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重生 “小秋,今天是你生日,这碗长寿面是我亲自为你做的。你……你吃一点吧。” 六月十二日,夏日炎炎,是何秋三十岁生日。大清早,舒蕴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踟蹰地走进他的房间。 何秋的房间很大,靠窗的地方摆放着一架名贵的施坦威,墙角有两排漆成暖色的梨木书架,整整齐齐放满了各种书籍。书桌不远处,支起一个画架,几张画纸凌乱的丢在地上,揉成一团。 另一边,靠墙放着一张欧式复古风的大床,何秋躺在床上,透过落地窗,一动不动地盯着外面的天空。 “小秋……” 舒蕴轻轻搓了搓溅满油腥的手,呐呐地叫了一句,却没得到回应,他心中一痛,脸上却还是冷冰冰板着脸的表情,一股酸痛梗在喉间,努力吞咽几下,才止住喉中的呜咽,“小秋,我把面放在床头,等下你、你起床记得吃。我、我先去上班了。” 他等待了一会儿,见何秋还是眼神空洞,看都不看他一眼,失望地垂下眼睑,强撑着离开了房间。 等到房门关上,何秋才有了一丝反应。他呵了一声,反手搭在自己脸上,冷静了一会儿,看着床头那碗面,脸上闪过浓浓的厌恶,毫不留情地挥手,“啪——”,连碗带面打翻在地。 “何先生!” 屋外的保姆惊呼一声,一脸恐慌地冲了进来,快速的把地上残留的汤汤水水和渣滓清扫干净。 “何先生。”那上了年纪的保姆似乎有些不忍,“这是先生早上五点钟就起床亲手为你做的,你怎么能……” 何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能怎样?他做的,我就非得吃吗?” 保姆讪讪地说不出话来,收拾完又把地面拖得干干净净,直到离开,再也没跟何秋说过一句话。 在床上又躺了一个小时,确信舒蕴已经离开去公司了,何秋才从床上爬起来。 他反锁上门,光着脚走到画架旁,那是一幅简单的天空大海,却蕴含着他一辈子的梦想,可这个梦想刚生出苗头,却被舒蕴活生生掐死了。从那之后,何秋的心也跟着一起死了。 他抬起手,小心地摸了摸画纸上的线条,生怕一不小心破坏掉那画面。 真想再亲眼见一见真正的海洋啊! 何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走到一边,弯下腰,从书桌底下小心地摸出一个小小的白色塑料袋。 那塑料袋不大,里面装满了白色的粉末。 何秋自嘲地笑了笑,像是下定了决心,握紧了那塑料袋,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然后毫不留情地撕掉了那一副画,揉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 紧接着,他走进豪华的浴室,往浴缸里放满了水,试了试温度,脱光衣服躺进去。 温热的水淌过他全身,何秋仰着头,看了一会儿头顶光亮的天花板,拿过一边的塑料袋,撕开一个角,张开嘴,把那些粉末全都吞了下去。 剧痛渐渐袭来,痛苦却被温水缓解了。何秋意识渐渐消散,恍惚间自己变成了一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小鸟,他笑了,眼前放电影般闪过他这短暂一生的各种片段,有他年幼时就死亡的父母、有疼爱他的姑姑姑父、有昔日上学时认识的同学、有向他表白时羞涩的姑娘……唯独没有他感激过却最憎恶的舒蕴。 药品产生的疼痛卷上神经末梢,他全身痉挛,意识一点一点被黑暗蚕食。眼前最后一点光消散之际,他想,要是人生能够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跟着舒蕴、踏入舒家半步,而是追求广袤天地! …… 晴天孤儿院最近新送来一批小孩,他们不是天生的孤儿,只是家人都死在一次恶性的劫|机事件中。公安局正着力调查此案,具体的消息还未经公布,这些最大十二岁最小不过三岁的孩子,公安局照顾不过来,只好先送往孤儿院,核查信息后等待家属来认领。 刚经历过这样一场可怕的事故,家人的死亡给这些孩子们心灵上蒙上一层阴影,他们哭闹不休,内心惶恐,就算抵达安全的孤儿院,也抑制不住悲伤而哭泣。 五岁的何秋也是其中的一个。可是等他哭累了,一头栽倒床上睡了一觉起来后,不哭不闹,安安静静,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孤儿院院子中央生长着一株硕大的葡萄树,暮春时节刚抽出嫩芽。何秋呆呆地坐在小石凳上,望着碧绿的叶片与湛蓝的天空,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恍然之中。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自杀之后,竟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回到了改变他一生命运的五岁! 何秋人生的转折点,正是五岁这一年。 曾经的记忆太过久远,他对五岁之前的事情记不太清楚,唯独这一年发生的事情,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何秋的爸爸何鑫是一位工程师,他在美国工作的时候结识了何秋的妈妈,美籍华人苏菲。两人在国外结婚,产下何秋,幸福美满的生活过了五年。这一年,何鑫带全家乘飞机回国,却在空中碰上恶行的劫|机事件,那些匪徒把飞机上的大人们全部残忍杀死,留下一群小孩当作人质。这样大型的国际犯罪事件轰动了世界,中美两国警方通力合作,好不容易才将人质们解救出来。 何秋的父母,也死在这一次事故之中。 他其实已经没有了爸爸妈妈的印象,这些事情都是姑姑同他讲的。虽然已经没有浓烈的感情,何秋还是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重生到上飞机之前。 看来上天注定他不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这是何秋人生的第一次惨变,而第二个转折点,则是在这个孤儿院里发生的。 他稚嫩的双眼微微发冷,重来的这一辈子,他绝对不会再踏入舒家半步。 冷漠地环顾四周,就是在这里,何秋遇上了一辈子的劫难,舒蕴。 上一辈子,何秋年幼懵懂,刚失去父母,警方又没有联系上他的亲人,在孤儿院呆了不少天,眼看着不少的孩子被家人领走,他只能含泪默默地看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敢躲到被窝里哭一哭。 舒蕴就是在这个时候到来的。 他来这里的目的,是接父母在飞机中失事的外甥回家,可是阴差阳错,舒蕴却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小外甥。 那时候具体的缘故何秋也记不太清,唯独记得舒蕴不过十岁,他虽然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可少年时也不是完人,错将何秋当成他的外甥,就是舒蕴这辈子走得最差的一步。 舒家是传承多年的大家,底蕴深厚,被误认为舒家子弟,何秋在舒家的待遇不仅不差,还非常不错。下一任接班人舒蕴非常宠他,他要做什么,舒蕴从来不反对,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溺爱。 溺爱? 何秋冷笑了一声,他到现在才知道,舒蕴哪里是溺爱,分明是变态,将他当成宠物在养。 可何秋终究是人,不是宠物。 他天生继承了作为歌唱家母亲的艺术细胞,尤其喜欢画画和音乐。每一个艺术家,都有特殊的细胞,骨子里向往浪漫与爱情,但是在无拘无束的自由面前,仿佛又不那么重要。 何秋和舒蕴,在前十几年,相处得可以说是不错的,他虽然不能把舒蕴当成长辈,却也是将他当作推心置腹的朋友。 十八岁那年,一个女孩对他告白了,何秋对她也非常欣赏,相处之下逐渐心动,两人约定一起考维也纳艺术学院,可是等他把这个消息告诉舒蕴,从没对他黑过脸的舒蕴勃然大怒。 他懵了,等再去找那个女孩,她已经独自前往欧洲,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舒蕴,也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得丧心病狂。他派人监视何秋的一举一动,禁锢他的行动,不准他和其他人有太多的亲密接触,还不准他叫他舅舅。 何秋不能忍受,和舒蕴闹了好多次,却始终被他镇压。而这些矛盾,直到舒老爷子重病入院,舒蕴真正的外甥,范词兮出现,他的姑妈找到他的时候,爆发了。 他私下去见自己的姑妈,被舒蕴得知,和他大吵一架——最终的结果,舒蕴竟然把他囚禁了! 囚禁在舒家庞大而冷清的庄园里,他的身边随时跟着保镖,他就像是监狱里的犯人,不,连犯人都不如,他就像是一尊木偶,只能呆呆地看着那一片狭隘的天空。 更可笑的是,直到被囚禁之后,他才知道舒蕴竟然对他有那种心思。 得知舒蕴那肮脏而龌蹉的想法,何秋足足吐了一天。 他不许舒蕴近身,抗争过,绝食过,可这一切都丝毫没效果。舒蕴为他请了一支庞大的家庭医生队伍,换掉了房间里所有可能产生危险的东西,他想要什么,舒蕴都毫不犹豫,唯一的要求就是何秋留在他的身边。 这样的感情太浓烈太偏执也太可怕,何秋完全不能接受,可是他拿什么和舒蕴抗拒呢?渐渐的,他变得开始听话,一再保证不会离开舒蕴身边,才换来一丝的自由。 而凭着这一丝自由,他慢慢地攒够了药,直到三十岁那一天,在浴室自杀,从那可怕得令人窒息的禁锢中,得到了解脱。 所以,这一辈子,他绝对不要再见到舒蕴,他会离舒蕴远远的,乖乖的呆在孤儿院,等待着姑姑的到来。 而离舒蕴的到来,只有几天了。 第002章 :温杨 九十年代,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进了大陆,借着这一股风潮,温学兵从国企辞职,租了一间厂房,开办了一家电风扇厂,生产吊扇和会摇脑袋、洋气十足的落地扇。 他有才能,技术好,采用最新的流水型生产线,造的风扇性能好功率强又省电,很快占据了大半市场。 尝到了甜头,他脑子一转,开始琢磨起生产大型电器的可能性,拿着笔在纸上涂涂画画半天,还没想出什么名堂,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了。 “阳阳病了,你快来医院!” 来电话的是他老婆杨蕾,听清楚她说什么,温学兵跳了起来,桌上的图纸也顾不上了,抓起墙上的外衣就往外跑。 杨蕾是附近中学的一名老师,这片城区唯一的医院只有市第三医院。温学兵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赶到医院,就见到杨蕾蹬着一双浅跟黑色小皮鞋,穿着一件米色连衣裙,在医院门口等着他。 一见到温学兵,她就上来急匆匆拉着他往医院里面跑。 “阳阳怎么了?” 杨蕾满脸焦急,温学兵心里也咯噔了一下,连忙问到。 杨蕾忧心自己的儿子,跑得很急:“他好好上着课,不知怎么突然就发烧了。还是他班主任及时找到我,我这才把他送到医院。” “烧到多少度?严重吗?医生怎么说?” “39度7,有点严重,医生说看打完吊水后什么反映,如果烧退了就没问题。” “如果没退烧呢?” 温学兵不安起来。 杨蕾也满心忧虑,可这会儿却安慰起温学兵来:“别瞎想,阳阳的烧肯定会退下去的。” 温杨躺在病床上,小小的脸蛋烧得通红。温学兵轻手轻脚走到床边,眼眶一下子变得通红。 温学兵和杨蕾结婚五年,才生下一个温杨,平时都当眼珠子一样宠着,哪晓得身体一向健康的温杨突然发生这样的事。 杨蕾也后悔起来:“早知道我就该把工作辞了,要是我早上晚点出门,早就发现阳阳的不对劲了。” 温学兵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你不要这样说。你也说了这是突然,哪里能预料到。我们出门时阳阳还好好的呢。不过这段时间我们太忙,都没能好好陪陪阳阳。” 杨蕾摸了摸温杨的额头,觉得似乎温度降了一点:“是啊,学兵,今后我们还是少忙点工作,多关心一下阳阳。” 温学兵点头:“嗯,听你的。” 温杨的病来得蹊跷,去得古怪,一瓶吊水之后,医生再来查房,温度竟然已经降了下去了,脱离了生命危险。 温学兵夫妻俩喜极而泣,可是直到旁晚时分,温杨都还没醒。 他俩又是一惊,直到找来医生检查后,说温杨只是累得睡着了,才放下心。 看这样子温杨要住一晚院,温学兵回家取来保温瓶等物品,又买了一袋新鲜的水果,才重新回到医院。 两人吃了一顿医院小炒,守在温杨的病床前,晚上九点,床上才终于有了动静,一直昏睡的温杨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阳阳!” 夫妻两大喜,径直扑了过去。 头顶昏黄的灯光刺得眼睛有些痛,耳边传来二十几年未曾听到过的熟悉又陌生的呼唤,温杨用力地眨眨眼,把干涩强压下去,视线中出现两张几十年没见过却依然深深镌刻在他心中的熟悉面孔。 他心中一紧,情绪激荡,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爸爸,妈妈!” “阳阳,你怎么了?” 杨蕾当了十来年的老师,对自己的儿子也相当了解,立刻发现他的不对劲。 有些嘶哑的稚嫩嗓音一响起,温杨就发现了不对劲。听到杨蕾关切的问话,他强压下心情的激动,眉宇微动,勉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就是做了一个噩梦。” 温杨眼中闪烁着泪光,杨蕾心疼地抱着他,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脊:“做什么梦啦?” 这温柔的语气在温杨的梦中回荡了几十年,他怎么都想不到还有真实听到的一天。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他扑进杨蕾怀中,哽咽道:“我、我梦见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就剩下我一个人。” “傻孩子。” 杨蕾轻叹一声,温学兵也紧紧握住他的手,说:“爸爸妈妈怎么舍得抛下你呢。” 也许是这声音太过温和,也许是几十年堆积的思念与苦闷有了地方释放,温杨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撕心裂肺,像是要将那些久压在心头的痛苦全都发泄出来。 温学兵和杨蕾也受到感染,一家三口紧紧抱在一起,默默地感受着这一刻家的温馨。 等到情绪平复下来,温杨才不好意思的从杨蕾怀中爬出来,擦干眼角的泪水,打量了四周微微发黄的墙壁一番,问:“妈妈,我们怎么在医院里啊?” 杨蕾点了点他额头:“还说呢,今天在课堂上发烧的是哪个啊。” 温杨抓了抓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视线落在墙壁的挂历上,心里禁不住震惊。 1996年4月,他竟然回到了自己十岁那一年! 温杨的一生,可以用跌宕起伏、波澜壮阔八个字来形容。 他出生在五好家庭,爸爸温学兵是一家国企的技术人员,妈妈杨蕾是市七中的物理老师,从小父母就非常疼爱他,前面十年,可以说是温馨而平淡的普通生活。 八岁那一年,在国企拿着铁饭碗工作多年的爸爸辞职,单独开了一家小型的家用电器厂,买的是曾经工作过的大型国企淘汰下来的生产线,一跃从普通技术员工成为老板。 他父亲技术好,又有经商头脑,工厂发展得很快。就在他十岁这一年,他们家的厂,开始研究生产大型电器。 这是温家栽的第一个跟头。 温学兵花重金购买的生产线出了问题,为了弥补过失,他又投了一大笔钱进去,可这些就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汪洋大海,没溅起半分水花,最终导致产品质量不过检,两千多台电视机积压在库,最后全都变成破铜烂铁。 温学兵差点一蹶不振,温杨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幸好有杨蕾的鼓励与支持,温学兵才重新站起来,靠着那条陈旧的流水线,东山再起。 他是有天赋的,花重金请了技术人员,又狠心淘汰了那条生产线,改生产冰箱。 这年头,冰箱这样的大功率电器,稀罕又珍贵,鲜少有人去碰,温学兵却真敢做。 这一次的冰箱,温学兵成功了,投放市场后很快占据了不小的份额,温家,这才真正算是真正的起家。 而温杨,人生的前二十二年,和全国很多普通的孩子都差不多,天真烂漫,对未来懵懵懂懂。 也许是技术性人员和物理老师父母的原因,温杨从小对理化数有着浓厚的兴趣,展现出不俗的天赋,三岁的时候就能拿螺刀拆电视机,五岁能自己组装动力机,可怕的是他父母还十分鼓励他,温学兵提起来还一脸骄傲。 温杨从小的玩具,是各种淘汰下来的电器用品。 他学习成绩好,性格活泼开朗招人喜欢,理化数三科更是超过所有的同龄人,多次参加全国的各种奥赛,代表学校拿奖,一帆风顺地考进大学,读了自己喜欢的专业。 这一切的变故,就是他二十二岁,大学毕业的那一年。 自从电视机那次打击之后,温家重头开始,却是一片顺遂,发展的道路上没有丝毫的阻碍。温杨对家里的产业不怎么感兴趣,每天钻研各种新奇的玩意儿。 二十二岁的那一年,他以优异的成绩从学校毕业,等待着父母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 可温杨没有等来他父母的祝福,没有看到他们眉梢的喜悦,迎来的,却是父母车祸的重击! 他的爸爸妈妈在坐车前往学校参加他的毕业典礼途中发生车祸,车毁人亡,肇事司机在两天之后被抓获。在入狱之前,肇事司机曾到他父母的葬礼上,声嘶力竭的给他赔罪,求温杨不要迁怒他的家人。 温杨木木地看着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耳边全是怜悯的叹息。 肇事司机家里太穷,上有七十老母,下面有妻子儿女,还有两个弟弟,抚养的重担全都落在一人身上,那天他工作太久,开车时头晕脑胀,一不小心车底打滑,载有数十吨货物的重卡,直接从旁边一辆小车上碾压而过。 那辆小车里,坐的就是温杨的父母。 面对凶手的哀求、他亲人哭声震天的诉说,温杨什么也没说。 他只在心里问,为什么,他父母什么都没做,为什么死的是他们。 同时也懊恼,要是没让爸爸妈妈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这样的念头就像是一把钝刀,一层一层活生生将他心口剐开一道道滴血的伤痕。 他父母死后,墙倒众人推,温家顷刻间化为乌有,被竞争对手毫不留情地打压,父亲昔日的好友一个个避他如瘟神,温家那点产业,不到半年就被人蚕食得一干二净,唯一面上假惺惺关切他的,爸爸的好兄弟曹叔叔,也撕开了伪善的面具,毫不留情地瓜分了温氏这块蛋糕的大部分。 也就是那个时候,浑浑噩噩了半年的温杨猛然惊醒,看透了世态炎凉,也发觉自己的父母死得蹊跷。 他悄悄躲到了国外,逼迫自己读那些厚厚的经济著作,一步一步发展自己的产业。也许是他天生该吃这碗饭,也许是继承了温学兵的天赋,温杨几乎是光速的,聚集了足够的资产,发展出自己的产业,光鲜亮丽,以爱国企业家的身份,回国投资。 然后,他看到曾经在他父母死后露出丑陋嘴脸的那些人,一个个就像是发现美食的苍蝇,面上堆笑地团团围住他。 温杨温驯谦和,像一只野兽静静地蛰伏,一步一步调查着当年父母失事的真相。 事实来得那么迅速又那么残忍。 当然被判刑入狱的杀人凶手因狱中表现良好而提前出狱,重新开始自由自在的生活,一大家子也有了新的工作,住起了新的漂亮的房子,闲暇之余就忍不住讲起曾经的事情。 也就是那个时候,温杨才知道,他的爸爸妈妈,竟然是被一群为了所谓的利益而不顾多年情谊的“兄弟”故意谋害的。 “兄弟”,这个词真是讽刺,这些人畜不如的浑蛋! 温杨从那个时候,就变成了一只没有理智的野兽。他呕心沥血,开始自己的复仇之路,他极端而狠辣,不择手段,将参与过这件事情的人一一打击回去,引起一阵动荡。可他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整个人化作了狂风暴雨,花了十几年时间,将他心中的苦痛,全都报复回去。 等一切结束后,他已经四十五岁了。 四十五岁,温杨成为了一个成功的企业家,他的生活开始了无生趣,孤寂和痛苦伴随他一生。他觉得自己生活没有了意义,将所有的资金全都捐给了慈善机构,在风和日丽的一天,平静的吞下安眠药,任由黑暗侵蚀他的意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如果能重来,他一定要护持住父母,哪怕平平淡淡的生活,也好过孤苦一生。 而现在,他怎么都没料到,睁开眼睛竟然回到了十岁,回到了父母俱在的时候。 端着口杯踮起脚尖,温杨透过墙上的镜子,看到一张稚嫩的脸庞。他咧开嘴,展开一个温和阳光的笑容,洁白的牙齿裹着牙膏泡沫,嘴唇上也像是沾上了两道白白的胡子。 “阳阳,刷完了吗?快来洗脸!” 温杨灌了一口水,咕噜咕噜几下,清洗掉口中的泡沫,眼睛亮晶晶地,回到:“来了妈妈。” 第003章 :舒蕴 温杨的病不严重——或者说那根本不是病,而是重生引起的后遗症,第二天就正常上课去了。 九十年代城市规划还没有完成,灰尘漫天的沥青路旁种着一排排挺直的白杨树。温杨骑着自行车,从再见父母心神激荡的情绪中平静下来,脸上带着朝气蓬勃的笑容。 他长得高,穿着雪白的校服,精神得跟刚抽苗的小白杨,在街上拉出一道风景线。 “温杨,你病好了?” 有人在后面叫了一句,温杨正在琢磨怎么说服父亲放弃生产电视机的想法,乍一听这小鸟般活泼的声音,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 他停下来,靠着自行车往后看去,只见一个咋咋呼呼的小孩骑着自行车冲过来。 温杨对小学的同学们早没印象了,但唯独这个人记忆深刻。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淡淡地说:“是啊,怎么了?” 那才不到十岁的孩子没有听出他话中的疏离和冷淡,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啊,昨天下午我跟洪超他们玩游戏去了,都没来得及去医院看看你。” 温杨告诫自己冷静,他还是个小孩子,上辈子的事情他都还没做过,可是他不是圣人,终究做不到以德报怨,转头推着车走,不咸不淡地说:“没事。” 曹翰明丝毫没有发觉温杨的不对劲,嘻嘻一笑,跟着他一起推着车慢慢走,碰了碰他肩头:“今天放学后一起去玩呗,最近新出了一款游戏,可好玩了。” 温杨摇摇头说:“你自己去吧,我不喜欢玩游戏。” 曹翰明垮下脸,囔囔道:“喂喂,温杨,你今天怎么了,感觉变了个人似的。” 温杨没有回答。 就算是同一个人,十岁和四十五岁还是有所不同。温杨在前世戴惯了面具,重生一世也勉强不来自己当个普通的孩子。只是他习惯性的伪装,把自己藏在小小的皮囊之下,像一个蚌壳,唯有面对自己的父母,才肯露出最柔软的那一面。 更何况,曹翰明上辈子还是他的仇人。 曹翰明的父亲,就是上辈子故意买通人撞死他父母的主谋之一,其原因,说来格外可笑,就因为他的爸爸太过优秀,以至于让人嫉妒,还说什么不肯在兄弟落魄的时候拉一把,所以他们就能心安理得的谋害他的父母,瓜分掉温氏,丝毫不顾及所谓的“兄弟”之情。 温杨痛恨他们毁掉了自己的生活,毁掉了温暖的家庭,对曹翰明,同样不假辞色。只是如今的曹翰明只有十岁,他什么都不懂,甚至为放学后去游戏厅偷偷摸摸玩游戏而兴奋地不能自我。 温杨不能对他做什么,唯有忍耐和疏离,悄悄嘱咐自己,他已经四十五岁高龄,不必和一个孩子计较。 “你这是哪家的孩子?你爸妈呢?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不把你爸妈叫来,我就把你送警察局,让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小偷!” 默默忍耐曹翰明的聒噪时,前面街头的早餐铺里突然传来一阵大声的喧哗嘈杂。一群人围在门口指指点点,温杨往里边看了一眼,满脸横肉的老板油乎乎的手抓着一个小孩的手腕,像拎小鸡崽那样,唾沫横飞的怒骂着。 温杨皱了皱眉,曹翰明嘿了一声:“谁这么大胆敢惹黄扒皮啊。” 他淡淡看了一眼曹翰明,曹翰明不知为何心中一寒,缩了缩脖子。 温杨想了想,停了车,从人群里挤进去,黄扒皮拎着个□□岁的孩子,他手里抓着一个热乎乎的白馒头,穿着身脏兮兮的小西装,头发有点长,凌乱的打在额间,遮住了额头和部分眉眼,令他看上去阴沉沉的,嘴唇紧紧抿着,浑身透着股阴郁。 可是等温杨看清楚他长什么模样,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恍若雷击。 他毫不犹豫的跨上去,拉住黄老板的袖子:“叔叔,他吃了多少,我帮他付钱。” 黄老板鼻孔朝天,哼了一声:“你帮他付?你帮他付这事儿就算完了?这是个小偷,我可不管,我得送他去警局。这穷小子既然付不起账,就别吃早餐。” 温杨微微一笑:“可是我看他身上穿得衣服是电视上打过广告的牌子啊。他肯定付得起钱,只是身上没带,是吧?” 他朝那小孩眨眨眼。 黄老板犹豫了一下,周围有个穿西装的工薪族说:“这倒是的,这牌子价格可不便宜。” 黄老板一见有人这样说,放开了手,尤做凶恶状:“那好,放了这小子可以,你得替他付钱。” 温杨摸出自己的小钱包:“一共多少?” 黄老板:“三块。” 温杨掏出三张红色的钞票:“叔叔,你收好。” 等到周围的人散去,那个孩子仍旧一言不发。温杨小心地朝他伸出手,说:“来,跟我走吧。” 小孩飞快地看了他一眼,闪过一丝警惕,往后退了退,像一只警觉的小刺猬。 温杨却顾不上那么多,一把抓过他的手:“我不是坏人,跟我来。” 小孩犹豫了一下,慢慢地跟上他的脚步。 “这人谁啊?温杨你牵着他做什么?” 曹翰明摸摸脑袋,就见温杨骑上自行车,又让那小孩坐上后座,脚下一踩,车子拐了个弯。 “曹翰明,帮我请个假!” 与人流方向逆行,温杨的心情比出门时好了不少。他注意到小孩搂在腰间紧绷的手臂,乐呵呵一笑,说:“抓稳了,我要加速了!” 骤然加快的自行车,让小孩紧紧抓住了温杨衣角下摆。 温杨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还迸射着激动的火花。 没想到这辈子不仅仅父母俱在,还能提前遇到舒蕴,这一刻,温杨由衷的感谢命运,能让他重来一次。 上辈子温杨第一次见舒蕴,是他父母双亡浑浑噩噩半年之后。那时他生无可恋,颓废而懦弱,整天沉溺在悲痛之中,温氏被瓜分得一干二净都不知道。直到他那个曹叔叔,打着为他好的旗号,给他找了一份行政助理的工作。 温杨可有可无的去上班,正是在工作之中,他接触到了舒蕴。 二十二岁的舒蕴,成熟而稳重,年纪轻轻就已经接手了舒家,成为舒家名副其实的掌舵人。 他看上去不苟言笑,眉宇间散发着冷厉与疏离,可不知道为什么,温杨一见他,就觉得舒蕴和他是一样的人,心中藏有说不出口的孤独枯寂,像是一只长满了尖锐长针的刺猬,一旦有人靠近,就把柔软的腹部蜷缩起来,用冷硬的外壳将人吓走。 他是难得一见的天才,舒家这样的庞然大物仅凭他一人的肩膀就能全力撑起来,刚刚发展起来的新贵温家,就跟蚊子腿一般,入不了他的眼。 所以在下面的人奉承之中,舒蕴只是挑起一边的眉毛,紧抿着唇,对温氏没有丝毫的表示。 他的声音也是冷漠而严肃的,他说:“舒家难道缺这一点资源,非要去跟人争那一看就是被蓄意切割的蛋糕吗?这点东西吃下去,恐怕不是甜的,而是寝食不安的苦吧。” 温杨那时候的老板,不过是舒家分公司的总经理,平日里难得一见舒蕴,此时完全被他震住了,也因此,完全没有注意到,神色不对的温杨。 舒蕴那句话对他的影响太大了,温杨眼前的迷雾像是被吹开了一点。他神思不属,迷迷糊糊间竟闯到了舒蕴的私人领域。 就如外界传闻,舒蕴的脾气的确不太好,温杨在他那里吃到了苦头,却还是不愿意放弃。 他问:“你之前在办公室里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 舒蕴难得地回头看他,施舍一般的问:“哪句话?” “温氏的那句话。” 舒蕴多看了他一眼,还是那副冷漠的表情:“你就是温学兵的儿子?和你父亲比起来,你真的是愚不可及。” 温杨没有反驳,他的确比不上自己的父亲。 舒蕴冷冰冰地声音就像是刀子:“你父母前脚出事温氏后脚就垮了,是个人都看得出有问题,你没长脑子吗?” 舒蕴骂起人来也是斯斯文文的,却毫不留情。温杨不但不觉得难堪,那些话反而如一股狂风,吹走了他心中的迷惘。 他趴在冰冷的地上想,是啊,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有问题,他怎么就糊涂了呢。 他听着舒蕴渐行渐远的脚步,心里却从未有过的明亮,转头就辞职了,搭乘飞机,离开了故土。 那是温杨上辈子唯一一次和舒蕴见面,后来却无数次听说过舒蕴这个人的传奇。这个在外人看上去冷漠得不近人情的人,是他偷偷藏在心底的一道明亮的光,没有舒蕴的那番话,温杨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怎么样,但正是这一番话,温杨才能那么快的坚定下来。 他回国之后也打探过舒蕴的消息,他刚出生就父母双亡,从小由爷爷抚养长大,性格冷淡,唯一能让他优待偏宠的,只有一个小他五岁的外甥。 温杨回国发展太晚了,那个时候他已经三十岁,虽然有心和舒蕴交好,却一直没找到机会,本想着解决完一切再去结识,可是意外来得那么快,又那么猝不及防。 三十五岁那年,铺天盖地的报纸新闻传来:天才企业家舒蕴心力交瘁,呕血而亡。 温杨刹那间如坠冰窟,整个人空荡荡的,在高高的办公室,枯坐了一夜。 他小心地回头,看着后座那张稚嫩却又熟悉的脸庞,命运真是奇妙,他之前还打算高中毕业就想办法结识舒蕴,岂料重生的第二天,就提前遇上舒蕴。 温杨深吸了一口气,所以,这一切都是不同的吧,他这辈子,能够让父母一生平安顺遂,也能提前预防舒蕴的病情吧,护持他一生平安吧。 第004章 :落差 温杨的家在c市东城区,独门独户的三层小楼,还有个小小的庭院,堆砌的花坛里种着几丛小葱和蒜苗,如今正长出新绿的小苗。 他把自行车停在院子里,伸手去牵舒蕴。舒蕴先是瑟缩了一下,在温杨拉住他后又像是溺水的人紧紧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攥紧了温杨的手,每一个骨节搁在手心都那么清晰。 温杨稍稍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对舒蕴微微一笑:“没事的,跟我来。” 他牵着舒蕴的手回到家,掰开舒蕴另一只紧紧捏着馒头的手,把那个变冷变硬的馒头放到一边。 舒蕴的目光追向白花花的馒头。 温杨哭笑不得:“这馒头冷了,不能吃。你等一下,我重新给你做点东西。” 舒蕴似懂非懂地看他,温杨想松开手却被更大的力度抓紧,看着舒蕴眼中闪过一丝抗拒,他轻轻叹息,“好吧不松手就不松手,跟我来吧。” 温杨从冰箱里摸出两个鸡蛋,打到碗里,加了一点葱花,拿了双筷子搅拌起来,蛋清蛋黄散的差不多了,才打开煤气。 似乎发觉温杨一只手不方便,舒蕴眉宇间有些挣扎,却还是松开了手,改抓住温杨的衣角,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 温杨扭头朝舒蕴笑了笑,等锅烧热了,倒了点油,开始煎蛋。 鸡蛋煎好,他拿盘子盛好,又从电饭煲里捧出一碗温热的小米粥,拿了个勺子,在饭桌上摆好,“来,吃这个吧。” 舒蕴抿了抿唇没有动,盯了盯自己的手,温杨这才想起来这位未来的天才企业家据传有严重的洁癖。他牵着舒蕴到浴室,打了一盆水,打上香皂,细细地洗干净舒蕴每一根手指,重新回到饭桌上,舒蕴才捏着个勺子,一口一口细嚼慢咽。 温杨坐在他旁边,撑着脸看着他微鼓的脸颊,神色温柔。 温杨曾经暗暗调查过舒蕴的资料,舒蕴和他同龄,生日在初夏的五月,比十月份出生的温杨大半岁。可如今的舒蕴和温杨站在一起,却比他矮了一个头,任谁都会觉得温杨比较大。 舒蕴太瘦小了。 他皮肤很白,像果冻那种有些透明,仔细看甚至看得见清晰的青蓝色的毛细血管。五官和长大后的他很像,尤其是润泽的粉色嘴唇,薄薄的,常常微抿着,嘴角直且锐,就如他整个人一般,透着股冷硬;他眉骨很漂亮,眉毛不稀疏也不浓密,眉梢淡淡的拖出一道旖旎细长的尾,也是冷淡而自持的;唯一与长大后不像的,只有那一双眼睛,如今还未长成,是一双圆圆的杏仁眼,睫毛像是蝴蝶扑扇的羽翼,浓密且长,目若点漆,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还没有那份迫人的冷厉,而是孩童时期特有的纯净澄澈;他左边的脸颊上甚至还有一枚小小的梨涡。 他很瘦,捏着勺子的手仅有一层皮肉包裹着骨肉,关节骨支棱突出,像是裹着一张画皮的骷髅骨,和未来的舒氏总裁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指全然不同。 他沉默而阴郁,吃饭时也透着一股拘谨,浑身散发着抗拒这个世界的负面情绪,冷淡而漠然使整个人阴森森的,令人害怕而不敢靠近,流海盖住了额头,板着脸面无表情就像是机械的洋娃娃,没有一丝人气。 舒蕴一直喝粥,温杨取了双筷子,夹了筷子鸡蛋放进他碗里,对疑惑不解的舒蕴说到:“不要只喝粥,和鸡蛋一起吃。” 舒蕴似懂非懂地连粥带鸡蛋吃了一勺子。 他看起来受了不少苦,脸蛋灰扑扑的,虽然保留着骨子里的矜贵,却将那一碗粥和鸡蛋吃得一干二净。 等他吃完后温杨去洗碗,他就抓着温杨的衣角,跟在他身边,不肯离开分毫。 收拾完厨房,温杨又开煤气烧了一壶热水,回房找了一套自己没穿过的衣服,在脸盆里倒了水,拧干温热的毛巾,小心地替舒蕴擦拭着脸。 舒蕴作为舒家唯一的小少爷,被人伺候惯了,这会儿也没觉得什么不对。 “这是……” 撩开舒蕴长长的额发,一团青紫出现在眼前,温杨心头一跳,他摸了摸那明显的伤痕,轻声问道,“哪里来的?疼吗?” 舒蕴茫然地看着他,在温杨触碰到额角的伤时皱了皱眉。 看着他连疼痛都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温杨心里像是被刀劈了一下的疼,不知道为什么又想到了上辈子舒蕴年纪轻轻就呕血而亡。到死都没能和舒蕴见上第二面,成为了他一辈子的遗憾。 随即,温杨想到了什么,几下扒光了舒蕴的衣服。果然,舒蕴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青青紫紫的伤痕,胳膊上有深深的勒痕,淤血积压在一处,柔软的腹部更是有一个不小的脚印,腿上满是掐痕,甚至连大腿内侧都有指甲印。 温杨浑身一僵,大脑一片空白。舒蕴并不知道害怕,只在脱光衣服的片刻小小的抖了一下,看到自己身上的伤也满目冷静。可温杨心里却仿佛有一只野兽在嘶吼,他飞快地给舒蕴穿上干净的衣服,往他身前一蹲:“来,我背你去医院。” 舒蕴迟疑了一下,趴到温杨背上,搂住了他的脖子。 温杨稳稳当当背着他往医院走去,一边和他说话,可舒蕴并不回答,只有紧紧搂着他的手和稍稍靠紧了的胸膛,表明他有在听。 温杨心情不太好,却还是勉强露出一个笑,说:“我叫温杨,你可以直接叫我阳阳。等会儿看完医生,我带你去吃炒粉。老街那边有家店,他家的炒粉可好吃了,你一定会喜欢吃的……” 他自言自语絮絮叨叨,语气平静,心中却是一团乱麻。 舒蕴脏得跟只流浪猫出现在c市,身边没有保镖,要吃街头的馒头,温杨已经猜测到未来的舒氏总裁可能出了点事情。他身上的痕迹也证实了,舒蕴被绑|架了。 温杨对舒家非常了解,他上辈子奋斗那么多年,身家在全国也算排得上号,他最鼎盛的几年,舒蕴已经不在了,舒家没有了牵头人,乱成一团,可饶是如此,也没人敢把舒氏当成蛋糕抢着去分一杯羹,可见舒家之盛。 而舒蕴作为舒家的小少爷,唯一的继承人,从小就面临着各种危险,哪怕是他今后成为舒氏的掌舵人,也有人不要命的敢招惹他。所以被绑架,温杨并不意外。 让温杨难受的是,如今的舒蕴才十岁,绑匪们却在他身上留下这么多的伤,甚至……猥亵他。 温杨印象中的舒蕴高高在上,犹如悬崖上的寒松,气势凌然,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可现在的舒蕴却刚受过磨难,像是刚逃离黑暗的小猫,两者间的落差让他不太舒服。 温杨背着他挂号,今天医院里的人不多,很快就轮到了他们。 他把舒蕴放到凳子上,看病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医生,见是两小孩,和蔼地问道:“是谁受伤了?伤到什么地方了?” 舒蕴盯着温杨不说话,温杨拉住他的手,安抚性的捏了捏手掌,说:“是他。” 他拨开舒蕴的额发,医生戴上眼镜:“哦,我来看看。” “小小年纪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检查完舒蕴全身后,那老医生一脸严肃,教训温杨,“怎么照顾你弟弟的?” 温杨好脾气的笑了笑:“是我的错。” 舒蕴攥紧了温杨的手,感受到他情绪的波动,温杨大拇指摩挲着他手背,又说,“医生,他的伤严重吗?会不会感染?” 老医生哼了一声,慢吞吞地说,“你来得及时,伤口还没有感染,没什么大问题。” 温杨一直提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下来,“那就好。” 处理好身上的伤,温杨去交了医药费,果真带着舒蕴去吃炒粉了。 张家炒粉在整个c城都算有名,就是离东城区有点远,得乘公交车才能过去。温杨牵着舒蕴上了车,半个小时后到站。 这个时候炒粉店门口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热火朝天的。 温杨拉着他在一张矮桌旁坐下,掏出卫生纸擦了擦筷子和桌面,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排队。” 舒蕴眨眨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等温杨从长长的队伍中挤出来,端着两份炒粉,他还是木愣愣的望着温杨,眼中除了他就没了其他。 温杨忍不住笑了起来,把其中一份放到舒蕴面前:“来,吃吧,这里的炒粉可是一绝,你应该没吃过吧。” 他用筷子挑了一筷子,塞进嘴里,舒蕴看着他,也学他的动作,鼓着脸颊小心地吃了起来。 温杨已经好多年没吃过张家炒粉,熟悉的味道一入口,便唤起了曾经的回忆;舒蕴是从来没吃过这种食物,一时间觉得稀奇,满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盘子里。 “好不好吃?” 吃到一半,温杨停下来问他。 舒蕴还是没有说话,温杨等了一会儿,久到他失望得食不知味,才听到一个轻轻地声音:“嗯……” 温杨一脸震惊地看向他。 就听到舒蕴又断断续续地说,“舒蕴……我的……名字。” 温杨情不自禁裂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第005章 :畅想 晴天孤儿院的午餐总是热闹的,几十个小孩围坐在食堂,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闹声震天。 今天的午饭是冬瓜汤白米饭和香气四溢的红烧肉,久未尝肉味的小朋友们嘶嘶的吸着口水,高兴地讨论着这难得的一餐美味。 坐在孩子间的何秋却有些食不知味。他拨了拨碗里的红烧肉,切成丁状的肉块基本上都是油腻的肥肉,饭里泡着冬瓜汤,清淡得一点味道都没有。 他在舒家生活得太久,哪怕被舒蕴囚禁的那些年,吃得用得也是最好的。他的肠胃不好,饭前总爱喝一道开胃的汤,做饭的阿姨一般会照着他的口味熬一份雪白的鱼骨汤或者鲜嫩的菌丝汤。他不喜欢吃油腻的肥肉,特别爱吃鱼,所以饭桌上见不到一点肥肉沫,顿顿都不缺鱼。 乍然重生到五岁,何秋有些不习惯。挖了一勺米饭塞进嘴巴里,何秋咀嚼了半天,勉强地咽了下去。 旁边一小孩捧着碗,呼噜噜小猪进食般风卷残云,眨眼吃得精光,还嫌不够的伸出舌头去舔碗底。 何秋皱了皱眉,真是好没教养。 他低头把那些肥肉拨到一边,慢吞吞吃着那粗糙的米饭,心想,再忍耐一下,忍耐一下,等姑姑来把他接出去后就好了。 “你不吃肉吗?” 旁边的孩子舔了舔嘴唇,羡慕地盯着他碗里的肥肉。 何秋看了他一眼,闪过一丝厌恶。 那小孩不知道为什么瑟缩了一下,不敢看他,勺子塞进嘴里,磨得咯吱作响。 何秋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要忍耐,要忍耐。 午饭过后,部分孩子去午休了,部分孩子却聚在一起嬉戏打闹。何秋独自一人坐在葡萄架下,望着天空发呆。 从他被舒蕴囚禁后,何秋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在没事做的时候总是喜欢独自望着天空,好像这样他就能变成一只无忧无虑的小鸟,能够逃离牢笼,飞往自己向往的天空。 下午三点左右,警局来人了,孤儿院的老师们把警局送过来的那批孩子全都聚集起来,二十多个挤在一个教室,一一核实他们的身份。 核实顺序是按照名字开头首字母来得,所以很快轮到了何秋。 “你爸爸是何鑫,妈妈是苏菲,你叫何秋?” 那个警察轻声的问道,像是怕刺激到他。 何秋点点头。 那警察怜惜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问,“除了爸爸妈妈你还有其他亲人吗?” “还有个姑姑。”何秋道,“我记得姑姑的名字,是何晶。” 五岁的何秋当然不记得自己姑姑的名字,但三十岁的何秋却是知道的,并且还因为表现良好在舒蕴的监视下和姑姑又见过好几次。 他对自己的爸爸没什么印象了,何晶手里却有姐弟两的合照。何晶和他父亲长得很像,尤其是上半张脸,两道眉毛几乎一模一样。 何秋长得更像他那个美貌的妈妈,有一双大大的杏眼,十分漂亮,但嘴巴像他的父亲,唇角微翘,随时随地带着笑。 他姑姑家境不错,姑父开着一家冰箱制造厂,膝下只有一个儿子。 姑姑第一次和他私下见面,就忍不住哭了,在姑姑的哭诉和对他父亲的思念中,何秋才知道当初自己姑姑也找过他,可惜来迟了一步,他提前和舒蕴走了。 何秋看得出,他的姑姑十分疼他,也许是因为弟弟的缘故,更多了几分愧疚。他也意识到,唯有姑姑,才是他真正的血浓于水的亲人。 所以,何秋这辈子,绝对不会跟着舒蕴离开,而是呆在这里,等着他姑姑的到来。 ※※※ 与晴天孤儿院相隔了几条街的文化广场,是c市最大的购物广场。 “一共六十二元整,小朋友,你自己付账吗?” 年轻漂亮的收银员将几个购物袋递给温杨,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十来岁的小孩,这年头,六十二块钱的消费可不是小数目。 温杨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从口袋里掏钱,递了一张靛蓝色的百元大钞过去。 “来,找你三十八元。” 见他出手阔绰,收银员猜测这小孩家境应该非常富裕,难怪能独自带着弟弟来买衣服。 温杨身后是穿着他不合身衣服的舒蕴,袖口和裤脚卷了好几圈才勉强合适。他一手拎着袋子,一手牵着舒蕴,笑了笑:“好了,咱们回家吧。” 舒蕴点点头,那模样看上去十分听话乖顺。 两人搭乘公交车回到家,温杨蹬蹬蹬领着舒蕴走到他卧室,眼睛发亮,满脸兴奋:“来,试试新衣服。” 他从购物袋里取出一件天蓝色的长袖连帽衫,当胸还印着一只特别可爱的啃着竹子的大熊猫。 舒蕴歪了歪脑袋,没有任何表情,温杨怀疑他面部神经可能出了点问题,不管是高兴也好、难过也好,统统一副冷淡模样,唯独此刻还没完全被冰层冻住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点情绪。他伸手摸了摸舒蕴的脸,比他的手心温度要低,却还是热得,并非寒冷,神色温柔,“来试试吧。” 舒蕴估计从来没穿过这样的衣服,天蓝色的长袖衫正合适,从胸口到肚子有一只圆滚滚的熊猫憨态可掬,衬着他那张白嫩嫩的脸与眉宇间的稚气,看起来才真的像个小孩。 他抬抬手,眼睛里露出奇怪的神情,带点惊奇,又仿佛有些惶恐。温杨知道他不习惯,想了想,觉得舒蕴这样自持而内敛的人,恐怕在家里也穿着一身挺直的西装,把自己完全禁锢在规矩之中。 他摸了摸舒蕴的头,轻声道:“没事,你穿这件衣服很好看的,没人会说你的。” 舒蕴这才渐渐放松僵硬的身体,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又紧闭住,没说出口。 “阳阳,听王老师说你今天旷课了?” 这时门外传来哗啦啦的钥匙声,紧接着杨蕾的声音响起来,“是不是还不舒服呀?” “我没事,妈妈。” 温杨急忙给舒蕴套了条深灰色的帆布裤子,刚把裤腰拉上去,杨蕾已经走到了卧室门口,看清楚屋子里的情况,吓了一跳,“这是……” 舒蕴抬起头看她,玻璃珠似的眼眸倒映出她的脸庞。 他太过沉静,仿佛一潭平静无波寒冷彻骨的水,杨蕾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惊讶地问温杨,“这……是你朋友啊,阳阳?” 温杨点点头,“妈妈,这是舒蕴。”又转头对舒蕴微微一笑,“别怕,这是我妈妈。” 舒蕴看着温杨的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 杨蕾看出舒蕴有些不对劲,也笑了笑,朝温杨使了个眼神,“阳阳,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朋友,怎么以前都不带回家里玩?” 温杨一根一根手指掰开舒蕴紧攥着他衣角的手,温柔地哄到:“你先在这里等我,我上个厕所就回来。” 舒蕴眨眨眼,乖乖地在床上坐下来。 温杨和杨蕾一前一后出了房间,反手将卧室的门关上,杨蕾压低了声音,问他:“他是谁,这是怎么回事啊?” “妈妈,是这样的。”温杨简略说了一下早上发生的事情,又提了提他身上的伤,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杨蕾。 “这么可怜……”杨蕾怜惜地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要不要报警啊?他爸爸妈妈肯定也在找他吧。” 温杨当然不能直说舒蕴的父母都不在了,想了想,点头:“也行啊,妈妈你去报警吧。不过他好像被关太久了,十分警惕。” 温杨不知道舒蕴怎么从绑匪手中逃出来的,但从受的伤看得出来被绑架的时间不短。舒家的小少爷出了事,舒家肯定也在寻找他,通知警方也许能更快让他回到舒家。 杨蕾失笑:“你才多大啊这么装老成,你当妈妈不知道呢,他刚从那种地方逃出来,肯定把你当成了救命稻草。行啦,学校我会帮你请假的,你快去陪着他吧。不过也不能把功课落下,要是这学期考差了,你就等着吧。” 温杨其实很想直接跳级,小学四年级的功课对一个四十多岁的人来说实在很无趣,可是他现在在父母眼中就是聪明听话了一点,还远远达不到跳级的标准,这话现在是说不出口的,也许等这学期结束期末考试后可以试着提一下。 杨蕾转头去了警局,温杨则带着换了身衣服的舒蕴去了自己的书房。 温家的房子有三层,一楼是客厅厨房还有杂物间,二楼他父母占了一间主卧,父母的书房占了一间屋子,另外是温杨自己的卧房,和单独开辟给他的书房。 温学兵夫妻学的是现代的那一套,性格开明,尊重温杨的*,很少进他的书房,所以这里是温杨一个人的天地。 不大的房间里立着两个书架,整整齐齐摆有不少书籍。温杨猛一眼看过去,足足有两套他小时候喜欢看的小人书。书桌上凌乱地散布着一些纸张,笔筒里插|着各式各样的笔,除了铅笔圆珠笔外,还有一长一短两支毛笔。 温杨端了个椅子放到旁边,等舒蕴坐下,才开口问他:“你有喜欢看的书吗?想要哪本我给你拿。” 舒蕴的目光扫过书架,指了指第二排最边上的一本黑皮书籍。温杨取下来一看,竟然是亚当·斯密赫赫有名的《国富论》,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书架上还有这本书。 舒蕴这种天才果然不是他们这种普通人能比的。温杨伏在书桌上画图纸,他就在旁边静静地翻书。 温杨要改变父母的命运,首先要解决温家工厂即将到来的危机。他在经商后钻研过中国的经济发展,对电商这一部分了解得更为深刻。就是这两年,彩电行业会受到严重抨击,除了大型的电子制造公司,很多小工厂都倒在了这次浪潮之中,而经历过危机屹立不倒的企业研发出了新的技术,不仅站稳了脚跟,还推进了全国电子行业的发展。 温杨上辈子是电器制造圈的商业巨子,手下聚集了很多技术人员,自己也研究出不少的专利,只是并不适应现在这个时代,而其他的行业,温杨没有插手的打算。他在画纸上乱画了一通,忽然听到舒蕴开口:“你打算造电脑吗?” 温杨吓了一跳,整整一天,这是舒蕴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他转头,只见舒蕴合上书,静静地盯着桌上的图纸,上面是他在不自不觉中随手画的一台计算机。 温杨迟疑了一下,说:“其实没有,就是做个设想。”这年头的网民很少,新兴的网络产业链还是个雏形,进入二十一世纪才有跨越式的发展。 舒蕴似乎很奇怪:“为什么是设想,计算机今后是个大热行业,你喜欢,为什么不去做呢?” 他这句话字数更多了,明明还是稚嫩的嗓音,温杨却仿佛看到了上辈子那个成熟的舒蕴,干脆利落,拥有超强的判断能力与敏锐的商业触感,他顿了顿,“但是我对计算机这方面了解不多啊。我能造出电动机,能让一台空调转动起来,可是那都属于大型机械,计算机这种,我没怎么试过。” 温杨上辈子设计的产业主要是洗衣机、冰箱、空调这类大型的家用电器,虽然也投资过第三产业,可毕竟不是他的强项,这辈子也没想过发展这方面,他比其他人多拥有几十年的积累,对未来拥有足够的资本,这些都远超过其他人了,那些本该其他人发展的东西,他不是很想去动。只是这样大的资源摆在面前,他偶尔还是会心动一下。 “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自己不行?”舒蕴的性格却和温杨截然相反,“不会的去学啊,你能玩电动机这样精密的东西,为什么玩不了计算机呢?” 温杨心中一动,是啊,他玩得动各种机器,又怎么掌握不了计算机呢? 舒蕴抿了抿唇,在这一刻打破了他以往的沉静,整个人都变得锐利起来:“你有足够的资本,有自己的想法,为什么不能去实现?也许你的设想,能推动整个社会经济的进步呢?难道你愿意把这样的机会让给其他人?” 温杨嘴角一抽,舒蕴年纪这么小都能想这么多,这还真是……他想了想,问:“那你呢?有什么梦想吗?” 舒蕴眼神放空了一下,然后说:“我的梦想,就是壮大舒家。” 其实现在的舒家已经很大了,温杨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因为他发现自己和舒蕴,的确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 温杨是一个很现实的人,只需要生活过得不错,便觉得一切都好了,所以上辈子他安安稳稳生活了二十二年,从不过问家里的事情,只想着平平静静地生活,在父母死后一度颓废,即便现实打破了他的幻想,可他一辈子都在追求这点奢望。他困在仇恨之中,报完了仇,心头没了执念,也没了活下去的*,哪怕重生到十岁,也很快接受,心中想的是改变上辈子的命运,和父母安安稳稳过日子,四十多岁的灵魂附在十岁的身体上也没显得违和; 舒蕴则不同,他不善言辞,交际困难,甚至刚受过磨难,从黑暗逃到光明中,甚至封闭自我,可他的心却是光明磊落的,有着深深的执念,甚至满腹对未来的畅想,而且有一一去实现的胆识与魄力。 温杨张了张嘴,他发现自己四十几年的思想这一刻在舒蕴这个十岁的灵魂下显得那么渺小和微不足道。他问:“你觉得什么样,舒家才算壮大了?” 舒蕴眼珠子亮了几分,他仍旧是面无表情的,声音稚嫩,却认真得任何人都不能忽视:“全世界都贴上舒家的标志。” 温杨忍不住笑开了,心中的迷雾仿佛完全被舒蕴的这句话吹散,他一把搂住舒蕴,心情说不出的畅快:“好,你会实现你的梦想的,我也要为我的梦想而努力。” 所以,这辈子,我绝对不会让你年纪轻轻便离开这个世界;而我,也要为更广阔的天地而努力。 舒蕴愣了一下,双手环着温杨,也轻轻的回抱了一下。 若是让其他人听到这两个十岁孩子的对话,恐怕会笑掉大牙。可是几十年后,世界会记住他们的名字! 第006章 :知音 心中有了目标,温杨执行起来也很快。他从抽屉里拿了一个黑皮的笔记本,开始写自己未来的计划。 舒蕴平时安安静静的像自闭症儿童,可涉及到专业性的内容,他却大变样,在温杨写着自己的计划时提出自己的建议和看法。而他的很多想法,都和温杨所知道的未来那样,不谋而合。 温杨怔怔的看着他,情不自禁的想,原来曾经舒蕴头顶上的光环还太少了,那些用在其他人身上显得夸大其词的形容词,用来形容舒蕴,不过是恰到好处。就算才十岁,舒蕴的心里有一副未来发展的宏图。 舒蕴的话不多,却往往一针见血,有种拨云见月之感;温杨心情从所未有的激荡,认认真真的畅想着未来。舒蕴不是普通的十岁孩子,温杨也有着一个成熟的灵魂,思想的碰撞溅射出奇异的火花,温杨头一次有思维同步、心灵之友的感觉。 知音难觅,原来遇上一个志同道合的人,竟是如此的畅快。 两人皆专心致志,忘了时间,直到书房外响起敲门声,才猛然回过神,发现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 “阳阳,该吃饭了。把小蕴也带下来啊。” 杨蕾喊了一嗓子。 “好的妈妈,马上就来。” 温杨收起笔记本,扭头对舒蕴道:“走吧,我们去吃饭。” 舒蕴抿了抿唇,从那种状态中清醒过来,又变得沉默寡言,一言不发。 舒蕴的智商高,在经济方面有着极高的天赋,但是心理层面和情商上比起温杨这个四十多岁的大叔就差了一大截。看出他面无表情下的僵硬与警觉,温杨拉着他的手,温柔一笑:“我妈妈你见过啦,我爸爸也是个很好的人,你不用害怕。” 果然温学兵对舒蕴的到来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还亲自给他夹菜:“小蕴不要客气,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哈。温杨这小子平时可皮了,要是他惹你不高兴了,你就直接告诉叔叔。” 碗里堆满了菜,舒蕴为难地盯了盯,求助似的看向温杨。 温杨哈哈一笑,把他碗里堆成小山冒尖的菜夹到自己碗里:“爸爸,他吃不了这么多呢。而且我怎么可能会欺负他,我们可是好朋友。” 温学兵抢回一块红烧肉:“你这小子,小蕴吃不了,就能让你吃了吗?” 一边的杨蕾含笑地看着父子两的互动,还跟着掺了一脚,一筷子夹走温学兵碗中的菜。 温学兵苦着张脸:“老婆,你跟着阳阳欺负我呀?” 杨蕾横了他一眼:“怎么,我不能吃你碗里的东西呀?” 温学兵哪里敢和家中的干部说反话呢?忙不迭的点头:“当然,你想吃就可以吃。” 舒蕴虽然还是那副面瘫的表情,眼神却柔和了很多。他从来没在饭桌上说过话,更别提这样的嬉闹,可是这和舒家规矩相悖的行为,却让他全身都暖洋洋的。 晚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看电视消食。这年头电视节目还没有未来那样元素丰富,多姿多彩。不大的彩色电视机,正播放着今年大热的连续剧,看到□□处,忽听杨蕾说:“对了,听说你想投资生产电视机?” 温杨和舒蕴坐在一边的小沙发上,听到这句话立刻警觉的竖起了耳朵。 温学兵点点头,“是啊,我看电视机的行情还不错。曹宏他们也准备入伙,他给我提供了一条生产线,我觉得还不错。” 温杨心下一惊,就是那条出了问题的生产线?竟然是曹宏提供的。 温杨对这件事情记得还算清楚,因为那年温学兵为了筹钱弥补过失,一向不差钱的温家,连房子都差点卖了。 他暗暗记下这件事,琢磨要怎么开口劝温学兵不要生产电视机。 温杨没有制造家用电视的打算,温氏的技术还不达标,这两年风险又大,温氏这样小打小闹的工厂争不过如今的电视巨头,而且电视机在步入二十一世纪后有了飞跃式的变化,曾经笨重的机器不过几年就演变发展成为液晶显示的智能电视机,现在花大价钱投资,几年后就面临着贬值,这样的买卖并不划算。相反冰箱更有保值性,就算是今年出产的冰箱,也得用好久才会换。 杨蕾说:“曹宏介绍的?可靠吗?我觉得做电视机还不如做冰箱洗衣机。” 温杨赞同的点点头,他妈妈的眼光真的很不错。温氏后来也的确是靠冰箱起步的。 温学兵说:“我也认真做过调查。现在电视机普及率还不算很高,国家这么大的市场,要是做的话,应该还可以吧。曹宏介绍的那条生产线我也看过,挺好的。” 温杨想了想,插|进父母的讨论中:“爸爸,你要做电视机,有引进技术吗?” 温学兵挑挑眉:“怎么,小看你爸爸?” 温杨笑了笑:“哪能呢,只是爸爸你以前是在冰箱制造厂工作啊,对电视机的制造也了解吗?爸爸你毕竟不是专业的。” 温学兵毫不在乎的摆摆手:“去,小孩子,你懂什么。” 温杨垂了垂眉,想这样劝果然还是太过心急了,就觉得旁边的舒蕴小心翼翼地捏了捏他的手。 温杨笑了笑,却听杨蕾道:“我觉得阳阳说得没错,你要自己当技工,还不如去生产冰箱。电视机你以前除了拆就没怎么接触过,知道什么是好的呀?” 温杨要给自己妈妈跪了,他心里想什么,杨蕾就说什么,果真是母子连心啊。 温学兵会认为温杨是小孩子,对他的意见置之不理,可面对杨蕾却听进去了。他犹豫了一下,“这……你让我想想。” 杨蕾锤了他一下,“想什么想,你问问阳阳,他肯定也是愿意你做冰箱。而且你以前就是做这行的,又有人脉,比你去做什么电视要方便得多吧。反正你要是做电视,我可不会出钱的啊。” 温学兵想了想,“好吧,你让我考虑一下,明天再和曹宏他们商量看看。” 温杨知道妈妈就是那么一说,爸爸如果坚持,她肯定还是会赞成的。不过能让温学兵多考虑一下,就已经出乎温杨的预料了——反正只要那条生产线还没引进,他总会有办法让爸爸改弦易辙的。 