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前尘梦 序章 起源 - 妖旗 - 白狮 鸿蒙初开之时,天地灵气孕育出了万千生灵。其中,有一部分生灵率先开启灵智,慢慢掌握了操控天地的力量。 他们,自封为神。 后水火二神之战,折断天柱,银河泻下,将大地分裂四方。 有女娲古神采石补天,耗尽精气陨落,其体内灵力散落在了人族身上。 慢慢的,众神发现了人族身上的灵力蕴含着强大的生命力,令其虔诚信拜便是获取之法,这也为神族开启了永生的大门,众神将这股力量称之为——“信仰之力”。 为了封锁这股力量,他们建立了轮回生死,写下了妄判的命书,让人族对他们唯命是从,信仰之力也源源不断地汇聚到了众神手中。 而余下万千生灵里,尚有通天之物在轮回以外。其中有四灵者:龙御百鳞,凤御百羽,麟御百兽,龟御百胄。 这四灵,本与众神无关,但逆天永生之法岂会没有代价。 时隔万年,众神体内信仰之力竟引来天外的赤焰雷火焚其神识,一时间,无数神灵陨落,这场劫难被众神称之为“神劫”。 幸存下来的众神在那四灵身上看到了希望。食龙血,吸凤髓,披麟甲,戴龟胄。那赤焰雷火得四灵血肉压制,再也奈何不得众神,但神族对四灵的猎杀却从未停止。 百兽之长麒麟举族覆灭,麒麟血被融进神族血脉;龙族之长龙皇被围剿于东海畔,其龙魂也收入了众神手里,龙皇尸骨则化作了十脉之祖——花果山。龙族分裂两派,有臣服者于众神手下残喘,而不服者,皆成为了这赤明大地上的座座龙脉。 凤凰一族于南天浮空火梧桐处力抗众神,最终凤凰惜败,将凤魄藏于下界,涅槃而去。众神为了寻找凤魄下落,将凤凰余部囚禁于天牢虚空之地“烈焰囚笼”,此后,他们独占了浮空梧桐遗迹,在这上面建立了如今美丽的灵霄天宫。 但百胄之长的玄鼋,却一直没有被众神找到。四灵溃散,天庭又将目标转向了四灵部下能修天地灵气的生灵。为求自保,这些生灵或有藏匿者,或有反抗者,悉数不详... 神,自命为天,手掌万物生杀大权。 可在千万年后的那一天,当花果山山巅的那块石头裂开后,天,竟然开始颤抖了。 无因而起,也许只是被压迫久了,也许,只是再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东海掀起了巨浪,那山巅的战鼓声传上了灵霄宝殿。昊天帝睁眼看去,七面血旗赫然立在那里! 齐天、混天、平天,三天在其上,下有移山覆海,通风驱神。 七彩天际,战鼓威威。 金凯银甲,刀枪斧戟。 十万天将,百万天兵。 斗龙战辇,破军虎骑。 怎奈一根定海神针,搅了个天翻地覆,碎了这灵霄宝殿! 这一战,百年光景! 可想要推翻千万年的神权统治,又谈何容易,东西二天神佛联手,击散了那七面旗帜。齐天大旗被擒,余下六旗溃散各自为政。 至此,众神也将这类不服天命所约束的生灵起了个统一的名字“妖”! 为了平定叛乱,为了诛杀不死心,众神精心策划了那场西行之路。齐天无故倒戈,一路上在众神的操控下将妖族各个击破。 没有人知道那只曾经横扫灵霄的猴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天地知道,风月知道,总有不服天命的火种会再次点燃这场烈火,总有反抗的生灵会重新扛起倒下的妖旗。它定要走完先辈们未走完的道路,定要与那些自命为天的众神不死不休! “生而为妖又如何?我辈生就自由身,何来天命劝我降!” 第一卷 前尘梦 第一章 傲来 - 妖旗 - 白狮 (似巧不巧,这个故事又在傲来开始) “猴子,花果山,已经五百年没下过雨了...” 夜未尽,月已上。 杨戬站在南天门下望着东海方向喃喃着。 他最后一次见猴子,是在大雷音寺。金装堂皇,却静的可怕,一排排金身林立,没有言语,那张猴脸也在里面咧着嘴。 何来金身正果?不过是从石头里蹦出来,如今又变成一堆石头罢了... 千百年来,杨戬始终忘不了猴子被囚时的情景。 猴子在雷霆中被击碎了铠甲,一身猴毛烧的焦黄。可他却在笑,笑的那么狂妄! 雷锁穿了他的琵琶骨,跪在众神面前,饶是如此,他手里依旧拿着那杆妖旗“齐天”... 天兵带他走时,他回过头冷冷的瞥了一眼杨戬,将一句话吹进了后者的耳里。 “杨家二郎,你和俺老孙一样,都是他们眼中的一条狗。只是我学会了咬人,而你,不过是忘记了自己还有牙罢了...” 只可惜,后来取经路上,杨戬再没有看见那杆“齐天”妖旗。更令他不解的是,猴子就像换了一个人,与妖族兵戎相见。 其他六面妖旗,除了不知所踪的“驱神”妖旗之外,都一个个倒在了西行路上。 “齐天、平天、混天,三天在上,移山覆海,通风驱神。” 杨戬正思索着,却不料被远处的雷声扰了思绪。 那是东海方向,花果山自灵霄一战之后就被玉帝下了灭杀令,永世不得降雨,永世不见生灵。这雷声.. 念及此处,杨戬撕开了眉心天眼,一根根青蓝咒印在额头聚集,精光乍现,破空而出,千里之外! 傲来国境,花果山巅。这十脉之祖如今被一团团恶云风暴笼罩,紫电时不时露出头来像是在积蓄着什么。 杨戬见状,唤了一声还在脚下熟睡的哮天犬,捏了个纵地金光,眨眼间便来到花果山脚。 此时花果山早已不复当年荣光,亦有诗为证,诗曰: 不见东海碧浪起,不见肆野绿枝招。 不见羚鹿饮山涧,不见猢狲吼山啸。 唯有碎裂山石在,半面妖旗风中哀。 白骨作成千枝树,折戟断刃覆残骸! 杨戬此时凝视着那团恶云风暴,时有电光怒触山巅裂石将其炸进虚空。 此等异象他也从未见过,那风暴传出的力量令他感到不安。杨戬将哮天犬收进铁袖里,从腰间抽出斩魔剑,划掌印血,喝声:“法天象地!” 霎时,那斩魔剑散为金尘裹住杨戬,杨戬三目怒睁透出血光,只见他双臂猛锤大地,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尊百丈之高的赤发獠牙金刚! 那金刚一跃便来到山巅,三只血目望向风眼。他正欲去那风眼上看个究竟,谁知那四周风暴却率先发难,猛然间射出百十条电锁向金刚袭来。金刚眼疾,一个弓腰闪过,回身反手将那百十条电锁擒在腋下。 金刚仰头怒视,顺手将电锁拋向空中,他起身跃起,踏着一条条电锁直上云颠。 可就在这时候,那风眼顶上忽然裂开了一道虚空,一只巨大的鹰爪手臂从里面探了出来,挥手一袭,竟将那百丈赤发金刚攥在了手中! 此时风暴愈烈,撒下万钧雷霆照的这花果山如同白昼。 金刚正挣脱不得,却不想那鹰爪无端燃起一股赤火硬生生的将杨戬的金刚之躯燃尽! “噗!”杨戬喷出一口鲜血。 金刚身破,落在了山脚。他颤巍巍的转身向那山巅看去,眼角开始不住的跳抖起来。 那鹰爪慢慢从虚空里爬了出来露出真容,这就像一只被拔了毛的野鸡瘦骨嶙峋,可它身躯却有千丈之高,哪怕这傲来山也不过在它腰间罢了! 那怪物痴痴的望着夜空,微光透着它的剪影。杨戬吞了一口吐沫,刚想动身,谁知那怪物侧头一歪将硕大的脑袋探到了杨戬眼前! 杨戬见状,下意识拿起斩魔剑向前劈去,却只听得“叮”的一声,斩魔剑竟断做两截,而杨戬脚下赫然插着一根青焰火羽。 只见那怪物张开了嘴巴,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婀娜女妖。那女妖生得—— 青羽半遮面,丹凤流光眼。 碧绒裹玉体,铁爪双翼前。 这女妖一双碧瞳盯着杨戬似笑非笑,杨戬撇了一眼地上的剑刃和青羽道了声:“凤凰?” 二字刚脱口,却见那女妖眉头一皱,一个瞬身竟将杨戬扇飞出去! 杨戬怒气上涌,稳住了身形,他又抽出三尖两刃,回身向那女妖横扫过去。可就在那枪刃刚要劈到女妖时,他却被后者双眼中的微光定住了心神! “怎么可能?!”杨戬额上流下一滴冷汗,自他封神以来降妖无数,那怕是当年灵霄一战面对众妖王也不曾退步,如今却被这女妖的一个眼神威慑得不能动弹!这两只妖怪到底是... 正当杨戬疑虑时,那女妖却开口了:“果然…这…便是食我凤裔血肉…的代价…” 她说的很吃力,似乎并不熟悉这种发音。 “你们究竟是谁…“杨戬问道。 那女妖没有开口,她走上前来,一脚将杨戬踩在地上。她又掐住了杨戬的下颌左右扫视。 “人族…神族?” 忽然,杨戬额上的天眼引起了女妖的注意。她若有所思,反手向那花果山巅射出一道青色火焰。霎时,山巅裂石崩塌,顺着这火焰召回了一颗雀卵。 这时,那巨怪也也凑了过来,他与女妖相视一眼喉咙里“咕咕”了两声后,那女妖竟将那雀卵化为了一团青赤流焰猛然向杨戬的天眼摁了下去! 灵霄殿上 玉帝凝视着眼前两位老者,一者身披扫霞衣,手持番天印,乃玉清门下广成子;二者素裹八卦紫绶仙袍,怀抱阴阳镜,乃玉清门下赤金子。 “何事来见,需派两位大罗金仙?”玉帝微睁着眼缓缓道。 赤金子映着夜色道:“天牢禁地凤裔出逃,天尊处尚有异兆,昊天帝岂能不知?” 玉帝一愣,凭空拿出了一块赤黑晶石,晶石名唤“凤晶”是上古火梧桐断枝所炼,若有凤裔逃出天牢,必引起共鸣。玉帝道:“我处凤晶无恙,何来逃脱之词?” “报!!”就在这时,天牢黑卫突然闯了进来,“禀,禀玉帝。今日巡查天牢时,发现了这个...”说着,他拿出了一块玄色方巾。 玉帝眉头一皱,将那方巾招来,只见上面透着金光纹路,正是一朵莲花,中间咬尾阴阳鱼! “灵台方寸,祖菩提!”玉帝阴沉着脸,“在天牢何处发现的?!” 黑卫道:“五行狴犴锁下,那块齐天妖旗上...” “混账!千里眼何在!”玉帝起身道。 “微臣在。”应声而出一团黑气,玉帝道:“速速搜查下!” 千里眼得令,数千只眼睛凭空在黑气上睁开向下界扫下精光。 “禀玉帝,东海花果山,青鸾火凤...”千里眼道,“二郎真君,正被青鸾踩在脚下...” 玉帝一惊:“杨戬在那做什么?!” 这时,一旁广成子开言了:“昊天帝莫惊,怕是这祖菩提做了手脚遮了鸾凤气息,待我二人去会会那鸾凤。”说罢,那赤广二人便乘风下界。 玉帝走到了灵霄殿前,盯着手里的玄色方巾喃喃道:“齐天出世,鸾凤出逃,同为花果山。祖菩提,你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天雪灵山 风雪,从来没有放过这片极乐之地,都说灵山寂静,为何却能听到风的声音? 大雷音寺里,遍布着金身罗汉,如同一尊尊雕塑。大殿正中立着一根柱子通体透红,两端灵金镶玉,上盘有一条白龙,龇牙咧嘴,一动不动。 这些个金身前方便是殿中的主人。 好一个大日如来!金身塑体,满头大包,手出拈花,金翅顶立。但是这张镀金的脸面,却生不出眼耳口鼻! 一盏无芯的燃灯突然在如来面前亮起。 “如来,天庭那边有消息,鸾凤脱逃了。”声音从燃灯里传来。 如来听罢,从镀金的脸上,用力裂开一张嘴说:“师尊不必担心,天庭那边自会处理,我等守住这两尊金身便是。”说着,他望了望头顶的金翅,又将头转向无数金身中,也不知他无眼的脸上能否看见,那些金身里的一张猴脸正龇着牙... 第一卷 前尘梦 第二章 鸾凤 - 妖旗 - 白狮 (青灯知有喜,花发满堂红) 目及东海,只见杨戬此时已没了意识,他被青鸾定在空中,两眼翻白,一股股青赤流焰不断从青鸾手里汇入他的额上天眼。 一旁火凤的两只血瞳也盯着杨戬神情复杂,喉咙里不时传来“咕咕”的声音。 就在此时,一束黑炎从远处射了过来,火凤察觉不对,下意识挥手扇出一股劲风将那黑炎击散! 青鸾火凤抬头望去,只见两个黑影悬在夜空之上,正是从灵霄殿前来的赤广二人。 “我来。” 青鸾冷冷说道,将青赤流焰交给火凤,霎时怒气点燃了全身,只见她裹着青焰腾空而上,怒视着二人。 不多言,一记青色残影,青鸾瞬间来到了广成子身后。 “师兄小心!”赤金子话音未落,那青鸾的拳头就已经贴在了广成子的后背,只听得“砰!”的一声,广成子已在百丈开外,赤金子见状连忙赶了过去替他稳住身形。 广成子嘴边淌出一丝血迹显然受了内伤,此时那八卦紫绶仙袍正挡在二人身前。赤金子转动阴阳镜,阳面镜撒下白光顷刻治愈了广成子的伤势。 好狠的戾气!二人知这鸾凤乃上古凤凰左右护法,自是不能轻敌,却不料这青鸾竟一言不发来了这记突袭。 青鸾见那八卦紫绶仙袍挡住了赤广二人,嘴角一扬道:“神,就是这样浪费我族血肉?” 说罢,青鸾凝火散出无数火星,双翼一振,那无数火星如离弦之箭向赤广二人射去。 赤金子见状,猛然将阴阳镜转了开来,在二人身前形成了一面三丈高的镜面虚空。那无数火星进入这虚空后,竟折返而回奔向青鸾。 青鸾正要迎击,谁知突然被一股怪力向上吸去,重重的撞在一块巨石上! “翻天印!颠倒乾坤!”广成子剑指在前,祭出了翻天印。 待青鸾回过神来,却只发现脚下落空处一方巨大的法印闪着金光,头顶竟是碎裂山石。 那法印缓缓向青鸾压去,而返观青鸾,却面无波澜的看着赤广二人。 正当赤广二人欲镇压青鸾之际,滔天烈焰,无端从他们背后燃起。 火凤动了,他将杨戬摔落一旁,喷出烈焰相助青鸾。 无奈赤广二人动摇心神,青鸾瞬时从颠倒天地里抽出神来。 两只上古异兽对峙着赤广二人,夜过半,雷雨起… 青鸾看了一眼地上生死未卜的杨戬,转头对赤广二人道:“做个了断吧。” 说罢,青鸾纵身一跃飞进了火凤嘴里。赤广二人见状心底燃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忙祭起法宝展开攻势。可此时那只无羽火凤周身却燃起了火云将自己裹了起来,赤广二人的法术打在那火云身上如同泥牛入海不知所踪。 不多时,那火云中传来一声凤唳,一只千丈高的四爪鹰鹫横在了这东海之畔,双翼一振,在其背后唤起了一轮凤凰图腾! 赤金子大惊:“这,这便是,凰体燃魂?!” 广成子急忙道:“快去请师尊吧!这凰体可不是你我能招架的!” 可他话音刚落,那鹰鹫已向他们扑来,速度之快刮起了阵阵破空声。赤广二人一边撤退一边迂回抵挡,赤金子又祭起阴阳镜散作数十面镜像分身行程镜面结界企图困住鹰鹫。 可这小小的结界哪里是凰体的对手,那鹰鹫火翼一扇,这镜面结界便融成虚无。 正当赤广二人束手无策之时,九霄之上闪过一道黑紫玄冰将那花果山一劈为二,余波震荡,激起东海千层浪涛! 众人定睛细视,那玄冰竟慢慢聚集,终凝聚成了一头千丈高的异兽。这兽生的马头羚角,豹身牛蹄,身披鳞甲,一双耀光蛇眼睥睨天下! “麒麟血…”鹰鹫发出低沉的声音。 赤金子道:“这是,灵宝师叔的墨麒麟分身!” 那鹰鹫见墨麒麟现身,霎时燃起凤火向后者撞去。墨麒麟也封海为冰引出冰晶寒流还击。 这是最原始的冲撞,冰与火,阴与阳。一边耀光流焰飞舞,一边寒冰玄暗满天。 撞击立场愈强,那花果山终于在一声巨响中轰然倒塌!十脉之祖就此消失,东海掀起的巨浪淹没了这方早已枯竭的大地。 墨麒麟抽身猛退,以海水为媒分裂数百麒麟分身,扬起羚角向鹰鹫扎去。 鹰鹫见状,一跃而起,点燃周身羽翼! “惊秋舞!” 落叶惊秋,曾有奇书记载,赤山浮城悬天南,云海苍茫万里。上有梧桐兮,每逢秋意,赤叶尽数化火。其尘如山,凤凰亦从中涅槃重生! 这鹰鹫羽翼如今也同那火梧桐一样从身上抽离,星火降世,将这数百麒麟分身尽数击破! 冰晶四散,缓缓聚成一个人形。那冰人依稀能看的出是一个老者模样,他开口道:“鸾凤,回到囚笼去,我既往不咎。” 鹰鹫听罢冷冷笑了一声:“笑话,回去继续任你神族宰割?” “尔等若是说出凤魄下落,我便还你凤裔自由。”那冰人又道。 话音刚落,鹰鹫猛然上前一爪击碎了冰人。它怒道:“你神族得麒麟血的时候放过麒麟了么?!你神族得龙魂的时候,放过龙族了么?!这千万年来,若不是为了得知凤魄下落,我凤裔早已覆灭!” 那碎冰之间又传来声音:“兽,就该被驯化,如同龙族。不服驯化者,理当抹杀,如同麒麟!” 话音反转!只见那鹰鹫上空水汽凝结,又聚成一头麒麟兽。只是那麒麟变出异象,一张马脸咬出利齿,鼻上生出龙须,而四只牛蹄竟化成了兽爪! 鹰鹫头上一凉,回过神来时,已被那墨麒麟摁在身下。那墨麒麟血口一张,竟生生将鹰鹫的一只翅膀扯了下来! 霎时,鹰鹫一声哀鸣倒在东海上,那墨麒麟又化作了冰人站在远处。他见那凰体鹰鹫不死心,挣扎着站了起来,便抬起手,指天划地,道声:“诛仙剑阵!” 随着冰人的五指,九天玄雷引动,夹杂着烈风与海水在鹰鹫方圆百里形成了一个矩形雷阵。雷锁牵引着四柄长剑从天而降落于雷阵四角。 诛仙、戮仙、陷仙、绝仙,四剑落下后,雷阵屏障向上无限延伸,任凭那断翅鹰鹫如何冲撞也挣脱不出这诛仙剑阵。 “鸾凤,放弃挣扎,免受皮肉之苦。”冰人冷声道。 鹰鹫似乎没有理会那冰人的言语,依旧一次次向雷阵冲去。 “冥顽不灵!”那冰人少了耐性,他暗暗念咒道,“屠戮九幽鬼,陷杀四方天。灭绝千重罪,诛尽不死仙!” 剑阵中雷网骤现将鹰鹫束缚,四剑剑影合一,聚成一柄雷霆巨剑轰然向鹰鹫插去! 待雷霆息怒后,只见那剑阵中鹰鹫身破,青鸾火凤倒在阵里,二者奄奄一息,但目光却凝视着对方。 曾几何时,犹见流光丹青映玲珑,比翼双飞去,绕树徘徊间,虬根曲落,鸾凤缠绵... 这时,一旁观战的赤广二人才来到灵宝道君的冰人化身身边。 “灵宝师叔,”二人拱手。 冰人点了点头又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杨戬,道:“将杨戬和鸾凤带走吧。” 他刚想收了剑阵,却不想异变陡生! 一道黑影从众人眼前略过,瞬间不见了杨戬身影!与此同时,一阵阵热浪从诛仙剑阵里传了出来,三人望去,却见鸾凤周身火光四溢,一道道裂纹在他们身上蔓延开来! 冰人狠了一眼,从赤金子手里拿过阴阳镜大喝:“偷天换月!” 眨眼功夫,三人便传送到了千里外的云巅上,赤广二人还在纳闷,方听身后一声憾天巨响。东海方向数百里的海水尽数蒸发,山石被夷为平地,大地皲裂满目疮痍,唯有空中星星点点的火光,经久不散! “灵宝师叔,这是...”广成子颤声道。 冰人怒视良久,将阴阳镜扔到赤金子身上,道:“鸾凤,自焚了...” 后世有人哀叹:惜韶华,惊噩变。少时双生比翼,今作流云万千。同食相思豆,折羽共缠绵,从此连理不复,鸾凤不现... 第一卷 前尘梦 第三章 菩提 - 妖旗 - 白狮 (菩提洗净浮屠梦,世间万象本悟空) “灵宝师叔,杨戬那边怎么办?”广成子问道。 冰人问道:“你们来时,杨戬与鸾凤在做甚?” 赤金子思索道:“我二人来时,是青鸾迎击的我们,火凤却在一旁将一股青赤流焰注入杨戬的天眼里。” “哦?”冰人若有所思,这鸾凤囚于天牢千万年,若是真有赴死之心早就随凤凰去了。如今它们逃狱出来,明知我们手里有凤晶能察觉,却没有藏匿起来,反而是在这花果山与杨戬周旋… 念及此处,冰人眼里闪过一丝杀意:“我们追!” 再说那道黑色残影,劫走杨戬后一路向北。最后在一处密松林里停了下来。 黑影放下杨戬后猛然单膝跪地吐出一口鲜血,他从怀里掏出一粒丹丸服下,稍稳身形,这才向杨戬看去。 只见杨戬牙关紧咬,周身泛红,额上被灼伤的天眼里还凭空冒着烟絮。 黑影伸出手来,一丝金缕微光小心翼翼探进杨戬的天眼里。 霎时,杨戬开始颤抖起来,那黑影暗道不好,慌忙避开身去,一股青赤流焰猛地从杨戬天眼里射出! 就在这时,四周温度骤降,从天而降一柄长剑横在了黑影与杨戬之间,正是灵宝道君分身携来的“诛仙”。 “何人来犯,竟敢在我眼下抢人?!”那冰人厉声问道,凭空将杨戬收在脚下。赤广二人与其悬在空中凝视着黑影。 黑影见杨戬又昏了过去,便对那三者道:“鸾凤身死,你们竟还有心管杨戬么?” 广成子二人听罢,大喝:“好个猖狂之人!竟敢质问灵宝天尊!”正说着,那翻天印兀得在那黑影上空出现,横长二丈轰然砸下! 那黑影不慌不忙,捏个指诀向上一指,八卦精光骤现,外有净莲相称。那莲花合苞,瞬间破了这翻天印的法术! 冰人见这阴阳莲花现身,嘴角上扬道:“祖菩提,放走鸾凤的代价不小吧。” 赤广二人听到“祖菩提”三字也是心头一惊,再看那黑影褪去伪面露出了真容,有诗说这祖菩提: 仙气端的青衫在,紫藤葫芦顶上摘。 长眉垂肩拂尘扫,须髯束玉挂束腰。 只是这祖菩提如今面色惨白,从冰人口里似乎能得知他定是在关押凤裔的囚笼里遭遇了什么。 祖菩提冷笑道:“不劳三清天尊费心,老朽这把烂骨头还扛得住!只是鸾凤身死,你们连这仅存的凤火也不放过吗?!” “凤火,本就该在囚笼里。如今鸾凤自焚,杨戬的天眼里出现青赤流焰,那么他便是鸾凤血脉的新宿主。待我将他带回去,弄清他天眼里的情况再做定夺…至于你”冰人说到这,狠了狠眼色道,“怕是今日要步鸾凤的后尘了。” 祖菩提眼中神情复杂,他道:“若是那取那凤火,会搭上杨戬的性命呢?” “他的性命,本就不该出生。他母亲私通凡人,已犯天条,若不是见他天眼生奇,神族岂会容得下他这个孽种?!”冰人道。 “哈哈哈!”祖菩提笑了,“好一个天眼生奇!神族为什么容不得与凡人结合,你心里比我清楚吧!这条天规,就是为了阻止杨戬这类生灵的诞生,如今他顺你则无事,要是有一天你神族控制不住了...” 话音未落,那诛仙剑骤然发难向祖菩提劈去,后者眼疾,侧身将青叶拂尘裹住剑刃,反手向冰人甩去。 冰人见状伸出二指弹开剑刃,却见祖菩提已冲到眼前。 “有意思!”冰人挥手直直抓向祖菩提,怎料祖菩提身形一弓,竟如同长蛇一般绕住了冰人的双臂。 赤广二人见状连忙出手将祖菩提手脚擒拿住,却没曾想到祖菩提的身子骤变褐木假身,真身从中探出向杨戬扫去! “八九玄功,假形之术么?”冰人大喝,“绝仙起!” 说时迟,那时快!绝仙剑凭空自来,这一剑正正贴着祖菩提顶上划过! 赤广二人看去,只见祖菩提披头散发移出三丈开外,不见神情。冰人道:“反抗神族,终是痴人说梦。千年前的齐天如此,你祖菩提今天亦是如此。” 祖菩提叹了一口气:“神话万年,终将一梦悟空。你说是吧,杨戬…” 冰人闻听此言暗道不好,待他下眼看去时,只见杨戬面露苦涩,那齿间正咬着祖菩提束头的紫藤葫芦! “招来…”祖菩提轻喝一声,杨戬便收进了那葫芦里,而这葫芦自然也到了祖菩提的手中。 冰人震怒,对赤金子喝到:“百里之内,阴阳镜锁!” 赤金子得令,将阴阳镜拋向空中,霎时方圆百里被镜像结界笼罩形成独立空间。冰人起身跃起,一把抓住了祖菩提的衣襟! “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怎么逃!”冰人道。 祖菩提笑道:“我如今虽斗不过你,但我要走,你能奈我何?” 话音刚落,冰人背后闪出精光,只见那阴阳莲花又现,祖菩提正立于当中,四周渐渐浮现梵文箴言。 “散…” 声毕,祖菩提竟融进精光随风消散。 冰人在看向手中,这哪里是擒着祖菩提,不过是一截朽木罢了… “赤金子!”冰人怒喝。 赤金子听罢连忙起用镜像空间搜寻。良久,他摇了摇头道:“镜锁之内,不见其踪迹…” 广成子道:“灵宝师叔,这该如何是好?” 冰人转身,拿出两根黑白须发交给广成子,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广成子接过这两根须发刚想询问,抬头却不见了冰人踪迹。 赤金子道:“师兄,这三界恐怕要变天了...” “师弟何出此言?”广成子问道。 “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两根须发便是杨戬与祖菩提二人的。”赤金子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师兄难道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广成子沉默良久道:“当年我族围剿凤凰一脉,就是为了夺得凤魄。那‘神劫’赤炎雷火唯有龙凤麟三族血脉才能压制,龟胄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凤凰陨落后,藏匿凤魄于下界,唯有得知者便是我们囚禁的凤裔残部。如今祖菩提先放鸾凤,后劫杨戬,显然是知道什么。” 赤金子道:“杨戬天眼为何会流出凤火?” 广成子摇了摇头,道“宁战五百龙,莫敌一羽凤。这一切,都要等擒住杨戬才能知晓。但从刚才的情形来看,杨戬怕是与祖菩提扯不清关系了。就如灵宝师叔所说,他本不该来到这世上!” “为今之计,只有先把灵宝师叔的话带给昊天帝吧。”赤金子道。 二人相顾,驾云而去。 此时夜尽破晓,晨光穿梭松林,谁也没有注意,那被灵宝分身扔在地上的朽木竟裂了开来,映着晨光露出了半个,紫藤葫芦… 第一卷 前尘梦 第四章 杀令 - 妖旗 - 白狮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灵霄殿下,托塔天王行宫 李靖一夜未眠,驻守在行宫后殿的乾坤莲池封印处。 乾坤八极,七星莲花锁透出骇人寒意。正中莲台上冰封着一颗浑圆火灵珠,隐隐能看见里面有一个孩童般的人影。 玲珑塔周身浮印慢慢汇入那七星莲花锁,修复着上面的裂痕。 “凤火现世,你还能锁我几时?爹…”这声音正是从那火灵珠里传来。 李靖睁眼,手中玲珑塔微微亮起:“下一次,这玲珑塔依然会扣在你的头顶。” “呵呵呵…”那灵珠人影笑道,“看来我这亲生的骨肉,还是不如那太乙打造的傀儡啊。” 李靖道:“这天地容不得你撒野。” “笑话!”那灵珠中的声音渐怒,“太乙造那傀儡何用你心知肚明,我天火灵珠的力量,岂是神族能消受的。你不过,是他们的一条走狗而已…” 正在这时,灵霄令箭飞了进来。令箭传音:“宣托塔天王觐见。” “领旨。”李靖长叹一声,驾云而上。那灵珠见李靖离去也息了灵火,在这莲锁里不在言语。 晨辉映灵霄,五色琉璃散光,将这天宫装点堂皇。李靖落云进了灵霄殿,只见魔家四天王与赤广二人已在殿内。 “见过李天王。”魔家四将道。 李靖点头示意,上前拱手施礼:“参见玉帝,见过二位金仙。” 原来这赤广二人早已回到灵霄,将灵宝分身之言说与玉帝听了。如今杨戬与祖菩提行踪不定,特召五位天王前来议事。 正此时,赤广二人手中骤现金光,张手看去,只见“玉”字当头。 赤广二人对视一眼,向玉帝道:“禀昊天帝,师尊遣金笔玉字于我二人,定是有急事发生,我等先行告退。” 不待玉帝点头,赤广二人便起身离去。 玉帝见那二人离去,便对李靖道:“李爱卿昨夜可见异象?” 李靖道:“灵珠异动,震裂七星莲锁,不过我已用玲珑塔修复。灵珠言,是凤火现世了。” “凤火?”魔家四将小声惊语。 玉帝点了点头,将昨日之事告知了李靖等人。 “没想到失踪千年的祖菩提竟然现身了,可是这个时候放走鸾凤意欲何为呢?护不得其周全不过是徒劳而已。只是,”说道这里,李靖顿了顿,“杨戬天眼流出的凤火可是大有文章啊。” 玉帝道:“这便是我叫五位爱卿前来的原因,事关凤魄下落,务必将杨戬擒拿回来。” 李靖眼角跳了跳,道:“玉帝抬举微臣了,杨戬乃天庭第一战神,如今又有祖菩提在旁协助,莫说是拿他们,就是寻找他们的踪迹都是天方夜谭。” 玉帝听罢,拿出杨戬与祖菩提的须发喝到:“千里眼!” 黑影千眼又现,从中吐出一块玉骨令箭。千里眼一手拿着令箭,一手竟从那数千只眼睛里抠出一颗眼珠! 眼射黑炎,在那令箭上灼出一个“杀”字,而后,玉帝将两根须发放进杀字上。骤然间,那“杀”字变得殷红起来,凭空而动,玉骨令箭指向了东方。 “三界追杀令...”李靖道。 这杀令玉骨乃上古龙皇额骨所炼,与三界千山龙脉遥相呼应,此乃观地。又有千里眼烧灼秘法,望穿天际万里,此乃望天。而那两根须发则是锁定目标肉身,除非杀令所指之人放弃肉身遁走,否者肉身在一日,这杀令便跟踪一日,任凭大罗神佛通天之力也不能将其抹除,此乃追骨。 玉帝拿过三界追杀令道:“持国听令!携虎令,调三千飞虎骑。增长听令!携龙令,调五百斗龙战辇。多闻听令!携兵令,去神将营处调十万天兵天将。广目听令!持三界追杀令为大军指明方向!记住,你们只为拖延杨戬与祖菩提,何人来擒拿他们,我自有安排。” 魔家四将得令,驾驭天雷飞驰而去。 “李靖,”玉帝又开口道,“此次擒拿重任还得交于你来。” 李靖道:“但凭帝言!” 玉帝长叹一声,指尖凝气,划出清浊一白一黑。二气交缠凝聚阴阳缓缓落在李靖手里。 李靖向手上看去,正是一枚一寸大小的阴阳棋子。 玉帝道:“将这枚阴阳棋交于雷音如来尊者处,他自会明白。” 李靖道:“领旨。” “还有一件事,”李靖刚转身,听玉帝还有交代便停下了脚步,但却没有转过身来。 “若是有一天,那灵珠暴动,挣脱了太乙的七星莲锁,你知该当如何?”玉帝问。 李靖沉默良久,他深吸了口气:“杀!” “去吧。”玉帝道。 李靖无言,架起雷云消失在了这堂皇的晨辉之中。 风驰电掣,雷云相伴,只半个时辰,李靖已远远见得那天雪灵山。 雷音四溢,宝刹作衬。当中真真的环壁挡佛光了这无端风雪。 山巅高台,垒起大殿,却是寂静寥寥的极乐之境。 李靖落于殿前,那大殿正匾,上书四字“大雷音寺”。门前两位铜人,一个笑脸一个哭脸,笑脸名唤“极乐”,哭脸名唤“慈悲”,有道是“极乐之境当乐极,唯有生悲是慈悲!” 李靖上前,祭出玲珑宝塔。那极乐慈悲二僧见后施佛礼:“见过托塔天王,请…” 说罢,开了殿门。霎时一股风雪涌入,将李靖卷进了这大雷音寺。 李靖乘这风雪到了殿中,环环围裹,尽是正果金身塑像,越过那龙柱,方见得大日如来的六丈金身! 如来无面金脸上裂开了一张嘴,他道:“托塔天王,你不在宫中照看灵珠子,却要跑到我这极乐境来。来,还则罢了,又将风雪带了进来,我这里,可没有李天王能念的经啊…” 李靖见如来苦言凿凿,也不废话,一甩手将那阴阳棋子扔了过去。 如来接过棋子道:“这棋子,天王从何得来?” “奉玉帝之令,前来交于如来尊者。他说你自会明白。”李靖道。 “看来鸾凤,还是丢了…”如来道,“罢了,既是如此,那我便助你们一臂之力吧。” 说罢,如来手出拈花指,凭空划出纵横十九道真气,这纵横之气聚而不散,在空中凝聚而成一方六尺棋盘。 如来脸上再裂一缝,从中射出佛印“卍”字于那龙柱白龙额上。 龙柱微震,那白龙项上环光而起八卦浮印。只见如来伸手将那八卦浮印招来,道声:“落!” 应声,那八卦浮印化作四黑四白八枚棋子落在了棋盘上。而后,如来又将玉帝拿来的阴阳棋子落于棋盘正中天元位上。 瞬时,那八枚棋子抽空了阴阳棋子的清浊气,变作了八个人影! 李靖看的出奇,便问如来:“这八人是?” “天龙八部众。”如来道。 如来挥手又将这八个人影收入阴阳棋子,交于李靖道:“李天王切记,这八人施法会缓慢消耗着阴阳棋子内的清浊气,若是灵气耗尽,这八人便无法再用了。” “多谢尊者提醒!”李靖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如来面前的无芯燃灯又亮了起来:“如来,你将八部众借于李靖,若那白龙犯难如何是好?” 如来笑道:“师尊说笑了,两位凤凰嫡系后裔的肉身在此,何愁压不住龙魂?” “龙魂么…”燃灯轻声喃喃后,又无踪迹… 第一卷 前尘梦 第五章 说妖 - 妖旗 - 白狮 (世间本无善恶,奈何人说神妖) 话分两头,杨戬被祖菩提从灵宝分身手里带走,只觉得眼前明暗交替。须臾间,进入了另一方天地。 当他神识稍作清醒,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只竹叶小舟上。祖菩提站在舟头,而撑船的,竟是只一人来高的青虫! 祖菩提回头笑道:“后生,你醒了?” 杨戬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祖菩提走到杨戬身边,蹲下身看了看他额上的强势。 “灵宝的话想必你也听见了,有什么想说的吗?”祖菩提问。 杨戬低着头道:“我如今还能说什么?自封神一役到灵霄之战,我杨戬从来都是披着金甲战到最后的人。只可惜,如今这无妄之灾,方才让我看清了这些神族的嘴脸…若是当年我有那猴儿一半血性…” 说到这,杨戬苦笑了起来。 “后生,你可知神族为何追捕凤裔,又为何写下禁止人神私通的天规?”祖菩提问道。 杨戬道:“追捕凤裔我倒是有所耳闻,神族为了躲避他们口中的神劫,需食用龙凤血肉。但禁止与凡人私通,我却不知道为何。” 祖菩提笑了笑:“封神之后,再无新神上榜。却是有无数生灵位列仙班。其中,人族成仙者居多,但也都是位列神族之下。 人族修仙,就是修炼体内女娲古神遗留的混沌之力,也就是你们神族口中的信仰之力。可是,从来没有人去想过,若神族体内流淌的血脉与这混沌之力结合会产生怎样的力量!” 说到这,杨戬身形一颤。 “祖师是在说我?”杨戬问。 祖菩提又道:“千载修得仙,永世难成神!凭什么你这个人神结合的逆种,仅用千年时间便成为了南天门第一战神?你对神族而言,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他本不该来到这世上…你只不过忘记了自己还有牙罢了…” 灵宝道君与猴子的话此刻字字出现在杨戬脑海里。 杨戬额上冷汗密布,哮天犬也从铁袖里窜了出来用头蹭着杨戬的身子。 “那祖师觉得,我应当如何?”杨戬问。 祖菩提道:“千万年来,神族手掌万物生杀大权。立轮回,判生死,无非是想集天下力量为己用。万物越是虔诚,他们的力量就越强大。 可是,生命是最神奇的。不管神族对万物如何监视,总有那么一部分生灵会挣脱他们定下的命数,在这天地间逆风生长!” “祖师说的,可是妖族?”杨戬问。 祖菩提撇了一眼杨戬:“妖?何以为妖?” “违抗天规,霍乱苍生,是为妖。”杨戬道。 祖菩提笑了:“当年那猴儿受众神招安,变成了神仙。后来大闹天宫便成了妖,可猴子还是猴子。 那车迟国虎鹿羊三怪为黎民求雨,福泽一方,可有违抗天条?可有霍乱苍生? 你母亲私通凡人,此乃违抗天规!神族妄判生死,私降天灾于世来榨取万物信仰,此为霍乱苍生!谁是神?谁是妖?!” 杨戬听得心惊,那祖菩提又将目光对视着杨戬喝到:“杨戬!你是神,还是妖?!” 杨戬沉默良久,“善恶存乎本心,神妖只在一念。我如今,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杨戬喃喃着,“多谢祖师指点迷津!” 祖菩提见杨戬想的通透,转身对那划水青虫道:“龙儿,进山吧!” 青虫闻声,点杆右进拐入了密密草绿水道。 杨戬道:“祖师,我还有一事不明,望您解惑。” 祖菩提道:“你是想问猴子的事么?” “不错,”杨戬道,“当年妖族七王与神族对抗百年,但是灵霄一战,七妖王并未聚齐。金翅大鹏王在灵山牵制西天战力,驱神禺狨王也不知所踪,可明知如此,那猴儿为何还要一意孤行打上灵霄殿?你可知他被擒在八卦炉时,整个妖族都以为齐天妖旗战败了,以至于后来他与如来博弈时,再没有妖族前来支援!” 祖菩提听到这,神情黯然,他从怀里拿出了一颗赤黑晶石。晶石一现,立刻与杨戬天眼里的青赤流焰产生共鸣。 “时逢三清天尊闭关,大罗金仙为其护法,天庭只留了老君方外化身驻守兜率宫。这凤晶藏于玉帝龙椅上,要偷换凤晶,此时是大好的机会!”祖菩提道。 杨戬盯着那凤晶不解道:“百年大战,难道只是为了这凤晶?” 祖菩提道:“龙凤麟龟,已丧其二。玄鼋自古不现,唯有凤凰重生,才能将涅槃之火注入妖族血脉。现在的妖族,力量如同蝼蚁,根本敌不过掌控天地千万年的众神!凤晶能寻得关押凤裔所在,找到凤裔,才能得知凤魄下落,才能找到凤凰重生之法!” “凤凰真有那么强大么?”杨戬问,“家师玉鼎曾言,凤凰一族曾被众神围剿于南天,如今神族更为强大,凤凰再现也逃不了被歼灭的命运吧。” 祖菩提望着手里隐隐发光的凤晶道:“金翅大鹏王曾言,当年凤凰陨落,时有背叛者横生。这也是为何灵霄一战时鹏王会去西天的原因,凤裔的背叛者,就在灵山!” 杨戬惊道:“祖师的意思,若是没有这背叛者…” “天地至纯烈焰会在火梧桐下,将众神焚成虚无。”祖菩提道。 杨戬摇了摇头:“可是,为了这凤晶,妖族付出了多少惨痛的代价?猴子从五行山下出来后神识大乱,那根定海神针无端舞向了自己人!这一切,也在你的计划之内吗!”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祖菩提红了眼睛。 时光倒转,千年之前。 猴子还在五行山下,祖菩提化作牧童摘了个桃子递到猴子面前。 “你这猢狲!既然已经拿到凤晶,为何要与如来赌那一局?”牧童问道。 猴子咬了一口桃子,将凤晶吐了出来交到牧童手上。他道:“师傅,他们都说我齐天大圣败了,做了神族的狗,唯有鹏王不信,还在西天与如来苦战。我若不引如来救驾灵霄,鹏王定不能全身而退。况且,”猴子说到这苦笑了两下,“观世音许我百年后出山,助取经人西行,也许那时妖族还有翻身之日...” “糊涂!”牧童道,“那西行路上聚有众多妖族,观音让你助取经人西行,这不明摆着是想以你齐天妖旗引众妖现身吗?!” 猴子笑了,他眼中泛起苦涩:“师傅,自灵霄一战后,世间再无齐天大圣了。成也好,败也罢,我自入师傅门下,便知要为这天地间被压迫的生灵讨个说法!妖王不过是个虚名,后人能扛妖旗者,皆能号令万妖。如今我已替师傅偷得凤晶,大计将成,师傅可别为了俺老孙功亏一篑。” 牧童见猴子说出此言,便叹道:“此去西行,恐陡生异变,你好自为之吧...” 笛生渐起,牧童骑着青牛远去。残阳如血,天地见证着英雄落幕,可这数百年的神妖大战,却不是众神写下的命数。 齐天,真的败了么? 祖菩提将那日与猴子的对话讲与了杨戬。 杨戬道:“最后,神族还是夺了他的神识,对吧祖师?” 祖菩提点了点头:“五行山狱,抽其法力。铁胆铜汁,阻其经脉。六斩心猿,舍其心智。金箍当头,断其神识。他再见到众妖时,已是一具无魂傀儡罢了...” 杨戬无言,他之前始终无法明白,为何这妖猴非要打破世间的规则,非要挑战神族的权威。 直到如今他才恍然大悟,神威之下是牢狱,无妄之灾下是不死心。后世人也许记不清它在西行路上降了多少妖魔,但一定会有人记得那踏碎凌霄的齐天大圣,不过是一只四尺来高的小猴子罢了... 他看了一眼哮天犬,此时那狗儿正围在青虫身边打探着,而后者却没有理会它,依旧慢悠悠地点着竹竿。 事已至此,杨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祖师,我们此去何地?”杨戬问。 祖菩提见密草将尽,远处似有山峦叠现,便道:“方寸山…” 第一卷 前尘梦 第六章 方寸 - 妖旗 - 白狮 (五岳起方寸,隐然讵可平) 杨戬祖菩提二人乘那竹叶小舟驶出了密草间,撑船青虫将竹叶小舟靠在了岸边。 祖菩提对杨戬道:“走吧后生,先去山上看看你的伤势。” 杨戬唤了一声哮天犬,便与祖菩提登了岸。他回首望去时,却不见了密草溪流与竹舟青虫。 正当他差异时,祖菩提突然扶住了他的肩膀道了声“小心!” 杨戬低头看去,才发现脚边处正是那只撑船青虫,只不过现在它已换回原本大小,而那溪水,不过是绿草间的一泓清流而已。 “祖师隐匿千年,我也曾奉命率兵搜拿。可找遍天地,寻断山河也查不出端倪,这方寸山究竟被藏在了何地?”杨戬问道。 祖菩提笑道:“方寸山,自在方寸境。我没有藏匿,只是图个清净将这山峦收进了紫藤葫芦里罢了。” 杨戬恍然苦笑,举目望去。见这万古一紫藤,葫芦缩千山。高有峰顶不现,其间云海雾罩,隐隐见得亭台露头,细细听有溪声绕梁。 有丹鹤成群,或飞或立,或鸣或戏。乘那霞光,普射肆野泛作五彩。 真个是尘世之外净心地,方寸间有方寸山。 二人来到山门处,见一个门坊雕头悬在半空,雕头两侧系有两面黄旗,一面画有净枝莲花,一面画有咬尾阴阳,而雕头当中,正有一双阴阳鱼戏在一朵净莲之上上,流光溢彩,栩栩如生。 “净莲作灵台,阴阳划方寸,佛性与道根。”祖菩提道,“如来说那大乘佛法,能超亡者升天,能渡难人苦厄,能修解百怨之结,能消无妄之灾。可是你看看,取了真经后,世人无非是把那庙宇重新粉饰了一遍,把那神像金身又镀了一层。烧了高香,念了阿弥陀佛,就能脱离苦海?哈哈哈...” 一抬手,祖菩提招来两只仙鹤。他与杨戬一人骑在一只鹤上向山顶飞去。直到这时候,杨戬才发现,原来山峦之后还有一片茫茫的云海,层层叠叠似乎笼罩着什么。 不多时,二人已乘鹤到了山巅,可环顾而去,这山巅只有一座破烂不堪的孤亭以及一棵歪歪扭扭的老松。 “随我来”祖菩提道。二人走到亭内,只见当中有一石台,放着一尊日晷,只不过这日晷表层不是时辰刻度,而是一面明镜。 那祖菩提走到日晷前,用拂尘扫过镜面。霎时,周围的天渐渐暗了下来,本来的郎朗晴空竟化作长夜万里,杨戬真觉奇特向那亭外望去,方见一弯斜月挂在当空,只是不见了满天星图,唯留三颗星辰点缀在斜月两端以及月怀之中。 一寸银辉出现,那日晷反射这斜月三星之光射入夜空。渐渐地,斜月三星下出现了一个方才没有的山洞,里面透着丝丝亮光,显然有人居住。 杨戬叹道:“没想到这方寸天地里还能见到如此奇景!” 二人进入洞内,迈上九十九重石阶,透过一扇大开的玄门,这才见了道场的真容。 有诗说那洞里不过是—— 一处山崖吊脚殿,两重楼檐遮天边。 三侧廊房围不拢,四下朽木散千千。 这和外面的青山绿水亭台楼阁大相径庭,也让杨戬无言以表... “祖师,你这里怕是多久没有打扫过了”杨戬尴尬的说。 祖菩提笑道:“千年前猴子出事,我便遣散了众弟子。独自山野惯了,让小辈见笑。”说着,他拿出一颗丹药递给杨戬。杨戬一阵愕然:“这是?” “放心,药不死你。”祖菩提说到,“这是菩提子,能助你经脉修复,你先服下然后到屋里我看看你额上的伤势。” 杨戬服了丹药进了里屋,点了灯,两人对坐蒲团之上。 映着昏黄的灯光,祖菩提仔细看着杨戬额上的伤痕,上面隐隐透着青光,他皱了皱眉问:“这眼睛还能睁开么?” 杨戬摇了摇头,祖菩提心想,难不成这青鸾火凤将什么东西放在杨戬的天眼里了? “你这天眼...平时作何之用?”祖菩提问到。 杨戬说:“这天眼随我出生就相伴,能望千里万里,能感祸吉之兆,能见众生法相,能诛妖邪之恶。不过...”杨戬顿了顿。 祖菩提问:“不过什么?” “那日青鸾说我这天眼里还有什么混沌气息...”杨戬道。 果然是这样么,祖菩提眼前一亮。他想到这,放下拂尘,将手放在杨戬额头,丝丝真气进入杨戬脑中,顿时那种剧痛又疼的杨戬流下冷汗。 “屏息凝神,意守眉冲!”祖菩提喝到,然后他又将另一只手指向杨戬胸口。一股清流由下而上汇入杨戬额上。 这时,杨戬才慢慢平复下来。祖菩提也将双眼闭上,神识借由真气渐渐进入杨戬的天眼,来到了一片混沌空间。 祖菩提此时心中愕然,想不到这天眼里居然有这么浓郁的混沌气息...正想着,他的神识突然受到一丝惊扰,原来前方混沌处浮现出一颗青赤流焰包裹住的雀卵!祖菩提又惊又喜,慢慢将神识靠近那颗雀卵,可是那雀卵似乎也有所感应,猛然射出一道青赤流焰将祖菩提的神识弹出了杨戬的天眼! 祖菩提没想到那颗雀卵会骤然发难,慌忙收了神识。可转眼看去,杨戬的伤痕已经青光大盛,不住地颤抖着! 突然,青赤流焰从杨戬额上的伤口处射出!说时迟那时快,祖菩提抓起地上的拂尘引住流焰向窗外一扫,只听得“嘭”的一声,墙上的窗户被流焰炸的粉碎,祖菩提连忙起身跳到空中点住杨戬的上星穴,硬生生的将这股蛮横气息压制下去... 收了身法,祖菩提抚着胸口站在一旁,杨戬此时手撑着地板,虚弱的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祖菩提又拿出一粒菩提子叫杨戬服下:“有什么事,待你静养几天再说吧,这几日我会叫仙鹤送些吃的给你...” 说罢,他扶杨戬上榻,然后关了房门离去。杨戬虽然此时满肚子的问题,但奈何身体面临崩溃,也痴痴厄厄的睡了过去... 祖菩提走出三星洞,到了破亭之中。他盯着明镜日晷一挥手,又将白昼替了黑夜。他坐在亭外老松前,想着杨戬天眼中的雀卵。 “没想到烈焰樊笼里的涅槃之火如此强横!”祖菩提捏了捏额头。原来那日他利用凤晶寻得关押凤裔所在,却不料那囚笼里尽是凤凰遗留的涅槃之火。神族食得龙凤血肉,又有麒麟血入体,自然不惧涅槃之火。可这祖菩提只修天精地华,纵有通天之能,也敌不过凤火。待他放走鸾凤时,真气殆尽,这才让涅槃火攻上心脉烧成重伤! “三清消息竟如此灵通,不过他们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杨戬会在那里,而且当做了鸾凤的嫁衣。只可惜鸾凤自焚,调查凤魄的下落就只能靠杨戬天眼里的那颗雀卵了。” 祖菩提起身,驾云而起,隐入云海不现... 第一卷 前尘梦 第七章 须弥 - 妖旗 - 白狮 (三界兴衰,如你所见) 流云似梭,寸光不停。一眨眼,杨戬已在这三星洞府内过了七日,这方寸山里的时间与现世不同,一日时间,现世不过只过了一刻。 这几日除了有仙鹤送食,杨戬再没见过祖菩提的影子,那哮天犬也在洞里呆的乏味。杨戬见狗儿这般也是好笑,无奈只得带着哮天犬出了这洞府。 那哮天久未舒展筋骨,见这青山地灵之境,不胜欢喜。上逐丹鹤,下戏流水,在这肆野石台上一声长吠,空谷传响,悠悠不绝! 杨戬也随哮天奔走山间,一路转入山阴,却见哮天在后山崖处停下眺望。杨戬举目望去,这山阴之地聚集的云海更胜,而远处十里露出一银晶棱角,看不清全貌。 “后生,你醒了?”这时,祖菩提的声音在杨戬身后响起。 杨戬转身,见祖菩提双眼挂黑,便问:“祖师,您这是...” 祖菩提道:“为救鸾凤,被囚笼凤火烧损了心脉。” 杨戬听罢暗暗心惊,这祖菩提位超金仙,不生不灭,与天同寿,空寂随化。可面对凤火,竟然被灼伤心脉,看来凤凰陨落定然是被鹏王口中的叛徒下了黑手,只是如今鹏王被擒,这背叛者到底是谁已无从知晓。 “你可知那是什么?”祖菩提问。 杨戬摇了摇头道:“云海雾罩,看不清真容。只见银光露头,棱角浑然,想必不是凡物。” 祖菩提笑了笑,伸手将那浮尘一掸。霎时,云海翻腾,从崖边一分为二聚成两扇云门,而那银光棱角映衬着天光显现出了本尊。 这是一面巨大的银镜碎片悬在天边,此镜不方不圆,切边任意。边缘处偶有碎裂山石附着其上,这方寸山内的浓郁的灵气皆源于此镜。镜面正中,有古文篆字,隐隐能辨别出“须弥”二字。 杨戬看得真切,惊到:“祖师,这可是传说中的‘须弥镜’?” 祖菩提戏谑道:“你这后生还知道这东西?” “只照古时景,不照今夕人。”杨戬尴尬道:“我也是曾听家师玉鼎真人所言,这须弥镜乃鸿蒙初辟时天地碎裂所遗落的碎片。照古烁今,记录着天地间的兴衰往事,但是这东西在神界也只是个传说。方寸须弥天壤之比,没想到祖师能用这方寸地锁须弥物,当真不凡!” 祖菩提道:“你且随我来。” 二人驾云来到这须弥镜前,氤氲灵气四溢。这世间珍奇杨戬见得并不少,但是站在这万古须弥镜前时,他仍就忍不住颤抖。镜面透露着斑驳的印记,但杨戬却在这镜子里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祖菩提伸出手放在镜面上,聚气于指尖,却见那真气如同水波一般在这镜面散开。镜面流化,竟缓缓将祖菩提吸入镜中。 杨戬正看得奇特,谁料祖菩提的身影在镜中指了指镜面。杨戬会意,便如法炮制也进入了这须弥镜内。 一片黑暗袭来,杨戬与祖菩提在这须弥镜中环顾,头顶密密麻麻布满了半掌大小的镜子碎片,无边无尽,凭空悬在那里。 杨戬伸手摘下一个碎片向上看去,之间那碎片上正显露着一个婴儿诞生的情景。杨戬松开手时,碎片又浮空而上归于原处。 “这究竟是...”杨戬痴痴地望着这碎片道。 祖菩提道:“三界记忆,大有神族兴衰往事,沧海桑田,小有草木更替,一兴一荣,皆在于此。” 杨戬道:“既是如此,祖师为何不用这些碎片寻找那凤魄下落?” 祖菩提摇了摇头:“你知道何为天道不觉吗?这就像一个玩笑,一个巧合。偏偏让一些事逃脱了监视者的掌控。就像神族操控命运却还有妖族诞生;就像这须弥镜监视着天地万物,却还有它看不到的事情,而凤魄下落也在其中。” “无巧不成书。”杨戬苦笑,“祖师之所以能计划千年前的神妖之战,也是因为有这须弥镜的原因吧。” 祖菩提道:“我只能将零星的碎片凑在一起,可是我却始终得不到一块完整的拼图!你看 !” 说到这,祖菩提浮尘一扫,从远处飞来一个碎片。 祖菩提手拿碎片向前一扔,那碎片骤然放大!其中影像,正是猴子从八卦炉里出来的情形! 那烈火燃在猴子的眼角,他从兜率宫一路杀向灵霄殿。每杀一人,猴子都问了一句“凤裔被关在何处!”可是,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直到,那定海神针将玉帝掀翻在地,他趁玉帝慌乱偷换了凤晶时,才从其口里撬出了四个字! 可偏偏这么凑巧,这四个字的声音竟然没有被记录下来... “猴子说的什么?”杨戬问。 祖菩提拿出凤晶苦笑道:“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我只能从他的嘴型来分辨可能出现的地方,天池玉林,剃尸狱里...直到那日五行山守山大神醉了酒,我化成牧童才从他口里得知了凤裔的下落——‘天司狱’里。” “天牢底层?猴子之前被关押的地方!”杨戬惊到。这天牢分为三部“天劫狱、天谴狱、天司狱”,而这天司狱古往今来只关押过一人,齐天大圣孙悟空,至今他的齐天大旗还在那里... 祖菩提点了点头:“这凤晶既是查探凤裔出逃的罗盘,也是开启‘囚笼’的钥匙。凤晶分为三块,一块在玉帝处,一块在三清处,最后一块则在西天如来处。” 杨戬问:“据我耳闻,囚笼里被关押凤裔数十,祖师又为何偏偏选择放出鸾凤呢?” 祖菩提道:“囚笼里有火梧桐遗留涅槃之火镇压着凤裔,其余凤裔皆神志不醒,唯有那青鸾一直被火凤含在口中,这千万年来毫发未损,我这才有了与他们交谈的机会。” 说到这,祖菩提又招来一个碎片。 上古之境,龙皇战败后尸骨华为花果山。神族矛头转向凤裔,那时鸾凤刚育有一卵,二鸟恐生异变,便悄悄将这卵藏在了花果山下,也算是为凤裔留下了火种。 “本想着放走鸾凤我变马上带它们来这方寸山,谁知我撕开虚空放走它们时护体真气殆尽,被那涅槃之火烧损了心脉,这才晚到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自焚...”祖菩提道。 杨戬听罢恍然,祖菩提又道:“如今那枚鸾凤卵,正在你的天眼内...” “什么?!”杨戬惊愕。 正此时,碎片景象开始颤乱,空间开始震动,杨戬与祖菩提二人看那碎片时已然精光大胜。一个刹那,杨戬天眼处莫名射出了青赤流焰,击在祖菩提手里的凤晶上。祖菩提慌忙撤手,只见那凤晶悬在空中,将青赤流焰折射进那碎片里! 杨戬冷汗曝下,祖菩提慌忙上前稳住杨戬身形。二人定神细视,那碎片里光影变换无常,或有嘶吼声,或有凤鸣声,杂乱之下,一抹鲜血将画面染红! 烈焰滔天,凤凰陨落!火梧桐被拦腰砍断,焚成虚无。凤与凰交织在一起缓缓化成一点灵光,带着烈焰坠入下界。 “凤魄!”祖菩提惊呼。 这时,画面已被血色染成红黑剪影,凤魄被一只鹰爪擒住了,但是瞬间又被一只羽毛击落散成七块!结局之时,只能看见那只羽毛隐隐泛出金色... 流焰骤熄,精光不现,凤晶又落在了祖菩提手里。杨戬此时已被汗水浸湿了衣衫,但他却如同醍醐灌顶,四肢百骸轻松无比! “杨戬!”祖菩提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杨戬回过神来顺着祖菩提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只五寸大小的鸾凤卵,正浮在他们眼前... 第一卷 前尘梦 第八章 火种 - 妖旗 - 白狮 (天下皆为朽木,虽不可雕,但可燎原) 须弥镜中,一时间静的可怕。杨戬与祖菩提二人盯着那枚鸾凤卵,一旁记忆碎片的画面定格在了那根金羽和七枚凤魄碎片。 “祖师...”杨戬道。 祖菩提定了定心神,伸手慢慢向鸾凤卵靠了过去,谁知那卵似有所感,散出青赤流焰在这须弥镜界里跳将开来。 只见那卵又是一跃,竟越过镜界逃了出去。 “追!”杨戬二人见状立马追了出去,却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 那云海之上丹鹤密布,陆续数来,五百有余。一个个虽振翅在天,但都将头低了下来。而鹤群正中,正是那鸾凤卵! “百鸟朝凤...”祖菩提道。 杨戬正看得出奇,那鸾凤卵又升异象。青赤流光四溢,积蓄的力量骤然形成环光散开,将四周鹤群击散。 清脆的裂壳声响起,那鸾凤卵中掉落出了一只雏雀! 祖菩提见那雏雀跌了下去,正想上前接住,可杨戬的天眼竟在这时射出了青赤流焰。 青有鸾鸟织云为枕,托那雏雀以安生。赤有火鸟燃霞为羽,披那雏雀以不寒。 鸾凤幻影立于这断崖云海,将雏雀递到了杨戬跟前。杨戬接过云霞里的雏雀,见它安稳成眠,一呼一吸,一颦一动,浑若自然。 青鸾幻影突然开口道:“凤魄下落,唯有鹏知。凤火不现,魄不重生。我与火凤知难逃脱,遂留我儿,赐名毕方。望你护它周全,携凤火,燃云焚天...” 说罢,鸾凤幻影缓缓收入毕方羽翼将其羽色染成青赤。 何有世间无私情,无关男女,只在双亲。人如此,兽亦如此。 曾几何时,杨戬也在双亲怀中安眠,也在父母肩上谈天。奈何天无情,不容神人恋,地无情,锁母桃山前。 杨戬念及此处,又见怀中毕方,不免心中挂称,如坠千斤石。 祖菩提拍了拍杨戬的肩膀道:“这便是火种,重聚妖族,寻找凤魄,皆系于此。” 杨戬道:“青鸾说凤魄下落,唯有鹏知。这鹏,可是金翅大鹏王?” 祖菩提道:“正是。” “但那镜中金羽,为何将凤魄击碎?”杨戬问。 画面中的鹰爪擒得了凤魄,金羽将凤魄击碎为七块,鹏王口中凤裔的背叛者... 祖菩提摇了摇头,杨戬又道:“既然鹏王知道凤魄下落,又身为凤裔嫡系子嗣,为何不去复活凤凰?” 祖菩提苦笑道:“金羽披身,食龙斗战划方天,震翅一搏,扶摇直上九万里。奈何这鹏王虽生性勇猛,却没有继承凤火,凤火不现,魄不重生。我想,这也是他无法复活凤凰的原因吧。 至于他为何击碎凤魄,我也无从知晓,但从那镜中可知,鹏王是不想凤魄落在那鹰爪手中。这一切,都要等这毕方鸟长大后才能知晓。” 杨戬问道:“这是为何?” 祖菩提叹了一口气,从袖中拿出了一块令牌。只见上面赫然写着“驱神”二字! “驱神大圣,禺狨王?!”杨戬惊到。 祖菩提道:“灵霄大战前夕,七位妖王密议,为保妖族火种,让禺狨王率领各旗年轻一辈寻找安生之地,但是他们这一走就再无音讯。鹏王与青狮王被擒后,狮驼城一夜之间消失无踪,我后来前往狮驼城旧址时,在那废墟里才翻出了这个令牌。” 杨戬道:“也就是说,禺狨王已经为妖族找到了安生之所,只是鹏王与青狮王还没来得及撤走,就被西天众神所擒...” 祖菩提点头道:“毕方鸟身怀凤火,但是现在尚且年幼,血脉微弱。待他长成之时,凤火显威定会引得混天妖众前来相认。到那时,我们才有机会联络残留的妖族重启抗天大计!” 杨戬会意,打了个响指燃火于指尖:“此时的妖族,就像无用的朽木枯草一般被众神遗忘。可是如果有人从任何一个角落点了一把火,这天下所有不服天命的生灵,便会以燎原之势重新燃上灵霄...” 正在这时候,杨戬手中的毕方鸟突然醒了,只见它扑棱扑棱的从杨戬怀中蹭了出来,一个脚滑,啪叽一下摔在了云上... 祖菩提慌忙上前想抱起那毕方,谁知他刚想伸手时,分明看见了那毕方甩过来一个狡黠的眼神... “啾!”一口烟火喷出,烧掉了祖菩提一只眉毛,还糊了他的额头... 祖菩提嗔怒道:“你这小东西,老夫怕你掉下来伤着,你倒好,还用火喷老夫!” 那毕方鸟见祖菩提犯狠,张开小嘴又想喷火,谁知这一次却卡了火,喷了两嘴火星子之后便认了怂,蹦跶到杨戬身后躲了起来。 杨戬正痴笑,却不想四周山壁空间开始震荡,那穹顶之上无端现出雷纹。祖菩提稳了稳身形,只觉得手腕刺痛,扒开衣袖看时,一个血色“杀”字赫然映入了双眼! “祖师!”杨戬道,他扒开袖子,手腕处也出现了一个同样的血色“杀”字! “三界追杀令...”祖菩提道,“此地留不得了,我们得另寻他出!” 杨戬忙道:“毕方怎么办?!” 祖菩提眉头一皱,“它不能出去!神族只知你天眼处有凤火,断不能让他们知道毕方的存在!我二人先出去看看情况!” 杨戬点头,将毕方安置进了三星洞内,那毕方见杨戬要走,一口扯住了杨戬的衣角。 杨戬无奈,蹲下身来摸着毕方的头道:“小东西,你现在这呆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毕方闻言,点头松开了小嘴,乖巧得坐在一边。杨戬苦笑,招了哮天犬与祖菩提出了这方寸境。 光影流转,依然在这密松林内。天边雷声渐近,压低了狂风,沙瀑席卷碎石狂袭,祖菩提青叶浮尘当前,扫出一面屏障阻挡。 “我们走!”祖菩提低喝,二人一犬在这松林间疾驰。越过松林,方见天光大亮,那云头之上黑压压站满了人影。 听得嗖嗖声起,精钢箭雨落下。杨戬怒视金铠银甲骤现,大喝:“哮天!” 那狗儿得令,甩首挺立,召出十丈金须狮犬幻象! “吼!” 这一声,哮天震响,云头前排天兵身躯一震下意识退了一步。再看那箭雨,却早在这声波中折断。 雷鼓咚咚!黑云压阵,蔽了这青天日光,杨戬道:“祖师,为何要逃?!既要反天,何不趁此先煞煞神族的威风!” 祖菩提道:“后生你莫要逞能,凤火灼伤了老夫心脉,如今我实力已不如之前十之一二。这些虽只是小卒,但若等来了那些大罗金仙,你我如何能走!” 杨戬心里掂量,如今保得毕方周全才是第一,于是点了头又与祖菩提逃去。 二人虽心生退意,但奈何那三界追杀令如附骨之蛆相随,一个抬头,见雷云聚成一只巨型手掌凭空拍了下来! “轰!!” 杨戬二人即时避开,再见地面时,身后松林已尽数被那雷云巨掌烧毁殆尽! “杨戬!!”雷云上传来喝声,祖菩提与杨戬举目仰望,那雷云又聚成一张人脸模样,双目怒睁俯视着二人。 “交出凤火,留你二人全尸!”那人脸喝到。 此时天兵压境,将杨戬与祖菩提围了个水泄不通。二人背靠着背凝视着这群天神,山雨零落,在杨戬铠甲上溅起水雾。他低头看见哮天犬躬身在一旁,嘴里呜呜低吼准备迎击,恍惚间耳边又响起了猴子的话:“你只是忘记,自己还有牙罢了...” 第一卷 前尘梦 第九章 天网 - 妖旗 - 白狮 (那些漏网的小鱼,不经意间就会振翅遮天) 杨戬凝视着雷云巨脸,一招手抽出了三尖两刃枪。枪尖指天喝道:“你是把我当成那无名小妖了吧!增长天王!” 雷云闻声消散,黑云里洒下一注天光,巨龙探头,临驾四方天王。 增长天王喝到:“杨戬,你如今与祖菩提为伍,天庭已革了你的神职,将你论作妖邪!还不快快伏诛!” “哈哈哈哈!!”杨戬仰天大笑,“我出生时便已是妖了,只不过为图清净吃了天庭几千年俸禄而已,天庭以命书赐死我父,桃山囚杀我母,这笔账,是该算一算了!” 说罢,杨戬身形抖擞,震碎了天庭赏赐的金凯银甲,裸露出遍是伤疤的上半身,烈风吹散他的须发,一人一枪腾云而起,立于云端。 杨戬笑着看了一眼哮天犬道,“如今金铠银甲已碎,和我一起打上天吧...” 哮天犬呜的一声,散作褐风,化成戎甲披在了杨戬身上。 “咔嚓!!”一道紫电划过,四天王大惊,隐约中看见了曾经背插“齐天”妖旗的瘦小身影...没想到千年后,这一幕又呈现在他们眼前。 杨戬横眉所指,枪尖一一略过这些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天兵天将,最后目光停留在四大天王站立的斗龙战辇上。闭上双眼,长枪在握,流云此时凝固了下来,当杨戬再次睁开双眼时,那枪尖电光已化作一点寒芒! “来吧...” 杨戬一杆银枪婉若游龙,冲进千军中横扫八方。 起身一跃,九天雷霆相引。一扫破,再扫灭,回马一击劈山之势将那玄雷炸入人群中。不多时,先遣部队已然被他一人击溃,此时祖菩提还没出手,他看着眼前在风中狂舞的杨戬,心中一阵感慨... 四大天王见先遣军溃散,一声令下:“虎骑上!” 破军飞虎得令,从云端泻下,无数翅膀在杨戬左右腾飞! 杀伐声四起,杨戬踏着天兵天将碎裂的铠甲,落在尸山上冷冷的望着飞虎群... “来得好!”长枪背后,两只凡眼合上,那青蓝咒印的出现撕开了眉心天眼。由于鸾凤之卵曾停留的缘故,杨戬的天眼得到了显著强化,只见青光乍现时,一股流焰也是从光晕里散开! 飞虎军避之不及,多数被四散的流焰灼伤四散开去,杨戬纵身跃到一只飞虎背上将骑上天兵扯下,双脚踏背,强拉着飞虎缰绳向四天王飞去... “杨戬小心!”祖菩提大喝。 正当杨戬向天上飞去时,忽然感到双肩一阵剧痛,转头望去,却见两只飞虎正一左一右将利齿钉入了他的肩膀向后拉去。 杨戬吃力从空中跌下,祖菩提此时远远见杨戬坠落本想上前助他一臂之力,却闻一声龙吟响起! 龙辇动了! 一颗巨大的龙头不知何时到了杨戬下方,血口一张,将杨戬与两只飞虎一口吞下! “杨戬!!”祖菩提喊道,他捏个口诀,四下树木枝条犹如千万根触手一般跟着祖菩提飞向空中。霎时,藤条涌上,将那只巨龙缚住动弹不得。 谁知,那巨龙突然痛苦挣扎起来,束缚它的藤条也是寸寸断开。只见它扭曲地飞到空中,眼里尽是恐惧... “嗤...”一喉玄黄之血从巨龙颈上喷出,环光骤现,身首异处... 龙身从空中落下,将大地砸出了一个巨坑,而反观那颗龙头不退反进,冲破了层层飞虎,落在四大天王面前! “咔..”一声脆响,倒下的龙头突然张开了血口,四天王见状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可接下来的情形,更是令他们瞠目结舌。 他们定睛看去,只见杨戬缓缓从龙口里走出,上身满是龙血,而更令他们骇然的是,杨戬的双肩上还咬着两颗血淋淋的虎头! 降龙伏虎之力!!四天王暗暗心惊! “咳咳...怎么,害怕了?”杨戬低着头对四天王说到。 增长天王说:“你以为我们就叫了一只龙辇?” 杨戬歪着头往上面望去,只见数百条龙辇正盘踞在头顶盯着自己,四下的天兵天将也是越聚越多... “大哥,”持国天王道,“这里就交给我和龙辇,你和天兵去收拾祖菩提吧。” 增长天王点了点头,与广目、多闻二天王领兵下去。 祖菩提许久不见杨戬现身,正在纳闷,却见黑压压的天兵从天山下来。领头的正是持国、广目、多闻天王。 “怎么,玉帝糊涂了?”祖菩提看着四周的天兵天将说,“凭你们也想捉拿老夫?” 持国天王说:“哼,我们是斗你不过,但追杀令一日在你身上,你就一日不得清净!这三界内,可还有你祖菩提的容身之所?” 祖菩提皱了皱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上!”持国天王令下,众天兵涌上,祖菩提一柄拂尘在前,左攻右挡,应接不暇。持国天王,手拿琵琶,五指催动琴弦。 “当当当!!”琴声化刃,祖菩提见势广袖一挥,卸了琴刃锋芒转向一旁,可那些天兵天将却遭了秧,皆被琴刃断作几节,血洒芒草! 祖菩提拂尘上扬,无数藤蔓被激活刺向持国天王,持国天王连忙向一旁的多闻天王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祭起慧伞在前,旋转而出将藤蔓避开。 祖菩提刚想松口气,不料身边无数天兵天将再次涌来,他正欲施法,忽听得空中传来龙吟阵阵。又一只龙辇摔在了地上,随之而来的则是一只巨大的脚掌! 他忙驾云而上,原来是杨戬又开启了“法天象地”。 那百丈赤发金刚立在这天地间,浩浩渺渺,云雾皆在其身下。那金刚怒吼着,两只龙辇缠在他的腰间,但他们的龙头正被那金刚抓在手里!反观余下的龙辇,见同伴被擒,纷纷露出了惧色,在一旁呜呜的低吟着不敢靠近。 “吼!!” 一声大喊,手中两条龙辇被震得七窍流血,昏死了过去。而空中一个黑点穿破云雾坠落在了持国天王的身边,众人看去,正是增长天王! “杨戬!你好大的胆子!”一声传音先至,随后玲珑压阵!金刚与祖菩提闻声看去,只见一座鎏金玲珑塔从九霄落下挡在四天王面前,也轰然将赤发金刚震退百丈! 四天王见玲珑塔现,这才松了口气,唤回天兵天将,再次腾上云霄。 “见过李天王!”四人上前施礼,李靖点了点头说:“嗯,你们先退下吧。” 此时祖菩提驾云站在赤发金刚肩上,见了李靖笑道:“李靖,你也来趟这趟浑水么?” 李靖自知不敌祖菩提,也不与他废话:“我可没闲心和你们打”他转过身去,微微侧脸说着,“几位,看你们的了!” 话音刚落,赤发金刚突然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身子,猛地跪在地上,祖菩提也被在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落在云上,他伸出手去,只感觉一阵刺痛传来。 “这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冲杨戬喊道,“杨戬,快收了金刚之躯!” 赤发金刚呜呜着,随即破身,留下伤痕累累的杨戬拄着三尖两刃枪喘息。祖菩提见状忙落到杨戬身后为他输入真气。 “祖师,这是?”杨戬问。 祖菩提面色凝重,思索片刻后说:“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应该是个杀阵!” 第一卷 前尘梦 第十章 八门 - 妖旗 - 白狮 (狱中困兽,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 祖菩提远远望去,方见这杀阵形成了结界封锁住了方圆百丈,结界顶上半跪着一人,他头上带着牛角重盔双手源源不断给这杀阵输入能量。 二人见此情形,立马结了身法杀向牛头人,可刚一腾空双脚只觉得一紧,跌落下来。回头一看,原来是两只蛇尾缠住了二人双脚。 杨戬挣脱不得,抄起三尖两刃就向蛇尾斩去。只听“当”的一声,一面马脸铜盾又挡在了三尖两刃前面。 “怎么可能?”杨戬惊呼,“竟然有盾能挡我的枪刃!” 正当杨戬迟疑之际,忽听背后震天一喊:“杀!! 烈风撕扯,祖菩提此时挣脱不得只能御起藤蔓招架,“轰!”一只虎头巨锤又砸在无数藤蔓上! 余震未平,正好将那蛇尾震松一寸,二人这才抽出身来... “牛、蛇、马、虎,是十二地支么?”杨戬问道。祖菩提神情不定左右扫视:“小心!” 话音刚落,一柄钢叉从虚空里飞了出来,贴着杨戬脸颊划过,一抹邪笑映在杨戬眼中,小小的个子,踩在那柄钢叉上,脸上遮着半个鼠脸面具,随即又消失不见... 杨戬退了回来,见祖菩提正与拿着虎头锤的人激战,可是那人攻势凶悍,祖菩提也只能以守为阵。杨戬瞧了个破绽,跃身而起,三尖两刃直指那人眉心。而反观后者却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任凭杨戬杀来。 “你找死!”杨戬见那人没有躲闪,双臂一挥将三尖两刃抛了出去,可就在三尖两刃快要插在那人身上时,马脸铜盾又凭空出现挡住了杨戬的攻势! 祖菩提见杨戬一击未果,将拂尘插在地上,一掌拍下喝声:“千叶森罗!” 霎时,狂风卷起地上落叶化为风暴肆虐,那风暴扩散,撑满了整个杀阵。然而意外是接踵而至,两三响琴律出现,瞬间瓦解了这风暴的势头。一个光头女子从阵上飘下,手里抚着一只黑兔,一把古筝背在身后凭空自弹... 祖菩提若有所思,拉住杨戬起了个隐身咒躲在那条已死的龙尸身后。 “祖师,这几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杨戬气喘吁吁道。 祖菩提见杨戬脸色渐衰,慌忙拿起他的手。细细看去是,杨戬体内真气竟被一点点抽离出来汇入这杀阵结界! “好一个以战养战!”祖菩提此时额上冷汗留下,几番下来,那被凤火灼伤的心脉又在隐隐作痛。他望了望前面,这才看清了那几人的容貌。 头戴牛头骨的人依然在空中施法布阵,他正下方的地面冒出了一个人头,另一处有蛇尾摇摆,两者显然是一体。 持马脸铜盾的是一个小女孩儿,体型还没有那个马盾高。站在她一旁的则是拿着两只虎头锤的巨汉,丈二身高,花岗岩一般的肌肤裹在身上。 最后两人,则是鼠与兔。一人钢叉倒插在地上,自身立在钢叉末端,身形还不及持马脸铜盾的小女孩,脸上挂着半个灰鼠面具;另一人飘在空中,负筝持兔。 而这几人都有个共同点,脖子上都有一个符号——八卦! “祖师!”杨戬有些着急了。 祖菩提暗暗心惊,他说:“小子,我们这次估计走不了了!这几人不是什么地支,而是天龙八部众!” “天龙八部众?”杨戬心中不解,他在神职千年,却不曾听到这个名字。 祖菩提叹了口气,见那几人陡然收了攻势,便和杨戬细说了起来... “这八人来历不详,但却都是天生异禀,精通天地奇法。后来玉帝怕这几人成为祸患,便用八卦阴阳印封印了他们的神识,将肉身束为傀儡为己用,八卦印记融于肉身,借助玉帝的阴阳棋形成肉身结界。 后来西行之路结束时,小白龙历劫破茧,在那化龙池内修成了八部天龙体,这天龙体强横无比,实力直指上古龙皇。如来本想是收这龙体血肉为己用,但没曾想到竟镇它不住。 那时小白龙挣脱穿骨锁正欲大闹灵山,这才向玉帝借了这八人想以八卦阴阳力镇住天龙。 杨戬问:“镇住了么?” 祖菩提摇了摇头道:“八人合力也难敌天龙体,最后还是如来取了猴子的定海神针,加上八人的封印才镇住了这天龙。 而这八人也在天龙身上吸取龙力,将结界修炼成了这八门杀阵!” 杨戬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可这八门杀阵真有那么凶狠么?” 祖菩提道,“牛首称为摩呼罗迦,起阵封锁空间,凡触碰杀阵者皆会散作齑粉; 虎锤阿修罗身如精钢,强攻不止,看似汹汹,实则是为了令人分神; 蛇尾天众牵制、马盾乾闼婆分身抵御兵刃伤害、怀兔紧那罗琴声破我法术。 而真正击杀者,是这鼠面夜叉。潜伏暗中找准时机偷袭,给敌人致命一击。” “可还有两人没有现身啊”杨戬问。 就在这时,二人脚下出现了一双羽翼投影,他们探头看去,一个翼人正在他们头顶盘旋,胸口镶着巨猿牙口,一双招子精光炯炯。 “猴头镶甲,双翼在天,追踪者迦楼罗。如此想来,此阵堪称完美!只是...为何要取地支的象征贴身呢...”祖菩提狠狠道,“现在就差龙众未现身了!” 祖菩提,探头向那几人看去,却见那几人正盯着自己的眼睛,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不好!”祖菩提惊呼,那蛇尾不知何时又缠上了自己,他眼疾手快一掌将杨戬击退。杨戬还未反应过来,只见一柄钢叉正插在自己刚刚站的位置,转瞬又消失不见! 祖菩提缩身而出,与杨戬背靠着背,一边御起藤蔓抵御阿修罗的锤击,一边开启天眼应对夜叉的偷袭,可有乾闼婆与紧那罗的双防御护阵加上天众束缚,杨戬和祖菩提根本无法使出全力,二人一时陷入了苦战... 此时四天王与李靖在云端看着,那持国天王道:“李天王,这八人如此强悍,到底是什么来头?!” 李靖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奉玉帝之令去如来尊者处借了这八人,如来道,此为天龙八部众,又唤天罗地网。如今看来,是有些本事。不过...” 李靖见那八人虽困住了杨戬与祖菩提,但心中仍旧放心不下。他低头看了看手里攥着的那枚黑白棋子,清浊气已去十之二三。若是还不能将二人擒拿,一旦清浊气耗尽,这杀阵怕是也困不住那二人了。 “广目增长听令!”李靖喝到,“你二人速去阵中,助那八部众一臂之力!” 广目增长得令,起身奔向阵中。谁知那迦楼罗眼中精光一闪,铁翼横生挡在了两位天王面前。 李靖见状怒道:“怎么,你这傀儡还想造次?” 那迦楼罗将头一歪,反身扯了一个天兵扔向阵中。却见那金盔铁甲刚触杀阵结界上,瞬时连同血肉化成齑粉!那天兵甚至连叫喊都来不及! 广目增长心惊后退了两步,李靖见得此这般也是再无言语。 “当!”杀阵之中,杨戬的三尖两刃再次与夜叉的钢叉碰在一起,后者还是与之前一样瞬间消失了,可就在夜叉消失的一瞬间,杨戬的天眼捕捉到了一丝细微变化,夜叉脖子上的八卦坎位亮了一下。 杨戬心中一惊,连忙附身抓起一把尘土向空中撒去,念声:“撒豆成兵!”瞬时,无数分身涌起,抵住了接二连三的攻势。 杨戬与祖菩提撤身而出,此时祖菩提也渐渐乏力,他靠在龙尸上喘着气:“后生,瞧出什么端倪了么?” 第一卷 前尘梦 第十一章 破阵 - 妖旗 - 白狮 (哪怕颠倒乾坤,也要杀出一条血路) 杨戬闭上眼睛细细回想刚才与那八部众交手的情形。 “祖师,您注意到他们脖子上的八卦了吗?”杨戬说。祖菩提眯起眼睛看了看那正在施法的摩呼罗迦,又看了看正在弹琴的紧那罗,片刻后笑道:“好小子,居然被你发现其中奥秘!这样一来,他们身上的地支象征就说的通了!说不定这也是破解此阵的方法” 杨戬说:“愿闻其详。” 祖菩提道:“你看,若是以十二地支为数,那么他们对应卦象即为, 夜叉为鼠一,应坎挂;摩呼罗迦为牛二,应坤卦。 阿修罗为虎三,应震挂;紧那罗为兔四,应巽挂。 天众为蛇六,应乾挂;乾闼婆为马七,应兑挂。 迦楼罗为猴九,应离挂。 五为合数,不入八卦,这就说单单缺了羊八作艮挂!” 杨戬说:“这羊八艮挂又有何说法?” 祖菩提笑了笑:“如此算来此阵应了八门遁甲之数。坎一为休门,坤二为死门,震三为伤门,巽四为杜门,乾六为开门,兑七为惊门,猴九为景门。而这艮八,则是生门,灭了这生门,这阵估计也破了。” 杨戬说:“怕是这羊,就在还未现身的龙众身上,可他在哪呢?” 祖菩提看了看杨戬已经消耗殆尽的分身,说:“乾坤应天地,如今乾在下,坤在上,乾坤倒置。生门虽为艮挂,却也附和乾卦,这地上...”说着,祖菩提心领神会,他拍了怕身边的龙尸说: “龙众,不就该在这龙尸里么?” 说罢,他对杨戬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祖菩提腾身而起,一柄拂尘在前向阿修罗扫去,那乾闼婆立刻祭起马盾护在阿修罗身前。 “就是现在!”祖菩提向杨戬喊道,杨戬听罢,舞起三尖两刃朝那龙尸一劈! “啪!!”血肉横飞,溅在杀阵力场上,化作血雨洒下。 雨尽时,一个老者站了起来,生就龙头,手拿羊骨权杖,周身能量四溢化作游龙盘绕,那游龙出现后,杨戬与祖菩提身上的力量被抽走速度更加明显。 至此,龙众现身... 李靖在云端看着龙众现身后对下面杨戬祖菩提二人喝到:“就算现了生门,你们也破不了这杀阵!” 确实,龙众所应生门虽现,但杨戬二人却扔奈何不了乾闼婆和紧那罗的双层防御。一旁的阿修罗见龙众已现,不敢怠慢,攻势如山,双锤砸的这大地寸寸爆裂开来,夜叉也从中偷袭,几番下来,杨戬与祖菩提都受了伤。 “怎么办!”杨戬心中焦灼着力量渐渐被削弱,祖菩提此时也是愁眉不展,这八人自现身以来从未说过一句话,却能配合如此完美,怕是心意相通... 祖菩提暗暗看去,所有人皆在动,唯独生死二位没动。如今阵外乾坤正置,阵内乾坤倒置,说的是生死二门,其实上有摩呼罗迦为坤,下有大地为坤,皆是死门! 等等!祖菩提瞧了个破绽,另七人皆为人首,唯独龙众是龙首。手持权杖为羊八,但是这龙首却是地支之五!五为合数不入八卦,但是自鼠一到猴九,添上龙五则另有九宫之说!没想到八卦外还有九宫之五为阵眼...你倒置这乾坤,我便要这乾坤重置! “杨戬!”祖菩提冲杨戬喊道:“攻龙众下方!” 杨戬虽不明所以,但却没有迟疑,只见他只手握住三尖两刃枪尾,以横扫之势破开阿修罗的强攻,然后将长枪猛地插进龙众前方的地面! 果然,那马盾没有出现! 祖菩提道:“看来我所料不错,马盾只能护住这八人,却护不住四周地形!” 杨戬点了点头,天众蛇尾此时突现身,祖菩提眼疾上前一挡道:“给我把龙众挑起来!” 杨戬应声一跃,双手抓住枪身,使出开山之力! “起!!!”那大地本在阿修罗的攻势下裂开,如今加之杨戬神力,顿时连同龙众被挑飞起来! 祖菩提此时笑了,这几人注意力都在龙众身上,却不想祖菩提趁势抓住这天众蛇尾就是一扯,甩向杨戬。 “杨戬,速将天众击出阵外!”他喝到。 杨戬见天众被祖菩提甩了过来,又反身将天众踢了上去。 还不够,还不够!此时杨戬在空中没有理会龙众,三尖两刃却直指天众下盘,马盾现身挡了住长枪,杨戬不怒反笑:“来得好!” 只见它用尽全力将三尖两刃掷出,枪托盾,盾托天众。“咔”的一声,天众飞出了阵外,飞过了摩呼罗迦的头顶。 乾上坤下,乾坤重置。加之龙众阵眼松动,生门已破。 霎时,杀阵溃散,摩呼罗迦从空中落下。杨戬见阵已破心中一阵狂喜,正欲翻身与祖菩提汇合,不料胸前却出现了一柄钢叉! “小心呐!”祖菩提喊道,却没发现,自己头顶的葫芦中一阵青赤流光飞出,挡在了杨戬的胸前,正是毕方! “噗...”一口鲜血,喷在了夜叉脸上,后者却邪笑着消失无影... “毕方!!!”杨戬从空中跌下,怀里抱着奄奄一息的毕方,那毕方在方寸山吸取灵气,此时已有三尺大小,可胸口却被夜叉扎了个骇人的窟窿! 祖菩提见此情形,惊怒交加,连忙上前为毕方护住心脉。 李靖见杀阵被破,慌忙将玲珑塔投出,罩住了杨戬一行人。他又对八部众说:“抓紧时间重建杀阵吧,我这塔困不了他们多久...” 八人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对视了一眼便各自散开作法。 杨戬此时在塔下抱着毕方依然红了双眼:“祖师,毕方它怎么样了...” 祖菩提摇了摇头:“留不住啊...这唯一的希望难道又要断了...” “不,不会的...”杨戬喃喃着,“一定还有什么办法的,祖师您在想想。” 祖菩提说:“这凤裔血脉,除了涅槃梧桐又有什么方法能复活呢?这魂魄最多存世三日便会消散了...等等...” 祖菩提灵光一现,他急忙对杨戬说:“生死簿是记录生死时辰的,轮回井是重获新生的。可这二者并无瓜葛,不然那天蓬也不会错投了猪胎,生死簿无记录,轮回降世就无迹可查,天意,天意哈哈...” “祖师的意思是,携毕方魂魄去轮回?”杨戬问, 祖菩提点了点头:“这是最好的法子,既能保存魂魄,又能躲过天庭的追捕。但是一定要将这肉身保护好,待到时机成熟之际再还魂重生。这肉身就放在我的葫芦里,有天地灵气滋养可不腐不灭...” 说着,他将自己的葫芦摘下来交到杨戬手中。 杨戬问:“祖师,您将这葫芦给我做什么?” “哈哈哈...”祖菩提笑了,“后生,这玲珑塔虽困不住我们,但是那我如今心脉难愈,这八部众的杀阵我们可逃不了第二次! 总要有人留下拖住他们...” 杨戬急了:“要留下也是我留下啊,论法力,论见识,我杨戬都不如你。” “可是毕方现在只认你!”祖菩提一把抓住了杨戬的衣襟,“他在你的天眼里孕育,魂魄里已认定了你是除了鸾凤外最亲近的人,它是唯一的火种,只有你才能引导他去看清楚这世界的真相!” 杨戬低下了头,祖菩提又拍了拍杨戬道:“如今这个故事我们都是看客,你、我,注定不是主角...” “那您就不想亲眼看看这个故事的结局么?”杨戬问。 祖菩提苦笑看了看这玲珑塔的墙壁,上面的经文梵语浮动,眼前恍惚又浮现出一只小猴子跪在自己面前。他喃喃道:“我的故事,五百年前就结束了...” 第一卷 前尘梦 第十二章 冥途 - 妖旗 - 白狮 (所谓生死,不过是故乡与他乡的区别) 杨戬望着祖菩提,这玲珑塔里的灯光映出他苍老的面庞。祖菩提将毕方的肉身放入葫芦中,又将其魂魄放入一个小玉瓶里。 杨戬褪下戎甲对哮天犬道:“哮天,将毕方肉身带入三星洞内护它周全,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出来!” 哮天犬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便驮着毕方肉身钻进了这紫藤葫芦。 祖菩提见毕方肉身安置妥当便道:“等会儿我出去吸引他们的注意,你想法子快走,一定要将毕方的魂魄放进轮回井里,切记切记!”嘱托完毕,祖菩提披散着头发吧一只手放在地上。 “长!”一颗树藤应声而起,只见它越长越大,顷刻间撑满了这玲珑塔。随着一声破裂出现,玲珑塔竟被撑破开来。 那云端上的李靖一招手,四散的碎片便又在他手上合好如初。 “快走!”祖菩提一张将杨戬击出数丈,那杀阵还未建成,但天众蛇尾已至,束缚着祖菩提动弹不得。 “想走?”李靖在云端一声令下,“迦楼罗,夜叉,给我追!” 迦楼罗闻声腾空而起一个箭步挡在杨戬面前,杨戬转头回看时,一柄钢叉已封了他的退路... “真的只能到这里了么?”祖菩提看着进退两难的杨戬心想着... “真君莫怕!!我等前来相助!”杨戬闻声望去,见那千层巨浪而至,浪尖上站的乃杨戬麾下梅山六兄弟,这六人分作四太尉、二将军,太尉者乃:康、张、李、姚,将军乃:郭、直。御水者发结百十绳,乌青面颊,一杆长枪指在水中,正是六人中的直将军。那巨浪袭来顷刻间淹没了大地,将还在重建杀阵的八部众打了个措手不及。 李靖见事情有变,慌忙令天兵天将下去帮忙。一时间战事乱作一团,可虽有六人助阵,奈何八部众的配合天衣无缝,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六人与杨戬二人还是渐渐落了下风。 “杨戬你还不走!”祖菩提急火攻心,之前强压的伤势又隐隐作痛。 杨戬深知自己这样下去终会全军覆没,无奈一招梅山兄弟,喝声:“撤!!” 六人听令,乘着巨浪掩护着杨戬撤退。那八部众见杨戬欲走,岂肯罢休,迦楼罗振翅而起追了过去。 谁知祖菩提飞身上前划出屏障阻了八部众的去路。紧那罗琴声又起,卸了屏障力道,阿修罗虎锤当头紧随其后,一锤猛击将祖菩提砸在了地上! 众人定睛向地上裂纹看去,只听得下面传来一声大喝:“众神听言!你们的噩梦将至!” 一语惊出天外天,灵霄殿中的玉帝,闭关中的三清,西天雷音寺的如来,顿时如当头棒喝般盯向东海的方向,一束冲天绿光射穿了云层。再看向东海时,祖菩提已灭身为树,十万天兵天将、千百龙辇虎骑皆被根根藤蔓穿了心口! 杨戬正逃向地府途中,身后余波传来时,他才看见那绿光冲天...一个声音飘进了他的耳朵... “痛快的死并不难,难的是,屈辱的活着...” 杨戬望着天边渐渐消散的绿光,心里五味杂成。 “真君,我们去哪?”直将军一边驭水前行,一边问。 杨戬平复了下心情,剑眉一横:“酆都城...” 烽烟散尽,八部众与李靖一行人才从无数藤蔓中走出来,李靖望着四周兵将尸体暗暗心惊,若不是刚才千钧一发之际这乾闼婆用三层马盾挡住藤蔓,说不定自己已经和周围的天兵天将一样被扎成了筛子,这八人,当真不凡! 他看着已经变作朽木的祖菩提,上前拿下他手里的拂尘喃喃道:“但愿千年后,有人会记得你的故事。” 说罢,他又拿出三界追杀令查了杨戬的行踪,对八部众说:“杨戬正逃向酆都,我们追!” 杨戬一行人,乘着直健的水浪一路前行,不多时,来到一处瀑布前。 众人站在浪尖,向下望去,这瀑布深不见底,丝丝怨魂从下面飘上来,但每到瀑布顶端时则会像被雷劈一般嚎叫着折返回去,如此往复,连绵不绝。 瀑布边上有一颗桃树,半边开花半边枯萎,树下有一个石雕小鬼在旁边,一手拿着叉子,一手伸向这深渊做了个请的手势。刻在小鬼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半笑一半哭。而那桃树上写着三个大字——“生死界” “下了这瀑布,就进入酆都地界了。”六兄弟之首康太尉道。 杨戬点了点头:“走吧。” 众人乘浪而下,身边的怨魂也是越聚越多,康安裕被这些怨魂吵得不行,使了个神通将群魂震慑,这才落了个清净。 不多时,一行人便到了这瀑布底下。 放眼望去,这水流被分成三只大河,浩浩荡荡穿进这片冥界。怪石相伴,每隔一段河道便有一个鬼使拿着骨刺把守。他们衣衫褴褛,飘着丝丝黑气,只有空洞的眼窝内透着青光。 岸边彼岸花海红光渺渺,点在这压抑的空间下,迷离了这些自以为能尔登彼岸的魂魄,殊不知,他们只是权力恶海下的一粒食粮罢了... 正所谓一世缘起梦未歇,追逐几番风雨。又恨时光荏苒,多负初心。 望穿天涯,只道斯人已逝,寻不得来时路。 可怜回首看去,方知今生匆匆,何处是归途... “真君,这便是三途川。”康太尉指了指这三条大河说。 杨戬点了点头道:“我们走吧。” 穿过了一处河湾,一行人看见了一座高耸的石坛,上面陆陆续续的走着鬼魂,石坛上立着一块氤绿的石头,两旁有枯树陪衬,枝桠上挂满了红绸。 “不远了,”康太尉道,“已经能看见三生石了。” 正说着,杨戬突地又觉手腕传来一阵刺痛,扶上衣袖才看见那个血色的杀字亮了起来。 他心中暗道不好,看来菩提祖师拼尽全力还是没能挡住八部众。 “快,他们追上来了!”杨戬一声令下,众人撤了浪头在这彼岸花海里闪烁前行。不多时,来到了酆都城门下。 “站住…说你们呢,”守城小鬼叫停了杨戬一行人,“这可不是你们活人来的地方。” 康太尉怒道:“放肆!你这小鬼狗眼看人低,这是灌江口二郎真君,奉旨前来查案。误了时辰,你可担当的起?!“ “二郎真君?”小鬼狐疑的打量着眼前的杨戬。 此时杨戬赤裸着上身披头散发,看上去就像一个浪人,也难怪这些小鬼认不出。 杨戬不想节外生枝,便拿出了三尖两刃枪,开了眉心天眼。 那小鬼见状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真君请,真君请…”说罢将杨戬一行人放了进去。 杨戬暗道,还好事发突然,天庭没来得及告知所有人,不然怕是这地府也进不去了。 事不宜迟,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化作鬼差模样径直向轮回井走去... 酆都城门 李靖等人与八部众火速赶至,那守城小鬼见李靖来了,连忙上前迎道:“诸位天王驾到,有失远迎。” “见到杨戬了么?”李靖问。 小鬼说:“见到了见到了,真君他刚到不久,说是奉命来查案的,已经进去了,嘿嘿...” 这小鬼满心欢喜,以为李靖是与杨戬一同来办案的,便将事情和盘托出。谁料李靖听后大怒,一巴掌将这小鬼扇倒在地。 “混账!谁让你们放他进去的?”李靖怒道。 小鬼一脸无辜:“这这这...他不是来查案的吗?” 李靖突然想到这件事还没有告知三界其他神仙,便按下怒火说:“敲响丧钟,叫十殿阎罗来见我!” 小鬼打了个寒颤:“天...天王,这丧钟一敲,可要耽误千万亡魂轮回...这..” “要我说第二遍么?”李靖说。 那小鬼听到这话当时慌了神,连忙应道:“是是是...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说罢,小鬼飘上城头,来到一口大钟前。那钟生得三丈高,两丈围圆,钟顶蒲牢盘窝,钟身白骨镶边。 小鬼推起击钟横木就向那丧钟敲去,“咚....咚....咚....” 霎时,熙攘的酆都城安静了下来,这些魂魄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就连生死界与三途河里的孤魂野鬼也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从城中深处飞来十人到了大门前。 “是谁在敲这丧钟!神荼郁垒何在?”一殿秦广王厉声喝到。 那敲钟小鬼上前颤颤巍巍地说:“神荼郁垒二位大人照例巡视人间恶鬼去了,命小的在此看守...” 李靖上前去说:“秦广王,我等奉玉帝之命前来拿人。” 秦广王瞟了一眼李靖,说:“原来是李天王,你说拿人?拿什么人,我这里只有鬼,没有人。你可知这丧钟一敲,便会暂时封锁众生轮回,你担待得起吗?” 李靖皱了皱眉,掏出了三界追杀令:“这个,能担待得起么?” 三界追杀令?秦广王见那玉牌上的杀字,心里一阵惊讶:“你们可以进去,但总得告诉我是谁吧。还有,抓人就抓人,为何要敲这丧钟阻断轮回?” “是杨戬,”李靖说,“他勾结祖菩提犯了天条,我等要拿他回去。” 十殿阎罗一听是杨戬顿时炸了锅... “怎么会是他...” “是啊,他可比那只猴子难对付啊...” 议论声四起,秦广王也是头疼不已,心想这地府又要被拆一次了。 “杨戬的实力,怕是天王你也奈何不了吧。”秦广王说。 李靖听后拿出了祖菩提的拂尘。 “这是...”秦广王问。 李靖侧身指着身后的八部众说:“祖菩提已经被这八人合攻,自灭化作朽木。这便是他的拂尘。” “不会错,”五殿阎罗王说,“当年那猴子的神通与这拂尘上的气息如出一辙...” 秦广王听后暗暗心惊,没想到隐匿千年的祖菩提竟然死了,这八人到底... “行,你们进去吧。我等会在这看着,以防他来敲丧钟唤起轮回。”秦广王说,“老十,你去召集四大鬼差,看好轮回井。” 十殿转轮王得令后,便火速离去。李靖见秦广王安排妥当,便转身对八部众说: “八位,请吧...” 八部众没有说话,迦楼罗双翼一振,飞上了这灰蒙蒙的天空,其他七人也各自跳上城中阴宅搜索开去。 杨戬一行人正在城中潜伏向轮回井走去,忽听得远处丧钟响起,又看见身旁这些鬼魂被定了身,心中想着是那八部众到了。无奈躲之不及,只得全速前进。 “真君,你们先走,我和老三来挡他们一阵。”这时老二张太尉说话了。 杨戬摇了摇头说:“不行,要走一起走,你两在他们手中走不了三招!” 老三李太尉道:“没事,虽然我不知道真君您为何要下地府,但是跟了您这么多年,我知道这件事一定对您很重要,你放心吧。我和二哥先挡着,不行就撤。” 杨戬无奈,但事已至此也不做停留,嘱咐二人几句后便和剩下几怪继续前行。 不多时,这几人已远远望见了轮回井。 那井径直十丈,透出丝丝幽光。井上悬有三个晶石,分别写着“人、兽、木”三字,井边挂有两道巾幡与一横联,是一幅对子。上联写到:前朝种因求不得,下联有:今夕未果放不下,横批:来世求是。 杨戬看着轮回井,心想终于到了,正欲将毕方魂魄扔进井中,谁知忽然耳旁响起几声“嗖嗖”破空音,回过神来时,众人已被十来根铁索束缚住了。 “杨戬,你怎么也学那猴子一样下来捣乱,我可没有胆子去勾你的魂魄啊...”随着一缕阴冷声音,黑白无常的身影慢慢浮现在众人眼前,那白无常邪魅的笑着,口中猩红的长舌耷拉下来,上面还淌着血。一双凝重的黑眼圈挂在脸上,顶上带着个高帽上面写着“一见生财”。 而反观那黑无常,长着一双鸡脚,矮胖的身躯就像一个球一样正怒目盯着杨戬。也带着一顶帽子,上面写着“天下太平”,可加上这帽子,也不过只有白无常的肩膀一般高。 杨戬见黑白无常挡住了去路有些急躁:“七爷,八爷,你们觉得能挡住我吗?” 正说着,空中一只巨手拍了下来,当即将杨戬几个拍在地上,那只手随后将众人握在手中。 众人看去时,只见一个牛首人身的巨人正看着自己,一双招子如铜铃大小。牛鼻子里正喘着气,它脖子上系了张椅子,坐着个马脸怪物,正抽着大烟。 “牛头马面...四大鬼差都到齐了,真是看得起我杨戬。”杨戬冷哼道。 黑无常说:“少他娘的废话,我还不知道你们和那猴子到底谁厉害!” 话音刚落,黑白无常骤然发难,拿着哭丧棒就冲众人打来。 直将军见状,张开大嘴,一束白光亮起,晃地白无常头晕目眩。此时杨戬也借势一震,将众人从牛头手中挣脱。 马面见牛头松了手,咳嗽了一声,将烟杆一挥,无数恶鬼从烟雾里飘出,缠住了直将军等人,而一旁杨戬正与黑白鬼差斗在一处。 杨戬心知这四鬼差表面是阻拦他们,实则是为了拖延时间,他心一狠,用三尖两刃刀挡了黑白无常的哭丧棒,另一手猛然指天划地。 “五雷诀!” 这蔼蔼雾天,经这一喊,立刻劈下了五道耀光雷电,雷电乃阳刚之物,如今劈在这阴寒的酆都,霎时鬼哭四起,也将四个鬼差震退! 黑无常倒在地上心里恶狠狠的想着,果然比那猴子还狠! “他大爷的,李靖的人还没到吗?”他冲白无常喊道。 杨戬见四鬼差落败,搀起袁洪等人,却不想那空中飞下来两个东西砸在杨戬脚前。 待杨戬看去时,怒火蹭的一下点燃了他的眉心天眼! 那地上躺着的,正是张李二人的头颅,二人双眼未合,死不瞑目! 第一卷 前尘梦 第十三章 黄粱 - 妖旗 - 白狮 (这一碗酒,可配得上你的故事) “老二老三!!”康太尉没忍住泪水,一下子跪在地上。余下几人也失声跪了下去。 杨戬此时红了双眼,额上天眼大开,青筋暴起。他抄起三尖两刃枪一跃而上,正撞上赶来的迦楼罗。 枪出如龙,在这阴郁的天空划起破空电火。 “死去!!!”杨戬怒吼着,但是马盾又凭空挡在迦楼罗前,“当!!!”一声清脆的响声,杨戬和这长枪停在了盾前。 他冷笑一声,天眼中的青赤流焰瞬间喷涌而出,裹在三尖两刃枪的枪尖。 “给我破!”杨戬大喝一声,那马盾竟然在流焰的灼烧下出现了裂痕。乾闼婆眉头一皱,收了马盾。杨戬正要追击迦楼罗,忽觉头领烈风声起,转头看去,一个虎头锤停在了他脑袋前,离他不过三指远。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郭、直二将军使得身法牵制住了阿修罗。 杨戬强忍着恨意收了攻势,与余下四人站在一起。 那四大鬼差见此情形,才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够参与的战斗,忙各自化作青烟溜走。 “真君,现在怎么办?”康太尉问道。 杨戬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杀字,他道:“他们要抓的人是我,如果我就范的话,他们是不会为难你们的...” 康太尉当时就急了:“就算是死,我们也要与真君一起死!” 杨戬见状,摇了摇头:“你们要替我办一件事,如若不然,那我就是死了也不会瞑目!” 康太尉低着头不说话,但这时八部众的另外几人也赶到了,眼看杀阵将要重建,杨戬一把抓住康太尉的衣口:“老康!你若还认我这个兄弟就帮我这个忙!否则,你我今日恩断义绝!” 康太尉望着杨戬,眼中闪过一丝哀意:“好,我答应你,兄弟...” 杨戬看着四周杀阵立场渐渐成型,将紫藤葫芦与那装有毕方魂魄玉瓶交到康太尉手里。 “这只紫藤葫芦你收好,待我走后,你将这玉瓶投到轮回井中去...”杨戬道。 康太尉道:“这玉瓶里是...” 杨戬苦笑了起来:“他是我儿...” 说罢,他挥了挥手:“走吧..” 四人点了点头,走出杀阵,杨戬笑了笑将三尖两刃枪插在地上坐了下来。他仰着头,盯着这冥界灰蒙蒙的天空,心想着,不知道自己死后会不会见到母亲呢?不知道菩提祖师会不会怪自己死的太早了呢? 可他做梦都没想到,杀阵外的康太尉突然冲到了自己的面前,将头狠狠地撞在了自己脑袋上。接着,他只感觉一阵晕眩,就被一股力量击飞出去... 他连忙起身,看向杀阵中,却见“自己”还在阵里,双眼正看着自己露出微笑。 宁静再次袭来,天众蛇尾束缚住了阵中的“杨戬”,夜叉的钢叉也慢慢从“杨戬”身后刺入,穿了他的心口。随后,“杨戬”倒下,夜叉扛起钢叉,任凭杨戬的肉身吊在叉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杨戬看了看身边的人,老四姚太尉,郭直二将军都在...老康呢?老康呢?? 杨戬刚要开口,一旁的郭将军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巴,低声说:“真君,这...是大哥的决定,也是我们的决定...” 杨戬这才反应过来,康太尉是用离魂术与自己互换了神识...可是,他自己却... 他跪倒在地,不住的流泪,他脑袋里一片空白。所谓的天,究竟是什么?为了这天,自己父母亲被杀,为了这天,爱犬被斩断,为了这天,眼睁睁的看着兄弟惨死在自己眼前却无能为力... 为了这天,他斩杀了多少世间的妖,可最后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也是妖... 这时李靖也从城门那边赶来,见到钢叉上的杨戬,霎时背后冷汗流了下来...神族第一战神,竟然死的这般惨像... 夜叉挑着杨戬往回走去,没有言语。却不想那迦楼罗招子一闪,冲上前来抓住了杨戬的脖子。 “糟糕,被发现了么?”另外三人心中一紧。 “嗖”的一声,一个剑影从黑暗里射出,插在迦楼罗的手臂上,余力又将迦楼罗击倒在地。那迦楼罗首次重创竟没吭声,静静的躺着,杨戬也被另外三人扶在一旁。 李靖心中一凛,一剑刺穿迦楼罗,连乾闼婆的马盾都来不及释放...他又向那柄剑看去,只见那剑锈迹斑斑如同破铁,但剑身上却镶着七颗氤绿晶石,剑柄雕着龙口。 “七星龙渊,”李靖道:“什么风把钟天师吹来了?” “哎呀,”应声从一旁楼上跳下来一人,身着一件红色的破袍子,没拴腰带,袒露着胸口,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胡子拉碴,耷拉着两个黑眼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只见他挠着脑袋满身酒气向众人走来,摇摇晃晃... “啪”的一声,这厮竟然摔了一个跟斗...“嘶...”吃着痛,他爬到那锈剑跟前将它抽出。 “嗝...”他打了个冗长的酒嗝盯着李靖瞧了半天道:“哦~原来是...是李天王啊,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我我我..听说你们来拿犯人...谁..谁啊?” 李靖无语的看着这醉酒的钟馗,他道:“杨戬!” “哦..杨戬,”钟馗道,“那...嗝,那抓到了么?” 李靖拿出三界追杀令,见上面杀字已灭,又看了看夜叉肩上的杨戬,便道:“抓是抓住了..但是...” 钟馗一伸手打断了李靖,他掏着耳朵道:“但是啥啊?可是啥啊?拿了人就走,你当...阻断了轮回是好玩儿的是吧?人多了..了不起啊?” 李靖吃瘪,但也不愿招惹这钟馗,毕竟这是死人地界,他们这种天神对地府还是知之甚少,那七星龙渊一招便将天众的手臂刺穿,怕是真交起手来,也讨不了好果子吃。 “我们走!”李靖一挥手,与八部众带着杨戬的尸首悻悻离去... 钟馗见李靖与八部众走了,喊了一声:“出来吧,你一个阎罗还躲啥啊?” 原来那转轮王一直躲在一栋阴宅里面儿看着,他听到这话便走了出来,看了看杨戬几人,又一脸媚笑着走到钟馗身边。 “嘿嘿,钟大人,我这不是准备随时禀报军情吗...”转轮王说。 钟馗挥了挥手:“别和我来这套,去,赶紧把丧钟敲了,免得再耽误轮回。” “是是是...”转轮王应声退下。 钟馗回身指了指杨戬道:“你和我来一下。”说罢,拿起七星龙渊走进一旁瞭望楼里。 “真君,这...”直将军道。 杨戬摆了摆手道:“无妨,你们就在这里等我。” 他与钟馗一道上了这楼,从楼顶看去,能看见半个酆都城和远处的三途川。 钟馗从栏杆向外看去,杨戬也望着远处的河川说:“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钟馗说,“你是谁啊?杨戬,还是康太尉啊?” “我不知道...”杨戬摇了摇头,他现在心里乱成一团,哪还有心思去想这些问题。 钟馗拿出生死簿道:“名字丢了,好找。这生死簿上有天下人的名字,可是,魂丢了怎么办?” 杨戬道:“你想说什么?” “换个清白的姓名,去做你该做的事。”钟馗道,“你知道么?屈辱的活着,比痛快的死更难...” 这句话一出口,杨戬脑袋嗡的一下,他又想起祖菩提临死时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杨戬仿似恍然:“你和菩提祖师...” 钟馗一摆手道:“你啥啊?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人兽草木修的仙与精怪,都会再堕轮回,康、张、李三人虽然身死,但生前无恶业,自会转世为人。他既然给了你这副皮囊,自然是想你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也是想告诉你,无论生死,他都会陪伴你这个大哥...” 杨戬听罢点了点头,收敛了情绪说:“想不到世人说的酆都恶城里,竟还有钟天师这样的人。” “哈哈哈...善与恶,神与妖,又有什么分别...”钟馗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拿起两坛酒,递了一坛在杨戬手中,“来尝一尝这冥界的酒吧。” 杨戬拿过酒坛闻去,只道这酒香透骨、沁人心脾。 钟馗拍了拍酒坛子:“有些东西时间久了,就会变质。但有些东西就像这酒一样,就算被遗忘,千百年后你再喝它的时候,它只会回馈你更美的味道。” “那你为何会这样清醒?”杨戬问。 钟馗笑了笑:“因为,我就是这坛酒...”说罢,二人一饮而尽。 这酒顺着杨戬的喉咙绕过肠胃,他只觉醉意上涌,迷离了双眼。 他看见他的爹娘,看见了年少时的光景,看见了他与梅山兄弟一起纵横天下的时光,也看见了猴子被囚时的背影... 杨戬如梦惊觉,瞬间清醒了过来。他看着眼前的钟馗道:“这酒是什么来头?” “好喝么?”钟馗笑道,“这才是醇正的孟婆酒...只可惜那些魂魄喝的酒里都加了一勺忘川里的河水,这酒我替他取了个另外的名字,曰作黄粱。” 说罢,钟馗拿出生死簿递给杨戬:“既然你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就让这本‘生死’替你做选择吧。选一个清白的姓名,从此天地间便再没有杨戬,没有康太尉,没有,你...” 杨戬听懂了钟馗的意思,他翻开了生死簿,向上看去。这页上静静躺着一个名字——“冯夷” “冯夷,”钟馗看了这个名字,随即将这页纸扯了下来,用火燃尽,“这个名字从今天起,无迹可查。” “咚...咚...咚...”城门处丧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钟馗抹了抹嘴,说:“走吧,去做你该做的事,再过一会儿,轮回井就要鬼满为患了。抓紧时间,冯夷...” 二人走出阴宅。门外三人见他们出来便上前询问。 “真君?” 杨戬一摆手道:“以后就叫我冯夷吧,不能让天庭知道我还活着。” 三人点了点头,那钟馗说:“冯夷老弟,时候不早了,该办的事办好,我要回去继续喝酒了。” 说罢,钟馗拖着那锈剑摇摇晃晃的离开,他一摆手扔下一个玉石,高声喊道:“拿着它便可找到转世的人~” 杨戬捡起玉石与另外三人目送走钟馗,却见远处黑压压的涌进无数鬼魂,他们当即走到轮回井前。只见杨戬拿出装这毕方魂魄的瓶子,打开瓶塞。那毕方魂魄便从里面飞出,悬在杨戬身边渣渣的叫着,显然,它认出了杨戬的神识。 “离忆...”杨戬挥手念诀,将毕方魂魄中的记忆剥离存入了紫藤葫芦里。 “去吧,小家伙。”杨戬说着,“我们很快就会相见的。” 杨戬将它放在轮回井“人”的晶石上,那晶石竟亮了起来,将魂魄凝成一滴水珠。 “叮咚...”那水珠便落下了下去,溅起一圈一圈涟漪,顷刻又平静了下来... 直将军道:“真君,为何将它投入人道啊?” “你知道,这天地间最难看透的是什么吗?”杨戬问他。 直将军道:“是...命运?” 杨戬摇了摇头:“命运是命书所定的,可是有一种东西,时常会让这种定数产生偏离。” “那是?”直将军问。 杨戬道:“人心...” 众人站在井边,看着这无数的鬼魂一个一个轮回转世,心里空落落的。 沉默良久,杨戬攥着那块玉石,与三人离开了这酆都地界。 再说李靖那边,他与八部众携杨戬肉体回到天庭向玉帝复命。 玉帝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杨戬,问道:“死...死了?” 李靖说:“是,他不肯就范,被八部众诛于杀阵之中。” “谁让你们杀他的?!”玉帝顿时怒了,“朕只是让你们...”说到这,他才想起当时没又特别嘱咐李靖留活口。 无奈,他抚着额头说:“抬下去,抬进天池里,待三清天尊们出关再作打算吧...” 杨戬此时也化身为一个老者,领着冯夷的身份在人间走着,他要去找到毕方,找到结束一切的希望。 无命之魂降生,错乱了满天星图。赤星坠下划过天际,似巧不巧,正落向冯夷手中的玉石所指处... 第一卷 前尘梦 完 第二卷 人间景 第十四章 岚风 - 妖旗 - 白狮 (我在山岚处眺望,见那星火照亮了黎明) 人间好景,正值仲夏清晨,通天河畔,零星屋舍里的炊烟渐起。雾气慢慢腾升,与天边的鱼肚白融为一体。 这里本是陈家庄,可自从五百年前那灵感大王被观音收服之后,便无故闹了蝗灾,庄稼被啃得干干净净,养活不得这一方水土... 于是走的走,散的散,只留下了十来户人家守着这个小渔村不肯离去。 晨风扬扬,渔村里的一户人家点上了灯,里面传来了一个妇人的苦叫与一个男子焦灼的声音。 “娘子,你稍安勿躁,我马上去叫二婶来。”男子安抚着床上的妇人,那妇人挺着个大肚子,额上青筋暴起汗如雨下,显然是快生了。 男子说罢,穿上衣服便出了门。 “咚咚咚...” “二婶!快开门呐!”那男子快步走到另一处草屋前。 “谁啊,这大清早的?”里面一个中年女人嚷道。 那男子道:“二婶,是我,叶横啊。我娘子快生了,这这..我也不会接生啊。” 屋里二婶听罢连忙起身,开了门道:“快快,生孩子耽误不得,快带我去看看。” 虽然天刚蒙蒙亮,谁也不愿这大清早被吵了好梦,但是这小渔村还算的民风淳朴,谁家有个事儿大伙儿都挺帮忙的。这二婶听得叶横说他娘子快生了,忙将这圆滚滚的身子挪出门外,拉上叶横就向他家跑去。 二人进了房门,那二婶看了看床上的妇人,对叶横说:“你去打点热水来,在弄个火盆,快。” “诶,好嘞。”叶横点了点头不敢怠慢,出门打了水,在厨房收拾着柴火,却听窗外鸟鸣四起。他倒也不觉得新奇,本来嘛,河边野村有鸟鸣报晓是正常的。于是他烧好水,提了个火盆就往卧房走,可刚出厨房门口,叶横却看傻了。自家几间小茅屋上停着十几只不同的鸟,正叽叽喳喳的叫着。 他心里一阵奇怪,却也没多想,赶忙将热水和火盆送到二婶跟前。 “二婶,水和火盆来了。”叶横说到。 二婶也不说话,用毛巾沾了热水护住床上的妇人。 这时叶横说:“二婶,我娘子没事儿吧?” 二婶说:“生孩子都这样,那窗外怎么这么吵啊?” 叶横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啊,我刚打水出来,见这屋上停了十来只鸟,也不知道为了啥...” 这二人在屋里与床上的妇人一同等待着新生命的降临,而远处山头,一个老者也看见了河边异象。 他带着个斗笠,拄着一根木拐,上面挂着一只紫藤葫芦和一块发光的玉石。 这人正是前来寻找毕方的冯夷,他随着那天空的赤星赶来,又忽见林中鸟雀四起,向这渔村聚拢,心想到这正是百鸟朝凤的景象,便火速赶至。 他远远的望着这渔村,见木拐上的玉石青光愈胜,一个箭步就到了屋前。 冯夷正欲敲门,怎料那赤星迎着朝阳硬生生地从这草屋顶上穿过,只听嘭的一声,叶横与二婶便从屋里炸了出来,屋顶鸟雀四散,盘旋在空中不肯离去。而冯夷再向那草屋看去时,里面已是火光四溢! “娘子!!!”叶横忍痛从地上爬起,旁边的二婶昏了过去。叶横起身冲向屋里,却被冯夷用木拐挡下。 叶横心惊怒道:“你是谁?!” 冯夷盯着屋中火光到道:“你且在这等候!”,说罢拿起木拐冒火冲进屋中,他看那妇人昏迷不醒,肚里的孩子还未出世,而那颗赤星正停在妇人肚上跳动着... “赤星荧惑也贪恋这凤火么?”冯夷喃喃着,“那就用你这妖火掩住凤火吧!” 这荧惑乃天外妖火,曾被封印在这赤星之上,每逢降世天下必乱,冯夷身为杨戬时曾有心降它却被玉帝阻止,玉帝虽不明言,但杨戬知道,战乱之时便是众神获取信仰之力的绝佳时机。 荧惑生性好战,奈何有这赤星封印,每每只能寄托人身引发战乱。如今他前来,定是想吞并凤火,冲破这枷锁霍乱三界! 冯夷将木拐上的玉石取下手结封字印锁住赤星,那赤星里怒吼:“老家伙!你是何人,竟来坏我好事!” 冯夷不言,招手将这赤星化作精光拍进了那妇人的肚子! “啪!...” 一个光球从妇人肚里滚了出来,冯夷起手拿了一床被褥抱起光球,只见一个婴孩静静的躺在里面... 那婴孩张开小嘴,房上的火焰顿时被他吸入口中,“果真是你...”冯夷看着怀里的孩子心里五味杂成。 “哇...哇...” 屋外的叶横见火光熄灭,又听得屋内啼哭声起,便连忙进屋,见冯夷抱着一个孩子。 冯夷见叶横进来,便将孩子交到叶横手中,叶横颤颤巍巍的接过孩子说:“老先生....哦不,老神仙...多谢你出手相助。”叶横顿了顿,又看向一旁昏迷的妇人,“我娘子她...” 冯夷上前看了看床上昏迷的妇人说:“无大碍,只是耗费了太多精力,睡着了而已。”说着他用手在那妇人额上输了一道真气,那妇人苍白的脸色便红润了过来。 叶横见状连忙跪倒在地上:“多谢老神仙,多谢老神仙!” 冯夷扶起叶横说:“我不是什么神仙,只是一个云游的方士,懂得一些法门罢了,我姓冯。哦对了,快看看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叶横这才尴尬的笑了笑,他拨开被褥看了看说:“男孩儿,是个男孩儿,嘿嘿...” 这时房门被打开,原来是二婶从屋外进来了:“什么情况啊叶横?我咋躺在外面了?生了没有啊?” 叶横挠了挠头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火盆炸了,把房子烧了半截。不过幸好这位冯老先生出手相助,才保住母子俩的。是个儿子,哈哈..” 二婶看了看冯夷,笑道:“你小子上辈子积德了吧,儿子出生就遇贵人。母子平安就好!我先回去了。” 冯夷点头一笑,送走了二婶。叶横将孩子放在妇人身边,孩子的啼哭也惊醒了昏迷中的妇人。那妇人醒后,痴痴的望着身边的孩子,她转头瞥见了冯夷,便问:“相公..这位是...” 叶横便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那妇人,那妇人听后也是连忙道道谢。 她抱起孩子,突然发现这孩子左肩上有一块火羽痕迹,便叫叶横过去,叶横看罢说:“这应该只是胎记罢了,不妨事,以后走丢了还好认哈哈...” 冯夷看在眼里,他知道那是赤星荧惑与凤裔血脉留下的痕迹... “老先生,”叶横的话音打乱了冯夷的思绪,“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冯夷见那母子二人已睡下,便和叶横出了房门,这时朝阳已上,散了刚刚的晨雾,外面的村民也开始一天的劳作,不过许多村民已从二婶那张嘴里得知了叶横一家的事儿,路过时也多向叶横道了声恭喜。 二人在院里搭了桌椅,叶横倒上茶水与冯夷聊着家常。 “冯老啊,今天多谢您了啊,若不是您,我这家子可算完了。”叶横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另一只手搓着裤头,他是个老实人,不怎么会说话。 冯夷也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他环顾四周,这院子不大,三四间小茅屋围成的。院门前篱墙上晒着几只咸鱼,厨屋门口堆放着柴火,门头挂着辣椒大蒜和几截儿干玉米。看来这村子里也都是些穷苦人家。 冯夷眯着眼睛,又望了望天上的太阳说:“听说你们这原来是陈家庄啊,当时三藏法师还在你们这落过脚的呢,现在怎么就只剩下了这十来户人家?” 叶横停冯夷说起陈家庄,心里也一阵惊愕,便说:“哟,冯老。您还知道陈家庄啊?那可是老早之前的事儿了,我都是听我爷爷说他爷爷告诉他的事儿了,您...”叶横说到这,打量了一下冯夷,他看这冯夷不过古稀之年而已。 “您是听谁说的啊?”叶横问。 “说书的不都是这么讲的嘛。”冯夷漫不经心的说,“说那孙猴子在陈家庄救了两个孩童,还请观音大士收了这通天河里的妖怪。” 叶横听冯夷这么一说也怪不好意思的:“冯老您见笑了,我们这几代人都在这渔村里,只是偶尔拿点河货去集市换米换盐,哪有钱听书啊,嘿嘿...” 冯夷笑了笑说:“那你知不知道为何陈家庄会变成今天这小渔村呢?” “这...”叶横说,“我听我爷爷说,自从那三藏法师收妖走了以后,人们便为观音菩萨塑了鱼篮佛像,日夜参拜。开始那段时间当真是风调雨顺啊。” “那这不是好事么?”冯夷说。 叶横摇了摇头:“可是之后不知怎么的,连着三年蝗灾,周边庄稼都被啃干净了,只有这河里的鱼儿还能养活这一方人。到了我父亲这辈人,就连河里的鱼儿都难见了...于是这人就走的走散的散。那些人都说观音不灵了,连鱼篮观音像都破败了...” “那你们怎么没走?”冯夷又问。 叶横拿起茶壶又斟上一碗,他说:“我爹娘从小就让我们去拜鱼篮观音,说只要心诚,观音大士就不会不管我们的,这不,”说到这,叶横指了指墙边晒着的咸鱼,“总能捕到鱼的... 我们这种小老百姓啊,不求能够过多富裕,但求平平安安就好,最好几十年如一日,什么事儿都别发生...” 冯夷看着眼前的叶横,这人活一世,各有不同,但是能够像叶横这样的人又有多少呢?多者更是追名逐利,贪图荣华富贵,反倒没有这山野之地的穷苦人家活的自在。 冯夷把玩着手中的茶碗,良久道:“可是,如果你的孩子以后想去外面看看呢?” “那就让他去吧哈哈!”叶横笑了,“我也希望他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我和他娘这辈子求个安稳就行了,孩子的路还得他自己走啊...” 正说着,那叶氏在屋里喊着叶横,叶横听后向冯夷提了个眼色便进里屋,片刻后又抱着孩子出来了。 “来,儿子,咱出来晒晒太阳~”叶横在这夏日丽阳下逗着这小家伙,一只喜鹊也从屋后的枝头落下蹭着这孩子的手心。 “哟,你看,连小鸟都喜欢你呢。”叶横亲昵的说着。 那孩子痴痴地笑着,小手抚摸着喜鹊的脑袋,他突然望向一旁的冯夷,两只眼睛顿时呆住了。 “伊....啊...”那孩子叫嚷着,两只手向冯夷招去。 叶横看了看冯夷说:“冯老,这孩子好像很喜欢你呢。” 冯夷微笑着抚了抚这孩子的头,又将木拐上的紫藤葫芦摘下,系了个绳结挂在这孩子的脖子上。 “冯老,您这是做什么,这葫芦看着挺贵重的,使不得使不得。”叶横连忙推辞道。 冯夷摆了摆手笑道:“哈哈,无妨无妨,这孩子与我有缘,而且他将来的成就可不简单啊,送他这葫芦,还是老夫的福气呢...” 叶横听得云里雾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又聊了一会,那冯夷看了看天色,已到晌午,便起身辞行。 叶横见冯夷要走便说:“冯老这么快就要走啊,”他本欲留冯夷用饭再走,但看了看墙上那几条咸鱼也确实拿不出手,又只好尴尬地说:“唉,您看您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又送孩子这葫芦,我却没什么好招待您老的...” 冯夷笑着捋了捋胡须:“我不是说了,能见着你家孩子便是我的福气了,有缘自会再见的。” 说罢,冯夷拿着木拐便离开了叶横家。 这时叶横才想起这孩子还没有名字,便追出院门喊道:“冯老!能帮这孩子取个名字吗?!!” 但出门时已不见了冯夷的身影,只听得冯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说道:“落叶虽败山岚处,乘风又见人间景。就叫他岚风吧...” “岚风...”叶横一边嘀咕一边望了望远处,见寻不得冯夷所在便兀自回了房间。 谁也不知道,那冯夷走出村口后又化作一缕青烟飞入到了岚风项上的紫藤葫芦里... 第二卷 人间景 第十五章 狡兔 - 妖旗 - 白狮 (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转眼去了十个寒暑,又到了盛夏时节。这小渔村靠着这通天河里的鱼,日子也算能够对付。 这日,正值晌午,炊烟渐息。叶氏做好了饭一边补着衣服一边等叶横和岚风回来吃饭,不一会儿,叶横拎着渔网和鱼篓回来了,却不见岚风的人影。 叶氏问道:“岚风呢?” 叶横放着渔网,一边拎着鱼篓走向灶屋里一边说:“嗨,早上鱼捉到一半,就被二婶家的虎子叫去林中逮兔子去了。也不知道逮到没有...” “有你这么带孩子的吗?”叶氏嗔道。 正说着,栅栏门被撞开了,一个胖小子在门外喘着气儿嚷着:“岚风,下、下午我们接着去逮那兔子。” 叶氏听罢见栅栏门口趴着一个精瘦的孩子,那孩子光着上半身,吃着痛从地上爬起来,一头乌黑的短发,两只青色的眼睛,脖子上拴着一个葫芦,正是岚风。 岚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摸了摸脸,冲着叶氏嘿嘿一笑:“娘,我回来了。” 叶氏见岚风一身尘土,眉头一皱,上前揪着他的耳朵给他拽到水桶旁边。 “疼,哎哟。”岚风咧着嘴嚷嚷着。 叶氏松开了手,指着一旁说:“疼什么疼,去那给我站好了。” 岚风不敢造次,只好站在一旁。刚站好,叶氏拎着水桶就向岚风倒了过去... “啪...” 一桶水倒在岚风的身上,这小子也是一个机灵抖了抖。烈日当空,他倒也觉得清爽了许多。 “嘿嘿...” 叶氏摇了摇头道:“去把桌子板凳搭好,准备吃饭。” “是,娘!”岚风笑着,去院里打好了桌凳,叶氏也从厨房里拿出了饭菜。 岚风小脑袋望着,道:“诶,爹呢?他还没回来呢?” “你爹在给你做鱼呢。”叶氏说着,“真不知道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儿,禽肉不吃、禽蛋不吃,你看看你多瘦,你再看看人家虎子,吃得就长得,唉...” 这岚风也是胃口奇特,他自小就吃不得禽肉,曾有一次他吃了个鸡蛋,顿时血气翻涌昏死了过去。幸好当时他项上的紫藤葫芦散出一股真气,才吊回了他的命,这也是把叶横夫妇俩弄得不知所措。 好在这家伙虽吃不得禽肉,但对这鱼肉却是非常喜爱,可也不见他长胖,从来就这么瘦瘦的... “来喽,上好的烧鱼!!”叶横嚷嚷着从厨房里端出烧鱼放在岚风跟前,一尾红色鲤鱼,浇上香料芡汁儿,墙上的老蒜头香味已经入肉。闻得岚风直流口水,他刚要下筷,叶横却喝到, “等等!”说着,叶横从门上扒了两截儿干辣椒,用手揉着。这干辣椒在门头日晒良久,一揉即碎,叶横将这辣椒碎洒在芡汁儿上笑着道:“吃吧~” 岚风连忙夹了一大块肉送进嘴里,叶氏见忙给岚风盛了一碗凉茶水道:“慢点儿吃,瞧给你烫的,来喝点凉水。” 三人吃着饭,唠着家常,时间一点点的磨着... 吃过饭,叶氏收拾了碗筷,叶横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不多一会儿,虎子又露着半拉屁股趴在栅栏边小声的嚷嚷着。 “岚风~~” 岚风听见虎子叫他,偷偷瞄了一眼叶氏,见她还在洗碗,便偷偷向门口走去。 “咳咳,臭小子,又上哪去?”叶横敲了敲烟杆儿冲岚风说。 岚风回头嘿嘿笑着:“爹,我去林里逮兔子,逮着了,您还可以去市里换酒喝呢,嘿嘿...” 叶横心想这臭小子还跟老子来这套,不过平日里岚风也经常从林子里逮着些兔子狸子等野味,拿去市里倒也能换点东西,便使了个眼色说:“去吧去吧,早点儿回来。” 见叶横松了口,岚风笑着一溜烟儿就和虎子出了门了。 两人跑着入了林子,这林子是一处小山包,后面的树木渐渐高大,地势也越来越高,形成一片山脊连着那万寿山。岚风和虎子一般就在这小山包的林子玩耍,没有怎么去过后面的山里,小时候也听大人说过那山上有吃人的老虎。小孩儿嘛,听着些吓人的东西也就犯怵。 林子里两人正走着,烈日从叶隙中投下斑驳的光影,午后的越来越热,走了不一会儿,虎子便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歇..歇会儿,”他冲岚风说道,“热死我了,反正我记得那兔子洞在哪,歇会儿吧岚风。” 岚风却不依不饶的拉起虎子,道:“快点儿,这哪热了,一会儿回去晚了,又得挨阿妈的训话。” 可这虎子仗着自己长得胖,硬是坐在地上不动弹。岚风无奈,只得陪着虎子歇了一会儿。过了约莫一刻钟,两人才继续向林子深处走去。 “虎子,你没记错吧。”岚风眼看着周围的树木渐渐高涨,便问虎子。 虎子看了看四周,小眼睛一闪,指着前方灌木丛说:“到了,就那。你上午光顾着追兔子,没看周围吧~” 岚风顺着虎子的手看去,见那灌木丛前有一条小径,便嘿嘿一笑和虎子两人悄悄的走过去。 拨开树丛,二人便找到了兔子洞,岚风说:“虎子,你去拿根粗点的树枝往洞里捅去,我在小径边上堵着。” “好嘞。”虎子脱下上衣递给岚风,又顺手折了根树枝,二人一前一后准备开动。 虎子趴到洞穴上方,见岚风已经就位,便对他使了个眼色。岚风点了点头,虎子就将树枝朝洞里探去。 突然,虎子脸色一动:“来了!” 只见一道灰影从洞里“嗖”的窜了出来。 “岚风,快!”虎子喊道。 岚风听罢抄起虎子的上衣,就准备扑向那兔子。本来这个招数两人已经用过多次,谁料岚风起身的瞬间,忽觉眼前一黑,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虎子见岚风摔倒,连忙拉起他说:“你,你咋了?” 岚风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没事儿,快追!!” 说罢起身追向那兔子,虎子也没多想跟着岚风向前跑去。二人跟着这兔子在这林子里越走越深,说来也怪,这兔子仿佛有意在引二人过去似得,每当岚风他们跑不动了的时候,那兔子也跟着停了下来,吃吃草,望望天。 岚风二人本来累的不行了,为了一只兔子也不至于这么深追,但他们见这兔子竟然如此尿性,小孩子的怪脾气也是蹭的一下上来了,说什么也要抓到那兔子。 跑着跑着,一声鹰唳在这林子中响起,岚风一怔停住了脚步。 “咋了岚风?”虎子问道。 岚风双眼转着,说道:“它叫我们别往前走了...” 虎子听他这么说,连忙跑到岚风跟前小心的看着四周说:“你,你别吓我。谁和你说的?” 这虎子天生胆儿小,他见这四周无人,又听岚风这么一说顿时害怕了起来。 “是,是那声鹰叫..”岚风说。 虎子顿时松了口气:“你在逗我吧,你还能听懂鸟叫呢?” 岚风也怔怔出神,他明明知道是鸟鸣之声,可脑海里却能读懂这声音的意思...一旁的虎子开始看着周遭的环境。 这四周的树木比之前那林子里的树高大了不少,根系开始翻出土壤形成悬须,洒在地上的阳光也少得可怜,显然他们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万寿山脉附近。 “岚风,要不咱们回去吧,我们都跑出林子来到山边了...”虎子说着。 岚风回过神来,见那兔子还在一边啃着草皮,心中着急。但是想到大人们说这山里有吃人的老虎,刚刚又莫名被那鸟鸣扰了思绪,顿时也是心生退意。 “那,那咱们回家吧。”岚风一边说着一边往回走,可是走了几步,却不见虎子跟上来。他扭头看去,只见虎子一步一步朝着密林深处走去。 当他再看向那只兔子时,只见那里站着的分明是个老头! 那老头瘦瘦小小,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看不清长相,但是他头上,竟是一对兔耳。他一手拿着一只烟杆,另一只手正向虎子招来。 岚风见状顿时慌了神,跑上前去拉住虎子。 “虎子!别走了!”岚风大喊道。 可那虎子似乎没有听见岚风的叫喊声,一脸迷离就像中了邪一般一步步的向那老头靠近... 岚风心里又害怕又着急,他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哪里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情急之下,他一个耳光扇在了虎子脸上! 虎子被岚风打倒在地瞬间清醒了过来,他摇了摇头说:“诶!怎么了岚风!怎么回事?!” 岚风一把将虎子拉倒一块巨石后道:“你刚刚像中了邪一样,那兔子变成了一个怪老头,抽着烟对你招手你就过去了。” “兔子?怪老头?”虎子想了想道,“对,我们刚刚是追兔子来着,后来我,我看见我爷爷了。他逮到了兔子让我过去拿啊。” 岚风急着道:“你爷爷不是死了吗?!你好生再去看看!” 虎子听到这里,小心翼翼的将头伸了出去。突然,虎子的身体开始颤抖,冷汗刷的一下湿透了全身。 “啊!!!!” 第二卷 人间景 第十六章 神羽 - 妖旗 - 白狮 (羽虫三百有六十,神骏最数海东青) 岚风听到虎子尖叫,寻声望去,顿时也被吓出一声冷汗。只见那怪老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身边,一张脸正贴在虎子的鼻尖! 岚风这才看清了这怪老头的脸,就像是一颗核桃皱纹深陷,眼眶里已经没了眼皮,一对红色的招子在眼窝里闪烁。他咧着嘴,一口黄牙七顺八拐,淌着口水发出怪异的笑声... 跑!岚风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字。他连忙拉起还在颤抖中的虎子头也不回地向渔村方向跑去!那兔爷见他们要走,哪里肯罢休,双腿一登便向二人追去。 虎子受惊不轻,一边跑一边说:“岚,岚风,那是个什么怪物啊!” 岚风一股脑摇着头说:“我也不知道啊,太吓人了,是不是咱们平时兔子抓多了,他们的鬼魂来找我们索命啊?!” 虎子听后练了点头:“有可能!可是它为啥要把我们引到那里去呢?” 来不及岚风多想,只听“嗖”地一声,那兔爷便蹬到了二人前面的空地上。 虎子见那兔爷挡了去路,吓得眼泪鼻涕都下来了,他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说:“兔爷爷,我们错了,我们不该抓您那么多兔宝宝,您饶了我们,放我们走吧,呜呜...” 岚风见虎子跪在地上,连忙上前拉起虎子又向侧边树林跑去。那兔爷又是一蹬,跃上枝头在树木间来回跳跃,他拿出烟杆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力吐出,那弥漫的烟雾霎时将岚风二人围困了起来。 “咳咳。”岚风和虎子站在烟雾里看不清方向,那兔爷趁机上前抓住了岚风的肩膀。 就在这时,岚风肩上的火羽印记骤然亮起,那兔爷只感到火灼一般的钻心疼痛从手上传来,他猛然松开手跳到了一旁的树枝上,用一双红眼盯着岚风二人。 烟雾没有消散,岚风和虎子惊吓之余并没有注意那火羽印记的异变,只见的那怪兔爷突然没了踪影,这才暂时松了一口气。 “岚风,那,那怪老头怕肯定是来给被我们抓走的那些小兔子报仇来了,怎么办啊?”虎子抹了一把鼻涕哭着说。 岚风也喘着粗气惊魂未定,他望着四周浓浓的烟雾摇了摇头道:“我怎么知道,虎子,你还比我大几岁就没听大人们说起过这个东西吗?” 虎子一哆嗦:“不知道不知道,我胆儿小。平时都不敢听我爹讲鬼故事的,太吓人了。这可怎么办啊...” 正当他二人说话之际,枝头上的兔爷忽然听到林子里传来细细索索的声音。不一会儿,数百只大小不一的鸟兽停在了他头顶上的树枝间。 那兔爷似乎察觉到什么,不敢迟疑,又附身冲下。百雀见那兔爷骤然发难,便群起攻之,缠斗在兔爷周围。 兔爷左顾右盼,被百雀扯住衣衫,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他心烦。无奈只得用那杆烟枪收了笼罩在岚风二人四周的烟雾,他用力一挥,烟枪里的烟雾化作阵阵劲风将他身边的百雀震散开来。 烟雾消散,来不及岚风多想,赶紧和虎子一起逃走。谁知那兔爷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虎子的衣襟跳向远处。 “岚风!!救我!!”虎子现在被兔爷提着,大鼻涕又淌了出来,不住的喊着岚风的名字。 岚风见虎子被擒,虽心里害怕,但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又岂能扔下不管。他甩了甩头,向那兔爷追去! “怪老头!把虎子放开!”岚风一边跑一边嚷道,“有本事,你冲我来啊!” 那兔爷似乎没有理会岚风的呼喊,继续向之前的密林深处蹦去。 岚风见那兔爷不吃这套,怒从中来,他又嚷道:“你要是今天不放了虎子,我就让全村的人都把你那些小兔子都抓走!红烧!清蒸!烤了吃!!!” “嗤....”岚风此话一出,那兔爷猛地一收脚在地上蹭起一阵白烟。他回过身来,将虎子向后扔去,啪地一声,虎子磕在了一根树干上昏了过去。 兔爷拿着烟枪,目露凶光,嘴里发出阵阵低吼。 岚风见状心想到,果然是自己平时抓了太多小兔子的缘故么? 兔爷一步步逼近,岚风现在也开始犯怵了,这怪老头心眼儿还真多,将虎子抛在他自己身后,让他和岚风保持距离。 “你,你想干什么?”岚风声音开始发颤,一步步向后退去。可惜没退几步,便蹬到了一棵大树。再看那兔爷,老核桃一般的脸已经皱成了麻花,龇牙咧嘴。 岚风咽了口唾沫,只见他抓起一块石头,就向兔爷扑去。那兔爷见这小子竟然送上门来,一爪抓住了岚风的喉咙,但是他转念又想到刚刚岚风肩上的火羽印便记心生忌惮,反手将他摔在地上。 “啊!!”岚风吃痛在地上挣扎。 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鹰叫在空中响起,“啾——!!” 狂风骤起,吹着四周的树叶哗啦啦的响,地上一个巨大的黑影慢慢呈现。 岚风被扬起的尘土眯了眼睛,待狂风停后,他才看清了那黑影的模样。 一只和他差不多大的巨鹰立在树干上,碧眼玄喙,目出金光炯炯,额上青羽指天。一袭雪白羽翼披满全身,胸前红褐附羽隐隐,脚上镶着金爪铁钩! “我不是叫你们不要过去吗?”那巨鹰盯着岚风的眼睛,嘴里轻轻的啼叫着。岚风这才回过神来,想起之前的鹰声原来是这只苍白巨鹰对他说的。 “对,对不起...”岚风低着头说。 那兔爷见巨鹰现身,眉头一皱,转身提着虎子跑了开去。 “虎子!!”岚风见状,不顾巨鹰的话立马又追了上去。巨鹰无奈,一振双翼,也追了出去。 兔爷提着昏迷中的虎子在前面跑着,回首看去,只见岚风一人,却不见了巨鹰的身影。 “啾——” 鹰叫声响起,那巨鹰挥舞着羽翼扫断了小林子里的树枝,一爪将兔爷踢翻在地,岚风连忙上前抢过昏迷中的虎子躲在一旁。 兔爷见虎子被抢,无奈抄起烟枪冲巨鹰打去。那巨鹰眼中精光一闪,一跃而起,一双铁钩爪顺势抓住了兔爷的右腿腾飞到空中。那兔爷被鹰爪抓破了皮肉,疼痛难当,只得将烟枪一挥,用烟雾眯了巨鹰的眼睛。 巨鹰见迷雾来袭,便松了爪子。那兔爷趁机化作一只灰兔逃进万寿山巨林,不见踪影。 巨鹰落下,来到岚风身边,见岚风在哭便啼叫问道:“怎么了?” “虎子他不会死吧,呜呜...”岚风果然是刚才被吓得不轻竟忘记了哭,这时安定了情绪才一下子上来。毕竟他俩还只是十岁出头的孩子... 巨鹰凑到虎子跟前看了看,然后用翅膀安抚岚风说:“没事,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岚风听巨鹰这么说,才收了哭声,他又问:“你为什么不去追那个怪老头啊?他追我俩定是想吃了我们为他的小兔子们报仇!妖怪都是喜欢吃人的!” 巨鹰说:“你也说了,他是为了报仇而来,你们如果不吃兔子,他又为何要吃你们呢?况且...”说到这,巨鹰转过头眼光复杂地盯着万寿山方向。 岚风一时无语,巨鹰见他语塞,便道:“你还小,这世间的善恶不是你能够看清的,快回去吧。” 岚风见天色渐暗,虎子又昏迷不醒,望望四周也摸不清方向。那巨鹰似乎看出了两人的难处,便说:“来,我带你们回去。”说罢,他俯下身来。岚风会意,将虎子扶上鹰背自己坐在后面。 待二人坐好后,巨鹰振翅一扇,便飞向了空中。 再说那只兔子一瘸一拐地向万寿山跑去,在一处山崖被一个道童抱了起来。 “哟哟哟,我的小兔子怎么受伤了。”那道童查看了一下兔子的伤势,便掏出一个玉瓶将里面的药水倒在兔子腿上。眨眼的功夫,伤口便合好如初,道童放下了兔子,那兔子却没有离开反而在他脚边卧了下来。 到同在山崖上望着远处的巨鹰,嘴角微微一笑喃喃道:“海东青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有点儿意思...” 风声呼啸,岚风在巨鹰背上俯瞰着这河川瞬间就把今天的遭遇抛之脑后。 片刻功夫,巨鹰驮着岚风二人来到了渔村边上,为了掩人耳目,巨鹰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落脚。 岚风扶着虎子从鹰背上下来,见虎子还没醒,就跑到旁边的河塘里喝了一口水,然后回来噗的一下喷在虎子脸上。 虎子惊醒过来,见身旁站着一只巨鹰,又吓得眼泪直流,口口念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的话。 岚风见虎子这般一阵好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出缘由,虎子这才安心了下来。他摸了摸肚子,传来一阵饿意,见渔村不远了便说:“岚风,我、我饿了,先回去吃东西了,你替我谢谢这大鸟啊~”说罢,便一溜烟的跑远了。 岚风心里知道,这小子定是害怕,也难怪毕竟他听不懂这巨鹰说话。 见虎子走远,巨鹰便对岚风说:“你能听懂我说话的事情,千万不可对任何人说起,连你爹娘都不要说。记住了么?” “为啥呢?”岚风问道。 巨鹰道:“现在告诉你还不到时候,你一定要记住!” 岚风虽心生疑惑,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他又问:“那,那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么?” 巨鹰听罢抬起右爪,原来上面还挂着一支小竹哨。它让岚风解下来系在手腕处,便道:“你以后如果遇到什么危险,就吹这个哨子,我就会来。”说到这,巨鹰看见了岚风项上的紫藤葫芦。 “这葫芦...” 岚风听它这么问,便说道:“我爹说这葫芦是我出生时一个老爷爷赠送的,让我一直挂在脖子上。” 巨鹰凑近这葫芦,那紫藤葫芦似有所感,发出微微紫光回应。 “嗯,好生保管这葫芦,千万别弄丢了。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巨鹰振翅飞向空中。 第二卷 人间景 第十七章 缘起 - 妖旗 - 白狮 (观音法相三十三,此相只为马郎欢) 翌日,一大早叶氏与二婶拉上岚风虎子就往县市里赶去。 昨夜这两个孩子把事情遭遇都告诉了自己的父母,两家人都吓出一身冷汗,以为是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便相约一早去县市买点香烛,拜拜鱼篮观音求得平安。当然岚风还是将自己能听鸟语的事情瞒了下来,他见母亲如此着急,也不敢多说。 出了门,两个大人在前面走着,岚风和虎子吊在后面打闹。早上天刚亮出来,和风徐徐,那枝头的夏蝉响成一片,去往县市的路上人烟也多了起来。二婶见前面小摊上卖着包子馒头,便上前买了几个分于众人吃。 这岚风倒是常和叶横一起来县市卖鱼,但虎子却很少来这里。于是他拉着岚风东瞅西望,岚风好不容易吃下个包子,这被虎子一拉,差点儿噎住。 “咳咳,虎子你慢点儿!”岚风拍了拍胸口,“这不还没到嘛,你那么兴奋...” 虎子道:“你倒好,常和你爹来。我是俩月才来一次啊,上次听那讲书的说齐天大圣孙悟空的故事,还没听到一半儿就被赶出来了...” 岚风偷笑着,上次他与这虎子趁人不注意,没给钱就溜进茶馆听书。那说书人刚讲到孙悟空和二郎神打斗的时候,这虎子竟然跳起来叫好,当时一屋子人齐刷刷地看着他俩。岚风身小跑得快,虎子却被人逮住挨了顿胖揍... “岚风!!”虎子见岚风捂着嘴,猜出了他定是嘲笑自己被揍的事,瞬间火上来了,举着拳头朝岚风打去。岚风见虎子打来,身形一闪一边躲着一边跑向前面。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他们到了县市。这时街道旁的小商贩陆陆续续摆开了摊子,行脚走商也开始吆喝。 二婶与叶氏带着俩孩子一路前行,走到了一个佛像店前见那大门紧锁,便停了下来。二婶对叶氏说: “妹妹,你在这里等下,我去叫门。”叶氏听后点了点头。 二婶走上前敲门:“老金啊!快开门啊!”没人应声,二婶又叫了几次门,终于,里面传来了一个慵懒的声音。 “谁...谁啊?这大清早的。来了来了...” 不一会儿,大门打开,伸出了一个脑袋。岚风见那人也是好笑,清瘦脸颊,留着两撇八字胡。睡眼惺忪,一身酒气。 “唷,二婶来了啊。”那老金揉了揉眼睛道:“平日不是下午来的嘛,今日怎么这么早啊?” 二婶听罢面露难色,道:“老金,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进去说罢。” 老金看了看叶氏又看了看俩孩子:“进来吧,进来吧。” 众人进了屋内,老金叹了口气,心想这瞌睡是睡不成了,索性开了店门,让岚风四人在堂内稍坐。岚风从没有来过这里,他环顾这店里,架子上摆着大大小小神佛像,正对门口的贡台上左边奉的是三清天尊,右边奉的是三世佛祖。 老金从内屋出来,换上了一身黑色长袍,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只见他拿了香烛束给那三清天尊和三世佛祖烧香作揖,罢了,才坐在岚风一行人对面,道:“二婶,咋回事啊?” 二婶叹了口气,将昨日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与老金听。 老金一边听着,一边望向岚风二人,见这俩孩子火气十足,不像是犯了鬼神的样子。又心想这渔村有鱼篮观音坐镇,那万寿山虽然大,但是是地仙之祖镇元子的道场应该不会有妖邪作祟。 老金道:“二婶,你们不必担心。我见这俩孩子火气很旺,不像是犯着啥了,那兔爷应该只是路过的精怪。” 二婶与叶氏听老金这么说,才缓了口气。叶氏问:“金先生,那个兔爷不会再来找这俩孩子的麻烦吧?” 老金摸了摸他八字胡道:“应该不会,依你们说这最后是一只青白巨鹰救了他们,按照描述,应该是一只神鹰海东青啊。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鹰是鼠兔类的天敌,至少短时间内那兔爷不敢来犯了。”话锋一转,那老金又道,“若二位实在担心,那当然还是买些香烛奉给鱼篮观音,祈求平安的好,呵呵...” 二婶与叶氏听老金这么说哪有不买的道理,提了一堆香烛,又在小贩处买了果篮马不停蹄的往鱼篮观音像走去。 鱼篮观音像位于渔村上游,岚风四人出了县市正折返往回走,远远望见前面有一行人也在往鱼篮观音方向走去。岚风与虎子拿了香烛又追在一旁嬉戏,二婶与叶氏见了也无奈的摇头。 正所谓人狂出事,犬狂病。这岚风与虎子打着打着离前面那行人的距离是越来越近,岚风在前面跑,虎子在后面追。 岚风跑着跑着,一回头拿着香烛对虎子挑衅,见虎子露出一脸惊愕的表情。岚风还以为他不服气,却哪里知道路边一截断掉的枝桠挡在了他的脚前。 一个趔趄,岚风竟然飞了出去。 “啊!!小心啊!!”岚风见前面的人还未察觉连忙大喊。 那一行人中,两男两女,其中还有个小女孩拿着风车在前面走着,听得岚风喊叫,不觉一愣。可事发突然,来不及闪躲,岚风不偏不倚地摔在了那小女孩儿身上,顿时,岚风闻到一股奇香传来,但此刻不容他多想就与小女孩一同滚在路旁! “小姐!” “岚风!” 那两对男女和二婶他们同时喊出了口。岚风虽与那小女孩摔倒,但情急之下仍用自己的手护住了女孩的头部与双臂,自己却擦破了手臂。落地后,岚风连忙扶起小女孩,替她拍去身上的尘土。 “对不起对不起...”一边说着,岚风抬起头看向那小女孩,竟突然脸红了起来。 那女孩正惊恐地盯着岚风,只见她细眉微颦,眼中泪珠欲滴。圆脸凝脂染红霞,小口微开咬桃花。青丝缠着银角翡翠,肩上披着白玉锦丝。 “别,你别哭...”岚风见小女孩眼中泪水盈盈,刚想伸手替她擦泪,不料却被赶来的男子抓起来扔在一旁。 那两个女子一个上前查看女孩伤势,另一个对着破口大骂。 “哪里来的野孩子!毛手毛脚的,若我家小姐摔坏了,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二婶与叶氏三人匆匆赶来扶起岚风。 “岚风你没事吧。”叶氏看着岚风擦破了的手臂心疼不已。 一旁女子上前冲叶氏吼道:“你这妇人怎么看孩子的!摔伤了我家小姐,叫你们好看!” 叶氏见这行人衣着显贵,想必是县城的里的富贵人家,便连忙说:“这位妹妹,实在不好意思,这小孩子调皮,我回头定好好管教。” 二婶见状也与叶氏一同给那女子道歉。那女子得了便宜,刚想继续说教,却被那小女孩叫住。 “柳环姐姐,我没事的,你就不要为难他们了。”那小女孩显然收住了哭意,站了起来。 那叫柳环的女子说:“小姐,这帮人不懂规矩就要说教的,万一把你摔坏了,回去如何向老爷夫人交代啊。” 小女孩笑着说:“刚刚落地的时候,那位哥哥护住了我的头和胳膊,他自己却擦伤了。再说他也是无心的,你就放过他们吧。” 柳环听罢,转头说道:“我家小姐心肠好,不与你们计较,你们走吧。” 叶氏见状,立马领着岚风点头道谢。刚转过身,只听那小女孩又叫住岚风:“等一等!” 岚风回过身来以为又生变故,却见那小女孩笑着跑到他跟前伸出小手。岚风一看,原来是自己项上的紫藤葫芦,想是刚才摔倒在地时不小心弄掉的。 他刚想接过葫芦,谁知那小女孩歪过头来双手绕过岚风的头替他系在了脖子上。 又是那股奇香,岚风道:“谢...谢谢。” 小女孩噗嗤一笑道:“你怎么脸又红了,我叫婉夕,你呢?” 岚风摸了摸紫藤葫芦道:“我叫...岚风。” “岚风,唔。”那婉夕若有所思,“岚风哥哥,我们要去拜鱼篮观音,你们呢?” 岚风惊愕道:“诶,我们也是去拜鱼篮观音的。” “太好了,那我们可以...” “小姐!”婉夕刚想说下去,却被柳环打断了。柳环对婉夕使了个眼色,婉夕会意,一脸失落地对岚风说:“对不起岚风哥哥,我们要先走一步,再见。”刚说完,婉夕便被柳环牵着向前走了。 “岚风!”叶氏一拍岚风的头喝到,“你以后走路给我长点心!今天是人家姑娘心肠好,若是碰上个刁横的,你爹娘那什么赔人家!” 岚风一脸委屈不敢说话,虎子在一旁捡起散落的香烛说:“小姨,娘,咱们快走吧,拜了菩萨,还得赶回家吃饭呢。” 二婶与叶氏点了点头,这才继续向前走去。 不多时,穿过远处树顶,众人隐隐看到了观音神像,这观音像屹立于此已有五百多年了。曾经观音大士为了点化这一方水土,便化作渔女之容,之后更是下嫁马郎。后来又助三藏法师降服鲤鱼精,陈家庄百姓便立了这鱼篮观音法像。但是三藏四人走后,这里便闹了三年蝗灾,陈家庄百姓无奈弃故土而去,这鱼篮观音像便再无人打理,只留下这小渔村在每年观音诞辰时给添上些许香火。 岚风四人走近神像,见那鱼篮观音有十丈之高,白石塑封;身着渔女素衣,盘头垂发。一双善目微开,口露祥和笑颜。左手胸前捻指,右手鱼篮上挂。篮中隐约还跃着一尾鲤鱼,活灵活现。 只是这观音像历经数百年风雨,早已不复当日光辉,多有尘土遮面,绿萝缠身。神像前有一香案,稀稀拉拉插着些许燃尽的香烛。 那苏婉夕一行人先于岚风几人到这,婉夕便两个男丁给鱼篮观音像四周打理一下,虽不能重塑光辉,但至少可以让这里变得有条有理。 婉夕见家丁收拾停当,便拿过香烛参拜鱼篮观音。只见她插好香烛后又跪在观音像前许愿,片刻后她起身回看,便见着了岚风等人。 “岚风哥哥!”婉夕小脸笑着对岚风招手。岚风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又见那几个家丁和柳环凶神恶煞的盯着自己便躲到了叶氏身后。 叶氏见婉夕等人拜过了鱼篮观音,便和二婶一起上前冲柳环等人点头示意,那柳环白了二人一眼走到一旁。叶氏与二婶没有在意,她们也点上香烛为岚风和虎子祈福。 这时,婉夕突然跑到岚风跟前将他拉到一旁,虎子见状皱着眉头在一边嘟囔着满脸不高兴。 婉夕冲虎子吐了吐舌头然后问岚风:“岚风哥哥,刚才谢谢你护住我的额头,不然磕破了就不好看了~” 岚风听婉夕这么说,连忙摆手道:“不不,是我不小心撞到了你。” 岚风见婉夕可爱地笑容映着这白色的观音像,微风吹过,扬起她鬓角的青丝,阳光乍现,将河边的雾气染成淡淡的紫色。 此情此景,虽然岚风少不经事,不知情为何物,但看着婉夕却令他怦然心动! “小姐!我们该走了!”柳环见婉夕与岚风说笑,不觉眉头紧锁。但看婉夕对岚风心生好感,她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她只是一个丫鬟。 “知道了柳环姐姐!”婉夕应了一声,又对岚风说,“岚风哥哥,我就住在县市的苏家大院,记得来找我玩~”说罢,就和柳环等人离去了。 岚风点了点头,注视着婉夕离去的方向。 “嘿!岚风!”虎子猛地拍了下岚风的肩膀,岚风正在出神,不觉被吓了一条。 虎子拍着岚风的肩膀一脸坏笑的说:“那小丫头片子喜欢你嘿!” 岚风听罢白了虎子一眼道:“喜欢个鬼!人家是大小姐。快去拜观音菩萨去吧!”说罢一拍虎子的屁股,跑到了叶氏身边。 叶氏见两个孩子来了,递给他们一束香,道:“快拜拜观音菩萨。” 两个孩子拿过香,刚拜下去,岚风只觉得身下大地一颤! “娘!地震了么?”岚风惊恐的问道。 叶氏听罢与二婶相视,然后摇了摇头说:“傻孩子你胡说什么呢?” 岚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再拜了下去。 又是一颤!岚风连忙起身道:“娘,二婶,你们真的没感觉到地在晃吗?” 众人摇了摇头,岚风四周望去。此时太阳渐高,明晃晃的耀着他双眼,岚风猛然看到了什么,他指着观音像里的大喊道:“鱼!!鱼不见了!!” 第二卷 人间景 第十八章 金鲤 - 妖旗 - 白狮 (渔子无意惹龙珠,金麟沦作池中物) 众人顺着岚风的手看去,只见那鱼篮观音像好好的立在那里并无异样。 “岚风,那篮子里原本就没有鱼啊。”叶氏见岚风指着鱼篮,便说到。 虎子也上前对岚风说:“对啊,篮子里从来都没有鱼啊。岚风你今天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岚风听罢连忙揉了揉眼睛,跑到神像下面看去,见那篮子里空空如也,并无破损的痕迹。 “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么?这篮子里从来都没有鱼么?”岚风心想。 虎子跑到他跟前道:“岚风,这可是观音神像,你怎么跟看见妖怪似的。” 岚风拍了拍额头道:“可能...可能刚刚摔糊涂了吧。” 叶氏看天色不早,便上前抚着俩孩子的头道:“好了,这下观音菩萨会保佑你们的,你俩不许再进那林子了,但愿那兔子怪不会再来找你们麻烦了。” 岚风听后点了点头,又看着自己腕上的哨子露出笑容,他心想,来了我也不怕,到时候唤那巨鹰前来再打它个落花流水! 四人收拾得当便动身离去,只是岚风心有余悸时不时回头望着鱼篮观音,见那篮子仍无不妥也只得作罢。 到了渔村,岚风和虎子二婶道别,与叶氏到家中。叶氏见叶横还未归来便对岚风说:“去河边看看你爹,叫他到点了回来吃饭。”