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怀了?” 在一个庭院深深的某高门大户的某间外书房,一个身着宝蓝色常服的中年人揪着胡子皱眉头,他前面的一个正躬身哈腰的男子穿着普通的驿站小卒的衣服,只见他愁苦着脸,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唉~两三个月的时间,这女子倒是好命!”宝蓝色常服的中年人最终还是放下手,叹出了这一口气,“但是终究没法拿到明面上来说,她怎么就有了呢?” “是啊!”那小卒看到大人出声,忍不住抱怨,“我们给的避子汤顿顿不少,还是盯着她喝下去的,虽然避子汤药性情温和,但是怎么也不可能失效啊!难道…”小卒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难道她吐了? 他口中的大人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此事不必再查,既然已经有了,这就是她的造化!”说着他站了起来,“此事你不必再管了,过两天我让人把人接走。” 那小卒顿时心里一喜,觉得总算摆脱了这个大麻烦,但是一想到自己什么都没捞到,脸上不免带出了些。中年男人见了,赏了小卒二十两银子,小卒欢天喜地地去了。 待小卒走后,中年男人面上才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也不枉他费了那么多心思。太皇太后断断续续已经病了有两年了,皇上侍疾,心里不知有多难受。太子爷把皇上哄出京城散心,好让自己在宫里做些手脚。不管太子爷有没有成事,三个月时间总算足够他为自己找个退路了。所以他没有让皇上住在行宫去宠幸那些宫女,而是劝皇上微服私访,结识了他安排的女人,并吩咐那些医馆不许开出药性强的避子汤,就算太医提出不妥,也不过是自己心疼养女罢了。 男人沉吟了一下,没有打算现在就把这个消息透出去,现在太子爷地位稳固,虽然行事有些不妥,但是现在皇上依旧宠爱太子,其他皇子顶多刚刚开始办差,暂时还看不出什么来,但是今年刚刚进宫就封妃的甄妃实在是冲冠后宫,隐隐有独宠的劲头。太皇太后刚走,皇上少了辖制,一定会按自己心意行事,这样以来,在下届选秀前的三年内,甄妃应该都是冲冠后宫的。照这样下去,甄妃一定会平安生下小阿哥。现在皇上年富力壮,一切还能控制,如果甄妃的阿哥长大了呢?到那时候,真正的争夺才开始。虽然孩子是国孝之前有的,皇上知道自己又有一个孩子,一定会开心。但是太子爷一定会很不高兴自己找后路的行为,所以这个女人可以先养着,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来换取最大的利益。有个皇上的私生子做外孙,就算不是亲生的,想想心里也能火热起来。 男人叫来管家,如此这般一通吩咐,管家恭恭敬敬地应下,退了出去。 ----------------------------- 第二天,一顶小轿把一个女人从驿站接走,进入了济南府,消失在纵横的街道之中。 ----------------------------- 一顶不起眼的小轿把停在城西一个精致的小宅子门前,跟轿的嬷嬷拉开轿帘,一只芊芊素手伸了出来,旁边的轿夫眼睛都要瞪直了,待人缓缓下了轿,轿夫们连多看一眼都不敢,连忙退避一旁,嬷嬷左右打量了轿夫们一眼,拿出说好的轿钱,又拿出一个小银锭,轿夫们已经无暇顾及美人,只精光闪闪地看着嬷嬷手里的小银锭,乖乖类,那可是五两银子,每个人分上一两,也够一家人吃上一个月的荤腥了。 嬷嬷看到轿夫的表现,眼中轻蔑之光闪过,待女子站定,拿着钱银走到其中一个轿夫身边,说道:“说好的价钱给你们,这银子是老爷赏你们的,按规矩,如果小姐的事情透露出去一星半点,你们可要想清楚自己能不能抗住知府衙门的板子!” 轿夫们冷汗滚滚而下,连声道不敢,小心翼翼地接过银子和铜钱荷包,抬着轿子迅速地离开了。 待人都走后,嬷嬷这才上前敲开了小院的门,带着小姐走了进去。没走多久来到了正房,嬷嬷扶着小姐坐了主位,这才不紧不慢地讲道:“小姐,大人已经把这座小院过到了您的名下,以后您就安生住着。”说着又召集院子里的下人来,一个看门的婆子,两个管扫洒的婆子,一个管做饭的婆子,还有两个服侍的丫头,这几个人虽然穿着整齐,但是身形瘦弱,一看就是从庄子上来的或者府里的粗使丫头,小姐并没有计较这些,虽然和之前梦幻般的三个月相比,眼前这样的情况简直是被人看不起的样子,但是她已经比身边的几个女孩子幸运多了,至少,她已经脱离了那里,至少,她现在是知府大人的干女儿。 那嬷嬷看着小姐点点头默不作声,满意地笑了:“这些婆子丫头的身契很快就会送来,小姐放心住下,采买方面不用您费心,府里会隔段时间送来,有谁不服管教,只管将身契送到牙行卖了就是,府里还不缺人候补!”最后一声放大了说,吓得周围的婆子丫头连忙跪下说不敢,嬷嬷看着周围战战兢兢的样子,撇了撇嘴笑了,继续说道,“大人已经安排好所有事情,小姐只管安心住下,只是委屈小主子了,现在是国孝期间,说出去名声不太好,大人的意思是静待合适的时机,小姐将来一定能够成为那人上人的!” 那小姐越听心里越高兴,面上不由地带了出来,那嬷嬷心里不屑,面上却仍堆满欢笑说着恭维的话,只要将她稳住,让她乖乖地听话,大人肯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的。嬷嬷想着自己小儿子已经被老爷恩典,以书童的名义跟着少爷开始进学了,脸上乐开了话,好话更是不要钱的往外撒,听得那小姐心潮澎湃,直到两人都有些累了,这才遣散众人,让嬷嬷回去复命。 --------------------------- 待回到知府衙门后院,那嬷嬷没有着急去见知府大人,而是呆在了自己的小院儿歇脚喝茶,果不其然,没有一会儿,主母着人召唤嬷嬷。 嬷嬷跟着主母的大丫头进到暖阁的时候,主母正被大小姐伺候着喝茶,嬷嬷跪下请安,母女俩旁若无人了好一会儿,大小姐这才好似刚刚看到来请安的嬷嬷,连声替母亲叫起。嬷嬷不敢托大,给夫人磕了个头才恭恭敬敬地起身,在夫人咬牙切齿的目光下缓缓站起身来,心里却极为不屑,老爷是庶子,当年分家前老夫人各种拿捏老爷,后来还给老爷找了这么一门面上光鲜腹内草莽的夫人,要不是老爷自己把得住,这家早就在分家后被夫人败光了。看看当初分家时候跟着老爷的老人,除了自己这个奶娘,全都叫老夫人鼓动夫人找理由赶出去了,好在老爷当初早就看出老夫人的意图,早早地把他们这些人全部安置好,表面上赶了出门,不过换一种身份继续替主子尽忠罢了。 知府夫人看见那嬷嬷低眉顺目地站在一旁一声不吭,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才是当家主母,可是除了后院的琐事,其他大事爷从不跟自己商量,反而倚重这个老货,要是搁以前,自己早就赶走她了。但是自从公公被牵涉到摄政王之变的案子之后,全家都抬不起头,而相公这个分家的庶子不仅没被牵连,反而更进一步做了知府。虽然自己的身份增加了,但是在家里更加没有地位了,相公只让自己管着自己和亲女儿的院子,就是这么个老货都可以越过自己管着后院了,看着一个个庶子庶女往外冒,就恨不得咬着那老货撕下一块肉来! 大小姐好歹遗传到了自己父亲的智商,对自己的额娘也是怒其不争,看着自己额娘露出要吃人的目光,不由伸手轻轻拍了拍额娘,然后扭头对着嬷嬷说道:“嬷嬷有心了,额娘叫你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想问问前两天姚姑娘的事情。” 嬷嬷看着大小姐,目光中带了欣慰,好歹大小姐通情理,虽然好奇自己这两天的动静,能够忍住不发问,总算没有辜负老爷给大小姐找来教养嬷嬷这一举动的用意。想到这里,嬷嬷不由真心带了微笑,对着二人躬身说道:“夫人小姐不必忧心,现在是国孝期间,老爷说说他自有安排,姚小姐是同僚侄女,却不好在咱家长住。”意思就是虽然这个姚小姐是下官送上来的,但是老爷不会纳为姨娘,夫人小姐不用太忧心。 其实这件事情忧心的并不是知府夫人,她觉得所有的姨娘都在自己的管辖之下,虽然衣食住行让爷的奶嬷嬷管着,但是自己要给这些小蹄子颜色看看,磋磨磋磨她们还是很容易的,只有大小姐并不这么看,这个姚小姐的父亲在入罪之前也算是京内大员,她的身姿仪态看起来就像是为选秀而训练的。以父亲的品级,哥哥连娶她为正妻的资格都没有,现在虽说是下官送来给父亲的,怎么看都像是父亲亲自让人寻来的,这么一想,她心里一阵火热,难道父亲是想让她去搏一搏?所以在面对母亲想要打探姚小姐的想法,她不仅没有劝阻,反而顺势问了出来,只是没想到父亲信任的嬷嬷果然不一般,对姚小姐的事情守口如瓶,虽然好像什么都交代了,但是她关心的重点真是一点也没有提到。 大小姐扭头看见自己母亲满脸喜色,明白这嬷嬷又一次蒙混过去了,事情问到这里也没法再继续下去了,于是赏了嬷嬷一个荷包,让她下去了。 第二章 嬷嬷从夫人的院子里出来,这才去找了二门的管家,让他通报去找老爷。知府大人分明正在等她回话,没多久,嬷嬷便出现在了大人的内书房,等待他的人,赫然是前两天的中年男人。 先是跪下来给老爷请了个安,然后在老爷眼神示意下讲了对老爷这个“干女儿”的安排,更是着重讲了在他的安抚下,老爷“干女儿”的反应,嬷嬷看着老爷满面喜色,知道他对自己这趟差办的还比较满意,于是了呵呵地讨了个赏。觑着老爷这会儿心情好了,便又提起夫人之前叫她过去回话的事情,眼瞅着老爷的嘴角要耷拉下来,连忙接着说道:“恕老奴斗胆,大小姐聪慧,深得老爷真传,不如就让姚小姐做了大小姐的嬷嬷…” 老爷一挥手打断了嬷嬷的话:“此事我自有思量,碧瑶出现在人前不合适,她父亲的嫡枝卷入的可是谋朝篡位的案子,连他这早就分宗的快出了五服的亲戚都没有逃脱,可见皇上对此事的重视。如果我的嫡长女身边请了个教养嬷嬷是这样的出身,将来果真有机会入了选秀,也必然成为别人攻讦她的弱点,关于大小姐教养嬷嬷的事情我已经有了定论,不必再提。如果她再向你私下打听,就透个话过去,就说我会给她更好的。” “是,老爷。”嬷嬷低眉顺眼,庆幸自己跟对了主子,别看老爷是庶子,当年分府出来的不论嫡庶,现在就数老爷的官位最高,虽还比不上嫡兄,但是老夫人也没法随便拿捏他了。一边庆幸自己的好眼光,一边感慨老爷对前庭后院的掌控力,想着老爷每日殚精竭虑,又不由有些担心,“老爷也要注意身体,这一大家子可全靠着您呢!”这话就说的有些僭越了,一般这话都该是主母来说,可是主母那个样子,恨不得把老爷当成敌人,怎么可能更加关心老爷呢。 夏知府没有说自己的奶嬷嬷,反而笑了:“嬷嬷不用担心,我这时候正是年富力壮的时候,赶紧把一切都理顺了,以后官运亨通,后院安宁,可不就能享福了么。”嬷嬷一时跟着笑了起来,松了口气,连忙告退出来,又着人去后院某个小角落慰问了姚姑娘,这才回了房。 其说这姚姑娘,正在自己的小院子流泪,想她堂堂四品大员的嫡女,因为能参加选秀,父母更是精心教养,想不到在临选秀的当口,父亲被牵连上摄政王谋反的案子,要不是明知道父亲是无辜的,刑部也不会仅仅判自家全家男子流放,女子没入官奴,自己也不会被一个小官儿买下,送给一个五品知府当妾。要是以前父亲还在,别说知府这品级的,就是他嫡长子只有秀才功名,正妻之位她也是不屑的。可是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必须为自己考虑一条出路。虽然不知道这位知府大人将自己放入后院又不管不问是为了什么,但是这两天她也看出点门道,相信大人为了后院的安宁,必不会让她做个小妾姨娘的,那么接下来,就要看知府大人的意图了。姚碧瑶擦干眼泪,默默猜测着大人的意图。 不出姚碧瑶所料,没有两天,知府大人找她到后院书房相见,她走进去的时候,看见大人身旁还站着一个嬷嬷,虽然没有一句话,但是那眼神、那身形,看得姚碧瑶一愣,这可是宫里出来的! 是的,参与过选秀准备的人家谁家没有请过宫里的嬷嬷指点一二的,所以对宫里出来的嬷嬷更是敏感,虽然不知道大人是什么意思,但是她也不由地小心谨慎,将自己最好的姿态摆了出来,向知府大人请安,知府大人就像是对待侄女那样跟她闲聊了两句,就让那嬷嬷退下了。 姚碧瑶心道,重点来了。果然见知府大人整肃了脸色,对她说道:“想必你已经把自己的处境想清楚了,想再回到以前的生活是不可能的了。”姚碧瑶低头酝酿了一下情绪,低眉顺眼地表示自己会很听话。夏大人这才放松了神色,用轻松的语气跟她说道:“我的后院也不缺姨娘,想必如果强迫于你,我的后院也不会很太平。所以我打算给你两条路,一是你入了奴籍,从此在我家安心做个奴婢,好歹能够得到一个安宁的晚年;一是给你销了奴籍,但是你要为我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只能向我汇报,不能告诉任何人,时间不限,但是当这件事情完成的时候,你就自由了,到时候你就自由了。” 姚碧瑶明白,说是选择,但是后一条路的诱惑是巨大的,如果是以前做奴婢的,当然会选择第一条路,但是对照着主母方向培养的心有沟壑的人,就算是女子,也会更加向往自己能掌控的生活。所以她完全没有考虑,直接选择了第二条路。知府大人满意地笑了,告诉她先收拾一下,过两天再找她。 姚碧瑶自信满满地回去了,这时旁边的碧纱橱又转出一个人影,赫然是刚刚已经退下的宫嬷嬷。宫嬷嬷走到夏大人身边福身请安,夏大人抬眼看了宫嬷嬷,问道:“我想让她服侍你去调教大小姐的规矩,不知嬷嬷意下如何?” 那宫嬷嬷眼皮未动,只满面乖顺地再一福身,轻声道:“孺子可教,一个月足矣。”夏大人满意地点点头,才让人领着宫嬷嬷去内院找自己的奶嬷嬷去了。 在姚碧瑶伺候着宫嬷嬷给大小姐做了一个月的奶嬷嬷之后,她才接到了自己的任务:给夏大人的一个干女儿调教规矩,按照她当年学的教。在她恍然自己是不是要帮大人调教一个送入皇宫的女儿时,发现这个干女儿已经怀了孕!这个意料之外的猜测让姚碧瑶下定决心不再自作主张地猜测什么,只认专心地完成自己的任务。 现在她就住在夏雨荷的隔壁,对外宣称是犯了事儿官员家的小姐,蒙舅父援手,销了奴籍买了院子住在这里。城西是许多富户的集聚地,不仅是因为济南府城西、城北两边的衙门较多,更是因为富户们愿意出更多茶水钱让城内巡逻队更多地关注城西的安全,当然,也有不少官员将外室置于此地。当然每个外室的身份都是不一样的,在这里互相遇到了,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所以姚碧瑶和夏雨荷都被看成是某不知名官员的外室,只是他们不自知,别人也猜不到这是哪个官员的外室罢了。夏雨荷也很快就听说了自己隔壁的女人的身份,因为幻想着自己将来的好日子,她在嬷嬷的无意间的透露下,主动来到姚碧瑶这里请求她教授自己规矩。姚碧瑶当然表现地好像是为了银子勉为其难答应了,这才开始着手教导她。 姚碧瑶专心调教着这个名为夏雨荷的知府干女儿,初初见面,她就能看出来,夏雨荷的身份肯定是以前父亲和哥哥提起来的官员们最不齿的一种干女儿,她始终想不通到底为什么夏大人要让她下大力气去调教这个女人,因为在她看来,这个女人已经对某些规矩根深蒂固了,现在不下狠药,她又怀着孕,就算是调教好了,也仅仅是表面而已。不过夏大人通过奶嬷嬷透出话儿来,说是哪怕只有表面像也没关系,将来等她生来孩子,她最重要的任务还是小小姐或者是小少爷的规矩调教,姚碧瑶这才恍然。 姚碧瑶偶尔见知府的奶嬷嬷来送东西,顺便恭维夏雨荷一番,更是觉得叹为观止,不过由于夏雨荷经常在姚碧瑶家里学习规矩,奶嬷嬷也经常出入姚碧瑶的宅子,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姚碧瑶就成了夏知府的外室了。 夏知府听了这些风闻,也仅是一笑而过,如果他能预知未来,一定不会就这么简单放过这些传出谣言的人,可惜他自诩能够掌控一切,却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命运并没有按照他的设想而前进。 夏知府没有放在心里的风闻,却被知府夫人听了个正着,她咬牙切齿地想着当初奶嬷嬷向她保证姚碧瑶不会留在后院时自己的兴奋,现在就有多恨,恨不得把姚碧瑶找出来咬断她的脖子!不过她的女儿阻止了她,也是,女儿十三了,明年如果夏知府更进一步,她的女儿就能参加选秀了,所以她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就像女儿说的,只要她还在那里一天,总有机会收拾了她的。 也不怪夏知府对此事无所觉,他就算再懂后院的手段,也难以理解女人的嫉妒心,尤其是一个自卑的女人,当名正言顺的时候,她的嫉妒更是能够毁灭一切。 - 第三章 夏知府没有放在心上,姚碧瑶一无所觉,日子就这样淡然地向前推进着,又是一年紫薇花开的某个早晨,夏雨荷发动了。 “快快快,热水要保持不断地送过来。” “产婆呢?产婆怎么还没来?” “哎呀,石榴!你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快出去吧!” …… 这种见血的场面,屋里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喊,饶是平日镇定的教养嬷嬷姚碧瑶也不由心底不安,产婆在众人催促声下进入产房,伸手一摸,无奈地说道:“这还没办点事儿呢,夏姑娘还是省点力气吧。”最看不起这种未婚先孕的女子,面相上长得就跟柔花儿似的,内里还不知道是怎么样男盗女娼的,要不是知府大人有令,给这种人接生可以要坏行业名声的,以后人家正经人家谁还找咱呐。 可惜处于阵痛中的夏雨荷没有听见,只见产婆来了之后,所有的丫鬟不再为自己要生产而紧张了,她不由心底产生一种会被抛弃的想法,也是,在她们这群人里之前混的好的,还不是大部分人在生孩子的时候被留子去母了吗?她的内心更加惶惶不安,导致生产更加艰难。 之后产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劝住了夏雨荷,不由抹了一把冷汗,要是夏雨荷自己把自己个作死了,自己接生未婚先孕的女人也就罢了,还没生产成功,这不是砸自己招牌么,想着知府大人的赏赐,婆子甩开身份是又哄又劝,拿出当初给知府夫人接生的劲头,总算是在傍晚的时候,夏雨荷成功生出一个还算健壮的小女孩,正当产婆要抱着小女孩讨赏的时候,只见丫头尖叫着说夏雨荷身下出血了,婆子一天的火气没有得到宣泄,这声尖叫算是点燃了所有的炮火,她用所有尖刻的语言攻击着那个指着夏雨荷身下的小丫头,把她骂地险些活不过来,正当她把小女孩交给旁人,准备接着收取胎盘的时候,赫然看见夏雨荷下身已经伸出来的一只猫爪大的小手! …… 直至第二天夏知府下衙,才从奶嬷嬷那里得到消息,夏雨荷因为生产时胎位不正,生下龙凤胎后大出血,以后可能要一直缠绵病榻,而被视为吉兆的龙凤胎的男孩由于出生太晚,身子又比较瘦弱,可能养不活。 虽然稍微有些失望,但夏知府仍旧派去更多的人手照顾好他们母子三人,这只棋子生个孩子几乎快要半残废了,看来之后的路线应该改一改了。最近太子的性情变得更加暴虐多疑,看来自己得梳理梳理人手了。 这一年,不知有多少知情人离乡背井或者再不见天日。 …… 可能是自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又像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成日卧床的夏雨荷一改以前充满期待的积极态度,整个人变得消极,每天不是在抚琴悲春,就是在念诗伤秋,偶尔坐在窗边看个下雨天,也能垂几滴泪水,她仿佛对自己的男人回来找自己不再抱着希望,开始严厉地管教起身边的人来。在下人眼里,夏姑娘不再是那种不可一世的清高,万事不管,只扔给姚嬷嬷管,反而进入了另一种万事不管的极端,像是一个寡妇似的,紧守门户,整日除了悲春伤秋,就是在自己闺女面前念酸诗。而且偏见极强,因为小小姐长得像夏姑娘,身子又健壮,夏雨荷似乎对这个让自己身体更加虚弱而且听说可能养不活的儿子完全处于忽略态度,就算是小公子曾有一时半刻没了气息,也没有发现。恰逢当时服侍的丫头出去端饭,也就没有人发现,这位小公子从此时起就换了个芯子。 连晟长着嘴巴等着奶娘的下一勺米油,自从他附身到这个小婴儿的身子起,他就发现,自己是不被重视的孩子,且不说从没见过爹,就连生身母亲也只是每天抱着姐姐哄来哄去,从没有多看他一眼。有时奶娘发现他瞪着眼睛瞅那边,也会哄他说他身体不好,不能被人掂来抱去,不然小身子骨儿就会散架。哼,别以为他个子小就不知道,那个娘满眼只看得到长得像她自己的姐姐,完全忽视自己。不过他倒不是很在意这个,前世他的亲戚朋友不也是这种自私自利的性子吗?好歹这个身体的母亲并没有掩饰什么,而且还有一个碧瑶嬷嬷似乎更加疼爱自己的。 又灌了一口米油,小肚子感觉有点涨涨的,连晟连忙闭上了嘴巴,吸取上次的教训,多喝了一口,反而吐了一身,结果只灌了几口水了事,一个白胡子老头来了之后,自己还又喝了几天苦药汁子。唉~这个小身板真的太弱了,没看就算是姐姐,逮着奶娘也能凶残地饱餐一顿嘛。 姚碧瑶放下手中的汤勺,示意小丫头把碗端走,心疼地抱起这个每顿只能灌进去几勺米油的小家伙,也不敢摇动,只能轻轻地在背后拍抚,让他打出一个小小的饱嗝。摸着手里瘦弱地像一只小猫似的体重,再看看那个已经长了不少小肥膘的姐姐,就忍不住想叹气。 自从那天知道夏雨荷嫌弃他之后,这个小猫似的小家伙就成了她这里的常住客人,她也舍不得再让夏雨荷抱回去受苦,上次吐饭更是连喝了一旬的苦药汁子,主子不在意,丫头们自然不经心,未免哪天这只小猫把小命儿给交代了,她不得不亲自把孩子抱过来养着。不过她这里配的丫头有点少,小猫事事得她亲力亲为,不过这个小孩子还是顽强地活下来了,前几天来看诊的大夫说,只要以后少喂多餐,小孩子还是能渐渐长大的。 满月这天,夏雨荷喜气洋洋地抱着自己心爱的女儿夏紫薇,看着席面上的丫头婆子们给自己道喜,她一改自己平时悲春伤秋的风格,穿了一件大红色的喜庆衣服,也给夏紫薇做了一件,反而是碧瑶抱着身着绿色小装的猫儿似得男孩站在一旁没有吭声。丫头婆子哪还不知道要奉承哪个?好话不要钱似的夸着夏紫薇。 满月宴结束后,姚碧瑶抚摸着昏昏欲睡的连晟的小脊梁,突然开口说道:“你就叫连升吧,你记住,你是夏雨荷生的。”也仅是夏雨荷生的而已。 连晟很满意自己的名字,是的,他会记住自己是夏雨荷生的,但也仅是夏雨荷生的而已,从小手把手喂他的,才是他心中的母亲。 对于姚碧瑶带走连升还给他起名字,夏雨荷认为姚碧瑶的名字起的还不错,将来孩子不论发展的如何,他的名字就会让他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是夏雨荷。而且姚碧瑶给她带走了一个大麻烦,她欢喜还来不及呢,于是和姚碧瑶的关系更亲近了。 随着年纪渐渐长大,连升渐渐地长得结实了,每天活蹦乱跳地,虽然还是瘦,却也结实了不少,体型上跟夏紫薇比起来也不差什么了。姚碧瑶觉得很安慰,也想起了自己的职责,教夏雨荷的孩子礼仪。 虽然存了私心,但是姚碧瑶在教导规矩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含糊,以前家有幼弟的时候,幼弟从小的规矩也是她的宫嬷嬷给教导的,所以不管男孩女孩,两个小的在她手里绝对不放松半点。夏雨荷不是不心疼的,但是一想到自己将来的打算,就把心疼放在了一边,她可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们被在规矩上挑了毛病。 自从夏知府血腥地抹杀了知道夏雨荷存在的下人之后,除了碧瑶和知府的奶嬷嬷,已经没有人知道夏紫薇夏连升姐弟两个出身的秘密了,甚至知府也已经不在明面上给夏雨荷送东西了,只偶尔派下人去送些银钱,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侧目。日子渐渐久了,也没有人在想起来平安巷夏家的女当家的是夏知府的干女儿。 两个小孩子也渐渐长大,其中多有摩擦,但是连升仗着自己是成年人,一直让着小女孩夏紫薇,让小女孩性子更加蛮横。好在她有个眼里的姚姨管着她,又有个爱悲春伤秋的娘勾引着,大部分时刻还是在装才女和努力向才女学习的方向前进着。 日子就这样平淡如水地过去,直到一件大事震动了整个济南府。济南府知府老爷夏进省在后院新纳的姨娘院子里中毒身亡,那姨娘也引咎上吊了!彼时夏紫薇和夏连升已经年逾十六,夏连升已经在姚姨的教导下开始学习理财之道,并暗自倒腾生意小赚私房钱几十两银子了;而夏紫薇也已经成功地像她娘一样长成了一朵对着哥哥就会无视的白莲花。好在她娘是按着格格的规矩严厉看管着的,不然以她的美貌和白莲花气质,追求者甚众哟。 第四章 本来夏知府死得突然,夏夫人一时慌了手脚,待冷静下来,正踌躇满志地准备大发雌威的时候,才发现夏知府的奶嬷嬷早已趁机卷包袱溜了,顺便说一句,夏知府早就给她消了奴籍,夏夫人是完全不能随便设刑暗害良民的。 于是一腔怒火全部撒在了她以为的外室姚碧瑶身上,等夏连升下学回来的时候,姚碧瑶已经遍体鳞伤地被扔在了小巷里,好在平时夏连升在小巷的某个砖头后面藏着自己的私房钱,不然一晚上过去,姚碧瑶绝对直接变成死人。 夏连升愤怒了,他想像一头暴躁地野兽一样发泄自己的怒火,但是虚弱的姚姨阻止了他,他只好将姚姨带回了家里,安置在自己房中。虽然他在姚碧瑶的房子里有自己的屋子,可是夏雨荷这里可没有姚碧瑶的屋子。想到这里他出奇的愤怒,两间房子只隔了一堵墙,夏夫人去姚碧瑶那里喊打喊杀,夏雨荷绝对听得到,就算是害怕夏夫人,那事后难道不能去找一找吗?好歹姚姨也已经教导他和夏紫薇十几年了,为什么… 夏连升穿越后第一次觉得无力,就连他小时候差点活不下来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他似乎在姚姨这种温柔地教导下,完全忘记了一个家族的斗争是如何的惨烈。就比如曾经强悍如他,也死在了自己的亲兄弟手里。这一刻的夏连升突然成长了,夏雨荷再看见他,突然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似的。 大夫来过以后,晚饭时分夏连升才明白夏雨荷没有去找姚姨的原因:她以为夏夫人找的人应该是她!原来她是夏大人的干女儿,虽然已经渐渐断了联系,可是如果说知情人还有谁,那一定是夏夫人无疑,可是夏雨荷也没机会知道了,姚碧瑶是知府以外室身份放在她身边的教养嬷嬷,而夏夫人一点也不知道她的存在。 由于夏雨荷一直认为夏夫人找错人而差点害死姚碧瑶从而特别内疚,所以对姚碧瑶好得不得了,后来姚碧瑶以教养嬷嬷的身份待在了夏雨荷身边,终究看得还是夏连升的面子,这次的事情之后很长时间夏连升一直看起来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姚碧瑶实在担心他,便留了下来。 两个月后,夏连升实在庆幸自己把姚姨留了下来。 就在夏连升休沐的某天,姚姨忽然晕倒,而后大夫诊断出姚姨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夏连升气的恨不得去杀人,最终还是希望姚姨能够活下去的心态战胜了一切,他亲自向书院请假,衣不解带地开始照顾姚姨。 同时,由于过于惊吓,夏雨荷也躺倒在床,夏紫薇每天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姐弟俩难得一致,在家里没有闹起矛盾来。不过即便如此,一年以后,姚姨生下孩子,身体还是迅速衰弱了,而夏雨荷则是引发旧疾,大夫已经无力回天了。为了方便照顾两人,夏紫薇和夏连升将夏雨荷和姚姨都搬进主屋,白天夏雨荷带着贴身丫头石榴和几个婆子照顾两人,晚上夏连生带着几个丫头照顾两人,每隔几天还换个班,即便是如此,两人的生命体征还是迅速衰弱下去,两人已经开始进入一个回忆家庭荣光,一个回忆十六年前那三个月的柔情,紫薇和连升两人完全不敢离开主屋,生怕一错眼两人就再也见不到想见的人了。 直到有一天,夏雨荷和姚碧瑶竟同时好转,坐起身来,连升心里咯噔一声,怎么像是约好了似的。待两人吩咐其他丫头婆子们回避,连升居然能够平静的接受两人准备交代遗言这种事实了。 夏雨荷和姚碧瑶让留下来的石榴为她们整理好妆容,看着眼前一对儿女,眼泪不断地跌落下来,夏雨荷终于正眼看了自己的儿子,发现他已经长得比自己还要高大了,不由欣慰地笑笑,张口说道:“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们……你们上京去找爹吧,替我问上一句,是不是还记得那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连升大脑有点当机,虽然他觉得名字熟悉,但是从未想过,自己居然穿越的是还珠格格这本书,但是想到这个朝代皇帝孩子的地位,他完全觉得自己这个外室子绝对会死得很快,没看还珠格格里面就没有出现夏连升这个人嘛。 但是夏紫薇却是不同的反应,十六年了,她陪着夏雨荷度过了多少思念的日日夜夜,所以她一直希望自己是有爹的,所以她就想去找自己爹,所以拉着石榴的手坚定地对着夏雨荷发誓要去找爹。 夏雨荷满意地笑了,回头对着姚碧瑶说道:“姚妹妹,是我对不起你,那天实在是吓怕了,没敢出门去救你,实在是自私,只是一想到我的孩子是金枝玉叶,也实在不敢出头,生怕被人发现了,孩子性命不保。” 夏连升待要狠狠地吐槽她胆小怕死就胆小怕死,自私自利也承认了就罢了,解释就是掩饰懂不懂?但是再一看到夏雨荷虚弱地苍白的面孔,也实在不忍心回嘴,只伸出手拉住了姚姨。 姚碧瑶之前听了好一会儿故事,也不由虚弱地笑了:“姐姐真的不用说对不起,夏夫人找的人真的是我…”姚碧瑶把自己受夏大人所托为两个孩子教授规矩的事情说了,“没想到把你吓病了,再这么一拖,竟已无力回天,我竟不知道如何向你道歉了。” 夏雨荷惊讶了半天,才堪堪回过神来,虚弱地笑笑,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呢?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不过是熬日子罢了,这次的惊吓也不过让我能够快快摆脱这样尴尬的日子。其实在你出现之后,我早就预感到了,我的男人,是真的忘了我了”,说着拉过夏紫薇的手,“让他俩去找爹,也不过是全自己一个念想,而且你我都去了,孩子没了依靠…咳咳…”夏紫薇连忙给夏雨荷喂水轻抚后背,一时夏雨荷没再顾上说话。 姚碧瑶则是把目光投向了夏连升,比起身边这个才几个月大的孩子,夏连升才是她亲手养大的孩子,看着他读书识字,学着查账,攒体己银子,考过秀才,去书院读书,一桩桩一件件没有一件事情不是她亲力亲为,然而他毕竟是夏雨荷的儿子,“本来我也是想着两个孩子无依无靠,不如去投奔我母亲那边的亲戚,虽是快出了五服,也是侯爵之家,不过相对较远,在苏州那边,想来孩子的爹会更加可靠?也罢,连升,你自己决定去处吧。至于我的孩子,就看他的造化了,本就不被期待着出生,就随便送给一个要孩子的家人吧。” 相比去找那个恐怖的父亲,连升更想去找姚姨的亲戚,于是他像姚姨打听了一下她亲戚的具体情况,姚姨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还是她学管家的时候曾经有过礼品的往来,只知道这家人在苏州,她的母亲是圣恩侯夫人的快出了五服的堂姐妹,由于家里人口太少,所以和圣恩侯夫人关系还算不错,不过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苏州是几代圣恩侯的老家,应该能够打听出来的,连升连连点头,江南好啊,风光好,文学气氛浓厚,自己考完秀才在书院上课已经觉得很没有进益了,果然应该去游学一番吗? 不过容不得他多想,夏雨荷和姚碧瑶最终还是没有挺过这个冬天,两人手拉着手双双去了。连升和夏紫薇沉默着简单为两人办了葬礼,去官府销了户籍,并将姚姨的孩子落好户籍,起名姚瑾。折腾完这一切,整个春天都快要过去了。 这天,连升和夏紫薇坐在院子的凉亭里喝茶,夏紫薇的泡茶技术得到夏雨荷的真传,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好看地让人移不开眼,不过两人之间的话题可就没那么美了。总结中心思想,夏紫薇认为夏连升应该一切行动听指挥,母亲让大家去找爹,大家就应该去找爹。夏连升则是嘲笑夏紫薇嫌贫爱富,要是你爹是个路边乞丐,你肯定不去找爹,姚瑾还小,我们应该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送姚瑾寻亲去。夏紫薇则对这个出了五服的亲戚是不是存在嗤之以鼻,就连五品济南府知府家后院都乱成这样,姚瑾去了圣恩侯府还不知道能活几天,我们去找爹反而是给他一个生存下来的机会,况且我们找到了爹,我们爹一声令下,圣恩侯府还不得乖乖听话给姚瑾平安养大吗?夏连升当然不愿意去。且不说还珠格格的父亲到底是不是乾隆,看一下自己的发型就知道,他进的肯定是还珠的同人副本,所以鬼知道去了京城有什么在等着他,万一是一个反还珠的副本,那他和夏紫薇岂不是一回合就得被KO,他才不要。 “反正我不去京城,有本事你自己去!”夏连升说了总结性话语,想着夏紫薇那个白莲花性子,肯定和夏雨荷一样就这么磨蹭磨蹭等下去了,就算是等着也没啥啊,这么大了,回头哪个不错的求亲嫁给他就是嘛。 第五章 却不知夏连升和夏紫薇是双胞胎,两人性子里其实还有很多相似之处,比如说自私,又比如说薄情。 第二天一大早,夏连升接到丫头的报告,小姐和最近刚改名为金锁的石榴不见了,只给他留了一张小条:房子我已抵押到当铺,下人的身契归你啦,两者顾及能得差不多的银子,祝你好运! 差不多个毛毛!好运个P!夏连升愁得只想抽人,不过现在没人给他抽,他按照第一反应,去看了姚瑾,果不其然在姚瑾的小包被下面找到一沓下人的身契,可是无缘无故地卖人多不吉利,于是他把大家召集起来,在来收死当的当铺打手面前亲手把所有的下人恩放回家了,不过这个月的月钱是没了,没看大姑娘卷钱跑了吗?大爷小爷都得挨饿! 下人们还是比较有良心的,各自拿着自己的身契奔新的前程去了,当铺也同意通融两天,不过声明了第三天一定会来收房子,于是当天上午家里所有屋子的墙砖地缝柜子边匣子底儿都被夏连升抄了个底朝天。 当天下午,夏连升找了个收二手家俱的把自家能卖的家俱都卖了卖,换了十几两银子,给邻居八卦说等当铺收了屋子,自己打算带着孩子先住到庙里去,然后找机会去京城寻亲,还提前去官府那里开了路引。实际上天一黑他把门儿一锁,前胸后背背着两个大包袱就从后门跳出去,从小巷子里取了自己这几年的私房钱,又换了一身以前没穿过的衣服逍逍遥遥地去了城东的客栈密集处。 如果说城西是富户聚集地,城北是衙门聚集地,城南是贫民聚集地,那么城东就是繁华的商业聚集地了,相较于城北的肃穆,城南相对搅乱,济南府的东城可是有那么一条有名的商业街。商业街到了晚上还有夜市,比较热闹,夜市逛累了,还有茶馆客栈,想要来点娱乐的,隔壁就是烟花胡同,只要有钱,不愁没乐子。 夏连升把自己穿的像个富户,这是他以前偶尔干点倒卖时候的行头,客栈老板看了他的行头,就按照他的身份给他开了一间人字号房,不高不低,是广大跑商的小商人的首选。假装累得不行,给小二要了热水,把行头往桌子上一搁,赏了小二几个铜钱,让他明天再来收水盆,这才要关门睡觉。小二不疑有他,捏着铜板下了楼,又去招待其他客人去了。 小二刚走,门栓就被夏连升锁的紧紧地,然后迅速地回到桌前,打开包袱,赫然是睡得正香,小脸都红扑扑的姚瑾。他把姚瑾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到客栈的床上,也是这小子心大,他妈走后半年,夏家多折腾啊,这小子愣是好吃好睡给胖了!最近都快要学会走路了,但仍旧好吃好睡,天一黑就睡,也不闹人,夏连升这才放心把他带到包袱里。 别怪夏连升谨慎,今天他去办路引的时候,看到自家户籍的地契上赫然写着拥有人夏进省,也不知道夏夫人的清扫炮火结束没,如今夏紫薇偷跑了,夏夫人再给他来个杀人抢地怎么办?后来事实证明他还真没有多虑,虽然夏夫人搬出官宅,但仍旧在济南府追查所有夏进省的账,谁让当初夏知府没有把账本给她呢,后来她果断派人去宅子里抓人,却没想到人去楼空,夏夫人又暴躁了一个多月,直到后来娘家来信,她才匆匆结束查账,带着女儿投奔娘家去了,顺便也给已经去京城考试的儿子去了信,让他考试完就不用回济南府了,直接去他外婆家就行了。至于其他妾侍和庶子,分家的分家,赶去庙里的赶去庙里,一个没留。 夏连升安顿好姚瑾,摸摸他的小包被没有被尿湿,放心地回了桌子边,打开了另一个包袱里的一个大匣子。这个匣子是个双层的,上面一层写满了最近一年姚碧瑶对以前生活的回忆,还有最后一封是给夏连升去圣恩侯家认亲的介绍信。下面一层是夏连升之前的体己,不仅仅是钱,还有一些小工具,有一个造型怪异的小匕首,他拿出来插在了靴子里,又从匣子里挑出了几个零件,咔咔几下摆弄,组装成了一个巴掌大腕表似的东西,拉开小曹,他知道,这里可以放好多根缝衣针,就可以被称为名为暴雨梨花针的连射小弩,杀伤力一般,但是出其不意地伤人争取时间估计是足够的。把它戴在手臂上,按下某个暗处的小钮,听了听里面的声音,他满意地放下东西,把匣子合上放到一边,整理了一下包裹,除了匣子和两套衣服,剩下的东西都是姚瑾的,不过也就是最当紧的,一个小碗小勺,几套换洗小衣裤,这么些个东西被夏连升整理地整整齐齐,他又扭头看了看还在睡的姚瑾,把包袱收拾好,拉开桌子,缓缓地打了一套拳,而这是唯一一次,他在打拳的时候想起自己的前世。 20世纪是连家在西北称霸的时刻,连晟出生的时候,已经数不清是连家的第几代子孙,只知道连家时代从军,整个西北都被他们家握在手里,但是随着战争的结束,世代和平,连家出生的子孙越来越多,连家的军中资源越来越少,子孙甚至要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资源。当然也有不少和连晟一样的连家子孙,去寻找自己新的出路,连晟为自己寻找的出路则是装备设计,虽然连家从小必须练武,但是子孙选择上进还是纨绔都是被允许的,连晟从小就喜欢武器,从冷兵器到热兵器,不论样式和功能,都会好奇地去了解一番,长大后自然而然地学习了装备设计,由于思路开阔,又有能力,他改造了不少小玩意儿,为连家做出了贡献。正当连晟喜悦于自己能够报答连家的养育之恩的时候,他从没想到的嫡出弟弟给了他一碗下了药的水,让他一边肠穿肚烂地吐血,一边听了弟弟那怨恨的语言。这时候他才知道,也许他仅仅是想为自己的家族出一份力而已,但是在他弟弟看来他就是想要夺走属于弟弟的那份资源…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苦笑,来到这个世界,他其实并没有放下多少戒心,看他对夏雨荷和夏紫薇的态度就知道了,明明知道是嫡亲的家人,明明知道她们伤害不了他,他仍旧不能和她们亲热起来。所以面对夏紫薇的背叛,他也仅仅是尽快将自己冷静地从泥潭里面拉出来而已。但他没有想到唯一的变数是姚姨,姚姨给了他在连家都没有感受到的温暖,也愿意让他保留自己的小秘密,如果说在这个世界里谁是他唯一的亲人,那他绝对毫不犹豫地会选择姚姨。所以对于夏紫薇的背叛,他更恨夏雨荷漠视姚姨在小巷子等死,不过人死如灯灭,姚姨已经劝过他,让他放下仇恨,那么他就会按照姚姨说的去做,一辈子好好活着,一辈子好好保护哪怕只有一半姚姨血液的姚瑾。 打拳到了收势,姚瑾哼唧起来,夏连升知道他要拉臭臭了,连忙解开包被抱着他去屏风后面的恭桶,把完拉臭,又喂了点水,姚瑾又痛快地睡觉去了。夏连升也收拾收拾,那水拧了帕子擦了擦身上的汗,这才躺在姚瑾身边睡了。 第二天,夏连升直接退了房,从客栈直接买了了两天的干粮,从北门出了城,朝着北方的德州去了。花了两天时间到了德州,一路上姚瑾没少吃苦,圆润的小脸都瘦了不少,好在他一直比较乖巧,也让夏连升省了不少力气。 到了德州,夏连升直接找到衙门,出示了姚瑾的户口,说是听说自己要寻的亲戚回了苏州老家,于是重新开了路引,他直接打听了最近的码头,准备坐船走京杭大运河一路南下。 直到坐到船上之后,他才庆幸现在的地图和他知道的华国地图差不多,要不然一路搭车走路,别说姚瑾,就是他的屁股也受不了。 也许是姚瑾有南方人的血统,也许是夏连升身体素质好,反正两个人都没怎么晕船,夏连升现在坐的是漕帮运营的官船,主要给一些商人或者像夏连升这样寻亲的普通人坐的船,虽然整个船不小,但是由于是人力行船,所以住人的船舱还是不大的,夏连升住的中等铺位,也就是一个七尺见方的小屋子,除了在里面睡觉和坐着吃饭,站起来活动的话,很容易磕着碰着。所以夏连升一般是晚上背着姚瑾到船头一起活动活动,锻炼锻炼身体,打拳却是暂时停止了。 待到夏天走到了尽头,夏连升过了十七岁生日之后,他终于带着姚瑾踏上了苏州的码头。坐了几个月的船,身子好像喝了酒似的还摇摇摆摆呢,夏连升连忙在码头附近找了家客栈坐下,叫了一壶茶,慢慢地喝了起来。顺便也给姚瑾的小碗里倒了点茶水。说起来姚瑾真的很好养活,因为在船上不太好学走路,姚瑾一岁半了,仍旧不太会走路,但是却不妨碍他的好肠胃,说实话船上的饭大部分都是米饭鱼肉什么的,夏连升都快吃腻了,姚瑾却仍旧不挑,给他吃什么就吃什么,就连夏连升喝的茶水,他也能当自己的饮料喝,这么长时间连病也没有生过,真是个顽强地小孩子。 喝了几壶茶水缓了缓,夏连升终于觉得自己踏实了,抱起已经歪在桌边睡着的姚瑾,打听好了苏州城里的客栈,便去投栈了。 第六章 夏连升花了几天时间,终于打听到了圣恩侯林家所在地,好容易找到了地方,门房说自家老爷带着夫人去扬州做官去了,好不容易有亲戚来投,他们热情地邀请夏连升住下,并说会着人送信去扬州告诉老爷。夏连升哪能理解这年代族人上门打秋风的正常态度呀,只本能地不想麻烦别人,于是应了暂住一晚,说是第二天自己去扬州。门房连忙报告给了管家,管家亲自见了他并再次邀请他住下,他见管家态度诚恳,忙问有何不妥?管家见他实在好奇,不由叹了口气,改口说可以着人送他们去扬州,夏连升答应了,却把管家的异常表现看在眼里,心里有了决断。 晚上,老管家坐在桌边一边倒着茶喝,一边叹着气。管家媳妇洗漱回来,看见自己老头子又开始唉声叹气,不由苦笑道:“怎么,还在想刚才那个带孩子的年轻人?” 老管家一口茶水喝过,又抬手倒了一杯,叹了口气说道:“是啊,刚开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近两年去扬州投亲的一个都不见下文,直到上个月,前两年来投亲的那个小伙子说,扬州那边不让亲戚去投亲了。连他这个专门去送年礼感谢的穷亲戚也没叫进去见见,就这么回来了,说是巡盐御史衙门不好论亲,不然有徇私之嫌。说得倒好听,可是谁不知道是嫌弃咱们的这些个穷亲戚嘛。自从老夫人走后,老爷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在老夫人守孝期间,来投亲的也还见见,现在这样一个都不见,真是会让人寒心啊。林家本来就子嗣不旺,现在又把亲戚一个个往外推,别看老爷现在风光了,但是少爷小姐才多大?说不好听的,老爷四十多了,哪天再甩手去了,我们这些老仆哪能帮少爷小姐立起来呀?还不是得靠亲戚。” 管家媳妇静静地听老管家抱怨,却又忍不住插嘴道:“你说,是不是太太看不上这些亲戚,所以…” “噤声!” “我又没说错,老夫人刚去,孝期就把咱们这些伺候的老人全部换了一遍,现在算算扬州那边,除了外院一个二管家管着老爷出门时候的事情,还有谁是咱林府的人?咱们这些看宅子的,给老爷送个信儿都送不进去。太太从京城带来了多少陪房,不就是为了把咱们都换掉吗?可是换就换吧,也别把咱林家的家风给…”说着忍不住抹起眼泪来。 管家见状连忙说道:“你看你看,你别哭啊你。” 正说着,推门进来一个人,正是老两口的大儿子正好推门进来,看见他娘在擦眼泪,忍不住说道:“娘,你咋又哭了?是不是你俩又讨论老爷那边的事情了?我说你俩也别唉声叹气的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幸亏太太是在这时候把爹从位置上换下来,要是年富力壮的我呀,万一太太给我按一个不安好心的罪名,咱家可不要折到里面去。所以说你们看开一点儿嘛。” 儿子开口一说,搞得管家媳妇本来快要止住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老管家横了儿子一眼,对着媳妇说:“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好在我当初开口给儿子求脱籍,现在在衙门里做个小书办,别人碍着圣恩侯的面子,儿子过的不也挺好的。再说,将来咱们好好教养小孙孙,让他将来读书当官,你就安心等着做个官奶奶吧!” “就是,娘,你可得好好保养,别将来别人都来奉承你了,你的眼睛给哭瞎了,这个也看不见那个也听不到的,那可不怪我!” “你滚开,笨嘴笨舌的。”老管家骂儿子,“你就是个实心眼子,话就不能说好听点的哄哄你娘?” “爹~”他大儿子低声嘀咕,却又刚好让老管家听见,“你不是也不会哄媳妇儿嘛。” “你小子!”老管家伸手抽了脚上的鞋,“你小子找抽你…” 他儿子赶紧往后躲,管家媳妇也顾不上哭,连忙拦了下来,乱了一会儿,三人又重新坐在桌边开始喝茶,管家媳妇这次又开口了:“这事儿我说也不全怪太太,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老爷连齐家都做不好,光专心治国去了,就太太那一病三灾的样子,怎么也不像一个人就能把诺大的家业给打理好的样子。” “娘,那些个下人不是说,太太以前打理过国公府嘛,咱们这侯府可比人家低一等呢,更别说爵位只传到老爷上边这一辈儿,剩下的按规矩来,没那么难啊。” “唉~你没在内院呆过不知道,太太啊,就是那么个柔弱性子,能管住谁啊,还不是靠身边的嬷嬷把持着。看来估计就是在家做姑娘管家的时候,也没真管过什么。再说了,咱们五代列侯,这是多大一份儿家业啊,就算是新晋国公府也没法儿跟咱们比,你不知道,以前我在内院的时候,看他们从国公府刚来的丫头婆子,到屋里伺候的时候,见着那些个摆设,简直跟从没见过东西似的,眼睛里在冒绿光。” “不会吧,这么没见过世面!” “唉~所以哟,人家说什么君子泽五世什么的,咱们这都第六世了,所以也做好准备吧。” “听你的,咱先给自己找个出路,回头那边家业真的败了,能帮多少是多少吧。也算是我杞人忧天罢,这偌大的家业,咋可能说败就要败光的?” …… 夏连升不用听下去了,但一边从房顶撤离一边还不忘心里吐槽着,这偌大的家业可不是一夕之间被贾琏给卖得没剩多少,然后又一夕之间造了大观园,连个水花儿都没看见,就没了吗? 回到屋里,他看着姚瑾乖乖的睡颜,有点发愁,这咋又牵扯到红楼梦了呢?如果说还珠格格是戏说乾隆时期的故事,那红楼梦实际上是影射雍正上台前后的故事啊,这明明年代不对,为什么就搅到一起去了呢?搞得他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去找爹站在下任皇帝旁边威胁着那是危险,可是这林家的确是很快就要沉没的船,去了也不会太好吧。其实他更希望这是个开放式副本,结局可以根据人物的支线选择的不同给与不同的结局,那他还有的一拼,可是要是结局是不会变的,那他挣扎个什么劲儿啊,果断走开过自己的日子就罢了。 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一晚上,第二天老管家派人请他一起出门的时候,他差点儿没起来,不过最后总算是想通了,他一定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变数,要不然,夏雨荷明明就只有一个女儿去找爹,现在哪儿来了一个儿子呢?所以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虽然这么想着,他还是拒绝了老管家派人送行的念头,因为他打算自己去打听打听,才要决定到底要不要去认亲。因为他已经是秀才了,在未来,就相当于高中毕业,虽说找不到什么体面工作,但是打工挣钱养活自己还是没问题的,他主要是为了姚瑾,哪怕有一点点机会,他也希望能够让姚瑾过上好日子。这倒不是他对自己的能力有怀疑,不过富贵险中求,他不想姚姨的儿子跟他一起涉险,他刚开始的想法是,只要圣恩侯能够帮姚瑾找个殷实人家收养,他也不会再有后顾之忧,将来那怕姚瑾的养父母对他不够好,自己也能够帮一把。现在的话,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尤其是,有机会看一眼传说中的林妹妹,那也值得去一趟啊。 ------------------------------------- 林如海这两天比较紧张,年初述职的时候,皇上让他连任一年的巡盐御史,但是盐税却要提高三成。要是仅仅提高三成盐税那么简单,那也不会出现那么多死在任上的巡盐御史了。这些大盐商除了富甲天下,还一个个投靠了朝中的权贵,贸然涨盐税会侵害他们的利益,也就会侵害朝中权贵的权益。但是如果要多发盐引,这件事情更加麻烦,不仅意味着盐户们要起早贪黑地更加卖力地去完成这个盐量,这样下去会引起民愤,退一步讲,就算是完成了盐量,盐多了,价格也自然会降下来。这一系列的事情,搞得林如海头大如牛。为了做好这两者之间的平衡,林如海决定应该先去实地了解一下盐户现在的产盐能力,前两天派出去了一个人,但是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他不由地心里有些担心,但是又不敢贸贸然再派人去找,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他可就难辞其咎了。 又过了两天,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趁夜敲开了林府的大门… 第七章 林如海坐在桌边,看着家里的大夫给李二包扎了伤口,小厮们轻手轻脚地给李二包好了伤口,就退下了。紧接着,林如海的幕僚,杜剑和李文轩推门进来,跟林如海汇报:“听风守在门口,附近暂时没人。” 林如海这才看着床上的伤者开口道:“李二,我让你去探探盐户们的出盐量,你怎么这样回来了?” 李二这才带着哭腔喊了出来:“老爷,小的有罪!”紧接着讲起自己这几日的经历来。 照理说,李二这差事挺轻松,他只要拿着衙门的信物去大一点的盐户堂口问一下去年的出盐量和今年能出的盐量,然后再去几个代表性的盐散户家里,了解了解情况也就好了。但是到了某个盐散户家里,总觉得盐散户在闪烁其词,一点也不像前面几家坦荡,他觉得好奇,便假装问完离开,然后躲在这个盐散户家门口的大树上,谁知一等就等来了一场祸事! 李二刚在大树上找了个树叉较多能够遮掩起来的地方坐好,深秋的大树一片金黄,被李二摇落的树叶反而不太显眼。他朝着刚刚那个盐户家里张望了一眼,谁知就这一眼,他就后悔躲在树上了,他应该直接离开这家的。 “那院子里到底有什么?”杜剑忍不住问了出口。 李二哽咽了半天,强忍着说:“人间修罗!” 李二因为怕被那个奇怪的盐户发现自己,所以折回来的时候,爬上的大树是院子东面的一棵离院子挺近的树,因为刚才盐户只带着他转了转西边的熬盐工具。然后他这一张望才发现,东边的院子里居然堆满了尸体!他刚刚准备下了大树跑回去报信,谁知不远处来了一队人马,他吓得完全不敢动了。 于是在树上呆了一天一夜,看那些人好像在主屋不停的提人进去,又将死尸扔在院子东边,就这么循环往复,直到某个屋子里提出来最后一个人。 说道这里,李二激动起来:“属下认得那身衣裳,去年我跟着太太去京城国公府送节礼,差点弄坏了其中一个小箱子,大管家骂我笨手笨脚的,说这是进上的贡品,叫雀翎锦,就这一小箱可比所有礼品都珍贵,小的当时吓坏了,所以绝对不会记错…” 杜剑忍不住插嘴道:“身着雀翎锦制成的衣服,看来此人身份不凡,可惜就像东翁也能有一箱雀翎锦送人一样,能够穿雀翎锦的人也太多了,不过如果仅限江南这一亩三分地儿的话,倒是可以确定就是那么两三家。” 林如海点头,认同的杜剑的话,转头看着李二让继续说下去。 李二连忙继续,说提这个人进屋之后,却又不再杀人,屋子里却始终没有人出来,这时候李二在树上憋了一天一夜实在憋不住了,想着上树的时候也没有被发现,应该能爬下去,就想着偷偷下了树赶紧回来报告,谁知居然失足掉进死人堆!好在这边居然没什么人守着,李二忍着恶臭又偷偷挖了一天,普通盐户都是家徒四壁,所以墙特别的薄,他居然挖了一个狗洞出来,就这么跑了出来。而这一身伤,多半还是从树上掉下来摔的。 李二的话音落下,三人一时沉默了,面对这样的事情,几个人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后来还是李文轩忍不住提出,让林如海先将此事告知扬州知府较好,“他们先是提人进屋、杀人,后又囚禁这个身份贵重之人,看来是在寻找什么,这样看来,他暂时性命无忧,而我们只要让扬州知府派人去捉拿贼寇,救出此人。” 李如海点头同意:“我先派人给扬州知府打个招呼,不过我要修书一封给两淮步兵衙门,现在摸不清贼寇的数量,我们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二人点头应下,林如海交代李二好好休养,等伤完全好了再回来上工,便自去写信去了。 果然不过几日,步兵衙门传来消息,捕捉了一小伙挟持十三皇子的流寇,立下功劳,两淮衙门在上书的时候也为林如海美言了几句。私下却给林如海来了信,说这伙儿人可能跟白莲教有关系,想挟持十三皇子获得赎金。 林如海将两淮步兵衙门来的信给两位幕僚看过之后,三人再次 露出了苦笑。那天按照李二的描述,明显感觉到那伙儿子强人的目标是找东西,但是步兵衙门这么说,他们也无法再查证,尤其目标是十三皇子,如果皇子有秘密任务在身,他们这样刨根究底,可能会引火焚身。不过他们也将疑点一一拿出分析,比如说,为什么非得要用那个盐户的那个小破院子,为什么十三皇子来江南办事却穿着扎眼的雀翎锦等等,最终无果,想起今年盐税的事情,林如海顿时把那伙子强人的事情给放到了一边,却没想到给自己的家里带来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林如海按照李二统计出来的盐的预算,想着今年的盐税,头疼的不得了,想着今年有空还是先见见几大盐商,看看他们的态度再说。就这样,林如海投入了新的一轮忙碌中去。 ------------------------------ 与此同时,江南甄家,甄应嘉在书房里面听着下人的汇报,语气毫无起伏地说:“这么说的话,是失手了?”下面回话的人连腰都不敢直起来,听了这话,更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老爷息怒,那十三皇子身上真的什么都没搜出来,其他侍卫人数也对,而且已经全部被杀,也没有搜出什么东西,看样子十三皇子真的没有拿走咱的东西…” 啪!一个青瓷缠枝茶碗在他面前碎裂,止住了他后面要说的话,随之而来的是甄应嘉气急败坏的声音:“蠢货,他们肯定还有一路人在暗处,早就把那本账册带去京城了!不过还好,这本册子也只是记录了钱家和一小部分官员的来往,实在不行,只能舍了吧。” 那人捡回一条小命儿,连声应是,从地上爬了起来。正准备退出去的时候,听到主子轻声询问:“那些人没有给我惹事吧?”生生打了个激灵,连忙躬身应道:“按照主子的吩咐,此次故意带了那个白莲教的内奸前去,现在已经把事情引到了白莲教身上,主子放心,咱们什么事儿都没有。” 甄应嘉满意地摆了摆手,说道:“只可惜了钱家了,每年给我们筹的钱也不算少,这次就算是他家倒霉吧,心里有怨,就怨那个多管闲事的巡盐御史吧!回去拿些钱银土地安抚一下他们的家人,再警告其他人,最近都不要给我出去惹事,等这次事情的风声过去了,再出来活动。” “是,小的这就去办!”那人连忙退出书房,留在书房的甄应嘉冷冷一笑:哼,林如海,你断我财路,我就要你全家的命! --------------------------------- 果然没过多久,圣旨下到两淮步兵衙门,衙门总兵带着一营士兵查抄了大盐商钱在衍的家,从其家中抄出的钱银全部收缴,同时抄了与钱家往来甚密的几家官员,从中抄出了一些白莲教活动的证据,皇上大怒,下令涉事官员和盐商钱家全部抄斩,官员的三族统统贬为庶民,朝廷取士时永不取用。 林如海也接到了皇上的密旨,这次的盐税按照去年的即可。林如海松了一口气,想来这次从这些官员以及盐商钱家抄出的银钱不少,居然能解了皇上的燃眉之急。但他心里却更加发愁了,据他所知,盐商钱家一直是江南大族甄家的马前卒,这次事涉白莲教,虽然甄家摘出来了,但事实上谁也不知道甄家到底有没有关联。如果有,以林如海对甄应嘉那个小心眼的了解,自己最近还是行事谨慎些好。 林如海的觉悟是很高的,但是他对内院之事不甚了解,于是仅仅是口头上嘱咐了贾敏一句,再加上由于此次事件过于血腥,他怕吓到小白花似得柔弱的贾敏所以没有告诉她。导致最终他的担心也只在后院儿变成了贾敏嘱咐自己的得力管家助手桂嬷嬷一句“紧闭门户,谨慎行事,好生注意安全”罢了。所以导致后来林如海对自己如此轻描淡写地跟后院嘱咐,后悔地无以复加。 第八章 一天早晨,林如海如常去了衙门,一张小小的拜帖被送到了林家,署名是一个秀才夏连升。这一张拜帖和其他拜帖一起,被大管家整理了送了给后院,桂嬷嬷虽然识字,但她哪里有耐心看那么多帖子,于是叫小丫头把烫金帖子挑出来,再将仅次于烫金帖子的一类挑出来,随便翻看一眼,觉得字好顺眼的就挑两张出来,其他的并着挑出去的帖子一起送到柴房,林家每天的火引子都是墨香一片。在这种情况下,可想而知夏连升在街边摆摊秀才那里随便写的一张帖子会是个什么结局了。 不过好在夏连升并没有把林家可能会回复他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姚瑾已经一岁多了,会摇摇晃晃地自己走路了,他得找个合适的地方安置姚瑾,总不能天天抱着姚瑾去找活儿干吧。再说,以前上学的时候,国家还鼓励学生们勤工俭学,就连大学校园里也处处都有勤工俭学的机会,可是这里的人真的很过分,需要力气活的地方,一听他说有秀才功名,连忙哈腰弯背地躬身把他送出门,也不顾之前多么满意他手下的活儿干的有多好;但是江南才子多如狗,秀才进士遍地走,去那些要求功名文士的地方吧,他那一笔狗爬的字也拿不出手,就连去街边摆个代写书信的摊子这种水平都拿不出来。这不是逼着他回家种地卖红薯吗?于是他心一横,操起了老本行,拿出济南府里那几套行头,又重新干起了投机倒把的买卖。可是江南商业多发达啊,他这买卖可没有在济南府赚得多,不过无意间有一次去了城外,他就发现了新的生活方式,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桂嬷嬷每天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后院把自己筛选过的帖子给贾敏送去,贾敏懒懒地翻了一遍,抱怨道:“又是这几家,不是大盐商就是老爷交代的不能来往的人家,真没意思。” 桂嬷嬷的手心不由地捏了一把,然后笑着说道:“可不是只有这么几家呢,其他也有几家的帖子,老奴看过了,这些个帖子要么写的没什么诚意,要么就是干脆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人假称是我们的亲戚呢,这种帖子给太太看了,不是白白落个闲气嘛?老奴就自作主张,把那些个帖子送到柴房了。” 贾敏听了桂嬷嬷的介绍,皱着眉头说:“这些个人也不懂礼义廉耻,看着我们家富贵,又没有爵位了,就觉得谁都能来打个秋风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桂嬷嬷你做的对,以后还照着这样处理就好。” 桂嬷嬷听了贾敏的话,面上笑开了,连声称是,又奉承起贾敏来:“太太就是个心善的,要我早就把那些个自称亲戚的穷书生大棒给打出去了。善心有好报,你看咱们家的哥儿、姐儿,哪个不必别人家的更钟灵毓秀,粉雕细琢呢?就跟京城府里老太太的嫡亲孙子孙女似的,将来肯定能有大成就!” 贾敏听得心花怒放,却又不敢太表露出来,清咳两声,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说道:“桂嬷嬷以后这话可不要当着老爷的面说,老爷可不喜欢自家的孩子像是别人家的。” 桂嬷嬷连忙轻轻扇了自己的嘴巴:“瞧我这记性,太太就是心疼我。太太放心,老爷在的时候,我一定夸夸老夫人是多么善良可亲,对我们夫人好的没话说。” 贾敏微笑着点头,心里却陷入了哀伤,刚成亲那会儿,自己父亲突然过世,她重孝在身,要守三年,可是作为女婿的林如海却只用守一年,那老虔婆便打着“为林家开支散叶”的名义给老爷赐了两个贴身伺候的,虽说老爷是不重颜色的,也让自己有几晚是独守空房的,在那个空旷的屋子里一个人呆着,就连回音都特别的大...也幸亏那老虔婆死得早,她也就顺着以前老虔婆的话头,以为婆婆祈福的名义将那几个狐媚子给卖的卖,扔庄子上的扔庄子上去了,好在老爷信任自己,在桂嬷嬷的帮助下,自己总算是稳定了后院,看,现在不是挺好的。 桂嬷嬷看见贾敏似乎又陷入了回忆,笑眯眯地上前给贾敏说:“太太,这几天也没什么事儿,您看你要不要看看近期的账册什么的?老奴也好继续按章处理啊。” 贾敏听了,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嬷嬷以前一直处理的很好,你就继续按着往例处理就行,有拿不准的再来回我,有那个闲工夫,我还不如给黛姐儿和惠哥儿去弹个琴抚个曲儿,教他们认两个字呢。听老太太说,二哥家的宝玉可是聪明,都已经会作诗了,学里的先生还夸奖他有灵性呢。” 桂嬷嬷连忙接口道:“那可不是,老太太跟前养着的人儿,哪个不是钟灵毓秀的呢?” 贾敏想起母亲,想起自己在家受宠的日子,不由心里有点悲苦:“也不知道老爷什么时候才能调回京城,我什么时候才能再看见母亲。” 桂嬷嬷笑笑说:“太太这可就想岔了,姑爷现在才官居四品,到了京城还能算个什么?不若太太在这地方威风凛凛的,等什么时候老太太找着旧关系那么一说和,姑爷高升到一品二品,太太再回到京城,以前的小姐妹们可不是都得给你福身请安吗?” 贾敏想起来以前那些自诩为武将后裔的粗俗朋友,也没了兴致。撇撇嘴说道:“算了,不想她们了,我得去看看我的黛姐儿和惠哥儿去了。” 桂嬷嬷笑着说:“刚刚太太说的时候,张嬷嬷已经着人去将大姐儿和大哥儿抱过来了,可能已经快到了,太太先去花厅,老奴这就去催催。” 贾敏高兴地道:“还是你们懂我的心,行了,桂嬷嬷你自去理事儿吧,老爷最近有点忙,今儿晚上吩咐厨房做点好的来。” 桂嬷嬷躬身告退,临出门的时候跟张嬷嬷对了个眼神,张嬷嬷点头。 回到议事堂,桂嬷嬷听了管事嬷嬷们的汇报,表示今天没什么心情训话,挥挥手让她们都散了。然后得意地靠在椅背上无声地笑了:有这么个听话的主母,这日子过得还真是自在呀。想到贾敏出嫁前,贾母在为自己心爱的女儿挑选陪嫁嬷嬷的时候,那些个得脸的老姐姐们一个个生怕离开荣国府那里的富贵,哪里知道林家也有五代侯府的积累,可比只有一代的荣国府富裕多了。说实话,以前林家老夫人还在的时候,那侯府夫人的排场摆出来,就连她也不得不承认,荣国府一比简直成了暴发户。不过人总是敌不过生老病死不是?她桂嬷嬷现在在林家,不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在林家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再加上自家早早地找好了主子,现在只需要每年用林家的年礼多多孝敬,主子高兴了,也能惠及自家子孙嘛。 心里想得美滋滋的,才想起来早上甄家的拜帖里还夹了张纸条,她从袖子里抽了出来,打开纸条,首先确认了自己主子和她约定的暗记,然后才看了信的内容,信有点短,但是桂嬷嬷却读的极慢,而且开始出汗,等她读完,汗已经湿透了衣背。完全不可置信地将信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像是认命似的靠在了椅背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得意,她现在就像是全身被抽空了力气一样。不过,她再回想一遍,如果事情操作得当,她未来的收获也是巨大的! 当天下午,桂嬷嬷、张嬷嬷和贾敏在聊天的时候,提到了秋天庄子上收获的时候那种遍地黄金的景象,听得贾敏心里有些意动,当天晚上就跟林如海提出来,想去庄子上散散心,不过林如海没同意,生怕出什么问题,作为补偿,林如海同意贾敏可以找个机会上香,出去散一散。 第二天林如海正常去了衙门,还没过多久,衙门里突然来了个小厮来报,说是太太带着女儿和儿子去城外东边的庙里上香,却不小心惊了马车,太太的马车甩开众人不知道跑到何处去了,惊马处还留着少爷小姐的马车,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来找林如海示下。林如海一听,心里慌了,想着这不是谁的手段吧,生怕儿女和媳妇出什么事情,他连忙向衙门告了假,骑马朝东城门去了。 那小厮看着林如海骑马出了衙门,嘿嘿一笑,转头假装追出衙门,便绕路回了家里,进了后门,直奔大管家的院子报信,在得到了大管家百两银子的打赏后,乐呵呵地回家收拾包袱,打算回家娶自己心爱的村花儿妹妹去了,岂料在回乡路上,路遇强盗,就那么丢了性命。 大管家得到消息,使人去二门给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说了两句话,小丫头便直奔桂嬷嬷的院子里来了,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太太,太太!大事不好啦!衙门来人说老爷遇刺啦!” 第九章 彼时黛玉和惠玉正在给贾敏请安,因为听说今天母亲要带二人去庙里上香,因为平时没什么玩伴儿,能出门散散心的确是挺激动的,这才早早地穿好衣服来母亲房中吃饭,吃晚饭正整理衣服呢,就远远地听到一顿嘈杂。贾敏皱皱眉头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春风,去看看。” 春风福身应是,刚掀起门帘准备出门,被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撞到一边,她刚要开口大骂,就发现撞到她的人居然是桂嬷嬷,桂嬷嬷面上已经没有镇定,她慌乱地说道:“夫人!大事不好了!衙门突然来人说是老爷在外遇刺了!” “什么!”贾敏腾地站起身,然后捂着头就要往地上倒去,正在旁边的夏雨和张嬷嬷连忙将她扶住,惠玉被这一变故吓得开始哇哇大哭,黛玉则是被吓得手足无措。 贾敏被扶住好一会儿才站直了身子,想起老爷生死未卜,急忙要冲出去,被丫头婆子们拦了又拦,劝了又劝,却执意要出门去看看,结果还没走出房门,直接晕倒在张嬷嬷怀里。 桂嬷嬷一看这乱糟糟的场景,连忙厉声呵斥小丫头们把贾敏扶上床去,又叫黛玉和惠玉的奶嬷嬷们把两个小的抱回屋里去。还命秋花和冬雪一个交代大管家带人出去寻老爷,一个交代二管家去请大夫。人们乱哄哄地动起来,某个人出门的时候,跟桂嬷嬷悄悄地对了个眼神。 ...... 且说林如海刚出城门没多久,就觉得路途原来越偏僻,不像是有走过的样子,刚觉得有点疑惑,就被一只迎面而来的箭枝射中肩膀,摔下马来。要说林如海的君子六艺学的还不错,骑马更不在话下,但是他的身体也由于常年苦读,又做官的,没有那么强壮,摔下马对他来说简直将他摔得七荤八素半天回不过神来。好容易能看清眼前的东西,发现一个黑衣人拿着一把剑对着他,见他看向自己,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林大人不必着急,我这就替我白莲教的兄弟们送你们一家团聚!”说着就举起手中的剑砍向林如海的脖子。 林如海心如死灰,闭上了眼睛,心里不断后悔自己的不谨慎,早就知道那日步兵衙门的事情可能会有下文,没想到他还没有安排好,就遇到了,早知如此,就应该...就应该...林如海迟迟没有等来要命的一剑,只听到面前噗通一声。他壮着胆子睁开眼睛一看,那黑衣人已经躺倒在地上了!他身后有个穿短打的年轻猎户,手里还拿着一根比笛子稍微长一点的管子不知是什么用途。见林如海看向自己,猎户嘿嘿一笑:“林大人是吧?您得赔我一只老虎!今天的收入为了救您可就全没了,不过他没死,就是睡着了。”说着还踢了踢黑衣人,示意他身上没有伤口,仅是被麻药药翻了。 一时间林如海不知道自己应该先感谢此人的救命之恩,还是回头叫人来把这黑衣人拿下,突然想起来:“糟了!”连忙看向猎户,“请问这位小哥,你刚从树林那边回来吗?可见有一家马车惊了马?” 那猎户想了想说道:“再往前走不远就是树林了,如果驾着马车,那条路实在不好走,你要么是走错路了,要么应该是被骗出来了。” 林如海一想也是,虽说心里还有点不太放心,但是转念一想,今天报信的小厮果真不是常见的那个,还是决定先回家里看看,带足人手更好。于是看向正掏出绳子给黑衣人五花大绑的猎户,说道:“多谢小哥救命之恩,此人我会带回衙门审问,不知你可否守一会儿,我回去派人过来呀?” 那猎户打量了一下林如海已经开始有点发福的身体,笑了笑说:“大人,不是我小看你,你要先走回去?再等你再派人回来,那真是不知道要多久了,不如我带着犯人和你一起回去就成。” “这……”林如海打量着猎户,暗自衡量猎户的力气。 岂知猎户神秘一笑,退回到自己来的树林那边,不知从哪儿拉出来一个用树枝编制成的平板样的架子,还牵回了自己受惊的马! “大人的运气挺好,您的马正在吃我这担架上的叶子呢。”说了一句解释的话,那猎户将架子用绳子固定在马的身后后,他把黑衣人搬上架子,自己也坐在了架子上,然后示意林如海:“这架子是我编了很久的,平时猎了老虎、野猪以后总用这个东西拖回去,承重还行,就是不太耐磨,不过估计这一趟把人拖回去是没什么问题的。我不太会骑马…相信这样能够快点回去,林大人也可以安心回家看看家人。” 林如海不禁对此人刮目相看,连忙骑上马,快速走回城中。 由于怀疑此事和之前江南的大案有关,林如海先将黑衣人直接送进了步兵衙门,然后将猎户扯上马,带着猎户快马回家去了。一进门,就看到前院乱糟糟的,不少下人神情惶惶地跑来跑去,吓得两腿一软,幸好被猎户扶住,没有一下子坐到地上。猎户看他的神情,连忙大吼:“你们这都是在干什么?管家呢?大人找他回话!” 这时二管家像是看到了救星似的从后边跑了过来:“大人!您回来了!衙门有人报信说您在外巡查事物的时候遇刺,生死不知。太太一下子被吓得晕倒了,小姐和少爷被吓得哇哇直哭,桂嬷嬷命大管家赶快带人去寻您去了……您快去后院看看吧。” 林如海一听贾敏和孩子们果然在家,心里先放下了一半连忙向猎户道了声谢,打算先去内院看看媳妇和孩子们,却发现自己浑身颤抖地走不开。林如海不知是谁设了这个局要加害于他,如果今天他死在外面,夫人和儿女该如何自处啊? 看着林如海的状态,那猎户好心伸手搀了一把,告了声罪,扶着林如海跟在二管家后面进了内院的门,岂料内院比外院更加混乱,丫头婆子们一个个像是没了主心骨,一个个竟打算收拾包袱逃走,更有甚者,打算逃回京城向国公府求助了。林如海看着气的浑身发抖,却担心妻子的安危,连忙示意猎户将自己扶向正房。 走在路上的时候,那猎户悄声问道:“林大人今日出事时候还带着其他人?”猎户的意思是,如果带着人,却在你生死关头抛下你跑路,肯定是个内奸,如果没有,那么家人是如何知道你遇刺的事情呢?报信的那位肯定就有问题了哟。林如海听懂了他的潜台词,意外一个猎户会如此思绪敏捷,思及家里会有内奸,简直痛心疾首,林如海咬牙说道:“此事我会派人好好地查一查!”猎户抿嘴一笑:“建议大人还是用自己苏州的老人吧”,看着林如海诧异的眼神,他坦然笑笑说,“您不觉得您林家已经根究没有来往的亲戚了吗?我也曾经来投亲,可是要不是这次的事情,我可能永远都没机会踏入您家的大门呢!” 林如海一听,不由觉得脸上讪讪的,思及来到扬州后,他每日忙于盐政,也没来得及和以前的亲戚朋友故交们联系,但是每年他也看过账簿,每年的节礼支出并不见少,如果自己的亲朋故交全部断了联系那就意味着节礼只送给了四大家族!荣国府真是欺人太甚!林如海越想越怒火中烧,本来他知道母亲和贾敏关系不好,以为是自己宠贾敏太过,母亲过世后为了家里的和谐,贾敏对于林家老人的处置他也就没有多加置喙,现在看来,贾敏的管家才能绝对不行!想到这里,他突然又思及自己一直没有插手过儿子女儿的教养,不知道孩子们……林如海顿时心急如焚,更加想要加快步伐往正房走去。 到了正房,反而静悄悄的,林如海心里一咯噔,不知从哪儿来了一把子力气,一下子挣脱猎户走了进去。很快里面传出女人的哭声,看来林如海没事,贾敏也没啥事了。 猎户觉得不好再呆下去,问明二管家出内院的路,连忙告罪说出去等他们。谁知刚走到了二门上,却忽然看见一个身影匆匆走过…… 且说林如海来到正房,发现桂嬷嬷和张嬷嬷还有几个丫头都围着床上昏倒的贾敏,见林如海进来,惊喜的喊着:“太太,老爷来了,老爷没事啊!” 贾敏正刚刚醒来,见了林如海不由激动万分,林如海抢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连声安慰,贾敏一边紧紧的抓着林如海的衣衫一边大哭,好不容易才在下人的劝解下止住了哭声,张口说道:“老爷您这是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下人说你遇刺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也活不成了!” 林如海好言安慰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四周瞅了一眼,问贾敏:“外院说黛玉和惠儿都吓得哇哇大哭,怎么不见两人啊?” 第十章 贾敏看向桂嬷嬷,桂嬷嬷连忙说道:“小人着急安排外院的传话,只安排张嬷嬷安顿好少爷小姐,不曾留意具体情况,还是问问张嬷嬷吧。” 张嬷嬷一听点到自己的名字,赶忙站出来回话说:“夫人晕倒了,屋子里乱糟糟的,我怕少爷小姐吓着,就让奶娘哄他们回屋睡觉去了。” 贾敏听了,满意地点点头,看向林如海,却发现他仍旧皱紧眉头:“我进到二门来,发现外面的丫头婆子全乱了阵脚,这样回去能睡着了觉?” 林如海不太放心,还是决定要去看看,贾敏张嘴想说些让林如海放心的话,看了看周围,总算没有说出来,然后站起来跟林如海一起去看儿女们了。他们出门的时候,没有留意到桂嬷嬷微微握紧的拳头。 林如海和贾敏先去了较近的黛玉的院子,一进门就静悄悄的,林如海有些惊奇,难道真的睡着了?再进了门之后果然看到床上影影绰绰的身影,应该正是睡着的黛玉,屋里还有一点安神香的味道。贾敏紧张了半天的心这才放回实处,对着林如海说道:“看来是真睡着了,老爷,咱们再去看看惠哥儿吧。” 林如海却能将眉头皱的打结,为了不吵了黛玉,低声问道:“怎么一个不见伺候的人呢?黛玉真的在睡觉?”他忍不住上前撩开了帐帘。 贾敏和丫头婆子们一起看向床上,这才不由惊呼一声,却仍旧没有惊醒床上的人。只见五岁的黛玉仅着一见小肚兜,深秋的日子,身上却什么都没盖,紧闭着双眼,脸颊已经烧的通红,似乎在做噩梦却无法醒来,眉头也紧紧的皱着。 林如海连忙上前,却发现床上压根没有被子可以盖,连忙脱下刚刚出门时披的大氅,将黛玉包住抱了起来,大声吩咐跟着贾敏的丫头春风:“快去叫二管家把刘大夫请来!”春风应了一声,匆匆地去了。 林如海忍不住说了贾敏一句,“你就这么照顾孩子的?”刚刚那么明显不对的情况居然没有看见似的? 贾敏被吓得软了腿,心里也忐忑,相比女儿,她当然是更担心儿子多一些,这才想着快点去看儿子罢了。 好在林如海没有继续责问她,而是抱着女儿快步出了门去了儿子的院子,连落在后面被人搀着走得慢慢腾腾的贾敏都没顾上等。 到儿子院子里看见丫头们,林如海还算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谁知问了一句少爷在睡吗,那丫头的回答却让他和贾敏从天堂掉到了地狱:“少爷早上被嬷嬷抱着给夫人请安去了之后就一直没见回来。” 林如海顿时眼里快要充血了,“嚯”地一下转头看向贾敏,贾敏已经又一次禁不住惊吓昏了过去,林如海不由看向刚才回过话的张嬷嬷,张嬷嬷也吓得不轻,连忙跪地磕头,嘴里磕磕巴巴地说着:“老奴…分明是传话给了两个奶娘…没想到他们都擅离职守…”没等她再说完被林如海一脚踹翻在地:“来人,把这婆子给我关进柴房!” 突然有个声音传了过来:“大人,这孩子是你家的吗?我看见一个婆子鬼鬼祟祟地抱着他往二门跑去,还有一个黑脸的小厮在等着跟她接头,就一起绑了回来。” 扭头一看,是刚刚的猎户,旁边站了二管家带着几个人一个压着两个身形狼狈的人,其中一个赫然就是惠哥儿的奶嬷嬷,而另外一个身形猥琐的人,压根都没见过! 一时林如海气得狠了,连说了三个“好”字,又让二管家派人去衙门报官,请求扬州知府大人为林家做主! ———————————— 近来扬州发生的一起最大的八卦便是巡盐御史林如海家的变故了,林家的遭遇真是峰回路转,百转千回。因为动静太大,还涌现了一批落魄书生将林大人家发生的事情写成话本,编成评书,在茶楼里供客人一笑。当然这内容的真实性吧,可就见仁见智了。 这些话本子里开头的故事都是这样千篇一律的:传说林大人在做盐务工作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匪徒的踪迹,顺藤摸瓜地配合步兵衙门抓到了以盐商钱家为主使的和白莲教勾结的贼寇,并将几位官员扯下马来。谁知衙门除恶不尽反而让因此让林大人遭了贼人的记恨,贼人立誓要找林大人报仇。 然后这些小话本儿就开始编排什么贼人化装成书生,勾引林家年芳二八的待嫁小姐,被林大人发现后各种阻挠,两人的爱情坚贞不屈,几经来回,贼人最终成了林家乘龙快婿气病岳父的故事。 有的小话本儿则是阴谋论,说贼人勾结林大人的好友,骗了林大人签字度让财产,最终得到林家万贯家财,林大人被气得吐血,林家有忠义之子女二人,已经上京告了御状,皇上已经查处了林大人和贼人勾结的好友,恢复林大人名誉的天使已经在来扬州的路上了。 还有的小话本儿则是仙侠向的,说贼人勾结林家大管家,将林大人骗至城外要杀掉,忽见天上有仙驾着一片七彩祥云来到面前,杀掉贼人,拯救了林大人。 还有什么内宅向的,说贼人买通侍女要冻死林小姐啊,什么贼人假扮拐子把林公子给拐走了啊等等。 这种言论在江南地区传的是沸沸扬扬,屡禁不止,最后居然传进了京城皇帝耳朵里,皇帝当笑话一样讲给太后听,太后听得津津有味,但是考虑到皇帝下旨封的四品大员成了别人的差饭后的论资,不由生气地说这林大人怎么也不管好后院,让后院儿的事情传的是沸沸扬扬,皇帝是个孝顺的,当即就下旨令林如海回家自省,把后院儿归置好了再销假上班。 天使们带着圣旨一路顺风顺水,十几天就到了扬州。林如海接到圣旨后是哭笑不得,趁机对衙门告病在家,也在家自省。这个自省可不是在书房里反省,既然皇上都说了让林如海归置后院儿呢。于是他也没有闲着,先是请了扬州有名的医生为两个小儿诊治了一番,确定儿子女儿仅仅是中了烈性迷药,大冬天的又冻了好一会儿,由于身子骨儿本来就有些弱,这次事情后可能要受些苦处。不过只要好生养着,过两年也就好了,这才将提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紧接着就是家里的小厮去衙门传话,和桂嬷嬷传话给大管家这两件造谣的事情了,虽然步兵衙门查到的线索统一指向了桂嬷嬷,但是能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的,能知道桂嬷嬷会起到如此大的作用的,可不仅仅是贼人的事儿了,肯定是内贼。 林如海那天叫衙门的人围了自家之后,就立刻派了二管家去了苏州将之前的大管家接了过来,并紧急带了一批在老宅子的下人暂时接手了后院,他也暂时带着老婆孩子住进了家里的一所别院,别院在城郊,不过好在不远,也不算太大,作为暂时的落脚地还算可以。 且不说在衙门的三木之下也不肯招认的桂嬷嬷,就连当时现场抓到的要接头拐卖惠哥儿的两人都口径一致地说是因为记恨贾敏过分苛待林家老仆,他们只打算吓她一下。看见何种口供,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是不可能供出幕后主使之人的,所以在扬州衙门和步兵衙门、林如海的商议之下,仅以“勾结贼寇”为由,将那黑衣杀手、桂嬷嬷、林惠玉奶娘以及那个黑脸小厮斩首示众了。这些都是后话,咱们暂且不表。 且说那天抓住了黑衣人还有和林惠玉的奶娘勾结的黑脸小厮扔进衙门,暂时无法审问之外,其他人都被林如海让老管家开始审问。老管家对林府整个后院儿的审问,林如海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荣国府现任管家太太,王夫人。 要说本可能不该显露出她来,桂嬷嬷平时和王夫人联系很少,就算是大管家主动让桂嬷嬷挑人去送年礼她也不曾偏向,但是偏偏派去的丫头小厮攀比心很重,谁去送年礼,送完吹一吹贾家的富贵,吹谁在老太太面前得脸,谁又在二太太处得脸,这些得脸的人又吹现在荣国府谁做主,谁又能遥控指挥到我们太太等等……就这么一来二去一串联才发现,原来表面上桂嬷嬷是老太太派给贾敏替她掌控林府的棋子,实际上人家早投靠了王夫人了,就在前几天好像还收到过荣国府来的条子呢。 为什么荣国府老太太给贾敏这个陪嫁,就笃定她能提贾敏掌控林府呢?这就不得不提到贾敏出嫁以前的事情了。贾敏是个柔弱性子,有点像夏雨荷那种小白花似得,每日只要有琴棋书画就够了,嫁了林如海,两个有才华的夫妻当然琴瑟和鸣,林如海就放心把后院交给了她。谁知贾敏在家做姑娘的时候虽然在家里学过管家,但一般都是贾母在后边撑腰,贾敏就随便发号一下施令,回头听一下嬷嬷的回报就行了,如果惹了事,自是管家的两位嫂子给做了善后,完全不像是林如海母亲那样,能够有足够的御下手段,好在现在林家不是侯府,桂嬷嬷掌管后院,也一直没出过太大的纰漏,要不是这次王夫人给她联络,设局设的仓促,又恰好碰到正去打猎的夏连升,还不会暴露出这次的隐患。 第十一章 贾敏一听说桂嬷嬷背主,直接连气带吓地卧病在床,林如海却悄悄吩咐老管家继续查下去。 果不其然,林如海得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这桂嬷嬷表面上是贾母送给贾敏的陪嫁嬷嬷,为的就是帮贾敏掌控后院,实际上她的大儿子早就娶了荣国府二夫人王氏早已恩放出去的大丫头为妻,两口子为王夫人马首是瞻,这次桂嬷嬷的小儿子中了别人的套之后,桂嬷嬷也早早地把他送去大儿子那边了。之前桂嬷嬷致力于完成贾母的意图,就是完全掌控林如海的后院儿,王夫人也挺支持,所以这么多年来林如海一直没看出异样,甚至自家亲戚被排斥得不再得见他也不知道。林如海仔细思量:看样子,那个二太太仅打算留下一个病歪歪的黛玉,她这是想干什么?荣国府这又是想干什么? “当然是除去你这个绊脚石,留下黛姐儿带着百万家财送给荣国府咯!”一个年轻人走进林如海所坐的小亭子,让林如海惊觉自己原来已经把问题自言自语问出了口。 这个年轻人就是当日救了林如海的猎户,也恰恰就是在扬州住了两个月得夏连升。那日他试着在林府投亲,果然被赶了出来,不过他暂时没有放弃,想着先看看再说,于是带着姚瑾赁了城东一个正在招租的小院儿,这家里有好几个出赁的小院儿,他见了邻居,觉得住户还算是靠谱,于是也就住了下来,平时没事儿继续去城东的林子里套两只兔子,直到有一次遇到了老虎,他用自制的弹弓和特殊子弹将老虎炸死,破烂的虎皮却也给了他好几天的收入,于是他开启了祸害大个儿猎物之旅。好在他的计划中并没有打算持久这么干,所以那天林如海遇刺,他就顺势踏入了林府,咳,也顺便救了林惠玉。后来林如海问起,他便说出了姚瑾投亲的身份,正好老管家的到来,也给他做了个证,于是他暂时客居在林家,和姚瑾一起住了个院子。 听到他的话,想着既然已经说起来了,林如海反倒又问了一句:“你说的绊脚石和送财又是怎么个意思呢?” 夏连升进了亭子,林如海才发现他手里还牵着姚瑾,只见夏连升先是把姚瑾抱上亭里铺了坐垫的坐墩儿上坐好,倒了杯茶给姚瑾让他自己喝,这才抬头对着林如海说道:“你不会以为这次的事情还是白莲教做的吧,说实话他们要有那么大的能量,早就渗透皇帝的后宫改朝换代去了。”见林如海皱眉,连忙转了话头不再提及敏感词,“你在想荣国府是为了什么?那只有一个字,钱!老管家爷爷说的对,那些个暴发户人家规矩不行却大的很,连仆妇都要穿金戴银的,那么个家业怎么够折腾呢?当然需要你这种有底蕴的家底来填了,你那管家嬷嬷早就掌了后院,想必不用我说,你家的铺子大部分都姓了外姓吧。”林如海不由暗暗地想,幸亏给的只是一部分,母亲临去前硬是不给贾敏的那些个大部分竟是通过老管家之手带给自己的,他又一次对自己的放任自流表示惭愧。 夏连升见目的达到,也不多臊林如海,继续说了下去,“虽然想要你家的钱呢,但是长久之道才是正常的,就像过去这一二十年一样,但是为什么突然画风改变了呢?当然是之前的一件事情,让人想除掉你了,而那位二太太,想必是听闻了类似于结亲呀什么的风言风语,也容不得你家人了。” “你是说……二太太背后还有人?她勾结白莲教?”林如海觉得自己猜的不对,四大家族的上一辈替先皇扫平四海,荣国府和王家不说被白莲教恨之入骨,也是绝对不可能勾结的。“那到底是谁?是谁要害我一家?” “咳……我有个馊主意你要不要听一听?”夏连升贱兮兮地低声说道。 ……之后几天,林大人.内院.歪传评书新鲜出炉,林如海悄悄派人盯着某几个将评书内容讲得十分贴近事实的说书人…… ------------------------------------------ 桂嬷嬷做事实在谨慎,虽说是奉了王夫人之命,但是仍旧小心谨慎没有让人抓到把柄。但凡事都有一个但是,夏连升给林如海出主意让林如海自曝家丑,找特定的说书人将故事说的是九分真一分假,但凡幕后主使想知道林如海现在铁桶般围着的后院的事情,肯定会派人跟踪这些说书人,好知道他们这些消息的来源。而林如海做的就是那螳螂捕蝉中的黄雀,果真不久之后就有了消息。 “甄家?”林如海从大管家嘴里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 林如海陷入了沉思,江南甄家是皇上的亲信之一,其受信任程度远在林如海之上。但是由于甄家在江南已经成了土皇帝似的人物,在江南说一不二,来江南做官,第一不去拜四大家族了,甄家已经成了第一位护官符的存在了。也是因此,江南的各种税收锐减,虽然甄家年年向皇上哭穷,但是皇上仍旧打算把盐税收起来,这才是自己能在得中探花之后超越状元榜眼,如此快速地提升到四品大员的真正原因。 林如海的到来的确让甄家少收了不少盐税,林如海一直以为碍着皇上的意思,甄家会让步,但是没想到却是转明为暗了。想起前段时间的钱家以及白莲教,林如海有点慌乱,他需要找人理理思路:“把杜先生和李先生请来……顺便也请夏爷过来……算了,等会儿我回去后再叫他吧。” “是。”书房外的长随应道,随即叫来小厮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下去,自从林如海遇险,贾敏和大管家唯一达成的一致就是不允许林如海单独待着,所以这长随是肯定会一直守在这里的。 “你是说……甄家……”杜剑和李文轩听到林如海的话惊讶不已,如果甄家跟白莲教有牵扯,那这可就是丑闻了。如果说十几年前皇上独宠太子,太子的权利一家独大的时候,哪个皇子不想给太子找点麻烦,利用利用白莲教也就还说得通。但是现在皇上最喜欢的皇子绝对是甄妃生的八皇子,这时候如果甄家再跟白莲教有勾连,难道不怕皇上厌弃吗?但如果是别人陷害甄家,林如海是有可能视甄家为死仇,可是对甄家来说,林如海一介四品官,跟甄家这种庞然大物相比,的确没有什么需要他们下定决心冒着勾连反贼的风险去害死的呀,就算。况且按照他们的计划,林家可能真的家破人亡,皇上再派一个巡盐御史而已,他们想要林家给甄家找麻烦的计划不就白费力气了吗?三人百思不得其解,最终结论是静观其变。 从书房回来,林如海觉得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回到后院,不由自主地走向了逸苑,夏连升和姚瑾暂时被安排在这里客居。 刚走到门口,看见夏连升正在“喂”姚瑾吃“早”饭,因为这将近一年的颠沛流离,虽然姚瑾好带,但是他仍旧只是一个不满三岁的小孩子,所以晨起早睡的观念暂时还没养成,再说夏连升又不是那种细心的人,完全不知道小孩子要从小训练什么,于是就由着姚瑾睡醒了吃,吃了玩,困了再睡。这不今天快中午了,才刚刚睡醒。说是夏连升喂他吃饭,也不过是丫头们把厨下做好的给小孩子吃的饭端来,夏连升选了一部分放进一个小碗里,然后姚瑾自己拿着小木勺一口口吃得满脸都是。 “噗哈哈~你怎么每次非要摆那个姿势呢?不能把手腕拐一下吗?这样子,这样子……”夏连升一边笑一边摆着姿势,可惜姚瑾就是学会不弯手腕,反而把勺子里的东西更多给撒掉了,看着无良的哥哥,他撅着嘴巴委屈的要哭。 林如海看不下去了,抬腿走了进去:“你这么欺负他好吗?”说着拿起姚瑾的小碗和小勺,发现是用了很久的旧物,不由皱了皱眉头。夏连升看到了他的表情,伸手取回碗勺,还给了姚瑾,顺便解释了一句:“小孩子必须有他自己专用的东西,这样对小孩子养成独立的性格有帮助,这小碗小勺从小就让姚瑾用着,他已经习惯只吃我放进小碗的东西。” 林如海很少听贾敏讲育儿经,当然听的似懂非懂,所以也不会注意到夏连升讲什么习惯决定性格的东西。他只是想起自家已经快要六岁的女儿,现在还是奶娘将饭喂进嘴里,儿子就更别说了,顿顿都得一人抱着一人喂饭,别说自己吃饭,能不能坐直都是个问题。 见林如海开始反思儿女的教养问题,夏连升有点头大,希望贾敏不会多想是自己挑唆的才好。连忙打岔:“林大人来找我?” 第十二章 林如海左右看看,夏连升连忙让周围的人都退出了房间,姚瑾则留在夏连升身边,夏连升随手给他吃空了的小碗里面倒了些汤水,让他继续用小勺往嘴里送。 林如海虽然觉得找一个十几岁的小孩来给自己分析事情有点别扭,但是想想眼前这个年轻人仿佛一直总有一个不同的看问题的思路,他不由想来听一听他的看法。 谁知夏连升一听林如海他们的猜测,反而觉得好笑:“大人,这件事情以我的观点来看,是你得拆开来分析。且不说其他的,你派出去公干的人,其实是无意间卷入之前的案子的是吧?”也没等林如海回答,他就又说道,“既然是无意间卷入的,那么刚开始什么十三阿哥,什么白莲教,什么勾结官员都是与你无关的对吧?仅仅与你有关的,是这件事情发生在盐户家里,而且最后的结果,是一个姓钱的盐商被牵连出来这件事情与你有小小的关系。” 林如海点头赞同,见状夏连升继续说了下去,“如果说后院的这件事情真的是与前面的事情有关,那么我们可以认为,甄家对你动手,是因为你牵连了之前的事情。换而言之,你牵连出一个姓钱的盐商,甄家对你动了手。” 额,可以这样换算的吗?林如海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整体想下来,又觉得很是说得通,“是啊,如果说甄家是八皇子在江南的钱袋子,这个钱家很有可能就是搂钱的那只手,而我一不小心发现了这只手跟白莲教有勾连,导致这只搂钱的手说什么都保不住了,所以这个钱袋子装不满了,甄家就想报复了。”那想要对他灭口就说得通了。这么多年在江南,甄家那种睚眦必报的性子,谁还不知道呢。 “顺道再发个财嘛,你死了,你儿子被卖了,无论贾敏活着还是死了,都有可能想要回到京城投靠荣国府。可是现在荣国府当家的据说可是二太太,那可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儿,所以你太太和女儿要想回去就得给她上供吧,钱从哪里来啊?卖江南的产业总是要的吧,谁敢买呢?当然就是甄家了。这时候再论个老亲什么的,你家的产业贱卖了给甄家填补填补总是有可能的吧...”夏连升还想继续畅想一下贾敏死后的真实场景,可是看着林如海深那受打击的样子,决定还是算了,连忙补救地说道:“这个我也是猜测嘛,都说人要把事情朝最坏的方向去想,才能做最大的努力...” “你也不必安慰我,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这种后院的手段,也就只有甄家这种从一开始就靠女眷的人家才能使得出来。”林如海不由再次大量眼前才十八岁的年轻人,对他的事事通透感到惊奇,想来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夏连升不由汗颜,他之所以能分析这么透彻,完全是有红楼梦在打底,再加上以前他跟着姚姨学的是宫里的规矩,这后宫的手段可是层出不穷,所以对着林如海的打量有些不好意思,不再提起前话,转而向林如海说起了姚瑾:“我这弟弟也会跑会走会说话了,想着明年后年就该开蒙了,这才来找大人,还望大人帮忙找一家合适的人家……” 林如海羡慕的看着眼前乖巧喝着茶水的小孩,听连升讲,他从一岁就开始坐车坐船,吃食上也没那么精心,反而长得结结实实的,反观自己的小儿子,那天仅仅是受了惊吓,就一直反复发烧,连着黛玉也一直不见好,贾敏更是天天离不开药罐子…… 看着林如海走神,夏连升不由暗道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想起那不靠谱的夏雨荷,又有点思念姚姨了。 好在姚瑾的杯子空了,他举着杯子找夏连升要茶水:“哥哥,茶,茶。”夏连升连忙帮他添了茶水,林如海也回过神来,对着夏连升说:“你也不必一直叫我大人,跟着瑾儿叫我一声表舅舅吧。至于瑾儿以后的路,我看也不必找别家,瑾儿就认我做了义父吧。” 夏连升大惊:“瑾儿可比惠哥儿大了半年,这不太好……” 林如海这才笑了起来:“也只有这时候你才像个十几岁的小儿。”有点不通人情世故,义父不同于过继,姚瑾不必改名,林如海有教养之义,回头他也为林如海养老即可,完全不必考虑其他细节。 林如海细细的给夏连升讲了义父和过继的区别,夏连升听完却推辞了:“姚姨不太想让瑾儿姓姚,我也是为了开路引方便才先给他落了户。”他当时跟林如海谎称姚瑾是姚碧瑶错信于人,于是可怜地未婚先孕,但是又舍不得延续自己生命的孩子,最后难产,才在产后不久就一病去了,而其他的事情,就像是之前夏知府安排的那样,仅仅是个邻居,后来夏夫人认定夏知府把她安排在那里是为了让作为夏知府的外室,在夏知府过世后将她赶了出去,而情投意合的男人见她没了钱和依靠也翻了脸...但是为了后续无忧,假装完全不知道姚碧瑶的情人的身份或者样貌,杜绝了一丁点儿林如海想帮助姚瑾找爹的可能。 岂知这样一说林如海反而好奇了:“那你怎么不让他姓你的姓呢?” 夏连升更是为难:“我这个姓有点麻烦,如果姓了后患无穷……但是我保证,绝对不会给林大人带来麻烦,麻烦的也仅仅是我这个姓而已……”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好。 林如海虽然挺好奇,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想着以后也许就能知道了。“罢了,不过我觉得瑾儿是个好孩子,把他留在我这里可以受到更好的教育,再说惠哥儿有个同岁的朋友也不容易。”他以前对后院管的少,贾敏性子清高,不爱和人来往;桂嬷嬷又几乎把林如海除了四大家族的所有亲朋旧故的关系全部断完了,所以就算是重新再联系起来,也要好几年的时间了,这两年黛姐儿和惠哥儿没有玩伴朋友岂不是很可怜,所以现在林如海一有机会就想结个善缘。 夏连升点头,如果林如海把后院一起掌控好了,瑾儿留在这里反而意味着更好的资源,他有着姚姨一半的血脉,有着和姚姨更亲切的自己的言传身教,相信一定会是一个跟他一样有担当的男子汉。 “那你将来怎么打算?”林如海端起杯子喝了口茶,问起了夏连升的想法,心里却在暗暗想着是不是找家掌柜忠实的铺子,好让他学门手艺,毕竟做猎户也太累了。 夏连升听了林如海的话,微笑着说道:“如果表舅舅不嫌弃,我还是想找间书院继续学习的,毕竟已经考过秀才了,有表舅舅的指导,相信进士之名便不在话下,还望表舅舅……” “噗~咳咳”林如海一口茶最终没喝到嘴里,他一遍咳一边指着夏连升,心里在歇斯底里的呐喊:你告诉我你这个猎户哪一点儿像个秀才了! 第十三章 最后,林如海将瑾儿过继到姚碧瑶年少早逝的亲舅舅一支继承香火,将之记入族谱,改名林瑾。待林惠玉身体大好了之后一起启蒙,顺便拖了关系,将夏连升塞进了青山书院。 “你的人情世故处的不错,不过做学问还欠点儿火候,青山书院在江南也算是有点名气,最关键是出了不少当代大儒,你可要努力学习啊!”林如海一阵见血的指出夏连升的不足,夏连升听的连连点头,考秀才之前一直基本都是死记硬背的东西,府试也不过是多了两首诗,按着格律硬凑上两首不是问题,看在夏知府的面子上这个秀才还是挺有水分的,要想继续往上走,还是得靠八股文。 夏连升算是想清楚了,大隐隐于朝嘛,就算到时候夏紫薇跟那个福尔康过不好,不还有他这个娘家人嘛。什么?你说他诅咒夏紫薇?你看看夏紫薇和贾敏是何其相似的两朵白莲花啊,要是福尔康像林如海能里外一把抓还差不多,万一福伦和福伦福晋是个长寿的呢?(哦,这是个没看过还珠第二部、第三部的伪还珠粉) --------------------------------------- 远在京城的皇宫内,一位年纪不小的太监悄悄走入乾清宫,看了看正在看折子的主子,没有说话,只悄悄地立在一旁。过了好一会儿,皇帝看完一折,抬眼瞥了瞥,那太监连忙走出来跪下,道:“主子爷,外边是十三阿哥求见,说是身上的伤已经好了,求阿玛原谅他的冲动...” “哼,这次要不是撞了大运,他以为他还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叫他滚进来!”皇帝心里闪过一丝心疼,这个可怜的孩子,因为出身低微,总是想着快点做出一番事业让自己刮目相看,可也要注意方式,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他还太嫩了。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十三阿哥一进门,连忙给皇上行礼。 “起吧,这次出去游历,可有收获啊?”皇帝故意问道。 十三阿哥刚刚站起来,又立刻跪下了:“请皇阿玛恕罪,儿子本来的确只是微服游历罢了,无奈正好撞见那家盐户手里的账册,一看之下发下居然是白莲教勾结官员欲行不轨之事,心里痛恨,所以连夜派人将账册送来。却没想到会害得身边护卫全部丧命,是儿子思虑不周,求皇阿玛开恩!” “你以为我生气的是你涉险吗?我大庆好男儿有不怕危险的精神那是应该的,就算是你被贼人害死了,我也会给你死后殊荣!可是你遇事就不能动动脑子!好了,回去闭门思过半年,想通了再过来。”皇帝无力的坐下,不再看他,拿起之前没有看完的折子继续开始看。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儿子已经放下尊严等待聆听教诲了,你却只会一句“闭门思过”就打发了,你只会将用心放在你的好儿子身上,以前是太子,现在是甄妃的八皇子!那我们算什么?如果不想教,还生我们出来做什么!十三阿哥心里极度愤怒,撑在地上的手掌不由自主地握紧,待心里的愤怒渐渐地平息下来,脸上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谢了恩,然后爬起来缓缓地走了出去。 皇帝从折子里抬眼觑了一眼,示意李德全跟上,李德全会意,躬身退了出去,快步追上垂头丧气往外走的十三阿哥:“皇上命老奴送阿哥回去。” 十三阿哥没什么兴致地道了声谢,一言不发地往回走,却冷不防地听到旁边的人说:“父母这担心孩子啊,有的是温言相劝,也有疾言厉色的,我们主子呀,心里即使再担心孩子的安危,也不能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来。” 十三阿哥的眼睛眨了眨,虽然身子还是在慢腾腾地走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身边说话的李德全。 李德全看着十三阿哥的表情心里大乐,但面上仍绷着一副担忧的神色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声音却又刚好够十三阿哥听到,“这次有个儿子被背后的贼人耍的团团转却不自知,父亲严厉地教育儿子,儿子心里还想不通,憋着脾气呢。我们主子他啊心急又痛心,想点醒儿子吧,却又怕传出去让这幕后的贼人知道后,那贼子隐去行踪使大坏,所以只好让儿子吃点苦头咯...”这最后一个字说的是千回百转,似是有愁肠百结,听得十三阿哥一愣一愣的。 十三阿哥愣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公公,您是说?”看见李德全的眼色,连忙捂住嘴巴,随即勃然大怒,压低声音悄悄问道:“是谁在利用我?我要活刮了他!” 李德全哭笑不得,说道:“小主子,主子爷让您闭门思过只少要半年呢,您就在家里等着看戏吧。” “你是说...那林如海家里发生的事情,也是其中一环?” “小主子,慎言。宫里不好随意议论他人的。”李德全好心提醒完,看已经到了阿哥所门口,“老奴这就回去了,十三阿哥请自便吧。” 十三面带微笑目送李德全往回走,然后进了自己的书房,用一本书挡着脸,咧着大嘴无声地笑了:谁说我冲动了,这不就试探出来一个可以用的人嘛,无声笑了一会儿,这才喊人过来伺候笔墨,打算写封密信。 ...... 待李德全回到乾清宫,一一向皇帝汇报了他和十三阿哥的话之后,就又站回去不再动弹了。皇帝却是沉吟了一会儿,提笔写下了外戚、白莲教二词,看了半天又让人拿火盆来烧了,此事也就到此为止,对于受害者林如海一家,他也沉吟了一下,决定再观察观察。 看着火盆里跳动的火苗,皇帝忍不住问了李德全一声:“太子那边的收尾都做好了吗?” “回皇上,曹贵人私通侍卫已经被皇贵妃娘娘按律处理了,至于其他涉及到的外边的人,基本上都是安排一个人过去,表面上是寻仇,将目标毒死后再上吊,没有人知道真正的情况。” “很好,后续的家眷再看看,确定最后都收拾干净了,不要出纰漏。”太子这个不孝的,要不是需要留着他安抚那些前朝看重嫡系继承的老臣,真想... 第十四章 且不提皇城里因为林如海的案子仅仅翻了一个小小的浪花,这边去了青山书院的夏连升简直是如鱼得水,青山书院恰如其名,周围全是青山绿水,野兔肥美,咳咳,额,那啥,休沐的时候总得有点乐子吧。 说起青山书院名副其实,是因为它在离扬州城不远的一座青山绿水中,江南的山和北方的山不一样,都是一些海拔不太高,但是绵延起伏,置身于其中也有一种别样的美。不过现在大冬天的感觉不到什么美感,虽说江南的冬天不下雪,可是也冷得厉害,那种潮冷潮冷的感觉,和已经习惯了前世西北那边干燥的感觉真是截然相反,虽捂着毛皮大氅,可是夏连升仍旧忍不住想要打哆嗦,北方人在这里呆着真是受罪啊。好在书院的条件还是不错的,因为江南多富商嘛,就跟前世的“择校费”一样,总有富商有关系又有“能耐(本钱)”能把自家盼着能出息的孩子都塞到好的书院,所以书院有足够的条件把教室建的宽敞明亮,把宿舍建的方便舒适,而且可以花不同的钱选择八人间、双人间、单间甚至是独院,独院也不过是相邻的几个单间门外也砌了墙分开了院里的空地罢了。 夏连升没啥秘密,不需要住单间;不过他也不太愿意跟太过穷酸的人挤在一起,毕竟以前住校的时候,人多事儿就杂。所以他就选择了双人间,虽说是一个屋子,但是基本上进门后就有正前方一个屏风将这间屋子隔成两半,一人刚好一半,每一半都有一张床,一张书桌,还有书架和柜子可自由安排东西的摆放。好几个双人间的厢房练成一个院子,院子还挺宽敞的,每个院子里还种了梅树、桃树等不同的树木,夏连升故意挑了个种了枣树的院子,想其他树木结果子的时候哪有枣子吃得过瘾啊。 相信如果林如海知道他是靠这个选择院子的,绝对不会在心里夸他选了一个好学生所在的院子,有向学之心的。 青山书院果不其然是注重学子的基础知识,夏连升那点本事,刚一来就被打回黄字班,跟几岁小儿做了同学,重新学起了四书五经,好在书院的老师讲课浅显易懂,深入浅出,夏连升完全没有觉得浪费时间,反而觉得自己巩固了基础,很快,他就被提升到了和他进度一样,考过秀才,专门开始学习八股文的地字班了,什么?你说天字班?那可是为天才准备的,他这种目标仅是能够好好混个官身的人来说是肯定足够了的。不过也就是因为他的水平很一般,所以有几个朋友也都是“差不多先生”,也不太深交。 不过他所住的院子里倒是有一群好学生,有两个是天字班的学生,据说这俩是奇葩,因为天字班的学生除了独院,其他的住宿费和束脩都是免费的,所以大部分天字班的学生都是住在单人间的,所以对于这俩非要挤到两人间来住的人,大家都觉得很奇葩,不过这个院子除了特别积极向上的地字班的人,其他人也不愿意来受打击。如此看来,选择枣树的夏连升应该算是又一个奇葩。 夏连升住进来没几天,就基本上了解了,除了两三个地字班的佼佼者,这两个天字班的人一个叫张玄,因为在主课之外最喜欢看玄学里关于周易内容的书,所以跟自己班里的同学的关系有点不是特别融洽,尤其是他虽说有点不务正业,但是至今仍是在先生嘴里天字班最有前途的人,谁如果平时来找他论学习,就得先听一个时辰的易经,大家时间都这么紧,就不好过来自己找虐了。在天字班找不到朋友,又不想委屈自己住的太差,当范宁提出来的时候,他就同意了,两个人于是一起搬到了双人间。 另一个就是跟他住在一起的叫做范宁的人,这个人说起来才算是更加有天分呢,他出生在一个小小的织户家庭,家里在他出生时还只有几间破旧的房子,后来他爸爸算是走了工业化道路的第一人,在家里不知怎么的搞到一个小型水力纺织机(这是夏连升跟他熟了以后聊天猜出来的)的图纸,从此走上了工业革命...哦不,工业改善生活的道路,他家织的布总是又快又好,现在家里已经开了一个织布坊了。范宁现在除了学习纺织的知识,又开始学习账本和管理,虽然学习成绩好,但是同学们总觉得他家里是那种暴发户。因为在书院里暴发户家的孩子成绩普遍比较烂,基本都在黄班混时间,等到了年纪就回家接手家业、娶妻生子。大家对于他能够进入天字班不是羡慕反而是可惜,他觉得跟这群人没有共同语言,还不如跟一个神神叨叨的人住在一起比较好,至少张玄看他可没有用有色眼光。 夏连升本来和这俩人没啥特别的交集,就是偶尔有一天天气大好,大家都出来晒被子,张玄非得要把被子晒在夏连升的门口,说什么坎位有助于他交朋友,最后就真的跟夏连升认识后成了朋友。连带着范宁也认识了夏连升,后来俩人聊起来却更投机了,简直要超越了张玄。就这样,后来闲着了夏连升没事儿就约两个人去郊游,让这俩过足了野味儿的瘾。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夏连升来青山书院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了,所以枣子树结的果子已经掉完了,没掉的也都被鸟儿虫儿之类的搬回家储冬粮了。山里也没什么好玩的,正好夏连升那时候在黄班,一脑门子想的都是快点回到秀才的地字班去,所以在先生眼里反而留下了勤勉的印象。殊不知这先入为主要不得啊,先生这是后来知道了他祸害了这青山绿水间多少活物儿和没事总找天字班两个奇葩聊玄学、画织机之后,更是觉得自己看走了眼。 夏连升能把先生气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一种奇葩了。 第十五章 且说这年冬天,学院要到腊月二十才肯放假,初八这天的煮腊八粥就是学生们自从入冬以来就一直期盼的一项活动,不仅腊八当天先生们宣布不用上课,学生们还可以相约一起出去放个风什么的。前一天先生刚刚宣布了第二天休息,就有人当天晚上就出门找乐子去了。第二天一大早,夏连升刚晨练回来,就看见等在自己门口的张玄和范宁,两人穿着厚厚的棉衣,抱着手炉,披着皮毛大氅,一副我们等你很久了的欠揍样子。 “怎么不进去等?”夏连升掀开门口的棉门帘,进屋拐向右边,张玄和范宁跟了进去,熟门熟路地把手炉摆在一边的小柜上,把大氅脱了下来挂在了夏连升门口的衣架。这衣架是夏连升仿着现代的大衣架改良后做的,衣架的脚下定位的部分仿造了薰笼的设计,有个能更换炭火的薰炉;上边的部分则是把挂衣服的衣撑和大衣架结合起来,能够直接挂住衣服两侧的肩袖部分,使得这个衣架起到既能挂衣服又能烘衣服的目的。至于为什么这么麻烦,还不是现在江南的衣服还是以绸缎为最佳,懂不懂就皱了折了,挂在这样的衣架上已经算是最不精细最不爱护衣服的了。这还是夏连升在书院放假的时候专门去城里的铺子里定做的零件,在林家自己组装的,最后开始上课的时候再麻烦林家给送来的。 进了门,夏连升从自己床边一个小炉子上将一壶水提下来,倒进杯子和脸盆,开始洗漱。张玄和范宁则是熟门熟路地找到舒服的椅子窝着,张玄已经打开了手边的一本快翻烂了的易经第N个手抄本,开始了每日一测。由此来决定今天什么时候出去玩,而范宁则是看着夏连升的变异小炉子,再次感慨:“恒睿,你若是给我小炉子或者衣架的制造图,这个冬天咱们就赚大发了。”恒睿,是夏连升的字,是姚碧瑶在他开始学着挣私房钱的时候给他起的,希望他通达明智,有恒心,不会被眼前的利益所迷惑,也是因为知道他的身份,怕他将来被富贵迷了眼睛,因为利益作出违背本心的事情。 “不好意思,我答应舅舅了,这个东西让他拿去进上了。”不送礼先拍好上边的龙屁,后面赚得越多死得越快啊。 “就你这么爱纠结,说不定明年他就舍得拿出来了呢。嗯~今天是兑卦,卦象泽,表示今天会有愉快的经历。看来我们可以早点出门多玩一会儿。”张玄接口道,“我可是帮你们算过,明年你们的运势大好,名利双收,渐进向上,大业成就。恩恩,好卦好卦,我果然是一代名易...” “你们歇会儿行吗?这边还睡觉呢!”夏连升同屋隔着屏风的对面,一个带着朦胧睡意的嗓门响了起来。几人互相使了个眼色,闭口不言。夏连升向他们无声地笑笑,端着脸盆把脏水倒了出去,然后从床头背起一个小箱子,示意两人一起出门。 大家穿衣出门,夏连升还不忘嘱咐一句:“我们今天出门去了,你记得自己看顾自己的午饭,门我就不锁了啊。”对面哼唧两声应了,似又睡下了。 夏连升关好门,背好小箱子,三人抱着手炉一起出了院子往外走。范宁一边走一边说:“哎我说夏连升,你说这甄远到底是睡着还是醒了,故意假装还在睡呢?” 夏连升不耐烦地回答道:“你管他那么多,反正我东西锁好,不搭理他总行了吧。” 说道这个甄远,原是别的书院的学生,也是刚通过了秀才考试,在夏连升来到青山书院不久就来了,比夏连升还先进地字班。住宿的时候也选的两人间,然后就进了枣苑和夏连升一个屋子。夏连升一直怀疑甄远是甄家派来监视他的,不过好在他也没什么怕人看的,他的小东西都是锁在自己订做的鞋柜的某个暗格的,夏连升设置的锁,应该没有人能够打开,而明显甄远也没那个能耐和夏连升明面上撕破脸损坏东西。所以夏连升的东西是基本安全,不过既然怀疑甄远是监视他或者来套话的,夏连升当然对着他能避就避。至于张玄和范宁就更不用说了,一个家里虽是二品大员,可是被继母给挤兑的能在书院待着就绝不回家,一个家里直接是商户,所以三人能不惹事就不惹事吧。反正甄远顶多就是鼻孔朝天的样子,但是在江南,甄家不论嫡枝旁系,还是家里的管家管事,不都那个样子嘛,暂时咱们惹不起还躲得起。三个人完全不认为识时务是个什么错。 作为寒假前唯一的放松日子,三个人这次真是玩的很嗨,夏连升不知不觉地就带着他们走了好一段距离了,他还没怎么出汗,张玄和范宁就开始呼哧呼哧地大喘气了。夏连升无奈地说:“我说要不你们自己先去半山的凉亭?我去把兔子取回来就来。”昨天他已经在兔子常常出没的地方下好了捕兽夹,今天是过去看看收获。谁知范宁听说夏连升会自己套兔子,非得来围观,这不还有一点儿路,就喘成这样了。 “不……不行,我……我要坚持……我都……走到这儿了……”范宁喘的跟上不来气儿似的,张玄也是差不多的状态,夏连升看着两人执意要跟着,也就摇摇头,但是却放慢了脚步。 昨天他只来下了两个捕兽夹,刚才路上看了一个没有夹住东西,也不知道是东西太大跑了还是太小没夹住,不过这个远远就看到了一只白色的兔子倒在地上了。 走近一看,夏连升乐了:“这只兔子可真肥!”范宁笑嘻嘻地走近,只看了一眼,“呕~~”怎么那么血腥! 夏连升连白眼都懒得翻给他:“好了好了看也看了,你俩快点下去亭子那边吧,提前把酒温上啊。”自己带着死掉的兔子去找附近的小溪流,洗剥兔子去了。 第十六章 没一会儿,夏连升带着洗切好的兔肉走向了小亭子,远远地却看见一群人在亭子里。才走近一点儿,就看见两个小黑影一前一后远远地飞奔而来:“哥哥!哥哥!”夏连升快走两步,一把抱起跑得飞快的林瑾抱在怀里,朝着林惠玉迎了几步,把手里包好的兔肉给林瑾抱着,又一把掐起林惠玉的小腰,抱着往亭子里面走,边走边问已经站在亭子边的黛玉:“你们怎么来了?谁送你们来的?”黛玉看着进来的三人组,笑嘻嘻地福了福身说道:“给哥哥请安~~今天爹爹跟我说要让二管家带人早点过来,这几天住在山下咱家的庄子里,等哥哥放假后带东西接您回去。瑾儿和惠哥儿听到了,就说想一起来。” 林如海接管内院没多久,就从京里找了两个个恩放出来的教养嬷嬷给黛玉,一是为了教导规矩,一是为了教她管家,先不说学了多少吧,至少黛玉刚开始跟贾敏学的那种柔柔弱弱,天天坐在那里悲春伤秋,东想西想的那个性子算是搬过来了,因着还小,小孩子的天性都是爱玩,尤其是有嬷嬷又常常说黛玉应该尽长姐的义务,所以经常带着黛玉去看林瑾和惠哥儿,林瑾领着惠哥儿在旁边玩的开心,林黛玉也就渐渐活泼起来。再加上贾敏总是生病,林如海不让黛玉多去看贾敏,黛玉又听院子里的小丫头和林瑾讲过有个哥哥很厉害,就很好奇,所以林瑾和惠玉一闹,她也想来看看,林如海就让他们趁腊八这天来青山书院山下的小庄子上住几天,到时候一起接夏连升回去。 夏连升抬眼看了这批人,都不太认识,反正是一个人跟了一个嬷嬷,还有两个小丫头,二管家没有来,看来是在山脚的庄子里忙活,不过还派了几个年轻力壮的下人跟着,这些下人都训练有素,站在亭子的角落里不发话,目光却一直跟着主子,林如海果然曾是圣恩侯的后人,从这些下人就能看出一二来。夏连升有点想念那个可爱的大管家了。 可以想象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林瑾是多么想念自己,不过贾敏肯定不会让他的儿女就这么念着外人,看来是林如海和教养嬷嬷的作用,但是贾敏知道他们要出门,肯放心黛玉和惠哥儿出来? 贾敏肯放心黛玉和惠哥儿出来? 看出夏连升的疑惑,黛玉的面上有点不好意思:“爹爹说娘病了,是因为心情不好,他怕我们也闷出病来,所以让我们出来走走,回去给娘讲一讲外边的风景,让娘快一点好起来。” 心情郁闷夏连升是可以肯定的,桂嬷嬷给她带来的打击,估计贾敏要很久才能缓过来劲儿吧,他点点头,把两个小孩子放下来,从林瑾手里拿过兔肉,笑眯眯地说:“那你们真幸运,我们今天要烧烤兔肉呢!” 林瑾一听到吃的就高兴:“吃...吃肉肉...肉...”惠哥儿也在后面拍着小手,想要学着讲出来,最后嘴里发出的还是不自觉的“哦...哦...”的声音。 进了亭子,才看见范宁和张玄这两个没良心地已经就着他们之前泡好的茶水,开始吃点心了。 “少吃点,等下该吃不下肉了。”夏连升忍不住说了他俩一句,范宁不好意思地停手,张玄却仍旧从盘子里拈了一块豆沙糕塞进嘴里,吃完才说道:“咱们这么多人,肯定不够吃,我先拿其他的垫垫啊。” “又不是让你当饭吃,吃个乐子嘛,大不了吃完下山,饿了再买点什么就是了。”夏连升一边放下自己背上的小箱子,一边将里面的碳和简易烧烤架拿了出来,拿出几根长签,将切成几块,在油纸里和姜块一起放了一会儿的兔子拿出来穿成几串,架在了烧烤架上。 黛玉乖乖地坐在一边看着夏连升串兔子肉,两个小的早就被范宁用小点心勾引过去逗着玩了。黛玉看了夏连升熟练地样子,撅了撅嘴,最后还是提醒道:“哥哥,爹爹说君子要远庖厨。” 夏连升笑笑:“那是因为你爹爹不会庖厨。你看着哥哥我给你做一个北方的烤兔子,特别好吃!别人都不会弄。”说着从小箱子里取出一罐调好的酱料,拿出一个勺子状的扁平小木板,开始往兔子身上抹酱料。 小黛玉的眼睛亮晶晶的:“哥哥会做很好吃的菜吗?” 夏连升自豪地说:“哥哥会做好多好吃的呢,下次再出来玩,哥哥带够东西,咱们吃更好的。” 小黛玉高兴坏了,笑眯眯地说:“哥哥说话算数!”那边耳朵很灵的林瑾连忙拉着惠哥儿直跳脚:“我吃,弟弟吃,同吃,同吃!”撞了范宁一身点心末。范宁收起糕点拍了拍身上的点心末,小声说一句:“小没良心的。”连忙加入夏连升的话里,“恒睿,我可是听到了,你们啥时候出去玩给我送个信儿啊,我跟张玄也去,我俩能帮你看着点弟弟妹妹呢。”张玄也咽了一块点心,说道:“那可要早一点,明年我可能就不在这边了。” “怎么回事?伯父要高升?”夏连升扭头问道,顺手将手里的串串转了个方向。 黛玉听哥哥们要讲话,连忙喊过弟弟,说带着弟弟玩起了小积木,这也是夏连升给和谐出来的,虽说五岁多的小黛玉玩九连环特别牛,但是却没有其他玩具,夏连升就和谐了积木出来,目前看来,黛玉和两个小的都很喜欢玩,三个人在那边搭积木搭的起劲,这边三个才敞开来聊一聊。 张玄却玩起了闭口禅,目光有点沉,范宁有点着急,但是夏连升没有吭声,他也只好默默地看着张玄。好在张玄只沉默了一会儿,就开口说道:“你们也知道,我现在在家全靠祖母庇护,上次回家的时候,我那继母又怂恿爹想把我过继出去,祖母气病了,这次大夫来了,却说祖母不大好了。” 因为张玄是家里的嫡长子,张玄的继母总是怕将来分家的时候自己的儿子分不到好处,所以小时候总想着将张玄养得移了性子,结果被张玄的祖母发现,就将张玄接到自己身边养着,张玄懂事后还特意假装沉迷玄学,不认真学习,这才放松了后母的警惕心,不过也得亏张玄的脑子随了母亲,聪明的不得了,他祖母才不太操心他的课业。 不过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张玄跟他爹不亲,所以张玄的爹也就不喜欢这个长子,所以祖母就找机会把张玄送进青山书院。 第十七章 后来张玄的弟弟长大,张玄的继母就总想把张玄过继给张玄从小没立住的一个小叔叔,张玄的祖母为了张玄一直反对,甚至在族内挑了一个小孩子准备过继到那个叔叔名下,当然最后被那继母给闹的没弄成,但是她仍旧不放弃将张玄赶出大门。张玄的祖母如果这次熬不过去,那张玄就有可能真的被赶出去了。 “不过是赶出去,怕什么,还有我们呢。”夏连升不太懂得这些人非要守住什么财产啊、祖业啊什么的,“张玄现在就是在家,他父亲最重要的人脉关系还是要给他的弟弟,他也不见得能守住什么东西,既然如此,还不如早点离开。” “去去去,你这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范宁这次也发话了,说道:“再说了,张玄是舍不得财产的人么?他是舍不得他的祖母和母亲,虽说过继到他小叔叔名下,仍旧可以叫祖母,但是从此以后他就不能给他的亲生母亲叫母亲了,而且他的外家也没有理由在以后的日子里帮助张玄了。” “哇塞,这招够狠,算是断人子嗣了呀,这个不能忍。”夏连升夸张地说道,“不过张玄你既然提起来了,想必是有了决断了吧?” 张玄勉强地笑笑,说:“祖母早就跟我说好了,她要的不就是财产吗?给他,就像恒睿说的,官场上最重要的是人脉,这东西我父亲肯定是不会给我的,所以我守在家里也没用,我祖母的意思是,我放弃父亲的产业分家出去,母亲的陪嫁应该能够给我,将来祖母再帮衬我一些,总是能过好的。” “恩,是个好主意。”夏连升不做评断,继续给自己的兔肉刷酱料,顺便又将手里的签子转了一圈。 “不过这样子的话,你不能再住在那个府里,府里如果被你继母把持住的话,分家出去就意味着可能再也看不到你的祖母了。”范宁替张玄说出了心里话。 “是啊,我实在是舍不得祖母,但是上次回去,祖母就跟我说,她会在年前透出口风来,继母如果知道了,肯定很愿意早点把我赶出家门,反正不管我怎么离开这个家,我母亲的嫁妆她都是拿不到的,如此还能落个好名声,她肯定会在父亲那里吹枕头风。父亲虽然本可能不愿意,但是被吹几次枕头风应该会同意,再加上现在分出去可能还会对我有点愧疚,至少会有点补偿什么的。” “虽然你舍不得你的祖母,不过目前为了使你的祖母安心,你还真得分出去,刚开始肯定还是能回去看的吧,你那继母既然还知道要脸面,那你就等过年过节的时候厚着脸皮上门就是了,顶多被奚落一顿,又不会死。”夏连升连连出馊主意。 不过这次张玄倒是挺认同的:“也是,祖母在的时候他们也不能赶我出门,祖母百年之后,我也不会再去他的刺史府!” 夏连升和范宁虽知道事情可能没法做的那么绝对,但是现在也不必劝他。 “不过我分出去了,趁着祖母还在,我就想去参加明年的乡试,中了举人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祖母就不会那么担心了。”张玄说道,“不过这样一来,我怕我藏拙的事情惹恼了父亲和继母,所以我必须参加这次的会试,不论名次,我的父亲都没有办法再拿捏我。所以说今年过完年,我可能在家呆不了多久了。” “哎呀呀,怎么办呢?我明年也想下场了,这次会试也想争一争名次呢,好叫现在书院里的那些个迂腐的人看看,我家可不是暴发户,我家一直可是耕读之家呢。”范宁笑眯眯地说道,他和张玄这么多年的情谊,肯定是不会看着张玄一个人的。 张玄想说范宁不必如此,夏连升先接了话头:“也好,你们可要尽力留京啊,我还想到时候去会试可以去你们家里蹭吃蹭喝呢。”说着,举了撒好调料的兔肉,大声喊三个小的,“快来吃肉!”张玄的话就被堵在三个小的的欢呼声中。不过看着拿起茶碗向他举杯示意的范宁,他笑了,也拿起茶碗喝了一大口,咽下了喉咙里将要发出的呜咽。 夏连升将肉串放进下人摆好的盘子里,招呼张玄和范宁自己吃,也让下人给林黛玉分好了再给她慢慢吃,他则是拿了一串在手里,一点点地撕下来投喂两个挤在他身边的小的,一边喂一边说:“你们只能一人一块肉啊,这肉不太好消化,不能多吃,不然以后哥哥就不给你们吃了。”两个小的吃的满嘴是油,哥哥说什么点头就是了,反正没人注意听。虽然林瑾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可是旁边有个身体不是很好的林惠玉比着,他也不好太偏心,所以两个小的没让吃多少,就一人一小块肉,就不再给他们吃了。黛玉身子一直很羸弱,所以夏连升也只让她吃了一小块,并向三人承诺,等他们长大了身体更强壮了,就让他们吃的更多。惹得张玄和范宁直笑。 到了腊月二十,课就停了,除了家里实在太远不能回去的学生和家就在书院的先生们,其他人在两三天内基本都能赶回家过小年跟家人团圆。果然回去没多久,林如海就得到消息,跟夏连升告诉他的一样,张刺史在他老母亲的要求下分家了,将已经成年的大儿子分府出去,老太太将张玄母亲的嫁妆也都给了他,从此张玄算是张家的旁支了。 这年冬天过了年之后的开春,林瑾、林惠玉三岁这年,林如海找了个先生给二人开始启蒙。而贾敏的情况就像是之前受到了太大的打击,每日躺在床上浑浑噩噩,卧床不起,这一年以来,林如海找了不知多少大夫,也一直不见起色。其实夏连升和林如海都明白,贾敏这是进入了一个很自我的世界,如果她自己不能走出来,大夫也实在是束手无策。所以管家的事情全部落在了林黛玉头上,不过林家后院简单,林如海又亲自带人收拾了一遍,所以后院不说是令行禁止,至少也清明了很多,林黛玉管的也挺顺手,看得林如海是十分的高兴,再加上林如海在夏连升的建议下,给林惠玉和林瑾增加了练武的课程,不求上阵杀敌,能够强身健体打两套拳就行。再加上黛玉每天被林瑾和林惠玉拉着饭后百步走,不出几个月,身体也好了,不再这儿难受那儿疼了,喜得林如海不要不要的。这也都是后话了。 第十八章 林如海的巡盐御史又任满一年,他简单收拾一番,年后开春便找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乘船去京城述职去了。 林如海到京的时候,也是年初才开印,各个衙门都还没从过年的氛围里缓过来呢,不过他可不敢怠慢皇帝,才稍微休整一下,就去了宫里请见。 今年皇帝正好有点想法,于是宣了林如海觐见。 林如海进了乾清宫的时候,皇帝没在看折子,正在等着他。林如海一进门先行了个大礼:“臣林如海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吧。”皇上直接叫起,林如海从善如流,弯腰低头,等着皇上发话。 “林爱卿啊~” “臣在。” “去年的盐税收益还不错,可见认真了。” 林如海一听皇上夸啊,连忙又跪下了:“臣铭记皇上的提拔,不敢有所疏忽,只盼每日能认认真真工作,早日完成皇上交付的任务。” “嗯。”这话皇帝听着舒心,于是问起了去年的案子。 “那白莲教贼子的事情,听说是你偶然碰见的?” “臣不敢隐瞒,是臣派了一名小吏去照常巡查,那小吏细心,巡查中发现了端倪,并不声张,便迅速回来报信,这才能将贼子们打得措手不及。” “朕还要感谢你救了朕的十三阿哥啊~” “臣不敢居功,十三阿哥有皇上庇佑,才得福顺安康,臣恰逢其时,肯定是皇上的庇佑才给了臣这一次机会。”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又想了一会儿,这才问了出来:“听说十三阿哥为了感谢你,给你女儿送了两个教养嬷嬷?” 林如海听到这里,知道自己之前的一点点小手段起了作用,心里才有点踏实了,憋着笑,但这私下授受之名可不能担着:“臣惶恐!去年臣家里遭逢巨变,家里下人乱作一团,臣的妻子被吓得一病不起,臣的儿子和女儿没有人管,臣一时无法,就想到找个宫里的嬷嬷来帮忙教养一下儿女。于是臣写信给在京中的数位好友,最后听一位说其夫人在一次宴会上提起,正好十三阿哥福晋听到了,说起有两个要出宫的宫女无处可去,求到了她那里,于是为臣说和,臣这才将嬷嬷们请回家供奉,并没有见过十三阿哥,更何来感谢之说?请皇上明鉴!” “唔...你是个好的。” “臣谢过皇上夸赞!” “林爱卿啊,在这巡盐御史的职位上你做了也有四五年了吧。” “回皇上,今年刚好第五年整。” “好好,不必紧张,咱们来唠唠家常。前段时间听说你家里的事情在扬州那边闹的挺大的。” 提起这个,林如海顿时泪流满面:“臣写过皇上的维护之恩。当初臣在扬州接到皇上的旨意,从天使那里知道了皇上对臣的一片关爱之心,顿时铭感五内,这才有了主心骨,强撑着把家里的事情给理顺了,现在家中已经太平无事了。” “嗯,听说你家小儿受惊了,既如此,朕给他一个恩典,许他将来去国子监学习。”皇帝大方地说道。 林如海面上一喜,又变得有些发愁,最后才张口说道:“回皇上,臣的儿子也才刚满两岁,说起这读书之事还有些为时尚早...臣倒是有个远房的子侄,因为父母均不在了,臣想...” “哈哈哈~林爱卿爱孩子,为之计深远呀!” “回皇上,臣也是逼不得已,臣都这把年纪了,将来有个万一,臣的儿子还小,也就盼着子侄能有个出息,将来好帮衬臣的儿子一把,还望皇上恕罪。”林如海情深意切地表现了一个深爱孩子的父亲角色。 偏偏这个角色最能打动皇帝,皇帝想起来自己曾经为了半岁起就住在他身边的太子,他殚精竭虑地思考如何教育他学文学武,学习御人之道,这种慈父情结让皇帝动容。皇帝这才抬眼仔细打量着林如海已经花白了的头发,他才四十多岁,京里的老大人们保养得宜,六十岁还没他的头发白的多,思及此,皇帝觉得自己有点心软了,罢了,就再看看吧,“既然如此,这次述职完,就卸任吧。朕这两天叫吏部会派个新的人手接替你,你带他回去好好交接一下,交接完了就回来侯职吧。” “臣遵旨!”林如海谢恩出来,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湿透了,皇上的威严甚重啊,这次要不是为了儿女想搏一把,他也就继续老老实实地述职就算了,可是现在他呆在江南太险了,他必须得为自己的儿女着想啊。 结果当天下午林如海就等来了吏部公文,因为交接时间短,林如海也没来的及去岳家荣国府上门探视,只让小厮去送了张告罪的帖子,才匆匆忙忙地跟着接任的巡盐御史一起走了。 当晚皇帝接到暗报,知道林如海并没有和任何一方势力接头,只认认真真地办好自己的事情,顿时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也有了一定的安排。 林如海走了两天后,贾母才在正房看到了林如海的帖子,虽说有点埋怨林如海来去太匆匆,但是有圣旨在侧,贾母也能理解他。仅有王夫人生了半天的气,自从桂嬷嬷被发现之后,这林家已经有一年的时间送节礼就跟应付似地,除了贾母的一应不少,其他人的都是些不值钱的土产,这林如海就是小性儿,跟贾敏一个德行,一家子小性儿人! 林如海回京述职走后没过多久,京里就传开了一件大事,这事儿还是从吏部那边传出来的。那就是,林如海卸下了巡盐御史的职位,而且林如海需回扬州交接一下就进京,并没有给林如海安排职位。也就是说,林如海交接完毕后,身上只挂着一个兰台寺大夫的虚职,不再有实职了!此事一出,京里的各个方面都有了不同的反应。但是中心思想始终只有一个,首先是惊,虽是四品被皇上宠爱程度不亚于一品大员的林如海居然失宠了!其次是喜,林如海居然被闲置!最后是满脸疑惑,林如海怎么也算是皇上的一员得力干将,怎么说闲置就闲置,好歹也给个闲差啊,皇上真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第十九章 这事儿最高兴的应当是以八皇子为首的甄家,本来甄家还怕林如海述职的时候说起什么不利于甄家的话,八皇子还专门安排了一个小太监去偷听,结果林如海当然什么都没说,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跟甄家有什么牵扯一样。甄应嘉这次算是松了一口气,原先林如海在巡盐御史的职位他都没放在眼里,现在闲置了,他更不需要关注了,光荣国府就能玩死他。所以甄应嘉撤回了不少自己派出去探听关于林府消息的人。后来林如海将后院管的像铁桶一般严实,在外的夏连升和林如海更是滑不留手,做出撤出探子的这个选择让做事一直顺风顺水的甄应嘉真是气坏了,当然,这都是后话,至少现在甄应嘉认为林如海肯定是不知怎么触怒圣颜,再不得用了。 反应最激烈的应该是荣国府,荣国府在贾母收到林如海的信之后,下人渐渐就流传开一个八卦,八卦的中心思想就是说,姑奶奶贾敏嫁错人了,想当初还是什么侯府呢,现在却连个四品的小官都保不住,还不如当初悔婚去太子府里面做个侧妃,早早生下小皇子呢。贾母对林如海心中有气,听到这些流言就当做没听到似的任它横行,后来话都传到外边去了,她就无力阻止了。 正在京里整修林家宅子的二管家听了从荣国府流传出来的八卦,气得不行,连忙派人连夜给老爷送信儿去了。 他却不知道荣国府做的更绝,二太太从贾政那里听到林如海官职被撸的消息,一想到贾敏从此以后就是个白身,再也没法跟她比身份地位了,心里就一阵暗爽,她最讨厌的就是那种柔柔弱弱的小白花样子,跟贾政一直放在心里的第一个通房一个摸样,自恃有才,能言巧辩,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可没少让贾母给她排头吃。这次不少人都认为林如海不知如何惹了皇上厌弃,忙不迭地与林如海撇清关系。二太太就利用这个消息散布谣言,撇清当初荣国府并不想和林家结亲的消息;不仅如此,王夫人还借贾母的名义捎信去扬州给贾敏,大意就是说虽然咱们是亲戚,好歹你是外嫁女,咱国公府门第比较高,希望以后你到了京里不要把荣国府当自己家一样死赖着,如果需要提前帮忙打扫或者修建房子,这边可以帮你修建,记得回头把我们花掉的钱还回来就好。 贾敏本来听到林如海闲置的消息,就有点担心,收到荣国府的来信之后,更是信以为真,而且以为自己的母亲嫌弃自己,一时间觉得生无可恋,没拖几天就重病到昏迷不醒了,让林如海对荣国府简直是深恶痛绝。林黛玉姐弟几个更是怕的不行,好在夏连升常常领他们出去散心,也教导他们要如何在侍疾的时候哄贾敏开心。林如海看夏连升挺会带孩子,就撒手没管了,专心开解贾敏。但是不论多少大夫来看,都是一个中心思想,太太郁结于心,最好能够开解开解,药的话还是少用,因为效果已经不大了。但是如果不能再开解的话,贾敏能撑的时间不多了... 林如海听了大夫的话,简直气坏了,再一问下人,贾敏居然是接到荣国府的来信后才加重了病情,于是干脆派了人去荣国府报病,私底下嘱咐小厮要把当初贾敏接到荣国府的来信是如何开心,看完信以后是如何抑郁,现在到底病到了什么地步,并要将大夫的话完完全全地转达给贾母。 林如海想的挺好,贾母知道自己的女儿被气出重病,一定会给二太太一个好看。但是林如海却忘了现在荣国府早就被二太太捏在手里了,他派的人压根没有进门的机会。二太太觉得贾敏一直是病病殃殃的样子,她也是怕贾敏写信来告状,所以无意间拦了林府的人。所以当贾母知道自己的好儿媳做了什么的时候,林家派来给贾敏报丧的嬷嬷也到了... 话说贾敏回光返照的当天,曾提起黛玉的教养,想让黛玉去荣国府做客,学一些东西。林如海表面应了,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且说贾敏的教养,贾母是的确很宠贾敏,却不知道如何教导她,他虽然喜欢贾敏对他的依赖,但是贾敏每天只会悲春伤秋的性子让林如海实在没有办法跟她进行深入心灵的共鸣。而在管家方面更不要提,如此疼爱的贾敏自己都没学会什么,在内不能管好内院,差点让林如海后院起火;对外完全没有夫人交际,将林如海的亲朋故交断了个干净,更是将家里的钱银送给气死她自己的荣国府。把女儿交给这种人教养,养好了是另一个贾敏,养不好,岂不是更糟糕。不过这些话就不用让贾敏知道了,她本来的病就全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要是跟她说了,不仅说不通,说不定立刻就一命呜呼了。 这种亲戚,林如海已经下定决心以后要断干净了,所以他仅仅是应付性地答应了,然后将黛玉和惠玉叫到跟前跟贾敏说话,贾敏也只是陪着三人好好地吃了顿饭,回忆了一下以前在荣国府过得快乐日子,以及之前在林府的舒心日子,晚饭不到,就没了力气,躺在床上就那么去了。 虽然对贾敏要离开这件事情早就有了心里准备,林黛玉还是哭晕了过去,她从小被贾敏带到大,虽然贾敏性子比较不着调,养得她有点性子敏感,但是当时的确是很开心的,不用操心管家,不用考虑御下,只要每天吃好喝好,玩起来就是了,但是自从桂嬷嬷变成坏人之后,他们家一切就都变了,原来之前母亲教导的东西很多都是不对的,她讨厌改变,但是改变之后才发现原来生活中还有其他的快乐。她曾尝试着跟母亲沟通,安慰母亲,告诉母亲其实生活中还有其他的美景,但是母亲却不相信她,她只愿意做一只住在笼中的小鸟,最后却被自己的牢笼给困死了。黛玉使劲哭泣,顺便把自己过去受到的委屈全部都哭了出来。 第二十章 黛玉晕倒,林如海吓得不轻,赶紧请了大夫来看,大夫把过脉后,说:“这是好事,以前小姐跟太太一样,总有些郁结不能释怀,这次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气儿都顺畅了,以后身体反而会更好一些。” 反而是说起惠玉,最近不好好吃饭,还不如黛玉的身体好,不过因着以前底子打得好,这几天好好补补就行了,“也不必用荤腥,就喝几幅性情温和的药就好了。” 再叮嘱几句林如海,让他好好保重身体,这才开了药方,告辞回去。 且说贾敏去后,林如海再次派了人去荣国府报丧,想起之前一去三个月不回的给贾府报病的小厮,林如海对贾府简直没什么可说的了,为此专门派了一个能够进到内院的嬷嬷去了一趟。 “苏嬷嬷,虽然你是黛玉的教养嬷嬷,这次不得不让你去跑一趟了,你报完丧后就不必回来了,回京里的林府吧,看看那边修葺的如何了,尤其是少爷小姐的院落,务必要尽心。” “老奴一定尽心。”苏嬷嬷的娘家是镶白旗的,要不是嫌弃哥哥娶的嫂子太泼妇,怕出宫回家后嫂子闹事,她早就回家再嫁了,不过这家小姐心思单纯,林家对她也挺好的,如果没有意外,她可能就跟着林黛玉嫁人养老了。 --------------------- 林府派人来报丧,这次二太太可不敢拦着消息了,连忙派人通知了老太太,恰逢乞巧节,一大堆人在贾母房中凑趣,本打算当晚能够得个好彩头,没想到却等来个如此重大的消息! 贾母当即差点厥过去,幸好鸳鸯连忙掐人中,送水打扇,这才将贾母唤醒过来,贾母连声道:“是谁来报丧,快叫进来我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心里却憋着气,不会是姑爷闲了差事,回家给自家闺女气受了吧。果真如此的话,她就叫那林如海见识见识什么叫老虎不发威! 当苏嬷嬷目不斜视地走进荣庆堂的时候,大家都愣了愣,这人通身的气派,可不像是平常的嬷嬷。 苏嬷嬷走到贾母面前福身行礼后站起,说道:“向老太太问好!我家太太因病去了,老爷怕老太太有话要问,特派我来向老太太道恼。” 贾母一听她提到贾敏,不由老泪纵横,而且心里有好多气想要撒出来,一叠声地哭着自己命苦要晚年丧女,一边恨声说道:“既是说我女儿是重病拖了很久才去的,怎么姑爷也不派人来报一声,别是有什么内情吧。别人都说姑爷是圣上心里的宝,但是我女儿也是我老人家心里的宝!就算豁出去告御状,也得让姑爷给我个说法!”说到这里,已经是把林如海当做仇人,准备随时跟他打官司了。 苏嬷嬷一听,面上更加冷冷一笑:“且不知老太太这怒气从何而来?老爷派我来与老太太分说,原也是打算将此事好好与老太太禀报一番的。” 不理老太太要吃人的目光,苏嬷嬷眼神环顾了一下四周,问了一句:“老太太是要此时说道说道吗?” 二太太心道不好,连忙让人将宝玉、迎春和探春抱走,却被老太太一句话给止了:“都别动,让他们都看看他们的姑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害死我女儿还有个什么说头!”老太太越说越觉得有理,要不是做了什么错事,为什么避着人。 看老太太嘴里一直说不好听的话,苏嬷嬷倒是没什么反应,她才不会将这种愚蠢的挑衅放在心上,而是直接将之前林如海的吩咐说了:“年初老爷刚从京城回了扬州,就听到从京里传来的流言,说什么当初太太即使嫁了太子也好过跟了我们老爷,老爷怕惹恼太子,又怕太太听了难过,连忙派人封了消息不告诉太太。岂知太太没过几天就收到老太太给我们太太寄的家书,看完之后就晕倒了,之后就重病卧床不起,老爷请了大夫来,说是太太郁结于心,老爷这才看了书信,看完之后勃然大怒,但是为了太太能够宽心,还是派人来京里给荣国府报病。” 苏嬷嬷看着老太太怒气更上一层,她也提高了声音略带气愤地说道:“哪知一个多月后收到小厮的报信,荣国府门第太高,看不起我们白身的老爷,将报信的小厮拦在门外,几天都不让进,小厮没有办法,京里的林家管家这才派人给老爷说了,我们这些林府下人又能如何呢?摊上一个白身老爷,进不了高门府第也是正常的,人家看不起我们,我们也只能受着。” “可是老太太,我这报丧的一来,您却口口声声说要我们老爷给个说法,好似我们老爷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似的,如此我也不得不替我们老爷辩驳一句,既然看不起我们林家,贾家当初为何要与我们圣恩侯府结亲呢?” 老太太听了这话,一口气卡在喉咙里,鸳鸯又是顺气又是灌水,半天才缓过来。她气喘吁吁地问:“说我给了书信,我怎么不记得,书信呢?” 苏嬷嬷让跟着自己的丫头将一封书信拿了出来,“我们可不会拿个假的给您,老太太可是要好好分辨一下这纸张上的花签。” 老太太刚拿到信,看纸质就能确定的确是自家的纸,打开一看,居然是以自己的口气写的训斥贾敏的话,再看字迹,她有多了解自己的女儿就能知道这封信会给自己女儿带来多大的打击。而这几年与林府的往来一直都是王夫人做的,她的眼神“嚯”地转向王夫人,恨不得食其肉,嘴里怒道:“政儿媳妇,你是管家的,这林府的人来报病,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王夫人心里一跳,想起之前周瑞家的说过拦的林府的小厮,她还以为就她撞见的那一次,贾敏在出嫁前就是一副病病殃殃的样子,所以以为是贾敏派来矫情的,怕老太太把好东西给了贾敏,她也就对周瑞家的拦人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但是现在肯定不能这么交代,要不就可能折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只好胡乱推给下人,“婆婆您快息怒,这事儿我真不知道,也不知道是哪个下人居然敢拦妹夫派来的人,我这就去查查看...” 第二十一章 “不必去了!把门房所有的人都给我赶出去!”老太太直接发话,她哪里不会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在这个家里的权威地位降低了,立刻就找了一件事情来立威。不过这样还不解气,她这不转眼又嚎上了,“我可怜地敏儿啊,我老婆子还没见你最后一面呢,连府里的下人都能欺负到我老婆子头上来了,我这就收拾东西,去江南看你去...” 众人连忙阻拦,闹哄哄地好一会儿,贾母早就后悔没有让人把小的们都抱走了,连忙给鸳鸯使眼色,鸳鸯点头,大声道:“老太太胸口又闷了,荣庆堂的人有点多,还是离开些吧。”王夫人听了,连忙叫人把宝玉他们都给抱走了。只留下了王夫人和邢夫人在。虽说她此时也恨不得早点退出去,可是谁让她管着家呢,想走也走不了。邢夫人则是一脸幸灾乐祸,她才嫁进来几年就看清了这个佛口蛇心的东西,可惜老太太愿意给自己二儿子做脸,把管家权给了王夫人,她平时也被克扣的厉害。 之后贾母假装清醒过来又问了苏嬷嬷一些贾敏生病的细节,然后就装作头疼,让王夫人他们招待她了,苏嬷嬷跟王夫人打了一会儿太极后,就离开荣国府回了林府。至于之后荣国府到底是要先派人去祭奠贾敏还是老太太发现自己信息滞后,先思考如何从王夫人手里分权这些事情就不该她管了。 ------------------------------ 由于林家的丧事,林如海和新任巡盐御史的交接到了秋天才完成,不过好在之前还是按照林如海的要求在收盐税,今年怎么也能完成去年的税收的一半以上,而这个完成量,据林如海对皇帝的了解,皇帝应该不会再说什么了。 因为林如海莫名其妙地被皇帝撸成白身,扬州这边来参加贾敏丧事的人就不多了,虽然林家给贾敏停灵停了七七四十九天,但是从第七天起,就没什么人来了。而在第四十八天的时候堪堪等来了贾琏,林如海听说贾琏到了的时候,不禁有点生气,虽然他已经不是官身了,但是至少是一家之主,难道荣国府不应该至少派贾赦或者贾政来吗?不过想到荣国府之前对他派的报信的小厮问题,想想算了,跟他们这不懂规矩的人讲规矩还浪费口舌,于是直接让夏连升去接待一下贾琏。 贾琏也是满心的郁闷,今年老祖宗说要商议他和王熙凤的亲事,想着二婶说他成亲后就把管家权交给他媳妇儿,贾琏总有一种快要见到天上的乌云散去的感觉。却想不到因为姑母的丧事,自己还要再等几个月,所以他也满心埋怨和委屈,这姑母怎么就不多等几个月呢?不是天天都病歪歪的吗?怎么就这会儿真的去了呢? 不过再多的埋怨也不好在亲戚面前表现出来,他刚在林府门口庆幸自己赶上了给贾敏上柱香,就看到一个面容精致的年轻人面带微笑的朝自己走来。贾府的人全都是混不吝,虽然贾琏似乎还好一点,但平时他也是男女通吃的主儿,看到这么个年轻漂亮的男孩朝自己笑,他当然心情愉快,早忘了自己是在哪儿了。不过年轻人一句话让他回到了现实:“这位就是贾公子了吧,看你风尘仆仆的样子,今天就好好休息,晚上表舅舅给您接风。” 表舅舅?谁?贾琏直接蒙圈了,他怀着肚子里的一万个为什么,安安静静地去了林家安排的院落洗漱休息,到底也没睡着。被请到正房的时候,那憔悴的样子到让林如海心里的怒火渐渐平息了,如果林如海知道贾琏是因为夏连升而憔悴的话,早就大棒子把贾琏赶出去了。 一晚上贾琏食不知味,虽然好奇夏连升的身份,看林如海和夏连升亲密的样子,可就不好意思问出口了,毕竟这不是他能管的事儿,他心里不由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让老太太派爹或者二叔来了!再看林如海虽然形容憔悴,但是眼神清亮,目光坚毅,他总觉得贾母交和二太太代给他的任务估计也是完不成的。 想着贾母当时欲哭不哭的样子拉着他的手说“我苦命的敏儿还留了一双可怜地儿女,你去把他们接过来,就说我帮着教养,总比留在家里没人照看吃苦强”,再看看旁边桌子上让黛玉给他夹菜的林惠玉那白胖的样子,这嘴就没再敢张开。 又想着二太太来之前偷偷把他叫到荣禧堂专门嘱咐了一句,要看林如海的状态多要点赡养银子的事情,更觉得荒谬,但他觉得最荒谬的居然是自己还自信满满地跟两位保证说自己绝对能漂漂亮亮地完成任务,想到这里,他就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琏二哥哥...琏二哥哥...”一声声呼唤把他从自己的想法中叫醒,他回过神一看,林如海正看着他,夏连升则是担忧地说道:“琏二哥哥,你看起来牙很疼的样子,要不要紧?我唤人找个大夫给你看看吧?” 你看看,连林府的下人都能随便使唤了,这人到底什么来头?贾琏心里又嘀咕了一句,忙满脸堆笑地说道:“赶路有点着急了,上火是正常地,好好地歇两天就能缓过来,不需要因此再劳动林姑父了。” 夏连升夸张地给胸口顺了顺气,说道:“哥哥没事我就放心了,害怕哥哥嫌弃这素茶淡饭,既是上火,那吃这些斋饭就更合适了,你可要多吃点。”动作太过滑稽,搞得林惠玉和林瑾也夸张地抚着胸口,给黛玉学舌:“饭...放心了...” 林黛玉:“噗~~” 林如海连忙补充道:“连升说的是,晚上我让小厮给你送壶泻火的茶水。” 贾琏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连忙假装感激地谢过姑父,弯腰的瞬间,没有看到夏连升朝林如海狡黠地眨眼睛。 这一晚上,贾琏就在痛苦中度过,这对他来说是多大的折磨啊,从小他就知道自己是爵位的继承人,打记事起就没人不敢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如果有人敢让他不顺心,不用说老太太,二婶子就得严厉地惩罚下人,这么多年,他也知道自己被宠的厉害,那又有什么,反正他还有个爵位,不会像林姑父这样,完全需要靠自己努力。年轻时候看书累的要死,做官后每天殚精竭虑,哪有自己舒服。姑父一定是羡慕他有这么幸福的未来,才故意给他难堪,哼,回去看我不朝老太太告状呢! 第二十二章 当晚连升送贾琏回房,连升说秋高气爽,晚间的夜景更加美丽,邀请贾琏慢慢溜达回去,贾琏也趁机想摸摸夏连升的底儿,所以假装雅兴大发地同意了。 两人各怀心思走在回廊上,贾琏比较憋不住气,首先问起了夏连升的身份,夏连升只说林老夫人是她姚姨的姨母,贾琏这一听就觉得关系远了去了,心里不由腹诽林如海什么外八路的亲戚都往家里带,不过面上没带出来,反而张口夸起夏连升来,什么俊美什么的都往外堆。 说起这个夏连升也有点郁闷,他跟夏紫薇是双胞胎,长相当然也很像,小时候天天跟夏紫薇在一起比着倒没觉出什么,后来又不停地在赶路不修边幅,所以林如海初见他的时候,胡子拉碴地跟个猎户似的。但是住到林家以后,为了让自己更加像文人靠拢,他就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大家这才发现,哦~夏家大爷也是一个美男子啊,身高和块头摆在那里不说了,那张脸可真是精致俊美,唇红齿白。此时跟贾琏站在一起,贾琏是一种纨绔子弟的阴柔美,而夏连升则是结合了阳刚之气的玉树临风,不过听说本朝科举,面相分也占不少好处的,所以他郁闷郁闷也就放下了。 不过一个他完全看不上的人戳他的痛处,那就别怪他挑拨离间了。 “琏二哥哥,听说荣国府真真是富贵,不知可否给我讲讲,让我长长见识啊?”夏连升笑眯眯地说道。 提起这个,贾琏可是与有荣焉,也特意想在夏连升面前卖弄,于是把自己知道的都开始长篇大论起来:“说起我们荣国府啊,这得从我们祖上跟着太祖爷从军说起...后来祖父救驾受伤,皇上还特意召太医上我们府上守着,不过祖父还是因为伤势过重就那么去了...不过好在珠大哥哥从小就聪慧,学习也刻苦努力,将来也肯定会有一番成就...宝玉含玉出生,将来肯定是有大造化的,而且现在已经开蒙,三字经已经快要背完了...” “听琏二哥哥这么一讲,觉得荣国府果然是富贵异常,二哥哥说的珠大哥哥和含玉的三弟弟一定会得上天厚爱,拥有大造化,二哥哥只要在家里继续玩乐,就能有大造化的哥哥弟弟,将来的日子果真逍遥赛神仙呀~” ...贾琏怎么听都觉得好像在说跟珠大哥哥和宝玉比,自己就是那颗老鼠屎呢?不过... “宝玉行二,三弟弟是个庶出的,连升可不要叫错了。” 夏连升一副特别茫然的样子:“啊?琏二哥哥,您都行二了,那弟弟还要行二?你们真的是...一家人?”回头人家得了大造化会有你的好处?然后连忙一副实在抱歉的样子说道:“琏二哥哥都是我的错,我没有问清楚就随便给人家排行了...怨我,过两天闲了我带琏二哥哥出去逛逛,作为我的赔礼可好?” 贾琏总觉得好像听到了夏连升的潜台词,心里极度不自在,连忙跟着转换话题:“那感情好,我得快点回去养精蓄锐,争取逛上一天!”然后两人就不再多说,夏连升把贾琏迅速地送到客房,然后告辞回自己院子了。 贾琏拿了兴儿给湿了的帕子擦了把脸,又叫他端来热水泡上脚,这才说道:“行了你先去歇着吧,明天叫其他人来收拾。” 兴儿也早就想去睡了,趁机应了,快速出门离开。 看着兴儿出了门,贾琏才呼出一口气,身体后仰靠在了被褥上,心里翻滚着夏连升那几句话,以及他的表情,就好像是在说,贾琏你是个傻瓜,别人都有了大造化,那你算个什么?第一次,他对自己这么多年在二叔二婶的教养下,想的不是为什么自己不是二叔二婶亲生的孩子,而是自己的父亲大老爷为什么不好好地给自己排行呢? 第二天,贾琏先去给贾敏上了一炷香,林如海这才将贾敏盖棺,念完今天的经文,就要启程扶灵去苏州下葬了。今天也就没夏连升什么事儿了,看着贾琏也无所事事的样子,跟林如海报备了一声,就和贾琏出门去了。 因为在丧期,夏连升明知道贾琏是个贪花好色的性子,当然不能带着贾琏去不合适的地方,好在扬州景致都很不错,虽然是秋天,但是扬州八景还是可以一看的。却没想到带着贾琏刚走了两处景色,贾琏就直嚷嚷腿好累,夏连升只好带他去湖上泛舟,坐着喝喝茶水看看风景总可以了吧。 吹着湖上的小风,贾琏这才心里痛快起来,虽然不能喝花酒,但是在人多的地方看看美色总没人说什么吧。谁知这扭头一看,就看见一位绝色美人站在湖边,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那美人浑身素缟,头插白色小花,一副楚楚可怜地样子,虽然隔得远,阅人无数的贾琏一眼就能看出来美人是那种小蛮腰却丰臀**的,就在他已经开始yy的时候,美人的目光无意间掠过了贾琏,贾琏当即浑身都苏了,连正在议亲的小辣椒凤哥儿都不记得了。 夏连升假装没有看到贾琏的目光,只认真地喝着茶水,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苏堤垂柳,贾琏趁机给兴儿使了个眼色,然后就说无聊,要告辞回去了。夏连升从善如流,然后让人打道回府,看着远远缀在后面渐走渐远的兴儿,夏连升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琏二哥哥,希望这次你会非常喜欢我送你的礼物。 之后几日,林如海扶灵回苏州,黛玉姐弟三个都跟着去了。贾琏的小厮兴儿总是早出晚归,贾琏则是每天魂不守舍的样子。但是没事儿也来跟夏连升套套近乎,毕竟就算是忘了王熙凤,他也得记得老太太和二太太交代的任务,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姑父开口说,就想着从夏连升这里套点话。却没想到夏连升没有两天就把贾琏的话给套了。 “琏二哥哥完全不用为此事着急。”夏连升安抚地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不过琏二哥哥回去可能还是要被埋怨几句。” “哦?说来听听?”贾琏已经快要急死了,自己这海口夸得有点大,圆不回来了,只能病急乱投医。 “琏二哥哥完全可以说,表舅舅扶灵回乡,将表舅母安葬后就会去京城,到时候自会带弟弟妹妹去给老太太请安,所以就不麻烦二哥哥了,这样二哥哥不就完成了老太太的嘱托了吗?虽不是你亲自带回去的,但是你的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表舅舅也应了的。”至于二太太的想法?琏二敢拿出来说? 贾琏一想也是啊,如果自己直接回去就可以这样说,但是还可以等到跟姑父一起回京城,这样他不就完成了把黛玉姐弟接去的任务?至于林如海也去了京城,长辈的决定,小辈可不容置喙呢。 如此想着,贾琏就放心了,然后更加上心自己让兴儿打听的事情。 第二十三章 一晚,兴儿总算是早点回了府邸,贾琏连忙把他叫进屋里回话。 “二爷,办妥了,那姑娘算是从家里净身出户,但是身后的关系也一概没有了。”兴儿兴奋地说,他搬出金陵贾家的名头,那家人就乖乖就范了。 “恩,办得好,回去有赏。先说说那姑娘。”贾琏急不可待。 “爷,那不是个姑娘,是个新丧夫的小寡妇。”兴儿提醒道。 “别废话,说重点,还有,必须叫她姑娘。”叫小寡妇,林如海知道了他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是这样,这要从那姑娘的姑母说起。说那姑娘家里姓富,但是却是个穷的,那姑娘的姑姑好命嫁到一家富商家里做填房,做了富商一个两岁小儿的继母。别人说起这个继母,那真是没的说,且不说管家一把抓,对这个继子也是好的不得了,这继子也常常在外边说,恨不得这个继母就是他的亲生母亲呢,就是后来生了二子三子,也都比不上对大儿子好,大儿子被他父亲带着教导家业,继母就教导二子三子说他们将来是不能跟大哥抢家业的,所以必须每天努力读书学习,或是学管铺子。于是在大儿子十三岁的时候,那姑娘的姑姑就好心介绍自己的侄女给继子做媳妇,两人就定亲了,那姑娘也是爽利性子,也是能把管家事情一把抓的。那继母跟继子说好,等自己的侄女嫁过来,就把管家权交给继子媳妇。继子很是感动,跟那姑娘的关系就更融洽了。这不,去年才成亲,那继母就把管家的事情都交给了那姑娘,却...” “快点说啊!” “却不知只是交了管家的权利,库房的钥匙还紧紧捏在手里,那姑娘每天被她姑母兼继母指使地忙得团团转,也就冷落了他相公,他相公一气之下就出远门经商去了,却没想到这一去却遭遇强人,竟是永别了!那继母就说自己侄女的各种不是,还说她克夫,他公公就要将她赶出门去。姑娘一家的吃喝都捏在她姑姑手里,被赶出家门后也没法回家,咱们看见她那天,如果不去救他,估计那姑娘就要寻死了!” 贾琏大吃一惊:“怎会有如此狠毒的姑母?那姑娘如何了?” “现在安置在外面临时租的一个小宅子里,给她家里说的是要买去做丫头,给了几两银子他家里就放人了。”兴儿得意地说。 贾琏大喜:“好,此事办的好,等回去爷重重有赏!” 兴儿乐呵呵地应了,然后提议:“二爷,明天你就去看看那姑娘,安慰一下她吧,我都跟她说了,我们爷可是个大好人。” 贾琏横了一眼兴儿:“行了,快滚吧!” 晚上贾琏却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变成了那小寡妇的相公,那个和蔼可亲的继母却是二婶的脸! 呼! 贾琏被吓醒了,却突然怎么也睡不着了……想了一个晚上,他又派了一个小厮悄悄地回京寻大老爷贾赦去了。 待林如海从苏州回来,已经秋风渐起,怕走得晚了运河结冰,林如海留了一个大管事处理铺子的问题,自己则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地向京城出发了。本来夏连升以为贾琏会早点回京,或者对那个他安排的小寡妇流连忘返,谁知贾琏居然不按常理出牌,回金陵老家访友去了。 嗤,这理由假的,谁不知道你贾琏从出生开始就没离开过京城,访友,访的不会是贾赦的狐朋狗友吧。其实贾琏本就打算和林如海一起回京,不过没有告诉夏连升罢了,值当这么埋汰人家嘛。 不过不管怎么说,贾琏最终还是跟着夏连升在扬州呆了两个多月,最后跟着林如海的船一起上路进京了。 夏连升在进京前还吃了张玄和范宁一起摆的私人宴,庆贺两人的乡试成绩通过,不过成绩并不打眼,夏连升想也知道是因为张玄的父亲,不过听张玄说自从他分家出去,祖母就总是生病,为了怕耽误张玄的考试,祖母总是一生病就喊大夫,搞得他继母没少在张刺史那里给他和祖母上眼药。 “我怕什么!父亲要是敢对祖母有一点不敬,我就敢带着族老打上门去!”张玄如是说,但是夏连升明明看见他眼圈都红了。 相比于张玄,范宁则是过得如鱼得水,自从他做了举人,家里的生意就挂在下人名下了,范宁的父亲母亲开始学着做起老太爷老封君,对着来投亲的七大姑八大姨的外八路亲戚那叫一个颐指气使。范宁看得好笑,明知他们只是做做样子,却还是觉得他们不论做什么都十分亲切。至于父母将来对于越来越多的亲戚会不会烦不胜烦,范宁表示,他要去混京城了,看不到,眼不见心不烦,爱咋地咋地。 夏连升在两人参加乡试后就没再去青山书院了,书院的东西也都早早地搬回林府了,反正他要去国子监了,朋友也都没在。就好像得到了北大的录取通知书,就不想再回高三去上半年课的感受是一样的。 ------------------------------- 对于坐船,林瑾表示从小就锻炼过,现在他会跑会跳了,更是如鱼得水,每天带着林惠玉蹿来蹿去地闲不住,一会儿去黛玉那里喝杯茶,一会儿来找夏连升吃个点心,一会儿又闹着林如海让他画岸上的风景,闹的林如海和黛玉一点愁思都没有了。不过可是苦了俩个小的的嬷嬷丫头,一会儿跟着跑到这儿,一会儿跟着跑到那儿。贾琏倒是一反平时那种精神的样子,天天没精打采,夏连升问起来只说是自己有点晕船。 假不假啊,你都坐过一趟船了,这会儿又说晕!别以为他没看见那个贴身小厮身形纤瘦,皮肤细白滑嫩,就算低着头也能认出来那不就是富家的小寡妇嘛。虽不至于敢偷香,大晚上的聊个天,谈个心什么的总会有的吧,白天当然就睡不醒了。 不过夏连升吐槽归吐槽,他可没有揭穿贾琏的打算,虽然小寡妇的故事是真的,可却是他一手操纵那小寡妇赖上贾琏的,所以还是少接触为妙。 第二十四章 船上的日子很无聊,黛玉也整天无所事事,可是自从两个小的没事儿转悠到这里以后,就突然爱上了这里。 “姐姐,姐姐!”一大早,两个小的又蹿来找黛玉了,好在黛玉早有所料,早早地起床梳洗完毕,他俩来的时候,林黛玉正在看一个给小孩子看的话本儿,上面字不多,插图倒是挺不少的。看见黛玉捧着话本儿看,林瑾用手指着黛玉的话本儿,扭头跟林惠玉说:“书,看,故事。” 林惠玉一听,拉着黛玉的袖子不停地嚷着:“要听,要听!”要不是林黛玉一直在带着他俩,压根就不理解啥意思,不过就算再聪明,她也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姑娘,弟弟们认可自己的故事,她还是很兴奋的。所以她假装淡定地吩咐跟着的丫头嬷嬷们下去休息,自己则是带着他俩来到桌子前,一边拿出笔写出“昔孟母择邻处”六个字,一边说道:“今天我们讲孟母三迁的故事。从前啊,有个小孩子姓孟...”这口气,跟平时夏连升哄她的时候是一摸一样,三个小孩子就这样开始了日常。 夏连升正在林如海的船舱里聊天,俩人看似是在下棋,可惜夏连升虽然逻辑思维强悍,但就是学不会下棋,好在林如海只打算和他摆个样子,两人却是在讨论林如海被皇帝撸了职务,却要求他回京这件事情。虽然众多方面看起来都像是因为林如海接受了十三阿哥送的奶嬷嬷,导致皇帝认为林如海倒向皇子不再忠心,但是甄家那种明目张胆都支持皇子的人还没倒呢,林如海还不至于被弃之不用。不过皇帝一直没有给林如海“第二只靴子”,他心里也嘀咕。 林如海坦诚自己是故意接受了十三阿哥的橄榄枝,收了两个嬷嬷,让皇帝认为他不再是保皇党,这才把他给撸了。这都是他计划之中的事情,毕竟在那个位置,实在是太危险了,而皇帝又多疑,多疑的人又爱多想,比如他怀疑过林如海之后,见林如海坦荡荡,就会反过来认为是十三阿哥是不是在给林如海泼脏水,为的就是减少一个保皇党?接着他应该给林如海一个新职位来试探自己的想法,所以他从皇帝那边出来,就没有担心过自己会过不去这关。不过这么长时间皇帝不给派职位,林如海迟迟等不到下文,心里还是挺没底。皇帝是察觉他当初的表现,起了疑心,还是皇帝又有别的想法了呢? “我觉得这也可能是皇上的试探,一是试探你到底有没有从忠心的保皇党变了;二是...可能皇上也想看看你如果闲下来之后,各方的反应到底如何。”夏连升说,“比如说,对于保皇党来说,可能认为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他们自然不敢有其他心思了。但是如果证明了你忠心耿耿,可能皇帝还要重用你给那些保皇党的人看。” “你说的很有道理,也希望皇上是如此想的吧,我们回了京城,就只能紧闭门户尽量不要太惹眼了。” “那你还送我去国子监?国子监的荫生就是关系户,去了不就是拉关系的吗?” “哦,那皇上说给我个名额,我就把你报上去了呗,我儿子要用得到还得十几年,这不是给你个机会吗?等你考过乡试会试,说不定你儿子都当秀才了。” “切,说的冠冕堂皇,不就是想让我帮你打听消息吗?那你再给我分析分析目前京中的势力吧。” “那我就先说一下我所知道的。你应该听说过三十五年前皇上亲政时候的摄政王之变吧?” “没有,我才十七岁半...” “...好吧,我简单说一下。当初皇上即位的时候还不到年纪,太皇太后就任命了在先皇突然过世的时候力争帮助皇上即位的一名大臣摄政,他是镶黄旗,是满洲大姓瓜尔佳氏的一名有勇有谋的人,曾带领瓜尔佳一族走向顶峰。但是没想到仅仅几年时间,那人的胃口就被权利给养大了,满朝文武有一半出自他的门下,他看到了权利的魅力,便不肯再放下。 当皇上到了亲政的年纪,他不仅拒不交出摄政玉玺,还想发动政变将皇上废掉,最后在四王八公的联合对抗下,这才将他和他的党羽一网打尽。所以这么多年来,皇帝一直比较优容四王八公的后人,当年皇上给我赐婚,也不过是岳父大人看准了皇上的心思,主动上交了兵权表示自家要向文臣靠拢,皇上给荣国公的退路罢了。 但是四王八公毕竟不是当年忠君的王侯了,他们的后人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皇上已经老了,他的儿子们也都长大了,这次甄家的事情提醒了我,我才着人在京城暗中查访,才发现贾家已经不是当年岳父还在的时候的贾家了。他们每每想着先祖的荣光,就想得到从龙之功...” “他们看好谁?” “以前是太子,现在...” “当然是八皇子,不然为何帮助甄家!” “你说的是,可惜内宅妇人再有手段,也不懂得何为姻亲,只做些自毁长城的事情。” “我听说贾府和甄家是老亲...” “岳父做事谨慎,他的两个儿子却如此...” 夏连升不予置评,林如海之前的表现和他岳父一个样好吗,五十步笑百步,咳,这种非议长辈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吧。 ...... 林如海从苏州回扬州后,还没出发,贾琏就派人去给荣国府报信说要回去了,所以当林家的船靠岸之后,掐着时间来接的人就不仅包括林府,还有荣国府派的小厮,估计也就是来接贾琏的。反观贾琏则是一反常态热情地邀请林如海去家里,林如海则已车舟劳顿给推了,并说回头会奉上拜帖,再去拜访。贾琏这才坐上荣国府的马车,跟着小厮们离去了。 “切~”夏连升也不知道在说贾琏还是说荣国府,转头抱了林黛玉就往前跑,吓得黛玉差点尖叫出声,两个嬷嬷也不赞同地看着他,夏连升跑了两步就赶紧把林黛玉放下来了,这可不是他以前的小堂妹了,要注意回避男女大防问题。后面两个小的则是看见了他这一动作,兴奋地跟着跑过来求抱抱,求飞高高,夏连升只好轮流给两人飞高高,兴奋的两个孩子嗷嗷大叫。林如海听着这喧闹,嘴角不由地上扬,对荣国府的气愤一下子就消失了。 第二十五章 林如海回到京城没多久,该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他们都在观望皇帝的态度,皇帝却一直不表态。也不能算是皇帝不表态,是皇帝带人秋天围猎还在回来的路上,听说皇上还在猎场救了差点被狼咬到的恭亲王的女儿,看着颇有眼缘,于是破例收为义女,这次也是因为她的伤势,皇上才回来的比较晚。 林如海则是在闭门守护地过日子,派了小厮给同年好友们发了帖子,致歉称“皇上还没召见,不敢宴请,一切等见过皇上后再约”,大部分人表示理解,只有荣国府贾老太太忍不住嘀咕两句“做晚辈的不说拜见长辈,一个帖子就想打发了,不孝顺的东西。”这话虽是在荣庆堂说的,可是自从她跟王夫人夺权以来,王夫人一直致力于把贾老太太的身边变成筛子,所以当她听到了这句话,王夫人什么也没说,转头把消息传到林如海耳朵边了。 林如海压根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还当笑话讲给夏连升听,夏连升笑着感慨:“真是卖的一手好队友。”如果在荣国府内传一传也就算了,王夫人难道还指望林如海跟她一样使出后院的手段不成? “四大家族真是败了,如果想给林如海教训,老太太怎么不让贾政上?” “那可是她的心肝宝贝命根子,她才不舍得。”林如海也用了嘲讽的语气,“往日我看贾政虽然无甚才华,至少性格还算端方,比大舅兄贾赦好出一条街去,现在看来,是我当初看走了眼。”仅听信贾敏的一面之词,林如海差点将林家搭进去,现在想想,就贾敏那个单纯性子,哪里看得到事情的本质,还不是贾母说什么就是什么。 自从贾琏回去,他当日说的话就烟消云散了,荣国府没有再派人邀请林如海过府或者林黛玉去玩了,反而老太太捎话来让林黛玉好好守孝,出了孝再接她去玩。林如海知道后,早就不再对荣国府有期待,所以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完全没有什么影响。 此事就像是风一样,在林如海这里吹了吹便了无痕迹,林如海现在担心的是自己的女儿,本来林如海和夏连升住在前院,便只有教养嬷嬷和黛玉姐弟三人,这不一个没注意,黛玉便被吹了风,开始有点咳嗽了。 因为林瑾和惠玉每天早上都到外院找夏连升一起晨跑,体质较好,林黛玉却是有点水土不服,刚开始是觉得干燥,每天怎么喝水都觉得缓不过来,后来便减少了炭盆子,再一开窗通气,见风儿可不就倒了嘛。好在京城的大夫都不是吃素的,过来看了看,只说几服药就可以好起来了。“不过以后还是多出门走动为好。”大夫如是说,这让林如海很头疼,他家里没个合适的女眷,要出门访友总不能带着女儿去吧。 夏连升问过大夫后,让嬷嬷往黛玉屋里多加了几个水盆,听了这个话笑道:“这有何难?我领着他们出去逛逛就是了。待去了国子监,每旬就有一天的休沐,到时候开春也暖和了,就带他们到郊外踏青去。” “表哥表哥,这是真的吗?”刚喝完苦药在床上苦着脸喝清水的黛玉听到可以出去玩,一时兴奋地喊了出来,把一个小淑女憋成这样,可见也是在家拘得很了。林如海见夏连升笑眯眯地望着自己征询意见,连忙安抚女儿:“是真的,你这两天要按时喝药,只要大夫说你已经好了,爹爹就让表哥带你出去玩。”黛玉一听,小脸就皱了起来:“可是这个药好苦...” “这个药只喝三天哟,你快快好起来,表哥带你去逛东市坊,早上去,晚上回,中午在酒楼吃,你想吃什么都行。只要这三天你乖乖喝药,不许跟嬷嬷闹脾气,表哥就带你去好不好?但是如果你不能好起来,表哥就只带惠玉和瑾儿去了哟。”夏连升哄小女孩的技能随手就来,惹得林如海一顿不赞同的白眼。不过看到女儿那么期待的眼神,就没有开口阻止。 林黛玉高高兴兴地应了,还跟表哥击掌为誓,表示自己一定会乖乖喝药,争取早点好起来。林惠玉和林瑾也表示自己会好好监督姐姐喝药,希望哥哥带他们去玩,夏连升一一应了。林如海每每看到这样的场景,总想叹息,如果黛玉能够再大几岁,或者夏连升再小几岁就好了... 虽说只让喝三天的药,但是等大夫解禁,宣布林黛玉可以出门的时候,也已经是十一月底了。虽然晚了几日,但是说好带黛玉出来玩的,夏连升也没有食言,正好到了年底,家家户户都出门置办年货,京城的街道上还是很热闹的。挑了一天日光晴朗,夏连升跟在一辆马车后面慢慢地溜达着去东市,他骑着一匹温顺的母马--前世家里虽然有马场可是他对骑马这项活动不感兴趣--这已经是他快速训练的最好成绩了,乍一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 马车里坐着黛玉带着两个弟弟,还有黛玉的一个大丫头红梅,林惠玉和林瑾的奶嬷嬷还有黛玉的教养嬷嬷苏嬷嬷在后面一辆车上跟着。林惠玉这一年也被养得胖嘟嘟的,单看他的时候,觉得他的小肥膘肉肉也不少,但是跟比他大了快半岁,跑起来已经又快又稳的林瑾一比,总显得有点瘦弱了。此时,两个小的正将小窗上的帘子掀开,脑袋挤在一起往外瞅呢。 “公鸡,公鸡,看!”“树,树!”“糕糕,想吃糕糕!”“门,门!”两个小的各说各的,还能说得挺热闹,林瑾还想将身子探出窗外,被红梅一把抓住,牢牢地按着:“哎呦我的小祖宗,就你最爱动,你可小心点,掉出去可就找不回来了。” 林黛玉看着他俩把左边的小窗堵得严严实实,气的小嘴一撅,也不理他俩,将右边的小窗帘子拉起一条宽缝往外瞧,什么嘛,街上的人还没有扬州那边多,房子的墙都那么高,什么都看不到。 夏连升看见黛玉的表情不好,催动自己的马快走几步上前,走到她旁边问:“妹妹怎么撅着嘴呀?谁惹你不开心了?” 黛玉一看见夏连升,忙不迭地告状:“表哥,你看他们!把好看地风景都挡住了,我什么都看不到!” 第二十六章 黛玉一看见夏连升,忙不迭地告状:“表哥,你看他们!把好看地风景都挡住了,我什么都看不到!” 夏连升一听就明白了,这俩小的在那边看得热闹,小黛玉吃醋了。他笑眯眯地说:“表哥两边都看得到哟,可是表哥觉得黛玉这边更好看呢!” 小黛玉抬起头迷茫地问:“真的吗?他们那边看到了公鸡,大树,还有好吃的,我这边只有高高的墙啊。” “这就是你的不对啦,你可没有认真观察哟~~那你往那边看,”夏连升指着不远处的一家铺子说道,“他家在门口张了一个布帆子,写了两个字‘布店’,等会儿路过的时候你仔细看一下,他家店里都有什么,好吗?” “嗯。”小黛玉认真地盯着铺子看,直到那个铺子慢慢地过去,小黛玉兴奋地说道:“表哥表哥,我看到铺子里有个柜台,上面堆满了和各种颜色的布,柜台后面还张了个架子,上面挂了两件成衣呢。不过那成衣也太难看了,没有咱们江南的花样多。” “嗯,非常好,你看,你这不就比他俩看得多了吗?他俩可有看到裁缝铺子啊?”夏连升笑眯眯地问,小黛玉扭头看两个弟弟还是那样挤着看热闹,可是她觉得自己比他们看到的好玩多了,又扭回头对夏连升说道:“他俩什么都不懂呢,我比他们会看多了!” “我们黛玉好厉害!那哥哥今天交给你个任务好不好?” “什么任务啊?” “我们黛玉今天好好看看街上都有什么好玩的,回去都写下来,等到过年的时候,把你写的都烧给你母亲,让她也看看现在街上的景色好不好?” “母亲...”提起贾敏,黛玉的小脸又晴转阴,夏连升就是怕她把事情憋在心里,这才想着这么久了总要开解一二的,再看黛玉,她却抬起头问夏连升,“母亲能收到我写的景色吗?” “当然能,你还可以把想说的话写下来,回头一起烧给她,她一定会收到的。”夏连升信誓旦旦地说。 小黛玉甜甜的笑了,小小年纪就已经非常漂亮,这一笑像是发光的小太阳,散发着温暖的光芒,“那我可要好好看看,多写一点给母亲。” 小黛玉有了更加高尚的目标,也不再嫌弃两个弟弟不理自己了,认认真真忙自己的‘大事’去了。 ----------------------- “公...公子,这破布庄也没什么好看的,咱早点回去吧。”一个年轻的侍女对着一个身材小巧的年轻公子打扮的人说道,那公子却是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痴痴地站在布店门口对着东边看,侍女走近准备轻轻拉一下他,他却警觉的回头瞪了那侍女一眼,“放肆!” “公...公子!”那侍女都快哭了,“咱快点回去吧,这大庆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嘛,要是王爷知道我们跑了这么远,肯定会扒了我一层皮的。” “谁说这里没有好的?刚刚过去的那个小姑娘的哥哥就很好!”那公子说着便觉得无趣,“算啦,你也不懂。这样吧,想让我回去,你帮我去打听刚刚过去的骑着母马的那个公子是谁?我知道了就回去。” “不要吧,打听年轻男子,回去王爷知道了会拆了我的骨头的!”那侍女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那你自己考虑是要被扒皮还是拆骨头吧,我也帮不了你。”那公子说完,径自走掉了,完全不理会苦着脸的侍女。那侍女无法,只好朝着身后不起眼的黑影小声吩咐一声:“去一个人打听打听吧,另外做好准备,公主应该很快就准备回去了。” 她猜的不错,她口中的公主在满意地得到男子的信息后,收拾行李回家去了。 -------------------------- 渐渐地走到了东市,周围摆摊卖货的人越来越多,好多店家为了方便促销,将店里销量较好的一些货品专门陈设在店门口吆喝贩卖,还有一些能歌善舞的店家直接将促销广告唱了出来,引起一片片围观。途中还有一些举着糖葫芦、面人、拔丝糖的小贩边走边吆喝,勾的两个小的再也坐不住了。马车也不好通过了,几个人就下了车,夏连升让嬷嬷们抱好林惠玉和林瑾,自己则牵着黛玉的小手跟在后面慢慢溜达。林瑾性子活泼,一会儿要看这个,一会儿要看那个,还要扭头跟惠玉交流,抱他的林嬷嬷一会儿就出了满头的汗。惠玉也兴奋地不得了,但是却一直挺乖巧地安坐在赵嬷嬷怀里,只伸着一只小手指指这个,指指那个。黛玉虽然好奇,但是还是比较矜持的,只用一只小手轻轻捏着裙角,两只滴溜溜转来转去的眼睛出卖了她也看得眼花缭乱的事实。 走了好一会儿,黛玉有点气喘吁吁地,苏嬷嬷刚打算上前将黛玉抱起来,夏连升就蹲了下来,一把托住黛玉,背了起来:“咱们往前走一点儿,那个街角有一家鼎食楼,许多北方小菜做的很好,咱们去看看吧!”说着大步往前走了过去。 苏嬷嬷:“...”想着老爷似乎也挺看重这个表少爷,说不定有那个心思呢,自己还是先看看吧。 到了鼎食楼门口,夏连升把黛玉放下,重新牵起她的小手走了进去。一个眼明手快的店小二连忙走了过来问:“客官几位?” 夏连升一边往二楼走去,一边说道:“我定好了包间,春华秋月。” 小二一听,这可是大客户,连忙加速走在前边带路:“好嘞,春华秋月,客官跟我来。这春华秋月可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包间,房间大,而且可以看到街角两旁街道里的风景,也有一番雅趣儿。到了,客官请进!” “小嘴真甜,去让厨房把我之前定好的菜一起起上来吧。”夏连升扔了个装了铜钱的小荷包给了店小二。店小二乐呵呵地接过来,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走了出去,并着一声特色的报菜声:“春华秋月,预定菜,一起起菜喽~” “好嘞~~”楼下厨房门口传来了回应声。 第二十七章 关上门只剩一家人,大家就随意了,奶嬷嬷们帮黛玉、惠玉、林瑾脱掉了外边的大氅,放到一边,黛玉坐在了座位上,两个小的被奶嬷嬷抱着坐好。屋里因为生着火炉,也挺暖和的,夏连升将窗户打开半扇,既可以通风透气,又可以看外边的风景。店家动作很快,一会儿就有一些爽口的小菜端了上来。 “嬷嬷们,红梅你们都坐吧,旁边开了小桌,等下吃完了再过来,我们慢慢吃着。”林黛玉似模似样地吩咐,三个嬷嬷都笑眯眯地应了,红梅更是开心地夸了一句:“我们小姐就是心善。”红梅是平时和黛玉一起开惯了玩笑的,黛玉笑笑就没有回话。 这厢正上着菜,突然听到外边“啪、啪”声响,像是微型爆破的声音。夏连升“嚯”地站了起来,吓得连声道:“怎么回事?” 苏嬷嬷也站了起来,笑着说:“大爷不必着急,这是皇上仪仗的净鞭,听这声响,是允许百姓围观的,我们要是有福气的话,还能远远地看到皇上的座驾呢。” “真的?”显然皇上是这个时代最大的明星,允许围观、与民同乐简直是让人心潮澎湃的事情。就连林瑾和惠玉这两个小人儿都忍不住喊着嬷嬷快点抱我看看,想一睹皇上的风采。别说他们,就连夏连升都好奇,不知道这皇帝到底长了个什么样子。 于是几个人都不吃菜了,全巴在了窗户边,露出一点脑袋,齐齐往下瞅。净鞭的声音比放鞭炮还要整齐,但声响已经不是普通的炮仗可以比的。夏连升他们朝下瞅的时候,净鞭已经渐渐走远了,后面跟着两排洒水防止扬尘的,还有两个掂着铁锹,准备看见不平整的路面,就快点修整。 紧接着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两排兵丁先行跑过,列在街道两旁,防止百姓拥堵街道,这时候如果被挤出去,那就可以算作是冲撞圣驾,严重的可是按刺客处理的。后面跟着的一个方队是几位头戴红顶,身着朝服的几位骑马的大臣,他们分列两排,行进速度并不是很快,这些马儿也很温顺,慢腾腾地往前颠颠儿地小跑着,每个大臣都神情肃穆。看得三个小孩子兴奋地小声叽叽喳喳地交换围观意见。好在楼下的群众也闹哄哄地,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夏连升本来内心一阵激动,看到这些有点灰头土脸的大臣们,内心就OS了:谁要是这时候想打个喷嚏,估计得吃好大一口土,还得糊一脸泥。 大臣方队走过去后,后面就是皇帝的整幅仪仗队,哦,在这个年代似乎叫卤簿。可能是因为从围场回来,没有全副仪仗,执扇打伞的、举刀举枪的等等人数似乎不像以前在网上看到的那么多,反而是打头的十对骑马的侍卫扛着的明黄色大旗,昭示着现在他们看到的就是这个时代的掌权者,皇权的代表。紧接着后面缓缓地驶来了十匹骏马拉着的明黄色的巨大车架,车架旁有两个身影骑着看起来就很神骏的高头大白马,一个身着杏黄色,一个穿着紫色镶着黄色边,两个人看起来都很精神,至于内心怎么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看到皇帝的车架来了,周边的百姓全部都跪了下来,高声大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场面十分震撼,夏连升这围观过阅兵仪式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在这时代,皇权就是至高无上的,就是这么吸引人,不过他可没啥想法,想当初西北连家的资源他都不动心,这种需要有众叛亲离觉悟的人才能做的职位他才不要呢。 才小小的发了个呆,皇帝的仪仗已经走了过去,百姓的高呼突然变成了“格格千岁千岁千千岁!”夏连升心里一突,这个场景好像有点熟啊!仔细一看,原来皇帝的仪仗之后紧跟着的一辆带着七彩华盖的黄色为主色调的轿子,里面坐着一个纤瘦的身影渐渐走远。“想来这就是皇上新收的义女,原恭亲王的女儿了吧?”苏嬷嬷看着夏连升有点发呆,轻声提醒道。 如果这个是皇上的义女,那... 夏连升心里正想着,突然看到轿子后面一个娇小的身影在追赶这个七彩华盖的轿子,不用听她的声音,夏连升就知道那个人一定是紫薇。紫薇试图接近仪仗队,但是旁边的兵丁怎么可能让她如愿?几个人拼命拉住她,她拼命挣扎,滚得满身都是泥泞,旁边应该是金锁和几个朋友也冲了过去,周围兵丁又有几个人冲了上来,眼见那一小片就起了冲突。这时候,从前面匆匆忙忙跑来一匹快马,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是夏连升心里早就认定这位就应该是那个鼻孔君,不过最好还是确定一下。他转头问苏嬷嬷:“不知这位骑马的男子是个什么身份?” 苏嬷嬷小声回答:“看起来是御前带刀侍卫的服饰,不过奴婢可没有能耐与这样的人认识,所以不识得那人。” 不用识得,我确定就行了。 夏连升心里微微一笑:紫薇,作为兄弟,我就帮你一把吧。 夏连升偷偷瞄准,腕间稍稍用力,那男子的骏马便噓律律一阵嘶鸣,前蹄扬起,将男侍卫摔下马来,说来也巧,恰好摔在紫薇身上,替紫薇挨了几下拳脚,哇,好像还有一个人拿刀拍了他的脑袋一下,晕啦喂。 额...我不是故意的...夏连升毫无诚意地道歉,他总得让紫薇少受一点罪吧,那么多大男人打一个小女人,打坏了怎么办。 最后,由于那男子被人打晕了,抱着紫薇不撒手,那男子府上的下人只好把两人一起抬回府了。 姐姐...你要保重! 直到整个街道的兵丁都撤走,几个小的才敢大喘气了一口,黛玉松开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紧攥着的夏连升的袍子下摆,轻声嘟囔:“哇,好紧张哦~” 惠玉和林瑾还在那里学着外边的百姓,嘴里不停地在喊着:“皇上...万万岁,格格...千千岁~~哈哈哈。”被奶嬷嬷抱回桌子上了,正好给他俩点的蛋羹也来了,他俩的注意力就转战到了吃的上面。 第二十八章 夏连升看着俩小的吃得高兴,觉得心里美滋滋的,却不妨被黛玉抓住了袖子轻轻晃了晃,夏连升回头看向黛玉,却见她轻蹙眉头,问道:“表哥,皇上回宫了,爹爹是要去见皇上了吗?” 夏连升笑眯眯地回答她:“是啊,你爹爹见完皇上,如果皇上让他继续做官,他就要每天去衙门了哟。” 小黛玉听得嘴巴都撅起来了:“可是,刚刚那个女孩子说要见皇上呢,好多人打她,好可怜!爹爹会不会被打啊?” 夏连升笑了:“当然不会啦。皇上见人都是要在皇宫见的,那个女孩子呢,没有按照规矩办事儿,被当做刺客了,所以才会挨打,你看后来她就被人救走了,一定会没事儿的。” 黛玉听了,这才放下心来:“这个我明白,周嬷嬷教过我,管家的时候呢,下人就要按照规矩来,就算没有规矩,也要先问问我是什么章程,不能随便乱来,不然嬷嬷也会打手板的。” “是是是!我们黛玉最聪明了!”夏连升毫不吝啬的夸奖,让小黛玉笑的十分开心。苏嬷嬷在旁边看了,心里跟林如海一样五味陈杂,这年龄差,真的有点大啊。 中午吃完饭,再稍微散散就到了午睡时间,两个小的都困了,黛玉也没了游玩的兴致。在跟夏连升约好以后还能这样出来玩以后,就乖乖地回家了。 本以为皇帝会在回京后直接召见林如海,不想一等等了十来天,快到封印了。腊月初八,皇上这才召见了林如海,林如海这次在宫里没呆多久,就带着一碗皇上赐下的腊八粥回了府。后来才知道,皇上的养女在围场受的伤有点严重,回宫还急召了几次太医,直到见林如海那天,才传来消息说是身体没事儿了。皇上也是那天才想起来自己晾了挺久的林如海,为了不让忠于自己的老臣寒心,这才急急宣了林如海入宫,还赐下了象征恩宠的腊八粥。 而且第二天,林府来了天使,带了了林如海调职从二品户部左侍郎的圣旨,和夏连升的国子监入学通知书一份。圣旨要求林如海年前交接完毕,年后开始正式上任。从四品的巡盐御史,到从二品的户部左侍郎,一下子跨越了正三品这个户部核准的门槛儿,林如海如此恩宠,已经不是用一点点来衡量了。林府一下子门庭若市起来,送礼的、攀亲的、甚至连明年要参加春闱的举人们都有来投自己的文章的。林黛玉在这方面可是一点不懂,好在苏嬷嬷在人际交往上懂得多,于是拿着这些个拜帖一张张挑着给黛玉讲这里面的门道。 不过有一张帖子她不敢擅专,特地挑出来给了林如海,让他来讲这个。林如海拿着它在书房发了半天的愁,闻讯而来的夏连升一看帖子上那三个烫金大字‘荣国府’就笑了:“哎呦,香饽饽,终于邀请你去见面了?” “哼,两个月前还捎信来跟黛玉说,让她在家清清静静地守孝,今天就变卦说想她母亲,想她了,我女儿是那么的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吗?”林如海这几天被拜访的人弄的火气冲天,说起话来都冒着火儿。 “不想去不去就行了嘛!”夏连升毫不在意。 “可是那是姻亲!”林如海恨铁不成钢,“你啊你,跟你说了多少次,姻亲是很重要的关系。” “关键是这个姻亲已经和你不是一条船上的了,总不能被这艘沉船给拖下水吧。”夏连升毒舌地吐槽,其实人家将来是要覆灭,但是现在还正是高高在上的时候,将来还有更加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候呢,这会儿谁也不会想到它会那样洋洋洒洒地消散了。 “破船还有三斤钉呢,更何况皇上一向优容功臣之后,岳父还是因为救驾而重伤不治。”林如海再次强调,皇上因为岳父的功绩,就绝对不会动荣国府,哪怕他们看起来再不争气。 “那是因为皇上不知道他已经不是那个功臣尽忠的目标了,如果知道了,肯定怨你怎么不赶快落井下石。”夏连升一针见血,其实他也明白,现在四大家族已经开始各自寻找各自的主子,下注不同,却又都统一地对皇上闭口不言,如果林如海一个人将这话说到皇上跟前,他肯定是斗不过四大家族的联手,说不定还会被反诬回去,林如海也是进退两难。 “皇上...”林如海声音突然放地很轻,很快的说了两个字,夏连升却听懂了:皇上老了。潜台词是,皇上更加倚重自己相信的老臣,所以林如海这次才能得到这么好的一个职位;也所以,林如海扳不倒四大家族,甚至有可能皇帝认为林如海想闹内讧,从而放弃掉林如海。 “呵呵!”林如海苦笑,“我是个坚定地保皇党,看着与自己政见不同的岳家欺我不管内院之事,如此害我!可怜我还不能报仇,为了儿女,还得将他们好好供着!” “那就好好供着呗,”夏连升毫无压力地笑笑,“古有埋儿奉母,今有你...” “哎哎哎?” “有你忍痛隔断女儿对外祖母的孝顺之情。”夏连升哈哈一笑,“不能明面上报仇,却不是说不能报仇。想要割掉溃了脓的烂肉,那就得忍受一定的痛苦,你想隔断女儿对她外祖母的情谊,就要先让她失望够了。” 林如海心里也明白,不过他总是不忍心自己的女儿,在明知道会受苦的情况下,还要送去受苦,甚至不能知道她会受什么样的苦。夏连升与之相反,针对他知道的林黛玉可能遇到的情况,他从小都做了完全的应对,所以完全不担心林黛玉受苦,况且现在那府里的人论起身份来,可都不如黛玉贵重,大不了闹一场便是,只要黛玉不吃亏,谁吃亏,关他什么事。 “过完年你就要去国子监了,我也有了官职,总算能给之前手下忠心耿耿的人安排安排。我已经写信给我之前的两个幕僚,问他们的打算了,若是想继续考举人,将来我少不了要帮衬着;若是想继续做幕僚,倒是也可以推荐他去户部做个小吏,专门跟着我办公。” 奥,这个明白,一般董事长总经理就职之后,都会用自己找的或者自己带的秘书嘛。 第二十九章 夏连升向林如海点头表示受教,他知道林如海在教导自己,怎样处理好同僚、上下级之间的关系,不过这种事情大部分还得靠个人的领悟,林如海也就点一句,夏连升也明白。所以转而说起了自己要去国子监的事情:“我觉得我最近在青山书院的底子打得还是不错,不过就是时间太短了,还需要在国子监再巩固巩固,至于巩固多久?嘿嘿,等你什么时候觉得时机成熟了,我再去考试。”他的户籍跟着林如海来了京城,将来考试可比在江南占便宜多了,不过各地考试规矩不一样,最好是先去那里的学校里了解了解,国子监就是最高学府,夏连升对自己考试倒是很有信心。不过他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他知道这两年是夺嫡的关键年,他才不想一不小心做了炮灰。 林如海点头,在利益面前斯毫不动摇,是个好苗子,一边后悔没有把他认在名下当儿子,一边又叹息自家女儿年纪实在太小了。不过林如海倒是看得明白,这夏连升性子极冷,不轻易相信别人,与别人交付真心。能够跟他交流这一些已经是他能承受的极限了。关键是这孩子嘴巴也严,林如海到现在还没有办法看出来他的这个‘夏’姓到底会有什么麻烦,看他守口如瓶的样子,只怕牵连不小。他如此谨慎,也许也是为了自家好。 林如海看夏连升是越看越心疼,他也是真心把这个刚满十八岁的小伙子当做是自己子侄的,不过跟他聊起天来又觉得他脑子灵活通透,看问题一阵见血,甚至思考老练地像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人,但有的时候犯的错误又都是幼稚可笑的。殊不知夏连升有红楼的故事作为打底,后世那些砖家叫兽已经无数遍地解析,所以一提起来,夏连升就连锁反应地想到了,但是当世的许多规矩,尤其是家族、姻亲方面的规矩,姚碧瑶没有教过,这些东西只能是林如海来教,这样教来教去,不就只能拿林府的各方面关系说事儿了吗?正好这两年林如海要重新理顺一遍自己以前的各种亲故,夏连升算是间接受益。 不过不管再怎么感慨,林如海还是决定要带着女儿去走一下荣国府这门亲戚,夏连升说得对,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将来女儿学到的都是纸上谈兵,如果能从这些事情里面吸取一些经验教训,也算是一种历练吧。于是拿着帖子细细地给黛玉讲了一些自己家和荣国府的详细关系,以及应该应对的态度,小黛玉听得精彩,眼里跃跃欲试。 于是过了两天,荣国府收到林如海的回帖,将在年初二回娘家这一天来叨扰,但是只能吃素斋,不能饮宴,希望大家海涵,也不要嫌弃人家守孝之人晦气,不然我们可是不敢上门了。 荣国府那边呢?贾赦万事不管,只说了一句随便,也不知道他一直在忙什么。贾政则是很高兴,他有一堆的教子心得想要与林如海分享,完全不顾林如海家的儿子才两岁多三岁大,这不是刺人家心窝子嘛。于是老太太一锤定音,那天准备素斋,不饮酒,不许让戏班子出来,就亲戚之间说说话。这么一来,贾珍没参与,过年你不让喝酒还得吃素,连个小曲儿都听不得!初二这天爷不跟你们玩儿了!最关键的是,现在两家都心照不宣,各自有各自的主子,能不凑一起就不凑一起了吧。 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最后几日林如海一直忙着跟原户部左侍郎进行交接,林黛玉在周嬷嬷的帮助下给下人发过年的新衣,结算年底的月钱,还有整理新年要发赏的新做的银锞子、荷包;准备过年的节礼;安排下人扫房子,贴新窗花等等。过年林府给了下人们轮流休息的日子,鉴于很多下人都是林家的家生子,大多从江南跟了来,所以今年过年都挺想去外边看稀奇,索性林黛玉就让周嬷嬷安排了轮休时间,并再次敲打了一番下人们,强调了过年可以放松心情,但是不能放松警惕,当值的时候必须好好当值,下了值就可以随便玩了,只一条,林家还在丧期,不许饮酒。 过年了,二管家帮林如海在扬州的产业也差不多了,苏州那边也送了一年的收成来,根据林如海的吩咐,除了庄子上自留的,大部分换成了银子,只有少部分的粮食、鸡鸭鱼猪狗兔,为了讨少爷小姐们的欢心,还送了几只活的小兔子。林如海没拿夏连升当外人,让他忙着帮接收苏州庄子上送来的年货,京城附近的庄子和地都不大好买,以林如海以前的白身也买不起,所以今年京里是没什么收成了。 除了这些,夏连升还得到了张玄和范宁的消息。这俩也够有意思的,范宁家可没有富贵亲戚在京城,他家的合作伙伴们家里也不随便去住,商人们都不太讲究面子,万一不小心唐突了哪家的小姐,可就有嘴没地儿说理去了。张家倒是在京里有府邸,是张家族里前几辈的一个品轶不高的小京官的,后来他去地方做官,张家族里决定共同出资把这里买了,作为张家后生以后来京参加会试的居住点,最后渐渐地发展成了扬州会馆。本来张玄和范宁打算直接来这里的,但是从扬州出发来这里的当天,看见了一艘豪华的大船停靠在码头,听了船夫的八卦,才知道原来刺史府张家包了大船,要送他家二公子和几位同窗一起去京里参加会试。哦,到这里范宁补充了一句,乡试的时候张玄的二弟张聪也参加了,而且名次还不错。 这件事情本来就够恶心人的,偏偏这时候他二弟张聪看到了张玄,还假意邀请张玄一同乘坐这艘豪华大船一起去京里考试。张聪一直被张刺史带在身边交际,张刺史的同僚们大都比较清楚张家的事情,也就知道张刺史重点培养的是张聪这个儿子,于是叮嘱自家子侄们交好的也都是张聪。相对于他,张玄也就没几个人在意了。平时还看不出来,这次遇到了,那群小伙子哪个不是心娇气傲的,没有任何负担地刺了张玄几句不阴不阳的话,张聪也就顺势没有再邀请张玄。之后张玄还炫耀到了京里自己的同窗会邀请他去亲戚家小住,说没事儿会去扬州会馆看他的。哦,忘记说了,同窗的这个亲戚是京里的三品京官,她的女儿经人介绍已经和张聪定亲了,这次考完会试就要准备张罗嫁过来了。末了还说了一句,要不是祖母一走就要守孝三年,说不定还能先在京里快活两年再成亲的。 第三十章 这一句可把张玄气坏了,恨不得一巴掌拍掉他脸上的得意,虽然自从他分家出来,就已经做好了被人奚落的准备。不过这次听到张聪被提及祖母,更是怒火高涨,眼看就要冲上去和张聪拼命,可惜张聪说完那话早就扬长而去,范宁又死命拉住他,这才避免了一场祸事,毕竟对方人多势众,就算冲上去打架也只能是自己吃亏,万一再耽误了考试,那就会更加让疼爱他的祖母担心了。 不过张玄却是说什么也不肯去扬州会馆了,俩人为了跟夏连升见面方便,就在林家附近赁了个小院子住,不过这小院可不便宜。林家以前是圣恩侯府,虽说不在京城居住,但是也算是占了一个好地界,林家周围也都是不少达官显贵。不过林家的圣恩侯府都是过去式了,这达官贵人家里也就有败落的,只能靠赁院子得租金过活了。 这次两人把夏连升约到了小院里,从外边叫了一桌席面,算是补给夏连升的接风洗尘,三个人畅谈了一番从扬州来的路上的风景,吃吃喝喝地天也黑了。夏连升还参观了一下小院,显然比当初他在扬州那边租的院子大多了,两人显然在这里过得不错,反正范宁有钱,银子给足了,主家每隔一段时间还派人来帮他们洗衣打扫一番,两人只要埋头苦读就好了,因为早就跟林如海报备过,所以他今天没打算回去,三人在院子里吃完饭,便去了院子的正房,那里有一张床,还有两张榻,一看就是提前准备好的,就这么东聊聊西扯扯,月上中天了都没感觉到,直到三人都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夏连升被一泡尿憋醒了,看着两个人一点也不雅观的睡相,他偷笑着出门去如厕。谁知刚从茅厕出来,就仿佛听见“咚”的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夏连升连忙循声走过,看见一个黑影在地上一动不动。夏连升先是闭了眼睛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声音,确定没有什么危险了,这才上前仔细查看。 那个黑影果然是一个人,不过看起来不大,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借着月光,夏连升检查了一下这个人,也没什么明显的伤口。把人救回正房?夏连升觉得会拖累两个朋友,幸亏今天刚参观完别的房间,夏连升毫无压力地把他的一只手臂架在自己脖子上,一只手搂着他另一侧的肩膀,把人架去了厨房。大冬天的,这已经是除了放着炭盆的房间以外最暖和的屋子了,因为两人爱泡茶,厨房虽然不见开火,却有一个小火炉,生火这种事情夏连升还是能搞的定的,不一会儿,厨房就暖烘烘的了,夏连升检查了炉子的烟道,保证自己不会被一氧化碳给灭了,这才添了新碳,把火调到最小。 这会儿再仔细检查了一下黑衣人,发现他的脸肿的像个猪头,再将他扒了一看,身上果然青青紫紫的都是被打的痕迹,看来没啥生命危险。不过这黑衣人身上什么荷包、坠子的都不带,今天救人算是亏本了,夏连升将人放在离火炉不远的一张桌子上,自己则是到另一张桌子上趴着去了。 天快亮的时候,双臂正被压的发麻,突然听见耳后传来的破风声,夏连升连忙往旁边一歪,就地一滚,扭头看见那个黑衣人举着拳头攻了过来。夏连升连忙一边招架,一边轻声说:“喂,快住手,是我救了你好不好,不要恩将仇报!”那黑衣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两个人你来我往过了好几招,夏连升没有了耐心,脚上一个使劲儿把那人踹趴下了,一脚踩在他的后背上,任他挣扎也起不来。然后稍稍放大了一点音量,说道:“我说你这人怎么恩将仇报啊?好歹我救了你吧,也不看看情况,上来就打人。哼哼!” 那人这次似乎听进去了,两只手举过头顶做了个作揖的姿势,夏连升这才放开了脚,那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站了起来:“多谢相救,我昨天被打晕了,没有反应过来,还望见谅。” “算了算了,”夏连升本来就没打算计较那个,“既然你醒了也没啥事儿,早点回家去吧,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做贼。不过这次我们家没丢东西,也就放过你了,快走吧。” 那人本来还要说些感谢的话,被贼这个字噎了回去,也不多说,再次做了个揖,气鼓鼓地扭头离开了。 临出门的时候,他还是扭回头再看了一眼夏连升,说了一句:“你看起来很眼熟。” 夏连升说道:“世上有千千万万个人,偶有一两个相似的,也是有可能的吧。” 那人抬眼一想,也是,便点点头再次拱手告辞了。 夏连升笑眯眯地看着他走出厨房,扭头灭了炉子,伸了个懒腰,转身出了厨房晨练去了,直到两位好友起床,三个人又聊了好一会儿,夏连升这才告辞回家了。 ----------------- 大皇子一夜未眠,脸上有些憔悴,大马金刀地坐在自家正房吃着早点。他身边的大太监悄悄走了进来,大皇子看见他,挥手让伺候的人都下去,问道:“没找到人?” 大太监苦着脸说:“那人身形较小,又擅长爬墙钻洞,我们按您的吩咐,也不敢用箭,所以最后被他逃了。” 大皇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吓得大太监抖了一抖,又连忙补充道:“不过看他的方向,那片儿是四阿哥和八阿哥的府邸,两个人隔墙而居,实在分辨不太清楚。” “算了,”大皇子叹了口气,“反正他也没拿到什么东西,听去了又如何?他不会有证据的,且看这几日,谁上折子闻风而奏吧,估计就知道是谁了。不用管他,只着人去京城府尹处报备一番,说昨天有动静是因为进了个小毛贼,不过没抓到,反正没丢东西,爷就不追究他了。” “嗻”,那太监领命,站起来退了出去。 第三十一章 一个黑衣人翻墙进了四阿哥府邸的前院,直奔书房而来,抢进书房看见正在练字的四阿哥,兴奋地说道:“四哥,四哥,你不知道,我昨天在老大那边听到了多重要的消息!” 四阿哥凉凉的看他一眼,继续练字,半点波动都没有。那黑衣人想上前把他的笔抽走,却被瞪了一眼,手就顺势摸了摸鼻头,尴尬地说道:“四哥,你咋不听我说话呢。” “我听着呢,”四阿哥写完一篇字,放下了笔,转身净了净手,这才在旁边的榻上坐了,端起小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继续说,你偷听到了,然后,拿到了什么证据吗?” “没有...”年轻人垂头丧气地说,“听了一会儿就被发现了,还被打了一顿,要不是我溜得快...” “溜得快?溜了一晚上?” 那人更没有精气神了,一下子歪在座椅上:“别提了,在两条胡同前的以前张翰林的那个院子里翻墙给摔晕了,好半天才醒呢。” “胡扯!这天儿在外边晕半天早就冻僵了,就你这身衣服,人家那家人没有把你抓了送官?” “人家那是好心救了我好不好...哎呀四哥,你怎么不听我讲重点!”黑衣人急的站起来直跺脚。 “十三呐,这件事情你真的不用掺合,太子的话不必放在心上,你额娘那边我已经派了两个心腹宫女去照顾她了,他们之间的斗争越来越厉害,我们站在太子身后,一定也会被波及,我都建府出宫了,也就没那么危险了,你还在宫里生存,就不要过多地掺合外边的事情。快点把你这身衣服换了,我找个大夫来看看你的伤。” 十三在旁边听得挺感动:“四哥...可是现在你也不好过啊,我就是想帮你出点力。” “我知道,十三,你一直在帮我,我明白。但是这种事情真的不能操之过急,之前林如海利用你的事情还记得吧,别看他现在还是保皇党,也利用了你,但是到了关键时刻,相信他会对我们心存一丝善念的。” “哎呀别提林如海了,我怎么眼光就这么不好!”十三阿哥着急,“林如海利用我跳出了江南的漩涡,也不说回报一二,直接好像没有这件事似的,气死我了,当初就应该给他送两个我们自己的人。” “那他肯定就不敢接了。”四阿哥说道,“好了,其他的你不要管,这两天在我府里呆着吧,哪儿也别去。等伤好了再回宫,到时候估计离过年不几天了,谁也没时间关注你脸上了。” “知道了,那老大那边?”十三仍旧不死心。 “别管了!我们没有证据,找御史闻风而奏更是暴露我们的人手,这次的事情就算了,安全第一,十三,一定要记住,只有活着,我们才能有未来。” “哦,知道了。”十三阿哥吹头丧气地出门回自己的院子了。 过了一会儿,四阿哥吩咐自己的大太监:“找人去不着痕迹的去探问探问,以前张翰林的那个老院子现在都是谁在住?看看十三阿哥遇到了什么人。” “嗻。” ----------------- 夏连升一晚上没睡好,回林府后只说自己因为秉烛夜谈太累了,就回自己院子里补觉去了,完全不知道四阿哥府里有人已经开始打听他了。 到了年二十三,衙门封印了,林如海这才闲了下来见苏州的庄头们,今年因为事情太多,他们也很久没有来过京城送年礼了,所以这次林如海见完他们就暂时不走了,今年留在京里过年,等开了春再回去,所以林如海又开始忙着各种盘点以及规划。黛玉仍旧在忙后院的事儿,两个小除了每天乖乖跟着夏连升锻炼,就是一起到黛玉房里玩。 大年初一,林如海带着黛玉、惠玉、林瑾一起拜了祖宗,夏连升也装模作样地去寻了个街角给夏家祖先烧了点纸,算是全了夏知府的一番情意。今年林如海还没有走马上任,所以年初一不用一大早去宫里拜贺,当然也没有皇帝的福字可以收,晚上也吃不到皇帝赏的福菜... 到了大年初二,林如海带了黛玉姐弟要去荣国府赴宴。夏连升和林瑾在家看家,顺便夏连升就邀请张玄和范宁一起出去逛逛,顺便在外边吃饭。 临出门,夏连升对着黛玉和惠玉的奶嬷嬷那叫一个劲儿地叮嘱:“一定要看好少爷小姐,不要让他们受气,如果有人欺负你们小姐,只管喷回去打回去,我和老爷给你们做主...”林如海听得好笑,这不成了去龙潭虎穴了,连忙把夏连升赶到一边,林如海和黛玉姐弟坐了一辆大的马车出发了。 林黛玉以前在家总听贾敏念叨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是如何如何的富贵,本来还觉得要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能被别人耻笑了去,可是架不住表哥总是在那里念叨什么“X壳郎粉蛋儿--面儿上光”,说什么别看他们穿的光鲜亮丽,那是为了掩盖他们没钱这个事实,咱们林家多有钱,可是人要休养的是气质,一个个穿的跟红包似的暴发户样子,就能证明身份了?黛玉想起来直想笑,好想给表哥普及知识:我们家还守孝呢,穿什么红色,亲戚们应该不会这么不讲究。 坐车来到荣宁街,路过了“敕造宁国府”,向西就到了荣国府,荣国府门外,贾琏已经候着了,看见林家的马车来,连忙迎了几步,隔着帘子给林如海请安问好。 林如海下了车,被贾琏引着进了门拐向外院,车子则是进了门继续前行了一小段距离以后,让黛玉和惠玉下车换了小轿,四个小厮一路把轿子抬到了垂花门口。这才让黛玉和惠玉下了轿子,前行了一段游廊,走过穿堂,这才来到了正房门口,一见两人,三四个丫头争着打起了门帘:“林姑娘和林大爷到了。” 黛玉领着惠玉刚刚迈过门槛,抬眼就看见一个银发老太太被两个人搀着迎了上来,黛玉知道这应该是父亲说过的外祖母,忙要拜见,却被老太太一把搂过,心肝儿肉地大哭起来,惠玉被带着往前迈了好大一步,差点摔倒,也跟着哭了起来。本来还想跟着史老太君哭一哭母亲,听到惠玉哭,更是挣扎着往身边瞧。老太太低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更是连惠玉也一起搂在怀里哭。旁边侍立的人也都跟着抹眼泪,让黛玉想到了夏连升说的一句话“看见主子哭,下人必须得哭,还得哭的伤心哭的好看,要不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没有想完,黛玉差点笑场,连忙忍住,假装低头拭泪,捂着嘴巴将笑意咳了下去,贾母也在众人的劝说下止住了哭声,走回去坐好。黛玉则是等丫头拿来了垫子,带着惠玉给贾母端端正正地磕了个头,算是拜见过了。 第三十二章 才站起来,贾母就又把黛玉一把拽了过去,让她坐在身边,惠玉则被姐姐拉着坐在了黛玉的旁边。贾母则是对着黛玉介绍现在在屋里的人:这是你大舅母,这是你二舅母,那边并排坐着的,是你三个姐妹。黛玉一一拜见,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穿着老气一点的是大舅母,听表哥说这个是大舅舅的续弦,所以故意穿的老成一点;二舅母虽然年纪不小了,却喜欢穿着绛色的衣服,端着一张面无表情地脸木木的坐着,这个应该是表哥说的悄悄跟菩萨学来的表情就是二舅母;还有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迎春姐姐,比自己小两岁的探春妹妹,还有一个跟惠玉差不多大的惜春妹妹。迎春姐姐长得白,但是有点胖,一看就是哥哥说的那种不爱锻炼的人;探春妹妹则是瘦瘦的,有些营养不良,看来是好吃的都被她哥哥弟弟给抢走了,听爹爹说二舅母家孩子有点多;惜春倒是跟惠玉差不多高,惠玉跟着黛玉和姐妹们见过,就跑着找惜春说悄悄话去了。 都见礼完毕了,贾母又一次把黛玉叫到身边,问她平时在家里都做什么,听说黛玉已经管家有一年了,大家都笑着说林黛玉果然有贾母风范,真真儿地跟老太太的嫡亲孙女儿似的。大家都乐呵呵地,林黛玉却不高兴了,她看外祖母家的三个姐妹还不如自己的,怎么反过去要像她们呢。不过爹爹说过客随主便,苏嬷嬷也说过,在对外交际的时候,要大方一些,不做口舌之争,如果有人欺负自己,那就站在道义的角度上骂回去,她们就无话可说了。 见黛玉不怎么接话,贾母以为黛玉和贾敏一样是个腼腆性子,便将目光转向了林惠玉,看着他胖嘟嘟地拉着惜春说得正热闹,贾母高兴地连声直呼“我们家孩子都是好的”。然后叫林惠玉近前来,摩挲着他的小脸,问他现在在家里学什么。 惠玉再过三个月就该三岁了,说话吐字也清晰了很多。他听了贾母的问话,高高兴兴地回答说爹爹在教他写大字,姐姐在给他讲三字经。喜得贾母直夸他聪明,一叠声地要拿糕点奖励他。惠玉待拿到了糕点,高高兴兴地端着盘子找他刚交的好朋友惜春分享去了。贾母对着黛玉说道:“你将弟弟养得很好,相信你母亲看见了,也会欣慰的。”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众人忙着劝说贾母要放宽心,黛玉则在旁边脆生生地回答:“外祖母你不要伤心了,我娘在天上看着我们姐弟呢,我娘一定会一直陪着我和弟弟的。” 林黛玉话音刚落,突然一阵冷风袭来,夹着林惠玉对姐姐的附和:“娘在天上,看着我们。”顿时大家觉得凉飕飕的,尤其是王夫人,似乎连脸上那平时木愣愣的菩萨表情都差点没有维持住。 贾母微微一愣,想了一下又连忙回过神来,笑眯眯地说:“是啊,你娘在天上看着你们爷儿三个,你们可要好好地,”转过头又看向惠玉,“你可要好好读书,将来给你母亲挣个诰命。”林惠玉不明其意,只高高兴兴地应了。只有王夫人稍微品出了贾母的意思,这是透过黛玉姐弟俩朝林如海要保证呢,只要林如海不续娶,那这个从二品大员的姻亲是肯定跑不了的。‘不过’,二太太捻起帕子轻轻擦了一下嘴角,掩住了嘴角的嘲讽:‘林如海一个从二品,能够听从林惠玉这个黄口小儿的保证?’ 这时,冷风的始作俑者出现了,小丫头玻璃从门口的屏风后面转了出来:“林姑爷叫林姑娘和林少爷去外书房见见舅舅们。”说完突然觉得浑身一凉,好像好几双眼睛都在谴责地看着她,她无辜地轻转眼睛,默默地瞅了瞅周围,复又垂下了眼皮。 老太太说:“既然姑爷唤你们过去,可要好好跟舅舅回话。”又问了林黛玉现在伺候的都有谁,可不要着凉。林黛玉便顺势将苏嬷嬷红梅等人叫了进来,一一给贾母见礼。“这是我的教养嬷嬷之一,苏嬷嬷,一般出门,都是苏嬷嬷跟着我的;那是红梅和雪雁,我房里的丫头,后面跟的小丫头就不叫进了,也省的乱糟糟的。”介绍完自己身边跟着的,又指着惠玉的奶嬷嬷和大丫头等一一给贾母介绍。贾母见了,让鸳鸯取了几个荷包赏了,见黛玉姐弟身边没有一个贾敏的陪嫁,不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给黛玉念叨:“你们母亲去了,怎么身边一个老人都没有留给你。管家可还顺利?有那起子不听话的,偷奸耍滑的只管撵出去,谁干乱说,外祖母给你做主...” 苏嬷嬷眼皮微抬,不着痕迹的打量了这位老太太一眼,上次跟这个老太太交锋,就觉得这老太太能耐的很,唱念做打一应俱全,现在看来还是小看了她,对于黛玉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儿,还是她女儿唯一的亲生女儿,能够就这么挑拨人家,万一林如海是个不爱和女儿解释的,这事儿可不就记在黛玉心里了么?将来父女两个关系不好,也不知道老太太能够得到什么好处。就算真有好处,老太太为了一点点好处去挑拨自家血脉的骨肉亲情,也让人齿冷。不过看黛玉没有经历过这个,完全没有听懂贾老太太的意思,回去得和黛玉好好说道说道,苏嬷嬷悄悄下定了决心。 林黛玉因为林如海叫出去见人,所以只顾着给惠玉穿衣服裹大氅,也没有留意仔细回老太太的话,所以老太太也完全没有机会再知道,她给贾敏的陪嫁已经基本上都在扬州大牢里悔过去了。 黛玉姐弟俩穿戴好,邢夫人主动要求带他们去外书房,王夫人也跟老太太告了罪,说是要处理管家的琐事,退出了荣庆堂。 且说林如海入了贾府,直接被贾琏引到了外书房,贾琏就借口告辞了,他可不想见二叔,没事儿找念叨。林如海见这里环境清幽,宽敞明亮,顿时觉得这外书房修的很是不错,想着回家要收拾自己的外书房的时候也可以照着来。当林如海一边走一边想,踏入书房的时候,贾赦和贾政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贾赦看见林如海,连忙站了起来迎了两步,口里说着:“妹夫来了,失迎失迎,家里可好?” 第三十三章 林如海走到贾赦面前,合拢双手作了个揖,算是给大舅兄行了礼,表明今天只论家里的关系,不论朝堂品轶,贾赦摆摆手,一叠声地吩咐下人们上茶。贾政则是摆足了舅兄的派头,林如海转身对着他却也只是拱手作了个揖,这才让贾赦让着坐在了下首,连声道:“二位舅兄身体可好?几年不见,舅兄的孩子们可都大了。” 贾赦虽然不学无术,但是去年贾琏在扬州来的信却让他醒悟了一些事情,贾琏和他的关系也缓和了很多,父子俩最近正忙着背着老太太查访一些事情,感情越来越好。贾赦把贾琏的改变都归功于林如海,所以对林如海心存感激,虽然以前和贾敏说不到一块儿去,对着林如海却还是热情无比,也不敢回忆贾敏让林如海伤心,就跟林如海说起这几年京里的一些奇闻轶事,虽说他是个老纨绔,但是京里的一些八卦消息还是很灵通的,林如海听得津津有味。反观贾政因为端着舅兄的架子,一时间没有插上话,只好无奈地听贾赦一阵八卦。 好不容易贾赦讲的口干舌燥,贾政立刻接了话头,说起了家里的孩子们。说实话他也不是故意想戳林如海的肺管子,而是年前贾赦在老太太的威压下好不容易吐口把贾琏国子监的荫生名额给了贾珠,贾政心里一直高兴着呢,在他自己的清客面前都夸了贾珠好几轮了,清客们也都夸贾珠有‘乃父之风’,让贾政一直飘飘然。看见林如海,他也就是想着能找人分享一下喜悦,完全没有想到林如海因为要孩子要的晚,夸孩子这事儿被贾政提起来的时候想到贾敏的嬷嬷把持后院,他儿子也才刚两岁多。不过好在林如海心宽,你跟我比儿子,我就跟你比侄子。 “政兄大喜。说起来我也有个表亲外甥,皇上前几天也下了旨意,让他年后去国子监读书呢,到时候和珠儿两人成了同窗,还望珠儿照顾一下我这不成器的侄儿。”林如海乐呵呵地道。 贾政听了,当然是满口应下,不过仍旧追加了但书:“我家珠儿性子耿直,要是偶尔说句重话,如海可不要放在心上。” 林如海自是一口应下,心里却不以为意,夏连升的内心强大他已经领教过了。说起子侄了,林如海就问起为何不见其他外甥?又吩咐人去后院叫了黛玉和惠玉来见过舅舅。贾政也着人吩咐王夫人叫贾珠和宝玉来见姑父。 黛玉和惠玉在来的路上,王夫人见到了贾政吩咐的小厮,一边无奈地吩咐金钏去叫贾珠,一边给小厮说:“给老爷说,宝玉一大早去北静王府访友去了,待他回来就让过去,珠儿一会儿就过去。”那小厮应了,连忙往回走。 待黛玉和惠玉进了书房,看见父亲和两位舅舅在坐着喝茶,谈些扇子书画,古物品鉴。见外甥和外甥女到来,贾赦笑眯眯地看着两人给他磕了头,随手从身上摘了荷包玉佩赏给黛玉惠玉,贾政亦然。黛玉行过礼后就乖乖地坐到一边看着不说话,惠玉则是看着一边白白胖胖的大舅舅和另一边黑黑瘦瘦还留着胡须的二舅舅,扭头扑到爹爹怀里撒娇去了,后进门的贾珠看着惠玉和林如海的互动,羡慕的眼睛都直了。 贾政看见贾珠进门,口中直斥道:“孽障,还不进来给姑父请安!” 贾珠吓了一跳,回过神连忙上前给林如海磕头,林如海笑眯眯地看着这个长相白净,身形却和贾政差不多的年轻人,连声叫起,然后叫自家小厮拿来了一套扬州那边出的文房四宝,十分精致,作为见面礼。贾政连连推辞,说给了他糟蹋好东西,林如海则表示这是自己送给外甥的东西,做父母的是管不着的,贾政这才让收下了。贾珠这才乐呵呵地收了。然后小厮回了贾政关于宝玉出门的事情,贾政口中斥责孽障,还准备叫人将他叫回来,叫林如海拦了。惠玉被二舅舅严厉地摸样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林如海连忙将他抱起来轻哄着,待他止住了,叫黛玉领着他回后院去了。 贾琏则是一会儿才来了书房,再次正式给林如海磕了头,林如海倒是没有给他文房四宝,反而给了他一块精美的璞玉,说是江南那边流行的一种滇玉,还没有惠玉的巴掌大,因为听说稍微大一点的都是进上的。贾琏一听这可是好东西,乐得找不着北,连忙真心实意地给林如海道了谢。厮见过后,林如海问起两人的学业,贾赦说贾琏不爱读书,所以暂时在家里呆着,偶尔被老太太派出去跑个腿儿,倒是夸贾珠学习刻苦,年前刚把国子监的名额拿到手。林如海并没有像贾琏想的那样变了脸,反而都说好,也夸了贾琏能够独当一面,也夸了贾珠刻苦学习。还鼓励贾琏要多多出去交友,将来还要继承爵位,所以要多看看其他人家的继承人是如何做的。贾琏激动的满脸通红,连声应下,表示自己一定不像以前一样只知道和那帮纨绔子玩耍,也学着明白经济学问。说起贾珠,林如海则考校了他念的书,还让默写了一篇字,看完字林如海心里有点感叹子类其父,不过还是夸赞贾珠字练得好,书背的流利。贾赦和贾政都高兴坏了。 说了没一会儿话,小厮过来回话,说是午饭备好了,请大老爷和二老爷带着姑爷去花厅用饭,还带了贾母的传话,说是宝玉回来了,等吃过午饭以后再让来见林如海。贾政听了又要习惯性开骂,贾赦阻了他:“当着妹夫的面,能不能别张口畜生闭口孽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欢迎妹夫呢!”气的贾政呼哧呼哧大喘气,贾赦却是乐呵呵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林如海对着哥儿俩的斗争假装看不见,从以前听贾敏说到后来自己派人打听,这俩的关系早就势同水火,所以林如海也不打算掺合进去,看见贾政下不来台,连忙插话:“下人说的可是政兄家里那个衔玉而生的幼子?听说生的聪明伶俐,多大了?” 贾政和贾赦连忙止住话头,接着和林如海说起其他事情,由贾珠和贾琏在后面跟着,三人去了花厅用饭。 第三十四章 且说黛玉和惠玉回到后院以后,贾母问起他们见舅舅的状况,惠玉就扁了嘴,说着“二舅舅好凶”,就要哭起来,唬得贾母连忙让鸳鸯从屋里拿了九连环出来哄他玩。正哄着,小丫头在外边说:“宝玉来了。”就听得门帘一响,一个大红的身影咚咚咚地跑着进了门,后面呼呼啦啦地跟了两三个小丫头,一叠声地叫着“宝玉慢点儿”,贾母嫌烦,便挥手让小丫头们都不要跟着了。 黛玉看见这个穿的跟红包似的小孩,想起刚刚回来路上,二太太派金钏给她交代的“二舅母生的有个孽根祸胎,乃衔玉而生,顽劣异常,是家里的‘混世魔王’,你外祖母又极溺爱,无人敢管,近日出门访友去了,若是回来看见了,你不要睬他,你的这些姐妹都不敢沾惹他的。”心想二太太果然很了解她家儿子,明知今日来客,还是孝期的客人,却一点也不避讳地一身大红,果然是个混世魔王。不由担心他欺负惠玉,连忙把惠玉拢在身边坐着,苏嬷嬷之前见了老太太的表现,想起夏大爷的吩咐,这次跟着黛玉从书房回来,就主动跟在了黛玉身旁。 老太太却没有察觉黛玉的心里活动,看见最疼爱的小孙子来了,连忙喊到身边来搂着。宝玉则是扭股糖似的在她怀里闹了好一阵,惹得老太太又好一阵揉搓,才放开他说道:“今日你姑父带着表弟表妹过来做客,你还知道早点回来,总算不是没有良心的。快来见过你林妹妹和林弟弟,你老爷还让你去书房给你姑父看看,我跟他说过了,吃完饭再去。” 宝玉一听父亲叫,吓得浑身发抖,连连像扭股糖似的在贾母身上扭动,后来听说叫吃完饭再去,这才放下心来,转头才有时间来看贾母身边坐了两个小小的身影,一个跟二妹妹差不多大,身姿婀娜。看得贾宝玉眼睛都瞪直了,笑嘻嘻地转头对着贾母说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贾母笑了笑还未说话,只听一个声音响起:“这位应该是老太太的心肝宝二爷了吧,也请宝二爷自重,我家小姐刚从扬州来到京城不久,从未私下外出也不曾与人见面,宝二爷还是不要污了我家小姐的清白为好。”宝玉这才抬头看见林黛玉身后的一个嬷嬷已经迈前两步,挡住了半个黛玉,他就有些不喜,不过想着都是亲戚,也只好张口解释道:“虽然未曾见过她,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 苏嬷嬷听见“旧相识”三个字,脸色一肃,还没有说话,惠玉就憋不住了,抬起小巴掌拍着宝玉的身子,大声说道:“不可!不可!我姐姐才不跟你认识,你是坏人!” 宝玉低头一看,一个跟四妹妹差不多大的小豆丁被他刚刚走过来之后就挤到炕里头去了,自己占了他下腿的地方,他着急了,怪不得要拍他了。不过宝玉从来没跟比自己小的小孩子说过话,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道歉的话,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黛玉看见自己弟弟生气,连忙抱过来哄,对着贾宝玉说道:“幼弟无状,还望表哥见谅。”宝玉挠着头说着“不怪他,不怪他”,又要挤上前来。苏嬷嬷前行两步挡住了去路,黛玉也扭了身子避了过去:“你我从未见过,也不能算是老朋友,更不是亲的兄妹,为了妹妹的名声,还望表哥自重些。” 宝玉一再被苏嬷嬷挡住,又被这个妹妹说了重话,不由恼了:“你也学什劳子酸儒说话,真个好没意思!” 林黛玉听了,眼圈儿都红了,心说这个人果然像二舅母说的,顽劣异常,看看周围没一个人说话,可见真是没人敢管的,刚刚外祖母还说因着最疼母亲所以最疼自己和惠玉,现在也一声不吭,看来果然是溺爱这人。林惠玉看见姐姐受委屈,干脆放声大哭,使出平时和林瑾比拼的劲儿,嚎得老太太头都疼了。见状鸳鸯使了个眼色,贾母院子里的丫头们一下子围过来好几个,哄黛玉的哄黛玉,哄宝玉的哄宝玉,给老太太揉头的揉头,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才安静下来没一会儿,坐在贾母左边的宝玉的好奇心就又上来了,把身子探进贾母怀里,隔着贾母问贾母右边坐着的黛玉:“妹妹可曾读过书?”黛玉看他正常了,当着外祖母的面不好不给面子,轻声说道:“仅读了三百千,父亲说过完年给我们请了先生再来教。” 宝玉连忙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道:“妹妹可千万别找先生,那些个老学究,只会摇头晃脑乱哼哼,一点儿都不好玩。”旁边惠玉则立刻反驳道:“你骗人,姐姐讲的故事可好了,都是先生讲的。”林黛玉有些尴尬,那些个故事还真不是先生讲的。 宝玉不愿和惠玉讲话,忙不理他,跟黛玉继续说道:“妹妹可有玉?”黛玉斜睨他一眼:“什么稀罕玩意儿?父亲每年都给我和弟弟寻来好多好玉,夏表哥年年都送给我们不同样式雕刻好的玉摆件,多的都摆不下,年年都换新的呢。”宝玉连连摆手,说:“不是那个,就是这个样的,”他指着自己胸前挂着的通灵宝玉,“从小我就带着它...” “什么稀罕玩意儿。”林惠玉跟着黛玉学舌,然后嘻嘻地笑了,宝玉脸都红了,不知是气的还是羞恼了,黛玉见状连忙说道:“宝玉表哥也许这块玉比较好,所以从小养到大了,我们玉太多,也不值当的这样戴着养。”反正最后的意思只有一个,你没见过世面才稀罕玉,我们见太多了不稀罕。 没法说话了这...不过宝玉是谁?万能话题起头者。没一会儿,他眼珠又骨碌碌转了起来,趁下面小丫头给贾母回话说饭摆好了,又扑过来问黛玉:“妹妹可有字?我送妹妹一妙字吧...嗷~”这次不是惠玉惹事,而是黛玉动了手。她从小抱惠玉,虽说没有参加惠玉林瑾的晨练,抱了半年力气也见长,见这个表哥说话太过分,既然外祖家没人敢管,那我就自己讨回公道,所以苏嬷嬷还来不及站出来斥责贾宝玉,林妹妹一个眼窝拳过去,娇生惯养的贾宝玉就这么被打回去了。 第三十五章 苏嬷嬷见状,连忙高声说道:“宝二爷您请自重!我家小姐的字自然是要将来的姑爷给娶的,未经老爷同意,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欺负我家小姐,诅咒我家老爷。老太太,听说这是您的心肝儿,可我们家小姐也是老爷的心肝儿,不若我请老爷过来,咱们评评理!”黛玉越想越委屈,呜呜地哭着说:“这人好生无礼,嬷嬷我们家去吧!” 惠玉看到姐姐哭了,也跟着张了嗓子开始嚎,一边嚎还一边嚷着“家去,家去!”老太太想抬手拦,无奈宝玉趴在她怀里直哭,她又心疼地低头去看宝玉,一时没顾上看。鸳鸯也连忙使眼色叫荣庆堂的丫头们一窝蜂地上前围住黛玉,苏嬷嬷见状,一只脚轻轻拐了两拐,几个丫头就失了平衡,一连串儿地带倒了好几个,黛玉这才得以脱身,抱着惠玉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而此时,贾母还只顾着安慰怀里的宝玉,一点眼神也没有施舍给黛玉。 出了门,黛玉将自己以及惠玉用大氅严严地围了起来,扣上帽子,围严实了围巾,苏嬷嬷带了头,一行人不理会任何人,径直朝着荣国府大门走去。途中遇到丫头婆子,苏嬷嬷便对其中一个说:“你且去告诉你家姑爷林大人,说我们姑娘少爷要回去了。” “啊?哪个姑娘少爷?”那婆子还没反应过来,一行人已经没再理她,呼呼啦啦地走了过去,紧接着后面跟着从荣庆堂追出来的小丫头们,一路咋咋呼呼地喊着“林姑娘,且慢走~”,顿时一拍大腿,“哎呦喂我的天!”跑去前院报信去了。 苏嬷嬷黛玉在前面走的飞快,后面抱着惠玉的赵嬷嬷也走的一头汗,很快来到了大门口,在门房歇着的林家小厮看见自家小姐带着一群人呼啦啦地自己跑来了,唬了一大跳,忙不迭地跑出来,苏嬷嬷看见了,淡定地吩咐着:“去把小姐的车套出来,小姐要先行回府。留两个人在这里等着老爷,等他吃完酒小姐再派车来接。” 贾府的门房还在奇怪这家来做客,也不吃饭就走了。再一个,前几天刚换了一批门房,没有贾母的命令,万不敢自专地开门,不过更加不敢去阻拦林家下人的动作,生怕惹恼了小姐,挨了打也白挨了。 “是!”林家下人训练有素,并不问小姐为什么做这个决定,只忙忙碌碌地将车套好,留下的人见贾府的门房不见动静,就自己跑去打开了大门,林黛玉坐着车很快驶出大门,空留一个大开的二门呼呼往里刮着冷风。 后头追过来的丫头们这才刚刚到了,一见林黛玉这么快就走了,便又急急忙忙扭头要回去报信,可怜这些女孩子平时不是在贾母房里翻花绳儿,就是聚在一起说小话,哪儿走过这么远的路,一个个累的形容狼狈,好不可怜。 贾宝玉还在贾母怀里呼痛大哭,以期引起林黛玉的注意,不妨再睁开眼偷看贾母右边的位置时,才发现那边早就人去位空了。再听到小丫头回来报信,说是林姑娘林少爷已经出了大门,坐车走了。顿时更加不乐意了,一边哭一边喊:“我要林妹妹陪着,我就要林妹妹陪着!” 正好此时得到信儿顾不得规矩,跟着贾赦贾政两人一起冲进内院来,刚刚走到门口的林如海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停住脚步拉着贾政说道:“既然小女已经走了,我就不便进去了。不过政兄,岳母本来说邀请我们作为女儿回门,亲戚做客来的,如何要令小女陪着令郎?令郎说的话也实在是欺人太甚,我家清清白白的女儿,如何做得陪人公子哄着玩耍的侍人!此事若是政兄不能给我一个合适的交代,就是到了皇上面前,我也要分说分说!告辞!” 说完扭头便走,留下不知道应该先进门告诉贾母一声,还是先拦下林如海的贾赦急得团团转,贾政则是直接气的浑身发抖,被贾赦一把推进门内:“老二你快去告诉母亲一声,我去追妹夫!”说着就追着林如海去了。 贾政回过神来,大吼一声:“拿家法来!”就冲了进去。 林如海走到门口,才堪堪停了下来,扭头看着在后面小跑着追过来的贾赦。贾赦跑得气都喘不匀了,见林如海停下来,立刻快走几步追了上来:“妹夫有话好说...” 林如海抬手止住他要说的话,说道:“大舅兄不必多言,刚刚我也听到了,此事跟大舅兄无关。早就听说二舅兄家里有个钟灵毓秀的小儿子,却不曾想如此顽劣。刚刚我是生气,此事关乎我女儿名声,还望大舅兄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说着林如海弯腰做了个揖。 贾赦眼皮子一跳连忙去扶,苦笑着说:“妹夫来京里时间还短,却不知这荣国府内院是老太太和二太太做主,外院则是二弟做主,我是一丁点儿说不上话的...” 林如海愣了:“何以如此啊?” 贾赦苦笑:“母亲嫌我不如老二贴心,这不...” 林如海是独子,家里教育又很严格,所以完全不能理解贾母因为喜欢二弟而使得二弟媳越过嫂子替大伯管家的状况,只得苦笑着说道:“既如此,若是二舅兄一定要撕破脸面,我就不得不去皇上那里分说分说了。若因此累的大舅兄遭受训斥,还望大舅兄海涵。” 贾赦眼珠咕噜一转,若是能到皇帝那里跟老二打一场官司,那是好事儿啊,平时自己是有苦说不出,若是让老二丢脸丢到满京城,那也挺有趣的,忙堆着笑说道:“涵!一定涵!妹夫你可要加油啊!” 一句话说的林如海楞了一下,然后才抱拳,骑上贾赦让人给准备的一匹马,走出了荣国府的大门。 林如海刚走出荣宁街不远,就看见自家一个小厮在路边等着,看见林如海瞅见他了,连忙上前给林如海回话:“小姐为了哄惠哥儿,说是领着惠哥儿去找夏大爷去了。”林家有林瑾和林惠玉两个林家大爷,只好惠哥儿瑾儿地跟着主子叫着,所以林如海听了小厮的回话,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一大早就听见瑾儿向惠哥儿炫耀自己今天要跟着哥哥去天桥看热闹,这会儿可都如愿了。小姐可有人跟着?” 那小厮乐呵呵地回答:“除了小的和后面那俩,其他人都跟去了。” 林如海点点头,抛了个荷包给他,说道:“那我也去看看,你们在后边慢慢跟过来。” “谢谢老爷!”那小厮眉开眼笑,继续等着后面的两个小厮。 第三十六章 黛玉和惠玉一走出荣宁街,就想起夏连升今天带着林瑾去天桥和他的好朋友相约玩去了,便都不想先回家,于是黛玉就想着自己今天受气了,正巧惠玉也闹着要出去玩,于是不顾苏嬷嬷的反对,让人留了一个小厮给林如海报信,其他人都跟着去了天桥。这一路可没少挨苏嬷嬷的数落:“姑娘!我跟你说过,要注意仪态,结果你第一次出门做客,就把亲戚家的表哥给打了,如果宣扬出去了,你以后出门做客很容易被人排挤的,也会有人传你脾气不好什么的。其他的夫人小姐都不跟你一起玩,将来相看的时候也不会考虑你的。” “嬷嬷!我求您了,您都念叨一路了!”黛玉头疼地说道:“这事儿真不是我的错,您听见没?他要给我取字哎,这是要诅咒我爹爹快点去死,还是说我跟他私相授受啊!天知道我真是第一次跟他见面,如此不尊重的一个人,外祖母家里却没有一个人阻止他,偏我看外祖母还那么高兴,实在是气不过。再说了,前面都气我几回了,外祖母说什么疼爱我,结果就找这么个混不吝来欺负我,再也不想去她家了。” 苏嬷嬷提起来也来气:“真是!这哥儿听说比你还大一岁的,按理说是不应该参加后院女眷的事情的,不是听说还有其他表哥吗?都守规矩地没有来唐突小姐,偏这人...小姐!现在是在说你的事情,当时我已经要站出来骂他了,你不记得出门的时候,夏大爷说我们只管骂回去,一切有老爷做主吗?说来说去还是最近对你的规矩有所放松,回去我还得和周嬷嬷合计合计,要让小姐把规矩立起来,你这都七岁了,再过两年也该相看人家了...” “嬷嬷~”黛玉害羞地推了苏嬷嬷一把,苏嬷嬷回过神看到了旁边的惠玉睁着好奇的大眼问道:“嬷嬷,什么是相看人家啊?我也要相看人家~~” “噗嗤~”黛玉笑了,推着弟弟看窗外,“快点找表哥,嬷嬷就是说着玩的。” 不过,溜达了一大圈也没有看见夏连升,还好遇到了后来追过来的林如海,不然这一个中午就得饿肚子了。虽然林如海下午仍旧陪着他们逛了逛,可是黛玉回去以后还是给夏连升记了一笔小黑账。 林如海憋了一下午,晚上黛玉吃了晚饭去后花园散步去以后,才在内书房见了苏嬷嬷,问了黛玉生气的事情经过,待听到贾宝玉要给黛玉取字的时候,气的“啪”地一声把一个莲花缠枝纹茶碗掷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这贾府果然欺人太甚,他以为我是死人吗?哼哼,这件事情如果就这么算了,我怎么对得起我精心养大的女儿!”不过这事儿可不能从这里找补,传出去坏的还是自己女儿的闺誉。不着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林如海在内书房生气的时候,小黛玉正在花园的亭子里冲着夏连升发脾气呢,下午出去玩没有找到他,惠哥儿还小,一会儿就忘了这个事儿了,而且还有父亲陪着玩,晚上一回家就睡了,晚饭都没吃。小黛玉却是没有玩尽兴,回到家还撅着嘴。夏连升听说黛玉中午饭都没吃就跑去天桥找自己,却怎么也没找到,连忙赶过来给小黛玉赔不是,许了一大堆不平等条件,这才将她哄笑了,心里却给贾政记了一笔:子不教,父之过呗。夏连升心想:我们算后账,不着急,殊不知这个态度简直跟林如海一模一样。想林如海这么多年的言传身教,夏连升总算是被暖热乎了。 后来也没听说贾家对贾宝玉有什么后续,倒是贾赦派贾琏来给黛玉和惠玉送了些小玩意,听说林家还有夏连升和林瑾,也略减了些送了来,林如海叫人收下,也没跟贾琏多说什么,就让走了。反倒是贾琏出了门,又遇到了夏连升,夏连升热情地邀请贾琏去喝茶,两人愉快地聊了很久才分开各自回家。 没过多久,满大街就流传出一个故事,在各个酒楼传唱。尤其是说书人,将之说的活灵活现,说荣国公府贾家二老爷家有个衔玉而生的公子,生来就天赋异禀,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最关键的是人家情诗写得好,只要有人让他帮忙写情诗,不论嘴上说得多么不愿意的心上人看见诗就肯定接受你。最有意思的是,传说将来他家会有两个如花似玉的表妹借住进来,他已经帮人家取好字了,就等着住进来以后就送给人家了,你要问这字是什么?嘿嘿,我还真知道,一个据说长得白胖,就叫胖胖;另一个据说性子娇憨,就叫憨憨! 刚刚收到妹妹来信,给贾母来报备的王夫人和想着把娘家侄孙女接来的贾母同时觉得膝盖好疼...没过多久,荣国府就传出来说,那衔玉而生的公子被他父亲打了,因为他说瞎话。 年后林如海就开始了苦逼的每日上朝生涯,凌晨三点起床,四点出发,五点就得到宫门口等着,想想就觉得累。 上朝第一天,皇帝下旨任命了前内阁大学士张英的小儿子张廷璐做上书房师傅,负责皇子的开蒙教育。张廷璐大家不太熟,不过大家都挺熟悉他哥张廷玉,这是个认真严肃严谨的人。 在皇帝还年幼的时候,张英是六部尚书中的一员,也是站在皇上这边的人。张英在摄政王一案里被无辜牵连罢免回乡,直到皇上亲政后才为他平了反,但是张英却因为早年回去受到了地方官员的欺压而坏了身子,不能再担任内阁大学士了,这才让他大儿子出来参加科举。皇上记着他,索性张廷玉基础踏实,人也严谨,正是皇上特别喜欢的人才,这才重用。一般公认的一家也就出一个能够居高位的能臣,所以皇上突然又重用了张廷璐,大家就一时摸不着头脑了。 第三十七章 其实皇上也是有苦说不出,自己认了个格格,是恭亲王庶出的女儿。这个孩子是恭亲王外室所出,由于和王府里的格格不是一般教养,所以也不会唯唯诺诺的,恭亲王特别喜欢她。结果就这么宠啊宠的就给长歪了。恭亲王为了板过来她的性子,请他把她收进宫里学规矩。他的孩子多,也就不在乎再多一两个。谁知这个孩子却什么学问都不成,还得让她和那些四五岁的小阿哥、小格格们一起开蒙。正好,老五的汉文也一点都不成,既然和她感情好,俩人一起去开蒙班丢人吧,谁也别笑谁。 不过,开蒙班有了他俩,原先的师傅是镇不住他们了,正好这次过年举办了个千叟宴,张英说起他小儿子,虽然学习好,却偏偏性子跳脱,喜动不喜静,好好的一篇文章非得编成个故事,讲成评书,真是有辱斯文。 皇上转念一想,我可不是缺这么一位性子活泼,脑筋灵活的开蒙师傅吗?那就他了! 喝多了的张英就这么把小儿子也坑了,从此张廷璐开启了自己头疼的给五阿哥和纯格格启蒙汉学的生涯。 等林如海回来给夏连升八卦的时候,他还感慨:想当初摄政王之乱的时候,皇上为了拉拢四王八公,特意赐婚给张家大姑娘,结果还是连累了张英。现在要不是看见这个任命,我还不知道张家什么时候回的朝堂,也不见大舅兄提这事儿,早点叫琏儿过去跟着学习,也不会成了这个纨绔样子。 额,等等,你是说,贾琏是张廷璐的外甥?夏连升也是听林如海感叹了半天才听到重点,心思一转:“现在提起也不迟,也不知道贾琏知道不知道有这么个外家,改天我再找他喝喝茶。” “嗯,那我有空也跟大舅兄提一提这个事儿,将来至少还有一个人能帮着出出主意也好。”林如海淡定地说道,两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嘲讽的笑意:贾宝玉,等你爹地位不保的时候,看你还能不能活的过来。 后来夏连升也问了张玄关于张英的事情,才知道这两个张只是同姓,并没有任何亲戚关系,这让夏连升稍稍地放下了对张玄的担心,毕竟如果是张刺史的亲戚,会不会帮着打压张玄也是一件事儿,现在总算能放下心来。 户部尚书富察大人最近很头疼,自家平时最受皇帝喜欢的三儿子,那天居然抱着个姑娘不撒手地被抬回府里,两人都伤的不轻,最近才都又能活蹦乱跳了,谁知又迷恋上那姑娘,天天去她屋里跟她说悄悄话……皇上本来对他爱若亲子,估计还能给他赐婚一个格格,这要是他宠妾灭妻……富察大人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儿大不由爹啊,这不省心的小子是来讨债的! 不过没多久富察大人就又高兴了起来,福康安居然主动要求把那女子送进宫里去做宫女。原来这姑娘竟是皇上的金枝玉叶!她带着丫头从山东一路寻亲至此,却奈何求见无门,那日在街上看见皇上认了纯格格而且游街,便想要冲上去认亲,差点被乱棍打死,却被福康安无意间救了,现在福康安看上了这姑娘,于是打算让她去认爹,这才让她做了宫女进了宫。因为这丫头说自己想看看皇帝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她娘,如果是肯定的,那她才要认爹,如果不是,那她宁可孤独到老,大不了二十五岁出宫以后再不嫁人。因为怕自己儿子头脑发热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富察大人花了大价钱买通惠妃跟前的太监,将人送到了惠妃的宫里,因着儿子一直很出息,惠妃在宫里也算是比较有面子的妃子,尤其是皇帝为了怕皇后这个后妈给太子穿小鞋,特意让惠妃、甄妃、德妃和宜妃协理皇后打理宫务。 上衙门之后,夏连升也去了国子监,国子监学生身份复杂,不过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全国各地官方推荐过来的优秀学子;一类就是靠着身份得到恩荫,来这里混学历的。当然,如果你真有心学好,将来也可以有同等机会参加国家举办的科举考试,就像是本科和同等学力都能考研究生差不多。 不过终究是有差别的,因为恩荫来国子监的,都是权贵之后,大部分都是武将出身,从小被宠坏了;而各地推荐的学子那真的是一个个都是精英,绝对不只会死读书,还能够通读四书五经,还读过史记等一系列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书,阅读面又多又广。而且一个个还都十分钟灵毓秀,各有所长,要么就是能做出优美的诗句,要么就是能够抚得一手好琴。而且面对想聊天的人,跟他交谈起来简直如春风拂面,亲切温暖。 可惜就是有点文人的清高,一视同仁地看不起荫生,觉得他们没什么真本事,却能随随便便的来国子监学习,简直是侮辱他们这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寒窗苦读。夏连升明显也是被他们排挤的荫生之一。 所以,夏连升去了国子监,才发现自己居然成了一个奇葩。论出身,他是文臣林如海的表外甥,勋贵一拨的荫生不想搭理他,自己考来的监生们又看不起他,更是没有一次。刚去上学的夏连升知道了这个情况,还是好一阵郁闷的。 不过后来他发现了一个新的乐子,就是荫生队伍里还有一个跟他一样不合群的,那就是贾珠。 贾珠也是过完年才到国子监报到的,当时夏连升只顾着安排自己的事情,而且林如海也没跟他提过贾珠会来国子监,他又不认识贾珠,所以完全没有想到会遇到贾珠。直到开课后几天,国子监举办类似迎新的活动上认识了这个人。 国子监的迎新大会水平可不是一般的高,在介绍每个人的时候,不仅会顺便介绍一下他们曾在什么地方获得过什么荣誉,还会让他们现场表演一下自己比较擅长的君子六艺的一种,会写好大字简直是每个人的必备技能,弹琴泡茶什么的简直是小技,文武双全既会作文,又能骑射的,那才叫高手,看得夏连升目不暇接,自惭不已。不过好在轮到介绍荫生的时候就画风突变,开始反过来介绍这个荫生祖上是什么个功劳,现在家里是个什么爵位,总算林如海祖上的圣恩侯没让夏连升给林如海丢了人。 第三十八章 直到后来过了两三天,看着本来井水不犯河水的两拨监生和荫生开始有了交集,夏连升才后知后觉的明白,那个真的不仅仅是迎新晚会那么简单,还给了两拨人机会互相了解对方,为自己以后拉拢人脉打下了基础。而夏连升这个要不是皇上额外的恩典还混不进来的人,恰好就被两方都给忽略了。 还有一个被人忽略的人,那就是贾珠。说起贾珠这个人真的和贾政真的是一脉相承,像了个十成十,可能从小在家里丫头婆子下人们夸他学习好夸得有点多吧,贾珠有点盲目地自信,总觉得自己是高别人一等的,而且从贾琏手里顺利地拿到国子监的名额也让他有那么个错觉,他已经足够好到超越了所有勋贵子弟。所以他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是看不起贾琏这样的勋贵子弟的纨绔,也看不起勋贵荫生来混日子。 殊不知,人家勋贵子弟还完全看不上你这父亲只有五品的小官之子呢。 贾珠如果真有监生们那样的才华,那他看不起荫生也没什么,至少跟监生们还有点话聊。可是事实上是,贾珠比他爹连个秀才都考不上稍微好那么一点儿,也就跟夏连升的水平差不多。 不过两个人又不太一样,他没有夏连升脑子灵活,学习能够举一反三;但夏连升也有缺点,基础实在是不扎实,却又没有耐心去把一本书连着读上一百遍那样。 所以说呢,贾珠跟夏连升一样,是国子监的尴尬人,但是夏连升有自知之明,平时倒也和荫生监生们相处的比较融洽。相比之下,贾珠的情形,就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荫生和监生们对他的不喜,他对自己能去国子监抱有极大的热情,荫生不理他?他还看不起他们呢。监生不理他?没事,有问题他还可以问直讲、助教、博士甚至是祭酒大人啊。那些个人为了自己的位置,也不会拒绝荫生们的合理要求的。 国子监的课程安排就跟大学课程似的,有七大类必修课,学生可以按照自己的程度安排自己要先学哪个后学哪个,只要把所有的课程都修完通过了,你就从国子监毕业了。而荫生和监生则是跟两个班似的,两个班毕业的水准线不一样,比如说某种课程,需要写一篇文章,对于监生来说,不仅要提出自己的观点,还要用提出佐证,比喻等至少三种方式来论证自己的观点,最后还要总结观点,文章精彩的,才能够通过。而荫生则是只要能够清楚明确地提出自己的观点,文章通顺即可通过。 毕业以后可以选择继续在国子监听课,不过学习成绩好的监生也有可能得到国子监祭酒的推荐,去做一些辅助性教学工作,就跟现在的勤工俭学似的,都是导师用自己的研究生给本科生改卷子或者讲课后习题那样,然后等到会试大考的那年就可以直接参加考试。 荫生也同样的可以继续听课,因为毕竟毕业水平线低,有点志气也想考会试的,当然要继续听课,不过那样就要额外缴费了。其实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一般大家都会故意将大部分科目直接通过,却留上一门一直不选修,等到大考之前再迅速将之通过,这样又省钱又不用做额外的工作。 不过也有荫生不在乎那点学费银子的,总之大家的追求不同,所做的选择也不同,自由度相对较高。 夏连升非常喜欢这样自由开放的国子监,这让他似乎回到了当初那个熟悉的大学,不仅能够自己安排学习时间,更是因为,国子监有一个图书馆可以免费在里面看书!这对他来说简直如鱼得水,倒不是他有多喜欢看书,而是这里有很多外边看不到的书,他虽然爱在林家改装点东西,但是总不能名正言顺地制造东西,对一个冷热兵器制造迷来说,这是多么难过的事情,现在他只要将他所想或者想尝试的东西,从书上找出来,并能够找出如何制造,就能制造大件物品了,这件事情真令人振奋。 于是夏连升一头扎进了图书馆的海洋,也不在意和好几个人合住,食堂饭菜不香这种小事了。到了头一旬回家的时候,夏连升才反应过来,哦,十天过去了,该回家了。 因为这次忘记按时回家,夏连升什么也没来得及准备,只有一天的休沐就这么仓促的回去了。看到没有小礼物,也没有出游计划,小黛玉气鼓鼓地带着来给哥哥请安的惠玉和林瑾回后院了,连多余的小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直到他下午特意出门去了前门外大街那家有名的糕点铺子排队买了好几样糕点来赔罪,这才在晚上的时候和他还有林如海一起吃了晚饭。 “哥哥,国子监真的很累吗?”黛玉收到了糕点,又变成那个爱关心人的小淑女,听说夏连升在国子监这一旬一直在读书,不由有点觉得过意不去。 “不累不累!里面有好多好多书,很有意思!你看了也会喜欢的。”夏连升连忙安慰道。 “真的吗?都有什么呀?”黛玉问道。 “有很多很多故事书,还有很多游记,里面讲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呢,还有好多是描绘风景的,都特别美。”这个夏连升真的也看到过,不过都是全文字的,估计三个小的要是真看见了,也不见得觉得有意思。 “真的啊?我好想看!可惜不能去国子监。”黛玉心情有些低落,一旁的惠玉看到了,小大人似的安慰道:“姐姐别着急,等过几年我考进去,帮你把书都抄出来。”惠玉虽然比林瑾小半岁,但是从开蒙情况来看,惠玉果然不愧是林家亲生的孩子,小脑袋特别灵光,读书习字都特别快。相比之下,林瑾就逊色了一些,他也有点低落,想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姐姐,我也去帮你抄出来,不过就是我学习慢了点儿,你要多等几年啊。” “噗嗤~”黛玉终于被逗乐了,“好呀,我慢慢等你们给我抄出来看啊。” “你们呀,还早着呢,我就先抄吧。”夏连升无奈地说道,“要不这样,以后有时间,我就记下来一段,等休沐的时候讲给你们听,听完你们自己写出来不就行了吗?还有很多描述风景的书,我讲出来你们就画出来,比比谁画得好。” 第四十章 “好啊好啊,哥哥下次不许忘了!”黛玉总算笑了。林如海看看几个孩子,突然觉得十分欣慰,他一点也不后悔将后院全部拿在自己手里,即使贾敏因此而抑郁成疾,他也不敢再放权。如果像夏连升这样,因为自己对林瑾的一点帮助就无怨无悔地帮着自己关心、爱护黛玉和惠玉的再多来几个,即使将来他先去了,两个孩子也有了依靠,他也能含笑九泉了。不过这都是奢望,他也不能永远期待别人施舍般的对女儿好。我女儿这么可爱,将来一定大受欢迎,这是每个父亲看着女儿时候都会在想的事情,这个时候,林如海就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吃完晚饭,黛玉领着弟弟们饭后百步走去了,夏连升和林如海也慢慢地走回前院的书房。回到书房刚刚坐定,林如海就跟他说了一件事情:“今天我得到消息,皇上有意给五阿哥再选一个伴读,五阿哥决定自己选,皇上同意了,但是前提是在他圈定的范围内选。” “那范围是?”夏连升似乎有点不好的预感。 “你们这一批国子监的荫生。”林如海说道,“伴读的地位低下,虽说皇上的伴读魏东亭混的不错,但是没有当皇帝的阿哥的伴读都没什么用,顶多是阿哥们毕业了,皇帝随便给个侍卫或者各部的书吏当当,不熬资历是没有什么前途的。所以皇上是绝对不会考虑国子监真正优秀的监生们的,至于你们现在在读的荫生们,汉军旗或者汉大臣的子侄们被选上的几率有点大。” “而我,属于汉大臣的荫生。”夏连升说道。 林如海不得不说:“是的。”不过紧接着又解释道,“选上五阿哥的伴读有好处也有不好的地方,好处显而易见,五阿哥早就到了年纪该出宫建府,只是皇上一直嫌他汉文太差,伴读跟了五阿哥,不用两年,只要将来皇上一松口让他出宫建府,那么伴读就解脱了。而且说不定皇上还会看在五阿哥的面子上,直接给伴读一个职位做,就不用像毕业以后的荫生一样再去花钱买官或者跟监生一样去参加考试了。坏处则是,虽然说皇帝会直接给职位,但是这个职位是宫里侍卫的可能性大一些,终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前途,而且没有晋升的可能,因为在宫里,能晋升的还大多都是满军旗的。” “我不想去,”夏连升特别干脆地说道:“我的目标可不是侍卫,我想参加会试,参加殿试。” 林如海跟夏连升说起这件事情,也是想确定一下夏连升的想法,如果他想走武将之路,当然从侍卫那边做起算是比较好的。不过...“你既然确定想走文臣路线,那有些事情,我就要好好给你说道说道了。这第一件事要说的,就是你的字,人都说字如其人,不是我说,你的字实在是太差了,如果你想参加会试,那么第一个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参加乡试前,把字给我练好了。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你也知道,你的基础实在是不够扎实,虽然你头脑灵活举一反三,但是在考试中,随机抽取的几篇文章,你确定你可以一字不落地默写出来,并将其释义写的一字不错吗?所以说,如果你想要参加考试,那就快点先练起来吧。” 夏连升被林如海几句直戳红心的话给臊得满脸通红,他总是觉得自己距离考试还有好几年,所以不用着急练字和背东西,现在没想到却是遇到了一次意外就让他改了想法。想想也是,这次是选伴读,下次又会遇到选什么呢?看来赖在国子监是不明智的选择,况且就算是要出仕,不也从六七品的小官做起吗?再说了,说不定还要等待派官,不知道会等多久呢,自己干嘛那么杞人忧天啊,这考试,必须尽快考! 于是在国子监,夏连升一改之前痴迷于图书馆的状态,每日天不亮就起来打拳锻炼,完毕之后开始忙于练字,对于国子监的课程,更是一次选了好几个科目,当然因为是荫生,所以很快就通过了,只用了两年时间,就全部通过了,这速度前所未有地刷新了荫生的记录,引起后来的不少有志的荫生效仿,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某天,再又一旬的休沐之前,国子监的荫生宿舍大门口,就张贴了一张皇榜,大意就是说,太后为了五阿哥能够好好地学好汉文,特地求了皇上的恩旨,请求皇帝为五阿哥添一位伴读,让以下名单上的人在午饭后到国子监门口集合,大家一起被宫里来的太监接去宫里给太后相看。(五阿哥是太后教养的,所以挑伴读要给太后过目)下面则是半页写了名字的纸,名字不多,也就十几个人的样子,里面就有夏连升。夏连升又看了一下其他的,就像是林如海对他所猜测的那样,没有国姓的皇室中人,也没有异姓王的后代,大部分都是汉军旗前三四代都有公爵侯爵爵位,现在大都是外强中干的汉军旗大臣后代。其中理国公之子柳芳应该是年纪最大的一个,集合的时候夏连升看了,他按理说是年纪最大,可能因为身材不太高大魁梧,加上本就长得眉清目秀,完全没看出来是最大的那个。身份最低的应该是夏连升,因为别人都是某某公某某侯的直系后人,只有他,是林如海的子侄。 不过别人看他就有不同的想法了,这次选的是伴读,而且说得就是帮五阿哥学汉文,那么作为文臣林如海的子侄就成了可能性最高的一个,集合的时候几个人聚在后面挤眉弄眼的。夏连升也一直在观察其他人,虽然不太明白,但是他也能感受到这些人的恶意,不过来接应的小太监可没给他们交流的机会,连忙请各位快点上车,十几个人四五辆马车,就这么直奔皇宫而去。 第四十一章 到了宫门口,小太监带着几人都下了车,经宫门侍卫验过腰牌,领着十几个人快步疾走,直朝太后宫里走去,边走还边低声提点:“各位小爷请低首快走,不要四处张望,万一被巡防侍卫当做刺客一刀杀了,可没有地儿讲理去,若是唐突了后宫的娘娘小主,那可就不一定能够囫囵个儿出宫去了哟。” 几人连忙低下头虚心接受,不过眼睛骨碌碌的转就不在小太监的管辖范围了。走了近一刻钟,才来到一个较大些的有四五个侍卫把守的门,这时候有几个早就开始气喘吁吁了。正好在这个门可以停下来歇一歇,再一次接受检查,这次不仅是小太监,连这些个公子哥也都被搜了身,那些侍卫一边搜还一边说:“规矩如此,几位爷可不要记恨。”夏连升眼见柳芳因为长得娘炮,被人捏了两把屁股不敢声张,待搜检他的时候,他留了个心眼儿,手速全开地给搜他的侍卫塞了个小荷包。果然他的搜检还算正常,搜完之后,所有人都擦了把汗,夏连升抹着头心想:长得好看也吃亏啊,幸好提前有准备,可是收礼的人不是他预想的人,他以为得打赏小太监,结果发现这些侍卫也挺黑。 过了这道门算是进了后宫,也可能是太后吩咐过了,之后的一路不见一个人影,小太监更是加快速度往里走,十几个人在后面跟得辛苦。夏连升天天锻炼还好,体力完全没问题,那些公子哥可就惨了,他们家里已经没落了,哪里有机会来宫里啊,娇生惯养的身体一个个走的大汗淋漓,偏偏又不敢开口喊累,只能不停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好在那小太监机灵,稍稍放慢了脚步,不然想来几个人早就跟丢了。让夏连升比较惊讶的是柳芳和贾珠,虽然看他俩好像也挺累的,但是完全没有后面那几个从来没运动过似的的样子,顶多像是因为刚刚走得有点急所以喘两下。夏连升不由得纳闷,红楼里不是说贾珠身体很不好吗?考个试都给冻病了。此事无解,不过反正这跟他没关系,其他人选上的可能性更大些,他就更安全些。 很快到了太后的宫门口,小太监留下他们,进去通报去了。几个人便趁着这个空当迅速地整理衣服,以免被治个不敬之罪。不一会儿,一个年纪大概四五十岁的嬷嬷走了出来,对着几个人说道:“@##¥%……” 连家在西北那么久,跟内外蒙古也打过交道,所以夏连升还是稍微能够听懂一些这个嬷嬷的意思的,不过他却突然灵光一闪,就假装没听懂那嬷嬷的话,摆出一副‘我没听懂你说什么’的无辜的脸,站在了人群中。 显然这群人中大部分都还是有些准备的,几个人站成了两排,夏连升也连忙排在后面,看着他的动作,剩下几个人也醒悟过来,连忙排在了后面。那嬷嬷满意地笑了笑,示意他们进去。 几个人排成一排走了进去,只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斜靠在一张榻中,几个人也不敢多看,连忙跪下给太后请安,这个是在马车上,小太监交代过的。 太后说的也是蒙语,让他们起身给她瞧瞧,然后一人问了一两句话,对于听不懂蒙语的,旁边还有个嬷嬷给翻译了一下。没有一会儿,就让他们走了,仍旧是那个小太监,再原路送几个人出去。好不容易出了宫门坐在了马车上,几个人一下子全都瘫在马车上了,缮国公府的石光珠那可是个超级纨绔,他也算是这里的人里面五六个人的‘大哥’了,只见他一边擦着满脸的汗水,一边乐呵呵地说:“哎呀皇太后的气势真足,吓死我了,等回去给我娘说,我见到太后了呢!”其实这几家哪个不是早就知道会有今日一见,不过面儿上可不能这么说起来。 不过显然有人是真不知道,比如仍旧两眼发直,僵坐在那里的贾珠,别人都缓了半天了也不见他说话,这群纨绔们都没跟贾珠深交过,也不知道咋了,夏连升连忙推了推他,问他怎么样了,这一推似乎惊醒了他,他茫然地看了看周围,见大家都望着他,不由奇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看他恢复正常,那群纨绔们就恢复了老样子,没人搭理贾珠,各聊各的去了,贾珠只好转向推他的夏连升,夏连升只好实话实说:“看你呆坐在那里半天不说话,怎么,吓着了?” 贾珠笑笑说道:“没有吓着,我觉得太后她老人家跟我祖母以前说过的一样,非常慈祥,和蔼可亲。” 哦,对,见过太后的还活着的人里面,贾母也算一个了。夏连升笑笑没说话,其他人心里一致地冷哼一声,心想:好像就只有你祖母见过太后似的,就算见过又能怎样? 见过的确能怎样,几天后,听说太后见了他们,便想起了以前的老命妇们,现在还活着的就只有贾母和甄家的老太太了,甄老太太在江南,而且偶尔还能借着看甄妃的理由进宫,贾母算是好久没有机会去过后宫了,趁此机会就被叫了进去。贾母跟太后聊了好一会儿,还在太后的恩赐下,跟在皇后宫里做事的大孙女还见了一面,全了思念之情。 没过多久,书童的名额就落在了贾珠身上。因为是皇上下的旨,就算不忿也没有办法啊,但是一个个都好奇到底贾母说了什么,能让不懂蒙语的贾珠中选? 贾母其实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夸了夸自己的孙子勤奋好学,做事能够持之以恒,太后一听这话,再让皇帝召来国子监祭酒李大人一问,贾珠果然是荫生里面学习最好的一个,立刻就定了贾珠。 李大人为什么没有提到夏连升?那还用说么?他有个女儿到了待嫁的年纪了,他看中了贾珠和夏连升这俩人,不过跟李如海聊天,人家压根不接他的茬,相反,贾大人则是满脸推崇读书人的态度跟他聊的很开心。给自己未来的女婿铺个路总是应该的吧。不过李大人的想法能不能成真,这里面还有了些小波折,这都是后话了。 第四十二章 “听说,八阿哥想要太后身边的元春姑娘当侧妃?”太子轻轻地说道,但语气里所带的狠戾却是不容忽视的。被问到的小太监连忙跪在地上说道:“这只是甄妃娘娘一厢情愿的,皇后娘娘一定不会答应的。” “是啊,皇后估计想把她给了自己亲生的十二阿哥呢,可惜十二还没有开府,现在给不了呢。”太子一边说,一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突地一笑,“既然不想跟着孤了,孤就帮你们一把,让谁都不能如愿!到时候,看你们是要扶持连汉话都说不好的五弟呢,还是舍了孙子孙女,继续支持八弟。” ---------------- 贾老太太本以为跟甄家说好了就万无一失了,谁知没多久就等来了太子特地派人告诉他们的消息,太子让皇上发话,把元春赐给四阿哥当侍妾了!送走信使,贾母和二太太双双抽了过去,醒来后一个大呼‘可怜地女儿’,一个大呼‘我荣国府危矣’,贾赦见没他事儿了,转头就回自己的院子了,徒留手足无措的贾政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 经历了这次给五阿哥选伴读的事情,夏连升渐渐有了危机感,他开始变得更加认真,每日不再乱跑,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的。早上起来锻炼身体,然后回来就开始练字,别的不练,只抄写四书五经,而且专练馆阁体。拿出了当初高三狗的状态,把同屋的人都被他吓得不轻,还以为他没被选上伴读被刺激到了,吓得有空纷纷开解他,反而让他突然融入了众人,这是他一直没有想到的。 到了春闱前的几日,夏连升去看了张玄和范宁,也带去了托黛玉给他俩做的非常厚的布做的外罩衫,专门送了过去,看看两人准备的东西,他又悄悄地送了两个改装后的手炉给他们。 虽说准备充分,但是张玄和范宁仍旧被冻了个不轻,好在都囫囵个的自己走出了考场,歇了好几天才算是缓过来劲儿,夏连升也没少往他俩这边跑。 一日,夏连升探完两人正打算回去,冷不防的跟侧面过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正着。那人被夏连升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了,夏连升连忙伸手拉了一下对方,一个不妨拉到了对方的裤腰带,结果…… “我要杀了你!”那人一把夺过自己的裤腰带,随意一绑,一个老拳就打了过来。 夏连升连忙道歉,可惜那人完全不听,两人你来我往就打了起来。夏连升心里过意不去,不敢下狠手。反倒是那人像是恨急了,招招下了狠手,不依不饶。夏连升被逼急了,脚下一个扫堂腿,便将那人绊倒在地,然后像是警察抓小偷那样,一条腿半跪在那人背部,双手将那人的两只手剪到身后,半讨好着说道:“哎哎哎,我说,我都道歉了,你这不依不饶的可不行啊,好歹我是为了怕你摔倒在地才伸手拉你的。”再从侧面仔细一看,一个白净的男孩子,十二三岁的样子,好像蛮眼熟的。那人仍旧挣扎不已,一边挣扎还一边喊:“放屁,你肯定是那汇珍楼老板派来的,小爷我都说了我不吃霸王餐,这就回去给你取钱,侍卫还压在你那里,你还想怎样?” “噢~你不是那个贼嘛?怎么又变成吃霸王餐的了?”夏连升笑眯眯地问。 “怎么又是你?怎么每次遇到你小爷我都那么倒霉,快点放开小爷我,不然治你个不敬之罪。”那小孩继续挣扎。 夏连升听了他的话,眼神微动,看了看这小孩身上的衣服料子,看起来果然是富贵之家的,不知道会是谁,不过就这么结仇可能会对张玄和范宁不好,但是就这么松了手也不行,于是他乐呵呵的说道:“放开你,也行啊,不过每次遇到你,你都不做好事,总得让我教训教训。”说着抬手在那小孩屁股上“啪啪啪”连拍三下,然后松了手。 那小孩被打了屁股,顿时觉得丢人对到家了,站起来脸涨得通红,拿着手指着夏连升,气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大吼一声:“你给我等着”就跑走了。 夏连升怕牵连朋友,连忙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哎,我只是恰巧路过啊,你要是找我别让我在这儿等着啊,我走了啊!” 跑走的十三被他的话气的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好在还惦记着要早点去四哥那里借钱,边跑边嘀咕:怎么每次遇到这个人就倒霉,今天被人摸了钱袋子,去找四哥借钱,肯定又是好一顿排头。不过那人的脸总觉得很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可是又想不起来,是宗室?还是下人?算了,先不想了,得快点去四哥府上借点钱,不然被那商家嚷嚷出来十三阿哥吃霸王餐可不好听。 且不说十三阿哥这边,没过多久,夏连升就听到了好消息,张玄和范宁成绩都在中游水平,通过了会试,只等殿试结束,就能等待授官了,范宁有钱,张玄有空,哪里还怕耽误不成。夏连升怕耽误他俩复习,特意捎信给二人,说等过了殿试再给两人庆祝。 谁知殿试考完当天,成绩还没下来,张玄家里便传来消息,他的祖母因为年事已高,又听闻张玄和张聪皆考过了会试,便含笑而去了。于是,张玄便在范宁的陪同下,回乡给祖母奔丧了,幸而两人殿试成绩都不太好,仅在同进士之前的几名,派官可能要好一阵子才能轮得到。至于张聪,则是被排在了二榜第五的好名次,至于内里有没有谁暗中操作,那可不得而知了。 再次回到国子监,夏连升居然偶遇贾琏,两人相约下课一起吃饭,聊起来才知道,贾琏本来国子监的名额给了贾珠,由于贾珠被选作伴读,跟着五阿哥在上书房学习,所以这名额又算是空了下来。本来贾琏也不会想到要来的,他可是出了名的怕读书,可是最近家里又重提王熙凤和他的婚事,上次在扬州被夏连升用计吓到了的贾琏心有余悸,特地找他老子商量对策。这时候刚好遇到贾珠休沐从宫里回来,居然双手被打得红肿不堪,身上也有伤,问了才知道,五阿哥在上书房的汉文学习并不太好,所以好多时候,伴读贾珠都要替他受罚,所以贾珠的手才被打肿了。 第四十三章 贾政知道了,不好骂五阿哥笨,也不好骂自己母亲非得贪图能和宫里联系的渠道,只好骂他媳妇王夫人贪图那点子名声不顾儿子的身体。其实王夫人也是听说阿哥的伴读书童将来都有好去处,这才同意把儿子送进去的,明明当时贾政的态度最是积极。气不过的王夫人于是祸水东引,到老太太那里上了一遍眼药,老太太把贾赦叫过去一顿臭骂,这才算是出了口气。 却不料贾赦从贾母这里得到一个重要的信息,贾琏她娘,他前媳妇张氏的哥哥居然是上书房的先生!(夏连升因为在国子监里面忙起来,忘了贾琏这档子事儿了,所以至今贾赦才知道这个情况。)贾赦连忙把贾琏唤来如此这般一说,贾琏就带着贾赦的拜帖上门认亲去了。 贾琏被张家人刁难一番又疼惜一番且不说,张英便建议贾琏既然没本事好好学习了,干脆就去国子监里面交朋友吧,拉拔几个看好的贫寒学子,也好将来在朝堂上有个照应,即使不能照应,能得到点消息也是好的。然后给贾琏详细地说了国子监里面荫生和监生的区别,贾琏这才知道荫生的实际用途,回去朝着贾赦一通抱怨,两人把贾政怨了个十成十。背地里说贾政用心险恶,抢走了未来继承人的人脉,好在老天开眼,贾珠没几天就在国子监呆不下去了(其实是找了门路高升了好吗)。说实话贾政也有点冤枉,他那点子本事,荣国公也没脸把他送进去啊,贾赦又不想去,所以他俩谁也不知道荫生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至于贾母那个后宅妇人,那更是一点不懂这些事情了,要是稍微懂一点,就算贾宝玉现在刚会说话,她也敢占住这个名额把人弄到国子监去,因为她的目标可是让她的心肝子宝玉一生富贵呢。 不过现在张英对着贾琏提起来了,贾琏忙不迭的就去了国子监占了这个名额,他才不要再把机会给让出去,为了怕王夫人和贾母为了贾宝玉再抢他的名额,直到这件事情办妥,贾琏已经在国子监上学了,贾赦才草草禀告了一声给贾母,任两人如何想闹腾也没有办法了。而后,贾赦用贾琏要在国子监上学的理由,将王熙凤的婚事推给了贾珠,不是说两家议亲嘛,有没有确定说是贾琏,而且这不是贾珠前程可期,明显将来已肯定会有出息,所以王家应该选择更好的。 王家的确没有太大意见,虽然听说贾琏是长房嫡孙没错,可是贾珠才是荣国公的长孙,眼看荣国府的资源都供着贾珠,选择贾琏的确只是退而求其次的想法,如果贾珠可以联姻,那也是不错的。听了贾赦和自己大哥的意思,王夫人快气疯了。王夫人觉得,他的贾珠已经确定过了几年肯定会有个好前程,所以她一心想给儿子找个强大的外家,好让贾珠背靠大树好乘凉,自家儿子那么争气,一定会很快高升的。到时候将来宝玉也好继承荣国府做后盾,哪知却被贾赦推来一个王熙凤,而贾政知道贾赦的所作所为后,连连说不行。王夫人还没来得及高兴,贾政就又说出之前为贾珠已经想看好了国子监李祭酒的女儿,两人已经口头达成协议了,李祭酒才将贾珠给推荐成伴读的。王夫人一听这个,差点要晕过去,我的儿子要娶媳妇,你们一个个不是硬塞过来就是都口头说好了只差信物,顿时觉得很悲伤,娶个儿媳妇,我这做婆婆的还不知道你们就自顾自的说定了,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夫人想到贾政给贾珠相看,完全不过问自己,心情极度郁闷,再加上知道贾珠这个伴读是如何来的,想着如果李祭酒的女儿进了门,将来的儿媳妇还不能得罪,那自己还有什么地位?但就算是推了李祭酒家里的亲事,若是王熙凤进了门,自己的侄女自己知道,就她那个性子,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想想就头疼。 不过事情最后变了个走向,上书房直郡王的大阿哥的伴读纳兰成名看中贾珠性子单纯,说白了就是好欺负,想到自己刁蛮的妹妹,于是回家跟自己母亲一提,纳兰成名的母亲也觉得好,便跑去荣国府跟贾老太太简单一商议,便把贾珠的婚事给定下了,连信物都交换了,这下王熙凤和李祭酒就都没戏了。本来贾母还有点担心李祭酒借此报复贾珠,后来才知道李祭酒在纳兰家里来相看的时候,就已经被派了外职,出去做官了,也就完全不怕了。 不过贾琏说自己外祖父坚决不同意王熙凤嫁给自己,叫王夫人被王子腾好一顿埋怨。王夫人从王家回到荣禧堂之后,不由抱怨了几句,说哥哥不心疼她要娶个刁蛮的儿媳妇,只会埋怨她没有处理好侄女的婚事。谁知却不妨被来串门顺便提早请安的纳兰静明给听了个正着,后来成亲没多久就闹腾着分家搬了出去,也算是避免了将来贾珠因为老娘和媳妇争宠给他送女人,导致纵欲过度早亡的命运了,也就应了‘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那句古话了。不过对于荣国府来说,因为元春赐给了四阿哥,与太子继续牵扯,又给甄家八阿哥抛媚眼,最后还跟支持直郡王的纳兰家结了亲,这到底是脚踏三只船还是自己留的后路待价而沽就不得而知了。 这桩婚事闹剧的最后,是王子腾快刀斩乱麻地将快要超龄的王熙凤火速地定了出去,给了镇国公的小儿子牛继宗,牛继宗在国子监也是个精明人,早早地投资了几个有前途的学子,后来继承爵位后,更是将已经成了子爵府的牛府发扬光大,让喜欢管家的王熙凤好好地过了管家奶奶的瘾。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且说当日贾珠挨打后回家,被贾母召见时候发现他手掌红肿,听说是在上书房被打的,贾宝玉算是被彻底吓到了,早早地就表明自己坚决不要读书这种态度,贾政因为有了出息的大儿子,对于二儿子就不太放在心上了,随便贾母溺爱,彻底放弃了对他的调教,也不多管他的事儿了。以至于后来一段时间,贾宝玉被薛蟠带出门喝花酒,一不小心就带回来好几个可怜身世的‘姐妹’,还在路上调戏良家妇女,被人按住狂揍,最后找上门来要求要么娶了,要么赔偿,把他母亲和祖母气的仰倒。贾宝玉也因此被贾政祭出家法揍了好几顿,为了养伤有好一段时间消失在人前。至于之前还有可能念叨的林黛玉,由于这些个‘姐妹’的出现,早就被他完全抛在了脑后。不过这些个‘姐妹’和良家妇女到底是有心人的安排还是自己赖上的,夏连升表示,自己只是个爱看热闹听八卦的,至于这八卦是谁说的,他不知道啊。 第四十四章 这一年就在看荣国府的热闹中度过了,虽然夏连升总想带着黛玉他们出门玩,但是林如海考虑到黛玉和惠玉还在守孝,只得暂时暂停了这个活动,之前偶尔允许黛玉出门已经是极限了,后来黛玉性格开朗起来,惠玉和林瑾又请了先生开蒙。林如海就暂时不让三个小的出门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最近朝堂上越来越不安稳了,就连林如海这个不太起眼的从二品小官——对于皇子们来说已经是小官了——也都难免受了波及,为了儿女的安全,林如海干脆不让他们出门了。前段时间因为皇帝疼爱八阿哥,将八阿哥以及之前的哥哥们除了太子均给了爵位,老大变成直亲王,老三到老八一起封了贝勒,几个阿哥全被皇上派进了六部观政,也被允许上朝来听。就连五阿哥也因为最近汉文有了极大的进展--虽然主要是在说这一方面,但是能别人顺畅的交流了皇帝也很欣慰--纯格格居功至伟,所以五阿哥被准许建府出宫,纯格格也得了特赦,可以没事儿去五阿哥府上散(wan)心(shua)。这一封爵,给原本就有些动荡的朝堂又带来了一个大的冲击波。 阿哥们虽被勒令不许在六部滥用职权,也不许在朝上随便发言,有事只能给皇帝递折子,但是仍旧给了太子极大的压力。对于太子来说本来的竞争对手只有一个老大,被皇帝扔进军队里锻炼,取得了点功绩,就已经有一大批人才围在他的身边跟他作对。现在一下子涌出来这么多弟弟跟自己争权,皇阿玛简直是过分!太子觉得皇阿玛已经不爱自己了,他一直在怀疑自己在跟他争权利,却不看看他给了哥哥弟弟们多少权利,他们全都能兜揽自己的人手,而只有自己,作为太子,只要稍微跟自己舅舅亲近一点,就说自己心怀不轨,最近更是连舅舅的职位都给撸掉了,如此偏心! 太子一下子变得更加暴躁,加上之前因为荣国府的两面三刀,还有当初夏知府私自安排女人给皇帝,他开始对自己手下的人也产生了怀疑,怀疑这个人是否真的衷心于自己,而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的好兄弟四阿哥。因为四阿哥也是皇子,将来有可能跟他争继承权的,所以当他发现十三阿哥跟他四哥的情分已经超过了他这个二哥的时候,太子开始给四阿哥使绊子,但是也都是小事情,对于自己的心腹大患大阿哥和八阿哥,手段更是层出不穷,闹的朝堂上乌烟瘴气的,气的皇帝好几次在乾清宫发了脾气。 太子听说皇帝又发了脾气,心情不太好。玉清宫伺候的宫人都小心翼翼地不敢触怒太子,太子在自己书房里面发了很久的呆,最后化作一声叹息,低声吩咐宫人:“叫人去传孤的舅舅。” 太子的舅舅是纯元皇后同母的嫡亲弟弟,皇后因生太子没了之后,皇帝为了太子能够有足够的后盾,特意让太子跟其舅舅多亲近亲近,也一直抬举太子的舅舅。但是人心总是不足的,时间渐渐过去,太子的舅舅已经习惯了有特权的日子,认为这天下迟早是他外甥的,所以打着太子的旗号党同伐异,在朝堂上大肆收买人心。皇帝为了平衡,特意扶持了大阿哥身后的纳兰氏一族,表面上是为了平衡朝堂,实际上是希望太子能够借着纳兰的手,看清他舅舅的私心。却不料太子却信了舅舅所说的话,误以为皇帝这是看太子不顺眼了,才扶持大阿哥,甚至想取而代之。而现在,他又认为,皇上宠爱甄妃和八阿哥,厚待甄家,也是寻找下一个可以继位的人。 这次八皇子的荣宠让太子感受到了威胁,他不想八皇子成了下一个大阿哥,被扶持起来就再也没法让他倒下,于是他叫来舅舅,商议一下有没有解决之法。 太子的舅舅很快来到了玉清宫,太子将自己的顾虑说给他听。 “舅舅可有办法?”太子在书房里焦急的转着圈圈。 “这个,老夫认为,若想要甄家不像纳兰家那样立起来,就应该从他们家族入手。好在甄家人多事杂,小辫子很多,明天老夫就安排御史闻风而奏。且先看看皇上的反应吧。”赫舍里大人想了想,说道。 “也好,先看看皇阿玛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太子说道,“一切就拜托舅舅了。对了,舅舅有没有注意到,最近皇阿玛总是带在身边的那个小宫女?