时间差不多了,温杨带着舒蕴去洗澡。舒蕴身上还有伤,温杨只能小心地用温毛巾给他擦了擦,换上今天新买的斑马条纹棉布睡意,眉宇间还有未散的水汽,浑身的阴沉冷淡都像是被洗净了,只有粉嫩嫩的懵懂。 让舒蕴先去卧室睡下,温杨洗了个战斗澡,裹着睡衣,飞快地冲进了卧室。 温杨的卧室和十岁的小男生一样,不大,靠墙放着一张大床,衣柜放在墙角,右边开出一扇窗,窗帘是米色的,墙上贴着几张球星的海报,一个大大的杂物架上放着篮球、乒乓球拍等等,充满了朝气与少年气,干燥的空气中,似乎还能闻到属于男孩子的特有的汗味。 他钻进被窝里,和舒蕴大眼瞪小眼,相互看了一会儿。头顶的灯光十分柔和,过了一会儿舒蕴眨眨眼,温杨看出他应该是困了,拍了拍他额头,“睡吧,等下我关灯。” 舒蕴闭上眼睛,手还紧紧抓着温杨的衣角。 他们俩都还是十岁的小孩,睡在一张床上也不觉得挤,可是舒蕴却紧紧贴着他,挨在一起的皮肉透出一股热乎乎的温度。温杨猜测他是刚从绑匪手中逃出来,缺乏安全感,连睡觉都紧皱着眉头。 他轻轻拍打着舒蕴的背脊,脑子里绷了一天的弦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在想,舒蕴这么小,究竟是怎样从绑匪手中逃出来的呢? 随即又一笑,舒蕴这么聪明,有那么多奇思妙想的想法,肯定有他自己的办法。经过书房里的事情,他可不敢再将舒蕴当成一个普通的十岁孩子啦。 他放松下来,关了灯,渐渐进入黑甜的梦乡,没有注意到,舒蕴在他睡后睁开眼睛,静静地凝视了他一会儿。 暮春的清晨并不寒冷,窗外枝头停留着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将温杨从睡梦中吵醒。 他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完全清醒过来,扭头,只见舒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黑亮的眸子里没有半分睡意,呆呆地望着他。 温杨打了个哈欠,揉揉舒蕴稍长的头发,“醒了?来,起床吧。” 两人洗簌完下楼,杨蕾正坐在客厅里听广播,收音机放在茶几上,她一面看报,一面不时聆听着晨间消息。 温学兵在厨房里忙碌着早餐,一股葱香味弥漫整个房间。 “醒了?小蕴,来阿姨这边。” 杨蕾一见他们便笑眯眯的,朝舒蕴招了招手。 舒蕴看了看温杨,见他点点头,才小步地走到杨蕾身边。 杨蕾拉着他在旁边坐下,紧贴在杨蕾的身体,舒蕴整个人都僵硬了。杨蕾心中悄悄叹息一声,温柔地摸摸他脑袋,“住得还习惯吗?温杨那小子睡觉的时候是不是不老实?有什么要跟阿姨说啊。” 温杨倒了两杯白开水,递了一杯给舒蕴,无奈地叫到:“妈妈,我哪有睡觉不老实呀。” 杨蕾斜了他一眼:“还说没有,你小的时候跟我一起睡,那叫一个天翻地覆,每天都得给你盖好几次被子。” “噢……”小时候的黑历史温杨早忘得一干二净了,他摸了摸鼻子,“好吧,但是我现在不是这样了呀。” 杨蕾笑了一下,“对了,你今天要和小蕴做什么呀?” 温杨看了下墙上的挂历:“今天星期几?” 杨蕾说:“两天不上学把日子都忘了,今天星期六啊。” 温杨恍然大悟,难怪杨蕾今天一点都不急。他想了想,说,“看看吧,下午去动物园看看,上午就在家吧。” 杨蕾点头:“嗯,你自己安排吧,不过注意安全啊,我要去给几个学生补课。” 杨蕾是典型的知识分子,性格温和,哪怕是生气也是轻声细语的,可柔软的内心下却有着坚定的意志与决心,那句话怎么形容来着,“蒲苇韧如丝”。温杨的性格和她多少有点相似,不过最大的不同点,杨蕾十指不沾阳春水,温杨却和爸爸温学兵学得一手好厨艺。 几人用完早餐,温学兵骑自行车出门去工厂,杨蕾去给学生补课,温杨则领着舒蕴上楼去书房,屁股刚坐下,就听到有人砸他们的门。 “温杨,温杨,要一起去打球吗?” 第007章 :笑容 温杨从窗户望出去,门口站着一群半大小子,其中一个抱着篮球。 这几年篮球大热,飞人乔丹更是成为不少学生的偶像。温杨他们学校也受到影响,掀起一股篮球热潮。不过现在的篮球价格不便宜,普通的家庭负担不起,鲜少会给自己的孩子购买。温学兵夫妻宠温杨,平时给他的零用钱不少,对他喜欢的运动也非常支持,篮球足球乒乓球是一应俱全。这些孩子们平时就爱聚在一起打球,温杨有器材,他们周末便经常来找温杨。 温杨认出领头的是曹翰明,也就是曹宏的儿子。他皱了皱眉,心情不怎么好。就见曹翰明举着手里的球,大喊道:“温杨,我爸爸也给我买篮球了,快下来啊。” “对呀温杨,快来。” 旁边的小朋友们也跟着起哄。 曹翰明见他久不回话,不耐烦开口道,“喂,温杨你不是这么小气吧。我今天可是要挑战你的。快下来。” 温杨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拉着舒蕴一起下楼了。 “舍得下来了。咦这不是昨天那个吗,怎么还在你们家?” 曹翰明先是朝他挤挤眼,随后看到他身后的舒蕴,毫不客气地开口问道。 温杨感觉到舒蕴抓着自己的手加重了力度。他安抚地摸了摸舒蕴手背,说,“这是我朋友,他身体不好,你们不要太吵了。” 温杨在小孩子中还挺有威望,众人立刻一起哦了一声。 “温杨。” 人群中走出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羞涩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两天没去上课,是身体不舒服吗?” “哦——”小伙伴们嘘了起来,“难怪班长要一起来看篮球赛呢,原来是来看温杨呢。” 女孩的脸登时涨红一片。 温杨看了看她,发现完全没印象了。他礼貌地笑了笑,“已经没事了,谢谢。” 就近的公园里便有一个篮球场,一群人簇拥着过去,飞快地抢占了场地。 舒蕴估计从来没玩过篮球,温杨也没打算让他参加,捏了捏他手掌,说,“你就在旁边看我打,好吗?” 他点了点头,温杨微微一笑,脱掉自己的外套,穿着一件t恤加入了球场。 舒蕴捡起被他扔到草地上的外套,抱在怀里,看着场中的温杨眼都不眨一下。 “你好,我叫文倩,是温杨的班长,你叫什么名字呀?” 没有上场的还有那个女孩,她看了一会儿球赛,又把注意力放到一边的舒蕴身上,轻声细语地问。 听到问话,舒蕴回头看了她一下,又一言不发地扭头,继续盯着场上的温杨。 文倩碰了个壁,顿时手足无措,脸色通红,咬了咬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文倩在学校是班长,成绩优异人长得漂亮,和温杨是好朋友。这个年纪的女孩已经有了懵懂的感情,对异性会隐隐约约有暧昧的想法。温杨性格好,长相也阳光英俊,个子在班上也数一数二,成绩更是名列前茅,是班上大多数女孩子幻想的对象。文倩和他相处得不错,更对他有不少的好感,所以温杨两天不在学校,她就有些按捺不住,周末还亲自来找温杨,想看看他,和他说说话。 但女孩子同样是敏感的,文倩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温杨的态度有些不对劲,温和却疏离,好像一下子就把她给忘了,身边还多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朋友。她不知道为什么两天温杨就变了这么多,下意识的,文倩想通过这个新的朋友,却接近温杨。 只是舒蕴在面对温杨以外的人通通持无视态度,这让文倩多少有些难堪。 温杨的篮球技术可以说不错的,他十岁的时候就有一米六了,身高和同龄人相比拥有绝对优势,只不过他多年未碰过篮球,刚开始重新接手,运球都有些不习惯,他们这队连丢了十几分,温杨才逐渐把曾经的技能捡回来。 曹翰明朝他夸张的一笑,“温杨,你技术不行啦!” 温杨没有回话,脚下却加快了速度,篮球经过队友的手传到他怀中,三分线外,他轻轻一跃,瞄准篮框,轻轻一投,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噗通一声,稳稳地落入篮框中。 篮球落地的声音仿佛在曹翰明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笑容僵住了。 “温杨这球好帅!曹翰明,你现在服气了吧。” 有人叫了一声。 曹翰明干笑两声:“呵呵,不错。” 接下来的比赛,他有意无意地和温杨较起劲来。 曹翰明和温杨一样的年纪,他父亲曹宏和温学兵相交多年,可始终却比温学兵矮了几分,在国企工作时他是温学兵的手下,离开国企温学兵率先开办了工厂,曹宏的魄力比不上温学兵,跟在他后面捡了个便宜,所以心中一直存着几分不服气。 他儿子和温杨也差不多,两人虽然一起长大,可温杨各个方面比他优秀太多,平时不觉得,但内心总是想要赶超他的,就连打篮球也不甘落后。 所以,后面完全成为曹翰明和温杨的秀场。 “小学生们,快离开,这个篮球场是我们的!” 这时公园里走来一群高个子男生,十五六岁的模样,其中还有人穿着市三中的校服。 热闹的篮球场顿时安静了下来,有人小声道:“是三中的,初中生。” 温杨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是他妈妈的学校。 “温杨,咱们走吧,我认识带头的那个,他是三中的老大呢!” 又有一人拉了拉温杨的衣服,看着带头的那个人高马大的少年,目光闪躲。 温杨失笑,他本来也不是很想打球,这些人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兴趣了。直接离了球场,走到舒蕴身边,接过舒蕴递给他的衣服,温杨笑了笑:“好啦我们回去吧。” 他们这群小学生是不敢招惹初中生的,听到温杨这么说,垂头丧气的哦了一声,就听曹翰明道:“不如我们去游戏厅吧。” “可是……”其中几个相互看了看,为难道,“我们没钱啊。” 曹翰明大手一挥,“没事今天我请客。”又问温杨,“温杨,你去不去?” 温杨现在能压抑自己心情,淡定和他相处了,摇摇头,“你们自己去吧,我要回家了。” “哦,好吧。那我们走了啊。”曹翰明遗憾地叹了一声,然后一招手,带着一大堆小伙伴涌上街头的游戏厅。 “温杨。” 文倩的声音响起,他才注意到这小女孩还没有离开。他拉住舒蕴的手,微微一笑,“有什么事吗?” 文倩迟疑了一下,本想问他旁边的朋友是谁,却直觉温杨可能会不高兴,生硬地换了个话题,“没什么,就是下周有测试,你不要忘了啊。” 温杨点点头,“好的,谢谢提醒,”又低头对舒蕴道,“好了我们走吧,你想到什么地方去玩吗?” 舒蕴沉默地摇头。 “那好吧,中午我们去吃饺子怎么样?我妈要补课肯定不会回家吃。我知道有家饺子馆味道不错,你应该会喜欢的……” 看着温杨和舒蕴离开的背影,文倩脚尖蹭了蹭地面,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失落地离开了。 温杨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两人在书房里待了一会儿,时间差不多,温杨就又带着舒蕴背着个包出门,去吃承诺过的饺子。 热腾腾的蒸饺皮薄馅大,沾一点香气十足的米醋,一口下去香菇的味道在口中散开,蓓蕾间全是鲜味。温杨最爱菌菇三鲜馅的蒸饺,他要的口味多,舒蕴吃了几个,看起来更爱素三鲜的。 解决完午餐,两人搭乘公交车,去了市动物园。 这是两人约定好的行程,到达动物园,温杨先给两人各自买了一瓶矿泉水,还从旁边的小摊贩手里买了两顶遮阳帽。 宽檐的土黄色编织帽戴在舒蕴头上一点也不显得土气,反而添了几分可爱。温杨牵着他的手走进动物园,一面问,“你以前来过动物园吗?” 舒蕴摇摇头,他在除了专业方面的事情之外都不爱说话,脸上表情始终木木的。温杨怀疑他可能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出除了面瘫以外的表情,毕竟连给他上药时的疼,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孔雀,你以前见过吗?” c市动物园温杨记得是去年刚开张的,周末人来人往,很多家长带着孩子来参观。孔雀馆更是挤满了人,温杨左右看了看,突然搂着舒蕴的腰,将他整个抱起来。 “!” 舒蕴瞪大了眼睛,虽然没有表情,但温杨感觉到他吓了一跳,他不禁笑了起来,“到处都是人,你肯定看不到,我抱着你看。” 舒蕴紧张地抓着他的手,从黑压压的人群里,往馆内望去。 除了温杨,舒蕴基本不和外人说话,连面对他爸爸妈妈也不愿意开口,在人多的地方会紧张恐惧,格外的黏他。温杨觉得,除了被绑架过的原因外,舒蕴或多或少还有点社交恐惧症,温杨想逐渐帮他克服这一点,才决定带他来动物园。 孔雀喵喵的叫了两声,展开华丽的尾巴。舒蕴看了一会儿,拍拍温杨的手臂。 温杨秒懂他的意思,放下舒蕴,两人又去下一个地方。 两人在动物园逛了两个多小时,直到舒蕴累得走不动,才找了个地方坐下歇息。 碧色的湖水中有水鸟在嬉戏,他们坐在一棵垂柳下,舒蕴抱着水瓶,正小口的喝着水。 温杨剥了一颗糖给他,雪白的牛奶糖化在嘴里说不出的甜蜜,灿烂的阳光洒下金色的光辉,温杨问:“好吃吗?” 舒蕴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温杨笑了起来,“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不喜欢呢。” 抿了抿唇,舒蕴轻声说:“……喜欢,”他顿了一顿,嘴角扬起微不可查的弧度,“很喜欢。” 那浅浅的弯度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到,温杨却整个人呆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神经质的扑到舒蕴身边,“你刚刚笑了是吧?” 舒蕴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表情,疑惑地看他。 温杨乐傻了,他摸了摸舒蕴的脑袋,“没事,我看到了就好。” 长大后的舒蕴有一个“暴君”的外号,据传除了在自己的外甥面前,舒蕴永远是面无表情的。可是温杨现在却确定,舒蕴不仅仅只对他那个传说中的外甥会笑,面对自己也能有表情——虽然现在舒蕴还没成长为那个成熟而优秀的舒氏总裁,温杨对他还是无比有信心。 他们俩相处融洽,温杨心情愉悦,完全不知道,千里之外的b市,正酝酿着一场恐怖的暴风雨。 第008章 :外甥 舒家是传承多年的大家族,二十世纪中页曾移民海外,等到改革开放后,舒家老爷子抱着满腔的爱国热情回到祖国,开始在各个行业进行大力投资。 舒老爷子今年七十八岁,却仍旧老当益壮,身体强健,到这个岁数也不怎么生病,掌握着舒氏大权,至今无人敢撼动他半分。 可是就在前一个星期,这位老爷子突然生了一场重病,倒下了。 “老爷怎么样了?” 舒家的管家白叔被舒老爷子从小带在身边,对他忠心耿耿,从舒老爷子的病房里出来,他忧心忡忡地问到家庭医生。 李医生摇摇头,“急火攻心,这是心病,还是尽快找到小少爷吧。小少爷回来了,也许老爷子的病就会好了。” 白叔张了张口,没有说话,心中却在苦笑。 老爷子哪里是因为小少爷生病的啊,明明是因为大小姐。 舒老爷子一生中只娶过一名女子,他对舒老夫人倾注了所有的情感,膝下唯有和老夫人所出的一个孩子。可惜老夫人不是个享福的人,年纪轻轻就去了,留下舒老爷子带着独子两个人生活。 舒老爷子是个痴情种,他的儿子也不遑多让,成绩优异的舒家少爷毕业自名牌大学,在一家著名的实验室遇上了自己的心上人,两人迅速堕入爱河并结婚。 那时正是祖国需要人才的时候,舒家少爷骨子里流淌着爱国者的热血,没有和舒老爷子商量一下就带着妻子偷偷回国,誓做祖国的电灯泡,为祖国的未来发光发热。 等到舒老爷子气鼓鼓的追回国,两人已经产下一个女婴,而这个女婴,像极了昔年的舒老夫人。 舒家第三代大小姐出生,赢得了舒老爷子的全部关注。他为她取名舒芷,亲自带在身边像个男孩子一样教导。小小年纪的舒芷巾帼不让须眉,从小表现出不凡的能力,舒老爷子把满腔爱意都给了她,俨然将她当作了舒家的接班人,跳过了她那个科学家父亲。 只是这位充满了浪漫主义幻想的舒家小姐,却不是个平凡人,她十八岁那年和一个棕发蓝眼的外国人陷入了爱河,在舒老爷子强硬的阻碍下,竟是完全抛弃了舒家的一切,不管不顾地和那人私奔了。 舒老爷子动用了很多力量,都没能找到舒芷。从那时候起,舒老爷子整个人变得冷硬严肃。 舒芷和人私奔四年后,常年忙碌于工作室的舒家少夫人又有了身孕,她这一胎怀得很不好,胎位不正,婴儿也很虚,又是大龄孕妇。舒家少爷一度想让爱妻流掉这个孩子,可成了一个母亲的妻子不肯。 八个月后,孩子早产,舒家少夫人在生产过程中血崩而亡,哪怕是先进的医学技术也没能挽救她的生命。 也许每一个舒家人都流淌着老爷子一样的血脉,对自己所爱的人可以倾尽一切,舒家少爷痛恨这个夺走了自己妻子的孩子,不愿见他,直接把他送回舒家老宅,不管不问。 这个孩子,就是舒家现在唯一的小少爷,指定的下一任继承人舒蕴。 舒蕴被绑架后舒老爷子没有倒下,反而冷酷地说,这是一场考验,可以看看舒蕴的能力。可是几天后的一个电话,舒老爷子却怒火冲天。 有人传来消息说,找到消失十几年之久的舒家大小姐舒芷了,但是非常不幸,舒芷最近的一次飞机事故中丧生,唯一留下的只有个年仅五岁的孩子。 听到这个消息,舒老爷子像是苍老了十岁,一下子病倒了。 送走了李医生,白叔接到了下面的电话。 “白先生,我们已经找到小少爷了,他现在在c市,已经从绑匪手里逃出来了,当地有人报警,我们马上就过去看看。” 舒老爷子虽然对小少爷很无情,白叔却做不到无视的态度,只能悄悄吩咐人去寻找。不过他觉得老爷子是知道的,而且默许了他的行动。 “是谁的电话啊?” 回到房间,舒老爷子已经醒了,他的听觉还很灵敏,开口问道。 白叔迟疑了一下,说:“是天志的。” 舒老爷子嗯了一声,“找到小少爷了?” 白叔点点头,赶紧说:“瞒不过老爷,小少爷现在在c市。” “c市?”舒老爷子目光一下子放空了,语气中满是悲痛,“芷儿……是不是就是在c市出的事?” 白叔知道这是老爷子的伤心事,没有回话。 舒老爷子也没等他回话,便自言自语地说:“是了,芷儿就是在c市出的事,要不是我当初太狠心,芷儿现在肯定还好好的。怪我,都怪我。” 他自责地闭上双眼,须臾又睁开,目光中满是锐利,“我听说芷儿的孩子还活在,就在c市?舒蕴既然在c市,你让他把他外甥带回来。芷儿的血脉,可不能流落在外面。” 白叔点头:“是。” 舒家的动作很快,第二天清晨,便有数辆汽车围在了温家门口。 温学兵被汽车的鸣笛声吵醒,从窗户看到外面的景象,顿时吓了一跳。 “请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他急匆匆下楼,打开院门,满腹疑惑地看着眼前陌生的黑衣人。 “温先生你好,我们是舒家的保镖,来接小少爷回家的。” 为首那个人高马大的黑西装男人这样说道。 “舒家?小少爷?”温学兵满头雾水,老半天才反应过来,惊讶地说,“你们是说小蕴?” 黑衣男皱了皱眉,似乎对他口中小蕴这个称呼不怎么满意。 温杨昨天带着舒蕴逛遍了动物园,回家后两人都累得脚都抬不起来,早早洗澡上床后,很快进入了睡梦之中。可一大早他便被说话声吵醒了,惺忪着双眼看了看旁边的舒蕴,他大概真的是累惨了,睡得很是安稳,连眉头都放松下来。 楼下还有说话的声音,温杨打了个哈欠,打开窗户往外面望去。 天刚蒙蒙亮,空气清醒,几台黑色奔驰在街头尤为醒目。温杨刹那间就清醒了,凝神看去,自己的爸爸正和一个黑衣人交谈着什么。 他回头看了一眼舒蕴,心中淡淡的不舍。 温杨虽然早有预感舒家会来接走舒蕴,但没想到的是,舒家来人竟然这么快,这才几天呀,就找上了门。 温杨扑回床上,静静地凝望着舒蕴的脸,内心十分犹豫。 他发现自己不舍得让舒蕴离开自己了。舒蕴虽然不喜欢说话,总是安安静静的跟在他身后,可是却和他有共同语言,相处不过两天,温杨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快活。 舒蕴回到了舒家,他们是不是就没有机会见面了? 一想到这里,温杨就有种把舒蕴藏起来的冲动。 他轻轻叹了口气,发现自己活了几十年第一次有这样不理智的想法。 不一会儿,舒蕴也醒了,立刻听到了楼下的谈话声,趴到窗户往下面一望,他轻轻啊了一声。 温杨摸了摸他凌乱的发丝,“是你的家人吗?” 舒蕴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是保镖。” 温杨顿了顿,问他,“你要走了吗?” 舒蕴沉默了,好久才轻轻地说:“是的吧。” 他们清洗完下楼时,温学兵已经将人请进了家里。为首的黑衣人正襟危坐,和温学兵杨蕾面对面相顾无言,一见到舒蕴立刻站起来,激动地颤声叫到:“小少爷。” 从见到黑衣人的那刻气,舒蕴整个人都变了,他神情淡漠,目光冷然,浑身上下透着股凌厉而锐利的气质,举手投足就像是君临天下的帝王,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远远不是普通家庭能够培养出来的,更何况,他才十岁。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人,抿了抿唇,一句话没说,就让黑衣人浑身一僵,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恭恭敬敬道,“小少爷,先生说让你立刻给他通话。” “爷爷。” 几人索然无味吃了早饭,杨蕾今天还要去给学生补课,提前离开了,留下温学兵虎视眈眈地盯着闯入房子里的那群黑衣人。 九十年代手机已经开始流行,舒家这样的庞然大物,自然早早就开始使用。于是温杨就见舒蕴的保镖拿出老式的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嗯,好,我知道了。” 不知道那边的舒老爷子说了些什么,舒蕴紧抿着唇,时不时地点点头,全是嗯嗯啊啊的应答声,却尊敬有余,亲近不足。 爷孙俩的关系也许不是特别亲近,舒蕴全程木着张脸,神色冷淡,完全不像是个不懂岁的十岁孩子。 温杨想起来上辈子外面很少提到舒蕴的家人,舒老爷子更是传说级的人物,他成名的时候,舒老爷子已经很少露面了,可这辈子竟然这么快就和这位重量级人物有了接触。 就听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舒蕴的神情越来越凝重,好久才嗯了一声,“知道了爷爷。” 这一通电话打了足足大半个小时才结束,舒蕴把厚重的手机递给一边的保镖,温杨关切地问,“你……你要走了吗?” 舒蕴抿抿唇,摇了摇头。 温杨怔住了,又惊又喜,“你不走?” 舒蕴犹豫了一下,在保镖一刻不放松的注视下牵住温杨的手,在保镖欲言又止中,冷冷瞪了他一眼,拉着他上了楼。 “曾先生,坐下来等等吧,小蕴肯定有话私下和阳阳讲。” 被无视的温学兵摸了摸鼻子,招呼保镖,可得来的却是保镖先生一记眼刀。 “怎么了,你想和我说什么?” 舒蕴坐在床沿上,温杨拉了个板凳,面对面坐着,柔声的问道。 “……”舒蕴张了张嘴,沉默了一会儿,“过些日子……要回去。” 温杨有些失望,但舒蕴身为舒家子弟,怎么会留在这里?这个事实他早就猜到了,勉强打起精神,“还要在这里停一段时间?要做什么事情吗?” 舒蕴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嗯,替爷爷找一个人。” 温杨撑着脸,问,“是什么人?” 舒蕴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姐姐……的孩子。” 姐姐的孩子?温杨心头一跳,那不就是传说中舒蕴唯一优待偏爱的外甥吗?他冷静了一下,说,“你外甥?叫什么名字知道吗?” 舒蕴摇头,眼中透露出几分困惑,“不知道。” 接着舒蕴跟他说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温杨对十岁这年c市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太大印象,劫持飞机这样重大犯罪事件也不是他一个小孩子能知道的。他上辈子就对舒蕴的外甥就有所耳闻,现在刚听舒蕴一说,心里徒然生出一股不安之感,想了想,他问,“你姐姐在来c市的飞机上失事,警方肯定会对这件事情进行调查。那你……外甥,应该被救下来了吧。” 舒蕴点点头,“我等一下……去警局。” 温杨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舒蕴的外甥在外界属于只闻其人不见其名来无影去无踪的那类人,上辈子温杨没机会和舒蕴接触,更别说他的宝贝外甥了。重来这一世,温杨倒是想提前见一见这个传说中的人物。 两人坐车去警局,一路上几辆黑色的奔驰格外高调。姓曾的保镖像是被舒蕴这次消失吓怕了,时时刻刻盯着舒蕴,对温杨完全没有好脸色,看他就像是老母鸡看偷走自己宝贝鸡蛋的黄鼠狼。 走进警局,两人找到了负责此案的警察,从他们口中得知,歹|徒手中救下来的那批孩子,全都被送往了附近的晴天孤儿院。 “对了,你们要找的孩子,母亲是姓苏?” 临走前,那个年轻的警察突然问了一句。 那个和他交谈的保镖先是看了眼舒蕴,然后点了点头。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份资料,“说起来,这群孩子里的确有一个母亲是姓苏。” 舒蕴抿了抿唇,温杨看了看他,替他问道,“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他叫何秋,今年刚刚五岁,父母都在这次事故中丧生了。他自己说还有个姑姑,不过我们一直没联系上他姑姑。从小生活在国外,这次是第一次回国探亲,结果就遇上了这样的惨事。” 年轻的警察叹息一声,怜惜地说到,“他像你们的亲人吗?” 舒蕴眉头微微皱了皱,温杨拉住他的手,悄悄握紧了,“我们先去看看吧。” 第009章 :猜测 晴天孤儿院是c市最大的一家孤儿院,占地面积广,里面收养的孩子多,每年获得的拨款补助和捐赠也是最多的。院长是一个单身女性,曾经是一名音乐老师,在退休后就把所有精力放在了孤儿院的孩子们身上。 他们孤儿院的条件比其他地方要好很多,孩子们只要想,就可以去上学,在学校还能申请补贴,成绩好的还有奖励。国家的政策总是会更照顾这些无父无母的孩子们,所以长期居住在孤儿院的孩子们生活还不错。 但就算生活还行,他们也从来没见过今天这样的大场面。 灿烂的阳光下,五辆擦得铮亮的黑色小轿车在孤儿院门前的街道停下。这些正在做游戏嬉戏玩闹的孩子们顿时被突然闯入的车辆吓呆了,寂静无声之后,大一些的孩子见识广,认出了汽车的牌子。 “是奔驰诶,我们院里怎么来有钱人了?有人要给我们捐款吗?” 十四五岁的孩子们从电视上见过车身的标志,认出来汽车的品牌。 如今能开奔驰车的在大家眼中都是百万富翁,是有钱人的象征。 随即就见车门打开,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酷炫地下车,其中一个拉开一辆车门,一前一后请出两个孩子。 不远处的葡萄架后,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何秋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舒蕴果然来了,这个变态,还是不受他控制地来到了这里。 他莫非还是要来自己走?不!他这辈子绝对不要再踏入舒家半步! 何秋握紧了拳,软软的指甲嵌进掌心,仿佛坠入深海,胸口不停地起伏,眼中闪过惶恐、抗拒与厌恶,这些感情揉杂在一起,变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表情,更让他难过得快要窒息。 不,不对,他记得上辈子四月十九号舒蕴才来孤儿院将他带走,这个日子一度被何秋当成幸运日,他不会记错,但现在他足足提前了五天来孤儿院,这是为什么? 难道……何秋浑身颤栗,脑子里纷乱如麻,隐隐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舒蕴也是重生的? 不行,他绝不能和舒蕴再见面! 何秋脸色苍白,转头往孤儿院的大楼跑去,舒蕴这个恶魔,为什么他死过一次了,还如影随形不肯放过他! 孤儿院有一座废弃的酒楼,何秋跑进那墙面已经开始掉灰的房间里,捂着胸口,剧烈的喘息着。 他躲到这里,舒蕴应该找不到他了吧? 何秋脑子里一片空白,充满了恐惧。他四处张望了一下,躲到一个角落里,抱着双腿不停地颤抖。 何秋知道自己并不是舒蕴真正的外甥,两人间不存在血缘关系,而舒蕴真正的外甥女范词兮,他本以为重生中会在孤儿院见到她,可是何秋找了很久,也没见到范词兮。 他记得范词兮的妈妈就是在这次事故中死掉的,所以上辈子舒蕴才会将他认作自己的外甥,当成姐姐的唯一血脉。可现在的事实是,范词兮的妈妈仍然死了,而范词兮,却不在他们这群幸存的孩子里。 何秋很诧异,他上辈子对五岁时的记忆不多,早就不知道当时是个什么情况。这两天他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还不等他想明白,舒蕴竟然提前来孤儿院了! 他为什么提前来,提前来做什么,何秋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只有舒蕴也跟着一起重生了,而且重生了还不肯放过他,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孤儿院门口,院长程女士接到孩子们的消息,亲自出来把这一群贵客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程勉今年十八岁,上高三,是现在孤儿院中最大的孩子。他无父无母,从小由程院长养大,跟程院长比真正的亲人还亲,平时有空也协助程院长照顾孩子们。这些孩子也听他的话,把他当成大哥哥。 见有客来访,他拿了杯子,倒了热水,用茶盘端进去,一一送至客人手中。 “阿勉,就留在这里吧,你长大了,对院里的事情更了解。” 程院长开口让他留了下来,然后对温杨和舒蕴和蔼一笑,转头问舒蕴的保镖曾毅,把他当成了领队人,“这位先生,你们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曾毅看了看舒蕴,程院长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微微有些吃惊,她没料到这一群人里竟然为首的是个孩子。顿了顿,程院长问,“是这位小朋友找我有事?跟阿姨说说,我能帮忙肯定会帮的。” 舒蕴板着张脸,下意识捏了捏温杨的手。看出小少爷不想说话,温杨微微一笑,开口道,“阿姨,是这样的。” 他简略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程院长迟疑了一下,神色严肃起来,“这次送来的孩子里,有不少都是五岁的。这样好了,我让阿勉带你们去看看。说不一定你们要找的孩子真在里面。” 程勉对孤儿院的事务很清楚,点了点头,说,“我记得五岁的孩子有七个,还有些六七岁的孩子。他们年纪都太小,很多自己都记不清楚自己的年纪,而且好几个都是在国外长大的,连语言都不是很通。我带你们去看看吧,你们可以自己问一下。” 来孤儿院确认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警方那边虽然能提供资料,但是谁能保证资料的真实性呢? 舒蕴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姐姐,若不是这次舒老爷子提起,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还有个姐姐,更别说那个陌生的外甥。老爷子虽然说那个孩子还活在世上,可世事无绝对,万一有什么意外呢? 至少亲自来看一看,从他们口中问一问。 程勉带着他们去见了好几个孩子,其中几个还只会英语,金发碧眼,和舒蕴毫无相似之处,一问起来父母都是外国人,肯定不是舒蕴那个外甥,而另外几个人的母亲也不姓舒。 一圈下来无果后,舒蕴的眉毛都紧紧皱在了一起。 温杨拉着他的手,低声安慰道,“不要担心,会找到的。” 舒蕴抿了抿唇,“可是……爷爷给的消息,也很模糊。” 温杨想,你上辈子就找到了他,还把他带回了家,成为二十四孝好舅舅,这辈子肯定也不会错过的。他摸了摸舒蕴的头,小少爷的头发柔软顺滑,“没事,这样好了,我们再去警局查一下你姐姐的消息,总会找到线索的。” 舒蕴眉头舒展开来,“嗯。” 两人又重新回到了警局,等他们离开后,程勉才多看了几眼周围的孩子,奇怪地嘀咕道,“咦,小秋呢?怎么不见他人?” 警方也在调查死者的消息,从登机信息中调了档,听到他们的要求原本还极不耐烦——毕竟他们为这桩案件忙碌了这么久,提起来心情就不怎么好,现在又要求查看死者的信息。 不过曾毅在那个老警察耳边说了一句,这个原本臭着张脸的警察神色就变了,很快把死者信息调出来。 “你们要找的人,是叫舒芷?” “是的。” 中年警察在名单上找了一遍,说,“不对啊,没有这个名字,倒是有个叫苏菲的,是她吗?” 舒蕴踮起脚尖望了一眼:“不是。舒畅的舒,兰芷的芷。” “哦,”中年警察遗憾地摇摇头,“那没有这个人,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舒蕴眉尖紧蹙,也疑惑爷爷是不是弄错了。 温杨却在想,上辈子舒蕴的确是接了自己外甥回家的,可是为什么这一世他那个外甥不见了?这里面,莫非有什么隐情? 他下意识的敲了敲手指,可惜了,舒蕴把他的外甥保护得太好,外界基本很少有人知道他外甥的名字。 没有找到姐姐的孩子,连死亡登记册上也没有姐姐。舒蕴一离开警局,就给舒老爷子打了个电话。 “你确定?我的消息不会有错的!” 舒老爷子眉毛一绞,语气很冲,“这么没用,那你就呆在c市,直到找出你姐姐为止!” 他气冲冲的挂断电话,一边的白叔忍不住劝道,“老爷,小少爷还小,而且这件事情的确没准,说不一定大小姐根本没上飞机,传来的消息是假的呢?” 舒老爷子不满地冷哼一声,“他还小?芷儿在他这个年纪已经能开始做生意了,我不求他能比得上芷儿,就这么点小事他都干不好,今后有什么用!而且——”他顿了一顿,语气徒然转悲,“芷儿的消息是小郭跟我说的,他一直受我委托寻找芷儿,他说他在机场亲眼看到芷儿带着孩子登上那趟航班,难道他还能拿芷儿的消息来骗我吗?” 白叔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老爷子生气的时候,一向讨厌别人反驳他。他这个时候说什么,老爷子也听不清楚的。 另一边,汽车里,舒蕴却是一呆。温杨瞧出他不对劲,急忙问道,“怎么了,你爷爷和你说什么?” 舒蕴眼睛里流露出难过的神色,虽然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温杨却感受到了他难言的悲伤,脑子一空,已经搂了上去,在他耳边低声说,“没事,不要难过。” 舒蕴靠紧了他的胸脯,什么话也没说。 良久之后,才断断续续地说到:“我,留在这里,查姐姐的消息。” 温杨皱了皱眉,发觉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 晴天孤儿院,何秋战战兢兢在废弃的楼中呆了几个小时,才浑身酸痛的走了出去。此时孤儿院里已经没了舒蕴他们的身影,何秋松了口气,心中庆幸,还好还好,舒蕴没有找到他。 “小秋?你怎么在这个地方?这里是危楼,很危险的。” 孤儿院后面有一片菜园子,刚给一片菜地松松土,程勉转身,就看见了从警局送来的这个孩子站在旧楼不远处,诧异地问了一句。 何秋全身僵硬,手足无措,结结巴巴道,“我……四处走走。” 程勉刚从菜地里出来,浑身还有股土腥味,伸手就去拉他,“嗯,今后可不能到这边来玩了,这里很危险的,快跟哥哥回去吧。” 何秋整个人都僵住了,浑身不自在,想挣开程勉脏兮兮的手,又不敢用力,全身像被虫子爬过,鸡皮疙瘩直冒,内心深吸了几口气,忍耐忍耐,等离开这里就好了,口中答道,“嗯……” 程勉没注意到他神色不对,突然响起之前的事情,“对了之前有家姓苏的人家来找他们的亲戚,我记得你妈妈也姓苏吧?是不是你家的?不过你之前没在啊。” “不是的!” 何秋下意识反驳到。 程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何秋呵呵干笑两声,“我妈妈那边没有亲戚,只有爸爸这边有个姑姑。” 程勉哦了一声,“是这样啊,不过我看他们找得挺急的。” 舒蕴那个变态在,这么急也不奇怪。何秋心里冷嗤了一声。 舒老爷子对舒芷倾注了自己全部的亲情,在看她时不仅仅当成舒家的继承人,还是自己唯一的孙女,自然是温情许多;但是看舒蕴,却只是当作舒家的未来,要求也严苛得多。他发话舒蕴没找到舒芷就不准回b市,又有谁敢违逆他的话?所以舒蕴又重新回到了温家。 曾毅让其他人住进酒店,自己则住进温家,对舒蕴进行贴身报复——温学兵夫妻是拒绝的,可惜曾毅虽然只是一个保镖,却和说一不二的舒家人一模一样,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而另一边,舒蕴和温杨仔细说了整件事情。 听到舒老爷子的命令,更从舒蕴套出他在舒家的生活,温杨满头黑线,一向很少爆粗的他也忍不住了,卧槽舒老爷子这个老变态,要知道舒蕴再怎么天才,他今年也才十岁啊。难怪他不过是给了舒蕴一顿饭,就让舒蕴增加了这么多好感,原来舒老爷子完全把舒蕴当成没感情的机器人。 虽然不清楚上辈子舒蕴是怎么找到那个外甥的,温杨却决定这一世一定要帮他,于是和他分析起来龙去脉。 “你姐姐很多年前就离家了,你爷爷一直没找到她的下落,那你姐姐肯定十分明白你爷爷的手段,说不一定是隐姓埋名了。” 舒蕴点点头,温杨分析得很对。 “而你爷爷请的人看到了你姐姐,还带着个五岁左右的孩子,上了这一次出事的飞机……其实我觉得,很有可能,你姐姐的确是在这趟航班里,但她的名字,也许已经不叫舒芷了。” 温杨想了想,舒老爷子这么确定舒芷在这次航班中,可能是真的,因为上辈子,舒蕴的姐姐从头到尾他都没听说过。而他们找不到舒芷,说不一定舒芷为了躲避舒老爷子,早就改名换姓。 舒蕴眼睛亮了起来,温杨的这个猜想十分合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温杨轻笑一声,捏了捏他脸颊,“没事,我明天再陪你去警局看看吧,今天这么晚了,就先休息吧。” 晚上的时候舒蕴很睡着了,温杨却静静看着他,一点睡意也没有。 他心里笑了一下,想起上辈子浑身冷硬的舒蕴,浑身散发出抗拒一切的负能量,原来他身后还有这么多的事情。 从舒老爷子对他的态度中,可以猜测到,舒蕴的童年过得不怎么好,甚至可以说索然无味的。温杨实在想不明白,舒蕴这样聪明而乖巧的人,为什么会不讨舒老爷子的喜欢。 他看了一会儿舒蕴,用手指摸了摸他浅浅的眉骨,小小年纪眉心就有了皱痕,十岁的灵魂,能盛下这么多忧思吗? 又想到那个和他谈论着未来与畅想的舒蕴,和他灵魂产生碰撞,迸射出思想火花的舒蕴,温杨发现,舒蕴实在承受着太多不该他这个年纪承担的东西。这让他变得出类拔萃,在长大后更是神秘而迷人,成为无数人望其项背的存在,更是指引温杨的一盏明灯。 可现在这盏灯,自己还懵懵懂懂的。也许他的重生,不仅仅是为了亲情的圆满,更是为了弥补心中的遗憾,让他和舒蕴提前相遇的吧。 温杨想了一下若是他没有和舒蕴相遇的情况,他不善交际,性格沉默,说不一定会被那个黄老板扭送进警局?警局从他口中问不出话,找不到他的家人,见他又是个孩子,没人照顾,或许会直接送到孤儿院……孤儿院那种地方,舒蕴虽然不习惯,但也极有可能遇上另一个能将他从阴影与孤独中拯救出来的人…… 等等! 温杨猛地坐了起来,他没有遇上舒蕴,这不就是上一世的事情吗? 他重生了,却不会改变舒蕴被绑架的事实。所以,上辈子,这是发生过的事实! 他看向一边的舒蕴,掀起波澜的内心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c市最大的孤儿院就是晴天孤儿院,所以上辈子,舒蕴也许被送进了哪里……他又联想到上辈子被舒蕴保护得极好的外甥,也许这里面另有内情? 只是可惜了,舒蕴在的时候,他没有能力去打探舒家的事情,而舒蕴不在,他没了探听舒家辛密的*,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仅能凭借着上辈子外界的传言来猜测。 说不一定,舒蕴这辈子可能真的找不到这个外甥了。 温杨无声叹息一声,车到山前必有路,这辈子那个外甥被他蝴蝶掉了,可是温杨觉得自己比他的外甥更能照顾好舒蕴,至少,他会好好保护舒蕴的身体,不会让他那么年轻便呕血而亡。 第010章 :范蓁 高勇今年三十三岁,年纪轻轻就坐上了c市刑警大队队长这个位置。最近因为那一起国际性的劫机事件,他忙得连家都很少回,吃睡基本在局里解决。 这天清晨他刚囫囵地吃了早饭,就听到一阵清晰的汽车引擎声,不一会儿局里的小警员领着几个人走进他的办公室,“高队,这群人找你的。” 高勇定睛一瞧,来的还是昨天那批人。他皱了皱眉,把塑料袋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问,“你们今天来又有什么事情?” 整桩案件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现在正移交检方,他们这边现在最重要的工作,是调查死者的身份。高勇作为这桩案子的主要负责人,自然是没空把时间花到不相关的人身上。 曾毅看了看舒蕴,等到他点头,才对高勇说,“高队长,是这样的。” 毕竟温杨和舒蕴都是孩子,在这种事情上,还是曾毅说话更有分量。 细说了前因后果,高勇皱了皱眉头,“你们先等一等。”他站起来,朝外面喊了一声,“大鹏,把这次案子的资料送过来。” 那个叫大鹏的警员很快把资料全都送了进来。 看着那厚厚的一摞,舒蕴下意识地拉住了温杨的手,温杨转头对他笑了笑,“别担心,我们慢慢来。” 高勇翻开资料袋,说,“那来看看吧,你们要找的是女性,今年多大了?” “32岁。” 高勇拿出其中一摞,“32岁的女性啊,我来看看。” 这次事故中丧生的人不少,一一查看之后,在32岁这个年龄段的女性一共有八人。 他把那八份资料拿出来,曾毅问,“高队长,我们可以看看吗?” 高勇点点头,“就在这里看啊。” 温杨和舒蕴翻开第一份资料,上面记载的是一个外国人,名字很大众化,贴有一张机场提供的彩色大头照。那是一个金色长发的外国女人,和舒蕴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一瞧就不是舒芷。 温杨把那份资料放在旁边,有翻起第二份。这是一个美籍华人,皮肤蜡黄,眼角下垂,长相普通,浑身没有一点舒家人的气度,也不像是舒芷。 不过翻出第三份资料的时候,舒蕴整个人像是震了一下,眼睛里的神色都变了。 这份资料的主人是一名加拿大籍女性,名字叫做范蓁,出生于1964年8月12日,资料上仅有一张证件照。可是平常人拍起来不算好看的大头照,这个女人却看起来极有风度。她有一副极具中国古典风格的柔美容貌,白净的瓜子脸,柳叶眉,凤眼微弯,挺翘的鼻子,唇形饱满,轮廓圆润而漂亮,气度温雅柔和,像极了传统仕女图中的女子,不是刺眼夺目不可直视的艳,而是江南水乡的恬静清雅,不可方物。 温杨把舒蕴的一举一动都瞧在眼里,问他,“是她吗?” 这女子美则美矣,但却和舒蕴没有一处相似。 舒蕴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我,见过她照片。” 温杨吃了一惊,难道这真的是舒蕴的姐姐? “可是……”舒蕴拧了拧眉,“那是我奶奶的照片。她……应该就是我姐姐吧。而且,我奶奶姓范。” 温杨展了展眉,了然的点点头,原来舒蕴的姐姐和他奶奶长得很像。他低声问,“那这应该就是你姐姐了吧。和你一点也不像呢。” 他们把资料拿给高勇。高勇瞥了一眼,“哦原来你们找的人是她啊,这下总没有弄错了吧。” 舒蕴摇摇头。 高勇翻了翻范蓁的资料,说,“这位范蓁女士长居加拿大,国际那边调查出的消息是,她带着女儿独居纽约,在一家银行工作,这次来国是工作出差,却不料遇上这样的惨事。她在登机前曾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朋友,所以这次救下的这群孩子里,并没有她的女儿。你们要找的人在国外。” 舒蕴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出声问道,“那……她的尸体呢?” 高勇叹了口气,“已经送到殡仪馆了。你们如果真是她亲人可以去领。她的亲戚朋友都在国外,虽然已经传过通知,但是一直没人来认领。” 舒蕴看了看温杨。温杨捏捏他的掌心,对高勇微微一笑,“谢谢叔叔。” 高勇摇摇头,“不用谢,说起来我也有个和你们差不多大的儿子,不过他顽皮得很,哪像你们这么听话啊。你们去殡仪馆看看吧,这次案件还有很多人没有接到消息呢,唉,这些可恶的歹徒。” 这样重大的消息,舒蕴不敢隐瞒,出了门就给舒老爷子打了个电话。 “你是说,你姐姐的孩子还在国外?” 舒老爷子心中还是充满悲痛,听到舒蕴的话,更添了几分哀戚,“我可怜的芷儿啊……她还这么年轻……” 舒蕴听着舒老爷子哀痛的声音,抿紧了唇,一脸沉默,浑身散发着阴郁气息,指甲不知不觉间掐进了自己的掌心。 “轻一点,不要掐破了,会痛的。” 这时温杨忽然拉住了他的头,将他的指头一根一根展开,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掌心,低声在耳边说。 舒蕴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当作没听到舒老爷子那痛苦的哀泣,说,“爷爷,我会把姐姐带回舒家的。” 舒老爷子抹了一把眼泪,语气严肃,“你一定要把芷儿带回来,我倒要看看,是些什么人这么大胆敢碰我舒家的人。” 他挂掉电话,又立刻拨了一个国际长途,“喂,小郭啊……芷儿的孩子还在美国……芷儿把名字改了,改成了范蓁……对,你要好好调查清楚,把芷儿的孩子接回来……” 电话结束后,舒老爷子的目光放到了桌上的照片上。那是一张素色的黑白照,上面是一个年轻的女子,鹅蛋脸柳眉凤眼,唇角含笑,和范蓁几乎一模一样。舒老爷子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女子的脸庞,眼泪一颗颗往下掉落。 “卿卿啊,是我对不起你,连芷儿都没照顾好……” 温杨陪着舒蕴去了殡仪馆,办理手续,认领了舒芷的尸体。 然后,两人在回去的路上沉默了。 直到眼看着要到家了,温杨才忽然问道,“你是不是要回b市了?” 舒蕴点了点头,“应该。” 温杨想了一下,从他遇到舒蕴到现在,才几天呢?加上今天,总共才四天,可他总觉得已经过了好长的时间。他静静地看着舒蕴,小声的和他咬耳朵,“可是我有点舍不得你。” 舒蕴眼中流露出为难的神色,他认真地看向温杨,“我也……一样。” 两人越靠越近,气氛静谧而安好,前面开车的曾毅从后视镜里看去,实在受不了了,忍不住重重咳了一声,谁料却惹来舒蕴的一个冷眼,心中忍不住哀嚎一声,他怎么觉得小少爷变了! 这天下午,温家又迎来一位客人。他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表情冷静,从头到脚一副精英做派,手中拎着一个纸袋,见到舒蕴恭恭敬敬的叫到:“小少爷。” 温杨是认识这个人的,虽然现在他看上去十分年轻,二十岁出头的模样,可温杨却知道这个人是舒蕴未来的得力助手之一,协助处理舒氏事务,更在舒蕴去世后强硬的撑起了舒氏。 这人名叫师梓星,未来赫赫有名的金牌助理,毕业自名牌大学,专攻经济学,有很多人花大价钱想从舒氏把他挖过去,甚至还拿出总经理这样的位置,都没让他心动过。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在舒蕴身边了。 他和舒蕴打过招呼,就又重新看向温杨,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师梓星,是小少爷的生活助理,您直接叫我名字就行,温少爷。” 温杨被他这句温少爷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就见舒蕴接过师梓星手里的纸袋,转身去了卧室。他只好给师梓星倒了杯水,“您先做吧,直接叫我温杨就好了。” 师梓星感谢的点了点头,“您是小少爷的朋友,不能失了礼数。不好意思在这之前我曾经调查过温家,温少爷不会见怪吧。” 温家现在就是个普通家庭,唯一不同的地方不过是他爸爸开了一家制造厂,但是和手握重工业在国外也遍布资产的舒家相比就是大鱼和虾米……不对,是鲨鱼和虾米的区别。师梓星竟然这么正正经经的道歉,倒是让温杨浑身不自在,“没事。” 就听师梓星说,“我听闻温先生最近有意投资一条电视机生产线?有什么需求可以尽管和我说,能帮上忙的我会尽量帮忙,小少爷这些日子麻烦你们的照顾了。” 温杨徒然生出几分怒火,他听出来师梓星是想借这件事情让舒蕴和他们划清关系,他不怎么高兴的笑了笑,“我爸爸要做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不麻烦师先生费心了。” 反正他总有办法阻止爸爸投资这条生产线的,师梓星无非想卖个好,他现在还是个孩子的皮囊,就当作听不懂好了。 第011章 :分别 温杨和师梓星坐在客厅里相对无言,片刻后,楼梯响起舒蕴的脚步声。 温杨急忙回头看去,只见舒蕴换了一身极其正式的小礼服,贴身的白色小衬衣,收身的小马甲,领口还系着漂亮的领结,整个人就像是欧洲中世纪的小王子,没有丝毫伪装大人的感觉,只让人觉得优雅、贵气,一举一动全都束缚在衣袖中。 只不过他脸上没有温和迷人的笑,面无表情,唇角僵直,目光冷淡,略长的额发还添了几分忧郁之色,澄澈的眼眸似能看穿人心,令人不敢直视。 “怎么换了这么一身衣服?” 温杨想也没想,走上前就去牵他的手。看到舒蕴乖乖地任由温杨拉着在沙发上坐下,师梓星眼角一抽,清了清嗓子,“温少爷,我记得今天是周一吧,您不用上学吗?” 温杨抬起头,朝他露出一个灿烂地笑,“真不好意思,我妈妈给我请了假。” 师梓星还想说什么就见舒蕴给了他一个锋利的眼刀,满腹的话顿时全都咽了回去,对舒蕴恭恭敬敬道,“小少爷,我们什么时候回b市?” 舒蕴犹豫了一下,感觉到温杨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说,“还有一点事情,你明天再来吧。” 温杨发现舒蕴在面对师梓星的时候没有那种恐惧或者不愿意交谈的情绪,说话十分流畅与敏捷,还带有命令性的语气,全然不像有交流障碍的症状。随即他失笑,舒蕴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自闭症儿童,他当然会说话,师梓星这种从小陪在他身边的生活助理,自然和陌生人是不一样的,更何况,他今后还是舒家的继承人,又怎么能够不说话呢?就算不喜欢,也要学会伪装自己,做出满不在乎的神色。 师梓星点点头,“好的,小少爷。” “对了,” 舒蕴忽然叫住他,师梓星回头问,“还有什么事吗,小少爷?” “c市有家晴天孤儿院。” 舒蕴说了这样一句话,师梓星却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小少爷想资助他们?是以舒家的名义还是小少爷自己的名义?” 舒蕴说:“我自己的。” 师梓星点点头,“好的小少爷,这件事情我会去办的,明天我和曾毅来接你。” 舒蕴抿了抿唇,“好。” 等师梓星离开温家,温杨才开口问,“还是要走吗?” 舒蕴迟疑了一下,“爷爷不会让我留在这里的。” 温杨无奈的笑了笑,“好吧,我知道的。”他是舒家的唯一继承人,舒老爷子怎么可能将他放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呢?“既然你明天要走,说说你还有什么想做的吗,什么都可以。” 他希望舒蕴离开c市之前没有遗憾。 舒蕴那颗天才到完美的大脑只在生涩的高端领域有敏锐的感知,在其他方面空白得跟婴儿一样,听到温杨的问话,摇了摇头,“我哪儿也不想去。” 温杨温柔地看着他,“就在家里吗?” 舒蕴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拥抱住他,闷声道,“我就是……”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更小了,“想和你呆在一起。” 温杨笑了起来,揉乱了舒蕴一头短发,“好啊。” 舒蕴这个人看上去那么高不可攀,内心竟然这样的感性。他问,“舒蕴,我们是朋友吗?” 舒蕴的嗓音很低,却那么清晰,直直传入了温杨的心底,“当然。” 他们什么都没有去做,反而去了温杨的书房。 温杨拿出自己的计划书,上面写着许多未来的设想与发展,这些东西都被他证实过,只不过,就如舒蕴所说的,他这辈子,会把这些东西一一提前。 上辈子为复仇而蹉跎一生,他这辈子,则有了更大的野心,他想和舒蕴一起,去见证这个世界更广袤的天地,去创造更美好的未来。 舒蕴很多想法放在当下这个时代都是超前的,可温杨却知道这些并不是一两句空话。他凝视着提出自己畅想的舒蕴,这个模样的舒蕴,如同悬挂在天空的日月,每一个眼神与动作都那么自信,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说完对未来的想法,舒蕴停了下来,他发现温杨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手指动了动,莫名地生出一丝紧张感,“怎么了?” 温杨回过神来,拉着他的手,微微一笑,“真好。” 他用笔把舒蕴的每一个想法全都仔仔细细的记了下来,舒蕴看着他笔下的起伏,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熨贴,像沸腾的热水,滚滚冒出猛烈的水汽;又像是一把越燃越烈的火苗,明亮而灼热。 ※※※ 师梓星抵达孤儿院时已经下午五点了。他拎着文件包,步伐稳健的走进来,独自一人满身忧郁坐在葡萄架下的何秋一眼便瞧见了他。 何秋浑身一震,不由自主的惶恐起来,若说舒蕴是恶魔,那师梓星就是舒蕴的一条狗,他来这里做什么,莫非是为了带他走? 何秋心中不安,却见师梓星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直到程勉出现,才笑着迎上去,和程勉说了什么后,程勉带着他前往程院长的办公室。 犹豫了一会儿,何秋还是悄悄地跟了上去,他到要看看,舒蕴究竟是在搞什么鬼! “程院长,是这样的,我家小少爷想要资助你们院,特地派我来与院长您进行协商讨论。” 何秋刚到程院长办公室门外,就听到师梓星这样说。他不屑的撇了撇嘴,心中冷笑,舒蕴那个冷血的魔鬼竟然会资助孤儿院,说出去还真不怕人笑掉大牙,恐怕还是因为他吧,反正哪怕这个院长同意了,他也不会答应的。 可是接下来的对话却让何秋糊涂了,因为直到最后,师梓星也没提到半点关于他的事情,还说这次的资助是舒蕴以自己的名义,好像就是个想要给孤儿院捐款的好人。 难道舒蕴改了性子,还是说另外在酝酿着什么?为了博得他的好感?真是可笑,他现在看到舒蕴就想吐,而且孤儿院这些人和他又没有关系,他为什么要为舒蕴的做法而感动? “小秋,你站在门外做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程勉疑惑的声音,何秋惊了一跳,猛地回过头,就见程勉站在身后,手里还端着一杯水。 程勉疑惑地看了看他,却没有多想,“小秋你想听啊,不要站在外面,进来吧。”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等何秋走了进去,才跟着走进去,重新关上。 “咦,小秋怎么来了?” 程院长温柔地问道。 何秋心神不定,勉强回了一个笑容,眼神闪躲地看了看师梓星,他没想到程勉竟让把他推到了师梓星眼前。 “不好意思啊师先生,这是我们院里新来的一个小朋友叫何秋,他才五岁,不懂事,师先生不要见怪。” 程院长耐心的解释道,师梓星却只是回了她一个笑容,淡淡地看了一眼何秋,“没事的,这孩子挺可爱的。” “您说笑了。小秋这孩子也挺命苦的。”程院长随口感叹了一句,又和师梓星交谈起资助的问题来,两人再也没谈论过何秋一句话。 可是何秋却坐如针毡,惴惴不安,师梓星刚刚那是什么眼神,他不要离开这里,他要等着姑姑! 何秋提心吊胆的和师梓星呆了大半个小时,就资助问题达成一致后,师梓星礼貌地和程院长握了握手,干脆利落地离开了,不带走一片云彩,根本没提要带何秋走的话。何秋这才松了口气,就听一边的程勉问,“小秋,你好像很怕师先生啊。” 何秋白着一张脸,师梓星是舒蕴的人,他当然是厌恶且害怕的。 程勉笑了笑,“师先生是个好人,你不用担心。” 他一天没离开孤儿院,一天不能安心好吗!何秋满腹忧郁,这些事情程勉怎么会懂。 第二天是个好日子,师梓星一大早就来接舒蕴了。 温学兵还好,杨蕾却有些舍不得,听闻他要离开,拉着舒蕴的手,说了不少的话,直说今后来c市可以继续来他们家玩。 温杨也十分纠结,可是再不舍,舒蕴还是要离开的。等到杨蕾说完话,他拉过舒蕴,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玉观音,珍之重之的放进他手心,嘱咐道,“这个送给你,回到b市,要记得给我打电话或者写信啊。我也会给你打电话的。” 那枚玉观音是温杨从小佩戴在身上的,上辈子一直戴在身边,早有了不一样的感情。舒蕴郑重的收好,点点头,“好呀。” “小少爷,我们该走了。” 两人恋恋不舍的时候,师梓星看了看手表,十分煞风景的来了一句。 舒蕴冷冷看了他一眼,低声对温杨说,“那……我走了。” 温杨松开他的手,“嗯,一路顺风,注意安全。” “嗯。”舒蕴点了点头。 