一边说着一边进厨屋忙活去了。 岚风应了一声,倒了碗茶水喝饱后便一溜烟去找叶横了。 太阳已高,烧的人额头发烫。岚风跑到通天河边,那八百里宽的河面如同大海不见尽头。寻常人家打鱼也不敢深走,虽然灵感大王早已被三藏一行人收服,但人们心中的余悸仍一代代地传了下来。 岚风走到渡口停了下来,他用手挡在额前四下张望。他虽不惧炎热,但这河面粼粼反光仍耀着人眼难受。 片刻,他望见远方一艘渔船。叶横正躺在舟上休息,任凭小舟在河上摇着。 “爹——!”岚风大喊着,“娘叫你收船吃饭了!!” 那叶横正安逸的躺着,突然听到岚风喊他,也是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他看了看岸边,笑着冲岚风招手。 “这小子,这么大了还没学会游泳,哎...”叶横正喃喃着收着吊杆鱼篓,突然只见船下渔网有了动静,而且动静还不小。 他还来不及收网,这小舟就被渔网拖着往河中心拉去! “好家伙!”叶横站定身姿,将网绳拴在船头,弓步在前,将网搭在肩头和网中的东西较上了劲。 岚风在岸边看到叶横的船竟然再往河中心走,心说不对劲,连忙喊道:“爹!!你咋还往河中间划去了!!” 叶横听到岚风呼喊,奈何现在被渔网牵制住做不得声,只能更加用力的拉扯着。 渐渐地,渔网被一点点拉上了船,而越拉四周的水花也越大。叶横额上青筋暴起,汗水从他的侧额划下... “起!!!”他借力大喊一声。 “哗——!!”那渔网猛然跃出水面,越过叶横的头顶,他看着网里的东西不知是何物,只觉得一闪金光过去渔网又坠入小舟的另一侧。 “该死!”叶横暗骂一声,谁知那网中的东西骤然发力,叶横一个不小心便被扯入河中,那小舟受此颠簸也翻了过去! “爹!!!”岚风见叶横落水,小舟侧翻。连忙冲入河里。但没走几步就感觉周身麻木,心生惧意。 “怎么办!!”岚风急的喘着气,望着水里的倒影。这时,他看见了自己腕上的哨子,“那只巨鹰!但是,它会来吗?” 叶横此时被那怪东西拖入水下被渔网缠绕,挣脱不得,嘴里咕噜噜吐着气泡。渐渐的,他神志开始模糊,河水就像一双双手,扯开他的嘴往里面灌着水... 模糊之间,叶横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牵扯住,瞬间将他带出了水面!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叶横被甩在了岸边。岚风见叶横几近昏迷,连忙上前用手拍打着叶横的肚子... “哇——”叶横受力,翻过身来一阵呕吐,他眼里冲着血丝淌着眼泪。又是一阵猛烈地咳嗽,这才喘着粗气缓了过来。 岚风哭着扶叶横坐下,显然他也被吓得不轻。 “爹爹,你是怎么了?”岚风揉着眼睛。 叶横见岚风哭得伤心,便拍了拍岚风:“爹爹被怪鱼拖下了水,然后...”正说着,他向河中看去,只见那只海东青正在自己的小舟旁盘旋。 “这这这...”叶横惊呼道。 岚风擦干眼泪说:“爹爹,这就是那天林子里救我的巨鹰,那天它走的时候送了我这个哨子。”说着,岚风抬起手给叶横看,“它说以后遇到什么危险就吹哨子,没想到它真的来了!刚刚就是他把你从水边拖起来的。” 叶横听岚风这么一说,便连声称奇。他想不到自己的儿子竟会有这般奇遇,现在细细想来也是后怕,若不是这巨鹰,自己今天怕是交代在这里了。 此般想着,这父子二人又望向河面。此时小舟颠簸浮沉,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显然那水里的东西还未挣脱渔网。再看那海东青依然盘旋在小舟上方不肯离去。 “啾——”一声长鸣,那海东青扑着翅膀,停在了小舟上,那双金光碧瞳在河面搜寻着... 这时,那水里的东西似有所感,猛然拉动小舟向河心驶去。海东青眼中金光一定,一个猛子插入水中!霎时,小舟停了下来... 海东青入水瞬间,羽翼内敛,双翼化掌,双爪化腿。周身青气环绕将水隔开,它冲上前去,一爪抓住渔网。见看了一眼网中之物冷冷一笑道:“你受了多少香火?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那网中之物听到此话,挣扎地更厉害,它尾巴一扇便将海东青击退数尺妄图逃跑。 海东青杀心已起,道:“穷苦人家的香火你也敢收,你即使化了龙,那四海龙王也不会容你!” 说罢,一爪抓在那东西的背上,铁爪嵌进了肉里。疼痛传来,那东西剧烈的翻滚着,海东青又是反身一踢将它连着渔网踢了出去。那东西受此一击,顿时昏了过去... 宁静片刻,小舟侧旁又翻起水花,接着,只见那海东青从水里振翅一展又变回巨鹰,将那小舟顶翻了回去。它抖擞着羽毛,缓缓将渔网拖进船上。 岚风父子两见此情形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尤其是叶横,他从未见过如此彪悍的鹰类,竟能在水中走个来回... 那海东青休息片刻,用爪子抓着纤绳,将那小舟缓缓拖到了岚风父子面前。 叶横见状,连忙上前用手抚着海东青道:“神鹰啊...多,多谢你今天救我啊...” 但那海东青却似乎对叶横并无好感,躲闪了几下飞到岚风身边。 叶横尴尬地笑了笑,回过头掀开了渔网... “嘶...”他吸了一口凉气,只见一只三尺来长的金尾鲤鱼躺在船上,那金鲤虎额在前,唇上两根须子,四鳍刚劲,麟光泛泛,嘴巴一张一合,身上留着三道裂痕淌着血,显然也是那海东青抓伤的。 “没想到这尾金鲤竟有如此大的气力...”叶横喃喃道,“这东西,定能卖个好价钱!” 岚风见叶横盯着船里半天,便也上前看去。 “诶...这鱼不是?”他突然想到了早上在鱼篮观音处隐约看到的篮中鲤鱼,但又想起叶氏与虎子说那篮子里没有东西,便心绪不宁的说,“爹爹,这鱼你准备怎么办啊?” 叶横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鱼笑说:“明早跟爹上集市!卖个好价钱,给你买肉吃!哈哈!!” 岚风听罢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留有一丝不安... “啾——”那海东青又在后面叫了一声,岚风转过身去抱着海东青说:“大鸟,今天真的谢谢你了。若不是你,我就再也见不到我爹爹了。” 海东青用头蹭了蹭岚风的手说:“没事,我先走了。那条鱼你们留不得,尽早处理了好。遇到麻烦就吹那哨子,再见小家伙~” 当然,这海东青的话只有岚风能听懂。他向海东青挥了挥手,那海东青便飞走了。 这时叶横才转过身来:“诶?那只神鹰呢?” 岚风笑着说:“他走了,我们快回去吧,娘还等着我们吃饭呢!” 叶横听罢也没多想,将鱼嘴用铁钩穿好挂在竹竿上头,然后扛着金鲤和岚风一起向渔村走去。 此时晌午已过,父子二人回到家中。叶氏便埋怨道:“你俩搞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那叶横笑着将金鲤拿到叶氏面前,叶氏吃惊道:“真是菩萨显灵了!这么大的鱼,够我们吃好几天了!谢谢菩萨,谢谢菩萨。” “吃,你们妇道人家就知道吃。”叶横说着,“我明天把它拿到县市卖了去,能换多少钱铜子儿?咱们啊,可以过上一阵好日子了。” 叶氏听叶横这么说,顿时满脸堆上笑容。她擦了擦手,说道:“行,那你们先归置这鱼。我把饭菜给你爷俩热热去。”说罢便进了厨屋。 岚风却一脸嫌弃说:“爹爹,你就不把今天你被这怪鱼拖下水差点淹死的事儿和娘说说?” 叶横转身对岚风凶道:“臭小子,你是不是皮又痒了?去,把这鱼扔水槽去。” 岚风做了个鬼脸,抱上金鲤扔进了水槽,转身却见叶横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 千里外,珞珈山紫竹林 “菩萨,”龙女上前说道,“它又逃走了,还是带走了九瓣莲包...” “哦?所为何事?”观音问。 龙女道:“今日不知怎的,它当年在通天河留下的灵种断了香火,龙气消失...” 观音睁开双眼,叹了一口气道:“救得了它一时,救不了它一世。由它去吧...” 第二卷 人间景 第十九章 妖梦 - 妖旗 - 白狮 (一宿惊心梦,梦醒了无痕) 斜阳,染得这江河水猩红,直到月上枝头才将这炎炎暑意退去。星疏之夜,那苏家大院里的闺房中灯还未熄。烛影摇摇,铜镜里映出一个小女孩可爱的脸庞,正是苏婉夕。 她正拿着白日里从市里买回来的小糖人望着月亮痴痴的呆着。 “小姐,该休息了。”柳环走到婉夕身边低声说道。 婉夕嘟了一下嘴,放下手中的糖人说:“柳环姐姐,你说岚风哥哥会来找我玩吗?” 柳环一愣道:“岚风,是谁啊?” “就是早上和我们一起拜鱼篮观音的那个哥哥啊。”婉夕笑着说。 柳环听罢皱了下眉头,但看到婉夕笑着的小脸只好说:“小姐,他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你与他也只是一面之缘而已,估计他也不会记得你。还是早些睡吧,你从小身子就弱,熬不得夜...” 婉夕听柳环这么说,失落的低下了头,走到床边抱着布娃娃躺了下来。柳环见婉夕躺下,无奈摇了摇头,熄了灯关上房门离去... 另一边,岚风躺在床上也迟迟不能入眠。不知怎的,那金尾鲤鱼的事一直让他心生忐忑,加之屋外蛙鸣声四起也吵得他心头烦闷。 他闭着眼睛辗转反侧,却不知那项上的紫藤葫芦飘出一丝真气汇入他脑海里,渐渐地,岚风安神了下来。困意涌上,迷糊之间听到有人呼他名字,便沉沉睡了过去。 黑暗中,岚风向前小心翼翼的摸索着。耳旁传来细细索索的声音,他两手搓着肩膀... “这是哪?”岚风心想着,一束幽光从他头顶泻下。他抬头望去却看不到光源,空洞洞的,什么也没有... “岚风...”又一声低语在他耳边响起,他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强忍着不让自己喊出声来。 突然,岚风看见远处的黑暗里亮起了一丝火光,他下意识的朝火光走去。四周细细索索的声音越来越大,他加快了步伐跑了起来,可是那火光依旧离他很远。 跑了一会儿,岚风的步子慢了下来,细索的声音也越来越大震得他的脑袋嗡嗡作响。他脑袋开始颤抖,像是被勾了魂一样木讷地走着。 不多时,那声音戛然而止,火光熄灭,岚风也停在了原地... “哐!!” 岚风猛地回过神来,他看见自己身前竟立着一座破败的庙宇! 这庙宇甚是奇特,墙围三角,门上无槛,门前两座石雕竟是人身跪地,背驮石手。那两只石手半握,各雕刻着一只眼睛,只是那眼珠似乎被谁抠走不见了踪影。大门敞开着,可以看见碎石乱瓦散落一地,这门内没有佛堂,唯独一尊巨大的石砌塑像立在院中。 看这三角庙宇的墙高不过丈二,可那尊塑像却有六丈有余。只见那塑像—— 头戴尖帽,耳坠锒铛。独眼恶面,獠牙切口。面如火烧,煞气腾腾。须髯垂地,八爪托天。 挺着个圆肚鼓囊囊,盘着个蛇尾摇招招。就似地狱恶鬼翻身,又像天外魔煞来袭。 岚风被这奇怪庙宇和那恶像吓了一跳,不禁退后一步,却一个趔趄摔了下去! 他从空中看去时,方知那庙宇原来是悬在半空! “啊!!”岚风尖叫着...他突然惊醒过来,起身坐立,“是梦么?!” 可当他向四周望去时...却惊恐的发现,自己又坐在那庙宇的门前... “爹...娘...你们在哪...这是什么地方啊...”岚风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惧意开始哭了起来,他本想吹哨招那海东青来相助,可当他抬起手时却不见了那只哨笛,胸口的葫芦也不见了。 “岚风...进来...”低语又在他耳边响起。 “谁?谁在说话?!”岚风四周张望着,可除了这破庙,四周尽是无尽深渊。 “进来...”低语响起,岚风咽了一口唾沫,强忍着惧意向庙里走去。他扶着墙面,小心窥探着。 一步步,岚风走进庙院,见那石像四周有烛台衬在左右,从石像底下到庙门口围了三圈。石像底下有一个小盒子,上面好像还贴着什么。 岚风壮着胆子朝石像走去,那四周的烛台竟随着岚风的前进一盏盏亮了起来。情形越发诡异,岚风一双小脚开始打颤。 终于,烛台全部燃起,岚风也走到了石像前面。他矮下身来,拿起那个小盒子,上面贴着一张暗紫色的符咒,上面隐隐的一个“封”字透着红光。 “岚风...帮我打开它...”低语声伴随着细细索索声音又在岚风耳边念着。 岚风听罢,一种不详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他猛然将盒子摔在地上自顾自喃喃道:“不..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他抬头望向那石像,只是不知道何时,那石像竟低下了头,一只独眼正盯着岚风! “打开它,打开它...” 无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就像一只只手牵扯着岚风的身体。岚风只觉得头晕目眩,双手不听使唤的捡起那盒子,一爪就把上面符咒扯掉了! “嘭!!”一股烈焰从里面喷了出来! 待烈焰褪尽,岚风只见那盒子里放着两个火红的眼珠模样的石头。 “把它们放在门口的两只手上!”原本细索的低语此时变成了暴怒的命令。 岚风身不由己向庙门走去。刹那间,无数紫光从庙外涌出,化作一根根触手将岚风绑住。“嗖”的一声,一个黑影倒立在岚风头顶,指尖点在了他的眉间。 一股清流泻下好似醍醐灌顶,岚风手一松,那盒子与两颗石头便摔在了地上。 那黑影扶住岚风,摸着他的头道:“小家伙,有时候好奇心会带来麻烦的。”说罢,他弯身捡起盒子,将两个石头放了进去。 岚风喘着气,望向那黑影,点点烛光中看清了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是冯夷。 “老家伙!!又是你!!”这是,那石像开口说话了。只不过那独眼恶脸上的嘴并没有出声,而是那鼓囊的肚子上裂出了一张大嘴。 “天外之火,妖星荧惑...”冯夷看着那张巨口喃喃道。 那巨口又嚷着:“老东西,你认得我。你到底是谁?为何几次三番坏我好事!” “荧惑一现,天下大乱。可是这次,你不是来扰乱人间的吧?”冯夷眉毛一挑问道。 荧惑妖星听他这么一说冷冷一笑:“哼哼,凤裔都快死绝了,我不收它,那些个神仙也不会放过它。与其便宜了神佛,还不如为我所用!” “为你所用?”冯夷笑道,“你觉得你现在凭什么在这和我说话?”说着,冯夷掂了掂手中的盒子。 那荧惑听到这话似乎发怒了,它大叫一声,四周烛火骤然变成蓝色。蓝火妖妖,聚成一条火蛇向冯与夷岚风袭来。 冯夷见势,立马抱起岚风跳到庙外对他说:“小家伙,你在这里等着,千万别进来!” 不待岚风说话,冯夷一个纵身又跳将回去。那火蛇来势汹汹,周身火焰搅动着空间扭曲。 冯夷一边闪躲一边想,这妖星果然厉害,纵是真身被封印,这外泄的妖气也如此强悍,竟能扭曲空间。若是自己当年的身体还在就好了,不然岂能叫他如此嚣张!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转念一想,既然收了老康的身躯,就来试试他的力气吧! 冯夷一个反身落到墙头,思绪在这服身躯里游走。只见他张开双手道声:“水来!”一股股流水便凭空附着在他的双臂上。 火蛇见状,又是一个摆尾来袭,冯夷立马举起双手卸下火尾的攻势。 “嗤..”水火相交,冒出阵阵白烟。 这时候,冯夷与火蛇突然觉得空间开始震动。冯夷朝岚风看去,只见岚风闭着双眼耷拉着脑袋,他心想怕是这小家伙要醒了。 来不及他与这火蛇多做打斗,冯夷起身跃到火蛇身边抓住蛇尾,一手指向蛇头划至蛇尾,这火蛇便被层层冰晶覆盖,瞬间碎落一地... “老东西!!别让我逮着机会出来!等我收了凤火,看你还能耐我何?!!”那荧惑咆哮着。 冯夷没有理会荧惑的话,他捡起符咒贴在那盒子上,瞬间四周又安静了下来。他将盒子放回原处,跑到岚风身边,此时空间震动的更加厉害。 “小家伙,你没事吧?”冯夷问。 岚风微睁开眼睛道:“没事...谢,谢谢老爷爷。您是不是...” 还没说完,冯夷微微一笑,用手点了一下岚风耳根,岚风迷迷糊糊的就晕了过去消散在这震动的空间里。 冯夷望着消失的岚风说:“小家伙,等时机成熟你我自会再见...” “啊!!”岚风惊叫着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一抹身上才发现汗水已经湿透了周身。 “岚风!你终于醒了!”岚风还未回过神来,就被叶氏紧紧抱在怀里。 岚风一头雾水道:“娘,娘你怎么了?” 叶氏见岚风无恙,这才放宽了心娓娓道来。原来早上叶横出门卖那龙鲤,本和岚风说好一起去的,谁知临走时来叫岚风却怎么也叫不醒。当爹的心大,以为这孩子睡得太死也就没多想,自个儿扛着龙鲤到县市里去了。 可到了大半个上午,叶氏见岚风还没起来,便到他房里去看究竟怎么回事。这一看不要紧,只见岚风一张小脸憋得通红,额上豆大的汗珠淌着已经湿了半身。这可吓坏了叶氏,他连忙叫二婶来帮忙看看,二婶看罢说是受了风寒,让岚风好好休息小孩子睡一觉就好。于是叶氏便守在岚风身边直到他醒来。 岚风从小就不怎么生病,没想到这次竟让叶氏如此担心。 叶氏道:“好了,娘只是担心你,你到底怎么了?” 岚风抬起头道:“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岚风刚想说话,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梦境里的东西,只是一些散乱的光影在脑海中回闪,“对不起娘,我忘了...” 叶氏笑道:“忘了就忘了吧,只要你没事就好...” 这时,门外传来了叶横的声音:“儿子!!!看看爹给你买啥好吃的了!!” 岚风母子这才起身向门外看去,见叶横背着个包袱,肩上搭着一条牛腿,另一只手拎着两坛子小酒正从门外走来。 他把牛腿挂在厨屋外边儿又把酒放好,这才将包袱放在院儿里的桌子上。 岚风上前扒开包袱,只见里面包着几件上好的衣物,和一根玉簪,衣服下面还塞着三十贯铜钱。叶氏见这些钱连忙问叶横:“你哪来这么多钱??” 叶横嘿嘿一笑道:“昨日里和岚风在河边儿捕那条金尾鲤鱼,今天一早我到县市卖去,那是一堆人围观啊!” “就是昨天那条鱼?”叶氏问。 “是啊,到后来那条鱼的价越抬越高。都说这金尾鲤鱼罕见,这么大个儿肯定是要化龙的。”叶横一边说一边摸着下巴,“后来啊,有一个姑娘出价一百贯,说是给她家小姐补身子。我一听这么多钱,就卖给她了。这不,” 叶横指了指包袱里的衣物:“这钱啊,我给你们娘俩买了几件新衣服,又买了条牛腿,咱们可以过上几天好日子了!” 叶氏听到这里喜笑颜开,忙拿起与簪子让叶横给她带上。而一旁的岚风却惴惴不安,那金鲤的事还是让他耿耿于怀。 第二卷 人间景 第二十章 祸福 - 妖旗 - 白狮 (天赐二礼,一名曰福,二名曰祸) 接连几日,岚风一家都在慵懒里度过。时光似乎慢了下来,叶横终于不用起早捕鱼,每日里睡到晌午,起床便饮上几杯小酒,吃点小菜。岚风则是每晚与虎子在河边玩耍。映着这玄天清如洗,晚荷枕涟漪,碧叶流光转,稚童觅蛙鸣。而那林子,自从上次兔爷事件后,这俩孩子也是不敢再进去了。 过了这些天,叶横实在是闲的无聊,这突然有了钱,日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了。于是又扯上渔网去河里打鱼,可惜这金尾鲤鱼不是次次都有,但这些渔夫也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得过且过。 翌日,叶横像往常一样去县市卖鱼。可到了晌午,叶氏做好了饭菜却不见叶横回来,只好和岚风先吃了饭。 这叶氏本以为叶横是瞧见什么乐子逗留了一会儿,可到了太阳落山也不见叶横身影。这下她开始着急了,岚风见叶氏着急,心中也犯嘀咕。 正在这时,只听院门外有人急促的敲门。叶氏以为是叶横回来了,连忙前去开门,却不料是二婶家的老李。只见老李急匆匆的说:“哎呀,不好了不好了!”老李喘着气儿说。 叶氏听的一头雾水:“李大哥,您慢点儿说,出啥事儿了?” 老李摆了摆手道:“你家叶横让人家给抓了!!” 听到此话,叶氏顿时急了:“怎么回事?他犯啥事儿了?人抓他干啥啊?” “我也不知道啊!”老李说,“今天我去县市里买东西,见叶横在那卖鱼就上前搭了几句话。谁知突然冒出来几个男的,手里拿着长棍架住了叶横。后面有一女的说啥要他偿命啥的,那时候人也围过来了,我被挤在地上没听清楚!” “偿命...”叶氏听到这险些摔倒,岚风在后面扶住了她 “李叔叔,我爹爹被那群人带到哪里去了?”岚风着急地问。 老李皱着眉:“好像是苏...对,是苏家!” 岚风听罢心头一惊,苏家?难道是婉夕妹妹家?偿命...这怎么回事啊... 不容他多想,只见叶氏头一歪便瘫在地上晕了过去。 “娘!!!”岚风一时间慌了神。老李见状也是心头着急,他说:“岚风啊,先扶你娘去我家里,让你二姨先照顾着。我们再从长计议吧...” 岚风点了点头,和老李把叶氏搀到他们家里。二婶见状问清了缘由也只能无奈在一旁叹气,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又能拿什么和那富贵人家说话呢。 “我要去找我爹爹!”岚风见老李两人无可奈何的样子怕是也指望不上他们。 二婶说:“孩子,这天都黑了。有啥事儿咱明早再说好么?” 虎子也走过去拍了拍岚风:“没事儿,明天我们和你一起去。苏家应该就是那天那个小女儿的家,她那么喜欢你,不会对你爹爹怎么样的。” 岚风听虎子一家这么说,虽然心里感激,但是他心里猜的应该是和那条金尾鲤鱼有关,况且自己的爹爹还在那些人手里,他此刻心急如焚片刻也等不了。 于是岚风没有顾及二婶的话,还是打开门自顾自向县市跑去。 二婶见岚风跑出了门连忙叫老李跟上去,老李也不敢怠慢,这小渔村就数他们两家人最亲近。可老李刚追出去就不见了岚风的影子,只好加快步伐向县市里寻去。 约摸半个时辰,岚风到了县市。可这里这么大,苏家到底在哪呢? 他四下张望,虽说太阳已经落山,但夜还未深,这县市里的酒楼商铺还明晃晃的点着灯,大街上出来逛得人也有不少。一边是红灯挂起,点亮酒醉金迷;一边是小曲茶碗,饮进书香门第。 这岚风一边跑着一边寻找苏家大院,一个转身看见了那老金的福堂还开着,心想自己这么瞎转悠还不如问问这个熟脸人。于是他走进了福堂。 那老金正在案后带着个墨镜打瞌睡,听到有人进来了也不看人,张口便说:“佛像符纸随便看,香蜡在左边货架上。婚丧嫁娶姻缘算卦五十个铜子儿一次。” 岚风听他这么说,走到他跟前道:“金...金叔叔...” 这老金听有人叫他叔叔,突地吓了一跳。他矮了矮墨镜见来人是个小孩儿便说:“你是谁家小屁孩儿啊?这么晚了来我这店里作甚?” 岚风见他不记得自己,便将那日来店里的情况说与老金听。老金听罢说道:“哦~你叫岚风是吧。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是这样的。”岚风又简短地将叶横的事情说了出来。 老金扶了扶眼镜说:“苏家啊,你出门儿左拐,一直走就能看见了。不过那可是这一代的大财主啊,你爹怎么招惹他们了?,再说你这小孩儿去顶啥用啊?” 不等老金问完,岚风便匆匆道了声谢又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他穿过熙攘的人群来到了苏家大院门前。高高的石砌院墙,大门前点着灯笼,两个家丁在门口站着。 岚风走到门口还没说话,那两个家丁就开口喝到:“嘿!哪里来的小孩,这是你随便来的地儿吗?快回家去!” “我...我来找我爹爹。”岚风怯生生的说。 那家丁皱了皱眉道:“你爹爹?这可是苏家大院,找爹爹这里可没有!快走吧!” 正说着,大门开了,一个女人探出头来,正是柳环。 “怎么回事?这么晚了在嚷嚷什么啊,烦心事还不够多吗?”她一低头看见了岚风,“哟,这不是那天的野小子吗?怎么,这大晚上不在家睡觉,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岚风见是柳环,连忙说道:“柳环姐姐,是不是你们抓了我爹爹?” 柳环听到这里脸色一变:“那卖鱼的是你爹?!” 岚风点了点头。 柳环冷哼一声:“好小子,胆儿够肥的。”她说到这,想起婉夕对这孩子颇有好感,便说,“跟我进来吧。” 说罢,岚风跟着柳环进了门。岚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院子,走廊合围,两厢侧房,后院还有池塘假山。他虽是心奇却不敢做声。 二人绕过旁侧走廊,来到了一间柴房面前。推了门,岚风见叶横坐在地上,两手被绑在身后的柱子上。 “爹爹!”岚风一把哭着上前抱住了叶横。 叶横见是岚风,心里又惊又气:“岚风?!你...你怎么来了!!” “李伯伯说你被抓了,娘都急晕了。”岚风哭道。 柳环见二人如此,咳嗽了一下道:“卖鱼的,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叶横摇了摇头说:“哎,姑娘。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就是个打鱼的,再说我也不知道您家小姐会吃那么些鱼肉啊。若是她自己吃撑了,也不干我的事啊...” 岚风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转身问柳环:“柳环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柳环心想连自己儿子都抓来了也不松口,难道真的和他们没有关系?想到这里,她就把事情告诉了岚风父子。 原来那日她从叶横手里买过金尾鲤鱼,提回苏家,本意是让老爷和夫人养在塘里观赏的。谁知还未来得及上报,就被厨子拿去宰了做成菜肴。 后来苏老爷得知后便说杀了就杀了,听这鱼儿生就不凡,正好给婉夕补补身子。 到了吃饭的时候,一家人肯定是先让婉夕尝尝口。谁知这一尝不要紧,接下来的事让苏老爷和夫人都傻了眼! 只见婉夕吃了一口鱼肉之后竟停不下嘴来,就像上瘾了一般不停地往嘴里送肉。一开始苏老爷和夫人只道是这鱼肉好吃,就让婉夕多吃点,不曾想这小丫头似乎是越吃越饿。不消半个时辰,这只比她矮半头的鱼竟然被她一个人吃光了! 更奇怪的是,婉夕的肚子一点起伏都没有,就像没吃过一样。不一会儿,婉夕就无故出现了头晕的症状,面色泛红躺在一旁不省人事。 这可吓坏了苏老爷和夫人,他们连忙叫来大夫看看是怎么回事儿。可一连换了几个大夫,都说婉夕没有异样,反而是气血充盈的好状态。 可是这婉夕一直不醒来也不是办法,接下来的几天都水米未进。这苏老爷无奈之下,只好令人四处寻找卖鱼的问个究竟 ,这才趁叶横上县市卖鱼之际把他抓了过来。 叶横心里暗想这下完了,若是那苏家小姐醒不过来,自己估计也凶多吉少了。 “哎...”叶横叹了口气对柳环道,“姑娘,此事若是你家老爷执意怪罪于我,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我这儿子是无辜的,您到时候行个方便还将他放回去吧。” 柳环还未应话,一边的岚风突然道:“爹爹,我可能有办法。” “儿子,这可不能胡说啊。你一个小孩儿哪来的办法?”叶横摇了摇头。 岚风对柳环说:“柳环姐姐,你给我半个时辰好么?” 柳环本来听叶横求情也动了恻隐之心,毕竟岚风只是个孩子,婉夕又与他交好,又听得他说有办法,就答应了岚风。 她送岚风从侧门出去,岚风别过柳环,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他想起那日海东青对他说过这金尾鲤鱼留不得,还劝他趁早卖掉,想必那海东青定然知道这金尾鲤鱼的来历,说不定婉夕还有救。只是当时在苏家大院里,不好吹响哨子怕人发现他能懂鸟语一事。 岚风四下里寻找空旷无人处,忽闻身后有人唤他:“嘿!那小孩儿!别跑了~~” 岚风连忙收住脚,一转身,只见一个人贴着他的脸嘿嘿笑着,这夜里幽暗吓得岚风一屁股坐在地上。 第二卷 人间景 第二十一章 百花 - 妖旗 - 白狮 (赠与情郎百花香,迢迢韶华莫相忘) “你谁啊!!?”岚风惊呼道。映着一旁昏暗的灯光,只见一个道童站在岚风身前。又有诗说这童儿:头戴混元一气巾,眉宇轻描纨绔形。怀抱兔儿尘霜雪,一身白衫显伶仃。 左袖上写:“幽兰生前庭”,右袖上写:“含熏待清风” 那道童笑着放下手里的兔子让它自行离去,岚风看着那灰兔,心中又想起了林子里的兔爷。道童伸出手将岚风从地上拉起来,他拍了拍岚风身上的尘土说:“小弟弟,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事儿了?” 岚风见那道童比他长个五六岁的样子便说:“谢谢哥哥,没,没什么事儿。我先走啦~” 他转身欲走,谁知那道童一把扯住岚风的肩膀在他耳边喃喃道:“那鲤鱼肉吃了可会死人的。” 岚风听他这么一说,马上警觉道:“你,你是什么人?” 道童一笑说道:“哈哈,小弟弟莫怕,我可以救那小女孩儿啊~带我去看看呗~” 岚风虽然心生疑惑,但见这道童一语道破了自己心中的事情,又想那海东青来了也不一定能解决。既然这人说了能救婉夕,不妨让他先看看,如果不行再叫海东青来也不迟。 于是岚风道了声谢,就和那道童一起往苏家大院赶去。 柳环此时还在侧门等着,岚风走的时候她叮嘱过让岚风回来时从侧门进来,但是她却不确定这孩子会不会回来。 “邦邦邦——” 敲门声响起,柳环连忙开门见到岚风这才松了一口气。可转眼一看他身后还跟着个道童,大小才十五六岁的样子,便说:“小子,这就是你说能救我家小姐的人?” 岚风点了点头道:“柳环姐姐,救人要紧啊。” 柳环将信将疑放岚风二人进了大院,三人来到婉夕的闺房,见灯还亮着。柳环示意岚风二人在这等候,她上前敲了敲门,只听里面应了一声便推门进去。 “老爷,夫人。”柳环上前行礼。 苏老爷见是柳环,扶着额头说:“怎么了?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儿吗?” 柳环便将岚风的事情说与了苏老爷。 “胡扯!难道这么多大夫没治好,他一个穷小子带的人就能医好吗?!”苏老爷发了脾气。 “医不医得好,可不是你说了算,老先生。”不知什么时候,那道童竟然站在了一旁。 苏老爷惊愕道:“你...”他说到这里,又瞟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心想这家伙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岚风突然不见了道童的身影,又听屋内谈话,便急着推门进来。他见道童站在苏老爷一旁,便连忙上前跪在地上说: “苏伯伯息怒,这位哥哥是我找来给婉夕妹妹治病的。”刚说完,他又闻到了上次婉夕身上的奇香。 这苏老爷听了刚想发怒,只听床边苏夫人收了哽咽声说:“老爷,反正咱女儿都这样了,让那位小师傅来看一看吧...” 苏老爷叹了一口气对岚风道:“罢了,就让这童儿看下。若是能医好我的女儿,我不仅不追究你们责任,而且以后若是你家有难处,我定会相助。我苏家虽不是名门望族,但在这县市里还没有人不给我几分薄面的。可若是你医不好,我定叫你们父子二人好看!” 岚风听罢连连诺是,那道童却不以为然,径直走到苏婉夕榻前。他示意苏夫人回避,这才看向婉夕。 此时婉夕眉头紧锁,小脸通红却没流下半滴汗珠。嘴唇泛白,小手紧握住呼吸急促。 那道童见此情形,用手指点住婉夕额头,一股真气化作神识在婉夕体内游走开来。不一会儿,真气在婉夕丹田处探到一丝龙气形成的鲤鱼。那道童骤然发力用真气将那鲤鱼裹住,谁知那鲤鱼竟一个摆尾挣脱了束缚。 龙气外溢,形成一股能量波及了四周。苏家二老生怕婉夕有何闪失,连忙上前询问。道童一抬手示意二人不要过来,他松开手指,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 只见他倒出了一颗丹药,向苏老爷说:“去拿碗鸡血来。” “鸡血?”苏老爷虽然心里犯嘀咕,但也容不得他多想,便叫柳环去取了碗鸡血。 道童接过鸡血,将丹药放进婉夕嘴里,然后结了个剑指。只见那碗鸡血随着剑指化成细线也进了婉夕嘴里,道童又将婉夕扶坐起来,在她背后运气周天。 片刻后,只见婉夕脸上红晕褪下,呼吸也变得匀称。又过了一会儿,婉夕才慢慢睁开双眼。 苏家二老见状连忙上前抱住女儿,苏夫人更是流下了热泪。 这时婉夕侧头看见了一旁的岚风,她见岚风红着眼睛和鼻子,小嘴一嘟便嗔道:“岚...岚风哥哥,你怎么在这啊?你鼻子眼睛怎么红了?” 岚风怂了怂鼻子说:“没有...你没事就好。” “行了,让她好好休息吧。”一旁的道童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着苏婉夕。 苏家二老听罢,扶着婉夕躺下,又叫柳环好生照顾,这才和岚风二人出了闺房。 来到正厅,苏老爷请二人座下,令人沏了茶。他问道:“小师傅,刚才多有得罪,老夫赔礼了。我这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那道童歪着嘴喝了一口茶道:“那天你家小姐吃的鱼唤作虎头金尾鲤,它在那鱼篮观音像旁受人间香火多年。本应该去四海龙王处跃龙门化龙,却不知为何会跑到通天河里,更不知这渔夫如何能够降得住它。”说到这,他放下茶碗瞟了一眼岚风。 他接着说:“龙腾九霄唤云雨,凡间能得几回闻?这龙鲤之美味不是你们凡人能禁得住的,吃上一口就停不下来。加上龙气强横,这才让你女儿的凡体承受不住。若是我再稍来迟些,怕是你家姑娘就香消玉殒了。” “多谢小师傅出手相助。”苏老爷起身谢到。 道童摆了摆手说:“要谢就谢这位小兄弟吧,若不是他,我也不知道你家姑娘的事。” 岚风听道童这么买自己人情,也是一时语塞。那苏老爷看了看岚风道:“小家伙,老夫说话算话,日后有什么需要我苏家帮忙,你尽管来找我!”说到这,他见夜已经深了,又道,“这夜已过半,两位就请在这住下吧,明日我再为二位践行。来人啊!” 苏老爷唤来下人让他给叶横松绑送去客房好生相待。那道童听到这一摆手说:“不必了,你就留这小兄弟吧,我还有其他事情。” 苏老爷刚想留这道童姓名,却见那道童脚踏七星,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岚风和苏老爷面露惊愕,苏老爷回过神来后上前深鞠一躬,只道是神仙相助。转身又对岚风说:“小家伙,我已命人将你父亲安置客房里,随我来吧。” 岚风跟着苏老爷来到客房,他辞过苏老爷,推开房门见叶横还端着茶碗焦急的敲着,便跑上去一把抱住了叶横。 “爹爹!!” 叶横见岚风无碍,便笑着说:“儿子,怎么样。那小姑娘没事儿了吧?” 岚风点了点头,将那道童的事说与叶横听。叶横听后盯着岚风良久,心想这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多奇人异兽相助。 不过叶横也并非死脑筋的人,既然事情解决了就没啥好担心的。 院外高墙上 那道童笑望着苏家大院,不知何时那兔子又跑到了他的跟前。他矮身抱起兔子,忽听背后有人叫他。 “师兄,怎么样了?” 来人又是一个道童,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不论是长相还是衣着,他与前者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不过两只广袖上写的字不一样。 前者是:“幽兰生前庭,含熏待清风。” 后者则是:“他乡照千里,故乡望明月。” 原来这两个道童就是五庄观里的清风明月。 清风摸着兔儿笑了笑,道:“种子已经种下了,成熟还需七轮春秋啊。” “哦?以前不都是七日,为何此番要七年之久?”明月问道。 “那化龙鲤的龙气,怎是一般龙诞女子能相比的?若不是那女孩身上的百花香囊,她早就死了。我刚刚用散元子压了龙气,让那女孩儿慢慢吸收,七年之后就能供养了。”清风说着邪邪笑了一下,“倒是那渔村的小孩儿有点意思。” 明月说:“百花香囊?这奎木狼的东西怎么又会在这女孩儿身上?”明月说到这里顿了顿,话锋一转又问,“那渔村小孩儿怎么了?” 清风摇了摇头转身离去:“看不透啊,看不透啊...”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那太阳终于被浓云遮蔽,豆大的雨点打在人身上生疼。天边雷声作作,惊醒了岚风父子。 二人起床,见这蔼蔼雨天心中烦闷也不愿多留。收拾得当,叶横刚打开房门,就见苏家二老正欲敲门。 那苏老爷见二人欲走便道:“老弟,前日里多有得罪。我也是着急,想我已年过半百才得这么个女儿,还请你多多包涵。” 这苏家二老并不是不讲理的人,如今岚风也请人医好了自己的女儿,况且这也不是叶横故意之举,便前来致歉。 叶横不想这富贵人家还会委身来给自己道歉,他哪里受得。连忙摆手道:“没事没事,就是一场误会。您家小姐无碍就好啊。只是我一夜未归,想必家里那口子也该着急了。” 正这里说着,苏婉夕突然蹦了进来抱住了岚风。岚风闻着那股沁人的奇香一阵惊愕。 “岚风哥哥!”婉夕笑着说,“我娘亲说是你找人医好了我,谢谢你啦~” 岚风脸红着挠着脑袋,见这小丫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便道:“你是误食了我爹爹卖的金鲤才会生病的,不用向我道谢。” 苏家二老见婉夕如此喜欢岚风,也是无奈摇了摇头。他们又与叶横寒暄了几句,见时候不早了,便差人拿了十两纹银和雨伞,这才送岚风二人出了门。 临走时,婉夕牵着岚风的手说:“岚风哥哥,等我修养几日就来找你玩好不好?” 岚风盯着婉夕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婉夕甜甜的笑着,顺腰中掏出了一个香囊一面绣着“花”字,一面绣着“木”字,岚风这才知道那股奇香原来是这香囊里散发出来的。 婉夕将香囊递到岚风手上,岚风忙推辞道:“婉夕妹妹,你这是干什么?” 婉夕笑道:“这是我几年前去庙里上香时一个老婆婆送我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爹爹说了,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来我家里,这个香囊就当做凭证。” 雨落屋檐,绽起水花点点。两个孩子四目相对,最是天真烂漫,最是心洁无猜,印在那曾经见证过山海之誓的百花香囊上。奇香依然沁人心脾,只是原来佩戴它的主人,如今已不知去向何处... 岚风收过香囊,放在怀里。柳环又送上雨伞,二人这才与叶横别了苏家老小离去。 “岚风哥哥!!雨停了我就来找你玩!!”婉夕喊着。 可是这雨,却不知何时会停... 第二卷 人间景 第二十二章 灵感 - 妖旗 - 白狮 (观音莲下坐,不灭心中火) 山雨之劲凛冽,好似这晴日里的烈烈脾气全化作盖顶乌云宣泄下来一般。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炎炎暑气终于散了开去。 岚风和叶横撑着伞小跑在雨里,不多时便回到了渔村。饶是有伞,两人的身子也是湿了个透。 叶横父子来到二婶家院子里,二婶从窗里瞟见了他俩,连忙打开房门道:“哎呀兄弟!你可回来了!你,你这是怎么了啊?!!” 叶横尴尬一笑:“唉,说来话长啊,我娘子呢?” 二婶搓了搓手,这才把他领进内屋。叶横进了屋,见叶氏躺在床上,额上搭着一块湿巾。他连忙上去扶着叶氏轻轻喊道:“娘子?娘子?” 叶氏听到呼声,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叶横在她身边顿时又惊又气,一个耳光结结实实甩在叶横脸上。 “啪!!” 叶横没有躲闪,嘿嘿一笑。叶氏见他没有避开,这才忍不住眼泪抱着叶横痛哭起来... 二婶和岚风在一旁看着,也不好上前插话。这时老李从屋外推门进来也看到这一幕。 “哟,回来了?”二婶点了点头,示意他不要打扰叶横夫妇。罢了,才和老李走去厨屋生火做饭。 雨还在下,这两家人围在桌前吃着饭菜。叶横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给大家听,众人听罢也是心有余悸。 老李说:“啧啧,你家的孩子福气还真不小啊,到哪都有贵人相助。”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儿子。”叶横笑道。 叶氏白了叶横一眼道:“那是我前些天带儿子去拜了鱼篮观音,这叫拜的神多,自有神庇佑,你就是去闯祸的!” 众人一边吃一边说笑,只是窗外的雨是越下越大... 通天河界八百里,雨入河中不知底。 这夏日里下多点雨也是常有的事情,通天河虽然河宽水深,但这几百年以来从未有过泛滥的迹象。所以这点雨还不足以让这些村民担心。加上他们供奉鱼篮观音也一直相信观音菩萨会保佑他们。鱼篮观音像位于渔村上游一处悬石上,离河面颇有些距离,正好可以看到渔村。这也是当时塑这神像的意义所在,让他福泽一方。 可是接连几天,这雨毫无退下去的意思,原本平静的河面也变得暗流汹涌。叶横这几天老实地待在家里,看见外面河浪翻滚,也是不敢乘船打鱼了。好在之前还买了些粮食屯在家里,这几日还能凑合过。 “爹爹,这雨什么时候会停啊?”岚风和叶横坐在屋后的棚子里,望着不远处的通天。 叶横深吸了一口烟袋,吐了一口冗长的烟圈说道:“唉,不知道啊。从来没见下这么大这么久的雨啊...几天都没出船打鱼了。若不是卖那金鲤换了些钱,怕是现在连东西都没得吃了。” 岚风托着腮又问:“你说这河水不会把咱们村子淹了吧?” 叶横想说不会的,但是看着这无尽的大雨,心里也犯嘀咕。他灭了烟,在地上敲着烟灰道:“应该不会吧...” 二人正在发着呆,突然听到有人在敲院门。叶横起身打着伞开门,看见老村长正打着伞站在门前,他便问:“老村长,这么大的雨您怎么来了?” 那老村长佝偻着背,带着个斗笠披着蓑衣道:“这不是,看见这雨还不见停啊,大伙儿担心这河水淹过来。所以决定明儿个一起去求求观音菩萨啊。” 叶横心想也是,老天下雨你不能让他停啊,但是如果观音菩萨能够显灵那自然能够解决眼前的问题,于是就他就答应了老村长。 第二天一早,岚风迷糊之间晃悠着手,从床板上搭下来,突然感到一丝凉凉的。他歪着头看去,只见床下俨然被水淹了一截儿。他猛地起身,淌着水跑到父母房前:“爹!!娘!!快起来啊,水淹过来了!!” 叶横夫妇还在睡梦中,突地被岚风这么一喊立马就从床上坐起来了。他俩看看四周,见这屋里已经开始积水了,便连忙收拾了一下准备去院里看看。 这时,他们透过窗户才发现,门口已经有一些村民开始皱着眉头议论了。叶横穿了草鞋披上蓑衣走到院门外问道:“你们家也进水了?” 那些个村民都道:“是啊,这雨太大了。”“可不咋的,家里都进水了。” 叶横见聚到村口的人越来越多,连忙回屋里让叶氏和岚风带好雨具与村民一起去鱼篮观音那。 岚风回屋穿戴好斗笠蓑衣,将百花香囊放进怀里。葫芦依旧挂在项上,他又看了看腕上的哨子,心想别出什么事才好... 老村长见村民差不多到齐了,便在人群前头喊道:“大伙儿听我说说!这几天大雨连连,无端涨了这通天河里的水。这也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情况,许多村民家里都快被水淹了。咱们这地儿没有龙王庙,只有那鱼篮观音菩萨一直保佑着。咱们今天就一起去给菩萨供点香火,让他给龙王爷说说,把这雨停了怎么样啊?” “好!!”村民们都点头称是。于是不作多留,这些村民便陆陆续续地向鱼篮观音像走去。 岚风和虎子自然是在一起打闹着,虽说是雨天,这俩孩子还是闲不住,在雨中踩着水坑嬉戏。不一会儿,众人便来到了这鱼篮观音像前。 蔼蔼雨云中透着微光,枯枝碎叶散落一地。只见那老村长颤巍巍走到观音像前的小台阶上喊道: “观音菩萨,老身是那小渔村的村长。蒙您这么多年的照顾,村子里的人家都平平安安的。只因这几天大雨无常,通天河里的水就快漫上来了,所以老身冒雨携一众村民来向您请愿,请您给龙王爷说说,将这大雨停了吧!!” 说罢,那老村长跪在地上拜了下去。众村民见状也是纷纷跪在雨里向那鱼篮观音磕头。 就在此时,一阵怪风吹起,掀走了一些村民的斗笠。那些村民惊呼着,却见那些斗笠飞下了这巨大的悬石。 “哎呀!!快看呐!!!”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纷纷向渔村方向看去。只见那通天河波涛汹涌掀起了巨浪,顷刻间,那渔村便陷在了这汪洋之中!! 惊呼声四起,村民们开始着急议论开来。 “怎么办呐!!家都没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 老村长见村子被淹霎时乱了阵脚,他连忙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道:“菩萨!!您快显灵啊,这河水淹了村子,叫我们这些人怎么办啊!!” 叶横此时抱住了叶氏和岚风,眼睛里也是闪烁不定。不过他转念一想,还好老村长叫他们来观音这里,否则此时可能他们都没命了。只要人还在,就好... 风,越来越强,夹杂着大雨刮在人脸上生疼。村民们此时无助的站在观音像前祈祷着观音菩萨显灵为他们指一条明路。却不曾想,那通天河里的河水竟然愈发凶狠! 在这狂风席卷下,河水竟然被卷起形成一个巨大的龙卷水柱。伴随着电闪雷鸣,那水柱居然一点点朝这鱼篮观音像压了过来! 只听得“咔嚓!”一声,一道闪雷竟将这鱼篮观音像劈了开来,观音倒地,头颅被摔在了河水里不见踪影!众人惊呼不知所措,他们抬头望去时,映着耀眼的白光,只见那水龙卷柱里居然探出两朵石磨般大小的青色莲包! “哗啦...” 龙卷稍退,这滂泼大雨里露出了一个怪物! 好一个三丈有余的大鱼精!一身披着暗红龙鳞甲,双臂镶着鬼头手。阔背腰圆鲤鱼尾,面上黏须顶恶瘤。有道是怒气充盈遮了这双灯笼眼,腮边鱼鳍扇得这妖风声声响! 中村民平日里都是安分守己之人,哪里见过这等恶面相。连忙吓得跪在地上求饶。 那怪怒气冲冲站在浪尖,俯下身来盯着众人说:“你们...谁拿走了我的灵种?!!” 老村长见它如此一问摸不着头脑,便颤巍巍的说:“灵种?大王,我们不知道您说的灵种是什么啊?您是何方神圣啊?” “我是何方神圣?”那怪物苦笑一声,“五百年了...五百年了!!” 那妖怪咆自顾自地哮着。这时,人群中有人凑到老村长耳边说了些什么。老村长听后吃了一惊,转头又对那怪物说: “您...您是灵感大王吧?!” 那怪物听到灵感大王几个字后,脸色一变,抄起那九瓣莲包锤就砸了下来! “轰!” 余下的观音像又被砸的粉碎,众人连忙躲到一旁。 “居然还有人记得灵感大王!废话少说!!把我的灵种交出来!!”那怪又开始抓狂。 众人不明所以,如今通天河淹了渔村断了他们的退路,这灵感大王又在这作妖,当真是让他们进退两难。 “大王啊,”老村长顶着大雨喊道,“您的灵种是什么啊?您告诉我们啊!” 那灵感大王探着头,眼睛扫过这一众村民说:“一条金尾鲤鱼!!” 原来,当年灵感大王在被观音收服前,在这里留了一尾金鲤。观音降他时,那猴儿便想斩草除根,灵感大王自然不肯。于是他才请求观音保他灵种替观音像收集人间香火,以后更有机会跃龙门化龙,观音慈悲为怀便答应了他。不料他前几日忽然感觉自己灵种的龙气溃散在这渔村,龙气溃散是性命堪忧的体现,这才一怒之下发水淹了这里的屋舍。 第二卷 人间景 第二十三章 因果 - 妖旗 - 白狮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做者是) 那灵感大王嘴里一说出金尾鲤鱼,岚风一家人霎时脸都白了。心想到这下是真的完了,冲犯了这么个煞神,怕是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好在那灵感大王并不知道是岚风一家子带走了金鲤,可这边村民议论未果,惹得它怒冲心头,一张手就抓起了五个村民! “你们,说!!!”那五个村民被抓在灵感大王手里早已吓破了胆,哪里还顾得上说话,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言语。灵感大王见他们不说话,张开大口就是一吸,只见那五人魂魄顿时从头顶飘出被吸进灵感大王口中,周身也干瘪了下去变成了五具干尸! 那灵感大王将五具干尸抛下,又俯下身来恶狠狠的说:“今天你们若是不交代清楚,下场就和他们一样!” 村民见五人惨死,连忙跪在地上求饶,有的甚至磕破了额头。可那灵感大王哪里管这些,他一双灯笼眼扫过,又是一张手,竟然把虎子抓在手里!! “爹!!娘!!”虎子挣扎着哭喊道。 “虎子!!”老李和二婶也是连滚带爬想把虎子拖回来,可那灵感大王的气力岂是常人能比。他拳头一震,二婶夫妇俩就被摔在地上。 “孩子!!”二人不住哭喊着。 灵感大王刚要张口,二婶终于喊了出来:“大王,别杀我孩子!!我知道您的灵种在哪!!” 灵感大王听到此话,从开了手,虎子哭着跑到二婶的身后紧紧抓住她的衣角。惊吓使他已经哭不出声音,只是浑身颤抖着... “说!”灵感大王喝到。 二婶此时抱住虎子的头,眼中满是绝望,她抬起颤抖的手,指向了岚风一家人,可是眼睛却不敢直视他们... “是他们捕了您的灵种,如今...已被人吃了...” “咔嚓!!”又是一道白电炸在当空,这哗啦啦的雨似乎愈发猖狂,妖风也开始呼啸,扇得灵感大王身上的麟甲咔咔作响。 “死去!!!”那灵感大王听得自己的灵种居然被人宰杀了,霎时一锤砸在了这悬石上,而这悬石也应声断作两截,一部分村民连同断石滚落在汹涌的河水中,岚风趁机吹响了竹哨。 惨叫声四起,但又快速消失在这大雨中。那灵感大王继续轰砸着这些村民,他一边砸一边吼道:“观世音!!!你骗我!!” 此时河水已经漫到这半边悬石边上,剩下村民已经避无可避。灵感大王怒气未减,用九瓣莲包锤指着他们道:“你们这些凡人,竟敢杀我灵种!今日我叫你们统统去陪葬!!” 说罢一锤落下!“轰!!” 众人受击四散在空中,灵感大王猛地伸手将岚风一家人握在手中! 叶氏抱着岚风的脑袋,她强压住心里的悲伤对岚风说:“孩子,没事的,观音菩萨会保佑我们的。” “真...真的么?”岚风颤抖的问到。 说时迟,那时快!雷雨中一声鹰叫响起,那海东青终于来了! 只见它张开双爪在灵感大王手上划过几道口子,将岚风扯了出来,但是叶横夫妇还在灵感大王手中。灵感大王突地被被袭,两只灯笼眼盯着海东青吼道:“哪里来的小麻雀!” 海东青拖着岚风飞向空中,但是并未有回头的意思。岚风见爹娘还在灵感大王手中,急声道:“大鸟,快去救我爹娘啊!!” 海东青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小家伙,不是我不去救你爹娘,那灵感大王法力无边,当年孙行者都未曾在他手中讨好,我怎么能敌它啊。” 岚风正听着,忽见那灵感大将叶横二人举起,四周狂雷闪烁,竟硬生生劈在了叶横夫妇身上!!! “爹!!!娘!!!”岚风红眼淌泪,嘶吼声已经破了喉咙!想起前日里还与父母一起吃饭,一起出船捕鱼,自己生病时,娘还在榻前照顾着自己。如今天灾横祸,二人竟被雷劈身亡! 灵感大王松开手,任凭叶横夫妇的尸体掉入河中... 岚风见双亲尸体坠河,一双血瞳瞪得眼角欲裂... “没事孩子,观音菩萨会保佑我们的...” “真的么...” “真的么...” 岚风想起叶氏临死前的话语,脑海里尘暗一片,空空荡荡。他游离在这片混沌里,不一会儿,他又来到了那个三角破庙,他又抬起头,木讷的看着那个怪异的石像... “你又来了...”那邪恶的声音响起,“你想再见的你父母么?我可以帮你...” 岚风痴痴地点着头。他脚下的盒子又凭空飘在岚风跟前... 那声音沉道:“帮我把这两颗珠子放在门前的手上吧...” 岚风转身一步步向门口走去,紫光乍现,那冯夷又出现在岚风身后。 “岚风!快住手!”冯夷喊道,可以岚风没有理他,依然向前走去。冯夷见情况不对,伸手想拉住岚风的肩膀。谁知他的手还未触及岚风,只见后者的左肩猛然射出一股青赤流焰将冯夷震开! 冯夷见势不妙,立马用冰晶裹住全身。可是再看岚风,此时已然将一颗珠子拿出放在了一只手上! “岚风!!”冯夷大喊一声,却见那只手紧握住那颗赤色的珠子,霎时,一股滔天的妖火瞬间点燃了这虚空!! 噌!! 海东青爪里的岚风突然开始颤抖,海东青感到异样向岚风看去。 只见岚风原本青色的瞳孔竟开始燃起火来,身上的温度也是越来越高。一头黑发居然慢慢染成了红色! 海东青只感觉双爪发烫,一个吃痛便松开了爪子。谁知岚风不但没有落下去,反而左肩的火羽印记里爆射出一股赤红的妖火! “这,这是鸾凤之火觉醒了么?”海东青暗暗心惊,“不,不对...这不是鸾凤之火!”正当他迟疑之时,妖火再起,突地将海东青震落在这滔滔巨浪之中。 妖火烈烈,渐渐在岚风身后形成了两只巨大的臂膀与一个头颅。那头颅独眼獠牙,正与破庙里的荧惑之灵长得是一般无二! “吼!!”那火焰獠口仰天长啸一声便盯着下面浪头上的灵感大王。 灵感大王此时也是被岚风身上的异变惊住了,他见那独眼荧惑盯着自己,便拿起莲包锤吼道:“你是何方神圣?!” 那荧惑之灵刚露的一丝气息出来,正愁无处宣泄,见灵感大王在下面举着莲锤咆哮,一个瞬身便朝他打来。 灵感大王见这妖火怪异不敢托大,慌忙举着两只莲锤招架。 “当当”两声,灵感大王只觉得双手虎口发麻,被那妖火怪力击退百余来丈!反观妖火中的岚风,却是双眼大睁着木讷地悬在空中,毫无意识... 还未等灵感大王喘息,那萤火之灵妖火化刃,一刀,劈在了灵感大王的肩上。 “嗤...”河水和雨滴夹杂着灵感大王的血在这妖火之下化作白烟升腾... “桀桀桀...”萤火之灵突然发出怪异的笑声,“小子,另一颗珠子也放上去吧...” 这话当然不是对灵感大王说的,岚风的神识里,他已经举起第二颗珠子。冯夷见岚风此时全然不听自己的话语,也是焦躁无比,但是他每次靠近岚风都会被鸾凤之火弹开。 无奈下,他只得伸手将紫藤葫芦里的毕方肉身火气小心翼翼地裹在手上,生怕泄露了这鸾凤气息让天庭察觉到。 一步步,他终于抓住了岚风的肩膀。可惜即便如此,冯夷手上的鸾凤之火也远不及岚风灵魂里的火气,一时间,二人竟然僵持起来。 荧惑之灵见冯夷抑制住了岚风,心生怒气,正想在神识里除掉冯夷,却不想现世里的灵感大王不知何时又将九瓣莲包锤扔向了自己。 荧惑之灵侧身躲过冲灵感大王道:“我便先收拾了你这杂鱼!!” 说罢,妖火更胜,荧惑之灵从背上又扯出了第三只火臂。 灵感大王忍着剧痛,将另一只莲锤也扔向荧惑之灵。后者咧嘴一笑,聚起妖火化作长矛。 “去死吧杂鱼!!” “噗...”一掷穿心!那妖火长矛插在了灵感大王的胸口缓缓烧着,灵感大王一口鲜血喷出,双眼圆睁,口中却念念有词:“九瓣青莲,合!” 此咒一出,那两个九瓣莲锤竟然开了花,凝空绕着荧惑之灵转了起来,卷起了下面滔滔河水,将荧惑之灵困在当中。 荧惑之灵见那两朵莲花生异,便想挣脱开去,不料他那妖火虽然猛烈,但这水牢连绵不绝生生不息,一时间它竟然挣脱不得。只是随着灵感大王生气渐渐淡去,这水牢的威力也渐渐削弱下来。 就在荧惑之灵与水牢博弈之际,岚风神识里的冯夷也感到这荧惑之灵被什么牵制住一般,当即收了手中火焰。 “岚风!!醒醒岚风!”冯夷拍了拍岚风的脸,岚风经此这般,木讷的眼神终于有了光彩,但是他的身子却动弹不得... “怎么办...”冯夷皱着眉,“对了,若是外界的东西能牵制这荧惑之灵,说不定...” 想到这里,冯夷一个纵身从岚风神识里跳出。一道精光掠过,冯夷便来到了通天河上。 他望向空中被两朵青莲困住的荧惑之灵大吃一惊! “这...这是...” 显然,他认出了那两朵莲花。这两朵莲花乃是观音的法宝“九瓣青莲”,得杨枝甘露润泽,又有佛印加持,正是这妖火的克星。只见他冲上前去手舞着两朵莲花,聚起通天河水,双手一合,那两朵莲花竟流光四溢,化作九颗青玉佛珠盘在荧惑之灵四周。 霎时,荧惑之灵面露难色发出阵阵吼叫。这九颗玉珠急速旋转缩小,最终,这荧惑之灵又不甘得被逼回到岚风体内去了。 岚风火气泄尽,一头红发又变作乌丝,双眼一合从空中坠下。 冯夷赶忙飞身上前抱住了岚风,将那九颗玉珠穿在本有紫藤葫芦的绳子上,又替岚风挂好,这才将岚风轻轻放到河边。 这时,河水终于平静了下来,那海东青也化作人形跌跌撞撞从水里走到岚风跟前,他与冯夷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冯夷让他照看好岚风,然后飞身到灵感大王身边。这灵感大王被荧惑妖灵一枪刺穿命门,已是将死之态。他见冯夷前来,虚弱的说:“你...你是...梅山?” 冯夷神情复杂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灵感大王瞟了一眼岚风和海东青似乎明白了什么,苦笑了一下又说:“我还是,救不了我的灵种...你...拿着这个。” 说着,灵感大王一爪抓进那火矛洞穿的心口,咬牙掏出了一颗碧蓝的珠子。 “这是...”冯夷问。 灵感大王咳嗽了一下,道:“北,北海之滨,覆海妖旗...拿着它,去找九...九...” 话未尽,灵感大王侧头一歪,便含泪下世了,那三丈尸身无影,唯留一条赤尾红须鲤鱼,静静地躺在冯夷手中。 此时风静雨停,那日光破天洒下,装点着这一片狼藉的渔村... 千里外的紫竹林 观音看着这空荡荡的荷塘,竟不觉流下一滴泪来。 “菩萨...”龙女说道。 观音面无波澜,淡淡道:“那年我为渔妇,它为马郎。本是想渡他从善,却不想竟种下这段孽缘。善哉,善哉...” 第二卷 人间景 第二十四章 余波 - 妖旗 - 白狮 (水面如镜,暗流汹涌) 通天河畔,冯夷和海东青坐在岚风身旁,后者还在昏迷当中。 良久无语,河面漂浮着屋舍的残骸,与村民们的尸身混杂在一起。一些大鱼被腥肉吸引,抢食着这些尸肉。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这些村民尸身却作了鱼食,也算是因果吧...”冯夷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幕。 海东青抱起一旁的岚风,却被冯夷拦下。 海东青道:“那日从林里出来时,看的这紫藤葫芦清气不凡,想是有高人护住岚风。今日方才见得,敢问前辈尊名。” 冯夷没有回答他,反而问到:“混天妖旗,现在由谁坐镇?” 海东青听他说出此话心里大惊,心中骤然升起一股子敌意:“前辈此话何意?” “羽虫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数海东青。”冯夷道,“当年神妖一役,金翅大鹏王率领的混天妖旗在灵山拖延如来尊者,只派了鹰王海东青及其麾下的神鹰前来助阵灵霄大战。但是当年的海东青,可不像现在这样不堪一击。” 听到这里海东青眼色黯然,他说道:“当年花果山一役,出战的是我父亲。可是,他再没有回来...” “哦?”冯夷说,“那这么说,现在混天妖旗是由你坐镇了?” 海东青看了看冯夷道:“抱歉前辈,听你的口气,对当年神妖的事情颇为了解。若非我族人,恕不能多言。” 冯夷笑了:“罢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几次三番救助岚风,想必你也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是现在你还不能将他带走。” “这又是为何?”海东青问。 冯夷道:“他现在年龄还小,心智不坚。体内又有妖星荧惑作祟,我方才用观音的九瓣莲花才将其镇住。你若此时将他带走,他在妖界内万一被荧惑妖星反噬,岂不前功尽弃?” 海东青听冯夷这么一说,才想起刚刚岚风的异变。那荧惑妖星的力量还未完全释放出来,若是现在带岚风去妖界化妖,那荧惑妖星必将趁此机会夺了岚风的意识。 荧惑曾是妖族一员,实力强横无比,但他性情乖张嗜血好战,多次挑起人与妖的矛盾。所以后来妖族长老不得已才联手将他封印在天外的赤星之上,成了星图里的灾星之一。 冯夷见海东青眉头紧皱,又说道:“天下火种皆出凤凰。岚风凤魂降世,连神界手里的凤晶都没有反应,这荧竟能感知到岚风灵魂里的鸾凤气息。那日他妄图夺取岚风身体,我便用道家印记将他再封进岚风体内,希望有朝一日能用凤火炼化这妖火。但今日看来,或许是我有些心急了...” 海东青道:“这孩子乃是鸾凤之子,为何现在屈居人身?” 冯夷看着岚风项上的紫藤葫芦神情复杂道:“不便相告...” 海东青若有所思,放下了岚风道:“前辈既然有心护他,为何此番劫难不救这渔村性命?” 冯夷站起身来,望着这八百里无边水界道:“历人间劫,才能知众生苦。若非凡心死,如何走得诛神路?” “哈哈!好一个诛神路!”海东青笑道,“那这孩子,便托付于前辈了!” 冯夷又问:“敢问鹰王,妖族庇佑在何处?” 海东青嘴角一挑:“冥海。” 说罢,不等冯夷问个仔细他又化作那青白巨鹰盘旋到空中,嘹鸣一声后,振翅离去。 冯夷见海东青不肯详说,心想这海东青还是未放下戒心。摇了摇头抱起岚风放在鱼篮观音残骸处,便又回到了紫藤葫芦里。 渔村被毁的消息很快就在附近县市传开,婉夕得知消息后哭闹着要去寻找岚风下落。 苏家二老挨不住婉夕的哭闹,又想起自己对那父子二人的承诺,便派人去河边搜寻。一直忙活到第二天傍晚,苏家的人才在那破碎的悬石上找到了岚风。 几个家丁将岚风送回苏家,苏老爷见岚风未醒,便找来大夫查看。大夫看后,只道是惊吓过度又受了风寒,休息下就没事,于是开了药方便走了。 下人将岚风身上的污秽擦理干净放在床上,婉夕也一直嘟囔着嘴守在岚风身边不肯离开,苏家二老见自家小闺女对这孩子如此上心也是无奈,便令人煎好药汤送到房里。 柳环端着药碗推门进来,见婉夕一双大眼睛一直盯着岚风,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她走上前去,见岚风清瘦的小脸上带着几道伤痕,心中也多少有些可怜。 “小姐,我来给他喂点药吧。”柳环对婉夕说到。 婉夕说:“柳环姐姐,你给我吧,我来给岚风哥哥喂药。” 柳环轻笑了一声,将药碗递给婉夕道:“也不知这小子哪来的福分,让小姐这般待他。” 婉夕接过药碗,用勺子盛了一勺药汤,轻轻地吹了两下往岚风嘴里送去。不料药汤刚入岚风口中,就见他突然瞪大了双眼。 婉夕当时被吓了一跳,手中药碗摔碎在了地上。还未待她回神,岚风掀开被褥便向外跑去。 “爹!!娘!!”岚风哭喊着。 柳环扶起婉夕,见婉夕无碍便喊道:“来人呐,快把他拦住!” 四下家丁听到后,立刻冲上去抱住了岚风,谁知岚风一用力,周身散出火气震开了这几个家丁! “叮...” 这时,他项上的九颗佛珠隐隐亮起,岚风这才卸力一松,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苏家二老闻讯赶来,见岚风跪在地上,四下家丁拿着长棍不敢上前。 苏老爷厉声喝道:“你们做什么!” 其中一个家丁上前告知苏老爷刚刚岚风的异样。苏老爷听罢小心翼翼走到岚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见无碍,便让家丁们散了开去。 他蹲下身来扶着岚风道:“小家伙,别哭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岚风哭着将那灵感大王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至于后来那灵感大王去哪了,岚风也只是摇头不知道。苏老爷听罢也是暗暗心惊,这神鬼之事无论放在哪个凡人身上都是担待不起的。 他安慰岚风道:“天灾人祸,都是命中定数。你暂且先在这里住下...” 还未说完,那婉夕从一旁跑来冲苏老爷说道:“爹爹,怎么叫暂且住下呢?岚风哥哥的爹娘都没了,我们就好心收留了他吧!之前若不是他,女儿怕是早就没了。” 苏老爷心想,这自己的一句客套话还被女儿当真了,也是哭笑不得。 他说:“行,乖女儿。爹爹没要赶他走啊,就让他住在这里好吧?” 婉夕听罢,这才露出笑颜。她上前拉起岚风的手说:“岚风哥哥,你别伤心了,你以后就住在这里陪我玩吧。” 岚风见事已至此,好在这家人还肯收留自己,只好强压心中的悲意点了点头道:“谢谢婉夕妹妹,谢谢苏伯伯。” 苏老爷见这孩子还算乖巧懂事,况且那金尾鲤鱼之灾说起来自己也有责任,便笑着说:“你一天没吃饭了,一定饿了。走,我们先去吃饭吧。” 几人来到桌前,见厨子已将菜肴备好。刚要动筷,却见下人在苏老爷耳边嘀咕了几句。苏老爷皱了皱眉,对岚风他们说:“你们先吃着,我去去就来。婉夕,多给岚风夹菜。” 婉夕乖巧的点了点头。 也老爷出了门,那下人说:“老爷,几位老商家都在正厅等你。” 苏老爷应了一声,走到正厅。见三位老商正在饮茶,便上前说道:“不好意思几位,久等了。” 这三位是姓作“赵、王、李”,也是这县市附近比较大户的商家。这四个商家平日里有不少贸易往来,但领头人却很少聚首。 三人见苏老爷来了,也是起身回礼。 苏老爷坐罢,饮上一口茶,问明了几人来意。原来那日大水不禁毁掉了渔村,四周乡邻也多有波及。有传闻称有人见到那日大雨之中是两只妖邪在作祟,河畔渔村无一生还。所以这周遭百姓联名请求我们这几人出资重塑鱼篮观音像,也好保得这一方平安。 苏老爷心想这是善举便说:“几位老友,此等善举我苏某人义不容辞。而且前日里我也派人去那渔村搜寻,有幸救得了一位小孩儿,如今安好的收养在家中。” 赵商问:“哦?这渔村大人都死干净了,为何一个孩子却活下来了?” “可能是老天眷顾吧...”苏老爷又喝了一口茶。 这四人在正厅聊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岚风在饭桌上食欲不佳,心头还是拴着一股悲意。下了饭桌,他正想回房间,却见婉夕背着手蹦蹦跳跳的来到自己面前。 婉夕甜甜一笑,从背后拿出一身白色的衣服。她笑着说:“给,岚风哥哥。” 岚风接过衣服,说:“这是...” “这是我叫柳环姐姐去缎庄给你挑的,喜欢吗?”婉夕说道。 岚风平日里很少穿上衣,最多也就穿个小褂,见这身白缎素衣和婉夕身上的衣服差不多是一个料子的,便道声喜欢。 婉夕笑着将白衫披在岚风身上,替他系扣束腰。一歪头,她瞧见了岚风怀里的百花香囊。 “岚风哥哥,这个香囊你还没弄丢呢?”婉夕说道。 岚风说:“没有,我一直放在怀里。你要么?你要我就还给你。” 说着,岚风就伸手去掏那香囊。婉夕眉头一皱,连忙将岚风的手摁住,她嗔道:“咦,人家送出的东西哪有还回来的道理。这香囊你可不许丢,若是哪天我找你要你却找不到了的话,我就再也不跟你玩了!” 岚风看着婉夕生气的模样,心里的悲意总算消下些许。他将香囊收在怀里,拍了拍小胸脯说:“放心吧婉夕妹妹,这香囊我一定随身携带的。” “哟,小子,穿上这衣服,人立马就精神了啊。你可要好好陪我家小姐玩,不许欺负她。”柳环说着,摸了摸岚风的头。 岚风将青玉佛珠戴好,他虽然不知这九颗佛珠从何而来,但是戴上之后整个人心情立马轻快了许多,加上小孩子天真无邪也就没去多想。 婉夕见岚风心情稍好,于是牵着岚风的手向侧廊跑去。他们来到侧廊后,婉夕神秘的说:“岚风哥哥,跟我来。” 转过墙角,婉夕指了指墙边,岚风这才看见那里靠着一只梯子。婉夕率先爬上了梯子,然后顺墙走到了正堂屋顶上坐了下来。 “快上来啊岚风哥哥!”她喊着。 岚风见婉夕上了屋顶,连忙跟了上去坐在婉夕身边。这时,他才看见,这苏家的正厅要比县市里大多数的房屋高,从这里几乎能看见整个县市。又加上这县市的地理位置较高,所以还能依稀望见远远的通天河畔。 这时已经入夜多时,二人在屋顶看着这县市里的千帐华灯,星星点点落在人家里,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岚风哥哥,我给你唱歌听好不好?”婉夕问。 岚风怔了一下,说:“歌?那是什么?”岚风生在渔家,平日里只有柴米油盐酱醋茶。偶尔听过村民吆喝的野调子,却是不知歌为何物。 婉夕噗嗤一笑,没有回答岚风,只是轻轻的唱着... 云上月,铅华尽。 长歌意,忘川情。 漫天星如雨,落下凡尘星。 韶华待君启,留下凡尘君—— 岚风听得出神,他从未听过如此美妙的旋律,也许是他第一次听,也许是这曲子真的好听... “真好听...”岚风说,“婉夕妹妹,这歌里唱的是什么啊?” 婉夕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教我的那个老婆婆没有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老婆婆?哪个老婆婆?”岚风问。 晚风扬起婉夕鬓角的青丝,她笑着说:“就是送我香囊的那个老婆婆。她说,若是有一天我碰见自己喜欢的人了就唱给他听。好听么?” “好听!”岚风点着头。 “那我接着唱!”婉夕笑的很开心。她又接着唱... 君若问,女子情。 山花夜,人间景。 迢迢岁月,无分离, 百花散尽,叶长青—— 第二卷 人间景 第二十五章 远走 - 妖旗 - 白狮 (每一个异乡游子,都是身不由己) 如此般,过了半月。岚风在苏家大院渐渐习惯了,每日有婉夕与他作伴,他也渐渐从父母双亡的悲痛中走了出来。 这日,岚风与婉夕用过饭正在后院玩耍,不料苏老爷来了。 “爹爹!”婉夕上前抱住苏老爷,岚风见状也是道了声礼。 苏老爷笑着对他们说:“昨日下人来报,那重塑的鱼篮观音像就快完工了,你们两个孩子要不今日随我去看看?” 婉夕听要出门,自然是喜出望外。他拉着岚风的手说:“岚风哥哥,我们许久没出门玩了,等下就和爹爹一起去看看好么?” 岚风本是不愿去的,那里毕竟是他伤心之地,但是看着婉夕红红的笑脸依然无法拒绝。 他点了点头,上前对苏老爷说:“苏伯伯,我想去买点香烛,也算是祭奠下我的父母。还望您准许。” 苏老爷没想到岚风这孩子年纪轻轻还懂得孝道,便说:“你是个好孩子,等会儿我们在去的路上买点就好。” “谢谢苏伯伯。”岚风谢到。 一行人收拾得当,便出了门。由于刚过了午时,太阳正烈,苏老爷和苏夫人令人备了轿。但岚风和婉夕却不想坐在轿子里,于是由柳环和几个家丁在一旁看护。 他们来到了老金的福堂,岚风跑着进去,见那老金又在案后打着瞌睡,便喊道:“金叔叔!” 这老金正瞌睡着,冷不丁的被喊了一声,当即被吓得崴了脖子。 “嘶...哎哟”老金揉着脖子说,“谁啊,这么大声...” 他揉了揉眼睛:“哦,是岚风啊...岚...”说到这,他突然露出惊恐的表情,连忙从案底掏出一把小铜钱剑指着岚风。 “你你...别过来啊,你是人是鬼啊?”原来他得知渔村被毁,无一人生还。但此刻却见岚风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得大吃一惊。 一旁柳环上前将老金的铜钱剑拍下手道:“你个老神棍,平日里不是神气得很吗?这就是鬼,怕了吧!” 婉夕在一旁嗤笑,岚风也笑道:“金叔叔,我侥幸活了下来,如今暂住在苏家大院。今日来是想买些香烛,拜祭下我爹娘。” 这老金听罢才松了一口气,他从左边货架上拿了香烛递给岚风道:“你小子福气还真不浅,那俩妖怪都没将你弄死。只是你爹娘不在了,节哀顺变吧...” “两个妖怪?”岚风问,“可是我只看见一个鲤鱼一样的妖怪啊?” 老金摆了摆手:“我听别人说还有一个,浑身冒着火,有三只手呢!太可怕了。” 岚风心中犯着嘀咕,但是他当时昏迷不醒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谢过老金,一行人又上了路。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了即将完工的鱼篮观音像前。只见四周已用大理石铺好,青铜香炉立在前面,四面又立了四根祥云柱挂着红绸。当中一尊十丈高的鱼篮观音像只差颗头像了。 这来的乡民真不少,今天正是观音最后立头的日子。工匠们搭好梯子又抬着观音头像往上走去,费了不少功夫,终于将观音头像镶在了身子上。 众乡民见观音像修复,也都拍手叫好。苏赵王李四位商人上去给观音上了头柱香,接下来一众乡民也一一参拜。 可岚风见那观音象时却不愿参拜,他想起他娘临终前一直告诉他观音菩萨会保佑他们,可到了最后,也不见观音来救。 “来,岚风、婉夕,去给鱼篮观音磕头。”苏老爷招呼这两个孩子过来。 婉夕先跑了过去跪在观音像前,她见岚风迟迟不肯过来便说:“岚风哥哥,快点来啊~” 岚风皱着眉头,不情愿的走了过去... 当他走到观音像前正欲跪下时,一抬头却见那鱼篮观音逆着阳光正盯着自己! “没事孩子,观音菩萨会保佑我们的...” “真的么?” 那日他娘临死前的话语一字一句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霎时,岚风脑袋嗡的一下像要炸裂开来一样,他痛苦地跪在地上。 “岚风哥哥!”婉夕起身就向岚风跑去,却被苏老爷拦了下来。 就在这时,岚风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周身又是一股强横的火气散了开来。众人惊呼,不知谁在那人群中喊道:“就是他!!那天那个三只手的火妖就是他!!” 众人闻声马上后退几步,议论声也在人群中噪大。岚风此时喘着粗气,好在项上的青玉佛珠将一丝丝清流汇进岚风体内,这才又将那邪火压制下去。 苏老爷见岚风平静了下来便令人上去扶住岚风。 “苏大哥,这是怎么回事?!”赵商问道。 苏老爷摇了摇头道:“各位静一静,这孩子是那渔村唯一幸存下来的人,怎么可能是妖怪啊!” “他就是妖怪!” “对!不然这大人们都死了,为何偏偏这孩子能活下来!” 村民们不依不饶,毕竟刚才那股火气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这人若是认定了一件事,哪会轻易改变,更何况这渔村被屠,虽说是神鬼之事,但是若有人能背这锅自然也能消除他们心中的顾虑... 苏老爷厉声喝道:“各位,这孩子的父母都在那妖怪手中死了,说他是妖怪,不合适吧!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一定会给各位乡亲一个交代!” “不行!!那万一他又变成妖怪了怎么办!” “是啊,之前是在渔村,现在可是在县市里。若是他哪天失控,这县市里的百姓怎么办啊!” “就算他不是那火妖,刚刚他生出异样,肯定也是其他妖怪,不然难道还是神仙不成?!” 人声谴责的越来越多,闹到后来,更是有人直言要杀了岚风以绝后患,岚风和苏家也是有口难辩。这苏家虽然是一方富商,但是毕竟不是官宦家庭,做出的承诺又岂会被认同。 无奈之下,苏老爷只好说:“看在他还是一个孩子的份上我等两天将他送走便是了,何必伤他性命呢?在这观音菩萨面前,你们难道还要见血吗?!” 众人听道观音菩萨,这才渐渐平息了怒气。一群人不欢而散,苏老爷心生烦闷,索性也辞了赵王李三位商人,悻悻离去。 回到苏家大院,苏老爷刚令人沏了一壶茶坐在正厅为岚风的事发愁,却不想婉夕竟跑来跟前嚷嚷:“爹爹!你怎么又要把岚风哥哥送走,他爹娘都没了,你让他上哪去啊!” “够了!”苏老爷顿时上了脾气,“你以为我想送他走吗?!他今天身上那股邪火你没看见吗!那么多人看着,你要爹爹怎么办!” 婉夕听苏老爷吼自己,先是一愣,然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爹爹你凶我...” 苏老爷见自己这宝贝女儿一哭顿时心软了下来,他抱起婉夕叹了一口气说:“乖女儿,我知道那小子不是坏人,但是他身上发生的怪事实在太多了。你没听见今天有人在那嚷嚷要杀了你岚风哥哥吗?爹爹能护他一时,但是护不了他一辈子啊,你忍心看他死吗?” “不,我不要岚风哥哥死...”婉夕噙着泪说。 苏老爷拍了拍婉夕将她放在地上说:“好了,你看看你,脸都哭花了。去,叫你柳环姐姐给你洗洗!” 婉夕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嘟着小嘴一脸不满的走了出去。 “出来吧...”苏老爷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 岚风从一旁梁柱后走了出来,原来他刚刚一直在这里听着,只是见苏老爷发脾气就没敢出来。 “苏伯伯,岚风给您添麻烦了。我这就去收拾行李...”岚风道。 苏老爷放下茶碗道:“不急,” 他起身走到岚风跟前又说:“岚风,苏伯伯只是一个商人。一个商人,要懂得在任何时候权衡利弊,这样在能赚到钱,你懂么?” 岚风低着头道:“岚风明白,今日我出现这异样,已经遭到乡亲们的非议,若是再呆在这里,会给苏伯伯添麻烦的。” 苏老爷笑了,他拍了拍岚风的肩膀:“但是,苏伯伯也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岚风抬起头望着苏老爷一脸和蔼的笑容摇了摇头。 “商人最重要的是盈利,但是更重要的是要讲究一个‘信’字。人无信,则不立。”苏老爷道,“我不管你是人是妖,我只知道你那日请来仙童救了婉夕,我说过你有难我必定倾力相助,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岚风心里感激,除了自己的父母,他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挂记过。 苏老爷又说:“我有一个去处可以安顿你,只是离这里很远。正好可以避开这些乡民,这个时候若是你自己出去只怕凶多吉少啊,你愿意去么?” 岚风心想如此也好,反正自己现在也是一无所有,这里的乡民对自己成见颇深,还不如走远一点,离开这片伤心之地。 他点头同意,苏老爷见他点头便笑道:“好孩子,我方才见是你项上的佛珠让你平静了下来,看来你也是与佛有缘。我年轻时在外经商,曾经资助过那金山寺,与他们当时的方丈交好,我等下书信一封,叫他与你一个俗家弟子,这样待你成人之后便不用再受佛门清规。” 岚风道了声谢,他没想到这苏老爷竟如此细心,连他多年以后的事情都想好了。 “好了,你今晚先去收拾东西好生休息吧,过几日我在叫人护送你出发。” 夜阑人静,苏家大院里兰石幽草间还有夏虫在不知疲倦地叫着。岚风躺在床上睡不着,今夜是满月夜,本是应该与家人团聚的日子。可偏偏自己遭此横祸,又想起白日里的乡民对他咄咄相逼,不觉一阵酸楚涌上湿了眼眶... 浮萍入水,流向哪家庭院?岚风本是天真无虑的年纪,此时却无根可靠,望着这夜空竟迷惘地呆住了。 三日后,这才放晴的天空又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一大早,岚风背上行囊走出苏家大院。苏家二老与婉夕撑着伞一起陪他向市外驿坊走去,沿途婉夕一直红着眼睛牵着岚风的手。一旁人家窗前,散落着雨夜里吹落的碎红。雨雾在楼舍间弥漫,岚风驻足望着那通天河畔,望着这个陪伴了自己十年的地方,心里五味杂成。 到了驿站,他们看见了已在那等候的马车,苏老爷上前与车夫一番交代。 婉夕红着眼睛对岚风道:“岚风哥哥,这次一别,不知何年才能相见了。那香囊你要收好,若是我在见着你时,就不会不认得你了...” 岚风用手捏了捏婉夕的小脸,他道:“你放心婉夕妹妹,香囊我一定收好。你别难过了,等过几年我长大了就回来找你,那时候谁也不敢再欺负我了!” 这时,苏老爷那边也交代妥当。他招手让岚风过去,又拿了几锭银子放在岚风的行囊里。 “好孩子,这是王伯。”苏老爷指了指这车夫,然后又对岚风说,“你也算是老夫的半个儿子了,路上的花费我已经给王伯了,这些银两你自己留着备用。此去山高水远,到了金山寺记得稍封书信报报平安啊...” 这苏老爷膝下无儿,唯有婉夕一女。临别之际看着岚风小小年纪便要只身远行,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将他视为己出。 岚风拜别苏家二老,又对婉夕道了声珍重,这才依依不舍上了马车。 苏老爷抱起婉夕看着马车远去。“岚风哥哥!!不要忘了我!”婉夕终于哭出声来... “驾!”随着车夫的赶马声喝起,那马车便在这雨中渐行渐远。岚风在车里捂着怀里的百花香囊,也是泣不成声。 多少开心颜,皆是相聚欢。多少伤心泪,皆是离别苦。可人呐,哪怕分割数十年,也还是会为了相逢的那一刻行遍千山,渡过万水。 这是痴... 世间多少事,不是长大了就能明白。若不经历它,哪怕穷尽百年时光,也不会知晓个的中酸甜苦辣。 此去经年,山高水远,那千里外的金山寺里又会有怎样的故事等着岚风呢? 第二卷 人间景 第二十六章 龙谷 - 妖旗 - 白狮 (莫道船破难渡人,自是心破人难渡) 千里遥遥,日落月升。岚风与王伯二人驾着马车远行,这一走,就是两轮圆月。 看罢叶落,赏尽山黄。流溪聚成湖,秋雁行天苍。 别了夏日蝉鸣,迎来金秋花田。斜阳坠谷,红霞遮天。 待到披星时,二人才停下脚,来到了一个村庄前,这村子很大,衬着星光也能看见四周良田环绕,牛羊成群。 岚风下了马车,与王伯一起走着,他们见这村里夜灯华烁,便找了一家村民留宿。 用过晚饭,王伯与这家农人聊了起来。岚风闲来无事也在一旁听着... 那王伯问:“老哥哥,这前边儿是何方地界啊?” 老农喝了一口茶水,咂了咂嘴:“这前边儿唤作龙角谷,这个名字你可能没听过,不过它五百年前叫做鹰愁涧。” “哦?”王伯听到鹰愁涧顿时起了兴趣,“鹰愁涧不就是当年三藏法师收服小白龙的地方吗?怎么现在叫龙角谷了?” 老农道:“你有所不知,当年这还是鹰愁涧的时候,到处都是穷山恶水,哪里有人家居住。 可小白龙被降后,观音菩萨令他驮三藏法师西去,便锯了龙角,退了龙鳞,这才能化作一匹白马。 那龙角遗落山涧,化为两座角峰,龙鳞洒在地上,变成亩亩良田。不然,哪里有我们这个村子啊。” “原来这地方还有这般际遇,真是百姓之福啊。”王伯说道,岚风在一旁听的也是饶有兴趣。 那老农笑颜大开,他问道:“看你们赶这风尘,是要到哪里去啊?” 王伯指了指岚风道:“送这孩子到金山寺去。还烦请问下,金山寺离这里还有多远呐?” 老农道:“金山寺啊...那可要走水路了,行船三日,你们便能看见江边蓄湖,那金山寺就立在湖上。正好我们这村头有一户小船,你们可以雇那船家载你们前去,顺便沿途也可看看那对龙角峰。不过这价钱嘛...” 王伯会意,从包袱里拿出十两纹银递给老农:“还请老哥哥替我们引路啊。” 老农见王伯出手阔绰,连忙收下银两,又从厨屋里拿了些干粮交给王伯。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后,老农便领着他们去房里歇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岚风与王伯起了身,带上行李。由于要走水路,这马车便搁在老农家,到时候王伯回来时还要用它。 二人随老农前行,这秋阳晒在身上少了夏日的暴戾,多了些许懒意。脚边小道上开着山花,零星斑斓,跳着秋虫。岚风走在两人身后,伸手拂过这些山花,心情也是畅快。 走了不到一刻钟,几人在一处渡口停了下来。只见这水涧幽深,两侧皆是峭壁,崖上怪松盘根,偶有鸟鸣回档在谷中。 而渡口处停了一艘乌篷舟子,那船檐上还搭着一双二郎腿。显然,这船的主人还在瞌睡中。 那老农上前摇了摇船道:“龙崽子,来生意了!嘿,醒醒!” “不渡...不渡,我要睡觉呢!”那人嚷嚷着,侧了个身将双腿蜷进船里又呼呼睡了过去。 王伯见那老农叫了半天没反应,便和岚风上前看去。 只见这渔人用斗笠遮了脸,乌篷船头立着一根杆子,上面挂着铁钩,棚里空无一物,倒是船板上驾着几张床板。而他们顺眼看去时,却皱了眉头。原来这船上有个破洞,里面还渗着水迹。 “这,这破船怎能渡人??”王伯摇着脑袋说道。 老农见他念叨,连忙把王伯拉到一边道:“老弟啊,小声点。这龙角谷,还就只有他一艘渡船。他家祖辈都在这里摆渡,你还别说,这艘船怪得很,虽是要漏水,可是总能让乘船的人平安到达目的地,而且不论远近,只要到了目的地,这船里的水也就刚刚满。” 王伯摇着头道:“哪里有这等神奇的事,老哥哥你莫要骗我。” 正说着,只听那船里的渔夫打了个哈欠。他迎着太阳伸了个懒腰,往这边瞥来时,正好看见了岚风也盯着自己。他见岚风项上的青玉佛珠和紫藤葫芦,便问:“那小孩儿~你脖子上的佛珠哪儿来的?” 岚风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应该是有人送我的吧...”岚风确实不知道这佛珠的来历,只好编了个话糊弄过去。 那人摘下斗笠,岚风和王伯才见了他容貌。这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脸上留着胡渣,黝黑的皮肤。身上筋肉结实,穿这个老布小褂。 他笑了笑道:“嘿嘿,你们,坐船吗?”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自家的乌篷船。 “你那船还在漏水,怎能渡人?不坐不坐。”王伯在一旁摆手说道。 那渔人说:“刚听大爷说,你们准备去金山寺啊。这若是走陆路,绕过那蛇盘山怕是要走半月之久吧。坐我这小船,出了这龙角谷只用三日就能到。你们,不再考虑考虑?” 王伯听他如此一讲也是犹豫不决,倒是一旁的岚风说道:“王伯伯,我们就相信这位大哥哥一次吧。若是船真的要沉,那他自己岂不是也会落水。” “哎呀,还是这小兄弟想的通彻啊~”那渔人道,“别叫我大哥哥啊,我叫龙枭,你就叫我龙大哥吧。” 岚风应了一声,那王伯见状也只好答应了这龙枭。 龙枭笑道:“既是大爷介绍的,收你五十两纹银吧。” “这么贵!你怎的不去抢?!”虽然王伯嫌这龙枭喊价太贵,但是这里就他一个船家,那苏老爷给的银两又确实充足,这才一边念叨着一边付了钱。 二人上了船,龙枭接过他们的行李挂在铁钩上,扶这二人在床板上坐稳,辞了老农,这才点着竹竿向山涧中缓缓驶去。 幽幽山谷,遮蔽了阳光,身后清风推着这船儿稳稳前行,王伯见这小船还算平稳,便躺在床板上休息,而岚风却下了床板坐在船檐儿上看着远处似无尽头的山谷。那龙枭见有风推舟,便将竹竿拴在船尾,也坐在了岚风身边。 岚风见龙枭坐在自己身边,便问道:“龙大哥,你从小就住在这么?” 龙枭看着岚风笑道:“小兄弟,你没听那大爷说嘛,我家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守着这破船,渡有缘人啊...” 岚风刚要说话,不料船身一癫,就往水里晃去。龙枭眼疾手快,抓住了岚风说道:“坐稳了小兄弟,龙角峰到咯~” 那王伯受这一癫,也是反身坐起,他望向前方山谷,霎时这一双眼睛就呆住了。 只远远见得一对突兀的角峰拔地而起,正如龙角一样,两座角峰各分一叉正好将山涧两岸连在一起。这两座巨峰冲上云顶,紫雾缭绕。而这山涧若是从上往下看,正如一条巨蛇盘住了周围的山脉,那两座角峰更是像一顶王冠戴在了这蛇头上! “想不到人间竟有如此奇景,好一对龙王仙角!”王伯被眼前的奇景震慑,不由得发出感叹。 岚风此时也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了,那龙枭见二人如此也是无奈的笑着。 他说:“这便是蛇盘山龙角峰,那小白龙走后,这对龙角便遗落在此。这对角戴在了蛇盘山的蛇头上,更有长蛇化龙之兆,所以那村子才会风调雨顺,地肥养人呐。” “那村子,小哥你不住在那村子里吗?”王伯问道。 龙枭摇了摇头:“不住,我们摆渡的,有这艘破船足矣。这山涧养育我,我便供奉这山涧~”说着,他竟然从怀里将那五十两纹银拿了出来,一挥手,都扔进这山涧里了。 “你这小哥...哎...”王伯见龙枭扔了白花花的银子也是无可奈何。 龙枭笑着,望着那龙角峰道:“白龙行万里,身锁雷音前。留角鹰愁涧,望水金山仙。” 王伯听得糊涂,便问:“你这小哥,生在这山野之地,怎还胡说些文绉绉的东西。这白龙在鹰愁涧,金山寺则是三藏法师出家的地方,两处有何干系?这也能让你说到一起去。” “哈哈哈!!”龙枭仰天大笑,“是啊,白龙已经成正果了,金蝉子也十世修成了功德佛。可那唐三藏呢?” 岚风听到这里也糊涂了,他问:“龙大哥,金蝉子不就是三藏法师么?” 龙枭看着岚风,蹲下身来摸着他的头道:“是啊小兄弟,金蝉子就是唐三藏,唐三藏,可不就是金蝉子嘛~哈哈~” 说罢,他又拿起竹竿点着水不再言语... 傍晚时分,王伯担心那船里破洞进水,便下了床板查看,不料却见那水只渗进来一小半,这才一边称奇一边回到床板上。他拿了点干粮递给岚风和龙枭,方见远处的崖壁戛然而止,他们终于穿出了这龙角谷,汇入了涛涛江河。 岚风望着岸上星星点点的渔火,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情绪涌上了心头。他伸出手在江水里划着,方见船下水流不同江河水,隐隐透着青光,一直从龙角谷过来延向远方。 “龙大哥,这水...”岚风问。 龙枭翘着二郎腿躺在船头道:“破船难渡,只因送那龙气,护佑金山寺...”说罢,他侧过身躯响起鼾声。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不愿在说话,只留岚风一人疑惑地看着那幽幽水流。 圆月照亮了河途,星斗占满了玄天。今夜江面如镜,星月倒映下来,这一叶小舟就如同在天上遨游一般划破了宁静的月夜。 这景迷离了双眼,宁静了思绪。岚风也枕着手臂在这画卷中痴痴地睡了过去... 第二卷 人间景 第二十七章 金山 - 妖旗 - 白狮 (你说那石头砌就的金身,能否看见你的虔诚) 船上又渡一日,那船里的水也是越来越多。到最后,岚风和王伯只能在船上的床板上看着滔滔江水打发时间,而那龙枭却不以为然,依旧赤脚踩在水中撑着船。 三日一早,船还在江水中荡漾。王伯睡得迷糊,一翻身竟掉在了水中。 “啊!!”他惊醒过来甩了甩脸上的水,见这船中的水已经逼近船沿,便道:“沉了,船快沉了!!” 岚风被他这么一喊也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眼睛望向江面。借着稀薄的晨光,他隐隐看见了江畔出现了一个黑影。 “快到咯~”龙枭坐在水中打了个哈欠。 又行进片刻,三人才见的那黑影的轮廓,山寺相间立于东方。当太阳从地平线升起的那一瞬间,一缕金光便从那金山寺顶撒向四方水面,波光粼粼,将这晨雾也染作淡淡金黄。 这金山寺依山而建,嵌与江畔蓄水湖中,高十五余丈,宽有近一百八十丈。山顶有大雄宝殿,旁携天王殿、观音阁,前有水陆道场开道,后又有藏经楼慈寿塔如擎天一柱立在山巅,四旁庙舍不胜枚举,形成了裹山之势。加上那墙面砌金,映着晨光灿灿,大有雷音佛光,金顶加持的意思,当真气派! 王伯虽然年长,但也是第一次来这金山寺,见那佛光普照也是咋舌称奇:“这...就是金山寺吧。” 龙枭见王伯看的发呆,不觉笑道:“是啊,这就是金山寺。当年三藏法师顺水流下,被金山寺的法明和尚救起,取名‘江流儿’,后出家号作‘玄奘’。 再后来因缘际会,去了长安化生寺,也因此立下宏愿去取西经。太宗皇帝赏识他,与他结为异性兄弟,赐名‘唐三藏’。这细细数来,也有五百余年了...” 王伯问:“那现在金山寺的方丈是哪位高僧?” 龙枭道:“空相大师。” 船靠了岸,龙枭将穿绳拴好道:“下来吧,二位。” 那王伯左顾右盼,见这船身已被水淹没无处下脚,便道:“这...你得把这里面的水弄出去啊,待会儿还要去庙里见人,这湿了衣衫怎么好?” 岚风却不以为然,扑通一下跳进船里。龙枭将岚风从水里拉起来,见王伯还在犹豫。无奈,他拿着竹竿敲了敲船身道: “尔已蹬彼岸,何须再覆水?” 话音刚落,只见那里的水竟咕嘟嘟从那破洞里又流了出去,只剩一点水迹。 “嘿!这船还挺有意思的...”王伯笑着从床板上下来,上了岸拿好行李,只觉得肚子饿了,见一旁有人卖早点,便拉着岚风过去寻食。 买了两屉小包子,王伯刚想转身嘱咐龙枭在此等候,却不想见后者早已撑船出去走了老远。这可把他急坏了,他连忙上前喊道:“那小哥!回来啊!!等下还要让你载我回去啊!!!” 江面辽阔,声音传出去了老远。那龙枭听见后回头一笑,大喊道:“既已尔登彼岸,莫要再渡苦海!!” 王伯一脸无奈,这人已经走了也不能拉他回来。好在自己身上银两充足,再雇一辆车便是了。 想罢,便领着岚风往那金山寺山门走去。这时辰虽早,但金山寺的名望可不是一般山林野寺能比的,这路上已有赶早的香客零星进出于山门。 王伯与岚风上了五十三阶佛梯来到山门前,见无和尚迎客,便走了进去。 那山门内林立茂盛,一重殿前落着个两丈围圆的青铜香炉,缕缕青烟燃起,弥漫在这寺内。 绿荫之下,只见一个小和尚在树下扫着落叶。王伯见状上前说道:“小师傅,请问贵寺方丈起身了么?” 那小和尚停下扫帚,对王伯施礼道:“方丈还未起身,施主有何事请教呐?” 王伯说明来意,并从行李里面拿出苏老爷交于他的书信递给那小和尚。那小和尚接过书信道:“二位请随我来...” 说完,岚风和王伯跟那小和尚上了山路。沿途石板路上还浸着湿气,枯叶散落,黄白菊开。不一会儿,三人来到了一处偏殿。 小和尚走到门前道:“二位稍坐休息,待我去禀明方丈。” 王伯和岚风谢过,在这偏殿里坐了下来。王伯说:“孩子,一会儿不要乱说话,我也是第一次来,不知这些和尚的规矩。” 岚风点了点头,他本就是个随和的人,但也不怎么爱和陌生人讲话,所以到哪里都给人一种乖巧的感觉。 一盏茶的功夫,那小和尚又回来了。他道:“二位,方丈师叔要见你们,请随我来。” 二人又虽小和尚上山,穿过大雄宝殿来到了方丈起居室。进了门,小和尚轻轻退了出来合上房门,岚风与王伯在屋内也不敢随意走动,见那案桌上供着佛像,两侧墙壁也挂着观音像。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老和尚从里屋里走了出来。这老和尚看起来正值古稀之年,面容削瘦,双耳垂肩,两尺白髯挂在颌下。项上带着一百零八紫木念珠,一身素衣裹体,上披一套红色袈裟。 还未等王伯开口,那老和尚便施礼道:“阿弥陀佛,老衲空相,闻恩师故友遣人来,未曾远迎,还望多多见谅。” 空相刚抬起头,一眼便见着了岚风项上的青玉佛珠。 “这佛珠...”他一个激灵又道,“罪过,老衲失态了,这边请。” 三人在案前蒲团上坐罢,王伯这才开口:“刚听空相大师说恩师故友,难道我家老爷口中的方丈是您师父?” 空相道:“正是,当年三藏法师得了正果后曾回到金山寺讲经布法,临走时留下了‘玄、静、难、空’四字做为弟子字辈。我应的‘空’字,家师则是上任方丈‘难空’。不过家师在早年间已经蹬了极乐了...” “原来如此。”王伯说道。 空相拿出书信叹道:“书信我已经看过了,没想到这孩子小小年纪竟遭此横祸。”他顿了顿,“早年间家师还在的时候听他提起过你家老爷。既是故人之托,我岂有不从之理。” 他看向岚风说:“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岚风。”岚风说。 空相点头笑道:“落叶虽败山岚处,乘风又见人间景。好名字!你项上的佛珠是谁给你的呀?” 岚风摇了摇头,空间见他不说话点了点头道:“应是与佛有缘呐。” “咚咚。”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空相师叔,玄测长老今日醒来便道有佛缘来寺里,令我叫您过去呐!”门外一个和尚喊道。 空相当即一惊,看了看岚风喃喃道:“难道,这孩子就是佛缘?” 想罢,他说道:“知道了,你先去吧。” 王伯见岚风已经安排妥当,便将他的行李交给岚风说:“孩子,往后你就在这住下,有众位师傅照看你,也不用受那些乡民迫害了。你也要听话,少惹众位师傅生气啊。” 岚风点头谢过王伯,那王伯又对空相说:“大师,如今我已将他送到您手上了,还望你劳心教导他。” “阿弥陀佛,施主您放心吧。”空相说道。 王伯点了点头,辞了空相和岚风,出门便下了山路离去。 空相见王伯离去,转头拍了拍岚风道:“走吧孩子,长老应该是要见你。” 岚风点头随空相走去,在路上岚风问:“空相大师,方丈是谁啊?” 空相笑着说道:“玄测方丈可是我们金山寺的神僧啊!他是当年三藏法师亲自选的弟子,受三藏法师真传,到现在,活了五百多年了。你说,他是不是神僧啊。” “五百年?!”岚风惊愕道,“人真的可以活那么久么?” 空相只是笑着,没有回答岚风。 二人来到了大雄宝殿,只见大殿内布景奢华,中央塑着三世佛祖金身,侧旁立着四大菩萨,左右墙壁前还有十八罗汉陪衬。而三世佛祖像身后,还塑着一尊金身,乃是三藏法师。 殿内散布着一百单八个蒲团,围绕在三世佛祖旁边,佛祖像前有一桌案,上面放着功德簿,案左放着一只硕大的木鱼,右边则架着一个罄钟。 这时,已经陆续有一些和尚在这蒲团上打坐参禅,也有一些香客在殿中祷告。 一个和尚来到空相身边说:“长老快到大殿了。” 空相听罢应了一声,然后与岚风走到大殿外侧边等候。不多时,方见那玄测长老被两个和尚搀扶着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岚风见那玄测长老,真的是老的可以了,眯着双眼,颌下的胡须都没了,身长不足五尺。脸上皱纹横生,皮包着骨头,甚至连身上的衣服都撑不起来。 空相领着岚风赶到玄测长老跟前深鞠一躬:“长老,您怎么来了。” 那长老虽然老态龙钟,但耳口却很利索。他慢慢说道:“昨日呐...我梦见有一只大鸟飞来了,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好像是只孔雀呐。孔雀乃是佛母,我好久没做梦了,想必是今日有佛缘来寺里啊...” 空相笑道:“长老啊,这寺里没有孔雀。不过,今早却有家师的故人送来一个孩子啊。”说罢他拍了拍身边的岚风。 “长...长老好。”岚风盯着这玄测怯生生的说。 “哦?”那玄测长老,抬着头,看见了岚风项上的青玉佛珠,一时间心脏猛烈地跳动,眯着的眼睛突然瞪大,他手指指着岚风不住地颤抖。最后,那玄测长老竟一个矮身跪了下来! “观...观音菩萨...” 第二卷 人间景 第二十八章 俗子 - 妖旗 - 白狮 (灭却心头火,剔起佛前灯) 四周和尚见老方丈对着这孩子跪下了,霎时就慌了神。空相方丈也是始料未及,连忙上前扶起玄测长老。 “唉哟长老,您,您怎么跪下了。”空相扶起玄测。那玄测眼角隐隐泛着泪珠,他上前一把握住岚风的手道: “孩子,你...你这佛珠是哪来的?” 岚风也被这老方丈吓了一跳,不过也只能实话实说。玄测摸着这青玉佛珠,眼中暗含泪珠。他道:“阿弥陀佛,没想到老衲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青莲气息。孩子,你与我佛有缘呐...” 空相刚才见到这串珠子就知道不是凡品,却是没想到这串佛珠竟能引得玄测长老下跪,他也是越来越看不出这岚风的来历了。 空相扶着玄测长老,向他说明岚风的来意。玄测听后也是点头称好,只是当他听到岚风只是暂时出家时,神情掠过一丝黯然,他喃喃道:“可惜了,若是能常伴青灯,这孩子将来也许能在佛学上有他人不及的建树啊...” “长老,您先回去歇着吧,这孩子舟车劳顿想必也是累了,让我明天再为他施行戒礼吧。”空相说道。 玄测听罢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岚风项上的青玉佛珠,这才在众弟子的搀扶下回去了。空相见玄测走了,便侧身对岚风说:“孩子,我虽然不知道你这佛珠从何而来,但就刚才玄测长老的反应,这珠子定然不是凡品。往后你就将这串珠子贴身戴着,不要轻易显露。虽说这是佛门之地,但金山寺也是树大招风,不免有人会动些歪心思,明白了么?” 岚风听过知道空相大师是为自己好,便点头谢过。空相又唤来一个和尚,令他安排岚风暂住客房,待明日戒礼后再与师兄弟同住。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的钟声响起,山门大开,也迎来了新的信徒香客。 岚风此时还在熟睡,却不想被一阵敲门声惊了好梦。 “岚风小师弟!!起床了!”一个肥和尚在门口喊着。 岚风坐起身来,想起今日是自己受戒的日子,便连忙应了一声,穿好衣物开了房门。 他见门外站着一个肥和尚,比他高出一头,身形肥硕,面露桃花。还不等岚风开口,那肥和尚便道:“岚风小师弟,我叫静言。你以后就叫我静言师兄吧。” 岚风点头道:“静言师兄好。” 那静言见他叫自己师兄,立马堆出了笑容:“嘿嘿,今天方丈要与你受戒,你先随我去用早饭吧。” 岚风还没点头,那静言便一把抓起岚风的手向外走去。 一路上,那静言的嘴一直没有歇住,不停地向岚风打听来金山寺路上的见闻。岚风也是被他问得脑袋生疼,好不容易到了饭堂,那静言又让岚风给他占着坐,自己跑去打饭了。 岚风见这饭堂颇大,能容下三五百人,此时已有其他和尚陆陆续续进来。 正当岚风环顾四周时,那静言端着一个大笼屉啪的放在岚风的桌前。岚风顿时看傻了眼,这一屉包子足有四十来个,每一个都有拳头大小。包子上还放着三碗米粥和几碟小菜。 那静言坐在了岚风对面,将一碗粥和小菜递给岚风,然后说道:“看啥啊,快吃吧!” “静言师兄,这么多,我们俩人怎么吃得完啊...”岚风尴尬道。 静言啃了一口包子说:“还有人呢,不急不急。诶,听说昨天玄测长老竟然给你跪下了,那玄测长老可是我们这的神僧啊,五百多岁的高龄,你小子是什么来头啊?” 岚风苦笑一下正欲说话,不想却见一个巴掌拍在静言脑袋上。 “静言!你又在瞎咧咧啥呢!这位小师弟才来,你那嘴就不能停一下吗?!” 说话者声音粗厚,岚风寻声望去,见是一个八尺高的和尚。这和尚生得魁梧,皮肤黝黑,一对扩刀眉毛瞪圆眼,方脸平额渣滓胡。 “嘶...”静言吃痛捂着头,嘴里还咬着半个包子说,“静果师兄,您轻点儿啊。我这不是好奇嘛...”说罢,静言连忙将另一碗粥递给静果。 静果横眼看了一眼静言,这才冲岚风笑道:“哈哈,小师弟莫怕,我是你静果师兄。虽然人糙了点,但是绝对不是坏人,这静言天性就爱啰嗦,一张嘴就停不下来,让你见笑了。” “哟,这是哪里来的俗小子,怎么能屈身在我们这出家人的地方吃饭呐,莫是吃坏了肠胃,我家佛祖可医不好你。”静果刚说完,身后又突地响起这番挖苦的话语。 静果起身怒斥:“静思师弟,这方是昨日方丈大师收的小师弟,你怎么这样挖苦人家!” 那静思面容俊俏,但眉目里却透着一丝邪气,他挑眉盯着岚风说道:“昨日听说有个新来的小师弟,刚一来竟引得神僧玄测长老前来跪赢,想不出是哪家的公子跑来出家,这玄测长老高龄五百有余,也不怕折寿是么?” 此话一出,这饭堂里的其他和尚也纷纷议论开来。岚风无力辩解,那静果又喝道:“怎么,嫉妒了?有本事让长老也对你下跪啊!” 静思和尚说不过他,怒视静果一眼,冷哼一声拂袖去吃饭了。 静果狠狠咬了一口包子坐下来,岚风谢到:“谢谢静果师兄解围。” “不碍事,小师弟。”静果喝了一口粥又道:“那静思是主持空行大师的弟子,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 岚风不解问:“空行大师和空相大师...” 静言突然抢着话说:“空相大师是空行大师的师弟。前者是方丈,后者是主持,我们呢是空相大师的弟子,静思是空行大师的弟子。一般来说寺里的日行琐碎都是空行大师主持的,只是每逢大节,讲道开法就由空相方丈来接手了。所以平日里一般见不得空相方丈,这才让那静思逞能。” 岚风点了点头。静果皱着眉头拿起一个包子塞在静言嘴中说:“就你知道是吧!岚风小师弟在问我,你倒抢去了!” 那静言却嘿嘿一笑,一口就将那包子吞进肚里。 辰时刚过,那大雄宝殿内众和尚齐聚,散作两边。中间案前坐,空相居左,空行居右。玄测法师也让人搀在一旁坐下。 静果、静言陪着岚风前来让他跪在三世佛祖前。 空相见人已齐便说:“昨日老衲恩师的故友托来一子,令老衲行他方便度他几年佛缘。又有玄测长老亲视,说这子与佛有缘。 今请得师弟空行与诸位弟子见证,将此子收于老衲门下做个俗家弟子。他日长成之际,若是想经历人生劫、世间苦,便还他俗世人。若是参得佛法奥妙,愿留寺吃这碗斋饭,便许他青灯一生。” “咚——”一旁空行击响罄钟,空相又道:“既为俗家弟子,老衲暂且不授法名,还叫做本名岚风,若是今后愿常伴我佛,再赐法名。尔再寺期间仍需遵守五戒。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淫邪,四不妄语,五不饮酒,你可愿意?” 岚风点了点头。空相笑了笑又说:“好孩子,本来该给你剃度的。但是你是俗家弟子,这剃度可有可无,看你自己愿意么?” 岚风看了看周围的师兄们说:“空相大师,师兄们都是光头,以后我在这里住下,若是留着头发也显得不入群,您就给我剃了吧。” “哈哈哈,”空相笑着,他又看向空行,那空行也笑着点头示意。空相道:“好,拿剃刀来!” 静果递上剃刀,空相摸了摸岚风的头发便开始剃度,一边剃发一边嘴里也念念有词: 一刀斩你身前恨,放下屠世刀; 二刀断你心中邪,放下男女欢; 三刀散你手上秽,放下贪念财; 四刀尽你口中谎,放下妄言心。 这四刀一下,岚风只觉得头上一凉,睁开双眼,只见那三千烦恼丝尽数散落在地上。 “礼成!”空相说道,“今后我便是你师傅,你便是我门下弟子,只要在寺一日,便要谨遵戒条,不可犯戒。若是哪日知你破戒,我便寺规伺候,懂了么?” 岚风磕头道:“是,师傅。” 空相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对众人说:“今已替岚风剃度,望众弟子日后多多帮助他。” “阿弥陀佛...”众和尚施礼,然后各自离去。 空相唤来静果和静言说:“以后岚风就与你们住在一起,他才来,你俩要多多照顾他,不许欺负他。” “知道了师傅!”静言嘿嘿一笑。 空相又对岚风说:“孩子,你先和两位师兄去吧,让他们带你认认路,然后把僧衣领了。明日起你便与他们一起行早课吧。” 岚风谢过空相,与静果静言两位师兄离去。 入了夜,岚风在床上难以入眠。这寺里虽然安静,但是在河畔出生他早已听惯了潮起潮落的声音,如今这山中宁静,一时间倒不适应了。 他摸了摸怀中的百花香囊,这香囊随他一路,不觉已经淡去了许多香味。夜深人静事,他也心心念念着苏婉夕,和他已经逝去的爹娘。虽是落在这金山寺,但这份安定又能持续多久呢? 第二卷 人间景 第二十九章 寒梅 - 妖旗 - 白狮 (任由春澜百花,偏爱一地落红) 秋去冬来,不知不觉,岚风已在这金山寺里呆了数月之久。 这佛前青灯压住了他心头邪火,那荧惑妖星也是没有再犯了。 除了每日早课诵读经书外,静言静果两位师兄也是尝尝陪着岚风游玩。这金山寺虽大,但这几月里也被岚风走了个遍。唯有那藏经阁却是一直没有机会进去,岚风也曾问过二位师兄,他们说那里放着三藏法师求来的真经,这世上多处真经都是拓本,所以一般不做开放。 又有传闻那藏经阁顶锁着一个妖怪,是当年三藏法师镇在此处的,为度他向善才令他守护藏经阁。 但那藏经阁只有每年年关时候才开放。藏经阁一共七层,但历年来只开放下面两层,往后的钥匙都在玄测长老身上,所以三层往后从未开放过。 岚风听得好奇,他原在通天河的县市里听书,讲那三藏西行之事甚是奇特,如今这藏经阁奶三藏法师留书之地,怎能不让他心痒。可是这藏经阁年关才开放,他也只好安耐住这颗好奇心。 时至冬月,金山寺周围的湖水里添了浮冰,这皑皑白雪也盖了寺顶。岚风师兄弟三人奉空相之命打扫后山百花园,可看去时只见那红梅傲雪开的正艳。 这百花园位于藏经阁后面,相传五百年前这里本是一片空地,自三藏法师留书镇妖后,这地上就长起了百花。只是这腊月天寒,其他花都凋谢了,独留这红梅在这雪里成景。 岚风看着这一园红梅,甚是开心。他问道:“师兄,这是什么花啊?” 静言嘴快说道:“这你没见过吗?这是梅花啊。” “梅花?”岚风说,“这么冷的天,它还能开花呢...” 静言刚要说话,静果便将一把扫帚递给他:“去去去,又想偷懒是吧。去那边扫雪去!” 静言本是想借给岚风讲花的时间偷懒,却被静果逮个正着。他无奈接过扫帚去了一旁扫雪。 岚风冲静果嘿嘿一笑,也从他手里拿过扫帚扫起雪来。 “静果师兄,”岚风又问,“这天还在下雪,为何师傅又叫我们来扫雪,这不是白扫了么?” 静果拿着扫帚笑道:“小师弟你今天诵经了么?” “诵了。”岚风道。 静果又问“悟了么?” 岚风摇了摇头。 静果一本正经的说:“这便是了,诵了经没有悟,所以要再诵经,一点点地悟。这梅园的积雪若是不扫便会冻住梅花,扫了就让雪一点点化水入土,滋养梅花。便是这个理...” 岚风似有所悟,静果接着说:“师傅叫我们来扫雪,其实是让我们参悟这个道理。他和空行师叔不同,空行师叔修的入世渡俗人,师傅修的是出世渡有缘人。 但是不管是入世还是出世,都是修行。渡了俗人才能变成有缘人,渡了有缘人,才能见我佛。 这就是为什么说‘佛渡有缘人,不是所有人’。你,明白了么?” 岚风听的糊涂:“师兄你讲的太复杂了,我听不懂。” 谁知那静果突然收起了正经样子大笑道:“哈哈哈!小师弟,我也不懂啊!刚刚这番话也是师傅对我说的,哈哈哈哈!!” 岚风一脸尴尬,没想到静果竟拿他来寻开心了。 三人正在红梅下扫着雪,不想一阵大风吹来,将这积雪散作蒙蒙白雾。 “小师弟!起风了,注意安全呐!”静果被学雾眯了眼睛。 岚风也在这茫茫白雪中丢了视线,听闻静果呼他,刚想作答,岂料那怪风夹杂着一缕褐黄气息将他刮倒在地。 岚风只觉头里一声嗡响,恍惚看见从前面梅花树下走来一个人影。那人影离他五尺开外,看不清容貌,只是隐隐约约见那人影披着戎甲。 “你是谁?”岚风问道。 那人影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前面注视着岚风。岚风心里犯怵,回身喊着:“静果师兄!静言师兄!!” 可是依旧没有人应他,他又向那人影看去,只见那人抬起手指向自己。霎时间,岚风只感觉一股暖意环在身边,卸下了周遭的风雪寒意。 岚风又看向四周,却见这哪里还是风雪梅园,分明是和风旭日,春澜百花之地。但是那个人影依旧看不清容貌,只是在那里站着。 岚风见他似乎没有敌意,便问:“你...到底是谁?” 一边说着,他慢慢向那人影走去。谁知那人影见岚风走来竟开始颤抖,一步步向后退去... 岚风心里奇怪,刚想甩开步子跑去时,忽听一声梵音响起:“阿弥陀佛!” 这梵音从天而降,如醍醐灌顶。岚风身子一颤,只见春意散去,又回到了这风雪梅园。 “小师弟,你没事吧!”静果双手拖住岚风的肩膀,静言也在一旁看着前方。 只见空相方丈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三人前面,他冲着那人影道:“孽畜,囚你躯壳怎的还出窍吓人?快回去罢!” 那人影颤抖着指着岚风,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怎的!还想抢拿佛珠吗?!”空相说道,“今日我便替三藏法师教训教训你!” 说罢,那空相佛手在前,舞起项上的一百零八念珠便朝那人影打去,那人影见空相打来,只是闪躲着,并没有还手的意思,他嘴里呜呜叫着,似有话要说。可那念珠受着佛印,又加上空相招式迅敏,也容不得那人影多言。 空相瞅准机会,一爪擒龙手便向那人影抓去! 就在这时,岚风怀里的百花香囊突然飞了出去,那香囊发出霞光,引得四周红梅飘落,星星红梅霎时间与这白雪舞在一起,竟束住了空相的擒龙手! 那人影痴痴的望着百花香囊,竟然颤抖着慢慢跪在了地上。 空相见此情形也是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他收了身法,那红梅花瓣散落一地,百花香囊也被空相拿在手中。 “呜...呜...”那人影手捧起地上的红梅,望着那百花香囊竟然哭了起来,哭的那么伤心... 最终,那人影一点点的消散在了这白雪之中。 岚风上前拉住空相的袈裟说:“师傅...” 空相拿着香囊问:“孩子,你这香囊哪里来的?” 岚风说:“是...是我妹妹送给我的。” “你妹妹?可是苏家老爷的女儿?”空相说道。 岚风点了点头,空相将香囊交还给岚风道:“世间事情皆有因果,老衲不便多问。”说罢他又转身对静果静言喝到:“你们两个,今天的事情,烂在肚子里!知道了吗?!” “是,师傅!”静果静言道。 空相说:“行了,扫完了就快回去吧,这天气寒冷别冻坏了身子。” 说罢空相径直离去,岚风见空相走了,忙问静果:“静果师兄,那人影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静果说:“应该是那看护藏经阁的妖怪吧,但是这妖怪在寺里几百年了都没出来过,今天偏偏出来扰人,真是奇怪。不过小师弟,你那香囊是什么来头啊,为何还要护住那妖怪?” 岚风也是一脸糊涂,他只知道这香囊是一位老妇人给婉夕,婉夕又给到自己。至于为何会帮那妖怪自己也是不从知晓,若真要查证,就得好好问下婉夕了。 想到这,岚风摇了摇头,将这香囊的来历告诉了二位师兄。 静果静言听罢也只是道声离奇,岚风年纪虽幼,但经历的诸多奇遇也是让这两位师兄越发的看不懂。不过所谓出家之人心肠都是宽敞的,这三人又在梅园里逗留了片刻,才打闹着回了房间。 空相走后来到了玄测长老的房里,他见玄测正在打坐,身形灵虚飘在空中。 “长老...”空相上前深施一礼。 玄测见他来了,便收了身法坐到了蒲团上。他眯着眼睛道:“你...心中有事?” 空相叹了口气,盘坐在玄测对面,将今日百花园的事情说与玄测听。那玄测听罢道:“想不到那孩子的奇缘还不浅啊...” “长老莫非知道那香囊的来历?”空相问。 玄测笑道:“不知道啊...”他话锋一转,“年关将近,也准备开藏经阁供弟子们参阅了...” 空相听后说:“那经阁楼顶的怪物才出异样,今年年关还要开阁么?若是再伤了人...” “空相...”玄测道,“妖也罢,佛也罢。只要无害人之心就好,而且,它暂时不会在闹事了。” 空相又道:“长老见怪,我也是想不明白,这藏经阁本是我寺重要的地方,为何当年三藏法师会留这妖怪来看守...” “既来之,则安之。说不定它与三藏法师有什么渊源呢...”玄测说道,“好了,你且回去吧,好好准备年关之事。” 空相受命,辞过玄测离去。 百花园处,那片片落红还躺在雪里渐渐被雪花覆盖。谁也不知道,那藏经阁楼顶一双眼睛正望着百花园发呆,良久,传出了一声叹息... 第二卷 人间景 第三十章 说禅 - 妖旗 - 白狮 (无色无相,无嗔无狂) 时逢年关,这金山寺里也是越来越忙。虽说这寺庙本是佛门清净之地,但由于声名远播,前来上香的香客当真是络绎不绝。 年到三十,岚风也收到了婉夕的回信,告知他家中一切安好,也希望他安心度日。 除夕之夜刚过,岚风却见静果静言两位师兄没有回屋,便出去寻找。见他们俩正在大雄宝殿前与一众和尚待命,便上前问道:“两位师兄,这里在干什么啊?” 静果见岚风来了便说:“诶,小师弟你来了。正好,你也看看这初一寺里的景象吧。” 原来这百姓对初一这个日子是很看重的,附近哪里有寺庙,都会去上香,意为来年烧了头柱香,保佑岁岁家兴旺。但是其他寺庙多有官贵权达之人将这第一柱香抢断,唯有这金山寺不同。 这金山寺高僧辈出,又有三藏法师留真经在此渡人,便立下规矩,这头柱香由百姓点上,任何势力不得垄断。所以周围百姓大多都汇聚在此,等着除夕之夜抢这头柱香。 “咚——”新年钟声敲响,那山门处大门一开,只见无数信徒香客一下子就涌了进来。原本宁静的除夕夜,一下子变得人声鼎沸。 众香客,都使上了浑身解数在人群中推挤着,若不是这金山寺山道宽敞,怕是这些人早就被后来的踩在脚下了。 这金山寺本就层叠而上,为了避免人多闹事,也是每一层和每一殿前都放了香炉。即便如此,那些个香炉也不够这些香客上香的。开门不到一刻钟,所有香炉里都插满了高香。 祈福声,跪拜声此起彼伏,岚风从未见过这么多疯狂的信徒,一时间也看呆了。 “怎么样,咱们金山寺还可以吧!”静果看着这些香客自豪的说。 岚风见这些百信疯狂的跪拜,心中也闪过一丝黯然。想当初自己在通天河畔,一村子人都信奉鱼篮观音,最后却不见观音来救,自己的父母也因此丧生。他心里犯着嘀咕,这佛,为何会见死不救呢... 过了一个时辰,这些香客才平复了心中的疯狂,他们陆续聚集在大雄宝殿外面。 这时,空相方丈走上前去,将念珠拿在佛手上,那念珠微微发光将他的声音扩大:“阿弥陀佛,诸位施主。头香上毕,还请早些回去,明日巳时,老衲在这殿前的水陆道场开坛讲经,还望诸位施主来听,善哉善哉...” 众香客也是鞠躬回礼,这才各自散去。 次日巳时,山寺弟子围坐道场法坛前,四周香客已将道场围的水泄不通。只见道场上空紫云缭绕,梵音朗朗,众和尚念经诵文,一片庄严肃穆的场面。 片刻后,两路僧人手持佛幡开道,见那空相方丈从大雄宝殿内走来。行至道场前,两位僧人替他披上锦澜袈裟,手持九环锡杖,这才步步生莲坐到道场中央。 “咚——”钟声响起,布禅正式开始。 那空相方丈道:“今日时值年初受斋日,在此水陆道场讲禅。携四方佛子,八方檀越,布这大乘佛法。望众位施主共襄盛举,同沐佛恩。” “阿弥陀佛...”四方僧人念到。 空相又开始说:“我佛如来,大乘之佛法,能超亡者升天,能渡难人脱苦,能解百冤之劫,能消无妄之灾...” 岚风在一旁听得痴迷,字字铿锵,直击心头。不知为何,这些字语虽苦涩难读,但听在岚风心头却如明镜一般,似乎是这些道理都是长在自己骨子里的一样。 讲禅持续了两个时辰,待结束后已经到了午时。 众僧人收拾完道场陆续送走了香客,这才聚在饭堂用餐。 岚风也与静果静言坐在一起吃饭,岚风问:“两位师兄,接下来还有什么事情呢?” 静言一边往嘴里送着包子一边道:“下午啊,藏经阁就会打开了” 岚风心喜,终于可以看下藏经阁里面了,也不知三藏法师除了经书外还有没有其他讲西行之事的记录。 用过饭,一众僧人来到了藏经阁前,空相和空行在前面说:“今年还是和往年一样,开放两层经阁,时限一个月。参悟经书后不得将经书带离经阁,一旦发现偷拿者,寺规伺候!” 说罢,空相和空行转身拿下身上的念珠,将上面一对赤色的珠子嵌进锁上,然后用力一拉,那经阁大门便打开了。一股尘封的霉味扑鼻而来,众僧人进了经阁点了灯,就陆续散开阅览经书。 岚风也跟在二位师兄屁股后头转悠,见这藏经阁颇大,这一层差不多又一个饭堂那么大了,纵是摆了层层经书,这几百号僧人在里面也不显得拥挤。 岚风兴致上来,也是东翻翻,西看看。静果见他胡乱翻着经书便说:“小师弟,你翻找什么呢?!” 岚风道:“师兄,你说这里会不会有三藏法师留下的什么西行见闻啊,降妖故事啊之类的?” 静果笑道:“小师弟,你要听故事,平日里去市上听那说书人讲便是了,这藏经阁里哪会有这些东西啊。再说,这头两层,是小乘佛法,大乘佛法啊在上面呢,看不到的。” “为什么不让看呢?”岚风问道。 静果道:“大乘佛法佛理高深,我们现在这修为啊看了也是白看。你看看,今天师傅讲禅,有多少人听懂的?他们都是前来沾沾佛光图个吉利的。” 静言突然道:“嗨,其实去不去后面都无所谓,这大乘佛法外面早就有拓本了。不过这里唯一不同的就是是真迹罢了。我们这些弟子,连小乘佛法都没参透,还想啥大乘佛法呢。” 岚风叹了口气,兀自翻着面前的经书。他本以为能在这里翻到什么趣事,却不想落了个空。 众僧人正在翻阅经文之际,玄测长老也是进来看看。只见他走到空相和空行身边嘀咕着什么,空相空行笑着点了点头,走到众僧人中间道:“各位弟子,今日有一件好事说与你们听。” 众僧人听罢都起了兴致,纷纷放下手中的经文聚了过来。 空相又道:“方才玄测长老向我和空行主持提议,由他出一题禅理。若是答得好,之后每年藏经阁开放之际,便能去三层之上一睹三藏法师取来的大乘佛法真迹。” 众僧哗然,这拓本他们也是见过不少,但是这真迹,放眼时间怕是已经没有几人见过了。且不说看得懂看不懂,只要能上去,摸摸经书对他们这些佛门弟子来说都是无上光荣的。 “请玄测长老赐题!”众僧说道。 玄测长老拄着木拐,走上前来。他看了看这藏经阁,又看了看众位僧人。说道:“佛为何相?” 此题一出,众僧人纷纷开始议论。这佛祖的相貌不都知道吗,再说众僧人日日在佛前参拜,这佛祖什么样子岂会不知道? 不一会儿,便有人在那喊:“佛祖生得慈眉善目,头顶肉髻,双耳垂肩!” 众人听罢也点头称是,毕竟这佛像摆在那里,就长这个样子的。 玄测听罢摇了摇头笑道:“还有么?” 又有人道:“佛祖生得细眼神目!” “佛祖天庭饱满,颌骨四方...” 玄测听了皆是笑着摇头。 这时,静果说道:“佛祖普渡众生,应是见一人,便是一相。见男为男相,见女为女相。” 玄测点了点头道:“有点意思...其他人呢?” 那静思和尚听罢静果说后便上前道:“既是普度众生,即为众生相。何妨拘泥于男女,相由心生,便随心而动。” 玄测笑着说:“不错不错,能一丝悟出三茧,证明你的悟性还不错啊...” 静思和尚受赞,顿时高傲了起来,轻看了一眼静果。 “还有么?”玄测又问。但经这二人说后,众弟子也是面面相觑没了话语。那玄测见五人应答,目光看向了岚风,他道:“岚风,你来说说...” 岚风被这玄测长老突地一问,顿时不知所措。他道:“玄测长老,我年纪尚小,悟不出这高深的佛理。怕说错了,会对佛祖不敬,还是算了吧...” 玄测长老笑道:“不妨事,孩子。这最是童言无忌,最是真善之言呐,说罢。” 岚风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静果,静果小声说道:“莫担心,小师弟。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佛祖不会怪你的。” 岚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道:“上午师傅布禅,听得一句‘无色无相,无嗔无狂。’我想...” “直说无妨。”玄测道。 “我想...佛祖是不是没有五官,没有脸啊...” 此语一处,玄测脸色马上就变了,四下众僧也纷纷指责。那静思和尚更是骂道:“放肆!你这孩子,竟然说佛祖没脸!你你你,竟然在这佛门圣地说出如此对佛祖不敬的话来!” 岚风听静思和尚厉声训斥,顿时吓得红了眼睛,连声道歉道:“对不起,我这是胡说的。” “好了!静一静!”空相喝声道,“童言无忌,你们这些个大人和这小孩子较什么真?!” 空相转身又对玄测说:“长老,这孩子只是无心之语...” 玄测抬手打断了空相,他望向众人道:“你们...都觉得岚风错了么?” “长老,他说佛祖没有脸,这不是说我们佛门没有脸吗?”人群里有人喊道。 玄测道:“佛祖万法万相,为众生相,这是没错。可这众生相,却是众生的,并非佛祖的。你们有谁见过佛祖真身真相吗?” 众僧被玄测这么一说,都摇了摇头。 “那相既是众生的,你们又无人见过佛祖真相,那岚风说无脸,又何错之有呢?”玄测说道。 众僧听罢似有所悟,玄测上前摸了摸岚风的头道:“孩子,佛缘即是茧衣。化蝶还是化蛾我们并不知晓,但你能在这个年纪提出非常人的见解,这份佛缘,他们比不了你,你也无需自责,你没有错。” 岚风听此这才平下心来谢过玄测。 玄测道:“今日之题已解,这三人答语皆有禅机。即日起,每年藏经阁开放之际,静果、静思、岚风,都能到三层上面去,阅览真经真迹,只是这最后一层,切勿上去。切记,切记。” “阿弥陀佛...”众僧施礼。 这一天很快就结束了,岚风经历了这次论禅,也让他对佛理参悟了许多。但这大乘佛法,他又何时能看懂呢... 第二卷 人间景 第三十一章 佛缘 - 妖旗 - 白狮 (山寺松柏长青,哪知人间年岁) 云卷云舒,花开花谢。这金山寺里日日晨钟暮鼓,倒是让岚风静心参禅,忘却了人间岁月。 一晃眼,七年已过。 每年藏经阁开放之际,岚风和静果静思都去三层上阅览真经,这静果静思倒还无事,但这岚风自从读了真经后,竟然开始不拜佛、不诵经了。 空相也问过静果这岚风到底是怎么回事,静果只说这真经晦涩看不太懂,至于岚风从中悟出什么他也无从知晓。 空相心想这真经自己也读上了四层,便去问岚风为何不再拜佛诵经,岚风只道佛在心头无需拜,经在心中无需念,弄得这空相当师傅的也不知怎么说了。这时日一久,前来参拜的香客也得知,这金山寺出了一个不念经,不拜佛,每日只是在后山打坐望着涛涛江水的怪和尚。 又是一年腊月,那日,静果扫完佛堂,见静言还在呼呼大睡便来到后山。道了声师弟,那松下的青衣和尚笑着起身转过头来,见他七尺之躯,清秀俊彦,剑眉在上,凤眼青珠在下。口露含笑,项挂玉珠,正是七年之后的岚风。 “静果师兄。”岚风施礼道。 静果笑道:“师弟,七年了。你每日在这参禅,可悟出了什么?” 岚风摇了摇头道:“若是悟了,那三世佛祖相岂不有我一尊?哈哈,师兄,吃饭去!” 两人说笑着走去饭堂,刚到饭堂前,正巧遇上了静思和尚一行人,那静思见岚风便戏谑道:“哟,这不是岚风师弟嘛。怎么,在后山发完呆了?” 岚风施礼道:“静思师兄说笑了,我见那江水滔滔,自西向东流去。便是纳闷,这江水滋润万物,我佛普渡众生,这本是同根,可为何这江水不渡世人皈依我佛,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静思冷哼一声:“杞人忧天,你虽是个俗家弟子,但仍在寺中,却每日里不拜佛,不诵经,净想这些无聊的事...” “哦?”岚风笑道,“还请静思师兄赐教,这经为谁而诵啊?” 这时,一众僧人见这两人再次论说,便都围了过来。静思见人越来越多了,便道:“可笑!当了几年和尚,经为谁诵都不知道。我今天就授你一课,你听好了! 这经文,为佛而念,可表心地虔诚。 这经文,为自己而念,可解心中疑惑。 这经文,为天下苍生而念,可普渡众生!” “阿弥陀佛,此言差矣。”岚风笑道,“经文本是佛写,你却为佛而念,无用;你心中有惑,若经文已解你之惑,你何须再念?若不能解你之惑又何须再念?;这经文晦涩难懂,即便是我们出家人,能够悟懂的也寥寥无几,那天下百姓俗子又有几人能懂?你为天下而念,无用...” 静思听岚风这般说,一时竟无言以对:“你这疯和尚,满口狡辩之言。这天下佛门弟子哪个不念经,哪个不拜佛,你莫要在这里妖言惑众!” 岚风无奈摇了摇头,不愿与他争辩。静果听岚风与静思辩论后也是皱着眉头,一边与岚风吃饭一边问:“小师弟,方才听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可是这诵经拜佛是我们出家人历来的修行,你说这话...” 岚风喝了一口粥道:“静果师兄,那些话都是说给静思师兄听的玩笑话。其实修行法门千千万,不一定要拘泥于诵经拜佛,只要心诚,即可见佛。就拿那五百年前的孙行者来说,有人成佛靠的心诚,有人成佛靠的渡难,可他那斗战圣佛,却是杀出的正果。虽然他杀的是妖,但妖也是生命啊,算起来这也还是违背了佛门五戒中的‘不杀生’啊。” 静果听罢点头道:“小师弟,还是你悟性比我高,愚兄虽然比你早来这么多年,但是这佛理还是不及你啊...” “静果,岚风。”正说着,空相方丈从外面进来,岚风和静果起身施礼。那空相说:“又是一年年关,你两人下午无事,出去化点佛缘吧。” 静果不解道:“师傅,什么是佛缘呐?” 空相道:“佛缘即是缘。”说罢空相径直离开了,留下静果在那发呆。 岚风笑道:“哈哈,师兄,你快吃饭吧。” 静果见岚风笑的开心以为他知道什么是佛缘,便也卸下心中疑虑大口吃起饭来。 到了下午,二人收拾得当下了山门。天上还是飞舞着雪花,给这片大地裹了银装,但街道上却人来人往。各种卖年货的,卖楹联的应有尽有。 静果搓了搓手哈了口气道:“师弟,咱们去哪找佛缘呐?” 岚风一脸疑惑:“我怎么知道?” “你...”静果尴尬道,“你中午吃饭的时候笑我,我以为你知道来着...” 岚风一摊手:“缘分这种东西,捉摸不定,趁这街市热闹,我们四处逛逛吧。” 两人在街市里走着,许多孩子在两旁闹腾,放着炮竹,摇着花灯。岚风许久没有下山,看见这久违的尘世烟景也是颇有感慨。 转过街角,一个人影突然撞了岚风一下,岚风扭头看去,只见是一个小男孩拿着一串糖葫芦跑在雪地里。 “站住!臭小子!没给钱就想跑!”紧接着,一个小贩扛着一柱糖葫芦向那小男孩追去。 那小男孩脚下未稳,一个趔趄摔在雪地里,小贩当即把他按住用手去枪那糖葫芦。谁知那小男孩,死也不松开。静果见状,上前一把抓住那小贩手。 岚风也急忙上前道:“施主,放了这孩子吧。这柱糖葫芦小僧替他买下了。” 那小贩听岚风这么说才松开了手,岚风掏出银子递给小贩,那小贩也将这一柱糖葫芦交给岚风,他说道:“你这小和尚,你倒是心善,可这偷盗之行放在哪都是被人喊打的,不能惯着他啊。” 岚风道:“阿弥陀佛,若非有因,小僧想这孩子也不会偷你的糖葫芦,这钱与你,算是小僧积一个功德吧。” “哎,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和尚。”那小贩掂了掂银子摇着脑袋离去,岚风将那小男孩扶起,将那一柱糖葫芦递给他。那小男孩抬起头,脏兮兮的脸上冻得通红。他接过糖葫芦后竟绷着脸,一声不吭的跑开了。 岚风见状也是好笑,自己如此帮他竟讨不来一句谢谢。摇了摇头,他和静果继续向前走去,不一会儿,他们隐隐看见街角的小巷里透着一点亮光,刚刚那柱子糖葫芦也靠在那墙边。 二人疑惑缓缓走了过去,只见刚刚偷糖葫芦的小男孩正在角落里生着火,旁边还有一个裹着破棉袄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二人见状顿时动了容,他们走道火堆前问道:“孩子,你们这是...” 那小男孩见岚风二人询问,说道:“我们本住在城外乡里,大雪冻坏了庄稼。地主老爷没能征得粮食,把我们一家赶了出去。进城时,刚好时逢年关,到处都是给寺里买贡品的香客,这一来二去我们就和爹娘走散了...” 岚风皱眉,这真经虽已传世,但乡野间鱼肉百姓之人还是大有人在... “两位哥哥,方才是你们替我哥哥解围的么?”旁边那小女孩轻声道,“我哥哥刚给我说了,都怪我嘴馋,想吃糖葫芦了...” 静果正要安慰那小女孩,却见那女孩的眼睛睁而无神... 那小男孩道:“我妹妹天生失明,瞧不得东西...” “阿弥陀佛...”岚风双手合十,心生不忍摸了摸那女孩儿的脸颊。静果也在一旁看的着急,自己随空相方丈一直修的出世之道,却少见了这民间疾苦。奈何他们身为出家人,也是有心无力。他将身上的散碎银子都递给了小男孩道:“孩子,我们也是出家人,实在有心无力。这点银子你拿着,愿你们早日找到父母。” 小男孩谢过静果,那小女孩又说:“两位哥哥,给...”她伸手,将糖葫芦递给岚风,“谢谢你们,你们是好人...” 岚风接过那糖葫芦,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这才无奈地走了开去。转过墙角,岚风停了下来,他望着这雪天良久。 静果道:“师弟,你怎么了?” 岚风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想起我妹妹了...我离开时,她也和这女孩一般大小,不知不觉,已经七年了...” 二人空着手回到金山寺,只拿着这串糖葫芦。空相见二人归来,便上前问道:“找到佛缘了么?” 静果摇了摇头,倒是岚风说:“只有这串糖葫芦...” 空相说道:“既然你们找到,就去歇着吧。等些时日还要进藏经阁参悟经书呢。” 静果眼睛瞪得老大:“师傅,这...” 空相一皱眉:“这什么这?你先回去,为师有话对岚风说。” 静果讨了个没趣兀自离开,岚风将糖葫芦放在一旁,道:“师傅有什么要交代徒儿的?” 空相道:“藏经阁的经书看到几层了?” “五层已看完,还剩第六层。”岚风道。 空相点了点头:“今日你去寻佛缘,可有什么收获?” 岚风道:“徒儿随师傅修的出世之道,可今日所见,这出世之道应是能渡己,却渡不了人。” “看来你心中已有决断,”空相道,“也罢,待你看完这第六层经书,便由心去吧。” 岚风听罢,跪下叩头道:“谢师傅...” 空相看着风雪里的岚风背影喃喃道:“若是真能普渡众生...” 风雪吹过江面,惹得山寺里呜呜作响。那街角处的小女孩,却渐渐觉得自己眼前亮了起来... 第二卷 人间景 第三十二章 异变 - 妖旗 - 白狮 (史书是人写的,真假何辨) 新年大典结束已过半月,众僧人也是聚在藏经阁参悟佛法,岚风和静果静思三人已在六年前上了藏经阁上层。静果静思还在参悟四层真经,而岚风却已经看到了第六层。 这真经复杂程度超过了三人的想象,岚风看罢这经文还是一脸愁眉不展。这经书里只是说普及佛理,从小事渡化他人,种善因得善果。可这俗世万万人,又有几人能过做到呢?又有几人能放下那些浮名呢? 难道只靠信仰,便能超脱?岚风抚着头喃喃道:“道理说明白了,人都懂。可懂了就一定能做到么?”他心想着,若是佛真的怜悯世人,为何当年却任凭妖物屠村?若是佛真怜悯世人,为何又要让那些官贵权达鱼肉百姓呢? 官贵供奉佛像,百姓也供奉佛像。为何却是百姓受苦,官贵逍遥?百姓何罪之有,这佛...真的能看见人间疾苦吗?这经真的能渡化世人吗? 岚风冥思之时,已然到了深夜。静思和尚已经回了房去,静果见楼上灯还亮着,便上了六层经阁对岚风道:“师弟,夜已经深了。你还不回去么?” 岚风谢过静果,道:“师兄先回吧,这六层的经书或许能解开我心中疑虑,我还想再看会儿。” 静果知道自己这小师弟对佛经又非人的悟性,也不愿多叨扰,道了声注意身体便离开了。 岚风一人点着灯在这经阁里看书。他哈了口气,搓了搓手,这寒冬的天气还是刺人心骨,岚风看完一本经文正欲放回去,忽然看见走廊尽头的柱子上隐隐刻着一个“卍”字。 岚风觉得蹊跷便走了过去,那“卍”字不像是新刻的,上面有些灰尘,已经很模糊了。岚风抬起手在上面摸索着,一点点擦去灰尘。这才见这“卍”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唵嘛呢叭咪吽...”岚风轻声念到。 话音刚落,一声细微机括声响起。岚风寻声找去,只见那柱子侧旁与经柜的夹角处出现了一个暗格! 岚风咽了口唾沫,藏经阁里怎会有这暗格?那里面又放着什么东西?岚风心想着... “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非礼勿动...”岚风收敛心神喃喃着... 可是,好奇心还是迫使着他将手伸向了暗格。 岚风俯下身来,趴在地上将手伸了进去。这暗格颇深,岚风摸索了许久才摸到了一个匣子之类的东西。他拿出那匣子,见是一个紫檀做的木盒,上面还贴着封条。 岚风抬起木盒看了看,这木盒一尺见方,并无奇特,只是为何贴着封条呢?他拿着木盒坐到灯下,思前想后,还忍不住揭了那封条。他慢慢打开木盒,伴随着一声嘎吱的声音,见一本册子躺在木盒中。 而岚风此刻见到那册子,霎时冷汗如雨淌了下来。他只觉得双手发抖,口干舌燥,好似晴天一声炸雷劈在了自己脑袋上! 那册子上分明写着四个大字:“三藏笔录”!! 过了良久,岚风才喘着粗气按捺下激动的心情。他一页页翻去,只觉得当年三藏西行之路历历在目。但这笔录记载与他平日听得戏文多少有些出入,甚至于那西凉女国一难,竟隐隐感觉这和尚动了凡心! 且不说那戏文里如何说道,只见这上面记录着:“应是窈窕佳人,识我俗颜。奈何此生已诺佛门,再难许卿。若是来生有缘,定不负韶华,共享朝朝暮暮...” 岚风看的心惊,又一篇篇往后翻去,可翻到最后几页,却发现有被人撕过的痕迹,之后又续上了几页,上面写着凌云渡口四人乘船抵达大雷音寺,后即成佛,又回东土普渡经书。 这是,这续上的几页,分明与之前的笔迹不同... “这难道真的是三藏法师当年留下的?”岚风迟疑道。 正当岚风翻阅之际,那后几页的笔录突然被火烧了起来。岚风吓得一松手,连忙用脚踩熄了火焰,他拿起笔录看去,却叹道那最后几页不同的笔录已经烧成灰烬。 此时岚风心情难以平复,手中攥着这笔录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那藏经阁顶楼却传来异响。一个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岚风面前,正是七年前百花园中那个人影。如今再见,岚风早已没了当时的惊愕,只是依然瞧不出那人影的模样。 岚风放下手册,上前施礼道:“阿弥陀佛,小僧在此阅览经文,不知扰了施主,还请施主见谅...” 人影指了指那三藏笔录,岚风皱着眉,将笔录攥在手里道:“抱歉施主,这个小僧不能给你...” 那人影嘴里呜呜作响,一个箭步上前欲夺笔录,岚风见状连忙侧身闪开。那人影见一击不成,又朝岚风扑去。 一来二往,岚风气力也渐渐变弱,那人影见岚风乏力张手就向他抢来,却见岚风项上的青玉佛珠骤然亮起,死死地挡住了人影的手。岚风瞧了个机会连忙撤出身来,可那人影却不依不饶又拦住了岚风的去路。 岚风心想这青玉佛珠能挡他一挡,便从项上取了下来拿在手里,将三藏笔录背在身后想快快从这藏经阁出去。 但那佛珠只能挡住那人影却伤不了他,岚风在经书间穿梭,想摆脱这人影。可这人影始终左右夹攻,将岚风困在这六层经阁上。 “施主,这笔录乃是三藏法师当年留下,你抢它做什么啊?”岚风道。 那人影不语,一次次抢夺笔录,但又一次次被岚风挡下。不多时,那人影似乎恼怒了,也不管那青玉佛珠死死地将岚风逼向墙角。 岚风只手拿着佛珠抵御,却只觉背后手里一松,那眼前的人影也消散无踪了。他急忙回过头来,方知那人影使了个分身法从他背后夺了三藏笔录,此时正抱着笔录往顶楼跑去。 “施主!快将笔录还与小僧呐!”岚风一边喊着一边拿了灯追上楼去。 岚风一步步向顶楼走去,望着这挂满蛛丝的楼道心里开始犯怵。他心里想着那三藏法师当年封印的妖怪应该就是那人影,但那人影两次都无伤他之意。若真的被封印在此,想必那妖精也翻不了大浪。 想及此处,岚风才壮了壮胆子大步走上了楼。 岚风站定身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在黑暗里拿着灯一点点的往前挪。可是,他本以为七层大门会锁上或者有什么封条之类的东西,但他却只看见破败的经阁门和坍塌散落一地的经书。 “这是多少年没人上来过了...”他一边喃喃道,一边用手拨开挡住视线的蜘蛛网。 “啪!” 一个声音响起,岚风慌得斜过身子差点摔在地上,他稳了稳身姿,一滴冷汗从他而上划过。 “吱吱...” 他拿着灯寻声看去,原来是一只老鼠弄翻了经书。 岚风心想,原来是只老鼠。他刚想松口气,却见一只毛绒绒的手从黑暗里摸了出来,一把将那老鼠拍死在了地上! 岚风吓丢了魂,手中的油灯不觉掉在地上熄灭了。这里霎时变作漆黑一片,他只能借着雪夜里从窗户透过来的微光静静的看着前面。 只见一个狼头轮廓慢慢浮现,那狼头伸出手,将刚刚拍死的老鼠扔进嘴里。那嘎巴嘎巴的咀嚼声刺的岚风耳朵极其难受... 岚风现在不敢动弹,他怕自己一动,那狼头怪物便会扑向自己。 可是,岚风项上的青玉佛珠却在此时发出了微光,岚风暗道不好,刚想逃离,却见那狼头怪物目光一凛已经到了自己的跟前! 紧接着,那狼头怪物一爪便将岚风击翻在地。它一把抓住佛珠,口中呜呜的看向岚风。岚风吃痛一点点挣扎着以为这狼头怪物要吃了自己。 谁知,那狼头怪物却在自己胸口嗅来嗅去,过了一会竟松开了岚风坐在一旁的经书之上... 岚风见那怪物放开了自己,也是胆子大了起来。他摸索着捡起地上的油灯,将它重新点燃放在了那狼头怪物身边,这才看清楚了那怪物真实的模样。 这怪物生得狼头人身,黄鬃环颈,骨瘦如柴。身上披着破旧的戎甲,神情黯然。一只手上还滴着刚刚他杀的老鼠的鲜血... 只见它一声不吭,拿起三藏笔录变向黑暗中走去。 “施主请留步...”岚风冲那狼头怪物喊道。那狼头怪没有搭理他,只是将三藏笔录放在一旁案桌上兀自翻看着。 岚风心生疑惑,小心翼翼走上前去... “咳咳,施主...” 那狼头怪不等岚风说话便道:“你这厮烦不烦,老跟着我干嘛?” 岚风见这狼头怪终于和自己说话了,便清了清嗓子说:“小僧金山寺弟子,岚风。敢问施主是...” 那狼头怪被岚风说的心烦,一把抓住岚风的领子说:“我不想知道你是谁!” 这时,岚风怀里的百花香囊突地飞了出来,将窗外的风雪吹得呜呜大作,几瓣梅花被吹了进来与香囊一起飞到了那狼头怪的手中。 那狼头怪见道手里的百花香囊,霎时浑身颤抖,红了双眼。一股悲意涌上心头,它竟痴痴地跪了下去... “花羞...” 第二卷 人间景 第三十三章 忘情 - 妖旗 - 白狮 (一碗忘情水,煞了多少痴情人) 岚风惊愕的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狼头怪,哪里还是之前凶神恶煞的妖物,这双泪眼里藏了多久的风雪,多久的痴情... 岚风认得这种眼神,那年他背井离与婉夕道别的时候,那两行清泪正是与这狼头怪物无二。 他上前扶起了那狼头怪,说道:“施主想必这香囊与你定是有什么渊源,你在这应是独居多年,若是有什么心结,不妨与小僧说说。虽不知能不能帮到你,但是说出来,总比自己一人承受来的痛快啊...” 那狼头怪颤巍巍的摸着手中的百花香囊,他叹了口气道:“小师傅,你可愿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岚风施礼道:“阿弥陀佛,小僧愿闻其详。” 那狼头怪双眼迷离,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从前,天上有个神仙。他贵为二十八星宿白虎座之一,一生征战无数,为天庭立下汗马功劳。 但千年前,七妖王率领万妖集结傲来山,以不服天命为由向天庭宣战。那一场大战持续了数百年,而那个神仙也在一次与妖魔的战斗中不幸负了重伤。 他摇摇晃晃倒在了披香殿前,神识模糊,眼看就要灰飞烟灭。这时,从披香殿里走出了一个玉女,那玉女见神仙奄奄一息,便从披香殿旁的百花园里折下了一段殷红梅花。 她将梅花摘下放在嘴里咬碎,然后用嘴送到那个神仙的口中。仙梅回魂,这才救了那个神仙一命。那神仙醒来后谢过了那个玉女,便又投入到了神妖大战中,但他不知,那个玉女已经对他心生情愫。 神妖大战损了多少天庭战将,而那个神仙侥幸活了下来。他感激救他的那位玉女,便去披香殿寻她,可来到披香殿,却见殿门被损,他心中担忧,怕那玉女被神妖大战波及。当他转身看去时,却见那玉女正在红梅树下痴痴地望着他... 青丝淡面妆,白衣落梅痕。柳叶垂秋水,莞尔点绛唇。 那神仙也望的痴了,他控制不住自己,上前将那玉女一把揽入怀中。 此后,二人便是作了相思之茧。但这天条之下,岂容有情人相守,二人每次相见都害怕有朝一日落得万劫不复之地。 终于,那二人决定下凡私奔。这神仙还好,本是一头得道的黄狼修成仙人,天上凡间可任意出入。但这玉女则是百花修的仙灵,若是下凡没有天庭仙气滋养便会重堕轮回。 那玉女莞尔,从怀里掏出了一只百花香囊,一面绣上了‘花’字,一面绣上可‘木’字,这二字取的是这两人名里的一个字。 玉女对那神仙说,若是有情,山海为证,容颜易老,我心不变。你带上这香囊,十六年后来寻我,我此生等你,世世皆然... 说罢,那玉女纵身一跃从披香殿含泪坠下,届时,披香殿里百花散尽,唯有那红梅,依然如血般殷红。 那神仙见心爱之人起誓离去,也毅然决然的下了凡间。 玉帝得知后令余下星宿下界寻他,但是依然未果,一怒之下便革了他的仙职。 二十年后,那神仙寻遍千山万水,终于在宝象国里寻得了那玉女的托世真身,原来那玉女今生是宝象国的三公主,名唤‘百花羞’,生得一副倾国容颜,正是与当年披香殿中的玉女一般无二。 那神仙大喜,当即上前将百花羞抱住,可惜百花羞已在那奈何桥上喝下了孟婆汤,对前世之事一概不知。他见这男子冒冒失失,慌忙命侍卫将他拉开,那神仙一挥手,四下侍卫都被打翻在地,他从怀里掏出百花香囊给百花羞看,可是却被百花羞一掌拍在地上... 从那时起,这神仙才知道。山盟海誓又如何?依旧抵不过一碗忘情水。 于是,他一怒之下现了原型,露了狼脸。他喝退众人,一招手,便将百花羞掳在怀中,一个飞身,便逃到了碗子山波月谷。 那百花羞见这神仙恶脸相向,哪里肯下嫁于他。终日里百般躲藏,以泪洗面。 但奎木狼却是不管百花羞这般对自己,依然好吃好用的待她,而那百花羞在这波月谷中,一呆就是十三年... 这十三年里,那个神仙为了帮助百花羞拾取前世记忆,访遍了名山大川,求遍了灵丹妙药。可是,都无济于事... 试问,昔日里与自己海誓山盟的恋人,如今却变作了陌路仇人,此番心苦,何人能受?” 说到这里,那狼头怪深深地哽咽了一下,他又道:“后来,因缘巧合之际,那神仙听闻有从东土大唐来的圣僧。又听说吃他一口肉能活死人,肉白骨,长生不老,寿与天齐。那神仙就想若是那圣僧的肉能够让百花羞恢复记忆那该多好。于是便将那圣僧擒入洞中... 但那百花羞听到这怪神仙要让自己吃人肉,顿时慌了神,她趁那神仙熟睡之际便偷偷的将圣僧放走了。 那神仙醒来不见了和尚大怒,便化成人形去国王那将圣僧变成老虎论做妖邪,这才用计又捉了圣僧。 后来那孙行者前来变了百花羞模样让那神仙吐了金丹,这才与其余星宿降住他。