不为所动,正色道,“线下的情况,敌强我弱,而且目前我们并没有与戎鸿光一战之力,那就只能避其锋芒,韬光养晦,静而待之。” 她顿了顿,“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确实是你说的,跑路。至于去那里我已经想到了。” “那里?” “中原。毕竟我那个所谓的父亲就是中原人,死的时候也给我们留下了一些门路,听说我在中原有个伯父,家里很是显赫,还是个将军。中原离南疆,天高皇帝远,中原边界对南疆人有限制,他们进不去,但是我能。我大可一走了之,休养生息,静待机会。”戎柯玩弄着塌上垂下去的流苏装饰,绕着指头盘玩。 任宣点点头,“这样也好,你去了中原,他们也碰不到你这能干着急。但是用什么理由呢?” 戎柯漫不经心地笑笑,“这个当然要借助我的好母妃了。” 有了计划后,开始有条不紊的安排接下来的部署,戎柯让任宣留在南疆,好时刻监察着南疆的最新动向,另外自己走了,自己的势力在南疆也会失去一部分军心和斗志,所以把自己的心腹留在这里时最好不过的打算。 其他的余部按兵不动,戎柯对他们的唯一要求就是,韬光养晦,保全自身,以待来日。 自己则进宫去找她的母妃,要顺利进入中原,还能得到将军府的庇佑,必须要有当年她便宜爹留给她母妃的信物,拿着信物才好认亲不是? “母妃。” 正在窗边刺绣的女人很是惊讶,“阿柯,你怎么来了?” 戎柯走上前去,坐在了一旁的软榻上,“我府上这几日,新来了一个仆人,说是中原人。讲了许多南疆没有的东西,我很感兴趣。但是他了解的也不多,母妃,中原是什么样的啊?” 女人看着她,夕阳的霞光照在自己女儿乌黑亮丽的头发上,一如当年那个中原男人,眼中的闪烁着无限的憧憬与留念。 南疆 第八十六章 平安扣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中原啊,很美,比这里美多了。那里有着四季分明的季节,春有百花冬有雪,夏有芙蕖秋有菊。而南疆一年四季都开着洛桑花,远远看上去,那里都是一片红。那年,我在洛水畔被捕兽夹夹伤了腿,元朗就骑着白马,出现在了漫山遍野的红叶中。 中原人的习俗与这里不同,他们天生以男性为尊,所有的大家小姐都是一门不出二门不进,讲究一些的出门都要带着面纱,也如南疆一般等级分明。但是中原地大物博,良田千亩。那段日子,我在中原过的很快乐,中原法令森严,不像是南疆,可以随意杀人性命。” 女人望向天边卷舒的火烧云,挂着嫣红瑰丽的色彩,一如当年与自己心中千回百转的爱人初见时的景象。 绾的一丝不苟的发髻,不知在何时被风吹落了几缕,随着思绪一批飞扬在风的呼唤里。 “母妃。”戎柯毫不留情的呼唤回了陷入曾经回忆的女人。 “哦...?哦,阿柯,怎么了?”女人回过神来,呆楞了一会儿,仿佛才想起来自己的女儿还在身边。 “中原真美啊,母妃,女儿对中原很感兴趣,想去中原看一看。”戎柯装作憧憬的模样,颇为乖巧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女人吃惊的看着面前的女儿,险些失手打翻了桌上的茶杯。 睁大了眼睛,仿佛第一天认识身前的人一般,呼出一口气,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女儿,“真的吗阿柯,阿娘一直以为你讨厌中原。你居然想去中原,那再好不过了。” 女人不自主的轻快的点着头,一边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飞快地跑进了内阁,一边含糊不清的让戎柯在外面等着。 不一会儿又小步跑了出来,怀中小心翼翼抱着一个匣子,上面雕刻着极其复杂的花纹,有八岐蛇,洛桑花还有.....戎柯皱皱眉,那是什么? 松宜嘉小步到戎柯面前,献宝似的把小匣子推给了戎柯。 “母妃,这是什么啊?” 戎柯指着中心那枚不知道什么花的纹路,只觉得那花很好看,反正是比看厌了的洛桑花好看多了。 “那是芙蕖,是中原人池塘湖泊里开出的一种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 戎柯皱皱眉,“开在水里?” 松妃笑了笑,点点头。 戎柯无法想象,怎么会有花开在水里,只有鱼才能在水里啊。其余的生物,她见过泡在水里的人,肿胀的像个羊皮筏,还有水里的动物。这花开在水里,居然还长得如此好看。 在她冥思期间,松宜嘉已经拿着钥匙,打开了匣子。 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庄严肃穆极有仪式感的从匣子里双手并用,拿出了一块被布败过的严严实实的物件。 戎柯知道,能被她母妃这般小心翼翼保护的物件,那就只有那个中原男人留下来的信物了。看来自己的目标这次达成的还真是简单的很。 随着布包的一层层打开,躺在松宜嘉掌心的是一块极有水头的平安扣。 闪着荧光,看起来好像是松宜嘉掌心拖着一捧松石色的水。 松宜嘉把那块平安扣拿在手里,反复的摩擦,那真是一块水头极好的玉,没有一丝杂质,在艳阳的照耀下晶莹剔透。 她看着戎柯,不好意思的笑笑,随即郑重其事地把那块松石平安扣塞到了戎柯的手里。 “阿柯,你父亲的哥哥在楚国,你大可以拿着这块平安扣,去找他。他一定会安排你住下,在中原保护你的。” “他的兄长?叫什么?” 松宜嘉看着自己的女儿似有顾虑,略想了想就明白了,“阿柯放心,中原与这里不同,他们很重视血缘观念,兄友弟恭,你去了以后,他们一定会好好待你。你父亲的兄长叫霍节。” 霍节.....戎柯在心中默默记下。 任务达成,戎柯也没有必要在这里多带下去,早走之前,她已经在松宜嘉的寝宫附近驻守了许多暗卫,保证她母妃的安全。 既便找了个借口,就退了下去。 摩擦着手里还带着自己母妃体温的平安扣,戎柯眼眸中一时间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到自己的府邸里,任宣已经帮自己收拾好了要携带的东西,还在细细盘点着府邸的财务。 “哟,任大管家这是要盘点清楚我府邸里的财务,然后等我走了,在携巨款私逃吗?”戎柯慵懒地倚着门框,挑着眉看着撅着屁股忙碌的大管家。 任宣背着戎柯翻了个大白眼,表示自己懒得理她。依旧我自岿然不动,盘点这面前那一堆的财务。 好半天才回过头来,把一本厚厚的账册放到了戎柯手里,“我把公主府所有的资源都记录在这里,我不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但是你既然已经下达了休养生息的命令,我们的暗探和势力在近几日就会完全隐匿起来,但是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我想了想,这天下无论做什么都不能缺钱,所以在你走后,我会拿出一部分来行商。” 戎柯点点头,表示赞同。任宣出生于南疆商业世家,其商业头脑极其发达,家族资源丰富,如果在自己离开的一段时间之内,能够将府邸资产翻一番,那对自己来说无非是天大的助力。 “好,我打算再中原住上一年,你能有多少把握,把资产做到多大?” 任宣低下头认真的想了想,“自我投靠你的那时起,就把自身的身家性命与家族奉上了,算上我们任家全年的利润,等你再次回归南疆之时,我应该可以做到南疆资产的十分之二。” “十分之二....”戎柯吃了一惊,默念道,“好大的口气啊。” 任宣忽然生起气来,抿着嘴抬起头瞪着倚在门上的女人,还未开口,只听见。 “不过,我相信你。因为,你是任宣。” 他愣愣的抬着头,她懒散的轻倚着门框,抱着双臂,一双桃花眼微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南疆 第八十七章 账本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任宣咽了一口吐沫,葛然脸上飞起了两片红霞,手无意识的挠着头。几乎是同时,在暴躁公猫与纯情绵羊中切换了角色。 戎柯活动了一下脖子,对着刚才还在炸毛的男人挑挑眉,“你方才想跟我说什么?” 任宣小心翼翼地撇了戎柯一眼,梗着脖子半天说不出来话。 “噗哈哈哈哈,瞅你那个怂样,好像是那个被扒光毛的旱鸭子,笑死了。”戎柯指着一旁梗着脖子憋不出话的任宣,笑的说不出话来。 任宣瞪了她一眼,随手把身边那几摞账本全扔进了戎柯怀里,随即大步流星地跑了......留下满地烟尘与凌乱的戎柯。 戎柯瞪着眼睛瞧着身前半身高的两摞账本,顿时觉得,其实财产太多,有时候也不见得会是一种好事。 等她回过神想叫任宣回来,那厮早就跑的没影了... 戎柯只得坐在椅子上,烦躁的翻开身旁的账本,整理了起来。越整理越头疼,这些星星点点的账目好像理不清的毛线团,剪不断,理还乱。 戎柯再一次觉得,任宣还是很有必要的,担得起南疆第一大管家之职。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在一日十二个时辰的漫长等待中,任宣终于踩着筋斗云回来了。当然没有特效,是因为戎柯实在是希望有人能够拯救她于水火之中,所以看现在的任宣自带美颜加成。 任宣看着踏上神思倦怠,精神萎靡的戎柯,露出了久违的得意笑脸,贱特特凑到戎柯面前,“殿下,怎么样,是不是特别详细?” “哼。”戎柯对着他一声哼笑,随手拿起桌上的果干扔进嘴里。 含糊不清道“详细,应该蛮详细的吧。诺,那些还没有看,你快去看吧。” 任宣的笑脸瞬间僵硬在脸上,“什...什么?还没看?你都干什么了?” 戎柯伸了一个懒腰,惬意的继续歪在踏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切,“当然是闭目养神,休息养伤了。” 不过一旁人的石化,“毕竟你也知道,你们家主子现在收了重伤,需要休息,这种费心费脑的活计,怎么能都交给我做呢?” 说完以后停顿了一会儿,许是还觉得不够,继续添油加醋,“不过你们家主子我菩萨心肠,看在那么多的份上,还是强撑着病体,帮你看完了一部分。你说,这天下怎会有本宫这般好的人?” 任宣听的浑身直打冷战,连忙呵斥住一旁喋喋不休给自己添堵的女人。 “闭嘴,闭嘴。我来就我来,谁怕谁。你的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马车也在院中。货币也已经转换成了中原货币,你到时候可以直接用。我给你带的应该够你一年花销了。” 戎柯赞许的对着大管家点点头,春风得意的笑了笑,“好,多谢。我回去休息了。” 任宣别气的不想说话,也就没有理面前这个耀武扬威的女人。 戎柯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后,拿出了一本中原风物志,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南疆 第八十八章 入中原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都说中原广志,地大物博,沃野千里,很多地方都与南疆不同,此番更要做好详细的准备。 从洛水河畔只身进入中原界内,戎柯并不打算带着许多人与自己一起,所以就只带了一个从小侍奉的的侍女,身上的武功底子也不弱,不会给自己脱后腿。这样两人一起行走,目标不会很大,也不会引起驻守边关士兵的注意。 戎柯身边的人拥有着绝对的忠心,南疆五公主府的下人,在不知不觉中全部换成了戎柯的心腹,这也是外界探查不到叙事的一个重要原因。 “乐清,都打点好了?” 身穿着一袭黑衣的侍女恭敬站在一旁,“回殿下,已经处理好了。” 戎柯点点头,那个中原人,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的母妃是何等身份,更不知自己的母妃是南疆人。那么中原的那位伯父应该也不知道,自己此次前去,更不需要把真实身份暴露在中原。 “你听着,入了中原,便不要再叫殿下。中原时兴叫小姐。” “是。” 乐清的话很少,就如她的人一般,寒霜凝结成窍,冰霜冻水三尺。 戎柯也换上了一身便衣入中原,她记得松妃说过,中原里女子地位很低,而且许多事情不方便做,所以早早的和自己的贴身侍女乐清换上了中原男款的衣服。 一路从洛水河岸向朝都,过赛水,最后才能到达楚国都城——丹阳。 戎柯习惯了南疆的酷热,自进了中原以后,看着中原四季分明的季节,尤其是现下已属秋季,千里硕果结,万里稻花香。 百姓农忙,热闹万分,抬眼望去,到处是金灿灿的一片。 戎柯惬意的躺在马车上,“诶,怪道人都说中原好,千说万说不如真的来走一遭,当真是与别别处不同,令人流连而往返啊。” 嗯......戎柯习惯了任宣在一旁磨磨唧唧,忽然换成了比闷葫芦还闷的乐清,当这是无趣极了,见自己说了半日,乐清除了点头就是点头,一丁点兴趣也无,自己也索性闭目养神。好在随是舟车劳顿,但中原的路修的极好,官路水路都有通放,戎柯二人的脚程也很快,不过一周光景,就进入了人楚国都城,丹阳。 当戎柯二人混进城里时,正值楚国一年一度的朝圣节,单脚踏入城门的那一刻,硕大的烟花在头顶炸开,七彩斑斓的火焰在空中绽放,戎柯抬起头,任由异国他乡的色彩深深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永志不忘。 街市上售卖这各种手串,簪子,手帕以及各色各样的小吃。深蓝色的天空中依旧绚烂这那堪称奇迹的空中花,街上的百姓,男女老少聚在一起,言笑嫣然,手里还都拿着一盏灯笼,不拘什么颜色,什么形状,各式各样的,极好看。 此时此刻,戎柯才感到真正的放松与惬意,融入在了无限的欢乐与生机之中。短暂性的抛却了头脑中那座精妙诡谲,处处布满算计的南疆。 南疆 第八十九章 初见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正当戎柯沉醉在着如梦似幻境的繁华集市里,一个并不是那么和谐的声音突兀的撞进了戎柯的耳朵。 “抓贼!抓贼啊!他偷走了我的荷包!”女子尖锐高亢的声音在繁华热闹的集市尤其突出。戎柯回眸,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弓着身子的男人正在人群中快步穿行,女子在后面边追边喊。 戎柯皱皱眉,慢悠悠的揉了揉被震得发疼的耳朵。 身边的乐清想去把男人逮住,戎柯抬手阻止了她,唇角微微翘起,“许久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我来。” 戎柯看着在人群中依旧逃窜的男人,算好了差不多的时间。 一个闪身身形如鬼魅一般倏然而至在男人身后,男人感到背后传来的冷气,突然瞪大了眼睛。戎柯也没有多话,一记鞭腿,腿劲极大,直接就将还在挣扎的男人踹翻在地。 余光瞧见一个男人,似乎刚才也是想先动手,被戎柯抢先了一步。 触及到戎柯的目光以后,面色微微一红,拱手朗声道,“小兄弟好功夫。” 戎柯咧着嘴对他爽快一笑,表示自己很受用。脚下在想用力时被那人制止,“诶,小兄弟,他虽然偷了别人的钱财,但是我们也不可以随意打杀,要扭送到官府才是。” 是了,戎柯方才打的痛快,差点忘了自己的母妃说过,中原与南疆不同,不可以随意杀人。 点了点头,“您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对面的男子对着她微微一笑,吩咐身后的人把那男人扭送到官府,处理好以后还想继续与方才的小兄弟说些什么。 一回头,身前的小兄弟已经人去楼空。 戎柯带着乐清已经走出很久,“殿.....小姐,我们今晚要找个地方先行歇息吗?” 戎柯摇摇头,“我们都到了丹阳,还花那钱做什么?当然要去找我那便宜伯父了。” 随手拦住一个路人,“请问,霍节霍老将军的府邸如何走?”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眼戎柯,“霍老将军的府邸在夕晖堂那边,你径直往前走,转弯,拐三次就到了,都向右走。” 接着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张开了口,“小兄弟,请问你是?” 戎柯眼珠转了转,“哦,我是霍老将军家的远房亲戚。” 说完笑容可掬,亲善有礼的看着对面的大伯。 大伯偷偷咽了一口气,着小公子表面上看起来着么亲善,怎么自己老是觉得哪里不对劲,瘆得慌呢。 寒暄了几句话,戎柯就带着乐清顺着方才大伯指的道路,一路到了将军府的大门前。 门前有人驻守,见戎柯来了,一个侍卫走了过来,“你们有什么事吗?” 戎柯点点头,从怀中把那块平安扣拿了出来,交给那个侍卫,“有人托我把这个带给霍老将军。” 侍卫拿过玉佩端详一二,“你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戎柯表示理解,带着乐清工工整整地站在将军府的门前,预想着一会儿即将发生的事情,按照常理,少不得要亲戚相认,痛哭流涕一场。 戎柯捏了捏发胀的眉骨,最讨厌这种哭成一团糟的演戏了。 等待着一会儿侍卫的传召,令她没想到的是,霍老将军居然跟着一起迎了出来。 戎柯见过自己母妃密室中挂的画,那个中原男人。但是眼前这个人与画中不同,画中人太过文弱,青年秀气。而眼前人年过半百,但英气十足,虽然长相相同,但是给人的气质和印象截然不同。 “伯父。”还未等霍节说话,戎柯率先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你,你,你是阿玉的孩子?”年过半百依旧精神朔朗的男人颤抖着手,看着眼前的戎柯,那是他弟弟的孩子,他唯一的弟弟在这个世间仅剩的血脉。 一时又皱起眉头,“阿玉曾与我书信来往过,明明说,他有了一个女儿?” “呵。”戎柯咧着嘴点点头,“没错,伯父。我是女的。不过在这里女人孤身一人行动太扎眼,也多有不便,所以就换成了男子的装束,还望伯父见谅。” 霍节摇着头,他怎会怪着孩子,一路上找到这里,一个女孩子,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连忙把戎柯迎了进去,又招呼府上,赶紧摆宴,给自己远道而来的侄女接风洗尘。 戎柯也被霍节的热情吓到了,她不明白一个没有多少血缘关系的额侄女罢了,至于如此...... 还未等戎柯反应过来,着偌大的将军府就热闹成了一片。 “洪叔?这是怎么了,这么热闹?”门前走出来一个少年郎,一如既往的温润若美玉,虽然还年少,但骨相已然长成,依稀可见其长大以后的面如冠玉,高山晶莹雪般的绝色。 “少将军,是这样的,方才....” 正巧戎柯从霍节的房间刚刚走出来,少年一看见戎柯眼中瞬间晶亮了起来。 方才就想与着武学不觉的小兄弟在谈论一些抓贼的功法,没想到吩咐下人善后的功夫,再一抬眼那小兄弟就不见了,正暗自懊恼,没想到在自己的家中见面。 他笑了起来,一身白衣,腰间的环佩叮铃作响,闪身来到戎柯面前,“小兄弟,你怎会在这里?” 戎柯笑了笑不知该如何作答。 霍朗月只是以为这位小兄弟如旁人一般,有事求自己的父亲,所以才不好意思说。 “父亲方才火急火燎的去了书房,估计是有事情,不如小兄弟先与我去我的房间。”作势就去揽戎柯的肩膀。 被戎柯巧妙地避开,这是霍节走了过来。 “阿柯...” 看见回来的霍朗月,随即朗声道,“这是我的儿子,霍朗月,你叫他表哥就好。” 戎柯顺着叫了一声表哥。 霍朗月跟着点点头,极有礼貌,一本正经道,“表弟好。” 噗...霍节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去。 一巴掌拍在霍朗月脑袋上,“表什么弟!这是你表妹!” 霍朗月的眼睛骤然睁大,鸭羽似的睫毛不断地颤动,脸上很快又起了一层粉红的薄雾,“表...表妹?” 南疆 第九十章 表妹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想起方才自己的唐突,霍朗月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他也未有料到,方才身手极好的小兄弟是自己的表妹。 他喃喃自语道,“表妹?” 霍节点点头,“你玉叔叔留下的唯一的女儿,阿柯远道而来受了不少苦,你可要好好照顾人家。” 霍朗月之前听过,自己的父亲对自己那位英年早逝的叔叔一直耿耿于怀,只是自己从来没有听过,原来那位叔叔还有个女儿在人世。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戎柯,少女比他矮了一头,正是小荷初露尖尖角的时候。比他矮了一个头,低下头的时候,只能看到少女乌黑油亮的发顶,发丝随着晚夜微风的吹拂,就连身上穿的紫色锦袍也格外清秀。 侍女来通报,洗漱的一应用品都已经准备好了。 戎柯朝着霍节屈膝行礼,“伯父,阿柯现行告退。” 霍节点点头,眼送着戎柯离去。 戎柯在推出书房之时,对着霍朗月微微点头告退,霍朗月亦点头回礼。 明月初生,与方才的弯月不同,圆月挂在远方的苍穹上,院子里不时响着几声婉转清脆的鸟鸣声。 戎柯迈进院子里,回头对着身后的侍女道,“你们退下吧,我不习惯别人伺候我沐浴。” 侍女似乎是还想说什么,戎柯指着身后的乐清,“让她来就好了,你们退下吧,就这样。” 说罢,带着乐清转身踏入房间里。 “乐清,你把随身带的银子给那些侍女发一些。”随后自顾自把衣服脱下,泡进了浴桶。 “嗯......”这几日忙着赶路,也确实没有多少时间像这样一般悠闲的泡澡,热水沁润了忙于奔波而干燥的皮肤,纤细的手指在一旁惬意的划着水,划出个个涟漪。 泡的差不多了,戎柯起身随意把一旁的寝衣穿在身上,“去把她们叫进来吧。” “嗯?”乐清不解,“殿下不是觉得被她们看见不好?” 戎柯瞥了她一眼,“不让她们进来服侍是因为本殿身上的伤大都是武伤,被看见以后难免会被说闲话,闲话一起便不好收拾了。且我们刚来中原,根基不稳,目前不易生变数。但是现在,你会梳中原的发髻?你会穿中原的衣裳?” 乐清眨了眨眼,沉默地低下了头。 戎柯摆摆手,“去吧,下次记得,做事之前过过脑子。” 嘎吱一声,门外的侍女轻手轻脚的迈了进来,“表小姐,我们来伺候您梳妆。” 戎柯沉默的任侍女打扮,“伯父府里,怎么到现在也没看见伯母?” 侍女刚刚得了戎柯的银子,喜上眉梢。如今见这个表小姐虽然不说什么话,冷漠着眉眼,但是为人应是极好的,只是认为戎柯是刚离了家里,小姑娘第一次在别人的家中做客,害怕罢了。 看着戎柯也极为友善,“回表小姐,将军府没有夫人。霍老将军的夫人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老将军也没有娶续弦,更没有小妾。所以偌大的将军府就只有老将军与小将军两位主子。” 戎柯点点头,循着话茬,“小将军?” “少将军是老将军的儿子,名朗月,字昭安。您方才见过的,少将军年少丧母一直是老将军又当父亲又当母亲带大的,丰神俊朗,是个风度偏偏的少年郎。” “况且......”