似乎是惠妃那边送上来的,长得似乎还不错。” “太子殿下,容老臣说句话,这天下的女子哪个不好,您总是非得看着...” “哼,皇阿玛总是同孤抢女人,上次曹婉莹的事情也是...” “太子慎言!曹贵人当初既然私通侍卫,后宫就容不得她。太子殿下还是为了自己的大业多想一想吧。” ...... 第二天一早上朝,御史诸善便上折子,历数甄家在江南一家独霸,私下截留税银,最近更是和新任的巡盐御史眉来眼去,有私自截留盐税税银之嫌。 甄家扶持在朝堂的江南官员当然不会任人说甄家的不是,便站出来说诸善大人和甄家有嫌隙,也不应该公报私仇,如此污蔑一个忠心耿耿的朝廷大员实属不该云云。两方你来我往好一番辩解,不少大人也都参与进来,甚至大阿哥的一些人脉也借机掺合进来,东拉西扯,意图将水搅浑。 皇帝被一群大人吵得头疼,他最近是比较疼甄妃,而且因为最近开始关注惠妃召进宫来的一个宫女,他有点远了甄妃,为了安抚她,这朝堂上也不能让甄家如此被病诟。于是皇帝拍板,允甄应嘉上书自辩。此言一出,大家就都知道皇帝仍旧信任甄应嘉,所谓的自辩也只是走一个流程罢了,连查都不查,还提前透漏消息,还不是为了让他抹掉线索。今天这一出,太子一系没有得到好处,反而让更多的人看清楚皇帝对甄家的荣宠。 第四十五章 没过多久,甄应嘉的自辩折子递上来,皇帝果然轻轻放过。而且没过几日,皇帝便准备私下南巡,算是给甄家做面子,不过却是打算微服私访,只悄悄告诉了太子和甄家。告诉太子,也是给太子一个定心丸:我唯一信任监国的人还是你,所以不要再去吃弟弟们的醋,做好他们的好二哥。太子知道后,感动的痛哭流涕,表示自己一定会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他会在之后帮助皇帝监国,处理日常政事--这个能耐太子还是有的,而且因为是日常,所以没有做手脚的机会--甄家则是负责接驾——总得有人安排好食宿吧,当然要找地头蛇了。 走的时候,带上了紫薇——他最近喝起紫薇泡的茶,总觉得有一种特殊的味道让他怀念。他还跟近臣感慨:这个姑娘像是一本书,每看几页,就会得到更大的惊喜,却又好奇书翻到最后会是什么样子。此话一出,不少人便知道皇上这是优点动了心思了,宫里有点眼色的,都不会去招惹她,没点颜色的也最多说两句酸话,没人会跟她们计较。 夏连升是从林如海这里知道消息的,彼时皇帝已经坐上了去江南的船,虽说是微服私访,只是收了仪仗,该享受的该带的附件一个没少带。夏连升虽然知道紫薇跟去了,也会安全回来,但是总觉得自己亲姐姐遭受这一遭,他打心底有点难过,如果自己当初不要得过且过或者自视甚高,也许能够早点帮她完成心愿也为未可知。 不过他也仅是那么一叹,只要看到林如海因为朝堂上的斗争急的白头发越来越多的样子,他更想早点出仕帮林如海的忙。不过现在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帮着哄哄家里的小孩子,让林如海多多地享受一下天伦之乐。林黛玉又长了一岁,已经不像是之前那样调皮了,性子更加稳重了,虽然一直在家里守孝,但是林惠玉和林瑾的先生允许黛玉隔着屏风也去听课,所以黛玉在管家之余也去听听课。两位教养嬷嬷一个是教黛玉管家的,一个是教黛玉人际关系的,林如海完全没想到还要教点其他技能,而夏连升完全不懂这个,于是就随她去了,等到再过两年该相看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自家女儿/妹妹从一个淑女变成了才女,这个女婿更不好找了,这才觉得有些后悔,不过也更加欣慰了,至于将来女婿如何发愁老婆比自己还厉害这个事情,那就不是林如海能控制的了。 ----------- 甄应嘉坐在书房,一边看下面递上来的消息,一边听着旁边一个青衫小厮的汇报,如果仔细看你就会发现,这不是上次帮甄应嘉设计林府后院起火的那个小厮吗?上次那件事情没成,甄应嘉罚了他二十大板,也知道不是他的错,便仍点了他伺候,现在他靠着帮甄应嘉打通了现在巡盐御史的关节更成了甄应嘉的心腹。 “皇上说要来微服私访,叫我接待一下,你看怎么安排比较好?” 见老爷问起自己,小厮忙弯下腰回道:“老爷您这可就难住小的了,小的也就是办办帮老爷跑腿的事情,这安排皇上的事情,小的实在不懂啊!” “呵呵,不用你懂。我说,我想叫皇上遇到点麻烦,但却要是太子做的,你能办到吗?”甄应嘉说道。 “这有何难?只要老爷有吩咐,小的就是赴汤蹈火那也在所不惜。老爷想让皇上遇到点儿什么麻烦呀?”那小厮弯腰哈背的谄媚地说着恭维的话,却不经意间道出了事实。 甄家这两年自从有自主密折权的兰台大夫、巡盐御史的前任林如海走了之后,甄应嘉不花多少时间就握住了现任的巡盐御史,江南从此基本上都在甄应嘉的掌握之中,这里的官儿,要么上任后直接来拜甄家,要么直接就是八阿哥推荐的,还有一些是其他皇子的母族不太能支持八阿哥的,基本上都缩起头来不跟甄家牵扯,所以甄应嘉想要制造点什么情况是真的十分容易,不过他得想好找谁来背着个黑锅,怎么背才能把自己给摘出来,才能黄雀在后,获得最大的利益。 “老爷,小的倒有一个主意,不知道行不行。”那小厮想了一会儿,眼睛骨碌一转,便有了个主意。 “快讲!” “老爷您听我说,白莲教不是最近又派了一个细作小余到咱们府里吗?咱们就这样……最后结果还是丁大人,你看呢?”那小厮细细地一说,甄应嘉抚着胡须美滋滋地微笑着点头,“你小子够狠,不够我很喜欢,好好干,这事儿成了,老爷再赏你!” “哎哟喂谢谢老爷!小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行了,别贫了,快去安排!” “是!”那小厮快步退出了书房,自去安排了。 ------------ 没多久,皇帝一行人就来到浙江,皇帝除了带着紫薇,还带了死活跟他求着要出来玩的纯格格。纯格格从小被恭亲王养在府外,性子比较野,这次在宫里好好学了三个月的规矩,都快憋出病了,皇帝为了奖励她学的辛苦,这才带了她来。路上纯格格没事儿跟皇帝喝喝茶,听紫薇讲讲茶经,一路上也渐渐的喜欢上这个才华横溢的小姑娘,想讨回自己身边,可惜被皇上拒绝了。 皇帝到浙江的时候,甄应嘉也迎到了杭州这里,将之前建在这里的别院打扫了出来,把皇帝一行人安排进去,并从自家调来了刚调教好的下人服侍。刚来的下人并不认识皇帝,言语间只把皇帝一行人当做是自家老爷的朋友,虽是恭敬,却不害怕,乐的纯格格和紫薇都挺喜欢跟这些下人说话逗趣。还在有些家里原先在杭州的下人的指导下,乔装改扮去参加了一些民间的集市,虽没什么可买的,可是热热闹闹地疯玩一场,也算是另一种生活体验了。 第四十六章 皇帝也很快开心起来,看着自家儿女还有福康安这些个小伙子们玩的开心,他也不由得有些感慨自己已经老了。再想起年富力壮的大儿子,和心思多变的二儿子,顿时就没了兴趣。 看皇帝兴致不高,纯格格和紫薇为了让他开心,就开始向周围的人集思广益,无意间从下人小余那里听说了嘉兴县那边快要到一年一度的节庆,这次嘉兴全县的老百姓都每个人都兑了钱,请了一个特别有名的杂耍班子来耍上好几天,如果少爷小姐想去散散心,也是挺好的。 且不想皇帝是如何反应,纯格格可是激动的不得了,她蹦跳着想去,皇帝只好宠溺地赞同,福康安无奈的摇了摇头,也宠溺地看向紫薇,他最近看着皇帝看紫薇的眼神是越来越火热,他的心里反而是越来越不安。他一直是一个自律性强的人,却在遇到紫薇之后总是在无条件的退让,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要是以前,这种让皇帝置身于可能的危险隐患中的事情,他作为御前带刀侍卫是一定要反对的,可是这次他略微一迟疑,纯格格已经说服了皇帝,大家便迅速决定,明天就去嘉兴。 鄂敏连忙吩咐下人们提前准备好车和路上吃的,这要去嘉兴,也得大半日的路程呢。 得到确定的消息,小余咧嘴笑了,他找了个理由上街跑了一趟,给一个卖白菜的说了些什么。那天夜里,一只鸽子从杭州某个小院飞起,带着某个信息飞向了嘉兴。 由于今天出门,大家都是早早地起床,一路上皇帝看着纯格格还在打瞌睡,不由得笑道:“你今天这是几点起的床?怎么就这个样子啊?” “回老爷,我昨天太激动太兴奋了,所以一晚上没睡好,谁知早上出发了,便又瞌睡了。”纯格格一边打呵欠一边回着话,眼见又想睡觉,紫薇连忙坐近一些,让格格靠着自己可以休息。 “你啊你,让我说什么好呢?三个月前学的规矩都忘了吗?” “哎呀老爷,今天就先别提规矩了,让我好好玩一玩吧!”纯格格好不容易出来放松,才不想听皇帝念叨呢,自己亲阿玛恭亲王都拿自己没办法,要不是为了给阿玛几分面子,她才不想跟着皇帝呢。 “想当年刚亲政的时候,我每日上朝的时候可比你们要起得早的多呢。”皇帝不知是想起什么,感慨了一句,之后就闭口不言了。 “老爷,你可是做大事的人,我们什么都不干,只好帮您睡觉了啊~”纯格格笑眯眯的帮腔,眼见皇帝听了这话反而笑开了。“哈哈哈,这睡觉也可以帮忙睡觉啊?哈哈哈,你的孝心朕收下了,睡觉就不用了,明天你要早点起床,再练十篇大字!” “老爷~不要啊!” “哈哈~” …… 声音传到外边,福康安等人骑马跟着车子,心里犹如有一把火在烧着…… 马是好马,又走的被清理过的管道,马车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来到了嘉兴,刚进城,就已经没法再坐车了,这里人山人海,显然庆祝典礼已经开始了,艺人里有踩高跷的,玩头顶大水缸的,胸口碎大石的,喷火的,转盘子的,演木偶戏的...看得几人是心潮澎湃,目不暇接。纯格格跟着那喷火的就跑没影了,皇帝有些担心,就让福康安跟着格格,保护她的安全,福康安只好朝那个方向追去。 紧接着一个新的节目开始,许多人涌过来看,由于涌来的人群太多,跟着的太医、张廷璐等大臣本来就是远远地跟在皇帝身后想留给皇帝和紫薇一点点空间,谁知道一下子反倒被涌散了,散的也不算太远,能隐约看见紫薇跟皇帝聊的正开心。 就在紫薇觉得肚子有点饿,皇帝打算买个烤红薯的时候,那个卖红薯的没有从炉子里掏出红薯,反而是一把匕首!紧接着大吼一声:“狗皇帝,纳命来”就冲了过来,皇帝一脚将他踢翻,谁知旁边还有一个卖伞的家伙是同伙,从伞里也抽出一把匕首就捅了过来,还没有站稳的皇帝来不及反应,紫薇就挡在了他的前面... ...... “微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将来皇上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听我讲个故事!”... “我有一个亲弟弟,可是我把他弄丢了,如果我死了,帮我找到他跟他说声对不起吧”... “蒲草韧如初,磐石无转移”... “皇上,嘉兴作乱的贼子已经抓到,总共五十四人,全部都假扮的杂耍班子,其中四十八人负隅顽抗被就地格杀,还有六人在审理中,嘉兴县知县丁大人已将犯人押入大牢,我们也已经派人去杭州别院捉拿犯人小余...” ..... 当天夜里,嘉兴县衙发生大火,假扮杂耍班子的六个贼人被烧死狱中。兵丁赶到时,嘉兴县衙已经是一片狼藉,许多犯人趁这次火灾逃跑了,偏偏纯格格眼睛好使,在人群中发现了从杭州甄家别院里抓来的下人小余,五阿哥不让打草惊蛇,偷偷跟在他的后面,谁知这小余竟进了丁知县的府邸,和人一番密谋,讲的居然是白莲教的贼逆如何设计杀害皇帝不成,反而逃跑出来的事情,福康安破门而入,将两人抓了个正着,发现其中那人居然是丁知县的大管家! 皇帝听说后,当夜就犯了心疾,躺倒了。好在随行跟着太医,太医把脉说皇帝只是怒火攻心,但是万不可再受刺激,几个人只好轮流守着皇帝,随时开解着。皇帝醒了以后,随即下了一系列的旨意...现在太子监国,他也得防着点了... ...... 皇上在江南微服私访时在嘉兴遇刺的消息不胫而走,老百姓们没人知道,但是像太子和其他大臣们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太子立刻派人去迎皇上回宫,却被皇上拒绝了,大家得到的消息是皇上也给急病了,太医说最好是调理好了再上路,不然一路劳累,病情再加重的话就不好了。 第四十七章 虽然拒绝了太子的要求,皇上却私下给太子一个小任务,让他私下里寻找紫薇的双胞胎弟弟,最好接到京里来,给个小差事,将来紫薇如果想见见他也可以。 虽然这个任务有点没头没脑的,但是性好渔色的太子当然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皇上看上紫薇了,想提拔她,顺便也给她的家人安排一个差事不至于丢人,不过这种小事情太子并没有放在心上,随手交给了四阿哥去办理。 可能是双胞胎之间的特殊感应吧,那几天夏连升突然开始发烧,浑身疼的不得了,林如海和黛玉姐弟都以为他得了风寒,请大夫来给他看病,却被告知不太严重,好好喝三天药就行。夏连升自己知道可能是紫薇已经替皇上挡了刀子,他才会有这样的感应,但是为了安抚林如海,也是为了给黛玉姐弟做个好哥哥榜样,他还是乖乖地喝了三天的苦药汁,反而想起了小时候差点活不活来的时候的感觉,于是跟黛玉他们讲起了姚碧瑶,林瑾听得更是认真。 不过这个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没两天,夏连升就好的活蹦乱跳地了。也就在这时,四阿哥的帖子送到了林府。 夏连升离开济南虽然是装扮了的,但是路引却是不能出错的,四阿哥派人出去一调查路引,就发现这货早就跟着林如海进京了啊,但是转念一琢磨,这弟弟投靠了个好靠山,却不着急去找姐姐,到底是知道姐姐在哪儿呢,还是压根天性凉薄呢?四阿哥因为自己弟弟十四跟自己不亲的事情,对于这种兄弟姐妹亲情淡薄的人都很不喜欢,所以打算下帖子先见见这个人再说。 四阿哥的帖子让林如海也很意外,夏连升苦笑:这么快就来了啊。于是当晚在林如海的书房里,将自己的身世完完全全地告知了林如海。 “这...这...”林如海太过惊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 “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姐姐现在是宫里的宫女,所以现在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还望表舅舅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我若有个意外,也请安抚好他们姐弟几个。”夏连升来到这里这么久,除了姚姨,就只有在林家的这几年轻松快乐的日子,有可爱的小妹妹,机灵的小弟弟,还有讨厌的熊孩子... “暂时先不要那么悲观了,先去看看情况吧。剩下的我知道了,暂时这事儿就不要提了。”林如海说道,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收留了一个皇子!而且还一心想让皇子当他女儿的童养夫... 翌日,夏连升按着帖子上的指引,来到了百汇楼的明洞春包间。百汇楼是京里的几大名楼之一,其中的鲁菜师傅是有名的老手,他有一道汤品,每日限量出品,堪称一绝。夏连升在进入百汇楼,听到店小二的介绍,心里就有了谱儿了。进了明洞春的大门,他立刻行了一个跪拜大礼:“学生给四皇子请安。”却先听到旁边本来在大吃特吃的一个人突然“噗”地喷了,站起来指着他大声说道:“怎么又是你!咳..咳咳..呛死我了!” 扭头一看,这不是那个小偷儿么?难道四阿哥长这样?不是应该是那种严肃地不爱笑的,憋也要憋死自己的闷骚类型吗,就像旁边那位...额,迅速地继续跪地,不再抬头看了。 那小孩旁边那位身着玄色长袍腰间系了一根绣着金丝线花纹的腰带,厚厚的官靴面上也绣了金线彰显着这人的身份。听见十三惊讶的声音,四阿哥扭头瞪了他一眼,继而对着夏连升说道:“起吧。坐” 夏连升也没那么多讲究,反正礼节也到了,他就直接站了起来,坐在了十三的旁边。四阿哥没有说正事儿,反而问起十三:“你们认识?” 十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四阿哥一个眼神给压了回去。夏连升拿了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说道:“我跟这位是不打不相识,只是偶尔有一次切磋了一下,不过并不知道这位是谁。” 四阿哥满意地点点头,看着夏连升的表现,觉得这人也有可取之处,并不是那种见了权贵就要巴结的人,不过只是一次见面也看不出来什么,将来也不会深交。 “这次叫你来,你可知是为了什么?”四阿哥问道。 “学生不知。”夏连升老老实实回答,“也许是看中我的才华?”这句话就是开玩笑了,他看见十三那个炸毛,就总忍不住想撩拨一下。 “就你?”十三果然忍不住开口,“你有什么能耐?倒是听说你在荫生里面倒也是刻苦,可惜呀,监生的同学们可没一个看得上你的,就连小爷的文章也比你写得好。”不过又仔细看了两眼,似乎面容是挺精致的,细嫩的皮肤,唇红齿白的小脸蛋,若是个女孩子,那还真的是漂亮的没话说,可惜了他这男生女相了。 “可是你的文章没我写的深刻。四阿哥,这是学生的投书,还望赐教。”夏连升笑笑,说着从怀里真的拿出一篇文章,朝四阿哥举过头顶,递了过去。十三想抢,反而被他一个抖腕,躲了过去。 “有意思!”四阿哥今天反正无事,就伸手接过那篇文章,才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拍着桌子道:“放肆!”四周突然冒出好多侍卫,瞬间将夏连升按趴在地上。夏连升并没有反抗,反倒是十三,非常好奇自己四哥看到了什么,伸着头想看未果,想抢却又被四阿哥收进怀里去了。只好扭着头看向夏连升,正看见他被按在地上,突然笑了起来:“你说如果此时我伸脚踩你两下,算不算回本?” 夏连升没有理他,专心等着四阿哥说话,他的文章,是他昨晚连夜想起的一些事情,于是写了出来,题目则是‘论父慈子孝之大于天’里面开篇则是从汉武帝与自己的儿子刘据的故事讲起,暗喻现在太子之位不稳,四阿哥应该为自己打算。四阿哥虽然心里有点想法,可是完全没有人能看出来,就连最亲近的十三也都不知道。所以对于夏连升这里的暗喻,他第一时间以为是太子或者是谁派来试探他的,但是看到他的表现以及想起来他的样子,不由和自己的谋士邬思道联想在了一起,于是他挥手让侍卫退回,对着还趴在地上的夏连升说道:“你所求为何啊?” 第四十八章 夏连升心里暗笑,果然赌对了,这四阿哥要是没有提早想过,那怎么可能最后得到那个位置,不过这时候他可不能再惹他了,毕竟还是手握生杀大权的人,顺毛撸比较好。他规规矩矩地站了起来,说:“我只希望自己能保住自己和林府上下的小命,最好是我姐姐也不会有事。”后加上去的这一句显得有些生硬,四阿哥本来很讨厌这种对待自己亲生姐姐却不太好,反而去亲近权贵的人,但是想到他自己的处境,似乎十四爷经常说自己嫌弃生母,去讨好权柄更大的养母,他就有点感同身受,只得放缓了语气说道:“你姐姐有了大造化,你和林府应该也会受益,只要你自己愿意,让你姐姐给你求个官做还不是容易的事情?何苦又投于我的门下?” “这不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嘛,靠着您,我觉得安全。”夏连升觉得警报解除,又笑嘻嘻地乐上了,天知道以前他是多么正经一个人,估计是这两年为了哄林黛玉和小的们,他自己都变成嬉皮笑脸型了。 也许夏连升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让四阿哥不由一愣,后来没多说什么,站起来就走了,十三看不出他高兴不高兴,也没敢继续和夏连升纠缠,跟着就走了。 夏连升见他走了,知道自己只要等消息就可以了,于是喊了店小二过来,听说这次的开销已经记账,立刻又打包了几个有名的菜,在店小二的白眼下,记在账上大摇大摆地走了。其实夏连升一点也没有担心过紫薇同学,反而由于越来越接近真相揭发的时候,他的心里越觉得没底:紫薇是没事儿的,那我呢?皇上会不会迁怒林府?我们林瑾又要流浪了吗?我们黛玉又要去荣国府受磋磨了吗?他越想心里越慌,所以在昨天同林如海聊天的时候,知道贾元春进了四阿哥府里之后,他就做了那个大胆的决定,至于结果,尽人事,听天命吧。 提着百汇楼里的名菜,他打算早点回去给黛玉他们加菜,于是一路小跑着往家里走--一般情况下,能不骑马夏连升还是喜欢自己跑来跑去的。谁知刚拐到闹市一条街上的时候,就看见一匹高大的骏马飞驰朝着他过来。因为闹市一般都很热闹,夏连升拐进来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前面的小摊贩以及行人在大喊大叫,等他拐进来了,想跑也晚了。 因为对着这种生物夏连升总是比较害怕的,他宁可去和一个拿着手枪的人对峙,那样他至少可以看出那人拿的枪的型号,子弹类型以及如何能够最快速度的闪避,但是对于这种庞然大物就没辙了。在旁人看来,他就是被吓傻了。 就在大家或同情或要看好戏的时候,那匹马已经冲向了夏连升,他满脑子的‘吾命休矣!’突然被人拉住裤腰,一把扯回到路边,扯他的人似乎用力过猛,一下子没刹住,两人滚作一团,而另一个身影则是冲向了疯跑的马匹,扯住了套马的缰绳。 那马被人硬扯住缰绳,噓律律地叫着抬起前蹄想要踢人,不妨被人又狠狠地拉车了缰绳,只得低下头停了下来。救他的人正是十三,他跟着四哥出了门,发现四哥要回府,于是打算回头来继续跟夏连升斗嘴,不妨才往回走了一段,就听见后面有人喊救命,疯马什么的,心里的侠气上来了,就冲过来看看,于是恰好就救了夏连升。夏连升缓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捡回了一条小命,可惜手里的菜都被吓得扔到地上去了。夏连升气急,站起来就朝着坐在马上仍旧高傲地让拽着马的侍卫松手的人走去,甩手就将自己手里破损的饭菜扔了过去。 那人见一个黑影袭来,连忙闪躲,不妨闪了包装没闪了菜汤,顿时被浇了个一头一脸,顿时怒火满心,扭头看了过来:“哪个不长眼的...”一个拳头紧跟着朝自己的屁股打来,那人连忙跳下了马,扭头一看,一个回头圡脸的人又是一个老拳打来,她不由着了急:“你们中原人怎么好几个人欺负一个弱女子,要不要脸?” 那侍卫牵着马走到了路边,十三见有热闹可看,也站在一边看起了热闹,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加油,听了这女人的话,说道:“就你还弱女子?你回头可看被你撞翻的弱女子都长什么样,学学再说吧,敢在我大庆京城纵马行凶,告诉你,就算你是皇亲国戚也得论罪。我劝你还是乖乖给我们道个歉,赔一赔大家的损失,也好让衙门早点放了你。” 夏连升没有说话,只专心想将那人按在地上狂揍一顿,女人?他眼里只有敌人,差点让他被踩死的敌人!那女子左躲右闪好不狼狈,见夏连升拳法生猛,不由也动了气,抽出腰间的鞭子,啪的一声就甩了过来:“哼,既然你们不能讲理,那就拳脚上见真章吧。”那女子本来一身红衣,腰间缠着红色的鞭子谁都没看出来,现在甩出来才发现那根鞭子可是金光闪闪珠光宝气,上面缀满了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看就是个精美的物件。 夏连升却只看见她掏了武器,于是也一个矮身,从靴子旁边一个纹饰里掏出一把匕首,这靴子的花纹是他自己设计的,古人总是将匕首放在靴子里,他总觉得咯脚,于是便在鞋子两侧增加了一个纹饰,弄了一个小套套把匕首装了进去,没想到还真用到了。 十三在旁边看得眼花缭乱,之间那女子一个鞭子啪地甩过来,夏连升的匕首叮的一声挡回去,居然还不会被鞭子伤到,周围的普通群周早就吓跑了,有的人则是快速跑去通知了五城兵马司,这里只剩下看热闹的十三和他的侍卫。 夏连升这次真是被逼出了火气,因为紫薇的事情可能要牵扯自己进去,所以他最近的心情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今天虽然看着应对的很轻松,但是大部分还是装出来的,结果今天居然碰到了想要提前终结他的人生的人,哪管是女孩子还是男人呢,现在他只想暴揍对方一顿。 第四十九章 那女子也暗暗叫苦,她跟着父亲来到京城,父亲并不让她惹事,这次要不是突然间被人惊了马,哪儿敢这样在闹市奔跑啊,真的踩死人那也是会引起邦交关系紊乱的,会让父亲腹背受敌。但是没想到那个人不由分说就打了上来,现在真是骑虎难下,自己要是停手了,被他一刀子扎伤怎么办?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好多回合,直到五城兵马司的人来了,给十三行了礼。十三见没法继续将热闹看下去了,连忙高声喊道:“哎哎哎,我说你们打也打够了,停手吧,不然被官兵抓回去可没啥好果子吃啊。” 夏连升打了一架,也慢慢地恢复了理智,偷觑了一个空隙,转身除了战场,徒留那个女孩子一个招式扑了个空,差点摔倒,但是官兵面前,还是不敢继续追上来,只好也停了手。 五城兵马司本来是要把人带回去审理的,不过十三阿哥在这里,带回去不太好看,于是大致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判那女子必须赔偿她损害的公共财物,那女子倒也不矫情,说是完全服从安排,不过自己跟家人走散了,希望能够找到家人后再赔偿,现在她身上实在没钱,那吏目见她认错态度良好,于是派人跟她找她家人去了。 这边转头又跟十三阿哥道了谢,否则损失还得更多,对于受害者又是闹事者夏连升,十三给他作保,这才被放过了。夏连升没多说什么,只给十三拱了拱手,表示下次再谢他,这才扭头走了。十三则是被侍卫牵着的好马给吸引了心神,早就忘了自己要找夏连升这个最初目的了。 四阿哥带着人回了府,打发十三早点回宫,自己则是去了邬思道的院子里,把夏连升的文章扔给他,问他的想法。夏连升的文章里不仅暗喻太子不成,还直接提了建议四阿哥建立私下探子网络,皇帝现在特别讨厌朋党,所以四阿哥最好不要朋党,但是又要有消息来源啊,暗地里的探子就成了最紧要的了。建立一个探子的组织,有了消息,还用朋党吗?不用,只用努力孝顺爹爹就行了。 邬思道看完文章,大赞此人可用,觉得他看得也很透彻,四阿哥这才起了招揽之心,于是安排邬思道去联络安排探子的事情,而另找了一个不起眼的人,跟夏连升私下接上了头。至于以后的事情,那都是后话。 其说八阿哥也听说了皇上对紫薇的态度,甄妃虽然觉得这个紫薇争了自己的宠,但是她还可用,因为皇后从一开始一直在找纯格格的茬。皇后是继后,十二阿哥就是他亲生的皇子。不过皇帝已经有了太子这个元后嫡子,还有四阿哥这个第一任继后的养子,十二阿哥就不是很被他看在眼里了,皇后为了十二阿哥,所以总是出来刷存在感,尤其这次十二阿哥嫉妒纯格格带给五阿哥的皇上的关注,所以皇后才为了给儿子出气,才对纯格格格外严厉。所以纯格格现在很是亲近除了皇后以外的其他对她态度较好的妃子。所以这次谁能够收拢了紫薇,相信纯格格就会帮着谁。 所以在得了夏连升的消息以后,八阿哥更是高兴了,因为夏连升就住在林家。林家是谁,荣国府唯一的女婿呀,和甄家算是老亲,完全就是自己人。估计八阿哥是怎么也想不到,荣国府早就得罪了女婿林如海了吧。 这件事情大皇子倒是没有掺合,首先,他的母妃已经是妃位,晋贵妃已经不太可能,更别说皇后了。其次,他已经是亲王的爵位了,如果皇帝最后不把位置留给他,他也有能力过得很好,所以对于一个皇阿玛最新看上的小女人,完全不必放在心上。要放在心上的,反而是现在太子监国,皇阿玛在外边生了病,偏偏是在老八的地盘上,如果这次皇阿玛有了什么不测...他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不行,他得派个人去看看。 且不说大皇子派人悄悄来了江南,江南这边算是出了件大事。五阿哥和御前带刀侍卫福康安突然现身京城,带着皇帝的最新旨意,嘉兴知县丁有敏被皇上下了大狱,由五阿哥负责押解回京,待被查问清楚,即将不日问斩。这事儿是皇上发旨后再传入京城的,到底是什么事情需要查问清楚?还要问清楚之后还得问斩? 不过皇帝也只写了对丁有敏的判决,完全没提更深层次的东西,更是令福康安和五阿哥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主审此案,其他人皆不得插手此事。一时间,被皇上这旨意弄的昏头涨脑的人很多,大都摸不着头脑,只得静观其变。 太子接到这个旨意,完全慌了,丁有敏是他舅舅举贤不避亲举荐的嘉兴知县,说是舅舅庶女的相公。但是他知道,是他收了丁有敏的五万两银子,而且丁有敏每年还有后续的孝敬,难道是皇阿玛知道了他收银子的事情,想要敲打敲打他?还是对他收银子的事情非常震怒准备杀鸡儆猴了?他慌不迭地让人去请舅舅来商议此事,完全没想到皇帝早就私令暗卫关注太子的一举一动了。 大皇子派人派的晚,他的人还没到江南,这旨意已经下了,所以完全没有探出什么。不过反正这嘉兴知县和他没什么关系,查来查去也查不到他的身上,于是他乐呵呵地回自己的营地,操练士兵去了。 只有八皇子一派,表面一片淡定,心想这次太子死定了,这次废了一个做管家的棋子也算是值得了。嘉兴知县丁友敏,是太子的舅舅举贤不避亲推荐的,而私通白莲教刺杀圣驾,并在失败后监守自盗,将证人灭口,还命大管家私下放跑最关键的证人。为什么有的贼人要杀死,有的却要放走呢?如此举动,让皇帝不得不怀疑,这真的是白莲教所为吗? 不过差点把皇帝给气死,这是八皇子一派没有想到的,幸亏这次给救了回来,万一皇帝这一下子抽了过去,太子就是有千般不是,他也能直接登基了,自己就没戏可唱了,看来以后还得注意方式。 第五十章 五阿哥对丁有敏的讯问自然是关于白莲教的东西什么都没有得到的,但是他得到的,是太子私下收受贿赂的信息,而且从数量上来看还不少,不由地让人联想到,太子在江南的人手何止这嘉兴知县一个?万一全部都是丁有敏这样的,那么太子的私库,可要比国库富裕多了... 且不提五阿哥还没有想好如何要跟皇帝提这个事情,他们抓到的关键人物,丁家的大管家却突然服毒自杀了,表面上说是不连累主家,却更加证实了丁有敏的罪行。偏偏经过查证,这个管家似乎也是太子的舅舅介绍给丁有敏的。 在这一系列的证据之后,皇帝十分心痛,直接下了旨意废了太子。 这一旨意一石激起千层浪,朝堂上大臣们纷纷上书,太子也是国之根本,不可动摇呀。皇上却不为所动,将所有的折子留中不发,任何对这件事情发表意见的人都被皇帝记了小账本。 大皇子得到消息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是一阵狂喜,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就有机会了呢?他立刻进宫求见母妃,想让母妃给他一点指引。 八皇子则是完全达到了目的,简直高兴坏了,以皇帝对他的恩宠,相信很快就轮到他当太子了,一时间甄家在江南的势力更上一层楼。 结果就连甄家都没想到,废太子这件事情,只是这场动荡的一个开始。 也就在这个混乱的当口,林家低调地出孝了,除了服,黛玉换上了林如海特意为她准备的漂亮衣裳和夏连升特意为她设计的小首饰,漂亮的不得了,林惠玉和林瑾连连拍手说好看,叫夏连升也要给他俩东西。夏连升早就准备好了,给林惠玉一个小猴偷桃的腰牌,这个腰牌也有一个小机关,扳动机关,可以射出一枚一指长的透骨钉,如果有谁想对林惠玉不利,都可以拿来先发制人,不过夏连升也一再强调,这是特殊时刻才可以使用的;林瑾看着眼馋,夏连升则给了林瑾一个腰链,腰链上有个绳子是机关,拉紧绳子,腰链就能变成一根铁棍;放开绳子,就能捆在腰上做个装饰品,特别适合喜欢练武的林瑾。林瑾深感满足,忙给了夏连升一个大大的拥抱。 林如海本不赞同给五岁的小孩子杀伤性武器,可是看着俩孩子特别懂事的样子,也就没有继续把反对的话说出口。这两年虽说只有家里三口人在守孝,夏连升和林瑾为了不显示不同,也跟着素以素食,夏连升更是除了访友,一点其他活动都不参加。现在家里好不容易出了孝,自己也就不扫几个孩子的兴致了。不过仍旧叮嘱孩子们最近要少出门,从皇上被刺杀事件到太子突然被废,最近京里的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一不小心卷了进去可不是好玩的。 且说太子突然被废,被囚禁在玉清宫。虽然皇上口头说了废太子,但是还没有下明旨,就被大臣们的折子给淹没了,皇上气的在乾清宫大发雷霆,几位阿哥也都到乾清宫求见。 “叫他们都进来,我倒要听听他们还能说些什么!”皇帝觉得反正这会儿也看不了折子,不如听听儿子们都说了什么。 从大阿哥到十四阿哥,几个人一字排开,进了乾清宫,给皇帝请安,叫起之后,才站了起来,谁也没有先说话。 皇帝见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先开口说话,不由地一阵气恼:“怎么,你们一起来请见,却不见说话了?是有什么事儿要说吗?十四,你先说,你来干嘛的?” 见皇帝跳过哥哥们提问自己,小十四有点愣住了,他总不能说见哥哥们都来了,他就来凑个人数,顺便看个热闹吧,“这..这个...皇阿玛,师傅说我最近在上书房学习进步了,我就是来跟您说这个好消息的,看您最近身体不舒服,想让您开心一下。” 马屁精!几个哥哥们心里一起骂道。 十三也连忙接口道:“是啊是啊,皇阿玛,骑射师傅也说我最近进步了很多,我就是想来跟您说说,让您高兴高兴。” 十二阿哥是继后的亲生儿子,在皇后的教唆下,总觉得自己比这几个弟弟身份高贵些,此时看不起两个弟弟那胆小的摸样,白了两人一眼,他站出来说道:“皇阿玛,听说二哥惹您生气了,我们是来安慰您的。” “十二弟慎言,哥哥我是听说江南有匪患,所以来向皇阿玛请旨剿匪的。再说了,我们看见的明明是那些个大臣们写了折子,皇阿玛看了才生气,怎么能说是二哥惹皇阿玛生气呢?”八阿哥这会儿振振有词地说道,“十二弟年纪还小,不要总是听从旁人的教唆才是。”他本是意指皇后挑唆十二阿哥来挑拨皇帝和太子的关系。可是皇帝这会儿满脑子都是查到的太子与其舅舅在监国期间过从甚密,常常叫他舅舅来商议事情。皇帝一直认为这次白莲教联合太子刺杀他,是太子他舅舅挑唆的,所以当八阿哥提到挑唆二字时,皇上气的立刻把手边的砚台摔了下来:“都给朕闭嘴!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是来看太子的好戏呢?还是来看朕的好戏的?” 皇子们吓得立刻都跪了下来,连连认错:“儿臣不敢,皇阿玛息怒!” “息怒?你们让朕怎么息怒?看看这些折子!”皇帝把一摞子折子扔在了地上,“你们是想看看这太子废了,你们谁能有机会?”不等几人再次请罪,皇帝继续说道:“这些个折子表面上不敢对朕废太子有意见,反而是把你们这些个阿哥们夸了又夸,尤其是已经观政的你们几个!”他指着老大到老八,“表面上看来,是在说我废了太子,还有很多很有才很孝顺的儿子,但是,别以为朕不知道,他们就是想快点废了太子,好让朕立你们当太子!” “儿臣不敢,儿臣绝无此意!”几人这次真的别皇上这句话吓到了,虽然说他们每个人都有点那个想头吧,但是这样的大帽子被扣在头上,那可就立刻成了不忠不孝之人,肯定是不能认的。 第五十一章 “不敢?那你们是来干嘛的?总不能都像是十四那样,拿功课来讨朕的欢心吧?”皇帝再次问道,几个人反而都沉默了,这时候纯格格也冲了进来,说道:“皇阿玛,你可不要听他们的求情,他们没经历过不知道,太子联合反贼要杀我们啊!他差一点就得逞了!紫薇差一点就死掉了!我们绝对不可以原谅太子,我们要让他血债血偿!” 联合反贼刺杀皇帝?这个信息量有点大,我们得缓缓...几个小的吓得直接不敢再说话了,生怕波及到自己的身上。八阿哥咬牙切齿地看着纯格格,叫她这么一搅合,皇帝肯定得彻查,如果有机会给太子开脱,皇阿玛还能不放过太子?虽然如此,八阿哥还是很快就做了决定。 “皇阿玛,刺杀?联合反贼?这绝对不可能!”八阿哥瞬间做好了决定,跟着皇上的心思走,至少还能落着好。于是他顺着纯格格的话说了下去,好像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一样,连忙帮着太子说好话,虽然如此,但仍旧不忘记上眼药:“二哥既然已经是储君了,将来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又怎么肯和反贼合作?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果然皇帝听了这话,心里暗暗想道:难道就是因为将来天下都是他的,所以他才会做这件事情?于是对太子的怀疑反而更加加深了一层。 “皇阿玛您被刺杀?我早就看出来太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时对我们这些哥哥弟弟们眼高于顶也就算了,原来他是这么个不忠不孝的东西!八弟你也不用给他说什么好话,他什么时候把你放在眼里过?你知道在刀光剑影里面活下来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吗?皇阿玛,您若是不忍心,我帮您把这个不孝的东西给杀了!”大阿哥一听八阿哥的话,脾气上来的比其他兄弟都快,因为常年在军营混,懂不懂就杀啊杀的,这会儿也没什么顾忌了,张口就说道。 “混蛋!你才是不忠不孝的东西!你学的孝悌呢?那是你亲弟弟!”大阿哥的话把皇帝给惹恼了,当着他的面几个兄弟就能喊打喊杀的,简直太不像话!“老四,你平时天天跟着太子,你来说!” “皇阿玛,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还请皇阿玛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若是白莲教栽赃嫁祸,咱们断不能上了他们的当啊。” “四哥,你还替他说话,要不是当时紫薇反应快,皇阿玛现在已经躺在床上危在旦夕了!他可不就能当皇帝了吗?”纯格格说道,“哦~我知道了,你平时都是跟着太子的,说不定这事儿你也知道呢!” “儿臣万万不敢!还请皇阿玛明鉴,请派人彻查此案,若太子二哥真的做了不孝的事情,皇阿玛再下旨废太子也不迟。”四阿哥接着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 呵呵,几人心底暗笑,你装的倒是挺公正的,谁知道心里咋想的呢。 反正不管四阿哥心里怎么想的,太子反正是一点没领情。通过内线得知乾清宫的事情之后,太子恨透了纯格格和大阿哥,还有... “老四啊老四,枉你平时跟在我身后摇尾乞怜,关键时刻居然连老八都不如,往日我还道是老八奸猾,想不到你才是隐藏最深的那个。等我有了机会,定要让你们几个好看!” 就在纯格格闯入乾清宫之后,太子联合反贼刺杀皇帝的事情就被宣扬开来,一时间朝廷内外传的是沸沸扬扬,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便开始纷纷上书,请皇上废太子,当然还有更多地大臣不停地上折子反对朕废太子。 反对?反对也没有用,这太子,朕废定了! 皇帝打定了主意,想要废了太子,现在除了八阿哥仍旧一直坚持不同意废太子,其他阿哥都已经不再上折子。太子已经在他的玉清宫被囚禁了一个月了,皇帝打算先私底下去见一见太子,如果太子仍旧没有悔改之心... 谁知到了玉清宫,皇帝见到的却是满院子的灰败和萧索,伺候的人全都不见踪影,太子已经发烧发到人都快糊涂了,就连太子妃也都素衣无饰,为了给太子烧水喝,将手上烫的都是燎泡。 太子躺在床上不停地喊‘皇阿玛我冤枉’,‘皇阿玛你可安好’,这个样子深深地刺痛了皇上的心,皇上来之前的心气一下子像是被戳破了的泡泡,一下子没气了,他更加坚信是小人蒙蔽了太子。当然,除了太子的舅舅也不做他想,于是皇帝下令将太子的舅舅抄家下了大狱。此时五阿哥也正好呈上了丁知县的口供,丁知县在指认了太子的舅舅之后,就畏罪自杀了。 一日,恰逢一封礼部的急件送入朝堂,蒙古喀喇沁部善巴拉什恰好赶在此时来朝,礼部问请皇帝以何人去接待来使。作为使者接待来朝,这可是确立威信的好时机,一时间几位成年阿哥都有些意动,朝堂上推荐大阿哥和八阿哥的折子也多了起来,不过皇帝全部都留中不发。 五阿哥说自己想当副使或者翻译就行,他也比较高兴能有几个在语言上能够开心沟通的朋友,痛痛快快的一起玩就好。大阿哥和八阿哥见五阿哥开口了,便也跟着求自己能参与这项盛事,哪怕做个小跟班长长见识也好。 后来礼部又一次在朝堂上问起带头接待的人选时,皇帝说,当然是太子接待。 这句话一出,当初的废太子风波算是完全落幕了,自此不再有人会再当面提起其他阿哥的事情,反而众口一词地说太子是个好的,之前肯定是被小人蒙蔽了。 却不知太子听了此言,私下在玉清宫摔了茶碗:“这才是一群小人!一群墙头草!”太子从小就跟舅舅感情亲密,以前有什么麻烦都是舅舅帮着太子摆平的,所以有什么事情太子和舅舅都会有商有量的,刺杀这件事情一定是别人的栽赃,但是太子和他舅舅一时毫无头绪,所以也无法辩解,最后还是舅舅教他用苦肉计,却不想皇阿玛却毫不顾忌自己舅舅的颜面,将人下了大狱,还命人抄了舅舅家。 “舅舅...此仇我帮你记下了,待将来查出来是谁干的,我定要让他生不如死!”太子气狠狠地说道。 第五十二章 大庆的附属部落来朝,这可是件大事,但是他们外族人总是爱惹事儿的性子,一言不发就开打,为此,五城兵马司不得加派人手上街告诉周围住户以及商户,这两个月尽量不要多惹事,省的受到损失。 知道此事,国子监也热闹了起来,监生们议论的,大部分是蒙古这些地区的生活习惯,还有如果礼部接待应该如何接待。而荫生们议论的,则是来的这些人的品轶,还有应该和谁相交,自己的家族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蒙古的客人们都到来了之后,宫中举行了盛大的宴席,来欢迎这些客人,客人们盛装参加了宴席,蒙古的善巴拉什还带了进献的女奴,竭尽所能地向皇上表达着仰慕之情。席间,皇帝问起善巴拉什带进宫参加宴席的几个人,善巴拉什热情地说起他带来的几位勇士,后来又说大女儿图雅是个小猴子,天天跑出去玩不见踪迹,前段时间比他还要早早地来了京城,要不是今天得参加宴会,到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玩,也希望皇帝能赐给他一个稳重的女婿,能把图雅拴起来才好。康熙满口答应,表示自己儿子很多,皇家的亲戚侍卫也很多,可以给她挑一挑。 善巴拉什却说,挑倒是不用挑,皇上的儿子或者侍卫都是好的,但是首先他得是个勇士,自己带来的勇士可都是图雅的仰慕者,而且各个勇猛善战,所以如果想娶到图雅,至少要战胜其中的三位。 有了善巴拉什的要求,皇帝下令罢朝三日,在宣武门外设下擂台,在这三日里,所有的人都可以去打擂,迎战西藏的勇士,有谁能连续打败三个勇士,就有能娶到西藏公主的机会。最后,公主会亲自相看,被选中的人就可以做公主的驸马。设置擂台事情太过繁琐,接待的太子没了耐心,他陪着蒙古人找乐子也就算了,事情就都扔给了内务府。内务府现在还是四阿哥在负责,太子撂了挑子,他只好自己忙前忙后,累瘦了好几斤,太子听说了,只是冷笑,说他做戏给皇阿玛看。 听到擂台上的规矩,京里的人全部都沸腾了,顿时觉得这简直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儿啊,如果能够成了蒙古驸马,那可就一步登天了!也只有那些冷静地人才能看清楚,这车轮战一下子打三个武士,可不是谁都能打来的。虽然是公主招驸马,可是已婚的总不能去凑数吧,年龄太小的又不顶事儿,这会儿谁家要是有个年纪正好,力气也足的顶事儿的男子,那可就都成了大热门,就连几大赌坊听说还开了盘口,赌到底谁能成了蒙古驸马呢。 京城这样大的热闹怎能不看呢?这擂台支起来的时候,就在四周架好了不少看台,女眷们都在二层,又有帷幕遮挡,男人们大多在一层,更多百姓地还是挤在擂台前亲身感受一下那种热闹劲儿。夏连升就花了大价钱在二层给林黛玉姐弟仨占了一个桌子,毕竟是出孝后能光明正大的活动了,所以夏连升带好了糕点、瓜子、还叫了楼下的大碗茶,和黛玉他们美滋滋地看起了热闹。 福康安是擂台维持秩序的人,前几天打擂的基本上都是想搏一下运气,就像现在大家买彩票的心里一样,一上台,看见西藏勇士真的很勇猛的时候,也不会以命相搏,顶多就是力气不支尽快认输。 而就在第三天,出现了一个强人,是镶红旗兆佳大人的儿子,此子十八岁,也是皇城禁卫军侍卫之一,想来也是有备而来,连胜三个蒙古勇士,仍旧手有余力,可见准备之充分。在他战第三场的时候,就有人去通知了善巴拉什,他很快就带着图雅公主来了比武场地。图雅见了此人,张口就说此人干瘪瘦小,一点也不像他能接连战胜三个蒙古武士,言语里暗中指责福康安放水,福康安还来不及辩解,兆佳斐吉就被气到了,二话不说直接动武,图雅也动了怒,便提起鞭子,招招都下了狠手。 图雅的鞭子是特制的,但是兆佳斐吉也不是吃素的,他能一力打败三个蒙古勇士,当然不能被小瞧,不一会儿赛亚就连连后退,眼见要输了。看得黛玉惊呼不已,夏连升刚想问她要是害怕就回家吧,扭头就见她仍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台上,夏连升哑然失笑,再看向跟林瑾一样嗷嗷叫着加油的林惠玉,果然是跟自己还有林瑾混久了,性子都变得暴力了吗?回去得和嬷嬷好好说说,改改这性子。 只见图雅突然停住后退,对着兆佳斐吉就是一个迷之微笑,夏连升心里一咯噔,那兆佳斐吉反而以为图雅认输了,于是扔了手里的武器,伸手去拉图雅的手。图雅趁机就是一个鞭子甩过去,兆佳斐吉的手上就是一个血淋淋的鞭痕。 “哇,果然最毒妇人心。”夏连升无意间出声说道,却突然感觉的有人在踢自己的脚,抬头往四周一个环视,连忙改口道:“这蒙古的女人果然是狠毒,哪里有我们中原的女儿温柔似水....”四周原本要杀人的目光瞬间都变得柔和了。 夏连升心里猛擦了一把冷汗,悄悄朝黛玉一个抱拳,已经八岁,开始掉牙的小黛玉抿嘴笑了。 空手和图雅比试的兆佳斐吉算是吃了大亏,不一会儿就被打倒在地,他也不愿意被一个女人欺负,嘴上也没有个把门儿的,张口就是污言秽语。赛亚气得拿鞭子甩向他的双眼,准备将他的眼睛给废了。 福康安一看出了大事,连忙出手制止图雅,两人你来我往打了好些招式,最后还是福康安徒手扯住了图雅的鞭子,反手一甩,将图雅手上的一只手环甩了出去。用一只手的受伤换来了图雅的停手,福康安也连忙拾起手环还给她,道歉自己手重,但是为了大庆的勇士不被羞辱,自己不得不出手,下面的人群是爆发出了无比大声的欢呼声。大家都是来看热闹的,但是总是自己人吃亏也不行啊,福康安给大庆的男儿们好好地争了一口气,大家真心把他当英雄式的推崇了。 第五十三章 所以最后福康安收拾场子的时候,被兆佳斐吉狠狠地瞪了几眼,当时他还莫名其妙,自己当时救了他的眼睛,那兆佳斐吉怎么能恩将仇报地瞪自己呢?太不可理喻了。 谁知,之后皇帝就为他解惑了,因为当天赐婚旨意就下到了富察府,福康安被指做蒙古驸马,授贝子爵,在京城建贝子府以迎娶蒙古公主。 当晚各大赌坊的庄家大吃四方,谁都没有赢,因为福康安大人没有在盘口上。原以为皇帝会给福康安大人指个格格,想来这次应该算作是黑马,变成了蒙古额驸了!听闻此事的福康安再也坐不住了,他和紫薇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了,明明皇帝说,等蒙古人走了,就听紫薇的故事,但是这会儿,等蒙古人走了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热闹看完,夏连升护送三个小的回府,全城都陷入了讨论蒙古公主婚礼的热议中,有的人说福康安这是赚了,一下子成了公主驸马;有的人却说本来皇帝想把他招做自己的驸马的,哪儿知道被蒙古公主给抢了,福康安的圣宠算是到头了。众说纷纭,甚至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说书人,居然编了小话本儿传唱蒙古公主和福康安不得不说的二三事,说的最热闹的就是当日擂台的故事。 不过第二天,就传出来,当天晚上福康安在乾清宫求见皇上,拒婚蒙古公主,皇上震怒,将福康安关了起来。富察大人知道了此事以后,深深地哀叹一声,带着准备好的请罪折子求见皇帝,此时皇帝正在气头上,一声不见,并吩咐富察大人最近必须在府里思过,他只好无奈地离开了,临走时,托人将请罪折子递到了御前。不过皇帝因为生气,便放在乾清宫里一直没有打开。 皇帝非常的生气,福康安是他最喜欢的臣子,从小看到大,总觉得他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的确,他刚开始是打算给福康安赐一个格格做福晋,但是此次和蒙古联姻也是非常重要的,本想着皇子多,选个皇子便是,但是善巴拉什看上了他,喀喇沁是蒙古大姓,配他也不算是委屈了他,他居然觉得自己比皇子还要珍贵,竟然敢拒婚!而且还不说是什么个原因,皇帝只好让人先把他找间空屋子关起来,最终还是有些心软,想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 “父亲!你怎么能随便替女儿做主,要让我嫁给那个侍卫呢?”图雅闯进善巴拉什的房间,生气地对着正在喝茶善巴拉什说道,“我明明跟你说过,我有喜欢的人!” “呵呵,不要骗我了,你说的那个林大人的儿子,我已经打听过了,他今年才刚刚五岁。你别告诉我,你两年前喜欢上的,就是个三岁的尿床小子!”善巴拉什说道,“你喜欢玩,喜欢闹没关系,咱们不找皇子做你的额驸,不会让你受欺负。我选了这个,听说是皇帝非常宠爱的一个侍卫,这样,他既碍着身份不能欺负你,你们又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这不是挺好的吗?” “我才不信!你就是嫌弃林大人官位不高,是个汉人。父亲,我们跟大庆的关系已经很亲密了,人人都以为你是真的宠爱我,殊不知你早就打算让我替哥哥做这个质子,我也愿意留在京城替哥哥做这个质子。但是父亲,难道我想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不行吗?” “你...”善巴拉什抬手想打她,但是好歹也宠了这么多年,还是有点舍不得,看着女儿倔强的脸孔,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女儿啊,我真的已经核实过了,那个林大人只有一儿一女,女儿今年八岁了,儿子才五岁。至于你说的那个林姑娘的哥哥,真的没有这个人。再说了,就算像你说的,他是那个林大人的亲戚,今年他也有二十了吧?总该成过婚了,如果真的找到人,你是让人家娶你做小妾还是休妻再娶?而且,你看上人家,人家还不知道你呢,能对你好吗?你就放开那个想法,好好地去考虑福康安吧。” “父亲...我...”图雅听了父亲的话,想着如果那人真的娶了妻子,一时不能接受,哭着跑走了... 善巴拉什在后面对着茶水叹息:“乖女儿啊,那人真的一事无成,父亲不放心你们将来的生活啊...况且父亲没有骗你,他的确不是林大人的儿子啊...” 善巴拉什对图雅的欺骗,图雅并不知道,她跑回屋里,捂着被子呜呜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眼睛都肿了,也就没有跟着善巴拉什参加其他活动。 --------------------------- 皇帝把福康安随便关在了一间屋子里想了解一下他有什么苦衷,却不想在第二天的时候,事情有了变化。 一早,宫人们来报,说是一个宫女在服侍富察侍卫的时候,不小心扯坏了他的一只荷包,富察侍卫大发雷霆要将她打死。在宫里,主子打死服侍的人别人是没话说的,但是宫里的主子只有一位,其他人一般都宁可打死太监,都不肯惹上宫女。宫女也都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家选上来的,家里都跟满洲大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打死宫女,一般是犯了大罪的才可能出现。 皇帝听了,便好奇到底是为什么福康安发了这么大的火,于是便让人将那宫女传来,特意问他,当看到那宫女呈上来的无意间扯坏的荷包上面那眼熟的紫薇花时,顿时一阵火气上涌,立刻下旨将福康安关入大牢等待判决,而着人告诉皇后,将紫薇则被关入慎刑司等待判决。盛怒中的皇帝并没有留意到,等他将那宫女放回去之后,那宫女回到玉清宫,跟她的掌事嬷嬷做了一个万事ok的手势,那嬷嬷便进了主殿会服自家主子去了。而那个宫女也没有回去休息,反而跟扫地的一个小太监也做了一个万事ok的手势,这小太监匆匆地扫完地,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去了一趟永寿宫,甄妃听着耳边的报告笑了。 第五十四章 皇帝的旨意没有背着人,很快宫里的娘娘们就都知道了,他们知道了,也就意味着几个额娘地位较高的阿哥们也知道了,四阿哥则是从他的粘杆处听说了这件事情,心里暗骂女人事儿多,但是想着夏连升怎么说也算是他的人了,于是着人悄悄告诉了夏连升一声。 夏连升一听,顿时懵了,他一直以为紫薇会像书里写的那样,吃一点小苦,但很快就会和皇帝和解,但是当时她关在的是宗人府,却不是慎行司啊。 皇帝虽然下旨把紫薇关进了慎行司,却没有说要派人审她,不过慎行司的人都是折腾人的高手,紫薇吃苦是肯定的了。后宫的娘娘们虽然不说,但是也知道,皇帝的心思还在这个叫做紫薇的宫女身上,可是,慎行司从来没有人在进了以后,还能好好地出来的。就算你再清白,进了慎行司,那也清白不了了。 皇后派人审了紫薇,得出一张口供来送给了皇帝,上面紫薇供述说是紫薇是受到大阿哥指使,通过惠妃入宫勾引皇帝,以期迷惑皇帝,趁皇帝不备伺机行刺,然后福康安伪造遗旨,废了太子,由大阿哥继承皇位,最主要的是,这个女子和富察福康安早就有染,不是什么良家女子了。 皇帝一看这个口供,气不打一处来,连声命令禁卫将富察的府邸围了,抄家,待找到证据后一并处斩。惠妃涉险**后宫,令之在延禧宫闭门思过,也没有说什么时候才能放出来。她协理的宫务,全部移交给甄妃。 富察家抄家的旨意一下来,就有人也带队去林家抓夏连升去了,却不想林家说夏连升前两天就出去访友了,没有再回来。查抄他的房间,来人也没查出个什么,只好无功而返。 来抓夏连升的人虽然无功而返,但是仍旧没有放松对林府的监视。而且当日兵丁气势汹汹地闯入林家的情景也正好被人瞧见,没多久一则八卦在京城悄悄流传。 荣庆堂内,宝玉正在贾母怀里撒娇闹着不肯去上学,王夫人也在笑着看他,邢夫人低眉顺眼地坐在一旁,心里直撇嘴。三春坐在邢夫人身旁,正互相悄悄说着小话,周瑞家的快步走进来跟王夫人说了什么,惹得王夫人一声惊呼。 宝玉和贾母的对话被王夫人打断,贾母不高兴地问道:“干什么呢一惊一乍的?” 王夫人顿时面带悲戚,沉声说道:“刚才周瑞家的来说,前两天有兵丁去抄了妹夫的家,现在街上都在说妹夫被皇上降罪了。” “什么?”贾母一惊,林如海一直是皇帝的心腹,这怎么可能?“是个什么罪名?,我可怜的外孙女现在在哪儿?”贾母忙不迭声地问,王夫人则转头看向周瑞家的:“你来说吧,越详细越好。” 周瑞家的连忙转向老太太,说道:“今晨咱们府里的采买去市上买菜,听见集市上的人都在说姑爷家里的表外甥是个逃犯,这不被人认出来了,就撇下姑爷一家子逃跑了。姑爷就被看管起来了,说是包庇逃犯呢!那采买一听出了大事,就忙不迭地回来报信,我就赶紧过来了。” 贾母一听这,连忙喊赖大家的,叫赖大再出去细细地打听,紧接着又哭天抢地地抹起了眼泪:“我可怜的外孙女哟,这才跟着他爹享了几年福,小小年纪又要吃苦哟~” 贾宝玉听了贾母的话,连声问道:“是上次那个漂亮妹妹吗?老祖宗我们把她接过来住吧,叫她和姐妹们一起玩,就不会伤心了。” “是是是,我们宝玉心肠真好,我这就叫人走一趟。”贾母心想着回头求一求甄家,如果能趁机施恩林如海,还怕他不帮着甄妃吗? 王夫人显然跟老太太的想法接近,她也打算求甄家帮忙,不过是想以名义跟林如海要钱罢了,如果皇帝能原谅他,那自家就赚点钱,如果皇帝不愿意原谅他的话……那他也不需要再把钱拿走了,钱财这种身外之物死不带去的,阿弥陀福。 于是贾母和王夫人叫赖大家的和周瑞家的共同走了一趟林府。 因为心里断定林家肯定是入罪了,所以赖大家的和周瑞家的就以一种接济穷亲戚的态度坐车去了林府。来开门的是个年纪不小的门房,听说是荣国府老太君派人来看林大人和小姐,便说老爷去上朝还没有回来,让她们在门房稍等,他叫人去通知一下小姐。 说着那门房就退出了门房去吩咐小厮往内院传话,赖大家的冷眼瞧着林家的规矩果然是不错的,不愧是五代列侯,家里规矩严谨,即使主家有事,也不见慌乱。周瑞家的却不屑地撇撇嘴,什么老爷上朝还没回来,早就抓进大牢里去了吧,还装什么装。 所以当林黛玉传唤的时候,两人便有了不同的表现,赖大家的跟着小丫头进了花厅,姿势恭敬严谨,而周瑞家的则是东张西望,开始评估每个能被她看到的物品的价值,眼珠子骨碌碌不停地转,差点被林家摆件的价值给迷花了眼。黛玉看到这两个人的时候心里就有了自己的评估:看来外祖母还是比较疼爱自己的,二舅母果然像父亲说的一样,是个贪婪的。 当初林如海在扬州发生的事情后来也没有瞒着两个小的,从那次大年初二在荣国府没吃了午饭后,林如海就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黛玉从刚开始气愤不已,后来苏嬷嬷给她分析了后院和朝堂上的关系,黛玉心里就明确地知道,自己外祖家就只能是外家,她只要保持不失礼就好了,毕竟两家立场不同,最好不要太过亲密。不过当时又想起之前母亲讲的没出嫁前在外祖家的幸福日子,不由地替母亲感叹。母亲在家的时候还是贾家的女儿,外祖母当然千娇万宠,但是当她嫁到了林家,外祖母就一切只为贾家着想了,所以才有当初的桂嬷嬷把持林家后院儿的事情发生,外祖母也许是替母亲打算,但是后来弟弟的事情,那却真的是一点儿都没有考虑过母亲的感受啊,母亲也是因为这样才被生生逼死的吧。 第五十五章 黛玉的丫头将赖大家的二人领进花厅,看见坐在主位上的黛玉,赖大家的连忙给黛玉请安,周瑞心里嘀咕赖大家的装相,却也只好跟着福了福身,黛玉连忙让丫头将赖大家的搀住,周瑞也就顺势跟着起了身。 “不知外祖母叫赖嬷嬷来家里是有什么事?”黛玉端坐在位置上,语调慵懒,家事理的顺,黛玉每日的功课安排的极好,加之她又有灵性,所以在家一般都很轻松。 “老太太也没什么大事,只许久不见林姑娘,有些想念,叫我来瞧瞧您,老太太说,若是您有时间也可以去府里坐坐。府上的三位姑娘都很想念林姑娘。”这话不假,林黛玉虽只去过贾府一次,但是按照苏嬷嬷的说法,也邀请小姐妹们来过府上玩,只是十次里面有八次都被推了,仅有两次能来,其中还有一次是贾宝玉也要跟着,只能可怜惠玉和林瑾两个小孩子招待他,偏三人又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所以每次贾宝玉一来,林惠玉就假装和林瑾讲些文章,把贾宝玉给讲睡着,然后再自己跑去玩。 所以赖大家的这么一说,林黛玉就笑了:“我也念着姐妹几个呢,不过这两天家里有点事,走不开,过两天我再下帖子请她们来吧。” “也好也好,林姑娘有空也能来府里,老太太好久没见您了。”赖大家的说道。 “对对对,我们二太太也想念您呢。”周瑞见她俩说的热闹,也忙插了话,林黛玉看了她一眼,心想给二舅母个面子,于是她笑着说:“也好,等这两天家事忙完了,我就去看老太太。” 赖大家的见林黛玉一点悲伤的感觉都没有,便笑着说起街上的传言:“想来是谣传,姑娘可不要轻信。” 周瑞家的却在后面拆了台:“不过空穴不来风,姑爷的事情要是真的,想来我们老爷也能帮上忙,您到时候只管来找我们二太太,二太太帮您找个熟人打听,不过就是需要送点礼...” 赖大家的横了她一眼,她却仍不自知地喋喋不休,说什么他们荣国府跟甄家都是老亲,甄家的甄妃在宫里多么受宠云云。 “周婶子真是好笑,刚刚还在说要我不要相信谣传,这会儿反而说起来好像我爹爹已经被关进牢里似的,想来二太太是想着我年幼不懂事,从我这里哄些钱财?”林黛玉脸色已经不好看了,“且不说我爹爹今日去上朝了,就是真出了事,我们也求不到甄妃头上,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我们还是知道的,周婶子还是不要给荣国府招祸才是。” 赖大家的不由狠狠地踩了她的脚,这才说道:“姑娘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林大人忠于皇上,皇上一定不会冤枉了林大人的。姑娘没事就好,等姑娘家里的事儿了了,老太太再下帖子请姑娘来玩。” 黛玉笑笑应了,赖大家的便提出要走,黛玉虚留两次,便叫小丫头好生送了出去。几人才走,黛玉身后的雪雁就忍不住说话了:“我呸,真心想邀请我家姑娘,却不带帖子来,嫌弃我们也太明显了。还有那个周瑞家的,一脸没见识的样子,恨不得把眼珠子给瞪出来。哼,再看多少眼也拿不走。” “行了,少说两句,小心苏嬷嬷知道了又罚你。”傲雪提醒道。 雪雁吐吐舌头,拉着傲雪的袖子笑道:“好姐姐,你可千万不要告诉苏嬷嬷,我以后不再说了。” 黛玉听着她俩的官司,噗嗤笑了,说道:“好啦,我给你做主,不告诉嬷嬷,咱们回去吧。估计两个小魔王该饿了。” 傲雪笑着应了,对雪雁说道:“看在你逗笑了小姐的份儿上饶你一回,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热热闹闹地回去了,完全没有将荣国府的事情放在眼里。周瑞家的却不是,这次来了林家,本想着林黛玉是个小孩子,吓唬吓唬她也能炸点银子出来,大不了大头给了赖大家的便是,谁知道不仅没有拿到好处,还被黛玉说了一顿,顿时心里便憋了一口气,回去在二太太面前好一顿排揎,二太太被打了脸,气呼呼地摔了茶碗,不过过了一会儿又笑了起来:“小丫头片子得意什么,等林如海出了事,看你哭不哭,到时候可不是几两银子就能摆平的事情了。” 且不说二太太在这里畅想美好未来,她都没有从贾政这里打听林如海具体的情况,就这样笃定,完全被自己的臆想给蒙蔽了,也不知道在以后面对林黛玉和林如海的时候,她脸上还能不能再笑出来。 ------------ “你还真有勇气,就这么来了我这里,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帮你?”四阿哥对着面前穿着夜行服的夏连升问道。 夏连升笑了笑,如果四阿哥此时袖手旁观,他被问罪,那么四阿哥一定会受到一定的拖累,尤其是现在他还管着内务府,紫薇违规进宫做宫女的事情如果太子想牵连,一定会让他不好过。再加上如果这次紫薇的罪名被定下来,那么大阿哥就肯定倒了,到时候八阿哥一家独大,随时可以找机会废掉太子,其他人就没什么玩的了,所以这次他们一定不能让紫薇出事。但是话不能这么说,许多事情心照不宣就可以了,所以他做出了义愤填膺的表情:“我姐姐紫薇是被人冤枉的,我一定要替她伸冤!我希望四阿哥能帮我。” “你想要干什么?”四阿哥也想听听他的想法。 “我要见皇帝,告御状!”夏连升斩钉截铁地说道。 --------------------- “这次富察大人真是害死我和额娘了,皇后这是污蔑!她最好祈祷我不要翻身,不然我一定要让她家....”大阿哥坐在书房里面直骂娘,他的额娘仅仅是顺手帮了富察大人一把,怎么就被扣上了**后宫的大帽子,这事儿必须查清楚,额娘不能一直被这样污陷下去。 这时,他的贴身小太监悄悄走了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大阿哥沉吟半晌,站起来走了出去:“带人去书房,爷去书房见他。” 第五十六章 “甄妃这个小贱人,居然打着我的旗号去拷问那个宫女,现在倒好,惠妃的宫务交到她手上,她现在在后宫的权利比我还要大,简直太过分了!”皇后在翊坤宫宫里发着脾气。 此时一个嬷嬷走了进来:“皇后娘娘,玉清宫那边传来消息,太子想连夜提审那个夏紫薇,您看...” “哼,太子那个色中饿鬼,提审的慎行司宫女还少了?多少人都是从他那里一个草席子卷出去的!”皇后嘲讽地笑了笑,后宫的女人都是皇帝的,太子就只能这样找心理安慰。因为皇帝对她看得紧,所以她虽然安插了探子,却很少管玉清宫的事情,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如果惠妃不能洗清嫌疑,那么后宫就只有甄妃一家独大,太子也不见得安稳。 就当救人救己吧... “派一个人去给惠妃传话,把这件事情透给大阿哥知道。”至于能不能自救成功,惠妃你就自求多福吧。 ----------------- 夏连升正在整理自己的装备,这次他算是把自己这几年慢慢做的装备都用上了,四阿哥把他送来找了大阿哥,在四阿哥的说服下,大阿哥终究同意将皇宫的布防图给夏连升看一个时辰,入夜后夏连升从这里离开,他们就不再有交集。 就在夏连升看过布防图之后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小太监匆匆地赶来,说道:“王爷,惠妃娘娘那边传出来的消息,说是太子殿下今夜提审夏紫薇,可能...” 夏连升着急的不得了:“可能咋啦?快说啊。” 那太监抬头看了大阿哥的神情,继续说道:“可能会把她玩死以后报暴毙,所以还请王爷快点想个法子。”不要让额娘背着这个不清白的罪名。 “我前天买了个表!”夏连升连连爆了口粗,没想到他一个想岔了竟然将紫薇置于如此境地,“都是我的错,早知道不该让她来认爹。”这次不成功便成仁吧,反正我这辈子都是赚来的,也从没想过要躲躲藏藏地过一辈子... “希望你能够成功,不然我还得再想办法救我额娘出来,那还有点麻烦。”大阿哥说道,随即将人送回了四阿哥府里来的马车。 “我会的!”他点头。 --------------------- “真的不用再找几个人?”四阿哥问道。 “就我自己去吧,如果我回不来,就求你帮忙看顾一下林大人了。” “你放心。” 傍晚宫里落锁之前,十三阿哥匆匆从四阿哥府上回了宫,同行的只有他自己的小太监。“夏哥哥,你这功夫真神了!你俩除了身高像以外,其他的地方真不太像,结果你就用那些个布条一缠,那些个脂粉一画,这会儿不仔细看谁都觉得你们挺像的。”十三回了阿哥所,将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这会儿就崇拜上了。 “好了,别说那么多,为了你的安全起见,我给你一包药粉,你等会儿和水喝了,估计就能一觉睡到天亮了,记得水不要喝完,留点儿你明天好洗脱嫌疑。”夏连升说着,从自制的夜行衣上臂的口袋里拿出了药粉,这是从大阿哥那里借来的传说的蒙汗药,他的药都是涂抹的,不适合拿来喝,万一太医检查不出来就不好玩了。 ------------------ “姑姑,太子要提审犯人,你敢说不?”一个倨傲的太监环顾着慎行司周围的东西,宫里的人都是变态,也就只有这样的变态才能想出这样的刑具。 “这位爷爷,不是小的不给人啊,皇上还没有下旨呢,皇后娘娘就派人来审了,已经弄得浑身是针眼了,一碰估计就要叫了。” “嘿嘿,姑姑,这么多年您还不知道咱们那位爷?见了血的都不嫌弃,这干干净净的,皮肤娇嫩到一碰就叫唤的,不正是心头所爱吗?” “这...” “你放心,不用等皇上下旨,明天以后,就不会有事儿了。”那太监说完,不等慎行司掌事姑姑回话,径自吩咐跟来的小太监去屋里将已经快要昏迷的紫薇抬了出来,轻手轻脚地朝玉清宫跑去。 太子正兴奋地等在房内,这可是皇阿玛差点就到手的女子,现在... 一个小太监在门口轻声回复:“爷?人已经带回来了,安置到静室了。” “知道了,下去吧。” 门口的人悄悄地退了出去,将玉清宫的宫女太监全部支开了。 没有人看到另外一个身影悄悄地走到玉清宫后殿花园墙壁的阴影里,朝着墙顶的一个身影招了招手。 太子抑制不住地兴奋就要冒了出来,他大步朝外走去,走进了他口中的“静室”。这间“静室”除了一张床,竟挂满了各式的刑具!太子首先看了床上已经接近昏迷的紫薇,拉起她的衣袖,轻轻地按了一下她的手臂。 “唔...”即使已经昏迷,紫薇仍旧疼得发抖,手臂不由自主地想要蜷起来,结果扯动身上其他地方,疼得她开始发抖。 “哈哈哈~”太子见到这样的情形,反而更加兴奋,一边脱了上衣,一边去拿一把毛刷,这把毛刷是宫里有名的刑具,据说是挠人脚心的,能让人感受到从骨子里透出的那种痒,就算施刑者停了手,至少还会痒一刻钟,如果控制不住挠破了,说不定能挠到肉里去... 太子兴奋地拿着毛刷朝着紫薇走去,紫薇的鞋子已经被人脱掉了,穿着的白袜子上星星点点的黑红色的痕迹,显示着她身上此刻真是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了,哦不,给皇上看的脸和手上是没有任何伤痕的。 太子一把脱掉紫薇的一只袜子,拿着毛刷朝着紫薇布满红点的右脚心刷去,一时间虐待的快乐战胜了所有的感官,如果有密集恐惧症,那么谁看见这密密麻麻的红点都要起一身鸡皮疙瘩的,但是太子反而是越来越兴奋。 紫薇也没让太子失望,因为又痛又痒,她颤抖地更加厉害,嘴里也发出痛苦的声音,太子听了这痛苦的声音,反而更加开心,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甚至另一只手伸向了紫薇的衣领,“刷拉”一声,紫薇的旗装便裂了,露出了带着星星点点的白色中衣,衣服剧烈的摩擦将紫薇疼醒了,她睁眼看到一个面容扭曲的人影,吓得大叫起来。不料对方却更加开心地笑了起来:“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不过你放心,过了今晚,你也不会再感觉到痛苦了。” 第五十七章 紫薇被吓得忍疼爬了起来,跳下地朝着门口跑去,却不想那人不知从哪儿摸了一只鞭子,只轻巧的一甩,便将她拖倒在地,紫薇顿时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看着手上的擦伤,腿也疼的站不起来,她的眼泪更是不由自主地滚了出来。 “小猫咪,你怎么不跑了,你跑啊!快跑啊!”太子扔了毛刷和鞭子,慢慢地走了过来,骑在紫薇身上,要去继续撕她的衣服。 “救......救命......”紫薇疼得连呼喊声都十分微弱,太子听了更加兴奋,正要一手将紫薇的中衣撕破,突然手中一顿,倒了下来。 (nnd,写的我也越来越兴奋...晚上该如何入眠啊,害怕飘来一个揍我啊~就算阿飘不揍我,我也有密集恐惧症啊...) 一直大手迅速地扶住他快要压到紫薇身上的身体,并将他推倒在一旁。这才看向紫薇:“紫薇,你还清醒吗?” 紫薇本来已经明白自己的处境了,简直是万念俱灰,此时听到夏连升的声音,犹如天籁:“连升?是你吗?” 夏连升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他麻利地从身上解下一根长布带,将紫薇背着捆在了自己身上,好在紫薇比较娇小,这样背着仍旧十分轻松。 紫薇虽然仍旧浑身在痛,但是她清醒了一些:“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怎么...这个...打扮?你......” “先别问,听我说。”夏连升说道:“我怎么进来你就别管了,你只要知道我们根本没有出路,我没有打算出去。我想去找皇帝问问,他是不是还记得十八年前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如果他不记得了,那我也不打算出去了。你呢?要我送你去哪儿?” “我要...同你...一起...去,我要...亲耳...听到...他...回答...”紫薇声音弱的像蚊子一般。 “好了,我知道了,不过我背你过去,你可能要忍受一点疼痛,来张嘴...”,紫薇听话地张嘴,夏连升倒了一点止疼药在她嘴里:“这个不一定会立刻起作用,但是好过你一路疼痛。” 紫薇听话的点点头,甚至将身上破损的衣服咬在了嘴里,唯恐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夏连升来玉清宫的时候,一路都是爬着房顶过来的,还算安全,此时背了一个紫薇,在房顶上就容易被发现了,所以他只好努力地回忆之前在大阿哥那里看过的布防图。也亏得以前夏连升逛过故宫,和大阿哥的布防图一印证,减少了不少时间,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完全记下来。 就这样一路摸索着,他们来到了乾清宫门口。 乾清宫门口守卫森严,夏连升看了半天都没有看到一点点机会进去。正当他在发愁的时候,一个太监匆匆进了乾清宫,在门口对一个老太监说了两句话,那老太监就进门去了。不过一会儿,他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牌子交到旁边一个侍卫手里,那个侍卫就说了几句话,八成的侍卫就列队,跟着那个拿牌子的侍卫走出了乾清宫。 等他们走完了,夏连升也连忙闪进了乾清宫的大门。看准了剩下的侍卫的位置,慢慢地抬起了手腕... 皇帝批完了今天的奏章,正在殿里溜达着散步,刚刚李德全突然来报,说是太子晕倒在玉清宫,原因不明,他就有些担心,怕是有人使坏,他便让李德全吩咐侍卫过去看看,这会儿还不见回来。 突然,门口出现了嘈杂声,甚至还有李德全的一声尖叫“有刺客!”皇帝亲政三十年以后,这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再遇到刺客了,他走到了门口,小太监给他打开门,他看见突然映入眼帘的一张脸,不由地轻声嘀咕了一句:“雨荷?”并向前迈了一步。出了门才发现,三个侍卫在围攻一个身着黑衣的人,这个人背上还背着一个生死不明的姑娘,看衣服竟然是...“紫薇?” “大胆狂徒,还不束手就擒!”李德全看见皇帝来了,立刻大吼一声。 那人似乎已经受了伤,但是在围攻中仍旧大声喊道:“皇上,我来到这里不是做刺客的,只想问你一句话,你还记不记得十八年前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唔...”趁他分心,侍卫一剑刺过去,那人和身后的人一起被刺成了串糖葫芦,正当其他人要上前补上两剑的时候,忽听皇帝大吼一声:“住手!别让他们死了!” 晚上值夜的所有太医都被紧急召唤到了乾清宫,皇上让他们立刻医治两个人,一个浑身剑痕累累,还有一剑刺在腰间,这会儿失血过多已经昏迷;另外一个仅是大腿被刺伤,但是却浑身都是针孔...... “启禀皇上,那男子浑身上下只在手腕处有个小盒子,应该就是发出暗器的东西,中了暗器的侍卫基本上都已经醒了,看来暗器上涂得是迷药,药性并不强。”之前一剑刺穿夏连升的侍卫正在向皇帝报告,他说完之后,李德全又补充了一句:“两人没有宫中的腰牌,现在还不清楚那男子是怎么进来的,也不知道紫薇姑娘是如何从慎行司跑出来的。” “着人去查,要悄悄地。” “喳。”李德全转身去吩咐小太监,正在这时太医派了一位出来给皇帝汇报情况。 “直接说,什么情况?” “启禀皇上,那男子腰间的伤看着厉害,实则并未伤及内腹,上过药,再开一副方子,好好地将养三个月,也就差不多了,至于紫薇姑娘...” “继续说!” “紫薇姑娘身上的衣服是被撕破的,位置有点...于是臣斗胆请了皇上殿里的宫女帮忙检查过了,也许是营救及时,紫薇姑娘仍是完璧之身。她腿上的伤并无大碍,但是其他的伤...是后宫的手段,据那宫女讲,是后宫常用的刑讯手段,面上看不出来,其实浑身上下已经布满小孔,遍体鳞伤,这些伤好的慢,而且好起来的时候又痛又痒,如果没有涂药,后果不堪设想...” 第五十八章 “如此狠毒!是谁下这样的狠手?朕还没说要判呢,就这样容不得人!”皇上气狠了,李德全连忙跑过来给他顺气儿,说道:“老奴刚刚派人去问了,说是皇后娘娘派人审的,不过慎行司的嬷嬷们说,去审紫薇的是甄妃宫里的宫女。” “皇后!甄妃!”皇上气呼呼地说道,“可不是吗?那所谓的口供一呈上来,朕就气得想杀人了,哪里还顾得上看紫薇有没有受伤!他们身为女子,竟是如此狠毒!” “皇上息怒!”李德全连忙劝了。 “启禀皇上,奴才弩海求见。”门外一个侍卫的声音响了起来。 “叫他进来回话。” 李德全连忙将人叫了进来,那人一进来就连忙甩了袖子。 “太子怎么回事?” “回皇上的话,奴才带了一队人去了玉清宫,但是玉清宫并未给奴才开门,太子殿下传话说已经歇下了。”然后左右看看,上前悄悄对着李德海说道:“奴才问了宫里的暗卫,说是太子跟门口那个侍卫一样,被人刺昏了,一会儿就自己醒了。” 李德全冒着冷汗,把话传给了皇帝,并将又一个小太监带来的话传来过去:“慎行司的嬷嬷们说,太子两个时辰前,将紫薇姑娘带走了,本来按照惯例,明天可能就会报个暴毙。” 慎行司的嬷嬷以为李德全派人来提紫薇,她实话实说可能会得个全尸,却没想到在此时说出来更加激怒了皇帝:“朕还没有给她判罪呢,太子就要将人弄走!一晚上还能弄成暴毙?这是什么话,给我查!查到底!” ...... “皇上,奴才在富察大人家里抄出来的,据说是紫薇姑娘唯一的两件物品。”侍卫首领弩海将一把扇子以及一幅画递给皇帝,皇帝打开看了,一脸回忆的神色。 “富察大人说,那日求见皇上不成,他在折子里已经完完全全地说了自己知道的事情,但是事关国事,他没敢轻易帮皇上认下,只希望紫薇姑娘能自己跟皇上说。” 皇帝接过李德全递来的折子,的确,从一开始紫薇如何去到富察府,到为何送她进宫,一应事项写的清清楚楚,只是他没有打开看,让自己的女儿受到了那样的虐待,自己的儿子差点就被杀死在自己眼前。 皇帝儿子女儿都不少,他也并不觉得多几个少几个会怎么样,但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女死在自己面前可就不一样的,这是他自己的过错造成了,所以在皇帝心里,他俩就稍微多占了点地方。 “让他俩暂住在乾清宫后院东西厢房,太医轮流伺候,每日将他们的情况报给朕。” “喳。” ------- 两天过去,夏连升便醒了,从太医口里得知自己捡了一条小命,顿时觉得庆幸不已,其实当时他已经没有力气了,如果侍卫当时把他一剑刺死了,他也顶多是枉死。“紫薇如何了?”夏连升问道。 这时皇帝的身影从外边走了进来,正好听到他的问话,挥手让伺候的人下去,坐到了床边:“她受了大苦,这两天有些发热,还没有清醒过来,不过太医说药已经灌进去了,估计很快就能醒了。”接着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道:“怎么样,你的身体好点了吗?” 夏连升仔细感受了一下腰间的伤口,回道:“倒是不太疼了,不过总觉得很难受。”接着他又说道,“不过这样已经很好了,我还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呢,太医的医术真的不错...” “你还好意思说你这次死定了!擅闯禁宫之罪你不知道吗?”皇帝突然虎了脸说道。 “额...”夏连升没想到皇帝会先清算账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好羞愧地低下头:“双胞胎是有心灵感应的,当初她在江南也受过伤吧,那几天我莫名其妙地发了高烧,大夫来了却说我没什么事。那天,我觉得浑身开始痛,但是我压根什么都没做,我就觉得紫薇可能有危险...” 皇帝想起紫薇差点可能遭受的事情,心里不由得一软,口气也缓和了一点:“那你也不能不要命了啊,是谁帮你进来的?” 夏连升听见皇帝口气软了,便知道这件事情可能不会追究,于是假装耍赖地说道:“可不可以不要说,我都以为自己再也回不去了,所以都告了别呢...” “哼,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皇帝毫无威严地瞪了他一眼,“十三那天晚上少了个伺候太监,说是留在四阿哥府里,宫里的牌子却不曾少,那牌子是你用了吧?再加上宫里的布防图只有大阿哥跟太子知道,这次事情又牵涉到惠妃将紫薇安排进宫,我还能不知道是谁?” “皇上英明。”夏连升有气无力地说道。 “哼,你还要叫皇上吗?以前听紫薇在江南的时候说,你并不是很想找爹,是为什么呢?”皇帝一直挺好奇这个问题于是问了出来。 额...这时候是虐心好还是煽情好?夏连升考虑了两秒,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觉得皇上的女儿好认,儿子不好认。” “那你让紫薇一个人来京城找爹,你就不担心紫薇在路上遇到歹人或者危险?”皇帝提起这个,觉得对夏连升还有点生气。 额,能说他熟知剧情肯定不会发生那事儿吗?不对不对,明明是紫薇抛弃了他好吗?皇帝这心真打算偏到胳肢窝里去呢? “……说实话我以为她会和娘一样就那么等下去,等着爹来接她、我也觉得自己也考了秀才,只要我努力还是养得起她的。谁知她对找爹的事情那么执着……一个没看好,她就卷包袱逃跑了,都没给我留下银子呢。”夏连升假意抱怨,偷偷地瞄皇帝的神色,当皇帝听说紫薇卷包袱跑了的时候,胡子轻轻地抖了抖,估计是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忍得很辛苦,也是,平时印象里面那么乖巧的紫薇突然有那么大胆的举动,想想也是很好笑的。 第五十九章 “听说那是你娘的遗愿,你都没有想着要完成吗?……还有,你就不想知道你爹是什么样子的吗?”皇帝觉得夏连升对于父母似乎并不像紫薇那样满脸尊敬。 “我是觉得吧,我娘等我爹都等的魔障了,我们两个那么小就没了人照顾,怎么能让我们就去那么远的地方呢?我是想着,将来如果能考进士就能见着我爹了...到时候我悄悄告诉他,这么优秀的人是你儿子呢,他一定很欣慰。”不是有那个什么白月光蚊子血朱砂痣那一说么? 皇帝听了他的回答虽然说是感动了一秒钟,但更多的是简直哭笑不得:“我终于知道紫薇为什么要偷着来找爹了,等你考中进士来见爹,紫薇怎么办?难道你要让她嫁给一个村夫吗?还有,你现在在哪里附学啊?什么时候能来考进士呀?”之前以为是自己女人的弟弟,完全没想着去了解,只交代了一声而已,现在尴尬了,连他的情况都不了解。 “这个……我现在在国子监……不是学习好,是林如海大人的荫生名额……” “林如海是你的亲戚?”皇帝诧异,“不是说你娘只有夏知府一个干爹吗?” “我不是林大人的亲戚,是我的教养嬷嬷,她是林大人的亲戚……”于是讲了姚碧瑶的故事,“既然紫薇走了,我想着也不能饿着孩子,于是便带着他去了苏州,这才知道是林大人家的亲戚。” “哦,姚家。”皇帝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姚谨胜是一点也不谨慎,但是他女儿却是个好的。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那个……如果皇上同意,我想继续好好学习,将来做个好官,造福人民。”夏连升面上憨憨一笑,自己都觉得一身鸡皮疙瘩。 皇帝有些动容,随即好奇地问道:“你不打算认朕?紫薇说她以前盼着找爹,盼了那么多年,现在有机会在你面前,你居然不知珍惜?” “皇上会认我吗?你要给我序齿上玉蝶吗?”夏连升被说的有点生气,于是直截了当地问道。 “这……朕可以把你认在在先襄亲王名下,给你个贝勒的爵位……”皇帝仔细想了想,现在如果要重新序齿,将夏连升上了玉牒,并不是很好的选择,太子最近越来越暴躁,对着已经成年的弟弟们也越来越苛待,这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孩子如果被认回来,一定会受到伤害。 “还是不要了吧,我只要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就行了,而且今天我的父亲还跟我聊了好一会儿呢。而且我觉得现在借住在林府挺好的。如果皇上过意不去,不如将来皇上许我个官做做?我听说就算考中进士,也不一定能当官呢,得给吏部送礼。”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不许胡说,吏部派官都是有章程的。”皇帝有些生气,他这是赤裸裸地揭开了他的伤疤,皇帝不由得想起来前段时间丁有敏的官位的来历,心里暗自决定要着人彻查此事。 “我就是说说,您不要生气嘛。”夏连升看到皇帝的脸色有点阴沉,心里害怕,连忙安抚。 “行了,你知道就好,那你说说,你想做什么官?”皇帝心里暗暗想着,如果要的职位太大了,就给他虚设一个职位养着算了,就算给雨荷一个交代了。 “就是如果我考上进士,让我去工部吧,我特别喜欢造东西。也不要什么高级的职位,我相信以我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很快就靠自己的努力晋升的。”夏连升连忙提出自己的想法,如果能让他把造东西的理念实体化是最好的了,将来就算假公济私,嘿嘿。 “哦?喜欢造东西?就那些个东西?”皇帝指着床尾桌子上,夏连升的装备,有他爬墙用的钩绳,有他在两宫之间房顶移动的绳弩,还有就是他的小暗器盒了。 “是啊,但是这些东西都只是粗制的,民间的打铁技术也就这样了。”夏连升遗憾地说道,“所以去了工部,我想我能够做出更好的东西。” “呵呵,朕觉得应该把你放到兵部,多造点武器出来!” “那也不是不可以,就是那群大老爷们我这不是怕不好沟通打起来吃亏...” “你还真敢想,朕也不敢把你放过去,万一谁跟你一言不合打起来,你一个暗器甩过去躺下好几个,不得把兵部反过天来!” 夏连升终于听出来皇帝的嘲讽,他撅着嘴不说话了,充分地扮演了一个闹脾气的小男孩。 皇帝一看他生气了,也不逗他了:“要想去工部也不是不可以,你必须得通过我的考核,这样吧,如果你考上进士,而且能够做出一件我认为合格的工具,我便许你个工部的职位。” “谢皇上!”夏连升正想着将自己已经有的思路跟皇帝聊聊,对面屋内便传来兴奋的呼喊声:“皇上皇上!紫薇格格醒了!” 皇帝一听,立马慌慌张张的跑去看了,也不再顾得和夏连升继续说话了。 谁说白月光朱砂痣了,过来保证不打死!亲情还是靠培养的。 夏连升长吁了一口气,假意抹了抹额头不存在的汗水,看来他果然不是还珠副本里面的什么人物,皇帝压根就不看重他。不过就算是皇帝应该现在很心软,可是也不敢大意放松啊,自己如果表现得热衷于权利或者假意很淡泊名利,估计皇帝都不会信,也许自强不息的向上少年他应该还算喜欢,去工部什么的,完全是为了更好地围观贾政啊。 紫薇醒了之后,看见皇帝如此担心自己,简直感动坏了,跟皇帝好一阵煽情,皇帝于是将她认作了义女留在了宫里。但是对于福康安,皇帝因为已经答应了善巴拉什的求婚,为了蒙古的边疆安定,皇帝不能随意更改旨意。不过后来善巴拉什见了一次皇帝,不知道说了什么,福康安的赐婚圣旨一直没有正式下文,好多人纷纷猜测福康安拒婚热闹了蒙古公主,公主不想要他了,都在等着看笑话。福康安自己倒是跟没事儿人一样,从大牢里放回家后每天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让一干等着看笑话的人憋了个好生没劲。 第六十章 紫薇身子好些了以后,见了夏连升一次,两人都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对方,看夏连升实在是不想适应皇宫,紫薇也没有再强求他为了认爹留在宫里。夏连升很快被四阿哥带出宫,送回了林如海府上。回林府之前,夏连升还打包了宫廷里的点心给黛玉他们。就连紫薇都吃醋说“你从来没给我带过好吃的呢。” 夏连升想想也是,于是承诺说:“下次再来找我玩,我带你出去玩好了。” 见夏连升如此认真,紫薇反而笑了,两个人都觉得自从那天在济南分开以后,两个人似乎都变了很多。夏连升觉得紫薇变得不再那么飘飘欲仙,每天只会吟诗作对,反而因为和福康安恋爱了,变得会考虑对方的立场,为了对方可以委屈自己,虽然还是那么善良,但是作为臣子福晋该学的东西也都学了起来。而紫薇则觉得夏连升似乎更有人情味了,不再像是那个好像随时就会离她而去的小弟弟,是个会关心姐姐的好弟弟了。 夏连升再回林府,林如海看见他似乎笑得更加真诚开朗了,想是之前的麻烦解决了,也算是松了口气,在书房里还跟夏连升聊了聊之前街上的传闻,说道:“我还以为你这一去就回不来了呢。”要么见不着皇帝被当做刺客杀了,要么见着皇帝被认下了,那就都回不来了。 夏连升笑着说道:“皇上那么多儿子,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就不去凑热闹了,但是我姐姐紫薇如果能认了皇上,将来婚事上也好了很多。” 林如海见他如此放得开,也放了心,笑着问他为何不认回皇家去,夏连升也跟他说了心里话,林如海不得不佩服。夏连升最后又说了一句:“在我心里,您对我就是慈父之心,如何还要再去认他人啊。”给林如海感动的不要不要的,不过仍旧嘱咐他,以后把这句话忘记,不许再提。 这天,蒙古突然传来一则消息,善巴拉什的二儿子突然杀掉了皇帝册封的世子,对外宣称他们喀喇沁部要闹独立,虽然很快被善巴拉什的忠心拥趸们给镇压下去,但是仍旧在喀喇沁草原上闹出了一些乱子。善巴拉什也得快点赶回草原去处理此事,为了安抚皇帝,善巴拉什表示自己的女儿会跟着丈夫定居在京城。其实这样相当于善巴拉什把自己的女儿当做人质押在京城,但是也变相地保护了自己的女儿。于是没过多久,夏连升还是收到了皇帝的馈赠:善巴拉什表示自己看中了林大人家的夏公子,觉得他一表人才大有前途,于是请皇帝赐婚。皇帝给夏连升册封了贝勒爵位,赐婚喀喇沁图雅公主,还在京里赐了宅子,着内务府办理婚事。同时,解除福康安之前的赐婚,贝子头衔不变,只是赐婚对象变为了皇上新收的干女儿,紫薇格格。 这件事情在林家掀起了一阵风波,林如海则是可惜自己的童养夫计划最终没有成功,而夏连升则是有点气愤这皇帝怎么都不考虑一下自己到底喜欢谁就乱赐婚,简直太过分了。而惠玉和林瑾则是完全不懂什么叫赐婚,只知道自己快要有嫂子了,有点新奇又有点害怕。只有黛玉有点伤心,以后哥哥就不会只疼自己一个人了。直到夏连升连连保证仍旧最疼她,她才又重新展开了笑颜。 既然圣旨已经下了,内务府该办的就得办啊,转天夏连升就又收到了四阿哥的帖子,现在内务府的事物还在四阿哥的手里,看来皇帝的确没有对四阿哥和大阿哥有什么处罚措施,不过,相对的也没听到太子被处罚,早知道那天把他弄昏后直接一刀让他变那个啥。 夏连升被封了贝勒,却仍旧住在林府,虽然以守孝的名义推了许多帖子,但是原先基本上再也不联系的荣国府又厚着脸皮上门了。本来贾母是想等再过几年,林黛玉必须要相看或者学着出席一些女性活动的时候,她再给林府递橄榄枝,不论是带着黛玉相看还是出席什么宴会,林如海都得欠她一个人情,到时候她再提出来两个玉儿的事情,林如海就有可能答应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夏连升封了贝勒,娶了一个蒙古公主福晋,再加上还有一个被皇上认做干女儿的亲姐姐,黛玉的交际面很快就会变得很高端。不如趁现在林如海还没有续娶,荣国府还是黛玉正经的外家,先让林黛玉对宝玉产生情谊,到时候不论再有什么身份的人来求娶,相信林如海也会考虑女儿的感受。如果这事儿能成,那么荣国府不仅有一个二品大员的女婿,还会有一个贝勒爷外家,将来宝玉在京里横着走都没问题了,不喜欢读书算什么。 可是贾老太太也许是老封君当久了,从来没想过人家林府为什么一定要听你的呢? 帖子是贾琏送来的,他在黛玉看帖子的时候就说自己只是个跑腿的,并不是要黛玉一定回话,也知道她平时管家比较忙,只希望她什么时候闲了,无聊了,可以下帖子将迎春邀请过来串门子。 “你迎春姐姐性子软,我给她找了个精明的嬷嬷(就是那个富商之女,假的小白花还记得吗),可是她自己还立不起来,要是能跟你学学,把心放宽些就更好了。”贾琏感慨,刚开始他还觉得迎春这个庶出的,被老太太当小猫小狗养着都是她的福气,现在国子监的同窗们说起来才知道,将家里的女孩儿教养好了,将来找一门好亲事,对他也是一个助力,但是他身边也没什么自己人,只好将之前从扬州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放进迎春房里做嬷嬷,想着能帮她掰一掰性子,都没想过这女人去了迎春那里,就不好再给他做通房了。不过好在那个女人觉得有了出路,自然对贾琏也只剩下了感激,所以在迎春房里也是认认真真地帮迎春打算的。 第六十一章 “我知道了,琏哥哥,等这几天的风头过了,我会下帖子邀请府里的姐姐妹妹们来玩的。”黛玉终究对荣国府还是有一点情谊的,但是不想去,接姐妹们来玩总行了吧。 贾琏满意地走了,只要迎春好大房好就行了,宝玉好了,他又能得到什么呢?至于偏心的祖母和二太太,他才不管她们呢。 按照四阿哥说的时间,夏连升又一次踏入了百汇楼。并感慨了一下自己又可以装壕一把了。还是老包间,还是一样的打开门就看到了正在大嚼特吃的十三,然后门就关上了。十三看见夏连升进来,立刻停下手不吃了,好奇地伸着脑袋围着夏连升转圈圈:“哇,不说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果真跟紫薇姐姐长得蛮像的啊。”被夏连升像扇苍蝇一样赶到一边,立刻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吊儿郎当地问夏连升,“我说,你真的是皇阿玛的儿子?还和紫薇姐姐是龙凤胎?”大庆朝的规矩是,龙凤胎是最吉祥的兆头,如果夏连升是正常地在皇室出生的,那么宫里最受宠的,绝对没有八阿哥的份儿。 “嗯,这个吧,你得去济南问我娘的稳婆。”夏连升尽量用了非常非常委婉的话暗示十三让他“滚一边儿去”,可惜果然太委婉,十三没听懂,还一个劲儿地围着夏连升绕圈圈,时不时地问一些匪夷所思的问题。 四阿哥此时也发话了:“坐吧。今天找你只是想给你看看你的府邸的设计图,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夏连升顿时想起自己那桩被包办的婚姻,有点头疼:“我这人没啥要求,那蒙古公主高兴就好。” 四阿哥点点头,反正他也不是主要来办这事儿的。待下人将图纸收走,三人好好坐了下来,四阿哥随侍的苏培盛过来给三人倒了茶水就站到了一边做木头桩子去了。四阿哥拿起茶碗吹了吹,问道:“上次见面,你就知道自己的身世?” 夏连升心里暗道:来了。面上却有点不好意思,低声说道:“我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是我却从来没想过要去找自己的爹。男子汉大丈夫就要靠自己的能力实现自己的抱负,全都靠别人给安排好算什么啊。” 四阿哥顿时想到夏连升这个“被安排”的婚事,觉得有点同情他,但同时又松了一口气,大庆朝不会要一个亲近外族的继承人,所以说虽然皇帝给了夏连升一个媳妇虽然身份高,但是却绝对没有任何机会给兄弟几人造成威胁,偏偏媳妇又身份贵重惹不得,看来皇阿玛对他还是有几分情意的,就是不知他是个什么心思。 “你是认为,跟着我能够实现自己的抱负?按理说,你身后的林家和荣国府应该让你跟八弟亲近才是啊。”四阿哥可不喜欢脚踏两只船的人,他要的人,只能忠心他一个。 “哎哎哎,林家是林家,荣国府是荣国府,他们虽然是姻亲,可是效忠的主子早就不一样了。权贵们谁没点儿亲戚关系呢?况且贾敏早就死了。要是姻亲能成事儿,那我让这个什么蒙古公主给我点兵马,去蒙古做个异姓王不也挺好的嘛?” “慎言!”四阿哥脸色肃然,皱眉斥责。 “我说夏连升啊,你还真敢说,现在朝堂后宫,谁不知道皇上既防着蒙古,又不能让他们说咱们过河拆桥,都快为难死了,你还在这里乱说话,小心宗室们告你个不敬之罪。”十三忙替自己哥哥说好话。 ...总感觉以前姚碧瑶教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这又是什么原因?为毛规矩这么多?“反正我呢只希望四哥在我有事的时候稍微罩我一罩嘛,我也会一心想着四哥的。”夏连升举了举手里的茶碗,表示自己先干为敬。 四阿哥没有发话,他一直是一个谨慎的人,也是一个孤独的人。这么多年在宫里,也只有没心没肺的十三跟他关系比较近,对于夏连升的亲近,他虽然也有一点点的怀疑,但是并不抗拒,他不像太子那样受皇帝宠爱,自然而然有人围着他转;也不像八阿哥那样,家世显赫;他的生母甚至不给他好脸色看。夏连升态度明确,而且的确没有跟其他的哥哥弟弟们接触过,如果不是过于谨慎,那他就应该是真心追随自己的。 “只要你不会背叛,我能护着你自然会护着你的。”四阿哥算是一句许诺。之后就谈起了其他事情,“你既已经封了贝勒,那么你的随扈也都该配备起来,有没有你自己想安排的人?如果没有,我就叫内务府随便指派了。” “别随便,哥哥,这个咱可不能随便。不要把身家性命交给别人啊,还是你给我指派几个吧。”夏连升不太信任别人,觉得一事不烦二主,还找四阿哥得了,就算他给自己安几个眼线,也没啥用嘛。 四阿哥满意地笑了:“行了,这事儿你别操心了,回头我给皇阿玛说一声,你的随扈我来挑,不过侍候你的小太监…” “这个就给我省了吧,回头找个小厮给我跑腿就行。”夏连升觉得,要是对着那些个人,他睡觉会做噩梦。 “随便你吧,不过以后宫里有活动,你可得自己去,其他伺候的可不能进去。” “我知道了,谢谢哥哥费心。” “我说,咱俩这次见面总算是比较愉快了,你说之前我见你的时候,你不是跟我打架,就是跟别人在打架,要是别人,肯定以为你是个暴躁性子。”十三调侃道。 “那都是你们先欺负我的好吗?还有上次那个女孩子,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差点纵马把我踩死了,还打我,我能不还手吗?”夏连升委屈死了,他何曾受过这种欺负啊。 话还没说完,包厢的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一个娇小的身影冲了进来:“谁是夏连升?站出来!”仔细一看,是一个身着男子常服的女孩子,此时她的口气很不好,手里拿着一条精致的鞭子。 第六十二章 几人十分惊愕,四阿哥更是皱着眉头,苏培盛连忙站出来说道:“大胆,竟敢直呼夏贝勒的名讳,你是什么人?” “我是你姑奶奶!”那女子听苏培盛说出夏贝勒,又站在四阿哥旁边,以为四阿哥就是夏连升,抬手便将鞭子甩了过来,夏连升坐得离四阿哥最近,连忙伸手抽了一只盘子就往皮边上甩。‘啪’的一声,盘子在半路拦住了皮鞭的走向,也被鞭子抽了个四分五裂。 那女子顺着盘子的来向一看,夏连升认出来了,这不是那天在街上纵马行凶差点踩死自己的女子吗?“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啊,来的好,我正好新仇旧恨一起报了。”夏连升一声高喊,“侍卫,快把她拿下!”顿时四周涌过来好几个侍卫,那女子双拳不敌四手,一会儿便被捆了个结实,扔在地上。 其实就在那女子破门而入的时候,四阿哥的侍卫们早就已经准备在了一旁,不过没想到夏连升没有自己撸袖子上去打架,好在那女子也被他喊得一个愣神,这才被顺利拿下。 “你们快点放开姑奶奶!那个扔盘子的,你仗着人多欺负人少,算什么好汉?有本事来跟我单挑!”那女子十分暴躁地喊道,又冲着四阿哥说道:“还有你,夏连升,我才不管皇上赐婚不赐婚呢,本姑奶奶心里早就有了理想的额驸,识相的你快点去皇上那里主动退婚,如果不从,那就要小心大婚之前性命不保了!” 正在此时,那女人的侍女和侍卫也都从楼下上来了,侍卫全部被拦下,那侍女一看自己主子被捆了起来,吓得连话都说不好了:“公...公子...哦不,公主,你怎么不等等我们啊。还要乱闯...”说了一半,小心翼翼地抬眼瞄了四阿哥一眼,待看到旁边的夏连升时,顿时瞪大了眼睛:“林...林公子?” “啊?哪里哪里?快让我看看。”那公主本来正在怒视四阿哥,突然听到自己侍女叫林公子,立刻扭头看了过来。只见那侍女伸出一只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了夏连升:“这就是上次你让我们问的那个骑母马的林公子。” “啊?”那女人一看夏连升气呼呼的样子,顿时身子一软,委顿在地,用非常轻柔的声音说道:“不知道林公子也在这里,小女子唐突了...” “噗哈哈哈~太好笑了!你们到底搞什么啊!”十三忍不住开口问道,任谁看见一朵霸王花突然变身小白花,都会觉得非常有喜感的好吧。 夏连升被十三问的无奈:“我可没见过这俩人,哦,不对,上次骑马差点踩死我的那个女人就是她。”夏连升伸手指着被捆的很严实,这会儿却冲着他谄媚地笑着的女人。 那女人闻言,顿时瞪圆了双眼:“什么?那个跟我打架的是林公子你?可是你不是连马都不会骑...” 你就不能不提骑马那回事儿吗?夏连升腹诽,没看十三都快笑抽了吗? “骑母马?哈哈,夏哥,你可真厉害,怪不得总是走路过来呢,原来你不会骑马啊...”十三笑的直不起腰。 夏连升不想再被十三奚落,于是走上前两步说道:“不提骑马的事情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对啊,你们不是要找夏连升吗?他就是。哦,对了,刚刚我听说你要让夏连升主动退婚?”十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故意说道。 “不不不,你肯定是听错了,没有退婚,没有退婚。我就是想说赐婚挺好的,挺好的。”喀喇沁图雅紧张的话都说不好了。侍卫见双方态度都平缓了,四阿哥又挥手让他们给松绑,于是很快将图雅给松了绑,图雅刚被放开了就冲着夏连升扑了过去,那侍女在背后一个轻咳,图雅似乎想到这个姿势似乎不太矜持,连忙福了福身,笑嘻嘻地对着夏连升说:夏公子,没想到是你,之前有点小误会,以后我一定好好表现,我就住在会馆。我可以有空去林府找你吗?” ……夏连升总觉得他如果答应了,会遇到不得了的事情。 “哈哈哈,我替夏哥哥答应你了,有空可以叫我一起去啊~”十三先乐了起来。 不想图雅趁机跳了起来:“好耶!夏公子,今天我就先回去了,等我带了礼物再去拜访啊~”一边说一边往外跑,她的侍女也急急地追了出去,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一路还能听见图雅在斥责她的侍女:“你不是说他是林大人的儿子吗?怎么人家姓夏都不知道...”。 “哈哈哈,夏哥哥,我觉得你将来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很热闹。”十三笑着调侃。 夏连升心说我也估计会很热闹...还是早点搬出去吧,别祸害林家了。 不过那是不现实的,即使是翻修的宅子,也得好几个月才能翻修完成了。再此之前,他还得叫林府忍受一下那个叫图雅的女人。 不过虽然封了贝勒,考虑到夏连升想通过考试去做官,也不给宗室们说嘴的机会,皇帝并没有剥夺夏连升荫生的资格,也就意味着,夏连升现在只要完全通过国子监荫生的资格考试,就能参加今年的乡试了。 有实际爵位的学生和世子类的荫生不同,谁也不好得罪啊。没看皇帝的儿子还没有封完爵,人家就和皇子们同样封贝勒了哟,夏连升在国子监的考试以火箭的速度完全通过了,此时距离乡试也只有三个月了。夏连升每日继续按照计划学习,却不想每日不是在锻炼的时候随时可能偶遇某些人在思考自己的文章,就是有人不经意间路过他的宿舍,误将自己写好的投文放在了他的桌子上。次数多了,夏连升也回过味儿来了,虽然说在知道真相的人(八阿哥)眼里看来,夏连升顶多是沾了紫薇的光,封了个不小的爵位,但是配备什么的(伺候太监)一点都没有,所以不值得费心。但是对于不明真相的人来说,皇帝都没见过夏连升就突然封了爵位,不是自身荣宠无限就是那蒙古格格后台够硬了。大家都无不嫉妒地想,也不知道到底夏连升哪儿讨了那蒙古格格的欢心,让她每日变着花样地凑上来示好。没错,夏连升的日常除了偶遇那些投文的,还有就是找借口溜进国子监见他的图雅了。他其实也很好奇这女孩看上他哪儿了,可惜人家就是不说,还美其名曰是她珍贵的回忆。最后夏连升被他们烦的不得不直接跟国子监监丞请假,回林家读书去了。 第六十三章 夏连升的户口跟着林如海来到了京城,完全不用考虑再回江南的事情。不过虽然没有再回江南,但是他封贝勒这件事情可是被张玄和范宁来信好一通逼问,但最终夏连升也没在信里告诉他们。不过他们倒是因着和夏连升交好而身份水涨船高,张玄还好,一直在闭门守孝,范宁则是被自己老妈要给他相看媳妇这件事弄得烦躁不已。最后范宁干脆跟他的母亲撒了个谎说夏连升保证给他介绍个好姑娘,这才暂时镇住了他的母亲。后来夏连升知道了,给他好一阵埋怨。 朝堂上,虽然因为蒙古的来使忙了好一段日子,最近却因蒙古公主的指婚而告一段落。至于太子差点弄死紫薇的事情,因为夏连升夜闯禁宫的事情不能拿出来说,皇上怕太子事后报复他,所以仅仅是明面上说是皇帝打算晚上提审紫薇的时候发现被太子弄去了,这才派人把紫薇从玉清宫带到了乾清宫,对太子也是训斥了几句,反正太子因女人问题不止一次得罪皇上了,所以就没有怀疑到夏连升,但是太子宫里替太子做坏事的宫女太监被换了一批。那晚上知道真相的侍卫全部被派来跟了夏连升,颇有把他们绑在一条绳儿上的意思。 然后皇上闲下来的时候,突然觉得宫里的建筑有点旧了,要不就修修吧。于是下令修缮,谁知户部尚书跳出来说户部已经没钱了。皇上震怒,说户部尚书你可不能不想让我花钱就说谎啊,过年的时候我看户部的账面上还有好几百万两呢,这风调雨顺才过了半年,就算赏给蒙古一点,也不至于没钱啊。户部尚书就说,皇上你不知道,自从您即位初下旨准许官员借银度日,就一直延续着做官以后要借银这件事,于是这几十年下来就越欠越多了。 皇帝一想,哦,这事儿是当初摄政王搞的,不过用的是皇上的印,发的明旨,当初就是摄政王想捞银子组建自己的军队。亲政后,皇帝忙着清理摄政王一党,每天都在考虑臣子的忠心问题,哪里还有时间考虑其他的小问题,借银这件事情就被他忽略了。谁知道现在欠银已经那么多了。可是现在皇帝也不得不兜着,况且现在欠银的,基本上都是皇帝的亲近大臣,越亲近越欠银多。比如说甄妃家里还欠着六十万两呢。但是大家现在不还钱,皇帝自己就修不了自己住的地方呀,于是第二天在朝上,皇帝就又说起欠银的事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太子主动揽下此事,说自己有好帮手,老四是个铁面无私的,肯定能讨回来,这事儿就全权交给老四,他在后面领个总。皇上很高兴他们的‘兄友弟恭’,立刻让太子主领此事,四阿哥从旁辅助,而四阿哥原先的内务府的事物暂时交给八阿哥去操作。 四阿哥领旨谢恩,心里却气得不得了,夏连升的宅子他都安排好开始建设了,现在让老八摘了桃子,心里当然难过。不过自从上次废太子风波过去,太子就对自己信任不足,反而更喜欢老八,这次难道就是故意让他把内务府的差事卸了,给了老八?老八能得到什么好处? 好处大发了,在以后他就知道了,尤其是德妃向他抱怨自己宫里的孝敬没有以前多了,还有很多派来的人用着不顺手之后。但是现在,他是感受不出来的,因为德妃从来没有因为他管着内务府,占了他的便宜而对他有好脸色。四阿哥和德妃的官司会继续打到后面去的,我们暂且不用管它。 且要说一说夏连升考乡试,自从夏连升回了林府,林府也开始闭门谢客,黛玉唯恐影响了夏连升的状态,每日门房上只收帖子不留客。哦,除了林家从苏州过来为了参加会试提前到来的亲戚。这是自从苏州的大管家又开始接管林府之后又开始恢复的一些亲戚联系,知道林如海又高升而且住在京城,有些为了参加会试的学子也会提前过来投个亲,最好能让林如海指教一番也行啊。林如海对这种亲戚还是比较宽容,偶尔也会可他们谈论一下事实,给他们增加一点知识面。 不过林黛玉则是对这些人谢敬不敏,总有几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想跟林如海攀个亲,说什么小儿今年刚十岁,还没有相看,但也过了童生试,前途可期什么的。好在林如海并不接话茬,但也让黛玉有些反感,不过在苏嬷嬷的教导下她仍旧做的挑不出错来就是了。也因此,黛玉怕扰了夏连升温习功课,故意将那些人安排在前院的最东边的院落,还有对外开的小门,让他们出门拜访也方便,其实是不想见到他们借用林府的名头,虽说是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但总归让黛玉心里舒坦点。 虽说客人住东边尊贵些,夏连升可是住在离内院最近靠西边的凤栖梧院子里,一点儿杂音也听不到。果然和林如海是一个性子,偏心偏的都没边儿了,简直是无条件地对他好。也无怪乎黛玉偏心眼,且不说那些人本就跟林如海只是普通亲戚关系,林如海只想着是为了自家儿女结个善缘,所以对于投亲的人也是能帮则帮,但真正跟夏连升一样贴心的人还没有。再加上夏连升从黛玉小时候一直陪伴着她,哄着她逗她开心,这些人也仅仅是为了自家利益就想把黛玉娶回去,也就怪不得人家黛玉讨厌他们了。 乡试是在九月底,大概九天时间,一次考三天,中间可以回去休息。参加考试的大都是其他私塾或者是书院的学生,国子监的监生大部分都是外省的,有点为了考试今年年初就回家了。也有极个别是京里的学生,想着国子监比家里要更有学习氛围,所以一直在国子监呆到快要考试才回家。还有就是想来撞大运的荫生了,这些人也是在国子监混到日子才去考试。 第六十四章 贾珠没有来考试,自从五阿哥出宫建府以后,皇上给了他一个书吏的小活儿,放在了礼部(这是考虑到他的本事和他爹差不多,干脆给他弄个清闲一点儿的活,省的出错)。再加上他跟之前已经订好的纳兰姑娘忙着准备成亲,也没时间考虑乡试的事情。反正纳兰大人也表示,将来贾珠的前程他会操心,贾珠考不考这个乡试就没那么重要了,反正将来他是要混在满人里面的,科考出来的汉臣看不看得起他,贾珠那么清高,完全不会放在心上。 说到贾珠成亲,这里头还有一件官司,宫里因为给五阿哥、紫薇格格和蒙古公主的指婚来的着急,于是大肆采购婚礼用品,顿时婚庆行业的东西普遍都上涨了好几成。王夫人给贾珠采购婚礼物品时,虽没有不舍得银子,但终究是抱怨了两句贾珠这亲事定的不合时宜,这话就被早就在王夫人身边买通了的下人传给了纳兰姑娘,纳兰姑娘虽然刁蛮,可不是没脑子,所以她一件件地给王夫人记小黑账,就等着将来笼络了丈夫之后再跟她算总账。不过收点利息总是可以的,她叫来下人如此这般的一吩咐,没过两天贾宝玉就因为顽劣不好好进学被他父亲给打了。看来这姑娘也掌握到了精髓:你给我添堵,我就让你的命根子还债。 因为贾珠没有像原著一样早早地夭折,王夫人有了出息的大儿子,当然就可着劲儿地疼宠小儿子呗,贾宝玉没有王夫人劝着进学,更是顽劣不堪无法无天。而贾政则是因为有了贾珠的对比,怎么看贾宝玉都不顺眼,下起手来也没有顾虑,都是怎么狠怎么来。所以想让贾宝玉挨贾政的打,那就是分分钟的事情,而且打的好几天下不了床。不过这都是别人家的事儿,夏连升除了当八卦一乐,最多就是讲给林瑾听,吓唬他不好好学习的下场。偏林瑾不像姚姨反倒像他,活泼好动,对练武的兴致远超学文,简直跟林惠玉反着来,着实没少让林如海和黛玉少操心,偏他们还乐在其中,夏连升对此很是无语。 九月底很快就到了,夏连升也终于从书房出关准备去考试了。黛玉早就准备了很多东西,夏连升还让黛玉帮忙准备了特制的小炉子和考篮。小炉子就是两年前夏连升给张玄和范宁的,他俩凭借这个小炉子熬过了寒冷的十天,小炉子没什么特殊的设计,只是增加了一些烟道,增加了炉子里的碳的充分燃烧,增加碳的燃烧时间和使用率,在贡院给的碳量不足的情况下,能够让碳够用而且保证足够暖和。 这次夏连升又增加了一个考篮,这个考篮表面上看和其他的考篮一样,都是三层木盒,其中最上边一层是个托盘样式,下面两层是盒状的。但夏连升的考篮分了四块,上面的托盘样式不变,下面一层盒状不变,中间的一层盒状只有原先的一半大,另外一半直接放空,这块放空的地方,夏连升让黛玉给他按照盒子内部空间大小订做了一个铜质的方盒,以考篮的短边长为长,考篮的高度为宽,一寸半高,头朝下插在考篮的一侧。上有特制的盖子,里面用小布袋装了一小袋米。这个铜质的方盒可以卡在小炉子上边,既不溢出碳烟,又能不论是坐水还是熬粥都很安全,而且不会增加耗碳量。最最重要的是,它的那个盖子是密封的,只要将其扣好,里面不论装粥还是水,都不会溢出来,晚上加了热水平放,睡觉的时候抱着当个暖水宝也挺好的。 除了这些东西,夏连升让黛玉给他做了不少能存放的饼子,合着粥一起喝就行,为了保持体力,饼子有一部分做的较咸,还有一部分里面拌了切碎的菜叶子,这样就不需要带更多的咸菜,减少了污卷子的可能。不过放了菜的饼必须早点吃完,要不就会坏掉了。后几天这样的饭因为蔬菜比较少,所以很容易上火,好在也就只有那么几天,忍忍就过来了。君不见有些人只带了干馒头和清水,那些人的忍耐力已经比夏连升强悍多了。 乡试开始的时候,也是钦天监给紫薇测算的好日子,所以宫里一直在忙她和福康安的婚事,五阿哥今年因为太后开始常常生病,想要多陪陪太后,所以延后了出宫的日子,现在内务府主要先建的就是夏连升和福康安的府邸,因为紫薇的日子要比贝子府建成早很多,所以紫薇嫁过去后会先跟着福康安在富察家过一段日子,等贝子府建好了,再去住贝子府。 紫薇可以这样,但是图雅和夏连升则不能,首先夏连升还要考试,其次夏连升和图雅在京里都没有自己的宅子,成亲还在别人家里,这就不行了,所以图雅和夏连升的婚礼定在了宅子建成之后再行测算。 乡试其实并不冷,甚至还秋高气爽,天气十分舒服,所以夏连升的准备有些多余了,不过也不算太多余,提前适应一下这种跟蹲“号房”似的生活,下次考试不就更加从容了嘛。 直到乡试的成绩出来,紫薇才知道夏连升这次参加了乡试,而且还过了,不由得也替他高兴。特意找时间跟皇帝请假出宫来给他庆贺,这两年紫薇的性子越发的稳重了,虽然还是跟以前一样敏感,也喜欢伤感,看见什么事情都要感慨一番,但是做事已经有条理多了。夏连升也为她的这种转变高兴,小黛玉也很喜欢这个姐姐。夏连升总觉得黛玉喜欢她完全是她对她妈妈的思念有些移情的味道,不过鉴于紫薇跟她两个人都很开心也不介意,夏连升也就不做那个坏人了。 紫薇送了些补品给夏连升,黛玉也经常炖了给夏连升吃,夏连升很快吃胖了不少,再参加会试的时候,差点连原先量好特意裁制的厚布衣裳都穿不上了。这次会试,除了夏连升要参加之外,原先在林家借住的三个举人也要参加,都是林家的远亲,所以黛玉准备东西的时候,全部都直接准备了四份,完全不落人口实,让人说自己偏心什么的。夏连升的小炉子和特制考篮他们倒是没要,也不是矫情,而是怕用不好,万一因为使用不当对自己的卷子造成损失,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不过跟考完出来看到的夏连升虽然憔悴但是完全没要挨冻的样子相比,他们那个难民似的的样子简直不能见人,其中一个还得了风寒,也亏得黛玉早就在府里请好了大夫,要不可不是得好一番受罪嘛。这都是后话了,咱们暂且不提。 第六十五章 且说会试的时候,紫薇的亲事已经都完成了,图雅和夏连升的婚事则是定在了五月份,皇帝殿试结束以后帮他们一起主持婚礼。纯格格听紫薇说起弟弟参加会试的事情,对紫薇说道:“你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我们不能让他在这么冷的天里面挨饿受冻。”一句话将紫薇感动的不行,平时紫薇看着这些生来就金枝玉叶的格格阿哥们都有一点点自己都难以明白的自卑,和纯格格关系好,也不过是纯格格并不是皇帝亲生的罢了,但是这会儿纯格格为她,为了帮她向夏连升表示姐姐的关怀,竟便向皇上请旨说,听钦天监说今年冬天特别的冷,为了考试的学子们着想,希望能在他们考试的时候每人给一床棉被时,紫薇被深深地感动了。 皇帝早就从下面的人那里听说了纯格格和紫薇格格想帮弟弟取暖的想法,也就乐呵呵的顺水推舟地应了。其实皇帝明白,紫薇也许是真心想对夏连升好,但是纯格格就绝对是因为好玩儿了,不过这种为皇家赚取名声的事情,女孩子也是都可以做一做的。 可惜事情传到太子耳朵里后,他一下子坐不住了。 “哼,又跳出来一个争名声的,也不知道一个女人要那么好听的名声有什么用!早知道那天晚上孤早早地把她给...哼,孤早就知道那是一个不安分的,也不想想她一个女人,能干成什么事儿!”太子气呼呼地摔了一个茶碗,又对下面的人说道:“去看看八弟还在不在内务府,请进来说我想见他。” “喳!” 八阿哥正在内务府借口前段时间紫薇以宫女的名义进宫,宫女名册事件。其实也就是借口想发作几个领头的,将内务府大权拿下,并帮甄妃安插几个人手。听到太子召唤,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但仍旧匆匆跟着太监来了玉清宫。 “臣弟参见太子殿下!” “八弟快快请起,你我自家兄弟,就不用行此大礼了。”太子连忙把八阿哥扶住了,八阿哥也顺势站起了身。 “八弟在内务府忙什么呢?”太子问道。 “回太子殿下,臣弟正在彻查宫女冒名顶替事件,您知道的,前段时间富察大学士家里给内务府使了钱,就将那民间的汉女放进宫里做了宫女...”八阿哥隐晦地提起了紫薇进宫的事情。 “哎~都说了叫二哥就好,不要那么客气。不过皇阿玛都不计较紫薇的事情了,你也别太较真,小心被人参了。”太子好心提醒,他对这些小宫女太监的并不以为意,伺候的不好,换了就是。 “太子...二哥说的是。”八阿哥笑眯眯地说,“不过宫里的奴才不尽心,我总得帮二哥操操心才是啊,将来这不都还得二哥费心嘛。” “哈哈哈...弟弟还是要慎言啊,那你想做什么。”太子也就随口问问,谁知八阿哥给了他一个惊喜,“弟弟查出内务府总管收受贿赂,现已被弟弟关了起来,二哥如果有什么人想安排的,弟弟一定帮忙。” 太子想起前段时间奶兄向自己哭诉,自从舅舅被抄家革职之后,家里就不太好过了,于是他就跟八阿哥说想照顾照顾奶兄。 “这事儿好办,二哥可静候佳音。”八阿哥跟太子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那如果空缺的人多了...” “八弟自己看着办就是。”太子爷给了八阿哥承诺,两人就此达到了各自的目的,一起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 “对了,不知二哥这会儿唤我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八阿哥好像这才想起来太子叫他的事情。 太子听了,不由得火气又冒了上来:“说起这事儿我就来气,你也知道,此次会试,纯格格在皇阿玛那里讨巧说为了那个私生子,想给所有的举子们加棉被的事情...最近帮着五弟的人不少,五弟呼声很高啊,也不知道有没有和四弟搅在一起。哼,好不容易用借银一案将四弟绊住,三年五载脱不了身,这次又跳出来一个!”夏连升自从从四阿哥的别院被找到,大家就都默认了夏连升是四阿哥的人。但是有了紫薇这层关系,很多事情就说不好了。 “哎~此事二哥不必忧心,四哥那边,那个案子保准把他搅得焦头烂额的,别的且不说,江南那边我敢保证,不拖他个三五年的都对不起二哥!说起前两天宫里那事儿,好一个疼弟弟的姐姐。二哥,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既然这个弟弟是联系他们的纽带,我们也不必太过麻烦,将他黜落了便是。”八阿哥笑眯眯地说道,“二哥可能不太清楚,这次改卷的主要考官,正是新上任的国子监祭酒史自清。” 太子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自己这个弟弟消息还满灵通的嘛。不过他假意没有注意到,只顺着自己诧异的目光问道:“史家的人?”史家一直在军中效力,本是皇上忠实的支持者,后来老大去了军中,他们就跟老大眉来眼去的,也不知道皇上知道不知道,反正太子已经没有那么信任史家了。 “此人是个史家的旁支,从小被史家嫡支欺负,但是成绩优异,虽和本家不太合得来,但是仍旧站在史家的立场上。不过此人特别反感一类人,那就是自我感觉良好的荫生...”八阿哥算是把话点到了,显然太子也听懂了:“史自清知道了夏连升是个荫生,肯定会直接黜落他!哈哈哈,好主意!八弟果然不愧是哥哥的智囊啊~” “哎~二哥说到哪里去了,为君分忧可是做弟弟应该做的事情。” “哦?哈哈哈,那孤就先谢谢弟弟了。” 两只狼狈和在一起为奸作恶却又各自提防对方,也不知道能合作多久。 没过多久,内务府的总管换成了太子的奶兄,皇帝听说了,不置可否,之前他严厉地处置了太子的舅舅,后来那件事情令他并不想给太子太多方便,但是想到最近大阿哥一脉对太子的威胁,还有内务府的皇子已经是老八了,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这件事情太子是非常满意,还亲自赏了八阿哥一件自己心爱的摆件,两人还说起了史自清的事情。 第六十六章 事实上,他们看人心还是很准的,当史自清听说夏连升这个荫生本不是什么好学生,却因为指了蒙古格格被封为贝勒,就把尾巴翘到天上,扬言要考个状元出来,便有几分看不起,当从自家女儿口里知道,此人就是女婿那不学无术的哥哥张玄的好友时,不由得感慨一句:“狐朋狗友!”下决心要将他黜落。于是他调来了夏连升平日的文章,发现自从他通过了荫生科目测试后就没有再在国子监呆着,不由暗骂此人疲懒,下定决心要黜落此人。于是仔细观察了此人的笔迹,由于夏连升经常锻炼,所以笔力倒是挺足的,但是由于练字的时间较短,所以字体的起承转折比较生涩,再看文章,观点倒是老练,这也是荫生常有的,因为从小生活的环境,经常接触达官贵人,所以看问题的高度,比那些只会苦读的监生们要犀利的多,这也是为什么荫生虽然读书不太好,皇上仍旧愿意用他们的原因。 自以为非常了解夏连升的史自清下定了决心,认定如此就可以万无一失了。却不知这世界上有一种人叫做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也有一个人偏偏体验了一个说法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也因此闹出一桩大事来。所以当史自清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被卷入案子不得脱身,还差点牵连了史家嫡支。 另一方面,纯格格和紫薇在五阿哥的府上一直忙碌着组织下人帮忙做棉被,纯格格一不小心就会被针尖扎了手指,然后抱怨了两句,紫薇便说她:“谁叫你要枉做好人,你讨个旨给连升送一床棉被就罢了,干嘛说要给所有的举子都要送棉被啊,只有几天,怎么来的及做完!” “我怎么知道考生有那么多啊,皇阿玛不是说每年只录取三百来个人嘛,一万多考生,这简直不太可能嘛!我看他们就是觉得今年有棉被可以用,才都挤在今年考试的。”纯格格也抱怨道,“可是,万一我们凑不齐棉被怎么办?” 紫薇笑着说:“这个我们早就想到了,惠妃娘娘说,她动员她宫里的其他小主和宫女太监们给我们一起做,到时候至少能多做一点,至于怎么发,就得看考官大人的了。” “啊?那你说这棉被还有可能发不到连升弟弟手里啊?那我忙活个什么劲儿嘛。”纯格格泄了气,但是在皇上面前夸下海口,不做也得做啊。 谁知第二天事情有了转机,皇上晚上去惠妃那里,看到满宫都忙着做棉被,知道了缘由,便夸了两句,于是今天整个宫里都开始帮格格做棉被,这举子不论多少,保证棉被只有多的,没有少的,纯格格乐开了花。 到了会试的当天,进了考棚,夏连升就看到了和破旧的考棚格格不入的新棉被,好在北方的冬天干燥,要是这会儿是在扬州,估计这被子到了明天就成了湿漉漉的了,保证盖被子比不盖被子还冷。 不过夏连升倒是不在意,他有了自制暖水宝,有没有被子都不会太冷,不过聊胜于无,这是他姐姐的爱心,他就收下吧。 十天的会试并不是很难熬,题目也是平时他练习过的。应试教育给我们的一个好处就是练得快,爱猜题,不想林如海也有这么个爱好,两人一个猜题出题,一个迅速破题做题,再一起点评点评,夏连升考试前不仅过得充实,进步也十分迅速。所以当这十天过去以后交卷的时候,史自清居然第一遍翻卷子,没有一眼看出来哪个是夏连升的,不由得有点诧异,只好又看一遍,这才发现了一个比较符合自己之前判断的卷子,笔力足,却在起承转折上有些余力不足,最关键是观点老练,也可见最近几个月的进步。不过,不好意思,他不想与这人同朝为官,所以他将那卷子狠狠地写了黜落两字,后来实在是不放心,又寻了两张也有点像的,都黜落了。 会试考完出来以后,夏连升算是放下了心,反正考完了,纠结成绩已经没用了,于是他高高兴兴地好好睡了两天,才起床恢复正常地作息。另外三个远亲也还算好,除了有一个人的考棚分的不太理想有点冷,受了些风寒,另外两个精神也还算不错,几人考完了都挺好的,没两天就开始联络朋友上街游玩去了。 夏连升也出门会友去了,三年就这么过去了,张玄回了京城。范宁在两年前陪着张玄回了一趟扬州,之后就被他家人烦回了京城,往吏部塞了不少银子,派了户部一个小书吏的活儿,每天就是做一些誊抄整理的活儿,两年过去,除了写字功力见长,还没从中脱离出来,最近四阿哥又开始清理户部的欠条,范宁就更忙了,天天都在抄卷宗找卷宗一脑门子官司。不过范宁家里倒是舍得大价钱,给他在京里买了一个小宅子,应该也是告老的京官的,虽然不大,也还算是一个落脚的地方,范宁买宅子的时候连带将那原先宅子看门老仆一起溜了下来,也就帮着看看门,小日子过得很是无聊。 得到张玄回京的信儿,范宁倒是像得了水的鱼,突然有了活力。连忙喊夏连升他一起准备给他接风,范宁出钱,夏连升出面在百汇楼定好了一个小包间--贝勒的职位还可以这么用--不大但是临街,风景还不错。待到张玄进门,三人见了面之后互相诉说了一番离情,然后夏连升老实交代了自己是皇帝的私生子的事情。 “天啊,我曾经让皇子给我烤过肉串呐!”范宁夸张地调笑,“皇子大人,你不会砍了我的脑袋吧?” “咳,你要是有很多脑袋我倒是可以帮你砍一个。”夏连升假装严厉地说。 “去你的~”三人哈哈笑成一团。 夏连升还被两人调侃了一番被蒙古公主倒追的事情。说起这个事情,不得不提起黛玉和紫薇。因为黛玉和紫薇比较投缘,所以很多邀请紫薇参加的聚会,紫薇捡着不太重要的就带着黛玉去了,反正紫薇一般带黛玉去的聚会,都是以她的身份最为贵重,带着的黛玉也不会有什么事儿,而且黛玉也无意间交到几个投缘的小姑娘,还互相下过帖子,从此林如海倒是对黛玉的交友问题放了心。 第六十七章 但是自从夏连升和图雅定亲,为了讨好将来的额驸,图雅没事就会去林府,因为黛玉叫夏连升哥哥,图雅一直在刷黛玉的好感度,后来才知道夏连升并不是林家的亲戚,图雅不知在哪个聚会的时候听人说起黛玉和夏连升本应该青梅竹马的,林大人也看好他们,要不为何下了大力气培养夏连升。又说要不是图雅掺合,夏连升说不定已经和黛玉定亲了,图雅听了这些话顿时醋意大发,一度单方面地跟黛玉置气。夏连升知道以后,跟图雅好好地谈了谈,声明黛玉只是自己的妹妹,但是他也表示自己很看重林家的家人,如果图雅不能跟他们好好相处,夏连升也只好站在家人的一方了。谁知图雅突然冲上来抱着他哭,说自己从来没有被父亲以外的任何人疼爱过,所以不知道亲情是什么样子的,她看了夏连升和林黛玉姐弟的感情好,很羡慕,很想找个想夏连升这样的人疼爱她,能嫁给夏连升她觉得很开心,所以害怕别人把她的幸福给抢走,之后就开始道歉。夏连升从来没看到一个女孩子哭成这样,就心软了,告诉她,她只要把他的家人当做家人,那么她就是他们的一家人,惹得图雅又一阵哭,好在哭完很快她就又恢复了笑容,从此跟黛玉的心结也解开了,很快跟黛玉和好了,还跟着黛玉一起参加过几次赏花宴,也传出了一段姑嫂和睦的佳话。 但是夏连升却把这个消息悄悄说给林如海,这说者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夏连升一点儿也不相信巧合。挑拨姑嫂关系倒也罢了,摆不平家里人的关系是他夏连升的事情,但是想把别人内宅弄得不安宁,可就是别有用心了。最关键的是,毁掉黛玉的名声,那人能得到什么好处?林如海表示他会好好查一查,没过多久结果就出现了,却是个意料之外的人。那日跟图雅说起这话的是裕亲王的小儿媳妇,他俩还颇感意外,后来黛玉带着迎春参加一些赏花活动的时候见了那裕亲王的小儿媳妇,迎春认出她身边的嬷嬷恰是当初贾元春的教养嬷嬷,而此时林如海查出裕亲王的小儿媳妇也刚好姓史,到那时候两人才恍然大悟。不过那时贾母早跟林如海提过两次黛玉的婚事,林如海早有预料了,怎么也没松口答应了,这也都是后话了。 此刻夏连升跟张玄他们讲了自己的近况,张玄也说起了他回去守孝的事情,本来他祖母的事情传到京城的时候,张玄和张聪基本上是一同接到消息的,但是当张玄回去之后,继母却不让他进门,直到下葬那天才让他跟着去哭灵,还说张家旁支都是这个待遇。张玄虽然早知道祖母去了,家里就会对自己很凉薄,但是从没想过就连祖母的守灵都不让他去,后来他浑浑噩噩地看着张聪给祖母扶灵,哭不出来被他娘拧了大腿的时候,张玄突然觉得,祖母就算知道他没法给她哭灵,也不会怪他,就算张聪给祖母扶了灵,又能如何?祖母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便是张玄过得好,以后他便好好过,让祖母在天之灵能够安息便是了。 “唔,挺有觉悟,好在你没去修佛,不然大庆就又得出一个玄奘。”夏连升说道。 “去你的!”张玄说道,“对了,有个事情还真得请你们帮个忙。” 范宁笑着说:“咱们谁跟谁,有事就说。” “我祖母在去世之前,将她身边伺候的人基本上都以恩放的名义放了出来,其实有几个一直跟着她,忠心耿耿的老人的身契祖母早就给了我,我现在手里有母亲以前的嫁妆,不过说实话,除了钱银之类的,铺子和庄子我都查过了,我那个继母早就用尽手段把那些个人都捏在她手里了,那些铺子庄子我已经不再想着了。所以我虽然没人可用,但是也没有地方可以安排他们,想让你们帮我想想办法。” “哎,这有何难,我正想跟你说呢,我买的那个宅子,到现在也只有一个看门的,你要是来跟我住,那必须得自带人手。”范宁连忙说道,“你祖母那里有没有会调教人的,叫她帮我调教几个服侍的人啊。” 张玄连忙应了,他祖母身边的大嬷嬷陈嬷嬷正没有地方可以去呢,除了陈嬷嬷在守孝的时候一直跟着他,其他人虽然都跟着他来了京城,但他还真没有地方可以安排他们。“还有一个是陈嬷嬷的男人,原先是祖母陪嫁铺子的大掌柜,继母得了铺子,就都换成自己的心腹了,陈掌柜的就跟着嬷嬷找到了我,这不跟上京来了。” “哎,这你还别说,世界上真有那种‘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这事儿啊,”夏连升笑着说,“我正想跟你们说呢,我这不是要成亲了嘛,总不好一直在林家住着让林大人补贴我啊,我也不能就靠着爵位那点子俸禄过活啊,就算是要靠媳妇儿养着,那我出来找你们玩,总不能再跟媳妇儿要钱吧。所以我就想着开个什么铺子,你这大掌柜啊,可一定得给我留着。” “有着好事儿?”张玄愣了,他怎么觉得这事儿这么巧啊,“不会是你们哄我玩的吧?” “怎么可能!”范宁叫道,“你这会儿跟我回家看看,我家里都快成猪窝了!” “就是就是,这个念头我想了很久了,就等你来了商量呢,”夏连升说,“不过我找你们商量的原因是,我没啥本钱,这不是需要范宁的本钱么?” “哈哈哈,啥也不说了,咱们今天先好好吃一顿,明天带着人找恒睿要分成去。”范宁笑呵呵地端起酒杯塞给张玄,张玄应了,顿时眼眶也有些湿润:他虽然没有亲人了,但是还有两个好兄弟不是。 于是三人商量着先让张玄安顿到范宁那里,安排好身边的人,之后再说找房子的事情。 说着说着,气氛就又热闹起来。三人嘻嘻哈哈笑闹了一阵,忽而听得外面一声大喊:“有人要自杀了,快去看啊...” 第六十八章 说着说着,气氛就又热闹起来。三人嘻嘻哈哈笑闹了一阵,忽而听得外面一声大喊:“有人要自杀了,快去看啊...” 夏连升心里嘀咕,原来围观自杀这种事情自古就有啊。不过三人也都觉得十分好奇,决定一起去瞧瞧。 跟着人流来到一座高升酒楼门口,之间高高的二层楼的窗户上,正骑着两个人,两人一边高喊“今年科考舞弊,皇上还我清白”、“科考舞弊苦,我等入轮回”之类的话,一边往窗外撒扔纸片,说是纸片,也都是A4纸大小的信笺,上面竟是诉状,状告本届会试主考官史自清科考收受贿赂,利用自己的职权黜落旁人,给一些无能之人让位,甚至说到为何荫生夏连升都能得到通过,而我们山东省本次解元孔家嫡支孔修贤却遭到黜落,这其中如果没有猫腻,我们宁可永远被摘去功名,也不会多说一句,希望皇帝能够给个说法。 无辜躺枪的夏连升... 我是个刻苦认真的荫生不行吗我... 虽然好像的确有可能我是靠关系通过的... 夏连升自己也弄不好,但是他觉得既然如此躺枪,当然不能站在人家这里了,万一群情激奋把他给活剥了,谁来赔啊,于是连忙往外挤去。却不知谁的眼睛那么尖,立刻就吼了一嗓子:快看,那是夏连升! 果然群情激奋的学子们一时间多朝着这边挤了过来,虽然他们也不一定知道夏连升的具体位置,但是夏连升保证,再这么挤下去,发生点什么踩踏事件,他绝对活不过明天! 正在这边拥挤的要出事儿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兵刃出鞘的声音,还有好多人一起喊出来的声音,声音瞬间震慑了周围的人:“公主出巡,谁敢阻拦,杀无赦!杀无赦!”那些人一看亮出来的一排利刃,怎么也不敢再朝这边挤了,立刻朝外挤去,至于其他地方有没有发生踩踏事件,夏连升表示他也顾不得了,他的心脏都要被挤出胸口了! 来救他的是图雅,图雅本也是在附近看热闹的,但是因为图雅爱逃跑惹事的性子,她的侍女总是私底下安排一些兵丁跟着,这次刚好就了夏连升和张玄三人。夏连升在确认了自身的安全之后,回头看着那些想怒却不敢言的人群说道:“今日之事本贝勒记下了,今次科场舞弊我不敢保证,我却敢说今天有人想要我的命!不必你们这样闹,明日我就上金銮殿告御状,缉拿意图对本贝勒不轨之人!” 说完,毫无气势地抓着图雅就跑了,被后面的人一阵嘘声,不过还是有人觉得害怕了,就悄悄地走了。还有些心情激愤的学子们仍旧开始自觉地散发小广告,直到五城兵马司到了,将有些举子给锁拿回京城府的大牢为止。 当天这件八卦就传遍了京城,荣国府这次也不例外,早早地听到了消息,鸳鸯将消息带到荣庆堂的时候,王夫人和邢夫人正带着女儿们跟老太太请安呢。自从贾琏去了国子监不久,就找了个机会把他妹妹从二太太这边给接走了,交给了邢夫人教养,虽说邢夫人根本没什么教养的能力,但是至少生活待遇提高了,那贪婪的奶嬷嬷立刻就被发现,并撵出去了,现在在她屋里管事儿的是富嬷嬷(就是贾琏从扬州带回来的小白花)。 之前贾母找了个理由辞退了三个姑娘的师傅,贾琏便以迎春的女戒学的不好为由,让他朋友帮着请了个女先生来教迎春。是的,贾琏现在在国子监交了不少朋友,这些人可跟他的狐朋狗友不一样,因为都是有爵位的,所以家里嫡庶相争之类的事情不少,那些个朋友可都是胜利者,所以被养得像小葱豆腐一样的小白贾琏被几个宅斗经验丰富的哥们儿非常有优越感地普及了爵位之争的知识。这才让贾琏明白,表面上对他好的二婶不一定是真的为他好,表面上最疼他的祖母其实最疼的还是她的二儿子。贾琏深感自己和妹妹的教育缺失,决定在国子监跟着朋友们好好学学,这才想起来也给妹妹找个好的先生,恰好一个朋友的妹妹要定亲了,没有时间继续学习了,贾琏就连忙问过朋友,把师傅请回了家。贾赦在这方面一般给不了什么好的建议,不过他跟贾琏说了,有什么拿不准的就去问你舅舅,他让你做的就做,不让你做的就不做,老太太那里他兜着。 所以现在迎春也有了大家小姐的样子,探春看到迎春的改变,不由心生向往,于是她便带着惜春假借各种借口在迎春上学的时候去找迎春,如果王夫人找理由折腾她,她便私下鼓动赵姨娘跟王夫人闹,闹的贾政不给王夫人好脸色看,次数多了,王夫人就不管她了,只准备等探春大了再作打算。 