那神仙临走时抱住百花羞落下一滴情泪,谁知,那滴至情泪珠竟唤起了百花羞记忆,奈何他将要去玉帝那里领罚为,于是那神仙便将自己的金丹注入了这百花香囊又交给了百花羞,他对百花羞说这香囊能保你千年不老,临走时,他托付圣僧,将百花羞送回宝象国,待他奏明玉帝定会回来与那百花羞再续前缘...唉...” 那狼头怪深深叹了一口气。 岚风听罢,也是心中惆怅,痴情总被无情误,花开花谢,只是再开的花还是当年的那一朵么... “那个痴情神仙...”岚风说道。 那狼头怪摸着手里的百花香囊道:“那个神仙,便是我,白虎宿——奎木狼...” 岚风望着这黑漆漆的经楼,搓了搓手又问:“那后来呢?” 奎木狼说:“后来,玉帝不准我再会百花羞,又罚我去给太上老君烧炉子,但我心中无时无刻不牵挂着百花羞。直到有一次观音菩萨来与老君会面,我恳请他让我与百花羞见面,哪怕取了我一身仙法也在所不惜。观音菩萨见我痴情,便让我助三藏法师西行,待功德圆满之日,就让我去见百花羞...可是...可是...” 说到这,奎木狼又悲从中来:“我后来助那圣僧降得弥勒弟子黄眉怪,又在玄英洞里助孙行者降了那三只犀牛精。本以为终于能与百花羞厮守终生,可是,当我回去宝象国时,那里已是一片战火纷飞。我心急如焚,闯入皇宫,却见满地尸体,哪里还寻得见百花羞啊...” 话至此,奎木狼两行清泪留下,已是泣不成声。这世间无巧不成书,可最是无情,最是难猜的,便是命数。 “阿弥陀佛,奎木狼施主,这百花香囊是小僧妹妹送与我的,她告诉小僧这香囊也是一位老妇人交给她的,您看...” 话刚说完,那奎木一脸震惊的盯着岚风,那张狼脸上夹杂着泪痕和惊喜。 “小师傅,你...你的意思是...”奎木狼收住哽咽一把抓住了岚风的手。 岚风尴尬地说:“小僧的意思是,您刚刚说这香囊能保那百花羞千年不老,说不定,那老妇人就是您要找的人呐。” “对,对,小师傅,你说得对!”奎木狼声音颤抖着,难以掩饰他心中的喜悦,“小师傅,你妹妹在哪?快,快带我去找她!” 正说着,奎木狼一把抓起岚风就往外走。岚风只觉好笑,他挣脱了奎木狼道:“奎木狼施主,您别激动,小僧的妹妹离这千里之遥,再说,那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 奎木狼着急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岚风笑道:“施主你莫要着急,小僧只是这金山寺的一个俗家弟子,这些年虽参悟真经佛法,但一直不得渡化世人的要门,昨日见民间疾苦,才知空在这里修行是没用的,还需入世体验世态炎凉。所以过段时间就会辞行回乡,到时候您与小僧一同前行就是了...” 奎木狼听岚风这样一说才宽下心来:“小师傅说的是,是我心急了,心急了...” 说罢奎木狼不好意思的将百花香囊递到岚风跟前道:“这香囊既是你妹妹给你的,还给你吧。” 岚风见奎木狼对那香囊颇有感情,方才又听得这番感人至深的故事便说:“奎木狼施主,这个香囊您先留着吧,这是您与百花羞施主的情缘见证。待我们回去寻得百花羞施主,您再将他给我吧...” 奎木狼有些不好意思,这经年往事本该尘封于记忆,忘却于岁月,可几经周折,最终才出现了转机。他小心翼翼将百花香囊放入怀中,这千年光景,今晚怕是能睡个好觉了。 岚风长舒一口气,他看着奎木狼宽心的神情心里想着也算是积了一个功德,但目光之余,又瞟见了案桌上的三藏笔录... “不对!”岚风突然喊了起来,“奎木狼施主,您这故事还没有讲完!您与百花羞的故事我已明白,但是,您又为何会在金山寺?为何又要抢这三藏法师的笔录?” 这夜已经深了,寒风呼啸,透过窗户的破洞吹了进来。正当岚风与奎木狼在藏经阁上说论之际,那一旁玄测长老的房里却点上了灯。 第二卷 人间景 第三十四章 脱壳 - 妖旗 - 白狮 (终朝填满臭皮囊,何日超凡登彼岸) 奎木狼见岚风如此询问,他低着头欲言又止。 良久他拿起案上的三藏笔录,目光望着案台道:“小师傅,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啊。” 岚风皱着眉头,他想起那被烧毁的最后几页不一样的笔录,隐隐觉得这事情并不简单。他见奎木狼不肯开口便道:“奎木狼施主,小僧在这藏经阁上阅览经文已有六载。这真经乃是三藏法师毕生心血,如今机缘巧合幸见法师当年笔录,却发现有人在上面动了手脚,这如何让我释怀?” 奎木狼说:“正是因为你读了真经,我才不愿与你讲。你是佛门弟子,我怕我与你说了...” 岚风抢话道:“若是施主你不肯告知实情,那小僧也不会带施主去寻那百花羞!” “你...”奎木狼心里纠结,他叹了口气,才将这件事娓娓道来... “我当年功成身退却寻百花羞不得,又怕观音欺我,就想去找三藏法师来与我说个公道。想及此处,我便又折返西去。 可惜,我却晚来了一步。我在凌云渡前看着那师徒五人正欲渡河,本想上前呼喊,却被佛光挡下。 那时,见凌云渡山崖上有一根独木桥摇摇欲坠,孙行者上前去却轻松渡岸。他呼三藏法师前去,可三藏法师见那木桥险峻,稍不注意就会跌的粉身碎骨,便心生退意宁死也不愿上去。 这时,才有接引佛祖撑得无底船儿前来渡人。” “无底船?”岚风听及此处,忽然想起了那龙角谷里的破船渔夫龙枭,但不容他多想,那奎木狼又道:“三藏法师见无底之船也是不肯上,这才被孙行者一把推上了船。三藏法师战战兢兢到了河中,却见他自己的身体被甩在河里随波飘去,行者道是那法师脱离了凡胎。 说来也怪,那法师见肉身脱离后,竟向那肉身施礼念了声阿弥陀佛,这才无惧去了西天。 我见那肉身随波飘去,恐还有生气,便绕过佛光在下游处将这法师的肉身捞了起来。方见那肉身气息匀称,面相如生,哪里是个死人,分明像是睡着了。 但是,我叫喊了他无数次这肉身却仍旧无法醒来。无奈之下,我只能驮这肉身来到这金山寺里。 可我刚想向这寺里的主持说明来意,却只见天边祥云四起,那取经师徒竟立在云端。成佛后的三藏法师见我驮着那肉身,便让我把他放在了藏经阁顶,法师布禅讲经后,便来到这肉身前。念念有词,将这肉身封存在了这里。 我上前向他打听百花羞的事情,他只说斯人已逝,何须挂念。我听罢,也就冷了这颗心。 法师说既然我尘缘已了,不如再此护他肉身,守这经阁,我便应下了... 这笔录,也是法师交于我,叫我不得让任何人看,所以才从你手中抢来。” “不对...”岚风越想越心惊,“这笔录我看过,最后几页有被撕过的痕迹,后来分明是有人续上了,笔迹都不一样。不想上独木桥,不想上无底船,当真只是因为害怕吗?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终是有人,看到了那本笔录...”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从黑暗里出来.. 岚风借着灯光看清了那人:“玄测长老!!” 那玄测长老不知何时上了藏经阁,此时他面如死灰,一步一步蹒跚走着... “终是佛祖欺我啊!!”一声苦笑。 这是怎么回事?这究竟...岚风脑子乱作一团。被修改的笔录,眼前胡言的玄测长老,还有藏在这里的肉身...肉身!! 岚风突然冲奎木狼说道:“那肉身在什么地方?!” 奎木狼说:“就,就在这桌案后面!” “哗——” 岚风一把将桌案移开,只见一尊和尚肉身竟盘坐在自己眼前,那和尚披着破袈裟,骨瘦如柴,身高不足五尺,老的连颌下的胡子都没了。这,这分明就是玄测长老!! 岚风霎时吓得跌在了地上,冷汗湿透了全身。他盯着眼前的肉身和玄测长老道:“你...你到底是谁?” 玄测长老一点点走到那肉身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他用手摸着那肉身的脸颊颤巍巍的说着:“十万八千里路,十数载餐风露宿。只为求那真经渡化世人...可是,佛祖你为何欺我?为何欺我!为何...欺我...” 声音一点点小了下去,玄测长老也没了动作。一时间,这藏经阁静的可怕! 奎木狼呆滞的看着那肉身,岚风却惊大了嘴巴说不出声。 “玄,玄测长老?”岚风轻轻喊了一声,但后者并没有回应他。 岚风壮着胆子爬到玄测身边想拍一拍他,可那手刚刚碰到玄测的身体,那玄测竟化作烟尘一点点消散了... 岚风不知所措,才见一张黄纸从肉身怀里滑落在地上。他捡起那黄纸翻过来一看,霎时岚风的这一个佛心轰然崩塌! 那黄纸上只有六个字——三藏死,金蝉佛! 而这六个字的笔迹正与那笔录上之前的笔迹一模一样! 这时,那龙枭的话语又在岚风耳边响起:“金蝉子十世修成了功德佛。可那唐三藏呢?” 全明白了,这一丝丝的线索汇入脑海,岚风岂能不明白这六个字代表着什么! 十万八千里云和月,十四载餐风饮露,三十三劫九十九难,竟为他人作了嫁衣! 那三藏法师哪里是怕上独木桥!哪里是怕上无底船!他只是不甘,不甘心自己求佛一生,却被如来欺骗做了金蝉子的嫁衣... 唐皇面前起誓,取得真经渡得世人,到头来才发现原来他连自己都渡不了。 剩下的,只有金蝉子给他留下的一世虚名。 奎木狼道:“小师傅,这便是真相...” “真相?!”岚风苦笑,不觉留下了辛酸泪,他大怒咆哮道,“我生在通天河畔,渔村人一生供奉观音菩萨,可妖物屠村的时候,观音在哪?我来这金山寺里,师傅师兄待我百般好,我幸得恩惠只有礼佛回报,多少个寒夜我在这经阁上埋头苦读,寻找渡世之法。可是现在呢? 现在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西天取经之路到底是为了什么?三藏法师走过的一山一水换来的却只是一个虚名? 那金蝉子渡了世人吗?真经渡了世人吗?那百姓日日参拜神佛,却仍被官贵权达鱼肉,你告诉我,佛在哪?!” 岚风情绪波动,指着那肉身又道:“你可知,方才化作烟尘的玄测长老从何而来?” “金蝉子将肉身托与我后,这肉身便幻化出了玄测和尚。我只道是金蝉子使得法术,好让三藏法师继续留在世间渡人。”奎木狼道。 “哈哈哈!!”岚风笑的凄惨,“他连自己都渡不了,这玄测不过是三藏法师的执念所化罢了。如今他感到这笔录被人看了,知道已经有人明白了真相,这才前来散去执念...” 奎木狼坐到岚风身边良久,他叹了口气问:“小师傅,你现在准备怎么办?若是等人发现你和这肉身在这,怕是脱不了干系吧。” 岚风此时面如死灰,那拿过那本三藏笔录放在肉身怀里,却把那张黄纸撕碎了,他道:“苦海无涯,佛祖渡不了世人...这肉身烦请施主你驮到玄测法师房间中吧。执念已散,施主也没有必要再守护他了...” 奎木狼点了点头,驮上肉身便从这窗上跃下。岚风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藏经阁外飞舞的雪花,望着这寒寺外的清苦人家。 翌日一早,只听得又人在寺中大喊:“不好了!!玄测长老圆寂了!!” 届时,一众僧人陆续聚在了长老房前。空相空行二位大师确认那肉身,便找来人架起柴火。 经文声声传扬在大雪中,岚风也跪在雪地里诵经。静果见这平日里从不诵经拜佛的小师弟今日竟开口念经,便问:“小师弟,今日终于见你念经了。这玄测长老活了五百多年,今日才驾鹤西去,也是不易,听说他怀里还揣着当年三藏法师的笔录呢。” “他和当年的三藏法师一样,有过执着,才能放下执着。”岚风道。 静果听得糊涂:“怎么感觉小师弟你知道很多事情啊,莫不是从那六层上面的经书里悟出了什么?” 岚风看着眼前的熊熊烈火苦笑道:“那经文,师兄还是不必读了,我过段时间便要回乡了...” 静果一听岚风要走,急忙问道:“小师弟,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未等岚风回答,一旁僧人却惊呼四起。岚风望向那大火,方见火力散出精光,空相见状对空行一点头,二人双手合掌,祭起胸口的念珠。两串念珠凭空浮在烈火上方,将那精光之物吸了起来。 二僧招手,众人方才见得原来是一十三颗佛光舍利。 “阿弥陀佛...”空相将舍利子收下说道,“玄测神僧今日圆寂,尔登极乐。众弟子继续念心经相送!” 烈火烧了一个时辰,等火光褪尽时,空相走到岚风身边从怀里掏出三藏笔录说道:“岚风,玄测长老在世时一只对你看的很重,这本笔录便传给你吧。” 岚风婉拒:“师傅,这笔录乃是执念,只有放下执念才能解脱。还是将这笔录放在经阁处吧。” 空相听罢点了点头,他看着岚风的眼睛,忽然觉得这双碧眼里少了当初的清澈与坚定,他又问:“你何时动身?” 岚风道:“清明前后...”说罢,岚风便转身离去。 那静果却急着说:“师傅,您知道他要走,为何不留住他啊?” 空相说:“他与佛缘已尽,该去寻找他自己的答案了...” 第二卷 人间景 第三十五章 乡音 - 妖旗 - 白狮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时光眨眼之间便过,岚风拜祭玄测,收拾得当后,便起身出了山门。空相和静言静果前来送行,临别之际,空相也是千般叮嘱,即便是还了俗家,也莫要忘记自己曾经在佛前的许诺,日后要一心向善,不得从恶。 空相又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道:“岚风,此次归乡,老衲还请你帮我一事。” 岚风接过盒子,打开看去,只见是四颗佛光舍利。 师傅,这是...”岚风问道。 空相说:“这是玄测长老的四颗舍利,我前日收到万寿山五庄观的帖子,说是临近百年一次的五庄观人参果大会,邀老衲前去。可是这玄测长老才过世,老衲实在不便走开,我知你家乡与万寿山相近,你就携这四颗佛光舍利代老衲前去赴会吧。” 岚风应了一声,将舍利收好。然后矮身跪拜,叩首三下,谢过师恩,又三下,谢过金山寺收留,再三下,谢过佛前所悟。九叩完毕,这才起身惜别静言静果两位师兄,道声珍重,便下了山门。 涛涛江水无尽,岚风一路行去且找渔家渡船。却不想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头看时,只见一个中年男子站在身后,国脸英眉,器宇不凡。只是这身上的戎甲出卖了他。 “奎木狼施主...”岚风施礼道。 那男子正是幻化前来的奎木狼,他笑道:“小兄弟,还了俗还施什么佛礼?” 岚风听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佛家弟子了。他道:“若是算年龄,我应该叫你祖宗辈了,为了方便,暂且叫你奎大哥好么?” 奎木狼道:“叫什么都无妨,快带我去找你家妹子吧,我担心花羞再出什么意外。” 岚风道:“我这不也是再找船家嘛...这事急不得。” 谁知那奎木狼咧嘴一笑,伸手搭住岚风的肩膀,捏个口诀,这二人竟凌空飞了出去。 岚风连忙稳住身形道:“奎大哥,你且慢些...” “哈哈,岚风小兄弟,来,你给哥哥指路去!”奎木狼道。 岚风无奈,一边小心驾云一边给奎木狼指路。这僵持了半天,奎木狼也是有些乏力,这才停在了一处山头。他道:“被革了仙职,停了人间香火,这真气在这几百年里也慢慢消耗殆尽了。若是以前,我们怕是早就到了。” 岚风道:“不碍事,想我那是从家乡来,走了数月之久,你且歇息下吧。” 岚风站在山崖上望着通天河的方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他回过头来不安的看着奎木狼手中的百花香囊,心想着也不知婉夕现在怎么样了,自己和婉夕会不会也像奎木狼和百花羞一般相见不相认了呢? 休息了一个时辰,二人再次启程。腾云驾雾,追星赶月,终于在第二日傍晚见到了那通天河畔的鱼篮观音像... 岚风和奎木狼立在云端望着这片阔别已久的土地,既熟悉又陌生。那日屠村之景还历历在目,只是这七年岚风久处佛家静地,早已没了当年痛心疾首的感觉,更多的也只是唏嘘。 二人落了腾云,朝县市里走去,只见两旁街道四通八达,宽阔气派,路上行人商贩络绎不绝,哪里像是七年前的河畔小道。 岚风见前方有马车停留,便与奎木狼上前询问。 那马夫说这里早就不是当初的小县市了,自从鱼篮观音像重建,这里商贸便开始兴旺,仅仅五年光景这里就变成了一座大的城镇名叫‘莲城’,那渔村旧址也变成了商贸水路的大码头。 岚风听后感慨,真是时过境迁,没想到自己的家乡还能有这番际遇。 岚风又问:“敢问老哥,这原来的苏家现在还在那里吗?” 那马夫说:“苏家?这么多人姓苏,你说的是哪家啊?” 岚风一时尴尬,想他受苏家恩惠,却是不知那苏老爷的姓名... 他说:“就是原来住县市中间的苏家大院。” “哦!你是说苏大商人的府邸啊。”马夫道,“还在那里,不过比以前可大多了。但不过见你这样子,难道还与人家那家境有什么关系?” 岚风笑了笑不作言语,他谢过马夫,与奎木狼向苏家府邸走去。 这一路上繁华似锦,屋舍俨然。商铺酒楼林立,车水马龙。二人这一路看去也是多见心奇,花了眼睛。 不多时,二人便看见了一座高大的府邸外墙。大门前摆着两座石狮子,两个护院站在门口拿着长棍,匾额上写着“苏府”。 岚风走上前去,那护院见到后立马用长棍挡住岚风,岚风苦笑,心想和当年自己来苏家大院的时候还真是没有变。 “站住!小和尚,苏家大院不要乱闯!”那护院道。 岚风摸了下头,原来刚刚离寺,头发还没长起来。他笑道:“护院大哥,烦请通报苏老爷和苏小姐一下,就说岚风回来了。” “岚什么风!我家老爷小姐不在!这年头认亲戚的多了!也不掂量下自己,就你这穷酸样子,怕是来骗吃骗喝的!”那护院不屑道。 岚风刚要辩解,身后那奎木狼却一个瞬身抓住那护院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旁边那护院见状,也是抄起棍子向奎木狼打来,奎木狼冷笑了下,一挥手便将另一个护院击飞。 “你们这帮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奎木狼冷冷道。 岚风见状慌忙让奎木狼收了手,他见四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便拉着奎木狼离开了苏家府邸。 奎木狼道:“岚风老弟,为何拉我走啊。” 岚风到:“苏家老爷和我妹妹都不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换了下人也不足为奇。还是先不要给他们添麻烦。走吧奎大哥,我们先去找个落脚的地方。” 奎木狼点了点头,二人在这城镇逛了半天,找了间客栈落脚,这客栈门面豪华,五层围顶。岚风这次也学聪明了,见那小二不屑地走来方从包袱里拿出一锭银子。 那小二见了银子顿时喜笑颜开,忙问:“嘿嘿,二位老板,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啊?” 岚风笑道:“住店吧,先给我们开两间上房。在弄点儿吃的,就在这大堂里吃。” “好嘞!里面儿请!”小二吩咐伙计接过二人的行李,又带二人找了张桌子坐下。 小二给岚风二人沏上茶水道:“二位老板想吃点儿什么啊?” “来盘烧鸡!二两酒!”奎木狼倒是不客气,岚风说:“一盘红烧鲤鱼,两个素菜。” 奎木狼笑道:“岚风小兄弟,戒了七年荤腥,憋坏了吧,哈哈!” 岚风笑道:“奎大哥你在寺里百年,岂不比我忍得?” 奎木狼说:“唉,不提了。只是你家妹子不在,我们何时才能寻得百花羞啊...” 岚风道:“我们先在这里住下,晚些时候再去苏府瞧瞧。你莫要心急啊奎大哥...” 奎木狼攥着百花香囊,见小二拿了酒来,兀自喝了一杯。他又见岚风没动,便倒了一杯酒递给岚风,岚风婉拒:“奎大哥,我哪里会喝酒...” “诶,既然还了俗,就不要守那么多规矩了嘛,来来来。”说着,他拿起那酒杯就给岚风灌了下去。 “咳咳!!”岚风还是第一饮酒,这烈酒下喉,烧的他心中砰砰直跳,当时一张脸就变得通红,“不行不行,奎木狼大哥,你还是自己喝吧。” 二人正吃着酒菜,那大门外忽然来了一行人。为首的男子衣着显贵,器宇不凡,带着四五个下人走了进来。 小二上前招呼道:“哟,赵公子来了。想必也是来看今晚春江楼的舞姬吧...” 那赵公子冷眼一怒,道:“哪儿那么多废话!快去准备酒菜,本公子先填填肚子!” “是是是,来人呐!招呼赵公子楼上雅座!”那小二招来伙计领着赵公子上楼。 岚风本是无意知晓那赵公子和春江楼的事情,不过那邻桌几个商贩的谈话却引起了岚风的注意。 一个商贩说道:“诶诶,你们知道吗。那赵公子与春江楼的舞姬定了婚约呐..” “春江楼的舞姬?是谁啊?”另一个商贩问。 第一个商贩又说:“你不知道?那舞姬可是苏府苏大老爷的千金啊!” 岚风听到这里神情不定,放下了碗筷,他起身走到那商贩处掏出一锭银子问道:“这位大哥,我们初来这里。听你刚刚讲的春江阁舞姬也是颇有兴趣,不知可否说与我们听一下啊?” 这时奎木狼也起身将碗筷和酒菜挪到了这桌子上。 那商贩见了银子,也是笑着开了口。 原来七年前岚风走后,随着婉夕一天天长大,开始喜欢上了歌舞。苏家老爷疼爱婉夕,就送她去春江楼学艺。这婉夕天资聪颖,短短五年光景就变得能歌善舞,又加上那倾城的容貌,便吸引了不少往来的客商为她驻足,一览芳泽。 而那赵家富商近年来承包了通天河畔的商船,又与苏家老爷有贸易上的往来。二人交好,恰好这赵家有一个公子哥名叫赵鹏,于是这两家人才拟定了这桩婚事,也可以说是门当户对。 今日正值清明时节,那春江楼便开了这祭天歌舞,设下大宴请这一方百姓祭天,吃宴,赏歌舞。 岚风听到婉夕与他人已定下婚约,方才又见那赵公子彪扬跋扈,不由得心中一痛。他又问:“那苏家千金对于这婚事怎么看?” 那商贩瞥了一眼岚风:“哟,小师傅。你问这个干嘛?”商贩瞅了瞅楼上,然后小声道:“我也是听人家将啊,那苏家小姐好像不满意这婚事,和他爹闹翻了,已经一年没回家了。” 听到这,岚风起身谢过商贩向楼上走去。奎木狼见状,瞧出了岚风的心思,他也放下酒杯上前说道:“你小子,不是苏家小姐的亲哥哥吧~” 岚风没有说话,奎木狼又道:“要我说,那丫头若是喜欢你,我就帮你把她从那春江楼掳回来,反正你也还俗了。和她做一对鸳鸯岂不美哉,莫要像哥哥这样与自己心爱的人天各一方。” “奎大哥!”岚风无奈看着奎木狼,“她只是我妹妹,再说这件亲事是他爹娘定的,她就是不愿意,也得与那赵公子成婚!你到时候莫要胡来,否则,你就自己去找百花羞吧!” 奎木狼见岚风如此迂腐也是一脸无奈,他把百花香囊扔到岚风手上,兀自拿了酒壶回房间休息去了... 第二卷 人间景 第三十六章 春江 - 妖旗 - 白狮 (应是春澜夜景,应是佳人相伴) 人间四月景,芳飞百花生。这通天河畔的小县市短短几年光景变成了方圆数百里的一大城镇,除了那几家富商经营有道之外,还属这春江楼的老板娘看中了这块宝地。 春江楼,立于通天河畔,在一处河湾上架起了这三层楼台。 这楼台四面环水,旁有三座小桥连接河畔。另在河湾边停了数十只小舟。若是人潮拥挤,亦可乘那船儿驶入这临水一层。 春江楼内楼道纵横,多挂有鱼灯彩锦,绫罗绸缎。直至二层,方见歌舞台横出江面数丈,四周有坐席数十,看台数百。若是仍觉拥挤,还能上第三层,近看歌舞,远观江月。楼外还有四方高台,亦是赏景佳处。 这白日里,春江楼多是文人观景作对之处。可到了晚上,这里便将花灯点起,歌舞笙箫,迎着楼外百盏灯笼,笑着楼里才子佳人。 若是当年太白来此,怕是也会叹道:“春宵岂值千金财,只买风月不买诗!” 这春江楼的老板娘也是一个神秘的女子,一直以‘遗珠’之名示人。无人知道她从何处来,只是在七年前掷下万金,从这几位富商手里抢得了这处河湾,又开了歌舞楼阁赐笔‘春江’。 一别其他风月场所,这春江阁广纳女子入楼,却只卖歌舞,不卖洁身。饶是如此,也引得四方商贩在此驻足,赏江月,赏美人。 月夜遮天,岚风见窗外喧嚣四起,方知应是祭天歌舞快要开始了,于是叫上奎木狼一同涌入人群。 岚风在人群里挤着也是一脸无奈,除了金山寺开年大典,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奎木狼也是久居经阁不谙世事,见这等盛状也是心情大好。 熙熙攘攘着半个时辰,岚风二人终于见到了那横在水中的三层楼台。此时楼台上华灯已点,遥遥望去已经到了不少人,可等到岚风二人走到河边时,却只见楼上,桥上,舟上已经人满为患,根本上不去。 “哈哈,奎大哥,看来我们来晚了。”岚风摸着自己的光头笑道。 奎木狼一脸不屑道:“岚风小兄弟,来来来。” 说着,他将岚风拉到一旁,见四下人少,片抓着岚风的肩膀一个纵身就窜到了春江楼第三层的屋顶。 岚风站定身形苦笑道:“奎大哥,你下次要带我飞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好吗?” “你还别怨我,你看看,这里的位置才是观赏的最佳之处!”说罢他指了指脚下二层的歌舞台。 岚风看去,只见脚下歌舞台一览无余,此时那观看位席已经满了人,一些人推攘着站在一旁。岚风又向刚才那桥边看去,却见那些人已经停了脚步哪里还上得到这春江楼。 二人坐在这屋檐边等着歌舞大祭开始,奎木狼戏谑道:“岚风小兄弟,这些人,都是看你妹子的?” 岚风看着这些人,一边为婉夕高兴,一边也为这些人可怜。他道:“莫哀山间冻死骨,何笑商女遣人欢啊...” “哟!来了来了!”只听下面众人响起一阵喧哗,岚风二人从屋顶看去,只见两列侍女簇拥着一位蒙纱女子走到歌舞台中央,那女子穿得一件淡紫衫裙,肩撘一方金丝披肩,穿戴华贵,气质昂然。隐隐能从描眉眼目间看出,这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 那女子挺着胸道:“小女遗珠,有幸请得诸位看官来此欣赏清明祭天歌舞。春夜绵绵,到时候还请诸位尽兴归去!” 说罢,只见那遗珠挥手一舞,竟化作千百只金色蝴蝶在歌舞台中央四散飞去,惹得众人一片叫好! 岚风道:“想不到这老板娘还会变这戏法。”奎木狼微眯着没有说话。 笙箫声动,流光飞舞。那些侍女在这个舞台上轻移步伐,舞动身姿,只见她们移步围合,从空中凭空招来了一丝丝飘带,宛如游龙落在她们手中。 旋转而起,起伏翩翩。正中间有九个女子挽着飘带飞去空中,又凌空回旋缓缓落地。这时,两名男子穿着亮银服饰从人群中跳出,他们挥手洒下白色的粉尘,那粉尘聚而不散,映着这些华灯在空中化作朵朵祥云。 两男子相视一笑,纵身跳进祥云里,不一会儿,伴随写几声龙吟,那祥云里竟窜出了两条白玉盘龙! “好!!!”众人拍手欢呼着。 岚风和奎木狼正看的入痴,却见两条白龙从空中俯冲下来,那九名舞女连忙抬起一只脚将那歌舞台化成荷花湖面。两条白龙也盘旋着冲进这荷塘中,溅起的点点水花洒落在众人脸上。 岚风摸了摸脸上的水花道:“这水是真的?!” 奎木狼笑道:“真真假假的幻法,好一个遗珠,好一个春江楼!” “幻法?”岚风正纳闷,却听笙箫声突然停了。那九名女子翩翩舞在一起旋转着,不知不觉,竟化成了一朵青色莲包。 祥云盘绕,迷离了众人的眼睛,一丝丝倾耳的歌声缓缓响起... 云上月,铅华尽 长歌意,忘川情 漫天星如雨,落下凡尘星 韶华待君启,留下凡尘君—— 歌声骤息,四周鸦雀无声。奎木狼听罢这歌神情凝重了起来,而岚风此刻心中却早已按捺不住,让泪水红了这双碧眼... 突然间,笙箫声又起,吹动着天籁降世。那朵青色莲包也一点点展开,五色流光从空中泻下。而那莲包里,正站着那个让岚风心心念念的女子,婉夕。此时婉夕已褪去稚嫩童颜,换成了一番倾城之色。有诗为证,诗曰: 玉面青丝红罗衫,金钗云鬓束流纨。 一双蛾眉戏秋水,两行灵玉镶朱丹。 莲步轻移九霄舞,惹得世人带笑看。 云月花容道不尽,似将盛唐比玉环! 岚风看的痴了,他见婉夕一步步从青莲上走下,在这人群华灯里,在这江风月夜下。所有思绪皆抛在了脑后,他本以为方才那些侍女的舞蹈已经令他赞叹,可当他看见七年之后的婉夕时,才知道何谓出世红颜,何谓惊作天人! 一旁的奎木狼道:“这就是你妹妹...” 岚风点了点头,奎木狼又说:“她唱的歌...” “是百花羞为您写的...”岚风低着头。 奎木狼哽咽无语,只是静静的听着。这首歌不长,可能辞藻也不华丽,它只是单单讲着一个女子对爱情的期望。这首歌不仅仅是奎木狼和百花羞的经年曲,也是岚风和婉夕的在世缘... 都说爱一人,就伴他一生。可在这无情天道,妄判命数的尘世里,又有多少有情人能终成眷属呢? 夜过半,歌舞散尽,人去楼空。岚风和奎木狼在屋顶看着最后一个看客离去,才从屋顶上跳下。 二人转过廊房一角,正欲去找婉夕,忽见那赵公子与一行仆人拿着大大小小的盒子与一位二十七八的女子交谈。 “赵公子请回吧,我家小姐说了不见您。”那女子说道。 赵公子皱着眉头说:“什么不见!我是他相公,虽还没有娶她过门,但是见见怎么了?!” 岚风正欲上前,却被奎木狼拦下了。奎木狼指了指前面,岚风看去,却见那遗珠老板娘走了过来。 她对那赵鹏说:“赵公子,我春江楼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就是你爹来了也得给我几分薄面!婉夕说了不见你就是不见,她在我春江楼一天,你就休想对她放肆!” 那赵鹏见遗珠撂下狠话也是只能忍气吞声,毕竟这老板娘可不是善茬。他一摆手,气冲冲的便将这些礼盒让仆人抬走,啐了口唾沫悻悻离去。 这时,岚风才和奎木狼从墙角走了出来。“你们是?”那女子问道。 岚风上前施礼道:“柳环姐,您不认识我了?我是岚风啊。”说着他将项上的青玉佛珠拿了出来。 那春江楼老板娘,见到这佛珠眉头一皱,刚想上前询问,却与与奎木狼四目相对,这才按下心来。 柳环惊到:“哎呀,岚风!你都长这么大了!你终于回来了,你可不知小姐这几年...”说着,柳环顿了顿又对遗珠老板娘说,“老板娘,这是我家小姐的哥哥,我想带他去见见小姐好么?” 那遗珠老板娘点了点头道:“既是故人,又是心念之人,去吧...” 柳环谢过遗珠,便带岚风向楼内走去。 遗珠见二人离去,这才转头对奎木狼说:“奎宿使,你怎么不在金山寺呆着了?” 奎木狼道:“三藏法师,终是放下执念,轮回去了...” 遗珠点了点头道:“他心中的执念放下了,宿使心中的执念却未放下。菩萨虽当年许你这段因缘,奈何命数使然,你又何必强求呢?” “我只想...再见她一面。”奎木狼道,“龙女大人你又是为何来这通天河畔?” 原来这遗珠老板娘,竟是观音座前的龙女。 遗珠道:“鲤鱼灵种遇难,这方水土没人替菩萨接管香火,我便来此了。那青莲灵气竟化作佛珠护在这小和尚脖子上,倒是有趣的很。” 遗珠望着这江月,若有所思。她又说道:“我备了薄茶,奎宿使若是无事,便来与我饮几盏茶水吧。” 奎木狼点头应道:“大人请...” 第二卷 人间景 第三十七章 重逢 - 妖旗 - 白狮 (万水千山,见你则心安) 岚风和柳环穿过走廊,上到了第三层,原来婉夕的房间就在刚刚岚风与奎木狼观舞的屋檐下。 柳环道:“岚风公子,你在这里等下。”说罢,柳环上前敲了敲房门。 “小姐,有人要见您。”柳环道。 “不见不见!柳环姐,我说了不见那姓赵的!”屋里婉夕说道。 柳环笑着看了一眼岚风,转头又道:“小姐,是岚风公子回来了...” “柳环姐,你少要唬我。岚风哥哥走了这么多年,怎么偏偏会今日回来...”婉夕嗔道。 未等柳环开口,岚风上前拉开了房门,见这房间华贵精美,床上还有淡红纱帐,那婉夕正在窗台背着身子看这江月。 婉夕听得房门打开,转身回头,便见着了这七尺青衣和尚。 “你...”她一点点挪着步子,撇开了红帐,在黄灯下看清了这副俊秀的脸颊。 婉夕盯着这双碧绿剔透的眼睛,又看着岚风项上的青玉佛珠,霎时一股痴泪涌上心头... 岚风也红了碧眼,他只字未言,只是从怀里慢慢掏出了那百花香囊递到婉夕跟前。 “百花散尽,叶长青...”岚风说着。 婉夕颤抖着拿过百花香囊,他没有忘记自己,他还记得曾经的约定。如今时隔七年,自己心中日思夜想的人儿终于站在了自己跟前。七年前,当岚风将她护在怀里时,她就喜欢上了这个穷人家的小子。 如今再见,依然四目凝视,相拥在了一起,流下了痴情泪... 柳环识趣,将房门半合退到一旁。 婉夕攥着百花香囊在岚风的怀里哭得伤心,良久二人走到窗台前,望着这江月,诉说着这七年的朝朝暮暮。 岚风揽着怀里的可人儿,听着她说出思念之苦,方才知道,自己怀中之人早就对自己芳心暗许了。当日苏老爷将她许给赵家公子,她便一气之下夺门而出,在这春江楼一住就是三年... 岚风又何尝不思念婉夕呢,在自己最是无助的时候,只有她念着自己,只有她帮着自己。可奈何这七年变迁,心爱之人已许嫁他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已定,岚风一介布衣,又有什么能耐带心爱之人远走高飞呢? 夜话如梦,婉夕将头枕在岚风腿上痴痴的看着这春月下的脸庞。她虽困意来袭,但也迟迟不肯入眠,生怕一闭上眼就再也见不到岚风了。 岚风知她心意,他抚摸着婉夕的青丝微笑道:“傻丫头,睡吧,哥哥今晚就在这陪你...” 婉夕听罢,脸颊抹上了一丝红晕,这才合上这对眸子,甜甜地睡了过去。 岚风见婉夕睡了,便将她轻轻抱起,放在了床上。那罗杉不觉滑落,露出了半个肩头,黄灯下映着婉夕的肌肤如脂。岚风替她盖好被子,又在婉夕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这才灭了灯退出了婉夕的闺房。 “岚风公子。”岚风刚合上门,却被柳环叫住。他一脸尴尬,原来这柳环一直守在门口,怕是刚刚自己亲婉夕那一下也被她看在眼里。 岚风不好意思道:“柳环姐,让您见笑了。” 柳环笑道:“小姐这七年来对您念念不忘,可惜现在她已被老爷许给了赵家公子。您若是早回来一年半载,也许...” 岚风低着头叹道:“她只是我妹妹...” 柳环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素衣和尚,他早已不是当年懵懂的少年了,有些话虽然嘴上说如此,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 “要不,您带着小姐走吧...”柳环突然说道。 岚风听罢一愣,低着头道:“苏伯伯待我有恩,我岂能将他爱女带走。再说婉夕身子金贵,跟着我这个穷小子是没有安生日子过得...” “可是婉夕她喜欢你啊。”柳环道,“她是看着婉夕一点点长大的,女孩的心思她又岂会不明白。” 岚风道:“好了柳环姐,这事莫要再提了,我只想婉夕过得好一点。此番回来我也是受金山寺方丈之托去万寿山赴典,儿女私情,还是暂且放一放吧。” 月落天明 一大早,岚风打来清水到婉夕床前,见她还在熟睡,便蹲下身来看着这倾城容颜。他拨起婉夕额前的一缕青丝将它别再婉夕耳后,又抚摸着她的脸颊。 婉夕似有所感,睁开了朦胧的眼睛。她见岚风蹲在自己跟前,霎时一抹飞红跳上耳尖。 “岚风哥哥...”婉夕害羞着直起身来。岚风笑着将水盆放好,取来了毛巾为婉夕擦脸。 岚风见婉夕不好意思,便道:“什么时候和我回去见苏伯伯啊?” “不去!”婉夕听到岚风这话顿时生了气,“我才不要嫁给那赵鹏,我要和岚风哥哥在一起!” 岚风替婉夕擦了擦鼻头道:“傻丫头,父母之命怎么能违抗呢?再说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就是你嫁过去了我们也能经常见面的。” “这不一样!”婉夕嗔道,“我要嫁就嫁给你,才不会嫁给那个公子哥!” “婉夕...”岚风刚想说话,却被婉夕用食指挡了回去。 婉夕道:“好了,一大早就说这些。岚风哥哥,你这次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 岚风想起金山寺里的遭遇,便说:“我虽已还俗,但方丈带我有恩。这次受他之托,是前来赴万寿山大典的。还有...” 说道这,岚风又想起奎木狼的事情,便道:“婉夕,你先换衣吧,等下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婉夕乖巧的点了下头。岚风合上房门,下到昨日歌舞台的地方,遥遥看见奎木狼正扶着栏杆眺望这无边的大河,便走上前去。 “奎大哥,起这么早啊?”岚风问。 奎木狼道:“是啊,好久没静下心来的看看凡间的美景了,天宫虽美,但若没有心爱之人相伴,就少了很多颜色。岚风小兄弟,你自己也要把握好机会,不要让自己后悔才是啊...” 晨雾透着春阳,洒在岚风脸上。他望着自己生长的地方不禁苦笑了起来,七年前不得已远走,是苦;如今归来,却物是人非,还是苦。 但这尘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给了你两丈居所为你遮风挡雨,给了你鱼肉五谷为你果腹,可偏偏没有为你那颗不安的心,划出一方净土... “岚风哥哥!!”婉夕的叫声收敛了岚风的心神,他回过头来。却不想被婉夕撞个满怀,他揉了揉婉夕的头道:“婉夕,这是跟我一起来的奎大哥。” 婉夕看了一眼奎木狼笑道:“奎大哥你好,我叫婉夕!” 奎木狼见婉夕叫自己,也是一愣,随即道:“你就是岚风的妹妹吧...” 婉夕点了点头,又凑到岚风耳边说:“这个哥哥是谁啊,穿得虽然旧了点,但是好神气啊!” 奎木狼耳尖听到了婉夕的低语,也不禁尴尬地笑了笑。 “婉夕,这也是我回来找你的一个原因,奎大哥在找一个人。”岚风道。 婉夕疑惑的问:“找人,不是找我吧?” 岚风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不知该不该把奎木狼的身份说给婉夕听。他看了一眼奎木狼,奎木狼点了点头示意他没事,岚风这才叹了一口气,将奎木狼和百花羞的事说给了婉夕... 旧事重提,婉夕一边听着,一边紧紧地握住了岚风的手。讲道最后,这个碧玉年华的姑娘也是为之动容。 岚风道:“婉夕,还望你能带我们去你曾经见百花羞前辈的地方,也好让奎大哥了了这千年夙愿。” 婉夕道:“我已经许多年没曾去过了,也不知那个寺庙还在不在。”说到这,婉夕想了下又道,“也罢,等我收拾一下就动身吧。” 奎木狼谢过婉夕,见婉夕先回了房间,岚风和奎木狼便在这里等候。过了片刻,远远望见婉夕和遗珠老板娘走了下来,岚风二人上前相迎,那遗珠老板娘见岚风前来也是若有所思。 昨日晚上夜色昏暗,她只见了岚风项上的青玉佛珠,却不想这佛珠中间还夹着一个紫藤葫芦。 岚风上前施礼,那遗珠老板娘顺势就摸了一下葫芦。只见她身形一震,只觉得手中传来一阵火气。她连忙收了手,隐隐看的那火气又被青玉佛珠压了下去... 遗珠道:“小子,我虽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头。但看起来这佛珠与葫芦都是高人所赐,是为了护你还是镇你就不知道了。”说着她又转头对婉夕说,“妹子,你既是认他作哥哥,我便不好多言,凡事小心行事。” 婉夕点头道谢,三人辞别春江楼,向远处走去。却不知那遗珠老板娘转身回房来到了一尊供奉着的观音像前,她手起兰花凝出一滴水露滴在观音像头上,涟漪凭空乍现。那观音像竟然开口说了话。 “怎么样,查到什么了?”观音像道。 遗珠摇了摇头道:“没有菩萨,但这火气不像是凤火。倒是有一股子邪气...” 观音像又道:“不是最好,若真是凤火,我们就得尽快出手了。” 遗珠闻:“不用禀告佛祖么?” 观音像道:“禀报他做什么?到时候若是战火再起,牵连的还是无辜百姓。” “是...”遗珠点头应道,随后收了身法,望着岚风一行人远去的方向。 第二卷 人间景 第三十八章 花谢 - 妖旗 - 白狮 (终是梦醒时分,终是一地落红) 岚风二人一路跟着婉夕,一直到了酉时,他们才暂歇脚步来到了一个酒店住下。 三人用过饭,向伙计打听那个寺庙。婉夕因年久,忘了那个寺庙叫什么名字,只道是在万寿山方向。那伙计听后也摇了摇头,万寿山那么大,他哪里记得完。于是三人只得作罢,看到了山脚再问问那里的人。 这一路走来,婉夕一直拉着岚风的手不肯松开,两人也是一路遍览群芳,看着春光无限好。而那奎木狼却心事重重,不知怎样面对百花羞... 直到第二天午后,三人方才见了这万寿山脉。 好个地灵之所在,四周龙脊未合,穿云而上。山壁处青翠俨然,鸟鸣之声不绝于耳。遥遥望去,隐隐见得山巅处坐落着楼宇殿堂,流霞彩红装点在其周围。 “会不会是那?”岚风指着山巅的楼宇道。 婉夕摇了摇头:“不会的,记得之前来时,没有上过山,就在这山脚附近啊。” 奎木狼也道:“那上面是五庄观,镇元子的道场,道场岂是佛门之地,小兄弟你搞错了。” 原来那里就是五庄观,岚风想着自己身上还有四颗佛光舍利子要交到五庄观去,但今天这寺庙到底在哪呢? 三人在山脚转了半天,依旧没有那寺庙的踪迹。 正当几人一筹莫展之际,只见山脚处走来了一位樵夫。那樵夫担着柴火一边走着,一边抽着旱烟。 岚风见那樵夫现身,连忙上前询问:“这位老哥,您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寺庙吗?” 那樵夫见岚风这身出家装扮便笑道:“小师傅怕是来错地方的吧。这里可是镇元大仙的道场,哪里会有寺庙来抢香火?” 岚风纳闷,这佛与道不是一家人么,怎么还有这抢香火一说。他又问道:“那寺庙我妹妹七年前来过,只是因年久,忘了叫什么名字了,老哥你可有印象?” “七年前...”樵夫思索片刻,他一拍大腿道,“哦对,七年前好像是有个庙子在这附近,不过后来因为没人参拜断了香火就倒了。” 岚风道:“劳烦老哥替我们指指路啊。” 樵夫指了指一条山路道:“我也记不太清楚,好像是从这上去,沿着小溪往里走...” 岚风谢过樵夫,便与婉夕和奎木狼上了山道。 不一会儿,三人便见到一座庙宇的残骸。墙体衰败,屋顶破损。依稀见得大门牌匾上刻着“月华”二字。 “是这里了。”婉夕道,“七年前我就是在这里见了那位老婆婆的...” 奎木狼心情沉重走了进去,岚风和婉夕跟在后面。他们进了大门才看见,倒塌的佛像多被绿植占了躯壳,香炉碎片也散落一地,这等败相在此春澜里煞是扎眼。 奎木狼停下脚步,坐在了佛像残骸前。岚风见装便道:“奎大哥,或许百花羞前辈在其他地方呢?毕竟这只是一个寺庙啊。” “谢谢你,岚风小兄弟。”奎木狼低着头道,“也许...是我自己在骗自己罢了。” 婉夕拉住了岚风的袖子小声道:“岚风哥哥,让奎大哥一个人静一静吧...” 就在这时,一个老头矮着身子从岚风身后的地上探出了头。奎木狼眼疾,瞧见了这老头,便一个瞬身逮住了他的衣领。 “什么人!”奎木狼此时心情不悦,怒气一涌,便现出了狼头。婉夕见奎木狼现了原形,吓得躲在了岚风身后,岚风见状便安慰着婉夕没事。 那老头吃痛,看着这狼头连忙道:“奎宿使莫气,小神乃是万寿山的土地啊...” 奎木狼听罢,一把把这土地公从地里拔了出来。 他道:“你来的正好,我且问你,这寺庙怎么会变成这样?!” 土地公拍了拍身上的土,见那奎木狼不悦便道:“奎宿使你有所不知啊,这月华寺本来就香火不旺,再加上这里有镇元子这个地仙之祖坐镇,那些百姓哪里还肯吧香火往这山间小寺送啊,这不一来二去,这寺庙也就人去楼空了。” 奎木狼道:“那你知不知有一位老妇曾经在这里上香?” 土地笑道:“宿使瞧您说的,这香客千千万万,小神哪里记得您说的妇人是谁啊。不过...” “不过什么?!”奎木狼瞪大了眼睛。 土地道:“倒是有一个老妇,在这庙宇附近居住,而且每天都要来这庙里祈祷。就连这寺里已经没人了,她也是天天来这...” 奎木狼听得激动,又抓住了土地公的手道:“那她现在人呢!!” 土地见那奎木狼又来了脾气,变慌忙道:“她她,她在五年前已经去世了...” “嗡...” 奎木狼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一片空白。他松开了手,目光无主的游离在四周,他念及这千年来与百花羞的分分合合,苦怨之气骤然翻涌,最后竟一口鲜血喷出,瘫坐在了地上... 那土地道:“小神见她虔诚礼佛,便去问她为何还不离开这里。她说这里清净,无人扰她,好让她安心等一个人回来。 小神问他是何人,她只说那人是天上一颗只属于她的星星,只是无奈走了。她每天礼佛,就是为了求佛祖让她再见那个人一次...” 土地说罢,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又道:“奎宿使,莫非这颗星就是您?” 奎木狼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土地道:“你们随小神来吧,她死后,我不忍她暴尸荒野。便为她立了一座小坟。” 奎木狼听到这,擦了擦嘴边的血道:“快,快带我去!” 岚风连忙扶住奎木狼,和婉夕一起随土地出了破庙。转过几条山路,一行人便来到了一间茅屋前。只见那茅屋也是年久衰败,唯独侧边有一座孤坟。 那孤坟四周长满了百花,远远都能嗅到那股奇香,这些百花在绿茵丛中煞是扎眼。 奎木狼此时已是泪流满面,他撇开岚风的手跑上前去,可没跑两步就一头栽在了地上! “奎大哥!”岚风喊道,他正欲上前扶起奎木狼,却不想被后者喝退。那奎木狼流着眼泪一点点爬到百花羞的坟前,他用手抓起一把春泥洒在坟上哭道:“花羞...终是我来晚了...终是我来晚了!!!” 何有哀意言声嘶,无情也有动情时。不是每一个美好的相遇都能换来一个美好的结局,但两颗心的交织,无论结果如何都是惊天动地的。 往事一幕幕在奎木狼的脑海里浮现,遥想初见时,迢迢年华,落红梅下。一世英雄气,心上吻百花。 怎奈今昔见时,方知这份情的距离,不是天地,不是山河,也不是这一千年的岁月。 而是你我近在咫尺,你在冢里,我却在冢外... “哈哈哈!!!”奎木狼突然笑了,他望着这山间的云雨怒吼道,“贼老天!!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噗...” 又是一口鲜血。千百来年的思念,在希望与失望交织的冲击下,奎木狼终究还是躺在了百花坟前,他等的太久了,可惜这份希望来的太晚... “奎大哥!!”岚风和婉夕上前抱住了奎木狼,奎木狼奄奄一息,见岚风和婉夕前来也是露出了最后的苦笑。 他伸手从岚风怀里拿出了百花香囊,又将两人的手放在香囊上。 他盯着岚风的双眼道:“别,别让自己...后悔...” 奎木狼说罢,抓住百花香囊的手便摔在了地上。 “奎大哥!!”岚风抱住奎木狼的尸体眼泪不觉划落,婉夕在一旁也是无语凝噎。 不一会儿,奎木狼的尸体化作了点点尘埃飘洒在这孤坟上,随着一声闷雷,这山云也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婉夕抬头道:“岚风哥哥,你看!” 岚风顺着婉夕的手看去,只见那雨水在孤坟上溅起的雾花渐渐变成了奎木狼和百花羞的模样。他们在雨中相拥升腾,笑的是那么的开心,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婉夕和岚风不知不觉在雨里牵着手,看着这对痴情人。 那首小曲,又在两人的耳旁响起... 婉夕红着眼睛问道:“岚风哥哥,我现在知道那曲子的意思了...” 岚风微笑着,将婉夕揽在怀里道:“我也明白了...” 这只是一场梦,一场属于奎木狼和百花羞的尘梦,如今只是梦醒了而已。 雨过天晴,阳光透过云层洒在这百花坟上,泛起点点光芒,分外好看。 土地见奎木狼竟然这般死去,也是一阵怅然。他上前对岚风和婉夕道:“孩子,斯人已逝,且节哀顺变吧...” 岚风转身对土地道:“土地公公,谢谢您带我们来这里,虽然奎大哥走了,但是这也算他最好的归宿了。” 土地点头道:“是啊,我也有耳闻奎宿使的事情,没想到今日能亲眼见着。就让他们好好地安息吧,这命运自有定数,要想摆脱命运,谈何容易啊...” 命运,真的没办法改变么?岚风想到。 土地看了看这两个孩子道:“你们两个孩子,也算是见了常人不该见的事情了。老身也不知道这对你们来说是好是坏,也许这也是你们的命数,好自为之吧..” 说罢,这土地公也是一个转身又钻到了土里。 第二卷 人间景 第三十九章 五庄 - 妖旗 - 白狮 (五条龙脊,堆成这万寿疆山) 拜别了百花坟,岚风握着那百花香囊久久不能自已。他看着自己身旁的婉夕,也决定要去苏家府邸向苏老爷说明自己的心意。但婉夕却不想这么早面对苏家二老,又听得岚风说要去万寿山五庄观的人参果大典,便说一起与他赴典,待回来时再去找自己的爹娘。 岚风想罢也好,毕竟自己还带着空相托付给他的事情,正好也可以安安静静的和婉夕呆上几天,自他从金山寺回来就一直没有好好歇过。算一算,离万寿山大典还有十日了,也不知这五庄观是个什么地方。 佛道二门本为一家,之前空相也和岚风说起过这事。五百年前三藏法师与镇元大仙结为兄弟,这才让金山寺和五庄观结缘。镇元子乃是道家巨擘,地仙之祖,自然是极为尊贵,所以这人参果大典,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赴典的,去的人基本都是排的上名号的神仙,倒是让岚风这一介凡人不知如何是好。 春光尚好,岚风这十日里与婉夕一起在城里游玩,又去通天河畔祭拜了自己的父母。终于到了上山的日子,岚风收拾好物件,带上了舍利子与书信,便与婉夕一同再次向万寿山出发。 二人行至山腰,岚风回头看去,才见这山脉延绵。他指着远处通天河畔的一处山脚,给婉夕讲起了曾经在那林子里的诡异之事。只是时过境迁,昔日的玩伴已经消失在了这涛涛河水中。 继续上行,这万寿山上的树木则变得更加高大,遮了晴空,也不知那五庄观离这还有多远。二人稍事休息,喝了点水,婉夕靠在岚风肩上正看着山花,忽然见得前方树丛里有动静。 二人寻声找去,见原来是一只小鹿在啃着草。婉夕心奇,上前欲抚摸那小鹿,不想那鹿见有人来,竟身形一动变成了一个小道童。 婉夕惊了一跳,岚风笑着上前施礼道:“小师傅您好,请问这五庄观怎么走?” 那童儿看上去只有十岁之余,只见他抹了抹嘴道:“你们是何人?去五庄观做什么?” 岚风掏出舍利与书信,将自己的来意告诉了这小童。谁知那小童一脸嫌弃道:“我家师祖其是你们凡人能见的?” 岚风刚要辩解,却不想那童儿竟一把抢过舍利与书信又化成小鹿往山上跑去,岚风见信物被抢,连忙拉起婉夕的手追了出去。那小鹿四只脚跑的奇快,不多时便在从这树林里消失了。 婉夕喘着气道:“岚风哥哥,我们还是先找五庄观吧。这童儿定是那观里的,只是不知这五庄观到底在何处。” 那日岚风和婉夕在山脚往上看去时,只隐隐见了五庄观的轮廓,却不想这山里大树参天,倒是挡了视线。 正当二人一筹莫展之际,却不想前方走来了一个年龄稍大的道童,正拖着刚刚抢夺岚风信物的小童。 岚风和婉夕见到他们不禁大吃一惊,那年龄稍大一点的道童竟然与七年前救助婉夕的童儿长得一模一样!而且七年时间,他竟然没有长大! 那道童拉着小童前来,笑着说道:“二位客人,我是五庄观道童明月,这是我小师弟,他修为年浅不懂规矩,这才冒失抢了二位东西。听他说你们是从金山寺来的,我看了书信便带着他来给二位道歉。” 说罢,明月将书信和舍利递到岚风跟前。 “二位客人?”明月见岚风和婉夕还在吃惊,便加重了语气。 岚风回过神来道:“道兄,这本是空相方丈要送与镇元大仙的,你就先收下好了。再说,你真的不认得我们了?” 明月眉头一皱道:“这位兄台,我们见过吗?” 岚风和婉夕对视一眼,便将七年前的事情说给了明月听。明月听罢望着婉夕会心一笑道:“噢,原来还有这番因缘。不过当年帮助你们的不是我,是我家兄——清风。” 岚风和婉夕听得糊涂,那明月又道:“这里说话不便,二位还随我来吧。鹿仙儿,还不道歉!” 那小童低着头,支支吾吾道了声对不起,便又化成小鹿窜入林中。 罢了,明月带着岚风和婉夕向前走去。路上,岚风才知道,这五庄观乃是镇元大仙修行道场,为了不让世人和妖邪打扰,便在五庄观四周设下结界,从山下能看见五庄观的轮廓,但是进了这山路就会像鬼打墙一般,寻不得山门所在。 三人又走了片刻见前方有一颗老树,盘根错节垂须千百。明月上前结了剑指,口中念着咒诀,那老树竟慢慢一分为二,撕出了一扇玄光大门。 岚风和婉夕看的惊奇,那明月上前抬手道:“二位,请吧。” 这才领着岚风二人进了这五庄观的大门。 这五庄观立于五条龙脊之上,分作五个大殿。只是岚风见这五个大殿的排列不似其他寺庙道观,乍一看去毫无规律,连殿上的瓦色都不尽相同。 瓦色分作:黄、青、黑、红、褐 其中红殿最为高大,五殿中间穿插着走廊、侧房不计其数。那五殿后面地势较高,隐隐能看见有一颗大树立在那里,氤氲升腾,迷迷幻幻。 明月领着岚风和婉夕到一处侧房歇下,道:“二位稍作休息,我去禀明师祖再说。” 岚风回礼,婉夕见明月出了门便道:“岚风哥哥,这道童不就是之前救我的那个么?怎么现在却不认得了?” 岚风道:“他说那个人是他师兄,等下再看看吧。” 此时,窗外晴空忽然云起云涌。婉夕见状,连忙拉着岚风跑到窗口,二人抬头望去,只见空中五彩云卷,数十道流光出现在了天际,依稀能看见,有乘龙车者,有驾仙鹤者,有坐莲台者,有骑异兽者。 婉夕瞪大了双眼,激动地拉着岚风的袖子道:“岚风哥哥!那些都是神仙吗?” 岚风也摇了摇头惊到:“我哪里知道,之前奎大哥在世的时候也带我飞过几次,但是比起这些,还是差得远了...” 正当岚风和婉夕在这谈天之际,那明月却是没有去找镇元子,而是来到了一处亭子,那亭子里站着一个和他长得一样的道童在逗着兔子,那人正是清风。 明月上前道:“师兄,你看这个。” 清风放下兔子,转身打开明月手里的盒子。 “这是?”他问道。 明月便将岚风和苏婉夕的来意告诉了清风。清风听罢笑道:“师祖岂会看的起这种东西?这玩意儿我们就替师祖笑纳了吧。不过那女孩子,我倒是想先看看。你且等我一下...” 说罢,二人便转身向侧房走去。 不一会儿,清风明月来到岚风二人的房间,岚风和婉夕这才看到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岚风笑叹道:“两位道兄,是我眼拙了。” 清风看了一眼婉夕道:“姑娘这七年可还有感到身体不适?” 婉夕不好意思的说:“没有没有,一切都还好。多谢仙人当年救了我...” 清风道:“我也是碰巧路过而已,若不是当年这位小兄弟,我也没那么好运气碰的上你啊,哈哈。” 好运气?岚风心里犯着嘀咕,他又问:“请问镇元大仙他...” 明月看了一眼清风道:“说来不好意思,空相方丈的心意,我已交给师祖了。只是这人参果大典乃是师祖百年一次与仙友们相聚的日子。这聚起来怕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若是空相方丈还好,但两位道行尚浅,只怕到时候万一涉及到用法的话会伤到二位,所以师祖便令我们取了人参果的仙藤赠与二位。” 说着,明月从怀里掏出了两根仙藤。明月又道:“这两根仙藤是人参果树上的,虽不及人参果珍贵,但放在凡间却仍是至宝,戴在身上能够续岁百年,若是遇上伤亡还能活死人,肉白骨。” 岚风听到这里,心想今天是见不到镇元大仙了。不过空相方丈的信物已经带到,人家又拿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便不好再说什么。 岚风谢过明月,将一根仙藤递给婉夕,却不想婉夕刚拿到这仙藤,竟被一股横力震倒在地! 清风明月对视一眼,露出了莫名的笑容。岚风见婉夕倒地,连忙扶住了婉夕替她稳住身形。 “两位道兄,这是怎么回事?”岚风一边问道,一边急切的看着婉夕,婉夕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一旁的明月刚想说话,却被清风拦下,他道:“可能是之前那龙鲤之气还有残留,我来替她疏导一下吧。” 说罢,清风上前握住婉夕的手,牵扯出一丝真气慢慢导进这仙藤。 片刻后他道:“好了,这下没事了。” 婉夕听罢又小心翼翼的碰了下那仙藤,见无异样这才道了声谢,将仙藤放在怀里。 岚风见婉夕无碍,天色也渐迟,便向清风明月辞行,二童笑着送岚风和婉夕出了山门。明月见岚风二人走远这才冲清风说道:“师兄,龙气已成,你为何还要放那女子走啊?” 清风道:“你没看到她碰到人参果树藤时候的情形吗?没想到那龙鲤的龙气如此强横,我方才用真气引导她身上的龙气进入树藤,也是为了让这龙气能慢慢适应人参果树。若是贸贸然将这么强悍的龙气引入,伤了这灵根,你我几条命都不够死的。再说已经等了七年时间,多这几天,那龙气还能跑了不成?” 明月听罢,没有多言,只是嘴角扬起了一抹邪笑... 第二卷 人间景 第四十章 惋惜 - 妖旗 - 白狮 (若你来日为人作嫁,莫忘他曾为你盘发蒹葭) 岚风与婉夕下了万寿山,又回到春江楼稍歇了几日,这才携手去了苏家府邸,柳环也一起跟着回去。 婉夕一路上心事重重,不知到时候见了苏家二老该如何开口。不多时,三人便来到了门口。两个护院见婉夕和柳环回来了,连忙上前迎接。 柳环道:“你们去禀告老爷和夫人,说小姐回来了。” 其中一个护院应了一声跑进大院,柳环也带着岚风二人进了院子。三人一行在大堂坐下,苏夫人听到婉夕回来了,连忙从屋里赶来。见到婉夕后二人也是相拥在了一起。 “孩子,你瘦了...”苏夫人道。 这时,苏老爷也进了屋,他看见婉夕道:“哼,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这辈子就呆在春江楼了呢!” 正说着,苏老爷瞥见了一旁的岚风。 “你是...”苏老爷一边说,一边看见了岚风项上的青玉佛珠和紫藤葫芦,“孩子,你是岚风?!” 岚风上前施礼道:“岚风见过苏伯伯,见过苏夫人。” 苏家二老相视,见岚风竟然和婉夕一起回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良久,苏老爷才坐在椅子上道:“孩子,你一走就是七年。这中间有许多变换,不是我们能预测的啊...” 岚风听到这别有深意的话也是知道其中的意思,自己走了七年,婉夕却已经和别人定了亲事。本来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无可厚非的,但是婉夕并不喜欢那赵鹏,再说前些日见到赵鹏那般跋扈的样子,自己也不能让她落在赵鹏手里。 岚风道:“苏伯伯,我知道您给婉夕许了一门亲事。但是婚姻应是两情相悦才是,婉夕他并不喜欢对方,再说那赵家公子的秉性,您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啊,您和夫人这么疼婉夕,怎么又要将她交到那种人手上呢?” 苏老爷见岚风如今长成后竟如此能言,便有些生气,他道:“孩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那赵家和我苏家交好,生意上又有不错的往来。如今更是有意亲上加亲,这门当户对,成婚是再好不过的了。”他顿了顿又道,“岚风,你临走时我给你说过,商人要讲信用。这定好的婚约岂能说改就改?” 这时,婉夕突然生气说道:“爹爹!你把女儿当成什么了?我才不要嫁给那个赵鹏,我喜欢的人是岚风哥哥!爹爹若是不同意,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吧!” 说罢,婉夕一把抓起岚风的手便向门外走去。 苏老爷见状怒道:“来人!把这个不孝女给我抓起来!” 话音刚落,一众家丁便围了过来。岚风见这苏老爷竟变得如此不同情理,便护着婉夕闪躲着家丁往门外跑去。 “岚风!”苏老爷见岚风这般,便撕破了脸携人追赶了上来,他吼道,“七年前若不是老夫救你,你早就沦作那也野民手下的亡魂了!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恩公吗?!” 岚风不作理会,他冷着眼拉着婉夕跑出了门外。二人心想着如今还是只能回到春江楼再从长计议,却不想那赵鹏却在苏家大门外领着一帮人拿着长棍将他们围住,原来这赵鹏早就在城中安插了眼线,就等婉夕现身,却不料他身边还跟着个岚风! “好个小和尚!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抢我的女人!”那赵鹏飙横喊道。 岚风笑道:“纨绔子弟,只会躲在人群间逞能么?” 这是苏家的人也赶了上来,赵鹏见苏老爷也带着人来了,便上前献媚道:“岳父大人,小生有礼了。” “呸!你简直不要脸!”婉夕见那赵鹏如此喊自己父亲也是怒上心头。 “娘子莫气,待夫君收拾了这野和尚,再娶你过门!”赵鹏调戏道,“来人,给我打!” 一声令下,赵鹏手下的人涌了上来,将二人扯开,婉夕被苏家的人拉到一旁。 “岚风哥哥!”婉夕喊着岚风,岚风见婉夕被擒,怒上心头,那股七年未现的邪火又涌了上来。 一时间,棍影四起。岚风却借着怒火游刃有余的躲闪着,可是岚风不知道,每次自己想要借着怒火发力时,又被项上的佛珠将邪火压下去一分。对面人多势众,这一来二去,他也受了些伤。 又是一个闪身,岚风刚想站定身姿,却不想被一个扫棍击中小腿顿时失了稳心。众人长棍舞起,插手的插手,束腿的束腿。顿时将岚风架倒在地,岚风被擒,脸贴着里面喘着粗气,心中怒意昂然,周身火气四溢,那些架住他的人也开始吃力不住! 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苏老爷心中又想起七年前鱼篮观音下泄露邪火的岚风。 “嘭!” 一记闷棍敲在了岚风的后脑勺,岚风受此重创,跪了下去,一身火气也消散开来。却见他身后,赵鹏一脸歪笑着拿着棍子。 “赵鹏你个混蛋!!”婉夕见岚风倒下霎时哭了出来。 那赵鹏令人绑了岚风,将他拖在婉夕跟前道:“娘子,就这等货色,你也看得上眼?!”说着,赵鹏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 “好事不能多磨啊,依我看,咱们明日就把这亲成了。若是你不答应,我今天便要了这小和尚的命!”那赵鹏说着,便将匕首往岚风脖子上靠去。 “爹!!”婉夕红着眼看向苏老爷,希望他能帮岚风一把,却不想苏老爷皱着眉头将目光撇开。 赵鹏正在那笑着,却没察觉到那紫藤葫芦里传出了一丝寒意裹住了匕首。 岚风挣扎道:“婉夕!别答应他!” 赵鹏见岚风嘴硬,又将匕首向前靠了靠,另一只手抓住岚风的下巴恶狠狠的道:“你这个野和尚,你凭什么和我争?我告诉你,这山高皇帝远,若不是婉夕护着你,老子早就把你剁了扔进这通天河喂鱼了!” “怎么样婉夕?你考虑好了么?!”赵鹏回头问道。 婉夕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岚风,踌躇良久,这才落下泪道:“好...我答应你...” “婉夕!!”岚风急道。 “啊呀!”赵鹏正在得意,却手里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当即松开了手。那匕首落在地上,竟碎成了颗颗冰渣,赵鹏虽心生疑惑,不过现在婉夕既然答应了自己他也没工夫去想这事。 赵鹏将岚风扔了过去,道:“岳父大人,这小子我就交给您了。还劳烦您将他关起来,待明日我娶了婉夕再将他放出来。” 苏老爷道:“不劳你费心,老夫自会处置他的。婉夕,还不回去!” 婉夕挣开家丁的手想去扶住岚风,却被苏老爷拦下。 “柳环,还不带小姐回房!”苏老爷喝到。 无奈,婉夕这才气冲冲的回了苏家府邸。苏老爷见绑在地上的岚风道:“小子,当年的帐,你我算是两清了。等明日婉夕嫁了人,我便放你出来!带走!” 说罢,那一众家丁便将岚风扯起带进了柴房。 直到天色渐暗,岚风才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来的人是柳环,给他带了饭菜和酒水。柳环点了灯,见岚风被绑在地上,便上前扶他起来靠在柱头。她端过饭菜给岚风喂去。而岚风却无心吃饭,他问道:“柳环姐,婉夕她怎么样了?” 柳环见岚风无心吃饭,便放下碗筷道:“小姐现在被软禁在房间里,屋外有七八个家丁看守,晚饭也是我送去的,他让我多给你弄点吃的,怕你饿坏了身子。” 岚风叹道:“都是我不好,我还以为苏伯伯是个明事理的人,没想到如今竟把自家闺女往火坑里推。” “这也不能怪老爷,”柳环道,“那赵家垄断了通天河岸所有的商船,咱们老爷生意上进出货物很多时候都要靠赵家,所以...” 柳环顿了顿又说:“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早知她对你有心,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我们女儿家在这世上,本就有许多不得已,我现在也担心小姐,若是嫁了那赵家公子,估计这辈子就完了。” 柳环又和岚风寒暄了两句,见岚风还是没有胃口就将饭菜放在了地上离去。 岚风心绪烦乱,望着窗外的灯火,攥紧了手里的百花香囊。还是自己没用啊,岚风想着,也许这段情注定没有结果,哪怕自己没有去金山寺又如何呢?他不过是一个穷小子罢了,一身布衣,手无缚鸡之力。 他想起了奎木狼对自己说的话,真的只能走到这里了么? 想自己从金山寺下山时还对空相方丈说要入世寻这渡世之法,可看看现在,还是被情困了心神,哪里还有渡世的心情... 夜至深时,婉夕见自己被软禁,气的在房里乱砸东西。不过一会儿,身边的物件都被她砸了精光,她这才停下手,在床上坐了下。 她一边流着泪,一边望着柴房的方向。就这样了么,自己等了七年,好不容易盼回了心爱之人,却不能一起厮守。想至深处,婉夕只觉得热气上涌,大喊了一声,用手挠乱了头发。 可是热意未退,婉夕又觉得喉头发干,便叫柳环拿来茶水。可一壶喝下后并不解渴,如此又喝了六、七壶她才缓过气来。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喝这么多水?”柳环问道。 婉夕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可能是心中烦闷吧。柳环姐,你帮我去遗珠姐那求她帮忙好么?也许她有什么法子能救我呢?” 柳环叹道:“小姐,我给岚风送饭前就去过了。可春江楼的人说遗珠老板娘前日出了远门在没有回来...” 第二卷 人间景 第四十一章 惊婚 - 妖旗 - 白狮 (你是爱我的心,还是爱这副皮囊) 春澜涌动,红灯装点。墙里贴双喜,墙外画鸳鸯。 今日是婉夕大婚的日子,苏府上下从一大早开始就忙里忙外。苏赵二家也是广发请柬,邀请亲友邻里来参加婚礼。 可偏偏屋里的新娘子,却神色黯然噙泪无话。 婉夕看着铜镜里的容貌,暗自神伤,她几乎一宿没睡,心中烦闷的情绪让她彻夜难眠。 柳环替她擦掉花了的妆容,又补上新底,可一滴泪珠滑落,又将带着胭脂划红了脸颊。 “小姐,你就别再伤心了。”柳环轻声道,这已经是她第七次为婉夕补妆了。 婉夕道:“柳环姐,岚风哥哥他怎么样了?” 柳环摇了摇头道:“老爷昨日已经放下狠话,您若是不嫁过去,他是不会放了岚风公子的。” 婉夕拂袖拭去眼泪,她到:“若真是命该如此,我便认了罢。柳环姐,替我补妆吧...” 柳环听到婉夕说出这话,也是一阵心痛。这是她带大的孩子,虽不是亲生,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又怎么忍心见婉夕如此心痛呢... 她无奈叹了口气,替婉夕重新抹上胭脂。插上金钗,带上银环,披了红衣新装,顶了珠帘凤冠,这才将一块锦绣红巾盖在了婉夕头上。 不多时,只听门外迎亲的喇叭声响起,滴滴答答好不热闹。 “人呢?!我来接新娘子了!”那赵鹏一进门就大声呼着,岚风也在柴房听到声音,连忙挣扎着起身道床头看望。 婉夕听那赵鹏在院里喊着,不禁攥紧了袖子。柳环见那赵鹏如此冒失,便出了门对赵鹏说:“赵公子,你不在门口好好看着马车花轿,跑进院里做什么?这红事的喇叭可没有停的道理,再说哪有新郎官像你这样猴急的?” 那赵鹏见一队人马都歇在苏府门口,便嚷道:“我叫你们停了吗?给老子吹!”那一队喇叭才又响了起来。赵鹏看了一眼柳环道:“行,反正迟早都是老子的人,你叫她快点儿,老子可不想久等!” 说罢,赵鹏令下人从马车上卸下十数箱彩礼,这才出门上了马。柳环回到屋里对婉夕道:“走吧小姐,别误了吉时。老爷和夫人都去赵家接待宾客了。” 婉夕无语起身,手扶着柳环跨出了房门。岚风此时心急如焚,可自己被绑在这柴房里,连当面道别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婉夕向大门走去。 “婉夕!!”岚风喊道,婉夕听得岚风的声音愣了一下,没有人看见她盖头下的表情。只见柳环在她耳边劝了两句,婉夕这才出门上了花轿。 “起轿!!” 喇叭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岚风的耳边。但他不知道,一场惊变即将落在婉夕的身上。 这队人跟着赵鹏一路前行倒也无事,只是行之将半,婉夕在花轿中却越来越难受。一方面是与岚风离别,另一方面昨晚那股热意又无端用了上来。 过了半个时辰,一行人终于到了赵家府上。只听得府里人声鼎沸,前来道贺的人还陆续往里面走着。赵鹏下了马,也不管婉夕径直走到里面与一众亲朋高友说笑。柳环见那赵鹏居然如此冷落婉夕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令人压了花轿,将婉夕扶了出来,谁知婉夕一个踉跄摔在柳环怀里。 “哎呀小姐,你怎么了?”柳环问道。 婉夕道:“水,快拿水来...” 柳环听罢,连忙叫赵家仆人拿来茶水。这时候苏家二老才走到门口,见婉夕盖着盖头正在喝水,便问了一声。苏夫人上前与柳环搀着婉夕走进门来,一众亲朋便上来道贺。 这赵家的府邸也不必苏家差到哪去,红毯铺着地面,几十桌酒席摆的是满满当当,上面摆着各路山珍海味,美酒佳酿更是数不胜数。 “鹏儿,还不去扶住婉夕。”赵商在一旁见赵鹏还在与旁人说笑便有些不悦,那赵鹏听罢应了一声,便走上前去拉住了婉夕的手。婉夕不愿碰他,可是赵鹏力道强劲,她也挣脱不得。 赵鹏见婉夕如此便凑到她耳旁说:“婉夕妹妹,我看今天还有谁为你撑腰!” 苏赵二人见赵鹏对婉夕低语,还以为是二人私话。那赵商便道:“苏老哥,我儿娶你家这宝贝女儿可不易啊。” 苏老爷也是笑道:“之前小女不懂事,可过了今天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这往后生意上,还请赵兄多多帮衬。” “那是自然...”赵商道。 又过了片刻,主持司仪见吉时已到,便清了清嗓子对众人说:“今日苏赵二公喜配儿女,请的诸位亲朋高友前来做个见证。二人门当户对,又合六礼,实为明媒正娶。 男有赵家公子赵鹏,女有苏家千金婉夕。今日再此,两姓联姻,缔这一堂之约,海誓山盟,良缘永结,白首偕老,连理百年。愿二位看得今日十里桃花,知得所爱非假。他年回首此白头之约,也道所许非差!此证!” “好!!”一旁坐席众人拍手叫好。 司仪念罢誓词又道:“新人拜天地!” 赵鹏与婉夕走上前来。 “一拜天地!” 二人叩首。 “二拜高堂!” 二人回身再叩。 “夫妻对拜!” 二人面对,赵鹏跪了下去。可是就在这时候,婉夕心中那股热意突然窜上了脑袋,只见他摇摇晃晃,竟跌在了地上! “小姐!!” “婉夕!!” 一众人慌了神,柳环上前抱起婉夕,只觉得婉夕浑身发烫,还未等她询问,那赵鹏却怒上心头,一爪扯下了婉夕的盖头! “妖怪!!”赵鹏率先喊了出来,众人定睛看去,只见那珠帘下本该倾城的容颜,竟被一层密密麻麻的金鳞遮了半边脸!! 众人一片哗然!那赵鹏只是一介凡人,怎见过这等离奇的事。当即吓得躲在了柱子后面瑟瑟发抖。 苏家二老见婉夕变得这等恶容也是一时间慌了神,婉夕见众人面露惧色盯着自己,连忙问柳环:“柳环姐,发生什么事了?” 柳环虽也吓得不清,但怀里的女孩毕竟是自己朝夕相伴之人。她稳了稳心神道:“小姐,你的脸不知为何会长满了金鳞...” 婉夕听罢惊慌着往自己脸上摸去,可是一抬手,她便看见自己这双手上也长出了金鳞! “苏老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商见婉夕这般变化,心想这婚是结不成了。 苏老爷定了定神道:“诸位亲友莫怕,小女发生这般变化,老夫也不知道是为何。怕是突染了什么恶疾,待老夫请大夫来看一看再给各位一个交代!” “胡扯!!”人群里突然有人喊道,“这分明就是妖怪!你们可还记得七年前通天河畔渔村被灭的惨案?听说就是一只鱼精和一只火妖作祟!” 那赵商听罢才依稀想起鱼篮观音重建之时这苏家里的一个孩子泄露了邪火之气! 赵商想及此处冷汗流了下来,他望着苏老爷说:“七年前鱼篮观音重建时,你护住了一个散出邪火的孩子,如今你女儿脸上又生出恶鳞。苏老哥,你到底是人是妖!” 一时间,所有矛头都指向了苏家。 “赵兄,你什么意思?你我兄弟几十年,如今竟然不相信我?”苏老爷厉声喝到。 赵商道:“苏老哥,不是我不信你,今日本是我两家的大好日子,却因为你女儿弄得如此狼狈。你若不说清楚,休怪弟弟我翻脸了!” “无可奉告!”苏老爷怒喝一声,便招呼着自家人往门外走去。 “拦住他们!”那赵商恼羞成怒,当即令下人涌了上去。苏老爷知道这里是赵家院子,自己在这讨不得好,便急忙叫自己带来的人挡在前面,自己携着婉夕一行人上了马车往回赶去。 那赵商见苏家人走远便对这众多亲朋说:“诸位也看到了,那苏家小女生出这等怪异,和七年前渔村惨案定然脱不了干系。想必在坐的也有当时在鱼篮观音处的看客,当年那苏家就放走了一个妖童,今日我们还能让他再放走一个吗?!” “是啊,不能让苏家再放走妖怪了...”众人议论纷纷。 那赵商却暗地里偷笑,虽说这亲事黄了,但如果能借此机会出掉苏家,那这一方生意可就都在自己的掌握下了。 赵商道:“诸位,我赵谋人今日便立下字据,若是谁能抓住那妖女,我便赠他百两黄金!” “抓住妖女!!”众人见了金子,也是两眼发光。便各自回去召集人手准备去苏家擒拿婉夕。 岚风此时还在苏家柴房里发着呆,却不想被一阵喧闹吵了清净。正当他纳闷的时候,柳环急急忙忙破门进来替岚风解了绳索。 “柳环姐,发生什么事了?婉夕呢?是不是婉夕出什么事了?”岚风急道。 柳环道:“来不及多说了,你快与我来!” 岚风暗道不好,连忙和柳环出了柴房。二人来到婉夕房前,柳环道:“你进去吧...” 岚风急忙推开房门,见婉夕低着头背对着自己坐在梳妆台前。 “婉夕,你怎么了?”岚风急道。 “不要过来!!”婉夕哭着,“他们都怕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怕你也会讨厌我...” 岚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安慰着婉夕:“你到底怎么了婉夕,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一边说着,岚风小心走到惋惜面前蹲了下来。他轻轻抓起婉夕的手,看见了上面的鳞片,心中一怔,又小心的拨开遮住婉夕脸颊的头发。 婉夕双眼流着泪道:“岚风哥哥,我是不是很难看?” 岚风睁着双眼迟迟没有言语,婉夕见他没有说话,气上心头,抓起桌上的剪子便朝自己脸上划去。岚风见状,慌忙打落了剪子,一把揽住婉夕的腰,深深的吻了下去... 我怎么会嫌你难看呢?七年前众人唾弃我时,只有你护我,帮我。你我之情,岂是这副皮囊能够隔阂的。 这番话岚风虽没有说出口,但这一吻已经代表他的心意。无人知道这一幕缠绵了多久,只有那台上的梳妆镜见证着这无语的誓言... 第二卷 人间景 第四十二章 指妖 - 妖旗 - 白狮 (神仙说你是妖,你就是妖) 苏老爷回到府邸后,急忙叫来管家收拾细软。 苏夫人道:“老爷,您这是?” “别说话了,快去叫婉夕收拾东西咱们准备走吧。”苏老爷道,“也不知咱家造了什么孽,如今婉夕生得这般异象,方才那赵家又与我撕破了脸,他定会煽动这些人来让我们把婉夕交出去的。我们此时不走,还等啥时候啊?” 正说着,苏家二老却见岚风牵着婉夕走了进来。 “你怎么在这?!”苏老爷喝到。 岚风虽不愿与他辩解,但好歹这苏老爷也曾帮过自己,他便道:“二位听我一言,婉夕变成这样肯定还是与当年的龙鲤又关系,前些日子我和婉夕上了万寿山五庄观,那当年救治婉夕的正是镇元大仙坐下的清风道童。五庄观与金山寺交好,我虽还了俗,但还是金山寺的俗家弟子,二位可与我一起去求的那五庄观还婉夕一个清白!” 苏老爷看着婉夕道:“婉夕,真是这样么?” 婉夕点了点头。苏老爷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岚风道:“好小子,没想到你会在这时候挺身相助,是老夫之前看走了眼。也罢,若是此事能够平息,你们两人的事我便不再过问了!” “谢谢苏伯伯!”岚风见父老也松了口,连忙谢过。 就在这时,门外护院来报:“老爷,不好了!赵家携了一群人正在门口闹着让您将小姐交出去呢!” 苏老爷啐了一声,便带着岚风婉夕一行人往后门走去,原来苏老爷一回到府邸就叫人在后门备上马车以防发生意外。 众人慌忙上了马车,可赵家那群人里有眼尖的已经看见了苏家动向,便喊叫着朝马车涌来,那马夫见这群人来者不善,连忙驾着马车想摆脱这群人。可这人潮涌动,不经意间苏府的管家竟被推到了在了人群中。 赵商上前抓住管家的领子喝到:“说!他们去哪了?!” 那管家胆小,见这么多人围住了自己便颤巍巍的道:“万,万寿山...” 赵商听罢皱了皱眉头,连忙叫人从自家马厩里调来了几十匹快马,挑选了一些人追了出去。 岚风一行人驾着马车向万寿山进发,这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此时五庄观前,清风正抱着兔子望着山下。明月走上前来道:“师兄,很少见你看着山下的事情啊” 清风咧着嘴笑道:“有人给我送龙气来了,我岂能不亲自相迎?”说着,他看了一眼明月又道,“师弟有兴致和我去玩玩吗?” 明月道:“但凭师兄吩咐。” 说罢,二人纵身一跃便向山脚坠去。 岚风那几人快马加鞭到了万寿山脚,见山路崎岖行不得马车,便下了车。岚风搀着婉夕走在前面,刚想上山时却见那清风明月落在了马车顶上。 苏夫人认出了清风,连忙上前跪在地上道:“仙童,求求仙童救救我家女儿吧!” 苏老爷见状,也跪了下来道:“承蒙七年前两位仙童救得小女,今日不知为何她又生出异象,还望二位仙童出手相助,日后我定贡万寿山香火不断!” 清风笑着从车顶落下,岚风也上前道:“道兄...” 清风打断了岚风的话语道:“让我先看看。”说着,他走到婉夕身边拨开了她的头发,见金鳞已覆盖了婉夕大半张脸,他又抬起婉夕的手,只见金鳞已盖住十指。 清风满意的笑道:“不错不错...” 不错?岚风听得纳闷。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阵阵马蹄声,只见赵商正带着一帮人从远处赶来。 “吁——”赵商一众人下了马,他走上前来说:“苏老哥,你跑这么快干嘛?莫不是想放了这妖女不成!” 苏老爷见这些人围了上来便道:“哼,你们来的正好。这两位是五庄观里的清风明月仙童,只因七年前小女误食了龙鲤之肉,才会变得今天这模样。这两位仙童便可作证!” 赵商听罢笑道:“我说苏老哥,你撒谎也不找个好点故事,随便拉了两个小孩儿就能唬住我们?!嗯?!”赵商加重了语气。 “是啊!你休想骗我们!快把那妖女交出来!”在一旁的众人喊道。 那赵商见自己现在是人心所向,便喝到:“上!把妖女给我抓起来!” 众人听罢一拥而上,明月此时站在车顶,见众人围攻上来便看了一眼清风,清风抱着兔儿点了点头。只见明月结了个剑指凌空一划,又变虎爪擒拿,那一众人等除了赵商竟被锁住了喉咙悬在空中! 赵商见状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他连忙跪下道:“上仙息怒,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明月见赵商服软,这才收了身法。那一众人惊魂未定,也纷纷跪下磕头求饶。 清风上前抬起赵商的下巴道:“现在,我说话算数吗?” “算数,算数...”赵商连连点头。 清风又对众人说:“我说话,你们信吗?” 众人也连忙道:“上仙说话我们肯定信,肯定信!” 清风笑着,一转身便指着婉夕说道:“她就是妖!!” 什么?岚风和婉夕一脸惊愕地看着眼前的清风,脑袋瞬间变成空白,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指证婉夕是妖? 不仅是岚风和婉夕,跪在地上的赵商和这些帮他的人也愣了神。苏老爷乱了阵脚,他上前道:“上仙,上仙你糊涂了吧?七年前你还救过小女啊,你不是说她是误食了龙鲤肉才变得这样吗?” 清风戏谑地看着苏老爷道:“我,有说过吗?” 这是跪在地上的众人也站起了身子,他们冷冷的看着苏家几人。 那赵商笑道:“苏老哥,如今上仙都说你这宝贝女儿是妖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混蛋!!”岚风见这清风黑白颠倒,霎时怒火中烧攥紧了拳头朝清风打来,那清风一偏头躲过了岚风的拳头,又侧身一掌,便将岚风击倒在地,婉夕见岚风受伤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清风又对众人道:“不仅是这女子,他们一家子都是鱼妖。” “你胡说!”婉夕嚷道。 清风咧嘴笑道:“诸位,今天我就在这替你们降了这群鱼妖可好?” 不待众人作答,那清风眼露寒光,反手一指,只见苏家二老竟瞬间变成了鱼头人身的妖怪模样,身上布满了麟甲,显着龇牙咧嘴的凶相。 众人大惊,而清风没有停手,他一个箭步闪过,那变成鱼妖的苏家二老竟倒在了血泊之中... “爹!!娘!!”婉夕嘶吼着,这一切来的都太快了。可反观那些看戏的人群,竟还有人在那称手道好。 “师弟,”清风喊道。明月点了点头,只见他扬起袖口射出了几条白绫将婉夕团团裹住,他正欲撤回婉夕,却被岚风眼疾手快挡了下来。 清风见岚风挡在前面便道:“小子,我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之前见你项上有佛道两家信物我才没有对付你,但不要以为我怕了你!” 说罢,清风骤然发难向岚风击来,岚风知道自己不是清风的对手,但此时就算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挡在婉夕前面。 他见清风冲来,只得举起双臂迎接,一腔怒火上涌,竟化成了火气挡在了清风身前。岚风看着自己臂上的火气暗暗心惊,可当他想继续发力时,却被心头一丝凉意按了下去。 清风见他双臂竟燃起邪火,不由得眉头一皱。他又看着岚风项上的紫藤葫芦和青玉佛珠,便心生忌惮,自己对付这小子虽然绰绰有余,但是若得罪了他背后的人...想及此处,清风身法稍收,转身向岚风背后的婉夕抓去。 岚风见他瞄准了婉夕,连忙将婉夕撇向一边。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伴从清风怀里窜了出来... 那只怪兔爷! 只见那兔爷抓住了婉夕,桀桀一笑,两只闪着红光的眼睛瞪了岚风一眼,之后便飞一般的消失在了上山的路上。 “婉夕!!”岚风见婉夕被那兔爷掳走,立马追了上去。 可他却不想明月在马车上一指,说了声“定”,岚风便被这定身咒定在了原地。 二童上前对众人说道:“今日鱼妖已被我们降服,至于这小子,你们看着办吧...”说罢,二童才起身向山顶飞去。 众人见清风明月上了山,便簇拥过来将岚风围住。这群人在一旁议论纷纷,岚风本就怒在心头,那二童走后,这定身咒失了法力,他顿时周身火气又起,将这群人震散开来。 岚风恢复了行动,见这群人面露惧色,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他看着胸前的青玉佛珠道:“不是经书渡不了你们,是你们不配...滚吧,滚!!”岚风怒吼着,众人听罢担心岚风再次发难,便纷纷哆嗦着上了马,疾驰离去。 岚风撇过头,见柳环还跪在苏家二老的尸身前。此时那两具尸身又变回了人形,岚风上前神情黯然道:“我在金山寺时,曾在经书上看到,凡人之所以这么多痛苦,皆是被七情六欲遮了双眼。” 柳环含泪道:“但是你还是要去找小姐是么?” 岚风看着这夜色里的万寿疆山,攥紧了怀里的百花香囊道:“是,因为我也只是个凡人...” 第二卷 人间景 第四十三章 恶果 - 妖旗 - 白狮 (你的五脏庙,供养得起这人参果树吗) 夜色来袭,冷月洒下寒光映在万寿山的小道上。一阵急促的奔跑声划过山道芒草,岚风眼神死死盯着前方,跟着记忆寻找着进入五庄观的古树。 不一会儿,岚风停下了脚步,他走到那棵古树前仔细查看。那日是明月施法开了玄门,可今日他只身一人怎么才能开门呢... 摸索了半天,岚风实在看不出这树有什么异样,可每耽误一分钟,婉夕就多一分危险。 这时,他忽然想起那日在五庄观明月给他和婉夕的人参果藤。只能如此一试了,岚风心想,他从怀里拿出了树藤慢慢靠近那古树。果不其然,那古树感到这人参果藤后便慢慢裂开露出了玄门... 岚风心喜,当即收了树藤钻了进去。 这夜黑风高,五庄观里的众多侧房竟没有点灯,只是五个大殿依稀亮着灯火。 岚风心想他们如此急着掳走婉夕定不寻常,应该就在这五个大殿某处,于是决定挨个找过去。 他身形闪烁,摸到了第一个大殿前,这是五色殿里的黑殿,临门处写了一个大大的“水”字。 果真是依五行来的么?岚风心想着,可是若真的是五行殿,为何这殿的布局如此凌乱。来不及多想,他轻轻开了门闪身进去。 他来到殿中,却见四周空荡荡的,独独大殿中央有一个祭坛。他走进看时,才见那祭坛周围围着一圈五行纹路,而五行里的水字正发着幽幽蓝光。 岚风心生疑惑,又向祭坛上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却把他吓得跌倒在地。 他见那祭坛上分明坐着一个婴童,周身不见肉骨,只是那祭坛下涌上的蓝光聚成了这婴童的模样... 难道这祭坛下面还有什么东西?婉夕会不会也在下面呢?岚风若有所思,他小心翼翼的走到祭坛边上,一只脚踩在了那个水字上面。 突然,那蓝光婴童冲他咧嘴一笑,整个祭坛瞬间带着岚风翻了过去。岚风暗道不好,以为自己会跌入一个地牢一样的地方,但那祭坛翻转之后他竟然没有下坠感。他小心起身,看见自己正站在这地下的天花板上。原来这里如同镜面一般,以下为上。 他惊愕看向婴童,却见那祭坛竟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两丈围圆的树木根系延伸到黑暗里,只是四周的五行纹路还在。 这下面空间很大,在黑暗里看不清尽头,岚风只能借着微弱的幽光隐隐看到头上悬着一些类似茧的一些东西。每个茧上都插着两根树藤,源源不断的从茧里抽出蓝色的能量。 岚风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继续摸黑往前走去。而随着他继续深入,他头顶的茧上流出的幽光也开始变成绿色,不多时,岚风又见到一个树根,长得和之前那个一样,只是四周的五行纹路变成木字。 岚风上前踩住那个木字,机关翻转,岚风又到了殿里,只不过这头顶的瓦片变成淡淡的青色,那祭坛上的婴童也透着青光。岚风透过小窗望去,才知自己已经从水殿走到了木殿。 正当岚风张望之际,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嘿!那小子!”岚风一个机灵,他寻声望去顿时被惊了一跳。只见一旁的墙面上挂着一个铁笼,里面关着的竟然是一个女妖! 那女妖生得娇艳,一身雪白肌肤在黑暗里若隐若现,可背上却生了一双蝠翼。她脸上有几丝淡淡的青纹,顶着一头短发银丝,眉目间英气昂然,正冲着岚风笑着。 岚风见那女妖一丝不挂连忙撇过头去,可那却笑道:“你们这些假仁假义的道人,看到妖精竟然还会脸红?” 岚风听罢,脱下自己的外衣扔进笼里道:“我是来救人的,不是道人...” 那女妖见岚风竟然把衣服扔给他,也是一愣。她那披上衣服道:“行了小子,转过来吧。” 岚风转身过去,见那女妖穿了衣服这才上前询问。 原来那女妖本是一只修炼成精的蝙蝠,只因长得与其他蝙蝠不同,生就一身雪白,便遭同族嫌弃将她逐了出来。那清风童儿虽修仙已久,但平生却爱收集这些异兽,这才将她擒住关在这木殿。 岚风听罢道:“我妹妹也是被那清风明月所擒,可是她只是一个凡人,为什么要抓她呢?” 那女妖道:“小子,想知道么?把我放出来我就告诉你。” 岚风见这女妖被困在这里也是可怜,但自己也没有钥匙这该如何是好。他踌躇片刻,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便计上心头。 “你先往后退下。”岚风上前握住了那笼子道。 那女妖见状虽心生疑惑,但还是往后退去。岚风握住笼子,双手发力,只见一股股火气蔓延开来。不一会儿,那笼子便被灼出一个窟窿。 女妖见状大喜,一脚蹬出了笼子,在这木殿里伸了个懒腰。 “好小子,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本事。这笼子可是寒铁所铸,寻常的火可少不断它。”那女妖一双眼睛邪邪的看着岚风。 岚风道:“你别管那么多,你快告诉我,他们为何要抓我妹妹!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妖一挥翅膀便闪到岚风跟前,她用手点着岚风的下巴笑道:“名字?我没有名字,要不,你替我起个?” 岚风皱着眉头拍掉那女妖的手,道:“好了好了,见你一身白玉无瑕,就叫你若雪吧。现在你能告诉我了么?” 那女妖听得岚风给她起名若雪,心中也是不胜欢喜。她笑着抓住岚风肩膀,上前踩住五行木自,一回神,两人又翻入了地下。 岚风稳住身形道:“你带我下这里做什么?” 若雪道:“你可知道人参果树吗?” 岚风点了点头,若雪又道:“我被抓来这里时,清风并没有将我关在笼子里,他企图说服我成为他的宠物。可我没答应他,便四处逃走,不料却被我撞见了这人参果的秘密...” 说着,若雪抬手舞出一道劲风,将头顶密密麻麻的茧衣打下来了一个。她示意岚风打开,岚风上前扒开这层层茧衣,霎时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岚风额上冷汗如雨,只见那茧衣里裹着的,竟是一具女尸,这女尸身上的皮肤多半已变成了木头,只是一根较粗的藤蔓连接着小腹偏右的位置... “这到底是...”岚风惊到。 若雪没有开口,他又拉着岚风走到了之前的蓝光树根下,与刚才一样,她又打下一个茧衣。岚风打开口,还是和刚才一样是具女尸,唯一不同的是,刚才插进女尸的藤蔓是在小腹偏右,这蓝光茧里的女尸藤蔓则是插在了腰间... 若雪道:“看出端倪了么?” 岚风瘫坐在地上紧闭着双眼,一丝灵光闪过。岚风惊道:“五行之理!肾属水性,祭出蓝光。肝属木性,祭出青光...那后面的几座殿里,应是红为心火,黄为肺金,褐为脾土。这五行,就是人身上的五脏庙!” “不错...”若雪点了点头。 岚风又问“可是为何都是女尸呢?这又和人参果有啥关系呢?” 若雪看着眼前的女尸道:“人参果是天地灵根,供养之法又岂是寻常树木能比。我逃走被抓时才无意听到了这灵根的供养之法...” 原来这人参果树是天地造就,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才得成熟。见一见能活三百六,闻一闻能修得道仙,吃上一个,则能与天地齐寿。可是如此厉害的灵根,岂是能轻易供养的? 那人参果长得像三朝未满的孩童,便是要取母体血肉祭之,母性属阴,则要丙辰年龙诞之物以阳气平衡。这便是供养法门其一,龙诞母体。 灵根为天地造就,占了天时地利,却少了人和相辅。这法门之二则是要万物之灵的人体血肉。 人参果与五行相克,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但长在这三界内又不得不以五行滋养。而这龙诞女子的五脏庙,方是供养人参果树的最好养料。 五庄观五座大殿看似布局散乱,其实每座大殿都像人的五脏庙一样,落在了心肝脾肺肾的位置。 最后,这五座大殿的五行之气,经过数千年就会分别孕育出一个灵婴,再将这五个灵婴炼在一起注入灵根,才会育成一个人参果! 当然,这些女子的灵魂他们也不会放过。灵魂里蕴含的混沌气息,也成了人参果树的绝佳养料。 于是,才有了岚风此时看到的惊心一幕... 岚风望着头顶密密麻麻的茧衣道:“这人参果树哪里是灵根?这分明是世间的恶果!难怪当年孙行者会推到这人参果树...怕是他也知晓了这树下的秘密...” “不对...”岚风忽然摇了摇头道,“婉夕只比我小一岁,她是乙酉年生人,怎么可能是龙诞女子!!”岚风吼着... 若雪听到这话也是疑惑:“小子,我骗你做什么?若你那妹妹不是龙诞女子,他们为何要抓一个无用之人上来啊?” 二人正在迟疑,忽见头顶那无数茧衣骤然亮起。若雪见这异象犹豫道:“若我没料错的话,那二人应该正在人参果树那!绕过红殿,就能看到那后院!你快去吧...” 岚风见若雪心生退意也不愿多留,两人本就是萍水相逢岚风也不奢求她会多帮自己,便道:“多谢姑娘告诉我这些,你快走吧。莫要再被那清风抓住了!” 说罢,岚风上前踩向五行纹路,这才又从祭坛翻了出去。 姑娘?若月怔怔的看着岚风离去,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 第二卷 人间景 第四十四章 缘尽 - 妖旗 - 白狮 (一笔再见,写成了生死) 岚风出了木殿,远远望见这些那后院里青光大盛,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头涌起。他三步并作两步跑,绕过那心火红殿,终于来到了种人参果树的院子前。 他冲进大院只见一棵巨大的树木立在当中,这人参果树枝叶遮蔽了整个院子,树干上长着如血管一般的脉络正从地下吸收着五行能量。那枝叶见隐隐能看见挂着三十个小果子,而那树下,清风明月二童正将裹着婉夕的白绫往树上靠去! “快把她放了!!”岚风见状吼道。 二童一愣,转过身来。清风见岚风突然现身也是一惊,他将婉夕交到明月手上道:“好小子!你是怎么进来的!” 岚风道:“你别管我如何进来,我妹妹是乙酉年生人,不是你们要找的龙诞女子,你闷抓她也是没用的啊!” 清风明月听岚风说出这话,眼神一凛透着杀气。 清风道:“是谁告诉你我们要找龙诞女子?”说到这,他突然望了望木殿的方向。清风冷哼一声又道:“是那白蝙蝠告诉你的吧...既然你知道了人参果树的秘密,那就别走了!!明月!!” 明月听罢,一个瞬身冲到了岚风跟前,岚风避之不及被他锁喉击倒在地。 “婉夕不是龙诞女子,你们快,快放了她!”岚风挣扎之时,他项上的青玉佛珠渐渐开始发光。 明月见状,一爪将佛珠与葫芦从岚风项上扯下道:“小子,你在外面我们忌惮你佛珠和葫芦的势力。可今天在这五庄观,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说罢,明月将佛珠与葫芦扔到一旁。 清风笑道:“既然你死到临头,我便告诉你吧。这女娃虽不是龙诞生人,但他误食了龙鲤,这龙气可是比其他龙诞女子强上百倍! 我为她吃下的不是什么仙丹,而是让她吸收龙气的丹药。如今龙气已经养成,便是她归天的时候了!!” 岚风听得心惊,没想到清风为了这人参果树竟然如此狠心! “你这畜生!”岚风骂道,“枉你们自命神仙,不去救助难人,反而这等心狠手辣,你们不配做神仙!!” 清风明月听罢却笑了,明月看着手下挣扎的岚风道:“你们凡人不过只能活屈屈百年光景,这等渺小的生命有何意义?而我们神仙却能活千年万年,为这天地所做的贡献也比你们强了千万倍,那何不将你们的生命为我所用?”正说着,明月起手欲杀岚风。可清风却拦住了他道:“师弟,既然他和这女娃如此情深,便让他看看,他心爱之人是怎么死的吧!” 明月扬起邪笑松开了手,在人参果树前设下了结界后,才向清风走去。 “混蛋!!”岚风咆哮着撞在结界上,可这结界罡劲,岚风拼尽全力也无法撞破。 清风明月二童瞥了一眼岚风,便将婉夕靠在树上。二人左右站定,脚踩七星。右手结了剑指猛地喊声“破”! 那裹在婉夕身上的白绫便飞散出去。 “岚风哥哥!” 婉夕回过神来,见岚风在结界外无助的怒吼,便想跑过去。谁知清风明月二童闪到她跟前一人一掌将她击倒在人参果树前,霎时,无数藤条涌上,将婉夕缠住动弹不得。 这时,婉夕头顶的树干处裂开了一张嘴巴。那大口一张,只见婉夕开始痛苦的挣扎起来,两眼翻白,一丝丝龙气夹杂着魂魄从婉夕的七窍中慢慢被吸出。 “我要杀了你们!!”岚风红了眼睛,眼泪不住的流了下来。他双手一直砸着结界,燃起的邪火已经烧掉了他手上的衣袖。而清风明月二童却一脸冷笑着盯着岚风... 终于,最后一丝龙气与魂魄从婉夕头顶抽离,那些束缚着她的藤条也散了开去。 清风见龙气已入,便将婉夕的尸身扔到了岚风跟前道:“看看吧,再过一会儿,她可就要放进地下密室了,哈哈哈!!” 岚风静静的抱着婉夕的尸身,百花香囊从他怀里滑了出来。他拿起香囊,一滴眼泪落在了上面... 他想着初见婉夕的那个早晨,在江边薄雾里,在朝霞观音前。 他想着二人在屋顶看着星夜歌唱的日子,岁月静好,两小无猜。 他想着重逢时那天夜晚,歌舞笙箫,华灯初上,多少人羡慕着他怀里的倾城容颜。 他还想着昨日梳妆镜前的,那怜爱一吻...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把我所爱的一切从我眼前夺走?岚风摸着婉夕已经开始泛凉的脸颊,心中不住的疑问... “我能给你力量!”荧惑妖心的声音终于又在岚风心头响起,“我能帮你报仇,还能帮你救活这女娃...” 岚风双眼放空,神识里站在了荧惑破庙前,他看着庙门前已经有一个石头的鬼手和落在地上的另一个石头。 “怎么样?放我出来,我就帮你...”荧惑轻声道。 岚风上前捡起那石头道:“只要能救活婉夕,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说罢他将那石头摁在了另一只鬼手上... 清风明月二童见岚风没了动静,正欲上前。却不想岚风起身抱起了婉夕将她放在一边,又将百花香囊放在怀里。 “小子,你想干嘛?”明月一个箭步冲向岚风。 可就当他刚要碰到岚风的时候,之见岚风猛然回头,一双青色招子已经烧成出了火光! 岚风张开嘴巴,一股妖火骤然喷出,明月见势不妙,侧身闪过,却见那火焰未停直冲着人参果树烧去!! “师兄!护住人参果树!!”明月喊道。 那清风见这妖火的势头刚猛,不管托大。他连忙从袖里抽出一把紫纹桃木剑捏了个口诀挡在树前。 “轰!!” 那烈焰虽猛,但仍被桃木剑分作两侧。明月慌忙赶到清风跟前道:“师兄!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清风摇了摇头,却见岚风耀着双瞳,双手聚火作刃,冲二人杀了过来。 “他的目标是我们两人,先把他引开,不要让他误伤了人参果树!”清风喝到。 明月听罢,与清风踩着身法向院外跳去。岚风此时已经失了理智,他见二人出逃,也是一个箭步追了上去。 二童跑到了山林里,回身望去却不见了岚风的身影。正当二人迟疑时,却见一阵火光在头顶亮起。 “不好!!”明月大叫一声,二人连忙使出瞬身法术移出数丈。待二人回身看时,只见刚才站立的四周树木已被砍成两截正燃着火! 而在中间的岚风已经从背后伸出了两根烈焰火臂! 这厮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二童暗暗心惊。 “逆水龙阵!”清风大喝。 那二童起身悬在空中,两柄木剑立在眼前。“啪”!二童双手合十,只见万寿山水脉涌起,从四面八方破土而出聚成水龙。 “擒!”无数水龙应声向岚风涌上。 岚风火眼看着这些水龙,嘴边却开始扯出冷笑。他身形抖擞,滔天烈焰便从他左肩的火羽印记处倾巢而出! 烈焰不绝,凝成十丈火蛇尾顶着一只八爪独眼怪物,那怪物舞着手将袭来的水龙一一打翻在地。 这荧惑之灵终于在这万寿山上现了真身! 正当荧惑之灵与清风明月斗法之际,那人参果树前的紫藤葫芦里却闪出了一道精光。 冯夷现身,那拿起佛珠葫芦,看了看婉夕的尸体和人参果树。 “终还是情,断了你的凡心...”他叹了一口气,招手将婉夕的尸身收进了紫藤葫芦。 冯夷起身望着那荧惑之灵,心中开始不安。没想到那清风明月两人竟会扯了这佛珠,这可如何是好。若是等下镇元子出手就不妙了。 想及此处,他破空而起观望着这场大战。 二童见水龙被破仍不死心,又聚起水脉凝在自己身上化成巨龙。二童并肩出击,站位在龙睛由下而上盘住了荧惑之灵。 “凝!”二童结法,四周温度骤降,那水龙也慢慢凝结成了冰晶。 荧惑之灵见清风明月站在龙头上看着自己,也是冷哼一声,将那八爪骤然砸下,这冰龙便被轰成粉碎。 清风明月二童负伤倒地,明月道:“师兄,这厮不知道是何怪物。你我再打下去怕也是无用,还是叫师祖来吧!” “何方妖孽!竟敢来我万寿山闹事,伤我徒儿?!” 一声浑厚的声音从五庄观里响起,那荧惑之灵瞪着个独眼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老道悬在空中! 只见这老道——顶上带着日月同辉冠,身着阴阳八极袍。捏着一根人参造化青拂尘,踩着五行清浊气。长得剑眉细眼青须髯,看是道貌岸然颜。 这便是辈齐三清祖,故交四帝神的地仙之祖,只拜天地不礼神佛的镇元子! “清风明月,你们先退下吧...”镇元子道。 二童应声退去,却见那荧惑之灵却举着火刃向镇元子砍来。镇元子面无表情,没有闪躲,只是冷冷的看着荧惑之灵。 “嗤...” 那荧惑之灵的火刃砍下时,竟然在镇元子五丈开外的地方熄灭了。荧惑之灵吃瘪,八只爪子又向镇元子砸去,而后者依然没有动静,只是将那拂尘轻轻一挥,便将这荧惑之灵凭空摁在了地上... 第二卷 人间景 第四十五章 袖炉 - 妖旗 - 白狮 (袖里锁住乾坤气,百炼妖火神形一) 荧惑之灵见那镇元子如此强悍,便将那八只手臂插向地面,他独眼圆睁,大吼一声:“妖眼惑心!” 霎时,荧惑独眼中嘭嘭嘭射出了无数个火眼悬在半空,犹如漫天星辰下凡。一只只眼睛盯向镇元子,同时射出了烈焰! 那镇元子见火光汹涌,便捏了个口诀将脚下五行水其裹在身上。 “去...”镇元子轻念一声,那无数火眼竟被五行水气化成颗颗水球砸向了荧惑之灵。冯夷在一旁看着喃喃道:“五行幻法,好个镇元子..” 再看那荧惑之灵见几招都落败于镇元子,也是起了忌惮之心。他迎着水球将周身火焰四散开来,点燃了这方圆百里的万寿山头! “怎么可能?”冯夷在一旁惊到,“镇元子怎会让这荧惑燃了自己的道场?” 冯夷心生疑惑,却见镇元子露出一丝笑意。 “一叶障目!” 一声喝出,镇元子将那拂尘掷出点在了百丈开外的火焰里。霎时,四周空间如镜面般破裂开来,化成火光消散,原来这只是荧惑使得一个障眼法罢了。 而那荧惑之灵此时已被那柄拂尘钉在地上动弹不得,他挣扎无功,便一个缩身又钻进了岚风的身子里。 冯夷眼疾,一个闪身来到了岚风跟前,他见岚风昏迷不醒,而且镇元子还没过来,连忙掳起岚风就想逃走,谁料地上的拂尘竟然分出数百根分身将二人围住。 “未请教,你是哪路神仙?”镇元子悬在二人上空悠悠道。 冯夷知这镇元子法力高深,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使了个分身咒朝镇元子佯攻过去,想借机逃走,可那镇元子见冯夷没有言语,也就不作客气。只见他抬手一挥,那两尺广袖竟骤然扩大,将整个万寿山都罩在其中! “乾坤袖!”冯夷惊呼道,还未等他回神,他和岚风就被一股劲风吸进了这乾坤袖里... 镇元子收了二人,便回到了五庄观里。他见清风明月还在人参果树前打扫,就上前询问,清风明月这才把龙气一事讲了出来。 镇元子点头道:“嗯,做的不错。只是这妖火不是你们现在能够对付的。” “敢问师祖,那妖火是...”清风明月问道。 镇元子道:“这是天外妖星荧惑所化,他曾经在妖族也掀起过一点波澜,后来被妖族流放了。不过我已经将他收在我的乾坤袖里了,谅他也翻不起大浪。” 说罢,镇元子便回了殿中静修。 而此刻,冯夷正抱着岚风在乾坤袖中游荡。这乾坤袖漫无边际,浑浑噩噩,冯夷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出路。而且这袖中夹杂着封印咒法,令他的逃脱身法施展不开。 当年那猴子便是困在这里脱不得身,到最后不得不服软,这可如何是好...冯夷皱着眉头正在发愁。 他看着怀里还在昏迷的岚风,那荧惑之力暴走想必他的神识也受到了波及。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却晃眼瞟见了自己身上的紫藤葫芦和青玉佛珠,思绪千转,冯夷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 这乾坤袖封印咒法强大,又有青玉佛珠相辅,那荧惑之灵如今更是被镇元子打怕了。何不趁此机会借这乾坤袖为炉,青玉佛珠为引,让岚风神识与毕方肉身合二为一,炼化了那荧惑妖星呢?! 想及此处,冯夷便将岚风悬坐在这黑暗当中,自己坐在他的对面。只见他拿着青玉佛珠用力一震,那九颗佛珠便环绕在了岚风周围。 与此同时,他又祭起紫藤葫芦,将毕方肉身化作青赤流焰一点点引入岚风的身体。 那青赤流焰一碰到岚风,就见岚风身子一颤,身边的九颗佛珠也开始发出青光! 冯夷怕岚风凡人之躯一下子受不得这鸾凤之火,便又神识出窍钻入了岚风脑中。他来到了荧惑之灵的破庙前,见那庙中荧惑妖火正附在那石像上恢复元气,他便走上前去道:“准备好受死了么?” 那荧惑妖火见冯夷前来便戏谑道:“老家伙,如今我虽负了伤,但这封印已除。我打不赢那老道,不过收拾你还绰绰有余,这小子的鸾凤之火也迟早是我的!” 说罢,那荧惑妖火骤然发难,火气四溢,烈焰成爪,瞬间便将冯夷抓在手中! 荧惑妖火冷笑道:“老家伙,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冯夷冷冷的看着荧惑妖火,他抬头望向这虚空,见黑暗里已然透出丝丝青赤流光,他道:“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荧惑妖火一愣,他察觉道不对,可当他抬头看去时,却为时已晚。那虚空中骤然泻下无尽的鸾凤之火将他击倒在地! “不可能!这小子灵魂里哪有这么多鸾凤之火,怎么回事,你到底干了什么?!”荧惑妖火一边挣扎着一边冲冯夷吼道。 冯夷看着这青赤流焰道:“你只知这孩子灵魂里有鸾凤之火,却不知他前世肉身是鸾凤之子!这纯青的烈火,你荧惑可承受得起!!” “放我走!!”荧惑妖火突然面露惧色,“老家伙,你放了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冯夷摇了摇头道:“即使我有心放你,你也出不去。如今我们都困在镇元子的乾坤袖中,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刚刚说罢,这虚空开始震荡起来。冯夷心想不好,怕是岚风的凡体快撑不住了。他不在理会荧惑妖火的嘶吼,使出这水猿气力稳住岚风的神识。 乾坤袖中,岚风浑身青筋暴起汗如雨下。周身血管充斥这青赤流光,那四周的青玉佛珠也是耀着青光不住颤抖。 紫藤葫芦继续喷出青赤流焰,不多时,岚风身上的皮肤开始慢慢皲裂散出丝丝火气,而他神识里的冯夷也耐不住这流焰温度重新回到了本体。 冯夷喘着粗气,看着岚风的异变。如今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成败在此一举,冯夷心想到。这十几年岚风吃尽人间苦楚,死别双亲,生离挚爱。金山寺里悟的世人难渡,五庄观中看尽众神伪面。别了这凡尘心,才能走上诛神路... “嘭!”一声裂响,那九颗佛珠竟然碎掉了一颗。 “岚风!”冯夷轻声喊道,却是不敢上前打扰这神形合一的状态。 “嘭嘭!!”又是两颗佛珠碎裂,岚风身上的衣服也化成灰烬,独独百花香囊和人参果藤还散着微光! 岚风此时脑袋欲裂,那神识里的荧惑怪庙也在这流焰下轰然倒塌!一丝丝前世的记忆汇入岚风脑海中与今生所念交织在了一起! 须弥镜中的幻像,初生时杨戬与须菩提的面容,八门杀阵里他为杨戬挡下的致命一击,轮回井边与化成冯夷的杨戬惜别。一声声,一幕幕,重新回到了岚风的脑中... “呃...啊...”岚风嘶吼着,他皮肤上的裂纹也越来越大,四周的佛珠只剩下了两颗!冯夷在一旁看的心惊,不敢言语。 却见岚风后背上撕裂开了两道骇人的口子,岚风跪了下来喘着粗气,突然,他双手猛然向下锤去,那剩余的两颗佛珠顷刻间化成了灰烬! 烈焰未歇,冯夷见状连忙将紫藤葫芦和岚风身前的百花香囊与人参果藤收在手中... “轰!!” 那青赤流焰爆炸,耀眼的流光遮住了冯夷的双眼。 片刻后,那光芒才暗了下来,冯夷定睛看去,只见那镇元子一脸怒相盯着自己头顶,而他左右的广袖已被燃成灰烬,手臂也略被灼伤! “师祖!” 清风明月闻声赶了过来,见镇元子乾坤袖被毁,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头顶! 冯夷缓缓抬起头,只见岚风垂着头悬在空中神志不清,本来头顶长起来的一点发桩,现在已变成了一头暗红发丝锤了下来。可令他惊讶的是,岚风背后竟生出了一对青赤羽翼正在凌空扑扇着... 冯夷眼疾手快,纵身掠下岚风给他披上衣物,吹了个口哨破窗逃出。那镇元子怒上心头,一掌猛拍地面,顷刻间,万寿山上所有的草木皆活了过来。无数藤条涌上追击着欲驾云飞走的冯夷。 冯夷一边躲闪着这些树藤一边寻找逃脱的机会,远远的,三个人影出现在冯夷的视线中。 那三个人影正是闻声赶来的梅山六怪最后三个,他们见冯夷被困连忙御起法术抵挡这千万根树藤。 冯夷心头焦急,自己和这三怪虽能逃走,三世拖着个岚风施展不得离身之法。他又想把岚风收进紫藤葫芦里,可这葫芦刚受鸾凤之火灼烧,一时间竟失了法力,这可如何是好? “嘿!下面的!把那小子交给我吧!” 冯夷寻声望去,见是之前岚风救下的蝠妖若雪,冯夷顾不得许多,将百花香囊做了个印记塞在岚风怀里,这才把他抛向若雪。若雪一把抓住岚风,头也不回的往夜空里飞去。 冯夷四人见岚风逃脱,还来不及歇气,只觉得胸口一声闷响便被击翻在地。 一口鲜血喷出,四人起身慌忙靠在一起。冯夷见那镇元子凌空怒视这他们便小声道:“准备好了么?” 三人点头,一阵精光闪过,冯夷四人便消失在了这万寿山中。 “师祖!为何不擒住他们?!”一旁清风问道。 镇元子冷冷道:“纵地金光,怕是要去问问三清是怎么回事了!” 这时,明月又从身后匆匆赶来道:“师祖,灵宝道君方外化身带着四天王和天兵天将来了,请您过去一下。” “来得正好!”镇元子一拂袖便与清风明月二童向五庄观飞去... 第二卷 人间景 第四十六章 遗芳 - 妖旗 - 白狮 (百花香散,唯留勿忘我,经久不衰) 五庄观上空,两股势力互相凝视着。一边是太上灵宝道君的方外化身与天兵天将,一边则是镇元子与清风明月二童。 镇元子面无表情道:“我才说要去会会道兄,却不想道兄亲自来了,还带了这么多天兵天将。” 道君笑道:“地祖言重了,我们师兄弟三人正在天上闭关,突然身边的凤晶察觉到鸾凤气息从你这五庄观泄出,所以前来询问下。若有打扰之处,还望见谅。” 镇元子抬起自己燃尽的袖袍道:“鸾凤火?看见了么,这便是鸾凤之火的威力,而带走它的人,不是你们三清的人么?” 老君皱了皱眉:“我们的人?还望地祖说个明白。” “今晚有一个男童来我五庄观闹事,被我乾坤袖所擒,但是最后他竟用鸾凤之火炸掉了我的乾坤袖逃了出去。可当我追上去的时候却被一行人带走了,遁身之法不是其他旁门左道,而是‘纵地金光’!我见他使出这遁身之法,才没有强追。”镇元子道。 “不可能!”道君怒道,“纵地金光是玉鼎真人的法门,如今大罗金仙都在为师兄护法,地祖莫是看走了眼!” 镇元子道:“他可还有个弟子!” 道君听罢一愣,可旁边的持国天王却上前说道:“地祖容我一言,前些日子李天王已携八部众将杨戬诛杀了,如今尸首还停放在天池内。” “什么?杨戬死了?”灵宝道君惊到。他只是命玉帝启用三界追杀令追捕杨戬,却是没叫他杀了杨戬。这些天他都在元始天尊身边,却是不知道杨戬的事情。 镇元子冷笑了下:“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怕是杨戬还没死透,来这凡间逍遥了十几载了吧...” 老君听罢神情不定,道:“多谢地祖提醒,我们走!” 说罢,老君的方外化身又携着众人折返回了天宫。 “师祖,为何不问个清楚?”清风道。 镇元子望了望脚下的人参果树道:“只要这灵根无碍,其他事情又与我何干?” 再说灵宝道君的化身折返回了天宫,又去了灵霄殿找玉帝问明缘由,才知道那八部众是误杀了杨戬。他来到天池,从天池寒潭里取出了杨戬的尸身。 他用指尖贴在杨戬天眼处仔细查探,却不见了当日杨戬眼中的鸾凤气息。 “奇怪,若是鸾凤之气随着杨戬生死消失,那五庄观中的鸾凤气息又是从何而来?”他喃喃这看着自己手上的凤晶,“这凤晶定不会出错,可现在又没了反应。再说镇元子所见的纵地金光,除了玉鼎真人,可就只有杨戬和梅山六怪会用。” 想及此处,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杨戬的尸身。杨戬封神一役榜上有名,生死簿去了其名字,若是身死,魂魄三日内便会消散,若是转世,地府那边也应该有异动,而现在杨戬的尸身就在眼前... 除非...除非有人主动与他易魂!! “梅山六怪!”道君君眼中泛起寒意,他起身召集五大天王令他们清点兵将。魔家四将整装待发,却不见了李靖身影。道君上前问道:“李靖呢?” 持国天王道:“禀老君,灵珠子最近有些异动,李天王正在家里看护。” 太乙不在灵珠子也开始躁动了么,老君想着,他道:“好吧,此次要你们去擒拿余下的梅山六怪。切记,只能活捉不能灭口。我怀疑他们其中有人与杨戬互换了神识。我本体还在为元始天尊护法,这化身撑不了许久。” “天尊,”持国天王又道,“这次不需要追杀令和八部众吗?” 道君怒道:“混账!你们四人降不了祖菩提和杨戬,连余下的梅山六怪也打不过了么?!杨戬肉身已死纵是易了魂,也不及当初十之一二,你们还怕他作甚!千里眼!” 这时,浑身布满眼睛的黑影又出现在众人面前。 “你去协助他们寻找这几个逆贼,若是这次再失手,你们就提头来见吧!”老君说罢,化身便散作一缕青烟消失在了众天将眼前... 再说岚风那头,若雪带着他一路向西,直到天蒙蒙亮才在一个湖边停了下来。 她化作人形,将岚风靠在一颗树旁,又摘了一片叶子去湖边取了水送进岚风口里。 清水下肚,岚风这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哟,小子,没想到你也是个妖怪啊。”若雪上前摸了摸岚风的一头暗红头发。 “若雪?”岚风神志不清,“你说什么,什么妖怪?” 若雪见他犯痴,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拽到湖边道:“你自己瞧瞧吧!” 岚风趴在湖边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倒影,原本的黑发染成了暗红色,手臂和脖子上裂着青红纹路,左肩被赤色羽毛覆盖。更可怕的,是自己背后伸出的青赤羽翼! 是啊,自己前世不就是一只鸟么,岚风现在清楚的记得前世的每一件事。 “婉夕呢?”岚风忽然急道,他起身一把抓住了若雪的肩膀,“若雪,你看见婉夕了么?你看见她了么?!” 若雪一把挣开岚风的手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婉夕!” 这时,冯夷四人寻这百花香囊上的印记找到了这湖边。 “岚风!婉夕已经死了!”冯夷喝到。 岚风见冯夷到了,一双眼睛又红了起来,他竟聚起火拳朝冯夷打去。冯夷皱眉,一个侧身将火拳擒住反手将岚风摁在地上。 岚风流着泪怒道:“你为什么现在才出来!为什么!我爹娘死的时候你可以救他们的!婉夕死的时候你也可以救的!为什么!!” “真...冯老!”三怪欲上前,却被冯夷拦下。 冯夷一把抓起岚风怒道:“你想知道是么?!”说着,他拿出昨夜从岚风那收下的人参果藤,将它的灵力注入紫藤葫芦。那葫芦发出微光时,冯夷便拉着岚风一起缩进了葫芦内。 二人祭起身法,来到方寸后山启动了须弥境界,霎时,鸾凤之死直到毕方轮回出生的情形都映入了岚风的眼里... “你看到你真正的父母了么!你看到菩提祖师为何千方百计要救活你了么?!你看到为了救你我那几个惨死的兄弟了么?!”冯夷怒道,“若是你不经历这生死离别,怎会知道这天地不仁! 世上万万生灵遭受压迫,被玩弄于股掌。神佛虽给了凡人超脱的真经,可能悟懂这真理的又有几人?悟不了,就注定深陷这妄判的命数里,生生世世永无止境! 你只知你一人之苦,可你还不知,仍有数以万计的生灵与你遭受同样的苦楚却不知真相!你现在,还有理由和我使性子么!” 岚风跪在地上呆呆的望着须弥镜,冯夷一字一句深深地击在了他的心头。 冯夷见他这般也是心有不忍,细细算来,他还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孩子而已。冯夷上前扶起岚风,一招手将婉夕的尸身和百花香囊放在他身前。 岚风抱着婉夕的尸身痛哭不止,手里死死的攥着百花香囊。 冯夷道:“伊人已逝,好好将她安葬了吧...” 岚风没有言语,只是点了点头,二人这才闪身带着婉夕的尸身出了紫藤葫芦,众人见状连忙上前,岚风却独自抱着婉夕的尸身走向这清澈的湖边。 这是个美丽的早晨,湖边林子里还响着鸟鸣,野花也在这春澜里开的正艳。粼粼湖光反射在晨雾里,将林间弥漫成淡淡的蓝色。 岚风拨开挡在婉夕脸上的青丝,她无暇的脸上没有一丝疼痛的表情,就像睡着了一样。露水凝结在婉夕的睫毛上,带走了她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岚风轻轻地在婉夕额头上吻了一下,也留下了一滴情泪。 他从左肩扯下一片凤羽放在婉夕手里,这才将四散的春泥轻轻地盖在婉夕身上... “婉夕,七年前你我生离时你赠我百花香囊,许我年年莫忘。今日你我死别,我便取凤羽还你,愿你岁岁安详...”岚风独自喃喃着,他替婉夕盖上了最后一抔泥土,呆呆的看着手里的百花香囊。这时,岚风的眼神平静了下来,只见他周身的青赤裂痕悄然褪尽,那背后与左肩的羽翼也消散无踪,只是在他背后留下了两个翼纹。 若雪此时走到岚风跟前,见着那香囊道:“小子,这香囊挺好看的。” 岚风道:“这是婉夕赠我的,名叫百花香囊,本是奎木狼和百花羞的定情信物,几经转折,如今竟成了我与婉夕最后的念想。” 若雪蹲下身来将鼻子凑到了香囊前闻了闻道:“小弟弟,这香囊里可不是百花的香味啊。” “那是什么?”岚风又问。 若雪指着婉夕的坟前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岚风顺手看去,只见刚刚他埋好的春泥上竟开满了一朵朵淡蓝色的小花,里面透着淡黄色的花蕊。 若雪望着这小蓝花轻轻说道:“这小蓝花与香囊里余下的香味一样,也是她留给你最后的花香,名叫勿忘我...” 第二卷 完 第三卷 妖界行 第四十七章 北亡 - 妖旗 - 白狮 (此去经年,山高水远,生死不见) 那年湖光山色,有春草为裳,绿萝为衣。偏有莺歌带你入梦,眠星子、听云曲。只是春雨一把,晚风带急。只是匆匆一别,再无归期! 就当岚风还在婉夕坟前寄哀之时,天庭追兵已如约而至。冯夷从紫藤葫芦里召唤出了哮天犬与梅山兄弟冷冷地盯着天边! “岚风!”冯夷怒喝,“若是再不走,天兵一至婉夕将尸骨无存了!” 话音刚落,雷云巨掌无端出现在空中!岚风微侧过头,猛地将那背上的火翼点燃与雷云巨掌撞在了一起! 能量四溢,湖水开始沸腾,岚风回身飞入空中,双翼一振将雷云散了开去! “岚风!走!”冯夷喝到。 岚风此时虽一腔怒火,但还是念及婉夕尸骨,他冲冯夷点了点头,振翅飞走,若雪担心岚风生变也现了雪蝠翼追了过去。 “哮天,走了!”冯夷携哮天犬与三怪慌忙施展身法向远处遁走,行将数十里,却见天光渐暗,岚风和若雪落在不远处。 众人抬头看去,原来是多闻天王的混元伞罩住了大地。 “尔等违抗天庭,普天下已无你们等容身之处!”持国天王一声喝罢,催动宝慧琵琶散出无数音刃。 冯夷见状刚想让三怪出手,却不料岚风一道赤影奔了上去! 怒火中烧,岚风双瞳燃焰,双翼燃火,瞬时点燃了四周草木烧向那持国天王。若雪眼疾,破空瞬身到岚风身后,雪蝠翼凌空扇出烈风将那火势燎原! 广目天王见那火势凶猛,招手唤出离龙阻挡,增长天王也用龙口慧剑散出数百剑灵向岚风袭来。 一时间——春澜化作烈火海,琵琶声断狂风哀,星星剑阵游龙舞,不敌凤焰赤浪来! 广目见那凤火烧的离龙乱窜,连忙喊道:“大哥!这厮的凤火是什么来头?!” 增长哪管这问声,一双招子怒视喝到:“龙剑来!” 闻声,数百剑灵归位,增长起手划血,那龙口宝剑周身泛出青光,引出了“地水火风”四字符印,此乃四法。 说地者,有山崩;说水者,有海啸;说火者,有天火降世;说风者,携黑风丧骨!四法既现,青云通天! 霎时,大地震裂,天火反噬,四起的黑风吞并了若雪的狂风,与天火形成黑炎向岚风吹来! 岚风正怒在当头,起手正要打去时,却突感心头一颤兀的喷出一口血来!双眼欲裂,一个趔趄竟从空中坠下! “岚风!”若雪见他生变,忙飞上前去抱住了他!来不及若雪多想,只听冯夷四人在地上喊道:“那女蝠!快过来!” 若雪望去,见冯夷四人脚踏七星形成光阵。若雪不敢怠慢,忙飞了过去。 “哪里跑!”增长大喝一声,四周山脉碎裂聚成百丈岩壁轰然横在了若雪与冯夷面前!黑炎将至,若雪只得将蝠翼牢牢护住岚风。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一声哮天犬吠,这金刚岩壁硬生生被那哮天犬的师犬金身撞破,一张口,若雪与岚风便被哮天犬含在口中! 黑炎烈烈,烧在了哮天犬身上,那狗儿吃痛,在地上滚了层石屑便跑到了光阵中央。 “休走!”增长怒喝,雷云巨掌再现一把拍了下去,只可惜精光一闪,冯夷一行人便没了踪影。 “大哥,”持国道,“我们不是来拿杨戬的么,怎的又多了一个凤火种?!” 增长怒道:“我怎么知道!道君只说是杨戬魂归梅山六怪之一,哪里说过还有凤火!况且那青赤烈火当日只在杨戬肉身里出现过,今天竟又在那小妖身上!” “那现在该当如何?”持国问。 增长深吸了口气道:“追!” 再说岚风那头,冯夷四人合力已纵地金光为阵将岚风与若雪二人带离了混元伞下,此时正立于一处山谷。 冯夷见岚风双目紧闭,虽然火翼收入了体内,但是头发仍染作赤色。更骇人的是,岚风此时通体发红,一根根裂纹密布在他的肌肤上,裂纹里透着青赤流光,仿佛随时会爆裂一般! 若雪瞧的生急,忙问:“老家伙!这小子怎么回事啊!” 冯夷道:“他本是鸾凤之子,后轮回于人身。那日镇元子囚他在乾坤袖里,我便趁此机会向让他的前世凤体和人身结合,却是不想会变成这般样子!” 若雪怒道,“你只能将他魂魄脱离人身归于凤体,怎么能以他凡人之躯承受凤火?!” 冯夷道:“不行!他凤体上有致命伤痕,若是那般,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冯夷捏着眉头苦思良久,“对!冥海!” 冯夷想起那通天河畔神鹰海东青向他说过,妖族残部现隐居于一个叫冥海的地方,若是能找到妖族,说不定有什么办法能救岚风。 “女娃娃,你可知冥海在吗?”冯夷问。 若雪一愣,脸上神情不定,一旁的哮天犬突然抬起头吼了一声。冯夷听罢忙道:“他们追过来了!哮天,你还是带岚风道葫芦里,方寸山山门处有灵台方寸法印,应该能暂缓他的状况!” 哮天犬听罢点了点头驮着岚风钻入了葫芦里。 这时,若雪道:“我们往北走!去北俱芦洲!” 一旁直将军道:“你这蝠精,莫要胡诌,那北俱芦洲终年冰封,渺无人烟,时有迷瘴寒沙恶相,就连东西二天神佛都涉猎甚少。去那里,不是自寻死路吗?” 若雪听这直将军叫她蝠精,猛然双眼变黄,眼角白毛竖起沉声怒道:“听好了,老娘的名字叫若雪,下次再胡叫,休怪我翻脸!” “你还想打一架不成?!”直将军本为梅山封将,千年来也降妖无数,见这若雪犯狠也是上了脾气。 “好了!现在这节骨眼上你俩还嫌不够乱吗?!”冯夷喝到。他转念一想,西牛贺洲有灵山坐镇,东胜神洲有天庭掌管,南瞻部洲为神佛信仰之源。若妖族真要寻求庇护,北俱芦洲的迷瘴寒沙就是最好的屏障! 念及此处,冯夷道:“我们就去北俱芦洲!” 众人起身北上,一路时有山石崩塌,河水犯难,冯夷知是这千里眼传讯一众山河神阻挡去路,但有这梅山兄弟身份开路,这些山河神也只是发发小灾不敢露身,饶是如此,其间黎民却遭了欺秧。 奔逃三日,一刻不停。那四方天王携兵将依旧穷追不舍,梅山六怪的身躯虽气力十足,但这飞行身法却比不了天庭雷云电掣。后来还是若雪提议众人藏匿紫藤葫芦里,由她雪蝠真身逃亡,才在第三日日出前来到了这北俱芦洲边界。 放眼望去,大地断层与雪线泾渭分明,一边肆野绿茵,一边雪雾茫茫。若雪见这北俱芦洲风雪障眼,那断层边又正好立着一座孤庙里面透着蓝光。 若雪将冯夷与三怪唤出了葫芦,冯夷见那破庙蹊跷,示意众人小心,而后便衬着初上的夜色摸了过去。 众人来到庙里,方见这庙已破败,四壁尽徒,再看那蓝光出处,竟是一具骸骨。这骸骨风化已久,唇骨凸起作个狸嘴獠牙,身上披着半块残锈盔甲,隐约看得出是个狐妖,手里拿着个灯杖兀自散着蓝光。 这时,直将军道:“冯老,你来看!” 闻声,冯夷走了过去。原来那骸骨身后有一块龟甲,歪歪扭扭地刻着几行散诗,诗曰: 三界之外无界地,尚有风雪瞒天欺。 游龙难渡千丈寒,金翅难飞九万里。 封疆至此留青山,良人莫入早归还。 一朝星火惊天至,将那青山复青山! “冯老,这是...”梅山姚太尉问道。 冯夷摇了摇头,正此时,那灯杖蓝火骤息,叮铃一声掉出个骨牌。冯夷拾起骨牌,众人围拢看去,只见那牌子上写着的不是它字,正是“驱神”二字! 冯夷流下一滴冷汗,从怀里掏出祖菩提给他那块驱神令牌,二者的字迹真真是一模一样! “若雪,还真被你说中了。”冯夷叹道,“只是这几句诗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正说着,冯夷正想在看看那几行字,可转身时竟然不见了那骸骨踪影! 一声轻微的风啸惹得若雪耳朵颤了颤,她慌忙张开蝠翼将众人压低半身,只听得一声巨响,众人再直起身时,这破庙已然被削掉一半! 百丈雷云聚作战神,手持四法龙口巨剑,正是增长天王! 巨剑携雷落下,冯夷众人避之不及只得纷纷跳下这断层淹没在雪雾之中! 四天王起身欲追却被千里眼拦下。 “你干什么?!”增长怒道。 千里眼道:“四位天王,这北俱芦洲之境,莫要深追啊!” “那又如何!”持国天王道,“这风雪再大,大得过佛祖的天雪灵山吗?!” 千里眼道:“天王此言差矣,佛祖那灵山上虽有风雪,但是有佛光庇佑。这北俱芦洲可是千万年封冻的不毛之地,其至深之处连三清天尊都没涉猎过。况且万一碰上了迷瘴寒沙,我身上的这些招子,怕是就没用了。” “碰上了再说!”持国天王瞪了一眼千里眼,又向前追去。千里眼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冯夷一行人坠入风雪,怎奈这风雪障眼看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该去向何处... 霎时间异变再生,远处袭来一阵漫天的蓝晶飓风,就似一个吞天巨口透着天光,那些蓝晶叮叮当当环飞不止破空声清晰可闻。 若雪大喊:“你们先进葫芦!”冯夷几人闻声进了葫芦。若雪不退反进,一个猛子扎到蓝晶下方,顺势进了风眼! 四天王刚追上来,见那尘雾吞了若雪便立马停了下来。 “天王!那便是迷瘴寒沙!莫要再前了,不要为了这小妖丧了性命啊!”千里眼喊道。 四天王见这迷瘴寒沙古怪,又听得千里眼劝阻便心生惧意。 增长国天王一抬手,将龙口宝剑射向那飓风,谁知那剑还未触及飓风一丝,便被挡在外面。增长天王皱着眉头,继续施法将宝剑向那飓风里刺去。 僵持良久,那宝剑开始颤抖起来!持国天王见此情形,恐那蓝晶毁了法宝,便收了神通。 “大哥!”另外三天王喊道。 增长天王抬手道:“先回天庭,召集人马搜寻芦洲!” 千里眼听罢,这才松了一口气,几人静静的望着这迷瘴寒沙一言不发。 而此时若雪被那飓风卷入,只得任凭风力带着自己前行。不知过了多久,她被这狂风吹晕了意识,在合上眼睛之前,看着自己栽在了一堆沙子上... 第三卷 妖界行 第四十八章 蜃祖 - 妖旗 - 白狮 (迷幻之间,真假莫测) “若雪…快醒醒…“ 随着呼唤声,若雪缓缓睁开双眼,见此时四周风雪已止,自己与冯夷四人正处于无垠的雪山之上。 冯夷蹲下身来,抓起一把雪细细摩挲着。他眉头一皱道:“这不是雪...” 姚太尉也抓了一把:“这,是沙子吗?” 冯夷摇了摇头,转身问向若雪:“姑娘领我等来此,可是知道冥海下落?” “直觉而已。”若雪道。 冯夷环顾四周,目之所及皆是这白色细沙。无奈,只得领着众人继续前行。 过了许久,远处的白沙里出现了一抹暗红色。众人上前查看,原来这暗红之物不是其他,正是一面残旗,上面依稀能见的一个“妖”字让众人喜出望外。 直健上前拨开沙子,只见那妖旗仍被一只化成白骨的手臂死死攥住。一阵风吹过,那白骨竟化为齑粉,与四周白沙融为一体! 众人骇然!痴痴的望向这漫无边际的白沙… 姚太尉额上流下一滴冷汗,他道:“冯老,这无垠沙山…莫不是…” 冯夷心有震撼,他看着那面残破的妖旗道:“如此看来,怕是这无垠的净白沙山皆是死去的妖族骨灰…” 正当众人犯难之际,却见那庙里的骸骨正站远处山头上。冯夷眼色犯狠,飞身过去一把掐住了那骸骨的脖子,谁知那骸骨一抬头,将指向空中。 众人顺势看去。竟发现原来这沙山上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座倒立着的巨大城墙,只是天上云气缭绕看不清细处! 冯夷刚想问那骸骨,谁知那骸骨将头一歪,便散落在了沙山上。冯夷皱眉道:“你们在此等候,我且去看看!” 说罢,只见他腾空而上直穿云霄。可是片刻之后,冯夷心里开始疑虑。这城池虽看起来近在眼前,但始终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自己飞的越高,那城池也跟着攀高。 无奈,他只得返回地面将这事告知了众人。 直健道:“这鸟城难道长了翅膀不成?!” 冯夷沉思片刻道:“你们可曾听过一种妖怪,能造空中楼阁,能造高山庙宇,只是所造之物皆是幻象可望不可及,古今以来所见之人皆以为是神仙之所。” 直健道:“冯老说的,是蜃妖?” 冯夷点头道:“不错,蜃妖我见过不少,但是今日碰见的这只我却察觉不到它的所在,若是将它找出来,说不定能问出什么…” 冯夷环顾沙山,心想这沙山既是万妖骨灰堆成,那这沙山下面是什么呢? 念及此处,冯夷猛然施展身法舞起一阵狂风。若雪见冯夷这般,连忙喊到:“别动这沙子!!” 可是为时已晚,随着冯夷身法舞动,那四周白沙霎时笼罩住了众人。沙子由白变蓝,冯夷几人背靠背站在了一起。 那满天蓝沙遮住了众人视线,并且隐隐传来响动,突然间,一点寒芒从沙尘里射出,冯夷眼疾,凝气化作一杆寒冰长枪挡在身前,只听得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响起,那寒冰长枪便断作两截!冯夷横眼望去,只见那寒芒不是別物,正是灵宝道君的绝仙剑! 怎么可能!冯夷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那沙尘里一声厉吼传出:“杨戬!你可知罪!” “冯老小心!”正当冯夷迟疑之际,那姚太尉慌忙解下五色麟甲将众人护住,只听卡啦啦的雷声撒下,那沙尘里又射出了无数紫电! “五雷诀?!难道...”冯夷愈发胆寒,忙喝一声:“若雪!带这葫芦快走!” 他一手将葫芦扔给了若雪,可惜若雪还未回过神来,她前方便凭空出现了一只手臂,硬生生地将紫藤葫芦劫了下来! “杨戬,你好大的胆子!” 随着这浑厚的声音,那虚空之中的三个身影终于现身。玉清门下,赤金子、广成子、玉鼎真人... “师傅...”杨戬望着玉鼎真人心如死灰,没想到离冥海只有一步之遥,却在这里走到了尽头。 “梅山兄弟听令!”冯夷喝到,“掩护若雪撤退!” 那梅山兄弟得令,各自施展身法抵抗天雷。冯夷一边招架玉鼎真人的攻势一边撤退,可惜这几人哪里是这些大罗金仙的对手,那雷符发狠,眨眼之间便将几人劈成重伤! 正当几人濒死之际,忽听的耳旁传来一声大吼:“蜃祖!快收了神通!” 霎时间,冯夷几人只觉得浑身一轻,回神来看时才发现,哪里有什么大罗金仙,四周只有无尽的沙山罢了… “前辈!我们又见面了!” 冯夷寻声看去原来是那日通天河边飞走的鹰王海东青。而他身边正站着一个老妪,这老妪——长着一双蓝靛吊稍眼,顶着一头蓬发泥垢结,咬着一嘴交错伶俐齿,裹着一袭深蓝破斗篷。手杖上挑动着氤氲青蓝光,腰间盘着百十条琉璃藤壶挂。 那鹰王海东青见两人凝视尴尬,便连忙对那老妪说:“蜃祖,这为前辈护佑我家少主十多年,您看还是让我带他们进去吧…” 那老妪眯着眼睛将紫藤葫芦扔到若雪手上,随后转身离去,一边走一边嘟囔着:“七圣都没能完成的事,你家那小鹧鸪又能玩出什么花样呢…” 那老妪行将至远,便散成沙子又融入了这茫茫沙山之中… 冯夷见那老妪已走,便问海东青:“敢问鹰王,那老妪是什么来头?” 海东青道:“前辈您抬举了,我叫海夜笙,您叫我小海就好。咱一边走一边说吧。” 原来,这老妪是一只万年血珠蜃妖,为贝者十年成蚌,百年成蜃。蜃妖一脉大多没有什么攻击手段都是以幻法著称,常隐匿于海中,法力更胜者则在沙漠里潜伏,一般不会出现。他们生命悠长,可数十年不食,若是想果腹时,则用幻术幻化出周边生灵心中所想,诱使其耗尽气力,沦为盘中美餐。 但这万年蜃祖则不尽相同,它历时万年,不仅能幻化物体,还能读出生灵心中惧怕之物。并让其在精神层面具体化,以此来使敌人精神崩溃,从而击败对方。 千年前七妖王聚首傲来,为留退路,则请来了这蜃祖。后妖族战败,余下残部便退居冥海,这蜃祖便在这不毛之地设下了几道防线。 一是外围迷瘴寒沙,蓝沙是这北俱芦洲千万年冰晶所化,异常坚硬。能跟这寒沙硬碰硬的,天下法宝屈指可数。 二便是这颠倒城池了。蛊惑人眼,迷乱人心,近在眼前却触之不及。不过那海夜笙却是没料到冯夷会动这沙山。沙山乃是千年前无数妖族英灵遗骨所化,妄动沙山,才迁怒了这蜃祖。若不是这海夜笙及时赶来,怕是冯夷几人就凶多吉少了… 冯夷听罢也是阵阵后怕,暗想就算恢复了当年战神之体,要想赢这蜃祖也绝非易事。 “鹰王,这冥海到底在哪呢?”冯夷收敛心神问道。 海夜笙说:“快了,现在少主在那葫芦里可还安好?” 冯夷知他说的岚风,便摇了摇头,将岚风暴走之事告知了他。 海夜笙思索片刻道:“无妨,待我们去妖城中,我自由办法救少主。我曾交给少主一只竹哨,估计是他体内荧惑妖星与灵感大王争斗时遗失了,刚有探子来报说有一位老者携紫藤葫芦与众人前来,我才怀疑是前辈到了,便过来看看。前辈如何找到这里的?” 冯夷指了指若雪,道:“是这姑娘带我们来的。” 海夜笙看了一眼若雪,见她肤色雪白,双眸青黄似曾相识。 “姑娘可认识当年大闹灵山的地涌夫人?”海夜笙问道。 若雪脸上阴晴不定,道:“不认识…” 海夜笙与冯夷对视一眼,后者示意他不要多问。 众人继续向前,登上一座沙山,见一束妖旗插在沙子里,海夜笙示意众人停下。他走到一旁,振开羽翼,从里面拿出一只金色羽毛并将其扔向妖旗。那妖旗似有所感顿时以自身为圆心散出结界将众人笼罩。 “传送阵法?”冯夷心生惊奇。 一阵精光晃过,众人只觉得四周由白换成了暗色... 第三卷 妖界行 第四十九章 冥海 - 妖旗 - 白狮 (弱水三千,插翅难飞) 横生的黑暗蔽了众人双目,只有头顶幽幽蓝光依稀照亮前途。 一行人向前走去,冯夷抬头见那蓝光晶莹,便问道:“鹰王,我们这是到了哪里?” 海夜笙道:“雪山之下,冰川之中,冥海之畔。” 正此时,众人耳旁浪潮声起,恍惚之间被脚下的无底崖阻了去路。这崖壁横生左右不见尽头,下有迷雾笼罩,唯有一白骨断桥立在岸边。那断桥伸出崖壁三十来丈,末端两侧凭空悬着两颗六丈大小的石雕鬼头,甚是诡异。 “请随我来。”海夜笙道。 众人来到断桥末端站定,见那断裂处镶着一副升降台一直延伸往下不可见底,一旁有碑镌刻“不渡”二字。 海夜笙示意众人上这升降台,那姚太尉却道:“这崖虽不见底,但我等身法尚在,何不飞身下去偏要等着升降台慢悠悠的摇下?”说罢,他起身便向桥下跳去。 谁知姚太尉双脚刚一离地,那飞身法术竟无端不现,直直往下坠去。海夜笙一笑,双翼凌空闪过一把抓住了姚太尉的腰带将他摔上崖来。 姚太尉惊魂未定,那海夜笙便道:“冥海之上,除了天赐的双翼外,飞身纵法皆无计可施。我们几人中,怕是只有我与这位姑娘能够飞身下去。” 若雪没有言语,那海夜笙讨了个没趣笑着摇头道:“诸位,请吧。” 升降台缓缓下落,氤氲迷雾中的潮声愈胜,不多时,众人落到崖低,只觉温度骤降,眉梢鬓角瞬间附上了一层冰晶。四下黑石嶙峋,尖角交错,一面无际的大海横在了众人眼前。 这海水泛成银色,不见倒影,遥遥望去与那迷雾浑成一体。冯夷上前点起一滴海水在指尖,见那水滴凝而不散,滑落时竟腐蚀了些许血肉。 “弱水?”冯夷惊道。 海夜笙道:“不错,弱水三千,神佛难渡,此为冥海。有此天险,可挡百万天兵。” 相传这弱水,生于天地之极北处,其力不能载芥,鹅毛难浮其上。又有诗为证,诗曰: 弱水北横天地分,万火不燃彻骨冷。 鸿鹄难飞知险恶,多少仙班枉断魂。 山海知此蛮荒境,风雪千丈阻其狠。 从来只渡身死骨,不渡带血未亡人。 冯夷望着这三千里弱水界道:“金仙以下,古今还有一人能以肉身渡这弱水。” 海夜笙道:“天蓬元帅。只可惜,他已经死了。” “敢问鹰王,如何渡得我们?”冯夷问。 海夜笙从怀里摸出一个骨哨,见他悠悠吹响,那声音绵长凄绝,飘向远处。 不多时,海中幽光亮起,驶来一艘白骨鬼船,这船儿以巨兽胸骨为身,穿插三层白骨手臂,后有鱼妖尾骨摇着弱水前行,上有骷髅骨帆千疮百孔,下有妖兽皮囊粘成船底。 “只渡身死骨,不渡未亡人。诸位,请。”海夜笙说罢率先上了这鬼船,冯夷与众人相视也都陆续跟了上去。 那鬼船驶入冥海,进了迷雾,除了船上两丈之地,众人再看不见四周的情况。若雪此时手里拿着的紫藤葫芦也是忧心忡忡,她不知道岚风现在如何,更不想去那是非之地。 冯夷见若雪眉头紧皱,又望这前路迷茫,便走到若雪身边问:“姑娘莫要担心,岚风今有灵台方寸真气护体,暂时无碍。此去妖城,那鹰王定有奇法救他。” 若雪正想言语,怎料这船身开始晃荡起来。冯夷稳了稳身形转身问道:“鹰王,出什么事了?” 海夜笙环顾四周道:“这海底震动时有发生,诸位莫慌。” 虽是海夜笙这般说词,但这震动势头却没有减小,浪潮此起彼伏。片刻后,浪潮险峻,落差竟升千尺,众人见浪时如见山脉耸立。 海夜笙大喊:“姑娘!可否与我凌空,怕是那葫芦里露出凤裔火气引这冥海生怪!当年妖城坐落时,携有梧桐遗根也是这般生奇!” 若雪听罢,只好现了雪蝠翼拿着葫芦飞入空中。 说来也怪,那葫芦离船后,这浪潮真就渐平,不在祸害这鬼船了。冯夷与三怪面面相觑,还从未听说有这般离奇之事。 “鹰王,这冥海弱水可是驱神大圣禺狨王携来?”冯夷喊道。 海夜笙思索道:“禺狨王来时已有这冥海,见这天险,才把城池放入海中孤岛上,前辈何出此言?” 冯夷道:“妖族可有探查过这海底?!” 海夜笙道:“弱水不渡血肉,无从敢查!” 冯夷闻听此言,大喊:“若雪姑娘!可能用回音法门探探这海底?” 若雪当即鼓动两腮喷出一道强劲音波,音波入海飘荡四溢将海底一幕幕情景传入了若雪闹海中。片刻后,若雪猛然听见那海底地下传来了响动! “砰砰,砰砰...” 这是...若雪额上滑落冷汗,这声音,分明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姑娘!可发现端倪?”冯夷问道。 若雪将那海底心跳之事告知了众人,众人骇然。海夜笙道:“天地间当真有生灵能生长于弱水?!” 冯夷望着这冥海三千弱水摇了摇头,极北之地,神佛尚未涉足,又存有此亘古蛮荒境。这北俱芦洲里,除了妖族怕是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这冰川之下不知昼夜,船行弱水约莫走了两个时辰。海上迷雾渐渐散去,众人才发现身边赫然立着一座巨大的山岭。 暗影轮廓耸立,不见草木长,唯有巨石横。 鬼船停入港湾,有无数五棱石块对成天然石阶,这些石块无缝连接,延伸十数丈才被嶙峋巨石替代。 “诸位,行至妖城还有一段距离,途中切记压低自身火气,以免招惹了四周尸魂。”海夜笙道。 “何谓尸魂?”冯夷道。 海夜笙道:“此地不宜细讲,还请诸位信我一言。” 众人点头,调匀呼吸向前走去。此经山岭,乃迷迷幻幻的死寂之地。又有诗为证,诗曰: 白骨半露乱石障,森森冥气浮山岗。 路旁野冢生鬼头,偶见孤魂露迷茫。 幽火点在肆野处,说与鬼蜮无两样。 但见妖旗飘褴褛,赤血已成遍地黄。 行了一刻钟,遥遥能望见前方立着一座宏伟城池,只是距离尚远看不清所以。而这时,若雪走到一处石缝处时,一个没注意绊倒在了地上。 众人回头,见若雪无碍,但那紫藤葫芦却被摔在一旁。 霎时,葫芦里火光乍现,将那哮天犬甩了出来。那狗儿不知四周情况竟这么吠了一嗓子。 海夜笙额上流下一滴冷汗,四周开始不断传来了细细索索的声音... “诸位!快跑!”海夜笙喊了一声,率先露出羽翼向前飞去。冯夷一行人愣了一下,却见那四周白骨与游魂全都活了过来,无数亡魂缠上白骨形成了一片尸潮,只是每具白骨都不到四尺,长得一副雷公嘴,拖着二尺尾,这哪里是人骨,分明是猴尸! 冯夷见状,令三怪祭起身法应敌,那若雪却也抄起地上的紫藤葫芦飞在空中唤众人逃跑。 可那梅山三怪与哮天犬不知这尸魂厉害,四人一犬竟与这尸潮战在了一起。 这里有细犬哮天撕魂,那里有仙家道法拆骨。这些时日冯夷几人被那天兵追的落荒而逃,便将这口怨气撒在了无尽尸魂身上! 只是这些白骨源源不绝,而且拆散了骨架又瞬间合好如初。这一来二去,冯夷几人也渐渐乏力。 尸潮不断,渐渐淹没了冯夷几人。若雪在空中看得着急,环顾又寻不得海夜笙。无奈,只得祭出狂风蝠翼将尸潮吹散片刻。 冯夷瞧了个破绽与三怪撤了出来,可那哮天犬还在尸潮下撕咬。 “哮天!还不走!”冯夷大喝。 那哮天犬咬住一只猴尸呜呜作声,甩开了周身尸骨又变作师犬金身! “吼!” 一声哮天,震退无数猴尸,它听冯夷唤他着急,无奈只能向前撤去。可那些猴尸狂若亡命徒,吱吱呀呀又席卷而来。冯夷四人在这冥海境里使不得飞身纵法,哪里跑得过这四条腿的白骨。片刻后,几人又陷入了苦战! 就在这时候,妖城方向传来一声鹰啼,冯夷众人抬头看去,只见百只鹰怪振翅当空! 鹰怪俯冲而下,击退了冯夷等人身边猴尸,其中几只鹰怪拖住峰以及任衣襟便向上飞去。可那些猴尸不依不饶,一个个叠罗汉般网上追击,竟硬生生的在空中拖住了几人! “莫云兄!还不现身!”闻听海夜笙在空中大吼,一道白影闪过,冯夷几人只觉得身下一轻就被鹰怪带入高空! 冯夷在这鹰怪脚下回身望去,见那尸潮中昂首挺立着一头六丈雪白獒犬,这獒犬颈脖上围着一圈浓密的鬃毛,而他的身形正与哮天犬的狮犬真身无二。只是哮天金身乃幻化虚体,这獒犬的血肉之躯方是实打实的真身! 那獒犬雪白毛发在这氤氲冥海境中隐隐泛蓝,一双金黄色的眼珠正怒视着尸潮。只见它摇首一吼,竟将那声波实体化成蓝色波纹,霎时将那无数猴尸生生震晕在了原地! 趁那尸潮迷魂之际,这獒犬也不作多留,随着海夜笙的众鹰怪往城池方向跑去。终于,星星火光渐起,一行人放在这冥海孤岛上见了那妖城真容! 第三卷 妖界行 第五十章 狮驼 - 妖旗 - 白狮 (至此,我方见得这一座失落的国度) 天降围城,玄武巨岩砌成这百丈高的城墙,又有寒冰封冻三尺,冰隙间,依稀能看见那岩壁上的兵刃之痕! 那城门口十丈开外插着一杆旗帜,旗杆暗红、质地不详,长约丈二,上有丝丝螺纹透着火光,旗面殷红,由无数寸长大小的赤羽所织。那大旗立在那里,竟散出淡淡光晕将这妖城包裹起来。而上面绣着的两个大字竟让冯夷惊呆了双目! 只见那大旗猎猎,气势浑然,当中正绣着“通风”二字! “通风妖旗!”冯夷与三怪惊道。 海夜笙点了点头道:“前辈且随我来。” 众人进了那光晕,立在城门口,方见那六丈獒犬奔了过来,后面依然跟着无数猴尸。 那獒犬纵身一跃落在了冯夷等人身后,众人刚想御起身法迎敌猴尸,却被海夜笙拦下。 他摇了摇头道:“你们且看。” 众人举目看去,那尸潮虽来势汹汹,但偏偏在这杆通风妖旗的光晕前纷纷驻足。这些个猴尸就像着了魔一般,这里瞧一瞧,那里望一望。抓耳挠腮吱吱呀呀,片刻后又如退潮般散将开去。 “放心吧,这些猴尸过不了这道屏障。”一个浑厚的声音从众人背后响起, 冯夷回头看去,原来那六丈獒犬已化成半兽身站在一旁,这獒怪生就一副王者面相,器宇不凡,腰间插着一柄九环银背斩天刀,口里镶着一对五寸精钢齿。又有诗说这獒怪,诗曰: 傲骨披雪蓝靛光,铜铃金招百兽长。 世间闻我啸三啸,沙场任我使猖狂。 