侍女面色一红,欲言又止。 戎柯回眸看着那侍女,了然一笑“况且?看来这个少将军女子缘很是泛滥呢?很招姐姐喜欢呢?” 侍女忽然睁大了眼睛,急忙跪趴在地上,“奴婢对少将军绝无僭越之心,请表小姐饶了奴婢。” 侍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头也不敢抬。戎柯颇为疑惑的望着地上瑟瑟发抖的侍女,南疆虽然也等级分明,但是主奴阶层也不会像这样严苛,没有奴婢会如此怕一个主子。 她把地上的侍女扶起来,“没事,你别怕,我又没说什么。” 侍女抬头看了看戎柯,见戎柯并没有什么异样,才小心翼翼站起来拿起梳子继续给戎柯梳头。 “你别那么怕我,你以后也是伯父指给我的侍女,在我家里没有你们这这般严苛的规矩,所以我也是如此。你叫什么?” 侍女手指一僵,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戎柯,随即忙低下头道,“奴婢鸢屏。” 戎柯看了她一眼表示自己知道了,“平时将军府还有什么要紧的规矩?我初来乍到,也不熟悉这里,以后还要你多多提醒。” 侍女感激戎柯的大方与宽厚,就这样一问一答说了许多,戎柯也初步了解了丹阳和将军府。 丹阳为楚国都城,官僚体系主要还是以三公九卿阶层为首的士大夫体系,三个丞相相互牵制。平衡。武官中,霍家时代显赫,为首的官员就是霍节霍老将军。 戎柯在南疆时,就对这个中原的皇帝有些印象,比起戎鸿光,有过而无之不及。戎鸿光在儿女这边确实是不近人情,为人冷漠无情,但是对待自己国家的子民,却是真真正正做到了爱民如子,奏折必定亲笔批复,对待侵占南疆疆土之事,也是寸步不让。 但中原这个国家的皇帝,可就不是这样了。中原的皇帝已经年老,但是对周身的一切,都抱有这变态的控制欲,妄想掌控着一切。思维极其古板,专横独断,年老以后,愈发的阴郁。政策朝令夕改,常常折腾的朝野上下苦不堪言。 只要有人提出不同的声音,他就会认为,这是对自己权力的一种质疑,进而发展到,是不是这种质疑很快就要变成另一股力量,把他赶下这个位置。 做事愚笨不堪,对下专横独决,用人唯亲,贬斥功臣,所做的蠢事简直罄竹难书,偏偏每次发生什么危机的事件,都会推给手下的人,从来不准许这个世界上,国土之内有着另一种声音的存在,文官的存在,只是他为了营造朝野清流的牌匾罢了,压制武官,用人刻薄,自他上任,中原外表看起来极为繁华,实际上内里已经腐朽不堪,徒有其表罢了。 南疆 第九十一章 第一次吃饭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霍家世代尽忠,现在的霍老将军,不还是过的战战兢兢,被收了虎符和兵权,坐着一个徒有其表的大将军? 戎柯自嘲笑笑,中原如此富饶之地,怎就到了这样一个人手中,若是有一天,可以将南疆与中原合二为一,那南疆又是一片新气象。 在人口的头脑中想入非非是,侍女灵活的双手已经给戎柯盘了一个极其精致的灵蛇髻,乌黑的发髻璇在头上,整个人添加了许多翩然欲飞的气质。 “父亲,您歇一歇吧。边疆战事又起,估计过不了多久,皇帝就会派您去镇压,只是这回...”霍朗月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 只是这回,希望不会如之前一般,兵者在外,按道理说应粮草先行。可不知道皇帝如何想法,又听信了谁所说,认为粮草是控制兵将就好的武器,每运送一批粮草,都要霍老将军亲自写一封恳请书,要言辞恳切,字语真诚,最好字里行间都布满低微恳求之意,他才会放粮。 更不用说在打仗途中的战略规划,妹妹主帅规划好了以后,都要经过朝廷的反复决策,一来二去,便拖延了半个月,往往已经贻误了战机。 如此循环往复,士兵将帅,苦不堪言。 霍节端着一杯新沏好的茶,端坐在桌子的正坐上,听见自己孩子的话,只是摇摇头,示意不要再多言。 戎柯进来的时候,正好遇见的就是这般场景。 见戎柯来了,霍节紧皱的眉头才松开,急忙招呼戎柯坐在吃饭。 霍朗月一抬头,看见正在提着裙摆的戎柯,有些晃了神,少女穿着一袭水绿绒线与芥黄精微绣的金条纱棉裙,绾成了仙气飘飘的灵蛇髻,莹白圆润的耳垂上只是小巧的点缀着一对儿金绿宝石耳钉,露出扶在门框上白皙如青葱的手上,虽然白但是和寻常女子不同,更有力量更加的有线条感。 和方才男装时截然不同,“表妹。” 听见身旁的叫声,戎柯回头,虽然惊讶与这人居然还在,但还是对着他展颜一笑,“表哥。” 看着眼前的人耳垂又逐渐染上了红霞,戎柯不仅在心底嘲笑,这人怎得这般害羞,每次见到自己要不就是脸红,要不就是耳垂红,垂着脑袋不说话。 但是长得还蛮好看的,戎柯挑挑眉,暗自观察。中原画本子里说的白衣小将,就是这个了吧? 戎柯也没有在客气,左右桌子上只有两个人,坐在了那个他们给自己留的椅子上。 “阿柯,别见外,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将军府里只有我们两个大老粗,你别嫌弃。”霍节把桌上的一盘看起来极美味的琵琶虾推到了戎柯面前,“快尝尝。” 嘴上说着,一边吩咐侍女给戎柯不停的夹菜,肉眼可见,戎柯的碗很快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戎柯颇为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这...这也太多了吧?” 只见某位老将军豪爽摆了摆手,“没事,孩子,尽管吃,不喜欢就扔了,喜欢什么吃什么。” 南疆 第九十二章 打探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在吃完一顿足可以把戎柯撑死的晚饭后,戎柯终于得到了霍老将军的放行。 中原的府邸与南疆不同,南疆院落多奇石,所处之地也多险峰,沼泽。中原则风景秀丽,而这将军府的院落,更是中原府邸的代表。 院中山池湖沼,假山也极其秀气俊丽,一方小小的院子里有着错落有致,鳞次栉比的山水布景,看着极有趣味。 戎柯被安排的青云峰,取自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之意。 鸢屏早早的在房间门前等候,“表小姐,老将军吩咐,表小姐可以一应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今日时间仓促,请表小姐明日与奴婢一同前去名庄挑选自己喜好的用具。” “伯父有心了,代我谢过伯父。”戎柯抬腿迈进了房间,房间的布置并不算太过女气,也没有大片大片用粉红绸缎装饰。 厅堂正中间迎风摆了一盏茶几,两边各摆了一只粉彩九桃天球瓶,戎柯被瓶子里插的几只粉色的花朵吸引了注意力。 她颇为意外的挑挑眉,这种花,之前在松妃的匣子上见过,雕刻很精致的奇异花朵,听说是开在水里的花,叫芙蕖。 屋子里多是极其阔爽的装扮,主色调也是松石色,并不突兀,反倒给人一种十分放松的感觉。 呼吸只见,还有些特殊的香气萦绕鼻尖,令人神清气爽。 “不必了。”戎柯回过头,看着身后站在乐清身旁的侍女,“这里的装饰我很满意,所以就不必大费周章的装饰了。” 鸢屏露出一副早已知晓的表情,见戎柯疑惑,“少将军吩咐先这般布置的,叫奴婢们把原先铺上去的粉色绸子换掉,一切布置按照开阔爽朗的来。” 戎柯有些意外,这少将军,心思倒是极细腻。 “你出去吧,里头留乐清伺候就好。” 乐清亦步亦趋跟着戎柯进入房间,关好了门。 戎柯也不客气,坐在正中间的茶几上,自顾自地逍遥沏茶喝,“探查的如何了?” “回小姐,奴婢今日去探查了这丹阳中大片的酒楼生意,也多有打听,如今做的最大的店家是聚贤楼,能有一力与其相争的只有汇丰楼。剩下的虽然也有,但都不成规模,零星散漫。” 戎柯盯着自己手中上好的汝窑茶盏,青绿色的茶叶在热水中舒展着自己的枝叶,然后逐渐沉溺其中。 所有的事情跟归结于终端其实只有两件事需要思考,人与钱,简而言之,就是店家的规模与口碑一切关于它可以得到收益的因素,另外一件事就是店家的人,就是店家本身极其他身后的关系。 “查到了身后的背景了吗?” “聚贤楼的背景比较好查找,根据我们事先派到丹阳的南疆探子查找,聚贤楼应该是皇产,皇帝的三个儿子经常出入此处,但此处应该是三皇子的私产。皇帝的五位王爷纷争不断,三皇子展位大皇子,所以这处就大皇子党的私产。” 南疆 第九十三章 赏花宴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皇产......戎柯皱了皱眉头,皇产可不太好动,这里毕竟是丹阳不是南疆,自己也没有完全的权力与其相争,倒是要费些力气。 “汇丰楼呢?” 乐清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汇丰楼的构造很奇特,上下的结构组成与如何建到与聚贤楼形成两虎相争的局面,足以可见其背后的势力也不容小觑,但,恕属下无能,还未查到汇丰楼身后的主人。” 她摇摇头,“无碍,你也先下去休息吧,我这里不需要伺候,现继续推进原来的计划。” “小姐,奴婢觉得如果我们一直把重心放在挖掘势力这部分,想必等待时间将会十分漫长。”接着乐清跪在了地上,“还请小姐下令双向出动,兵分两路,一路查找一路建立属于我们的盘据地。” “奴婢知晓小姐是想在查找出两大集团背后势力,做局让两大势力相互斗争,这样才能使我们渔翁得利,但是汇丰楼破朔迷离,若是我们把力量集中于此,恐得不偿失。” 戎柯微眯着眼睛,像一只慵懒的猫,嘴角从一开始的玩味到后来只见翘起。 看来自己的小侍女也变得越来越聪明了。 “好,就按照你说的来。” 乐清不可置信的抬头,看见自己那傲若霜雪的主子噙着微笑,眼神微眯地看着自己,原以为的申斥并没有落在自己头上,如今反倒,似是被赏识了? 原本在南疆与主子亲近的就只有任总管,自己有心报效殿下,但一直没有机会,如今这般已然很满足了。 随即赶忙低下了头你,不敢直视上头慵懒的女子。 “赶紧起来吧,傻跪着做什么?明儿想膝盖疼旷工?”戎柯瞧着地上傻里傻气的侍女不禁好笑,明明方才还机灵的反驳自己的话,现下又呆愣的像个大傻子。 乐清急忙反映了过来“属下不敢,请殿下...小姐恕罪。” 戎柯哑然一笑,摆摆手示意乐清去休息,自己则懒洋洋的拨了外裳,往踏上走去。 第二天,清晨鸡鸣,戎柯刚刚起床,由侍女服侍着穿好衣裳,乐清就递过来一副请柬。 侍女行了一礼道,“表小姐,恒国公家的夫人发来了请帖,请小姐今日午时到恒国公家里参加赏花宴。” 戎柯挑挑眉,“赏花宴?” 侍女睁着眼睛看了看戎柯,颇有些呆滞的点点头,“是呀,赏花宴。” 戎柯表示自己知道了,收下了请柬。 赏花宴?中原的人怎如此无聊,开个花还要找一群人去赏? “表妹?” 戎柯抬起头,见霍朗月站在自己面前,想是应该是刚刚晨练完毕,额上还带着未来得及擦完的汗珠,身上带着一股晨露青草的味道。 “表哥。” 霍朗月看了一眼戎柯手里鲜红的请帖,“你这是要去参加恒国公家的赏花宴?” 戎柯点点头。 “也好,你初来丹阳,去参加一下这种聚会认识一下那些小姐也不错,交些朋友,免得自己在丹阳闷得慌。” 比她高一头的青年有些局促的站在自己面前,戎柯有心逗逗他,索性拿出自己贴身的手帕,作势给他擦汗。 面前的霍朗月立刻放大了双眼,急忙摆手挡住戎柯,嘴上还念叨着不可不可,授受不亲之类的话。 眼见着他窘迫的步伐快要逼近楼台,戎柯眼中的戏虐越发的明显,霍朗月也仓皇地后退。 在眼见着霍朗月即可就要因为身后的阶梯而绊倒时,戎柯一把拽住他绑在腰间的捆带,一个用力妄图把霍朗月拽回来。 但她忽略了一件事,霍朗月是男子,且多年习武,原本就比戎柯力气大,且习武之人在遇到危险时,第一反应应该是自救。所以两相抵消,戎柯直接被霍朗月的寸劲儿扭了过去,压在了霍朗月的身上。 而霍朗月当了她的肉垫,直腾腾摔进了土里。 戎柯抿着嘴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调戏人不成反被戏? 干脆爬起来,也没有管身后的霍朗月,反正摔不死,拿着请柬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又被按着打扮了一番,带着乐清与鸢屏前去赴宴。临走时还有个陌生的侍女跑到戎柯面前请求同去。 “表小姐,奴婢是少将军派来的,少将军吩咐奴婢与表小姐同去,万一有谁家骄横惯了的小姐欺负了表小姐,叫奴婢来帮忙。” 戎柯心里升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自己的事情最讨厌别人来插手,但是对霍朗月一而再,再而三的插手自己却不厌烦,反但是心里...暖洋洋的。 还未进恒国公府的大门,就能听见莺莺燕燕,人声鼎沸。这赏花宴,还真是热闹。 “霍家表小姐到——” 一声报名,在场的小姐夫人都停止了交谈,齐刷刷的看向了门口。 论京城线下最时兴的事,无非就是霍家来了位表小姐,霍老将军疼的如自己亲生女儿一般,所以此消息一出,京城的夫人也多有考量。 “听说这霍家的表小姐,从小可是在极偏远的地方长大的。”一个黄裳小姐在姐妹团里闲话。 “呵,那和鄙陋的乡野村夫有什么区别,这农民啊,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想必这霍府的表小姐长相......一定粗俗不堪吧。”蓝衣女子刻薄的吐着嘴里的话。 其他人急忙应付,“是啊是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丑八怪。我要是她,自此以后都不出霍府的大门。今天居然还这样抛头露面,还弄得这么声势浩荡,生怕自己不出了丑吗?” 方才在马车上,那名后跟进来的侍女详细的给戎柯讲述了中原赏花宴的礼仪规矩,所以戎柯并不慌张。 踏入大门的那一刻,周围传来阵阵吸气声,无他,戎柯长相真的太美了,她从不下意识去压抑自己的美,更不喜欢像穿素袍一般,她本出自南疆,从不吝啬自己的艳丽,也不像中原女子一举一动,克己守礼。 所以全身上下,都带着烈焰玫瑰的气质。 南疆 第九十四章 宴会风波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只见一女子翩然而出,穿着深桔红插针直袖素罗裲裆软缎,下身是复式锁边针双龙戏珠锦缎裙,头发绾了个如意高寰髻,精致的云鬓里点缀插着紫色宝石点缀的鎏金发梳,耳上挂着织丝血玉髓玦,细腰曼妙系着鸽子灰双环四合如意腰封,将少女玲珑的身段全全包裹住,显得整个人雍容华贵还带着几分飘渺的仙气。 戎柯径直走向宴会中心,正在与四下攀谈的恒国公夫人处,对着她行了一个标准的中原礼,“恒国公夫人万安。” 恒国公夫人诧异的回头看去,尽管不认识眼前的女子,但还是极其为之惊讶,丹阳以清净为主,所以大多贵女都把自己打扮的极其清雅素丽,但眼前的女孩,却像一朵盛放的芍药,艳丽而明媚,不她根本就不象一朵娇花,她本身就不需要任何人去打理与照顾。 “你是?”恒国公夫人试探性问道。 身后的侍女朝着恒国公夫人俯身道,“夫人,这应该就是霍家的表小姐了。” “哦?” 恒国公夫人眼前一亮,急忙上前亲昵地拉起戎柯的手,“哎呦,不说我都忘了,表小姐闺名为何啊?” “霍柯,夫人唤我阿柯就好。” “哦,阿柯初来乍到,在丹阳可还习惯?”夫人拉着戎柯的手让她坐在主位一旁,像已经相识许久般叙话,引得周围人频频注视。 戎柯虽然不想如此瞩目,但是如今被带到高台之上,骑虎难下。 “也还习惯,伯父待我极好,虽然和家里不同,但丹阳又是一番新景色。丹阳人杰地灵,养出来的人也格外的貌美,如我家乡,就没有夫人您一般高贵貌美的人物,看夫人面相,今年应是三十岁左右吧。”戎柯也故意奉承道,天下女子没有人不在乎自己的容貌,恒国公夫人也是如此。 她脸上的笑容顿时比之前更加真切了几分,看戎柯的目光也更加温和友善,“这孩子,我今年四十有余了。” 戎柯故意装着十分惊讶的样子,“真的看不出,夫人真是保养有加。不过我听说,有人不管是如何保养,终究是抵不过岁月流逝。像夫人一般,大概不是保养的功效。”说到此处,戎柯故意停顿了下来。 恒国公夫人也疑惑的看着戎柯。 “应当是夫人您本身边天生丽质,所以后天完全不用如其他人一般辛苦保养,就轻而易举如此貌美了。” “哈哈哈哈,你这丫头,我从未见过如此鬼机灵的丫头。” 成功把恒国公夫人哄得喜笑颜开后,戎柯坐在主位下属的地方,拿起酒杯轻啄着里面的果酒。 听说那是吐蕃来的上等葡萄酒,是皇上赐下来的贡品,装在碧玉的和田玉杯里,碧色与紫色相互映衬,别有一番风味,真应了中原那句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戎柯咋咋嘴,按照这样说,此时应该有琵琶相奏,方才不辜负此等美酒。 正在一旁想着,院落旁的湖泊中心隐隐传出了断断续续的乐器声。 戎柯挑挑眉,回头看着一旁的霍朗月给的侍女,“这是琵琶?” 侍女点点头,“是的,表小姐。” 紫红色的酒液随着晃动在杯子里激荡散发出特殊的香味,就这湖心蒙面女子断断续续的琵琶声,极为的有趣。 “呦,谁家的大家小姐会在这种大集会上喝的这般不成样子,果然是土包子。”方才在下属的蓝衣女子许是无聊了,见戎柯一直没有下来,遍自己上来找人奚落一遍,以显示自己的高贵。 戎柯颇为好笑的看着她,“宴席上的果酒,不是给人喝吗?” “你...高门贵女要遵守礼仪,谁像你一般穿的像勾栏瓦舍的女子一般,你是想勾引在场男子吗?轻浮!真给我们丢脸。”蓝衣女子依旧抱着双臂挡在戎柯面前。 周围人听到动静都向这边看过来,但是谁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留意着这边的动静,等着看戏。 “我听说,野兽经过教化尚且不会乱做事,在场的诸位都是经过高端教育的人,怎会胡乱看见女子就往上扑呢?更何况,丹阳哪里有明文规定,不许穿红的?论说天下女子都归皇后娘娘管教,其次是自己家族的长辈,怎得到您这里,就这般了呢?您是想做阿柯的长辈?” 戎柯瞪着眼睛,装模做样吸了一口冷气,故意提高了语速和声调“这位小姐,可万万使不得啊,伯父已经年老,且无续弦之意。” “扑哧。”周围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更有纨绔子弟直接叫嚣道,“于小姐居然喜欢一树梨花压海棠,在下真是长见识了。”余下的纨绔子弟跟着叫嚣。 “你.....你.....你休要血口喷人!本小姐何时说过?”于小姐指着戎柯,色历内苒道。 戎柯无辜的耸耸肩,“好吧,是我理解错了。没想到于小姐的野心如此之大,想要当皇后?阿柯真是佩服佩服。” 这下一顶高帽子扣了下来,蓝衣女子指着戎柯的手直发抖,这可是翻上的大罪啊。皇后有两种意思,一个是现在的皇后,另一个就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这一顶高帽子扣下来,将来的婚事可就难了。 蓝衣女子忙中出错,着急捂上戎柯的嘴,迈着步子上前欲行动。 戎柯岂会如她所愿,戎柯的最下角正好是淮安县主,是容国公唯一的女儿,自小养在太后身边,身份贵重。 戎柯极灵巧的闪身,手指在暗处轻快一弹,方才在地上摸得小石子就飞了出去,正好打在蓝衣女子的膝盖上,蓝衣女子吃痛,扑向戎柯的轨迹也随之改变,径直的朝着淮安县主的方向扑了过去。 淮安县主原本还坐在原位看戏,对于这种惊变显然是始料未及的,一时之间呆在原位。戎柯闪身到淮安县主身后拉了一把,于小姐尖锐的指甲蹭过了淮安县主身边宫女的脸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抓痕。 南疆 第九十五章 淮安县主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啊!!!!”只听见宫女的惨叫响彻了云天,捂着手上的脸在地上滚动。 蓝衣女子也摔在了地上,由于那一瞬间的寸劲儿,恐怕胳膊应该已经骨折了。 于是场面极其热闹,女子的尖叫,淑女围成一圈窃窃私语,夫人的叫喊声乱成一团。 淮安县主看着自己贴身宫女的惨状下的小脸惨白,瘫软在戎柯身上,好半天才缓回来。 不由得十分后怕,那可是脸啊,女子身上最宝贵的地方,方才要不是....淮安县主回头感激的看了一眼戎柯,要不是自己身后这个女子,自己恐怕此时已经破相。 看着地上翻滚扭曲的于小姐越发的痛恨,“竟敢袭击当朝县主,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扭送到官府。” 蓝衣女子痛苦呻吟着,还在断断续续求饶,“县主饶命,都是那个贱人,是她推了我。” 她瞪着戎柯,“是她,是她想要县主你受伤,她推了我。” 淮安县主不怒反笑,“是吗?本县主怎么看,是你自己撞过来的呢?” 说罢看着周围的小姐们,扬着头颅像一只高傲的孔雀,“你们说,是她自己撞过来的,还是有人推她的?” 眼神扫视这周围,见风使舵的小姐们也不顾原来和这位可怜的于小姐多么交好,纷纷道,“回县主,我们明明看到是她自己向县主您撞了过来,她在撒谎。” 周围人纷纷附和,“是啊是啊,我们都看到了就是她自己撞过来的。” 淮安县主抱着双臂,居高临下看着蓝衣女子,“本县主可没冤枉你吧?大家都在说是你自己撞过来的。” 说罢,就让人把她拖走了。 接着歌舞升平的宴会继续,“喂,你叫什么?” 戎柯发现这位淮安县主平时拽的像一只骄傲的金孔雀,被吓得小脸煞白往自己怀里钻的时候,还是蛮有趣的。 “霍柯。”戎柯对着金孔雀粲然一笑。 淮安县主顿时一愣,“做什么笑的跟一朵花似的....” 咳咳,清咳两声正色道,“今日多谢你救了本县主,你想要什么?” 戎柯挑挑眉,“要什么?” “要.....不如县主把桌上那壶酒给我吧。我尝着这葡萄酒蛮好喝的。”说罢扬了扬自己手中的酒壶,“快没了。” 淮安县主多少有些不知所措,她自小还没见过如此放荡不拘的人,就是潇洒洒脱,但是又合乎礼节,身上有种很奇怪的气质,但是自己并不排斥。 头一扬,“这算什么?本县主家里有的是酒,这壶给你,待会儿本县主便让人把家里的那些给你送到将军府。”十足十的金孔雀调调。 “嗯.....”戎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拿起新的一壶酒,对着酒壶嘴儿就开喝,这果酒在她们南疆顶多算是饮品,和戎柯喝过的南疆烈酒比还差的远。 淮安可是被戎柯的豪放喝酒法吓得不轻,连忙上前抢,“你不能这样,成何......体统....” 声音越来越小,紫红色的酒浆被她一碰洒出一些在戎柯的嘴角,有着奇异的美感。 南疆 第九十六章 拒绝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戎柯微眯着眼睛,“嗯?” 淮安看着眼前像耍无赖一样的女人,顿时觉得非常的无语。 一甩袖子,自顾自地去更衣了。 