温杨看着他慢慢地走到车旁,师梓星为他打开车门,眼中流露出不舍的神色,脑子里像是被震了一下,猛地冲上去紧紧抱了舒蕴一下。 他在他耳边低声说,“等着我,我很快就去找你。记住我们昨天的约定,我们一起努力,我会很快追上你的步伐,来到你身边。” 他听到舒蕴轻轻地笑了一声,说,“好啊,我等着你。” 第012章 :一年 1997年,c市步入了跨越式的大发展,东城区一夜间大变样,各种高楼大厦拔地而起,经济商圈范围扩大,促成了一片繁华的景象。 温家的工厂从城内搬到了城郊,规模扩大了几倍,温学兵以前工作的国企在去年年底破产,年初温家的制造厂成为了政|府的重点经济扶植对象,温学兵也摇身一变,俨然成为c市新兴的企业家、领头羊,还听从意见,给温氏注册了商标,温家的小工厂,也变成了含温公司。 不过就算温学兵成功地成为一名年轻有为的企业家,却还是住在东城区的老街之中。 步入五月的天气逐渐炎热,窗外的白杨树上早蝉开始鸣叫。五一长假,很多家长带着孩子到外地去旅游,温杨却独自一人留在家里,没有出门。 杨蕾和同事约好了去大理,昨天晚上便离开了,温学兵忙着招聘,今天一大早就去了公司,家里就剩下温杨一个人。 他早早起床绕着街道跑了两圈,回家洗了个澡,打两个鸡蛋,用昨晚剩下的米饭炒了份蛋炒饭草草解决掉早餐,刚把碗筷丢到水池里,家里新装的电话就叮铃铃响了起来。 “喂——” 温杨跳过去接了过来,“我是温杨。”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嗓音,“你没出门吗?” 温杨笑了笑,“是啊,怎么这么早就打电话过来了?对了,你爷爷不在吧?” 舒蕴没有说话,温杨却想象得出他肯定是抿了抿唇,一副冷淡的表情,然后就听舒蕴低声说,“没,我出国了。” 温杨咦了一声,“你有假期啊?出国旅游吗?” 舒蕴轻轻叹了口气,“哪里啊,爷爷最近又给我请了一个老师,上课呢。” 温杨问,“那你现在就在国外?两地间有时差,你要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舒蕴嗯了一声,“好,我会注意的,你自己也要注意。师梓星过来了,我先挂了,等会儿给你写邮件。” 然后温杨就听到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他挂好电话,无奈地笑了笑,摇摇头,叹了口气。 自从舒蕴离开后,温杨就和他没有再见过一面,平时都是靠电话写信联系,前段时间他家装了电脑,于是两人改成了e-mail联系。 不过就算如此,舒蕴也没有和他疏远,两人的关系在电话与书信中得到了更深的巩固。舒蕴虽然还是不喜欢说话的冷淡性格,和温杨却是聊得开了,不再仅仅囿于一个方面,生活中的事情也能渐渐和温杨敞开心扉,偶尔还会产生一些小抱怨。 这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而温杨作为一个活了一辈子四十几岁的老妖怪,自然也在努力,正如他所说的,他要追上舒蕴的步伐,与他齐头并进,而不是一直跟在他身后。 所以温家和上一世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 首先,温杨的爸爸在妻子和儿子的劝说下,放弃了电视机市场,改投资自己熟悉的冰箱,逃过了一劫,温家逐步壮大了起来;而去年温学兵工作过的那家国企破产,温学兵在温杨劝说下花钱购买了抛售的生产线和专利,扩大了生产规模,到现在,温氏的冰箱制造厂已经有模有样了。温学兵又有经商头脑,很快找到了销售渠道,温氏的冰箱已经成为c市市场上最畅销热门的冰箱,占据了大部分份额,并开始走向全国。 这个不大不小的变化让温杨心情愉悦,温家始终是他立身之本,温家变得更好,自然是让他高兴的。 其次,在温杨的强烈要求下,他的爸爸妈妈同意了他跳级。去年秋天温杨参加了初中测试,以优秀的成绩成为一名初中生,在学校逐步展露自己的锋芒——他毕竟和舒蕴不同,舒蕴是舒老爷子请了专人来教导,给他上课的都是有名的经济学金融学之类的老师。术业有专攻,舒蕴天生学的都是这些东西,他不可能像一个普通学生那样去学校学习各种科目,他今后要做领导者,学的就是如何成为一个完美的上司。 温杨则相反,他做不来舒蕴那一套,不可能请老师来专门教他一个人,他的性格也让他能融入普通人的集体里,所以社会才是他最好的老师。幸好的是,温杨已经有了四十余年的经验,在各种环境中都能如鱼得水的转换。 最后,还有一件十分出乎温杨意料的事情。 去年十月,舒蕴打电话来,说他姐姐舒芷的孩子已经找到了,并由舒老爷子安排,接回了舒家。那是一个和舒芷极为相似的女孩子,和舒蕴流淌着一样的血,哪怕舒蕴一直板着脸,也十分亲近他,软软地叫他小舅舅。 舒蕴对这个外甥女没有恶感,甚至是宠爱的,可却完全不像上辈子那样,以一种防备所有人的姿态将她保护起来。 温杨为他高兴时,同时也得知了这个小女孩的名字,和她妈妈同姓,名字极具诗词味道,叫做范词兮,当时听到这个名字,温杨整个人都懵了。 上辈子他记得舒蕴也偶尔闹过绯闻,最盛传的就是一个叫范词兮的女人。不知道她是何来历,外界曾拍到她出入舒老爷子的病房,还和舒蕴牵手在媒体前出没,众人一度以为范词兮是他女朋友,舒蕴会和范词兮结婚,可后来却没怎么听到范词兮的消息。没想到的是,范词兮竟然是舒蕴外甥女。 这让温杨更确定上辈子舒家在这件事情上有隐情,或许有人欺骗了舒蕴,或许舒蕴认错了人。但是曾经那个被舒蕴保护在温室里的不知道是谁的外甥,如今已经不会出现在舒蕴的生命里了。 温杨快速的洗了碗筷,几步跑上楼,冲进自己的书房。 他的书房格局没怎么变化,唯独书桌上多了一台笨重的台式电脑。书架上曾经的图书漫画都装进纸箱密封起来,现在书架上的几乎都是一些厚厚的经济著作和专业书籍。 温杨打开电脑,现在的主流是拨号上网,速度远远比不上未来的光纤,只是聊胜于无,他需要查询的一些资料,离不开电脑。 打开邮箱,一封崭新的邮件刚飞过来,温杨点开邮件,舒蕴什么都没写,只给他发了一张蓝天白云阳光大海的照片,他认出来这是美国西海岸的景色,忍不住失笑,摇了摇头,温杨上传了一个小东西发给舒蕴,然后从书架上拿了一本计算机编程的书籍。 温杨上辈子虽然是个技术人员,不过他掌握的都是机械家电方面的内容,手里还有不少的专利,对网络方面的内容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了。这辈子他想全面发展,自然不能错过未来热门的计算机方向的内容。他父母一向尊重他的意见,见温杨自学这些东西的同时,也没落下功课,便任他去了。 他才刚开始学习c++,脑子里虽然对未来的景象一清二楚,也有很多自己的想法,可是一来他太小,二来,网络的普及和发展,也不可能仅凭他一人就能推动的。只不过他能抢占一点先机,等到那块蛋糕出炉后,分得一大块资源。 前两天温杨利用新学的知识设计了一个小玩意,和闹钟有些相似,定时会响起一段音乐,提醒主人休息。这是他专门为舒蕴写的,舒蕴在这个年纪已经开始接触投资和股市了,经常一盯电脑就好长时间,总是忘记休息时间,有一次舒蕴前脚答应等会儿给温杨回电话,结果硬是让他等了五个多小时,一问之下原来是研究股市入迷了。 舒蕴的身体素质一直是温杨心中的一个隐患,他甚至怀疑舒蕴上辈子是不是因为太过劳累了。所以才刚学会一点技术,温杨就用上了。 舒蕴可能是在倒时差,温杨的邮件发出去后两三个小时都没等到来信。温杨把注意力从书本上移开,刷新了一下,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叮——” 正在这时,他书房里的电话分机突然响了起来,温杨急忙接起来,“喂,我是温杨。” “温杨啊,我是赵老师,你现在在家吗?” 温杨以为是舒蕴,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初中班主任赵老师,他略略吃了一惊,“是啊,赵老师,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我记得你英语不错吧?” “还行吧,怎么了赵老师?” 温杨上辈子在国外打拼多年,一口流利的英语十分出色,在学校也出类拔萃,英文课上基本不听老师的课,却也没人说他,因为他在英语课上看的都是厚厚的晦涩难懂的经济著作原文书,而且他英语成绩素来满分,就算有心找茬也没地方施展。 “是这样的,今天我们学校来了一位客人,是个英国的教育学家,可是呢你知道劳动节很多老师都出去旅游去了,很多英语老师都不在家,我们的英语不是很好,所以想找你帮个忙。不会浪费你的时间吧?” 温杨笑了笑,“没有的,老师。我马上就去学校。” 第013章 :来客 重华一中是c市最好的中学,初中与高中部一体,校园里绿茵成行,种满了梧桐树,初夏的季节绿意浓浓,充满了青春的活力与少年气。 一中离温杨家的东城区有些距离,他出门做公交车到达学校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了。学校的校门敞开着,左边的篮球场内有附近的学生正在打球。温杨刚走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 温杨回头,来人穿着运动背心和短裤,手上不停地拍打着一个篮球,“温杨,你来学校做什么?打球吗?” 这人是温杨班上的同学,叫许磊,个子高运动神经发达,是班上的体育委员,和温杨关系不错,在班上也能说几句话。 “没,赵老师找我有事。” 许磊微妙地哦了一声,“好学生哦,放假还这么努力。” 温杨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摇了摇手,“我先走了。” 许磊吹了个口哨,“嗯好,有空一起打球。” 20世纪末期,国家正逐步和国际接轨,不仅鼓励经济走出去,文化教育也是其中一个重要方面。重华一中向来奉行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教育理念,逐步成为全国性的名校,每年都会培育一些学生参加各种赛事,去年重华一中在一次国际的数学比赛上获得不俗的成绩,引来英国一名教育学家的关注。只是这位教育学家来得偶然,等学校接到消息,大多数老师都已经出门旅游去了,留下的小部分看得懂英文,但说起来就有些困难了。 正发愁间,赵老师突然想起班上那个从小学跳级上来的温杨,和学校领导一说,就打了个电话,让温杨过来试试。 温杨走进赵老师办公室,一眼就瞧见学校不少的领导正排排坐,脸上都有些忧愁的神色。 他定了定神,微微笑了笑,“赵老师。” 赵老师一见他就招招手,“温杨啊,快过来。”他拉过温杨,拍了拍他肩膀,介绍道,“李主任,这就是温杨。” 李主任打量了一下,“他就是那个跳级上来的学生?今年多大了啊?” 温杨回答,“十一岁,下年就十二了,李老师。” “这么小?听说你成绩很好,不错不错。”李主任先是称赞了两句,又问,“听赵老师说,你英语不错?听说怎么样?” 温杨说:“还行吧。” 赵老师看不过去,“哪里是还行啊,李主任你不知道,温杨在英语课上看英文原著呢,就让他试试吧?” “赵老师,先别慌,”李主任想了一下,“这样好了,你说几句英语我们听听?” 温杨略沉默了一下,改用英语问,“需要我说些什么?” 他在国外待了好几年,经典的伦敦口音和大众的美国口音信手拈来。李主任一听,立刻拍了拍他肩膀,“温同学不错,这样吧,你跟我们来。” 校长此刻正在办公室陪着那位教育学家,他年纪不小,头发花白,带着一副无框眼镜,整个人显得睿智而又和蔼,神色平静,很有风度,一看就是个有涵养的人。 但是他身边的那个年轻助理,却始终目光倨傲,下巴高抬,根本不拿正眼瞧这位校长。 一中的校长姓胡,今年也五十多岁了,一辈子教书育人,在数学上颇有心得,只是这辈子没怎么接触过英语。那个助理看上去不超过二十五岁,对他这样无礼,他本该是生气的,却偏偏不得不容忍赔笑。 这时李主任带着温杨走了过来,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在一老一少两个英国人好奇的目光中淡定的走了进去,说,“校长,这是温杨。” 胡校长惊讶了,就听旁边的英国人说了一句什么,然后这个看上去才十几岁的孩子转头微微一笑,跟着回了一句。 李主任只是口语不太好,还是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忍不住鼓励地拍了拍温杨的肩膀。 那个英国人绅士的笑了笑,胡校长也看出他对温杨很满意,连忙说,“温杨是吧,快坐吧。” “好的,谢谢校长。” 温杨朝胡校长点了点头,十分礼貌。 一时间胡校长对这个学生也满意起来。 国家逐渐强盛,一步一步进入国际舞台,也有很多人对这个古老的东方国度产生了好奇心。史密斯教授就是其中一人,他是著名的教育学家,正巧最近有时间,想进一步了解中国的教育,就定下了来中国的行程。来重华一中完全是意外,本来他是准备直接去其他几所著名的学校,可是听说了重华一中的数学成绩极好,在国际上还拿过大奖,临时改了目的,掉头来了c市。 只是他来得不巧,学校的老师们都在假期,他又是个不懂中文的,一时间交流起来有些困难。本以为这次访问会成为一个遗憾,却没料到重华一中找来一个孩子做翻译,更令他吃惊的是,这个年纪轻轻的孩子,竟然有一口极为正宗的伦敦腔。 “我想参观一下你们的学校,可以吗?” 史密斯教授问得很谦逊,温杨给胡校长翻译后,胡校长立刻点头,“当然可以。” 重华一中建校历史可追溯到八十年前,传承多年历史悠久。胡校长亲自作陪,带着史密斯教授参观了校史室,谈论完历史,又讨论了一下不同的教育理念。 史密斯教授倒是兴致勃勃,反倒是他身后的助理很不耐烦,在温杨进行翻译的时候好几次悄悄翻白眼,趾高气扬,好像什么都看不上眼。 注意到那个助理傲慢无礼的目光,温杨垂了垂眼睑,睫毛遮住了眼中闪过的一抹暗光,在经过绿荫大道时,他不经意的踢了几个圆滚滚的不知名小绿果到助理脚下。 然后,黑油铮亮的皮鞋一脚踏上去,眼睛长到头顶上的助理脚下一滑,踩着那小绿果,身体一歪,一个趔趄,惨叫一声,手在空中乱挥了几下,才稳住身体。 “雷克先生,您没事吧?” 不等胡校长关切发问,温杨率先扶住了他,唇角微翘,一脸纯良,眼中满是担忧。 雷克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踢开脚下的果子,低声骂了句,满脸涨红,粗声粗气道,“没事!” 史密斯教授皱了皱眉,“据说c市前两天下雨了,这地方树木密集,地面潮湿,雷克,你要注意看路。” 雷克在外人面前丢了这么大个脸,脸上燥热,“知道了,先生。”他不耐烦的推开温杨,嘀咕道,“我又没怎么样,需要你来扶吗?哼黄种人……” 合着这位雷克先生还是种族歧视啊。温杨收回手,仍然一脸淡然,继续为胡校长和史密斯教授做起翻译。 转眼到了晌午,胡校长带着史密斯教授参观完图书馆,从大门里出来,就看见李主任领着几个老师在外面等着。 “校长,我已经定好包间,时间也差不多了,可以去了。” 一听李主任这样说,胡校长转头便邀请史密斯教授一起去尝尝中华美食。 有着几千年文化的华夏拥有灿烂的美食文化,温杨捡了个便宜,搭乘校长的专车,和一群人一起来到了c市有名的高档酒楼满堂香。 只是温杨刚通过酒楼古色古香的大门,一眼瞧见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场面。 满堂香整体装潢充满了原汁原味的中华气息,复古的餐桌,红漆的椅子,镂花的装饰,传统的屏风,漂亮的花灯,明亮的灯光下,既有现代化的简洁便利,又与彰显出了中国的传统文化。空气里飘散着食物馥郁的香气,c市特有的香辣之味更有让人食欲大开之感。 只是,一扇巨大的山水画屏风微折,一个身姿袅娜,长相美艳,打扮时尚的年轻女人,正伏在身边男人的怀里,微卷的长发凌乱披散,却更让她多了股□□之感。 温杨心里“……”了,他皱了皱眉,走上前去,诧异地看着那个一脸尴尬的男人,“爸爸,你……在这里做什么?这个阿姨是谁啊?” 温杨有些囧,这个女人跟他没什么关系,但是她分明趴在自己爸爸怀里啊。 温学兵惊讶地回头,张了张口,还没说话,那女人就站了起来,把一抹鬓发撩到而后,像是喝了酒,眼生醉意,脸颊通红,挑了挑眉,“学兵,这是你儿子?” 温杨默默地看向自己爸爸,没有说话。 温学兵一脸不自在,“阳阳,你来这里做什么?” 温杨简略说了一下自己的事情,那女人闻言,戏谑道,“没想到,那个女人倒是给你生了一个好儿子。” 温学兵眉头皱了起来,他说,“阳阳你先去忙吧,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 温杨多看了那个女人一眼,听话的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什么,心里却在想,他爸爸的态度,怎么有点奇怪。 “怎么了温杨?那是你认识的人?” 回到老师这边,胡校长问了一句。 温杨笑了笑,“是啊。”却没有回答是他的什么人。 胡校长也很知趣,没有多问,在李主任的带领下,和史密斯教授一起走进了一间包厢。 第014章 :万氏 惦记着爸爸,饶是满堂香一桌饭菜丰盛无比,温杨也食不知味。他端着一碗白米饭,默默扒拉,没朝桌上的菜伸一筷子。坐在他旁边的赵老师有些看不过去,以为他不好意思,给他夹了一筷子香辣兔肉,说,“怎么光吃饭,不吃菜啊?” 温杨回过神来,对赵老师微微一笑,“谢谢赵老师。” 满堂香的菜味道很正宗,酒楼的设计与经营理念都十分超前,只是却不符合这个年代的实际情况,毕竟如今出入大酒楼的人还是十分的少。虽然现在是c市的招牌酒楼,但十年之后,温杨就不记得c市有这样一家店了,不知道是经营不善还是怎样。 满堂香的位置不错,看得出老板也是有识之士,如果满堂香今后真的撑不下去,他或许可以考虑接手。 温杨脑子里一边考虑这家酒楼的事情,另一边则在思考自己爸爸的事情。 直到上辈子父母发生车祸,温学兵和杨蕾都十分恩爱,他也不觉得自己爸爸会做出对不起妈妈的事情,毕竟温学兵在外面一副成功企业家精英人士做派,回到家里就是标准的妻奴,但凡他在家,杨蕾就从没烧过饭、刷过碗。 只是刚刚那个女人是谁,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和他爸爸那么亲密,怎么感觉都不太好吧。 温杨脑子里各种思绪打地鼠一样蹦出来按下去,又蹦出来按下去,整个人不知不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饭桌上有人痛苦的大叫一声,才从神游的状态里回过神。 雷克不知道吃到了什么,正不停地扇着舌头,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服务员一送上茶水,便一把抢过去,仰头咕咚全灌下去了。 史密斯教授含蓄的微笑,手里的刀叉卷着拌面,语态温和,“这里的食物太有趣了。” 胡校长朝温杨望了过来,温杨连忙帮他翻译。 不过他年轻助手的脸上却不是有趣的表情,温杨望了一眼,颇有些同情,雷克应该是不小心吃掉一个朝天椒,猝不及防的,这位外国友人就算喝了一整杯茶水,还没缓过来。 这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小时,下午四点,史密斯教授圆满地结束了这次对重华一中的访问,带着自己一脸忿忿的助手坐上了前往其他城市的飞机。 临走之前,他赞赏地看了看温杨,用憋足的中文,好好夸奖了一番温杨,“温是个很棒的孩子,贵校的教育十分出色!” 他翘起大拇指,语言虽然不通,却还是让胡校长笑开了一张脸,等史密斯教授走后,拍了拍温杨的肩膀,“今天谢谢你了,这么晚了,你快回家吧。” 温杨点点头,“好的。” 他心里念着爸爸的事情,下午都没什么心情,飞快的赶回家,温学兵已经先一步回来了,正躺在沙发上酣睡。 他看起来喝了酒,温杨一进门便闻到空气里刺激性的酒精味,手捂着眼睛,脸色潮红,一脸疲惫。 温杨放轻了脚步,接了一盆温水,取了条毛巾打湿后拧干,小心翼翼地给温学兵擦脸。 “阳阳回来了?” 温学兵顿时惊醒了,他从沙发上坐起来,看清楚面前的人是温杨,松了口气,闷闷地说到。 “爸爸,你怎么了?” 温杨在他旁边坐下,皱了皱眉,疑惑地问道。 温学兵接过他手里的毛巾,胡乱地擦了擦脸,“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温杨不记得上辈子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事情,直觉却觉得和今年见到的那个女人有莫大的关系,他顿了顿,问,“对了爸爸,你不是在忙公司招聘的事情吗?” 温学兵失笑,“是啊,你这么小,也懂这些?”他开了一句玩笑,又絮絮叨叨的说,“嗐,你现在的确是长大了,看你平时学的那些,哪里像是十一岁的孩子。阳阳说句实话啊,你是不是在学小蕴啊?咱们这样的家庭,和舒家可不是一样的……” 温杨打断他的话,“爸爸,究竟发生了什么?” 温学兵沉默了,良久之后才轻轻叹了口气,自嘲似的摇摇头,“以前是爸爸太天真了,现在想想,还不如当初在工厂干呢。” 温杨猜测他可能是遇到了什么挫折,“爸爸,你后悔了?” 温学兵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坚定地说,“没有,老温家的人,做出的事情哪能后悔啊。” “那你是怎么了?今天那个阿姨是谁啊?” 温杨直接问到。 温学兵揽住他肩膀,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喜,“她是爸爸的一个客户,姓万。” 万?温杨若有所思,莫非是那个万氏? 万氏集团也是一个发展多年的企业,在新世纪初期达到鼎盛,旗下有多个连锁超市,主营通讯,也涉及电商行业,只不过在全球经济危机的风潮中经营不善,很快面临破产,温杨回国后万氏已经紧缩,曾经辉煌的家族企业全部水泡一般破灭,只留下些许水痕,万家子弟在夹缝中生存,基本听不到他们的名号。 “那她怎么靠到你身上?”温杨想了下,继续问道。 温学兵十分尴尬,“她喝醉了,我去扶她,就不小心摔倒我身上了。正好你这个机灵鬼就进来了。” 温杨怀疑地看他,“是吗?” “你小子是什么眼神啊,还以为我会骗你?”温学兵给了他一下,“对了,这件事情别告诉你妈妈啊。” 温杨提高了声音。“为什么?” 温学兵严肃着脸,“难道你想让你妈妈担心吗?” 温杨耸了耸肩,“好吧,爸爸你上楼去睡吧,沙发上这么冷,感冒了怎么办?” 温学兵听话的上楼去睡了,温杨却坐在客厅里,呆了好一会儿。 虽然温学兵没有细说,但温杨却从他的态度中猜出了一些事情。今天那个女人,大概真的是万氏的人,甚至有可能是万氏的嫡系子弟。 想起那个女人对温学兵的态度和看他的高傲眼神,温杨默默地想,那个女人该不会看上他爸爸了吧。 想想也是,温学兵从一无所有的普通工人,到现在名气不小的企业家,的确是个成功人士。而且他今年不到四十,俗话说男人四十一枝花,温学兵长相不俗,气度温和,风度翩翩,在上流社会中很吃得开,又恰是最成熟的年纪,吸引住他人的目光,也是极有可能的。 不过温学兵对杨蕾却是一片赤诚,从温杨有记忆起,两人呆在一起就一直秀恩爱,若有人要来挖墙角,必然是不可能成功的。 温杨怀疑那个万家的女人看上了他爸爸——虽然这猜测有点自恋,借着谈生意和他爸爸说了些其他事情,不过却被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温学兵心情不怎么好,也许是因为对方拿万氏威胁了他?不然怎么突然提到舒家。 温杨想了想,觉得这大概是自己父母感情的一道磨难。他直接给外地旅游的杨蕾打了电话,只说爸爸可能是生病了。果然那边杨蕾声音焦急着就要收拾东西赶回来。 挂掉电话,温杨舒了口气,事情解决了。 毕竟按照狗血电视剧的安排,接下来就是温学兵极有可能为了生意而牺牲自我,将一切都瞒着杨蕾,等到事实真相暴露,再好好地洒一地狗血。 只是生活中的困难,感情的经营,在温杨看来需要两个人共同承担和经历,独自一人憋在心底可不是什么好事,又什么天大的误会不能明说呢?他重生回来不仅仅要保住父母的性命,也要保护自己的家庭。 解决完父母的事情,温杨回了书房,打开电脑,便有一封邮件飞了进来。 他点开来自大洋彼岸的信息,是一张深夜星空的图片,寂静的黑夜里星光闪烁,宛若挂在天空的一盏盏明灯,交织成神秘的星河,银白的光带灿烂而漂亮。 温杨下意识看了看发信时间,六个小时前,禁不住笑了笑。又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日期,还不到五点,算了一下两地时差,温杨估摸着舒蕴正在被窝里做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拉出键盘,回了几个字。 ——技术不错^_^。 他在后面加了一个简单易懂的颜文字。 可是温杨刚坐下来翻开书不一会儿,电脑里叮咚一声,二十分钟不到,舒蕴竟然给他回了消息。 温杨吃了一惊,点开一看,舒蕴还是一个字没写,只给他发了一张游鱼的照片,硕大的玻璃鱼缸里,彩色斑斓的观赏鱼自由自在穿梭在水藻与假山之间。 ——怎么不睡觉? 以美国西海岸与他们这里的经度来看,相差了十几个小时,那边还是凌晨吧? ——睡不着。 等了一会儿,舒蕴回了这样一句话。 邮件在如今拨号上网的时代速度不算快,温杨有些怀念后世的那些便利的即时通讯软件了。 ——那也去床上躺着,你明天不是还要上课吗?这么长时间不休息怎么行? 这次等的时间有点久,久到温杨以为他已经去睡觉了,舒蕴才回复他。 ——送你一个惊喜。 温杨笑了笑,摇摇头,惊喜?他还不觉得有什么能够让他感到惊喜的,如果舒蕴明天站到他面前,他倒是会觉得惊喜。不过舒蕴这是要送他礼物?心底涌出一股暖流,不管舒蕴送他什么,他都会喜欢的。 ——好,我等着。 第015章 :礼物 杨蕾果然担心温学兵,第二天温杨还没起床,就听见楼下传来妈妈的声音。 他悄悄走出门,从楼上望下去,只见杨蕾坐在沙发里,身边放着大包小包。 温学兵正给她收拾东西,一边问,“不是说要玩五天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杨蕾碰了碰温学兵额头,“你还说呢,阳阳说你身体不舒服。你都不跟我说呀。” 温学兵纳闷,“哪有啊。”他顿了顿,想到昨天的事情,有些尴尬,嘀咕道,“这个阳阳……” 杨蕾斜了他一眼,“阳阳怎么?你有什么不舒服的,都要告诉我啊,一个人闷在心里怎么行?” 温学兵虽然对温杨把杨蕾叫回来有些不满,说好的不告诉妈妈呢!但杨蕾为他提前回来了,他还是高兴的,昨天那些烦闷被吹得远远的,傻呵呵的笑了起来,“当然,我哪有事情敢瞒你啊。” 父母没有闹出矛盾,事情也完美解决,温杨松了口气,回房睡了个回笼觉,却不想这一觉睡到了八点半,等再从床上爬起来,还真有一个硕大的惊喜在等着他。 “你怎么回国了?不是要上课吗?” 打开门看到舒蕴的那一刻,温杨还真的是又惊又喜,他猛地跳过去拉舒蕴的手,急急问道。 “咳咳!” 舒蕴还没说话,身后的师梓星就先警告性的清了清嗓子,咳了两声。 舒蕴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师梓星立刻垂下头,眼角不动声色地抽了一下。 舒蕴拉着他的手,抿了抿唇,“我请了假了。” 呵呵,师梓星听到这句话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那是请假吗?明明是翘课,不知道老爷子知道了会不会家法伺候。 师梓星浑身一寒,偷偷朝温杨飞眼刀,要不是这个家伙,小少爷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绕这么大个圈跑到c市来。 “请了几天?”温杨问,心里则在盘算,如果时间够,还可以和舒蕴出去玩一圈。 舒蕴皱了皱眉,小声的说,“就一天,晚上还要赶回去。” 那边的老师还在等着他上课,舒蕴也不敢多留。 “这样啊……”温杨心里多少有些遗憾,只是舒蕴这样“日理万机”的人,抽得出一天的时间就很不错了。 “那你想去什么地方吗?” “我哪儿都不想去。”舒蕴摇摇头。 温杨微微一笑,“好吧,那咱们就呆在家吧。” 他拉着舒蕴往楼上的书房走去,师梓星正要跟上来,就被舒蕴看了一眼,那冰冷的目光让他有种站在悬崖边上吹冷风的感觉,浑身上下凉飕飕的。他面上的笑容一僵,识时务地说到,“小少爷,我中午时来接你。” 舒蕴嗯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跟着温杨走了。 还跟以前一样,温杨搬了张椅子放到书桌旁,两人挨在一起,舒蕴拿了一本书翻看着,而温杨则认真学习c++。虽然书房里一片寂静,两人各自在做自己的事情,却另有一股令人安心的感觉。 “这个,给你。” 舒蕴突然放了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在温杨的书上。 “这是什么,送我的礼物?” 温杨好奇地问道,却见舒蕴点了点头。他笑了笑,拿起小盒子,“谢谢了,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舒蕴点点头,目光似有些不自在,悄悄移开了一下,还带有一点期待。 温杨失笑,打开制作精致的盒子,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微微一惊,“这是……” 那是一块浓绿的翡翠,雕刻成咧嘴大笑肚大腰圆的弥勒佛,举在手里,折射出漂亮的光芒,一看就价值不菲。 温杨心中微动,他当然知道舒蕴送这个的意思,去年分别的时候他送了自己从小带着的玉观音给舒蕴,今年舒蕴就回了他一个笑弥勒,他笑了笑,“怎么想到送我这个?” 舒蕴问,“你不喜欢吗?”他顿了顿,又说,“这是我亲自雕的。” 温杨惊讶了一下,他没想到舒蕴还点了这个技能,露出一个笑,“我当然喜欢。”说完他就把那玉佛挂到了脖子上,“我戴上了,我送你的,你还戴着吗?” 舒蕴从脖子里掏出玉观音,“一直带着的。” 两人又在书房待了一会儿,十一点半师梓星准时地敲开了温家的门,“小少爷,我已经定好餐了。” 舒蕴点点头,对温杨说,“走吧。” 舒蕴这次临时回国,身边就带着师梓星和曾毅两个人,一路上十分低调。不过等车子停到满堂香大门前,温杨还是有些吃惊。 两天时间来第二次,这还真是缘分啊。 师梓星是个完美的助理,不仅仅定下最好的包厢,还将温杨的父母请了过来。 温学兵忙着招聘,杨蕾为了表示支持,旅游回来没怎么歇息就跟着一起去了。师梓星也不知道怎么打探到他们的消息,温杨和舒蕴刚坐下不久,温学兵和杨蕾就来了。 “小蕴啊,好久不见了。” 杨蕾惊奇地和舒蕴打招呼,笑眯眯地说。 “阿姨,好久不见了。” 令人惊讶的是舒蕴,他不再像第一次见杨蕾他们那样沉默寡言,礼数周到,虽然面无表情,却不会让人心生反感,温杨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舒蕴还不到十二岁,就已经开始展露锋芒了。 去年的舒蕴刚从生死攸关的处境中逃出来,温杨把他带回去他也极度的封闭自我,除了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连话都不肯说,整个人就像是完全把自己裹在坚硬外壳里的蜗牛,缓慢地伸出触角感受这个世界。 但如今的舒蕴,虽然个子没怎么变,人也还是那副冷冰冰面无表情地模样,却能好好地和他人交流,甚至和杨蕾打招呼。 看来他们这一年的交流并没有白费,温杨不指望舒蕴能像个普通人那样会哭会笑,拥有正常的情绪波动,但至少现在的舒蕴也不完全像个自闭症儿童。 不过舒蕴未来能成长到那一步,又怎么是不善于他人交流的?他素来是高傲的,不屑于跟一般人说话而已。而且就算不擅长,他也会逼迫自己学会。 “小蕴什么时候来的?过来旅游吗?多玩几天再走吧。” 杨蕾温柔地笑着,絮絮叨叨的说。 “家里还有事,今天就要回去。” “嗳这样啊,平时有时间可以来玩啊,温杨一直念叨着你呢。” 饭桌上杨蕾主要和舒蕴交流,温学兵则由师梓星招待。两个男人谈论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杨蕾没兴趣听,就专心给舒蕴和温杨夹菜。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的缘故,这顿饭温杨吃下来比昨天香多了,心里更坚定了满堂香要是做不下去了就接手的想法。 他小心地剥开一个虾子,放到舒蕴碗里,还体贴地给他盛了一碗汤。 舒蕴吃饭的时候十分优雅而安静,浑身上下别有一种气度。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温杨学不来,哪怕他上辈子也成为传说中的“上流社会”的一员,却还是和那种大家族出身的人不一样。 舒蕴抿了抿唇,抬手给他夹了一片冬瓜。 温杨哭笑不得,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好笑,杨蕾也笑了起来,“小蕴你还不知道吧,阳阳最讨厌吃冬瓜了。” 舒蕴眨了眨眼睛,像是在问他是这样吗? 温杨却没有拒绝舒蕴的热情,那碗里那片冬瓜嚼了嚼还是吃了下去——虽然不喜欢这味道,但是舒少爷第一次给他夹菜,这份心意他怎么都不能辜负。 “万小姐请等等,里面有客人,你不能进去!” 正在这时,包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紧随而来的是服务生的大声阻拦。 “你算什么东西,敢拦我?” 昨天那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来,“有本事就把你们经理叫来,没本事就滚开!” 说话间还有巴掌的响声。 包间里的几人都皱了皱眉,只听嘭的一声,门被人猛地推开了,这位姓万的女士在包厢里扫了一眼,目光落到温学兵身上,似笑非笑,“哟,老婆孩子都在,温学兵你倒是有种。” 她的目光太过凌厉也太过高傲,盛气凌人让杨蕾有些不舒服,她拉了拉温学兵的衣袖,“学兵,这是谁?” 温学兵脸色有些难看,可脸色比他还难看的却是师梓星,他站起来,竭力保持着脸上的微笑,“这位小姐,我们正在用餐,有什么事情等会儿再说好吗?请你先离开这里。” 万小姐嗤了一声,“你瞎了吗?看不出我是来找麻烦的?”又对温学兵满是恶意的一笑,“温学兵,你是不想要那条线了吧?” 温学兵强忍着怒气,“万小姐,请你不要这样咄咄逼人。” 万小姐往前跨了两步,“我就咄咄逼人了,怎么,你能怎样?你要和我谈生意,就得遵守我的规矩。” 温学兵居然冷笑了一声,“万小姐这样的规矩,我觉得这桩生意不做也罢。” 万小姐哼道,“做不做,现在可不由你!” “这位小姐——” 师梓星拦住了她的脚步,拔高了声音,“温先生是我的客人,请你放尊重一点。” 万小姐吃吃一笑,目光中满是不屑,“你是个什么种,凭什么要我放尊重?” 温杨皱了皱眉,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还要难缠,要是万氏都是她这样的人,也难怪会没落。 “曾毅,把她请出去。” 见温杨皱眉,沉默的舒蕴终于开口。 一直埋头吃饭充当背景板的曾毅一听舒蕴的话,便站了起来,走到万小姐身边,他一米八几的高大身材极具压迫力,“这位小姐,我们少爷让你出去。” “少爷?”万小姐不屑地嗤笑,“哪家的少爷?” 曾毅却没跟她废话,一把拽过万小姐的手臂,在她惊恐的尖叫中,将她退了出去,迅速的关上包间的门。 第016章 :计划 “她是什么人啊?” 包间安静下来后,杨蕾还是忍不住问道。 “她叫万家蕊,是朋友介绍过来的一个客户。”温学兵叹了口气,“不过她有……”他本来想说有病,顿了顿却还是换了个词,“人有点奇怪。现在我也不准备和她做生意了。” “哦,”杨蕾慢吞吞喝了一勺汤,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那感情好,下午我陪你去招聘吧。” 一边的舒蕴看了一眼师梓星,接收到他的目光,师梓星清了清嗓子,问,“温先生想和万家做生意,是缺少销售渠道吗?” 温学兵点点头,“是这样的,师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师梓星抵了抵嘴唇,心想这个温学兵倒是不笨,“是这样的,万家虽然拥有一部分市场份额,不过我们舒氏也不差啊。最近舒氏旗下刚好新注册了一个品牌,准备做大型连锁商场,主要销售日常百货,也有家电专区,定位是在中低档,普通人能够消费的阶段。如果温先生放心的话,可以和舒氏合作。舒氏已经在各大重要城市入驻了,过段时间就开始正是营业,温先生觉得如何?虽然前期可能比不上万氏,但我相信过段时间舒氏的商场会成为主流。” 温学兵讶异,“这,这当然可以,我当然相信舒氏。只是师先生可以做主吗?” 师梓星唇角翘了翘,想我虽然不能做主,但是小少爷能做主啊,点点头,“当然可以。温先生同意的话,咱们可以先谈谈合同和订单。” 听到两人对话,温杨忍不住看了看舒蕴,果然舒蕴眼中一片温和,他心里一热,凑到舒蕴耳边,悄悄的说,“谢谢了。” 舒蕴没有说话,温杨却感受到他喜悦的情绪。 舒氏的企划案自然是经过多方面讨论的,温杨不会认为是舒蕴特地做的,但是他知道舒氏的能耐,也明白舒氏旗下的商场今后会达到怎样的程度。入驻舒氏的品牌,有不少都是著名品牌,温氏这样c市本地还没冲到外地的小牌子自然和那些国际知名品牌相比,能够有这样的机会,自然是因为舒蕴的原因。 温杨心态摆得正,不会觉得对方侮辱了自己或者心生嫉妒,是打心底感谢舒蕴,也下定决心今后要加倍对舒蕴好,不仅仅是为了上辈子的遗憾,还有这辈子的真心。 其实像这种家电品牌,最好的还是在各大城市设立专卖店。只不过温氏还没达到那样的高贵,需要销售渠道,舒蕴这一手,对温学兵来说可以是雪中送炭。 接下来温学兵和师梓星就合同进行了讨论,两人很快达成协议,吃完饭就急匆匆带着师梓星去了公司。然后温氏作为供货的甲方和师梓星做代表的舒氏新品牌“纳川”签订了合同。 纳川取名来自“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计划在今年年底开始营业。温杨不记得上辈子纳川什么时候开张的,却知道纳川今后的地位。 舒蕴果然只待了一天,晚上八点便急匆匆赶往机场,坐上飞机回到了大洋的另一端。 假期后面几天,杨蕾陪着温学兵忙碌招聘的事情,温杨还是老老实实的做自己的事情,消磨掉假期,很快迎来上学的日子。 初中的生活对温杨来说还算简单,他和班上的同学们关系不是特别亲密,却也能在见面的时候说上一两句话,不亲不疏,班上也没人因为他年纪小就排斥他。倒是赵老师自从五一那件事情之后,对他更上心了几分,平时也颇为关心他。 转眼舒蕴的生日快到了,温杨提前准备了礼物,只是舒蕴在国外,邮寄要的时间很长。直到二十四日那天,温杨问他时也还没收到。 温杨没指望能提前送到,只祈祷不要弄丢了就好,给舒蕴发了生日祝福,又转头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六月的时候,温杨在炎炎夏日里结束了期末考试,回家时发现门口竟然停着一辆崭新的小汽车。 他有些纳闷,走进家杨蕾正在吃西瓜,温学兵正在厨房里忙碌着什么,他问,“妈妈,门外那车是谁的呀?” 杨蕾递了块冰镇西瓜给他,“是我们家的,你爸刚买的。” 温杨有些心惊肉跳了,他想起上辈子父母的车祸,沉默了一下。 杨蕾一见他这模样,立刻明白他什么心思,“怎么,家里买车了还不高兴啊?” 温杨咬了口西瓜,“没,高兴……只是妈妈,爸爸会开车吗?” 温学兵从厨房里探出半边身体,朝他挥了挥手上的勺子,“你这小子,什么态度啊。” 沁凉的西瓜让温杨冷静了一下,他笑了笑,“哪能啊,爸爸你最厉害了。” 他想了想,上辈子父母的意外完全是人为造成了,这辈子有他提前预防,他们家又和上辈子完全不一样,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尽管内心还是有些忐忑,但温杨告诫自己,这辈子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父母都不会有事的。 “对了阳阳,妈妈把工作辞了,现在不当老师了。” 杨蕾突然想起什么,跟温杨说到。 “行啊,反正老师的工资也不高。”温杨点点头,杨蕾当老师完全是因为爱好,他们家也不靠杨蕾的工资过活,“不过妈妈,那你要做什么?” 杨蕾笑了笑,“我给你爸爸当助理,你觉得怎么样?” 厨房那边的温学兵嘿嘿一笑,大声地说,“你妈妈专门为我辞职的。” 温学兵现在工作忙碌,平时身边却没有一个人,杨蕾是看他太累了,才想着辞了工作,专心帮温学兵。 温杨觉得自己被父母秀了一脸,默默吃了一口狗粮,不对,西瓜。 晚饭的时候温学兵讲了一下公司的现状。 “今年公司新招了不少人,有好几个出色的大学生加入。今后公司应该不会那么忙了,我也不会跟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了。对了,师先生可真是个厉害人物,我听他的意见请了几个管理人员,现在轻松了不少。唉不愧是舒家的人。” 师梓星的能力他上辈子就有体会,哪里用温学兵说。 “对了阳阳,你暑假想做什么?” 说完自己的事情,又谈论起温杨的事情来,温学兵是个好父亲,关切地问道。 暑假温杨还真没什么打算,他想了想,“再说吧。” 其实没什么意外,温杨是准备宅在家里看书来着。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温杨的打算很快在领通知书那天被打乱了。 温杨的期末考试成绩相当出色,英语满分排名第一,数学生物和地理也相当不错,就是文科稍弱,语文的分多丢在阅读题上,总分排名全年级第三,赵老师大力的表扬了他一下,对他的英语尤其夸奖。 他们这边的学校一般是上初二才开始学习物理,初三学化学,温杨数理化三科的成绩才是真正的好,现在政史两科他有些偏,能考出这个成绩的确不错了。 拿到成绩单后,温杨还没走出校门,就被赵老师叫了回去。 “赵老师,还有什么事情吗?” 温杨纳闷的问。 “是这样的,温杨你知道我们学校每年都会参加一个国际学习交流的夏令营吗?” 温杨点点头,这是重华一中的特色,也是宣传点,很多家长冲着这点拼命的把孩子送进来。 赵老师拍了拍他肩膀,“我呢,今年想推荐你去参加,你觉得怎样?” “我?”温杨有点惊讶,“赵老师,我听说参加的一般都是高年级的学生啊。”他一个初中生,应该参加不了这样的活动吧。 赵老师笑容变得格外奇怪,“你还记得史密斯教授吗?” 温杨点点头,就见赵老师脸上露出几分得意,“史密斯教授到我们这边来考察之后十分满意,回国之后对主办方提出建议,觉得可以增设一下,把年龄段扩充到十岁以上的中学生,不仅仅是高中生可以进行交流,初中生同样也可以。所以今年参加夏令营的人增多了。” 温杨有些意外,原来是这么回事。 赵老师顿了顿,又说,“所以今年学校也从初中这边选人。我呢,就想推荐你去参加。你觉得怎么样?” 温杨其实对这些都没兴趣,只是赵老师一脸期盼的模样,到让他不好拒绝,毕竟在学校里这位赵老师十分照顾他。 见温杨还在犹豫,赵老师下了剂猛药,“这次夏令营在纽约举办,机会很难得,会有很多其他学校和国家的同学,而且你英语好,在纽约也十分方便。” 纽约? 温杨心里一动,舒蕴就是在纽约上课吧,他过去的话,也许还能抽出时间去看看舒蕴。 想到这儿,温杨笑了笑,对赵老师点点头,“好啊,谢谢老师了。” 第017章 :纽约 二十世纪末的纽约已经是国际性的摩登大都市,它像一个*的舞娘,在五光十色中扭动着自己的身躯,妖娆而充满了诱惑力,令许许多多的人心生向往,为之疯狂。 温杨上辈子也在纽约混迹多年,更是华尔街的常客,在纽约证券交易所这艘漂泊于汪洋中的船上学到了不少东西。不过他对这样带着一定投机性的投资方式并没有太大兴趣,在学习的途中,很快确定了自己的目标,选择了自己该走的那条路。 而现在,他穿着白t牛仔裤,带着一定鸭舌帽,从飞机上下来,见到的是有别于几十年后的景象。 这是一个好日子,湛蓝的天空漂浮着朵朵白云,清风拂过,带来阵阵凉意,阳光灿烂却并不刺眼,为整座城市洒下一片金辉。 温杨取了行礼,他带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些换洗的衣服,离家的时候杨蕾倒是恨不得把整个家都塞进去,还好被温杨拒绝了。 重华一中来参加这次夏令营的一共有六人,加上一男一女两名带队老师也才八人。其中四个高中生,两个初中生,几人之中,温杨的年纪最小。 不过看起来却并不是这么回事,这段时间温杨的身高又窜了几公分,还不到十二岁已经快到一米七了,比起那个十六岁的高中女生高出大半个头,怎么看怎么不像十二岁的年纪。 带队的男老师是高中的英语老师,叫杨学坤,据说以前学翻译的,英文很好,领着几人出了机场,便看到不远处贴着夏令营标志的大巴车。 他上去与负责人交谈了一会儿,一招手,让温杨几人上了车。 重华一中并不是首先上车的。温杨率先走进大巴车,就看到几个穿着统一服装的学生已经在车上坐下,一见温杨他们,有说有笑的脸上立刻收敛住了笑容。 “是合阳中学的。” 那位高中生师姐在温杨身后低声说道。 温杨了然。 重华一中是c市最好的中学,在全国也是赫赫有名的重点中学,每年参加各种全国性、国际性的比赛不计其数,这是展现学校实力的时刻,但同时也接下不少“恩怨”,合阳中学就是和重华一中有那么点小小矛盾的,因为去年的全国数学联赛冠军被重华一中夺走了,抢走他们冠军的人还就在现在的队伍里,仇人见面,两看相厌,这也很正常。 温杨目不斜视的走到后面的位置上坐下,无视那群脸色铁青的合阳中学的学生们。 倒是合阳中学的带队老师和杨学坤打了个招呼,话语里的争锋相对,温杨权当没听见,闭着眼睛开始倒时差。 国际中学生夏令营这个每年一次的常规性活动是由国际上一个知名的教育机构主办,其宗旨是促进国际各国中学生之间的学习交流,规格很高,能够参加的都是各国知名的中学。 中方除了重华一中合阳中学外,另外还有六个学校,都是国内赫赫有名的知名中学。各校校方关系不算热络,毕竟都是竞争对手,但表面上还是十分亲热的,没让其他国家的人看笑话——内部矛盾不可避免,但华夏子孙在面临外面威胁时一向是团结的。 主办方大手笔的包下了一座度假酒店作为夏令营场地,其他交流学习的地方却是在就近的一座中学,同样是这次夏令营的成员方。 大巴车抵达酒店时已经是纽约时间下午五点了,夕阳残照,晚霞满天,国际化的大酒店晕染上一抹胭脂色,细微的尘埃在红色的光芒里轻轻飞扬,远远望上去便透着一股暖暖的意味。 温杨拎着行礼走下车,眯了眯眼睛,明天的天气应该不错。 主办方很快来人把他们带进酒店,杨学坤熟稔的和那个高个子的中年男人交谈起来。温杨细听了一下,原来杨学坤以前就是夏令营带队老师,和这个教育机构里负责中方的人很熟悉。 中年男人领着他们走进前台,登记之后,给领队老师发了相应的房卡。重华一中的人很少,除却两个老师是单人间外,其他的都是双人间。 两名女生肯定是要住在一起的,剩下两个房间则由他们四个男生自由分配。 “怎么样,和我一起住吧?” 另一个初中生是女孩子,今年十五岁,其他三人,有两个人很熟悉,生活中应该是朋友,然后就剩下一个男生了。他一把揽过温杨的肩膀,语气爽朗。 “当然可以啊,这些日子请多指教了,学长。” 温杨自己跟谁住在一起都无所谓,笑了笑说到。 “我叫孙建安,建安风骨那个建安,我老妈喜欢曹植,非给我取这个名字,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学长什么的,听起来怪不好意思的。对了,你叫温杨是吧?我听说过你的名字。” 这位学长性格十分开朗,立刻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听说你英语特别好,是不是真的阿。” 温杨唇角弯了弯,“还行吧。” 孙建安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喂什么叫还行啊,好就是好,我跟你说啊,我英语口语特别差,有什么事情你可要帮着我啊。” 孙建安这样真挚而纯粹的少年,温杨当然不会不答应,点点头,“当然好啊。” 两人从老师手里拿到房卡,细看了一下,1509,是在五楼。 中方的学生全部安排在同一楼层,他们旁边的房间就是住的合阳中学的学生。 一群人簇拥着到了五楼,刚出电梯,就听到一串蹩脚的英语,只是这口音怎么听怎么熟悉。 温杨和孙建安默默地望了一眼,都有些诡异,孙建安压低了声音,悄悄说,“是韩国人。” 温杨了然的点点头,他上辈子很少和韩国人打交道,没想到这辈子参加个夏令营就碰上了。 韩国来参加这个活动的学校也不少,看样子有一部分被分到了五楼的房间,也不知道为什么和酒店方争吵了起来。中方这边直接无视了他们的争吵,几个学校的领队还相互看了看,都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那边争吵的人也发现了他们的到来,那群韩国人一见是他们,个个抬高了下巴,鼻子里喷出不屑的冷气,仿佛一只只高昂着头颅的公鸡。 温杨眨了眨眼,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用房卡打开门,等孙建安进去之后,就一把关上了门,把走廊里的噪音全拦在门外。 房间里的布置还算不错,两张小沙发摆放在一角,一台大屏幕电视机立在矮柜上,窗户对面是高楼大厦,能望见碧蓝的天空。两张单人床并排放着,被褥枕套都十分松软,看上去十分干净。 一看到床孙建安就扑了过去,打了个滚,“啊啊好舒服啊,坐飞机累死我了。” 温杨把行礼放下,先收拾自己的东西,把要穿的衣服都用衣架晾起来,贴身的衣物则叠在一起放到自己可以顺手拿到的地方,又将牙刷毛巾等东西放进浴室,收拾好一切出来,就见孙建安蹲在一边,一脸诡异的盯着他。 “怎么了?” 温杨微微有些惊讶。 孙建安说,“你今年真的才十二岁吗?” 温杨唔了一声,想了想,说,“我还没到十二岁。” 孙建安啊啊啊了几声,又问,“你真的第一次出国吗?” 温杨点点头,“这辈子第一次。” 他说这辈子第一次出国,这的确是事实,不算骗人。 孙建安一脸看神人的目光看他,悲愤道,“你第一次出国居然就这么熟练,我都出国好几次了,夏令营也第二次来了,居然还比不上你,我的天,我可以请问一下,你是怎么长大的吗?” 温杨这才注意到他床上一片凌乱,各种衣服裤子堆在一起。他弯了弯眉,笑了起来,“这是天赋。” 两人收拾完东西,领队老师就来敲门了。时间不早,两个老师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带他们去吃晚餐,休息一下就回来倒时差,而明天,夏令营便正式开始了。 温杨出门前带上了自己的钱包,跟着人群一起走到了一楼的大堂。 此时一楼一片热火朝天,各国语言交杂在一起,颇有些联合国开会的味道。杨学坤带着他们在一张桌子上坐下,问了下各自的喜好,确定了菜单,就去点餐了。 食物很快就上来,只不过美国的中餐,那味道可真是一言难尽。 想到接下来的几十天里吃到的都是这样的食物,其他几人都有种立刻回家的冲动。倒是温杨上辈子在外国待了那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这些食物,尽管味道不好,却还是很快吃完了。 晚饭过后时间还早,杨学坤大手一挥,表示同学们可以自由行动,只不过要在十点钟回到酒店,到时候他会点人。 纽约这座大都市对年轻人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两个女孩子并年轻的女老师很快玩到一起,决定一起去逛街,剩下两男生也有了自己的目的地,孙建安羡慕地看了看他们,转头想招呼温杨一起去玩,手一捞,却发现温杨已经走远了。 “喂,等等我。”孙建安急忙追上去,问他,“你要做什么?” 温杨看了看手上的表,他来之前就对过时间了,说,“我去打个电话,然后随便逛逛,怎么了?” 孙建安热情的搂住他肩膀,“好啊兄弟,咱们一起吧。” 第018章 :舅舅 纽约的街头和温杨记忆力的模样有很大的差别,他很快找到一个公共电话亭,庆幸的是出国前兑换了货币,这会儿不至于没钱。 拨了舒蕴在纽约的电话,温杨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他没提前告诉舒蕴,就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电话铃响了三声后有人接了起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说的是英语。温杨也没觉得奇怪,舒蕴在这边学习,身边总要有人照顾他的,他声音很温和,说,“你好,我是温杨,请问舒蕴在吗?” 那边的女人似乎很惊讶,好半天才回他,大概是说舒蕴还在上课,没有回家。 温杨嘴角的笑容顿时垮下来了,“好的,谢谢你了。不用转告了,好的,拜拜。” 孙建安见他兴致勃勃的跑进电话亭,却垂头丧气的走出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追问到,“怎么了?” 温杨心里叹了口气,舒家的教育,果然不是盖得啊,强打起精神,说,“没什么,学长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孙建安眉毛皱成一团,“说了不要叫我学长,好酸啊。直接叫我孙哥好了。我可以叫你阿杨不?”等温杨点点头,他又说,“那行,其实我也没什么想做的,看你怎么样。” 温杨没了兴致,说,“那我们回去吧?” 孙建安做了个stop的手势,“等等,我买点零食。” 两人拐进街旁的一家超市,挑了一堆零食,在一群外国人中突围而出,转头回了酒店。 这个时候其他的同学们还没有回来,他俩拎着一堆垃圾食品走进房间,随手把东西放到一边的茶几上,然后开始各干各的了。 孙建安虽然看着不靠谱,实际上却是个实打实的好学生,空下来也没做其他,反而从行李里掏出一套试题做了起来。 温杨随身只带了一本书,抽空看了一眼,有些意外,孙建安竟然在做数学题,而且试题明显超出了高中生的范围。 “怎么,对数学感兴趣?” 孙建安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随口问了一句。 温杨合上手里的书,嗯了一声,也专心去看他的试题。 孙建安大方地让开半边位置,说,“你才上初中,能看得懂上面的题吗?” 温杨笑了笑,没有说话。他上辈子的专业就是专攻物理和数学,试卷上的题目他还是看得懂的。 “我靠,你真的是十二岁吗真的是初中生吗,怎么这么变态?” 孙建安却明白了他的意思,摸了摸鼻子,吐槽道。 温杨心里一动,说实话他好久没接触过这样的数字题目了,朝孙建安伸出手,“孙哥能借我一支笔吗?” 孙建安塞了只圆珠笔进他手里,“行,来做做这些题,让孙哥看看你的本事。” 温杨天生对这样的数字敏感,天赋很高,又有上辈子的基础功在,很快在草稿纸上解了起来。孙建安在一边越看越惊讶,后面甚至激动了起来,“行啊你小子,哇靠这题都会,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个初中生了。” 温杨心头一跳,敷衍的呵呵笑了两声。 直到他把最后一题解出来,孙建安已经激动得手舞足蹈了,他抓过温杨的肩膀摇起来,“你比合阳中学那个家伙厉害多了,哈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今后咱们学校又要出一个数学天才了!” 温杨失笑,“上一个数学天才是谁啊?” 孙建安也不害臊,大大方方地说,“当然是我啊。” 温杨想起来队伍里那个赢了全国数学联赛的人就是孙建安,难怪他会这么兴奋。不过高兴归高兴,孙建安却是一个理智的人,很快思维又埋进题海之中,并招呼温杨,“来,我们来研究一下这道题的另一种解法。” 温杨被他带起兴趣,也沉浸在了数学的奥妙之中。 两人谈论起来一时忘我,直到房外响起敲门声,两人才骤然从那种状态中清醒过来。 “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没四处走走?” 杨学坤打开门,看到他们埋头在看什么,顿时有些好奇。 孙建安朝他一笑,“杨老师,我发现大杨的数学特别特别好,他可真是一个天才啊。” 温杨看了他一眼,刚刚还阿杨呢,这会儿怎么就变成大杨了? “真的?”杨学坤眼睛里闪过一抹光,“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刚听说这次夏令营有个什么成果展示会,虽然叫这个名字,但是你们都懂这什么性质吧?” 温杨和孙建安都默默点头,孙建安还吐槽道,“比赛就比赛,还弄这样的噱头,真是无耻。” 杨学坤颇有些感叹,“是啊。不过呢,这次比赛据说是各个国家进行对抗。你是我们这边的数学赛的主力,现在温杨的数学也挺好的话,那咱们多了几分胜算。” 温杨想了想,问,“都要比些什么?” 杨学坤摆摆手,遗憾道,“具体的还没公布下来呢。到时候我们几个学校还要统一商量一下。” 如果是数理化的比赛温杨倒是不怎么担心,但是他的文科成绩,那可真是一塌糊涂。初一的语文还算简单,温杨还跟得上,但历史对他来说就是两眼抹黑,政治还懂一点点,不至于一窍不通,只是记那些东西,实在很费脑子。 不管如何,虽然内部已经开始流传,但这个成果展示会具体的消息还没下来。第二天他们坐车去了那首作为学习交流基地的学校,在一个大型会议室里,主办方先进行了讲话,表示了对来自各国优秀学生的欢迎。 这个夏令营的目的旨在各国不同的学生进行交流学习,本质上来说还是学习。只是各国文化不同,学习的方式各有千秋,学生们对此兴致勃勃,在宣布夏令营开始后,三三两两开始交流起来。 这次夏令营来得不愧是各个名校的精英,老师们在授课时俱是全英文教学,却没什么人勉强,连觉得自己英语不好的孙建安也毫无压力。 老师们授课的方式很有趣,劳逸结合也让这些学生们兴致高涨。一天的课程很快结束了,竟还有些学生恋恋不舍。 不过温杨却没这样的心情,一结束他便离开了,和杨学坤打了个招呼,又冲进街头的电话亭。 电话照旧响了三声后被人接起来,仍旧是昨天的那个女人的声音,温柔地告诉温杨,舒蕴正在上课,现在不在家。 