担山卸岭吞日月,犹如醒狮惊天降。 手舞银背九环刀,十万大山镇苍茫! 冯夷见这獒怪狮鬃围颈、双目凛然,便道:“十年难遇黄金瞳,百年不现蓝海兽。先有鹰王海东青,今有见得犬神蓝海兽。敢问尊姓大名!” 那獒怪笑道:“前辈言重了,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现任移山旗主——莫云。” 莫云刚说完,那冯夷脚下的哮天犬突地叫了一声。莫云矮下声来摸了摸哮天犬的头又道:“细犬之身能修的狮犬金身,你也不错!” 那哮天犬闻听此言,也是摇了摇尾巴示好。莫云又问:“只是你已达这般修为,为何还不能变幻人身?” 哮天犬呜了一声,冯夷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是我害了它。” 莫云见有隐情便不再多问,他道:“走吧,先入城再说!” 众人来到城门口,见有青铜兽纹雕在门上,门高十余丈,重万斤。上有石雕青狮血口咬住城匾,上书“狮驼”二字! 冯夷惊道:“那日复往狮驼岭,不见狮驼城。唯在废墟里寻得驱神大圣禺狨王信物,没想到,这狮驼城竟安置在了冥海孤岛上!” 莫云道:“神妖大战后禺狨王派来使引我等前往冥海,他道自去营救鹏王与狮王。但是最后只见了这狮驼城,却没有再见到二位妖王。” “禺狨王到底是谁?”冯夷问。 海夜笙又道:“不知道,没有人见过禺狨王的真身,七面妖旗下,唯有驱神妖旗独禺狨王一人。也只有其余六位妖王知道禺狨王的真身。” 正说着,那青铜巨门大开,有两头丈三熊怪拉着锁链。众人进了这妖城,方见城里妖众兴荣,与那外世城邦无两样,只是里面住的都是妖兽罢了。又有诗为证,诗曰: 世留妖魂存星火,冥海孤岸垒城郭。 神仙老子管不住,天地赐名号狮驼。 狐狼结伴两三行,啮鼠成群夜不寝。 石树盘卧长蛇蟒,口吊信子血色猩。 但有酒肆招旗在,所饮皆是非人哉。 有那青面伶俐齿,还有六臂坦荡怀。 又闻虎豹聚成营,黑皮蛮熊喝千军。 雷厉刀光连声舞,势有哮天震山林。 只道有兽修成妖,不认其类骨难照。 可叹城里苟且生,怎敢外世耍逍遥。 冯夷与三怪看得稀奇,穿过三层寻常筑群,众人又见奇景。 方才的楼肆房亭是为外围建筑,而环裹在内的则是一片巨石塔岭,这石塔参差不齐,星星点点。每一座塔林都犹如一座小山立在那里,其顶有火光透出,显然有妖兽居住。 而这些石塔中心则是一颗巨大的树干,径直数十里,遥遥不可见顶。 这石塔群落里,走动的妖兽更为强壮。再无纯兽形,皆是人身兽头的精兵,多有虎狼之师,熊豹连营。 莫云领着众人一边走一边道:“当年齐天倒戈,西行平妖后,我们妖旗遗众与散落各地的妖族族群皆收到了以驱神为名的募集令,这几百年来陆续有外来妖族到这来避难,我们就将城池边界留与他们避难。这石塔岭乃我移山妖旗驻地,那巨城树上则是混天妖旗的巢穴。” 冯夷道:“七面妖旗,如今只剩下移山混天的妖众了么?” 海夜笙道:“齐天倒戈,花果山群猴被灭。火焰山一役,牛魔王战败,平天妖旗溃散。祭赛国碧波潭,九头翼龙覆海大圣被杨戬哮天犬咬落一头逃往北海,其水军被四海龙王收编。通风猕猴王也曾用离间计想让那取经之路瓦解,奈何如来出手,惨死在了齐天棍下。驱神禺狨王独一人,无妖众。而我们移山混天二旗,也是当时从西天神族手里逃脱的残部。” 那哮天犬听得莫云道它名号,突地应了一声,莫云眼光一凛,那九环大刀霎时横在了冯夷面前! “你们到底是谁?!”莫云狠狠道。海夜笙见状忙道:“莫云兄,怎么了?!” 莫云道:“这狗儿说,它便是哮天犬!” 海夜笙闻听此言,霎时警觉了起来,那百十鹰怪也突地将兵刃围住了冯夷几人。 “你们干什么!”姚太尉与申直二将见状也祭出了兵刃法宝,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冯夷冷眼道:“鹰王犬神,此间乃妖族之地,你二人还担心我在这撒野?再说我若要犯难,何必千里来寻,还将这仅存的凤火带来这里?” 海夜笙神情不定,他道:“前辈护我家少主我自当感谢,但如今有哮天犬在这,前辈还是将话说明白了吧,日后相处时间尚长,莫要多了猜疑之心!” 冯夷听罢,也只好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了二人。海夜笙和莫云听罢,长叹唏嘘,没想到昔日神族战神竟会为了妖族沦落至此。 莫云收了九环刀道:“前辈莫怪,你若是早说实情,何来这场误会,你虽杀我妖族无数,但今天能看清诛神嘴脸,为了这凤火与天下为敌,在下佩服!” 海夜笙喝退群鹰,众人这才继续前行,冯夷道:“我方见有通风妖旗立在城外喝退那猴尸尸潮,怎的不见通风妖众?” 听此言,莫云与海夜笙二人皆神色黯然。 “莫云兄。”海夜笙问了一嘴,莫云道:“既然人已同舟,告诉他吧。” 海夜笙叹了口气道:“前辈可知,当年为何我们妖族要聚义反天?” 冯夷道:“不服天命,挣脱轮回。” “这便是了。”海夜笙道,“人能修仙,兽只能修妖。二者都能长寿,但无永生。若身死,则再堕轮回。所谓生死有命,便是生死簿记录着万物生死时辰。 于是便有了猴王闯地府,强销生死簿的计划。只可惜,七妖王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猴王除名生死簿那刻起,所有妖族的灵魂便成了无主之魂! 所谓无主之魂,便是灵魂永世不散,但是肉体若没有强大的支撑,依然会老,会灭! 直到后来,七妖王才醒悟,生死何惧,但求一生坦荡无拘无束,真正的敌人是掌控命运的众神!” “生死簿不就是命书吗?”冯夷问。 海夜笙道:“世间都以为生死簿执掌生死命运,但这不过是众神骗人的把戏而已,真正的命运,是被东天锁在了一个叫命司轮的东西里面,这,也是齐天大圣要假降神族去做那弼马温的原因!” “猴子是要去找命司轮所在?”冯夷道。 “一是找关押凤裔的地方,二是找命司轮。只可惜他只找到了前者,命司轮依旧不知所踪。”海夜笙道。 冯夷摇了摇头:“这和那群猴尸又有何关系?” 海夜笙道:“销毁生死簿后,七妖王便以妖旗为媒,将各个旗下妖众血脉与自己绑在一起,妖王不死,则妖众不散。 当时猕猴王率通风妖众来妖城避难,独自一人妄图策反西行计划,可惜有去无回。猕猴王一死,通风妖旗血脉崩塌,那些妖众无法支撑自己肉身不腐,于是一个个都在绝望中慢慢变老。最后...” “最后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体一点点腐烂,唯有灵魂不屈,偏要缠着自己的白骨不放。十年,百年,无尽的岁月折磨着他们,不生不死、行尸走肉,本存着肉体的欲望得不到宣泄,便在这冥海境里发疯,发狂...”莫云低着头道。 冯夷一惊:“那城外的猴尸,皆是...通风妖众...” 莫云道:“如今那些猴尸神志里只有那通风妖旗,我们才借此镇住他们。” “依二位所言,狮驼王与金翅鹏王还健在?!”冯夷问。 海夜笙道:“在是在,健在与否,我们就不得而知了。我妖族既有反天之心,何惧无来世。” 冯夷道:“那移山混天两面妖旗,应当也在二位手中吧。” 海夜笙摇了摇头道:“移山旗应当被青狮王藏在某处,混天旗...”说道这里,只听那巨树方向处传来了一阵破空声,众人回神过来时,只见又三对羽翼悬在了众人头顶。 第三卷 妖界行 第五十一章 妖月 - 妖旗 - 白狮 (你看月亮时,月亮也在看你,他的眼睛比你的大) 待众人抬头看去,乃是三头鸟兽奇妖,一者身高七尺黑羽如墨,身形削瘦带着面罩,双拳上镶有银光隐刃,乃混天旗下黑鸦王。 二者玲珑娇小,五尺来高,羽色杂乱,但隐隐与四周光影融为一体,一双招子奇大占据半个颅骨,眼中星光点点,乃混天旗下夜枭王。 三乃三首五色鸟,羽若幻彩,各自流光。原是上古异鸟名曰奇涂,精通五行身法,持一根冰花琉璃杖,乃混天旗下法王。 “小海,凤火何在?”那鸦王先开了口。 海夜笙一一向冯夷几人介绍之后道:“三位长老,凤火此时危难,我们直接去鹏王幻境门口吧。”他转身又对莫云道:“莫云兄,我等先走一步,多谢你今日出手相助。” 莫云点了点头,那一旁众鹰怪化了兽体,冯夷几人便乘巨鹰而起,向那树城飞去。 直到渐入高空时,冯夷瞄向下去才发现,那林立的石塔布局看似散乱,但其走势却隐隐透出一股浑然龙气。 “鹰王,这移山妖众所居的石塔布局可有说法?”冯夷问。 海夜笙在一旁飞行,听得冯夷这般问,便道:“前辈好眼力,这些石塔高低错落,正是与如今三界内的千山龙脉一至。世人只知青狮王的移山卸岭神通,却是不知这七妖王内若论智慧,当属青狮王第一。当年神妖大战,妖族排兵布阵、攻守突袭,十有八九全丈狮王算计。” 冯夷暗自点头,脚下鹰怪乘着冥海迷雾,倏忽间便来到了巨树跟前,仰望时,见那树干分枝千万不计其数,最终都盘根错节长进了千尺海冰之中。 而那枝上所挂,则是无数巢穴,不时有成队鸟怪巡逻四周,亦有鸣啼荡在这冥海境内悠悠不绝。 那主干分支处往下十丈左右,刻着一副巨大的羽翼图腾,正中鹰首浮雕昂立,上有一块羽翼凹痕。 众人飞到那浮雕前停了下来,奇涂法王道:“小海,你可想好了。鹏王留下的幻境只能开启一次,若是你说的凤裔血脉有假,我混天一脉可就再无复兴之日了。” 原来这巨树实为上古梧桐的一根枝桠,被鹏王留了下来。那日鹏王被擒前托付给了上一任鹰王海东青,鹏王担心凤裔血脉有变,固在这根枝桠里留下了一方幻境来替凤裔血脉加持稳固,而这开启幻境的钥匙,便是那海夜笙怀中的鹏王金羽。 海夜笙道:“三位长老放心,血脉一事,晚辈定不敢含糊。”他说着又转身对巨鹰身上的冯夷道,“冯夷前辈,还请令少主现身。” 冯夷见那三位混天长老对此事生疑,也不废话,抬手一招便将岚风从紫藤葫芦里唤了出来。 一时间,青赤流光以岚风为圆心散将开去,所经之处鸟兽熙攘的叫声戛然而止。那三位长老只觉得周身血脉动荡,气血直冲头顶! 岚风现身后凭空浮在众人面前,他双眼紧闭,根根裂痕已经布满全身仿佛随时会炸裂开来一般! “果真是凤血!”三位长老暗自心惊。 海夜笙见状双眼充血,回身道:“三位长老,还有异议吗?” 三位长老面面相觑,鸦王见其他二人没有发话,便怒道:“你俩还等啥?!凤火现身,血脉压制,这难道还会有假吗?!小海,开幻境吧!” 海夜笙点头,起手将鹏王金羽射向鹰首浮雕,那金羽不偏不倚正好镶入浮雕上的羽翼凹痕处。 霎时,那鹰首浮雕双目亮起精光,那鹰喙也缓慢张开露出一扇玄门。 海夜笙见玄门已现便对冯夷道:“前辈,还请你们在外等候,此幻境乃鹏王设下,若非混天一脉,进去了恐多生事端,抱歉。” 冯夷点了点头,将岚风交于海夜笙手里。那海夜笙与混天三位长老站定岚风四周,祭起身法便进入了这玄门当中。 一旁鹰怪首领上前道:“诸位,鹰王此番前去不知多久能出来,若是不嫌弃,还请诸位暂去我混天营中歇息。” 众人相顾点头,乘着鹰翼飞上了枝桠间。 再说岚风那头,五人从玄门进入,来到了一片星空之境。脚下银河流淌,头顶繁星点点。 奇涂法王问:“夜枭,可看见了什么?” 夜枭王顶着一双大眼在这星空幻境里搜寻,他摇头道:“尚无发现,此幻境连我这双夜招子也望不到尽头。” 一行人继续向前走去,鸦王道:“小海,当年你父亲给你这金羽的时候可有什么交代吗?” 海夜笙道:“当年父亲只说这金羽能开启鹏王留下的幻境,他说鹏王留着幻境的意图是担心凤裔血脉有变,但我不知少主现在的样子算是什么...” “凤火之力,屈居人身,这难道还不算血脉有变吗?”奇涂法王道,“当年鹏王被擒,混天妖旗也不知所踪,我们与移山旗众搜遍了整座狮驼城也未曾找到。如今这幻境也是一头雾水,真不知鹏王是作何打算!” 正在这时,岚风突然发难,他周身青赤流火四溢开来震退了一旁四人。只见他莫名悬在空中,虽神志昏迷,但他那背后的火翼却兀自带着他向前飞去! “追!”那四人相视一眼,向前追去,只是岚风越飞越快,在这黑暗里划起一道火光,火焰所经之处,那漫天星辰皆被染成了赤色。 不多时,岚风骤然停了下来,那四人望去,见有另一枚金羽悬在岚风跟前。 海夜笙抬手示意众人不要上前,那金羽见岚风火翼前来,猛然射出竟硬生生钉在了岚风额上! 霎时,岚风双眼怒睁眼角皲裂,仰天嘶吼了起来!只见他周身裂纹愈胜,竟然将他的皮肤燃尽,根根血管充斥着青赤流光。 而异变并没有结束,岚风头上的金羽继续向里面插去,片刻后,海夜笙几人只能看见那空中悬浮着一副散着精光的血管与内脏! “法王,你可知这是怎么回事?!”海夜笙道。 奇涂法王道:“不破不立,鹏王留这一招,便是要将少主的人族骨肉去除,为他重塑凰体肉身!” 海夜笙道:“重塑?!拿什么重塑?!” 话音刚落,四人却见一束红光从脚下的银河里冒了出来,渐渐地,一轮血红色的月亮竟从众人脚下升起! 四人顺着那血色月光缓缓向上看去,这才发现,那上空挂着的哪里是星辰,分明是外面无数枝桠上的鸟兽巢穴! “火梧桐存留的涅槃之力,竟是这轮妖月!”奇涂法王惊道。 “什么意思?”鸦王道。 奇涂法王道:“我们所处树城,是火梧桐的遗枝,鹏王将他安排在妖城里定是知道这根系存有涅槃之力,但这涅槃力也只能凤血能激活。如今看来,还是鹏王棋高一招。” 正当这几人盯着那妖月议论之际,那轮妖月居然慢慢转了过来。突然,那妖月从自身中间撕开一条裂缝,竟化成一个巨大的眼珠! 四人看的心惊,又见这妖月眼珠转向岚风,霎时,滔天烈火泻下,击在了岚风仅剩的血网之上! 点点火光渗进血网里,那烈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血网中形成骨骼、肌肉、皮肤! 不多时,火光渐息,一阵有序的心跳声从黑暗里传了出来... 海夜笙四人上前,目光中闪着微光,那奇涂法王率先半跪在地上,其他三人依次跪下。 黑暗里走出了一只鸟兽,这鸟兽生有三丈有余,头顶赤冠,金喙碧眼,一身羽翼青赤流光,尾结三束翎羽,灵动溢彩! 只见它摇身一变,化成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模样,堂堂君子面容,却生有凰羽作伴。又有诗为证,诗曰: 鸾凤生有七尺童,剑眉星目怒冠冲。 顶上赤发束青丸,眉间纹有丹青凤。 双臂嵌着精钢羽,双肩背着碧火翼。 出世百鸟尽臣礼,何叹凤凰无归期? “拜见少主”海夜笙道。 “少主...”岚风怔怔望着自己的双手,他抬起自己的胳膊抚摸着臂上的羽毛,“这,才是真正的自己么...” 他闭上双眼,感受着自己体内的力量,却不想那轮妖月竟骤然缩小成一颗赤色的珠子掉落在了岚风手里。 岚风见这珠子通体碧红,上面纹理呈现一个眼睛模样。他运转身法,将气力注入这颗柱子里抬手一挥,青赤流光略过海夜笙四人。 这四人受凤火流光加持,瞬间体内血脉翻腾,四肢百骸的经络畅通无比! 四人面面相觑,谢过岚风。 海夜笙向岚风一一介绍了其他三位长老,也讲述了这冥海之境与妖族现状。 岚风道:“既然天不容我等,便灭了这天吧。” 三人起身离开了幻境,岚风回头时却见那玄门门头上多了一个圆孔,他又看了看手里的赤色珠子,便将这珠子按在了上面。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那珠子红光竟慢慢汇入了门上细纹里,这红光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周扩散,向上一只延伸到每一个枝桠,向下一只穿过迷雾没入树根深处! 只听得轰的一声,这冥海境突然剧烈的颤抖开来,冯夷几人正在营里歇息,见此异象立马让巨鹰驮上自己去找岚风。 不多时,黑压压百鸟群尽数飞在空中,岚风几人也张开羽翼飞向空中。 他见冯夷与若雪前来,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冯老,若雪。”岚风上前道。 冯夷点了点头,他见岚风此时气宇轩昂,虽面上声色无动但内心仍一阵感慨。十几年的等待,终将鸾凤之子完璧归赵! “好小子!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容!”若雪上前戏谑道。 岚风一阵苦笑,却听得鸟兽中有喊声道:“你们快看呐!” 众人寻声望去,房间那巨树上的枝桠竟开始生出嫩芽,进而化成遮天绿荫。又有信子来报,称移山旗众有言,他们所居的石塔山岭也长满了绿植,一片欣荣景象! 冯夷听得此话,方才想起那北俱芦洲边界上的破庙里,那张龟甲上的诗句,一朝星火惊天至,将那青山复青山! “将那青山复青山!”冯夷喃喃着,驱神大圣,你究竟是何人... 第三卷 妖界行 第五十二章 迷踪 - 妖旗 - 白狮 (鹏王曰:此地无银三百两) “报!!!” 正当这时,又一只黑鸦信使飞了过来,他上前说道:“禀鹰王,禀三位长老,移山旗主莫云派人传言请诸位立刻到城外后崖处相见!!” 一行人面面相觑,海夜笙道:“你可知何事?” 黑鸦信使道:“好,好像是城外崖壁与冥海连接的地方断裂了!” 海夜笙道:“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众人见信使退下,海夜笙又对岚风道:“少主,此事重大,我们去看看吧。” 岚风点了点头道:“海大哥,三位长老,烦请劝退四周旗众然后随我一同去看看。” “是,少主。”三位长老得令,命手下人劝散了众妖,方与岚风冯夷一行飞往城外后崖。 穿过迷雾,浪潮声又起。岚风远远望见一处断崖边站着一位雪獒妖兽,其背后跟着几头虎妖。 众人落了地,海夜笙上前道:“莫云兄,冥海什么情况?” 莫云转身欲答,却见岚风火羽在一旁猎猎,便道:“小海,这位是?” 海夜笙道:“这便是我家少主,乃鸾凤之子毕方神鸟。” 莫云上前道:“久闻小海口中的凤血少主,方才见得我旗下石塔岭植被复苏,想必定是凤火的功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岚风回礼道:“莫云兄谬赞了,我能苟存至今,全赖冯老与众妖族相助,以后需要我混天旗的地方,定舍命相陪!” 二人只言客套后便望向了这断崖下方,那冥海银浪翻涌依旧,只是透过这银色海水众人分明看见了一股暗蓝色的涌流与冥海弱水泾渭分明。这股暗流宽有百米,从岸边一直延伸出冥海十余里地,其深不可知。 “莫云兄,这暗流何时出现的?”岚风问。 莫云道:“刚才我正在兵营阅览众妖操练,忽闻树城震动,又听得大地深处传来了一声断裂的声音,我便寻声找来。估计是当时岚风老弟凤火之威震出的裂痕,只是...” 岚风道:“莫云兄请直言。” 莫云道:“这冥海境内,怎会有蓝色水流涌动...” 岚风闻言,纵身跳下断崖,一双火翼震开,沿着崖壁往下搜寻。 莫云见岚风飞下,便对海夜笙道:“小海,你家少主这凤火可是比当年鹏王的金羽还要厉害几分呐。” 海夜笙笑而不语,夜枭王这时说道:“小海,我们也下去看看吧。” 海夜笙点头与三位长老也下了断崖,他们来到岚风身边,海夜笙道:“少主,可有什么发现?” 岚风一指崖边道:“你们看。” 四人顺着岚风手指方向看去,却见那暗涌水流竟是从这断崖下的一处裂缝流出,透过冥海海水依稀能见那缝隙里散出了一丝金光。 “这是,鹏王的气息?”奇涂法王在一旁惊道。 岚风点了点头:“是我凤裔气息,我们先上去商议一下。”说罢,五人又飞上了断崖。 岚风将暗流金光之事告知了莫云,莫云皱着眉头:“这冥海境乃是禺狨王所找寻的,鹏王岂会先知一步?” 冯夷此时皱着眉道:“这冥海境肯定与鹏王无关,但是这裂隙里的凤裔气息也应该不假。” 岚风道:“冯老,还请明示。” 冯夷转身问海夜笙:“鹰王,混天妖旗何在?” 海夜笙道:“鹏王被擒后,妖旗下落不明。” 冯夷又道:“莫云旗主曾言,妖族之所以长存于世,则是妖王通过妖旗与旗下妖众建立共存关系,除非兵刃法术致死,其身并不会自然老死可对?” “是。”海夜笙道。 冯夷又道:“好,既如此我们可知,如今混天移山众妖无恙,定是狮王与鹏王还存世,而且二位妖王的妖旗尚在,我说的没错吧?” 听及此处,奇涂法王道:“你的意思是...” 冯夷对莫云道:“鹏王如今被镇在灵山,但这妖旗,定在狮驼城!” “不肯能!”黑鸦王道,“我等翻遍了城里每一个角落,就是城砖下面也是掘地三尺,根本找不到!” 冯夷笑着捋了捋胡须,转身问向岚风:“岚风,如果你是鹏王,你会将妖旗藏在哪里?” 岚风回身望向迷雾下的狮驼城,此时虽然城中多了无数绿植,但在这千尺冰川下依然泛着幽幽蓝光。不多时,岚风的目光锁定在了一个巨大的轮廓上,他抬手指向那个轮廓道:“树城。” 冯夷暗自点头,海夜笙道:“但是这狮驼城移至冥海境时,那树城只是一根小树苗而已,怎么藏得下妖旗呐。” “树下你们找过了吗?!”冯夷问道。 黑鸦王道:“那树枝是鹏王临走时种下,我等岂敢轻易翻动...” 夜枭王道:“现在想翻也翻不动了” 冯夷皱着眉头,他对莫云道:“莫云旗主,可能借狮驼城布阵图一看?” “无妨!”莫云从腰间掏出一个青铜圆盘,只见他起手一挥,那圆盘便凭空自转,化成了一个沙盘。 这沙盘上所显示大小楼阁尽数能见。 岚风看去,突然指着一处说:“这里为何会凭空悬着一道桥梁?” 原来那沙盘上空无端有一道不规则的圆柱从妖城中心一直延伸到了后方城墙。冯夷翻转沙盘,用手略过城池建筑。只见他每略过一座楼阁那座楼阁便会缩进沙盘,待他手过之后才恢复原样。可偏偏这座桥梁,无论怎样动它,它依然悬在那里。 莫云道:“我之前也见这圆柱生疑,但始终猜不透其中奥秘。” 岚风见这沙盘也是心奇,将那一座座楼阁按下又抬起。他见这些楼阁起起落落,恍惚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起手便将这妖城沙盘拍成了平地! 众人正疑惑,却听岚风道:“那桥梁还在!” 只见那根圆柱竟然被拍到了这沙盘下面,而其他建筑均不见了踪影! “这不是桥梁,而是隧道。你们看这圆柱的头尾,可正是指向城中树城与我们现在所站的断崖裂隙处!”冯夷道。 莫云叹道:“岚风老弟果真好眼力,愚兄佩服!” 那三位混天长老见状也是啧啧称奇,海夜笙又问道:“只是这隧道通向之处沙盘上并未标注,况且如今这隧道被弱水掩盖,我们又如何下去呢?” 冯夷皱着眉头,他望向弱水,捏了个分水法诀,但那弱水受此法术却丝毫没有避开的意思。 莫云道:“前辈不用试了,这弱水天险,纵是当年妖王之力也不曾动他分毫。所有避水身法皆是无用之功,为此我们也折了不少精兵。到最后才将妖骨扎成筏子方才渡得这弱水,更不要说潜下去了。” 众人一时间又陷入了困境。沉默良久,冯夷最终将目光转到了岚风身上。他道:“自古水火不容,弱水虽不载万物,但不知道与凤火相撞的话会是如何?” 岚风闻言明意,纵身飞入空中扇出一股火浪射向冥海。只见那冥海触之凤火,便瞬时翻涌沸腾,那翻涌之间正露出一道空隙转瞬即逝。 冯夷苦笑着摇头道:“看来,这趟路只能岚风一个人走了。” “那怎么能行!”黑鸦王突然道,“少主方才回复真身,操控凤火还欠些火候。若此番让他只身前往,万一要有个什么闪失,我混天一脉岂不亡了?!” 岚风盯着下面的暗涌沉声道:“若真相被鹏王锁在其中,纵是万死,我也必将走这一遭。如今妖族苟延,三界沉沦,定是要有人点燃这把干柴。我今天若不下去探个究竟,那还谈什么诛神,谈什么灭天!” 冯夷听得岚风这番话,甩手扔出一张符咒,他又从怀里拿出了一张一模一样的符咒道:“此乃移形咒印,若遇危机关头,且用凤火点燃,你便可回到我手里这张符咒所在的位置。” 这时,若雪一摆手,又将百花香囊甩到了岚风手里:“小子,把那符咒装里面吧。这东西下次你再丢了,姐姐我可不帮你保管了。” 岚风接过百花香囊,心中又浮现出了婉夕的模样。他攥紧了香囊,心中暗道:“婉夕,有朝一日我定要折返五庄观,掀了那恶果灵根!” 道了声谢,岚风扯下一根凤羽交到冯夷手里。冯夷点头,他知这凤羽若流彩不散则岚风无恙。罢了,岚风才点燃了周身羽翼一个猛子扎向了冥海弱水! 只听得那弱水里传来一声爆炸,岚风便趁着这四周海水蒸发之际直直坠向那深蓝色的暗涌。 可突然间,暗涌深处传来了一声鸣叫,岚风只感到一阵眩晕,周身凤火竟慢慢开始熄灭,四周弱水又发难向岚风淹来。 “岚风!!” 众人在上头看的心惊,不知岚风出了什么乱子。冯夷见那蒸发的海水还剩五尺来宽的口子,忙喝到:“若雪!快祭狂风到那口子里,将火势扩大一些!” 若雪闻言哪敢怠慢,她慌忙起身回旋双翼扇出一道烈风,只见那烈风刚进这口子,这冥海弱水便封死了岚风的退路。 众人正张望,却见岚风所在之处火光大胜,霎时将一股凤火冲上了岸边。而岚风此时经狂风燃火也清醒了头脑,双翼一振,便冲破暗流闯进了这条未知的隧道里... 第三卷 妖界行 第五十三章 梦墟 - 妖旗 - 白狮 (彼时梦长,黄粱好景,莫要贪图虚妄) 前途黑暗迷茫,岚风慢慢睁开了眼睛,他抬手燃起一股火球向四周看去。只见这隧道冗长,一直延伸到远处,而在他脚下却有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那深蓝暗涌便是从这往外流去,隧道入口处被能量场封锁,使得弱水不能倒灌进来。 微弱的金光从隧道另一头透出散着鹏王的气息,然而不知其远,岚风只得一步步向前走去。 他一边走着一边抚摸身旁的岩壁,映着火光,依稀能看到上面残存着一些支离破碎的壁画。壁画上似乎记载着一些上古凤裔生活的往事,但是越往前走这壁画的痕迹越是模糊。到最后,只能看出是一些兵刃相搏的模样,却不知到底是何人在战。 约摸过了三刻钟,岚风终于走到了金光所在的源头。他探头出去豁然开朗,方见一片奇景映入了眼帘。 只见这山壁中间被掏出了一个横跨数百米的穹顶山洞,其间又凭空悬着数十个金色的弧形平台。每个平台上都附着一根巨大的金色羽毛。 而那山洞顶端,有一尊三丈大小的金鼎被四条锁链吊在当空。 更令岚风惊奇的是,那鼎的四面纹理雕刻精美,每面向外雕着两个鸟兽雕头,其中一面雕着三个,一共九个雕头。每个雕头口中正源源不断向外淌着深蓝色的水波,这水流下坠,正好从每一个弧形平台错落流下,最终在这山洞底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湖泊! 此时岚风,正站在湖岸边上! 岚风走到湖边,蹲下身来用手略过这深蓝湖水,那一瞬间,一股恶寒从指间传来,他打了个寒颤慌忙将手收了回来。 “怎么可能?”岚风心中暗道,如今他已是凤裔肉身,乃至刚至阳之体,怎会被这湖水寒了心尖! 他又燃起凤火点在湖中,却见这火苗触之即灭! “这水究竟是什么来头?”岚风起身环顾,再瞧不出异样,无奈只得振翅向那些平台飞去。 他目光一一扫过这些平台,金砖砌就,夹杂着山石,唯有那每一根金羽如铜镜一般透亮。 岚风继续向上飞去,来到了那金鼎所在。他见那鼎上也被金砖所封,看不得鼎内如何,便起手凤火妄图烧毁金砖。可火烧良久,也不见那金砖有异动,他用手摸去时,那金砖依然透着一股凉意。 “这可如何是好...”岚风一时间没了主意,他不知这鹏王既然为凤裔留此奇境,却为何又要百般阻拦。 他在这大鼎上坐了下来,痴痴的望着下方的湖水。那湖面虽有平台引水注入,却平静无痕,倒映着上空的一切。 慢慢的,岚风发现这散乱在四周的弧形平台虽然看似杂乱,但偶有几处却在这湖面的倒影里无缝衔接。 “一、二、三、四...”细细数来,这四周共有平台八十一个,虽大小不一,但若细分九组的话,似乎刚好能拼凑成九个同心的圆环! 岚风又看向大鼎四周的九个鸟兽雕头,“九个雕头,九个圆环。凤育九雏,鹏王刚好排行第九...” 念及此处,岚风露出了一丝笑意。只见他飞身向下来到其中一个平台,双臂发力,推动其往另一个平台靠去。 如此这般,不多时,那八十一个平台已然被岚风组合成了九个同心圆环。 当最后一个圆环拼接而成时,那九个鸟兽雕头口中的水流竟戛然而止。霎时,九层同心圆环的平台每隔一层以顺逆方向旋转而下,最终,贴合在了这湖面之上! 异变未止,四周山壁震动,那吊着金鼎的四根锁链也慢慢将其坠下。与此同时,湖面中心开始翻涌从湖底升出一尊宝蓝玲珑的石台。 只听“当!”地一声,那金鼎便稳稳落在了这石台之上! 岚风见异变稍止,便起身飞向了那金鼎。他落在鼎上,方见那封鼎的金砖上竟多了八个大字——聚火而起,见此梦墟。 “聚火?往哪聚火?”岚风上下四顾,一晃眼,又在其中一个平台上的金羽镜面中看见了自己的面容。 他目光一一略过每一根金羽镜面,见其角度并不统一,唯有一根金羽面朝金鼎。岚风一指射出一道火光,谁知那镜面居然反射火焰直直朝岚风打来。岚风慌忙一躲,避开了火光,却见金鼎上闪过一缕金丝但又转瞬即逝。 岚风看着那根金羽暗道,“是这一根没错,只是这聚火二字必然还有乾坤。这些金羽皆呈镜面,有反射也有折射。物众为‘聚’,反射火光只是单一路线,称不得聚集。所以定是以这些金羽为折射点才能聚集火光。如果以刚才这根金羽为结束的聚集点,那么开始的那根金羽又在哪里呢? 这些金羽散乱,鹏王的提示估计也不在其中。”他又将目光转向脚下的金鼎,“这九个雕头...” 岚风见金鼎四面雕头,唯有一面是三个,他顺着这三个雕头中间的那一个方向望过去,正好对应着一根金羽。 岚风心中敲定,飞身过去站在了那根金羽所在的平台上。双手发力聚集青赤流焰,猛然射向那根金羽。 一瞬间,火光自这根金羽折射向其他金羽。果然,这八十一根金羽接连折射不断,最终将火光聚集在了金鼎之上! 霎时金丝涌动,竟在那金鼎上聚成了一个翼人的幻象! 九尺英姿,目光如炬,背负金翅雄翼,手拿三丈方天! 岚风见那翼人幻象,惊声道:“鹏王?!” 未等他回神,那鹏王幻象竟一个箭步冲到岚风身前,方天画戟横扫而至。岚风慌忙下腰一闪,只听得一声巨响,方见那山壁上赫然被撕开一条口子! 岚风定住心神,他见这幻象来者不善,剑眉一竖,将臂上羽翼翻转向前化作拳刃。鹏王幻象攻势未停,一记劈山又朝岚风打来。岚风双拳交叉燃起青赤流焰招架,砰地一声闷响那凤火拳罡竟硬生生的挡下了这一招! 他趁势握住了方天画戟往回一拉,鹏王幻象吃了个趔趄向前倒来,岚风见机上前一拳朝鹏王幻象的下怀攻去,谁知鹏王幻象翻身而起跃到岚风身后又一记回马正中岚风左翼。 岚风吃痛,双翼燃起凤火逼退了鹏王幻象。后者面无表情,那方天画戟舞着烈风又打了过来。岚风拳罡卸力一一招架。僵持数回合,鹏王幻象猛然身退,急速穿梭在岚风四周。 岚风见状按兵不动,他见那幻象速度之快,竟在四周凭借这疾速形成了十数个分身。这时,那幻象之中竟传来了声音:“后生,你能找到我么?” 那十数个分身陆续打来,岚风左右挡之不及,一怒下将凤火散将开去击散了这十数分身。 然而,就在火光散尽时,岚风却痴痴的停在了空中。原来,此时那鹏王幻象正拿着方天画戟指着他,而那戟刃,正横在岚风喉头前两寸的地方... 岚风额上流下一滴冷汗,这便是金翅鹏王么?仅仅一个幻象便让自己毫无招架之力,若是真身在此... 鹏王幻象收了方天画戟,他来到金鼎上方道:“神妖一战,吾知九死难生。遂留此梦墟,待后世凤裔亲启。”说罢,他将手放在了金鼎封砖上。 只见那湖面骤起波澜涌动而上,那金鼎四周的九个雕头竟开始倒吸湖水。湖面下降,不多时,这方圆数百米的湖水尽数被吸入了金鼎之中。湖底干涸,有十余丈深,其底与这鼎下石台一般皆是宝蓝琉璃。 “碎!” 鹏王幻影轻喝一声,那封鼎金砖应声而碎。岚风张眼望去,只见那鼎内深蓝幽秘不可见底,其中有缕缕银丝游荡其中。 “伸手进去试试。”鹏王幻象道。 岚风上前,将手指轻点进了这水里。一瞬间,一缕银丝缠上了他的手指,岚风脑中一怔,瞬间闪过一个破碎的画面,画面中尖叫声杀喊声四起。他慌忙将手撤出来,定了定心神道:“这究竟是什么?” 鹏王幻象道:“这,便是我的梦魇...” “梦魇?”岚风道。 鹏王幻象道:“我知难逃如来手掌,又担心被擒后他们会读取我的记忆找到妖族的所在,我便将的记忆封存在了这洗心水里,那其中银丝便是我的记忆。这冥海所在,只有我与禺狨王和猕猴王知晓,如今猕猴王已死,神佛断然寻不得此处。但是,凤裔的使命、混天妖旗的使命却都在这记忆里。” 岚风道:“混天妖旗?” 鹏王幻象点了点头道:“世人皆说梦为虚幻,却不知,梦境不过是另一处空间罢了,只是要进入这空间,必须有极快的速度才能冲破这扇门。我花了数百年时间才建立这个梦境,妖众们断不会想到,我会将混天妖旗藏在了这个梦境里。” “你为何如此提防妖众?”岚风问。 鹏王幻象道:“因为我曾相信过一次,可是,它却背叛了我凤裔...” “凤裔的背叛者?”岚风道。 鹏王幻象点头道:“你想知道的一切,皆在于此。” 岚风望着这鼎内道:“你方才说,进入梦境要以极快的速度,可是我现在能达到那个速度吗?” 鹏王幻象道:“这便是我在这里的原因,我留此幻象,便是要助凤裔进入梦境。但是,”说道这里,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岚风,“只能用一次。” “什么意思?”岚风问。 “我能将你带进去,能不能出来,就得看你的造化了。”鹏王幻象道,“你,考虑好了么?” 岚风摸了摸怀里的百花香囊苦笑道:“我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 鹏王幻象道:“屏息凝神!” 岚风闻言起身,鹏王幻象将手伸进鼎内一扯,那洗心水猛然形成一道玄门。鹏王幻象又飞到岚风身后,将自己幻影身躯叠在岚风身上。 一个纵身,二者凭空穿过这玄门,与其一起消失在了这梦墟之内! 第三卷 妖界行 第五十四章 凤陨 - 妖旗 - 白狮 (青火风雷碧雪鸿,蓝尾孔雀金翅鹏) 上古有山海奇书,记有龙生九子、凤育九雏。这凤凰存于南天浮空梧桐山,以涅槃之火育得九雏。 其一雌青鸾,承青火;其二雄火凤,承赤火;其三雄大风,承黑火;其四雄雷鸟,承紫火;其五雄碧翎,承蓝火;其六雌雪凰,承白火;其七雄惊鸿,承虚火。 可偏偏最后二子,却没有能继承这凤火。老八一身青蓝羽翼雍容华贵,生有彩尾,唤作孔雀;老九金羽加身,唤作大鹏。 此时岚风进入鹏王梦境之后,只觉得四周光影迷幻,时空分崩离析,当他再次恢复神识的时候却见的自己立在万里云海之上,耳旁疾风四起。 可他却发现自己无法转移视线,也无法言语,周身就像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 身形渐斜,他看到了自己双臂上竟是金翅鹏王的羽翼! “后生,如今我送你至此,便是要让你看到我所经历的一切。你好自为之...”那鹏王声音骤停,岚风却依然在天空中翱翔。 原来,岚风此时的神识便是封存在了梦境里的金翅鹏王身上,他能用鹏王的双眼看见所发生的一切,却左右不了事情的始终。 金翅大鹏逐风而上,飞越云海,远远望见了那传说中的浮空古迹!巍峨山峦悬在云巅,方圆横跨千里,四周有数百个浮空小岛被根根藤蔓链接于主岛上。 而在那主岛山峦一侧,横生了一根千丈围圆的树干。这树干虬根曲落,将这山壁周遭的岩石牢牢锁在了一起。而目光向上,方见一片火红挡住了日光! 似烈火,熊熊不止,似巨擘,力指苍穹。其间流光四溢,有天籁雀鸣、有五彩披霞、有玲珑巢居、有凤凰栖落。 这便是,难见九天凤还巢,只知碧空飘落红的天地灵根之一“火梧桐”! 大鹏飞向火梧桐,化为半人形态落在了梧桐枝上一处祭坛上。这祭坛有百丈围圆。其后树藤缠绕,纠结成一羽翼图腾散着火光,其下二坐正坐着凤与凰。 这凤君披金霞羽,顶五彩冠,燃眉双目上。有一对凤招细长流光,鹰鼻似刀锋挺立。臂上纹有天火镌秀,胸口镶着赤晶凤魄。 再看那凰后,五色绫罗裹身,脸上扫有玉面丹霞,眉间三点火痕,顶着金丝云钗,配着火晶耳铛。胸前与那凤君一般,镶着赤晶凤魄。 凤凰其下,再分九座。每座以梧桐灵枝曲落下坠缠成镂空宝座,上嵌火晶石一枚。左有青鸾、火凤、大风、雷鸟;又有碧翎、雪凰、惊鸿、孔雀。余下一座便是这金翅大鹏位。 “见过凤君凰后,见过各位兄长。”大鹏道。 那凤君闻言点了点头,道:“龙麟二族的事,想必你们也知道了。神族虽已融汇龙魂与麒麟血,但我凤裔有这火梧桐在此,也不怕他神族翻什么大浪。只是他们蛊惑人族铸造弓弩,屡屡射杀我凤裔,我又岂能容他放肆。” 孔雀站起身来,道:“昨日我与神族来使接引尊者会晤,所谈我凤裔每五百年需敬献凤血两双,且必是嫡系凤裔。如若不然...” 凤君道:“不然怎的?” 孔雀道:“神族将携龙麟二族,荡平我梧桐天城。” “混账!”凤君一怒挥手,将孔雀扇在地上,“这便是你去谈的条件!” 大鹏见状忙上前扶起孔雀,“八哥,你没事吧。” 孔雀恶狠狠地看了凤君一眼不敢多言,凤君见大鹏扶起孔雀,对余下众人道:“老三老四,立率风雷部凤裔起兵,火烧神族部落!我要让那些神看看,我凤裔岂是龙鳞二族能比的!” 大风与雷鸟得令,起身飞去各自点将。凤君又道:“你们兄弟剩下的,随时待命!” 众鸟领命离去,大鹏也趁此将孔雀扶了出去。 二鸟站在火梧桐一枝上,望着云海下密布的神族军队怔怔出神。大鹏道:“八哥,凤君只是一时气愤,你也莫要多想。” 孔雀一阵苦笑,他道:“多想,我还能多想什么。鹏弟,你我出世皆没能继承凤火,这万年来凤君与凰后对我两如何,你是看在眼里。我们上面七人皆赐有部落,可我们呢?无非是替他们探探军情,当当说客罢了。” 原来这孔雀与大鹏出生之时正值凤凰涅槃,凰后散去周身凤火产下二子,于是这二鸟边没能继承凤火。但凤裔从来是以火为尊,这二鸟无凤火便是受尽兄长与凤凰嫌弃。但好在虽无凤火,凰体仍在,其实力也不容小觑。 大鹏道:“这样不好么?山河万里,皆是我兄弟逍遥之处。龙麟虽败,但我凤裔只要有火梧桐在,又何惧那神族来犯?” 孔雀听此言,回身望向这遮天火红赤叶若有所思。 “八哥,”大鹏又道,“那神族何来自信,竟扬言荡平我梧桐天城?” 孔雀眼神迷离道:“他们说,若是我助他们降服凤裔,便划天为二,作东西两方,许我与众神共享西天。” 大鹏闻言一怔:“八哥是在说笑吧,你我皆是同根,岂会做出这等事来。是吧?” 孔雀突地一笑,拍了拍大鹏的肩膀道:“当然了,我们兄弟同根,我又岂会做出这等自残手足的事来。我也只是随便说说,鹏弟莫要放在心上。” 翌日一早,大鹏只听得远处嘶吼声响成一片。他慌忙落了梧桐枝,见凤君与凰后已在祭坛前整装待发。 “凤君、凰后,何事要二老亲临?”大鹏问道。 凰后神色复杂看了一眼大鹏道:“鹏儿,你与老八暂且守住火梧桐。鸾,把钥匙给鹏儿。”凰后说罢,与凤君双双化成火鸟形态带着余下凤裔几兄弟坠空而去。 “大姐,到底出了何事?”大鹏问青鸾道。 青鸾将一火羽令箭交到大鹏手里道:“风雷夜袭神族部落,本是奇袭取胜,但大风好斗逞能,一路深追中了埋伏,被神族‘羿’三箭射杀,雷鸟现在仍陷苦战中。凤君闻听大风被杀震怒,便携了涅槃火下界找神族算账去了。你二人看好火梧桐,待我凤裔凯旋!” 大鹏心头一惊,没想到神族竟有能人可射杀大风。他点了点头,目送青鸾离去。 “鹏弟,神族能灭龙麟二族,其力不容小觑啊。”孔雀盯着大鹏手里的火羽令箭道。 大鹏笑道:“八哥多虑了吧,龙麟二族皆蝼蚁。想我纵横山河时,也曾一食五百游龙,那龙皇又能怎样?梧桐叶下,除了凤裔谁能染指这片苍穹?!” 二鸟领命在此,时隔两个时辰,只听得远处杀伐声四起,火光冲天。大鹏此时已按耐不住只想前去助凤裔一臂之力,孔雀见他如此便道:“鹏弟,你若想去便去吧,这留我一人便好。” 大鹏听得此言没有多想,将火羽令箭交给了孔雀,之后便下界而去。 那金羽穿过云层,只见得大地上已是一片火海。凤凰二鸟领着百雀战将正与神族战在一处,凤裔几子舞火杀千军、势如破竹,怎奈却被一声龙吟震住了身躯。 神族为首三天尊站在龙辇之上,将大风的尸体一把扔到了凤凰二鸟面前。 元始天尊道:“凤与凰,若是不臣,尔等当如大风鸟下场。” 凤君凰后闻言一笑,化成了半人形态,四火翼震空,二鸟胸前凤魄亮起,聚有涅槃火力对那大风尸身一指。只见那大风竟在烈火中愈合了伤势,倏忽间又完好活了过来! “我儿下场如此,你等还有何言?”凤君蔑视众神道。 “凤凰涅槃,火鸟不死...”三天尊吃瘪,喝到:“逐日弩何在!” 一声令下,众神族将使纷纷让开道路,却见千军后方阵阵烟尘四起。弥漫过后,原是数十只天宝对角巨犀拉着十架龙口金弩前来。 每架金弩机括刚猛,横生三十丈。龙头为口,麟甲为身。口含万年真冰做的利箭,一发数百有余,那大风鸟之前便是丧命在这逐日弩下! “满弓!” “射!!” 三天尊喝令,数千寒冰箭如骤雨撒了过来,凤裔部下燃火御风相抵,却还是大意轻敌了。这寒冰利箭不知何来头,除了凤火之外,余下百雀部族皆遭到了重创! 大鹏见状,化作半人抽出了方天画戟,硬生生凭着速度在这箭雨里逆行,金瞳流光,那方天画戟一出,直直朝着三天尊龙辇杀了过去,却见那龙辇上灵宝天尊眉头微皱,一柄诛仙长剑便将大鹏的攻势化开震退数百米。 凤君见大鹏被击退,羽翼扇出一股劲风将他接住。 “鹏儿,你怎么来了?!”凰后道。 大鹏道:“我在上面等的着急,便将钥匙交给了八哥,前来相助你们。” 凤君道:“鹏儿既然来了,便让你看看我凤裔的招数。” 凤凰相视一眼,顷刻化成了两只火鸟。烈火交融,火星纷飞,那两颗凤魄竟慢慢融成一体。霎时间光芒穿透了众神的眼睛,只见的那精光中似展开了六只羽翼! “凰体燃魂!”凤凰二鸟的声音叠叠出声,而那众神的军队与龙麟二族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化成了齑粉! 三天尊看的心惊,令军队速撤。凤凰见此情形又岂会放过神族,凤裔七子一马当先追了上去,而那六翼凰体燃魂却依旧在空中蔑视着众神。 天火燎原,万万神族将士与龙麟族部被凤火烧的四下逃窜,那三清天尊见状挥出一道卷轴扩成百丈玄门,将那七子的凤火收了进去。 但是凤火不减,那玄门渐渐露出精光裂纹,似乎马上就要碎裂开来一般。可就在这时候,六翼凰体燃魂只觉得心头一震,“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金血!光芒渐弱时,群鸟又听得那苍穹之上传来了一声撼天巨响! 振波四散了云层,凤裔怔怔望去时,只见的那一棵遮天火梧桐竟被一道环光拦腰砍断! “怎么可能?!”众鸟心头震惊,而此时神族趁着凤裔出神之际,以龙魂与麟血之威加持寒冰弩箭。凤裔七子来不及反应,悉数被这利箭钉在了地上,唯有火凤见状陡然扩大身躯护住了青鸾,将其含在口中免遭毒手,可自己腹部却被利箭射出了一道骇人的伤口! 梧桐断裂、兵败如山,大鹏与残余百雀护住了凤凰的六翼凰体。群鸟回到梧桐树前,只见的孔雀已然躺在梧桐断枝前不省人事。 “老八...”凰体燃魂里凤凰的共鸣声开始颤抖,大鹏将他扶到孔雀身边。六翼凰体跪在孔雀身边道:“老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梧桐已倒,你凤凰一脉还有和仰仗?”三天尊的声音在凤凰身后响起,凰体燃魂狠狠道:“梧桐虽倒,但其涅槃之力我凤魄已存十之二三,要诛你神族也不是难事!” 原始天尊嘴角一扬:“是么?” 话音刚落,六翼凰体身子一抖,只觉得背后一股恶寒传来,他低头看去,方见那灵宝天尊的绝仙剑正穿过了自己的身子,落在了胸口的凤魄之上! “老八,你居然...” 大鹏骇然,他转头过去时才发现,那倒在地上的孔雀竟站在一旁邪邪地笑着,而他身边,那接引尊者正祭着金身拿着那柄绝仙剑! “八哥...你疯了吗!!”大鹏怒道。 “疯?我怎么会疯?我的傻弟弟,你甘于人下落得逍遥自在,我可跟你不一样!这千百年来,我们两兄弟身无凤火,那些兄长看我们的眼神你都忘了吗!!” 孔雀说着,慢慢走到了六翼凰体跟前。 “凤君,凰后,我既无用,你们生我为何?我再也不要像一只狗一样被你们呼来喝去了!”孔雀说罢,一伸手便将那凤魄从六翼凰体上抠了下来! 霎时,六翼凰体消散,凤君与凰后瞪大了双眼盯着孔雀,他们满眼震惊,胸口上骇人的窟窿开始燃烧,两只火鸟如同烈火后仅存的余烬一点点从众人的眼中坠落到云层之下! 大鹏见凤凰落败,当即射出一根金羽将他手中的凤魄击碎!说时迟、那时快!他强忍恨意携出一股烈风将凤魄散落九霄之下,那些神族见状忙想上前抢夺,可大鹏岂能如他愿。金羽如箭四散开来,烈风夹杂将那些妄图上前抢夺凤魄的神族挡在一处。 孔雀喊道:“鹏弟,莫要挣扎了,与我一起共享天下不好么?!” 大鹏冷眼道:“孔雀,我说过,梧桐叶下,唯有凤裔能主宰这片苍穹!” 话音刚落,大鹏猛然将手里藏着的一块凤魄碎片摁在了手臂上!霎时,那涅槃之火焚身,射出一道道流火,所经之处神族皆被焚成虚无! 慌乱之际,大鹏翻身落下浮空山脉不知去向。至此,这浮空城便由神族占领,自命为天,所称“灵霄天宫”。 第三卷 妖界行 第五十五章 七圣 - 妖旗 - 白狮 (三天在其上,下有移山覆海,通风驱神) 时光流转,记忆交错。 岚风只见视野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须青衫,头顶紫藤葫芦,正是祖菩提。而四下却交错着枯枝败叶,凌乱碎石。 只见祖菩提走了过来对大鹏道:“事过万载,你还没能放下吗?” 大鹏似乎正迷蒙瞌睡,见这祖菩提前来兀得一问便懒声道:“何人来扰?不知所云!走罢!” 祖菩提道:“龙生九子,凤育九雏,曾经的金翅大鹏竟落得如此败像,与那山野鹧鸪有何区别?” “滚!”大鹏听他此言,怒上心头,挥手将那方天画戟扫了出去! 祖菩提见势,青叶拂尘一挡接下这一击,喝声道:“你还想见凤凰吗?” 大鹏听此一言如当头棒喝,他将方天画戟正横在须菩提喉头前两寸的地方。 “三句话,若不得我意,死。”大鹏道。 祖菩提道:“凤凰涅槃,火鸟不死,要想复活凤凰,只需两样东西,凤魄与凤火。” “第一句。”大鹏说道,那方天画戟依然指着祖菩提。 祖菩提继续道:“凤魄一分为七,只需持一,则能寻其余六个碎片,而凤火,则是要去寻找神族关押凤裔七子的所在,救其一便大功告成。” 大鹏冷笑道:“神族占领我凤裔浮空山,设三十六天罡伏魔殿,五天王殿,更有银河水师,虎骑龙辇。如此天险,怎能去寻?你,还有最后一句。” 祖菩提将那拂尘一挥,只见空中似蜃楼涌现,途经西南十万大山、陇西翠云群峦、北海暗流涡礁、东海花果山巅。其间有走兽精怪无数,壁垒暗道纵横,亦有群妖与神族交兵、胜败以颅为盏的饮血之景。 祖菩提道:“我有不服天命的万万妖众,赤诚热血,共抗天庭!” 大鹏见景听言,心头慢慢动摇。那祖菩提又道:“妖族时为龙凤麟龟残裔,万年来饱受神族欺压,如今还需你以凤魄血脉加持,助他们攻上天庭解救你七位兄长。” “你究竟是何人?”大鹏问。 祖菩提道:“我不过,是时间遗落在天地间的一颗种子,当天平倾斜,我便出来制衡罢了。” 大鹏一愣,随即笑道:“随便吧,既如此,我便与你走这一遭。” 说罢,大鹏扯下一片金羽将手掌划破,氤氲赤光染红了周遭,这便是他藏匿的七块凤魄碎片之一。 大鹏道:“既然号令称妖,当立妖旗传我族人!” 只见那大鹏催动血脉之力将这凤魄碎片炼化为一面大旗,血色殷红,招风猎猎! 不出三刻钟,二人只听得群鸟来朝,而后落下四只鸟兽头领跪拜觐见。有奇涂法王、夜枭王、黑鸦王与老一辈的鹰王海东青。 “参见鹏王!”众鸟兽道。 大鹏见状,挥手妖旗,以凤魄之力重新激活了群鸟血脉,他扯下四枚金羽交于他们向群鸟喝道:“凤凰九子大鹏,今重率凤裔余部,共商诛神大计。赐金羽令箭于四首领,见令如见吾,尔等当随虽吾振翅,重夺苍穹!” 喝声令下,百鸟臣服。此时鹏王记忆闪烁,岚风在其中瞧得真切。那大鹏携凤裔寻回了失散的凤魄碎片,将其炼化为六面妖旗。 而后,他们在十万大山中寻到青狮白象二王,赐一旗;在翠云群峦中寻到混世大力牛魔王,赐一旗;在北海之滨寻得九首翼龙蛟魔王,赐一旗;在东海花果山处寻得猕猴、禺狨二王,赐两旗。 凤魄血脉加持,令几位妖王与族部联系在了一起,唯有剩余的一片凤魄,仍未托付出去。 祖菩提见六旗已定,便对众妖王道:“尔等莫急,最后一片凤魄,便是在那花果山巅。”众人望那山巅无草木生长,唯有天地造化的灵石一枚。 祖菩提又道:“列位身为龙凤麟三族余部,神族对你们再熟悉不过了,唯有那灵石乃女娲补天遗留,我已知内孕一石猴,便是要让他替我们摸清神族的底细。” 此时岚风目光聚集在了那驱神大圣身上,说来也巧,余下五位妖王面目都看得清晰,唯独这禺狨王的脸如同水雾蒸腾一般模糊,也不知是不是鹏王刻意为之,不让他看清这驱神大圣的面目。 记忆恍惚闪过,岚风再见景象时,已是万妖聚集花果山的时候。那七面妖旗,也都镌上了大字。 有齐天大圣美猴王,平天大圣牛魔王,混天大圣金翅鹏王,移山大圣狮驼王,覆海大圣蛟魔王,通风大圣六耳猕猴王,驱神大圣禺狨王。 此七妖王立世,雷鼓喧鸣,天庭震动! 灵霄大战前夕,祖菩提与七妖王秘议。他道:“猴儿,你可查清凤裔下落了?” 猴子龇着牙道:“那些个劳什子神仙也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在和俺老孙装蒜,一个个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后来也不知玉帝老儿听了谁的谗言,把俺老孙软禁在了蟠桃园不让那些神仙与俺多说。俺想他定是对俺起了戒心,便索性闹了蟠桃会下界来了。” 祖菩提道:“幽冥处有生死簿记录生死,猴儿下去已知记命数在幽冥,改命数在天庭。如今又寻凤裔不得,看来,只有强攻了。” 猴子道:“强攻便强攻,俺在天上听说,那三清天尊闭关已久,从不过问神仙琐事。只有那太上老君的方外化身驻守在兜率宫,明日一战,我等打上天宫去,看看那玉帝老儿说是不说!” “还有一事,”祖菩提道,“西天灵山若是参战...” “我去,”鹏王道:“西天,只有我凤裔能去,我会让我族下一支精锐协同你们攻打灵霄,其余的,都与我去牵制西天战力。” 祖菩提点了点头道:“老身多句嘴,明日一战,若是胜了,便还天地生灵一方自由净土。若是败了,诸位可想好退路了?” 众妖王面面相觑,祖菩提道:“为求万全,需一名妖王携妖族火种避世,如若明日战败,则需再寻良机重燃烈火焚天。” 祖菩提顿了顿,环顾众妖王,将目光停在了驱神禺狨王身上。 “禺狨王,此事还得请您来,诸位没有意见吧。”祖菩提道。众妖王听罢点头无话。 散议后,祖菩提来到鹏王跟前道:“终究还是要面对他,你可有胜算?” 鹏王紧了紧手里的方天画戟道:“我定要将他的头颅,扔到众兄长脚下!你呢?” 祖菩提苦笑道:“老身怕是明日不能与你们参战了。” “哦?这是为何?”鹏王道。 祖菩提矮下身来捡起一粒粟米道:“我和你说过,我只是时间遗落的一粒种子。种子埋在土里,是为了生根发芽。如今这粒种子已经发芽,但是它会长成花蕊还是大树,我不知道。我能做的,只是护住他的根,好让它在被毁灭后,还能重生。” “那如果,有人想将它连根拔起呢?”鹏王道。 祖菩提抬头看着花果山上殷红的天空道:“真有那么一天,我会站出来,不过那时候,也是老身归天的时候。这便是我的命。” 鹏王冷道:“妖族与那神佛皆无命书所限,此今生,无来世。何来命可言?” 祖菩提摇了摇头走了开去,他道:“你若不死,又怎知会不会有来世呢?” 此番良夜漫漫,哪知明朝几何? 次日清晨,当日光穿射云层撒到花果山巅的那一刹那,东海海底猛然长出一道岩壁巨擘,这巨擘越升越高,竟直直插在了南天门上。 青狮王携移山妖旗攻在当头,后有十万移山妖众皆乘着这巨擘攻上了天去! 三十六天罡殿,有天暴殿、天剑殿,携兵抵御,后又天英星君携百万天兵驰电而来。 青狮王冷眼看去,将那身形一抖、猛增百倍。他又将血口一张,瞬时间竟吞下了十万天兵! 猕猴王见状,喝令通风与齐天妖众立于山脊,只见他两腮擂鼓,一口劲风便将数十万妖众吹上天去!罢了,他与美猴王相视一眼,将那旌旗插在背后,二猴亦携风云而上,直捣南天! 此时间,东海暴动,天庭一方率四海龙王携银河水师下界妄图切断妖族后方支援。 可这水军驶到离岸百里处时,那海水竟陡然翻腾而上形成水壁阻拦。 四海龙王看去,方见水壁另一端卷起水龙卷,立着一殷红大旗,上书“覆海”二字。 覆海妖旗红光洒下,无数妖兵从海里探出头来,有虾蟹龟蛟、鳄鲨蚌蛇。而那蛟魔王正两眼晶蓝恶狠狠地盯着四海龙王! “我说过,有朝一日,我会荡平四海!”说罢,蛟魔王将手中的银辉双头月牙铲一指前方,无数妖族水兵杀伐声骤起与四海龙王和银河水师战在了一处! 花果山巅,唯有驱神禺狨王与混天金翅大鹏没有动,岚风也从鹏王的视角里见证着这场旷世大战的开始。 一方是写下诞诞谎言,令世人尊敬的众神;一方是舍身为自由而战,受世人唾骂的妖。 善与恶在这一天变得模糊不清,历史的真相在这一天分道扬镳。这个故事会被后人怎样改写,天不知晓,但它流传的史诗定会被后人代代歌传! 战事愈烈,鹏王望了望身后已经聚集的妖族火种,他看向禺狨王,禺狨王也正看着他。 “妖族火种,便托付于你了。你,找好庇护了么?”鹏王问。 禺狨王那张模糊的脸上传来声音,他道:“鹏王放心,封神一战后天庭赐我神职想束我,我便逃下界去寻了那藏身之地,如今不过是多带些妖众罢了。” 鹏王点了点头,转身看向西天渐渐亮起的金光。 “鹰王,你留在此处协助五旗攻天留一信使与我传话。记住,此战只为寻得关押凤裔所在,叮嘱五王不可恋战。若是神族三清来了,尔等想逃也来不及了。一切,都要等凤凰降世才有胜算。” 海东青领命,携鹰部飞天加入了这场大战。 “三位长老,随我去会会那背叛之徒吧!”鹏王说罢,左手持混天妖旗,右手持方天画戟。金翅遮天一震,群鸟相随,直奔西天灵山! 第三卷 妖界行 第五十六章 梦碎 - 妖旗 - 白狮 (至此,梦境碎落一地) 记忆闪烁前行,岚风只觉得眼前雾气弥漫,隐隐有梵音响起。不多时,方见前方雷音宝刹耸立,天雪皑皑。 那雪云之上开着一朵硕大的金莲,上有六丈金身卍字当头,正是那接引无边苦海人,无相无色的大日如来! 金莲坐下,有八大金刚、十八正果,五百罗汉,三千揭谛。那鹏王手持方天画戟一指前方喝到:“诡诈道人,今日你剃作秃头我也认得你,叫孔雀出来!” 那如来道:“老僧已坐化为空,鹏王何来纠缠?这万年来我秉承凤裔涅槃之道教化众生修行,劝人脱离苦海以修来世安然,你不知谢我却要来扰我清修是何道理?” “来世?来世仍得你神族摆布,何来安然?!” 鹏王怒喝,将混天妖旗一挥,那黑鸦、夜枭、奇涂三妖便携无数混天妖众攻向灵山。 如来见状没有动作,坐下三千揭谛纷纷双手合十诵念经文,梵音愈胜形成经文镌字涌动,瞬间覆盖了这雷音宝刹,混天妖众上前纷纷被阻拦在了这经文之外。 那奇涂法王双目火光闪烁,琉璃杖划天指地,霎时将一道赤雷炸在了这经文之上。雷光过后,只见这涌动经文不减,那如来一指奇涂法王喝声:“破!”,竟那赤雷凭空又射向奇涂! 奇涂正迟疑,那夜枭忙瞬身到他身后将他身形一侧,这才躲过了这赤雷轰炸。 “鹏王,这如何是好?”奇涂问道。 鹏王怒道:“传令妖众,祭兵刃随我破风戟刃!” 说罢,鹏王张开双翼,一个箭步跃起舞出风暴龙卷。众妖得令,纷纷将兵刃祭起随着这风暴腾空一起扎向那经文屏障! 如来见这大鹏打来而后方无主,便令十八正果起身,与那三位混天长老纠缠。如来又抬手迎击,那金身手掌扩成数十丈与鹏王的兵刃风暴撞在了一起! 这一边,鹏王方天画戟携金羽兵刃在风暴中突刺佛掌,那一边,十八正果以佛陀法器对阵混天三妖。只见得—— 金光涌动震雷音,五行幻术战法铃。 万兵之中戟为尊,难破壁垒佛金身。 天雪参有梅花血,极乐境内命浮沉。 本是寂静灵山殿,何来金羽舞风声! 鹏王在那风暴内对阵如来的金身佛掌,这一击,竟僵持了两个时辰!他心中开始烦躁,却见那如来依旧不紧不慢地盯着自己。 正在这时,如来座下金莲却横生异变,只见一股黑烟弥漫晃住了如来的心神,他见这迷雾里紫光隐隐闪烁,接着那阻拦鹏王的佛掌传来了一阵剧痛! 如来啊呀一声收回了手,才见得紫雾里现出一只三丈紫金黑琵琶、八足六目蝎子精,那蝎子尾钩闪闪正滴着蝎毒!而他那佛掌拇指上已然被这尾钩刺破金身,蝎毒入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 “辟毒金刚何在?!”如来大喝一声,方见八大金刚前来护驾,那辟毒金刚以白玉玲珑镯束住如来手腕这才防止蝎毒攻心。 而鹏王见此情形,风暴愈烈,携兵刃刀山急速攻来!如来这边还在吃痛,有青除宰、辟毒、黄随求、白净水、赤声、定除宰、紫贤、大神八大金刚护法在前。 然而鹏王凰体岂是这几人能挡,兵刃四溢,将这八人防御瞬间瓦解,一杆方天画戟在前,戟尖直奔如来胸口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盏燃灯凭空出现在了如来胸前,竟硬生生挡住了鹏王的方天画戟。 “鹏弟,收手吧...” 熟悉的声音在鹏王耳旁响起,怒火中烧,鹏王一记横扫将那燃灯扫在一旁。 “孔雀,你我的帐,今日该算算了!”鹏王怒道。 “报!!!”天边一声传令响起,鹏王见是鹰王信使来报。 “何事!说!”鹏王道。 那信使战战兢兢颤声道:“齐天...齐天旗倒了,美猴王被擒,被扔进八卦炉里...怕是没了...” 鹏王心头一惊,忙问:“其他五旗战况如何!” 那信使又道:“灌江口杨戬携神将营支援龙族,天蓬又携八十万天河水军下界击溃覆海旗,鹰王战死,五旗...散了...” “噗..”鹏王听此噩耗瞬间气血翻涌喷出一口金血,“猴子怎么可能被擒,不可能!” “混天妖众听令!荡平灵山,等齐天旗再起!”鹏王说罢,拎着方天画戟又向雷音战去,那燃灯里传来一声叹息,火光骤起将如来护住,一只蓝尾突现,孔雀终于露出了真身。蓝靛羽色,雍容华贵,而它顶上的三根冠羽竟隐隐透着火气。 “你这败类!竟然协同神族收了凤火!” 鹏王怒喝,他背身收了方天画戟,也唤出真体,携万万妖兵向孔雀袭去! 岚风看及此处,一身冷汗透了羽翼,可这记忆里的画面却到此戛然而止。 一时间,周遭事物蒙上了一层灰色,失去了色彩。无论山雪殿台、神妖云雾皆化作了石像。当鹏王的双眼石化的那一刻,岚风被一股劲力推了出来。 一阵恍惚过后,岚风慢慢开始向四周看去。时空仿佛冻结了一般,他走在已经石化的云层上一一略过鹏王与孔雀的身体,无数画面在他脑海里撞击。 “停了?怎么会这样?”岚风低声喃喃,“没想到,神族寻查千万年的凤魄,竟是妖族七圣的妖旗,可鹏王曾言,混天妖旗被他藏在此梦境内,如今梦境封冻,为何却不见妖旗现身?” 他四下行走张望,来到孔雀的石像下,这孔雀虽已成石头,但双目仍死死盯着大鹏,鸟喙里的利齿龇咧着,双翼后护着大日如来。 岚风抬手向孔雀石像摸去,只觉得这石像冰凉刺骨,将他周身的火气慢慢吸入进去。他眉头一皱,臂上羽翼燃火,一拳轰在了石像上。 霎时间,空间开始震动,四周景色如镜面裂纹一般破碎开去。这梦境开始坍塌,石像碎裂成无数石块纷飞在四周。 岚风又将羽翼燃火已自己为圆心散出流焰,碎屑燃尽时,他才发现,自己脚下竟是一方灰色的大地,而自己被包裹在了一个由鹏王记忆银丝所形成的三层结界里! 这结界生得古怪,银丝急速游弋环环相连,内层与中层以相反方向旋转,最外一层则纹丝不动。 岚风起手射出一道火羽,却见那火羽刚触及到内层结界便被瞬间卷入扯成虚无。 凤羽乃至刚至阳之物,这结界竟能顷刻间将其扯碎,看来硬闯是不行了。岚风暗暗想着,他又从怀里掏出冯夷给他的瞬身符咒,可来此处只是为了看看已经成为历史的记忆么?若拿不到混天妖旗,出去之后又怎能集齐剩余凤魄对抗天庭呢... 此番想来,岚风收了凤火,静静盘坐在地上闭目冥思。双眼的黑暗渐渐清空了岚风脑子里的思绪,这黑暗中,他隐隐透过眼皮感受到了前方一闪而过的微光。 一秒、两秒...这微光每隔两秒便在岚风眼前出现一次,待下一个微光亮起时,他猛然睁开双眼,突然看见那内层结界上的银丝中有一些银丝组成了四个模糊的符号,但是由于速度太快转瞬即逝。 又一个两秒,那四个微弱的符号再次出现,岚风瞬间弹射出去想追上去看个究竟,可他身法太慢根本比不上结界旋转的速度。 “这便是第一层考研么?”岚风暗道,“鹏王身为凤凰九子之一,虽身无凤火,但其速度却是这九子里最快的一个,这结界便是要我达到鹏王一般的速度么...” 岚风念及此处,又将双翼震开随着那记忆银丝急速飞旋。 一次次振翅而起,又一次次望着那印记从眼前飞驰而过,直到用尽周身气力,却还是难以追上那模糊的印记。 岚风跪在地上喘着粗气,他双眼望着这疾驰的银丝结界,同是凤裔,为何这鹏王能在九子中已速度取胜呢? 岚风细细想着之前在鹏王记忆里翱翔苍穹的感受,乘风穿云,扶摇而上九万里...乘风... 他似乎摸到一点思绪,若是鹏王借风力疾驰,那无风的时候该当如何呢? 一呼一吸之间,岚风低下头来,他看着自己周身的羽翼正随着自己的呼吸兀自扇动。 灵光一闪,岚风将手抬起,令臂上的羽毛一根根扇动起来。慢慢的,岚风开始变得娴熟起来,他将双臂举向前方,臂上羽毛张合一扇,竟破空射出一道气流! 岚风心喜,双臂有此力道,若是将周身羽毛尽数调动起来,岂不相当于多出了无数小羽翼。 此般,岚风调息好了身法,目光如炬,见那印记来时,双翼猛扇追了出去。他见印记远遁,便将双手后背,调动周身每一根羽毛扇动开来! 顿时,只听得破空声起,岚风的身形陡然提速数十倍,这内层结界只看得到一道残影随着银丝旋转起来! 岚风欣喜若狂,不断以此方法提速,终于渐渐看清那银丝里的四个印记,这四个印记分别是四个大字,写作“追风驰电”。 岚风伸手过去,因此时他已与这内层结界移速相等,所以这银丝对他来说如同静止一般耐他不得。指尖轻触结界,那“追风”二字顿时散将开来形成一道玄门,岚风嘴角上扬趁机从这门里穿了过去! 可还未等他松口气,那第二层结界与第一层结界旋转产生的反作用力竟将岚风周身羽翼一根根扯了开去!一层血雾出现,岚风吃痛慌忙祭起凤火抵御,这才让自己免遭结界立场扯碎,但他却被困在了这夹层之中动弹不得... 第三卷 妖界行 第五十七章 沉怒 - 妖旗 - 白狮 (我将沉默封印,等待日后的爆发) 银丝结界一左一右撕扯,青赤凤火护体。岚风被困于这结界夹层内约摸三四个时辰了,周身凤火虽源源不断,可他依旧战胜不了这股力量。 岚风怒气上涌,又如刚才一般将周身羽翼调动起来,妄图冲破这第二层结界。只是那凤火虽烈,可在这互搏的夹层之内,根本用不上这追风驰电之力,尝试良久,也不过在这夹层内挪动了一小段距离。 他伸手入怀,摸着怀内的百花香囊,“难道要用冯老的符咒了么...”岚风暗自想到,“鹏王设此梦境结界,已教与我追风驰电的力量,这二层三层必定也是想告诉我什么。况且混天妖旗还未找到,若是现在折返岂不前功尽弃。” 虽是这般想着,奈何岚风此时有心无力,只能眼见周身凤火一点点被这结界消磨下去。又过了许久,岚风已是强弩之末,周身凤火也只零星散在身边,立场又开始撕扯着岚风的羽翼。 血雾四散,岚风吃痛额上青筋暴起,由于凤血涅槃重生的原因,他身上的羽翼一片片被扯下来又一片片从皮肉下长出来。 当最后一点凤火消失殆尽的时候,那立场便开始将岚风的皮肉剥离身体。此时岚风与结界立场僵持,因疼痛而麻木,神志开始模糊。 “砰砰砰砰...” 一时间,只听得这夹层内一阵急促的心跳声开始响起。岚风一个激灵,只感觉到周身疼痛骤然消失,双肩上多了一层暖意。 他睁大双眼,只见得自己心口处一股青赤流焰经双肩分散开来。左边四散青焰,右边四散赤焰。而当他抬头是,方见这两股烈焰化成了两尊巨大的虚影正站在自己身后,正是青鸾火凤! “鸾,凤...”岚风自须弥镜后再次见到了鸾凤,而这鸾凤虚影也低头默默看着岚风。 两尊虚影微笑着,他们牵起岚风的双手道:“吾儿,既然你不能左右它,何不随它去呢?” “随它去...”岚风怔怔望着鸾凤。 青鸾虚影又开口道:“青赤流焰,是我与凤留给你的力量,可你自己的力量呢?” 岚风听得此言渐渐低下了头,青鸾说的不错,自己现在的凤火,确实是他们留下的,可若是没有了这股力量,自己还有什么本事呢? 火凤虚影道:“凤裔九子,承凤火者,皆是不同造化。其不同处,无非是融汇了山林草木、雷电风云的自然之法,吾儿虽城青赤二火,但若无己出之火,则不得凰体燃魂...” “可是,怎样才能知道自己的凤火呢?”岚风问道。 青鸾虚影摇了摇头道:“凤凰长于火梧桐,生九子。青鸾长于青木,火凤长于烈火,大风长于黑泽,雷鸟长于紫电,碧翎长于四海,雪凰长于寒雪,惊鸿长于云雾,孔雀长于琉璃,大鹏长于长风。而你,则长于人间...” 岚风若有所思,青鸾虚影继续说道:“你经历的,是我们无法体会的。当你失去一切的时候,你能想到的,便是你所要融汇的凤火。” “吾儿,”此时火凤虚影又开口,“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青赤流焰并不是我们留给你最好的礼物,我与鸾留给你最重要的,便是这片蓝天。它属于你,属于凤裔,也属于所有向往自由的生灵。 但是你不要去控制它,就像我们告诉你不要想去战胜这结界一样。有时候,你需要懂得随波逐流...” 说罢,两尊虚影骤然消失,将仅存的青赤流焰收拢,汇聚在了岚风的心脏之上。 岚风双眼朦胧,眼角不觉滑落了一滴泪。虽然他从未与自己的真正的父母一起生活,但是在人间与父母所经历的一切便是他对鸾凤所有的憧憬。 如今鸾凤现身,与他倾囊相诉,他便知道,鸾凤一直在他心里,从未离开过他... 岚风闭上双眼,熄了青赤流焰。任凭这结界撕扯着他的血肉。 他脑海里想着鸾凤的话,他在人间经历了生离死别,经历了众神伪面。 他爱人间,因为他喜欢与叶横夫妇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喜欢与金山寺的师兄弟一起游山行、扫佛堂;他也喜欢与婉夕一起在房顶上看河边渔火、赏闹市繁华。 他恨人间,因为在通天河畔,人们信仰的神明放纵鱼妖作祟屠戮了他的父母;他在藏经阁内得知,自己的信仰与那一段美好的西行之路,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他在五庄观内所见,众神残害世人只为得自己长生不老! 可是,爱与恨留下的是什么? 当他看见父母双亡的时候,当他知道玄测长老真身的时候,当他再万寿山五庄观内看见那颗所谓的天地灵根一点点蚕食着婉夕时,岚风心中没有爱恨,只有一个字“怒”! 怒由心生,火从心起。只见岚风陡然睁大双眼,额上生出三束怒冠羽,青赤流焰出现环绕在他背后的羽翼上,而他双臂与身上的羽毛则是变成了之前从未有过的金焰! 这便是,人间爱恨苦难唱,火练金心是怒狂!此为怒火,也是岚风凰体的本源之火! 岚风金焰现世,伴随着一双青赤火翼随那互搏结界开始旋转,他记得鸾凤的话,既无法控制这结界,便随这结界一同而去! 这三色凤火,在这结界越转越快,好似个滴溜溜的纺车将无数凤火抽丝与那结界上的每一根银丝缠绕在一起。霎时间,银丝里的记忆通过凤火尽数汇入了岚风的脑海里。 岚风见时机已到,猛然站定身姿,那千万根烈火银丝嘎嘎紧绷,只听“轰”的一声,者内外两层的互搏结界竟被岚风的三色凤火丝强行扯碎! 碎片散落,随着凤火收进了岚风体内,当他挺立而起时,才见到这第三层结界。 这最后一层结界并无记忆银丝,而是一个弧顶的镜面罩子! 岚风走上前去,眼神扫过镜面,里面的一点红光突然令他心头一颤!他见那镜中弧顶下,正有一方青玉祭台,上雕铁钩鹰爪、羽翼金刚有力,而那鹰爪上握着的正是那混天妖旗! 岚风见镜中如此,迅速转身看向身后,可是这弧顶之下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岚风心奇,又看向镜中,见那石台妖旗分明插在那里... 这时候,又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岚风迟疑之时,竟看见了镜中的自己嘴角上扬邪邪地笑了一下! 惊心一击,岚风下意识地将拳头砸向镜中的自己,而那拳头却如同打在了水面上一样,直直穿过了这镜面。 岚风见状,便顺着拳头穿过镜面,但是这一面依旧是一个空空荡荡的镜面空间。而他看向镜面时,那个邪笑的自己与混天妖旗又换到了对面的镜子里! “你是谁?”岚风问道。 镜子里的岚风笑道:“我是谁?我就是你啊。”说着,镜中岚风双眼闪过一丝赤光火气。 岚风见状开始警觉起来,这股熟悉的火气令他的记忆调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梦里的古怪三角庙宇里。 “你是荧惑...”岚风沉声道。 荧惑叹了口气道:“小东西,没想到你还记得我。那日在镇元子的乾坤袖里你将我炼化,却无意中将我的神识引进了你的梦境。如今你托鹏王的福进入了这梦境,我便趁此借用你梦里的身躯换了模样...你,是不是很久没做过梦了?” 岚风经他一问,这才想起自五庄观一战后,自己途径几番昏迷也再无梦境出现。 “你在说些什么?”岚风道。 “看来鹏王并没有告诉你关于梦境的一切,也罢。如今我们生死连成一体,我便将这梦境的秘密告诉你吧。”荧惑道。 原来,这梦境世界与现实世界是两个不同的地方。可以说,每一个人的梦境都是一个独立的世界。 在梦境世界里,有着现实世界的记忆,也有些现实世界里没有的东西。而造就这个世界的人便是编织梦境的人。 梦里缥缈无垠,与现实世界在每个人心中形成一层看不见的屏障。而鹏王却凭借自身的速度与身法打破了这层屏障。 而就在刚才,岚风领悟到了鹏王身法秘术,在那两层结界内以怒火之威无形中将自己与鹏王的梦境链接了起来。 但是妖旗是鹏王以他自身的梦境之躯放入梦境,可此时岚风的梦境之躯却被这荧惑捷足先登。实体入梦能见梦里千万事,却带不走梦里的一草一木。 但是,梦境之躯与本体生死连成一线,唇齿相依。如果本体陨落,那梦境之躯也就不负存在,如今鹏王梦境之躯仍在,就证明他还存世。 岚风听得明白,他看着眼前与自己一般模样的荧惑道:“你的意思,要想取得妖旗,就必须让你去取了再拿给我,是吧?” 荧惑点了点头随即又邪笑道:“帮你取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岚风知此荧惑诡计多端,但此时妖旗也非他不能取,便想要看看他打的什么算盘。 “说罢。”岚风道。 荧惑见他答应的如此爽快便道:“我要你替我用凤火塑造一尊灵身。” 岚风眉头一皱:“何谓灵身?” 荧惑笑道:“这梦境世界虽好,但是却少了纷争,你知我天生爱杀伐,受不了这清苦滋味。你用凤火借我炼塑这梦境之躯,我便能去现世活动活动。” 荧惑见岚风神情复杂,又道:“你放心,灵身我估计最多只能离你三丈距离,而且你随时能用凤火将我收回。做为回报,我将我的荧惑天火借于你,以后你再人世走动以我荧惑天火行事,那些众神也不会深究于你,怎么样?” 岚风心想,若是真就荧惑所言,这未尝也不是件好事。若他真的耍些花招,以如今自己的实力将他抹杀也并不难。 起手燃火,将那金焰慢慢注入到镜面中,荧惑受此凤火加持,整个人慢慢蒙上了一层金色,他将手点在那镜面上,从镜子里走到了岚风的跟前。 “好小子!果真是凤火之威!”荧惑一边说着一边往后撤去,约摸三丈开外,那层金色便开始从荧惑身上抽离,待金光散尽,荧惑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扯回了镜中。 岚风道:“如何?” 荧惑苦笑道:“也罢,没想到十年前我想杀了你,现在却不得不和你这小子一起共生下去...” 说罢荧惑摇了摇头转身向那混天妖旗走去。 第三卷 妖界行 第五十八章 方天 - 妖旗 - 白狮 (银刃双弦月,玄曜束红缨) 岚风目送荧惑走到了那青玉祭坛处,只见荧惑走了上去双手握向旗杆,那混天妖旗上的云纹丝丝亮起甩出了一股强大的推力将他震出三丈开外! “嘭!” 荧惑吃痛从地上爬起,他眉头一皱向岚风喝到:“小子,借你凤火使使!” 岚风听言,双臂燃出金焰射在荧惑身上。那荧惑得了凤火,一个箭步再上祭坛,两只手裹着凤火死死握住了旗杆,金焰与那旗上云纹的红光僵持了起来。 “啊呀!!” 荧惑大吼一声,见那旗杆纹丝不动便侧过身来将旗杆夹在腋下,面朝地、背朝天形成倒拔之势。 “小子!青赤凤火再来!!” 岚风怒目一睁,双翼展翅将那鸾凤的青赤流焰也送到了荧惑身上! 霎时间,三色凤火形成火旋环绕在荧惑身边,他咬牙一踩喝声:“起!!”,方见这青玉祭坛开始碎裂 ! 岚风见妖旗松动心头一阵欣喜,却不想这梦境空间竟开始震动起来。 荧惑似乎也察觉出异样,慌忙停了手。他道:“小子,怕这妖旗便是这梦境的钥匙!若是拔了,你我可就走不了了!” 岚风道:“此话怎讲?!” “鹏王如今被封印在如来头顶,这梦境虽不会灭,但是他已无力再打开通往这梦境的通道了。所以应该便是将开启梦境的力量封存在了这妖旗上,如今他与你的梦境虽互相链接,但是你与这妖旗还是存于两个空间。 若是你将这妖旗带走,那这鹏王梦境便会坍塌形成梦涡,这梦涡会在瞬间将两个链接的梦境吸收成虚无。你,走得了么?” 岚风听罢从怀里掏出百花香囊拿出了冯夷给他的移形符道:“我有这移形符,可将我们带离此处,你只管拿旗吧!” 荧惑见岚风胸有成竹也不废话,继续使出凤火晃动混天妖旗。 梦境震动,岚风手里攥着移形符双眼死死盯着那边的妖旗。成败在此一举,随着空间不断坍塌,那青玉祭坛终于在一声巨响中爆破开来将这梦境化成了梦涡! 荧惑双手抽出了妖旗,才见那祭坛下分明还有一尊鹏王雕塑! 可来不及等他细看,破碎的梦境便急速向下方虚空收缩进这梦涡的涡眼。 岚风眼疾,瞬身到了荧惑身后接过凤火将其收入体内。他一手拿着混天妖旗,一手燃火催动移形符,霎时精光闪过... 可待岚风回过神来时,竟发现那移形符居然没有带他撤离梦境,只是化成了一对黑粉而已... 冷汗瀑下,他神志里传来了荧惑的声音:“小子!你他大爷的玩我呢!” 等不及岚风多想,那强烈的吸附力便将他扯了下去! 凤火骤现,岚风顾不得许多,顷刻将体内凤火尽数散出妄图挣扎,但这梦涡劲狠,由不得他片刻便将又他吸了下去。 无数梦境碎片零落,悉数收成虚无,岚风此时如同一只断了线的纸鸢在这虚空里跌跌撞撞,任凭他使出浑身解数也抵不过这梦涡的强大吸力。眼见这虚空收缩地越来越小,这时荧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小子!快看下面!”岚风目光下扫,见得一根约摸一丈来长柱状物体卡在了梦涡涡眼处! 岚风慌忙将混天妖旗打横与那柱状物体形成十字交叉,“当”地一声,岚风终于借着这柱状物暂时停了下来,可这梦涡的吸力愈发狠烈,不知这柱状物还能坚持多久。 岚风定了定神,将双臂缠上这柱状物,这才细看到,原来这柱状物正是那青玉祭坛下鹏王雕塑手中握着的东西。 荧惑忙道:“好小子,福气不浅!你快将凤火附着到这柱状物上面,快!” 岚风啐了一声,望了望自己脚下已成黑紫的梦涡,将混天妖旗附在后背,双臂又燃起凤火一点点附着到这柱状物上面。 慢慢的,鹏王雕像开始被凤火灼尽,唯有这柱状物如同剥皮一般撕裂开了一层青石,露出了它本来的样子! 乌光泛泛,镌刻赤金凤纹,有红黄蓝三色秘彩,祥云缥缈。而随着岚风的凤火不断注入,这杆柱状物的末端竟生出尖刺硬生生地划破这梦涡的虚空壁! 尖有星辰点辉,双侧生有两股横刃,分别以月牙寒芒所连,赤血骤现,戟尖后有二尺红缨坠尾! “这是...”岚风惊道。 荧惑笑了笑道:“单点星河破,再扫日月惊。现世天地动,寒戟画神兵。 我曾耳闻,这方天画戟乃是火梧桐根系下的玄曜石所练,有天下至罡之气,而这红缨则是凰后用凤羽编织。鹏王之力,以速度见长,而这方天画戟便是弥补了他力量上的不足。有此神兵,我们逃离这梦涡便不是难事了。” 岚风此时仍缠在这方天画戟上,他听得荧惑这般玄玄说词,无奈尴尬一笑道:“但是,我不会用这方天画戟啊...” “你小子怎么这般废物!收了鹏王的记忆难道不会学学么?!”荧惑怒道,他没想岚风虽有一身凤火,但却没有任何武艺可言。 这也不能怪岚风,他自出世以来,所遇周遭离奇皆是匆匆而过,由不得他半分歇息。下这梦境也是这般,全凭一身孤勇。 岚风念及此处,心中暗道,若是此次出去,定要找冯夷学得几处身法,这凤火虽猛,但缺少了许多灵性。 他闭上双眼调动鹏王记忆,冥冥之中见眼前黑暗处有一个微光形成的小人在那里挥舞兵刃。一双无形的手握住了岚风双臂,鹏王的声音也在他耳畔响起。 “内沉罡气,游弋于双臂。力聚腰上,双肩担山起。” 岚风一边听着一边任由双臂随着鹏王言语挥动。凤火自心口流淌入腰间,盘动身躯,那聚集的凤火骤然充斥而上分在两肩。 “哈呀!!” 岚风,趁力催动方天画戟,只见的那卡在梦涡上的银刃竟开始一点点划破这虚空壁! 额上青筋暴起,双臂上的凤羽也开始颤抖起来。 “横扫而过,戟于头顶盘旋,再扫而过,挑动千山...” 岚风见那微光小人身法,也开始依样舞戟。 方天画戟一记横扫将虚空壁撕开一道裂痕,双手举顶,盘出一阵劲风抵抗住了梦涡的吸力。再一记横扫,这虚空壁开始颤动! 岚风顺势下腰,一手握住戟尾、一手握住戟杆。戟杆处上扬、戟尾处下沉就这么一挑,竟将梦涡虚空带离了岚风! 光影催动,岚风却用力过猛,随着方天画戟向后仰去。可这时鹏王的声音却喊出了最后一个字:“劈!” 岚风顿时傻眼了,他本以为这一挑将他脱离了梦涡就结束,可那梦涡在脱离岚风的瞬间又开始将他往回吸去,原来最后这一击才是击碎梦涡的关键! “我来!” 荧惑见状,瞬身到了岚风身后将凤火一掌拍在了他的腰间。 霎时,岚风如同满弓之弦一般弹回身形将凤火以方天画戟劈在了这梦涡上! “轰!!” 梦涡应声破碎,余下吸力聚集缓缓形成了一颗暗蓝色的珠子浮在空中。荧惑回到岚风身上道:“那珠子是好东西,别忘了带走。” 岚风听言拿下这珠子,手触于上,能感受到里面有无垠空间,灰暗天地。 “这是什么?”岚风问。 荧惑道:“梦境实体化的梦珠,这珠子里面的天地,便是鹏王的梦境。但是,已经与他没有关系了。” 岚风皱眉不解其意,他道:“没有关系了?你是什么意思?” 荧惑道:“如果说刚才你在鹏王梦境里看到的一切是他留给你的记忆,那现在他的梦境里还剩什么?” 岚风盯着手中的珠子心里涌上一股寒意。 荧惑又道:“你想的不错,一个没有梦境的生灵,一个没有意识的生灵。他现在已经和那些金身没有两样了。不过,你不是正好缺一件物什存放东西么?” 岚风万万没有想到,这梦境的终结竟也是鹏王的终结。鹏王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岚风的身上。他的故事已经结束了,而新的故事却正在演绎... 短暂叹息之后,岚风扯下一片凤羽将其编织成绳结,又将这梦珠系好戴在了手腕上。 岚风将方天画戟与妖旗收入了梦珠,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回到了弱水下的弧形山洞里。身旁环形石台与金鼎依在,只是那鼎内已经是空空如也了。 岚风手起金焰将那金鼎熔炼,塑成鹏王模样金身,立在了宝蓝玲珑石台上。 岚风跪在鹏王金身前拜了三拜,他喃喃道:“岚风出世未深,幸得鹏王指点,同为凤裔先辈,当拜于此。前途险恶未知,岚风愿走这一遭,还天地以清朗、万物以自由。兴我凤裔,诛神灭天!” 起身无语,岚风回头望去,见无蓝色暗流涌出山洞那冥海弱水已然开始倒灌。他燃起周身凤火冲进了弱水中。此番他习得鹏王身法,又有凤火阻隔已是不惧弱水。 “岚风!!少主!!” 破空而起时,岚风只听得下方有人喊他,他低头看时,那悬崖边上已站满了妖兽族群,当头的正是冯夷、若雪与海夜笙几人。 岚风此时雄姿英发,双翼在天,挥手从梦珠里拿出了方天画戟与混天妖旗。一手持戟一手拿旗,那凤火与妖旗的光晕在冥海之上泛将开来。 下方群妖一愣,海夜笙怔怔望着那妖旗良久,颤抖着身躯抱拳单膝下跪。 “恭迎混天妖旗!” 此言既出,混天妖众纷纷下跪,三位混天护法也是目中泛红跪在了地上,这一刻他们等的太久了。 第三卷 妖界行 第五十九章 混天 - 妖旗 - 白狮 (混元凤血定沉浮,天下谁人不知吾) 岚风缓缓落在了悬崖边上,四周妖众自觉让出一方空地。 他上前扶起海夜笙等人,目光转向冯夷。 “冯老。”岚风道。 冯夷走上前来,他见岚风经此一劫蜕变了不少,强按住心头的激动道:“一个时辰前我见那移形符自燃,却不见你现身,只道是出了什么差错。情急下唤了鹰王与其他三位护法前来寻你,你若再不现身,我们怕是要强渡这弱水了。” “小子,再不出来,姐姐我便下去找你了。”这时若雪从冯夷身后走了出来,那冰白的脸上也闪着激动的红晕,“你可知,你这一去足足走了三个月。若不是你留下的凤羽未灭,我们早就坐不住了。” 三个月?!岚风心头一惊,想想自己下了那梦境不过只经历了一觉的时间,醒来却已经三个月了。他尴尬一笑,刚想与冯夷交代一翻,却不想自己体内凤火涌动,那荧惑一个瞬身就冲到了冯夷面前。 妖火四溢聚成火刃兀得劈向冯夷,冯夷眼底一寒右手凭空化成寒冰招架住了火刃的攻势。 “砰”的一声,冰火四散将众妖震退两步,冯夷定睛见眼前这人生的岚风模样冲他邪邪的笑着,便沉声怒道:“岚风,你要做什么?” 没等岚风开口,荧惑先笑着收了火刃,他道:“老家伙,不认得我了?” 众人一愣,岚风一把手扯开荧惑喝到:“你这厮,怎对冯老如此无礼!” 荧惑道:“小子,虽说现在我与你命成一线,但我和这老家伙怕是有点旧账未算吧。”说罢,他又邪邪的笑了起来。 冯夷眯缝着眼,他依稀记起了这妖火的感觉。 “妖星荧惑?没想到当日凤火之威都没能将你炼化。”冯夷道。 荧惑笑道:“记性不差嘛,只可惜如今我与你这乖宝宝穿了一条裤子,这笔账怕是算不清了。” 冯夷转头问岚风:“岚风,这到底怎么回事?” 岚风见四周妖群众多,一抖火翼将荧惑收了回来,他道:“冯老,还是先回去再与你们细讲吧。” 冯夷点头,岚风令海夜笙遣散群妖后,一行人来到了树城议事大殿前。 岚风自幻境重获血脉又经梦境取得妖旗,却未能好好游历这混天妖众居住的树城。 放眼望去,树城千万枝桠挂着笼屋,其中有四股主干分支化成的大道向中间归拢,中心处纠缠成四方殿与中央主殿。 这空中楼阁,便是混天妖王与四大长老的居所。 四长老殿高有十丈,以缠木盘成弧顶层层叠上,殿前石碑各是四门族部象征。 海东青部镌刻墨杆双钩,夜枭部镌刻罗网假面,黑鸦部镌刻乌金臂刃,奇涂部镌刻五行法阵。 这四方殿上各有一碗口粗细的藤蔓链接到主殿上,只是那藤蔓枯损已久黯淡无光,但细看去却隐隐透着中空像是为了传送什么东西。 主殿分为双层,上层妖王居所由赤色羽瓦封顶聚成鹏王头像,下方乃混天妖旗部的议事大殿“尘羽殿”。 众人落步殿前,见两只三丈鹰怪石像立于殿前,各持一戟交叉在一起,那戟上又拴着青铜锁链将殿门封印。 奇涂法王道:“少主,自鹏王被擒后,此门已有数百年没打开过了。” 岚风在殿前站定,他深吸了口气从背脊上唤出了青赤火翼。两股凤火聚集成手臂模样握住青铜锁链就这么一扯,只见这碗口粗的锁链便在顷刻间化为了铜汁。 双翼再振,那两尊鹰怪石像便如同活过来了一般将长戟分开为众人让道。 岚风上前推开大门,此门因年事已久发出了嘎嘎呀呀的声音,随之四周空气倒灌入内,漆黑一片。 众人刚想进入,却听得黑暗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响动。随后一阵尘风从殿内席卷而来,尘土扬扬聚成一只只大鹏残影向外袭击,岚风知是鹏王设下的机关,便将手一抬唤出金焰屏障将众人护住。 奇涂法王大惊:“金色凤火!” 其他人听得此言也诧异的盯着岚风,冯夷双眼微眯,隐隐猜的出这金焰来历。 残影渐渐衰弱,岚风收了金焰对着漆黑的大殿深鞠一躬,这才道:“我们进去吧。 点燃照明火,岚风才看清这殿内的景象。上座九层台阶,落一赤晶宝座,背雕无数羽纹,扶臂鎏金鹰首。 下有四座,以黑铁铸就,落地生根。四壁琳琅彩画皆是云中白雀向上纷飞,那天顶中央画着的正是浮空火梧桐! “少主,请上座。”海夜笙道。 岚风看了看几处落位,转身对奇涂法王道:“法王,冯老与若雪助我逃离天庭追兵功不可没,可否请您施展神通赐他二位落座?” 奇涂法王道:“但凭少主之意。” 他将手里玲珑法杖一点地,有青光自玲珑流出传入地面,须臾间那赤晶宝座旁突然抽出两根藤蔓纠缠束结,落成两方坐席。 岚风示意众人落座,这才将梦境中发生的一切告知了大家。 众人听罢骇然,没想到众神追寻千万年的凤魄竟是妖族的七面妖旗!若是当年鹏王携有凤火的话,如今妖族定已翻身出这片死寂之地了… 紧接着岚风聊到了荧惑,他道了声:“出来吧。” 那荧惑便从岚风胸前探出个脑袋左右窥视了一翻,这才笑着钻了出来。 他拍了拍岚风的肩膀道:“小子,下次收我的时候麻烦打声招呼,”他又撇了一眼冯夷道,“行了老家伙,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如今我们同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俩的账也没啥好算得了。” 说罢,荧惑一歪身子靠在了赤晶宝座旁,摊了摊手道:“你们,继续~” 岚风摇了摇头,这荧惑虽然性情乖张但实力却不容小觑,如今虽有凤火牵制于他,可留他在身边也不知是福是祸。 不多言,岚风继续与众人议事。 岚风道:“几位长老,如今我已取得混天妖旗,但是如何使用还未能探个究竟。你们在鹏王跟前共事千年,可知其一二?” 奇涂法王道:“少主,请唤妖旗现身。” 岚风闻言,一招手从梦珠里拿出了混天妖旗,殷红流光四溢,瞬间充满了整个尘羽殿。座下四位长老也因血脉威压而面色泛红。 奇涂法王道:“少主,当日持妖旗者乃金翅鹏王。如今易主,定要血祭于旗。” “如何个血祭法?”岚风问道。 奇涂法王道:“少主可见妖旗旗杆上凤羽刻纹?” 岚风夺旗时便知这妖旗上刻有无数羽纹,不过当时以为只是昨装饰用并没在意。如今当他再次细看这些纹路时,才发现每一片羽毛纹路尖端都有一个圆形小孔。 “这旗杆是中空的!”岚风暗暗心惊。 奇涂法王又道:“妖旗之力便是要将万妖之力归于己用,又要将血脉之力还与万妖。 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聚力归己,散之还众,如同心脏搏动,一张一合轮回不止、生生不息。 妖旗便是媒介。” 岚风摸索着妖旗旗杆,凤羽纹路伴随着岚风指尖闪过一丝流光。 奇涂法王接着道:“血祭妖旗,便是要划血于上,令鲜血铸满这凤羽刻纹,再令混天妖众取额上精血穿插其内,以此妖旗为媒让妖众与妖王签订契约。如此,妖王在,则妖众在。凤血存,则妖旗不倒!只是…” “只是怎样?”岚风问。 奇涂法王道:“只是在这血祭过程中,凤血注入妖旗,少主定会伤及元气,所以还请少主调养些许时日再做打算。” 岚风点了点头,自五庄观事发到如今,他是片刻没有休息。如今妖旗以拿,也不急这一时。 又与众人寒暄了几句,海夜笙便领着他上了二层居所。 待岚风上去之后,冯夷道:“诸位,荧惑之事你们有何看法?” 夜枭王道:“荧惑性情乖张,很难猜透他在想什么。不过从少主口中得知,逃脱鹏王梦境荧惑也是出了一份力,至少短时间内他翻不起什么大浪。” “他倒是敢!”黑鸦王道,“当年能封印它一次,如今就能有第二次!” “报!!!” 此时夜枭部斥候前来报信:“禀各位长老,围城守军来言,那白骨猴尸不知什么原因,一个个围在那通风妖旗的光晕前不肯离去。” “什么?!” 三位混天长老惊到。 “可有越界的猴尸?” 那斥候摇了摇头。奇涂法王喃喃道:“奇怪,通风妖旗难道出了什么事?” 冯夷此时思索片刻道:“诸位听我一言,猕猴王已死数百年,那猴尸神识里只是认得通风妖旗的气息。方才是岚风将那混天妖旗带出了鹏王梦境,会不会是因混天妖旗的缘故遮掩了通风妖旗的气息?” 奇涂法王道:“先生说得在理,那如今我们该当如何?” 冯夷道:“静观其变,等岚风激活混天妖旗再做定夺。” 海夜笙替岚风收拾了起居室便合上门离去,岚风此时盘坐在卧榻上静静地看着窗外迷迷茫茫的冥海境。 他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画面,他本是一个随波逐流的人,他拥有的东西屈指可数。 可惜天不饶恕,非要将他仅剩下念想的抢走,非要将一个随和的人逼成怒火的源泉。 这是命运么? 不,岚风没有命运,生死簿和命司轮根本没有他的记载。所以他才能看见金山寺的真相,才能看见人参果的真相,他所遭遇的,便是神权下的真相! 第三卷 妖界行 第六十章 祭旗 - 妖旗 - 白狮 (妖旗必由鲜血承志,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长风起落,转眼过了三日。 这三日里,岚风落座卧榻上,将鹏王的记忆细细梳理了一翻,又将在结界中习得的追风驰电与凰体燃魂之法于体内融合。 在这期间,冯夷与若雪几次前来,见他灵身正法自然腾空,知他正在修习身法便没有打扰。这三日一过,岚风双目豪光骤现穿破冥海迷茫,众人才知他已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海夜笙与三护法飞落岚风榻前施礼道:“恭喜少主融汇身法!” 岚风连忙起身回礼:“四位长老,我如今已恢复八九,是时候激活妖众的混天血脉了。” 奇涂法王道:“我等这就下去召集混天妖众,小海,祭旗相关事宜还需你告知少主。战鹰部妖众,老身替你告知就是了。” “谢法王!”海夜笙道。 待三护法离去后,海夜笙便对岚风道:“少主,祭旗事关重大,有几个地方您一定要注意,若是稍有不慎,怕是会伤及您的心脉。” 岚风道:“海大哥你客气了,有什么但说无妨。” 海夜笙皱了皱眉道:“祭旗混天,凤血入旗这只是第一步。这第二步便是要取十余万混天妖众的天顶精血与少主的凤血融合在妖旗内。但是,”说到这,海夜笙两只眼睛盯住了岚风。 “此时万妖的血液与凤血是相互排斥的,少主必须用神识控制住着数十万的精血防止血液回流到自己的体内。若是凤血参杂,少主你的血脉之力就会收到影响,说白了少主需用一己之力对抗十余万混天妖众!” 岚风若有所思,没想到这祭旗也是如此凶险。 海夜笙又接着道:“若是完成的这一步,便来到了最后关头。因为这混天妖旗本是鹏王之物,我听几位长老道鹏王当年祭旗时并没有这一步——易主。” “愿闻其详。”岚风道。 “这也是奇涂法王曾在鹏王口中听到的,易主之人若携凤火,必当燃血于旗。”海夜笙道。 岚风疑惑:“燃血于旗?什么意思?” 海夜笙摇了摇头,岚风起手划破手指点出一点精血,又燃金焰于指尖。可是那凤血在金焰的灼烧下并无异样。 二人正思索之际,只听窗外雷鼓震动,无数混天妖兽倾巢而出,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岚风道:“看来三位长老已经通知到位了,我们走吧海大哥。” 海夜笙道:“可是这最后一步...” 岚风拍了拍海夜笙的肩膀:“没事,船到桥头自然直。如今既然到了这一步,我还有什么理由退缩呢?” 海夜笙苦笑:“少主请随我来!” 二人先后从混天主殿飞下,穿过密枝林来到了当日岚风觉醒血脉的幻境鹰头上。 此时岚风放眼望去,这灰暗的狮驼城上空已经飞满了十余万大大小小的鸟兽,海夜笙与三长老也飞落在岚风身边。 而冯夷和若雪此时正在树城的一处枝头静静看着,这是属于岚风的时间。 奇涂法王向前一步,五色玲珑法杖流光溢彩,金字当头法阵霎时扩散开来,因法阵加持,其声如雷音在空中弥漫。 “自古有凤血携不灭火燃我混天一脉,惜千年前神妖一战鹏王因无凤火救不得凤凰现世,但七妖王亦舍命存留火种让我等在这冥海境内得以苟存。 今有外世高人助我混天一脉寻得凤火托生之子,为青鸾火凤后裔毕方神鸟。虽姗姗来迟,但也不负所托,先于树城幻境里证得凤血真身,后又于鹏王梦境里取得失落数百年的混天妖旗与神兵方天画戟。 此今日,择吉时。便是要将混天妖旗重新激活,恢复我混天血脉,扬我混天威名!” 说罢,奇涂法王转身对岚风道:“少主,请妖旗现身吧!” 岚风点头,金焰骤然在双臂上燃起,挥手一招那殷红的混天大旗便是握在手中。 妖旗现世,在金焰的催动下向四周扩散出阵阵红光。 无数混天妖众见那妖旗红光乍现,纷纷喝到:“恭迎混天妖旗!” 声如雷,势如山。这时奇涂法王又道:“少主,此有混天妖众十六万余,幻法部四万余,鹰王战鹰部五万余,黑鸦王奇袭部五万余,夜枭王情报部在驻两万余。均已悉数到场。” 岚风道:“万事俱备,开始吧。” “擂鼓起!”鸦王大喝一声,在旁持鼓鸟兽咚咚鼓点响彻一方。 只见岚风将这混天妖旗一横,气上眉心将妖旗浮在胸前,又竖臂上羽刃划掌。 霎时凤血涌出,岚风一掌拍在了妖旗旗杆上! 只见那妖旗得凤血灌入竟开始散出一股股火气,那旗杆上的凤羽纹路里也渐渐填充上了金色! 四长老见状,分身于岚风身旁四角为其护法。又听得奇涂法王口中念念有词: 赤羽在天,舞于苍穹。 燃魂在旗,百鸟臣凤。 碧血点落,散之星火。 燎原聚首,光耀长空! 此番念尽时,见得旗杆上的金色纹路已将过半,四长老相视点头,向混天妖众喝到:“尔等身为混天一脉,当助凤血重唤血脉!速取天顶精血归于妖旗!!” 群妖得令,纷纷划破额头,岚风将另一只手伸了出来,借助这一股股四散的火气将万妖额上的精血定在当空。 “收!” 岚风大喝一声,方见得无数血液如骤雨一般向岚风汇拢。一滴滴循着旗杆上的纹路尽数被收了进去。四长老也紧跟其上,将精血送入妖旗。 一刹那间,岚风脑中嗡的一声,这无数血液牵扯着凤火开始往回反噬,那旗杆上的金色纹路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后退去。 “少主!切莫让万妖的血液入了凤体!”奇涂法王大喝。 若雪此时在指头见岚风生出异样,便展开蝠翼欲上前看个究竟,谁知冯夷在旁伸手将她拦下。 “这是岚风一个人的战斗...”冯夷道。 若雪怒道:“老家伙,这小子的哪次战斗不是一个人!我们就只能在一旁看着吗!” 冯夷咬着牙,的确如此,从人间到鹏王梦境。岚风总是一个人冲在前面,每每等到他们出手时,结局早已尘埃落定。 此时岚风体内气血翻涌,他万万没有想到,万妖的力量竟如此强大。现在凤血与万妖血都没能融入,怎的还有心思想那“燃血于旗”... 一丝凤血从岚风嘴角流出,他渐渐支撑不住,一把跪在了地上。无数混天妖众见岚风如此,心里也是万分焦急。 “少主!”四长老见那金纹已到旗杆末端,眼看岚风就要被万妖血反噬。这时荧惑的声音在岚风脑子里说道:“小子!你的凤火呢?!” 凤火?可是现在血脉未融,用凤火何用?岚风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他在那结界里习得的追风驰电之法,当是以每一根羽翼推动自身加速。如今也是一强一弱的博弈,若是用凤火为引,炸进凤血里,岂不是能强推凤血胜这万妖血? 就在金纹消失的一瞬间,岚风怒目一睁,掌心出骤然射出一股金焰将妖旗裹了起来! “凤火来!” 砰的一声,岚风臂上血管爆裂,众人看的一惊,却见凤血在金焰的炸裂下猛地将万妖血推了回去,而那万妖血竟在这金焰的炙烤下与凤血开始融合! 一点点,一丝丝,方才旗杆上消失的金纹竟又奇迹般地出现。而且上升速度也比之前快了不少。 “法王,”海东青脸上开始出现笑意,“鹏王所言的燃血于旗便是与第二步同时进行?” 奇涂法王目光聚集在岚风身上,他道:“如今看来便是如此,单当年鹏王并无凤火,何来燃血于旗?” 金焰愈胜,随着岚风的一声怒吼,那金光冲破了冥海境,冲破了千尺冰封。三界无恙,唯有灵山如来处的那盏无心燃灯颤了一颤。 而再看岚风时,他胸前的暗红妖旗已是金纹镶边,旗面混天二字烁烁不绝! 大旗一招,所属混天一脉皆在胸前长出赤金凤羽一枚。而岚风的血脉之力也通过了这枚凤羽传递到了混天妖众身上。得此凤羽,丹田纵横火气,羽刃化如金钢! 岚风又将妖旗一竖,燃火于上,方见凤火形成火衣顷刻附着在了无数混天妖众身上。 四护法眼睁睁的看着包裹在自己身边的火衣,这是凤火之威所铸——燃魂擎甲,便是当年鹏王没有的东西! 岚风闭上双眼,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每一个混天妖众的所在,无数混天妖众的力气源源不断汇聚于岚风身体内,经妖旗又馈赠于万妖,如此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岚风神志迷离,穿破冥海千万里。遗落在三界各处的混天妖众此时心头一惊纷纷望向北方,这股遗失数百年的力量昭告着他们,混天一脉觉醒,复仇的号角已经吹响了! “少主!”海夜笙上前道,“恭喜少主,经此番,混天血脉已重新觉醒!” “混天!混天!” 呐喊声从无数火光里传了出来,岚风又将方天画戟祭出,刃指万妖。 至此,混天妖旗归位,岚风携三色凤火,志承金翅大鹏王,位封妖王,成为了新一代“混天大圣”! 第三卷 妖界行 第六十一章 镇尸 - 妖旗 - 白狮 (你们这些白骨,凭什么还能站起来) 树城一方,岚风初立妖王之威,而狮驼城门一头,那无数猴尸已经越过城门前竖立的通风妖旗攻了过来。 外围散妖聚兵抵抗,奈何妖力薄弱难挡万万不死猴尸。只见无数尸骨蜂拥而上,一个接一个叠成尸墙在这城门前渐渐攀了上来。 忽听得城门处一声震天鸣吼将那尸潮散开。九环斩天刀乍现,莫云携移山虎狼营从城门内杀了出来! 一时间,杀吼声混成一片,虎狼妖将持刀枪斧戟在前厮杀,莫云以斩天刀横扫退开一片猴尸,猛地将刀插入地面大喝一声:“千峰指!” 霎时间,地面骤然凸起无数金刚岩峰将猴尸冲上了空中,又闻莫云身后阵阵音波来袭,将那空中的猴子击退数百米。 莫云长风中望天,见得百十只赤翼蝠妖手握骨刺立在空中,此乃移山赤蝠一脉。 为首蝠妖耳尖点金,眼下绣着暗红浪纹,莫云道:“赤蝠王手里的精锐威风不减当年啊!” “旗主说笑了!只是这猴尸数百年无异变,为何今日突然发难?”赤蝠王道。 莫云苦笑道:“蝠王不知,混天一脉妖王降世了吗?” 赤蝠王一惊:“混天妖王?混天妖旗找到了?” 莫云刚要答话,却见那碎骨的尸骸一个个又依魂站了起来!莫云眉头一皱,刀指前锋:“移山旗众,杀!” 虎狼妖将得令,与赤蝠一脉杀了过去。兵刃切骨,利齿咬尸,只是虎狼虽猛,但血肉之躯却奈何不得这三尺白骨。吱吱呀呀声鼎沸,渐渐淹没了兵刃的光影。 莫云手里的刀渐渐按捺不住,这时,两个伶仃的身影飘落在莫云身边。 “木支支见过旗主。” “木潇潇见过旗主。” 来者是两只青眼白狐,一男一女自是兄妹一双。 男者披青衣绣墨竹,顶着左半脸狐狸假面,颈围白绒、腰圈狐尾,手捏一根碧玉丹珠笛,称为移山左星使,木支支。 女者挂红罗束流纨,顶着右半脸狐狸假面,项坠青石、脚环美玉,手持一面白锦牡丹扇,称为移山右星使,木潇潇。 莫云见二人前来道:“通知混天妖旗了么?” 木支支道:“已派斥候前去。” 木潇潇摇着手里的团扇,望着已经失去光晕的通风妖旗叹道:“混天妖王降世、血脉觉醒,遮了这通风妖旗的气息,只剩这些猴子生不生、死不死的,可怜、可惜...” “二位可有什么办法挡这尸潮?”莫云问。 木支支捏弄着玉笛摇了摇头:“这一切,需等凤火来了才能作定夺。” 三人看着前方众妖兵与猴尸厮杀在一处,赤蝠一族在空中以劲风退敌,一来二去,尸潮便被挡在了劲风前。 那尸潮里的猴尸一个个抓耳挠腮怒视着蝠群,也不知是其中哪一只猴尸叫了一声,只见一处尸群围攻上一只虎妖,有抱大腿的,有抓手臂的,其中两只猴尸攀上了虎妖头上将它血口撑开,又见一只猴尸生生从这虎妖嘴里钻了进去! 那虎妖顿时七窍出血没了生气,却见眼里幽光骤现。无数猴尸从八方聚集而来,竟然各自拆骨附上这虎妖,迎着蝠翼劲风长成了一头百米高的尸虎妖!这尸虎妖挥手一拍,将十余只赤蝠从空中击落,转身又举手向妖兵砸来。 众移山妖兵见状纷纷退在一旁,莫云道:“支支,助他们一把。” 木支支上前祭起玉笛,单手在前捏指兰花法印。 “玉璧诀!” 应声而起一层青光法盾将众妖护住,那尸虎妖轰然砸下击起尘土,却见那法盾却纹丝不动。 木支支转头道了声:“潇潇。” 木萧萧会意,右半边狐脸假面微微亮起,她手持团扇舞出一股和风。风过之处,妖兵脚边皆长出一根青藤,碧光微微扩散瞬间治愈了众妖身上的伤势。 这时,那尸虎妖又向法盾砸来,却听远处传来一声大喝:“莫云兄,我来晚了!” 一颗火球从天而降,一击便碎了这尸虎妖的心口,那尸骨碎裂又纷纷化成了猴尸。众人看去是见那火球中挺立着傲骨白羽,正是混天战鹰王海夜笙。 “小海?”木支支眯缝着眼。 身后战鼓又起,千百火球如流星飒沓一般从空中坠落,每一道火光便是一名混天战鹰。 他们身披燃魂擎甲冲进尸潮参战,奇涂法王又令幻法部妖众祭起金、火、水、土、四秘法阻挡猴尸,有天水之牢、烈火之狱、百兵之刃、落土之压。 此法门一出,那些个猴尸接被困于法阵之中动弹不得。 岚风携混天妖旗缓缓落在莫云身旁,四长老与冯夷若雪紧随其后。 “莫云兄莫怪,方才觉醒妖旗费了些心神。”岚风道。 莫云哈哈一笑:“岚风兄弟言重了,少年英雄,寻妖旗,夺方天,哥哥佩服!混天一脉觉醒,是我妖族大喜之事,只是如今通风妖旗失灵,这无数猴尸便成了祸患,兄弟可有良策?” 岚风道:“这有何难?” 说罢,岚风手出金焰燃于妖旗,那战鹰妖众的擎甲愈胜竟将四周的猴尸焚成虚无! 木支支见状慌忙道:“混天妖王还请快快收了神通!” 岚风听言忙灭了凤火,莫云道:“贤弟,这是我移山左星使木支支与其胞妹右星使木潇潇。” 岚风点头:“星使有话直言。” 木支支道:“妖王神通,焚灭骨魂。但妖王可知,凡我妖旗妖众,魂魄不入轮回,皆是有今生无来世之主?” 岚风一时语塞,那木支支又道:“这些猴尸之所以今日为祸一方,皆是通风大圣猕猴王魂断之因,他们不入轮回,又无妖王之力续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肉一点点消亡。但是,”木支支停了一下,“若是有一天新的通风妖王继位,这些猴尸便能通过妖旗重塑肉身!还请妖王切莫再以凤火焚骨!” 岚风细细听透了木支支所言,他见那这猴尸亡命奔袭皆是心中欲望作祟,心中也是一阵纠结。 “支支,但如今这猴尸不平,狮驼城内妖众的安危又怎么办?总不能让这些妖将没日没夜的在这拼杀吧?”莫云问道。 众人一边说着,木潇潇却走到了通风妖旗边上。她玉手滑过旗杆,两只青眼又盯住了岚风手里的混天妖旗。 “狮王曾言,当年七面妖旗皆是鹏王以散落的凤魄铸成,如今凤裔之后在此,虽不能以通风妖王之名掌二旗,但恢复其些许气息不是难事吧?”木潇潇道。 众人目光转向岚风,后者会意,灭了燃魂擎甲召回了战鹰部,又将妖旗与方天画戟收入了梦珠里。 他走到通风妖旗旁,伸手一握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便被嘈杂的尖叫声与散乱的光影弹开数丈。 众人一阵错愕,只见岚风皱着眉头右臂点燃金焰,张开手又死死的握住那通风妖旗。 凤火倾泻,那通风妖旗不住颤抖,散出一阵阵金尘环在四周。岚风此时心口如同压着十万大山,这股不属于自己力量开始和他较量起来! 迷离中,他依稀看道些许散乱发黄的画面,一只长满灰毛的猴爪拿着一张兽皮。 皮上来信只言片语: “为何还要做无谓的反抗?齐天已反,妖族已经彻底败了。” 后面字迹混淆,只留下了一个鬼脸符号。 “岚风!” 众人的喊声将岚风神识拉了回来,岚风额上青筋暴起,他见四周金尘四散便大喊一声:“谁来扬劲风,将这金尘散进尸潮!!” 话音一落,一白一红两道身影骤现,霎时狂风大作将这金尘吹进了无边尸潮里。猴尸群受此金尘洗礼,纷纷停止了挣扎。岚风又将一股凤火注入进了通风妖旗,才见之前的光晕又慢慢散开护住了后方的狮驼城! 奇涂法王与众人退居通风妖旗之后,唯有那一红一白的身影停在空中,正是移山赤蝠王与若雪! “你...叫什么名字?”赤蝠王痴痴地看着若雪这双黄眸,脑海里翻涌着数百年前的记忆。 若雪漠视着他:“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说罢,她转身向下飞去。赤蝠王一愣,随机追上若雪一把将她的手拉住。 “放开我!”若雪怒道。 赤蝠王道:“地涌夫人和你什么关系!” 若雪闻听他说出地涌夫人四个字霎时怒上心尖,一个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了赤蝠王脸上! 四下蝠妖见若雪如此无礼,纷纷亮出了兵刃。而赤蝠王却抬手叫停,一瞬间岚风也闪到了若雪前面。 “蝠王,若雪无礼,我替她赔罪了!有什么事,咱们回妖城商议吧。”岚风狠狠地望着赤蝠王身后的众蝠妖厉声道。 赤蝠王叹了口气:“混天大圣言重了,是我无礼在先。她叫若雪是么?好名字...”说罢,他一挥手,率领众蝠妖飞回了狮驼城。 岚风与若雪相视无言,落到了莫云身边。 “岚风兄弟,这位姑娘到底是?”莫云问。 岚风望向若雪,道:“她不想说,何必强求呢?” 若雪听岚风这般说道,知是护她,可心中的秘密还是令她情绪起伏不定,她咬着牙一张雪蝠翼向迷蒙的冥海境飞了出去。 “少主,需派人跟上么?”海夜笙道。 岚风摇了摇头:“由她去吧。” 众人相顾,揭露无奈之色,唯有木支支把玩着笛子道:“诸位可还记得我移山妖旗的一王二星和四封将?” 莫云道:“一王乃移山妖王,二星便是你和潇潇,四封将如今只剩我与赤蝠王了吧?” “不错,”木支支道,“这四封将除去您和赤蝠王,剩下的就是当年协助鹏王攻打灵山的丈二蝎后黑琵琶还有金毛白鼠地涌夫人...” 木支支说到这笑了一笑:“可是,旗主可知,这赤蝠王与那地涌夫人,当年是有过一段风月佳话的,如今这雪蝠女娃...” 众人听到此处,心中已明白了七七八八,岚风望着若雪飞去的方向喃喃道:“这,便是你不想来北俱芦洲的原因吧...” 第三卷 妖界行 第六十二章 策谋 - 妖旗 - 白狮 (谋千山万水,寻星星火种) 狮驼城外,通风妖旗得凤火激发,暂时恢复了遗留的气息,岚风将混天妖旗藏于梦珠内,再不敢亮出分毫来扰乱通风妖旗,城外白骨猴尸也暂时安静了下来。 然而,众妖的策划反天的脚步却没有停下。 经此混天妖旗觉醒、岚风妖王归位,也使着莫云寻找移山妖旗的决心更加坚定。不仅如此,要想恢复妖族往日荣光,只有混天移山二旗是远远不够的。 次日辰时,岚风率混天四长老协同冯夷来到了移山妖众居所前,他们与莫云决定在移山帐营内商议妖族的动向。 石塔林一处,金刚岩壁雕刻出了六丈狮首。血口大张为门,左右披甲熊妖镇守,外有象牙为障将这狮门护住。 岚风几人来到狮门前,木支支兄妹二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木支支抱拳道:“恭迎混天大圣。” 岚风连忙回礼:“星使不必多礼,移山旗待我有恩,咱们还是兄弟相称为好。” 木潇潇在一旁抿嘴:“哥,人家都这么说了,你还那么拘谨干嘛?来岚风,姐姐带你进去。”说着,她牵起岚风的手。 “潇潇!”木支支喝到,可木潇潇哪里听他呼喊,径直拉着岚风向里走去。 木支支与混天四长老尴尬一视皆是无语,海夜笙笑道:“没事支支,少主他为人随和,平日里也是对我们尊称有加,不碍事的。” 木支支听言,这才松了口气领着四人进去。 这移山帐营与混天尘羽殿不同,以兽骨为架,以兽皮为帐,以青石岩圆者为桌、房者为凳。 帐里列席七十二,上有封将四座、星使二座,正中象牙雕宝披狮鬃,浑然青石嵌绿松处乃移山妖王座。 此时莫云从帐外走了进来,他道:“抱歉诸位,我来晚了,请落座。” 莫云空出妖王宝座与岚风落座二星使位,其余众妖于其下依次排座。左有混天岚风、冯夷、奇涂法王、海夜笙、夜枭王、黑鸦王;右有移山莫云、木支支、木萧萧、赤蝠王。 只是赤蝠王见若雪没有前来,心中有些恍惚,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却被岚风看在眼里。 众人坐定,莫云先开口道:“岚风兄弟,今日我等相聚于此,想必诸位也知是为何。妖族沉沦千年,本是无望再有翻身之日。可没想到岚风兄弟横空出世,也是点燃了我们妖族复兴的希望。” 岚风道:“莫云兄言重了,我能苟存至今,全赖冯老与众妖族的倾力相助。我再世为人,途经十数载皆是虚妄。众神的嘴脸,想必在座诸位比我更加清楚。” 一旁奇涂法王道:“自上古开始,众神为求永生,禁锢人族信仰之力,立轮回、判生死。为躲赤雷神劫,斩杀龙凤麟龟四族,可如今他们依然不满足! 为人者修仙、为草木野兽者修成精怪。只可惜他们没想到,人族的信仰不仅仅能给予神族,山野处尚有小众人族在祭拜曾帮助过他们的精怪,于是,轮回的枷锁渐渐蔓延到了各个成了气候的草木野兽身上...” “众神怕了,”木支支接过了话,“他们害怕有一天我们这些所谓的山精野怪会慢慢取代他们,害怕我们会将他们踩在脚下!于是,便有了五百年前的那场西行荡妖的谎言。可是他们不知道,我们生于天地也只拜天地,要那信仰作甚!” 海夜笙此时道:“到后来,众神替我们取了一个名字,叫做‘妖’。我们也如他们所愿,将天下不堪神族压迫的生灵聚集在了一起,以妖旗之力,脱离了众神的轮回掌控!” “这便是我请诸位前来议事的原因。”莫云道,“千年前的那一战,我们看到了战胜众神的希望,只可惜棋差一招,没能救出凤火。如今凤火现世,英灵之魂必当血祭,这场烈火,只差这最后一步!支支!” 木支支听罢,将左袖一甩射出一张羊皮古卷。只见他又结印指喝声:“开!” 那羊皮古卷霎时金光大盛,展出八尺光图浮于空中!只见上面山河傲立,四海分明,又有古文篆字列作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瞻部洲、北俱芦洲。 冯夷眼神闪烁,喃喃道:“八荒乾坤卷!” “先生认得此卷?”莫云道。 冯夷微眯着眼睛道:“上古奇卷有三,分为天、地、人。天卷乃原始天尊所有,曰作‘赤明天工书’,人卷本是九天玄女所有,封神一战借于我处降服袁洪,后不慎遗失下落不明。而这地卷曰作‘八荒乾坤卷’,却是从未现世,没想到这宝物一直在妖族手里...” 莫云道:“当年狮王行法布兵,全是仰仗此卷,你们且看。” 说着,莫云将手指向了北俱芦洲。 “这是我们的位置。”莫云道,“这数百年来,我与小海派出过无数探子,为的就是寻找散落在各地的妖族与可能几位妖王的传人,如今岚风兄弟已继承混天大圣,我们也该出发去寻找各路妖王与妖旗了。” 莫云一边说着,一边将手移到了北海位置。 “这,是覆海大圣蛟魔王最后现身的位置。如果我所记不错的话,先生在五百年前应该和他交手过一次。” 冯夷一愣,千年的神妖大战他并未和覆海大圣照过面,而五百年前正是三藏西行时... “你所说的是?”冯夷问。 莫云道:“祭赛国碧波潭,九首翼龙——九千” 冯夷听得此言,霎时心头一惊:“是他?” 冯夷又从怀里掏出了当年灵感大王给他的蓝色内丹道:“这就是灵感大王让我去北海的原因?” 莫云望着这颗蓝色的珠子:“灵感大王是覆海旗下妖将,后在取经路上被观音收服。如今先生握他内丹再此,想必他也已经归天了吧。” 冯夷点了点头:“这段时间我也让梅山兄弟去往北海勘察,不知道结果如何。” “我们继续看”莫云又将手行至五台山道,“青狮王被文殊尊者囚于此处,只是妖旗是否还在狮王身上就不得而知了。” 说到这,莫云将手放了下来:“其余妖旗与妖王可传之人,无从知晓...” 正当众人无言之际,岚风却开了口:“我在通风妖旗里,看见了一封写给猕猴王的信。” “什么?”众人错愕。 岚风燃起一缕凤火,在一旁石桌上将那个鬼脸符号画了下来。 “你们可认得这个?”岚风问。 “这个符号...”木支支思索片刻,“西南地界,十万大山往北数百里的丘陵中,传说有巫月一族,他们信奉的图腾好像和这个鬼脸相似...” 莫云道:“写给猕猴王的信?岚风兄弟,你可有看清?” 岚风道:“不会有错,通风妖旗只能存有旗主的记忆碎片。” 莫云点了点头:“那么暂且将通风大圣的传人定在西南丘陵。如此还剩下...” “还剩下平天、齐天和驱神...”木支支道,“平天大圣牛魔王已归灵山,如今怕是与齐天大圣一样成了金身石头,平天妖众悉数被灭杀,要说传人的话,便是观音座下的善财童子红孩儿。” “又是一块难啃的骨头...”黑鸦王在一旁喃喃。 冯夷道:“齐天大圣也不用想了,但是,你们谁知道驱神大圣到底是谁么?” 莫云摇了摇头:“禺狨王的真面目除了六位妖王外我们都没有见过,他没有妖众,没有在我们面前露过面,就连数百年前我率领移山妖众来此冥海境,他也派了信使领路。” 岚风也道:“我在鹏王梦境里,见过他,但是他的脸上一片混沌根本看不清,只是从他口中得知,神族曾封神于他。” 冯夷皱着眉:“封神?难道说,禺狨王一直潜伏在神族里面?” 是啊,不是所有的神族都被贪欲蒙蔽了双眼,是神是妖皆在本心,冯夷此时又想起了那日与祖菩提的对话。 “还有一点,”莫云道,“妖旗所在,怕是需要岚风兄弟出力了。” 岚风点了点头,他展出火翼一振将火光裹住移山帐营防止妖旗气息外泄,这才从梦珠里取出混天妖旗,他握住旗杆将末端生生插进了掌心。 双眼一闭,思绪飞出万里之遥。 “齐天妖旗,灵霄殿下;覆海妖旗,北海之滨;移山妖旗,不明;平天妖旗,珞珈山紫竹林;驱神妖旗,不明...” “不明?怎么可能?”莫云道。 岚风摇了摇头:“似乎有什么力量阻挡了我的视线,看来除了驱神妖旗,不明的移山妖旗只能当面问青狮王了。” 众人心知肚明,遗落的妖旗没有一面是能够轻易寻到的。妖王传人、妖旗所在,这条路还很长... 木支支道:“如今棋盘已现,怎么落子,还请二位旗主决定。” 莫云对岚风说道:“岚风兄弟,如今你是唯一一个继承妖王的人,依你之见,我们该当如何?” 岚风深吸口气:“先寻北海覆海妖旗,再寻狮王问得移山妖旗所在,齐天与平天,怕是要周密的计划一翻了。” “岚风兄弟,几时动身?”莫云问。 岚风尴尬一笑道:“莫云兄且容我些时日,说来惭愧,自入妖界到立妖王,我空有凤火,却无一兵刃身法傍身。况且此番再入尘世,定不能现凤火。 如此,我立十日之约,十日之后便是我们动身之时。” 莫云道:“好,这十日我也要安排妖众琐碎,岚风兄弟若需要场地练手,尽管开口!” 岚风谢过莫云,转身与混天等人出了这帐营。 没走几步,赤蝠王便追了上来。 “混天妖王留步。”赤蝠王道。 岚风见此,心中知他为若雪而来,便道:“蝠王不必着急,若雪性子如此,您与她的事我不便过问,但请您放心,她想通了自然会回来,我也会将此事问个明白。” 赤蝠王见岚风如此说道,也不便多言,他从臂上取下一把锦毛白骨刃交于岚风道:“妖王费心,将这把骨刃交于若雪,告诉她,当年为保妖众,我不得已才撇下她娘的。可我再去寻时,却不见了夫人的踪影...” 说罢,赤蝠王心头一股怅然,转身回到了营中。 第三卷 妖界行 第六十三章 玄功 - 妖旗 - 白狮 (内炼七十二,玄功自在心) 岚风携混天几人重返树城,令四长老在这十日里安排混天妖众的琐碎事务。之后,便与冯夷来到了妖王居所密谈。 岚风道:“冯老,此番决策再入尘世,我定不能以凤火游走世间,荧惑虽说借我妖火使用,但我觉得还是要习得一些精锐法门才是上策。” 冯夷笑道:“仙家法门千万,岂是你一朝一夕能学会的。我听祖菩提曾言,当年猴子拜师,也是闭关了三轮春秋才融汇七十二变。如今你只定了十日之约,怕不是心急了?” 岚风道:“冯老,莫不是忘了紫藤葫芦的方寸境?现世一日,葫芦里不过只过了一刻。一个时辰便是八日时间,细细算来,这十日时间,葫芦里却能过上近三年时间啊。” 冯夷没想到岚风现在的脑子这么好用,连自己也忘了那紫藤葫芦的功法。他从袖里祭出了紫藤葫芦,对岚风道:“好小子,既然你有修行之心,我就助你一把吧。” 二人相视一笑,便闪身进了这方寸境。 再入葫芦,岚风望着这熟悉的场景心中也是一阵怅然。曾几何时,他才从卵中降世,望着杨戬与须菩提只知道扑翅打鸣,后觉杨戬身危提他挡了致命一击才造就了转世为人的道路。 只可惜人世路途坎坷,义气使然,再被冯夷带入此处训斥,湖边葬下婉夕。今已不见菩提不见婉夕,而杨戬虽在,但也是换成了冯夷老身模样。 “随我来吧。”冯夷道。 二人腾空飞向山巅,落在了后山断崖处。此处因须弥镜传送灵气,又有云海舍心忘我之美景在,乃是修炼者的绝佳之处。 冯夷招手聚起崖边青藤汇聚成了两个蒲团,二人坐定,冯夷道:“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自古不论人神兽木,修炼时都是练内气为始,再练外骨。 你经鹏王梦境,传了你追风驰电与凰体燃魂,凰体燃魂是你凤裔本源技能,但追风驰电却不是,此法门结合修炼者本身悟性,可借自身天赋或外习旁门身法为辅助修炼。而它所记载的修行身法也被众神归纳在了一卷秘术里。 这卷秘术包罗万千身法,但是却很少有人将他全部领悟,我为杨戬时也只领悟了其中一部分。就连天蓬的天罡三十六变与猴子的地煞七十二变也是根据这部秘术所演变而来。 八术有八门遁甲,九术有九转元功,此乃仙家上乘秘法,今日我传你这部秘术更在二者之上,曰作——八九玄功。” 岚风听得心奇,没想到当年齐天大圣与杨戬的通天只能也没习完这部秘术所有。不知自己在这两年光景里能得到怎样的造化。 冯夷张手划空,气聚晶蓝,一一将这八九玄功罗列了出来。 其有天地二卷,共计七十二般法门。分别是: 天卷 法天象地、颠倒乾坤、担山赶月、追风驰电、翻江倒海、固若金汤、撒豆成兵、纵地金光、百毒不侵、呼神唤鬼、澄净心明、变化无常、元神出窍、呼风唤雨、移星换斗、腾云驾雾、降龙伏虎、飞沙走石、追魂摄魄、药理符解、迷魂障眼、奇门布阵、支离嫁梦、消灾解厄、妙笔丹青、偷天换月、封食辟谷、五雷轰顶、天神护体、御兽神通、百兵摹弄、千里传音、起死回生、诸邪退散、大小如意、悟灵通晓。 地卷 续头、定身、招来、逐去、御风、星算、掩日、履水、坐火、分金、连木、行土、卧雪、隐形、学语、斩妖、请仙、知时、认地、解困、透石、禁气、假形、食铁、服毒、分身、入定、鉴宝、机关、钉鬼、迷踪、追命、辟暗、唤光、自焚、存灵。 冯夷望着这浮空蓝字道:“这便是八九玄功的全部法门,如何修炼我会一一告诉你,但炼成与否就不得而知了。我修行数千年仍有一些只是初窥门路,繁杂之处你修炼时就知道了。” 冯夷又抬手,将天卷中的“悟灵通晓”亮起,他道:“修行之路快与慢讲究一个‘悟’字,若是悟了,只需须臾,若是不悟永生不解。这‘悟灵通晓’便是能增加修炼者的悟性,习得之后能大幅度提升你对事物的认知速度,这也是你修行八九玄功的第一课。” “请冯老赐教!”岚风道。 风从袖里拿出了一块镜片将它扔在地上,道声:“起。”,那镜片便兀自膨胀长到了九尺来高。 冯夷又道:“岚风,变成的自己本来的模样。” 岚风一愣,“本来的模样?”随即他恍然,化作了那火翼毕方神鸟。 冯夷示意他走到镜子前,岚风望着镜子里自己样子不觉得一阵好笑,他都快忘记自己是一只鸟了。 “变好了么?”冯夷问。 岚风又是一愣,他道:“变好了。” 冯夷面无表情道:“既如此,你就在这镜子前坐下,什么时候看不见镜中的模样了,这‘悟灵通晓’方算炼成。” 说罢,冯夷起身隐入云海不现,独留岚风一人在这断崖镜子前发愣。 “什么意思?”岚风听得一头雾水,他年少在金山寺参禅,研读大乘佛法,自认是悟性不差。可如今冯夷竟然叫他面对着镜中自己悟道,但这镜中模样又怎会消失? 岚风虽听得糊涂,但是心中念这冯夷断不会玩弄自己,便在这镜子前坐了下来。 流云穿山,风起长林。 岚风在这镜子前,一坐便是过去了半月之久。这半月里,岚风冥想静思,可每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那镜子里还是这般鸟模样。虽然知道这葫芦里的时光慢行,但是心念着外世繁杂之事时也常常静不下心来。 而冯夷每日前来躲在山石后面看他,每每也是叹声离去。 “若是悟了,只需须臾。”这日岚风向往常一样对着镜中的自己发呆,却不想体内荧惑却发出了声音。 “小子,还没想明白呢?”荧惑戏谑道。 岚风心头正烦没有理会他,荧惑见他不搭理自己又开始喃喃道:“哎呀,没想到读过大乘佛法的小和尚,却被这简单的问题难倒了,可笑、可笑。” 岚风有些怒了:“有话就说,何来这阴阳怪气之词?” 荧惑邪笑着一个闪身从岚风体内蹦了出来,他二话不说,一掌将岚风推后三尺,然后在岚风和镜子前坐了下来。 岚风经他一推,扑棱了两下翅膀跌坐在地:“你这厮干什么?!” 话音刚落,岚风却一脸震惊的盯着前方。他见荧惑此时身为自己人身模样挡在了镜子面前,而镜子里只有未被荧惑挡住的一双翅膀... “小子,懂了么?”荧惑笑问。 岚风慢慢从地上站起,他看了看荧惑,又抬起翅膀看了看。 “是啊,我到底是毕方,还是岚风呢?”岚风心头自问,他出世为鸾凤之子毕方,承鸾凤火,不食人间五谷。 可是自己走到今天,却是以人的身份经历了生死别离,也看透了众神丑恶。但这一切,又与他毕方的身份有何干系呢? 如果当年自己没有提杨戬挨那致命的一击,如果自己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凤凰后裔,那么今天自己会怎样? 岚风想到这里,额上流下一滴冷汗。 荧惑起身拍了拍岚风肩膀,他自成为岚风梦境之主时便与岚风心意相通。他道:“会怎样?我来告诉你! 也许你会因为自己是凤裔而不屑与其他妖族为伍;也许你会因为没有经历爱恨生死而斩断一切后路;也许你会因为没有见到众神嘴脸而对这条诛神路饱含质疑;再也许,你会因为自己的高傲而断送了整个妖族的性命...所以,你是谁?” 一滴落水,醍醐灌顶,在岚风心头荡起涟漪。仓促的时间让岚风没有心思去想这些问题,他只是按照心头理所应当的想法和周遭人的言论去做自己认为应当做的事。哪怕是那日婉夕死时,冯夷带他入须弥镜见鸾凤时,他也只是被悲愤驱使认同了冯夷而已。 但今天,他才彻底明白,就算没有自己,叶横夫妇与渔村之人依然会死,婉夕也依然会因为误食龙鲤在人参果树下丧生。自己只是见证了这一切而已,可如果自己没有为人,那金山寺里三藏的执念何时会散?人参果树的秘密又会埋藏多少岁月? 凤火散尽,换身为人,岚风心头涟漪归于平静。他闭上双眼感受着风起的地方,感受着叶落的地方,他回神于体内,冥冥中见眼前黑暗处燃起了一朵花火。 荧惑此时正与山石后面的冯夷四目相对,两人点了点头,荧惑消散又回到了岚风体内。 “镜中模样还是你么?”冯夷走到岚风身边问道。 岚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道:“是我,也不是我。” “那么,你是谁呢?”冯夷问。 岚风笑道:“我便是我。” 冯夷也笑了,他弯腰捡起了一块石头道:“少和我来这套,你知道么,祖菩提曾经和我说过。当年猴子在这方寸境用了一年的时间,祖菩提和那荧惑一样,只是祖菩提扔了个石头在猴子跟前。后来猴子悟了,祖菩提便问他,猴子只说自己是个石头。” 岚风问道:“这镜子是何来历?” 冯夷本来还在把玩着手中的石头,他听岚风这般问,甩手用石子将那面镜子击成碎片。 “这镜子?这镜子不就是块普通的镜子,要何来历?”冯夷转身走开,一边走一边道,“灵识已开,明日起,可动身修炼其他身法了。” 第三卷 妖界行 第六十四章 奔雷 - 妖旗 - 白狮 (外练九天雷,电光火石惊) 两年之后,方寸山静谧无恙。后山断崖边坐着一尊人形石像,见这石像面容栩栩如生,正是修炼已久的岚风。 这两年里,他餐风饮露跟随冯夷修行八九玄功,时至今日却也才习得十之二三。不过这也怨不得岚风,他身为凰体,这神族的诸多法门对他来说多多少少有些禁忌,譬如药理符解、天神护体这类法门,得不到神族庇佑便是习不得。 这日微风摇起山岗,吹来了一只鹧鸪落在岚风头顶,这鹧鸪跳跳停停,又用喙在石头上的草间啄玩,谁知这石像微震裂开了一道缝隙将这鹧鸪惊走。 岚风自起身法,震退了身上石衣,起身闭眼,内视着体内黑暗处的那抹精光,只是如今那精光早已不再是一朵小火花,而是变成了一颗浑圆三色火丹。 当初他告知冯夷这火花时,冯夷也是一惊,没想到机缘巧合下,竟让岚风在悟灵通晓时生成了属于自己的内丹。 人修元神,兽修内丹。这内丹就相当于妖兽体内的容纳器,调动身法、施展气力,全凭一颗内丹将平日里修得的道行灌输全身。 与人的元神不同,元神只是增强人的精神力,使其能够脱离肉体让灵魂直接吸纳天地灵气;而内丹则是将兽体激发免去了脱离肉体这一步,直接吸纳天地灵气。 这便是内丹比元神更方便的地方,但是这也使岚风修不得八九玄功里的元神出窍了。内丹乃妖兽命门,若是被夺取,此妖兽轻则打回原形,重则灰飞烟灭,冯夷也是再三叮嘱岚风要护好内丹。 此时岚风深吸了口气,脚蹬虚空踏入了这茫茫云海,腾云驾雾身法也使他现在不用双翼的也能自由翱翔天际。 正此时,岚风耳尖似听得一股破空声起,他他眼底一寒,起手唤火凝成一把剑刃模样回身横扫过去,只听得“嗤”地一声,霎时融掉了三把冰刀。 不等他回神,头顶劲风又起,岚风抬头见一座山岳猛然压了下来,他想走已来不及,忙扯下一根凤羽捏个口诀,以假形之术躲了这压顶之灾。 “不错,看来八九玄功你已领会了一部分。”冯夷的声音在云海里弥漫。 岚风站在云巅,四顾,他知方才的袭击是冯夷来试探于他,可此时冯夷仍未现身,怕是还有什么后招没使。 果不其然,冯夷声音刚落,远处须弥镜上云雾翻涌聚成雷云,四周风暴又起。那雷云中电光闪烁,一道紫电突然向岚风奔来! “好快!”岚风暗道。 他不敢托大,从梦珠里抽出了方天画戟、祭起追风驰电身法迎击。一时间,黑云遮了方寸山头,紫光替了曜日晴空,两道电光在肆野间穿梭。 同是八九玄功,同是追风驰电,一个追击一个迎击。只听得叮叮当当兵刃交错声响,只看得转瞬野间偶有草化为焦火。这边断了白玉楼阁,那边毁了青石桥座。 两人在电光里仿似战了千百回合,而那电光闪过才知只是须臾之间! “当”地一声,岚风方天画戟卸下冯夷一击,后者猛然身退。岚风兀的丢失目标一愣,回过神来时却见顶上紫光亮起! 说时迟那时快!岚风双翼不自觉得现了出来,振翅身退三尺,怎奈那电光已然落下! “咔啦啦!” 雷霆四散,岚风只觉得周身麻木动弹不得。他睁眼见前方寒芒骤起,心中调起沉怒喝声:“凤火来!” 霎时双臂金焰涌出形成火遁硬生生的与冯夷的紫电撞在了一起! 能量四散,震落山体碎石。待烟尘落定后,岚风才见冯夷捏着一杆冰枪正指着自己的眉心.. “想学么?”冯夷问。 岚风咽了口唾沫,他知冯夷现在神归康太尉身体,还不是全胜时期。而且手中所拿的不过是身法聚成的寒冰长枪,饶是如此,冯夷仍能以此身法胜自己的凤火,这身法,当真不凡! “这也是八九玄功里的么?”岚风问。 冯夷摇了摇头道:“这是我当年以五雷诀为基础,在天雷中悟出来的。游刃于枪,化身为雷,此为奔雷诀。” 岚风道:“我现已习得百兵摹弄身法,十八般兵器已然精通,为何冯老还能以冰枪紫电胜我凤火方天?” 冯夷笑道:“凤火、方天,这两个东西还是两个东西。你懂我的意思么?” 岚风低头道:“冯老的意思,是让两者合二为一?” “不错,”冯夷道,“内功心法你已习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需交给时间磨合。而兵刃外功,你虽有百兵摹弄为根基,但却还少了一个能够瞬间以一敌千的身法。 外是一层钢,内是一团火,钢够强,能压住火,火够猛,又能将外面这层精钢熔炼为千百刀刃瞬时爆发。将内功心法作用于外功兵刃,让兵刃也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这便是内外爆发的最终一击。” 岚风听罢心头一颤,原来自己仍像一个知之甚浅的孩童。 “出关之日将临,还请冯老快些传于我!”岚风抱拳道。 冯夷点了点头,他道:““唤雷而起,引雷而落;盘雷而旋,沉雷而扫;舞雷而挑,劈雷而破;聚雷凝神,奔雷万钧。此为奔雷诀心诀,你听明白了么?” 岚风尴尬一笑道:“听懂了大概。” “外功身法不比内功,内修己、外修器。也罢,看好了。”冯夷拿起冰枪舞了起来:“内外合一,气沉于心,身法自丹田汇入双臂。提枪而上,以五雷诀为引唤出雷霆灌于长枪。纵身跃起枪尖刺地,将雷引传入地下,双腿作横扫势携带雷霆破开敌方。而后立定盘枪于腰,御风旋转扫出惊雷,接着用长戟挑动雷霆于天、后仰于背,力收腰时则将雷霆顺势批下。而后回马聚集雷霆,再以冲刺势引动地下雷引将敌方千军击毙。” 原来刚刚冯夷最后一招冲刺引雷还未使用...岚风暗暗心惊。 “实战见真招,接下来的日子便与我作战吧,期间不得使用凤火,不得露出凰体。你要知道这冥海境能遮你凤火气息,可现世中你一旦暴露,众神那边马上就会知道。若派宵小来还则罢了,若是像那日鸾凤毙命时一般,妖族这盘棋便会满盘皆输!” 岚风听到这里握紧了双拳,它曾在须弥镜中见到鸾凤自焚的情景,心中波澜非比常人。 “冯老,来吧!”岚风道。 说罢,二人转瞬间又化成两道电光奔走于山峦之间。 方寸境中又过了数月,离岚风出关之约不到十日,放眼望去,这青山楼阁已变成了满目焦土。碎石楼瓦掉在山腰间,就连平日里戏耍的仙鹤也躲到了后山去。 这便是岚风与冯夷连日来交战的成果,若是祖菩提还在,见到这等情景怕是眉毛也气歪了。 电广寒芒游走,两房破军冲刺,终是在这山门雕头处停了下来。 二人相视一笑,两杆冰火长枪正指着彼此的眉心。岚风散火,长吁一口气道:“多谢冯老指教。” 冯夷心知岚风能在数月里与自己战平已是成长不菲,但时间不等人,更多磨砺需待他经历更多的生死之战才能大成。 冯夷正欲说话,怎奈这方寸境无端晃动了起来,他心道不好,难道是妖城出了什么事故?两人当即收了身法闪出紫藤葫芦。 回到冥海境还未站稳,二人只觉得脚下晃荡,方听外面有妖兽大喊:“又来了!!” “难道是猴尸又在犯难?”冯夷道。 可是岚风却没有回答冯夷,冯夷望向岚风,只见他双目无端闪着精光,整个人向发呆一般立在那里。 冯夷觉着蹊跷,忙拍了拍岚风的肩膀。 “他在呼唤我...”岚风道。 冯夷心头一惊:“岚风,你在说什么?” “他在呼唤我冯老。”岚风道,“冥海之下,有一个声音在呼唤我...” 冯夷听岚风这般说着,忽然想起来刚来冥海境时若雪用回音听到冥海下方的心跳声!难道,冥海下面真的有什么活物? 正此般想着,却不想岚风张开双翼一个纵身飞了出去。冯夷在这冥海境用不得腾云驾雾身法,只能起身下楼追了出去。 他破门而出,从树城眺望,只见城门外的冥海掀起了巨浪来袭,而混天群妖正携带着移山妖众在半空中施法拦截这巨浪! 追风驰电再起,冯夷转瞬间来到了城门上,一旁移山双星也在此观望。 木支支见冯夷前来道:“岚风兄弟出关了?” 冯夷点了点头道:“这冥海怎生如此怪相?” 一旁木潇潇道:“凤火现世后,驻守冥海旁的探子便发现了异象,这冥海平静了数百年,当日我们退了猴尸时只顾回城,却没有看到冥海的暴动。一个巨浪来袭卷走了三分之一的猴尸...” “岚风现在何处?”冯夷问。 木支支指着浪尖道:“已去和奇涂法王汇合。” 冯夷望着那停在空中的巨浪心底涌起一股恶寒,北俱芦洲冰封千万年,神佛尚未涉猎,如今冥海弱水又无端犯难。那心跳声,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三卷 妖界行 第六十五章 深渊 - 妖旗 - 白狮 (我们都惧怕深渊,无论是俯视还是仰视) 岚风瞬身于冥海浪尖上,见混天四长老与移山赤蝠王飞在当空,一旁鹰怪驮着莫云。 海夜笙见岚风前来便道:“少主,您出关了?!” 岚风点头,又一一与众人打了招呼,他见奇涂法王正与混天幻法部摆开阵法阻挡巨浪。他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一个声音?” 众人错愕摇了摇头,岚风望着巨浪下的冥海怔怔出神,莫云道:“岚风兄弟,你说的声音是什么意思?” 岚风道:“我从葫芦里出来,便感觉冥海中有个声音在呼唤我,可是我不知道它说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它是谁,只是感觉这个声音与我凤血产生了共鸣...” 众人听罢一惊,“难道还有凤裔在这冥海之下?”黑鸦王道。 岚风目光一闪,将燃魂擎甲附在了四长老身上。 霎时,四人心头一震,隐隐感到这巨浪下传来了一阵浑厚的“呜”声。 “这这...”黑鸦王惊道,“这是什么声音?” 果然,只有凤火附体才能感到下面的东西么...岚风心想。 莫云在一旁听得焦灼:“岚风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岚风道:“莫云兄,看来我们得再下冥海了。但我这擎甲只能附着混天旗众,还请莫云兄在岸边等候我们的消息。” 莫云听此也明白,如今只有凤火能避开弱水,自己也是有力使不上。 “也罢,岚风兄弟,我在城门等你。此去莫要太久,以免耽误了我们的行程,保重!”莫云道。 岚风点了点头,他张开双翼唤出青赤流焰,又依百变身法将这凤火凝成两只巨型火掌。 “法王,令幻法部收了神通吧!”岚风喝到。 一时间,数百阵法结界消失,那巨浪硬生生的和两只火掌撞在了一起。岚风身形一震,咬着牙关一步步将这巨浪推了回去。 那巨浪吃瘪落于冥海,霎时又盘旋开来形成了数百丈的大漩涡! 那声音又在五人耳畔响起,岚风眉头一皱向幻法部妖众道:“尔等先回妖城,我与四长老去探个究竟!” 说罢,五人裹着燃魂擎甲直直坠入了这漩涡深处。 海面渐渐平静了下来,冯夷与莫云在城门上汇合,莫云将事情经过告知了冯夷。可就在这时候,一阵蓝晶沙尘从海上袭来落在众人身旁,众人看时,原来是守在芦洲的蜃祖。 “蜃祖,您怎么来了?”莫云上前施礼。 那蜃祖蓝色一沉:“小海呢?!” 莫云一愣,告知了蜃祖原委,没想到这老妪听罢将手中拐杖猛地一敲怒道:“胡闹!你们可知这冥海下是什么!” 众人相视错愕,不等细问。这蜃祖一个闪身又化作了蓝晶沙尘向冥海奔去。 “莫云,你们难道都不知这冥海下有什么东西么?”冯夷问。 莫云与木支支几人皆是摇头,“这冥海弱水,我等从未下去过,哪里知道下面有什么。” 冯夷本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心道岚风此去定要安好无恙啊。 话分两头,岚风与四长老披着燃魂擎甲坠入冥海,幽暗瞬间袭来,五人耳旁的呼唤声越来越强烈。 如今他三色凤火加身,又得八九玄功身法,在这弱水里本是无所畏惧,可一想到这世上还有生灵能和自己凤凰血脉产生共鸣,本来无惧的心也变得越发不安起来... 不多时,五人依稀看见了这冥海海底。隔着凤火,满眼所见全是白骨,这些白骨不知道在海底躺了多少岁月,已经分不清它们本来的模样。 奇涂法王指了指一旁的水流:“少主,这海底虽静,但是能感到水流涌向一边,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岚风见奇涂所指方向点了点头,一行人又御火前行。一路上,四周白骨渐渐稀少,露出了海底本来的面目。 这海底基石色相深蓝,但却不见一根裂痕。 行去三刻钟,五人停下了脚步,在他们眼前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海沟,遥遥望去彼岸距离约摸着数十里,而岚风心中的呼喊声正是从这海沟里传出来的。 海夜笙见这海沟蹊跷,便道“少主,我们要下去么?” 岚风站在崖边也是心中无底,一旁黑鸦王道:“来都来了,下去看看怎么了?有少主的燃魂擎甲在,这弱水伤不了我等分毫!” 夜枭王冷笑道:“你这黑鬼,冥海境本来就是天地异数,如今又生这古怪,我们还是得小心为妙。” 岚风思索了片刻,他转身对奇涂法王道:“法王,如今这下面的东西与我凰体血脉产生共鸣,我心里好奇的紧,但是我也不知道下面是否有危险,所以还请您为我等做一个传送阵法,再次守候。我与海大哥和夜枭王、鸦王下去探探,若遇紧急,便以你的传送阵法回来,您看如何?” 奇涂法王道:“如此甚好,这般进退无险还是少主想的周到。” 说罢,奇涂法王伸手招来两块青晶石,分别在上面用自己的五色羽刻上了一个旋勾符号,再取擎甲凤火注入。 他将其中一块青晶石交于岚风道:“少主您拿好,若遇危机你四人便将手握一起捏住这青晶石,少主以凤火激活便能传送回此处。” 岚风将青晶石收好,四人相视一眼又向这海沟里进发。 随着深度越来越深,周围的能见度也是越来越低。慢慢的,岚风已经看不清离奇涂的距离,一行人也不敢言语生怕惊动了下面的东西。 而此时,海夜笙慢慢发现,裹在自己身上的燃魂擎甲居然开始黯淡起来。他忙道:“少主,这擎甲的火焰怎么变小了?” 可是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发现其他三人根本没有理会他。海夜笙心奇,拍了拍岚风的肩膀,岚风这才将目光看向他。 “怎么了海大哥?”岚风问道,但是海夜笙却只看到岚风的嘴唇在动,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连忙拍停了另外两人,四人面面相觑,海夜笙用手势提醒着他们。 众人这才发现了这海沟里的古怪,听力、发音,全都失去了效果,最糟糕的是岚风无论怎样召唤凤火,可这燃魂擎甲依然是薄薄一层。 众人心里明白若是没有燃魂擎甲护体,在这冥海弱水里便会顷刻间化作白骨。 “不能再走了。”岚风心中暗道,大事未成,岂能在这海沟里翻了船。 念及此处,他也只能放下心中的好奇示意几人围拢想要传送回去。 可就在这时候,海沟之下竟传了一阵“呜”声,霎时间,一股强大的牵扯力将海夜笙拖入深渊,转瞬便消失在了黑暗里! “海大哥!!”岚风急道。 可他还没缓过神来,夜枭王和黑鸦王也接连被扯了下去!岚风心急如焚,顾不得许多,双翼张开炸了一股烈火将自己射入了黑暗里! 凤火骤息,弱水顷刻间裹住了岚风,一阵巨疼袭来,岚风只感觉自己的血肉迅速从骨头上剥离,可他疼的连叫喊的声音都发布出来! “小子,你摊上大事了!”荧惑的声音从脑海中响起,霎时金焰涌出,荧惑以灵身之躯点燃最后的金焰护住岚风,就在荧惑也束手无策的时候,那股牵扯力瞬间将岚风与三位张来甩在了一处岸边! “呕..”岚风一阵呕吐,夹杂着弱水与血肉,好在凰体加持涅槃之力使他迅速恢复了过来。他红着眼睛,看着一旁不省人事的三位长老,手臂、肩头、小腿均以露出森森白骨。 “还不替他们套上擎甲疗伤!”荧惑喝道。 岚风喘着粗气点燃了凤火,擎甲重燃,承继着涅槃之力缓缓将三长老的伤势治愈,岚风这才松了口气跌坐在一旁。 荧惑此时也因耗尽灵身之力变得若隐若现,他道:“小子,你胆子不小敢入冥海深渊...” “这里到底有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和我的凤血产生共鸣?”岚风问。 荧惑听罢冷笑道:“我他大爷的上哪知道去,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出去!”说罢,荧惑一闪身又归入了岚风体内。 岚风一阵苦笑,他望着四周,这里是一处中空岩壁,一旁是倒灌进来的冥海。这里的岩壁与海沟里的一样没有丝毫裂痕,光滑出奇。 “咳咳!!”这时海夜笙三人也陆续醒来,他见岚风在一旁观察岩壁便叫了一声。岚风这才反应过来,这里已没有海沟里对声音的限制。 “少主,现在怎么办?”海夜笙道。 黑鸦王道:“不是还有传送石么?” 岚风掏出了那传送石,四人围拢将手握在石头上,丝丝凤火注入其间。 可持续良久,并没有任何事发生.... “完了,这怎么出去?”黑鸦王道。 岚风道:“是我害了大家,我本以为有凤火护体,这冥海弱水便奈何不得我们。没想到生此异变...” “少主无需自责,”海夜笙道,“混天一脉追随妖王,至死不渝。况且如今我们只是暂困于此,并无性命之忧。办法,总会想出来的。” 夜枭王也道:“就是,少主莫要听这黑鬼咧咧。” 黑鸦王听此言本想骂回去,却被夜枭王瞪了一眼。后者也是知趣,现在岚风急在当头,自己还是少说点话好。 岚风无言,走到岩壁处细细查看。目光下移,见脚下石岩比四周的岩壁色着略浅,呈半透状 。 “海大哥,你们来看下。”岚风道。 几人蹲下身来,细细摩挲者脚下的石岩。就在几人查看时,那夜枭王的一双大招子,突然瞪圆。 “动了!下面好像动了!” 第三卷 妖界行 第六十六章 玄鼋 - 妖旗 - 白狮 (身披万里疆山,天雪与吾不寒) 夜枭王这般一喊,岚风几人也是一个激灵,他们见那半透的深蓝石岩下,一层暗白色物体在缓慢滑动。 “这是什么东西?”岚风喃喃着。这白色物体没有身形,看不到边际,就像蛋白一般在这石壳下滑动。 “少主,要不将这层石衣击碎,看看这东西究竟是何物?”海夜笙道。 岚风听罢,将凤火凝在指尖形成火刃一点点将这石衣切开。 边开三角,岚风小心地将切好的石衣取下放在一旁。海夜笙拿起这块石衣道:“少主,这东西,不像是石头啊。” 岚风又接过这石衣细细摩挲,这石衣虽然色着深蓝,但却没有一般岩石那么粗糙,寒如冰、细如玉,而且柔韧度适中,不易折裂。论手感,更像是一块骨甲类的东西。 夜枭与黑鸭王也一一过目,但都看不出来这石衣的质地。岚风不做多想,燃火于掌向下面滑动的东西探去。谁知凤火刚碰到这白色物体,一层寒冰马上封在了上面,而众人只听得“嗤嗤”几声,方见四周的岩壁无端开始散出寒气来! 岚风见状慌忙收了手,呼吸之间四人已被这凌冽的寒气围在一起。饶是燃魂擎甲刚烈,但这森森寒气依然穿过了擎甲的温度开始封冻四人。 岚风喝到:“速速破壁!”这里发生的事情太古怪了,凤火不燃,彻骨寒气。岚风此时已没有心情再探究竟,只想着从这里出去。可那冥海险境,岚风也是不想再入,遁水不行,那就将这岩壁砸开一条路吧! 双拳羽刃作化金钢,附着凤火一拳拳轰在了这岩壁上,另三人得令也是纷纷祭出身法猛攻周围岩壁。 可是任凭几人如何施力,那力道撞在岩壁上时便被卸去八分,不仅如此,每一击后,那岩壁又附着上寒气长出了冰盾抵御! 几番下来无果,反倒让岚风的擎甲消耗殆尽,而四周寒气渐渐化成冰霜一层层围了过来... “小子,快用快用方天画戟破冰冲出去!进冥海还能挣扎一下!”荧惑在岚风脑子里喊道。 岚风见地方古怪的紧,八九玄功皆是无效。招手从梦珠里舞出方天画戟,任凭一膀子力气左右横扫袭来的寒冰。 “随我冲进冥海!!”岚风大喝一声用尽全力将方天画戟掷出,岚风几人也前后排成一条直线紧跟方天画戟的轨迹! 砰的一声,寒冰被击垮了一个窟窿,可就当众人欲奔逃出去时,身后的寒气又瞬间袭了上来,刹那间将四人封冻,而投掷出的方天画戟也被寒冰追上冻在了空中! 刺骨寒意来袭,四人手脚渐渐麻木。岚风怎么也想不到,这世间除了众神竟还有力量能压制凤火,而这力量的来源却是个谜。 就在这时候,岚风只见一旁倒灌着的冥海海水开始翻腾,突然间从里面席卷而出一阵蓝晶沙尘。这沙尘犹如只只利刃一点点将岚风众人身上的寒冰切碎! 岚风心头聚火,与这蓝晶沙尘里应外合将寒冰炸裂了开来! “快收了凤火!”那蓝晶沙尘里传来了蜃祖的声音。 岚风与几人落在蜃祖身后,只见这老妪一根手杖发出蓝光阻挡着层层寒冰。海夜笙道:“蜃祖,您怎么来了?!” 蜃祖没有理会他,步步后退用身法抵挡寒冰。岚风见此情景又想上前帮忙,那蜃祖一怒喝到:“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岚风听此言,才强按心中火气退在一旁。 此时蜃祖两只眼睛蓝光大胜,嘴角也渐渐裂开淌下蓝血。 突然间,蜃祖口中传出了一阵念词:“极北寒封,岂止越天!莫道龙凤难鸣,麒麟不现,尔百胄亦是蒙众神欺压!知有混沌初辟,百胄之长潜世于此,今前来实属偶然,并非迁怒与尔。此有凤凰后裔存世,只愿还赤明清净、保乾坤长存!!” 念词铿锵,震得这中空的石壁颤颤发抖。声毕时,从遥远的地下又传来一阵“呜”声,众人看向一旁,只见那倒灌的海水尽数被抽走留下了一个隧道。 蜃祖松了一口气,瞄了一眼岚风道:“你这小鹧鸪,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以为有了凤火就能天下无敌?收起你的好奇心,说不定什么时候你会死在这颗好奇心下!”说着,蜃祖又冲海夜笙喝道:“还有你小海!这小鹧鸪初登妖王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就这么陪他拼命?!胡闹!” 众人被蜃祖训斥皆不敢言语,蜃祖叹了口气道:“罢了,此地不宜久留,有什么事情出去再说吧。” 蜃祖带着几人从这隧道穿出,原来这隧道竟在那深渊一侧,而下面仍看不见底。只是如今这深渊处的海水不知被何力量一分为二,直直到了冥海上空。 岚风几人展开双翼飞了出去,而蜃祖则是乘着蓝晶沙尘出了冥海。岚风等人飞入空中时才发现,奇涂法王正在空中等候。 “少主为何没用传送石出来?”奇涂道。 岚风从怀里拿出传送石道:“下面情况复杂,这传送石失了灵。若不是蜃祖来救,怕是我几人要折在下面了。” 众人不多言,飞离了冥海来到狮驼城门上。 冯夷与莫云等的焦急,见蜃祖携岚风几人归来便立马上前相迎。 “岚风老弟,下面是怎么回事啊?”莫云问道。 一旁木支支也道:“蜃祖得知你们下了冥海,急坏了都。那冥海下到底是何物掀起巨浪?” 岚风看向一旁的蜃祖,他知此番遇险是自己之过便道:“岚风一时冲动,令诸位与我身陷险境。这冥海蹊跷下面的东西竟与我凰血呼应,还请蜃祖解了我心中之惑吧。” 蜃祖见岚风知错,便将这冥海境的秘密娓娓道来。 原来,上古时众神经历了“神劫”之后,天地四灵便成为了猎杀对象。龙凤麒麟先后被神族控制,可百胄之长的玄鼋却一直没有被找到。 没有人知道这玄鼋长什么样子,就连被擒拿住的百胄部族也都没有见过玄鼋的样子。 直到众神诛杀了百胄之中的九眼天珠蚌时,才从它的蚌壳里找到了一片雪花。 也正是这片雪花将众神的目光转移到了极北之地——北俱芦洲。这片被冰雪覆盖的大地下透露着玄鼋的气息,可众神搜寻数十万年仍不得一丝玄鼋的踪迹。 后来,众神也倦了,信仰之力的诱惑促使着他们遗忘了北俱芦洲,龙凤麟三族血肉也足以让他们抵挡“神劫”。于是,玄鼋便独自在这片天地下幸存了下来。 “您是说,这玄鼋藏在了这冥海境下?”岚风道。 蜃祖听罢突然狂笑道:“哈哈哈!无知小子!这区区冥海,岂能容得下上古玄鼋?你且看!” 蜃祖将那手杖一指冥海境:“这看不见尽头的弱水,不过是玄鼋的一滴眼泪罢了,我们这冥海孤岛,正坐落于玄鼋的一只眼睛上!” “什么?!”众人大吃一惊,心中震撼此起彼伏。 蜃祖又笑道:“从鸿蒙初辟开始,这玄鼋就一直沉浮在极北之地,席天地、饮日月。十万年、百万年,身披万里冰川与雪山,成为了天下四洲之一的北俱芦洲!” 岚风声音渐颤:“众神在北俱芦洲找了数十万年,却没想到自己要找的东西就在脚下...可是,它为何要引我过去呢?” 神族白了岚风一眼:“自古水火不两立,你又在它眼睛上放火,换做是你,会舒服么?” 