这次几人聚在老太太这里,王夫人说起自己妹妹已经快到京城的事情,贾母也说起好久没见史湘云了,准备将人接过来。正好邢夫人拿着黛玉的帖子说黛玉请几个姑娘去林家赏花儿,贾母听了鸳鸯的话,跟邢夫人说道:“家里快来亲戚了,姑娘们还要接待客人,不如跟黛玉说一声,等家里忙完了再叫姑娘们过去玩。” 邢夫人心里翻着白眼:您是想说等看看夏连升是不是真的有罪,会不会带累林姑爷吧?嘴上却唯唯诺诺地应了,心想回去跟琏儿商量去,就是去了,老太太问起来就说大老爷让去的,老太太也没辙。 贾赦现在就是完全透彻地了解了贾母的命脉,偏心的贾母除了能去告自己不孝,什么都不能做。但是贾母想要给老二留个爵位,那绝对是不能告他的,那样朝廷就会收回爵位了。所以现在贾赦就是滚刀肉,你要骂我打我我都受着,偏偏就不让二房有机会夺走爵位。贾赦甚至希望哪天御史能参老二个鸠占鹊巢呢,可惜贾政官位太低,没人想搭理他。不过贾琏出息了,贾赦就满足了。 第六十九章 学子们闹事的事情,到了第二天上朝时候,不用夏连升说,满朝文武都有折子对这起事件发表意见。当然最首先是京城知府先将昨日发生的事情给皇帝阐述了一下,然后说了那些闹事举子的观点,然后就没有发表意见了。 皇帝听完,各大臣就开始各抒己见,这件事情表面上是主考官史自清是否收受贿赂,为某些举子行方便,实际上是太子和八阿哥联合向大阿哥发难。大阿哥一般人手都在军中,但是这两年他也意识到文官的重要性,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如此力捧史自清做本次科考的主考官,将来史自清成了师座,大阿哥就能多选几个文官在朝堂上帮他发言了。史自清虽然是史家旁支,但好在都是大阿哥的拥趸,而且史自清靠着自己是文官,在大阿哥那里地位比较超然,渐渐地已经快不把史家嫡支放在眼里,尤其是这两年他和刺史府张家结了亲之后,史家两个正在败落的两个嫡支就没在被他放在眼里。 其实史自清如果继续谨慎一些,也许他还没那么快被人抓到把柄。他不太理解的是他到底是怎么栽的。其实以前四大家族气同连枝,互相结亲,四家的下人也都互有亲戚,八阿哥利用某些人在他耳边传些话当然不会被他察觉,就这样史自清就落入了八阿哥的套子,只要他想黜落夏连升,不管成功不成功,都会被闹出来,史自清的官位自然不保,只是连八阿哥都没想到,事情竟如此顺利,史自清黜落的竟然有去年的山东解元孔家嫡支,这次事情肯定不能善了,八阿哥顿时觉得很满意。 大阿哥知道了之后自然是暴躁之极,如果史自清这件事情落实了,那么不仅是史家,就连刺史张家也不得善了,他好不容易培养了几个文官,才见成效,就遭到如此打击,气的他简直想把史自清抓来大卸八块。于是他便出了昏招,派人火烧崇文殿,今次科举的卷子还都在那里,没有归档到吏部。大阿哥想的是,八阿哥和太子联合起来对付自己,自己只要弄个死无对证,皇帝为了朝堂的平衡,总会模糊过去。他相信皇帝也不想让太子或者八阿哥两人一边独大。 是夜,崇文殿。 因为学子们闹事,崇文殿改卷的事情暂告一段落,但是改卷的大臣也不能直接回家,所幸皇帝提高了崇文殿偏殿的住宿待遇,原本改卷大臣们只是在这里住上几天,每天都要改卷,所以只是安排了三餐和睡觉的床铺。现在这几位大臣暂时不用改卷了,每天只吃吃喝喝可不是要憋死人,于是皇帝允了他们可以让人从家里把常用的娱乐项目搬来,比如说喜欢喝茶的,皇上直接赏了好茶;喜欢下棋的,可以让家里送一副棋;喜欢看书的,可以让家人将他常看的几本书送来;不过这些都要通过宫门的检查,不许夹带。至于喜欢听小曲儿的和逛窑子的...那就继续憋几天吧。大人们在晚上通常都会三三两两地聚在一个或者几个屋子里,或者喝茶聊天,或者相约下个棋,很是悠闲。 今天大家也是这样,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伺候的小太监在给大人们添了茶水后,没有按照以往的规矩,直接退出崇文殿,而是溜着墙根接近了崇文殿正殿的窗户,从裤腿里解出一个竹筒,将竹筒里的东西悄悄地顺着窗户往里倒着。正在此时,突然四周灯火通明,一大批侍卫举着火把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大阿哥的昏招最终没有成功使出来,但是他仍旧尝到了苦果。大阿哥忘记了,且不说舞弊这件事情跟朝堂上的平衡没有关系,就说学子们可不像是朝堂的老油条们,他们不会隐忍,他们甚至可以为自己所谓的正义献出生命。更重要的是孔家在汉人中,甚至是天下文士中所代表的含义,这件事情,必然会彻查到底。而想法设法使绊子和稀泥的人,注定会有更惨烈的下场。 之前八阿哥接手内务府,他可不像四阿哥那样面上公正地处理内务府的事情,当然是为了甄妃方便四处安插人手。显然他也不知道四阿哥的‘粘杆处’的事情,不过并不妨碍他从后宫一些异样的动向嗅出大阿哥的意图来,于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八阿哥使人将某个正在将灯油倒进崇文殿正殿的小太监抓了个正着,口供直指大阿哥的亲生额娘惠妃宫里的大宫女,但是惠妃却矢口否认,说这个大宫女是甄妃新派来的,衷心度有待商榷--自从皇后和纯格格一行人冲突之后,皇帝将皇后掌管六宫的权利分了分,给了甄妃、惠妃共同协理,对于宫女的分派,甄妃最近的确变动了很多地方,不过这也是今年又到了恩放宫女回家的日子,满二十五周岁的宫女理应在今年恩放回家,所以各宫都有换出来的宫女,至于惠妃宫里的,也是给了她三个人,她自己选出来的。 就这样,越是抽丝剥茧,越是一团乱麻。 皇上听说以后震怒,将此案从京城知府那里移交刑部,要求彻查。不必顾忌后宫颜面,谁有可以都会被传唤。然而此时谁也没有想到,事情却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事情揉的越来越乱。 本来,关于孔家嫡支的黜落,这只是个查个卷子就能弄明白的事情,但是却在大阿哥出手以后变成了史自清到底受了谁的指使来黜落这些人?又还有他到底有没有收受贿赂进行舞弊?这里面有没有后宫的手笔? 且不说孔修贤说他在会试开考前几天在街上莫名其妙的被人卷入纠纷打上手臂,造成字迹有些潦草。审问的那个宫女也爆出另一条惊人的内幕:她替惠妃去纯格格府上送科考时要赠于举子的棉被时,曾在库房里亲眼所见有的棉被凹凸不平,原以为是缝棉被之人手艺不好,现在想来可能是内里有物的原因。 第七十章 这条内幕本来说的就不确定,而且也没见实物,抓到确切的证据,可是当刑部可有可无地去贡院查看还未来得及处理的棉被时发现,有些棉被里果真有被拆过线的痕迹。还有几床棉被里面真的有一些相关考题的内容未被拆过。 这下子,不仅事情闹大了,甚至将五阿哥也牵扯进来,格格们的善心被如此利用,皇上也十分生气,而且越是彻查,牵扯出来的人越多,到最后供状满天,甚至不知道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才是假。 最终,皇帝不得不下令,先查孔家嫡支被黜落一事。这件事情比较简单,因为试卷并未被损毁,所以在几个阅卷官的共同阅卷下得出以下结论:首先,孔修贤的卷面的确还算整洁,但是字体却不像是苦读好多年的人写的,据孔修贤自己交代,在考试前几天莫名其妙的卷入一场纠纷,被人打伤手臂,手臂疼痛一直未愈,所以写字不似平时那般好看,在有些字的起承转折上不太使得上劲。 虽然那场纠纷已经说不清是有人有心还是无意了,不过这笔字在考官们看来也并不是非得黜落不可。再看文章,观点清晰,文字简练,一看就是苦读多年,也颇为言之有物,以内容来看,也算的上是甲等。整体看来,虽然得不到好的名次,孔修贤这篇文章的确是可以算是通过的。而夏连升的试卷被翻出来,几位大臣也肯定了他的观点和字迹,表明相比孔修贤的文章,可能这篇文章对先贤大文豪的一些了解并不算多,但是观点明确,也可以算作是一篇甲下或者乙上的文章,算是替夏连升洗脱了买官罪名。这点其实皇帝并不怀疑,如果夏连升想做官,用得着买吗?之前直接让他给安排一个不就行了。 得到了几位阅卷大臣的共同意见,皇上下令刑部对史自清多加讯问,务必要得到他黜落孔修贤的真相。什么是真相?如果说史自清实话实说他其实只是想黜落夏连升,皇帝是绝对不肯信的,但是有没有其他说法,所以史自清在刑部算是被虐了个死去活来。 刑部负责抄家的那位倒是也有些收获,史自清的书房里有一封匿名信,写的恰恰是污蔑夏连升多么不学无术,却又大言不惭地跟皇帝说自己想去工部做官的事情。这封信写的七分真三分假,皇帝看了这封信,也沉默不语,也许,最不可能的原因,就是他误将孔修贤当做夏连升黜落的真正原因。就是这样,才更加不好交代,更不要提后续还有火烧卷纸,棉被里有夹带这些事情,简直成了一团浆糊。 关于这件事情,朝堂上也吵吵成了一团,皇帝每天都心烦意乱,内阁也拿不定一个好主意,事涉皇子皇女,实在是得罪谁都不行啊。 就在这个当口,江南来的一封信,将这件事情迅速地压了下去,皇上明旨表示此次会试成绩不算,一个月后出题重考,以史自清为首的涉事官员按照涉及的罪名或砍头,或抄家流放,有的直接关在了大牢不见天日,这件轰轰烈烈闹了一个多月的事件就匆匆地落下了帷幕。 江南来的,与其说是一封信,不如说是一封请罪折子。这封折子是皇帝从小的伴读魏东亭写来的,说的是去年太子给四阿哥揽下的国库欠银一事。去年皇帝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四阿哥,他就开始给每个欠款人发“催款单”:户部下发的明文,写的是谁在什么时候借了国库的钱,几次加起来有多少,限多少日子还清,接到催款单的人无不唉声叹气,家里真没钱的,叹息着该怎么办;家里有钱的,净想着怎么躲过去了。而魏东亭的这封信,让大家看到了春天,皇帝会不会给魏东亭免单?如果会,我们该以什么理由让皇帝妥协呢? 说起魏东亭的欠银,这事儿还真有不少人知道。当年皇上六下江南,三次是甄家接驾,另外三次就住在魏东亭安排的行宫里,行宫哪里来的?那就是借国库银子建的啊。为此甄家和魏东亭都向国库借过银子,魏东亭在折子里哭着说,自己在江南做官做了这么久,却还没有攒够归还国库的银子,心里很是歉疚,于是决定先给皇帝写一封罪己的折子,给皇帝请罪了。接着说道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怕恩泽无法惠及后人,希望皇帝能够答应他,将行宫拆除或者收归皇家所有,行宫后续的维护费用不用再出的话,他的子孙们在以后的生活中少了压力,也会继续咬牙将自家的欠银努力还上的。 魏东亭欠银一事,其实属于心照不宣,皇帝想在江南有个行宫,当时又怕大臣们上书说皇帝浪费,于是就让魏东亭以个人名义借钱建了一个,因为从没想过要他归还,所以将他放到肥差位置上的时候,也每年给他下达过年税的任务,就和林如海一样,既能得到一定的孝敬,却绝对攒不起多少钱,如果林如海不是五代列侯,相信家里也就是一般的小富之家。魏东亭也是因为当了皇帝的伴读才有的前程,想当初摄政王在的时候,做皇帝的伴读差点就意味着要给皇帝陪葬了,这才轮到汉军旗魏佳氏的小子魏东亭。谁能想到等皇帝亲政之后,魏佳氏能够一下子辉煌几十年呢。 不过即使是魏佳氏辉煌了,魏东亭还和以前一样,一直恪守君臣之礼,由于后台硬,也不需要巴结别人,性子几十年如一日地直爽,所以家里也就只是小富。若是让他替皇帝还债,皇帝良心不安。可是,前段时间追讨借银的事情才刚下旨不久,又是太子亲自揽过去的,这时候如果免了魏东亭的欠银,那其他人会不会也上折子来哭诉呢?答案是肯定的,大家都在等着观望皇帝的态度呢,就连四阿哥的心也提了起来,就怕皇帝反悔。 第七十一章 其实,皇帝想的是,这件事虽然是老四在办,但是却是挂在太子名下的,如果朝令夕改,太子的威信何在啊? 太子,他将事情揽过去,到底是想成,还是不想成呢? ------------- 范宁家,张玄已经带着人住了进来,夏连升没事儿就来找他们。今天夏连升神神秘秘地进了门,把两人悄悄叫进了书房,还叫来了大掌柜,偏一个下人也不让留,然后偷摸从自己身上挂的荷包里面取出来一个黑黑黄黄的东西。“你们看!” “这是什么?”范宁指着眼前一小块有点黑黑黄黄的东西说道,“怎么颜色看起来像一坨...呕~” “去去去,一边儿去。”夏连升扇蚊子似的将他赶到一边,拿着这个对着张玄说,“你看他前景怎么样?” 张玄一脸‘我不懂你’的表情,夏连升只好转向他身旁的陈大掌柜,说道:“这个肥皂呢,主要的原料是猪的大油和草木灰,作用跟皂角一个样。但是更好用了,洗衣服比较方便,就这么一揉,”夏连升拿起自己衣服的下摆做了一个轻轻一揉的动作,然后对着大掌柜继续说道,“衣服上的泥啊灰啊的就没了,很方便是不是?怎么样?能做起来吗?” 大掌柜倒是比范宁张玄谨慎了些,立刻叫下人打了一盆水端进了书房,然后拿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书房外边窗棱上的一层灰。(范宁....有这么脏吗?) 然后关了门,将手帕浸在水里,问夏连升:“就是这样洗吗?” 夏连升连忙夸大掌柜的聪明,然后将肥皂递给他:“擦上去,然后轻轻搓两把就行了,对,然后再用水涮一涮。” 待大掌柜把手帕拿出盆子的时候,范宁和张玄顿时激动了,对着夏连升连声说道:“干净了!干净了!” 夏连升则是淡定地对着大掌柜问道:“怎么样?能卖吗?” 大掌柜也有点激动:“能卖啊,能大卖啊!不过...” 三人同时愣了:“怎么又不过了?” 大掌柜说道:“前几天少爷跟我说了要开店的事儿,我就出去转了转,了解了一下京城的各类铺子的情况。(夏连升心想这才是专业人才呀)我去了解了一下才发现,京城的铺子,只要生意好一点的,基本上都是挂在有点势力的人的名下。比如皇亲国戚,达官贵人...” “我这爵位还不能做个靠山吗?”夏连升说道,“好歹是货真价实的啊。” “这个...”大掌柜地沉吟半天,说道:“您这爵位是高,可是配套的随扈还没有配,而且您没有实权...这没有实权的哪怕是个王爷...您看北静王和南安王的区别...” 好吧,也就是说现在我在京城人眼里还不如荣国府吧... 一时间书房有些尴尬,这时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夏连升,你出来!你朋友来了也不能就这么天天往人家家里钻啊,快出来我找你玩!” 夏连升一听这个声音,顿时笑了:“这不就是一个皇亲国戚吗?” 大掌柜三人好奇地打开门一看,居然是十三阿哥!夏连升回答道:“你天天鼓动着图雅去林府,也不嫌累啊?还有,你不用去上书房的吗?这会儿又没有热闹给你看,图雅也不在,你快回去吧。” 张玄一听这话,替大掌柜着了急,范宁看出他的想法,忙伸手拉了他一下,十三阿哥没看见,只看着夏连升说道:“我不鼓动她找你闹了还不成吗?你们准备玩什么?也带我一个嘛。” “玩倒是没有,赚钱的法子倒有一个,你要不要参与啊?能给你一成份子钱啊~”夏连升嘿嘿一笑... 没过多久,城南有一家‘肥皂铺子’热热闹闹地开业了,刚开始还真没人光顾这个不知道干什么的店,那黑黑黄黄的东西也不受待见,后来有一次,这铺子举办了一次洗衣大赛,这下子,肥皂铺子突然就火了。肥皂个头不大,也就半个成年男人巴掌大,也顶多就用上一个月,价格倒也还不贵,但是比皂角用起来方便多了。刚开始倒没人眼红这个小铺子,每天挣那点子铜钱也不知道够干什么。但是月底结账的时候,十三就惊呆了!这可比他每天省着花的月钱多多了,还特意买了糕点送到林府感谢夏连升。 这件事夏连升也就给四阿哥报备了一下,四阿哥觉得十三有个零花钱的来源也不错,总比他天天想着法子补贴的好。看他沉吟半天不说话,夏连升以为四阿哥的生活费也蛮紧张的,于是连连保证:以后我的其他铺子还望哥哥帮忙挂个名。四阿哥听懂他的意思之后哑然失笑,刚准备拒绝,夏连升又补了一句:铺子将来涉及的面广了,许多消息还需要哥哥准备专业人士来做哦。四阿哥想到当然太祖爷打江山时候的皇商薛家,明面上只是个商人罢了,私底下的探子都是太祖爷爷派的,关键是这些人的消息真的是特别的灵通,对于他现在的这种亲妈不疼,亲兄弟没爱的人来说特别合适,于是拒绝的话就没有说出口,以至于后来发现自己内库充盈,要不是为了对付四王八公实在不想再搞个什么省亲了,他只想说:你们建的园子再华丽,还能有我修的园子漂亮吗?这都是后话,且只说现在的四阿哥还仅仅是因为之前管了内务府的事情,才能有点盈余的每年只有那点小俸禄的穷贝勒而已。 且说夏连升放完豪言壮语,结果又回家闭关去了。还有不到一个月就重新会试了,就算是上一篇文章写得不错,夏连升也不敢松懈下来。一直到会试结束,他基本都没有再露面,让每天被人催货催到发狂的大掌柜好一阵烦恼。 这天,是会试的最后一天,下午锣响后就会开门放人出来,参加这次会试的人都特别开心,因为这次考试已经是深春了,天气也很暖和,所以基本上没有人再被冻出点问题了。不过黛玉仍旧派了夏连升身边的小厮明泰带人驾着马车来了,就连图雅也是一大早从会馆来了林府,跟黛玉在一起等着。 第七十二章 夏连升跟着一大波人从贡院出来,累得不行,明泰带着人连忙把他掺回车上:“大爷这几天似乎累的厉害啊?快上车喝点水,吃点好吃的点心。”夏连升一听有水喝,连忙让明泰给他倒了一杯,连喝三杯才觉得缓了过来,没有吃东西,连忙吩咐直接回家吃饭。 等到了家里,黛玉看见他胡子拉碴的样子,心疼地不知道说什么好,连声地叫厨房快点把火上热着的好克化的饭食端上来给夏连升吃。夏连升坐下来又灌了一大杯水,说道:“没事没事,不是很饿,就是太渴了。”春天本来就比较干燥,贡院准备的东西和之前考试的一样多,那么一小罐水就不太够喝了,虽然贡院的考官还是很人性化的每人给追加了一小罐,但是夏连升觉得完全不够喝,这次考试出来的人大部分都是渴得不行。不过等饭食上来了,夏连升还是连吃三大碗,说因为太渴,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一喝水,反倒又能吃进去东西了。 图雅在旁边听得可怜:“怎么就这样苦呢?要我说,就应该打一架,谁赢了谁多吃。” “噗~咳咳”夏连升差点被呛死,却不停地伸出大拇指给图雅点赞,这个主意想的真是太有才了。黛玉也忍不住抿嘴笑了,说道:“八股文取士就是这样的,如果不能吃得苦中苦,怎么能为人上人呢?打架那是武举的事情。” 夏连升把口中的饭都咽了,跟她说道:“图雅,虽然我很想夸你很有想法,但是你要不要考虑进宫多陪陪太后?顺便让她给你多讲讲大庆的规矩。” 图雅一听,眉毛扬起:“你是不是嫌弃我什么都不会啊?” 黛玉连忙打圆场:“当然不是啊,图雅姐姐,我哥哥的意思是,将来他如果需要宴请宾客,你不论做什么,别人想要对你说嘴,你只要说,我在太后那里怎么怎么样,太后老人家都没说过我,那人自然就不敢随便说你了呢。哥哥这是疼你呢。” 图雅想想也是,就高高兴兴地应了。夏连升在碗后给黛玉竖了个大拇指,黛玉看了偷着乐。 吃晚饭,夏连升回房睡觉去了,图雅也就告辞准备进宫找太后聊天去了,黛玉连忙着人安排屋子的安排屋子,安排马车的安排马车。 休息了几天,夏连升又找好友去玩了两圈,大掌柜好不容易找到人,坚决要求夏连升将肥皂制作作坊扩招。夏连升全权委托给了大掌柜和他媳妇陈嬷嬷,陈嬷嬷看人挺准,大掌柜业务熟练,夏连升这个甩手掌柜做的开心,张玄也只好让大掌柜多上点心照办吧。张玄除了学习方面天赋挺高,也对玄学的东西比较了解之外,在生活和做生意方面真的很废柴,怪不得他祖母不放心,要留一些人手给他,要不是有范宁经常帮他操心许多事情,这人真的能把自己给卖了。不过范宁也有个短板,就是他总能把自己住的地方弄成猪窝,但是他又不太会调教人,幸亏现在陈嬷嬷帮他调教了一班丫鬟小厮婆子长随什么的,要不不等张玄过两年上京,他院子里的荒草能长得比人还高。 夏连升又去四阿哥那里转了一圈,正好十三在串门子,自从十三上个月拿到大掌柜给的分红,立刻财大气粗地给他四哥还有大侄子都买了一份礼物送过来,感谢四哥这几年的照顾,闹的四阿哥又念叨他一顿,要他好好攒着钱,将来出宫还是要用不少银子的。十三笑眯眯地听着,也不反驳,等夏连生来了,才说道:“我这是相信连升的能力,将来咱还怕没钱花吗?”夏连生笑呵呵地说,将来不给你分子,都给四哥,让他管着你的花销,惹得十三一阵怪叫。 这次放榜,夏连生仍旧处在中上游水平中了,那孔修贤则是高居榜首,看来一个月的养伤还是不错的。很快没过多久就到了殿试的时候,但是天也热了起来,夏连生求黛玉帮他用吸汗的棉布做了几块长条状的帕子,像是日本武士在头上系着的‘加油’带子一样,等到考试的时候往头上一捆,头上的汗就都被吸收了,也不用像别人那样,又忙着磨墨,又忙着撸袖子,又忙着擦汗,他只要几根绑带就好了。 到了殿试那天,夏连升跟着大部队走近考试的大殿内,殿内整齐地摆放着很多桌子,上面贴着编号,他们今天入宫的时候已经被发放了一个号牌了,只要按照编号坐在对应的位置上等着发卷就可以了。 皇帝没有出现,太子倒是来了,不过他没有发言,不知道是没有发言权还是不想说话,主考官宣布了考场规则,同时有一些小太监开始给大家发卷纸,等全部都领到了卷纸之后,主考官将题目从一个密封的盒子里起出来,挂在了大家面前。 夏连升一看这个考题,惊讶了一下,没想到这次会考这样一个题目。太子看到这个题目,脸色难看极了,很快他就甩袖子走人了。夏连升详细地读了两遍题目,题目主要内容是这个样子的:礼法不外乎人情,但如果礼法和人情冲突了呢?你会选择礼法还是人情?为什么? 乍一看题目很大,很难回答,但是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个题目在说什么,那就是魏东亭的那个折子让皇帝为难了,所以在这次考试的时候,他也想不到其他的题目了,既然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朝堂上也没有人说这件事情,那就干脆拿出来让大家都说说想法好了。 夏连升明白这件事情,殿内稍微懂点时事的人也都理解这个题目的内情,但是大家越是明白,越是做了难。对于那些不明真相的人来说,仅仅是对着这个题目作一篇议论文而已。对于夏连升这种明白人来说,这是一次机遇,但也是挑战,如果这篇文章写好了,一步登天也未为不可;如果写不好,那沦落为同进士的感觉肯定是非常不好的,关键是接下来的派官也就难咯。 第七十三章 夏连升想了想红楼之后的事情,国库钱银好像是皇帝在位的时候下令开始回收的,而在换了皇帝之后才让新皇帝想了个损招才丰盈的国库,不过他也很喜欢想损招的。反正皇帝答应过他,给他个工部的官做做,那他也不用怕了,大笔一挥,开始打草稿。 为了让自己的字好看一点,虽然夏连升的文章稿子打得很快,但是他抄的很慢,最后还是在最后一个交卷集团交的卷子,走出考场,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擦了擦头上的汗,好几条汗巾子都被他湿完了呢,有热的,也有紧张的。 集体交完卷,卷纸被密封着抬进了崇文殿,主考官们交叉阅卷,很快便评出了前十,交给了皇帝。皇帝翻阅完毕之后,对着下面吩咐道:“把夏连升的卷子挑出来给朕看看。” 主考官们忍不住擦汗,不会挑的不够仔细吧,这夏连升到底什么来头?能让皇帝如此关注。下面的小太监很快把夏连升的卷子呈了上来,皇帝慢慢地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哈哈一笑,说道:“这孩子也太损了,不过主意出的不错,我挺喜欢的,他就放在探花吧。” 就这样,夏连升作死到又给自己增加了一次骑马的机会。 名次出来了以后,皇帝的话也被人传到了各自的主子耳内,夏连升的卷子也被抄了好几份,递到了有心的主子手里。结果一次大朝会,皇帝就下令,说是大家要尽量还银子给国库,不过礼法不外乎人情,如果实在没钱,允许你们拿家里的东西顶,但是价值要按照市值的百分之六十来算。然后当庭拿出魏东亭的折子给了批复,作为老臣,魏东亭建的那座价值百万的私人花园(皇帝的行宫)就作价六十万两银子,魏东亭把它交给朝廷,就当还债了。各位大臣一下子被打得措手不及,一直以为皇帝为了魏东亭会做退让,谁知竟然用这么个损招,谁不知道那个私人花园本来就是皇帝的行宫! 这次朝会以后,大家都突然意识到,皇帝要让大家还钱,这件事情来真的了。太子和八阿哥找了个机会,又碰了一次头,私下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不过夏连升可管不到这些朝堂上的大人们要做什么,他只知道今天他被选做了探花,整个人都高兴地飘飘然了,林黛玉在给了报喜的人一个大红封,一边安排人在外边撒钱,一边安排人出去放炮,要好好地放一个‘大地红’才行。图雅则是在太后那里刷好感度,太后则是很高兴有人陪着她说话,也安排人给夏连升赏了一个步步高升的绣花荷包。 直到这一天热热闹闹地过去,夏连升才意识到,哇擦,前三名明天进宫谢恩以后,要骑马环城一周!那可是匹高头大马! 第二天一大早,夏连升跟着林如海起床的时间,洗漱进宫去了。 这也许是这批学子们唯一一次进到皇宫议政大殿的机会了,也有可能是一切传奇的开始。 大臣们都站好以后,学子们被带上了大殿,待学子们行了礼,站定后。皇帝身边的李德全就出来年皇帝的旨意了:“……探花京城夏连升,榜眼江南甄运启,状元山东孔修贤,赐状元孔修贤翰林院编纂之职,允翰林院行走;赐榜眼翰林院编修之职,允翰林院行走;赐探花工部员外郎之职,允大婚后入职……” 刚开始大臣们听到夏连升越过了六品的状元七品的榜眼得到五品的职位,还在纳闷夏连升的盛宠,后来听到他要和蒙古公主结婚,这才明了夏连升为什么如此受宠,看来找个身份贵重的媳妇也是快速晋升之途啊。 听到有人窃窃私语说他靠媳妇吃软饭,夏连升眉毛都未动,什么叫吃不到葡萄还说葡萄酸的心里他完全可以理解,哈哈,没看孔修贤不太淡定的捏着他的鱼符,也得看见那个叫甄运启的家伙死死盯着他看了半天了。 不过等到骑马游街的时候,不太淡定的就变成他了,那高头大马和那些个温顺的小母马不同,夏连升站在它旁边,它一个响鼻打过去,夏连升就连忙把缰绳交给了旁边的侍卫了:“大哥,还是给我换个小点儿的马吧。” 那侍卫用鄙夷的眼光看了他一眼,说道:“这是特意从贡品中挑出的最好的马,今天你可要绕城一周的。”言下之意是,你换个挫不拉几的普通马跟着,这探花就当的丢脸了,关键是要在京城全城丢脸的。 夏连升明显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可是就这马他骑上去,如果中途摔了也肯定是会丢人丢到家的,旁边孔修贤一个利落地翻身,便上了代表状元座驾的最帅气的高头大白马,端的是一个潇洒帅气,笑着对夏连升说道:“夏探花,君子六艺你可是不过关哟,刚才在殿上你就应该告诉皇上的嘛,皇上那么喜欢你,一定会吩咐给你换一匹最温顺的马的。不过要是被我们抢了风头,可就不要怨我们了哦~”说完,得意地和也刚刚顺利跨上自己的马的甄运启对视了一眼,互相看到对方眼中对夏连升的鄙夷后,哈哈笑了。 甄运启笑了两声,说道:“看来林大人对夏探花不太够意思,这骑射技能也不说教一教。不过想来林大人那么精瘦文弱,想来也不会骑马的吧,看来是不想在夏探花面前丢人吧。” 夏连升看他们上马的帅气动作看得羡慕,但是一看见那马头上挂的那朵大红花,就忍不住想乐,人都说,骑白马的不一定都是王子,看这俩货碎碎念的状态,也估计差不离了。他没有像两人想象中那样露出生气的面孔,反而笑眯眯地说道:“两位虽然进了翰林院,但还没有混到侍讲或者侍读的位置,无需如此着急地锻炼口才,虽然我理解你们也想如先贤一般舌战群儒,扬名大庆,但是也不要操之过急嘛,还说人家东家长西家短的,让人觉得像街边的长舌妇似的...” 第七十四章 “你...”孔修贤气的说不出话来,甄运启气的更是想要扬起鞭子给他一鞭,旁边的侍卫本来就只想按照惯例,给每年的状元三人一点子下马威,可是他们三人自己闹翻成这样的,可不多见。一看三人就要起冲突了,侍卫连忙站出来,两个人将孔修贤和甄运启的马分别牵开离得远了些,还有一个则是举起长枪挡住了甄运启的马鞭:“皇宫门外,禁止斗殴!” 甄运启没胆跟皇上的侍卫叫板,只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牵着夏连升的马匹的侍卫见状连忙对着夏连升说道:“夏探花不必担心,这些个马都是经过调教的,比较温顺的,况且这一路都有我帮您牵着,不必担心。” 夏连升不好意思地对着侍卫道了谢,接着上马墩骑在了马上,不过身体还是有些微微的僵硬,不过侍卫见他这样的见得多了,也不再说,只跟他说让他的双腿不要太用力地加紧马腹,自会牵好了马,“这马不仅性格温顺,也驯的很好,如果有谁惊了它,只要拉紧缰绳,它很快就能平静下来,不用担心。”那侍卫说道,显然这话已经说了好多遍,纯熟得很。 夏连升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强自笑笑,脸色总算是缓了过来。 林府这边,因为夏连升突然中了探花,对大家来说都是个惊喜,所以黛玉约着图雅要去看夏连升游街的热闹,图雅说他们绕城一周应该不会经过会馆那边,于是用自己的名义在有名的酒楼街定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大包间,邀请黛玉一起去看热闹,想着夏连升的好友,图雅也派人去请了范宁和张玄,说包间大得很,中间摆上屏风,几个人也能一起看个热闹。 夏连升这边,待三人都坐好后,开路的侍卫就出发了,三人依次排成一列,由侍卫牵着马慢悠悠地向前走,孔修贤和甄运启更是换上了一副温润柔和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刚才对夏连升的鄙夷和嘲讽。三人前后左右都有簇拥的侍卫,还有一队吹吹打打的,敲锣打鼓的,端的是热闹非凡,可惜如果夏连升是看热闹的人就好了,他现在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京城桥头上卖艺人手里被耍的猴子,战战兢兢地引人围观。 出了皇城范围后,街道两边围观的人就多了起来,看见三人过来,无不欢呼一轮,甚至有围观的女性偶尔发出一声高昂的惊呼赞叹,夏连升的猴戏感觉更甚了。不过好在前面开头的是孔修贤,他似乎对别人的围观已经习以为常了,甚至还偶尔扬起手朝人群惊呼的地方挥上一挥,又引起一片花痴的惊呼。 甄运启则是端着一副沉稳的样子,也不开口说话,夏连升因为走在最后,也没能看清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只是凭着刚才他和孔修贤的表情猜测,这会儿一定也是那种假兮兮的君子脸。 ‘笑傲江湖’的故事告诉我们,假兮兮的君子才是最小人的了,夏连升暗搓搓地想着。这会儿可能是因为已经适应了这个还算温顺的坐骑,夏连升的身体也没那么僵硬了,还有心情抬起头来左顾右盼,就跟前世那些明星们说的一样,把下面围观的人都当做大白菜就行了嘛,这一看就发现有意思了,这会儿他们正好经过几条热闹地商业街,因为已经是下午,某些职业的姐姐妹妹也是刚刚起床,因为今天有‘热闹’可以看,所以一个个早早地打扮的花枝招展地在二楼三楼围观,夏连升甚至能听到她们大声地议论孔修贤多么温文儒雅,个个想着他什么时候能到楼子里来;夏连升多么唇红齿白,到场子里做个兔爷也不错...夏连升心道:我忍!谁让我像紫薇,而紫薇却是某本书里最温柔善良最知书达理最美丽动人的姑娘。 夏连升其实真心冤枉了紫薇,若说皇帝觉得紫薇像雨荷,其实夏连升更像,要不皇帝也不能在大晚上的就看清黑衣人打扮的夏连升,纯粹是他除了身材高大一些,真真的哪个方面都像透了夏雨荷。但是这种美丽已经超越了性别,在夏雨荷身上,只觉得是美丽动人,温柔妩媚;放在夏连升身上则是唇红齿白奶油小生那样了,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总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这也就是为什么那天他在布庄外面哄黛玉的时候,被图雅一眼就相中了。 且不说这会儿有这么多人对他们的相貌议论纷纷品头论足,好不容易挨过了那家敢于立在大马路边上的春花楼,又来到了酒楼林立的街道,这会儿在酒楼里能够临街围观的,就都是有身份地位能够订到如此好的位置的人家了,虽然不宜抛头露面,但是带着帷帽观看还是可以的,要做什么,旁边的小丫头就行了。 路过高升酒楼的时候夏连升还在感慨这个酒楼好先进地居然盖了四层楼那么高,就看见楼上不知道哪个丫鬟带头,将已经准备好的一朵开得正好的牡丹花,朝着孔修贤砸了过去,孔修贤一个不妨,被了个正着,摸着被砸痛的头抬起来,却看见一个丫头朝着他吐舌头,他扭头笑了,夏连升心道看来这是孔修贤认识的人,可是她有想过我们的感受吗? 果然不出夏连升的预感,有那个丫头的带头,沿街的酒楼上纷纷有人拿着真花假花砸了过来,不仅有朝着孔修贤的,连甄运启和夏连升也不能幸免。后来旁边有些人看得兴起又没有花儿可以用,居然直接摘了头上的首饰砸了下来。绢花首饰也就算了,顶多就是几根铁丝线,这还有大手大脚把金耳环金戒指也扔下来的算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大号戒指,别以为我没看出来,分明就是男人手上才能戴的起来的粗细!夏连升很崩溃,因为朝着他砸过来的分明是这种戒指类的多一些,他分明是被男人给调戏了! 第七十五章 不过这会儿砸过来的东西那么多,躲都来不及了,夏连升三人完全没有了其他心情。这会儿也不只是谁,在围观的路人那里突然大喊一声:“我捡了个砸到过状元的金戒指哟!发达啦!”下面的人群突然骚乱起来,好多人也不围观了,都开始低头寻找哄抢这种砸下来的东西了。夏连升被人群这种疯狂的举动下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想夹紧马腹,好在牵马的侍卫及时发现并制止了他,“每三年都来这么一遭,夏探花不用担心。”夏连升扭头看看四周,果然侍卫们都训练有素地挡着骚动的人群,就慢慢放下心来。这会儿一放下心,反而听到人群中的几句清晰的蒙古话,说什么“没见过世面”、“姑爷长得有点娘娘腔”、“姑爷的朋友也很娘娘腔”什么的,再抬头仔细一看,可不是黛玉那身熟悉的衣服帷帽吗?再看旁边穿着一身红衣笑的放肆张扬的正是图雅的脸,再往旁边一个窗户,恰好就是张玄和范宁,旁边挤着的两个小脑袋可不就是林惠玉和林瑾吗,看见熟人,夏连升顿时心情极好,仰头冲着他们笑了,还挥了挥手。 “哥哥看见我们了!”林瑾兴奋地拉着范宁怪叫,急得范宁连忙稳住他。生怕他在椅子上真不好一个不小心栽下楼去,林惠玉则是乖乖地站在一旁扒着窗口冲着夏连升笑。黛玉在另一边看着夏连升也是一直笑,林瑾则是不安分地绕过屏风跑过来对着黛玉叫到:“姐姐!我们也扔花儿吧,好多人都送花儿了!” 黛玉还没来得及反对,图雅则是拍手叫好,并把自己的金镯子撸了下来,黛玉连忙拦住:“砸不中就亏了,砸中了肯定要鼓好大一个包!”图雅一想也是,把镯子戴了回去,将腰间的荷包摘了下来,从里边掏出来一把金豆子给林瑾看:“只有这个了,扔着玩吧。”黛玉:“……” 林瑾也不嫌弃,抓了金豆子就跑回去和惠玉分析如何撒‘豆子’去了。黛玉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继续探着头看热闹去了。突然,她身体一僵,拉着图雅指着甄运启叫到:“图雅姐姐,你看那个人好像在看哥哥,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图雅仔细一看,甄运启正回头看着夏连升,一只手不知拿着什么,正在瞄准夏连升身下的马。 图雅大叫一声“不好”,却来不及解释,一下子越过窗户,朝夏连升所在的马跳了下去。 夏连升此刻一直在仰头看他们,但是黛玉戴了面纱,夏连升没看到她说什么,只见图雅就越过了窗户,吓得他心都提了起来,生怕她摔了,刚准备冲她说话,身下的马却好似受了什么惊吓,突然尖叫一声,高高地扬起了前蹄,那牵马的侍卫一个没留意,手中的缰绳居然被马挣脱了,夏连升在它叫的时候就连忙扯住缰绳,却仍旧想滚下去,正在这时,一个火红的身影从天而降跳到了他的背后,从背后环抱着他扯住了他手里的缰绳,对他说道:“这马惊了,你抱紧我,我带你跑一会儿。” 别说的跟吃了一大口饭要慢慢咽那么简单好吗?一不小心就会被噎死的。夏连升双脚被图雅踩得生疼,却不敢说话,只好双臂紧紧夹住图雅从腋下伸过去拉着缰绳的手臂,只求自己不会掉下去。 马惊得立起来的时候,看热闹的人瞬间就被惊退了很远,至于有没有发生踩踏事故夏连升也没有注意,但是听见四周全部都是尖叫声,混乱的狠。 那马甩开了侍卫立起来叫了一声后,就要往前冲。侍卫则是被甩的一个趔趄,就栽进了乱跑的人群中,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好在虽然说孔修贤他们三人是沿着街道成一列的,但是三人相互还是有一点距离的,甚至牵马的侍卫也是稍微错开一点的。这样的位置正好方便了这马跑开,好悬没把甄运启和孔修贤撞倒。夏连升的马一个站立,被图雅用缰绳勒紧之后之后,就撒开蹄子往前跑去。后面侍卫们见了,忙分出一对人追上前去,可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没一会儿就失去了两人的踪影。 图雅技术娴熟,紧紧的拽着缰绳,夏连升也不敢放开缰绳,却又要夹紧图雅的手臂,整个人僵硬的很,此时被马颠簸的像是一只在惊涛骇浪中的小渔船,颠簸的不知今夕何夕。图雅倒是冷静,见这马一时半会儿平静不下来,连忙纵着马朝城门跑去,出了城门就是郊外,到时候这马怎么闹都还好控制。 今天因为是状元游街的日子,除了游行的街道万人空巷,其他的街道还挺冷清,连此刻的城门也不例外,一个小兵正在城门无聊,就见一匹白色的疯马疾驰而来,马上还坐着两个红色的身影,他连忙叫着路上的人都避让一下,只听马上有一个男人连声说道:“马惊了,快让开!马惊了,对不住!”然后就疾驰而去了。 且不说两个在马上颠簸的人,黛玉简直被这一变故惊呆了!好在张玄和范宁还有理智,张玄连忙派人去给林府报信,范宁则是不住地哄着两个被吓哭的小孩,图雅的侍女倒是直接叫人准备了马匹,带人追上去了。临走时跟张玄范宁说她们公主骑术非常好,夏连升不会有事的,不过没见到人,大家始终不能放心罢了。 图雅带着夏连升出了门,在官道上疾驰,夏连升已经被颠簸的快要吐了,图雅倒是还好,就是双手渐渐地被勒红了。图雅不停地呼喝着这匹马,看它一点反应也没有,对着夏连升说道:“刚才我在楼上看得清楚,那个榜眼在大家扔东西的时候,不知道拿什么打了你的马,它现在有点发狂不受控制,不知道我们要跑多久,你的鞋子里面不是有匕首吗?把马杀掉吧。” 第七十六章 夏连升无语,对着图雅说道:“你傻啊,白天我去的是皇宫,见的是皇帝,怎么可能带进去匕首!” “...我忘了”图雅无语。 “那现在怎么办?”夏连升忐忑地问,刚问完,突然一个颠簸,夏连升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一旁,图雅连忙用胳膊把他驾了回来,说道:“你一定要扶好我,不要松手。就算最后我们没有法子,等马平静下来我们就安全了。” 夏连升被安抚了,可就在此时异变突起,那匹马似乎被图雅勒得狠了,再一次扬起前蹄唏律律地叫了一次,图雅猝不及防,两人差点被甩下马去,好在图雅骑术好,很快地稳住了身体,继续拉着缰绳没有放手。夏连升就倒霉多了,他刚开始就被图雅踩住双脚,不能蜷缩,手里又拿着缰绳不肯松手,只得双臂夹着图雅的胳膊,本来胳膊就酸的不行了,这马一个扬蹄,他就左摇右晃地趴在马背上了,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图雅铺了一个厚厚的坐垫呢。紧接着让夏连升痛苦的就来了,那马跑起来一上一下的,顶的夏连升直想吐。就这么跑了没一小会儿,夏连升就脸色惨白,一副快要不行了的样子。 图雅顾不上看夏连升,她仔细看了一下马的眼睛,然后对着夏连升说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夏连升一听直接吐了:“姐姐你不会也是穿来的吧...”声音太小图雅完全没有听到,便接着说道:“好消息是,这马跑不了多远了,坏消息则是,这马似乎已经不行了,如果等下不行了就会直接栽倒在地,我们必须及时跳下去。” 从高速的车子上跳下去,这个夏连升完全不放在心上,但是跳马他就搞不定了,图雅简单跟他说了一下跳马的注意事项,接着说道:“好在这是官道,我们倒不必担心我们会遇到暗石,草原上如果你挑向一片草地,万一下面有块有棱角的石头,你就肯定得被磕傻了。” 你才磕傻了,你们全家都磕傻了!夏连升心里腹诽,却知道这会儿不是贫嘴的时候,他又跟图雅重复了一遍要领,先放开了脚上踩的马镫,然后两人看准马匹倒地的时机,在马突然倒地降低了高度的时候,两人一起跳了出去,朝前滚了过去。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刚滚了两圈夏连升身体就忽的一沉,官道上是没有石头什么的,不过正巧这里修建了一个给官道两旁麦地浇水的蓄水池,好在现在是收割的季节,里面没有水,不过这高度差可是不小,夏连升掉下去不仅重重的摔了一下,紧随其后的图雅也狠狠地砸在了夏连升的身上... ------------- 啪!一个青花瓷碗砸在了地上,旁边跪着的人却一动也不敢动:“主子息怒!” 那个主子气得在桌子前走来走去,指着他问道:“我叫你去吓他一吓,可没叫你弄出人命!” 那人连连磕头:“主子息怒!药的剂量是我们计量好的,他绕城一周回到皇城的时候才会发作,顶多轻轻地摔他一下,周围都是侍卫,肯定能及时救下来。那马就会自己撞死在宫墙上,是会吓到他的。不过没想到那个榜眼也突然出手,下面人说那榜眼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射了马,才刺激了马导致它提前受惊狂奔。可那时在闹市区,侍卫们都营救不及,也多亏了图雅公主...” “是啊,多亏了她!可是她当时砸在夏连升身上,差点把他砸死了!我最近刚刚损失了一个文臣,这次也不想再损失人手了,这才叫你们吓他,结果现在弄得他生死不明,如果皇阿玛问起来,你们让我怎么回答?”那主子也开始抓狂,他完全只是想出口气,明明上次老四和他都帮了夏连升,但是夏连升却厚此薄彼,别人都在看他的笑话呢,他就没憋住。 “主子息怒!”那下人也不磕头了,抬头连忙诶自己主子分析:“关于这次的事情,主子已经不必担忧了。那榜眼拿东西射夏大人的马,当时在闹市的时候不少人看见了,许是他打算和夏大人开个玩笑,让夏大人丢个人,不过现在倒是方便我们把一切推到他的头上去。”那人说完,嘿嘿地笑了起来。 他主子听着他的分析,倒是渐渐冷静了下来,等到听到他笑起来,便问道:“哦?那你安排好了?” “主子放心,那个牵马的侍卫跌入人群中的时候不小心被到处乱跑的人群给‘踩’死了,就算甄运启拿出当时开玩笑的东西,那个喂料的侍卫已经死了,皇上那里一定不会相信意外,所以他只会怀疑甄运启。” “嗯,那也好,八弟又给甄妃娘家的亲戚走关系,这次真是活该!罢了,就让让他们攀咬去吧,这件事情我就当做不知道。” “主子英明!” “行了,别拍马屁了,回头好好安置那个侍卫的家人。” “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去。” ----------------- Pia!八阿哥忍不住给了甄运启一个巴掌:“你是蠢货吗?闹市区那么多人看着,你就敢对探花郎下手?皇上若是知道了,你觉得你还有盼头?虽然没有过了明路,他也是皇阿玛的儿子!要是真出了事情,你想赔上甄家吗?” 甄运启早就没了当初面对夏连升时候的不屑,此刻的他一点也没了当初的威风,虽然他和甄应嘉是一辈人,是甄妃的堂弟,八阿哥的堂叔,但是这血缘也不知薄了多少层了,要不是甄家有学问的人实在太少。甄家也不会力捧他上位,只不过现在他却完全被吓破了胆,只跪在八阿哥面前磕头:“我错了啊,我错了。但是我真的只是拿一个小弹弓打了他的马的额头,惊了它而已,正常情况下,那马最多只会跳起来把那夏连升给摔到地上,侍卫只要一用力拉缰绳,那马就会停下来的。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惊跑了那么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八阿哥你可要相信我。” 第七十七章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八阿哥你可要相信我。”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刑部已经找仵作验过那马了,它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八阿哥说道,但是还没有等甄运启高兴起来,就又接着说道,“但是说那东西也没有那么刺激,不过有人打了它的脑袋刺激到了那匹马,它才突然发狂,跑起来之后,那药性会被放大,也就是为什么跑了那么远之后倒毙了。” 八阿哥平静的说着他从刑部得来的消息,但是甄运启那里能有那么平静,他倒霉死了,才刚刚高中,就摊上谋害同僚的罪名。八阿哥要是放弃他,他就完了!“八阿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请你帮帮我吧!以后我都听你的,你说往东我就绝不往西!” 八阿哥静静地看着他磕头磕了半天,才缓缓地说道:“这次就放过你,不要再有下次!” 甄运启面上一阵狂喜,对着八阿哥再次磕头:“谢谢八阿哥,奴才以后绝对不再自作主张,一切都听您的吩咐。” ----------- 夏连升似乎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又似乎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 “为什么!你为什么骗我!你明明有家庭!” “敏敏,你知道的,我并不爱她,我爱的是你啊!” “你骗人!你跟她去年才结婚,我们小晟已经三岁了!你爱我为什么不娶我?” “敏敏...你要理解我,连家的斗争实在是太激烈了!我爸对那个野种比我还好,我必须得到李家的支持。” “我不理解!我只知道,你正让你弟弟的事情发生在我的儿子身上,以前你还看不起你爸爸对你妈妈那么不好,可是现在呢?你在做和他一样的事情!” “不!我不会的!我们的儿子要长得很大我才会给她孩子,谁也无法阻止我们儿子继承我的一切!” “呵~这就是爱我...算了,你要几个孩子都随便吧,我们分开吧,我带走小晟,你去生你的孩子去吧。” “敏敏,你不能走!” “你放开我!” 嘭! “敏敏!” .................. “呜呜呜,为什么你们都欺负我!” “你是个野种!哈哈!” “我不是,我不是,我们都是爸爸的孩子!” “哼哼,我们又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你妈生了你就跟别人跑了,他对不起爸爸,你就是个野种,爸爸才不喜欢你!” 疼...浑身都疼...别打了... “我妈妈...没跑...她死了...我知道的...爸爸...” “就知道喊爸爸,爸爸不会理你的,哈哈!” “行了,够了!快走吧,等下小弟弟就要来了。” “走走走,快走快走!” ................... “弟弟,明明我们的感情最好!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的东西!” “哥哥,不要怪我,我也挺喜欢你的脑袋的,比研究所的那些个老头子灵活多了,而且我也很相信你的忠诚度,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你。我甚至打算让你做我的左膀右臂,做为一个有能力的家主,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将连家发展的更好!” “我也一直都是这么相信的,那为什么...” “这个你只能去怪老头子了,虽然表面上我在家里的威信比你高,老头子也从来没有关注过你,谁不知道,你妈在家里就是个禁忌,就连我妈妈都不能提。但是只有他的亲信们都知道老头子有意将他的位置传给你,那些人也没反对。你知道的,雍正当初有没有参与废太子的事件,谁都不知道...连晟,我会想念你的,不过我绝不能犯错,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吧...” 命不好啊...可是...为什么呢?我很努力地在爱你们啊,我也好想有个能像姚姨那样疼我的妈妈啊...姚姨...是谁呢... .............. 林府里,偶尔来探病的黛玉无意间看到,睡在床上的夏连升流出了一行眼泪。他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到几近透明,连日都只能灌些白水使得他瘦的脸颊都凹陷进去,那一行眼泪顺着眼眶流出来,悄无声息地没入到枕头里,端的是楚楚动人。但是黛玉却无心欣赏美人病弱的样子,她的眼泪也一串串地掉,拿着帕子擦都擦不完:“表哥你快点醒过来吧,惠玉和瑾儿都快把家里翻了天了,爹爹说,皇上那天知道你因为那个甄大人的缘故无法参加琼林宴,气的都病倒了,紫薇姐姐也着急,皇上说你醒了她才能看你,现在天天守着图雅姐姐哭呢。我也好伤心啊,你都不给我买好东西了。” “那你...可要...先让我...喝水...才行...”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黛玉一下子扔了帕子,惊喜地叫道:“表哥你醒了!快来人呐~~”一边喊还一边从桌子上倒了一杯水,拿着小勺回到床前慢慢地喂夏连升。 听到黛玉的喊声,门外一个身影匆匆地冲了进来,嘴里还一叠声地吩咐着:“明帆快去告诉林大人,明泰快去请大夫,宝兰去烧开水,宝梅你去小厨房把火上热着的粥端来。”待人进来,夏连升才发现这个人他并不认识。 看见夏连升奇怪的看着自己,那女子倒是一点也没有慌张,冷静地给夏连升福了福身,说道:“奴婢荣儿给贝勒爷请安。” 夏连升看向黛玉:“这是?” 黛玉连忙说道:“这是荣嬷嬷...哥哥怎么了?” “噗~咳咳...”夏连升被这个名字给惊了一跳,差点被水呛死,好在黛玉的一勺子水并不多,他也喝得差不多了,要不然还得好一阵咳嗽,不过现在夏连升身上处处是伤,真是一点点的震动都带的他浑身都疼。黛玉见状连忙和荣嬷嬷两人合力将他扶着躺好。 夏连升却是直勾勾地看着荣嬷嬷,轻声道:“荣嬷嬷?皇后的荣嬷嬷?” 荣嬷嬷连忙回答:“奴婢是皇上通过内务府派来的,奴婢万流哈氏荣儿,是正黄旗包衣,同皇后娘娘身边的容氏不是同一家。”意思就是我的出身比她高多了。 夏连升听懂了,觉得好笑,不过他心里存着事儿,便先扭头问黛玉:“图雅呢?她怎么样?那天到底什么情况?” 第七十八章 荣嬷嬷看夏连升没有继续对她问话,便先退去一旁,等着去提水和端粥的宝梅和宝兰回来。黛玉跟夏连升回道:“那天你的马惊了,图雅姐姐和你一起出了城,后边的侍卫一部分去追你们了,还派了一个人回宫报信,皇上知道了此事以后十分震怒,都已经下令要彻查此事了,那天我都看见了,是那个榜眼拿东西射你的马,它才惊了的。后来四阿哥带人找到你们的时候,你们在路边的一个干涸的水池里,你被摔的挺狠,还被图雅姐姐给砸了一下,所以身上的伤比较严重,十三阿哥带了太医来看你,太医说你可能有些伤及脏腑,但是不太严重,不过你的左腿脱臼了,太医说得好好养养,父亲就请了一位大夫暂时住在府里帮你随时诊脉。至于图雅姐姐,因为你的缓冲,伤的倒是不重,不过身上也有不少擦伤,皇上不让紫薇姐姐来看你,所以紫薇姐姐总是去图雅姐姐那里看她,图雅姐姐就常派她的侍女来看你的情况,今天你醒了以后我就已经先派人去报信了,想来今天如果知道你醒了,紫薇姐姐和图雅姐姐一定会很高兴的。” 夏连升笑了笑,发现自己确实有点精力不济,便对着黛玉说道:“你也不用天天守着我,我看你都瘦了。两个小的还好吧?表舅舅呢?” 黛玉眼圈又红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惠玉和瑾儿一直乖乖在念书,晚上下学后才会来看你,但是怕扰了你,我也不让他们多呆,只让呆一会儿就回去了,父亲也有空会来看你。我也没有天天在这里守着,都是处理完了家里的事情,闲了才来看看。” 夏连升放心的点了点头,这时候宝梅和宝兰已经回来了,两人在荣嬷嬷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地帮夏连升擦脸洗手,还将他小心地扶起来喂饭吃。夏连升不好意思让人一口口地喂饭,但是奈何手真的抬不起来,也就只好被人喂着吃饭了。不过夏连升冷眼瞧着,荣嬷嬷来到他的小院之后,他手下这两个小丫头果然规矩了不少,做事也认真了许多,果然不愧是宫里调教出来的嬷嬷,他赞赏地看着荣嬷嬷,荣嬷嬷就笑纳了。等一小碗粥喂完,被收拾整齐,夏连升也精神了许多,荣嬷嬷才上前汇报了最近的情况。 内务府已经把夏连升的贝勒府建好了,所以内务府按例给夏连升派了总管和侍卫,他们都直接被派到贝勒府去了。荣嬷嬷则是夏连升受伤那天,十三阿哥从林府带着太医回去给皇帝复命,说起夏连升的丫头规矩不行,说起夏连升受伤就跟没头苍蝇似的。皇帝就特意指了服侍过太皇太后的荣嬷嬷过来跟着夏连升替他掌管内院,能在太皇太后跟前呆过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荣嬷嬷早就从夏连升的下人表现中看出了夏连升的性格,于是只专心调教下人的规矩,这会儿果然没见夏连升有什么反感,荣嬷嬷叹了口气,总算是保住了前程。自从太皇太后去了之后,那些太皇太后亲近的人殉的殉,调走的调走,她虽然品轶不高,但是相对其他没有能力的人,她还算是保住了自己,不过念旧的皇帝也老了,她可不得给自己找一条后路吗?她已经老了,希望找个安静的地方养老。但是现在皇子们和皇后之间的斗争乱的厉害,她一点也不想参与,这不才瞄上夏连升这个贝勒。但是他们上三旗的人连亲王都不会伺候,更何况是降了档次的贝勒呢?于是只好略施小计,现在看来,好像还真得不错了。 其实她要是知道,夏连升根本就没弄清楚贝勒的实际配备,只觉得皇帝派谁来,就用谁呗。不对,万流哈氏不是皇帝某个女人的姓吗?看来是个大姓啊(大雾)。顿时觉得自己跟高大上靠近了些,等荣嬷嬷给自己说完了近期的事情,便温和地说道:“那么近期就劳烦荣嬷嬷给我看着院子了,黛玉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的,有什么需要的,就跟她说。” 荣嬷嬷笑眯眯地说道:“爷请放心,奴婢一定照办。” 夏连升说完这些,就觉得自己真的好困了,看来果然精力十分不济了,于是他准备要睡觉,却又被黛玉要求必须先喝一碗药才可以睡,只好又灌了一碗苦药汁子,回想了一下小时候吃的苦,抹了一把辛酸泪,睡觉去了。 荣嬷嬷从主子那里过了明路,办起事来更有底气了。本来她还怕这个爷是个野路子,得像个暴发户一样摆架子的,没想到却是个宽厚的,荣嬷嬷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贝勒府搭理的好好的,可不能将来让那蒙古女人给爷丢了脸。 荣嬷嬷在想什么,夏连升可是没有精力去思考的,他这次受伤颇重,在床上狠狠地躺了三个月才被太医宣布可以下床活动,并且不许剧烈运动。期间,夏连升一直靠着逗惠玉和林瑾晚上下学后给他讲学习上的事情,还有林黛玉经常来陪他给他讲东家长西家短来解闷。也就林如海偶尔来看看他,跟他说一说衙门的事情。 三个月的时间倒是让图雅可以活蹦乱跳的了,夏连升醒了之后,皇帝便实现之前答应的事情,让紫薇跟着图雅一起来林府看望夏连升,虽然说不了多少话,但是两人跟夏连升聊聊外边大街上的八卦啥的,也觉得很温馨。图雅跟夏连升的婚事本应该在贝勒府修缮好的那个月就办理了,但是因为两个人的受伤,皇帝直接让钦天监再选了时间,结果这一算,居然要到两年以后了,夏连升到时候可就是二十五岁的‘高龄’了,不过男子成婚晚一点也没什么不好,所以他倒是没什么所谓,不过图雅那边,皇帝只好又给喀喇沁一些赏赐,算是安慰一下善巴拉什。善巴拉什给皇帝的回信也十分不客气,特意说到,要不是图雅中意这个女婿,以他三病两灾的样子,自己肯定早就给图雅另觅夫婿了。皇帝也只好对着图雅进行安慰,没事儿就让太后召进宫里跟她聊聊天,赏赐一些好东西。 第七十九章 夏连升虽然重病在家休息,皇帝却是下旨将夏连升的职位保留,直到痊愈就可以回工部当值了。至于之前皇帝说的彻查,刑部有了结果以后就私下给皇帝上了密折,甄运启虽然被罚了些银子,却没有被判刑,看来八阿哥是真的把他保了下来,至于到底有没有人给马下药,还有最后的交代,都没有了下文。三个月,已经足够使很多人淡忘很多事情了。不过估计唯一淡忘不了的就是孔修贤,那晚好好的琼林宴因为甄运启的捣乱和夏连升的生死未卜被皇帝推迟了,但是已经这么久了,都没有人再提起,再过个两年,就又是大比之年,新科状元出炉了之后,谁还能记得他!孔修贤自认为一直以来自己是个淡定的美男子,没想到现实让他认清了其实他的脾气并不好。不过夏连升知道了以后顶多说他小心眼,没见皇帝都补偿你了,孔修贤在夏连升下床活动的时候,已经被安排进了户部,虽然也有其他的原因,但是要不是这次的事情,有哪一科的状元能如此快速的进入朝堂参与政事的?君不见前科的状元还在翰林院熬资历呢吗? 但是孔修贤并不这么想,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朝堂上的人几乎都在看他的笑话,虽然说他的父亲来信让他放宽心,可是他心里更难受了,从小就是这样,他的祖父是家主,行事风格一直很严厉。但是他的父亲却刚好相反,用他祖父的话说就是不上进,虽然他的父亲是几个叔伯兄弟里面学问最好的一个,但是他却生性淡然,对做官完全没有兴趣,祖父只好从他这一代培养他和几个弟弟,好不容易他考上状元,准备在琼林宴上大放异彩。却被榜眼探花给联手搅合了,简直恨得要命,而且朝堂上的同僚们都在看笑话,尤其是翰林院的这些老资历们,什么能力不强,嘴炮能力最强,一度挤兑的他简直要在翰林院待不下去了。好在大阿哥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他才这么快地脱离了翰林院,去了户部。不过大阿哥并不要他的回报,只是让他为皇上好好办差罢了,大阿哥果然是个好人,比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太子要好的太多了! 其实倒也不能说太子没什么存在感,只是他在暗中憋大招罢了。你道是为什么甄运启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就用暗器射夏连升的马,而大阿哥又恰好给马下了毒?这一切看起来似乎是大阿哥和甄运启无意间的举动不小心造成的失误,其实都在太子的掌握之中,他也是想测试一下八弟对他的忠诚度,当发现甄运启一折不扣地执行他的命令的时候,他便更加信任八阿哥了。太子的打算是,当时的马发狂之后,夏连升如果不会骑马,当时就会被疯马踩死,如果会一点,那就像这次一样,被摔死。不过他没有预料到马发狂的时候刚好遇到图雅,图雅帮夏连升控制了马,紧接着又没有想到皇帝居然会为了夏连升彻查此事,所以明面上大阿哥和八阿哥并没有受到什么牵连,其实是皇帝早就查到了太子头上,于是冷落了太子,太子自知不好,于是这才沉寂了几天,却被孔修贤误会没什么存在感,不得不说,孔修贤其实和夏连升一样,都是官场小新人,新的不能再新了。而别看太子沉寂了,他却收获很多,夏连升算是几个弟弟里面和十三一样,特别明显就投向老四的人,给他点教训让他认识到谁才是太子这个是明面上的收获,背地里的收获则是他的八弟对他的忠诚度很高,虽然这些个收获到底是不是真的收获就不知道了。 林如海给夏连升带来的消息里面,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开始清理户部借银的事情,自从皇帝回复了魏东婷的事情之后,四阿哥就开始了强硬的态度对户部欠银进行清理,首当其冲的,当然就是户部。四阿哥说,作为户部的官员,当以身作则,所以每天请他们去正堂喝茶,讨论什么时候能把钱还清。当然所有的官员都一致在哭穷,一个比一个哭得厉害,不过好在有些人还是胆子小,而且也有不少欠银本就不多的人,所以还是有人渐渐地开始还款的。不过有些顽固分子,居然上折子给皇帝告老,好在皇帝也是想快点收回欠银的,于是就直接批准了。也就是因为这个,户部突然多了不少空缺,这倒是让侯官的人兴奋了一把,不少人得了消息就立刻塞了银子给吏部,马上就得到了派官,张玄也就趁此机会,赶紧塞了银子进了户部,虽不是他理想中的礼部,但是一个大男人每天在朋友家住着,靠家里下人赚银子养着,他还是觉得心里有负担。 这一批认为法不责众的人就只好一起风中凌乱了,不过既然皇帝都批了,你总不能反悔说我其实就是想言论自由,我游行示威来的吧,那样估计就直接抄家了,也就只好灰溜溜地整理包袱准备回家去。谁知却在城门被拦了,四阿哥已经通知了各处城门,这些人如果不还清债务,就不能离开京城,如果实在没钱,可以写下欠条,盖完手印再离京。如果城门有人放水或者弄虚假欠条,谁收的欠条谁负责替他还款。守城的小兵每天除了从过往百姓身上榨点油水,哪儿有那么多钱啊,所以这条命令倒是被执行的很彻底。 为了示威游行丢了工作,如果再不还钱还有可能不让回家,这些人有心再去皇上面前闹一闹,可是现在已经不是官身了,不能见皇帝了,登闻鼓...还是没有勇气去敲,所以户部的欠银到底是还回来了不少,只有一些身居高位的顽固性分子还在每天和四阿哥喝茶,笑眯眯地谈论时事。 夏连升知道的时候,觉得四阿哥还真是够狠,不过皇帝也挺有意思,他给皇帝的卷子上,可不只是用房子代替银子这一个方法,想来皇帝还是觉得不能太过厉害引起反弹而不好意思用吧。他暗搓搓地想着,如果四阿哥是皇帝,相信他一定是那种你敢跟我玩,我就玩死你的那种人,这个卷子分分钟能延伸出更可怕的手段。不过这也只是想想罢了,就从偶尔来看他的十三阿哥那满嘴着急上火的燎泡来看,就知道其实请户部的官员们喝茶,也是很有压力的,现在其他部门都在看着了,如果户部不出成绩,那些个大臣又要死扛到底的话,估计事情就会更棘手了。 第八十章 能够活动的夏连升在院子里听了十三阿哥的诉苦之后,眼睛咕噜噜一转,笑眯眯的对着十三阿哥说道:“我有个生意想找四阿哥做,不知四阿哥是否赏脸呐?还望十三阿哥帮我说说好话啊。”十三阿哥一看他的眼神,就兴奋了,说道:“行,快把你的点子给我说说。” 夏连升微笑不语,请十三阿哥第二天来拿计划书,于是第二天晚上,十三阿哥带着一封厚厚的信进了四阿哥的府邸。 第二天,四阿哥便暂时没有再找户部的官员们喝茶,反而揣了一份折子去找皇上了。皇上在乾清宫召见了他,两人却把其他人都赶了出来,就连李德全也不得例外,就这样两人谈了将近两个时辰,四阿哥还陪着皇帝吃了一顿午饭,这才回到户部。就在许多人以为他要出狠招的时候,次日朝会上,四阿哥上了一个完全无关的折子:大庆朝的官员们外出做官,一般都是没法回到家乡去做官的,为了增加大庆朝的人性化程度,也为了大庆朝的人民通信方便,我们要给驿站增加送信的功能,不过为了国库着想,大家也要意思意思地出一些邮费。其实就是大庆版的邮局和快递,就叫邮驿。因为重新建设驿站太麻烦,于是借用了官方的驿站,不过不给驿站加重负担,而是重新招一些人专门负责信件分拣以及运送的人手,而不用户部出一分钱银子,不过赚来的钱也是要优先支付这些人的月银,然后才会再上交国库的。 就在大家以为四阿哥要变身土豪霸王似的抢钱的九阿哥的时候,刚要用语言猛烈地抨击他与民争利的时候,四阿哥列出了邮寄费用标准,结果大家直接哑火,原因就是太便宜了!一封信也就几个铜板,贵重加急的也不过半贯钱到一贯钱,也就是不到一两银子,这让大家不知如何应对,所以就在这种沉默下,皇帝准了四阿哥的折子,不过因为四阿哥还在负责户部欠银的追账,就不让他负责了。 于是大臣们又了悟了,这四阿哥准备找几个肥羊,让他负责事情还要宰他们的钱财啊,于是个个努力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岂料十三阿哥反而一力抗下此事愿意全权负责,皇帝比较欣慰,于是点了十三阿哥的差,而且还允诺他自己挑选合适的副手,于是林如海就这么中选了,之后是夏连升的好友张玄和范宁也就这么中选了,于是两人就盯着同僚们或同情,或嘲笑的目光,做了之前工作的交接,着重负责起这件事情。相对于别人的幸灾乐祸,两人还是挺相信夏连升的,既然这个点子出了,十三阿哥又主动揽在手里,且不说能不能赚钱,夏连升一定是为四阿哥出了什么主意,跟着走肯定有好处,两人不傻,遇到十三阿哥抛来的橄榄枝当然要立刻接受,不过又不能让人看出来,两人为此忍得很是辛苦。 不过自从邮政的事情开始,四阿哥虽然每日仍旧约户部的大人们喝茶,却渐渐地不再焦急暴躁。而且约喝茶范围也渐渐地从户部这几个熟悉的老面孔,开始扩大到了其他几个部门,搞得想观望的几个部门苦不堪言,却又不得不想法子应对,最终还是有一些小官或者欠银少的人开始还钱。 说起欠银,除了魏东亭,荣国府和江南的甄家也算是欠银大户。当初荣国公还没有封爵的时候,家还在金陵,皇帝南巡的时候也曾接过驾,荣国府不多不少,欠了一座院子钱五十万两,而甄家这个接驾了好几次的人家的欠银更是高达一百八十万两。为了方便他们还银子,当时皇帝便默许了荣国公在战时敛财的手段以及给了甄家一个江南织造的好油水的职位,尤其是给甄家的特殊荣宠让他们家更是垄断了整个江南的盐税。不过这两家也算是明显的强硬派了,工部请贾政喝茶,他一边喝茶一边说家里做主的是哥哥贾赦,他说不上话。请贾赦喝茶,贾赦则是哭诉自己在家里已经被挤兑到马棚去住了,自己在家里说不上话。请贾母喝茶...官员们看到她已经七十的高龄了愣没敢下帖子。甄家则是天高皇帝远,江南整个被控制,他们完全不搭理不配合,京里谁也不敢约八阿哥喝茶,要是哪天四阿哥请八阿哥喝了茶,甄妃就得请德妃去她的宫里坐坐,然后四阿哥就得被他亲额娘请进宫去喝茶,看十四弟和她的母慈子孝,然后气得回家上火几天,就连他福晋都劝他为了自己的身子还是悠着点。 夏连升得到了消息,专门问了林如海欠银的事情,林如海因为也在户部,在不少户部官员决定还银子的时候他也就跟着还了,反正都是父亲跟风借的,完全不多。然后夏连升就暗搓搓地给贾琏下了帖子,贾琏某天就没去国子监,跑来和夏连升嘀咕了好久,之后贾琏回去跟贾赦又嘀咕了很久,贾赦就在第二天去自己前一个媳妇的娘家张家拜访去了,也不知和老爷子张英说了些什么,天擦黑了才回了荣国府。 第二天一大早,邢夫人要去给老太太请安,却不妨她家老爷非得跟着去,于是两人便一起坐着骡车到了荣庆堂。进去的时候,王夫人正在跟老太太说起贾珠订婚的细节,媒人已经去过纳兰家了,纳兰家也定了接下来一系列的日子,这会儿王夫人正跟老太太说起聘礼的事情,也想着让老太太给贾珠出点拿得出手的聘礼呢。 正巧贾赦领着邢夫人进门来,王夫人反而更加得意地继续说着,贾赦像是看猴戏似的看着,王夫人越说越没了意思,于是跟老太太草草地定了,就停了下来。 贾母看贾赦一直不走,也奇怪他想说什么,于是便扭头看向贾赦。贾赦看见母亲看了过来,脸上带上了笑容,说道:“母亲既然已经跟弟妹商量好珠儿的婚事了,也就该听听琏儿的婚事了吧。” 第八十一章 王夫人想起王熙凤被拒的经历就忍不住想发火,不过开口却变成了讽刺:“大哥,不是我说你,你上次说什么琏儿不宜早娶,硬是拒了我二哥的婚事,怎么凤哥儿才嫁出去不久,你就又看好婚事了?不是我说,我二哥现在官居三品,将来还得要高升,大哥将来可不要后悔才好。” “呵呵,弟妹那么喜欢你家凤哥儿,怎么没给你家珠儿定下来啊?将来你二哥高升了,你是不是该后悔了!”贾赦似笑非笑地讽刺他。 “都给我闭嘴!”老太太有些生气,贾珠的婚事虽然是她定下来的,可是这都是为了珠儿,王氏也倒是不反对,但是万一哪天王子腾高升了,她真的反悔了,想起今天贾赦说的话,万一让政儿埋怨她这个做娘则怎么办。“老大,你今天到底来干什么的?” 贾赦和王夫人统统都闭了嘴,顶撞母亲婆母的事情可不能发生,当今是个孝顺的,如果因为这点小事被人说嘴可不值得。贾赦接着说道:“昨天我回了一趟前岳父家,老岳父给我琏儿说了一门婚事,我觉得挺好的,也跟母亲来报备一下,顺便跟弟妹说一声,给我们准备好东西。” “什么?”贾母和王夫人都吃了一惊,王夫人惊讶地问道:“是哪家姑娘?” “哼哼,就是我老岳父张家的姑娘,不过人选我暂时不会说,谁知道弟妹万一太过羡慕嫉妒恨了,把我这门亲事给坏了怎么办。”贾赦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夫人还真打算给贾琏娶媳妇这件事情添点堵,现在被说中了,反而心里有点胆怯。 贾母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别在那里整天的不着调,既然你已经跟张老学士说好了,就找个好日子让媒人上门提亲吧。” 贾赦应是,紧接着说了一句让王夫人心里难受了好几天的话:“既然琏儿快要娶媳妇了,我家就不劳弟妹管着了,最近快点整理整理账目,等我儿媳妇一进门就快点交出来吧。对了,还有迎春的教养也交给我儿媳妇了,便不劳弟妹费心了。” 王夫人一听便不敢说话了,贾母气得连声喊孽畜:“老二媳妇管家是我说的,你儿媳妇进门要不要管家还得我说了算,你敢不孝?” 本来贾母只要一提到不孝这种话,贾赦就会吓得不敢再说了,谁知今天他是怎么想的,反而笑呵呵地对着贾母说道:“母亲,我让我儿媳妇帮您分担管家的担子,这是孝顺,你让弟妹管着大伯一家的内务也就算了,我儿媳妇进了门,难道琏儿房里的事情还得弟妹安排不成?这就太不像话了,母亲还是早点说说弟妹吧,别那么贪心。” “你个逆子...”贾母气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贾赦这哪里是说王夫人贪心,分明是说她老婆子霸着管家权不肯放手啊!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挑唆的,贾母一心想等贾政回来给贾赦点颜色看看。谁知贾赦反而跟没事儿人似的接着说道:“再说了,母亲,前段时间户部收缴欠银,老二去户部喝茶,可是对着户部的官员们都说了,荣国府是我贾赦的,他没有权利动用家里的银子,既是如此,就该让老二媳妇按照老二的说法来做嘛,万一户部派了个官员来核实,老二岂不是欺君之罪?” “什么?什么户部欠银?”贾母一直没出过门,贾政也刻意隐瞒,所以她完全不知道已经热闹了很久的户部官司,现在听贾赦说起来,就被吓了一跳。 “母亲您不会不知道吧?咱家曾经接驾,我记得您在珠儿琏儿小时候还给他们讲过荣国府的荣光呢,当时咱们造园子的时候,可是从户部借了五十万两银子的,皇上开恩了,倒是允许我们可以用园子抵债,母亲如果不想还银子,就拿银子抵债呗。”贾赦眯着眼睛说道,他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贾母。 贾母被看得心里一惊,那个园子早就被她转了手,钱也早就进了自己的小库房,现在让她掏出来,那就是不可能的了,于是她用起了拖字诀,反正贾赦也就是说说,如果自己硬是不理他,他也没辙。 贾赦把贾母的反应全都看在眼里,心也凉了半截,原本他还以为真的是因为自己不成器母亲才不喜欢自己,现在看来,她的心简直要偏到胳肢窝里去了,平时的小事也就罢了,自己让着点二弟也无所谓,难道户部五十万两的欠银,母亲都不想给个说法,看情况甚至打算等她去了一分家,这银子还要让自己承担起来?不行,绝对不行! 贾母一心以为糊弄贾赦就可以了,谁知道这次贾赦被自己前老丈人给点醒了,于是坚决想先还了户部的欠银。贾赦看着贾母的表现,心里有了决定,一个冷哼便离开了荣庆堂。贾母看到儿子这么不给面子,为了找回面子,逮着没有来得及跟着溜走的邢夫人便是一阵痛骂,骂完了心里才舒坦,王夫人听了贾母骂邢夫人之后,心里也跟着舒坦了。谁知邢夫人临走的时候还是执行了之前贾赦跟她交代的事情,很快地便将迎春领了回去,除了大丫头司棋和绣橘,其他人一个都没带回去,就连迎春的行李也都是只带了一箱衣服,其他的东西全部留在了荣禧堂,因为这都是迎春到了荣禧堂贾母让王夫人给她们三姐妹配的,贾赦怕有王夫人的奸细,便让邢夫人一个都不要带回去,邢夫人觉得迎春实在应该有两个丫头,于是就让迎春点了两个带了回去。贾母和王夫人知道以后又大骂了一通,贾赦和邢夫人都没当回事,反正已经被骂习惯了,邢夫人反而更激动,她很少能理直气壮地给贾母和王夫人添堵,这次有了贾赦的命令,她简直高兴坏了。当晚贾政回来,贾母和王夫人两人已经都骂舒坦了,也就没有再提起贾赦说的事情。 第八十二章 谁知第二天,贾赦一封折子送到了户部,却被四阿哥带到了朝会上。他将折子当着大家的面念了一遍,大意是贾赦说自己想还户部的欠银,奈何弟妹已经霸占了家产,他不得已要求皇上请求强制执行。折子念完了,别说别人,皇帝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虽然优容老臣,也觉得荣国公的袭爵后人不靠谱,但是完全没想到贾代善死之前心心念念的出息的小儿子居然做出霸占他人家产的事情,于是他愤怒了,让大理寺介入彻查,并说如果情况属实,让大理寺作为见证人,两人奉旨分家!哦,对了,分家之前必须先把欠国库的银子给还了! 圣旨一下,贾政风中凌乱了,等他好不容易回到家去找老娘告状的时候,发现大理寺的调查员已经到了荣禧堂了,在认真地调查取证,听取贾母的意见之后,大理寺决定主持分家,而根据贾母的意愿,贾赦被分出去单过,重建一等将军府,贾政跟着他娘过,因为贾母有超品诰命,所以在贾母去世之前,荣国府的牌子都可以一直存在,等到贾母去了之后,荣国府的牌子会被收回。然后叫来了族长贾珍,就轰轰烈烈地分家了。贾母因为还在世,而且言明她的体己只留给她最疼爱的孙子宝玉,大理寺就将她的意愿也做了登记。 直到没过多久贾赦带着媳妇儿子女儿搬了出去,住进了新宅子,邢夫人都没有回过神来:就这么就分家了?自己能当家做主了? “你一边儿去,家里我先管着,等儿媳妇进了门,大权交给儿媳妇,你就没事儿带着迎春出去参加参加活动,再不济,去林府找妹夫家的闺女玩也行。对了,最近记得请个启蒙先生来,我看琮儿能坐的住,让他好好跟着做学问吧。”贾赦骂道。 邢夫人第一次被骂的很舒坦,笑呵呵地应了,一点也不生气。贾赦叹息着,自己这个媳妇不贪权,也就是唯一娶她的好处了。 王夫人同样也很懵,这就分家了?荣国府归他们了?她名正言顺地管家了?她久久不能平静,就连贾政今天晚上去了赵姨娘房里也不能影响她的好心情,早在她管家之初她就开始隐匿财产,今天分家的时候大房虽然分到了六成,自己家里分了四成,可是隐匿的财产也比两成还多了,所以分的完全不心疼,最心疼的莫过于分家之前就从公库里拿走的那五千两金子,虽说国家规定一两金子能换一百两银子,但是市面上一两金子可是能换一百二十两银子呢,不过因为户部写的是荣国公府欠银,就当贾赦那个傻子白出银子吧。 贾赦则是抱着自己祖母留给自己的财产偷笑:你才傻子,现在不还银子,将来分家了再还,岂不是全部要我出!爷我现在是花银子买痛快,甩了你们这些吸血的水蛭,将来爷能压榨儿子儿媳妇给爷挣更多银子,也比爷的银子都被你们扣回二房强! 于是表面上应该掰扯不清内里闹成狗外表也要装的兄友弟恭的荣国府两兄弟就这样具有戏剧性地热热闹闹地分了家,而且双方当事人都还满意,简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君不见哪个泽五世而斩的君子家分家的时候,不是各种大战分别上演,结果这一点也没闹起来啊,太让观众失望了! 嘿!您呀,还真别失望,热闹还在后头呐!这次分家,还有一个高兴的人,那就是张廷璐的女儿张若雨,本来以为嫁过去以后上面会有两层婆婆,结果贾赦居然许诺她嫁过去就管家,而且婆婆不是贾琏的亲生母亲,也没有儿女傍身,听说性子也就是有点爱财,完全不是小性儿人,心里本不太愿意的也愿意了,再偶尔从贾琏来家里请教学问的时候看过贾琏的长相,那就更满意了。 张英则是跟张廷璐分析过,因为现在他们兄弟俩都是高官,所以很难说几个皇子有没有盯上他家姑娘的,张廷玉只有三个儿子还好,张廷璐的唯一一个嫡女,可舍不得送到他们皇家被那几个皇子博弈,看贾赦还有几分清明,贾琏也算能扶得起来,干脆就帮贾赦一把,分了家,没了荣国公的头衔,让张若雨也能清清静静地过小日子。 夏连升在家里听说这事儿的时候,已经是邢夫人带着迎春,哦,现在起名叫贾玥的贾将军家大姑娘来串门找黛玉玩了,当他听说了整件事情之后,想起来整个事情的起因完全是因为当初在扬州,贾琏夸了一句他长得漂亮,被他报复性地说了几句,顿时觉得一个蝴蝶翅膀在某个洲一定会引起某个风暴的。 不过贾家分了家,却又要面临一个问题:四王八公只有贾家还了欠银,其他家都不高兴了!因为分家的始作俑者是贾赦的那封折子,各家就开始派出人去骚扰贾赦现在住的小宅子,却不料统统吃了亏。原来,贾琏在扬州给贾敏上香之后,林如海扶棺回苏州的时候,贾琏去了金陵,将以前荣国公贾源的老部下全都拜访了一遍,将他们早就安置回京城了,并安排他们的后人在贾赦的庄子上训练家丁,所以这次从荣国府带出来的下人除了贴身丫头和粗使丫头,家丁护院全部都是贾赦庄子上的人。这些老部下也只卖贾赦的面子,因为他是贾源和妻子亲自教养的,就连贾代善这个儿子都没法比,这么多年来,贾母一直对他们不太好,所以他们就接受了贾赦的招安。现在这么多人吃了亏,大家才发现,原来贾赦并不像是传说中那样只爱好美色,除此之外室一无是处。相反,你看他分家以后,家里的奴婢全都规规矩矩的,和他鬼混的小老婆早都不知道在哪儿了。这点贾赦表示真的是冤枉,那些个奴婢看他被分出去,以为被抛弃了,所以都不愿意跟着他,而且他想着儿媳妇快进门了,这不是得表现出自己是个好公公的风范嘛,不过后来发现其实邢夫人也有不少闪光点,邢夫人没了贾母和王夫人两座看不起她的大山,整个人都开朗了,人也越看越年轻有活力了,贾赦慢慢的也就突然看顺眼了。于是继在离开贾府少了两座大山之后,邢夫人又有了和谐的夫妻生活,简直幸福的不要不要的。 第八十三章 贾家的这些八卦也就是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过了一两个月就消散完了。而人民后来又开始津津乐道的,正是四阿哥当初提议过的,邮寄信件的事情。就在皇帝点了十三的差督办此事之后的几个月,户部陆续张榜提示民众大家可以去驿站邮寄平价信件了,而且随着时间的增长,开通的路线也在增多。有怀着好奇心的人一去看价钱,也才几个铜板,也就是几个包子钱,于是也有好事之人怀着试一试的态度拿了一封信寄到了江南,花了十个铜板,想不到两个月后居然收到了回信!信中说他寄信的日子之后十来天就收到了信件,简直比乘船探亲快多了,一时间家在外地又有点小钱的人们纷纷开始给自己的亲朋好友寄信,引起了人员上的小高潮,不过收入却很一般,因为寄信的人大部分都是好奇,所以邮寄的都是一些普通的信件,而且都是近途,挣得钱也就堪堪够给每条线路的邮差们发发月钱,没什么结余。 邮政刚开始成立的时候,所有的官员都是抱着观望的态度的,他们也怕寄给家里的信被做什么手脚,但是直到平民百姓已经邮寄的很火爆的时候,大家才相信,四阿哥果真只是想了个利国利民的点子而已,于是一些小官也试着给家里去了信,很快便收到了回信,而且只花费了几个铜板,直呼好用。因为这个点子,四阿哥在朝中的拥趸也渐渐地多了起来,虽然仅仅是低阶的小官,但是架不住数量大啊,而且邮政也开始渐渐地往国库赚钱了,皇帝听说了以后也非常满意,对他暂时没有好的办法追缴国库欠银一事也轻拿轻放,没有追究他追回不利之责。 太子听说了此事后,也因此而更加暴躁了。他又一次偷偷地约见八阿哥。这次,见面的地点被偷偷地放在了宫里一座没有人的宫殿,两人彻夜深谈,天快亮了才各自回去。也亏得甄妃帮他做了遮掩,太子和八阿哥一夜未归,信息也未传到皇帝耳朵里。其实也是皇帝没有把精力放在后宫这边,这两天他收到了江南那边来的一个密折,是接替林如海的巡盐御史发来的,里面又提到了甄家在江南私自截流税银之事,尤其是现在已经将手伸到了盐税,而且数额之大,已经不是他能够应付的了,他说自己有预感,如果近期还不能满足甄家的话,他可能有杀身之祸。联想到林如海之前意外身亡的几任,皇帝沉默了。本来皇帝给甄家江南织造的位置,并给了他们超然的地位,也就是默许他们截流税银补贴之前接驾的亏空,不过他唯一不愿甄家碰的,就是盐税。不论是因为盐税数额巨大,还是因为贩盐的利润太高,他都不想用这些东西来考验甄家对他的忠诚度。本来甄应嘉的父亲甄费,薛诚的父亲薛英,还有老荣国公贾源他们三人也有足够的默契,所以他才让林如海做了巡盐御史,一来保全林如海,二来也能全了甄家的忠心。但是他们的后人似乎并不能继承祖志啊~甄家的心已经养大了!想来前次林如海接受老十三的教养嬷嬷一事也是想侧面表明他撑不住了...那么其他人呢?皇帝不由得吩咐暗卫私下去探查几大家族去。 这不查不要紧,一查之下才发现,原来誓死效忠的四王八公,早就有了‘二主子’,不过是仗着自己优容老臣之后,为他们的二主子大开方便之门。尤其是有了皇子的甄家,甄家已经控制了整个江南长达十年之久!也就是说,每年国库收江南多少盐税,他说了不算,甄家说了才算!按照十年前的盐税和近几年的盐税这么粗粗一算,甄家每年从税收上面捞到的钱,更是有百万两之巨!那么他们为什么还要哭穷?不还国库的欠银?皇帝不由得想的有点深,他想起了自己亲政之前摄政王做过的事情,他愤怒了,他想让甄家狠狠地感受一下什么叫帝王之怒,但是他刚刚站起来想去操作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情,今时不同往日,自从他亲政以后,一直在收回兵权,如今他手头上已经没有了完全忠心的武将,而大皇子一直是用来替太子牵制甄家的,绝对不可以做大,也不可以拿去对付甄家...想到这里,年迈的帝王突然就倒了下去... ............... 夏连升的伤可以活蹦乱跳的时候,已经是快要过年的时候了,待完全好透了,太医发话不用再喝药,也要了一年多的时间。他能出门了之后,去过他的贝勒府看过,原来刚开始四阿哥为了给夏连升行个方便,就把他的贝勒府建在了离林府不远的地方,八阿哥接手的时候,已经开始打地基了,所以就没有换地方。夏连升有了管家和侍卫,管家是四阿哥派来的,叫许大福,人长得矮矮胖胖的,一看就很敦实。夏连升没什么不能让四阿哥知道的事情,所以和十三他们的铺子那边的盘账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他就交给了管家去操心。侍卫长叫察哈尔,这个人的来历很有意思,是之前夏连升夜闯乾清宫的那批侍卫的头领,因为经历了‘刺客’,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是他们最终还是被按例撤了下来。不过这倒不是意味着他们被贬谪了,因为能在乾清宫当侍卫的,一般都是上三旗优秀上进的子弟,按例就算是没有夏连升这一出,过一段时间,皇帝也会给他们一个出身,至于能够官至几品,那就是他们自身的问题了。 不过这个察哈尔却在皇帝授官的时候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兄弟一起主动要求要去给夏连升做侍卫,皇帝就任命他为侍卫长,其他人都跟着过去。这个简直跟一个考上清华的人要求要去上普通三本一样,简直是自绝前路。外边的人议论纷纷,察哈尔却不为所动,他清楚地知道,因为家庭贫困,他并不是族里推荐到乾清宫的,而是靠着和那些汉人一起考武举,虽然也是借着他是满人这个便利条件,但也有他争气的原因,考上的武举,被选推到乾清宫的。他比其他自觉高人一等的侍卫看得更加清楚,太子对皇帝绝对不像以前大家传说的那样恭敬,如果还在宫里当差或者现在入朝,他很有可能被扯进几个皇子斗争的漩涡,反而不如现在他就韬光养晦,待将来这些混乱定了,再做打算也不迟,反正以他这个身份,想要出头,机会多的很。 第八十四章 察哈尔这个骑驴找马的想法,夏连升可是不知道,他只是感叹了一下自己居然也有高大上身份的侍卫长,甚至还在想应该怎么样给他一个远大前程,压根没想到别人只觉得他庙小容不下。荣嬷嬷却是看得一清二楚,许管家也许也能猜到一些,不过大家都想着人各有志,他只要现在是忠心的就够了,于是没有人想起来提示夏连升一下。 虽然见过了人,夏连升却没有搬去贝勒府,开玩笑他的婚礼被延迟了两年多啊,等到再举行婚礼的时候,下科的会试殿试都要考完了,夏连升还跟林如海开玩笑说说不定皇帝打算节约一点,让他们这些个前科状元榜眼探花和下一科的状元榜眼探花一起吃琼林宴呢,谁知道一不小心就被他说中了。不过这是后话,这才距离上次会试才刚一年多一点,林府和夏连升都收到了荣国府贾珠娶妻的帖子。 本来夏连升和贾珠也只是国子监的同学关系,因为贾珠半途去当了伴读,所以也没有那么严格的同学关系,如果说是林如海的关系,他们之间又不是太熟,所以夏连升不去也是无所谓的,不过一是他想去荣国府看热闹,一是林黛玉要替林如海去观礼,林如海则是等下了朝再去吃席,夏连升不太放心她,便主动接下护送黛玉的任务。林瑾知道有热闹看,一蹦三尺高地要跟着,被夏连升一巴掌拍了回去,直言让他们下学后跟着林如海过去。 因为大房分家分出去了,贾珠成了荣国府名正言顺的嫡长孙,再加上他娶得可是上三旗的纳兰家的嫡出姑娘,婚礼场面十分宏大,这也是贾府还了国库欠银之后的唯一好处了吧,他已经不欠钱了,完全不会被皇帝忌讳,这都应该归功于贾赦。不过王夫人完全不这么想,她只认为本来她应该会有更体面的娶媳妇场面的,但是因为贾赦花费了太多公中的银子,导致她还得补贴珠儿娶媳妇的聘礼,不过好在那边说陪嫁会更多,她也就不吝啬这个钱了。现在看来,她做的对极了,看着宾客们那羡慕嫉妒的眼神,王夫人觉得自豪极了。 不仅王夫人,贾政在看到宾客中有不少平时趾高气昂看不起人(特指看不起贾政)的满人同僚满脸堆笑地对着他说恭喜的时候,他的自尊心得到了强烈的满足,这个亲家结的好!贾政满心都是如是想的,尤其是婚礼结束之后没多久纳兰家族便托关系给贾政升了一级,让他终于摆脱了十来年的从五品员外郎生涯,成了正五品的工部郎中职位,贾政高兴地在书房转圈圈:大儿子娶了个高门媳妇他就升了一级,他还有宝玉和贾环两个儿子呢。嘿嘿,嘿嘿嘿。 不过这都是后话,我们且说贾珠成婚当日,因为要观礼,所以夏连升一吃过午饭就跟着黛玉的马车一起来到了荣国府,黛玉被迎进了内院,跟着她的依旧是苏嬷嬷,几年过去,苏嬷嬷一点没有见老,反而因为生活顺心,还胖了一点儿。不过这次因为要来荣国府,苏嬷嬷不由得想起第一次拜访荣国府的时候那老太太的蛮不讲理以及黛玉第一次拜访时候的心口不一,于是这次她像上次夏连升一样地给黛玉的丫头们严厉地上了一课,主要就是说一定要保护好黛玉的闺誉,听说荣国府那土霸王一样的哥儿在后院厮混竟是没人管的,你们如果保护不好黛玉,那也就不需要带你们回林家了,红梅傲雪还好,小丫头雪雁和雪鹊吓得不轻,惹得黛玉一阵轻笑,调侃苏嬷嬷也跟表哥学坏了。苏嬷嬷慈爱的看着她笑颜如花,不由得叹息,自家老爷看好的姑爷,就这么飞了。 黛玉坐了小轿去了后院,夏连升则跟着下人来到了前院,看见他的到来,不少人纷纷起身点头,夏连升认识的不多,也大部分都是点头就过,好在贾琏也恰好来做客,夏连升就跟他坐在了一起,因为大部分人都会在饭点儿过来,所以这会儿来的人大部分都是贾府的旁支或者其他四王八公中和荣国府有亲的人家。夏连升正在跟贾琏聊他最近在国子监的事情,就听一个声音响起:“给夏贝勒请安,夏贝勒真是稀客啊~” 扭头一看,是一个跟贾琏差不多大的男人,虽然也粉面如玉,但是却长得有些娘里娘气的,夏连升看见这样的男人有点渗得慌,但是这时候又不能太丢人,于是他假装奇怪地看着贾琏。贾琏连忙为之解惑:“这是宁国公的后人,贾家嫡支的贾珍,虽然辈分比我小一辈,但是却是贾家的族长,在贾家的地位是很高的。” 哦,这就是原本应该和贾琏称兄道弟两人一起玩那啥的贾珍啊,看来因为分家问题,贾琏好像没法和他一起好好玩耍了哟。夏连升知道了眼前这人是谁,兴趣也不大,于是就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贾珍倒是厚脸皮,看夏连升不搭理他,于是转向贾琏,苦笑着说道:“琏叔叔也不要太见外了,怎么说您都还是贾家的人啊。今天四大家族都有来人,我给您介绍一番?” 贾琏却不接他的话茬,只跟他反过来介绍夏连升:“你也知道,这是皇上亲封的贝勒,喀喇沁公主的驸马,今天我的任务就是好好地陪着他吧,族长您自便。” 贾珍从小就是族长了,做了族长这么多年,一般的族人都还挺给面子的,这次荣国府分家后,贾琏已经算是旁支了,他自认为为了夏贝勒亲自过来跟贾琏说话已经是非常给他面子了,没想到贾琏这么不上道。 虽然贾琏已经不是荣国府的继承人,但是在国子监荫生里面,也因为已经和那些个朋友混开了,所以倒是没有人看不起他出身低,别看人家自家只是个一等将军了,但是架不住人家有两个一品大员的亲舅舅啊,那些真正疏远贾琏的才是跟朝廷脱节,迟早会被淘汰的家族呢。 第八十五章 显然贾珍已经属于脱节的行列了,但是他却自己没有意识到,贾琏也不会傻到去提醒他,别忘了,贾珍最近可是跟史家有点眉来眼去的,贾琏的朋友大部分和荣国府一样,是看好甄家的,但是和荣国府直接站在甄家这边不同,那些个家族的人因为根基没有国公府那么稳,倒是更加会左右逢源,简单来说就是虽然我看好你,但是我还不会押宝,将来虽然我受不到重用,但是也不会遭到清洗。现在贾赦一支分出去了,渐渐地贾赦就和张家站在了一起,贾琏也开始变得滑头了。 贾珍这会儿对着贾琏和夏连升有点尴尬,更多地是很生气,正在这时,一只大手突然搭在了贾珍的肩膀上,来人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穿着一身公子哥的长袍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他粗声粗气地问道:“珍哥哥可不够意思,怎么只在这里招呼琏二哥哥呢,我们其他人可都等着你吃酒呢。”贾琏在夏连升耳边轻声说:“这是前段时间刚到荣国府去投亲的金陵薛家家主薛蟠,字文龙。不过可惜了他那么好的字了,他就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识字还不如我多呢。” 哦,这就是薛蟠啊,不过听说南方人都应该是娇小玲珑型的,即使是男子,也是唇红齿白儒生的样子,看来薛蟠这长相就更像北方人啊。 贾珍有了梯子,连忙假装给薛蟠赔不是,余光却还放在夏连升身上:“蟠叔叔来的正好,我正在邀请琏叔叔和夏贝勒一起来吃酒,不过琏叔叔似乎不太想吃酒。” 薛蟠一听贾珍的称呼,连连摆手:“哎哎哎,咱们哥们都是一起喝酒的,互相称兄道弟就行了,等到了认亲的时候再喊叔叔也不迟。”转而看向贾琏,再一瞅夏连升那精致的脸庞,不由得偷偷咽了口唾沫,笑眯眯地说道:“琏二哥哥怎么不跟我们吃酒去?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回头要是不尽兴,咱再去珍弟弟那里,叫上两个唱小曲儿的,喝个痛快!”得,原来和贾珍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变成薛蟠了,就是不知道将来他会不会接收贾珍的破鞋。 贾琏面对外人可不能那么冷着脸了,笑着说道:“蟠兄弟也来了?今天是珠哥哥的好日子,咱们可不能抢了主角的风头,今天大家一起去灌珠哥哥啊,明天我还得去国子监呢,下次咱再约着去吃酒吧。” 薛蟠一听上学的事情就头疼,连忙摆手跟贾琏约了等下去灌贾珠,拉着贾珍就走了,贾珍见夏连升一点表示都没有,只好顺势跟着走了。不过看他不死心的样子,贾琏生怕他一定要来灌夏连升,就连忙拉着夏连升往回廊走去,说是去看看景色。夏连升也不想和他们打交道,于是顺势跟着走了。 只是两人没看到,后面一脸不平的薛蟠拉着贾珍两个人在后面嘀嘀咕咕说了什么,然后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都猥琐的笑了。 且说今天这个大日子,王夫人为了大儿子忙的团团转,也就没有心情去看宝玉了,贾母又发话不许拘着他,这会儿贾宝玉正像一只花蝴蝶一样穿梭在荣庆堂的姐妹之中,除了探春和惜春,还有薛宝钗和史湘云,薛家是前段时间荣国府分家后来到京城的,此刻荣国府当家夫人王夫人正是她的姨妈,所以她虽然客居,但是底气很足,不像原著那样每天忙着散财讨好众人,因为王夫人一家独大,下面的丫鬟婆子也都十分巴结宝钗,这让宝钗很是自得。史湘云则是一大早就坐着马车来荣国府,替史家来参与婚礼的全程。史家因为早就投了大皇子,所以虽然是亲戚,除了史湘云常常被贾母接来贾府,还真的没有常常来往,但是这次结亲的纳兰一族也是大皇子的铁杆,所以两位史夫人先去了纳兰府里跟着忙活了一天,直到两位侯爷下朝,才会跟着来贾府。贾母也早就知道史府的情况,因为她选择的是甄家,所以也并不是很希望和史家太过亲近,这样也挺好。史湘云来了贾府,贾母给也搂着心肝肉的叫,但是和三春一样,仅仅当做是一个小猫小狗小玩物一样的逗着玩。仅仅是如此,也让一直没有亲人疼爱的史湘云感动不已,所以对于贾宝玉这个一直哄着她玩的哥哥,她是真心喜欢的,也恨不得永远都留在贾府里。 林黛玉来的时候,贾宝玉正和史湘云玩九连环玩的开心,看到林黛玉进来,贾宝玉想上前去跟林黛玉说话,但是想起她上次揍自己的那一拳,还是有点害怕,于是怯怯地看了贾母一眼。贾母正搂着黛玉喊心肝儿呢,没有看到贾宝玉的眼神,但是她一直想让宝玉娶黛玉,这样宝玉的前程可期,所以对于宝玉今天混迹在后院的行为她一直没有制止,就是为了等黛玉的到来。现在搂着黛玉喊完心肝儿,连忙叫宝玉来见见这个妹妹,宝玉觉得祖母深得他心,连忙屁颠屁颠跑了过去,撇下撅起小嘴的史湘云,正巧宝钗看到了,便走过去和她说起了悄悄话。 黛玉看到十二三岁的宝玉这个半大的男人还在后院逗留,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想起上次那些个不愉快的经历,对外祖母偏心这个混世魔王的认知又加深了一层。见宝玉过来给她见礼,她连忙从贾母怀里站起来,避在了苏嬷嬷身后,红梅和傲雪一左一右地护住了她,她这才说道:“表哥好,” 被一个死鱼眼珠子挡住去路的贾宝玉:“...妹妹你出来,咱们说说话。” 林黛玉心说果然还是那个混世魔王,外祖母也太不着调了,什么人都放在内院,只得自己开口赶人:“大家已经都开始来了,表哥还是速速去外院吧。” 宝玉以为这个表妹不喜欢他,表示很难过,说道:“林妹妹,外院都是臭男人,我不喜欢他们,你跟我一起玩不好吗?” 第八十六章 第八十六章 黛玉好歹管家良久,也算是有了点耐性,但是一听他说话,不知为何火气‘腾’得就上来了,这有完没完了?刚要开口斥责,被苏嬷嬷背在身后的手狠狠地捏了一下,苏嬷嬷严厉地对着贾宝玉说道:“贾公子,老身上次好像就跟您说过,我们家大小姐是二品大员的掌上明珠,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陪着玩的玩意儿,若您还是不能记事,老身不得不告诉家主,让家主处理此事了!”说着眼睛却瞟向了贾母。 贾母也知道让一个十二三的男孩还呆在后院不太像话,但是想着那些朝里的大员们的妻女最多也要到晚上下了朝才会跟着他们老爷过来,这会儿黛玉来了,为了两人能培养感情,她就假装没有看见宝玉在后院玩,现在被人直接点了出来,也不由得老脸一红,有点下不来台。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都是自己亲戚的,说什么避讳,好像我爱哥哥是个瘟疫似的。你要是不喜欢就不要来啊,来了还说这些话,简直不知所谓!”扭头过去,正好看见史湘云在气鼓鼓地拉着贾宝玉的手安慰他:“爱哥哥你不要伤心,她不跟你玩我跟你玩。” 此话一出,苏嬷嬷惊愕不已,她原以为贾母是想撮合宝玉和黛玉,为了黛玉的闺誉,她才一次次阻拦,但是现在看来贾母似乎早有对象啊,这连手都牵在一起了,那她让贾宝玉唐突黛玉,纯粹是想坏了黛玉的闺誉?那她能得到什么好?苏嬷嬷再一次忍不住瞥了一眼贾母。 贾母把苏嬷嬷眼里的惊愕看了个完全,很快便想通了苏嬷嬷想到的关节,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连忙把贾宝玉搂到自己怀里,对着史湘云说:“你林姐姐是客人,不许这样说话,快快坐回去吧。” 史湘云自觉在帮着宝玉,却被贾母反驳了,不由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宝钗见要冷场,连忙上前打圆场,宝玉仍在贾母怀里扭股糖似的耍赖,贾母只温言安慰,却不再放手让贾宝玉乱跑。因为宝玉被贾母搂住了,苏嬷嬷和红梅傲雪才站在了黛玉身后,但是却都一致地盯着贾宝玉,就怕他再冲上来,也来得及再次将他隔开。 黛玉坐下后,由于宝玉在贾母那边,所以她连贾母也不看了,只扭着头和探春惜春说话,探春有心帮贾宝玉说两句好话,奈何黛玉并不接口,而且渐渐地也不理他,只跟惜春说话了。惜春现在也七岁了,原先跟着迎春、探春一起进学,前段时间荣国府突然分家,迎春走了,探春却突然不太有心学习了,也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她一个人就觉得没人可以聊天了,正好这会儿黛玉来了,她突然想起她五岁时候见过的黛玉姐姐曾经带过来的小哥哥,偷偷问起黛玉,黛玉想到之前带着惠玉来看外祖母,惠玉好像跟惜春聊过一会儿,想不到现在惜春还能记得,看来惜春很是早慧。联想到惜春的身世,黛玉也替她觉得伤感。而且平时真的太无聊了,她就跟惜春说起惠玉,还有大他半年的林瑾,两个人一文一武,有时候两人联手闹起来快把林府都闹翻天了,好在夏连升可以镇压他们。 黛玉说的热闹,惜春听得高兴,探春被夹在中间就尴尬了,贾母也被晾在了一边,一时间大家都不敢大声说话了,正巧此时外边一阵喧闹,只见小丫头玻璃掀了帘子进门报道:“南安老王妃来了。” 一句话似乎点亮了整个屋子里的热闹,贾母一叠声地说快请,下面的小丫头们也都忙忙活活地搬椅子、铺垫子、准备茶碗,史湘云则是和薛宝钗两人开始好奇南安老王妃长什么样子。正说着呢,玻璃再次撩起帘子,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走进了门,身后跟着一串子人。贾母在老王妃进门的时候就连忙下地相迎:“哎呀老妹妹,好久不见啊,你能来我这里真是蓬荜生辉啊~” 南安老王妃被身边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美貌妇人搀着走向了早就准备好的上座,也连声喊自己身边的两个年轻小丫头将贾母搀住,扶回了她原先坐着的榻上,坐下后笑眯眯地说着:“老姐姐休要劳动,这可要折煞我也。姐姐最近可好?” 贾母连声道好,一旁的贾宝玉看到南安老王妃身边带来了好多美人,简直乐疯了,就想上前去跟两个差不多年岁的小妹妹说话,却不妨人家将贾母扶到位,转身就走回南安老王妃身后去了,一点眼神都没有施舍给贾宝玉。于是贾宝玉不乐意了,搂着贾母的腰不停地喊:“祖母,那姐姐是谁啊?” 贾母被贾宝玉搂了个正着,笑呵呵地对他说道:“那你怎么没有好好问问啊?”然后转过头来跟南安老王妃说道:“老妹妹今天带了不少家人?” 南安老王妃没有先回答贾母的问话,反而笑眯眯地看着贾宝玉对着贾母说道:“这是你的客人?” 贾母顿时想起来之前黛玉的嬷嬷说的话,心思急转,连忙拉过贾宝玉笑着说道:“这是我的孙子,叫宝玉,刚刚过来给我请安,给我讲了讲前面的情况,这会儿也要回到前面去了。”转头便对着贾宝玉说道:“好了,女客们都来了,你也快点回到前面去吧。” 此话一出,南安老王妃笑了,黛玉不甚优雅地翻了个白眼,薛宝钗则是眼疾手快地捂住了想要插话的史湘云的嘴,眼看着贾宝玉又要撒娇耍赖,连忙又加了一句:“今天你要好好表现,不然我可要给你老子告状了。” 贾宝玉所有的动作都被他老子的称谓给打败了,只好垂头丧气地出去了,他的丫鬟袭人则是快速地拿了他的衣裳,迅速地追出去了。见他们都出去了,南安老王妃的笑容才更真切了些,温和地和贾母说起话来。 第八十七章 惜春则是在黛玉耳边说道:“你我每次在这里,老太太都不说让避讳,南安老王妃一句话都没说,老太太就让他去前头了,还不是在欺负我们家里爵位低吗?” 黛玉嘿嘿笑了,小声回答道:“那你明知道,你还不回你家那边去。” 惜春撅了小嘴:“我哥哥还不如她呢。” 黛玉则是失落地给惜春说道:“爵位什么的,我夏表哥不是也有吗?也不见她害怕,我看她就是吃软怕硬,就应该像上次一样,揍那混世魔王一顿就好了。”苏嬷嬷在旁边轻轻一咳嗽,黛玉顿时抿嘴不说了。 惜春听了捂嘴偷偷笑了,又凑着脑袋对黛玉说道:“姐姐,你有空下帖子给我啊,我去你家住着。就跟史湘云一样,一住好几个月好了,反正我实在不想看到贾宝玉了。” 黛玉瞟了一眼史湘云,抿着嘴看着惜春笑了:“你这个促狭鬼!”在惜春连连呵痒的威胁下连忙答应,并保证一定回去就下帖子请她,还说带她一起找图雅姐姐和紫薇姐姐玩,惜春乐呵呵地笑着听着,高兴极了。 就在黛玉和惜春咬耳朵的时候,南安老王妃和贾母已经互相问好完毕,扶着南安老王妃的三十多的妇人是她的儿媳妇南安郡王妃,刚刚扶贾母的两个是郡王妃的两个双胞胎女儿,今天是想着出来见见世面,凑凑热闹。贾母连声夸她们,也让人拿了见面礼出来给了两个小姑娘。 之后,四王八公的人纷纷都来了,人越多,场面越热闹,不过仔细看你就会发现,其实这些人的交流还是分了派别的,毕竟荣国府自己是甄家八阿哥一派的,而结亲的纳兰家却是大皇子一派的。而纳兰家结亲之前一直以为荣国府是皇帝一派的,直到结婚当天才发现他们家的婚宴,来的居然大部分是甄家派系的,顿觉不妙,所以在女儿回门住对月的时候,才连忙帮女儿出主意怂恿女儿女婿分出去单过,别说嫡长子不能分出去,你看荣国府的贾赦不就是例子吗?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且说夏连升在前院喝了很久的茶,他跟着黛玉早来了半天,也就是贾家比较亲厚的朋友才会在这会儿来,当然,亲戚们来的要更早一些,做为亲戚黛玉已经算是拖延了好一会儿了。他来得早,这会儿没特别亲厚的朋友在,除了跟贾琏寒暄两句,又不想跟贾家应付。却是不知,他不想搭理某些人,某些人却因此记恨上了他。他的这壶茶早就被某些一心想整他的人给下了药。就在小厮某次再次给他添了壶水之后,才喝了两口,他就发现眼前一黑,有点想晕,好在他平时因为会带着带迷药的暗器,为了怕误伤,也带了解药,也不管对不对症,他连忙在晕倒之前将之塞进了嘴里。 想来解药还是有点用的,夏连升能听见声音的时候,好像是两个小厮在抬着他走路,好在夏连升身体仍旧软绵绵的,没有第一时间动弹,他们才没发现端倪。两人还以为夏连升昏的结实,毫不避讳地在聊天,夏连升仔细一听便明白了,那个薛大傻子居然怂恿贾珍给他下药,并给他抬到后院弄个女人,到时候让公主收拾他。贾珍觉得下药是个好主意,可是一个女人也不能让公主和夏连升闹一辈子啊,于是他下了迷药让他昏倒,然后让小厮趁人不察觉地偷偷扔到后花园,等到他醒来正好就能赶上后院散场就会得罪了荣国府的一干客人,到时候,不论大皇子派系还是八阿哥派系都会恨他,一有机会就会给他使绊子,也就不会有心情来报复他贾珍了。最关键的是,他是今科状元,现在还没有见加入哪个派系,他把人给欺负了,再让大皇子去施恩保了他,岂不是给大皇子添了助力?谅他也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看来贾珍对两方的势力还挺了解,而且听语气,这贾珍居然和荣国府不是一个后台啊,后来一想也倒是,毕竟贾珍第一个媳妇姓史,是现在两个史侯爷的妹妹,那关系可比一心为贾家着想的贾母关系亲近多了。可惜了,贾珍并不知道自己早就有了靠山,而且是一定会成功的靠山呢,咱大表姐的指向性还是很明显的。不过如果贾珍的计策真的成了,自己也会很麻烦,毕竟自己跟四阿哥的关系还没有人知道,万一自己麻烦缠身四阿哥不想保自己了怎么办。 幸好自己的解药对症。 夏连升一边感慨贾珍真狠啊,一边等身体恢复知觉之后用手腕上的暗器将两个小厮射晕,两人毫无防备地中招,完全没有反应的机会就倒在一边。夏连升把两人拖进暗处放好,回头却迷了路。 额,这事儿闹的...正巧夏连升忽然看见一团黑影闪过,他也连忙躲进角落里,偷偷看着那团黑影渐渐地走了过来。走近了才发现是两个女孩子,一个正生气地跺着脚往前走,一个在后面拉着手赔不是,渐渐走近了,夏连升才听清楚两人的对话,仔细听来,原来是史湘云和薛宝钗在说话。 原来史湘云看袭人追着贾宝玉出了门,她也跟贾母说自己要出去玩,等贾母同意后追出门去,四下里早就不见了贾宝玉的踪影。她气哼哼地在门口站着生气,恰逢薛宝钗出门替贾母帮南安王妃催热水,看见了她,她生气地扭身便走,薛宝钗叫了水以后连忙支使一个小丫鬟帮她回去禀告一声,塞了一个细金镯子过去,便急忙追史湘云去了。只留下那小丫鬟感慨薛家果然富贵无双。 史湘云性子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是奈何也才八九岁,小腿儿比十二三岁的薛宝钗短了不少所以虽然薛宝钗耽误了一小会儿,还是很快就追上了史湘云,连忙伸手拉着她要说话,史湘云不依,两人就拉拉扯扯地走到了花园的尽头,被夏连升听了个正着。 第八十八章 “宝姐姐,你干嘛还拉着我,你自去跟那个什么王妃继续聊天啊,我看你们聊的很开心嘛!”史湘云被薛宝钗拉着,一边挣扎,一边出言讽刺薛宝钗。 薛宝钗面上发烧,虽然她知道史湘云这是无心说的,但是说中了她的心事她也被说得羞恼。不过想到史湘云的两个侯爷叔叔,她还是忍了下来,柔声细语地哄道:“云妹妹,你听我说!” “不听不听就不听!”史湘云使劲甩着薛宝钗拉着她的那只手,娇蛮地说着。 薛宝钗商户出身,虽然每日都看帐打算盘,但是除了手指上有点粗皮,哪点儿不也是娇生惯养?说不定她身上的皮肉比整日大大咧咧的史湘云还要细嫩一些,史湘云这么不管不顾的甩着手,她的手也被史湘云甩得生疼,她眼中闪过一丝忍耐,一个使劲拉住了史湘云,语重心长地说道:“云妹妹,我这都是为你好啊!” “才怪!你就是为了你自己!”史湘云才不管她想说什么,她只知道刚刚薛宝钗不顺她的心了,让爱哥哥受了委屈,这会儿给她点难看是应该的,看到薛宝钗眼中的克制,她觉得畅快地很。 两人正在拉拉扯扯间,一个身影突然从对面的花丛中闪了出来,别说姐妹俩,就连夏连升都吓了一跳,那个身影出声了:“云妹妹!你和宝姐姐怎么在这里?” “爱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姑祖母不是让你去前院了吗?袭人姐姐呢?”史湘云看见贾宝玉,眼前一亮,连忙上前两步,伸手拉着贾宝玉的衣袖,娇滴滴地问道。薛宝钗在后面也连忙整理自己跑乱了的一群,一时没顾上说话。 贾宝玉听到史湘云的问话,总算是找到一个倾诉的对象,连忙跟史湘云啰啰嗦嗦地说了起来:“哎呀我一点也不想去前院,不过刚刚祖母都让我快点从屋子里出来了,我不得赶紧出来嘛。我就干脆来花园看看,找几朵合适做胭脂的花儿,袭人见我要摘花儿,就回去给我拿花篮了。我远远地挺到有人在说话,这才过来瞧瞧,不过你俩说话的声音也真大,我走了好远才看到你们。”说完,不仅薛宝钗庆幸自己没被他看到自己和史湘云的拉扯,夏连升也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没看到他就好。 “还是袭人姐姐细心啊。”史湘云感慨了一句,“姑祖母真是的,怎么就要赶你出门嘛!” 说到这里贾宝玉也撅了嘴,连声附和:“就是,祖母都不疼我了!我都没和林妹妹说上两句话呢。” 一听这话,史湘云炸了锅,不依不饶地数落起宝玉只顾着想跟那什劳子的林妹妹说话,都没有跟她好好说话。贾宝玉连连赔罪,许诺了好几盒胭脂膏子才算把史湘云哄笑了。 薛宝钗被晾在一旁尴尬无比,史湘云不想跟她说话,贾宝玉被史湘云的小脾气磨得压根没有注意到她。看两人说得热火朝天,贾宝玉又说起贾母让他出来的急了,没来得及带上他的小花篮云云,薛宝钗连忙插进话里:“云妹妹,宝玉,你们难道不能理解老太太的苦心吗?” 贾宝玉回头,这才看见薛宝钗,连忙上前去问好。史湘云看了心里更是窝火,冲着薛宝钗发火:“哼,你别说话。”转头对着贾宝玉说道:“刚刚姑祖母要让你出来,我要帮你说话,她不跟着我一起说情,居然还捂我的嘴巴!”接着她又转向薛宝钗说道:“我不想理你!你快点走开!我要和爱哥哥摘花儿去做胭脂,别挡着我们。” 贾宝玉看见薛宝钗眼中闪过隐忍的泪花,心疼不已,连忙拉住史湘云说道:“云妹妹别这样!宝姐姐既然说祖母是有苦心的,那就应该听她说说,万一是我真的做的不对,做的不好,那我下次改了就是了。宝姐姐,你快说说,祖母到底什么苦心?” 薛宝钗似乎是被贾宝玉的话感动了,高兴的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看得史湘云直撇嘴。薛宝钗也没有做的太过,擦完泪,仍旧笑眯眯地对着两人说话,不过语气中就不免带出教育的意味:“云妹妹你且听我说一句。刚才宝玉跟南安老王妃身边的两个小姑娘说话,小姑娘没有说话,直接躲在了南安王妃身后,你还记得吧?你现在也有十多岁了,还能不明白南安老王妃当时问老太太的问题是什么意思吗?当时老太太已经那么明显的要宝玉快点离开荣庆堂,如果你再出声阻止,这不仅让老太太不高兴,南安老王妃也会对你的印象不好的。将来你议亲的时候,万一她在外面说你一句不好,你还怎么找得到好姻缘啊?”薛宝钗说到最后,史湘云的脸突然发烧变红,低着头小声说着“谁要她多嘴,我有爱哥哥就够了...”,不过声音小的可怜,薛宝钗完全无视,她这会儿只想把两个人都教训了,方解了刚才被史湘云欺负的气。于是她转过脸对着贾宝玉严肃地说道:“宝玉,你现在已经十三了吧,那你知道七岁不同席的避讳吗?南安老王妃已经明确地问到老太太的头上了,你难道不应该帮你的亲祖母分忧吗?” 宝玉被说的生气,完全无视了史湘云反驳薛宝钗的那句话,大声说道:“宝姐姐,你怎么也如此迂腐的提起这个事情?简直跟林妹妹身前的那个死鱼眼嬷嬷一模一样!再说了,就算是你说的那样,祖母叫我出来的时候,我不是已经乖乖出门了吗?我已经没在荣庆堂呆着了,还不行吗?亏得我以前还觉得你是最懂我的女子!我真是看错你了!” “就是!爱哥哥,我们不要理她了,我们去摘花儿做胭脂玩吧。”史湘云忙搭话,她以前也总觉得宝姐姐最贴心,最懂她的,但是现在居然当着二哥哥的面说她叔叔婶婶会给她另加相看他人,真是看错她了。 第八十九章 看着两人虽然疾言厉色,但是明显眼神已经躲躲闪闪地知道错了,薛宝钗心里冷哼,面上却不显,只温和地拦下两人:“云妹妹,宝玉,你们听我说,你们就算是要别人理解你们,你们也要理解一下老太太吧。平时她不拘着咱们在一起玩,但是今天来的客人却全都是非常在乎这个的。如果当时云妹妹为宝玉出言不逊顶撞了老王妃,或者宝玉一定不去前院,让老太太不是作难嘛,如果要疼你们,就会被人说是没教养,如果严厉地批评你们,那不是伤了你们的心嘛。所以你们体谅一下老太太,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很好,岂不是让老太太面子里子都有了,肯定会更疼爱你们的。所以说宝玉,你最好快点到前院儿去呆着,就算没人跟你说话,你也可以帮我们看看今天外院的新鲜事儿回来给云妹妹讲一讲。云妹妹,你等一下不要再在老太太面前提起这件事情,继续哄老太太开心不是挺好吗?” 一段入情入理的话说完,贾宝玉和史湘云都信服极了,贾宝玉连连点头,说道:“啊!宝姐姐说得对!我不能让祖母伤心,我不想她对我失望,那我等会儿还是去前院儿吧。”说着就准备叫正往这边跑来的袭人,招呼着要去前院儿呆着,让她把花篮拿到花园儿那边把自己看好的花儿都摘下来,晚上他回来再做胭脂。 史湘云也被说的不好意思,她想起自己之前说的话,脸上更加烧得慌:“宝姐姐……是我误会你了,你打我吧……” 薛宝钗见两人都买了她的账,又恢复了最初的从容大度,笑着对他们两个人说:“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再这样赔罪了。现在宝玉该去前院的快点去前院,湘云该回去好好接待客人的就跟我回去接待客人,明天我们再一起玩好不好?到时候我让莺儿准备几个好菜,咱们一起吃酒。” 一听吃酒,史湘云眼前一亮,连忙拉着薛宝钗的衣袖笑眯眯地说道:“好啊好啊!宝姐姐可要说话算话,明天一定要有桂花酒!那我这就跟你一起回去,宝玉你也快点去前院儿吧。” “哦,那好吧,你们快点儿回去吧,我这就去前院儿。还有,刚才我一直在后院儿的事情可不要说出去哦,你们可不要说看见我了。”宝玉连声交代着,生怕自己刚才置气的行为被他们回去告了状。 “行了行了知道了,宝姐姐我们快点回去吧。”史湘云拉起薛宝钗就往回跑,薛宝钗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很快就隐没了,转身回头的贾宝玉和猛地朝前跑的史湘云都没有看到。 …… 夏连升听了半天,不由得感慨这宝姐姐果然是七窍玲珑心啊,一下子就把两个人哄得服服帖帖的,还站在大义上教育了两人,收获好感,怪不得红楼梦中的黛玉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呢。不过她只比贾宝玉大一岁就如此通透,可见还是从小就被她父亲教的好。只可惜将来她要嫁给的是一个虽然被贾家上下视为至宝,却是个草包般的贾宝玉,真是可惜了。 心里想着可惜,夏连升却完全没放在心上。只想着刚刚听着贾宝玉仍旧天天把黛玉念叨在嘴边,这可不好,不如想办法帮他多找几个姐姐妹妹,让他好好地忙碌起来? 哎对了,贾宝玉要去前院,自己得赶紧跟上。 夏连升走得毫不犹豫,却不知道被他夸过的薛宝钗虽然面上得意,却是满心的苦涩,本来她在金陵一直觉得自己跟公主也不差什么,来了荣国府才发现爵位是那么重要,她的身份好自卑。尤其是遇到了虽然父母双亡,但依旧是侯府大小姐的史湘云,她的羡慕嫉妒简直要溢满脸上,脂粉都遮不住。 后来她用自己的端庄和才气将二春比了下去,这才觉得自己其实也不差什么,公府小姐也不过如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江南女子的知识阅历都不如。她自信如果将来有机会跟着二春去参加花会诗会茶会什么的,没有人会是她的对手。 但是这种优越感却在遇到林黛玉的时候被打破了。那是第一次林黛玉下帖子到贾府,邀请惜春去她家小住,贾宝玉闹着去,贾母为了不凸显贾宝玉的不懂事,就叫贾珠趁着休沐的时候送惜春过去,顺便捎带上了探春和她,还有贾宝玉一起过去,说是带着兄弟姐妹一起找黛玉玩。不过最后贾珠和贾宝玉还是被拦到了外院,由林惠玉和林瑾招待,当时夏贝勒在自己院子里养伤,回来听贾宝玉说,林惠玉和林瑾跟贾珠聊文章聊的起劲,只把他晾着无聊。她也是到了后院才知道,真正的贵女是什么样子的。 当时已经跟着传说中的贾家大老爷分家出去的贾玥小名迎春的姐姐也在林黛玉家里,两人正对着一本账本说着什么,虽然看到她们到来,林黛玉很快就把那账本收了起来,探春和惜春都没看见,但是她这常年看账本的眼睛一看就知道,林黛玉正在教迎春学算账。本来她打心底还在偷笑,这传说中的贵女不也得学着看账本吗?干嘛瞧不起她商户出身,结果现实就狠狠地打了脸。收起账本后的林黛玉跟迎春一改之前两个人笑闹不忌的样子,举手投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贵气,接待他们也十分进退得宜,林家后院的丫鬟婆子都是各司其职,一眼就能看出家教之严格。这让她想到了当初父亲去了之后,家里的混乱,即使是聪慧如她也没法将这些人的心思全部把控住,她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学习才能将林黛玉的风采再压回去,从此后她更加注重礼仪方面的学习。 当看到实权王爷南安郡王的母亲和媳妇对贾母造成的压迫之后,她更是重新认识了自己心目中的达官贵人。 第九十章 于是薛宝钗她更加坚定了想去宫里博富贵之心,大姐姐已经成了家里的废棋子了,现在四大家族的女儿里也就只剩下适龄的她了。她心底暗暗下定决心,回头让母亲带着礼物去求一求舅舅,一定要参加小选,再跟甄妃打好招呼。她一定能直上青云的!到了那个时候,看谁还敢再跟她谈商女的出身! 夏连升跟着不情不愿的走向外院的贾宝玉慢慢地走回了前院之后,没有再回到宴席上去,而是找了个凉亭在吹风,心里一直暗暗想着怎么整贾珍。贾珍半途一直没看见夏连升再出现,以为自己的计策奏效,于是不再想这些,放开了心思去,专心等着婚礼开始了。 “来了来了,花轿来了!”不知是谁眼尖,在门外叫了起来,宾客们互相之间也不打机锋了,忙都过去观礼。 贾珠因为仕途顺利,又娶了娇妻,自然红光满面,他身穿一身红色喜服,胸前系着大红绸花,骑着高头大马昂首挺胸走在前面,一副少年得志的模样。身后吹吹打打的列队两旁,中间夹着一顶华丽的红色花轿,花轿行至大门口才被放下,贾珠下了马,接过身边递来的去了剪头小弓箭,射在了轿门上,之后是媒婆将新娘搀了出来,背着她跨过火盆,一直走到了荣禧堂东边的院子,这才将她放到了新房的床铺上,这时候还是讲究新娘子双脚不能着地的。这会儿新房里已经围了不少女眷了,除了贾母和南安老王妃一辈的还在荣庆堂里面聊天,小辈的例如南安王妃和同辈则都在围观新娘子,当然,像南安王妃这样身份的,就是为了给贾家面子,所以她就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 贾珠按照喜娘的指示,用秤杆将新娘的红盖头挑了下来,露出了纳兰静明明艳的脸庞。虽说纳兰静明脾气有些娇纵,但是八旗贵女哪个不娇纵呢?不过是纳兰家心疼闺女,所以才将女儿低嫁罢了。所以掀了盖头之后,周围围观的人嘴里就都麻溜的开始讲吉祥话,这种大喜的事情就不要分派系互相添堵了。 吃过子孙饽饽、撒了枣、生、桂、子的果子,闹洞房的媳妇们都慢慢离开了,回了待客的荣庆堂。贾珠也对着新娘温和地交代了两句,就回前院敬酒了。 虽然派系不同,但是前院喝起来之后,就都顾不上派系了,一个个开始狂灌酒,勾肩搭背地开始划拳。林如海带着两个小的坐了他同僚那边的桌子,就没再过来亲友桌,夏连升一个人反而清净了。 而且夏连升因为身份问题倒是没人敢多灌他的酒,于是他一个人吃菜吃的很欢乐。贾琏可能被贾珍拉去帮贾珠挡酒了,反正夏连升没看见。不过他也不在乎,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宁国府的小辫子比荣国府多的多了,回去先弄清贾珍的路数再说。 不过回去以后的第二天,听说贾宝玉又挨他爹的打了,夏连升无辜的表示,他真的什么都还没做呢! 这次贾宝玉挨打真心不冤。因为第二天是纳兰静明认亲的日子,所以贾宝玉一大早被贾母吩咐小丫鬟早早地把他叫起来,各种哄着梳妆伺候,好不容易收拾停当到了荣庆堂大堂,却看见他爹贾政坐在贾母身边冲他瞪眼,吓得他腿都软了。好在是因为贾母在场,贾政不好发作,加上今天是认亲的好日子,他只狠狠地瞪了一眼贾宝玉便罢了。就是这样,也把贾宝玉吓了个不轻,他连忙走到贾母和王夫人中间去,扎进贾母怀里撒娇不松手。 贾宝玉到了没多久,尤氏带着贾蓉和贾蔷也到了,紧接着探春惜春也进了门,后面厚着脸皮进门的,还有两三个后街上依附贾家的贾氏族人中比较有脸面的嫂子们。这些人三三两两地凑成几堆互相在打招呼,没一会儿,小丫头就掀了帘子进门来报:“大爷大奶奶来了”。 众人都停止了说话,眼神一致地瞅向了门口,只见一个小丫头扶着一个窈窕的身影跟在贾珠身后进了正堂。看见大家都在看他们,贾珠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脸皮儿都烧红了。纳兰明静则是放开了身边扶着的小丫鬟的手,和贾珠双双跪在贾母面前的蒲团上给她请安,贾母高兴地合不拢嘴,连声叫鸳鸯快把见面礼拿来,不住声地夸纳兰静明是个好姑娘,她夸着,其他人跟着就往纳兰静明身上瞅,这一瞅不要紧,反而品出不对来。 贾珠和纳兰静明是新人,贾珠来拜见长辈,穿的是跟昨天新郎服同样绣着大红花边的玄色衣衫。而静明则是一件简单又不失礼仪的大红色衣裙,站在一起可谓是才子佳人。可是再往贾母那里看,贾母怀里的贾宝玉却仍是不偏不倚正好穿了同一种红色的镶了边的大红衣袍,若是三人站在一起,撇开年纪不谈,只看衣着,谁都觉得纳兰静明的丈夫应该是贾宝玉。 这个认知让奉承的一群人差点忘了继续把话说下去,好在有人机灵,连忙另起话头让大家快点认亲,这才将事情抹了过去。贾母心情不好,她只顾着吩咐小丫鬟们帮宝玉打扮得隆重一点了,忘记了宝玉最好的衣服都是红色系的,这下只能希望贾珠能够想起宝玉的喜好,对他穿红色衣服这件事情不要往心里去。 不过贾宝玉那是谁?作死的第一名啊,事情能这么简单就过去,像贾母想象的那般让贾珠完全不记恨贾宝玉,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于是认亲程序开始,由于贾珠和纳兰静明已经收了贾母的礼,接下来就是拜见贾珠的亲生父母,贾政乐呵呵地给了新媳妇一个大红包,王夫人则是给了纳兰静明一个流光溢彩的簪子。这簪子还是当初贾琏的亲生母亲的嫁妆,也亏得贾赦听了自己大舅哥的劝告,不跟荣国府太过亲近,偶尔有事情只打发贾琏去露露脸,所以今天的认亲这种内部活动就没有参加,不然今天见了自己前媳妇儿的嫁妆,肯定要给他闹个天翻地覆的。 第九十一章 不过这不代表认亲仪式就能这么平静的过去了,拜完父母。纳兰静明拿出一个很漂亮的荷包,递给了在贾母的指示下来给她鞠躬的贾宝玉手里。谁知贾宝玉接过荷包的第一句话不是谢谢,而是说:“这位姐姐我是见过的。” ...这话没法接了,探春和惜春惊惶地不知所措,尤氏带着异样的眼光开始打量纳兰静明,贾蓉则是开始和贾蔷眉来眼去,谁都能看出两人面上那种不正经的意思。后街的几个嫂子大娘的,干脆就开始切切私语,偶尔漏出一句“我说怎么那个富贵人家的姑娘能看上贾珠呢...” 纳兰静明简直要被这个没脑子的小叔子给气死,她虽然刁蛮任性,满人也没有汉人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可是她平时也很注重礼仪的,怎么可能和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有私?不过新娘子第一天发脾气不太好,她还是艰难地忍了下来,说了一句许是以前在街上骑马碰到过企图含混过去。不过她能忍不代表别人能忍,贾珠明显气得不轻,别人不知道贾珠还能不知道,贾宝玉就是个万年死宅,他压根不可能在街上碰见过自家媳妇。于是他气愤地说了贾宝玉一句“没见过别瞎说。”岂知贾宝玉还能假装一本正经地接了一句:“虽然未曾见过他,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 这就是红果果的调戏了,原著中贾宝玉就是这样调戏林黛玉的,可是当时却没有一个人替林黛玉说一句公道话,可现在贾宝玉的调戏对象换成了纳兰静明,这个本土有优势的高门贵女。当时扶着纳兰静明的陪嫁丫头便不乐意了,当即跳了出来臭骂了贾宝玉一顿,也不顾在场人的脸色,只说大奶奶受了惊吓,认亲流程也不走了,这就要扶着她家奶奶回去歇着。贾珠也深觉有理,而且父母已经见过了,剩下的亲戚以后见了再认也来得及,省的再多呆一会儿宝玉再出什么幺蛾子。 眼看着本来好好地认亲大会成了八卦大会,贾政气得大吼一声“拿家法来!”就先拎起自己手边的茶杯,劈头盖脸地朝贾宝玉甩来。贾宝玉因为上前给纳兰静明行礼,所以没有来得及第一时间跑到他的好祖母身后躲起来,被那杯不太烫的热水浇了一头一脸,好不可怜。即便如此,也没有逃脱之后被贾政那家法抽了个半死的结局,就连贾母直呼她要回金陵来威胁贾政,贾政都没有停手。 于是接下来的两个月,大街小巷传满了‘风流少爷俏嫂子’的说书故事,贾政也不敢出门得瑟自己去了一房好儿媳妇的事情,贾珠陪着纳兰静明住对月,一直住到街上的八卦完全结束,才敢回到荣国府,让一心想快点立婆婆规矩的王夫人等的花儿都谢了。 结果有了丈夫和父母双重撑腰的纳兰静明压根不怕她,没见贾政也得靠着她娘家吗?所以王夫人叫她立规矩,她十天有八天称头疼脑热,还有两天说小叔子在王夫人那里,自己怕瓜田李下就不过来了。把王夫人气了个仰倒,找贾政诉苦吧,贾政生气地让她不要得罪纳兰家,回头还要冷落她;找自己儿子贾珠诉苦吧,刚开始儿子还哄她两句,时间长了就不耐烦听了,来给她请安的次数都减少了。最后她只好使出杀手锏,也不看儿媳是新婚第一年,就以儿子需要开枝散叶的名义赐下两个妖娆的丫头放到儿子的房里伺候。这下可苦了两个丫头了,白天要伺候大奶奶不说,晚上还得继续听大奶奶的床脚,一天十二个时辰连轴转,没两天就全部对着纳兰静明服软了。因为女婿贾珠在这次婆媳大战期间表现良好,纳兰家表示很满意,贾珠在礼部的工作也被评了优等,这下王夫人彻底没法辖制儿媳妇了。不过好在纳兰静明对府里的掌家权全无兴趣,只接手了贾珠院子里的事情,王夫人也就只好退让一步,消停了。 王夫人消停后,贾母却又担上心了,原先贾珠娶妻之前,王夫人基本上已经掌控了荣国府,荣国府世代的奴仆都是惯会看眼色的,现在荣国府已经完全落入二房手里,就算现在贾府的后院说是贾母在管,王夫人只是个跑腿的,钥匙全掌在贾母手里,可是贾母还能再活多久呢?荣国府早晚是贾政王夫人的天下,但是山头儿拜晚了可就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了。所以贾母在荣国府的威信力大减,许多事情也都是要王夫人点头才能顺利执行下去。贾母对此也早有了察觉,就有点后悔之前压制老大有点过分才导致分家,现在老二家的也不至于这么嚣张。但她一直苦于没有办法,这次纳兰静明进门在亲家家里住对月的时候,贾母就察觉到王夫人对纳兰静明的不满,贾母就想着让她们两个斗起来,自己继续稳坐钓鱼台,谁知纳兰静明对府内大权完全没有着急的想法,只管好她自己的小院。王夫人几次昏招出下来,让她自己的颜面尽失,现在居然消停了,这让贾母的打算也落了空,她不由有些焦急。 人一着急就容易出昏招,贾母隔了两天把贾政叫到了荣庆堂,也不知商议了什么,贾政改天把贾珠叫到了书房,问了他几句学问,贾珠没有以前那样对答如流,不由得满心羞愧,贾政罚他回去每日苦读他也心甘情愿,于是贾政便赐了两个红袖添香放进了他的书房。贾母本想着纳兰静明刚嫁进贾家,没有根基,又不管家务事,家里那群下人肯定不会在纳兰静明那里嚼舌根,她却不知纳兰静明之前来贾府请安时候偶遇过需要帮助的贾府下人,她的父母也为了女儿在贾府好站稳脚跟,也帮过点小忙,赖尚荣跟着夏连升那批成了同进士候官的时候,纳兰成名就出过点小力。所以荣国府上下的大事小事根本瞒不过纳兰静明的眼睛,她只不过是想找个机会一举搬出去罢了。所幸贾珠在书房苦读的时候还真是用功,那俩红袖摆在那里也没什么用,最后还是被纳兰静明找了借口让贾珠送来了后院,听说过前两位通房下场的俩人当然服服帖帖地。 第九十二章 荣国府的争权大戏夏连升没有过多的关注,只是让荣嬷嬷知道的话给林黛玉聊聊,就当是讲家长里短地教育了。不然黛玉从小被他们宠着,将来嫁了人在婆婆那里吃亏了怎么办。而且他这次在荣国府吃亏的事情也没有瞒着四阿哥,虽然被十三阿哥嘲笑他没有警惕心,但是明显有助于四阿哥更加深入地了解了四王八公分别支持的‘主子’都是谁。不过鉴于自己吃的亏,夏连升还是觉得能够早点给自己做点防身的武器才行,于是没过多久,他就穿上五品的官服,天天按时上衙门去了。 对于他这个有着贝勒头衔却只是五品官的蒙古驸马爷,大家的心情都很复杂,也没人敢指使他做什么活儿或者分配什么任务,也就按规定给他分配了一个小书吏,由着他自己折腾。这个安排非常合夏连升的心意,一头扎进分给自己的小屋子,一天到晚地画图纸,偶尔出门就是在工部的藏书库。没多久,他转头又扎进工部的作坊,天天听着铁匠们叮叮咣咣地给他敲打零件。 --------------------- “你的消息准确吗?”皇宫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太子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八阿哥。 “二哥,你这可就质疑弟弟的能力了,我的母妃现在在后宫虽然不算是一手遮天吧,也算是能使得上劲儿的。至于那个皇上要彻底废太子的消息,二哥可要早作打算。”八阿哥笑眯眯地说道,并无视了太子徒然暴涨地怒气,只笑着说:“我只希望二哥如果有幸事成,可要记得给弟弟一点好处啊。千万别跟他似的,什么外八路的野小子也能跟爷我平起平坐了。” “哈哈哈哈,八弟放心,如果事成,我拿夏连升的脑袋给你下酒!我们准备了这么久,如今也不过是借着这个消息,提前起事罢了,父皇的身体早就不太好了,之前还得到过消息他曾经在乾清宫昏倒过,不过没声张罢了。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将来事成,我许给你一个亲王职位,保证你母妃的荣华富贵!”太子笑得得意洋洋,仿佛他的心中所想已经成了真的似的。如果能够忽略他长时间休息不好的黑眼圈以及突然高兴或生气的这种有点神经质的状态的话。 “谢皇上!”八阿哥嘴上说着吹捧的话,笑意却不达眼底,一个蠢货罢了,不值得他再多费心。不过太子在乾清宫的消息可比自己灵通,他可以点都没有探听到关于皇帝昏倒的事情,如果是这样,那就得加快速度了,不然皇帝万一真的死在他的计划之前,那他还有什么机会呢? “哎...八弟不要这样,我们还是谨言慎行比较好。”太子乐昏了头,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在宫里,连忙阻止八阿哥继续说下去。 八阿哥假装唯唯诺诺地应了,两人又如此这般地商量一番,这才分手各自回去。 -------------------- 时间就这样快速地溜走了,很快又是一年大考之年。在这一年之中夏连升没事儿哪儿也不去,天天就在工部的工匠作坊呆着,他已经有了初步的目标,在现在冷兵器横行的时代,他相信只有热武器才能改变时代的格局,他也相信没一个帝王都有称霸天下之心,他只要做好助攻就可以,这时候的他似乎回到了当年在连家刚从大学毕业,一心想辅佐好自己弟弟的那种感觉,虽然他好像忽略了他阿玛的年事已高,可能没有那么大的雄心壮志这一点。 夏连升忙的晕了头,差点忘了贾琏的婚礼,好在林黛玉早有预料,提前派人告知了一声荣嬷嬷,荣嬷嬷打理这些完全轻车熟路,就比照着贾珠准备就差不多,再听说夏连升跟贾琏比跟贾珠关系更好,就将礼厚了一分,送过去不显又能让主人家明白就够了。 不过有人是明白人,有人就不那么明白了。就在贾琏婚礼的前几天,王夫人不知道怎么说动了贾母,贾母特意点了身边两个伺候的二等丫头让赖大家的和周瑞家的送到了一等将军贾府。赖大倒是精乖,知道现在已经分了家,老太太现在也管不了贾赦了,也知道贾赦从小养在前任国公夫人跟前,脾气可是大得很,现在搞不清楚情况,还是小心为妙,所以只说是老太太送来服侍人的,多的也不肯说,只看周瑞家的卖弄。周瑞家的觉得这分家出去的赦大爷既然成了旁支,也就跟后街那些打秋风的穷亲戚们差不多了,再加上王夫人特意派她来看贾赦家里的笑话,于是特意当着大太太的面说老太太说了,虽然分家了,赦大爷还是她的儿子,贾琏也是她嫡亲的孙子,所以成亲前特意从身边选了两个伺候的最好的丫头,专门给琏二爷送来放到屋里伺候的。见大太太一句话也不说,以为她还跟面团似的,就又擅自加了两句:“赦大爷也不要因为觉得老太太偏心孙子就将人抢回去,要是赦大爷喜欢,我们太太怎么也要跟老太太禀明了再送两个过来...” 邢夫人还没有说什么,侧面屏风后面立刻转出来一个人,抓起邢夫人身边桌上的杯子就砸在了地上,巨大的声响顿时打断了周瑞家的嘴里喋喋不休的词语,并大喊一声:“打出去!” 周瑞家的吓了一大跳,一看是平时在老太太跟前连P都不敢放一个的赦大老爷,顿时腰杆子又挺了起来,指了指身旁两个看起来还算齐整的丫头正要继续说,只听贾赦对着门外大声说道:“没听到我说什么吗!给爷打出去!” 邢夫人也反应过来了,给自己身边的丫头使了个眼色,那丫头连忙跑过去抓着周瑞家的就往外拖,周瑞家的哪会把一个小丫头放在眼里,一边挣扎一边对着贾赦说道:“大老爷可要听清楚了,我是老太太派来的...” 正在这时,门口进来一个人,一边走一边对着身后的人说:“刚刚老爷说了打出去,你们没听到吗?快点进来!”仔细一看,竟是刚出门回府的贾玥,她进门时拉着才刚满五岁的贾琮,余光都没有赏给两人一个,便朝着邢夫人过去了。 第九十三章 邢夫人看见两人,也没时间想周瑞家的,乐呵呵地看着贾琮走过来给她请安,赖大家的惊见大老爷对邢夫人的态度以及迎春一点也不像之前府里的懦弱,还有胖乎乎的贾琮对邢夫人黏糊糊的样子,心里突然觉得大房离开了府里好像更好了,当她再回想珠大奶奶对府里的态度,不由得有了一个不得了的猜测。 不过不管赖大家的如何猜测,周瑞家的又如何想狐假虎威,最终两人还是不得不被赶出将军府,灰溜溜地回了荣国府。人倒是被贾赦留下了,让她们也好回去交代,却没想到她们一出门,两个丫头就被赶去了针线房。用贾赦的话说:“老太太那里出来的人都是好的,可我家就只有针线房缺人,不愿意去就退回去。”俩人本都是荣国府里的家生子,不仅了解贾赦混不吝的性子,也能猜到回到贾母那里的下场,只好不情不愿的去了针线房,本想就此蛰伏,找个机会到贾琏面前诉苦,以期能够激起好色的贾琏的怜香惜玉,可惜贾琏早就在国子监学到了更多的道理,他的小伙伴们也给他普及了不少宅斗知识,长辈在婚前给的通房丫头会让未来的妻子以及岳父母对自己有很大的意见,将来两人过不好,这都是婆婆辖制媳妇的手段。贾琏想到这俩人居然是祖母给的,不禁心里怨气颇大,没两天便找机会将人‘恩放’出府了,理由也很现成,府里即将娶大奶奶了,大户人家娶妻前都会恩放通房丫头的,两个小丫头既然占了通房的名声,那就恩放回家吧。还没两天,两个小丫头就哪儿来,还会哪儿去了。 不过贾赦左思右想觉得不能白白受了这个气,分家之前,你欺负我也就罢了,这都分了家了,你还找上门来欺负我,那不行。于是没两天他便亲自带了几个人去串门子,对于贾母,他只见礼问了个安,说自己给贾母送了点自己庄子上出产的土产,尽尽孝心,就去了前院找贾政。贾母本来还在高兴,贾赦知道上门给她撑腰向王夫人示威了,但是见他来去匆匆,也产生了好奇,这才叫赖大家的去打听。贾赦在前院儿也没呆多久便走了,贾母这才得到赖大递进来的消息:赦老爷说昨天晚上梦到祖母了,说贾母这个祖母做的好,还知道给自己二孙子送通房,她自己做的不好,于是托梦让贾赦帮自己送两个给自己的二孙子贾政,也全了她爱孙之心。于是贾赦今天就带着两个妖妖乔乔的女孩子上门了,说是今天一大早刚刚买的,身家很清白,可是以赖大的眼光来看,这个说辞倒有点像是扬州某些官员互相赠送小妾时候的某些专门培养出来的女子...赖大家的听了之后半晌没敢说,直到二太太贾宝玉他们全都请安回去了,这才敢把话说给贾母听,一时间贾母气得仰倒,吓得赖大家的一叠声地叫太医,生怕贾母出点什么事情,她可就难辞其咎了。 王夫人在知道贾赦给贾政送了两个扬州瘦马,差点气得厥过去,醒来就想叫周瑞家的帮她处理掉这两个人,谁知贾政偏偏过来了,给她交代他祖母托梦送了他两个研墨丫头,他看她们在后院儿什么都不会干,所以留在前院儿书房伺候了。王夫人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憋晕了,贾政看了觉得王夫人这是不想让他红袖添香,闹脾气呢。