温杨挂了电话,心里莫名地有些郁闷和烦躁。他当然知道舒蕴的生活不可能轻松,只是两天下来都没联系到对方,他纳闷的想,这究竟是在上什么课,这么神秘和紧迫。 摇摇头,温杨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转身往酒店走。 没事时间还长,总会找到机会的。 “小少爷,请你注意自己的身体,伤没有好之前,不要随便折腾了,乖乖躺在床上ok?” 距离温杨夏令营酒店的几十公里外,舒家的庭院坐落于一片茂密的树林之中。宽阔的庄园里花园堆砌,风景宜人。 豪华的白色小别墅里,一名穿着白袍的医生正将自己的工具收进医药箱。他长着一副东方人的面孔,黑发棕色眼眸,神色冷淡,漫不经心地对床上的人说。 舒蕴闷闷地躺在床上,没有说一句话。 医生也没指望舒蕴回答他,自顾自的忙碌着,临走前顿了一下,突然转过头,说到,“对了小少爷,虽然我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但是如果你出现什么问题,还是可以找我咨询一下。” 舒蕴冰冷的目光扫过去,看上去完全不像个孩子。 医生耸了耸肩,遗憾地说,“看来小少爷并不觉得自己心理有病啊。不过没关系,有一天,你会来找我的。” 他好像完全没感受到舒蕴的目光,轻佻的吹了一个口哨,离开了房间。 舒蕴的伤很重,尤其是背部,那一条条鞭痕,打在稚嫩的皮肤上尤其清晰。他虽然感受不到疼痛,却也觉得不舒服,默默地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眼睛里也一片漆黑。 “小舅舅,你生病了吗?” 似乎过了很久,又好像不到一分钟,一道小小的身影突然扑了进来,直接飞到了他床边,小女孩乖乖地趴在旁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心疼,“兮儿吹吹,痛痛就飞走了。” 她对着舒蕴呼呼地吹了两下,舒蕴愣了愣,眼中的冷淡顷刻间消散,犹豫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范词兮的头发,“兮儿乖,舅舅不痛,今天玩得开心吗?” 范词兮重重点头,“开心的,但是小舅舅都不陪我玩。” 舒蕴抿了抿唇,“没事,等舅舅病好了,就陪你玩。” 范词兮心疼地摸着舒蕴的额头,“那舅舅要快点好起来啊。” 范词兮和舒家人似乎完全不像,乖巧得让人心软。舒蕴的心像是被烫了一下,说,“舅舅什么时候骗过你?” 第019章 :惩罚 “大杨,你又去打电话了?” 温杨回到酒店,孙建安凑上来,看着他那一副意志低沉的模样,八卦的问,“对了,你给谁打电话啊?难道想爸爸妈妈了?” 温杨笑了笑,“哪里啊,孙哥你这是要去游泳?” 孙建安手里拎着一个纸袋,脚上踩着一双塑料拖鞋,听到温杨的话举了举手里的纸袋,“嘿眼神不错啊。酒店那边不是有个泳池嘛,杨老师说现在对所有客人全面开放啦,我们可以去免费游泳,怎么样,你去不去?” “去,孙哥等等我。” 温杨心情不是很好,估计这会儿也看不进去什么,运动运动发泄一下倒也不错。 幸好临走前杨蕾不顾反对给他塞了一整套游泳设备,这会儿用不着他另外购买。 两人换上泳裤,赤|裸着上身,孙建安手贱的排了排他胸脯,取笑到:“看你个子挺高,却瘦得跟排骨一样。平时多吃点饭啊。” 温杨有些无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发育得早,如今身高就快到一米七了,个子拉长了,整个人也真的跟棵光秃秃的小白杨似的,一身皮包骨,连肋骨都一根根的突出来,幸好手长脚长,平时穿上衣服不觉得,这会儿就有些吓人了。 他苦笑一声,“没办法,只长个子不长肉啊。” 孙建安哈哈一笑,“没关系,你还小呢,今后还有得长。” 泳池里已经有了不少人,这个年纪男女正是青春年少感情朦胧时期,平时说个话都极有可能不好意思,在泳池里也分开两个极端,最右边扎堆的全是女孩子,最左边的基本是男孩子,中间的……是比较开放的国家的学生们组成的混合区域。 温杨跟着孙建安走进男生群里,放眼望去基本都是黑头发的亚洲人,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细听还有一起讨论女孩子身材的。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踩着水一头扎进池水之中。孙建安也跟着跳下去,挑了挑眉,“等下来比比怎样?” 冰凉的池水舒缓了浑身的燥意,温杨笑了起来,“好。” 他上辈子在业余时间经常去游泳,这辈子倒是很少下水,心情不好的时候一接触到池水,整个人都会平静几分,再怎么冲动毛躁,也会冷静下来。 联系不上舒蕴的确让他有点心急,温杨出国前并没有跟舒蕴说明,如果舒蕴给他发邮件一直等不到他回信,会不会担忧焦急? 尽管安慰自己时间还长,温杨却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安,两天舒蕴都没在家,他是不是也有可能出了什么事情? 温杨如一条游鱼,在水中飞快的穿梭,发泄一般。一边的孙建安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双臂激起的水花,口中喃喃道,“这是在游泳还是在打仗啊!” 温杨完全没听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泳池里传来一阵惊呼,才将他唤回神来。 “怎么了?” 他脚下一蹬,游到孙建安身边,问到。 孙建安皱了皱眉,伸长了脖子朝喧哗处望过去,“不是很清楚诶。” “啊——” 伴随着哄笑声响起的是女生的尖叫,明显是中国女孩子的声音。孙建安脸色一沉,温杨拍了拍他肩膀,“我们过去看看。” 只见刚刚的混合区域大幅度向右扩展,一群少男少女正吹着口哨,围在一个高个子男生。那男生怀里抱着一个黑头发的女生,手掌放在她的背上,那女生一脸恐慌的挣扎,旁边却还有人起哄。 “瑶,弗拉维奥喜欢你好久啦,从上次见到你后就一直念念不忘,你就答应了他吧!” “是啊!” 孙建安也看清楚了池中的情况,恍然说了一句,“是她?”然后跳过去,一把拉开那个金发碧眼的男生的手,“放开她!”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那个女孩子低声的哭泣。 温杨也认出来这个女孩子,是合阳中学的一个学生,虽然才十六七岁的年纪,却发育得很好,身材丰腴,长相艳丽,比其他的女学生有看头得多。此时她无助地哭泣了一会儿,见孙建安隐隐和那群外国人对峙起来,擦干脸上的眼泪,低声道,“算了,我们走吧。” “……” 孙建安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自己像个刚涨满气的气球一样,气势那么足,结果还没做什么,就被人拿针咻的一下戳破放光了所有的气。他脸色有些难看,哼了一声,回到温杨身边,满肚子烦躁。 她自己不想闹大,温杨他们也不能说什么,只好对孙建安道,“走吧,我们去比赛。” 泳池里的事情最后就跟完全没发生过一样,倒是那个叫弗拉维奥的意大利人时不时朝他们吹口哨,孙建安和温杨都直接无视了,全身心投入到夏令营活动的交流学习之中。 温杨上辈子少年时也曾代表学校参加过不少的比赛,赢得不少的奖项,只是那个时候的他是通过升学考试进入重华一中,升高中后偏科偏得厉害,在尖子生扎堆的重华一中还真的不算特别出众,所以从来没机会参加过这个夏令营。这辈子提前上了初中,展露出自己优秀的英语成绩,倒是让老师们刮目相看,既然参加了,他自然也要努力做到最好。 他年纪虽小,在学习方面堪称天才,却也只是引得大家一两声惊叹。没办法,这个夏令营里就是天才扎堆的地方,就说孙建安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他不说谁都不知道他今年也才十五岁,已经该上高中二年级了。所以温杨的表现虽然天才了一点,却也没达到妖孽级别。 其实他自己倒是挺无奈的,温杨现在很想快点长大,可惜事实摆在那里,他也无可奈何。重生之后他占了一点便宜,在学校成绩还能应付过去,但要想直接升高中……呵呵,他的政史真的十分拖后腿啊。 而且他也希望自己能重新夯实一遍基础功,至少在校园的日子,不能虚度吧。 所以这次的夏令营他十分用功,平时有时间也和孙建安一起讨论一些数学,在纽约的生活还算顺心,唯一令他心塞的就是,这么多天过去了,给舒蕴的电话还是没有到他本人手里。 而纽约的舒家别墅里,舒蕴光着上身,趴在床上,一道道清晰的鞭痕留下深刻的伤痕,刚结痂的伤口又被剥开,鲜血糊成一团,衣服一处紧紧黏在皮肉上,那个医生小心地用棉球沾着清水洗干净,等到血块松软,将上衣团成一团,垃圾一样丢到地上。 “小少爷,我好像不久前就跟你说过,请注意自己的身体,毕竟你出了什么事情,忙碌的可是我呀。” 神色冷淡的医生十分无奈地开口说道。 舒蕴的脑袋闷在枕头里,低声说道,“知道了。” 他的嗓音比平时要低沉沙哑几分。 医生轻轻叹了口气,“既然知道了,那又为什么还要惹先生生气呢?” 舒蕴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医生拿出一个青花瓷烧制的药瓶,小心翼翼地给他伤口敷上一层药粉,“自从小少爷六岁以后,我就不记得你受过这样严厉的惩罚了。先生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就不要惹他生气了,不行吗?” 舒蕴咬紧了牙关,没有说话,身体随着医生上药的动作微微抖动。 医生注意到他的情况,喃喃道,“身体的痛觉其实还在,却还是不明白什么叫做疼痛吗?”他按了按舒蕴的伤口,问,“小少爷,你现在什么感觉?” 舒蕴低声道,“拿开你的手,我不喜欢。” 医生耸了耸肩,“好吧,但是小少爷,我从小就给你看病,你全身上下有什么地方我不清楚?” 他取出医用棉纱,开始给舒蕴包扎伤口,一边絮絮叨叨,“不过小少爷,你这次又是怎么惹到老爷了?我记得上次是因为你突然从美国跑回去,还跟人签下一份合同,这次又是什么?这次几天啊,啧啧。” 舒蕴不是很喜欢听他讲话,“闭嘴。” “ok,我不说了。” 他快速的给舒蕴包扎好,最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然后站起身,“注意事项想必小少爷早就知道了吧。不知道也不要紧,我会告诉安娜和师梓星的。小少爷你好好休息吧。” 他提着医药箱往外走,却到门口时又回过头,“小少爷,你脖子上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舒蕴立刻握紧了那个玉观音,冷声道,“出去。” 医生一脸“你是老大你说了算”的表情,转身出门了。 等到医生的气息完全消失了,舒蕴才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给自己套上一件宽松的浴袍,悄悄地走到楼上的阁楼里,从角落摸出一堆东西。 那是一堆碎掉的陶瓷片,感知不同于身体,虽然不明白什么叫做疼痛,可是身上的伤的确太过严重,舒蕴脸色惨白,额头不自觉地沁出冷汗,慢慢地将那些碎片拼起来,又从旁边摸出透明胶,小心翼翼地粘起来。 只是碎掉的东西哪里那么容易就能恢复,破镜难圆覆水难收,饶是舒蕴用掉了整整一罐透明胶,也没能把东西复原。他看着支离破碎的陶偶,面无表情,指甲却深深陷入皮肉之中,眼睛里一片深邃的黑。 直到师梓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少爷,电话又来了,你今天还是不接吗?” 舒蕴回过神,从地板上站起来,努力地挺直了自己的背,“不,我马上下去。” 第020章 :名单 在每日锲而不舍地给舒蕴打电话的举动中,这一天,温杨终于听到了久违的熟悉声音。 “喂——” 那边刚说了一个字,温杨已经激动地打断他,语速提高了一倍,“舒蕴,我是温杨。” 舒蕴悄悄松开了手,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声调,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沙哑,“我知道。” 温杨这会儿兴奋上头,根本没听出来舒蕴的不对劲,还颇有情趣的笑了笑,“这么久没给听到你声音了。猜猜我在哪儿?” 舒蕴猜了猜:“在纽约?” 温杨温和地笑起来,“是啊,你果然聪明。” 舒蕴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温杨来纽约了,连他做什么都一清二楚,只是这些事情不能和温杨讲,他本身也不是喜欢说出去的人,只低低回了一句,“嗯。” 打通了电话,温杨整个人都轻松了,“我参加了一个夏令营,对了,结束之后应该还有时间,到时候我来看你,怎么样?” 离夏令营结束还有些日子,那个时候伤应该早就好了,舒蕴也不担心被温杨瞧出来:“好啊,到时候我让师梓星来接你。” 温杨自然没有异议,“那就麻烦师先生了,”顿了顿,他还是忍不住问,“对了,你最近是在上什么课?我给你打了好多次电话都不在家,是很重要的课程吗?” 舒蕴垂了垂眼睑,只是在电话亭里的温杨并看不到,“对啊,很重要。” 他避重就轻,没有说内容,温杨也没介意,唯独担心他的身体,“再怎么重要的课程,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 舒老爷子在纽约呆了十几天,舒蕴就已经受了两次家法,第一次因为跷课回过看望温杨,还私自和温氏签订合约;最近的一次却是今早,温杨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辗转多日直到近日才送到他手上,可正巧被老爷子看见了,又取了祖传的鞭子给了他一个教训。这些舒蕴是不敢告诉温杨的,也是在舒老爷子带着范词兮回国了,他才敢亲自接温杨的电话,听到温杨关切的话,心中微暖,“嗯好的。你也注意。” 温杨眼中一片柔和,“我会注意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等从电话亭里走出来,温杨脚步都轻快了几分,脸上充满了温柔的笑意。 “哇靠,你这表情,要不是你太小了,我都以为你恋爱了。” 等在一边的孙建安夸张地说,肩膀碰了碰他的,“说说,给谁打电话呢?还每天坚持不懈,你电话费都用掉好多了吧?” 温杨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移话题说,“今天想吃什么,我请客。” 孙建安兴奋地一挥手,“那好,零食你请不?” 温杨从小就不缺钱花,如今温学兵生意做得好,他在出国之前杨蕾给了他不少钱,十分爽快的答应了孙建安的要求,“好啊,随你挑。” 孙建安倒也没想着占他便宜,选了两样爱吃的就停了手,倒是温杨多选了几样。两人拎着零食回到酒店的时候,学生们基本都用过晚餐了,这时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消食。 “嗨~” 他俩刚跨入电梯,门还没关上,有人一步抢进来,定睛一瞧,竟然是那个意大利学生弗拉维奥。 几人之间没什么交情,孙建安哼了一声,扭开头不看他,温杨倒是对他友善地笑了笑。 “我叫弗拉维拉,能做个朋友吗?” 年轻的意大利小伙子也瞧出了孙建安对他的态度,耸了耸肩,朝温杨伸出手,态度十分友好。 弗拉维奥金发碧眼,长相其实十分俊美,五官中带有意大利人的风流多情,西方人发育得更高,这个年纪的意大利小伙子已经有一副健美的身躯,比温杨那徒有身高的一堆排骨强多了。 温杨微微一笑,礼节性的握了握手:“温杨。” 他素来不与人为恶,就算弗拉维奥与他们间发生了一点矛盾,他也不会在面上表露出来。 弗拉维奥看向孙建安,这个冲动热血的少年恶声恶气道:“孙建安。” 弗拉维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似有些尴尬,说,“我是真的喜欢孟瑶的,只是没想到中国的女孩子那么……” 他琢磨了一会儿,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温杨在一边笑眯眯地补充道,“含蓄。弗拉维奥,你太热情了,中国的女生还受不了这样的热情。” 弗拉维奥郁闷地点点头,“现在我明白了。” 孙建安还是看不惯他,翻了个白眼,“你早该明白的。” 热情是刻在意大利男人骨子里的本能,温杨不能勉强,不过弗拉维奥虽然性格轻佻,却并非大奸大恶之人,温杨对他并没有太大的恶感。 到达五楼,他俩出了电梯,没想到弗拉维奥也跟着下来,还自来熟地揽上温杨的肩膀:“现在时间还早,你们有什么安排吗?” 温杨怔了怔,反应过来他是跟自己说话。 孙建安黑了一张脸:“你怎么还跟着我们?做什么?” 弗拉维奥转身就去搂他了,“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啊?难道是因为孟瑶?她是你女朋友?还是你暗恋她?哦——虽然有点可惜,如果你喜欢她我就放弃自己的追求好了。” 孙建安去年数学联赛的冠军还就是从孟瑶手里夺来的,两人是出了名的死对头,孙建安嗤了一声,“我暗恋她?除非我脑子坏掉了。” 温杨很无奈,他才不到十一岁好吗?为什么要听这两人说这些话? 尽管孙建安表明了自己对弗拉维奥的不喜,可他还是厚着脸皮跟进了两人的房间,不过等看到两人竟然坐在一起做题,顿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哇,你们中国的学生,可真是勤奋!” 孙建安白了他一眼,温杨则笑眯眯地放了一份试题到他面前,“弗拉维奥,这道题我有些不太会解,能帮个忙吗?” 他满脸真诚的拜托,弗拉维奥挠了挠脑袋,真的接过他手里的笔,开始解析起来。 总算安静了。 温杨悄悄松了口气,这个意大利人吵得他都快看不下去了。 大半个小时后,在纸上写写画画半天的弗拉维奥从试题里抬起脑袋:“好了,我写好了。” 温杨拿过来一看,还真的解出来了。 孙建安倒是意外地多看了他两眼:“看不出来,你数学还不错嘛。” 这道题的确有些难,孙建安自己解也需要不少的时间。弗拉维奥听到他的称赞,嘚瑟地歪了歪脑袋:“嘿嘿,我也觉得不错。” 从这天起,弗拉维奥真的把他们当成了交好的朋友,时不时跑来报道,还说等夏令营结束了请他们去吃意大利面,今后去意大利也可以找他玩。 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温杨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孙建安虽然还是不怎么喜欢他,却也没有了最初的恶感,两人在数学方面倒是很合得来。 舒老爷子带着范词兮回国,舒蕴又是舒家的第一人,平时自然没有了束缚,故而温杨每天一个雷打不动的电话都能打到舒蕴的手里,这让温杨的心情一直不错。 夏令营的日子很快,转眼到了那个成果展示会的时候,这场来自十几个国家的中学生学习交流大赛,分别由各个国家派出代表出赛,主办方为冠军准备了丰厚的奖品。赛程一下来,各个国家都积极备战,毕竟在这样的大赛中,没有哪个国家想输。 重华一中的带队老师和其他学校的老师们一起开会商讨决定出赛的人选,名单还没定下来,倒是来了一个熟人。 “又见面了,这次夏令营你觉得怎么样?” 史密斯教授作为教育机构特邀教授来参加这次活动,是评委席上的一员,见到温杨时微微一笑,态度十分温和。 他身后跟的助理却不再是雷克先生,而换成了一名打扮干练的女性。温杨亦回了一个笑容,“史密斯教授,好久不见。这次夏令营我学到很多东西,相信对我今后的学习会有很大的帮助。” 史密斯教授点点头,“那这个活动还十分不错。” 他和温杨打了个招呼,就在主办方人员的陪同下,到楼上去休息了。留下孙建安一脸震惊地盯着温杨,“你什么时候认识史密斯教授的?” 温杨笑了笑,“就五一的时候啊。” 孙建安诶了一声:“我听说五一的时候史密斯教授到我们学校去考察?这难道是真的?我靠,我咋这么不幸运呢?” 温杨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史密斯教授的牛逼程度,十分淡定:“没办法,你们五一都出去玩了吧。” 孙建安哀嚎一声:“啊——好可惜。” 说是这么说,孙建安却没有再提这件事情了。而杨学坤和其他学校的老师讨论下来,据理力争,为重华一中争取到三个名额。 很不幸,温杨年纪太小,虽然杨学坤倒是挺相信他,做过推荐,可却被其他学校的老师们直接否决掉了。 听到这个消息,孙建安只能安慰地拍了拍他肩膀,“没关系,你今后还有机会呢。不过这次就瞧我的吧!” 第021章 :保罗 比赛的赛制与流程很快发到了选手手上,中方名单上一共提交了二十名学生,来自八个学校,但能上台比赛的却不是全部,而是替补式的轮换。初中生毕竟太小,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或多或少有些紧张,八个学校都默契的没有选择初中生,重华一中除了孙建安这个去年的数学联赛冠军,还有唯一的师姐和另一个在全国中学生英语大赛中获得过奖项的师兄参加。 温杨捡了个便宜,从孙建安手上看到了比赛的大部分内容。这个成果展示会意在表现出学生们的综合能力,所以各方面都有相应的考验,学习是一个方面,需求的知识量不小,甚至可能还要考世界名著方面的内容,看得温杨一阵庆幸:他知道怎么做出一台内燃机,但完全不记得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茱丽叶》描述了怎样一段凄凉的爱情故事。 赛程很长,温杨开始还挺有兴趣的,但第一天比赛下来的,基础知识竞答,除却一些数理化之类的知识,其他的听得温杨昏昏欲睡,当天就打电话跟舒蕴好好吐槽了一下。 “真的这么无聊吗?” 舒蕴低声地问他。 温杨笑了笑,“其实也不算无聊吧,只是我对那些都没什么兴趣,对了,你这两天在上什么课呢?” 舒蕴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中年人,悄悄地说,“刚开始学经济管理。” 其实这已经非常变态了好嘛,温杨听出他语气中还有些不是很满意,无奈地扶额,这果然就是天才和人才的区别啊:“你还小呢,慢慢学啊。” 舒蕴点了点头,又意识到电话里温杨看不到他的动作,顿了顿说,“好。” 温杨声音温和:“嗯,不要太累了。” 舒蕴迟疑了一下,忽然问,“既然你觉得无聊……不如到我这边来?” 温杨有点惊讶:“可以吗?不知道夏令营这边可不可以早退。我得回去问问老师。” 舒蕴垂了垂眉:“嗯好,到时候我让师梓星来接你。” 挂断电话,温杨真的打算去询问是不是能早点离开。毕竟夏令营其实已经算是结束了,接下来的比赛他又不是选手,没有呆在现场的必要。 不过杨学坤晚上好像有点事情,一直没回酒店,另一个带队老师做不了主,温杨等到十一点,见他还是没回来,只好上床睡觉了。 只是第二天温杨还在一楼吃早餐,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汽车引擎声,紧接着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豪华商务车在酒店门口停下,车门打开,走出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温杨一口牛奶差点呛住,来人正是师梓星。 他无视其他人的眼神,径直走向手忙脚乱的温杨,还是一成不变的精英模样,向上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温少爷,走吧。” 温杨纳闷:“现在就走?” 师梓星微微弯腰,“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小少爷现在正在等你。” 听他说请过假了,温杨稍稍放下心,师梓星做事素来靠谱,既然这样说,那肯定所有事都办妥了。他轻轻锤了一下旁边目瞪口呆孙建安的肩膀,眉毛一弯,“孙哥,那我先走了,朋友再等我。” 等到温杨和师梓星的身影消失在酒店,孙建安才抹了一把脸,“靠,什么朋友这么大派头啊?” “你不认识?你平时不看报纸啊?”一边的弗拉维奥卷了片面包,“刚刚那个人是最近风声鹊起的金牌助理,处理经济事务能力一流,经济学毕业,年纪轻轻就拿到了mba,现在为舒氏集团工作。没想到温杨竟然和他认识,嘿嘿,我果然没看错,温杨不是个普通人。” 而另一边,温杨跟着师梓星上了车,就见师梓星开车往市内驶去,他好奇地问了一句,“师先生,我们现在这是去什么地方?” 师梓星内心翻了好大一个白眼,他是金牌助理但更擅长经济好嘛,为什么接一个小鬼都要他亲自来,面上却丝毫不显,“当然是去小少爷在的地方。” “舒蕴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温杨没来过九十年代的纽约,街上的场景有些陌生,他盯着窗外飞逝而去的广告,听到师梓星的话,问道。 “华尔街,温少爷应该知道吧。” 华尔街,美国的金融中心,未来从这里诞生了多少故事,又诞生了多少传奇,有的人在这里一夜暴富,有的人亿万家产也顷刻间如泡影幻灭。 温杨曾在这里踟躇多年,见多了那些狂喜狂悲的面孔,他是个理智的人,积累到足够的基础资金,便对华尔街失去了兴趣,抽身离开。那几年华尔街金融风暴,给世界的经济带来莫大的冲击,温杨能全身而退还积累到自己的启动资金,说实话,实在是有些冒险,又不得不说他的运气太好。 温杨心头一动,而现在舒蕴在华尔街等他,这让他不禁多少有些热血沸腾。 上辈子舒蕴在他看来可谓是投资之王,短短的三十多年中从未有过失败的记录,哪怕他做出的一个决定,在外人看来完全是一个垃圾股,可舒蕴却偏偏有能力在短短时间内让这支垃圾股大翻盘。每一个曾经嘲笑过他疯了的人都傻了,可却还是有层出不穷的人觉得舒蕴这个人太过冒险,太过自信,也太过极端。 最让温杨印象深刻的是,舒蕴曾花重金买下一个因技术问题和外部竞争压力而导致内部结构分化濒临破产的老旧牌子,那些资深的投资人都以为舒蕴看花了眼,可是短短一年时间,那个破落的牌子东山再起,优良的技术加上一流的营销手段,这个公司很快完成了对昔日对手的反扑,迅速成为国际知名品牌。 那个时候也有媒体试图采访舒蕴,想问问他当初的想法,却只得到舒蕴的一句话。 就算是垃圾也有别人看不到的用处,我不喜欢垃圾,只好废物利用。 他的态度高傲而猖狂,却没人敢说什么,因为每一个质疑过他的人,都被他用实际行动打过脸。 温杨一直觉得,如果舒蕴没有英年早逝,未来的世界,他将成为巅峰上唯一一人。整个世界,都将在他脚下。 可惜世事无常,谁能料到舒蕴那么年轻就死了。后来也留给了其他人机会,没有出现高处不胜寒的巅峰王者的局面。 只是现在的投资之王才十二岁,温杨下车望过去就笑了,舒蕴发育得比他晚,这会儿估计还不到一米五,浑身的气势远没有未来那样吓人。 他身边站着一个身材圆润的中年人,黑西装,带着小圆帽,手中还拿着一支手杖。而不远处,曾毅安安静静待在那里。 温杨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没见过他,然后转头对舒蕴灿烂一笑,伸手去拉他,“等了很久了吧。” 舒蕴眼睛里也亮晶晶的,说:“还好。”他顿了顿,侧侧身,给温杨介绍,“这位是我的老师,来自芝加哥的保罗·凯恩斯先生。” 他表情冷淡,神色间却颇有些尊敬之意。他虽然孤傲,却不是目中无人。然后抬了抬头,对保罗·凯恩斯道,“保罗叔叔,这位是我的好朋友,温杨。” 保罗·凯恩斯是个颇为风趣的人,闻言轻轻一笑,“健康的小伙子,很高兴见到你。我听阿诺说起过你,你也可以直接叫我保罗叔叔。” 是舒蕴的英文名字,温杨挑了挑眉,也十分大方地回答,“好啊,保罗叔叔可以直接叫我莫尔。” merle是温杨用了几十年的英文名字,面对长者更能拉进他们的关系。果然保罗·凯恩斯十分受用,转身往人声鼎沸的美国证券交易所走去,一面问道,“莫尔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温杨点点头,态度尊敬:“我听说过华尔街的名头。” 其实他不知道保罗·凯恩斯是谁,但从舒蕴的态度可以猜出,保罗·凯恩斯的来头不小。 保罗·凯恩斯听到他的话哈哈一笑,“不愧是阿诺的朋友啊。” 温杨微微一笑,下意识地往旁边的舒蕴看了一眼,然后他感觉到舒蕴捏了捏他的手心,修长的手指挠得他有些微痒。 保罗·凯恩斯漫不经心地看了看两人,好笑地摇了摇头,带着他们穿过拥挤的人群,悬挂在墙壁上的屏幕是分秒刷新的歪歪扭扭的股市走向,保罗·凯恩斯看了一会儿,问他们俩——或者说主要是问温杨,“怎么样,想不想试试?” 温杨没有注册个人信息,若是真的要购买股票,恐怕也不会放到自己的名下。他犹豫了一下,就见身边的舒蕴侧了侧头,低声说:“你可以放到我名下。” 温杨顿时跃跃欲试起来,他手上的钱不多,但是真的全都投出去,或许今后能成为他自己的启动资金。 “well,既然如此,那我就来做一次股票经纪人吧。” 保罗·凯恩斯察觉到了温杨的兴趣,轻轻一笑,这样说到。 第022章 :股票 保罗·凯恩斯不愧是舒蕴的老师,对美国的证券交易极其熟悉,他这会儿好像真的成为了一个资深的股票经纪人,很快选择了几支股票给他们介绍起来,言辞犀利,分析尖锐,完全不会让人觉得他有些夸大其词。 他给温杨介绍了三支股票,分别是一家主营电脑屏幕的科技公司、一家新兴的汽车公司以及一家新注册上市的网络公司。从股票的走势来看,前面两家公司都是绩优股,有着显著的涨幅,至少购买这两家不会有太明显的亏损,可也正是因为如此,获利也不算特别高。而后面的那家网络公司,则完全没有前两者的稳定优势,在市场上不算有名。 但是温杨却瞧中了后面那支股票,他向保罗·凯恩斯询问那家网络公司的具体情况。 保罗·凯恩斯诧异地看了看他,然后笑了起来,给他介绍这家名为亚尔曼的网络公司的情况:“亚尔曼公司是由一群年轻人创办的,他们主营网络科技这方面,你知道的,现在的网络已经逐步成为人们生活中的一部分,他们意图做一款能在网络上随时随地发送信息的即时通讯软件。不过很少有人看好他们,毕竟这群小伙子实在太年轻,除了一股热血的劲头,一点经验也没有,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在做白日梦。” 坦白说,投资这家公司的风险实在太大,但温杨却心中一动,他现在不仅仅有购买这家公司的股票的想法,更有买下公司的冲动。 他上辈子没听说过这家公司的名号,未来的即时通讯软件也没有这家公司的一席之地,估计这群年轻人的投资的确是失败了的。但是温杨这辈子有涉足it行业的想法,一家已经上市的公司,还有年轻的朝气蓬勃的技术人员,足以让他心动。 只是可惜他年纪太小,又没有足够的资金,就像是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放到高架上的蛋糕。 不过最终温杨并没有购买这支股票,只把公司的名字记在心里,然后购买了那支汽车公司中规中矩的股票。 保罗·凯恩斯点点头,欣赏的称赞道:“这家公司的汽车销售量正逐步增加,或许有朝一日还会成为大众品牌,你的阳光不错。阿诺,你有想购买的股票吗?” 舒蕴和温杨就是完全不同的人了,他年纪虽小却早在股市浸淫多日,很快选中了一支价格十分低廉的股票。 一家声名不显的电影公司,保罗·凯恩斯很快地介绍了这家公司的现状。 这家电影公司经营不善,旗下也没有特别出名的电影面世,可能业绩还有亏损的情况,在市场上走向低迷,近日来一直萎靡不振,据传最近公司咬紧牙关投资了一部电影,成功了还好,若是失败了,那公司的所有成员,都要喝西北风了。 所以舒蕴实际上购买了一支风险颇大的垃圾股。 不过舒蕴的眼光的确十分独到,他好像拥有着变废为宝这样神奇的能力,温杨知道舒蕴这次投资绝对不会亏损,因为那家电影公司温杨有些记忆,具体的时间他不清楚,但就是这几年,这家电影公司制作了一部相当经典脍炙人口的影片,在国际上获得过不少的奖项,仅是北美的票房,就将整个公司的规模翻了好几番。 接下来的时间,大多是保罗·凯恩斯在对市场进行分析,舒蕴和温杨则负责倾听。他的语调风趣幽默,讲解起来通俗易懂,饶是一听各种理念就头大的温杨都听得津津有味,一上午下来受益匪浅,感触颇多。 “凯恩斯先生,小少爷,温少爷,我在附近的餐厅订了午餐,现在过去吗?” 正午十二点,之前离开了的师梓星准时到来,打断了几人的交谈。 “已经这么晚了吗?时间过得真快。走吧小伙子们,咱们该填饱肚子了!” 保罗·凯恩斯看了看表,噢了一声,语气轻快地说到。 师梓星在附近的西餐厅定下了二楼靠窗的位置,视线极好,从玻璃窗望出去,能瞧见整条华尔街。 静谧的钢琴曲在餐厅中响起,服务生很快送来了食物,红酒牛排外带桌面新鲜的玫瑰花,若是一男一女约会那倒真是浪漫,不过可惜桌边的人却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和两个孩子。 温杨和舒蕴的东方人面孔还颇有些稀奇,服务生还多瞧了瞧两人。 服务生用起子拧开了红酒瓶塞,凯恩斯给自己倒了一杯,抬头问温杨,“会饮酒吗?莫尔。” 温杨酒量其实还不错,正要回答却被舒蕴打断了,“他还不到十二岁。” “噢好吧,未成年的小伙子,真是可惜了。” 凯恩斯遗憾地说,自顾自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 三人静静地用餐,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舒蕴本以为温杨不习惯刀叉,转头却看见他熟悉的切着牛排,又默默地把视线移了回去,盯着自己的牛排。 令人没料到的是,看着成熟风度翩翩的保罗·凯恩斯特别中意饭后小甜品,三人用完餐后,凯恩斯带着他们慢慢踱步到一家咖啡店,并说:“阿诺,你那个保镖跟在身后让我有些食不下咽。” 无故躺枪的曾毅觉得自己膝盖好像被人射了一箭。 “你先回去吧。” 舒蕴吩咐道。 曾毅没师梓星那样大的胆子,对舒蕴的话从来是不敢反驳的,尽管他本身是为了保护舒蕴的安全,此时也乖乖地应承道:“好的,小少爷。” 曾毅离开之后,凯恩斯带着他们走进咖啡店,颇有小资情调的点了几分甜点(还是粉红色的草莓味)和一杯卡布奇诺,“小伙子们,你们请随意。” 温杨依着自己的口味要了杯蓝山加糖,舒蕴则点了杯什么都不加的摩卡。 “阿诺的口味还是这么独特。” 凯恩斯感叹了一句,又对温杨道,“莫尔现在在做什么?你在投资这块上天赋不错,有没有兴趣做我的学生?” 舒蕴的眉毛瞬间拧成一团,他语气冷淡,“叔叔,他还是个中学生。” 温杨感受到他有些不高兴了,连忙握了握舒蕴的手,对凯恩斯笑了笑:“我还太小,父母还是希望我继续读书。” 凯恩斯嘴角翘了翘,“ok,你如果改了想法,可以随时来找我。”然后调侃着舒蕴,“阿诺这么重视莫尔,难道上次你刚来美国又跷了我一天课程回国就是为了看他?” “叔叔!” 舒蕴的嗓音稍稍提高了一点,带着丝警告。 温杨却懵了一下,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团烟火,他靠近舒蕴的耳边,低声问,用的是中文,“五一你回来看我,不是请假是跷课?” 舒蕴拧了拧眉,冷冷地看了一眼凯恩斯,可惜对方只是摊了摊手,一副无辜的模样。 “是不是?嗯?” 温杨又在耳边追问,舒蕴有些烦躁地抿了抿唇,胡乱地点点头,故作镇定的答道,“是。” 岂料他没有听到温杨严厉的声音,反而传来低沉的笑声,里面充斥着浓浓的喜悦。温杨心里鼓胀胀的,说:“我太高兴了。” 舒蕴平时是个再理智不过的人,竟然会为了回国看他而翘掉一天的课程,说实话,他从来没想到舒蕴竟然会这样做,一时间各种情绪在心中翻涌。 舒蕴没有料到温杨是这样的反映,只是听到温杨的声音,他全身就像是躺在温水中一般,暖洋洋的,连爷爷因此给他的惩罚也不再难受。 保罗·凯恩斯看着两人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两个孩子还真是有趣得很,恐怕阿诺不会如舒先生所设想的那样的人。不过那样的愿望,本就不人道,还是有点人气得好。他慢慢地饮下一口咖啡,心想,他输了布莱恩一辈子,如今倒却教导出一个天才,而且这个天才还是布莱恩的儿子,换算一下,自己好像也不算一辈子都在输,至少自己对后代的态度和眼光上,都远远超过布莱恩。 舒家的教育的确太过严苛,只是他一个外人说不得什么,连布莱恩都对阿诺不在意,他又能怎样呢?凯恩斯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慢条斯理的吃了一颗草莓,说,“好了孩子们,咱们继续来聊一些有趣的事情吧。” 下午的时光也在凯恩斯轻快的语调中飞快流逝,傍晚时分,师梓星准时到来,开车将温杨送回了酒店。 这一天过得十分有意义,温杨心情不错,去超市专门提了一袋零食回酒店。岂料刚打开房门,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有病吧?!” 房间里,孙建安捂着脸颊,对着身前的一个女孩子,愤怒地大吼,似乎还想说什么,目光却突然扫到门口的温杨,他顿了顿,把口中的话咽了下去,努力地掩盖住自己的怒火,跟他打招呼,“你回来了。” 温杨看了看屋里这情况,顺手把门关上,“你们这是怎么了?” 那个女生脸色也不太好,转过身来狠狠地给了温杨一个眼球。她长相美艳,身材姣好,正是上次和弗拉维奥发生冲突的合阳中学的孟瑶。 第023章 :父亲 “这是——” 温杨一头雾水,话还没问完,孟瑶便气冲冲的朝他走来,大力的推开他,拉开门,砰地一声巨响在整个楼层回荡。 温杨稳住身体,皱了皱眉,看向同样脸色不虞的孙建安,把手里的零食放到一边,又问了他一遍:“你们这是怎么了?” 孙建安一屁股坐到床上,摸了摸自己五根指印鲜红的脸颊,嘶了一声,忿忿地道:“那个疯婆子,阿杨你今后可要绕着她走!” 孙建安和孟瑶两人都是这次比赛出赛的人员,按理说不该私下发生矛盾。他想了想,丢了一罐可乐给孙建安,“你们怎么吵起来的?难道是比赛出了什么问题?” 孙建安不客气地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等自己的火气平息了一些,才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今天简直一团糟,我真羡慕你能请假出去。我操那个疯婆子闹得我都不想继续比赛了。” 孙建安性格活泼开朗,温杨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愤怒过,关切地询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继续叹气,“唉,是这么回事。今天不是有一场数学竞赛嘛,我和她都上场了,然后呢,主办方出的题有点超纲。不过我没觉得有什么困难,只是结束之后,弗拉维奥兴冲冲地找过来,说什么谢谢。我当场还纳闷呢,就问他谢什么,然后弗拉维奥说他本来有些题不会的,但是这段时间跟我们一起做题,他这次比赛超常发挥了。意大利的比分在今天直接反超前面的一名,快要追上我们国家了。” 孙建安抓了抓脑袋,“其实吧,我觉得没什么,共同进步不是挺好的吗,我还挺为他高兴的,可谁知道孟瑶竟然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然后就捅了马蜂窝了,不晓得她哪来那么大火气,我前脚刚回房间,她后脚就跟上来,质疑我,说我没团体精神,帮着一个外人,而且还是她讨厌的人。” 他猛地把可乐放到一边,溅出一点泡沫,抱怨道,“这什么意思嘛,难道我就不能和其他国家的学生交流一下?” 温杨眯了眯眼睛,“孙哥,你说,孟瑶是不是喜欢你啊?” 孙建安吓了一跳,“我□□才十二岁啊,不要讨论这种事情。我跟那个疯婆子什么事情都没有啊。” 温杨纯良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孙建安心里却忍不住嘀咕,难道那个疯婆子真的对他有意思?想一想,他好像真的经常和孟瑶碰到一起,去年的夏令营,去年的数学竞赛,两个人都是旗鼓相当的对手。而弗拉维奥又直言过喜欢孟瑶,孟瑶却避如蛇蝎……莫非真的有那么点什么? 他也有点躁动,只是脸一动,那个清晰的巴掌印火辣辣的痛,把孙建安心底那点旖旎心思全都驱散得一干二净。 不管孟瑶怎么想的,他都决定要远离对方。一言不合就动手,嘶,真是太可怕了! 第二天早晨师梓星照旧来到酒店,在孙建安羡慕的眼光中温杨淡定地跟着离开。 今天保罗·凯恩斯没有带着他们去华尔街,温杨也不知道自己花了自己大部分零花钱购买的股票怎么样了。 他打开后座车门,凯恩斯和舒蕴正等着他,前面开车的是曾毅,副座上陪同的是忙碌的师梓星。 温杨捏了捏舒蕴的手,笑了一下,和凯恩斯打了个招呼:“保罗叔叔,早。” 凯恩斯点点头:“早安。今天我们要去一个地方。” 他神秘地笑了笑,没有把目的地的名字说出来。温杨也有些好奇,随即曾毅开着车,往郊外驶去。 一路上经过的都是陌生的景色,在汽车平稳的行驶中,一个多小时后,来到了一座巨大的白色建筑群。 白色的建筑群体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清晨的阳光下,宽阔的场地内,行走着来来往往的戴口罩穿白袍的人。 凯恩斯熟门熟路地带着他们走进那幢建筑楼中,在一楼的除菌室除菌更衣,换上防护服。 宽阔的口罩遮住了他们的大半张脸,凯恩斯的声音也稍稍有点变化,他问,“莫尔,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温杨摇摇头,这种偏远的建筑,在他印象中应该是什么研发基地,但是凯恩斯这样大摇大摆地带着他们进来,丝毫没受到阻拦,让他又有些不太自信了。 舒蕴却是很不满凯恩斯这种吊胃口的行为,低声说:“这里是一个实验室。” 温杨有点意外,这么大规模的实验室,不知道研究什么的? 凯恩斯清咳了两声,嘀咕了一句,“你这孩子真不懂情趣。”然后给温杨介绍,“这是舒氏投资的一个生物学研究实验室。你知道舒氏也有药品生意吧?” 医药在任何时代都是重头,温杨点点头,不怎么意外。 凯恩斯眼神复杂地看了看舒蕴,“这个实验室是由阿诺的父亲投资设立的,因为他父亲就是专攻这方面的专家。当年我也是实验室里的成员之一,最开始实验室刚设立,只有几个人而已,这么多年下来已经发展到这样大的规模了。” 父亲?温杨颇有些惊讶,他记得舒蕴好像是父母双亡啊。 舒蕴抿了抿唇,在凯恩斯提到他父亲的时候眼神一点变化也没好,好似那就是个陌生人。 凯恩斯知趣的没有多说话,带着他们往楼上走,“我就是临时起兴,想带你们来看看这个实验室而已。” 这个实验室作为舒氏药品研发基地之一,规模与管理自然是无比庞大。凯恩斯只是带着他们到处走走,实验室人很多,却一切都井然有序,若是当作经管这一门课程来说,自然有他们可以学习的地方。 他们在这里待了一个上午,凯恩斯讲解了一下管理方面的知识。他的确是个非常厉害的老师,温杨上辈子半路出家,还从没听过这样的课程,也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授课方式,兴致勃勃地听他的讲诉,倒是比以前多了几分更深刻的体验。 如昨天一般,时间差不多了师梓星准时地提醒他们用餐。到市中心用过午饭之后,凯恩斯带着他们在纽约的街头消食,阳光灿烂,温度也不是很高,温杨没觉得热,反而心情开阔,眼前的高楼大厦都成为了独一无二的景色。 只是他们的好心情很快被人破坏殆尽了。 不远处的公交车站,站着个二十多岁的东方女性,她穿着一身便服,手里拎着一只口袋,背着包撑着伞,时不时往街上张望,似乎在等车。 这是迎面走来几个年轻男女,年纪约摸在十七八岁上下,打扮怪异,耳朵上挂着叮叮当当的饰品,一见独自站在站牌下的女人,相互使了个眼神,顷刻间嬉笑着团团围了上去。 他们不知道和那个女人说了什么,不一会儿那女人就尖叫了一声,一个男人往外使劲拽着她的包,另外几人则合力按着她。 女人竭力地挣扎,旁边的路人却当作没看见似的,仿佛那里有一堆不堪入目的垃圾,纷纷避开从旁边绕过去。 温杨皱了皱眉,这个年代种视还很严重,华人在国外也总是受欺负的角色,在所有人印象里华夏还是一头沉睡的雄狮,就算去拔了鬃毛也不会出事。而这样光明正大的抢劫,着实让他有些愤怒。他握了握拳,微眯了眯眼睛,正要跨步上前,却被舒蕴猛地拉住了。 “?” 温杨疑惑地看了过去,舒蕴摇了摇头,开口道:“曾毅。” 今天曾毅没被凯恩斯赶回去,听到舒蕴的话几个大步上前。他虽然是个东方人,却有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身材高大,气势颇有些吓人,一把拎着那个抢包的男人的衣领,往旁边一贯,那家伙扑通一下整个人都跪倒了地上。 曾毅的身手干净利落,好像是学过功夫的,就不知道是哪个派系的,而且招式狠辣老练,轻易地卸掉他们的关节,却又没闹出大的问题,温杨怀疑曾毅的出身只怕不简单。 可惜这个保镖素来低调,温杨都不记得上辈子舒蕴身边有没有他了。 “谢谢先生!” 那女人心有余悸的开口,果然是一个华人,拍着自己的胸口对曾毅说到。 曾毅道:“不用谢。” 说着他就要转身回舒蕴身后。 “等等,”那女人小跑了几步,“那个先生,请问你叫什么名字?能留个联系方式吗?嗯我想请先生吃个饭,就权当作是谢礼了。” “中国人,真是有趣。” 一直旁观的凯恩斯弯了弯唇角。 曾毅摇摇头:“不用了。”又要继续往回走。 “喂——” 可是还没跨出一步,就被女人抓住了袖子。 曾毅猛地回头,女人立刻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在他古井无波的眼神里松开了手,呵呵一笑,“那个我没什么意思,就是在异国他乡遇到中国人还蛮少见的,我是第一次来纽约,所以……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先生不要介意啊。对了,我叫夏之寒,就住在附近。” 曾毅为难地看了看舒蕴,可是小少爷天生一张面瘫脸,他又不是师梓星那种善于揣摩人心的家伙,根本想不到舒蕴在想什么,“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你不用这样。” 温杨忍不住笑了笑,曾毅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却还是挺受女孩子喜欢的嘛。 注意到温杨的笑容,舒蕴不解地看了看他,然后抿了抿唇,说:“曾毅,你送她回家。” “啊?” 双重奏伴随着他的话响起,曾毅傻了,夏之寒也呆了。她木楞楞地看了看舒蕴,又看了看曾毅,脑子里一时间还没转过来。 第024章 :花蕾 后面几天温杨仍然和舒蕴一起跟着凯恩斯一起学习,夏令营的比赛也很快迎来决赛,一直没再出观看的温杨从孙建安那里得知了最新的比赛情况。 因为是积分制,最后积分最高的四支队伍,将在今天选出代表,参加最后的公开赛。 中国分数累积排名第二,第一是作为东道主的美国,出人意料的,韩国的积分排在了第三位。 温杨本来没兴趣观看,可是最后一场比赛,凯恩斯却有了几分兴趣,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观看资格,一大早带着舒蕴入了场。 温杨也没办法,只好跟着重华一中的其他学生们,一起坐在位置上观看比赛。 中方这边的几名选手都是精挑万选出来的,孙建安的确十分优秀,一直坚持到了决赛场上,代表中方出赛。 决赛的模式和之前的比赛大有不同,采用现场作答的方式。不过第一道题出来的时候温杨就觉得两眼抓瞎,这是一道他最不擅长的名著题。 就在温杨颇为苦恼地皱着眉思考着正确答案时,台上韩国队已经按下了答题的按钮,与此同时,温杨感觉到有人不客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温杨立刻往后看去,他后面位置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孟瑶,她拧着眉,脸色阴沉,语气尖锐:“喂,你是不是跟孙建安说了些什么?” 温杨眯了眯眼睛,笑容温良:“没有啊。” 孟瑶冷哼一声,“没有?没有他干嘛一直躲着我?那个家伙……”她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却最后高冷地警告温杨,“孙建安的事情是我和他两个人的,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温杨想了想,“孙哥他是我师兄,我怎么可能多管闲事。而且……我和他说什么,也不关你的事情吧。” “你……”孟瑶气结,“哼,今后就关我的事情了!” 温杨漫不经心地说,“那等到那一天再说吧。” 他转过头专心看比赛,对孟瑶这样的小姑娘心思实在没什么兴趣。 “你……”孟瑶气得砸了一下他的椅背,气呼呼地,满肚子不爽。 贵宾席上,一直注意着温杨的舒蕴在他和孟瑶说话的时候忍不住掐了掐手心,长睫低垂,遮住了眼中的阴郁。 “他和外人说句话你就要生气,那今后岂不是一直要生气?” 凯恩斯注意到他握成拳的手,悄悄地道。 舒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凯恩斯却低低笑了起来:“还真是冷淡啊,和你父亲一模一样,当初布莱恩对爱莎也是这样,爱莎和我们说句话他都能生闷气……说起来,你还没见过你母亲的照片吧?你和布莱恩一点都不像,和你爷爷也不像,却像极了爱莎,难怪布莱恩这么多年都不肯看你一眼。” 舒蕴听得有些烦,他冷冷地瞪了一眼凯恩斯:“我不想听!” “ok,我不提他了,但是……”他看了看观众席上的温杨,“他那么重要吗?仅仅是因为唯一的朋友?你们家这种性格,我这样的普通人,还真是理解不能啊。” 观众席上,温杨莫名地觉得有点冷,他摸了摸鼻子,朝右边望过去,一眼便瞧见了舒蕴,忍不住对他笑了笑。 台上的比赛还在继续,温杨也专心看了起来,他虽然不是很喜欢韩国,却不得不承认,韩国的选手还挺厉害,这会儿台上的累积几分已经排到第一位,中国这边暂居第二。 参加夏令营的都是各大名校的精英学生,此刻台上的更是精英中的精英,这是一场旗鼓相当的巅峰对决,意义远大于比赛的奖励。 随着屏幕亮起,一道题目出现在台上,这已经是第二轮的抢答赛,主持人刚说完话,中国这边已经迅速地按下了抢答键。 “很好,这道题由中国的选手获得答题权,有人可以告诉我正确答案吗?” 那是一道力学物理题,在温杨眼中不算复杂,只是对台上的中学生们来说却有些复杂了。中方的选手讨论了一会儿,竟然没能商量出一个正确答案。 “我们选择场外求助。” 一个高个子男生最后说到。 比赛途中每支队伍拥有三次场外求助权,可以向自己国家的同学们进行求助。水笔和答题板很快递了过来,却没人敢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传到了温杨手里。 温杨左右看了一下,似乎这些人真的不会,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在答题板上飞快地写出了答案。 “126n,来我们看看评委给出的正确答案,126n,恭喜中国的选手们,这题正确,加上十分!” 台上的选手们一阵欢呼,孙建安更是朝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凭借着抢答赛的这十分,中方的积分已经和韩方持平,中方选手意志高昂,一路高歌猛进,到了最后一轮的时,竟然累积到了第一,把第二的韩方甩掉了足足三十分的差距。 有着这样的优势,中方队员们趁胜追击,最后一回合也没放松精神,最后获得了这场比赛的冠军。 沦为第二名的韩国队员们面面相觑,看着中国的学生们喜悦地拥抱在一起,都有些咬牙切齿。 冠军既然出来了,主办方邀请了作为特邀评委的史密斯教授给中国的队员们颁发奖励,然后又做了一堆激情高昂的陈词总结,宣布了这次夏令营的圆满结束。 夏令营的结束,也意味着他要回国了。 中方这边得了冠军,各个兴奋过头,决意今晚一起去好好吃一顿。温杨跟着散场的人流,却没有去参一脚,因为他一出门,就瞧见了不远处的车,大开的车窗里,舒蕴正在等着他。 温杨微微一笑,迅速朝他跑了过去,往里面望了一眼,“咦,保罗叔叔不在啊?” 舒蕴打开车门让他上来,“嗯,他有点事情,先走了,我们去吃饭吧。” 温杨下意识地拉住他的手,“好啊。对了,估计明天我就要回国了。” 舒蕴垂了垂眼睑:“嗯。” 他的情绪有些失落,温杨抚了抚他的头,温柔地问,“怎么了,不高兴啊?” 舒蕴抿了抿唇:“我还要继续留在纽约。” 他其实舍不得温杨。 温杨顿时笑了起来,紧紧握住舒蕴的手:“没关系啊,有时间我出国来看你。而且我们可以打电话和发邮件啊。” 其实电话和邮件远没有后世那样方便,温杨居然有种迫切地想要收购一家网络公司开发即时通讯软件的冲动。 曾毅开着车,去的却并非是纽约繁华的闹市,而是一直开往郊区,直到驶进一座开阔的庄园才停下。 夏意正浓的时节,庭院里开满了鲜花,五彩缤纷,舒家的大宅矗立在其中。 “这里是……” 温杨看到这座建筑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这是舒家的老宅,只是外界从来没有过这里的照片。 “舒家的老宅。” 舒蕴下了车,领着他往屋子里走。穿过百花齐放的庭院,一路上有园丁或者女佣时不时停下手里的工作,恭恭敬敬地和舒蕴打招呼。一株高大的凤凰树,盛开灿烂的火焰般的花朵,宛如一抹艳丽的红霞,随风而动。 注意到温杨的目光,舒蕴道:“这是我爷爷刚来美国时种下的。”顿了顿,又说,“据说是和我奶奶一起亲手种的。” 舒家的别墅同那颗凤凰树一样,年份久远。内里虽然翻新过,却还是能看出旧日的痕迹。雪白的墙壁上挂着几幅肖像画,都是同一个女人,典型的中国式古典美女,和他们之前在警局见过的舒芷的照片相差无几,唯有身上旧式的旗袍,透露出她生活的时代。 “这就是你奶奶?”温杨看了看舒蕴,又看了看墙上的画像。 “……嗯。” 舒蕴点了点头。 温杨微微一笑,“虽然长得不像,但你们气质还真是相似。” 舒蕴的奶奶应该是出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气质怡然,那股风度远不是普通人能比得上的,就像是血脉里才能传承的东西,舒蕴虽然和她没一处相似,浑身的气度却是一脉相承。 舒蕴怔了怔,“是吗?” 他伸手抚平舒蕴紧皱的眉头:“当然,我还会骗你吗?” 这天晚上,温杨吃过晚餐,在舒家留了下来。舒蕴的卧室和他这个人一样的单调,除了必要的家具,一点装饰物都没有,床头柜的长颈花瓶里空荡荡的。趁着舒蕴洗澡间,温杨捧着花瓶下楼,找到了之前一直接他电话的那个女人,别墅里的管家安娜,要了一把剪刀,然后去花园里小心地选了几支红色的花蕾,剪下来,插|入花瓶中。 怡人的芬芳在夜风中飘散开来,舒蕴穿着浴袍走进卧室,一眼瞧见了素色的空间里那一抹艳丽。他愣了一下,温杨朝他伸出手,微微一笑,说:“你房间空荡荡的,放几支花比较好。怎么样,好看吗?” 舒蕴有那么一瞬间听到了花开的声音。他点点头,心里也仿佛盛开了花,唇角不自觉地上翘,把手递给温杨:“好看。” 第025章 :程勉 这一年,一场经融风暴席卷了整个东南亚,无数的小企业成为这次浪潮中的炮灰,被吞噬得一点渣都不剩。幸亏c市远离海岸,处在内陆,含温公司没怎么受到波及,甚至还在这次经济危机中获得了不少的利益,扩大了市场,提高了品牌知名度,逐渐成为国民品牌。 舒氏的连锁商场“纳川超市”也在年底正式开张营业,含温公司作为家电供应的甲方,与纳川的合同也正式生效,一批刚出厂的冰箱被运输到各个纳川商场,在家电市场这一块占据了不小的份额。 拜上年的招聘,身边又有杨蕾相陪,温学兵总算不那么忙了,至少每周都有了闲暇时间,不用每天上饭桌谈生意,也不用周末时刻不停的加班。工作之余,还能抽出时间关注自己儿子的成绩,初中二年级上半学期的期末家长会,还亲自开车参加了。 夏令营结束后,温杨回国后还是按着自己的计划进行中,上学时专注学习,课余时间折腾自己喜欢的东西。也许是因为夏令营中留给老师的印象还挺深刻,温杨回到校园后更明显地感受到了老师们对自己的关注,这让他多少有些无奈。 而孙建安成为一名正式的高三党,两人之间还保持着不错的关系,时常有着联系。 初二的学生们已经开始接触基础的物理知识,这是温杨的专长,所以他的物理老师尤其偏爱他,钦点他成了物理课代表,负责收发作业……虽然温杨十分想要拒绝。 这学期的期末考试温杨发挥超常,有了物理这满分的一百分,外带数学英语两科开挂了一般的成绩,他顺利地拿到了年级第一,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在家长大会上发言。 这半年温杨总算不再光长个子不长肉,长高的速度降下来,他的身体也渐渐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肌肉,身高腿长,穿着一身旧式的校服也精神奕奕挺拔得跟小白杨似的。 “这是谁家的孩子啊?长得真俊啊!” 他拿着准备好的稿子登台的时候,下面便有家长絮絮叨叨地念了起来。 杨蕾听到这些人的议论只是轻轻一笑,情不自禁地挽了挽温学兵的手。 温杨的普通话十分标准,字圆腔正,带着少年时期特有的沙哑,杨蕾低声感慨:“阳阳真的长大了。” 温学兵笑了一声:“那还不好吗?我可等着他长大呢,长大了他就能搬出去住了,免得在家里碍我们的眼。” 杨蕾乜他,啐道:“瞎说什么呢。” 台上的温杨完全想不到每天在家秀恩爱的爸爸妈妈们恨不得他立刻长大搬出去,念完那一份发言稿,温杨在满场的掌声中走了下去。接下来,又是年级的领导讲话时间。 家长会结束后,温学兵高兴,夫妻两带着温杨去了市里新开了的一家海鲜店,吃海鲜,还说,“阳阳,你这学期表现得很好,这是给你的奖励。” 温杨面对爸爸妈妈真诚的表情,心中唯有“……”以对。 温家现在虽然不缺钱,温学兵也可以说是一方富豪,却仍然保持着从前的习惯,除了一些必要的应酬,很少出门花钱吃大餐。在杨蕾看来,外面怎么贵的美味,也比不上温学兵亲手做的家常小菜。所以全家出门吃饭,其实很难得。 父母有这样的兴致,温杨自然舍身相陪。 