岚风一阵苦笑,原来这事情的源头还是在自己这里,看来以后自己的凤火不仅在外世不能放,在这冥海境内也要小心翼翼了。 一旁莫云道:“蜃祖为何现在才告诉我们?” 蜃祖道:“人多耳杂,况且龙凤麟龟四灵,众神已得其三,若是走漏了风声,不仅我妖族要亡,这玄鼋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这东西防御力乃天地至强,若能为我妖族所用,也是一个奇招,只是它从出生起就一直呆在这北境,如何说服他还得好好思量一番。” 莫云道:“我与岚风兄弟已协商好了,先去寻找世外妖王传人、夺回妖旗。这玄鼋的事情怕是要往后压一压了。” “哦?”蜃祖道,“你们要走?” 岚风点了点头:“虽然我如今继承了鹏王遗志取得妖旗,单若没有其他妖旗相助也难成大事。前些日我们在八荒乾坤卷里找到了其他妖王传人的蛛丝马迹,便决定去探寻一番,也好笼络散落在各地的妖族部落。” 蜃祖道:“那你可知众神已派人镇守在北俱芦洲边界,探寻者落网也遍布芦洲各地。虽然我有迷瘴寒沙为掩护,可是也只能送你们去边界处,如何闯关便要凭你们自己本事了,我若出手,势必会暴露冥海境的行踪。” 莫云问道:“蜃祖可知镇守边界的是谁么?” 蜃祖道:“神族雪神,滕柳儿。” 岚风与莫云相视点头,岚风道:“那就拜托蜃祖了,此行人数不宜过多,莫云兄,你我回去点将,明日在对岸断桥会和吧!” 第三卷 妖界行 第六十七章 暴雪 - 妖旗 - 白狮 (山雪冰脉寒风舞,青是冻河白是骨) 次日辰时,岚风与四长老飞落冥海断桥边,冯夷也乘鹰怪同行。众人落地,见莫云与移山二星已在这等候,岚风上前道:“莫云兄,我来迟了。” 莫云笑道:“岚风老弟这是要把混天长老都带上么?” 岚风道:“不不,此去路途遥远、吉凶难料,混天旗下只跟海大哥一人,另外三长老还需留守冥海境以防意外发生。” 莫云点了点头:“我这边也是,只带了支支,让赤蝠王与潇潇留守冥海境。” 众人正说着,方见那蜃祖拄着个手杖走了过来。 “蜃祖。”众人行礼。 蜃祖瞄了众人一眼冷笑道:“怎么,你们就这样子出去?” 众人听罢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原来此时他们还是半人半兽之躯,若不得掩盖之法,只怕是才到北俱芦洲便被神族探子发现了。 只见各人施展神通幻化成了人形,岚风也是变成了初生为人的模样。 蜃祖见众人准备已好,便将手中长杖一点地,霎时一阵蓝晶沙尘将众人围上。 “老身以寒沙为你们开路以免被神族探子细查,但芦洲边境已被雪神封锁,如何闯关便看你们的造化了。此去山高水远,老身也想看看你们这些后人能否超越当年的妖族七圣!” 岚风莫云在先,众人深鞠一躬,待到抬头时只觉得眼前恍惚光影,而后被一股恶寒笼罩了起来! 记得当日冯夷若雪带着岚风前来芦洲寻求庇护时,蜃祖直接将那迷瘴寒沙引到了芦洲边界。所以冯夷等人并未领略过这北俱芦洲的真正面目。 如今神族派雪神封锁了北俱芦洲,蜃祖为保妖族,不敢再起寒沙,免遭细查,便将众人丢在了距离芦洲边境三十里开外。 岚风与冯夷受此恶寒,立马涌上身法抵御。一旁海夜笙道:“少主切记,出了冥海莫再用凤火了。” 岚风笑道:“海大哥不必担心,除了凤火,我可还有一件宝物。” 说罢,岚风指尖窜出了一束火苗,猩红妖妖烈烈,正是荧惑妖火。 不过岚风此时有八九玄功护体,这北俱芦洲的寒气还是奈何不得他。 遥遥望去,风雪遮眼,哪里分得清东南西北。有道是:晴时霜星寒月伴入眠,风时暴雪凛冰刮耳边。目及之处皆浩荡,不知天高地厚雪飞扬。 这恶寒之风就像是剥皮剔肉,只把这冰雪吹进了骨髓,而后又将口鼻扒开,从喉咙涌入封冻了五脏! 偶闻千里外的狼哀嚎,偶见乱石下的冰封骨,且莫说凡人走不得这等蛮荒境,就连神魔妖怪也少有来此不毛之地的。 海夜笙鹰眼前眺确定了方向,众人正欲起身,忽见一双蝠翼落在了身边。岚风无奈苦笑,原来正是那日赌气飞走的若雪。 若雪见众人愣住了,便道:“怎么,你们在妖界呆烦了?” 众人尴尬一笑,岚风便将事情原委告知了若雪,本来她也不想在冥海境待着,听岚风此言后便是要与其同行。 岚风从怀里将赤蝠王交于他的短刃递到了若雪手上:“赤蝠王托我告诉你,他心里从没有忘记地涌夫人。” 若雪见这短刃,霎时红了眼睛。她哽咽了一下道:“走吧,还等啥呢?” 岚风见她心照不宣,也不多言,令她化为人形后众人这才向芦洲边境走去。 暴雪连天,众人为了躲避神族耳目,皆是步行。行将过了一个时辰,远处的一片黑色渐渐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那是什么?”岚风喃喃着。 海夜笙道:“靠近芦洲边境,据说残留着当年北境的遗民,他们离边境很近,据说是受到了雪神庇佑才能在这风雪之地残喘的...” “北境?”岚风正说着,忽然莫云眉头一皱道:“有血腥味。” 众人加快了步伐向前奔走,原来这是一处规模不大的村子。血腥味越来越浓,众人站定村前时,只见地上遍布着人畜的尸体,鲜血在这茫茫白雪上霎时扎眼。 岚风底下身来摸了摸一具尸体的喉咙,他道:“尸体尚未封冻,快去四处看看有没有幸存者!” 众人分散,在各个房屋里搜寻。不多时,木支支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快来!!” 待众人赶到后,方见一个小女孩躺在了灶屋门前。 “这孩子还有呼吸,只是天寒地冻,怕她撑不了许久。”木支支道。 岚风见这小女孩不到十岁,衣着朴实,便动了恻隐之心。他道:“风雪无情,也不知是何天灾丧了这村村民。我先背着她吧,我有凰气护体可传一点火气与她。” 冯夷道:“事有蹊跷,如今神族雪神在此,按道理这些遗民不应该遭此横祸。你确定要带她走么?” 岚风将手划过小女孩的鬓角道:“想我父母当年在渔村遇难,信奉的神明可有伸出援手?他们只会冷冷的看着,最后说上一句,世间万物皆有命数罢了。” 岚风为这小女孩披上了衣物,将她背在身后又道:“我们此行,不就是为了将他们从众神划定的命数里救出来么?” 冯夷知岚风心善也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他自封神以来见过太多欺诈之事,如今这无端出现的村庄与尽数毙命的村民实在是太离奇了。 迟疑之际,岚风已与众人将村民葬在了雪中,收拾停当后,又才启程。 “冯老,与我们说说雪神的故事吧。”岚风一边说着,一边望了一眼背后的小女孩。只见她经凰体暖身,气色恢复了不少,岚风霎时心中涌起一股思念,正是婉夕... 冯夷听岚风提及雪神,眼中也是一阵惆怅。他调动记忆,回想起了有关雪神的传说。 天分东西,地分四方,北俱芦洲自古以来都是冰封千里的不毛之地,除了少数游鱼和耐寒的马鹿狼群外,几乎看不到任何生灵。 而在这连绵的冰山深处,经风雪洗礼,渐渐孕育出了一个白雪精灵,它天生爱玩,操控着风雪带它游历了北俱芦洲的每一个角落,可是它却不能越过芦洲境享受春暖花开的地方。 每每徘徊在芦洲边境时,它都要停下来望着远处的暖阳发呆。 不知从何时起,一些被战乱所迫害的流民来到了芦洲境,他们在这边境处搭建了房屋安居。只可惜这片土地并没有他们赖以生存的资源,这些流民总是来来去去留不长久。 但这个白雪精灵却很喜欢这些流民,每到夜深时,它都要藏在一处屋舍旁听他们讲述外面的世界。 为了留下这些流民,白雪精灵动用法力驱散一方风雪带去了马鹿群,也为这些流民解冻了部分冰河,每逢年关时,白雪精灵还会为他们送去冰河里水产。 渐渐地,在这里留下的人们开始变得多了起来,他们也感受到了白雪精灵的力量,开始供奉他们从未见过的神明。 信仰之力的加持,令白雪精灵的力量愈发强大,这也渐渐引起了天庭众神的注意。 终于有一天,众神派使者下界想让白雪精灵加入他们的队伍,作为条件,众神让它有了跨越芦洲境的法门,而白雪精灵则要为天下四洲降雪。 一开始,白雪精灵答应了,它看见了外面的青山绿水、看见了山花鸟鸣。但渐渐地它发现,自己每一次的降雪都是一场灾难。无数生灵在大雪下丧生,无数人族在大雪下饿死! 可众神却在笑,每一个人的死亡都会引来十数个人前去拜神,他们乞求着众神将大雪停下,祈求着众神赐予他们果腹的食粮! 白雪精灵开始后悔了,为什么自己在北俱芦洲可以造福人们,可到了其他地方竟是灾难? 这不是它想要的,于是它撕毁了与众神的约定逃回了北俱芦洲。可众神怎会善罢甘休,神族使者携兵前往北俱芦洲令精灵继续为他们降雪。精灵不从,神使便一怒之下抓来了北境的一家人。 他威胁精灵,如果不听从神族的安排,则会将它庇佑的人群尽数抹杀。那一家人哪里见过这等神鬼之事,连忙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精灵答应。 精灵此时进退两难,就在它犹豫的时候,神使一柄长剑竟生生划过了那家人里的小女孩! 剑落血涌,霎时哭喊声嘶吼声在精灵耳边响起,最后竟慢慢变成了咒骂声! “你为什么不答应他们!” “枉我们日日供奉你,你身为神明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信徒吗?!” 精灵愣住了,为什么要怪我?我为你们划出了净土,为你们建造了安身之所,如今我只是不想更多的人受苦啊! 思绪烦乱,精灵摇头一震散出冰晶,却没想到又将那夫妇二人的头颅震碎在一旁... 神使冷笑,他劝精灵莫再挣扎,否则北国的人民都会是这般下场。 精灵无可奈何,为了保护北国的人民,它只能答应了神使。而最后,精灵只有一个条件,它想知道被神使杀掉的小女孩儿叫什么名字。 神使拿来了生死簿,将这个名字告诉了它。这个名字是... “滕柳儿...”岚风道,“没想到神族为了信仰之力,竟想出这等下作之事,可怜雪神为保一方百姓最终也落得个骂名收场。” 冯夷点了点头:“至此,那精灵便位居雪神之位,以滕柳儿为名成为了众神的爪牙,替众神收集信仰之力。” 岚风问:“冯老怎么对雪神的事如此了解??” 冯夷道:“是我娘讲给我听的,至于她们是如何结识,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第三卷 妖界行 第六十八章 风停 - 妖旗 - 白狮 (寒风吹尽日,良人归来时) 岚风一行人继续向前走去,又过了一个时辰,远远能看见北俱芦洲横越过的无边雪线。 可在他们身后,一双双眼睛却已躁动不安。 “潘将,这行人不像是本地人。雪神已经传下令去,芦洲边境人族不得越边界一步,这行人分明是冲着边界去的。”雪云之上,一名天兵对领将潘龙说到。 这潘龙生得豹头环眼,赤发络腮。他将手里斧戟一震道:“芦洲天雪,这些人衣着竟如此单薄。随我下去盘一盘吧。” 潘龙说罢,领着三五天兵起云向岚风等人飞去。 冯夷正前面走着,忽听身后云起风涌,他低声对岚风道:“岚风,有人来了。” 岚风点了点头,对众人使了个眼色。 霎时间,一卷风雪将众人围困在了一处,那潘龙立在云端对岚风等人喝到:“尔等凡人,没有收到雪神之令吗?食物衣物皆会送与你们,但你们不得越芦洲边境一步,速速回去吧!” 这潘龙并没有点破他们的装扮,只待岚风等人露出马脚。 众人相视一眼纷纷跪下,岚风佯装激动道:“哎呀,没想到今日碰见了神仙,我们总算有救了!” 潘龙一愣道:“有救?何出此言?” 岚风道:“神仙老爷有所不知,我们本是行脚商贩,听闻芦洲境的百姓盛产冰壶玉酿美酒,特地前来想要购买一些回去做个买卖。怎想这芦洲风雪欺我,吹散了我们的马匹货物,我们已经在这风雪里走了两天了。你看,”说着,岚风指了指身后的小女孩。 “我家小妹受了风寒,快要不行了,求求神仙老爷指条明路,让我们出去吧!”岚风带着哭腔说道。 “行脚商贩?”潘龙见岚风一行人参差不齐,老幼均在,本想着他们衣着乃外地之人恐生变动,但岚风如此对答竟让他挑不出毛病。 思忖一翻,潘龙也只能让岚风等人离开,既然不是自己要找的人,放其一条生路也会为神族多点供奉。 岚风见这潘龙如此好骗,便与众人磕了几个头后慌忙离去。 可当众人没走几步时,潘龙身旁的副将却道:“潘将,那小女孩身上有血迹,怕不是昨天...” “杀!” 潘龙目光一凛,提起斧戟便与天兵向岚风等人杀来。 “还是来了!”冯夷大喝,御起冰枪反身抵挡,莫云与木支支也祭起身法从雪下召出岩壁迎击。 岚风此时背着小女孩不方便出手,便令海夜笙在一旁御敌。 “你们是何方妖孽!胆敢在芦洲境放肆!”潘龙手起斧戟喝到。 岚风道:“山野之人,神仙老爷莫要挂记!只是雪神从来独往,何时多了你们这些天神?” “笑话!”潘龙一边劈斧一边喝到,“我乃巨灵麾下镇妖天将潘龙,今得神旨前来芦洲寻找凤火。雪神,她不过是我神族一颗棋子罢了!” 莫云提刀在前,一记开山势将潘龙震退。他刚想趁势杀去时,冯夷却闪到了他身边轻声道:“莫要杀他,他如今还没认出我们,将他们击晕便是。杀了他只怕后面的天兵会回去搬救兵,莫要多生事端。” 莫云点了点头,岚风闪过天兵一击又道:“方才路过一处村子,将全村人暴毙,神仙老爷可知原委?” “妖孽之人,岂配知道缘由?!”潘龙横扫天雪,聚成一条雪龙向岚风袭来,岚风见此攻势如山,便对海夜笙道:“海大哥,你且替我抱着这女孩儿,我让那家伙出来玩玩。” 海夜笙笑了一下,接过小女孩一个腾空闪到了一旁。 岚风站在雪龙下面闭上眼睛喃喃道:“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手段。” “小子,你且看好了!”荧惑笑道。 心中妖火邪邪,霎时一股赤焰燃从岚风背后涌出聚成了八只火臂,雪龙来袭的瞬间,那八只火臂便将整个雪龙握在了空中,反身一摔,这雪龙竟轰然砸在了地上碎成雪花四散! 冯夷在一旁笑叹:“人间太白有诗‘应是天仙狂醉,乱把云揉碎!’说的,可是此景?!哈哈!” 潘龙从雪里爬了出来,将自己的雪龙消散知道这几人不是自己能对付的,连忙与天兵们站在一起。 “那那那,是凤火吗?”潘龙问副将。 那副将咽了一口唾沫道:“不像啊,倒有点像荧惑妖火。” 另一个天兵道:“荧惑一出,天下大乱。也是帮我神族一个忙,算是自己人,且放他们走吧?” 潘龙眼神闪烁,他正了正自己的冠帽道:“既是荧惑降世,也算我神族自己人,走吧,你们走吧!” 说完,不等岚风先走,这潘龙却带着天兵往后退去。可岚风既已出手,哪里肯善罢甘休,荧惑灵身闪到了潘龙面前,妖火成圈反倒将潘龙等人困住。 “潘将军,你们还没告诉我那个村子的灭门案是怎么回事!”岚风语气渐怒。 这潘龙见妖火烁烁阻了去路,无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将这村子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潘龙领巨灵神的旨意前来芦洲调查凤火只是个幌子,因为这凤火天威,他即是找到了也拿他不得。而前来芦洲的主要目的,是限制北境百姓的信仰。 芦洲之地众神涉足未深,如果这里的居民越来越多的话,那么管束这股信仰之力便成了难事。于是众神的意思,是假借寻求凤火的名义前来伺机灭掉这里的百姓,然后把罪因全算到流言中的妖族头上。 这样,死去的人们就会再轮回,从而避开芦洲境的人口增加的问题,让信仰之力重回其他三大部洲... “好狠的心!”岚风听后,杀心渐渐按捺不住了,“你们就不怕雪神知道此时吗?” 潘龙道:“这些事,都是小心进行的,再说,就算她知道了,也不敢怎样。毕竟,我们掌握着北境的生杀大权...” “从现在起,北境人民的生死,我说了算!”一个娇细的声音从众人耳边响了起来。 岚风等人回头,吃惊地望着海夜笙怀里的小女孩。那女孩双目泛白,眼角凝着冰晶雪花凌空漂浮了起来,一身素衣渐渐染成了血红色! “雪神大人,我刚刚都是胡说的,您饶了我们吧!”潘龙慌了,他没想到岚风背上的女孩儿竟是雪神滕柳儿所变。不仅是他,岚风等人脑子里此时也是一片空白... 滕柳儿冷冷道:“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潘龙听此言霎时红了眼睛,他咆哮着:“滕柳儿!你别忘了,杀你北境人,我神族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 滕柳儿冷笑着,她抬手聚起风雪凝成了一个冰晶铃铛。冯夷见后喃喃道:“召雪铃?” “叮铃~叮铃~” 两声铃响,潘龙只见自己脚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还没来得及抬头看去,他的头颅便被一张血口咬下扔在一旁! 此时妖火散去,众人盯着那张血口的主人正是一头两丈来高的白毛猞猁,两只碗口大小的黄眼睛正盯着余下的天兵... 众天兵被威慑在一旁不敢动弹,那白毛猞猁弹尾一甩便将那几个天兵扫飞。尖叫声响起,那些个天兵慌忙逃窜,可不等他们驾云,就感到浑身经脉断裂一个个都倒在了雪地上! “天、天霜毒...”潘龙的副将声音颤抖了起来。他知道滕柳儿的天霜毒有多么恐怖,细小的冰晶随着呼吸进入体内埋在经脉处,催毒发作时,那些冰晶便会形成一根根针刺扎破经脉。千年道行一朝散,其痛苦比死还难受! 岚风等人在一旁看着插不上一句话,那滕柳儿蹦跶到潘龙的头颅前将它踢到副将跟前冷冷道:“拿着它回去告诉巨灵神,就说北境,反了...” 那副将咽了口唾沫,捡起潘龙的头颅仓皇驾云远去,岚风盯着这个红衣小女孩一脸尴尬。 “滕柳儿?”岚风道。 滕柳儿听岚风叫他,没有回头只是默默地走到那白毛猞猁前,猞猁探下头来让滕柳儿坐在自己的头上。 “刚才途径村子,见村民暴毙,又见你们走来便想探探虚实。还好我没出手,不然错杀几个好人就是罪过了。” 岚风道:“多谢手下留情,只是你这样放走那副将,不怕神族对北境的百姓下手吗?” 滕柳儿道:“来便来吧,这几千年窝囊的还不够么?我让一寸他们便进一寸,我让一尺他们便进一尺。我爱北境的百姓,但如果他们真的要死,我也想死在他们前面。你呢,少年?” 突然被看着只有几岁的小女孩叫做少年,岚风也是一愣,随即他望着茫茫芦洲境道:“如今这天地就像此时的芦洲,风雪漫天、生灵不现。而我想做的,是让天地变成那里的样子。”岚风指了指芦洲境外朗朗晴风的世界。 滕柳儿在白毛猞猁的头上望着一行人远去,她的红衣在白雪里霎时扎眼。岚风最后问她为什么要穿一身红衣,她说,只是怕她再伤害别人的时候,被血渍染红了衣裳。 越过了芦洲边境,风停了。 也许,风也不会停,只是再无寒风冻白骨、再无狂风摧落檐。只有长林风起,携来自由的种子,只有河畔晚风,带来照亮黑暗的火种... 妖界行 完 第四卷 七圣路 第六十九章 北海 - 妖旗 - 白狮 (北有山海,一望茫茫兮,山不知其崖、海不知其角) 经此数月之行,入冥海、闯梦境、立妖王。当岚风一行人离开芦洲境时,见身后苍山负雪浮云尽歇,身前满山青绒披作黄霞,方知世态,已是秋凉。 此行路远,众人本计划捏几个飞身法诀赶赶路程,但经雪神的遭遇后,各人心中都打上了结。正逢多事之秋,神族虽没有强查凤火消失之事,但安插在三界的眼线罗网分明增加了不少。 且不说追查凤火,单是神族第一战神杨戬和祖菩提勾结之事就足以震动整个三界。三清天尊虽然表面没有过大动作,但是核心神族内的疑声已是暗流汹涌。 特别是北俱芦洲的秘密,也被东西二天的神族盯在眼里。探与不探,无非只是时间问题。 如此,岚风一行人也不得不放慢脚程,昼伏夜出神行于山林间,经半月才远远听得海浪在耳畔响起。 晨辉海雾迷离,雾起山头山锁雾、山与天平、天连海尾海追天。只见得上下一抹鱼肚白,只听得哗哗浪来浪去音。 早起有海民小房零星点在一处,偶有喊号子的渔夫在船头装网。 北海不同东海,东海曾有傲来花果山的青翠碧绒衬那宝蓝浪尖,而这北海之滨借芦洲寒气影响,则是终年呈现灰蓝苍茫之色。 众人在一处断崖望着北海,阴雨洒落不见曜日。有冯夷岚风、若雪海夜笙、莫云木支支,共计六人。 “北海乃龙王敖顺的地盘,此去离芦洲较近,海兵眼线也应该众多。我们行事要小心点。”冯夷道。 岚风道:“这北海茫茫,若是不能施展神通,真不知何时能查到覆海妖旗的下落。” 莫云道:“世事多磨,那覆海妖旗能在北海龙族的地盘藏匿,定然不是一般人能寻得到的。“说到这,莫云指了指下面的民房道,”这些北海居民世代在这居住,我们不妨从他们口中套些神鬼传说来听听,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说到此,众人盘走下崖,向那海民居所走去。 近观这些海民居所,房屋独立围建相距甚远。所用建材也不是砖石而是巨型鱼骨为梁柱,将房子架空离地六尺来高,下通骨梯。每所房子一侧窗边还挂着一副小筏。 众人见前方一男子穿着马褂从屋里出来便上前询问。 冯夷道:“小哥留步,我等乃中原走脚商人,途径这北海见风景独树一帜,想再此休息两日,可否行个方便?” 那男子揉了揉眼睛上下打量着一行人,莫云见他迟迟不肯开口,便从脚边捡了块石头暗中吹口气将其揉成了碎银子。 他上前将些许银子递到这小哥手上道:“这小哥,我等走了多日野路餐风露宿,您看还有女眷,就行个方便与我们一个落脚处,打点热水洗个澡啥的。这些银子就当我们的过路费了。” 那小哥见莫云出手阔绰,又见若雪女子之身,不像是歹人恶徒,这才点了点头将众人带进了房门。 落座停当,那小哥生了火炉在一旁,又从侧屋拿了些酒肉放在桌上。 那小哥道:“诸位吃好,我去烧点热水。” “小哥,不急。”莫云道,“此间时辰尚早,我们也是初来贵地,还劳烦小哥给我们讲讲这北海趣闻啊。” 那小哥见这些人性质高盛,再说又收了莫云的银子,便应了下来为众人倒酒。 他拿出杯子递于众人,众人见这杯透光清晰泛泛溢彩,竟是中原少见的琉璃杯。那小哥笑道:“海边砂石富饶,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十几尊琉璃杯用来招待贵客,诸位莫要惊奇。” 说着,他从石壶里将酒倒出,这酒水色着橙黄,流于杯中经沉淀下聚绯红。酒香弥散,却不醉人,反而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透。 小哥道:“这酒是北海特有的剑兰所酿,加之未熟透的黄桎染成橙黄。” “下面的红色呢?”岚风问。 小哥尴尬一笑:“客人先饮吧,我怕说出来诸位都不敢喝了。” 众人一愣,莫云道:“这天下还没有我不敢喝的酒,小哥但说无妨!” 小哥道:“这抹绯红是我们北海一种海物的舌尖血,这海物名叫海猪豚,皮厚耐寒,它的舌尖血带着一股辣意,也是我北海冬日里驱寒的必备品。现在虽没到深冬,但喝一点也是无妨的。” 莫云听得高兴,一口便将这酒饮入口中。 “客人您...”小哥还未说话,只见莫云一张脸憋得通红,“噗”的一声将酒喷向了海夜笙。 后者眼疾,趁那小哥目光聚在莫云处,肩上暗羽扇出一道劲风将这酒撇在地上。 “咳咳,这么辣!”莫云咳道。 小哥笑道:“这酒需慢慢品,客人还是急了些。” 岚风自是不喝酒的,但见莫云吃了短,也忍不住好奇心抿了一小口。 这酒辣中带酸,饮下时又有一股热浪自喉头冲上了鼻子。长吁一口气将胸中热浪排出,吸气时竟有丝丝清凉之意! “好酒!”岚风不禁叹道,“这酒叫什么名字?” 小哥道:“这酒名叫‘落日’我们北海之滨虽也有昼夜之分,但是因这海雾的原因是看不见太阳的,只是每每晴天日落时,那霞光照的海雾赤橙,我们便将这景色酿成了美酒。这几日阴绵,诸位若是有幸等到放晴日,便可见到那美景。” 木支支眯缝着眼望着窗外海雾,他道:“北海,可有什么神鬼传说么?” “神鬼之事?”那小哥一愣,随即笑道,“这四海,不就是龙王老爷么,哈哈。还能有啥神鬼之事。” 木支支敲着他的笛子道:“龙王老爷待你们也不咋地吧,不然你们也不会把房子吊得这么高还在窗边挂搜渔船,我说的对吧?” “可不敢这样说,”那小哥忙道,“龙王老爷都是做善事的,我们这样做是因为龙王老爷经常会用巨浪从海里卷来一些不幸溺亡的人和沉船。特别是五百年前,卷来了一艘三层高的商船,里面载满了金银珠宝,也让我们这些渔民过上了好几代富裕的生活呢。” “五百年前!” 众人听到这里,目光都为之一振。 “小哥可否详细讲讲?”冯夷道。 那小哥摇了摇头:“五百年前的事,你要我怎么细讲?我只能告诉你们,那艘船啊现在还在往东十里处的海滩上。只不过那里已经没有啥值钱的物件了,而且还闹鬼,我劝你们啊,别打那船的主意了。来,喝酒!” 众人举杯饮酒,各自心中如何已经明了,那沉船必定是要走一遭。 看着海景渡了白日,天光渐暗时,若雪的一双耳朵听到了海浪边的悉嗦动静。这时小哥已经回房休息,若雪对岚风使了个眼色。 岚风会意,从臂上拔下一根细羽吹了口气,只见这细羽凌空扑腾了两下化作一只海鸟向海边飞去。 海鸟落在岩石上四处张望,岚风也在屋子里透过海鸟的眼睛洞察这外面的一切。 “是巡海夜叉。”岚风道,他又驱使着海鸟向东飞去。不多时,隐隐能看见那艘巨型商船的影子了,“找到沉船了,但是夜叉众多,我们进去怕是有些麻烦。” 冯夷道:“他们在沉船那干什么?” “喝酒。”岚风道,“看样子是把沉船当成了聚会地点了。” “哟,小杂碎,来给爷爷下酒!”岚风透过海鸟的眼睛见一只巡海夜叉摇晃着走了过来,伸手抓住海鸟就往嘴里塞。岚风冷笑一声,骤然将海鸟化成了妖火。 惨叫声起,只是后文便无人知晓了。 “诸位,我们走吧。”岚风问。 众人点头,趁着夜色向沉船摸了过去,临走时莫云将那剩下的银子扔在了桌上。 出罢房门,除了若雪外的七人皆藏入了紫藤葫芦,若雪变身为雪蝠缩成巴掌大小,拎着葫芦飞行。这些巡海夜叉身有障眼法,一般凡人见不得,这才有了沉船闹鬼之说。 若雪停在了沉船一旁的枯树上,见一群夜叉围着一只还剩半张脸的夜叉喳喳叫着。这些个夜叉挺着滚滚圆肚,周身披着肉瘤绿皮,张张大嘴躺着涎液。 若雪用脚敲了敲葫芦,只见葫芦里飞出一群芝麻大小的黄虫。它们悄悄盘旋,落在了每个夜叉的鼻尖。 突然,虫子们个个爆裂开来散出黄烟,只听得一声声喷嚏声四起,不大一会儿,那些绿皮夜叉便打着呼噜尽数倒在了地上。 这时,五道道精光闪过,岚风几人才从葫芦里出来,若雪也化成人身。六人走上前去见这些夜叉东倒西歪,也是苦笑摇头。 冯夷道:“巡海夜叉,本职巡视海域,引海上亡魂找到通幽门路。这些个东西竟玩忽职守,跑到这里来喝酒。” 岚风走到沉船前,见船身破洞两丈有余,一部分在水面一部分在海里。五百年风雨,露在岸上的那一截早已风化只剩龙骨,上面的藤壶也已经开裂,唯有海里的依稀能见轮廓,但也多有鱼虾当做庇护。 冯夷道:“捏个避水诀,下去看看吧。”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七十章 沉船 - 妖旗 - 白狮 (你听过天涯海角,但是,你见过吗?) 避水护身,六人下了沉船。氤氲蓝光兀自亮着,众人走过时,鱼虾纷纷避将开来。 这沉船颇大,水上只露了一角,船身整体还算完好,只是长满了海藓与珊瑚水草。岚风用荧惑妖火提众人打了个亮,一边细细观摩。 船身的窟窿一直从水上贯穿整个船体,像是被什么尖刺生生穿透。众人在第一层没有寻得蹊跷便继续往下寻去。 “我派梅山兄弟前来这北海寻找覆海妖旗的下落,可是奇怪的是至今也联系不上他们,他们也没有联系过我。”冯夷喃喃道。 岚风皱着眉头道:“以他们的实力,躲避神族眼线不是难事,但至今无音讯确实很奇怪。” 正说着,众人穿过窟窿来到了沉船第二层。火光亮起,正中间有个楼梯,而在梯间一角绑着一缕黑色的破布。 冯夷眼疾一把上前抓住了那破布:“这是...直健的衣料!” 众人闻言连忙围了上去,岚风道:“冯老没有看错吧?” 冯夷咬着牙道:“你用妖火烧上去。” 岚风燃起妖火点在上面,只见火光烁烁却不能伤其分毫,所到之处火焰皆化为丝丝金缕没入布料。 “这是龙蛟背鳍抽丝织成的内甲,三昧真火以下火焰伤其不得。原是我斩妖有功玉帝所赐,后来我又将它赠与直健,不会有错。” 正当冯夷迟疑之际,那块破布竟然挣脱开来向三层黑暗里荡去转瞬消失在了黑暗中。 “追!”冯夷喝到,一行人快速穿到三层,这四周凌乱散落着木桶,绳结牵扯复杂。突然间,从黑暗里射出了一块木板直直插在了冯夷脚下。 众人看去时,方见这木板上刻着三个字“哮天犬”。 冯夷眉头一皱,心想哮天犬不是一直待在自己的紫藤葫芦里么?这木板上三个字是何用意?难道直健留了什么线索只有哮天犬能找到? “哮天!”念及此处,冯夷将哮天犬从葫芦里唤了出来。 这狗儿“呜”的一声抖擞两下,也使了个避水法。只见它东嗅嗅西闻闻,最终冲冯夷摇了摇头示意无所发现。 “难道是我想错了?”冯夷道。 这时,一串气泡破裂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岚风侧过头给了个亮,原来这三层角落里竟还躺着一副骷髅骨,那一串气泡便是从这骷髅骨嘴里冒出来的。 岚风觉得好笑,哪有骷髅还能吐气的?一指过去射出一道妖火。这时,一个木桶里骤然亮起蓝光牵住了骷髅骨将骨架扯到一旁,只可惜却被瞬身过来的木支支一把掐住了脖子。 “自己附魂上去,还是要让我先烧烧你的骨头?”岚风道。 那蓝光闻言,慌忙附上了骨骸开了口:“别别别,各路神仙老爷饶命。我也是受人之托,在此等候你们的。” 冯夷道:“授你命的人,可是三个男子?” “对对对,”那骷髅骨道,“他们说要看见了什么哮天犬,才让我现身的。我方才看您唤出了神犬,这才吐了串水泡引诸位过来。” “他们人呢?”冯夷道。 那骷髅骨叹了口气:“哎,已经走了数月了。都怪我,不该告诉他们那个地方的。” 冯夷听到这不由得心生焦虑,他道:“你让他们去哪了?” 骷髅骨道:“他们来时便询问这沉船来历,我便将这沉船的故事告知了他们,那个地方去不得啊!” “到底是什么地方?!快说!”岚风喝到。 骷髅骨见这行人身手了得也不敢得罪,只能将事情从实道来:“你们,听说过天涯海角么?” “天无涯,海无角,天涯海角不过是是一个传说罢了。”冯夷道。 骷髅骨道:“神仙老爷,那并不是传说。 五百年前,我跟随中原的一位大商人从东海出发前往扶桑国做买卖,将中原的绫罗丝绸换取了扶桑的金银珠宝与一位美人。金银装满了商船,我们正准备回航,可那位美人却说想去北海看看那里的日落。 商人见船上物资丰盈,行个一年半载也不是难事,于是也就应下了。我们便乘着风浪一路北上来到了这北海之滨。 这北海茫茫海雾让人心生迷离,奈何天不作美,一连十数日也不见放晴,都是阴阴沉沉的天空。 美人有些不悦,但那商人却道无妨,时日尚早不在乎多逗留些日子。 终于又过了半月,天空开始下起小雨,商人与那美人在甲板上漫谈,忽见前方立起山峦剪影甚是雄伟。我们知是海市蜃楼,但那美人却执意要将船驶去看看。商人挨不住美人的念叨,便令我们开船。 说来也怪,行将傍晚时,天空突然放晴,日光反射入海雾将那山峦照的金黄! 我们也拍手称奇,海市蜃楼怎会反射日光?难道这北海也有类似扶桑国一样的地方? 想到这里,商人更坚定了去那山峦的决心。可就在当晚睡梦中时,我们突然被守夜的船员喊醒,就当我们冲上甲板看去时,才见得那座山峦已经离我们不足三里,而山峦一旁竟是一座看不见边际海瀑口! 那瀑布下海雾更加迷蒙根本看不清是什么,船长大喊这是走到了海天的尽头,连忙令船员调转船头。怎奈临近瀑布口水流湍急,这商船巨大根本就来不及逃离! 商人此时也惊慌失措,偏偏这时却不见了那美人的踪影。我们各自抱好了船身的依靠,随着海瀑倾泻纷纷坠入了深渊! 当船落至半空中时,一根巨大的尖刺将船身击破,强烈的震荡也使无数船员纷纷落入了深渊。而刚好我正躲在尖刺一旁,破洞被尖刺堵住了缺口这才让我逃过一劫。 慌乱中,我抓起身边的绳索将自己拴在船的龙骨上,透过裂开的缝隙我终于看见了击破船身的那个东西...” 说到这里,骷髅骨的下颌开始打颤。 “那个东西,是什么?”莫云问。 骷髅骨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怪物,他身形比山岳还高,在浓雾里舞着七八个脑袋,只能依稀看见每个脑袋上长着一对犄角和一对幽蓝色的招子。它喉咙里发出阵阵低鸣,四周落下的海水也随着这低鸣不住颤抖。 大约过了两分钟,整艘船被这根尖刺巨力甩了出去,之后我醒来时,这商船已经到了现在的位置,而我看见的也只有破败的船身和自己的尸体罢了...” 莫云听罢道:“不会错,那定是覆海大圣九千。支支,八荒乾坤卷拿出来。” 木支支起手唤出了这羊皮古卷,精光闪过,山海立现。 “小骷髅,你还记得那个位置么?”莫云问道。 骷髅骨细细扫过这山海图,良久他摇了摇头:“这位神仙老爷,您这地图上,没有记载那个地方。” 莫云道:“胡扯!这八荒乾坤卷记载着天下每一寸山海,怎么可能没有!” 那骷髅骨道:“神仙老爷,您这幅图比我们当年那副航海图要精细得多,我们当时已经行到了海图边缘,剩下的路程都是看着那山峦走的,大概也是在这一带。” 说着,骷髅骨用手指了指地图一侧的边缘。 “天之涯、海之角。难道,这世上真有海天的尽头?”莫云喃喃道。 岚风看了看骷髅手指的位置:“不是没有可能,四海龙王虽然掌管海域,但也不能说大海的每一个地方都去过。况且北海临近芦洲有玄鼋上古气息压制,龙族估计也没敢深探,再说那种不毛之地也没有占领的必要。” 冯夷道:“既然如此,我们便走这一遭吧。梅山兄弟应该先去了,如此之久也没能传来消息,我也担心他们出了什么问题。” “不能去啊!”骷髅骨喊道,“各位神仙老爷,那个深渊里的恶物很是凶悍,只怕各位去了也是有去无回啊!” 岚风见这骷髅骨如此,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我们去定了,不仅如此,我们还要你来带路,这样不就省去了很多麻烦吗?” 骷髅库听罢顿时吓得摇头:“不不不,神仙老爷,您放过我吧。那种地方,我是真不敢去了!” 木支支此时也笑着搭上了骷髅骨的肩膀,他将玉笛放在骷髅骨的手指上喝声:“长!” 那骷髅骨只感到指尖一阵酥麻,便看见一点点血肉开始跳动,不大一会儿他的一只手掌已经完好如初。 “这这这...”骷髅骨惊道。 木支支笑道:“怎么样?你若是带我们找到了那所谓的天涯海角,我便还你一副肉身。即便是你到时被杀了,与你现在又有啥两样呢?” 骷髅骨听罢,心想这买卖不赔,大不了回来在躺尸就好。 “也罢,既然神仙老爷开了金口,我便带你们去寻那鬼地方吧!”骷髅骨道,“那咱是飞着去么?” 莫云一笑道:“北海的景,还得细细看呐。” 说罢,伸手在地,只感到沉船摇了三摇,便见无数枝干凭空从船身上长出,顷刻间修复了沉船上的破洞。又听莫云道声:“起!”这沉船便颤动着向外排水,不一会儿便附在了水面。 冯夷见状也稍动身法,清理了船舱从葫芦里搬来了些桌椅床板搭在上面。收拾停当后,岚风抓起一把海沙捏了个撒豆成兵的法诀化出十几个假人摇动船桨向前驶去。 骷髅骨看的怔怔出奇:“好神通!好神通呐!” 如此这般,一行人才向那海图上不存在的海域进发。而那些被瞌睡虫迷晕的巡海夜叉醒来后,也只是望着沉船留下的一个大窟窿木讷发呆罢了...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七十一章 海谈 - 妖旗 - 白狮 (昼时迷蒙海,夜时清辉月) 出航数日,天公仍不作美。白日里总是阴雨,可一到了夜幕这雨偏就停了。 说来也是奇怪,岸边时众人远望北海海雾并不觉得有何奇特,直到驶入海里才慢慢发现,这海雾并不是完全笼罩住北海的。 海面往上去了百米都是清晰可见,这船周视野倒也开阔。直到百米往上时,则被渐起的浓雾挡住了,看不得蓝天、看不得云霞。 这雾不似寒气不似水云,岚风也曾摘羽化雀飞进雾里一探究竟,可往上走了数里仍不见尽头。北海的海雾一直是个谜团,就连冯夷也道,自己封神以来北海便是如此,没有人知道这海雾究竟是什么东西。 由于驶入了龙族管辖的海域,岚风等人也不敢将船开得太快,倒是经常见到鲸鲨游弋、飞鱼起水。 时日难得清闲,莫云便叫了岚风陪他饮酒闲谈,二人本是妖旗旗主,所谈之事也无外乎天下妖众,这一来二去便聊到了覆海大圣,九千。 岚风问:“这覆海大圣,究竟是何来头?我曾听冯老说过,五百年前他与齐天大圣联手也只是与其战平,后来被哮天犬偷袭咬下一颗头颅,之后便了无音讯了。那时这九头虫起了怪云将自己真身裹住,冯老只见得他的九头上长有犄角,云雾里隐隐透出翅膀的影子。” 莫云望着窗外的海雾道:“我也不曾见过他的真身,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当年的七位妖圣里,若论神通法力,无人能与之匹敌。就连凤裔金翅大鹏王,也不是这九头虫的对手。” “哦?”岚风心中生奇,“鹏王虽不曾拥有凤火,但毕竟身上流有凰血。能与凰血匹敌的,无外乎另外三种上古血脉,这九千的血液里,难道还有什么秘密么?” 莫云道:“若是生有羽翼,怕不是与你凤裔脱不了干系。” 岚风敲着手里的酒杯思忖良久,他摇了摇头道:“鹏王的记忆我都看过,并没有他这一号凤裔。除了生有羽翼外,他的九颗头颅、还有顶着的犄角,如此恶面相实难与凤裔联系在一起。 再者说,若是他身上真流着凤血,我立妖王时便能够感应到他。” 莫云饮下一杯酒:“如此,便只有到了那鬼地方才能知道真相了。” 二人在船舱里闲话云云,不觉天光西沉又将夜色笼上。几番酒劲下来,岚风的头也变得晕沉。 这时,舱外却响起了悠悠的笛声。 空转明灵,声声扣心。婉转之余却还是带着点哀意。 莫云把弄着手里的琉璃杯道:“支支的笛声还是那么好听。” 岚风道:“笛声入心似水,却透着凄寒。” 莫云道:“岚风老弟,你若是好奇,大可去听听他的故事。多少年没听到他的笛声了,冥海境不见天日,估计他也将许多情绪压在了心底。” 支支的故事?岚风起身走出了船舱。 甲板上海风飒飒,空中迷蒙的雾气遮了月光,也将岚风的酒意微微吹醒。他见木支支正靠在桅杆一旁,嘴边的玉笛透着青光。 岚风走了过去,笛声将歇,木支支低头望着自己的玉笛道:“青山常埋千丘冢,这笛子,名叫青丘。” “狐族圣地,青丘。”岚风道,“可为何如今只见得你与令妹两只白狐了?” 木支支道:“岚风兄弟,可听过封神之战里的九尾妖狐么?” 岚风点了点头:“千古妖后,九尾妲己,自然是听说过。” 木支支望着海夜浪涛道:“狐起青丘,本是山间驻客,一生十余载,多是白狐与赤狐二类。然而所生的皮毛柔顺光鲜,得人族官贵所喜。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为了得到我狐族的皮毛,人族便开始大肆狩猎,狐族也因此变得日见稀少起来。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一只白狐躲到了人族的坟地之中,待追捕的人走后它便趁着夜色从坟地里跑了出来,可它没有注意,有一顶人类的头骨落到了它的头上。 当它从坟里出来的那一瞬间,月光透过人骨照向这只白狐,瞬间让它看到了这个人骨生前所经历的一切,并且令这白狐通过人骨拥有了吸收月华的力量。 十年过去了,这只白狐并没有死去。每个月圆之夜它都会戴上这顶人骨去月亮下发呆。如此这般,人骨帮它度过了一百年,一千年。而它身后的尾巴,也从一根变到了三根,六根,到最后九根。 它将这件事告诉了狐族,于是狐狸们纷纷开始寻找人族的坟地。 可是,这等逆天的事最终还是被掌管天地的神知道了。他们不允许这世间有生灵能够长生,除非得到他们的同意。而狐族顶骨拜月事件已经违反了他们的游戏规则。天劫降下,狐族一片涂炭。 这白狐因为修炼千年自己已是不惧天劫,但是它没办法帮到其他狐族,眼睁睁看着他们倒在了神罚之下。这时。一个白胡子老神找到了它,他告诉九尾白狐,若想狐族能继续求得长生,便要替神族做一件事情,扰乱人间并掀起战争。 九尾白狐不愿见狐族遭此横祸,也只好应下。那老神便传了它化形术,让它替代一个美人去扰乱人间君王。 但战争结束后,这个美人却成为了众矢之的,神族赐下了捆仙绳将它困住要拖去斩首,直到那时这九尾白狐才明白,它不过是众神手里的一颗棋子罢了,狐族也并不会因为它帮了神而幸免于难。 它无奈之下散去了大半道行,才将灵魂脱出了肉体逃到了海外,而它肉身被斩杀后也露出了白狐的原形。至此,白狐便成了人族眼中的邪物,这种憎恨远高于赤狐。所以,我白狐一脉才几近灭亡。” “原来狐族也不过是神权下的牺牲品。”岚风道,“凡人的眼睛,终是只能看到他们眼里的真相。” 木支支笑了:“也怨不得他们,人族不过是众神手里的木偶戏。该怎么演,剧本早已定下。你若现在去告诉人族,这些苦难都是他们信奉的神明赐予的话,定会被当成疯子赶出来,哈哈,可笑!” 岚风叹道:“只可惜,那九尾白狐到头来还落了个为祸苍生的千古骂名。” 木支支长吁一口气:“它不过是遵从了神的旨意,天下不乱,何来封神?又何来拜神的人呢?” 他将玉笛收进袖中,望着天上被海雾挡着的月光。他本是潇洒之人,只是世道烦乱,少了让妖族们自由生存的乐土。 岚风道:“支支,你与潇潇已修千年,可已修成九尾?” 木支支嘴角一笑,他侧过身形现出了狐尾。白如雪、润如绸,数来却只有六尾。 “六尾?”岚风道。 木支支拿出了他的半个狐脸面具道:“这便是九尾白狐的遗物,当年它肉身死后,白狐一脉便想去寻它魂魄。可是几经周折只找到了这个面具。后来我与潇潇聚狐族加入移山妖旗,狐族长老便将这面具一分为二赐予了我和潇潇。 而当我们带上面具后,从中得到了九尾白狐的一个讯息,狐族,只能有一个九尾。” “一个九尾?”岚风疑惑道,“什么意思?” 木支支道:“戴人骨拜月,是我狐族长生之法。三尾易得,六尾难修,九尾,古今只有那一只白狐。可能是九尾的力量过于强大,会引来神族的忌惮。所以为了保护狐族,它才没有将最后三尾的获得之法告诉我们。也是想狐族引以为戒,莫要自找不必要的麻烦吧。” 正说道这,远处的海域突然出现了一艘船的影子。 “岚风兄弟你看。”木支支指了指远处。 岚风看去,只见那船影微微,突然间竟冒起火光!海面平阔,船上的惊呼声传到了岚风耳里。 冯夷等人在船舱里也听到了呼救声,便也走到了甲板上。 “是捕鱼的船么?”岚风喃喃道。 火光在这海夜中分外显眼,正当众人发愣时,船身不知被何物撞了一下。岚风眼尖,见海水里快速穿梭过去几个黑影。 冯夷道:“莫慌,是龙族的鲨兵,看样子不是冲我们来的。” “那船上的人怎么办?”岚风问。 冯夷道:“若非船上的人阳寿已尽,龙族应该是不会轻易让海上有横死的人。这鲨兵,应该是去救人的,我等在这不要妄动。” 果然,那几个黑影走了不久,远处的火光便渐渐熄灭。只是估计船身受损,已经开始返航。 “龙族做事这么快么?”岚风笑道。 冯夷道:“终日受人跪拜,再不做点事情,怕是等人心凉透,就没东西上供天庭了。” “任人族屠杀百鳞,龙王也是舍得。”若雪在一旁冷冷的看着那艘渔船道。 木支支道:“姑娘此言差矣,百鳞之属若没有开启灵智便是毫无作为。哪怕是我妖族,也是得妖旗加持后方能摆脱轮回,若是七妖旗之外,就算开启了灵智活个几百载也顶多算个山精野怪而已。他们也会老也会死,死后依然会堕入轮回。 这些精怪世间虽多,但又有几个想放弃轮回来加入我们对抗天庭呢?有今生无来世的命途,可不是姑娘你想的那么简单啊。” 岚风道:“有的灵魂甘愿在轮回下苟活,有的灵魂则不想被既定的命运束缚。这便和如来所说的‘佛渡有缘人,不是所有人’是一个道理。”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七十二章 买卖 - 妖旗 - 白狮 (人之六欲归其一,是名为“贪”)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那艘捕鱼船便驶了过来。这渔船还算大的,搭着小两层木板,上面站着十几号人,各个黝黑皮肤袒露着胸膛。只是这渔船比不了岚风的商船,足足比矮了一半。 那渔船上为首的一个大胡子见岚风等人站在甲板上观望,便喊道:“那位小兄弟!我等出海捕鱼不慎走了火光,这渔船舱里漏水,可否借我等两晚安生,我令人修复了漏洞再走啊?!” 岚风见这些渔夫个个疲惫,自己又在北海之滨受人酒食之恩,也就应了下来。 这伙渔夫三三两两上了船,留了两个人在渔船上好像看守着什么东西。他盯着渔船问那大胡子:“老哥,你这船里,都捕了些什么鱼啊?” 那大胡子眼神闪烁道:“哦,无非是些海鱼,昨儿个运气好,牵了条小鲸上来。” 岚风见他没有说实话也不再多问,领着这伙渔夫进了船舱安排了房间。 “多谢小兄弟,”那大胡子见自己手下安置妥当便问,“小兄弟你们这个时候行船道北海作甚?” 岚风笑道:“我等都是中原人,去扶桑国经商归来,听得北海日落美景天下闻名,便想来看看。谁知时不赶巧,一连数日都是绵雨。” 大胡子听罢笑了笑又与岚风瞎扯了几句便回房休息去了。岚风出了舱门,见莫云与木支支站在甲板上盯着下面的渔船。 “怎么?两位有什么发现吗?”岚风上前问道。 莫云道:“岚风兄弟,你看渔船上烧焦的痕迹。” 岚风凤眼灵动看得真切,这渔船被烧的痕迹是从船上甲板两侧往中间聚拢,而且焦癍呈放射状。如果按大胡子所说是船舱走火烧了渔船,那么被烧焦的痕迹应该是从下面烧到上面,甲板两侧不会那么快烧到。 “有点意思。”岚风道。 木支支伸手用力一扯,将渔船上的一块焦木凭空抓在手中,他摸了摸上面的灰烬又闻了闻。 “灰烬黏着不似粉尘,味如膏脂不似火烛。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木支支低语着。 岚风道:“我去看看。” 说罢岚风捏了个化形术变成一只飞蝇潜入了渔船。他飞进船舱,见留守的两个渔夫还在修补漏水的破洞,这两人一个高一个矮,穿着小褂撅着屁股。 那矮子一边敲着木板一边道:“你说,我们打了十几年的鱼,都没有见到过这东西。这次跟着老大出来也算涨了见识了,这东西能值不少钱吧。” 高一点的渔夫道:“这玩意儿只是听老人家过起说,谁能想被咱们给碰上了。只是这玩意儿也忒凶狠了点,抓了两只,还自杀了一只,这血肉见空气就着,若不是一旁有水龙卷熄了怪火,怕是我们今晚就得去见阎王了。还是龙王爷保佑啊,平日里的香火可算没白烧啊。” 这两人正嘀咕着,岚风只听得旁边一口丈二的黑铁箱子猛地一震,船身激荡摇了一下。这两人一哆嗦,其中的矮子便开始骂骂咧咧。他走到箱子前用锤子敲着铁皮喝到:“你这畜生给老子安分点!等到了岸上,便将你抽筋扒皮!” 那箱子里的活物听到这里又将铁皮箱子开始晃动起来,怎奈这箱子被铁索拴在龙骨上,任凭它挣扎也挣脱不得。 “好了好了,”高个子渔夫道,“你咋还和畜生一般见识,赶快补好船舱,我们也能早点上岸。” 岚风听到这里便起身晃悠悠地飞离了渔船。 回到商船甲板,他将听到的一切与那铁皮箱子的事告知了莫云和木支支。木支支思忖道:“自杀,血肉见到空气自燃,这等东西,我也未曾听过。唯一比较相近的便是南海鲛人的鲛脂,鲛脂能燃万年不灭,可是也不能凭空自燃啊。” 岚风道:“这样,明日等那船老大睡醒了,我们便借买鱼之名去他船上探个究竟。” 这三人在甲板上议论着,却不知那船老大也在和众船员商量着事情。 “兄弟们,我这有一桩买卖不知道你们做不做。”大胡子将一种渔民喊道了自己的房间里。 其中一个渔民道:“大哥说了便是,有买卖岂有不做的道理?” 大胡子道:“你们也看见这艘商船了,我听那小子讲他们是从东海扶桑国经商来的,到北海只是一时兴起来看看风景。经商的船上,可有不少宝贝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摸着自己的下巴,神色里露出一丝狠意。 “大哥的意思是...”一个渔民道。 大胡子道:“我刚刚去探了一翻,他们除了使桨的人好像就只有六人,其中还有一个老头和一个女娃。这里已是深海无人问津,我们十几号人大可一不做二不休...”说到这,他用手往自己脖子上抹了一下。 众渔民听罢面面相觑一时没了言语。 大胡子见状喝道:“怎么,这可是难得的富贵啊。若是将这商船上的物资变卖,怕是一辈子都吃不完!这可比我们冒着风浪打一辈子鱼强啊!” “说的是啊...”中渔民的心中开始动摇。 “大哥,那我们何时动手?”利益的驱使,终归让这群人红了眼睛。 那大胡子道:“今日我们捉那畜生费了不少周章,想必大家也累了。好好睡上一觉养足精神,明晚便动手!” 众渔民点了点头,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翌日,午过三晌,岚风来到大胡子房门前敲了敲。大胡子开门见是岚风,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他连忙笑道:“哟,小兄弟是你啊。怎么,有什么事儿吗?” 岚风陪笑道:“是这样老哥,我们在海上行了数日,虽吃喝不愁但也想尝尝这北海的鱼鲜,刚好你们又是捕鱼归航,所以想买些海产尝尝鲜。” “这...”大胡子一时语塞。 岚风嘴角一扬:“老哥,你们拿回去也是卖,卖我们也是卖,减少些负重你们也走得快些,何乐而不为呢?” 这大胡子心想,反正迟早是我刀下鬼,送你们一顿饱饭也未尝不可。便欣然答应了下来。 二人来到甲板,见木支支与莫云已在船头等候。那大胡子吆喝道:“来人去抬两箱海鱼给几位官人看看!” 木支支听罢忙道:“不麻烦不麻烦,我们亲自去看看,挑些新奇的海产,免得哥哥们费力。” 大胡子一愣随即道:“也罢,几位官人随我来吧。” 岚风三人上了渔船,走过船头下了船舱。只见一口口箱子罗列满地,里面装的尽是活生生的海鱼,种类繁杂不可计数。 岚风有意往昨天看到的那个铁皮箱子靠了靠,他催动内力将那铁皮箱子晃了晃,里面的东西似有所感便开始撞渔船晃荡起来。 那大胡子见状连忙令人稳住渔船,岚风道:“哟,老哥哥,你这铁皮箱子里装得什么啊?可否让我兄弟几人长长见识?” 大胡子一脸尴尬,他没想到这东西突然犯难。只好如实道:“小兄弟,这里面装得乃是一只鱼妖,它生性凶猛,我们也是废了不少周折才将它擒获。这东西可吃不得,还是别看了。” 莫云听罢一笑,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元宝递到了大胡子手里,他道:“这老哥,我们就看看。这事儿可不多见,人一辈子也难得碰上一只妖怪啊,就当我们饱饱眼福吧!” 大胡子见莫云出手阔绰,脸上顿时露出笑容。他掂了掂金子揣进怀里喝到:“来人呐,吧箱子打开让各位官人瞧瞧!” 闻声赶来两个渔夫将那铁皮箱子的封盖抬落一旁,霎时五色精光四溢,这铁皮箱子又开始震动起来。岚风三人上前一看,霎时惊了一跳。 只见里面的活物肤色泛银、鳞作五彩,上半身为纤细人体下半身乃六尺鱼尾。其双手被精钢锁链锁住动弹不得,尾部也被钢钉钉在了铁皮箱子上,而它脸上则被一面封布堵住了嘴巴,绿色须发披散遮挡在胸前。从身形上看,是一尾十来岁的小雌鲛。 “好宝贝!”木支支道,“这宝贝,老哥哥卖吗?” 大胡子一愣,道:“这这这,这是妖物,官人怎么能说它是宝贝。不卖不卖。” 木支支转身将手搭上大胡子的肩膀道:“诶,老哥哥,话先别说绝了嘛。任何买卖做不成那只有一个原因,价钱没谈拢嘛。” 大胡子心想着,老子倒要看你们能出多少钱。 木支支见他不语,大概猜中了他心中所想,他道:“来,老哥哥随我来!” 说罢他转头向岚风和莫云递了个眼色。两人会意,便先出了渔船回到商船船尾,岚风则从冯夷那讨来了紫藤葫芦,又从方寸山里取出了十大箱碎石。 莫云起手一晃,使了个点金法门,这十大箱碎石竟瞬间变作了黄金! 这时,木支支才领着大胡子来到船尾,后者顿时被这些金灿灿的锭子吸出了眼睛! 木支支道:“老哥哥,怎么样?” 那大胡子吞了一口唾沫,北海人世代打鱼,怎见过如此多的财宝。他矮下身来拿起一块金锭摩挲着,放下之后又拿起一块。如此反复数次。 岚风三人对视一眼,不由得一阵苦笑。大胡子喃喃着:“这,这得多少金子啊...” 莫云笑道:“老哥,此有足金十万两,可够买那妖物?” “十万两黄金,十万两...”大胡子脑子里念想飞转着,莫说十万两,哪怕是一百两黄金也够他们这种渔民富足的过一辈子了。 “够了够了,各位官人。那妖物你们那去吧哈哈..”这大胡子几近痴狂,连忙让手下的渔民将这十箱黄金抬到了自己的渔船上。那些个渔民见到者十箱黄金后也是两眼发红、喜色难掩。 他们将鲛人与铁皮箱子抬到了商船船舱中后,一个个都回到渔船上去看那些金子,唯有那大胡子蹲在眼色犯狠痴痴地望着商船...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七十三章 鲛魅 - 妖旗 - 白狮 (北海生奇物,鳞丽五彩人身而鱼尾。其血见光则燃,是为鲛魅) 待到傍晚时分,岚风叫上了冯夷若雪与海夜笙前来看这箱中奇物。 六人打开箱子,见这小雌鲛不太动弹了,若雪心中怒起一把扯碎了束缚在她身上的铁链与钢钉。 那小雌鲛吃痛,突然挣扎了起来。她见双手没了束缚立马将脸上的封布揭了下来。霎时咆哮声响起,恶音刺耳! 若雪慌忙用手堵住耳朵,岚风也是眉头一皱,抬手一指喝声:“定!”,便将这小雌鲛定在箱中。 咆哮声骤息,众人这才缓过神来。若雪虽厌恶这声音,但同是女辈,见这小雌鲛没着衣物也是当即将自身外衣披在了她身上。 小雌鲛见状神色稍稍缓和,木支支又上前催动回春术将那她身上的伤口复原。 岚风见她情绪稍稳,便解了定身咒。这雌鲛也是乖巧,再没有喧闹。 岚风对那小雌鲛道:“你,能听懂我们说话么?” 这小雌鲛晃着脑袋望了望众人,从嘴里说出一串乱语。众人听罢面面相觑,海夜笙道:“估计也是听不懂,这可难办了。” 岚风转身问冯夷:“冯老可知这小雌鲛是何来历?” 冯夷打量片刻摇了摇头:“凡间搜神记有载: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可是如今我们是在北海,南海鲛人皆通人语,而且人身肤色也与人近,从来没有听过肤色泛银麟作五彩的鲛人啊。” 木支支望着这小雌鲛在箱中吐泡,全然不理会众人议论。良久,他道:“我昨晚思索良久,犹记得覆海妖旗下有一支刺杀小队,为首的是一条化龙失败的银蟒,手下百十精兵也为鲛人。只是这些鲛人比之南海鲛人性情更烈,身手更迅,称之为‘鲛魅’。” “鲛魅?”岚风道,“只可惜她不通人语,我等兽语也非水族类。不然,倒真可以问出点什么,若真是你口中所说的鲛魅,我们寻那覆海大圣也容易许多。那如今将她如何?” 若雪道:“放了吧,这些人捕她无非是拿回去卖钱,更有甚者会直接将她糟践。人心,就是如此。如今我们既然碰上了,便帮她一把吧。” 岚风点头道:“待那群人走后我们再将她放生,若是现在放了,估计又会被那些人给捉住。” 正这时,外面甲板上有些响动。岚风和众人对视一眼陆续走了出去,若雪在出去前凑到那鲛魅跟前拍了拍她的头做了个“噤”的手势:“别出声,好好在这待着。” 那鲛魅一脸懵懂盯着若雪,口中呜呜了两声便缩回了箱子里。 “哎呀小官人,您看我那渔船还有一点才能补好,今晚怕是要再打扰你们一宿了。”那大胡子领着一帮渔民前来说道。 岚风道:“无妨,我商船上还有些酒肉,正好今日得了那稀罕宝贝,大家不妨一起来喝点酒。” “好说好说。”那大胡子也不见外,径直领着一帮渔民向船舱走去。 冯夷眯缝着眼对众人道:“今晚记得睡觉时睡梁上,床铺里放个假身。” 岚风道:“冯老何处此言?” 木支支在一旁笑了:“岚风兄弟虽位尊妖王,但是对这人心还知之甚少啊。你看他们腰间。” 岚风看去,见这些渔民腰间都略微鼓起三寸,若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那是用鱼骨制成的匕首,若是一两人带着倒也罢了,人人都带着可说不过去。况且,带便带了还要此般遮遮掩掩,莫不是心中有鬼?”木支支道。 岚风道:“支支所言,是他们想杀人截货?” 木支支又道:“他们口中所说渔船还需修复一晚,可我敢断定,此时那渔船上定然空无一人。” 岚风听罢射出一羽化成海雀穿梭在渔船各处,果真没有人。 “估计是莫云旗主出手阔绰,让这些渔民起了歹心吧。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今这大海之上他们也没什么可忌惮的,不是么?”木支支道。 若雪恶狠狠的盯着那群渔民:“我现在就去杀了他们!” 岚风见状一把手拦住了若雪:“不急,他们若真想杀我们,我们便陪他们演这出戏便是了。海行漫漫甚是乏味,况且人性本是如此,我们也没有权利决定他人的生死。” 若雪怒道:“你就是心太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岚风几人假醉着回到自己房里。各人捏了分身幻术在床上,真身跳梁而栖等着好戏上演。 到了夜半时分,岚风听得门边响动心中暗道:“果真来了么...” 只见两个人影在门前闪动,一柄骨刀尖刃那将门栓轻轻挑开。这两人手拿骨刀蹑手蹑脚走了进来,岚风在梁上看着,这些人为了不发出太大的声音都用碎布包着脚。 两人相视一眼,都想让对方动手,显然是第一次杀人。岚风看的好笑,催动床上的分身动弹了一下,那两人慌忙上前将假身束缚住! 一个人将假身的头抱着捂住了假身的嘴巴,另一个人用骨刀抵在了假身的喉咙处。 “小兄弟,不要怪我们心狠,这都是我们老大的意思,怪只怪你们命不好,船上的这些财宝就让哥哥们替你享受了吧!”拿骨刀的渔民说罢眼色一狠,便将假身的脖子割断,霎时鲜血涌出,假身也亮眼一白没了气息。 “走!”这两人得了手也不做停留,将假身头上的发丝割了一撮后便退出了房门。 这两个渔民出门后才发现身上的衣衫已被汗水浸透,其中一个渔民拍了拍另一个的肩膀道:“好了,都结束了,走去跟老大会合吧。” 这一方杀人得手,另一方却见那大胡子背着一包金子来到了底层船员休息的地方。他心中明白,这么大搜商船要驶回去靠自己那点人是不够的,于是他便计划着买通这些桨夫为己所用。 可当他来到这里后,却没看到一个桨夫。他心底生奇,便又走到了使桨处,可眼前的一幕把他吓了一跳。 只见五十来个人影直直坐在船桨边上一动不动,就像一尊尊雕塑一般。待他凑近看时,方见这些人长得居然都是岚风的模样!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胡子心中开始发毛。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响动。 “谁?!”大胡子惊道。 “大哥,我们已经得手了,你还在这干啥呢?!”原来是从上面下来了一个渔民。 听到这里,那大胡子心中才稍稳一点。他让这渔民过来瞄了一眼这些桨夫,渔民道:“曾听闻中原地区有能人巧匠夺得天工造化,能令金石开口,木马自行,是为机关术。想必这些桨夫不是真人,而是用金木制成的机关人吧。” 大胡子听到这,用手摸了摸这些桨夫,果真是体透冰冷,不像活人。他心想兄弟们既然已经得手,还有什么好怕的,便与这渔民出了这使桨处。 来到船舱里,一众渔民围了过来。 “大哥,我们得手了!”渔民们纷纷拿出从假人们头顶割下的头发。 大胡子笑道:“哈哈,好!诸位兄弟辛苦,我们现在就去这商船货舱里,看看有多少富贵!” 这些个渔民兴冲冲地涌入货仓,点上了灯,可眼前的一幕却令他们傻了眼。空空荡荡,这货舱除了受潮的木板外什么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大胡子眼神闪烁,而就在此时渔民们却听得岚风的声音在舱外响起: “老哥哥们,我们的货物可还满意吗?” 渔民们心头一惊,慌忙出了货仓来到甲板上。趁这夜色微光,他们看见岚风六人等悉数站在船头正冲着他们不屑地笑着。而一旁,那关着小鲛魅的铁箱子也被打开,里面的鲛魅正趴在箱边狠狠地盯着众人! “怎么可能?!你们是人是鬼?!”大胡子喝到。 手下的渔民开始颤抖,他们各自心里清楚自己方才亲手结果了岚风等人,可如今这几人竟活生生地站在了面前! “所谓人心不足,便是指的你们吧?!”岚风笑道。 大胡子见事情已经败露,他喝到:“兄弟们莫怕,他们只有六人,那妖物还在他们手里。杀了他们,再将那妖物卖个十万两黄金岂不快哉!” 众渔民见此情形也无退路,一个个拿着骨刀便杀了过来。若雪嘴角一咬,眼尾白毛立起,两只雪蝠翼大张扇出劲风将一众人狠狠摔在围栏上! 这些渔民哪里见过这等怪相,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我等好心收留你们,还予重金买下这小鲛魅。可是你们不但没有感恩,却被贪欲驱使着做出这等下作之事!”若雪说着杀心已起,瞬身在前以锦毛白刃刺向那大胡子! 岚风眼疾,上前抓住了若雪的手。可是这锦毛白刃的戾气未减,生生卸掉了那大胡子的一条臂膀。惨叫声响起,大胡子跌倒在地,可一旁的渔民却无一人敢上前帮忙... “你还要护他们?!”若雪怒道。 岚风冷冷望着这些渔民道:“杀他们,只会脏了地涌夫人的遗物,不值得。” 说着,他指向渔船喝到:“是你们自己跳,还是我帮你们?” 听得此言,众渔民如释重负纷纷叩头谢恩搀着那大胡子跳回了渔船。可就在那渔船驶离十数米远是,岚风身边的小鲛魅却伸手抓起一块木板插在自己的肩上。 霎时鲜血涌出,那小鲛魅竟腾空跃起以鱼尾为弓将这木块射到了那渔船上,而她自己却跌落在了若雪脚下。 若雪见状慌忙抱起这小鲛魅,木支支也赶紧上前替她止血。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见那渔船火光再起,却听若雪怀里的小鲛魅笑的那么开心,眼泪淌在她的小脸上,凝成了一颗颗黑珍珠掉在地上。 “那些鲨兵还回来救他们么?”岚风问道。 木支支走上前来道:“他们,值得被救么?” 岚风叹了一口气:“我们无权决定他人的生死,如果我们这么做了,和那些妄判生死的神又有何区别呢?” 木支支道:“没有人愿意去无端杀害另一个生命,有这种想法的无非只有两种情况,一是为了得到,二是为了守护。有时候你放过了敌人,则会害了自己朋友的性命。” 船火烧了一夜,直到黎明时才渐熄,龙王的鲨兵也没再出现。岚风等人将那小鲛魅放回了海里,这小鲛魅笑着对众人点头感谢,转瞬潜入海底又越飞空中将水花溅起,映着她身上的五彩鳞光煞是好看!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七十四章 海瀑 - 妖旗 - 白狮 (万河东流,四海北归) 经此插曲,又复行足月有余。四周零星的海岛已渐渐消失,找不得半点航行轨迹。那同行的骷髅骨只说是,若是看不见海岛了就一直向北驶去。 这日众人围聚在舱内大厅,莫云将那八荒乾坤卷展将开来。 “小骷髅,你好生看看我们航行的轨迹没错吧?”莫云问。 那骷髅骨见着精光地图上海路精要,他便指向地图的极北海边道:“奇怪,按照这上面的海路,我们在三日前就应该出了地图边界。五百年前我们也不过行驶了足月便能看到那海上的山峦剪影,可如今那山峦却迟迟不显,难道这五百年过去了那个地方有什么变故么?” “山峦剪影...”岚风道,“小骷髅,你再将五百年前的情况详细说下。” 那骷髅骨思忖片刻道:“那日航行,时至将暮。富商与美人在甲板上看海景,忽见海雾衬着夕阳余晖染得天边赤黄,而在海天相接的地方便出现了那山峦的剪影。” 听到这里,岚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道:“难道说,那山峦的剪影只有在夕阳的余晖下才会显现出来?” “岚风,”这时冯夷开了口,“你还记得那船老大说的,凡是船入深海,天公便会长阴。你不觉得奇怪吗?” 岚风道:“冯老的意思是,有人不想我们找到那个地方?” 冯夷道:“不单单是我们,这应该是龙族设下的保护措施,避免北海居民误入那未知的海域。这应该是个类似鬼打墙的结界,我们看似直线行船,但其实不过是在原地兜圈子罢了。” 骷髅骨听到这里也道:“若是看不得那海上山峦,小人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行船了。” “这个好办,”木支支道,“若是结界,便定有破解之法。如今之计,先是要走出龙族的海域,再是要那赤光照耀海雾便可。” 木支支起身将脚一跺又道:“若是我们的船没问题,那么定是有什么力量在牵扯住了船的方向。海兄,随我走一遭吧?” 海夜笙起身扭了下脖子笑道:“许久没动筋骨,支支带路便是。” 二人飞身出舱悬于船边,木支支从袖里甩出两根金丝,一根系在船帆一根与船帆齐平定在空中。 木支支道:“海兄,烦劳你助这船儿行个两里!” 海夜笙闻言飞到船尾,凝气与拳喝声:“走!”只听得砰的一声,这艘巨型商船便破浪而出、两里开外。 支支袖中的两根金丝亦随船行,一根径直延长一根随船而长。罢了,二人飞落桅杆,见那船帆上的金丝与另一根向右隔开了三指距离。 海夜笙道:“果然如冯老前辈所言,我们这些时日估计都在兜圈。” 木支支瞄了一眼海水道:“端倪应该在水里,我们走吧。” 两人捏了分水诀坠入海中又将灵视开启,方见得一股绿色能量形成的锁链将商船牵住。二人对视一眼,顺着锁链往下潜去。 原来,这锁链是从一尊巨大的海底石碑中射出来的。这石碑横宽十余丈,下不见底。上布满了海藻藤壶,只能从远处依稀看得出上面写着“北海”二字,下面剩余的文字皆被没在海水里看不通透。 海夜笙见此,挥手召出银刃双钩灌注法力就向那锁链划去。 “海兄!使不得!”木支支大吼。 可是为时已晚,只见那双刃刚刚触碰能量锁链,海夜笙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甩出海面。 木支支慌忙飞身而上接住了海夜笙,却见下方海水涌动形成海啸向商船袭来! 岚风等人察觉到了异象,知是被龙族知晓了行踪,几人将那骷髅骨带上离船悬在了海上。 霎时间,商船被这滔天巨浪吞没,那海里传来一阵隆隆的声音。 “我当是无知凡人行船至此,本想救尔等性命,却不想是一群妖族。你们可知再往前走,便是万劫不复之地,在这世间苟存千年,不好么?” 岚风喝到:“多谢提醒,不过,我们妖族可不是神仙老子能管的!既然你说那是万劫不复之地,让我们过去又如何?” 那声音沉默片刻,道了声:“走吧...” 岚风几人相视一眼也不作多留,祭起身法北飞而去。木支支将海底见到的一切告知了众人,岚风问道:“冯老,那声音是何方神圣?” 冯夷道:“驮碑履水,镇疆北海。应是龙之六子,赑屃。” “龙族既然知了我等是妖族,为何还要放过我们?”海夜笙道。 冯夷道:“既无功绩,何须劳力?世人皆知龙族掌管海域,却已忘记了龙族还能上九天呼风唤雨。说是镇海,这海不过是龙族的牢狱而已。” 乘风北去,众人带着骷髅骨又飞了三刻钟,忽见眼前明光大胜,之前那阴郁的天霎时明朗起来。 日光洒在这海雾上,周遭海天景色也泛作赤黄。那骷髅骨大喊道:“你们快看!” 众人目及天边,见得两座山峦在那海上撑天而立,好似两只巨龙,又像一双臂膀。 这两座山峦起伏错落,一左一右延伸数十里,唯独在中间形成一道数百里宽的天门引这四海海水北归! “小骷髅,你可看清楚了!”岚风道。 那骷髅骨晃了晃脑袋道:“好似又不似,五百年前我们只见了一座山峦,确实不知那两座巨峰由何而来。” “过去看看便知!”岚风说罢腾起云雾向前疾驰,龙族既然不屑管他们,他们也不必再窝藏身法。除了岚风的凤火不能现世外,众人都是各显神通奔走在海天之间。 几个呼吸之余,岚风率先落在了一处山腰,冯夷等人陆续抵达。 “就是这里,那个恶魔就在这个海瀑里!”骷髅骨喊道。 岚风道:“冯老,先将这小骷髅收进葫芦里吧。若遇紧急,怕是他会折在这里。” 没等这骷髅骨反应,冯夷便抬手将他收进了葫芦。众人这才定神向下看去... 天下海水归集于此,隆隆海瀑声仿似天雷震。目光而下只能所及百米,再下时已被雾气笼罩看不通透。 “你们看那北海海雾与下方雾气连成一片,这雾气到底是从这里散发出去,还是归集于此呢?”木支支道。 岚风见着雾气不随风动,兀自凝结,他道:“既然来了,下去看看又何妨。” “慢!”冯夷喝道,“既然说那九头虫在这,若是不出凤火,尔等可有胜他之法?” 众人一愣,冯夷又道:“当年妖族七圣,除了禺狨王外,只有这覆海大圣挣脱了天庭的罗网,当年我与猴子战他也只是被哮天咬下一头来。我们还是得小心为上。” 说罢,冯夷将紫藤葫芦抛入海中喝声:“长!”那葫芦应声一摇横长三丈,冯夷又从葫芦里唤出仙藤一端拴在山崖上一端系在葫芦上。众人这才依次上了葫芦,顺着这海瀑一点点往下坠去。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直到雾气封锁了视线这葫芦依然没有触底。 “前辈,这海瀑得有多高啊。”海夜笙道。 冯夷皱着眉头:“为求安妥,这仙藤每分钟下坠十米,如此算来,已过千丈了。” “千丈...”岚风道,“那骷髅骨曾言,他们的商船坠入空中不过几分钟时就被那九头虫用尖刺刺穿,由此可知,这厮的身量...” 众人听到这,一股不安开始从心中燃起... 葫芦继续缓缓下坠,又过了半个半个时辰,随着一阵摇晃终于触了这深渊之底。冯夷召回葫芦束在头顶,众人踏足,发现脚下水过一尺,上面浮着一层寒气,可这四周仍是浓雾障眼。 若雪晃动蝠翼拨开些许雾气,众人才见这下面密密麻麻布满了礁石。此时从迷雾里传来些许怪叫好似生火的风箱拉扯,紧接着这声音开始从四面八方陆续回应。 “小心了,”冯夷道,“这下面还有其他活物。” 众人小心的前进,这些礁石错落无常,众人每走过一处礁石,这些礁石上的裂纹都会发出晶蓝光晕转瞬即逝。 突然间,岚风眼底闪过一丝寒光,他忙喝道:“快蹲下!” 众人问讯矮了半个身子,却听得头顶响起礁石崩裂的声音,岚风抬头看去时,只见十几条肉眼难见的银丝将众人身旁的礁石齐刷刷削掉了两尺! 正当众人迟疑,那十几条银丝又向下方斩来!岚风眉头一皱,周身涌出荧惑妖火将众人护住。这银丝虽猛,但也奈何不得妖火,触及火光也是一根根断裂开来。 而等岚风几人站起身来时,方见自己已被十来个黑影包围。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七十五章 鲸鲵 - 妖旗 - 白狮 (黑暗中的利刃,往往在等待着致命一击) 岚风等人聚在一处,见四周黑影高约一丈,看不清身形,只有腰间的两把银刃隐隐烁光。 岚风喝道:“诸位诚见,我等是来寻当年妖族覆海大圣九千的!” 那几黑影听闻此言后竟一动不动,倒是他们从身后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奇怪,前阵子,也有三个人说要来找覆海大圣。” 冯夷听罢知是梅山兄弟,他急道:“他们现在何处?” 那声音笑道:“他们?不就在这么?” 说完,那黑影中的三人兀得向冯夷袭来,岚风等人见状连忙上前抵挡。怎奈这几人刚动,却被剩下的黑影挡住去路。 众人见这些黑影皆是神族装束,他们眼中反白,肌肤灰暗,甚至有一些人的面颊上已现白骨。而杀向冯夷的三个人正是梅山兄弟! 冯夷眼底泛寒左右抵御梅山兄弟的攻势,他怒道:“这是夺神咒,若不抓出施咒者,这些人的攻势便不会停下!” 莫云道:“神族的人,拆了他们的骨头便动弹不得了!” 说罢,那九环斩天刀一计横批便将那些神族肉身腰斩,木支支与海夜笙也双双将眼前发疯的神族拆骨。若雪与岚风站在一起,岚风身上妖火涌动,荧惑妖星从岚风颈后探出头来,伸出火焰双臂一招便将剩余的神族燃成灰烬。 现在,只剩下梅山兄弟。冯夷剑指在前,凝水于空,喝声:“缚!”那海水得令形成三座水牢将梅山兄弟束在了当空。 “神族身法...”那声音又从远处飘来,“给我杀!” 霎时间,从四下迷雾了探出了数百银光,只是这些东西再不是被控制的神族,而是一只只鲛魅!这些鲛魅身长八尺,腰间系着精钢链刃。 岚风飞身上前击晕了一只鲛魅扔到众人面前道:“那日所救的小鲛魅,可是这般模样?” 若雪背靠一处礁石道:“正是,这怕是捅了他们的老巢了。” 那沙哑的声音道:“如此,你们又当如何呢?” 若雪此时闭上双眼细细分辨这声音的来源,深渊回音渐弱,只见她一双蝠耳微颤道了声:“西南三百米!” “荧惑!”岚风侧转身形奔向西南方,荧惑从他背后探出半个身子,双臂聚成火刃随时准备出击。 追风驰电身法闪烁,岚风瞬间到达了指定位置,见身前站着一个婀娜女子身形,头上顶着一对龙角正邪邪地笑着。 荧惑腾空而起,一刀披在那女妖身上,谁知那女妖身形闪动了几下竟化成一团泥沼将岚风的双腿限住。 “这是假身!”岚风对荧惑喝道。 荧惑刚开了战心,四散出妖火将这深渊迷雾吹散片刻。一掠残影而至,正是赶来相助的海夜笙。 “少主!”海夜笙刚喊出这二字,却只见从远处射出来了一柄锁链匕首将他缠住,猛地一扯海夜笙便被甩出百米开外! 岚风见状立马向那锁链源头奔去,荧惑也飞身潜入岚风身躯。 一招手,岚风抓住了海夜笙的肩膀将他从锁链中扯下,可就在这时,那女妖突然闪到岚风跟前手拿匕首刺了过来。 岚风身形一侧躲过袭击,荧惑也趁机从岚风腹部伸出手来抓住了女妖的手腕。这女妖心头一惊不知岚风到底是何怪物,慌忙弓起身形一蹬扯开距离。 本以为这女妖吃瘪会暂时收手,谁知岚风只觉得头顶一寒下意识地从梦珠里抽出方天画戟! “当!”的一声,振波击散迷雾,才见那女妖正将一柄二尺来场的黑耀匕首连着锁链撞在了方天画戟上! “鹏王的方天画戟?!停手!”那女妖见到方天画戟后立即叫停的鏖战中的鲛魅族群。 岚风正欲上前与那女妖再战,却见当日他们在商船所救的小鲛魅突然跑了出来挡在那女妖面前。 那女妖皱着眉头冲那小鲛魅道:“是这些人么鳞儿?” 小鲛魅点了点头,指着岚风等人叫了几声。那女妖又道:“行了,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姐姐就好。” 说罢,那小鲛魅冲着岚风等人挥了挥手便隐入了鲛群中。 岚风等人见鲛魅族群收手,自然也卸下战意聚在一处。那女妖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冯夷,将手指伸入嘴中吹了个口哨,只见梅山兄弟三人听到哨声后竟放弃了挣扎,肤色也慢慢转暖。 冯夷松了口气收回了水牢身法,那三人跪在地上一顿猛咳,良久才站起身来。 三人见冯夷前来一脸茫然,冯夷摆手示意他们先不要言语。那木支支上前说道:“曾听的覆海大圣手下有一支鲛魅暗杀团,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敢问姑娘芳名。” 雾气稍退,那女妖走上前来众人这才看清了她的模样。 一头银丝绑成一束,两只柳叶蓝睛点在额下。眉心抹着丹火,颊角纹着龙鳞,头顶一对龙王仙角,嘴鼻遮着玄色面罩。一袭束身黑紫麟衣裹着玉体,双腿系着两柄玄曜链刃。 “覆海妖旗,暗杀银蟒‘鲸鲵’。”那女妖道。 这鲸鲵虽然带着面罩,但是五官轮廓依然掩盖不了她姣好的面容,只是这沙哑的声线却与她的身形不符。 鲸鲵道:“我见这位少年拿着方天画戟,上面气息浑然,可是当年金翅鹏王的那柄?” 岚风点了点头,那鲸鲵又道:“你们,究竟是谁?” 岚风将实情告知了鲸鲵,鲸鲵听后道:“没想到,鹏王和祖菩提还留了这一手。” 莫云道:“现在,姑娘可以带我们去见覆海大圣了么?” “覆海大圣?哈哈,”鲸鲵笑了,她突然腾空而起对着这深渊大喊道,“你听到了吗?!九千!”回音悠荡,四下鲛魅也是发出阵阵低语。 鲸鲵苦笑着落在礁石上道:“看见了吧,这里没有覆海大圣。” “怎么可能!”岚风道:“我以妖旗之力探测到覆海妖旗就在此处!” 鲸鲵又笑了,只见她摇身一变化作蟒龙真身,一口龙吟将这深渊里的迷雾震退。而接下来的情景却令众人看傻了眼睛! 岚风本以为这深渊是天造地设之地,谁知经那鲸鲵吹散雾气后才发现,整座深渊是呈一口直径数十里的天井模样,而他们进来的那两座山峰也让岚风想起了数年前他渡鹰愁涧时小白龙留下的那对角峰! 再看周遭海水从上倾泻而下,却又从这深渊底部流了出去,如此周而复始。 “这到底是...”众人正看的心惊,鲸鲵却将他们心中所想道了出来。 “你们还没猜出来?这深渊山脉,就是你们口中的覆海大圣,‘九千’...” 岚风眼皮开始跳了,这九头虫真身盘卧北海,竟能作千丈深渊断海之流!何等身量,何等气魄! 鲸鲵唤回人身又道:“凡人一生匆匆百年,而山海则是十万年、百万年!覆海妖王九千便是这海,只可惜,它于五百年前辈哮天犬咬掉一头之后伤了元气,心中又恨那齐天倒戈。无奈心冷只得在此借四海海气疗伤。本来借助海气能使他恢复元气,但海水流动却将四海中横死的怨魂化成了迷雾,将怨气归集在这,而怨气也慢慢侵蚀了他的神志使他在此长眠。” 冯夷脸上神情尴尬,想那哮天犬此时还在紫藤葫芦里逍遥。他摸了摸怀里,突然想到了当年通天河畔灵感大王给自己的内丹。 “姑娘,你看这个东西,可能唤醒覆海大圣?”冯夷将灵感大王的内丹递到鲸鲵面前。 鲸鲵接过内丹道:“灵感的内丹怎么在你手上?” 冯夷和海夜笙尴尬对视了一眼:“说来话长,姑娘且先看看吧。” 鲸鲵摩挲着灵感大王的内丹道:“灵感乃我覆海妖旗妖将,灵霄一战后退居通天河,后被观世音收服。当年实力与我相当,只是这些年耳濡佛音不知法力还剩几何。若是能以此内丹替九千吸走怨气,说不定能将他唤醒。我姑且试试吧...” 说罢,鲸鲵催动身法,一双龙角泛起紫光。只见她将灵感内丹抛在空中双腿插进海里,无数海洋灵气自她双腿灌入龙角。 “万海之灵,听我号令。诸般怨气,归收于心!” 一声咒念起,鲸鲵头顶的龙角竟发出一束紫光冲在灵感内丹上!霎时间,深渊里的迷雾涌动,一点点开始被那内丹吸入。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鲸鲵两颊的龙鳞开始皲裂。 “她一个人撑不了这怨气的力量!”冯夷喝到。 这时间,四下的鲛魅纷纷将腰间链刃甩出缠在鲸鲵腰间,他们嘴里也念念有词将这大海的力量通过链刃注入鲸鲵体内。 反观鲸鲵一方,得鲛魅一族海力加持后,她那顶上龙角的紫光竟多了一丝蓝气! 风云涌动,自天上观下,整个北海的海雾慢慢开始向这深渊内聚集,慢慢形成了一个巨型漩涡。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丝怨气被吸入时,岚风等人只看得穹顶上皓月星疏,通透无比。可再看这灵感内丹,却已变成了紫灰色。 “咔嚓...” 若雪耳边响起一声轻微的碎裂声,她大喊道:“不好,那内丹快要炸裂了!!” 鲸鲵此时耗用法力过度一下瘫在了礁石上,她虚弱道:“若是...内丹炸裂,我们都走不了...” 能让一代妖王昏迷数百年,岚风虽不曾体会,但仅凭这一点也不能让内丹炸裂,怎么办! 此时荧惑闪身出来,他跳动着眼皮喝道:“小子,快!快把那内丹收进梦珠里!那里是独立的空间!” 岚风闻听此言,慌忙抬手施法,就在那内丹快要炸裂的一瞬间,岚风刚好将它收入了梦珠! “不好!”岚风突然道,“混天妖旗还在梦珠里!” 他话音刚落,来不及唤出混天妖旗细看,只听得这深渊震动,无数岩石碎块开始分崩瓦解。 鲸鲵望着不断落下的山石喃喃道:“他醒了...”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七十六章 覆海 - 妖旗 - 白狮 (四海皆臣,帝尊九千) 巨石纷落,海瀑倾泄,众人在这深渊底部难再稳身。 鲸鲵喝令众鲛魅聚在一处,岚风也唤起荧惑妖火形成火壁挡在众人头顶。 那天上开始雷云四作,由蓝转赤,只见得一记雷龙入海,这四周海瀑里竟传来了阵阵晶蓝幽光。 岚风等人张眼望去,方见这光源处竟是一只只恶魔般的瞳孔。每只眼睛六丈有余,自下而上附在深渊山壁之上,细细数来,共有八对十六只! “何方妖孽!胆敢再北海境内放肆!” 正在此时,深渊顶上突然御水而来五百海兵,领头的是一尾黑皮鲸鲨巡海将,手里拿着一对擂鼓锤正怒视深渊。 岚风等人只听得远远有声音从上面传来,正想上去看个究竟,却不料这深渊又是一震,那叫嚣的声音霎时变成了惨叫! 片刻后,无数海兵盔甲夹杂着断肢丁零当啷的落在了岚风等人脚下… 众人抬头时,只见一只巨大的头颅剪影横在深渊上空,电光骤起隐隐照的是个鹰嘴模样! 岚风不等众人回神,一跃而起奔向深渊顶部。他架在云端凝视着这传说中的覆海大圣。 震动未息,四周巨浪翻涌层叠而上。那海浪中也依次探出了余下的七个头颅! 黑鬃披颈,龙鳞裹身,豹头鹰嘴,晶蓝招子。动一动万水来潮,啸一啸四海皆臣! 这长相就像是天地不容的弃类揉捏在一起,又得九幽下的厉鬼将魂魄附在了上面。若不是那身龙鳞添了几分神气,只怕会被认作是从地狱长出的毒虫! 这等恶面相,纵是位及妖王的岚风也看的心惊。 “不错,这个相貌,我一辈子都不会忘。”冯夷的声音在岚风身后响起。 此时众人已到齐聚岚风身后,鲸鲵也令鲛魅潜伏在四周海域静观其变。 只见九头虫其中一个头颅嘴里正咀嚼着方才叫嚣的龙王海兵,另外七个头颅却在四下张望。 鲸鲵看的心急,便飞身落到九头虫身前,望着眼前比肩山岳的身躯喝到:“覆海可醒?!” 谁知那头颅依旧吃着剩下的海兵尸骸根本没有理会鲸鲵。 “覆海可醒?!!”鲸鲵见它没反应,便聚音于胸又是一声怒喝,顶上龙角微亮将音波扩散开来。这颗头颅本在进食,突的被这喝声扰了思绪,耳旁一颤竟连同余下七头纷纷弓起龙颈转向鲸鲵! “吼!!” 一声长啸,那八颗头颅骤然发难向鲸鲵袭来,岚风暗道不好,一个瞬身将鲸鲵带上云端,却听远处海夜笙大喊:“少主小心呐!” 声音刚刚入耳,岚风只觉得背后涌上一股恶寒。妖火涌动,岚风回首看去时才见,一张遮天血口正大张在自己身后,而利齿之间咬着的正是荧惑妖火形成的火臂! “还不快走!”荧惑喝到,“这厮口臭斗快把老子熏晕了!” 岚风见荧惑此时还有心情讨乐,苦笑一声与鲸鲵闪到一旁,荧惑也顺势钻回岚风体内。 这九头虫一击未果似乎有些不悦,几颗头颅晃荡着又开始向岚风咬来。 岚风见这九头虫忒的凶狠,奈何不能使出凤火迎战,只得借助八九玄功与荧惑妖火与其周旋,冯夷与莫云等人见状也加入了混战。 一时间,雷霆海啸连成一片,各色身法灵动四处。前有移山秘法搬山填海妄图镇住这恶虫,后有混天疾风利刃想要击穿这龙甲。 只可惜这九头虫身处大海借力无穷,任凭尔等凌乱法力来袭也伤不得它分毫! 好一个覆海大圣,好一个四海霸主! 岚风手持方天画戟刺向一颗头颅,偏巧这头颅一歪张开血口咬住了方天画戟,一摆头,便将岚风甩出百米开外。 “鲸鲵!这厮到底怎么回事?!”岚风喝到。 鲸鲵一记重刃劈在龙颈上撤身飞到岚风身边道:“他睡了太久了!现在神识只保留了最原始的欲望,需要有东西来唤醒他的神识!” “让我来!”冯夷大喝一声,从紫藤葫芦里唤出了哮天神犬。 那猴儿呜的一声化作金身狮犬幻象立在云端,冯夷冲着这八个头颅大喊:“驸马爷!可还认得它!” 那九头虫闻声将八个脑袋聚在一处,眼中怒火勾起了他沉睡的记忆。 正当它迟疑之际,鲸鲵已令鲛魅一族围在了头颅四周。她见时机成熟,一声令下:“囚龙阵!” 声闭时,百十条七尺粗细紫色锁链从八颗头颅四周冲天而上,顺势缠住了颅下龙颈。 “收!”鲸鲵喝到。 鲛魅族群得令,纷纷催动身法牵扯那锁链一点点向海浪下扯去。这九头虫的几颗头颅受力下坠,其中一个头颅却猛然偏向海面,只见他龙颈里蓝光暗起渐渐涌入鹰嘴。 鲸鲵见状慌忙大喊:“快闪开!!” 说时迟那时快,鹰嘴血口大张,一股蓝晶法波从它口里喷涌而出,冲的下方鲛魅四散,更是直接将二十余只鲛魅冻成了冰块。莫云与木支支见状也立马飞身上前,两人催动移山秘法“凝石术”将那头颅四方水汽凝成晶石结界,这才令余下鲛魅族群抽出身来。 岚风见鲛魅族群受创知是不能再拖,起手便想唤出凤火。冯夷瞧出了他的心思,连忙上前按下岚风的手道:“万万不可!凤火一现,天庭的人立马会知晓!” 岚风急道:“那我们就眼睁睁看着这九头虫肆虐吗?!” 冯夷见这九头虫的几只脑袋虽然怒视着哮天犬,却迟迟没有进攻,他道:“这九头虫如今是被怨气久缠迷失了神识,哮天曾咬下它一颗头颅,也恍惚勾起了它的记忆。若是能令他恢复神识,这场风波也会停息。” 岚风皱眉不决,忽的想起梦珠中的妖旗。只见他一个箭步冲到莫云等人身前喝道:“让我来!” 莫云与木支支相视一眼,抽身而上收了法术。岚风正欲将混天妖旗祭出,怎奈那鹰嘴张口便向他咬来,岚风暗骂一声,侧身回闪,手拿着方天画戟回马甩出一记奔雷! “给我下去!” 只听得咔嚓一声,那龙颈晃着头颅轰然栽在了海中!另几个头颅吃痛转向岚风处,却见岚风七尺身躯上正扛着一根十丈长的断角! 原来方才那一击,方天画戟的奔雷竟硬生生的将九头虫头颅上的一根犄角斩断开来! 岚风邪邪地笑着,甩手将那断角扔进海里。那八头怒目,齐齐攻向岚风,却在片刻后停在了空中! 混天大旗骤现,氤氲红光覆盖了这十六只招子,一点点记忆开始从九头虫的脑海中浮现。 良久,那八颗头颅传来了一声叹息,阵阵蓝烟从龙鳞下散出形成一团雾气将这八颗头颅裹住。待烟尘散尽时,雷云消散、海浪平息。皓月洒下银辉,将一个三丈高的身躯映入了众人眼帘... 黑水龙鳞嵌作甲,顶上恶角似钢叉。 面切三棱显分明,鹰喙半露咬龙牙。 眉间凝有千结怨,晶蓝招子探在前。 胸口肉瘤数八个,个个抻着厉鬼面。 腰里盘束骷髅结,手里月牙双铲弦。 天地不认此异种,四海知名号九千! 只是如今他胸前的八个肉瘤少了一个,只露着个骇人的窟窿。鲸鲵见九千终于从迷茫中醒来,便上前道:“九千,别来无恙。” “鲸鲵?”九千皱着眉头道,“今夕何夕?” 鲸鲵道:“走了五百年。” “五百年么...”九千喃喃着,他一瞥头看着岚风手里的混天妖旗。 “你是何人?”九千冷冷道。 岚风见他神志已恢复,便收了方天画戟。他道:“鸾凤之子岚风,见过覆海大圣。” “鸾凤之子?”九千冷笑着,“鹏王是凤裔最后的自由之身,鸾凤现在应该在神族的囚笼里生死未卜。你说你是他们的子嗣,空口无凭!” 岚风听罢将混天妖旗横在面前道:“这,便是凭证。” 九千看着这混天妖旗上透露的气息与那方天画戟却是不假,但他仍旧看不出岚风身上有一丝凤裔的气息。 “七面妖旗,凡入我妖族者且力居顶峰时自能继承妖旗。如今只能说明你达到了继承混天妖旗的条件,但却不足以说明你是凤裔。”九千道。 此话一出,鲸鲵眼中的目光也开始质疑。 若雪在一旁听得来气,她道:“你这老骨头,是不是凤裔又有何干系?!如今我们行千里来寻找覆海妖旗,你却在这婆婆妈妈!” 九千听罢不怒,他笑道:“后生莫要动怒,你说的我自然知晓。只是凤裔血脉一事我另有计较。” 岚风无奈,只得将原委说与了九千。 九千听罢道了声无妨,随后将手里月牙双头铲一挥,那双头铲兀自飞出滴溜溜转在九千胸前。双手合拳,眼中晶蓝涌动,只听九千大喝一声:“天海境!锁!” 那双头月牙铲应声分作百十只分身,以其自身为中心形成十里圆环,紧接着四下海水翻涌,以月牙铲分身为界奔腾而上缠作一顶弧形水壁将众人盖在当中,只是这弧形水壁上的海水透着灵动海气,不似凡水。 “此为四海精气所铸的海精结界,可保你凤火气息不外漏。小子,你信我么?”九千道。 岚风点头,九千又道:“既如此,现凤火吧。”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七十七章 异种 - 妖旗 - 白狮 (凤裔双羽,龙血玄黄) 岚风见这海天境遮蔽了星空,隐隐感觉海气从中源源不断渗透出来。既然那九千话已至此,信他一回又何妨? 只见岚风将方天画戟收进了梦珠,一双青眸闪出利光,那两只青赤火翼骤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霎时海水沸腾,一众鲛魅也是迫于威压矮下半截身子,九千皱了皱眉,见凤火势头开始腐蚀结界。他起手捏了个法诀喝声:“凝!”,这海精结界外应声散出一层冰晶将结界与四周海水隔开。 “青赤凤火,出自青鸾火凤。若不是本源凤火,单凭这两个,你取不得混天妖旗吧。”九千喃喃道。 岚风心头一惊,这九千到底是何身份,竟然知道本源凤火。 “你究竟是何来历?”岚风问道。 九千嘴角一扬:“现了本源火,我便告诉你。” “荧惑!”岚风喝了一声。那荧惑融岚风胸口探出了半截身子,妖火烁烁正邪笑着。 九千眯缝这眼道:“妖星荧惑,你居然和鸾凤之子合为一体。有点意思,可凤火呢?” 荧惑道:“九千,你可看好了!”说罢他身形一动自他眉心为点将周身妖火染作金色,霎时间,金光遮了青赤凤火的势头,一旁的海夜笙也被套上了燃魂擎甲。 金色凤火现世,能量充盈着结界。除了九千与海夜笙外,鲸鲵、冯夷和莫云等人已是气血翻涌,渐渐支撑不住。 “不错,新的凤火,配得上混天大圣的名号。”九千道。 岚风熄了三色凤火将混天妖旗指着九千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九千听罢淡然一笑,胸前的一个肉瘤开始蠕动起来,那肉瘤上的鬼脸张开嘴巴从中吐出一阵红光。 众人见那红光氤氲,慢慢与岚风手里的混天妖旗交织在了一起。紧接着,那张嘴开始作呕,一根旗杆端头从里面探了出来。 九千握住旗杆用力一扯,便将大旗从鬼脸口中拔了出来。那鬼脸啐了口吐沫不再动作,却见鲸鲵于四下鲛魅全都神情一震。 覆海妖旗现身,红光与混天妖旗遥相呼应。九千傲视着岚风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何身份么?看好了!” 说罢,九千身形抖擞,竟从背后唤出了一对暗黑羽翼,接着他举起覆海妖旗生生插入自己的臂膀,而旗杆上的细纹竟开始抽取他的血液! “凤羽?!怎么可能?!”岚风大惊,他感受得到这双羽翼带给他的气息,而且他在妖城立得知,这妖旗虽能让妖王与妖众建立共生关系,但除了凤裔血脉,妖旗并不能抽取其他种族的血液,这也是为什么岚风能将凤火化成擎甲保护混天妖众的原因! 共享生命力是一回事,共享身法则是另一回事!岚风见那妖旗上的纹路渐渐被九千的血液充满,一旁的鲸鲵与鲛魅也开始发生异变! 他们身影闪烁着黑紫暗光,一丝丝能量从他们眼角散出。 “你是凤裔?!”岚风对九千说到。 可九千却漠然一笑:“接着看。” 岚风此时见他赤血已充满旗杆纹路,可是九千却并没有收手的意思。他深吸口气,调动四周海气汇入自己的血液,霎时将血液化成玄黄之色再次冲进了妖旗! “呃!!” 鲸鲵长啸一声,她似乎感受到了来自覆海妖旗的力量,头上龙角猛增二尺,肤色开始泛银,而她身后竟长出了一条银龙尾! 岚风等人越看越心惊,控制海气之力是龙族的不传之秘,如今这九千身上竟同时出现了龙凤两族的血脉! “凤裔双羽,龙血玄黄。你究竟是何异种?!”岚风一双碧眼死死地看着九千。 九千见他如此,叹了口气将身法收了起来,一旁的鲸鲵也退回原样。 “按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兄长。”九千笑道。 众人一愣,岚风也是一头雾水:“此话怎讲?” 九千闭上眼睛回想起种种往事... 龙生九子、凤育九雏。可是谁也不知道,龙凤的子嗣之中竟有一双姻缘。 当年四海八荒未定,龙凤麟龟早有争斗,而在这北海境外便是凤女雪凰与龙子赑屃牵头的战争。 可就在战事正烈时,神族突袭龙族后方,赑屃也被偷袭受了重伤。神族借此想与雪凰谈判,然而雪凰却不齿与神族同流。 她用一袭凤焰卷走了神族,又将赑屃救下留在北海疗伤,两人知道神族不会善罢甘休,便决定先停罢战事共抗神族。在赑屃疗伤的期间,二人暗生情愫,竟跨越种族作了鱼水之合。 但这一切都被神族探子看在了眼里,他们将这事密告了龙皇。龙皇震怒,待赑屃返回龙族之后便将他囚在北海。 雪凰知道此事后,几次想前来搭救赑屃,但凭她凤火却奈何不得龙族的禁锢。直到二人最后一次见面,雪凰才将一枚卵交到了赑屃手里。 雪凰告诉赑屃,这是他们的孩子,此时龙皇被诛龙魂也落在了神族手里,凤裔估计也难逃一劫。 故事讲到这里,众人也明白个七七八八了。 岚风道:“那个孩子就是你?” 九千望向远处的北海道:“但是这个故事,你们信么?” “什么意思?”岚风道。 九千笑了一下:“我长于四海,从记事起就只知道是大海将我养大,这些话不过是那赑屃的一面之词。你知道什么样的谎言最可怕么? 不是这个谎言欺骗了你,而是谎言里面夹杂着一些真话,却偏要用一些事情来改变结果。这叫做欲盖弥彰...” 岚风听罢细细回想,这个故事确实漏洞太多,龙皇为什么会相信神族的告密?雪凰又为何知道凤裔难逃一劫?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今九千身上的龙凤血脉定然不假。如果真如赑屃所言九千是他与雪凰产下的异种,那么出现在九千身上的异样也就能够解释了。 岚风道:“这个故事,你跟鹏王讲过么?” “你认为,他知道这故事,重要么?这个故事的真与假,重要么?”九千道。 岚风道:“我只知道号令四海的人是覆海大圣九千,其他的与我无关。” 九千将覆海妖旗插在背后道:“你叫岚风是么?告诉我,你为何而来?” 岚风双翼一振,沉声道:“我想要你们,跟我一起打上天去。” 九千望着眼前的少年,傲骨英风,盛气凌人。当年那手舞定海神针的小猴子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那一战,妖族失去的太多太多了。 “岚风,你觉得你现在和当年的金翅鹏王比,如何?”九千冷冷道。 岚风一怔,一旁若雪见这九千说出此话,当即喝道:“你这厮,什么意思?!是瞧不起岚风么?!” 九千瞥了一眼若雪,深吸口气又道:“岚风,你手中有三色凤火,实力是不容置疑的。可是,这凤火是你的致胜秘法,也是你的丧命绳索。我的话,你可听得明白?” 岚风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若是在这世间泄露了凤火气息,来追捕他们的可不单单是一些小神了,甚至会引动三清天尊亲自出马。 “当年妖族七圣,没有一个人拥有这等逆天的力量。他们都是凭借自身的努力登上妖王之位,你想想,若是没有凤火,你可有位及妖王的实力?”九千问道。 岚风低下了头,九千这几句话字字珠心。想来自己初登妖王,凤火之力占了绝大部分,可这股力量偏偏不能在这时用到。去除凤火,难道仅凭冯夷传授的八九玄功就能打上灵霄么? 岚风道:“那依你之言,我该当如何?” “去淌淌浑水吧,”九千道,“除了驱神妖旗,其余妖旗归位的时候,便是你我再见之时。你现在的心气,还成不了大事,希望到时候你能活着来找我。至于你们...” 九千的目光转向了莫云与木支支:“我认得你二人,去找狮王吧。送你们一句话,不要在意你看到的东西,去看看眼睛背后的世界。” 岚风莫云等人听闻此言,知道此行是带不走覆海妖旗了,不过九千既然已经许诺如此,那剩下的就只能交给时间。 岚风道:“既有此约,岚风定然不负。只是此去山高路远,兄长可有传言之法?” 九千冷哼了一声指着哮天犬道:“找我不难,问问那狗儿吧。鲸鲵,我们走。” 说罢,一阵海浪卷起,待落下时已不见了九千的踪影。鲸鲵携鲛魅一族向岚风等人告别,她道:“岚风兄弟莫怪,其实九千还是对五百年前的事情耿耿于怀。况且他才苏醒,覆海妖旗的妖众还需要他去召集,所以还请你们先行一步,具体如何我再去和他商议。” 岚风点了点头:“无妨,当年七大圣如今只剩他一人,其中滋味不是我们这些后辈能体会的。再说他刚刚也说得对,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对抗神族无疑是以卵击石。我们在此别过,后会有期吧。” 鲸鲵目送岚风等人离开,转身游入深海找到了九千。 “你这厮,活了这么久还要那死面子。当年你见鹏王无凤火就没有告诉他那个秘密,如今岚风身怀三色凤火,你为何还不将那个秘密说出来?”鲸鲵斥问道。 九千皱着眉头:“那个秘密太重要了,当年连祖菩提都没有发现,如今的凤火出现了一个天大的破绽。就算囚笼里的凤裔全部出来,他们的凤火也复活不了凤与凰!” 鲸鲵道:“他如果知道真相,还会坚持么?” 九千摇了摇头:“所以我才给了他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约定,我们活着,不就是需要一些希望么?” 正说着,从远处传来了海浪翻涌的声音,九千的苏醒也惊动了驻守北海边境的海兵,现在他们正行军朝这赶来一探究竟。 鲸鲵站在鲛魅一族的前方道:“龙族估计很快就会发现我们,现在应该是派探子来查。” 九千傲首站在海里,水浪席卷,停下了一头六丈披甲鳄怪,他身后携带五千精兵与九千对峙开来。 良久,那鳄怪竟扑通一声俯首跪在地上:“老奴鳄江,携覆海旧部来迟,现收编于北海龙族,见过旗主。” 原来这鳄江竟是当年覆海妖旗旗下妖将,灵霄一役战败后收编在了北海龙王手下。 九千走上前去将他扶起,道:“老朋友,散出话去,四海的皇帝回来了...”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七十八章 密旨 - 妖旗 - 白狮 (攀登顶峰的路上,你从来不是一个人) 寻找妖旗的第一站虽不尽人意,但岚风等人并未停下前进的脚步。离开北海之后众人昼伏夜出赶往南瞻部洲,期间驾云飞驰夜宿风间。 行至初冬之时,众人栖于一处山崖下,莫云展开了八荒乾坤卷指着两处道:“现在我们有两个去处,西南十万大山前的丘陵寻找通风妖旗传人,亦或走五台山文殊道场寻找狮王下落。” 木支支道:“如今我们势力单薄,本想着能借覆海九千之力助我们闯一闯文殊道场,但如今看来,怕是要先去西南丘陵了。” 岚风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虽是以荧惑转世之名在世间行走,但凡是还得留条后路,若行事过于张狂,不免会引起众神的注意。移山、平天与齐天三面妖旗皆是在神族掌控范围内,若是能得通风妖旗相助,胜算就会大很多。 众人正商议着,冯夷突然感到一丝来自神族的法力波动从一旁划过。 “嘘..”冯夷示意众人不要言语,“小直,你去看看。” 梅山直将军点头,闪烁身形背靠在一个石壁后。他探眼望去,只见得明晃晃的一只令箭悬在了树枝上头。 直将军飞身将其摘下,四周环顾并无人影,这才将这令箭交到了冯夷手中。 冯夷接过令箭,其形如一只眼睛,鎏金镶边嵌着一颗鸡蛋大的绿宝石。这宝石里流转着几缕金丝时不时的像四壁冲击。 岚风疑道:“冯老,会不会是神族已经盯上我们了?” 冯夷摇了摇头道:“这是一个密旨晶石,只有用神族对应的法门才能打开它。” 一旁姚太尉皱着眉头道:“神族法门千千万,我们哪知道用什么打开它?” 冯夷摸索着这精炼,忽然感到这令箭背后凹凸不平,他将令箭翻了过来,才见的这令箭背面还有四行小字。 上面写着:“缠山左行人一双,九天难寻秘宝廊。一人脚下玉添石,三点雨露入两江。” 众人知道这是个谜语,解开谜底便能知道打开密旨的法门。看来这里面的信息一定非常重要,就算被他人夺去也不知如何开启。 冯夷看着这几行字也是一头雾水,四句字眼前三句都是山石,唯有最后一句带有水汽。难道是搬山填海之术? 念及此处,冯夷催动身法,将搬山填海之术灌注于这密旨令箭上,可任凭法术流动,这密旨令箭却丝毫没有反应。 “不对,应该没有这么简单。搬山填海之术,神族会用的多了,如果送信之人有心只让我们看到这里面的东西,那这个身法应该是你们几位独有的秘法。”木支支此时站了出来对冯夷与梅山兄弟道。 冯夷点了点头:“还请星使指教。” 这木支支虽然位及移山二星使之一,但是他与木萧萧最厉害的地方却不是打斗法门,而是灵光的脑子。只见他接过这密旨令箭细细观摩,他一边看着冯夷与梅山兄弟,一边快速的从脑子里调出关于这几人的一切。 沉思良久,木支支脑中灵光一闪道:“有了!” 众人一惊,冯夷也是好奇,他问道:“星使猜出是何法门了?” 木支支笑道:“前辈乃神族战神杨戬化身,师出玉鼎门下,我说的可对?” 冯夷点了点头,木支支接着道:“你们且看,缠山左行人一双,双人为‘从’,缠左为丝,这便是个‘纵’字; 九天难寻秘宝廊,我们且不管这秘宝是什么,既然说了九天难寻,那么这秘宝肯定藏在与天相对的‘地’上。这第二个字便是‘地’; 一人脚下玉添石,便是个‘金’字;最后一句三点雨露入两江,便是个‘光’字。 这法门,定是‘纵地金光’!” 众人听木支支说罢顿时眼前一亮,当年移山大圣狮驼王也是以自己的智慧帮助妖族打了不少胜仗,如今看来,这木支支已然得到了狮王的真传。 冯夷当即起了纵地金光灌注于这密旨令箭,果不其然,这令箭受此身法加持,绿晶石中的金丝便慢慢从中抽了出来。 只见这金丝游离四处,渐渐开始编织起一篇信件,而随着整副信件慢慢完成,其中的密辛也令岚风一行人大吃一惊。 那信件上写道:“知是神族弃子庇护凤火,遂以此书相告神族异变。自鸾凤亡后,三清封步九天,琐碎之事皆托于昊天帝。 然几月之前,五庄观突显凤火动荡,本以为三清天尊会着手彻查此事,但却只有老君化身率四天王过问了一二,之后再无人问津。 我开始觉得事情蹊跷起来,猜测着有什么事情比凤火更加重要。直到几天前,我从安插的线人处得知,三清天尊已秘密调回了十二金仙,甚至包括了已入佛门的文殊、普贤、观世音三位菩萨。 此时机千载难逢,尔等务必趁此击毁夺回移山、平天二旗。” 金丝绕尽,众人面面相觑。莫云道:“这密旨上的话,可信么?” 冯夷摇了摇头,他们的行踪已经足够隐蔽,而且他们寻找妖旗的事情更是无人知晓。可如今这密旨却能洞悉他们的每一步计划,再者说,信上提到的神族机密动向根本不可能是一般小神小仙能够知晓的,这密旨,到底是在帮他们还是一个陷阱呢? 木支支望着金丝绕成的言语思索良久道:“这信上提到的两个信息,一是三清天尊召回了十二金仙,二是要我们先去寻找移山平天两面妖旗,看起来是在帮我们不假。可是,对方为什么对我们的行踪如此了解,而且这密旨若是晚来几天,我们定会先去了西南寻找通风妖旗。有这等本事的,诸位脑海里可有人选?” 岚风听罢喃喃道:“身在神族,却在帮我妖族,计算布局总是先我们一步...” 说到这里,众人额上青筋一跳,异口同声的说出了一个名字—— “驱神大圣,禺狨王!” “真的是他么?”岚风道。 冯夷还在思量中,一旁姚太尉道:“冯老,若想知道真假,我们怕是得去见见故人了。只是,这一去,能不能回来就不知道了。” 冯夷知道姚太尉在说谁,他神色复杂的望着岚风,眼前这个青年再也不是当年在梦境里哭喊着要回家的小鬼了。如今棋走到了这一步,密旨上的真假便成了整个计划的关键点,冯夷决不允许这个计划失败,无论是给自己还是给祖菩提一个交代。 念及此处,冯夷对岚风道:“看来,这个事情的真假只能我与梅山兄弟去探一探了。你们先往五台山文殊道场走去,半月内等我来信,若是没有等到你们万不可踏足五台山。” 岚风看出了冯夷的眼神,当即道:“不行!不能让你们去自己去!冯老你莫要唬我,妖界出来时我们便共进退,如今怎能让你们去淌这趟浑水?!” 若雪也道:“老家伙,有什么事大家在一起最好,只身犯险这事儿,用不着吧。” 冯夷道:“岚风,我们没有选择。就像当年祖菩提一样,他选择将希望寄托给我,我如今也把希望交给了你,这个计划持续了千百年,成与败,皆在你身上。再说,” 冯夷一笑:“谁告诉你们这是趟浑水了?” 岚风听罢,也不知冯夷是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但见冯夷执意要走,也无法强留,便道:“冯老此去多保重,我几人在五台山下等您。” 冯夷点了点头,挥手将那密旨令箭招来放在岚风手里。他道:“这东西你留着,这可不是一次性的。若是传信之人再有消息,也能通过它告知与你。” 说着,冯夷又将紫藤葫芦拿了出来,从中摘下一片竹叶,一面写上“山”,一面写上“风” 他道:“这片竹叶你也收好,若是那密旨上说属实,则‘山’字亮,你们便去文殊院寻青狮王;若是有假则‘风’字亮,你们便去西南找通风传人。切记,如果‘风’字亮了,也证明我们行踪暴露了,接下来的路程一定要万分小心!” “谨遵冯老言。”岚风道。 冯夷深吸口气,再别过移山二人与海夜笙后,便与梅山兄弟起了纵地金光消失在了岚风眼前。 岚风若有所失,怔怔望着冯夷消失的方向。 若雪见他此般便上前拍了拍他道:“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又不是不回来了。” 莫云道:“姑娘有所不知,前辈背叛神族如今众神到处在搜寻他,而他口中的故人也定是神族之人。如今这密旨里的信息真假难辨,前辈才决定铤而走险去神族地盘打探消息。可是前辈早已不是当年的战神之躯,能不能回来,又是两说了...” 岚风知道冯夷此举都是为了自己、为了妖族。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拿出百花香囊将这密旨令箭与竹叶放了进去。 若雪皱了皱眉头道:“你不是有梦珠么?咋还放在香囊里?” 岚风道:“前日里我们不是用灵感大王的内丹收了四海怨气么?那内丹在梦珠里炸裂,现在里面全是一片怨气。妖旗和方天画戟现在来看放里面还无恙,可这密旨令箭和传信竹叶就不一定了。至于这怨气如何处置,我们还得好好思忖一翻。” 莫云道:“既如此,我们就先南下五台山吧...”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七十九章 冀州 - 妖旗 - 白狮 (山河九州,北首为冀) 岚风一行人辗转几日,离了北海境,说是南下五台山,也只是北海偏南而已。一路上寒风渐起,人烟寥寥,倒是看山上松柏愈发深黑,两旁野草只剩扎刺,方知人间开始入冬。 翻过几重险山,岚风五人立在一处山头,放眼望去下面的烟火人间、重楼千叠,一股心酸又涌上了岚风的心头。 莫云展开八荒乾坤卷道:“看样子,我们到了冀州了。” 人间九州,首当冀州。一望平坦无垠地,知是人间富贵景。几人厉眼明察,那城门上晃晃写了两个大字“燕城”。可那城里城外,却从岚风五人眼里变成了两个世界,亦有诗为证,诗曰: 早冬初入城邦,朱门新添火炕。 巷里稚童游戏,巷外叫卖冰糖。 但见红楼满座,海碗烧酒入帐。 青衣台上咿呀,旦角慢贴花黄。 座有看客叫好,座有赏金相抛。 足金烧成瓜子,子子细琢精雕。 回望北风来卷,卷落城外茅草。 石墙砌落半截,门前黑狗肚吊。 人面黄皮赤红,抄手裹在怀中。 双目失望庄稼,一口白气哄哄。 窗挂米袋两只,几处补补缝缝。 不装粗糠糙米,只装刺骨冬风。 所谓一墙之隔,两世人家难同。 一处名为酒肉,一处名为寒笼。 “这便是人间。”岚风道。 莫云望着那城门喃喃着:“这便是五百年后的人间么?似乎还不如真经渡世前...” 海夜笙道:“唐王终究是被众神骗了,五百年沧海桑田,这人间的王朝早已不姓李。我们要去的地方此间战火正酣,也不知那文殊道场有没有幸免于难。 王朝兴衰,周而复始,信仰使他们有了稳固权利的名义,但丰足的日子又会使掌权者忘记信仰,因为这个掌权者已经成为了天下的信仰。” “所以,众神想要自己的信仰活下去,便需要一个昏庸的掌权者来扼杀人心,还要从万万人族中选择一个坚持众神信仰的人来继承权利。这,便是人间战争发动的契机...”木支支道。 岚风听罢笑了笑:“可是人族不知道,他们的信仰从来都不会去拯救他们,不是么?” “走吧,先去找个落脚的地方再从长计议。”莫云道。 五人飞落山脚,略过城外清苦人家,从那长石城墙走进了这熙攘的城邦。倒也不是这几人不愿帮助城外的百姓,只是岚风身出寒门见惯这等安于天命的人。若是真有心解救,倒不如还人间一份自由的命数。 入城之后,几人就近寻了个客栈住下。离与冯夷约定之日尚早,几人虽身手矫健但连日奔波不免有些心疲,不如趁此机会好好在这燕城里歇息,赏一赏人间烟火。 安顿停当,莫云与木支支暂留客栈整理青狮王留下的线索,而若雪却耐不住性子,她见时辰刚过午时就嚷嚷着要去街上走走。岚风担心她出什么乱子便与之同行,留了海夜笙在客栈防止异变。 两人在这闹市穿梭,人间的稀罕物倒是勾起了若雪不少的好奇心,什么糖人、布娃娃,哄小孩的拨浪鼓,若雪拿起来甚是喜欢。 临走时岚风问莫云要了点钱财,他见若雪如此也是一鼓囊儿全都买了下来。 可走着走着,两人就发现周围的人都冲他们投来了异样的目光。岚风与若雪相视才知,原来他们身就妖体,所穿之衣皆是单薄料子,而此时人间初冬已至,不少的人都已裹上了棉衣。 岚风苦笑一声,拉着若雪快步走向一家衣店。店里老板娘见这二人衣着单薄寒酸,也是没啥好脸。她将浑圆的身子挪过来道:“哟,二位看衣服呢?” 岚风应道:“是啊老板娘,天气将寒,带我姐姐来买身衣裳。” 一旁若雪却是没搭理这老板娘,兀自在这店里逛着。不多时,她瞧见了这店内摆着一口金边木箱。 若雪道:“老板娘,这箱子里是何衣物?” 这老板娘一脸不屑的走到箱子前道:“这里面装的可是件稀罕物,你们买不起的。” 若雪见这老板娘一副势利模样当时就来了火,她喝道:“稀罕物?老娘倒要看看这箱子里装的什么玩意儿!” 说罢一掀箱子,只见得一袭锦毛披风躺在里面,这披风内垫羊绒,外织罗锦,更有银丝纹着一朵莲台,当真是件御寒的好料子。 “小子,我就要这披风了。”若雪咧嘴指着那披绒道。 岚风听罢刚要上去将那披风取出,却被这老板娘阻了下来。她道:“哎哎哎,我说你们两个,这东西你们买的起么?!买不起就不要在这蛮缠,摸坏了你们科赔不起!” 岚风听到此时也心生不悦,当即从怀里拿出百两银锭扔到这老板娘怀中喝道:“够不够?不够再添!” 这老板娘没想到这岚风衣着寒酸但出手却如此阔绰,一时间也是慌张了起来。 “怎么,卖是不卖?!”岚风道。 这老板娘一脸难相,颤巍巍的道:“这位公子,不是奴家不想卖,只是这披风是城里罗大官人托我们定做的。采的上等羊绒又接了冰蚕丝,三月里就出了这么一件,卖不得啊。” 若雪一把抓住这肥婆娘的衣襟喝道:“方才嫌弃我们买不起,如今买得起了却拿他事搪塞,分明在胡扯!这披风老娘要定了!” 说罢一挥手将这锦毛披风披在身上,又将这银锭扔在一旁。岚风一阵好笑,却听若雪向自己喝道:“笑什么笑!给了钱就走人!” 岚风一愣,没想到这若雪竟将余怒撒在自己身上,他摇了摇头与若雪向店门口走去。 可一脚刚踏出门槛,却见五六个彪形大汉提着棍子将他二人围住,那老板娘摇起肥身子啐了一口唾沫道:“罗大官人的东西也敢抢,给我打!” 若雪见这老板娘不依不饶,眼神一厉根根白毛浮现在了眼角。岚风知她来劲,忙护在她身前小声道:“莫怒,看我收拾他们。” 那五六个彪形大汉一拥而上向岚风打来,后者却不紧不慢灵动躲闪着。 一棍击来,岚风瞧准了时机一个下腰牵扯上了这大汉的手,他又用膝顶住这大汉的小腹,小腿弹出来了一记扫堂,便将这大汉踢飞出去。 另几人见状也是蜂拥而至,可接连几个回合都抓不住岚风一根头发。 那老板娘见这几人拿岚风无奈,便怒道:“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吗?!一个小猴子都制服不住?!” 岚风一笑,箭步上前以肉眼不见的速度将那几个大汉依次击翻在地,待那老板娘还未回过神时,岚风已拿着一根木棍指在了后者的咽喉处。 “公,公子饶命,公子饶命。”这老板娘当即被吓破了胆。 岚风笑道:“不服的话,叫那罗大官人去北边儿客栈找我,随时奉陪。” 说罢,他起身扔掉木棍,向外走去。 若雪此时在门口披着披风咬着一串糖葫芦,她见岚风出来皱眉道:“怎么这么久?” 岚风笑道:“和这些凡人过招,当让是要省着点力气,闹出人命可不是好玩的事。” 若雪白了岚风一眼,她扯了扯这披风道:“诶,小子,我穿这个好看吗?” 若雪身为雪蝠,皮肤本就白皙,如今披上这锦毛披肩样貌自是更加出众。岚风笑道:“好看,好看...诶别动,” 正说着,岚风抬手在若雪嘴边蹭了蹭。若雪一愣,随即一抹红晕飞上了耳尖,她反手就是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扇在了岚风脸上。 “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喊了出来,岚风捂着脸抢先道:“你方才吃那糖葫芦,嘴角留着红渍,我看不下去就替你擦了一下怎么了?!” 若雪听罢一时语塞:“我...我,老娘的事你少管!” 说罢,踏着大步头也不回的向客栈走去。岚风无奈只得跟上,却不想回到客栈时被海夜笙叫停了步子。 海夜笙道:“少主,莫云旗主这边有芦洲消息。” 岚风听罢进屋,见莫云和木支支正伏案盯着一块骨牌讨论着。岚风上前道:“莫云兄,怎么了?” 莫云见是岚风便道:“潇潇来信,神族开始向芦洲压兵了,只是此番矛头却不是我妖族。而是滕柳儿。” 岚风眉头一皱,那日滕柳儿怒杀巨灵手下潘龙向神族宣告了北境反抗的消息,只是不想神族动作竟然这么快。 他道:“滕柳儿也是为了北境百姓才不得不反,我妖族定不能袖手旁观。” 莫云点头道:“支支,立即回信于潇潇,叫她让蜃祖助那滕柳儿一把,必要时先让无辜百姓暂留冥海境岸边。切记,不要与神族碰硬,免得透露了妖族藏身之地。” 正当几人商议之际,只听得窗外人声躁动,其间有人大喊:“刚刚是谁抢了罗官人定的披风!!给我滚出来!!” “嘭!” 岚风几人只听得隔壁房间传来一声窗户爆裂的声音,那下面的叫骂霎时变成了哀嚎。 莫云和木支支与海夜笙同时望向岚风,后者只得一脸苦笑道:“下去看看吧,那姑奶奶的脾气又上来了...” 第四卷 七圣路 第八十章 炼器 - 妖旗 - 白狮 (自古杀伐无数,兵刃从来无罪) 岚风几人快步走到客栈门口,见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而人群中间若雪正将一个男子摁在地上。 “你怎么不叫了?嗯?!”若雪狠狠道。 岚风怕事情闹大,忙上前将若雪拉开:“好了姑奶奶,何必跟这些凡人一般见识。” “少管我!老娘今天要让他脸上开花!”若雪正怒着,却听人群开始骚动,远处扬起一阵尘土,夹杂着急促的马蹄声。 “哟,罗家人来了...”一旁百信低声喊着。 不多时,几匹快马将岚风几人围在当中,马背上的人个个背着长刀,脸面上遮了盔布看不清面容。 那被若雪打翻在地的男子慌忙站起身来指着若雪道:“就是她,就是她!少爷定做披风就在她身上!” 马背上的一个人听罢将长刀扔在地上,翻身下马走到若雪身前道:“姑娘,得罪了!” 说罢伸手便想将披风从若雪身上揭下,岚风眉头一皱,闪身在了若雪身前一把将这人的手别再一旁。他喝道:“燕城里的男人如此毛手毛脚么?” 那男人见岚风出手利落,也不废话,抄起地上的长刀便向岚风斩来。 “你敢!”若雪大喝,只见她腾空一跃抽出了那锦毛白骨刃迎击。“当!”的一声,那男人手里的长刀应声断作两截。另外几个马背上的男子见状纷纷跳下马来欲作还击,却听得人群中传来了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慢!” 人群分作两侧,那男子迎面走来。约莫得三十出头,脸呈四方,眯着一双鼠眼,唇上两撇八字,穿着一身雕裘,手里盘着对狮头核桃,俨然一副精明市侩的模样。而他身后,正跟着那衣店的老板娘。 “在下罗三爷,敢问几位是?”这男子环眼几人道。 岚风让若雪站在自己身后,随手将那断刀踢到那几人马下。 “我们是从芦洲边境过来的脚商,罗三爷有何指教啊?”岚风道。 罗三爷见这几人衣着单薄,却又身手了得,便笑道:“小兄弟,这妹子身上披的是我三月前就定下的披风。如今被你们强买强卖,怕是说不过去吧。要不这样,我将这银子还你,你将那披风给我,如何?” 岚风一笑,指着一旁的老板娘道:“这位兄台,怕是你还不知道事情始因吧。我与我这姐姐去她店里买衣服,寻来寻去便看中了这披风。而这老板娘却戏谑我们买不起,你可知我话里的意思?” 这罗三爷听到这里脸色一沉,他当然知道岚风口里的意思,若是那老板娘直接说了这披风不卖便是岚风二人理亏,可她却说出这句买不起的话语。这不就是告诉他人,若是买得起就能卖么? “老板娘。”罗三爷喝道。 这老板娘见罗三爷脸色难看,忙上前对岚风求道:“小兄弟,是奴家我狗眼看人低。奴家在这给你赔礼道歉了,您看劝劝这位妹子将那披风还与罗三爷吧。” 岚风扭头瞥了一眼若雪,后者却喝道:“看我做什么!老娘穿上的衣服岂有脱下来的道理?!” 岚风无奈一笑道:“不好意思罗大官人,这披风怕是您带不走了。不过我们初来贵地也不愿与你们结下梁子,我等走脚九州地,所带珍奇也不少,看看罗三爷可有什么想换的?” 罗三爷知道岚风此番话是在他一个台阶下去,方才见那若雪一击便将长刀斩落,又听那衣店老板娘说这岚风只身打败了五六个大汉。若是真交起手来,谁胜谁败还不一定,既然对方给了他这个台阶,不如送个顺水人情。 “也罢,这披风乃是家母托人所织,本是想赠与我那前线打仗的兄弟,今日这见这姑娘身手了得,也对得起这块料子了。就是不知小兄弟有何宝物能与出征之人?”罗三爷说道。 岚风回身在莫云耳边嘀咕了几句,又向那罗三爷道:“官人可能寻一处铸造之地?” 罗三爷一愣,心想着倒要看看这几人能拿出什么宝贝。一挥手唤散了人群道:“几位随我前来。” 一行人穿街越巷来到了一个铁匠铺中,这铺里老板见是罗三爷便上前招呼起来。罗三爷道:“小兄弟,这里家伙事儿都齐全,你看看。” 岚风点头道:“不错,敢问官人,令兄使得什么兵器?” 罗三爷道:“家兄马战无双,使得一手丈八斧戟。怎么,小兄弟难道还懂得铸造之术?” 岚风哈哈一笑:“莫云兄,请了。” 莫云无话,走到炉前招手一握,只见四下废铜烂铁尽数飞入炉里。不大一会儿,这百十只兵刃便化成铁水浮在炉上。 “岚风,上火!”莫云道。 岚风掏出一个火折子,假意吹燃了火苗将荧惑妖火灌入了炉中。霎时间这铁匠铺里红光大盛,炉中的铁水也在这妖火之下渐渐浓缩。 这罗三爷大惊,他身为凡人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心中只庆幸自己没有与这几人碰硬。 岚风看他脸色不对,忙道:“官人不必惊慌,我等不是什么神仙妖怪,只是常年走商在外学了些精巧方术讨碗饭吃罢了。” 罗三爷听岚风这般说话,才将心稍稍放下。 又过了一刻钟,莫云将浓缩好的铁水取出,双臂一展方见这铁水径直化成了一杆斧钺模样。 莫云身法未歇,只脚踩地蹬出一方石土将这铁水裹在当中。青烟骤息,莫云将它立在地上,起手一圈轰下道声:“成了。” 众人方见这石土崩裂,中间正立着一杆凤翅乌金斧戟。 莫云只手提上这斧戟一劈,旁边那五尺来厚的花岗岩石料竟断成两截,切面光滑如镜,碎屑颗粒无踪! “好神器!”罗三爷两只小眼睛看的放光,他称奇道,“有此神兵,吾兄何愁杀不了边敌!来人啊,将这神兵抬回去,明日遣快马送与兄长处!” 几个下人应声前来,将这斧戟抬下。罗三爷喜道:“几位兄弟,我们可算是不打不相识啊。今日多谢诸位替我铸此神兵,若是几位不嫌弃,来我府上小住几日如何?” 岚风道:“多谢官人美意,我等从北而下,也是与故人有约相聚。如今离相约的日子不多了,我们也想走快点,他日若有缘,再去府上小聚不迟。” 罗三爷看这几人风尘,萍水相逢也不做多留,他道:“几位是要赶去哪里?” 岚风道:“五台山文殊道场。” 罗三爷一惊:“诸位难道不知,那五台山下正是交战之地么?” 岚风几人相视一愣,他们自从妖界出来,对这人间纷争一概不知,不过这些事情也与他们毫不相干。 岚风尴尬一笑道:“啊,知道。不过也无妨,我们几人约在山上文殊院叙旧,山下战事总不可能殃及文殊菩萨的道场吧。” 罗三爷道:“那倒也是,不过就算打上文殊道场,凭几位的身手想必也能应对自如。只可惜我家兄长统领的军队不在那里,不然就能送诸位一程了。” 几句寒暄过了,岚风几人道别罗三爷向客栈走去,一路上若雪心头不悦。岚风问她为何,她只道这些刁民打了便是,还大费周章为他铸了神兵。 岚风几人听罢也是哈哈大笑,莫云道:“若雪姑娘难道没瞧出来,方才那些都是演给那罗三爷看的么?” 若雪一愣,莫云又道:“之所以要当着他的面为他铸造兵器,无非是要让他看见我们的厉害,我手融铁水加上岚风的妖火锤炼让他觉得我们并不是徒有虚名,最后一击斩下花岗岩,便是要让他看见这神兵的厉害。只不过,那一击是我灌注了裂石之法而已。” 若雪懵懂的点头道:“也就是说,那斧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使出此般威力的。” 岚风深吸了口气道:“那斧戟只是比一般兵刃利了一点罢了。兵器无罪,只是看什么人用,恶人用就是杀伐的孽刃,善人用则是守护的神兵。” “只是没想到人间战乱竟然开始了。”莫云道。 岚风皱着眉头:“人间战乱伊始,正是众神收集信仰之力的绝佳时机,可我们拿到的消息,三清却偏偏在这时候遣回了十二金仙。” “看来神族要有大动作了。”木支支喃喃道。 岚风看着一旁的若雪,她似乎对这些神妖之事并不感兴趣。只是在一旁摆弄着这锦毛披风。其实心中无挂又何尝不好,对于未来如何岚风并不知道,他羡慕若雪可以过好今日不用担心明天如何,但他也知道,自己背负的东西从出生开始就已经定了下了。 说来也是讽刺,岚风想要推翻众神解放万物的命数,可他自己的命数又该由谁来解放呢? 日色西沉,岚风与海夜笙在窗边望着烟火弥漫人间,不觉得他胸口的百花香囊突然亮了起来。 他拿出里面的竹叶,时只见的明晃晃的“山”字映入眼帘,可这“山”字底下却多了四个字“勿等,速去”... 第四卷 七圣路 第八十一章 战殇 - 妖旗 - 白狮 (烽火岁月中,死亡是一种解脱) 岚风等人得到了冯夷的传信后片刻不敢怠慢,各自展现神通飞驰在这冀州的千里疆土上。 一路走来,几人也是感受到了这人间战事的惨烈。在那燕城里的百姓生活富足尚不觉得,可往五台山方向走时,方见其间百姓流离失所,肆野火光在民房里烧着,偶尔能听见婴孩啼哭的声音,而大人们却早已麻木。 被烧毁的庄稼旁,一路行军者走过开始对百姓进行掠夺。几个士兵搜刮走了农家里的口粮,那白发老人背着孩童还在苦苦哀求。 若雪哪里见得这种事,一怒下便欲上去相助。木支支见状将那玉笛一横拦下若雪,后者怒道:“你做什么?!” 岚风望着那些士兵从老人手里夺过口粮,而他们转头时却留下一丝黯然。他拍了怕若雪道:“人间之事自有定数,我们救得了一人,那剩下的万万人又该由谁来救呢?” “哪有你这道理!眼前之人都不救,何以救天下?!”若雪怒道。 木支支这时开了口:“姑娘,你觉得那个士兵会平白无故抢这老人家的食粮么?” 若雪道:“不管有什么理由也不该如此,那老人和孩子也许就只有那么一点口粮了,若被人夺去,他们还活得了么?!” 木支支道:“可是,不吃东西,士兵们也会饿死啊。” 若雪冷笑:“士兵的命是命,那老人孩子的命就不是命么?!” 木支支叹了一口气:“姑娘,我问你一个问题,假如今天那老人和小孩死了,他们的国还在么?” 若雪一愣:“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当然在啊。” 木支支又道:“那么我再问你,若是护国的兵将死了,他们的国还在么?” “你...”若雪咬着嘴角无言。一将功成万骨枯,国若不在何来安家,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也是人间的命数。 可若雪仍旧没有理会木支支的言论,她从行囊里拿出了些许口粮送到了那老人家的手中。岚风望着破檐下的若雪,暗自想到,若有朝一日破了那天庭里掌管命运的命司轮,人间真的就会安宁么? 由不得岚风多想,他叫回了若雪几人继续向前赶去。越过一处山坳,眼前的景象让几人心中开始发毛。 无垠平原上,一排排松木倒在地上,而上面的树皮树叶却不翼而飞。白骨遍野,尸身恶臭,更有未死之人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靠在树桩旁哀嚎。 莫云上前拿起一根树枝瞅了瞅,见上面有两排清晰的牙印。 “都被啃干净了,那些还活着的人肚子里,装的都是泥土...”莫云道。 这是木支支似乎发现了什么,他祭出玉笛一挥将一个无形的罩子扣在众人头顶。 他小声道:“来人了,我们先躲一躲。” 几人退到一处土沟向外望去,方见两个黑影从地下飘了上来。这俩黑影四下望了望,又开始相互嘀咕起来。 岚风问道:“这黑影是?” 木支支道:“阴间鬼差,岚风兄弟可开启冥视看看这四周。” 岚风剑指抹过双眼压低了额上火气,这才见得平原上竟游荡者数千只游魂,他们神色迷茫,甚至有些魂魄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正纠缠着自己的肉身。 就在这时,一阵寒风来袭又将气温压低了几分,四周枯枝白骨上凝起了一层冰霜。岚风几人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颗槐树旁出现了四个身影,其中两只高帽一黑一白,白的写着“一见生财”、黑的写着“天下太平”,正是黑白无常。另两个身影,一个丈二牛头,驮着五尺马面。 继四大鬼差出现后,一些黑影喽啰也相继飘了上来。 白无常咬着二尺红舌阴里阴气道:“诸位,开始吧~” 那些个喽啰得令,散将开来一个个把四周的游魂用一根黑铁链串在一起。不大一会儿,这数千游魂便被聚在了四大鬼差跟前。 “抬上来~”那白无常又道。 其中四个小鬼从地下扛出来了一杆骨称,这骨称称杆儿长有一丈,两端各有一个四尺称盘,左边儿盘里驮着一只乌漆漆的称坨上刻有“惩恶”两字;另一边空无一物。 那骨称上来之后,凭空浮在鬼差旁,一边站着黑白无常、一边站着牛头马面。各小鬼领着游魂依次排开,一个个坐上了那右边的空称盘。 岚风发现,游魂上去之后这杆称也开始两端摇摆,有些游魂比那称坨轻,下来之后黑白无常就给他们扣上一顶白帽子,站在了无常一边,;有些游魂比那称坨重,下来之后牛头马面就给他们扣上了一顶黑帽子,站在了牛马一边,。 木支支在众人耳边嘀咕道:“这应该是就是称骨批命,称的是此人这辈子的善恶。若是一生从善,就归在黑白无常一边,若是恶人便归在了牛头马面一边。至于来世,从善者可再世为人,从恶者则会被打入畜生道甚至会下地狱去赎清罪孽。” 岚风点了点头继续看去,那些被扣上黑白帽子的人意识也渐渐清醒,他们看到这四大鬼差也是满脸惊恐,其中一个戴黑帽子的鬼魂壮着胆子问了一句旁边的小鬼,在得知自己下辈子会被投入畜生道后,他竟开始嚷嚷起来。 “鬼差老爷,鬼差老爷,我是从战地那边儿回来投奔亲戚的,没想到这钱财和粮食都被当兵的征了去,你们可不能让我死啊。” 这四大鬼差见惯了这等无赖根本没有搭理他,那马面抽着大烟喊道:“下一个~” 这黑帽子鬼魂见没人搭理他,又喊道:“我有钱!我家里有钱!” 没想到这一嗓子竟把那四大鬼差喊停了,那白无常一摆手道:“停~” 众小鬼摁停了骨称,白无常飘到那鬼魂前道:“你,有多少钱啊?” 那鬼魂望着白无常的二尺红舌咽了口唾沫,他战战兢兢道:“无常老爷要多少,小人叫亲戚给您送来,送来...” 白无常咧嘴一笑,道:“我们四个鬼差,每个一万亿票子,必须是天地钱庄的字号,有问题么?” “没问题、没问题。”那鬼魂道。 “不过嘛...”白无常又道,“你要想活命是不可能了,但这些钱倒是够给你买条人命,让你来世做人。如何?” 那鬼魂一听,也是无奈叹了口气,想起自己生前作恶不少,现在能够拿着钱财换条来世人命倒也不错,也就应下了。 那一边儿被扣上黑帽子的人见能拿钱换来世人命,纷纷都嚷着也要这般。四大鬼差见状也是将价格抬了起来,最终原本被扣了黑帽子的恶人只剩下一小批还在牛头马面那边。 “七爷,”那坐在牛头背上的马面道,“事儿是这个事儿,我们这边虽然分了钱财,但是这鬼魂数量太少,没法儿交差啊。” 白无常笑了笑,他将那哭丧棒一挥,竟把一半儿带着白帽子的善人扇到了牛头马面的一边。 “兄弟,这不就能交差了么?”白无常道。 四鬼差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岚风几人看在眼里,若雪道:“看来这鬼差头子,当得还挺舒坦。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当是个笑话呢,人间阴间都是这副鬼样子。” 岚风几人目送鬼差带着这些游魂下了幽冥,这才动身继续向前赶去。行至暮色起,几人终于来到了人间战事的前沿地。 这座城,狼烟漫在城墙头,没了百姓的踪影,只有披甲的士兵。城那头的嘶吼声传到了城这头,天边猩红的云霞也不知是残阳返照还是赤血映天。 有兵尘土遮脸、有兵碎布裹尸,饮的酒里添着血,吃的饼上撒着泪。将军站在城门上向城下的敌人宣战,他手里握着的军旗便是不败的象征。 没有人记得他们名字,可能也没有人等着他们回家,他们手里的兵刃从来不是保卫自己,而是保卫着他们心中的王。可王呢? 王在如山的城堡里戏着妃子、听着笙箫。他不知道自己的国将亡,也不知道他是众神定下的亡国君,也许只有当敌军攻进金殿时他才会感到害怕吧。 岚风曾在鹏王的梦境里见过神妖大战,可如今这凡间的战事却触动了他的心弦。他不能理解,这些凡人为何能有这般信念去保卫一个他们根本没有见过的王。 青山在,荒城烟,将士几回征? 忆昔年,煮酒时,誓做报国臣。 封帅千骑行山河,诺斩敌寇首。 可怜万里寄红巾,雁回人不归... “咚——” 一声钟响将岚风五人从这战场里拉了出来,他们举头望向城南,此时赤霞渐衰,映着仅剩的天光他们看到了五座巨擘剪影,上有五峰高耸入云,其间青云缭绕佛光鼎盛,与这山下城邦外的杀伐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便是岚风此行要去的地方——文殊道场,五台山。 岚风拿出冯夷的传信竹叶,指尖起火将其焚为灰烬,他侧身却见莫云与木支支眼中泛红带着点点精光。 “莫云兄...”岚风道。 莫云哽咽长叹一声:“想当年灵霄一战,我和支支随狮王攻上南天时何等威风。一晃眼,五百年了。” 第四卷 七圣路 第八十二章 五台 - 妖旗 - 白狮 (佛有大日五智,传世化山五台) 岚风几人飞过城池凌空望着这五台山,那五峰其四围成东西南北,独一峰立在中央,其间山脚又有群筑连绵不受外界战乱干扰,但好像都是些庙宇亭台。 不光是在山脚,这五台山每座山峰上都有不计其数的庙宇,从山腰一直到山顶,怕是那西天大雷音寺也不过这般繁盛景象。 五峰立此,当震地北龙脉,东有望海峰,崖边云海茫茫起伏有序,如临观海宝地;西有挂月峰,夜见星月坠峰巅,如悬镜高照;南有锦绣峰,朝见紫云起、晚赏赤霞云,如胭脂匹练滑落九天;北有叶斗峰,傲视群山、鳞壁高峭,上指日月;中座翠岩峰,其峰顶广平,得见四面奇山,大有四法加持落座道场之意。 好一个灵秀龙脉缩略景,莲台妙法五台山! 几人立在云端,岚风问:“怎么说,直接上山么?” 莫云道:“先去这五峰上探探。” 罢了,众人率先落云在了南面的锦绣峰上,却见这封顶庙宇堂皇却是不见一个僧人。他们四下查看,这些佛像似乎并无端倪,又接连去了东西北中四峰,可情况依旧如此... “奇怪,日暮时分了,为何不见僧人归来。”岚风嘀咕着,他曾在金山寺呆了七年,这和尚作息自己也是清楚,难不成一家佛门却在这五台山活成了二种作息? 海夜笙此时一双鹰眼望穿云海,他见这峰下似有灯火招招。 “少主,山腰处好像有人家活动。”他道。 听罢,岚风与莫云相视一眼,与众人又折返飞下山腰处,才见得这些和尚陆续从山脚打着火把往上走来。 莫云道:“方才去了这五座险峰,却没有感受到一丝佛门法气,这五峰虽气势雄浑,但覆盖面积也是不小,要想找到狮王踪迹怕是得另想法子了。” 若雪听罢道:“实在不行,先抓上一两个和尚问问这文殊一般都在哪里念经。” 木支支摇了摇头:“不行,虽然现在我们知道了文殊等十二金仙已返天庭,但是这主道场内肯定留有护法或山神镇守。若是稍微闹出点动静,文殊那边肯定会知道的。四大菩萨可不比一般的小神...” “山脚处也有人,好像是来逃难的百姓。”海夜笙道。 岚风一笑:“这就好办了。” 几人摇身一变,化成了乞丐模样。若雪又担心她的披风弄脏,便叫岚风收在梦珠里面。落地时,岚风又抓了一把泥糊在自己脸上,这才与几人走了过去。 他们见这些人满满当当挤在四下的房子里,有些搭着柴火取暖,有些蜷缩在墙角发抖。岚风几人慢慢挪动着前行,生怕踩着了横在地上的人。 他们来到一个屋子前,见一个老妪坐在门槛上发呆,一只手里端着半碗热汤一只手里握着快发霉的窝头。 若雪上前蹲在这老妪身边问道:“老婆婆,我们几人本是走脚的商贩无意闯入了战火丢了行囊,刚才见这人多便挤了过来,这里是什么地界啊?” 这老妪见若雪生得还算清秀,又望了望岚风几人便道:“小姑娘,你们不是本地人啊。这里是五台山,是文殊菩萨的道场啊。” 岚风几人也围坐了下来,他从背袋里拿出了一些口粮递到这老妪手里道:“老人家,这里就是五台山啊?但是你们怎么都跑这里来了呢?” 老妪叹了一口道:“兵荒马乱,那些护国的将士怕战火烧到我们百姓头上,便让我们从城里撤了出来。刚好临近这五台山,文殊道场的里的僧人便将我们安置在了这里。这些僧人本是在山上供奉文殊菩萨,现在因为我们来了,每日还会送些吃的来接济我们。这不,他们便从山上搬到了山腰。” 原来是这样,众人听到此处才知道为何那峰顶上的灯火都熄了。没想到文殊道场的僧人还能尽自己绵薄之力救这苦难百姓,倒是比那些不问生死的众神来的慈悲。 莫云又问:“老人家,这五台山方圆甚广,那文殊菩萨的主殿在哪里呢?待明日天明,我们也想去拜拜他,感谢他为我们提供了这安身之所啊。” 老妪听莫云话里透着向佛之心也是露出了笑容,她道:“文殊菩萨的主殿其实不在这五座大峰上,而是在翠岩峰的一处侧峰上,名叫‘灵鹫峰’。你们若是想去,明日待那些僧人布施时让他们带你们前去就好。” 众人了然,岚风又给了这老妪一些口粮,寒暄几句后便撤到了人少的地方。 莫云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出发吧。” 几经周折,岚风等人趁夜色驾云再起,终于在那月辉下寻见了老妪口中的灵鹫峰。这灵鹫峰依附在翠岩峰南侧,比翠岩峰矮了不少。可在这五台龙脉之地上却占据了藏风穴位。 众人落在峰顶,方见一座浑然大殿傍山立在那里,匾上写着“大文殊殿”四个大字。 莫云回望远山叹道:“你们看那南边锦绣峰略低,将这月华与长风放了进来。东西二峰承合抱之势聚气不散,北方叶顶峰居五峰之冠,挡住风势往回推来形成漩涡,正好聚在了这稍矮一些的灵鹫峰上。这等藏风之地,世间并不多见啊。” 木支支捏着玉笛笑道:“久闻佛家四大菩萨坐拥四法之地,有那地水火风。地也,九华山,乃地藏王菩萨道场;火也,峨眉山,乃普贤菩萨道场;水也,南海普陀山,乃观世音菩萨道场;风也,五台山,乃文殊菩萨道场。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你们还有时间讨论这些?狮王还找不找了?”若雪喝到。 岚风几人一个激灵,才想起还有正事要做。几人快步身形闪进那大殿里,只见四下佛像林立,当中案台俨然。台下放着六个蒲团,那台上的三丈文殊像正眯着双眼俯视着众人!亦有诗为证,诗曰: 北起仙山号五台,灵鹫峰上座文殊。 顶上束着五智髻,耳垂金环荡魔珠。 左持净莲渡世心,右掌慧剑万事明。 禅衣轻落灵明智,镶着月华满天星。 坐下青狮傲立首,一啸河山万恶尽。 祥云堆作玉莲台,严华三圣妙法精。 只是这漆黑的大殿里,众人被这斗大的佛像一瞪也是心里发毛起来。 “如今文殊主殿已找到了,就看这里能不能找到关押狮王的所在。”木支支道。 几人四下查看,见这大殿之中皆是石头金身,案前案后也都没有什么暗格机关,莫云与木支支站在文殊像下眉头紧皱。 “狮王行踪如此重要,我们这么找可不是办法。”莫云道。 木支支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开始从脑子里调动这四周的情形,山有五台,藏风灵鹫,大文殊寺。 他睁眼回身望向这三丈文殊像,那座下青狮圆眼怒睁却没有盯着殿门口的方向,他的目光...正盯着文殊的脸面... 为什么要盯着文殊的脸面?青狮怒吼意在震慑群邪,如今却不看世间反而看向了自己的主人。 木支支抬头看去,那文殊脸上一副慈祥面目。此时间,木支支的心中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覆海大圣九千对他俩说的话... “不要在意你看到的东西,去看看眼睛背后的世界。” 眼睛背后...他一双青招子对视着文殊像双眼,隐约间竟发现了这文殊像的眼珠与雕刻的眼皮将略有一丝缝隙... “莫云,跟我来。”木支支说罢,一个掠身便飞到了文殊像的眼睛旁。莫云见状也赶了上去。 “有什么发现么?”莫云道。 木支支一边端详着文殊像的眼睛一边道:“你可还记得九千说的眼睛背后的世界...” 莫云疑道:“你确定他是再暗示这文殊像么?太牵强了吧。” 木支支伸手摸向这双石眼:“七大圣心意相通,若不是狮王被降时向幸存的妖王传递了这个信息,九千又何必多嘴提醒我们这一句?你要知道狮王被降时,幸存下来的可就只身覆海大圣和驱神大圣了。” “咔嚓!” 正说着,木支支手一哆嗦竟将那眼珠摁了下去,一时间那只被摁下的眼睛里竟然开始流转起一阵白光,这白光涌动在眼睛里却不曾外泄。 “莫云,快摁下另一只眼睛!”木支支道。 莫云见状立即起手将另一只眼睛摁下,霎时间,这双眼里的白光大盛,竟突地向殿外射出一直延向南面锦绣峰山崖! 岚风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吓了一跳,他们望去时只见移山二人脸上开始漫出笑容。 “文殊菩萨素有智慧象征,想必这一双慧眼的目光定是看向重要所在!”木支支道。 莫云笑道:“这文殊,花样倒是不少,多亏支支机智。不然我等在这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什么端倪。” 正当众人欣喜之际,却听得山下人声鼎沸。岚风道:“诸位,我们快走吧,再过一会儿这里怕是要人满为患了。” 海夜笙苦笑:“支支这一手操作,怕是又要为文殊菩萨多添不少香火啊。” 若雪听得糊涂:“这和香火有什么关系?” 岚风站在若雪身边道:“凡人只会在意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这束光在夜里从文殊主殿射出,他们只会以为是文殊菩萨显灵召来佛光庇佑百姓,这在战火的岁月里无疑成了一颗定心丸。” 第四卷 七圣路 第八十三章 字崖 - 妖旗 - 白狮 (字如繁星,能载天地) 不大一会儿,这灵鹫峰上果真是被人潮挤得满满当当。一众僧人与难民围在大殿前跪拜,而这也正给了岚风等人去那崖下探寻的机会。 这锦绣峰崖底遍布着奇珍异草,世间罕有的药物在这聚集散发出阵阵药香。岚风等人来到崖下,夜晚的迷雾带着水汽环在崖低四周。 莫云蹲下身来仔细查看着这崖壁,方见这崖壁映着夜里微光竟显出一些字符。 “支支,你来看。”莫云摩挲着这些字符道。 这些字符似是梵文经注却又不成体系,像是凌乱洒在石头上一般,它们围在崖低向上一直延伸到水汽边界。 木支支将双手放在崖上,催动移山心法向这崖壁内部探去。阵阵能量环溢四周,可是木支支每发出一分力气,这分力顷刻间就被这崖壁吸收了去。 他摇了摇头道:“这崖壁定是被文殊设了结界,我这身法打上去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我猜测打开结界的方法,还在这壁上的字符里。” 岚风道:“我曾出家金山寺,大乘佛法的经文也是读了不少,可这上面的梵文,根本无迹可寻。” 木支支看着四周的水汽,一点点摸向这梵文。 “咦?” 只见他用手指从一个梵文上将水汽蹭出了几分,那本在水汽外干涸的石壁竟也显现出了梵文字符! “用水么?”木支支喃喃道,他将玉笛负在腰上,一手摁向土里起了个虎爪,向外一拉喝声:“水来!” 应声,一股水流便随这他的手泼在了这石壁上。果然,这石壁经水一洗,更多的梵文字符出现在了众人眼里。 莫云见状也调动身法唤水前来,不多时,这崖壁上指百十丈皆被水汽浸透。众人遥遥望去,无数梵文字符错落,却在那当中空出来一部分,而这些空出来的部分竟形成了三个大字“写字崖”! “你们看那!”此间若雪手指处,乃是“写字崖”下方,不知何时又显出了“天地人”三个字,而这三字周围有着明显的缝隙,定是机关设置。 莫云道:“既如此,那便试试吧。” 说罢,他飞身上前一脚踢向第一个“天”字。 咯噔一声,那天字亮出蓝光,而这蓝光竟在顷刻间将崖壁上的无数梵文点亮! “什么意思?”岚风一头雾水盯着这些字符。一旁木支支沉思片刻后道:“岚风,你可认识这些梵文?” 岚风点头道:“曾为出家人,如何认不得。” 木支支道:“好,你且听我说。我猜这‘天地人’三字,定是对应着世间九宝。只要在这些梵文里找出这九宝,结界应该就能打开了。” “九宝?怎么说?”岚风道。 木支支望着这写字崖道:“混沌初分天地人,分有九宝定乾坤。天之三宝日月星、地之三宝水火风、人之三宝精气神。如今莫云摁下了‘天’,你便要去寻‘日月星’三字。” 岚风将话记在心头,飞身上崖急速搜索着那三字,片刻后,他便锁定了‘日’字。 “支支,找到‘日’字了!”岚风道。 木支支道:“能摁下去么?” 岚风起手上前摁下,却见这字与四周崖壁融在一起根本没法摁下。岚风道声不行,那木支支皱着眉头也飞了上去。 他见那“日”字充盈着蓝光,又看了看还未亮起的“地、人”二字,心中暗想,如今“天”字已亮,当寻“日月星”,但“天”字不灭也摁不得“地、人”二字。“天”字与“日月星”同亮,那“日月星”灭“天”字也必定会灭。 方才是以水汽唤出这些梵文字符现身,现在要让它消失何不反其道而行之。 念及此处,支支对岚风道:“岚风,起妖火把这‘日’字烧掉!” 岚风听言唤出妖火,只见这蓝光刚碰到妖火便“嗤”的一声消失在了崖壁上。紧接着,岚风与木支支又将“月、星”二字烧灭。 霎时间,四周蓝光骤息,莫云身前的“天”字也随同这蓝光一起消失在了崖壁上。 如此这般,几人分别找到余下字眼,“天地人”已灭,方听得崖下海夜笙大喊:“少主!这有扇玄门开了!” 众人闻言心喜,当即聚拢在那玄门前。这玄门内透着金光,阵阵梵音从里面飘了出来。莫云走在当头穿过这门,眼前看见的乃是一线峡谷。上方天际浑噩,两端峡谷无尽,众人这才发现,方才的玄门已然无影。 岚风望向这峡谷,这里与外面显然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就好像是当时自己闯入的鹏王梦境一般,只是这里自身并没有收到束缚,应该是文殊菩萨以秘法开辟出来的一方空间。 几人疾驰在这峡谷里,约摸过了三刻钟才见峡谷道尽,呈现在众人眼前的竟是一片偌大的空白之境! 这境内,不辨上下左右,不知东西南北,独独在前方,凭空立着一扇一丈高的红木庙门,也仅仅是一扇门而已! “何方妖孽!胆敢擅闯文殊佛境!” 众人一惊,见那庙门开始左右摇晃,几个呼吸之间竟从这空白境内爬出了一尊巨石罗汉! 这石罗汉—— 肩头刻着金光纹,腕镶铁尖亮银铮。 眼窝里面燃青火,自吹唤作守山神。 挺着个三丈来高的巨石身,啸着冷飕飕的刺骨风,凡人见时多神气,不过是山间长的巨青石。可偏偏那红木庙门却附在了它的背上... 不由得岚风等人分说,这石罗汉张扬着双臂便向众人打来。别看这罗汉长得憨厚了些,可这一拳拳的罡风却扇得几人耳膜生疼! 几人分散迎击各显神通,但这石罗汉肩上的金纹却有文章。每每卸掉了这罗汉手足后,那金纹就开始涌动出金丝将这些石块拼好如初。一来二去,几人的性子开始慢慢变急。 “莫云兄!不能让这厮在此处拖住了步伐,待我将他束住你们先进去再说!”岚风喊道。 说了这话,荧惑从岚风身体里跳了出来,挥手一招唤出一根火绳,他将一头扔给岚风道:“小子,先给他绑结实去!” 二人分走两侧,跳在那石罗汉身上,反手将这火绳套在了石罗汉脖子上。此间海夜笙与若雪上前攻其下盘,海夜笙双钩一套、若雪骨刃一挥,便将这石罗汉的双脚绊跪在地上。 这石罗汉经此一击身向后仰,莫云与木木瞧准了机会便纵身落进了那庙门里。 石罗汉有人进了门中,开始发怒,可岚风与荧惑却已经将他用妖火五花大绑了起来。 “你这厮,有点力气啊。”岚风落在石罗汉跟前道。 这石罗汉怒视着岚风道:“妖孽,你以为这样就能捆住我?” 岚风眉头一皱,却见这石罗汉突然自段关节挣开了妖火绳索,转瞬又合在了一起。他怒吼一声,眼中青火泻下裹在了腕上的铁尖上。来不及岚风几人反应,石罗汉起身一跃,重重砸在了几人身前。 余力震得几人后仰,那石罗汉竟招手向若雪袭来,若雪避之不及,慌忙唤出蝠翼扇出一阵烈风。可那罗汉却咧嘴一笑,他腕上的青炎竟缠着这股烈风反向若雪烧去! “若雪!” 岚风着急大吼一声,可接下来的一幕,令几人看呆了眼睛。就在岚风喊出若雪名字的那一瞬间,岚风怀里的百花香囊突然间飞到了若雪身前替她挡住这要命的青火! 荧惑见岚风愣在空中,只得凝火成刃将那石罗汉横扫在一旁。 岚风和若雪此时呆呆的看着那百花香囊一言不发。这一幕,岚风又岂会不熟悉。当年金山寺里奎木狼险些伤了岚风,这香囊便是挡在了岚风身前。可如今,岚风怎么也想不到它会在这时救了若雪一命... “小子!别发呆了!快收拾了这罗汉再说!”荧惑喝道。 岚风听言这才缓过来,他收敛了心神飞到荧惑身边道:“这厮不过是石头做的,纵是金刚不坏,也会被烧成灰烬吧。” 荧惑邪笑着看了岚风一眼,二人相视没有言语,荧惑点燃周身妖火,化成一股烈火旋风将这石罗汉卷在空中。 那石罗汉貌似感到了荧惑妖火的力量,开始涌动双肩金纹抵抗。可这纵是文殊留下的法印,又怎比得上妖星荧惑的本源之火? 不消片刻,那石罗汉便在声声惨叫中化成了灰烬,独留了那扇红木庙门安静的立在那里。 妖火燃尽,荧惑似乎没了乐子,一转身又回到了岚风体内。 这时若雪走到了岚风跟前,伸手将百花香囊拿了出来。 “收好。”若雪冷冷道。 岚风接过香囊一脸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时海夜笙看出了端倪,便上来道:“少主,如今这石罗汉已灭,我们要不要进去找莫云旗主他们?” 岚风望着那空荡荡的门内摇了摇头道:“想要获得移山妖旗,还得靠他们自己。这一环若是旁人差了手,就算得到了妖旗,也配不上妖王之名。这一点,莫云和支支应该懂得。我们如今能做的,就是在此等候他们归来。” 