迈着小碎步,一边和自己身边的宫女嘟囔,“快带本县主去更衣,这身衣服晦气死了,在穿着说不定又有不长眼的出来触本县主的眉头。” “看来霍小姐很喜欢这些酒?” 戎柯回头望去,一个身穿着浅黄色华服的男子站在自己跟前,长得较为平庸,大概也只有眉眼能说得过去,只是身上穿的浅黄色华服,应该是皇族,且地位还很高。 “您是?”戎柯试探性地问道,行了一个对皇族的俯身礼。 “哈哈哈,霍姑娘冰雪聪明,本王名傅成庸。” 傅成庸,戎柯略微思考了一下,在脑中整合了最近探子来报的各种消息。丹阳楚氏皇族国姓为傅氏,现任皇帝为傅鸿德,有五子。 傅成庸....应该就是大皇子了,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继承大统的皇子。 不过此人,戎柯偏着头去看,在场如此之多的女子,偏偏找不认识的自己来闲聊,很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的应当是霍府了。 思及如此,戎柯嘴角勾出一抹讽刺到恰到好处的微笑,“大皇子万安。” “霍小姐初来丹阳,然将军府中只有霍老将军于其子,想必一定孤单。正巧过几天承欢来我府上,不如霍小姐一同前往,你二人年岁相当,想必一定更为投机。”傅成庸端着酒杯,虽然话语极为的温和,处处为戎柯着想。 实则不然,一来戎柯现在的立场不是她自己而是霍府,霍节老将军。戎柯自来到中原,便明里暗里调查过将军府,这些年来之所以皇帝还没有对霍节下手,主要原因之一就是霍老将军做人通透,从不参与储位之争,和党派之争,极懂明哲保身之道。 所以,目前看来,这几位皇子之间没有硝烟的战场的打的还算是很激烈。这位大皇子看来之前也争取过许多次霍老将军的支持,只不过一直都在碰壁罢了。 此番邀请自己,是想让人都看着,霍府的表小姐进了大皇子府,这样在谣言非议之下,就算是霍府否认,外界众说纷纭,霍府也只能同意,真是.....把自己当傻子的算计法。 “大皇子多虑了,不过这些天恐怕不成了,多谢大皇子盛情。不是阿柯不想去,而是方才阿柯答应了淮安县主,要与她同去寺庙为太后祈福,所以恐怕只能违背大皇子的盛情邀约了。”戎柯极有分寸的按住了身前野心勃勃男人的七寸。 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中原如此重视孝,但是这时候搬出太后这块金牌,大皇子必定无话可说。 果然,听完以后,戎柯还是捕捉到了面前男人的眼中闪过的一瞬间的阴郁,倏尔即逝,快到让人看不清。 又要维持其彬彬有礼的表面,“无碍,既然是给皇祖母祈福,自然是比玩乐重要,那下次承欢来了,我让她来找你。” 南疆 第九十七章 朗月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戎柯顺势点点头,鬼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就算是有下次,戎柯也有一百个理由推掉。 自己来中原主要是为了休养生息,更何况,霍家父子对待自己.....戎柯垂下眼眸,确实是很不错,从小到大,在将军府这段日子是难得的惬意与轻松。 自己并不想因为自身的原因,他们卷入本来不应该进入的泥潭里。中原有话叫做,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自己会报答他们的,但不是现在。 戎柯握着手里的那块黄玉平安扣,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而是在自己登上南疆王宝座的时候。 “喂,我可都听见了,敢拿本县主做筏子,你的胆子可不小?” 戎柯循着声音回头,不看还好,一看差点被满目的黄灿灿闪瞎了眼睛。 好家伙,这回是真真正正的金孔雀。本来带着一套金光闪闪的黄金头面,现下又换上了一套嫩黄色的罗裙。 看的戎柯直咂嘴。 “淮安县主面子多大啊,您瞧这,举处你来,大皇子都不敢继续说话了。”戎柯顺着金孔雀的毛。 “哼。” “再说了,县主不想为太后去祈福吗?慈悲寺远近闻名,过几日就是太后千秋了,县主去给太后祈福在让慈悲寺的大师,为其祝祷。这是多好的一件生辰贺礼呀。” 戎柯颇为好笑的看着眼前已经动摇了的金孔雀,想是某只孔雀自己觉着有理,还顾着面子,下不来台。 过了一会儿,“本县主觉得,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算是你将功补过吧。此番便饶了你自作主张。” 戎柯点点头,“谢过县主。”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街市上十分热闹,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逛逛。”新来的侍女本来想提出异议,但身后的乐清两人皆沉默不语退下,那侍女也不好在说什么,对着戎柯行了礼,就与乐清等人退下了。 这种灯火通明的晚上即使戎柯已经看过很多次,已然沉浸于其中的世俗凡尘,夹杂着周围小商小贩的叫喊声,孩童的玩笑声,烟酒茶肆中客人的高谈论阔。一阵带着馨香的蒸汽飘散了过来,在蒸汽中,戎柯的面部轮廓在这种模糊的氛围里柔和了。 等到戎柯孤身回到将军府时,早已明月高悬,大门已经闭上了。戎柯挑挑眉,正欲直接运功翻进去。 这是忽然吱嘎一声,大门打开了。 在一明一暗的虚影交界处,一个男子迈着步子塌了出来。 过于挺直的鼻祖在阴影的交界处倒映出一片阴影,穿着白衫在灯笼的照应下也散发着莹白的光,彼时明月高悬,万籁俱静,白玉公子手持一盏红灯笼,在朱红色的大门旁,仿若一副传世的水墨画。 门彻底打开了,霍朗月拿着灯笼,有些焦急的迈着步子,一抬头,四目相对。 “你......”白衣少年骨节分明的手似乎顿了一下,连带着红灯笼也在颤动,引得灯芯火焰一阵晃动。 他的衣裳明显在夜风中有些单薄,努力克制住自己在午夜的冷风中打颤。 “我正要去找你。”他说。 所完之后,又急忙加上了一句“父亲说,这么晚你还没有回来。” 皱着眉头,又觉得自己那里说的不对,看着面前少女一脸玩味看着自己,索性咬着嘴唇不说话。 戎柯甚少见到有人这般,在南疆,以强者为尊,无论男女都不会在外人面前露出这般羞怯怯的表情。 有意逗他,也不怕他会更加难堪,“所以究竟是霍伯父让表哥出来找我呢?还是表哥自己想出来找我?” 睁着一双晶亮亮的大眼睛,故意直视着面前人躲闪的眼神。 “自然是我.....父亲也让了。”他有些语无伦次,青涩的讲这自己的心里话。 他觉得这个远方而来的小表妹很想画本子里的妖精,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子,更何况,她的身手那么好。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总是问他这些很难回答的问题。 “好了,快进来吧,晚上外头风大,会感染风寒。” 戎柯也觉着差不多了,在逗下去,这个小表哥真的要恼羞成怒了。 所以本着给台阶就下的规则,戎柯顺理成点点头,亦步亦趋跟着霍朗月进去。 戎柯本来是要自己回房间,奈何身后这个小表哥的脾气还不是一般的倔强,非要把自己送达地方,戎柯无法,只得随着他。 “我叫人在房间里给你准备了姜汤,你一会儿记得喝。”他背着手,装着极其沉稳的模样。 戎柯点点头,迈进了自己房间,随即又探出一个身子,“表哥,你等等。” 留下一个人在风中,不知所措的霍朗月,戎柯转身进了屋子里。 很快,只听见一阵脚步声,“这个给你,披着回去。” 霍朗月随手接了过来,一件极厚实的灰色锦棉大氅。但是并不显女气,是那种,男女都可以穿的大氅。 “晚上天冷,正好你也送我回了房间,我总不能就这般让你回去,穿的也太单薄了些。正好,这件衣服我还没穿,送给你了别嫌弃。” 显然戎柯并没有男女之防的概念,更不懂在中原,送衣服意味着什么。 霍朗月一愣,抓着大氅,极为认真的看着戎柯,“你确定吗?” 眸子里认真让戎柯为之一振,虽然她不明白一件披风而已,为何如此郑重,但她还是不以为然的点点头,“确定啊,你难道还怕我要回来?” 白衣少年低着头看了一眼拿着的大氅,那一瞬间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抬起头,冲着戎柯粲然一笑。 “我叫霍昭安,字朗月。表妹以后就叫我朗月二字即可。” 戎柯狐疑的看着眼前态度不停变换的少年,点点头,“朗月。” “好了,不早了,我回去睡了,晚安。” 戎柯走的潇洒,丝毫不知身后的少年在以后的岁月里,为了今日的承诺,为之付出了什么。 南疆 第九十八章 蟑螂爬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皓月当空,正是一天之中最静谧,最安静的时辰。 “小姐。”乐清一直在房间里,只不过她轻功极好,隐藏内息的功法也修炼的出神入化,在房间中只要自己不说话,任是谁都不会察觉到。 戎柯刚刚沐浴完毕,身上带着这湿热的水汽,用了点灵力把头发烘干,随后披着衣服懒洋洋地靠在藤椅上。 乐清在她身后,恰到好处的揉捏着她的肩膀,力道掌控的极好。 “嗯?”她从鼻腔发出一声闷哼,双眼微阖着,像一只蜷缩在椅子上的猫。 “奴婢这几日一直在追查汇丰楼的踪迹,只是无论奴婢手下的密探如何去查,都查不到半点痕迹,着实诡异得很。”乐清皱着眉头,手下的动作却没停。 “哎......”戎柯揉了揉沐浴过后发胀的太阳穴,“那就不查了吧,想必汇丰楼为了隐藏自己的踪迹一定做过许多功夫,一时半会的,陪着他们一起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当真无聊的紧。” “那我们?” 戎柯伸了一个懒腰“接下来几天我可能有些事情,所以你先继续布产,在这你去和任宣通信,问问他是否有办法,可以将中原与南疆的产业锻炼成一个缺一不可的圈层,中原是块大肥肉,只不过现在的我们还是家禽,再等等吧。”她哼笑了一声,“未雨绸缪,也不一定是坏事。” 戎柯阖着眼睛,想着自来到中原后的所见所闻,中原水土丰富,但是也仅仅限于水土丰富,百姓极好满足,长时间的安于现状是他们失去了望长远线的能力。所以,中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而是中原的人大都选择避战。 不公平的对待激不起他们的血性,残酷的压迫改变不了他们的奴性,温良而愚蠢,最适合作为户籍上的数字去繁衍生息。 这也是统治者最想见到的,至于那些有那么些英雄血的人,在这种趋势之下,就更好对付了。如何让一群羊乖乖听话,首先把他们圈禁起来,给足了丰富的草料与水源,并且安插一些特殊的羊,每天在羊群里高歌称颂,这样五分之三的羊群自然就会觉得,羊圈的天下最好的地方。 剩下的五分之一不听话的羊,羊圈的控制者就会用精神的恐怖去恐吓他们,控住他们。比如,你只要除了羊圈,外面就会有狼群,他们会立刻把你撕成碎片。并且经常给你说一些被吃成骸骨的上一只羊的惨状。这样着五分之一的羊就会觉得羊圈的控制者在保护他们,并且很快就会与上述的五分之三合一。 那最后的五分之一就更好办了,当整个羊圈五分之四的羊都认为羊圈的天下最好的地方,羊圈的控制者在保护他们,那最后的五分之一变成了他们的公敌,也就是暴动者,他们就会联合羊圈的控制者一起站起来讨伐,并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就是正确的。所以最后的五分之一就只有两种选择,第一种彻底成为暴动者,起义成功或失败。第二种立刻服输,倒戈称臣。 有趣的是,在中原这种天性的控制之下,就算是最后的五分之一的暴动者起义成功,他们就会成为新的羊圈控制着,产生新一轮的羊圈游戏。 “哼。”戎柯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黄色平安扣,在烛光之下,折射出一种别样的颜色。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这几日也没有什么事情。戎柯的日子过的实在是十分散漫,如今在中原,许多事情是不用她自己抛头露面去做的,所以她干脆退居幕帘之内。每日听听乐清回报的最新状态,乐得悠闲。 这不过自那天以后,戎柯每次看见霍朗月他都在忙,且总是用一种......戎柯看不懂的饱含着不知名情绪的眼神看着她。 果然,在戎柯懒散三天以后,事情就来了。 淮安依旧是那种金灿灿可以晃瞎人眼的风格,不过这小妮子长得确实不错,脸蛋吹弹可破还特别白。身材比较圆润,只是她太过局限于丹阳清瘦之美的风气,偏偏拿束腰把自己裹得喘不过来气。 “你不是说要一起去慈悲寺为太后祝祷吗?还要本县主来找你!”淮安撇着嘴站在戎柯大门口。 “诶呦,我当是谁,原来是我们风姿出众,金枝玉叶的淮安县主驾到,当真是有失远迎,让我这寒舍蓬荜生辉。”戎柯不紧不慢放下手中重在抄写字帖的笔,嘴里毫无感情吐出一堆奉承词。 淮安也没有计较戎柯毫无感情的说话,目光汇集到一处,在一瞬间浮现出难以控制的五官扭曲,很快把目光从桌子上挪开,“霍柯,你不会写字吗?本县主家里随便找个奴婢都比你写得好,你这是什么啊?先生总说本郡主的字是蟑螂爬,我看你这才是正儿八经的蟑螂爬。” 说着又怕戎柯不信,直接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撸胳膊挽袖子。拿起桌上的毛笔,一边蘸墨水,一边自己小声嘀咕让戎柯好好看看。 戎柯也凑过来看淮安金孔雀能写出来什么,戎柯在进入中原之前,从未系统的学过中原的文字,这是她的短板。她会说一些正常的沟通,但是写字或者是再多一些的诗词,就有些难度。所以这些天她一直在努力补齐这些短板。 不过戎柯觉着虽然自己的字不怎么好看,但是....金孔雀的字....貌似也不怎么样吧。 自己也没好意思嘲笑她,这是在金孔雀的吹嘘之下敷衍点头。 “你们在...练字?” 一个清朗又带着几分迟疑的声音传了过来。 戎柯不用抬头就知道是霍朗月,这个声音自己简直不要太熟悉。 “朗月,你怎么来了?” 霍朗月将一旁的书拿了过来,“这是我前几天从摊子上买的杂文故事集,想着你可能比较闷,所以买来给你。” 淮安睁着眼睛,眉毛挑成了八字型,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终究没能说出来。 “淮安县主。”霍朗月向着淮安的方向极淡漠的低头问了安。 南疆 第九十九章 冷若冰霜?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霍公子不必多礼。”淮安回礼道,“霍公子可有空闲?淮安正准备去慈悲寺,不如同去?” 霍朗月不着痕迹向后推出到一定距离,“多谢县主盛情,在下还有些事情,不便出去。” 戎柯在一旁不禁有些奇怪的看着霍朗月,这是今日心情不好?往日与自己可不是这般。看着淮安似乎还想说些什么,霍朗月站在原地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将淮安的所有邀约都以极其圆滑的方式避了过去。 啧啧啧,戎柯在内心暗自感叹,自己这位小表哥看来与自己想的极为不同啊。看来真的是应了中原的老话,人不可貌相。看今天这谈吐,心思之慎重也不低。 “好了,这书我收了先放在这,晚上回来再看。”戎柯痛快的把书收下放在了自己的书桌上。 霍朗月也随之看见了书桌上散落的纸,以及纸上蟑螂爬的字。 少年的眉毛轻轻皱起,“这是谁写的?” 这时候的金孔雀不骄傲自己的字了,抢在戎柯面前“是霍柯,霍公子,你这表妹的字也真是不是很好看。” 戎柯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不好意思,咧着嘴跟着笑道,“我随意涂涂画画的。” “没事,不难看。” 嗯?? 戎柯一脸疑惑,淮安一脸不解。 感情方才皱眉头的是门外的乐清? 戎柯可是见过霍朗月写的字,他少年得志,写得一手好行楷,人说白衣陌上柳行烟,清月忘忧愁滋味。这句话指的就是霍朗月,传说中霍朗月荣中榜眼的时候,有一天在苏堤的河畔行走,河畔绿柳如烟,他一身白衣。丹阳大诗人邹白与其一见如故感叹道,见君而忘忧,遂作此诗。 戎柯是疑惑霍朗月的审美怎么了,淮安是不解霍公子的脑袋是不是出了问题。 霍朗月拿起书桌上那张还带着墨香的字帖“虽然笔迹稚嫩,但依然能看出字迹种的锋刃所在,假以时日,一定会更加完善。” 戎柯也听不懂,似懂非懂装着点点头。 准备收拾东西和淮安一起去慈悲寺,跟霍朗月打了个招呼,就让乐清去收拾贴身物件。 “你也要去?” 戎柯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只见霍朗月像蝴蝶翅膀一样扑闪的睫毛一直在眨,似是想说什么。 戎柯不仅好笑,傻子都知道他又想跟着去了,但是已经拒绝了,脑子里又守着中原的言必行,行必果。 “好了,我又不是不能照顾自己,我们两个女子去慈悲寺你也不合适。不是有事情吗?快回去吧。”戎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要不谁知道这个大傻子会不会在自己心里天人交战,最后再把自己憋坏了。 好容易把霍朗月退了出去。 淮安站在原地抱着胳膊,“你们两个不对劲。” 戎柯以为她是再说霍朗月,“他平时也不这样,许是今日心情不大好。” “你说什么?他明明平时也这样,整个丹阳,不信你问问,谁不知道霍家郎冷若冰霜。” 戎柯脑袋里又冒出许多问号,冷若冰霜这四个字和霍朗月,沾边? 南疆 第一百章 笼中鸟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一路上戎柯都在思考这个问题,金孔雀坐在一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戎柯见她实在是聒噪的要命,好像对外面比自己一个初来乍到的人还要好奇。 转过头,“淮安县主今天似乎有些莫名兴奋啊?” 淮安一直拉着轿子上的帘子,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外面目不转睛。听到戎柯的声音,头都舍不得抬一下,“谁平时可以这么无拘无束,这种时候太难得了好吧。” 戎柯不理解,戎柯表示十分疑惑。 “啧啧啧。”淮安终于屈尊降贵挪回了自己宝贵的头,“瞧你这样子....你不会?” “将军府居然让你经常出来?” 戎柯不明所以点点头,“我自小都是这样呀。” 淮安露出像是忽然看见天上有飞人般的表情。 “你是.....” 戎柯有些迟疑道,“你是没出来过吗?” 淮安瘪瘪嘴,“我家里只有平时有什么宴席或者是这种拜佛寺,才会准许我出门,平时家中管的严,都是不准许的。谁像你...” 戎柯皱了皱眉头,看着面前的金孔雀,眼神中充满了可怜。 这可是切切实实的笼中鸟啊,富丽堂皇的囚笼,衣食不缺的奉养,最终还不过是家族培养出来送给未来夫家的一只鸟。 一路上气氛比较沉默,戎柯始终不理解在中原这块地界,为何对女人有着这么多的限制,甚至闲的专门撰写出来一套无聊的不能再无聊的规则压制着自己的妻子,姐妹,女儿,这对他们来说,或者说,这种规则对中原的发展又有什么好处呢? 而更加奇怪的是,中原的女人,居然也心安理得接受者那份无聊规则的压制,明明是囚在身上的一把枷锁,却偏偏愿意将自己的双手伸进去。不反抗就已经非常让人无法理解,这些主动进入枷锁的女人,转头用嘴叼着枷锁,在按在下一代的身上,当真是让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可理解。 “淮安,你想过自己可以自己出来吗?不需要经过别人的同意,你想去哪里是你自己的自由。” 淮安像听到一记惊雷一般看着戎柯,“你...你是不是傻了?” 说罢伸过手触摸戎柯的额头,看她有没有发烧。 “没烧糊涂啊。”她自然自语道。 戎柯依旧镇静的看着她,四目相对,淮安能感觉到那双眼睛里的质疑与嘲讽,像刀子一样,扎进了她的心里。 曾几何时她也想过这些问题,在她十四岁那年,她还记得丁香花一夜之间盛开,整个丹阳都弥漫着那股透彻的花香。 她和自己的哥哥在院子里玩,说是哥哥其实也不过比她大一岁而已。 她想出去玩,不仅仅是因为朱门外的风和日丽,暖风中的丁香花开,更是因为她好奇这这偌大的府邸之外的世界,她每天都可以听见门外的喧闹声,小贩的叫喊声,孩童的追逐声。 南疆 第一百零一章 预测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她的哥哥经常可以出去,带着几个贴身的小厮就离开了府邸。 她从小长在皇宫,被太后养在身边,一直到十二岁才回到府邸。十二岁之前,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在御花园闲逛,抬眼望去,就是四方的天地。 后来回到府邸,就一直在府中,除了收到各种请帖赴宴。当她第一次走出府邸的时候,她抬眼望向天空,很高,很广,湛蓝色,飘动着白色的云彩,最重要的是,这会的天地,再不是四方的了。 那天她们二人在玩,正值兴头上,她的哥哥说府里的花开的不好看,要骑马去城门外的原坡。跟她说,那里长着数不尽的花和各种小动物。 她也想去,怀着满满的憧憬与渴望去找她的娘亲,可得来的只是漫不经心地拒绝。 她不甘心,大声喊道自己一定要去。 最后抗争的结果就是自己那天被锁在了自己的房间里,闭门思过,还被断了晚饭。 尚在年幼的她,那是也是想反抗的啊。小小的身子倚着红木床,任由眼泪流了一脸,为什么哥哥可以随便出去,而我不能? 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很久。最后发现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行。 第二天她的哥哥兴高采烈地回来了,还给她带了一只小兔子。 “你看你哥哥多好,还知道惦记你,给你带回来一只兔子。”她还记得她母亲当时说的话。 所以,原来哥哥出去是锻炼自己,就应该被夸奖。 而自己出去,就是不遵守女德,为人轻浮,顶撞母亲? 这是谁定的规矩,她一直在想,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也变得如家族所想的那般,不在明示着自己的思想,一切遵从这家族的话语。 “那里的自由。”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反问。 戎柯也明白,中原之中不应该存在的适度太多,牵一发而动全身,无法改变,自己也更不好多说什么。 便也不多说,不一会儿,随着马车忽然晃悠了一下,然后停止。 “到了。”从这句话的语气里不难听出来有着一扫而空的愉悦和欢快。 戎柯并不想理身边这个过度兴奋的大号儿童,摆摆手率先走了进去。 