偏偏最近王子腾风头正劲,他也不能骂王夫人,干脆一甩手,找赵姨娘这朵小意温柔的美女花儿去了。 唯纳兰静明听了这个消息,顿感可笑,王夫人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两个好好的丫头被撵回来不说,自己还竖了两个生气的源头让贾政放在书房,真真好笑。笑过之后,纳兰静明又有点不齿贾政的态度,哪怕就算是糟糠之妻呢,也不能这么给她没脸啊,贾政就算愿意红袖添香,那人也得归王夫人管,不然后院岂不乱了套了,尤其是现在王子腾风头正盛,跟大舅哥打好关系,将来在官场上也能顺利不是吗。不过想想贾宝玉,她也就明白了,贾珠和贾宝玉这两个儿子完全遗传了贾政的不同方面,贾珠就是木讷,学习足够刻苦却没有天分,人又有点迂腐,好在比贾政更听得进去媳妇的劝告;贾宝玉则是完全继承了贾政的好色不分人选,听说赵姨娘在做姨娘之前,还是个粗鄙的浣衣丫头呢,贾政也能下得去嘴,贾宝玉就是完全遗传了这一点,只要是漂亮的,不管是男孩女孩,不论身份高低,只要他看见了,必定调戏两句,能下手的就绝不落空,好在这人被宠坏了,要是让他有了那个读书天分做了大官,还不知要祸害多少好人家的孩子呢;这仨人果真不愧是亲父子。 荣国府贾家的热闹早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这次的通房事件大家都说琏大爷仁义,将来一定是个疼爱妻子的好男人,也都纷纷指责贾母短视,一时间荣国府的下人都不爱出门逛了。史湘云也被史家人接回府里避风头,薛家也闭门不出,就连薛蟠也被薛姨妈求着贾政拘在了学堂里。薛蟠最近在学堂里也找到了许多新的乐趣,天天去学堂也没再说什么,让薛姨妈和薛宝钗擦了把汗。 不过这些谈资没两天就散了,人们更多地是关心今年的会试情况。这次的会试大热门主要集中在扬州甄家推荐的举子甄远,还有就是孔修贤的嫡亲二叔家的嫡子孔修儒,孔修儒虽然是孔修贤的亲堂弟,但是从小跟着父亲在四川任上,他的学问是从自己父亲那里学来的,当然不及在山东本家学来的精湛。不过由于从小看着父亲如何做官,他的文章更加务实一些,再加上去年孔修贤的卷子罢黜案,使得孔修儒的状元呼声也很高。 第九十四章 夏连升当然更看好孔修儒,虽然说甄远和他还有过同窗的经历,但是他和甄远都心知肚明,甄远就是替甄家监视他顺便打听林家的消息罢了,只不过夏连升滑不留手,甄远铩羽而归却不敢轻举妄动。不过以夏连升对甄远的了解,他的状元呼声高,可能更多的是要依赖甄家的地位得来的。 不管夏连升如何在林家评论这些个学子,今年有了经验,夏连升当然要继续预定围观的包厢,去年的经历虽然不好,今年他是围观的人了,当然还要在最热闹的地方预定位置不是。不消他多说,林黛玉就笑眯眯地派人去预定包厢了。今年除了夏连升,包厢的人还增加了紫薇,皇帝终于在她软磨硬泡之下同意她跟着图雅一起出来,在夏连升定的包厢里围观今年的状元游街。 不过因为紫薇提起夏连升三年前受伤的事情,皇帝才想起来夏连升三人还没参加过琼林宴呢,于是大笔一挥,在皇榜出炉的当天,又加了一道旨意,鉴于三年前的骚乱,状元三人没能参加琼林宴,于是今年跟着新科状元等三人一起参加琼林宴。 该旨意一出,有人欢喜有人忧。安排琼林宴的礼部还要思考怎么安排前科状元三人的座次,掏银子的户部则是怕皇上再一抽,连去年所有的进士都让参加琼林宴,那经费可就真凑不出来了。至于谁比较高兴,大家琼林宴上就知道了。这会儿,因为会试结果出来了,甄远高居榜首,孔修儒就在他名下第二位,两人果然都是夺状元的大热门。殿试的前一天,京城的好多赌坊都开了盘口,赌这俩人到底谁能夺得状元之位呢。 夏连升和林瑾惠玉商量之后,一致去盘口押了孔修儒,除了夏连升比较了解甄远之外,林惠玉是纯粹讨厌姓甄的人,林瑾则是觉得甄远看起了跟他一样更适合练武,所以他支持孔修儒。一个个奇葩理由逗得林黛玉哈哈笑,图雅也跟着夏连升掺和,叫侍女拿了银子押孔修儒得状元。 皇榜出来后,果然孔修儒高居榜首,夺得了状元之名。也让夏连升小赚了一点儿零花银子,他乐呵呵地跑去东市,买了好大一堆小礼物送到后院儿给黛玉玩。最令人惊奇的是,呼声很高的甄远居然没有在前四名,排名一直掉到两榜后面去了。得到榜眼和探花之名的,一个是山西人士,一个是河南举子,这俩人一个年过四十,一个已经白发苍苍,偏偏皇上点了那白发苍苍的河南举子为探花,还美其名曰心灵美才是真的美。要不是夏连升见过皇帝,简直就要给他跪了,以为他也是穿越男来着,他怎么不说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啊。不过点谁当状元是皇帝的权利,他也只能吐槽一下而已。 之后的状元游街,孔修儒算是遭了大罪了。前科三甲好歹都是青年才俊,大家欢呼并砸东西还有分担的,今年就都冲着状元去了。孔修儒一个人挨三份砸,看着真是挺可怜的。 凡是人都有那么点劣性,看到这次的状元游街平常无奇地结束了,一个个居然还觉得失望,不由再次回忆并互相普及了一下前科状元惊马驰去的故事,图雅的突然骑上马在故事里被他们称作玉帝命仙女从天而降,拯救驸马于水火之中,脑回路异常的连娥皇女英的故事都编出来了。夏连升在图雅和黛玉的瞪视下,灰溜溜地进宫参加宫宴了。 皇帝下旨让前科三甲和今科三甲一起参加晚宴,也没人敢拒绝,安排座位的人也只好在状元桌上多给夏连升三人安排三个紧挨着今科三甲的位置。不过酒席开始后,今科三甲所有的节目都只有今科三甲的,比如题诗、作对子、敬酒什么的,前科三甲瞬间沦为陪衬,孔修贤气得脸色都变了,但苦于他自己做惯了面子工程,不好开口说什么难听的话。甄运启倒是沉得住气,一句话也不说,只他自己默默地吃菜。夏连升却受不了这个冷遇,这一看就是安排宴会的人是故意的,孔修贤和孔修儒差别待遇,甄家远亲受到的冷遇,图雅还在太后那边坐着。不管是冲着谁来的,夏连升都不想奉陪了,于是他借口如厕,走出了大殿。 跟夏连升他们两次考试不同,三月份的天还是挺冷的,小风儿刮在脸上还是有点凉凉的,因为怕御前失仪,他也没敢喝酒,菜也没怎么吃,这会儿肚子倒饿了,特别想来一大碗汤面,热乎乎地下肚,那才叫爽。 “这会儿要是有一碗汤面能热乎乎的下肚,那才叫爽啊!可惜御厨房怕面条坨了不肯做,而这些不温不凉的菜好难吃。”夏连升身后一个声音说道。夏连升扭头一看,原来是十三阿哥。他见夏连升看过去,便迈开步子朝夏连升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问道:“夏探花吃得可好?” 夏连升想说你这不是说的废话吗,当我没听见你刚刚那句话呢?就看到了十三阿哥的表情,怎么说呢,不是在给他做鬼脸或者做指使,反而很严肃很正经。据夏连升对十三阿哥的了解,十三阿哥跟他见面的时候,随时都是一副我还要找你的茬的嬉皮笑脸没正形的样子,可从来没有用过像这样的语气和这样的表情跟他讲话,怎么说呢?就好像是很不熟的人见了面,非要寒暄两句却又无话可说的样子。 夏连升不由心生警惕,这十三阿哥不会是假的吧,或者被鬼上身了?十三阿哥看到了他的脸色,好像明白了他在想什么,他脸上生出一丝忍耐,却又很快地隐了去,仍旧笑眯眯地看着他,似乎要等着他的回答。 夏连升虽然觉得奇怪,但仍旧不动声色地按照刚刚他的话说了一句:“还好吧,不过要是有一碗热热的面条可以吃就更好了,今天桌上的菜都不热了呢。” 第九十五章 十三阿哥好像得到了什么正确的答案一样,笑笑说道:“哎,你也觉得菜不太热啊?那有没有吃的有点凉?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养好,见风就觉得冷也是正常。”见夏连升愣愣的点头,他笑眯眯地将一直拿在手里的一个暖手炉塞到夏连升手里,说道:“既然你觉得冷,那就拿着这个手炉暖手吧,还好我穿了披风,有所准备。不过你也可以去哥哥们那边坐着,怎么说你也是个贝勒身份,坐过去也合适。” 夏连升想想也是,就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十三阿哥带着一个眼生的太监转头回了大殿,好像直接回座位上去了。 夏连升就有点纳闷,这天虽然有点凉,但是也不至于需要点手炉吧,虽然说他之前总共受过两次比较重的伤,但是前世在连家训练的时候更是拼命,这种伤都是常见的,他也懂得怎么训练才能让自己更快的恢复。这些事情他跟四阿哥都是说过的啊,十三阿哥按理说也应该知道的啊,所以虽然十三阿哥的说法在别人听起来很对,于他来说就是有点不太对劲了。 既然他借口去如厕,干脆就问了个小太监给他指了路,继续去了一间专门给人如厕的开放的屋子。进了屋子,转进如厕的隔间,他将手里的暖手炉随手放在了一旁的置物架上,手炉是挺暖和的,但是这么拿着也挺多余,他一直拿不准十三阿哥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好一直拿在手里。大家都知道,人在如厕的时候都喜欢拿着东西看一下,夏连升的目光就一直盯着那个暖手炉,看着看着,他觉出不对来,那暖手炉有一块的花纹有点断点,连不起来的感觉。 解完手,他拿起暖手炉凑近了仔细看了一下,发现暖手炉上贴着一块很类似的花纹,不细看发现不了,他小心翼翼地将花纹揭了下来,发现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柔软材料,看起来像是一块布或者皮子,也不知道那花纹是怎么弄的。仔细看了看,花纹的另一面写着一个字:兵。 兵?夏连升有点奇怪,如果说是皇子之间的事情,那么唯一和兵能够有关系的就是大皇子,大皇子有什么事?也不对啊,如果是大皇子的事情,为什么不写大字呢? 对了!兵!起兵造反!夏连升顿时想起红楼梦里面一个叫做秦可卿的人,他的父亲就是坏了事儿的老义忠亲王,后世好多文章里面更加倾向她的父亲就是当初的太子造反。难道十三阿哥想跟他说的就是这个事情?不好!他得快点回去。 夏连升抱着暖手炉往大殿跑去,一边将手里的小花纹塞进暖手炉的缝隙将它焚毁,一边思考刚才十三阿哥说的话,他说还好穿了披风有所准备,那就是说他已经有所准备了,他还让自己去哥哥们那边坐着,想来是想让他去保护一下四阿哥。他紧紧地抱着暖手炉,虽然跑得挺快的,但是后背还是觉得凉飕飕的,可能是汗湿的衣服被风一吹就觉得冷了,他实在是太紧张了,以前他生在和平年代,受过的训练都只是模拟实战练习,虽然也受过很重的伤,但是从来没有一次如此紧张过,他知道某事要发生,却又要生生忍着自己的想法等着它发生,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他一溜烟跑回大殿,大殿上还正在吟诗作对,一旁舞姬们也都准备好随时能够接着表演节目了。皇帝那边有几位皇子也开始敬酒,太子打头,正说着吉祥话,大阿哥和其他弟弟们也都很给面子地笑的其乐融融,就是这么一幅温馨的画面,夏连升想,谁又能想到温馨表面的下面暗藏杀机呢。 事实正如夏连升的猜测,太子和八阿哥早就密谋要造反上位,太子是皇帝亲自培养起来的,所以他从来不缺乏耐心,所以暗中准备了很久,本来这件事情还是要再选一个好时机的,只是八阿哥告诉他,皇帝近期打算废太子了。虽然他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来父皇到底为什么要废了他,但是想想自己最近的小动作实在太多了,皇帝如果发现了任何端倪,都有可能废太子,所以他着急了,决定就在琼林宴这一天起事。他准备的一切充分,只是四阿哥的粘杆处已经无孔不入了,也不知道是谁探听到了这个消息,送不到四阿哥面前,就转弯告诉了十三阿哥。十三阿哥因为贴身太监突然拉肚子,被甄妃临时安排了一个小太监跟着,他收到消息后才知道自己也比较危险,所幸找了个借口回去自己屋子里换衣服,做了一些准备,然后他就想到了夏连升,他也是希望夏连升能够帮助四哥度过危险吧。 琼林宴虽然主角们是新科的进士们,但是参与宴会的大臣都是高官,一是为了给皇帝作陪,一是为了让这些新科进士们好好地认一认他们的主管上司,也算是提前给他们一个见上司的机会。而且因为这个宴会,很多御林军会在外围设置保护,平时保护皇帝的侍卫也都会分散开来。尤其是这次的琼林宴,几位皇子都参加了,侍卫们分开跟着他们,一是为了防着他们,一是为了保护他们。太子将一切都已经算计好了,而且整个宴会的安排是甄妃拦在手里的,他是想着,如果中间发现事情不对,还可以推到八阿哥和甄妃身上去,毕竟从江南巡盐御史的折子老八可没看到,而且没有入国库的税银也都是从甄妃那里拿去买通侍卫的,如果出了事情,一切都跟他没关系。 八阿哥坐在下面看着太子长袖善舞地给弟弟们和父皇敬酒,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容,心里却暗暗激动,这次他鼓动太子造反,主要还是看着之前和太子的密谋,按照太子的计划,说不定能成事,但是他想要的是太子成事的同时,局面被他控制在手里,所以他不得已推了太子一把,让太子仓促之中准备起事,也好把太子的暗线暴露出来,这样才能在他起事的时候,自己拿到最佳的局面。他端着酒杯,一口也没有喝,只是跟别人寒暄,偶尔碰杯,也会将酒倒进袖子里早就塞好的可以吸水的棉布,湿透了再让身边的小太监跑出去换一条。 第九十六章 夏连升走近四阿哥的时候,他正在椅子上坐着醒酒,今天的确喝了不少,而且今天的酒似乎特别的烈,喝了没几杯就觉得挺晕乎乎的,他身边的小太监被他支出去去端醒酒汤,还没回来,夏连升凑近他的身边,轻轻叫着:“四阿哥?” 八阿哥看见夏连升想跟四阿哥说悄悄话,不由心底暗暗警惕,如今任何一个人私下做一个小动作都会令他非常紧张,于是他大声叫了夏连升的名字,说道:“夏贝勒是来给四哥敬酒?怎么不见给我们敬酒呀?” 夏连升话没跟四阿哥说成,又被八阿哥点到名字,不由站起来跟八阿哥寒暄,将暖手炉塞进了四阿哥的手里。皇帝看见了夏连升,叫他上前回话,他只好不得已地离开四阿哥这里,走近皇帝身边。 皇帝看着夏连升酷似夏雨荷的那张脸,不由放轻语气,问夏连升:“受伤的身体好些了没?听说你最近已经去工部了?做出了什么成果没?没有的话也不要着急,工部的大人们都是老前辈,你要虚心请教。” 夏连升一一回答:“身体已经大好了,只要不太过劳累就没什么大问题,平时也很注意休息。最近在工部对一些小玩意有点想法,再给一段时间我一定拿出成果来。” 皇上听了笑呵呵地,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让他没事儿和他的儿子们多亲近亲近,又说他也快要大婚了,大婚以后要和图雅好好地过日子。说着就提起了图雅在太后那边挺受欢迎的,以后也要让图雅多多来陪陪太后。夏连升笑眯眯地应了,表面上完全无视了以太子为首的一种阿哥的羡慕嫉妒恨,其实心里焦急的不得了,不知该如何将信息传达给四阿哥。 皇帝看到夏连升如此乖巧,心里老大欣慰,想起那次紫薇受伤事件后,他放在玉清宫的内线传来的消息,不由心里一阵难受:难道他的教育还不如一个林如海不成?不过心下觉得仍旧要加强孝悌教育,至于以后产生的那些老人以不孝之名苛待儿女的事情,他就无法预知了。 不过叫夏连升看也是他过于苛责自己身边的孩子了,且不说他亲自带大的太子,其他哪个儿子不是在不同方面各有建树?只不过跟其他孩子心里想的一样,他太偏心太子,对孩子们的教育一切都按照太子为标杆,其他人就都让他看不上眼了。 想到这里,皇帝就觉得索然无味,于是叫夏连升:“过来跟朕去太后那里看看,你也见见紫薇和图雅。”夏连升就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上前扶着皇帝从后门离开了大殿。不少大臣们心里也在嘀咕,皇上这是要宠信这个外八路的蒙古驸马,还是做样子给某些人看呢?几人不由得隐晦地打量了一下太子的脸色,本以为会看到满脸铁青或者是满脸愤怒的太子,却不想看到的是一个面带笑容的太子。于是除了某些心里早有谱的人,又都开始感慨太子的难做。 别看夏连升在几个皇子面前装的挺开心,但是心里记挂着要把太子可能起兵的消息告诉四阿哥。可是每次他把视线掠过四阿哥的时候,他不是在被别人敬酒就是扶着头好像有点喝晕了,夏连升给他的暖手炉早就不知道被他扔到哪个角落去了,夏连升急得不行,却又怕皇帝看出来,皇帝叫走,他也不敢耽误,扶着皇帝走出后门,沿着回廊慢慢地朝不远的后殿走去,李德全带人在后边远远的跟着。 夏连升心里正想着事情跟着皇帝慢慢的走,不妨皇帝突然问道:“连升,你觉得太子怎么样?” 夏连升被吓了一跳,抬头用异样的眼光看着皇帝,他有点怀疑皇帝是不是知道太子到底要做什么。皇帝看夏连升的表情有异,又笑呵呵地解释道:“别紧张,咱们就随便谈谈。” 夏连升半信半疑地问:“随便说?不治我不敬之罪?” “随便说,不治你的罪。” 夏连升看出来了,皇帝不知道刚刚在大殿上又受什么刺激了,这会儿想玩推心置腹呢,不过既然皇帝不治他的罪,让他评价一个注定失败的人,那有什么不敢说的,于是他皱着眉头说:“您也知道,我跟太子有仇……别皱眉,你说让我随便说的……”看着皇帝虽然皱了眉头,却仍旧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就大着胆子开口了,“我跟他有仇,当然看他什么都不顺眼了。我就是觉得他这个人有点太……额,无法无天?整个大庆,估计除了您,他谁都没放在心上,毕竟从小就是天下第二尊贵的人,所以长成这样也不是他的错……” “那就是朕的错了?” “我可不敢那么说……您别瞪我,您让我随便说的。” “我让你说太子,没让你编排我吧?” “这不是在分析他性格形成的可能原因吗?我跟他又不熟,又没什么往来……” “跟我也不熟,所以就能满嘴跑胡沁是吧?” 夏连升假装委屈地不说话了,皇帝笑着指着他轻骂:“跟我耍小心眼儿。”在他反驳之前,变了脸色严肃地说道:“你不用反对,只要告诉我你之前交给老四手里的那个暖手炉是怎么来的就行了。” 夏连升闻言心里一紧,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手炉当然是十三阿哥给他的,他可以回答,但是万一手炉被识破了是用来传递消息的呢?帮十三阿哥和四阿哥传递消息倒不要紧,四阿哥在宫里放眼线的事情如果被查出来,那岂不是要面对雷霆之怒?他可不敢捋其胡须,所以只好沉默以对。 但是一想到太子今天是要造这位的反,自己独自面对他的时候却没想到要告密,他突然有一点愧疚,如果皇帝知道自己为了投靠自己的大靠山却没有考虑眼前人的感受,一定也会很伤心。想到这里,他不由地小心翼翼地看了皇帝一眼,在他眼里并没有看到厌恶或者生气,反而是仍旧慈祥地笑着看着他。 第九十七章 夏连升虽然在书中他知道太子造反是不成功的,但是现在的人不知道啊,眼前的皇帝不知道啊。他想到这里心念一动,皇帝说不定知道呢?也许他早就知道太子要造反这个消息,而夏连升想把消息传达进来,他只是故意把他带出大殿不让他说罢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废太子!三个大字在他的脑海里徘徊不去,他瞪大眼睛看向皇帝,皇帝却给了他一个“不许说”的眼神。夏连升顿时被噎了回去,他现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皇帝。他很想说你这是钓鱼执法,是不对的。他也想说你这样做会死掉很多人,但是哪个帝王家争权夺利不是血流成河?他想说你要废太子就废了太子好了,为什么还要牵扯那么多人的性命? 夏连升脑子里有点乱,木木地跟着皇帝继续慢慢地走向后殿,皇帝也不知是感慨还是故意说给他听的,说了一句:“现在的孩子们都大了,都有了自己的想法了,有什么想法都不跟阿玛商量咯。”然后在夏连升回过神之前便转换了话题,问夏连升道:“今科状元孔修儒你了解多少?” 夏连升下意识地说道:“我觉得他比他堂哥孔修贤务实多了,听说是以前一直跟着他的父亲在任上读书,我觉得他挺踏实的,这次盘口我还押了他胜呢,赚了不少银子...”突然意识到不对,闭口不言已经来不及了。 “盘口押银子?”皇帝这次没有生气,反而笑了,“本朝官员可是不许参与赌博的,明天你给我把银子交上来,算作是给紫薇的添妆吧。” “添...”夏连升顿了一下,“您要把紫薇嫁出去了?不是说还要再留两年呢?” “再留也是要出门子的,况且福康安都那么大了,等过段时间,我就下旨让他们办婚事吧。等她的婚礼结束,你就跟图雅也把婚事办了吧,你也不小了。”皇帝似乎有些低落,弄的夏连升不知道该怎么劝,他最怕遇见这种情况了,正在这时,一个声音替他解了围。 “皇上来了?怪不得太后娘娘说她总听着喜鹊在叫妈妈,这原来是皇上来看她老人家了。”图雅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皇帝和夏连升自然而然地结束了对话,趁着图雅打的帘子进屋子去了。夏连升落后一步等里面的人稍作准备,他虚抹了一把汗,跟皇帝说话压力好大啊,好在这一路还不算长,不然岂不是要憋死。唉,也不知道前殿那边会闹成什么样子,太子准备了多少,皇帝又准备了多少。 夏连升微微有些发愣,直到后面的李德全上前提醒夏连升快些进门,他才回过神来跟着进了门。给太后磕了头,被安排在了殿内专门多准备的一些空白席面上,看着太监们来来去去地又端来一桌子又温又凉的菜,也没什么胃口,只跟小太监要了一壶热茶水慢慢地喝着,竖着耳朵听皇帝跟他的母亲还有一些妃嫔代表和一众女儿开始讨论今年的才子都那个长得好看,哪个家世好,哪个比较争气,谁家有可能来求指婚等等琐碎事情,这样一听下来,夏连升顿时将刚刚的烦恼抛至九霄云外了,反正太子造反不成,他着什么急呢。 果然不过多久,有一个侍卫来报,前面乱了起来,听说是太子带人把大殿给围了,这会儿正将众位大臣给控制了,正带人往后殿来呢。皇帝连忙安抚被惊吓了的太后,皇后也还算蛮镇定的,安排宫女们将几位正主儿给团团保护起来。剩下的小嫔妃们不敢在皇上面前出声造次,只好几个人靠在后殿的墙壁旁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她们的大宫女们在外围围着她们。 没一会儿,太子果然带人进了后殿的大门,看见一屋子发抖的莺莺燕燕,一点搭理她们的想法都没有,他看向皇帝,得意满志地说道:“父皇,儿子来给您请安了。” 皇帝镇定地问道:“太子这会儿过来,还带着那么多侍卫是为了什么呢?” 太子嘿嘿一笑,说道:“父皇这还看不明白?儿子觉得您平时治理国家太过操劳,想让您早点退位歇一歇啊。不如传位诏书就现在写吧?儿子把东西都准备好了,您只要让人把玉玺拿过来盖上章就行了。”说着他示意身边一个小太监将一张黄色的诏书放在皇帝面前的桌子上,皇帝扫了一眼,就立刻给摔在了地上:“放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阿玛!”皇帝的一句话,顿时殿上的气氛紧张起来,太子身后的侍卫们全部都将刀抽了出来。不少人已经被吓得哭了起来,甄妃和皇后都挤在皇帝身后,夏连升则是站在皇帝身前的一圈太监的前面,跟李德全站在一起。太子见皇帝扔了诏书,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哈哈哈哈,皇阿玛,这会儿我劝你还是识时务一点,毕竟退位比驾崩要来的好的多,至少您还可以护着你身边的这些个女人和...”他拿刀指了指夏连升,继续说道,“这个野种,不然我会不会让他们姐弟俩换个方式去陪你也可以。” 皇帝想起之前太子做的事情,不由地低声说道:“你这个畜生...他们可是你的弟弟妹妹啊...” 太子顿时高声打断了皇帝:“弟弟妹妹?皇阿玛,我的弟弟妹妹还少吗?需要这么多吗?不听话的,杀了便杀了。” 皇帝气的脸色发红:“你这个逆子,也不怕将来史书上留下千古骂名吗?” 提起这个,太子笑的更加开心:“史书都是由成功者来书写的,唐太宗不也是发动了玄武门之变才得到的皇位吗?好了,不要多说了,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聊天,皇阿玛,你选好了吗?是要自己盖章,还是让我顺利继位呢?你若不信我下不下得了手,要不先拿个其他人开刀试试?”太子晃着明晃晃的刀子,无聊的朝着周围的人指去,被刀子指向的人无不滚爬着逃开,生怕被太子选中祭了刀子。 第九十八章 皇帝听了这话,没有继续生气,反倒长呼了一口气,就在太子以为他要妥协的时候,皇帝突然将自己桌上的酒杯拿了起来,狠狠地朝着地上掼了下去。那酒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后殿门口却突然骚乱起来。太子疑惑了一下却又立刻明白过来:“你早有准备?是谁背叛了我?”他恶狠狠地看向甄妃:“八弟呢?” 皇帝本来就要将局面掌控,听到太子突然问甄妃的话,心里打了一个突,转头看向甄妃,只见甄妃满脸泪花,听到太子的声音反而很惊讶地抬头看向太子:“太子在说什么?我不明白?您不会是想把这弑君的罪名按在我的头上吧?”甄妃算是看清了,皇帝对太子造反的事情早有准备,这会儿她倒是希望儿子不要暴露,到时候全部推到太子头上去,将来自己再吹吹枕头风,也就不用担心了。皇帝看甄妃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情,转头怒气冲冲地看向太子:“你不用栽赃别人,你自己要干什么我还不知道吗?自从你上次将紫薇私下提走,我就吩咐人多加留意你了,你跟你舅舅偷偷联络的动向全都都报到我这里了。” 正在这时,八阿哥带人杀进门来,对着皇帝大喊一声:“皇阿玛,我来护驾了!你们都听着,太子反叛罪不容赦,念在你们毫不知情的份儿上,只要现在放下武器投降,皇上就会开恩不杀,否则杀无赦!”太子身边的侍卫听到动静,瞬间都有些动摇,不由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有向八阿哥动手。 太子瞬间就明白了八阿哥的打算,他怒极反笑,用刀指着带着侍卫开始诛杀自己侍卫的八阿哥喊道:“八弟好手段,在我面前玩螳螂捕蝉,小心自己吧!”扭头又看向皇帝:“皇阿玛,儿臣受人蛊惑,已无颜面苟存于世,只望皇阿玛看在我妻儿无辜的份儿上,饶她们不死吧。”说完就在皇帝的惊怒声中抹了脖子,鲜血湿透了他的太子服,吓得周围的小嫔妃们惊声尖叫起来,他却死死地看着皇帝,好似想要得到皇帝的回答。 皇帝被他的这个动作惊得站了起来,却又一下子软倒了,好在甄妃和皇后在后边扶住了他,皇帝悲伤地说不出话来,只好泪流满面地看着太子,轻轻地点了点头,太子这才缓缓地闭了眼睛。太子带来的侍卫看到太子已经死了,不由地都停了手,任由八阿哥带来的侍卫将他们五花大绑起来。 太后也被太子的这一变故吓得晕了过去,图雅连忙指挥宫女将太后扶住歪榻上,她则走向李德全准备让他招呼几个小太监将太后抬回慈宁宫去。刚走到李德全身边站定,还没说话,就听见皇上说话了。 皇上脸上的悲伤神色也收了起来,和气地对着八阿哥说:“老八表现的很好,让人带他们下去吧,问清楚主使再来报我。” 八阿哥闻言却未动,笑眯眯地对着皇帝说道:“皇阿玛,我来救驾了,至于救驾成功与否,全看您了。这诏书您还是盖了章吧,不然我替您盖了章之后,就会传出去太子重伤了您,我杀了太子替您报仇,您将皇位传给我后重伤不治...这大殿上这么多人,我随便留下个人帮我作证,您岂不是很冤枉?” “你!”皇帝又惊又怒,他没想到太子说对了,八阿哥打得主意就是螳螂捕蝉,可是救驾的侍卫都在八阿哥的手里,他气狠狠地瞪向甄妃,甄妃不仅没有了刚才的狡辩,她看到皇帝眼里闪过的慌乱,可见儿子手里的‘救驾’的侍卫就是自己人,皇帝已经穷途陌路了,于是她立刻改变了态度,笑眯眯地对着皇帝说道:“皇上不是最疼我们老八么?太子已经死了,现在您把位置留给最爱的儿子也是正确的。皇上如果下不了决心,我帮您盖章可好?小顺子,你去乾清宫把皇上的玉玺拿过来。” 小顺子应了一声,从李德全身后跑出了后殿,后殿的侍卫没有阻拦,可见这个小顺子早就被甄妃买通了。李德全心里暗骂小顺子不长眼睛,居然投靠了甄妃,心里却对自己的前途有些忧心。 八阿哥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等着小顺子回来,他一心想逼着皇帝自己答应,他也好开始处置现在围在皇帝周围的其他人,比如夏连升,当然最好是有人‘误杀’了皇帝,他就可以达成目的了。 夏连升可不仅仅是挡在皇帝前面这么简单,他在工部混了那么久没有人管,他早就弄了自己的一些东西,他可再也不想像上次惊马那样毫无还手之力了,现在拿在他手上的就是他身上的腰带,是之前送给林瑾的腰带的加强版,摸起来质地像厚厚的布条,但是只要抽动其中一根暗绳,就能将它变成一柄短剑,虽然不能削东西,但是捅人还是可以的。还有他身上挂的玉牌,也是林惠玉的玉牌加强版,也是他原先手上戴的小暗器的加强版,能够射出好多次的暗器,适合拿来偷袭。当然最厉害的还是他靴子上的几块饰品,他抽空将他们都扣了下来,组合起来就成了一把小手枪,不过一次只能射一颗子弹,子弹就是他挂在荷包里的金豆子银豆子,虽然杀伤力不如铁珠子,可是在冷兵器时代,它已经算是一个不小的进步了。 所以当八阿哥慢慢地走向皇帝,开始命人杀掉夏连升的时候,夏连升一手舞着自己的剑,一手拿着玉牌射暗器,周围还有几个会武的小太监帮着,一时没被拿下,眼见小太监一个个被杀死,皇帝被气得发抖,图雅也拾起一把刀开始帮助夏连升。夏连升示意图雅帮他顶一会儿,他则拆下头上的簪子,飞快地组合了起来,从兜里掏出一把银豆子,装了一个进去,一枪射倒了一个侍卫。有了夏连升的这个武器助力,刚刚一边倒的屠杀瞬间转了向,八阿哥被夏连升的武器吓得站在了一个侍卫身后不敢出来,本来皇帝想要叫八阿哥束手就擒呢,谁知甄妃一个眼神,围着皇帝的一个小太监却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朝着夏连升捅了过去。 第九十九章 夏连升当时正低着头要装金豆子,图雅转眼看到了,来不及给夏连升警示,只好使劲儿撞了夏连升一把,夏连升摔倒了,那把刀子却插进了图雅的肚子。夏连升反手一枪将小太监解决,抱着图雅软倒在地,他看着图雅的伤口慢慢流出来的血渐渐地变成了黑色,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哎呀不好,这匕首有毒,图雅公主危险了!”李德全转眼看见,不由得惊叫出来,皇帝也担心地叫人快点救救图雅。 夏连升退出战圈,形式顿时一边倒,正在八阿哥哈哈大笑以为自己要成功的时候,后殿的大门被人一脚跺开,伴随着“啪”的一声枪响,一个拿刀砍到李德全门面的侍卫一个抽搐倒下了。门外响起了大阿哥的声音:“父皇,儿臣们救驾来迟,您没事吧?” 除了刚刚还在暗中得意的甄妃瞬间萎了,她已经转着眼珠子开始想脱身对策,皇后立刻精神了,对着大阿哥高喊救驾,于是这次的刺杀事件最终以八阿哥被抓而落幕。 太后被皇帝护着紧急送回了慈宁宫,皇帝着人宣了所有的太医会诊。为了让图雅能有太医医治,夏连升抱着图雅跟着太后的轿子一路狂奔去了慈宁宫,也不敢去偏殿,就在太后正殿的耳房里面把她放了下来,并悄悄嘱咐李德全,一定要分一个能治毒的太医给他。李德全暗暗叫苦,最好的能治毒的太医当然是太医院院判,皇帝专属御医,不过看在蒙古的面子上,李德全也只好让副院判去看了图雅,他也不怕皇帝问起来,现在皇帝虽然着急,但是万一问起来,图雅公主是因为没有得到医治而亡的,那可不好跟蒙古交代,所以皇帝一定不会治他的罪。 不过即使是副院判,把了脉的结局仍是摇头,图雅的伤很重,已经伤了脏腑,而且流血过多,再加上中了毒,现在就是神仙也回天乏力了。夏连升不相信,拉着太医让他再仔细看看,却被图雅阻止了。图雅被副院判施了针,也就只能清醒这么一会儿了,她不想浪费。 “连升哥哥,是我没有福气...我死后,想回去草原...你送我回去好不好?不过你得好好练练骑术...第一次见你,你就骑了个小母马...我还在纳闷...怎么你们京城人都这么弱...谁知道你却是一个爱护妹妹的好哥哥...我也好想做你的妹妹啊...我哥哥只会嫉妒我父王喜欢我...告诉我父王,我对不起他,这就先走了...” “好好好,我都答应你,只要你好起来,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图雅!” 不论夏连升怎么呼喊,副院判怎么施针,图雅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再有声息。 夏连升哭得不能自已,虽然他没见过生离死别,也预见了今天可能会死人,但是他从来都没想到皇帝居然控制不住局面,让八阿哥杀了那么多的人,也让图雅受到了牵连。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在走廊跟皇帝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一定会大喊‘太子会造反’的,到时候护卫的人多了,图雅也不至于... “八阿哥...我跟你势不两立!”夏连升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相对于图雅,太后则比较幸运,她只是怒极攻心昏了过去,等太医们一会诊,让太医院院判给太后一扎针,太后就缓过来了。倒是皇帝,因为心情几次剧烈激变,最后又提心吊胆地等着太医们会诊,太后一没事,他反而再次晕倒了。对此,院判再三叮嘱扎针醒来后的皇帝,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真的不能再动怒了,不然随时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而且就算是不动怒,也不能天天过于劳累,就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熬夜看折子,不然有碍寿数。皇帝听了,什么也没说,只叮嘱院判,尽量不要将他的脉案传出去。 第二天上朝,皇帝下发了一系列的旨意,命人抄了好几家,首当其冲的还是甄家一系的官员们,只要跟甄家有点关系的,不论跟这次的案子有没有关系,都贬的贬杀的杀。甄妃的亲哥哥甄应嘉被皇帝派的亲兵锁拿,听说要被押到京城授首,甄家的其他人,都是就地锁拿,验明正身后该砍头的砍头,该充入官妓的充官,去年和今年的两榜进士们,全部直接贬为庶民。江南土皇帝甄家这棵大树倒了,上面的猢狲真的是死的死散的散,最高兴的还是江南备受压迫的贫民百姓,听到作恶多端的祸头子甄家倒了,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称万岁爷英明。传说当时锁拿甄家众人的时候,甄应嘉有无数女儿,却只有一个唯一的小儿子叫甄宝玉,被抓之前还在跟姐妹们捉迷藏,被抓的时候还一直嚷嚷着不跟男子关在一起,要跟姐姐妹妹们关在一起呢,徒惹大家看了好大一场笑话,甚至有人因此还编了一个话本儿,说着甄宝玉本是仙女投胎来享福的,应投胎做女子的,甄家夫人在怀孕后使了邪法改变了孩子的性别,这才使甄宝玉男生女相,天天以为自己是个女子。甄夫人的做法也触怒了玉帝,所以直接降下雷霆之怒,将甄宝玉接回天庭去继续做仙女了。这小话本儿在一段时间之内非常火爆,江南地区乐此不疲地传唱着各种版本的甄家小故事。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甄家倒了之后,江南告状的折子如雪花般纷纷而来,都是状告甄家仗势欺人、党同伐异、甚至是侵占税收的,皇上并没有忌讳,直接大开杀戒,想想之前太子的舅舅是什么下场,太子都还在呢,他舅舅就被贬的那么厉害,这次八皇子的叛乱简直是触了皇帝的逆鳞,皇帝让人再次领略了当初摄政王夺位时的血雨腥风,甄家一系在朝堂上十不存一。 除了甄家及其一系的官员,后宫还有一大批宫女太监填了命进去,甄妃在管理宫务期间打理的几件宫务被皇帝全部都给了皇后,不过皇后也好像被皇帝的血腥作风给吓到了,一直兢兢业业地打理后宫,也没敢做小动作,反而在小嫔妃嘴里意外收获了‘公正善良’的评价。 第一百章 这次的血雨腥风还是惊动了一些常年不活动的老人,毕竟甄家不择手段地拉拢了朝堂上的将近半壁江山,尤其是和皇帝最亲近的老一批四王八公,甄家的奉先夫人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从江南去了京城,在宫外跪了两个时辰,才得以见到皇帝,也不知跟皇帝谈了什么,反正最终八阿哥和甄妃保住了性命。皇帝下旨将八阿哥削爵,贬为庶人,囚禁在他原先的府邸里,同其妻子儿女终生不得出来;甄妃则是贬为嫔位,打入冷宫。随着八阿哥和甄妃受到皇帝的处罚,朝堂上暂时地平静了下来,但是官员们的风气也为之一清,谁也不敢在这个时间触了皇帝的霉头,菜市口的土地都还没干呢,最近还是小心点儿好。 由于太子在造反的时候见到皇帝早有准备,知道他的皇阿玛早就知道了他的计划,再加上明白八皇子当时坑了他,直接自尽了,导致皇上后来查明当时太子也是受了八阿哥的蛊惑,念及他是自己疼了一辈子的儿子,不忍心他在地下受苦,于是放过了太子妃和太子唯一的儿子,在宫外赐了一座府邸,也将他们幽禁于内,终生不得出来。不过状告甄家的折子里面,提到了一件事,算是为太子之前的罪状开脱,就是当初皇帝在嘉兴遭到的一次刺杀,其实是甄家栽赃给太子的。当初的白莲教派眼线混入甄家,甄家反利用这个眼线给白莲教一些线索用来铲除异己,那眼线在甄家被抓时,已经成为白莲教的核心人物之一,所以这次倒是意外地狠狠地打击了白莲教势力,给甄家添了一项罪名的同时,又平定了江南的治安,百姓们全部都心存感激,江南文士又多,一时间各种称赞皇帝励精图治的,称国之盛事的文章写满了大街小巷,有官员为了邀功,专门写了折子来讲这件事情,算是搏了皇帝一笑。 这次大皇子和四阿哥算是平叛有功,当然得益于夏连升送过去的暖手炉,四阿哥虽然没有得到夏连升的提示,但是他直接找了十三阿哥,得到了消息。但是同夏连升不能对皇帝说一样,四阿哥也只能是暗暗戒备,却被大阿哥看出了异样,大阿哥是知道宫里的布防图的,稍微一想就知道宫里出事了。于是大阿哥便出了大殿,清点自己的侍卫准备四处巡逻瞧一瞧,正巧赶上太子的侍卫过来包围大殿打算挟持大臣,就跟他们打在了一起,拖延了好一会儿。关键时刻四阿哥的精兵队赶到,用手里的步枪掌控了全局。四阿哥不欲出风头,于是将人手交给大阿哥指挥,这才去了后殿救了大家。至于这些配了步枪的精兵,四阿哥事后将其献给了皇帝并说了缘由。皇帝经过调查,确认这是夏连升前段时间弄出的新式武器,也是刚刚开始配给训练的侍卫,准备过段时间万寿节拿出来做礼物一鸣惊人的,结果遭遇了如此糟心的事情,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一鸣惊人了,可惜再惊人的礼物,也没法挽回某些人的性命,让人不得不感慨命运的无常。 本来大阿哥有救驾之功应该高升的,大阿哥却因为自己的头号敌人太子自杀身亡而太过得意,请旨诛杀太子遗孀以及八皇子全家,被当时正伤心的皇帝一顿臭骂:“我是他阿玛,也是他一家的,你是不是连我也要杀掉啊?不知孝悌的东西。”最后可怜大阿哥立了功却被革了亲王爵位,变成了郡王,还被皇帝勒令在家闭门思过。如果要评选年度最悲剧人物,相信大家都会选他。 当然在别人眼里面,损失最惨的莫过于夏连升。皇帝虽然没有认下夏连升,但是几个皇子也都知道了夏连升的出身,其他人却不知道啊。他们都还以为夏连升是因被图雅公主看上非要下嫁,才得了贝勒的爵位,都在各种羡慕嫉妒恨,对于他的倒霉,那可以说是全城喜闻乐见啊。在过去的三年里,两人的婚事却是一波三折,甚至两人除了皇帝的赐婚旨意,竟连三媒六聘之礼都还没走,也就是说现在图雅公主因为宫变死了,夏连升的蒙古驸马的职位完全成了空谈,大家不由得暗暗猜测皇帝打算什么时候把夏连升的爵位给削了。于是全京城的人都眼巴巴地着等着看夏连升的笑话。 这些大家都包括谁呢?首当其冲的就是和夏连升最有关系的荣国府,确切的说是贾母,也不知是不是应该感慨红楼的剧情之强大,因为奉先夫人的出现,四王八公在这次宫变之后居然都得以保全,尤其是早就站在甄家身后的荣国府,剥离了贾赦这个替罪羊的贾政和王夫人行事都有些小心翼翼,再加上贾母这个老奸巨猾的,在初次清洗时,完全没有受到牵连,甚至在后来还收留了甄家藏匿的好几箱子财物。不过甄家都死完了,相信王夫人也不可能把到嘴的肥肉再吐出来给八阿哥甄庶人送过去,至于还活着的甄家人背后是如何咬牙切齿地诅咒王夫人,王夫人表示毫无压力,银子才是硬道理。有了银子腰杆子就硬了,王夫人对于婆婆贾母伸手向她要甄家财物的行为各种不予理会,时间长了,贾母也毫无办法,要不是两个人有个共同讨厌的夏连升可以给她们站在一致的立场上去看他的笑话,相信两个人的婆媳矛盾肯定要更恶劣一些。 其次就是其他几家,因为薛蟠的不成器,被贾政和王子腾联手关进了贾家家学一段时间,等他终于解脱的时候,这件事情已经过去,薛家算是最平静度过了这场动乱的家族,不过反过来想,这也是因为薛家逐渐没落了。史家早就站在大皇子身后,虽然大皇子被勒令反省,他们却仍旧凭借跟着大皇子及时救驾获得了皇帝的褒奖。获利最大的,也就是王子腾了,由于太子买通了当时的九门提督,让他在大事成了之后帮自己镇压到时候反对他登基的人,后来皇帝就把他给撤了,于是就便宜了甄家安插的王子腾。王子腾此人很是谨慎狡猾,所以在皇帝清洗官员的时候不仅没有查到他和甄家的来往,反而从他这里得到了半真半假的不少线索,也有不少甄家的隐藏势力因此被挖了出来,所以王子腾就成了现在的九门提督。 第一百零一章 不过这些看笑话的人注定是要失望的,皇帝在一系列的雷霆之怒后,把夏连升叫进宫里,不是为了撸他的职位,相反却是为了表彰他贡献‘步枪’有功,给他升了半职,做了。再加上图雅的事情,皇帝为了补偿他,准备再给他指一个番邦公主,被夏连升拒绝了。他对皇帝说,因为当时图雅是为了救他而死,他实在无法辜负这份情谊,所以他打算为图雅单身三年,而且请旨到蒙古去为图雅送葬,皇帝不肯答应,夏连升已经二十好几了,之前因为耽误了好几年,一直没有成亲,不过夏连升却是打定了主意,皇帝没有办法,只好派人去喀喇沁报信,让善巴拉什派人来接,最后只允许夏连升跟着图雅的送葬队伍走到蒙古边境,不许走远。 想来也是,蒙古那边,葛二丹被彻底打灭后,蒙古就成了一盘散沙,说是亲近大庆的部落,也有可能一言不合就斩杀来使,皇帝可不想夏连升去冒这个险。看到皇帝不容置疑的态度,夏连升只好应了。 之后夏连升就一直缩在贝勒府不出门了,就连林府也不经常过去了,黛玉有些担心,跟林如海禀明后,派了林惠玉和林瑾前来探望。时年林惠玉和林瑾都已经是十来岁的小少年了,林惠玉穿着一袭宝蓝色长袍,衬得他的和林黛玉相仿的如玉面庞更加白皙,一双大大的眼睛时常在夏连升这里卖萌,他只要瞪着大眼睛眨啊眨的,夏连升就得心软了。林瑾则是穿着一件深绿色的袍子,脚下是一双便于行动的靴子,也是因为他平时有空就会找地方比划两下,所以袍子经常被掖进腰带的那个角有点皱巴巴的,平时夏连升没事儿也爱跟他一起闹一会儿,也算是锻炼身体了。不过这回他俩过来全都无功而返了,夏连升虽然没法直接表示,行动上还是想替图雅守一守的,所以他一个人在贝勒府茹素穿白,也不好过到林府去。林瑾和惠玉好说歹说,总算是说动他在图雅七七的那天一起去神狱庙给图雅最后上一炷香。 喀喇沁那边得到消息,善巴拉什哭得不能自已,他想起图雅出生的那天,草原上的神师为图雅占卜,就曾说过她在十八岁那年会有大的劫难,只要提前成亲就没有问题。谁知他是把女儿定出去了,未来的女婿居然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跟女儿成亲,他心里深恨自己为什么要听信女儿的话,说什么嫁的远一点就会离灾祸远一点了,他就应该让女儿一直呆在自己的身边。虽然很想放下部落的事情自己跑到京城去把女儿接回来,可是部落里面最近也闹腾的厉害,几个儿子为了继承权打成一团,后来他还是选择了图雅的亲哥哥去京城接图雅回来。谁料他居然利用图雅的死,让康熙看在心存愧疚的夏连升的面子上,给他封了一个世子之位,得到了皇帝的官方支持,喀喇沁的内部斗争更加厉害了。这也都是后话了,我们暂且不提。 且说夏连升送了图雅半程,到了庆朝的边界便被皇帝召回,这次他想流恋一下都不行,皇帝的理由更加的理直气壮,紫薇怀孕了。她跟福康安成婚也几年了,一直都怀不上,富察福晋也曾经去宫里求太后,太后找了个太医给看过,说是以前受过伤,气血有些虚,倒是不影响生孩子,不过最好用食补的方法补一补。从此紫薇开启了每日好几餐的补胖生涯。这一次好不容易有了,过了三个月,福康安乐得不行,连忙进宫给皇帝分享去了。于是皇帝下旨骗夏连升说紫薇孕吐的厉害,晚上睡不着,太医说最好让亲人多来跟她说说话才能排解,让夏连升快点回来,夏连升不得不快速地回了京城,因为不会骑马,坐的马车差点把他给颠簸散架了。夏连升回了京城除了去看紫薇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工部继续折腾工匠弄弹簧去了,一时间忘记了图雅的事情,皇帝也不由得庆幸地松了口气。 夏连升并不是这么快就真的把图雅给忘记了,他只是察觉到皇帝派人一直盯着他,他觉得自己对图雅也不用太过流于表面。刚开始他也是很讨厌包办婚姻的,后来图雅的一场剖白让他有点同情图雅,在后来的相处中慢慢地接受了她,也真心把她当做一个可爱的妹妹来疼爱,他想,只要他能够自己守住,就算和图雅以哥哥妹妹的感情过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现在图雅走了,又留下他一个人。与其说他是像皇帝那么认为的深情,不如说更多是他觉得世界上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为此感到泄气。不过后来林黛玉派惠玉和瑾儿来找他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是真心想着他的,对生活有了期待,整个人也恢复了许多,所以后来给图雅送行,他就没有再坚持跟着图雅去蒙古。但是他还是想着为图雅守上三年,一来是现在的大环境不好,谁知道下一个媳妇会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万一是哪个皇子的朋党就不好了;二来他对图雅也就只能用这个方式尽一点心意了。 夏连升还没折腾两天,紫薇闲得无聊,这几个月总算是从每天吃了吐,吐了再吃的情况下解脱了。吃饭也正常了,就是口味越来越奇怪,可怜富察家的下人每天到了大半晚上又得带着三少爷的命令满大街地去找新奇的吃食的日子总算是过去了。 夏连升折腾了工部的工匠整整一个月,总算是把弹簧给折腾出来了,好在只是粗弹簧,弧度和精度比较容易达到,要是前世圆珠笔里面的小弹簧,夏连升想要工部的工匠折腾出来估计人家会疯掉。 折腾出来弹簧之后,他喜滋滋地捧着弹簧到皇帝面前献宝去了,皇帝看夏连升已经恢复了精气神,连忙看了他的弹簧,还吩咐李德全找人给夏连升做一辆新的马车。 第一百零二章 夏连升连连推辞:“本就是给您做的,您安在自己的马车上就好了,后面我再做几个弹簧出来,先给紫薇也弄辆车,看她这两个月也憋坏了...” 皇帝看着夏连升的碎碎念无语了,心里想着用紫薇骗夏连升回来是不是有点不太厚道,不过想来福康安也不会没事就让紫薇出门玩,夏连升的马车就算造出来,紫薇也要很久才能坐上马车了,那就随夏连升折腾去吧。 夏连升从皇帝那里出来,走在出宫的路上还在想着母婴的车子该怎么改造车子才能让孕妇更舒服,不妨一个黑色的身影凑到他面前盯着他看个没玩,夏连升抬头一看,原来是十三阿哥。夏连升赶苍蝇似的挥挥手:“去去去,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十三阿哥见夏连升并没有一副伤心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本想着你到蒙古那边要晒黑呢,结果还是那么白嫩细腻,看得我真真的羡慕哟~” 夏连升看见十三阿哥一副像是突然踩到一坨屎的表情,不厚道地笑了:“十三阿哥成婚之后果然懂了不少风月,难道是十三福晋嫌你太过皮糙肉厚?不该啊,我看着还挺好的,不如让我摸摸。”说着便伸出手到十三阿哥的脸蛋上捏了一把。 十三阿哥躲闪不及,被夏连升重重地捏在脸上,顿时急了,反手去捏他的脸:“好你个夏连升,我替你担心,你还来调戏我。” 夏连升笑着说:“好了好了,在宫里呢,稳重点,别这么幼稚。” 十三阿哥听了这话不得已收了手,四周张望一番后,转回头狠狠瞪他一眼,说道:“你倒是想成熟呢,可惜没成婚。”糟糕,又提这茬...见夏连升突然有点低落的情绪,连忙道歉:“好哥哥我错了,你可别想不开,咱们男子汉大丈夫何愁没媳妇?将来让我媳妇给你说个好的,让你也成熟成熟。” “去你的。”夏连升笑骂,他知道十三阿哥是想逗他开心,而且在紫薇的婚礼上,哭丧着脸多晦气,于是连忙顺势笑了,“你才多大点儿,少在我面前装成熟,成婚半年了,得快点生个小侄儿给我玩啊。” “去去去,谁要给你玩啊,我家儿子当然是跟我玩。”十三突然嘿嘿一笑,夏连升愣了,“不会吧你小子,动作这么快啊?” 看见夏连升调侃地十三面皮都红了,旁边突然冒出一个脑袋来插话:“哎?十三哥有儿子了?真快啊,咱俩就差一岁,我连媳妇还没娶上呢。” 夏连升扭头看见是十四阿哥,连忙拱手施礼,他跟十三阿哥能玩闹在一起,可是跟十四阿哥不熟,最好还是谨守本分的好。 十三见十四也来打趣他,瞪他一眼,气哼哼地说:“谁让德妃娘娘挑花了眼呢,要不你就去德妃娘娘那里说不拘谁都行,你要立刻成亲,看看你的正妃侧妃是不是都准备好了?” 十三这点说的不差,他的亲生母亲是个嫔,而且还是跟了皇帝好几年以后熬资历熬得,其实在宫里也说不上什么话,要不是之前和夏连升合开了那家‘肥皂铺子’,说不定到现在还要让四阿哥接济他,而十四阿哥的母妃德妃娘娘是从以前就跟了皇帝的,她的出身并不高,而且还是用把四阿哥送去给贵妃娘娘的方式得到了嫔位,但是她牛在她能生啊,除了四阿哥之外又生了两个阿哥,她很快就升了妃位。后来德妃的儿子有一个夭折了,所以十四阿哥就成了德妃娘娘的眼珠子,别说事事宠着,就连到了大婚的时候,人选都是挑了又捡,想给他挑个门楣煊赫的妻子,却又生怕岳家将来给了十四阿哥气受,这挑来挑去,又快到了选秀的年份,她又要再看看,所以这会儿十三阿哥都成亲半年了,十四阿哥还打着光棍呢。所以刚刚十三阿哥虽然说得是酸话,但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十四阿哥闻言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对着夏连升说道:“夏哥哥,十三哥特别喜欢找你玩,你们都玩什么啊?下次也带上我行不行?” 夏连升笑眯眯地说道:“也没什么,我不是总做些小玩意吗?十三阿哥也挺感兴趣的,我就让他帮我试试。十四阿哥有兴趣也可以来的啊,下次我再试小玩意的时候叫你们一起来啊。” 十四阿哥喜笑颜开:“好啊好啊,夏哥哥说话算话,回头别忘了我啊,我可会天天看着十三哥的。” 夏连升笑眯眯地应了,十四阿哥见目的达到,便高兴地走了,看样子,是往德妃宫里请安去了。十三阿哥跟夏连升回头慢慢朝着宫外走去。路上夏连升和十三阿哥都没说话,十三阿哥想着夏连升那么轻易地就答应十四阿哥,顿时有点不乐意,但是想到该提醒的还得说,于是又扭过头提醒夏连升:“别看十四是四哥的亲弟弟,可是他跟四哥关系恶劣的狠,以前被德妃娘娘宠坏了,咱们不跟他玩,还在德妃娘娘面前告叼状,叫四哥受了好多苦呢,到现在四哥和德妃娘娘的关系也不太好,就都是他挑拨的。他之前看不起四哥跟着太子身后,非要看好那个八...反正就是那个,十四跟他关系挺铁的,要不是这次甄家做事连他也坑了一把,他还在后面贴甄家的冷屁股呢。现在他看上你的枪了,这才过来给你个好脸色。我看啊,你的实验最近我不过去了,你也别叫他,不然到时候有什么东西泄露了,那你自己跟四哥解释去。” 夏连升转眼一想,便理解了十三阿哥的心思笑道:“知道你心疼哥哥,哥哥承你的情。不过我之前找你掺和的实验都是小儿科,你看得明白,所以你看热闹似得。以后我的实验可能更加繁琐,比如说某个配方的配比,我得做个成千上万次实验才能找得准,你这么无聊的事情我从没有找过你吧,相信你也没有那个耐心。我觉得就算偶尔叫十四阿哥来看我失败个一百次,估计他的耐心就用完了,所以你啊不用担心,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心里都有数。” 第一百零三章 十三阿哥一听夏连升的馊主意,顿时觉得好,看着十四阿哥阴恻恻地笑了,走进德妃宫里的十四阿哥顿时觉得后背一凉,打了个打喷嚏。 过了两天,皇帝做了一件震惊全国的大事,皇上在某日大朝会的时候,突然下旨,说要传位给四阿哥,自己则退位做太上皇,并定在十二月初做禅让大典。四阿哥突然被圣旨砸中,当即愣了半天才想起来跪下拒不接受,皇帝当庭说君无戏言,不许四阿哥推辞,四阿哥这才接受了下来。听到消息的其他阿哥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可惜这个决定是皇帝下的,谁都不能干涉,心里有再多的不甘都不能再说什么了。 他们只是羡慕,四阿哥则是有些疑惑,皇帝禅位的做法似乎来得早了些,他自认为对皇帝看得还是比较清楚的,掌权多年,而且年轻时经历过摄政王叛变的他,权利心是绝对强大的,所以禅位这种事情不应该发生在这个尽管已经六十以上了,但仍旧没有一点放权的帝王身上。在经历过太子反叛事件后,四阿哥更是觉得大家可能要等到皇帝去了,才能知道接班人是谁。所以他之前一直按照和邬思道商量的想法,努力地在做一个好哥哥和好弟弟,好儿子,对太子和大皇子尽量一视同仁,虽然太子认为这是一种背叛,他也平时减少了和大皇子私下的接触,可是在公务上的事情他仍旧不会推脱。而面对下面的弟弟,他也尽量一视同仁,不偏爱哪个,也不看重哪个。虽说大家都觉得十三阿哥和他关系更好一些,那只是因为其他弟弟都有母妃罩着,只有十三阿哥的亲生母亲还反过来需要他来保护,所以十三阿哥曾经过得非常辛苦,偏偏他还没有长歪,仍有一颗赤子之心,所以四阿哥也能帮就帮些,这些事情都是在明面上的,也没谁觉得这是朋党来着。 皇帝本也是这么以为的,但是有一件事情是人力所不能控制的。太皇太后在他人生最辉煌的顶峰时刻离他而去,虽然让他觉得很伤心,但是却有一种挣脱了束缚的感觉,他当时觉得世界上再没有什么是可以束缚他的了,所以不管是女色还是吃食上,都放纵了许多,这从后保护来后宫就只有年轻没资历的小嫔妃生孩子能看出来。但是年轻时候的放纵就是老了之后的病痛,之前因为太子的事情气晕了好多回,皇帝的身体早就一日不如一日,这次八皇子意想不到的黄雀在后,还是给了皇帝沉痛的一击,他面上不显,背后也是气得难受了好几天,太医一直劝他要好好休养,可是这轮清洗后,各部工作的沟通和协调一桩桩一件件都放在那里等着解决,他没法休息。后来某日他突然发觉自己午睡醒来后,一只手臂麻木了好久,让宫人给按摩了小半个时辰才缓了过来,宣太医院判过来后,老先生还是劝他要放下工作,好好放松心情去休息,不然很有可能影响寿数,这才让他起了退位休养的决心。 既然有了这个心,就要开始考察几个儿子了,且不说年纪还小的儿子,就几位成年的阿哥看来,十三十四还年轻气盛,老八的事情又牵涉进去几个,皇后对亲子保护的太好,十二阿哥还一团孩子气,想来想去就只有大阿哥和四阿哥五阿哥可以考虑。五阿哥就不说了,连汉语都说不好,大庆国的子民现在有八成以上都是汉人,汉语都说不好还怎么跟大臣们沟通呢?大阿哥则是戾气太重,动不动就要杀人,这些笔杆子比腰杆子还硬的文人他完全不是对手,皇位给了他,将来史书里记载的肯定是个暴君。在想想四阿哥,性子有点面团儿,跟谁都不闹,跟没脾气人似的。但是自己交给他一件事情,不管别人怎么阻止他,他都想着认真去完成,一点都不打折扣,比如说国库欠银这件事情,听说他请人喝茶都一年多了,那些大人们还挺着不还银子,偏偏老四不怕麻烦的还是让人一天天请过去。这个性子虽然有点缺陷,可是皇帝现在最需要这样的继承人啊,没有自己的自主思想,对命令会无条件地执行,于是他大笔一挥,就给朝堂带来了一场大地震。 不过再多的话都已经无能无力了,皇上退位已经成了定局,四阿哥将宫里出来的消息都交给邬思道的时候,邬思道大概也猜出来皇帝的心思了,于是提醒了四阿哥一句:“现在,你的水深火热的日子才刚刚要开始。要么百忍成钢,要么就会和那位一样。”他用手指比了一个‘二’字,太子不就是忍不了了,才起兵造反,兵败自尽的吗? 四阿哥笑呵呵地说:“一样,也不太一样,太子那是没有个盼头了。我则相反,现在我已经是皇帝了,只要我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即使是他也无法再将我撤换下去了。太子的日子太没有盼头,而我也有了个盼头。”不过这个日子要比太子之前的日子更加难过也说不定。 事情已成定局,距离禅位大典也没多少日子了,礼部抓紧时间开始准备典礼的流程,不能太盛大让太上皇以为他被臣子们嫌弃了,一退位就盛大庆祝,又不能让四阿哥唯一一次的登基典礼太简陋,不然他记住你了,等太上皇百年以后可是能秋后算账的。这可愁坏了礼部不少官员,大家天天开户争论的面红耳赤,好不容易定下来,却又想推翻。贾珠作为礼部的小官员,当然也只能跟着大人们加班加点地熬着,弄的独睡纳兰静明心里总是不痛快,纳兰静明的娘亲偶尔知道了,怕自己女儿闷出病来,就叫人带口信来请纳兰静明有空回家坐一坐,放松一下。私下里却请了个大夫帮纳兰静明看看是不是被她婆婆给气出毛病了,谁知一把脉,居然是喜事,可乐坏了纳兰静明的额娘,当然当即没敢说出去。纳兰静明也是回家后假装不舒服又叫大夫来看了才宣传开来,喜得贾母合不拢嘴。王夫人虽然讨厌纳兰静明,但是这是儿子有了后,她也挺高兴的,毕竟贾珠是她一直看好的儿子嘛,将来她和贾政还得靠着贾珠养老呢。 第一百零四章 王夫人最近可是又得瑟起来了,原本对着儿媳妇有些服软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因为皇帝传位给四阿哥了啊,四阿哥!她的女儿虽然是个侍妾,但是也算是皇帝的女人了,四阿哥后院儿的女人本来就少,回头一登基,少不得要封个嫔,封个妃什么的,等将来再生个小阿哥,自己可就是皇子的外祖母了,纳兰一族因为大阿哥的事情沉寂了,这不就是她该崛起的时候了吗?没看荣庆堂那老不死的最近都不敢再给她排头吃了。王夫人心里越想越美好,每天乐的合不拢嘴。 相比王夫人的得瑟,薛母就比较难过了,因为选秀之年已经到了,薛母悄悄给哥哥透了话,王子腾也答应到时候给薛宝钗使点力气,但是这次禅位诏书一出来,王子腾就派人来回绝了她,说元春已经熬出头了,就不要浪费资源了,薛宝钗谋划的事情就这么落了空。这件事情一出来,薛母抱着薛宝钗哭了半下午,薛宝钗一直呆呆地坐着,嘴里念叨着“这就是人性!”她那自私自利的好舅舅,她打定主意要在选秀时哪怕留不在皇上那里,也要找个有权的宗室或者皇帝的心腹,哪怕为妾,她也要让他那好舅舅对她奴颜卑膝!不过在此之前,她可以找个机会下下好姨母的脸子,省的她天天来找母亲炫耀,让母亲伤心。 也不用薛宝钗故意挑唆,她只跟自己好哥哥说宝玉最近有点不开心,带他去开心一下。薛蟠就自动带着贾宝玉去了他常常寻乐子的地方,贾宝玉也是个作死好手,不用薛蟠劝说,立刻开始心疼起几个这么小就出来卖的‘姐姐妹妹’于是欠了薛蟠不少银子,才将这几个清倌儿的卖身契给买到手,当晚就带回了家。他现在已经没有住在荣庆堂了,王夫人抖起来以后,特意将他从贾母那里挪了出来,给他特意安排了一个大院子,偏偏这院子为了让他派人进出方便,还设了小门,所以几个清倌儿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但是那时候她们清白不清白的,已经说不清了。 这些都是后话,我们且说这禅位的事情。太上皇虽然退位了,但是没有去世,新任皇帝也不好因为这个把他从寝宫赶出去吧,于是新任皇帝用了宫里的养心宫作为他最新的工作及休息的地方,乾清宫仍旧作为太上皇休息和办公的地方。两个地方相隔不太远,乾清宫在皇城的中轴线上,养心宫则是在它的偏西北一点的地方,表示自己后退一步以示恭敬。太上皇和新任皇帝还好说,两个人的后宫就难了。太上皇因为在位时间较长,经历过大选小选多次,他的后宫女人多的不得了,新任皇帝的后院则是相对较清静一些,但是后宫的女人总不能混着住吧,最后干脆将后宫一分为二,东边的宫殿全部都给太上皇的女人,西边的则给了新任皇帝的女人。东边都略挤挤,西边则是都填填,为此,新任皇帝连侍妾贾元春都封了一个嫔位,就是为了让她先填住一个宫殿。 皇帝禅位大典很快就举行了,四品以上的官员需要进宫贺拜,林如海就去了,夏连升倒是不想记得自己还有一个贝勒爵位,可是四阿哥让十三阿哥专门跑了一趟让他别忘了去,没办法只好去了,前一天临出门前各种不放心三个小的在家,叮嘱了又叮嘱,生怕他们出点什么事儿,黛玉抿嘴觉得好笑:“哥哥快去吧,若是不放心,将侍卫放几个在前面就好了,我让厨房给他们准备饭菜就行。”夏连升顿觉是个好主意,立刻让人去叫察哈尔叫两个人过来,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自从送走了图雅,夏连升就不再去住贝勒府了,一个人实在是太大太荒凉了,让他不由自主地会想起图雅,于是他又回了他在林府的小院儿。不过林府的等级可不能养侍卫,所以侍卫还得住在贝勒府那边,这才有夏连升用侍卫还要另去叫的原因了。 第二天,还没睡醒的夏连升浑浑噩噩地跟着林如海到了宫里,找到了贝勒们的位置,跟着一起各种磕头跪拜,最后听新任皇帝宣布圣旨才算完。新任皇帝的圣旨一般都是加恩,比如之前的贝勒们都会封为郡王,成年的光头阿哥们也都会封一个爵位,未成年的还要再等成年。十三阿哥由于一直忠心地跟随新皇,所以特封为亲王。而夏连升虽然还是郡王,但是给了一个两字的封号,算是比其他单字郡王更加有分量,可惜夏连升不怎么喜欢这两个字,因为这两个字就是忠顺,听到这个封号的时候,夏连升满脑子都是书里说的,那忠顺是个断袖,喜欢小戏子... 大阿哥的亲王爵位没变,但是新任皇帝请示过太上皇以后,把他放了出来,仍旧放在兵部。前太子追封义忠亲王,他的儿子被封义忠郡王,仍旧和前太子妃一样,在府里呆着不许出来。三阿哥被派了一件差事,帮太上皇修整传记,调了几个翰林院的编纂过去,其中就包含孔修贤。 孔修贤很生气,他本来想着大阿哥总算被放出来了,他可以继续跟着大阿哥混,大阿哥是个亲王,自己若是能跟着去了兵部,听说兵部升官比较快,自己肯定能早点升官,尽快完成祖父的愿望,在他有生之年入阁,恢复孔家的荣光。但是现在,他被调去修书,一蹉跎就是多少年,皇帝难道早就知道他跟着大阿哥?如此没有容人之量的皇帝,太上皇的眼光也太差了! 孔修贤愤愤不平,甚至修书给祖父去诉苦,说自己郁郁不得志,不想去修书。孔修贤的祖父孔肃也有些难过,他的大儿子不成器,于是他从小把小儿子送到书院去读书,不论是考试还是做官他都没有给予一点助力,就是为了维持孔家嫡长的正统。结果大儿子的学问虽高,奈何却不太会做官,前几年更是直接辞官,闲赋在家每日吟诗弄词,前阵子还打算编书来着。这一点也不着调的表现让孔肃十分生气,所以孔修贤一来信说不想修书,孔肃也是十分赞同,但是皇帝刚刚登基,新官上任还要放三把火呢,何况皇帝呢?孔肃有些发愁,正巧此时,二儿子孔尚兰来信说他的大儿子高中之事,恰巧孔修儒也被编入翰林院,于是他心中一喜,提笔回了信。 第一百零五章 四川某县的一所精致的小院内,一位夫人满面春风地招呼丈夫来到内院,拿着一封信说道:“这次很快就收到公公的回信了,看来公公对我们修儒还是挺重视的,朝廷这邮驿真是太好了。相公快看看,公公说什么了?”这位夫人就是孔尚兰的妻子崔氏,崔氏原是孔尚兰同窗之妹。当初孔尚兰在山乐书院读书的时候,崔氏的长兄崔丕业是个性情温和之人,对于有麻烦的同窗特别热心帮助,说白了就是有点婆婆妈妈的,不过对于当时刚刚十几岁就孤身被亲生父亲送来山里学习的孔尚兰来说,那简直是男神一般的存在。见孔尚兰总是孤身一人,所以书院休息放假的时候,崔丕业就常常带着孔尚兰回家小住,孔尚兰就渐渐地和崔家的人熟了起来。崔氏的父亲是江南当地一个县里的小县令,官位虽小,但是却是一个勤恳务实的好官,孔尚兰和崔丕业跟着崔氏的父亲在处理公事的时候也学了不少务实的东西。谁知当时江南甄家人霸道横行,有个甄家的旁支夺了县里一户富户人家的田地,还将人家才刚十三岁的闺女抢回家去做了第十八房小妾,那女子不从,直接吊死了,那甄家旁支不仅觉得愧疚,反而说那富户欠他一条人命,将他的夫人也害死了。那富户一纸诉状告到了崔县令这里,崔县令被捕快劝说着不要管这件事情,可是崔县令如果是能够袖手旁观的人,就不会教出崔丕业这样热心的孩子了,他表面按兵不动,却悄悄写了折子去跟他的老师求助,最后将甄家那旁支关到大牢里,秋后问斩。 谁知甄家不知如何手眼通天,将这已经判了死罪的人捞了出来不说,更是将那富户全家都抓到一个屋子里,活活烧死了。崔县令知道后心道不好,连夜将闺女送上乐山书院寻找儿子,并让她带了书信一封,并不准打开。所以当崔丕业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崔县令和其妻子已经因为歹人袭击县衙,一起被害死了。知道这件事的的崔丕业像疯了一样想要报仇,却愣是被孔尚兰和崔氏联手按住了,为了保住崔家最后的血脉,崔氏兄妹跟着孔尚兰连夜回了山东,这才免于死在甄家手里。孔尚兰回山东的路上向崔丕业提亲,说要娶崔氏,好说歹说,这才定了下来,交换了信物。直到这时,崔氏兄妹才知道崔丕业的这个落魄同窗居然是山东曲阜孔家后人,还是嫡次子。崔丕业担心自己妹妹嫁过去没法跟出身高门大户的妯娌相处,想要退婚,最后孔尚兰向他保证,婚礼必须在孔家办,婚礼结束后立刻就会离开孔家,决不让妻子受到任何刁难,当然他说到做到,崔丕业这才放下心来。甄家虽然猜到应该是孔尚兰带走了崔氏兄妹,最后碍于孔家,他们还是放弃了追杀崔家兄妹。 有了妹妹的婚事给崔丕业操心,再有崔氏和孔尚兰多次劝说,崔丕业也暗藏起心中仇恨,改名换姓以期将来为父报仇,这么多年一直不敢再考科举,只好在孔尚兰身边做了个幕僚,谁知这一忍,就忍了十五年。这十五年来,甄家一件件丧尽天良的事情做下来,最终还要造反,终究惹来了灭族之祸,得知仇人死的那一天,崔氏和他哥哥抱着头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崔丕业这才光明正大的恢复姓氏,准备重新参加科举,做了这么多年的幕僚,见识了孔尚兰的手段,崔丕业也从一个古道热肠的滥好人变成了一个有舍有得的人,仇恨并没有蒙蔽他的双眼,他现在更加期望在新皇的带领下一展自己的抱负。 这都是后话,且说这崔氏婚后不受公婆待见,所以连带着孔肃对孔尚兰也有了意见,两人也就低调的靠孔尚兰自己的能力在四川某处谋了县令一职,做的风生水起。一般孔尚兰也很少给孔肃写信,这次由于儿子也高中了,他想着怎么也能让父亲高兴高兴,这才说提笔写了一封信。结果写完信,震惊整个朝廷的事情发生了,太子和八阿哥居然联合起来造反!官场的大震动使得孔尚兰忙了好一段时间,直到上官去京城参加新皇即位大典,他闲下来之后,才想起来给父亲把信寄去。彼时邮驿已经运营好一段时间了,邮信已经非常快速了,但即便如此,孔尚兰也要很久才能收到父亲的回信,估计也是哪天父亲实在闲的没事才能想起来他。不过没想到这次父亲居然几天就回了信,他看着信封,不由的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待拆完信看了之后,心情更是糟糕。 看到自家相公的表情,崔氏不由地在心里又一次埋怨公公如此偏心,却是温柔地笑着对孔尚兰说:“公公没有给修儒贺礼,夫君也不必如此难过吧,大不了咱们记到账本上,回头见了婆婆叫我去要来,保证不比大伯家的修贤少。” 孔尚兰知道自家夫人是安慰自己,想了想父亲的要求,不由得再次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皇上命修贤编书,修贤不想去,父亲便想着修儒也在翰林院,想叫修儒替了修贤。” 崔氏惊讶道:“这可如何替得?冒名顶替可是欺君之罪啊!” 孔尚兰说道:“我也就是正在生气这点,父亲居然让我写信劝修儒自己向皇上提出来,这不是毁我儿子的前途吗?” 崔氏见孔尚兰又有些激动,她连忙拉着丈夫的手,当年她可是亲眼见过这位公公是如何偏心丈夫那性子洒脱的大伯的,也亏得大伯性子洒脱,丈夫这才不想兄弟阋墙,不然以这位公公处事不公,自己丈夫早就要跟大伯闹的不可开交了。 孔尚兰平静了一下心情,接着说道:“其实修书这件事情也未必不是好事,虽然现在各位皇子夺位结束,新皇已经上任,但是太上皇健在,而且看皇帝的性子,太上皇还要再掌控两年,太上皇的老臣还好,修儒他们这种新人到底要效忠皇帝还是太上皇呢?不如去修书躲个清静呢。” 崔氏听得连连点头,反而奇怪了:“既然如此,为何公公反而要让修儒去呢?”公公不可能因为修儒考的好就要为修儒着想的,什么都是那孔修贤不要了,才有可能轮的上修儒。 第一百零六章 崔氏听得连连点头,反而奇怪了:“既然如此,为何公公反而要让修儒去呢?”公公不可能因为修儒考的好就要为修儒着想的,什么都是那孔修贤不要了,才有可能轮的上修儒。 两人说到这里,孔尚兰的脸色不由地又有些憋屈:“还不是孔修贤那个傻小子不想去修书,便写信给父亲抱怨,恰好我们写给父亲为修儒报喜的信到了,父亲便想了这么个主意...叫修儒自己上书,这不是为难修儒么...” “公公这也...太偏心了...”崔氏忍不住热泪盈眶,将头靠在自家相公的肩膀上,孔尚兰心里也不好受,任谁摊上个如此偏心的父亲,心里能没有一点儿怨气。好在他坚持娶了一个能和他一心的媳妇,两人现在心意相通,什么也不用多说,一副温情在两人之间默默地流转。 过了好一会儿,孔尚兰长叹一口气,说道:“算了,我写信给族叔,让他帮忙想想办法吧。”这个族叔,也是孔家旁支,却跟孔尚兰差不多大,俩人从小玩得好,关系就亲近,后来孔尚兰离开山东,他也出门游学,后来孔尚兰回去的时候,他已经是户部的一个小官了,刚好管的是户籍这块,所以孔尚兰才能那么顺利地帮崔丕业改名换姓,后来又恢复过来。 崔氏也跟着直起腰来,看着他说道:“我这就去准备些礼品,叫人送过去吧。”崔氏对这位族叔也是充满的感激,所以年节给孔家本家送礼的时候,从来也不会忘了这位族叔家里。 两人还没站起来,就见崔氏的丫头捧着一封信走了进门:“太太快看,少爷寄信回来了!” 崔氏这会儿可把自己要做的事情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忙惊喜的说道:“快拿过来给我看看!” 两人又靠在一起看孔修儒的信。 孔修儒的性格跟他父亲算是像了个十成十,这次写信回来,也是先斩后奏,原来那天三阿哥点了孔修贤去修书,孔修儒却是在后来又主动向皇上请缨自己也要去,说是仰慕太上皇当年的风采,太上皇正巧见了孔修儒这个折子,心里暗爽,于是就准了。皇帝却想着两个孔家人都去修书,一下子埋没了两个人才,在外人看来好像自己也太不给孔家面子了。正好听说孔修贤想去兵部,于是将孔修贤另外派了个兵部的官儿做,圣旨到达那天恰逢大阿哥进宫给太上皇和皇帝谢恩出来,被要入宫递折子谢恩的孔修贤看见了,以为是大阿哥帮他说情,心里对大阿哥的感激就又多了一分。 最后,到孔尚兰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其实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孔尚兰和崔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算是歪打正着,无话可说了。 不过晚上睡觉时,崔氏还是和孔尚兰悄悄抱怨了两句。两人云雨稍歇,孔尚兰今天心情也不大好,便话多了些,讲起了后来那族叔从他父亲那里听来的往事。你道是为何这孔家的孔肃如此在意孔修贤的职位?又为何如此偏心的?这一切还得从当年摄政王之乱说起。那时候的孔肃也只是他父亲的幼子,本就不需继承孔家。孔家的嫡枝一直也秉承着公平公正地教育儿子的想法,也不约束孩子们的兴趣爱好和发展方向,孔肃本来也就是跟他大儿子一个性子,自喜欢钻研学问,不想过问俗事。当时太上皇才刚刚登上皇位,孔肃的两位哥哥也刚刚考了新科进士,都在翰林院做了庶吉士,谁知就是在翰林院呆出了问题。 谁都知道,翰林院离皇帝很近,可以经常进宫和皇帝说话,甚至有的人还可以帮皇帝草拟圣旨。但是当时所有的圣旨都是要通过摄政王的,所以这两位哥哥一个跟皇帝关系好,另一个却是跟摄政王成了好同僚。当然之后的党争也就渐渐地带到了孔家内部,引起了内部的争斗。直到最后皇帝在斗争中胜利亲政,摄政王倒台被清算。当时孔家也遭了很大的罪,不仅牵涉了跟摄政王关系好的哥哥全家甚至族里的一部分人,还有人趁着这层关系在皇帝面前诬告孔家蛇鼠两端,最后皇帝一怒之下将孔家全部关了起来。幸亏皇帝亲政时候其实年纪还小,他的很多决策还要靠着他的祖母来分辨,虽然她祖母很快发现了这件事情并将孔家的人都放了出来。但是当时好多官员杀人杀红了眼,再加上世人对孔家的不同态度,一些官员就趁机残害了不少孔家的人,嫡支的这两位大少爷也就死在了狱中。孔家家主出狱后不久就去了,临死前对他唯一剩下的嫡子交代,一定要保住孔家,不要再让孔家任人宰割。于是出狱后,整个孔家的嫡枝就只剩下了只有半条命的孔肃和他尚且年幼的儿子孔尚英,旁支不是死了就是散了,所以曲阜孔家现在的人数真真是当年的十分之一。当时因为年幼,孔尚英没有被关起来,被人好心地送进了善堂,但是善堂的孩子哪里有善茬?孔尚英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所以变成了现在这种不愿意与人接触的性子。而孔肃则是刚好相反,他认识到了权利的作用,他不想再做普通的官员,但是他的身体却不允许他出仕了,所以他一直强压着他的长子儿子上进,却对另一个儿子不闻不问,只是怕当年摄政王的事件重演罢了。不过时间长了,人老了,也就只记得自己偏心了,连当初为何要偏心都忘记了。 崔氏听了这段过往,也忍不住唏嘘,其实当时丈夫出仕的时候,孔家的情况已经不错了,只不过公公以前遇到的事情过于惨烈,性子有些激烈了。不过好在相公会心疼人,她这一辈子也不求高官厚禄,只要相公和儿子都能平平安安的,将来再娶上一个好儿媳妇,她也就知足了。却不知孔尚兰可不知足,他调笑着还想再要一个呢,满意地看着妻子羞红了的脸。 第一百零七章 皇帝的即位大典之后,便是封后大典和太子的册封礼,礼部这两天忙的团团转。宫里也是一片混乱,皇后还没册封,宝印也没拿到,但是宫里的事情也开始闹了起来。宜太妃娘娘搬进了王太嫔所在的宫殿,王太嫔原本是主位,住在主殿,宜太妃娘娘来了,按理说是应该王太嫔给宜太妃娘娘让位置的。但是现在王太嫔比较特殊,她在太上皇禅位之前还怀有七个月身孕,新皇帝登基以后,王太嫔娘娘就到了预产期。如果这时候挪动,出了什么问题,那可就是大事件了;但是如果她不挪动,宜太妃娘娘住下了,将来再想挪动,那可就不是那么好弄的事情了,毕竟到时候宫里已经是下一代当家做主的时候了,她们这些前任过气的小老婆们,可就没那么金贵了。于是宜太妃和王太嫔两厢的宫女们为了谁家主子住在主殿足足吵了三天,最后告到了四福晋这里,而且类似的事情一波一波地来,四福晋忙的简直连轴转。后来为了不让别人说嘴,四福晋干脆直接把皇后册封礼的事情全部扔给了侧妃,念及年氏年纪太小,由李氏掌总,自己则全力应对太上皇的妃子搬迁的事情。最后好说歹说,宜太妃改搬去和她不太对付的惠太妃的偏殿,毕竟惠太妃入宫早,又比宜太妃大,总算是让宜太妃没啥可说的。不过她心里有没有暗暗后悔自己应该选择住的虽偏却不用和老对头每天看不过眼就不得而知了。而惠太妃原本偏殿里面住的良太嫔则去了王太嫔的偏殿,良太嫔没有儿子,所以对于有了一个一岁儿子还揣着一个的王太嫔各种羡慕,现在做了太嫔,更是对儿子没多少想头了,于是没事就去王太嫔那里转转,逗逗十五阿哥,安慰安慰王太嫔,两人倒也相处融洽。这个宫里主位都其乐融融了,其他的贵人小主就更不用说什么了。 宫里一片忙碌,很快便到了封后大典,夏连升倒是不用准备什么,他的封号虽没那么好听(他自己觉得的),但是好歹是双字,要在册封大典上站在所有单字郡王前面的。于是在排队的时候,他站在了十三阿哥后面,三阿哥的前面。十三阿哥似乎沉稳了很多,在册封礼上很少耐得住性子,三阿哥却是一直愤愤不平地在夏连升后面说酸话,什么“攀了高枝了”,什么“不懂礼让”,什么“应该站到宗室那一队”…夏连升一律当做没听到,却不免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他一番“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不过夏连升隐晦地扫了一眼周围的宗室,大家似乎对三阿哥批评夏连升的话十分的赞同,看向他的目光都不是很友善。夏连升倒是无所谓,只作目不转睛状认真完成了仪式,让企图激怒他来达到扰乱典礼的三阿哥有点丧气。 仪式上最出彩的,当属新晋小太子无疑,小太子是新帝的第一个儿子,今年才五岁,正是好玩的时候,在册封仪式上端着一副严肃的样子,一板一眼地完成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夏连升看着简直萌化了,希望再过两年,紫薇的孩子也能这么好玩。 册封仪式全部结束以后,新帝在朝会后挑着外地的官员见了见,有的没见就让他们直接回所辖的地方去了。见着没见着的人,心情各有不同。心潮最为澎湃的,应当算是户部的大小官员,前一天他们的空降上司还在跟他们喝茶催他们还欠银,第二天顶头上司就变成了一个可以掌握他们生杀大权的上司,这种感觉很忐忑。这种忐忑一直持续到了禅位大典。太上皇出现的时候,那些坚挺的官员心都有些凉了,太上皇的状态很不好,脸色惨白如纸,走路还需要人搀扶。不过这都是表面现象,太上皇以前就一直注意保养,所以身体底子还是不错的,不过是前段时间太子倒台后爆出了太多阴私他一下子接受不了,给气成这样了。退位之后他一直好好保养,从禅位大典到皇后的册封大典,不过一个月,太上皇的姿态就完全变了,好像因为卸下了重担,太上皇养得不错,一个月下来看着就像没生病之前的样子了。太上皇也好像觉得自己禅位早了点,心里有些不舒服。 好在新帝纯孝,不仅每日将折子都给太上皇讲,并征求太上皇的意见,还请太上皇每日临朝,坐在原先的龙椅上,而他则在龙椅旁另设座位。太上皇感觉自己就像另外立了个太子而已,其他每日照旧,反而觉得挺好的。而且这个儿子从小没有作为太子培养,还是有很多东西需要自己指导的,所以他又挑起了大梁。 前几日忐忑的官员们还在纠结要不要准备还了户部欠银,就见了新帝这幅没出息的摸样,顿时又挺直了腰杆,我们可是两朝元老,就算是新帝,也不能逼人就范,我们难么穷,每天还起早贪黑地为国家贡献自己的力量,新帝不能这样虐待老臣,逼老臣砸锅卖铁地还钱。 哎呦喂,你们实际上每天都在喝茶好吗?也不怕吹破脸皮。 不过,户部积欠的问题是太上皇在位的时候提出的,这点似乎这些老大人们都没有想清楚,等想清楚的时候,也已经太迟了。这天,皇帝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烧了起来。当天早朝,皇帝和太上皇各自坐好,李德全站在太上皇身后一言不发,而皇帝身边的戴权开始抖着威风上任了:“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怡亲王(十三阿哥)一步出列,从袖子里抽出折子:“臣有事启奏。”戴权将折子从怡亲王手里接了过来,递给了太上皇,太上皇看后给了皇帝,然后笑眯眯地说道:“十三的想法不错,准了。”皇帝也看完后,笑着说道:“看来这次总算能将皇阿玛之前交给我的事情做完了,总算是对得起皇阿玛的交代了。”群臣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看天家两父子笑得高兴,也只得跟着面露微笑。只听皇帝接着说道:“等十三将这件事情做的差不多了,我就把他派去给您修个园子,皇阿玛不如先想想园子的名字?” 第一百零九章 又修园子!群臣心里很是苦逼,之前太上皇一直想修园子,户部出来欠银问题这才算是暂停了,现在又要修园子!等等!大家好像错过了什么?户部欠银! 好像突然明白过来的大部分朝臣目光灼灼地盯着现在在皇帝桌案上的那封怡亲王的折子,恨不得一个个生了千里眼,能将折子上面的字看清楚,奈何即使生了千里眼,皇帝的桌子可比众位大臣高上许多,除非这千里眼可以拐弯,不然那是真的无法看见了。 之后有几个大臣又讲了讲自己部门的事情,不过眼见大部分人已经开始魂不守舍地走神,大家都知道皇帝要新官上任三把火,可这火怎么烧,他们心里没底啊,一不小心引火烧身可不是好玩的。 所幸皇帝并没有让这些大臣们久等,邸报很快就抄了出来,其中怡亲王被朱批的奏折内容被抄在最前头,占了不少篇幅,内容像个通告似的。大概意思就是大家喝茶已经喝了三年了,茶叶费也该交一交了,也不多要,只要大家还了户部的欠银,当然,和以前太上皇的旨意相同的是,可以用家里的屋子园子顶账。比之更多的是,如果你家只剩下一个屋子住的话,你可以上交屋子后,得到官府派给你的屋子一间,夫妻两个住。如果还有儿女,那么则儿子们一间,女儿们一间。什么?你的小妾和下人们怎么办?你都没钱还账了,还有钱买小妾养下人?卖了卖了。哦,有人说你家下人名下的房子庄子铺子比你还多?这种人怎么还让人家当下人呢?官府做主恩放回家,给了他发良民证,让他好好地享受自己的房子庄子铺子吧。哦,欠银的是你,家里的东西都是你媳妇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如果她不愿意帮你还账,这各自飞的同林鸟还有什么意思?散了就散了吧,官府做主帮你们和离,允你妻子再嫁,她在你家的嫁妆只好全部让她拉走。至于隐匿财产嘛,没关系啊,没有人认领的财产官府全部充公,至于隐匿财产的明细单嘛,哼哼,这几年的邮驿是白开的吗? 此时邮驿已经开办有三年了,皇帝在跟太上皇开办邮驿之前就在乾清宫商议过,实际上,邮驿并不只是邮驿,那些分拣派件的人员,全部都是皇上早就训练好的人手,他们除了每日分拣派件,实际上更多的是在做调查记录,他们到过的每一家每一户,每个庄子都属于谁,全部都记录在册,清清楚楚。而且派件员寻人问路问地方问庄子的归属都是正常的情况。所以当地人全部都毫无防备地被问了个底儿掉,什么隐匿财产,早就完完全全地掌握在了怡亲王手里了。 看到这条邸报,还没有还钱的官员们简直要被逼疯了,怎么办?皇帝早就查清了自己的财产才来发难,自己怎么逃?情急之下,不少人还是选择了老老实实地还款,只有那些自以为劳苦功高的勋贵之后,还在做着自己手眼通天,皇帝看在太上皇的面子上也不敢追究的美梦。 不过所有人都开始回想,为什么当初自己没有极力反对邮驿的设立?为什么后来要使用邮驿寄信件,寄包裹?再想想当初提出邮驿的皇帝,大臣们觉得自己进了一个很大的坑,如果不填,肯定就会被坑死在里面。被逼着还款,大臣们心里都在滴血,他们没法找皇帝算账,没法找怡亲王算账,还不能找之前的始作俑者算账吗?想想之前夏连升当了探花的卷子,这还不能看出来是谁的主意吗?就算动不了别人,他们也得把夏连升拉下坑来。 于是几个勋贵的后院女眷们互相走动了几天,以王子腾为代表的太上皇坚定的支持者的夫人,在某天向太皇太后的请安时,当着皇帝的面向太上皇说了些什么,太上皇缕着胡子点了点头,皇帝也只好跟着点了点头。 思索了两天,皇帝把夏连升召到了养心宫。夏连升请安过后,皇帝对着夏连升说道:“前几天有人请宗人令出面,向太上皇进言说你既然是我的重臣,我得给你锻炼的机会,让你务实的做些事情,太上皇已经答应了。” 夏连升一听,得,这连反驳的机会都被堵死了,那就安安静静地听着呗。 皇帝的意思是,现在的九门提督王子腾是四王八公之后,用他觉得内心不安。但是在甄妃和八阿哥叛乱的时候,他倒头投了诚,怡亲王才收到了风声,当时给了皇帝和直亲王(大阿哥)救驾的机会。但是王子腾在投向八阿哥的时候就已经是投向二主了,虽明知人往高处走都是应该的,但是皇帝仍旧不放心把九门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他。所以他打算把早就用年妃向他投诚的年将军调回身边,不过年将军现在镇守一方,不能直接调回来,皇帝只好先派一个人过去学着接替年将军。皇帝却又不能百分之百信任这个人,所以想让夏连升跟着过去,算是起个监视的作用,等过两年年将军回京稳定了,边疆那边也稳定了,就让夏连升回来,说着还保证年将军一定会保证夏连升的安危。说完又问他愿不愿意去。 夏连升心说你都说完了,我要是说不愿意,岂不是要挨你的新官上任第二把火烧,于是他只好点了点头,算是欣然同意了。出宫时,夏连升手里带了皇帝封他为云南巡抚的旨意。 云南是什么地方?夏连升前世就住在西北,对于西南那边也算是知道一点儿,只知道是山清水秀的地方,他却不知道那是后世,现在的云南,用朝堂上某些大人的话说,就是‘尚未开化之地’,少数民族云集,各家有各家的规矩,朝廷的官员到了那里,有的时候反而要讨好他们,不然就有可能在任上就不知不觉地没了。 第一百一十章 皇帝跟夏连升的这番谈话没有避着太监们,勋贵们很快就听说了,听说了之后一个个喜大普奔,王夫人还专门派人上门又给黛玉说了许多酸话,大意是说夏连升这个人不吉利,克父(大雾)克母,现在连自己的媳妇都能克死了,你们这些人还要跟他攀亲戚,小心被他克死。不过也不用怕,过不了多长时间他就能把自己克死在边疆了,说林黛玉和林如海应该感谢他们勋贵之家。这次周瑞家的连话都没说完,直接被叉出去了,可怜这人被叉出去那么多回,怎么还学不乖呢。 可是,把夏连升弄出去出气,似乎太上皇和皇帝也没有免了勋贵们的债务啊,况且怡亲王听说夏连升的事情,更是对勋贵更加卖力地催账了。也不让大家在户部喝茶了,来了就直接站着晒太阳。虽然夏天已经过去,秋老虎还是很厉害的,一时间勋贵以外的所有大臣都恨上了这些没事儿找事儿的勋贵们,就连他们自己也嫌弃自家娘儿们给自己找不痛快。贾政虽然嘴上不说,但总是一下衙就去贾母屋子里喝冰镇绿豆水,贾母看着自家儿子满头的汗水和湿透的衣衫,简直心疼坏了,开始有意无意地给王夫人排头吃,完全忘记了当初明明她也同意了王夫人去宫里挤兑夏连升的事情。 贾政天天晚上去睡小老婆,婆婆又给自己脸色看,王夫人简直要黑化了,为了舒畅自己的心情,她就派人去林家找存在感去了。美其名曰,替林黛玉关心夏贝勒的出行,就算被叉出去,也乐此不疲。 林府,夏连升叮嘱荣嬷嬷准备收拾东西要出远门并有可能长住,自己则拐进了林如海的书房。自从夏连升常去工部驻扎,林如海的书房就不怎么常来了,这次进来一看,哟呵,收拾的比以往更有情调了,北面成片的书架上摆满了书本,书案的东墙上还挂了一副悠然自得的小鹿食草图,上面稚嫩却不失流畅的笔迹看起来就是林惠玉的作品了,夏连升在门口瞅了一会儿,朝着书案旁正在练字的林如海走去。 林如海将手中的一幅字写完,从容地放下笔,看见夏连升在旁边站着,笑着引他来到多宝阁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唤来门口的听风,叫他上壶热茶。看向夏连升说道:“怎么?来我这里是有什么问题?” 夏连升点点头:“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见门口叉出去一个人,仿佛是荣国府的下人?” 林如海笑着捋了捋胡子,说道:“这次皇上要户部强力清查国库欠银一案,大部分朝臣都损失不小,勋贵们更是损失巨大,所以勋贵们怂恿了太上皇,朝臣们也不会向着你说话。不过大家也都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太上皇和皇帝都看重于你,把你弄出去出出气便罢,后续应该不会再做其他的事情。” 夏连升点点头,又继续说道:“我之前不是很注意,今天皇上跟我说起来,他有意让年将军调回来,所以想让我去那边接替,不知道表舅舅怎么看?” 林如海笑道:“皇上这是人手不太够吧,皇上刚刚即位,太上皇仍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撒手朝政,现在的皇帝跟当初...”林如海用手比了个‘二’字,接着说道,“跟他的处境差不多,不过有了个皇帝的名字而已。但是他如果不能很快地培养自己的臣子,那么将来会不会步那位的后尘也说不定。所以现在他也应该顾不得将来你可能成长为地方藩王的可能性,也要让你帮他占住位置。听说年将军已经在云南经营了十年了,名声和政绩也一直不错。想来你去了也不过是走走过场,到时候那年将军有可能在皇帝的授意下继续遥控那边,你只要稳坐这个位置就可以了。” 夏连升想想也是,如果年将军经营了十年,云南还拿不下,那就不好看了吧。想着自己也许只是去做个吉祥物,夏连升反倒是放心了,他之前偷偷查过书,巡抚可主要是安排当地民政的官,如果真让他一个人去做,那肯定得抓瞎。这会儿放下心来,看着林如海发丝间的一些雪白的痕迹,不由轻轻皱了皱眉头:“表舅舅这才都大,就都有白头发了,您可是为我们操了不少心。” 林如海听到这话笑了:“你和瑾儿跟我自己的孩子似的,这几年让我这林府热闹了多少,惠玉的身体也大好了,黛玉也活泼了。”他都已经快想不起来当初贾敏在后院时候,林府是个什么样的光景了。 夏连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不都是一家人嘛。” 林如海笑笑,说道:“是啊,都是一家人,就别太在意了,我这头发也是以前愁得,现在户部要账顺利,国库丰盈,近期也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了,我的工作轻松了不少,回头再养一养,精神就好了,头发白不白又没什么,没看工部杜大人的头发比我还严重。” 工部杜大人是少白头,现在虽然三十多岁,但是头发已经成了花白的样子,在前两年太上皇在位的时候朝会时候发言,太上皇差点以为他要告老,好在这个乌龙就那么过去了,不过当时的甄妃为了缓解杜大人的压力,还故意派了八福晋去杜大人府上送了一些染发的方子,杜大人自此才脱离了外观上的老年人行列。 夏连升之前也在工部挺过这则八卦,林如海一说,他也想到了,笑了笑,说:“我不管别人,等会儿我要交代黛玉,给你多吃一些黑豆黑芝麻之类的饭食,对头发变黑有好处。” 林如海佯装生气:“去去去,黑豆是喂马的饲料,不吃!” 哦,夏连升把这个忘了,现在的人都不吃黑豆的。“那算了,你记得吃黑芝麻,回头我跟黛玉说,让她叫人弄点黑芝麻糖什么的,让惠玉和瑾儿也都吃点,对头发好。” 提到黛玉,林如海的表情有一丝丝变动,他扭捏了一下,才缓缓说道:“你说,我续个弦怎么样?” 第一百一十一章 提到黛玉,林如海的表情有一丝丝变动,他扭捏了一下,才缓缓说道:“你说,我续个弦怎么样?” 什么?夏连升差点跳了起来:“续弦?这两年?你疯了?黛玉都要找人家了,这会儿续弦,万一来个嘴甜心狠的,给黛玉找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家怎么办?有哪个后娘真心对自己女儿好的?...”夏连升喋喋不休,后来看见他毫无反应只好慢慢不说了,突然灵光一闪:“你不会是看上谁了吧?” 这句话把一直悠闲地喝着茶,笑眯眯看着他啰嗦的林如海呛了一下:“咳咳,怎么可能?咳咳,”夏连升连忙过来给他顺气儿,听他继续说道,“我就是想着黛玉也该相看人家了,咱们这一院子的大老爷们儿怎么给她相看啊?不如给他找个后娘相看相看。不过你说的也在理,哪个后娘会真心对继女好呢?这法子不行。” “当然不行了!”夏连升顺口就接了,说道:“行了你也别太操心,咱们黛玉才十二岁,虽然也能早早的相看起来了,也能再晚两日嘛,等紫薇生了孩子,明年能够下地活动了,就给黛玉相看起来。” 林如海提起这个话题,不就等着他这么说的吗?现在目的达到,也就沉吟了一小会儿就点头答应了。这会儿也到了晚饭点儿,听风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老爷,小姐身边的红梅过来说,小姐叫老爷和夏大爷一起去吃饭呢。” “知道了,让红梅先回去吧,我和连升这就来。”林如海说道,然后放下茶杯,叫夏连升一起出了门,朝后院走去。 黛玉自从知道了夏连升要远行,还要长住,就有点舍不得,苏嬷嬷见了,便和周嬷嬷商量:“也不知道夏大爷会带谁去,要不要给他践个行,不如叫红梅傲雪请夏大爷院子里的嬷嬷丫头们吃个席面,提前践个行。”周嬷嬷想想也是,现在外面虽然说夏大爷要不好了,被下放边陲,但是谁都知道这是勋贵们借着太上皇的手完成的,皇上虽然应了,但却把人放到他门下的年将军眼皮子底下去了,不管夏连升到了那里有没有政绩,年将军只要说他好,他迟早得高升回京城,也只有那些个眼皮子浅的没落勋贵觉得夏大爷要不好了。周嬷嬷眼前不由得又出现了周瑞家的那张嘴脸,周嬷嬷连连呸了两声,怎么就和那眼皮子浅的一个姓呢? 皇上的圣旨下的是让他三个月之内到任,慢悠悠地走过去的话,时间也算够。但是夏连升却没急着出发,他先花费了几天时间四处去告别,光看紫薇就去了三回,京里的人家也没人催他,只等着看他迟到会被看笑话。 笑话?还不知道谁看谁的呢。夏连升一直磨蹭了半个月,散伙饭跟张玄范宁、黛玉、紫薇他们吃了好几遍,直到他公器私用在工部新订做的马车造好了,他才打包行李出发。因为之前时间不太着急,所以荣嬷嬷打算大部分人都跟着他去上任。许管家因为要管理整个贝勒府的事情以及外面的生意,‘肥皂铺子’现在虽然已经出了好几家仿制的,但是他家的肥皂仍旧处于领军地位,很多事情仍旧需要许管家和张玄家的陈管家来忙,夏连升也没有计划带着他,毕竟他到那边是去做吉祥物的,万一被许管家报给皇帝说自己出工不出力多不好看,还不如不让他看见呢。其他的如荣嬷嬷及丫头小厮,还有察哈尔带着一队二十人的侍卫跟着。 夏连升一个人一车,荣嬷嬷带着宝兰宝梅同坐一车,还带着半车行李在后面放着,后面还有一箱是下人侍卫的行李。夏连升的车子是定制的,每辆车比平常人家的车都大了两倍不止,也就比皇帝的车小了点,就这当初工部的人一看设计图差点不给他做,因为他不仅将车子做得极大,而且还带了桌子小板凳行李架什么的,按照他的图纸做下来,八匹大马都拉不动,到时候他要是多栓几匹马来拉车,那可就是逾制掉脑袋的事情了。最后夏连升只好连连保证绝不多于两匹马拉车,皇帝真的追究下来他挡着,最后还去找太上皇讨了个手谕,工部这才给他做了出来,就那样也拖了几天,看他一副你不做完让我取走,我就不走了,连圣旨上任都敢拖着,实在没法了这才完工。 其实工部的人真的是多虑了,我们夏连升是那么跋扈的人吗?他早就在设计图上做了手脚,车里除了弹簧减震,还装了助力器。(这个助力器说起来开过车的童鞋们都知道,小轿车考试的时候,有的车子方向盘特别沉,有的却很轻巧,这就是装了助力器的区别,不过这里仅是YY,供大家一乐,别问我原理啊) 这个助力器能大大地减少拖拽的力量,两匹马拉着这么大的车,和拉着一辆小破车的力量是一样的,所以别看夏连升这三辆车又打装的东西又多,那两匹马拉起来还真没多费什么力气。 察哈尔也是带着队伍跑了很久才发现这件事情的,夏连升让他们带好衣服装到第三辆车的时候,他还在嘀咕这两匹马拉这么大的车,一天岂不是只能走十里地,结果出了城门跑起来之后,察哈尔才发现这两匹马拉的马车不比他这骑了人的单骑慢多少,想想夏连升非得等着这三辆车定制出来才要走,他心里恍然大悟:自家郡王果然是个厉害的。 有了这个猜测,察哈尔默默地把之前想好的先开始走的磨蹭,后来可能要夏连升单骑追赶上任的行路计划给全盘打翻了,当天晚上到了河北的一个小县城里住宿的时候,连忙重新计划了行进方案,恭恭敬敬地拿给夏连升看。 现在已经是深秋,夏连升造车的时候只考虑了坐车的舒适度,所以本想着跟开车似的,快速走一段路之后,看见美丽的景色可以流连一下,看了察哈尔的计划书才想起来这还有二十个侍卫在外面骑马呢。如果一直走夜路容易把人给冻坏了,真是失策。 第一百一十二章 察哈尔看着夏连升对着自己的计划书一会儿懊恼,一会儿失神,生怕他有什么不满意的。谁知过了一会儿夏连升回过神来,说道:“计划不错,就这么着吧。行进中也可以快一点,中午也能多歇一会儿。”察哈尔听了,知道夏连升主要还是想让他们侍卫好好休息,不由心下感动,连声应是,接过计划书离开了。 夏连升刚想休息,却看到自己的小厮明泰敲门进来,说道:“公子,有客来访。” 有客?他在河北这边也没什么朋友啊,谁会来呢? 结果推门进来的居然是范宁,夏连升惊讶不已,连忙问怎么回事。 原来,这事儿还是得从夏连升得罪了满朝的勋贵说起。勋贵们设计让夏连升下放,但是没想到皇帝虽然给夏连升放到一个混乱难治之地,但是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年将军在那里驻扎了十年,大大小小打了多少次仗,现在云南那边已经被治理的很好了。见他不会吃苦,那些人就又把脑筋动到了夏连升的同窗头上,首当其冲的当然是张玄和范宁,张玄还好,因为十三阿哥提前给他派了给太上皇修园子的活儿,只被人边缘化了点,范宁则是因为还处在收国库欠银账的队伍中,所以被吏部给下放到江南一个小县城去了,谁都知道,因为甄家的事情,现在江南很是混乱,所以没人愿意过去,谁知却真有这样的傻子。理国公刘彪的旁系侄孙柳湘莲不知道被谁说动了,听说江南多绝色,于是托关系截了范宁的胡,反倒把范宁也扔进了云南。范宁得到调任书比夏连升的圣旨晚,可是偏偏夏连升拖了那么久才出发,正好范宁也就赶上了,不过为了不引人注意,他提前几天出发,到了这个地方等夏连升,今天才算是把他等来。 听范宁轻松地讲起自己被夏连升拖累的事情,夏连升心里挺不好受的,范宁反倒看得开:“我可是等着你带我建功立业的。” 夏连升苦笑着说:“我也就是去当个摆设的,把你也拉进这个浑水,这叫我如何过意得去啊。”然后将林如海对他分析的他的处境说给了范宁听。范宁反而更开心了:“那这么说,我们其实不需要做什么,将来的考评就是优了?那你还愁什么?到时候不就是升职了吗?” 夏连升明白范宁这是说好听的,哪个国家公务员考试的时候,没有过要实现自己的抱负,为社会做出贡献的理想?现在范宁这话,分明是要假装偷懒,他又哪里是那样的人啊。夏连升满心的苦涩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早上出发时候的悠闲自在的心情全然不见了。范宁劝道:“你看看,事情搁你身上你就看得开,搁我身上你怎就知我看不开呢?不过是一时的低谷罢了,此番我虽算是被你小小的拖累了一下,既能让你不好意思,又能让皇上记住我,待他日...”他用手指指天上,“他掌握了所有大权,我这将来还不是官运亨通?” 看他一副得意洋洋,好像明天就能升官的样子,夏连升总算抛开了心理包袱,他不是也是这样想的吗?那位自称是自己父亲的人,虽然挺疼爱自己的孩子,但是这样的疼爱却伴随着太多猜忌,而且为了平衡朝堂,又有许多身不由己,自己只要能够保全性命。四阿哥已经登基了,那么将来离他掌权的日子也不远了,现在皇帝还护着自己,又有什么要忧愁的呢?到了地方,自己继续钻研兵器罢了。于是总算跑开了心中的包袱,和范宁说说笑笑的。 第二天,范宁和夏连升同坐一车,行李也搬到了夏连升这里,范宁说将京里的宅子委托给了张玄,自己就又是孑然一身了,前面坐在驾驶位旁边的元宝苦着脸说道:“少爷,你别忘了元宝啊!” 夏连升听着外边的声音,再看看范宁的脸色,不由得笑了。据昨天晚上范宁说自己的近况,夏连升才知道这个元宝是范宁父母派来的。原来范宁的父母见儿子去了京城有了出息,自觉自己将孩子教养的不错,范家父母就不太操心儿子的事情了,唯一可能操心的,还是儿子的婚事,奈何他们接触不到高层次的人群,商户的女儿又肯定不能娶。再加上家里总是有糟心的亲戚来串门,便一不做二不休,两人携手出门旅游去了,给范宁的信里更是说要游遍祖国的三山大川什么的。范宁还没来得及羡慕,才半年时间,两人就包袱款款的回家了,要问怎么了?嘿,又怀上了。一年以后,范宁就又有了一个幼弟,都说小儿子大孙子是老太太的命根子,大孙子还没有,这小儿子可不就宠上天了吗?这才刚出生,身边的丫头嬷嬷小厮就都寻摸好了,更是为了公平,就也给范宁派了个元宝。这元宝人如其名,长得胖乎乎的,笑起来脸上两块肉堆在一起,真跟元宝似的,夏连升见了就觉得搞笑。范宁估计也是因为同一个原因,特别讨厌元宝在他面前笑。 夏连升就这么坐着自己的高档马车和范宁快快乐乐地奔向了云南县。 -------------------------- 一个半月后,云南县境内云南巡抚衙门门前。 夏连升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大门:“这,这就是云南巡抚衙门?” 荣嬷嬷等人也跟在他后面下了车,这一路走得虽快,却真不如以前的车子受苦,所以她的精神头还算好的,顺着夏连升的眼光往那边一瞅,她也想呆住了:“这...不会吧...” 可惜从门里奔出来的小厮明帆却张开大口打破了他们的希望:“大人,没错,是这里,快来吧。” 夏连升一点也不想靠近这个断壁残垣般的院子,隔着像是猪圈的木栅门一样的衙门大门看见里面的大堂似乎是茅草房,他有一种打算掉头回去的冲动。正在这时,明帆身后走出一个身着六品官服的胖胖的男子,笑眯眯的脸上让人并不反感,他走出大门看见夏连升,更是快步朝着夏连升走来:“听闻巡抚大人今日就到,下官便早早地在此等候,大人果然准时,大人可带了官印?咱们快快接任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哦,对,今天是皇帝规定的接任时间的最后一天,夏连升不得不走进了这个看起来太过破旧的官衙。荣嬷嬷在那个六品官出现之前,就跟夏连升说要去找客栈先休息一下,此时见夏连升跟着那人走进衙门,连忙吩咐明帆去找明泰,两人一起去伺候大人,还给夏连升留了两个侍卫。而她则是快步转身带着丫头回到车上,告诉察哈尔他们还是先去找个客栈吧。至于范宁,他还有一个月的交接时间,隔着马车帘子看到这么破的衙门他就直接躺在车里装死,连下车都没下过。 那六品官员引着夏连升进了衙门,开口说道:“下官阮勉湍,是年将军让下官来迎接巡抚大人,以后为夏大人所遣也是下官的荣幸。鉴于明天前必须做完交接,年将军说明天再设宴给夏大人洗尘接风。” 这人第一句就表明了他是自己人,想必皇帝也给年将军说过他的打算了,年将军派个人过来也好,省得自己什么都不会。夏连升跟着他往衙门大堂走去,听着他喋喋不休地开始介绍,云南这边一直比较混乱,很早以前云南巡抚死于非命后,皇帝很长时间都没有再派巡抚过来,都是年大人军政一把抓。也就是原本这边是一直没有云南巡抚的,所以这衙门长时间没人维修就变成了这幅破烂的德行,前段时间年将军刚刚派人将这里面常驻的一些乞丐给撵了,也着人收拾了杂草什么的,不过这墙院大门就来不及收拾了,所以是夏连升看到的这幅破样子。不过阮勉湍说年将军保证过,等他来了先做了交接,拿了账后就可以自己维修衙门了。 夏连升一边走一边听着,这话说的有意思,年将军拿着账就不能修,还要他拿了账自己修? 这阮勉湍真跟个软面团似的,不管夏连升说什么他都不生气,笑眯眯地回答着。夏连升也不跟他生气,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互相虚假的寒暄着。 由于今天就得做交接,夏连升看着阮勉湍递过来的衙门账本,因为好多年没有云南巡抚了,以前的烂帐年将军也肯定早就抹平了,夏连升就接过了最近一些关于民生的账本。阮勉湍继续在夏连升旁边介绍:“除了民生这边的账本是单独列出来的,其他账务一直走的是军费账本,所以其他账本都可以重头开始记账。” 夏连升看着账本,问道:“为什么民生账本要单独列出来?” 阮勉湍翻开账本,指着其中一行给夏连升看:“云南这边生意人多,有的发达了也不忘家乡,就资助一些民生建设,因为不是朝廷拨款,所以一直都是单独立账。这就是最近一个大富商的捐款,钱还在年将军的总督府府库里,年将军的意思是,等这边衙门建好了,府库比较安全的时候再将银子送过来也不迟。” 夏连升看着结余那行清清楚楚地写着:一百两。心里不觉有些好笑,这么点钱还要让我建个衙门库房,还要找人看着?这简直是他以前看到的那个笑话:小明拿压岁钱十块钱准备买个钱包,别人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高兴地说,因为我手里有十块钱,要找个钱包装起来。 夏连升心里有点生气,为什么皇帝刚开始跟他说的感觉自己就是来蹲个坑占个位,完全不用出工出力。结果人家这个坑原本就很久没人蹲了,他现在杵在这里,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啊。这不成,他得好好想想。 不过因为来得太晚完全没有准备,他也只能匆匆地在交接文书上盖了官印,认同了年将军今年只给了他一百两作为今年民生工程的事情。当然,交接完毕之后,他还特意给阮勉湍了一句: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占住这个位置,以后的事情还望年将军多多担待,能者多劳。 夏连升敢用那一百两银子打赌,在他说出“能者多劳”四个字的时候,那个阮勉湍的眼睛亮了一下,不过他假装没看见,就说自己车途劳顿,要快点休息了,于是跟着侍卫去了荣嬷嬷定下的客栈。 ------------------- 总督府书房晚 “今天你去看,那人怎么样?”一个人坐在书房的阴影里,端着一碗茶慢慢地磨着盖子,轻声问道。 被问到的人赫然就是之前和夏连升交接的阮勉湍,此时他的脸上仍旧带着笑容,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软绵好听了:“那夏连升就是个傻子,我说什么他就应什么,看来真的什么都不懂,看来皇上还是很信任将军的。” 那人放下手里的茶碗,说道:“皇上那边对我当然是信任的,我只是想看看这人有没有什么企图。不过看来和传闻差不多,既然如此,你就继续好好地打理政务,不可懈怠。夏连升如果真的是个放手不管的也就罢了,要是真的企图伸手,你就告诉我,我来处理。” “多谢将军信任!”阮勉湍兴奋地说道,有了将军这句话,他虽然没有名头,可是真真是个实权的云南巡抚了。 “嗯,下去吧。”那人挥了挥手,阮勉湍便鞠了个躬,退着走了。 待阮勉湍出了书房,那人又端起茶碗开始磨盖子,过了一会儿又放下。他站起来走到书房的另一边,从书桌上拿起一封信来看了一会儿,最终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将那封信凑近灯烛,渐渐地烧了干净,灰烬被他扔在地上,踩了两脚,便不剩痕迹了。 ---------------------- 夏连升到了客栈,看着客栈简陋的床铺桌子发愁,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以前在连家的时候,不照样睡得是硬板床,简单的桌子和书架吗?在夏家待遇还不如连家呢。结果在林家好好地被林如海林黛玉关照了这么多年,吃爽了睡舒服了,现在到了云南这种边陲小县城,可就又不习惯了。夏连升又出去瞅了瞅荣嬷嬷和察哈尔他们的住宿条件,当即拍板:明天荣嬷嬷去买房子,咱自己装修! 第一百一十四章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夏连升叫荣嬷嬷带着宝兰和宝梅出去找人买房子去了。夏连升接了年将军的请帖,说在他的都督府设宴款待他,请他赏光,夏连升欣然同意。不过范宁不愿意跟夏连升去见年将军,毕竟人家是总督,他只是一个小县官,不像让别人说他越级巴结人,所以他跟着荣嬷嬷看房子去了。 年将军宴请的是晚饭,夏连升到的时候,夕阳已经西沉了,这时候的京城应该早就黑了,不过南方的白日还是比北方长一些。年将军看起来才刚刚年过三十,留着短短的胡须,笑起来很有亲和力。虽然身居高位,但是跟夏连升说话的时候总有一种温和的长辈的感觉,短短的交谈,就让夏连升十分佩服。中途,年将军的大儿子年富也到书房来请教他爹事情,年大公子才刚十五,就已经长得人高马大的,夏连升看着眼热,对比一下自己瘦弱的小身板,简直羡慕的不行。 不多时,都督府的下人来通知两人,宴席已经开始了,两人连忙同时起身进入宴席。两人借酒畅聊,越聊越高兴。说道兴头上醉意朦胧时,年将军提起来巡抚衙门的事情,说让阮勉湍过去帮夏连升的忙,夏连升再次感谢年将军想的周到,他也就是占个名位,希望年将军多派几个能干的人帮他把摊子撑起来,他就想每天悠悠闲闲地过日子就好,年将军听到夏连升的回答,得意地笑了,随后又连连向夏连升保证,绝对安排的稳稳当当的。 说实话刚开始夏连升因为交接的比较匆忙,心里总有些忐忑,所以刚开始还时不时地去衙门转悠一圈,查查每日的动态,生怕年将军对他的到来有心结,给他下个套什么的。后来看到那个阮勉湍每天兢兢业业的帮他去跟年将军那边撕扯业务往来账务问题,还帮他整理好每日邸报,业务能力不亚于林如海的两个幕僚,心里的疙瘩总算是慢慢地放了下来,不过仍旧每日看帐罢了。 他上任后的当务之急,就是把衙门收拾一下,虽然他倒是住的起客栈,不过总不能让衙门破着过年吧。年将军也比较够意思,特意派了一队兵勇来衙门站岗,阮勉湍自带了文书小吏一起过来办公,夏连升一看这样,得,干脆把修缮衙门的事情也给阮勉湍操办了算了,不过要求阮勉湍只许修缮,不许铺张,阮勉湍恭恭敬敬地应了,没两天就找到工匠,叮叮咣咣地敲打起来。说起来也巧,这会儿也快到腊月了,工匠们大部分都返乡回家过年,因为就在家门上的活儿,工匠们都很欣然地来衙门干活了,每天干的热火朝天。 这天夏连升心血来潮带着明帆到衙门巡视,这时候干活的工匠还是很朴实的,每天只要把饭管饱了,绝不会偷懒耍滑,你看刨木头做大门的在那里‘吃啦吃啦’地刨着木头,拉瓦片修补房顶的一个个在房顶小心翼翼地修补好房顶的漏洞,然后一片片认认真真地将瓦片排列整齐,干劲十足的样子让夏连升直点头。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夏连升转头向门口看去,机灵的明帆就立刻跑过去打听。没过一会儿,明帆便跑了回来:“老爷(自从派了官之后,他就顺势升级了),外边来了个小叫花子,应该是原来住在这里的,现在没地方住了,正在闹呢,兵勇已经过去了。” 夏连升平时也不是没见过叫花子,在济南的那几年是见识过的,于是也好奇地走过去准备围观一下。老远就听见一个孩子在大哭的声音,夏连升想着这里的兵勇不会打人吧,连忙快走几步。走到了门口,发现事实跟他想象的不符,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坐在地上大哭不止,两个兵勇卡在大门口不许他进入,倒是没有推搡他或者打他。小乞丐衣衫褴褛,也不知道几天没有洗了,哭的眼泪把脸上冲出了两条白道道。见夏连升走过来,大家都看着他,小乞丐哭得更是惨烈,而且偏偏一边哭还能一边大声叫喊:“我哥哥生病了,他一直在这里躺着了,我就是出去找个吃的,你们怎么就把他弄没了?你们还我哥哥!”叫声凄厉,两个兵勇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致看向了夏连升。 夏连升这才注意到小乞丐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大块馒头,只不过馒头和小乞丐一样是脏兮兮的颜色,夏连升一下子没看出来。这会儿大家都看向他了,他也只好点了一个兵勇,叫他去把阮勉湍叫来,自己则是看向小乞丐,说道:“这里因为要整修,里面住的乞丐们都去别处了,你有没有去找认识的人问问呢?” 小乞丐呜呜地哭着,听到夏连升的问话也不搭理,只哭着喊哥哥,夏连升有点挫败,想他虽然不是人见人爱的性子吧,林家的小孩子们都还很喜欢他,十三阿哥也对他很友好,让他总觉得自己对小孩子无往不利,现在小乞丐十分不给他面子,叫他一时觉得很不好意思。 “放肆,我们大人问话,你还不赶快从实招来?”那兵勇怕夏连升难看,连忙呵斥小乞丐。 小乞丐被呵斥的一个哆嗦,不敢再哭了,抽泣着害怕地看向夏连升,夏连升冲着兵勇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就是问问,不然还是等你们阮大人过来了再说也行。” 那兵勇不好意思地笑了:“夏大人心善,小的就是没有那个耐心哄个孩子。” 小乞丐一直抽泣个没完,夏连升想着他一直在地上坐着哭怕着凉,就想让他起来找个地方坐坐,正巧此时阮勉湍跟着去找他的那个兵勇匆匆赶来,向夏连升赔罪,又呵斥了小乞丐一番他当街闹事的事情,把他吓得又哭了起来。夏连升刚要阻止他,谁知道阮勉湍突然换了个严肃的表情,对着小乞丐说道:“之前的乞丐全部都被我们拉到城北的善堂里去了,那里不限制你们乞丐自己离开找活儿,如果你哥哥还病者,那应该还在善堂。” 第一百一十五章 “如果你哥哥还病者,那应该还在善堂。” 小乞丐一听,高兴地立刻蹦了起来,扭头就打算去城北的善堂找人,阮勉湍却叫之前那兵勇把他拦了下来,对他再次进行批评教育:“到了善堂不许哭闹,做好登记,想留在那里或者出来找活儿都行,再出来要饭被我们抓到了就叫你去做苦力!” 小乞丐被吓得一脸苦逼,夏连升倒是听出点人情味来,心里暗道,这阮勉湍还挺爱民如子的,连个小乞丐都要教育教育,看来云南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么动乱啊。 待小乞丐终于摆脱阮勉湍的教育后,已经是蔫啦吧唧地朝着城北出发了,不过像是想到很快能看见他哥哥了,又突然乐颠颠地跑步去了。 夏连升笑眯眯地看着阮勉湍夸道:“阮大人果然爱民如子啊。” 阮勉湍显然被夸得很骄傲:“夏大人过奖了,咱们这里富商多,也愿意捐款为咱们的民生出点力,所以年将军才单独列了这个民生账本来,现在看见这些小乞丐能够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真得感谢年大人在这里镇守着,叫这里一直平静安详啊。” 夏连升点头赞同,笑眯眯地和阮勉湍道了别,阮勉湍回去继续办公,他则是离开衙门准备继续出去逛逛。 有了这么温情的一幕,大家干起活儿来更起劲了,几个人共同努力干起来也快,没几天就把大门和房顶给修好了,墙面也重新粉刷过了。虽然不能算是完全焕然一新,但总算看出一点气派来了。衙门修缮完毕后也到了腊月,办公人员全都搬了回来,并且开始年终结算,总算是一个善始善终了。 阮勉湍带着年将军给的人一起上任,果真是浩浩荡荡地,这样看来,夏连升果真孑然一身,什么都没准备。倒不是林如海没提醒他或者帮他找人,而是夏连升觉得没什么必要,就像现在这样,将来他就算坐上了年将军的位置,难道还要带兵打仗不成?肯定还是年将军将一切交给他的心腹,他就是个摆设。现在皇帝刚刚继位不久,自己人本来就少,他还是不要增加内讧比较好。而且他本来就比较偏向于研究,所以对于年大人派阮勉湍鸠占鹊巢的做法,虽觉得面上不是很舒服,但是总想着里子舒服了就好了。 夏连升想的是,既然年大人当初和他一样在皇帝还是很落魄的四阿哥的时候就投靠了他,那一定是个聪明人,不像他,政治敏感性那么差。所以面对着荣嬷嬷和察哈尔不赞同的目光,他当做是没看见,只尴尬地岔开话题:“这个年将军看起来好年轻啊,哈哈哈。” 彼时夏连升已经坐在新赁的小院儿的正房正在擦头发,南方的冬天和北方的干燥不同,它是湿冷湿冷的,夏连升干坐在那里总觉得想打哆嗦,没办法就只好常常出门运动,结果这边的天气又爱下雨,尤其是冬天更是喜欢时不时地来个阵雨,跟西北的天气真的是大不相同,夏连升才来了两天就觉得受不了,不运动就得挨冻,运动就出一身汗得洗澡,夏连升被这天气刺激的发誓要快点把淋浴给研究出来。要不然用浴桶实在是太麻烦了。 这会儿夏连升也是刚洗完澡斜靠在贵妃椅上,宝兰宝梅正在给他擦头发。荣嬷嬷在一边考虑该怎么收拾院子,有这么个心大的主子,她不得不多操些心,这时候真的恨不得主子赶紧娶个女主子,不过想起图雅,她还不太敢开这个口。 范宁正准备去上任,最近一直在打听他上任的地方,听说是一个特别乱的小县城,治安不太好,更别说税收什么的,当地听说还是很穷的。所以范宁正在考虑他要不要再写信回京求张玄帮他寻摸两个幕僚来帮帮忙,他倒不怕没钱,他家是暴发户,钱还算不得什么,但是如果在这个小县城出不了政绩,那将来想回去就有点难了,所以他也打算赖着晚点再去上任。这会儿听到夏连升的话,他不由地笑了:“听说年将军在这边已经驻守了十年,也不知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他可不该很年轻的呀。” 看自家主子心情好,有聊天的欲望,荣嬷嬷也凑趣儿开口说话了:“说起这个年将军,我这里还真的听过他的一些八卦呢。”看到夏连升没有反对她说话,就接着说了下去,“那时候我还在太皇太后宫里做一个小宫女,也是听管事姑姑们给我们讲过的。年将军啊那也是年轻有为的青年一个,他的哥哥年大人可是跟着他父亲走的是文臣路线,偏偏年将军从小好武。听说年将军十岁的时候,老年大人致仕,年大人已经官居四品,年轻有为。年将军小时候虽然也文武双全,但也仅限于兵书,老年大人致仕后考评年将军,才发现他连一首诗都做不好,这岂不是捅了马蜂窝?老年大人追着他满院子打,可惜年将军身手好,三下两下爬上一棵高树,愣是呆了一整天不下来。后来在年大人的劝说下,两人才消停了。老年大人也只好厚着脸皮找以前的同僚帮忙,给年将军请了个武师傅,让他好好学武,年将军也争气,才学了八年,就学有所成。在老年大人的默许下,年将军背着包袱到了边关投军,从一个小兵勇做起,一直做到了副将,当时的李将军看好他的才干,在太上皇面前举荐了他,再加上那年选秀,他的亲妹妹嫁入当今皇帝府上,也就是当时的四阿哥府做侧福晋,太上皇就把他调到了这边做了镇守的游击将军。这几年大战小战爆发了几次,年将军不仅站稳了脚跟,更是做到了云南总督这个一品大员,你看现在年将军将云南打理的多好,百姓们都在称颂年将军,现在听说连皇上也夸他治下有功呢。不过虽然封了都督,年将军还是更喜欢别人叫他年将军,所以大家就没有改口,一直叫着年将军。”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夏连升刚想笑着调侃一句她这八卦实在是含了不少水分,如果年将军的传说都传了这十几年,那他该多老啊,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猛一下子起身,把宝兰和宝梅吓了一跳,差点把他的头发给揉乱了。“嘶~”夏连升被扯了一下头皮却也顾不上,急忙问荣嬷嬷:“年将军有个妹子嫁去了当时的四阿哥府做侧福晋?那现在呢?” 荣嬷嬷和范宁被夏连升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范宁不由得埋怨道:“说八卦就说八卦,那么激动做什么?把你头发扯掉了可别怨别人啊。”荣嬷嬷以为自己的八卦出了什么问题,小心翼翼地说道:“年大人有个妹子,当初是侧福晋,之前我那些老姐妹们说,大概皇上准备给她晋封贵妃呢,看来皇帝果然信重年将军,喜爱年贵妃。”看夏连升的脸色不太好,突然想到了夏连升特别疼爱的千娇百媚的林黛玉,脸色突地一变,想着夏连升不会也有那个想法吧,就想着还是得劝劝:“我看林大人十分看重林姑娘,估计没打算把她嫁入皇家,主子可不要交恶了林大人。” 夏连升想事情正入神,突然被荣嬷嬷这么一说,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得笑了:“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刚听说年将军还有个妹子那么受宠,有点诧异罢了。”说完他看向范宁:“对了,我们这么年将军、年将军地叫着,我一直还不知道年将军的名讳,可是叫年羹尧?” 范宁笑的不可抑制:“你啊你啊,虽然我跟他隔了好几层的官位,也知道人家的名讳,你这跟人家要经常打交道的,居然都不知道,对!没错,就叫年羹尧!” “哦!我的天啊!”夏连升哐当一下子倒在贵妃椅上,仰天长叹。宝兰和宝梅这次有点准备,连忙放开他的头发,把靠垫垫在下面,夏连升在靠垫上无语地说:“这次我可能想错了。” 年羹尧是谁?如果历史是正确的,那他就是登基后的四阿哥宁可冒着大家说他‘过河拆桥’也要杀掉并将他的党羽一网打尽的人。连他的党羽都一网打尽了,如果年羹尧是四阿哥自己人,那就是他连自己的左膀右臂都折了还要将相连的肉肉都割掉,也要将他赐死。难道仅仅是因为他太过骄奢?肯定是不可能的,他一定是掺和进什么大事里去了,而且是四阿哥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这事儿一个处理不好,他也就变成了年党,到时候斩草除根少不了他一份儿。 相信到时候皇帝也不会考虑是他自己把夏连升弄到这里放在年羹尧手下的。 “不行!我得自救!”夏连升下定决心。 “你到底神神叨叨地说什么呢?”范宁拍了他一下,生地说道:“不过是讲个八卦,你就跟点了炮仗似的,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夏连升被范宁一巴掌拍在胳膊上打醒了,对呀,现在他们是八卦时间,一切都没有发生。这时候的年羹尧一定还是个深受皇帝信重的好臣子,自己只要小心一点,认认真真地做好自己的事情,不掺合他的事情,万一他有异动,提前给皇帝报信不就行了?夏连升又发起呆来,无意识地把范宁从头打量到尾,又从尾打量到头,把他看得发毛,起身回屋睡觉去了。 荣嬷嬷见夏连升心情突然不好,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也不敢开口了。夏连升回过神来就看见范宁已经不见了,荣嬷嬷和宝兰宝梅大气都不敢喘,连忙笑着安抚道:“我就是想了点事情有点魔怔,没啥事儿,对了,嬷嬷明天叫察哈尔安排两个人去打听打听年将军的八卦呗,要是有人说书说年将军的故事,也叫来给我讲讲。” 看见自家主子恢复了正常,荣嬷嬷连声应了,好像这会儿突然觉得主子从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下回神了,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那她也得好好表现了。 谁知道夏连升干劲十足地研究了一个叫做‘淋浴’的便于洗澡的东西后,就天天悠悠闲闲地混吃喝听八卦了。哦,不是,是听说书,察哈尔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个说书人,每天下午就给夏连升专门讲年将军的故事,叫荣嬷嬷的一口气提起来半天下不去,噎在那里膈应得她哭笑不得。不过后来她就发现了不同,那说书人一讲关于什么地方的八卦,夏连升就让察哈尔派个人去打听是否真有其事,虽然夏连升并没有跟荣嬷嬷讲,但是荣嬷嬷却对这一手很清楚,宫里的斗争虽说常常有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可哪有一件事真的经得起彻查的,夏连升的仿佛也是高位的宫妃们常用的手段,稚嫩得很。除非是死对头打听,不然一般都不会理会,而且可以震慑小嫔妃。荣嬷嬷想着,夏连升的虽然温和了些,想来同阵营的年将军应该不会太过忌讳。 可惜荣嬷嬷这次想错了,首先,年将军不是女人,并不认同后宫里的潜规则。其次,她和夏连升都猜错了年将军的立场,其实当初,年将军可跟他们不是完全的同阵营。想想也是,年羹尧升为将军后,坐镇西南,手握十万大军的军权,大皇子和八皇子不是没有给他联络过,不过是他为人谨慎圆滑,虽都表示投诚之意,不过没有像那些墙头草一样不谨慎吧。在皇帝看来,当初他将妹妹嫁给他,也不过是年小蝶喜欢他罢了,真要说政治,一个女人又能算得了什么呢。荣嬷嬷觉得夏连升做的事情就像是低分位的小嫔妃打听高分位嫔妃的手段,长见识顺便感慨一下而已,却从没想过年将军就是忌讳夏连升打听他的事情,毕竟曾经做过的事情,一定会留下线索,况且他还没有完全断开联系的呢。 刚开始年将军派阮勉湍一边和夏连升交接一边找人偷偷盯着夏连升,夏连升偏偏当初十分信任年将军,所以年将军放下心来,于是烧掉了当初王子腾给他的那封信,决心从此后跟其他党派断干净,反正他在任何人那里都没有留下证据。如果夏连升就此继续逍遥过日子,那么年将军可能就会按照他和皇帝之前的设想,让他占着位置混吃等皇帝下一个派遣。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但是夏连升后来一边在家佯装听说书,一边派人去打听年将军的事情,让年将军觉得夏连升之前的自然全都是装的,他心里的怒火抑制不住,摔了书房里的一套青花瓷茶杯,这才叫人进了书房,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通,然后拿着一封信交给了那个人,叫他亲自送去京城的九门提督王子腾大人府上。 夏连升在云南县内打听年将军的故事,不论好坏多少,听了不下十天,再加上察哈尔派人打听的消息,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年将军是个圣人。 对外,年将军在这里镇守了十年,刚开始,缅甸等周边的小国家还时不时的来骚扰一下,还有不同民族的管理,比如大理,在前朝才刚刚并入国家的版图,但是大庆朝统治之后,大理不甘只作为云南府的下属郡,一直想做回附属国,叫年将军带兵好好修理了一番,也乖乖地继续蹲着做鹌鹑了。 对内,年将军一直努力地发展云南府的经济,除了叫人多开垦荒地种粮免税之外,还鼓励当地人外出做商人,不仅不盘剥他们,有时还给他们一些人身保护,商人们都很感激他,赚了大钱的商人都愿意给云南府捐钱,希望年将军能将云南府打理的更好。 夏连升听着这些传闻,不管其中的真实程度有多少,都说明了年将军在此地有多么的深得人心,毫不避讳的说,就算此时皇帝来了这里,也不见得有年将军的人气高,所以夏连升要么也乖乖地蹲着装鹌鹑,将来有机会快快地离开这里;要么就把年将军在云南的掌控力报告给皇帝,想办法替换了他。依夏连升的性子来看,他当然选择前面一个,而且他之前也就是这么选的,于是他还打算继续这个干。可是他没有想到,他打听年将军的事情这件小事情触碰了年将军的忌讳,如果是十年前刚来到这里的年羹尧,他俩好好地解开误会就可以了,偏偏这时候的年羹尧已经掌权好多年,在这里一直是说一不二,简直是这里的土皇帝。夏连升此时打听他触碰了他的禁忌,让他下定决心给夏连升一个教训。 范宁本来要在夏连升这里赖一段时间,结果发现他要去上任的地点非常难走,从云南县往北,要翻过一座连绵不绝的大山,还要沿着一条湍急的大河北上,最后还得穿过一片丛林,才能到达,路程虽然不近,但关键是难走。很多地方狭窄地仅容一匹马通过,这让本想蹭一个有助力器马车的范宁顿时坐不住了,连忙就要去上任。夏连升这才听说范宁上任的地方居然在大理那边,这会儿的大理还是由他们几个土司自己治理的,大庆朝派过去的官儿除了摆设还是摆设,但是如果惹了他们,丢了小命儿都是有可能的,夏连升顿时不太放心,反正整个云南都是他的辖地,于是他打算跟着范宁去瞧一瞧。 临出发前,夏连升和阮勉湍打了个招呼,让他先处理公务,一切就按照年将军以前的规矩来,阮勉湍连声应了,夏连升还给年将军去了封帖子,说明了自己要出去游玩的事情,不过没有提送范宁的事情,然后他就带着一大群人出发了。 收到帖子的当天晚上,年将军又将手里的茶杯给砸了。他的大儿子年富就在身边看着,待他怒气稍平,低声问道:“父亲,您看他是不是收到了什么消息?有什么打算?要不要我带人趁他在游玩的路上将他...”年富手在脖子跟前比划了一下,一脸的阴狠。 年羹尧脸上怒气未退,听了这句话就要同意,这时年羹尧的亲信阻止了他,并对着年富说道:“大公子稍晚勿躁,这个夏连升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什么事情都是不成的。依我看,他在打听明白了将军的势力之后,选择的是乖乖地什么都不做,他不是说了么,要去大理那边看看风景。我们云南府要说风景优美,大理的确是数一数二的地方,我们大可不必将他放在心上。” 年富被打断了,心里不爽,说道:“就算他选择一时龟缩,万一偷偷上折子向皇帝告状怎么办?” 那亲信微笑着说道:“大公子又不是不知道,整个云南府的驿站都已经被我们掌控了,现在治下的那一封信我们没有看过?除此之外,那夏大人手里就没几个侍卫,什么时候派出去干事,我们也能及时发现,到时候再做手脚也为时未晚啊。如果他选择龟缩,我们却将他逼急了,他再做些不好的事情。大公子,将军正值在回京的关键时期,我们可不能让将军的后院起火。” 年富被说得火大,但是年羹尧显然听进去了,他说道:“富儿不必再说,汪先生说得有道理,我现在的主要目的是要尽快回京,皇上虽然没有说,但是他派夏连升来的用意我已经想清楚了。近期皇上说不定就会召我回京述职,我先探探情况,就这么点时间,想来他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儿。” 年富被父亲说了,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强自争辩道:“可是父亲,他要去大理的话,会路过九顶山,那边还有那窝山匪呢,万一...” 汪景祺笑着说道:“大公子不必忧心那些泥腿子,我们叫他们山匪已经算是客气了,他们现在连饭都吃不饱,就算把夏连升接了去,那个不事生产光浪费粮食,想来他们也会帮我们解决烦恼。果然如此的话,将军只需要一份罪己折子递上去,人都死了,皇上想发落也不能了。” “是啊,”年将军明显想起了自己手中的权利带来的好处,打定主意绝不把这边的权利放下,想到现在自己费尽心力的思考和战战兢兢的日子,不由得想起当初几个阿哥拉拢自己时对自己的礼遇,最后这一切都只化为了一句叹息,“小蝶的眼光真好啊~”谁能想到就是当初差点放弃的一颗棋子突然就盘活了呢?现在小蝶成了家里最有话语权的人,而当初为她说过一句好话的自己就成了第二有话语权的人。 年富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父亲的思绪已经飘远,摄于父亲的威力,他便不再言语,但是心里却有了想法。 年羹尧回过神来见大家意见统一了,便让他们下去了,也没注意到儿子的异样。 第一百一十八章 马车在崎岖的山道上缓缓前行,由于山道不宽,夏连升和范宁只用了一匹马在前边带路,反正有助力设备,夏连升也没觉得怎么样,范宁依旧惊奇了两天,才放下了。这会儿山路不平,两个人在车里摇摇晃晃的,别说看本书喝茶,就连靠在那里歇一会儿都不行。 夏连升实在忍不住了,说道:“不行,我得出去透透气。”说完就打开们坐到了驾驶马车的察哈尔身边,问道:“察哈尔,还有多久啊?” 察哈尔站起来向远处张望了一会儿,说道:“大人,前面已经有下坡了,这座山应该是要翻过去了,如果当时邮驿那人给我描述的路线不差的话,明天我们就能过了这座山,之后再沿江走上三天,差不多就能到了。”察哈尔说完,看见夏连升一脸便秘的表情,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出了山,以后的路应该会更平坦一些,大人还是先忍一忍吧。” 不忍又能如何呢?跟着范宁去大理看风景是他自己的决定,这会儿反而要让察哈尔安慰他,夏连升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点头,夸了一句察哈尔劳苦功高,然后就钻回马车了。 范宁在马车里听他们的对话听得好笑,见夏连升低头进了马车,笑着说他:“我记得你在青山书院的时候,出去游玩可没有那么客气,祸害了山里不少动物和风景。这会儿怎么突然客气起来了?” 夏连升擦了擦脑门上窘迫的汗水,说道:“这个。。。感觉不太一样。你们是我的好朋友,我跟你们怎么玩闹都可以,可他是下属,我还得在下属面前保持一下风度吧。。。哈哈哈。。。” 范宁翻了个白眼,靠在马车上不说话了,良久他突然惆怅地问了一句:“恒睿,你说我去了那个县城,真的还能活着回去吗?如果不能,我还是把元宝扔给你吧,让他跟你几年,将来再让他回去看我的父母,假装我还活着就行了。” 夏连升一听这个,连忙呸呸呸了两口,说道:“你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不会是之前跟我一起来云南的时候就这么想了吧?不就是做不出政绩吗?大不了得个差评,再回去熬几年资历。” 范宁似乎觉得夏连升在安慰他,毕竟他不像夏连升,知道红楼的走向,他只觉得夏连升这个即使没有认祖归宗,也被皇帝和太上皇知道的皇子都要混到这里做个摆设,那么他这样的小官岂不是连身家生命都保不住。临出发前,他打听过,到那边上任的吏部委派的官员,没有一个是善终的。 夏连升听了范宁的话,心里有点后悔自己一直没有留意好友的心情,他想了好一会,才说道:“范宁,你信不信?我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使人转危为安。” 范宁听了,抬眼看了看他,说道:“你也不必安慰我,我到了那里会好好地保重自己,努力地撑完这两年的任期的。” 夏连升看着范宁毫无生气的脸色,坚定地说道:“怎么?不相信?你好好地想一想,当初在江南,甄家势大的时候,巡盐御史死了多少任?就连我表舅舅林如海也差点死了,甚至全家都没有了活路。可是后来我出现了,你看看现在他是什么样的?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有一种特殊的起运,只要你跟我在一起,就一定能化险为夷,转危为安,甚至将来高官厚禄不在话下。” 外面察哈尔差点笑喷了,驾着马车就不小心压到了石头,整个车子摇晃了一下,车窗上的布帘子被晃偏了,外边斜斜的阳光照了进来,撒在夏连升背后,范宁看向他的时候,夏连升像是会发光一样,配上他的话,范宁突然有一种看到了神仙似的感觉,顿时他的心里踏实了。他定定的看了夏连升一会儿,笑了:“你说得对,我要努力活着,等我的高官厚禄砸到头上来。” 夏连升看范宁的心情似乎好了起来,这才踏实了,坐了下来靠在马车旁边,两人又开心地聊了起来。 范宁问道:“你把其他人都打发回去,只我们三个去那边真的好吗?” 夏连升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说道:“荣嬷嬷想去江南那边看亲戚,反正我最近也没事,想着这边不带那么多拖累,现在想想也挺好的,要不这样摇晃的路,再带上他们,我们肯定得迟到。” 范宁说道:“也好在我派元宝先骑马去打听了,要不然我岂不是要和你一样,到了地方都没有时间交接了。” 夏连升被说的羞恼,气哼哼地道:“哼,也不知道是哪个贪生怕死不敢去吧。有本事你也骑马过去。” “切~”范宁也被说中心事,翻了个白眼,不再作声。 ---------------------- 京城养心宫 苏培盛好声好气地送走了李德全,将手里的盒子捧着送到了皇上面前:“皇上,太上皇叫人给您送来这幅画儿,您看。。。” 正在批奏折的皇帝几不可察的轻轻皱了皱眉头,说道:“打开看看。” 苏培盛将盒子放在一边的小几上,打开盒子,叫两个小太监将画儿取出来慢慢地展开,是一副廉颇午食图,图中的廉颇已经白发苍苍,但是一顿饭还能吃很多。这是宫里有名的画师根据典故‘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画出来孝敬太上皇的。 