这家海鲜店坐落于一个大型的购物广场,不远处就是舒氏旗下新开张的纳川商场,每天来来往往的人流量很大。他们家的海鲜都是从沿海空运而来,肉质鲜美,颇受市民的欢迎,就算比其他家的贵一些,也在接受范围之内。 他们到达店里的时候已经快到一点了,正是午饭时间,餐厅里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温学兵和杨蕾选了个里面靠窗的位置,丝毫没有顾忌温杨,自己点了一大堆食物,最后把菜单递给他,还笑眯眯地说,“阳阳,想吃什么自己点啊。” 温杨无奈地摇摇头,照着自己的口味点了一份冬蟹、鲜虾和牡蛎,把菜单交给了一边的服务员。 店里人虽然多,速度却不慢,他们要的食物很快送上来了。温杨剥了虾皮,顾不上父母,开始敞开肚皮吃——发育期的少年,饥饿总是来得很快。 “你们想吃什么自己点啊,今天我请客!” 温杨敲开一个牡蛎,还没开吃,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紧接着呼啦一群人涌了进来。他忍不住望了一眼,看清楚来人,怔了一下。 “温杨?好久不见了,听说你现在在重华一中上学,是真的吗?” 来人竟然是好久没联系的曹翰明,看到温杨的时候,他眼睛亮了一下,跑过来打了个招呼。 “嗯,是啊。” 温杨有点尴尬,说实话他小的时候跟曹翰明关系真不错,只是长大了就完全处于对立面了。这辈子他也尽量避免和曹家的接触,温学兵更是没有和曹宏合作,两家的关系也不远不近,远不像上辈子那样称兄道弟。 “温杨,好久不见啦。” 说话间又有人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可怜温杨都快忘了她是谁了,只能胡乱地点点头,“是啊。” 曹翰明看了看旁边的温学兵和杨蕾,知趣地说,“那我先过去了,今天我生日,请同学们吃个饭。” 温杨干巴巴地憋出一句:“哦,生日快乐。” 倒是文倩依依不舍地多看了他两眼,转身和曹翰明一起走了。 “那是翰明?怎么你上了初中,就不跟他玩了?” 杨蕾吮吸掉新鲜扇贝里的鲜美汤汁,才开口道。 温杨嗯了一声,“因为不在一个学校了啊。初中的课程比小学忙多了。” 杨蕾笑了笑,意味不明:“是这样吗?” 一家人吃过午饭,温学兵和杨蕾转道去了公司,留下温杨一个人搭乘公交车回家。 温家的院子里改出一个车棚,占位不算大。花坛中长着几畦香菜,绿色的小葱则被移植到了花盆里。 温杨回家后,首先进书房,打开电脑,给舒蕴发了封邮件。 两地时差的关系,舒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信,温杨也没多做等待,他背着包,拿上自己的钱包,骑着自行车,往热闹的市区驶去。 市立图书馆坐落在老城区,馆内藏书丰富多样,各种类型的著作都能在馆内查到。 温杨抵达图书馆时,馆外已经停了一排的自行车,不少人来来往往。他把车停下,走进图书馆,先到借书处把自己之前借的书籍换了回去。 “这么深奥的书,小伙子你看得懂吗?” 图书馆的工作人员接过他递上去的书籍,看了看封面,好奇地问了一句。 温杨笑了笑:“还好。” 这样大型的图书馆在寒暑假的时候都会请一些临时工帮忙整理和管理书籍,薪资一般,却很适合附近的学生。程勉就是假期来打工的学生之一。 他去年参加了高考,考进了c市本地的一所法学高校,如今已经是一名大二学生了,假期没事做就来图书馆打工,给自己挣一点生活费,同时也能够看多点书。 他成绩好,又父母双亡,学校很照顾他,给他免了一定的学费,他们孤儿院去年也得到了好心人的资助,对他们这样考上大学的学生们还有不菲的补助,只是程勉素来是个自立的人,他已经成年了,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时他尽量地不想靠别人的帮助。孤儿院素来孤苦,他也不愿加重程院长的负担。 程勉的工作主要负责三楼区域书籍的整理和整洁,这天中午他吃过午饭,巡查过区域内的书架,就拿了一本自己专业的书籍,走到阅读区,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旁边响起拉椅子的声音。程勉的思绪被打断了,抬头看了一眼,来者是一个少年,个子高高瘦瘦,五官稚嫩,看上去应该不满十五岁。他把书包挂在椅背上,见程勉看着他,笑了笑,然后坐下来,把一摞书放在旁边。 程勉也回了一个笑容,等看清楚来人手中那一摞书籍时,有点惊讶了。因为那些厚厚的书籍都是写着各种语言的外国书籍,就算是他,也有些勉强。 他不禁低声问道:“你看的都是什么类型的书啊?看得懂吗?” 听到旁边座位上的问话,温杨多看了对方一眼,然后觉得对方有点熟悉……只是不记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了,“经济学的。对了,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嗯?”程勉皱了皱眉,仔细打量着温杨的脸,“好像是有点熟悉。不过……”他摸了摸头,有点尴尬,“我好像不太记得了。” “其实我也不怎么记得了。我叫温杨,你是法学专业的学生?”温杨看着他手中的书籍,问道。 “我叫程勉,是啊,就附近政法学院的。”程勉点点头。 温杨心里微动,“高材生啊。”含温公司的法律部门现在还只是个雏形,资深的法律人士未必瞧得上他们,愿意跳槽,不如招收一批年轻人组建自己的法律队伍来得好,想到这儿,温杨脸上的笑容更温和了,“你是c市本地人吗?” 程勉对他挺有好感的,笑着道,“是啊,怎么了?” 温杨道:“我也是本地人,我自己对法律也挺有兴趣的,不如,我们交个朋友吧。” 程勉被他这一本正经的语气逗乐了,“当然可以。” ok上钩了,温杨唇角一弯,“我就住在东城区,你呢?” 程勉道:“嗯……我现在住在……你知道晴天孤儿院吧?我就住在那里,你要找我可以直接去。” 晴天孤儿院……温杨脑子里灵光一现,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程勉了,“嗯嗯我知道,我去年还去过呢——”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有巡视的管理员提醒他们,“图书馆内禁止喧哗。” 第026章 :条件 听到管理员的警告,温杨和程勉默契地低下头,埋进书本里,等感觉管理员走远后,才同时松了口气,抬起头,忍不住相视一笑。 他们又低声聊了一些专业性的话题,温杨发现程勉虽然才上大二,却有着丰厚的专业知识,在很多问题上都有着自己的独到见解,若是他愿意一直读下去,今后的成就肯定不简单。 打听到程勉寒假时在图书馆上班,温杨心中一动,问道,“你有想过去一些专业的部门实习吗?” 程勉皱了皱眉,惆怅地叹了口气,“想过啊,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啊。” 温杨惜才,有意培养他,而且程勉此人瞧上去颇为正气,哪怕是孤儿院出身也不避讳谈论,便微微一笑,道:“你知道含温公司吗?有想过去工作吗?” 温学兵注册的商标是含温,程勉在电视也曾见过含温公司产品的广告,点了点头,“当然知道啊,不过这样的大公司,我怎么可能进去。” 温杨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问,“对了,你明天还在这里吗?” 程勉嗯了一声:“我每天都会到图书馆来打工,怎么了?” 温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含糊地说,“嗯我明天也来图书馆看书。” 这时候的程勉还稚嫩得很,完全没做多想,只是笑着道,“挺好的。” 下午五点,温杨捧着一堆经济学书籍在借还处进行了登记,放进背包里后,朝程勉挥了挥手,微微一笑:“明天见。” 当天晚上,温杨和温学兵谈论了公司法律部的事情。 温学兵诧异道:“你怎么开始关心这个了?” 温杨削了一个苹果,切成四瓣,给父母一人递了一瓣,“我就是问问。” 温学兵摸了摸脑袋,叹了口气,“唉,这个方面的人不好招啊。现在法律专业的人士,愿意出来在我们这样的公司工作的很少,一般都去了政府机关或者是自己当律师。公司里的法律部门现在只有两个人,还是从岗位上退下来了,虽然处理事务熟练,但马上就要到退休年龄了。我也有点着急,准备明年毕业季再试试呗,看能不能招聘到一些刚毕业的专业学生。” 温杨咔嚓咬了一口苹果,说,“那爸爸,如果是在校的法律学生,到公司做实习生,你招不招啊?” 温学兵纳闷:“寒假么?诶我说阳阳,你问这些做什么啊?” 杨蕾把苹果塞进他嘴里,轻轻一笑,“你这还听不懂啊,肯定是阳阳认识了个学法律的朋友呗,只是人家还是在校,想塞到公司做个实习生。妈妈说的对吧。” 温杨默默地给杨蕾点了个赞,“是啊妈妈说的对。” 温学兵问,“什么朋友,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我说温杨,你平时都认识了些什么朋友啊。” 温杨笑眯眯道:“今天在图书馆认识的。” 温学兵吓了一跳,“你刚认识的?靠谱吗?” 温杨叹了口气,“我觉得他人挺好的,今天见他时他在图书馆做零工呢,他是孤儿出身,生活得挺辛苦的,在工作途中还不忘看专业书籍呢。虽然还是在校学生,但基础知识也听丰富的。怎么样,爸爸,你就让他去公司实习一下吧!” 为了招揽程勉,温杨可谓是拼了,连几十年没用过的撒娇*都不要脸皮的使用了出来。 这一招果然是无敌的,温学兵立刻投降了,“好好好,就让他去试试吧。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程勉。” 第二天中午,温杨准时抵达图书馆。程勉正在整理书架,见到温杨也只是笑着打了个招呼。 温杨找到自己需要的书籍,自己一个人去了阅读区。 不一会儿,他听见有脚步声响起,旁边的椅子被拉开,程勉坐下来,低声问道,“怎么,你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啊?” 程勉不笨,甚至可以说是聪明的,昨天在温杨离开之后,他一细想,便察觉了温杨话里有话,今天可能要跟他说什么事情。 他对温杨的印象不错,虽然年纪小,但性格却远比这个年纪的少年成熟。温杨要卖关子,他也乐得陪对方玩玩。只是今天温杨来了老半天,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程勉想了想,决定还是自己主动出击——好歹,他比温杨大上好几岁不是,不能让温杨算计了他。 温杨合上书,微微一笑,手指下意识地敲了敲书面,“的确有点事情,不过这里说不方便。你现在有空吗?” 他的神色严肃,程勉隐约觉得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说:“等等。” 说罢他便离开了阅读区,不多时又折回来,手里拎着自己的背包,“我请了假了。走吧。” 温杨先把书放回原来的书架上,然后带着程勉直直走进一家咖啡店,对店员说,“要一杯蓝山。”又问程勉,“你要什么?自己点,我请客。” 程勉从来没喝过咖啡,在竖起的招牌上望了望,说:“要一杯一样的吧。” 他们在不远处的位子上坐下,咖啡很快送了上来,温杨先抿了一口,程勉也学着喝了一口,并没有想象中的苦涩味道,仅有一点点酸味在舌尖蔓延。 现在的咖啡在内陆还是个稀奇玩意儿,咖啡店中多是些小资人士,像他们这样的组合十分少见。 程勉左右看了看,问温杨:“现在可以说了吧。” 温杨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开门见山地说:“是这样的,如果你有机会可以去含温公司实习,你想要去吗?” 程勉瞪大了眼睛:“什么?” 温杨摸出从温学兵那里拿的名片,送到程勉眼前,“你先看看吧。” 程勉拿起那张名片,左右翻了翻,“这是……” 温杨笑了笑,“这是什么不重要,我就直接说了吧,我争取到一个机会,你在假期可以到含温公司去工作实习。你想去吗?” 程勉顿了一下,拧了拧眉,问他:“有什么条件?” 他当然不会觉得这样的机会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温杨能给他争取到这个机会,必定对他有所求。 程勉是个聪明人,温杨更欣赏他了,轻笑一声,“你想得不错,的确是有条件的,我希望你在大学毕业后能到温氏来工作。” “温氏?”程勉反问了一句,“据我所知,含温公司只是一家家电生产商吧,温氏又是什么?” 温杨习惯性的称温氏,但其实现在的温氏和含温公司的法律部一样,还只是个他心中设想的雏形,他耸了耸肩,道:“今后你就会知道的,怎么样,你有兴趣吗?你来实习,公司也会给你开工资的,比你在图书馆的工作更划算。” 就算下意识觉得温杨不安好心,程勉还是心动了,他点点头,“当然有兴趣。”然后又想到一个问题,“可是我可以做什么工作?要知道我只是个在校的学生。” 温杨眯了眯眼睛,“你可以去法律部门实习,因为含温公司的法律部门急需人手。我觉得你专业知识还不错,应该可以担任这方面的工作。” “所以,你希望我大学毕业后也可以继续到含温公司工作?好,我答应。”程勉想了想,如果真有这样的机会,他其实也没有吃亏。 温杨笑了笑,没有准确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既然你答应了,我带你过去吧。” 程勉点点头,脑子里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终于问到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对了,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温杨一口喝完杯子里的咖啡:“这又不重要!” 不过很快程勉便知道了温杨的身份。他带着程勉大摇大摆地进了含温公司的大门,一路上都没人拦他,畅通无阻的走进了总经理的办公室。 温家的工厂在郊外,办公地却是在东城区。温学兵花大价钱买了一幢不高的写字楼,组建好了自己的部门。 “爸爸——” 温学兵今天没去工厂,所以温杨一推开门,就看见温学兵正在浏览着文件,杨蕾在另外一张办公桌上查看报表。 程勉吃了一惊,温杨竟然是公司老板的儿子,难怪能把他塞进去。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做了一回关系户。 “阳阳,来了啊。” 杨蕾从报表里抬起头,笑着招了招手,又看见他身后的程勉,“诶,你说的就是他啊。” 温杨点点头,温学兵看了看程勉,说:“程勉是吧?坐吧。” 程勉还处在茫然之中,听到温学兵的话乖乖地在一边坐下来。 温学兵问他:“你是学法律的?” “是的,就是c市政法学院的。”程勉心里有点紧张,膝盖紧闭,手规规矩矩地搁在上面。 “哦,既然这样,那你到法务部去工作吧。对了,你有工作经验吗?” 程勉完全没料到温学兵这样轻描淡写就同意了,整个人懵了一下,听到他的问话,立刻连不迭的点头,“嗯有的,以前放假的时候都会去做零工。” 温学兵笑了笑,“不要紧张,有经验最好。这样你等等,我让人带你去法务部,然后你可以熟悉一下工作。” 就算温学兵这么说,程勉怎么可能不紧张。好在温学兵很快打电话叫人上来,带程勉离开了温学兵的办公室。 法务部的工作现在还算简单,又有两个资深法律人士,程勉过去也是跟在两人手下工作,很快适应下来。他干脆的辞了图书馆的工作,每天到温家的公司报到。 温杨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又拿这件事情和舒蕴说了一下,舒蕴也十分赞同他现在开始筹备自己未来的团队。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春节。 第027章 :暖意 这一年c市的冬天比往年暖和许多,温杨早早地把新年礼物寄往国外,在网上提前跟舒蕴道贺新年后,在除夕前两天,跟着父母回了老家。 温家的老家在一个小小的县城里,经济状况和交通自然比不上c市市区。上辈子自从父母去世后,他便再也没回过老家。去年也因为温学兵忙着含温公司的事情,一直没能回来。所以走在陈旧的街道上,看着那一棵棵熟悉的老槐树,温杨心里还是有点感慨。 温杨的爷爷奶奶在他出生后不久便早早离世,老宅其实已经没什么人居住,平时都是交给温杨一个堂叔家照看。 他们一家人回到老宅的时候,正巧有人从屋里出来,看见他们脸上一喜;“大哥,大嫂,阳阳,你们回来了!” 她说完就扭头朝旁边一座两层高的小楼叫到,“大康,大哥他们回来了!” 吊楼里探出一个人,“啊大哥你们回来了啊,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句?好让我们去接一下啊。” 温学兵笑了笑,“就是回个老家而已,哪用这样兴师动众啊。” “那可不行,”温杨他堂叔道,“这样好了,大哥你们刚回来,肯定不好开灶,今晚就在咱们家吃吧。” 温学兵点点头:“行,那大哥就不客气了!” 当天晚上他们一家子在堂叔家吃了一顿味道鲜美的家常菜,温杨旁边坐得还是堂叔家的女儿,他妹妹温枚。 温枚和他相差不到一岁,性格似乎有些孤僻,在桌上自顾自的夹菜,一句话也不说,这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舒蕴,不知道舒蕴现在在做什么,春节是留在美国还是回国呢? 温杨对堂叔一家的印象都忘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上辈子温枚是个什么样的人,倒是婶娘不满地瞪了一眼温枚,“你这丫头,连人都不会喊了啊。” 温枚翻了个白眼,呼呼几下吃完饭,把碗往桌上一放,“我吃完了。” 不等婶娘说什么,便蹬蹬蹬的跑了。 婶娘絮絮叨叨地念叨起来:“这丫头,一点规矩也没有,不知道像谁,哪像阳阳,从小就懂礼貌,成绩又好。唉,每天让她好好学习,这丫头却野得跟什么一样……” 温杨他们一家人在老家呆了三天,拜访了一些来往比较密切的亲戚,一一送上了礼物,很快又重新回到了c市的家里。 他进门换了身衣服,就直接匆匆跑去自己的书房,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可惜的是,他几天前的邮件如石沉大海,舒蕴暂时什么都没回他。 温杨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叹了口气,心情有些惆怅。等回过神来,才莫名地拍了拍额头,甩了甩头,开始忙碌其他事情了。 和可以说是温暖的c市相比,b市的天气就不太美好了,凛冽的冬风毫不留情地卷走枝头的残叶,就算裹着厚厚的围巾,也能感受到刀子般的疼痛。 占地颇广的陵园内,舒蕴一手牵着范词兮,小心地给她系好红色的围巾,领着她往里面走去。 “小舅舅,”这地方太过肃穆了,范词兮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抬起头,那双水润的眸子透出浅浅的蓝色,“妈妈睡在这里不冷吗?” 舒蕴愣了愣,低声说道,“陵墓就是房子,她不会冷的。” “这样啊。”范词兮似模似样地点点头,“那妈妈为什么不跟我住在一起。” 舒蕴抿了抿唇,说:“因为兮儿长大了,可以一个人生活了。” “哦,是啊,兮儿长大了!已经开始上学了!”范词兮似乎明白了舒蕴的意思,脸上的笑容十分纯然,可是抓着舒蕴的手,却用上了最大的力。 他们走进陵园深处,首先给一座庞大的陵墓上香。墓碑上的照片是个年轻的女子,范词兮稚嫩的五官有几分像,碑上刻着“爱妻范卿卿之墓”几个字,立碑的人落款是舒珞。 这是舒蕴奶奶的陵墓。 随后,舒蕴又带着范词兮给另一座陵墓上香。这座墓碑上的照片同样是个女子,年纪约摸在三十多岁左右,气质雍容典雅,长得格外漂亮,五官和舒蕴十分相似,那双凤眼微翘,透着股凛然寒霜之色。 墓碑上的刻字是“爱妻陆小珍之墓”,立碑人落款是舒彰。 这是舒蕴母亲的墓。 而最后的一座陵墓,明显是新修不久的,里面的是舒蕴的姐姐,范词兮的妈妈,舒芷。 至此,舒家四代人中,除了范词兮一个女孩子外,其他的都是男人。 扫完墓,舒蕴又和范词兮坐车回家。一路上,范词兮安安静静,一句话都没说,直到陵园渐渐消失在目光之中,她才爬上座椅,透过车后的玻璃,遥遥地望着远方的陵墓,喃喃道:“妈妈他们肯定很冷。” 犹豫了一下,舒蕴摸了摸范词兮柔软的发丝,低声说:“没关系,今后我们有空也可以来看他们。” “真的哦,那小舅舅今后也要陪着我。” 范词兮小心地搂住舒蕴的手臂,甜甜一笑,“这样妈妈他们就不会孤独了。” 舒家的家宴人不多,舒家的直系子弟少之又少,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才一桌,其中还有不少是从小跟在舒老爷子身边的人。 舒蕴和范词兮分坐在舒老爷子下方,长方形的餐桌上摆满了各种丰盛的食物。开饭前由老爷子先说话,他把目光投向舒蕴旁边空着的位子上,问:“舒彰又没回来?” 管家白叔道:“少爷说他手中有一项重要的实验,耽搁不得,所以不回家吃饭了。” 舒老爷子冷哼一声:“这个舒彰,越来越不像样了。”却也没多过追究,象征性的说了两句话,宣布开饭。 舒蕴抿了抿唇,眼睛里一片寂然。 这顿饭吃了不少时间,饭桌上除了偶尔的刀叉声外,听不见其他的响动,到最后饭菜都凉了,舒老爷子放下餐具,众人才敢离席。 舒老爷子道:“你们年轻人各玩各的吧,不要顾忌我这个老头子。” 虽然舒老爷子这么说,但也没人敢放肆,恭恭敬敬地跟他打了招呼,才敢去做其他事情。 “舒蕴,你过来!” 舒蕴本打算回房,却被舒老爷子叫住。他轻轻皱了皱眉,在转身后又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爷爷。” 舒老爷子轻哼一声,道:“你跟我来。” 舒家有一间老式的祠堂,里面供奉着舒家的列祖列宗,可就算再怎么正宗的地方,也没人愿意踏进这里一步。因为这间祠堂不仅仅供奉着舒家的祖先,还有舒家的家法束之高阁。 舒蕴一踏进祠堂,便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舒老爷子握着拐杖,走到那密密麻麻的牌位前,语气冷淡,却说不出的森然:“舒蕴,给我跪下!” 舒蕴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舒老爷子双目一瞪,抄起手里的拐杖,就朝舒蕴的背上抽去,拐杖在空中发出呼呼的破空声。 “……” 舒蕴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 舒老爷子打了他两下,冷冷道:“知道今天为什么罚你吗?” 舒蕴摇头。 舒老爷子哼了一声,“子代父过,舒彰胆子倒是大了,连家宴也敢推辞。他既然不肯回来,那你就代他受罚吧!” 舒蕴和自己的父亲一点也不亲,甚至没见过几面。舒彰在做什么,他其实管不了。可是舒老爷子要罚他,舒蕴也只能受着,什么反驳的话都不能说。舒老爷子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在愤怒之时,若有人敢反驳他,他只会更加怒火滔天。 “你是舒家的继承人,连家宴都请不齐人,这样的你,今后要怎么服众?今后怎么扛得起舒家?”舒老爷子用拐杖狠狠地杵着地面,“你就在这里,跪在舒家的列祖列宗面前,给我好好反省!” 夜色的祠堂,除了燃烧的蜡烛照出零星的光芒外,什么都没有。舒老爷子那两下,舒蕴虽然感知不到疼痛,却也令他出了一身冷汗,被夜风一吹,凉飕飕的。 他跪在坚硬的石板上,手脚有些僵硬,稍长的额发耷拉下来,微微遮住了他的眼睛,只有一双充满阴郁与冷漠的眸子,在发隙间隐隐发亮。 “小舅舅——” 寒冷的冬日,外面的世界灯火通明,欢声笑语,舒蕴却觉得浑身冰冷,直到一个小小的声音响起。 “兮儿?!” 舒蕴有些吃惊,洞开的祠堂大门,范词兮小心翼翼如同小动物一般,蹑手蹑脚地朝他走过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回去!” 舒蕴拧了拧眉,呵斥道。 “嘘,小舅舅小声一点,不能让姥爷听到。”范词兮伸出指头碰了碰嘴唇,“这里这么冷,小舅舅一个人,兮儿来陪你的。” 她从自己脖子上把缠了几圈的红色围巾取下来,踮起脚尖,给舒蕴围上,还用手摸了摸他额头,“这样小舅舅就不是一个人了。” 围巾还带着范词兮的体温,舒蕴愣了一愣,摸了摸范词兮的头,在她漂亮地眼睛上轻轻一刮,“兮儿回去吧,小舅舅不冷。” 长长地睫毛刮在他的掌心,范词兮眨了眨眼,轻轻地说:“但是兮儿想陪着小舅舅啊。” 而这一晚,c市的夜空十分晴朗,晓风星辰,透过玻璃窗,在夜幕织就一副浩瀚的星海图画。 温杨书房里的灯久久未灭,他枯坐在椅子上,电脑荧幕亮着蓝色的光,可是直到凌晨两点,也没等到那一封邮件的到来。 他轻轻叹了口气,想,可能舒蕴有事吧,起身就要关灯。 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刻,电脑里传来一声响。温杨一愣,急忙点开那封带着小翅膀的邮件。 舒蕴的来信素来简单,今天也不例外。同样传来的是一张照片,千里之外的柔光下,舒蕴脖子上缠着条红色的小围巾,倚靠在房门处,身边靠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稚嫩而漂亮的脸蛋上满是甜甜的笑容。 温杨一下子笑了起来,这还真是,早了十几年的自拍啊。 ——新年快乐。 舒蕴的配字只有这四个,却让他无比舒心。 温杨舒了口气,他从窗户望见外面的天空,心想,冬天快过去了,天气渐暖,春天要来了吧。 第028章 :高考 2002年,千禧年刚过去不久,迎来崭新的二十一世纪,一个全新的时代。今年c市的夏天格外炎热,炙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似要燃出一团火焰,街道两旁的树上夏蝉撕心裂肺的鸣叫着,嘈杂的声音更添了几分躁动。 重华附小校门口前广阔的平地站满了人群,穿着制服的保安在拉紧的封闭线内走来走去,巡视着校园,眼睛瞪得极大,唯恐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出现什么意外。 候在学校门口的人们在火辣辣的太阳下满头大汗,时不时焦躁地查看手表,嘀咕道:“时间快到了吧?怎么还没出来呀?” 不远处临近学校的马路上,停着一辆银色的小轿车。车内,杨蕾看了看表,朝学校里望了望,说:“哎呀时间快到了啊,怎么还没结束啊!也不知道阳阳热不热,渴不渴。” 温学兵从后座的车载小冰柜里拿了一罐可乐,在滚滚的热浪中还冒着寒气,小心地抽了张纸擦了擦,递给杨蕾:“喝点可乐,阳阳哪有那么娇惯,你才是小心不要中暑了。” 杨蕾叹了口气:“我这不是担心嘛,黑色七月黑色七月,这么热的天气还要参加这么重要的考试,能不担心吗?” 温学兵无奈地笑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可是决定阳阳前程的考试啊。” 杨蕾乜了他一眼,轻轻地哼了一声:“我儿子那么聪明。” 说话间,遥遥听到一声铃响,片刻后便有黑影出现在视线里。在学校外面等候的家长一拥而上,寻找着自家的考生,嘘寒问暖各种殷勤。 学生大军淹没了他们的视线,温学兵和杨蕾等了一会儿,学生家长们都走得差不多了,才看到温杨和一个同学有说有笑的一起出来,看到温学兵的车后,他和那个同学说了句什么,挥了挥手,就朝这边走过来。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温杨打开车门,只觉得这里面闷得比外面还要热,顷刻间就流了一头的汗,“爸,你怎么不开空调啊?” 杨蕾把手里没喝的可乐递给他:“我们担心你啊,还有车子的空调坏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温学兵夫妻两绝对属于节俭型的,温杨无奈一笑:“这车都破成这样了,你们还不换啊?” 温学兵点点头,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好啊,但是买车了你还想读书吗?” 温杨一口可乐差点喷出来,虽然知道温学兵开玩笑的,但也深深地叹了口气:“学费我自己还是拿得出来的,你们快点把这破车换了吧,又旧又没安全感。” 杨蕾笑嘻嘻地朝他摇了摇手里亮晶晶的钥匙,“好了,知道你关心爸爸妈妈,瞧,车早就买好了,你回家就能看到了。” 温杨下午还有一堂考试,回家休息了一会儿,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收拾收拾东西去考场,不过临走前想了想,还是走到电脑前给舒蕴发了条消息。 ——马上就最后一堂考试了^^。 附小在一中旁边,烈日下温杨骑着自行车,在街道上拉出长长的人影。 他还有几个月就十七岁了,五官已逐渐趋于成熟,身高往一米八以上发展,整个人身高腿长的,也不像以前身高抽条时瘦得厉害,此时他穿着件贴身背心,手臂鼓胀的肌肉线条十分流畅,微隆的胸脯可以隐隐约约看出结实的胸肌,宽肩窄腰,一副标准的好身材,再加上他面容英俊中透着儒雅,嘴角时刻带着一抹温和的笑容,就算留着板寸,用后世的一句话形容,也是帅到让人合不拢腿。 这五年来,温杨在学校的确十分另类。他年纪小,却性格沉稳,除了运动外基本都是在认认真真的学习,和人往来礼貌温和却有一定的疏离感,不像其他男生那样活泼叛逆,或是有青春期的萌动,和女生间从来客客气气,和男生虽然叫他打球他不会拒绝,却也没到那种勾肩搭背的熟稔,整个人特立独行得厉害,却偏偏没人能挑出来他的错——毕竟从初中开始就代表学校参加各种活动比赛获得各种奖项的学霸总是受到老师们的偏爱的。 上了高中,他如愿的进入了理科班,上辈子的知识没有忘记,这辈子也更加努力——温杨是有个想法的,他上辈子进的是华科大物理系,这辈子却想进华大的计算机系,一个在a省一个在b市,哪个学校前景更好一见便知。 更何况,舒蕴还在b市,他可是承诺过,要和舒蕴一起努力创造出自己的天地。 “喂,温杨,你这么早就去了啊?不热吗?” 路上碰到了一个同学,诧异地问道。 “还好,我觉得时间也不早了,过去刚刚好吧。” 温杨唇角轻扬,回答道。 “好学生就是不一样啊,那你等等我,我也去。” 这人名叫许磊,温杨和他从初一到高三做了六年同学,平时也在一起打篮球,关系还不错,他个子高,运动细胞发达,是体育特长生,酷爱跑步,温杨有时候晨跑会遇上他,立志做中国男篮第一人。他文化课的成绩也不错,性格开朗讲义气,在班上混得不错。 果然到达附小正好赶上考生入场,许磊靠在自行车上,朝温杨比了个大拇指:“厉害厉害。” 下午的科目是温杨的强项,从容答完题还另行检查了一遍,时间还有富余。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停下笔,等着交卷。 交卷铃声在等待中响起,温杨很快离开了考场。今天下午温学兵和杨蕾没有来接他,夏日黑夜来得迟,估计这会儿还没下班,他想了想,直接骑着自行车去了温学兵的公司。 如今含温公司已经有了他心中未来温氏的雏形了,含温作为品牌公司,所涵盖的范围也从电冰箱扩展到了更多的家用电器,现在他们家主要生产的就是冰箱和空调,在c市占据了最大的市场份额,更是通过和纳川的合同,销往全国乃至国外,每天拥有不少的订单。 其实温杨想过直接挂牌集团公司,含温作为大集团旗下的一个家电品牌,只不过现在他年纪还太小,温学兵除了家电这一行业外其他的领域都不怎么涉及,还远远达不到成立一个集团公司的程度,而且能用的人也太少,人才极度缺乏,像舒氏那样的跨国大集团公司,仅是旗下的高管都以千为单位,技术人员也是成千上万,还拥有专门的基地与实验室。要想达到舒氏那样的程度,需要时间还很漫长,所以他还不急,而且高考结束,有些计划也可以开始实行了,这次来含温公司,也是计划之中的一步。 “温杨?你高考结束了?考得怎么样?还顺利吗?” 上楼的时候温杨正好碰上手里拿着份文件的程勉,几年过去,程勉已经从大学毕业,随后进入含温公司工作。他能力出众,专业知识牢靠,工作勤勉,能力也不局限于法律这一个方面,很快得到温学兵的重视,现在已经成为含温公司最年轻的主管,手下有不少的年轻人一起工作。 现在的他穿着一身合身的正装,头发微微后梳,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十足的精英模样,是公司里不少女员工的暗恋对象,谁都想不到他是个从小生活在孤儿院里、无父无母的孤儿。 温杨点点头:“还好,我觉得不是很难。” 程勉啧啧道:“你说不是很难?那这次的考题估计是很难了,你的知识量都跟其他人不一样,我可不能信你说的话。” 温杨笑了笑,“你大学都毕业了,现在怎么还关心高考啊。” 程勉说:“院里也有好几个孩子参加高考呢,我就提前问问。” 温杨无奈地说:“好吧,你是好哥哥。对了,你这是去我爸办公室?” 程勉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对,这是新出的企划案,我拿给总经理过目一下。” 说话间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温学兵的办公室。 “咦阳阳,你考完了?” 杨蕾从厚厚的报表里抬起头来,还有点吃惊,然后看了看时间,才恍然,“哦,都这么晚了啊。” 杨蕾以前是物理老师,对数学也十分在行,还考过会计。她现在做温学兵的助理,一般都是帮他查对报表和各种数据,这么多年下来也算得心应手。 “是啊,妈,你工作得都忘记时间了。” 温杨和杨蕾说着话,另一边的程勉也把手里的文件递给温学兵,道:“温总,这是刚做出来的企划案。” “好,我先看看。” 他们谈工作也没避着温杨,程勉是觉得温杨太聪明了年纪虽小能力也不差,温学兵那就更简单了——温杨是他儿子,今后这一切也要温杨来继承,当然没必要。 这是一份关于最新产品的宣传企划案,里面的每一个点子都展现出年轻人的最新想法,充满了青春活力,温学兵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看下来也觉得热血沸腾,当即拍案同意了,“好,小程,你们的想法都很好,就照这个办吧。” 程勉微微一笑:“温总满意就好。” 见他拿着文件准备离开,温杨想了想,和温学兵杨蕾打了个招呼,跟了上去。 “咦,你跟着我做什么?” 程勉有点吃惊。 温杨故作神秘的笑了一下:“你先把工作做完吧,我有一件好事跟你商量,我在天台等你。” “好吧,你这么神秘,那我会尽快的!” 第029章 :温氏 对温杨口中说的“好事”十分好奇,程勉极快的把工作交代下去,然后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解开紧紧束缚着自己的衣扣。 等他走到天台上,外套的扣子已经全部解开,白衬衫的领扣也解开了两颗。 他挥手扇了扇风,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一眼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温杨,笑了一声:“喂,我来了,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啊?” 含温公司的大楼这几年拔高了不少,在整个c市也排得上名号,站在最高点俯瞰大地,可以看到楼下不少的房顶、汽车和行人,只是街头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变成了黑点一般的蚂蚁,在高大的建筑前和高高在上的视线里那么渺小又无力,仿佛一脚踏上去,便能看到无数人倾慕而仰视的目光。 如此孤独而危险的顶峰,却有无数的人不肯懈怠的往上攀爬,好像爬到最高处,就征服了整个世界。 而这样一座险峻的山峰,仅靠一个人,是不可能爬上去的;就算爬上去,也岌岌可危,只有与人并肩而行,相互扶持,才能抵达最高点,保持平衡。 听到程勉的声音,温杨眯了眯眼睛,回过神来。他转身靠着围墙,高空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问程勉:“你想站得更高吗?” “什么?” 程勉脱掉自己的外套放到手弯,炙热的天气让他在片刻间流了一头的汗,一瞬间没怎么听明白温杨的话。 温杨耸了耸肩,“好吧,我说直白一点。你愿意到我身边来工作吗?” “嗯?”程勉疑惑不解,“我不就是在为你们家工作吗?” 温杨只笑不语,程勉却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温杨:“难道你?” 程勉的确是个十分出色的人,在工作之后更很好的表现出自己的能力,所以温杨才有挖自己老爸墙角的想法,他现在太小,结识的人有限,远远还达不到他期望中的标准,只希望到了大学后能有所改善,到那个时候组建一个专属于自己的团队,才能够在险峰之上前行下去甚至占据一席之地。看着程勉瞠目结舌的表情,温杨没有丝毫隐瞒,点点头:“就是你想得那样。” 他转过身,继续俯瞰楼下的风景:“你还记得当初我邀请你来含温公司实习时,提到的温氏吗?” 程勉嗯了一声,走上前,学着他朝下俯视——不过这样的高度让他有点头晕,“我还记得,你说希望我毕业后到温氏来工作,不过我现在已经在含温公司工作了啊,答应了你的要求的啊。” 温杨摇头:“不,含温可以是温氏,但温氏,却绝不会只是含温公司。” 程勉惊讶地看着他:“你野心真大啊。”他顿了顿,说,“所以,你想要做出一个温氏,而含温公司只是温氏旗下的一个分支产业,我这样的理解,没错吧?” 温杨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你想得没错,而且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程勉头有点大,抬了抬手:“等等,所以,你想让我跳槽到你身边去工作?” 温杨道:“是啊,怎么样,有兴趣吗?” 程勉笑了一声,说:“说实话,我现在在含温公司做得好好的,前途一片光明,而你仅仅就是一个设想,连具体的发展内容都没说一下,就想我跳槽?你想想,这也不可能吧。” 程勉的考虑很正确,温杨点了点头:“当然,所以,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提出来,我会一一为你解答的。” “好,第一个问题,你说你做温氏,那么温氏主要做什么,发展前景如何呢?” 现在的程勉的确变得非常犀利,第一个问题就一针见血,温杨笑了起来:“温氏未来会涉及多个行业,不过现在嘛,我是准备做网络和高科技这一块,你也能猜到未来的大致发展方向吧,所以你说前景怎么样?” 现在网络已经逐渐走进大众的生活之中,且占据的比例越来越大,可以说这是一个前途无量的领域,程勉同意了温杨的话,可又立刻追问道,“第二个问题,你要怎么筹集资金?” 温杨道:“我从上初中之后便投资了一些股票和基金,现在自己有一笔资产,做个启动资金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我还能找合资人。” “……”程勉挑了挑眉,试探地问,“那你现在的个人资产有多少?” “不多,也就三百多万吧,美金。” 温杨想了想,回到。 他虽然不是很喜欢炒股这样的带有一定投机性的投资方式,却不能否认这是来钱最快的方式,为了累积资金他购买过几次股票,不过都是以舒蕴的户头进行投资,现在大多数资金也还在舒蕴的账户下,连温学兵和杨蕾都不知道,温杨暂时也不打算告诉他们,若是今后追问起来,他倒是可以解释一下。 三百万美金放到二十一世纪初期可是一笔不小的资产,程勉一脸震惊,心情有点复杂,他现在都还没这么多钱呢:“嗯好吧,现在资金问题解决了,下一个问题,那含温公司怎么办?今后的定位是怎样的定位?” 温杨道:“我老爸还年轻呢,自己也能做。等到他不想工作了,含温公司我也有自己的想法。” 其实上辈子温学兵就从一个单纯的电商发展出温氏这个集团企业,只不过还有几年的时间罢了。他这辈子想扩展到其他领域,却不会放弃自己的根本,毕竟这才是他了解得最深刻的领域,手中所掌握的技术也远非其他人能够相比的。 “等温氏做大了,含温会是温氏旗下的电商品牌,我是不会放弃含温公司的。” “原来你把这一切都计划好了啊,不过,”其实温杨这些解释已经足够令人心动了,程勉先是称赞了一句,紧接着话锋一转,“就算你做好了未来的计划,我也不是非要跳槽啊,毕竟我在含温公司工作这么多年,已经有不少感情了。所以,说说吧,看你想用什么样的理由,来说服我。” 他脸上挂上了恶趣味的笑容,温杨呃了一下,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深思了一会儿,他问道:“如果我说,你如果能推动整个未来的进程,你有兴趣吗?” “未来?”程勉稍微有了点兴趣。 “你有想过未来是什么模样吗?或者说,你想开辟一个新的天地,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吗?” 温杨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远大的理想,上辈子自主创业的目的就是为了查找父母死亡的真相和复仇,后来一切结束后甚至丧失了活下去的*,所以才会抛下一切自杀。而等到重生回来,他才觉得以前的自己是那么肤浅与可笑,一辈子活在仇恨里,解脱不了自己。不过,也许只有在没有任何心结的时候,他才真正的生出了这样的梦想。 他想要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努力学习累积知识,只是一小步,而温氏,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我先跟你说说我心中的未来吧……” 其实他心中的未来已经是上辈子的真实,而不是简简单单的设想。他知道这一切都能实现,可是时间呢?能够在现在发展的东西,为什么要推迟到十几二十年后? 程勉没有说话,他听着温杨侃侃而谈的对未来的设想,说实话,他虽然是一个理智的人,此刻在温杨的声音里,心里也燃起了一团炙热的火焰,莫名地血气上涌。 “……所以,你有兴趣一起来吗?” 在最后,温杨这样问他。 程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轻轻叹了一口气,“唉,你赢了。” 温杨拍了拍他肩膀,“我就知道你会答应了,你什么时候去跟我爸辞职?” 程勉惊讶地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你很急啊。” 温杨笑了笑:“当然急,因为我们的战场不在c市,而是在b市啊,我过几天就直接飞b市了,你难道不跟我一起走?” “这么急,好吧,我会尽快跟温总说的。” 程勉的动作很迅速,尽管温学兵很舍不得,却还是放他离开了含温公司——现在含温公司发展得不错,就算走了一个程勉,也不会出现什么状况。 和孤儿院里交代好,又跟朋友们一一道别之后,程勉便收拾好东西,赶往机场。 他抵达机场的时候,温杨已经提前到了。他全身上下就背了一个包,手里拿着手机,正低着头跟什么人发短信,嘴角的笑容温柔得有点渗人。 他刚把手机放进口袋,抬头便看见了程勉,挥了挥手:“这边。” 程勉跑过去:“喂,你志愿填完了吗?成绩还没下来呢,就这么走了?对了你爸妈怎么不来送你?” 温杨说:“我第一次发现你话这么多,我爸他们忙着呢,志愿早填了,通知书我爸会寄给我的。他们早知道我会去b市了,你就别瞎操心了。” “喂喂,我这不是瞎操心,我这是关心你好不?”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呢我走之前什么都安排好了,就直接等大学开学了。” “这么自信?你报的哪个学校,什么专业?” “华大,信息技术啊。” “好吧还挺厉害,对了,刚刚你跟谁打发短信啊?”程勉的语气里充满了好奇。 温杨微微一笑,却守口如瓶:“这个嘛,等到b市时你就知道了。” “切,这么神神秘秘的。” 他当然是跟舒蕴发的信息,只是也许舒蕴在忙,并没有及时回他。温杨没有期望他能第一时间回复,因为舒蕴从去年开始就已经正式接受舒氏,每天的工作繁忙,每次他的信息或者邮件发过去,往往得延迟好几个小时才能回他。 这就是精英教育和普通教育的区别啊。温杨感叹。 两个人怀揣着对未来的设想和满腔的热情,说说笑笑地登上了飞往b市的飞机。 强烈的阳光照射在大地上,巨大的机体滑翔之后飞入天空,像一只巨翼的鸟,飞向遥远的北方。 第030章 :生日 这是一间装饰成粉红色,极具西式公主风格的宴会厅,大厅中央摆放着一个精致的生日蛋糕,上面用红色的果酱写着“祝范词兮十二岁生日快乐”几个花体字。 这是一个生日宴会,来参加的基本上都是一些打扮华丽的贵妇人,身边领着他们的孩子。 宴会的主人穿着一袭白色的层层叠叠的及膝蛋糕裙,打扮得如同一个真正的公主,微卷的长发垂到胸前,头上别着一枚精致的王冠发卡,仔细一看,闪烁着流光的碎钻每一颗都是真的,价格不菲。 “兮儿,生日快乐啊,来瞧瞧,这是阿姨给你买的礼物,喜欢吗?” 一名贵妇人领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走过来,含笑着送上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范词兮身边一袭黑西装打扮面无表情的女人接了过去,她对那贵妇人甜甜一笑:“谢谢阿姨。” “你这孩子,可真招人疼,哪像我们家这臭小子啊。对了兮儿你今年要上初中了吧?融儿,来,跟兮儿打个招呼,今后你们可是同学了!” 贵妇人对自己儿子招了招手。 可是那少年却撇了撇嘴,怯了一声,“她是女生,我是男生,又不会一起玩,为什么要打招呼?” 贵妇人一脸尴尬:“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皮啊!” “哼!” 少年翻了个白眼,竟然蹬蹬蹬地跑开了,留下贵妇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这个融儿,一点都不懂事。兮儿,你先忙,阿姨等会儿再和你聊天。” “好的。” 范词兮温和有礼地笑着说。 等到贵妇人走开了,她才好奇地问:“那个阿姨是谁啊?” “她是纪家三太太,刚刚跑掉的那个是她儿子,纪家二少爷纪融。” 旁边的女人低声回到。 “纪融?” 范词兮重复了一句,摇了摇头,“没听说过。”然后就没了兴趣,问,“对了,小舅舅什么时候来啊?这宴会真无聊。” 那黑衣女人看了看手表:“应该快了,要不要给少爷打个电话?” 范词兮嘟了嘟嘴,“算了,我还是接着等吧。” 她这话才刚说出口,宴会厅入口处便传来一阵喧哗,她定睛一看,激动得站了起来:“小舅舅来了。” 就见门外一阵汽车引擎声,数辆黑色的轿车停下,有保镖从车里出来,走到一辆黑色保时捷旁,拉开车门,恭恭敬敬地请出了车内的人。 舒蕴从车上走了下来。 炎炎烈日下,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却看不出一丝汗意,年过十七的少年五官已经张开,除了那双逐渐拉长了的眼睛,其他和几年前一模一样,稍长的额发一分为二,梳得整整齐齐,露出光洁的额头,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目光冷淡,面无表情,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凛冽的寒霜之气,行走之间携带着磅礴的气势,让围观的人群不自觉的避开。 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人,都是一丝不苟的正装打扮,其中一人大多数人都认识,正是经常在经济杂志上出现,舒氏有名的金牌助理师梓星;至于那个女人,熟悉一点舒氏高层的人也知道她的身份,她是舒蕴的私人秘书,和师梓星一样,毕业自美国著名大学的高材生,夏之寒。 “小舅舅。” 范词兮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实,迎了上去,远远地便叫了一声。 “兮儿。” 舒蕴的目光也柔和了几分,虽然还是没有一份表情,却不再像刚刚那样吓人了,他往旁边伸手,身边的夏之寒立刻递上一个礼物盒。舒蕴走到范词兮身边,把礼物放进范词兮手心:“这是小舅舅给你的生日礼物,拆开看看,喜欢吗?” 范词兮拆开外包装,打开盒子,她眼前一亮,点点头,甜甜的笑了起来:“兮儿很喜欢,谢谢小舅舅。” 那是一只精致的黑色钢笔,和其他人送的小女孩的礼物有所不同,却显得弥足珍贵。她小心翼翼地把钢笔收起来,递给身边的保镖。 舒蕴摸了摸她的头:“喜欢就好,怎么,还没吹蜡烛吗?” 宴厅中的蛋糕上蜡烛还摇曳着火光,范词兮道:“我想跟小舅舅一起吹蜡烛。” 舒蕴拉着她的手走了过去,“好。” 吹完了蜡烛,生日宴会方才正式开始。大厅里的钢琴前,有人奏出一曲动人的音乐,轻缓的钢琴声音符如误入人间的小精灵,从琴键中流泻而出。 舒蕴刚从公司里赶过来,虽然表面上一派清洁,实则出了一身的汗,轻微洁癖的他有点不能忍受,和范词兮说了一声,上楼准备换身衣服。 幸好师梓星提前给他准备了衣服,进了酒楼的休息室里,他解开紧缚在身上的西装,松开领带后,才突然记起自己手机不在身上。 “师梓星,我手机呢?” 他打开门,问到。 师梓星里面把手机递给他,舒蕴接过来,解锁后才发现漏收了一条短信。 ——我今天来b市了。 嗯? 舒蕴蹙了蹙眉,有点吃惊,温杨要来b市,怎么不提前跟他说一声呢? 再看看时间,这条短信是三个多小时前发送过来的,不过他一上午都在参加会议,根本没注意到手机里多了一条短信。 想了想,舒蕴还是给他回了条消息。 ——需要我来接你吗? 没想到这条信息刚发过去,手机就响了起来,舒蕴接起来:“喂——” “舒蕴?” 他听到那边的温杨笑了一声,“你现在在哪儿,我来找你。” 舒蕴眉头展了展:“环茂国际大酒楼。” “好,我等会儿就过来。” 另一边的出租车上,温杨挂断电话,对司机道:“师傅,麻烦去环茂国际大酒楼。” “你朋友啊?” 听到他打电话,程勉好奇地问了一句。 温杨点点头,笑容温和,“嗯。” 他没有继续解释的打算,程勉撇了撇嘴,腹诽道,装什么神秘。 “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一楼宴会厅里,范词兮手中端着一块小蛋糕,好奇地打量着裹在窗帘里的少年。 “嘘——” 那少年听到范词兮的声音,探出个头发凌乱的脑袋,手指按在嘴唇上,压低了声音,说,“你小声一点,别让我妈发现了。” 范词兮意外发现这人居然就是刚刚那个送她礼物的贵妇人的儿子,她想了想,问:“你叫纪融吗?” 少年瞪大了眼睛,诧异地打量了范词兮一番,撇撇嘴,“没想到你这样的大小姐还能记住我这样的人。” 范词兮想要不是米蒂告诉她她才不知道呢,也没兴趣知道,不高兴地嘟了嘟嘴:“你不也是大少爷嘛。” 纪融狠狠瞪了她一下:“呸,大少爷是纪泽城,可不是我。” “纪泽城?”范词兮歪了歪脑袋,“他是你哥哥呀?你嫉妒他?” 纪融哼了一声:“你就瞎说吧,反正这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他甩开窗帘,气鼓鼓的像一头小牛,哒哒地踩着地板往另一边走去。 “真是奇怪,明明就不喜欢自己哥哥,为什么不能说呢?” 范词兮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挖了一勺子蛋糕,送到自己的嘴里,那股甜味,顷刻间让她把纪融抛在了脑后,笑眯了眼睛,“真好吃。” 另一边,直到温杨挂断电话,舒蕴仍然有些没回过神来,久到师梓星担忧地敲了敲门,才抿了抿唇,说:“马上。” 这几年之中,舒蕴和温杨聚少离多,真正见面的机会不多,平时多是通过网络或者电话联系。而从去年舒蕴正式接受舒氏开始,和温杨的联系也渐渐变少,整整一年的时间没有再见过面。所以乍然听到温杨来b市而且马上要来见他,饶是性格冷漠如舒蕴,心底多少有些兴奋。 他飞快地换了衣服出门,等在门外的师梓星没有说话,舒蕴扫了一眼,问:“夏之寒呢?” 师梓星隐隐翻了个白眼,语气有些无奈:“她说累了,曾毅背着她去休息了。” 夏之寒可以说是女强人中的典范,当年为了追曾毅,硬是应聘到舒氏,成为舒氏的一员,还十分拼的努力工作,她能力出众,在舒蕴接手舒氏之后便直接被提拔到总部,成为舒蕴的私人秘书,然后发动疯狂攻势,一举拿下了曾毅,两人的婚礼定在明年十月。 只是夏之寒真没眼光,他可比那个五大三粗嘴巴又笨不会说话的曾毅强多了好嘛,在孤家寡人面前秀恩爱什么的,真是可恶。 舒蕴没怎么在意,轻描淡写地点点头,“哦。”就把这一页揭过去了。 范词兮的生日宴会舒老爷子虽然没亲自到场,来参加的宾客也有不少,大多数人都听说过舒老爷子对这位重外孙女的宠爱,可以说是舒家真正的唯一的小公主,就算一个平常的生日宴会,总是有人想来巴结一番的。 虽然这是舒蕴作为小舅舅特意为范词兮举办的宴会,但他却对宾客们丝毫没兴趣,下楼后就找到范词兮。 “小舅舅。” 范词兮刚吃完蛋糕,嘴角上占有一点奶油。舒蕴瞧见了,拿了张纸巾,小心地给她擦了擦,问:“兮儿今天开心吗?” 范词兮抬头看他,拉住了舒蕴的手,点点头,“嗯,很开心。谢谢小舅舅。” 舒蕴摸摸她的头:“等会儿我有个朋友要来,兮儿要认识吗?” 咦?范词兮眼睛一亮:“小舅舅的朋友?好呀。” 她在舒家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舒蕴身边有什么朋友,范词兮年纪虽小,却多少有些担心。听到舒蕴居然说自己有个朋友,她好奇之余还有些忐忑,不知道小舅舅的朋友是什么样的人,是跟小舅舅一样的人吗? 第031章 :相见 如今b市的交通远没有达到未来那样的拥堵程度。 上飞机前温杨提前预订了酒店,到了b市后,他和程勉两人到酒店把行李放下,刚出门上了出租车,就收到了舒蕴的信息,所以临时改了目的地。 出租车很快抵达环茂国际大酒楼,司机一瞧外面停着数十辆豪车,再看看他这破烂的小汽车,就不怎么敢上前:“你们就在这里下吧。” 温杨远远瞧见酒楼里粉色的装饰物和生日快乐的字样,猜测今天可能是谁在这里举行生日宴会,听到司机的话也没恼,微微一笑:“好的,谢谢师傅。” 他和程勉下了出租车,两人一身休闲打扮和宴会的气氛丝毫不和,以至于才刚走到门口,就被保安拦了下来。 这倒疏忽了!温杨懊恼地拍了拍额头,对保安道:“不好意思,我们就是来找人的,能帮一个忙吗?” 他语气和眼神都十分真诚,保安犹豫了一下,就见厅内走出一位打扮华丽的贵妇人,不屑地扫了两人一眼,嚷嚷道:“诶诶这两个是什么人啊?穿得这么破烂,莫非是想来打秋风?还不快把他们赶走!” 温杨和程勉面面相觑,温杨上辈子也接触过很多这种高高在上看不起他们这种“普通人”自认为“贵族”的人,倒是没什么不适应之感,只觉得好笑;反而是程勉,他虽然孤儿出身,可这辈子还没遇见过这样的人,在含温公司工作的时候遇到的客户也多是客客气气的,听到这位夫人的话,脸色立刻就变了。 那保安神色间有些为难,对他们道:“两位,还请你们离开吧。” 温杨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我们可以离开,不过能帮忙找一下人吗?舒蕴你应该认识吧,请你转告他,就说有人找他。” “舒蕴——” 那位高人一等的夫人听到温杨的话,拉长了音调,充满了不可置信,随即撇撇嘴,质疑地扫视着温杨,阴阳怪气地说,“你这么个人能认识舒蕴?这简直是我听过的最大的笑话,你知道舒蕴是什么人吗?” 温杨深吸了一口气,仍然好脾气的笑了笑:“我想他是什么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就不劳烦夫人了。” “嘿,你这小子语气还不小啊!别以为你能巴结上舒家少爷,他可是舒氏的唯一继承人,哪里是你这样的普通人能见到的?!不要在这里说大话了,今天可是范小姐的生日,快走吧,别惹得范小姐生气。” 这位富太太对温杨的话明显是不屑的,自顾自的好心劝道。 “……” 别说,温杨虽然对上流社会的规则司空见惯,但他还重来没遇上过这样囧的事情。毕竟他从前是这个圈子里的佼佼者,别人和他交好还来不及,哪里会有这样的经历呢? “温杨?你怎么来了?怎么回事?” 僵持间,忽见师梓星走了过来,疑惑地看了眼那个贵妇人,问到。 师梓星也是个表面不一的人,这几年他们俩打过不少交道,比以前熟了很多,他当着舒蕴的面称呼温杨温少爷,背后就毫不客气地直呼他名字了。 “师先生……这、你们认识?” 那阔太太一脸懵逼,说话都有点结结巴巴。 “是啊夫人。” 师梓星也不认识她,礼节性的点点头,朝温杨招招手,“进来吧。” 温杨无奈地笑了笑,没想到最后居然是师梓星来解的围,问到:“舒蕴呢?” 师梓星白了他一眼,语气不太好:“少爷陪着小姐。自己过去吧。” 在他看来温杨是个厚脸皮的,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客气,而且就算自己有心阻止也控制不了上司的拆台,只能气闷地盯着他的背影。 “师先生,好久不见。” 程勉看到师梓星却是惊呆了,他怎么都没想到温杨口中的朋友竟然是师梓星的上司,内心有点忐忑地和师梓星打了个招呼。 “你是……程勉?” 师梓星盯着他看了半晌,才隐约记起来眼前这个人是谁。 “是我。”程勉笑了笑,他和师梓星只在孤儿院匆匆见过几次面,师梓星又工作繁忙,能够记得他是谁都已经不错了。 舒蕴以自己的名义资助晴天孤儿院,这件事情自然落在师梓星身上,他每年都会抽出时间去孤儿院一趟,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因此和程勉撞上过几次,对他还有些印象,点点头,“好久不见了。怎么想到来b市了?” 程勉道:“打算今后在b市工作。” 他俩寒暄时,温杨已经遥遥地看见了舒蕴,他正独自一人坐在一边,背对着其他人。 温杨忍不住微微一笑,几步跑上去,猛地拍了拍舒蕴的肩膀:“舒蕴!” 