慈悲寺的人早就已经接到了通知,所以早有一些尼姑站在庙门前等候。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远道而来,还请快快进来,小寺为二位准备了茶水和点心接风洗尘。” 淮安率先点了点头,“听说你们这里的住持回来了?可真是难得,能不能安排我们见一面?本县主此次来是为了给太后祈福,顺便带了一件进贡珍宝,琉璃砗磲,想请住持为我开光。” “这.....”尼姑迟疑了一番,没有接话。 “住持云游四海,也是昨日才回来。但主持一项只接待有缘之人。非我等之意志可以驱使。施主放宽心,若是和住持有缘,她自会前来找你,若是无缘,即便强求结果也并不是十全十美。”另一个尼姑上前道。 戎柯细细打量着,此人虽然一身粗布蓝衣,年岁不浅,但身上出尘的气质却是压不住的,果然是个高人。 果然,淮安听了以后,本来想着以权势威压的心思彻底消散了。只得哼了一声,扶着身边的侍女先走进去了。 戎柯本就瞧着那尼姑不俗,所以对着那尼姑点点头,算是尽了自己的礼,亦步亦趋的走进了佛堂。 说是为太后祈福,其实很多事情是用不着主子亲自去办的,这边淮安给足了香油钱,慈悲寺当即决定做一场法会。 所以,淮安与戎柯这两位正主极其的悠闲。 “诶,你要不要出去逛逛?”淮安住着脸望着外面。 “唔....”戎柯瘫在一旁的椅子上,“你自己个去吧,多带几个侍女,小心点。我就不去了,懒得动。”懒洋洋的冲着淮安挥挥手,自顾自向床的位置走过去。 “啧啧,你就懒死吧。”瞪了那个不时趣的女人一眼,“流星,采芝,我们走。”说罢带着两个侍女气势十足的走了出去。 戎柯在身后诽腹,这哪是出去逛,这明明是要出去打架。 戎柯自己也必是累,纯纳粹就是觉得这荒山野岭没什么好逛的,索性就自己的躺在屋子里。 刚躺下没多久,门外就传过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戎柯听力极好,所以她可以清楚的判断,这并不是淮安和侍女的脚步声。 咚,咚,咚。 又是三声,听着敲门的声音与脚步的轻重,应当是一个女人。戎柯挑挑眉,大晚上的,谁这么有闲情逸致敲她的房门。 吱嘎....门开了一道缝隙,一个蓝色的身影逐渐显现了出来。 “你是...”戎柯觉得有些眼熟,“你是白天庙门口的那位尼姑?” 女人微微一笑,“施主好眼力。” “有什么事吗?” “嗯...”蓝衣尼姑看着眼前只开了半个缝隙的门。 “哦。”戎柯不好意思的笑笑,“进来吧。” 待两人在矮小的茶几对面坐下,女人才开始缓慢的自我介绍,“贫尼无庸,乃慈悲寺住持。” 戎柯歪着头,看了一眼眼前一本正经的尼姑,“原来你就是住持,今儿是?微服私访?” “非也非也,我与施主有缘,所以今日才来找施主。贫尼这次提前结束自己的游历,尽量早的赶回来,其实也是为了施主您而来。” 戎柯倒茶的手一顿,挑挑眉,“为了我?” “贫尼夜观天象,自从一个月前,风云突变,似有紫微星由南而来。但此星位置最终降与丹阳。然则,十年之内,将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施主的命格很奇特,似有升仙之兆,然有股煞气萦绕于身。赎贫尼直言,施主此生若孜然一身,即可万事大吉。一旦沾染红尘,红鸾星动,此不仅为施主之浩劫,更是天下万民之浩劫。此害将遗滞千年,剪不断啊。”蓝衣女子闭着眼睛,似乎不敢再看下去。 “你是说?我这辈子不能成婚?”戎柯的手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笑话,南疆王怎么可能不成婚,不成婚如何稳固在南疆的地位? 南疆 第一百零二章 红鸾星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空气有着一瞬间的压抑,戎柯沉默半晌,“住持,可有别的破解之法?” 蓝衣尼姑的脸隐没的微醺的烛火之中,微微阖上眼念了一句佛号,随即缓缓摇头“别无他法。” 戎柯桌上的手陡然缩紧,自己绝对不准许这种事情的发生,帝王之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若真有此人,但不如在苍生罗难之前,率先了结了他。她的目光陡然缩进,坚毅而执着,她不会准许任何的不可控因素阻止自己坐上南疆王的位置,更不准许这种不可同因素将自己的王位变得摇摇欲坠。 心里惊涛骇浪但面色不改分毫,她依旧保持着极其平稳的语气,“住持,您可曾算到,我的红鸾星,身在何方?” 蓝衣住持眼神复杂的看了戎柯一眼,似是不忍心在看,随即低下了头,自己在小声低语。 戎柯也听不懂这蓝衣住持再说什么,索性给自斟了一杯茶水清酌,一边盯着对面的住持打量着她。 良久,嘀嗒,嘀嗒,嘀嗒,殷红色的血滴,从对面住持的口鼻中不断滴落,她依旧紧闭着双眼,嘴里晦涩难懂的咒文始终没有停下,但她已经开始绻缩的身体以及紧皱的眉头显示出了主人如今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笑话,擅自窥探天机,由对着自己泄露天机。况且方才这个师太说自己是紫微星?那就是国运,以一己之力,测天下之运势,真是不要命了,戎柯心道。 噗.......一口猩红的血吐了出来,蓝衣住持面色惨白,不好意思地对着戎柯勾勾嘴角,挣扎着去擦自己的血。 “别动,做好。”戎柯冷声道,她并不是十分想救这个没有多少能耐自己找死的人,但此人现在还有她想要的信息,身为一个帝王,自己如今重伤未愈本就不应该再出手去用自己的灵力救旁人,但如今.... 她踱步到蓝衣住持的身后,盘膝而坐,真气在四周流转,双掌对接主持的身体,输入源源不断地灵力,随着灵力的输入,主持的面色也逐渐变的不那么惨白,有了几丝血色。 “咳,咳,咳,贫尼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不必,你既有胆量窥探天机,就必定会引来天道之罚,但即是因我而起,这灵力算是我还给你的。但是....”戎柯俯下身体,与她双目相对。 蓝衣住持身体一颤,这双眼睛,这双眼睛太可怕了,那双眼睛中透漏出十足十的野心与狠戾还有...她能与感到的,来自死亡的威胁。 “本殿的身世你应该已经知晓,本殿不希望任何人以任何方式透露出去,住持,您明白吗?” “施主放心,救命之恩,这是应该的。” 戎柯点点头,很满意面前人的说辞,“来吧,说说我方才的问题。” “贫尼道行有限,实在是看不出旁的,且施主未来之路如有如三千大世界十方虚空,纷繁杂乱且盘根错节,最根本的是,施主的红鸾星....” 住持沉默了一下,随即又开口,“施主的红鸾星....有两个,一阴一阳相生相克,主天下的大乱。但是如今阳星即明,阴星则黯淡无光,若是。” 戎柯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若是什么?别停停顿顿的,一气说完。” “说是苍天有眼,阴星彻底黯淡下去,那么施主一切灾难便可解除。” “你能算到阴星的具体位置吗?” “不可,只知在南方的边陲。贫尼言尽于此,此后如何,还看姑娘的造化了。”蓝衣住持站了起来,又对着戎柯行了一记佛礼,就退了出去。 戎柯自己躺在寺庙狭窄的床上,回想着方才的经过,阳星与阴星?意思说自己会喜欢上两个男人?作为南疆王来说,或许多个男人也不是什么问题,毕竟巩固政才是自己最需要的。看这个住持的意思,这个阳星对自己来说并没有什么威胁,反倒是阴星,南方边陲...... “乐清,进来。” 一直在房屋外守候的乐清悄无声息的钻了进来,一身黑色在夜色中融为一体。 “小姐,可要奴婢现在就去南方边陲,杀了他?”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波澜。 “咳..咳....”此话一出,把正在喝茶的戎柯呛了个够呛。 “你倒是说说,南方边陲这么多村子,你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你去杀谁啊?”戎柯挑着眉头。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属下虽不知这预言会不会成真,但为了以绝后患,属下会尽力将南方边陲的男子全部诛杀。”乐清抬起头,注视着自己高高在上的主子。 “扑哧。”戎柯不禁莞尔,“下血本啊我的侍卫长,不过你说,万一你把中原南方边陲的男人都杀了,本殿喜欢上女人怎么办?” “那....那就,”她抬头,对上戎柯充满戏虐的眼神,撇了一下嘴,默默低下头。 “哎.....”戎柯轻叹一声,“好了,这件事以后再说,与其把精力放在虚无缥缈,不如放在现下,快去把桌子收拾了,全都是血腥味,本殿还怎么休息。”她嫌弃的耸耸肩,继续懒洋洋地倚在榻上。 “哦,好。”单膝跪地的女人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的主子找自己只是为了把桌子收拾一下。想起自己方才的自作主张,极其懊恼。 好蠢.....乐清耷拉这眼皮,自己总是这么愚蠢,果然不如任宣总管。 戎柯看着自己的侍卫长背对着自己磨磨蹭蹭收拾东西,叫了几遍都没有反应,就猜到又是走神了。 “乐清?” 乐清收拾桌子的动作陡然一顿,像才反应过来一般,急忙转身。结果因为力度大,加之比较仓促,直接将桌子上的茶杯乒里乓啷的带碎了一地。 又像一只炸毛的猫一般赶紧去捡,戎柯只得揉了揉自己发疼的太阳穴,下地拿了打扫的工具,与她一起把碎屑拾起来。 “行了,这回收拾的真彻底。”戎柯有些苦笑道。 南疆 第一百零三章 万源同宗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你先下去睡吧,估计明天要早起。” 乐清站在原地,颇有些不知所措,“殿下......” “嗯?” “对不起。”她站的直直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地面。 戎柯哑然笑道,“行了你,我的错,我不该逗你。快回去睡觉吧,本殿也困了。” “殿下真的不觉得乐清很蠢?” 戎柯看着眼前这个独自懊恼的姑娘,“你怎会如此觉得?你十四岁从狼群里过了一晚杀死了头狼,十六岁独挑你师傅,南疆第一勇士塞托。十八岁在南疆已经少有敌手。呵,本殿的侍卫长,你怎么能对自己如此判断?中原有一句话,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蠢,岂不是本殿更蠢?” “不...不是的。”乐清知道自己嘴笨,索性不去争辩这个问题。 “小姐晚安,属下告退。” “嗯。” 戎柯目前的思绪其实还没平复下来,躺在床上稀里糊涂的想了许多,为了克制住自己的思绪,干脆起来盘膝而坐,修炼灵气。 南疆蛊术的修炼其实与道缘是分不开的,只有最低层次最下流的蛊师才会用虫子做蛊,修炼蛊道,这向来是被高端术法所唾弃的。 所以南疆皇族内部自小就会有一门独属于皇族内部的蛊道绝学,听说如果修为通天,就算是羽化飞升也不无可能。 但这都是秘闻罢了,传言不足信,不过那套秘密的修炼体系确实是一般修炼法所不能及。 灵力在周身环绕,发丝也随着灵力的窜动而飘起,灵力随着丹田的转动游走于奇经八脉。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浠沥沥的雨滴散落在屋檐上,纷繁杂乱而不知始终。 戎柯皱着眉头,修炼最忌分神,但屋外风雨大作实在是使人无法凝神,试着抱守元一,但窗外之声还是极其杂乱,修炼之时五感通达,所以戎柯自身就像处于狂风暴雨之中一般,险象环生。 不行,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与其如此排斥....倒不如试试接纳?与其融为一体,对,就这样。 希言自然。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与天地共存,与道共生,此乃万源之本。 思维开拓,境界也随之提升,与道融为一体者的道而去,戎柯不在抗拒感受着外在的力量,进而与风雨,雷暴,融为一体。以丹田为核心,放射状将灵力蔓延,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灵力可以触手一般吸取天下大道的力量。 原来在顺应大道,从事于道者,同于道,所以从那一刻,你就会变成大道中的组成者,你就是大道,道中的力量自然可以为之吸收,这就是,万源同宗! 过了许久许久,风雨间歇,戎柯也吸收完毕,她惊讶地发现,自己是第一次如此通达的感受五感,她可以嗅到雨中的潮湿气味,可以听见雷声炸响后大地的回声,甚至于植物破土而出的生长的声。 南疆 第一百零四章 地穴蠕虫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不知不觉间,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东方大亮,已然天明。 一大早,还未等戎柯起床,淮安就火急火燎赶了过来。 “霍柯,我们得回去了。听说太后突发疾病,招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去治病,但是所有的太医都束手无策。所以我得赶紧回宫看看,正好我们一起顺路,我把你从到将军府。”语气也不复往常那般带着娇气,而是有着十足十的慌张与忙乱。 戎柯没有异议,点点头,快速地完成了洗漱工作。 淮安的马车就停在寺庙门前,很醒目。蓝衣住持已然站在门外相送,看到戎柯,四目相对之间眼中露出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信息,但依旧温和的眼神以及对着戎柯微微躬身行礼的小动作,无一不是再告诉戎柯,她没有忘记之前的承诺,绝对不会把戎柯的事情宣之于口。 戎柯同样也用极小幅度的点点头,擦身而过。 一路上,淮安都拄着胳膊,眼神毫无目标的盯着马车中央的小茶几,显然,她很着急。 不仅仅是她自小在太后面前长大,有一份养育的情谊在,更重要的是,太后姓景,是淮安的姑母,也是荣国公一派景家在丹阳最大的政治支柱。太后若是万一倒台,那对景家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所以,这也是淮安现在最焦急的事情。 戎柯见马车里的气氛实在是压抑,索性开口道,“太后怎会突发急症呢?” 淮安依旧紧锁着眉头,她抬头看了一眼霍柯,“我也不知道,昨儿半夜,我i家里忽然来了消息,说是姑母不好了。症状非常奇怪,所以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束手无策。” “奇怪的症状?”戎柯心道丹阳的太医个个都是国手,是什么奇怪的症状让这些楚国最顶尖的国手都表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淮安张了张嘴,似是有所揣度度量,一时间没有再说下去。 戎柯耸耸肩,“如是皇室密闻,倒是我僭越了。” 淮安有些脱力的摇摇头,抿着嘴,最终还是张口,“到也不是什么皇室密闻,只不过,姑母这次病来的突然,症状.....” “症状起初只是食欲不振,不思饮食,所以当时不管是姑母本人,还是太医,我们都没有太放在心上。过了段时间,姑母的皮肤上出现一些红斑,但是那时正值春季,加之姑母本身就患有杏花藓,但是姑母的胃口又奇迹般的变得很好,每餐进的都比以前多,所以没有将这两种病想到一起。再后来,就是现在,昨儿家里人来报,姑母如今昏迷不醒,腹部胀大如怀胎四月,甚至.....甚至腹部还不时蠕动。”淮安闭上了眼睛,把脑袋埋进手掌里。 戎柯原本只是想活跃一下马车里的气氛,只是听着淮安的描述,逐渐从原本的漫不经心到正直身体,眉头逐渐蹙起,眼神中也多了原本没有的严肃与探查。 南疆 第一百零五章 丹阳都城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食欲不振,不思饮食,红斑,胃口又奇迹般的变得很好,到最后的昏迷不醒,腹部胀大如怀胎四月,腹部还不时蠕动...... 如果这不是病的话,那就......那就只可能是蛊。南疆蛊典里有一种蛊,叫做地穴蠕虫,初时是长在洛桑花根须处的虫茧,在经过漫长的生长后,就会破茧而出,钻入地下,所以得名地穴蠕虫。 只是如果仅仅是简单的虫子倒是还可以对付,但偏偏有许多不入流的蛊师,因这种地穴蠕虫原料很好的到,只需在其还为虫茧时动手,将洛桑花根挖出,浸泡的特殊的五毒液之中,将其毒性渗透,最终等待地穴蠕虫破茧而出时,就是蛊师手中上好的杀人毒药。 而因地穴蠕虫的蛰伏性,在进入人体的初时,它们会将自己潜伏起来,以便更好地适应自己生长的新环境,适应成功后,就开始疯狂地吸收寄生体的营养物质,这也就是太后为什么一开始食欲不振而后来忽然胃口大开。 在肚子里找到合适温床,成长到一定限度后......就是破土而出! “可否带我去看看?” 淮安把自己从桌面上拄了起来,“你说什么?” 戎柯挑了挑眉,随便编了个理由“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在将军府长大的,我自小在南方边陲的村子里生长,那里接近南疆,一些品行败坏的南疆蛊师,经常会散布一些蛊来害人,我母亲是医师,我也学了不少,方才我听你说太后娘娘的迹象,很像之前的地穴蠕虫。” “什......什么?霍柯你说,蛊?”淮安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戎柯扯了扯嘴角,“如果在太医束手无策的情况下,不能排除这是蛊术的原因。但是如果真的是地穴蠕虫的情况下,恕我直言,地穴蠕虫的最后....”她故意沉默了一刻。 “最后到底怎么样,你说呀?” “最后一个阶段,是地穴蠕虫破土而出,淮南县主不妨想一想,如果地穴蠕虫在人的身体里汇会如何?” 淮安的脸有这一瞬间的惨白,依旧梗着脖子,“你胡说。”虽然下意识的说出来这句话,但底气极其的不足。 戎柯也不欲多说,毕竟这件事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太后救与不救对自己来说虽然有一定好处,但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此番也许并不算是什么好事。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马车里又陷入了沉闷的气氛。 淮安坐立不安的抿着嘴唇,似乎是想和戎柯缓和一下,又拉不下自己的脸面。不时用余光看着对面的戎柯。 只是自方才戎柯沉默后,就环着双臂,倚在轿子靠背上,阖着双眼,闭目养神。 一大早起来,戎柯本来精神就不大好,又加上早早的梳洗赶路,此时不免有些乏力。倒也不是故意晾着淮安,只是自己在这晃晃悠悠的马车上,实在是抵不住昏昏欲睡的气氛。 随着一声叫马声的停止,戎柯也清醒过来,虽然中原比南疆的危险程度好很多,平安很多,但是戎柯自小生长的氛围让她尽管睡着也保持着高度的清醒化。 活动一下筋骨肌肉,准备下马车回将军府补补觉。 “你....你等等。” 戎柯挑挑眉,回过头去。 淮安别别扭扭的开口“你等等和我一起去吧。毕竟太后娘娘千金贵体,还是要有所准备的。你不会要抗本县主的话吧?” “哼,”戎柯发出一声很轻的哼笑声,摇摇头,随后又退回了原地,继续歪在那里。 淮安咽了口口水,颇为不自在的说,“这还差不多。” 马车一路像巍峨的皇宫去行驶,马蹄敲在地上滴滴答答的声音平缓而匀称。 “喂,你一会儿到皇宫以后,要跟在本县主的身后,千万别乱跑。皇宫里规矩极严,如果你不小心得罪了那位主子,本县主可救不了你。” “明白了,淮安县主。” 当一路的舟车劳顿,终于到达了所谓的丹阳皇城之时,戎柯终于见到了那所巍峨华美的丹阳皇宫,真可谓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殿的四角高高翘起,优美得像四只展翅欲飞的燕子。 主色点为朱红与明黄色,大面积的使用与皇宫各处,宫人穿着与其他地方皆有不同,井然有序行走在皇宫的个个干道中,每个人都低着头,含着胸,无一例外。 淮安带着戎柯直奔皇太后的寝宫,还未见到寝宫的样子,就能闻到一股扑鼻的异香,随着步伐的走进,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簟,叠着玉带叠罗衾。 一群太医围在太后的床前小声的商讨着什么,床头放了一把椅子,一身穿着九爪龙袍的中老年男子坐在那里,许是经常皱眉的缘故,尽管他正常表情,眉宇之间都有一道极深的川字印记。 身边站着以为女子,瞧着年岁应该与皇帝差不多大。 淮安走上前去,“淮安,拜见皇上,皇后娘娘,愿皇上,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皇帝冲着她摆摆手,显然声音有着一定程度的沙哑和中气不足,应该是在太后的窗前已经守了许久。 戎柯也跟在淮安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行礼。 “皇上,太医可曾有什么进展了?姑母可好些了?”淮安试探性的问道。 皇帝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摇着头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淮安自己去看。 淮安拉开遮挡的床帘,发出了一声短暂的惊呼,向后退了两步。 戎柯也在这一瞬间看到,果然如她所料,太后的独自越来越大了,嘴唇毫无血色,肚皮上也开始显露出狰狞诡异的斑纹和撑起的血管,其他部位都开始了肉眼可见的萎缩。 南疆 第一百零六章 化蛊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显然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并没有什么意识。 戎柯看着躺着的太后,眉头紧皱,眉宇之间隐隐有黑气萦绕。戎柯悄悄释放出自己周身的灵气,钻入太后的身体里去探寻。 随着土腥之气与灵气一同窜出,戎柯定睛一瞧,看来自己猜对了,确实是地穴蠕虫。 淮安看了戎柯一眼,用眼神传递着消息,你确定吗? 戎柯瞥了一眼床上的太后,眨眨眼。 淮安重重的吐出一口混气,轻轻点点头。 “皇上,淮安有句话不知是当说还是不当说。”淮安忽然跪在了地上,低着头面向这皇帝。 “你说。”连日的烦躁让皇帝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佳,神色阴郁的靠在檀香木椅子上,毕竟皇室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太后若是一般的病也就罢了,偏偏是这种,大着肚子......