皇帝看见这幅画,心情更不好了,苏培盛心里明白,连忙招呼小太监们把这幅画收起来。皇帝挥手打断了他,说道:“既是皇阿玛赏的,那就挂在东墙边吧。”然后扭头回了自己的书案前,却再也看不进去奏折。 老臣!老臣!皇阿玛这是再次提醒他要善待老臣!他很想善待他们,可是他们一个个仗着自己是皇阿玛的心腹,连他这个皇上都没有看在眼里,一个个公然在朝堂上拉帮结派,欺负自己提拔上来的新人。可要是他们忠心耿耿地为国为民也就罢了,一个个仗着祖上对朝廷的贡献,只会党同伐异,既没有翰林院的言辞犀利,又没有年羹尧的能力为国镇守,只会仗着自己祖辈的荣光,手里握着兵权,却只会叫亲近的人抢卖命士兵的功劳,那都是人家用命换来的荣誉啊!他们却如此做,自己如果出手管教,还要被太上皇掣肘。长此以往,谁还敢卖命杀敌?谁又能镇守得了边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皇帝走到桌案前,拿出白纸来,开始一边写字一边平复心境,顺便还能跑个神想想事情。 想到年羹尧,他又是一阵头疼,前几天粘杆处来回,说年羹尧控制了整个云南的邮驿,也不是阻拦信件,应该就是为了怕夏连升给别人递消息。夏连升这个人他看了两年,没什么大本事,倒是能研究发明出一些好用的武器,他本想着让夏连升替年羹尧占着那边的位置,再将年羹尧调入京城控制九门,自己至少能站稳一些。看来还是自己想的太天真了,夏连升是没有野心,可以听年羹尧的安排。年羹尧这个在外镇守了这么久的大将军,真的能够放下手中的权利,回来接手九门吗?皇帝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年羹尧为什么在皇帝亲信这个位置和在外镇守的一个三品大员里面选择了后者。那是因为他并不知道,年羹尧一直跟王家有联系,他不想直接得罪王子腾把他挤下九门提督的位置,而且在外镇守这么多年,在云南不客气地说,他就是当地的土皇帝,说一不二,舒坦了十几年。现在让他突然回到京城,变成走两步就可能遇到一个要弯腰请安的权贵,他真的很不乐意啊。 皇帝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看着写满了‘忍’字的纸,叫苏培盛端来火盆,将它们都烧了。 虽然皇帝想不通这些,他还是决定按兵不动,仍旧打算过段时间将年将军调入京城,他不怕自己人有私心,至少现在年羹尧有能力守住自己的势力的确是不可多得的,有私心又如何,可为他所用就行了。 皇帝叫过苏培盛,叫他只告诉粘杆处,叫他们留意夏连升可能送出的信函,不要让年羹尧知道,悄悄地送回来给他。苏培盛应了,悄悄地退出去通知粘杆处。 -------------------------- 马车咣当咣当地摇摆着前行,下了山沿着水逆流而上地沿着旁边的路缓缓前行。夏连升被颠的骨头架子都快散了:“我就不该相信察哈尔,谁知道江边的路居然是山路!我的马车都装了减震,还能晃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走这条路的。” 范宁也被颠簸地嘴唇发白,他气息不稳地说道:“我们真的是沿着江在走吗?为什么我一点水流声都听不到?” “当然听不到了,我们在悬崖上啊,江水不知道在崖下多深的地方,察哈尔!”夏连升又被狠狠地颠簸了一下,他大吼了一声始作俑者。 察哈尔带着一脸红晕停了车,将头伸了进来,他的脸是羞愧的。“大人,实在抱歉,那个邮驿说前面可以抄个近路过去,可是我看,咱还是继续绕吧。”说着,他把马车门完全打开,让夏连升和范宁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个所谓的近路,居然是一根过江的绳索。。。绳索。。。 夏连升无力地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做主吧,我就先躺尸去了。。。”他爬回马车,深恨自己作死要走什么近路,找个官道慢慢跑去大理不就行了?还好范宁线路感不强,察哈尔也没给他汇报,不然岂不是恨死自己。 察哈尔收到夏连升的眼神信号,知道了他的意思,于是一声不吭地调转马车,准备寻路绕过这条江。 正在这时,一声破空声迎面而来,察哈尔一个闪身,一支箭擦着他的发梢嵌进了他身后的马车门。发出‘当’的一声,夏连升吓了一跳,察哈尔大声提醒道:“大人,前面有人,您小心!”说完跳下马车,隐蔽在马车周围,从腰间拔出长刀,警惕地看着前方。 谁知此时从侧面又有一支冷箭袭来,察哈尔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射中右手上臂,长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察哈尔则是被冷箭的冲力带倒在地。此刻察哈尔顾不得查看伤势,连忙翻身起来,一步跃上马车,左手拉紧缰绳,驾着马车朝来路往回驶去,同时嘴里还在大喊着提醒道:“大人,有敌袭,我们要往回走了!” 夏连升刚听到察哈尔的提醒的时候,就从马车的暗格里拿出一把手枪。这手枪还是他在等自己定制的马车时候,折磨工部闲着的工匠给他打的零件,他想着毕竟不用再进宫了,为了出行安全,自己带着枪比较好。这是一把左轮手枪,有六个弹巢,夏连升小心地将为数不多的子弹装进手枪,准备推门出去的时候,范宁拦住了他,他刚要问为什么,就听见察哈尔坐上了前面的位置。他安抚地对着范宁笑了一下,说道:“旁边的暗格里面还有袖弩,射程不太远,你绑在手上吧,保护好自己。”袖弩就是夏连升从济南出门前带的那个的进化版,它的扣跟男士手表的链扣差不多,一只手就可以带上,如果胳膊瘦了还可以再垫两层衣服,反正男人的手臂都差不多,夏连升也不怕范宁扣不上,而且袖弩就是现在流行的款式,也不怕他不会用。说完就打开门,趴在了察哈尔身边,扭头看见察哈尔胳膊上的那支箭,眉头皱了皱。 察哈尔见夏连升打开门,看见了他的表情,连忙说道:“大人,伤不是很重,小人还能忍耐,您还是进去吧,我也好放心。” 夏连升没有搭理他,聚精会神地看着此时前方出现的一个骑马而来的身影,看来人家早就在这里设了包围圈,就是不知道这次有几个人了。 骑马的人越来越近,察哈尔看清了前面的来人,惊讶地正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说道:“黄河三鬼?” “啊?什么鬼?”刚绑好袖弩的范宁也跟了出来,听见察哈尔的话就顺口问了一句,夏连升差点被这个神来一笔的对话给笑崩了。察哈尔神情严肃地解释道:“黄河三鬼,传说是白莲教三大长老,唯一见过白莲教教主真人的三个异姓兄弟,这三个人据说是前朝战场上活下来的,心心念念的就是推翻我们大庆朝,所以特别受到白莲教教主的信重。”察哈尔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讲了出来,夏连升心道自己果然是草根出身,连这点八卦都不知道。还没等他忏悔完,范宁又接上了:“啊,我想起来了,黄河三鬼,之前听大理寺的朋友提过,好像是剿灭白莲教的时候护着他们教主跑了,也不知是生是死。” 第一百二十章 夏连升顿时觉得生无可恋,自己果真没有暴露自己不是大庆朝的人吧,不过眼前的情况容不得跑神,于是他问了一句:“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 察哈尔说道:“不管他们为什么在这里,听说他们既擅长远攻又擅长近战,三人合攻一点破绽都没有,我们该怎么办?” 范宁则是在后面又补了一句:“听说他们遇到了大庆的官员每次都是不留一个活口,包括老人和小孩,我们三个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先看看他们的武力值啊!夏连升心里嘀咕,不过这俩人已经很紧张了,他就不再说话了。眼见那个骑马驶来的人手中也拿着一张弓,正拉满了弓弦对准了三个人,突然就松手了,那支箭离弦后速度极快地朝着三人射来,也不知谁会被射中。 说时迟那时快,夏连升一看他有所动作,连忙拉着范宁朝一边翻滚,那箭擦着范宁的头皮飞了过去,‘哆’的一声钉在了马车内壁。夏连升心里正想着“也不过如此嘛”的时候,马车突然侧翻了。 原来这位骑马的三鬼之一的目标是马车上面拴着马的缰绳,范宁则是顺带的,所以夏连升带着范宁躲了过去也无所谓,缰绳断开了一半,再加上夏连升和范宁滚到另一边,马车偏沉,所以一时间受力不均匀,马车不堪重负地就翻倒了。察哈尔见状顺势就滚下了车,夏连升和范宁则是被摔得七荤八素地,好在夏连升手里握得紧,手枪还好好地在他的手里,不过不幸的是他在马车里的小桌上重重地磕了一下,疼得他差点叫出来。 马车不愧是皇宫的御用部门打造出来的,十分结实,侧翻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有散架,倒是把夏连升两人摔得够呛。夏连升体质好,也有点经验,就地一滚就滚出了车子,挣扎着准备站起来,脚下却滑了一下,夏连升收脚扭头,他背后居然是刚刚路过的那个悬崖,一根孤零零的绳子在背后晃荡,夏连升甚至能听到风吹在上面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可不太好,夏连升连忙侧身向前跑了两步,就这两步反而救了他,又一支箭‘刷’的擦着他的袍角飞过,扎在了刚刚夏连升站的地方。夏连升再一抬头,察哈尔已经拔出另一把刀和那个骑马的战在了一起,不过察哈尔受了伤,那人又骑着马,一时间察哈尔落了下风。夏连升想起这是三个人,连忙喊范宁先不要出来,自己则是又换了一个位置,果然又一支箭从身边飞过。 夏连升这次看好了箭的来向,想也不想依着前世的直觉朝那边‘砰’地开了一枪,声音特别大,远处的草丛里传来中弹的动静。开枪的声音不仅把范宁吓了一跳,更好笑的是,和察哈尔对战的那个男子座下的马也仿佛被惊了一下,差点将那个男子甩开,那男子不得不跳下马来,再次和察哈尔战在了一起。 夏连升再次扭身换位,这次运气不好,一支箭射中了他的右侧腰间,夏连升被箭的力道带翻在地,滚了两下,险险地停在了崖边,夏连升连忙起身前行几步并转动枪的转轮,听见那片草丛里传来了惊呼声,他连思考都没有思考,就又开出一枪,第二个人也传来了倒地的声音,反正不死也是重伤。不过后坐力顿时将夏连升腰间的伤口撕裂的更大了,他不得不委顿在地。范宁听见夏连升摔倒的声音,顾不上害怕夏连升开枪的声音,将头伸出马车,看见夏连升摔倒,就忙着想爬出马车,谁知此时半连着马车的马也在挣扎,马车摇摇晃晃地朝着悬崖的方向滑去,车尾想着悬崖下面开始倾斜,范宁顿时被滑了回去,摔在车位。马也被带得有点后退,它却仿佛意识到了危险,拼命地扯着马车往前迈步。夏连升顾不上看那边的成果,忙挣扎着站起来去拉马身上的那条缰绳,还对着范宁大喊:“快点爬出来,马车要掉下去了。” 好在夏连升枪法不错,那边两个人一直没有动静,可能是死掉了。那个和察哈尔战在一起的男子半天不见自己的兄弟出现,心里有些着急,加大了手中的力度将察哈尔一拳打翻在地,朝着草丛那边跑去,夏连升拉着马看到这个场景,机不可失,他连忙又抬起枪,照着他的背影就是一枪,那人身子晃了晃,就那么倒在了地上。 夏连升身边的马也被夏连升的这枪惊了一下,它抬起前蹄高声嘶叫了一下,然后奋力向前一蹬,马车车厢被它从悬崖边上拖回来一点,夏连升连忙回头高声喊范宁,范宁趁机爬出了车厢,就地一滚,总算是出来了。察哈尔正好跑了回来,用力将长刀看向第二根缰绳,那匹马瞬间就获得了自由,高兴地撒欢似的往前跑了几步。马车车厢则是险险地停在了悬崖边上,半壁还是悬空的。 夏连升往前走了两步,可惜地说道:“车里还有不少东西呢,真是浪费了。”明知道够不着,还是想看两眼,可是再看两眼也够不着啊,真可惜。就在夏连升放弃拿东西想要回头的时候,一直手伸了过来,狠狠地将夏连升推向马车车厢,夏连升一个没站好,就扑到在马车车厢上,那车厢再次受力,‘哗啦啦’地带着夏连升一起跌进了悬崖的深渊! 范宁在瘫在一边的地上,被这个变故惊呆了,他看着转身拿着刀朝他走来的察哈尔,问道:“为什么?”察哈尔一句话不说,一步步走到范宁身边,抬起刀准备将范宁砍死,却突然抽搐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的血洞,他的身后,一个轻微的破空声飞快地远去了。 察哈尔近距离被刺穿心脏,他顿时倒在了地上,没能再起来,范宁放下手,一脸地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就在这时候,他们拉马车的马在远处‘噓律律’地叫了一声,惊醒了范宁,范宁摇了摇头:“他不会死的,我必须要找到他。” 于是范宁站起身,将在那三鬼之一身边徘徊的马身上的辔头拆了下来安到了自己的马上,骑着马寻找下到山崖下的路去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京城养心宫 “什么?夏连升失踪了?”皇帝一下子摔了手中的笔,严肃地问苏培盛:“到底怎么回事?叫人进来回话。” 苏培盛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一会儿便带回来一个浑身风尘仆仆的人,看来是为了报信着急赶来的。来人进门便跪下给皇帝请安,皇帝摆手,说道:“别废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人低着头,却很努力地大声回答皇帝:“是都督府里面的人给邮驿传来的消息,说代夏大人行使职权的阮勉湍去了府里跟年将军汇报,说是他收到了夏大人的一封信,说是要北上几天,年将军把人带进书房密谈,后来阮勉湍则回去正常办公,年将军却将一封信让亲信带着出了府。” 那人顿了顿,见皇帝不说话,就继续说了下去:“邮驿觉得平时能打探到的年将军的信息有点少,便让系统内的人帮忙留意,才发现那亲信也没走远,只去了云南县城东一个善堂,将信送了进去。经多方调查,那个善堂里有三个姓黄的兄弟经常一起来捐款,偶尔他们也会去留宿一晚,给善堂里面的人们带点好吃的去。” 那人忍不住又顿了顿,皇帝不由地蹙眉,苏培盛连忙呵斥他:“快点说下去!” 那人只好硬着头皮说道:“经过粘杆处的查问,我们猜测那姓黄的三兄弟就是‘黄河三鬼’。”见皇帝惊得站了起来,他干脆一口气把话全部说了下去:“我们派人特意打听了,那善堂的捐款人却是一个福姓的富商,我们找人描述并画了画像,确认那人是荣国公府当家太太的二管家的儿子,福元。” 看那人似乎还有话含在嘴里,苏培盛拿拂尘敲了他一下,他会意,连忙继续说道:“那个二管家的儿子并没有在荣国府呆着,而是很早以前就参了军,现在应该是九门提督名下的兵勇。” “王子腾!”皇帝咬牙切齿地说道,“四王八公!年羹尧!”你们到底想做什么!难道还想造反不成!他气愤地将眼前案子上的折子全部扫落在地,苏培盛和那人连忙做鹌鹑状大气都不敢出,皇帝将东西都扔完了,也回过神来,摆手对那人说道:“你下去吧,以后小心点不要被上皇看到了。多派点人手去查,有夏连升的消息就报来。” “是!”那人回答,然后慢慢退了出去。 苏培盛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皇帝倒是面上平静了下来,再次来到桌案前拿出白纸练字,并叫苏培盛把刚刚扔在地上的东西都收拾了。苏培盛叫来两个小太监默默地收拾东西,自己则是担忧地看着练字的主子,主子心情不好就练字,登基后更是练得更多了,苏培盛真心替自己主子担忧,生怕他憋出个什么病来。 其实皇上心里一片愧疚,他一直认为年羹尧是一心跟着他的,看年小蝶对他的一片痴情就知道了,现在他倒是不确定了,毕竟对男人来说,权利才是一切,更何况只是一个妹妹呢。他现在只是对夏连升有点愧疚,想来是夏连升发现了什么,年羹尧才出的手,又或者是,年羹尧已经势大到这种地步了吗?那他要好好想个办法将他的权势给收回来了。既然王家宁可暴露也要守住九门提督的位置,那就尽量叫他俩狗咬狗去吧。 良久,皇帝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先不要把消息透露出去,让人注意一下消息会从哪里透出来。”苏培盛明白皇帝是想借着夏连升的消息看看到底都是谁站在王家那边,他有些迟疑,皇帝看到了,抬头看向他,苏培盛低了头轻声问了一句:“夏郡王的消息要不要告诉太上皇?”皇帝听了,顿时有些愣怔,好半天,才下定决心似的说道:“叫粘杆处好好找一找吧,先不要告诉太上皇了。”初窥年羹尧的野心,皇帝觉得夏连升被他有心算无心,生还的可能性不是很大,相比之下,他还是不要暴露自己的势力了吧。苏培盛低声应了,便又出去找粘杆处的传话去了。 ------------- 林府 看着林黛玉再次狠狠地皱了皱眉头,傲雪打断了周瑞家的的喋喋不休的话语,转而对着赖大家的说道:“赖嬷嬷有事直说吧,我们小姐也该休息了。” 赖大家的也很无奈,自从王夫人管家,老夫人总是怕她的权利被王夫人蚕食,所以对于外面一切的交往活动总是要让她跟着,但是以前还好,现在出来全部都是周瑞家的做主,她仅是跟着。偏周瑞家的小人得志,总看不清形势,乱得罪人,也要把她代表的老夫人的面子给丢个干净。刚开始她还回去如实告诉老夫人,可老夫人却总是只有一个手段,就是把二老爷,不,应该叫政老爷叫到跟前诉说自己的委屈,让政老爷给王夫人气受。一次两次王夫人还不明白,次数多了还能不懂?当然就会找她撒气了。现在她看明白了,没有了赦老爷的掣肘,政老爷也没了当初那种比着孝顺的劲头儿,把一切都推给了王夫人,王夫人则是没有了后顾之忧,荣国府已经是她的了,她的后院儿他做主。况且现在她的女儿已经是嫔位了,依着皇帝现在对老臣的优待,将来他们再继承一代荣国公府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并没有原先那么依靠老夫人了。当得知老夫人要跟她在后院争权,在贾政面前还可以装一装孝顺。但是对下人就不会那么温和了,尤其是害她被贾政骂的老夫人的心腹赖大家的。几次吃亏下来,赖大家的就明白了,跟自己婆婆赖嬷嬷私下透露了一点王夫人的强势后,她就开始学着装起了鹌鹑。回去不再跟老夫人提起周瑞家的丢人的事情,反正后院儿的女人们都是门儿清,现在荣国府是王夫人当家,丢的也是王夫人的人。但是周瑞家的气顺了,老夫人也不找后账了,王夫人自然不再跟她过不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所以当再次来到林府的时候,林黛玉却是被周瑞家的给气到了。傲雪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所以打断了周瑞家的的喋喋不休,冲着赖大家的说事儿,红梅也机灵,见缝插针地挑衅周瑞家的,也对着赖大家的说道:“我们小姐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才让您进来回话的,怎么一个不知所谓的人也能在我们小姐面前充长辈说大话了?您若是没事儿就早点儿回吧,下次我们可不敢再让您打着老夫人的旗号进门了。” 这句话红梅也只是说出来唬一唬赖大家的而已,但是周瑞家的和赖大家的当了真,想着王夫人的吩咐,俩人慌了神,周瑞家的刚刚牛皮吹得太大一时收不回来,只好用眼神示意赖大家的说话。赖大家的这次不敢在旁边继续看戏了,连忙说起正事儿来。 原来是件喜事儿,不过跟林府关系不大,是贾家宁国府的预定继承人贾蓉要娶媳妇了。贾珍对于继室尤氏小家子气不是很满意,于是打算叫贾珠的媳妇纳兰静明过来帮忙操持操持。看在宁国府是一直支持大皇子的面子上,纳兰静明不得不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但是事事和尤氏商量,一切按照规矩来,而且花费上面也管的比较严,没有如流水般花销出去。 这件事反而引起了贾珍的不满,想想秦可卿那如玉的面庞和身后的身份,贾珍认为纳兰静明这是慢待了自己将来的儿媳妇,想想也是,皇帝已经登基了,纳兰家的直亲王已经没有机会了,但是现在他搭上的这条线不一样,他还是有机会的,所以秦可卿不可以怠慢。是时候将两家掰扯开了,贾珍想着。他倒是比荣国府的女人们想着脚踏好几只船要干脆的多,所以他在荣国府老夫人和王夫人都在的时候随口抱怨了两句纳兰静明果然还是太年轻了,那个爱给纳兰静明添堵的王夫人就主动将事情揽了下来,就在贾珍以为能看到一处婆媳大战的时候,纳兰静明规规矩矩地放权了,本本分分地将一套明明白白的账目交给了王夫人,一点儿错都挑不出来。王夫人一下子接手了两家后院的事情,每天忙个不停,也就没时间发现贾政一直跟赵姨娘腻在一起,还有儿子贾珠知道消息后心疼自己媳妇,带着媳妇回娘家散心的举动了。 王夫人接手宁府的喜事后,不再和尤氏商量,一切按照她的想法怎么奢华怎么来,当然当中少不了各种截留,这次帮忙,她可没少往自己的私库里面捞银子。不过贾珍看见场面宏大,满意后什么都没说,尤氏也什么都不敢说,其他人更是努力巴结着王夫人,只希望她能从手里**出来,也完全没想到去说什么。 这不,就在考虑宴请客人的时候,王夫人想起自家儿子身边的那几个‘红颜知己’,想起不靠谱的薛蟠带着儿子做过的事情,不由得在心底暗暗盘算了一番,特意在百忙之中抽出空去了梨香园一趟,薛宝钗正好跟着哥哥出门巡查铺子。王夫人也不知道跟薛姨妈说了什么,俩人聊了一下午,走的时候还带走了薛姨妈给的一张五千两的银票。于是就有了这会儿的周瑞家的和赖大家的一起来请林黛玉过府参加贾蓉婚礼这一出。 “女客都在咱们荣国府,男客都在宁国府,也不怕冲撞了,小姐也很久没去荣国府看望外祖母了吧?老夫人知道我过来,还要我给小姐带好呢。”赖大家的总是知道说什么不会引起林黛玉的反感,避重就轻地说了说邀请林黛玉的事情,林黛玉倒是没有多想王夫人会有什么阴谋,想着也是很久没见外祖母了,虽然她不疼爱自己,不过要是她让人来叫她去看看她,自己都不去的话,外边也有可能传了什么不好的传闻也说不定,所以林黛玉只好点了点头,说道:“那就麻烦赖嬷嬷了,回去给外祖母说,我有空就过去看看。不过,希望不要再发生珠大哥哥婚礼上的事情了。” 赖大家的听黛玉答应了,连忙点头应了,这次事情是王夫人主持的,相信不喜欢自家儿子亲近林黛玉的她一定会阻止儿子和林黛玉见面的,她完全没有想到王夫人是另有打算。 贾蓉娶妻的当天,场面十分盛大,来的宾客也非常的多,因为皇帝对太上皇的退让,四王八公取得了阶段性胜利,所以他们又抖了起来。贾蓉的亲生母亲早逝,继母尤氏跟原先的邢夫人一样上不得台面,所以贾蓉是放养着长大的。贾珍因为是族长,比以前的老纨绔贾赦更加贪花好色,贾蓉也跟着学不到什么好的,父子两个人一对儿贪花好色之徒。刚开始听闻父亲给自己定了一门小官之女的亲事的时候,贾蓉是不满的,他总觉得父亲太无视他了,好歹他们家也是国公府的牌子,就算不找个三四品的大员家的闺女,也得找个勋贵家的吧。可是当他见了秦可卿的样貌之后,顿时什么选择都不要了,对他爹一口一个亲爹地叫的欢,一连好几个晚上都把花楼的头牌让给他爹,自己就为了给媳妇守身几天,将来好享受洞房花烛。 虽说女客是在荣国府里,但是因为花轿是抬进荣国府的,所以亲朋女眷们都先去了新房那边等着看新娘子闹洞房。荣国府这边,贾宝玉最先坐不住,不停地哀求着贾母他想去新房那边。想着新房那边都是荣宁两府的小辈或平辈,于是就对着贾宝玉放行了。贾宝玉欢欢乐乐地拉着史湘云,后面跟着薛宝钗,带着丫鬟婆子前呼后拥地去了。王夫人还在荣国府这边伺候着贾母,贾母看她今天似乎一派喜气洋洋,完全不像是平时二木头的样子,对于贾宝玉拉着史湘云的手出门也没有皱眉,心下有点好奇,问道:“老二媳妇,今天可是有什么喜事不成?” 第一百二十三章 王夫人被贾母点了名,才察觉到自己的表情太过欢乐了,连忙稍微收敛了一点,但是仍旧翘着嘴角乐呵呵地。看见贾母看着自己等回话,她抬手用帕子压了压嘴角,说道:“今天宁府那边大喜的日子,媳妇也算是功成身退了,所以放松了些。” 贾母明显看出王夫人在说瞎话,但是却不好为这一点小事跟她斗气,省的闹出来让宁府看了笑话,于是她点点头不再说话。旁边鸳鸯见贾母不再说话,机灵地召来一个小丫头,叫她去外边打听情况,并悄悄嘱咐她听着点外边的动静,有什么异常情况一定要快速的上报,那丫头点点头,拿着一把鸳鸯塞的糖块飞快地跑出去了。 林黛玉带着苏嬷嬷走进来的时候,荣禧堂里面只有贾母和王夫人在坐着了,她给两人福了福身,王夫人就催促她快点去宁府新房等看新娘子,弄得黛玉一头雾水。贾母也很纳闷王夫人的反常,从刚开始王夫人接手宁府的账本安排,王夫人就一直对她说,为了和林家缓和关系,主动邀请林黛玉来观礼。贾母想着最近也没听赖大家的说王夫人有什么反常的动作,于是她也乐呵呵地叫黛玉快点去凑热闹。 林黛玉对于凑热闹倒是不很感冒,不过既然来了,就跟着人走呗,反正她也不想在这里看某些人端着舅妈的嘴脸对她说教。 因为宁府的前院是男客,林黛玉便在小丫头的带领下从宁荣二府的连通小门进了宁府。新房设在贾珍的正院东边的一个院子,院子里还有一座小楼装饰的十分华美,据小丫头介绍,晚上在这个小楼上看星星可别有一番风味的。林黛玉对别人晚上如何看星星不感兴趣,催促小丫头快点带路到新房去。 到了新房,才发现新房里来了不少人,已经很热闹了。最热闹的莫过于贾宝玉三人小团体。只见史湘云四处跑着看新奇,和贾宝玉两人互相嘀嘀咕咕,薛宝钗端着架子在后边跟着说教。偶尔能听见三人嘻嘻哈哈地笑,史湘云也会大声漏出一两句话,“宝姐姐你懂得真多”,“宝姐姐你真好”,“宝姐姐你要是我亲姐姐就好了”... 林黛玉进了新房的大堂门,史湘云就看见她了,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门口,史湘云更是拉着贾宝玉忙里忙外地看新奇,时不时地示威性的瞪林黛玉一眼。贾宝玉背对着林黛玉,直到站起来看房内摆设的时候才看到了林黛玉,刚想挤过来跟林黛玉打招呼,就被旁边站着‘凶狠’(错觉)地看着他的苏嬷嬷给瞪了回去。这时候史湘云也拉住了他,他就从善如流地走开了,不过仍旧时不时地看上林黛玉两眼。 既然贾宝玉在,新房呆着也没什么意思,林黛玉便走向旁边的花厅,准备进去歇歇脚。一进门就看见惜春已经坐在里面了,看见她进门,惜春惊喜地叫道:“林姐姐也来了?” 林黛玉看见惜春,笑着进门,两人亲亲热热地坐下聊了起来。惜春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林黛玉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手,看她穿的也挺暖和的,说道:“二舅母一直派人来请,我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况且也算是你的侄子娶媳妇的,我怕你一人孤单,就过来看看你。” 惜春的眼睛笑得弯弯的,除了黛玉,谁都没有关注过天冷了她有没有暖和衣服穿。她拉着黛玉的手不放,说:“林姐姐,我一个人在贾府住的好无聊,你最近都不找我玩了。” “前段时间夏哥哥出门,我忙着帮他准备行李呢,所以一直没有找你和迎春姐姐玩,这两天我也有空了,趁天冷之前,等我回去下帖子找你玩呐。” “好啊好啊,那你回去就给我下帖子哦。”惜春点点头,头上一只钗上缀着一颗小小的珍珠,随着她的点头左右乱晃,林黛玉看着好看,便多看了两眼。 惜春看见林黛玉的眼神,笑着将头上的钗子拔了下来,跟黛玉讨论起钗子的设计来。 “啊呀呀,那边都看完了没啥好看的了,新娘子怎么还不来啊,我都渴了。”一个娇嗔的声音传了过来,打断了两人的讨论,林黛玉和惜春扭头一看,史湘云正拉着贾宝玉跨进门来。看见林黛玉也在,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扭头拉着贾宝玉不进门,贾宝玉倒是没有第一眼看见黛玉,仍旧哄着史湘云:“那边看腻了我们就看这边,不行等下去小楼那边看看嘛。” 史湘云听了,得意地看了林黛玉一眼,又哼哼唧唧地跟贾宝玉撒起娇来,不过步子也朝着小楼那边去了。 薛宝钗在后边好声好气地说道:“结婚结婚,就是黄昏才过来呢,我们还要再等一会儿呢,正好把这边都逛了。我再给你们说说结婚时候我们应该做的...” 贾宝玉听了,连声夸宝姐姐知识渊博,三个人朝着小楼去了,声音渐渐地远了。 惜春也对着三人的背影狠狠地翻了个大白眼,“什么人啊,装模作样的。”黛玉笑着哄她:“当她跟你似的,从小就聪明。” 惜春轻哼一声:“脑子不好使却偏偏显摆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林黛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瞧瞧你这张尖利的小嘴,非得挤兑人家两句,偏荣国府的下人爱编排我小性儿,我说那是她们没看到你。” “哎呦呦你说我牙尖嘴利,看我不呵你的痒痒!”惜春张牙舞爪地跟林黛玉闹了起来,苏嬷嬷在旁边一个冷哼,两人又都蔫儿了,连忙坐回座位慢慢聊天去了。 黛玉和惜春正说的高兴呢,就见一个穿粉色衣服的小婢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说道:“花轿已经到二门了,夫人叫婢子请姑娘们过去新房。” 这个夫人指的可不是王夫人,王夫人帮忙也只是前期的准备工作,贾蓉大婚的当天还是得他名义上的母亲尤氏来指派事情的,花轿到了二门,尤氏就去了前厅等着观礼,就提前把这些小姑娘们都叫到新房好跟新娘子一起热闹一会儿。 第一百二十四章 惜春是不怎么喜欢这个年节从来都想不起她的嫂子的,不过蓉哥儿好歹是自己的侄儿,那么多亲戚朋友面前,她还是得维护宁府的面子的。于是她撇撇嘴,跳下椅子,拉着林黛玉的手说道:“好姐姐,这会儿你陪我一起去新房吧。” 林黛玉好笑地看着惜春撒娇,好一会儿才假装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两人说说笑笑起身去了新房。 新房里面已经坐满了来看新人的各府的年轻女眷,老一辈的都还在后院儿花厅坐着聊天呢,虽然宁府宗妇的名头在贾家挺大的,但是也还没大到其他府里老一辈的人来帮她暖房的地步。即使是如此,也还是有几个大嘴巴的夫人坐在角落里闲谈,带着不明显的恶意聊着八卦。林黛玉和惜春不愿和挤在最里面的贾宝玉三人组打交道,于是坐在新房角落不起眼的地方,结果就听到了旁边声音不大不小的谈话。 一位深蓝色服饰的夫人说道:“那天宁府的帖子下到我们府里来,指明要请我家老太太参加婚宴...谁不知道我家老太太早就不理宿务了,偏这下帖子的人没甚眼色,我本要做主拦了,谁知正好被小姑子看到。我那小姑子你也知道,最爱搬弄是非,便跑到老太太面前说我把持内院,消息都不许外传,现在连个帖子都不给老太太递了。”真是笑话,那个当家主母愿意自己管着的院子像个筛子似的满院子往外漏消息,还有哪个小姑子能像自己那个一样毫无缘由地就要给嫂子添堵。“我们家老太太在她的挑拨下,连什么帖子都没看,就要我必须应下,这不才过来走个过场吗?” 旁边一位穿嫩黄色衣服的夫人说道:“唉~我可是上当了,去我家送帖子的人特意说了你应下了,我才应下的,为此我夫君知道了还骂了我一顿呢,最后只让我自己来,连贺礼都是我从陪嫁里面翻出来的。”不过随便挑了个应景不丢人的罢了。 第三位夫人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可不是,我俩一直都是跟着你行动的,这次可被你那小姑子坑惨了。” 那深蓝色服饰的夫人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事儿都怪我...” 第三位夫人接着说道:“嗨~别说这些了,来就来了,我夫君说,咱们来也就是给宁国府撑了个场面,咱们妇道人家又不懂政事。”又冲着第一位夫人说道,“你婆婆不也来了吗?要是有什么紧要的关碍,就算抹了你那小姑子的面子,她也不会来。我婆婆以前可是说过,你婆婆性子最是狡猾,坏事可沾不着她!” 第一位夫人听到这句评语,狠瞪了她一眼,面带笑意地说道:“促狭鬼!不过我婆婆也说了,这宁国府贾家早就不成器了,说是国公府,也就是别人都给他们点面子的事情。你看他家这儿媳妇娶得,五品员外郎之女,面上说是给儿子娶个漂亮的,实际上身居高位有点头脑的人家,谁会跟他家做亲呢?” 惜春听到气得浑身发抖,黛玉见状要扭过头去和她们理论一轮,惜春连忙一把拉住她,将她拖到角落,说道:“姐姐别冲动,这会儿闹起来,就成了我给我侄媳妇脸上闹不好看了。”说着幽幽的叹了口气,闹起来又能怎么着,人家说的说实话,万一闹得不好看了,贾珍再跑去叫老太太给她点颜色看看吗? 黛玉也是想到了这层关节,只好摇摇头什么都没有继续说了,正巧这时候,前面礼成,新娘子被送来新房,大家伙儿忙拥上去跟着闹新娘子去了。 今天在这府里私下里说小话的可不仅仅是女人,女人这边私下议论的还算是好听的,男人们那边可就荤多了。几杯黄汤下肚,嘴里就没什么把门的了:“说是贾珍给他儿子娶了个绝色,我看呐,最后还得便宜他自己,你就看刚才新人拜见高堂的时候,贾珍的眼睛恨不得粘到新娘子身上哟~” “嘿嘿嘿~”周围的人应景的跟着猥琐的笑了起来,嘴上的荤段子更是多了起来。好在贾蓉在一桌桌挨着敬酒,早就喝得头昏脑涨没听见,不然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呢。 倒是贾珍心里一直记挂着什么事儿,也不好好喝酒,好在今天他是长辈,别人再闹起来也是闹贾蓉,便没有人发现他的异样。 这俩平时的酒肉朋友都没有功夫注意到,喝得摇摇晃晃的薛蟠被一个小厮叫走,浑浑噩噩被带进内院的事情。 -------------- 新娘子被喜婆背着送到了洞房,贾蓉也跟着进来掀了盖头,喝了交杯酒,走完了一系列流程后被送回前院敬酒。女眷们也都跟着出了门,准备走小路去荣国府席面上吃饭。这时一个眼生的小婢匆匆走了过来,对着黛玉说道:“林姑娘,我家小姐今天来的晚了点,刚刚在花园那边被下人冲撞了洒了一身的菜水,这会儿已经被带到厢房了,但是没有带多余的衣服,不知林姑娘有没有准备?” 林黛玉被叫住,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这是谁的小婢,惜春嘴快,已经问了出来:“你家姑娘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那小婢显然是生手,被问起来才说道:“我家姑娘是一等将军府贾家大姑娘贾玥。” 惜春皱了皱眉头,光说名头就知道是谁了,这小婢却直呼迎春姐姐的大名,规矩实在是不太好,回头得跟迎春好好说道说道:“你瞧着眼生,司棋和绣橘呢?” 林黛玉也跟着皱眉问了一句:“迎春姐姐要来,怎么之前通气儿的时候也不说一声?我俩好一起过来。” 那小婢被问得不好意思:“奴婢刚刚进府,司棋姐姐家里出事儿了,姑娘叫绣橘姐姐去帮忙了,小姐昨天才收到帖子,今天就有点晚了。林姑娘,快快帮帮我们小姐吧,姑娘一个人在那边厢房,婢子实在是不放心。”那小婢指着前面院子的一个方向带着哭腔说道。 第一百二十五章 惜春看了看方向,低声说道:“那边厢房是前院儿的临时客房,今天宁府的厢房都是男客,我看咱俩还是快点儿过去给她送身衣服吧,不然被冲撞了可是不美。” 林黛玉想了想,说道:“那我去看看吧,惜春你就别去了,等下到荣府那边,你嫂子招待不过来的人还得你来招待。总不能让王夫人把尤氏给比下去吧。”尤氏是继室,出身实在太低了,今天又有不少不明原因被请来的勋贵家的老太太、太太,尤氏肯定会被看低,惜春去招待一二也算是能帮着她点儿,关键是还能锻炼锻炼。想到这里,林黛玉撇撇嘴,王夫人如果不是想借着宁府的名头给自己拉人脉,就是想看尤氏丢丑,无论如何惜春也得端起来。 “我才不想去,她又不会念我的好,说不定还要...”惜春在黛玉的瞪视下声音越来越小,“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这就去行了吧?”这时候的惜春可不像某些书里写得冷情冷性,冷是因为没人在乎她,她也可以对贾珍冷,对尤氏冷,但是黛玉从小就对她好,她肯定会听黛玉的话。 见黛玉没再说什么,惜春垂头丧气地蔫落落地往荣府的小路走去。 黛玉见状,对苏嬷嬷说道:“嬷嬷跟着惜春去花厅看看吧,叫红梅把我的备用衣服拿过来。”接着对那小婢说道:“走吧,我们快去快回。” 苏嬷嬷连声应了,快步去追惜春了,那小婢也赶紧带了黛玉往厢房走去。 苏嬷嬷三两步追上龟速的惜春,惜春见黛玉派了苏嬷嬷来帮她,萎靡的精神为之一震,拉着苏嬷嬷的手撒娇:“我就知道林姐姐对我最好了,苏嬷嬷等下可要帮我。”苏嬷嬷笑眯眯地应了,两人快步往花厅走去。 过了两府连接的小门的时候,就见绣橘慌乱地快步走来,看见惜春和苏嬷嬷眼前一亮,快步走到两人面前:“四姑娘在这里真是太好了!苏嬷嬷,你家姑娘呢?她有没有多带一身衣服?我家姑娘来的晚了,刚刚被席上的人给冲撞了,现在先去了荣府后院儿的厢房...” “什么?荣府后院厢房?不是宁府的厢房吗?”苏嬷嬷倒吸一口冷气,长年的舒坦生活让她刚刚忘记了后宅的手段,现在一看见绣橘,顿时心里一阵心慌,看着同样面色苍白的惜春,她强压下心里的慌乱,对着绣橘说道:“我家姑娘还没过来,我去找找。叫惜春小姐带你去找红梅吧,我家小姐的衣服她在保管。”说完给惜春使了个眼色,惜春领会地点点头,带着绣橘离开了。 苏嬷嬷见没人注意,她连忙朝着前院刚刚那个小婢指的厢房跑去。 惜春带着绣橘,一边去花厅那边找红梅,一边仔细问了绣橘的情况。根据绣橘说的情况,惜春明白过来,有人给将军府贾家送了帖子,却是昨天刚刚才送的。贾赦早就安排好出去玩,完全不管,邢夫人一点儿也不想去。大爷(贾琏)之前不是捐了个虚衔吗?现在在大奶奶的帮助下打点了吏部,这不被派了个外派的小官,过两天要去平安州那么远的地方,每天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也没时间来。贾玥(迎春)想着虽然分家了,但总不能让别人对贾赦挑刺儿,所以就自己过来了。来了之后才发现,帖子上的时辰居然比别人的时辰更晚了些,而且地点写得居然是宁府。贾玥来的时候,仪式都办完了,她便急急忙忙想沿着小路往席上去,结果却和一个从席里出来的人一起被一个传菜的小厮给撞了,虽然那人为了保护她弄了一身的汤水,她也被撒到身上不少,于是不得不快点去了荣府的厢房,偏荣府的小姐们都待客去了,迎春只好让绣橘去找惜春去了。 惜春一边听绣橘的情况,一边不着痕迹地问了绣橘和司棋家里有没有事情,最近有没有新招不认识的丫头。绣橘把头摇的很欢,说自从分家以后家里就配了足够的人手,司棋已经和他的表弟定亲了,将来结婚后可以作为陪房。现在经常在家里留守顺便绣绣嫁衣,也没听说家里还有其他什么事情。惜春听了心里暗恨,能够操纵帖子上的时间,再安排传菜的人和跑腿的小婢,这事儿一猜就知道是谁,怪不得当时那王夫人特别热情地接受了帮忙这婚事,想不到她的心思如此恶毒! 只是不知道她到底准备要做什么!惜春匆匆把绣橘交给红梅,不仅交代了绣橘的事情,还悄悄交代了红梅叫人从宁府悄悄去前院看看,遇见人也别说其他的,就说黛玉要叫她看看林惠玉有没有来。红梅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事儿是她们大意了,以后对荣国府必须提起十二分戒备!于是红梅便叫一个小丫头带绣橘去找马车上的备用衣服,还派了一个丫头交代小厮回去找老爷。这会儿婚礼都结束了,老爷肯定已经下衙了,她自己则是和惜春去了宁府那边,因为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动静还是越小越好。 且不说后面慌乱不已的惜春和红梅,黛玉跟着那陌生小婢出了二门,来到厢房这边。因着是到了前院儿,为了防止被冲撞了,她每一步走的还是很小心的。其实她并没有完全相信这小丫头的话,一路上都在套话,到了这会儿,她差不多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小丫头并不是迎春的丫头了,也猜的出来是谁在弄鬼。其实想都不用想,今天早上在荣庆堂看见某些人对自己的太对不太对劲,她就应该想到的。不过她却不敢相信,以某些人的恶毒,是不是真的会把迎春姐姐弄到这边的厢房也说不定,所以她现在死死地盯着这个小婢,想着只要她还没溜走,就还算是安全的。林黛玉心里想着事情,不由地感叹,要不是外祖母一直算计着把三妹妹配给惠玉或者瑾儿,今天两个人随便跟着来一个人,她也能有个依靠,看来以后再来贾府还得教他们轮流跟着自己才行。他们如果不小心着了老太太的道儿,那也只能说是他们太不谨慎了,哼哼。黛玉胡思乱想着,一点儿也没有坑弟弟的不好意思。 第一百二十六章 正想着,厢房到了,那小婢也说不清迎春在哪个屋子,只好带着林黛玉一间一间地看。 其实林黛玉也只才对了一半,她对王夫人的恶毒还没有了解透彻,王夫人是设了套给林黛玉,这里的某间屋子里,喝了不少又被灌了很多催情药的薛蟠正浑身发烫地在等着她。但是王夫人却从来没有想过让那小婢也逃走,说白了,她认为只要能把林黛玉给治死,哪怕顺道多给薛蟠塞个通房也不算什么。所以她也只是让人拿了那小婢的把柄,让他把林黛玉骗过去,并没有告诉她那边是谁,只说某个屋子里的人会和她接头的。 那小婢其实也是怕的,毕竟为了不被黛玉认出来,王夫人只能找一个新来的小丫头。小丫头嫩的很,心里跟揣了个兔子似的害怕,但是想想家里人,也只好强压着恐惧一间间地找过去,才找了三间屋子就有了动静,她假装找到了,便要黛玉自己进去,转身就想跑开。就在这时,门却打开了。。。 --------------- 一个小厮慌忙地敲开了林家的大门,门房看是跟着林黛玉出门的小厮,连忙开门让他进来。 “老爷在书房吗?”那小厮一边往里冲一边大声问道,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更是飞速地跑走了。 林如海正在书房考校林惠玉和林瑾学问,听到小厮的求见也很纳闷,当叫人进来后听他如此这般地一说,气得浑身发抖,立刻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却在站起来的一瞬间有些头晕。 林惠玉和林瑾连忙站起来扶住了他,惠玉连声劝他要保重身体,林瑾则是吩咐小厮备马,两人打算一起到宁府去一趟。 林如海被扶着坐在了椅子上,挥挥手让两人快去快回。“我一定得找贾存周好好地讨教一下‘内围不修’到底是个什么罪名!”林如海恨恨地想着,我念着亲戚情分,却让你家算计我儿子女儿,再这样下去,将来我如何去见林家的列祖列宗啊! 林如海缓过劲儿的时候,林惠玉和林瑾已经到了宁荣街,下了马也不用递帖子,只说一声恭贺婚礼,就能坐到流水席上去,两人假装路人坐了流水席,带路的小厮将人送到地方,转身走了。院子里看门的小厮一个不留神,两人就找到宁府的下人们接头去了。 --------------- 荣国府 席面都开了,王夫人满意地看到安排给林黛玉的席面上还没有来人,想来是已经骗走了。她和薛姨妈对了个眼色,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贾母今天也很忙,宁府的宴席以为还跟以前一样来一些熟面孔,却不知突然多了不少生面孔,后来跟人家聊了半天才知道是自己这个二儿媳又作妖了。不过如果能通过夫人攻略,给自己儿子(特指贾政)带来好处的话,那也算她尽心了。贾母只好打气十二万分精神来应对这些不甚友好的老太太、太太们。好在四王八公的老夫人大多都给面子来了,面上也一团和气,那些其他有意见的人家也不好意思抱怨了。 贾母忙着交际,也就没有注意到王夫人和薛姨妈那诡异的笑容。 --------------- 林黛玉在那小婢想跑的一瞬间一把抓住了她的衣服,这几年林黛玉常跟着惠玉和瑾儿每天在花园里锻炼(夏连升特意给她想了一套女子的锻炼体操),林黛玉的力气已经比其他女孩儿都大了不少,那小婢又是浑身激动害怕了半天,林黛玉拉住她的一瞬间她居然害怕地大叫一声“林姑娘饶命!”,然后就吓晕过去了... 林黛玉:“...” 林黛玉看着这个胆小的婢子无语,但是她也害怕,于是谨慎的退后了两步,小心地张望向了门口,这时一个年轻的男子从屋里出来,林黛玉更加紧张地看着他。 张玄出门就看见一个晕倒的小婢,吓了好大一跳。按照以前在继母面前的经验,生怕有人害他,他连忙看向旁边站着的年轻姑娘。仔细看了看林黛玉,咦,好像认识的。如果不是眼前的女子有些相识,他都觉得刚刚字迹被撞就是个阴谋了,因为刚刚他换衣服的时候,可是听见隔壁龌蹉的呻吟声了!看着眼前害怕的有些瑟瑟发抖,却倔强又防备地看着他的女孩,他不由得想起刚过去不小心碰到的女孩子也是一脸的戒备,可见都是有个不省心的亲戚啊~ 轻咳一声,张玄先出口打破沉默,问道:“你是林家妹妹?”见林黛玉更加警惕地看着他,他笑着解释道:“我是夏恒睿的同窗,叫张玄,咱们之前在夏连升游街的时候见过。” 说是见过,却是隔着屏风的,如果不是那小婢晕过去之前吼的那一声,他必然要叫眼前的女子吃个大亏的。不过现在看来依旧摆脱不了阴谋,只不过是针对这个可怜的女孩子的。他看着那个晕过去的小婢,神色渐渐冷了下来,低声问林黛玉:“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黛玉知道张玄的身份,想来自己还没有入套,她连忙对张玄说了自己被小婢带过来的理由。张玄一听反而笑了,说道:“那什么,刚刚我的确撞了一个姑娘,听她喊她的丫鬟叫做绣橘的那个,实在不是故意的,后面再慢慢给你解释,不过此地不宜久留,不如我送你回二门吧。” “不了,”林黛玉想了想,今天她也算是以身涉险了,如果后面还有连环套等着她,她可不能再冒险了。既然绣橘仍旧跟在迎春身边,已经完全可以确定这个小婢就是骗她来的,既然迎春已经安全了,她就不必再留在贾家了,等她回家后,要好好地跟父亲分说分说这次的事情。 “那正好,我也打算回去,我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吧。”张玄看黛玉孤零零的,也不放心。 “那就谢谢张家哥哥了。”林黛玉笑眯眯地回应道,张玄看着她的笑容,再次不经意地想起了刚才被传菜小厮撞到的姑娘,也是弯着一双眼睛笑眯眯地对他说道“那就谢谢这位公子了”,不由地有点晃神。 第一百二十七章 林黛玉沿着长廊朝着外门走去,张玄则是不远不近地慢慢跟着,没走几步,就被跑得气喘吁吁追来的苏嬷嬷给碰到,听林黛玉说了缘由,苏嬷嬷连忙谢过张玄,恰好此时林惠玉和林瑾也摸了过来,几人便互相聊了两句。之后张玄就告辞离开,临走前和林瑾惠玉约了改日再聚。待张玄走后,林惠玉气哼哼地说道:“这事儿不能白白就这么算了!” 林黛玉见了苏嬷嬷,就有了主心骨,待惠玉和林瑾来了之后,更是下定决心要给王夫人点颜色看看。于是让苏嬷嬷先送了林黛玉回家,又叫下人去找了惜春说黛玉走了的事情。然后两人悄没声息地在附近几间厢房转了转,就明白王夫人的意图了,于是干脆简单粗暴地,把偷偷抓到的,王夫人留在这边跟那个小婢接头的一个王夫人的贴身丫头,打晕了扔到了薛蟠的屋子里。却不知,这人正好是贾宝玉从薛蟠带着他去的青楼里赎回来的一个女子,跟着贾宝玉在王夫人手下讨日子实在是太难了,这次的事情,她原本就是想趁帮王夫人做事的机会,在薛蟠屋子周围转悠,想找了机会也赖上薛蟠这个人傻钱多的,没想到却被林惠玉和林瑾以这种方式达成了。当然事后再来个抵死不认,坚守贞操什么的更是拿手,反正王夫人也失败了,她被怀疑的几率也小极了。 此时的王夫人和薛姨妈还不知道她们失败的事情,这会儿正美滋滋地等着宁府那边闹起来呢,结果闹是闹起来了... ---------- “啊~”宁府厢房突然被一个小婢的尖叫声打破了宁静,本来按理说乱糟糟的前院敬酒的场面不应该听到的,但当时贾珍正好在讲话,所以席面上相对来说比较安静,所以大家都纷纷派小厮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儿。结果就看到薛蟠搂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睡得正香,见到有人进了厢房外的走廊,更是叫的惨烈,结果一大群人就这么把薛蟠白花花的P股看了个正着,顿时这件事情就算是再想遮掩也无力回天了。 在贾府席面上等结果正等的心急的王夫人无心吃饭,别人拉着她聊天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那位之前在宁国府和朋友们说过小话的深蓝色服饰的夫人正好在这个席面上,对着王夫人说道:“听说贾府的席面是二夫人你操办的?” 王夫人不明所以,心里想着其他事儿就随便地点了点头。那深蓝色服饰的夫人是内阁大学士冯保民的夫人,这大学士是个大孝子,就跟分家之前的贾赦似的,被他亲妈压得死死的,不过好在人家学习能力强,又会做官,这才官运亨通,当然,她夫人的贤惠也是一大助力。不过她夫人在婆家也没少受气,偏偏还有一个仗着自己年幼,哥哥孝顺,天天在疼爱自己的母亲面前给嫂子挑刺的小姑子,不过好在这小姑子也快嫁出去了,她也快熬出头了。之前听说了荣国府贾家分家的内幕,顿时对贾母和贾政没有一点好印象。这次被她小姑子摆了一道接了帖子,她更是对王夫人摆不出什么好脸色。看了一眼跟贾母坐在一桌主座的小姑子和婆婆没注意到这里,她的脾气也就上来了:“这次发帖子的也是二夫人?” 王夫人正在一心一意地等着宁府的消息,偏这冯夫人一直要跟她聊天,虽然目前在这几桌上冯夫人和冯家老太太的身份最高所以都坐了主桌,其实作为勋贵的王夫人可是一点儿也瞧不起文臣的,觉得他们都是一群除了嘴皮子利索,什么用处都没有的酸文人。所以对于冯夫人的问题,她是一点也不想搭理。 冯夫人被王夫人这态度气得不轻,自己婆婆小姑子给自己气受也就算了,偏王夫人这五品小官的夫人也摆出一副看不起人的架势,她就不能忍了:“王夫人这次帮宁府写帖子,不会是谁家都发了一份吧?”言下之意就是假装宁国府眼皮子浅,可帮你们荣国府结交大臣方便是吧。 王夫人因为注意力没在这头,所以没听出来冯夫人的潜在意思,不过却不妨碍她觉得冯夫人说得不是什么好听话,看她旁边两位夫人笑的隐晦就知道了,于是她强打起注意力说道:“虽是宁府的事,都是同宗的亲戚,怎么能不将事情办得热热闹闹的呢,夫人来我们贾家,真是蓬荜生辉啊。”她的确是对帖子做了手脚,主要是想让林黛玉把脸丢干净了,叫全城人都看她的笑话,她不给薛蟠做妾都不行,却不知事情的发展早就不是她想的那样了。 正在此时,一个不起眼的小婢在宴席的空隙悄悄地走到王夫人身边,说了一句“宁府那边闹得很厉害”。王夫人听了心花怒放,顾不得跟冯夫人说话,扭头朝着后面席位上的妹妹使了个眼色,得意地笑了。 冯夫人看见王夫人的表情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有一种被人耍了的不祥预感,不得不说她的预感还是很准确的,不一会儿,冯家的一个刚留头的小厮跑了进来,悄悄在冯老夫人的耳边说了一句话,冯老夫人顿了顿,然后笑着跟贾母说家里出了点事情,不得不早点回去了。冯夫人更是好奇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这会儿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起身伺候婆母出门。 贾母见挽留不住,也没多留,叫她跟这文臣的母亲聊天还是有点难度的,她有点累,不过这时候好几个小厮丫头都进门找当家主母说话了,一时不少人要告辞,贾母太累了没有察觉出问题来,把主桌上的人都送出去,歪在炕上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过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儿...鸳鸯,叫小丫头去偷着打听一下,快点回来报我。” 鸳鸯一直跟着贾母伺候,听见吩咐后连声应了,掀起帘子出去叫小丫头跑腿去了。 相对于敏感的贾母,王夫人对这么多客人的去留完全不在意,甚至觉得他们快点走才好呢,这消息肯定传的更快,看到时候那狐媚子林黛玉还能不能翻身。渐渐地见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她也借口累了回了荣禧堂,跟早就等在那里的薛姨妈笑着聊起天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与王夫人和薛姨妈脸色正好相反的就是贾珍,贾珍看着那些小厮们快速地溜走,立刻就能想象出现在外边的那些长舌的男人们嘴里会出现什么荤段子,不用今天过夜,贾家亲戚睡自己表弟房里人的故事就能飞满京城!此时贾珍觉得快要恨死王夫人了,虽然他不认识屋外昏倒的那个小婢,但是他可认识薛蟠旁边正在惊叫的女人,那可是贾宝玉从天香楼带回来的,当时可是在荣府闹出了轩然大波的。现在看见她和薛蟠的事情,贾珍就觉得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疼,怪不得王夫人那么爽快就把操持婚事的事情给揽了过去,怪不得会请那么多并不是通家之好的朋友来喝喜酒,她肯定是觉得自己有宁府的爵位,贾政没有,就想给自己一个没脸!(不得不说你想多了)那可不行,认出这是谁之后,他大喊一声:“蟠兄弟,你怎么能睡了你家宝玉兄弟的通房呢!” 王夫人可不知道贾珍已经恨上她了,她还在跟薛姨妈乐呵呵地讲:“今天之后,那狐媚子就在全京城丢尽了脸面,我看她那宝贝父亲肯不肯同意给蟠儿做妾。只要她跟了蟠儿,还怕她父亲不肯给蟠儿铺路,寻个好前程?说不得为了不让女儿受委屈,还得天天把他家的好东西都陪嫁过来,才能叫你对那狐媚子好一点儿哟~” 薛姨妈也哈哈跟着笑,接口说着:“那我可不敢,我怎么能叫我家蟠儿宠妾灭妻呢?我可得给蟠儿找个好女儿能管好妾侍的才行。” 两人互相使个眼色,乐呵呵地继续聊。正在此时,周瑞家的慌慌张张掀了帘子进来了:“夫人,夫人,不好了!” 王夫人说的正开心,此刻被周瑞家的打断,十分地不高兴,抬手将手边的青瓷茶碗摔了过去:“干什么毛毛躁躁地,好好说话!” 周瑞家的被吓了一跳,本想解释什么,却突然又想起来自己要说的话,连忙提高声音喊道:“夫人,真的不好了!我们的人没看到那林...那狐媚子,在薛大爷床上看到的是芳蕊!” “什么?”王夫人顿时愣了,反应过来后眼光像刀子一样射了过去:“怎么可能?我们安排的天衣无缝,薛蟠都喝了那么多...酒,怎么可能会忍...认错人!”薛蟠都被灌了春药了,按照他荤素不忌的性子,看见林黛玉那么漂亮的,肯定就不会挑错了。 薛姨妈听见王夫人的话吞吞吐吐的,顿时有点不好的预感:“姐姐,你不会给我家蟠儿喝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吧?”虽然姐姐说打算把蟠儿灌醉,但是刚刚姐姐为什么说话那么吞吞吐吐的。 王夫人连忙收起震惊的表情,换上一点点惊讶,问道:“既然不是林黛玉那丫头,也算她命好,错了就错了,大不了就先把那芳蕊弄来当个通房,回头咱们再说嘛。”她以为带路的那个小婢叫芳蕊。 “是啊,不过是个丫头,哪怕是宁府的,要过来就是了,我们家也不缺那点子月钱。”薛姨妈笑眯眯地说道,反正不管事情成不成,她又不是出面的人。就算儿子的风流韵事会传出去一阵子也无所谓,等娶媳妇的时候把那通房放出去就是了。 “可是...”周瑞家的顿时觉得无法启齿,但是这是一件大事儿,不得不说,“但是芳蕊是宝玉从天香楼带回来的那个啊...” “你说什么!”王夫人是彻底怒了,她跟芳蕊的交易没人知道,连名字都没记好叫什么的人居然摆了她一道!她现在都能想象出那些贵妇人回家之后是怎么谈论他家宝玉的了,“小小年纪就有通房了”,“表兄弟两个还共用一个通房呢”,“原来宝玉和薛蟠一样荤素不忌啊”...想想就有点头晕... 薛姨妈显然也想到了,顿时整个人有点不好,别人说薛蟠有点呆也就算了,再粘上荤素不忌这个词,以后薛蟠还能找个好人家的媳妇吗?她姐姐这万无一失的法子怎么一点也不靠谱啊,真是害惨了我儿了... 薛姨妈想一出是一出,连忙站起来告辞说要回去跟宝钗商量商量看看,反应过来想跟她聊聊怎么把事情摆平不要牵连到宝玉的王夫人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快速的走远了。 果然不到半日,薛蟠和自己表弟通房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就在京城全面传开了,让听到流言的林如海顿时一阵后怕,如果不是女儿警觉或者正好碰到连升的同窗,这次女儿真的没了活路了。林如海连忙派人再次给张玄送去了不少礼品,然后回到书房,王夫人之所以能一直在贾府兴风作浪,完全是贾政纵容的结果,于是他回到书房写了一封折子。一边写,一边咬牙切齿地想:“你敢动我女儿,我教你儿子吃不了兜着走!” 林如海写了一封密折送给了皇上,这是瞒着上皇的,也是之前和夏连升讨论过的,如何能够更加快准狠地甩掉没落勋贵这种蟊虫的法子,这次他也不顾及风骨不风骨了,直接悄悄地递给了皇帝。 当然,林如海还没有忘记再着人备一份礼物私下送给张玄,张玄又一次收到林府的礼物,特别不好意思,但又拒绝不得,不由地轻声问起他被撞到,无意间给他救林黛玉机会的那个姑娘,得知是贾府贾赦老爷的独女,心里偷偷地想:回头可要找恒睿好好问问。 没过多久,贾政收到不少同僚的慰问:“得好好管管你儿子,不要整天沉迷女色,他年纪还小...”这些事情王夫人可不敢给贾政交代,这些同僚歪曲事实的八卦就被贾政当成了真的,他气得回家又把贾宝玉狠狠地揍了一顿,更是叫王夫人快点把她妹妹一家撵出荣国府。王夫人想着假意答应了,却不小心被准备来请安的薛宝钗听了个正着,回去告诉了薛姨妈。 薛姨妈本就在家里生气,她已经听儿子说了,那天他喝得酒里有不少助兴的药,薛姨妈这两天一直呆在屋子里看着薛蟠,生怕他被那些药给弄坏了身子,还没来得及找姐姐算账,听到薛宝钗说的,顿时更加生气了:“她说能把四品大员的女儿弄到咱家做妾我才给了她那么多银票,现在事情不成,不仅把蟠儿的身子弄坏了,把那个不知道什么楼的女支子推到我们家,现在更是要我儿子背了这错处!那可不行!” “妈妈~”薛宝钗哭的眼圈发红,“可是姨夫是个官啊,我们只是商户,我们还寄人篱下呢...” 薛姨妈听了,顿时悲从中来,搂着薛宝钗又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孩子们啊~~是妈妈没本事~~~” 薛宝钗却抹去了泪水:“妈,这件事情我们当做不知道,想来姨妈也不敢明面上说要把我们赶走,我们就趁着他荣国府,私下给自己找好靠山再说!” 薛姨妈听了缓缓地点头,又嘱咐屋里的丫头们都不许告诉薛蟠,这才又缓缓地和薛宝钗商量起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夏连升被察哈尔推了一下,跟着马车滑下了山崖,他的运气还不错,山崖下直接是一片奔腾的水流,至少不是一片乱石,夏连升一边庆幸着,一边调整好自己的姿势,在马车旁边调入了水中。水里巨大的压力压得夏连升差点上不来气,好在他在水中找到了一片破碎车厢的木板抱着,慢慢地浮出了水面。夏连升等头钻出水面他才发现水流十分湍急,他压根没有办法游到岸边,再加上他腰间失血过多,没一会儿,夏连升就觉得自己的体温在流逝,他想挣扎一下,但是浑身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他只好紧紧地抱住身下的木板,以防自己滑落在水里被淹死。可是不论做什么,他还是渐渐地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 “小连,你决定了吗?” “队长...对不起,我弟弟需要我,我得为家里做点什么。” “呵呵,你的表情可以叫做愧疚吗?好啦好啦,你有想做的事情,大家都会为你开心的。” “真的吗?队长,你们不会怪我吧?” “舍不得你倒是真的,你那么好的脑子,就要被你弟弟压榨了啊,好可惜...看看,怎么又是这种表情?放心吧,大家都尊重你,记得回来看我们就好。” “队长...呜呜呜...队长!” “好啦好啦,悄悄地给你哭一下啊,我不会告诉那群兔崽子的。小连啊,将来要是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记得找我们,我们永远都和你站在一起。” “呜呜呜...队长...” “好啦好啦,你看树上的小鸟都在笑你啦...” 叽叽喳喳...呜呜呜...叽叽喳喳...呜呜呜... 好像真的有小鸟在笑话自己,夏连升朦朦胧胧地听到了,他却分出心在想,不知道他死的时候,队长和队友们有没有去参加他的葬礼,哭没哭,这样他就可以笑话他们了。嗯?他死了?这‘呜呜呜’的声音怎么还没有停止? 夏连升费力地睁开眼睛,却被刺眼的光线给刺激的连忙闭上了眼睛,他闭着眼感受了一下,身上到处都很疼,但是好像没有骨折的地方,但是腰间似乎已经有些麻木了。感受了好一会儿,夏连升才记起旁边还有一个‘呜呜呜’的哭声制造源,他费力地睁开眼,就看到一个三寸的小豆丁在他旁边蹲坐着呜呜地哭,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落着几只小鸟在叽叽喳喳地叫,叫人觉得它真的在嘲笑这个哭泣的小豆丁似的。 夏连升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滴地流失,他也顾不得多想小豆丁为什么坐在这里哭泣,张开嘴就想向他求助,张开嘴才发现,他的嗓子已经酸涩地发不出声音,他强忍着不适使劲咽了一口唾沫,才用沙哑地声音发出轻微的呼喊声:“救命...”饶是如此,也是声如蚊呐,亏得小豆丁坐的离他很近,这才听见了一点点动静。 小豆丁哭到一半听到旁边的一点动静,才收住了哭声往夏连升这边看来,这一看不打紧,他居然高兴地笑了:“啊!你是活的!!” ...果然孩子们的思维都是不可理喻的,夏连升眼睁睁看着一个坐在他旁边哭的不能自已的小豆丁看见他睁开了眼睛之后突然就跑走了。明明刚刚以为他是死人,还敢在他旁边哭来着。 走了...夏连升眼巴巴地看着他走开,连伸出手挽留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蹦跳着跑远了,顿时觉得无比的失望,再加上他自己无论怎么用力,都好似指挥不动自己的身体任何一部分发生动作,无奈地看着头顶上的树枝,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等夏连升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听见一个小恶魔般的声音大声叫喊着:“是我捡到他的,你们已经拿走了捡到的东西,他是我的,你们不许抢!”这个声音很熟悉,夏连升微微睁开一点眼缝,扫过声音发出的地方,果然是之前看到的那个小豆丁,这会儿他正中气十足地背靠着他的床,张开小短胳膊,使劲护着不让对面的人过来。 看来还是小豆丁救了他,夏连升正感动着,就听一个中气十足的小孩子说道:“笨蛋小凡,他是个人,又不是个东西,怎么能谁捡到就算谁的呢?” 这话说得,夏连升有点蛋蛋的忧桑,抬眼打量了一下自己躺着的地方,是一个木板床,床上倒是挂了个质地不错的纱帐,身上的被子也略小不过倒是挺暖和,不过夏连升仍旧浑身疼地动弹不得,只能歪着脖子斜着眼睛看着两个小孩继续争执。 那小豆丁听了对面的小孩说的话,夏连升床边的小豆丁却半天没说话,就在夏连升以为他会走开的时候,他却仍旧执拗地站在他的床前护着:“可是你叫他们们把大家伙拉走的时候说的就是谁捡到算谁的,你又没有拉走他,是我后来叫人把他拉到这里的,他是我捡到的啊,反正归我。” 这时门口有人推门进来,听到了小豆丁的最后一句话,看了对峙的两人,立刻明白了两人的意图,她笑呵呵地说道:“小云和小凡又吵架了?你们感情真好!” “谁跟他感情好!”两人说的是异口同声,接着对视一眼,同时轻哼一声,撇开了头。 来人见此情形更是笑得呵呵的,走近了几步,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对小凡说道:“小凡,这个人该喝药了哦,你不让开,他就会病死了。” 小凡在床边思考了好一会儿,看着来人,似乎在考虑她话中的真实性,紧接着又扭过身来看向夏连升,顿时惊讶地说道:“呀!你醒了?” 夏连升也想说话回复他,奈何嗓子干渴的要命,只好抿了抿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 后来进屋来的那个女人听见小凡的话,连忙走近几步,小凡也没有拦着,反而给她让出一点地方,夏连升这才看清了她,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穿了一身普通的短褐,颜色也不鲜亮,而且也能看出几处打了补丁的痕迹,不过显然打补丁的人手非常巧妙,将这些补丁打得好似一朵花儿似的,不过像夏连升这种前世在部队训练经常磨破衣服的过来人的眼光当然还是能看出点痕迹的。只见她将夏连升头上贴着的帕子揭开,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将帕子给了小凡,小凡蹲下身将帕子在地上的水盆里涮好了,又拧了个差不多,才又折好,放回夏连升的头上。那女人全程看着,见小凡将帕子盖好后,才笑眯眯地对着夏连升说道:“是小凡救了你,你要感谢他。” 第一百三十章 “是小凡救了你,你要感谢他。” 小凡则是开口对着女孩强调了一遍:“不是救,是捡。”然后转过身来对着夏连升说道:“是我捡了你,你现在是我的了,以后要听我的话。” 夏连升艰难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同意,小凡便欢呼一声,扭过身对着身后的小孩说道:“看见没?他点头了!你不许打他的主意!” 身后那个小孩不忿地说道:“谁稀罕!”转身跑出了屋子。小凡获得了胜利,欢呼一声,对着女孩说道:“文姐姐,你看到了,要给我作证啊。” 那个叫文姐姐的笑眯眯地摸了摸小凡的头,说道:“好了,我知道了,我给你作证。阿婆那里今天捡了几个小番薯烤了,你要不要去吃?” 小凡一听,眼前一亮,待要出去却又有些踌躇地看向夏连升的床,文姐姐笑着说道:“你快点去吃完就回来,我帮你喂他喝药。” 小凡再这么一听,一边对夏连升说着“你好好喝药”,一边快步跑了出去。 小文这才扭过头来对着夏连升说道:“对不住啊,那天在河边你都没了呼吸,所以我们以为你死掉了,幸亏小凡回来的晚,看到你睁开了眼睛,才叫人把你救了回来。”一边说,一边还不忘从桌子上给夏连升倒了一杯水,慢慢地拿勺子喂给他喝。等他润喉润的差不多了,又从桌子上将药碗端来接着喂他,便喂还不忘记边问道:“你的身体还好吧?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是怎么掉在江里的啊?” 夏连升自从认爹以后就一直在受伤,顿时感觉自己一个人强还是不行,现在是冷兵器时代,就算他有热武器傍身,但是仍旧双拳难敌四手,他该为自己好好地训练一队人才是。再想到自己落下悬崖的原因,那时察哈尔的动作,顿时气得肝儿疼,但是又不可抑制地替好友范宁担心,虽然范宁有他给的箭弩,但是他不会武功,察哈尔又手里还有剑,他真怕范宁也就此丢了性命,那可真是他的罪过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地有些黯然,小文见他不肯说话,便不再多问,专心喂夏连升吃药。 夏连升将一小碗药全都灌进肚子,顿时觉得肚子够涨了,可能是药性有些发作,他神色恹恹的,在小文收拾完碗筷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轻声说了一句:“我被人陷害掉到江里了,当时身边还有一个朋友,你们救我的时候,看到了吗?”说完死死抿着嘴唇,生怕她的回答让自己痛心。 小文倒是爽快地说道:“那倒没有,我们在江边只发现了一些破碎的模板和一些小零件,要不是小凡,我们都没注意到你,只不过我们门前的这条江的水流湍急,水下暗涌也比较多,所以你的朋友到底是安全的状态还是被暗涌冲走了,我也不是很清楚。” 一席话令夏连升的心渐渐平息却又荡到谷底,不过,秉着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的原则,夏连升心里仍旧抱着淡淡的希望,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次他和范宁如果不死,就必然能够开创一番自己的事业。 可惜,眼前还需要继续喝苦药汁子。 冬天渐渐来临,就在京城已经开始飘雪花的时候,夏连升的马车出事的消息传到了京城。首先知道消息的是紫薇,某天,从江南探亲回去的荣嬷嬷从年将军那里得知了夏连升在出行巡查的路上遭遇白莲教余孽,他的侍卫首领察哈尔战死,马车跌下悬崖失踪的消息,立刻六神无主地上京求帮助,于是回来的第一站便是去了紫薇那里。紫薇一听这事儿,顿时觉得严重了,连忙急急忙忙递牌子进宫去见太上皇求人手求帮助去了。 荣嬷嬷则是回到忠顺王府,给许管家交代一通后,又去了林家报信。得知夏连升失踪的消息,林家上下都很悲痛,林如海一直把夏连升视为自家子侄,因为年龄的问题,他一直打算让夏连升作为他们林家老一辈和新一辈交接途中青黄不接时候的中坚力量,虽然有利用之心,不过也真心相待了好几年,猛然一听说自己看好的人失踪了,与其说是悲痛失去一个关系要好的晚辈,不如说失去了林家安安稳稳度过十几年的希望,所以在得到消息的时候,瞬间苍老了好几分。 林瑾和林惠玉则是猛然间失去了一个信赖依靠的大哥哥,顿时像天塌了一半的感觉,夏连升在的时候虽然也不受重视,但是如果夏连升不在了,感觉突然少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两人这时候刚好是青春期刚刚开始的时候,听到消息顿时就往黑暗内幕里面想去了。当然,虽然他们的猜测最靠谱,可惜当时谁都没有想到夏连升失踪是因为察哈尔的叛变,真的是有人谋划,所以两个人的猜测被很好的忽略了。 林黛玉一得到消息更是直接晕了过去,醒来也一直哭个不停,这些年黛玉性子虽然被养得娇憨爽利了些,可是本质的泪包属性并没有消失,只是平时林如海冲着,夏连升哄着,林瑾和林惠玉更是对姐姐百依百顺,就没有显露出来,这次事情这么大,林黛玉的泪包属性就又显露了出来,早上起床也哭,梳个头看见夏连升设计的花样子的钗环也哭,喝个粥也哭,吃个点心也哭。一个月下来都瘦了好几斤,本来才养出来的小肉肉又都不见了,急的两个小的团团转,每天想尽了办法逗她开心都不成功,最后还是紫薇给她派了个活儿,说夏连升失踪以后肯定是受苦了,叫她制定将来夏连升回来以后的进补计划。林黛玉一听紫薇说夏连升有可能回来,再想到之前夏连升偶尔提过双胞胎可能有感应的事情,心说紫薇的感觉一定是对的,这才停了哭声,开始认认真真地计划了起来,叫林家大小都好好地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三十一章 紫薇进宫告诉太上皇夏连升的这件事情的时候,太上皇正在乾清宫看养心宫里送来的折子,太上皇最近保养的不错,身体渐好,于是又放心不下朝政,所以表面上内阁呈上来的折子都送到了养心宫,但是宫里的人全都心知肚明,折子们在养心宫呆不了一刻钟,就会先送到乾清宫给上皇过目,上皇看过之后,写了条子夹在折子里再送还给养心宫,皇帝现在就是一个抄书机器的工作。大臣们私底下倒是欢喜庆幸,因为太上皇手段温和,至于皇上什么感受,那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了。 紫薇来说事情的时候,太上皇本来正为自己治下的海晏河清高兴呢,冷不丁听了夏连升的事情,顿时想起来夏连升是皇帝趁他身体不好的时候派出去了,顿时脑补成皇帝容不下自己宠爱夏连升而故意把他弄出去的,于是把皇帝从养心宫里叫来狠狠地责骂了一顿,并要求他立刻派人出去寻找夏连升,找不到就不许人回来。等皇帝唯唯诺诺地应了,才将人放回了养心宫。 皇帝回宫之后就差点把书案都砸了,不过还是叫人宣了十三进来,叫他派人去云南那边找,且先尽一份心意吧。这时候皇帝就觉得人手不够了,他自己没什么多余的可信任的人手,又不想暴露粘杆处,夏连升又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实在是力不从心。后来还是从十三那里挖出来一个人,那就是张玄。张玄本来被派去给上皇修园子,后来四王八公找茬,愣是把张玄弄得架空了,张玄索性辞了修园子的差事,只窝在户部一个小角落里整理资料,后来从林如海那里听说十三阿哥要派人去云南寻人,他便自告奋勇,也准备跑一趟云南了。十三阿哥一见张玄,知道他是夏连升的好友,也放心地派他去了,怕别人不尽心,他还专门派了两个自己的亲兵去帮忙。 皇帝在养心宫里摔了半天折子,苏培盛才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见苏培盛进来,皇帝也顾不得摔折子了,眼神看向苏培盛。苏培盛顶着皇帝的目光,将周围的近侍都挥手叫退了出去,才对着皇帝说道:“消息是万流哈荣儿从云南那边带回来的,年将军似乎并没有什么动作,不仅将夏连升失踪的地点说的清清楚楚的,更是派人一路护送这个荣儿上京来报信儿,这事儿有点儿奇怪,好像白莲教余孽那件事情真的跟年将军毫无关系似的。若不是当日我们粘杆儿处的人发现这件事就是年将军安排的,见了他后续的动作绝对不会认为是他干的,可是年将军却没有斩草除根,不像是他的作风。” 皇帝也是暗暗点头,如果说前次的动作是年羹尧做的,那他就会毫不犹豫地相信,年羹尧绝对有了自己的小念头,但是这会儿他不仅不掩盖事实真相,反而将荣嬷嬷一路护送回来,这事儿真有点稀奇。于是年羹尧在皇帝心里被列入了死刑暂缓执行的行列,粘杆处最近仍旧会打听他的消息。 殊不知皇帝疑惑,年羹尧则是更加气愤,他干脆执行了家法。原来这次夏连升要去出游的书信送到都督府,正好被年富看见,于是年富在看了书信之后,直接用年羹尧跟王子腾的暗线联系,给夏连升设了个局,所以虽然年羹尧没有收买或者对察哈尔做小动作,但是作为九门提督的王子腾只要捏着察哈尔的软肋就可以了,不过王子腾没想到夏连升战斗力这么强,察哈尔直接被范宁用夏连升给的袖箭杀掉了,好在最后的结局是好的,夏连升掉进了悬崖,估计也活不成,不然年羹尧和王子腾的事情会更快地暴露。以上都是年羹尧的想法,他不知道皇帝早就对他有所怀疑,这次年富的动作更是直接将他的暗线给暴露了出来,让皇帝知道了他和王子腾眉来眼去的事情。如果年羹尧知道了,估计会直接把年富打死,而不是几下子家法将他打得屁股开花而已。 年富被打却仍旧是满心不忿,不过在父亲面前却不敢触了他的霉头,每天只好假装养伤,年羹尧更是小心将人手都派出去检查自己的暗线,还将自己的门客汪景祺叫来参谋了参谋对策,这才放心大胆的将事情改变了一点点告诉了荣嬷嬷,并派人护送她回京城。 汪景祺见年富被打,年羹尧只找他参考意见,不再找那个整天自作聪明,却败事有余成事不足的大公子。顿时觉得自己被重用了,他很是兴奋,年羹尧这样聪明的主子他还是很愿意跟着的,因为他觉得自己将来能实现自己的价值。可惜年大公子实在是目光过于短浅,好像年将军似乎还没有定下继承人的想法,毕竟其他的公子年纪都还小,将来如果能有个更加聪明的,想来年大公子不过就是个打杂的而已。汪景祺虽然得意,却会注意不在年羹尧面前露出来,毕竟对一个男人来说,到底是谋士重要还是儿子重要这个选择题,他可不想知道年羹尧是怎么选的。 汪景祺被年羹尧看中,心里就不禁飘飘然了点,想起隔壁的蒋衡,他的优越感更甚。想当初火热的心顿时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蒋衡是他引荐给年羹尧的,蒋衡有才不错,年羹尧对他也很够意思。不过自从蒋衡知道了年羹尧想让年妃快点生儿子之后的想法,他就变得总是爱搭不理的,而且一心想回到他的家乡去,说什么家里老人没人照顾,他不忍老父独自在家难过。呸,汪景祺一心认为蒋衡恃宠而骄,这件事情让年将军极不高兴,连带着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不过最近年羹尧似乎也没有了再次挽留的动作,估计蒋衡下次请辞的时候,年羹尧就会顺势同意了的。正巧这次大公子做事不谨慎,年羹尧又重新重用了自己,不然蒋衡回去的路上他非得给下点绊子不可。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且不说京城和都督府的各自纠结,北方下雪,南方则是要下雨了,夏连升在山上已经呆了两个月了,这两个月他一直和小凡呆在一起,小凡真是一个特别懂事乖巧的孩子,特别会照顾人。后来夏连升才从小文嘴里知道,小凡和小云是一对双胞胎,小云是姐姐,小凡是弟弟,小云就是那天跟小凡对着争论夏连升到底是不是人的那个小孩。他们的母亲因为生他们俩而大出血,在他俩五岁的时候就去了。因为山上医疗条件不好,所以小云小凡从懂事开始就一直帮着照顾母亲,所以照顾人的手法才如此熟练,可是最后两人的母亲还是没有活下来。而且因为难产,小凡长得好像比别人要慢了点,所以小云总是欺负他,其实也只是想多刺激刺激他的反应能力,想叫他好起来罢了。 小云后来夏连升见过,就是曾经将巡抚府衙当做乞丐窝闯的那个小乞丐!而且夏连升成了小凡的所有物(他认为的)之后,小云就坦言自己就是过去打听消息的,想看看云南巡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也没看太多出来,总的来说就是也认同夏连升是个好人了,她也就回来了。夏连升还在床上躺着喝药的时候,她就来揭穿夏连升的身份了,不过又说他现在是小凡的所有物,没有人权,反正就是各种恐吓的话一套套地搬出来,把夏连升唬得一愣一愣的,只能感慨世事无常。不过夏连升本就有暂时蛰伏的想法,但也不屑于欺骗小孩子,于是他对小云说道:“在我走之前,我会一直跟着小凡,保证不对他有不好的想法,如果我打算离开,也会先跟你打招呼。” 小云对夏连升的表态很满意,以她的眼光看来,夏连升是很认真的在回应她,她感觉自己被尊重了,眼睛骨碌一转,便点头同意了,自此不再过来跟小凡争这个‘宠物’的抚养权。 在夏连升看来,小凡的确是长得有点瘦小,两人现在都已经七岁了,小云就健健康康地像个孩子王,小凡则瘦瘦小小的,就像个五岁不到的孩子一样,而且行动上也有点像小孩子。 等夏连升能下地走路的时候,小凡好像又瘦了点,小云看向夏连升的目光也略显哀怨,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特别爱和小凡抬杠,小凡嘴皮子没有自己的双胞胎姐姐利索,总被气得直哭,所以小云气急了总是喊他小泪包。 “升升~”这不,小泪包又酝酿着一泡眼泪,带着哭音喊着夏连升,夏连升已经基本恢复行动力,每天早上也恢复了晨练,泪包小凡倒也是很勤快的,看夏连升起床锻炼,他也起床锻炼了,还美其名曰:“遛宠物。” 夏连升对于他把自己一个大活人当宠物这个行为一笑置之,放眼看去,小云和小凡他们生活的这个江边的村子里老的老小的小,唯一能算得上是青年的就是特地来照顾小凡和小云的‘文姐姐’了。据她说,这个村子是一个很小的村子,在江边险地,很难进出,所以年轻的壮劳力都外出务工,一年到头也没几个能回来村子里看看。再说这里清苦,也没几个女孩子愿意嫁进来,久而久之,村子里就只剩下男子了,小云出生的时候,可是村子里的掌上明珠呢。 夏连升想着小云那鬼机灵的摸样,想象着她被人围在中间众星拱月的样子,顿时有些斯巴达,看向小凡的眼光都不一样了,这就是一个可怜的苦菜花啊,你不看小凡最近瘦了那么多,小云反倒胖了么? 要是叫小文知道自己为了掩盖真相随口说的话叫夏连升脑补成一出‘重女轻男’的大剧,肯定要帮小凡多说两句好听的话,直到后来夏连升把小凡当亲儿子宠,直叫小凡在心里觉得夏连升比他爹还好的时候,小文简直后悔极了。 不过这件事情很快就被揭开了谜题,有一天夏连升心血来潮,跑到厨房去看小文做饭,才发现了小凡瘦了的原因——原来村子里的人的口粮都很少,入冬之前都已经分配完毕。“原本我们是不想救你的,因为把口粮匀给你就意味着我们要挨饿了。”小云如是说道,可是小凡平时总觉得大家都欺负他,他捡到夏连升之后就觉得有人可以听他的话了,所以执意要把他捡回去,并向小云保证只用自己的口粮分给夏连升,最后大家拗不过小凡的脾气,只好将夏连升救了回去,为了给小凡一个教训,小凡就真的被饿了两个月。 夏连升听了小云和小文的话,顿时脸上火辣辣的,他为自己曾经腹诽小文做饭做的太少太吝啬感到不好意思,从此后他每天变着法地带着小凡在村子附近里面找能吃的东西,最后还是发现后山那条河才是真的好去处。虽然天已经很冷了,河水已经结冰,但是河水在村子后面的这片水域相对来说水流较缓,于是夏连升带着小凡在冰上凿洞钓鱼,冬天的鱼儿饿得不轻,随随便便钓一会儿就能有两三条大鱼的收获,小凡也总算是能吃到饱饭,又因为营养价值挺高,小凡越长越白胖了。 不过这里毕竟不是湖水,胖鱼也是越钓越少,到了快过年的时候,江里的胖鱼已经少了很多,不知道是因为靠近他们开的冰窟窿的鱼都跑完了还是水里的鱼真的没有了。 夏连升就蹲在屋外发愁,突然看见小文扯着一批枯叶子往厨房那边走去,夏连升看着眼熟,突然眼前灵光一闪,他立刻跳了起来拦住了小文:“这不是红薯叶子吗?” “红薯?你说的是红苕?”小文看见夏连升指着手里的枯叶子问道。 “对对对,你这些枯叶子是从哪里来的?”夏连升连忙问道。 “哦,这个是在屋后自己长得,好像是以前小凡从江边捡到的盒子不想叫小云知道,就埋在他的屋子后面,结果没过多久就长了一片红苕,不过这些红苕不好吃,胖红苕烧熟了之后吃得特别干,吃起来噎得不行。瘦红苕里面好多筋,吃得塞牙缝,又没有咱们本地长得甜,所以就都不吃了。好在叶子还有点用处,而且在实在没粮食的时候也能拿来充个饥,所以就没有铲除了它。”小文说道。 “哎呀,你们觉得它不好吃,那是不会吃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哎呀,你们觉得它不好吃,那是不会吃啊!”夏连升说完跑了,连声喊着小凡来做好吃的。 听到吃的,小凡跑得飞快, “升升~有什么好吃的呀?”小凡跑到夏连升身边,睁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当然是红苕啦!”夏连升看着萌萌的小凡,笑呵呵地回答道。 “切~”我还以为是什么呢,被小凡死活祸祸过来的小云轻蔑地说道,“红苕在这里都扎根好几年了,哪一年不是难吃的要死,要不是你来,小凡还不会饿肚子呢。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欺骗小孩子呀!” 夏连升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小云自诩是小凡的保护伞,所以总是把他当小孩子看,偏偏她和小凡一样大,所以小凡总是对她不耐烦,结果小云对小凡信赖的人或者物都有一种敌视的态度。夏连升相信,久而久之下去,等两人都长大成家了之后,亲情就会更加淡漠了。 夏连升已经算是尽量让小凡和小云在一起了,不过就是得继续忍受她的嘴炮。不过小孩子嘛,夏连升认为自己还是要忍耐她一下比较好。在小凡闹着非要一起的情况下,小云带着八分无奈和两分好奇加入了他们。 “不过我要先说好,你做好的吃的必须在我这里过关才允许小凡吃,不然明天你就饿肚子把粮食让给小凡。”小云仍旧凶巴巴地对着夏连升说道。 夏连升笑笑答应了,心里想着,等一下千万不要吃撑到了才对。紧接着夏连升将胖红苕从地里扒拉了一大串出来,细细地选出较胖的几个。在小凡的指点下找到了村里唯一的大石磨,叫小凡打了一桶水,将红苕磨成粉浆,提着半桶粉浆去了厨房。在厨房里找了纱布将水滤去不少,又兑了从小文那里好说歹说磨破了嘴皮子才要来的一点面粉,最后揉成一个个小面团,然后压扁做成一个个小凡的巴掌大的小饼,贴在了小文常用的大铁锅上。 小云看着有点发黑的面饼子,觉得有点惨不忍睹,“你这真的能吃吗?发黑的不会中毒了吧?” 夏连升看着小云谨慎的样子,安抚地笑着说:“你就瞧好了吧。” 小凡怕夏连升被姐姐说得生气,连忙举着手说道:“升升做的一定是最好吃的,等下小云不许吃!” “你!”小云气愤不已,“我是在为你好唉!” “哼~”小凡皱了皱鼻子,不搭理她,气的小云直瞪眼。 不一会儿,饼子就开始渐渐地变熟了,一股香甜的气息从锅里发了出来,小凡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升升,熟了没?” 夏连升用手按了按饼子的表面,说道:“快了啊,稍等等。” 于是小凡目不转睛地盯着锅里的饼子继续看,小云也问到了那香甜的味道,不由自主地吸了吸嘴角的口水,连忙不好意思地看向小凡,发现小凡完全顾不上嘲笑她,这才放心地继续看着锅里。 过了一会儿,饼子的底儿开始变成焦黄的颜色,饼子也彻底熟了,夏连升将饼子一个个从锅里取了出来放进一个大碗里,递给小凡。 小凡看着这个发黄的小饼,好奇地张口咬了一口尝了尝,红薯面的甜味带上白面的软糯,又甜又香,饼子的底部又十分焦脆有嚼头,小凡吃的笑弯了眼睛:“甜的!”然后大口吃了起来。夏连升连忙劝他慢点吃,要细嚼慢咽,不然容易肚子胀,小凡也只好委委屈屈地捏着饼子慢慢吃。 小云看小凡吃得高兴,也顶着小凡怨念的目光从碗里拿过一个小饼咬了一口,香甜的红薯饼香顿时充满了整个口腔,又香甜又有嚼劲,小云忍不住一下子就把饼子吃完了。然后她顿时开心地大叫:“太好了今年冬天不会挨饿了!我要叫小伙伴们一起去挖红苕!”说着就要动身出门。 “等等等等!”夏连升连忙叫住小云,嘱咐她不要把红苕全部祸祸光,要先让他挑一些作为种子,“如果种的好了,一片地里长出的红苕就够咱们全村人吃的。”夏连升说道,小云这会儿非常信服夏连升,听了全村不挨饿的事情,简直兴奋地不得了,立刻就跑了,临出门时还不忘记再从小凡的碗里抢了一块红薯饼。 小凡被小云第二次抢走了红薯饼,顿时两只眼睛挂上了委屈:“升升~~小云抢我的饼,太讨厌了!我们不要给她做饼子吃!” 夏连升笑着说道:“抢走就抢走吧,我还有很多做法哦,还有其他好吃的,如果小凡吃完了红薯饼就吃不下其他好吃的了,这次叫她拿走吧,等下其他好吃的我做了只给小凡吃好不好?” 小凡想了一会儿,笑着说道:“那好吧,我也吃不了那么多,就不跟她计较了。” 夏连升听得直想笑,摸了摸小凡的头,想起了林瑾和林惠玉抢东西吃的样子,笑意有些淡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会不会为自己担心。 小云可是村里小朋友的领头人,一下子就招呼了一大群小伙伴来屋子后面把红苕,人多力量大,半下午的时间,夏连升就看到了屋前堆放着的成果,鉴于夏连升还算是伤患,小云组织半大的孩子们一起推着石磨开始磨红苕面粉浆,干的热火朝天。小云用夏连升做的饼子给小伙伴们做了干活的报酬,小伙伴们一个个摩拳擦掌,轮流上去推磨。 小文则是站在夏连升身边担忧地问道:“那红苕吃多了容易肚子胀,做成饼子会不会...” 夏连升笑着说道:“单吃红苕容易肚子胀,做成饼子、馍馍,或者打糊糊,或者炸丸子都可以吃,只要不吃得太多撑出问题来,都不会怎么样的。” 小文笑着点了点头,也走过去帮小云他们处理磨好的红苕粉浆去了。 热火朝天地忙了两天,小文总算是做了一堆可以存放的红苕馍馍,虽然没有人管它,但是长了好几年了,这些红苕做了不少馍馍。夏连升为了帮小凡解馋,还特意要了一点红苕粉浆,漏成红薯粉条下汤给小凡尝鲜,不过没有醋也没有辣椒,这简易版的酸辣粉却也引起了小凡的热捧,每天给小云炫耀,惹得小云黑了脸。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升升~~”泪包小凡终于从远处跑近了,夏连升被叫回思绪,张开怀抱任小凡扑了进来,抱着他哇哇大哭,一边哭还一边说小云的坏话。夏连升听了半天,原来是小云又要去山上玩不带小凡,说是山上危险,不叫他这笨手笨脚的过去碍眼。 夏连升考虑自己的行动能力还不行,于是哄着小凡去河边钓鱼。跟着小凡从村子走向河边,夏连升一边向小凡打听自己掉下来的当天发生的事情一边观察周围的路。才发现这个村子简直是要与世隔绝似的,三面环山,第四面有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河的对面也是座峭壁。河水在村子的正对面这片还算是平稳,不过水下暗流涌动,如果掉进水里,一不小心就会被冲个没影。夏连升也是从上游漂下来的,不知被哪股暗流送到了岸边,被小凡救了起来。用小云的话说,一年到头总有几个死掉的人被冲到这边,夏连升也算是运气好才活着呢。 听了这些,夏连升顿时对范宁的处境有些担心,察哈尔虽然受了伤,但是功夫也一直很好,夏连升也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遭遇到背叛这种事情,只怕范宁也着了他的道。不过想到之前自己给范宁的袖弩,他好歹略略放下心来。总的来说,他虽然信任察哈尔,但是察哈尔却还没完全通过他的信任,进入他的核心。其实说白了,除了略略有一些交好以前的四阿哥为自己将来的平顺争取了一下之外,他一直没有想着突出自己的才能什么的,做的最多的,不外乎是假公济私地做了这把左轮而已。他本来想着,上皇也算是他的父亲,所以他也不能为了皇帝跟自己的父亲顶着干,干脆和皇帝一样,慢慢地忍着。等到皇帝掌了权,也看出他并没有什么野心,他就能逍遥自在地过日子了,反正只要紫薇过得好,他也把林瑾安排好了,林黛玉也没有被教歪(真的?),他只要在工部做些小东西,把日子舒舒服服地过完就行了。 不过现在看来,并不是他不争不抢,就不会被卷进去的。察哈尔到底是谁的人,他一点都不清楚,他以前在太上皇身边做过侍卫,也一定是家底清白,忠心向上皇的,那只有朝着上皇身边不服皇帝的老臣那方面去想吧。 “升升快拉,大鱼上钩啦!”小凡的欢呼声拉回了夏连升的神智,他连忙收杆,在小凡的帮助下好不容易使劲将一条大鱼拖了上来,就已经气喘嘘嘘了。夏连升心里不由得后悔,以前一直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好,不把受伤当一回事,结果又是被剑捅又是坠马的,这次干脆坠崖了,虽然经历倒像是小话本儿男主角似得,可是身体的底子还是很虚,如果再不好好保养,那必然会是早死之兆了。 有了一条大鱼垫底,夏连升也不着急了,哄着小凡高高兴兴地跟他钓了一下午的鱼,当然之后的收获就没有那么大了,不过好在小凡也只追求钓鱼的过程,对于鱼的大小完全不在乎。期间因为夏连升力气渐失,有一条更大的鱼直接挣脱鱼钩跑了,小凡也有点可惜,夏连升则是气得直叹气:“要是我还在工部就好了,就能造出来鱼竿上的旋转收线轮了。” 小凡好奇地问:“那个轮是做什么的呀?” 夏连升笑着说道:“那个轮子可以帮助我们钓鱼的时候往回收线,而且还省力气。” 小凡笑着说:“我知道,就跟我捡到你的那天,小云捡到的那辆马车的轮子一样能省力是吧?” 夏连升眼神一闪,接着又笑着说道:“那倒不是哦,它比那个要简单的多,将来有机会我做一个给你看啊。” 小凡欢呼一声,慢慢地忘记了刚刚大鱼跑掉了的烦恼,拿起他的小钓竿继续钓鱼去了。夏连升心里又对着自己叹息,小文说村里没有壮劳动力,他和小凡这两天跑了村子好几遍,家家户户的确都是只有老人和小孩,这也是前世一些偏远村庄的实际情况,他也就信了。可是下午的时候,小凡说小云捡到了他的马车,且不论马车已经碎成什么样了,单轮子这个形状还可以被小凡看到,那也就是马车的主架还好,车厢什么的应该是没有了。就算是这样,这一村子的老老小小,能把他搬得连夏连升都看不到吗?夏连升若有所思地看向小凡,怪不得他一劝小凡来河边,小凡便同意了,一点也不着急小云去山里的事情。夏连升又把眼光移向了身后的大山,想起了自己曾经遗落的细节,小云这个小朋友都因对他好奇而假扮小乞丐去了云南府,再加上马车失踪的事情,可见山里一定还有其他秘密。不过现在他不能着急,他的身体还没有养好,不能提前坦白出来,谁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时间没有给他找个机会,当天晚上的饭里便有了加餐,小文将他们钓来的鱼都给各家分了分,只留下最大的那条炖了汤,四个人饭后喝得热火朝天,小凡连喝两碗,饭后躺在床上揉着肚子抱怨自己不小心喝多了,应该留点第二天再喝的。夏连升笑着说他们可以再钓一点,小凡怕夏连升的伤口受不住,便要夏连升快快地把钓竿上的滑轮给做出来,两个人便埋着头开始画图纸。 小文收拾碗筷,小云则是好奇地在后面支棱着耳朵听小凡跟夏连升说话。小云一直是村子里的孩子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小凡总是不爱听她的话,搁以前小凡没有玩伴,小云只要威胁小凡不听话就不让村里的孩子跟他玩,小凡就会老实了。所以在今天之前,小凡是绝对不可能有胆子再次提起来要跟她进山玩,就是怕村里的小伙伴们不跟他玩了。不过自从有了夏连升,小凡主动不搭理小伙伴们了,夏连升居然也不讨厌爱哭又粘人的小凡,两人玩的倒是开心。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听着小凡饭后急吼吼就地喊着夏连升画图,小云也开始有点好奇了,于是坐在饭桌上不起来,偷偷地听他们讲话。现在纸还算是稀罕物件,在贫瘠如此的山里当然是没有的,夏连升和小凡就在门口的院子里的土地上画起了图,一边画还一边讨论这个形状的物件应该是用来干什么的,能不能用木头制作出来。小云听不清他俩说啥,但是偶尔漏过来的只言片语让她呆了半天,最后一拍桌子,大吼一声:“笨蛋小凡!”站起来跑出门去。 夏连升微笑着看着小云跑出门去,小文的声音从厨房传了过来:“小云你去哪儿?” 小云远远地回答传了过来:“不想看见小凡,我找别人玩去!” 小文也不担心她走丢,问了一句便不再管了。夏连升笑完再去看小凡,小凡眼中又含了好大一泡泪水:“呜呜呜,小云又骂我,我要向父亲告状。” 呵呵,小凡,你卖的一手好姐姐你爸知道吗? 小文刚洗完碗就听见了这句话,看着夏连升脸上了然的微笑,她擦着手装作没看见小凡,自己慢慢地走出了院子,朝着小云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二天,小云叫小伙伴们一起哄走了小凡,小云则是带着已经了然的夏连升进了山。 刚开始走的还是普通山路,待走到山腰的时候,小云脱离了原先的大路,拐向了一边的小树林。夏连升跟得已经是气喘吁吁,这点路程要是搁以前,他还不放在眼里,可惜现在他的身体还没有养好,好在小云脚程不算太快,夏连升跟着还不算太费力。 在林子里东拐西走了半天,小云自认已经把夏连升绕晕了,这才朝事先看好的路线走了过去,可是她不知道夏连升之前在部队里练过,早就看出她在绕圈圈,也已经把应当走的路线给看清楚了,不过他按兵不动的跟了上去。 小云带着他走了一段之后,来到一座木屋跟前,敲了敲门,门很快被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打开了,看见小云过来,笑着跟她打了招呼,又抬头看了一眼夏连升,对着屋里说了一句:“人来了。”便走出了屋子,像夏连升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小云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夏连升想着这些人既然救了他,应该不会那么快地杀人灭口,于是也无畏的跟了进去。这个木屋相当简陋,一进门,夏连升就看清了屋里的全部摆设,屋子的东边摆着几把椅子,一看就像是会客或者开会时候用的,西边只摆了一个巨大的沙盘。夏连升一眼扫完屋子里的摆设,看向了从主座上走下来的人。 此人年纪不大,二十多岁快三十岁的样子,他见夏连升进门,便站了起来,走下了主座,迎向了夏连升:“夏大人能来这里,真是让我们蓬荜生辉啊~” 夏连升笑眯眯地接口道:“是啊,来您这里一趟也不容易,还得先学会哄小孩子。” 来人还没说话,小云却沉不住气了,阴阳怪气地说道:“哼,你也可以不哄的,要不是小凡非要救你,你早就死了!你还从他嘴里套话,真讨厌...”当初有了红薯饼子吃的高兴那个小云的影子一点都看不见了。 “小云!”那人制止了小云继续说下去,对夏连升笑着说道:“小女无状,夏大人可要海涵。” 小云被自己父亲制止,对着夏连升的疑问只是冷冷地一哼,气呼呼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生闷气去了,一点也不朝夏连升看,故意不搭理夏连升的样子。 夏连升见小云这个样子,觉得有点好笑,不过他从这个男人身上没有感受到恶意,于是他开口问道:“我无意间听小凡说起,我的马车其实并没有损坏太多,你们也已经研究出来我在马车上装了助力器是吗?”虽然算是责问,但是开头就撇清了小凡的责任,小凡是无意间说漏了嘴。 小云也是想到这一层,冷哼一声,又附和了一句:“小凡那个笨蛋...”被男人制止了。 夏连升接口说道:“小孩子天真烂漫才惹人疼爱呢,小云,你太厉害长大可嫁不出去了哦。” 那人见夏连升如此关心小凡,心里一暖,对着夏连升说道:“这件事还是由我来给夏大人解释吧。” 男人邀请夏连升坐下来休息,顺便说起整件事情的原委。这座山叫九顶山,顾名思义,这座山就是有九个比较高的山峰连绵而成的一座群山,他们现在所在的就是九顶山最中间的一个山,九顶山山峰险峻,算是云南府境内最险峻的山了,山上林木覆盖,又有一条大江穿过,形成了一片天然的屏障。 跟夏连升说话的男人叫做蒋瑜,小云和小凡是他的孩子。“并非是有意要瞒着夏大人您,不过我们的身份特殊,实在不好叫您知道。” 夏连升非常诧异,居住在深山老林,还有人居然能研究出他马车的助力器,看来他们的确不是什么普通的山民。 蒋瑜看见夏连升诧异的眼神,笑着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我祖父是前朝的逃犯。你被江水冲进了我们村里,如果从前面的山路上过来,就能打听到,我们是云南府有名的山匪。” “山匪?”夏连升没有对逃犯发表意见,毕竟已经是前朝的事情,不过听蒋瑜说自己是逃犯,他就好奇了,村子里全部都是老幼,连妇孺都没几个,哪有可能是劫道儿的? 看着诧异的夏连升,蒋瑜说道:“其实我也不是真心想做山匪的,前朝早就灭亡了,当朝的皇帝都换了三个了——我听说前段时间老皇帝禅位,成了太上皇了。” 夏连升点头:“你们消息挺灵通的,现在的确是新皇上位的第一年,等过了年,年号就会改成庸维元年了。” 蒋瑜笑着说道:“我们也没什么长处,也就这点本事了。”然后将他们的事情细细地对着夏连升道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原来蒋瑜的爷爷蒋仁的祖上是前朝权臣蒋明笙的后人,这蒋明笙有意思,他们祖上也是开国元勋,蒋家一门武将一直深受开国皇帝和第二代皇帝的尊敬,不过子孙不成器,就像现在的荣国府一样,后继无人。但是他们祖上遇到的第三代皇帝还是比较仁义的,没有将他们抄家流放,反而让他们自己渐渐衰败了。到了蒋明笙出生的时候,蒋家已经是一个普通的中等家庭了。蒋明笙从小也是听着上几辈族谱的故事长大的,虽然他们家一直没有人再有武将的能力,但是蒋明笙从小聪慧异常,读书举一反三,很快便从童生考中贡士,在殿试大放异彩。当时的皇帝正是前朝末代皇帝的父亲,听闻蒋明笙祖上也是功勋,在殿试中特意点了他做状元,从此开启了蒋明笙一生的权臣之路。 可惜蒋明笙虽然做了几年权臣,老皇帝已经年纪不小了,而且他身体从小就不好,于是在某次宫斗中,就这么去了。当时的贵妃要拉拢蒋明笙想立自己的儿子当皇帝,但是蒋明笙却非要立正统皇后的儿子,皇后的和她的儿子都是正统,性子也比较光明磊落,最后当然斗不过手段颇多的贵妃。最后的结局便是皇后的儿子死于非命,而蒋明笙在新皇上台后便被抄家。蒋家三族十五岁以上的男子全部被杀,十五岁以下的男子和女眷全部被流放大理。 蒋家的祖上是辽东的,哪里受得了南方的天气,哪怕大理春光明媚,一年四季如春,可是这一路走来,蒋家人大部分死的死残的残,只剩下一个十二三岁的蒋明成的嫡长孙和一个旁系的嫂子。这旁系嫂子的丈夫跟蒋家嫡长孙的血缘已经很淡了,不过当时他也是赞同蒋家的选择,才最后和蒋明成一同被捉到问罪的。蒋明成的嫡长孙也明白这点,所以一路走来对着女子颇为照顾,打点押送的兵勇,也就顺便遮掩了女子的身孕。 蒋明笙虽然被杀的措手不及,但是他当时已经帮皇后控制了一批士兵,当时皇后也是见势不妙想着带着儿子跑路的,不过儿子却先死掉了,皇后也就没了再活下去的念头,蒋明笙也被杀的措手不及。最后和这队隐藏的士兵在一起的蒋明笙的头号幕僚逃脱追杀后,带着士兵在大理找到了蒋明笙的嫡子,就在他们快要到达大理的时候,将兵勇迷倒,带着他们剩下的人逃到了九顶山,也就成了土匪。但是当大家安顿下来的时候,蒋明成的嫡孙却突然倒下了,他们那队士兵是为了逃亡准备的,所以厨子军医和打铁修兵器的人都有。军医为那嫡孙诊治过之后才发现,蒋明成的嫡孙已经是外强中干,果真没多久便去了。那嫂子得知后知道是嫡孙为了帮她而累死的,一急之下也难产而亡,最后军医当机立断将那嫂子的孩子剖腹取出,才保了下来。后来当朝太祖揭竿起义,反对贵妃之子的酷政,那时候的皇帝已经没有精力来管他们这些逃掉的小蚂蚁了。 “被剖腹取出的就是我们祖父蒋仁。”蒋瑜说道,“我们祖父因为是在山上出生的,所以没有被刺上发配的黥字,其他的族人也陆陆续续地因病死掉了,好在那些士兵也都带着家眷,我们才组成了一个村子。不过我们祖父一直想要恢复蒋家的荣光,所以我们也一直努力学着本事。当时那队士兵也以能逃亡的斥候为主,所以我们的侦查能力很强,对于时事也很能把握住。说实在的,我这女儿小云更是青出于蓝。”蒋瑜笑着摸了摸小云的头,夏连升跟着看向挂了泪水,却倔强地扭过头去的小云,一时没说话。 夏连升觉得这蒋明成家也是真的倒霉,不过现在都改朝换代那么久了,他们就算想出仕,也不应该有什么阻碍了呀,那为什么他们仍旧在这山里当着土匪呢?夏连升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 蒋瑜听了,静静地呆了呆,最后下定决心般说道:“此事关乎性命,我希望在我告诉夏大人之前,夏大人保证看在我们救了你一命的份儿上,就算不成,也要保住我们一村老小。” 夏连升见他说的郑重,也正了脸色郑重地答应下来。 蒋瑜得了保证,这才说起了缘由,原来他们一直在为出山做努力,不过因为劫匪的传言,总不被世人接受,所以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机缘巧合下,十年前,蒋瑜外出求学的弟弟蒋衡无意间撞见了刚被派来镇守的年将军,本以为跟在他身边可以为家族一展抱负,所以跟着他做了幕僚,帮助他在云南站稳了脚跟,哪知年羹尧却是个心大的主,不仅设计害死了几位同僚,更是党同伐异,一人独霸了整个云南府的话语权。一时间,蒋衡开始庆幸自己没有冲动地说出自己的身份来,年羹尧一直以为他就是个普通学子,聪明一点的幕僚罢了,蒋衡也就此沉寂下来,不像以前那样事事为年羹尧打算。年羹尧却觉得蒋衡很识趣,就一直闲闲地养着他,他也就偶尔假公济私地为山里弄些福利。 夏连升听了这话,明白了蒋瑜的顾虑,在朝里明白人看来夏连升他和年羹尧都是新皇一派的,而他之前的做派也明明白白的展示了他就是来帮年羹尧看摊子的,没人知道他想跟着范宁去大理那边上任纯粹是想打破这种态度的魔咒。偏偏他又没有合适的理由,这次刺杀他都不敢怀疑,察哈尔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年羹尧,他一点都不知道。想到这里,夏连升的脸微微地带上了阴沉之色。 小云一声冷哼将夏连升带回现实,他看了看脸色不好的小云,和笑的有些勉强的蒋瑜,沉声说道:“你们可能没有想到,我被江水从上游冲下来,可能就是年羹尧做的。” “什么?”蒋瑜惊讶地说道,他扭头看了一眼更惊讶的小云,不由得说道:“这..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不是被白莲教的人追杀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夏连升苦笑着说道:“虽然明面上是白莲教,白莲教杀我做什么啊?我这是自作孽。”然后他把自己暗中打听年羹尧的事情说了,“面上看得是一片祥和,我就不小心多心了,”他可不敢说自己从史书上知道年羹尧不得好死,只能含糊地说自己无意间撞见年羹尧私下的真面目,所以想逃走,不想被他发觉了,才引来追杀。 蒋瑜听了,嘴巴张的老大,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事情也太玄乎了,相信世人就算是被你派出去探亲的嬷嬷,都不会想到你出事的真正原因,幸亏你活了下来,不然岂不是要冤枉死。” “是啊,幸亏小凡。”夏连升揶揄地看向小云,小云红着脸低下头小声说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们这不是怕你是个麻烦么。” 蒋瑜对夏连升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还在这里,就不要和小云计较了。我们一般都在这边山里训练,常年不回去,村里都是小云在操心。她有此担心很正常,最后她还不是心软救了你吗?” 夏连升也绷不住笑了:“我就是跟她开玩笑,其实我挺喜欢小云和小凡的。我也有两个弟弟,从小就跟他俩一样可爱。” 见夏连升不恼自己了,小云也松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地笑了。 蒋瑜见事情说开,就又想起自己的打算了:“夏大人既然和年羹尧也有仇,那么我们的立场还是一致的,我们蒋家的事情,就完全拜托大人了。” 夏连升第一次这样被人委托,顿时有点头疼:“你叫我想想吧。” 蒋瑜见夏连升并没有推脱,也松了一口气,他笑着说道: “此事关系重大,大人当然要好好考虑一下。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先带您去见两个人,你们可以商量着决定。”说完便带头走出了木屋,小云也跳下椅子,小跑着跟了上去,夏连升见状,也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小木屋后面还有一片的小木屋,一个个隔得不远交织错落地在这一片林子里,蒋瑜带着夏连升一直朝着中间的一间木屋走去,走到门口才发现一个壮汉在门口站着。见蒋瑜过来,壮汉急切地说道:“大哥你可来了,要是你再不来,我就受不了想揍他一顿了,这小子嘴里不干不净的,气死我了!” 蒋瑜笑着说道:“行了郝汉,从今天起你就解脱了,把门打开吧。” 那个叫做郝汉的汉子扫了一眼夏连升,对着蒋瑜说道:“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蒋瑜笑着点了点头,催促郝汉把门打开,扭过头对着夏连升说道:“我们和屋里的两位有点误会,我就不进去了,希望你能过去开解一下两位,之后咱们再坐下来谈谈。” 夏连升好奇地走近屋里,只见两个衣着破烂地男人正在屋子中间,人手一个红苕饼,一边啃一边骂骂咧咧,见有人过来,抬头一看,顿时惊喜地叫道:“恒睿!你居然真的没死!” 夏连升被他叫的吓了一跳,仔细一看,这不是范宁和张玄么!他惊喜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张玄还好吗?” 于是三个人坐下来说话,范宁先是讲起了自己在崖上如何杀掉察哈尔,之后骑着马沿着山路准备下崖寻找夏连升,却不小心迷了路在山里转悠了几天,最后不小心转悠到这个山头,被他们抓了过来,一直关了一个多月。“他们也不打我也不骂我,我这不是无聊地直骂人嘛,谁知道后来张玄就进来陪我了。” 张玄无奈地说道:“我被皇上派来寻找你的下落,并不知道范宁也在这边。我先到的年将军的都督府里,听他的幕僚蒋衡讲,你是在这座山头里失踪的。说是年将军派的兵勇在这座山里发现了察哈尔的尸体和白莲教余孽的尸体,不过由于皇帝急召年将军进京,于是我就只好自己带着人来山里寻找。我从年将军那里听说,这山里有一群山匪神出鬼没的,我担心白莲教余孽和他们有什么牵扯,就先少带了几个人乔装改扮想来先探探路,谁知居然被这伙山匪抓了个正着,然后就和范宁关在一起了,刚来的时候看见范宁,我还以为他是疯子呢,后来才知道你居然跌下悬崖。当时觉得你可能活不成了,我俩也不知道他们会对我们怎么样呢,而且现在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范宁说道:“还能怎么样,连我都关了一个多月了还活蹦乱跳的,那些人应该没啥事。对了恒睿,你现在是怎么样了?” 夏连升向他们讲了自己被救的经过,和之后在村子里的生活,“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这个村子里还有山上这群小木屋这个猫腻,那个叫小云的小姑娘真真了不得。” 范宁和张玄听得哈哈大笑,张玄说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太上皇一直惦记着你,之前你失踪的消息传到京城,听说太上皇在乾清宫大发雷霆,把皇上从养心宫里特地叫到乾清宫里好一通责骂呢。皇上也是真的担心你,这才派我出来找你的。” 提起皇帝,夏连升顿时有些不想说话,张玄不知道他可清楚的很,皇帝的粘杆处肯定在驿站有人潜伏,可是他失踪的消息还是荣嬷嬷带进京的,可见皇帝对他的死活并不关心。夏连升再想起之后年羹尧的下场,心里更是凉了半截。不过转念一想,年羹尧的下场大部分是因为他自己作的,夏连升自认为自己乖乖巧巧的,应该不会引起皇帝的反感。 但是他再一次感觉到,手里没有资源,心里也没有底气,连皇帝惦记他的价值都没有。这可不行,他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三人坐在一起叙话,过了不知道多久,蒋瑜开门走了进来,看见夏连升三人聊得正开心,笑着对夏连升说道:“夏大人,不知我的这个投名状,你可还满意?” 夏连升顿时想起来蒋瑜说有苦衷对自己说,想起张玄的话,他似乎有些了然:“你们是山匪?” 第一百三十八章 蒋瑜苦笑道:“年将军想把持云南府的话语权,不肯给我们机会,我们也就只好做山匪了。如你所见,我们这山匪做的,连肚子都填不饱,更别说做我们想从良了。” 夏连升并不完全相信他的话,想到小凡嘴里他的马车残骸,他冷笑着说道:“你也不必装可怜,饿不饿肚子且不说,你们一定还有什么是年将军忌惮的,不然他也不会不让你们从良。” 蒋瑜苦笑着说:“夏大人看来也要误会我们了,不知道夏大人能不能看在我没有伤害大人的同伴的份上,和我坐下来好好聊聊呢?” 见夏连升要答应,张玄抢先一步问道:“和我一起的两个人呢?” 郝汉在蒋瑜身后接话了:“你们那么多人,总不能天天白吃我们的干粮吧,最近夏大人发明了红苕饼子,他们就被我们拉去干活了。” 夏连升一听,就知道他们肯定被拉去当驴子拉磨去了,当下给张玄细细讲了红苕饼子的做法,两人也迅速明白了。不过毕竟是俘虏,当劳动力总好过当花肥,好歹都还活着。 于是夏连升三人便和蒋瑜回到了最初的小木屋,几人围着桌子坐在椅子上,听蒋瑜讲了一些事情:“大理那边还好,再往东北就不安全了,那边也有一些匪徒,你们最好还是不要过去的好,不然能不能全身而退,可就不好说了。” “怪不得他们一路上都没有在对我做什么事情,如果我一个人就这么跑去上任,说不定就会死在那边的匪徒那里了!”范宁气愤不已地说道,“元宝已经去了不短的日子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突然想问,那些人是怎么知道大理那边的情况的?”张玄的头脑也已经上线。 “不得不说,我的猜测可能是真的,年羹尧跟王子腾有联系,年羹尧告诉过王子腾这边的情况。”夏连升沉声说道,“可能我被刺杀是个例外,他们并不知道范宁和我在一起。或者说,他们认为范宁去了那边已经活不成了,完全没把他放在心上。” 范宁顿时被刺激的不要不要的,“老子好歹也是个官吧,他们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他们的眼里只有夺嫡,哪里看的到其他事情,这样也好,范宁还比较安全。” “我们在土匪窝,哪里安全了?”张玄说道。 “咳!”蒋瑜大声地咳了一下,张玄和范宁闭了嘴,有点不好意思,夏连升则是说道:“我打算暂时留在这里帮蒋哥训练一下他的士兵,你们怎么打算?” “连升,你不回去告诉大家你还活着啊?”张玄说道,“万一年羹尧借口我被土匪抓上山,朝廷派人围剿这里怎么办?” “他们应该不会来的,既然我们都来了这里,他们肯定是想让我们去死的,只要蒋兄不向朝廷要求什么,他们顶多会认为我们已经死掉了而已。”夏连升说道,“我想和蒋兄联手,不想被人再次拿捏了。” 蒋瑜看他们说的有门,也连忙说道:“我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爷爷心心念念都是想被朝廷‘诏安’,脱掉这层土匪的外衣,为蒋家平反,能让跟着他们的这队侍卫能够有个好前程。虽然说现在老一辈的人只剩下我爷爷了,但是我们对于这件事情的执念完全没有减少。各位大人可要高抬贵手,破而后立这种事情,我们小村庄承受不起啊。” 范宁则是好奇地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什么还要继续在山上当土匪呢?哪怕你们投降年将军,也顶多做个俘虏,再从基层小兵做起也行的吧?” 张玄虽然对于官场上的一些藏污纳垢比较反感,但是在张家呆了那么多年,接触的就比范宁深刻了,他沉声说道:“看来你们对于年将军的投资失败了,年将军虽然不知道蒋衡和你们的关系,但是他好像并不希望你们改邪归正,甚至不希望你们这群匪徒消失,对吧?” 蒋瑜点头称是:“张公子果然通透。” 夏连升自然也是明白他的意思,看范宁还没有扭过来弯,笑眯眯地对着他解释道:“我给你打个比方吧,假如你是看粮仓的,有一个粮仓经常闹老鼠,你就抓了一只猫来逮老鼠。这只猫很勤奋,没多久就把老鼠全部抓光了。没了老鼠,再养着这只猫你就要每天给它买鱼吃,这时候你会把猫怎么样?” 范宁说道:“我还不至于养不起一只猫,那就养着呗。” 看着张玄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夏连升只好补充道:“那如果这两年闹饥荒,你养不起它了呢?” 范宁笑着理所当然地说道:“那肯定是把它杀掉,不要让他再浪费粮食了。” 夏连升笑着说:“对啊,肯定是要杀掉的。猫对于你来说,已经是没有用的东西了,所以你可以无所顾忌地杀了它。如果这只猫很聪明,它并不努力抓老鼠,每天只抓两三只,让你看到它的成果后,就不继续抓老鼠了呢?” 范宁着急地说道:“怎么会有这样的?猫本来就是应该抓老鼠的呀。” 张玄说道:“可是如果老鼠在粮仓永远消灭不完,你就永远需要它,不会杀掉它的。” 范宁一下子呆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说道:“你们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你举这个例子跟年羹尧有什么关系呢?” 张玄笑笑说道:“现在,蒋先生他们就是年羹尧这只老猫豢养的大老鼠。只要有他们存在,年将军手里的军权就不会全部被皇帝收走,所以蒋先生只能做山匪才能有活路。” 蒋瑜说道:“这也是隔壁南安王用的手段了,听说那茜香国只是个弹丸之国,却从开国到现在,三代南安王都没有将它拿下来的缘故,并不是茜香国太过强大,相反,它还很弱小,一不小心就会被灭国,第一代南安王一定是想用茜香国来稳住自己手里的兵权。可是南安王却忘了,百姓不是粮食,他为了养茜香国,不知多少百姓被茜香国的骚扰弄得家破人亡,所以他糟了报应,听说这一代的南安王只有一个女儿,连个继承香火的儿子都没有生出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范宁长叹一声:“唉~我果然是长知识了。原本我还以为,做官跟我们家经商是一样的,不过是会一些经济学问就差不多了,现在想来,勾心斗角也不比我们经商的人要少。” “哈哈,世事都是一通百通的,”蒋瑜说道,“对于年羹尧的猜测,还是我弟弟蒋衡说的,我这武夫也不懂,但大概也就是那个意思。” 范宁一脸回不过来劲儿,张玄则是眯了眼睛,问道:“那蒋先生此次把我掳来,到底是想说什么呢?” 哦,差点忘了,范宁是无意间闯入他们地盘的,夏连升也是被救来的,只有张玄是被他们配合蒋瑜给掳来的,于是连连致歉:“我们听蒋衡来消息说,年羹尧准备把白莲教的事情栽赃到我们身上,而且还要假借张大人的手把我们铲除,这不一着急,就想着把张大人请过来商议一下吗?正好你的两位好友也在…” 张玄主要也不是因为自己被掳而气愤,只是想拿这件事情做个谈判的筹码,看到他的表情,范宁心里偷着乐起来,这小子自从他祖母死后,就一直没在表露出这样精明算计的表情了,看来这次被掳说不定也是好事,只不过倒霉的人可能就不太好过了。 夏连升也乐眯了眼睛,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前段时间他正发愁自己手下没有一批能用的人呢,这不就冒出来了吗?他和张玄对视一眼,发现彼此眼中的精光,不由地笑了。 蒋瑜突然打了个寒噤,心里莫名其妙的,眼前这三人都很和气啊,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冷呢?不过他很快被夏连升的问话所吸引,就没留意考虑这个原因了。 夏连升问了一下现在外边的情况,沉吟了一会儿,问蒋瑜:“蒋先生是说,大理那边有一伙儿匪徒?” 蒋瑜说道:“是,你也知道,大理那边许多小部族混居,各族土司也不一定都服从大庆朝派去的官员管理,所以刚开始蒋瑜说年将军说的,那里有一股匪徒,蒋瑜还不是特别相信,后来年将军好像派人去剿匪过一次,不过大败而归,当时年大公子好像还为此受过伤。” “哦~”夏连升对这个年大公子还真有印象,当时年将军宴请他的时候,年大公子一直跟着年将军,虽然看着礼貌,但是身上的兵匪气也说明了他可不是一个弱鸡。想起历史书上年羹尧被清算的时候,其他孩子不说,这位大公子可是和他一起被斩的,可见年羹尧的事情这位年大公子可是知道不少。 “这位年大公子何德何能,让蒋先生如此提及?”范宁问道。 张玄接过话说道:“我在年将军府里的时候,也是年大公子在接待我,年将军说因为这件事情皇上是交给我的,他如果来指手画脚,可能会有越权的嫌疑,所以他要避嫌。” “避个脑袋的嫌!”范宁说道,“他不会打算的就是让你有来无回吧?等你死了,然后顺便再借口铲平山匪?” “有这个可能,”夏连升说道,“毕竟他不知道我已经在这里活下来了。如果年将军知道皇帝想把他调回去的话,他为了不然其他的副将知道这个九顶山的山匪并不是别人想的那么难剿,就应该会着手将他们铲除,而且为了表现山匪的强大,一定要让山匪不小心害死几个朝廷命官。” “!”蒋瑜突然一个激灵,“各位大人,我家弟弟蒋衡已经从年将军那里请辞,应该过段时间就会以回老家的名义从其他山路回来,年将军那里的核心已经接触不到了,如果年将军真打算将我们全部剿灭,那该怎么办?” “嘿嘿,”夏连升突然猥琐的笑了,了解他的范宁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道这是又打算坑谁呢,只听夏连升说道:“听说大理那边风景优美,地广人稀,尤其是有一股‘厉害的山匪’呀?” 张玄突然福至心灵地说了一句:“不如我们去坐实了他?” 蒋瑜迟疑:“这不好吧...”毕竟他也是一心想被招安的。 虽然说夏连升对着蒋先生几人说要做山匪,他前世训练兵蛋蛋的时候也是浑身匪气,现在哪个部队男人多了不都跟土匪似的,拳头最大。但是官方的和私自组团的毕竟不一样,所以夏连升的看法是,我们可以做山匪,但是必须是官方挂过号的,他虽然想像年羹尧一样有话语权,却又不想像他一样招了忌讳。于是和张玄范宁商量,夏连升跟着范宁继续去大理那边就任,张玄则是回京城去做线人,主要负责私下和皇帝报告夏连升现在的动向以及他的打算。“跟皇上可以坦白我们的计划,不要觉得有些话不好说就不说,有些私心不好讲就不讲。我告诉你,有年将军‘珠玉在前’,什么东西都靠谋划欺骗,将来他必定翻船。如果将来他翻了船,皇帝肯定要把所有的大小官员的事情都要查的,这时候如果跟年将军一样有所隐瞒,还沾着兵权,我保证咱们一定会死的很快。当然如果我们表现的好,将来年羹尧倒台,云南这边我们也能分一杯羹!只要把云南的兵权全部掌握在手里,在朝堂上看谁还敢小看我们。到时候蒋先生想洗白,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蒋瑜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年羹尧快点倒台好让他洗白,“不过‘分分中’是什么意思?” “咳咳咳!”夏连升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额...那个不必在意,就是个口头禅。” 蒋瑜迟疑地点了点头,夏连升则是扭头对着张玄说话岔开话题:“一定要千万小心” 张玄点头保证:“我明白,我一定会完完全全地坦白说的。其实说实话我有点担心如果我回到云南府说已经找到你了,会不会被年羹尧给拦在云南。或者年羹尧的信任的下属把我杀掉,伪装成九顶山山匪所为,然后带人杀过来。” 第一百四十章 夏连升听了这个也有点迟疑,“不会的,”蒋瑜说道:“刚刚忘记给你们说,年将军已经要回京述职了,据蒋衡送来的消息,他从年将军府出发的时候,年羹尧已经打算进京了。等年羹尧走后,他就转道回来这边。” 夏连升点点头:“那张玄你先走,别管我们,我们要是能等到蒋衡回来,就集体转移去大理那边。如果来不及,就让蒋瑜先生给蒋衡传信,到时候我们再汇合。你只要保证好自己的安全就好了,不要再回年将军府,至于回到京城只要过了皇上那关就行了。哪怕你在年羹尧面前随便说一个一定会被识破的理由比如说没找到我却又被人追杀,一不小心跑出云南地界不能找他求助什么的,年羹尧到时候就算再有能力戳穿你,皇上不接话,他也没办法。” 张玄点头不再说话,夏连升又接着说道:“到了京城,你就住到我的忠顺王府去吧,相信范宁那个小院子也挡不住外人的刺探,不如你跟皇帝说一声,叫他派两个侍卫跟着你,顺便也算是帮我们传信了。在我的王府,有什么事就找荣嬷嬷,这可是在宫里活了好几年的老人。对于跟别人装傻打太极就得靠她了,只希望荣嬷嬷还能好好地吧。” 张玄认真的点点头应了,范宁倒是大呼住到忠顺王府是个好主意,还怂恿张玄在他的府里开诗会,到时候把隔壁的林惠玉和林瑾都叫上,也好久没见两个小子了。 说到这里,张玄顿了顿才点了头,范宁和夏连升互相对看一眼,这里头有事情!两个人打算等会儿找个机会好好地审问一下。 话题不再转移,夏连升对着蒋瑜说道:“蒋先生,那你就快快将你的人训练起来吧,我们也要武力强大,才好做个合格的山匪啊...” “嘿嘿”“嘿嘿”...几个人面对面想象着如何做官方的山匪,都猥琐的笑了起来,笑声差点扰了刚刚因为无聊就睡着了的小云的好梦,她吧唧吧唧嘴巴,换了个姿势在椅子上继续睡了下去。 四个人在小木屋里开始了一轮新的合作讨论,小云这个孩子虽然精明,奈何还太小,不太了解大人之间的尔虞我诈,于是蒋瑜就这么割地赔款,走上了一条将军养成的不归路。直到待一切尘埃落定,小云长大接班后,蒋瑜还在感叹自己还是太嫩了,人家后生可畏啊。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我们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会议结束后,张玄起身跟着蒋瑜去找之前跟着自己一起被抓起来的两个侍卫顺便整理行李,因为是十三阿哥,哦不应该叫怡亲王了,两个侍卫是怡亲王自己的侍卫,所以是皇帝一边儿的,必须得带上他们好来证明张玄的清白。 当然,在他出门之后,夏连升和范宁一人一个胳膊把他架到一个屋子的后面问起刚刚张玄的不对劲来,夏连升比较直接,笑着问道:“你小子是不是对我的林妹妹有什么企图?告诉你,那可不行!除非你把我这个大舅子给伺候好了,林妹妹可把我当亲哥哥一样的...” 张玄顿时脸就红了,大声分辩道:“不是林家妹妹,不是林家妹妹...” “哈哈哈哈!”范宁顿时乐不可支,“啊哟喂我们张玄还有这么笨的时候?你被骗了!” 张玄看看他,再看看夏连升,顿时恼羞成怒,挣扎着要揍夏连升,夏连升闪过张玄那毫无章法的拳头,闲闲地说道:“就算不是我们玉儿,肯定也是玉儿认识的,你要是打了我,可别怪我不叫妹妹给你牵红线啊...” 张玄顿时停了,然后在范宁的嘲笑声中狠狠地瞪了他俩一眼,转身要走。边走边说道:“回头我自己打听去,你们都嘲笑我!” 夏连升连忙拦着他不让走,范宁也连连作揖,张玄其实也就是假装生气而已,他很快便从夏连升嘴里套到了想知道的信息:“原来是贾将军的女儿啊,不知是否婚配?”说完这句话,他的脸都红到脖子根了。 夏连升见他是认真的,也收了脸上的揶揄,说道:“据我所知还没有吧,你也知道,之前她养在荣国府老太君那里,简直跟老太君养的一只逗趣猫似的,什么也没学到,听玉儿说也就是这两年才被她继母给带着培养起来,不过要是你这样人口简单的小家,真是再合适不过了。这样,我写封信给玉儿,让她帮你敲敲边鼓,不过你要是有心,可要自己去求贾将军了啊。” 张玄正色道:“我这个人什么都没有,但是对贾姑娘确实是真心的。我回去之后就会去贾府探探贾将军的口风,至于女眷那边,还真得麻烦林家妹妹了。” 三个人聊得高兴,却不太尽兴,不过现在一切以逃离年羹尧的魔抓为要,所以夏连升许诺今晚给林黛玉写一封信过去(当然顺便给林如海他们包括荣嬷嬷都写了),叫张玄帮着带回去。 蒋瑜在他们出门后就去召集他的下属军队继续操练了,而夏连升则是等张玄走后叫醒了小云让她带着自己去了研究他马车的地方,准备造几件先进点的武器,他们是要去抢地盘,当然要厉害点才行。想当初那队侍卫斥候居多,但是其他工种也都存在,什么军医、铁匠什么的,夏连升马车上的助力器一下子就被专业人士看出来了,夏连升顿生知己之感,拉着范宁就朝那边过去,谁知走到叮叮咣咣的地方的时候,简直看呆了。 范宁指着一个壮汉说道:“嘿,小子,怎么又是你!” 那厢壮汉扭头一看,正在打的铁块也不要了,立刻跳开老远:“怎么又是你小子!你的嘴巴太毒了,我都甘拜下风躲这么远了,你怎么还阴魂不散?” 范宁顿时不服气了,撸袖子上前就要继续跟他吵架,夏连升连忙拉住他:“哎哎哎,正事要紧,你先去找蒋云一起帮忙计算一下咱们怎么把村子全部搬走,这边我研究研究点秘密武器。”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什么秘密武器?”范宁顺口问道,那壮汉笑着说:“夏大人造的武器可是被太上皇好好嘉奖过呢,你小子不懂!” “你...”眼见范宁又要炸毛,夏连升连忙推着他去了,夏连升则跟着郝汉——就是那壮汉子,看他们现在的武器去了。 不多会儿,蒋瑜和蒋云跟着范宁过来了,一见夏连升就问:“夏大人,这都快过年了,我们还要去抢地盘?这会不会...”死太多人不好过年啊。 夏连升看出了他的潜意思,笑着说道:“刚刚我看了你们的铁匠水平,真心不错,等下我画个图纸出来,造个秘密武器,到时候带着,保证速战速决,只要小心,不会有伤亡。说不定还能大捞一笔,有个盈余好过年。” 一听盈余二字,蒋小云顿时拍板应了,蒋瑜也顺势就答应了下来,也期待着夏连升的秘密武器。至于夏连升是不是真的有秘密武器,能起到什么作用,我们暂且不说。 拐回头我们再看京城这边,年羹尧早就已经出发。张玄躲躲闪闪地出了云南府的地界的时候,年羹尧已经到了京城了。这会儿正被皇帝传召,待见了皇帝,年羹尧述职完了之后,提起了夏连升失踪一事。他再一次将自己因为失职导致夏连升生死不明的责任揽在身上请罪。皇上心里却不知怎么想的,面上却对夏连升失踪的事情毫不在乎,反而要求年羹尧提拔一个他的心腹,尽快在云南那边主持大局,然后叫他最近在京城待命,随时准备接手九门提督的位置。 年羹尧请罪的时候一直在观察皇上的表情,结果他失败了,他发现现在这个皇帝比以前刚刚接触的四阿哥更加能够隐忍,更加不动声色了。不过他猜测皇帝不知道他和白莲教那三鬼的事情的,毕竟跟白莲教联系,就是相当于反贼了,皇上不论如何都不应该不追究的。于是他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皇宫,脑子里已经想着该如何给王子腾接触一下,如何能够在接手王子腾的工作后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弹和抵触情绪。对于这个他很有信心,因为刚刚皇帝给他透漏了,皇帝打算再给王子腾升一升官,对于官迷来说,这一定是最好的安抚。 年羹尧和王子腾相约会宾楼,两人在包间里你来我往地喝了不少酒,又各自心满意足地回家了。却不知,在他们走后,隔壁一个不起眼的男子也出了酒楼,慢慢地绕城走了一圈,这才悄悄地朝平安巷某家小宅子递了消息。 收到消息的皇帝冷冷一笑:果然不愧是八面玲珑的年将军,这么快就去卖好了,这种四处钻营的小人!要不是暂时无人可用,定不容他!不过一切可以迂回着慢慢来,他不着急。 当晚,皇帝翻了年妃的牌子,并接连三天都歇在了这里,宫里不知道被撕掉了多少帕子。 隔了两天朝会上,皇帝下旨将阮勉湍提升半级,并让他全权处理云南事物。朝堂上到不怎么见人反对,一是大多数人觉得云南那边太穷了,还不如从混乱的江南那边捞点赚得多。一是觉得年羹尧是皇帝的头号得用大将,听说这阮勉湍就是年羹尧推荐的,皇帝既然已经定了,大家还是给点面子好了,于是朝堂上对皇帝的这个旨意一团和气。 紧接着皇帝又发布了两个职位的调整,一个是王子腾擢升九省都检点,也升了半级,叫他准备出去巡边。王子腾的九门提督就给了年羹尧,这些旨意太上皇早就看过了,所以很快就颁布下去了。 且说薛宝钗自从那天偷偷从姨妈那里听到了姨妈姨夫对他们薛家的态度,跟母亲商量过后,薛姨妈就找了可靠的下人,背着包括薛蟠在内的所有人开始修整自家在京里的宅院,虽然孤儿寡母的搬出去到底不如在荣国府或者王家借势那么方便,但总比别人突然把自己撵出去后发现自己无家可归的好吧。他们这么做,除了一部分是生气,更多地是对于自己身份上的无奈。但是薛宝钗却把这口气记下了,就像薛蟠十分爱护母亲、心疼妹妹一样,薛宝钗虽然恼恨哥哥不成器,但是更多地是对她姨妈的不满。在她看来,姨妈将母亲骗来京城,说是让自己进宫,最终却因为元春姐姐的突然晋封而放弃了自己。这也就算了,还以她和哥哥的婚姻为由,从妈妈手里一次又一次的抠钱,好像我们家里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似的。尤其是这次,她居然算计到了林黛玉头上,要不是林家知道主谋是谁,又对他不成器的哥哥不屑一顾,那他们薛家岂不是就要断了传承!有这种姨妈,还不如没有! 薛宝钗此时有点黑化了,她开始回想刚开始来到荣国府时,姨妈对她们一家的表现,让她和母亲都认为姨妈更疼爱宝玉,甚至愿意为宝玉把珠大哥哥分出去,薛宝钗刚开始还有些心动。但是随着大家年龄的增长,史湘云的出现,珠大嫂子的表面恭顺,珠大哥哥的升迁,还有姨妈一次次对他们的算计,薛宝钗现在越来越觉得姨妈似乎并不太把宝玉看在眼里,在姨妈心里,宝玉只是能替她从老太太手里抠出私房钱的工具,而珠大哥哥才真正是姨妈的依靠。 薛宝钗将她在荣国府的事情想了又想,越想心里好像越明了,于是她大胆地做了一个决定,一个测试王夫人心里到底哪个儿子才是掌中宝的决定。 王夫人最近一直在努力地参加各种活动、宴请,因为之前芳蕊给贾宝玉带来的影响,她计划自己在这些活动场合中假装受不了流言或者与一些无关紧要的家族起一点不大不小的冲突,造成不得不让薛姨妈一家迁出荣国府的决定。而为了有个见证人,她每次出去都会邀请薛姨妈和薛宝钗同行。薛宝钗心里也正好有些想法,于是每次就都跟着王夫人一起参加聚会,虽然大家都看不上她那副巴结的嘴脸,但是她看似沉稳的性子以及身后巨大的财力也让她和某些人搭上了话。 第一百四十二章 薛宝钗搭上话的就是之前来过荣国府的南安老王妃,这次聚会就是南安王的嫡出女儿出嫁,就是之前跟着南安老王妃来过荣庆堂差点被贾宝玉调戏了的女孩子之一。本来南安王妃并不是很想给名声不太好的贾家发请帖,但是一来南安老王妃跟贾母的关系不错,二来听说王夫人一直在带着薛宝钗参加聚会,她们想跟薛宝钗接触一下。事实上,双方接触之后,互相之间相处的很愉快,薛宝钗一直想要找个靠山,而南安王府一直因为两代南安王爷的好色和荒唐,内宅一直过得紧巴巴的,南安王妃就想找个舍得填补银子的,这不两个人一下子就看对眼了。薛宝钗对于身份不够只能做妾这种事情并不是很看得上,没看在内宅再怎么嚣张的姨妈也得忍受两个姨娘和不知道多少的通房丫头,但是赵姨娘虽然粗鄙,却一直过得很...潇洒;最最重要的是,南安王现在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已经嫁了,另外一个估计也快了,他还没有儿子,没有世子,薛宝钗一直被自己姨妈夸奖‘是个有福气’‘是个能生养’的,她对自己很有信心。而南安王妃则是因为没有儿子而没有底气,为了南安王府的传宗接代,她也不得不忍受丈夫那一大堆姨娘奴婢的,薛宝钗虽然年轻了点,但是好把控,也能帮她填补填补王爷那漏勺似的花钱习惯也是很不错的。 两方就这么在王夫人的眼皮子底下愉快地达成了协定,而王夫人则是忙于与一个好久不见的熟人诉苦,尽量找一个能引起冲突的话题而错过了薛宝钗的动静。 且说薛宝钗这里,既然已经达成了共识,那就付出点诚意吧,于是街面上突然传出了一个新的消息,说的是荣国府的最新八卦。 “哎哎哎,你听说了吗?听说荣国府的老太太特别心疼她的一个小孙子,要星星不给月亮那种疼爱,说是因为那小孙子长得像她去世了的老公。” “什么呀,我听说这小公子是含玉而生,将来会有大造化的。那老太太是为了将来国公府能够振兴荣国府才对他那么好的。” “哎哟哟,那将来荣国府岂不是要传给小公子?那他亲哥哥怎么办?” ... “哎哎哎,听说了吗?荣国府有个小公子居然含玉而生,将来那玉可是有大造化的!” “不会吧?玉能有什么大造化?都是做成挂件摆件的,除非是玉玺...” “噓~你不想活了,敢开皇家的玩笑!” “切,随便说说,有谁会知道呢?” “那你说,他们家小儿子有了大造化,大儿子可怎么办哟?” “嘿嘿,还能怎么办,看直亲王的结局呗...” ... “哎哎哎,听说了吗?荣国府有个小公子含玉而生,他把玉送给了荣国府老太太,那老太太特别喜欢小孙子。” “不会吧?怎么我听说是那老太太因为这小公子长得像国公爷,所以想老牛吃嫩草...就来将来荣国府都打算传给他了。” “啊哟哟,那可叫他哥哥如何自处啊~~” ... 【除了贾家接旨的人,没有人知道贾母死后,荣国府就不能再叫国公府了。】 贾政是个死宅,之前因为在同僚面前丢了人,现在每天除了上衙就是回家跟清客聊天,说白了就是被恭维找优越感。而王夫人一直来往于各种宴会并致力于跟人吵架,她的亲厚不亲厚的朋友就都不想跟她说话了,所以她也完美的一天错过了得知传闻的机会。