舒蕴完全不像其他人那样被吓到,只下意识地回头,看到温杨时略有些惊讶:“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温杨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习惯性的握住他的手:“刚刚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车上了。你怎么戴眼镜了?近视了?” 舒蕴抿了抿唇,看了看温杨紧紧抓着他的手,点点头:“嗯,有点轻微近视。” 温杨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了让你注意身体,什么时候近视的?” 他们虽然一年多时间没真正见过面,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产生疏离感,温杨仔细打量舒蕴,短短一年时间不见,舒蕴愈加的成熟了,和上辈子曾见过的他也越来越相似,以前那双杏仁眼如今拉长了几分,藏在镜片下的凤尾眼角无端透出锐利冷色,脸上的表情仍然寡淡,眸中平静无波,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眉宇间冷厉而疏离,在看到温杨时才稍稍融化了几分。 “其实也不是很严重,最近看久了东西,会有点累,医生建议我戴一段时间眼镜,没什么大问题,你不用担心。” 接手舒氏后的舒蕴比以前会说话多了,三言两语解释了前因后果,轻描淡写仿佛真的没什么问题。 可是温杨却对他的身体状况十分顾忌,虽然舒蕴现在表现得这么正常丝毫没问题,但上辈子的记忆也不会欺骗他的,拧了拧眉:“真没事吗?你平时工作要把握好度,不要太过劳累了。” 舒蕴点点头,目光柔和下来:“我会注意的,还有师梓星和夏之寒帮我,你放心吧。” “小舅舅——” 两人正说着话,范词兮端着两份蛋糕走了过来,疑惑地看了看温杨,眼神里有点古怪,“这个哥哥是谁啊?” 温杨认出来她是舒蕴的外甥女,笑了笑,温和地说:“你好啊,我是你舅舅的朋友,温杨。” 原来这就是小舅舅的朋友啊,看上去是个不错的人。范词兮恍然大悟,甜甜一笑,亲昵道:“我叫范词兮,温杨哥哥,你好啊。” 看着一颦一笑的范词兮,温杨心情还是有些微妙。虽然知道她是舒蕴的外甥女,也见过几次她的照片,可温杨对她的印象却还停在上辈子。范词兮和舒蕴传过绯闻之后便消息全无,像完全消失了一样。只在最后几年依稀在电视上看到过她的新闻,没有太深刻的印象,只记得范词兮上辈子过得并不怎么好。 而如今的范词兮还是个小姑娘,甚至甜甜地叫他“温杨哥哥”,温杨摸了摸鼻子:“今天是你生日吗?不好意思啊,哥哥没给你准备礼物,等下次补给你好嘛?” 范词兮今天活脱脱的小寿星打扮,听到温杨的话笑容更灿烂了,把一份蛋糕递给温杨,“好呀,那兮儿先谢谢温杨哥哥。来,兮儿请你吃蛋糕。” 又把另一份放进舒蕴手里,“小舅舅,你也吃。我去找米蒂,你和温杨哥哥先聊。” 说着,她挥挥手,蹦蹦跳跳朝另一边跑了过去。 “她真可爱。” 温杨送了一勺奶油到口中,看了一会儿范词兮的背影,扭头对舒蕴道。 舒蕴点点头,对温杨的话十分赞同——虽然表面上一派平静与冷淡,但内心里他多少还是有些蠢舅舅的心态,从小养大的小姑娘在他眼里的确是最乖巧听话可爱的。 “对了,晚上我要去见一个学长,你呢,有空吗?” 两人默默地吃掉手中的蛋糕,温杨打破了沉默,问道。 舒蕴想了想,上午会议已经讨论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交给师梓星和夏之寒也没太大问题,点了点头:“嗯。”顿了顿,又漫不经心的问,“哪个学长?” “中学的一个学长,是华大数学系的学生,今年上研一,以前在夏令营的时候认识的,后来关系也还不错。” 温杨说的是孙建安,他在九八年的时候就以优秀的成绩考入华大数学系,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他有意招揽学校的人才,孙建安在华大这么多年,认识的人不少,能够提供一些帮助,他又就读的数序系,对未来公司的发展也能提出一些建议,两人约定了今天在华大门口的一家火锅店见面。只是他和舒蕴好不容易才再见,心里有些舍不得,又想舒蕴这个工作狂放松一下,才想着能不能和舒蕴一起去。 第032章 :规矩 舒蕴自然也舍不得他,果然挤出了时间,把后续的事情交待给了师梓星和夏之寒,就直接从宴会上离场了,还顺手带走了范词兮,留下师梓星和夏之寒一脸悲愤地面面相觑。 不过比师梓星好上一点的是,好歹舒蕴把曾毅留了下来,有爱人陪在身边,就算再苦再累的工作,夏之寒也精神奕奕斗志满满。 而另一边,温杨他们直接上了舒蕴的保时捷,临时充当司机的是范词兮的女保镖米蒂——这名字一听就是个假名。 坐上舒蕴的车,温杨手指下意识敲了敲坐垫,多少有些无奈,决定等他年纪到了,首先要去买一辆车,不然一直坐舒蕴的车,那多不好意思啊。 而且,温杨心中一动,他上大学期间,公司的运作基本要靠程勉来维持,或许他可以提前预支部分资金,先买一辆车?毕竟程勉今后去谈生意不可能搭乘计程车吧。 “温杨哥哥,你今后会一直留在b市读书吗?” 范词兮平时的生活比较单调,听闻要去华大外吃火锅,心情有点雀跃,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突然问道。 “是啊。” 温杨点点头,对自己能不能进华大完全没有担心。他今后准备在b市定居,公司的选址也是在b市,毕竟这里才是中国的经济中心,而且舒蕴在接手舒氏后也长居b市。 范词兮眼睛一亮,嘻嘻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今后就能一直见到温杨哥哥了。” 说话间她动了动,头上的发饰不小心歪了一下,舒蕴一看,立刻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重新别上发卡。 “谢谢小舅舅。” 小姑娘摸了摸脑袋,对舒蕴甜甜一笑。 “你……读书要住校吗?” 舒蕴抿了抿嘴唇,低声问道。 温杨考虑了一下,摇摇头:“应该不会吧,我过两天去看看华大外面的情况,应该会在外面租房。”住校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他还是倾向于在外面住。 舒蕴迟疑了一下:“那你现在住什么地方?酒店吗?” “对啊。先住几天吧,等找到房子再搬过去。” 温杨也无可奈何,到陌生城市来创业就是这点不好,什么基础都没有,也幸亏这年头b市的房价和未来有很大的差距,不然……这费用,他现在可有点承担不了。 舒蕴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微微遮住了眸子,低低地说:“不然,你先住到我那里吧。” 温杨想了想,虽然他挺乐意和舒蕴住在一起,可毕竟还有个程勉,摇了摇头:“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会尽快找到房子的。毕竟我这边是两个人,你平时工作挺忙的,打扰你的休息不太好。” “哦。” 舒蕴有些失望,悄悄捏了捏手。只是温杨说得也对,他能欢迎温杨住到他房子里,却不能容忍温杨以外的其他人破坏自己的生活。 华大离环茂酒楼并不远,温杨提前和孙建安联系过了,约好在北门见面。等到保时捷抵达北门门口,几人刚一下车,便听到一个愤怒而高昂的女声。 “孙建安,你这个怂货、孬种!” 乍然听到熟悉的名字,温杨吃了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紫荆花下,一男一女相对而立,男人神情木然,那女子胸口激烈地起伏,猛地抬手,啪的一声,给了男人一巴掌,退开两步冷笑道:“你愿意躲就继续躲,我倒要看看,你能躲到什么地方去!” 温杨扫了一眼,女人虽然变化挺大,他却还是认出来了,正是以前合阳中学那个和孙建安不怎么对付的孟瑶,他还猜测过孟瑶喜欢过孙建安……看这情况,莫非是真的? 孙建安仍然一言不发,孟瑶忿忿地跺了跺脚,转身哭着跑开了。 看到这一幕的行人们都惊呆了,等到不见了孟瑶的身影,温杨才走上去,拍了拍孙建安的肩膀:“孙哥。” “温杨?” 和记忆力那个性格开朗的少年不同,如今的孙建安已经有了一副成年人的相貌,整个人稳重了很多,脸上同样戴着一副眼镜,展开的眉目透着几分书卷气,像是一个资深的学者,笑起来也内敛了许多,“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温杨迟疑了一下,把疑惑吞了下去,笑了笑:“提前来看看你,不好啊。” 孙建安摸了摸自己脸颊,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清了清嗓子:“挺好的,你今后又是我学弟了。” 曾经的孙建安不许温杨叫他学长,现在却说温杨是他学弟。几年时间,他整个人的变化出奇的大。只是温杨不好意思探究,假装没看到:“嗯是啊。对了,给你介绍几个人。” 他几步过去,顺手拉住舒蕴,说:“这是我朋友舒蕴。”又给他介绍了程勉和范词兮。 孙建安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后,就听范词兮礼貌地叫到:“孙叔叔你好。” “……” 孙建安嘴角一抽,为什么这小姑娘叫温杨哥哥叫他就叔叔了,他有这么老吗?只是人小姑娘无辜地眨了眨大眼睛,他还能说什么呢,只好呵呵一笑,“你好。” 华大外这家火锅店是老字号,营业多年,随时都客满如潮,好不容易才等到一间包间,坐了一天飞机汽车的温杨早就饿了,等到锅上来也顾不上说话,率先开吃了。 只是烫了一碟丸子填了填肚子后,温杨才发现舒蕴一点都没动。 他骤然想起来,舒蕴恐怕从来没吃过火锅这类的食物,平时的家教不允许他吃,而且长期的接触下来,温杨知道舒蕴有一点洁癖,想了想,他另外拿了双筷子,给舒蕴烫了些肉,小声道:“吃吧,没关系的。” 舒蕴迟疑了一下,还是用筷子夹着吃了起来。 除了舒蕴和范词兮,他们三都是c市的人,早习惯了火锅的辣。见舒蕴开始动筷子,温杨笑了笑,又给他倒了一杯茶,还给范词兮叫了一瓶果汁。 温杨的心思全都放在舒蕴身上,照顾着他吃饭,完全没注意到孙建安和程勉复杂的目光。 范词兮也没怎么吃过火锅,心里充满了好奇和兴奋,只是她烫起来不太方便,温杨和舒蕴又完全沉溺在自己的世界,直觉打扰他们不太好,范词兮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放到一边的米蒂身上。 米蒂迟疑了一下,说:“这里的食物不太干净,小姐你不能吃太多了。” 范词兮可怜兮兮地乞求道:“没有很多,就吃一点点而已啦。” 孙建安有点听不下去,翻了个白眼:“什么叫不太干净,没事啊小词兮,哥哥帮你烫。” 范词兮雀跃一笑:“谢谢孙叔叔。” “……” 为什么还是叔叔,心碎! 等吃得差不多了,几人才有心思说其他的事情,不过主要还是孙建安和温杨在说。谈论到华大的事情,孙建安的话明显多了起来。他刚刚喝了点酒,这会儿可能有点醉,说起话来也毫无忌惮,“温杨,你这小子还真有一件事情说准了,你还记得孟瑶吧?靠,她居然也上了华大的数学系,她这个人真的好烦,我都说了不愿意看见她,她还是不愿意放弃。” 范词兮没怎么听懂孙建安话中的意思,歪了歪脑袋,说:“叔叔,你这么说女孩子坏话,真的一点都不绅士。” 孙建安嘿嘿一笑:“小姑娘,你才多大啊,知道什么叫绅士?” 温杨对孙建安的感情史还真没太大兴趣,见舒蕴皱了皱眉,连忙打断口无遮拦的孙建安,“孙哥,你醉了,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孙建安呸了一声,喝醉了的他倒是和几年前的样子有点相似,挥挥手说:“快滚去陪你朋友吧,我又不是不认识路。我先走了,有空再见吧。拜拜。” 温杨还是有点担心他,就听范词兮道:“米蒂,你送叔叔回去吧,路上那么多车,肯定十分危险的。” 米蒂迟疑了一下,范词兮道:“我跟小舅舅在一起,肯定没事的。” 孙建安走了,程勉也不好意思留在这里当电灯泡,说:“温杨,你先陪舒……舒先生吧,我想去华大逛逛,我还从来没去过呢。” 温杨点点头,明白他的意思,“好,路上小心。” 等到无关人士离开后,温杨问:“接下来想去做什么?” 只要能呆在温杨身边,去什么地方舒蕴是无所谓的。所以他看了看范词兮,问她:“今天是兮儿的生日,兮儿想去什么地方?” 范词兮歪了歪脑袋,眼前先是一亮,然后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说:“时间不早了,还是算了吧,小舅舅你和温杨哥哥去玩吧,姥爷肯定还在家等着我呢。” 舒蕴抿了抿嘴唇,点点头:“那等会儿让米蒂送你回去。” 范词兮年纪小还住在老宅里,舒蕴却在去年就搬出来了。等米蒂回来开车送范词兮回家后,终于只剩下温杨和舒蕴两个人。夕阳西下,天气却还是有些燥热。舒蕴西装领带一身正装,温杨看着就替他热,忍不住抬手给他松了松领带,解开衬衣的领扣,说:“这里没其他人了,把外套脱了吧。” 舒蕴眼中有点犹豫,可在温杨温和的目光里,还是情不自禁地解开了西装衣扣,脱掉了外套。 不出温杨所料,他背后的衬衫已经湿透了,温杨摸了一把,手上全是水,轻声叹道:“一直闷着不太好,平时出门换点透气的衣服吧。” “可是……”舒蕴迟疑着,闷闷道,“我又没有其他的衣服。” 他平时穿的衣服都是由私人设计师为他定制的,全是大众款的西装,也就冬款夏款和春秋款,冬款和春秋款还多了风衣和大衣,夏款的基本没什么差别。 温杨偏了偏头,目光触及舒蕴那透着严谨与冷肃的五官,停下脚步,接过他手里的外套,按住舒蕴的肩膀,伸手,取下领带夹,解开与外套同色的领带,把衬衣解到第二颗纽扣,露出白皙的颈项与胸口,又摘下他的眼镜塞到口袋里,随意揉了揉一丝不苟的发丝,紧紧的盯着舒蕴的眼睛,微微一笑,温和的说道,“在我面前不必用规矩束缚自己,这样太累了。” 衬衣的下摆被展平,在微风中卷起一角,这样的舒蕴,才真得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而不是刚刚那样的明明年级轻轻,看上去却比上辈子的温杨还要暮气沉沉。 舒蕴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是吗?” 温杨像小的时候那样,摸了摸他脑袋,抵了抵他额头,“是的。就像以前一样。” 第033章 :酒吧 也许是一年多的跨越太长,就算两人间没有任何隔阂,温杨却还是感受到了舒蕴微妙的变化。 不过这点些微的变化并无大碍,所以温杨没怎么放在心上。 两人慢慢走在夕阳下的街头,随意地聊了些事情,没有什么重点,就像是最简单的那种朋友之间的交谈,平淡却又令人心中暖洋洋的。 街头飘着梦幻般的花香味,他们穿过一座天桥,天桥之上,有街头艺术家正在卖唱。 两人靠在天桥上,静静地听完一首歌,流浪艺人的嗓音沙哑而饱经沧桑,在燥热的空气里,渲染出几分苍凉的意味。 “……我记得第一次去巴黎的时候,又不懂法语,看到街头有卖唱的艺术家,就随手给了几十块钱,结果被人拦下来,叽里咕噜说了好久,但我却像个傻瓜一样,什么都听不懂,好不容易才遇上一个会法语的中国人,他告诉我人家是来练琴的,不是卖唱的。我才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后来发誓一定要好好学法语,再也不能出现这种情况了。” 耳边响起的是吉他的乐声,温杨撑着栏杆,不由得忆起了曾经的事情,用好笑的语气讲了起来。 其实这是他上辈子的事情,这辈子第一次去巴黎的时候,他一口纯正的法语,把好几个同学都吓了一跳。 舒蕴侧过头看他,神情虽是冷淡的,可眼中却溢出了几分笑意,清清淡淡的,却像是展露出最柔软部位的花蕾般,令温杨有点失神。 他捏了一下铁栏杆,缓缓地靠过去,低声道:“我想……” 想什么?舒蕴神色中有点疑惑,却见温杨抬手往他脑后而去,从他发间取下一朵黄色的小花,举到两人眼前,微微一笑,“你头上有朵花。” 这一下舒蕴整个人都不自在了,往后偏了偏头,问:“还有吗?” 温杨拉住他的手,扳正他的头,失笑道:“没了,而且你这么看也看不到啊。好了,我们继续走吧。” 他们俩无视了天桥上那流浪歌手径直离开了,那抱着吉他的歌手瞪了瞪两人的背影,忿忿地道:“呸,穷鬼。” 华灯初上,b市虽然远比不上未来的繁华,但现在已经有了国际性大都市的雏形,夜晚来临灯火辉煌,远胜刚刚发展起步的c市。 他们俩一个长得俊朗一个生得隽秀,在这以学生为多数的地方,迎来频频的回头率,只可惜两人之间的气氛太过融洽,好似没人能□□去,过往的少女们也只是多看上几眼,便遗憾地离开了。 拐过一条街,路灯下有不少的人在发着传单,细细一看,发传单的都是些男生,而且发给谁,好像还经过挑选的…… 温杨纳闷这是在发什么,就见一个男生眼前一亮,快步跑到两人面前,递了一张传单给他,“酒吧刚开业,同学,有兴趣去试试吗?” 这男孩子年纪看上去不大,五官清秀,一双杏眼含水,比女孩子的还要大上几分,皮肤很白,在路灯下透出几分霞色,笑容真挚,神色乖巧,声音也清清脆脆的。 酒吧? 温杨疑惑地接过来看了一眼,然后“……”了,把传单拍到那男生怀里,拉着舒蕴就绕过他往旁边走,“谢谢,不好意思,我们没兴趣。” “喂,同学,你别不好意思嘛,要知道这又不是病,要勇于面对自己啊,同学!” 那男生却丝毫没有气馁,快步跑上前又拦住了他们,苦口婆心的劝道,“你就当去看看,认识一下圈里的人也好啊。而且酒吧新开张大酬宾,消费都很便宜的,带伴去还有优惠哦。对了,你是哪个学校的?我是燕大的,交个朋友吧。” 他一边说一边退,语气说不出的真挚,温杨怀疑这家伙是学校辩论队的,只是就算夸得天花乱坠,他也半点不感冒:“呵呵,没兴趣。” “我怎么觉得呵呵不是个好词?” 那男生的直觉出奇的准,狐疑地看了看温杨,叹了口气,觉得说服他有点困难,于是改变了攻略,开始对舒蕴下手,“咳咳……那个,同学,你先看看,有兴趣吗?今天真的是超级优惠啊,今后就没有这样的好事了,错过了一辈子都会后悔的。” 他一开始有点害怕面无表情的舒蕴,渐渐地却开始瞎吹,故意把后果说得十分严重,还顺手塞了张传单给舒蕴。 舒蕴沉默地接过,展开一看,一排硕大的宣传标语跳入眼中。 “酒吧,立志于做b市第一gay吧!建立b市优良同志圈,从开始!” “gay?” 舒蕴吐出那个陌生的单词,眉头微皱,不解地看着那男生。 “嘘,低调低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好!” 虽然他之前的演讲挺激昂的,可真正听到舒蕴问出这个词,却又十分紧张,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的谈话,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对啊。怎么样,有兴趣吗?” 舒蕴的人生一直是规规矩矩的,从来没去过酒吧、迪厅之类的地方。就算如今舒老爷子不怎么管他了,但平时工作忙得昏天暗地,恨不得一分钟掰开做两分钟用,也只有在今天这样的日子——舒家唯一的女孩子范词兮生日,身边又有温杨陪着,才敢稍微放纵一下。听到男生的话,下意识地看了看温杨。 温杨本意是为了让舒蕴放松一下,见他神色里起了些兴趣,犹豫了一下,觉得他们俩在一起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点了点头:“好吧,我们过去看看。” 其实他觉得舒蕴这样有点洁癖又喜静不爱说话的人,见到酒吧里的场景,就会直接退出来。 “啊太好了!” 那男生一蹦三尺高,说,“你们往前走,在第一个分岔口往右拐,就能看到酒吧的招牌了,对了我叫虞珺尧,有事可以找我帮忙!” “……” 温杨还是希望今后不要再见他了。 他俩在第一个分岔口往右拐进去,遥遥看到在夜晚中闪烁的霓虹灯,竖在门口的招牌上写着,还没进去就听到一阵热火朝天的喧哗声,推开酒吧厚重的橡木门,一股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这个酒吧和其他的大多数酒吧一样,吵,人多,而又混乱,不知名的诡异音乐渲染出热闹的气氛,卡座上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嬉戏打闹,寂静的暗处,还有接吻的水渍声与呻|吟,与其他酒吧最大的不同就是这里的都是男人。空气里是各种酒和汽水汇集在一起的味道,温杨都觉得刺鼻,舒蕴更是皱紧了眉。 犹豫了一下,舒蕴抿紧了唇,说:“算了,我们出去吧。” “哗啦——” 舒蕴的话刚说完,就见酒吧里有人猛地推翻了一张桌子,有个高个子男人一脚踹开一张椅子,猛地拽着椅子上那人的衣领,怒吼的声音甚至压过了酒吧的音乐,“纪泽城,老子告诉你,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玩玩?啊呸,你敢玩我弟弟,我特么现在就要好好玩玩你!” 昏暗的灯光下,那个被抓着衣领的人伸出手,推了推高个子的手腕,嗤笑一声:“本少爷从来都只是玩玩,我倒要看看,你想要怎么玩我。” “你!”高个子瞪大了眼,怒火中烧,却像是被噎住了,什么都骂不出来。 “算了大哥,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再怪泽城了!” 旁边一个少年哭唧唧地拉住高个子的手腕,一边抹泪,一边幽怨地看向纪泽城。 纪泽城好笑地看着那少年:“的确是你的错,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泽城你——” 那少年也噎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纪泽城从椅子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从钱包里掏出一叠钞票放到桌子上,“好了,你们想玩,我也没空陪你们玩,走了,拜。” 他笑意风流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可是一到门口就僵住了,看了看舒蕴,又回头看了看,确信自己是在酒吧,还是个gay吧,好半天才恢复神态,耸了耸肩,和舒蕴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了,舒少爷。” 舒蕴点了点头,温杨瞧出两人间有点不对劲,低声询问:“你和他认识?” 舒蕴皱了皱眉,“嗯,他是纪家的人,以前打过交道。” “没想到在这里能遇上舒少爷,原来是同道中人啊,今后有空一起来玩啊。” 纪泽城眉眼之间就透出几分风流,说话间很有大众情人的味道。 “纪泽城,你难道就是为了这个小白脸才甩得我弟弟?我靠,这个小白脸哪里比得上我弟弟!” 那高个子却在此时拎着个酒瓶气冲冲地直奔他们而来,一瞧纪泽城和舒蕴面面相觑,登时怒意更盛,开口就骂。 “……”纪泽城有些无语,嘴贱的回了一句,“哪里都比他强。” 高个子怒极,晃眼瞧见舒蕴身边的温杨,嘿然冷笑:“可惜,人家身边有人了,人家还看不上你呢!” 纪泽城道:“别在这里瞎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当着这么多人,你要丢人现眼,我还不乐意呢!” “你——” 那高个子手指捏得咔咔作响,扬手酒瓶朝纪泽城打去,“老|子今天就让人看看,究竟是谁丢人现眼!” 长颈酒瓶朝自己打来,纪泽城下意识举起手一挡。 “哗啦——”一声响,纪泽城的手全被玻璃碎片划破,夏天穿的少,一时间血液喷涌,鲜血淋漓,看上去颇为可怕。 “啊泽城!” 高个子的弟弟猛地扑上去,凄厉的叫了起来,两行清泪一下子涌出,回头冲舒蕴怒吼道,“你怎么能这样,泽城喜欢你,都为你受了伤,你还无动于衷吗?” “……” 舒蕴眨了眨眼,有些没搞清楚眼前的情况。温杨也有点茫然,嘴角一抽,这算怎么回事啊,他们不过来围观一下,就莫名其妙被卷入了这种事情里,而且拜托,打伤他的不是你哥哥吗?跟舒蕴有什么关系。 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嘴角绽开一抹纯良的笑,拉了拉舒蕴的手:“我们走吧,他们脑子估计有病。” “好。” 舒蕴对无关紧要的人从来都是冷漠和防备的,无视了酒吧里脸色变来变去的客人,脊背挺得笔直,漠然地离开了酒吧。 “你……可真是厉害呀。” 酒吧里,纪泽城倒吸了口冷气,用没有受伤的手,拍了拍少年的脸颊,似笑非笑,“连我都不敢得罪的人都敢这么无畏,也难怪要追求什么‘真爱’,只是,我可不是你的真爱,今后不要来找我了,听清楚了吗?” 他的语气温和,却听得少年毛骨悚然,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恐慌。 第034章 :一元 从酒吧出来后,温杨看了看表,已经快到九点了,他摸出手机,道:“这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舒蕴明天还有工作,不能睡得太晚,这个时候回家正好差不多。 “要不……今天你就别回酒店了,去我家睡吧。” 舒蕴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把邀请说出了口。 温杨有点惊讶:“可以吗?”见舒蕴点点头,又忍不住笑了笑,“好啊,我先给程勉发个短信。” 他给程勉发消息,让程勉不要今天不用等他回去的同时,舒蕴也给曾毅拨打了一个电话。作为舒蕴的专属司机和保镖,曾毅的行动力不是盖的,两人又在夜色之中走了一会儿,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在他们身边停下。 “少爷,温少爷。” 驾驶座上,曾毅正要解开安全带下车,就被温杨阻止了,拉开后座车门,等舒蕴坐上去后,他才跟上去。 “走吧。” 舒蕴开口,保时捷如雪豹般风驰电掣地疾驰出去。 舒蕴现在不住在舒家老宅,在离舒氏总部不远的一个高档小区买了一栋别墅,安全性和保密性都很强,一个人住着也十分舒适。他个人不喜欢外人打扰,除了必要的保姆和钟点工外,有时候房间都是由师梓星这个全能助理收拾的——其实师梓星也一直在想,要不要再给舒蕴找一个生活助理,专门负责这些事情,虽然他曾经也是舒蕴的生活助理,但是现在仅是舒氏的工作都忙不完,还要抽出时间来为舒蕴整理房间,实在是十分苦逼好不好。 曾毅把他们送到别墅后,就开着车离开了——他现在和夏之寒正处于甜蜜期,在舒蕴的允许下正在同居,所以送完老板,他还是得回家。 舒蕴和温杨进了别墅后,他随手从壁橱里摸出个遥控器,按了一下,只听滴的一声,别墅里的灯顷刻间全都亮了起来,灯火辉煌,犹如白昼。 舒蕴的别墅安全性能非常高,这样的操纵系统也是最新的科技。温杨换了鞋,环顾了一下房间里,白色的沙发,墙上挂着最新的壁挂电视机,天花板上华丽的灯饰,镶着银边的茶几闪烁着冷光,整个空间黑白分明,虽然干净整洁,却显得空荡荡的,和几年前他在美国的卧室没什么差别。 不过有差别的是人,现在的舒蕴的确是成熟了很多,对温杨道:“你先坐,我去拿喝的。” 温杨失笑,点了点头,在沙发上坐下,心里有点感慨,以前的舒蕴可不会这样照顾别人。 很快,舒蕴从厨房里拿了两罐牛奶,温杨看着外表装上那四个加粗的字母,milk,内心有点无语,仰头喝了一口,问:“这么大了还喝牛奶?” 舒蕴疑惑地看着他,“不能喝吗?” 温杨摸了摸他的头,“当然可以啊。”喝牛奶也没什么不好的,舒蕴喜欢,就由他去吧。 两人就坐在沙发上聊了一会儿天,见时间不早了,才上楼洗簌。 舒蕴的卧房在二楼,比美国的那间大多了,他找了一套崭新的睡衣递给温杨,让他先去洗澡。 温杨没有客气,这一天下来先是几个小时飞机,又乘坐了不少时间的出租车,他的确有些累了,洗了个热水澡,冲掉一身的汗水,舒了一口气,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等他穿着睡衣一边擦着头走出浴室,却没看到舒蕴。他有些疑惑,走出卧室,就看到旁边的门半掩着。 迟疑了一瞬,温杨敲了敲门,叫到:“舒蕴?” “洗完了?” 等了一会儿,舒蕴拉开门,悄悄地揉了揉额角。 “还在工作?”温杨往房间里扫了一眼,这应该是舒蕴的书房,空间极大,摆放着一排排书架,比温杨自己那个小小的书房多太多了,“这么晚了,快去洗澡吧,不要太累了。” “嗯。”舒蕴点了点头。 别墅里没有收拾客房,他俩又从小一起睡习惯了,温杨整理了一下舒蕴的床,理所当然地躺了上去。 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不多时便停了,舒蕴穿着同色同款的睡衣走了出来,头发还在滴着水。 “过来。” 温杨起身,朝他招了招手,从一边的架子上抽了一条干毛巾,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等舒蕴乖乖坐下来后,轻柔地给他擦头发。 “洗完头要及时擦干,不然会感冒的。” 温杨比舒蕴高了几公分,说话间鼻息全喷在了舒蕴脖子上。他不舒服的动了动,却被温杨一把按住了,低笑道:“你动什么?” 舒蕴默默顿住了,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又听温杨说,“你怎么这么白,是天生晒不黑的体质吗?” 舒蕴的皮肤的确十分白皙,在黑色睡衣的衬托下更显得白了,闻言下意识地点点头:“啊。” 等擦干舒蕴的头发,两人才重新躺到床上。 舒蕴的床很大,容纳下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并不困难。温杨转了个身,和舒蕴睁大了眼睛,面对面,含笑地说:“你就没其他的事情想问吗?” 他怎么觉得,十七岁的舒蕴虽然在其他方面长大了不少,可是性格上却莫名的呆了几分?还是说在面对他的时候,舒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舒蕴其实满肚子的疑惑和问题,可是见到温杨后,心里就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安而忐忑,以至于什么话都问不出口了,张了张嘴,他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和温杨见面时那样,连话都不怎么会说了,好半天才闷闷的问,“……你今后一直留在b市不走了?” 温杨习惯性地搂了搂舒蕴的肩膀:“对啊,应该不会走了,你还记得你以前说过的话吗?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的。” “网络?” 舒蕴当然没有忘记,有些好奇,“那你学得怎么样了,有这方面的人才吗?” 温杨这些年业余时间一直在学习电脑信息技术,他以前本来就是搞科技这块的,只不过领域不同,重新学网络科技速度也还算快。他现在是脑子里有很多来自上辈子甚至是自己独创的好点子,可是可惜自己的技术毕竟比不上专业人士,还不太跟得上。他要就读华大信息专业,就是为了招揽人才,拍了拍舒蕴的肩膀,“这个先不急,华大的人才不少。公司初期我会交给程勉打理,他能力不错。对了,你要入股吗?” 他虽然有钱,但网络这一块本就是耗钱的,若是舒蕴愿意入股,未来公司的发展至少在很多领域都有了话语权。 舒蕴自己本就看好这个行业,对温杨的想法十分支持,点点头:“好啊,到时候我以自己的名义入股。” 温杨又和他谈了一些未来公司的想法,不过说到最后,却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我突然想起来,没给公司想名字,怎么办?” 温杨是个取名废,上辈子产品的商标名被人吐槽了好久,而像舒氏这样大型的集团公司,下面的子公司都有自己专有的商标,例如现在开遍了全国的纳川商场。而温杨心中的温氏还是个空壳子,还没在启用计划内。这一时间里,他有点焦虑了。 要知道温学兵能取出“含温”这样的名字,可想一脉相承的温杨,也不见得能取出什么好名字。 看着温杨一副苦恼的模样,舒蕴忍不住微微的翘了翘嘴角,他说:“你要开辟新的未来,那这家公司必然是一个新的开始,‘元者何?君之始年也。春者何?岁之始也’,谓之一元复始,不如就叫一元吧。” 一元什么的,听起来有点廉价,但是温杨一见舒蕴的笑就呆住了,毕竟要从面瘫脸上看到除了无表情外其他的表情,十分难得,尤其是珍贵的笑容,想了想,虽然听起来很烂大街,但是这也正是表明了网络的无界限,而且照舒蕴的解释,其中的含义也是极好的,不禁微微一笑,“好啊,这名字不错,那就这么定下了。” 两人聊得有点久,一直到舒蕴悄悄打了个哈欠,温杨才发现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忍不住摸了摸舒蕴的头,“好了,我们不说话了,快睡觉吧。” 舒蕴的作息很规律,往常这个时候早就进入梦想了,这会儿意识已经有些朦胧,点点头,伸手在床头摸了摸,按下一个按钮,于是眨眼间,整栋别墅的光全都黯淡下来。 房间里装了空调,夜晚也不觉得热,舒蕴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还不自觉的蹭了蹭空调被。温杨悄悄地摸了摸床头,摸出遥控器,看了看一下,把温度调高几度,调到二十七。他猜测这个才是舒蕴平时睡觉的温度,今天调得这么低,估计是为了他。 想到这儿,温杨心里一软,目光柔和,轻轻拍了拍舒蕴的身体,低声喃道:“睡吧。” 室内的温度刚刚好,就算两个人一起睡也不觉得热或者冷,温杨睡意上头,也很快陷入了梦乡。 不过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算历经千帆的温杨,多少也有些尴尬了。 第035章 :开学 昨晚后半夜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睡的,等到温杨一大清早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和舒蕴手脚并用的缠在一起……据他所知,舒蕴的睡相一直很好,所以这种情况最大的可能就是自己造成的。 他忍不住抚了抚额,悄悄叹了口气。 不过这其实算不了什么,令他尴尬的事情还是身下那个直挺挺的东西。 他如今这具身体才十七岁,正值最躁动的青春期,早晨的时候男人的欲|望本就十分强烈,以前在家也有过晨|勃的生理反应,他都是在床上待一会儿,等着平息下来。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昨天和舒蕴谈的太兴奋了,温杨等了好一会儿,还在心中悄悄默念清心咒,也没有半分软下来的迹象,反而*的抵在舒蕴腰胯处。 就算是普通的生理反应,活了几十年的温杨还是有点臊。 等了半晌下|身还精神奕奕,眼见着舒蕴眼皮微颤就要醒了,温杨顾不得其他了,手脚并用从两人纠缠的情况脱离出来。 他动作有点大,直接把舒蕴闹醒了,睁开眼呆呆看了会儿天花板,又看了看温杨,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眉心:“你怎么醒得这么早啊。” “……” 温杨有点尴尬,他其实是被生理反应唤醒的,清了清嗓子,“那个我先去上个厕所。” 说着温杨就手忙脚乱地想要起身,正巧,舒蕴也翻了个身,两人不期然的再一次紧紧贴在一起,然后……他身下*的东西直挺挺的戳在了舒蕴的腿根处。 “你——” 这下两人都愣住了,舒蕴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温杨,眼神里说不出的诡异。 “嗯……我去厕所。” 温杨有些不好意思,小声的说。虽然他也听说过男生之间互相帮助的传言,可是自己却从来没经历过。被好朋友发现自己的生理反应什么的,实在是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啊。 舒蕴一脸冷淡,可是眼睛里却好像被什么点亮了几分,突然伸手往下面一捞,抬起上身,靠在温杨耳边,低声说:“那个……我帮你吧。” 温杨不敢置信,觉得自己肯定听错了。可是舒蕴的手一摸到他下面,那东西就越加精神了,心底也不知道为什么激动不已,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爽。 舒蕴的手光洁细滑,没有大多的技巧,却让温杨爽得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微微颤栗,他下意识地搂紧了舒蕴的肩,低低地喘息,变声期略带沙哑的嗓音带着湿热的吐息逸出,喷洒在舒蕴的脖颈间。 …… 等到结束后,两人躺在床上,一时间什么话都没有说。 互助有利于身心健康,原来不是谣言。 温杨还没回过味来,脑子里就只有这么一句话。舒蕴却是弓了弓身体,急促的吐息,微微颤抖起来——他也起反应了。 本着好朋友互相帮助的原则,温杨靠过去贴在他背后,环住他的身体,开始帮舒蕴解决起来。 …… 这天早上,他们在床上多呆了几十分钟,从床上爬起来时,已经快到九点了。 默默地洗簌完毕,温杨和舒蕴都沉默着没有说话——虽然自我安慰没什么,温杨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舒蕴更是耳朵都染上了一抹红晕,紧抿着唇,竭力做出淡定的模样,心跳却比以往快了好几拍。 一大早来接他们的师梓星瞧出两人之间气氛的不对劲,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的日子,温杨带着程勉为房子奔波着,而舒蕴承诺过要入股,听闻了温杨的处境之后,大手笔地拿出一栋写字楼,权当是自己的出资。 这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温杨的燃眉之急,几人又就股份的问题讨论了一番,温杨以技术和那三百万美金作为启动资金入股,占据公司60%股份,舒蕴除了提供写字楼外,另外还有出资,占据了30%的股份,剩下的百分之十,则由程勉、师梓星以及夏之寒一人占了一份。程勉是温杨看好的人,今后公司很长时间也要由他管理,所以给他股份温杨实则是为了笼络人心;至于师梓星,他是个投机主义者,又不缺钱,既然这个行业未来前景不错,他当然不愿意放过;夏之寒则完全属于凑热闹了,她到舒蕴身边工作才一年多时间,和温杨不熟,这会儿出资完全是看在老板舒蕴的面子上。 于是在程勉的跑动下,公司很快在工商局注册成功,名字就是那天和舒蕴商量后的那个,挂牌之后,一元网络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正式开始营业。 等到公司设备准备俱全,程勉开始忙碌招聘的时候,各大高校纷纷迎来新学期,温杨成功得考入华大信息技术专业,正式成为一名大学生,金桂飘香的时候,正逢上开学季。 舒蕴每天工作都能累积一大堆,程勉又为新公司忙碌奔波,所以去报道的时候完全是他一个人。幸好温杨有足够的经验,虽然没打算住校,却还是准备好了寝室用品,大包小包拎进了宿舍楼。 温杨的寝室在二楼,标准的四人间,不算拥挤,他进去的时候寝室已经有人在了,那个小个子男生正在收拾床铺,地板上凌乱地丢着各种垃圾。 温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床位上的信息,找到了自己的床,刚巧和那个小个子男生呈对角线。 “你就是温杨吧?你好,我叫杨震。” 小个子男生听到动静,回头跟他打了个招呼。 “你好,我是温杨。”这位同学跟他妈妈一个姓氏啊,还挺有缘分的,温杨笑了笑,开始整理自己的床铺。 “对了,你不是本地人吧?我是n市人,你呢?”杨震戴着副眼睛,个子小却十分喜欢说话,喋喋不休地一连串问道,又说,“对了,我听说华大外有家烤鱼店很出名,温杨今天咱们去聚餐?对了,你平时喜欢做什么?我喜欢玩电脑,我妈还特意给我买了一台电脑,你要玩的话跟我说一声就好了。” 这位新同学太热情了。温杨心中感慨,一一回到:“我是c市人,今天估计不能一起吃饭呢,我等会儿要去见一个朋友。” 说话间,虚掩的宿舍门被推开,外面的人还没走进来就怪叫了一声:“这么脏!” 这声音有点熟悉,温杨扭头一看,心里咯噔了一下,巧了,这人居然是那天他和舒蕴在gay吧遇上的纪泽城。 纪泽城明显也认出了他,眉一扬,露出个诡异地笑容,“真巧啊,咱们居然是同学。来,咱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纪泽城,你呢?” 温杨抚了抚额,叹了口气:“温杨。” 纪泽城好奇地看了看他,笑容暧昧地问:“诶,怎么一个人来?舒蕴没陪你?” “……”温杨有点无语,“他那么忙,怎么可能有空?” 这段时间温杨总算见识到了作为大型集团企业负责人的舒蕴是多忙了,每天吃饭都抽不出时间,还得人亲自送到手里,才能记起来要吃饭这件事情。作为特助和私人秘书的师梓星和夏之寒,也忙得跟个陀螺一样团团转。各大子公司分公司的账目报表和企划等等都要拿给舒蕴过目,公司新出的各种方案在讨论之后也要由舒蕴批复,更遑论还有什么新开发计划,更需要舒蕴全程参与。温杨虽然不是很了解舒氏的运转,但舒蕴每天大小会议不断,可见这样一个大型企业内部是多么的忙。 “啧,我倒是忘了,舒蕴都已经接手那个庞然大物了啊。”纪泽城咂咂嘴,又上下打量着温杨,好奇地问,“你和他是那种关系吧?没想到啊,别人家的孩子中的典范,舒蕴居然也有这样的爱好。” 温杨翻了个白眼:“什么那种关系,我跟他是朋友。” 纪泽城明显不相信,“朋友?朋友一起出入?” 温杨不知道怎么生出一股火起来,眯了眯眼睛,脸色微沉:“随你怎么想,但是我警告你,不要瞎说。” “嗨嗨,”纪泽城却完全没被他吓住,“你放心吧,我没那么无聊,只是有点好奇,你怎么把据传最最冷血无情的变态舒蕴拿下的。说说吧,哦,你放心,我没有觊觎你的舒蕴,就是有点好奇罢了。” “……”温杨无语,白了他一眼,什么叫做拿下?而且什么叫做冷血无情?什么叫做变态?舒蕴在感情上虽然内敛了一点,不喜欢说话了一点,性格冷淡了一点,但是总体来说是个很正常的人好嘛! 开学第一天学校没什么事情,温杨没有久留,傍晚舒蕴结束完工作后,两人一起到外面吃了顿晚餐。 也许是青春期的原因,温杨总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有些躁动了,他看着饭桌上的舒蕴,想到今天纪泽城说的那些话,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 舒蕴疑惑地看着他,神色虽然冷淡,眼睛里却充满了关切。 “……没什么。” 温杨有点烦躁,却并不愿意拿这种事情去打扰舒蕴,敷衍道,“就是想到军训,又要有一个月不能和你见面了。” 舒蕴迟疑了一下,“要不然,你请个假,不要去军训了?” 温杨想了想,他的确不怎么想参加军训,稍稍鼓起精神,温和一笑:“好,我明天去问问老师。” 第036章 :军训 温杨的军训假才刚说出口,就被辅导员义正言辞的拒绝了,理由是他没病没灾,也不是残疾人,不能请假。 这也在温杨的意料之中,所以他没怎么失望,给舒蕴打了个电话,倒是对方恹恹的。 “是吗?”听到温杨的话,舒蕴心情有些低落,手上的钢笔无意识地在纸上画了画,抿了抿唇,整个人都陷入了黑色的低潮之中。 温杨的语气十分温和,靠在一边的栏杆上,含笑着安慰他:“没事,军训很快就结束了。” “嗯,那你自己多注意,不要中暑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舒蕴大拇指摩挲了一下发烫手机盖,垂了垂眼睑,遮住了眸中的暗光。 “怎么,舍不得?” 舒蕴的对面,坐着一个一身白袍的男人,他黑发棕眸,神情冷淡,眼神漫不经心,缓缓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呷了一口,语气轻佻地问。 舒蕴皱了皱眉,丝毫不掩饰对这个男人的憎恶,冷冷道:“你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男人放下手中的茶杯,瓷器和茶几磕出清脆的响声,眼风微扫,趣味地盯着舒蕴:“当然是每年的例行检查。小少爷,你的病情又加重了吧。” 若是目光能化作实质性的刀子,恐怕这个男人早被舒蕴那恐怖而阴森的眼神戳得千疮百孔的,他眉宇间透出一股渗人的阴郁,一字一顿道:“我、没、病,这边不需要你,给我立刻滚回美国。” “真的没病?” 可是男人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轻轻地笑了出来,他拍了拍手掌,可惜地摇摇头,“小少爷长大了,就越来越不老实了。小少爷……”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舒蕴的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微微弯下腰,颀长宽阔的身体投下一片阴影,眯了眯眼睛,目光中竟然露出几分狠绝,“那你在害怕什么呢?你就那么在乎那个温杨,在乎到甚至害怕他,甚至掩藏自己的本性?小少爷,”他突然伸手,一把拽出舒蕴脖子上的挂坠,嗤笑了一声,手掌轻轻拍了拍舒蕴的脸颊,“你跟他是不一样的,正视自己的本心吧。就算你竭力的伪装,又能换来什么呢?” “谢宁!” 舒蕴的脸色有些吓人,啪的打掉男人的手,猛地站起身,语气虽然冷静而漠然,却说不出的可怕,“不要多管闲事!” “呵……”谢宁站直身体,笑了一声,双手揣进外衣的兜里,耸了耸肩,“小少爷,迟早有一天,你会回来找我的。不过,就算你不回来找我,我也不会放弃的,毕竟,你可是我最完美的研究课题啊。” 他在舒蕴阴沉的目光里潇洒地转身离去,走出办公室,还朝一直候在门外的师梓星轻佻的吹了个口哨,“咦小梓也在啊。” 师梓星面色黑如锅底,抄起手边的文件朝他扬手打去,“滚!” 虽然对军训没什么兴趣,可既然不能避免,那只有竭尽全力做到最好,因此就算军训十分幸苦,温杨也十分认真。 华大的军训在部队,要求严格,全封闭式的管理模式让不少同学哀怨丛生,除了每晚睡觉前能有一点空闲,其他时间都用来训练了。只是温杨几次摸出手机,发给舒蕴的信息都石沉大海,久久没有等到回信。 他叹了口气,把手机重新放回背包里,拿出自己的澡巾脸盆,和几个同学一起去大澡堂。 部队的作息时间有着严格的规定,洗澡是一群人坦诚相对的大澡堂,热水只有半个小时,衣服要自己洗。同龄的不少人都是在父母的宠爱下长大,这还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家务事,刚开始很多人连叠被子都有些困难。 温杨从小还算独立,对家务不算一窍不通,却也不算精通,只能说还算适应。不过最让他有些不适应的,还是洗澡的问题。 他是个南方人,上辈子上的华科大也在南方,可以说这么多年还从未进过这样的公共大澡堂。乍然光着身体和同学们一起洗澡,他多少有些尴尬,第一次的时候两分钟飞快解决完,后来次数多了,才逐渐淡定,还能和几个比较熟的朋友一起开开玩笑。 不过青春期男生们的话题荤素不忌,说着说着便谈论到那种话题上,有时候还会嬉戏打闹起来。温杨对这样的活动是拒绝参加的,只含笑在旁边观看,不管别人用怎样的话语相激,都淡然处之。 只是今天这群家伙好像真的不乐意放过温杨,他一进澡堂,就有不少人隐蔽地看了看他,又悄悄收回目光,装作没看见温杨的到来。 嗯? 温杨心中警铃大作,警惕着周围的同学,走到一边的角落里,开始脱衣服洗澡。 他平日里每天早上都会晨跑,年纪虽小身材却是极好的,强大的运动量也让他对严格的军训适应得极快,比旁边这些身板平平的学生们有看头多了。快速的冲完澡,令他意外的是,今天的澡堂竟然出奇地安静,本以为要被恶整,结果他们还真的当他不存在一样无视了他。 温杨有点疑惑,又有些好笑,穿好衣服后,端着脏衣服去洗衣台。 洗衣台这边挤满了人,男女皆有。温杨走了两步,就有人从后面猛地勾住了他的脖子,“温杨,你今天可出名了,是不是很纳闷啊?” 这人是温杨同班的同学,就住在他们隔壁寝室,军训也分到一个连,平时关系还不错,看着他贱兮兮的笑,温杨的确有点好奇了,点了点头:“对啊,今天怎么回事?” “嘿嘿……”那人往温杨身下瞥了瞥,正要开口,却见旁边有个女生经过,立刻住了嘴,等到那女生走远了,才压低了声音,对温杨耳语了几句,暧昧地拍了拍温杨的肩。 “……” 温杨皱了皱眉,心里有点不舒服,他没想到这些荷尔蒙过盛的少年们竟然这么无聊,不仅仅聊荤段子,还有比大小这种事情,而且还专门盯着他。 “不是吧,你这么小气?” 这种事情在他同学眼中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见温杨脸色不太好看,这样说了一句,又压低了声音,挤了挤眼睛,“喂,你还没跟人互相那啥过吧?不如一起来试试,很爽的!” 温杨不知怎么脑子里立刻想到了舒蕴,皱了皱眉,加快了脚下的速度:“没兴趣。” 温杨有些生气了,他平时看起来脾气好,但是发起火来有些吓人,脸上虽然还是带着客气而温和的笑,可周身的低气压却让所有人都感受得到。那几个开了他玩笑的同学们都有些心虚,商量了几句,却一致地怯了一声,认为温杨小题大做,不过是一个玩笑罢了,心胸居然这样狭窄,之后也不和他怎么来往了。 温杨和他们也不算深交,所以对他们的疏离并没什么感觉,而且他虽然对他们的玩笑有些不舒服,却并不是生气的理由。真正让他生气的,还是同班同学那句“一起来试试”。 他在生自己的气,最近也总是想起那天早上的事情。他和舒蕴是志同道合的挚友,是亲密无间的知己,可是,却发生了这种随便两个同学间便可能出现的事情,这明明可以避免,可自己却没有阻止,再加上舒蕴多天没回他消息,让他有些烦躁和沮丧。 像是为了发泄,接下来的日子里,温杨拼尽了全力,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军训上,平时也不怎么和同学们来往了。 他久经锻炼,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又长得高,在最后的军训检阅,被教官单独挑出来做领队。虽然觉得非正式军人的方阵检阅略傻,但温杨还是乖乖服从了教官的指令,和另外一个同学一起,成为了信息学院方阵的领队。 等到最后检阅的那一天,整个方阵都训练得有模有样。信息学院的位置有些靠后,等到他踢着正步上场时,才发现检阅台上坐着一个熟人,他带着队伍走到台前时,对方还特意招了招手,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温杨无视了他傻啦吧唧的动作,心里却在想,难怪军训时没看到纪泽城,看来也不是不能请假嘛。 今天是个好日子,艳阳高照,温杨上场走了一圈下来,已经全身都湿透了,头上的汗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所以等到领导宣布检阅结束,一向淡定的温杨也忍不住跟着人群欢呼了一声。 军训结束了,他们就该回校,正式开始大学的学习生活。 不过这两天是周末,没有课程,刚脱离严格的训练状态的学生们,在返校之后都好好放松了一下,给自己放了一个假。 而温杨回到学校,和室友一起收拾了一下寝室,就立刻给舒蕴拨打了一个电话。 可惜舒蕴或许在忙,这个电话并没人接通。他叹了口气,正要打给程勉问问公司的情况,就听另一个室友秦晋鹏说:“这两天放假,今晚咱们不如一起出去聚餐吧?怎么样?” 杨震没有拒绝:“好啊。温杨你去吗?” 温杨想了想,就算他平时不怎么住校,也应该和室友们打好关系,点了点头:“好啊。” 男生聚餐当然不可能只有这么几个人,秦晋鹏呼朋唤友又喊了一堆人,簇拥着往校园外走去。只是才走到校门口,温杨便瞧见了不远处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汽车。 温杨脑子里登时一片空白,几步跑过去,在窗门上敲了敲,之前的烦闷顷刻间烟消云散,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舒蕴。” 第037章 :同居 车窗缓缓落下,露出舒蕴的脸,他抿了抿嘴唇,说:“你军训结束了?” 他眼底有着明显的青黑,温杨猜测他这个月工作十分忙碌,忍不住有些怜惜,轻声道:“是啊,你最近没好好休息吗?怎么这么重的黑眼圈?” 舒蕴淡淡道:“最近公司承接了一个建设工程,所以有点忙。等企划案定下来就好了。” 他没有明说是什么建设工程,温杨没有打探舒氏内部消息的想法,听到舒蕴这么说,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那就好,不过就算没定下来,也要注意身体。” “好的,你也是。”舒蕴往他身后看了一眼,扫到不远处他的同学,“你这是准备去做什么?” “呃,”温杨想起来自己答应了室友聚餐,“我准备和同学们去吃个饭,你要来吗?” 舒蕴点点头,“好。” 温杨帮他拉开车门,舒蕴走下来,身上还穿着工工整整的西装,袖扣领带一丝不苟,和青春洋溢的大学校园格格不入。温杨抬手给他解开西装衣扣,笑道:“和他们去吃饭,可不用穿得这么正式。” 把舒蕴的西装解开,又帮他松开领带,把外套和领带都丢进车内,温杨才拉着舒蕴,带着他朝自己的同学们走去,并给他们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舒蕴。” 华大的学生们虽然基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可现在毕竟还是未出社会的毛头小子,并不认识舒蕴是什么人,只是觉得对方西装打扮又坐豪车,身份可能不一般。不过也没有多想,秦晋鹏抬手就想拍他的肩膀:“哈哈,你好我是秦晋鹏,温杨的室友。” 舒蕴淡淡看了他一眼,那冷漠的眼神让秦晋鹏的手拍不下去了,干笑两声,在空中转了一圈,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对了,我们去吃什么比较好?” 多了舒蕴一个人,这些人也没觉得不自在,说话间,便谈论起今晚去吃什么比较好。 “不如去吃烧烤啊?我知道附近有家烧烤店味道特别棒。” “吃火锅吧,我还从来没吃过呢。” 一群人吵吵嚷嚷没争出个结论,而舒蕴浑身的气压也越来越低,不耐烦的摸了摸袖口。 温杨无奈地看了看他,伸手拉住了舒蕴的,开口道:“还是去吃自助吧,今天我请客。” 舒蕴有轻微的洁癖,在外面都吃得很少。自助餐总体来说比较干净,也能选择舒蕴喜欢的口味。这些同学怎么说都比不上舒蕴在他心中的地位,温杨自然要首先为他考虑。 他开口要请客,这些人拍手欢呼着同意了,簇拥着走进了学校附近的自助餐店。 温杨交了预付金,这些人便自顾自的冲了进去,挑选符合自己口味的食物。 温杨自己还不是很饿,先给舒蕴弄了些他喜欢的东西,等他开始吃起来,才重新给自己弄了一份。 “对了,我今天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啊?” 两人坐到一起慢慢吃起来,温杨忽然想起来,问了一句。 舒蕴慢慢地咽下口中的食物,轻声道:“去国外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机留在那边了。” 难怪他的短信舒蕴也一直不回。温杨挑了挑眉:“要不要重新买一个?” “嗯,等明天叫师梓星去买。” 舒蕴点了点头,温杨却忍不住笑了笑,“这种事情用得着麻烦师梓星吗?这样好了,等下我们重新去选一个吧。” 这年头手机的普及和使用率还很低,款式也很单调,功能和未来的手机更是完全不能相比,只是联系总是比座机方便许多。吃了晚餐,和同学们告别之后,温杨就带着舒蕴步行到附近的手机专卖店。 专卖店外正在做促销广告,是最新款的手机,外观挺符合当下年轻人的审美,还故意打出情侣手机这样的招牌,买两支手机有八折的优惠。这里是b市的大学城,来来往往多是些学生,情侣更不少,广告吸引了不少的人,这会儿店内挤满了客人,大多是些男女情侣,像温杨和舒蕴这样两个男生一起携手来还是比较少见的。 舒蕴朝店外打广告的招牌上多看了一眼,温杨注意到了,问他:“你喜欢?那咱们就买这个吧。” 两人个子挺高,在一堆情侣里有点鹤立鸡群,店员很快注意到他们,挤过来舌生莲花的给他们介绍起最新款的手机来。 其实温杨对这些旧款的手机都不怎么看得上,听到店员口中手机的新功能也只是点了点头:“好,我们能看看吗?” 他拉着舒蕴走到柜台前,接过店员手中的手机,摆弄了起来。 这款情侣手机有黑白两色,黑色款是男生用,白色款应该是女孩子用,造型差不多,比同期的手机好看了不少,也轻便了许多。温杨打开手机查看了一下基本功能,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舒蕴平时和他联系也就是打电话和发短信。想了想,温杨道:“我们就要这一支吧。” 他特地选了一支白色的手机,平时舒蕴西装革履看上去就很严肃,要是还拿一支黑色的手机,更有些深沉之感了。舒蕴年纪还不大,温杨还是希望他生活方面能活泼一点。 “只要一支吗?同学,如果你购买两支的话能打八折的,而且这手机不仅仅是情侣能用,好朋友也能用啊。” 为了业绩,这些店员的思维都极其发散,见他和舒蕴是两个男生,立刻改变了销售思路,极力地推销他买一对。 “……” 温杨无奈了,他想了想,自己的手机的确已经用很久了,受不了店员的喋喋不休,他叹了口气,点点头,“好吧,那麻烦给我们拿一对。” 等到离开专卖店后,温杨把手里那支白色机放进了舒蕴手里,自己则留下了黑色机。 温杨虽然在离华大不远的地方找了房子,但是现在那套房子还只有程勉一个人居住,虽说不好打扰舒蕴,但这几个月了他却都是歇在舒蕴家。对这件事情,程勉口中抱怨两句就揭过去了,现在还觉得自己一个人住比较好。 现在要开始上课,舒蕴的房子离学校有点远,温杨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住回去比较好,可是这句话刚说出口,舒蕴就带着他去了离学校不远的一套学区房,低声道:“我现在搬到这里来了。” 