万一天下谣言四起.....皇帝胸腔中屯聚这一股闷气,也觉得胸闷气短。 “淮安认识一位医师,技艺惊人,自小长在南方边陲,正巧我二人那天在一起,她说,姑母这病,很有可能是巫蛊。”淮安斟酌着字词,谨慎小心的说着, 她知道,太后现在的样子,如果传出去怕是有许多人会说,太后是怀上了孩子难产而死,若是姑母真的这般死了,皇帝的血统也会遭遇质疑。但最先收到冲击的恐怕不时皇帝,而是荣国公府,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姑母这般死去,如果姑母不能在继续活着,也至少,不能贪着污名死去。 “你说巫蛊?”皇帝沉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充满了威压,“淮安,你可知道君前无戏言?” 淮安深吸了一口气,“回皇上,淮安明白,但现下所有的太医以束手无策,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试一下着一线生机。如若姑母真的因为巫蛊之术而丧生,且明知是巫蛊,却得不到救治,姑母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 皇帝没有直接接话,而是沉默了半晌。“那位医师现在那里?” 淮安俯身叩首“事发突然,淮安为了姑母安全,只得先行将医师带了过来,还请皇上恕罪。霍柯。” 淮安一边招呼着戎柯上前行礼,一边将头埋得更深了些。这是荣国公府的兵行险招,他们不会如此坐以待毙,所以宁可让戎柯来治病,他们倒不认为太后真的中了蛊,自太后生病以后,皇帝就将整个重阳宫隔绝了起来,估计荣国公也只是听说太后的独自大了,急得团团转。所以就算的太后没有中蛊,荣国公也会找出来别的理由,这次算是歪打正着了。 戎柯摸清了大概的局势,上前行礼,“霍柯拜见皇上,愿皇上万福金安。” “霍柯?”皇帝沉声道,“你和霍节有什么关系?” “回皇上,臣女是霍老将军的侄女,现住在霍府。”戎柯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她听出了皇帝话语之中的揣测之意,坦荡的回答,反而更加显示出自己问心无愧。 “你......?”皇帝只说了一个字,没有继续说下去。 戎柯知道皇帝想说些什么,一个字包含了两种意思。一层是戎柯个人能力的一种质疑,另一层是对霍家和荣国公的一种怀疑。 “回陛下,霍柯自小父亲早亡与母亲生长于南方边境的村子里生长,那里接近南疆,一些品行败坏的南疆蛊师,经常会散布一些蛊来害人,我母亲是医师,我也学了不少,方才我见太后娘娘的迹象,很像之前的地穴蠕虫。由于地穴蠕虫的蛰伏性,在进入人体的初时,它们会将自己潜伏起来,以便更好地适应自己生长的新环境,适应成功后,就开始疯狂地吸收寄生体的营养物质,这也就是太后为什么一开始食欲不振而后来忽然胃口大开的原因。在这种虫子在最终吸饱身体里的物质后,就会破体而出。” 这番话巧妙地回答了皇帝的俩种疑问,第一戎柯说明了自己父亲去世的早和母亲生活,与将军府并没有过多接触。第二回答了自己的个人能力。 “简直胡闹,皇上,母后千金贵体,怎能随意交给一个乡野民女。” 一直沉默寡言的皇后忽然出言阻止,身边跟着的一名老太医也随即附和,“皇上,太后娘娘玉体金贵,连我等用量用药都慎而重之,着来路不明的女子又怎能治好太后?” 戎柯暗地里扯了扯嘴角,一群蠢货。 随即开口道,“这位太医,太后娘娘现如今的脉象,脉来缓慢而时一止。寒痰淤血,气结不疏,脉气阻滞,故气虚血弱致脉来迟而中止者,则结而无力。是故有力为里实,无力为里虚。邪郁于里,气血阻滞阳气不畅,脉沉有力为里实;脏腑虚弱,阳虚气陷,脉气鼓动无力,则脉沉无力。是否?” 正在皇帝腿边吵吵嚷嚷的老头瞬间静下了声音,“你又没有把脉,你怎么知道?” “您就说正确与否?” 老头瘪瘪嘴,“是,但这又证明了什么?” 戎柯不屑在与他争辩,所以并没有理他,她知道,在场所有人说话都不算,唯一一个能够决定的只有皇帝。 出乎意料的是,皇帝并没有管在身下阻止的皇后和太医,而是直接同意了戎柯的接诊。 只不过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是,在戎柯与皇帝四目相对之间,戎柯的眼珠发出了极弱的蓝光,随之蓝光的闪烁,皇帝的面部表情有着一瞬间的迷茫,随后就同意了戎柯的请求。 南疆的蛊惑术罢了,对付南疆之人自然是用不上,但是对付中原人倒是很不错。 只是这种术法对自己的精神伤害也很大,戎柯用完之后,自己的太阳穴也隐隐作痛。 不出意外的看到了淮安投过来惊讶的眼神,戎柯笑着对她撇了一个飞眼。 皇帝吩咐过以后就离开了这里,皇后和太医见阻碍无果,像模像样的嘱咐了一些事情,就紧接着离去了。 南疆 第一百零七章 救治太后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你准备如何救治姑母?”淮安在一旁歪着头问。 “嗯.......”戎柯抱着双臂观察着床上紧闭双目的太后。 “你说啊。” “你去准备硫磺四钱,朱砂,黄符,香烛 ,法剑,坛布,香炉,柳叶,罗盘,铜钱还有公鸡。这个最重要,地穴蠕虫最怕的东西就是公鸡。五行属火,最好是从小吃五毒长大的公鸡,一只用来打鸣,一只用来放血。”戎柯一边上前去将太后遮挡的窗幔掀开,保持空气通畅与流通。 “啊?”淮安撇着嘴,在一旁颇有些不知所措。 戎柯瞥了她一眼 ,“还不快去。” “哦对了,给我招进来一个太医,将虫子打掉以后需要太医来写药方,煎药。” 淮安点点头,下去准备。 乐清待屋子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才从房梁之上纵身一跃,形如鬼魅般越下。 “小姐,可需要鞘粉?” 戎柯点点头,随即乐清就窜了出去。 其实那些东西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味药引子,鞘粉。 鞘粉是南疆皇族每个人都会带在身上的一种粉末,用南疆赤铁矿,白云母,以及七尾蛇的血制成,平时如果受伤,就将粉末洒在伤口之上,可迅速止血。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功效,南疆之蛊,手段之阴狠,防不胜防。 所以一旦中蛊,就会服食鞘粉,鞘粉会自动将体内的蛊虫化掉,最终成为一滩污水。 所以上述那些其实只是鸡肋罢了,但又不能直接拿出鞘粉,表面样子还是要做一做。 等了半个时辰左右,乐清将一直放在房间里的鞘粉带了回来。戎柯要的东西已经备齐,万事俱备。 淮安等人被安排在了外面,偌大的重阳宫只有气若游丝的太后与戎柯两人,当然还有房梁上的乐清。 将碗里已经放好的公鸡血喂太后喝下,把朱砂,黄符,香烛 ,法剑,坛布,香炉,柳叶,罗盘,铜钱顺势摆好。 轻轻摇晃蛊铃,蛊铃魅惑而诡异的声音接连不断的传入太后的耳中,她的表情不在像以前一般狰狞而逐渐缓和了下来。 “天绝地灭 ,五毒自生 ,召我地脉, 沉我阴虚 ,天罗地网 ,罩覆次方 ,百足之虫, 死而不僵 ,地龙腾舞, 见血封喉,以毒为甲 ,以咒为涎, 五体覆以硫火, 遍灼八荒之恶气.......” 捏了一撮鞘粉散入空气中,由鼻腔吸入身体。剩下的一撮则放入了没有喝完的鸡血里,让太后喝了下去。 随着吟唱声与鞘粉的摄入,太后肚皮上露出狰狞诡异的斑纹和撑起的血管也随着不断颤动,嘴里也溢出了不少方才喝下去的鸡血。 “呃........”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后的嘴里也发出了含糊不清的痛呼声。 门外吵吵嚷嚷的声音接连不断,戎柯早就告诫过淮安,自己施术之时不得被任何人所打扰。所以从始至终,淮安一直在门外尽力的拦着皇后和太医。 “皇后娘娘与姑母的关系并不好,怎得这次倒是如今紧张姑母啊?” 南疆 一百零八章 针锋相对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淮安丝毫不让的守在门前,阻止着门外的皇后。 “本宫是在乎太后娘娘安康,淮安县主,你让那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进去救治,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你可担当得起?”皇后站在门外,轻声细语的说着分量十足的话。 许是见淮安没了什么借口,皇后温和的笑了笑,“淮安,本宫也是为了太后娘娘好,洪太医和章太医都是在太医院伺候了几十年的老太医了。总是比你自己找的王太医有一些把握的。再说了,如若淮安实在是不放心,本宫也没有说让两位太医单独给太后娘娘诊治。三位太医一起诊治,总是更有些把握的,不是吗?” 淮安抿着嘴唇杵在门前,内心在激烈斗争,皇后此人佛口蛇心,一国之母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自己再不让开,那就是自己和荣国公府有猫腻了。但自己若是让开了......霍柯在里面怎么办。 淮安皱着眉头沉默着,两个太医纷纷附和着皇后的话,“淮安县主,你总要让太医进去瞧瞧啊。” 淮安深吸一口气,还是死死咬着牙站在门前,丝毫没有绕道的意思。 皇后摇了摇头,“淮安,你如此冥顽不灵,这难道就是你对太后的孝顺?对国母的尊重吗?” 一顶不孝,不敬国母的高帽子扣了下来,更令淮安无话可说。 “二位太医,进去吧。淮安,别那么不懂事,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皇后倨傲的抬起了头,由身旁宦官的扶持,向大门走去。 吱嘎,随着一声响动,淮安身后的大门从里打开了。 淮安有些脱力的回头去看,戎柯面色不虞的站在夕阳即将落尽的余晖之中。 说来也奇怪,她与戎柯一样的年纪,戎柯的个子足足比她高了一头,一身紫色的蛟鞘在夕阳余晖之下荧光点点,高挑的个子眉目极其冷淡。 “不必了,太后娘娘已经醒了,多谢皇后娘娘对太后的关怀,现在可以进去了,请太医进来吧。”戎柯看了一眼身旁处于石化状态的淮安。 随即盯着两个太医,又添上一句,“医者仁心,难道太医不明白,在施救的过程中,切忌大吵大闹吗?稍有不慎,太后的玉体出了问题,你们担当的起吗?” “这.......”一个看上去年老的太医有些不知所措的接着话,张着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反驳。 “霍姑娘,本宫也是看你一个人在里面,怕人手不够。本宫也是一片孝心。”皇后不悦的盯着戎柯,手搭在身旁宦官的胳膊上有着一瞬间的缩紧。 戎柯扯了一下嘴角,笑不达意,还是顺着礼数对皇后行了礼,“不知皇后娘娘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好心用错了地方,便是害人害己的糊涂心。阿柯明白,皇后娘娘良善,想是被这两个太医当作枪子来抢功劳用了。否则皇后娘娘怎不顾太后身体,不顾阿柯之前说过的千万不要有人进来打扰的话,一心要闯进来呢?” 南疆 一百零九章 太后苏醒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戎柯迎着微风,笑容得体站在门前,礼仪周全又带着无形的威胁。 皇后猩红色涂着蔻丹的手再次缩紧,眸子里似有凝云涌动,不过片刻,扯出如平时一般温和柔顺的笑容,“霍姑娘说得对,是本宫的错处,怪本宫平日里太过相信这些庸医,医不好太后还非要来抢霍姑娘一份功劳,来人,把他们带下去。” 老太医一听,急忙跪在地上求饶,皇后瞥了一眼身边的大太监,大太监心领神会,赶忙招呼人将两个太医带下去。 戎柯挑挑眉,随即让开一条路,她知道,接下来便不是自己的主场了,这两个太医估计也活不下来了。剩下的便是太后的恢复,以及.....查找真凶。丹阳皇室内部的事情,自己还是不知道的好。万一牵连到霍家可就不好了。 “呼......”淮安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喘着气。 “霍柯!你也太厉害了!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说,本县主绝对两肋插刀。”淮安一巴掌拍到了戎柯的肩上,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劫后余生和狂喜。 戎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自己需要的东西......这只金孔雀倒是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兴许京城的生意倒是可以。 “都怪流星脚程太慢了,我早就让她去找皇上,她跑的这么慢,现在皇上还没有来。害得我刚才差点没有挡住她们。”她小声嘟囔抱怨着,踮着脚看重阳宫的大门。 戎柯也没多说,左右她知道,现在进寝宫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既然淮安在等皇帝,就与她一块等着。 差不多一会儿的功夫,随着宦官的一声高喝,“皇帝驾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了一处,皇帝看来来的也比较着急,没有坐轿子,而是自己走来的。 “母后醒了?” 淮安与戎柯随即跪下行礼,“回皇上,太后娘娘现已无碍,已然查明,是有人将地穴蠕虫的虫卵放进了太后的饮食中,被太后娘娘无意吃下。现下已经被臣女化为污水排出体内,后续只要让太医开一些补气养血的方子即可。” 皇帝点了点头,“好,好啊,救治太后,功不可没。” 随即大跨步进寝宫去看太后,戎柯眨眨眼,丹阳皇室都是这般说个空名头的?救了皇帝的母亲没点实质性的奖励? 淮安一抬头,就看见正在自我怀疑的戎柯,尴尬的抿抿嘴唇,附到戎柯耳边小声说“哎呀,你想什么呢?我朝的奖励制度,都是等事情了结以后,由礼部官员拟定,送到将军府的。瞧你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样。” 两人亦步亦趋跟在皇帝身后进了寝殿,寝殿内的气氛此时颇有些尴尬,皇后跪在地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太后倚在床上喝着身旁女官喂的药。 戎柯眼中浮现出一抹极为嘲讽的意味,在皇后没带着太医强行闯进来之时,太后就已经醒来。本来也不是什么严重的蛊虫,在南疆戎柯从未放在心上,只不过在只在中原,这鬼东西就突然变成了无解之症。 所以皇后在门外说的一切,屋内都听的清清楚楚。只是太后太久没有活动,肌肉有些僵硬,戎柯在帮她复建按摩罢了。 随意此时的太后,尽管身姿消瘦,受尽病痛折磨,但是一双眼睛呦黑而阴沉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皇后。 戎柯与淮安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虽然方才两人都没有亲眼看见,但是恐怕刚才的皇后并不好过。 看见赶来的皇帝,太后苍老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零星的笑意。 “母后可好些了?”皇帝对着太后行了一礼,关切地问道。 太后有气无力冲着皇帝抬抬手,示意他起来坐。 “好多了,哀家已经无碍。多亏了霍丫头,否则哀家应该已经去见先帝了。”年老的妇人倚着身后的软枕,说话也没什么精气神。 皇帝也跟着点点头。 “皇上,太后娘娘大病初愈,阴虚亏损,此时应该多多休息,切忌不可再多费神。微臣明白皇上担心太后身体,当务之急是让太后卧床休养。”王太医不卑不亢的跪在床边,打断了帝王母子的谈话。 “也好,也好。母后,您安心休息,朕先去处理公务,晚上再来看您。”皇帝搭着太后苍老的手,轻声轻气的嘱咐着。 太后本来就是强弓之弩,喝了太医开的药以后,现在更是困劲儿翻涌,点点头由宫人的服侍睡下了。 临走时,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皇后,冷哼一声,“皇后也起来吧,朕也听闻皇后的孝心,可真是难为了皇后。” 未等皇后出声辩解,皇帝继续开口,“淮安与霍姑娘还在,皇后招待一下把她们送回家吧。”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皇后被身边的宫女扶着站了起来,对着戎柯和淮安扯了扯嘴角,“小箓子,你打发人送二位姑娘离开。” “本宫今日身体不适,就不送二位姑娘了。”由宫女拥簇着上了轿子。 出宫的路上,淮安拉着戎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戎柯倒是对皇宫的人际关系很感兴趣,也有一句每一句的勾着淮安吐露出更多的皇室内幕。 淮安经过这件事以后,显然已经把戎柯当成了自己人,嘴也没什么把门,“你说皇后?她没什么实权的,所以我们并不怕她,他们家原本也是达官显贵,之前的三品文官陆大人就是皇后的父亲,后来因为一些事情,陆家被抄家了。但是奇怪的是皇上居然没有废后,这些年来皇后一直做的很稳,二皇子就是皇后的儿子。” 淮安拿起茶几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我们都估计,二皇子不会成为太子。皇帝历来不喜欢皇后母子,且二皇子并没有母家的支持。这些话我只和你说,你可千万别和别人说啊,否则我们会死的很惨的。” 戎柯了然的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你也看见了,皇后与太后的关系并不好,但据我所知,在陆家没有倒台之前,皇后....至少表面上看是十分敬重太后的。” 南疆 一百一十章 将分离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陆家是如何......”戎柯的声音逐渐变小,她意识到陆家的捣毁应该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其中应该关乎了许多官员,所以她并没有在继续问这些问题。 淮安低着头,有些不安的搅着手里的织金镂花的锦缎帕子,咬着粉嫩的唇瓣,“当年发生的事情很惨烈,但是参与这件事的人都闭口不言,应该是皇上的意思。反正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反正你也不要再打听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戎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也没有对这件事继续追问。 拉开帘子,窗外的景色应然而出,清新的空气从帘子外头争先恐后进入轿子里。 西方的天空露出了鱼肚白,云海中一片片鱼鳞云纹,金色的阳光透过一片片鱼鳞云纹崭露出清透的金光。 熹微的晨光里,将军府的门前,一抹白色的身影渐渐的涌入戎柯的眼帘,伴随着清晨露水的清新,少年挺阔的背影在朱红的大门前如此的现眼。 “吁~~”车夫慢慢将马车停了下来。 “先走了,淮安。”戎柯与淮安告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 “表哥?你在这里干什么呢?”戎柯拒绝了周围侍女的服侍,踩着马车上的横梁,身姿利落的跳下了车。 霍朗月本来一直注视着前方的马车,宫里的人说来说戎柯需要在皇宫住一夜,今天早上回来,所以他今早特地起了个大早,站在这里等着皇宫的马车。 东方未明之时,他就已经穿好衣服迫不及待地等着。 马车一辆又一辆的从将军府的门前经过,咕噜咕噜的声音从远方而来,只是一辆一辆从眼前而过,也没有停止。 身后的声音陡然想起,熟悉的带着一些沙哑冷然的声音,霍朗月转过身来,看着自己日夜担忧的姑娘从马车上下来,要是问他自己这几天最后悔的事情,大概就是那天没有陪着她去慈悲寺,一走就是三四天,也没什么音讯,最后还去了皇宫。皇宫那里的事情,错综复杂,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她身边有没有别人在....... “朗月?”戎柯踱步到他面前,歪着头看他。 “哦,哦,那个我.....”他本来有着一肚子的东西想要说,可是在戎柯靠近的一瞬间,少女身上的带着水生调的香味,是一种矛盾的带着侵略调的温柔。 戎柯轻笑一声,看着面前青年懊恼的揉着自己刚束好的头发。 伸出手轻轻拍掉,“行了,这头发刚束好,你要是在这样揉下去,一会就乱成鸟窝了,还要重梳。进屋吧,还没用早饭呢,正好一起吃早饭。” 早饭依旧十分丰盛,摆着大大小小一次不同的十八盘精致菜肴,不算各种粥类,汤水。 “诶?伯父不在吗?”戎柯用瓷勺子轻轻搅着碗里的八宝粥,粥里散发出袅袅婷婷的蒸汽与极香甜的味道。 霍朗月摇摇头,似是有什么话要对戎柯说,自己在一旁埋头吃着桌子上临近的水晶虾饺。 “阿柯,我想跟你说一件事。”他抬起头,极其认真的看着戎柯,琥珀色的眸子闪着异样的光泽。 “嗯,你说。” “南方战事突起,过两天,我就要和父亲一起去战场了。”他攥着手里的勺子,有些紧张的盯着戎柯的反应,好似戎柯摇摇头,他就会立刻留下一般。 “多久可以回来?”戎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且不说她自己在南疆的时候,这些生死打杀的事情如同吃家常便饭。而且,霍家身为大楚将门,做这些是应该的。 “多则半年,少则三个月。” “阿柯,你自己在将军府保重好自己,我把箫三给你留下,他武功极好,可以......”霍朗月说到一半顿住了,他似乎忘记一件事,自己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弱不惊风的小表妹,武功是多么的高强。 戎柯不以为然笑着摇摇头,“不必担心我,我帮你们守着将军府,你的贴身侍卫自己好好带着,毕竟上了战场我更关心你们的安危。” 戎柯本来没有当作一回事,悠哉游哉喝着自己碗里香甜的八宝粥,只是旁边那闪亮到无法忽视的视线让她败下阵来。 只得现行把勺子放在,扭过头变身假笑女孩看着霍朗月,知道闪亮的光芒最后逐渐消失,又恢复了埋头吃饭的小将军。 回去以后,戎柯看着那个被播来伺候自己是侍女,“你们家少将军从前没上过战场吗?”