直到街面上的各种传说太难听了,赖大家的实在听不下去了,只好传到了老太太的耳朵里。老太太当天就气病了,她躺在床上气得呼哧呼哧只喘粗气,最后又叫人把王夫人叫到荣庆堂狠狠地责骂了一顿才算完。 当王夫人得知街面上的传闻之后,整个人都木愣愣的,虽然她也疼爱小儿子,不过那只是惯性疼爱而已。她心里很明白,宝玉不爱读书,老太太是很疼爱他,也愿意把自己的私房都留给宝玉,她也想着宝玉可能不够成器,将来还是要多补贴一点。但是她更清楚,只有贾珠才是他真正的依靠,贾珠已经定了前程,将来一定会更加锦绣。所以她总想着趁着儿子还不算太发达,赶紧拿捏住儿媳妇,不过儿媳对她倒是足够尊敬,如果受了气反而是大儿子护得更厉害了,她顺势宠着宝玉,不过是给珠儿看,如果他再忤逆自己,自己就要哄着老太太把私房全部都给宝玉去了。怎么现在街面上会传出这样的流言?这样下去可不行,万一珠儿真的信了,认为珠儿就是帮宝玉守护家产,甚至以为他自己就是被母亲防备着的,那可如何是好,那得快点解释一下。 还没等王夫人想到办法,纳兰静明终于找到出手的机会。 起因不过是贾环的小丫头和宝玉的丫头吵了两句嘴,贾宝玉的丫头大声说出‘整个荣国府将来都是我们宝玉的,贾环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正好被纳兰静明带着来看她的母亲路过。其实纳兰静明也不完全无辜,纳兰静明一直假装不知道街面上的流言,只是想看王夫人如何处理,谁知这两个白目的丫头正好撞上。 因为纳兰静明早就和她母亲商量过了,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快些分家,将贾珠分出去。不为别的,就为贾家这爱折腾媳妇的传统,纳兰静明的母亲就十分看不惯贾家的老太太,更不要说王夫人。在纳兰夫人看来,王夫人能在贾母手下过得相对来说比较滋润,是因为贾母很清楚王夫人的哥哥王子腾在有机会的时候可以拉贾政一把。但是王夫人在这方面是个蠢的,纳兰家已经让贾珠尝到了甜头,王夫人却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甚至还妄想着纳兰家能够扶持贾宝玉一把。纳兰夫人实在不能理解王夫人的脑回路,她觉得贾母还算是明白,所以她对纳兰静明的小院完全不插手,不过也不见得说贾母就是好的,你看她也不提点王夫人就知道,她还是希望王夫人和纳兰静明能够斗起来,好让她站在制高点。但是她也不想想,没有贾赦这个一片赤诚的大孝子在前面做榜样了,荣国府的主子们早就习惯了各自打算,性格泼辣又十分精明的纳兰静明自然早就看穿了她的意图,于是她平时就按照母亲的嘱咐,蛰伏不动,这不,一击必中的机会就来了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纳兰夫人叫纳兰静明身边的嬷嬷将两个丫头拿住了,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直接冲进了荣庆堂。 贾母年纪大了,早上醒的早,平时就爱躺在贵妃榻上歪着,鸳鸯带着琉璃正在一个捏肩一个揉腿。老人年纪大了,胳膊腿都容易酸疼,鸳鸯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在当小丫头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这点,所以一直努力学习手上的活儿。相对于其他小丫头手上没有二两力气,鸳鸯的力气拿捏得刚好,她脑子又灵活,说话又好听,所以稳坐第一大丫头的位置。琉璃则是一直闷头跟着鸳鸯干活,鸳鸯让她往东就绝不往西,在鸳鸯被贾母派出去办事的时候,还能临时帮鸳鸯占住位置,让有心思讨好贾母的丫头们都恨得牙痒痒。贾母并不制止这种小心思,这样大家才会更加努力地巴结她嘛。 纳兰夫人带着人进了荣庆堂的时候,正当贾母被捏的舒舒服服昏昏欲睡的,小丫头来不及禀报,纳兰夫人就先闯了进来,她在贾母惊愕的眼光中,叫嬷嬷们将两个堵了嘴的丫头扔在地上,并快速地将事情说了一遍。接着气愤地说道:“之前在街上传出去的流言也就罢了,我们家忍忍也就当流言过去了。但是亲家老夫人,怎么您家自己的丫头都这样说起来了?如果您早就是这种打算,那为了我们姑爷好,您最好还是快点让我们姑爷分家出去,我可不希望我家姑爷就跟贾将军似的,年纪一大把了,再被赶出家门,临老还得靠着最后一点点家财度日。”贾将军说的是贾赦,他的一等将军爵位还跟着他,但是邢夫人的交际面已经够不着王夫人打着荣国府旗号的交际面了,低了好大一个等级。 纳兰夫人这话说的有点诛心,但是她的目的是叫女儿分家出去不必伺候两层婆婆,当然要强势一些。她将这白脸唱起来,女儿再唱个红脸,将来就算是分了家,她们也不能拿分家的事情对着女儿说嘴。 贾母被纳兰夫人冲进来的动作惊醒,然后就那么晕乎乎地听着纳兰夫人的一大段话,当听到最后的时候,她也忍不住变了脸色,她抬头往堂下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两个害怕的瑟瑟发抖的小丫头,说道:“纳兰夫人,我们结了亲家,就算是通家之好了,我怎么可能会不疼爱我自己的亲孙子呢?珠儿是我最有出息的孙子了,我当然是盼着他好啊。” 正说着,听到消息的王夫人匆匆赶来,她一边深恨贾环管不好身边的丫头,一边气恼宝玉身边的丫头一个个都不省心。周瑞家的正好跟在她身边,听了袭人的小报告后,她眼珠子一转,就凑到了王夫人跟前:“夫人,听说宝玉屋子里被逮到的那个丫头叫晴雯,正是老太太赐下的...”晴雯是老太太之前特意给宝玉找的,因为她长得有三分像林黛玉,其作用不言而喻,而且十岁就赐给了宝玉,贾母的想法是最好让宝玉先跟晴雯培养培养感情,等他喜欢上这类型的,那将来他跟黛玉的事情,宝玉肯定就会十分愿意了。深知贾母打算的王夫人一直对晴雯恨得牙痒痒,奈何是老太太赐的,她没有一点办法,现在听了周瑞家的话,突然灵光一闪,她缓缓地笑了:人要自己作死,那谁也阻挡不了啊。 所以王夫人走到门口,看清地上跪着的确实是晴雯的时候,她的内心是十分兴奋的,但是她在面上不漏分毫。一进门就跟纳兰夫人寒暄上了,她嘴里一直说的是小丫头口无遮拦冲撞了贵人,意在将晴雯推出去做了挡箭牌,当然对于将贾珠分家出去的事情丝毫不吐口。 贾母将王夫人的意图看得分明,但是无奈这会儿她不能反驳王夫人的话,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王夫人的做法。于是三个人就能不能让贾珠分家出去这件事情继续展开了讨论。 纳兰静明在旁边一直站着做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就像是她在这场争执中毫无说话的地位似的,显然三个大人也忽略了她,只管自己在据理力争。贾母在说话的间隙看到纳兰静明微笑不语的样子,顿时福至心灵,知道了这是纳兰静明自己的意思,于是她故意寻了个间隙,拍板似得说道:“这样吧,咱们也不要争了,这件事情就交给小辈们来决定!”说着趁纳兰夫人回不过神的时候,迅速地对着纳兰静明说道:“珠儿媳妇,好孩子,祖母知道这件事情让你为难了。就这样吧,你来决定,到底是要分家出去住,还是留下来。我事先保证,我们都听你的,就连珠儿那边,我也帮你说服他。”她这话说的恶毒,她已经看出来纳兰静明是想分出去的,但是她不能自己说出来,这才找了她母亲来说这件事情,现在贾母将决定权扔给她,如果她敢说想分家,那么只要操作的好,贾母有信心挑拨得珠儿从此跟她离了心。如果说从没想过要分家这件事情,呵呵,那以后就不可能再想分家的事情了。 纳兰夫人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她心里不由得暗骂这老货恶毒,于是想笑着打圆场说“孩子们懂什么?他们都要听我们大人们的决定”,谁想才刚刚张开口,就被同样想通了的王夫人给按住了手,这一惊之下,就没来得及说话。 此时纳兰静明心里也暗骂不已,不过幸亏她早有准备,此时她不紧不慢地假意擦了擦眼泪,说道:“累得祖母和母亲为我们小辈们操心,实在是我的不是。母亲也知道,我并不管家,所以现在那些丫头下人们并不把我和相公放在眼里,这都没什么。”看着贾母和王夫人皱眉,她暗中按住母亲想要接口的话,她继续说道,“将来荣国府要传给谁,当然是公公说了算,我们也不能置喙,只是我们被丫头下人们如此诋毁,媳妇儿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今天那晴雯能说出环三爷算个什么东西,那明天宝玉继承了荣国府,是不是连我相公也不能算什么了呢?” 第一百四十四章 “孙媳妇儿...”贾母张口想接话,却被纳兰静明一声凄厉的哀嚎给吓到了,纳兰静明夸张地哭了起来:“我相公现在虽然只是一个小官儿,可也算的上是荣国府的嫡长孙了吧?(原先贾琏是,但是贾赦自己被分出去成了旁支,现在就是了)可是小叔子平时做事儿...我们不得不走啊~~” 说曹操,曹操到,正在这时,外边咚咚咚的脚步声渐渐接近,贾宝玉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嫂子?嫂子你为什么要走?你不要我了吗?我们快快乐乐地住在一起不好吗?” ...神助攻!相信纳兰静明此刻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这话在一个有着赤子之心的小孩子说来,可能是因为喜欢纳兰静明,但是现在贾宝玉已经十三岁了,算是一个小男子汉,到了议亲的年纪了,所以此刻说出这种话来,就算的上是调戏他嫂子了,换个心胸狭窄的哥哥,肯定就会以为他媳妇儿和弟弟有点什么了。 纳兰静明此刻一句话也不说了,开始使劲地哭了起来。纳兰夫人此刻也看明白了,女儿是故意要把这个小叔子叫过来的,于是她愤怒地大声说道:“亲家母!原来平时你就这么放任你儿子败坏我女儿的名声的!这次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你们必须分家,要么他被分出去,要么就把女婿分出去!”纳兰夫人一手指着贾宝玉,生气地说道。 贾宝玉刚刚跑进屋里,就看到有个老婆子在对着自己的祖母怒吼,她旁边的嫂子更是哭得梨花带雨,他连忙从怀里掏出汗巾子,想要帮嫂子擦一擦眼泪,却被嫂子扭身躲到一边去了。这时候王夫人大喝一声:“宝玉!你给我过来!”贾母也对贾宝玉这个动作羞愧不已,宝玉平时在姐姐妹妹之间厮混也就罢了,这么关键的时候当着人家母亲的面调戏人家已经嫁了的闺女,这真的不合适。她张嘴想帮宝玉辩解两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贾宝玉却误以为大家不让他接触嫂子是面前这个自称‘亲家母’的老婆子不许的,于是他张口拿出平时训他的奶嬷嬷李嬷嬷的架势张嘴说了好大一段难以入耳的话,贾母和王夫人直接被惊呆了。 在反应过来之前,纳兰夫人冷笑着扫了贾母和王夫人一眼,气哼哼地说道:“我算是领教了,看来今天你们也下定不了决心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至于我女儿,等什么时候家里没了这总想占她便宜的小叔子,什么时候才回来。当然,如果你们想给我女儿写休书,那就要看看你的宝贝凤凰蛋的名声还想不想要了,看这年纪,也该说亲了吧。” 说着,拉起在一边(假装)哭得不能自已的女儿,连眼神都没有施舍给贾宝玉一个,就施施然地走出了荣庆堂,直接回了纳兰府邸。 贾母和王夫人面面相觑,待反应过来,贾宝玉还在那里不停地咒骂着,王夫人大喝一声:“宝玉!你的这些浑话都是从哪儿学来的?还不老实交代,不然我让你老子揍你!” 贾宝玉被吓了一跳,抬眼看见暴怒的母亲,再怯生生地看了一下满眼都是不赞同的祖母,他不得已低下头老实交代了他上学的时候总是偷听他身边的小厮们说的话,他们总是互相骂来骂去的,出口成脏,可是贾宝玉却觉得那样很酷,虽然他这个年纪并不能懂‘酷’是个什么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将那些话学了来,刚刚也都用在了辱骂纳兰夫人头上。 “撵了,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们必须都给我撵了!”贾母起得有些发抖,鸳鸯连忙扶着她躺下,开始给她顺气。贾宝玉则是被吓坏了,趁王夫人的注意力在贾母身上,他‘噔噔噔’地跑了出去。 -------------- 纳兰夫人带着女儿回了府邸,坐回了自己屋子,这才舒了一口气,说道:“女儿啊,这家人看来真的不怎么好啊,母亲不知道选了贾珠,到底是对是错了。” 纳兰静明则是笑眯眯的把头埋在了母亲臂弯里,说道:“母亲!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我相公对我很好,只要摆脱了那一家子不靠谱的长辈,相公是最好的选择!” 纳兰夫人被女儿安慰了,这才笑了起来,开始问起女儿最近的生活。聊了一会儿,又突然想起之前在荣庆堂贾宝玉那茬,纳兰夫人不放心地握着纳兰静明的手,担忧地说道:“他们家就这么任由小叔子败坏你的名声?以前也这样吗?珠儿也不管吗?你过得这么苦,怎么不告诉母亲呢?”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纳兰静明连忙安抚母亲,再三保证贾宝玉那个低情商低智商的大龄儿童十分好掌控,要不是家里两层婆婆都过分地宠溺他,护着他,那他分分钟就是被玩死的节奏。“而且世家公子最忌讳的女色问题,婆婆和老太太都不太管,就连上次从青楼赎回来两个女人,都任由他带在身边做个丫鬟。前段时间不就出事了吗。” 纳兰夫人听着纳兰静明语气里的嘲讽,知道女儿当然是受了气的,不过女儿这么一说,她反而有点放心了。心说这么蠢的一家子连孩子都教育不好,还整天想着支持贵人更进一步什么的,真的不是脑子有问题吗? 贾珠下了衙门回到家,才从大门进来,就被老太太叫去训了足足一个时辰,可怜他连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又被赶出门叫他去把媳妇儿接回来。贾珠一头雾水地听着小厮回禀早上的冲突,又饿又累的他心里有些疲惫。 谁知还没等他发出什么感慨,母亲又派人来告诉他,母亲生病了,是媳妇儿气病的,要让他去母亲那里侍疾。贾珠无奈,拖着疲惫的身体,饿着肚子去了母亲屋里。于是在贾珠临睡前的一整个晚上,她的母亲各种借口要喝水要揉肩等,整整折腾了一个晚上。耳朵也顺便被母亲折磨了一个晚上,一晚上,母亲都在数落纳兰静明是个多么不懂事的姑娘,贾珠最好快点休了她。 第一百四十五章 贾珠很想问,既然纳兰静明那么不好,为什么当初要给他定下呢?就算是父亲的决定,母亲不也可以找到理由反驳吗?其实他是知道自己母亲不太喜欢静明的,所以对于母亲派人过来来说这话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可平时祖母对静明还算是公道,但是今天的事情祖母的表现让贾珠意识到,可能媳妇儿在他看顾不到的地方受了不少的委屈。不得不说,脑补要不得,贾珠和他父亲一样,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平时却十分地大男子主义,自诩爱护弱小。所以就像是贾政因此将赵姨娘宠成了一个胆敢在背后这种闹的人。贾珠也觉得静明就是弱小的需要他保护的人,所以对于贾母和王夫人的指控,贾珠竟理解成:母亲和祖母把媳妇欺负的实在受不了,只好跑回娘家了。不得不说纳兰静明伏低做小的工作实在是做的太好了,这不就把丈夫笼络住了吗?至于分家以后的母老虎形象,纳兰静明表示:我是一个安静的美女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贾珠一晚上没有休息好,身体和心里的双重疲惫压得他整晚都没有睡好,好像他现在所在的礼部因为已经忙碌过皇帝的登基和太子的册封仪式,皇帝的关注点现在又主要放在了整合朝中可以利用的力量之上,所以礼部现在并不是很忙,贾珠也能顺便摸个鱼。贾珠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回想自己和静明在一起之后的点点滴滴,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同僚们看见贾珠在发呆,大部分人都撇撇嘴,不想搭理他。之前就说过,贾珠和贾政的性子很像,一副你们都是傻瓜我这种高等人是不屑于与你们说话的中二样子,所以同僚们对于贾珠的感官并不好,奈何人家出身荣国府,又娶了纳兰家的姑娘,虽然说直亲王登上皇位没戏了吧,但是对于礼部这些小官员们来说,纳兰家还是不能招惹的一个大家族,所以看见贾珠不开心,他们就私下偷偷开心就好了。 下了衙,贾珠没有立刻回荣国府,并不是他不关心自己的母亲,他昨天就看出来了,母亲一点病都没有,她是想让自己妥协,能够快点写了休书给纳兰静明。但是他却一点也不想写这封休书,因为那是他的妻子啊,为他管理小院,替他在母亲面前尽孝的妻子。恍恍惚惚地,贾珠失魂落魄地他撞到了排队的人,这才发现自己走到了街角最热闹的一家点心铺子前面,想了想,他默默地站在了队伍的末尾。 ---------- 纳兰家的门房打开大门,高兴地对贾珠说道:“姑爷来了?我这就带您去夫人那里。”转头对着一个小门房说道:“快去告诉小姐,姑爷来了,去夫人屋里了。” “哎,知道啦!”那个小门房飞快地跑走了,一边跑一边想,姑爷来的可真好,姑娘肯定能给一大把铜钱。 贾珠迷迷糊糊地被带去了上房,等回过神来,他的岳母已经拉着他的手在抹眼泪了:“我们静明性子确实有点直,脾气也不太好,但是这次的事情是叫我看见的,你可不要怪你媳妇儿,要怪就怪老婆子我多事儿...可是珠儿,我给你说句实话,你那弟弟还没有继承荣国府就已经开始调戏你嫂子,这叫你如何自处?他已经到了快说亲的年纪,若是这件事情传出去,他还怎么说亲?我们静儿又怎么活得下去啊?” 贾珠顿时犹如被雷劈到了,他的祖母和母亲都说是静明因为两个小丫头跟她们置气,他一直不太相信,但是两个人都说的信誓旦旦的,让他一时间已经彷徨了,昨天晚上还真的以为是静明太过桀骜顶撞了母亲,他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哄哄妻子,叫她去给母亲说个好话。原来是因为宝玉!好个宝玉!如宝似玉,那我这哥哥又算个什么? 待纳兰静明听了小门房的通报,梳妆打扮来到正房,就看到贾珠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她整了整表情,眼眶红了,轻声说道:“相公,你来了...你是来给我送休书的吗?” 休书两个字狠狠地击打在贾珠的心上,他满脸痛苦地看着纳兰静明:“静明,你受苦了...我这就回去,我跟母亲说,我们不要荣国府,不占宝玉的半分便宜!我们分家分出来!” 说着就要抬脚走人,纳兰静明连忙拦着他说道:“相公,你可不要冲动,你的父母都还在世,你又是长子...” 贾珠苦笑着说道:“那又如何?我的伯父(贾赦)不也被分出去了吗?我又不是不给父亲母亲养老,将来他们要是想跟着我们过了,我就给他们养老,但是咱们必须和宝玉分开!” 纳兰静明惊喜地看着贾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贾珠说完,跟岳母告罪说是让媳妇儿再在家里住几天,然后抬脚就走了。 贾珠走后,纳兰夫人招呼纳兰静明来吃贾珠买的糕点,一边吃一边点着纳兰静明的小脑袋,感慨地说了一句:“你那不着调的哥哥总算是眼光好了一回。不过将来他要是像珠儿一样,为了媳妇不要娘,我可饶不了他!” 纳兰静明笑嘻嘻地说道:“娘,你应该相信你自己的眼光,我嫂子可是你亲自定下的。况且我娘是多么知书达理的人,要不是我婆婆实在太过分,每天就只想着怎么从我手里抠嫁妆,还变着法地想给我添堵,我也不想让相公做这个恶人啊,不给母亲养老终究不是什么好名声...” 纳兰静明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不给公公婆婆养老,她也是心虚的,不过婆婆实在太不讲理了,荣国府的传统居然是折磨儿媳妇为乐,真是不可理喻。纳兰夫人看着心疼,当初她那活泼好动,性格直爽的小姑娘也长大了:“娘不在乎你有什么样的名声,我们纳兰家现在已经没法再更进一步了,低调安分才是我们应该做的,但是现在看看你婆婆,仗着女儿在宫里得了一个主位,就已经张狂成那个样子,再看看她哥哥王子腾的那个样子。你父亲跟我说,还是要离王家远一点好,所以我支持你们分家出来,将来就算出了什么事情,至少不会被人推出去顶缸。” 第一百四十六章 “娘,你是说?”纳兰静明顿时有些紧张。 纳兰夫人立刻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纳兰静明不敢说话了。纳兰夫人笑着说:“傻孩子,珠儿现在在礼部,什么事儿也碍不着他,你们两口子就好好地过日子,等将来皇上位子坐稳了,你父亲再给珠儿运作调动也是好的。到时候珠儿和你哥哥也能有个帮衬不是。” 纳兰静明满足地笑了,她知道婆家虽然看起来是个国公府,但在这两年早就看出颓相了,将来贾珠要想更进一步,就肯定得靠着自己的娘家了,如此一来,当然要把母亲和嫂子的关系融合好,这样将来家里人才能和和美美的嘛。幸亏贾珠不像是公公那样,既沾了舅兄的光,还要各种嫌弃妻子,她都替婆婆感到不值。不过鉴于婆婆那么爱磋磨自己,她也没那个好心再去凑上去。将来要是她们真的过得不好了,自己和相公把他们接过来养着就是了。 纳兰夫人抬眼一看就知道纳兰静明在想什么,笑眯眯地看着她,纳兰静明被母亲看得不好意思,直跟母亲闹了起来,纳兰夫人笑着说道:“乖女儿,娘这是为你高兴呢,且不说贾珠能坚持不要通房丫头坚持几年,只要你俩一直好好地,娘就放心了。” “娘~”纳兰静明羞红了脸,纳兰夫人正色说道:“娘这是为你好,贾珠虽然在你父兄看来并不是最好的,但他们却为你做了最正确的选择。娘知道你的性子,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但是夫妻之间怎么能没有磕磕碰碰的?别看贾珠现在对你是真心的好,但是将来如果吵了嘴,你一定要会示弱...” “娘~我知道啦~您别啰嗦啦~我这不是有你这个军师吗?”纳兰静明继续撒娇,纳兰夫人笑着点了点她的小鼻子,两人笑着闹了一会儿,纳兰静明这才回房休息去了。 贾珠回到家,趁着父亲也和清客谈心回到荣庆堂给贾母请安的时候,提起了他要分出去的说法。贾政听了火冒三丈,二话不说操起家法将贾珠打了个鲜血淋漓,王夫人哭得不能自已,她虽然没将贾珠看成她唯一的依靠,但是就现在来说,宝玉还没有成年(其实已经可以议亲了不过是他们舍不得,过度溺爱贾宝玉才让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天真),她现在成器的儿子只有贾珠一个,贾珠却为了他媳妇儿来忤逆父母,这当然不能忍,于是三堂会审,哦不,是三家同时开始炮轰贾珠,贾珠实在受不住了,生气地将贾宝玉当时调戏嫂子的事情说了出来,三人顿时愣了。 贾母和王夫人一直瞒着贾珠他媳妇回娘家是因为贾宝玉的调戏,但是没想到贾珠居然去了岳家找媳妇儿,知道了媳妇回娘家的前因后果,一时间愣在那里。贾政是真的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贾宝玉的事儿,待回过神来,拎着家法又要人将贾宝玉带过来也要打一顿。王夫人和贾母顿时不乐意了,一个个哭天抢地地要回金陵,要回娘家,只剩贾珠一个孤零零地在旁边冷眼旁观。且不说这时候王夫人和贾母劝阻贾政的力度让贾珠齿冷,就连小丫头们也都知道快点躲出去以免被贾政点名去找宝玉。这样看来,刚刚贾珠挨打时候他们的表现,简直就是一场漫不经心地做戏。贾珠在旁边呵呵地冷笑,本来他是哥哥,爱护年幼的弟弟也没什么,但是这个弟弟快要议亲了,能够调戏嫂子了,但是母亲和祖母却还如此偏心。难道他想调戏嫂子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自己这个疼爱他的哥哥吗?还是就像小丫头说的那样,觉得将来荣国府就是他的了,所以就天下独尊为所欲为了呢? 贾珠不再看他们的闹剧,他拖着伤体,独自走出了荣庆堂,走到了外院,叫人套了马车,去了纳兰府。 当晚,纳兰府就请了御医,第二天,纳兰成名将请假的条子替贾珠递到了礼部尚书那里。 虽然大家都没有声张,但是有些有心人还是打听的出来的。不过贾嫔没有圣宠,又没有孩子,这个小小的把柄现在还没有什么用途,这件事情就这么被掩盖了。 虽然后来又扯皮了几天,但最终贾珠还是低调地被分了出去,贾珍做了见证,然后开了祠堂写了新的族谱。 虽然贾珠分家出去,也就意味着不能再继承国公府,贾珠以这种方式向她诉说自己没有野心,王夫人觉得自己被狠狠地打脸。王家人其他的不说,唯将钱和脸面看的最重,所以王夫人不能理解贾珠对纳兰家低头,纳兰静明不跟她一条心,反而祸祸贾珠跟她离心。虽然王夫人一直想让贾宝玉继承国公府,但是从来没想过让贾珠离开,反而总觉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贾珠就应该在家里为贾宝玉撑面子,纳兰静明就应该帮贾宝玉打理好国公府,将来好交到贾宝玉媳妇手里。结果现在一切成了泡影,王夫人心里的嫉恨简直要实质上地冒出来。 贾珠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在他看来,就算分出去了,母亲还是他的母亲,祖母还是他的祖母,他们最疼爱的还是宝玉,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 贾宝玉只对自己家里又离开了一个漂亮的美女感到失落,好在最近他认识了蓉儿媳妇儿的弟弟秦钟,小美男秦钟给了贾宝玉一种新的美人体验,一时间顾不得其他事情了。 王夫人则是从贾珠这件事情上总结出了一条真理:儿媳妇不仅要选跟自己一心的,还得要选比自己家世弱的。于是再出门的时候,她也不想别的了,就专心开始挑起儿媳妇来。不过大家谁不是个人精,从贾宝玉和青楼女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到将亲生哥哥排挤出荣国府这些光荣事迹来看,这个孩子是在不是良配,所以有点良知的人都不会将自家好女儿配给贾宝玉。王夫人挑来选去,她看得还能过得去的都不愿意接她的话。那些愿意跟她接话的,不是家里是在太穷,就是那女孩子是在不能满足王夫人的眼光。本来王夫人想着宝玉还小,不用太着急,后来才发现,薛宝钗有一段时间没有来上房,那个史湘云已经和宝玉一同住在荣庆堂的碧纱橱里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贾宝玉已经十三岁了,这个年纪已经是定亲的最好年纪了,也快开窍了,再等两年,和他差不多大的姑娘就都定完了,再找小点儿的吧,宝玉本来就是一团孩子气,找个更加孩子气的,日子还怎么过呀。贾母又一次提出了她看好的人选--林黛玉或者史湘云。王夫人气愤不已,史湘云是个面憨嘴刁的,表面上心直口快,实际上牙尖嘴利,如果让她做儿媳妇,王夫人觉得自己一定会被气死。 王夫人着急地想来又想去,突然想起了在家里住着的薛姨妈,薛宝钗之前一直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又温柔听话,又常能哄着宝玉。刚开始王夫人还嫌弃她年纪有点大了,现在看来,真的是刚刚好,再相看了几家之后,王夫人更是觉得薛宝钗好,于是某天一大早王夫人便去了薛姨妈借住的院子。 进了院子,王夫人才注意到,这个院子似乎空旷了很多?难道妹妹家遇到了什么事情?王夫人带了一丝丝疑虑,如果是家里的铺子经营不善了,那可就不能考虑宝钗了,将来宝玉可不能跟着过苦日子。不过若是真的经营不善,倒是也可以考虑一下叫周瑞家的找人弄到自己手里来,反正在妹妹手里也是亏钱,王夫人神色不动地继续进了院子。 薛姨妈正在跟宝钗在屋里聊天,见王夫人来了,连忙将人迎了进来,薛宝钗则是接口给姨妈端茶,离开了屋子。王夫人和薛姨妈寒暄了起来。王夫人随口问道:“怎么院子里空了那么多?是家里铺子的经营出了问题?” 薛姨妈顿了一顿,正常人哪里会先问铺子的经营,顶多问问家里是不是有困难好帮助,王夫人这句话问得就像是等着要趁火打劫一样。原先姐妹俩关系好,说话怎么随便怎么来,王夫人之所以这么直接也是这个原因。但是她不知道薛姨妈一家子因为上次薛宝钗打听到的事情,早就已经跟她离心了,再加上薛宝钗另找了靠山,薛姨妈就不想再捧着自己姐姐了。不过考虑到现在还在她家借住,一顿之后,薛姨妈仍旧笑眯眯地说道:“哪儿啊,是宝钗说不喜欢屋子里弄得太铺张,最近蟠儿出门去了,我想着就按着宝钗的想法打扮院子吧,就交给宝钗了。” “哦,那倒是,宝钗不喜欢那么多个累赘的装饰。”王夫人得到了解答,但似乎兴致不太高了,不过想起自己的目的,王夫人转而兴致勃勃地夸起了宝钗,然后说起了自己的想法:“...我看宝钗性子也好,也能哄得住宝玉,这桩婚事可不委屈宝钗吧?” 薛姨妈想起前段时间王夫人和纳兰家闹得事情,心里冷笑,你是如何欺负儿媳妇的当我没有看到吗?我们家宝钗也是我的掌中宝呢,幸亏宝钗机灵,已经找好了理由。薛姨妈便笑着说道:“蟠儿的事情还没定,我想着先把蟠儿定下来,再说宝钗的事情呢。” 王夫人顿时想起来自己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来找薛姨妈的原因,之前她哄着薛姨妈给了她一张银票,保证能把林黛玉给弄成她儿媳妇,结果却弄了个青楼女子,偏偏还是宝玉身边的,所以薛蟠被冠上个‘急色’的名头,搞得她好长时间没有再过来,要不是纳兰静明又闹了那么一出,她早就想起来安抚妹妹了。不过既然没有安抚妹妹,那其他事情暂时就不宜再说了,于是王夫人立刻转了话头,两人亲亲热热地聊了一会儿,王夫人空手而归。 宝钗这才从外边进来,薛姨妈看到她就笑了:“我的儿,还是你神机妙算。” 薛宝钗显然早就找机会偷听了王夫人和薛姨妈的对话,笑眯眯地说:“还是妈疼我,宝玉虽然也好,可谁叫他没法继承荣国府呢?也不说上进,将来就是个白身。要不是我买通小丫头得知这条消息,姨妈还想骗着我们呢。” “是是是,你最聪明了!唉,可是我这么好的女儿要给人去做妾,妈我的心里苦啊~”薛姨妈不住地叹息,“都是你哥哥太不上进了,才苦了我儿...” “妈~”薛宝钗无奈地说道,“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将来我去了王府,可就要靠你看着哥哥了,哪怕他再不上进,也不要再惹乱子了,等我站稳了脚,再罩着哥哥啊。” “好好好,都听你的。”薛姨妈满满地满意。 -------------- 于是就在王夫人正在想法子安抚妹妹的当头,薛姨妈却在给老太太聊天的时候提出了要回家去住:“家里的房子都已经拾掇好了,蟠儿也大了,快该说亲了,我们也得回去准备着。” “这这这...这也太突然了!”王夫人恰好也在,听到了之后顿时被惊呆了,她回过神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贾母则是想起之前薛蟠和宝玉闹得不愉快,笑着说道:“回家住也好,家里更自在些,有空还能回来串串门子...” 薛姨妈也笑着应了,直到两人请安出来,王夫人将薛姨妈带回自己的屋子,狠狠地问薛姨妈到底怎么回事,薛姨妈看着王夫人惊讶到变得扭曲的面孔,心里一阵畅快,仍旧笑眯眯地跟王夫人打着官腔,王夫人在妹妹面前何时受过这种气,两人很快不欢而散,当天,薛家就搬了出去。 就在王夫人还等着薛家给她发暖房的帖子来缓和两家关系的时候,就听到了南安王府一顶小轿将薛宝钗接走了!最关键是,薛宝钗还能带一个是女和几箱嫁妆。她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哼哼,原来薛家早就攀了高枝儿了!看不起她了!她倒要看看,薛宝钗一个黄花大闺女,去做一个老头子的妾,难道会比嫁给宝玉做当家奶奶更幸福不成?可怜人家这代的南安郡王也才刚刚虚岁到不惑之年,正是一枝花的年纪,被王夫人形容是老头子,实在是太冤枉了。所以王夫人即使心里狠狠地咒骂过,却仍然不解气,于是跑到小佛堂一天三炷香地求佛祖保佑薛宝钗过不好。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事实证明,封建迷信要不得。薛宝钗其实过得还算不错,因为她丰厚的嫁妆,南安老王妃也看中她这一点儿,南安王爷虽然到了不惑之年,但是会心疼人啊,南安王府好几年没有进新人了,薛宝钗这么青嫩的更是少有,南安王爷真的把宝钗捧到了手心里,有时候连南安王妃都要给宝钗让路呢。不过薛宝钗倒是聪明,对别人端着架子,却对王妃恭恭敬敬,也没什么人能说嘴,南安王爷则是更加宠爱薛宝钗了。 王夫人看好的宝二奶奶的人选又落了空,贾母趁机就又提起史湘云和林黛玉来。 其实不论按照哪个方面看,林黛玉都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王夫人说不上来为什么,从看见林黛玉的第一眼就很讨厌她,就连对贾敏的讨厌都赶不上对林黛玉的讨厌。在她的潜意识里,林家还是应该作为她手里的钱袋子,林黛玉更是应该被她捏圆搓扁,根本不是这样的...高不可攀。所以当贾母提出林如海能给贾宝玉的实际帮助并强制决定找个机会叫贾政邀他过府一叙的时候,王夫人做了意件非常不理智的事情,这件事情让林府从此视荣国府为仇敌,不死不休的那种。。。 王子腾前段时间已经交接完手头的工作,正式上任出门去自己手下的九个省份巡视去了。他手头的人脉尤其是跟宫里联系的人脉就都暂时留给了王夫人,毕竟王子腾主要负责牵线,元春在宫里打点的花费都是王夫人自己出的。王夫人不想在王子腾走后将钱给自己嫂子,她不信任自己嫂子。当然当着王子腾的面她可不能这么说,说的是有时候想女儿了,想说说私房话,王子腾也就直接把这些联系的人脉留给了王夫人。 王子腾走后,王夫人更是肆无忌惮的将手里的钱都多多地捎给了元春,一是不用顾忌王子腾会不会克扣,二是被自己的儿子伤了心,只好用给女儿塞钱的方式来安慰自己还有一个依靠了。 这些钱对元春来说真的是及时雨,她虽然被升为嫔位,但是宫里都是人精,谁不知道元春只是为了占屋子才被升了嫔位,压根就没有圣宠,所以宫女太监该克扣她的照样克扣,想要做些什么,就还得使银子。王子腾虽然在面上能够看顾贾元春,平时偶尔也会给贾元春捎钱捎东西,可是王夫人通过王子腾送过来的钱都还要被王子腾克扣一边,又哪里会自掏腰包给贾元春送钱,不过是王夫人的钱罢了。 王夫人也不是不知道王子腾克扣的事情,不过这事儿不能拿到面儿上说,她就当拿银子开通路了。现在收获不就来了,王子腾离京,就把这条线暂时交给了王夫人,王夫人就不怕王子腾克扣了,于是立刻增加了给贾元春送的银子数量。当然除掉被小太监克扣掉的,贾元春每次能拿到的钱就多了起来。 在宫里,有钱才好办事,想要获得皇上的宠爱,也得先使银子开路。不信你看如今的甄太嫔,虽然还在冷宫里呆着,甄家也早就倒了,可是原先甄家的灰色收入实在是太多了,别看八阿哥被圈禁后王夫人昧了他好几箱子财物,更多的是关系好的,或者早就跟着甄家一条道走到黑的人家把财物还给八阿哥的不知凡几。反正甄太嫔一点也不为钱财不够使而着急,当年她安插的人是都被清理完了,但是宫里贪财的太监宫女到处都是,就跟韭菜似的,割了一茬又一茬,所以现在八阿哥也有了一条固定的给甄太嫔送钱的渠道。这件事太上皇是知道的,不过考虑到现在八阿哥和甄太嫔十分乖觉(表象),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也不忍心让从小那么娇娇养大被宠了这么多年的女人落到人人可以欺负的境地。皇上倒是想让皇后管管,可是太上皇都假装不知道了,他也毫无办法。现在他的掌控力还不够,要是让皇帝因为一个被圈禁了的光头阿哥对自己起了废弃之心,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相较于皇帝拿甄太嫔和八阿哥丝毫没有办法,甄太嫔则是对白捡了皇位的四阿哥恨之入骨,现在这四阿哥都拖家带口地住到她的地盘上来送菜了,她不利用一下怎么能对得起自己呢?然后稍稍一关注,就发现了贾元春最近的活动比较频繁。 后宫哪个女人活动不频繁?能被甄太嫔注意到,那还是因为王夫人,她估计连自己都忘了,她给贾元春的金银首饰之类的,有一些是从甄家那几箱子里出的。甄家财物太多,本来甄太嫔也认不出来,不过谁让人家本来觉得跟贾家的关系最亲近,所以在王夫人那里存放的东西都是甄家最珍贵精美的财物之中的一份呢?偏偏每个东西上都烙上了甄家的特殊印记。这烙印记的方式,还是甄家在江南士族那里学来的,要不是怕士族们说难听话,甄家估计会把自己家的所有东西都烙上印记。可现在偏偏是贾元春使用了甄家的财物,甄太嫔于是决定,那就从贾元春开始吧。 这天,年羹尧经过皇帝的同意,带着家里给年妃捎的东西去了年妃的宫里看望妹妹。却见妹妹和一个年纪挺大的宫妃在聊天,见他进来,那宫妃连忙匆匆告辞了。年羹尧见那妃子年纪也不小了,以为是哪个太妃、太嫔或者是太上皇的贵人之流。毕竟前两年也刚刚选过秀,十七八岁侍奉太上皇比比皆是,只不过都没有什么高位罢了。年羹尧以为那个小贵人想投靠妹妹,不由得叮嘱了妹妹两句。 年妃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天真到看见帅气的四阿哥就非君不嫁的小姑娘了,自从做了侧福晋这几年来,虽然四阿哥后院儿比较清静,四福晋也就是现在的皇后大度,可是对后院儿的掌控力一点都不少,年小蝶如果没有年羹尧的支持和四阿哥的宠爱,她早就不知道在皇后手里吃了多少亏了。好在因为之前年家投资某位皇子失败,现在都要靠着自己和二哥,所以整个年家都成了她的助力,尤其是二哥位高权重,不论是朝臣还是宫妃现在都要巴结着她,年小蝶日子过得舒心地不得了。所以对于二哥见面就要教训她,她伸着手拽着年羹尧的胳膊撒娇:“二哥~这刚见面就说教,可不能这样呢,人家我已经长大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年羹尧好笑地看着自己胳膊上的衣服都快被拽的变形了,说道:“长大啦还要拉着哥哥的胳膊撒娇啊?可不是只有小孩子才撒娇吗?” “哥哥~”年小蝶一副‘我不依’的表情,逗笑了年羹尧。两个人开开心心地叙了一会儿旧,然后说起皇帝打算把年羹尧调回京城的事情。 “二哥,这不是很好吗?你原先一直在那穷山恶水的地方,现在回到京城,咱们家人见面也方便了。再说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大哥那个老学究,说什么我已经是皇家的人了,一次也不说来看看我。幸亏现在进了宫,母亲偶尔还能递个牌子进来看看我,可是每次见了我总叫我快点生个阿哥。我也想啊,可是之前在府里我失去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伤了身子,太医说如果不养好身子就再要孩子的话,还有可能再保不住的。到时候要是再要孩子可就难了,母亲怎么就不为我想一想...” 自从年羹尧进了年小蝶的宫殿里,这都小半个时辰了,年小蝶一直喋喋不休地在抱怨,年羹尧本来还有些想妹妹,不过现在倒是可以理解为什么大哥明明能进来看小蝶也不愿意来了。不过他还有点事情要给小蝶说,这时候也不好直接走掉。于是他在小蝶抱怨的间隙,转移起了话题:“对了,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见你正跟人聊天,那是太上皇身边伺候的人?” “不是,”年小蝶被打断了有点不高兴,不过好在她见到哥哥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只能耐得下性子跟哥哥说道:“那是贾嫔,前几年小选进的宫,后来太后娘娘就是当时的皇后娘娘觉得她的仪态不错就要过去做了几年女官,后来当时为了拉拢皇上,就把她赐给皇上了,当时也只是个侍妾,要不是皇上登了大宝,后院儿女人又少,为了占宫殿主殿,我看她连个嫔都混不上,现在宫里谁不知道她就是个暖屋子的,等下次大选以后再进了新人,我看她就得让位置。” “贾嫔?姓贾?”年羹尧一点都不想听年小蝶啰嗦,也不知道这几年年小蝶是怎么从一个单纯腼腆的小姑娘变成了这么一个像老嬷嬷一样爱碎碎念的女人。他都有点开始同情皇帝了,想来皇帝碍着他的面子,怎么也会对小蝶好一点儿,可是要是小蝶在他面前这么碎碎念,说不定连他都得吃挂落。见小蝶聊天的主题又跑偏了,他不得不再次提醒小蝶说重点,“那贾嫔和荣宁府有什么关系?” “哎?二哥,你总是打断我说话!算了,反正你回了京城,咱们也能经常见面了(年羹尧心里大喊我才不要和你经常见面),刚刚你问什么?哦,贾嫔是吧,她说自己当年入宫的身份是荣国公嫡长孙女。切,当谁不知道呢,荣国公府早就是一等将军府了,他亲爹还不是袭爵的那一个,怎么能比得上我二哥位高权重...” “呵呵呵,小蝶,不要老是这样讲,我们要谦虚一点。”年羹尧总算是被啰嗦的年小蝶戳到了G点,心里爽的要死。在云南府,虽然他位高权重,但是也知道愚民的德行,在表面上不能做的不好看,所以他只要出门就得端着,累都累死了,现在回了京城,京里高官权贵那么多,他再怎么样都不会显眼了,云南那边他的掌控力已经很足了,通过阮勉湍遥控完全足够了。现在想来,他早就应该回京了,至少能够多享受一下京城的繁华,一个成功的男人,最需要的当然是好好享受生活。 被年小蝶夸得有点飘飘然的年羹尧总算不在心里OS年小蝶了,他开始兴致勃勃地讲起自己回来之后发现哪条街新开了什么铺子,“...那个肥皂铺子挺厉害啊,那个香皂洗完手之后真的很香啊...” “那是!...那是!...那可是我们爷的产业呢,可惜他只挂名,好像是怡亲王的产业呢,不然要是归了内务府,我每个月就能先挑喜欢的香皂了。”年小蝶兴奋地说道。 “你现在也能挑!”年羹尧挥了一下袖子,“你哥哥现在管着京城九门,谁敢不给我面子?那肥皂铺子要进货拉货吧?你等着,到时候二哥让你随便挑!” “谢谢二哥!”年小蝶惊喜的声音大大地满足了年羹尧的虚荣心,这都多少年了,在云南府都不能听到百姓真心的感谢,还要推脱来推脱去的,说是皇上恩典,明明是自己做了好事。还是小蝶了解自己,看着她满足的笑容,年羹尧觉得自己被治愈了。 结果话题就这么歪掉了,直到出宫的时辰,年羹尧也没有想起来自己要给年小蝶交代什么事情了。等到他高高兴兴地带着年小蝶给家里捎的东西,回到自己的书房之后,这才后之后觉地一拍脑袋:“哎哟,忘记给小蝶说我和王子腾结盟的事儿了,不过既然贾嫔已经去找小蝶了,小蝶应该是能明白了吧。嗯~还是回头安排一个小太监说一下好了。” 所以说,不要小瞧任何一个女人八卦带歪话题的功力,不过年羹尧把这一切归咎为自己长时间没有见到妹妹了实在太过想念,而且就算是亲人间也是要培养感情的,不能一上来就说事儿。要是夏连升在这儿,还能给年羹尧一个中肯的评价:妹控。可惜夏连升不在这儿,年羹尧只能自己懊悔没有先说正经事儿了。 年羹尧自从见了妹妹之后,心里算是放心下来,妹妹变得那么啰嗦,皇上都能忍了她,那不是真爱,也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的。现在皇上能倚重的人并不多,他自认为是第一个,所以只要皇上没有其他人可以用,那他和他的家族,包括年小蝶,都能一直嚣张下去,因为他有嚣张的本钱。想到这儿,年羹尧还是要感慨一句,小蝶什么都不好,就是眼光好啊!说不定将来,咱们年家也能出一个皇帝呢! 第一百五十章 想到这儿,年羹尧按耐不住火热的心,也加入到母亲的行列,一起搜罗生子秘方去了。年母见他加入很是高兴,因为云南那边山好水好养人,关键是各种部落聚集,要是每个部落都有一个生子秘方,那小蝶能怀上小皇子的几率妥妥的! 可怜年小蝶还不知道自己被母亲和哥哥一起惦记了,她在惊奇地看着眼前的一个小太监:“你说什么?二哥叫你跟我说,可以跟贾嫔结盟?别笑死人了,就贾嫔?哈哈哈,笑死人啦。回去跟二哥说两个字:不用!” 那太监被年小蝶瞪得冷汗直流,点头哈腰地说道:“小的知道了,小的告退。” “等等!”年小蝶又叫住他,他以为年小蝶回心转意了,连忙往回疾步走了过来,小太监倒是被训练得很好,走路既能让主子感觉到他,又可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年小蝶对着身后的大宫女芍药说道:“给他一个银角子。”然后转回头对着小太监说道:“算了,你也不用给哥哥传话了。下去吧。” “是是是!”那小太监又点头哈腰地跟着芍药去领银角子去了。年小蝶一个人留在寝殿里,满脸不屑地“哼”了一声:“这又是哪位‘贵’人干的?太上皇的女人也太多了点,天天就知道挑拨我们跟皇上闹,也不知道我们闹起来你们有什么好处?贾嫔?切...” 过了一小会儿,芍药悄悄地进了门,年小蝶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个不停,内容已经从猜测谁挑事儿变成了抱怨太上皇的每一位嫔妃。好在皇上现在后宫的女人较少,一个宫也就一个女主子住正殿,要是再来点地位低下的小嫔妃,那真怕她们什么时候就拿主子嘴里的话去讨好谁了。不过此刻芍药也不会放松,她叫两个宫女守住门口,有人来了就大声请安提示一下她。 也不知道抱怨了多久,年小蝶才起身准备换衣服,芍药正准备叫人进来服侍,忽然听见年小蝶轻声对自己说:“找个可信的人留意贾嫔。”看着芍药诧异的表情,年小蝶笑了,依旧轻声说道:“我哥哥既然和王子腾有点交情,那宫里有一个暂时的盟友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他们年家只跟了上皇这一代,而贾家的老太君可是以前在宫里奶过上皇的,根基自然不一样。年小蝶虽然爱吐槽,可不是没有脑子,刚刚那个小太监的消息说的半真半假,也不知道是谁的人,虽然人不可信,话倒是真的,所以年小蝶打算用自己人去接触一下贾嫔,看看她的意思。 那个给年小蝶传信的小太监回去后一直认真干活,等年小蝶派来监视他的人走了之后,才偷偷地跑去了冷宫。 “哦?看来我这顺势而为就要成功了...”甄太嫔笑的很邪魅,“总要让某些人知道,吃下去的都要吐出来。” 小太监见甄太嫔不搭理他了,就在甄太嫔大宫女的带领下出了冷宫的门,这个大宫女是甄太嫔来了冷宫之后买通的,不过跟着甄太嫔这么有心计的人在一起觉得前途无量,便不再换主子了。她带着小太监出了冷宫的正殿,从袖子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锭小元宝给了他,那太监接过来用手掂了掂,猥琐的脸上堆满喜色,高兴地说道:“谢娘娘赏赐,谢谢姑娘。” 那宫女什么也没说,等他拿了银子便回去了,小太监也收起脸上的表情,悄悄地回去了。 且说京城里,自从夏连升没了消息之后,林府就一直处于低气压状态,林瑾和林惠玉一度想跟着张玄去云南那边寻找夏连升,却被林如海制止了,林如海语重心长地对他们说:“我们家的男丁只剩下你们俩了,这辈子你们总得帮我护得住黛玉吧……”看着林如海苍老的样子,两人实在没法狠下心来离开家。林黛玉虽然振作起来了,但是也是每天更加憔悴了,林如海吩咐厨房每天都好好补补,见仍没有效果,只好请荣嬷嬷常常来开导她。贾玥也时常过来,林黛玉在荣宁两府那边的事情没有瞒着她,自从那次从荣府回来,她也禀明了爹爹,不再去荣国府,就算贵女圈里各种谣言满天飞,贾玥表示,我现在不属于贵女圈,交往的都是小家碧玉,不需要拿自己看做身家性命的名声去赌他们的好心! 贾玥的到来虽然没有起多少作用,但好歹有个人能一直陪着林黛玉说说话,林黛玉跟夏连升感情最深,当然林如海除外。她从小就是夏连升哄大的,而且有一段时间她和惠玉瑾儿闹小别扭都一直是夏连升在安慰她,现在瑾儿惠玉懂事儿了,但是三个人的学习方向不同,林黛玉也和他们说不到一块儿去,尤其是在八股文方面,黛玉居然是三个人里面灵性最高的,所以惠玉和林瑾没事儿也不愿意来她面前找虐。可以说,夏连升填补了林黛玉童年最重要的记忆,就像是家人一样,所以在刚知道夏连升失踪的消息时,黛玉才会直接晕过去的。现在也算是过了几个月了,好歹缓了过来,再加上紫薇一直信誓旦旦的保证,林黛玉总算表面上回复了正常。 苏嬷嬷见林黛玉这个表现,心里不由得暗暗地担心,也和周嬷嬷私底下聊过天。刚来林府那几年她被太上皇赐婚而打断的猜测,不知怎么地就又冒了出来,就连惠玉偶尔也会打趣林黛玉说她“像个在深闺等丈夫回家的小怨妇”,虽然会被林黛玉暴打,但是她总觉得林黛玉是很有可能有点那个意思的。 不过,比女儿大十几岁的姑爷,这可能吗? 且不说苏嬷嬷心底不敢再跟人提起的猜测,张玄的回京就像是在油锅里放了一瓢凉水,顿时炸开了。不过张玄没有理会任何人,入城的当天就带着侍卫直奔怡亲王府邸,然后跟着怡亲王进了宫去见皇帝。 第一百五十一章 “所以夏连升准备叫朕帮他隐瞒他还活着的事实吗?太上皇那边不怕交代不过去?”皇帝见了张玄,本没有打算让他多待,却被他口里讲得夏连升的扩张计划给震得一时间给忘记了。由于太过震惊,他甚至忘记了问夏连升为什么要在年羹尧的地盘上搞事情,好像知道他已经在怀疑年羹尧了一样。不过张玄还是替夏连升开脱了一下:“夏大人也只是想着为皇上分忧……” 皇帝听课这句话,想起很早以前他刚刚知道紫薇和夏连升身世的时候,夏连升就把他当做亲兄弟了。想着想着突然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我只是想着背靠大树好乘凉...” “十三阿哥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我就想着帮他挣点零花钱...” “四哥,我的震慑力不行,将来可就靠你了...” “铺子,我给你分成呀...” 原来在那个时候,自己还是很信任他的,是从什么时候,自己好像把这种信任给抛弃了,让自己真正变成了孤家寡人了呢?也许是自从登基以后的步步维艰;也许是皇阿玛对自己越来越不满,反而去看重其他的兄弟;又也许是自己曾经信任的属下突然被他发现其实也没那么忠心... 他挥了挥手,张玄退了出去,养心宫里安静地得令人发狂,皇帝却在这里静静地坐了一个下午,直到傍晚怡亲王来请示他关于太上皇的园子里的一些细节问题,他这才回过神来。待两人商议过后,他留怡亲王吃饭,怡亲王应了。饭中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皇帝吃的心不在焉,怡亲王是最近累得有点吃不消,所以也胃口不好,皇帝看见十三累得样子,心里有点难受,怎么自己之前就没有发现呢,除了十三,他一直是孤家寡人,谁都防备,谁都反感... 两人都没什么胃口,这顿饭就这么匆匆地结束了。怡亲王打算回去,皇帝却叫住了他:“等下去见见你的两个妹妹再走吧。” 十三阿哥的母亲去的早,他和两个妹妹在宫里都过得紧巴巴的,直到那年夏连升给了他一份干股,他才手头宽裕起来,偶尔会买点小玩意送给妹妹们,兄妹关系还算不错。这会儿听见皇帝对他说这话,稍微有点奇怪,但他没有说话,总觉得皇帝今天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转念一想,听说今天张玄回来了,再一想到生死不明的夏连升,心里似乎有了主意。 “十三,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最近连你们都疏远了...” “皇上别这么说,你现在是皇帝,许多事情不能偏心太过,臣弟知道您在皇阿玛那里也...”接下来不太好说,所以他没有继续说。 “这是养心宫,皇阿玛这点面子还是给我的,我最近虽然总是在皇阿玛那里被训,也有我自己没有做好的地方,人都说登基三年,不改父志,我却已经在考虑如何把父皇的老臣都给换下去。但是现在我意识到了,并不是我自己的人就一定是忠心耿耿的,也并不是有可能反对我的人都会反对我的。” “皇兄...”十三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朕没事,”皇帝悄悄地转身擦了擦湿润的眼角,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因为他要和十三谈心,苏培盛已经把小太监们都带出门了,“哦,跟你说个事儿,夏连升没死。” “什么!”怡亲王大吃一惊,夏连升没死,那皇兄突然这么感性是为什么?不过幸好他没有说几句话,万一说了个节哀顺变,那多尴尬啊。这真得怨自己,虽然张玄带着侍卫先来找的自己,可是侍卫们没有见到夏连升,张玄也只是把他们从山匪那里解救出来之后就回来了。他一点也没有想起来要问一问张玄关于夏连升的事情,因为他已经认定夏连升死定了啊。 “但是现在他让我暂时不要宣布他还活着的消息,他在云南那边遇到了一些事情绊住了,说是让我稍等等,给他一点时间,他能给我训出一队精兵来。你说我要不要相信他?他会不会像年羹尧那样?” 怡亲王最近一直跟皇帝对于太上皇的园子进行讨论,当然对于最近回京风头正劲的年羹尧了解得很,不过让他惊讶地不是年羹尧有了自己的小心思,而是皇兄发现这件事情之后,居然开始跟他商量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夏连升让张玄捎的什么话里面触动了四哥,终于让一直像个刺猬似的四哥开始软化了... “四哥...”怡亲王眼眶都红了,“你总算好点了,之前总是把自己绷得太紧,我看着都替你心疼,所以我只好使劲帮你做事,可是那么多人不配合,那么多事情,我也好累...” “我知道...”皇帝的眼眶又有点酸,看来他还是有好弟弟的,那么他就应该试着信任夏连升,想起之前可以隐瞒夏连升的消息,让夏连升最担心的的林家受了那么多惊吓,他决定明天朝会过后吧林如海叫过来安抚一下。 如果说张玄的回京给皇帝带来的是怀念,给夏连升带来的是机遇的话,就那么他给年羹尧带来的就是震撼了:“难道是蒋瑜没有将我的信息传给张玄?也不可能,我出发的时候,张玄已经朝着九顶山去了,那他怎么会没有被抓呢?” 年羹尧实在是太好奇了,但是百思不得其解,便决定主动出击,于是下帖子约了张玄出门,张玄在宫里没有来得及给皇帝请示自己要去住忠顺王府的事情,但是想着当时皇帝的样子,他应该不会介意,于是张玄就大大方方地住在了忠顺王府。 年羹尧派出的小厮在城里打听了一大圈,这才找到了忠顺王府的门上,不过张玄没有应了年羹尧的邀请,只回帖说自己决定在府里帮自己的好兄弟祈福。 “难道张大人没有在九顶山找到什么线索?”年羹尧惊讶地不得了,那里的山匪说白了就是几个前朝的逃犯,到现在最多算个前朝遗民,有那么点战斗力也渣得不得了,他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但是那边的消息可不能泄露。本来他想着张玄到了那里,如果被遇上了,就算不杀掉他,他也别想回来了,谁知张玄居然很快就回来了,他不得不派人上门去打探。 第一百五十二章 那小厮其实是年羹尧的亲兵,听到张大人不应年羹尧的帖子之后,就仔细地打听过,这会儿看见大人果然闻起来,就按照门房的回复说了起来:“张大人说是他在九顶山没有找到线索(年大公子早就把线索打扫干净了),整个山里有没有遇到人,他只好在周围问了问,说是九顶山原先有股山匪,最近已经没有了,所以他无功而返,就先给皇帝报信了。” “九顶山没有山匪了?”不会吧?那股山匪老弱病残的,能去哪儿?年羹尧一头雾水,不过想来既然张玄没有识破九顶山的秘密,那么就没必要对他出手了。不然自己现在不在云南,那边情况瞬息万变,富儿又太易冲动,现在最好还是不要太过轻举妄动,等在京城站稳了脚跟再说。 就在年羹尧琢磨张玄的情况的时候,张玄已经跟林府友好接触上了,而且运气好到第一次上林府,就遇到了自己心目中的女神!他在心里暗暗念了声“上天保佑”,就悄悄暗示自觉跟过来的荣嬷嬷去探探林黛玉的态度去了。当然美其名曰给林黛玉送信去了! 因为张玄住在了夏连升这里,陈掌柜陈嬷嬷便跟着暂时住到了王府里,因为夏连升的侍卫头领突然叛变的事情其他人都不知道,府里的侍卫也就继续敬业地每天做自己的事情,按时巡视,由荣嬷嬷统管着。张玄因为平时也没什么需要跟着的事情,所以荣嬷嬷暂时没有派侍卫跟着他,如果有事都是张玄派个小厮去。 林如海在张玄见过皇帝的第二天就被叫到宫里关怀了一番,吓得林如海以为夏连升死了,好在后来皇帝悄悄暗示林如海,夏连升并没有死,而且现在回不来,对外只能宣称他已经失踪,林如海这个做了这么多年官的老狐狸当然很容易地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千恩万谢地接了皇帝的赏赐后回家了。回家后才想起来张玄给他带了一封信,当时还以为是张玄写给他求他办贾玥的事情的,现在想想不对,这才拆开来看,才发现原来写信给他的人就是夏连升!顿时对自己之前进宫以为夏连升不行了的事情哭笑不得,不过这也有一点好处,皇帝现在是真心认为夏连升只让张玄把他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自己,顿时更加信任夏连升了。 皇帝给林如海赏赐的事情,在林如海还没有回林府的时候,该知道的就知道了,当然就和皇帝设想的一样,虽然对外宣称张玄没有找到夏连升死亡的消息,夏连升还是失踪状态,但是更多的人似乎已经肯定地认为夏连升已经死了。这一认知让京里大部分的勋贵十分开心,因为在他们看来,皇帝信任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夏连升已经被他们弄死了,年羹尧已经叛变和他们站在一条船上了,怡亲王也快要被他们联合大臣们弄出的事情给累死了,等皇帝真的孤立无援的时候,要么就会像太子一样把自己给作死,要么就会郁闷死,到时候他们可以再扶持更好的选择,比如说继皇后所出的有点爱玩自闭的恪亲王,或者前太子的独子理郡王,更或者一家子还在等着翻盘的八阿哥... 不过也有一些人因为这件事情而难过,紫薇因为马上要生了,所以富察大人做主暂时瞒着紫薇;林家这边,林如海虽然没说,但是家里人都收到了夏连升给的信,就知道他没死,所以倒没有那么紧张,不过总要表现的低调一点才对,所以近期林黛玉就没怎么出门,林瑾和林惠玉更是想着快点找机会考过秀才后找个机会去云南游学;贾赦听闻了以后,以为夏连升真的死了,便叫贾玥(迎春)常常来林黛玉这里看看,林黛玉不得不在贾玥面前常常假装很担忧,后来干脆为了逃避假装,干脆跑到贾府跟邢夫人问起贾玥的婚事,也把张玄的意思悄悄地透露了一点。 贾玥一听脸都红了,干脆躲回了房里,想着曾经因为在宁府相撞而引起的一面之缘,现在想想,也只记得那人似乎长得还挺好看的...想着想着,脸更红了,吓得绣橘差点以为她发烧了,叫她安慰了好一通才没有去叫人请大夫。 邢夫人自从跟着贾赦分出来之后,贾赦虽然当了家,但是这个家也比不上之前的国公府,他以前的纨绔朋友们都开始看不起他,毕竟不算是一个圈子了,贾赦干脆就窝在家里继续当他的老纨绔,反正他捏着他祖母给他留下的不少钱,这辈子都不会愁吃喝的。邢夫人虽然手里捏不到那么多钱,不过她以前就是小官的长女,在这种环境下反而是适应的最快的,家里很快就被邢夫人打理的井井有条,贾赦越看她越顺眼,两人居然就这么甜甜蜜蜜地过来了。 邢夫人仔细问了林黛玉关于张玄的情况,林黛玉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倒是跟着的荣嬷嬷把她从张玄那里听说的都讲了,虽说嫁过去就能当家,但是张玄毕竟还是个小官儿,对于贾赦的爵位来说还是有一点高攀了,不过贾赦听了之后,说道:“我的爵位传给琏儿也就不剩什么了,现在琏儿不也是个小官儿吗?还不是留京的。”在京里,默认同等级的官员,留京的比外放的官员更加有体面,所以从贾琏这方面看,张玄还是比贾琏更加成器一点的。 邢夫人在仔细考察过之后,又思考了一下自己出嫁之前的手帕交们,最后还是同意了,不过暂时是定下来了,贾家的意思还是等贾琏回来以后张玄再上门正式提亲。张玄一听自己有戏,也连忙欢欢喜喜地应了下来,他也想再等一两年,等夏连升那边做出成绩来,说不定他的官位还能再往上挪一挪,至少将来他成婚的时候,两家的地位能够对等一点,不至于让心爱的姑娘受委屈。 第一百五十三章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张玄似乎放弃了之前他一直想随便混个日子就这么过下去的念头,也打算大干一场了。 除了这件喜事,林家及其亲朋好友一直很低调,低调到大家都没有再关注张玄是不是一直在忠顺王府住着,或者偶尔往云南发信,也是给大理的快要上任的好友范宁的。 林家的低调似乎助长了某些人的气焰,最近朝堂上皇上信任的臣子们最近跟鹌鹑似的不说话,勋贵一派似乎占了上风,皇上似乎也换了风格,不再强硬地摊派任务,也似乎脾气变好了些,大家就你好我好大家好地议议事,没事就早点散了回衙门办事情,有什么事情要说的再单独去养心宫求见皇帝。 宫里的事情太上皇虽然看得紧,但是也没有得到夏连升的准确消息,所以他也以为夏连升出了意外,这个孩子他原本没有像喜欢紫薇那样喜欢,不过要是真出了意外他也挺难过的,毕竟是紫薇一奶同胞的弟弟,关键是白莲教的做法让整个皇家丢脸,所以他再次给皇帝传信,要皇帝下旨,全国加紧搜索白莲教的余孽,一经发现,全部就地处斩。 最近勋贵一派气焰嚣张,皇上为了分化年羹尧跟王子腾,就开始在后宫上用了点心,有时候在年小蝶宫里会提起让贾元春来这里一起用膳,或者故意趁着贾元春在年小蝶这里的时候来找年小蝶聊天。宫里女人的情谊哪里是可靠的,所以没过多久,年小蝶和贾元春就没有之前那么经常在一起聊天了。 皇上的这一手有点打乱了冷宫里的某人的计划,不过这位年长的老狐狸一点也不着急,她的目标还很长远,事情都是瞬息万变的,所以有的计划也要随时变更才是。 事情的转变是由林如海这边起的头,因为林惠玉和林瑾渐渐大了,林如海想着给孩子们铺铺路,也让让路,就打算跟皇上请辞,等将来过两年朝堂稳定一点儿了,林瑾和惠玉也差不多年纪了,再参加科举考试,到时候能稍微顺利一点。可是皇帝现在正值用人之际,怎么可能能轻易答应林如海离开呢?林如海就经常趁着早上朝会散会后去求见皇帝,皇帝实在没法了,就给了林如海一个折子,这是他当年还没有做皇帝的时候的一个想法,为百姓做点实事儿。 于是这个“摊丁入亩”的折子就从林如海这里起了个头,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大家都很惊奇,因为夏连升虽然算是皇上的忠心臣子,但是林如海却实实在在的算是太上皇的老臣了,这个折子一看就不是太上皇的执政风格,所以大家一时间拿不准是谁的主意,就只好自动地分为两派,一派支持一派反对,两拨人各说各有理,让想当堂答应的皇帝不得不延后处理,下次朝会再议。 太上皇在后庭听说了这次朝会的事情后,感慨了一句:“廉颇老矣。”转身走开了。 晚上的时候,不知哪个小太监带的路,竟把在御花园闲逛的太上皇引到了冷宫附近,太上皇正好想起了一些往事,不由地去看了甄太嫔,等到回自己寝殿的时候,甄太嫔已经被允许跟着回去了,而且住下后就没有再出来。 这件事情让太后气得咬牙切齿地想起了甄太嫔当时还是甄妃的时候,她憋屈的日子。不仅是太后,皇帝也被太上皇这一手弄得措手不及,太上皇这个举措是什么意思?他原谅了甄家了?可是甄家全部都抄家了,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只剩这一个甄太嫔了啊。 哦不,还有一个八阿哥。 皇帝担心的事情不久就被应验了,一直只愿意做幕后隐形指挥者的太上皇突然下了一道旨意,说是甄家勾结白莲教造反的事情都是白莲教栽赃的,甄家算是受害者,是无辜的。所以甄太嫔恢复身份成甄太妃,甄家流放的人都可以被赦免,至于被砍头的人,那就只好给死后哀荣了。最关键的是,八阿哥被放出来了,被封为廉亲王,封地在平安州。 这个旨意简直算是对现在皇帝的最大恶意了,谁都知道,当年皇子们暗潮汹涌的时候,勋贵们支持的都是八皇子,现在朝堂上表面上看,勋贵已经占了上风了,现在又把八皇子放出来,这简直是要废掉皇帝的节奏啊。勋贵们顿时都激动起来了。 皇帝简直要被这个旨意给气疯了,他知道,太上皇这是在告诫他,因为林如海的公然倒戈,如果太上皇不做点什么,那么就会有更多的老臣开始倒向自己,他本来也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反正林如海都要退了,干脆就让他最后发挥一点余热,结果一下子将自己置于不利的情况下了。皇帝不得不将“摊丁入亩”的折子留中,太上皇也给了皇帝最后的体面:廉亲王在太上皇活着的时候暂时不去封地就任,直到太上皇龙驭宾天之后再离开。至于到时候能不能离开,那就是皇帝说了算了。 勋贵们抖起来之后,皇帝也不得不继续提高年羹尧的地位来给他们打擂,好在年羹尧看到勋贵们起来了之后,怕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所以也暂时和勋贵们远了点。他自己手握兵权,底气也足,所以在面对勋贵的时候丝毫不落下风。 不过被太上皇认定成‘背叛者’的林如海就不太好过了,那天参加完朝会之后,太上皇叫人将他叫去喝茶,却没有见他,只把他晾在那里一下午,林如海憋着一肚子茶回来了。 如果林如海以为这样就是太上皇给他的惩罚,那就打错特错了,第二天,林如海就开始咳血,没过多久就起不来床了。 荣国府贾家就是这时候派媒人上门来的。“我们太太说了,老太太一心想让林姑娘跟了我们宝二爷,老太太年纪大了,太太总得照顾得到老太太的心情,这不,我们太太就让我们以贵妾的礼迎林姑娘进门呢,进门后还没有主母,上面又有老太太疼爱她,日子过得肯定不错,趁着林姑娘还不用守孝,林大人您还是快点做决定吧!”不用问,说话这么难听的,必是周瑞家的无疑。 第一百五十四章 林如海被气得咳了半天,吐了好大一口血,避在了屏风后的林黛玉一个箭步冲了出来:“给我滚!我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绝不去你们贾家!” 林如海也脸色铁青:“你们好大的脸面,我还没死呢!让一个四品大员的女儿做妾,王氏疯了吧!” 此时听闻林如海吐血的林惠玉和林瑾也进了门,连声吩咐下人将他们轰出去。周瑞家的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四品大员?呸!现在满京城谁不知道你林如海得罪了太上皇,被太上皇一杯毒酒赐死了!等你死了,你就在地府看着你这一双儿女被人赶尽杀绝吧!到时候别说做妾,说不定林府被抄家之后,你的女儿只能去做官姬了,到时候一双玉臂...唔...” 林府的下人虽然也因为老爷的事情人心惶惶,但是大家更加忠心的人是林府的主人,当然不能让周瑞家的继续大放厥词,于是有人很有眼色的捂了她的嘴,把这几个人扔出了林府。 “以后...咳咳...再不许...咳咳...荣国府的人进...咳咳...进门!”林如海气得咳得昏天暗地地,又吐了一大口血出来。林黛玉被气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林惠玉林瑾一个忙着给林如海顺气,一个给林黛玉递帕子,一时间,整个屋子里愁云惨雾。 就在此时,又有一个身影进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是离开了一两个月,怎么京里就变天了?” 来的人正是张玄,他在跟贾玥定下之后,一时间太过高兴,于是又跑去云南了,不过等他回去九顶山的时候,夏连升他们已经离开那边了,跑了这么远也冷静了,为了不被人发现他就这么离京了,他就匆匆地采买了一点当地的特产给贾府和林府,就匆匆地又赶回来了。有了夏连升发明的助力器,马车日行千里不是梦,所以这一来一回也没有用了多长时间。 谁知就这么短短两三个月,京里突然变天了。当初差点犯下大罪的八阿哥居然放了出来,还封了亲王。另外就是满京城都在盛传林如海得罪了太上皇,被太上皇赐了毒酒。张玄连忙让人写了口信发了封急件寄到大理那边,自己则是匆匆地来了贾府。一进门就看见林如海吐了一口血,吓得他连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林如海此时看起来情况不好,因为这几天一直咳嗽没法睡觉,脸色黑青,眼底的黑眼圈更是没法掩盖,一阵一阵地咳嗽,不咳嗽的时候又看起来像是气若游丝的样子。见张玄过来,林如海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他叫林瑾将他扶着坐了起来,然后吩咐自己的小厮将大门把住,谁都不许放进来。 看这架势,屋里的几个人都知道林如海是有事情要交代了,也都自觉地围在了林如海周围。 林如海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了几件事情,大意就是给张玄解释了一下他为什么成了这副样子,主要是皇帝是想让他发挥余热,却惹恼了太上皇。 “太上皇应该是气恼我的,咳咳...当天叫我喝一肚子茶水的下马威是肯定的。但是下毒这件事情一定不是太上皇派人做的,他,咳咳...更在乎面子,这种手段不用想就是太上皇的嫔妃们做的,她们应该也是想讨太上皇的欢心,殊不知这样也犯了太上皇的忌讳--在宫里下毒,下次的目标又会是谁...所以...咳咳咳...你们也不必报仇...咳咳咳...不过就算是我因此死了,太上皇和皇帝都不一定会出手帮林府,咳咳咳...毕竟太上皇不能自打脸面,皇帝,咳咳...又不能再跟太上皇对着干,所以觊觎我们林府的人一定不少——我咳咳..我的人脉,我的家财。家里的小辈们都会很危险,我想求你...咳咳...”他看着张玄,“求你帮我把孩子们带走,去找连升吧,我相信他还活着,让我的孩子们离开京城...” “不!我绝不走!”林黛玉第一个反对,“我们一家人快快乐乐地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林惠玉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强忍着悲伤,认真地点了点头,林瑾没有说话,林惠玉在哪他就在哪。 林如海看着林黛玉和林惠玉坚定的眼神,突然笑了:“是啊,咳咳..玉儿,我怎么能不了解你们呢?咳咳...那就这样吧,等过了我的头七,你们将我的骨灰带着一起走吧...” “父亲!!”林黛玉悲痛地喊道:“不要丢下我们!...”话还没说完,就直接晕了过去,旁边的林惠玉连忙将她扶住,以防她摔到地上去。林瑾让张玄扶着林如海,自己则两步走过来,也扶住了林黛玉,林惠玉则腾出手来使劲儿掐林黛玉的人中,林黛玉这才幽幽的转醒。醒来后的黛玉看着林如海,失声痛哭起来。 “乖女儿,咳咳咳...你不要哭了,为父的心...咳咳咳...都要碎了...”林如海看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前两天似乎他还在发愁要为黛玉选一个什么样的夫婿,如今却都已经成了空谈。惠玉和瑾儿虽然有潜力,可是如果不能精心培养,别说继续走科举这条路,就算是成年也难了。看来他还是把太上皇对权力的渴望看得太轻了,也对自己要退下来这件事情过于操之过急了,现在落得如此下场,太上皇一派的臣子落井下石,皇上的亲信又不敢冒头,他是死定了的,可是自己这几个孩子,他们还小啊! 林如海目光空洞地发了一会儿呆,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这次咳嗽地更加剧烈一些,张玄见状连忙倒了杯水过来,林黛玉挣扎着抢到手里,端到了林如海的嘴边。 林如海就这林黛玉的手喝了一口水,缓了缓接着说:“黛儿,你可知道,你一直是父亲的骄傲...咳咳咳...”见黛玉又要开口说话,他摆摆手制止了她,接着说道,“惠儿和瑾儿...咳咳咳...从小就能一起玩,也不孤单寂寞,唯有你,从小就一个人,因为父亲的位置,没有办法较好江南的小姑娘们,我就索性把你当男孩子教养,所以今天的事情,相信你也能明白,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固然快乐,但是我们林家的延续更为重要!” 第一百五十五章 “父亲!那就让弟弟走,我陪着你!”林黛玉哭得满脸泪水,看得林如海心疼。 “傻孩子,满京城谁不知道我们林家最宝贝的是你,咳咳咳...我和惠儿最宠着你,要不为什么荣国府能够最先找上门来,咳咳咳...他们并不是主要为了羞辱你,贾宝玉咳咳咳...将来不会成器的,所以那老太太和咳咳咳...他的母亲一定会想尽办法帮他寻找咳咳咳...助力,而你这样背后有惠玉这么有潜力,却又没有了拖累咳咳咳...的人当然最好了...就当是让为父放心,等我去了,不要给我守灵,你们都走吧。” “谁也不能说父亲是拖累...我不走!”林黛玉哭得声嘶力竭,林瑾和惠玉也忍不住悄悄地抹起了眼泪。 此时张玄听不过去了,他当然能感同身受,那种想要尽孝却不能的感受,他问林如海:“即便是得罪了,但是明面上你们应该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吧?” 林如海又咳嗽了一阵,脸上已经开始因为咳嗽地过猛有点泛着红晕,张玄心里看得一咯噔,不过林如海并没有在意,只是说道:“如果家里还有个主事的人,估计别人还能顾忌一些,现在连我们算得上是最亲近的荣国府已经这样了,更别提别人了...” “爹爹!”林黛玉不赞同地喊道,“管他们如何,我们不理会便是了,总不能让自己杞人忧天啊!” 张玄点头:“伯父,且不说荣国府,至少贾将军、富察大人我们明面上不能做些什么,总是可以私下帮助孩子们的,您也不要让他们这会儿离开了,万一照顾不到,岂不是更加悔恨?” 林如海听了,也不再坚持,只求张玄在他死后将三个小的带走:“我就把他们托付给连升了,看我们这一家子亲人缘浅的...”林如海突然不咳嗽了,开始对着林黛玉和林惠玉叨叨林家祖上的荣光,也不知道从哪一代起,就一直是一支单传,林如海说他已经有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了,就算去见列祖列宗,他也面上有光...看他的样子,大家都已经心里有数了,但是仍旧免不了伤感,林黛玉和林惠玉一点也不敢离开林如海的床头,林瑾则和张玄两个人开始张罗着置办起林如海的身后事。 林如海当天夜里还是去了,林黛玉哭晕在林如海的床前,林惠玉则强忍着悲痛给林如海亲自擦洗,换上寿衣,林瑾拿来了孝衣,两人也换上。林黛玉则是被丫头们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二天,林府挂起来白幡,果不其然,没有人前来吊唁。林惠玉和林黛玉在林如海的灵前跪着,张玄坐镇等着帮忙招待客人,林瑾则是去了院子里召集了下人。 林府的下人本来就不多,忠心之人像林大管家之流都还被派在院子里干活,比如检查院子里有没有不合规矩的地方,再把不用的院子检查一遍,准备锁上。主子们都要出发了,总得提前做好准备。 林惠玉按照林如海的吩咐,只准备在京里停灵七天,然后带着林如海的棺材再回江南去。所以东西得先收拾好,所幸林家人口本来就不多,所以大部分院子都不用管了,主要还是整理一下库房和放出一部分下人。下人的放出都交给了林瑾,名单都是苏嬷嬷、周嬷嬷和林大管家商量着定的,这些被放出的下人大部分都是到了京里后买的,主家给钱遣散,该走的就都接了银子回去收拾包袱了。 -------------- 养心宫 皇帝在桌案后看着奏折,却一直心不在焉地看不下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沉声问苏培盛:“太上皇果然没有派人去吗?” 苏培盛一早就知道皇帝心里在等着太上皇去给林如海做个表示,也好跟着去送一些东西,可是太上皇那里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京里谁都知道太上皇恼了林如海不假,但是林如海在宫里喝了带毒的茶没几天就被毒死了也是真的。如果毒真的是太上皇授意人下的,皇上在太上皇之前就做出表示,那么就有可能被太上皇记恨上;如果这毒是别人下的,皇上先派人去了林府,那么就像是皇上对林如海下毒再嫁祸给太上皇一样,这样更会被太上皇记恨。但是林如海是太上皇的老臣第一个公开倒向皇帝的,如果皇帝不做表示,那么肯定会寒了老臣们的心,相信不用多久,老臣们肯定又要和勋贵们站在一起,指使着太上皇给皇上难看了。皇上也会因此落入更加难看的境地。 苏培盛能想到的,皇上如何想不到,他却一直在等太上皇能先派人去看一看。但是想来世上的事情是没有十全十美的,皇上又静静地想了一会儿,对着苏培盛说道:“你去看看吧,不要再等太上皇的动作了。” 苏培盛惊讶地看向皇帝,皇帝并不为所动,说道:“毕竟也是我的主意。想不到父皇心软了半辈子,这件事情却强硬地狠。不过朕也不能太窝囊了,你就去吧...”原来二哥就是这样被逼的发疯的吗?父亲的喜怒无常,蛮不讲理,非要逼着儿子做不孝之人吗? 苏培盛只好退了下去,叫了个小太监在门口候着,自己则带着人去了林府。 殊不知此时太上皇并不是皇帝想象的那么冷血,他只是还不知道这件事情,自从太上皇把甄太妃带回乾清宫,所有人对原先甄妃的那种天然的惧怕就又来了,所有人都是见识过当年甄妃的盛宠的,如今竟然更进一步地住在了乾清宫,大家当然对甄太妃的震慑力十分惧怕。 甄太妃也不像是当年那样瞻前顾后的了,她现在只有一个儿子了,其他家人都已经死了,就算流放的那些个旁支回来了,跟她也没有一点关系,她现在满心都是想着现在的皇帝占了她儿子的位置,一心想着谋划着拿回来。也可能是太上皇真的老了,开始怀念那些伺候过他的老人了,于是甄太妃就模仿着当年不谙世事的样子一直跟他接触。早就没了当年那种明察秋毫的能力,有点空就都拿出来抢皇帝的看折子的工作的太上皇完全没有发现甄太妃在背后已经悄悄地掌控了乾清宫的一部分人。 第一百五十六章 所以当太上皇的人传林如海来坐板凳的时候,甄妃就派人绕了个大圈子,将药下在了林如海的茶水里。就算太上皇去彻查,也只能发现线索指向了和贾元春勾勾搭搭的年妃宫里的小太监,贾元春代表着荣国府,如果说荣国府指使贾元春替太上皇出气也说的过去,如果说年妃为代表的的亲皇帝派陷害贾元春也是有可能的,他们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真相,皇上和太上皇之间只能更加相互猜忌,就像当年的皇上和太子一样,再这样下去,相信现在的皇上很快就会和前太子是同一个下场。哦不,也许更惨也说不定。不过到时候,只要她掌握了乾清宫,还怕拿不到圣旨吗? ------------ 自从皇帝派了苏培盛来林府,像是解除了警报一样,京里该来的人大部分都派人来吊唁了,虽然比不上那些真心的人亲自跑一趟,好歹算是没有太过冷清。再加上林如海以前的同窗同科大部分都在外面做官,大部分人知道消息比较晚,还是因为邮驿送信很快才能这么快就有回应的。 谁知就在第六天,又有事情上门了。其实觊觎林如海死后的人脉和家财的人并不止荣国府一个,只不过荣国府太不要脸,来得最早罢了,自从其他人开始吊唁之后,有些后院的主母就想尽各种办法想把林黛玉纳入到他们的儿子名下,当然,有一些人还是很大方的许给林黛玉正妻之位的。不过林惠玉作为林家家主,全部都拒绝了,结果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出现了变故。 “哼哼,我们廉亲王府的侍妾,可比平常人家的正妻之位来的更加尊贵,你们小小的林家最好还是不要挣扎了,不然,我想林家就不会再有下一任家主了。”廉亲王府的人不知道为何突然对林黛玉感兴趣了,话里话外透着如果不把林黛玉送过去的话,林家就会完蛋的意思。 要说这廉亲王为什么盯上了小小的林家,不过也是为了钱财罢了。荣国府王夫人都知道,林家几代单传,前几代还有爵位,当家主母的嫁妆就不知凡几,还有之前周瑞家的来林府后对林黛玉会客的花厅里的摆设的描述,林家最少得有百万两银子,更不要提林家珍贵的字画孤本等无法计量价格的东西。不过林家平时低调,其他人都不知道罢了。可是别人不知道,同在江南做官的甄家人能不知道?按理说不要说廉亲王,就是甄家也看不上林家这笔小小的家财,他们甄家的富贵,一个闺阁小姐屋子里的摆件用物加起来就能超过了去。可是甄家早就被抄家了,虽然有些通家之好已经将财务还给了他们。但是廉亲王放出来之后,甄太妃和廉亲王的四处活动,这些花费就又上来了,顿时廉亲王府缺钱缺的厉害,廉亲王和他的王妃想尽了方法往家里弄钱,甚至有些不择手段。原先不必在意的林家家财也成了一个不错的选择,这才有了廉亲王派来一个小管事来威逼林黛玉为妾这件事。想来廉亲王被放出来,让皇帝吃了个大瘪,已经让他忘记了之前被圈禁时候的谨小慎微,或者是再也不想提起那段屈辱的日子,所以更加张扬?他也不想想人家愿意不愿意。 可是不管林家多么的不愿意,林如海走了,廉亲王他们暂时还得罪不起。林惠玉婉拒的话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少不得又要低声下气地说着:“家姐还小,父亲生前也说要多留她几年...” “少说那些虚的,”那人不耐烦地打断了林惠玉,“我们廉亲王可是太上皇亲自册封的,我劝你们一句,也只有我们王爷能跟太上皇求情,放过林大人了,你们可别让林大人死了都不得安生啊~” “你...”林惠玉气得差点想要动拳头,谁知刚一抬头,就被那人带来的侍卫架着膀子压住了,让他动惮不得,那人抬起冰凉的手拍了拍林惠玉的脸:“小伙子,不要太冲动,不然这刀剑不长眼,如果你再挣扎,也不知道身上会不会多出几个窟窿?” “你们都给我住手!”一声娇叱传来,林黛玉穿着一身素缟出现在他们面前,“难道以势压人,强纳别人的媳妇做妾也是你们廉亲王的授意?如果是这样,今天我就去敲登闻鼓,好叫太上皇给我个回话,看看廉亲王强抢民妇到底是对不对!” “呵呵,”那人笑了,“小姑娘你太嫩了,别想着骗我,你父亲若是给你订过亲,怎么不见人来?这来的多少家我们都调查过了,你们谁都没有应过!妄图通过说谎来达到目的,小姑娘,教你个乖,这样做不好,是要受惩罚的哟!” 那人一挥手,一个侍卫一拳打在林惠玉的肚子上,林惠玉疼得弓成了虾米,林黛玉待要冲过去,被苏嬷嬷和周嬷嬷一起拉住了,此时荣嬷嬷正好带着侍卫赶了过来,指挥侍卫一拥而上将林惠玉抢了回来,好在对方意不在此,只是看着林黛玉的表现。 林黛玉看到荣嬷嬷,眼前一亮,她大声说道:“我父亲在临去之前,已经将我定给我夏连升哥哥了,惠玉和林瑾都在,我也有见证人,怎么不算别人媳妇?非要让你知道才算吗?你有本事打听我家的消息,怎么没本事把我夏哥哥找来对质啊?” 听见林黛玉这么说,林惠玉眼前一亮,连忙接着说道:“就是!父亲临终都记挂着我姐姐,怎么能不给她挑好夫婿!” “好夫婿?别说夏连升现在行踪成谜,就算是他好好地在京城呆着,也是一个克妻之人,就这还算是好夫婿?你们别拿一个死人来敷衍我...” “夏哥哥才不会死!”林黛玉和林惠玉大声喊道,像足了担忧自己未来相公/姐夫的样子。 “夏连升才不会死!”一个声音从那人身后传来,那人回头一看,顿时整个院子都跪下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太...太上皇...”那人抖得说不成话,太上皇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那人以及带来的侍卫就都被太上皇带来的人给押住了。太上皇被人扶着,慢慢地走到了林如海的灵堂前,给林如海上了一炷香,这才扭回头对着黛玉和惠玉说道:“我知道的晚了,你们受委屈了...” 林黛玉和林惠玉心里清楚不应该对太上皇不恭敬,但是他们还是把父亲的死和太上皇算在了一起,这会儿太上皇这么说,他们也不知道接什么话好,索性就没有开口。太上皇并没有生气,他也有点后悔,他这两年果然开始精神不济了,乾清宫居然差点被人把控了,幸好还有李德全提醒他。太上皇没有在回忆里放任自己很久,很快便回过神来。看着林如海冷清的灵堂,再看看林黛玉和林惠玉两个小孩子,太上皇说道:“林如海如此人才,身后事竟如此荒凉...刚才的事情我都听见了,这会儿我就帮你做个见证。”然后示意李德全,“林惠玉赐进士出身,点为翰林院编修,允出孝后上任。林黛玉封如意郡主,赐婚忠顺郡王夏连升,从即日起称夏林氏。”接着对林黛玉说:“你好好地帮连升守着,朕相信他一定能回来,等回来之后,朕给你添妆。” “林如海如此人才...太上皇这样夸赞的话,难道当初林如海的死并不是太上皇所为?”廉亲王府的那人傻了,在场的任谁都看出来夏连升这三个字算是点燃了太上皇的炮仗,这会儿且不说林如海到底有没有惹怒太上皇了,太上皇都亲自来了,这事儿不就过去了吗?更有人羡慕林黛玉,赐郡主之位,哪怕只是空头的爵位,也意味着林家不像是之前大家想象的那样可以随意拿捏了。 在场的人对视一眼,悄悄地派了最不起眼的小子回去给自己主子报告消息。 只有林家人知道,也许林黛玉的郡主之位,是林如海的命换来的,而且看的还是夏连升的面子,所以大家都兴致不高,不过太上皇的恩旨还是要谢过的,于是林黛玉林惠玉带着林府在场的人全部都三跪九叩,谢过了太上皇。 太上皇给林如海上过香,说了这番话以后,就觉得很累了,于是带着人就走了,顺便也带走了廉郡王府里那群闹事的人,剩下的在场的上香的人一个个换了一副热络的表情来套关系,都被林惠玉以他重伤需要救治给挡住了,林黛玉也迅速回了后院,林家直接闭门谢客了。以至于后来闻风而来的人一个个吃了闭门羹,不过他们也不恼,他们虽然没有进门去,可是之前派人来祭奠过了,再说有廉亲王府的下人的霸道,他们也有同样心思的并没有说出口,这样看来,他们也许能算得上是微薄的雪中送炭? 呵呵,打量林府的孩子们都真像他们那不成器的子孙们一样,什么都不懂吗?不说林黛玉从小就冰雪聪明,年纪也大了,林如海和夏连升从小对她的宠爱,从来不因为她是个女子就不许她这样那样的,所以林黛玉一直作为男孩子养大的这种说法是没错的。再加上苏嬷嬷周嬷嬷的耳濡目染,林黛玉的政治眼光是绝对的准确的。有这么个聪慧的姐姐珠玉在前,林惠玉和林瑾虽然各有偏重,但至少情商在线。对着这些人送来的奠仪,当然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个心思,只不过他们不想林如海走的不安生,提不起精神来闹脾气罢了。 当天,林府上发生的事情飞快地传满了京城,多少人在家里扼腕,早知道太上皇没有那么讨厌林如海,更有可能林如海的死并不是太上皇的意思。如果真的是这样,别说给林黛玉提高一下聘来的位置,哪怕定下林惠玉也行啊,这下可都来不及了,林如海死了,可是换了一个郡主的位置,林惠玉也预定了翰林院的职位,这相当于林惠玉提前预定了未来某一年的状元之位啊。如果皇帝还记得林如海为他做的牺牲的话,林惠玉简直前途无量啊。 且不说多少人觉得错过了拿到大奖的机会捶胸顿足,林家在别有用心的人的高压下确确实实地迎来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不过他们仍旧依照之前的安排,林如海停灵七天后,林家就遣散了大部分的奴仆,只留几个忠仆看守,林惠玉和林黛玉带着林瑾和身边亲近的下人,在荣嬷嬷调遣的侍卫的保护下,直接坐船南下了。 听闻林家灰溜溜地离开京城,王夫人眼看让自己扎心的林黛玉已经被许给了一个死人(王子腾说年羹尧在云南一手遮天,夏连升估计活不下来),没有人能再来阻止她给宝玉聘一个听话的儿媳妇,简直每天醒来都要大笑三声,贾母搂着孙子宝玉一边流泪一边念叨自己可怜的外孙女。 宫里却不像是外边看来这么平静,太上皇发现了甄太妃敢伸手控制他乾清宫里的消息,虽然甄太妃也哭着解释了是怕林如海死的蹊跷,不敢叫他伤心,但也免不了有她自己的私心。不过经过调查,甄太妃还真没有给林如海下药。再深入调查,居然查到是皇帝后宫年妃的下人动的手。想来想去,太上皇都没有想出来年羹尧和林如海有什么过节,只好把皇帝叫来臭骂一顿。 皇帝带着从太上皇那里拿到的证据回到了养心宫,气得在养心宫大发雷霆。苏培盛带着一碗清火的汤水赶到的时候,养心宫里已经是一片狼藉。皇帝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苏培盛连忙叫人来收拾屋子,自己则是担忧地看着皇帝。小太监们手脚麻利地将摔坏的东西收拾了,废纸张什么的就直接放在火盆里烧了,很快将屋子清理干净,又鱼贯地退下了。 皇帝喝完了清火的汤水,这才冷静了下来。他将碗放到了桌子上,眼光朝着某处发呆:“你说,朕对年家还不够好吗?他年家都快成了第二个甄家了,怎么还不解气,居然还要联合勋贵,现在连大臣们的生死都能掌控了!你说林如海一个小官,碍着他什么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这话苏培盛可不敢接,反正皇帝也没指望他接,说着说着一拍桌子:“还有那个贾元春!那群勋贵连老臣都敢害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苏培盛着急忙慌地拉住皇帝的手:“哎呦我的主子哎,您再着急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皇帝使劲抽回手:“朕没事。对了,皇后最近在干什么?” 苏培盛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皇后娘娘自从册封以来,一直在操心后宫的事情。毕竟以前府里人少...” 皇帝一听就懂了,以前四阿哥府里人少,再说他规矩大,福晋只要按照他定下的规矩管好后院那仅有的几个侧妃侍妾就好。现在到了宫里,且不说他的后宫,光太上皇的后宫就比他不知道多了多少,还按照以前的规矩是行不通的。皇帝顿时也有点头大,他知道了年羹尧和王子腾联手以后,就不太想让年小蝶再沾宫权了,所以皇后一个帮手都没有。现在想想,是该想个其他办法了,不是说年小蝶和贾嫔关系好吗?看来只能让她们更好一点了。 ----------------------- 不过半月,林家的船就已经到了苏州,苏州也算是地处江南,现在江南的局势比之前的更加混乱了。在甄家倒台后,皇上刚登基的时候,江南一派皆是一些墙头草分子或者被当年甄家压制狠了的小家族对皇帝表忠心,也迅速地占领了江南当时混乱的份额。待太上皇身体缓过劲儿来,又再想掌控朝堂,而皇帝又十分退让的时候,那些墙头草们就迅速的,义无反顾地奔向了太上皇的怀抱...额,不,是向太上皇表示效忠。但是即便表面上效忠太上皇的居多,更多人则是考虑到现在皇上已经是正统,即便太上皇掌权,他又能再掌管几年呢?于是对于皇上一派人私下的一些小动作,也只做视而不见罢了,除却一些上皇的顽固派分子和一些钻营小人,江南表面上倒是一派平和。 但是这个平和在前段时间八皇子从圈进中放出,和甄太妃的复宠让表面上平静的江南更加混乱了。原先甄家在江南的势力被清扫殆尽是不错,可是甄家在奉先夫人这一辈的时候,也不过是个需要靠着当家太太去宫里应征不受宠的皇子的奶嬷嬷的小家族而已。甄家太了解权势的魅力了,所以廉亲王在被放出来之后才一再地做一些欺压他人的动作,这不仅仅是为了张扬,更是为了让一些人看出来他还没有失势,也好更快地掌握一些可以派遣的力量。 事实上这种方法在江南还是很管用的,甄家在江南盘踞了三代,这种贯来的威慑力不说,就说他们对江南官员、世家、大族的了解,就让他们能够很轻易地拿捏到这些人的七寸命脉,江南的表面平和被打破,江南的各家更是混乱不堪。在这种情况下,林家回到江南遇见的事情可想而知,不论是真心的还是表面上的,属于皇上、太上皇、还是甄家的人根本分辨不出来,林惠玉和林瑾还没有成长到独挡一面的年纪,这时候在混乱的地方实在不是能够安心守孝的地方。在送走了一波又一波名为上香实为打探消息的人之后,林黛玉和林瑾的神情厌厌的,江南的混乱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稍微一不小心应对,就有可能落到谁家设的套中,这种交往每天来几个,真的让人疲惫。 于是,在迎来了从云南那边匆匆赶来的某些人特地派来的特使之后,林家的小主子们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夏大人特地遣蒋某人来,就是想邀请各位跟我一起去大理,至少避开江南这段时间的混乱。”来的客人赫然就是蒋衡。自从他们得知了年羹尧对九顶山的打算后,就直接收拾准备搬迁去大理那边,当然总不能作为土匪直接上路吧,于是就开始了假装是逃难的群众的装扮,还要把所有的家当给收拾清楚。中间夏连升得到了林如海去世的消息(驿站送信很快,有了皇帝的指示,密探们瞒年羹尧很卖力),然后就传信给了蒋衡,让他暂时不用回来九顶山,直接去找林惠玉和林瑾。蒋衡一思量,也不要去京城显眼了,容易被年羹尧察觉,于是就在江南等着,谁知很快便等来了林府众人。 江南正是一片混乱的时候,以年羹尧还没有在京里站稳脚的情况来看,是没有办法察觉已经离开他很久的蒋衡的,所以蒋衡顺利地见到了守孝中的林惠玉和林瑾,提出了邀请他们去大理一游。说是一游,其实是请他们一起去大理呆着。夏连升的这个想法其实蒋衡很不赞同,在九顶山他们的地盘也就算了,偏要去大理那么混乱的地方,虽说江南也混乱,大理那边可以有一伙不要命的匪徒的,哥哥他们为了生活下去才不得不离开九顶山,夏连升却舍得把他自己视为弟弟的林惠玉林瑾叫过去! 虽然蒋衡百思不得其解,林家一家新上任的大家长林惠玉却同意了。虽然不知道夏连升所处的境地,但是家里人就只有他们几个了,难道还不能待在一起吗?就算是将来被人一锅端了,一家人死也要死在一起。 但是热孝还是要守的,林惠玉和林瑾不说,还保存这一些理智,可是自从林如海去了之后,林黛玉一天比一天憔悴,每天都吃不下去东西,本来就不胖的身体迅速地消瘦下去。要不是周嬷嬷发现端倪,林惠玉和林瑾竟不知道她每天都不吃饭,就这样还一直强撑着跟着他们守完了头七,后来林家出京回苏州的事情林惠玉完全交给了苏嬷嬷,也叫周嬷嬷天天盯着林黛玉,就算吃不下东西,每天也要喝够了汤水,务必保证身体能够撑得住。 以前林惠玉和林瑾总觉得林黛玉在后院里是个当家大姐姐,以前一直觉得她很坚强,却没有想到父亲(大伯)的去世对她的打击那么大,也就没有引起足够的关注。后来到了苏州林如海下葬之后,姐弟三人还要守热孝,并之后的三年守孝都是要茹素的,如果不能摄入足够的营养,林黛玉的身体是定然要垮掉的。某天林惠玉把黛玉请进了花厅,三个人好好地谈了谈心。当天林黛玉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之后才渐渐恢复了正常,虽然也会哀伤,但至少不再随便任性拿自己的身子熬着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再说林惠玉毕竟是要入朝堂的人,热孝期间出门,被人抓了把柄对将来不好。蒋衡很是理解林惠玉,便在苏州的林府住了下来。他住下来后,众人守孝,所以也不一起开火,蒋衡也只是在林家住着,他开始在江南各种转悠,偶尔在酒楼里听说书听一个下午,也有时候在诗会上和一些意气相投的青年共同骂骂江南官场的混乱,他就像一个过客一样,似乎仅仅是在体验江南的文人生活。 林瑾虽然需要守孝,但是和林惠玉林黛玉不同,他还算是比较轻的,所以林府对外的一些庶务就暂时交给了他,林瑾虽然性格粗糙,但是认真起来也算是粗中有细,他很快发现了蒋衡的行动,不过笑笑没说话。因为蒋衡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熟悉了,夏连升在他和惠玉小的时候,给他讲过类似的故事,如果要做一个好的侦察兵(虽然他还不知道侦察兵是什么),就要先把自己融入到这样的生活中去,想来蒋衡现在也是这样做的。不过蒋衡对外宣称的名字是于姜,算是林府的亲戚,来这里投亲,只临时住在这边。一来林府守孝,可以不用去不想去的场合,二来他原先的名字在年羹尧那里挂过号,如果跟林府扯上关系,总怕太麻烦。 林瑾见蒋衡如此行事,便更加确信蒋家和夏连升关系亲密了,再见他处理事情游刃有余,便不再管他,每天只派一个车夫跟着给他驾车。 ---------------- 且说夏连升和九顶山的众人,自从决定开始离开九顶山之后,蒋云就开始着手带领村里的小孩子和老人收拾东西,蒋瑜则是督促自己手下的兄弟们勤加锻炼。夏连升则是一头栽进了郝汉的兵器制作工坊。郝汉的打铁技术还是他爷爷传下来的,果然不愧是当初军营里配备级别的打铁手艺,郝汉的技术堪比京城工部的专属打铁铺子里面手艺最好的工匠。不仅手艺好,郝汉打铁也很有一套,不仅质量好,速度也快。看小云希望多做几辆夏连升那种有助力器的马车,二话不说许了若干好处从夏连升那里换来图纸,飞快地打出不少马车助力器,甚至减震的弹簧都让他给折腾出来了,一并交给了兄弟们。 蒋瑜则是安排兄弟们上午训练,下午砍树造马车,短短一个月,就造了十几辆马车。不过这些马车只有四五辆大车是给老人们乘坐的,上边助力器和减震做的很好。毕竟减震弹簧是个更难做好的,所以剩下的运行李的马车干脆只装了助力器,只要保证能够跟得上速度就行了。就这么准备了一个多月,大家准备出发的时候,蒋瑜才把已经快变成抱窝鸡的夏连升从郝汉的打铁屋子里给强行拖拽了出来。 “别拽别拽,就快好了啊。”夏连升惨叫,“这可是精贵东西,不能震动过分,不然就炸了啊,咱们性命不保啊!” “你还知道精贵东西?”小云在旁边气得跳脚,“我们都已经收拾好了,咱们该走了,你却弄出个不能震动的精贵东西,你说,这怎么带走啊?” 夏连升此时已经把手上的东西轻轻地放在了石台上,见已经放稳了,才扭过头来笑着对小云说:“你咋知道我要带走呢,我这是要给年家大公子留点东西啊。” 本来张玄回了京城,年羹尧听说九顶山土匪已经不见了,心里稍微舒了口气,也就没再打算去管他。但是他留在云南的头号幕僚汪景祺则不大相信。年富这次也站在汪景祺的一边,毕竟他和汪景祺一样,身处云南,且不说他们都没有看到张玄是如何从九顶山到了云南境外的,九顶山附近压根就没有出现过一群人离开的情况,那么一伙人有老有小的,又怎么可能消失了呢? 汪景祺和年富力主派人去山里看看,不过又怕出了什么事情,年富是怕他爹骂他,汪景祺则是怕年富给自己穿小鞋搞得里外不是人,所以他们派人特地送信给年羹尧(不敢用邮驿),得到了年羹尧的回复,这才打算派上一队人,直接杀上九顶山,若是没人也就罢了,若是有人,直接全部杀掉。 汪景祺和年富的计划没有过分隐瞒,所以他们的打算就没有瞒过小云这个机灵鬼。小云有她自己的一套消息来源,而且安全可靠,就连夏连升也不得不承认小云绝对是一个优秀的侦察兵。倒是蒋瑜被吓了一跳,这几天准备离开的时候把小云看得很紧,生怕她又跑去打听消息,被年家军给误杀了。 不过既然已经收拾好了准备走了,总得给年家军留点东西吧,就算是自己要准备走,也没有后脚就让人抄了老窝的不是吗?于是夏连升就想起了这个震感炸弹。说起炸弹,并不是所有的炸弹都是一硫二硝三木炭的,夏连升跟着小凡在山里玩,早就勘探出了两处适合做炸弹的矿藏,不过因为需要提纯,所以他这么长时间才做出一个震感炸弹来,不过这一个也就够了,至少足够掩盖这山林里的东西了。 夏连升把自己的计划一说,小云连忙拍手叫好,吓得夏连升连忙把她拉着远离了自己的炸弹,毕竟没有精密仪器,这个震感感应就有点粗糙了,虽然设计的是感应炸弹本身的震动或者晃动达到一定幅度,但是这么大威力的东西,再怎么小心也不过为。 山上的东西都已经清点完,只剩下了数量不少的空木屋,既然夏连升说炸弹可以处理,那就不要点火引起注意了。看着夏连升把震感炸弹放好,一行人趁着月色离开了九顶山。 这一个月小云没闲着,除了亲自去云南府打探消息外,她还叫小朋友和小凡一起,把九顶山附近的山路都给走了走。尤其是没有路的地方更是试探清楚。就这样,居然让她趟出一条新的路出来,不过这条路没有经过修理,并不平坦,好在郝汉打的减震弹簧质量很不错,每辆车上坐了四五个老人并几个小孩,车子也能稳稳当当地朝前走,没有引起老人小孩的不适。其他人则都跟着行李车四周慢慢地走。 第一百六十章 这条路是九顶山山民都没有走过的路,路上树林比较多,马车在不规则的路线上穿行,车队走得很慢,不过方向倒是清楚,他们一路向北,半环绕着下山,然后继续朝北走,中间往东绕一点,然后一路向着西北的方向朝着大理走去。因为并不是走官道,他们一直在山里绕着走,这一走就走了一个月,好在现在的季节山里有不少野味,有时候驻扎两天派人到就近的村子里买点盐、调料什么的,也就撑了下来。 且不说九顶山众人走的路是如何艰难,只说当年大公子带着一队人马来到九顶山的时候,发现九顶山的村子里真的空无一人,顿时气得大发雷霆,将手下大骂一顿,这些手下便在山上生气地乱搜,结果可想而知,一个莽撞踹门的士兵瞬间引爆了夏连升精心准备的炸弹,顿时方圆十里尸骨无存。年大公子不得不庆幸自己留在了村边的水流旁,巨大的冲击波将他震落水中,好在只是受了轻伤,很快他就回到了岸上,不过接下来他要头疼的就是这么巨大的人力损失该如何向年羹尧交代。 而惊雷一般的巨响传遍了山里的没一个角落,当天所有听到声音的人都以为有人惹怒了山神,对着九顶山不停地膜拜。就在这一年,云南府九顶山附近产生了许许多多山神的传说。 ---------------- 这天,大理城里来了一队特殊的人马,很快这一队车子停在了大理城里最大的一家客栈门口,为首的车子里,一位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子骂骂咧咧被两个小厮打扮的小童扶下车来,后面是一队马车,这些马车外表装饰不够华丽,一个个溅满泥浆的样子。不过跟车的一队下人倒是看着像是训练有素的样子,店外招待客人的小厮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接待:“哎呦客官,您这是打哪儿来啊?要吃饭还是住店?我们家可是大理最好的客栈,您想要什么都包您满意!” 这骂骂咧咧的年轻男子揉着后腰,说道:“租个院子给我们,这鬼日的路真难走,可算是到了。”旁边扶着他的两个小童一边跟着他走进了客栈,一边好奇地四处打量。那男子也跟着看了一圈大堂,说道:“我说小二,你们这里真的是大理最好的客栈了?就这看起来破旧的样子 ... 哼哼,还不如我们京 ... 我们那边的二等客栈呢。” 未尽的话语似乎带出了不得了的词语,那小二顿时更加殷勤地招呼着,再三赌咒自己这里绝对是大理城里最好的客栈,那男子才定下一个院子,准备住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待小二将人带到院子门口,得了二两银子的赏钱,才乐呵呵地保证自己马上叫人送热水过来。 男子带着两个小童去了院子的正屋,后面跟着的车队也正好从院子门口进来,车队前面的人指挥着车子停靠好,关好院门。这才指挥着跟车的下人分列四周,这才将马车的车门打开,将车上一位位老人和小孩子搀扶了下来,和列在四周的人一起分配到院子的不同屋子里去。 做完这些事,那人才带着一两个人跟着去了正堂,正堂里面一大两小已经换了一身新的衣裳,准备出门了。见几人进来,又坐回到了椅子上去。 “连升,你看 ... ”进屋的人朝着坐下的人说话了,“我已经把人分配好了,咱们还要巡逻吗?这客栈不是挺大挺安全的吗?”原来进门的人赫然就是蒋瑜,原先进屋的人不是他人,正好就是夏连升和蒋云蒋凡。 在进大理城之前,他们停在前面的一个村子里做了一些装扮,他们假扮了一队从京城来的大户人家的下人,是来这里采买的,反正夏连升在济南的时候也经常假扮不同的人,这次只是假扮一个大户人家的管家而已,一个高傲又势利的人还是很好扮演的。蒋云和蒋凡当然就是管家身边伺候的小厮,而蒋瑜则是长随。范宁一进城就跟他们分开了,说是要先去找找他的小厮元宝,夏连升苦劝不住,只好跟他约定不论有没有收获,十日后在大理城最大的客栈见面,这才来了城南这家客栈。 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看一看,大理城这边传说中的山匪到底是个什么来路,会朝什么样的人下手。而且刚一进大理城,他突然有了一个新的灵感,说不定就算暂时遇不到山匪,采购一批东西运回京城,他出个主意给皇帝,再给他的私库添点收入也是不错的。 大理城不是没有皇帝派过来的官员的,只不过大理的土司多如牛毛,十步一个部族五步一个寨子,来到这里的官员要想弄清楚大理这边的势力分布都要好几年,万一一不小心犯了哪家的忌讳,说不定就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所以久而久之,派来这里的官员便不再多管闲事,仅仅在大理城内衙门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是了。大理城整体的治安,主要还是由三大势力管理。第一势力当然是在大理城内的朝廷府衙,它并没有坐落在城北,而是和其他的形同虚设的其他的小衙门一样,群落在城东,城东其他零散的地方,则是一些因为其他原因而来到大理的汉人的居住地。这块势力最小,但是因为代表着官方,再加上云南府的年大将军的震慑力,虽然很多土司并不想听从朝廷官员的调派,但是能不起冲突的时候,大理府衙还算是能说上话的。他们的管理对象主要还是大理城内的汉人,所以主要管理城东这边的治安。 城北则是前朝某个王爷的府邸,据称当时这个王爷姓沐,祖上是云南府出身,当地人数较多的少数民族之一,因为管理有方,整个家族就被封到了大理作为封地,一直坐镇大理,将大理这边打理得井井有条,虽然后来改朝换代了,但是整个王府的威慑力在整个大理都是很强的。所以城南的集市和城西的其他小部族的人都归沐王府管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最后一个势力却没有在大理城内,而是在大理城西南方向的一个山庄内,没有人知道整个山庄是什么时候建立起来的,只知道整个山庄的人并不爱和外人打交道,只是定期来到大理参加城南的集会日,给城里的赤脚医生提供一些药材来换些银子,然后换成生活用品带回山庄。不过也不能就此轻看了他们,曾经有小土司打了他们的主意,带着人打劫山庄派出来采购的壮丁,谁知他们却是异常强悍,那个小土司差点被打得整个小寨子都灭掉了,最后还是沐王爷带头调停,小土司奉上了族里的大量宝石,这才被那个势力放过,从此以后没人敢小瞧那个山庄。也是因为这个势力的存在,大理城内的沐王府和府衙这边谁也没想着吞并别人的势力,万一正闹得两败俱伤的时候,这个势力来个渔翁得利呢?于是这三大实力就这么找到了诡异的平衡点。 这三大的势力虽然泾渭分明,但是其他居住其中的居民们除了有些聚居,平时的生活还是有很多交集的。比如说城东居住的汉人也会来城南的集市上摆摊,只要遵守城南集市的规定,没有人会跟他们过不去;而城西的小部族也偶尔会有和城东汉人联姻的时候。 这些情况都是夏连升在吃饭的时候跟小二打听的,那小二不是汉人,汉话却说得利索,也将这城里的情况说得一清二楚,夏连升假装满意地赏了他一块银子,乐得那小二直作揖。 “行了,我还想问你个问题,”夏连升佯装醉酒,话多了的样子,说道,“我们国公府打算采买一批石头、山茶花、和一些样式特殊的银饰宝石,你给我讲讲哪里有卖的?” “哎呦喂,您算是问对了人了,我们这城南正是集市的聚集地,您就在我们城南转转吧,尤其是过两天大集会,卖东西的人才更多呢,到时候您只管订好了,叫人给送来,不就能一起运回去了吗?”那小二听到‘国公府’三个字,眼神忽闪了半天,又陪着笑脸接着说道。 夏连升一副不甚满意的样子,皱眉说道:“我们要要的,必须是最顶级的东西,残次品可不行,你们这集市 ... ” 那小二闻弦歌而知雅意,连忙接话说道:“您就只管放心,咱们大理人都是实在人,拿出来交易的货物绝对都是一等一的货品,只不过 ... ” “只不过什么?”蒋瑜忍不住插嘴问道。 那小二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还是一拍大腿,说道:“哎呀,我就跟您说实话吧,我们这里卖的东西倒是都是顶级的货色,只不过听说附近有一股山匪,总是爱抢劫买了好货往大理以外运出去的人。别说是商队,就连您这样带着家仆来采购的大户人家也没有幸免过。” “山匪?”蒋瑜奇怪的问道,“什么山匪?为什么我们来的路上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呢?” 那小二苦着脸说道:“我哪儿能知道山匪的事情啊,只是听说,这股山匪来无影去无踪,一般不露面,都是盯准了那些采购了大批货物的商队或者大户人家的队伍去的,次次不落空,但是不论是官府衙门还是沐王府的府兵,对他们这股山匪都无计可施,因为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找不到。所幸这股山匪并不袭击大理城的居民,所以官府和沐王府就只提醒一下过往的商队,只要不大量采购顶级物品,安全还是可以保障的。” “什么山匪土匪的,我连某人怎么没听说过,哼哼,不要以为我是吓大的,告诉你,这次老妇人做寿辰,我们的园子必须得盖得起来,不然宫里的娘娘着了急,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哼哼!!”夏连升化名是连晟总管,这会儿假装喝醉了酒,开始半撒起酒疯来。 那小二听得眼珠子乱转,蒋瑜和两个小的忙着扶他回房休息,谁也没有注意到小二的眼神,便挥手叫那小二下去了。 那小二出了包间门,冷笑一声,交代其他跑堂的顶上自己的位置,悄悄地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换了身衣服,瞅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出门去了。 ------------- “怎么样,打听清楚了?” “打听清楚了,是个大肥羊,不过有点棘手,他们带了一波下人,看着训练有素,应该是练家子。” “呵呵,我们还怕那些个家奴?以前带着镖师的商队也没少劫。” “可是对方说是国公府出身…” “国公府 ? 哈哈哈,那些个勋贵都是软蛋!我连南安王府的府兵都见识过了,哼哼,一群为了钱连脸皮都不要的怂货。这国公府算个什么货色!” “大哥说得对,这个肥羊可不能放过了。把他劫了,说不定我们今年就都可以歇着了。到时候再倒卖一点曼陀罗,在这里的日子快活似神仙啊,谁还稀得回去当那什劳子的将军。” “老二,闭嘴。” “哼!就知道教训我!” “行了,别说了,小四你回去继续盯着,我们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你就见机行事吧。” “好嘞。” ... “大哥,我们还制定什么计划,抢他的就是了!” “这次得听我的,我有预感,这次的对手可能不一样 ... ” ... -------------- 接下来夏连升可是逛遍了大理城,花钱的速度也叫几个山里的土包子开了眼了,什么在城东府衙那边给小孩子买糖豆,在城南那边预订了顶级的大理石、大气华丽的银饰,奇思妙想的木雕,买了不少当地的小吃,也买了不少竹筒雕刻的东西,一个比一个精致小巧。最后还跟人约了过几天去城外看山茶花。小馋猫小凡吃得满嘴流油,开心得不得了,财迷小云则是皱着眉头生闷气:“那可都是我的银子!” 夏连升嘿嘿一笑:“这可都是我放在马车里的,怎么变成你的了呢?” “马车都是我从河里捞出来的,你掉了,我捞起来了,所以现在归我了!”小云理直气壮。 “好吧好吧,先借我用着,回头还你。” “那你能不能节约点,你订那么多东西干嘛?回头付不起钱怎么办?” “呵呵,本山人掐指一算,许多银子正奔着我来呢。” “你快点去死 ... ” 夏连升很快地订购了一批顶级的修院子的物件,还有适合添妆的物件,有的已经堆在院子里了,看着非常壮观。 第一百六十二章 “那连管家采购了一大批修院子的物件,一个也没有还价,爽快的程度似乎这些物件真的很便宜一样。” “唔...如果真的是从京里来的,我们掐住这里的东西这么久,物价当然早就涨上去了,看见这些顶级材料,当然觉得便宜。” “切~原来这些个石头这么值钱!大哥,不如我们不要和那什老子的王爷合作了,咱们自己干!光这石料就...” “你闭嘴吧,你这会儿才想到的东西,那个老家伙想不到?他肯定早就这么干了,不行,回来咱们得再多要一成银子才成,最近我跟着他们东奔西跑的,可是差点把腿儿都跑细了。” “大哥!你看老四那个财迷的样子!” “都闭嘴!听我说正事,看这个连管家采购的量,如果按照南安王府的花费来看,这个院子怎么也得五进以上...不过没听南安王爷的使者提过京里有哪个国公府是姓连的...” “也许是个二管家三管家呢?” “唔...说的有道理,老二叫个人去给南安王爷再发一封信,打探打探消息,老四最近要小心行事。” “放心吧大哥,听说年羹尧被皇帝召去京城,他家大公子剿匪受了伤,最近云南府没那么危险。” “大哥,不要叫我去跟那个老狐狸交涉,我怕忍不住把他的脑袋砸烂。这人太讨厌了...” “那就随便叫个人去,反正也只是探探底,不用知道的那么详细。” “知道了,大哥。” “对了,大哥,那个连总管去了城东找了邮驿,说是要送信给京里,叫家里多派些人来把定好的料子都运走,这信我们要拦下来吗?” “不用了,等他们那边再派人过来的时候,我们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他们来了也是白跑一趟,不用管他。” “好嘞,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事再来汇报。” ------------- 和人约好的去看山茶花的日子大概在十来日之后,夏连升似乎突然犯了懒症,每天就在自己屋子里呆着不出门,蒋瑜将手下的能算作壮丁的人全都编了队伍,在院子里巡逻,五十岁以上的老人本来就只有十多个,干脆和剩下的不满十三岁的小孩子们一起负责烧火做饭的事情。 又过了几天,那个店小二居然发现,夏连升他们全体连门都不出了,吃得饭菜都是前几天一次性订一大车送到院子里,他们自己开火做饭,店小二除了刚开始大概算出夏连升身边的跟车的壮丁人数,再也算不准夏连升他们的人数和在院子里屋子里的活动了。 那店小二连忙回去报告他们老大,那老大似乎从南安王爷那里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便干脆再探问,直接吩咐大伙儿按照店小二之前的计算,开始准备布置。毕竟他们是打算请君入瓮,所以并不在意夏连升等人的具体人数。 就这样,时间滑到了夏连升和人约好去看山茶花的时间,夏连升将自家的马车从客栈租赁的院子里拉出来,长随紧跟其后,两个小童就没再跟着他,只带了两个壮实的下人。 就这样走到半途的时候,就正好遇到了打劫的人。看着车子周围围着的众人,夏连升只好乖乖地束手就擒,那大哥看到了夏连升的马车减震功能,喜欢的紧,于是叫人将夏连升死人捆了个死紧,扔进马车,叫人拉着战利品返回自家基地。今晚那假扮店小二的小四就会把一封信送到他们小院儿去,让剩下的能做主的人花钱来赎人,钱不够货来凑,相信他们很快就得灰溜溜地回去了。那大哥骑在马上,一边想着一边微笑。 马车有助力器和减震,很快这劫匪一行人就回到了自己的老巢,见是自家老大打劫回来,整个山庄大门洞开,山庄门口也没有什么布置,就是大门旁边有一个哨楼而已,但是这会儿为了迎接他们老大,谁都没有去楼上站岗。夏连升没有被缚着眼睛,一眼就看出来这就是三大势力之一的那个神秘的山庄。那老大被夏连升用一种“原来你们就是劫匪”的眼光看着,心里充满了淡淡的骄傲。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就当那老大骑着马刚要跨进山庄大门的时候,一只响箭速度极快的朝着那老大射来,那老大也听见了声音,俯身灵活地一躲,哈哈大笑:“就这点雕虫小技...”谁知紧接着发生的事情让他愣在了当场,那支响箭直直地越过他,射入了大门,钉在大门内的空地上,几乎是钉上的一瞬间,那支响箭上带着的一个十分小瞧的拇指粗的鞭炮样式的精巧的竹筒样式的小物件瞬间炸裂开来,门内的空地瞬间就多了一个人头大小的坑,地上被炸得尘烟飞扬,石头土块乱飞。 那老大还没反应过来,夏连升他们就已经脱开手上的绳子,夏连升动作较快,一脚将那驾车的山匪踹下马车,并拉着马车朝前冲去。看着那老大诧异的眼神,他笑着说道:“除了特殊手法打的结,其他的绳子对我来说都没用哦~” 蒋瑜和两个壮汉也脱开了绳子,两人从车厢壁里面扣出一个暗格,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盒子上有一个线头,两个壮汉一个扶着盒子,从夏连升旁边的位置伸出手去,一个从身上取出火折子,点燃了上面的线头。线头很快烧到了尽头,盒子里像是烟花箱子一样一个一个朝外喷着刚才那老大看到的响箭,而且碰到东西就炸,不一会儿,夏连升就把进入山庄大门一条路上炸得坑坑洼洼的。 待一个盒子放空,山庄里冲出来一大波山匪打算报仇,谁知此时从大门外涌进了一大批夏连升的人手,几乎都是两人一个盒子,一人抱着一人引火,瞬间将涌出来的山匪们炸了个血肉模糊,手脚起飞。 那老大看着身后涌入的一大批人,愤怒地吼叫道:“怎么可能?我的手下明明没有看到你们身后有其他人马?”蒋瑜听到了他的话,忍不住笑了:“真当我们这几天就窝在小院儿里了啊?当然是我们连升根据那个店小二来回的路线找到的你们这里咯!”那老大似乎听见了蒋瑜的回应,气得‘噗’地吐了一口血。 第一百六十三章 炸弹在敌人身上引爆后,画面顿时有些不太好看,蒋瑜有些不忍直视,他们的马车已经停下,几个人怕马匹被误伤,连忙将它赶到一个空屋子去了,车子就留在了门外。蒋瑜喃喃的念叨:“幸亏没有叫两个小的来,这也太血腥了...” 夏连升听见了蒋瑜的念叨,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蒋瑜瞬间领悟到了夏连升眼里蕴含的意思:“就你这样子,还想做个合格的山匪?”顿时一阵不好意思,虽然他们一直想被招安,但是被年羹尧养在山里时间长了,虽然有一定的警惕性,可是真没有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 好在除了蒋瑜,其他的士兵都是合格的,他们将手里的响箭全部放完后,山庄里就没剩几个好好活着的人了,那个店小二一开始就死了,那个老大被逮了个正着,不过也早被之前的一片混战给炸得半死不活了,夏连升本要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结果那人倒是硬气,直接咬舌自尽了。 夏连升其实也有好些年没有见这么血腥的场景了,不过也得继续端着,打扫完战场,夏连升带着蒋瑜等人打开了山匪的库房,才发现,库房里除了一些少量的银两,居然有许多兵器甲胄! “这是茜香国独有的兵器!”蒋瑜激动地叫到,“这群山匪居然是茜香国的士兵假扮的!我们刚刚杀掉了敌人!”夏连升看着听到蒋瑜的话,瞬间都精神起来的众人,不由暗中叹了口气,大家的性子还是太过正直了啊,将来他们该如何和年羹尧作对呢?毕竟年羹尧手里可是朝廷的军队。不过好在现在大家也没什么心里负担了,看来,还得给这批人集训一下了。 虽然死掉的对手都是茜香国的人,这个山庄大家还是要用来作为自己的基地的,所以一起来来回回的打扫了半天,茜香国那群士兵的尸体全部被扔到后山一个大坑里,用火点了。 整理完战场的众人,却没有看到一个壮汉从半山腰离开的身影:“老大,老四,我一定会回来的,我要带着我们的军队踏平整个大理,我要整个云南府给你们陪葬!!” 夏连升他们又是响箭又是爆炸的,山庄虽然在大理城西南,但离得也没有那么远,城里当然都是能听见的,胆小的居民被吓得不敢出门。沐王府和大理府衙为什么没有见有人出动呢?这当然要归功于范宁和他的小厮元宝。 元宝这个小厮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先一步来到大理城后,就发现了大理城里汉人官员的尴尬处境,于是元宝便没有直接去城东府衙那边帮自家少爷报到,反而是住在了城南这一片。和夏连升一样,他穿梭在集市中,努力地熟悉着这其中的风土人情。元宝在语言上的学习能力特别强,没过多久就学会了大理这边一部分部族的土家语,虽然只能作为简单的沟通交流,总算不像个新来的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元宝阴差阳错地偶遇了沐王府里外出游玩的孙小姐沐萍,沐萍因为银子被偷了惹到了一个小部族做买卖的土司的儿子,人家差点把她抢走做压寨夫人,好在元宝及时帮助她给了钱,这才把她救了下来,所以她就和元宝成了朋友。元宝也一度跟着沐萍在沐王府住了一段时间,直到范宁跟着夏连升来到大理,在城东府衙那边出现,元宝得到消息后,就在夏连升报道之前找到了他。 后来就是范宁和夏连升制定的计策了,其实沐王府和大理府衙不是不知道这个山庄里面住的是一群山匪,不过不知道他们是茜香国的士兵假扮的。在他们看来,如果要铲除山匪,必然要出动很大的力量,现在大理城里部族很多,沐王府和大理府衙都需要蓄积力量以防整个大理城的小土司们闹起来,所以他们没有把握一击必中。就在这时,夏连升提出来他有能力灭了山匪,但是条件是他要那边的山庄。其实本来按照当地的民俗,谁抢到的地方就是谁的,不过夏连升打过招呼后,沐王府和大理府衙能交好的情况下也不会选择反对。当然,夏连升只用的是连晟的名字,大理府衙当然没有想到夏连升身上去。 因为大理的情况特殊,年羹尧压的势力根没有渗透到大理来,比起拥有邮驿的皇上,年羹尧又一次错过了找到夏连升的机会。 接下来夏连升逛了整个山庄,发现他们真的是赚大发了。整个山庄就是按照军队的军营格局建设的,除了山庄的西边靠着山搭了一大片住的房子外,东边有一个已经整平了的巨大的演武场。这让夏连升喜出望外,至少他不用再花费力气建设演武场,只需要将这个现成的东西改建一下就好。 夏连升兴奋地一笑:看来,是时候跟皇帝再联系联系了。这时候恰好范宁来见夏连升,看着夏连升兴奋的样子,笑着说道:“做了朋友那么久,居然第一次见你这么兴奋的样子,当初科举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激动。” 夏连升笑着说:“科举我不擅长嘛,心里没底...” 范宁抬手捶了他的肩膀一拳:“说得好像你在练武方面更擅长似的。” 夏连升迅速地闪开他的拳头,范宁一拳捶空,差点摔倒,惊讶地看着夏连升,夏连升高深莫测地一笑,说道:“我可不仅仅擅长这个,更加擅长民生。怎么样?要不要让你的政绩镀镀金?” 范宁脸上的惊讶之色更甚,但是转眼一想,立刻乐呵呵贼兮兮地凑上来:“怎么弄?你说了算!” -------- 京城 自从那次林如海在宫里喝茶坐冷板凳身中奇毒很快死了之后,一时间朝中风声鹤唳,大臣们一个个人人自危。皇帝不得已只好缩短了朝会时间,也减少了跟大臣们见面的时间,朝会后更是减少了叫大臣们觐见的次数,只通过折子来传达意见。于是这段时间就可以看到每个大臣每天朝会的时候带了好几本奏折,朝会后跟小太监们交换后,再抱着一摞子奏折回去。每本交上去的奏折上还有一两页的空白,拿回去的奏折则是满满的朱批...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太上皇那边更是觐见的人少的可怜,毕竟事情是出在了太上皇的宫殿里,虽然太上皇的人查到的是皇帝的年妃和贾嫔的手脚,太上皇倒是不太好直接处置了。太上皇老了,人一老,就更喜欢有人围在他的身边。和现在朝臣的这个态度相比,甄太妃那里对着他小意温柔,又哭又说软话的,顿时心就不知道偏到哪个犄角旮旯里面去了,不仅轻易地从心里将甄太妃从这件事中摘了出来,而且坚定地认定甄太嫔是受害者,事情肯定是皇上的后宫搞得,为此还专门把皇帝叫过去又骂了一顿。 皇帝无辜地被害死一员老臣,这会儿因为甄太妃的闹腾弄得被骂,气得他回到自己的养心宫就摔了杯子。不过皇帝也知道太上皇说的是事实,有证据摆在那里,皇帝也只能默默地叹气自己的后宫几个人的手段果然是比不过太上皇的。 不过自己后宫除了皇帝,也只有年小蝶和李氏这两个妃位,李氏年纪大了,孩子也有好几个了,封了妃之后安分了不少,不像是年小蝶,仗着有年羹尧撑腰一直在折腾,皇后也不好一直针对年小蝶管的太多,毕竟年羹尧现在也算是替皇帝撑着安全。 想到年羹尧,皇帝又觉得一阵头大。现在年羹尧越来越嚣张了,皇帝可不想为了把勋贵们弄下去,自己又扶持出来一批跟勋贵差不多德行的人,那样就跟太上皇一样了,到时候就算对他们有意见,还是得护着,就算明知道他们一个个像个蛀虫一样在一点点蚕食大庆的国本,却又因为面子不得不给,他对这些勋贵们真是厌烦透顶。 见皇帝陷入沉思,苏培盛叫来小太监将地上的碎片收拾了,小太监手脚麻利动作轻盈,就像是天生能做的很好一样,得到了皇帝赞赏的眼神,出门后还在激动不已。苏培盛见小太监退下去了、皇帝也回过神来,他连忙上前一步,将刚收到的一封粘杆处从邮驿那边送来的信递了过去,然后后退两步,眼观鼻鼻观心站着不动了。 皇帝这次收到的是夏连升寄来的信,信很厚,夏连升从他进大理到最后占领茜香国潜伏的山庄,写了满满一大本。其中还夹杂着夏连升的不少感慨和叹息:“ ... 大理这边的石头真的很不错,花纹很奇特,打磨后又很光滑,如果用来铺地板,一定也干净平稳,皇上宫里石头那样的不用想,将来我的王府一定可以这样铺,又好看还好打扫 ... ”皇帝看着失笑,你的王府又不用你打扫,不过是下人打扫的认真不认真罢了。 “ ... 大理这边的山茶花开的很好,特别漂亮,种在山上一大片花海看着非常壮观,不过我最喜欢它的价值,大理这边的人很喜欢用山茶花瓣入药作为凉血止血、散瘀、消瘀肿等用途,山茶花的叶子也可以泡茶,听说对于阳亢很有效果,不是我说,太上皇年纪大了,应该多喝点,还有你,经常不爱运动,身体也不好 ... ” 苏培盛发现,心情一直不太好的皇上刚刚还皱了皱眉头,现在居然笑了!他用余光不停地瞟皇帝,发现他沉浸在刚才的那封厚厚的信里,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顿时放下心来,皇上最近真的是太辛苦了 ... 这话轮不到他说,但是上面有个太上皇,皇帝过得比以前的太子还要憋屈,皇帝简直把皇帝当成敌人在看,现在再加上廉亲王天天给皇帝添乱,皇帝一天比一天睡得晚,愁得头发都有了银丝 ... “苏培盛!”苏培盛差点以为自己胡思乱想被皇帝发现了,连忙跪下来,却听皇帝抬头笑着说道:“干嘛那么慌张?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去安排一下,叫人私下去叫十三进宫,我要叫他云南采购一批东西回来,要买 ... 算了,你先去找人,等会儿回来我给列个单子。” 苏培盛连忙站起来出去了,心里轻轻地呼了一口气,皇帝这么好说话的时候不多啊,幸亏幸亏 ... 皇帝等苏培盛走了,带着笑意继续看信:“ ... 你看我发现了这么多可以采购的东西,其实还有一个很好的用途,你悄悄地叫人买回一大批,然后想个法坑一坑那些个自以为有钱的不得了的人家 ... ”皇帝转念一想,就知道是说的前段时间威胁过林黛玉的勋贵们,不由地暗笑夏连升还没把人娶过门呢,就护上了,“ ... 给他们个理由造园子,最好冠上你的名头,给你造不好听,给你的后妃们造,别人总不能说什么吧。再说造园子不是要用料吗?价格就狠狠地涨 ... ” 皇帝心里顿时跳了一跳,这件事情操作得好的话,不仅能狠狠地充盈一下国库,还能给那些个勋贵们挖一个大坑,还能看清楚他们到底是那一边的。皇帝慢慢的笑了,年羹尧,你不是和王子腾关系最好吗?那如果年小蝶和贾元春能有机会都出头,你还能和王子腾关系那么好吗? 夏连升,你果然是我的福星! “ ... 还有啊,我现在这里地方大得很,也有好多活儿等着人来做呢,你要不要给我调点人来?也不用多少经验什么的,最好是新人能让我训练起来的,那种老油子我怕一生气给他打出问题来 ... ”你的要求也太高了 ... “最后跟你吐个槽,太上皇什么意思嘛,叫我这个老头子去娶一个那么小的小姑娘,虽然有点小激动,但是这也实在不太好意思吧 ... 好吧我承认我是不好意思了,能不能给太上皇说说,给我们黛玉找个四角俱全的好人家? ... ”这段不太懂,但是最后一句看懂了,好女不嫁二夫,她如果不愿意,最多就是去庙里了 ... 皇帝就这么一直看一直吐槽,看了整整一个时辰,怡亲王来的时候,他的脸上还带着笑,看到他的表情,怡亲王长长的舒了口气:“皇兄你可算缓过劲儿来了,最近这么多事情,我真的担心你的身体 ... ” 第一百六十五章 皇帝笑着说道:“别光顾着担心我,你自己也要保重身体。对了,今天叫你过来,是想着你找一个人去一趟云南 ... ”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我想着他的主意不错,而且我还有其他安排,这样正好。” 怡亲王皱眉说道:“我以为你把事情都交给张玄了,难道他也要留在大理?不如直接去信叫张玄跑这一趟吧。我这边有点脱不开身。” 哦,对,因为大臣们都不好来觐见他了,所以就都去跟十三较劲去了。皇帝这才想起来这一茬,顿时失笑:“我这看了一封长信,简直都忘了今夕何夕了,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怡亲王也开玩笑似得假装好奇地说道:“夏连升到底说了什么,居然让皇兄如此开怀?这可得让我好好学习学习,将来谁再给你难堪,我也好劝着点啊。” 皇帝笑了:“也没什么,只是我想开了而已。” 怡亲王呆到了饭后,皇帝准备去歇个午觉他才出宫,之后直接回自己府上睡午觉去了,开玩笑,当哥哥的都带头偷懒了,他这叫有学有样! 皇帝这两天算是渐渐放松了,之前因为林如海的死给他带来的难过似乎一下子解开了许多,这两天早早地结束了政务,去后宫休息了。 后宫立刻就沸腾了,自从进了宫,原先府里的侍寝规矩就不管用了,而且皇帝经常很忙,一个月连皇后那里都很少去,要去也是去年妃那里,其他人根本就不用说了,再过两年就又该大选了,宫里除了皇后和齐妃有孩子的不着急,其他的哪个能不急呢?尤其是年小蝶那里,明明皇帝看在她哥哥的面子上去的最多,结果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现在皇帝去后宫了,不说雨露均沾吧,总算是能平摊给其他嫔妃小贵人们了,她们高兴坏了。前几天去皇后那里,那是应有之意,然后年妃、齐妃,其他人那边,皇帝接连去了贾嫔那里三天!和年妃都齐平了,甚至超过了齐妃! 这不合理!后宫小嫔妃贵人那里一致的在心里大吼:贾元春她好在哪里了?给太上皇面子也不用这样吧?贾元春那个老女人有什么好的!! 可怜贾元春好不容易收到皇帝的青眼,却被后宫的女人们骂的一无是处,好在大家也只敢在心里骂骂,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不然吃不了兜着走。就连年妃都吃了两次挂落,气的年妃在自己的宫里每天碎碎念在心里给贾元春扎小人:“贾元春这个小人!竟然占我的光,还要和我抢皇上!” 皇帝突然宠起贾元春来,后宫每日给皇后请安的时候,贾元春能收获一大堆酸溜溜的酸话和隐晦的眼神。不过皇后是个贤惠大度的,不仅考虑到贾元春这几日伺候皇帝比较辛苦,给她赐下座位,还不许那些说不好听话的人刺激到了贾元春。皇帝这么做,也让小嫔妃们显而易见地学到了一招,贾元春算是巴着年妃上去的,现在居然都能和年妃平起平坐了,只不过差了那么个一层名分而已 ... 一时间,贾元春和年妃宫里全都门庭若市,谁也说不定皇帝什么时候还能再想起年妃不是?毕竟人家哥哥在外面杵着呢。 王夫人几乎是在得到元春受宠消息的当天就又送了一大笔银子进宫给女儿拿去打点,就连贾母也破天荒地开了自己的库房给王夫人送了不少好东西。王夫人一边往自己库房里面搂一边冷笑:“老虔婆,就跟见到蜂蜜的苍蝇似的 ... ” 贾珠得到消息还是纳兰静明说给他听的,顺便告诉他说自己要回去送点东西表示一下孝心,“虽然说我们并不需要巴结娘娘,但是也算你这个做大哥的一点心意,总不能让人戳着脊梁骨说我们凉薄吧。”纳兰静明善解人意地说道,贾珠被感动得不得了:“有妇如此,夫复何求?”纳兰静明娇羞地笑了,看得贾珠心里一阵火热 ... 贾元春起来了,王夫人也成了各府争相巴结的对象,其他人不消多说,宁府和荣府的关系是越来越近,今天你请我喝个茶,明天我邀你赏个梅,王夫人更是每天春光满面。不过让她稍有遗憾的是,自己的女儿到现在还没有怀上龙子,于是王夫人加倍努力地搜罗各种生子秘方。 某天,她满面红光地从宁府回来,却带着一个满脸惊惶的小丫头 ... 之后,王夫人又叫人给自己女儿送了点银子珠钗夹带生子秘方什么的,宫里的小太监也都习惯了王夫人的大手笔,银子拿够了,那些个珠钗也就不放在眼里了。 东西送到贾元春手里时,贾元春一脸的苦相,皇上不想叫自己怀孕,那些个生子秘方有什么用呢?她无奈地打开方子打算看一看就锁起来,却不想打开一看 ... 贾元春吓得差点把方子给扔了,她连忙稳住自己的表情,左右看看,叫人先下去了。 贾元春心里其实很苦,皇帝虽然表面上宠爱她,也没有那么宠爱,她自己明白,皇帝是做给太上皇看的,林如海死了,皇上和太上皇中间有了裂痕,太上皇怕皇上把老臣都笼络走了,皇上也怕太上皇继续霸着权利不放,现在太上皇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皇上可不得表态嘛。她也知道这点,所以乖巧地在皇帝面前表现,太上皇毕竟也老了,而且自从祖父去后,太上皇对贾家还不如对王家好,不过是看着他们贾家没有王子腾那样精明的人物罢了,单反哥哥们争气一点,她也不至于 ... 贾元春不敢埋怨自己伯父的分家的行为,也不敢埋怨父亲的迂腐,只敢在心里嫌弃亲哥哥贾珠被一个女人牢牢地管住了,嫌弃以前跟她关系不错的哥哥贾琏一点都不为她考虑。不过没关系,在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果然还是母亲!太上皇靠不住,父亲靠不住,哥哥靠不住,她只能靠自己,只能依靠自己的男人。母亲的话是对的,她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第一百六十六章 “皇上,贾嫔说今天晚上准备了皇上爱吃的一道菜,请皇上一定要去品尝一下。”苏培盛神色古怪地走了进来,皇帝以前可不是这种画风,别说贾嫔,就是年妃、皇后也不能左右皇帝的决定,不过之前皇帝已经吩咐过,贾嫔那边最近给点优待,他就只好来传话了。 “知道了。”皇帝兴致缺缺,贾元春是个老女人,一点也没有年轻姑娘的热情,再加上她做事总是端着,还不如皇后有那种相互依靠的感觉,要不是她还有用,真不想去她那边,不过张玄还没从云南回来,自己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只能继续再忍一忍。不过心里忍不住给夏连升记上一笔:等朕有机会了,一定叫你尝尝不得不做不愿意的事情的感觉。 就像是王夫人期望的那样,皇帝在去过贾元春那里的第二天,亲口下了旨意,贾元春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贾元春住的院子更名为凤藻宫,贾元春赐住正殿。 