说罢,岚风就地盘坐,他盯着手中的百花香囊,又陷入了曾经的岁月。 第四卷 七圣路 第八十四章 屠刀 - 妖旗 - 白狮 (刀在心头,伤人的同时也在伤己) 话分两头,莫云与木支支从那石罗汉背上庙门进去之后见这周遭景色变幻,来到了一处戈壁荒野。 这戈壁上风岩四起、黄沙蔼蔼,四周景色虽明,可二人抬头时却只见得星空一片。 那远处见有一巨擘拱岩堆成门型,横长三百余米,高有五十米封顶。其上密密麻麻吊着各种人畜,细看时仍有呼吸显然还未死。 莫云二人走到这石拱门下又见一方大鼎,这鼎看着青铜样式,双耳三足,鼎身浮雕着人间战火纷争、林间弱肉强食。只是这鼎底有一个规矩豁口,长半尺,宽半寸。 鼎下座着石雕莲台上刻“血满则启”四字,台旁放着一柄戒刀。 木支支皱眉望着那悬在巨石上的人畜,他道:“佛门前竟设此嗜血机关,哪有这种说法?” 莫云上前展开臂膀握住那青铜鼎,只见脚开八合,身法贯气入腰喝声:“起!” 但是再见这青铜鼎缺纹丝未动,就像是嵌在这石莲台上一般。 “我且用了搬山之力竟晃不动这鼎半分,支支,看来我们真得开杀戒了。”莫云道。 木支支走到鼎边查看,但这青铜大鼎中除了那底部的矩形豁口外,实在瞧不出什么端倪。可这矩形豁口到底是作何用处呢? 思忖良久不得其解,莫云耐不住性子招手便从巨石上扯下一人,手气为刀向这人脖子上抹去。木支支见状慌忙抓住了莫云的手道:“莫云兄,真要如此么?” 莫云踌躇不决,他见掌下的人被绳捆着,双眼微整像是神志不清一般。 “我们还有其他选择么?”莫云问。 木支支咬着腮叹了一口气,他慢慢松开手别过头去。无辜之命,何判生死,莫云快手落下却只听“当”的一声。 “支支,”莫云尴尬到,“你确定这是人身么?” 木支支回过头来,见莫云的手停在那人脖子上,然后用手指敲了敲,“邦邦!”两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莫云一阵好笑:“不知道这是什么鬼东西,不过既然不是人,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罢他那手上气流旋转唤出那九环银背斩天刀,注入分金裂石身法,可当莫云斩下后却又只是听到“当”的一声... 二人眼皮开始跳动,这人身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竟能刀枪不入。莫云一时怒起,又从那石岩上摘下几具人畜,但分斩之后,依然没有结果。 这时,木支支的眼光开始盯向那莲台一旁的戒刀。他矮下身来拾起戒刀,这刀上布满了红锈本色青不青灰不灰、刃上都是小齿,怕是没个几百年作不得这般模样。那刀柄上缠着带血纱布,柄头上写着“屠刀”二字。 他掂量着这戒刀,递到莫云跟前道:“要不试试这东西?” 莫云接过戒刀:“这破刀能和我这斩天刀比?” 木支支道:“既然放在这里,说不定能行呢,下手时慢一点,我怕生有古怪。” 莫云拿着戒刀左右横看,他将刀刃放在人身的脖子上一点点拉扯,果然这人身的皮肉开始撕裂渗出血来。可就在这时,莫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像是给什么东西咬了,他抹了抹脖子并没有在意,但随着他继续拉扯莫云却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随着力道加重,莫云自己的脖子上也开始渗出血迹,木支支见状立马叫停了莫云。他调用身法将莫云脖子上的伤口愈合后,却见那人身上的伤口竟也愈合如初。 木支支道:“好狠的捆身之法,这戒刀应是能将持刀人与受害者的身体链接起来。还好你下手速度不快,如若不然,你现在已身首异处了...” 莫云望着手里的戒刀眼中开始泛寒,他道:“既然是取血,不一定要割裂要害。这点痛我还是顶得住!” 说罢,莫云抓起戒刀将那人身的臂膀划出一道口子,霎时血涌如注,莫云臂上也出现了同样的伤口。 “莫云!”木支支喊道。 莫云一摆手,一边催动身法稳固自己的身形一边拎着那人身将血注入青铜鼎内。不大一会儿,莫云脸色开始泛白,木支支瞧出情形不对,一挥手便将莫云手中的人身打翻在地。他连忙扶着莫云坐下祭出玉笛,霎时一股绿光自玉笛散出护住了莫云,绿光将伤口愈合,莫云脸上也慢慢恢复了血色。 “继续...”莫云道。 木支支无奈,他本想着替莫云割血,可这莫云却没有狐族的回春法门。为保存实力,木支支只好让莫云继续放血。 如此这般,那青铜鼎内的鲜血越来越满,但莫云的身子也是越来越虚。精血对于妖族来说仅次于修炼的内丹。若是将内丹作为身法的屯粮地,那精血则是传送粮草的兵马。 莫云扶着额头再次站起身来,他走到青铜鼎边用手撑住鼎沿俯身下去望着鼎内的鲜血。木支支在一旁注视着莫云,他知道莫云太渴望见到狮王了,尤其是在岚风登顶妖王后这种渴望越来越强烈。 “移山妖旗注定是要他来扛。”,这是狮王临走时对莫云说的话,可如今这句话也成为了莫云的枷锁,让这头生性狂野不羁的蓝海兽背负上了一座他搬不动的大山。 突然之间,木支支见莫云身形颤动不止,竟一口鲜血喷在了鼎内。他慌忙上去手结法印为莫云送上一股真气,他想鼎内看去时,才见这些鲜血不知为何开始快速地渗透进了这青铜鼎的四壁! “这...这是怎么回事?”莫云此时脸上血色稀薄,方才那一幕又让他急火攻心这才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木支支摇了摇头只能为他稳住身形,却帮不得莫云分毫... “刀来...”莫云顾不得其他伸手又向那把屠刀摸去... “够了!”木支支一把夺过那屠刀喝道,“你没看见那鼎内的鲜血都被这破鼎收了么?!你纵是再割这一鼎的血结局又会变吗?!这是神佛的障!你会死在这里!” 莫云仰天坐在地上,他喃喃道:“移山妖旗下落...只有狮王知道。如今混天妖旗已归位,若是我们能拿到移山妖旗,岚风复活凤凰的计划就会更进一步,解放妖族的日子也会少一日。 这五百年来你与我一起苟活在那冥海境,日子怎么样你心中应该清楚。我们多久没有看见世外的青山了?多久没有在云海前饮过酒了。现在狮王就在眼前,你叫我怎么退?怎么退!” 莫云说到此处红了眼睛,他伸手又向木支支手里的屠刀伸去。木支支咬着牙将那屠刀扔在地上,他反手一指射出一道戾气将那屠刀断成了两截。 莫云愣了一下,他没有看木支支而是继续一步步得向那断刃走过去。他捡起断刃拖上一个兽体来到鼎边。木支支转身上前夺下断刃往那手提臂上划了一刀,他举起流血的手臂道:“你刚刚失血过多,这次换我吧。” 莫云眼神黯淡了下来,他没有说话,眼神瞥向一旁看着另一截断刃。几个呼吸之间,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支支,别划了,你快看!”莫云喊道。 木支支闻言止了血向莫云所指看去,之间那另一截断刃的断痕上竟有一截规则的矩形凸起,正正好好与那鼎内的豁口契合。 木支支忙上前捡起另一截断刃,二人来到鼎边,将那断刃凸起插进豁口里,只听得“崩”的一声,整个青铜鼎竟开始颤抖起来。 鼎内壁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外面渗出鲜血,顷刻间涨满了整个大鼎。可这血潮不见停歇,慢慢从鼎内溢出将这三百米的石拱门浸了个透! 而后血色洒下红光,一点点将莫云与木支支失去的力量重新灌注在二人身上,待着二人恢复如初时,方见那大鼎变幻机关化成了一扇青铜巨门。 莫云与木支支看的吃惊,又听洪音在耳畔响起。那声音道:“手起屠刀,杀生即是杀己。断了屠刀,便断了妄杀之念。”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对成佛没兴趣,但至少,经此之后会自己会少一分业障吧。”莫云喃喃道。 木支支道:“只是这青铜门,该如何开启呢?” 此问刚出口,那洪音又从天上传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往前一步,则万劫不复,施主可想好了?” 木支支深吸一口气道:“承听文殊大智,今方知屠刀之理。然众生苦厄,非佛经一日能渡。既如此,何不下这苦海,与众生共沉浮?” 二人心里清楚,这洪音乃是文殊留下的口谕。如今虽已知晓神族内有暗中相助妖族的人,但从这几处机关来看仍难分辨敌友。 “轰”!! 这时青铜门开了,里面红光缥缈传来了一股股热浪。莫云与木支支站在门前,二人面色潮红,气血翻涌,因为他们从这热浪里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心跳,时隔五百余年,他们终于再次感受到了了曾经跟随的信仰,那一声声微弱的心跳从这热浪里传了出来。 他的名号,叫做“移山大圣,青狮王”... 第四卷 七圣路 第八十五章 狮王 - 妖旗 - 白狮 (莫笑低谷之人,他也曾驻足山巅) 一股股热浪袭来,莫云与木支支站在一处高崖上望着远处。这青铜门内是一处熔岩洞窟,周遭岩浆四溢,有黑石林立浮沉在岩浆上,红光充斥着整个空间,而莫云与木支支的眼睛正盯着那岩浆中心处的两座佛像。 只见那两座佛像面对而坐,高百仞,手结拈花,坦荡胸怀。左侧佛像乃文殊本相,右侧那相却不是文殊。 这佛陀,满头大包、面无五官,不知何相是万相,西天道场尊一方。没了慈眉目,映着血红光,灵山殿里观三界,五台山下争信仰,这便是雷音加持的如来法相! 莫云二人远远望去,那两尊佛像的拈花指上各生出一道金光锁链,而那锁链汇合处便是吊着那副残喘的躯壳——青狮王! 但此时的青狮王却早已不复当年叱咤千山的模样,亦有诗为证,诗曰: 苍髯青皮首,朽齿磨口间。 筋肉裹在骨,条条皱干连。 喘息无匀风,喉头气难咽。 二丈伶仃身,看作枯柴签。 犹忆当年勇,千山云晃动。 一刀斩南天,口吞兵万重。 烈酒浇青须,手指万神众。 九州任我行,长林笑春风。 怎奈乾坤变,囚我入佛笼。 青丝换白发,英魂作龙钟。 莫云见青狮王这般模样霎时怒泪充盈了眼眶,箭步一跃便踏着这些石柱奔了过去。木支支虽心生蹊跷,但见莫云冲在当头也只好跟上前去。 这些石柱浮在岩浆上,被这二人一踩便上下跳动起来。几次闪身,二人离狮王的距离越来越近,可就在莫云再次踩下一根石柱时,一面巨大的石钺轰然从上砸了下来。石钺落下阻了二人去路又激起四周岩浆火浪朝二人袭来,木支支见状一马当先落到莫云前面,他起手祭起玉笛喝声:“玉壁诀!” 霎时玉笛流光乍现形成能量屏障将那岩浆火浪卸下。可异变未停,二人四周石柱突然旋转掉头,将另一端烧红的火尖刺向二人。 莫云心中大怒,狮王近在咫尺,却被这劳什子机关阻了去路。他从背后抽出九环斩天刀飞身旋转舞出阵阵环光… “断岳舞!” 应声,这些火尖瞬时被舞起的环光削成几节落入岩浆里,莫云怒目一横,甩手将那斩天刀射向落在岩浆里的石钺,只听得“咔嚓”一声,这巨型石钺便断裂开来。莫云疾驰飞跃提上斩天刀与木支支来到了狮王下方。 他将斩天刀插在地上,手结虎印唤出一方石台浮空而上,这才与木支支凌空见到了狮王的脸庞。 “狮王…”莫云上前伸手想去抚青狮王的须发,可他眼看着当年英魂变得如此狼狈,这伸出去的手竟开始犹豫、颤抖。 木支支深吸了口气,他上前抓住莫云颤抖的手,将它放在了青狮王的须髯上,那一瞬间,整个熔岩窟竟震动了一下。 “是…谁…?” 苍老的声音回荡在这岩浆世界中,显得那么微弱,但在莫云二人耳中,却是久违的欣喜。 二人激动的跪了下来,莫云眼角淌着热泪。他颤抖着声音道:“狮王,末将来晚了,来晚了。” 青狮王闻声,缓缓撑开眼皮,他那双眼里的血丝早已变成裂痕。他望着眼前两个模糊的身影喃喃道:“是,是小白和支支么?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莫云听狮王叫他二人,当即起身道:“是,是小白和支支来看您了。” 狮王苦笑了一声:“移山,还好么?” 莫云慌忙点头道:“火种都在,狮王您…” “咳咳…”青狮王咳嗽了两声叹道,“这枷锁,已快将我身法抽尽。幸那文殊护我,将我放在这舞台上龙脉之下,我才苟延至今。” “什么??” 莫云和木支支一惊,“文殊护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狮王拖着沉重的气息,将当年发生的一切告诉了莫云二人。 原来五百年前,狮驼三王兵败之后,青狮王将自己的斩天刀托给了莫云,自己则被文殊擒下带到了五台山。 狮王本以为文殊会将他镇住抽取法力,可是文殊却只是将他关在了这地脉溶洞内。不知过了多久,文殊来到这溶洞内向他诉说了一个惊天秘密。 早在很多年前,四大菩萨就发现了如来尊者的异样,本是渡世之心的他开始慢慢朝着另一个极端走去。 如来传经入凡,是为普渡众生,可偏偏遭到了灵霄一方的阻碍。三清手握生死,妄判命数,人间若没有七情六欲、爱恨纷争,哪会有贡神拜神的人?所以三清便以命数乱了人心,使得那本该渡世的佛经变成了空纸一张。 从那时起,他便知道了,要想渡世,则必须要获得足够的力量,足够毁灭天地的力量。 他想让这天地重归混沌,让丑恶的人心从新净化。 这就是所谓的涅槃、所谓的灭世重生... 终于在千年前,神妖大战爆发,如来知道他的机会来了。他假借收妖之名向玉帝提出了“西行计划”,明面上是帮助玉帝铲除造反的妖族,而实际上是为了吸收了众妖王的力量。 这其中,就包括了齐天大圣美猴王、平天大圣牛魔王以及混天大圣金翅鹏王。只是在降服鹏王时,西天战力损失惨重,如来无暇顾及青狮白象,这才将青狮王与白象王交给了文殊普贤。至于后来齐天在灵山上打死的通风大圣,却是如来没有想到的。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文殊普贤与观世音是三清安插在他身旁的眼线,目的就是要限制如来有过大的动作。 青狮王指问文殊,若是眼线则当替三清卖命,为何不将自己交于三清。 文殊笑道,如今神已非神、佛已非佛,可他们四位菩萨却仍将心境置身事外。观音不成佛、地藏不成佛、文殊普贤亦不成佛! 佛已空,但这菩萨却不能空。他们仍在世间渡人向善而并非是渡人成佛,一日不成渡一日,万载不成便渡万载。 文殊道,既然这苦海无涯回头也无岸,那和不置身世内与苍生共沉浮? 从那时起,狮王便知道了,原来神族里面也有心怀天下之人。 可是,如来的法旨最终还是传到了文殊手里。他令文殊修筑炼魂锁,以青狮王之躯汲取九州龙脉之力。文殊无奈,只得照办。可他却在等一个希望,一个能同时推翻东西二天的希望,他们也想看看若是没了神族定下的命数,苍生又会怎样。 狮王告诉他,妖旗还在,妖族势必会为天下向往自由的灵魂夺得一方净土。只是这一天,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 文殊听闻狮王此话,便将这炼魂锁一分为二,一边是将狮王净化过的龙脉之气传入灵山,一边则是悄悄的将他自己所得的信仰之力输送给狮王。如此,便有了莫云与木支支见到了两座将对的佛像。 可惜这五百年来,灵山从狮王身上抽走的龙脉之气远远大于信仰之力,这才让此顶天立地的英魂变作老叟模样... 二人听得心惊,莫云伸手摸向左侧的锁链,一股横力顷刻灌注在了他的身上,这力道冲入灵明,白骸皆轻。而当他触及右边那锁链十,则明显感到自己的法力在迅速流逝。 狮王所言不假,这菩萨心肠倒是做了件好事。 狮王叹了一口气道:“小白支支,你们二人前来,是为了移山妖旗吧。” 莫云点头道:“凤凰后裔降世,重登混天大圣之位,天下火种已被点燃。我们前些时日又在北海寻得了覆海大圣九千,妖族荣光即将复兴...” “好,好...没想到九千竟也被你们说动了,那凤凰后裔我倒是想见上一见啊。”狮王道。 莫云道:“这有何难?他如今就在外面,我把他...” 狮王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小白,时间不多了。你们闯入这里,不仅文殊已经察觉,那西天灵山也必定感到了异样。你且听我说...” 狮王正欲说出移山妖旗所在,那右边的巨佛像头突然开始抬了起来。 “莫云!快将我眼睛取走!”狮王慌忙道。 莫云道:“狮王,您双眼末将怎敢拿走?!” 青狮王眼看着那佛像的无相脸面上开始裂开缝隙,大喝道:“来不及细说了!这双招子能带你找到移山妖旗所在,拿了快走啊!” 木支支见莫云还在迟疑,上前跪下一拜:“狮王,得罪了!” 他闭上双眼,起手为刃,只见一抹红色闪过,青狮王的招子便落在了木支支的袖中。 “走!”狮王大喝,木支支一咬牙,扯起莫云的衣衫便带他离了这熔岩洞窟。 “吼!!” 远处青狮王一声长啸,那音波震动霎时将二人甩出了那写字崖。 那溶洞内声音骤息,如来无相脸上的裂痕缓缓张开成一只眼珠。这只独眼四下扫过见洞内石柱凌乱,石钺断裂,又见青狮王垂首不言,当即从独眼里射出一道金光将狮王头颅抬起。 狮王空洞的眼窝盯着石佛,那石佛也不恼怒又裂开一道嘴:“丢了眼无妨,活着便是。” 说怕,那脸上的两道裂痕渐渐闭合,一切又恢复了宁静。 另一边,正当莫云悲痛之际,忽见锦绣峰上出现了一尊顶天的文殊金像幻影! 烈风闪过,二人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他们已来到了一处山林里,身旁站着的正是岚风三人! 第四卷 七圣路 第八十六章 秘瞳 - 妖旗 - 白狮 (眼界所指,十万大山) 昆仑山巅 千重云海上立着孤殿一座,殿分三重,应是上清、太清、玉清。 此时那玉清殿内幽光点点,下落八卦布阵,有十二玉龙柱列在四周。每一根柱上盘坐一人,个个身披黑影、高低不齐。那八卦阴阳里也悬着三个人影,其中两个列在黑白鱼上,另一个立于正中。阴阳交汇黑白光转,正将那八卦阵上的一只鸟兽束缚起来。 这鸟兽羽翼破败,周身伤痕累累,七窍里一点点流淌出的紫火正灌注于这八卦阵里。这鸟兽,便是凤凰九雏之一,雷鸟。 正此时,十二龙柱上的一个人影忽的晃了一晃,一丝紫火便从这阵里泄了出去。 “文殊,何事惊扰?” 那阵中人影说道,这声音仿似重叠,涵盖着男女老幼的声色,近看时方见这人影额上顶着一对龙角附着些许玄鳞,而他坠下的须髯则暴露了他的年岁。 这便是手掌万物生杀大权的昆仑至尊,三清元始。而那十二龙柱上的,则是前来护法的大罗金仙。 “禀师尊,五台异动,不知何人闯了禁地。”文殊道。 元始道:“最近耳闻下界人间战事连连,时有妖魅霍乱。众弟子可有何见解?” 一众黑影沉默,元始又道:“前些时日,灵宝师弟察觉五庄观泄出凤火,也不知查明了没有。” 黑鱼上的灵宝道:“无果。” 元始叹了一口气:“龙凤麟龟,其二已融汇神脉,凤魄虽未得,但我神族已将凤裔收在囊中。此番叫尔等前来,便是想借助尔等气力,看能否将这九雏凤火为我神族所用。净心灵明,把持好法阵,莫要在被外事扰了心神。” “是…”众金仙应到。 再说岚风一行人,当时岚风正与海夜笙和若雪在那纯白之境等候莫云木支支,却被狮王的一声怒吼震慑,回过神来时见白境消散,来到了写字崖下。 而就在这时,他们听见头顶一声巨响。只见莫云和木支支不知什么时候被甩出到了空中,又见文殊金相临在锦秀峰峰顶,以为那文殊察觉异动想要擒拿二人,这才分身上前将二人带上逃离了五台山。 莫云此时精神恍惚,愣在地上发呆,木支支叹了口气将那庙门后的遭遇说给了岚风三人。 三人听听完面面相觑,没想到佛前四菩萨竟有这等觉悟。不过可惜的是,青狮王还没说出移山妖旗下落便被如来察觉。 木支支从袖里拿出了青狮王的一对招子,他上前对莫云道:“现在不是该你多愁善感的时候,别负了狮王遗志。” 莫云接过狮王双瞳,他收敛心神道:“多谢支支,只是狮王说移山妖旗下落在这双瞳里,却是不知该如何查询。” 木支支道:“莫云兄别急,此间里我移山的情报处不远,我们可先去那里在慢慢研究。” 原来移山妖旗与混天妖旗在五百年前仍有散落妖众藏于世间,他们也为冥海妖城传递了许多重要的情报,其中就包括了十几年前岚风降世的讯息,这才为海夜笙找到岚风提铺了道路。 几人随木支支飞身前行来到一处山坳,而后木支支将玉笛法器祭出催动音波,四周石壁应声分裂露出一扇暗门,从里面跑出了几只狸獾。 它们见是木支支与莫云前来,摇身变成人形道:“望山部见过星使、见过旗主。” 木支支点了点头道:“进去再说。” 众人随这狸妖进了暗门,这是一处洞府,杂草断枝纵横,一旁数十只狸妖正在休息。那带路狸妖道:“旗主前来不知何事?” 莫云道:“暂歇一时,你们这些年如何?” 狸妖道:“正值人间战乱,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对了,要安排下去为您备些什么吗?” 莫云道:“不用了,我们刚下五台山,从狮王口中得知了妖旗讯息,暂缓一下便要动身去取妖旗。” 狸妖惊到:“狮王他老人家还活着?妖旗,寻到了妖旗,我们移山妖众的苦日子也到头了,喜事、喜事啊!” 这狸妖领着众人来到了休息处,安顿好了众人便识趣离开了。这时莫云才从怀里拿出了狮王双瞳。 众人见这双瞳干涸,上面丝丝裂纹尽显衰色。莫云道:“诸位可有什么想法么?” 岚风招手将这对狮瞳浮在空中,众人端详良久仍旧一筹莫展。 “如此呢?”木支支起身,手起身法唤来地脉之力注于双瞳,这对招子受地脉之气影响丝丝青光充斥在裂痕上。 “你们看。”木支支指了指这对狮瞳,裂痕中间的瞳孔收到青光影响慢慢显现出三个光斑,左瞳正三角、右瞳倒三角。 莫云若有所思,也起身将左右瞳慢慢旋转呈对视状,那一刹那这双瞳中的三角竟发出了光束对射,在二者中间形成了一个六芒星的图案! 图案四周又光绪流动,不多时又在这六芒星上勾勒出了一副山川地形图! “莫云兄,快取八荒乾坤卷!”木支支喝到。 莫云从怀里掏出那羊皮古卷,展开后将那九州龙脉列在众人眼前。霎时间,西南方的一处地形引起了众人注意,莫云小心的将那处地形放大慢慢推到了六芒星的下方。 众人只见得八荒乾坤卷里的地形与那六芒星中的地形处处吻合、滴水不漏! 就在众人欣喜之余,那浮空双瞳却熄了青光,裂痕破碎化成灰烬,只留了一对透明的半球状角质浮在空中。 莫云一脸茫然,他拿下这对角质道:“这是什么意思?” 木支支道:“莫云兄把它放在眼中试试。” 莫云闻言将这对角质带上,他睁眼看去却只看到白茫茫一片雾气,其中什么也没有。 他摇了摇头取下角质道:“不知道狮王又打了什么哑谜,这东西带上后眼前只是一抹白雾,什么也看不见。” 木支支接过角质自己又试了试,也依然无果。他道:“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了一个目的地。” 岚风等人望着八荒乾坤卷放大的地形,那地形金光上正闪着四个字“十万大山”。 莫云苦笑道:“也许我们早该想到狮王会把这妖旗存在那里,毕竟这世上除了我们,几乎没有人知道狮王修行之处便是那十万大山。” 岚风望着那地形图道:“诶,我们要寻的通风传人,好像离十万大山也不远。既如此,平天妖旗是要放一放了。” 木支支点头道:“十万大山纵横五千余里,通风传人标记在十万大山偏北的地方,而此去十万大山最近的道路则是南边。” 莫云望着木支支手里的那双半球角质道:“看来,我们又得兵分两路了。岚风兄弟,你们先去北面丘陵处寻找巫月一族的踪迹,我与支支则去十万大山内寻找移山妖旗,如此两不耽误。如何?” 岚风点头道:“如此甚好,移山妖旗早一日复现,我妖族也能早一日壮大。只是这通风一脉我知之甚少,两位可有什么交代与我的?” 木支支沉思良久道:“通风一脉与齐天一脉本是同根,其首通风大圣亦是混世四猴之一的六耳猕猴。此猴若立一处,能知千里外之事;凡人说话,亦能知晓;故此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 但是猕猴王还有一身法是其他妖王追之不及的,变化之法。古今变化,登峰造极术莫过于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当年齐天大圣便是以此术与杨戬大战数百回合不分胜负。而猕猴王的变化之术则要比此更胜一层,这些变化只是变形,而猕猴王的变化则能变骨。纵是大罗金仙,也难分真假,这才有了西行路上的那段猴王之争。 但是岚风兄弟在那通风妖旗中所见的鬼脸图案,我却不知是何意义,我只知道那巫月一族似曾有过类似的图腾,但也只是听说而已,毕竟凡间之事我们没怎么过问。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通风传人必是猴属,动得静不得。若是岚风兄弟遇上了这等事情,便可详加盘问。” 岚风点了点头,木支支又道:“还有一事,我曾听闻巫月一族有蛊乱人心秘法,他们很少与外界沟通,一直盘踞与地之西南的山川丘陵间,对于人族来说,他们也是一个神秘的存在。岚风兄弟虽是凤体,却也应当多加小心才是。” “多谢支支提醒。”岚风谢道。 众人在这洞府内安歇了一夜,次日便动身向这九州西南飞去。 西南之境,奇山横生,龙脉交错。山间藏得云雾,一眼看不尽全貌,因这险峻峭壁也使得其与中原腹地相隔。 人间号此地为“蜀”,古有蚕丛、柏灌、鱼凫治国,今也凭借天险隔了人间战火。 岚风等人驾凌云巅,见得前方山峦叠现,知是将入十万大山边境,便在此留步拱手作别。 莫云从怀里拿出移山骨令交于岚风,后者亦摘下凤羽赠与对方。若遇险情便可凭此为号,另一方则能感应前来驰援。 两拨人道别后坠了青云,这故事便也一分为二... 第四卷 七圣路 第八十七章 乾坤 - 妖旗 - 白狮 (乾上坤下,以地观天) 我们且继续说这移山二人,在得到狮王双瞳的指示后,二人与岚风一行道别,来到了这十万大山的深处。 当年青狮王与白象王便是在这莽莽青山中得道率领数十万妖众对抗神族,后又得鹏王所赠的移山妖旗加持,正式成为了七妖王之一。 这十万大山里纵横着大大小小的龙脉,苍林风啸、山雾渺渺,古今不曾有二相。放眼望去,这里的青山如同一个个铁甲士兵整装在此列阵,其间有虎豹鹿獐、猕猿虫鼠,飞鸟蛇蜥、穿山熊狼,不过这些都是未成道的走兽罢了。 不仅如此,此地因常年未受人迹,金石铁矿也异常富足。千年前的数百万妖众,所持兵刃有四分之三皆为移山所造。 莫云与木支支站在一处山头远望,虽然那双瞳指示了十万大山,可这看不见尽头的群峦依然让这二人愁眉不展。 莫云道:“支支,这等阵仗,我们也无从下手啊。” 木支支道:“先去狮王曾经住所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说罢,二人凭着记忆在这万峰里寻找着过去的点点滴滴。他们在青山深处寻到了曾经的练兵场,那时移山四封将在这在这里号令群妖习武作战、传授身法。只是如今厮人已逝,昔日喝声震天的练兵场也被绿植盖了,徒留些记忆碎片在莫云与木支支脑海中回荡。 “支支,你还记得当年我们见面时的情景么?” 莫云道。 木支支笑道:“当然记得,当年封神一战后,狐族遭受人神追杀,我和潇潇与狐族大部被冲散了,无奈一直南下逃到了这十万大山中。那日我外出觅食,便是在这练兵场外见到了正在与黑琵琶练手的你。 你那时心高气傲,非要去惹她麻烦。那厮散出紫雾障了你的视野,结果被暗中蛰了一针。我见他那尾钩毒烈便出手替你化了毒性,也因此得到了狮王赏识,与潇潇在这十万大山里寻了一方安身之地。” “哈哈!”莫云道,“当时那黑琵琶使赖,打不过我便用这下流手段。不过当时只是切磋,就算支支你不出手,她也会来替我解了这毒。” 木支支嘲讽道:“你与她妇道人家讲什么下流不下流,人家当年协助鹏王围攻灵山的时候,那尾钩连如来的六丈金身都能刺破,对你,怕是手下留情了。” 莫云正要反驳,方见已经来到了当年狮王的居所。 青山崖下开了狮头洞府,现今洞下虽散乱着碎石,但那狮头的气势却仍摄心魄。走进洞内,二人唤出亮子照在前方,年久无人,石阶上长着些苔藓,偶有啮鼠怕这亮光钻进了一旁洞里。 走廊尽头不见了山石,反而是以木为壁中空出来了一方居室,进来之后二人明显闻到一股浓重的霉味。 二人借着亮子点燃了壁上的火把,这才开始慢慢查看起来。偌大的房间,陈设其实并不多,周遭柜上陈列的无非是一些罕见的怪石与记载移山法门的古卷。 寻找良久无果,二人似乎有些失望,他们坐在这房间里思索着接下来的打算。 “你们...是何人?” 这无人的房间愣生生传出了一声苍老的声音,着实让莫云与木支支背后汗毛立了起来,莫云下意识抽出斩天刀甩在了那声音出现的地方。 “咔嚓!” 斩天刀直直插在了木头壁上,莫云与木支支瞬身到斩天刀所在之处厉眼望去,只见那刀口正插在一张浮现出的人脸上。 “老桠前辈?”二人惊呼,“您怎么还在这?” 那张脸面五官褶皱百出看似个老叟模样,他斥道:“小白、支支,原来是你们两个小子,千年不见,你们就是这么对待老夫的?” 莫云尴尬一笑将斩天刀从这人脸上抽了出来,这人脸一哆嗦便将那裂口愈合。 木支支道:“前辈,千年前我们攻打灵霄的时候狮王不是叫您走了么?怎么过了这么久您还在这啊。” 老桠道:“走?往哪走?这十万大山就是老夫的家啊。” 原来,这人脸乃是十万大山里成了气候树灵,草木修行比飞禽走兽来的更加漫长,人之一生不过寥寥百载。可树呢?十年一谈吐,百年一长,若非外力干扰,存在年岁当比青山长久。 而这颗大树被狮王发现的时候已有些许灵气,后来狮王将他树干裹在山石里借助自己的移山法门吸收龙脉之气,这才让他灵力聚会,开了灵智。为了报答狮王,树灵也将自己的树干化成中空为狮王提供了这修炼场所。 老桠叹道:“老夫服侍了狮王一辈子,如今狮王不在了。我也不想去其他的地方,守着这片安乐土回忆回忆当年的时光,挺好的。倒是你们,听说妖族残存于北俱冥海,怎生又回到这来了呢?” 莫云神色复杂,拿出了那对半球角质道:“我们,刚见过狮王。他赐我二人双瞳,引我们来此寻找移山妖旗的下落,可是如今这线索却断在了此半球角质上。” “狮王他还活着?”老桠听闻莫云二人见过狮王,顿时激动了起来。木支支便向他讲述了这一路所遇到的奇事。 听罢,老桠从这木壁上伸出一根藤蔓将这对半球角质拿在眼前仔细端详,他道:“这个尺寸,明显是让你们放在自己的眼睛上啊。” 木支支和莫云相视一眼道:“我们都试过了,带上去之后眼前一片茫然什么也看不到。这才想来狮王遗址看看有什么线索。反正这移山妖旗确定是在这十万大山内无疑了。” 老桠听罢拿着这对角质思忖了良久,他道:“这玩意儿,老夫也看不出来什么蹊跷。不过要说起狮王,倒还真有那么档子怪事。” 莫云二人一听,便道:“怪事?还请前辈与我们说说。” 老桠道:“八荒乾坤卷,可在你们手中?” 莫云听罢当即拿出了那羊皮古卷,将这卷轴中的山海列在众人眼前。 “前辈,这八荒乾坤卷是狮王传我的。有何端倪?”莫云问。 老桠道:“在你们去花果山聚义之前,狮王一直在研究这八荒乾坤卷,我隐约听他说起,这乾坤八荒卷罗列的山海虽然详细,但实际上应该还藏着一个更大的秘密。 直到有一天深夜,我在睡梦里突然听到狮王的大笑声。我睁眼看时,却见那卷中山海浮在狮王头顶,他大笑着喊道,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自那以后,你们便去了东海畔,我也听飞回来的小鸟说道,狮王用兵如神,连破神族天罡殿。可是后来,齐天大圣被擒后,我便再没有等到其他的消息了。” 莫云二人听罢,望着眼前的八荒乾坤卷思索起来。上古三卷,分作天、地、人,天卷乃赤明天工书;地卷为八荒乾坤卷,人卷则是山河社稷图。 赤明天工书现为十二金仙太乙所得,上记载天地奇术星罗列盘,各种机关巧物、法宝锻造等;地卷上记载着天下四洲山海布局,大小龙脉、世外秘宝之地;人卷记录着历代王朝兴衰,社稷更变之法,除此外,人卷内还有另一方虚拟山河可封印妖魔。 但是却从未听说过这三卷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秘密... 木支支道:“前辈,您再将当时狮王发现秘密时的情景说一遍。” 老桠道:“那日狮王望着头顶的八荒乾坤卷笑道,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等等,”木支支道,“头顶?为什么要将八荒乾坤卷放在头顶?” 莫云闻言,缓缓将这精光山海往头顶上移去,六只眼睛注视着这卷上的每一寸土地。 木支支两只青眼快速扫视,而接下来的发现竟然令他大吃一惊! “莫云兄,我知道了!”木支支喜道,“八荒乾坤卷,乾坤啊!我们之前怎么没有想到!” 莫云此时还在疑惑:“支支你看出什么了?快说啊!” “哈哈,”木支支笑道,“称之为乾坤卷,可这山海只是应了地坤,但是你看这天下四洲山海的龙脉走向,他们像什么?” 莫云经木支支一说,眼中微光也亮了起来,他道:“这,这不是漫天星图么?!” 木支支粲然一笑:“狮王啊狮王,没想到到了今时今日,您居然还为我们上了一课!” “如此,我们只要找到了十万大山对应的星图,必然能根据这对角质找到狮王的提示!”木支支道。 莫云点头,他转身向老桠拱手道:“多谢前辈指引我们,移山妖族复兴,您功不可没!既如此,我们先别过,待取得妖旗再当面重谢!” 说罢,二人别过这老桠树灵向着山巅走去。 老桠望着这二人背影喃喃道:“狮王,移山不死,您老人家后继有人啊。” 莫云与木支支在得知了八荒乾坤卷的秘密后,飞上云端望着渐斜的红日,他们知道,天庭之所以强大,一是有神族把持的龙麟血脉为硬实力,更重要的是,神族的布局皆是按这星斗变化进行。若能通过这八荒乾坤卷了解星图的变幻规律,便能在日后战场上先发制人! 第四卷 七圣路 第八十八章 天星 - 妖旗 - 白狮 (星空之上,变幻莫测) 待到日沉山西,夜幕起、星月降。晚风将这莽莽青山笼上了一层暗蓝,山间鸟兽语歇,只剩溪流叮咚、鸣虫窸窣。 莫云与木支支站在云端望着这夜幕下的群峦,金光乍现时,方见山海立现,原来是莫云唤出了八荒乾坤卷。 他将其抛向空中, 双臂一展使出身法,又将这八荒乾坤卷扩大开来,只见上方山海地形参差与那漫天星图重在一起。 木支支皱着眉头道:“星辰与山海错位,还需要调整一下位置才能合上天地对应的方位。” 莫云道:“支支难道还懂这天星布局?” 木支支笑道:“在狮王旁跟了多年也略懂一二,山河方位应是与这天星方位契合,神族星宿星官封号也是由此而来,所以我们只需找到四方星宿与山海四洲便可。” 说罢,木支支开始在这星图中找了起来。 “东起青龙七座:角、亢、氐、房、心、尾、箕,左转四寸;西起白虎七座:奎、娄、胃、昴、毕、觜、参,右移五尺;南起朱雀七座:井、鬼、柳、星、张、翼、轸,右转二寸;北起玄武七座:斗、牛、女、虚、危、室、壁,后推一尺。” 木支支说罢,方见那金光里的四洲山海与星图四方星宿契合,千山龙脉也正坐落在各大星团上。 “这才是八荒乾坤卷的精髓啊。”莫云叹道。 二人继续往下看去,这十万大山虽在九州西南,但仍依附于中原地区乃南瞻部洲与犀牛贺州的交界处。 南瞻部洲地广物茂居四洲中央,上应天星紫薇,这十万大山竟是落在了北方玄武斗宿的七星上。 “嘶...不对啊,”莫云皱着眉头道,“十万大山地处西南,为何却落在了那斗宿七星上?是不是搞错了?” 木支支笑道:“莫云兄难道不知星图变化?你且看,帝星紫薇亘古不动,其他星晨则是会围绕它一年一轮的旋转,周而复始。玄武斗宿七星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你看人间正值冬日,那斗柄不是正朝着北方么?” 莫云摇头道:“可是还有一点,为何这八荒乾坤卷上的十万大山与斗宿七星重合,而此时我们所处的地方头顶上的天星却不是斗宿七星呢?” 木支支道:“八荒乾坤卷与天地同岁,想必这二者之间的定位乃是最初始的状态。况且,我们现在只有山海地形,没有星盘。只能让山海东西南北对应天星的四方星宿。再说上古龙族还在时,这世间并没有山峦。也就是说,我们脚下的青山是后来才有的。” 莫云了然道:“那依你所见,这玄武斗宿七星与这十万大山可有什么说法?” 木支支起手将那卷中的十万大山山形图摘下扩大开来。霎时间金光四溢,瞬间覆盖了这方圆五千余里的群峦。 二人飞身上千米高空俯瞰着这点点山河图,又将这山形图一点点与十万大山契合。罢了,斗宿七星便将七座山峰点在了二人眼前。 木支支笑道:“斗宿乃玄武七座之首,一星为口,二星为眼,三星为顶,四五六七为颈。若是我猜的不错,以狮王的脾气,妖旗定在那二星眼位上。” 莫云欣喜,当即与木支支收了那乾坤八荒卷飞往眼位山峰。二人落定后环顾山头并未觉得有何异样,莫云左臂一摆使出一道气流将其打在山头,霎时这气流四散将这整个山头包住顺势向下探去。 此为“搜山诀”,已气流震动为传输将所经之处的一草一木尽数回馈,哪怕石间缝隙、枝头小蚁皆逃不过施术者的探测。 可是过了良久,莫云仍没有感受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这山内山外已被无孔不入的气流摸了个透,可还是没有寻到移山妖旗的踪迹。 二人不死心,又飞往了其他六座山峰,然而寻了两个时辰却依然没有结果... “怎么可能?”木支支开始疑惑。他再次打开了八荒乾坤卷细细看着上面的山海,又举起那精光对着星图看了又看。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木支支眉头紧锁。 而此时莫云望着天空中的星星若有所思,他拿出了那对半球角质缓缓的放在了自己的眼睛里。渐渐地,眼前白雾映着星光开始消失,通过这层角质,莫云周遭的事物已变成了黑白再无颜色。 “支支,你再将那斗宿放于十万大山试试。”莫云道。 木支支依言,将那精光唤了出来。莫云飞身入云,透过那黑白视觉分明看到了这玄武斗宿的一、二星山峰下伸出了一条分支往南移了百丈,这百丈的距离便将这两个点位挪到了另两座山峰上! “支支!你快上来看看!”莫云喊道,他取下角质交给了木支支,后者带上看去后也是惊得身子一颤。 “为什么会这样?”木支支摘下角质望着方才黑白视角下那另一处的眼位山峰。 “难道说,”木支支道,“这些星图每隔一段时间会自己产生变化么?!” 莫云道:“何必想那些没用的,既然这角质指了明路,我们去看看再说!” 那山峰比四周山头高了不少,从此望去能清晰看见后面的斗宿。二人晃眼看去,这山巅上的一棵榕树上正拴着一条暗红破布。 二人快步来到树前,只见这布上写着一行小字:“英魂之路,当以血祭。” 莫云起手划掌将血渍抹在了这破布上,即时,这榕树抖动将自身枯叶退尽,两处枝干竟向莫云手里的八荒乾坤卷伸来! 那枝干如同人的双手一般取了羊皮卷将其展开,它熟练的扩大了十万大山山行,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莫云与木支支两人看傻了眼。 这榕树居然又伸出了几根藤条在这山形图上来回缠绕,几番下来竟绕成了一座木桥直直通向这山形中,而那桥头上正写着四字“最后的山”! 莫云二人面面相觑,虽是心中离奇但事已至此也容不得他们退缩。 踏上木桥,这桥便从榕树上抽离,一点点将这二人送进了八荒乾坤卷中。 金光略过,二人眼之所见尽是星辰,脚踩之处尽是金丝构成的山形,甚至当二人相互对望时也发现,他们此时已看不见自己原本的样貌,而是变成了一团团金丝勾勒出的身形... “移山的人,终于来了?” 莫云与木支支一个机灵,不知从何方飘来了这声问句。这声音纤细轻灵,像是个女子。 “看来你们并不知道我是谁,倒也无妨。你们想要的东西在我这,不过,得给我看看狮王的信物...”那女声道。 莫云闻言,将腰间的九环银背斩天刀抽了出来,他喝道:“此乃狮王所赠。” 那女声闻言从金光山形图里抽出一缕金丝缠在那刀背九环上,不大一会儿那女声道:“不错,是狮王的东西。” 莫云道:“现在,你能告诉我们东西在哪了么?” 话音落下,那女声轻轻笑着,四周山形的金丝开始起伏,点点红光乍现,伴随着莫云二人的心跳,一根殷红的大旗终于出现在了二人眼中! 丈二旗杆、凤羽红纹,上有金丝镶边,又绣“移山”二字! 那大旗牵动着金丝群峦一点点从金光里抽了出来,它携带着金丝中的山脉之气飘到了莫云眼前。 一别冥海,几经周折,莫云终于在这十万大山里将移山大旗握在了手中。 “恭喜莫云兄!”木支支道。 莫云握着这大旗心中感慨万千,可此时这金丝绕成的躯体里却挤不出半点泪来。 “恭喜?”那女声兀的开了口,“你们还没从这最后的山里出去呢...” 莫云与木支支听罢一愣:“什么意思?” 那女声道:“最后的山,最高的峰。你们若能在这金丝山形中找到最高的山峰将那金丝汇入这移山妖旗,才能获得移山妖旗的认可成为新的移山大圣。若不然,呵呵,你们就留下来陪我吧。千年、万年,成为这山的一部分...” 二人听罢暗道不好,他们低头望去时只见构成自己躯体的金丝竟然慢慢再被脚下山形的金丝所吞噬!这速度虽缓,但如此下去终会被融进这山形里。 木支支怒道:“狮王叫你来给我们移山妖旗,你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么?!” 那女声道:“谁告诉你是狮王叫我在这等的?这是一个牢笼,他将我困在这里,我找不到钥匙,你们也休想找到!最高的山,最高的山,哈哈哈哈哈!!” 笑声渐远慢慢消失在了这金光里,莫云与木支支守着这移山妖旗也不知如何是好。这金光里的山形虽有千万,但最高的山峰找来并不是难事,但是二人心中清楚,那女声口里的最高峰绝不会那么简单。 莫云盯着手中的移山妖旗一阵怅然,他咬了咬牙向万山里走去。木支支望着莫云闪着金光的背影,依稀见得千年前率领他们攻向灵霄的狮王,有山的地方,总会有草木欣荣,哪怕野火肆虐烧烬根须,但新的种子依然会乘风而来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 如今旗已在,扛旗者又岂能倒下... 第四卷 七圣路 第八十九章 山尽 - 妖旗 - 白狮 (云尽山为港,山尽人为峰) 金光万山里,两团金丝绕成的躯壳正坐在一处山巅。他们眺望着远处看不见尽头的群山,却是不知已经过了多长时间。 莫云与木支支,这两位移山妖众奔涉万里来到此处,他们如愿以偿的拿到了移山妖旗,可是,却成了这金光里的困兽。 自那女声消失后,二人飞行于群山,找到了他们眼中所见的最高峰。可是这峰顶上却没有那女声口里能够抽出来的金丝。 从那女声的话语里,莫云与木支支能够听出是狮王将她封印在此处的,而狮王留给她的是同样的谜题——“最后的山、最高的峰”。 这似乎也是唯一能够逃离这里的钥匙,莫云手里攥着移山妖旗,这妖旗此时红光渐衰,上面流转的狮王气息也越来越衰弱。看来这妖旗在此金光里吸收了不少山脉之气,但如今被抽了出来,这些山脉之气也在快速流逝着。 它需要一个新的继承人,需要一个新的躯体来承载它的力量。 “支支,我们现在是在八荒乾坤卷里吧。”莫云道。 木支支望着自己脚上正在被一点点吞噬的金丝道:“是啊,混天妖旗被鹏王藏在了自己的梦境里,狮王的移山妖旗被他藏在了八荒乾坤卷里。难怪当日岚风兄弟探寻散落在天下的妖旗时怎么也找不到,原来这移山妖旗,一直都在我们身边。” 莫云抚摸着旗杆道:“只是我们少了一把开启这乾坤八荒卷的钥匙,如今开启了这扇门,却不知这条路竟是一条单行道。” “最后的山、最高的峰...”木支支喃喃着。 若是山尽,那山的对面又是什么?人之一生会攀登很多山,也会错过很多山,但是这些山却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有人说,这些山是上古龙族的尸骸,如今不过是被风尘覆盖。群青长在山上,看去时就像一个个坟包一样令人惋惜。 但是也有人说,群山使得世间多了溪流、多了道路。它见证天地成长,也见证者王朝兴衰,也让苍生这一世多了很多乐趣。 百年、万年,走过山间的生灵越多藏于群青中的秘密就越来越少,但总会有上山的人仰望峰巅也总会有人在山巅凝视着自己走上来的深谷。 上山下山,就像是一种传承。 “这是狮王留给我们最后的谜题,这个谜题无关于我们的实力,而是在问我们,移山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木支支道。 “移山?”莫云望着手中的妖旗,那“移山”二字如同一双眼睛一般看着莫云。 凡人移山谈何容易,哪怕是神鸟精卫衔石填海,也不见它移走了哪座大山。凡人于山而言不过是蝼蚁一般,一生匆匆百年。而山呢?自古盘踞天下,一睡千万年。 后有神妖修成通天之力,自诩能搬山填海晃动乾坤,但也无非是将山从这一头搬到了那一头。山还是山,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睡觉而已,哪怕你今天移平了它,那土石经千万年后又会堆成山岳,可移山的人呢?只是变成了一抔黄土,尘归山峦。 移山?何来移山?或许,根本没有移山,亦或许,世间本没有山... 莫云脑子里突然顿了一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却又想不出来。他问木支支:“支支,世间最高的山,在这十万大山里么?” 木支支一愣道:“世间最高的山,当然不在这里。如今世间最高的山当属神族三清居所,号作‘昆仑’,你问你这个干什么?” 莫云眼神恍惚:“昆仑?那昆仑山巅上呢?” 木支支道:“三清殿。” “那三清殿上呢?”莫云又问。 木支支望着莫云一脸狐疑:“莫云兄,你到底怎么了?” “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浮现,可是我琢磨不到它...”莫云挠着自己的头开始抓狂,可是他越是这般,脚下的金丝就被吞噬得越快。 木支支见状慌忙抓住了莫云的手喝道:“快停下!这金丝吞噬得速度加剧了!” 但莫云此时似乎异常烦躁,他挣脱了木支支的手使劲挠着自己的头,就好像他的脑袋里有千万只蚁虫在啃噬一般! “最后的山,最高的峰!这十万大山里还有那一座山是我们没有去过的!最高的峰!最高的...呃...啊!!!” 木支支盯着抓狂的莫云不敢上前,却见莫云的双手越挠越快,竟生生将金丝绕成的头颅撕了开来! 此时莫云身体下半截已被山形吞噬,他双臂拄着地面一头被撕裂的金丝从他的颅内散落一地。他突然笑了:“哈哈,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支支!” 木支支正看得心惊,突的被他这么一问忙道:“你明白什么了?” 莫云道:“我们没有去过的山峰,我找到了!最后的山,最高的峰!” 他说这一把抓起从头颅内散在地上的金丝又道:“我们没有去过的山,在这十万大山里,也不在这里。这座山一直就在我们的心头!我们能攀登过世间所有的山峰,但是自己心头的这座山是永远无法翻越的! 我刚刚问你那昆仑山上有什么,你说是三清殿。而我们站在这山巅,山巅上有什么?!” 木支支痴痴望着自己的双手,他见此时自己身上的金光缓缓汇进山形,又见莫云已经消失进山形的半截身子。他道:“是,是我们...” 不错,这便是狮王留给他们最后的答案。山尽的另一边,还是山,你永远无法走遍世间的山峦,因为新的山峦总会在你过往路途里出现,但是这条路上你没有回头的机会。 我们身临过低谷,才会渴望到达巅峰,但只有到达过巅峰的人才知道,山终究可以被征服,而自己永远不能被征服。 二人时至今日才明白,云尽山为港,山尽人为峰。这最后一课,便是要让二人明白,移山的真正意义,并不是要去控制千山而是要让自己成为一座大山! 莫云拿着移山妖旗,抓起一把金丝就往旗杆上靠去。霎时间,这金丝涌动,从莫云颅内吸收着这十万大山的山形。 这千万金丝充斥着旗杆上的细纹,与当日岚风凤火灌注混天妖旗是一般无二! 四周异动引起了那女声的注意,只听得她的怒吼从远方袭来:“怎么可能!我用了千百年的时间都没有参透,你二人才用短短几日就能察觉,狮王给你们开了什么捷径!” 木支支眉头一横喝道:“狮王的眼光从来不会看错,当年他赐给莫云九环斩天刀的时候就说过,移山妖旗只能他来继承!” “胡扯!”那女声喝道:“妖族七圣向来实力为尊,狮王的继承人本该是我!” 木支支越听越糊涂,他道:“你到底是谁?” 那女声笑道:“我是谁?你且听好了!是我,在西行路上放走了被众神关押的妖族;是我,以黄沙为信提醒狮王与鹏王齐天倒戈;是我,在神妖大战中为黑琵琶寻得了通往灵山的道路!除了狮王与我那傻妹妹,整个移山妖旗的妖众可能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吧。” “你是...”木支支惊到。 那女声冷道:“云海上指九万里,我若去了,便叫他黄沙漫天、日月无光!” “你是黄风大圣?!”木支支心里开始发毛了,他曾有耳闻移山妖旗下有这么一号人物但从未见过。有关于她的传闻,只是在那西行路上以一记黄凤大败了齐天大圣也放走了当时关押在神族手里群妖,还有就是,她与狮王不清不楚的关系。 只是据传闻,这厮已被灵吉菩萨收服,为何今日又在八荒乾坤卷里听到了她的名讳... 正此时,莫云那头经过妖旗的洗礼也发出了异样,一丝丝关于狮王记忆的碎片开始在他脑海里拼接,他感到脚下的山脉之气源源不绝的通过这妖旗汇入的经脉,在经过莫云身体的流转后又变成稍暗一点的金丝流了出去。不大一会儿,这十万大山地形图里的金丝已经尽数游走于莫云的体内。可是那移山妖旗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十万大山地脉一尽,瞬间将周围的山脉之气聚拢过来,这架势,怕是天下四洲的地脉气都会从莫云体内穿过! “这是什么?”木支支问。 那女声冷哼一声:“这八荒乾坤卷复制了世间万山的龙气,移山妖旗正在将这些的龙气注入他的体内,也将使他能够了解各地龙脉的信息。功成之后,他便可以随时调动千山龙脉的力量为己用,甚至可以将这地脉之气共享给移山妖众...不过,” 那女声话锋一转:“我不会让他轻易得逞的!” 话音落下,只见四下金丝抽出了百十来根瞬时聚成了一个女妖模样,她晃动金丝发难向莫云手里的移山妖旗袭来。 木支支知道莫云此时正在与妖旗契合,万不能受到打扰,否则这千山龙脉之气反噬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飞身上前双臂一挡卸了这黄风大圣的攻势。 那黄风大圣怒目盯着木支支道:“你叫木支支是吧,我在世时便听闻你兄妹二人的名气,今日,便让我会会所谓的移山星使吧!”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九十章 雨夜 - 妖旗 - 白狮 (雨声入梦,万忧洗净) 暂放了这移山妖旗的恩怨,且来说说岚风几人的行踪。那日与莫云木支支二人道别后,这三人便落在了十万大山北面丘陵,计划着去寻找通风妖旗的传人。 遥望这丘陵,它虽不及十万大山那般巍峨高耸,但却高低错落,自然形成一幅半掩半藏、欲说还休的美景。 这里经蜀道的险阻与世隔绝,密布着奇石怪树。山路条条渐隐在山间通往不知名的去处,又听得猕猿攀吼,荡在这山间幽谷。 但岚风三人在这世外之地仍嗅到了神族的气息。凡有灵山之地必是有那山神土地掌管一方,他们在这里修行,收集天地灵气来增加自己的道行,也将剩余的灵气作为供奉献给掌管他们的神官。这千万年来,神仙们似乎已经不满足信仰带给他们的力量了,股掌之间的玩偶终会有一天被遗弃,只是现在,似乎还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替代信仰罢了。 为了不引来过多的麻烦,岚风三人自从入这山林以来便是丢了飞行身法转作轻步快行。一别人间烟火,偶尔在这苍林间逗留些时日也未尝不可。 岚风与海夜笙一路行来就着混天一脉的往事聊了许多,反倒是若雪,自从进了山林,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性子也突然变得安静起来。 岚风不时望向若雪,他始终不明白,那日自己的百花香囊为何会将若雪护住。他攥了攥自己的心口,香囊里的勿忘我花香还在,剩下的就只有驱神大圣传来的密旨令箭了。只是从那日得令后,这令箭也再无音讯。 “少主,”海夜笙开了口,“你看着山林,像不像当年通天河旁的林子?” 这话扰了岚风的思绪,他环顾四周山林笑道:“是有几分相似,当时年幼无知被那兔爷下了套子,幸亏海大哥来的及时啊。” 海夜笙道:“其实当时青鸾火凤二位前辈现世时我们在冥海就有所察觉,只是当时信子来报说有三清神族出手,我们便不敢有所造次。 后来少主携凤魂降世我便立马派了探子在暗中守护,那林子里的兔爷也不只是哪里来的怪物,我见形式不对才赶来相助。现在细细想来,就算当时我不出手,冯夷前辈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说及冯夷,岚风心中又是一紧。自从冯夷与梅山兄弟走后,除了到五台山前收到的那则信息外可以说是音讯全无。 冯夷口中的故友定是神族的人,岚风担心冯夷会出什么差池。但如今自己要去寻找通风妖旗的传人,虽心中焦急却也分身乏术。 海夜笙见岚风心绪不宁,知他在惦记着冯夷,便道:“少主莫要担心,冯夷前辈虽不复战神之躯,但既然他称是去故友那里,我相信,无论如何那故友也会给他几分薄面。再说,祖菩提的紫藤葫芦还在他手中,若真是动起手来不敌,要走也不是什么难事。” 正说着,这山间雾气升腾竟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冬雨降在这林间有些刺骨,除了稀疏的猕猿嚎叫外,雨声便成了这里唯一的响动。 若雪站在一处林隙间享受着沥沥冬雨,四下无凡人,她也舒展筋骨现出了雪蝠半妖形体,那双雪蝠翼一张一合,尽情随着林间的气息流动。 岚风见她心情不错便道:“今日怎么有兴舒展蝠翼?” 若雪道:“自从离了我娘之后,我便是在这样的山间长大。所识的几个朋友每逢冬日来临变回躲在巢穴中不肯出来,只有我不惧冬寒,会从林间找一些吃的带回去。如今又来到这样的山间,不免想起了他们。” 岚风问:“他们现在何处?” 若雪拂去鬓角的雨露振了振蝠翼道:“死了...那段时间西行刚结束,凡间捕妖师盛行。又不知何人传出了吃妖兽血肉能强身健骨的消息,分散的众妖则成了众人捕猎的对象,那些人间权贵更是抛出了可观的赏金来悬赏妖兽。 后来我们被那些捕妖师围攻,我那几个朋友都当场被杀,而我却因为生的这雪白皮囊被囚了起来。” “你们没有反抗么?”海夜笙问。 “反抗?”若雪苦笑了一下,“我们都是在山野间长大的孩子,哪里知道世途险恶。纵有长生之法却无人传授御敌之术。 再后来,我趁人给我投食之际咬掉了他的手指逃了出来,一怒之下扇倒了火盆将他们的营帐烧了个精光。本以为重获了自由之身,没想到却在万寿山停歇之际又被那清风道童抓住成为了他的玩物...” 岚风与海夜笙听得怔怔,他们没想到一向高傲的若雪还有此等心酸往事。 “所以你才恨赤蝠王?”岚风道。 若雪听言拿出地涌夫人的锦毛短刃道:“若不是他,我的娘亲也不会死,我也不会成为天神地样的孤儿!纵是有天大的理由,他也不该丢下自己的女人!” 岚风道:“你可知当时西天众神正在围攻狮驼城,你父亲根本走不开。我听他言撤退之时也曾去无底洞找过地涌夫人,可是已经为时已晚了。” “我不管!”若雪怒道,“我不懂什么大局不大局,我只知道身为一个丈夫和父亲,就算死也得挡在自己的妻儿面前!” 岚风和海夜笙一时无语,看来若雪和赤蝠王之间的矛盾不是他三言两语能调和的。若雪似乎也发现自己的脾气撒错了人,双脚一蹬便飞进了林子里不见踪影。 海夜笙苦笑着道:“少主,女人的心可比天下间的命数更难猜测啊。” 岚风无奈摇了摇头,他见天色渐晚这雨又下个不停,便起手使出身法将一旁的枝叶聚在头顶形成一个屋棚。指尖一指唤出妖火,又将四下的断枝点燃。 这时岚风肩头突然窜出一股火苗,荧惑烁烁化成了一个三寸来长的独眼小孩儿模样。 岚风一愣,笑道:“你这厮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那荧惑打着哈欠道:“在里面呆久了出来透透气,不过这冬雨我不喜欢,不想踩在上面。反正这四下无人,你就且先驮着我吧...” 岚风和海夜笙相视不觉好笑,这堂堂的天外妖星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无赖模样。真是在人间待久了,心气也变了。 “嗖嗖!” 正当二人谈笑之际,从林子间传来了几声破空音。海夜笙眼角一挑,手中墨杆双钩立现将那飞来之物击落在地上。 岚风定眼看去,竟是几条溪鱼。 海夜笙望向岚风,后者冲他点了点头。海夜笙会意收了墨杆双钩,方见若雪映着火光从林子里走来,此时的她又换作了人形。 “饿了,弄点鱼烤来吃...”若雪坐到岚风两人对面用手托着下巴,脸上仍无表情呆呆地盯着火光。 岚风和海夜笙心照不宣,起身将这几条溪鱼捡起来插在了树枝上烤着,火光下这三人围坐,映着棚外的冬夜细雨画面逐渐温馨了起来。 岚风见鱼肉泛白,拿起一条递到若雪面前:“没啥调料,先将就吃吧。等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再给你尝尝我的手艺。” 若雪接过烤好的鱼放在嘴边咬着,山溪里的鱼本就活泛,加上冬日水寒将这皮肉冻得更加紧实,经此妖火一烤,鲜香无比。 “还不错。”若雪喃喃道,“想不到你小子还会整这些,人间十几年没白活。” 岚风笑而不语,一旁海夜笙又道:“少主,要不放几只信子出去探探,这丘陵百转千回,先找到人家再说吧。” 岚风点了点头,他本想号召山间百雀去寻找人烟,但看着这夜雨沥沥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从臂上摘下一片凤羽,将这羽上的根根羽丝抽出,以八九玄功地卷“分身”为引灌注于这些羽丝上。 霎时间,这百十跟羽丝争相飞出变幻成了只只小雀。岚风冲他们嘀咕了几句,道声:“去...”这百十只小雀便穿林而上四散飞去。 小雀走后,岚风将烧尽的余灰点在指尖,将那日他从通风妖旗里看到的那个鬼脸符号画了出来。 这鬼脸上眼窝深陷,鼻庭修长、鼻孔外翻,两侧脸颊与嘴之间各有六条长纹相连。嘴里的牙齿交错、唯独上下两组犬齿异常粗大。 “海大哥,你看这鬼脸有什么头绪么?”岚风问。 海夜笙摇了摇头道:“山海奇兽万千,我也不全认得。现在只能等我们找到传说中的巫月一族才能知道其中密辛。” 夜雨声与柴火迸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是个催眠的好曲子。火光里的暖意渐渐蒙上了若雪的眼睛。 冬夜已深,若雪和海夜笙似已进入梦境,可岚风却睡不着,他拿着百花香囊闭眼轻嗅着。这香囊将他思绪勾起,勾回到了他与婉夕在一起的时光。 屋顶上的歌谣,春江阁里的缠绵,人参果树下的死别,这花香似乎在向他诉说着盼望重逢。可生死两隔,相逢何期呢? 一声柴火爆裂惊了他的念想,他望向旁边安眠的若雪轻叹了一声,从梦珠里拿出了那件锦毛银披风轻轻地盖在了若雪身上。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九十一章 天瀑 - 妖旗 - 白狮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天明雨歇,雾气又降了下来。昨夜的柴火已经燃尽,山间清晨的寒气冻得那枝头结了冰霜。 林子里一处,一个两丈围圆的光罩将四周寒气推开,原来昨夜岚风合眼之前,让这荧惑以妖火为界形成了一个庇护所,为里面的空气升温。 这时,十来只山雀从庇护所外闯了进来,它们蒲扇着翅膀盘旋在岚风头顶。 岚风微微睁开眼睛,一丝青光从他的双眸里溢出。自荧惑成为了岚风梦境里的主人后,他每晚只能通过修炼身法入眠。不过这样也好,能让自己对现在所掌握的身法有更深的了解,而他的凰体血脉也在一次次的调息之间变得愈发深厚。 岚风深吸一口气,他招手唤来那些山雀,火光涌动在岚风指尖将它们化成羽丝融入了他的身体。 “少主,有什么发现么?”海夜笙此时也睁开了眼睛。 岚风道:“山间雾气太重,隐约看见西边有些房屋的样子。不过路途尚远,我们还是快点启程吧。” “找到了么?”若雪听有响动起身揉了揉眼睛。 岚风见她睡眼朦胧,不禁一笑道:“快了,前方似乎景色不错,我们去看看吧。” 三人启程,这雨后的山间透着泥土香味,加上四周挂霜的植被也是令人眼神一清。 顺着溪流逆行,那溪涧中的青石也开始多了起来。若雪走在溪边望着下方,远远看去有两三点黄蕊出现在了众人视野内。 “那是什么?”若雪问道。 岚风和海夜笙摇了摇头,众人快步上前,见其原来是几朵黄花。这花长着十来只柳叶状的花瓣,花瓣向内卷曲,其中间有三四簇花蕊长得两寸来长。 岚风和海夜笙看的一愣,这花的外形竟和那三途川中所生的彼岸花长得是一般无二! “嘶...这不是彼岸花么?”海夜笙道。 岚风眯缝着眼道:“是,也不是。我听说三途川岸边的彼岸花是红色的,可是这花却是黄色的。冬日乍寒,没想到这花居然还开着...” 若雪一脸疑惑:“彼岸花?是什么东西?” 岚风道:“彼岸花本是开在三途川,花色赤血、烁着红光。每一朵花都记载着一段记忆,它们自身没有什么可怕的,但是由于三途川的河水中遍布着大量游魂,他们的怨气也渐渐使得彼岸花中的记忆黑化。凡是有活物过处,不慎滴落了血液,这些彼岸花就会发疯一般的将活物吞噬、尸骨不留...” 若雪怔怔望着那黄色的彼岸花:“这种黄色的也会么?” 岚风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没有见过彼岸花,但是看它开在水流中央,想必也是不愿被活物所扰。天地灵物,自有其生存的道理。” 三人继续向山上走去,越过一处山头,方听得那远处的山雾里竟传来了雷鸣。 “雷鸣?有点儿意思,过去瞧瞧。”岚风几人被这雷鸣吸引,纵身向那源头处飞驰而去。不出二里,点点水露又打在了几人脸上。 若雪道:“怎么又下雨了?” 那荧惑之灵坐在岚风肩头也是烦躁,他不喜这雨露,啐骂了几声便缩回到了岚风身体里。 越靠近这雷鸣,雨下的越大。到最后,岚风只得捏个避水诀环在另四周,这才继续往前赶去。 山林将近,雷鸣震耳,几人远远望得前方横过一道湍流。待众人上前定脚之时,才终于见得了这雷鸣的出处。 这震耳巨响与那骤雨,哪里是天公作怪,这出处竟是一道从天而降的悬河瀑布! 万马奔腾之气滔滔不绝,就像是天河泻下一般从云雾里撞向大地!瀑布下方激流清冽,蜿蜒着冲向各处山谷!又有诗说这天瀑,诗曰: 上倚高峻巅,下击乱石寒。 远闻震震雷,近观巍巍山。 素练九天来,经此几回转。 飞落三千尺,浩荡入百川。 “天公造物,鬼斧神工!这天瀑真乃天地奇景也!我与移山妖众走遍了多少山川,却不想就在十万大山一旁竟有这等景色!”海夜笙叹道。 岚风和若雪眼中也流露出了震撼,岚风道:“烛光底下便是最暗的地方,但是这天瀑的气魄很难让人相信是凡间所有。” 正所谓山有山脉,水有水脉,这天瀑不知何来如此磅礴的水流,聚在山间,经此勃发后,这水脉之气也滋润着周遭生灵。 岚风看的饶有兴致:“这等奇景,荧惑,你不出来看看?” 那荧惑知道这是岚风在调侃他,他倒也不上当:“滚蛋,你小子现在越来越嚣张了。这么大的水汽,你这旱鸭子不怕吗?” 岚风笑笑,他冲海夜笙和若雪道:“但凡天地奇观,必有宝地。我们且去近处看看吧。” 三人纵身,脚点着激流里的巨石来到了瀑布正下方。透过岚风的避水诀,几人看到那瀑布后边似乎有一道暗处。 岚风嘴角一咧,还真被自己猜中了。几个纵身,他率先逆着水流来到了瀑布后方。 “快上来啊!这里面别有洞天!”岚风喝道。 若雪和海夜笙闻言,也是飞身而上落在了岚风身边。 原来,这瀑布后面百米高的石壁向山体内侧凹了进去,形成了一道天然的石廊。石廊宽五十余米,高十米,纵横跨了整个瀑布的距离。从石廊往外看去,这瀑布便像一道水帘一般垂在那里。 这里光线幽暗,看不清最里面的样子,岚风招了个亮领着二人向里面走去。衬着亮光,众人看到这最里面的石壁并不是山体巨石堆砌,而是一整块平整的岩壁。 待视野慢慢清晰,众人才发现,这块岩壁上似乎还有些花花绿绿的壁画。 岚风几人慢慢看将过去,这壁画应该在描述着一场战争,这场战争里有三个种族,其中两个种族最后练手对抗这另一个种族。而那个种族的首领样貌也生的奇特,长有六只手臂,铜头铁额。那额上凸起,长了两只向后弯曲的巨大犄角,这个首领的身形明显比其他人要大得多。 一开始,这个长角的首领气势如虹,打的另外两族节节败退。可是后来,另两族的首领得到了一条长翅膀的龙相助,最后将长角的那个首领击败... “等等,”岚风看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他道:“你们看那长翅膀的龙,是不是有点眼熟...” 若雪借着亮光瞧了仔细,这翼龙身披鳞甲,摇着龙头,可他背后的双翼竟是鸟羽! “覆海大圣九千?!”若雪惊道,“可是这壁画上的龙只有一只脑袋啊。” 岚风道:“具体如何,可能要等再见九千时才能问个清楚了。” 三人继续看去,那长角的首领死后,头颅落到了陇西地界,而他败北的地方,刻着两个古文,依稀能认出是“涿鹿”二字。 海夜笙道:“涿鹿?这莫不是讲述的炎黄二主对抗蚩尤的事情?” 岚风点了点头,他见那壁画将尽,这些败北的军队大部分逃到了西南地界隐居了起来,这里地势险要是绝佳的藏身之地,而后的数千年,他们也在此农耕作息,与外界再无瓜葛。 岚风道:“蚩尤的部落败北,逃到了我们所处的丘陵里面,看这壁画,还有不少人往十万大山方向走去了,有的甚至更远。看来,我们要找的巫月一族与这蚩尤残余部落有很大的关系。” 海夜笙看着壁画喃喃道:“少主,这上面的信息可不止这些。” 岚风道:“哦?还请海大哥细说。” 海夜笙道:“蚩尤残部与巫月一族的关系,这是其一;覆海大圣九千与这帮助炎黄二族的翼龙,这是其二。可你们再看这里...” 说着,海夜笙的手指向了蚩尤被砍掉的头颅。 “蚩尤头颅,掉落在了陇西地界。”海夜笙道。 若雪问:“陇西地界有什么问题嘛?” 岚风听到这里眼皮开始抖动:“翠云群峦,可是在陇西地界?” “正是。”海夜笙道。 岚风深吸口气,他想着蚩尤额上的一对大角,脑海中竟浮现出了另一个惊世之名:“平天大圣,大力混世牛魔王...” 海夜笙点头不语,岚风望着这壁画暗自心惊。究竟是何人画的这副惊世壁画,又是谁将它藏在了这道天瀑内? 这些线索就像一根根丝线牵扯着巨网,只等岚风几人一步步揭开真相。可真相背后,到底有什么不可示人的秘密? “少主,看来有人在布一个更大的局。”海夜笙喃喃道。 岚风道:“不管他是谁,也不管他想干什么,但至少现在来说,他都在帮我们推动着计划前进。既然有人替我们指了路,我们还有什么顾虑呢?” 正此时,那剩余的百十只山雀从水流间隙中穿了进来,它们悉数回到了岚风身上,岚风闭眼细查,只见那景象闪烁,顺着天瀑奔流向西去了五十里,则能看见一些类似人迹的造化。只是那些东西岚风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作何用途。 “怎么样少主?”海夜笙问。 岚风皱眉道:“应是西去五十里,但是那些景...我们先去吧。在这也说不清楚。”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九十二章 梯山 - 妖旗 - 白狮 (一步一登台,环环层浪叠) 既然寻得去处,三人也不停留,只是岚风在离开时多了个心眼,将那石壁取下收进了梦珠里面。这壁画上面的记载太过骇人,若是留存于此,不知会对后世影响几何。 凡人都是只相信眼前事物的,何必再给他们留下这些意料之外的事。 岚风三人疾驰穿林,也顾不得欣赏冬日间的山林,待来到林尽处,放眼望去竟全是一座座梯山。 何谓梯山? 这凡间山脉皆是土石垒起,有树木杂草嵌在其间,山石散乱交错形成了千山无一样的局势。而这梯山则是被人为开垦,五步作一层、层层往上叠,每层上架有水田用来种植稻米。 这一圈圈梯形如水纹波浪一般穿梭在大小山包上,随着每座山包不同,其间的青黄变幻也是不同。远远眺望,就像是作画之人拿着画笔将这丘陵分成了快快绿宝琉璃。 若是说那天瀑是天地鬼斧造就,那这梯田则是西南大地上人族智慧的结晶。 只是这冬日凛冽,梯山上却是一个人影也不见。岚风道:“这等造化,也算得上人间稀奇了。” 海夜笙道:“人族自古以来都是以智慧见长,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被那诸天神佛拿捏得死死地。我们就顺着这梯山往前找去,定能找到人烟。” 若雪一边往前走去一边看这梯山,田里水未封冻,偶尔还能看见稻鱼游走。 行至山坳,三人远远看见有田间草人立在肆野,这些草人几乎都是披着深灰色的破斗篷,有些草人眼睛处镶上了乱石。唯独有一点是他们共同有的,那就是他们都用木头削了对牛角顶在头上。 岚风道:“看来那壁画上画的不假,这些草人头顶都有牛角象征,定是蚩尤后人所造。” 三人见到这草人,心中便有数了,附近的人烟已然不远。 可是,岚风三人又匆匆走了半个时辰,却还是只看到这些草人立在田间,而人烟却迟迟没有出现。 “少主,有点不对啊。这地方,我们好像来过…”海夜笙道。 岚风点了点头道:“我也发现了,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走出这梯山啊。这些草人看似杂乱,但我们一直是跟着它们的足迹再走。这草人怕是被谁施了什么障眼之法,使我们不经意间中了这套子。” 说罢,岚风手起剑指唤起八九玄功解困之法,喝声:“破!” 应声,众人四周空气中散开了一道道水纹般的能量。 “那是什么?”若雪这时指着远处一棵枯树问道。 岚风与海夜笙顺着若雪的手望去,见一旁的田间出现了一棵方才没有的枯树。而那树下,立着一座五尺来高的神龛。 三人走到神龛前,见香炉中插着些许燃尽的香脚,再看那神像却是用一方红巾盖住了头。 “土地庙…”岚风眼珠子一转,嘴角咧道:“土地老儿,还不现身?” 话音落下,却见那神龛里的神像无动于衷。 岚风一笑,伸手便将那盖头红巾从那神像上揭了下来,一瞬间,那神像突的变成了一个癞子老头龇牙咧嘴的冲了出来。 岚风与海夜笙倒是无事,可这老头偏是将若雪吓了一跳,经这一吓,若雪眼角白毛蹭的立了起来,双瞳也骤现黄褐,她下意识的扇出了一记耳光,直直将这癞子老头扇出三丈开外! 那老头吃痛从地上站了起来,恶狠狠的盯着若雪。可他还没反应过来,若雪便已经冲到了他跟前。 “你这厮,吓了老娘一跳!找打!”若雪怒道。 这癞子老头本以为若雪只是力道大了点,却是没想到她有这等身法,转眼一个趔趄,这癞子老头便摔向一旁,待若雪回过神来时,却见这老头一个倒栽葱钻进土里不见了。 岚风见状,八九玄功再起,手指一道指地成钢将方圆数十米的土地化成了铁块,海夜笙飞身而起手舞着墨杆双钩来了一记破空击! 霎时,钢铁地面被击的粉碎,那癞子老头也被这一击从地里震到了空中。 若雪飞身将那癞子老头擒下,手起拳罡又欲打去。 岚风忙道:“若雪,别打了,打坏了怎么问路?” 若雪听罢这才停手,将那癞子老头扔到了岚风跟前。 谁知这癞子老头脱了束缚,又想转头往土里钻去,岚风无奈,只得再使了个定身术将它定住。 “老头,还想跑呐?这铁泥钢地的,你往哪儿钻啊?”岚风道。 这癞子老头回过身来怒道:“你们这群妖孽,老夫自是敌不过你们。但你们在这也讨不了好果子吃。我乃这方山野的土地,若是杀了我,待山神大人从十万大山回来,你们都得去见阎王!” 十万大山?岚风突的的想起,莫云与木支支此时还在十万大山中寻找移山妖旗,这老头口里说的山神不知道与莫云他们撞见了没有。 岚风三人上下打量着这癞子老头,见他顶着一头癞子秃斑,斑上还长着几根刺头,脸上皱纹下垂卷了几层,小眼睛窝在眼眶里,红鼻头挺在兔唇上。四尺不到的身形脑袋占了二分之一,披着从草人身上扒来的破斗篷,拎着一根朽木拐。 知道的,他是这方山野的土地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哪里来的发芽土豆成了精。 岚风和海夜笙见他这般模样不禁笑出了声来,那土地知他们是在笑话自己,霎时急红了眼。他喝道:“尔等妖孽要杀便杀,怎生还取笑老夫?!” 岚风向若雪和海夜笙使了个眼色,他道:“土地老儿,你可看好了,我方才用的可是神族秘法,定身术和指地成钢。怎么到你嘴里竟成了妖孽了?” 这土地听岚风这么一说,这才细细想着刚才发生的事。他见地上的铁泥钢地与自己中的定身咒不假,便荒神道:“那,那这女妖你又怎么解释?不要告诉老夫她也是神仙!” 岚风笑道:“我神族立于三界之首,身边多几只神兽不足为奇吧?” 若雪听闻此言刚要发怒,一旁海夜笙连忙将她摁住。 这土地听到这里才开始信服,他换了口气道:“唉,小神是看见你们三人在这冬日里还游荡于梯山间,况且你们装扮穿着都不像本地百姓,所以才用了障眼法将你们困在这细细查看。不想到大水冲了龙王庙,小神在这道声抱歉了,敢问几位是哪路神仙,此番到这有何贵干啊?” 岚风一愣,这神仙路子自己知道的甚少。与其交过手的无非是四大天王和镇元子一行。他道:“我们是增长天王帐下的密探,此番前来,是想查探传说中的巫月一族。不知道土地可否知道一二?” “巫月?”这土地抓了抓他那癞子脑袋,他摇头道,“这里的百姓是自号为巫族,但是没有听过什么巫月一族啊,三位莫不是听差了?” 岚风三人听罢一愣,只记得当日木支支言中的的确确说的是巫月二字,可这土地竟然没有听说过。 岚风道:“既然是天王派我等下界探寻,那肯定不是你口中的巫族。不过,这巫族和巫月一族仅仅差了一个字,说不定能从他们口里得到什么线索。还请土地爷替我们指一下路,看看去巫族该怎么走。” 这土地爷刚想指路,却发现自己还被这定身咒给困住。 “我说上仙,您还得替小神解了这定身咒,不然我怎么替列位指路呢?”这土地的语气又开始阴阳怪气了。 岚风苦笑道了声“解”,那土地扭了扭肩膀指着山坳下方道:“从这山坳下去,绕过左侧的梯山就能看见沿途的火把了。跟着火把走,便能找到人烟,上仙且记着,这巫族百姓有许多禁忌,也有许多秘法。其中最狠毒的便是闻名天下的蛊术,您别看他们是凡胎肉体,但是这蛊术却是会令人防不胜防。就连许多刚成道的仙人,也畏惧这蛊术,甚至还有因其送掉性命的。” 岚风三人在来之前便听木支支谈起过这巫族的蛊术,本以为只是些凡人得东西,对他们这些神妖不起作用。 但听这土地对蛊术的言辞,又想起在天瀑石廊内看到的壁画,不由得让他们对这蛊术起了戒心。毕竟,这巫族乃蚩尤的后裔,其中秘法还是小心为妙。 辞别了这癞头小土地,三人便向山坳下走去。此期间岚风还是惦念着莫云与木支支,本是以为他们在十万大山里能顺利找到移山妖旗,但方才经那土地一说,不免费心中又开始打结。 此处离十万大山还颇有些距离,而且十万大山里的山神绝不会在少数。可如今连这里的山神都被调往十万大山了,可想而知,莫云与木支支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 岚风从怀里拿出了莫云留给他的移山令箭,又想起自己临走时交给他的凤羽,这才将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既然已经与那土地说了自己的“神仙身份”,几人也是飞身而起,顷刻间便来到了山坳下方。 绕过左侧梯山,众人方见两根五米来高的蚩尤图腾柱立在道路两侧,而后则是无尽的火把分列路旁,一直延伸向山谷身处…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九十三章 吊楼 - 妖旗 - 白狮 (簿书未破三年梦,杖屦先寻百尺楼。) 三人沿着火把道路前行,终是在拐弯的岔路口碰见了一个赶牛的中年男子。 这男子穿着黑色棉衣,领子上对开着青蓝白三色条纹,纹理一直从领子经扣缝伸到衣角。头上抱着一条回蓝裹巾,斤头垂在左侧挂着一串银铛。 “那老叔!!”岚风喊道。 这中年男子听有人叫喊便停了脚步,回过头来一脸惊异地看着岚风三人。 “你们这几个小娃娃,不像是这山里的吧,从哪里来的?”那男子问。 岚风道:“老叔,我们是从中原地区过来的,本是跟着爹娘走商,不想碰上了战火,这才一直往西南这边逃来,却不想这山前碰上了征兵的人,我们兄妹三人为躲战事便和父母走散了。敢问老叔这里是哪里啊?” 这男子见岚风几人衣着还算得体,又见若雪身披着锦毛银披风,看上去不像是什么歹人,这才道:“这里是古蜀地界,号作巫族,世代在这丘陵与十万大山四周徘徊,寻常人间战火烧不到这里。这冬日天寒,我看你们几个娃娃也是不易,若是不嫌弃,便去我家里歇息几日吧。” 岚风几人一听,没想到这巫族如此好客,倒是不像那土地口里使蛊术害人的族系。 三人谢过这男子,跟随着他往前走去,路旁火把将近,不多时,一弯河水挡在众人跟前,又听两岸人声鼎沸,在这刺骨冬日里带来了热闹。 几经曲折,山路迷途,这大山里的人烟终是在此出现,岚风三人放眼望去,无数竹楼依山而建,及山腰、过山顶。好似楼阁铸成的城堡,又像山头披上了甲胄。 这竹楼座座也是与中原腹地的建筑不同,自古建房筑墙便是要根基扎在土里,方能保得人居安稳风雨不动。 可这山谷里的竹楼,竟是将基台吊在空中,用竹竿横插进山壁,下方也是以竹竿为脚将楼房吊在空中。 此等建筑规模也是岚风三人没想到的,本以为这山间居民无非是河边小村,比那通天河畔的渔村大不了多少。可今日一见,岚风才知道何为世外桃源,这等规模说是个小国也不为过。 “老叔,没想到你们巫族的规模这么大啊,今日可算是来着了。敢问叔贵姓啊?”岚风道。 那男子见岚风夸赞也是心情大悦,他笑道:“哈哈,多谢小兄弟夸赞。叔我姓夏、单名一个久字。你们就叫我久叔好了。” 海夜笙道:“久叔,这巫族的楼阁为何要用这竹竿架离地面呢?” 久叔道:“这西南地界阴雨天气颇多,竹楼能够与地面隔开挡些湿气,另外这大山里常有毒虫蛇鼠钻进人家咬小孩儿,所以老祖宗便想出了这个吊楼法子。再说你看着地上小坡大坎不断,打地基也是很恼火的。”海夜笙听罢点头道了声原来如此。 三人随这久叔来到吊楼寨子旁,他将手头绳子放开任由这老牛闲走。入了寨子,岚风见此处无论男女身上都挂着银饰。女子头顶银冠、耳坠银铛、手串银镯、项挂银环。这银冠上还用白银造了一尺来高的牛角配饰。 不等众人细看,这久叔便领着他们上了吊脚楼。这吊脚楼内也是奇特,一座楼台住着几家人,这家屋檐下便是另一家,平日里若是缺个什么物什只需吼一嗓子,哪家人有的便从窗边给递了过来。此等邻里融洽,也是中原地区少有的。 那久叔推开门,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便迎了上来。 “爹爹,爹爹你回来了!”那小女孩儿一把上前抱住久叔。这女孩儿长得娇俏可人,穿着一身五色棉袄,小脸红扑扑的,脖子上挂着一只银质的如意锁,腕上也串着小银镯。 久叔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道:“娇儿今天乖不乖啊,有没有惹娘亲生气啊。” 那叫娇儿的女孩儿道:“娇儿可乖了,怎么会惹娘亲生气呢?咦...” 娇儿撇过头看见了岚风三人,她有些怕生,小声道:“爹爹,这几个哥哥姐姐是谁啊?” 久叔笑道:“这几个哥哥姐姐啊,是从中原过来的,要在我们家住几天,你可不许淘气啊。” “中原?”娇儿一听便来了兴致,“哥哥姐姐,你们给我讲讲中原的故事好么?” 若雪见这小女孩甚是可爱,矮下身来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小妹妹,你带我们去逛街,姐姐晚上就给你讲故事,怎么样?” 这时,从厨屋里传了一个妇人的声音:“老久,你们在外面嘀咕啥呢?还吃不吃饭了!” 久叔一听便道:“来了来了,这不家里来客了嘛。” 说罢,他又娇儿道:“娇儿,带哥哥姐姐去找个座儿,爹爹给你弄吃的去。” 娇儿应了一声,久叔道:“你们先去坐会儿,我先去给你们张罗点吃的。”说完转身进了出屋。 岚风几人与娇儿来到屋里,他们坐在窗边,从这窗户能望见对面山头上层层叠叠的吊脚楼。炊烟在楼间升腾,与那山间云雾连成一片。 不多时,饭菜香味便从厨屋里飘出,只见久叔端着一口大铁锅放在了桌上。那厨屋里的妇人也搓着手与岚风三人见了面。 一张小麦色的脸,这里的女子常年走在山间没有过多的赘肉,虽然看得出有三十出头,但眉间英气却是正旺。 “见过久嫂。”岚风上前行礼。 那久嫂一脸尴尬道:“哎呀,你们这些中原来的娃娃真是的,我们这没这些礼数,来来来,快做下吃饭吧。” 说这,她忙回身转进出屋去给几人拿碗筷。 久叔笑道:“妇道人家,没见过什么世面,快做下吃吧。” 娇儿也是拉住若雪的手将她推上椅子:“姐姐,这是我们这里独有的鱼,可好吃了。” 久嫂将碗筷分与众人,她笑道:“不知道你们城里的娃娃吃不吃得惯这鱼,不过这大冬天的,喝点儿鱼汤是最好不过的了。” 海夜笙见本是神鹰海东青所化,对鱼这种食物天生就没有抵抗力,他见岚风还未动筷,便夹了一块放进了嘴里。 “嘶...”海夜笙吃着这鱼,脸上的表情开始奇怪了起来。岚风见他如此便问:“怎么了?” 那海夜笙抿着嘴将鱼肉吞下道:“好吃,真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少...岚风你快尝尝。” 岚风见他差点说漏了嘴,也是一阵好笑,他将一块鱼放进了嘴里,霎时一股酸爽传到了两腮。 酸!这鱼就像是被老陈醋泡过一般,岚风眼泪都快被酸出来了。 那久叔一家子见状便哈哈大笑:“小娃娃,第一次吃这鱼感觉如何啊?”说着,一旁久嫂连忙给岚风和海夜笙盛了一碗米饭。 久嫂道:“这鱼啊,要就这米饭吃,才会越吃越香,来。”岚风接过米饭狠刨了一口,这才将这酸味咽下。 “为什么会这么酸啊?”岚风问道。 久叔夹了一口鱼放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道:“小娃娃,我们这山沟沟里面什么都好,可就是有一点,盐矿太稀少了,简直价比黄金啊。所以老一辈人就用这‘酸’来代替了盐啊。” 岚风看着一旁的娇儿和若雪正大口吃着鱼,再望向海夜笙,两人也是一阵苦笑说不出话来。不过这鱼虽然初次吃的时候会受不了那酸味,但正如这久叔说的,是道下饭的利器。 不一会儿,这一大锅鱼便被众人瓜分完了。 久嫂熟练地收拾好碗筷,久叔便和几人闲聊了起来。 “娃娃,刚听你名字叫岚风,那你俩呢?”久叔一边剔着牙一边道。 海夜笙和若雪报上了姓名,这久叔也是一笑:“城里人就是有文化,什么风啊、雪啊、海啊,都能入名字。我们这就取不出来。” 岚风笑道:“其实名字都是父母取得,无非是代表父母对自己的期望,这也是两代人最直接的沟通方式。无论何时何地,生老病死,只要提起这名字,眼前必定是有一张脸在望着你。” 饭后的烛光印着久叔的双眼,他道:“你这娃娃,人虽年轻,大道理却一番一番的。” 岚风借着话势道:“久叔,我们三人常年跟父母在外走商,曾经听过你们这西南丘陵里有一支神秘的民族,叫做‘巫月’,您有没有听说过啊?” “巫月?”久叔一愣,他思索良久道:“不好意思啊,我们这是叫巫族,但是你说的巫月一族我也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这个符号您见过么?”岚风顺势在手指沾了点水,将那鬼脸图案画在桌上。 久叔还是摇了摇头,他道:“你们这几个娃娃问这些干什么?” 岚风笑道:“我们从小在外游历,对这些个稀奇古怪的东西特别好奇,这也只是我们小时候听说的故事,既然到了这里,难免有些心动想问个清楚。既然叔您不知道,便就此作罢吧,哈哈!” 这时,一旁的娇儿开始兀自嘟囔起来。 “娇儿,怎么了?”久叔问。 娇儿小声道:“我和若雪姐姐想出去逛逛...” 若雪也道:“是啊,方才来时没来得及好好看看,现在日沉了,想去街上凑凑热闹。” 久叔笑道:“哈哈,无妨,那就让娇儿带你们去吧。这寨子里的路她都熟,邻里街坊也都认得。最近我们巫族的年关将近,大街上的好东西可不少。” 岚风与海夜笙听得兴起,也随若雪跟着娇儿出了吊楼。这世外繁华、异族情调,看看又何妨?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九十四章 灯市 - 妖旗 - 白狮 (千帐华灯起,山间似繁星) 千楼点上灯,路旁人影动。夜幕下的吊脚楼群将灯火点成了一副群星图,山间壁上一览,好似那月桂群楼下了凡间! 临近巫族年关,这纵横交错的街道上各种买卖应有尽有,有那吆喝的、演艺的、编绳的喊唱的;还有那锅里五谷、墙上挂肉、碗里搅糖、案上字章。哪里管得山外边战鼓擂擂,且过好山里面的红红日子,灯市里、人脸上,无不写满了热闹二字! 岚风三人跟随着这娇儿穿行在大街上,他们先是去了一家衣店,在这里走街串巷还是随大流比较好一点,三人可不想走到哪里都被人当成异族看待。 岚风与海夜笙挑了两套朴素的巫族男装换上,而若雪那一头,这店里老板见她模样可人肌肤雪白,也是替她换上了一身银装。 这苗族衣饰配上若雪的白肌嫩肤,立现女儿柔情,哪里还像她平日大大咧咧的形象。 若雪见着铜镜里的自己痴痴的呆住了,她从来没有穿过这等好看的衣裳。那店家见她如此,又拿了些许胭脂替她扮上俏妆。 “好生俏的妹子!”那店家手拿着眉笔轻轻在若雪眉间勾勒。 若雪一时脸红不知该说什么,那店家又道:“你们不是本地人吧,本地姑娘可生不出这样白皙的肌肤。” 岚风在一旁笑道:“店家说笑了,皮囊不过是父母给的,美与不美,还在自己的心。我这姐姐的好样貌,也和她平日的善心分不开呀。” “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油嘴滑舌了?”若雪听岚风夸她,脸上的红晕竟飞上了耳尖。 “好了!”那店家道,“看看吧。” 若雪拿着铜镜呆住,好似那镜里的人儿不是自己一般。青丝挂耳,银冠流转,一双眸子架在桃花上,两行皓齿填在朱砂间。耳畔银铛形作弯月、项上银环雕着花香! 落生生一尊玉美人,娇嫩嫩一副花月容。 “若雪姐姐,你真好看!我以后长大了也要这么好看!”娇儿望着若雪,一双大眼睛闪着光。 若雪见娇儿嘴甜,顺手又拿了一方唇脂与一个小编包送给了娇儿。 出了服装店的门,若雪牵着娇儿走在前面,这两人看着琳琅满目的灯市也是花了眼睛。 走过二里地,这灯市依旧没尽,岚风与海夜笙似乎有些倦了,找了个小摊坐了下来。要了两碗热茶,二人悠闲地在这看着一旁影动的繁华。 这时间,邻桌两个男子的谈话引起了岚风二人的注意。这两男子一个生得魁梧,可瘸了一只脚,另一个稍胖长着一双绿豆眼,看起来都是四十多岁的样子。 绿豆眼男子道:“唉,年关将近,我家孩子竟然生了风寒。也不知那老婆子的药有没有用。” 瘸脚男子道:“诶,这你放心,那老婆子药绝对管用。看见哥哥我这腿了么?”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瘸腿道,“那年也是这个时候,我和自家几个弟兄在山上逮熊瞎子,我们把那熊围在了一处准备投矛。可没想到,身后却悄悄走来了另一只大熊,当时们都没察觉,而后只听到一旁传来吼叫声,看去时,只见一个弟兄跪在地上没了脑袋,他连呼救声都来不及喊呐 后来我们几人慌了神,被这两只熊瞎子一路追赶,但看见不远处有一道石壁,中间裂开了缝隙刚好能钻人,我们便连连忙跑去。也是我这个当大哥护兄弟走在了最后一个,待我钻进去时,那熊瞎子竟一口将我脚脖子咬住了,后来没办法,哥几个只能将我的脚给砍断,这才从那两只熊瞎子口下逃脱。 可是当时我们进山已深,往回走又花了一天一夜,我这脚血流不止,待抬回来时几乎听不见心跳了。 还好他们认识那老婆子,将我带了过去,听他们说,那老婆子拿着刀在火上滚了滚,沾了一面儿黑乎乎的泥贴在我的伤口上,那血经这黑泥一涂立马就止住了。接着你猜怎么着,那老婆子从身后抽了根苇杆儿,削尖了头一把插在老子的心口! 当时众人都看傻了,不知道这是在杀人还是救人,只看她又将那黑泥稀了水,从这苇杆儿上给灌进来,过了不到一刻钟,我居然又活过来了!神奇不神奇?哈哈!” 岚风与海夜笙听得心奇,这人间奇书竟能有如此厉害功效。他起身走到那两个男子身边道:“两位老叔,方才听你们说的兴起,我也心奇,不知你们口中那老婆婆家住哪里?” 那瘸腿男看岚风一脸稚气不过二十左右,口音又不像本地的,便道:“你这娃娃是从哪里来的?” 岚风道:“我们是从山外避难来的,现在暂住在夏久叔的家里。” “哦,久哥家的小客。”那瘸腿男道,“你们打听那老婆子干什么?她平日只帮人看病批命,你们这好端端的别去找事儿,这大过年的。” 岚风见他不怎么肯说,片将海夜笙拖过来指着他眼睛道:“老叔你有所不知,我这哥哥从小生有眼疾,一道夜里就不怎么看得清路子。你看他现在没事儿,等这街上灯熄了就啥也看不到了。刚听您说那婆婆使得一手好医术,我也想托她给我这哥哥瞧一瞧啊。” 这瘸腿男眼睛瞟向海夜笙,见他那双眼带青,是不像寻常人的眼睛,便道:“哟,还真是。你这样,”说着,他指着街道旁的小巷道,“你俩从那巷子里穿出去,往左走,看到一个画着月亮的招牌就到了。那老婆子不怎么爱言语,大伙儿都叫他不言婆婆,你们两个娃娃也这么叫就对了。” “多谢老叔指路!”岚风谢过便欲起身寻那屋子,不料这瘸腿男又道:“诶诶,小娃娃,你们进去之前,要去买个火把。进去先别说话,用火把将一旁案台上的蜡烛点亮,然后再往里走去。” 岚风疑道:“这是为何?” 瘸腿男道:“问那么多干嘛,这是人家的规矩,你照着办就是了。” 岚风点头再次谢过这瘸腿男,便和海夜笙向那巷子走去。 “少主,不用叫上若雪姑娘吗?”海夜笙问。 岚风回头,见若雪此时正和娇儿在一旁的小摊边套着娃娃,便笑道:“无妨,我们去便是了,她难得有这么好的心情,让她放松一下吧。” 二人寻了个人家要了火把,转身向那巷子走去。出这巷子左边是条死胡同,说来也怪,巷子那边还听得人声四起热闹非凡,可过了这巷子叫喊声立马被削去了十之七八,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甚至还能听见冬日里为数不多的老鸦叫唤。 岚风二人向右继续走去,这寒风乍起,吹得街上呜呜作响,一巷之隔,却见人间萧瑟。 不多时,二人见远处招牌亮起了幽光,远远望去,那灯上画这个月亮符号。待二人走进时,见这门边墙壁上刻着些许图案,隐约能认出一颗大树与几只蝴蝶的模样。 “应该就是这里了。”岚风道。他见四处无人,伸出手指燃起妖火将那火把点燃。 “吱呀”一声推开门走了进去,二人只见屋内并无火光,进门两侧摆着两张桌子,每张桌子上立着五十根蜡烛。 岚风依那瘸腿男所言将一根蜡烛点燃,这才与海夜笙往里面走去。 这屋子里漆黑一片,但是四周空气中充满着浓郁的药材味。四周梁上挂着一只只布袋,隐约能看见前方摆着一张案桌。 走到案桌前,岚风与海夜笙才发现,这梁柱右边有一道木梯通向上一层,看来是个二层小楼。 “这婆婆不在家?”海夜笙道。 岚风望了望四周,基本都是些方药材的柜子,于是便喊道:“不言婆婆,您在家吗?” 声音空空荡荡的... “不言婆婆,您在家吗?”岚风又喊了一嗓子,还是没人应答。 就在二人转身欲走时,那二层阁楼上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 “谁啊...这大晚上的...” 话音落下,阁楼上亮起了幽光,伴随着缓慢的脚步声,一张老脸便出现在了岚风二人的眼前。 这不言婆婆从木梯上蹒跚走了下来,岚风见她佝偻着身子,头顶裹着一卷青不青蓝不蓝的头巾,身上穿着巫族的棉衣,脸上皱纹百褶,口里仅剩的两颗牙齿间哈着热气。 “您就是不言婆婆吧...”岚风刚一张口却被这不言婆婆打断,她扯着沙哑的声音道:“先别说话,先坐着,等老身喘口气...” 岚风二人依言,坐在了案台旁的两张凳子上。他们见这不言婆婆下了木梯,走到一旁柜子前拿出了一根烟杆儿,又从烟杆儿上的烟袋里裹了一点黑泥。她拿出一个火折子将黑泥点着吸了一口,然后长长的吐出一口烟雾,这才慢悠悠地坐到了案台里面。 她将案台上的烛灯点燃,道:“这大晚上的,扰了老婆子的清梦,点烛了么?” 岚风道:“点了。” 不言婆婆听罢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岚风二人,她道:“行,两个小娃娃还挺懂规矩。你们这面相不像是我巫族的人,说吧,有什么事儿么?”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九十五章 蛋卦 - 妖旗 - 白狮 (一卵之内,方见万象) 岚风望着烛影下的不言婆婆,她低着头兀自抽着烟杆儿上的黑泥。这黑泥没有烟草的味道,飘出的尽是泥土气息。 岚风道:“听闻婆婆治病算命是把神手,今日来是想请婆婆看看我这兄长的眼睛。” 不言婆婆顿了顿烟杆儿,眼神眯向海夜笙的双眼。她看了一会儿道:“你们这两个娃娃,没事儿不要拿我这老婆子寻开心,走吧...” “婆婆何出此言?”岚风问道。 不言婆婆见岚风跟她装傻,便道:“异色双瞳,除了山间成了气候的精怪,人间也有偶现,虽不同于常人,但与病症无关。” 说到这,不言婆婆有意瞥了一眼岚风道:“你们两个来这,不是为了这眼睛来的吧。” 岚风笑道:“婆婆好眼力,只因我们初来此地,多了些好奇心,又在市里听得人们夸赞婆婆的妙法神术,便想过来看看婆婆是如何施展神通的,还望婆婆不要生气。” 那不言婆婆见岚风巧舌如簧,却也不吃这套。她道:“我这不过是一方破屋子,平日里帮相亲们看看风寒,测个吉凶罢了,哪有他们说的那么神乎。时候不早了,你们两个娃娃还是早些回去吧,老婆子我也要睡觉了。” 岚风见这不言婆婆不肯露手,便悄悄从身上扯下一枚凤羽放在桌上,他道:“婆婆,我们还想看看您的算命法门,这枚羽毛算是卦钱。” 这不言婆婆接过凤羽,她见这羽毛流光溢彩,隐隐间有火气流淌,不像凡间鸟羽,心中霎时起了波澜。她看向岚风与海夜笙,神色里透出一丝惊疑。 “你们是何人?”不言婆婆道。 岚风道:“陌人不留名,婆婆这卦算还是不算?” 不言婆婆起身,从案桌下拿出了一个布袋。她将布袋打开,里面放着十来个鸡蛋。 接着,她又从抽屉里拿了两根笔签递给岚风二人。 她一边将烟杆儿里的黑泥洒在桌上,一边道:“你们二人一人拿一个鸡蛋,用这笔签沾上黑泥在鸡蛋上画一个弯月,然后给我。” 岚风与海夜笙一愣,虽不知缘由但既然人家说了也只能照做。 “弯月?”岚风一边画着一边想到,“莫非真与那巫月一族有何关系么?” 二人画好之后交给了不言婆婆,后者接过鸡蛋,蹒跚上了阁楼,片刻后从阁楼上端下了一个火盆。接着,她便将这两个鸡蛋扔了进去。 岚风问道:“婆婆可与我们讲讲这鸡蛋算卦的事么?” 这不言婆婆本不愿与岚风二人说话,但念及收了岚风的凤羽奇物也是不好推辞,便道:“天地未分之前,就如同这鸡蛋一般形似混沌,待后来盘古开天便分了清浊气,才有了天地。如今此鸡蛋卜卦,便是要以这鸡蛋为媒介,将你二人命运的化为专属自己的小天地,看看你们自己的天地会发生什么故事,这便是你们的卦象。” 岚风二人听罢称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鸡蛋里面还有这等学问。 “那月亮符号和这黑泥又是怎么回事呢?”岚风又问。 可是这一次,不言婆婆却没有回答他们。 “娃娃,不该问的事还是别问的好。”她道。 岚风知是心急了,漫漫长夜,且和这不言婆婆慢慢说道。 约摸过了十分钟,火盆里的两个鸡蛋已经壳成焦黑,那月纹也没了踪影。不言婆婆见差不多了,便拿起一旁的竹夹将这两枚鸡蛋夹起放在了桌上。 “娃娃,剥壳吧。”不言婆婆道。 岚风与海夜笙依言将这鸡蛋剥开,见那蛋白如雪、凝如脂,并无什么异样。 可当不言婆婆拿着小竹片将这两枚鸡蛋对半切开时,三人竟同时看傻了眼… 只见这鸡蛋里面饱满填着的全是蛋清,那蛋黄竟不翼而飞! 岚风与海夜笙二人还好只是觉得奇怪,可这不言婆婆见到这蛋中无黄后,额上却开始渗出了冷汗。 她颤抖着拿着这两枚鸡蛋小声喃喃着:“蛋黄呢…怎么会没有呢?” 岚风见她如此便问:“婆婆,这是个怎么说法?” 不言婆婆没有看他们,仍旧盯着手里的鸡蛋喃喃道:“此占卜,当以蛋壳为限包罗天地人三界,蛋清为天、观天时,蛋黄为地、查地利,人写月纹、显人和。人之命运与天地是脱离不开的,将月纹烧入蛋清蛋黄,所显黑纹与蛋黄的位置不同,方能知晓一生卦象… 黄靠白尖,黑纹盘底则一生富贵;黄靠白底,黑纹挡头则命途坎坷。若黄居中央,黑纹游离四周,方显王侯将相;若有二黄填白,黑纹浮于白上,便是超脱天地羽化登仙之相!” “婆婆?”岚风见这不言婆婆自顾自的嘀咕便又唤了一声。 那不言婆婆,缓缓抬起头,一脸差异的盯着岚风二人道:“地长万物生灵,记苍生命数。如今蛋黄不见,除非…除非你二人是无命数之主…这天地三界,无命之主只有神妖,你二人,是神还是妖!” 岚风与海夜笙听到这里,内心也是惊愕。这不言婆婆到底是从哪里得知了这些信息,又是从那里习得了这鸡蛋占卜秘法,仅从一枚无心鸡蛋便能推算出他二人的身份。 岚风知道,此番是瞒不下去了,但也不可能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来。既然你判我神妖之间,那我便先入为主做个神仙吧。 念及此处,岚风眼角燃起妖火。双肩散出八个火球悬在空中,好似个仙火道人一般。 “我等乃增长天王帐下的天火斥候,奉命来查探巫月一族。你可知道?”岚风道。 这不言婆婆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双腿一软便是要跪下。 岚风见状一挥手,将这不言婆婆扶住道:“老人家不必惊慌,我神族只是奉命查探,不必行礼。” 不言婆婆颤巍巍的道:“巫月?老身,老身不知啊。” 岚风眉头一皱,又道:“巫月一族应是与你巫族有些瓜葛,我等来此查了数日,唯有你这房门招牌上画有弯月符号,这才乔装过来询问。你若是知道相关的线索,大可告诉我们。另外,你可见过这个符号?” 说这,岚风燃起火线在空中勾勒出了那个鬼脸符号。 那不言婆婆,看着那符号摇了摇头道:“老身没有见过这鬼脸,我之所以用弯月来做招牌,完全是因为这黑泥的原因。” 岚风早见这黑泥有些蹊跷,却始终得不到机会询问。此时听这不言婆婆提起,便问:“我听闻你治病救人全是用的这黑泥,其中可有什么说法?” 不言婆婆走出案桌,将烟杆点着的黑泥抹尽,她望着岚风和海夜笙二人踌躇良久,道:“二位请随我来吧。” 说着,她弯着腰慢慢向一旁走去。原来,方才灯火幽暗,岚风与海夜笙没有发现,在这木梯背后还有一道用黑布遮挡起来的暗门。 二人随不言婆婆穿过这暗门,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两丈见方的天井内。 从这里仰望,只能看见一点点星空,外面喧嚣的闹市也穿不进这里。而这天井的正中,则立着一颗六尺来高小树苗。 看这树叶,叶分五指,叶色火红。枝干白玉呈半透明状。 整棵树苗在漆黑的夜空下泛起一层红光,隐隐透着一点火气。 而正是这棵树苗,让岚风似曾相识。 这树苗让他想起了他在鹏王梦境里,看到万里云海上的参天火梧桐。 但是这棵树苗显然不是梧桐树。火梧桐的叶子虽也是分成五角,但其叶面宽大形似手掌。而这树苗的叶片却更加细长。 岚风二人接着往下看去,方见这树苗下的泥土正是那不言婆婆烟杆儿里抽的黑泥。 只见不言婆婆从一旁的桶里抓了一把普通的黄土洒在那树下,不一会儿,那黄土便在这红光火气下变成了黑色,与周围的黑土融为一体。 接着,那不言婆婆抽出一块小竹片在自己掌心划了一道口子,又抓起一抔黑泥洒在伤口上。 不出三秒,她掌心的伤口便和好如初。 岚风暗暗心惊,这树苗的力量和火梧桐的涅槃之力如此相似,看来得好生问问。 他道:“老人家,你这树苗从何而来,又与弯月有何关系呢?这树下黑泥如此神效,想必不是凡物吧。” 此时天井外面喧嚣渐渐宁静,若雪与娇儿也在这闹市里逛的有些倦了。她二人转头寻找岚风与海夜笙,但走街串巷仍旧寻不得。 那娇儿困意来袭,只道是岚风他们逛的无聊先回去了,若雪想罢也是,便矮身下来将娇儿背在了背上,她两人就借着四周渐息的灯光往吊楼上慢慢走去。 而岚风这头,缓缓的宁静也牵扯起了不言婆婆的记忆。她缓缓走到那小树苗前跪了下来,双手抚摸着散着火气的树叶。 这小树苗似乎通有灵性,那枝头上的红叶随着不言婆婆的手上下起伏,就似个多年老友一般回应着不言婆婆。 良久,不言婆婆转过身来盘坐在地上,她静静的看着岚风二人道:“两位若是有空,便听老身将一个故事吧…”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九十六章 传说 - 妖旗 - 白狮 (世间妒心,十有八九因爱而成) 岚风和海夜笙望着这棵树苗,听着不言婆婆说道:“万古更迭时期,天空上出现了燃着烈火的流星雨,这些星火落在了天下各处,其中一个星火便是落在了巫族所在的丘陵里。 只是这些星火并没有将四周大地焚烧,反而使得所在的大地上植被兴荣、生机复苏。 又不知过了多少年,一颗种子在这从天而降的星石内发芽。 种子见风而长,日晒长一寸,雨露生一尺,风雪不畏,一个春秋分枝数十。 十年之后,这颗种子便长成了一棵大树,这树干如羊脂、叶如赤火。有奇人取名,曰之为‘枫’。” 枫树么?听到这里,岚风心中大概能猜出那万古前的星火降世,应是火梧桐断裂的根系。 那不言婆婆接着说道:“这枫树在丘陵中吸取山脉龙气、日精月华,久而久之体内开始产生了一丝火气。但这股火气并不像凡火一般带来毁灭,而是依衬着枫树,孕育出了两只火茧。 于是,这茧里的生命,便在这枫树里越长越大。终于,在一年的冬夜里,弯月从山头升起,当一缕银辉触及枫树树尖时,只听得树里传出了一声破茧的声音。 映着月辉,这枫树树干上撕裂了一道口子,从里面竟然飞出了两只火蝴蝶。 从此,这两只火蝴蝶就在这丘陵里四处飞行,每逢日落便回到这枫树上休息。随着它们越飞越远,渐渐地认识了人族,它们见人族在这山林间作息、欢歌笑语,心中对这种生活的向往也越来越强。 可它们知道,自己与人族并不是一类生灵,于是便开始在这枫树上学习如何变成人身。 它们利用枫树的落叶与残枝,修炼自己的身体。十年它们勾勒出了外形,百年它们长出了五官,千年、它们炼成了筋骨与皮囊。 这是一对姐妹模子,无论身形与面容都是一般无二。她们用茧衣织成了红装遮在身上,手牵手走入了人间。 她们与山里的百姓一起生活劳作,百姓见这双姐妹心纯无暇,便替她们起了一对名字,姐姐唤作‘枫灵’、妹妹唤作‘枫镜’。可慢慢的这对姐妹发现,这些人并不像自己一般青春永驻,时隔百年就会走到生命的尽头。 她们无法扭转这一结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热爱的人一点点死去。后来妹妹枫镜忍受不了这种痛苦,独自跑回了枫树处,而姐姐枫灵却看着这些百姓另有打算。 人会老会死,但若是能寻到一群和自己一样永远不老的生灵,那么自己和妹妹就不会伤心了。 姐姐枫灵敲定了这个想法,独自变成蝴蝶又往山间寻去。她问了花,花说我一岁一枯荣;他问了草,草说我自为牛马食;她问了长风,风说我自爱天下从不驻足;她又问了雨,雨说我细润万物便无踪... 终于有一天,枫灵累到在了一处小溪边,她离开枫树太久了,力量正从她身上一点点消失。这时,一股清流从她嘴边划过,她依稀睁开眼睛,见一个赤 裸着上身青年正拿着一片叶子将清水送到她嘴里。 枫灵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退到一旁,她见这青年披着一头深蓝的长发,额上有淡淡的波浪印记,而他下半身,竟然与一旁的小溪溪水连在一起。 这青年乃是溪水里修炼的水灵,他见枫灵晕倒在溪边便过来助她一把。枫灵痴痴的看着这水灵,二人互换了身份,枫灵从他口中得知,他叫做‘游溪’。 同为天地精灵,游溪将他自己的力量输送给了枫灵,二人便在这溪边互相讲述着自己的生平。一来二去,这二人竟开始互生爱慕,但枫灵始终惦记着自己的妹妹,便告别了游溪回到枫树处。临走时,游溪也是答应,下次山雨来时,便乘着雨露去与枫灵相会。 待回到枫树,枫灵见妹妹枫镜坐在枝头发愣,便将自己和游溪的事情讲给了她。没想到枫镜听完之后对那游溪也产生了巨大的好奇,两姐妹便在这枫树上静候山雨来临。 翻年越冬,一场春雨,下了五天五夜。枫灵枫镜两姐妹坐在枝头望着远处蒙成白雾的大雨,可是他们心中盼望的人却迟迟没有来。 枫灵有些伤心,这是她第一次和别人许下约定,失望的她嘟囔着嘴变成蝴蝶飞进了枫树中。而妹妹枫镜却不以为然,他见枫灵口中的人儿没来,便蹦下枝头去看看树底下的兔子。 兔子窝被雨水淹了,一窝兔子站在枫树下吱吱的叫着,它们见枫镜跳了下来也不害怕,一个个跑到枫镜身边蜷了下来。枫镜莞尔,散出火气帮它们把兔毛烘干。 就在这时,枫镜没有注意,一旁的雨水开始逆流,股股水纹缠绕竟变成了一个青年。 游溪来了,他站在枫镜背后悄悄蹲了下来,一手环住枫镜的脖子一手环住枫镜的脚弯,竟突的一下将枫镜抱了起来! 枫镜脚下的兔子四散,她自己也吃了一惊。可没等她反应过来,那游溪却将嘴唇点了枫镜的额头。 枫镜呆呆望着游溪一时语塞,可这一切竟被刚从枫树里探出头来的枫灵看在眼里! 原来,枫灵枫镜姐妹二人音容相貌长得是一般无二,这游溪竟错把枫镜当成了枫灵! 这一下,枫灵的心头如同被狠狠的割了一刀,她哭着向山上跑去,而游溪也知道自己吻错了人,便慌忙追了上去。可是,这一吻却将枫镜心中的情窦撬了开来。 游溪追上了枫灵向她说明了缘由,但是这颗名为‘嫉妒’的种子已经在她心中发芽。 而枫镜也开始心心念念着游溪,两姐妹的关系再不复之前的天真。枫镜每次看到姐姐与游溪在一起的时候,心里也无比渴望这种感情。 欲望的驱使,终使她再次走近游溪,她假借着姐姐的身份开始窃取游溪的怜爱,而这张纸到最后还是被捅破了。怒不可遏的枫灵,趁两人私会时燃起火气将二人的命脉烧毁,神识则封印在了那枫树里。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最爱的人会伤害自己,她开始变得憎恶,每逢满月之际便会下到人族所在的地方将那些不忠心的男女魂魄吸走,成为枫树的养料,枫树下的泥土也开始慢慢变成了黑色。” 岚风道:“这个故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不言婆婆撇过眼睛盯着一旁的小树苗,她叹了口气道:“六十年前,我与我的丈夫去深山里采药,走了四天四夜,把那药兜装的满满当当。正当我们往下山的路上走时,只见一旁的山头上出现了明晃晃大月亮。 那月亮中间被山头挡住,而两侧尖角就如同一对牛角一般戴在了山头上!这时,一束红光便在那山下亮了起来,我与我丈夫看的惊奇,只道是有什么珍稀灵药长在山脚。我们便顺着红光向那寻去。 当我们走到山脚时,便看见了那颗散着火气的枫树。而悲剧,也在这时候发生。 正当我们准备靠近查看着枫树时,我丈夫脚下突然窜出了一条火红的蛇,它蹿起身来一口咬在了我丈夫的手腕上。 我俩被惊了一跳,慌忙在药兜里翻找解蛇毒的草药,可是那毒来的太快,待我将草药找到时,我丈夫的脸已经变成了紫黑色... 一瞬间,我脑子整个呆住了,我抱着他跪在枫树前不停地哭喊,最后,那枫灵便出现了。她告诉我她可以救活我的丈夫,但是我的丈夫会变成一棵树,而我则必须终生守护这课树,不能变心...” 岚风和海夜笙听到这,吃惊的望着一旁的小树苗,他们心中清楚,这树苗,便是不言婆婆的丈夫... 此时不言婆婆眼里开始泛起泪花:“你们说...还有什么可选择的呢?风雨搀扶了半辈子,突然一下就没了。我当时只想他活过来,变成树或者什么我都不在乎!要说变心,那便是更不可能的事了... 那枫灵信我不住,从那枫树下取了一只蛰虫,又用这枫树火气注入进去令我吃下。她道,若是有朝一日我心变了,这蛰虫便会将火气散出,将我焚成灰烬。” “这难道就是外界传闻的情蛊?”岚风惊到。 不言婆婆点了点头:“一世宿命环环相扣,既然相爱,又何须畏惧这把枷锁?” 岚风和海夜笙听完这个故事,他们不知道这个故事与巫月一族有没有关系,但这枫树诞生跟那火梧桐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就算是凤裔做的孽,自己也该去走这一遭。 再者,询问巫族众人皆问不出巫月相关的线索,那枫树既是万古存根,所见之事必定会比这里的巫族百姓见得多,既如此,何不去问问那枫灵? 岚风道:“婆婆,可否将去往那枫树的路线告知我们?” 不言婆婆道:“两位去那干嘛?是非之地,劝你们莫要深究啊。” 岚风笑道:“我等神体,那枫树奈何不得我们。再说,若是能从他口里得知巫月一族也好向上面交差。” 不言婆婆听岚风这般说,也就没有再推辞。她领着岚风与海夜笙回到屋子里,拿出纸笔勾勒出了一副地形图。 她指着上面的一处山地道:“大概就是在这个位置,时隔多年,老身也记不太清楚了。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弯月升起时,就如同一对牛角长在山头。” 岚风接过这地形图,二人谢过了这不言婆婆便转身向那吊楼方向走去。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九十七章 入山 - 妖旗 - 白狮 (隐匿的道路,往往就在脚下) 岚风与海夜笙回到了吊楼内,若雪此时正在和娇儿逗玩。 娇儿眼尖,看见了岚风二人。她嚷嚷道:“岚风哥哥和小海哥哥回来了!” 若雪见状便道:“娇儿,去跟爹娘玩吧。若雪姐姐有点事要和两个哥哥说。” 那娇儿应了一声跑进了里屋,若雪走到二人面前道:“你俩去哪了?我和娇儿在街上游玩,一转头不见了你俩人影。” 岚风和海夜笙对视了一眼,道:“此处说话不方便,你先和我们出来。” 若雪见他二人神秘兮兮,便出了门。三人来到吊楼的一处角台,岚风见四下无人,便将那不言婆婆画的地形图拿了出来,又将自己与海夜笙所听得的故事讲与了若雪。 若雪刚听罢就怒道:“那游溪就不是个好东西!” 岚风与海夜笙一愣,道:“这怎么扯到游溪身上了?” 若雪瞥了一眼岚风二人,冷哼一声道:“果然男人都是这副德行,我且问你们,那游溪第一次抱错了人尚且罢了,但他后来明知道这两姐妹长得一般模样,之后的私会他怎么没去找另一个求证?” 岚风二人听这似乎有些道理,若雪又道:“再者说,姐妹两人虽长得一样,但会面时所讲的话语难道一样么?长点脑子的人都会发觉端倪好么?那游溪定然是觉得这姐妹二人都对自己有意思,想要通吃!这等男人,那两姐妹居然还为了他闹翻了脸,真是不值当!” 岚风与海夜笙面面相觑,他二人听这故事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果然这就是女人的心思么... “那现在怎么说?”岚风道。 若雪一把抓过那地形图道:“当然是去看看了,最好找到那枫灵,告诉她游溪的真实嘴脸!” 三人一拍即合,衬着夜色向那群山中飞去。 正值夜半时分,山间薄雾渐起,岚风三人立在云端望着手中的地形图发呆。 岚风道:“不行,这地形图上所画的,是不言婆婆多年前的记忆,现在山道小径多有变化,我们只能按照上面的几个标志物找去。” 岚风说着,指向了地形图上的一处。这形状,似乎画着一块石碑,上面写有“青林”字样。 海夜笙道:“既然如此,那怕是我们还不能在空中赶路。若这标志是什么湖泊怪山,在空中倒还看的清楚,但一般石碑都藏在草间树下,空中如何找的?” 岚风与若雪听罢点头,三人坠了云端落到山间,岚风双臂一颤甩出了无数羽丝,顷刻间这羽丝化成了只只山雀往四面八方飞去。 不多时,几只山雀飞了回来,岚风起手收入臂中沉声道:“西北五里处...” 三人奔走片刻,来到了一处乱石岗,见其中一只山雀正站在一颗槐树下面。三人来到树下,方见这块石碑已被泥土遮了半截。 “青林?”若雪道,“这周围独独这一棵槐树哪里有有什么林子?” 岚风见此地除了这些乱石也就剩下一块偌大的草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拿起不言婆婆给的地形图看去,那图上标明着石碑处有个山口,过了山口便能看见一弯九曲小溪,顺着小溪一直向上翻阅大山便能找到一处聚风的峡谷,穿过峡谷便到达了那处围山。 可这山口... 岚风四望,见这里除了来时的山路外都被山丘挡住,哪里看得到什么山口。 “虽然没有山口,但找到小溪不是难事吧。”岚风身法灵动,快速飞驰在眼前这片山丘外,可这山丘外侧不过也是树林与杂草,却不见了溪流踪迹。 岚风飞回槐树下对海夜笙和若雪摇了摇头,海夜笙望了望一旁的槐道:“少主,你看这里乱石横生,偏偏这石碑埋在了槐树下。这槐树,可有什么蹊跷?” 岚风听海夜笙这般说来,便将目光转移到了这槐树上,他走上前来一边摩挲着槐树一边喃喃道:“槐树...世间长木向阳而生,借月吐纳。但是有三木偏偏喜阴,有这柳树、桃树,还有一种便是这槐树。据说,阴间鬼怪常常喜欢在这三种树旁戏弄活人,活人若是想见到鬼怪,便可将这三种树的叶子沾了井水贴在额头。 难道说,有什么冥物在此修炼么?” 三人想及此处,纷纷将冥视开启,一瞬间天地颜色偏作黯淡,可见这周遭事物如常,并没有什么异样。 若雪此时转身想看看槐树另一侧,却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岚风见状马上将她扶起,但若雪却骂骂咧咧的盯向绊倒自己的地方。 她拨开草丛,才见的绊倒自己的竟是一个海碗大小的蘑菇,这蘑菇伞盖呈青灰色,上有白斑若干。 若雪皱着眉道:“你们方才见这蘑菇了?” 岚风和海夜笙一愣,摇了摇头。 岚风将冥视关上,再看向那草间时却不见了这青头蘑菇... “嘶,这蘑菇有点意思。”岚风又将冥视开启,他捡了一个石片想把那蘑菇挖起来看个究竟。 可就当那石片刚刚触及这青头蘑菇时,那蘑菇伞盖上突地伸出了一张嘴向岚风咬来,岚风眼疾,头偏向一侧,伸手一爪抓住了这青头蘑菇。 这蘑菇上的嘴虽被抓住却也不停歇,嘎巴嘎巴依然凌空朝岚风咬着。 岚风一阵好笑,将手一提便把这青头蘑菇提了起来。岚风三人本以为这蘑菇张口已经是件稀奇事情,可是当他们看向青头蘑菇下方时却傻了眼。 只见这蘑菇下面竟长着一只人手,就这么在空中像只蜘蛛一般抓着。 “怎生会有这种恶毒之物?”若雪皱着眉头道。 岚风道:“这种蘑菇应该是寄生在死人手上的,这山间阴气较重,又处西南多雨地带,你在那五庄观呆这么久,这种恶物见了不少吧。” 若雪瞥了一眼岚风,伸手抽出锦毛骨刃将那蘑菇上的嘴巴割断。 “咿呀!!” 三人猝不及防,这青头蘑菇竟突地嚎了一嗓子,霎时,岚风三人脚下的草丛里竟开始亮出青光,从这槐树下,一直延伸到一处山头,这青光就这么接连亮起。 一股不详的预感在岚风心头燃起,他慌忙叫海夜笙和若雪腾空而起。方见这些绿光吱吱呀呀的汇聚到了这乱石岗内,这一幕,让三人想起了妖城下的通风猴尸,只是那里是白骨,这里是无数的青头蘑菇! 岚风见下面青光大盛的蘑菇群苦笑道:“若雪,你这一下怕是捅了老窝了。” 此时海夜笙顺着这些蘑菇看去,从山头下来的蘑菇还在往这汇聚,而每汇聚过来一堆,那山头便矮了一分。 “少主,你看那!”海夜笙指着将矮的山头道。 岚风三人飞到那山头,才见原来这整座山头都是这般的青头蘑菇堆砌而成,岚风见这些蘑菇群一路往乱石岗走去却毫无退意,不多时,这座蘑菇山便莫名其妙的移到了乱石岗。 这时,岚风才发现,原来不言婆婆所画的山口,竟是被这青头蘑菇挡住了去路,不过这些蘑菇倒也奇怪,不似冥海猴尸对活物不依不饶,就好像他们只是寻着同类的声音走路一般... 岚风笑道:“知道为啥叫青林了吧。这哪里叫青林,叫做蘑菇山还差不多。” 三人待这鬼怪蘑菇搬山完毕,坠落下山口,岚风道:“这里我刚刚老郭,没有地形上的九曲小溪。” 海夜笙道:“少主,时过境迁,会不会是风石尘土遮了水道?” “若雪,将这方圆百米清出空地看看。”岚风道。 若雪闻言唤出雪蝠翼,一阵罡风舞来,瞬间将这四周的杂草山石吹散一旁。 果不其然,这些石土下隐隐透着一些早将干涸的水道,歪歪扭扭一直延伸向远处。 岚风三人相视一笑,飞身沿着水道疾驰。最终,在走完了最后一处弯道后,三人便看见了那聚风的峡谷。 远望这峡谷,不像是两峰相聚而成,更像是什么东西将这座山峰撕裂开来的。周围长风从这撞击口灌入,沿着峡谷呜呜吹过。 岚风道:“这峡谷生得奇特,但却无心情再看了。我们直接进去吧。” 说罢,岚风吹了个腾云纵身飞上,海夜笙和若雪紧随其后。他们越过这道峡谷,穿过雾气,终于见的了里面的真容。 这峡谷里面就像是群山环绕而成的一口铁锅,似方不方、似圆不圆,中间凹了进去却不聚水。这锅底面积,略有数十里之宽。 三人站在空中,却见顶上层云密布,看是大雨来临之兆。海夜笙道:“少主,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岚风道:“不言婆婆说,要找到那棵枫树,便要等弯月升起看山头定位。月华东升西落,此处应是...” 岚风环顾群山,片刻指着一处道:“在那里!” 三人飞身而下,走到这山脚下细细查看。 “没有什么枫树啊。”海夜笙道。 岚风皱着眉头:“难道又要开启冥视?”他将额上火气压低开了冥视,可是这一次,这四周却静静悄悄再无什么异物。 岚风拿着地形图喃喃着:“难不成,非得看到弯月那枫树才会现行么?” 无奈之下,岚风三人便只好在这群山里寻了一处山洞住了下来。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九十八章 月冠 - 妖旗 - 白狮 (戴月之山,天不可见) 山雨一直在下,按道理说,冬日天干少有雨露,可这山里的天气似乎和外界不同,雨虽不大,但丝毫没有退去的意思。早冬将尽,这雨里也开始夹杂着碎冰。不知不觉,岚风几人已在这山洞内呆了三日了。 这几日岚风也放出了百十来只山雀在这四处查探,可得回来的情报却都一无所获。 三人心中疑惑,就算这枫树隐匿起来了,可是也不能消失的无影无踪,如今这围山中的山峦都被三人寻遍,一草一木也都查探过了仍不见其踪迹。为今之计,怕是只能等月亮升起再说了。 这日清晨,岚风和海夜笙站在洞口望着连绵的山雨,若雪却因为雪蝠身的原因在这冬日有些疲懒,此时正裹着锦毛披风蜷缩在洞内柴火旁打盹。 岚风皱着眉头有些烦闷,他伸出手去淋着洞外寒雨又任凭雨滴从指间流逝。 如今冯夷未归,莫云与木支支又恐生异变,而自己手里握着的线索却被这连日山雨阻隔。 海夜笙见岚风心中不悦,便道:“少主,船到桥头自然直,无非是雨罢了,总有停的一天。” 岚风摇了摇头,只见他双手晃动结起法印,手腕与掌心接连跳出了几个轮盘,上面写着天干地支对应年、月、日、时。 他细细看着轮盘来回拨动,良久叹了口气,他回头瞥了一眼柴火旁的若雪道:“海大哥,现在不仅是这雨的关系,我担心不言婆婆说的山戴弯月会不会也是一个必要条件。如今时逢初六,明后日这雨还不停的话,弯月则会过半,若是此为枫树现身的必要条件,那么我们只能再等下一个月了。” 岚风习得八九玄功,方才便以这地卷的“知时”之法算出了这天的日期。 时过晌午,海夜笙在山间猎了两条兔子,剥了皮架在在火上考了分与岚风与若雪。 若雪一边咬着兔肉一边道:“这鬼天气,不知还要下雨下到什么时候。” 岚风笑道:“老天爷下雨,还有个准?若不是怕扰了四周山神土地,我倒是想把这雨云吹散。” 若雪冷哼一声:“老天爷下雨,这贼老天什么时候管施云布雨了?要是我,直接捣了龙王庙叫他将这云吹散了去!” 若雪嘟囔着,顺手又撕下一块兔肉往嘴里噻去。这时,她突然看见岚风与海夜笙直直的盯着自己,她皱眉道:“干啥?!我有说错嘛?” 岚风见她挺着个油汪汪的嘴,噗嗤一笑道:“你说的对啊,你说的太对了!” 他又转头问向海夜笙:“海大哥,这凡间施云布雨都是龙族掌管么?” 海夜笙道:“也不尽然,一般来说临近江河湖海的地方是由龙族掌管,但这山林里虽有众多山川瀑布,却都不成聚水之势。这样的水系多有龙族与化龙鱼鲛修炼,但是能够施云布雨的龙族却是不会在这里出现。 想这山丘内,多半是神族的雨师在这布雨。” 岚风邪邪一笑计上心头,他在海夜笙耳边嘀咕了几句,又转头向若雪道:“若雪,你先吃着,我和海大哥再出去寻寻。” 若雪瞥了一眼二人没有言语,继续埋头啃着兔子。 岚风无奈笑着摇了摇头,转身便和海夜笙飞了出去。 二人穿云而上,来到了一处雨云后往前看去。只见那云上躺着两个人影,不像是那些得道高人倒像是两个孩童。 这两个孩童赤 裸着上半身,肚子圆鼓鼓的,头上扎着三个小纠纠,肩上飘着蓝色的飞绫。手里各自拎上了一条长翅膀的鱼儿,而这些雨云便是从这鱼嘴里吐出来的。 岚风与海夜笙一点点靠近这两个孩童,直到离了不到两丈距离时才听见一阵阵鼾声传来... “这两个童儿,竟然睡着了...”岚风又好气又好笑。 海夜笙叹道:“想那泾河龙王不过是下多了几厘雨水,便被玉帝赐了死罪,这两个童儿却能倒在云端呼呼大睡。龙族,岂止用一个惨字来写...”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龙族本就是众神口里的牲肉,多他一条岂不美哉?”岚风道,“海大哥,咱们依计行事吧。” 说罢,二人摇身一变散出金光、身长二丈。 一者面如蟹青,须似钢线。腰挎四法龙口宝剑,那剑鞘上镌刻着“地、水、火、风”四个字样,乃镇守南天的增长天王魔礼青之相。 二者面带火烧,眼如铜铃。背负一柄混元珠伞,那伞上珠光流转,嵌有祖母绿、祖母印、祖母碧,又有夜明珠、避尘珠、水火珠、定颜珠。还有粒粒珍珠串成的四字“装载乾坤”,此伞不敢肆意撑开,若是撑一撑,只叫那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若是转一转,便让地动山摇、乾坤晃动。此乃镇守北天的多闻天王魔礼红之相。 岚风与海夜笙人化成了此二天王相貌,收敛了嬉笑走到二童面前。岚风清了清嗓子,顶着增长天王貌喝道:“呔!何司所管的布雨童儿,怎生敢在这里呼呼大睡!” 这一嗓子如雷喝声,顿时将那两个童儿吓了个胆裂,这两童儿晃晃站起身,扶着被震散的脑浆子望向岚风二人。 二童初见岚风与海夜笙的相貌还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这才赶忙跪在地上:“不知天王驾到,未曾远迎,望天王恕罪、恕罪...” 海夜笙道:“山间云雨下了多久?这冬日里还想水淹群山吗?!” 二童瞅了一眼下面,虽然这雨下了良久,但是说它成了水患倒还是牵强了不少。可这二童哪里敢去质问岚风二人,忙磕头道:“我们这便收了,马上收。” 说罢,二童便将手里的鱼一提,收入了肩上的蓝色飞绫里。 岚风见他二人听话,又道:“你们是哪方雨师帐下?又奉命在这群山布多少雨露啊?” 二童跪在地上道:“我等是雨君毕星所属,专管这巫族山林布雨的小神,这次奉命布雨一尺三寸零四十八点,限已布...” 说到这,一个童儿看了看手里的鱼然后道:“现已布一尺一寸零二十六点,还差两寸零二十二点,预计再过两日便能布完...” 岚风一听,这雨还要下两日,便道:“这么说,是本天王错怪你了?” 那二童慌忙磕头道:“不不不,天王说得对,这冬日里其实不用那么多雨露。我们这不是停了么...” 岚风见这二童还挺会来事,笑道:“我与多闻天王来此,是奉命查探巫月一族的踪迹,但是得到的线索需要明月现身,所以这才上了云端来看看。你二人今日暂且将雨停了,待我们办完事你们再来布雨吧。” 二童听罢连声道:“谨遵天王法旨。”说罢,这二童将雨云唤散,又对着岚风二人深鞠一躬,这才匆匆驾云离去。 岚风与海夜笙见那二童没了踪影,这才大笑着变回了本来面貌。 “少主,没想到这个法子还挺好使的。”海夜笙道。 岚风缓缓收了笑意道:“正所谓一物降一物,不过这次还多亏了若雪的提醒。虽是无心,但有时候也会带来奇效。” 二人坠了云端回到洞中,将那云上之事说与了若雪听。若雪听罢嗔道:“你俩以后有这种好事,能不能带上我啊?要是我上去,先把那两个童儿揍一顿再说!” 岚风与海夜笙相视一笑,这便是不带你去的原因,要是漏了馅儿可不好收场... 三人走出洞外,见那云开雾散、天光大明,给这凛冽山林之间添了一丝暖意。待到暮色降临,三人来到了这片围山的正中洼地等候这月亮出现。 时间一点点推移,岚风三人的心也越来越急。就当岚风手上的金光转盘转到戊时的那一刻,一寸银辉骤然照射到了三人脸上。 围山东方,一座山峰耸立在了那里,正正好好挡在了那弯月的中间。可是,从这个地方看到的月亮竟比其他地方打了数十倍不止! 岚风眯缝着眼道:“我们来的时候,可看见这座山峰了?” 海夜笙摇了摇头:“来时虽然下着雨,可这么大座山不可能看不见的。” 如今这山峰谜一般的突然立在三人眼前,映着月华让人不寒而栗。 随着弯月一点点上升,不言婆婆口里的“对角月亮”也呈现在三人眼前。这月亮就似一顶王冠,又向一对牛角戴在了那山峰顶上,而这山峰经弯月衬托,如同一个顶天巨人一般立在群峰之上! 一点火光冉冉于月下山峰处亮起,此时荧惑也从岚风体内钻了出来,他坐在岚风的肩头道:“小子,感受到了么?” 岚风点了点头道:“不会错,没想到火梧桐的遗枝竟会在这吸收地脉之气变成了枫树模样...” 海夜笙也道:“难怪天庭察觉不到,这里地脉气息浓郁,又有这奇山将它隐蔽。吸月华于此掩盖自己的火气,若不是在此地,连我们凤裔也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走吧,”岚风道,“我们去见见那棵传说中的枫树,也见见那双蝴蝶姐妹吧。”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九十九章 赤练 - 妖旗 - 白狮 (黑草长龙蛇,枫木生赤练) 山戴月冠,枫火烁烁,岚风三人闪烁着身形须臾间便飞到了这山前。这山前处没有其余的树木,反倒是长着一些黑草,它们在这冬月里竟然没有枯萎,还能随那月华摇曳。 脚下山风呜呜、将枫树火气零零碎碎吹响远处。临近时,众人才见,这枫树被一顶从山壁中长出来的弧顶挡住,就像是天工造化的一个屋檐为这枫树遮风挡雨。 这石檐向外横生六十余米,三人见状只得将身法收起落在一旁。此时离那枫树微远,还看不清它的细处,不过几人脚下却遍布着类似红砖的东西,这些砖头层层堆砌向枫树,于它大概十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身后是黑草地,身前是红砖,岚风三人起步便欲向枫树出走去。可刚踏上红砖三人便感觉不对,这红砖踩上去不像是土地石砖那般硬实,反而有些像鳞皮一般弹劲。 岚风多了个心眼矮下身来,他将手指游离于这些红砖之间,隐隐感觉到这红砖下面传来了微弱的呼吸声。 “此地不宜久留。”岚风说完,与海夜笙、若雪二人快步走向枫树。可就在三人将要看清那枫树时,他们脚下兀得出现了一颗蛇头剪影... “嘶...嘶...” 清脆的吐信声音萦绕在三人耳旁,岚风背脊处传来一阵寒意,他下意识扯住海夜笙和若雪的衣领往后一拉,只听得“轰”的一声,一颗九尺宽的舌头竟咬在了方才三人站立的位置... 岚风三人此时已然腾空,他们望着下方的东西不禁一阵后怕。 只见下面那物,生的一颗三角巨蛇头颅,眼上长着鼓包小角,一双耀黄蛇瞳泛出微光凌空瞪着岚风三人,口中嘶嘶信子淌着涎液,上颚两根三尺毒牙分在外侧。 这蛇身有玄红鳞甲交错、宽有七尺,其身长不知几何。刚刚众人脚下的红砖便是这巨蛇蛇鳞! “好一个九尺头的红赤练,未化人形竟能隐隐修出幼龙角来。若是被它咬上一口,岂不铜头铁骨也穿膛、五脏六腑俱碎残?”海夜笙道。 岚风眼中泛狠盯着这赤练蛇,而那赤练此时却挡在了岚风三人与枫树之间。 岚风道:“海大哥,你还记得不言婆婆的故事里,他的丈夫是怎么死的么?” 海夜笙望着这赤练蛇道:“她说的,是被一条赤红色的蛇咬伤手腕,中毒身亡的。那赤蛇应该就是这条赤练吧。” 岚风道:“寻常赤练蛇虽也生的玄红鳞甲,但身长不过两米,齿间也无毒。可这条赤练光是脑袋都横长了九尺,后身也看不出多长,这等异象定是与那枫树有关。” 此间说罢,那赤练蛇弓起蛇头骤然间向三人袭来,岚风眼角狠厉护着若雪躲闪开来,海夜笙墨杆双钩乍现,手举十字交错挡住了赤练蛇这一咬。 “你拦着我作甚?待我斩了这畜生!”若雪一把推开岚风,雪蝠翼一振抄起腰间的锦毛骨刃便向赤练蛇刺去! 岚风苦笑一声飞在一旁,只见若雪飞到赤练蛇头顶聚齐狂风之力于骨刃上,坠身突刺、直直插入了那赤练蛇的头颅。 赤练蛇吃痛狂啸一声甩开了齿间的海夜笙,若雪撤下骨刃时却是不见一丁点血液渗出,那蛇头扭转过来就这么一摆,竟将若雪击退了数十米! 若雪见这赤练蛇劲狠,心中杀意也是迸发了出来,她瞬间褪去了人族面容,眼角蒙上冷霜、青丝染成银发,柳眉下亮起了黄褐招子,朱唇里咬出了虎齿利牙! 她手握骨刃,一双雪蝠翼旋转开来,舞起的劲风聚集而成一个龙卷风钻向那赤练蛇扎去! 这一击,若是扎上了,定叫那蛇鳞四溅、蛇骨寸断。怎奈何,那赤练蛇仿似也瞧出了若雪这一击的狠劲,它将蛇头一歪贴着若雪的风钻闪过。 可若雪岂能让它如意,那风钻刚过,未等赤练蛇反应过来,风钻里竟直直射出了一点寒芒,只听这赤练蛇一声嚎叫便倒在了地上! 岚风与海夜笙望去时,方见若雪的锦毛骨刃正插在那赤练蛇的右眼上! 原来若雪的风钻只是幌子,这一击骨刃才是暗中真招! 赤练蛇的蛇头压倒了一片黑草,岚风三人缓缓向这赤练蛇靠来,本以为这蛇经此一击定然会元气大伤,谁曾想它竟然晃晃悠悠立起身来,此时这蛇恶狠狠的看着岚风三人,它将口里的信子探出,卷上若雪的骨刃将其扯了下来。 若雪虎爪一握唤回锦毛骨刃,她见那蛇颈上兀得亮起红斑一节节向上攀升,不知道这东西又要耍什么花样,便手起罡风打了过去。 岚风呼之不及,却见那蛇眼上的小角突的窜出红光,血口一张猛然喷出一股弥天黄雾! 这雾气浓郁蔽了三人视线,岚风心道不好,赤练蛇久居此地,应是吃了不少毒蜃蜇虫,又有枫树于此以火气滋养,这黄雾,定然含有剧毒。 “荧惑!”岚风大喝一声,他肩上的萤火之灵应声唤出一面火罩将三人罩住。那谎言触及妖火,也发出了“嗤嗤”的声响。 岚风与海夜笙倒是不惧这毒雾,他二人经混天妖旗加持,互通了凤裔血脉。可这若雪修为不过几百年,虽是雪蝠身,却少有庇护之法,历来都是勇字当头。 如今三人困在火罩里,看不清四周的情况,只听火罩外面嘶嘶风响。 “若雪,风来!”岚风喝道,若雪知他意思雪蝠翼狂风再起,荧惑妖火便乘着这狂风扩散开来,只用了片刻,赤练蛇的黄雾便被妖火燃烬。 若雪舞着火风飞在空中,岚风和海夜笙背靠着背四下寻找那赤练蛇的踪影,却听得头上一阵黑影略过。岚风心中一紧,抬头看去时,那赤练蛇已张开大口向若雪咬去! 一抹金光突然从岚风怀里飞了出去挡在了若雪身前,那金光形成壁障将根根毒牙格挡在外。 “百花香囊...”岚风怔怔望着空中的若雪。 此时那赤练蛇也是一惊,凭空而来的一个小小香囊竟然挡了自己的铁齿钢牙,任凭自己如何用力也咬不动这壁障半分。 若雪哪管这三七二十一,一把抓过香囊反身聚起风刃划在赤练蛇的口里! 惨叫声响起,这赤练蛇咚的一声摔在地上,蛇身不停的在黑草间翻滚着。不一会儿鲜血染红了地面,那赤练蛇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若雪走到蛇头前一脚踩上去喝到:“你这畜生,还敢闹腾么?嗯?!” 岚风与海夜笙也走了过来,他们见这赤练蛇眼中已没了刚才的狠劲,只是无奈的看着这三人。 岚风劝退了若雪,矮下身来道:“你在这山间修行百年也是不易,我们去那枫树只是为了问路,并无它意。你听懂了的话,吐下蛇信。” 那赤练蛇听罢竟然真的将蛇信吐了出来,碰到了它自己的一颗毒牙上。这毒牙经方才若雪一击已从牙根断裂,这一碰,竟疼的蛇身一颤。 岚风见他那颗断齿一端还嵌在肉里,其长一尺,齿刃锋利,便对它道:“我将你伤势愈合,你将这断齿赠我,如何?” 这赤练蛇没有动作已然默许,岚风手起妖火将这蛇齿拔出,又将一片凤羽散成羽丝附在这赤练蛇的伤口处。 顷刻间,这羽丝散出了点点微光将赤练蛇口内的伤口愈合。这赤练蛇晃了晃身子用鼻尖蹭着岚风。 此时若雪道:“小子,这玩意儿还你。” 岚风见那香囊接连两次护住若雪,实为不解。便道:“若雪,你先收着吧,这香囊两次护你必有其因。如今我与海大哥有妖旗血脉庇佑,倒是你,尚差一个防身之物。” 若雪知道这香囊对岚风意味着什么,但正如岚风所言,这香囊无端救了自己两次,倒还真说不清其中的瓜葛。如此,便也欣然接受了。 岚风回望着这赤练蛇,见它盘缩着身躯围在三人周围便道:“身为赤练蛇,我便叫你赤练吧。你在这想必是为了守护那枫树是么?” 赤练吐了吐蛇信然后点了点头,岚风又道:“既如此,你便和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说罢岚风三人便起步往枫树方向走去,谁知那赤练一个盘身又将岚风几人挡在树前。 若雪以为它再生恶相,柳眉一横喝到:“怎么?你还要来试试么?” 岚风见有蹊跷,将若雪拉到身后,他望着那双蛇瞳道:“你的意思,是说那边有什么危险么?” 赤练点了点头,三人见状面面相觑,这枫树落地生根,虽有那火蝶枫灵怨气,但他们几人并不是去找麻烦的。退一万步说,就算那枫灵来犯,凭他们几个人难道还战不过么? 想到这里,岚风伸手摸了摸赤练的头道:“放心吧,我们既然来了,就不会怕出什么异样。再说到时候若真有什么问题,你也可以再后面保我们周全啊。” 赤练见岚风这是在夸它,当即心中欢喜在三人面前晃了晃身子,然后将脖子一缩为岚风三人让开了道路。 三人无奈笑了笑,这才向枫树走去。也不知那树里的怨气能不能感应到凤血到来,这梧桐遗枝又会给岚风带来怎样故事呢...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章 破绽 - 妖旗 - 白狮 (谎言的最高境界,便是以假成真) 赤练在后方摇晃着身子,它看着岚风三人往枫树方向走去。 岚风三人在枫树前站定身姿,透过散出的火气与微微月光,这才看清楚了那枫树本来的模样。 只见这枫树的二丈高枝顶着石岩,杈分千百形像伞塔。叶有五片如柳叶,片片红似血再烧。树干粗有两人合抱,上如羊脂白膏,温润似美玉,半透内火气;隐隐红光泛在树周,点点金虫烁在叶上。 有道是漆黑山间显灵动,冷辉月下透暖风。 岚风矮下身来在这枫树下抓起一把泥土,他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确实与那不言婆婆烟杆儿里的味道一样。 “你们...是谁...?” 随着火光一颤,一个纤细的声音从枫树中飘了出来。 “来的是陌人,因寻不得去路,又闻听山中有火蝶精灵,便找来问个去处...”岚风望着这四周跳动的金虫道。 “问个去处?呵呵...”那声音冷笑道,“来此即是死路,何谈去处?” 岚风也笑道:“死,并不可怕。怕的是痛苦的活着...” 话音一落,树周跳动的金虫与火气开始游离,它们形成一股光晕环绕在岚风三人身旁。 “你们...不是人族?”那声音道。 岚风道:“人族又怎样?神妖又怎样?我们不过是问个路而已。” 那声音道:“哦?我倒是想问问,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有关系么?”岚风道。 “没有关系,”那声音道,“只是想在你们死之前听听故事。” 光晕流转,渐渐在岚风三人眼前聚成一个少女模样。 岚风见这少女灵动,却外实内虚,眉宇间透出一丝倦意,不像是声音听起来那般有活力。 他道:“我们途经巫族寻人,听那不言婆婆讲起了她的故事,便想过来看看你知不知道我们要找的人。听说,你叫枫灵是么?” “不言婆婆?”那枫灵幻象口里传出了声音,“不记得什么不言婆婆,这些年来我收的人太多了…” 若雪见这枫灵幻象恬噪,怒喝道:“你身为枫树之灵,本该护这一方百姓,如今却以收人魂为乐,老天岂会容你?!” 枫灵听罢笑道:“我收的,都是那些负心之魂。妹妹怕是不知这情毒之苦吧?” 岚风道:“两情相悦便是世间最好的归宿,可是这世间男女,光凭两情相悦可走不到天长地久。 我承认你收的人魂里确有负心之人,但是必定也有无奈之人! 生而为女,多被双亲左右婚事,跟不得如意郎君;生而为男,又困于权位钱财,带不走红颜知己。 这些无奈之举,在你眼中可是都被扣上了负心的帽子?! 你与枫镜和游溪,理得可清楚?!” 枫灵幻象听罢,不屑的笑着。 “都是借口,负了便是负了,哪有这么多无奈?你们既然来了,便留下吧!”枫灵幻象声歇,舞动着光晕里的金虫便向三人袭来。 后方一直在观察的赤练见枫灵幻象发难,也是第一时间冲在了岚风三人面前。 “孽畜!还敢顶撞主人?!”枫灵幻象见赤练来袭,一挥手便以这金虫流光将它击晕在地。 岚风眉头一皱,当即开启了荧惑避障将己方三人与赤练罩住,此时海夜笙鹰眼一闪发现这些金虫涌动时,那枫灵幻象却似乎气息变得微弱起来。而且,在这幻象一旁,竟出现了一摊方才没有的水渍… “少主,你看”海夜笙指着那摊水渍道。 岚风起眼看去,这枫树本是上古火梧桐遗枝,内透罡火之气,如今虽刚过了绵雨天气,但这几十米的石檐足以将山雨阻隔在外,这水渍兀得出现倒是莫名其妙! 他盯着身形渐弱的枫灵幻象,脑子里飞速清理着关于不言婆婆故事里的线索。 天降枫树…孕育火蝶一双,后恋水灵…恋水灵?! 岚风盯着那一摊水渍,有看了看枫灵幻象。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海大哥,不言婆婆的故事,可能被篡改了结局。”岚风道。 海夜笙一愣道:“哦?少主何以见得。” 岚风摇了摇头道:“是真是假,我试试便知。荧惑,先替我护着这避障!” 荧惑之灵从岚风体内钻了出来,他一跃便坐到了若雪肩头。 岚风飞身冲出妖火避障,双臂凤羽倒竖形成羽刃直直砸向枫灵幻象。 那枫灵幻象见状,慌忙召回金虫转向岚风袭来。只可惜岚风身法疾速,不等金虫贴身,这一拳已然轰在了枫灵幻象上! 只见这幻象经此一拳,瞬间向内凹陷,转而形成了一股吸附力量将岚风的手臂束住! 此时这枫灵幻象上的表情仍旧萎靡不振,但那声音却异常洪亮! “死去吧!” 一声令下,无处金虫携着火光朝岚风聚拢,顷刻间岚风被这些金虫附体烧成了火球! “岚风!!”若雪大喝,她见岚风淹没在这些金虫火焰里没了动作,以为他身临危险,于是张开雪蝠翼便要过去。 海夜笙在一旁见状,立马拉住了若雪。 “你做什么?!没看见那小子遇险了么?”若雪怒道。 海夜笙噗嗤一笑,他看着若雪一脸焦急的模样道:“遇险?遇什么险?姑娘怕不是忘了少主是何身份了吧?” 若雪一愣,海夜笙又笑道:“少主乃鸾凤之子毕方神鸟,上古凤凰的嫡系后裔。天下火种皆出凤凰,若是少主有一万种死法,也定不是被这火焰烧死啊。” 若雪听罢这才安下心来,她见那火光越来越胜,枫灵幻象中的声音也开始自笑起来:“你如今,可还有活路?” 幻象本以为此时岚风已被火球灼伤,却不想这火球里却悠悠传出声来:“你准备好现形了么?” 话音刚落,只见这火球里的金虫开始躁动,他们身上的火光竟一点点被吸收进了岚风的身体。 须臾之间,火光收尽,那些金虫也因为失去了火气一个个落在地上。 岚风反手一指将烈焰倾泄出来,却是没有射向枫灵幻象,而是射向了一旁的水渍! 霎时间,一声惨叫从那水渍里传了出来。只见那水渍吸收了地脉的水汽,慢慢变成了一个男人模样,他一边吃痛叫喊着,一边在地上打滚将火扑灭。 岚风怕这厮想逃,道了声荧惑,便以妖火聚成火牢将他困在里面。 三人上前,见这男子面容还算俊朗,发间略带青蓝,这不正是不言婆婆故事中的游溪么。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游溪在火牢里挣扎着,这烁烁妖火对于他这种水灵来说无疑是炼狱一般。 岚风道:“你,便是游溪吧?” 游溪见他认出了自己,恶狠狠道:“你们,你们到底是何人?为何能识破我的法术?!” 岚风笑道:“从你一开始出来,我便觉得蹊跷。身为枫树孕育的火蝶,在这方天地里应是没有什么可惧怕的,但是我们看到的却是一尊幻象。说明,一定有什么原因不能让我们看见真身。这是其一。 其二,从你与我们谈话的时候,可以听出声音来源定是个精力充沛的嗓子,但这幻象的脸上一直保持着一副萎靡不振的表情,就好像是被人夺了神识一般。 而更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在不言婆婆的故事里,枫灵遭到枫镜与游溪的背叛,按理说应该是对他二人恨之入骨,所以我在反驳你收人魂的最后故意提了一嘴枫镜与游溪。 可你的表现却只是不屑一顾,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情绪波动。 从那时起,我便开始怀疑不言婆婆所说的故事的真实性。 直到最后,我看到了衰弱的幻象与地上的水渍,这才将种种线索联系在了一起,你这厮,将火蝶姐妹藏在了何处?”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谎言,有的会被揭穿,有的不会被揭穿。 有的谎言是为了得到,有的谎言是害怕失去,有的,则是为了守护。 但是不管这些谎言是好是坏,总会有人将它当成真的一样。 久而久之,这些谎言便会被大多数的人所接受,而真相是怎样的,却没人知道了。 当一个谎言在大家脑海中根深蒂固时,真像的出现反而会成为众人口中的谎言。 这,便是谎言最可怕的地方。 岚风质问着游溪,可后者却邪邪的笑了。 “你们最好放我出去,不然再等一会儿,你们会死的很难看。”游溪道。 若雪柳眉一横,抽出锦毛骨刃上前一刺正中游溪小腹,那游溪吃痛又开始鬼嚎起来。 “你再不说,下一刀便会横在你脖子上!”若雪喝到。 那游溪狠狠望着岚风三人,他从怀中拿出一块青石将其捏碎道:“你们完了!” 一时间,岚风三人背后的黑草地开始收缩,不多时便聚集而成一个老者模样。 游溪见那老者前来,连忙道:“山神大人,快救救我。这些怪物破了我的幻像!” 那老者怒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妖邪,胆敢在这里放肆?!” 岚风心头烦闷,本来一件简单的事情却被这游溪弄得一拖再拖。 他一抬手泄出妖火点燃了黑草地,连同那老者在内顷刻间焚成了虚无。 “就这?这便是你的仰仗?!”岚风戏谑到。 可怜游溪本以为来闹事的是几个小妖,没想到岚风一出手竟瞬间击杀了山神,他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惧怕之色。 这三人,到底是何来头…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零一章 枫木 - 妖旗 - 白狮 (月下霜枫叶叶红,何惧山间啸北风) 岚风见这游溪一脸衰相,也不与他废话。火牢里的妖火骤然大胜,直烧的游溪嗷嗷乱叫。 “我再问一次,火蝶姐妹被你藏到哪里了?!”岚风喝道。 那游溪见这三人法力了得,自己再拖延下去定会丧命,只好道:“别烧了大哥,别烧了!我带你们去,这火蝶姐妹就在枫树里!” 岚风听他此言,便松了火气,将那妖火化成一根火绳反绑于游溪的双手上。 若雪上前踹了游溪一脚喝到:“快带路!若是在耍花招,定叫你神形俱灭!” 那游溪连连点头,此时被击晕的赤练苏醒了过来,岚风上前摸着它的头道:“你在这里等候我们,守着枫树。” 赤练乖巧的点了点头,游溪领着三人来到枫树下,他道:“三位各采一片枫叶贴在额头上,然后将身法灌入枫叶。” 岚风依言摘下枫叶交于三人,又瞥了一眼游溪。 “你用么?”岚风道。 游溪嘿嘿一笑:“劳烦大哥了。” 岚风听罢又摘了一片枫叶贴在游溪额头上,四人催动身法注入枫叶,霎时,各自脚下的黑土里窜出了一道火圈。 这火圈飞速转着,自下而上精光一过,这四人便消失在了枫树面前。 赤练一愣,蹭着颈脖在岚风几人消失的地方嗅来嗅去,良久无果后,只能扭动着身躯盘在枫树四周。 再说岚风那头,四人从精光进入后边落到了一处巨大的根系上。 这里是个封闭的环境,类似一口巨大的烟囱。火气也比外界浓郁了不少,这里纵横交错着无数藤蔓,它们纠缠着形成一条条通道链接上下。 岚风望向四周,边界处呈半透白脂,隐隐梦见外面的世界,心中敲定,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应是枫树树干内部。 “没想到这枫树如此神奇,还能在自身体内开出这方天地。”岚风道。 海夜笙笑道:“毕竟乃火梧桐遗枝,在这山川里吸收了数万年山脉之气,又夺月华精神,有这方造化也不足为怪。” 岚风点了点头,在这里他能明显感觉到来自火梧桐的气息,虽然时隔多年这股气息已然参杂,但自己体内流淌的血脉却不会说谎。 此处上不见顶,下不知底,那游溪在三人前面带着他们一层层往下方走去。 不多时,若雪的脸上开始起了汗珠,本来白皙的肌肤也开始泛红。 岚风知是这里的火气已经影响到若雪的雪蝠身了,便道:“还有多远?” 游溪道:“起码还得走大半个时辰…” 岚风见这下方根系藤蔓逐渐密集,不适合飞身前行。虽然自己有八九玄功“连木”之法能够在树藤里穿梭,但若雪与海夜笙却无法用此身法,况且这枫树根系养育了火蝶姐妹,也不能用硬将这根系藤蔓斩断开来。 于是岚风道:“我们先在这里歇一下吧。” 海夜笙一愣,他如今有混天妖旗共享了岚风凤血气息,自是不惧这等火气。岚风向他递了个眼色,待他看向若雪时才知其中原委。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岚风想到,若是此时叫若雪出去,她定会觉得自己拖了后腿,这等伤她面子的事岚风可做不出来。 