回想着尴尬的早晨,尴尬的一顿饭,和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以及生离死别的语气。 侍女摇摇头,“表小姐,虽然我们都叫少爷少将军,其实他是没有真正上过战场的,只是之前与押送官一道运送过粮草罢了。也是奇怪,老将军是不同意少将军这么早上战场的,自从那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大半夜少将军傻笑着去找老将军。当时老将军已经就寝了,硬生生被少将军吵醒拉起来。两个人说了大半宿的话,自从那天开始,老将军对少将军的态度就变了。” 侍女喘了一口气又接着道,“表小姐可能不知道,这几个月里,老将军每天都会派给少将军许多工作,他每天寅时三刻就起来了,一直要忙到大半夜呢。这次打仗也破天荒的带着少将军一起,真是可怜了少将军。” 戎柯正好拿着一颗葡萄塞进嘴里,一盘葡萄别的都甜得很,可唯独那一颗,瞧着晶莹剔透,吃着实在是酸的很。 她眯着眼睛回味着嘴里的极酸,一时半会儿没有回味过来,微眯着眼睛看着侍女,酸的麻木的舌头,嘴里含糊不清的问,“这厮未设么?” “哈?”小侍女歪着头看着戎柯,表示并没有理解她说的话。 戎柯把嘴里的葡萄勉强咽了进去,又猛灌了几口水。 “我说,这是为什么呢?伯父怎么会突然下定决心折腾朗月?” 戎柯并不理解,她很羡慕,非常羡慕霍家,羡慕霍朗月的的家庭氛围。 南疆 一百一十一章 靖承县主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她依旧这不理解,难道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平安喜乐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卷入另一个漩涡,奇怪的中原人的思路。 “或许是,少将军也长大了,男儿长大自然要建功立业啊,功业建成好成家呀。” 戎柯皱着眉头,“凭着霍家的权势,少将军想娶妻还不容易吗?” “嗯.....”小侍女撅着嘴,并没有再说什么。 戎柯摇摇头,中原有些脑回路,自己一辈子也理解不了。 “表小姐,皇宫来人了,请您去前厅领旨谢恩。”小丫头喜气洋洋的站在门口,脆生生的声音,像小喜鹊一般来报喜讯。 戎柯朝着她摆摆手,瞥了一眼身边的乐清,乐清送上一些碎银子打发走了小丫头。 “走吧,咱们一起去看看,救了太后能得什么赏赐,渠道找好了吗?” 乐清低着头“已经都找好了,主子您上回说御用的东西此下来不能随意交易,所以属下已经找到了一个私人熔炉,并且在几日前就已经交易妥帖,那里目前没有任何风险,最适合销赃。” 戎柯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这东西可要好好留着,将来会有大用。” 前厅里,宣旨的太监已经等候了一会儿,由于将军府内,霍老将军与霍朗月一起去军营做准备工作,所以只有戎柯一位正主在,所以前厅也只有宣旨的太监和一干侍女在等着。 “王内监久等,霍柯来迟了。”戎柯带着乐清缓缓进入正厅。 宣旨的太监一看见戎柯瞬间换上了一副新面孔,连忙弓着腰讨好道,“诶哟,奴才怎么会久等呢,能够等靖承县主,是奴才的福分。” 随即打开那封明黄的圣旨,开始宣读起来,戎柯等人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霍氏女救太后有功,性情温良,出身名门,遂赐黄金百两,金镶玉如意一对,赤金如意一对,羊脂玉镯一只。令,秉承皇太后慈御,封霍柯为正四品县主赐号靖承,钦此。” “靖承县主,接旨吧。”宣旨太监拿着明黄的圣旨放在戎柯手里。 戎柯接过手里的圣旨,然后站起来吩咐乐清招待宣旨太监。又客套了一番,在个个侍女的祝贺声中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戎柯挑着眉观察着手里的圣旨,县主?若是只是寻常的赏银和奖励倒是罢了,县主的尊称.......倒是有待商榷了。 皇太后的意思到是不太可能,皇帝为什么要把自己封为县主,还给自己品级与相对的封地。是为了安抚霍家?还是为了.....自己? 戎柯鼓捣着嘴巴,自己来中原的时间已经不久了,原来只打算半年就回去,但是目前看来最少一年了。其一,中原地大物博又极多极丰富的资源可以利用,自己在中原源源不断地扩充着自己势力几乎是没有阻力。其二,霍家的人都出去打仗,自己就算是将军府的主人,现在要走又如何走得开。其三,南疆方这些日子任宣来报打的正火热,自己就远程再给他们加把火。坐山观虎斗,远远比身在火中来的安全。 南疆 一百一十二章 霍家未婚妻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乐清,你去看一下伯父是否回来了,如若回来了,与伯父说我有事请教。” 尚且不知这些是何等意思,最好还是去先于霍老将军商量一下为好。 “诶,等等,御赐那些东西处理好了?”戎柯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短短几个月罢了,修饰的与南疆时的自己极不相同。原来异地而处,居然能给人带来如此大的改变。 “已然处理好了,那批金子已经进入市面上流通了起来。另外,就小姐的吩咐,我们已经将大皇子的势力卷入熔炉,他们也急需一个窝点用来处理这些官银,所以一拍即合。我们隐藏的极好,他们也只会知道,我们想让他们知道的东西。” 阴影之下,戎柯的嘴角慢慢翘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乐清不过一会,回来告知霍老将军再正厅,刚回来,正在吩咐人给戎柯办庆功宴。 戎柯刚喝进去的水直接咳进了嗓子里,她永远也忘不掉自己刚来那天,罗成山的碗。 收拾一番以后,戎柯带着乐清走向正厅,“朗月在吗?” 乐清摇摇头,“听管家说,少将军本来想回来一起给小姐您办庆功宴,可是被霍老将军强制留在了郊外军营。” “嗯哼。” 霍老将军已经站在门开等戎柯了,只是,戎柯虽然知道自己这个伯父对自己极为关爱,但今天.....怎么瞅着自己的眼神如此的慈爱....过了头? “伯父?” 霍节对着戎柯扬起一个慈爱的笑容,“阿柯来了,快快进来,别在外头被晒到了。” 身后的乐清悄悄抬头看着看了一眼天,风和日丽阳光极其温和,晒到了? “乐清,你先退下吧。”戎柯对着她使了个眼色,乐清心领神会,默默将屋子里的人纷纷带走,只剩下戎柯与霍节二人。 “伯父,此番是戎柯的错误,阿柯不该如此莽撞,只是听闻太后的症状很熟悉,太后的症状整个太医院皆束手无策,所以阿柯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去救治太后,伯父一向清正廉洁,洁身自好不参与任何党政,阿柯此番有可能将伯父陷入险境。”戎柯真诚的说着自己的编排,但是对于以后真的危害到了霍府,戎柯还是感觉到十分抱歉。 霍节微笑着摇摇头,伸出手拍在戎柯的肩膀上,“医家治病救人,是尽医家的本分,何来怪你之说?伯父也老了,再说我一个糟老头子洁身自好不参与党争关你们什么事?人生在世,没有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我不能强求你们与我一般,一辈子做个缩头乌龟。我能做的,就是尽力再我还没有入土的时候,保护你们的平安。” 戎柯张了张嘴,颇有些颤抖的扯着嘴角。 这个世界上最问心有愧的事情就是,我满心算计,满身疮痍,带着没心没肺,漫不经心地戏谑,对方却一只待我赤子之心,从未怀疑过任何,全全接纳且包容你所有的一切。 戎柯第一次感觉到心中有一种热流涌动,那很危险,她冰封千年的冰原,在暖水流过时感觉到的不是温暖,而是火辣辣的烫,是那种手脚无措和对热水流经过的火热与灼烧。 “哦,好,我知道了。”戎柯极为的心情复杂看着眼前对自己嘘寒问暖的老人,“谢谢你,伯父。” 这是戎柯长到现在说过最真诚的一句话。自从来到了中原,变化的不仅仅是自己南疆的模样,还有自己的内心。 霍家父子给了她在南疆从未感觉到的温暖,中原也给了她从未体验过的安逸。甚至有时在大部分闲下来的时间里,戎柯眯着眼睛晒着太阳,一个荒诞的想法冒出来,那就是如果.....就这样吧,自己一辈子就这样其实也很好,远离尔虞我诈,远离那个纷争的局面,一辈子安然而宁静的生活下去,也很好。 梦醒之时,还是要面对自己现在的局面。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好了,皇上赐了你封号是好事。今晚上让厨房多做些好菜,咱们好好庆祝一下,霍朗月那个臭小子非蹦跶着要回来,被我压下来了。”说完以后,霍节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戎柯这边压下自己内心的矛盾,抬头时完美错过了霍节意味深长的笑容。 虽然还是有这些疑问为什么不让霍朗月回来,也没有多说,随着霍节点点头坐下。 霍节乐呵呵的招呼着戎柯吃饭,在觥筹交错之间,他似乎想到了一个事情,他皱了皱眉头,试探性地问道,“阿柯,嗯......伯父有句话想要问你。” 戎柯不明所以带你点头,“您说。” “阿柯可有心悦之人?” 戎柯那着筷子的手一颤,“嗯?” 霍节缓慢的叹了一口气,“老夫也是老了,很多事情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到。皇帝封你为靖承县主若是老夫在将军府还好,可老夫即将要远征,恐怕需要个一年半载才能回来,老夫怕这段时间里,有人会拿你的婚事做筏子啊。” 戎柯这下明白了,这就解释的通了为何在赏赐东西之后还要封赏县主的称号,原来是婚事的原因。 霍老将军与霍朗月二人一旦离朝出征,戎柯就是将军府唯一的主人。也是唯一能代表霍家的人,到时候万一赐婚,或者是将自己和别人绑起来,那可就难办了。自己倒是不在乎会如何去安排,自己本身就不属于这里,早晚会离开,他们也限制不了自己的自由。但倘若上了一艘船自己一走了之,霍家给怎么办。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戎柯也在思考这件事情的转圜余地,霍节继续尝试着开口,“阿柯你觉得朗月这孩子如何?” “朗月?”戎柯突然会过头,吃惊的看着霍节。 霍节自从那天大半夜被霍朗月从穿上拽起来,听了一个晚上,就早已经把戎柯当作自己的儿媳妇。本就是自己的侄女,他也乐的亲上加亲。 又看见戎柯的反应,本就套上了特殊滤镜,直接把戎柯的反应当作小女儿家的害羞。 内心十分欣喜,面上的笑脸也越发明显。 戎柯丝毫不知道这两父子说了些什么,只是顺着霍节的思路想下去,如果说暂时与霍朗月订婚,那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拒绝各方的暗流涌动。 毕竟,霍家的人征战沙场,霍家的未婚妻在家里,如果皇帝在对着霍家的未婚妻下手,天下人悠悠之口他都堵不住。 可是.....霍朗月他.... “伯父,表哥他没有心悦的人吗?这般是否太委屈他了?”戎柯还是觉得有些委屈了霍朗月。 霍节疑惑的歪着脑袋,没有搞懂戎柯的话,还是接下来“他一个臭小子他委屈个什么,他高兴的很呢。伯父就是怕委屈了你。” 戎柯点点头“无事,阿柯没什么,订婚而已。表哥回来还是可以解除的。” 一顿饭之间,戎柯与霍节谈了很多关于现在丹阳的事情,霍节一开始只是以为小孩子好奇,在与戎柯之间交流之下,他也逐渐认真了起来,他逐渐认识到他这位小侄女的心智远不在自己之下。 不由得感叹着霍朗月真是找到了一个好媳妇。 两人就线下的朝政形式,越聊越欢,戎柯的很多观点,都切实的切中势必,观点大刀阔斧,虽然欠缺了一些保守,但直中要害。 而霍节看法老辣带着属于年长的通达,分析着戎柯在政见上的不足与条理性。 “阿柯,如若你是个男子,竟来必定官拜丞相,可惜啊可惜。”霍节许久未有这般畅快淋漓的感觉,只是感叹戎柯不是男子生不逢时。 戎柯耸耸肩,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女子不可建功立业是中原的破规矩,在南疆自然不必遵循。 只是和霍节的交谈中,更戎柯更明白了一些道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但君舟民水的道理却不可忽视,自己一直把目光放在排除异己上,对于壮大自己的阵营虽然也在行动,但一直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回去以后,戎柯立即给任宣去了一封信,在垄断南疆经济的同时,更要注意逐渐在民间建立威信。至于自己的母家.....哼,那群人见风使舵的本领比驾船的船长还熟练,当自己有一定筹码的时候,那群人自然会贴上来。 和霍节谈好以后,也正是确定了戎柯霍朗月未婚妻的身份,本来就是一家人,也不用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简单的口头约定。 左右戎柯也不打算真的嫁到这里,等霍朗月出征回来,差不多也是自己该回南疆的时候了。 第二天,霍家军出征的时候到了,百姓夹着道欢送这保家卫国的将士。 作为主帅家属的戎柯自然分到了一个很显眼的位置。 “吁~”一匹白马在戎柯的眼前停下,霍朗月身穿着一袭甲胄从马上越下哎,几周不见,他的青涩褪去了一些,反倒是像搁浅的石头,逐渐显露出锐利的棱角。 他深深的看了戎柯一眼,仿佛要把她的影子牢牢记在心里,半晌开口道“阿柯,我走了,等我回来。” 随后没有去看身后心爱姑娘的反应,利落的翻身上马,归队出了城门。 战场 第一百一十三章 蜕变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没有拖泥带水,更没有多余的话,只有一句极简单的告别,包含了这几天里,他所有要和她表达的内容。 还有后面的话,等我,回来娶你,我的未婚妻。 伴随着冲锋陷阵的呐喊声,一支支利箭从耳畔呼啸而过,刀剑交击,惨叫声四起,满目 血肉横飞,暴雨般的箭矢飞掠着穿透战甲军衣,飞溅的血污在空中抛洒,士兵的头颅滚落在地,不散的英魂似乎还在阴霾密布的空中嘶吼。 一双双杀得血红的眼睛在狰狞的面孔上闪动着仇恨的光芒,空气中飘散着越来越浓重的血腥气,天空硝烟弥漫,大地上尸橫遍野,血流成河。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血,遍及了无边无际的疆场,厮杀,是战场的主旋律,断肢残躯是对战场最好的描写。时间,是什么?听,那轰鸣的烈风,滴答滴答滴答,听,这血滴落的声音。鲜血,红色的,鲜红色,暗红色,到铁锈的颜色,这!就是时间!这是战场,战场的时间准则,就是性命,双方交战,两方人数相等,若有一方被屠杀殆尽则另一方就是胜利,什么兵贵神速,什么田忌赛马,上位者的游戏罢了,诡计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 “父亲,你们先走,我来断后。”他战时的甲胄上,布满了斑驳的鲜血,已经从逐渐氧化,开裂的虎口颤抖着拿着手里的刀剑,一刻不曾放下,凝住的伤口和金属的剑柄似乎都长到了一起。 这次交战与金国之争,楚国休养生息已久,且重文轻武,皇帝对武将都怀有这极端怀疑的心思。 同军的主帅虽然只有一位,但是总是有着一位监军,代表着皇帝的意志,以至于霍家的指令总是会被半路截胡,主帅无力,以至于战事僵持了一月之久。 监军代位,名不符主,又听信金国奸细之语,一意孤行,将十五万将士一同拉入险境,留给霍家的军队一共仅有五万。 “朗月!别胡闹,一起走。”霍节依然年老,在金国的包围圈里已经砍杀了许久,早已体力不支,到现在已然成为了强弓之弩。 “我有一天偷偷进了我们家的书房,本来是要给父亲送一些银耳羹来着,谁知他在书房和一些朋友叙旧,我在门外等待的时候,趴在门缝里,但是他们好像都十分忌讳这件事情,而且皇帝亲自下令,将这件事情彻底封锁。任何人不得在说这些,否则杀无赦,关于陆家的一切都随着一把火烟消云散了。” 淮安撅着嘴巴,似是很不满自己只听到了这样的结果。 皇帝下的命令,恐怕这中间也有太后的手笔,丹阳的事情还真是复杂。不过这种朝廷辛秘一旦被挖掘出来,若是时机不对,或是储位交接时传出,恐怕真个丹阳都要动荡一番。 “剩下的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前几天去看姑母的时候,皇后还是好好的,什么惩罚都没有。真不知道姑母怎么想的。” “淮安,太后娘娘是什么性子的人呀?能做到皇帝之母的位置,相比太后娘娘必定有十分过人之处。” 淮安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当然了,你可是不知道,我姑母年轻时的手段,堪称一绝。但是姑母这个人脾气不是太好而且手段狠辣,当时在先帝后宫里没有妃子敢与其争锋芒。所以皇帝的地位做的很稳,太子一直到皇帝。哦还有他的左膀右臂,陆家和霍家。陆家主文,霍家主武,但是不同的是,陆家是主动跟随皇帝的,霍家是先皇交给太子的。” 戎柯点点头,这些塌都知道,但是不管如何,陆家覆灭的身后一定会是一件极其丑陋不堪的真相。 中午在用过午饭以后,戎柯拒绝了淮安的宴会邀约,自己端坐在书桌前练习字帖。 回忆到两周之前,当时戎柯正在和乐清指定下一步的具体战略之时,一个面生的男子拿着一个长方形的朴素木盒,虽然能看得出来木盒子的料子是很普通的柴火木,不同的是木盒子上用刻刀刻出了极其精致的花纹。 “表兄姐,在下箫三。”黑色粗布衣裳的男子站在屋檐下,挺直的鼻祖下一张偏厚实的唇,与霍朗月不同,他的身体很壮硕,粗布衣裳包裹着蝤劲有力的身体,像一柄随时待命的弓。 “唔....我听过你,朗月的贴身侍从对吧,长得还不赖,有什么事吗?”戎柯习惯性的挑逗了一下,她骨子里好像存在着一股恶劣的基因,遇见老实纯情的人,不管是男是女,都想逗着玩玩。 果然方才还谨守本分站在门外的男人,立刻愣在了原地,古铜棕色的皮肤泛起了一抹红晕,说话也开始断断续续了。 “表........表小姐,这是少将军让我给你的,他说她不在这些天,这么多的字帖应该够表小姐临摹了。”说罢,站在门外把盒子举过头顶,等待着戎柯身边的人把盒子取走。 鸢屏将盒子拿走的那一刻,几乎是同时,箫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与戎柯告了礼,闪身离开。 身后的主仆三人,只能看到一个带着含糊告退向外飞窜的身影。 嗖,一只飞箭有朝着霍节方向射了过来,霍朗月的听觉依旧灵敏,手腕一挥,将箭身斩为两段。 “走!”他头也没回,嘶吼了一声,脱身进入战场与金国厮杀了起来。 一个人一旦处于战场之中,他的成长速度将会飞速的成长,稚嫩完全从他的脸上脱离,眼神之间锐利化,杀红了眼的他只知道不停的挥刀,砍杀,在挥刀,再砍杀,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杀人机器一般。 再厉害的人,也会有所疏漏,再强大的精力,也会有用尽之时。他的体力逐渐不支,不停挥动的利刃抬着也逐渐有些费力。 一只响箭又直冲他的面门而来,终于.....要死了吗?可是,自己不甘心啊,家里还有未婚妻要成婚,不能死在这里。 一个黑影以鬼魅般的速度挡在他面前,响箭穿透了身前人的胸腔,带着温热的也起溅到了霍朗月的脸上,将他的眼球染成了红色。 是箫三,那个自小跟在他身边亲如兄弟的贴身侍卫,他的嘴唇颤动着,似乎是想说些临终的话,但是气管里只能发出嘶嘶呀呀的气音。 “不......”枉死兄弟死不瞑目的眼睛还在盯着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前方部队大批人马已然已经撤离,他们的任务已经达到,现在就是带着还活着的兄弟平安撤出金国激烈的包围圈。 他闭上了眼睛,压抑在自己所有的痛苦与不甘,再睁眼时,一片清明作为一个将军,他不能耽于自我的私情,他应该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 “兄弟们,不可恋战,走!” 骑上战马的那一刻,他最后一次回眸看了一眼那个永久沉眠于战场的兄弟。 “永别了。” 大队人马迅速撤离,霍节留下的一队人马在山上埋伏,从高处进击,为霍朗月的撤退提供了时间。 “小姐,淮安县主来了。”鸢屏在戎柯耳边悄声道。 自从霍家父子出征后,戎柯每天就变得更加闲散,霍节在那天商讨过后,就把戎柯霍家未婚妻的身份四处告知,所以戎柯也乐得清闲,大皇子那一派也很少在送信来邀约自己去他们府上,每天的日常就是远程了解南疆的情况,给任宣提供中原的财产,将融化以后的私银源源不断送到南疆以支持任宣的垄断计划。 其二就是乐清在丹阳置产,遇到了一些阻力,不过目前看来情形不是很严峻,随手指派一些事情让乐清去处理。 自己出了这两件事以外,大概唯二的事情就是淮安每天都会喋喋不休来找自己说话,也亏得她的父母同意她每天向这边跑。 “喂,你能不能别这样每天懒得像没骨头一般,每次来,你不是瘫着晒太阳,就是瘫在躺椅上吃东西,懒死了。”淮安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戎柯身前的椅子上,轻车熟路拿起一旁的水果吃起来。 戎柯瞥了她一眼,“啧啧啧,你也真是不客气。” “哼。”淮安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没有搭茬,咬了一口苹果,果肉清脆的触感在舌头上爆发,“诶,我这几天打听到了一些密闻,关于陆家的事情。” 戎柯仰着脑袋点点头,“你说。” 陆家的事情真可算是丹阳的一大密闻,戎柯之后也派人去打听过不关于陆家灭门的事情,但也只是得到了只字片语,可能知道内情的人,嘴巴闭得都很严。 根据仅有的一些情报,大概就是一个俗套的狡兔死走狗烹,再加上皇室爱恨情仇的故事。 只是她还是不太明白,从那天发生的事情,戎柯能感觉到,皇后不管是不是给太后下毒的凶手,她都是最想让太后去死人。这一点太后和皇上应该都知晓,但是为什么他们并没有丝毫要处置皇后的意思。按道理说,一个没有母家的皇后,自己的儿子并不出色,也不得宠,为什么连最轻微的禁足的惩罚都没有呢。 战场 第一百一十四章 血战沙场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像出生青草般稚嫩的回忆总是带着清新和温暖的味道,突如其来的撞进你不知道何时闲散下来的心神,触动着一个处的神经,像潮水般上涌,漫上金山。 字帖上还留存着淡淡的墨香,字迹也是如从前一般,清新隽永,清逸出尘。 依稀记得在那次,霍朗月看见自己笨拙的描着手里的字帖,皱了皱眉头,当天夜里就写出了一本极适合入门的帖子送给她。 