一时间贾元春在宫里风头无两,之前酸过的小嫔妃不得不带上得体的笑容去恭喜贾元春的晋封。皇后倒是还稳得住,虽然皇帝没有给她交代过什么,但是就冲她嫁给皇帝这么多年对他的了解,就知道皇帝不是一个冲动的人,至于那些个说什么皇帝有意让贤德妃的孩子继承皇位的酸话,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皇上对太子如何,她心里有数。而且皇上最讨厌的是有人拿他来类比太上皇,所以太子的位置稳稳地,她压根不用去担心其他的事情。倒是年妃,真是可惜了,皇后并不是和其他嫔妃一样只盯着后宫这一亩三分地的,年羹尧的确是在朝廷一时风头无两,甚至许多品级高于年羹尧的朝臣都要忌惮他。可是皇后却从家人送来的关于年羹尧的事情中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表面上看,皇帝把九门提督这个位置交给他,就是信任他的表现,将整个皇城的安危交给了一个人,这就是皇帝信任他的表现。可是他们,包括年羹尧自己都忽略了,这个位置是年羹尧从云南回来之前皇帝已经想好的职位了。其实在皇后看来,大臣们伺候皇帝和她们后宫伺候皇帝是一样的,要让皇帝保持一定的新鲜感。之前年羹尧离得远,和皇帝的联系仅限于一张小小的纸片,一些小小的信件。皇帝当时满心信任年羹尧,也没法再得知他的更多事情,所以皇帝一直认为年羹尧是和夏连升一样,满是忠心地对他的。但是现在他调回了京城,再看看年家和勋贵的关系,不用多说,只从年小蝶和贾元春的关系就能看出来,他们定是存着什么利益关系的。 皇帝是一个非常有精神洁癖的人,他可以原谅一个人做事不成熟,有瑕疵,但是绝对不会忍受一个在忠心上只是表面上说说的人。没看现在皇帝已经抬出来贾元春和年家打擂了吗?只是不知道皇帝是怎么看出来那个只剩了一个空壳子的国公府是如何有本事去给年家打擂的。不过这也不归她管,她也乐得看戏,其他时候,她只要做好皇帝的职责,照顾好自己的儿子就可以了。 贾元春的晋封旨意恰好是在贾政做寿的这天来到荣国府的,来参加贾政生日宴会的宾客心里大呼“赚到了”,面上还能忍得住谄媚,一句句说着恭喜。贾政的性子就是那样的假清高,明明本事不行,嘴上也爱说着谦虚的话,身体却很诚实地喜欢听别人的奉承,偏偏话中还不能过于谄媚,就必须说得就跟真的似的才行。好在来参加宴会的都是本着能沾点光就沾的目的来的,所以等京里真正有点资历的人家派人来恭贺的时候,他们的奉承话也说到了一定的段落,好悬没有在“外人”面前丢人了。 和荣国府接下来门庭若市的欢乐相比,宁国府蓉大奶奶的突然生病,然后很快就病重而亡这件事情压根没有激起任何浪花。不过好歹算得上是未来的宗妇,虽然荣宁两府曾经因为支持的皇子不一样而导致两府有些生分,现在却因他们共同不是很乐意支持现在的皇帝进而又团结起来。再加上元春已经代表勋贵一派发达了,同样是贾家同姓的族人,宁府还算是关系比较近的。 但是贾珍却突然想要给秦可卿大办丧事,还主动自己跑去荣府说项。这让本想继续大肆庆贺的荣府众人心里很不舒服,贾母就别说了,那么大年纪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也要走了,这会儿叫她去给一个低了三辈的侄孙媳妇送行得什么的,根本就拉不下来脸。 面对贾母的无声拒绝,贾珍没有多说,只是留下一封帖子罢了。贾珍走后,王夫人掩不住嘴角的笑意,毕竟看见给自己女儿庆贺来添堵的人被贾母撵出去还是很高兴的,她见贾珍走了,连忙马后炮地说了两句:“这大侄子也太不讲究了,虽然他家是族长,可您也是长辈呢,这样也...”话没有说完,因为她看见了贾珍帖子上的字,要搁以前,王夫人这个文盲就肯定不会认识了,但是最近接手了王子腾在宫里的势力,她为了和女儿沟通也是拼了,狠狠地学了许多东西,这个当年的太子现在坏了事儿的老义忠亲王的下属通用花纹和某些暗语在这些个勋贵圈里十分流行的方式一直没有变。 当年的太子年轻的时候也是很有不少追随者的,虽然甄家的举动导致勋贵们的某些利益链断裂使得他们各有小心思,但是当初太子培养他们作为自己的手下的时候,为了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传信方便,还是费了些功夫折腾出来这些暗语的,不过义忠亲王已经走了那么久,谁都没有想到还能再见到这些东西了。 王夫人只看了帖子一眼,就明白了帖子的意思,所以她就没有再说下去了。本来贾母和王夫人也是因为没有了共同反感的人贾赦的分出去而生了嫌隙,这会儿早就在嘲讽地看着王夫人说风凉话了,听她突然顿住,也生了好奇心,便睁开了假寐的眼睛,朝着王夫人的目光看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宁府秦可卿的葬礼最终还是盛大地开始了,荣府这边,贾老太太推说自己太过伤心而起不了身,就让贾政和王夫人过来给贾珍帮忙。贾珍还记得当初王夫人在贾蓉婚礼上的闹剧呢,当然立刻严肃的拒绝了,坚持要自己亲自主持,气得王夫人在背后破口大骂:“...知道的是秦可卿身份贵重,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他媳妇儿呢,真是个老不要脸的,别以为瞒得过他儿子就能瞒得过我,当初我也不是白带走那个小丫鬟的...”她骂爽了走掉了之后,一个憔悴地人影从她站的地方的树后站了出来,贾蓉阴狠的眼光朝着王夫人走掉的方向狠狠地看去,原来不仅是府里,就连外人都知道了... ---- 苏培盛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养心宫,皇帝正在椅子上靠着假寐,虽然没有听见声音,但还是感觉到了他的接近,于是头也未抬地问道:“如何了?” 苏培盛忍了忍没忍住,摆出一个不忍直视的表情说道:“贤德妃的消息应该是真的,真没想到义忠亲王还能有那样的势力...”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皇帝也没为难他,似感慨似回忆地接口说道:“那时候我们都还小,二哥的盛宠是你们都无法想象的,当年皇额娘(他养母)死之前一直想做皇后,父皇都没有同意,就是生怕二哥受了一点点委屈,勋贵们全部都是他的班底,没有一个看得起我们这些其他皇子的。当然这最后还是叫老八给打破了...”皇帝嘲讽地笑笑,这世界上最难捉摸的就是帝王的宠爱,可是二哥就算是死的不光彩,他们皇室的骨血也不能叫人给轻贱了去,贾珍那个老不修,这会儿装什么深情,要是真的深情,当初续弦的时候,怎么不去提亲呢? 苏培盛从皇帝嗖然睁开的眼里看到了杀机,吓得他连忙低头假装木头人,皇上却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这些个墙头草还得留着好过年啊,要不然...”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问起了苏培盛:“听说年羹尧前两天给户部尚书脸色看了?”林如海死后,太上皇似乎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然后就默许了皇帝提拔了自己另一个信任的人坐上了户部尚书的位置,年羹尧也不知道是感觉的自己在皇帝面前有了争宠的对手了还是怎么着,总是怕皇帝信任别人超过他,于是为了表明自己才是皇上最喜爱的臣子,那天特意穿了皇马褂把人堵在街上,叫微服的户部尚书给他跪下磕了个头。事后户部尚书倒是没有主动来告状,只是这件事情叫怡亲王的手下知道了,便告诉了怡亲王,怡亲王也从来没被年羹尧放在过眼里,所以他也没去找年羹尧触霉头,直接去了宫里告诉了皇帝。 苏培盛听到他问的,想起叫人打听的这回事儿,气得肝儿都颤了,他使劲压住了自己的怒意,淡淡地叙述了事情的经过:“那天户部尚书是微服去那条街转悠,想来是想看看京里的民生问题,不知年将军是如何知道的,反正他就直接去了,他亮出皇马褂时,在场的人都跪了,户部尚书也就只好跪了。” 皇上听了直点头,户部尚书去大街上微服他是知道的,毕竟现在国库紧张,户部尚书也是真的用心在做事,他也不能寒了臣子的心,所以最近冷淡了年小蝶,看年羹尧似乎还不知道收敛,想着好歹也是效忠了他很久的臣子,于是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皇帝点头说道:“你带上点东西过去看看户部尚书,暂时安抚一下,年羹尧那里也派人去警告一下,说是我的意思。”如果他还是不知道收敛的话,那他就准备出重拳了。 不过眼下倒是有意见事情可以拿出来做一做,想来张玄应该快要带着夏连升的第一批东西返回来了。皇帝精神一震,对着准备出去的苏培盛说道:“你去看户部尚书的时候,叫他过来一趟,说我有事吩咐他。” 苏培盛应了,然后迅速的出去了。皇帝笑了一下,另外叫人去告诉贾元春,自己晚上去她那儿。 没过几天,太上皇无意间从下人那里听说了秦可卿的事情,追查之下发下竟是因为贾元春曾经在宫里给小宫女们抱怨自家的长辈不尊重,一时顾不得发作,直接气病了,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皇帝发作了一些人,又亲自在太上皇的床前问医侍药,一点也不假手他人。后来突然有一天感慨,自己的父亲还在,还能享受天伦之乐,为了宫妃也能享受,于是便下旨说自己“日夜侍奉太上皇、皇太后,尚不能略尽孝意,因见宫里嫔妃才人等皆是入宫多年,抛离父母音容,岂有不思想之理?在儿女思想父母,是分所应当。想父母在家,若只管思念儿女,竟不能见,倘因此成疾致病,甚至死亡,皆由朕躬禁锢,不能使其遂天伦之愿,亦大伤天和之事。故启奏太上皇、皇太后,每月逢二六日期,准其椒房眷属入宫请候看视。于是太上皇、皇太后大喜,深赞当今至孝纯仁,体天格物。因此二位老圣人又下旨意,说椒房眷属入宫,未免有国体仪制,母女尚不能惬怀。竟大开方便之恩,特降谕诸椒房贵戚,除二六日入宫之恩外,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可以驻跸关防之处,不妨启请内廷銮舆入其私第,庶可略尽骨肉私情、天伦中之至性...” 这个旨意一下,满城都要沸腾了,且不说其他的小嫔妃,就年妃、贾元春两人都要高兴坏了。像荣国府这么大地方的还好说,从家里划出地方来修整便可以,像年小蝶那样家里虽然一直是诗书传家,但是年羹尧从文转武后来者居上的,就只能去城外找地方了。 谁知年羹尧偏偏不按理出牌,别说贾元春现在能在京里省亲,就算那些个小嫔妃都能在京里回家看看,他家妹妹却要去城外?这叫年羹尧顿时觉得自己的妹妹不能被怠慢,在家里实在不同意的情况下,干脆抛开低调的父亲,胆小的大哥,他直接从自己府里开始往外辐射,强硬地将周围居民的院子都征来,搞得可比当初廉亲王开府时候声势浩大多了,不过现在满城都在修园子,除了年羹尧自己府邸旁边的居民,其他人暂时也没关注到这里。而关注着他的皇帝反而暂时没有表示,就算朝会上有人因为这个参年羹尧逾制,皇帝假装自己不知道年羹尧的大动作,只傻傻地表示年羹尧因为心疼妹子,可以原谅,不过又转头当面叫年羹尧不要太过扰民。年羹尧气得牙痒痒,背后没少给那些个言官使绊子,弄得底下的官员们怨声载道,私下大骂年羹尧蒙蔽了皇帝的双眼。 第一百六十八章 皇帝此举不仅将年羹尧架在了火上,更是给他自己挂上一个‘心疼自己人’的标签,洗刷清楚了当初因为林如海的死亡给他带来的阴影,好多大臣们反而因这件事情,心里开始朝向了皇帝。当然也有一点点客观原因了,太上皇又病了,这次似乎好的很慢,未来朝堂上谁当家很明显了啊,心思活泛的墙头草们可不就对皇帝乖乖地了吗? 年羹尧这么憋着一股劲儿给年小蝶修省亲别院是有原因的,之前因为他和王子腾的合作,他提点小蝶可以和贾元春联合一下,结果没想到贾元春却借着年小蝶的手一下子爬了上去,叫小蝶吃了个大亏,年羹尧觉得自己常年玩弄权术,却被王子腾给狠狠地坑了,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更加憋着一口气想要挣回来,再加上他在云南那边说一不二已经很多年了,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憋屈过,当年大家收他送的银子的时候,不也一个个说的很好听吗?看来他们都是王子腾这种货色,年羹尧头一次觉得自己实诚多了,对皇帝他虽然有小心思,但是总比这些个墙头草要好太多了。 不过他也没有想想,京城又不是他的云南,皇帝和太上皇还在博弈,也要缩着脖子认怂。他年羹尧却想要像在云南一样叫别人把他都当回事,简直是太过异想天开了,可是这会儿年羹尧像是钻了牛角尖一样,不论他的父亲和大哥如何劝说他暂时收敛一些,他都没有当一回事,也就怪不得皇帝不再护着他,而是要拿他和勋贵们平衡了。 ----------- 自从夏连升占领了大理的三大势力之后,就和皇帝联系好了,皇帝很爽快地接纳了蒋瑜一行几十号人,甚至给蒋瑜封了一个游击将军的职位,然后还叫苏培盛将他私下里招募的五千人调派去了大理。五千人而已,在很多人眼里并不起眼,所以大家都没放在心上。就连年羹尧都以为只是正常的编外调动,他心里还在偷偷地想着,也不知这五千人对上大理的山匪会不会直接覆没,上次年富可是带的一万人去剿匪,本来是想把大理也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却没想到吃了大亏。后来他隐约觉得这些山匪背后的势力不简单,也不想起太大的冲突,所以就放下了。 夏连升在等待皇帝派来的人马到来之前,先接到了张玄的来访,没想到跟着张玄来的人,居然是林黛玉姐弟三个。夏连升听说他们打算在这边长住,便带着他们三个逛了逛自己刚刚接手的山庄,扬言可以帮他们建最好的院子,不过被黛玉拒绝了,说是住在普通的房子里就可以了。想着自己是创业期,夏连升也就默默地承认了。 之后夏连升从跟着黛玉的苏嬷嬷那里听到了这段时间林家发生的事情的始末,听到林如海死了,夏连升失手摔了竹杯,再听到皇帝居然直接将黛玉许给了自己,顿时满脸黑线。怎么说呢?黛玉作为他从小看到大的一个妹妹,现在也不过还是初中生的年纪,夏连升顿时有一种自己糟蹋了小苗苗的感觉,连着几天看见黛玉都浑身不得劲。好在黛玉三人一直守着孝,也没有多出来转悠,才给了夏连升缓冲的时机。 不过林如海的死让夏连升对太上皇太失望了,他这会儿才觉得皇帝不是他前世老爹,表面上对他好实际上也就那样。哪像他前世的父亲,真爱只有妈妈一个,也一直在努力培养自己,想让自己坐他的位置。虽然表达爱的方式他不太认同,但是却不像是太上皇一样嘴上一套,心里一套。明知道林如海是他最亲近的长辈,却任由别人害死他,就算太上皇并不是故意的,他也不想原谅他。 而且后来夏连升听闻京里多少人家在林如海死后是如何打黛玉的主意的,夏连升更是心寒。对着太上皇心寒没办法,却对林瑾气得火冒三丈,他立刻把林瑾叫来骂了个狗血淋头:“那个时候就应该不必藏拙,有一个是一个,揍死他丫的!” 林瑾很委屈,毕竟那是在林如海的灵堂,如果真的闹起来,丢人受伤的还是林家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林瑾反正觉得不划算。那些个臭耗子算什么?万一伤了我们金尊玉贵的黛玉姐姐,那才叫不划算呢。 夏连升其实也想到了这一点,只不过是心里堵得慌,想要发泄一下罢了,看见林瑾委屈的眼神,他低声安慰道:“是我不对,不该对你发脾气,我一直把林大人当做是自己的亲生的表舅舅一样,所以总希望能替他们出头的。” 林瑾听了,眼眶都红了,说道:“连升哥哥,我一定要为表舅舅报仇!当时欺负我们林家的人家,我一个也不想放过!” 夏连升满意地点点头,微笑着说道:“总会有机会的,不论是廉亲王,还是那些个勋贵,都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两天了。不过你也要准备好,这两天你就收拾收拾,跟着我的先遣队训练吧。” 夏连升把蒋瑜手下的四十号人当做了自己人一样,作为亲兵开始训练。虽然叫做先遣部队,其实他打算将这些人按照特种兵的方式训练出来。不像是皇帝派来的那五千人,那些是要给皇帝配备成装备最好的部队,他们就是大坦克,实力碾压。而夏连升自己的手下则是要训练提升自身的实力,成为单兵作战的高手。 林瑾这两天在这里呆着,显然知道夏连升的目的,于是他高高兴兴地应了,回去跟林惠玉一说,准备第二天就开始跟着训练。这两天的训练量还不大,大部分时间他们还在建设训练场地。 夏连升这两天已经把整个山庄给扩大了不少地盘,首先是把山庄依山而建的房子都给拆了,将这个地方扩大和演武场合并了,做成了一个超级大的场地,场地上用石块设置了不少障碍,山体那边还特意派人从顶上拴好了许多长绳垂落。他还从当地人手里买了很多麻绳编制的大网,覆在离地面半尺高的几根棍子上弄了一大片。还有从演武场到山体那边的路上,他特意让人弄得坑坑洼洼的,特别不好走。就这么个地方,被他美其名曰:训练场。 第一百六十九章 住的地方当然往后挪了,演武场的旁边是一个小悬崖,当初那些茜香国的山匪就是被集体在这边火化的,夏连升有心理阴影,就没有再管这一边,而是将山庄继续外扩,在原先上山的路上的半山腰的路上规划了好一片地,准备等那五千人到了,让他们一起参与劳动建房子。 除此之外,夏连升还发现,山下还有好大一片土地被开垦出来种植了罂粟。之前夏连升为什么坚持跟着范宁来到大理?范宁被派到这里做官是一个原因,但是云南府九顶山也不是不能发展一下,更深层次的原因,就是这里靠近几千年后的当初的金三角。这时候大庆的版图还很大,金三角这些地方还是大庆的附属封地,也就是前朝和本朝封给异姓王的地方,不过基本上也就是流放犯人的地方了。只不过夏连升没有想到,原来罂粟出现的这么早。现在看到这些,夏连升不仅有一点阴谋论,这些茜香国的人来到这里种植罂粟,到底是想做什么?难道要像他记忆中的一样,引起鸦片战争吗?可是鸦片战争的起源地并不是西南,而是东南啊... “东南?茜香国就是在东南啊,有什么问题吗?”蒋瑜问道。因为那五千人要过来,夏连升打算直接拨给蒋瑜去训练,慢慢地把他培养成将军,于是平时没事就把他叫过来,两个人交流一下如何训练这些士兵。夏连升当然把如何给士兵灌输“忠诚”、“令行禁止”的思想给蒋瑜灌输了个彻底,蒋瑜听得眼冒金光,看夏连升跟看一大坨金子似的。后来直接把蒋衡也带来了,蒋衡也不打算考科举了,所以想在蒋瑜的队伍里面当个军师,小云则是早早地跟过来准备跟父亲学习如何做好一个将军。相比之下小凡则更像一个小孩子,他屁颠屁颠跑去找林黛玉了,因为林黛玉可以给他做鲜花饼吃。 大理的鲜花四季长春,尤其是山茶花开的特别漂亮,夏连升怕林黛玉一个女孩子在这里闷得慌,就拜托小文没事带着小朋友们去找林黛玉玩。守孝嘛,热孝已经过了,平时注意吃素不玩闹也就罢了,总不能让林黛玉一个女孩子一直在屋子里闷着吧,于是夏连升跟苏嬷嬷商量,劝林黛玉每天花一点时间给她的父亲母亲抄几页孝经,剩下的时间帮夏连升‘照顾’一下没有大人照顾的小朋友们。周嬷嬷也试着教给黛玉一些吃食和绣花的样式,按着夏连升的话,尽量不要让林黛玉一个人待着悲伤。于是效果很明显,整个山庄的小朋友们都喜欢上了林黛玉这里,因为可以经常吃到好吃的东西,小凡则是其中之最。 小云平时除了跟着蒋瑜来夏连升这里,她自己也爱有空就出去转转大理城,那边现在也比较安定,所以蒋瑜也放心她。听闻夏连升打算把山脚下的几亩地里的‘毒花’给拔了换成粮食种的时候,她就开始有心地在大理城搜集能种植的种子,很是帮了不少忙。尤其是从城南的大型集会上和其他附属封地的部落里面换到了不少有用的种子,有水稻的种子,甘蔗苗,还有一些水果的种子给夏连升。最重要的是,她居然给夏连升换到了橡胶树苗。这种按理说应该来自亚马逊的树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种在了这附近,压根没人认识,只觉得长得不好看,它的种子也有毒性,估计是哪个部落作为特殊的毒物在使用。 夏连升小心翼翼地将几颗橡胶树苗种在了合适的地方,特意找了人天天照顾它。心里美滋滋地想,要不是没有汽油,自己是不是都能造汽车了。 皇帝派来的五千人很快就到了,因为是新招的兵丁,这些人都是某些地方灾年流离失所的人,被苏培盛派人招募之后,放到庄子里在做活,所以来了以后对于蒋瑜给他们安排的需要自己建住的屋子的要求一点也没有抗拒。开玩笑,当初逃荒的时候哪块石头没睡过?现在可以自己建房子,材料都可以就地取材,只要有力气,石头底木头顶的结实的大屋子就在等着自己,当然一个个干劲十足。 不过他们作为军队刚开始的训练却不是很理想。夏连升给蒋瑜说的是,如果他们要锻炼就从跑步开始,谁知这些人完全不能理解跑步有什么用,居然不能好好地执行,蒋瑜只好改变策略,让他们先建房子,当然,每天规定进度,尽量让所有的人保持一致的进度。这样是为了首先训练他们习惯了团体的一致性,渐渐地等他们都习惯了要干什么都要一起,而且要尽量保持一致,到时候列队站军姿,再训练走路跑步就都能慢慢来了。 且不说训练这五千人有多么头大,夏连升训练他的先遣部队也很辛苦。蒋瑜手下这些人年轻的才十几岁,老的都四十多了,有很多训练不能针对性地来,夏连升刚开始把他们全部要过来,也是怕蒋瑜训练的时候偏心,后来让这些人跟着蒋瑜训练了一段时间,见蒋瑜并没有偏向,而且有这些有训练经验的老人们比着,新来的五千人反而更加努力认真地开始训练了,蒋瑜的将军生涯做的有声有色,夏连升就放心了,他打算再过一段时间,干脆大家一起参训一段时间特种训练,到时候谁能通过考核,就选一部分出来了。 房子是士兵们自己盖起来的,不过种植就不能再让他们来了,要不然这一年四季只顾着种粮食了,他们的训练就会落下,所以夏连升直接在当地招了一批特殊的‘佃户’,不是让他们佃自己的地种,而是让他们来给夏连升种地,按照夏连升的要求来,最后收获后,按人头发粮食。当然,发的粮食多少是根据他们种地的收获多少来的,而且有个保底的量。食物在大理虽然充足,但是粮食还真的不多,所以很多佃户也都来夏连升这里应征,很快夏连升就招够了人手。 第一百七十章 其实夏连升的要求倒没有严格到每天每时每刻要如何做,佃户们都是种地的好手,都不用他置喙,只不过有些粮食在后世被证明如果能够套种,不仅收获更多,而且土地能更加肥沃,夏连升只是把这些知识拿出来用罢了。当然第一批粮食收获后,他们更加信服夏连升了而已。 自从他们彻底平了茜香国的山匪后,范宁在大理的话语权就高了起来,刚开始是大理衙门这边,见来了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一个个嘴上说着要范宁总管,以他的意见为主,不过是想叫他吃个亏罢了,却没想到范宁竟联合夏连升端了以前的山匪的老巢,还占山为王了,现在才知道,人家是有皇帝撑腰的。虽说范宁被封的是大理下面一个小县城的县官,但是现在,范宁直接留在了大理府衙里面。而那个县城说白了就是某个部族的所在地,当初京城的勋贵们是铁了心的想整死范宁,却不知道范宁已经提前给自己高升了,不过那个县城的不少人被募集去做了佃户,分了一次收成后,就连部族的土司都开始对范宁和颜悦色的了。这些年,能管饱肚子的就是老大,这些土司就是这么直接,跟着范宁有饭吃,人家还尊重自己的部族文化,干嘛还要给他难看。 ------------- 大片绿油油的水稻渐渐地变黄,天才刚刚步入较热的阶段,吴玉柱火热地看着眼前的一片金黄。他原本不是大理的人,老家在江南,因为是个勤快人,家里也有两亩地可以种,家里有个大哥有个妹妹,结果就在妹妹快要出嫁的那年,碰上了甄家一个管事的,那个畜生直接弄得他家破人亡,父母死了,哥哥嫂子死了,妹妹也死了,他为了报仇想上京去告御状,结果还没走到地方,就听说甄家被抄家了,全家都被砍头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恰好听说有人要征兵,他就跟着去了,刚开始也只让他们种种地,练练操,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和其他的人就被派到了大理。 因为应征入伍才跟着队伍一路走到了云南,本来他还以为自己要去什么贫苦的地方,谁知却来了一个不同的世界。房子是几个队友一起建起来的,十分宽敞,每个人都有一张大床可以睡,他们能自己种地,能吃吃上白米饭,偶尔还能吃肉! 大伙儿都说这日子真的神仙都不换了,谁知,在收完这季水稻后,他们开始操练了,地也叫当地某个部族给种了。 刚开始操练的时候吴玉柱很不习惯,一个头领似的人把他们分成了一队一队的,一个屋子十个人就是一队人。然后每天都要绕着山里的路跑圈,还要趴在地上爬过半尺高不到的渔网,有时候绕着校场跑步,偏偏那里的路全都是坑坑洼洼的。大伙儿都觉得这个头领不知道在想什么,绕着山路跑来跑去有什么意思呢?偏偏把他们训练的筋疲力尽,如果让他们把这些力气用在种水稻上,给那些部族的粮食不就能省下来了吗? 再说了,他们每天就练习跑步,又怎么能学会打仗呢?大家每天跑步都跑得一肚子气,觉得这个头领是在故意折腾人。隔壁屋子的大头是最先受不了他的,那天头领又要大家去爬山,大头首先站出来反对了,他问头领到底绕着山路跑来跑去和爬山有什么用?头领笑笑问大家是不是都是这么想的,吴玉柱没敢说话,但是用眼神坚定地支持了大头。 紧接着,头领叫出一个天天跟着他的小子,那小子也才十来岁的样子,吴玉柱天天能看见他跟着他们绕着山一起跑步,一起爬山一起趴在地上爬过渔网。惊奇地事情就发生在下一刻,头领拿出一根棍子跟那小子比划了起来,那小子却像是拥有无尽的体力似的,且不说还手,他东躲西闪,头领愣是没有打到他。 大家哗然,难道是头领和那小子一起排练好的?大头决定亲自试一试,于是发现,就在他们天天绕着山跑圈,练习爬山之后,他们的身体更加灵活了,不像是之前,虽然干农活一个个力气都大,打起架来确是被欺负的事情。 大头羞愧地对着头领道歉,吴玉柱也满心愧疚地暗地里对着头领说了对不起。 --------- “连升哥哥,这样不太好吧,毕竟我练了这么久,你这是造假。”林瑾扭扭捏捏不好意思地说道。 “哈哈,不用担心这个,你没看他们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我要训练的是特种部队,可不是只会拿着一只长枪在那里杀杀杀的木桩子,如果他们身体素质不够灵活,战损太大的话,我们五千人能干什么呢?”夏连升完全没有骗了大头的不好意思,总觉得这些人还得加大一些训练力度,看他们居然还能有力气反抗自己的决定没有了。 林瑾虽然觉得不对,但总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反正他是要支持夏连升的,于是便假装不知道。恰好蒋小凡看到了刚刚那一幕,对林瑾崇拜的不要不要的,于是缠着林瑾要学功夫,也要每天绕着山路跑圈。林瑾被他缠得头疼,飞快地挣脱就跑了,小凡迈着两条小短腿锲而不舍地追了上去。夏连升看他们相处愉快,开心地笑了。 这两年的日子好过了许多,皇帝好像更加信任他了,对于他和年将军之间的龃龉,虽然两人都没有明白地拿出来说过,但是皇帝却默认了夏连升帮他培养一部分自己的人手的意思,而且许多命令也不过云南府而是直接私下里传信给他。夏连升觉得之后一切都顺利了,带着这五千新兵,就想起了以前自己带的那些新兵蛋子,本事不大胆子不小,天天给他闹腾着造反,这里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大头,他还想继续嚯嚯几个出头鸟,好彻彻底底地改造了他们。想到这里,他不由地笑了,远远过来找他吃饭的林惠玉突然顿住了,艾玛,这丫笑得也太好看了,他突然想起哥哥变姐夫这件事情,突然就不好意思再向前走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且不说大理那边夏连升给皇帝训练的私卫,张玄这一年以来,已经是第三次从云南那边来到京城了,像之前两次一样低调,张玄叫人压着车队慢慢地走,自己则是只人单骑去了怡亲王府。 这两年夏连升设计的助力马车已经开始从工部专造渐渐流入民间,虽然造价高的吓人,但是考虑到车速能够加速的情况,很多人为了节省时间,钱算什么,一个个掏钱掏的积极,甚至有门路的人还能从工部那里托关系预定,要加高等候期又漫长,却丝毫没有打击他们的积极性,一个个反而更加急切地要加钱以便催促工期,殊不知最后这些银子都填了皇帝的私库。 张玄带的这队就是这些马车组成的车队,马车上全部是大件货物,打磨好的大理石、娇艳的山茶花,充满不同风情的亮闪闪的银饰……每一车东西都被完好的包裹着保护着,压车的人进了城后走的并不快,受到了不少关注的目光,直到有几个人骑马过去和他说了两句话,车队这才朝着京里最有名的街道走去。车队进了商铺林立的街道后就分别走向了不同的铺子,关注他们的人立刻就去某几家府里的管家面前去邀功了。 “大管家,又有铺子进新货了,就在最有名的那条街上!” 类似的报告声回响在京城不同的府邸唯一相同的可能就是他们这些府邸都出了一个后宫的妃子。 这其中当属年羹尧最夸张,他带着家人以探亲的名义搬去了父亲家,把自己在京的将军府邸整个拿出了改建,其实年家还没有分家,只不过刚开始皇帝赐给他将军府,不好不去住罢了,这次刚好就给妹妹能拿来造行宫。而且不论别人如何劝说,他都坚持必须买最好的料子最好的装饰,将军府的管家当然会派人驻守在商铺街打探消息了,他们年家,必须是最好的东西! 和年羹尧有同样想法的当仁不让的当属王夫人,和年羹尧有底气自己供养妹子的行宫不同,贾家从贾代善死的时候就开始没落了,王夫人虽然嫁进贾家多年,前几年一直是贾赦的原配夫人在掌家,后来他原配夫人去了之后,贾母借机拿了大库房的钥匙,王夫人后来掌家多年,一直都是个管家娘子的角色。后来贾家分家后,贾母更是将财产捏的死紧,可是,再能捏紧了钥匙的贾母也敌不过年龄的增加,她渐渐的开始有心无力,但即便是这样,王夫人也没有捞到多少好处。自从贾元春进宫,王夫人就一直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幸亏王夫人还有丰厚的嫁妆在支撑她,要不然元春没有钱在宫里打点,绝对会更加凄惨。 不过王夫人现在觉得自己扬眉吐气了,女儿封妃了啊!还是贤德妃,皇上不就是在夸自家女儿贤良淑德吗?再说这个皇上的后宫可和太上皇不一样,那可没有几个是妃位的呢,这样大的荣耀,怎么能不好好地炫耀一下呢?于是王夫人给哥哥去了封信,然后用娘娘省亲为荣耀,让贾母帮她说服了贾珍,到底补贴了五万两,才从他那里划出了一片地,和贾赦那边的院子一起,连成了一大片宅基地,然后就火热地开建起来。期间不知道多少大小管事去给王夫人送礼打通关节好为了领一个差事,王夫人可不是好糊弄的,现在分了家,账上的银子可都是她的,这些管事的德行她摸得一清二楚,平时跟老太太打擂要用到他们,给些小恩小惠的也就罢了,这园子建的可是女儿的脸面!王夫人的死抠属性不小心被激发了,她完全没有考虑送礼的人,只选忠厚老实的管事来管事儿,一时间有点头脑的管事在背后痛骂不已。可是骂归骂,还得腆着脸去求活儿干不是 ? 王夫人不给他们活儿干,自己再分包一层呗,大不了少赚点,那些个管事们依旧活跃着。 贾府有一个管事管的就是采买,他也专门派了人手守在京里有名的商铺那边,这回这些商铺一上新货,消息也立刻传回了荣国府,打听到价格的王夫人翻着账本在头痛。这建个园子果然花钱如流水,再这样下去,原先预计的十万两银子完全不够使啊!王夫人坐在议事堂发愁,突然她眼神灼灼地看向了荣庆堂的方向…… 荣庆堂里今天很热闹,因为贾母的思念,原本应该跟着史家三叔上任的史湘云被留给了贾母照顾,史湘云很激动,她认为这就是她的叔叔对老太太的妥协,老太太一直有意将她赔给宝玉她知道,但是之前三叔总不乐意她在贾家小住,这次也不知道姑祖母给三叔说了什么,没过多久,三叔的升职调令就下来了,不过却是在外省,史湘云还来不及伤感,就被三婶告知她可以选择跟着上任还是留在这里。傻子才要离开呢,史湘云忙不迭地叫人给自己另外打包了行李,很快就被姑祖母接了过来。 殊不知史三婶也在庆幸,幸亏史湘云不愿意跟着去,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史湘云从小父母去的早,当时太上皇还是皇帝,念在他二叔的功勋,皇帝竟叫他们史家一门双侯,当然继承了史湘云父亲保龄侯世子继承权的史家老三成了新的保龄侯,也顺便接手了史湘云的赡养问题。 史三叔总想着,反正史湘云是个女儿,好生教养着,将来嫁出去也是一门助力,史湘云从小和跟她差不多大的史三叔的亲生女儿一起教养,刚开始还算乖巧懂事,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史湘云无意间去了一趟贾府,小住了几天,回来就学了一大堆眼高手低的没脑子的一系列土鳖的举动。 史三叔知道了之后那个气得,早知道就不把史湘云送过去了,以前听闻贾家老太太是最慈祥最心善最会调理人的,看元春就知道了,谁知就叫史湘云学成了个搅屎棍子呢?史三叔便叫史三婶对湘云严厉一点儿,顺便叫多做点针线板板性子,哪知转头就被史湘云拿去贾府说嘴卖惨,名声都差点臭了!再加上前段时间史家旁系做的那个事儿,他们史家简直就要差点儿上了皇家的黑名单,史三叔活动了不知多久,最后总算是保住了家族,但是也得要去外地任职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史三叔临走前,史三叔想把史湘云直接打包送给贾家得了,天天胳膊肘往外拐,谁都受不了。 史三婶的良知还不算是泯灭,最后就叫史湘云自己选,史湘云欢快的态度也刺激了她,她干脆不管了,叫下人快点给史湘云收拾完行李打包送到贾家,她也算是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史三婶的心路历程完全不会影响到史湘云的心情,她像是出了笼子的小鸟一样开心快乐,她被宣布就住在荣庆堂,和宝玉一个住在碧纱橱里,一个住在碧纱橱外,简直开心坏了。 史湘云开心,但是王夫人可是一点都不高兴,自从薛宝钗去南安王府做了妾,薛家搬出去以后,薛家的钱也就供给了南安王爷,王夫人一点也占不到薛家的便宜了。这次王夫人打着元春省亲的旗号去薛家坐了坐,结果一分钱都没有捞到,反而只给了她最近那些个破落户放在薛家当铺里的一些个不值钱的假古董,王夫人回到荣禧堂灌了一肚子的凉茶也没法压下去心里的火气。 薛姨妈也在家里生姐姐的气:她也不想想,薛家现在和她完全没什么关系,薛姨妈和她也只是亲姐妹而已,可是刚开始薛家还借住在她贾家的时候,王夫人什么时候考虑过给她们好处?现在嘴片子一翻就说让薛家借出十万两,说什么娘娘省亲到时候召见宝钗,她也有脸面。呸,且不说她一个宫妃能不能召见人家王爷家里的妾室,要十万两才能让她脸面,这脸面也太金贵了点。还不如直接把钱送到南安王府,相信南安王爷也能给她蟠儿一个实惠,这可比脸面好多了。 王夫人从自家妹妹那里弄不来钱,心里十分着急,看看外边建园子的材料价格简直是一天一个价,除了年妃家,吴妃家里也开始修建园子,齐妃家里不是京城的,偏齐家有钱,就在京郊丈量了土地,圈了好大一片地方,也用了山子野的图,这两天就开建了,前两天听说从大理来的少见的石料,齐家都已经预定好了! 王夫人看着账本发愁,她不自觉地又想起了去贾赦那里借钱受到的冷遇,邢夫人那个软绵性子居然也有抖起来的一天,三言两语离不开“我们老爷说……”,王夫人软磨硬泡愣是不松口,期间迎春来找邢夫人回事儿,对着王夫人一顿客气地夸赞,说什么都是“家里有母亲做主……”,还是那副没有主见的样子,却偏偏滑不留手。王夫人本想多磨磨邢夫人,谁知贾赦那个老混不吝的,直接叫人带话来让她“快滚”,说什么“还想打我们家的主意,不如算算迎春在宁府受惊的账”。王夫人顿时想起了曾经借着迎春的名义设计黛玉的事情,也不敢跟贾赦辩解,连忙就回了荣国府。 外边的钱都搂不进来,王夫人最终还是把主意打到了贾母身上,在她的想法看来,贾母的私房将来都是她疼爱的宝玉的,所以要先去划拉外人的钱,现在没有办法了,宝玉还小,这次娘娘省亲比较重要,所以她打算找贾母稍微出点血。于是她选了个宝玉出门的日子,找上了荣庆堂。 “省亲园子的银子不够?”贾母问道,她好久不管账,虽然也有点人手能探点消息,但她主要目的只是为了不做聋哑家翁,至于具体的账目她就不太清楚了,反正最重要的大库钥匙还在她这里,她不到死的时候,是绝对不会交出来的。 “是啊,公中本来就没那么多活泛银子,为了宁府的地,还反倒出去些,媳妇这儿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只好求到您这里,只求您看在娘娘的面子上,给媳妇支应一二,将来园子建好了,娘娘脸上也有光不是吗?”王夫人口才一直不错,尤其是颠倒是非的能力十分厉害,贾母被说的一阵难过,显然是她也想到了,除了宁府,现在居然没有人给他们支援了,她心里也忍不住想要叹息。不过现在她已经不当家了,许多事情也有心无力。 元春省亲的园子还是要造的,贾母只好叹息着叫鸳鸯从她的私库里面拿出五千两金子:“拿去兑成银子吧,肯定比五万两多。”贾母说道,“大库房那边都是传下来的宝贝,过会儿我叫人去整整看有没有合适摆起来的,也不能太寒酸了不是?” 不能太寒酸你倒是把东西都拿出来啊。王夫人拼命忍住自己脸上的嘲讽,憋的五官都有些扭曲,好在她艰难地维持住了她的形象,手里的帕子早就揉成皱巴巴的咸菜了。 贾母见王夫人点头应了,便叫鸳鸯掌着钥匙和人一起去搬东西去了。王夫人见状,内心十分愤怒,面上还不能显露出来,在贾母看不见的角度狠狠地狰狞抽搐了两下,一时间手里的帕子也不受控制地“哧啦”一声,分成了两半。 贾宝玉和史湘云正在碧纱橱里玩耍,王夫人来了以后要说正事,鸳鸯便按着贾母的意思,叫小丫头拘着宝玉等会儿正事儿谈完了再出来。听到母亲要和祖母谈正事,贾宝玉和史湘云好奇地扒着碧纱橱的门口勾头往外瞅,王夫人内心狰狞着撕烂帕子的瞬间被贾宝玉从那个角度看了个正着,便一下子吓到了,被母亲脸上的狰狞吓得呆立在那里。史湘云也看见了王夫人的表情,回过头正要和贾宝玉吐槽一下王夫人的表情,就看见贾宝玉被吓呆的样子,木楞楞的跟个木头桩子似得戳在那里,顿时吓得直哭,小丫头们听见史湘云的哭声,这才蹲下来看贾宝玉的表情,顿时吓得不知所措,一个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 贾母跟王夫人谈完了正事儿,本想着王夫人着急去库里取东西,宝玉如果还在睡觉,就暂时不见为好。谁知此时碧纱橱里传来了一阵喧哗声,贾母很不高兴,冲着身后的玻璃严厉地说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第一百七十三章 玻璃去了,很快又折返回来,嘴里慌慌张张地喊着:“老太太不好了,宝玉呆愣了!” “什么!”贾母大惊,王夫人也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奔向碧纱橱,贾宝玉已经被丫头们拉着回到床上躺着去了,王夫人跑到床边,看着目光有些呆滞的贾宝玉,顿时哭了出来:“我的宝玉啊,你到底怎么了?你可是娘的命根子,可不能出事啊...” “老二家的!不会说话就不要在那里乌鸦嘴!”贾母也在玻璃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到碧纱橱这边来,正好听到王夫人最后一句话的话音,顿时气得不打一处来,斥责了她一句。 王夫人这时候也没有心力去和贾母计较这个了,贾珠已经分家出去了,说句不好听的,已经对他媳妇儿言听计从了,她现在唯一的期望就是小儿子宝玉,她早就打定主意,要给宝玉找个和她一心的媳妇,奈何贾母觉得这个府里她说话的地位越来越不管用,也一心撮合她心目中的孙媳妇,以前是林黛玉,自从林如海死后,就开始重视起一门双侯的娘家起来,史湘云就是这时候被她放在心上的。 以前史湘云不是没有来过荣国府,只不过贾母那时候只是可怜史湘云孤孤单单的,把她接来也算是贾母对娘家的一种寄托,她从来没有把父母双亡的史湘云看做孙媳妇的备用人选,但是林如海死得太过突然,林黛玉又被太上皇亲口指给了夏连升,绝了她的念想,所以贾母不得不考虑起其他的人选。 贾母不是没有想过其他人家的闺女的,她看着宝玉从小长大,觉得这个聪明伶俐的孙子长得最像他的丈夫老荣国公,她一直想着宝玉就算是配公主都配得的,于是给与宝玉无尽的宠爱。宝玉也不负她的宠爱,从小就十分聪明,但是现在她的身体却越来越不济了,连出门做客的精力都不够。再加上和她一辈的勋贵的老太太们基本上都已经那啥了,所以她也不想出门去别人家做客触景生情了,于是史湘云就这么进入了她的视线,这才有了最近史湘云和贾宝玉一起住在碧纱橱的情况。 贾母颤巍巍地走进碧纱橱,一眼就看到了在站在床脚望着贾宝玉直哭的史湘云。感觉到她的视线,史湘云扭头看到了贾母,害怕地叫了一声:“姑祖母...” 王夫人听到她的声音,‘嚯’地一下子扭过头来凶恶地望着史湘云,眼神凶恶,好像这么多日子以来的着急和心焦得到了宣泄的出口,她的眼神恨不得把史湘云撕成碎片。史湘云被她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直往贾母身后缩。贾母见状立刻骂王夫人:“儿媳妇你做什么?难不成还要杀人吗?” 王夫人这才不甘地收回眼神,贾母走到床边,在王夫人退开一些让出来的地方坐了下来,摸了摸贾宝玉的头,低声问史湘云:“到底是怎么回事?小丫头们都说的不清不楚的。” 下面伺候的小丫头早就跪在屋子的角落了,闻言连声喊冤:“宝玉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就呆愣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史大姑娘当时离得近,也是看着的...” 史湘云被点名的小丫头气得直哆嗦:“你胡说!爱哥哥当时就站在碧纱橱门口往外瞅,你给她打的帘子,怎么就我一个人离得近了?我就知道,你们欺负我一个没爹没娘的...” “云儿!”贾母沉声说道,史湘云听出了贾母的不悦,连忙不吭声了,却神色不善地瞪着那个小丫头。 那小丫头被史湘云说破了行为,再被王夫人和贾母盯着,立刻被吓了一个哆嗦,王夫人心里正窝火呢,一听这个,立刻大吼一声:“还不快说!” 那小丫头被王夫人吼得吓了一跳,抬头见贾母的脸色也不好,连忙‘噗通’一声跪下了,竹筒倒豆子般说起了刚刚的事情:“...宝玉看了一会儿,突然就呆住不动了,说什么好可怕...” 贾母和王夫人听了,都觉得半信半疑,就算宝玉看到她俩在说话,也不可能被吓到啊,她们也没说什么劲爆的话题,这这这...不会是撞客了吧? 恰在这时候,给贾宝玉掐人中的玻璃高兴地喊了一声:“宝玉的眼珠会动了!” 贾母和王夫人还来不及高兴,就听贾宝玉中气十足地大喊:“母亲好吓人啊!” 王夫人听到贾宝玉醒来后的喜悦顿时就凝固在了脸上,脑子稍微一转,便知道当时小丫头描绘的宝玉被吓呆滞是个怎么回事了,她连忙看向贾母,生怕贾母责怪她。显然贾母也很清楚刚刚的谈话王夫人的表情不够好看,她满脸怒容,心想当初自己怎么就给最心爱的小儿子找了个这么败家的媳妇呢? 宝玉这次被吓得不轻,当晚就又开始发烧说胡话,贾家不得不半夜去请大夫(王太医今天在宫里值班没法找),大夫看过之后,只说是有点受惊,开两服药喝喝就好了。贾母和王夫人对对方就更加看不顺眼了,贾母觉得王夫人连亲生儿子都能给吓病了,平时还不知道要怎么磋磨下人,府里给她弄得乌烟瘴气的。王夫人则是觉得贾母把宝玉养在身边,却养得跟一个姑娘似的,偷听两人的谈话都要被吓到(她是不会承认自己的表情太过狰狞吓到宝玉的),将来还怎么撑起荣国府。 可是不管她们婆媳两人如何互相吐槽看不顺眼,都不会在贾政和贾宝玉面前表现出来,贾政依旧每日悠哉悠哉地过日子;贾宝玉也和照顾他的小姐姐们玩得很开心,浑不在意史湘云吃了多少飞醋。 贾宝玉这个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收到贾母出资的五万两之后,王夫人很快就再次投入到忙碌地省亲园子的建设中去了。什么,江南来的鲜花?定了定了。大理来的石料?定了定了。古董玉器?不要不要,家里有这个。 在王夫人的不懈努力之下,省亲的大观园很快就被建好了。哦对,现在它还没有名字,等着宫里的娘娘临幸了之后,才能有幸被赐一个名字。 第一百七十四章 在王夫人的不懈努力之下,省亲的大观园很快就被建好了。哦对,现在它还没有名字,等着宫里的娘娘临幸了之后,才能有幸被赐一个名字。 这个省亲园子果然没有白瞎了王夫人花的那些个大价钱,更别说王夫人这次抓得比谁都紧,那些个承包不同工程的都没怎么捞到许多油水,虽然不高兴,但是好歹能安慰自己,好歹他也是给宫妃造过园子的了,资历上提上去了,来年再到江南去骗骗某些富商,也能过个好年,这才一个个喜笑颜开了。 相比其他妃子,贾家的园子完结的算是够晚的了,待园子完结后,冬天里的第一场大雪就下来了。齐妃家里是最先完工的,虽然家里没有当官的撑着,但是人家有银子,付款爽快,那些个商行的掌柜们最喜欢打交道的一类人,一言不合就砸钱,再加上建园子这段时间物价飞涨,齐家财大气粗地一次性包圆了好多材料。事实证明他们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是最先造好园子的,剩下的造园子的物件材料还能再转手卖出去,就算赚不了多少,那也没亏。 年羹尧建的园子则是推翻后重新修改了太多次,,闹的山子野也快要受不了年羹尧这个妹控了的时候,他才将图纸定下来,那个时候,齐家都已经盖了一半了,他开工晚,自然完结的也晚,不过年羹尧那个狗脾气也不接受这个结果,只说是工人们给他耽误工期了,摆着谱地又让人饶了一些摆件给年小蝶的院子里摆上了,气得工人们欲哭无泪,这哪里是做生意啊,根本就是抢嘛。 且不说王夫人年羹尧在京城的一番群魔乱舞,夏连升正在举行他的第一次阅兵仪式,训练也有半年多的时间了,整齐协调性算是练出来一点,至少没法达到让夏连升惊艳的地步,不过想想当年那些娇气的兵蛋蛋,这半年时间就能训练出很好的协调性以及悟性的这批人也算是很不错的了。 还不够,远远不够。看着眼前这批人按照流程走的‘阅兵’仪式,还是训练的时间太短,互相之间的配合不够,刚开始还算整齐,时间一长就渐渐暴露了不少小缺陷。眼看快要过年了,打了半年的棍子,总得给些甜枣吧,夏连升对此已经习惯了,待进行到一个段落,他举起一个手工制喇叭,放在嘴边,开始了训话。 “你们的进步让我感到很欣慰,相信你们也是认真训练了...但是,你们还是得戒骄戒躁...眼看新年就要到了,如果不给你们休息,那我也太不近人情了,所以从明天起...希望来年集合的时候,我还能看到一个精神焕发的整体!” 看着下面因为他的演讲越来越激动,激动到面红耳赤的一群人,夏连升心想现在的兵蛋蛋真是淳朴啊。其实他哪能知道这些新兵以前都是老实巴交种地的,像年羹尧那个队伍里的一群才是真正的老兵油子,奸猾地要命。不过幸好这些兵都不是老油子,不然夏连升想要训练他们听从自己的规矩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其实夏连升还是有点多虑了,他还是太拿后世他相处过的那些生在红旗下,长在幸福中的兵蛋蛋们的眼光来看待这些兵了,现在他们一天三顿管饱,不说顿顿白米饭吧,但是饭都很好吃,顿顿都能吃饱。而且训练完了,头领,哦不,现在叫夏将军,还要让他们习字,哪怕不会写也都要会认。反正不管让叫什么,让学什么,只要让顿顿吃饱饭,叫什么都行。对了,听说他们这次阅兵结束后还能有个假期,一直放到正月十五呢!这一下子就有小一个月的假期呢,只要到时候按时轮值就能随便歇着,想出去也要同屋的人一起行动。但是就算是这样的规定,他们同屋的大伙也要出去逛逛,尤其是他可要去大理城里好好地逛一逛,说不定也能像范大人身边的元宝一样,被哪个寨子里的小姐看上,哪怕是段露水姻缘也行啊。 ---------- 今年京里的过年气氛似乎不是难么的浓,勋贵们大都忙活着建园子,家里没有妃子的,也要拉关系走亲戚地跟建园子的家里接上头对上话儿,就是为了将来他家接驾的时候能蹭个位置,将来也好拿来炫耀。于是年前商铺街再次热闹起来,这次可不像往年那样,热闹的只有卖年货的商铺,相反,卖年货的商铺每天的销量反而不太高,反而是送礼的,越高端的礼品家的商铺大火了一把。开玩笑,当初说是园子建好了以后就能请旨叫宫妃回家省亲,这请旨的最好时机不就是在大年初一的宫宴上吗?到时候皇上肯定不会反对,那么省亲就肯定在正月了,说不定年都过不完就能让人家团聚了的,这都年前了,再不临时抱佛脚还能蹭上位置吗? 得知这些人想法的宫妃家人一般都会有两种表现,一种是‘开玩笑,我们自己家人都提携不过来呢,你只送一点礼就想得到提携简直是做梦’;另一种则是以王夫人为代表的爱财派来者不拒,不就是一个位置嘛,我们光自家亲戚都不知道要站几排了,到时候在后面多留两排位置给他们站一站也就罢了,那么乌央乌央的一大片人,看得出来谁是谁哦?这礼简直是白得的一般。 于是王夫人的小金库在建园子大出血了那么长时间之后,突然有了一大笔的进项,乐的王夫人天天春风满面,就算看见纠缠着贾宝玉的史湘云也不横挑鼻子竖挑眼了,也让史湘云产生了一种‘我的斗争终于胜利’了的感觉。就连贾母都开始侧面问起来王夫人到底在高兴什么的时候,她才注意到要收敛一点。再看见自我感觉良好的史湘云,王夫人有一种对她智商深深无语的感觉,你的胜利?就算嫁给宝玉,也是要在我手底下磋磨一辈子的事情!不过她可没时间调教这个脑子不够正常的史湘云,她还要再给自己女儿送钱进去呢。快过年了,省亲的事情想落实下来,也得靠着皇帝身边的人多多向皇上提及不是?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且不说王夫人是个什么想法,反正这次建园子省亲的事情,工部和皇帝的私库算是大大地发了一笔,同时肥起来的还有内务府那一帮子硕鼠们,他们也打着内造的旗号将不少残次品清了出去,不过都是私下里进行的。皇帝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真是恨得牙痒痒,可是内务府现在的总管是太上皇提议任命的,说是不知道跟甄太妃拐了多少弯的亲戚,皇帝不好抹了他的差事罢了。 大年初一的宫宴不必多说,除了帝后算是个焦点,就是太上皇也只出来坐了一会儿就道乏了,领着跟他出来一起刷存在感的甄太妃匆匆回去了。然后皇后这边的后殿整个就是要省亲的妃子的主场了,外地的嫔妃在一旁说着风凉话,能省亲的妃子在抓紧时间跟自家母亲嫂子姐妹进行眼神交流,元春可能最近倍受皇帝的宠爱,王夫人在参加完宫宴的时候被小太监送出门时还得了一句传出来的话,当然这都是后话,我们现在回到整个宫宴的会场。 太上皇最近的身子时好时坏的,所以他也就只出席了一会儿就回他的乾清宫去了,跟着他的是一直安安分分地跟着太上皇过日子(被管束的很严)的甄太妃,其他太妃太嫔还有一大堆太字头的贵人答应什么的都没有出席宫宴,都是宫里的大厨房做了送去的,至于凉不凉的,这种不受宠的人的日子到底过得是怎么样的,也就他们自己能知道了。 太上皇走后,皇帝也放松了很多,年羹尧果然在所有臣子说话之前,就提起了自己家的省亲园子造好,希望能够请皇帝恩准省亲的事情,皇上当场叫好,并允诺年妃可以头一个省亲回家看看。 头一个!年羹尧连忙跪地谢恩,然后懵着头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他被巨大的惊喜砸中了,前段时间皇帝宠爱贾元春忽视了年小蝶让年羹尧得到消息后一度焦头烂额,生怕年小蝶失去了宠爱之后,自己不再被皇上重用,所以他总想着能多钻营钻营,将来也好成了皇帝离不开的左右手。现在皇帝的旨意表现的那么明显,年小蝶并没有失宠,头一个啊,也不知皇后会不会被气死!年羹尧不由龟毛地想歪了,喝高了的他双眼无神嘿嘿嘿地一个笑个没完。 之后也怕所有宫妃的家人都在宴席上提起省亲的事情,皇上连忙接着补了一句:“再有申请省亲的,叫你们的女眷递牌子进宫跟皇后说吧,她会安排的。” 皇后来安排,男人们觉得皇帝说的有理,便没有再提起此事。只有回家后知道消息的王夫人和贾母眼前一黑:皇后不用省亲,也不在乎得罪了谁,但是最近元春最为受宠,皇后要是不吃醋那才怪,如果是这样,那元春的省亲时间... 果然不出二人的猜测,当初五开衙办公之后,荣国府就收到了皇后的懿旨,提到了宫妃排序省亲,第一个是年小蝶...贾元春不早不晚,正好排在正月十五! 上元节是一年初始最重要的节日,宫妃们是要跟着皇帝一起在宫里摆坛祭祖的!这等到所有的程序都完了,元春省亲什么时候才能出了宫门回家看看呢!贾母和王夫人没法,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面上还要一派欢喜地感谢宣旨的公公,还要送上茶水银子。等两人送走宣旨的公公,忙完回到荣庆堂坐下的时候,两个人的表情都是阴沉沉的。 不过这种情绪就不足为外人道矣,在外人看来,上元节这么重要的节日,皇帝居然允许贾元春回家省亲,简直就是非常重视贾元春嘛,“谁让人家家里有个太上皇当年的乳母呢”。羡慕嫉妒恨的人多了,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反而说起贾母这个‘老而弥坚’的贾家吉祥物,不过不管怎么羡慕嫉妒恨,没有门路的爱钻营的小人们还是得欢欢喜喜地捧着礼物去求贾家给他们一个接驾的机会。 正月初二,年妃在一干嫔妃的羡慕到眼红的气氛下,施施然带着一大队人马出宫省亲去了,出了宫门,年羹尧又带着一大队侍卫跟在后面。年羹尧的将军府离皇宫不算太近,是太上皇当年随手赏的,好在地方够大。这时候过年三朝回门,大部分着急归家的女儿们更是一大早天不亮就回去了,所以年妃省亲倒是不用担心冲撞了,一路上也有不少老百姓在侍卫的列队护卫后嘻嘻哈哈地看热闹,小孩子们更是高兴地又蹦又跳,似乎看见年妃的宫撵就好像得到了天大的奖励一样。 年羹尧的父亲带着一家人站在年羹尧修好的园子前面等着迎接贵人,年小蝶在看见父亲的一刹那眼泪就不自觉的涌了出来,这一天,年小蝶过得很开心。年羹尧也很开心,皇帝如此重视小蝶,看来之前对那个贾元春的重视也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年羹尧心里揣度着年小蝶省亲这件事情能给他带来的好处,再预想一下王子腾的表情,心里像是吃了蜜一般甜。 作为第一个省亲的年小蝶,出宫的排场当然要被其他宫妃家里打听,贾家也不例外,贾母叫王夫人派了赖大安排的好几队小厮挤在人群中去看年小蝶出宫的排场,以及年家的接驾安排。赖大做事还算靠谱,很快就总结了好几队人的意见,将省亲的流程丝毫不差地描述了出来。 贾母和王夫人看年府的安排,心里有些吃味,王夫人心里更是嫉妒到想要喷火。贾母看王夫人的样子,想起之前她把宝玉吓到的那一回,意味深长地“哼”了一声,将王夫人叫回了神。王夫人本来被贾母打断心里活动很是不高兴,但是对上贾母严厉的眼神,想起宝玉,她只好把不甘强压下去,贾母这才满意了,叫小丫头们把在碧纱橱里玩耍的宝玉和湘云叫到跟前说话,当着他们的面,贾母又一次叫两人在娘娘省亲的时候要好好表现,不许淘气。王夫人对贾母说的话已经习惯性充耳不闻,她已经开始思考着元春通过暗线带回来的消息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过年的时间也是眨眼就过,正月十五也很快就来了,贾元春作为目前表面上最为受宠的宫妃,当然也能受到最高级的护送待遇,乘坐的辇是仅次于凤辇的车架,六匹性格温顺的高头大马拉着车辇缓缓地走入荣宁街,此时已经是万家灯火辉煌的时候了。 元春省亲的日子是皇宫里祭祖的日子,这个日子皇帝会一大早起来,带着嫔妃们去太庙祭祖,太庙除了皇帝和皇后,其他妃子都只能在外边磕头的,但是能去祭祖本身就是一个非常长脸面的事情,贾元春肯定不会错过这件盛事,更不要说在别人眼里,现在他还是深受皇帝‘宠信’的妃子。她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妃位到底是用什么换来的,甚至她也相信了外边人说的,皇帝就是一个刻薄恩寡的人,要不然,秦可卿怎么死了呢? 其实贾元春一点也不知道皇帝其实一点也不在乎秦可卿的身份,只是发现勋贵们似乎还有很多把柄能够指使他似乎已经收服了的臣子,他想以秦可卿为突破口去深掘其中的缘由,却发现原来勋贵们的胆子已经大到可以无视秦可卿也算是半个皇室人的血脉,直接将她弄死这个事实。皇帝心里深深地痛恨着勋贵,却又不得不暂时地妥协。不过就算是妥协,在某些时候,皇帝也是可以任性一把的,比如说此刻的贾元春,外人谁不说她已经是皇上身边唯一一个能和年妃比肩的受宠的妃子,年妃虽然是初二省亲,可是贾元春却是十五哎,其他的嫔妃省亲的光芒早就被掩盖到暗淡无光,顶多是和家人见见面,诉诉离别之情罢了。 贾元春从车辇上下来的时候,贾母带着荣国府一众人等跪了下来:“恭迎娘娘!”贾元春连忙快走两步虚虚地扶住了贾母,旁边的小太监宫女们也连忙动作起来,将贾母和王夫人、贾政三人搀扶起来,剩下的人当然还是要继续跪着,直到贾元春跟着贾母进了大门,某个负责喊话的小太监才叫了一声“起”。贾珠连忙站起来,偷偷地往女眷那边瞥,看见自己大腹便便的妻子在她身边嬷嬷的搀扶下慢慢地站起来,冲着他无声地笑了笑,他这才放心地站回自己的位置。他只等着娘娘的召唤罢了,其实不召唤也无所谓,谁让他这个大哥已经分出去了呢?不过父亲既然发话了,他也带着妻子来充场面罢。 贾元春在王夫人的带领下,和贾母一起缓缓地走进了省亲的新园子,看着这富丽堂皇美轮美奂的园子,似乎是看到了当年进宫前祖父还在的时候,她所憧憬的生活一样,看着看着,就不由的落了泪。 王夫人看见女儿哭,恨不得抱着女儿一起哭,但是旁边还有不少宫女太监,她只能强自忍住,目光流连在元春的全身,生怕她有哪点不好,自己不知道。 贾母则是用慈爱的目光一直看着元春说话,讲了一会儿便乏了,王夫人就接上,讲了讲家里这两年的变动,又讲了讲这园子的风景。说着说着,也不由地落了泪,贾元春身边的宫女见状,和贾府的下人一起劝了又劝,这才止住几个人的痛哭。接下来元春又见了自己的父亲,还有贾珠和贾宝玉,接着让人开始派赏。 待派赏的宫女都出去了以后,贾元春只留下了贾母和王夫人说话,贾元春对着王夫人说道:“母亲也不要太无视哥哥,我最近听到一些传闻,说是皇帝有意也放直亲王出来,好跟廉亲王打擂台,嫂子是直亲王的亲戚,母亲也不要太过偏颇,毕竟...” 贾元春的意思王夫人听得很明白,毕竟之前已经得罪过廉亲王了,这会儿再不跟直亲王搞好关系,到时候可是得要受夹板气,说不定还得成了两家博弈的炮灰。贾母也听出贾元春的意思,心里感叹自己疼爱的大孙女也长大了,便点了点头,王夫人也连忙叫人请纳兰静明进屋说话。 趁着纳兰静明没来,王夫人从身上取下一个荷包悄悄塞给元春,在她耳边轻轻地说:“这是你上次通过内线传信说的药方,我已经找大夫给拆成正常的方子了,回头你注意叫信得过的人去抓药,这药药性猛,你可要悠着点用。” 贾元春满含深意地看了王夫人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这时纳兰静明进门,贾元春见她怀着身孕,连忙赐座,几个人热热闹闹地聊了起来。 不一会儿,送礼的宫女太监们也都回来了。贾元春象征性地宣了几个见面的,也没说什么,就给了些赏赐。之后就是一顿夜宴,吃完饭后没多久,计时的太监就来催着回了。贾元春再次满眼含泪:“下次和亲人们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王夫人和贾母又一次满含热泪... 不过宫里规定的时间也必须按时回去的,贾元春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之后没过多久,贾元春又派人来,说已经请了皇上的旨意,不用叫园子空着,可以叫宝玉和兄弟姐妹们都住进去,又给园子起名叫大观园,特意请皇帝提了字挂在园子的大门上。一时间,贾元春备受皇帝宠爱的消息更是传满京城。 元春省亲细节,王夫人给元春一副必得儿子的药。皇帝中元春的药,生气离开。 过了年后,皇帝仍旧最喜欢去年妃和贤德妃的宫殿,没有多久,两人都传来了怀有龙子的好消息。 “啪!”皇帝气得又在养心宫摔了杯子,“贾元春这个心机女人,居然还敢用药!叫人查查到底这药的药性是什么样的,对母体孩子都有什么伤害。我就不信,她这样有违天和的求子,能求出个什么东西!!” 苏培盛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直到皇帝说完,这才出门吩咐粘杆处去做事,贤德妃的心真是太大了,皇帝都吩咐不留的东西,她竟然敢用药留下,就像皇帝说的,这样有违天和,能得到什么好!她那个脑袋真是不够清明哟。 第一百七十七章 苏培盛在心里如何腹诽贾元春,其他人是不知道的,因为皇后十分的贤惠,在后宫也不爱掐尖要强,所以贾元春和年妃这次排场铺张的省亲并没有在后宫引起什么水花。皇后不表示,其他的嫔妃就算是心里头酸死也不敢出头,所以宫里还算是平静,皇帝也对皇后在后宫的管理上十分满意。 不过贾元春这次擅自用药怀上龙胎着实让皇帝狠狠地气了一把,皇帝深谙‘要想取之,必先予之’之道,所以这次皇帝打算趁着年妃有孕,将年羹尧的位置再变动变动,毕竟皇帝现在知道年羹尧对自己并不是那么纯粹地效忠,将自家的大门交给他,皇帝还是不放心。尤其是现在有个能全心全意想着他念着他帮他赚银子还帮他练兵的夏连升比着,年羹尧更是在皇帝眼里得不到好了。皇帝本身就是那种爱欲其生恨欲其死的性子,现在能想着办法迂回地与年羹尧兜圈圈也算是费劲了心思了,现在贾元春和年妃一起暴出怀孕,打乱了皇帝的一手好棋,当然把皇帝气得够呛。 不过算了,皇帝想着,叫他们自己内部‘和平’解决去吧,不是说两人是好姐妹吗?皇帝当年可不是在自己母妃身边长大的,深谙宫中‘好姐妹’这种表面功夫的德行。反正现在事情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皇帝也就放开来去,叫人重赏了年小蝶和贾元春,让她们自己撕撸去,他的国家大事那么多,哪里有心情专门管后宫那些自以为是的女人之间的小算盘。 一封八百里加急的信件就这么在京城里的热闹刚刚过去的时候从边疆送来。 正月十六一大清早,守城门的小兵按时打开了城门,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等待入城的百姓,新年已经过去了,不像朝堂上的官老爷们从初五过完就要去上朝,大部分的店铺一直到今日才要开张继续经营,回乡探望亲友的也都在这时候该回来了。 排着队伍准备入城的人们在缓缓的移动,这时不知是谁大吼一声:“快看远处,官道上有人!” 仿佛是回应这句话,人们扭头往官道上张望,只见一匹快马果然出现在了官道上,马上有一个人身后插了一支红色小旗,这是邮驿的急件处理法,但是此时这个人骑马的速度早就超过了邮驿的急件,大家不由有些好奇,都站住了勾着头看。 那骑马的人远远地见城门口有很多人排队进城,正在发愁,现在看大家都回过头来看他,心中大喜,迎着风大声喊道:“皇宫急件,我有急事,麻烦让让!!”他一连喊了好几遍,那些好奇的人也都听到了,不由自主地退了退,将城门口让出一条小的通道来。当然,不想让也得让啊,万一那人不停马,他们不让开岂不是要被踢,那还能有命在吗? 显然城门口的守城小兵也是这么想的,他用长枪驱赶着不太想让开路的百姓,让出一条马匹自由通过的路,那身后背着旗的人大声喊着感谢的话,一阵风儿似的就掠了过去,当然还不忘说了谢谢。 城门口的人见了,不由得对刚刚那人话里说皇宫的急件是什么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开始纷纷猜测起来,一时都顾不上好好进城了。守城小兵见他们不好好走路,抬手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长枪,粗鲁地大吼一声:“都干什么呢?还想不想进城了!” 被守城小兵一吼,大家才都纷纷回过神来,想起今天是自己第一天上工/回家/开市的日子,也不能耽误了,于是急急忙忙又排好队,一个挨着一个地准备入城。队伍里面还时不时地传来“这是我的位置”、“快点让开”、“我在你前面”这种话,守城小兵也不管,只顾一个个检查他们的身形夹带,保证自己面前这一片没人闹事就行。 那身背红色小旗的邮驿骑着马一直狂奔到皇城城门,这才穿着粗气下了马,对着守门的侍卫大喊:“皇宫急件!”跑到他们面前,将自己怀里揣着的一块令牌递了过去... 当天早朝,这个人就被带到了大殿,将邮驿一路以八百里快递寄过来的快件当堂呈给了皇帝。此信说的不是别的,正是一件急事:茜香国再次掠边,这次他们异常凶猛,连常驻东南一直守边有功的南安王爷都在他们手里吃了大亏,甚至所带五万大军全部被杀,当时正在东南巡视的南安王被俘,茜香国叫人给南安王府送来国书,要求和大庆送出公主,到茜香国和亲。 “和亲?!”朝堂上集体哗然,大庆朝不是没有过和亲,但是大部分都是周边小国对大庆俯首称臣,为了期望大庆不会出兵灭了他们,每年选秀也总要送了一两个美丽的公主来参加选秀,皇帝这边也会象征性地收下来放到后宫,至于会不会去临幸那就是另一说了,至少大家的姿态做出来了,表明互相之间不会反目,至于怎么做那就是另说了。但是现在茜香国要求大庆出公主和亲,尤其是现在皇帝后宫也只有两位亲生的公主的情况下,这样的要求简直就是无理到了极点。 朝中主战派和主和派也吵成了一团。主战派的观点十分明确,茜香国那个弹丸小国胆敢这样鼻孔朝天妄想得到公主和亲,简直是把大庆的面子放在地上踩,这一仗必须打,而且要狠狠地打,让他们见识到我们天朝的威风。而以四王八公为首的勋贵们则大部分主和派则是希望能够和亲,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希望皇帝能够牺牲一个不重要的公主,将南安王这一个能够守边的王爷给换回来,不要寒了老臣的心,大有一副皇帝你要是主战其实就是想铲除我们老臣,我们是不会答应的架势。 两边吵成一团,皇帝头疼不已,主和吧,大庆朝丢掉的脸面该怎么办?太上皇还没死呢,虽然不可能,但是借住这阵风让廉亲王分走一些封地也不是不可能。主战吧,就皇帝现在在朝中的势力,真和勋贵们对上,在不太了解他们全部的底牌之前,皇帝不太想以身犯险。现在他们只是一盘散沙,但是如果皇帝真的罔顾南安王的死活的话,他们联合起来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他们暗中掌控的一些宫里的人脉给自己来点加了料的事物入了口,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两方的对峙总是要有解决方案的,皇帝两边和稀泥,拖着不肯下结论。主战派心里着急,怕一直拖着不出兵堕了大庆朝的威风,主和派则是怕茜香国等不了那么久把南安王爷给杀掉,于是两方在朝堂上不再只顾着闷头争吵,开始在争吵中讨论解决方案。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南安老王妃出现在太后的寝宫。 这天早朝结束,皇帝揉着被闹得一个头两个大的脑袋走出议政殿,就被守在路上的太后的小宫女给拦住了。太后自从当年放弃让十二争皇位的时候,就一直安安分分的呆在后宫,也不出来刷存在感,当年的十二阿哥也从一个正义的小胖子长成了一个低调的大胖子恪亲王。除了初一十五去太后的寝宫看望太后之后,就很少出现在宫里,在外边也是皇帝给安排了个活计,也不出彩,只够生活罢了。 皇帝一边向太后的宫殿走去一边在思考太后找他能有什么事?难道是十二过不下去了想让哥哥接济一下?到也不是不可以——最近手头非常宽裕的皇帝财大气粗地想着。直到在太后宫里看到了南安老王妃,以及太上皇甄太妃等人,这才心里有了计较。不过说来朝堂上这两天被他的不表态已经闹得挺够的了,自己再不出来调停一下,等他们自己吵够了做好了决定,他这个皇帝以后就不好做了。 所以当太上皇提起让皇帝快点决断,但一定要救南安王的时候,皇帝很痛快地答应了。见皇帝在他的老臣家眷面前如此给面子,表示很满意。 本来这次会晤应该就在这么和平的情况下结束的,奈何南安老王妃太过心急想要皇帝承诺把她儿子救回来,所以对皇帝只答应尽快解决这样的答案并不满意,她想趁着太上皇还在这里,能直接把事情定下来,于是在看出皇上有走的意思时候,她对着太后说道:“既然是皇上要嫁公主来换取我们南安王府的安宁,我也是应该尽一份力的,公主的嫁妆就让我们来出吧。” 一句话成功地留住了皇帝的脚步,也成功地挑起了皇帝的怒火:我只答应救人,还没说同意和亲呢,怎么你就替我做了主了!但是皇帝还记得这是在太后宫里,太上皇还在这里,暂时轮不到他来发脾气。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自己的怒火压下来,也将南安王府记在了心里讨厌的一块。 皇帝忍着没开口,太上皇却忍不住了,毕竟是他的亲孙女,现在住在公里的孙女也只剩下两个了,再加上南安老王妃的这句话实在说得太过着急,似乎是太上皇为了维护老臣逼着皇帝把亲生女儿送出去似的,而且她南安王府还用嫁妆做了一回好人。 玩手段都玩到我头上来了!太上皇忍不住气得摔了杯子,吓得南安老王妃不敢说话了。善解太上皇意的甄太妃连忙接话给南安老王妃救场:“皇上的心意可不是你们能猜测的,既然皇上已经答应你安全把人救回来,就不会让你儿子缺胳膊少腿的回来的。”真是不忘给皇帝继续上眼药。 不过太上皇没有搭茬,皇帝也只皱了皱眉头没多说什么?南安老王妃哪里还不知道今天她做的有些过了呢?不过是觉得自己有那个面子,叫皇上和太上皇不好计较她关心则乱,好顺便将事情定下来而已。不过现在说成这样了,她也不好继续说下去了。于是场面就这么散了。 皇帝气呼呼地回了养心宫,养心宫一下午噼里啪啦,苏培盛在门口缩了缩脖子,自从夏连升给皇帝出了主意挣了不少钱,皇帝在养心宫发脾气的时候就不像之前那样只自己坐着生气了,反而开始舍得摔摔打打了,不过要是让苏培盛自己说,皇上这样摔摔打打把脾气发出来,也好过他自己坐在那里生闷气,那样迟早要把自己的身体给气出什么问题来,反正也不会少了皇帝的银子。 过了一会儿,皇帝叫苏培盛传了饭,苏培盛眼看着皇帝淡定地从一堆报废的古董瓷器中迈出门来去了偏殿,只好低头任命地叫人进去打扫。 下午皇帝没有午睡,直接叫来了几个大臣,在换过一批新摆设的养心宫商量了一个时辰才散场。 第二天一大早,朝臣们没有像往常一样吵起来,勋贵们都得到了南安老王妃派人传的信,说是皇帝同意和亲,主战派则是收到昨天在皇帝那边议事的大臣们的信儿,稍安勿躁,于是今天的朝堂格外地静悄悄。 皇帝看着两派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地沉默地站着,有点想冷笑,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于是格外严肃地开口说道:“相信爱卿们最近这几日已经有了结论了,为了天朝的国威,这人,我们得救。” 勋贵们一听皇帝果然这么说,心下都颇为得意,想着主战派和皇帝最终不还得向太上皇屈服?一个个脸上挂着轻蔑的笑容,对皇帝也没那么恭敬地行礼了,但嘴里还好听地说着“皇上圣明。”不过直起腰来,却不见主战派们恼恨,只有几个人有一点点面漏焦急,其他人倒是老神在在的,不由纳罕,不过他们没有放在心上,一个个又再次提起昨天安南老王妃的问题:“不知皇上打算送哪位公主去和亲?我们也好一起出个主意给公主拟个好点的称号,总不能委屈了金枝玉叶,毕竟那都是一群南蛮子。” 皇帝似乎就等着他们这么说,于是笑眯眯地回答道:“金枝玉叶当然不能送去给南蛮子委屈了,朕打算收一个义女,不过不能从民间找——毕竟高门贵女从小学的东西就不一样,我看既然你们所有的人都如此积极地帮南安王府救人,不如就救人就到底,你们把自家谁有适龄的女儿报到内务府去,那我这两天就叫内务府筛选筛选,看看有没有谁条件合适的,就收下来做个义女,放心,我也不会亏待了她们,谁去和亲,也都能受封公主。” 第一百七十九章 条件合适! 从小学的东西!! 也都能受封公主!! 主战派的官员大部分都是寒门世子或者书香大族,前者有热血后者有胸襟,他们都明白国家强大了,他们才能有更广阔的生存空间。勋贵们则不然,除了第一代的余荫,他们每天都想着如何钻营着往宫里送女儿,好好的女儿家从小就开始培养如何媚上,如何宫斗,靠女人去支撑一个家族。皇帝对这些人的小动作深恶痛绝,这下好了,皇帝非常欢迎他们送进来,送进来嘛,一个个都收做公主,你们说要大庆和亲?可以啊,就用朕的义女吧。 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勋贵们脸上青青紫紫的变换,前几天心里积累的不痛快一下子全部都消失了。勋贵们被皇帝的表态一下子吓住了,他们现在进退不得,说舍不得女儿吧,刚刚大家还逼着皇帝送女儿呢,人家就舍得了?你要敢说自家女儿比公主更金贵,那分分钟就是给家族招祸呢;说不和亲了吧,刚刚说的话岂不是自打嘴巴? 但是,如果真的要从他们之中选一个家里的女儿,谁家都舍不得——那可是从小培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啊!勋贵们从一开始结成的同盟分分钟破裂了,大家谨慎地互相盯着周围,生怕谁开口说要把自家的女儿送出去,同时脑子也都飞快的运转开来,思考着把谁家女儿送出去比较合适。 皇帝见他们这样子,顿时失了兴趣,于是像主战派昨日参加会议的某位大臣出列,准备说话。主和派的勋贵们以为他要提议某位大人家里的女儿,一个个心里都恨的要命,偏偏脸上要露出讨好的笑容,憋的整个脸都扭曲了。 那位大人就在众人的目光中严肃地开口了:“皇上,不论是真公主还是义女公主,如果答应了将公主送去,我们大庆朝颜面何存啊!” 想不到他并不是落井下石反而如此开口的勋贵们顿时都愣了,然后感激地看着他,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他是主战派,自然不会同意和亲啊!但是现在勋贵们没有人想要继续开口了,万一谁先开口就要送谁家女儿去呢?相信其他的勋贵们是绝对愿意落井下石帮助第一个开口的人去做这个忠义之人的。 就在勋贵们纠结是不是要继续跟南安王府站在一起的时候,皇帝先说话了:“你说的很对,但是朕的老臣也不能不救”,皇帝说着看了看大家,“你们有没有什么万全之策啊?” 勋贵们一听这个,顿时把什么南安老王妃,什么太上皇都忘到了脑后,皇帝是愿意保护老臣的!他们简直要弹冠相庆了。不过在想对策方面他们就着实不擅长了,于是一群勋贵眼巴巴地望着主战派们。 主战派被勋贵们用这种眼光一看,顿时一个个心里都轻飘飘的:你们也有求着我的时候!不过因为有些人早就得到过皇帝的嘱咐,于是出列说道:“皇上,臣有一计。不如我们假意答应和亲,然后让士兵假扮和亲队伍,直击茜香国,将南安王爷救出来。然后让我们的军队接应,只要他们没有了人质,我们的士兵也能放开了专心打仗。” 皇帝微笑着看他说完,转头看向一群勋贵们,勋贵们听了这个意见顿感上当,那还是要定一个和亲的人选,哪怕是假和亲,这茜香国一行下来,清白名声还能有吗?说不定一辈子顶多抱着个“忠义”的牌子孤守到老了。就是这样跟送出去一个女儿有什么区别?勋贵们一个个都想跳出去反对,可是他们没有解决的办法,又怕自己女儿被送去和亲,所以一个个憋红了脸不敢去争,但是又打定主意皇帝不管指谁家的女儿去和亲,都要跳出来痛骂一场。 皇帝看了勋贵们一个个像是被捏了脖子的鹅一样被憋的满脸通红,心里暗自好笑,只觉得通体舒畅,于是笑着问道:“那爱卿对这个假和亲的人选有没有什么想法啊?” 那人仿佛没有看到一个个扎着胳膊随时准备跳出来咬人的斗鸡一样的勋贵们的脸色,老神在在地继续说道:“依臣来看,如果随便用一个女子来假扮公主,势必像皇上说得,无法形似神似,不如找个从小培养好的女子。若是怕闺誉受到影响,皇上不若多派些女侍卫跟着。” 那也不行!勋贵们满心都是负能量,有几个和南安王府走得近的,更是想开口却又憋的不行。但皇上显然早已下定了决心,顺着他开口问全殿的人:“唔,我看这个办法可行,不知众位爱卿觉得谁家女儿可担此和亲重任?谁又能去担任此次的元帅呢?” 众人皆不吭声,勋贵们正在组织词语准备反击皇帝和主战派,主战派在思考勋贵们不拖后腿的元帅人选。 最后,还是内阁大学士冯保民先站了出来,冯大学士的夫人是个直性子,对于看不过眼的事情总是爱叨叨两句,对于前两年莫名其妙地参加了一场宁国府的喜宴,然后还被迫围观了一下的冯夫人当然回家要在相公面前吐槽一下,所以冯大学士对勋贵们的印象直线不好。这次之前在皇帝的养心宫商量的时候,他就主动说自己要先站出来,于是这会儿,他就慢腾腾地走了出来,站在皇帝面前说道:“听闻南安王爷曾经夸过他的爱女,从小冰雪聪明、胆识过人,又特别纯孝,既然这次我们要营救南安王爷,不若皇上将南安郡主收为义女,也全了南安郡主的孝心。” 屁的冰雪聪明、胆识过人,你听说她纯孝那才有鬼了!勋贵们一时心里都是这样吐槽的,如果说南安郡主那个丫头的刁蛮也算得上是胆识过人的话,那她每天为了南安王妃跟想要生儿子的南安郡王的小妾们置气也真能被红口白牙地说成是纯孝。不过...大家一致地想:死道友不死贫道,为了营救南安郡王,我们已经战斗了好几天了,现在皇帝已经答应营救了,不过是用人家的办法,咱们总不能被南安王府给拖累了吧,又不是叫他们去上刀山下火海,不过是叫他们家自己的女儿去假扮一下和亲,这也是为了营救她的父王不是。 第一百八十章 这也是为了营救她的父王不是。 勋贵们如是想着,为自己逃脱送女儿去和亲这一劫而感到高兴,至于将来南安王爷回来会不会找他们闹事?勋贵们表示:你自己都成了阶下囚了,回来还前途未卜呢,想冲我们耍威风,省省吧。 勋贵们没有再发言,甚至对于之后的提议和他们关系较近的年羹尧去做元帅完全没有反抗,反而觉得皇帝挺够意思的,至少年羹尧和他们勋贵派关系好,那么在拯救南安王爷的事情上一定会好好出力的。 散朝后,圣旨传到了南安王府,南安郡主惊呆了,南安王妃顿时泪流满面,南安老王妃则是直接抽了过去,南安王府顿时一片大乱。南安郡主在王府里叫嚣着如果谁敢逼她去和亲,她就立刻一把火把南安王府给烧了,然后吊死在南安王府的大门口。一时间被传旨的太监看了不少笑话,一不留神,一晚上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南安老王妃在醒来之后泪流满面,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一定要在太后那里得罪皇帝,弄得自己还要赔上自己唯一的孙女。 是的,唯一的孙女,南安王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反正从他成亲到现在,就只有一个亲生女儿,其他的侧妃妾侍一大堆,没有一个再怀孕的,所以才有了后来薛宝钗的入府,因为南安老王妃虽然看她出身不高,但是看身段就觉得好生养啊,不过入府两年了,现在也没听到什么消息,不过因为她娘家送钱大方些,王妃也暂时给她一点脸面,叫她一个人能住一个小院子。 薛宝钗除了在刚刚入府的时候还受过几日南安王的宠爱,到了现在,也就平平,要不是南安王府还需要每年从她娘家那边得到大笔的孝敬,相信薛宝钗也和那些可以随意被南安郡主打骂的妾侍一样了。不过这次的旨意,薛宝钗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避开已经快要发疯的郡主,薛宝钗去求见了南安王妃。王妃这两天被自己的女儿闹的头疼,正头上裹着抹额歪在炕上,伺候她的嬷嬷听见丫头来报薛宝钗求见,撇撇嘴说道:“别又是一个想来落井下石的,看我去把郡主叫来,再甩一顿鞭子就老实了。” 南安王妃顿时觉得头更疼了,旁边的大丫鬟却说道:“嬷嬷先别说了,这个薛宝钗还是挺会看人眼色的,王妃不若见见,看看她想做什么。” 南安王妃想了想也是,这个薛宝钗虽然平时面上做作爱拿大,为人却足够圆滑,也对王妃足够尊敬,于是想了一会儿,南安王妃还是叫她进来了。 薛宝钗安安分分地跟着带路的丫头走进屋子,因为这两天王府有事,她也没敢穿什么惹眼的颜色,只安安分分地套了一身规规矩矩的衣裳。南安王妃身边的老嬷嬷暗暗点头,看来这个真不是来惹事儿的,暂时就不去叫郡主过来了。 薛宝钗进来以后先给王妃请了安,在王妃的示意下在她下首的一个凳子虚虚的坐了,说道:“这两天王府事儿多,本不该来打扰王妃的,但奴婢总不忍心见王妃为了郡主之事如此苦恼,也不忍见郡主伤心,奴婢虽然卑微,总想着能为王妃分忧的。” 南安王妃听了这话,以为她就是来买好的,也就失了兴趣,想着干脆叫她回去吧,却不料薛宝钗还没说完:“奴婢也对圣旨听了一耳朵,便有了个想法。” 南安王妃顿时打住了想把她赶出去的念头,惊讶地问道:“怎么?你有什么办法?” 薛宝钗见南安王妃总算愿意听她说话,便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奴婢也不过是拾人牙慧。王妃听听,若觉得此事不妥,便当我没有提过吧。” 王妃身边的嬷嬷看着郡主从小长大,因为圣旨的事情也一直心里难过,现在一听薛宝钗有办法,也忍不住了,连忙说道:“你快说说你的办法啊~~” 薛宝钗也不拿乔,接着说道:“皇上这次愿意和亲,却不想送公主出去,想叫我们郡主来代替...” “这个就不要再提了!没看王妃正难过呢吗?”南安王妃还没做反应,那嬷嬷先忍不住了,王妃对她的插话一点表示也没有,其实心里还是不愿意再被薛宝钗提起这茬的。 薛宝钗笑笑,将这茬跳过没再提,直接说了下去,“既然皇上都这么做了,不如我们也跟皇上学习。反正圣旨上只说我们南安王府的女儿纯孝,又没说必须是郡主,不若我们也像皇上一样,找个义女...” 薛宝钗话语未尽,但是在场的哪个还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听到她的主意大家眼前一亮,但是王妃就有点犹豫了,她身边的嬷嬷替她把话说了出来:“这...不太好吧...皇上要的是从小培养的贵女...” “哎呀嬷嬷!嬷嬷你怎么那么笨!”王妃旁边的大丫头听不下去了,也顾不上王妃也是同样的想法,就立刻说了出来:“皇上既然要的是‘从小培养’的‘贵女’,我们就按照这个标准去找不就行了?这年头京里没落的勋贵不知凡几,愿意卖个女儿换得好处的更是大把,把女儿认到我们南安王府名下,相信肯定有人愿意的。” “这倒是个好主意!”那个嬷嬷顿时一脸喜色,双手合十朝薛宝钗拜了拜:“还是薛姨娘有见地,老奴给您赔不是了。”这是为刚刚误会薛宝钗道歉,也为了不给她家王妃拖后腿,省的王妃承了她的情,以后要是薛宝钗抖起来不好管束。 薛宝钗心里明知道那个嬷嬷的想法,却故作不知,见嬷嬷拜她,连忙急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连连摆手:“王妃这是关心则乱,我不过是顺便说出来的,哪值得嬷嬷道歉,真是折煞我了。” 王妃见薛宝钗识趣儿,便摆了摆手叫两人不必多说,对着薛宝钗说道:“你的好我替王爷记下了,待王爷回来,我必为你请功。” 第一百八十一章 王妃要为自己请功这句话说不定只是说说,但是只要王妃能够接受她卖的这个好儿,薛宝钗心里就满足了,于是嘴上却连连说着不敢,然后就说要走。这次会议两人都很满意,王妃特意叫大丫头将薛宝钗一路送回她的小院。薛宝钗感受着四周嫉妒的眼神,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 薛宝钗虽然提供了思路,但是该找谁收做义女却又是一桩难事儿。首先,这件事情肯定不能摆到明面儿上来,不然皇帝肯定会生气。那些没落的勋贵对女儿的教养也不一定都好,还得靠打听。就算找到了合适的人选,想让人松口将女儿送来,又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钱。 这边南安王妃还在为人选发愁的时候,薛姨妈已经坐在了王夫人的荣禧堂花厅。 王夫人之前因为生气妹妹不跟自己通气就把宝钗随便许出去,所以让妹妹一家搬了出去,后来想想还是她自己心里觉得过不去而已。后来更是借着找薛姨妈借钱的借口上了薛府的门,虽然薛姨妈没有借给王夫人钱,按照她的脾气,那定是要老死不相往来的。可是王夫人却看到了薛姨妈的接人待物神态都不一样了,后来才知道,薛宝钗因为得宠,叫南安王爷给薛姨妈播了个伺候的老嬷嬷去薛家养老,可是把薛姨妈调教起来了。王夫人看薛姨妈现在外表看起来和自己都差不了多少,真心是十分妒恨的,不过想到她有了大造化的女儿元春,那口气才顺了过来。 之后便顺理成章地来往起来,因为已经有些没落了——王夫人也不得不承认,贾政已经处于勋贵的边缘位置了,四大异性王已经完全不把他们看在眼里了,即使贾代善还活着的时候,贾敏差点和他们联姻。但是现在朝中的动向也就完全靠贾政在衙门听同僚议论一耳朵,因为人缘不好,他都没法参与讨论,当然回家后清客们还是很愿意让他自己说个尽兴的。 这不,王夫人听说了南安王府的事情,也都是在全京城都议论完了的时候。想到薛宝钗现在受宠的程度,她不由自主往后想着,万一薛宝钗有了孩子,这郡主又被送出去了,那将来南安王府岂不是还有薛宝钗一份儿?王夫人打定主意跟薛家搞好关系,这才有了请薛姨妈过来聊天一事。 两人聊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反而是鸡毛蒜皮的一些个小事。八卦促进关系进步嘛,王夫人和薛姨妈暂时放下了之前的成见,想来都是为了儿女,即便如此,两人也还是亲姐妹,总是要比旁人更亲近些的。 两人先是从最近两人参加的贵妇聚会说起的,很显然两人参加的并不是一个阶层的聚会,王夫人这边属于没落勋贵正妻之间的聚会,基本上都是死要面子撑着出来交际,互相之间交换一下资源,也好将手里的无米之炊变些米粮出来。偶尔能够参加一个更高级别的聚会,也是要拿着大价钱去送礼拉关系的。所以王夫人的身份还是比较吃香的,因为她还能接着贾母的一些面子,偶尔参加一下能有南安老王妃这些高级一些的勋贵在场的聚会。 而薛姨妈,她则是因为女儿薛宝钗在南安王府里比较受宠而有幸加入了高门大户侧妃妾室的母族的圈子,两个圈子偶有重叠,两个圈子也通过这些个重叠的人来进行某些利益交换,就比如之前王夫人给贾元春的药方,就是薛姨妈从她的圈子里淘到的,为此薛姨妈也付出了不少银子,当然最后她还是从王夫人那里找补了不少有钱也买不到的字画古董摆设什么的,王夫人则是正好缺银子,于是将前段时间省亲而从贾母那里扣出来的古董字画什么的拿去换个保证自家女儿地位的东西显然觉得很划算。 两人对这次的交易都表示很满意,所以两人的亲密关系又一次建立了。这会儿两人坐在一起聊起儿女经,王夫人说起宝玉是如何如何的聪慧可爱,只字不提他房里那么多也不知道到底清白不清白的大小丫头的事情;薛姨妈则是说起薛蟠被南安王看重,在薛宝钗的请求下给他在军中安排了个职位,也完全不说是因为薛蟠天天在外惹事,南安王爷做事谨慎,嫌他惹事便扔进了军营里不许出来。 说完儿子说女儿,王夫人先是炫耀了一下贾元春的受宠程度,薛姨妈也表示羡慕,然后说起自己女儿能在南安王府后院儿有自己的一个院子,也是十分受宠。两人相互攀比,内心吐槽过后,就又聊起了京里最新的八卦,不必说其他的,那必然就是南安王府要郡主去和亲的事情。 因为后续年羹尧作为大将军,以假和亲的方式去营救南安王这件事情并不是很光彩,而且也需要保密,所以对外尤其是对送来国书的茜香国都是说皇帝的义女要去和亲。当然这个义女人选基本上京里的人就都知道了。这件事情对于两人来说并没有什么不能提的,相反两个人聊得很愉快。 “所以说现在郡主天天在王府里发疯,听说光以吊死做威胁都已经摆了十来次仗阵了。”薛姨妈笑着说道。 王夫人听得很高兴,有种‘原来你们这些人也有这一天’的幸灾乐祸,笑着尖刻的说道:“唉~谁说不是呢,南安王妃前半辈子没修什么好德吧,估计嫁进南安王府就已经用尽了她这辈子的运气咯。” 薛姨妈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也是我们家宝钗的造化来了,要是南安王爷能顺利被救回来,南安王妃肯定跟王爷有心结,只要宝钗能留住王爷,将来再生个小世子…哦呵呵”薛姨妈笑得合不拢嘴,却完全忘了她女儿就算生个儿子也是庶子,有没有继承权还是那个到现在都没回来的王爷说了算。哦对,如果那个王爷回不来,那薛宝钗连个儿子都别想了。所以说女人啊,在YY的大路上永远超过了男人。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两人说着薛宝钗能不能生儿子,话题不知怎的就歪到了庶子庶女身上,王夫人提起自己那个仅比宝玉小了一岁,现在也到了相看年级的庶女贾探春,嘴里说着抱怨的话:“还是妹妹过的比我好啊,现在探春也大了,可能是从小就听说她姐姐的贵人命理听多了,也不知跟谁学的,心大的不得了,每天只想着如何出人头地。她整日去她亲娘的院子里骂的鸡飞狗跳的,还让人传出闲话说是为了讨好我,好似我小心眼到要和一个奴婢置气似的。”王夫人丝毫不提自己听到她们在后院儿闹得欢腾的时候自己心里的喜悦,只说起这件事传开了以后对她的影响,不过谁家不是妻妾庶子庶女这么斗过来的,大家顶多也是听听笑笑就过去了。 薛姨妈也就笑着随便听了听,她是为了王家需要银子的支持,才从勋贵家里嫁去商人家里的,地位的不对等让薛老爷不得不专宠她一个,虽然也有应酬或者红袖添香,但到底没有给她造一个庶子庶女在家里添堵,薛姨妈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假装看不见罢了。可是她姐姐王夫人则是从武将家里嫁给了当时勋贵里名气最大的读书人贾政,地位没有他高,当然底气就短了。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要不她女儿宝钗那么聪惠,还能轮得到年纪一大把的贾元春做娘娘?薛姨妈的笑容里带了点讽刺,很快就不见了。 转头又说起庶子,王夫人照例抱怨了一番已经五岁了的贾环,赵姨娘正在闹腾着给他请开蒙先生。然后抱怨道:“宝玉还在族学呢,他哥哥我们珠儿不也是族学里考出来的吗?他一个庶子,也好意思说聪敏好学,真那么好学就应该先学好孝经!” 王夫人抱怨着庶子庶女,薛姨妈全都当八卦来听,回头再去见女儿的时候也好当个笑话来讲。是的,薛宝钗因为特别受南安王爷的喜欢,所以南安王爷特许她没事就回家看看,所以薛宝钗经常回家和她母亲聊天。虽然南安王爷的这条特许其实是冲着薛宝钗能够回去好好打理她家的铺子,也好每年给王府更多的孝敬,但是薛宝钗当然不会放过假公济私回去见母亲的机会。现在南安王爷虽然说被抓了,但是王妃因为薛宝钗的献计反而更加信重她了,所以薛宝钗出门还是不受限制的。 中午王夫人招待薛姨妈用完午饭,就回屋歪着去了,薛姨妈因为想着女儿可能会回家,于是便告辞回了薛府。薛府在京里的富人聚居区,虽然比不上荣国府和南安王府巍然耸立,但是也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看起来富丽堂皇,因为薛蟠被关进军营训练,好几个月没回来,府里除了下人都没什么人气儿,薛姨妈也只好在家里养了几只漂亮的画眉鸟,每天清晨听听它们的叫声。 果不其然,薛姨妈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歪了一会儿,就听下人说薛宝钗回来了,她连忙叫人迎进屋里,自己则是匆匆忙忙穿上鞋子就往外走去。到了门口,就见一群人簇拥着薛宝钗走了进来,见她到了门口,薛宝钗连忙快走几步迎了上来:“外面还有些冷,妈不要出来了,在屋里等我不是挺好的?” 薛姨妈几日不见女儿,就想的不得了,这会儿只会从头到尾地打量着女儿,听见女儿关心的话语,她笑着说道:“哪儿就那么脆弱了,我就在门口等你来。”拉着薛宝钗的手亲亲热热地走到屋里坐下,她上下打量着女儿,问道:“我的儿,听说郡主在府里发疯?还伤了不少人,你没事儿吧?” 薛宝钗听母亲问起这件事来,先是笑了笑说自己没事儿,然后叫跟着母亲的老嬷嬷带着自己身边的下人都去休息,说是母女两个要说私房话。那嬷嬷虽然是从安南王府出来,但是现在在薛家养老,当然一切就顺着薛家人的心意来。 薛宝钗见人出去了,这才叹了口气说:“咱们母女关上门来说话,我也不怕说出来,郡主现在把她身边有头脸的丫头都打伤了,还有后院儿那些个说了风凉话的妾侍,都被郡主借口教训了。幸亏我得了王妃的庇佑,这才侥幸安全。” 薛姨妈听闻郡主打伤妾侍,心都揪起来了,再听薛宝钗说王妃庇佑她,顿时松了口气:“我的儿,还是你聪明。现在全城都知道郡主要和亲去了,你就稍微忍一忍,等她和亲走了再说吧。但是王妃...她怎么想起来庇佑你?”难道真是眼看自己生不出来儿子,要借腹? 薛姨妈想到这里,整个人都有点不好,她担心女儿被王妃借腹,万一将来女儿生孩子的时候有个三长两短...她害怕地攥紧女儿的手。 薛宝钗不知道自己母亲到底脑补了什么,她听了母亲地问话,神秘地笑了笑,小声说道:“我跟王妃建议,叫她学皇上一样,桃代李僵。” 薛姨妈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点,惊讶地看着女儿,薛宝钗笑着说:“王妃只要认一个长得漂亮又从小调教地好的认作干女儿,郡主就不用去和亲了。” 薛姨妈顿时喜笑颜开:“还是我儿有办法,你出了个如此好的主意,王妃可不是要感激你。” 薛宝钗看母亲十分高兴,却又怕坏了王妃的大事,于是叮嘱薛姨妈一定不要说出去。薛姨妈听了女儿分析的利弊,给女儿再三保证谁也不说。两个人就聊起了其他的事儿,薛姨妈便将自己上午去荣国府串门跟王夫人聊天的话儿说了。 薛宝钗听薛姨妈提起庶子庶女,心里有些膈应,不过谁叫自己家里没有权势呢?她也只能选择做妾,生的孩子就是庶子庶女。 薛姨妈看见自己女儿有些低落,连忙劝薛宝钗说她的情况不一样,只要将来先有了孩子,王妃庇佑,她的孩子一定能成了世子,将来也会给生母请封,薛宝钗就等着做诰命夫人吧,直把薛宝钗说的喜笑颜开。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八卦,薛宝钗这才意犹未尽地坐上回家的马车。临出门前薛姨妈又悄悄塞给她一匣子银票,叫她自己收好,不要都被南安王府的人给骗去,毕竟现在南安王爷还没有回来,以后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薛宝钗含泪挥别了自己的母亲,这才坐着马车往南安王府方向走去。 薛宝钗在车上闭目养神,却突然想起母亲跟她说的八卦,庶子庶女,哈哈,眼前不就有一个现成的人选吗?她突然笑了,连番催促婆子们把车赶快一点,要快点回府去见王妃。 薛宝钗回了南安王府,却又不着急去见王妃了,这送上门的就不稀罕了,薛宝钗回了自己的院子,然后开始细细的计划起来,少不了又写了一封信给自己的母亲,叫婆子们给送去了。 转天薛姨妈又去了趟荣国府,私下给王夫人两个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这才面带笑容地回了自己家里,然后叫一个婆子以送东西的名义去了南安王府,求见了薛宝钗。 南安郡主最近脾气比较不好,今天刚吃了饭在花园里散布,就看见薛宝钗带人回娘家,嘴里嘀嘀咕咕地骂了两句,她身边的丫鬟充耳不闻,这两天郡主一直看见谁都要骂骂咧咧两句,顶着一身青紫的伤痕,她都习惯了。 结果下午薛宝钗叫人去薛姨妈那里送信,又被郡主看见,郡主直接在王妃院子里骂了好一会儿,好在最终还是被王妃安抚了。 第二天,薛宝钗收到了薛姨妈的回信儿,连忙去给王妃请安,偏偏郡主也在。看见薛宝钗面色红润地进门,以为她是来看自己的笑话的,便忍无可忍,直接将手里的茶碗丢了过去,啪的一声,碎在了薛宝钗的脚边。 薛宝钗正要跟王妃说一下她的新想法,却不妨一个杯子丢过来,整个人都吓了好大一跳,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一脚踩在跟在她后面进门的大丫头脚上,两人哎呦一声,叠罗汉似的倒了下来。薛宝钗登时觉得最近特别好胃口的肚子突然一抽! ...... 郡主被打发去看老王妃了,王妃在偏厅门口焦急地等了半天,老太医总算是从屋子里出来了,见着王妃,他给南安王府看病多年,当然知道王妃心里最想着什么,于是立刻露出一个笑容,说道:“恭喜王妃了,胎儿已经快三个月了,薛侍人这是头胎,加上她身子骨强壮,没有任何问题。” 王妃被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这!!...”孩子快三个月,算算日子,正是王爷去巡视之前有的,这薛宝钗也不知道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 王妃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只好暂时吩咐太医好好保胎,等王爷回来之后再说。 薛宝钗从身边服侍的丫头嘴里知道了这件事情,也是同样惊讶,她年纪还小,虽然看了不少书,但是真实经历还是太少了,所以直到刚才,她才知道了自己有了孩子的事情。现在她的心情真的是激动坏了!果然帮宫里元春表姐搜罗到的方子是有效的,她捂着肚子开心地笑了。 —————— 王夫人来到荣庆堂,向贾母说自己要去南安王府做客,问老太君要不要去看南安老王妃:“我妹妹家的女儿宝钗怀上了,听太医说八成是个小子,南安王府总算是有后了!”宝玉在碧纱橱听到,痴呆呆地说:“又一个美好的女子就这么变成鱼眼珠子了!” 史湘云听到了,撅着嘴说道:“爱哥哥!你只想着你那些姐姐妹妹的,都不跟我好好玩,我不理你了!” 见史湘云不高兴了,贾宝玉连忙赔礼道歉,哄了好久,才将史湘云哄好,彼时他娘已经辞别了年纪大了不想出门的贾母,坐了马车出了府门。 马车上,探春兴奋不已:母亲要带她出门做客了!王夫人看着贾探春那兴奋地不能自已的样子,心里撇了撇嘴,心说小家子气。嘴上却提点道:“南安老王妃你也见过,我今天给你说说,你可别犯了忌讳,上次来咱家的双胞胎是南安王妃娘家侄女,郡主可是南安王府唯一的小辈,你去了可不要得罪她。不过听说她最近心情不好,也不见得会出来见你,不过不用在意,郡主很快就要去和亲了。咱们站着天时地利,趁着你宝钗表姐的好日子去探望一下,只要老王妃和王妃喜欢你,以后有你不尽的好处的。” 贾探春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虽然精明好强了点,哪里是王夫人的对手?听了王夫人模棱两可的话,以为王夫人想叫她将来替了南安郡主来讨老王妃和王妃的欢心,一时间激动地连话都说不好了,不停地给王夫人添茶倒水、小意殷勤,笨拙的侧面打听南安老王妃和王妃的喜好。 王夫人心里嗤笑,面上却不显,她露出一副推心置腹地表情给探春说了不少注意要点,说南安王府尤重规矩,叫贾探春把平时所学好好地想一想,不要表现差了,贾探春乖巧地一一点头应下。 家里赵姨娘得到王夫人带探春出门作客的消息,喜得直念佛:“佛祖保佑太太能给我家探春好好找个人家!” 贾环撇撇嘴,不想跟姨娘提起那个白眼狼姐姐,他虽然年纪小,却知道姨娘每次都被那个白眼狼姐姐弄哭,然后姨娘就没有心情给他绣好看的帕子了。 -------- 这边探春跟着王夫人来到了南安王府,南安老王妃没有见她们,只是南安王妃跟她们见了一面,说了两句场面话,便让人带去薛宝钗的院子了。见探春脸上一副失望的样子,王夫人拿起款来轻声训斥道:“快把那副样子收起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来干嘛的?既然是为表姐贺喜而来,摆出一副哭丧脸像个什么样子!”贾探春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收起脸上失望的样子,露出笑容来,王夫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迈开步子走到了前面。 第一百八十五章 薛宝钗正躺在屋里养胎,好似浑身泛起了母性的光辉。可是在王夫人看来,薛宝钗本身年纪就不大,这会儿装成熟实在有些违和,不过这次她来找薛宝钗也算是有求于她,当然不会表现出任何让薛宝钗不高兴的一面。 贾探春到了屋里就不开口了,乖乖地跟着王夫人。薛宝钗虽然以前和她是一个辈分的,但是自从薛宝钗成了和王夫人平辈的南安王爷的妾侍,那就比她高了一辈了。而且在贾探春的私心里,将来她可是想让王妃认她做义女,跟南安郡主那样的地位呢,怎么能自降身价跟一个妾侍交好呢?不过现在她还需要这个将来可能不会被看在眼里的妾侍来牵线的,所以只好不开口了。 这次会晤很成功,王夫人和安南王妃很快就通过薛宝钗建立了稳定的联系,甚至很多次再带着贾探春去做客,薛宝钗已经不用再出现了。 后来王妃带着贾探春去见过老王妃几次,老王妃也很喜欢贾探春,几次见面下来,老王妃对着贾探春感慨:“这个年头,已经很少能看到这么有活力的年轻小姑娘了,探春,你真的愿意做王妃的养女吗?” 老王妃因为和贾母的关系好,虽然自家孙女可能要遭罪了,但是良心上的不安最后还是让她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就连在旁边听到问话的南安王妃都生怕探春因为这一问而反悔。听闻茜香国的使臣已经快要回国了,如果贾探春反悔,那么她们已经没有时间再找一个合适的年轻女孩子去代替自己的女儿了。 可是他们一点也没有想到,王夫人早就给探春打过预防针,探春一直以为的是南安王妃和她投缘,准备在郡主去和亲之后认她做干女儿。本来她也一直忐忑怕王夫人骗她,现在南安老王妃都说出来了,那就一定是真的了!她甚至已经开始幻想王夫人将来要巴结她的样子了。 笑容越来越大,贾探春在南安王府众人希冀的目光中,脆生生地回答道:“我当然愿意啦,我真恨不得您就是我的亲祖母呢!” “好好好!真是好孩子!”南安老王妃高兴地不得了,接着说道,“等你出嫁时候,我一定给你最丰厚的嫁妆!” 王夫人立刻接过口开始说吉利话,贾探春也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忽视了南安老王妃话里的怪异感,她只是听到似乎有人在她们坐的地方的后罩堂冷哼了一声。娇嫩的声音,贾探春一下子就听出来那是郡主的声音,她心里立刻被另一种异样的骄傲感染:看,我的努力换来了收获,你的母亲和祖母恨不得把我当做亲生的一样。 第二天,安南王府就设宴邀请亲朋好友,告诉了大家南安王妃要收一个义女的事情,贾探春也立刻抛弃了贾府,搬进了南安王府,甚至临走的时候都没有正眼看一眼赵姨娘。之后在南安王府的那几天,她的地位甚至高过了被关在屋子里的郡主,这样的优越感让她忘乎所以,甚至没有去思考一下到底是为什么。 直到出嫁的那一天,贾探春在昏睡中被几个嬷嬷拉起来换上嫁衣,塞进了花轿,一直到出了京城,那句“母亲!你怎么能如此害我!”依旧徘徊在京城的上空。 贾家,贾母因为贾探春去南安王府之前,也问过一样的问题,得到了一样的回答,所以没有再多问。王夫人则是节省了好大一笔嫁妆,还送出去一个烫手山芋,高兴地不得了。赵姨娘已经沉默了很久,贾环也没什么意思地在府里闲逛。想来在年将军打胜仗之前,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各自得知事情真正的发展了。 年羹尧带着五千精锐士兵扮成送亲的样子,一路吹吹打打地南下了。紧接着有两封信从京里不同的地方,发往了云南和大理。 ------ 蒋小凡举着信跑来的时候,夏连升正在一个人造的游泳池里边监督他选出来的几个苗子学泅水。大理这里四季如春是不假,但是可不是真的春天,这边冬天的雨水和夏天一样多,夏连升想到之前的茜香国,就想着给自己的兵训练一下游泳的技能。结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蒋瑜他们虽然是山匪,但是祖上颠沛流离,所以做什么都适应良好。而皇帝送来的人里面更多地是江南人,泅水这项技能简直是天生的一样。夏连升觉得很满意,于是给他们设置了不同的训练方式,技术不好的就练习在水下闭气的时间,技术好的就练习更多在水下的动作。 看着小凡带来的信,夏连升一边阅读一边回到了营帐,顺便叫小凡把蒋瑜蒋衡还有林瑾林惠玉都叫到了营帐里,待人们都到齐了之后,夏连升将信拍在了桌子上:“我们检验成果的时候到了!” --------- 年羹尧带着和亲公主贾探春走了一个多月,中间还乘了船,才慢慢地到达了大庆和茜香国的边境。之前贾探春还在天天闹事儿,恨不得自己直接死了再叫南安王府直接再把郡主派来。后来发现带队的人是年羹尧以后,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贾探春一直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刚开始她是恨得要死,但是她却能更快地意识到目前的状况,因为年羹尧需要她的配合,所以就稍稍地和她透漏了一下自己的身份,于是贾探春很快就想到了皇帝要做什么。 虽然想到了,但是她很怕自己是作为炮灰送去吸引火力的,于是开始试探年羹。简单稚嫩的手段当然逃不过年羹尧的眼睛,不过年羹尧本来也就是想试探一下这个‘假’公主到底是不是花瓶摆设,现在见到贾探春的试探,反而放下心来,于是两个人某天开诚布公地谈了谈,贾探春从年羹尧这里得知自己身边的四个宫女都是侍卫出身,功夫极好,总算放下心来,回去后还要宫女开始教他简单的防身技术。 第一百八十六章 年羹尧则是很满意贾探春的配合,甚至更满意南安王府用贾探春来代替南安郡主,要是那个刁蛮任性的郡主真的来的,说不定还要额外分出精力来防止她闹事儿。年羹尧庆幸地想,于是针对茜香国的攻略又做了一番调整。 没有几天,茜香国就派来了使者。茜香国的地理比较特殊,它主要由几个岛屿组成,其中最大的岛屿便是茜香国国都的所在地,国都上面建立了一个最大的宫殿,此时宫殿里正有三人在谈话。 茜香国的皇帝正坐在偏殿的主位上,听着太子汇报近期的工作:“...现在大庆国的国书已经送来了,说是答应和亲,不过他们要求我们不许薄待了公主,要求能许公主正妻之位...”皇帝此时接口说道:“没关系,你二弟还没有娶正妻,配给公主一点也不委屈了她。这事儿你就不要操心了,交给你母后和二弟就行了。不过既然大庆国同意了,俘虏那边该处理就处理了吧,交给你了,下去吧。” “父王,这样不太好吧...毕竟大庆国同意和亲就是为了换回他们的那个王爷...”太子惊讶地说道。 “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二皇子看着皇帝有些不高兴的表情,带着轻蔑地表情说道,“这是敌国的将领,我们没有在国书到达之前就杀掉他已经很仁慈了。” 太子气急了,自从他失了在大庆国的内线以后,就诸事不宜,先是和他合作愉快的南安王爷被父亲和二弟联手抓到,现在父王又要给二弟求娶大庆国的公主给二弟来提升他的地位。安排让他自己去杀掉南安王爷,如果让其他有心和自己合作的人知道了,那他还能顺利地开展合作吗?这都是那个叫夏连升的错!但是这个事情,他肯定是要解决的:“父王,那至少要等到二弟成亲的时候吧,如果在公主和二弟成亲之前,消息泄露出去,二弟的婚事不成,那可不太好。” “嗯...你说的也有一些道理,那就按你说的做吧,不过现在要把人给我看好了,不要让他跑了,怎么说他的祖上也和我们有仇的。”皇帝沉吟了一下,就改口了。 “是!父皇如果没有其他安排,那我就先告退了。”太子心里算是踏实了,于是提出了离开,他不想再在这里看父皇和二弟表现父慈子孝。 “去吧,去吧。”皇帝随意地摆了摆手,并不在意太子的去留。 太子面无表情地应了,看着眼前两个笑的友爱地不得了的父亲和弟弟,他慢慢地转头走出殿去。他心里是有些气不过的,皇帝和二皇子的作为明显就是为了让他去得罪大庆朝,但好处都给弟弟占了,父亲实在是太偏心,果然大庆朝有一种说法是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父皇这哪是后爹,简直是仇人般对待自己。当他不知道吗,只不过是想给二弟铺路,想把自己弄下去,也好将来将他的位置传给二弟罢了。可是,他不想想,他一个人能不能撼动全国上下的人心。 太子一边走一边想着,他可不能浪费了母亲临死之前的布置。很快,太子便走出了宫门,太子府的侍卫已经准备好了马车,看着他登上车,侍卫才驾起马,朝着太子府驶去。太子在车上继续想着事情,自从母亲去世后,他一直和南安王爷合作愉快,互相扰一扰对方的边境,互相送几个人头。他们的手下总有其他人塞进来的钉子,这样互相除去对方钉子的方法真的很不错,也一直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连带着他在茜香国的大臣们口中一直都有不错的口碑,他也算是骁勇善战,有能力有谋算,朝堂上的大臣们八成都很支持他。而且当年后族手里的两成兵力也是皇后临死前当着皇上的面交给他的,当初皇上还没有这么偏心,所以这都是过了明路的,现在想想,他的母后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如果不是这两成的兵力,皇帝早就废了他或者二皇子养得死士早就刺杀成功了。 回到太子府,太子妃殷勤地上来迎接他,太子冲她温和地笑笑,说道:“何必亲自过来呢,叫人来接不就好了?”太子妃温婉的笑笑:“我只是想你了,想早点见到你呢。”两人默默的给太子更衣,又坐下喝了茶水。 太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张口说道:“真是苦了你了,这两天继后又要抖起来了,暂时不要搭理她,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太子妃知道他在说这次二皇子和亲的事情,也明白他的担忧,她也不是什么被养在温室里的娇花,自从皇后亲自选定她这个丞相之女作为太子妃,她的一切都已经和太子绑在了一起,二皇子心思太浅又性子太傲,实在不是合适的继任者人选,朝中大臣也不支持他,所以即使和大庆和亲,操作的好了,说不定反而是二皇子的后腿。不过继后可是个精明的人,她不得不常常小心应付。 这会儿太子妃看见太子关心她,温温柔柔地笑了:“你放心,皇后那边我自有办法。我们夫妻一心,一定会得到最后的成功的。” 太子见自己的太子妃如此聪慧,不由得越发放心了,于是两人便去休息了,明天还得想办法给南安王爷传个信儿呢,得先休息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太子去见了南安王爷,二皇子的人在旁边看了半天也只看出来太子一直在逼迫南安王爷投向他们茜香国,并允诺送他回去大庆朝做卧底,南安王爷一直誓死不从,挨了太子好几鞭子,一直折腾到午饭时间,太子实在累了,这才将南安王爷又关起来,坐车回去了。 被关起来的南安王脸朝墙壁躺着,一副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样子,紧闭的眼睛遮住了他眼里的精光:茜香国的二皇子居然想弄死他!是可忍孰不可忍!好在他和太子早就对这种情况做了安排,现在就等太子那边的信儿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被南安王爷寄予厚望的太子也没有给他撂挑子,他回到府里,到了书房草草地写了一张小条,拿在手里趁着午饭过后和太子妃逛园子的时候无意间落在了假山的某个角落,被一个扫院子的小丫头拾去了。 九省都检点王子腾此时距离茜香国边境不远的一个军事重镇巡边,此时收到了飞鸽传书,看过之后,沉吟了半晌,最后还是写了一封信,叫随从送到了大庆朝和茜香国的边境,年羹尧的手上。年羹尧看了信后,笑了笑,派了一个小兵趁夜混进了城,去了太子府, 茜香国皇帝最爱的二皇子和大庆朝的公主和亲了!这可是大事儿,全国上下都沸腾起来,不管朝堂上的大人们怎么想,大庆国这个泱泱大国能够选择茜香国和大庆联姻,这就是大喜事儿,皇帝因此还颁布了特赦令,允许百官与民同乐,共同为二皇子庆祝。全国上下一片欢腾,也促进了全国上下不少消费。皇帝赐给二皇子的府邸还特意翻修了一下,皇后为了高兴,跟皇帝提议二皇子的婚事要在宫里办,皇帝居然也同意了,特地选了当初太子办婚礼的宫殿作为两人成亲的宫殿,为了将整个宫殿装饰一新,皇后娘娘召见了她们内务府寻来的不少工匠,最后选了一队身强体壮,干活利索的队伍,关键他们要价也不贵,做出来的活儿也整齐。 不过男子进了宫里,这片宫殿就已经被封住了,附近禁止后宫的任何一个妃嫔宫女出现在这里,这队人也除了修整宫殿的工具以外不允许外带任何东西,吃的也是宫里的下人厨房里面的大锅菜。这队人见自己接了皇宫的修葺的活儿,别说吃点大锅菜,就是不要钱办干活都心甘情愿,这可是扬名他们装修队的好机会啊!以上便是他们这队工匠对内务府公公们说的,他们接到的这个活儿除了材料是内务府出的,其他干活儿应得的,皇后克扣了点,其他的全都送给了内务府,要不内务府能大力推荐他们吗?不过内务府想来也是,这些泥腿子有机会到皇宫做活,这是他们几辈子也休不来的福气呢。 这边选定好了日子,年羹尧和贾探春也商量好了办法。年羹尧并没有把王子腾送来的消息告诉贾探春,在他眼里,贾探春的命并不值得一提,只要能把南安王爷救出来就好,不过要是情况允许的话,就算为了收买人心,年羹尧也不打算让贾探春随随便便就死了,所以他一直跟贾探春强调,到时候他们大婚仪式上动手,贾探春只要在二皇子面前保护好她自己,他的内应就会把贾探春带出来。也不用担心太多人阻拦,到时候的主战场应该是抢夺南安王的现场。 贾探春听他的安排,觉得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于是便同意了,回去后更加勤奋地跟着四个宫女加强练习体术,哪怕到时候就算是为了逃跑,她也要保证自己不能太拖后腿,不然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是个死。 立功或者悄无声息的死去,贾探春当然要搏一把。 年羹尧和茜香国多次碰头,关于婚礼的程序互相争执了好多次,才定下来了一套大家都还算满意的流程。 在大婚的正日子之前,成婚的宫殿已经翻新完毕,新来的工匠水平高超,宫殿不仅焕然一新,比起以前更显得富丽堂皇,端庄大气,如果二皇子在这里成亲看起来就像是在皇帝的宫殿里成亲一样。皇后娘娘视察过之后,觉得不能太张扬,于是将许多装饰品特意换成了四爪的蛟,而且特意邀请皇上参观过一回,指出这一点。皇帝倒是不在乎这个,他最喜欢的儿子成婚,而且娶的是大庆国的公主,皇帝表示,应该隆重一些。皇后和二皇子听了,开心地不得了。 太子知道了这件事情,在自己的书房失手摔了一个茶杯,太子跟前的谋士忙劝说道:“太子殿下,我们必须要做出一些反应了,最近我们这边一直在吃亏,如果不能做点什么的话,相信很多墙头草一般的大臣就倒向二皇子了!” 太子冷冷的一笑,说道:“我的好二弟,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紧接着他看向自己的谋士:“你派人跟着前两日来府里的那个人混入迎亲的队伍里,给送亲将军送一封信...” -------- 皇帝在三个月后收到了夏连升的回信:“...我们假扮建筑队,居然能够进入到茜香国的后宫去,后宫耶!...后来我们在茜香国皇后要求更换装饰的地方都抹上了火药,有的地方直接接上了一串鞭炮...哈哈,爆炸的时候,那个热闹,他们还以为他们行为不端导致天神发怒了,二皇子肖想不属于他的太子之位,干脆吓得跪倒在地,直接被年将军派来的宫女给抓住了,我们的人把他们都给带出了皇宫,直接让她们带着二皇子去找年将军交差了...那个贾探春倒是真胆色,火花和爆炸完全没有吓倒她,她倒是直接从她的靴子里面抽出一把匕首,直接划伤了坐在她面前等她行礼的茜香国皇后,不过还是被吓得瘫倒在地上了,我们的人干脆把她一起带走了...我们的人潜伏在皇宫各处那么久居然没被发现,也不知茜香国的巡防是真的太松懈了还是这次训练有成,结果我还是比较满意的...剩下的就交给年将军了,我就带人先回去了,不然家里人该想我了...不过我听说那个二皇子是冲动无脑,都是皇后在帮他,那个太子倒是真有心机,听说茜香国除了皇帝,大臣们都十分支持他...刚抓了二皇子的时候,我本来想着,这次咱们拿了皇帝的心肝作要挟,只让茜香国认输实在是太憋屈了,不如就让那个太子来做质子吧...不过我派了两个人跟着年将军去南安王爷那边的主战场,发现南安王爷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我就奇怪了,就算是咱们年将军抓到了二皇子,年将军不也是饿了他好几天吗?于是我又派人去了太子府的书房...南安王爷居然和那个太子勾结!他居然把我们大庆的百姓送给太子做战功!我随信附上那个太子府里的信件,你一定不能饶过他们!...不过你也要注意安全,这边人训练的差不多,我就叫林瑾带队给你送过去一队人吧,让你也有人用,也安全一点...哦对了,我去茜香国,看他们的国家还是满富裕的,不要再给他们什么赏赐了,如果将来茜香国变成大庆国的茜香县,倒是可以考虑在这里发展养殖业...” 第一百八十八章 皇帝看着夏连升絮絮叨叨地将在茜香国的事情,还有许多附件一起捎过来,又看了看夏连升对这次任务的几个特殊训练的几个人的评价,心里又暖了几分,他想着前几天粘杆处查出来的一些年府的内情——要不是年羹尧从将军府搬回去年府,皇帝的人还真渗透不过去呢——勋贵们居然给年羹尧送那么重的礼!看来当初离间王子腾和年羹尧的打算失败了,勋贵们比他想象中更加不要脸,年羹尧也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把持不住... 皇帝心里很多感慨,不过更多的是愤怒。南安王居然拿大庆的百姓和敌国的太子做交易他愤怒,怪不得能稳坐东南的位置,自己派去的几任官员总是莫名其妙地被茜香国进犯时杀掉,南安王却又能及时抵挡住茜香国的进犯,让他只能把南安王摆在那个位置上。 皇帝还愤怒自己手下的人并不和自己一条心,年羹尧也是如此,南安王也是如此,他愤怒地又摔了自己桌子上的茶盏:“朕总有一天!!...” ------ 廉亲王府,廉亲王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看着眼前的一个人影:“怎么?王子腾不愿意?” 那人影回答:“主子,王大人和现在当红炙热的年大人关系正好,他自觉靠山挺硬,不愿意投靠我们也很正常...” “哼!”廉亲王冷冷地哼了一声,最近皇帝因为在南安王的问题处理上让太上皇十分满意,太上皇又变成了那种远臭近香的状态,要不是他的母亲还在太上皇面前,估计太上皇已经要把他这个放出来给皇帝添堵的儿子给忘记了,即便如此,他还是吃了皇帝的几个挂落,心情十分不美。 发了一会儿呆,在黑影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廉亲王突然笑了,他阴沉地笑着说:“年羹尧手里也不是干净的,既然王子腾以为他还有靠山,我们就告诉他,这个靠山是靠不住的!你去,把我们这边之前搜罗的年羹尧的罪证不着痕迹地透给皇帝下面的眼线,我们先把王子腾的靠山搞掉再说!” 待那人影领命而去之后,廉亲王这才气愤地说道:“王子腾!要不是需要从你入手找到你们家老太爷以前捏着的东西,我就叫你那坨烂泥糊到墙上去!” --------------- 夏连升带人回到大理的时候,迎接他的是蒋瑜蒋衡的笑脸、林瑾林惠玉的思念和林黛玉的眼泪。夏连升不怕苦不怕累,就是怕女孩子哭啊,尤其现在哭的这个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妹妹,可能是因为一走大半年吧,林黛玉一直以为他出事儿了,甚至觉得自己是个克星,给夏连升带来了灾难,甚至打算一了百了了。夏连升听苏嬷嬷说了林黛玉的想法吓坏了,连忙安慰林黛玉,好不容易才叫林黛玉打消了念头。 当然,回来之后,夏连升带去的那一批兵就正式被编给林瑾,要被派往京城了。林瑾出发前,夏连升对着他说道:“你已经出孝了,是该出去闯一闯的时候了,惠玉还要再历练两年,你这两年就在京里住着,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张玄帮你给我送信。” 林瑾应了,没几天就走了,惹得小凡天天念着他,直到夏连升答应等小凡练好了,也叫他去京里找林瑾,他这才安静下来。 林瑾走后没多久,二队的队长来回话了:“一队带回来的那个女孩闹得不行啦!我们该怎么处置?” 坏了,把贾探春给忘了。 夏连升抬腿跟着二队队长去了关贾探春的屋子,在门口就听见贾探春坐在屋子里骂:“你们要杀要刮就来啊,一直关着我是怎么回事...”中气十足,可见每顿饭都按时吃,夏连升笑了笑,推门走进去:“哎呀呀,探春妹妹,不好意思,把你给忘了...” 贾探春在夏连升给出两个选择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留下来,与其回到京里被人嘲笑,还不如假装死了,至少她的姨娘和弟弟说不定还能受到一些照顾,之后贾探春就解禁了,夏连升不限制她在山上呆着,但是训练基地和很多秘密的研究地方不能去,其他都可以去。 去见林黛玉之前,贾探春被夏连升狠狠地警告了:“我知道你好强,但不要叫我知道你要黛玉的强,不然我这里可不是好呆的。” 不过见到仍旧很单纯的黛玉,贾探春还是不可抑制地想嫉妒,不过在苏嬷嬷和周嬷嬷的多次开解下,贾探春很快就放开了心结,在没有姨娘和母亲的日子,贾探春仿佛第一次放开了自己心里对于出身的执着,再加上她本就是很聪慧的女孩子,很快就跟小云认识并玩到了一起。 夏连升平静的日子没有过多久,收到了张玄送来的一封信。 “信是将军府贾赦大老爷拿给我的,说是他在平安州上任的儿子寄来的...”张玄说着这封信的来处,夏连升蓦地想起红楼书中某个王爷平安州造反的事情,当时好像贾府是支持那个王爷的,他连忙拆开书信来看。 贾琏的心里写了自从他上任,平安州就总是申报天灾,但是在他看来,明明日子过得和京城差不多,但是衙门的账面上似乎总是缺钱,贾琏用他在贾府帮助王夫人跑腿的经验推测出可能有猫腻,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只好先偷偷地记下来。但是这两年账上越发地难看了,贾琏有点害怕,此时他媳妇正好怀了二胎,他干脆就以送媳妇回京养胎的名义把媳妇和大儿子都送回了京城,也就夹带了这封信。 夏连升心里有点咯噔,现在可以看出来,贾琏现在是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里的,那他就不一定安全了。最终夏连升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毕竟贾赦把提示信给了张玄,也许本意是想让张玄告诉皇帝的。 “我拿不准皇上的态度,不敢随便递上去。”张玄说道。 其实夏连升心里明白,如果平安州的事情是真的,夏连升手里过一下这封信,说不定还能捞个功劳。小伙伴们这么给力,夏连升也不能不表示一下,于是他就吩咐二队派两个人先去平安州探查一下,可以的话也能和贾琏接触一下,但是必须要小心。 第一百八十九章 “保证完成任务!”二队队长特别兴奋,一队被派到京城去了,眼看将来肯定前途似锦,他们也开始着急了,之后个训练更是严格要求自己,进步飞速,现在任务又来了,到了他们表现的时候,怎么能不高兴呢? 张玄送完信以后就匆匆地走了,他这趟是私活,算是帮自家人和自家兄弟一把,不能呆太久让人找不到,回去的时候帮黛玉给贾琏媳妇还有迎春捎了不少好玩的东西,黛玉还没有出孝,好多东西不能用,但是关系相近的亲戚,送点东西是没有人会嫌弃的。 ------- 张玄回到京城之前,年羹尧带着俘虏茜香国的二皇子就回到了京城,和他差不多速度到的,就是茜香国求和的国书,并询问皇帝能否释放二皇子的试探。 “嚯,好大的口气,居然说不管我们提什么条件,只要能把二皇子放回去,他们都能同意!”十三在皇帝的授意下,在议事殿上故意将这封国书念了出来,还没念完,就被人吐槽了。 “可是我们抓了二皇子并没有什么用啊,他们的皇帝和太子没有受到一点伤害,退一步来说,万一他们皇帝因为二皇子的被抓而被刺激的一下子归西了,他们的太子上位还不是一样?”一个耿直点的将军直接说道。 “那怎么行?这可是年将军花了大力气才抓到的,就算没用,还不如直接杀了!”另一位武将说道。 年羹尧和勋贵们为了南安王的嘱托,得杀掉二皇子,支持茜香国太子继位;而皇帝则是想把二皇子给放回去让他们茜香国狗咬狗,但也总不能随随便便就放回去了。于是朝堂上继如何营救南安王之后,又一次陷入了对骂高潮,皇帝第一次朝会没吵出个结果,但该赏该罚的总不能给忘了。于是皇帝又一次重赏了年羹尧,顺便给他升了官,做了常胜将军,统领京郊大营。当然,九门提督的职责就给了其他人了。对于南安王爷,因为失手被擒给大庆丢了人,皇帝叫他闭门思过,虽夺了他的兵权,但是暂时没有找人接手他的位置。至于在这次营救中英勇“牺牲”的皇帝的义女“贾”公主,则是赐了一个好听的封号,在皇室立了衣冠冢,最后荫及她的亲弟弟,允许他到国子监去求学。 王夫人没捞着赏赐,心情不太好,差点挑拨贾政再找机会打贾环一顿,好在贾宝玉心宽,对于学习简直觉得像是上刑,对于庶弟贾环的去国子监的机会一点也不羡慕,赵姨娘差点哭死,贾环也懂事一点了,心情很复杂。反正不管他们心情如何,贾环去国子监算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王夫人犹在家里抱怨着,却完全不认为皇帝对贾环的施恩也是因为贾政太烂泥扶不上墙,而王夫人把庶女送去南安王府送死太过凉薄。而团聚的南安王府也完全没觉得自己像皇帝一样找个庶女去和亲有什么不好,至少郡主有了回来的父亲撑腰,又一次骄纵起来。不过这次听说自己再次有后的南安王完全不愿意搭理她,反而一有空就钻到薛宝钗屋里跟“小儿子”培养感情去了。 皇帝在得到夏连升的信以及打探内容之后,朝堂上对于茜香国二皇子的处置并不发言,最后倒是先升了年羹尧的官。年羹尧仗着这次出征大获全胜,又被皇帝升官,再加上年小蝶胎位渐稳,在后宫似乎更加风光,年羹尧走路就差一摇三抖了,排场摆的比谁都大,甚至有时候遇到内阁老臣,都要让人家给他让路,更是仗着自己地位高,很是给了不少家里有小嫔妃的人家没脸,谁家要是有个小嫔妃今晚被皇帝点了侍寝,那第二天年羹尧就要找点茬子给那小嫔妃的父亲或者兄弟一点颜色看看的,一时间京城里各个人家怨声载道,人人自危,生怕皇帝点了自家的嫔妃。就连这时皇帝将茜香国二皇子封为侯爵也没有激起半点浪花。 皇帝给了茜香国二皇子一个侯爵,也就刚刚够荫一个子女去国子监,皇帝将茜香国二皇子从关着的屋子里宣来见面的时候,对他说皇帝自己见他还没有成亲就‘死了’媳妇,觉得他十分可怜,又把他当子侄一样的看待,于是建议他去国子监学点文化知识,并积累一下自己的人脉。 那茜香国二皇子原本是在茜香国皇帝和皇后的宠爱下长大的,野心也都是皇后给他灌输的,现在茜香国皇后重伤,他早就六神无主了,见皇帝不仅不杀他,还让他好好学习,于是感激涕零,只认为跟他有仇的是年羹尧,现在面前这个皇帝是半点不知的。 于是他就在皇帝的感化下就这么被同化了,在国子监呆了一段时间之后,茜香国皇帝再次送来国书,说愿意称臣纳贡,请皇帝看在他和他的皇后都命不久矣的情况下,将二皇子放回去见他们最后一面。 皇帝等了这两个月,就是为了这一刻,于是在礼部点了张玄去送二皇子回茜香国,至于张玄带的队伍到了南方的时候被夏连升带的人混进去几个,那就是皇帝和夏连升私下商量的了,茜香国二皇子是半点不知道的。 彼时年羹尧还在因为自己的权势而沾沾自喜,他本就在西北颇有经营,西北之地哪里不唯他马首是瞻,现在他又拿下了南安王一直经营的东南,可以说整个南方板块都在他一人掌握之中,他颇有前朝摄政王的权势之感,甚至觉得自己比那摄政王更得皇上的欢心。就连他的父亲和哥哥劝他不要太过,尽量与人为善也不管用。 年小蝶也是,贾元春虽然和年小蝶怀上的日子差不多,可是看她们一个面色红润中气十足,一个因为身体不好只好卧床休养,两人怀孩子的原因不同,待遇自然不同,皇帝对谁好的明显,又不太耐烦见到哪个,那可是半点没有掩饰的,唯有元春觉得自己不后悔,她年纪已经不小了,如果还没有一个孩子傍身,那可就生不出来了。再看皇帝现在总是招分位低的小嫔妃们侍寝,若是当时没有怀上孩子,她都不敢想现在自己会嫉妒成什么样子。 第一百九十章 唯有在家闲着好久一直闭门不出的廉亲王冷冷一笑,对着身边的心腹说道:“我这个哥哥可不是太上皇,是个不能容得别人张扬的主儿,你且看着吧,年羹尧离死不远了。” 那心腹连忙奉承廉亲王,廉亲王挥手制止了他的奉承,再次问道:“我母妃如何了?” 那心腹说道:“太妃娘娘知晓王爷的打算,也十分支持,但是她说她要留在宫里为王爷争取时间,不想跟着走。” 廉亲王生气的说道:“叫人再劝,母妃为我付出了那么多,舅舅全家都被害死了,我怎么能留母亲一个人在宫里,将来皇帝对她不利怎么办?” 那心腹唯唯诺诺地应了,连忙快步离开。 ---------------- 果然不出廉亲王所料,年羹尧因为过分欺压小嫔妃出身的小家族,行为越来越猖狂,竟在一次冲突中,失手杀了一个人。年羹尧战时分分钟就能杀掉好几个敌人,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但是对于死掉的这个人的家人来说,他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想当初被分到皇帝府上,那可真都是选秀时候家世普通的,偏这家有个媳妇儿是从皇后家旁支嫁来的,虽说是旁支,怎么也是后族,都是皇帝登基后才算是发展起来的,这下直接一状告到皇后母族这里,这不就在大朝会上提出来了。 皇帝出乎意料地震怒,并将年羹尧关押起来,年羹尧以为皇帝想给皇后出出气,把他关几天就放了,谁知紧接着不知道冒出来多少受害者状告年羹尧欺压良民,欺行霸市,飞扬跋扈...等等罪名罗列出来竟有五十多条罪状都是一罪致死的,皇帝这下子更是生气了,直接命令大理寺严加审理。 本来大理寺查了这些案子以后,看在皇帝的面子上,年羹尧顶多是罢官回家,谁知此时茜香国传来新的国书,上面说当初二皇子被张玄送回茜香国时,曾经遭遇到太子的暗杀,待他在张玄带的人马的帮助下好不容易回到皇宫见到皇帝皇后的时候,茜香国的太子造反,想要将他们一家三口全部杀死。茜香国的皇帝和皇后都已经中毒颇深,最后茜香国的二皇子在皇帝的临危受命和张玄所带的侍卫的‘倾力帮助’下,最终杀死了造反的太子,登上了茜香国的皇位,写下了与大庆朝永远友好的国书,还写信邀请曾经和他一起在国子监学习的学子们去茜香国游学。 茜香国的内讧倒是不算什么,关键是茜香国的太子死后,从他的书房里搜出许多书信来,直接证明了南安王爷和茜香国太子相互勾结,互相将手下不听话的将领送给对方做战功的事情,更有茜香国太子在南安王被俘之后给年羹尧送礼的礼单。这些东西被快马加鞭送到了京城朝会上,皇帝也被惊得目瞪口呆,直接拍板决定:彻查到底! 历来当官的,哪个能经得起‘彻查’二字?不用多久,年羹尧的罪状直接列了三四卷书之多,年小蝶听闻年羹尧的事情之后,吓得当即早产,在分娩的过程中母子双亡。即便如此也没能成功阻止皇帝,因为年羹尧犯了众怒,再加上廉亲王一派的煽风点火,年羹尧最终被判了斩立决,同时他的大儿子,也是头号心腹年富,和头号幕僚汪景祺一起斩首示众,树倒猢狲散,年羹尧其他的依附者们不是一起被抓起来判刑,就是立刻叛变反咬他一口,年家除了还在翰林院熬资历的年希尧得以保全,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受到了牵连。 赫赫扬扬的年家就这么败落了,后宫也只剩下贾元春一个怀孕的妃子,也许是被年小蝶的死刺激到了,贾元春的身体更加不好,甚至没有精力再召见王夫人,只一心一意在自己的宫里安坐保胎。 饶是如此,她的孩子最终也没能保住,当皇帝命人彻查到一个小太监的时候,那个小太监竟立刻触柱而亡,碰死之前,还大喊了一声“年贵妃,我给您报仇了!” 此话一出,便引起了后宫的一轮大清洗,皇帝不得不将不少‘关系户’清出皇宫,即便如此,皇帝的孩子也已经回不来了。失了孩子的贾元春犹如疯了的母狗一般,逮住谁都想咬,皇帝不得不命人把她关在宫殿里不许出门,结果没过多久,贾元春因小产后调理不当,也就那么去了。 宫里接二连三地死了人,太上皇觉得十分晦气,甄太妃便提议太上皇宣一队萨满来驱邪,太上皇便叫皇帝请了萨满过来。皇帝也不在意这些小事儿,便交给身边的人去做,岂知因此而使皇宫陷入了更大的混乱之中。 当天是萨满做法的日子,太上皇和甄太妃在御花园召见了他们,也摆好了阵势,就此开始,谁知这些萨满中却暗藏了白莲教余孽的高手,一下便制服了甄太妃,想要叫太上皇下命令将天牢里的白莲教高级教众给放出来,结果太上皇不允,两方打了起来,有一只冷箭直接重创了太上皇。 白莲教的余孽最终还是被杀光了,但是太上皇因为重伤不治就那么去了,当晚,甄太妃生殉,廉亲王趁皇城大乱,带着心腹逃出京城。不久后,在平安州造反。 直亲王被放出来做了镇远大将军,直接面对反贼廉亲王。对于这个一直跟他作对的弟弟,直亲王一直想亲手杀了他,所以这次被放出来更是尽心尽力地讨伐平安州反贼。没过两年,由于夏连升研发出来的热武器,廉亲王的反军最终还是被消灭掉了,没了太上皇的制擎,勋贵们被一一清算,王子腾在外巡查时突发疾病被庸医一剂药方治死了。南安王爷带着怀孕的薛宝钗在平安州被抓,其时南安王府的其他人早都被关进了大狱。和南安王府一样,四王八公煊赫的日子就这么洋洋洒洒地结束了,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也就唯有贾家赦老爷仅仅是丢了爵位,好在儿子从平安州平安回来,又被皇帝升了官职,总算是为上进的勋贵旁支们指明了一条道路。 自此,皇帝中央集权的日子正式开始,大理那边的兵回来之后又带了好几队战力高强的兵,皇帝握紧兵权,朝廷成了皇帝的一言堂,自此,没人敢小瞧这个曾经隐忍的皇帝了。 几年后,京城。 林黛玉乘着装着助力器,包着橡胶车带的马车舒适地踏入了京城,在回家的路上,又路过了当初的那条街道,看着那似曾相识地招牌幡子,想着当初自己因马车上窗口的风景而给夏连升撒娇的样子,顿时羞红了脸。 夏连升自从平安州平叛之后,就歇了下来,闲赋在家。他一直向往的是琴棋书画诗酒花,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于是在黛玉出了孝之后,两人一起提前开启了旅游养老模式。林黛玉在游历中开阔了胸襟,再也不是那个敏感的小朋友,一点点的不如意就要哭鼻子了。 林瑾接替了夏连升,替皇帝带起了兵;林惠玉则是考入了翰林院去熬资历去了。因为迎春的心软,张玄把当时贾家被抄了之后无罪又无处可去的小辈们都接了出来放到了庄子上,随他们准备学点生活技能或是参加科举,只要不闹事就行。贾珠因为直亲王和纳兰家的关系没有受到牵连,他哭着送走了他的父母,给他们收尸装裹,在老家找了一块风水好地埋了,专心和他媳妇儿好好地过日子。 因为皇帝很快掌握了整个朝堂的话语权,大庆朝越来越强大,而且根据夏连升在外面旅游时的描写,他派人重走了丝绸之路,并开启了海上霸主模式,为以后的大庆朝超越大唐的名声奠定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