岚风向游溪问道:“游溪,你身为水灵,怎么能在这火气如此充裕的地方待着呢?方才我用火牢困你你都招架不了,如今怎生无事?” 游溪一脸尴尬,他撇过头来,拉住自己的左耳露出了耳背。众人见得他耳背上有金纹刺着一个“雨”字。 游溪道:“这是…” “我知道了,”岚风见那金纹心中便知道个七七八八了,他道,“现在没心思听你讲故事,待会儿会给你时间说的。” 游溪听此言,也只好将肚子里的话憋了回去。 一转头,岚风突然看见了呆在自己肩头的荧惑之灵。 他小声道:“荧惑,你这妖火在外面不是形成了避障护住了我们么?那能像我的燃魂擎甲那般护住个人么?别嚷嚷,小声和我说。” 荧惑不知道岚风要耍什么花样,他道:“方才在外面你以为我是以避障护了你们?但其实那不叫守护,因为我也在用妖火攻击飞来的金虫群,说白了我这妖火避障如果不是向外发力,那么避障内部的东西也会承受妖火炙烤。 小子,你怕不是想在这里使用避障吧?这些藤蔓可挡不住我的妖火。” 岚风看着四周浓雾的火气道:“藤蔓是挡不住你的妖火,可这里的枫树火气呢?你的妖火与这枫树火气比,如何?” 荧惑独眼一撇,不屑道:“这个嘛,若是这火气能够聚集一部分倒能与我的妖火分庭抗礼,毕竟是火梧桐遗枝,虽然参了杂,但还是有些说头。不过现在这火气零散充斥在整个树干空间内,你可得想个法子聚火。” 不错,星火避障以攻为守是向外,这枫树火气则是内侵。内外相撞则可将这火气抵消,同时又能保证荧惑的妖火不不外泄。 念及此处,岚风道:“荧惑,唤妖火呈二避障,护住海大哥和若雪吧。” 荧惑道:“海夜笙要那避障干嘛?他不是有混天妖旗加持的凤血么?” 岚风道:“你管那么多干嘛,照做就是了。” 荧惑知岚风心中所想,此番问来,不过是纯属调侃罢了。 妖火烁烁,瞬间形成避障将海夜笙和若雪裹住,若雪还以为是游溪犯难,张口便要骂去。 岚风止道:“若雪,这下面火气愈胜,此火气乃火梧桐遗枝所化,我怕海大哥和你会招架不住,所以叫了荧惑拿妖火避障护住你两人。” 若雪转头看向海夜笙,那海夜笙见状连忙显出一副瞬间轻松的表情。 “不错,这样一来,是要轻松许多。”若雪道。 岚风见她没起疑心,这才松了口气。而他肩头的荧惑却道:“小子,还不快聚火气!” 岚风闻言这才回过神来,他见这妖火避障上的火焰向外散去,已然烧灼上了部分藤蔓。 他连忙催动八九玄功地卷之“招来”身法,开始将四周火气聚集过来。 一时间,这枫树内的火气开始翻涌,以岚风为眼形成了一个漩涡。 只见这些游走于四处藤蔓内的火气被一点点剥离,在岚风指尖形成了两颗火珠。 “够了么?”岚风道,“我怕再吸收多了的话会影响这枫树的根基。” 荧惑道:“试试吧。” 说罢,岚风见那两颗火珠扔向海夜笙与若雪身上的妖火避障。 顷刻间,那两颗火珠便如同一层火衣覆盖在了那妖火避障上,也阻隔了妖火对外的攻势。 岚风道:“这枫树火气出自火梧桐,虽有毁灭之力,亦有重生气息,能阻隔你纯为攻势的妖火。荧惑,这便是以柔克刚啊,哈哈!” 荧惑不悦:“少在那显摆,还嫌耽误的时间不够多么?说这些话的时间够你多走几步路了!” 岚风无言,只得让那游溪继续带路。经这避障阻隔,若雪的气色明显恢复了许多,岚风和海夜笙两人相视苦笑,为了保全女人的面子也是颇为不易啊。 又行了三刻钟,可以看出那白脂树干外已不见了星夜而是换成了黑土颜色。这几人也从地上的树干部分渐渐走到了地下的树根部分。 这树内的空间里,藤蔓也不似方才那样无序纠缠成道路,一道道藤门架在了由众多藤蔓会聚而成的一条主干上。 主干继续向下曲折延伸,每过五百米便有一对茧衣挂在藤蔓形成的门架上。 这茧衣是从藤蔓里抽出的丝线,因年代久远已经干枯,只有一些火光跳动在上面。 游溪道:“火蝶姐妹每隔五百年便会作一次茧衣,她们会从这茧衣里把在人世间修炼的力量进行提纯,最后又破茧新生。” 岚风听着,这与凤凰的涅槃重生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你似乎对他们的来历很了解,看来不言婆婆的故事大多都是被你篡改的吧。”岚风道。 游溪一脸尴尬,没想到自己的多嘴又卖了一个破绽。 岚风现在越来越想知道故事的真相了,只不过现在没有见到火蝶姐妹,这厮的话真假也猜不透,想要知道真相,双方对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看这游溪左耳后面的金纹不像是一般山神所赐,那个“雨”字,莫非是和自己在云端见到的两个降雨童儿有关? 可那两个童儿无非是给雨神打打下手而已。如此想来,这背后牵动的势力怕是有点大了。 岚风现在并不想去招惹神族,现在最好的选择便是让妖族继续沉在地下积蓄力量,等到万事俱备时,在给予神族一次致命的冲击。 所以此番前行,最重要的还是想从火蝶姐妹口中问一问关于巫月一族的事情。 几人继续前行,所见到的茧衣也是越来越大。终于,几人看到了这藤蔓道路的尽头,一对七尺大小的茧衣正挂在那最后的藤蔓门架上。 这对茧衣的茧丝里还流转着精光,像是破茧不久的样子。 待岚风几人到这对茧衣前往下看去时,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们为之一震…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零二章 情劫 - 妖旗 - 白狮 (所谓爱情,无关对错) 这是一方奇妙的空间,四周白脂树干开始聚集成一个螺旋状的百丈围墙,越往下走越是红光大盛。 周遭再无一点其他的枝系,那两只茧衣上各自抽出了一根茧丝往下放坠去。 岚风几人在藤蔓尽头,看着下方螺旋状的壁墙汇聚成了一点,而这两根茧丝也是坠在这中心处。 “到了么?”岚风问。 那游溪道:“到了到了,就在下面。” 他刚说罢,岚风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这厮受力未稳,一个趔趄便从这藤蔓尽头跌下。 既然没有了四周纠缠的藤蔓限制,岚风三人也是使出了飞身法门从尽头跃下,他们细细看着周围的壁墙,这上面布满了血管一样的东西,里面不时有金色光芒从下面飞跃上来。 不多时,四人落到了底部。岚风这才见得,围墙底部流淌着类似岩浆一样的东西,但是却不像岩浆那般炙热。比起岩浆,它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种血液。 在这种液体上面,便是岚风几人的落脚之处,由无数碗口粗细的金属柱子纵横着在这液体上搭建起了一张巨网,这些柱子末端都插进了围墙之中。 这张巨网中心被掏出了一个十米大的圆形洞口,洞口处有密文铜字镶边,八卦符印镇在四周,独独“坎”字亮起。 而这洞口中间,正立着两只三米来高的茧衣... “这就是枫灵和枫镜?”岚风望着两只茧衣道。 游溪点头称是,岚风见这两只茧衣一般泡在下面的液体里一半露在外面。顶上有茧丝相连,想必是上面藤蔓尽头处的茧衣抽丝下来的。 岚风走上前去,用手向两只茧衣伸去,可在离茧衣三寸远的地方被一股无形的能量力场推了开来。 岚风知这是个结界,若是强开必回惊动布阵之人。 “现在,我需要你说一说这故事的真相了。”岚风对游溪道。 游溪见事已至此,只好将这个谎言道了出来。 “我本是山间雨露聚成的水流,一直在这山林间穿梭。旱时成云、雨时成溪,直到两千多年前,我才慢慢可以聚成人形,但还是不能离开水源太久,只有在山雨时才敢走到稍远一点的地方。 那日我在溪边休息,遇见了奄奄一息的枫灵,我见她可怜,便为她输入了真气续命。后来在照顾她的其间,我们相恋了。 那几日,我们在小溪边看日升日落、听溪流虫鸣,这是我和她最美好的记忆。 可是,她身为枫树所化的火蝶,离开枫树太久的话生命力会慢慢消失,而我身为水灵也不能离开溪流太远。于是我们便约定,等来年的第一场春雨到来时,我便去枫树那里找她。” 岚风听到这里道:“到这里为止,你说的话和不言婆婆的故事没有分别。” 游溪双眼黯淡,他咬了咬两腮接着道:“接下来,便是噩梦的开始...第二年很快就到了,山间冰消雪融,流动的雨水开始多了起来,第一场春雨也如约而至,可是就当我乘着雨露准备去找枫灵时,却被一个道人挡了去路。 他说他是司掌降雨的雨神,此番下来是为了和我谈一场交易。” “雨神?”岚风疑道,“你口中的雨神,可叫做毕星?” 游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只知道他一抬手,便将我的修为提高了好几百年。他说这算是给我的见面礼,对于我们这种山间精灵来说,几百年的修为可以让我们多出很多能力,我当即心喜便问他是什么交易。 可当他说完后,我却犹豫了。” “他让你干什么?”岚风皱着眉头,隐隐猜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游溪此时脸上开始露出痛苦的表情,他低下头来喃喃着:“他要我用计,离间枫灵和枫镜...” 果然,岚风心中暗道。此时若雪听罢怒气上涌,岚风见状按住了若雪的肩头道:“且听他说完。”然后又对游溪道:“雨神应该告诉了你是为何吧。” 游溪点了点头接着说:“他说,枫灵和枫镜是枫树孕育出的精灵,而神族已经观察这可枫树许多年了。他们一直想让这火蝶姐妹归顺神族,替他们收集巫族百姓的信仰之力,但是这两姐妹深爱着巫族百姓,说什么也没有同意。 而且枫灵和枫镜两姐妹所携带的力量也是令神族觊觎,可这两者属于同生关系,蝶在树在、蝶毁树亡。火蝶姐妹生性刚烈,他们对神族道,就算是死也不会向众神屈服。 而神族见状也没有强攻,只是暗中计算着找机会将这火蝶姐妹封印。 恰好我的出现,正中了神族的下怀...” 岚风听到此处,大概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所以神族许了你想要的道行,令你来离间火蝶姐妹,而你,却没有推辞,是么?”岚风问。 若雪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她冲上前去结结实实的给了游溪一圈! “你这杂碎!枉那枫灵这般爱你,你却为了一点点道行成了众神的走狗,还做出这等下作之事!”若雪怒道。 游溪直起身子,他红了双眼咆哮道:“我能怎么办!若是不依他,不光得不了道行,就连神识也会被那道人拿走,你们走兽天生有九窍,时过百年就能通晓人形。而我们草木水风呢?!你可知我们修炼成人形要花多久么?! 一千年我开了神识、两千年我才能勉强聚成人形!两千年!! 我有错吗?我救枫灵的时候有错么?我为了让自己活下去,有错么?!若换做是你,你必是和我选的一样!” 若雪上前又是一个耳光扇在游溪脸上,她怒道:“可枫灵是你的爱人!为了心爱之人,我宁可死也不会让她受苦,莫说两千年,就是两万年又有何妨?!” “呸!”游溪有些恼怒,“你活过两千年么?你知道这两千年来无依无靠只能随风云而动的痛苦么?! 枝头鸟叫,你听不见;山花烂漫、你看不见;就算最爱的人在你眼前,你也只能依稀感受到他的举动。你没有经历过,凭什么来叱喝我?!” 若雪一时语塞,岚风走了过来,他将若雪扶起,看着游溪道:“我们的确没有资格来叱喝你,但是,你花了两千年为了得到这些东西,而你的所作所为,也证实了一点,你根本不配拥有你想要的这些...” “那又怎样?!”游溪恼羞成怒,“事已至此,要杀要剐随你便!” 岚风笑了,他知这游溪没那么容易想死,况且自己也不会让他死的这么便宜,他道:“放心,你暂时还有利用价值。故事还没讲完,你是怎么离间这火蝶姐妹的,又是怎么将她们封印在这的?” 游溪见自己暂时逃过一劫,叹了口气道:“那道人走后,我便去枫树,那时我已知道她还有个妹妹,故意抱错了人,让枫灵看见。 但是在那之后,我便用得来的几百年道行制造了我与枫镜私会的幻象。枫灵看见后,与枫镜大吵了一架,两姐妹的关系也逐渐疏远。 我见有了可趁之机,便靠近枫灵告诉她此事与我无关,枫灵也只相信这事是自己妹妹搞的鬼,所以与我之间的关系便越来越近。 最后,我向她打听身世时她也没起疑心,将这破茧之地告诉了我。 于是我便与那道人在她们做茧之时加上了封印...” 岚风听罢冷冷道:“这么说,枫镜从来没有背叛枫灵...” 游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岚风道:“那你去收负心之魂和给不言婆婆种的情蛊是怎么回事?” 游溪道:“这都是按上面的意思做的,为了营造一个为情所伤的枫灵形象,世人的传说不都是这样才会令人信服么?我已经手下留情了。你说的那不言婆婆,她丈夫应该已经变成一棵枫树苗了。她丈夫是被赤练蛇毒死的,本该轮回,但她却想一直和她丈夫待在一起。 我依她的意思将他丈夫的魂魄归于枫树种子上,利用他丈夫的寿命延长了不言婆婆的寿命,那黑土,则是生命力的见证。这样不好么? 至于情蛊,也算是她长寿的代价...” “荒谬!”岚风道,“人之生死本是自然之数,那怕是神都不该左右,你却以枫树之力将她丈夫的寿命妄加于她,耽误了轮回你可知会永不超生?!” 岚风见他不言,深吸了口气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两颗茧衣上,如今在费口舌已是无用,最关键的便是要将这枫灵和枫镜从茧衣里释放出来。 他走到八卦结界处,望着上方的茧衣将能量通过茧丝传入了下面结界中的茧衣,而这螺旋围墙上的血管却又将点点金光往上方传送,这一来一回,可有什么说法么? “游溪,当日你与那道人前来封印火蝶姐妹,他可有向你说这结界有什么禁忌么?”岚风道。 游溪摇了摇头,他布施结界时把我支了出去,只是对我说每逢山代月冠时,便是这结界最薄弱的时候。令我在这其间好生看护枫树,那赤练便是我找来的帮手,不过如今也不知怎的成了你们的人...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零三章 桎梏 - 妖旗 - 白狮 (身上的枷锁斩断了,可心中的枷锁呢) 山戴月冠便是结界最薄弱的时候?岚风盯着那八卦结界中亮着的“坎”位。 八九玄功内,天卷中记载着一门奇术便是“奇门布阵”,只可惜这里面奥妙颇深,岚风习得了这么久也只是略懂一二。 不过对于这个结界来说,本身所处之地就很隐秘,再者,雨神这个职位对奇门布阵得理解恐怕还有没岚风通透,所以这个结界岚风应付起来应该不是难事。 他走到结界处细细观察,八卦内独坎卦亮起。坎卦为水,上下有陷,乃重险之说。 卦象曰:一轮明月照水中,只见影儿不见踪,愚夫当财下去取,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坎水当是克制火蝶与枫树的火气,而这上方的茧丝应是将枫树汲取的日月精气注入这茧衣,所谓水满则溢,不满则顺。 如今火蝶姐妹封印至此应是汲取的日月精气未满,看那围墙血管上的溜走的金光应该就是将精气抽走了。 但是坎卦中间得盈满,虽有险象亦可还生,有道是水能覆舟也能载舟。 中实而上下陷,这中间起作用的应当是火蝶姐妹的茧衣,若是能只将火蝶姐妹从茧衣中带出来而不破坏这层茧衣的话,便可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救走火蝶姐妹。 如此,一个初步的计划渐渐在岚风心头构建出来。 他触碰着那层结界往下划去,脚下铁网挡住了去路。 岚风转身对海夜笙和若雪道:“你们在此等我,我和荧惑下去探探。” 海夜笙道:“下面这液体有些古怪,少主万事小心。” 岚风点了点头,捏了个大小如意法诀,摇身便钻进了铁网之间的空隙。 待他下到这水里,才发现这赤红色的液体异常粘稠,就如同稀泥一般,岚风只得又唤出八九玄功地卷之“履水”之术,才勉强能在这下面移动。 他慢慢向茧衣下方挪去,方见得那结界并未影响到此处。 两只茧衣的下方各自伸出了一条如同脐带一般的血管,和那围墙上的血管无二,只是比墙上的要粗上不少。 岚风伸手在那血管上摩挲,虽然这东西看起来像血管,但是却是木制的。看来,这也是枫树中一部分。这么说来,这茧衣也定然是木质的。 既然如此,便进入茧衣内将火蝶姐妹救出来吧。 岚风这般想着,转“履水”之术为“连木”,悄悄来到了茧衣内部。 这里面就像一只鸡蛋一般,壁上挂满了粘液,但却没有什么腥臭之味,反而带着点木头的清香。待岚风转过身时,眼前之物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一只一丈来高的蝴蝶正用她的眼睛贴着岚风的脸,就连岚风体内的荧惑之灵,兀得看见这等面目仍不觉吃了一惊! “嘶…小子,这玩意儿可有点恶心啊,”荧惑望着那蝴蝶眼睛道,“我是真想象不出来它变成少女的模样…” 岚风苦笑,确实这偌大一只蝴蝶立在这里有些奇怪,它眼睛里透着火光,一只二尺长的口器卷在眼睛下面,一对亮着金光的触角在这茧衣内无风自动。 胸口赤红,长着六只暗红色的细足,每只足上都有若干毛钩。而它的腹部也是呈透明状的,可以清晰的看见里面的红血丝,但偏偏,这茧衣内却找不到火蝶的翅膀… 岚风挠了挠头发,一脸尴尬道:“荧惑,先帮我清理下它身上的粘液吧,不然我可下不去手啊。” 荧惑瞥了一眼岚风:“好小子,等于这脏活累活都得我来是吧?” 虽然这般说着,这荧惑却也手脚麻利的用妖火将火蝶身上的粘液烘干了 岚风嘿嘿一笑:“你看,你比我快的多嘛。” 荧惑不言,一扭身坐在了岚风肩头。 岚风搓了搓手放在火蝶身上,口里念着八九玄功中的“大小如意”之法,转瞬之间便将这一丈大的火蝶缩成了两寸大小。 结束之后,岚风钻出了茧衣,他见从茧衣里流出的的金光还在,便知自己的推测没有错。 如此这般,他又将另一只火蝶从茧衣里带了出来。 岚风飞身上了铁网,冲海夜笙与若雪点了点头。二人会意,岚风道:“游溪,带我们出去吧。” 游溪一愣:“枫灵和枫镜呢?” 岚风从怀里拿出了火蝶姐妹,此时二者还像两只无翅毛虫一般躺在岚风的手上。 “她们怎么成了这样子?”游溪问。 岚风冷哼一声:“这不都是你干的好事?!她们本该早就醒来,却被这桎梏封印着,我们现在只有将它们先带出去再做打算!” 游溪不敢言语,他领着几人从枫树里回到现世,弯月此时过了山巅,从山背后跑到了山前,这一束月光正正好好的照在了枫树跟前。 那赤练见岚风几人从枫树里现身,也是立马围在了众人身边。岚风向它点头示意,又从怀里将两只无翅火蝶轻轻的放在月光之下。 岚风召回了大小如意身法,将两只火蝶变回了原来大小。借着月光,众人发现这两只火蝶的身后渐渐显出了翅膀的脉络… 岚风道:“看来是因为那结界抽走了他们本该用来破茧的力量,如今我强行把她们带出来,不知是好是坏…” “小子,你想救这对火蝶?”荧惑问道。 岚风道:“你有什么办法么?” 荧惑凑到岚风耳边小声道:“她们是枫树孕育出来的,枫树乃火梧桐遗枝,你只需用凤羽便可将它们救醒。” 岚风瞥了一眼游溪,现在游溪还不知道他们几人的身份若是用凤羽的话,怕是会走漏风声。 荧惑道:“我用妖火裹住凤羽,你只管为注入就是。” 岚风听罢也不做多想,他暗中扯下一枚凤羽将其化为羽丝,此时荧惑也用妖火裹在岚风掌中,外人看来,岚风不过是在掌心燃起一团火罢了。 他反手一指,将这羽丝一分为二注入进了火蝶姐妹心口。 霎时间,这两只火蝶心口金光大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金光散于腹部与双翅上。 “砰砰…砰砰…” 清脆的心跳声在众人耳边响起,只见那两只火蝶扑棱着火翅舞在了空中! 流光溢彩,烁烁灵动。月之银辉黯然失色,这枫树旁的火光竟照亮了整个山谷! 就在岚风几人欣喜之际,那一双火蝶眼中也看见了岚风几人。 一丝来自远古的兽性在这双火蝶脑海中燃起,它们竟然舞起一阵烈火朝岚风等人烧来! 这一击,打的岚风几人措手不及,众人被这烈焰击翻在地,若雪怀里的百花香囊散出避障护住了她。 游溪见此情形正是他逃走的好机会,可岚风岂能如他所愿,荧惑火牢再起将他困住,而此时岚风与海夜笙已冲在空中与这双火蝶展开了攻势! “少主,怎么会变成这样?”海夜笙一边问道一边架起墨杆双钩迎击。 岚风皱着眉头,他矮身一闪,躲过了一只火蝶的烈焰。 “那封印禁锢它们太久了,身体上的桎梏已经解开,可神识上的桎梏却还困扰着它们,现在这火蝶姐妹的脑海中只有最原始的兽性,属于理智的那一块区域还未苏醒。”岚风道。 他双臂竖起羽刃在空中小心的与这火蝶对战,既不能让火蝶伤了自己,也不能让自己伤了这火蝶。 海夜笙那一边也是如此,墨杆双钩本是迎战利器,可是如今这局势却不能让他用尽全力。 海夜笙纵身一跃蹬在了火蝶背上,他将墨杆双钩当作爪刺一左一右勾在了火蝶双翅上。 本想着凭自己的气力能够控制住蝶翅的动势逼它就范,可没想到这火蝶的气力却在他之上。 任凭海夜笙如何用力,这火蝶依旧带着他在空中乱窜。 岚风见状心知不能再拖下去了,他将手一挥从梦珠里抽出了方天画戟。 腾空而起,朝自己迎战这只火蝶刺去。那火蝶瞪着两只大眼睛盯着岚风,它将右翅一偏便躲过了这一击。 可岚风却笑了,待方天画戟的戟刃过了火蝶头颅时,他立马将方天画戟一横,自身跃在火蝶背后以戟杆锁住了这火蝶的头颅。 “给我下去!”岚风喝了一声,狠狠的踩了火蝶一脚。这火蝶经这一踩当即失去了重心,跌撞着滑落在枫树面前。 岚风转头向赤练喝到:“赤练,快将它锁住!” 赤练得令,立马上前将这火蝶缠了个结实。 这火蝶不依不饶还在挣扎,岚风见状立马祭起八九玄功,一指点在了火蝶头上。 此为天卷之一“澄心静明”,一股股清流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汇入这只火蝶脑中,霎时,记忆翻涌,这火蝶周身的火光开始熄灭,岚风示意胖赤练松了开来。 他又转身按照此般将另一只火蝶的记忆唤醒,不多时,两只火蝶蜷缩枫树前,从里面不时传来痛苦的喊叫声,似埋怨、似愤恨、似惋惜、似嫉妒 无数个岁月起落,牵动着爱恨情仇的心终于在此时醒了过来。他们如同凤凰涅槃般在天地间重生,但是那些不堪的记忆却会伴随着她们走过余下的岁岁年年…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零四章 火蝶 - 妖旗 - 白狮 (梦迷蝴蝶,春心错付) 待火光褪尽,岚风几人分明看见,那枫树下的月辉正照耀出一对少女,她们眼神迷离,背靠着背坐在一起。 这对少女无论是从身材还是样貌,都是一般无二。 青丝垂在肩头,根根赤发散着微光,白脂木丝织成了玉衣,裹在这小麦肤色的火蝶姐妹身上,煞是好看! 少女纤纤细肢纹有叶脉,俏脸一左一右绣着枫叶。她们双瞳中火光流转,朱唇一开一合呼吸着久违的空气。 额上触角未退,点着金光在空中跳动,亦有诗说这火蝶姐妹,诗曰: 天火遗留梧桐根,西南荒丘饮风尘。 借山还魂赤枫立,涅槃双蝶舞纷纷。 百年修的人言语,千载化得美人皮。 涉世初恋百姓屋,奈何人妖两难栖。 偶遇山野水灵魂,赤心暗许付错人。 自古水火不两立,岂能妄言夫妻坟。 一世为人知善恶,两处情仇结爱恨。 劫满待有花开日,福泽一方百姓恩。 岚风见这火蝶姐妹虽变成了人身,但却双木无神。 他上前道:“枫灵?枫镜?” 经此一唤,这姐妹二人一个激灵,方才回过了神识。 她们起身对望,眼神中参杂着隔阂没有言语,罢了,左边的少女撇过头来望着岚风一行人道:“你们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岚风刚要说话,右边那少女突然看见了火牢里的游溪。 她慌忙跑了过去,道:“游溪,你怎么被关在这里面了?是谁干的?” 游溪神色复杂,他指了指岚风。 那少女转过身来怒视着岚风,周身火气霎时点燃她的头发。 “快将他放出来!”少女喝到。 见此情形,岚风等人才明白,这个发怒的少女便是姐姐枫灵,她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还以为游溪深爱着她。 这便是谎言的可怕之处,当假的成了真的,人们便不会去在意真相是怎样的了。 岚风道:“枫灵,你到现在还相信他么?” 枫灵怒道:“什么相信不相信?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岚风转头对枫镜道:“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枫镜望着自己的姐姐,她摇了摇头道:“我要说的,在破茧之前己经说过了。” 岚风苦笑,他冲游溪喝道:“你是打算自己说,还是我来让你说?” 游溪此时脑子里飞速运转着,若是他道出实情则必死无疑,但是倘若他咬死了自己是被岚风等人相逼的话,说不定还能借助枫灵换来一线生机。 他念及此处,慌忙向枫灵大喊道:“灵儿!快救救我!这些歹人将我困住就是为了来夺取枫树的力量!我一直在枫树前等着你破茧,却没想到等来了这帮恶徒!” “狗东西!”若雪彻底怒了,她没想到这游溪竟会临死反咬一口。 岚风见那枫灵眼中火光大胜,喝道:“枫灵,莫要再被他巧语相骗!” 可枫灵哪里管的这些,只见她燃起双臂火气便朝岚风打来,岚风左右躲闪着,脑子里也开始焦急起来。 他望着一旁偷笑的游溪,又看了看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枫镜。 看来只能如此了么…岚风望着离自己还有十步远的枫灵。 正当岚风想施法阻拦枫灵时,若雪突然瞬身到了岚风身旁,她抽出了锦毛骨刃直直向枫灵心口刺去! “不要伤我姐姐!” 一瞬间,若雪和枫灵同时停了下来。横在她们之间的竟是在一旁观战的枫镜! 此时枫镜左边肩膀上正插着若雪的骨刃! “你做什么?!我不需要你来救!”枫灵喝道。 岚风瞬身上前以定身咒将枫灵定在原地,另一只手拔下了若雪的骨刃,为枫镜输入了一道真气疗伤。 “你们是何方神圣?”枫灵怒道。 岚风没有言语,他走到枫灵与游溪之间,双臂横展各出一道剑指。 随着这剑指,二人眉心处顿时抽出了一缕金丝,岚风将这两股金丝并在一起后,这二人双眼一合便昏睡了过去。 枫镜见枫灵倒下,连忙上去扶住了她。枫镜道:“你们是何人,为什么要伤我姐姐?” 岚风道:“我并没有伤她,此为八九玄功天卷中的支离嫁梦之术,这法门出了能窥探他人的梦境之外,还能看见这人最真实的记忆。我们说再多也无用,还不如让她自己看看。” 枫镜一脸茫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岚风将她伤口处理完毕,便将游溪口中的谎言讲与了枫镜。 枫镜听后也是大怒:“没想到姐姐最爱的人,竟会对她下如此狠的手…” 过了一会儿,记忆金丝消散,枫灵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岚风道:“怎么样?看清楚这个男人了么?” 可她似乎还是不太相信她在游溪记忆中的所见,她跑到火牢面前双眼噙着泪道:“不会的,游溪,你告诉我,这是不是他让我看到的幻象,是不是!” 枫灵的声音开始颤抖,她不相信游溪会这么对自己,她不相信自己深爱的人会背叛自己。可是,游溪此时却蜷缩在火牢之中不敢直视枫灵… “你!这一切都是你编造的对不对!”枫灵指着岚风骂道,“明明是枫镜勾引游溪的,她背叛了我!” 岚风望着眼前这个被情迷昏的枫灵,良久他淡淡道:“枫灵,你在幻象中看到了那个结界法阵,如今就在你与枫镜曾经破茧的地方。不信的话,你亲自去看看便可…” 枫灵咬着牙,她不敢进去,她怕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什么又是假的呢? 她颤抖着身子又转向游溪。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游溪依然不敢直视枫灵… “对不起…”游溪轻声道。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总是最轻的那根,当枫灵听到这三个字从游溪嘴里说出来时,她反而觉得没有那么悲伤了… 这一切好像都是顺理成章,又像是既定的剧本一般… “那…你爱过我么?”枫灵又问。 “爱过…”游溪慢慢放下了遮住脸的手,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结局,在这最后的时刻,何不坦然相对呢?毕竟,这句爱过不是谎言… “哈哈,哈哈哈…”枫灵哭着笑了,她燃起烈火将游溪一点点烧成水汽,看着那水汽消失在了月色下面,枫灵却一脸无助... 她与枫镜花了千百年的时间学会了人的情感,懂得了怎样去爱一个人。 可是,她们唯独没有学会防人之心… 枫灵哭了,她哭的很惨,她甚至都不知道身为火蝶的她为什么还能挤出泪水。 枫镜走了过来将她抱住,两姐妹就在这即将退去的月辉下相互依偎。 岚风三人不言,静静的看着两姐妹。 爱情是自私的,它容不得第三个人;爱情是盲目的,就像飞蛾扑火。 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能描述这种感情,因为你知道,这种感情无论长短都将在心上留下一道疤。 枫灵的梦醒了,她在枫镜怀里哭泣的时候一直念着对不起。因为盲目的爱情,她差点失去了真正能够为她付出生命的人。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枫灵最后哭着睡着了,可枫镜却还是紧紧抱着她。经过此次劫难,枫镜也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让自己付出性命的人便是姐姐枫灵。 岚风三人走到火蝶姐妹身边,枫镜见岚风前来,唤出分身将岚风几人带到一旁。 枫镜道:“谢谢你少年,谢谢你救了我姐姐。” 岚风望着枫镜的眼睛,这双眼镜里透出的清澈是枫灵没有的。 岚风道:“本是同根生,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枫镜闪着一双大眼睛道:“你们前来,不只是为了救我们姐妹二人吧?” 岚风道:“姑娘冰雪聪明,不知你可否听过巫月一族?” 枫镜皱着眉头思忖了良久,她摇头道:“不好意思少年,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岚风听罢怅然,他随即又捡起两块石头,将那个鬼脸符号画了出来。 “那你见过这个符号么?”岚风又问。 “这…”枫镜看着这个鬼脸,眼神中突然一亮。 “这个好像在哪见过,但是…但是颜色不对啊…”枫镜道。 岚风三人一听,瞬间来了精神。 “姑娘快与我们细说下,这符号有何蹊跷?”岚风道。 枫镜四下张望,见一旁有兰草与未干的血迹,便蹲在地上开始重新将那个鬼脸符号画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那枫镜便道:“好了少年,画好了。” 岚风三人望去,只见那鬼脸的鼻根到鼻尖与鼻翼处被涂上了红色,而脸颊左右的六道褶皱被兰草涂成了青白之色。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岚风三人心头疑惑。 “姑娘,你可还记得是在哪里见过这鬼脸么?”岚风问。 枫镜摇头道:“对不起少年,我真不记得了。” 岚风无奈,他将这上了色的鬼脸放在怀中收好,虽仍旧不知道巫月一族的位置,但却知道了这鬼脸本来模样倒也是个进展。 岚风又问:“姑娘今后作何打算?” 枫镜道:“游溪以我姐妹身份枉收了不少人魂,这虽不是我姐妹二人本意,但与我们也脱不了干系。所以,我想我姐妹二人今后会继续去山间保佑巫族百姓。 我们会将枫树的种子散播给每一户巫族百姓,让这枫树传递出我们得守护。 那你呢少年?” 岚风一笑,他转身望着那挡住朝阳的山道:“我想将光,撒向天地间每一个角落…”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零五章 连理 - 妖旗 - 白狮 (来生愿为同根,世世不离) 岚风三人起身入云,火蝶姐妹依偎在枫树前向他们道别。 离开之前,那赤练不舍岚风,一直咬着岚风的衣角。 岚风笑着,告诉它继续守护者火蝶姐妹与这枫树,待到它能修成人身时再来寻找自己。 这是属于赤练的宿命,赤练守护着枫树,枫树守护着火蝶姐妹,而火蝶姐妹则守护着万万巫族百姓。 其实到这时候,枫灵与枫镜才明白,爱,就是付出与守护,没有回报可言。 爱从来没有五五分账,总会有一方会付出的多一点。如果说,爱一个人是为了得到他的爱,那么,这段感情必将回带来痛苦… 晨辉,渐渐淹没了这座神奇的山峰。当日光越过山巅的那一刹那,整座山峰又藏匿进了弥漫的山雾里。 若雪怔怔望着消失的山峰,她似乎也觉得这一夜他们的所见所闻如梦般飘渺。 她震动双翼往那消失的山峰处扇出了一阵风,本以为那山峰只是隐去外观而实体会将这道风劲折返回来,可是,这股风不过带动着山雾吹向远方,转瞬便消失无影。 “你说,这一切都是真的么?”若雪问道。 岚风笑了笑,他手里正攥着那块画着彩色鬼脸的石头。 “真真假假,有那么重要么?在不属于自己的故事里,我们终是看客。如今枫灵和枫镜的故事已经结束了,而我们自己的故事还需要走下去。”岚风道。 海夜笙道:“少主,如今我们只得到了这彩色鬼脸一条线索,接下来,我们该去哪里呢?” 岚风看着手里的石头道:“这个故事我们知道了真相,可给我们讲故事的人还蒙在鼓里,我们先去找不言婆婆吧。” 岚风三人飞跃山林,向那个月亮小屋进发。 不多时,三人在云上已能听见下方的人声,待三人落下云头时,才见那不言婆婆的小屋前已围满了人群。 “怎么回事?”若雪道。 岚风皱着眉头,他心中燃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三人重新幻化上了巫族服饰朝那人群中走去,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三人耳旁响起。 “若雪姐姐!岚风哥哥!小海哥哥!” 是娇儿,三人寻声看去,见夏久一家三口也在人群中,娇儿眼尖看见了他们。 夏久见岚风三人来了也是上前道:“你们这三个孩子,出门也不打声招呼。一走几天,我们还担心你们出了什么事情呢!” 夏久声音中带着些抱怨,就像父母担心自己的孩子一般。 岚风经夏久这么一说,顿时想起了自己在人间的父母。 岚风道:“抱歉久叔,那日我们在街市上听到了一点关于巫月一族的消息,说是和这片山林有关。我们三个好奇心重,便去山里探寻了几日。您看,我们这不好好的么?” 夏久的夫人道:“哎呀,你们这几个孩子,这大冷天的还进山,虽说冬日里没什么豺狼野兽,但是万一迷了路可就惨了!” 岚风嘿嘿一笑,转了个话题道:“久叔,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啊?发生了什么事么?” 夏久道:“孩子,这屋子住的可是我们这里的老大夫,人们都叫她不言婆婆。平日里大伙儿有个什么伤风病痛,经她的手过了不消三日准会痊愈。 可是昨日,有一位乡亲染了点风寒想来这看病,到了门口却发现大门虚掩着。 这不言婆婆虽年过百数,可也没个一儿半女,如今大门虚掩,怕是家里闹了贼人。 所以这位乡亲便壮着胆子进去瞧了瞧,这一看不要紧,只见那不言婆婆坐在案桌前,低着头一动不动。那位乡亲叫了几声,不言婆婆也没有回应。等他上前探寻不言婆婆的气脉时,却发现婆婆已经断了生气…” “不言婆婆走了?!”岚风惊到。 海夜笙与若雪也是一愣,那不言婆婆不是经游溪情蛊,将她丈夫的寿命转嫁到她身上了么?怎么会… 岚风脑子一闪,对啊,情蛊是游溪施的咒,如今游溪被枫灵烧成灰烬…这咒… 有些事情,注定了来不及说出口就变成了永远。因果而已,莫要强求… 这时,一个带着牛脸面具的老人走进了人群,他身后跟着几个传白服的男子。 夏久道:“不言婆婆一生救助我们巫族百姓,如今她寿终正寝,我们也会以最高的的礼节为她送行。 她膝下无儿女,这些穿白服的便是乡亲们自发组织的青年来替代子女应做的事。 那牛脸老人,是我巫族的巫师,前来为不言婆婆引渡的…” 此时唢呐声起,嘹怆的声音骤然从这个巷子里冲向天空,回荡在冬日下的山林间。 众白服男子将不言婆婆的躯体抬出,放进楠木棺材中,围观的人们也自觉为其让行。 晨辉当头,却飘下了雪花。这是今年的头一场雪。 岚风望向空中,并没有降雪的神使,也没有北境的滕柳儿。 这雪就这般下了,下在冬日暖阳中,也下在巫族百姓的心里。 岚风三人跟随者人群向前走去,唢呐声也渐渐从悲怆转为悠扬。 娇儿说,死亡对于巫族百姓来说是一种超脱,他们相信人死后的灵魂会继续守护着这片天地。所以这不值得悲伤,更多的以一种欣慰,他们称这种死亡叫“白喜”。 牛脸巫师在棺材前带路,嘴里念着众人听不懂的话语,他们认为这是他们与上天交流的方式。 可是岚风知道,这对不言婆婆来说,是徒劳的。因为情蛊的原因,她已经违背了众神的游戏规则,活了太久,所以也错过了既定的轮回时间。 因为此生的执着,错失了来生的机会,这样值得么? 岚风兀自苦笑,既然爱了,何所谓值不值得… 他开启了冥视,看见不言婆婆的魂魄正呆滞的站在自己的躯体旁。 人死之后会经历一个迷茫期,只有等阴间鬼差来替他们称命之后才会清醒。不然,则会随着时间流逝在世间积攒怨气变成厉鬼。 岚风道:“你们在此守着,我去去就来。” 说罢,拉风捏了个隐身咒走到不言婆婆的魂魄边,他抬手在魂魄眼前晃了晃,确定其无意识后便开始催动身法。 玄功自在,呼神唤鬼。借助此般法门岚风激活了与鬼神沟通的身法。 再起天卷“澄净心眀”身法,点在了不言婆婆灵魂的额上。 之间的不言婆婆的灵魂一颤,双目渐渐回复了意识。 她望着周围众多的巫族百姓,又看见身旁的念念有词的牛脸巫师,她喃喃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岚风见她有些迷茫,便清了清嗓子。 不言婆婆的灵魂这才转过来,她见是岚风,慌忙矮身便要跪下。 岚风将她扶住道:“婆婆无需多礼。” 不言婆婆的灵魂颤巍巍道:“神仙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岚风道:“婆婆,这次,换我给您讲一个故事吧。” 岚风将他们在枫树与火蝶姐妹的故事真相讲与了不言婆婆听,又将她的死讯告知了她,她听完后才知,原来自己是被人算计了。 不过不言婆婆并没有岚风想象中那般愤怒,反而她很平静的望着自己的躯体。 “神仙大人,谢谢你跟老身讲这些。”不言婆婆道,“老身还有个请求,希望神仙大人能够帮老身最后一次。” 岚风望着不言婆婆平静的双眼,他道:“婆婆有什么遗愿,我若能做到,定不推辞。” 不言婆婆指了指自己家的方向道:“既然我已无法再世为人,还请神仙大人将我的魂魄也注入进那棵枫树树苗里吧,他还在等着我呢…” 岚风一愣,短短几天时间,他便见证了爱情所产生的两种结果。一为背叛,二为执着。 而执着的那一方,竟是自己早已确定了不可救的人族! 游溪为了活命,不惜牺牲自己的爱人生命,这是他通了人性之后造就的心理;而不言婆婆为了心中所爱竟能放弃自己的生命,这也是人性所为。 这人性,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岚风点了点头,斯人已逝,何不随了她的心愿。 海夜笙和若雪此时在远处也开了冥视,他们见岚风此时正在与不言婆婆交谈,心中也知道了七七八八。 “岚风哥哥呢?”这时娇儿牵着若雪的手四处张望。 若雪道:“岚风哥哥估计是被人群冲散了,没关系,一会儿姐姐带你去找他。” 说罢,若雪冲岚风点了点头。 岚风会意,待百姓们将不言婆婆的躯体安葬好了以后,岚风便带上不言婆婆的魂魄回到了小屋中。 他打开暗门来到了天井,那棵枫树树苗依然安静的立在中央。 岚风剑指在前,道:“婆婆,准备好了么?” 不言婆婆的灵魂点头微笑:“谢谢你,神仙大人…” 岚风催动身法,将不言婆婆的魂魄化成一缕金光送进了那枫树树苗。 霎时间这棵树苗直直向上生长,又从树干上分出了一条主干长在一旁。 一树名独枝,双干为连理。这棵连理枫树越长越高,最终撑破了天井遮挡住了不言婆婆的小屋。 “你们看呐!” 不知何人在人群中喊了一声,众人惊奇的看向身后的赤火枫树… 白脂玉干,化作连理。 不负韶华,生死相依。 烁烁红叶,今生昭见。 青山为证,世世不离…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零六章 年货 - 妖旗 - 白狮 (佳节如期,岂能错过) 很快,不言婆婆家的连理枫树传遍了整个巫族,这些巫族百姓都相信这是神灵的所为,也相信这是不言婆婆的灵魂想要继续庇佑着巫族。 不管怎样,这件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可是岚风三人此次前来寻找巫月一族以及通风大圣的传人,然而到了如今,这线索仍旧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岚风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单靠三人之力也解不开这疑团,若是有莫云与木支支的移山观地术相助,怕是要比自己在这里瞎转悠找的快些。 如此想来,岚风便有了去十万大山里寻找莫云二人的想法。 次日早上,岚风收拾衣物,便向那夏久提了离程。可娇儿在旁边却直直嘟囔着嘴,她拉着若雪的手道:“若雪姐姐,你跟岚风哥哥说说,等过完年再走嘛...” 夏久见这三人一脸稚气,又听他们想往十万大山方向走,便道:“你们几个娃娃也看见了,现在窗外飘雪,这里有些人家气还好,你们若是这个时候进了山,且不管你们耐不耐的寒,就是寻找吃的也是难事。 你们就听叔一句劝,像娇儿说的,过完年,叔带上自家狗儿与干粮送你们去嘛。叔年轻的时候也去过几次十万大山,这里面的山道道,叔比你们熟悉。 你看你们来的匆忙,叔都没带你们好好转转。刚好这过年,你们也可以感受一下我巫族的年味儿啊。” 夏久是真的喜欢岚风三人,这三人脸上虽挂着稚气,但言语谈吐间却少了他们外表下应有的傲气,多了些诚恳。 夏久当然不知道岚风三人的身份,但就凭这份诚恳,也让他这样在巫族长大的男人觉得可亲。 若雪捏了捏娇儿的脸蛋,她转身向岚风道:“要不,咱就听久叔的,过完年再走吧。一路这么赶,是时候歇一下了。那件事,也是急不来的。” 岚风见这一家子热情似火,又想了想自芦洲出来之后,这一行人确实是连日奔波片刻不停。再急的事,也总需要停下来细细理清思路。 “好吧,”岚风深吸了口气,他上前摸了摸娇儿的头道,“那就过完年再走吧,久叔,我们就在多叨扰您一段时间了。” “哈哈哈!”夏久笑了,“你们这些城里来的娃娃,尽整些文绉绉的东西。这样,下午你们无事的话,随我去趁些年货吧,还有三天就是年夜了,没点彩头可不行!” 岚风三人听罢亦是点头称好,一旁娇儿见岚风应下了也是一把抱住了若雪。 午时之后,岚风三人便跟着夏久和娇儿出了门。 娇儿牵着若雪走在前面,夏久背着一个箩筐与岚风海夜笙走在后面。那日来这吊楼城寨走的匆忙,到了晚上只迎着华灯看了个大概,却是没有在白日里逛逛。 石头路旁的小摊上摆着五色菜,肉铺里挂着红白猪肉、水槽里关着黑鱼,还有些铺子里堆满了红纸灯笼与楹联炮仗。 “娇儿,”夏久道,“去你婶婶那拿着红纸炮仗,你不是最爱玩么?” 娇儿听罢心喜,当即拉着若雪冲进了那杂货铺。 “两个娃娃,来,随我去买点吃的。”夏久带着岚风与海夜笙来到一家肉铺前,这家屠夫见夏久来了便吆喝道:“久哥你怎么今日才来,再晚些,肠衣了就没了。” 夏久笑道:“你小子少来,我都叫你给我留着,若是没了,今年年夜,我带老婆孩子去你家吃去!” 屠夫也乐了,他从案下拿出了一大包包好的阔叶,将拴着的草绳半解露出了一个口子。 他冲夏久小声道:“久哥,别说弟弟没照顾你,前些日刚杀的年猪,这肠衣,管保熟了之后又薄又脆。六斤,十个铜子儿。” 夏久笑着点了点头,将阔叶包好放进了箩筐里。 岚风上前扶住箩筐道:“久叔,我来背吧。小伙子气力足!” 夏久见岚风活力十足也不推辞,便将箩筐卸下交给了他。 那屠夫看着岚风和海夜笙道:“久哥,这两位小兄弟是?” 久叔道:“这两个娃娃是山外边过来避难的,我见他们无依靠,便让他们留在我家过年。” 那屠夫一听,脸上竟堆上了不悦之情。只见他一把拉住夏久的手,便将十个铜子儿塞回了夏久手中。 屠夫道:“久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家里来了客,出来置年货哪还有给钱的道理?” 夏久刚要说话,却听这屠夫扯着嗓子喊了开来:“嘿!乡亲们,久哥家里来客了!看到了可别再收钱了啊!年夜将近,我们也讨个喜庆!!” “好嘞!!” 叫好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夏久也是一脸无奈的笑着。可一旁的岚风和海夜笙二人却愣住了。 “久叔,这算怎么回事儿啊?”岚风问道。 夏久拍了拍岚风肩膀,一边向前走一边道:“这是咱们巫族的习俗,只要家里来了客人,便是要让他们感受到咱巫族百姓的热情。莫说是送你们点物什,就是你们想去他们家蹭饭都是可以的。看来今年,叔我还要沾沾你们的光了哈哈!” 岚风和海夜笙听罢也是一脸惊讶,他们没想到这世间的人族还有这般民风淳朴的。却是与山外那些勾心斗角的官贵不同,这也让岚风更加喜爱上了这里。 不大一会儿,岚风箩筐里便被塞得满满当当,肉类占了多数,剩下的出了五色小菜,便是娇儿与若雪搬回来的烟花炮仗和一些杂物了。 夏久见年过置办得差不多了,便与岚风几人折返回头。 这时,从远处走来了一行人,有一双男女走在前面,手里各自拿着一根花棒,后面有八人抬起了一顶竹轿,轿子被一整张红绸盖住,隐约看得出里面坐着一个女人。 岚风一行人目送着轿子远去,若雪问道:“久叔,这几人看上去不像是巫族百姓吧。” 夏久笑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他们是他们跟你们一样,是从山外边逃难进来的。只是他们比你们早来了五百年。” “五百年?!”岚风一惊。 夏久连忙解释道:“不不,我不是说他们活了五百年,而是他们的先人是五百年前进山的,来的时候是个戏班子,我们祖辈见他们可怜便收容了他们。 平日里他们都在寨子北边靠唱戏讨生活,每到年关便会来寨子里为乡亲们唱戏。 他们每一代人里都会出一个女子来唱戏,更令人惊奇的是,每一代的女子戏腔都一致的好听。只可惜,从来没人见过这些女子的面容。 而且啊,这些女子是没有名字的,她们对外只有一个统一的代称,名叫落幕。” “落幕…”岚风喃喃着… 夏久道:“走吧,我们先回家,你们要想听她唱戏,到时候年过了我们一起出来听便是。” 岚风本对唱戏的兴趣不大,只是这个戏班子出现的时间却是很凑巧。 五百年前…不正是西行之时?会不会是自己想错了,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呢…岚风摇了摇头不在多想。 回到家,一行人将年货收拾妥当,岚风三人也不懂的这巫族要做什么年食,只好在一旁看着。 夏久和久嫂将买来的肠衣在热水里泡开,又将猪红在炉子前解冻。 这时,娇儿也从厨屋里搬来了米坛子放在夏久夫妇跟前。 夏久一边弄着肠衣一边道:“这是咱巫族过年家家必有的年食,用猪红裹着糯米灌进这肠衣里。再将它在笼屉里蒸好,沾点儿辣椒放进嘴里,那叫一个香! 这玩意儿我们也从肠衣和猪红里取了个谐音,叫它长红,寓意来年事事顺心,事事红火。” 劳动人民的智慧,常常就体现在这些细微之处,他们不仅能发现生活中的每一个可用之才,也会将一些美好的寓意结合起来。如此,他们便不会畏惧生活里的艰辛,这便叫作乐观。 长红一节节做好,久嫂切了一些放在笼屉里蒸上,另一些则用竹钩挂在檐下。 夜阑披挂,岚风三人此时正在昏昏灯火下与夏久一家人剪着红纸,巫族乃蚩尤后裔,所剪图形多与牛角相关。 而岚风剪着剪着,突然想起了枫灵姐妹与不言婆婆,他便随手在红纸上剪下了一对蝴蝶和一棵枫树。 娇儿此时见岚风剪的与他们不同,便问:“岚风哥哥,你剪的是什么啊,真好看。” 岚风那些他剪好的红纸贴在墙上道:“娇儿,哥哥给你讲一个蝴蝶个枫树得故事吧。” 夏久一家人便在下灯下听岚风将这个故事讲了出来。当然,岚风并没有讲出真是的结局,而是告诉他们,两只火蝶爱上了水灵,他们与枫树一起守护着百姓。 至于守护的是不是巫族,岚风也没有明说。传说总要经过一代代人流传下去,岚风相信,不言婆婆的那棵连理枫树,便是这个故事最好的证明。 娇儿听完后,嚷嚷着要把这个故事讲给所有人听。至于这个传说的后续,那便是另一个故事了。 岚风最后顺手藏了一张红纸,待众人睡着后,他将这张红纸剪成了一对蝴蝶,吹了口气,道声:“去吧…” 这对纸蝶便扑棱着翅膀,在寒风中向大山里飞去…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零七章 烟火 - 妖旗 - 白狮 (最是人间烟火,当有醉梦相衬) 红灯绫罗,贯穿了户户楼间。饶是窗外白雪,但这家家屋里都上了红火碳炉。 三日之后,巫族年夜降临,早间做好的珍馐已摆上了大桌。 墙上、窗上、柱上,贴着剪好的红纸,岚风和若雪帮衬着娇儿将门上的旧联揭下贴上新的楹联。 这天晚上,年饭会吃的很晚,家家会在亥时围坐进餐,这一吃便是要吃到隔天凌晨。 虽已入了夜,但离吃年饭的时辰尚早,岚风三人便跟着娇儿来到大街上。 这个时候,街上便是孩子们的天下,他们在大雪里打闹着,互相扔着炮仗堆着雪人。 银装点在檐上、路边,岚风正走着,忽的被飞来的雪球砸在脸上。 “何人!”海夜笙见岚风被袭,怒视着转过头去,却见一个七岁左右的小男孩正淌着鼻涕盯着他。 岚风哈哈笑道:“海大哥,这里是人间呐哈哈!” 说罢,他矮身下来团起一个雪球又朝那小男孩砸去。海夜笙回过神来,自己为妖千年,却是没怎么沾染人间的烟火气息。 若雪看着岚风忽起的童心也是一阵无奈,这时娇儿突然冲到她面前,将一个小雪人塞在她的手里。若雪一愣,见这雪人歪歪扭扭似个丑梨,刚想嫌弃一番却只听“嘭”的一声,这丑怪雪人便被炸开,那雪渍四散撒了若雪一脸。 “娇儿!!”若雪嗔怒,转身方见娇儿此时已跑到了岚风身后,这三人正在一旁坏笑着! 若雪当即跑了过去想抓住娇儿,谁知这小女孩儿竟把岚风与海夜笙当成了挡箭牌,在他们身后左躲右闪,若雪不想倒是被她戏耍了一番。 三人打闹之余,另一条街上传来了锣鼓声,这一帮孩子听得稀奇,当即放下手里的雪球向那声音围了过去。娇儿此时也和那帮孩子跑开,若雪还想去追,却被岚风拉住了肩膀。 “若雪,小孩子罢了,和她置什么气。”岚风笑道。 若雪嗔道:“这小姑娘家家一天不学好,还学别人来吓人。我道是她捏个雪人讨我欢喜,却不想是个消遣...” 岚风和海夜笙听罢在一旁嗤笑,岚风道:“好了好了,我们也去看看吧。” 若雪无奈,不过也很快丢了嗔怒,毕竟是一帮孩子而已。三人向锣鼓声中走去,见那街上人群似山,簇拥在一起,而人群中间乃是一帮舞龙仗队。 人间自有巧匠,将那竹条编织为龙首,披着黄绸与红巾,瞪着龙睛、张着龙口,可那顶上对角却是换成了牛角。 前有一人撑八面龙珠绣球,后有六七人举着竹竿拖着龙身随龙首起舞。一旁锣鼓队伍敲得轰鸣,看的人山也不住叫好。 人群随着龙首来到了一处开阔之地,正中间插着一根碗口粗细的铜柱,那竹铜柱作三丈,从一丈处往上,又依次横着六根竹竿,上面挂满了炮竹烟花。 铜柱最上面处有一条锁链,待人点燃最后一根竹竿上的烟花后,便可顺着锁链滑下来。 这队人舞着龙盘旋在那铜柱下,敲锣鼓的人在一旁站定,四下里围观的百姓也是把这块空地围得水泄不通。 舞龙队见围观百姓就位,便放下龙头龙珠,各自从背后抽出一把长刀安插在那跟铜柱上。 岚风三人这才看见,那铜柱下方一丈的距离有一些凹槽接口,这些长刀刀柄上的凸起,正好能与那接口衔接。 几番下来,这五六个人便用长刀在这铜柱上搭成一副刀梯,只不过,这些刀子竟是刀刃儿朝上! 大雪愈烈,只见拿龙珠的那个人点燃了一根火把,一旁的又取来一壶烈酒。那人仰面饮了一口酒,又将酒坛摔碎,他拿着火把立在嘴前将酒喷成一道烈火灼在这些刀刃上。 罢了,他又将衣服脱掉,只留了内衬的短裤。白雪将他黝黑的肌肤冻得隐隐发红,而那人却站在雪里连抖都没抖一下。 一旁的舞龙人抬上了一桶隔火油,用马鬃刷在那人肌肤上。而后,那人长啸一声竟就此登上了那刀梯! “好!!” 围观百姓开始叫好,岚风三人也是心中震撼。这凡人之躯不必他们这些神仙妖怪,神仙有玄功护体,妖兽有皮毛挡伤,而凡人唯一值得骄傲的便是他们的智慧。 如今那人赤身登上刀梯,不仅显出过人胆识,更是将凡人的体魄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那人脚踩刀刃,小心的向上攀去,他双眼上王看着雪里的天空。一旁围观的百姓此时也安静了下来,生怕叫喊声分了那人的心神。 不多时,那人便登上了梯刀来到了第一层横杆烟花处,众人见他无碍,这才长吁一口气,叫好声此起彼伏。 那人对着人群举臂示意,他从深吸口,从腰间拿出了一个火折子。探身而出,将引线点燃。 霎时一股小火苗窜了出来,那人见状不敢停歇,连忙继续向上登去。 他依次点燃了二、三、四根,现在下面几层的小烟花已经开始绽放,可就在他向第五根竹竿上蹬去时,一阵狂风啸过,竟使得他脚下一空。 众人传出一阵惊呼,岚风见下面的竹竿上马上火光大胜了,便暗中结了个法印拖住那人将他扯上了第五根竹竿。 那人踉跄站稳,他脑子里还在想怎么回事,可脚下的火光已然亮起。他慌忙点燃第五、第六根竹竿上的烟花,一个腾身便顺着锁链滑了下来! “轰!!” 漫天烟火自铜柱上炸裂,那人在百姓的欢呼声中被同伴扶了下来。 七彩光晕灵动在天地间,这一色刚刚歇下,那一色又紧跟着绽放开来!弥散的烟尘荡在人群中间,他们在这光色里扭动着,蹦跳着。 霎时一声巨响从那七彩烟花里传来,火光聚成的金龙现世,扭转而上又从空中俯冲下来划过百姓的头顶。正所谓此间龙腾九霄去,只留山人笑世间! 花灯起落,一夜鱼龙纷舞。 炮竹声声,笑里山河如故。 烟火弥漫,趁此良宵好景。 有歌有舞,哪有神仙管束! 岚风望向一旁的若雪,她微笑着看着烟火,双眼中透着漫天烟火的光芒,弥漫的烟气渐渐遮住了她半个身子。雪肤配银饰,在这个欢腾气氛下显得格外宁静。 不知从何时起,岚风渐渐喜欢在宁静的时候看若雪了。不管只在她骂人时还是发呆时,岚风只要望着她的脸,好像所有的时间便开始定格了。 可岚风知道自己心头还有道疤,众神曾经从他手中夺走了他爱的一切,他不确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清楚这份情感而言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当烟火散尽时,围观的百姓纷纷向舞龙队表达谢意,岚风三人也说笑着回到了吊脚楼上。 夏久听道他们回来,从厨屋里探出头来道:“怎么样?点天火好看吗?” 岚风三人一愣,这才知道方才那铜柱烟花,名叫“点天火”。 岚风道:“确实惊奇,想不到巫族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庆祝年夜。” 夏久笑着从笼屉里端出一盘长红,放到桌上道:“两个男娃娃,今天你们可得陪叔我好好喝几杯!” 若雪听罢倒不乐意了:“久叔,您这是看不起我们女儿身啊?” 夏久听若雪这般说辞,也是一笑:“哟,看不出来你这女娃娃还有点东西啊。行,那今晚上咱们几个必须得醉!” 众人列席,久嫂也是最后从厨屋里出来,端出了那家家必备的鱼锅。这桌子上摆着的——酸鱼锅、蒸长红、炒鸡脏。干煸五色菜、香煎麻酥鸭、阔叶煮糯团、油跑猪肚丝儿。 这一些些年味儿过了夏久夫妇的手,当真是变成了佳肴,这也正是岚风一直对人间美食心心念念的原因。人间烟火气,便是在这菜肴上体现出了精华的一面。 夏久端来酒坛就着海碗给岚风三人倒上,那娇儿在一旁嚷嚷:“爹爹我也要我也要!” 夏久宠溺得白了娇儿一眼,他拿着筷子沾了点酒水送进娇儿嘴里。只见那娇儿浑身一哆嗦,然后脸上开始堆出笑容不紧不慢的咂吧着嘴。 良宵苦短,得乐为重。岚风见大家如此性质,平日里不爱喝酒的他也是逼着自己痛饮起来。 夏久见他不像会喝酒的样子,便道:“酒是庆节酿,酒是消愁药,酒逢知己千杯少,酒对陌路半盏多。如今你我在这相聚便是缘分,且放下心中的犯愁,让这酒气沾沾身子骨吧。” 岚风听这夏久的话,虽然糙点但是也字字在理。端起酒来,灌下一碗,接着起来又是一碗,去他的神仙老子妖魔鬼怪,今宵我在人家,便是为人! 三巡酒气已过,这几人的脸上挂上了红晕。若雪趁着酒劲上来,一把搂住了岚风的脖子,她端起碗来又将一碗酒给岚风灌下。 岚风喝的上头,见若雪灌他便道:“你...敢灌我酒?你可知...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给、给老娘喝!”若雪说罢又是一碗酒给岚风灌下。 岚风有些恼了,他一把推开若雪道:“我乃鸾凤之子,毕方神鸟,你敢灌我酒?!且看我凤火收你!” 说着,便是催动身法要卖出真身来! 他这身法一动,霎时间将海夜笙的一身酒气惊了过来,体内荧惑也是一惊。 海夜笙一个健步上去将岚风摁住,岚风见状便是要挣脱,还好在关键时候,荧惑在岚风体内将他大椎穴封住,这才令岚风身子一歪昏睡了过去。 “你是鸾凤之子,那我岂不成了玉皇大帝?!”夏久醉醺醺的听岚风胡言,在一旁笑着道。 海夜笙用内力清除掉了体内的酒气,他扶起岚风向夏久一家人说:“岚风醉了,醉了。我先扶他进去休息了,久叔你们慢吃啊。” 若雪见岚风被海夜笙扶回了房间,一下子酒劲冲上了脑门,她冲进岚风的房门一把扯开海夜笙将他踹了出去,然后将房门反锁,开始摇晃着岚风。 “你大爷的装孙子,你不是有凤火么?使出出来啊!”若雪喝道。 荧惑一闪而出,见若雪摇晃着岚风,可后者已然昏睡了过去,哪里管她撒泼。这般过了半个时辰,若雪才在浓烈的酒意昏昏睡了过去...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零八章 狮台 - 妖旗 - 白狮 (锣鼓狮舞,八面玲珑) 直到第二天巳时,岚风和若雪才从床上醒来,二人迷糊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与对方正脸贴着脸不过两寸的距离。 若雪白皙的脸上瞬间烧的飞红,她起手一记耳光扇在岚风脸上,又飞起一脚将岚风踹下了床。 岚风本来还睡眼朦胧,经这一耳光,顿时清醒了过来。 两人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身体,发现衣物还在便松了口气。若雪怒道:“臭小子,你干嘛?!” 岚风正欲直起身来,不料脑袋还沉浸在昨夜就酒劲中,一个趔趄又摔在地上。 “我,我怎么知道!”岚风神色慌张,他拍着身上的衣物道,“昨夜咱不是喝酒来着,怎醒来我俩睡在床上了?!” “住嘴!”若雪喝道,它虽身为雪蝠,但久经人间对男女之事也略知一二。此时她坐在床上心跳加速,看着岚风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啥,你俩没事儿,我可以作证。” 两人闻听此言这才看见,那荧惑之灵正张着独眼靠在一旁的柱子上。 若雪见状,脸上的红晕更胜,她扯起地上的拖鞋便朝荧惑打来。 这荧惑邪邪笑着,一个影动坐到了岚风肩上,他道:“你这女蝠,莫要慌张,昨日你俩喝的死醉,能干出啥事儿啊?”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海夜笙的呼声:“少、岚风...你和若雪姑娘醒了么?” 若雪怒气冲冲将房门打开,一把将海夜笙扯了进来。 “说!昨晚到底咋回事儿?”若雪怒道。 海夜笙一脸迷茫望了望岚风又望了望荧惑,二人皆是摇头。岚风一脸尴尬指了指脸上,海夜笙看去,那五个指印还生生红着。 见状,他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将昨夜二人醉酒之事道了出来。 若雪听罢,这才怒气稍退,她喝道:“酒这玩意儿,以后少碰!” 说罢,摔了房门兀自向外走去... 岚风一脸无辜,他摇了摇头道:“还真是,这酒虽能解愁尽兴,但是酒后之行也太可怕了,昨夜若是真现了凤火,怕是咱们几人就得撂在这了...” 他盘起身来,催动身法消了酒劲,这才整理好衣物与海夜笙走出房门。荧惑见状一脸坏笑,也一溜烟躲进了岚风体内。 二人出了房门,只见若雪已被娇儿拖扯着走出了门外。岚风与海夜笙只得追上去,那娇儿牵着若雪嚷嚷道:“若雪姐姐,今天带你去看舞狮子,每年的狮子都是最精彩的!” “狮子?”岚风一愣,忽然想起莫云二人迟迟未归,他从怀里拿出移山骨令正在发呆,却被海夜笙催促着向前走去。 新年头天,人潮比昨夜更胜,岚风见这些行人都是往一个地方走去的,看来巫族百姓也很看重新年第一天。 岚风追着若雪几人来到了一处看台,这下面是一方偌大的原型空地,空地四周有八条通道延伸出去,当中摆着一百单八张八仙桌子。 五色的丝巾缠在桌角,这一百单八张八仙桌子列摆分明,由内而外摆成了同心圆环。 只是这外围七十二张八仙桌都是桌面儿朝上,而里面三十六章则是桌腿朝上。再说那正中处,另有十张桌子垒起四层高台,顶一张、肩两张、腰三张、脚四张。 八仙桌高台旁立着一根竹竿,这竹竿高于桌台顶层九尺,挂着玲珑绣球一个,看来,这绣球才是舞狮队最后的目标。 岚风似觉好玩,探头在海夜笙耳边嘀咕了几句。 “你两个,在说些啥?!”若雪突然站在二人身后伸出两只手一拍二人后脑勺道。 岚风转头笑道:“我两刚看路上有卖吃的,这大上午的空着肚子可不行,你们先看,我们去买些吃的。” 说罢,不等若雪答话,这两人便闪动身形消失在了人群里。 一旁娇儿不见了岚风二人影子,便扯着若雪问道:“若雪姐姐,岚风哥哥和小海哥哥呢?” 若雪一脸不悦,嗔道:“拉肚子去了!” 随着人声躁动,四面锣鼓骤起,那八方通道上突的跳出了八色舞狮队。 有青赤蓝紫、黄绿橙黑,那狮头,个个鼓着腮帮,滴溜溜的铜铃眼睛四处招、恶生生的獠牙往外翻。大口一张一合,三尺须髯环在颈上。 这八只舞狮,踏着灵风从通道里窜出,随着锣鼓之声,各自跳上了那外围的七十二章八仙桌。 且看那青狮一个前空翻、蓝狮一个飞劈腿、黄狮一个朝天啸、绿狮一个后堂扫。 这边赤狮一蹬腿向里跃了三重桌,那边黑狮一翘首只把旁边桌子腿扫断几张。又有紫狮一跃踩着橙狮的头向中间飞去,可刚过橙狮头顶,却被后者拉下身子来! 这一番番,卖弄的卖弄,打闹的打闹,那围观的百姓个个儿都看的精神焕发,叫好连连。 若雪见此状也是看了个稀奇,转身却迟迟不见岚风二人归来,心道是买个吃的就这般婆婆妈妈,活该错过了这舞狮的精彩。 正当她迟疑之际,人群叫好的热浪再次袭来,若雪回头望去,只见那八色狮子已然向中心靠拢。 橙狮与紫狮一边扭打一边蹬上内圈桌脚,这脚朝上的桌子可不比外圈的桌面,不过这二狮你来我往数回合,依旧是稳稳当当立在上头。 这时,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声“小心呐!” 那扭打的橙紫二狮一愣,只听得身后呼呼风响。那橙狮率先“啊呀”一声,便是被摔在了桌下,紫狮心中暗道不好,可来不及他反应,舞狮下的二人也被一计扫堂腿给绊下了桌。 橙紫舞狮的四人从地上站起时,只见那黑狮二人正顶着狮头冲他们嘲讽。原来这黑狮早就瞧见这二狮相争,便从一旁偷走过来收了这渔翁之利。 无奈,橙紫四人一摊手,他们已经失去了继续争夺的权利,只好拖着舞衣与狮头走进了看客席。 可观众还未回过神来,却见另一端那赤狮二人一前一后竟将青蓝二狮踢落桌子。 “嚯!!” 看客们的惊呼传来,这赤狮何等威风,竟能在内圈以一敌二,还将那青蓝二狮打了个人仰马翻。黑狮里的人望着赤狮,而赤狮也驻足凝视着对方,这两只舞狮全然不管一旁黄绿狮子的攻势,率先踏着飞步上了正中的四重台。 黄绿二狮见状哪敢落后,也纷纷向赤黑二狮奔来。这四只舞狮,一双在左一双在右,黑黄二狮于左边扭打,黄狮一人踢向黑狮,那黑狮不躲,翻到伸出手来一把将腿擒住,黄狮那边也不示弱,另一人侧过身去勾住了第二层的桌腿,两只舞狮就这么僵持了起来。 再说赤绿那头,二狮比划一番未见高下,那绿狮一个佯攻令赤狮躲闪,可自己一人却登上了第二重桌子。赤狮见状也不急恼,后方那人回身一个蝎子尾勾踢,竟从绿狮一人胯下踢中了这人小腹。 一声惨痛声响起,绿狮那人便从八仙桌上摔下,而绿狮也因少人而作了败绩! 黑狮见赤狮没了阻拦正往上攀去,又见这黄狮依旧和自己僵持,突然,黑狮里的一人道:“松手,送它们一程!” 那夹住腿的手臂兀得一松,黄狮卸力向后倒去,那黑狮见状双腿向前一蹬,便将黄狮连同第二层的桌子一起踢落了下去! “呼...” 惊声四起,这中间高台由四层变作了三层,八只舞狮也只剩下了最后两只。 无话多言,这两只舞狮纵跃身形来到了第二层,赤狮刚想起身向第一层爬去,那黑狮一个下身便从二层桌腿间将赤狮受力的那人绊倒。 赤狮赶忙起身稳住身形,也将后身那人缩进桌下与黑狮扭打。在场的看客见转纷纷大笑起来,原来这两只舞狮的状况,都是狮头在外,狮尾在桌下,两只狮头扭扭晃晃煞是可笑! 看客笑便笑了,那桌下两人的争斗可一丝未减,拳脚相加、罡劲来往,那赤狮一个不小心被黑狮的人抓住了腿,这人握住腿就是一甩,只听咔嚓一声,二层的桌腿终于在此断了开来,那赤狮也随着桌腿往外飞去。 黑狮见时机已到,狮头那人跃上后人的肩头伸手就要向玲珑绣球摸去... “快看呐!” 此人人群中传来呼声,众人定睛看去,只见那赤狮被甩飞之后,竟在空中调整了身姿,踩着四散的桌子碎片重新向黑狮奔去! 这等身法,寻常百姓哪里见过?而看客中的若雪此次嘴角却开始上扬。 “这两小子,真的是起了顽皮童心....”若雪喃喃道。 原来,那赤狮皮下的人,竟是扬言要去买吃食的岚风与海夜笙二人,此时他二人正变化成了赤狮队员的模样在那台上争斗! 岚风与海夜笙也没想到,这凡人之躯会有这般狠劲,他们虽收了神妖身法,但也被这巫族的人力吃了一惊。 二人披着狮皮飞身上前一脚踢落了黑狮下的人手,那黑狮见这二人来袭,当即舞着狮头便向两人咬来。 可岚风心中一笑,既然变了舞狮人,便替这赤狮队拿下那绣球吧! “海大哥!”岚风喝道,海夜笙会意,躬身而上跃在空中,此时那黑狮已然出现在了岚风所持的狮头前。 那海夜笙一跃,反身站在了黑狮背上,而岚风也从狮头里对黑狮中的那两个人比了个再见的手势。 黑狮二人暗道不好,只感觉身上狮皮往下一沉,二人当即跪在了八仙桌上。岚风却凭借一手鹞子翻身,飞上空中摘下那个玲珑绣球! 场面当即一沉,随后山呼般的掌声与叫好声响彻了天地。这一场斗狮必将会成为巫族相传的经典,而岚风在拿到绣球后,也是与海夜笙摘下了狮皮,以舞狮队的容貌向众人示意。 罢了,这两人先后蹦下了桌台,回到了赤狮队中。此时那原本的舞狮队员正倒在柱子后鼾声如雷,岚风和海夜笙相视一笑,变回了本来模样,将绣球放在熟睡中的队员怀里。 “少主,他们还有多久醒?”海夜笙笑道。 岚风抻了一下筋骨道:“三刻钟吧,凡人用这瞌睡虫,没给他们下太重的手...惨了。” 海夜笙一愣,只见岚风一脸苦笑:“吃的还没买...”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零九章 月戏 - 妖旗 - 白狮 (我自看客心,误入曲中人) 岚风和海夜笙闪烁身法来到街上,随手买了一些年糖与煮熟的红米花生,这才赶紧跑回了若雪身边。 岚风拎着吃食道:“来,买回来了。哟,这舞狮子这么快就结束了?真可惜没看到啊…” 娇儿一把接过吃食,往嘴里塞了一颗年糖嘟囔道:“岚风哥哥,你们可错过了精彩节目,今年的舞狮子可比往年有意思多了!你们可没看见最后那赤狮子的神气,就像会法术一般凌空反败为胜!” 若雪一脸不屑,用两只手左右夹住岚风和海夜笙的脖子小声道:“你俩玩的开心啊?别人看不出来老娘能看不出来?” 岚风苦笑,到底是没瞒过若雪的眼睛。 “娃娃们!” 这时,从人群中传来了夏久的喊声,原来这两口子也出来赶这热闹。 二人挤过身来,岚风伸手拿出吃食道:“久叔,吃点年糖么?” 夏久笑道:“吃什么吃,马上开千人大宴了,还不留点肚子吃好的?” 岚风三人一愣,却听下方锣鼓乐队又响了起来,从那八条通道里涌入了数十个年轻小伙,他们走到刚才舞狮的空地上,将那些个破损的八仙桌撤走,换上了崭新的桌子。 列列摆开,又端来无数木椅围再桌旁。不大一会儿,这空地上竟摆下了两百来张桌子。 “快,娃娃们。跟着叔走!”夏久矮身抱起娇儿,便开始往空地方向挤去。 岚风三人虽不明所以,但听夏久这般说着也快步跟了上去。 顷刻间,围观的百姓从看台上蜂拥往下,岚风回头时才看见,这些百姓嬉笑着已将边缘的桌椅坐满。 夏久领着岚风等人到一处靠内圈的桌子,此时人潮差不多已将两百来张桌子坐满了,剩下没抢到座的也站在一些桌子旁。 待众人座定时,只听得一声震耳锣声响起,而后传来一声大喊:“开宴!!” 话音刚落,这些个百姓也异口同声嚷道:“上菜!!” 岚风遥遥望去,方见无数巫族女子端着菜肴分别从八个通道走了过来。 这些珍馐上桌也很快被人吃干抹净,只是坐在外圈的桌子上菜速度明显比内圈的要快。 若雪有些不解,她问道:“久叔,你看我们还比那些人走的快些,为何您还要带我们来内圈桌子,这上菜速度可比不上外圈啊。” 不等夏久说话,一旁娇儿抢道:“若雪姐姐,你可冤枉爹爹了,我们这里虽然上菜慢,可是却是观看月戏的最佳地点!” “月戏?”岚风疑道。 夏久道:“娃娃们,还记得那日我们买年货时碰上的戏队么?” 岚风经夏久这么一说,立马想起了那台顶着红纱的轿子。 夏久又道:“每年这个时候,那队唱戏的便会来我们这演上几台戏。你们看,” 说着,夏久身处手指一一略过方才百姓们所站的看台。 岚风三人望去,这才发现看台上其实搭着几处戏台,只是由于刚刚人潮拥挤,被遮挡住罢了。 “他们的戏会分别在这些戏台上演出,这边落幕,那边就开始。所以啊,我们这靠近中心的位置才时看戏的最佳位置啊。”夏久笑道。 岚风三人心领神会,没想到这些戏子竟能玩出此般花样。 岚风问道:“久叔,他们一般唱的什么戏?” 久叔道:“每年都不同,只是他们唱的基本都不是人间凡事,多有神仙妖怪,爱恨情仇,也有一些不知何来的稀奇故事。” 这时,一旁同桌的男子道:“听说今年,唱的是和西行有关的事情。” “哦?”岚风听到西行突然来了性质,“他们还知道西行的事?” 那男子道:“那谁能不知道啊,老一辈人口口相传的神仙故事,不就是西行流传最广么?天下间谁人不知道齐天大圣在取经路上降妖除魔的故事?” 岚风笑着点了点头,曾几何时,自己不也与虎子一起混进说书人的馆子听大闹天宫的事么,只可惜如今自己经历了这些事后,对西行早已没了当年热情。 有时候岚风真的希望自己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齐天大圣,可岚风的齐天大圣,早已随着鹏王的梦境消失在记忆中了… “嘿!来了,快看!”随着一旁人的喊声,岚风等人的目光汇聚在了东面戏台上。 “当当当当!” 几声弦动,伴随着鼓点,从戏台上翻身而出一道人影。那人影凭空翻着跟斗略过台面,回身一摆便来到戏台中间。 只见那人——白面儿带红,脸似桃花,眼神炯炯不定、鼻孔侧翻在外,花瓣唇、嘴咧开。腮边粘着黄毛来。 头顶凤翅紫金冠,身挂锁子黄金甲,脚踏藕丝步云靴,两根五尺翎羽晃在脑后。 手里捏着一根棍,长比人身,三指粗细。两头似白玉镶金,当中若赤血殷红。 此等身现,众人皆惊,有道是: 天地遗落灵石种,七十二变化神通。 百万神兵无敌手,灵霄殿上逞威风。 棍舞瑶台清辉月,脚踢丹炉乾坤动。 天雷地火浑不怕,齐天有名号悟空! 那悟空在台上大喝一声:“呔!这玉帝老儿欺我多时,今日定叫那南天门倒、灵霄殿碎!” 喝罢,那悟空几个翻身过去,从一旁又上来青赤靛黑四人,有持宝剑的魔礼青、有持琵琶的魔礼海、有持慧伞的魔礼红、有持白蛇的魔礼寿。 鼓声起作雷鸣,铜箔晃似电闪,那悟空舞着棒子点在魔家四将身上,魔家四将来回招架,几个回合下来都各自“啊呀”一声倒下台去。 “好!!” 喝彩声不时从下面传出,此时从戏台侧边射出一道红绫将那悟空缚住,从台下走上高矮两人,高者顶戴黄龙宝盔,披金甲内衬皂罗袍,颌下二尺青须髯,手托七层玲珑宝塔。 另一人头束两只冲天揪,身裹红肚兜,肩上挂着金银乾坤圈,一手拿着火尖枪一手正捏着红绫一头,这两人便是哪吒太子与托塔的天王。 那悟空猖狂一笑:“我的个乖乖,你家神仙无人,叫了个粉娃娃上来!” 说罢将身一震便将红绫震碎。 “泼猴休要猖狂,我等前来助阵!” 这时间,台下人影分动,上来数人将那悟空围住,有四值功曹、六丁六甲、二十八宿,可不大一会儿,这些人纷纷倒在了那根定海神针下头。 而后来人,便是梅山六圣与灌口的杨二郎,这一番,终于将那悟空的气焰压住。 好猴王、哪肯输,分身作兵挡了攻势,这一边是天地灵石化的齐天圣,那一边是威震南天门的显圣君。 猴王使得这叫定沉四海的如意金箍棒,真君弄得那叫降魔八荒的三尖两刃刀。这二人在那台上舞枪弄棒,一旁的鼓点也随着二人的节奏打出了兴致。 岚风三人虽已知晓这灵霄一战的始终,但在这戏班子的演绎下,却也觉得相当出彩。毕竟故事都是人编的,怎么看不是看? 对于人间百姓来说,但凡演绎个人间史事,还真有那咬文嚼字的去翻阅典籍论个真假。可这神鬼之事,真假无从查证,大家也就图个乐子罢了… 戏台上的悟空最终是被二郎真君与梅山兄弟擒了下来,这大闹天宫的剧场也就此告一段落。 东边儿戏台熄了声,南面儿戏台又上了人。这一出讲的便是白虎岭鸡鸣关中,西行五人遇到的白骨夫人。 岚风看那戏台上起起落落的演绎,方才想起这白骨夫人与齐天大圣的瓜葛自己似乎还不知道,便悄悄问向一旁的海夜笙。 海夜笙皱着眉头思忖了一番,他摇头道:“这段故事,我也不是很清楚,白骨夫人的迷其实并不属于妖族。” “此话怎讲?”岚风问。 海夜笙道:“妖是百兽草木修炼而成的精怪,通过七妖王的妖旗脱离轮回后才称之为妖。但这白骨夫人却是冤魂纠缠所化,每逢千年便会引来雷劫。若是在第三个雷劫来临之前不去轮回,或者寻不到长生之法便会被雷劫击个魂飞魄散。 但是当时按照妖族探子所报,齐天大圣明显是认识白骨夫人的,不然也不会一眼便能知道白骨夫人的来历。 当年齐天大圣再她手下可吃了不少苦头,她手下白骨尸兵斩杀不尽,如同冥海畔的猴尸一般。但不同的是,白骨夫人的尸兵能服从她的命令,而猴尸却是毫无章法可言。” 岚风道:“白骨夫人…看来有机会,我们得去鸡鸣关瞧一瞧,说不定有什么奇遇。” 说谈间,南面戏台也落下帷幕,西面的演绎的女儿国对于岚风来说也并没有太大吸引力,无非又是听海夜笙讲了讲移山四封将里丈二黑琵琶的事迹。 而最后北面戏台响起时,台上的两个人影却引起了岚风三人的注意。 三人见那台上正站着两个悟空,都带着金箍,穿着虎皮裙。这两个悟空再台上四目相对,抓耳挠腮好不着急。 他们一旁演唐僧得那人,此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岚风三人看的明白,这便是西行传闻里的“真假猴王”片段,而这一段也正与他们此行的目的密切相关…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一十章 花旦 - 妖旗 - 白狮 (花脸浓妆戏一场,谁人台上谁人观) 岚风身而为人时,也从说书人口里听得这两个猴子相争的事情,说的是那六耳妄图替代猴子去成正果,然而最后却被猴子一棍敲死在了雷音殿上。 如今这戏台班子演上这一幕,岚风也想看看这些戏子有何说辞。 只见那戏台上的两只猴儿抓耳挠腮,喳喳互骂,二人装束一般模样。一前一后打闹着,全然不管一旁倒在地上的唐僧。 背后画幕变换,换作了清风云景、堂皇重楼,方知这两猴儿闹到了灵霄殿前。 一旁那托塔的天王又走了出来,他瞪着圆眼见这两只猢狲。 托塔天王左瞧一瞧,右认了认,只见他将头一摆喝到:“想那五百年前,这猢狲欺我天宫如同自家后院,而今来时又多了一只,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呀…” 说罢两手一摊,摇头直晃着颌下须髯。 其中一只猴子跳将过来,一把抓住托塔天王的袖口道:“托塔的老倌,你且过来看看,这是哪里来的山地精灵,敢冒充俺老孙的名头!” 那个猴子一听便怒,也是上前牵住托塔天王的胡子道:“老倌儿莫要听这野猴蛮缠,老孙不过是回自家走了个亲,转眼便见这厮敲了俺师傅的脑袋!” 这托塔天王经这一扯,顿时慌了神。挨不住两只猴儿吵吵,只好道:“两位大圣且消停下,玉帝曾赐了我一块照妖神镜,能见诸天十类本家形。待我支会一声,令天兵抬来给二位大圣照上一照。” 说罢,台下那扮作天兵的几人抬上了一面九尺铜镜,那两只猴儿你争我抢闹到镜前,却见那镜中所现的乃是两颗灵石。 都说这齐天大圣孙悟空是花果山巅灵石所化,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只是那另一只猴子却也是照出了石胎本相。 其中一猴儿讶道:“好个二心鬼魅,竟能变化老孙的石胎本身!” 另一只道:“休得胡言,明明是你这猢狲的瞒天计,如今真假难测,还去个劳什子西天!” 托塔天王见这二猴嚷嚷不休,如今照妖镜也照不出个所以然,便上前道:“两位大圣爷息怒,想你们头顶金箍乃观音所赐,何不去潮音洞内让菩萨指点迷津?” 二猴听罢道了声好,便又在台上打闹开来。随即背后画幕变幻,出现了一排排紫竹林... 看到这里,岚风摇了摇头道:“看来天下传闻如出一辙,这真假猴王的戏言,先去南天照妖镜、又到潮音听念经,再闯幽冥谛听言,末了,便是行到了最后的西天雷音...” 海夜笙道:“戏文里的说辞应该与真相大相径庭,猕猴王早与齐天大圣相交,各中长短知道的是一清二楚。他离冥海,只道是去探齐天一个究竟,可是最后我们收到的消息,也是命丧雷音殿。单就这一点,与戏文里说的是一样的。” 岚风皱着眉头,目前关于西行的戏文流传甚少,多是由金蝉普经时谈到的只言片语汇聚,又经说书人窜词写成,可目前尚无一套完整的因果来历,也不知这些事迹后世会不会有人记得。 “看来,这真假出入,便是猕猴王真正的死因了。”岚风道,“若是戏文最后与真相是如出一辙,那么齐天大圣为何要将猕猴王置于死地,就算是如来看破了猕猴王的真身,但是身为七妖王之一,他又岂会放过猕猴王身上的妖力?齐天一棍打死猕猴王的原因,定有问题。” 海夜笙点头道:“确实,你这样一说,这件事的真相可能真有蹊跷,齐天、混天、平天,移山覆海、通风驱神,如今唯一能确定死讯的,就是猕猴王!” 岚风道:“还有一件事,齐天、平天、混天、移山,七大妖王的肉身,如今有四位都在灵山!莫云曾从狮王口中得知如来的灭世涅槃计划...如今看来,这个计划定和七妖王有关!” 纵是一旁巫族百姓的欢呼声如潮,可此时岚风和海夜笙的额上却开始流下冷汗。细思极恐,灵山如来手握四大妖王肉身,而灵霄却在这个时候召回了十二金仙! 一个巨大的阴谋论在岚风的脑海中慢慢形成,一方是聚集妖王之力,一方是聚集了信仰之力。这东西二天,难道是想开战么... 如此想来也不是不可能,自西行之后,西天神族得到好处远远大于东天,且不说四妖王的力量,单是那真经渡世就分走了许多信徒的信仰。若不是目前东天还有三清天尊与十二金仙在,怕是西天凭借着收来的妖王之力便要举兵灵霄了... 海夜笙也大概猜到了岚风所想,他道:“这对妖族而言,是好是坏?” 岚风摇头道:“好事!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可以确定目前神族是没有心思来理妖族的,我们便可以从中争取更多的时间来准备。而且,说不定我们可以在东西二天的战争中坐收渔翁之利...” 海夜笙嘴角一咧:“二虎相争必有一伤。” 岚风又道:“现在,我们应该把重心回到寻找通风妖旗的继承人身上...” 话锋至此,二人目光再聚台上,一猴倒地套上了六只耳朵,一猴举棍直直敲在了六耳头上! 霎时间,戏台上烟尘四起,各路人退场只见一道红绫从那烟尘里飘落。烟尘散尽,台上空空如也,只有那条红绫躺在戏台上。 岚风道:“海大哥,你可曾知道猕猴王的躯体在哪?” 海夜笙一愣,对啊!当日他们只得到了猕猴王的死讯,可这躯体... “有意思...”岚风眯着眼睛。 众人本以为这台戏到这就结束了,可那戏台上却突的传来了一阵琵琶声! 随着曲子灵动,那抹红色的身影又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只是这次,那女子脸上却画着花旦妆。 玲珑玉面,凤冠霞佩。双目胭脂靥、柳尖提眉梢,芊芊葱根指、牡丹束蛇腰。 赤罗衫裹着婀娜体,金光线缠着鬓上丝。水袖一舞流光动,惊鸿一转起红绫! 这俏花旦随着琵琶声将地上的红绫捡起,在那台上舞动,妙曼的身姿引来在场百姓的叫好。 岚风道:“那红绫,可是刚刚猕猴王留下的?” 海夜笙点头道:“是的。” “猕猴王的红绫,被一个女子捡了...”岚风若有所思,“这场戏在百姓看来,是完全不同的两台戏,可是在我看来,这花旦所演的戏子,定和猕猴王有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只见那花旦跌跌撞撞倒在了台上,他双手捧起那条红绫,竟开始啜泣起来。一旁画幕闪动,画出了一方孤冢,画幕里下着鹅毛雪,那女子将红绫遮住自己的身体,只一闪,便换了一身白装,脸上的红晕也换成了泪妆! “嘶...” 在场的人和岚风一脸惊讶,不过呼吸之间,这花旦竟换了一身装束。 “看清了么?”岚风问道。 海夜笙摇头道:“这么快的速度,若是说没动用身法,我是不信的...” 岚风暗中撤下一根羽丝变成了飞虫落在戏台旁,他闭上眼睛用飞虫的视角观察着这花旦。 那花旦啜泣一会儿,突的又喜从悲来,开始“咯咯咯”的笑着...她将头一甩,又用笑脸谱替了哭脸儿! 岚风此时回过神来,他顾不得一旁喝彩的百姓悄声对海夜笙道:“海大哥,这花旦,没有用一丝身法!” 海夜笙一惊,他一双鹰眼闪动扫视着台上戏子:“那些戏子也没有出手相助...” “等等!”岚风此时一身冷汗嗖的从背后冒了出来,他慌忙起手在海夜笙眼前一划让他共享了飞虫的视角。 “你快看!”岚风低声喝道。 海夜笙从那飞虫视角看去时,也是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大腿。 只见那花旦换脸的一瞬间,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二人眼中!鼻梁猩红、从脸颊到嘴角左右分别画着六条青白纹路。 岚风收了飞虫,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了那枚画着鬼脸的石头,他小声道:“海大哥,你可看清楚了?” 海爷生咽了一口唾沫:“是的,不会错。虽然这花旦的脸面比这石头上画的鬼脸好看良多,但是这独特的花纹纹理,却是一般无二...” 岚风此时心中波澜起伏,他恨不得立马跳上台去问个究竟,但是四周巫族百姓颇多,在这里施展身法还是不现实的。 此番想来,岚风几人只得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坐在位置上继续看着戏,那台上的花旦不时换着脸谱,引动着下方看客的情绪。 那花旦笑罢,继续起舞,只是红绫挂在了坟头,一拂袖扬长而去。 几个转步,来到了台中,此时脸谱又换做了一开始的美人样貌。一旁戏子也从台下搬上了石台与花酒。 花旦点着脚下绣花鞋,捏着手里夜光杯,将那花酒落盏、手枕石台,举杯被邀约、台下千人对饮! 众人见是如此,也是以礼相回,端起了手中酒碗一饮而尽。 推杯换盏,来回起落,众人皆上醉意,在台下相互倾言。 这一场,直演到了黄昏、星月降。水袖起落终归尽,却又听得,笙箫起、戏腔上!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一十一章 曲终 - 妖旗 - 白狮 (悲欢自有戏子唱,却忘曲有终了时) 花旦轻移步子,款款生莲,咿呀着喉头微颤,将这戏腔空转。 雪夜华灯,映下千桌宴席,席间银铃百响,呼应着台上红妆。岚风第一次听这戏腔,似与寻常歌谣不同,婉转中带着不羁,把那女儿心细唱出了男儿豪爽。 那旦角,唱的是女儿心结。不知情郎此去几春秋,但看女子痴痴等候。 相思难,难相思,百年千年欲语迟。她知他不会归来,他知她仍在等候,可这情愫能穿越时光,却穿越不了山河与生死。 曾忆兮—— 远山乍破、两三点星光。 清莹如墨、东海夜浮浪。 远有青鸟、衔来百果香。 称意随心、棍舞小轻狂。 世间事、风月长,人面桃花难思量。 一曲战歌四方起,唯有琴瑟梦琳琅。 戏腔起浮,戏台上灯落昏黄,那花旦一转身变成了少女容妆,迎着从台下走来的六耳猴子。 那六耳猴子也不再是方才与齐天争霸的那模样,而是换上了戎甲,带上了风霜。他一手握着一面大旗,一手提着一根铁棍,就像是沙场的征前人,又如同赴死的不归将。 岚风见那六耳又走上来台来,便知方才自己的所猜不假。他道:“此番,应是讲的这女子与猕猴王的回忆。东海的花果山,猕猴王的随心铁杆兵,这些东西凡人不知,可我们妖族都是知道的。” 二人在这灯下相视,在这雪中凝望。 少女花旦牵起衣袖问:“君何去?” 那六耳猴子道:“闯南天。” 少女花旦再问:“君诺几时归?” 六耳猴子道:“再见无归期...” 少女花旦掩面轻泣,她哭道:“天下事,妾身不知。你我情,妾身固守。” 说罢,她从一旁又接过了那道红绫,将这红绫系在了六耳猴子的颈上。 六耳猴子道:“一身戎装,莫敢惹风尘,两手赤血,怎敢误佳人。” 他将手里的大旗一挥,仰天喝道:“此生,我定要让这长风起,吹向三界的每一个角落..” 少女花旦痴痴望着六耳猴子,她转身从石台上拿起一壶花酒倒在杯中。起声唱到—— 今夜君披凤霞绫,敬君三盏酒将行。 但凭君意往南天,妾身愿守自伶仃。 她倒下第一杯酒,递给六耳猴子道:“这一杯~敬与君,天高远上欺寒星,此去若捣灵霄殿,归时谈笑三千年。” 她倒下第二杯酒,递给六耳猴子道:“这二杯~敬与君,莫要妄自追二心,败时需留青山在,何愁英魂不复来。” 最后一杯,她独自饮下:“这三杯~妾自饮,难留君心共我心,长风落尽无归路,此后再无逍遥情呐~” 随着三杯酒饮下,六耳猴子便拿着大旗走下台来,而那少女花旦也是一转身又变成了红衣模样。 这戏腔悠悠,贯彻进看客的耳中,此时这些人哪里还管戏台上唱的是什么,且把酒喝干,肉吃狂。 红晕浮在人脸上,与那戏子脸谱相仿。他们看着台上人,台上人也在看着他们。人们已经分不清到底这出戏,谁是演员、谁是看客。但有一点可以知道,今宵且醉,不醉不归。 岚风与海夜笙此时注视着那花旦的眼睛,那花旦也怔怔看着他们。 花旦莞尔一笑,自饮一杯。又将那戏腔唱了起来—— 看过一年终场戏,花脸儿、大青衣,百花霓裳,雪里共佳期。戏中真假何曾辨,今日尽,随梦去。 且听一声唱旧曲,女儿情、君可忆?百年风落,青丝换白髻。空有明月动潮汐,生死约,阴阳离... 曲终,那花旦召集上戏班子的所有人上台来向台下百姓道别,下面的巫族百姓也是掌声相送。可就在那花旦转身的一瞬间,岚风分明看到她的眼神瞥向自己,又咧嘴一挑。 岚风眼神一凛,向海夜笙道:“看来,我们得去会会那戏班子了。” 海夜笙点了点头,岚风见一旁若雪正与娇儿闹得欢腾,便推了一下她。 “你干什么臭小子?”若雪道。 岚风向她低了一个眼色,突然嚷道:“哎呀若雪,你是不是着凉了?怎么浑身这么冷啊?” 若雪虽不知道这小子又在计划什么,但也大概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便顺了岚风的话向扶着额头道:“好像是有点凉了。” 岚风扶着若雪道:“久叔久嫂,你们先吃着,我这姐姐身子招了些风寒,我先带她回去休息下。” 久叔道:“行,自家路你们也认得,这大冷天的可别冻坏了身子。” 岚风三人点头,忙从这千桌宴席上撤了下来。三人来到僻静之处,岚风才将事情始末告知了若雪。 “那还等啥?还不快追!”若雪道。 岚风掏出鬼脸石头道:“我们先理一理,这戏班子花旦现出了这鬼脸,定是与巫月一族脱不了干系,再加上她在戏台上唱的这些,分明是知道不少关于猕猴王的事情。” 海夜笙道:“少主先不要忙着下定论,还记得支支曾说过,这鬼脸符号是巫月一族的图腾,但是我见这帮人除了那花旦,都没有什么物什上带有这鬼脸的,所以我们还需小心行事,莫要惊扰了无辜。” 岚风点头:“既如此,我们先去探探那戏班子吧。” 说罢,三人闪烁身形来到了北台处,他们见那戏台班子正在收拾细软,却不见那花旦,便走了过去。 戏班子的班主见岚风三人前来便上前迎道:“哟,三位,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儿么?” 岚风道:“方才听得贵班的花旦唱功了得,便想来见识见识。” 说着,岚风掏出了一锭银子递给班主。 那班主见这情形连忙推辞道:“使不得使不得,这位客官,不是我不想带你们去见,只是因为我们家那姑娘的规矩从来不见外人,还请各位见谅。” 岚风听这戏班班主这说词,也不好硬闯这戏班,毕竟下面的巫族百姓还在吃着宴席,他望了望这戏班子便道:“如此,那便不再打扰了。” 三人转过墙角,海夜笙道:“少主,就这么走了?” 岚风别过头去望着戏班,伸手捏个法诀散出一道真气,这真气一点点跳跃在戏班里的每一个人身上,然而这些人却都对岚风的真气毫无反应。 片刻后,岚风将真气回收,皱着眉头道:“这些人是寻常百姓,凡是得道之人,无论山精野怪还是神妖,遇到真气时,身上的身法便会与之共鸣。可我这真气散出后,他们都没有什么反应...” 岚风道:“海大哥,你与我进去探探吧。” 若雪道:“怎么,把我一个人留在这?” 岚风笑道:“你在这盯着,看看这些人有什么异动,我两人出来时也好有个交接。” 说罢岚风和海夜笙相视一眼,便变幻成了两只飞虫往戏班子里探去。 若雪虽也想去,怎么自身身法局限,寻常时候只是用普通的障眼法变成人身,可变化之术却还不曾习得。 再说岚风那头,二人变成飞虫飞入戏班中,穿过帘子,便来到了幕后。 他们见那戏班班主正与花旦在幕后谈话,此时花旦仍是一脸戏子模样,而且看起来并没有卸妆的打算。 那花旦道:“葛老,刚刚有人来了?” 葛老道:“嗨,是三个孩子,与你差不多大,刚听你在台上唱的好,便想来见识见识。” “哦?”花旦道,“往些年唱了那么多台戏都无人问津,今年唱了台真假猴王却引来人看,真是稀奇。” 葛老笑道:“也许,是这西行上的神鬼之事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吧。” 岚风与海夜笙落在梁上听这二人谈话,所谈之事无非与戏有关,却是听不出什么端倪。 “少主,会不会我们想错了?”海夜笙道。 岚风道:“再看看。” 那葛老与花旦攀谈几句后便出了幕后,在一旁张罗这准备启程。 而此时这花旦却对这铜镜梳理起鬓角的青丝,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木盒将其打开,只见里面正躺着一对翡翠制的龟纹月牙耳环。 这时候,从外面又进来一个丫鬟,这丫鬟道:“小姐,该出发了。” 那花旦道:“去吧,我马上来。” 丫鬟应了一声走了出去,却听那花旦拿着这对龟纹月牙耳环叹声道:“月是故乡月,人非彼时人。这一场戏,该由谁来结束呢...” 花旦摇了摇头,她将盒子合好,起身从这幕后出去。岚风二人只听得外面人音渐远,而这时若雪却冲进了这里。 “岚风!人都走了!”若雪喝道。 岚风和海夜笙相视一眼,慌忙变回人形。若雪又道:“你俩干什么呢?!” 岚风走到桌前拿起那对龟纹月牙耳环皱着眉头,他喃喃道:“这一场戏,由我来结束。” 若雪和海夜笙一脸糊涂,岚风道:“那花旦绝对有问题,可是这戏班子的人我却瞧不出端倪。” 海夜笙道:“少主,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岚风看着这对耳环道:“龟纹月牙耳环...寓意归还,看来,那花旦示意我们去找她,但是不想我们去打扰那戏台班子的人。走吧,如今我们只能先跟上去再说。”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一十二章 巫月 - 妖旗 - 白狮 (秘密揭晓之前,总是耐人寻味) 岚风三人跟随着这戏台班子离开了巫族,本是想着与夏久一家人道个别,可如今这情况,已容不得岚风他们多做停留。 当然,巫族百姓热情纯朴自在岚风心中留下了烙印,并不是所有人族都是那般自私的,这也在将来岚风做出的重大选择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话不多表,那戏台班子离了巫族楼寨是一路向东北走去。休休停停七日后,这一行人才在一处山崖下停了下来。 此处山势虽不高,但多有密松遮挡,白雪掩护,倒也是个藏身的佳处。 拨开白雪,一根两人合抱粗细的图腾柱子立在了岚风三人眼前。 这柱子高一丈七尺,由下而上雕刻着山林与云纹,右侧一座孤山一旁还有海浪纹理,而那顶端的一张鬼脸却是让岚风三人的心悬了起来。 那张鬼脸与岚风手中的鬼脸石头一般模样,鼻梁赤红直到唇上,左右脸颊各有六道青白纹路从眼睛下连到嘴角。 几经周折,岚风三人终于找到了这图腾的归属地。 戏台班子已然向前走去,既然目的地就在眼前,岚风三人也是快步追了过去。 这一路上,见到的两旁建筑也甚是奇特,根本就不像人造的。山壁上开了一个个蜂窝一般的洞穴,每个洞穴都建在离地百尺高的地方,家家户户门上用竹子做成水渠,将雨露雪水汇集到下方的锅碗瓢盆里。 洞穴外没有过多的修饰只是画着那鬼脸符号,自下而上由木梯栈道相互连接,上面的围栏都系着红巾。 这洞穴并不算多,粗略看去有一百多个,就算尽每个洞穴 里住了三人,也不过三百来人。 那戏班子在一处棚屋前停下了脚,几个男子将唱戏的琐碎归置进了屋子,一个个向葛老道了声别便各自走上了栈道。 那花旦见众人走后也是与葛老嘀咕了几句转身离开,只是在她上栈道时有意往岚风三人所在的位置瞥了一眼。 岚风三人此时躲在一棵松木背后,目送花旦上了阁楼。 海夜笙道:“少主,我们要不要跟上去?” 岚风道:“看来,这便是巫月一族的大本营,我们尾随前来本是唐突,最好不要声张。若雪,你还是变回雪蝠,我们一起去上面探探吧。” 若雪点头,摇身变成了巴掌大小的雪蝠身,岚风海夜笙二人也变幻成飞虫落在若雪头上。 雪蝠映着白雪,在这冬日里很难被发现,若雪一路飞将上去,透过门窗看着这些人的生活琐碎。 “奇怪,”岚风道。 海夜笙问:“少主有何发现?” 岚风道:“你们看,这些人虽然都是寻常模样,男女分明,可是他们的年龄看起来却都是在三十到五十之间。那戏台班子里的人除了班主与花旦,就连那夜看到的丫鬟也在三十出头。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这些人里,没有一个孩子!” 若雪也道:“还有这诡异的洞穴,离地百尺距离,夏热冬寒。周围能安营扎寨的好去处并不少,这些人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个地方居住?” 这一切离奇的现象只能去找那花旦问个究竟,而那花旦的身影也在三人眼中走进了一个洞穴。 三人在洞穴前站定,此处洞穴不同于其他,上面的鬼脸符号,额上多了一个月牙。 四周栈道上无人,岚风三人便现了人形。他上前见这房门虚掩没有锁上,便敲了敲。 良久,无人应答。 三人对视一眼,推了房门进去,方见这房门里的装扮不过是一般女子的闺房模样。 两丈见方,红木搭床,赤纱帐罩在上头,青立灯站在一旁。床上铺着云锦牡丹被,床边挂着丹青绣香囊。 一侧梳妆台,摆着胭脂水粉、唇红眉笔,凤头金钗,翡翠珠链。二尺铜镜悬在墙上,镜周挂着七八张小脸谱,有喜怒哀怨惊,各种的表情变幻。 其余的地方,垂着红色幔纱,看不清整体样子。 岚风从怀里拿出了那对龟纹月牙耳环放在桌上,他道:“碧玉已归还,良人可否相见?” “见又如何,不见又如何?”花旦的声音从幔纱里传出。 岚风拿出那鬼脸石头道:“姑娘,我等此行前来是来寻找巫月一族的。” “哦?”花旦声音道,“这个词,好像已经消失了几百年了。你们是从何得知?” 岚风眉头一皱,他再次催动真气试探,可是依然没有发现这屋子里有修炼过身法之人。也就是说,这花旦是人族无疑,既如此,自己便不能将通风妖旗的事情说出来。 岚风道:“只是受朋友所托,寻找一位巫月族的故人。他将这鬼脸符号交于我,说这是巫月一族的图腾,我们见这片居民房门上皆有这个符号,便想过来问问。” 那花旦笑了两声又道:“奇怪,那下面屋里那么多人不问,偏偏到我这房子里来,是何道理?” 若雪见这花旦如此婆婆妈妈,手起锦毛骨刃便向这些幔纱划去。 “啰嗦!知道便言,不知道就闭嘴,哪里来这么多讲究?!”若雪喝道。 这幔纱经若雪的锦毛骨刃一划,霎时在这房间里飞扬,随着幔纱破碎,那花旦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三人眼中。 她还是没有卸下戏子装束,伶仃站在那里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 若雪飞身上前收了锦毛骨刃,一拳向那花旦打去。岚风怕若雪狠劲伤了这花旦人身,便想上前阻止,谁料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岚风和海夜笙看傻了眼。 只见若雪这一拳出去打到花旦脸上时,那花旦一旁突然又生出一个分身人影。而这一拳却直直透过了那花旦本来的身体扑了个空。 随即,花旦本体涣散,那分身却变成了实体,她一脚踢向若雪的小腹将她踢到了岚风二人脚下! 怎么可能?!岚风心头一惊,他扶起若雪惊视着那花旦,而后者却还是一脸漠然的盯着岚风三人。 若雪吃瘪,哪里肯罢休,她见这花旦身法迥异,也是一怒现了雪蝠翼,在这房间里舞动开来。 那花旦似乎有些不悦,好像是怕若雪这蝠翼打坏了房间里的陈列,便连忙闪到梳妆台一旁,待若雪蝠翼来袭时,她嘴角扬起一丝笑容按下了桌旁的机关。 霎时间,梳妆台链接着整面墙壁向后反转,一下子将花旦与若雪带入了另一处空间! 岚风与海夜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还好海夜笙眼疾,在那墙面快要合上的一瞬间,将一旁的椅子踢了过去卡住了口子,二人身法灵动瞬时闪进了墙的另一面。 可刚刚踏足,却只听得若雪传来一声尖叫。二人抬头看去时,只见若雪已被那花旦用水袖死死裹住了躯体动弹不得,那花旦此时正向前狂奔而去! 岚风海夜笙二人一边向前追去一边观察四周地势,这是一个偌大的溶洞,洞穴四壁挂着钟乳石,不时有水滴渗下。迎面拂来丝丝寒气,应是前方有出口,可是至少现在看不清出口在哪里。 岚风一边奔走一边道:“海大哥,你刚刚看见那花旦身法了么?” 海夜笙点头道:“形如鬼魅搬的移形换影,这等身法,一般山间精怪可学不来。” 岚风道:“我在巫族千人宴席时散出真气试探,没有异样。刚才又在那屋子里散了真气,仍旧没有发现有修炼身法的异样,探测出的都是人身。这花旦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能掩盖住自身的气息? 而且,以我二人的速度,应是早就追上了这花旦,可是现在依旧被她甩在后面!” 海夜笙道:“少主,若雪姑娘现在会不会有危险啊?” 岚风咬着嘴唇,神情闪烁不定,他道:“应该不会,若雪身上有百花香囊,会在她有生命危险时保护住她,如今百花香囊无反应,应该问题不大…” 岚风虽是这般说着,但又细细回想着百花香囊护人的景象。婉夕活着时,香囊在金山寺百花园中护了岚风一次,可是婉夕死后岚风几次劫难这香囊再无动作。接着就是五台山写字崖中,百花香囊替若雪挡住了石罗汉的一击,还有在枫树前提若雪挡住了赤练蛇的毒牙… 这香囊的保护机制零散不定,岚风也是想不出其中的奥妙。 飞身纵法,岚风与海夜笙也是继续追赶着花旦。不多时,迎面而来的寒风越来越猛,到最后甚至有雪花飘来。 远处一点光斑出现宣告着这溶洞已到尽头,那花旦立在洞口,若雪此时躺在她的脚下一动不动。 岚风见状,一个箭步上前,起虎爪向花旦袭来。 那花旦哈哈一笑,飞起一脚将若雪踢出。岚风慌忙收了攻势将若雪接在怀中! 海夜笙赶来,二人看向若雪,见她气息匀称,只是双眼紧闭像是昏迷了过去。 岚风与海夜笙走出洞外,见是山崖峭壁,白雪皑皑。山崖上长着一棵歪脖子老松,而那花旦正在树下凝视着岚风三人。 岚风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花旦抬起手来,晃了晃手中的一颗光球道:“魂魄取了魂,想要的话,自己来拿…”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一十三章 鬼脸 - 妖旗 - 白狮 (喜怒哀怨惊,人脸即鬼脸) 岚风心头一怒,这花旦竟取了若雪的魂,魂离体,则六识尽断,与死人的差别仅仅是活着而已。 他将若雪交于海夜笙,八九玄功汇起,天卷降龙伏虎之力聚在双拳,呼啸着白雪寒风向花旦打来。 那花旦戏上的嘴角一挑,任凭岚风来袭,移形换影身法灵动卸下岚风拳罡,转身一腿反向岚风踢来。 可岚风早知道她有这伎俩,拳罡落下,自己后退作飞燕一踢与花旦的腿风撞在一起! 劲风撕扯着两人在这悬崖上拉开身形。 二人身法再动,岚风见这花旦离奇也是不再留手,追风驰电身法在空中闪烁分成七八个实体分身,道道残影向花旦攻来。 这花旦见岚风起了身法,脸上戏脸突地变成怒相脸谱,她双臂一张让那红绫水袖旋转开来,仿似个滴溜溜的陀螺以风壁挡住了岚风的分身攻击。 卸力以后,岚风将残影汇集一点,既然你用风壁当我,我便以沙暴还击。此时悬崖并无沙尘土粒,岚风将脚一蹬激起落雪与冰晶,一招玄功天卷“飞沙走石”搅动着冰雪杀来。 花旦风壁愈罡,将水袖绕在臂上,双臂再呈十字交叉形成风盾将冰雪吹上了天空。 三个回合下来,岚风与这花旦斗法竟没有占到丝毫便宜,可岚风也是越发的心惊。 这花旦身上并无身法来源,她所使用的每一招就像是凭空而来一般! 来不及岚风多想,那花旦恶相脸谱转变喜相脸谱,岚风心中一凛,却只感到背后传来一阵恶寒! 荧惑妖火从岚风背后涌动而出,聚成火刃,只听得“当当”两声,提岚风的背后接下两招。 岚风回转身去方见那花旦已在身后,而刚才的位置又是那移形换影身法。 “小子,这女娃娃有古怪,你且打去,身后的事情交给我来!”荧惑在岚风耳边说道。 那花旦见荧惑现身,喜相脸谱转作惊相凝视着岚风。 喜怒哀怨惊?岚风脑子里飞速运转这,方才将那闺房铜镜边上也挂着这些表情,这花旦一直没有以真面目示人,估计她的命门便是脸上的脸谱。 想及此处,岚风唤起玄功地卷“隐形”秘法消失在了花旦眼前,这花旦一惊,来回扫视着四周。 突然,花旦眼前三寸的地方出现了岚风的手臂,直直向她脸上抓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花旦脸上又变恶相脸谱,牵动着移形换影让岚风这只手抓了个空。 可恶,就差一点,岚风啐了一口,这一击不成,在想用这招是不大可能了。那花旦见岚风不依不饶竟心生退意,一个佯攻打在岚风面门前,抽身便向崖下坠去! “她想走!”荧惑喝道。 岚风飞身招来几个石块将八九玄功天卷的“奇门布阵”身法灌进石块,他将手一抛,石块散落在山崖四处,又听岚风喝声:“锁!”,那刚刚坠下山崖的花旦竟被凭空而来的壁障挡住了去路! “今日你不将若雪还魂,便是走不了了!”岚风喝道。 花旦戏脸换成喜相脸谱,她道:“八九玄功,好一个神族之人。既如此,我们便手下见真招吧!” 岚风听她认得玄功身法,心头一阵苦笑,看来自己现在想解释也来不及了。 只见那花旦脸上五色脸谱变化无常,喜怒哀怨惊不住跳动着,而四周的能量气场也是越来越强。 那花旦怒啸一声,将几个脸谱震碎开来,点点精光汇集在她脸上勾勒出了那副鬼脸模样! “这,便是你本来面目?”岚风道。 花旦一笑:“想看我本来面目,以你现在的身法还有点早,不过能见我这张脸,你还是千年来的第一人!” 岚风现在终于看清这花旦的身法来源,原来之前察觉不到,竟是这些脸谱作怪将她的气息藏了起来。 那花旦鬼脸上的金丝涌动,双臂水袖也震碎开来,随着能量涌动在她双臂上形成了两把半月风刃。 一瞬间,花旦消失了,岚风知她逃不出这结界,定是以攻势来袭。 头顶烈风起,一个呼吸之间那花旦顶着鬼脸便跃到了岚风上方,岚风抬头望着那花旦的身影没有动作。 霎时间荧惑妖火涌动,聚成六只火臂挡在岚风头顶与那两柄风刃撞了个结实! 四目相对,两人眼神里均没有一丝波澜。 那花旦鬼脸一咧,分出左右两道幻影,在起风刃向岚风腰间斩来!,荧惑之灵见状伸出了最后两只火臂挡下攻势。 可下一秒,却听得荧惑喊了一声:“小心了!” 话音刚落,岚风腰间的两只火臂竟然被这风刃斩断开来。岚风眉头一皱,气聚双臂,凭借着凰体强悍一左一右将那风刃捏在了手中! 到这里,那鬼脸上终于显出了一丝惊讶。 “你到底是谁?”花旦道。 岚风此时依旧望着花旦的眼睛,他道:“你,到底是谁?” 话不投机,那花旦卸力一退闪作无形,岚风收了妖火也聚在双臂,凭借着百兵摹弄身法与那鬼脸花旦斗了起来。 一时间,结界里叮叮当当四射起火花,火刃与风刃的交兵,也使得结界内本来的寒意开始转暖。 海夜笙在一旁越看越心惊,他虽然知道岚风不会下杀手斩杀那花旦,但是那花旦的诡异身法,也令他看得头疼。 岚风虽有八九玄功相助,可在无法下杀手的情况下,岚风以妖王之力竟对这花旦束手无策。可想而知,若是这花旦加入了妖族,定是一位准妖王级别的存在,而且看那鬼脸花旦,似乎也是没有用尽全力,这,可如何是好... 又争斗了数十个回合,二人胜负未现,岚风似乎有些心急,将那荧惑唤出在自己身边协战。荧惑本不喜欢这白雪之地,但见眼前这鬼脸花旦狠劲,也是应了岚风,妖火烁烁幻化为岚风的二体加入战斗。 经此一来,那鬼脸花旦渐渐落入了下风,岚风荧惑一左一右夹攻,鬼脸花旦也只能以移形换影的身法躲闪着。 鬼脸花旦被击落在地,眼神无意间瞟到了一旁的海夜笙和若雪,她暗下狠心,既然打不过也跑不了,不如攻其软肋来个谈判! 那花旦反身闪烁闯到了海夜笙跟前,海夜笙一袭羽衣将若雪罩住,从腰间抽出了墨杆双钩。鬼脸花旦一拳轰在墨杆双钩上,将海夜笙震退了几步,岚风见她转了攻势也马上护在了若雪身前。 谁知那鬼脸花旦突然笑道:“你们,要保护的人呢?” 岚风几人下意识看向若雪,却见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若干个若雪的假身,而且没有一个是躺在之前的位置上的! “这下,就好办多了。”鬼脸花旦笑道,他起手聚出一根冰晶短剑射向其中一个若雪,岚风眉头一皱抬手将那短剑化落。 岚风道:“法子是个好法子,可是对我来说,无用。招来!” 喝罢,其中一个若雪身躯凭空漂浮了起来。岚风这一手地卷“招来”之术必须要锁定目标,虽说他也分不清哪一个身躯是若雪真身,但是这么假身身上,有一样东西是其他假身没有的,这便是岚风放在若雪身上的百花香囊! “有意思,你的脑子确实好使,但是算计却慢了半拍。” 这句话一出,岚风与海夜笙心头便凉了半截。因为这句话的来源并不是眼前那鬼脸花旦,而是出自两人身边... 岚风转身望着一个若雪的假身,此时那假身正束缚着若雪真身邪邪的笑着。 移形换影,自己怎么没想到呢?!这些假身尽是鬼脸花旦所化,那么她便可以用此身法转移到任意一个假身身上,果真还是棋差一招... 岚风深吸口气道:“你想怎样?” 鬼脸花旦道:“解开这结界,让我走。” 岚风看着这鬼脸花旦的眼睛,这女子一眼能认出神族的八九玄功,脸上花纹又与通风妖旗梦境里的一致,可以说她的身份大有文章。 但是如今对方不愿透露身份,单凭这个鬼脸符号实在难以让岚风将通风妖旗的事情说出来,毕竟这等大事关乎于整个妖族。可现在若是放她走了,再要想寻见定不是个易事。 思忖良久,岚风叹了口气道:“放你走可以,但你得将若雪还魂。” 那花旦神色一挑:“凭什么?我说过有本事自己来拿,如今我们之间的交易是这女娃的肉身和我的自由,要想要她的魂,你有什么资本与我说话?” “你!”岚风怒气上涌,阵阵杀意在他心中集结。 那鬼脸花旦见岚风脸色难看,立马用手指抵住若雪的咽喉道:“想清楚自己的状况!” 岚风双眼怒视着鬼脸花旦,双方就这么僵持开来。 正此时,异变陡生,四周山脉开始震荡,一股股龙气从肆野山谷只见涌了上来。岚风二人与那鬼脸花旦皆是一惊,却只见的若雪心口的位置传来一束金光! 岚风本以为是百花香囊开启,谁知一瞬间若雪的双眼也放出了金光!与此同时,那鬼脸花旦手中的魂也开始犯难,它不断散出热浪灼烧着花旦的掌心。 终于,鬼脸花旦吃痛不住一张开手,那散着火光的魂立马回到了若雪脑中。 若雪兀自凌空漂浮,就如同那日岚风从镇元子的乾坤袖里出来一样,只见若雪张开蝠翼,那雪白的绒毛长出了细羽,而她那一头银丝短发也长及了腰间,眼角白毛聚成细鳞,一双黄褐瞳孔里竟分出了六个金色小点!一身雪肌蒙上了光晕,好似天人下凡! 岚风正看着若雪的异变,忽然臂上火羽一亮,他喃喃着:“这,这难道是...”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一十四章 山魈 - 妖旗 - 白狮 ! (山间宁遇魍魉鬼有莫遇吃人魃魈猴) 山野震动不止有岚风盯着自己臂上亮起,火羽有此时若雪周身金光散尽有落在岚风身边。 那鬼脸花旦飞身上前欲再将若雪拿下有谁知从天而降一柄九环银背斩天刀直直插在了鬼脸花旦面前。 这一刀有带着山脉之气横开有一斩刀光凛过有那鬼脸花旦,脸角霎时被开了一道口子! “岚风兄弟!别来无恙!”浑厚山啸震穿山林有岚风抬头望去有只见那漫天大雪中飞来了两道人影。 声势浩荡有千山臣服有来者不是他人有正是从十万大山中赶来,莫云与木支支! 此时莫云周身散出龙气有想必定是已经融汇了移山妖旗有又从这千山龙脉中提取出了此等力量。那一头白发无风自动有胸口正印着一个五寸大小,狮王足印! “恭喜莫云兄继承移山妖旗!”岚风上前贺喜。 可此时有那鬼脸花旦却听不见岚风等人言辞有自她脸上被莫云,九环斩天刀划破之后有她一直掩着面目在一旁嘶吼。 岚风来不及与莫云二人多言有却见那鬼脸花旦脸上伤口处传来了一束冲天烟光! 那鬼脸花旦,嘶吼声越来越大有而且声线也变得越来越像野兽,吼叫。只见她双臂锤在地上不住,晃着脑袋有其间不时看着岚风等人。 那鬼脸如今变成浮影在她脸上闪烁有在一声咆哮过后有她脸上烟光渐渐将她裹住而且越变越大! “岚风兄弟有这是怎么回事?”莫云道。 岚风道:“她,脸面有便是我们要找,鬼脸!” 莫云与木支支心头一惊有却见那团烟光依然变成了五丈之高有这山崖也终于承受不住打击断了开来! 几人连同碎石从崖上飞下有那团烟光也淹没在了石块与白雪中。 待雪雾落尽有岚风与莫云等人小心走上前来有他们耳边慢慢响起了一阵阵心跳,声音... “小心!玉璧诀!” 木支支大喝一声有甩手祭出丹青玉笛形成壁障护住众人有饶是如此有这几人依然被一阵雪浪推出了百米距离! 众人定睛细视有那雪浪里闪出了一双红睛挂在五丈高,空中有岚风等人此时也顾不得许多有纷纷显出半妖兽体、祭出兵刃。 的那鸾凤之子握着,方天画戟有的那蓝海兽提着,九环银背斩天刀;的那鹰王海东青舞着,墨杆双钩有的那六位妖狐捏着,丹青玉笛。 若雪此时蝠翼打开有舞着狂雪冲在最前有她手里,锦毛骨刃带着寒芒直直朝那双红睛刺去! 岚风恐的异变有与莫云海夜笙相视一眼也飞进了雪浪之中。一旁木支支不敢怠慢有唤起石壁悬在空中随时准备接应众人。 岚风几人进了雪浪有却也看不清这东西,样貌有只知道它,身形的五丈来高有若雪冲在最前有可还未近那怪物身形有却被一只烟毛巨擘扇了出去。 若雪受此一击当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木支支见她负伤有连忙上前以玉璧接住有并以回春秘法替她疗伤。 “狗东西有忒,狠劲!”若雪骂道。 木支支道:“姑娘先别说话有免得重了伤势。” 此时雪雾里有还剩岚风莫云与海夜笙三人有一道道野兽,吼叫声在他们耳畔响起有三位围在这怪物周围细细打量着。 虽的漫天雪浪挡了视线有但岚风三人依稀能够看出有这怪物是一头猿猴模样有而且它,皮如刚板、毛似铁线有任凭岚风三人,神兵划过也伤不得它分毫! 这怪物力大无穷有光是手臂便的一丈粗细有挥一挥烈风起有晃一晃雪浪生。 岚风道:“莫云兄有得把这雪浪击散有再做打算。这厮定与猕猴王又什么关系有我们还不能全力以赴伤他性命啊!” 莫云听罢有飞身落地有他双手一击插进土里有喝声:“囚龙狱!起!” 此囚龙狱乃是莫云继承移山大圣后获得,新秘法有以千山龙脉为引祭起四方石墙有这墙面暗含封印之力有管叫这狱中困兽逃脱不得! 顷刻间有无数石壁拔地而起有形成四方牢狱有墙生二十余丈有将那怪物与雪浪隔开。为了方便几人施法有莫云便没的封住囚笼狱,顶部。 那怪物见自己被困有一拳拳开始砸向囚笼狱有可任凭它如何使力有这囚笼狱,石壁仍旧纹丝不动。 岚风与莫云三人在外面看着颤抖,石壁有莫云道:“走吧有我们从上面看看那厮究竟是何蛮物。” 话音刚落有三人只见得一道巨型烟影从那囚笼狱,顶端跳了出来有轰然一声落在了几人身后! 莫云心头一凉有他千算万算没的算到有这怪物竟能越过二十余丈,石墙! 三人慌忙转身有这才在漫天大雪里有见到了那怪物,本来模样! 五丈魁身有披着玄色皮毛有面似个恶猴模样—— 顶上一撮褐毛冲天有耳后两束白须下挂。颈上斑驳刚鬃围圆有颌下留着日黄须髯。 眉骨高挺遮着那双赤红睛有鼻骨塌陷画下血色朝天鼻。两颊左右有各生着六竖青白肉筋;口中犬齿有侧漏顶天在外。 四肢粗壮晃似那定海,神针铁有腰背健硕如同那祭天,青铜鼎。 这等凶相有岚风与海夜笙实在是联想不到那日在台上咿呀起舞,婀娜花旦有只怕是山间恶灵冲了猕猴身有在那恶水之畔饮下了不渡魂! 木支支此时飞身过来有望着这恶猴道:“人间的山海奇书记载有西南群峦中的巨人有笑靥花脸儿有阔臂烟鬣有常与林间嘶吼有食果肉、饮鹿血有力比虎豹有人莫之能近有是谓‘山魈’。”原来这花旦,本形竟是一只鬼脸山魈! 莫云道:“岚风兄弟且慢动手有让我来试它一试。” 说罢有莫云将那九环银背斩天刀插在地上有他见那鬼脸山魈咆哮着向众人袭来有摇身一变化作六丈狮犬真身。 那一身雪色在这天地间隐隐泛起蓝光有莫云将身一横有直直撞向了奔袭而来,山魈身上有只听“轰”,一声有二者纷纷向后退了数十丈。 岚风此时与海夜笙若雪协同木支支立在云端观战有见这两头异兽在雪界里撕咬肉搏。 莫云起身一跃将那利齿咬向山魈有而后者双臂灵活一把抓住了莫云,狮鬃将他反身摔在地上。 莫云晃起身子有一双黄金瞳骤然亮起有口中狮吼震天以音波冲向那山魈。 这两异兽有斗法狠厉有直震得四周积雪散落、山脉震荡。这个利齿矫健有那个双臂灵动有哪里分得出胜负形有哪里比得出高低法。 &; 莫云念动身法聚起千山气力将那山魈扑在地上有伤口咬去时却被那山魈,双手扣住了上下颚。 二兽扭打一处有岚风见那莫云僵持不下便欲上前助他有木支支却拦住说道:“让他玩一玩吧有刚得了移山气力有不会的事,。” 岚风点头有他话锋一转问道:“支支有你们当日是是如何寻得移山妖旗,?” 木支支听他这般问道有便将当时,情景说与了岚风听。 原来有那日莫云在八荒乾坤卷中吸收千山龙脉之气有却得困在卷中,黄风大圣所扰有幸亏木支支舍命护住了莫云有这才让莫云渡得此劫成为了新一代,移山大圣。 二人后来牵制住了黄风大圣有莫云将移山妖旗放在了黄风大圣,手上有借助妖旗有黄风大圣也读取到了狮王,记忆。 最后有她释然了有这条zyxta.路终究要让莫云走下去。只是我们当时想着将黄风大圣带离八荒乾坤卷有可黄风大圣说自己已是尘封之人有就让她继续尘封在妖族,记忆里吧。 如此有莫云也就和木支支离开了八荒乾坤卷有而出来之后莫云才发现有自己,心口多了一个狮王,足印。 “狮王足印?”岚风问。 木支支点头道:“当时我们出来后十万大山里聚集了不少山神土地。可是有不知道为何那狮王足印突然微微发光有然后那些山神土地就像是看不见我们一般四处寻觅。如此有我们这才避免很多麻烦。但是有这狮王足印是否的他用就不得而知了。” &nxgchotel.bsp; 岚风道:“想不到有黄风大圣竟然被困在八荒乾坤卷里有看来当年西行路上,许多谜题还的待后人去一一解开。” 二人谈话至此有却看那下方两只异兽争斗。 由于莫云如今已继承了移山妖旗有来自千山龙脉,气力源源不断,向他身上汇聚有那山魈已然落了下风。 可即便如此有那山魈,攻势却依然没的减退,意思有莫云又是一吼将它震退有飞身起来化为半人形态向岚风喝道:“岚风兄弟有看来不下死手这厮不休啊。” 岚风闻讯飞到莫云身旁有他皱着眉头道:“上妖旗吧。” 莫云点头有二人分别将各自,妖旗祭出有一时间殷红光晕弥漫有将那山魈威压在了红光之下。 岚风喝道:“莫要逞能了有我等不是神族有是前来寻找通风传人,妖族!” 可那山魈此时双眼猩红有哪里听得进岚风,劝眼。只见他匍匐在地有口角吱吱呜呜,低吼着不肯服输。 莫云见状道:“怕是这厮乱了神识有这可如何是好?” 木支支此时也飞了过来有他望着山魈,双眼道:“他若与猕猴王的关有何不变出一个猕猴王,模样来唤醒它呢?” 岚风听罢有调起自己在鹏王梦境中看到,猕猴王模样有使出玄功天卷“变化无常”有化成了猕猴王,模样。 他一抬手收了混天妖旗有又示意莫云将移山妖旗收走有这才缓缓向倒在地上,山魈走去。 那山魈睁着红眼看着岚风变化,猕猴王有本来急促,呼吸渐渐归于平缓。 岚风见他平静下来有走到它那如铜铃般,眼前有山魈此时眼中,红光已然退去有不知何时闪出了点点泪花。 岚风突地想起夏久曾经告诉过他这花旦,名号有便将手轻轻放在山魈,脸颊上。 “快醒来吧有落幕...” 。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一十五章 落幕 - 妖旗 - 白狮 (人生如戏,我却演不出自己) 随着这一声呼唤,那鬼脸山魈缓缓闭上了眼睛,丝丝黑气荡漾在它的四周。 风雪将这黑气渐渐吹散,众人这才见得那红衣花旦躺在了地上。 若雪飞身前来将她抱起,虽然之前有所口角,但同为女儿身,若雪也是见不得这落幕为情伤成这般模样。 她道:“找个安身的地方先替她疗伤吧。” 说着,若雪张开雪蝠翼向前方山林飞去。岚风见若雪身法灵动似比之前强劲了不少,便喃喃道:“奇怪,若雪这是怎么了?” 木支支拍了拍岚风肩膀,他笑道:“岚风,你是不是忘记了若雪的身世了?” 岚风听木支支这言,才想起来若雪是移山赤蝠王与地涌夫人的女儿。 “这妖旗还能影响到下一代人?”岚风问。 木支支道:“这个问题,如今不是有了答案么。若雪姑娘出生时,赤蝠王和地涌夫人已经加入了移山妖旗,她为二人所生,身上血脉也是随之继承。以她的力量,今后可是我移山的一员悍将啊...” 岚风望着远远飞在空中的若雪,身法加强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可是在神权的掌控下,强大的力量也意味着灭亡。 众人腾云起身,向若雪追去。 不多时,众人寻了个险峰山洞,他们将落幕安顿在了洞穴  里,木支支在一旁替她灌输回春秘法。 岚风望着落幕的脸上,此时随着回春秘法灌入,落幕脸上的鬼脸也是开始愈合,可到了最后一丝裂痕的时候,那道被莫云斩天刀撕裂的伤口却怎么也合不好,而且,落幕此时也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木支支道:“看来,这鬼脸不合,她便醒不过来。这鬼脸到底有什么说法?” 岚风皱着眉头,他细细想着这鬼脸的蹊跷,方才在崖上,这落幕迸发身法便是将那喜怒哀怨惊的脸谱尽数吸收,之后便成了这鬼脸模样...喜怒哀怨惊... “等等,”岚风忽然喝道,“她闺房的镜子里,挂着的那几张脸谱!” 想及此处,岚风起身飞出洞外,追风驰电身法闪烁,不到半刻中的时间便将那几个脸谱从闺房后面的洞穴  里带了出来。 他将这七八个小脸谱轻轻放在落幕脸上,霎时间这面具便放大开来,与落幕的脸颊进行贴合。 一个、两个...当第五个脸谱贴在落幕的脸上后,只见落幕猛然睁开了眼睛。 岚风在一旁早有准备,见她睁眼后立即喝了声:“定!” 那落幕惊怒交加,却是不注意被岚风施了定身咒在那动弹不得。 岚风道:“落幕,你且听我说,我们不是神族派来人,我们是芦洲冥海境赶来寻找通风传人的妖族。” 落幕此时哪里听得岚风的言语,五张脸谱换成了怒相,喉头还发出丝丝怒吼的声音。 岚风见状叹了口气,他对莫云道:“莫云兄,现妖旗吧...” 莫云点头,他与岚风二人将混天、移山妖旗唤了出来。那落幕见得这殷红大旗后,脸上怒相换做了惊相。 岚风见此,一招手替她解了定身咒。落幕没了束缚,脸上换成了花旦戏妆,她神色复杂的看着岚风等人道:“是你们先说,还是我先说?” 岚风听罢,与莫云相视点头,便把自己经历的一切与妖族现状告知了落幕。 落幕一边听,一边苦笑着。笑着笑着,眼中开始泛起了泪花。 “我告诉过他不要去不要去,他就是不听!为什么非要去招惹神族?为什么要去反抗? 潇洒的在这世间活一遭难道不好么?”落幕兀自喃喃着... 岚风道:“猕猴王他...也是为了妖族的自由...” “你知道什么!”落幕突然咆哮起来,“就是为了你们口中的自由!他举起了妖旗,踏上了南天!可最后呢?你们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他最后不是死在神族的手里,而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齐天大圣!就是现在活在凡人心中的那个英雄!这些人知道什么,他们只知道齐天大圣降妖除魔,可是不知道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兄弟! 现在你们告诉我,妖族的自由是什么?!” 落幕一番话直直击在众人的心头,不错,猕猴王确实是死在了齐天棍下,无论是人族说唱的段子,还是妖族手里的情报。 岚风道:“落幕,你且听我一言,猕猴王的死,里面大有文章。这也是我看你们唱戏时突然想到的问题,你可愿听?” 落幕一愣,她垂下头来,反正事已至此,听听又何妨? “说罢。”落幕道。 岚风深吸口气道:“妖族七圣,当有齐天、平天、混天。三天在其上,下有移山覆海、通风驱神,驱神禺狨王从来下落不明,我们先不提他。 自灵霄一战后,齐天被擒,皈依佛门。西行路上,混天金翅大鹏王、移山青狮王被擒,前者归于如来,后者归于文殊。” 岚风说着从地上捡来几枚石子,每说一个妖王,他便放下一枚。 “火焰山一役,平天大圣牛魔王被二郎与托塔天王擒下,送往了灵山。覆海大圣九千在碧波潭落败,逃亡了北海。唯独通风猕猴王,死在了雷音殿里,而且还是死在齐天棍下...” 众人怔怔看着几枚石子,木支支眼底开始犯寒,他道:“所有被擒拿的妖王,可以说,都被西天神族拿下,唯有猕猴王已证死讯!” 落幕是个聪明人,她见岚风落子倾诉,便道:“你是想告诉我,猕猴王的死,不是神族指使的?” 岚风道:“我只是想说,猕猴王的死,可能另有隐情。但是他为妖族铺下的每一步路,都是值得的。” 莫云道:“现在,你能说说你的故事么?” 落幕苦笑一声,记忆拉扯回数千年前。 “我与六耳,生在花果山,席天地、饮风月。后来做了伴侣,恍惚百年,算是修成了精怪。那日他在花果山巅围着一颗石头打转,还与我说从里面照出了自己的影子,我当是个笑话。 不知又过了多久,我们的修为惊动了天庭,天庭派下了兵将镇压,为了护花果山生灵周全,我们便暗修隧道将成了气候的精怪们保护起来。 直到千年,祖菩提与金翅鹏王来到花果山,向我们讲述了他们的反天计划。当时我们孤身御敌本已是强弩之末,六耳心一横就应了下来。 可是我知道,这战鼓一响,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两说,更不要提什么胜算,便想与六耳牵动花果山妖众往西南逃离。 但六耳拒绝了,他说普天之下皆是牢狱,我们再逃又能逃向哪呢?还不如趁此机会搅个地覆天翻,让众神知道这天地间还有不服天命的生灵。 我苦苦相劝不得结果,只能与他惜别,独自带了我山魈族部往这西南迁徙。 果不其然,我收到了妖族兵败的传讯,当时我已在此寻得安身之所,又写了书信与他让他来找我。 可他依旧执着想要去找齐天问个究竟,最后,我只等到了他的死讯。” 岚风等人听罢一阵怅然,那落幕又道:“如此,我在这山间常驻,偶尔去山外看看人间,听听风月世事,也是挺好...” 若雪问:“那你为何又以戏子面目示人呢?” 落幕一笑:“曾走于人间,偶听得戏子在台上咿呀。觉得新奇,便化为人身讨教了一翻。教我的也是个苦情女子,年幼被卖,成了旦角儿。 我问她,为何在戏中那般深情从容,下了戏台又是另一副疲倦的神态。 她只道,唱戏比做人来的轻松,戏中词曲已定,你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如何演,可是自己的人生却不是如此,未来如何从未有过答案。所以她觉得,当个戏子,去演别人的人生,比在戏台下演自己来的轻松。 于是,这个道理我也欣然接受了,你们觉得怎么样?” 岚风等人面面相觑,世间多少无常事,只因活着眼前人。看不穿既定的命数,便只能在这苦海里沉浮,人如是、妖亦如是。 岚风捏着手里的鬼脸石头道:“那你又为何自成为巫月呢?” 落幕从岚风手拿过石头,她盯着那鬼脸道:“他既为风,我便为月,只愿两情相久,何惧世间风月?那个‘巫’字,不过是我对巫族百姓喜爱罢了,他们是我见过人族中,唯一至善的族人。” 说道这,落幕将那鬼脸石头甩回岚风手里,她道:“故事讲完了,你们来,不止是来听我讲故事的吧?” 岚风道:“妖族沉沦千年,我辈定当继承先辈英魂之志,重抗妖旗打上天宫!” “你们走吧,”落幕一甩水袖道,“千年前我不去,千年后我依然不会去!就算再打上天宫又如何?结局注定是个败字!” 木支支上前道:“落幕,当年七妖王攻上南天就是为了寻找凤火,如今凤火就在眼前,只需将这七面妖旗聚集便可复活上古凤凰!已凤凰涅槃之火的威力,神族必败啊!” “不去!不去!”落幕喝道,“什么时候又多出来个凤凰!听得恼火!” 岚风也喝道:“想那冥海畔玩玩通风妖众皆是猕猴王的子民,如今他们不生不死,如同行尸走肉般苟活于世,他们眼中只认得猕猴王,只认得通风妖旗!哪怕已成白骨,他们仍旧从妖旗中渴望着自由!” 落幕听得这话,双手紧握开始颤抖。岚风知道自己的话击中了落幕的心声,他一咬牙,上前一步竟半跪在了地上! “岚风!” “岚风兄弟!” 岚风一摆手示意众人勿动,他抱拳道:“猕猴王至死不忘妖王使命,解救天下妖众迫在眉睫!还请您继承猕猴王的遗志,重抗通风妖旗!” “你...”落幕见岚风为了妖族竟然跪了下来,她的心渐渐开始动容。 良久,落幕叹了一声:“哼,没想到我这鬼脸竟能让鸾凤之子下跪,鹏王啊,你的人可真厉害! 也罢,六耳已亡,我独活这几百年也只能沉浸在回忆里,别人的故事我也唱腻了,是时候去演一演自己的故事了...”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一十六章 锁命 - 妖旗 - 白狮 (生命的意义,不过是长度与高度的选择) 落幕扶起岚风,她望向这几人,虽是初次见面,但她从岚风这几人眼中也看到了当年猕猴王那般坚定的眼神。 这一次,落幕不再选择逃避。那时她带走族人,一部分原因是她知道与神族相抗衡的结果,另一个原因,其实她也是想让猕猴王为她而放弃反天的计划。 可如今她看着岚风几人不远万里来寻找,也终于理解了猕猴王的执着,这天下再大,始终没有妖族的容身之所。 既然所爱之人已经先走了一步,那剩下的路,便让自己替他走完吧,这也许,就是自己的宿命。 岚风见落幕答应了,心喜道:“那事不宜迟,我们即刻返回冥海吧!” 莫云等人也点头称是,虽然如今移山妖旗与混天妖旗已经归位,但是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是南海观世音与灵霄神族,多一个妖旗继承人便多了一分胜算。 而此时,落幕却摇头道:“诸位莫急,在继承通风妖旗之前,我还有两件事需要你们帮忙。” 几人一愣,岚风道:“请讲。” 落幕道:“我说了,当年我离开猕猴王时,带走了一部分族人,他们既是山魈本体,也是骁勇善战的将士。要成大计,通风妖旗离不开他们的帮助。” 莫云道:“他们现在何处?” 落幕莞尔一笑道:“他们,便是住在山壁风洞内的巫月一族。” “什么?”岚风惊到,那巫月一族岚风曾用真气试探过,可所经之处皆是凡人躯体,一丝身法波动的气息都不曾察觉,更别提他们是落幕麾下的山魈妖众了。 落幕见岚风表情吃惊,知道他的疑惑,便将这事情经过告知了岚风等人。 原来,当年落幕与通风大圣猕猴王分别之时,她和她的族人并未加入通风妖旗。也就是说,他们其实还是属于山精野怪的行列。 这些族人虽能长生,可依然摆脱不了老死的结局。除非他们能躲过天灾神罚,修成位及妖王的实力。 但是一旦修成了这样的实力,就会引来神族的觊觎,轻则成为众神的玩物,重则神形俱灭。 在当时,山魈族部只有落幕已经修成了这样的实力,为了躲避神族的眼线,她便以人皮裹身,以人族躯体内的混沌气息将自身的修为掩盖,然后用移形换影的身法,每隔百年便换到下一张人皮下。 但是,这个方法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用。为了保护她麾下的族人,落幕便想出了一个险招——锁命之术! “何谓锁命之术?”木支支问道,岚风几人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秘术。命乃天地造化,如何能锁得? 落幕接着说:“所谓锁命,便是要将魂肉分离。将魂魄寄宿到另一个躯体内。” “不可能!”木支支皱着眉头,“魂肉总归是一体,每个生灵的魂魄与他的肉体都是独一无二的。虽能暂时替换,但是契合度远不如自身。 这一点岚风应该最清楚,无论是你在人身时,还是冯夷前辈替换梅山兄弟躯壳时,都是如此。 更关键的是,本体躯壳如果在此期间腐朽或死亡,魂魄便不能继续附着在另一个躯体上,而是变成游魂,慢慢的失去理智!哪怕是冥海境的猴尸,他们也只能附着在自己的白骨上。 你这个逻辑,说不通!” 落幕听罢,戏子脸上换上了一张喜相脸谱,她道:“如果说,我有办法让他们的本体不腐不坏呢?” 木支支一愣:“你自诩有妖王实力超脱轮回,自然能不老不死,可你的族人…你难道,能冻结时间?!” 冻结时间?众人听到这个概念也是一惊,纷纷看向落幕。 落幕笑道:“诸位不要太高看我,我若是能冻结时间,又岂会远走这山林?时间这个东西,除了天地,就连神佛也控制不住。” “那你的意思是?”岚风问道。 落幕道:“我刚刚不是说了,能控制时间的,只有天地么? 我在山间的岁月里无时无刻不在想这个问题,终于有一天,让我在这西南山林中找到了一处奇地。 那是两座面对着的石山,我起初经过它时并未觉得有何端倪,只因当时如今日这般大雪漫天,我也是突生了赏雪之意,便立在一座山头靠山赏雪。 待雪停时分,我转头望去,才见得方才我靠着的地方竟被擦出一块冰蓝晶石。我靠近细看,方见这晶石周遭的时空开始扭曲。 于是,我便在这山崖上开辟了一个石窟,进去一看才发现,这山壁里还有大量的这种冰蓝晶石。 我自觉得这晶石有些蹊跷,当即唤来一阵风雪吹了进去。在我停下身法的时候,神奇的一幕便发生了。 那些风雪竟兀自停在了空中,任凭之后的日晒雨淋皆是不化,除非我用手去将它拨弄到石窟之外。而且,我自身的行动也变得缓慢起来,仿佛在那石窟里,时空与移动速度有上限一般。” “时空静止?”木支支惊道。 落幕点了点头继续道:“如此,我便和族人商量着,将它们的肉身放在这石窟内,灵魂便依附在人身上。” 若雪听到这皱了皱眉:“那依你之言,你们岂不是要杀害很多无辜之人?” 落幕摇头道:“世间多少横死之人,战乱、瘟疫、饥饿,我们想找人身还是比较容易的。但是,当我替他们转魂之后却发现了新的问题。 他们都失忆了,只保留了最基础的语言思维和手脚能力。” 岚风道:“按道理说,记忆是储存在魂魄里的,定是那山壁晶石锁了他们本来的记忆。” 落幕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这未尝不是件好事,忘记自己的过去,清白的活在这世间。 后来我编造了故事告诉他们自己是受上天眷顾的巫月一族,每隔百年都会换一副人身,替这些横死的人继续活下去。 因为之后的换躯体是在洞窟外面,所以他们的记忆也只是持续了千年。” “那两座山,应该就是他们现在居住的地方吧。”岚风道。 落幕点了点头,岚风这才释然,当时他在山壁洞穴内追击落幕,任凭他使出追风驰电身法也追不上,原来是那怪石设了速度上限。 众人听罢也是一阵惊奇,落幕与岚风皆是登顶妖王的实力,可在那石山内却生生被平均了身法,这两座石山若是使用得当,说不定在来日与神族的抗争里能发挥奇效。 木支支道:“那,你想让我们帮你什么呢?” 落幕道:“一千年风雨,他们的躯体已然与山壁晶石长在了一起。所以我想请移山旗主用移山秘法将它们的血肉与山石分离。” 莫云道:“你是说,他们已经成为了那山石的一部分?” 落幕点了点头,莫云与木支支相视一眼道:“山石乃是死物,如今竟和活物连在一起…我也没有十分把握,只能去看了具体情况再做打算。” 落幕听此低头不语,她也没想到那晶石会慢慢侵袭族人的肉身,若是他们有何闪失,自己也难逃内心谴责。 岚风道:“无妨,没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你刚刚说有两件事,还有一件是什么?” 落幕抬起头来道:“猕猴王的神器,随心铁杆兵。” 当落幕说出这几个字时,岚风几人心头皆是一颤。当年猕猴王能与齐天大圣闹出那场真假猴王,除了自身的变化神通外便是那根随心铁杆兵的厉害了。 世人都以为随心铁杆兵与齐天大圣的定海神针一般模样,其实不然。 这随心铁杆兵乃是天地造化的一块神铁,他能根据主人的心思变成任何模样,绝非只是一根棍子而已!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随心铁杆兵具有自己的意识,若是主人丢了性命,他便会将主人的尸体藏匿起来,等待着下一任继承者出现。 而下一任主人则会继承前任主人的记忆与身法! 落幕将随心铁杆兵的厉害之处讲与了众人,她道:“正是因为有了这随心铁杆兵,如来至今未曾找到猕猴王的尸骨。” 关于猕猴王的这件至宝,岚风几人也曾有耳闻,但是却不想这件宝贝会有如此神效。 若是说当年七妖王中自身实力最强者数覆海大圣九千的话,那七妖王的法宝里,这猕猴王的随心铁杆兵就当数第一了。 所以这件神兵,落幕是志在必得。 可是,当岚风等人问及它的下落时,落幕却愁眉不展。天下如此之大,这随心铁杆兵的心思她又哪里知道呢? 这时,莫云开了口:“落幕妹子,你可有猕猴王的信物?” 落幕一愣,她转过身去从内衬衣物里拿出了一条红巾,上面用金丝雀羽绣了桃花样子。 “这红巾,本有一双,我二人分别时赠予他一条。若是他死时衣物完好,应该还系在他的脖子上。” 莫云道:“可否借我一用?” 落幕将这红巾交到了莫云手里,她怔怔盯着莫云道:“你当真能找到么?” 莫云道:“且试试,估计需要些时日。” 说罢,莫云调动身法,双眼射出精光扫向这红巾。 此时莫云已承移山大圣之位,通过妖旗之令将这条红巾的信息传递到了每一个移山妖众脑中。 这些移山妖众遍布四洲,多有御兽身法,相当于只要在四洲的地境都对这红巾开始了搜索。 莫云道:“落幕妹子,我已传令天下移山走兽帮助搜寻,相信过段时间便会有消息了。” 落幕谢过莫云,如今,只剩下那山石内的山魈族部了…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一十七章 破壁 - 妖旗 - 白狮 (亲手筑起的围墙,需亲手摧毁) 乘风雪而起,几人片刻间便回到了那山壁溶洞内。 莫云继承移山妖旗后对大小山石的敏感度比他人更胜,只见他上前将手略过周遭岩壁之后,一双黄金瞳也变得凝重起来。 任他催动移山身法,能够控制的也只是表层石岩,表层下二尺之后的山石竟然无法感应了。 “支支,你也来看看。”莫云道。 木支支上前,青袖一张将一股能量穿进岩壁,片刻后他道:“这里面的东西虽然不是山石,看来落幕说的冰蓝晶石填满了整座山壁。而且,” 说到这,木支支一拳将这石壁外层石衣击落,露出了那冰蓝晶石道:“莫云,你先用两成气力的裂石术试试。” 莫云听罢,剑指起手插进了那冰蓝晶石内,霎时山壁震动,应此法被轰开了一丈深的石洞。 木支支又道:“你用十成气力试试。” 莫云一愣,他道:“十成?十成下去这山都飞了!” 木支支皱着眉头道:“我敢保证,你十成打下去的效果,与你两成的效果一般无二。你若不信,我先用玉壁诀护住其内五丈距离。” 木支支说罢祭出玉笛向这晶石内灌注了玉壁诀,莫云见他如此,也是全神贯注,将山岳气力会聚拳上,只见他一拳击出的瞬间,拳风变缓,气力削弱。 这一拳下去,果真如木支支所言只砸下了一丈距离…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皆惊,就连一旁落幕也是吓了一跳。 方才落幕已说过,这晶石的气场能冻结时间,设置速度上限,如今看来,单单只有速度,身法的上限同样被限制了。 这两座山壁里的冰蓝晶石,究竟是什么东西?! 迟疑片刻后,众人还是先决定查看被锁命的山魈族部。 落幕领着众人向溶洞深处走去,之前岚风与海夜笙追击落幕时在这溶洞内追了颇久,虽然被限制了飞行速度,但也是知道这溶洞的长度可不短。 过了一会儿,落幕示意众人停下。她走道一旁钟乳石间,矮下身来用手拂去上边的灰尘,只见那两个乳石间露出了一个弯月符号。 “是这里了。”落幕说罢,将这弯月符号摁下,霎时间,这弯月充斥着冰蓝光芒延伸向一旁山壁。 这蓝光在山壁石缝间游走,渐渐勾勒出了一道印着鬼脸的石门,又听得“轰轰”两声,伴随着尘土,这道石门才打了开来。 “我们走吧。”落幕走在前面,带着众人来到了石门内部。 经折几处,方来到了安放山魈族部的地方。这里冰蓝晶石散发着微弱的的光,这些光芒抽成的光丝也被冻结在了空中。 岚风等人略过这些光丝时,随身搅动了它们的走向,待回头看去时,搅动的扭曲部分也定格在了空中。 落幕停了下来,她抬手唤出亮光充盈着空间,眼神略过周遭石壁道:“到了,我千年前便是将我族人的身躯安放在了这里。” 岚风等人在这光芒下将这由冰蓝晶石构成的空间看了个大概,这些晶石肆意纵横,空间弥漫蓝光应是构成了个百米见方地窖。 而那四周晶石壁上,散乱透着无数个人影。 岚风等人上前细细看着,这些人影皆有八尺左右的高度,深浅不一的嵌在石壁当中。 在晶石的挤压下,他们个个阔背纤肢,一身黑鬃长毛贴在筋肉上。 双臂下垂,有过膝之长。脸上不出意外,皆是青白颊、赤红鼻的鬼脸模样。 可令众人感到心里发毛的是,这些山魈脑子后面都长出了一丝丝的暗红血丝,它们杂乱游走在晶石内部,末端竟然和晶石融为一体! 落幕神色复杂,她道:“这就是我说的,这些血丝长在了晶石上,我不敢轻举妄动怕伤了它们。诸位看,有何良策?” 木支支上前查看了一翻,他转身向莫云道:“莫云,还是得让你先把四周的晶石清除干净,记住,头部链接晶石的部分要一起切下来,莫要妄动那些血丝。” 莫云点头上前,将手放在一具山魈躯体前,他闭上双眼,让裂石身法渐渐灌入晶石内部。这身法游走在晶石里将那具山魈躯体包裹住,莫云轻喝一声:“开!” 只听咔嚓一声,他手前的晶石应声碎裂,将那山魈躯体取了出来,唯独头部仍被晶石裹在里面。 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尘封千年,这些躯体依然僵直。岚风见状,唤出荧惑妖火将火气慢慢注入这躯体内。 落幕见状向岚风道了声谢,她知道,这千年不动的躯体血液已经凝固,若是不激活热血,接触空气久了便会腐烂。 “这可麻烦了...” 正当岚风用妖火保住这山魈躯体时,木支支与莫云那边却发出了难声。 落幕道:“两位有何发现么?” 木支支一边用生命秘法探寻这血丝一边摇头道:“落幕,若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血丝应该就是藏在这躯体中的记忆...” “什么?!” 众人一惊,落幕道:“记忆本是虚无之物捉摸不定,怎会成这血丝与晶石交融?” 木支支道:“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用秘法触摸这些血丝的时候,隐约中会在我眼前闪烁一些他们生前的记忆碎片。这些晶石也许有一些奇特之处,能将记忆实体化。” 岚风此时也道:“落幕,我在冥海境继承混天妖旗的时候,鹏王曾用一种叫做洗心水的液体来封存记忆,然后将它们实体化灌进梦境中。这个晶石,怕是与那洗心水的作用差不多,但是洗心水并没有冻结时间和设置身法上限的功效。” 落幕听岚风此言叹了一口气:“这,可如何是好...” 木支支将那具躯体扶起,以回春术将它的生命体征恢复如初,接着又对岚风道:“岚风,如今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岚风道:“支支请讲。” 木支支道:“我需要你用妖火为刃,一点点将这晶石从记忆血丝上剥离。其间我会建起记忆桥梁,将每一根血丝的记忆与你的神识相连。 你记住,只要看到眼前白光出现,便要停下。因为白光过后便是它们的记忆了,万不可将这些记忆伤到,以免他们回魂时出现记忆错乱导致发狂!” 岚风听明白了木支支的意思,也就是说,如今自己就像一个刽子手,需要找到这记忆血丝末端与晶石相连接的临界点,在此处将二者分开,多一厘少一厘都不行。 岚风点了点头,木支支又对莫云道:“莫云,再此其间,你需要稳固住岚风切下来的晶石,让它们不要散乱。因为这些记忆血丝是长在晶石里的,谁也不知道它们脱离了晶石会发生什么,只有当一颗头颅上的血丝尽数剥离,我才能抽出身来用身法护住这些记忆。 至于其他人,你们可先用身法一点点击穿剩下山魈躯体的束缚,但是一定要小心,还是要像这一只一样将头部完好保存下来。” 分工落定,几人散了开去。莫云手起凝石术将这山魈躯体稳在地上,一手托起山魈的头颅对木支支与岚风二人使了个眼色。 二人会意,对立盘腿坐在躯体两侧,木支支飞手一指将一道金丝从岚风额上抽出,又将其经山魈躯体的脖颈处汇入脑中。 木支支道:“如此,你的神识便不会被这冰蓝晶石所侵扰。在妖火没有接触到他的记忆之前你是清醒的,便可以用妖火为刃一点点将血丝剥离,但只要你眼前泛白,就需立马停手。” 岚风点头,催动玄功天卷“澄净心明”身法使自己的精神力处于高度集中状态,他指尖燃起妖火为刃,一点点向记忆血丝切去。 此番动作颇有难度,这些记忆血丝最粗不过竹签,最细却只有发丝那般。一晃三个时辰,岚风只小心翼翼切除了十来根。 可这心细之活对于岚风来说也是最要命的,他眉头紧锁,一晃身唤出了七八个分身,又用“大小如意”之法变成了一寸来长的小人。 这些分身自是与他心意相通,纷纷燃起妖火小心切着晶石。 这分身法术提高了不少效率,又过了两个时辰随着最后一根记忆血丝的切术,岚风终于松了口气下来。此时落幕几人也停下手上的活围拢过来。 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对木支支点头示意,木支支道:“莫云,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我先用身法托住这些血丝,然后你听我指令将晶石碎块拿走。” 木支支撤回岚风额上的金丝,催动生命秘法将血丝护住... “撤!” 木支支一声喝下,莫云那边当即将晶石四散在空中。 刹那间,这些记忆血丝随着木支支的生命秘法急速向自己的脑中汇集,那山魈躯体也开始不住的颤抖。 待血丝复位,这躯体好似没了动作,木支支点了点头示意莫云将束缚解开。 可就在莫云将凝石术撤销的一瞬间,那山魈躯体竟腾地一下跳开,浑身鬃毛竖起,龇着獠牙向众人打来!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还魂 - 妖旗 - 白狮 (对于灵魂而言,身体不过是副枷锁) “怎么会这样?!”落幕闪过无魂山魈的一击喝到。 木支支咬着牙道:“三魂七魄未归,唤不起他的记忆。这肉体千年未曾进食,此时怕是饥肠空洞把我们当成了塞牙缝的小菜了!” 无魂山魈在这晶石空间里大闹,众人又不得伤他,莫云本想用凝石术再次将他束住,可这晶石空间削弱了身法,他的凝石术竟然一时间追不上这灵动的猴子! 此番他在这里闹腾,倒是伤不了众人,可怕就怕等这无魂山魈再狂一点,伤了四周还未收回记忆的其他山魈。 “支支!”莫云大喝一声。 木支支一双青眼闪动道:“大家捂住耳朵!” 众人不明所以,但听木支支这般说着自是用身法将双耳堵住。 只见木支支从腰间抽出丹青玉笛转了两转放在嘴边,一阵清旷曲子便从笛中缓缓飘出。 