想想这人每次结结巴巴的样子,还真是.....别扭的可爱。 “小姐,我们在二皇子的大本营,似乎是发现了一些东西,这段时间来,我们的生意受了他们不少打压,但是也用这些障眼法,倒是让我们一路打探到了他们的大本营,二皇子那一派,在郊西有一块空地,用作养兵,近期他们与熔炉的交易越来越频繁,恐怕,再过几日就要和我们的人谈论铸造兵器的事情了。” 戎柯把手上的扇子刷的一声合了起来,这个二皇子当真是给了自己太多的惊喜,皇帝最看不上的儿子,最没有势力的皇子,那就让我们来看看,最终这位落魄皇子是否能够大放异彩呢.... 扇子轻轻的敲击着白玉茶几的边缘,发出悦耳的叮当声,她垂着眸子,中原的皇族历来有押宝这种传统,要不,自己也试试。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自己真的把宝压在这个二皇子的身上,还需要做一些其他的部署。 “你方才说,发现了一些东西?” 乐清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拓本,“是一个印章,而且样子与昌平的那枚十分相似,应该是以昌平印章为原型,改造而成。” 一个猜想在戎柯的脑海里悄然形成,但是目前还不敢确定,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丹阳皇族也太肮脏了,简直.....乱了套。 昌平印章是陆家旧部的私印,陆家是前朝皇族的归降遗脉,只不过和主要的前朝皇族血缘关系极其疏远,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前朝覆灭后,先皇为表仁厚,留下了陆家一脉,并让他们入朝为官。如果说,这个符印还依旧存在,那么陆家就还有残存的势力。 “我上去让你去跟进了一下太后中蛊一事,是皇后做的吧?” “是。” 戎柯深吸了一口气,太后那般狠辣的手段,为何会对给自己下蛊,妄图把自己杀死的皇后如此仁慈。 原因只有可能是两点,其一就是,皇后手里有太后与皇上都惧怕的把柄,这个把柄,甚至可以动摇楚国的江山社稷。其二就是,陆家的势力和余威仍在,且隐藏的非常好,皇帝不得不留着皇后。 但戎柯总觉得,事情不是那般简单,那天自己跟在皇帝的身后,进了太后寝宫以后,就看见皇后跪在地上,但是太后看着皇后的眼神,不是憎恨,不是愤怒,甚至带着一些......愧疚? 这是为什么呢? 她抬手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情自己凭空去推论也得不到什么,不如...... “乐清,在推进和二皇子兵器交易的时候,想办法,让我们见上一面。” 乐清虽然不懂,一直在暗处的主子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想法,但还是很快去照做了。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的营帐里,将士围在一起激烈的商讨的接下来的战事。 监军已死,丹阳尚未派来新的监军,霍家的手足皆以解绑,所以在接下来的战争中颇有着一路凯旋,高歌猛进的趋势。 霍节一身戎装坐在主帅的位子上,“明日的围剿,将大军分为东西两军,分两队进攻。在云谷交战,”他在沙盘上放在一个象征着战争的石柱。 身旁的副将盯着沙盘,“元帅,属下不明白,我军兵分两路,完全可以在平丘将其包围,围剿,为何非要在云谷交战。” 霍节没有回答,瞥一眼站在身旁的霍朗月,少年将军看着沙盘结合着云谷的地势以及金国人的习俗。“云谷地势极高,易守难攻,东西大军只需要深入诱敌,到时我们把人现埋伏在云谷之上,就可用最小的伤亡换取最大的胜利。金国人性子鲁莽耿直,最重要的一点在于,他们对中原山谷中的毒气,沼泽没有什么认知于抵抗,我们即可以占领天时又可以得到地利。” 他琥珀色的眸子一直紧紧盯着沙盘,仿佛战场已经在沙盘上演练过千百次。清月朗照的营帐里,他冷峻果决的双眸熠熠生辉。 战争于鲜血的磨练在他身上有着绝对的诠释,谁也不知道,在那天他带领着残余的士兵,从金国包围圈浴血奋战,从十万铁甲里为剩余的人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的感觉。 他在无人处为挚友缅怀,黑色营帐外永远燃烧着橘红的火把,不时发出令人战栗的燃烧声。他哭不出来,心里有极其沉重的东西压着他,大口地喘气,喘气也像一口口吞玻璃,就像被抽干了力气似的原地坐下来,心脏突然变成一面军鼓,扑通扑通的,眼前发黑。那天他喝了很多酒,酒精上涌。 霍节并没有来安慰自己的儿子,因为他知道,既然已经决定走这条路,就要自己挨过着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今夜之后,他将不再是他,缅怀的不仅仅是死去的兄弟,更是从前的自己。 在第二天,战鼓咚咚作响时,队伍按照原定的计划开始行动,左右两翼分别为副将和霍朗月带领,霍节则守在云谷最高点。 刚开始,一切都十分顺利。由霍朗月所带领的西军率先将金国的右翼包围,一队人马紧随其后,速度快如鬼魅,让金国的士兵躲闪不及,他们的目标并不是击杀,所以没有恋战,以原定的轨迹将金军引入云谷,副将的东军也随之包围右翼。 天空中下起蒙蒙细雨,云变得灰蒙一片,极低,好像将苍穹压倒了头顶一般。 “将军,他们要破阵!”一声嘶吼从身后传来。 霍朗月微眯着眸子看向金军密集的一处,正在支起金国旗帜,凝聚金军,应是要准备突击了。 马上的少年缁衣银甲,使一柄极重的银枪,银盔遮挡了他的眼,雨水与血水混杂,自锋利线条的的下颚滴滴坠下。少年扬头看向身后金军,将手中的银枪扔给了身边的士兵保管。 拿起弯弓,将三支箭咬在嘴里,手上又笼了三支,左手持弓,锐利的眼神瞄准正在摇旗的士兵,箭矢以刁钻的角度向金国士兵飞去,再三支,敌军的旗杆自中心断裂,倒在了泥泞的污水潭里。 东西两军终于胜利合围,距离原先预定发起冲锋的时间还有小半个时辰。东军提早发起冲锋,巨大的声响于挥动的火把惊动了笼子里的羊群,羊群拼死反抗,竟是报着同归于尽的心态。 “元帅,这样下去,尽管我们会赢,但是我们的将士也死伤惨重啊。”霍老将军花败着头发,皱着眉头看着状若疯癫的金军,权衡这是否应该用牺牲去换取这次战争的胜利。 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有人正提着明晃晃的匕首直逼自己的咽喉。 这听见耳边刷的一声,一阵呼啸的风咆哮而过,那人的已经被一只镌刻着一样花纹的箭固定在云谷的石壁之上。 霍节震惊的抬起头,只看见再阴影处慢慢走出一个便装的女子,手中还倒扣着弓弦。 “我有办法,霍将军可否交给我一试?”便装女子直截了当的走到了霍节面前,身姿俏丽,话语间透着爽朗于十足的干劲,似乎是有着一些试探。 “姑娘,你是?”霍节狐疑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 “在下枭姬,参见霍将军。我来自襄阳,时襄阳掌门的女儿。霍将军,话不多说,我有办法快速结束这场战争,射杀金国主帅。”女子坦然的看着霍节,蕴藏着年轻的跃跃欲试的身体再蓄力。 霍节一直在观察者云谷中的局面,抿着嘴略微思考了一下,随即点头。 枭姬见霍节点头后,翘起了嘴角,顺应云谷的风向选出了一个最佳的地点,将身后的轩辕弓我在手中,上面新缠的银偶丝闪闪发光,屏气,瞄准,发射。一气呵成,一支穿云箭,以一种无以伦比的速度和绝对的力量贯穿了金国元帅的眉心。 尽管如此,眼看着金军的帅旗在夜雾中浮现,战局至此已然扭转,楚国的军士们才从肺腑里吐出一口气来。金国的军队真杀红了眼,竟坚不受降,叛军存活不足三万人,皆向云谷外弃甲乞命。收兵的鸣金之声直响过三回,楚军才算开始平静下来。 在成功杀掉金国统帅后,枭姬露出一抹潇洒的微笑,动作利落地将身后的轩辕弓收了起来,又对着身后的霍老将军骄傲地挑挑眉。霍节看着枭姬,一瞬间好像看到了自己远在千里的侄女,不禁摇摇头,江山代有才人出,现在的女娃娃,一个比一个厉害。 战场 第一百一十五章 奇货可居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事情已经搞定了?”皇城里还是一如往常的固若金汤,歌舞升平。 乐清将象征着二皇子的手信拿给戎柯,“这是二皇子的手信,今日午时,熔炉见面。” 戎柯很满意这个结果,她坐在梳妆台面前,调和着易容用的妆粉,见面时一定要见的,著不过自己的真容他还是不知道的好。 将几种粉料融合,用水稀释,加上南疆 独有的幻蛊,敷在脸上。静候片刻,再睁开眼睛,镜子中便是另一个人。女相被完全的掩盖,略带着驼峰的鼻骨,一双上挑的带着微红的含情丹凤眼,两瓣薄唇显示着主人的薄情,戎柯本来就不矮,就算是和霍朗月比,也仅仅是比他矮了两指半的高度罢了。 随便找了一件紫色的男士外衫,一番打扮,旁人看戎柯于乐清,就是一个衣着富贵的少爷带着自家的侍女。 再熔炉外,矜贵的富家公子坐在简陋的木椅上,乐清正在一旁烹茶。 时辰差不多,一辆马车在熔炉的门前停了下来,只有三个人,二皇子带着一个侍从加上赶马的马夫。不过戎柯从他们的肢体动作和站位能看出,这两个人的武功,绝不是泛泛之辈。 她低着头小口的抿了一口茶,看来着二皇子更有趣了呢。 从轿子里伸出了一只手,骨节分明,左手的关节处有着一颗很明显的红色小痣。一身墨绿色的镂花锦袍,眼帘低垂着迈出马车,鼻梁高挺,嘴唇淡的基本上失去了血色,这种轮廓于线条组合起来看似极端温和的另一面就是极端的偏执。 这人有不足之症,戎柯挑挑眉,一般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戎柯自小蛊医双修,二皇子的肤色和嘴唇都不是很正常的颜色,加之他自己,走起路来脚步有些虚浮,这种弱症应该是娘胎里自带的,这辈子都治不好,也是可惜了。 下了车以后,他扶手孤身而立,如山一般直挺的背脊没有丝毫的晃动,一双墨色的眸子淡淡的环视着四周。 乐清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前去接引。 “您请。” 二皇子一直隐藏着自己的身份,一位戎柯等人并不知晓,所以戎柯也不想戳破,就吩咐这乐清现阶段只把他当作普通客户就好。 二皇子也没有客气,直接坐在了戎柯的对面,“荣老板,你好。”声音带着打量过后的轻视与几乎听不出来的几分嘲讽。 戎柯暗自咂咂嘴,这位押宝,好像脾气并不是那么好。 “你好。”戎柯冲着他礼貌性的点点头。 “荣老板,你的属下已经与我谈过,至于让利,你最多让几成?”傅长宁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幽光,盯着对面的戎柯。 戎柯修长的食指有节奏地在桌面上敲击着,“这位贵人,本店最多让几成,取决于您的诚意。” 四目相对之间,皆是饱含着满满的算计,只不过一个是算计多过探究,一个是探究多过算计。 “哼。”傅长宁发出一声哼笑,“荣老板,相信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在丹阳,私自锻造兵器是什么罪名。我有途径,可以保你这里,永远也不会被别人发现,只需要你按时处理我需要的订单。” 戎柯一时也很佩服傅长宁的厚脸皮程度,这句话翻译一下的意思就是,你要按最便宜的价格卖给我,帮我处理事情,随叫随到。就算被抓了也是你自己的事,没有人会查到我头上,说的倒是极为好听。 既然这样,那自己倒是不用再装作不知。戎柯笑着将自己的扳指扣在桌面上,帝王绿的种,极好的水头,碧莹莹地躺在简陋的木桌上,开口道“在下自然明白在丹阳私铸兵器会有何后果,不过,二殿下,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您知法犯法,想必罪加一等吧?” 傅长宁几乎是在一瞬间,压的极低的眉眼中,像毒蛇吐着信子一般恶劣与猜忌的眼神,带着锐利的寒意,笔直的锁视着戎柯。 戎柯依旧淡然的坐在原地,还顺手给他倒了一杯茶。 “殿下自是不用管我是如何知道您的真实身份,您只需要明白,我是一个商人,您是我看上的奇货可居。” “哼。”傅长宁发出一声冷笑,“荣老板想学吕不韦?” “未尝不可。我的目的并不在楚国,在殿下还没有登上那个位置之前,尽管放心。这里会尽全力助你大业可成。” 傅长宁危险的看着面前一副吊儿郎当的男子,明明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胸无点墨的花花公子,没想到城府如此之深,失算了..... “荣老板,本殿的座下不收无用之人,说说你能为本殿做的,还有,”他向前小幅度的俯着身子,将戎柯与他之间的距离缩的极短,几乎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声,“你需要在本殿身上得到什么?” 随着他的贴近,一股浓烈的松香扑面而来,带着紧迫和逼近的压迫感。 戎柯挑挑眉,“目前为止,二殿下还帮不了在下任何事情,所以如何回馈在下,还是等殿下做到了那个位置再说吧。我也希望,殿下不要令我失望。” 傅长宁审视着戎柯的言行举止,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轻微动作,良久,“好,那么铸造兵器荣老板准备让几成?让本殿来看看你的诚意?” 戎柯咧着嘴笑道,“二殿下说几成便几成,这个没有多大问题。” 傅长宁试探性的迟疑着吐出一个数字,“不如让到五成?” 戎柯平静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全盘接受,“好。” 眼角眉梢带着笑意看了看乐清,看来这位二殿下还是太嫩了些,若是有人在南疆与自己谈这种生意,自己不把底价砍到二成都便宜了他,从龙之功那是这么容易抢占的。 “荣老板全名叫?” 戎柯在脑海里搜找了一番,“荣越。” 在经过后来的拉锯战般谈判以后,双方终于谈妥以后的联系模式和熔炉接下来的工作,不仅仅包括铸造兵器,还有戎柯原来做的熟练的项目比如私造官银等等.... 戎柯也找了一些自己的好处,比如得到了傅长宁的关卡通牒,再将中原银饷运回南疆途中,总是不太顺利,用傅长宁的关系打通了相应的地段,二者都皆大欢喜。 战场 第一百一十六章 花容月貌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好容易将对面无时无刻不散发着阴郁之气的二皇子送走,戎柯把玩着方才卸到桌面上的扳指,回过头与乐清打趣,“快躲开一些,坐对面去,让我晒晒太阳,再不晒太阳你家殿下的身上也要发霉了。” 乐清顺从的让开身后的位置,默默坐在了对面。 这还是戎柯给她掰回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乐清也不是中原人,中原那套礼仪尊卑倒是遵守的明明白白,初时戎柯叫她坐下,死活不肯,后来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我那时让你帮我办的身份都办好了吧?” 戎柯一开始就知道,傅长宁生性阴狠,狡诈且多疑。所以在打定主意与其往来之前,就吩咐乐清提前告诉任宣,替自己伪造一个南疆商人的身份,所以不管如何去查,傅长宁也只能查到荣越是南疆的一个商人而不是他眼前的霍府表小姐霍柯。 “已经办好了,绝对没有漏洞,只是.....”乐清悄悄地瞧了戎柯一眼,停顿了一下。 “嗯?只是什么?” 乐清叹了一口“只是任宣总管说,怎得取了这个娘气的名字,去了趟中原,取名子都天天离不开花容月貌了。” “咳咳咳.....”戎柯差点把自己嘴里的茶喷了出来,任宣离了自己真是无比的欠收拾。 花容月貌....?自己当时随口取名字想的也不是这个词啊。 当时乐清问自己取个名字造户籍,自己正在专心致志描画这桌上的字帖,思绪在一瞬间想到了霍朗月,就随口说了一声荣越。 另一边的边关战场,在大获全胜之后,霍家军迎来了短暂的休息。 霍节正一脸严肃的在帅帐里皱着眉头,一言不发,起因是他对面的小姑娘。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姑娘非要从军,这在楚国乃至天下的历史上都是没有先例的。再说军营之间都是男子,一个女孩子怎么在这里生存下去。 枭姬换下了当时的一身粗布衣裳,穿上了平时的便装,一身似火的红衣在黑压压的军营里格外的现眼。 “不行,如果你想要更好的生活,我们可以给你一笔盘缠,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在军营里呢?”副将在休息了几天以后,身体上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虽然他脾气急躁,带着东军队抢先攻击,差一点就坏了事情。 霍老将军打赏众军士之时也将这件事情拿到明面上说明,他和这个副将相处了一辈子,熟知他的性子,莽撞急躁但侠肝义胆。 所以副将自行领了惩罚,当然,有赏有罚,只不过就枭姬的事情大家都争论不休。 “父亲,枭姬姑娘若是真的想留下,就留下吧。”霍朗月的声音从帘子后传了过来,声音于从前不甚相同,多了几分沙哑与低沉。 副将刚想继续阻止,霍朗月挡住了他的话,“枭姬姑娘,如果你真的想要留下,为国效力自然可以。但同时,你也要做好相应的准备。留在这里,尽管你是女子在军营中是不会得到不同的对待。还有在战场上,敌人也不会因为你是女子而对你有所怜惜。你能接受吗?” 枭姬看着一抹高挑的人影从光的暗影处前行,在他的话语中她能听出来尊重,并不是这个世界普遍认知的男强女弱,女人需要保护。而是完全的尊重,是男女平等的尊重,他明白自己要做的事情,将利弊分析说给她,前路放在自己面前,去让自己抉择。 “我能。”枭姬郑重地点了点头,单膝跪在霍节面前,“请元帅应允枭姬所言,如有意外我将自己承担,绝不会有半点怨言。” 霍节复杂的看了一眼霍朗月,抿着嘴盯着自己面前的红衣女子,最终还是点了头,成就了又一个大楚的神话,红衣女将——枭姬。 当人员都退下以后,霍朗月留在霍节的身边。 霍节拿着桌子上的一块麻布,仔细而小心的擦拭着自己佩戴了半生的佩剑——沧澜。 “朗月,你为何答应了那姑娘?” 薄如蝉翼的佩剑露出两双苍老而睿智的眼睛,透过折射看着自己的儿子。 霍朗月默默的看着地面,思绪似乎飘得很远,“父亲,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如果阿柯是男子她一定会是个名震朝野的大将军,但是我朝的女子从来都被困于闺阁,仿佛这辈子就只能在闺阁的生,老,病,死。枭姬......她和阿柯很像。如果她的存在更够为我朝的女子开一道路,那么或许......”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知道自己这样也许很自私。第一个率先做出表率的女子,第一个敢于抗争的人,通常都会遭受到很大的打击与坎坷,但第一人过后,其他人的路就会很好走,他想要他的未婚妻与自己并肩,而不是永远跟在自己身后,碍于礼法,连走路都要退后自己半头。 “哎......”霍节叹了一口气,“为父也知道,你是为了阿柯,只是.....” 霍节挑着眉眼,颇为戏虐道,“阿柯的心思,为父觉得不用你多费心思,她是帅才。阿柯的心思之缜密,你还差的远。” 一身白色纱衣的女子手持着双月弯刀,手起刀落,周围人头落地,她轻巧一跃,离开这这个包围圈,喷涌出来的鲜血丝毫没有粘到她的白衣上,清冷如仙,诡谲如影。 她淡漠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一圈杀手,“一群废物。” “殿下。”一个黑色的影子跪在了她的面前。 “戎柯的下落还是没有查到?”戎澜瞥了他一眼,将手里的沾了血的武器扔了下去,厌恶的看了看正在渗这血的刀刃。 黑衣人低着头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殿下息怒,五殿下去了中原,中原幅员辽阔,目前我们的人并不知道五点下去了具体那个国家,但是....但是我们的人正在加紧搜查,殿下息怒,请再给我们一段时间,一定会把五点下找出来。” 战场 第一百一十七章 困兽犹斗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知道了,那就继续去查,戎柯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哼。” 黑衣人低着头瑟瑟发抖,没有在敢说话,有一种暂时保住了项上人头的劫后余生感。 “先不用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找那个胆小鬼,近期戎明轩真是越来越不老实。”她看着身后的那几个没有头的尸体,脖颈处还源源不断地冒出汩汩的鲜血。 “你去找舅舅,和他说,有些东西该做的就要快些做了,一直等着难道要带到棺材里吗?”女子的鹰眸低垂着,发出冷然的光,她不是不明白戎柯的意图,不就是想自己出去躲一躲,让南疆之人做困兽之斗,最后渔翁得利吗?哼,这点子的障眼法谁看不明白。 不过,等到她回来,恐怕就为时已晚了,渔翁变成了鱼,那就等着被已经获胜的鹬当作剩下的口粮,一起吞并。南疆王位,势在必行。 戎澜开始动手了?戎柯拿到了来自南疆的飞鸽传书,任宣将发生的一切写在信上。 现在南疆的皇子公主只有三个了,算上自己就只有戎澜,戎明轩这两个人了。戎柯并不害怕他们认清自己的真实意图。毕竟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如果戎澜和戎明轩不是傻子,就应该早已明白。 只不过,自己的后手从来不是他们所想的南疆,现在唯一最重要的是,保证傅长宁的上位,借助中原的兵力南疆的财力,以及百姓的民生,自己南疆的母家,着四股力量便是南疆王位的最大保障。 想了想,她提起笔给任宣回了一封信,除了让他继续把商业推进,其二就是趁机加大戎澜与戎明轩之间的战争,其三就是,在戎柯需要的时候,拿出五分之一去支持傅长宁。还有.....一只蛊,一直可以控制傅长宁的蛊虫,毕竟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看懂的东西,与其费尽心力的去抓着一个人的心思,倒不如直接控制,万一自己辛苦付出,到最后傅长宁有不买帐了,拿自己的成果岂不是要付之东流。 当然蛊虫是最后一层保障,如果除了蛊虫以外,另一层可以掣持傅长宁的就是他手上的陆家旧部。陆家的事情,藏得太深太深,和丹阳皇室牢牢绑在了一起,与他的根须融合在一处,如果要将他挖出来,恐怕也要伤及丹阳皇室的根骨了。 “乐清,陆家的那个符文,有进展了吗?” 乐清懊恼的摇摇头,戎柯也没有着急,吩咐继续查下去,并没有多余责怪,她也明白这件事情藏得有多深。 “对了,你去想办法找一下淮安,说让她来府中小聚。” 戎柯盯着手里复杂的纹饰托本,这件事能够撬开的地方,涉及到人目前只有,皇帝,太后,皇后,二皇子,以及零星的大臣。 倒不如凑近她们去瞧瞧,说不定还有一些额外的惊喜。 果然淮安欣然同意了戎柯的邀请,午饭都没出就跑了过来,看得出使精心打扮了一番,发髻的两侧各坠着两只银色的小蝴蝶,随着走动,蝴蝶的翅膀一闪一闪的,显得整个人灵巧夺目。 “说罢,今天找本县主何事?我就说你自己都要闷死了,也不知道是谁,一天天懒得烂泥扶不上墙。” 时间回溯到上一周,淮安小姐姐又突发奇想,拉着戎柯去郊外,戎柯实在是懒得咚,其实比起每日去各地逛,她还是更喜欢自己在家里瘫着。毕竟这种逛法没有什么意义,对戎柯来说也没多少价值。 所以淮安小孔雀就觉得戎柯这个懒女人很没劲。 “我是突然想着,你姑母的身体,也差不多应该快康复了。但是谨慎一些,我觉得最好还是去复诊一下为好。”戎柯歪着头看了一眼淮安。 救了太后以后,不仅仅收到了太后皇帝的奖赏,更是有荣国公府送来的许多稀奇珍宝,荣国公更是默许了淮安与戎柯的亲近。 “你是说姑母的蛊毒,还需要再瞧瞧?之前没有拔出干净吗?” “不是,只不过看一下恢复的如何罢了。毕竟我也是为了太后的身体考虑。”戎柯耸耸肩,躺在躺椅上伸了个懒腰,“不看就算了,我正好也懒得动。” “欸你.....”淮安想了想觉得也有理,就让自己的贴身宫女拿着自己的腰牌去宫里禀告太后,自己则一把把戎柯拉了起来,“睡什么睡,快起来。哪有你这种待客之道?客人站在面前,你自己睡觉。” 戎柯被孔雀闹得没法子只能直起身子,与她闲聊。 “喂,喂,你给我讲讲你和霍小将军呗。”淮安咬着糕点一脸八卦的看着戎柯。 “嗯?” “诶呀,别装了,你和霍朗月啊,这婚事都定下来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我那天去慈悲寺之前是不是和你说过?就是说他对你的态度不一般,你自己还不承认。你看看,现在都成了人家的未婚妻了。” 淮安看着戎柯一脸疑惑的样子翻了一个白眼,把嘴里新塞进去的糕点咽了进去,“谁看不出来霍朗月喜欢你,你说说,一个男人,他愿意陪你出去逛街,时刻担心着你,还哄着你,这不是喜欢你是什么?” 戎柯皱着眉头,开口,“或许....或许只是....” 她从未认真思考过霍朗月对她的情谊,她对情谊这方面的感知极为的冷淡,因为一直以来这都是她所不需要的东西。 霍家父子给了她前所未有的亲情,她很感谢他们。但是如果这种亲情变成了另一个层面的东西,就.....要去重新接受,而且这种东西,也不是现在的自己能接受的起的。 “你别告诉我或许只是亲情,戎柯你脑袋怎么这么迟钝,亲情能做到跟你相处会脸红?能给你未来的承诺?谁出去谁信啊。还有啊,到时候你们成婚我一定要来做你的屋里人,我帮你盖盖头,到时候还能让那个冷的要命的少将军亲自给我红包,向我求饶,不然休想让你出嫁。”淮安没有发现戎柯的表情,依旧在原地絮絮叨叨,想着以后的事情。 战场 第一百一十八章 惊天秘闻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在她看来,戎柯是幸运的,虽然父母双亡,但是有一个疼爱她的伯父,有着一个喜爱她的丈夫。没有人禁锢她的自由,成婚以后,更没有婆母束手束脚,这样逍遥自在的日子多好。 差不多一柱香的功夫,淮安的侍女回来了,告知二人太后派了马车接二人进宫。 淮安连忙跳了起来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扫视到了戎柯极其平常的打扮,又急急忙忙的手忙脚乱让戎柯换衣服重新梳洗,好一顿折腾才了事。 终于,在宫里的马车到来之前,戎柯整理好了自己的妆容衣物。 “参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如意金安。”经过一段时间的奔走,二人终于到了重阳宫。 “起来吧。” 太后的精神恢复的很不错,比起第一次见被蛊毒折腾的瘦骨嶙峋的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太医院的太医果然都是国手。 “霍家丫头,听说你要帮哀家复诊一下。” 戎柯低垂着头,“回太后,臣女算着这些日子,太后的身体应该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所以这个时候可以自复诊一番,一是探查身体里是否还有余毒的存在,二是可以适当让太医换一下方子,起到更好的疗养作用。” 太后笑着点点头,“霍家丫头真是有心了,来吧。” 伸出手,一旁的女官的帕子盖在手上,戎柯则在一旁把起脉来。 太后饶有兴趣的看着戎柯,另一只手挥了挥,身旁的宫女都纷纷退到外殿,淮安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太后对着她摇摇头,手没有伸回来,淮安也只能低着头退了出去。 当殿内只要戎柯与太后二人时,太后才叹了一口气,“哀家的身体如何?” 戎柯眨了眨眼,迟疑着没有说话。 太后把手帕随意掷在榻上,“但说无妨,哀家的身子,哀家自己明白。” 戎柯组织了一下语言,“回太后,这次的蛊虫在太后体内生长的过于庞大,伤了太后的肺腑,尽管太医用药使太后看起来面色红润,但内里应当是很难在养回来了。相信太后自己应该也有所感觉,自己腹腔之内总会有不定时的钝痛,不强烈但是发作的很频繁。” 太后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她明白自己的状况,和戎柯所说的八九不离十,但是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自己这把骨头,恐怕支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哀家有件事情想要问你。”太后用手轻轻抬起戎柯的下巴,保养得宜的眼睛直视着戎柯,仿佛洞穿到了人的心底。 “你为何要救哀家?还有,你就不好奇哀家身上的蛊虫是谁下的吗?” 戎柯自从来到中原,就觉得丹阳皇族的人个个都有神经病,放在南疆只要被怀疑的人,就会立刻被除掉。 而中原不管是皇族还是百姓,都喜欢看着人家的眼睛,问出自己想问的话,戎柯习惯了这种模式所以干脆直视着那双锐利的凤眸。 “阿柯直希望太后娘娘可以因为阿柯的施救,而保护阿柯的伯父一家。至于好奇,人皆有好奇之心,但是有些好奇心的代价是臣女所不能承受的,所以臣女将自己的好奇心早早的转化成了敬畏之心。” 毫不畏惧,一片赤诚。 太后审视着看了她一眼,笑了,“好一个伶牙俐齿的霍家丫头,怪不得霍节那个老狐狸喜欢你。行了,起来吧。” 戎柯慢慢站了起来,她是真的很厌恶动不动就跪的习俗,以后当了南疆王,第一件事就是把这种恶心的习俗彻底废除。 “哀家还有件事想嘱托你,哀家自知已经活不了多久,但是哀家还是想,能活一天,就尽量活下去。你有法子吗?” 戎柯诧异的抬眸,“太后是想要续命的药?可这治标不治本,顶多是将寿命延续很短暂的一段时间而已,且对身体的掏空程度也很大。” “哀家知道,霍家丫头,这件事办成了,哀家收你为义女,让你从皇宫风风光光的嫁到霍府,最大限度上保证霍府的平安,如何?” 戎柯低头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太后很满意这个结果,让戎柯出去配药,把门外的侍女一并招了进来。 一开门,淮安就冲了上来,“喂,你怎么样,姑母没有为难你吧?”说着还拉着戎柯的袖子看了一圈,确认没事才放下心来。 “吓死我了都,谁也没想到姑母会把你单独留下,你们都说什么了?” 戎柯自是不能和她说实话,“看这个病,需要让太后除衣,我需要看一看患处,所以里面有人不方便,更何况太后的患处还没有完全恢复。” 淮安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真实的,吓我一跳。诶你去那里?” “去找王太医商量一下换药方的事,太后在里面闲着也无趣,你去陪陪太后吧。” 淮安点点头,也觉得配药没什么有趣的,就径直进去找太后了。 戎柯则绕道到重阳宫的后厅,后厅隐藏在宫室的角落里,一般少有人使用,在那里将自己要的药材写出来,准备让人送去太医院,把药材带回来,戎柯在按照计量配药。 戎柯在写完以后,托人去太医院把方子上的药都带回来,结果左等右等人还是不回来,百无聊赖的坐在后厅,忽然耳朵听见了一丝争吵的声音。 戎柯事灵修者五感通达,所以比正常人的听觉灵敏很多倍,集中精力辨别这声音,依稀是太后和一个男人,宫里的男人.....那就是皇帝了。 她挑挑眉,一个闪身,寂静无声的闪了出去,在房顶隐秘处见太后和皇上的贴身内官把人都支走了。戎柯爬在屋顶上,听着里面的吵闹声,看来太后和皇帝经常吵架。 “不管如何,朕一定要杀了他,他的存在对于皇家来说就是天大的污点!” 污点?戎柯不明所以的继续听着,还用灵力在屋顶挖了个隐秘的小洞。 太后好像十分激动,拿起榻上的枕头向皇帝扔了过去,“混账!那是你的亲生儿子!” 皇帝冷漠的站在一边,声音很小很小,但是极为清晰,“他是乱,伦的产物,是个怪物,这一点,没有人比母后更清楚了吧?” 太后似乎是被这一句话抽干了力气,坐在床上垂泪,瞪着皇帝,“哀家绝不会准许你伤害长宁和燕桦。” 皇帝嘴角挤出一抹冷笑,“母后倒是念着自己的好女儿啊,那让朕拭目以待到底是她先杀了您,还是您护着她。” 战场 第一百一十九章 皇室丑闻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戎柯陡然睁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 燕桦?陆燕桦???陆燕桦是皇后的名讳! 呼......这消息一时之间太过劲爆,让戎柯的大脑有些反应不过来。眼见着皇帝有要走的意思,戎柯连忙将房檐堵上,自己运起灵力,翻回了后厅。 戎柯回到了后厅以后,消化着自己得到的消息,在头脑中梳理,整理着。 皇后....是太后的女儿!是皇帝的妹妹!乱 伦的产物指的应该就是二皇子,我的天,丹阳皇室的私生活还真是靡乱的可以,怪不得傅长宁有不足之症,气虚体弱,原来是乱 伦过后近亲血脉的原因。也怪不得皇后想杀了太后,但是皇帝和太后对她没有任何的处罚,原来都是因为这个..... 想来,皇后应该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世,所以对太后才会如此的怨恨。 那这件事总结来说应该是,当年的太后和先皇生下了皇帝,又与陆家家主通奸生下了皇后,随后造假说自己的孩子夭亡正好借着机会陷害自己在宫中最大的威胁,当年最盛宠的女人纯贵妃。陆家再偷偷将孩子掉包,带回抚养,养在其夫人名下,成为陆家嫡女陆燕桦。 在其长大成人以后,当时的三皇子也是现在的皇帝为了争夺储君之位,拉取陆家的支持,想要去陆家嫡女陆燕桦,此举遭到了太后与陆家的强烈反对,因为他们都知道内情。 但是彼时还是三皇子的皇帝并不甘心,所以再不惊扰太后与陆家家主的情况之下接近陆燕桦,讨好她获取她的放心,更是在没成婚之时就与陆燕桦生米煮成熟饭,有了孩子。 就在三皇子踌躇满志的时候,这件事情被京城的大家小姐给捅了出去。太后与陆家听见差点气晕了过去。太后深夜急招三皇子入宫,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三皇子还是一意孤行,最终只能将实情连夜相告。 但,当时的三皇子对太后与陆家充满了仇恨,从一开始娶陆燕桦因为想要陆家的支持,到一夜之间转变成了要将陆家彻底毁灭。但在这之前,自己要坐上皇帝的位置。 所以他依旧假意对着陆燕桦宠爱,在太后和陆家面前痛哭流涕,陆燕桦也死活不肯将孩子打下来,随着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两方终于松口,让陆燕桦嫁给三皇子。 可想而知,当充满了仇恨与偏执的傅鸿德登上皇位后,对陆家的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但....他对皇后的感情应该很复杂,在皇帝不知道陆燕桦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妹妹的时候,陆家嫡女陆燕桦风姿绰约,高门贵女,又全心全意爱着他,皇帝对着皇后应该也是有情在的,在知道她是自己亲妹妹后,他每当装作无知和陆燕桦同房时,可想而知,他的内心会受多大的煎熬。 哎......戎柯暗叹一口气,这二皇子也算是可怜,爹不疼娘不爱,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后,还这么倔强的活下来,倒是一个坚韧的性子。 “咚咚咚,靖承县主,您要的东西已经带来了。” 侍女在屋外敲着门,戎柯摆摆手,“进来吧。” 将药材一一摆好,按照每种的计量和种类,用牛皮纸包成均匀的十八份,差不多以后,带着让身边的侍女拿着要,去前厅找太后。 戎柯再次回去的时候,重阳宫风平浪静,恍若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淮安坐在一旁给太后捶着腿,一旁的蕙妃嘴里妙语连珠,把众人逗得直笑。 “拜见太后,蕙妃娘娘。”戎柯将配好的药交给一旁的太医,“太后娘娘,这一共是十八副药,全部都是您需要的。” 太后微微颌首,示意宫女给戎柯拿一个凳子坐下,就这样重阳宫内,过完了欢声笑语的一个下午。 戎柯再次感叹太后的厉害,刚刚还与皇帝大吵一架,这一下午居然丝毫没有露出任何不适与悲伤,一直其乐融融的和她们唠着闲话。 再回到霍府后,戎柯直接趴在了躺椅上,斜着眼睛和乐清分享着今天听见的机密。 乐清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也.....这也太...太.....” 由于太过震惊,乐清说了好几句也没有说的完整,索性闭上了嘴。 戎柯倒是已经从震惊中缓了过来,这样的形式对她很好,真实的来一趟全不费工夫,不过一天的时间罢了,陆家和丹阳皇室究竟发生了什么依然知晓,这就是丹阳皇族最忌讳的密闻。 也是自己除了蛊虫以外最安全的锁头。 夜晚的微风卷起戎柯的裙角,一树西府海棠开得烂漫,门外人群熙攘,格外热闹。 “今天是什么日子?外面挺热闹的。”戎柯看了一眼鸢屏。 “表小姐,今天是元宁节,是祈求平安的节日。” 戎柯看了一眼外面,决定自己出去逛逛,又想到了中原的破习俗,为了省事,索性把自己又易容成了男人的模样,出去逛元宁节。 皇城里不管发生了什么惊涛骇浪的事情,皇城外依然灯火辉煌,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每个人都需要活下去,不管用哪种方式。 “诶,公子买灯笼吗?”一个卖灯笼的小贩吆喝着自己手里的灯笼,戎柯扫了一眼,摇摇头,要是自己刚来中原的时候,这些小灯笼或许还看的上,现在自己在看这些灯笼,倒是觉得粗糙了许多。 一路上人群熙熙攘攘,不由得让戎柯想起来刚来丹阳的那一个晚上,与霍朗月的初见。 果然,事情总是如此的相似......又是一声叫喊“抓贼!抓贼啊!找小偷!他偷走了我的银子!”又是一名女子尖锐高亢的声音穿梭在在繁华热闹的集市,果然事情总是循环上演的,戎柯一个闪身,摁住了偷银子的小贼,将银子还给了正在尖叫的女人。 她没有像之前一般下死手,因为现在的她知道,中原要受中原的法律。 不知为何,忽然心情就不是那么开朗明快,有些发堵,看着眼前嬉闹的人群,也开心不起来。索性自己骑了马向着郊外一路策马扬鞭。 战场 第一百二十章 傅长宁 - 她轮回后前夫棺材板盖不住了 - 千斤坠 郊外的矿业比拥挤的市集开阔许多,宽阔的河面上水流在缓缓流动,哗啦啦的声音在陌野上格外动人。 她顺着溪流散步,天上的月亮,星星映照在水里,仿佛人被夹杂在两片天之间,手摘星辰,脚踏明月。 忽然,在清一色的水流中她似乎听到了一些杂音,那不属于水,不属于自然,倒像是人或者野兽的喘息声,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一路顺着味道走过去,在不远的一处溪流停滞的弯曲处,一个人僵硬的趴在那里,不知生死。 戎柯挑了挑眉,心里在衡量着要不要牺牲自己的手,毕竟这个人.....看起来真的是十分的脏。她俯下身子,冰冷的溪水把那人的脸色激的惨白,背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这.....戎柯的眉头皱了起来,这长相,啧啧啧这不前几天那个阴郁小毒蛇吗?现在怎么就僵在河里了。 哎,戎柯叹了一口气,打量了一下全身都是淤泥和冰水的傅长宁。为自己的双手默了一下哀,在傅长宁的脖子后摸了摸,还有余温,还活着。 接着利落的将水里的傅长宁拎起来,甩在自己的背上。 “嘶.....”戎柯机灵了一下,这位哥真凉啊....怪不得是小毒蛇。 习惯了一下,背着傅长宁运起真气,迅速向自己熔炉的据点奔去,身姿快如闪电,脚下踏着灵气,三两下身影便消失在半空之中。 “去找大夫,给他把衣服换了,还有准备一下热水,给他解一下冻。”戎柯半开玩笑道。 其他人已经知道荣越就是戎柯,自然对自己的主子没有半分忤逆,急忙照着戎柯的要求去做。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戎柯背上的傅长宁挪到了床上。 戎柯拍拍手,才感觉到自己的背后也是湿冷一片,不由得一阵恶寒。 连忙把人叫住,“诶等等,我今晚不回去了,也给我准备一下热水洗漱。” 交代完以后戎柯离开了带着血腥味的房间,在短暂的解除中,戎柯悄悄把了一下傅长宁的脉,伤虽然比较深,但是不致命,所以并无大碍。戎柯也就放心自己回到房间换衣服洗漱,把剩下的工作交给这里的属下去做。 一大早,戎柯刚刚梳洗完毕,有人在敲门,“主子,主子您快来看看,您昨晚带回来的那人出事了。” 出事了?戎柯的瞳孔颤动,急忙问道,“他死了?” “回主子,没有死,只是眼睛看不见了。” 呼....戎柯呼出一口浊气,吓死了,傅长宁要是死了自己的打算岂不是白费了。 将手里的半碗粥放下,“走吧,去看看。” 还没进门,只听见哗啦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还是源源不断地碎裂声,戎柯抿了抿唇,“记好了,那些碎了值多少钱,等他好了找他赔。” “滚....滚开....滚开!”傅长宁萎缩在床里,团成一团,嘴里大喊着不让众人靠近。 戎柯挥挥手屏退了下人,“二殿下,你可悠着点吧。这么大动作,你背后的伤还能不能痊愈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傅长宁才艰难的停下了动作和叫喊,茫然的双眼努力辨认这声音的方向。 试探性地道,“荣老板?” “嗯哼,恭喜你,猜对了。不过二殿下,你这可是恩将仇报,我昨儿废了老大的力气把你救回来,你砸了我满屋子的瓷器。” 傅长宁抿着双唇又向里畏缩了一下,没有说话。 “行了,别往里去了,一会儿掉下去了,过来我看看眼睛。”说着往傅长宁的方向坐了过去。 傅长宁也没有反抗,乖乖的坐在原地任由戎柯巴拉着眼睛。 不一会儿,戎柯还没有说话,傅长宁率先开口,“荣老板,我的眼睛....能治好的吧?” 接着又急切开口,“荣老板,只要治好我的眼睛,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戎柯啧了一声,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闭嘴,我知道,这不是看着呢吗。” 傅长宁嗯了一声,就安静的坐在那里。 “别灰心,没什么事情,就是你昏迷以后,可能头部被溪流里的石头撞到了,所以造成了短暂的失明,不用担心啊。”戎柯检查一番后判定到。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来看见?”他抓着被子的手,因太过用力造成的骨节泛白。 “一周左右吧,这一周你就在这里养伤,等眼睛好了再出去。”戎柯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自己家大业大,供盟友几天吃的穿的还是可以的。 “嗯。” 戎柯发现,看不见的小毒蛇,就像是被拔了毒信子和毒牙一般,格外的安静。 这时外围的侍从看见了里面的情况安静了下来,赶忙拿东西进来打扫。 “把早餐拿过来吧。” 不一会儿,收拾的整齐洁净的房间里就摆满了一桌子早餐,天南地北各色各样的菜色。 戎柯给床上一动不动的人乘了一碗粥,“粥你自己喝,你想吃什么菜,我给你夹。” “今天的菜有,腌笃鲜,香椿炒鸡蛋,清炒兰豆,鲜蘑菜心,白灼虾,火灸牛肉饼,你想吃那个?” “嗯.....”傅长宁端着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戎柯叹了一口气,“那我一样给你夹一些在碗里,吃到什么看你自己运气。” 傅长宁无可奈何,只能点点头,被迫接受。皇族每日的饮食都十分精细,哪管皇帝和皇后在讨厌他,他也是亲王待遇,这次却只能默默用勺子吃着五味杂陈的粥,不过好在味道还不错。 “告诉我你的亲卫怎么联系,我去帮你联系他们。” 傅长宁缓慢斯文的将嘴里最后一口粥咽尽,才低声说,“你给我一下纸笔,我画个东西,帮我送到聚贤楼,月娘手里。剩下的你跟他说就是了。” “好,你自己休息会儿,我去帮你把你的亲卫找过来。” “多谢。” 戎柯看着忽然瞎了文静不少的小毒蛇,忽然感觉他这样也挺好,当然并不是说她的眼睛,而是某人的脾气。 聚贤楼内依旧宾客满高堂,戎柯径直而入。 掌柜看见戎柯之后笑容满面的问道,“这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戎柯将扇子顶在台前,“我找月娘。” 掌柜的眼神有这一瞬间的变化,随后正色起来,“月娘一般是不见客的,不知客官找她有何事?” 戎柯将手里的符文打开,对着掌柜挑挑眉。 掌柜立刻弯下了腰,“这位客官,您这边请。” 在聚贤楼的最上方一间客房的门前停下,“这位客官,月娘就在里面,您且自己进去吧。” 帮戎柯打开了门,随即将门合好,转身继续去当掌柜。这间房装饰很奇特,地毯尽是西域银狐皮,中心一只大香炉散发着幽幽的香气。真个房间的主调华丽而奢靡,像西域的舞姬,充满着魅惑。 “这位贵客,您找月娘有何事?”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