但是这里离舒氏总部挺远的啊。温杨满腹疑惑,却在看到舒蕴眼中的期待后全都咽了下去,忍不住笑了笑,开玩笑道:“你就这么舍不得我啊?” 舒蕴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温杨的心霎时间软成了一片。他紧紧握住舒蕴的手,勾了勾手指,“好,那咱们就住一起吧。” 这套学区房不算宽,只有七十平米,两房一厅,小的一间做书房,另一间则是卧室。舒蕴估计这辈子第一次住这样狭窄的房子,进门后还有些不习惯。 屋子虽然装修好了,家具却还没有备齐,只有一部分基础的家用电器,连沙发和床都还没装好。趁着这两天正好有空,温杨干脆亲自去选购。 舒蕴就算是周末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只能由温杨一个人去。他也干脆,秉持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理,直接走进了纳川商场。 房子的客厅不大,所以温杨选了一套三人沙发就算完事,沙发套则选择了浅色调的格子状米色。没购齐的家电也一并买了,等把这些东西定下来,最后才去选床。 温杨睡觉对床没有太大要求,只要足够舒氏足够大就好。扫过各式各样的床,温杨一眼相中了一架。 那是一架欧式田园风格的大型床,款式新颖而简约,面积也足够大,导购在一边介绍说:“……现在很多年轻人都选择这种款式做婚床,不过你一个人睡的话,用不了买这么大的。” 温杨笑了一下,摇摇头:“我们两个人睡。” “嗯?”导购一脸不可思议,上下打量他,“……难道你已经结婚了?真看不出来。” 难道一定要结婚后才能和人睡一起?温杨有点无语,摸了摸鼻子,说:“就这架吧。” 超市提供了汽车和工人,把他选中的所有电器家具全都送了过去,一一装好后,温杨一次性付清了所有的钱——看着那一叠崭新的钞票,又想想自己□□上的数字,温杨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赚钱,就要喝西北风了。 不过舒蕴直接买下一套房,他掏钱置办家具而已,还真的不能比。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温杨又花了几个小时整理房间,把该扔的垃圾扔出去,地板也全都拖干净后,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温杨干脆去旁边的超市买了菜,回家自己做了一顿饭。他手艺虽然比不上自己父亲,却也不算差,毕竟温家的家规是不学会做饭娶不到好老婆。 所以舒蕴踩着点来时,整个屋子已经大变样了,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家常菜的香味。 “你回来了?刚好饭也睡了,快来吃饭吧。” 舒蕴还有点没回过神:“哦,好。” 第038章 :忙碌 两天的假期一晃而过,接下来的时间,温杨也进入了忙碌期,一方面顾着学校的事情,另一方面,也全力投入公司的发展之中。 学校这边,温杨没打算参加社团活动,只结识了一些兴趣相投的同学,其他的时间都全心投入课程学习之中,还勉强拿到了全勤。 而公司那边,程勉的确是个十分出色的人,刚开始他或许还有些不太适应,但是短短的时间内,在孙建安的介绍和师梓星的提点下,他已经招聘了不少的人,涉及各个方面,而各个大学的技术人才,也是其中的重中之重。 趁着这段时间,温杨定下了部分发展计划,而第一步,就是设计网站。 温杨虽然主营信息技术这方面,但他的知识面,却并不局限于这一个方面。他对这家公司有很多的想法,第一步是打算做网站,这只是最基础的一部分而已,而今后由网络扩展出的各个行业,才是他真正看中的东西。 只不过如今国家的网络普及率不高,能够有能力上网的,还真的不算多。只有达到未来那种全民上网的盛景,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他选择做信息科技,也是为了推动网络文化的提前发展。 所以,他首先要做网站,然后要将网络推及到普通民众身边,提前几年或者十几年,达到未来的景象,有意义又能赚钱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他们公司的标语是,“一元创造多元”,这样奥义深刻的标语,当然不是温杨想出来的,同样由舒蕴友情提供,但在温杨看来,没有比这句话更贴切的了。因为他正是要用这家公司来创造一个多元化的未来。 有了足够的技术人才,温杨能提供许多新颖的点子,在这些打了鸡血似的年轻人的努力下,寒假来临时,公司的第一个门户网站,已经开始正式运营了。 取名为知天下的网站,涉及的内容十分广泛,将新闻、邮箱、视频、音乐、相册等平台集于一体,功能一应俱全,甚至还有网友交流区。但是现在网络毕竟不算发达,网站的点击量不是很可观,以及网络储存和流量都存在相当大的问题,对此温杨考虑了很久,决定研发未来广泛适用的云端技术。 只不过,他的想法明显是超时代了,现在网络基础没有发展起来,就好比地基没有打好,上面盖的房子也注定是空架子。所以很多计划胎死腹中,和团队里其他技术人员交谈之后,他准备等到基础跟上来时,再重新拿出去。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温杨跟舒蕴谈了一些自己的想法,感慨道:“现在我们国家的基础建设还跟不上,很多东西都没办法推广。只有等到信息网络真正融于人们的生活,那才是一个崭新的时代。” “会有这一天的。”舒蕴肯定地说道。 “是啊。”温杨微微一笑,上辈子他见证过这样的未来,这辈子相信,这样的未来会来得更加的早。 舒蕴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不过事实上温杨还没有理解舒蕴这句话的含义,等到不久后信息基建工程遍布全国各地的时候,他才真正明白舒蕴这句话的意思。 “对了,你春节要回家吗?” 晚餐结束后,舒蕴突然问了一句。 华大的假期不长不短,过了元宵节就开始新学期。温杨摇了摇头,“现在公司还处在关键期,春节就不回家了。我爸妈也同意了,怎么了?” 舒蕴一年之中并没有多少时间能够休息,春节算是最长的假期,只是从除夕到大年初三,都需要留到老宅,迟疑了一会儿,他说:“既然如此,不如跟我一起回舒家过年?” “这……”虽然舒蕴很少提到他的家人,温杨却猜得到舒老爷子对他的要求十分严格,犹豫了一下,“你爷爷那边,没关系吗?” 舒蕴从接手舒氏之后,也许是他做得不错,这一年多舒老爷子对他放松了许多,就算带着温杨回了老宅,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顶多不过受一次家法。他眼睑微垂,眸中一片淡然,“应该没关系的,我爷爷对客人都挺欢迎的。” 温杨也有些想看看舒蕴长大的地方,点了点头:“嗯那好吧,只要你不觉得打扰就好。” 过年这段时间,是一年中工作最忙碌的日子。舒蕴每天的工作堆积如山,温杨这边也不遑多让,一个忙着公司年终总结,一个忙着网站的推广应用,两个人每天加班到晚上十点多钟,脚不沾地的,就算住在一起也只有早上起床和睡觉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 还好两人年轻,身体负荷得了这样高强度的工作。只是等到二十八那天,开始放假的时候,温杨觉得自己累得都要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他毕竟刚开始创业,前期的投入比较庞大,需要更多的精力。温杨觉得自己下半学期的课程,别说全勤了,恐怕能抽出时间去一两次就不错了。 而舒蕴,扛着那么庞大的一个集团公司,就算有师梓星和夏之寒两个人协助,还是忙得不可开交。 所以和温杨相比,他才真的是忙到除夕这日,才真正地有了假期。 “先睡一会儿吧,我帮你敷一下眼睛。” 二十九舒蕴整整熬了一个通宵,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回来。温杨在客厅等了他一夜,晚上就睡在沙发上,听到开门声立刻清醒,跳起来就去拉舒蕴的手,看着他熬红的双眼和眼底的青黑,心疼地说。 “嗯。” 舒蕴摘下眼镜,随手放到一边,乖乖地进了卧室,连外套都没脱,直接扑到床上。 等温杨拿着热毛巾走进卧室,舒蕴已经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长长的睫毛投射出一片阴影。他失笑,摇了摇头,又有点心疼,上前先帮他解扣子脱衣服。 舒蕴实在是太困了,这样大的动作都没把他吵醒。温杨好不容易才把他的西装外套脱下来,一瞧,黑色的西装已经成了咸菜干,皱巴巴的。两人都是家务废,温杨好一点,但也不会熨衣服,只能把西装扔一边篮子里,决定今后得请个家政来帮忙。 又解了领带,脱了鞋,最后给他盖上被子,温杨这才小心地给舒蕴敷眼睛。 舒蕴的头发有些过长了,额发垂下来时已经到鼻梁处,该带他去剪一剪。温杨撩开他的头发,碰了碰他眼下的青色。 似乎感受到温杨的触碰,舒蕴的眼皮微微颤了颤,温杨连忙松开手,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小声的说:“睡吧,没什么事情。” 舒蕴偏了偏头,在被子上蹭了蹭,重新陷入深沉的梦乡。 一直睡到下午一点,舒蕴才从睡梦中苏醒。休息了几个小时,他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不再满脸疲倦,眼睛下的青黑色也消退了许多。 “醒了?” 温杨的煎鸡蛋刚出锅,正巧给舒蕴盛了一个,见他走出卧室还一脸茫然,忍不住笑了笑,夹起鸡蛋朝他送了过去。 舒蕴下意识张开嘴,等到鸡蛋入口,嚼了几下才清醒过来。 温杨又给了他一块,“对了,你什么时候回舒家?还是曾毅过来接你吗?我要不要买点礼物去拜访你爷爷?” 舒蕴吞下煎鸡蛋后才说:“等会儿我陪你去买。” “好。” 下午三点,曾毅准时开车来接他们。舒蕴这个时候已经换了一套极其正式的衣服,西装马甲白衬衫,还特地挑了一条深蓝色的领带,外面罩着黑色的呢绒大衣,头发也打理得整整齐齐,眉宇间虽然还残存着几分稚气,却沉默冷肃,极有气势。 他先带着温杨去了一家服装专卖店,给温杨也挑了一身合体的西装,等温杨也西装革履三件套上身之后,才说:“你想买什么礼物?” 这难道不该你出主意吗?温杨失笑,“你爷爷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舒蕴皱着眉想了想:“围棋和茶。” 温杨只会象棋,对围棋一窍不通:“那就买茶叶吧。” 舒老爷子喜欢武夷山大红袍,温杨投其所好,购买了一份最贵的大红袍,又给范词兮挑了枚漂亮的发卡,等到店员包装好,才拎着礼盒,与舒蕴一起坐车前往舒家老宅。 舒家老宅在b市郊外,和城内相隔有些远。曾毅开着车出了城,又绕着山,在山道之上开了大半个小时,才远远看到几座建筑坐落在一片靠山的平地处。 b市的舒家老宅和远在美国的舒家庭院相比也差不了多少。曾毅开着车,一路穿过茂密的树林,开过冬日里还一片翠绿的庭院,最后在花园前停了下来。 “小舅舅!” 刚刚下车,范词兮便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直接扑到舒蕴怀里,和他拥抱了一下,撒娇道,“你怎么这么久不回来看兮儿啊。” 不等舒蕴回答,她又看到跟在舒蕴身后的温杨,眼睛一亮,甜甜一笑,“温杨哥哥也来了?欢迎温杨哥哥。” “兮儿,好久不见。” 温杨将给范词兮的礼物拿出来,放到她手里,“这是温杨哥哥给你的礼物,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谢谢温杨哥哥的礼物!” 第039章 :除夕 039 范词兮对温杨送给她的发卡爱不释手,拿到手上的第一时间,便戴在了头上。然后拉着舒蕴的手,歪着头问温杨:“温杨哥哥,你要留在我们家过年吗?” “是啊,你欢不欢迎啊?” 温杨忍不住跟她开玩笑。 “当然欢迎,太好了,今年终于不是只有我和小舅舅两个人了。” 范词兮拍了拍手,欢呼道。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进了舒家的别墅。装潢大气而精致的别墅内,温杨一眼便瞧见坐在沙发上挺直了脊背的老人。 “爷爷。” 舒蕴松开范词兮的手,上去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 舒老爷子嗯了一声,看了一眼温杨:“这是?” 舒老爷子今年已经八十几岁的高龄,头发全白,却精神矍铄,气度怡然,长相和舒蕴并不怎么相似,但那股沉默肃然不苟言笑的气质却如出一辙,盯着温杨的时候,气势颇为吓人。 温杨心下微凛,这位老爷子对他的态度并不友好,他微微笑了笑,礼貌道:“舒爷爷您好,我是舒蕴的朋友,温杨。” “哼!”舒老爷子冷声道,“别乱喊,我可不是你爷爷。” 舒老爷子执掌舒家这么多年,经验丰富,手段特立独行,说一不二,建立起偌大的一个舒氏,的确用不着跟温杨这样的毛头小子客气。听他这么说,温杨也没有恼,语气含笑:“这只是一个尊称,舒先生不必生气。” 舒老爷子瞪了他一眼,正要继续说什么,却被舒蕴打断了,“爷爷!” 舒蕴微微拧眉,声调提高了好几度。舒老爷子面色一沉,拐杖在地上狠狠杵了一下,发出一个响亮的声音,“舒蕴,你跟我过来。” 温杨皱了皱眉,这位老爷子的确如外界传闻的那样不好相处,只是这件事情因他而起,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舒蕴为他受到老爷子的为难,快步上前将舒蕴拉到身后,挑了挑眉,对着浑身低气压的舒老爷子也没畏惧:“舒先生,是我想要来拜访舒先生,和舒蕴并没有关系。” 舒老爷子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会儿,“是吗?” 他语气缓和了下来。 温杨悄悄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礼物送上,“是的,这是我送给舒先生的礼物。” 舒老爷子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漫不经心地说:“那就放下吧。今天是除夕,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吧。兮儿,来陪姥爷坐一会儿。” 范词兮咬了咬嘴唇,看了看舒蕴,强自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好的,姥爷。” 温杨注意到范词兮不对劲的神情,颇感讶异。等舒蕴带着他离开客厅,前往自己房间时才忍不住问了一句:“兮儿刚刚怎么了?” 舒蕴顿了顿,摇摇头:“没什么,让她陪一会儿爷爷就没事了。” 温杨笑了笑,低声道:“你爷爷看上去真可怕。”他还真以为舒老爷子会因为舒蕴带他来老宅过年而惩罚舒蕴。 “没事的,爷爷对客人挺客气的。” 温杨无奈,舒老爷子那叫客气?恐怕他根本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的吧。只不过温杨并不害怕这位老人,上辈子舒老爷子会在几年后生一场重病,后面很长时间都只能躺在病床上,比舒蕴还早离开两年。就算这会儿他脾气怎么坏,在温杨眼中他也是个迟暮的老人,所以温杨并没有太大的恶感。 舒家的除夕宴一般只有几个人,家宴按惯例设在大年初一或者初二晚上。不过今年除夕夜是温杨记忆力最没有人情味的除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关系,整整一个晚上,舒老爷子没有和舒蕴说过几句话,只对身边的范词兮格外关注,神色温和,还偶尔给她夹菜。 不过这也证实了温杨的推测,舒蕴和他爷爷之间并不亲热,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完全就是严苛的上司与手下的感觉,一者发布施令,而另一方只需要服从命令,丝毫不像嫡亲的祖孙,一点温情都没有。 这顿晚饭吃得十分糟心,尤其是他和舒蕴两人还穿着一身工工整整的西装。舒蕴基本什么都没吃,略动了动筷子,便停了手。餐桌之上,只有舒老爷子和范词兮两个像是真正的亲人那样其乐融融,而舒蕴只是一个无关的旁观者。 温杨没什么胃口,垂下手碰了碰舒蕴的,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安抚性的摸了摸他的手背。 舒蕴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眼睛里却是一片平静,对眼前的情况视而不见,似乎已经完全习惯了。 温杨心头一涩,莫名地鼓胀得发痛,他不是傻子,早在数年前就觉得舒老爷子对舒蕴的态度不对,在这样没有丝毫感情的家庭里成长,也难怪舒蕴会长成这样的性格。 吃过晚饭之后,舒老爷子道:“舒蕴,你来我书房一下。”还对温杨挤出一个笑,“小伙子不要紧张,我只是问问舒蕴今年的工作怎么样。” 舒蕴给了他一个眼神,点了点头,温杨放松下来,目送着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舒家的管家白叔送上饭后水果,招呼道:“温少爷,吃水果吧。” 温杨礼貌地道了个谢,转头却发现范词兮坐立不安,脸上充满了惶恐、担忧与焦虑的神色,他心头一动,低声问道:“兮儿,怎么了?” 范词兮镇定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从一边的果盘里拿了一个苹果给他,“没什么,来温杨哥哥,吃水果吧。” 她虽然伪装得很好,眉宇间的忐忑不安却瞒不过温杨的眼睛,他心里疑惑,接过范词兮手中的苹果,笑了笑:“谢谢兮儿。”心里却在不动声色地琢磨,范词兮在紧张害怕些什么?为什么一听说舒老爷子让舒蕴去书房就这么焦虑,难道舒蕴那边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舒老爷子对舒蕴的态度的确不算好,丝毫不像是祖孙,可是也不可能会在除夕夜怎么样吧?不过也说不一定,舒老爷子在外界的评价通常是铁血二字,保不准他会在除夕夜做些什么。 脑子里想得太多,一时间温杨的心情也七上八下忐忑起来。 不过这种不安只维持了十几分钟,舒蕴很快从楼上下来了。范词兮一见他,立刻跳过去,拉着他紧张兮兮地问:“小舅舅,姥爷呢?” 舒蕴摸了摸她的发丝,低声道:“爷爷在楼上看奶奶,今晚应该不会下来了,等会儿小舅舅陪你去放烟花。” “嗯,好的,小舅舅。” 范词兮悄悄抬手摸了摸舒蕴的背,见他没反应,松了一口气。 “舒蕴,吃个苹果吧。” 比起范词兮温杨就矜持多了,等到他在身边坐下顺手把削好的苹果塞到他手里。 舒家的除夕没有守岁的习俗,十一点钟舒蕴和温杨带着范词兮去放了烟花,硕大的火花在空中绽开时,范词兮捧着电话,给自己的朋友道贺新春。 “新年快乐,纪融!” 烟花声的空隙中,舒蕴听到这样一个名字,觉得有点耳熟,皱了皱眉,在范词兮笑着挂断电话后问道:“兮儿,这个纪融是谁啊?” “他呀,就是我的一个同学,之前我生日的时候他也来过,怎么了小舅舅?” 范词兮今年刚上初中,刚巧纪融是她的同班同学。虽然之前两人的关系并不太好,但是在陌生环境里,两个认识的人总是能比其他人熟悉得快几分。他俩又恰好是同桌,一个学期的接触下来,已经成为了朋友,连上下学都约在一起。 “没事。” 舒蕴想了一下,忆起这个纪融是纪家的二少爷,纪泽城的堂弟。舒氏和他们有生意来往,纪融那边可能有家人交待,不过他应该不敢对范词兮怎么样,所以略提了一下,舒蕴就不再关注了,转头又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温杨身上,轻声道,“等下我带你去客房。” 温杨笑着点了点头:“好。” 舒家老宅比舒蕴自己的房子大多了,仅是备好的客房都有十多间。舒蕴带着他进了离自己卧室不远的一间,又从卧室拿了一套崭新的睡衣给他,“有什么事情直接来找我。” “嗯。” 老宅的客房都比他们在学区外那套房的卧室宽敞,温杨洗完澡,躺在床上,忍不住回想了一下之前看到了舒蕴的卧室,空荡荡的,除了床和衣柜什么都没有,倒是简约得很符合他这个人。 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睡不着,温杨无意识地往旁边摸了一把,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今天没有和舒蕴睡一起。 他忍不住轻声叹了一口气,习惯了和舒蕴一起睡,如今倒有些不习惯了,不知道舒蕴习不习惯。 等等! 才发出这样的感慨,温杨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忍不住从床上坐了起来。以他对舒蕴的了解,他们俩呆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习惯跟他一起睡的。刚来b市准备自己找房子住,都被舒蕴故意破坏掉,还特地买了一套房,宁愿每天去公司远一点。可是今天,舒蕴却主动开口带他来客房……温杨觉得,如果没人说他要住客房,那舒蕴肯定是希望他们两一起睡的。 那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温杨有些疑惑,唯一能肯定的是,舒蕴今晚在躲他,可是为什么呢? 想不通的事情,温杨也不准备多想。他干脆爬起来,穿上鞋,出了房间,走到舒蕴的卧室前,敲了敲门。 “谁?” 舒蕴果然也没睡,温杨压低了声音,“是我。” 房间里没了声音,好一会儿舒蕴才打开房门,抿了抿唇,垂了垂眼睑,“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素来温和的温杨,此刻脸色却有点难看了。 第040章 :伤痕 040 温杨脸色不虞,因为舒蕴的卧室里一股药膏味,在寂静的夜色里十分明显,轻轻一嗅,便能清晰的闻到,舒蕴有心阻拦,也丝毫没办法。 温杨忍不住一把拉过他的手,走进去把门一关,皱紧了眉上下打量他,“你怎么了?是哪里受了伤吗?” 舒蕴眉眼低垂,摇摇头,低声道,“没什么。” 温杨可不相信他这句话,拉着舒蕴在床上坐下,自顾自的撩开他的睡衣,脊背白皙光洁,没有丝毫受伤的痕迹,又弯腰去撩舒蕴的裤脚。 舒蕴连忙阻止他的动作,温杨沉着脸抬头看他,舒蕴顿了顿,抿了抿嘴唇,“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 “是不是小伤,都得我亲眼看一看。” 温杨坚定地拨开他的手,把裤腿往上一滑,神情顿时极为难看。舒蕴的小腿肚上,数条血痕斑驳交错,伤口很深,干涸的血渍堆积,从形状看得出这是被鞭子抽的,能抽出这样的伤,可见打他的人下手多么的重。 温杨阖了阖双眼,重重地叹了口气。 “温杨?” 舒蕴忐忑地叫了一声,手指不安地动了动,眉目里透出一点沮丧。 温杨重新睁开眼睛,小心地碰了碰他的伤,“疼吗?” 舒蕴摇了摇头:“还好,不疼的。”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痛,只是腿上受了伤,对生活终究还是有点影响的。 温杨心头一痛,想到之前舒老爷子让他去书房,他还以为那时候不过是想太多,现在看来,是舒蕴伪装得太好了,连范词兮都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低声问到:“是你爷爷打的?” 舒蕴怔了怔,睫毛微颤,好久之后才点了点头:“嗯。” 其实在邀请温杨来舒家的时候,他已经大抵猜到了会是什么后果。爷爷对他一向严苛,对客人虽然不怎么客气,但至少表面不会怎样,最多不过是罚他一顿而已。而且今天还没有跪祠堂,在舒蕴以往的记忆里,这次惩罚已经算轻的了。何况新年之中,一个人多寂寞啊,他自己可以忍受,却不愿意让温杨孤孤单单地度过新年。受一次责罚,能将温杨留在舒家过年,在他心里已经十分划算了。 只是他没想到温杨明明睡了又会突然跑来,还因为这件事情这么大的反应。舒蕴抿了抿嘴唇,心里七上八下的,悄悄地看了看温杨,又迅速地低下了头。 温杨自认对他还算了解,前后一联系,也明白了舒蕴的想法,忍不住苦笑一声:“你怎么这么傻啊。” 他以为舒蕴和舒老爷子关系冷淡,但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没想到问题比他想的严重太多,看来还是他低估的两人感情的淡漠程度,轻轻地摸了摸舒蕴的发丝,“药箱有吗?我给你上药。” “在里面。” 舒蕴点点头,指了指一边的柜子。温杨打开柜子,从里面提出一个医药箱,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塞满了各种药品,仅是用于外伤的生肌膏都有好几个品种。 他心头一滞,光看这个药箱都能看出舒蕴曾经受过的伤绝对不在少数。他的生活环境虽然比不过舒蕴,可却从来没挨过父母的打,更别说这么重的伤,难怪他们第一次见面,舒蕴对自己的伤就完全不在乎,原来是已经习惯了。 这个舒家的继承人……可真没有外界想象中那么好当。 温杨坐在床沿上,把舒蕴的小腿放到自己腿上,先小心地给他消毒。他的伤口处能摸到一层薄薄的药膏,温杨猜测这是舒蕴刚刚自己草草涂上的,干脆重新给他消毒上药。 “痛的话就抓住我。” 给他上药前,温杨这样说了一句,然后就感觉舒蕴抓住了自己的手臂。他狠了狠心,直接给舒蕴的伤口抹上伤药,下一瞬,舒蕴的腿紧绷起来。 这并不是痛的,而是身体自然的生理反应。疼痛这种知觉,暂时还不在舒蕴所能感知的范围,只是他不想温杨担心,抓着温杨的手下意识地用了几分力。 等到双腿都上了药,温杨又用医用棉纱给舒蕴包扎起来,白色的纱布一圈一圈地缠上去,在最后打上结,伤口总算处理完了,他把舒蕴的裤腿放下来:“伤口痊愈之前注意不要沾水。” 舒蕴点了点头,神色间有几分忐忑。 温杨把药箱收起来,又去洗了一个手,再定睛一看,已经凌晨一点多钟了,便开口道:“都这么晚了,快睡觉吧,要小心自己的伤。” 说着他就要转身出门。 “温杨!” 在拧开门把的刹那,舒蕴及时叫住了他。 “怎么了?” 温杨定了定神,转身疑惑地问。 舒蕴眼神飘了一下,低声道:“……你,跟我一起睡吧。” 温杨顿了顿,又重新走了回去,在他身边坐下,手一抬,揽上他的肩,微微一笑,“你想我跟你一起睡,那为什么刚刚还要带我去客房啊。” 舒蕴抿了抿唇,又不肯说话了。 温杨叹了口气,没有再逼他:“好了,我不问了,睡觉吧。” 房间的灯光很快熄灭,黑暗之中,温杨却怎么都睡不着,心里像是被什么塞住了一样,堵得慌,他背对着舒蕴躺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翻了个身,低声道:“舒蕴,你也睡不着吧?咱们聊聊吧。” 舒蕴紧闭的双眼下,眼珠子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 温杨好像确信他能听到一般,自言自语道:“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特别不信任我?” 不,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舒蕴悄悄抿紧了唇,无声的想。 温杨的心情十分低落,摸了摸舒蕴的脸颊:“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推心置腹无话不谈,那你呢,为什么不对我坦诚?而且我总觉得你特别害怕我,舒蕴,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你在想什么。我跟你不一样,你不把事情说出来,有很多我可能都不知道的,你懂吗?” 他和舒蕴之间的关系,其实一直有些畸形,只是之前温杨觉得随着他们的长大,总会越来越了解对方,所以没怎么重视。直到今天晚上,连舒蕴被舒老爷子责罚,还受了伤这种事情,若非他及时发现,极有可能舒蕴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他,才逼得温杨不得不正视起来。 他一直感觉到,舒蕴在面对他的时候情绪总是有些不对劲,不,应该是很不对劲。舒蕴对待他的时候,总会小心翼翼地,好像害怕他生气,做任何事情都会想着顾着他,对自己的提议也从不拒绝,若说小的时候舒蕴太过孤僻,温杨还能想出理由安慰自己,可是如今的舒蕴,明明已经成为舒氏的掌舵人,却在面对他的时候,更加的忐忑不安,好像在担心害怕什么,连希望他们住在一起,都采取迂回的方式。他们两人的身份不对等的,按理说应该是他面对舒蕴时应该有这种心情,可事实上偏偏相反,反倒是舒蕴对他多有不安与紧张,但这明明是不应该的。 舒蕴本该是一个坚强而一往无前的人,他为什么要害怕?又在害怕些什么?害怕他生气,害怕他的疏离?可是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的。 舒蕴还这么年轻,心里却隐藏了这么多事情,温杨不希望这些事情成为他的负担。 舒蕴浑身颤了一下,温杨一下子搂住了他,在他耳边低声道:“不要害怕,把那些事情都告诉我吧,我不会走,就在你身边。你的一切,我都会接受的。” 舒蕴睁开了迷茫的双眼,疑惑地看了看温杨。 温杨说得不错,舒蕴的确是害怕他的,在面对他时,总是忐忑而又拘谨,生怕惹得温杨不高兴或者是怎样,更害怕温杨看到自己的本性。他知道温杨对他十分的好,可正式这样的好,更让舒蕴恐惧。 他总是担心温杨有一天会离开他,自己是不是会惹温杨生气,而让温杨抛弃自己,温杨看到了自己的本性,会不会因恐惧而疏离自己……这些念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越发的强烈,那种疯狂的占有欲也逐年增长,令他在面对温杨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去听从,不敢告诉他自己真实的想法,只能卑微且懦弱的渴望着、固执地紧紧抓住他。 谢宁说得不错,他本就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在温杨面前总是用乖顺的外表伪装自己,从来不敢让他知道自己内心真实而可怕的想法。 可是温杨明明已经看穿了他,为什么还不肯远离他? 舒蕴茫然了。 温杨捏了捏他的下巴:“舒蕴,看着我的眼睛,把你的想法都告诉我吧,我不会离开的,嗯?相信我。” 温杨的眼睛里满目柔情,像是盛满了一汪水,叮咚一声,灌满了舒蕴的心,甚至慢慢地从心底溢出来,一点一点推开了紧闭的心扉。舒蕴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口又酸又涨,不禁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抱住了温杨,在他脖颈间蹭了蹭。 温杨也张手环抱住他,语气温和而又坚定,湿热的气息铺洒在舒蕴的耳廓,“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所以,把你埋在心里的事情,全都告诉我吧。” 他的嗓音那么温和,却让舒蕴鼻尖一酸,双眼盈满了泪水,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了温杨的肩头。 这是舒蕴记事以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第041章 :坦诚 滚烫的泪珠落在肩头,却仿佛滴入了心中,烫得温杨浑身一颤,环着舒蕴的手加大了力度,他能感觉到,舒蕴的情绪很激动,像是汹涌的潮水,在飓风之中,卷出一个巨浪打来,冰凉的水中,蕴含了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阴郁森然,冰冷刺骨。 两个人久久地没有说话,直到舒蕴渐渐平静下来,温杨稍稍松了松手,用大拇指小心地拭去他眼角的泪痕,额头抵着舒蕴的,四目相对时,他的眼中盈满了温柔,低声道:“这么大了还哭鼻子,没事了,我不会离开的。” “你……真的不会离开吗?” 尽管有温杨一次又一次的保证,舒蕴的语气却仍然充满了迟疑与忐忑,温杨悄悄叹了口气,“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嗯?还是说,你这么不信任我吗?” 他脸上露出几分失望的表情,舒蕴连忙摇了摇头,“没有!” “所以,你在害怕什么呢?” 温杨扯了扯脖子上的红绳,从睡衣里取出那枚翡翠挂坠,举到两人眼前,“你还记得你送我的这个弥勒佛吗?” 舒蕴点点头:“记得。” 这个挂坠是他在偶尔得了一块翡翠后,每天在晚上的时候抽出时间悄悄的亲手雕刻的,后来又虔诚地请了一位有名的大师为其开光,在和温杨见面的时候,就送给了他。原来和温杨送给他的那枚玉观音一样,温杨也一直戴着他送的翡翠。 “你看,我把你送给我的东西一直都保管得好好的,因为我把你当成最重要的朋友,永远的。”温杨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眼中一片真挚与坦诚,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所以你永远不要担心我会离开你,哪怕你离开我了,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他的神情是舒蕴从未见过的认真,坚定到仿佛每一个听到他这样说的,都会不由自主的相信他。舒蕴怔了一怔,急忙道:“我不会离开你的。”又顿了顿,小声的问,尤有些不敢置信,“你……真的永远不会离开吗?” 温杨笑了一笑:“当然,相信我,嗯?” 舒蕴不自觉地靠近他,耳朵贴在他胸膛上,感受到他心脏强健稳重的跳动,那充满规律性的声音让他情不自禁地放松,忐忑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下来,闷声道:“我……当然相信你。” “好,那你就把你的事情都告诉我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不要害怕。” 温杨的声音太过温柔,温柔到舒蕴几乎沉迷,小弧度的点了点头,“嗯。” 舒蕴的人生,和温杨联系上辈子的消息所猜测的有几分相似。他的母亲在四十几岁的高龄难产而亡,科学狂人的父亲因爱妻的死亡心中大恸,对舒蕴不管不问,几年见不了一次面。而他从小被舒老爷子抚养长大,舒老爷子所有的亲情都给了舒蕴的姐姐舒芷,对这个从小因早产而身体不好和妻子没有一丝相似之处的孙子并没有大多的感情,只将他当成舒家未来的接班人培养。更主要的是,他前面还有一个堪称天才的舒芷做比较,年纪小小的舒蕴自然比不过大了他二十几岁的姐姐,舒老爷子对舒蕴一度是恨铁不成钢的严苛,那段时间甚至还考虑过在旁支或者其他人中挑选继承人。只不过这样的环境下,舒蕴极快的成长,也表现出不凡的能力,舒老爷子勉强把他当成了继承人,但毕竟没到非他不可的程度。直到他逐年长大,自身的天赋实在超强,舒老爷子这才真正将他当成了舒家未来的继承人。 这段经历舒蕴没有详细地说,他素来精简干练轻描淡写,也并不认为这些事情有什么好说的,只略微提了提:“爷爷他……对我比较严厉,所以……” 他断断续续地没怎么说清楚,不过温杨却知道他的习惯,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已经拼凑出事实,可惜那些过去他并不能做什么,只好轻轻地拍了拍舒蕴的背,怜惜地道:“没事,今后有我陪着你,还有兮儿,你很喜欢她,是吗?” 舒蕴当然是喜欢范词兮的,这个外甥女和流淌着舒家血液的其他人完全不一样,乖巧可爱,会在舒蕴受伤的时候安慰他,会为舒蕴受到的待遇而伤心……只不过范词兮再怎样贴心,也没有温杨重要。舒蕴抬头看了温杨一眼,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低声道:“嗯,有你和兮儿就足够了。” 温杨轻笑了一声:“所以你不要害怕我,也不要担心我会离开。不管什么时候,你想到我的时候,总是能看到我的。” 舒蕴养成这样的性格,说白了还是因为小的时候这种经历所造成的。未曾体验过的感情,在这样的环境里越显得弥足珍贵,而越珍贵,就越在乎。正是因为太在乎,才会总是小心翼翼,才会害怕和不安,用一句话总结:缺爱的孩子。 这也难怪了,舒蕴在和他相处时总是下意识地让自己处在一个弱势的地位,努力地想要用这样的方式留住他。若非他今天撞破舒蕴受伤的事情,恐怕舒蕴还会一直瞒着他,渐渐的甚至成为心病。 但是这并非他所求的。 温杨心头微涩,鼻子一酸,眨了一下眼睛,努力地把盈出来的泪水收回去,低声道:“今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你是最重要的,所以不要害怕我生气,我也不会生你的气的。” 他想跟舒蕴相交,却是希望站在一个平等的地位上,而不是舒蕴独自一人忐忑不安。不只是舒蕴珍惜这份感情,他也一样视若珍宝,要知道他提前遇见舒蕴的时候,是多么的开心和前所未有的庆幸。 埋在心底的结说开之后,他们两个人多少都有些松了口气。温杨更了解舒蕴的想法,而舒蕴,也渐渐地能在温杨面前放开自己,不再担心和害怕温杨的疏离,不再小心翼翼地试探和观察,心头的包袱放下来,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果然,温杨还是了解他的。 舒蕴抬眸看他,眼睛里明显充满了依恋与信赖。 这天晚上,他们低声说了很多话,在寂静的夜色中回荡,心情也前所未有的平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杨听到舒蕴均匀的呼吸声,低头一看,舒蕴在谈话中已经睡着了,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 笑过之后,温杨却是皱了皱眉,舒蕴养成这种性格多年,要改变起来恐怕还有点困难。虽然说坦诚,可是他却还是能感觉得到,舒蕴应该还是事情瞒着他。只是他不好意思再逼问,这种事情不能一蹴而就,看来还是要慢慢来,等舒蕴从这种状态中脱离出来,也许一切的事情都会得到解决吧。 温杨悄悄叹了口气,看来今后还要多注意一下舒蕴,今晚这种事情,他不希望再发生了。 不过舒老爷子这个人真的好奇怪,既然不欢迎他的到来,何不直接开口,却偏偏去惩罚舒蕴? 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的家庭,难怪舒蕴不喜欢回来。 这夜睡得太晚,也睡得太沉,清晨两人竟然都没有醒,直到响起一阵敲门声,才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温杨捏了捏鼻梁,偏头一看,舒蕴也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眼角处还有一点泪痕,不禁笑了笑。 “小舅舅——” 正在这时门外的敲门声停了下来,紧接着响起了开门声,然后就见范词兮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小声地叫到,抬头看到温杨,顿时惊讶地咦了一声,“温杨哥哥也在啊,你昨晚和小舅舅一起睡的吗?”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站在身前,怎么样都有些不太好。温杨干脆没动,继续躺在床上,摸了摸鼻子:“是啊,怎么了?” 范词兮笑了一下,这个活泼的小姑娘眼神里又带出了那种古怪:“没什么,温杨哥哥,你们什么时候起床呀?” “就起了,兮儿你先出去等我们吧。” 说话这会儿,舒蕴也完全清醒了,他抿了抿唇,对范词兮说到。 “嗯!”范词兮点了点头,“那我出去了。” 舒家的规矩重,在家都是正装打扮。温杨没有带多余的衣服来,幸好舒蕴在老家有好几个满柜的衣服。几年前舒蕴矮他一个头还要多,又瘦又小的,这两年却渐渐长高了不少,跟温杨只相差不到十公分,他定制的衣服比较多,也有几套没穿过的宽松一点的,还好温杨穿得下,就是有点紧。 等他系好领带,又将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之后,舒蕴特地从衣柜里找了一件黑色的风衣给他。 这件风衣比舒蕴自己的衣服大了好几个尺码,温杨一瞧就认出来这是自己的尺寸,微微一笑“这是我的?” 舒蕴抿了抿唇,低声道:“上次有人来帮我做衣服,就多给你做了一件。” “谢谢。”温杨在西装外套上风衣,不自觉地拉住了舒蕴的手,“你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舒蕴愣了一下:“不用——” 就见温杨扬了扬眉,打断了他的话,“这样好了,我也送你一件礼物。” 说话间从旁边摸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其中一个图标,说,“来看看,这是什么?” 第042章 :马场 “这是……” 舒蕴疑惑的点开那个图标,启动动画后,一只卡通形象的小兔子跳出屏幕,map几个字母也跟着跳动起来。 “这是一个定位系统,这是先行版,等到公司得到了卫星授权,就能够推广下去了。然后我们就能用这个系统,随时查看对方所在的位置了,怎么样,喜欢吗?” 其实这只是一个小玩意,温杨在网站发展过程之中,有意想要涉足地图搜索这一块儿,这个先行版的定位系统,是基于网站和卫星地图而诞生的。因为舒蕴有很长一段时间出差后,温杨就联系不上他,甚至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还有舒蕴小时候经历过的绑架事件……所以他先设计这个东西,温杨有自己的私心,为的就是能在第一时间知道舒蕴的位置,而且现在国家鼓励创业,在卫星地图授权这一块也比今后方便许多,温杨想趁早捡个便宜,先把这一块拿下来。 这个系统他本来是想当成惊喜送给舒蕴的,现在还有点早,今天拿出来有点冲动了,可是看舒蕴这么开心的样子,他又觉得自己做得很正确,想了想,道,“等网站发展到一定程度,我可能会考虑去做系统、电子芯片或者是手机这一块,你说怎么样?” 即时通讯软件这两年已经有了,所以温杨暂时不想去碰。他们所做的网站平台多样化,今后可以慢慢来,并不着急。等到时机成熟,他最看重的,还是智能时代。 这个系统还没有正式应用,可舒蕴却知道这个系统的价值不简单,听到温杨的话略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承认温杨的眼光的确十分的好,“嗯,我觉得不错,这个发展方向挺好的。” 这还真不是靠温杨自己的眼光能看出来的,他自己的确作弊了。不过他是希望自己能开发出属于自己国家的智能系统的,笑道:“你觉得好就行。” 他们在卧室里久呆了一会儿,下楼后,舒老爷子已经坐在餐桌前,冷着脸,见两人愣了愣,瞪了他们一眼,哼了一声,冷冷道:“磨蹭什么,大年初一事情多着呢,还不快些吃早餐。” “是,爷爷。” 舒蕴抿了抿嘴唇,拉着温杨在一边坐了下来。 舒家的早餐中西结合,营养丰富,可是却一点没有家的味道。温杨喝了一碗粥,又吃了两个茶叶蛋,就完全饱了,剩下的时间注意力都放在了舒蕴身上。 舒蕴骨子里养成的习惯是温杨比不上的,他用餐的时候优雅矜贵,吃东西很慢,用了一片面包和一碗燕麦粥,就停下了动作。 “舒蕴,既然有朋友来了,那就好好陪陪朋友,我这里有兮儿就够了。” 舒老爷子看了看温杨,又看了看舒蕴,冷声道。 和舒老爷子相比,舒蕴当然更喜欢和温杨呆在一起。早餐过后,干脆地带着温杨离开了。 大年初一没什么事情可做,舒蕴又是难得的假期,在逛了一会儿舒家的老宅之后,温杨提议道:“在家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不如我们出去玩吧。” “玩……什么?” 经过昨夜的彻谈,舒蕴的确在渐渐改变自己,和温杨呆在一起的时候也渐渐不再有那种忐忑的心情,虽然一时半会还改不过来,不过这种情况会渐渐好起来的。他一直跟个机器一样转个不停,平时也不知道该玩什么,看着温杨鼓励的眼神,咬了咬唇,好半天才想出个休闲的地方,“不如,我们去骑马吧。” “骑马?” “嗯,舒家有个马场。” “可是,”温杨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会骑马啊。” 虽然骑马看上去英姿煞爽十分之帅,但温杨还从来没参与过这样高端的运动。舒家这样的世家教育,的确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舒蕴呆了一下,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口,“我可以教你。” 他在慢慢克制自己的习惯,温杨忍不住笑了笑,“嗯好,那我们就去骑马吧。” 舒家的马场离老宅有点远,大年初一又没客人,虽然舒老爷子还是臭着一张脸,但在范词兮甜甜的嗓音之中还是略微缓和了一下,同意了舒蕴的提议。 舒家的马场对整个b市的富家子弟都开放,虽然没怎么经营,但奈何不了总有人因为舒家的名头而来捧场,所以就算位置偏僻,马场每年的营业额居然还算不错。 大年初一也许实在是太闲,他们驱车抵达马场的时候,外面的停车场已经停了数十辆豪车。 舒蕴从小学习骑术,有自己的专属坐骑,是一匹纯黑色的安达卢西亚。他偶尔有空会来马场放松一下,只不过今天他却没机会上马。 因为刚进更衣室,温杨突然想起来舒蕴腿上的伤,直接否决了他骑马的提议——舒蕴表现得太好了,温杨都差点忘了他受了伤。 于是两人进马场转了一圈,连衣服都没换,又直接出来了。 “哟,温杨,舒少爷?”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奇妙,这才刚出门,便有一群人簇拥着走了进来,迎面而来的还是个熟人——正是温杨的室友,纪家少爷纪泽城。 他看着两人并肩走出来,也吃了一惊,随即换上一副轻佻的表情,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 舒蕴朝他点了个头,就没再理会,倒是温杨颇有些无奈,无语地看了一眼满眼促狭的纪泽城,跟他打了个招呼,“纪少。” 纪泽城不仅是温杨的室友,还是他同班同学,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学习成绩意外的不差,不过也是,他这样的世家子弟,外表玩世不恭,可受的教育都是精英教育,自然是不差的。 尽管不喜欢他的品性,但温杨对他的能力还是颇为欣赏的。他上学时也不怎么去寝室,只有课堂上和纪泽城有过寥寥无几的几次交谈,却收获不少。而这人的想法颇有些超前,在课堂上提的很多问题把老师都难住了。若是他成为纪家的接班人,可以说纪家未来前途无量,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上辈子几乎没听说过纪泽城这个名字。 “两位这是来骑马?要不一起玩玩?早听闻舒少有匹厉害的安达卢西亚,不如让大家见识一下?” 这话虽然是跟舒蕴说的,可纪泽城却是盯着温杨,还故意朝他使了个眼神。 瞧出他的不对劲,舒蕴疑惑地看了看温杨,然后面无表情地抿了抿唇。 温杨也看出纪泽城像是有什么话像对他说,略有些奇怪,只是看着纪泽城眼睛抽筋似的给他使眼色,嘴角一抽:“行啊,你不嫌我第一次骑马就行。” 既然对方这么急切,就让他看看纪泽城想说什么吧。 两人又重新去了更衣室,舒蕴的伤势未愈,温杨也不同意他上马,所以只有温杨一人换了身骑装。 换好了装备,舒蕴先陪着他去挑选了一匹性格温顺的坐骑,又有马术教练随身陪同,这才一起前往马场。 冬天的马场一望无际的辽阔,马草泛黄。他们过去的时候,纪泽城一群人已经换好骑装在马背上等着了。见舒蕴还一副正装打扮,纪泽城有点诧异,可是也没多说什么,只笑眯眯地看了看温杨,“怎么,第一次骑马,怕吗?” “呵呵。”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温杨虽然没骑过马,但身体素质比起一般的运动员也不遑多让。他以前也喜欢带着危险性的极限运动,虽然很大程度是为了发泄,但比骑马难多了。所以就算是第一次骑马,温杨也觉得以自己的能力,很容易就能搞定。 舒蕴是马场老板的boss,他没有骑马,就坐在马场旁边观看。工作人员特意为他搬来了椅子桌子,还撑开了一把伞,还有身姿妖娆的美女给他送饮品。 他就坐在一边,看着温杨在马术教练的指导下开始上马。舒蕴本来是想亲自教他的,可是在原则问题上,他还是拗不过温杨,也不想让温杨担心,只好退而求其次让马术教练教他,心里却在默想,早知道就不说来骑马了。 温杨的运动细胞的确十分发达,在教练的指导下很快就学会了上马下马,那匹马驹也十分乖顺,一点没有躁动的迹象。 骑着马在一边观看的纪泽城忍不住吹了个口哨,“哎呀还不错嘛。” 温杨朝他翻了个白眼,很快拉着缰绳小跑了起来。 见他学得差不多了,纪泽城也不觉得欺负新人有什么不好意思地,驱马上前,大声笑道:“学得这么快,来,我们跑一趟。” 说完他便策马朝宽阔的马场跑去。 温杨回头对舒蕴笑了笑,也跟着策马追了上去。 纪泽城说是这么说,却也没用多快的速度,温杨不一会儿就追到了他,两人一起在马厂上跑了一会儿,渐渐放满了速度,温杨才说:“怎么,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纪泽城一脸瞒不过你的表情:“嘿,你果然是个聪明人。是这样的,我听说,你创办了一个信息技术公司,现在专门做网站?” 这件事情除了舒蕴和程勉他们,几乎没什么人知道。温杨有点惊讶,点了点头,“是这样的,怎么,你有什么事情?” 纪泽城扬了扬眉,“当然,我想跟你合作,怎么样?” 第043章 :争吵 等到温杨独自一人骑着马回到马场边上的时候,整个人还有些恍恍惚惚,看见坐在一旁的舒蕴时,才甩了甩头,从那种天上掉馅饼的晕乎感中清醒过来。 “你怎么了?” 瞧出温杨有点不对劲,舒蕴快步上前,疑惑地问道,“纪泽城跟你说了什么?” 温杨现在的心情有点诡异,他笑了笑,翻身下马,一把拉住舒蕴的手,“是好事,等下我告诉你。” 纪泽城所说的,对温杨的确是一桩好事,因为纪泽城不仅仅想跟他合作,还有投资他们公司的想法。 温杨刚听到纪泽城这样说其实非常奇怪,纪家在b市权势其实相当大,是b市的大家族,他很纳闷纪泽城既然对网络科技这一块有兴趣,为什么不自己单干。 纪泽城听到他的疑惑时,自嘲地冷笑一声:“我想为我自己做事情,而不是纪家;纪家和舒家不同,舒家只有一个继承人,而纪家的子弟却以十数计算。” 温杨展了展眉,揣测纪泽城对纪家没什么好感,可能跟继承权的争夺也有关,更何况……纪泽城应该是个天生的gay,大家族的继承人对这种事情总是忌讳莫深的,这或许也将会是纪家其他人攻讦纪泽城的一点。 他本来以为纪泽城是想借一元公司在纪家站稳脚跟,若是这样他自然是不愿意的,可纪泽城一眼瞧出他在想些什么,当即明说:“我对纪家的继承权没什么兴趣,想跟你合作是因为我觉得你那家公司未来发展前景应该不错。我个人呢,就喜欢玩这些东西,也自认为技术还不错,怎么,一笔送上门的投资和未来的高级技术人才,你还不乐意接收?” 纪泽城不喜欢和商人打交道,又因为性取向的问题,对纪家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想做个安静的技术宅。 他都这样说了,温杨当然也不会拒绝,何况他的确是挺欣赏纪泽城的能力的,有他加入团队,温杨相信在专业技术这个方面,未来的一元公司一定能在国际上占据一席之地。 “你准备让他入股吗?” 虽然纪泽城生性浪荡了一点,但舒蕴对他的印象还不错,等温杨讲清楚前因后果之后,开口问道,“他的能力很不错,而且纪家的确有些乱,他有意避开纪家的争锋,还算有眼光。” 舒蕴从来沉默是金,难得夸人,对纪泽城毫不掩饰地称赞倒是让温杨有些吃味了,忍不住道:“我觉得还是我比较厉害。” 舒蕴虽然没明白他这句话什么意思,但还是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是,你比他厉害。” 他回答得这么认真,温杨顿时失笑,吃味的情绪也一瞬而过,谈论起正事来:“我的确有意让他入股,准备让出15%的股份。” “这样不行。”舒蕴摇了摇头,对他这个想法持反对意见,“你必须是公司的大股东,至少得拥有51%的股份,拥有绝对的裁定权和任免权,毕竟一元是一个股份制公司,我希望你能拥有绝对的权力,而纪泽城,可以是公司的高管,但绝对不能是灵魂人物。” “9%的股份,是不是有点少?”温杨听出了舒蕴话中的含义,有点咋舌,难怪上辈子有人称呼舒蕴是暴君,这样雷厉风行而不允许任何人有反对可能的手段,普通人的确会有些受不了。 “我这边可以拿出10%,你给他5%就行了。”纪泽城不仅仅打算投资,还把整个人都卖给了公司,甜头的确不能太少。想了想,舒蕴决定从自己这边拿出来一部分,觉得纪泽城这人是个投机主义者,眼光也还不错,虽然现在公司还很小,但却前途无量,未来的价值可不仅仅是一家网络公司这样简单——他对温杨有信心,也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 “这样不太好吧。”再怎么美味的馅饼,也比不上舒蕴在他心里的地位,温杨下意识地拍了拍舒蕴的肩,仔细考虑了一下,“我给他9%,你那边拿出来3%就行了,凑到12%就不错了。” 舒蕴希望他拥有公司的绝对话语权,温杨也希望舒蕴能保持绝对的第二股东的地位,12%的份额其实也不算少了,他会想办法说服纪泽城的。 临时遇上纪泽城,还碰上这样一桩好事,是温杨完全没想到的,他和舒蕴没了继续玩的心思,干脆掉头去了公司大楼。 这还是自从一元公司开始营业后舒蕴第一次来这里,和之前手里那栋灰扑扑的写字楼不同,如今的一元公司大楼外面装修得十分简洁大气,“一元创造多元”这条标语贴在大楼外格外醒目。 不过公司已经放假,大门紧闭,要到初七才重新开始运转。 他们俩在楼下待了一会儿,又没事可干,见时间不早了,随便找了家餐厅吃了午餐。 下午两人重新回到舒家老宅。这天晚上是舒家的家宴,从四点钟开始,便陆陆续续开始有人来访。 而舒蕴作为舒家的接班人,自然是要和他们一一见面的。 舒家的家业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涉足的行业与内容都十分广泛。舒老爷子回国,带回来的产业也只是表面上比较正派干净的,而那些暗下的不少不能见光的产业多数还留在国外。他手下能人多,各个方面都有专门的人才打理,现在舒蕴逐步接手这一切,等到完全掌控了这些东西,他才是真的成为舒家名副其实的掌舵人。 因此每一年的家宴,舒家的来客虽然不多,却多是些重要的人。何况今年舒蕴接受舒家不久,很多事情都需要详细跟他交待,所以这一次能抽出时间参加家宴的,都来了,比以往几年都要隆重许多。 下面有人要向舒蕴报道各种事务,温杨没有打算旁听,也没打算参加舒家的家宴,干脆和舒蕴说了一声,就自己回到了华大外的房子。 舒蕴虽然舍不得,却也知道舒家很多事情暂时还不能告诉温杨,只能任由他回去。 不过,若是温杨能猜到后事,就算会被舒家人嫌弃,也一定会厚着脸皮留下来。 因为舒家这一次家宴,舒家的少爷,舒老爷子唯一的儿子,舒蕴的父亲舒彰,突然想通了似的,从实验室跑回来了。 温杨接到舒蕴的电话时已经凌晨三点了,他突然被电话铃声惊醒,还有些迷糊,直到察觉到舒蕴的声音不对劲,才骤然从朦胧状态中清醒过来。 “你是说,你父亲回来了?” 照舒蕴所说,他十几年没跟舒彰见过几次面,家宴舒彰更是能避则避,每年都躲在实验室里不回家。 “嗯。” 舒蕴和舒老爷子之间感情淡漠,可至少还经常见面,虽然对舒老爷子的感情复杂,但舒蕴内心里对舒老爷子还是很尊重的;跟舒彰则不同,他从来没和自己的父亲相处过,也不知道有个父亲是什么样的感觉,舒彰对他也完全无视,完全当他不存在,父子俩之间一丝感情也没有。 他犹豫了一下,继续道,“不过我也不知道他回来做什么,现在还在跟爷爷吵架。” 舒老爷子和舒彰之间还是有父子感情的,所以一般在他们争吵后挨训的都是舒蕴,子代父过,这简直是一个完美的理由。 温杨心头一跳,下意识觉得问题有点严重,又想到舒蕴还没痊愈的伤,急声道:“你现在在哪儿,能出来吗?要不你回来?你等等啊,我等下来接你。” 说着话,他干脆地从床上爬起来,一手拿手机一手快速给自己换上衣服,“我去找车,等下直接来接你,你能离开吗?” 今天本是舒家合家团圆的日子,来的人不少,可是却完全被舒老爷子和舒彰破坏了。凌晨三点整栋别墅还灯火通明,舒蕴站在楼上朝下看了一眼,客厅里不少人团团围坐,神色严肃,在此时都一言不发,气氛诡异。 舒蕴压低了声音:“你先过来,别急,我让师梓星去接你。” 舒蕴的确有了不小的改变,可是现在却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温杨笑了一声,“来不及了,我等下直接过来,你让保安给我开个门,不要把我拦在外面就好,或者我在门外等你,你直接出来就行。” 他说完这句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留下舒蕴一呆,完全不知道温杨打算怎么过来。 “你真的是完全没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想一出是一出,你以为舒家是什么?任你挥霍?想要什么从实验室跑出来就能拿了?你以为舒家是你一个人?想要舒氏的支持,除非你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不知道舒彰和舒老爷子聊了什么,只听舒老爷子的书房里先是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摔东西的声音,然后又是舒老爷子愤怒的责骂声。 “小舅舅……” 范词兮还从没见过舒老爷子发这么大的火,脸色发白,往舒蕴身边靠了靠。舒蕴安慰地捏了捏她的手,带着她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来。 “阿蕴,堂叔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跟他搭话的中年人叫做舒莘,是舒家旁支的一个堂兄,他今年已经三十多岁,儿子都跟舒蕴差不多大了,此刻却脸色煞白,语气忐忑。 舒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情。” 舒蕴的表情太过冷淡,舒莘讨了个没趣,讪讪的闭了嘴,内心却在腹诽,这一家人都不正常,舒老爷子是疯子,舒彰是疯子,连舒蕴也这么冷冰冰的不像个人样,还好他就是个旁支,没继承到这样的血脉。 只是他还仰仗着舒家的鼻息生活,这种话也只能在肚子里转一下,丝毫不敢说出口。 第044章 :夜色 半个小时后,楼上还是一片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这个时辰太晚了,范词兮白着一张笑脸,眼皮却不停地往下耷拉。舒蕴想了想,决定先把范词兮哄去睡。 “兮儿,是不是困了?。” 范词兮小弧度的点点头,舒蕴摸了摸她脑袋,牵着她上楼,“困了就先睡吧。” 等范词兮睡着,他前脚刚从范词兮卧室里走出来,后脚温杨的电话就来了。 舒蕴吃了一惊,因为从市区到这里路程挺远,又是深更半夜,这么危险,温杨究竟是怎么这么快赶来的? 带着疑惑的心情,舒蕴接听了他的电话。 “舒蕴,”温杨先是喘了一口气,随即噼里啪啦地说,“我在门口了,你快出来,我在这里等你。” 舒蕴心头一暖,情知温杨这是担心他,嗯了一声,“那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过来。” 耳边还有舒老爷子和舒彰的争吵声,舒蕴的心情却从所未有的平静,甚至头一次做出了临阵脱逃的行为,全然不顾客厅里这群被吓得面如土色的客人们。 “小少爷?” 师梓星从小由舒家抚养长大,可以说舒家对他有再造之恩,他对舒家也是忠心耿耿,每年舒家的家宴除非有重要事情外都不会缺席,此刻见舒蕴突然往外走,急忙跟上去,小时候的称呼也跟着脱口而出。 舒蕴低声道:“温杨在门口,你不用跟着我。” 师梓星愣了一下,看着舒蕴毫不留恋地离开,心情一时间说不出的复杂——他怎么觉得,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少爷要被人拐走了啊? 噫不对,温杨那小子,从小就拐弯抹角的想尽办法去拐小少爷,呵呵,这家伙从小就有预谋的吧?心机真深沉! 舒蕴一路往庭院外面走去,就见不远处的大门外,停着一辆桑塔纳,而温杨从车窗里探出头,看到舒蕴的时候笑了一下,招了招手,“快过来。” 舒蕴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温杨的那一刻心里又酸又涩的,从最深处涌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他抿了抿嘴唇,快步上前,拉开车门走了进去,疑惑地问道,“这是哪来的车啊?” 温杨捏了捏他的手,然后发动汽车,直接掉头往回驶去:“你记得我们楼下住了个老师吗?” 舒蕴摇了摇头,诚实地说:“不记得了。” 他每天工作那么忙,对自己的邻居一点印象也没有,也没兴趣去记无关紧要的人。 温杨猜到他会这么回答,轻轻一笑:“不记得也没关系,我跟他认识,大半夜的找他借的。” 桑塔纳背着舒家相反的方向行驶,仿佛将那些恐怖的狂风暴雨全都抛在了身后,那些事情也无关紧要。 可是温杨一路开着车,却没有往城内而去,而是在变道时拐进了另一条陌生的高速公路。 “这是去什么地方?” 舒蕴有些好奇,这条路好像是去其他城市的地方。 温杨神秘地一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大年初一的夜晚有些寒冷,夜幕上却洒满了星光。温杨赶往舒家的时候开得很快,这会儿舒蕴在车上,却开得十分平稳缓慢。时间太晚,公路上很少有车辆经过,只偶尔有赶夜路的汽车一闪而过。寂静之中,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桑塔纳一直开到山顶,最后在路旁停下。寒冷的冬夜里,他们俩一前一后下了车,温杨走到护栏旁,双手换成喇叭状,朝着山下叫了一声,声音回荡在山野之间,却有股说不出的畅快味道。 “来。” 温杨转身朝舒蕴伸出手,在他微微发愣的时候干脆一把拉过来,立刻惊了一跳,“你手怎么这么冷?” 舒蕴的手又冰又凉,寒冷彻骨,像是刚从冰水里打捞出来似的。温杨又看了看他,他只穿着西装马甲衬衫,应该是晚餐结束后就没换衣服,懊恼地拍了拍脑袋,“怪我,我都忘了你就穿了这么点衣服了。” “没事,也不是很冷。” 温杨火气重,冬天的时候整个人就跟个小火炉似的,此时在夜里跑了一圈,手心还热乎乎的,两人的手握在一起,舒蕴也没觉得怎么寒冷。 “感冒了你就知道厉害了!” 温杨拉着他的手哈了两口热气,又搓了搓,然后脱下身上的羽绒服递给他,“来,穿上。” “……” 在原则性问题上,舒蕴其实是拗不过温杨的,抿了抿嘴唇,迟疑了一会儿,在温杨坦然的目光下,舒蕴还是套上了。 羽绒服上还残留着温杨的体温,不高的温度,此刻却热得发烫,烘烤得舒蕴的内心一片柔软。 舒蕴僵硬的身体渐渐暖和了,和温杨手牵着手并肩站在公路的护栏前,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周围,问到:“这是什么地方?” “我偶然发现的,这个地方白天风景不错,夜晚也足够安静,地势也高,从这个地方可以看到大半个b市,只是可惜夜晚只能看到一些灯光,你往那边看,是不是能看到城里的光?” 星空之下,只能隐隐绰绰地瞧见b市零星的灯光和偶尔炸开的烟花,那是繁华的不夜街,在夜幕中如漫天星雨,淅淅沥沥地落下。舒蕴点了点头,“嗯,我看到了。” 温杨禁不住笑了起来,说:“今后如果我们心情不好,或者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都可以到这边来,你看,我们站在最高处,像不像把所有一切都踩在脚下?” 舒蕴怔了一怔:“是啊。”他扭头看着温杨,眼睛里闪过微光,“这真是一个好地方。” 温杨担心他为舒老爷子和舒彰的事情而伤心难过,所以才想到这样迂回的法子安慰他。这里其实是上辈子温杨最喜欢呆的地方,他在回国后也遭遇过很多挫折和困难,在查明自己父母死亡的真相时,也一度崩溃。有一次他无意间开着车走到这个地方,眼前的一切让他心情平静下来。后来他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就习惯性地往这座山上跑。而这辈子,他想跟舒蕴分享这样一个地方。 两人靠着护栏,在夜色之中低声说起话来,也没有什么主题,就是讲一些工作和生活方面的事情。山风不大,将这些絮絮碎语卷起来,送入茂密的树林里,轻轻一刮,便消散得一干二净了。 这一夜虽然无月,却星辰明亮,在公路上待了一会儿,两人又重新回到车内,等到天色渐明,温杨说话半天才能等来舒蕴的迷蒙回应时,他才骤然从这种融洽而柔和的氛围中惊醒,扭头一看,哑然失笑。舒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紧闭着双眼,靠在座椅上,表情轻松,呼吸均匀,陷入了梦乡。 他眉目舒展,透着一股清风朗月的味道。温杨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眉骨,滑过他的脸颊,捏了捏他的耳垂,眼睛里盛满了温柔,低声道:“好好睡吧,那些事情都不必理会。” 舒蕴的作息素来规律,不过昨夜一整晚没睡,又忧心舒老爷子和舒彰的争吵,身心疲惫,此时放松下来,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的甜。醒来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天色大亮,路旁偶有车辆经过。 他按了按太阳穴,才从那种迷茫的状态里脱离出来,就听温杨轻轻笑了一声,在他耳边道:“醒了?等会儿想吃什么?” 舒蕴在刚醒的时候有一点模糊的起床气,幼年是因为身体不太好,现在却是养成了习惯,下意识地回答到:“鸡蛋煎饼。” 回答完之后,才真正清醒过来。 他们俩在一起睡了几个月,温杨早知道他这习惯了,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就去吃鸡蛋煎饼吧。” 昨晚老宅的争吵被他们完全抛在了脑后,只有这一夜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的记忆。可车子开到山下的路口,恰好师梓星来电话了。舒蕴虽然很想无视,但是从小受的教育和肩上的责任让他又不能装作没听见,只好垂了垂眼睑,微微遮住了眼中的不耐烦,接了电话,“师梓星?” “小少爷,你现在在哪儿?” 师梓星的语气有些着急,似乎不远处有人偷听,他压低了声音,“不管你现在在哪儿,都暂时不要回来了。” “爷爷……很生气?” 听出师梓星话中的意思,舒蕴拧了拧眉,迟疑了一下,问到。 师梓星点了点头,又想起对方看不见,揉了揉疲倦的双眼,“老爷子现在还在发火,少爷也还没离开,小少爷你和温少爷在一起?你先跟他走,暂时不要回来了,等老爷子消了火再说。” 舒蕴嗯了一声,多说了一句:“你自己也先离开吧。” 其实舒老爷子虽然脾气不好又说一不二的霸道,但他却深谙御下之道,鲜少会对其他人发火,最主要是仅凭他一身吓人的气势,就无人敢忤逆他。而且在舒芷失踪之前,舒老爷子还不像现在这样恐怖。所以就算被舒彰气得狠了,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他也会把怒火闷到心底,最多不过脸色难看罢了。真正承受他怒火的人,很多时候都是舒蕴。师梓星从小呆在舒蕴身边,对舒老爷子对舒蕴冷漠的态度早就司空见惯了,正是如此,才想着打电话通知舒蕴。 “师梓星说什么了?” 他挂了电话,旁边的温杨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让我暂时不要回老宅。” “那正好,你爷爷肯定还生气呢,现在就不要去触霉头了,走,我们回家吧,我给你*蛋煎饼。” 舒蕴没有隐瞒,温杨笑了笑,他对舒老爷子这种大人吵架迁怒孩子的做法十分反感,既然舒老爷子这么生气,那他肯定不会放舒蕴回去挨打的。 “嗯好啊。” 舒蕴也是头一次在这种事情上逃开舒家,前所未有的刺激让他心底也隐隐有些兴奋,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唇角,露出一抹淡淡地却开心的笑。 第045章 :夜雪 在山顶吹冷风的时候温杨说舒蕴感冒了就知道厉害了,结果两人回家不久,舒蕴好好的,温杨自己却病倒了。 “我记得上次买的感冒药还有剩的,我先吃点吧,不行再去医院。” 躺在床上,温杨精神恹恹的,见舒蕴眉头紧皱,一脸焦急,忍不住宽慰道。 他一回来人就不舒服,直接躺到了床上,吃鸡蛋灌饼的念想顷刻间破灭了。舒蕴很少照顾人,还有些不习惯,不过他小的时候也经常生病,所以还是十分有经验,拧了张热毛巾覆在温杨额头上,见时间差不多了,又从他腋下取出体温计,举起来仔细看了一下,拧成一团的眉毛慢慢舒展开来,松了口气,“没有发烧,你先睡一会儿,我给你找药。” 舒蕴拿了药,又倒了热水,喂温杨吃下。药效不一会儿便发作起来,渐渐睡意上头,温杨勉强睁着眼睛,看着坐在床头盯着自己眼睛一眨也不眨的舒蕴,心中一暖,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一晚没睡,就在车上眯了那么一会儿,上来陪我睡一觉吧。” 舒蕴愣了愣,抿了抿嘴唇,点点头:“好。”然后起身脱掉自己的外套,掀开被子在温杨身边躺下。 温杨笑了笑,疲倦的双眼重重的粘合在一起,片刻后便陷入了梦乡。 舒蕴侧着头看了一会儿他平静的睡脸,闭上双眼,不多时便睡着了。 温杨的感冒不是很严重,等他一觉醒来时,已经没有了那种浑身乏力的疲倦感,不再迷迷糊糊,整个人精神清醒了很多。 舒蕴已经不在身边,摸了摸旁边的被子,冰凉一片,估计离开很久了。他拿起床头的手表看了下,没想到这一觉睡到了下午五点,错过了早餐和午餐,温杨觉得自己这会儿饥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他随便打理了一下,穿着毛衣休闲裤就出了卧室,客厅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是从厨房里传来的,这让他更饿了。 这是谁在做饭?难道是舒蕴? 温杨好奇地走进厨房,就见舒蕴穿着白色的衬衣,外面套着件v领的浅灰色针织衫,西裤笔挺,头发柔软的垂下,看起来像是个青春洋溢的高中生,手里握着一只汤匙,严肃地盯着面前的砂锅,一丝不苟的表情像是在参加什么国际会议。 温杨失笑:“怎么不叫我一声?” 舒蕴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少爷,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进厨房,听到温杨说话,才猛地回过头,眼珠子不好意思地往旁边瞟了瞟,呐呐道:“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 温杨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汤匙,低头看了看煤气灶上的砂锅,竟然炖的是红枣乌鸡汤,在高温的火焰下咕噜噜翻滚着气泡。 “这是你做的?” 说实话温杨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他搅了搅鸡汤,轻轻舀掉鸡汤表面浮出来的泡沫,笑着问到。 舒蕴点点头,神色间有些忐忑,“嗯。” 温杨盛了一点尝了尝:“味道不错。” 舒蕴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目光微亮,“你喜欢就好。” 虽然第一次做饭,而且还是完全按照菜谱来做的,但舒蕴天赋不错,这顿饭做得像模像样的,锅里的鸡汤也炖得香甜适中,丝毫不油腻,以至于饿了一天的温杨最后将整锅鸡汤全喝掉了。 “休息一会儿,等下我给你上药。” 恢复了精神的温杨生龙活虎,晚餐吃的早,收拾碗筷后无事可干,干脆拉着舒蕴在客厅看电视消食。 电视机里重播着去年大热的电视剧,一部搞笑的轻喜剧,温杨平时很少看这些娱乐节目,偶尔看一两次心情挺愉悦的,好几次都笑出了声。 舒蕴脸上虽然还是没有太大的表情波动,可他的眼神里却也是发亮的,眉目带笑,心情从未有过的轻松和快乐,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最美好的一个新年,忍不住偷偷地看了一眼温杨。 “看我做什么,嗯?” 可这一眼却被温杨逮住了,他倾身上前,摸了一把舒蕴的脸颊,鼻音微扬,嗓音说不出的低沉和性感,唇角含笑,温和地目光仿佛要让人沉溺在其中,不能自拔。 那尾音如微风,轻轻地拨动着舒蕴的心弦,他微微一颤,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地惊慌失措,不受控制地战栗了一下,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让他脸颊发红,全身燥热,下意识地不想回答温杨的话,目光往外一扫,瞥到窗外好像有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转移话题地惊呼了一声:“啊,好像下雪了。” 温杨本就是跟他开个玩笑,不禁失笑,松开舒蕴,往窗外看了一下,有点意外:“还真的下雪了啊,今晚估计有点冷,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做,我们早点睡吧。我先给你换药。” 这一夜的雪下得格外的大,就算两人躺在温暖的卧室里,也能听到屋外卷过的狂风呼啸。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天色却已放晴,打开窗户往外看去,整个世界银装素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温杨一时兴起,拉着裹得严严实实一袭正装的舒蕴到楼下的花园里堆了个雪人。舒蕴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还特意贡献了一条红色的围巾,遥遥望去,那火红色的围巾被风一卷,在冰天雪地里像是一团火焰般温暖而夺目。 舒老爷子的火气不消,舒蕴就一直没回老宅,不过很快就算舒老爷子有火气也不敢朝他撒了,因为大年初四这一天,舒蕴恢复工作了。 五天的假期对舒蕴来说十分难得,这个新年也过得十分开心。他是个责任心很重的人,既然重新开始工作,也就全身心投入其中,整个人又回到了工作狂的状态。 年初和年末是所有公司最忙碌的两个时间,见舒蕴每天早出晚归,温杨也没事可干,干脆把纪泽城约出来,谈之前他们约定好的那件事情。 “我天,你用不用这么拼啊?” 两人约在一家西餐厅见面,纪泽城刚一进门,便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很拼吗?反正没事做啊。” “啧啧,我说错了,你能和舒蕴做朋友,我就该猜到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喂,舒蕴开始工作了,你就耐不住寂寞了啊。” 纪泽城挤眉弄眼地说,温杨呵呵了两声,“你话真多。” 纪泽城一下子被噎住了,“去,身为合作人你的诚心呢?!” 温杨干脆地挪开桌面的文件,“反正是你要跟我合作,是你该给我看看你的诚心吧。” 纪泽城泄了气:“ok,算你狠。” “不开玩笑了,这是我草拟的合同,你可以先看看,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出来。” 温杨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他,纪泽城也不客气,接过来翻看起来,等快速浏览完最后一页,忍不住有些动容,“这……你真的开出这么好的条件?你就不怕亏本?” 温杨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笑道:“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温杨开的条件十分宽松且诱人,除了最开始跟舒蕴讨论好的12%的股份之外,还有每年的年薪和假期,另外还有些其他的内容,在纪泽城看来他这完全就是亏本买卖,可是想想温杨身后站着的人是舒蕴,纪泽城又觉得温杨肯定不会这么傻,听到他的话也洒脱一笑,挑了挑眉:“我会对自己没信心?呵呵,你就等着吧,等到公司赚了个满钵再来感谢我吧。” “那我就等着了。” 纪泽城的突然加入,其实让温杨松了一口气,没办法他底下人才匮乏,他自己虽然也学过这么多年,但对网络技术终究没有对机器的兴趣大,更何况他是公司的负责人,统筹决策等都需要他亲自过问,在很多时候并不能抽出时间去参与研发,只能为专业的技术团队提供一些点子。而纪泽城的确是个很优秀的人,有他帮忙,温杨自然是乐意的。 两人就合约的具体内容又进行了部分探讨,很快地签订了合同,纪泽城也正式成为了一元公司技术团队中的一员。 晚上回去的时候,温杨和舒蕴简单说了一下这件事情,还有些疑惑:“纪泽城还觉得我开的条件太好了,他认真得我都有些怀疑合同是不是太宽宥了。” 舒蕴沉默了一下,说:“纪家最近闹得有点凶,他应该是等不及想要脱离纪家。” 原来是这个原因,不过现在纪家的势力十分庞大,温杨忍不住开玩笑道:“不知道纪家那边会不会因为纪泽城来找公司的麻烦。” 舒蕴摇了摇头,语气里说不出的自信:“他们不敢。” “嗯?” 温杨愣了一下,就听舒蕴继续道:“因为你后面站的是我。” 他这句话有些狂妄,可他有狂妄的资本,他眼中闪烁的笃定的光芒,却让人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从心底的相信他。温杨心跳微微漏了一拍,定了定神,轻轻一笑:“是啊。” 不得不说,权势在很多时候都十分重要,他上辈子打拼了大半生换来的地位,和舒家这样的权贵相比,估计还差远了。不过他没多想什么,这辈子有了舒蕴,他可能会少走很多弯路——也许凭借着他上辈子的经验,这些挫折也算不得什么,但人总是更希望一帆风顺。 “而且,”舒蕴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纪家上面的人换下来了。” 温杨吃了一惊,原来纪家在上面有人啊……舒蕴这样一说,他倒是对纪家有了点印象,他记得十几年后,有个姓纪的退休高官被双规,不过那个时候他还在国外,在网上瞥了一眼就没再关注了,没想到竟然和纪泽城有关系。 第046章 :麻烦 </script>初六这天,程勉从c市飞到了b市,大包小包带了不少特产,首先给温杨他们送过来。 “怎么这么多东西?” 温杨瞧他从背包里不停地往外翻东西出来,吃了一惊,再一看,什么腊肠火腿一大堆,真是难为程勉竟然全都带过来了。 “这是叔叔阿姨让我给你带的。”程勉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很想背这么多东西啊。” 他们家的腊肠多是温学兵和杨蕾自己做的,味道很香,温杨单独把腊肠捡出来,其他的则分了分,“这么多,我和舒蕴两个人什么时候才吃得完啊,你拿些去吃吧,明天给公司的其他人也送一些,对了,别忘了师兄。” 程勉道:“我自己有就不用了,放心忘不了,等会儿我还给师先生送过去。” 温杨纳闷地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跟师梓星关系这么好了。” 程勉哼笑一声:“就许你有朋友,不兴我跟师先生做朋友啊?”他和师梓星打得交道比较多,两个人的关系挺不错的,而且师梓星在工作方面还帮了他不少,所以他对师梓星是打心底的感激的。 说话间,他悄悄地打量着温杨的房子,语气说不出的奇怪,“你现在还和舒少爷住一起?” “怎么,你一个人住不满意?” “没,我就问问。” 程勉的眼神越发诡异了,温杨有些疑惑,“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程勉轻咳了一声,勉强收敛起脸上的表情,一脸正直:“没什么,我等下还要给师先生送东西,先走了。” 他不愿意说,温杨也没多问,只是道:“对了,明天给你介绍一个人。” 纪泽城成为公司的一员,温杨有意让他在技术研发部工作,加之他又是合作伙伴,手里有公司的股份,负责行政事务的程勉的确要和他认识一下。 晚上温杨洗净一节腊肠,切片放米饭上蒸热,就听开门声响起,舒蕴走了进来。外面估计在下雪,他外衣的肩头上有几片雪花,温杨走上去给他拍了拍,道:“程勉回来了,他带了些腊肠过来,都是我爸他们亲手做的。” 舒蕴脱掉外套,挂到一边的衣架上,又解开修身的西装纽扣,松了松领带,“明天开始恢复工作?” 温杨点点头,给他摆好碗筷:“是啊。” 舒蕴犹豫了一下:“你今年,不怎么去学校了吧?” 他其实挺想多学一点东西的,可是有心无力,笑了笑:“看情况吧,有空就去,没时间就算了。” “那我们换个地方住吧。” 舒蕴这个提议让温杨有点意外:“嗯?这里不好吗?” “是这样的,安娜从国外回来了,你平时工作也很忙,每天还要做饭的话时间有些赶,换个地方住的话有安娜在也方便一些。” 师梓星是舒蕴从小的生活助理外带现在的工作助理,那安娜就是他的专属管家,舒蕴也是考虑到他和温杨都太忙碌,很多时候都抽不出时间,而且两个人都不怎么会家务,有安娜照顾他们要方便许多。 其实最舍不得这个地方的还是舒蕴自己,可是比起温杨来,他更不想温杨太过劳累了。 温杨想了想,今年他的确抽不出太多时间去学校,公司这边刚起步,诚如舒蕴所说十分忙碌,点了点笑道:“行啊,你做决定就好,我住什么地方都行。” 他住的都是舒蕴的房子,没办法,现在资产不够,还没有多余的钱去购房。等他收回成本,应该会去买一套房。 两人定了下来,几天后就搬回了舒蕴的别墅。 安娜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美女,中文还有些不太流畅,她照顾舒蕴多年,熟知舒蕴的喜好,他们搬回去时,别墅里的一切都已经收拾好了,连花圃都打理得整整齐齐。 “阿诺,莫尔,好久不见。” 安娜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重新回到了厨房——她刚开始学做中餐不久,现在还处在练手阶段,需要全神贯注。 有了一个安娜,他们的生活的确井井有条了许多,早上起**就有早餐,衣服不需要自己整理,而且安娜是个安静的人,没事可干的时候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丝毫没有打扰他们的相处。 新的一年开始,刚开始发展的公司忙得有些超乎温杨的想象了,他也体会了一把舒蕴那种忙得陀螺一样团团转的感觉,网站的推广和应用都需要大量的人脉资源,技术的革新也是无时无刻,幸好多了一个纪泽城,在技术研发这方面倒是取得了不小的进步——温杨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纪泽城在计算机这方面的天赋的确超乎异常的高,课堂上提出来的点子,不过是其中一二,他天生对这方面感兴趣,无心家族与事业。 同样拜纪泽城所赐,公司的人脉资源这方面也有所拓宽,毕竟他好歹是纪家大少爷,纪家那一位虽然退下来了,但影响力还在,温杨借着纪泽城的名号谈妥了好几桩生意。 不过很快,舒蕴就提醒他,“纪家现在乱得很,你不要借着纪家的名头,免得被认为站队。” 温杨这段时间忙昏了头,经舒蕴这样一说,才骤然想起来纪家现在争权争得厉害,他笑了笑,“其实也没太大的关系,纪泽城既然在我这边工作,恐怕不少人都已经将我当成他这边的人了,就算我不用他的名号,只怕旁人也会找上门来。” 虽然有理想有抱负,但本质上来说温杨到底是个商人,自然会借助对自己有利的权或者势,以谋求最大的利益。纪家的乱,对他来说也是助力,借着这一股风潮,他能把公司推向更多人眼里,打响公司的知名度,这其中的利益不可勘测。 舒蕴虽是一元公司的第二大股东,却从来不插手公司的事务,见温杨笑容中充满了自信,也就没多说什么了,只是道:“嗯,你心中有度就好,自己小心。” “放心吧。” 只是和舒蕴谈话刚过去几天,一元公司就迎来了第一道坎。 这天温杨和纪泽城等技术部的人员正在讨论如何进一步优化网站的平台和网友交流平台,做到信息全方面传播时,程勉忽然打了个电话给他。 “怎么了?” 程勉低声说了几句话,大致的意思是工商局那边来了几个工作人员,说是抽调一元公司的营业执照年检时,发现出了点问题。 听到这个消息温杨有点无语了,也不知道是谁利用工商局向公司施压,竟然用了这样一个无厘头的理由。 不过这种事情,对法律高材生的程勉来说很好解决,他吩咐了几句,让程勉自己全权负责,把那些工作人员打发走就行了,其他的不用理会。 温杨挂断电话时脸上还带出点无奈的表情,纪泽城瞧出来了,从来**轻佻的脸上竟然带出点紧张:“怎么了?难道有人来找你麻烦了?” 温杨笑了笑:“没什么,就是件小事,程勉会解决的,我们继续讨论吧。” 他的团队都是些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斗志高昂又朝气蓬勃,每个人都十分出色,不过在温杨这个多活了几十年的“老人”面前就很稚嫩了,刚进入这个团队或许还年轻气盛谁也不服谁,但是经过温杨的调|教以及脑子里的一些新奇想法,他们很快融了一个团体,对温杨也颇为尊敬。而纪泽城在加入后也展露出不俗的能力,在团队里同样有着不少的人气。 一群人讨论起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兴致勃勃,到后来甚至忘了时间,等到终于定好方案,回过神时,发现早就过了下班时间。 “这么晚了,大家都快回家吧,路上小心。” 温杨一瞧时间这么晚了,估计舒蕴都回家了,立刻坐不住了,和众人招呼了一声,就打算离开。 “boss,你这么急,有女朋友在等你?” 有人见他这么急匆匆的,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哈,”纪泽城站起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笑了一声,“一半一半,他家里的确有个人在等他,不过不是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难道还是男朋友?” 纪泽城眼神古怪地看了那个接话的人一眼:“猜对了,快找温杨领赏。” 温杨瞪了他一眼,无奈地说:“别听他瞎说,我还没成年呢,什么男女朋友。我先走了,明天见。” 他回去的时候,舒蕴果然已经在家了。安娜今天烤了蛋糕,满屋子蜂蜜的甜味,又香又暖。 “今天怎么这么晚?” “忙过了头,忘了时间了。”温杨脱了外套,走过去时舒蕴送了个烘烤成金黄色的小蛋糕到他面前,他张嘴接住,甜而不腻的味道在口中散开,咽下去后才道,“对了说起来,你前几天说的事情还真准。” “有人找你麻烦了?”舒蕴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立刻担心的问道,“要我帮忙吗?” 温杨轻笑了一声,“没什么大事,你也要相信我的能力啊,而且这件事情程勉就能解决,你不用担心。” 舒蕴稍稍松了口气:“嗯,那就好。” 第047章 :无题 </script>这样一桩小事的确不用麻烦舒蕴,程勉这个法学出身的高材生一个人就很快解决了。温杨也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接下来的几天也照常去公司。 “boss,赵哥让我帮忙向你请个病假,他昨天感冒了,高烧到现在都还没退,正在医院打吊针呢。” 说这话的是公司技术部的成员之一,他口中的赵哥叫赵蒙是去年程勉从其他公司挖过来的,今年二十八岁,是他们团队里年纪最大资历最深的,能力也相当不错,在网站的发展过程中提出过不少的建议。 “感冒了?高烧这么久?有点严重啊。” 温杨刚到公司就碰上了他,听到这话也没多想,只是皱了皱眉,对赵蒙有些担心。 “是啊,他昨天跟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 “既然这么严重,就让他好好休息吧,等感冒好了再来上班也行。” 温杨是个善解人意的老板,对手下的员工十分关心与和善,所以安慰了几句,就没怎么追问这个问题了。 他们的网站平台发展得不错,这段时间有不少人找上门来。温杨考虑了一下,决定趁着现在公司风头正盛,去s市一趟,考察一下那里的情况,顺便和一家游戏公司谈一谈合作的事情。 温杨很快做了决定,当天就把机票定好了,跟舒蕴说了一下,就直接飞s市了。 就在温杨刚上飞机不久,舒蕴刚挂断电话,舒氏总部便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小少爷,少爷来了,而且指名要见你。” 师梓星敲门进来时,脸上颇为尴尬,毕竟舒彰和舒蕴父子两的关系他十分清楚,也明白舒彰突然来舒氏总部估计有什么事情。前不久舒彰才和舒老爷子吵过架,现在又来找舒蕴……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舒蕴拧了拧眉:“让他上来吧。” 两人虽然是父子,但舒蕴和舒彰一点也不像。舒彰年到六十,但看上去并不老,他穿着白大褂,戴眼镜,容貌儒雅,神色冷静,看上去就是一个专注研究的学者。事实上的确如此,他本就是有名的生物学家和医学家,每天都呆在自己的实验室里,除了手中的试管,任何事情都不会放到眼中,又因为妻子的死亡,对舒蕴从来是漠视的,也不知道他来舒氏总部的目的是什么。 舒蕴坐在办公桌后,冷静地看着这个一年到头见不到一次面的父亲,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冷静地问他:“有什么事情吗,父亲?” 听到他这一声父亲,舒彰平静的脸上裂开一道裂痕,露出几分怔忡,好半天才勉勉强强地恢复过来,却不敢直视舒蕴,扫了一下他的办公室,舔了舔嘴唇,强自露出一个笑脸,似叹息又似怀念:“你……长得真像小珍。” 舒蕴和他的母亲陆小珍的确长得十分相似,尤其是他逐年长大,那双眼睛逐渐拉长后,五官和母亲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舒彰却好像第一次见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舒蕴眉头一皱,揉了揉自己额角:“所以,你来有什么事情吗?” 舒彰的笑容很勉强,径直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来:“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他说的这话估计连自己都不信,看着舒蕴狐疑的眼神,自嘲的笑了一声,“本来想先叙叙旧再说,不过我们之间也没什么旧可续。”舒彰坐直了身体,正色道,“是这样的,我实验室需要大量的资源,需要舒氏的资助。” 舒蕴拧了拧眉:“这种事情你可以直接找爷爷商量。”舒彰实验室的资源多数是来自舒彰自己的基金会,另外还有国家的拨款补助,并不缺钱,舒蕴虽然不太了解,但是这件事情他也不想过多的参与。 舒彰苦笑了一声:“春节的时候,父亲已经拒绝了我。而且现在舒氏不是由你做主吗?我也是考虑了很久,才想着来找你。” 舒蕴把手里的文件放到一边,心里有些烦躁:“爷爷既然已经拒绝了,那你来找我也没用啊。” 舒彰正色道:“有用的,现在你才是舒氏的当家人,如果你同意了,父亲就算生气也不会多说什么。” 舒老爷子当然不会多说,他只会直接动手。舒蕴懒得和舒彰多说什么,眼前文件上的字体一个个都活了似的乱跑,完全看不清楚写了些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暴躁:“那么,我也直接说了吧,这件事情我拒绝。” 舒彰怔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连我要做什么都不问,就直接拒绝?你难道不想更进一步发展舒氏?” 舒蕴竭力地把心神放在眼前的文件上:“我很忙,你可以全部直接说明白,不要遮遮掩掩的,我没太多精力跟你捉迷藏。” 他们俩对话一点温情也没有,舒彰脸色讪讪,搓了搓手指:“是这样的,最近出现一种大规模的流行性疾病,我们实验室正在研究疫苗,现在已经研究得差不多了,就差大规模的推广了……所以我想让舒氏承下来,舒氏不是有一个药品公司?你觉得如何?” 舒蕴翻了翻手里的纸张,晾了一会儿一脸期待的舒彰,等到心情平静下来,舒了口气,淡淡道:“不怎么样。” 舒彰的脸像是被什么人揍了一下,紧接着舒蕴却毫不客气地说:“父亲,如果这是一桩生意,我只会拒绝。你说得这样含糊,连具体的内容都不说明白,还想要舒氏来承担这样大型的疫苗推广?”他轻飘飘地瞥了一眼舒彰,“父亲,你是不知道舒氏旗下的药品公司里多少员工吧。” 舒彰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我的确没想过舒氏……你比我适合继承舒氏。” 舒蕴从小的教育理念就是为了舒氏而生,和舒彰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舒彰也没有强求,只是低声道,“这样好了,你先听我说完,说完之后再谈愿不愿意的问题吧。” 舒彰不是个好父亲,一心扑在实验室里,谋的却是全人类的福祉,研究出了不少的药物和疫苗,有不少以前都是致命的疾病,他生活在一个病毒的世界里。 而他最近在研究的这个项目,就是有关于全球性流行性疾病。这种疾病可传染且致命,至今已经有不少的人因此丧命,还有不少人感染住院。 舒彰的实验室一直不缺钱,他出身舒家,本就有个基金会,国家对他这样的科学家又有许多褒奖。但是这样危险的疫苗研究毕竟是需要不少资源的,研究成功之后也需要推广,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会舒家求助,让舒氏资源,等研究成功后也可以由舒氏推广,这本是双赢的打算,但是舒老爷子一听他说完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舒彰不服,为此和舒老爷子大吵了一架。 他本来已经放弃了,可是这次的病情的确太过严重,就连他的实验室里都有人因为研究而感染了病毒。舒彰没办法,想来想去,又知道现在舒氏由舒蕴做主,只好硬着头皮来求助舒蕴。 其实若真将其当作一桩生意,舒氏未必会吃亏,只是前期需要投入的资源有些多。听完了舒彰的话,舒蕴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他盯着舒彰,完全没有将他当成自己的父亲,而只是一个商人,垂了垂眼睑,问他:“你有多大的把握能研究出疫苗?” “七成,我前期已经投入了很多,现在研究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我觉得应该会成功的。” 舒彰考虑了一下,肯定地回答道。 舒蕴摇了摇头:“七成的几率太低了,至少要九成才行。不然你失败了,舒氏会亏本的。” 舒彰皱着眉,显然对他的话不满:“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舒蕴轻轻地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能力值得我相信的。” 他们俩从来没接触过,若非这件事情,连话都不会怎么说。若是幼年,舒蕴对舒彰或许还有些兴趣,但是他现在工作忙碌,又早对父子亲情看淡了,哪里会去关心舒彰的事情。 或许舒彰那个眼神和他的母亲太像了,舒彰呼吸一滞,就算听到他这么说,心头也微微一软,心里莫名地有了点当父亲的感觉,低低一笑:“这倒也是,但是我能跟你保证,我绝对不会失败的,而且你想想,现在有多少人受到病情折磨,你能狠下心来吗?这样好了吧,就算我失败了,舒氏的一切损失,我也会进行补偿的,行吗?” 舒蕴迟疑了一下,他只是不想和舒彰更进一步的接触,可舒彰说得也不错,如果疫苗真的研究出来了,的确是一件好事,舒氏也能从中获利。 “而且,你也不想身边的朋友得了病却没办法治疗,不是吗?” 见他沉默,舒彰趁胜追击,下了一剂猛药。 舒蕴眼神一凛:“你什么意思?”舒彰肯定调查过他,知道他有个十分重视的朋友温杨,还拿温杨来威胁他……舒蕴心中掀起滔天怒火,却没办法发泄,因为没办法,温杨的确是他的软肋。若是温杨真的感染上了……他心中一紧,不,不能多想。 舒彰轻轻笑了一声,目光里竟然是说不出的慈爱:“看,就算你长得再像你母亲,骨子里也流淌着舒家人的血脉,和我的性格如出一辙。” 他说的这些废话舒蕴完全不想听,有些慌乱的内心好半天才镇定下来,他看着舒彰的目光十分不善,冷冰冰地,却不得不同意舒彰的提议:“这件事情我会让师梓星跟你详谈,所以,现在你给我出去!” 舒彰站了起来,叹了口气:“不要怪我,舒蕴,你不会吃亏的。” 舒蕴握了握拳,强撑着没把怒火撒出去,等到舒彰离开之后,才猛地一挥手,把桌面上的文件全都扫到了地上,哗啦啦落出一片响声,在办公室里回荡。 他摸了摸一边的手机,咬紧了牙关,好半天才平息下来。 第048章 :熟人 </script>下午三点,温杨抵达了s市。一下飞机就和游戏公司那边的负责人通了个电话,约定好商谈的时间,定在了明天上午九点。 温杨对s市还算熟悉,出了机场直接找了出租车去定好的酒店。 “是第一次来s市吗?” 那出租车司机是个地地道道的s市人,热情的招呼他。 “是的。” 温杨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他这辈子的确是第一次来s市,和他以往记忆里的s市还是有着不少的差别。 这个司机十分健谈,滔滔不绝地给温杨介绍起s市的好处来,让他在s市好好玩玩。 酒店离机场不远,到了目的地,司机还意犹未尽:“一定要好好玩啊。” 温杨来s市本就不是为了玩的,但是人家只是向他,温杨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好啊。”然后和司机挥了挥手,直接走进了酒店。 在前台做了登记后,他等了一会儿电梯,等电梯下来后率先走了进去。就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一瞬间,忽然又有人将电梯打开了,然后温杨就看见一个烫着卷发风情万种的女人,挽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女人虽然化了妆,但是明显看得出脸上的细纹和岁月的痕迹,看着比那个年轻人大了不少。她走进电梯,阴阳怪气地盯着温杨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掩唇笑了两声,凑近年轻人颊边,亲了他一下。 温杨嘴角轻轻抽了一下,悄悄避开了女人的眼神。这倒不是因为他要避嫌什么的,他是个淡定的性格,就算这对男女在他面前热吻,温杨仍然能够做到面不改色温文尔雅一笑,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他不愿意直视这个女人,是因为他记得这个女人叫万家蕊,是万氏的嫡系,幼年时两人见过面,还曾代表万氏和温学兵谈过生意,虽然后来吹了。 他虽然记得万家蕊,但万家蕊应该完全不记得他了,还特地和那年轻人在他面前秀恩爱,这可真是……而且即便温杨不怎么看电视,可毕竟是接触网络的,那个年轻人他却是还有一点印象,好像是近来风头正盛的一个偶像明星,火得一塌糊涂,原来身后站的是万家蕊。 年轻人也被万家蕊这个举动震惊了一下,尴尬地看了眼温杨,发现对方根本没往他们这边看,才松了口气,低声对万家蕊道:“宝贝,这种事情我们回房再做吧。” “不嘛,怎么,你害怕被人看到啊?” 万家蕊小鸟依人的窝进年轻人怀里,撒娇地嘟了嘟嘴,还凑近年轻人脸边,啪的一声又亲了一下。 “……” 温杨脸色淡定,但内心已经十分无语,他不过是住个酒店就遇上这样的事情……呵呵,就算他脾气好,这个时候也有些不爽了,只好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一边的指示灯上。 幸好这个时候到了他房间的楼层,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温杨侧身避开他们,大步流星的离开了那个狭窄的空间。 等回到自己的房间,温杨大大地松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行李后,歇了一会儿,见时间差不多了,掏出手机给舒蕴打电话报平安。 “舒蕴,我到了。” 舒彰离开之后,舒蕴整个人都陷入了恐怖的低潮之中,他心情烦躁,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冷淡和恐怖,什么东西都看不下去,连师梓星给他送资料过来也大气不出,生怕惹得舒蕴不高兴。 这样下去他也做不出什么,舒蕴烦闷了一会儿,决定休息半天,调整一下心情,所以撂下了手中的工作,在休息室里待了半晌。 舒氏总部大楼顶层全是舒蕴自己一个人的空间,连师梓星和夏之寒都在下面一楼,这边的休息室也十分庞大,家具一应俱全,他刚接手舒氏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就是在休息室里度过的。 他心情不好,连衣服都没换,直接躺到**上,皱着眉想了许多,却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直到手机铃声响起,舒蕴才从睡梦中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等看清楚是温杨的来电,他舒了口气,心中的烦闷一瞬间烟消云散。 “到酒店了吗?” 舒蕴的声音还带着点睡意,温杨忍不住笑了一声,“刚刚在睡觉啊?对不起,吵醒你了,早知道就晚点给你打电话了。” 舒蕴抿了抿唇:“就休息了一会儿,也没什么。s市那边天气怎么样?” 温杨找了个纸杯,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才说:“挺好的,比b市湿润一些,对了,你知道我来酒店遇见了什么人吗?” 听着舒蕴的声音,温杨还是忍不住跟他吐槽起来,“我遇见了万家蕊。” 舒蕴对这个名字根本没印象:“万……万家的人?” 温杨嗯了一声,“应该还是万家的嫡系。” 舒蕴皱了皱眉:“万家的人去s市做什么?” 温杨失笑:“我也不知道,管她做什么呢,应该是跟我没关系的。我只是偶然碰见她。” 舒蕴眉毛微展,“万家毕竟不可小觑,你自己要多小心。对了注意自己的身体,别感冒了。” 虽然对舒彰的威胁十分生气,但是舒蕴的确是担心温杨的,s市和b市虽然不远,但他的大本营毕竟不在s市。 温杨眼一弯,对舒蕴的体贴十分受用:“嗯,我知道的,你自己也要小心。”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才挂断电话。温杨看了看时间,打电话让前台送了份餐上来,直接在房间里解决后,早早地洗澡睡觉了。 第二天他也起得特别早,洗簌之后,拿出为这次s市之行特地的西装。温杨个人偏好深色,和舒蕴一样,西装多数都是正经的黑色。他发育得快,这些日子就算忙碌,却还是拔高了几公分,一米八几的身高穿上一身正色的西装,凭空添了几分成熟,看着的确不像是个没到二十的少年。 只是带着文件出门,温杨又看见了万家蕊。 这一次万家蕊身边没有她小男友的陪伴,她一袭粉红色的礼裙,手上挎着一个包,妆容精致却不过于浓,把她的五官很好的凸显出来,整个人美艳却又不显庸俗,看上去是要赴什么约会。 温杨疑惑地多看了她一眼,万家蕊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眼神,眨了眨眼睛,勾起唇角,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忽然开口:“小帅哥,叫什么名字啊?” 温杨有点懵,他嘴角一抽,勉强露出个温和的笑脸来:“这位小姐,你有什么事情吗?” 万家蕊抚媚的拨了拨自己的发丝,眨了眨眼,露出一个你懂的**地眼神:“问一下你名字,怎么了嘛~” 温杨:“……”看来这位万家小姐完全没认出他来,根本不知道前几年他都管她叫阿姨的。 温杨心情复杂的无视了万家蕊,本以为两人出了酒店后就分道扬镳了,哪知道他坐车刚到那家游戏公司门口,就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十分眼熟的红色跑车,然后车门打开,万家蕊从车内走了下来,拎着一个包,径直走进了公司大门。 嗯?万家蕊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也是跟这家公司谈生意? 温杨皱了皱眉,也带着资料,跟她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 这家游戏公司旗下出了好几个单机游戏,已经成为了一个系列,占据了国内大部分的单机游戏市场,现在正在考虑发展网游。他们公司看中了温杨他们网站平台,想和温杨他们合作,一方面方便宣传,另一方面也是加大投资。 说实话温杨对这个蛮有兴趣的,而且这个合作也算是一笔大单子。他虽然不玩游戏,但是知道未来网络高速发展之下,游戏市场的鼎盛,他不愿意错过这个市场,所以对这次的合作也是抱有十二分的诚心。 只是万家蕊为什么也会来这里? 被人请到休息室里,温杨还是满肚子疑虑,又想到了昨天和舒蕴的谈话,忍不住失笑,摇了摇头,昨天还信誓旦旦说万家蕊跟他没关系,今天就被打脸了,这可真是……世事无常。 不过万家在通讯、和家电这几个市场都不算差,可是还没听说过万家要接触游戏市场,难道万家准备拓展游戏这方面的渠道? “温先生,喝茶。” 正在考虑时,有助理给他送了一杯热茶过来,热情的招呼他。 “谢谢。”温杨回过神来,笑了一下,接过去呷了一口,眯了眯眼睛,漫不经心地问,“对了,严总现在有事情吗?” 助理脸色有点尴尬了,低声道:“温先生不好意思啊,严总现在还有点事情,等会儿就出来。” “嗯,好的,没关系。” 温杨理解的点点头,微微笑了笑,并没有怎么在意。 第049章 :生病 虽然口中说着不介意,但是在休息室等待了大半个小时,温杨多少有些不耐烦。他皱了皱眉,桌上的杯子已经添过三次水了,眼看着这杯茶又要喝完,休息室的大门终于又一次打开,一个四十多岁的微胖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脸上还有未曾褪去的欣喜的余韵,见到温杨时似乎怔愣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干笑了两声:“这位就是温先生吧?” “严总。” 他的情绪激动到温杨就能看出来了,温杨现在有些好奇对方和万家蕊谈了些什么了。 严总搓了搓手,在温杨对面坐下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啊温先生,刚刚有点事情,让你久等了。不过……我实在没想到,温先生你居然这么年轻。” 温杨看着年轻,但浑身成熟的气度却让人不可小觑,对严总的话也只是一笑置之,淡淡道:“这没什么,对了,严总,我们可以谈一谈合作的事情了吗?” 严总眼中透出几分尴尬与不耐烦,虽然掩饰得极好,但温杨还是一眼看出来了,他竭力的露出和善的笑容:“好,温先生你先等一等,我去拿点资料。” 温杨若有所思地看着严总离去的背影,这个严总大概是觉得他太年轻了,随随便便就能敷衍,连个像样的理由都不找。他这种态度,几乎让温杨确定了,万氏应该已经和他定下了合作的意向。这个严总的态度也更偏向于万氏那边……不知道万氏提了些什么条件。 温杨嗤笑了一声,这个人,明明一开始和他约定好了的,但有了万氏这样的大块头做靠山,什么都不说就直接变卦。虽然商人重利,但言而无信,这家公司在这个严总的带领下大约是走不远的。 他垂了垂眼睑,若是严总直说,他也不会有什么的,只是这样遮遮掩掩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温杨收好手中的资料,这桩生意已经没必要谈下去了,他精心准备的资料也没用,还不如早点离开,考察一下s市,或许还能另外找到一个好的合作者。 “严总说的人,就是你呀。” 收拾间,休息室的门再一次打开,这一次不仅仅是严总一个人进来,走到前面的居然还是万家蕊。她看见温杨的时候有些诧异,下一刻又换上甜美的笑容,跟他打了个招呼,朝他伸出手,“我们又见面了。” 温杨挑了挑眉,回握了一下,眯了眯眼睛,微微一笑:“你好,又见面了。” “对了,听严总说,你有家公司,想和严总合作?” 万家蕊的身份的确不一般,她是万家的长女,有手段有头脑,现在已经成为万氏旗下一家子公司的执行总裁,眼光好,行动力也一流。但也许正是因为大家族出身,万家蕊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她喜欢好看的男人,尤其是能力好又长得好的男人。平时找不到合心意的,她就喜欢包几个小明星,砸钱也砸得厉害。 温杨长相不差,又常年笑脸迎人,气度温和,实在是很对万家蕊的胃口。她本来还嫌找不到办法和温杨接触,谁料居然在这样一家小公司里遇见了。万家蕊仔细地打量着他的脸,心里有一种冲动,要是对方直接开口要这个机会,她肯定愿意双手奉上。 “商业机密,小姐你这样问,不太好吧。” 温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万家蕊那暧昧的眼神实在是让他毛骨悚然……眼角抽了抽,他找了个借口回答道。 “温先生可真会说笑,你直接叫我黛妮。”万家蕊娇笑了两声,“温先生,严总已经答应了和万氏合作,若是你再跟严总合作,我们三方不都成为了合作伙伴吗?” 温杨对这个合作还真没什么期待了,他也不想和万氏牵扯上什么关系,毕竟印象里万氏过几年就要直接崩盘了。若万氏是由万家蕊接手的,她这样的性格,也难怪万氏后面会那样一蹶不振。 他勾了勾嘴角,笑了笑:“小姐你有这个意向,恐怕严总还不会同意吧。”说话间,他朝万家蕊身后的严总看了一眼。 这个中年人在万家蕊提到三方合作的时候脸色就变得有点尴尬了,还隐隐地愤怒地瞪了温杨一眼。温杨猜测,估计这个严总认为和万氏合作抱上了一条大腿,显然不乐意他也来分一杯羹。 “是吗?”万家蕊扭头看了一眼严总,严总立刻回了她一个灿烂的笑脸,“万总想怎么做,就随万总的意愿。” 万家蕊勾起嘴角,又回头看温杨,“怎么样,这下我们可以谈谈了吧。” 万氏的确不能让人小觑,温杨眯了眯眼睛,对这种略带威慑性质的谈话有些不爽,正在琢磨要找什么借口离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这通电话宛如及时雨,温杨淡定地摸出手机,歉意地笑了一笑。 “没关系,你先接电话吧。”万家蕊耸了耸肩,对温杨势在必得。 温杨看了下手机屏幕,来电显示是舒蕴别墅的座机。他挑了挑眉,有点惊讶,不知道为什么舒蕴会在这个时候用座机跟他打电话,不过这通电话来得太巧了,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接通了电话:“喂——” “莫尔,我是安娜。” 出乎意料的给他打电话的并不是舒蕴,而是安娜,她语气有些焦急,温杨直觉有什么事情,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住了,正色道:“是我,怎么了?” “是这样的,阿诺他生病了。” 原来昨天晚上舒蕴回家之后,整个人就有些不舒服,不过他当时也没注意,只当作是自己心情不好,晚上很早就上楼睡觉了。安娜也没怎么在意,等到今天早上的时候,舒蕴就一直没起床。安娜有些吃惊,看时间不早了,决定上楼去叫他,结果一进门,安娜就大惊失色。 舒蕴躺在床上,脸色潮红,一看就是感冒了。安娜急忙给他测了体温,那个时候他高烧已经39度,整个人都迷迷糊糊,连身边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庆幸的是,舒蕴的家庭医生这一年都还停留在b市,安娜立刻给他打了个电话,到给温杨打电话时,舒蕴的体温已经稳定了下来,就是人还在昏迷之中,到现在都还没清醒。 温杨眉头一皱:“等等,我马上就回b市。”最近感冒的人这么多……就算安娜说舒蕴的病情已经稳定了,温杨还是十分担心。 他挂断了电话,也没心思和万家蕊打机锋,直接收拾好东西,道:“不好意思严总万总,我家里发生了一点事情,现在要马上赶回去。” 万家蕊一心以为他接完电话就会跟自己谈合作的事情,完全没料到这一出,一时间都傻眼了:“什么?你放弃这次合作了?这可是多好的机会啊,和万氏合作不好吗?” 温杨担心舒蕴,对万家蕊的话一句没听进去,只是道:“不好意思,我暂时没兴趣和万氏合作,先走了,再见。” “喂!” 万家蕊瞪着他的背影,完全保持不住淑女形象了,跺跺脚,恨恨的咬牙,“姓温的都这么无趣!” 舒蕴小时候经常生病,但是长大后身体就十分健康了,这一次的确是意外了,连谢宁都吃了一惊,他坐在床前,看着连处在睡梦中都拧紧了眉的舒蕴,啧啧称奇:“真的是好久不见小少爷感冒了,平时那么忙也健健康康的,我都以为他是个铁人了,现在居然还生病了,这样才对,像个正常人嘛。” “谢先生,请不要这样说。” 安娜对舒蕴十分维护,听到谢宁的话,不赞成的皱了皱眉。 谢宁扭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冷静,却偏偏透出几分玩世不恭的味道:“是吗,小安娜想要我怎么说?” 安娜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移了话题道:“阿诺什么时候才会醒?” 谢宁翘了翘脚,呵呵笑了两声,忽然问道:“对了,你刚刚跟谁打电话呢?” 安娜抿了抿唇,决意不说话了。 谢宁却没等她说话,自顾自到:“哦。是跟小少爷住在一起那小子吧,他长得怎么样?” 摸了摸下巴,谢宁又道:“估计也就一般般,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呵呵,这样的正常人和小少爷这样的人呆在一起,估计也有点困难。这是个极好的研究课题,我觉得我应该和他好好谈谈。” 安娜翻了个白眼:“谢先生,你自便吧。不过能不能别吵着阿诺睡觉啊。” 温杨迅速地定好机票,在登机的时候打了几个喷嚏,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以为自己也感冒了。 “先生,您的水。” 空姐给他送来白开水,温杨接过道了声谢,仰头一口喝下去,才没了那股不舒服的感觉。他摸了摸手机,心里前所未有地焦急,只希望飞机下一刻就能抵达b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