这笛音一现,那无魂山魈就像被人施了化骨咒一般瘫倒在地双眼瞳孔放大,嘴角不住地翻起白沫。 自得移山妖旗加持之后,莫云与木支支二人便获得了数个新的身法,这首曲子就是木支支在八荒乾坤卷中所悟,能叫神妖法身迷乱不受神识控制,对付这无魂山魈自是绝佳应对之法,曲之名为——“摄神”。 莫云见那无魂山魈瘫倒在地,连忙祭起凝石术将它四肢锁了个结实。众人围将过来看着这无魂山魈,落幕道:“是我害了他们。” 岚风上前拍了拍落幕肩膀:“你没错,若不是这样,他们又岂能陪伴你走过这一千年的岁月呢。虽然此番我们耗费了不少精力,但是代价是值得的。现在,先让我们将余下的山魈躯体解放出来再说吧。” 有了这番经验,岚风莫云与木支支三人也是留了个心眼,他们在把记忆血丝归还进山魈躯体后并没有取消凝石术,加之木支支的摄神曲,也让这些猴子安分了不少。 即便如此,这细致活也持续了三日有余,当最后一只山魈收回记忆血丝后,岚风与莫云三人也是瘫在地上。 身法受限,他们的恢复速度也跟不上这庞大的法力消耗。 休息了片刻后,岚风起身揉了揉眼睛道:“数了没?一共多少只山魈?” 落幕望着这些被束在地上的山魈叹了口气,她道:“三百整。” 岚风点了点头:“走吧,是时候让他们恢复本来面目了。” 说罢,岚风一招手将这三百只山魈连同束缚他们的石头变作拇指大小放在了落幕的水袖中,众人这才缓缓走出了晶石窟,向落幕的闺房走去。 回到房中,才知天刚蒙蒙亮,外面的雪花旧飘在山间。 落幕回身将那暗门合好,刚要说话,却听门栅响动走进来一人。 是那戏台班主葛老,他推门进来突的看见岚风等人也是吓了一跳,还好发现落幕也在他们中间,这才前来说道:“哎呀,落幕,你这是上哪去了?一连几天都不见人影,我们大家都急疯了!他们有些都去山里找你了,老身腿脚不便,只能每日前来替你扫扫屋子。这,这几位是…” 那葛老隐隐认得岚风几人的面相,他惊道:“你们,你们不是那日在戏台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落幕见他急切,鼻子莫名酸了起来,这葛老千年来一直照顾着落幕,把她当成了自家闺女。可他却忘记了自己本来的身份… 落幕道:“没事,葛老。这些都是我的朋友,他们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 葛老一愣,他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我们不是巫…你们对我家落幕做了什么?!” 说到这里,葛老的眼神开始泛起敌意。这千年来巫月一族一直呆在山间,说什么朋友之类的,纯属胡言。 落幕见自己心急说漏了嘴,连忙上前拉住葛老的手道:“葛老,他们真的不是坏人,只是事发突然,我来不及向你们细说。 如今咱们族里有些大事,还劳您去把所有族人聚集起来。” 葛老一双眼睛略过岚风等人,几人虽各有面貌,但却都是一副青年俊相。正所谓相由心生,看起来也并非歹人。 于是,葛老点了点头:“未时吧,吃过饭大伙儿应该都在,老夫帮你去叫人…” 落幕点头谢过,将葛老送出了房门。 她转身坐在香榻上扶着额头,嘴里喃喃着:“你们说,他们会和我回去么?” 莫云坐在窗前,将窗户支起。白雪下的人家正起身走动在山壁间的栈道上,虽无孩童嬉戏,倒也有着一份人间宁静的和谐。 “来的时候,你不是也替他们做了这个决定么?”莫云淡淡说着。 岚风道:“这份恬静,世间罕有。若是真的可以,我也想在这山间与妖族共享逍遥。” 落幕道:“虽然我已经决定了替六耳走完这条路,可是,我并不想他们随我去。毕竟,这是一条不归路…” 木支支在一旁捏着手中的玉笛:“落幕,这条路走不走是他们自己的事。可是如今我们要做的,是将属于他们的记忆还给他们。至于是去是留,无人强求。” 岚风深吸一口气,他看着穿着戏装的落幕道:“他们扮演角色已经够久了,现在,让他们演一回自己吧。” 日过晌午,虽已见了太阳露头,可这白雪却仍未有减退的意思。 岚风等人跟随在落幕身后来到了栈道处的一方高台,下面雪地里正站着三百巫月族的百姓。 他们见落幕前来,也是纷纷露出了笑容。这千年来他们的生存法则都是落幕交给他们的,可以说,落幕在这群人心中是扮演者精神领袖。 落幕看着这些百姓,心中一阵惆怅。时隔千年,她终是要打破自己的隐世之心,而这一刻则是她向妖族表明态度的时候。 “巫月族的同胞,你们还记得我千年前对你们说过的话么?还记得我对你们说过的使命么?”落幕扬声喝道。 “知道!”下面百姓回应道。 落幕又道:“我告诉过你们,我们是被上天眷顾的一族。我们收留被战争杀害的尸体,被饥饿荼毒的躯壳,我们用自己的灵魂替他们走完了百年寿命。我们说,这是他们的福报…” 落幕说到这里,喉头开始颤抖起来… “可是,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们,我们巫月一族本来的面目是什么?我们为什么不能像其他人那样繁衍生息,代代相传? 为什么我们要披着别人的皮囊在这山壁栈道间活过一年又一年?!” 那下方的百姓听到这里,霎时鸦雀无声。他们这千年来仅存的记忆都是落幕赋予的,除了相信他们别无他法。 就像刚出生的婴孩一般,父母教他们说话教他们吃东西,也教他们分辨善恶美丑。这些概念,就是根深蒂固的,就算死也不会改变… 而如今,教他们的父母开始让他们质疑这一切时,会怎样? 落幕红了眼睛,他望着下面不肯言语的百姓,有望了望岚风等人。 岚风道:“他们有权知道真相…” 落幕流泪了,眼泪花了她的戏妆,她咬着牙将那戏妆变成了鬼脸模样,一招手她将那三百山魈的躯体悬在了空中,岚风此时也解除了大小如意的身法。 下方百姓见到这些龇着獠牙的鬼脸猴子,顿时一个个吓破了胆,纷纷后退着不敢上前。 落幕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便是我们本来的面目…” “不可能!” “你们这些外来的,对落幕施了什么妖法!” …… 下方传来一阵阵吼声,甚至有人拿起脚边石块向岚风等人打来。 落幕痴痴的望着这些百姓,多么讽刺,这些人被既定的记忆锁在了躯壳里,就像喝下了奈何桥上的孟婆汤一样。 魂魄还是原来的魂魄,只是记忆被重置了,便以为可以从头来过。可是之前所欠的帐,所欠的情,又何时能还清呢? “动手吧落幕,这不过是你赋予他们的一场戏。如今戏已落幕、曲终人散。接下来的戏,你我皆是主角,再无看客…”岚风道。 落幕跪在了雪里,俯身向巫族百姓拜下。 她曾任性,让山魈族人随她远走山间,来寻求所谓的隐世自由。 直到这几日她才知道,所谓的自由不是躲藏,而是当你站起身来时,能够在山巅仰望天空,追风逐月。 当落幕起身站起,她一双眸子已泛起红光。 鬼脸纹路在她脸上纵横,齿间獠牙见长,她将两只水袖一摆,自她脸上骤然散出了漫天的黑红光晕! “移花接木!” 大喝声起在这两山回荡,随着声音,岚风等人只见那三百个巫族百姓双眼一翻,七窍中飞出无数精光。 这些精光盘旋在空中的山魈群四周,片刻后尽数钻进了这些躯体内… 落幕一摆手,将那三百山魈放在雪地里,如今那些百姓的躯体已然死去。 “呃…” 片刻之后,第一声叫喊从山魈群里传了出来。那山魈双手撑在地上,颤巍巍的站起来又突的倒在雪里。 一千年僵直的躯体,要恢复可不容易。若雪见状欲上去搀扶,却被落幕拦下。 她道:“他们会起来的。” 那山魈吃了口雪,喘着粗气站了起来,抬头从雪里看见了落幕一行人,一个闪身,眨眼便来到了落幕跟前。 他此时顶着兽人躯体,高出了岚风等人两个头,只见他低下头来单膝跪在地上道:“小幕,你终究还是食言了…”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一十九章 斗法 - 妖旗 - 白狮 (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落幕扶起眼前的山魈,她的鬼脸上换上了喜相脸谱。 “六耳没走完的路,我来替他走。你们,跟我一起么?典画?”落幕望着这山魈说着。 这位名叫典画山魈直起身来,他望着陆续从雪里站起来的鬼脸山魈笑了笑,然后冲他们大喝道:“落幕现在要走那诛神路!她问我们,我们奉陪么?!” “哈哈哈!!” 众山魈听罢,一张纸鬼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落幕在一旁看的发愣,她道:“你们笑什么?!要走就一起走,不走就留下,如今已还你们真身,但凭随你们心中所想过活便是!” “嘿!典画!你还没告诉落幕么?”山魈群中突的传来喊声。 落幕转头冲典画道:“告诉我什么?” 典画一咧嘴,叹了口气道:“落幕,我们虽是同族一脉,但是当年其实已经决定与六耳赴死。可是他言,放心不下你,才让我们随你来这避世。 再者,也是想为通风妖旗留下火种。你如今问我们随不随你,岂不是一个笑话?哈哈!” 落幕听此,心中又是一酸,没想到猕猴王心中一直牵挂着她,如今虽隔阴阳,但这番情意却暖在落幕心头。 典画此时注意到了落幕身后的岚风几人,他见这几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非比寻常,便道:“落幕,这几位,你还没向我们介绍呢。” 落幕苦笑,便将岚风几人的姓名来历一一讲给了山魈族人。 众山魈听后也是一惊,没想到时隔千年,妖族的变化竟如此之大。 典画道:“那我们接下来,该当如何?” 落幕道:“如今之计,我们打算先去找到猕猴王的随心铁杆兵还有他的尸骨。” 众山魈听罢一阵错愕,典画皱着眉头道:“三界之大,你们要从何找起?” 莫云此时一招手,将那移山妖旗唤在手中,他道:“典画兄弟不必担心,我已令天下走兽去探寻猕猴王的尸骨踪迹,想必过不了几日便能见分晓。” 众山魈见那移山妖旗红光渺渺,虽未入妖旗,但上面流转的妖王威慑也压的他们血脉膨胀。 典画将头一歪道:“不错,妖王传人有点东西啊,这血脉压制做不得假。可我们这行人颇多,一股子前去怕是会惊动神族,况且我等还未入妖旗,生死仍在众神手里…” 莫云眉头一皱,他似听得这典画的语气里带着些不屑。 岚风道:“无妨,典画兄弟,你们可先去冥海与我妖族大部汇合,待我们寻得猕猴王尸骨与随心铁杆兵后再在芦洲相聚。” “这…”典画望着落幕,显然,光凭岚风的几句话并不能消除典画的顾虑。毕竟虽然莫云的妖旗气息不假,这并不能保证他们能对落幕的周全负责… 落幕看出了典画的情绪,她笑道:“你这厮,你觉得他们以妖王之力都不能护我周全,凭你们,可以么?” 典画尴尬一笑,他挠了挠脑袋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二位妖王立世,我自然是放心,只是这千年来久未活动筋骨,如今见得诸位妖族高人在此,我也是手痒得很啊。” “典画!你过分了!”落幕喝道。 岚风见这山魈典画的言辞中透着威慑,说到底还是对自己这几人的不信任。这也不怪他,毕竟这些山魈族人没有参与过千年前的大战,除了猕猴王外,对其他妖族的实力也知之甚少。 “既如此,典画兄弟看上我几人哪一个说了便是,动动筋骨而已,落幕你也不要多想。”岚风道。 这山魈典画见岚风依了他,便道:“两位妖王自是不敌,那雪蝠当作女流,狐妖略显辅助。便是你吧...” 说着,典画指向了岚风身边的海夜笙。 “海大哥,你意下如何?”岚风问道。 海夜笙嘴角一咧,一双鹰眼泛起寒光,他道:“无妨,我也许久未活动,典画兄弟既然看得起我,那我便陪他玩上一玩吧,请!” 海夜笙纵身飞下立在雪地一处,那典画鬼脸嬉笑着,他道了声:“得罪了!” 音落,只见这典画伸出细长的双臂将身体旋转开来,霎时将自身黑鬃根根竖立舞成一道黑风钻向海夜笙袭来。 海夜笙眼底精光闪过,一个侧身躲过了这一击,可眼看着那黑风钻从身旁略过,却见一双手从那风钻里探了出来。 那双手一把抓住海夜笙的衣襟妄图将他甩飞,但海夜笙双脚成钩死死抓住了地面,任凭这黑风狠劲却纹丝未动。 那黑风钻里传来一阵咯咯笑声,海夜笙才见风钻上扬化成了一张巨口,来不及他多想便被这巨口吞了下去! 漫天飞起雪舞,洋洋洒洒落在众人眼前。若雪在岚风身边看着,她急道:“海大哥没事吧?” 岚风神定若闲,他笑道:“他自然是无事,因为这一击,根本没有碰到他。” 若雪一愣,方见一个黑影出现在了众人头顶,那人手提着墨杆双钩,身后青羽指天,正是那鹰王海夜笙! “你在打哪里?”海夜笙淡淡道。 黑风钻停了下来,典画望着头顶的海夜笙笑道:“不错不错,真痛快!接下来动真格吧!” 说罢,那典画一纵而起,身后突地出现了十余道残影附在了他身上,那一瞬间,这典画身法猛增,眨眼间便来到了海夜笙身后! “这是...”岚风看得有些蹊跷,他当即用真气试探了典画一翻,而试探结果却令岚风大吃一惊。这典画此时的身法灵动,比刚才强上了十倍不止! 海夜笙背后涌起一股恶寒,他下意识的将墨杆双钩挡在背后,可依旧被一股强大的冲击力震退百米。 待他站定身姿时,那典画却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厮吃了什么药么?”海夜笙正暗自想着,五根钢爪已然向他抓来,海夜笙冷哼一声,舞起墨杆双钩在身前招架,一记横扫将那典画击退,可后者却又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既然你想要比速度,那我便奉陪!”海夜笙将双钩倒握附在小臂上当作臂刃,他将双翅一展也如典画一般消失在了空中。 此时间二人在天上打斗,众人在下方只能看见几处残影略过,几声臂刃碰撞的声音。 不大一会儿,那典画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而海夜笙,正在他头顶将那双墨杆双钩击下! “当!”的一声,典画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被击落在雪地里,可他偏不认输,从地上爬起又跃到空中与海夜笙激战开来。 这一次,他跃起时,身后又增多了数十个残影附在他身上,而相应的,他的身法灵动又增加了数十倍。 可就算如此,海夜笙依然在他的攻势下游刃有余的迎击着... 木支支看着天上斗法的二人笑道:“没想到,山魈一族还有这般奇特的身法...” 若雪此时一双褐瞳死死盯着海夜笙与典画,一听木支支这般说词,便道:“怎么?这鬼脸猴子有什么身法?” 岚风在一旁嗤笑,他拍了拍若雪道:“若雪,你光顾着看天上了,你再看看一旁雪地里的山魈族人。” 若雪一愣,她望向一旁观战的众山魈,见他们一个个抬头望天并无什么异样... “等等...”若雪的眼睛慢慢睁大,“他们怎么少人了?” 岚风道:“幻法自身,借力合击。一个鬼脸山魈的气力也许平平无奇,可是十个呢?一百个呢?你看,渐渐已与海大哥战成了平手。” 落幕道:“岚风兄弟见笑了,这本是我山魈一族的秘法,通过融合体脉归众于己。不过这也算是个以多击少的法子,算不得真英雄。” 岚风道:“落幕此言差矣,只有胜者才有说话的权利,这条法则无论放在哪里都是适用的。且不管你用什么阴险恶招,胜了便是胜了。” “你的意思,海大哥会输?”若雪道。 岚风摇了摇头,道“鹰王,不会输...” 此时海夜笙也察觉到了这典画的蹊跷,这家伙的实力当真是越战越勇,可是对于自己来说,还是太嫩了点。 他祭起身法,瞬时在空中生出数十个分身残影凝视着典画,典画心头好笑,残影分身,只有一个本体,这点伎俩还在我面前卖弄! 只见典画身形一抖,张开钢爪杀向其中一个残影。 “当当!” 钢爪碰在了墨杆双钩上,典画笑道:“没想到我猜的这么准,第一把就抓到了你的本体!” 就在他准备继续展开攻势时,方听得那身后数十个海夜笙的残影同时喝道:“十字天网!” 典画回头看去,方见那些残影一个个用墨杆双钩舞出了十字风刃,这些风刃形成了一张巨网向他袭来。 可他此时想动是,却被眼前海夜笙用双钩锁住了咽喉! “怎么可能!”典画怒道,没有媒介你是如何唤出这么多实体分身的?! 海夜笙道:“认输了,我便告诉你...” 那典画被锁了咽喉动弹不得,身后又有十字天网挡住退路,他叹了一声:“混天妖将,名不虚传!今日,我认了!” 海夜笙见他认栽,也不矫情,松开双钩让他落下。而那十字天网未停击在了远处林间,只见千层林海应着这些风刃尽数拦腰斩断...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二十章 法阵 - 妖旗 - 白狮 (千里疆土,转瞬即到) 海夜笙徐徐落下,降在了岚风身旁。岚风道:“典画兄弟,多有得罪。” 典画此时认了栽也不好多说什么,他道:“海兄这等实力,我自认不如,不过那分身残影,我确实想知道由来啊。” 说罢,他一摆手,将刚才附在他身上的山魈族人散了开去。 海夜笙道:“若是放在以前,我怕不是典画兄弟的对手,不过经混天妖旗加持后,使我领悟了那追风驰电的秘法,你刚刚看到的分身残影,其实是我在极短的时间内停留在空中的多个定点身影。看上去是分身,其实都是实体...” “原来如此,”典画道,“也罢,如今我等人数众多跟随你们也多有不便,况且这体脉融合之术也不能长久维持,那就先依岚风妖王所言,去冥海境等候你们的消息吧,只是这路途遥远,我等也没有个什么信令之类的东西,还望二位妖王赐教。” 岚风看着下面的三百山魈,这些山魈虽然还属精怪之列,但他们与生俱来的气力却要强于其他种族。若得妖旗加持,定是妖族的一大奇力。 岚风从肩上扯下一片凤羽交到典画手上,他道:“持我凤羽交于妖族,他们便会放你们进去。但是芦洲现貌似与神族有一些零星的战事,你们前去时要多加小心。” 话音未落,莫云便开了口:“岚风兄弟,还让他们走那么远干嘛?” 众人一愣,却见莫云伸手唤出一个法阵。 这法阵由金丝围圈,上有星罗密布,山脉龙气四溢,其内空间变化无常,当是个传送法阵。 “散!” 随着莫云开口一喝,这法阵竟直直扩大开来将那三百山魈尽数罩住。 “传送法阵?!”岚风惊呼。 木支支在一旁看着莫云笑而不语,落幕道:“去吧典画,好好将族人们安置起来。我找到六耳尸骨后就与你们汇合。” 典画抱拳向岚风等人施礼道:“二位妖王,小幕就托你们照顾了。” 说罢他纵身跳入了传送阵法里,莫云见状将手一落,那三百山魈族人顷刻间便消失在了雪地里。 功成后,莫云身形一颤,木支支连忙在他身后为他输入一道复苏秘法。 “逞能是么?”木支支淡淡说着。 莫云尴尬道:“瞧他们那般猜忌样子,不动点手段当真以为我们这妖王是吃素的!” “怎么回事?”落幕问道。 岚风也奇怪道:“莫云兄,方才你这手笔,可有些大了啊。” 原来这传送阵法并非是一般的小法术,它所耗费的身法比一般的法术都要庞大。这世间神妖傍身法门虽多,但最难控制的,便是时间与空间。 这传送阵法,可以说就是打破了空间的界限。一般来说,这等秘法都会被灌输进某个神器当中,借助神器本身的威力来减少施法者的身法损耗。就像是灵宝道君手里的翻天印,在青鸾火凤自焚时两他们传送出了危险区。 但是传送阵法则不同,它是纯粹依靠着施法者的身法来打破空间限制,这对施法者的要求相当高。 就连混天旗下的奇涂法王,那手传送法术也只能在数十里之内传送,可是他传送之时也是依靠了一些媒介。 而方才莫云这一手,竟凭空造出个传送阵法,唤出阵法还则罢了,还同时容纳下了三百山魈。数量之多还则罢了,此去芦洲万里疆土,居然就这么硬生生的传了过去,这等身法,纵是岚风在方寸山修炼时所习见闻也未曾听说。 木支支一边假惺惺的叹着气一边道:“某些人啊,就是要在别人面前显摆一翻,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本事。” 岚风大概听出了木支支的意思,估计是那典画刚才的行径里透出了些不和谐的腔调,让莫云觉得不舒服了。 落幕道:“莫云兄不要介意,山魈一族本就性情乖张。千年的人身还让他们收敛了许多,若是放在千年前,除了我和六耳说话他们会听,其他妖众他们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莫云道:“狂妄可以,但是狂妄需要有狂妄的资本。” 落幕笑道:“莫云兄,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们确实有狂妄的资本…” 莫云望着落幕那喜相脸谱若有所思,前些日子这落幕凭一己之力与岚风和自己打斗,以一敌二也是不遑多让。虽说自己二人并未下死手,但这落幕与他们之间差了整整一面妖旗的力量。 再者,就是刚才山魈典画展现出来的实力,若是得了通风妖旗加持,怕是自己要再想胜她就不是易事了。通风与齐天,是七妖王中得道最短的两位妖王,可他们展现出来的实力,却能得到其他妖王的认可。 光这一点,也足够令莫云敬佩。 “对了,莫云兄,你刚刚使得那传送阵法是何来头?”岚风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岔开了话题。 莫云道:“这阵法,是当年狮王撤离灵霄时所用的。记载在移山妖旗里,名为‘缩千山’。 当年狮王一口气撤离了十余万妖众,也为后来的妖族存了火种。 但这阵法消耗颇大,用一次需得冷却足月时间。我才领悟不久,这三百人数,已经是超过极限了…” 岚风暗暗心惊,莫云传送了三百人已是极限,那青狮王当年竟送走了十余万妖众,试想将来神妖开战时若是以这秘法突袭神族,岂不是一记奇招。 一旁落幕的眼光转向了还在雪里躺着的人尸,她道:“这些人尸也算是为我族人做了贡献,诸位可愿与我将它们安葬?” 岚风闻言眼神里也闪过一丝悲悯,他们本就是已死之人,可安息对他们来说竟成了一种奢侈。 “走罢,山雪凛冽,莫要让他们成了冻骨。” 岚风几人飞身而下在这雪地里为他们筑起了一座座坟包。 而此时,木支支的目光却锁定在了这两座山壁上。 莫云见木支支凝望着两旁山壁道:“怎么了支支?” 木支支道:“我在想,这两旁山壁里的晶石,可能为我们所用么?” 岚风此时也抬头望着山壁:“支支有什么想法?” 木支支捏着眉头道:“这晶石能够将我们的身法固定到一个峰值,那么我们能不能将它铸成一个封闭的场所,或者说将它铸成一种武器呢?” 若雪听得有些糊涂,她道:“平白无故,为什么要限制自己?” 岚风眼前一亮,他道:“你的意思,是借助这晶石的力量,来对付一些实力在我们之上的敌人?” 木支支点头道:“正是如此,当年灵霄一战,神族并未展现出他们的全部实力。即便如此,妖族也还是败了。 如今我们虽有凤火增强了实力,但是对于那些曾经未出手的神族人物,我们并没有十足的胜算。 但如果这晶石真能起到限制身法峰值的效果的话,我们妖族的胜算便会大大增加。” “不错,”海夜笙道:“好在我们先发现了这些晶石,若能参透他的奥秘,说不定还能将这种能力变成指向性的。” 木支支望了一眼莫云,戏谑道:“你看看,若是刚刚不使那传送阵法,现在是不是能将这两座山壁移回冥海了?” 莫云脸上阴晴不定,他喝道:“胡扯!移走三百人已是极限,这两座山来岂不要了我的命?!你要搬走,我用个搬山之术便是! 只不过距离颇远,我且要走一遭罢了!” 岚风见这移山二人喋喋不休,便道:“二位不用烦心,我们不是还有这个么?” 说着,岚风晃了晃手腕上的梦珠。 “对啊,我们把这茬给忘了。”莫云笑道,“我且来助你一把。” 莫云说着,口里默念法诀,他将双臂一展,一环环黄光从他肩头漫向双手,最终,这黄光形成了两道光束射在了两边山壁上。 “起!” 应声,这两座山壁开始震动,片刻间便悬在了空中。岚风见状祭起梦珠,一圈圈空间漩涡乍现,将这两座晶石山壁收在了里面。 二人收了身法,落幕道:“这珠子,是何来历?” 岚风将它晃在眼前,苦笑道:“它是鹏王的梦境,也是他们那个时代的终结。” 几人在山间调息了几日,众人也将接下来的路线作了规划。先要找到猕猴王的尸骨与随心铁杆兵,再让落幕回冥海境继承通风妖旗。 之后,众人则要向最后两面已知的妖旗发起进攻,平天、齐天… 而岚风心中的石头,却远不止妖旗,他心中牵挂着的,还有失去消息的冯夷。 这些时日他心中的不详预感越来越强烈,如果说冯夷现在安好,那么即便他回不来,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告知自己。 况且他还带走了梅山兄弟三人,如今他们音讯全无的情况无非两种,一种是被人软禁起来,一种是被人监禁起来。岚风并不担心他们会被杀,因为神族定会要从他们口中获得凤火的下落。 而如今岚风几人与冥海境无恙,也是冯夷几人还活着的象征… 看来寻找冯夷的事,要与偷取齐天妖旗的事并行了。 无论如何,自己等人必是要去神界走一遭。此番计划,还得与众人好好商议一番。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二十一章 暗棋 - 妖旗 - 白狮 (当你知道自己是一枚棋子后,又能怎样呢) 翌日一早,山雪渐衰,寒气在枝头挂上了雾凇,有那不惧寒的冬雀在枝头咕咕叫着。 它啄开树上的冻皮,找到了藏在木头里的幼虫,正欲享用时,那树突的一震将枝头积雪震下。 冬雀来不及躲闪,眼看着要被埋在雪里,却不知从哪飞来了一阵金光将它头顶护住。 那冬雀点着头颅四下张望,发现无异样后便将树皮下的幼虫啄起扑棱着飞走了。 金光归拢,收在一旁山壁下的枯叶堆中,透过枯叶,从里面传来了一丝火光。 里面伸来一只手拨开了枯叶,映着林间晨光,看得出少年头上的赤发碧瞳。 这是许久没现妖体的岚风,他赤裸着上身看着飞雪,青赤羽毛嵌在他的双臂上,一直延伸到他的颈脖处,而自他的胸口往下,正有一束金丝纹路游弋在每一块肌肉分割的地方,这便是岚风本源怒火的奇异之处。 “少主,”此时海夜笙出来,他道,“久居人身,不自在了么?” 岚风听罢笑道:“怎么会,人间走了十几载,哪有不自在这一说。只是我怕在人身待久了,会忘记自己本来的样子…” 正说着,二人身边的积雪突然开始翻涌,不多时,从里面探出来了一个滴溜圆的秃头,这头上长着一对芝麻眼,翘着一只星花鼻子,一对板寸门牙吐在外面,东瞅瞅、西看看。 岚风和海夜笙相视一笑,招手将这怪物从雪堆里提了出来,这小东西三尺不到,裹着一袭碎布灰衣叽咕挣扎着,看似个钻地鼠样貌。 它转眼看见了岚风与海夜笙,突然打了个喷嚏,从腰间掏出了一块骨令,上面居然写着“移山”二字。 “这,是莫云的人?”岚风一愣道。 那钻地鼠听见岚风口里道出了“莫云”二字,连忙点头示意。 岚风苦笑,便与海夜笙将它带进了山洞。 “莫云,你的人到了。”岚风将那钻地鼠提到莫云与木支支眼前。 莫云道:“何时来见,画出来吧。” 原来这钻地鼠一族久居地下不言人语,只是听得懂凡人说的凿凿言辞。 只见它挥起一双利爪在旁边山壁上腾腾刻画着,不一会儿,这钻地鼠便刻出了一道山岭样的地貌。 莫云见他差不多刻画完毕,凭借着脑海中的记忆在千山龙脉里搜寻着这山岭的模样。 片刻后,南瞻部洲的一处山岭引起了他的注意。 “找到了么?”木支支问道。 莫云道:“此去东南两千余里,有苍林山石为岭,曰做‘浮苍岭’。只是这片山岭成型不久,不过数百年时间,山势较缓。 小家伙,你画这山岭是什么意思?” 那钻地鼠嘴中叽叽叫着,它晃了晃秃头指着一旁的落幕蹦哒着。 落幕见他如此,一下子抓起这耗子道:“可是有六耳下落?” 这钻地鼠被落幕这般一吓,慌忙叽叽挣扎着,木支支道:“落幕,莫要着急,他们胆子本来就小。” 落幕急切,从怀里掏出了那金绣红巾,她平复了一下心情道:“小东西,可是这个?” 那钻地鼠见这红巾连连点头,落幕见状将它放下,一双手不住的颤抖开来。 莫云无奈一笑,冲那钻地鼠道:“小家伙,你能带我们去看看么?” 那钻地鼠听罢,小秃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一般,眼神里还透着些许恐惧之意。不等莫云接着问,只见它将那秃头一埋,便缩进土里逃之夭夭了。 “你怎么让它走了?”落幕道。 莫云笑道:“谁让你那么凶的?这钻地鼠能在这呆这么久不错了,它们受不了外界光照太久的。 不过无妨,既然明白了去处还怕找不到东西么?” 落幕听莫云这般说辞也才放下心来,毕竟有移山妖旗的搜山诀在那,寻龙访山对他们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 岚风道:“东南方位?莫云兄可让我们看看位置?” 莫云招手唤出了八荒乾坤卷,正欲指明位置,却见那浮苍岭旁点着一点金光。 莫云一笑:“多谢前辈。” “前辈?”众人听得一头雾水。 木支支道:“岚风兄弟,之前与你说过,那黄风大圣还在这八荒乾坤卷中,可能是她刚刚听到我们得谈话,这才为我们指明了位置。” 木支支说到这,转身对若雪说道:“若雪姑娘,这黄风大圣是地涌夫人的生姐,若论辈分,你应当叫她她一声姑姑。” 若雪一愣,她年幼时是听过地涌夫人谈起过这位姐姐,只是若雪从未见过。 “姑姑?”若雪上前用指尖触碰着那金光,金光跃起抽出几缕金丝绕在若雪指尖当作回应。 “你们怎么不把我姑姑带出来?!”若雪有些嗔怒。 木支支道:“我与莫云已将出路打通了,只是她与狮王的心结未了,自己还不愿出来罢了。” 若雪冷哼一声:“又是你们这些臭男人!” 众人无言苦笑,这时,一直看着地形图的岚风却开了口。 “等等,你们看,”岚风指着八荒乾坤卷上的地形图道,“浮苍岭坐落于我们现在所处的东南方向,而我们下一个准备去寻找的平天妖旗则在南海观世音处。” “有什么问题么?”海夜笙道。 岚风起手往将这三处连在一起:“你们看…” “是一条直线?!”莫云惊道。 岚风眯缝着眼睛:“我们计划着先去探猕猴王的遗迹,本来就是要耽搁一定的时间和精力。可是如今这条路线连下来,却大大为我们减轻了时间上的负担。你们不觉得奇怪么?” 木支支道:“这是巧合吧。” 岚风摇了摇头,他将手一指令这个山洞横推了百米之深,将那日在天瀑暗道中的壁画拿了出来。 待与众人讲述了其中奥秘之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就如同当日海夜笙在天瀑中说的那般,似乎有人在下一盘更大的棋。 它每一次落子,都牵扯着神、妖、人,三族的利害关系。就像是凤火现世,灵霄神族不去深究反而召回了十二金仙;就像是岚风等人无心得知巫族来历却看到了这幅惊世壁画;就像是如今,他们已经做好了先探猕猴王遗迹的准备,却看到这出遗迹正好是寻找平天妖旗的顺路之举… 岚风道:“执棋的人,怕是来历不小。甚至,还可能在神族之上…” “不对啊,”莫云道,“落幕如果在浮苍岭寻得了猕猴王的遗物,我们不是应当先回冥海境让她继承通风妖旗么?” 岚风思忖良久,道:“莫云兄,我们打个赌,当落幕拿到猕猴王的遗物时,定有其他事情会迫使我们先去南海…” 莫云不语,他看着眼前的壁画,上面所记载的事迹如果说用巧合来言语的话怕是太过牵强,但是如今的局势也由不得他们分出心来一探究竟。 岚风望向一旁的若雪,忽的想起自莫云继承移山妖旗后,若雪的身法也是得到了显著的加强。那日在对战暴走的落幕时,岚风便隐隐察觉出了她的异变。 “若雪,你发现自己最近的变化了么?”岚风戏谑道。 若雪以为岚风又在使什么坏,皱着眉头道:“你小子想说什么?” 岚风与落幕相视一笑,他道:“你不觉得,你现在比之前身法快了不少么?” 若雪下意识的运转身法,只见她眼角白毛乍起阵阵风气回荡在她的身边。 “咦,好像是快了不少。这怎么回事?”若雪道。 岚风叹了一声:“哎呀,恭喜莫云兄,移山妖旗又添一员猛将啊!” 二人心照不宣,那若雪却怒了,她喝道:“到底怎么回事?!” 木支支道:“若雪姑娘,你虽然没有通过仪式加入妖旗,可自身的血脉已然将你划分在了移山妖旗下。如今莫云继承了移山妖旗,成为了新一代的移山大圣,你体内的血脉便是被激活了,所以身法也会得到长足的进步。” 岚风道:“你丹田作气,看看新添了什么身法?” 若雪闭上双眼,她将真气传于丹田处,方觉周身风气横生,自是灵动非凡,又有雪蝠身携带寒流冰晶游荡在双臂间。 若雪道:“添了移速身法,追风驰电;又有寒冰附体作用于兵刃,横贯敌军,号作寒星一斩。” 木支支听罢,起身祭起玉壁诀道:“若雪姑娘,且来试试。” 若雪尴尬道:“这…” 木支支道:“无妨,我全力相抗便是。” 众人在山洞里撤开,看着木支支与若雪二人对峙,若雪召出锦毛骨刃,调动身法。 霎时间四周温度骤降,那锦毛骨刃上附上了一层冰晶。可是若雪依旧未动,随着她的蓄力,四周空气中又出现了不少的小冰晶旋转在骨刃前。 只听得“腾”的一声,若雪催动着追风驰电身法如同满弓之箭一般腾射出去。 “轰”!! 周遭山壁崩塌,一瞬间,岚风招手唤起妖火避障将众人护住,可是他们所在的山壁却直直被炸飞了开来! 飞雪落尽后,众人才见若雪的这一斩竟生生将木支支的玉壁砍进了一尺! 木支支笑着收了身法道:“好利的骨刃,竟能刺进我的壁垒。” 岚风与莫云也暗暗心惊,这玉壁诀乃是狐族秘法,如今又得移山妖旗强化,可即便如此,仍被若雪的这一斩刺进。 要知道,木支支乃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妖,而若雪不过只有数百年的修为。 但转念一想,这一击虽然刺进了木支支的避障,但并没有完全击碎,更何况若雪所拿的是地涌夫人的法器。 如此,这一击的功效便能说的通了。 岚风道:“这一招可有和缺憾么?” 若雪道:“若要达到这等力度,则需要一个蓄力过程,且中途不能转向。攻击定点敌人时会有奇效,但是如果目标移动太快就没办法了。” 果然,这一招利弊共存,并没有所谓的完美身法。 “我们什么时候启程?”这时落幕开了口,她似乎已经等不及了。 莫云将摸了摸腰间的九环银背斩天刀道:“时不待我,即刻启程!”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二十二章 浮苍 - 妖旗 - 白狮 (逆流之水,上霄而化云雾) 此去东南半日之久,岚风一行人乘云疾驰,也是远远望见了盘旋在浮苍岭上的云海。 只是这里的云层颇为厚密,能见度极低。不过既然是去这山岭里寻找猕猴王的遗迹,哪管他天上的变幻。 刚落云端,莫云便祭起搜山诀往这片山岭探去,这等秘法一经施展,莫云的神识便跟着身法向四周山石细处延伸开去。 不多一会儿,这浮苍岭的山林地势,大小起落,连同着什么幽径秘  洞都被莫云探了个遍。可是,偏偏却没有发现任何关于猕猴王的踪迹。 落幕看着莫云神色复杂,便道:“怎么了,不是说这事包在你身上么?” 莫云一脸尴尬,他道:“会不会是情报有误了?” 岚风在一旁道:“或许是有什么结界法阵阻挠了你的探测?” 莫云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我这搜山诀是以山脉龙气为探索基础,是从内部往外探测,不可能被所谓的结界阵法挡住。只要是在山岭内的地方,就没有我找不到的。” 木支支道:“除此之外,这山岭可还有什么奇特之处?” 莫云道:“奇特之处嘛,我刚刚游走身法时沿着山间水道也走了走,发现这里的水流在山岭间呈逆流之势。” “哦?”木支支道,“这等怪事我们且去看看吧。” 几个纵身来到山腰,听得声声溪流萦绕在耳畔,顺着溪声寻去,方见这溪水从山腰石缝间流淌出来,却没有往下走反而往上流了去。 自有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之说,可经这一看,众人却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莫云道:“我刚才以搜山诀探寻来时也是觉得奇怪,此处龙气杂乱毫无章法,怕是有什么东西扰乱了地脉之气。” 岚风等人也是皱着眉头,毕竟第一次碰上这种离奇的事情。 岚风道:“莫云兄,此处可有探寻到山神土地的踪迹?” 莫云摇了摇头道:“这便是另一件我觉得奇怪的事情,据我所探,这浮苍岭出现时间不过几百年,但此处不除了生长的植被外,并无任何走兽精怪的踪迹,更不要说那些神族了。” 岚风望着下方的逆流:“事出怪异必有因,我到要看看这逆流的溪水会流向何处。” 众人相视一眼,随着水流往上奔去,一路上怪景频现,植被树木零落的叶子开始浮在空中,地上点点的水汽也从地上往上面飘去。 待到众人登上这处山岭时,见得那溪流升腾竟化成雨露飞向空中的云雾里。 这时,落幕突然道:“你们看那边!” 几人闻声回头看去,原来这山岭形似一口大铁锅,四周高中间低,倒像是那枫灵枫镜两姐妹所处的围山。 只是这浮苍岭比那围山大了不少,而此时落幕叫众人所看的位置便是那浮苍岭的锅底部分。 那里的云雾压的很低,淅淅沥沥的正下着雨。 “这边水流往上,那边却在下着雨,是磁场在作怪吗?”木支支道。 莫云望向一旁的树叶,此时这叶子上凝聚着一滴水珠,叮咚一下从叶子上滑落飞向空中。 莫云道:“如果说是磁场的原因,那么四周山石也会浮在空中,而且我们这一路走来也未曾感到身体轻盈。” 海夜笙此时以鹰眼眺望,穿透百里视野,在那锅底雨落之处竟发现了一抹红色。 “诸位,怕是我们走错方向了!那雨落之处,有一点异常的红色物件,怕不是落幕赠予猕猴王的红巾?” 众人听罢一惊,落幕也是没有理会众人直直想那山岭底部冲了过去。 莫云等人见状也是陪同着飞走,反倒是岚风,他皱着眉头望着飞向空中的雨露若有所思。 “岚风!在想什么呢?!快走啊!”若雪蝠翼一振在空中喝到。 岚风见状只得随众人飞往山岭底部。 这里雨下的倾盆,众人纷纷祭起避水法诀将雨隔开。在海夜笙的带领下,众人很快找到了那红色所在的位置。 “果真是…”落幕见那红巾色彩赤红,上绣着金丝鬼脸被压在一块巨石下。 她红着眼睛上前,一拳将那巨石击碎,这才颤巍巍的矮下身去拿起了这红巾… 思念所寄,情难平。他山隔生死,云雾两不见。 笔落春秋,枉凝眉间,不觉流年过百。 岚风见落幕如此,心中也是不忍。如今才见这红巾便这般悲意,若是找到了猕猴王的尸骨,他不知道落幕又该如何去面对。 这世间唯一能够超脱生死与时间的,是情。 唯一能够让人穷尽一生去追逐的,也是情。 奎木狼与百花羞如此,岚风与婉夕如此,如今落幕与六耳亦是如此。 如果我们不通人性该多好呢?只保留原始的兽性是不是就不会为情所困了? 这个念头从岚风脑子里一闪而过,可是,兽,难道就无情了么? “在下面么…” 落幕说着,将这红巾围在自己的脖子上。她的戏妆换成了哭相,调动身法在雨里向巨石下挖去。 莫云与木支支也上前催动移山身法向下探寻,他们不敢使用搬山术,若猕猴王的尸骨真在下面,一个不留神便可能将尸骨碾做粉碎。 然而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落幕已经向下挖了数百米的深度。 在这期间,莫云也一直在用搜山诀探寻着下面的情况,却依然没有收获。 众人开始质疑,若雪也几次去劝落幕停手歇息,可落幕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仍旧一点点向下搜寻。 “岚风兄弟,你看这件事该如何?”莫云道。 岚风望着落幕道:“她现在已经被情挡住了双眼,我们是劝她不得的。” 莫云道:“可也不能任由她这般下去吧。” 岚风道:“其实我们之前在那山岭上的时候我就在想一个问题。这些溪流逆流而上飞入空中就算完了么?它们就如此变成云雾了么?” 莫云道:“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岚风指着头顶的雨云道:“你看这云,” 一边说着,岚风一边划向山岭四周,他道:“这些云雾看似没有什么异常,了它们的边界恰好与这浮苍岭的范围大致相当。 而这些溪流的尽头也是在云雾包裹以内的,这就很奇怪。” 木支支听罢道:“岚风兄弟的意思是,这云上还有蹊跷?” 岚风转身叫停了落幕,又向她说明了缘由。 落幕握着手里的红巾,看着天空中倾泄如柱的雨水道:“也罢,既然连莫云在这也探测不到六耳的遗迹,那便依你去云上看看吧。” 如此,众人施展身法就地向云上飞去。 眨眼间,几身腾空数百米,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这几百米的高度似与外围的山岭高度相当,众人刚越过这个高度后,骤然间被一股劲风吹落! 速度之快,连两位妖王都来不及反应… 岚风几人面面相觑,这怪风是何来头,居然能挡妖王之力。 岚风道:“带我以追风驰电一试。” 说罢,他调动着身上每一片凤羽,如同满弓之箭一般腾射入空,待他到达刚才的高度之后,那股劲风居然又将他挡在空中。 尽管有追风驰电的速度加持,但岚风也只能凭借此身法与怪风持平,僵持片刻后,岚风只得落下云雾向众人道出了情况。 木支支皱着眉,他望向天上的大雨和一旁逆流而上的水脉,一个清晰的逻辑在他脑海中慢慢生成。 他道:“你们看,会不会是这种情况。”说着他起手从雨水里唤出一道水流,将它在空中画了一个圈。 “这雨水从浮苍岭的腹部倾泄下来,经由八方水脉逆流而上,在四处山巅化成了雨露飞向空中。 此后又借助日照之功变回了云雾,再次聚集在浮苍岭的腹地倾泄下来。 如此往复,绵绵不绝…” “嘶…”岚风道,“说的在理,可是这样是为何呢?” 木支支无奈摇头道:“这我上哪知道去,只是我看这雨露与逆流奇异,如此猜想罢了。” 落幕道:“那按照支支的说法,我们要去云上,只能从四周的山岭上去了?” 木支支道:“试试便知。” 几人无奈,又只得折返往山岭上飞去。如此来去往复,若雪心中开始烦躁。 她道:“这随心铁杆兵,主人死了竟还玩出这些花样来。” 岚风笑道:“不然,何来随心之说?猕猴王与美猴王都是猴属,虽然位及妖王,但也多有顽皮之心。那随心铁杆兵自有灵性,跟随猕猴王多年怕是沾了不少气性。” 几人折返山岭,跟随着腾空的水流往上飞去。果不其然,此番入空后再无那劲风相阻,反而携带着点点升腾之气让众人加速上升。 只是四周云雾逐渐浓密,能见度也是越来越低。岚风担心有异常发生,也是幻化出了一根绳索将众人牵在一起。 突然,若雪啊呀一声道:“什么东西撞了我一下!” 紧接着,几人陆续也被硬物撞了脑袋,岚风见状,牵扯着绳索将众人聚在一起,他们小心的向头顶摸去时才发现,撞着他们脑袋的并不是什么活物,而是一道石壁。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二十三章 悬岛 - 妖旗 - 白狮 (何来天工,造就空中秘地?) 这个结果,众人都是始料未及。试问世间能有气力将整片山石城邦浮于空中的,除了灵霄天宫再找不出第二处,而且那灵霄天宫也是依存于凤凰所居的火梧桐遗迹。周遭星宫行殿,也是建立在浮空岛的附属群岛上。 就连三清所居与灵山如来,也只是将自己的宫殿建在了世间高峰之上。 可如今岚风几人却在这浮苍岭上空的云雾里摸到了一处山壁,这确实让几人吃了一惊。 “莫云兄,”岚风道,“你看看此处能否用搜山诀探探?” 莫云听罢,祭起身法一点点从石壁上探了出去。随着身法覆盖,这山壁的轮廓也渐渐在莫云脑海中勾勒出来。 莫云道:“这山壁颇大,构成了一座悬岛。方圆去了近百里。其上地势较缓,而下方却是一面较陡的弧顶形状。只是这里在空中,山脉气息不足,我只能大致探测出这浮岛的基本轮廓。再往细了,便探测不出了…” 木支支听到这里,也大概能想象出这个浮岛的形状。 “你们想想,下方山岭也似环形,四周高峭而中间低洼。若是将这悬岛放下,是不是刚好能够填平这低洼的地方?”木支支道。 此时云雾障眼,看不清下方浮苍岭的样子,不过听莫云讲述了这浮岛的样貌,加上木支支这番推论后,众人心中也是有了一个概念。 岚风道:“这也许,就是浮苍岭名字的由来吧。之前听莫云兄说起过,这浮苍岭的形成不过数百年,刚好与猕猴王陨落的时间不谋而合,看来,这浮苍岭上面的悬岛应该就是解开猕猴王线索的关键之处。” 木支支道:“此处云雾缭绕障了视野,若雪姑娘可能将它们吹散些?” 若雪听罢点了点头,她转身一扇,用雪蝠翼舞出阵阵烈风,可是这风劲吹出去之后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消失无踪。 岚风皱着眉头:“再来一次。” 若雪气灌双翼浮现出根根青纹,只见她这道风起时夹杂上了破空声响。 岚风随起手扔出一团妖火,方见那火苗随着这风归入了一旁的上升气流中。 莫云见状道:“看来,想要散去云雾是不太可能了。我们还是先上岛吧。” 说罢,一行人这才随着石壁往上飞去。 随着莫云感应的地势,岚风几人很快走上了这座悬岛,放眼望去,能见度不过只有数十米。 其间零落长着一些高人一头的古怪树枝,那些枝桠上似乎还挂着一些东西。 岚风几人上前走到一棵树下,但此时所见之物却令众人心头一惊。 原来那枝丫上挂着的不是他物,正是与落幕手中所拿的红巾! 落幕看看手里,又看看树枝,她呼吸开始急促,奔走在四处树林间。 岚风等人恐她有变,也随她前行。 不多时,众人停下了脚步。他们所见的树枝间无一例外全都挂着一模一样的红巾。粗略一算,不下千条… 海夜笙道:“落幕,你之前不是说只给猕猴王带了一条红巾么?为何这里出现了这么多?” 落幕脸上的戏妆开始变幻无常,她望着这些红巾道:“这,应该是随心铁杆兵搞的鬼…” 众人一愣,落幕接着道:“它随六耳数千年,可以说已和六耳心意相通,它布这些红巾在此也许是知道我回来找他吧…” 若雪此时道:“可,这么多红巾,猕猴王是想告诉你什么呢?” 落幕底下了头,将戏妆换成了鬼脸。她从项上解下自己的红巾苦笑道:“他在让我做最后的选择…” “那,你考虑好了么?”岚风问。 落幕笑道:“这个答案,你不是知道了么?” 若雪听得糊涂,刚要询问,却见落幕将自己的红巾系在了树枝间的一条红巾上。 “六耳!我心已定!!” 落幕大喝一声,只见一束金光自落幕手间亮起,这股金光就像一根针线一般,将那看不见尽头的红巾依次串联起来。 云雾之间,霎时被这金光穿破,金雾下的悬岛迷迷幻幻,相印人脸如临仙境! 若雪见状,这才将自己刚刚的疑惑告知了岚风。 岚风笑道:“猕猴王已经算到了落幕会来找他,可是他自己也是处于一个两难的境地。 一方面,通风妖旗陨落,自是要有人继承。作为一个领袖,他必须让自己最信任的人来继承自己的衣钵,而这个人就是落幕。 可是另一方面,作为爱人,猕猴王却不想要落幕来走上这条路,因为他知道,一旦走上这条路便再也不能回头了。落幕需要面对的不仅是神族,还有千千万万通风妖众的生死,这对落幕来说,无疑是最致命的。” “为什么?大家一起出生入死不好么?”若雪不解。 岚风看着若雪的眼睛,这双黄眸依旧透着天真清澈的目光,对于若雪而言,生死无谓,只要有同路的知己便是幸事,他也不愿将过多的忧愁带给若雪。 一旁的木支支见岚风似有迟疑,便开口道:“岚风兄弟,一味的保护是不能将树苗养成栋梁的…” 岚风知道木支支的言外之意,他叹了口气向若雪道:“若雪,同生共死并不是像你想的那般简单。你我之间尚可如此,但是,如果有一天你要面对成千上万的的生死呢? 左右自己的生死很容易,可我们并没有权力去让他人为我们赴死。 一旦我们真的向神族宣战,那些苟活在冥海境的妖众,那些如今还残喘在山野间的妖众,他们的生死,会算在谁的头上?你想过么?” 若雪痴痴的看着岚风,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情,也从来没有想过岚风这几人到底背负着什么。 她只知道,天地不仁,众神不仁。她只知道跟随着妖族反抗命运的不公。 可是这个想法,真的能代表每一个妖众的心声么? 战争注定了死亡,对于妖族而言,他们面临的是永不超生的死亡。 而对他们生死的负责人,如今就站在自己面前。 “妖王,妖将…” 若雪此时心头突然咯噔了一下,她忽然想到自己若是细算起来,也是移山妖旗的妖将了… 她望向落幕,心中终于明白了猕猴王交给落幕的选择题。 这道题不是生死,而是责任。 从今以后,再无自在逍遥,再无我行我素。每一个决定都得三思而后行。 因为你知道,从此你的背负的是万万妖众的生命… 岚风拍了拍若雪道:“千年的的落幕可能就是因为此,才远走西南。但她如今也是想想通了,她逃避的不起生死,而是这份敢于担当的责任。” 落幕见那金光已定,大喝道:“几位,随我去么?” 岚风深吸口气道:“先辈遗址,自当礼拜。” 落幕莞尔,甩手用红巾缠上众人腰间,霎时,一股巨大的牵扯力带着众人在这枝桠间穿梭起来,其速度之快只能看见残影游走,每过一处金光便消失一分。 几个呼吸之间,众人被那些牵扯着的红巾带到了一处开阔地带。 此处树林空出了三十余丈,周围树木的排列形似三重圆环外两层闭合,中间一环两端断开。 更令人震撼的是,此处上空雷云交加,泄出倾盆大雨,正正好好覆盖了整个内壁圆环。 而且这雨露并没有向四周溢出去,而是直直落下不知去向。 莫云双手贴在地面,闭目片刻道:“这里就是整个悬岛的正中心,这雨柱下面应当就是我们在浮苍岭那找到红巾的位置。” “有意思了,”木支支道,“这么说起来,这座悬岛的形成便有迹可循。” 说着,木支支在空中用金丝勾勒出了一个浮苍岭与悬岛的切面示意图。 “悬岛基本上可以确定是浮苍岭的一部分,这悬岛正中心是上下穿空的。利用聚雨的冲刷力度将整个悬岛浮在空中,而强大的冲刷力又迫使水流往四周溅射。这便有了我们看到的水流逆行的奇景。 水流又向上化成雨云,如此周而复始。 再者,水脉逆行破坏了地脉本来的走向,导致磁场紊乱,所以有一些山石阔叶也浮在了空中。” 落幕道:“可笑,这雨水冲力哪有这般强劲?再说即便它有这气力,可穿过了上下贯穿的洞,这悬岛也没有借到它半分力啊。” 木支支笑道:“落幕,这便是我要说的。这个上下贯穿的洞内,定有什么什么东西在作怪。而且,你们看这三层树木形成的圆环像什么?” 众人看去一头雾水,唯有岚风眼前一亮。 “连,连,断…这…这是巽卦!”岚风惊道。 木支支点头笑道:“还是岚风兄弟好眼力啊,这些树木在此,如同一个天然的巽卦大阵,巽乃风也,借助狂风之势与洞内的古怪,托起这百里悬岛,又岂是难事?” 众人听罢这才了然,猕猴王的捕风捉影之术仅次于他的变幻之术。当年灵霄一战时,他只两腮鼓风便将十万妖众送上了南天门,此等气力放在如今这百里悬岛上算是小巫见大巫。 现在,就看这洞内的古怪有几分神奇了。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二十四章 风穴 - 妖旗 - 白狮 (幽境泻骤雨,林暗草惊风) 岚风等人围在这雨柱旁,他们本来是想让莫云用搜山诀去摸一摸洞穴内部的情况。 可这巽卦加持着雨流速度,使得莫云身法刚刚接触到洞口便以极快的速度流逝,根本来不及细查。 众人深知,虽然自己这几人都有极高的身法护体,可如今他们面对的却是上一代妖王的遗迹。 从岚风与莫云拿到混天、移山妖旗的过程来看,上一代的妖王无论从实力还是策谋都不是他们现在可以比拟的。 落幕道:“我先下去吧,在这耗着也不是办法。” 岚风皱着眉头道:“落幕,虽然你和猕猴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并不代表着这扇大门会为你敞开。千年来的变数太多,猕猴王一定在下面设了什么阻拦,你此去一定要谨慎。” 说罢,岚风又唤出妖火结成绳套束在落幕腰间。 他道:“如果下面遇上什么险情,你便拉动绳索。” 落幕点了点头,望着这雨柱纵身跃了下去。 一瞬间,那根妖火形成的绳索突然绷紧,岚风只觉得下方传来了万斤巨力。 他一个趔趄扑倒在了地上,众人见状慌忙上前将岚风拉住! 可绕是如此,那火绳仍旧一点点向下滑去… “荧惑!” 岚风大喝一声,只见他背脊处砰然伸出了八只火臂,这火臂烁烁牢牢抓在了四周的山石里面。 “小子,这下面到底是怎么回事?”荧惑喝到。 岚风此时已经调动了全部气力,加上莫云等人才将这火绳僵持住。 岚风哪里管的荧惑的问题,他现在担心的是落幕在下面到底遭遇了什么。 “砰!” 就在这时,众人只觉得手头一轻纷纷向后倒了去,待他们直起身来时,却见岚风手里的的火绳已然断裂! “落幕!!” 岚风跑到洞口向下大喊,可这雨流如柱顷刻间便将岚风的呼喊声淹没。 “怎么办!”岚风回头望向莫云等人,他一狠心道:“你们在这,我且下去看看!” “要下一起下!”若雪喝到。 岚风正欲阻拦,却听落幕的声音从空中传来:“诸位莫慌,且听我道来。” 众人抬头,见那落幕此时正架着红衣水袖从空中飘下。 莫云道:“落幕妹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落幕站定身姿,将刚在洞内所发生的事情告知了众人。 原来,当落幕从洞口跃下之后,本想着催动身法减缓自身的速度好生查看这洞穴。 可这洞穴却不肯给她这个机会,狂风夹杂着雨露就这么将落幕直直往下冲去,任凭落幕的大罗神通也不能与之抗衡。 后来当岚风等人僵持之时,自己才短暂的透过四周雨水看了看洞穴内的情况。 只可惜那股冲劲实在太大,火绳最后也是断了开来。 而落幕也被冲出了悬岛,这才飞身上来与众人细说。 听到这里,岚风等人心头才松了口气,至少说,洞穴没并没有什么致命的机关,可是这也让几人心中的疑虑更盛。 岚风道:“你在洞内没有看见什么异样之处么?” 落幕无奈摇头道:“停留的时间太短了,况且还有这雨柱阻拦视线,根本无法细查。” 若雪道:“你们刚刚不是说这周围树木围成的圆环是什么巽卦么?既如此,把它们砍了不就行了?” 木支支摆手道:“不行,这个卦象应该是那随心铁杆兵故意布的局,只有外人来才会用如此方法。 一般来说,布局有两种,一种是生局一种是死局。死局与阵法相同,要想走出去只能破局,也就是若雪姑娘你说的那种方法。 而生局则不一样,生局是为了让指定的人来走,是在不破坏局中之物的前提下解开迷局,我们称之为顺局。 顺局的好处在于,只有指定的人才能知道破解方法,如果我们强行以破局的方式,那这个生局就会被毁坏。那时,这随心铁杆兵定然不会认我们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该如何是好?”若雪道。 岚风走到洞穴前面道:“支支,按照你的说法。这等生局只能做加法不能做减法是么?我如果在这局里添加些东西应该可以吧?” 木支支道:“只要不破坏原本的布局,按道理来说都是可以的。岚风兄弟可有什么想法?” 岚风道:“这一次,我们一起去,只是需要莫云兄的移山法门帮忙。” 莫云道:“该当如何?” 岚风指着这洞穴道:“刚刚落幕也说过,这洞内的古怪无非是那股强横的冲劲,如果我现在有一个法门能将这洞穴暂时封住,那我们岂不是可以一点点向下看去?” 莫云道:“可就算我用移山身法唤起土石封住洞口,也会在一瞬间被这冲劲给冲走啊。” 岚风笑道:“再添一层就好。” 莫云一愣,岚风这句话当真是把他噎的死死地。 无奈,莫云一摊手:“也只能如此了。” 岚风向众人点头示意,又将火绳牵住众人,只听得莫云喝声:“石来!” 那洞口处应声长出了一道石壁,可惜不出两秒,其上便满布着裂纹而后轰然碎裂。 莫云尴尬道:“两秒钟,可行么?” 岚风道:“两秒足矣,诸位背靠背,看清自己眼前的石壁,若是发现异样,立马向其他人回报!” 众人点头称是,  而后一跃纷纷从洞口落下。 莫云不敢怠慢,移山身法气息不绝,唤起石壁驮着这几人一点点往下坠去。 头顶的雨柱打在身上生疼,可岚风几人也无法使用身法护体,每每用出一点身法,都会被那冲劲瞬间带走。 也还好是这几人有着妖兽肉体,若是换了实力稍差一点的神怪,只怕是会被这雨柱当场击成筛糠。 不得不说,岚风想出的这个法子颇为不错,为众人查看洞穴提供了大量的时间,只不过嘛,却是苦了莫云,一边要注意着唤起石壁防止众人掉落,一边还要注视着眼前扫过的山壁,生怕错过了一丝细节。 待过了百丈之后,海夜笙那头突地响起了话语:“少主,我这里出现了异样!那...” 话音未落,众人脚下一轻,瞬时被这股强横的冲劲带了下去,几个人跌跌撞撞从空中落下出了悬岛,岚风张开手唤出一道和风托住了众人。 经此一击,若雪有些晕眩,开始扶着一旁的山石作呕,岚风见状连忙上前为她输入真气缓和。 莫云尴尬一笑道:“诸位,不好意思,方才我听小海那边有异样分了神,没有托住你们。抱歉了!” 岚风道:“莫云兄言重了,人之常情而已,再说,小海不是已经发现了些端倪么?那悬岛又不会跑,我们再去探探便是了。” 说到这,他又转身问向海夜笙:“海大哥,刚刚你看见什么了?” 海夜笙皱着眉头道:“我看见那石壁上有一块类似血渍的东西,四周石壁皆是青色,唯有那血色煞是显眼。而且,那血渍中隐隐还透出一点银光。” “血渍?银光?”岚风等人听得一头雾水。 木支支道:“小海你可看清楚了?大概是在洞穴内的什么位置?”“百丈之下,我处的位置,应是西北方位。”海夜笙道。 岚风道:“那好,我们再探一次!” 众人腾空而上,只几个呼吸间便来到了刚在的洞口。 “莫云兄,劳烦了!”岚风道。 莫云点头,经过刚才的一次,莫云再不敢大意,既然已经确定好了位置,那自己就专心施法便是。 下了洞穴,众人乘着石壁一点点往下划去,此时几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了西北方位处,只等着那血色银光的出现。 可是,事情又岂能这般如人所愿?仅仅下行了几十米的时候,木支支便觉得肩颈酸麻不自觉得扭了扭脖子。可这一扭不要紧,他侧脸的一瞬间分明看见了海夜笙所说的那抹血迹正停在他头顶三尺的距离! “小海!”木支支慌忙指着那血迹道,“你说的那血迹可是那般模样?!” 众人惊醒,除了莫云外纷纷望向了木支支所指的地方,只见那血迹般的东西,似有四尺方圆,两端各有一截大概两寸的金属银光从山壁石缝间透了出来! 海夜笙喝道:“就是它!可是,可是为什么它出现在了这里?!” 如此问来为时已晚,这石壁只能往下不能往上,现在只能祈祷百丈之后会有另一处血迹出现了。 然后,就是这么凑巧,来到指定位置后,众人并没有看见海夜笙所说的血迹。无奈,莫云只得催动石壁再次将众人送到了悬岛下方。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岚风道:“刚刚那抹血迹出现的地方是西南。第一次下去的时候,是谁在西南方位?” 众人听罢皆是摇头,岚风一愣,尴尬着挠着头道:“是我,是我。看来,我们都被那血渍玩了一把。” 木支支托着下巴道:“难不成,那玩意儿是活的?” “不能吧,”莫云道,“穿石而行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法,你说他穿墙而过还说的过去,可是要停留在山壁石内还不破坏山石本身的法术,除了我移山妖旗外,可就只有八九玄功中的行土之术了。哪怕是那些山神土地,也是被神族从仙根里灌注了行土之术而已。”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二十五章 赤影 - 妖旗 - 白狮 (就算天地叛离,这影子也会追随生死) 岚风此行来之前就料到了不会那么容易,可这几翻下来,却有点怒气上涌。 “荧惑,还不攒好怒气!”岚风心中默念。 荧惑笑道:“偶尔发发脾气不挺好的?” 岚风没有理会他,怒气一点点被荧惑抽离归于了金色凤火内,长吁一口气,岚风道:“再去一次!我就不信了,走到这步还能让那怪物挡了去路!” 众人心头也是烦闷,经岚风这一说也是纷纷上了脾气。 他们第三次站在了这雨柱前,岚风道:“诸位,我们还是各自观看一方,发现之后立马告知他人。还有一点,等会儿我会用大小如意之法将诸位收在我身上,至于办法如何,就走着瞧吧!” 话不多言,众人站在莫云祭起的石壁上一点点沉下,除了那四周的雨声,再无半点交谈的声音。这几人也是铁了心要把那奇怪的血迹给找出来。 果然,这一次那血迹又不在之前的位置,几人的眼睛时刻注视着周遭情况。 不多时,一抹红色出现在了若雪眼中,她大喝道:“东南方位!” 霎时间,岚风抖擞身形祭出大小如意身法,将这几人尽数收在了怀中。 当脚下石壁碎裂的一瞬间,岚风一跃而起将自己臂上凤羽狠狠插在了洞穴内的山壁上! “咔嚓…” 这股冲劲之狠远远超乎了岚风的预料,好在他事先也想到了这等情况,连忙使出八九玄功之行土术钻进了洞穴内壁! 身形忽的一松,岚风在这石土间慢慢走向那血迹的位置。 从石土中可以看到,所谓的血迹其实是一块红色的类似布匹一般的东西,只是这石土间光线幽暗,又不能点火照明,看不清它的全貌。 不过可以肯定,这红布定然包裹着什么东西… 岚风伸手向那红布探去,只是刚刚触碰到它的一角,这红布竟然嗖的一声从石土间遁走开来! “他大爷的!果然是活的!” 岚风暗骂一声,甩手将一缕羽丝挂在了那红布上面,接着连忙祭起身法追了上去。这怪东西溜得很快,眨眼间便没了踪影,岚风只能根据挂在红布上的凤羽气息来进行追踪。 不多一会儿,他跟随着红布来到了一处封闭的山洞里,为了不打草惊蛇,岚风摇身变成了蚂蚁大小躲在一块石头后面。 他将莫云等人放了出来,让他们压低自身的气息静观其变。 众人躲在石块后面望去,那块红布正背对着他们摸索着一根银色的长棍。 落幕惊道:“六耳的随心铁杆兵!” 岚风一把捂住落幕的嘴巴打了个“噤”的手势示意她小点声。 只见那红布伸展开来变成了一个猴子的轮廓形状,将手中的随心铁杆兵舞出了一阵棍花。 落幕眼中泛红,她怎能不认识这舞棍的身姿,那怕一万年后,她也不会忘记自己爱人的模样! 落幕管不了岚风等人的阻拦,摇身变回了本来大小,上前一跃竟拉住了随心铁杆兵! 岚风等人见状,也变回本体,他们几人对视一眼,立马散在这红布四周以防这厮再逃。 那红布竟这一惊,回过头来转向落幕。而落幕看着这红布也是一惊,除了轮廓以外,这红布内竟空空如也,里面什么也没有! 那猴形红布四下张望,显然有些怒了。它一把震退落幕提上随心铁杆兵便欲逃走,几人上前显出神通阻拦,可这猴形红布身法灵动,这个抓它脖子他便缩了脖子,那个扫它下盘,它便缩了双腿。 这一来二去,众人竟奈何不得它。眼看着他躲过若雪的一击想从四周山壁遁走,却听得莫云大喝道:“囚龙狱!” 瞬时,六面石壁合拢,其上金纹涌动,将那古怪红布与随心铁杆兵封锁在了里面! 岚风见它已被缚住也是松了口气,他上前拍了拍落幕的肩膀道:“没事了,这下它跑不了了。” 若雪上前问道:“落幕姐姐,那红布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随心铁杆兵会在它的手上?而且它还能变成猕猴王的轮廓呢?” 岚风等人也觉得奇怪,首先肯定排除了是猕猴王本人和他的魂魄这两种情况,入妖旗者,此今生无来世,而且冥海境的猴尸也印证了这一点。 落幕望着那囚龙狱叹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红布,便是随心铁杆兵的灵识…” “什么?!”众人听罢皆惊,自古赋有灵性的神兵并不少,虽然来时也曾听说这随心铁杆兵拥有灵识,会将主人尸身藏匿。 可如今一见,这随心铁杆兵的灵识已然成了具体化的生灵模样,若再将它划为神兵,怕是大有不妥… 论天下铸造之术,当以妖族移山与神族老君和太乙真人为尊。他们能识天精地材,懂得融合日月星辰灌注于法宝内,从而让使用者的身法大大加强。 古来封神中的诛仙四剑,天蓬元帅的九齿钉耙,齐天大圣的定海神针还有二郎真君的三尖两刃,都是如此。若是细算起来,当真是三天三夜也数不尽然。 只可惜,这些通天法宝皆是依靠着使用者的气力,从来没有像这随心铁杆兵一般诞生出自己的意识,不仅如此,这股意识已然能具体化成实物! 这宝贝的来头,到底是何处?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那囚龙狱中突然传来了一声震动… “哐…哐!哐!” 每一次震动都伴随着剧烈的撞击声出现,这山洞内已然有碎石开始从顶上掉落。 “莫云兄,这囚龙狱不会被撞开吧…”岚风问道。 莫云道:“囚龙狱的封印之力结合了千山龙脉,能击穿它的生灵,实力定在你我之上。” 岚风苦笑道:“可是,这随心铁杆兵并不是生灵啊…” 莫云一愣,一股不详的预感在他心头出现。只见那囚龙狱两侧壁垒上渐渐开始凸起,上面的金纹也开始暗淡起来。 他连忙将身法灌入囚龙狱,可是那随心铁杆兵哪里如他所愿? 只听轰隆一声,囚龙狱便被横长出来的随心铁杆兵给撑破! 此时那随心铁杆兵已变成了七尺粗细,两段延生插进了四周的山壁之中。 异变仍未停止,众人开始发觉脚下的地面开始向一边倾斜,岚风暗道不好,招手唤出大小如意收了众人。 他本想使出行土之法遁离此处,谁知那随心铁杆兵用力一扫,竟将岚风连同周遭石壁击飞了出去! 连续的爆破声从身后传来,岚风此时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待他回过神来时方见天光大亮,才知已被那随心铁杆兵甩出了悬岛! 莫云等人变回本身将岚风扶住,几人立在空中,见那悬岛此时已被随心铁杆兵扎了个透心凉。 悬岛四周云雾开始消散,而他们身下浮苍岭的水流也不再呈逆流之势。 接着,那悬岛开始大面积的皲裂,终于在一声撼天巨响中,悬岛轰然碎裂开来变成了块块山石坠落于浮苍岭间… 雨云消散,日光撒下。那随心铁杆兵此时却仍旧悬在众人头顶。 它好似一道巨擘横在空中,亮丽的银色金属光泽泛在蓝天上,与金色日光碰撞在一起,煞是好看! 这等身量,就像是擎天白玉柱,又仿似架海紫金梁。若是非要论个高低来评,那只有千年前齐天大圣手里的如意金箍棒,才能与之一战! 只可惜,齐天大圣的棍子可不如这随心铁杆兵这般灵性,方见那巨擘上闪出一个身影正逆光注视着众人! “那红袍怪!我等是冥海妖众,今携猕猴王故人于此,望承猕猴王遗志再聚妖旗!”岚风见那红袍布露了脸便张声喝道。 可那红袍器灵似乎没有理会岚风的话语,他一跃而下伸手搅动着已成巨擘的随心铁杆兵,就这么砸了下来! 木支支青眼灵动,玉笛唤起玉壁诀扩散百米将众人罩在当中。 轰然间尘土飞扬,撞击所生的冲击力令原本被悬岛碎石破坏的浮苍岭再次碎裂! 岚风与莫云抽出身来,各自舞起兵刃迎击。既然对方不留情面,我等又岂是羔羊! 那红袍器灵见状,将随心铁杆兵变成七尺长短,棍舞千影,游刃有余的招架着岚风与莫云的合击。 一棍冲星,击在莫云的银背斩天刀上,将其击退数十米。 而后那红袍器灵头顶想起了一阵破空声,原是岚风瞧了个空子将方天画戟扫向它的头颅! 那器灵见状将自己的头形撤下变成软布躲过了这一击,谁知又听得莫云的咒言从下方传来… “千峰指!” 应声,无数石壁聚成人身粗细的石峰从地上窜了出来。它们摇摇而上将那红袍器灵顶向高处。 此时间岚风再起追风驰电,踏着石峰一跃奔到了那器灵上方… “九霄玄雷,应我所指…” 岚风唇口微动,霎时间天地骤暗,一条雷蛇从空中劈下。岚风舞者方天画戟,引动雷蛇传入戟身。 烈风嘶吼夹杂着雷霆,众人看向岚风时,他已将方天画戟全力冲出,那雷蛇骤然扩大变成了紫电龙头咬向红袍器灵! “奔雷击!!”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二心 - 妖旗 - 白狮 (你我本是同根,何来二心作怪) 无数石峰在这雷霆下破碎,余下的几人还在望着空中寻找那红袍赤影,却听一旁传来了落幕的声音。 “你认得此物么?” 几人望去,方见此时岚风与落幕正围在那红袍器灵前。 落幕手拿着她与猕猴王的定情红巾,而岚风也在一旁守护着以防这厮再次逃走。 莫云几人陆续走了过来,那红袍器灵见状,拿起随心铁杆兵在地上画了个鬼脸符号。 众人一愣,随即相视而笑。原来这器灵也只认这鬼脸。 落幕苦笑,将鬼脸替了戏子装束。 那红袍器灵看着落幕的鬼脸,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它将头形红布散开,众人才见此时那里面飘着一块半个手掌大的骨片。 器灵伸手从头内将骨片拿出递给落幕,然后又指了指额头示意落幕贴上去。 “这是...六耳的头骨?!” 落幕颤抖着接了过来,将骨片放在了额头上。慢慢的,这骨片便在众人的注视下一点点融进了落幕的额头。 而落幕此时心跳开始加速,双眼瞳孔骤然放大,一丝丝画面随着这骨片传入了落幕的脑海之中。 岚风等人见落幕没了动作,担心她有何异样,刚想上前询问却被那红袍器灵拦下。 红袍器灵指了指自己的头,又用手打了个圈。 岚风道:“你的意思,是落幕现在在看一些记忆画面?” 红袍器灵点了点头,岚风和众人相视一眼,起手甩出几颗石子布了个隐身阵法。 如今悬岛崩解,这浮苍岭的地脉又恢复正常。也不知那些山神会不会前来查探,有此隐身法阵也算是免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再说落幕那一头,随着脑海中的画面叠现,她看到了西行路上猕猴王与齐天大圣的纠葛。 猕猴王立在云端,见那唐僧正在青石上打坐念经。四周却不见了天蓬与卷帘,唯有齐天在一旁抓耳挠腮。 猕猴王落下腾云,捏了个隐身咒避开了随行六丁六甲的视线,他用兽语轻唤齐天:“小七!” 齐天听得一愣,一双火眼看到了隐匿中的猕猴王。 他冲唐僧道:“秃头,老孙行个方便,去去就来。” 不待唐僧作答,齐天便闪烁身形来到了六耳面前。 他四下张望,见随行天神并无察觉,便道:“六耳,你怎么来了!趁那神族还未发觉,快些走罢!” 一边说着,他一边时不时的晃动着脑袋,像是魔怔了一般。 猕猴王道:“小七,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都说齐天叛变了,我偏不信前来问个究竟啊!” 那齐天猴子晃着脑袋,一边龇牙一边道:“我命该如此,如今丢了七八分神通,又被紧箍蚕食了神志,你且护好火种替俺老孙报仇!” 六耳看着齐天头上的紧箍,使出神通想要替他摘下。可这紧箍如同在他头上长了根一般,无论怎样使劲也动不了它分毫! “别费劲了,快通知妖族不要再聚集于西行路上了。”齐天道。 猕猴王一咬牙,喝道:“不就是护金蝉走趟西天么?若是金蝉没了,那还去个鸟西天!” 说罢,猕猴王提上棍子便朝远处的唐僧打去。 齐天呼之不及,脑子里一阵狂躁,竟冲上前去挡住了猕猴王的攻势! 可惜这一棍用出了十分气力,任那齐天挡下也只卸掉了八分,另二分气力便让这凡体和尚昏死了过去。 “你干什么?!”猕猴王怒道。 只可惜,当他看向齐天时,后者的双眼已然蒙上了一层暗黑。 齐天獠牙外翻,面呈狰狞,口里发出了兽性低吟,嘴角不住的淌下涎液。 这哪里是猕猴王认识的齐天圣,分明是一只发了狂的走尸猴! 正此时,一旁随行的六丁六甲也发现端倪,六耳见状无奈只得变成了齐天圣的模样。 如此,便有了后世所记的真假猴王一说。 二猴扭打一处,从地上打到了天上,从东边打到了西边。 日月交替了两次不见胜负,蜉蝣生死了一轮不分输赢。 那六丁六甲见状无奈,便上天请下了照妖镜,谁知那六耳变幻法门精湛,这照妖镜所显竟是两块顽石。 这猕猴王本想收手摸清这齐天发狂的原因,可这齐天自发狂以后全然不知退路,只叫那定海神针舞得个天花乱坠。 再者说,刚才齐天言到五行山狱抽走了他七八分法力。但是此时猕猴王却隐隐发现,一股股源源不断的力量正从他头顶的金箍传来。 只是这股力量并非是齐天的法力,而更像是来自远古的血脉之力。 一番番打斗下来,这两只猴子竟难解难分,绕是猕猴王想走,这狂齐天也丝毫不给他这个机会。 棍棒来往迅敏,叮叮当当将周遭山石云雾震碎。那齐天的紧箍开始冒出阵阵黑气,他的口中也发出了一个不属于他自己的声音。 “通风大圣,你想要救齐天么?” 猕猴王一愣,他转瞬反应过来,大骂道:“贼秃驴!使出这等诡诈伎俩,若真有本事,何不现身与我一战?!” “你连这只猴子都打不过,还想与我一战。想要救他的话,来灵山吧…” 话音落下,齐天登云而起飞向西方。 猕猴王此时注视着齐天消失的方向,心头百感交集。七妖王之命如同手足,可如今分崩离析早已不复当年义气。 可是,自己与齐天的关系却是所有人都不曾知道的。没有人知道,他们两只猴子为何长得这般相似。 其实,早在齐天未出世之前猕猴王便知道了花果山巅那块补天石的存在。他的修炼身法,也是通过那块补天石才能进展的如此神速。 直到有一天,他再次站在补天石前时,竟从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后来齐天现世,那模样无非是猕猴王曾经的样子,为了不引起众妖的注意,他一直幻化成另一副模样示人。 而这件事,唯有落幕知晓。 可以说,齐天大圣就像是猕猴王的亲人,没有猕猴王就没有齐天,而没有这石猴同样也不会造就如今的猕猴王。 生灵活过一世,心心念念的无非是与自己同类的知己。对于猕猴王来说,齐天,无疑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念及此处,他拿着手里的随心铁杆兵道:“老朋友,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替我披上战袍吧…” 那随心铁杆兵本是两头乌银,中间赤红,听得猕猴王此言,当即身形一震将那赤红部分剥离出来幻化成一袭披风系在了猕猴王的双肩上。 一个筋斗翻出,四方风云牵动,猕猴王架着这云只消了几个呼吸时间便来到了天雪灵山… 梵音涌动形成避障,三千揭谛布下困阵。可是这些宵小哪里是猕猴王的对手。 红袍涌动,从风中携来残影,一根铁杆穿云而来,待它落下之时,已成十丈粗细,千丈身量! 这一棍,触之山河崩裂,扫之鬼神惊嚎!那屈屈梵文避障当是应声瓦解! 三千揭谛见那猕猴王奔在当头,纷纷落在随心铁杆兵的另一头准备迎战。 猕猴王无心恋战,将背后战袍披风扯下挥向对方,大喝一声:“老伙计,来动动身子骨吧!” 那红袍器灵得令,化作猕猴王的躯壳模样,它打一拳便从身后蹦出一道分身,二人再打一拳又蹦出两道分身。 这三千揭谛本以为一道红袍翻不了多大的浪,可不大一会儿自己这边竟被淹没在了红袍分身所形成的赤潮里。 再说猕猴王此时,招手唤回了随心铁杆兵直奔雷音殿。待他冲入大殿内时,只看的四周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通风大圣,好大的气魄…” 那声音兀得从猕猴王背后响起,他下意识的将棍横扫出去,只听咔嚓一声才见这随心铁杆兵竟将那六丈佛脸划出了一道口子。 猕猴王冷笑道:“灵山之主,不过尔尔,连个脸面都没有…” 他将随心铁杆兵撤下,那道口子歪在脸上,竟然从里面长出了一副口舌。 那口舌笑道:“通风大圣见笑了,六根扰我清修,要它何用?” “废话少说,小七呢?!”猕猴王指着如来喝道。 如来叹了一口气,伸手将齐天从袖中甩在猕猴王的面前。 猕猴王连忙扶起齐天,摸了一下他的气脉确定他还活着。 “放心,不会让他死的。妖王肉身,可是好宝贝啊…”如来道。 猕猴王怒道:“你不是说,我来了便可以放过他么?!” 如来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说罢,他一摆手将齐天头顶的紧箍卸了下来。 “一命换一命。带上紧箍,替他西行,我便放了他…”如来道。 猕猴王的手慢慢伸向紧箍,他来的时候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如今这个结局,似乎比他预料的好一些… “六耳!不要中了他的诡计!” 这时间,齐天突然清醒了过来,他一把拉住六耳的手。 “戴上紧箍,便是成了他的傀儡,我已经下错了这步棋,你也要下错么?!” “恬噪!”如来见齐天道破了他的计谋,骤然从地面唤出了寒冰锁链击穿了猕猴王的琵琶骨与大椎穴。 这一切来的实属突然,猕猴王当即一口鲜血喷出跪在了地上。 “混账!”齐天见状,反身从耳朵里掏出了定海神针向如来打去。 可是,如今的齐天,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战斗力,如来不过是将佛掌一挥便将他击退到了一旁。 “两尊妖王法身,不错。通风大圣的法身我且收下了,西行的路,还是你去走吧,悟空…” 说罢,那紧箍又缓缓从猕猴王手里飞向齐天头顶… “小七…快杀了我…”猕猴王低声用兽语对齐天说道。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二十七章 神兵 - 妖旗 - 白狮 (乾坤生有奇铁,曰作衬意随心) 齐天愣在原地,他嘴角渗着血死死地捏着定海神针。 “快,快杀了我…决不能让妖王的血为他所用,快!”最后这一声,猕猴王几近咆哮着喊出。 齐天喉头哽咽着,两行血泪从眼角淌下,他举起定海神针猛地劈向猕猴王的脑门! 只是,那一瞬间,紧箍已然当头,这一棍,终究没能打下去… 如来心头刚松了一口气,却见猕猴王的脑门处血浆迸裂,一击,便要了通风大圣的命门! 紧接着,一道赤影闪过,这偌大的雷音殿中就只剩下了如来的六丈金身与丢了神识的齐天。 还有的,便是殿外呼呼不绝的风雪声了… 落幕此时失声哽咽,脸上换作哭相脸谱,她没想到自己等了千年的结局会是这般。 他看着眼前的红袍器灵道:“最后,是你杀了六耳么?” 红袍器灵点了点头,这是六耳给他最后的命令。 岚风等人还蒙在鼓里,听得落幕此言连忙上前询问。 可怜落幕悲意难却,将这死亡真相告知了众人… 岚风道:“齐天神识被锢的事情,我也曾听冯老说起过,可是没想到猕猴王也中了如来的诡计…” 莫云道:“落幕妹子,你也莫要怪罪这器灵,如果他不这般,猕猴王则会落在如来手中,到时候定会向狮王那样被囚禁在牢狱之中,那痛苦,可比死要难受上千倍万倍啊。” 落幕低头轻声道:“我怎会不知,只是见他丧命情景多感凄凉,如今人已故,我便是要替他报了这血海深仇!” 那红袍器灵见状,拿上随心铁杆兵将其双手递到落幕跟前。 落幕望着这红袍器灵道:“你也想替六耳报仇么?” 红袍器灵点头,落幕收了悲意,换上花旦脸笑道:“也罢,素闻随心铁杆兵能根据主人身量,幻化成最适合主人的兵刃。如今话已至此,就让我成为你的新主人,一起打上天去吧!” 红袍器灵直起身来,以赤影为风将那银棍化成了银尘。 只见这股银尘夹杂着赤影一点点融进了落幕的奇经八脉。 霎时间,阵阵剧痛从落幕的四肢百骸传来。她爆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 木支支见状连忙上前想为落幕复苏,可岚风却将他拦下。 岚风道:“支支,这是他们二者契合的关键点,也是随心铁杆兵在测试落幕经脉承受力的上限。若是此时有外力加持,今后出现搏命的情况时,这器灵便不能把握落幕的生死的零界点,说不定,还会抽空落幕的身法使他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 木支支听岚风此言,这才打消了帮助落幕的念头,静静等待着落幕撑过这一关。 “砰!” 落幕脸上第一层喜相脸谱被逼了出来环在她身边… “砰砰!!” 又是两声响起,“怒、哀”两张脸谱也应声出现。 若雪急道:“她的五张脸谱已经出来三张了,若是五张全部离体,变成了发狂山魈可不是闹着玩的!” 确实如若雪所说,之前就是因为撕毁了落幕的五张脸谱她才现了本相的,关于这个问题众人一直没有细问。 每次变化一张脸谱,落幕所使得身法也有差别,而且平日里落幕都是以花旦装束示人,几乎很少将她的鬼脸挂在脸上。 所以,五张脸谱与其说是法门变化的关键,倒不如说是封印更加贴切。 可是,又是什么让落幕的兽形不受控制的呢… 正此时,第四张怨相脸谱也被逼了出来。 “岚风,怎么办?!”若雪道。 “再看看!”岚风此时也不敢上前帮忙,这随心铁杆兵的器灵难道感觉不出来落幕的变化么?还是说,兽形的落幕才是她的极限?! “莫云兄!囚龙狱准备!”岚风喝道。 莫云一马当先挡在众人前面,他双手猛然锤进地面只等落幕现出原形! “砰!!” 最后一张惊相脸谱逼出,只见落幕仰天长啸一声,四散着尘土变回了六丈山魈本体! “囚龙狱!” 莫云声落,方见四方隽携着金纹的石壁瞬间将落幕困住,而这次,莫云没有忘记给这囚龙狱封顶。 众人在囚龙狱外等候着异变,他们心中也不清楚落幕此时的情况。只听得里面不时传来阵阵野兽的低吼声。 岚风仍不放心,催动八九玄功奇门布阵之法,又在囚龙狱的外围布上了一个困阵。 所谓画地为牢当是如此,虽比不上莫云的囚龙狱,但若落幕真的挣脱出来,这个困阵也能起到一丝缓冲的作用。 时间一点点流逝,两轮日月交替,那囚龙狱中的低吟声渐渐平息。岚风等人也趁这个段时间好好休息了一番,毕竟那日与这红袍器灵追逐费了不少精力。 这日辰时刚过,岚风正起身想去外地找些吃食,却见那云端上似有两个人影正在窥探。 他叫来了莫云,莫云言道只怕是临近山脉的山神土地来此查探。毕竟之前这里地脉龙气反差,容不得他们修行。 可这悬岛一毁,浮苍岭龙气归位,这片土地便成了无主之地。 岚风与莫云相视一眼,摇身变成了两只飞虫向那两个身形飞去。 临近时才看见,这两个人影果真是山神土地之列,披的衣裳都是土石镶嵌。 其中一个看着那囚龙狱道:“老兄,你看这石头块上金纹涌动,不像是天生地长的东西。莫不是哪路神仙作的法?” 另一个道:“可这浮苍岭数百年来都是龙气不稳,莫说神仙,就连蛇虫鼠蚁都不愿在这鬼地方搭窝。如今不知为何龙气成形,却兀得多出这么个怪东西,你要说是神仙作的法,我可不信。” 那山神听罢摸着胡须道:“理是这个理,可若不是神仙,难不成,是妖怪么?!” 想到这里,这两人心中开始发毛了。他们这种山神土地,无外乎是得了神仙的恩惠趁个小职,说白了就是拿着神族的脸面混口饭吃。可若真遇上那些成了气候的妖精,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这事儿可难办了,要不,我们去跟上头禀报禀报?若真是什么妖邪,我俩还能拿个情报奖赏啥的。”一个山神说道。 这二人敲定了注意,便起身欲走。岚风与莫云听到此话又怎能放过他二人? 只是还未出手,就听得脚下的囚龙狱中传来一声破裂的声音。 两点寒芒先至,转瞬消失不见。而岚风与莫云再看向那两个山神时,却见二人一声不吭的从空中往下坠去。 岚风莫云变回人形飞落在那两个山神面前,见那二人已瞳孔放大,没了生气,此时海夜笙等人也围了过来。 “死了?”莫云惊道。 岚风矮下身来拨弄着其中一个山神的头颅,在他颈脖处发现了一个细微的小孔,丝丝鲜血正从里面流出来。 “这是什么?”莫云问。 岚风皱眉道:“看起来,好像是个针孔。从力度来看这个针孔并不能一击毙命…但是…” 说着,岚风用手指输出一道真气游走于这具尸体中。 “果然,”岚风道,“他的经脉全部被刺穿了…” “嘶…” 莫云后脊开始泛寒,虽说这两个山神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但在短短一两秒的时间里将其周身经脉尽断。这等身法,如斯恐怖! “轰!” 就在众人埋头查看尸体时,远处的囚龙狱突然振动起来。 点点裂纹随着里面的撞击慢慢扩大,一条巨型的银针从里面破壁而出,插在了地面上,银针后面链接着赤红的绳索如同一只触手一般。 紧接着,又有两根银针从里面刺了出来,它们舞动着从这端穿出又从另一端刺回进去。 最后,两股红绳用力一扯,竟生生将这囚龙狱给撕裂了开来! 赤光与银光夹杂在一起,从囚龙狱的残骸里射出,数百根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红绳从里面探了出来。 它们张牙舞爪,在天地间肆意挥动,正如同一朵血色华瑞绽放在浮苍岭间! “少主,你看那银针红绳舞动,像是何物?”海夜笙道。 岚风痴痴看着那“花蕊”,叹道:“银蕊夺命花,朝合夕盛开。三途落魄魂,彼岸遍尸骸。 这等景象,与那三途川岸边的彼岸花颇为相似,皆是美丽诱人,却又致命无声…” 罢了,数百根银针红绳盘旋着向中心归拢,最后尘土燃尽时,那红衣戏子出现在了岚风等人眼中。 正是落幕。 只是此时的她相比之前改变了一些装束。一袭赤红斗篷披在了她的身上,而之前的的戏子水袖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环在小臂上的根根红绳。 落幕此时脸上画着花旦戏妆微笑着向众人走来,而岚风等人心中也清楚,眼前的红衣戏子已经与随心铁杆兵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而那红袍器灵也将继续守护着他的下一任主人。 莫云见落幕走了过来,便上前道:“落幕妹子可叫我们好生担心,如今看来,那随心铁杆兵已与你达成默契了?” 落幕莞尔一笑,伸手一摆,前方的一块丈二花岗岩瞬间被击成几块,而那残骸中立着的正是一根银针红绳! 落幕道:“从此以后,随心铁杆兵正式更名,唤作‘八百赤影针’。你,想试试么?”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二十八章 试炼 - 妖旗 - 白狮 (无山不聚风,无风不摧山) 莫云听落幕这般说道,心中也是起了好胜心意。 想那日二人在白雪里撕斗了数个回合不见胜负,最后还是莫云依靠着移山妖旗才压了落幕一头。 如今虽然落幕仍未继承通风妖旗,但有这随心铁杆兵变化的八百赤影针相助,莫云也是想试试她的厉害。 岚风等人看出了端倪,嘴角一扬为二人划出场地来。此间冬日寒风啸在山岭,天光有日却无暖意。 二人盘步战开分列两侧,当中隔着百米距离,周身的身法流动,使得范围内的枯叶碎石不住颤抖。 莫云这边只手一落,将九环银背斩天刀顿在地上;落幕那头双臂下垂,指尖牵丝红绳腾挪着八百赤影针。 岚风等人飞身入云,且看他二人如何较量... 莫云凝视着落幕,嘴角上扬,将那指尖轻敲在刀柄上。瞬时,落幕前方兀得出现了一道石壁挡了她的视线,待她回过神来时,莫云已将那斩天刀扫在了她的面前! 石壁破碎,斩天刀的刀气横生十米,可这一斩,却并没有斩在落幕身上。 碎屑落尽,岚风等人在云端看见,落幕还在方才的位置,只是她的周身被一根三尺粗细的红绳缠了起来,那红绳就如同一层护盾一般将莫云的刀气抵挡在外。 “莫云兄,这一刀算妹妹送你的...”落幕笑道。 莫云见那落幕嘲讽,心中也有些不悦,他喝道:“落幕妹子,你可看好了!” 说罢,那斩天刀再舞,只是这般舞刀,那刀气更烈,夹杂着龙气向落幕袭来。 “碎岳舞!” 落幕眉头一皱,她知这刀舞不比刚才,也是灵动着身法退向一旁。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阵刀舞,竟协同了吸附之力,她在空中受力未稳直直被莫云的刀舞扯了过去! “嗖!” 一声类似箭矢离弦的声音响起,岚风等人在云端看去,却见莫云这一击看起来击中了落幕,却莫名的被她逃离开来,此时落幕正站在莫云身后十丈远的地方... “是移形换影么?”海夜笙问。 岚风摇头道:“不是,他这身法更像是追风驰电,用极快的速度挣脱了莫云刀舞的吸附力。” 木支支道:“你们看落幕脸上。”众人看去,方见此时落幕脸上挂着的正是惊相脸谱。 莫云牵动地脉之气感到了落幕的位置,他收起碎岳舞的攻势,借助余力反身跳到了落幕上空手起刀落在空中划出一道破空花火! “裂空斩!” “当!” 清脆的碰撞声响在浮苍岭上空,电光火石之间,那落幕又将哀相脸谱换了上来,而莫云的这一斩也实实落在了落幕肩头! 落幕受力,当即一只腿跪在了地上,饶是如此,那斩天刀下却仍未见得血色... “咳咳,”落幕胸口气血翻涌咳了两下,显然她对莫云的这一击有些托大了。 莫云道:“落幕妹子,能以肉身挡我全力一斩,算是个好神通!” 落幕咯咯一笑:“那接下来,该妹妹我出手了...” 话音刚落,她将怒相脸谱替上了脸面,霎时落幕周身红光缥缈,无数银针连同着红绳从她的体内瞬间爆发出来! “血海棠!” 这突如其来的范围爆炸真真打了莫云一个措手不及,他连忙祭出千峰指唤来无数石壁挡在面前。 可这银针红绳乃是落幕的八百赤影所化,寻常石壁皆是触之即碎、擦之即裂! 莫云见状只能将那银背斩天刀舞在面前,希望能阻挡这八百赤影的袭击。可是,百密终有一疏。终有几根漏网之鱼穿过了刀舞刺破了莫云的皮肉... 莫云吃瘪,哪里能忍,他将斩天刀插在地上,一双黄金瞳闪出精光,四下龙气开始向他汇拢,慢慢在他身后出现了一颗三丈大小的狮头! 擂鼓于胸,莫云张口向前大啸去,那狮头也应声张开血口,将这浮苍岭的碎石沙尘形成龙卷向落幕袭来! “嘶...”岚风在云端看的心惊,他道:“支支,这才是正统的飞沙走石么?” 木支支点头笑道:“狮王之力,只能催动三分。这法门真正的集大成者,当属八荒乾坤卷里的黄风大圣。” 岚风听罢点头,那黄风大圣一口风沙能叫九天凌乱,日月无光,西行路上也让齐天大圣吃了不少苦头。如今莫云这声狮吼虽烈,但是比起黄风大圣的法门,还是欠缺不少。 “可是,这样不是丢了自己的视线?”若雪问道。 木支支笑道:“姑娘怕不是忘了,莫云还有一招搜山诀...” 那狂风沙尘袭来,卷的落幕睁不开眼睛,只得换上哀相脸谱来抵御莫云的进攻。 反观莫云,此时正闭着双眼依靠着搜山诀探寻落幕的踪迹... 他脑海中画面闪过,在一处树干背后探测到了落幕所在。 拔刀起身,瞬间来到了落幕跟前,落幕见他来袭吃了一惊,可下一秒,那斩天刀却扫向了落幕的肩膀!移形换影灵动,落幕换上惊相脸谱瞬身于莫云身后,百根赤影飞出却没有一根针刺到了莫云。 “落幕妹子,你这准头不行啊...”莫云道。而落幕不怒反笑,一张脸换上喜相脸谱,她牵扯着红绳一拉,那根根银针突然调转头来尽数刺进了莫云的背部。 “吼!” 莫云吃痛长啸,将那银针震出体外,他一手握作虎爪,喝声:“凝石术!” 应声从落幕背后长出了几道石蛇将她绑了个结实。 “这下,你还怎么跑?”莫云笑道。 落幕莞尔:“这下,你还怎么打?” 莫云一愣,刚想问个明白,却见落幕指尖拨弄着红绳一扯,他只感觉周身经脉一阵酸麻,竟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此时落幕挣脱不得,莫云也动弹不得,二人就这么呆在一处。 岚风等人见那沙尘已定却迟迟不见二人出来,便下了云头寻去。当几人看见莫云与落幕一个被绑一个倒在地上时,不禁都发出了笑声。 “看啥啊,还不来替我解了这怪咒。”莫云道。 木支支戏谑着上前将他扶起,用真气游走在他体内找寻异样。 半晌,木支支道:“看来落幕的身法便是封印住他人的经脉,我说的没错吧?” 落幕点头道:“不错,银针见血便是下了咒印。中的针数越多,咒印的强度就越大。封印的时间也要视中咒人的强弱而定。像之前那两个山神,之中了我一根银针便当场丧命,而莫云中了我百根银针却只是不能行动而已...” 莫云道:“这么说起来,银针主要的目的便是控制。这么多银针看似花哨,实则是为了增加命中几率,对吧?” 落幕笑道:“莫云旗主好头脑,你先替我解了这凝石术,我再替你解穴可行?” 莫云道:“这有何难?散!”应声,那绑住落幕的石柱便各自瓦解。 落幕得了自由,手起银针刺在了莫云脑后,呼吸之间,莫云便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 岚风道:“落幕,刚才我等在云端,看你每用一番身法便换了一张脸谱,这八百赤影也随着脸部变幻攻守,是这样么?” 落幕道:“不错,这八百赤影针已随我心意。刚才与莫云对战的,便是我与它融合之后所悟的秘法,唤作  五情戏。 所谓五情,乃喜、怒、哀、怨、惊。 喜为攻势,远程抛出赤影针攻击敌方穴位,附带远距离的缠绕控制; 怒为爆发攻势,蓄力而爆发,已我为中心十丈距离之物皆会被扎成筛糠; 哀为守势,赤影针将融于体内在我肌肤上形成一层护盾,与支支的玉璧诀有的一比,只是,这法门只能我一人用; 怨为控势,便是刚才制服莫云的法门,见血则下咒,封印经脉与行动力,无论敌方强度如何,只要见血,最少封停三秒。” 讲到这里,岚风几人骇然,这三秒放在常时并不起眼,可若是面对比自己强横的对手,这三秒,足以决定生死... “那惊相脸谱呢?”若雪问。 落幕道:“提升自己的速度,用于追逐和逃跑,只是,比不上你们的追风驰电罢了。” 岚风点头,如今落幕得此八百赤影针的加持,已然实力大增。若是等她继承了通风妖旗,怕是个人实力还要压上莫云一头。 正当众人攀谈之际,岚风胸口处突的传来金光… 众人心头一紧,只见岚风将手伸入怀中,晃晃悠悠把那个发光之物拿了出来。 摊开手掌,这发光之物不是其他,正是那被认定为驱神大圣传来的密旨令箭! 此刻这个令箭中的绿晶石流光溢彩,其间金光又开始撞向四周。 众人面面相觑,岚风伸手将纵地金光法门灌入其中,方见那金丝游弋,在空中勾勒出了一句话。 上面写到:观世音将归,尔等速往南海,听潮音、觅平天。 这一句话,如同当头棒喝般敲在众人头上。莫云死死地看着岚风,而后者却深吸一口气道:“莫云兄,还记得我跟你打的赌么?”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二十九章 催命 - 妖旗 - 白狮 (你自知身为棋子,又能奈何) 莫云此时眼角不住地跳动,他依稀回想起了几天前岚风对他说过的话... “当落幕拿到猕猴王的遗物时,定有其他的事情会迫使我们先去南海...” 冷汗在众人额头上冒了起来,如今的这一步,当真还能算作巧合么? 岚风似乎早已料到了这一步,他挥手将那密旨令箭收入怀中迟迟不肯言语... 众人此时心头都清楚,当无数个巧合凑在一起,那么这就是既定的事实。只是如今这根线,牵动的不仅仅是妖族,而是成了关乎整个三界的命运之线。 唯一感到庆幸的是,岚风携手的妖族渐渐知道自己成为了他人的棋子,而众神,还在为控制天下苍生的命运奔波着。 奈何岚风等人虽然知道自己已成棋子,可这发生的巧合事情又左右着妖族兴衰,一步错、步步错... “落幕,你是怎么想的?”岚风问道。 落幕虽不知道这其中的前因后果,但从众人的神态中隐隐觉得事情的严重性。 她道:“其实,六耳的通风妖旗就在那里,它也不会跑。若是南海观世音不在的话,先去取了平天妖旗也未尝不可...只是,不知道冥海境现在如何...” 岚风闻言细细想来确实如此,几人自离了冥海境后对妖族现状过问甚少,唯一知道的消息,就是神族已经开始搜查芦洲境,而第一个被开刀的居然是雪神滕柳儿所庇佑的北境百姓... 岚风心中确有挂念,当即与莫云使出千里传音法门和冥海境的妖众取得了联系。 几番攀谈下来,众人的心中也是打起了鼓。 原来,那滕柳儿几经周折终于与妖族挂上了联系,在木潇潇的带领下把那北境百姓陆续接到了冥海境畔。 只是那神族天兵搜寻人迹无果不好交差,多半停留在了芦洲境内安营扎寨,却是让妖族有些头疼。 本来嘛,妖族人口众多,所吃口粮皆是从芦洲境外带过来的,如今神族遍布眼线押运粮草的事情则成了头号大事。 好在木潇潇率领了移山妖众在这冰川下暗修栈道,又有混天奇涂法王开启的传送法阵,这才解决了燃眉之急。 不过,北境百姓那边却有些怨言流传。本生好好地在北境过活,却因为滕柳儿的一句反言令他们东躲西藏,这事放在谁的身上都会有些许不爽。 “看来,妖族的日子也不好过啊,粮草问题确实是大问题...”莫云道,“此时那些神族前来无非是想收了北境百姓的魂魄,但他们尚未发现我妖族的踪迹。如果此时替他们出头,虽然胜券在握,可也会使得妖族暴露无遗,这般,算是向神族正式宣战了...” 岚风摇头道:“这个时候不能让妖族暴露,千年计划岂能儿戏!” 他转头向那端夜枭王说道:“夜枭王,你听我说,你传我口令,让奇涂法王率领混天幻法部在冥海境外围开疆辟土、泼撒粮种。他们行有五行土法与木法,令种子活下来应该不是难事。” 莫云也在一旁道:“我这边也会让潇潇祝你们一臂之力。” 那头夜枭王道:“这些我们早有想到,可如今的难事,是冥海境缺少火光照耀,这些种子虽能存活,但并不能长大啊...” 岚风一愣,万物生长离不开日光照耀,这冥海境久居地下、千丈冰封,除了树城四周,哪里还有活物? 木支支听罢,上前说道:“夜枭王,您听我一言,此事我有法子,只是要奇涂法王与我移山妖众配合。” 夜枭王道:“星使请讲。” 木支支捏着玉笛道:“如今狮驼城内的石塔岭有植被复苏,皆是因岚风兄弟激活了树城的涅槃气息。可想而知,这涅槃气息方能代替日光的作用。” 夜枭王道:“可妖城与冥海畔相隔甚远,中间弱水横阻稍不注意就回丧命,我们又怎样将树城的涅槃之气传到对岸呢?” 木支支道:“夜枭王可还记得冥海境外的白骨沙山?” 夜枭王道:“知道。” 木支支道:“以沙为料,炼化成柱。架于冥海之上,在以移山搬山术在柱子上搭建桥梁。而后,就还请奇涂法王协同我妹妹将树城生出分支,从这石梁上传到名海岸...” “嘶...”夜枭王惊道,“支支,这可是个大工程啊...” 木支支皱着眉头,他知道这在冥海上架上石梁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是事属紧急这个法子也算是个万全之策。 “为何不将北境百姓接到妖城之中?”若雪道。 岚风神色复杂的看着若雪,他道:“人妖殊途,你想一想,现在只是滕柳儿借着避难的名义将北境百姓带到了冥海境。可是,如果说这些百姓知道了庇佑他们的神和我们妖族勾结在了一起,会怎么想? 他们会想,滕柳儿是不是一直都是个妖精,他们会说就是因为滕柳儿身为妖怪才带给了他们这无妄之灾...” “若雪姑娘,人言可畏啊...”海夜笙道。 木支支此时看向莫云与岚风,他道:“岚风,既然我们已经决定了先南下去寻找平天妖旗,这途中想来也无什么烦事,你大可通过妖旗将妖力多分给在冥海境的妖众一点,这样,搭建那石桥的速度也会快上许多!只是,这等法子只有凤裔妖王能使,其他妖王只是能共享生命力而已。” 岚风听罢眼中一亮,这木支支不愧是当下妖族之中的智多星,他都快忘了自己能通过妖旗与妖众共享身法一事。 岚风道:“无碍,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他伸手将自己腕上的一根凤羽抽出羽丝,缓缓送进了梦珠之中。这羽丝在那灰暗的空间里,缠上了混天妖旗,也将岚风的身法一点点往混天妖众体内送去。 “夜枭王,传我口令,混天妖众全力与移山妖众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那桥梁建好。另外,你们胸口的凤羽便是燃魂擎甲的开关,我已将身法通过妖旗传到了你们每人的凤羽上,这燃魂擎甲能使你们暂避弱水,也算没有了性命之忧。”岚风道。 夜枭王得令:“多谢少主!” 罢了,岚风又与夜枭王问了些冥海境的琐碎之事,这才与莫云闭了千里传音的法门。 若雪道:“人族真是麻烦,自己疑心重,别人帮他们还要这般猜忌。” 岚风笑道:“但也正是如此,他们中的不可控之数才仅次于妖族。我妖族是完全摆脱了神佛的控制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可是,人族这种有着既定命数的种族,却还会出现偏离命数的几率,你不觉得,这很有意思么?” 若雪摇着头,他不理解岚风的这种逻辑,岚风也没有再过多的解释,因为他知道,妖族现在所走的路,只是为了推翻一个王朝,但对于人族来说,他们需要推翻的,是属于他们心中的信仰。 二者相较之下,岚风突然觉得妖族反而容易多了。既如此,何不顺水推舟,给人族一次推翻信仰的机会呢? “走吧,南海之行必定也不会轻松。”岚风将方天画戟负于身后,望着渐渐暗淡的天光。 众人知道,这趟旅途比之前的路都要难走,密旨令箭上的讯息,似乎在预示着观世音可能会提前回到南海。 尽管莫云之前在五台山处从青狮王口中得知了四大菩萨的态度,可是真假如何,只能等他们面对了观世音才知道。 日光渐斜,众人也不愿抹黑赶路,索性就近寻了一处栖身之所安顿下来。既然已经敲定行程,飞身行法去往南海,也不过半天时间。 海夜笙从远处猎了一直狍子用火烤了分于众人,莫云在一旁催动号令唤来了那日报信的钻地鼠。 他将一块移山骨令递给了那钻地鼠道:“这浮苍岭龙气已复,你以后就替我接管这方山岭吧。有这移山骨令在,会将这山岭处的绝大部分龙气收于你手,那些山神土地分不得几分,你自不用管他们。” 这钻地鼠听罢,连忙叩谢莫云,罢了便带着骨令又钻进了地面。 “莫云兄,”岚风此时走了过来,他道,“对于平天妖旗,你有何看法?” 莫云道:“平天大圣牛魔王,自是已归灵山,但其幼子红孩儿却在观音座下,而且,平天妖旗也是在南海处。试问,若是如来有知,岂会将这二物交于观世音?” 岚风道:“观世音如今算来也是西天的人,交于自家人手,也在情理之中啊。” 莫云笑道:“岚风兄弟,你只知道观世音乃西天四大菩萨之首,却不知他还有一重身份。” “愿闻其详。”岚风道。 莫云道:“神族自有三清四御五方五老,而这观世音就在这五老之中。 东极崇恩圣帝,西极灵山如来,中极黄角大仙,北极北方玄灵,这南极,便是南海观世音了。” 听到这里,岚风心头一惊,这观世音若按此位排列,竟是与如来齐平的。 莫云见岚风面露惊色,便道:“现在,你知道为何当年西天围剿狮驼城的时候,灵山战力唯有观世音与地藏未到了吧。 地藏是因为身处地狱听不得号令,而观世音,则是大可不听如来的号召...” 岚风点头,现在细细想来确实如此,西行之时如来曾交于观世音“金、紧、禁”三个箍儿,令他分别给与唐僧的三个徒弟,而观世音只将紧箍戴在了齐天大圣的头顶,那剩下的两个箍儿,一个收了黑风大王,一个收了红孩儿,可偏偏这两人,都在观世音手里...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三十章 南潮 - 妖旗 - 白狮 (南无,阿弥陀佛) 莫云见岚风若有所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岚风兄弟不必担忧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妖族要走的路还很长呢。” 岚风苦笑,莫云也说的在理,光凭自己在这绞尽脑汁猜测,就算是破了大天也猜不出来。既是要行南海,还愁寻不得真相? 如此,便趁夜色静下打坐练气去了。 次日白雪再临,众人也是不作多留,一个个施展了飞身纵法立在云端,往那南海畔飞去。 待到日上三竿,众人听得下方似有人音喳喳海浪叠叠,估摸着应是到了临海城镇,这便落了云头走入人世。 双脚刚触地,若雪的额上便开始冒出汗来,这南海畔的天气倒是怪异的紧。 算一算日程,冬季将尽,时立早春,那西南山岭处还在飘着鹅毛雪,可这岭南大地上的人,却穿着春秋的行头。甚至还有人只兜了个小褂,在街头叫喊。 岚风一行人见状,也是找了个无人地将棉厚的冬装卸下,换上轻装,这才随着行人入了城镇。 南国自古以来都是人间的富饶之地,这里地势平缓,偶见小丘。连年雨水充沛,四季如春,这些人间作物到了这里,可以说是长的要多美有多美! 不仅如此,南国临近南海,所谓靠着大海生,哪有饿死的人。什么鱼虾蟹蚌、贝螺乌鱿,当真叫人吃得滚肚挺圆,不歇于口。 岚风与海夜笙天生对这种水里的吃食没什么抵抗力,这一路走来他俩人嘴里也不曾停歇,只管着让莫云变出银子来花。 其他的人虽说没有岚风那二人贪口,但初到南国仍被这里的美食吊去了胃口。这一来二去,也耽误了不少时辰。 若雪也是第一次见岚风胃口这么好,她也知爱吃是一码子事儿,另一码的原因则是冥海境的妖众正源源不断从岚风体内抽走身法气力,所以她也没有怎么阻拦。 四海之富,南海为魁。这夺魁之相除了物资富饶之外还有那观海楼与听涛崖。 只是这几人追逐风尘,停不得观海楼中去赏景,只能前往听涛崖处过一回凡人的酸瘾。 站在听涛崖上,天高云阔不曾遮挡海景,且听南海自来的浪潮音。万里碧空下,那海浪层叠有序,不争,不斗,不急,不缓,不紧,不慢,只把涛声吹进了人耳,只叫那浪花朵朵绽放。 “观世音择了一方福地啊…”木支支叹道。 岚风笑道:“盖四方之海,北是苍茫、西是幽暗,唯有东南二海装点锦绣。可惜东海被下灭杀令,花果山倒塌,已不复当年光鲜,如今只剩南海宝地能观水天之一色,看山海之浩渺!” 经岚风这一说,众人才反应过来,四海之畔,恐怕真只有南海还能见此美景了。 而人间亦有诗赞美南海,诗曰: 崖观沧海日,粼粼抚浪潮。 此去天高远,人行皆蓬蒿。 云生琳琅梦,四海称魁宝。 南国千户上,飞镜明昭昭。 山海有分明,镇落慈悲心。 毫光天尽处,悬挂普渡琴。 说那观世眼,坐法青莲台。 拈花捏杨柳,点海弄潮音。 “岚风兄弟,你说我们怎么出海?”莫云问到。 岚风道:“南海富饶,多有神明庇佑。数得出来的就有观世音与南海龙族,更不要提这些小神小仙的眼线了。” 木支支道:“莫云,八荒乾坤卷中可有记载观世音道场的具体位置?” 莫云展开八荒乾坤卷,在那图中找到了普陀山与珞珈山的位置。 木支支道:“相传观世音当年是在珞珈山得道,后又在普陀山开辟了道场。但是那上面什么情况我们都无从知晓,看来还得找个懂门路的人问问才知道。” 海夜笙道:“且等我唤人来。” 说罢他将手指倒扣舌下,两腮擂鼓吹起了一阵嘹亮的口哨。 “啾~” 远处有声回应,众人只见那天边一道白影略过,扑闪着翅膀飞将过来。 那是一头翼展八尺的金眼雪雕,这厮缓缓落在众人面前,一个打滚化成了半妖形态。 “雪三里见过两位妖王,见过鹰王。”这雪雕唤作雪三里,是混天妖旗安插在南海的眼线。 海东青叫他起了身,并询问了有关南海与观音道场的事情。 那雪三里道:“南海基本都是信奉观音菩萨的,这海边城镇也多有观音庙宇。只是每年年初之时会有富商开船免费渡人,去那普陀山的观音大殿祈福。 至于珞珈山,据传闻是在普陀山的东南方,但是从未有人见过啊...” 莫云听的糊涂,他将八荒乾坤卷拿到雪三里的面前道:“这珞珈山不就在这么?只是与普陀山隔了一道海而已。” 雪三里道:“莫云妖王,这八荒乾坤卷虽写了珞珈山的位置,可是等你们到了那便知,那里无非只有一眼的汪洋,根本看不见任何岛屿。” 众人听罢也是无奈,岚风道:“既然如此,我们先去普陀山看看再说吧。你刚刚说年初会有人去普陀山祈福,我们刚从西南过来,那里的百姓刚过完年,不知这边的年事与那边有无差别。” 雪三里道:“无妨,这边也是才尽年事,明日便有那商船去往普陀山。只是各位身法了得为何不直接飞过去?” 岚风道:“我与海大哥倒是能化作鸟兽,可移山二位却是不行。倘若使得飞身纵法,又怕惊扰了这方盘踞的龙族与神仙。” “你小子,不是有大小如意的法门么?大可将莫云与支支变小了携带过去啊。”若雪道。 岚风苦笑道:“这等法门只能应一时之急,大小如意本是针对死物的,若是强用于活物会对我的身法造成极大的消耗,如今我已将七八分身法调去冥海境了,怕是这大小如意起不了作用...” 雪三里道:“那我们就待明日,与那些信徒登船而去吧。其实行船也不远,只用半日便可到达。到时候我们可趁人不注意,加些身法在船后稍稍提速。” 众人下了听涛崖,在雪三里的带领下入住了一间民房。 这是他们在南海的暗查点,除了雪三里外,还有三名夜枭王帐下的探子在这里常驻,它们平日里就化作百姓模样与人们一同作息,若是发生了什么异事便会与海夜笙或夜枭王取得联系。 一朝一夕,从浮苍岭到了南海畔。几人今宵睡意全无,面对接下来的四大菩萨之首,众人心中哪还能平静下来。 夜阑观星,木支支又在大厅的窗头边吹响了玉笛。只是这次,那笛声再无凄切幽转之意,更多了些坦荡豪情。 岚风上前道:“支支,珞珈山一事你怎么看?” 木支支停罢口前玉笛,望着茫茫南海道:“藏宝之地。” 岚风道:“你的意思,普陀山不过是为了让凡人不去扰他清修而存在的?” 木支支道:“正是。想那观世音为四大菩萨之首,拥有的信徒可以说是仅次于如来的,五方五老他为南极。这般鼎盛的香火,必定会扰了观世音的清修,想那文殊五台便是如此。 而一座隐匿起来的珞珈山便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有山却不现、有禅却不念。徒增些神秘,对于这些信徒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么说,我们要寻的平天妖旗,便是在那珞珈山上。”岚风道。 木支支点了点头:“善财童子,黑风大王,平天妖旗,这些东西,普陀山上若是有了,岂不早被那些个凡人给觊觎上了?” 这时,莫云与海夜笙也走了过来,莫云再次展开了八荒乾坤卷,指着普陀山处的位置道:“你们看。” 岚风与木支支顺手看去,却见那珞珈山的位置如今比白日里的位置进了一分。 “这...”岚风二人惊道。 莫云道:“我刚刚用移山妖旗探了下那边的龙脉,可是我只搜寻到了普陀山的龙脉气息,而珞珈山的气息,却一点没有察觉到。这说明什么?” 木支支额上青筋开始跳动:“这说明...那珞珈山并不是生根在地脉上的,甚至有可能...它是个活物...” 听到木支支这番言论,岚风心中也开始翻腾。这等事情也并非第一次听说,早在冥海境时,他便误闯冥海深处惊动了上古玄鼋,而那北俱芦洲,就是它的甲胄而已。 如今那八荒乾坤卷出现的位置偏移,与莫云的搜寻无果,不正为珞珈山可能是活物的理论提供了证据么... 突然间,岚风飞起一脚将一旁的木椅踢了个粉碎,只见他眉间怒气上涌,隐隐有金纹在他眼周浮动。 他喝道:“那珞珈山就算是个活物,我们也定要把它找出来。如今观世音法身未归,它要是胆敢挡我等去路,便趁此机会给众神立个威信吧!” 终于,岚风心头似乎也开始渐渐渴望着与众神真刀真枪厮杀一场了。毕竟自入妖族一来,他们一行人都是躲躲藏藏。如今移山、混天、通风、覆海妖王已然聚齐,拿下这平天妖旗的话,最后的齐天便有争夺之资本了。 海夜笙与莫云几人见岚风突然间暴怒,也是诧异地望着他。此时只有若雪知道,岚风从那五庄观出来之后一直在忍。虽然她没有看到那日五庄观内岚风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她能够猜测出,岚风口中心心念念的婉夕定是在五庄观中丧命。这件事,一直是他心头的伤痕。 岚风知道自己失了态,一摆手回了自己的房间。莫云问道:“这岚风兄弟到底怎么了?这等急躁的性子可不像他啊...” 若雪怔怔道:“他心中的伤疤,又开始作痛了。”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三十一章 倾泻 - 妖旗 - 白狮 (心头之事若无倾诉之人,必将灭亡) 众人不语,望着夜色下的南海消磨着时间。 若雪来到岚风的房间里,将那百花香囊甩给岚风。 “怎么了?”岚风接过百花香囊问道。 若雪冷哼一声:“你还问我怎么了,你刚刚吃炸药了?火气那么大。” 岚风盯着手里的百花香囊也是奇怪,自己平时虽然也有将怒之时,但都有荧惑将自己的怒气积攒下来化为金焰,刚刚到底是怎么了? 想到这里,岚风唤出了荧惑妖火。他问道:“荧惑,刚刚的怒气是怎么回事?” 荧惑一个闪身坐到窗边,神色复杂的看着岚风。 良久,他叹了一口:“小子,看来我这妖火之躯承受你金焰凤火快到极限了。” 岚风道:“什么意思?” 荧惑道:“说白了,我如今就像一个瓶子,你平日里的怒气都会转化为金焰装进来。可我这瓶子也有个容纳上限啊,这么久的时间,你一直再往里面装怒气,从来没有倒出去过,这不,快装满了啊~” 荧惑说着两手一摊,做了个无赖的表情。 岚风这才反应过来,当初在鹏王梦境里为荧惑重塑身躯,将金色凤焰交给了荧惑管理时却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荧惑道:“青鸾火凤的凤火现在存储于你的双翼当中,他们就像一个种子,因你凤裔血脉的原因可以持续重生,而且达到上限后会因为你双翼的限制停止增长。但是你的本源之火却是存在于你的情绪内,情绪这个东西,可没有上限啊。这这这...” 岚风扶着额头,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怒火乃岚风的本源凤火,满之则溢。一旦什么时候岚风的怒气把持不住了,这凤火泄露可是会引来众神围剿,在这等关键时刻岚风决不允许这等事情的发生。 若雪道:“你不是还有那梦珠么?那里无垠的灰暗空间,难道不能存放凤火?” 岚风道:“不可,如今那里存放着四海怨气,还有那块神秘石壁。若是将凤火放进去,那些怨气顷刻就会被焚成虚无,将来若是有机会,他们还有超度的可能,不可如此伤及无辜。不过,你也算给我提了个醒。” 岚风唤起千里传音,与夜枭王对上了话语。 “夜枭王,鹏王曾经在树城处留下的幻境现在如何?”岚风问。 夜枭王道:“幻境?少主说的可是当时你换回凰体的那里?” “正是。”岚风道。 夜枭王迟疑片刻道:“那里自您出来以后便一直被封住了,上面的凤凰眼石也还在那里。” 岚风若有所思:“夜枭王,现在我将本源凤火通过妖旗传与你一部分,你将手放在那颗凤凰眼石上,看看会发生什么。” 夜枭王闻言,立马放下手中闲事落在了那幻境前。他将手放在那凤凰眼石上道:“少主,我已准备就绪。” 岚风道了声好,便从梦珠里挥出了混天妖旗。 “荧惑,我不能现凤火。存于你那边的凤火有妖火包裹,你且慢慢往注入混天妖旗,切记,万万不能泄露半分!”岚风道。 荧惑点头,他先用妖火将混天妖旗裹得严实,然后将体内存储的金焰抽成细丝往妖旗中灌输进去。与此同时,岚风也通过混天妖旗,让那凤火指向性的对夜枭王输出。 “呃...” 传音那一头,夜枭王发出了一阵难受的声音。 岚风恐这凤火伤了夜枭王,连忙叫停了荧惑。 “夜枭王可安好?”岚风问道。 夜枭王道:“老身无妨,少主请放心,只是初次直接承受本源凤火,有些不适罢了。” 岚风道:“那凤凰眼如何了?” 夜枭王望向凤凰眼,只见那金焰流转于上,竟一点点从这石头吸入了幻境门内。夜枭王将这情况告知了岚风,这一下,岚风心中算是有了着落。 他换身凰体时,便发现那凤凰眼石具有容纳涅槃之力的能力,只是一直不敢肯定这凤火它能不能吸收。如今看来,已然有了结果。 可这凤火刚烈,岚风担心夜枭王一人难以承受,便令他唤来了奇涂法王与黑鸦王,让这三人轮番将荧惑体内的凤火传进了那凤凰眼石。 罢了,岚风向三位提了辞言,这才闭了千里传音法门。 “怎么样,现在舒服多了吧?”岚风向荧惑问道。 那荧惑扭了扭脖子道:“如此甚好,既能保我身躯不坏,又能将这凤火妥善管理。小子,脑袋挺灵光的嘛。” 岚风在一旁痴痴笑着,那若雪见状也是长舒一口气。她道:“行了小子,你的问题解决了,以后将那脾气收敛点,别没事儿暴躁起来吓唬人。” 岚风听着言辞从若雪嘴里说出来,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握着手里的百花香囊看了一会儿,又将它塞回了若雪手里。 “少看一眼,少念一时,少念一时,少怒一次...”岚风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他与若雪四目相对,眼中的情谊多了份诚挚。 若雪道:“五庄观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岚风本不愿意提起旧事,可是耳旁浪声轻叠,皓月如镜,也渐渐将他心中的那把锁打了开来。荧惑倒也识趣,一溜烟钻进了岚风体内。 二人对坐窗前,岚风提若雪倒好了茶水,映着海边微风将那晚五庄观的撕心之事说了出来。 两小无猜之情最是天地可证,对于若雪几人而言如今离五庄观之劫不过只过了大半年。可对于岚风而言,算上方寸山中历练之时,已经过去了三年有余。 如今再谈,婉夕最后的那声“岚风哥哥”依然狠狠地扎在他的心头。这根刺,似乎从来没有随着年月消逝,反而促使着岚风愈发渴望掀倒那恶果灵根! 若雪听后骂了声畜生,她看着岚风已经泛红的双眼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岚风仰头,努力让泪水不流出眼眶,他一直以为自己对这份执念已经淡去许多,可时至今日他才知道,之前不曾出现的哀怒不过是荧惑将它收走了而已... “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斩断那人参果树,手刃镇元子...”岚风低声喃喃着。 二人无语,对着这南海夜色凝望。 且不知过了多久,茶碗凉透在烧新壶,如此往复数次方见那海畔渐渐亮起了些许火光。 这时,岚风与若雪二人听到那雪三里在方外吆喝:“诸位妖王妖将,我们该启程了!” 岚风与若雪一愣,此时细细算来不过刚到三更,为何雪三里却喊出了行程? 短暂的迟疑之后,岚风心中多少也明白了个大概。 这天下参佛无非都是一个道理,为了上头柱高香,百姓们岂有等到天明的道理? 岚风与若雪开了房门,见莫云等人也相继来到门前,那雪三里向众人说明了由来,果真与岚风所想不差。 如此,众人也不做啰嗦,跟随着雪三里往岸边走去。 一路行来,四周行人越来越多,直到岚风几人到了岸边时,才见得四周已是人潮如海,哪怕挪动半分都是难事。 再看岸边码头处,停着三艘十几丈高的大商船,这个头,比那北海沉船还要大上一圈。 说道那北海沉船,岚风等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当初为他们指路的小骷髅... 众人相视一笑,那小骷髅在坠入北海深渊时被岚风收进了紫藤葫芦里,而此时紫藤葫芦正挂在冯夷处,也不知那小骷髅在方寸山里如何了。 念及冯夷,岚风神色闪过一丝怅然,他心中暗道,待夺了平天妖旗,便去灵霄寻找冯夷的下落。 人催着人走,人挤着人上。岚风等人被熙攘的人群蹿腾着往船上挪去。这些个百姓怀中皆抱满了红蜡黄香,有些香烛的个头甚至高过了人身。 这里叫喊着,莫要挤断了我的红头蜡;那里啰嗦着,莫要偷拿了我的黄皮香。个个红着油光的脸面喳喳上船,哪里还见得这三更里的瞌睡模样。 光是这人潮,都涌动了接近一个时辰,还好雪三里叫了熟乡为岚风几人寻了个好去处,若不然此时那甲板上的“饺子”里定有岚风几人的身影。 更有甚者,还被滞留在码头一旁恨恨自己来的晚了没赶上头一波商船。那些上了船的,嘲笑着没赶上船的,那些坐在舱里的嘲笑着站在甲板上的。 人间无聊的事颇多,这攀比嘲笑当属一个! 望着舱里吵闹的人群,岚风几人只得苦笑相对。这时,那雪三里不知从何处抱来了一些香烛放在众人面前。 岚风见状恍然,当即道了声谢:“还是雪三里兄弟想得周到。” 雪三里哪受得起岚风的谢语,忙摆手笑道:“妖王折煞在下了,诸位走的匆忙未带香烛,我也是怕引起周围百姓的注意才替诸位购了一些。这等小事,妖王不必挂在心上。” 莫云道:“雪三里兄弟心思缜密,有啥不好意思的。我们虽有妖王名号,不过都是些虚名,出门在外大家都是以兄弟相称,莫要在使这些虚礼。” 雪三里听莫云此言被教的一愣一愣,无言苦笑只得连连称是。 岚风话头一转,向莫云道:“莫云兄,你那搜山诀可会惊动四下神明?” 莫云道:“一般小神是察觉不出来的,但若是那些法力高深的神妖,还是能探到一丝端倪。” 岚风皱眉道:“那,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用我的羽丝化雀探寻普陀山吧,观世音的道场,还需谨慎一点的好...”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三十二章 普陀 - 妖旗 - 白狮 (绿掩瑶台浮玉塔,云飘广宇绕琼楼) 且说岚风一行人随着烧香的百姓上了商船,这一路上,那些个百姓的嘴里真是滔滔不绝。所说之事无非是对观音菩萨的崇敬之意,与一些散落在南海的显灵事迹。 这些神鬼之事对于他们凡人来说倒是津津乐道,可岚风等人却是不感兴趣。为了让那耳根子清净些,岚风也与莫云几人催动身法,使这三艘商船加速驶去。 原本半天的行程在几人身法加持之下,只用了两个时辰便远远看到了那海中山形。 本以为如此便能提早离开这些人的碎嘴,可这般行法,竟让那些百姓误以为是观音菩萨大法加持,起哄的声音反倒高了起来。 落了商船,岚风几人迅速与那些百姓拉开了距离。走在这海中孤山上,几人明显感觉到了这里充沛的灵气。 山海镶嵌,绿荫肆野。饶是现在日头未出,那夜色下的绿植也让众人紧绷的神经暂且缓了下来。 凌空而看,这普陀山四棱分明,如同一颗祖母绿嵌在了南海汪洋之上。 普陀在此,能定风波、能赏日月,能望穿海天一线,能静思乾坤奥妙。 翠山之间有观音禅院,有法台经阁、浮屠玉塔。 此时那些上香百姓应该穿过扇门去往禅院里少了高香,祈福年年如是,佳期岁岁不忘。 岚风几人此时围在僻静处,他散出羽丝化雀,纷纷往这普陀山大小细处查探开来。 木支支道:“这里天灵地秀,不乏有些趁了观音佛法的生灵。我们且小心些。” 岚风道:“无妨,我散的那些山雀皆是灌注了八九玄功之法,就算是发现了也不会被怀疑有妖族作祟。” 海夜笙望着这将明的天际道:“四海皆臣,帝尊九千。若是那覆海大圣能助我们一臂之力,岂不容易许多。” 岚风道:“这是我与他的约定,我们必须靠自己集齐剩下的妖旗。” 木支支又道:“不过也是奇怪,他唯独没让我们去找驱神妖旗,似乎他并不担心禺狨王一般。” 岚风道:“既然他不讲,便是有他的道理。我们现在只需做好眼前事就好。” 正说着,四散的山雀从林间飞来,岚风招手将他们收回手臂上。 沉思片刻后,岚风皱眉道:“搜寻所见并无什么异样,不过都是些寻常庙宇之地,只是东南方位的海边有一处孤庙立在那里。” “孤庙?”众人一愣,海夜笙问:“三里,你可知那孤庙有何蹊跷?” 雪三里摇头道:“禀鹰王,我也是第一次来这普陀山。曾听人说那孤庙本是观音菩萨与南海龙族交谈之地,但是这普陀山上已有了观音正殿,那孤庙也就此被遗弃了。” 岚风道:“与龙族交谈之地?有点意思,我们且去看看吧。” 众人相继奔走山间,不消片刻便在海边崖壁上看到了那孤庙。 那孤庙如今依然破漏,常年被海风侵蚀,只有南面的一堵墙还完好无损。 众人来到这庙中,见四下朽木枯枝败坏,案台上残留着一些被海风卷来的贝壳碎片,那里像是一座庙宇,更像是一处陋屋。 有观音法相靠这南墙而坐,一双慈目看着下方的海浪,可惜年久无人打理,这观音像也几近残缺。 岚风上前,仔细查看了这观音像,发现这观音像并无什么异样。众人又在这庙宇里面搜索了一番,直到海上日光起,也没发现任何不妥。 “奇了怪了,难道这普陀山上一点关于珞珈山的信息都没有?”岚风道。 莫云道:“要不,我们再去观音禅院看看?” 岚风心想,观世音身为四大菩萨之首,怎会把神通放在那显眼的位置?可是如今他的山雀将这普陀山里里外外都搜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如今只有那观音禅院未去了... 念及此处,岚风等人无奈又回到了那熙攘了人群中。 上走山门,再穿禅院。此时晨光已从海尽出升起,摇摇透过林间照在这观音禅院内。 那正殿匾额高悬,有高人挥毫上书“观自在”三个大字。 左右楹联,又写着“不色不空,一心释解众生惑;无嗔无妄,千手拨开万里云。” 大殿前有白玉雕栏,下圈净水莲池。有那五色金鲤迂回在青杆儿白莲下,有那靛蓝豆娘立于尖尖莲叶上。 为了加快搜寻速度,岚风几人兵分三路,岚风与若雪去往正殿,莫云木支支、海夜笙雪三里分别去往左右偏殿搜寻。 正殿人潮涌动,岚风牵着若雪好一通挣扎才挤进了这殿内。 殿堂有八丈见方,十六根红柱撑起顶梁,当中九尺楠木桌案横在那里,下方摆着六个蒲团供来往香客参拜。 而那案桌后,则是立着一尊三丈之高的白玉观自在法相。 这法相——头顶天冠素帐,披遮阿弥佛龛,青丝枕颈垂髫,双耳落肩戴宝。玉面上半合着慈眉目,额心间点着朱砂印,白衣披肩坦荡心胸在外,净尘手托着羊脂玉净瓶。眼中目光注视着来往信徒,嘴边笑意劝说着世人向善。 坐下莲花云纹锦布,搭在金毛犼的身上,这犼兽睁睛怒视殿门,意为震退误闯山门的妖邪。 观音左右,另分列四座法相,有镇竹林的守山黑风熊,有持混铁棍的惠岸行者,有拿紫葫芦的龙宫女,有穿红锦衣的善财童。 除去这几尊法身相,另有佛家八宝列摆殿堂左右,分作“轮、螺、伞、盖、花、冠、鱼、长”。 岚风让若雪先立一旁,自己趁这些百姓不备,摇身变成飞虫在这大殿里搜罗开来。 那一边,莫云与木支支在左侧偏殿搜寻,可这偏殿内多是来往信徒点的祈福灯与还愿贡品,细细查来也无什么异常。 那莫云四下里张望,忽见得那摆列贡品旁有一帐幔遮住了一根顶梁柱,而透过帐幔,莫云似隐隐见得几个字符的样子... “支支,你看那。”莫云指着那柱子道。 木支支顺着莫云的手望了过去,也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二人走在柱子前,撩开帐幔,却见那柱子上空无一物... 木支支又将那帐幔遮下,才又显了字符模样。 “有意思...” 木支支轻轻拨弄着帐幔,一点点让这几个字符对上棱角。渐渐的,七个大字出现在了二人眼中。 “问菩萨为何倒坐...”莫云一时被这七个字蒙住了头脑。 木支支眼睛一转道:“这只是左侧偏殿,小海那右侧偏殿说不定也有什么发现。” 如此这般,二人便从这左侧偏殿走了出来,刚踏出门,便见海夜笙和雪三里也走了出来。 四人对视一眼,心中便明白了几分,他们一起挤进主殿想去问问岚风的意思。 “若雪姑娘!” 海夜笙在人群中瞧见了若雪,但是却不见岚风的踪影。四人走上前去,莫云道:“岚风兄弟人呢?” 若雪望着大殿上空道:“还在搜寻殿内细处吧,你们有何发现么?” 木支支听罢,便将四人在偏殿所找到了一副联子说了出来。 上联是:问菩萨为何倒坐 下联是:叹众生不肯回头 若雪听罢也是一头雾水,直言等岚风来了让他费心去。 不多时,岚风飞到角落变回了人身,他见莫云几人都到了殿内便迎了上去。 “岚风兄弟可有何发现?”莫云问。 岚风摇了摇头:“这殿内的一丝一毫都被我查探过了,就连那观音像脚下的地砖我都找了,没有任何机关异样。你们呢?” 莫云听岚风此言,便把左右偏殿的联子说与了岚风听。 “问菩萨为何倒坐,叹众生不肯回头...”岚风捏着眉心不停的念叨着,“倒坐?这菩萨哪来的倒坐?” 他回想起自己在金山寺的日子,从来没有听说过“菩萨倒坐”这一说法。且不管倒坐为何,那正坐又是怎样呢? 岚风抬起头来望着这三丈观音法相,四周的人潮声俨然被岚风屏蔽在了脑后。 正坐观音相、佛像...岚风记忆开始穿梭,金山寺内的佛像布局也一点点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那些佛像金装堂皇,大小不一...但是... 他们都是面朝着一个方向的! 这一瞬间,岚风似是顿悟,他不管众人的迟疑,伸腿便往殿门外走去。 “岚风!” 莫云高叫一声,他见岚风没有回头的意思,便携着众人追出店外! 众人追在后面,这路上景色似曾相识,木支支道:“这不是通往那东南方孤庙的路么?” 其他人也看出了端倪,只是岚风只身跑在最前面,也无法询问于他。 片刻后,众人来到了孤庙前,只见岚风此时已经进入这庙内对着那破败的观音相上下打量。 “不会错,倒坐观音,不会错...”他兀自喃喃着。 若雪上前道:“臭小子,这观音相我们不是之前查探过么?怎么你又折返回来了?” 岚风深吸口气走到众人面前,他道:“我曾在金山寺呆了整整七轮春秋,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世间所有的佛像,皆是坐北朝南!” 众人一惊,岚风又道:“问菩萨为何倒坐,叹众生不肯回头。那倒坐的菩萨,就在这里...”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三十三章 闹海 - 妖旗 - 白狮 (这般,便是降龙之力) 众人闻听岚风此言,怔怔看着那靠南墙的观音法相。 “无论是金山寺里的佛像,还是五台山的文殊像,他们的脸面都是朝南。唯独这尊观音法相,背靠着南墙,呈坐南朝北之势...”岚风一边道来,一边用手拂去观音法相上的尘埃。 莫云道:“就算如此,这间孤庙里我们也细细查过了,没有什么机关暗门之类的啊。还有那联子下一句,叹众生不肯回头,又该作何解释呢?” 岚风盯着观音法相喃喃道:“众生沉沦苦海,如何能回头?对于众生来说,苦海是一座囚笼,可对于四位菩萨来说,众生又何尝不是他们的囚笼? 他们对众生的慈悲,就像众生对于苦海的执著。既然众生不肯回头,那菩萨也断不能回头!”岚风说道这里,转头看向了那面南墙。 “在这里,有南墙遮挡你的视线,看不得苦海。如今我来了,便替你将这南墙击碎吧!” 岚风说罢,拳里罡风骤起,他喝然一声将拳头轰在了这观音法身背后的南墙上。 “咔嚓...” 随着裂纹四散,这面南墙也应声倒在了地上... 海风吹过,众人怔怔站在这孤庙里,只见这孤庙四周随着南墙的倒塌竟然出现了一丝丝幽蓝光束。 蓝光缓缓将孤庙围了个圈,也将这整个孤庙缓缓的转了半圈,此时观音法相已然正坐,面观涯下南海。 那崖下海水竟然开始咕咕上窜,不一会儿,方见一束水龙卷从崖底升起,从当中,走出来了一个穿白小龙将。 这小龙将,白盔、白袍、白旗束,额上青对角、手里分水扇。 他上前本是带着喜色,可一见岚风等人顿时将那剑眉冲了怒气! “呔!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动菩萨的唤龙相!”那小龙将喝到。 岚风等人见这小龙将与他几人年纪稍轻,头顶龙角,怕是南海龙族之人。可如今要说自己是误动了那倒坐观音,怕是这厮也不会信。 那白龙小将见岚风众人不语,将手里折扇一挥喝到:“来啊,给我抓起来!” 霎时间,无数虾兵蟹将从他脚下的水龙卷里钻了出来。这些个水兵顺着山壁而上将岚风众人围了个严严实实,其间又有几路虾蟹张牙舞爪的将岚风几人擒拿。 岚风示意众人不要妄动,他淡淡的看着那小龙将道:“你又是何人,凭什么张口便要抓人?” 那小龙将冷哼一声:“我乃南海龙王敖钦第十八太子敖且,这观音像乃是观音大士传令龙族的机关,平日里以倒坐之态劝人向善,你等是怎么发现的?” 岚风听罢笑道:“劝人向善,你且看看除了我们几个哪里还有向善的人?” 那敖且不管岚风如何辩词,一挥手喝道:“说那么多废话,除了观音信使,其余动这机关的一律论做妖邪,给我带走!” 岚风见这敖且年轻气盛,说话也不讲理,便将身形一抖将压住众人的虾兵蟹将都震散开来! 那敖且一愣,他没想到岚风几人还会点身法气力,当即道:“好你们这些妖邪,敬酒不吃吃罚酒,小的们,反抗者杀无赦!” 一时间,虾兵蟹将又从崖壁四周涌了上来,岚风几人本可大展手脚将这些水兵击退,可此地处于普陀山范围,谁也不知道这里还暗藏了哪路神族。 岚风向众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架起腾云往那海上飞了过去。 “跑便罢了,还敢往我龙族海域跑去!给我追!”敖且见这几人飞走,以为是他们慌了手脚,若是捉了他们,还可向龙王邀邀战功。 手里分水扇晃动,敖且将那些个虾兵蟹将携入水龙卷中,身子一甩便乘浪追了出去。 岚风几人在空中奔走,见身后敖且渐渐追上,若雪道:“何不与他一战搓搓锐气?” 岚风笑道:“等离了普陀山,我自有方法将他擒住。” 木支支道:“岚风兄弟可是想借他的口套一套珞珈山的位置?” 岚风道:“正是,珞珈山隐匿于这片海域,而龙族又是掌管大海的种族。刚才听他说那倒坐的观音相名作‘唤龙相’,这敖且,定然知道些什么。” 奔走片刻,岚风几人猛然回头停在了空中,那敖且见几人停步,身法不退,将手中分水扇一舞,那海面上陡然生出一尊水龙头向岚风几人咬来。 若雪柳眉一横,舞动雪蝠翼聚成风障将众人裹在里面。那龙头咬下,被这风障阻挡,从外面看去就像是这水龙含了一颗琉璃珠哽在咽喉一般! “果真是妖邪...”敖且暗暗道,“不过,你们以为就这样结束了么?寒川袭!” 敖且两眼放蓝,四周海水温度骤降,那水龙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冰晶! 这还不完,当那冰晶包裹住了若雪的风障时,无数冰刺也在这一瞬间透过了风障扎向岚风等人。 “玉璧诀...” 木支支背手暗念着身法,以这青黄壁障将那些冰刺挡成粉碎! “什么?!” 那敖且大惊,他乃南海龙王第十八个孩子,也是最年幼的一个。本在这南海长大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又一直被老龙王护在手心,拜了观世音修行身法。 这寒川袭,已是他能使出的最强一击,可没曾想,遇上了岚风等人这块硬骨头... 岚风从手中唤出妖火,顷刻间将那冰龙融掉,而这敖且却从几人的眼神中看到了挑衅的笑容。 “龙王之子,就这等身法?”岚风冷笑道。 那敖且虽是年幼,但从小到大都被众人抬在高出,哪里受得了这等嘲弄。 他唤出水兵攻向岚风等人,自己也化出了白龙真身向众人袭来。 岚风笑道:“你们来挡虾兵蟹将,我去和那龙崽子耍耍。” 说着,岚风一跃从梦珠里抽出了方天画戟,他冲到那白龙前喝道:“堂堂龙王太子,竟被我们这小妖孽吓出了真身!我且来试试你有几斤几两!” 那白龙听罢,心中大怒,一爪龙手向岚风抓来。 岚风也不急恼,纵身闪出龙爪,一个空翻将方天画戟扫向龙头。那白龙见这方天画戟来势罡劲,忙将龙头一歪,张口咬住了戟刃! “吼!” 龙头摇摆,牵扯着岚风在空中乱颤。 岚风暗道,这小龙虽然年幼,但毕竟是龙体加身,这等气力当真不凡。 他看着这白龙的龙头,此时那龙头上的一双龙眼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岚风不觉好笑,他念动八九玄功,将那大小如意身法催动,连同方天画戟一起消失在了空中。 白龙一愣,正欲寻找,却不想颌下传来了一阵巨力将他击翻在了海里... 白龙反身起来,见岚风正在空中拿着方天画戟冲自己冷笑,一时间周身白鳞自龙角处渐渐染成了赤红颜色,他四周的水纹也开始渐渐冒起白烟。 岚风看着这小龙的异变,心中才记起,这南海的龙族属火,那南海龙王敖钦便是条赤龙。 “怎么,打我不过,涨红了脸面?”岚风继续戏谑道。 那敖且此时周身燃赤怒视这岚风,一口龙焰自他心口上涌喷出,直直击在了岚风身上! 下方的虾兵蟹将见龙焰现世,纷纷叫起好来,可莫云这几人心中也开始有了笑意。 火烧岚风?这就像是往烈火里面浇了一把油一样,反倒助了岚风一把。 敖且望着烁烁龙焰,心想着这厮居然没有退意,倒要看看你的下场如何... “你的火,只到的了这种程度?” 龙焰里悠悠传来了岚风的声音,这敖且心中大惊,一双眼神终于有了惧意。 只见这烁烁龙焰一点点被岚风收进手里,此时他背部已然亮起了八只荧惑手臂!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头!”敖且声音开始颤抖,那些个虾兵蟹将见此情形也纷纷停下了争斗开始往敖且龙身后躲去。莫云等人也不恋战,与岚风站在了一起。 岚风将收来的龙焰聚集成一个火球捏在手中,一脸不屑地望着敖且道:“我们的名字,叫做妖...” “快,快起请父王来!”敖且一声令下,将那虾兵蟹将喝走,而他自己也慌忙掉头往水里钻去。 岚风眼神一凛,将那龙焰射向水兵,霎时间无数虾蟹被烧了个透熟。 “岚风,那厮要逃了!”莫云道。 岚风嘴角一咧,道:“你们等我片刻。” 说罢,他捏了个避水诀一头扎进了水里。 环眼海中,岚风看见了逃窜的敖且,追风驰电身法骤起,瞬间来到了这龙头面前。 敖且见这丧门神不依不饶,连连往后退去,可岚风一个飞身竟骑上了龙颈将那火绳套住了龙头! “吼!!” 那敖且被缚了龙头,在这海水之中不住翻腾。岚风祭出降龙伏虎之力,将这火绳一扯便把敖且牵出了海面! 莫云几个正等的焦灼,忽感海面激荡,一颗硕大的龙头从里面探出,直直飞上了云霄! 阵阵水花洒下,映着这晴空传来了岚风的笑声... “哈哈哈,莫云兄,你们快随我来驾一驾这龙身啊!” 莫云几人相视一愣,纷纷飞入晴空落在了岚风身后。 这龙鳞顺滑,几人也是牵扯了身法才能在上面站稳。岚风见众人到齐,便对这敖且说道:“龙崽子,我们前来并不是迁怒与你,而是想让你为我们指一指那去往珞珈山的道路。”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三十四章 龙气 - 妖旗 - 白狮 (如今的龙族,可能抵抗这千山龙脉的力量) 这敖且听罢怒道:“珞珈山的去处,岂能让你们这些妖邪知道!你们胆敢伤我,一会儿我便要我父王将你们挫骨扬灰!” 岚风见这小龙不服调教,怒道:“你听说过哪吒闹海的故事么?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的龙筋抽出来!” 那敖且倒也上了脾气,他喝道:“自为龙族,当与妖邪抗争到底,岂能长你们志气灭我龙族威名!” 岚风听罢嗤笑,这龙族什么时候有这种不怕死的人了? 木支支见这小龙飙横,便道:“岚风,你且踢向他颈下七尺位置...” 岚风一愣,虽不明白倒也照做了。那一脚踢去,只听这敖且浑身一颤,发出了阵阵哀嚎。 “怎么回事?”岚风道。 龙蛇之属,当有逆鳞横生。蛇之七寸,龙之七尺,那逆鳞本就倒长,经你这一脚,怕是刺痛了他的血肉。 岚风恍然,他道:“怎么样龙崽子,带不带我们去?!” “休想!”敖且咬牙道。 岚风见这小龙冥顽不灵,正欲再弄逆鳞,却见方圆十里的海域突然间抬升了起来。 海潮涌动,在岚风几人前方百米开外窜出了一众披甲鲨兵!而领头的,则是一尊赤发龙人! 这龙人,身长八尺,怒目环眼,面如重枣,鼻如重山。颌下扎里扎煞一副赤钢髯,犹如钢钉,恰比血刺。头长二尺弯月龙角,后顶帝王冕,以鲛绡为丝、珍珠为挂。 身披天火龙珠袍,内衬白玉软甲,足蹬鳄甲靴,腰跨祝融剑。 这便是分滨四海之南,司掌南海风雨的龙王爷——敖钦。 敖钦看着岚风几人骑在敖且的背上,心中虽是恼怒但毕竟见过了大风大浪,还是让他这颗心沉稳了下来,毕竟,这几人似乎无意伤及敖且的性命。 敖钦慢慢走到岚风等人面前,他道:“我乃南海龙王敖钦,敢问几位上仙在哪里修得正道,又尊何姓名呢?” 不等岚风几人说话,那敖且竟急道:“父王!他们是从海滨偷渡来的妖邪,你怎生还与他们打起了官话?!” “放肆!”敖钦眉头一皱,“我与几位上仙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 岚风见这南海龙王如此说道,心中也知这便是所谓的处事之道。拿捏这自己的把柄,纵是有天大的本事也要退让三分,不然,这龙族又岂能在众神手下苟活? 岚风道:“过路客不必知我名号,只是这番前来,是为了去珞珈山。所以,还请老龙王带我等前去。” “珞珈山?”敖钦眉头一皱道,“珞珈山乃是观音大士修炼秘处,本王也不知道从何进入啊。” 木支支道:“这龙王老奸巨猾,一句不知道就将关系瞥了开去。” 岚风笑道:“老龙王莫要欺我等无知,你这宝贝儿子可是已经对我们说了他知道,只是嘛,不愿带我去罢了...” 敖钦听罢,眼神怒视着敖且,那敖且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得乖乖认怂。 “噢,对对对,是本王忘记了,珞珈山的去处我自是知道,容我想想...”敖钦打了个马虎道。 木支支道:“他在拖延时间。” 岚风望向这升起的十里水台,其外围隐隐见有兵刃折射出的光芒,显然这敖钦已经领手下人马将这包围了。 “不急,且看他要耍什么花样。”岚风道。 此时敖钦掐着手掌,用龙族密语向敖且传音:“我儿,你且听好了,等下我会将龙族龙气暂传与你,你可借此机会挣脱那火绳。逃离之后不要逗留,剩下的交给为父处理,你明白了么?” 敖且传音示意知晓,可是,他们不知,岚风习得的八九玄功之中,有一天卷之术曰作“御兽神通”,里面除了有些山海奇兽之语不通外,一般的神兽精怪之语还是能听懂的。 而刚刚敖钦所传递的信息已然被岚风获取。 如此,岚风也依样画葫芦,传音给了莫云。他道:“莫云兄,这老龙王想要以龙气来是敖且挣脱,你那千山龙气与这南海龙王想必,如何?” 莫云暗笑道:“岚风兄弟说笑了,他那龙气乃是一龙之力。而我这千山龙气则是天下龙脉的力量,并且这等龙气是上古龙族遗留,比他这半道出家强了不知多少。交给我,你且放心吧。” 岚风点了点头,且看那敖钦如何说词。 此时间,敖钦催动体内身法,将这南海龙气归集于身一点点传到了敖且身上。那敖且得此龙气加持,身体里开始聚集力量。 可他不知,莫云这时已将手放在了他的身上... 气力愈罡,那敖且由内而外将龙气一震,这想象中的爆发力却并没有施展出来,反而是被一阵阵外来的龙气所压制... 他盯着敖钦,敖钦也盯着他... “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快挣脱出来!”敖钦用密语喝道。 敖且一脸无奈,将自己这边的事情告知了敖钦。 敖钦听罢一愣,以为是那妖火火绳的缘故,于是有加大了传输力度。可随着这南海龙气一点点传入敖且体内,那敖且却是一动也不动。 这可急坏了敖钦,莫云此时暗笑着向岚风道:“岚风兄弟,我看那老龙王的龙气也差不多了,你还是让他快点带我们去找珞珈山吧。” 岚风点头,一脸坏笑冲那敖钦道:“怎么样啊龙王爷,您老人家这龙气不行啊。我看还是莫要再费气力,快点带我们去找珞珈山吧...” 此话一出,那敖钦的赤练上竟开始泛绿。心想到这几人就是何来头,竟能察觉到自己再给敖且灌输龙气。不仅如此,对方还有秘法能将整个南海的龙气压得死死的... “散了吧!!” 敖钦一摆手喝退了包围在四周的兵将,他心里清楚,眼前这几人的身法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此时他们还在好言与自己谈话,凭他们的气力,完全能将自己的手下在几个呼吸之间击溃,更不要说他们手里还捏着敖且的性命。 这几人,已是给了自己很大的面子了。那珞珈山内自由首山大神镇守,自己又何必再捏着这块烫手的山芋呢... “几位,随我来吧。” 敖钦将这上升的海面归于平静,瞥了一眼还在岚风手里的敖且后便沉入了海里。 岚风与众人相视一眼,各自捏了避水诀牵着那敖且下了海水。 幽蓝秘处生,隔海映青光。 银鳞行叠叠,鲽鲽对目望。 七虹多宝石,秘螺沉南洋。 鲸须掠浮彩,鳐翅舞沉香。 这是岚风等人对这南海海底的第一印象,自天光被海水隔绝成了青蓝之色,周遭的一切便蒙上了一丝神秘色彩。 如梦如幻,光彩绮丽。那些道不上名字的游鱼从众人身边划过,一丝一毫,都扣着岚风的好奇心。 不过此时,众人也没有时间来欣赏这海底迷景。那敖钦带着岚风等人一直往东南处游去。 不多时,众人便见得数只盘龙围成的结界悬在海中。这些个盘龙也不是龙体真身,而是由一些秘蓝海气组成的,这种海气岚风等人并不陌生,那日在北海,覆海大圣九千唤起的“海天境”便是由这海气形成的。 群龙盘旋,一点点推着这结界移动。那结界中心立着一方三丈高矮的山石,只见上面佛气横生、紫竹密布,还有那青云回转、高山流水。 “那便是珞珈山?”莫云问道。 那敖钦道:“观音大士神通将这珞珈山锁在了这盘龙结界里,除了他的人外,只有我南海龙族能开启了。 你们这些人确定要进去么?不是我不提醒你们,你们若是去拜见观音大士还则罢了,若是想从这珞珈山里偷拿些什么东西,那守山大神,可比我这龙王爷强横不少...” 岚风道:“不劳龙王爷费心,我等既然敢说进去这话,就做好了准备。你只需放我们进去便是...” 那敖钦冷哼一声:“随我来吧。” 众人跟行上前,落幕道:“这珞珈山倒还有点意思,藏在海气之中随着结界游走捉摸不定,难怪连莫云和八荒乾坤卷也无法定位其所在。” 岚风道:“这等法门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之前菩提祖师为了躲避天庭的追捕,也是将整座方寸山藏在了一颗紫藤葫芦里。” “哦?”落幕道,“那祖菩提现在何处?” 岚风道:“已经死了?” 落幕一愣:“死了,那方寸山还能继续呆在葫芦里?” 岚风也一愣:“这两者有何干系?” 落幕一摊手:“我上哪知道去,我只是个唱戏的妖精,对于仙家法门知之甚少,也就是随口一问罢了...” 敖钦站定那结界前,将腰间的祝融剑抽出,然后一点点伸向那群龙结界。 一时间,那些海气所形成的群龙纷纷被这祝融剑吸引过来,无龙的位置便显出了结界空挡。 “将我儿放了,进去吧。”敖钦道。 岚风牵着示意众人先进去自己收尾,待到众人穿过这结界时,一瞬间便没了踪影。岚风一愣使出千里传音问向莫云。 莫云只道是,他那几人已然进入了珞珈山。岚风闻讯将火绳散去,拱手向敖钦道了声抱歉,这才闪身进入了结界...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三十五章 紫竹 - 妖旗 - 白狮 (紫茎琼叶天人句,不在竹君在玉溪) 岚风等人从那群龙结界里闯入了珞珈山,一脚迈进这里时,众人只觉得灵明处一点清凉,犹如醍醐灌顶般浑身一轻。 放眼望去,四周被密密的竹林覆盖,只有一些斑驳的光影透过缝隙洒落在地上。而这些竹子,并不像外世那般青茐苍翠,而是如紫琉璃一样呈半透之状。 透过天光,这些紫竹也将周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紫雾。梦幻迷离、氤氲渺渺,甚至还有丝丝筝琴音响萦绕耳畔。 这入口处立着一块石碑,上书:“入我之境,四方为困。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莫云兄,这珞珈山紫竹林比起文殊的五台道场,如何?”岚风道。、 莫云笑道:“自是这里灵气充沛,心境无杂物,不受外界干扰,呼吸之间,已过千年...” 木支支也道:“观世音好大的手笔,这紫竹也是世间的稀罕物。你看那上空天光,虽是耀耀洒下,但却并没有一丝暖意。而且这正坐珞珈山沉在海水之中,也无光照来源,看那四周紫气,我猜,这里的光晕定是这紫竹散出的。” 落幕上前将手放在那琉璃紫竹上,顿时一束耀眼的紫光从她的手心处四散开来,转瞬便消失在了竹身上。 “你们看...” 这时若雪又在一旁有了新的发现,众人随着若雪看去,方见一条溪流从那紫竹林间蜿蜒流出直至远处,而那溪流之中的溪水也不似寻常之水。 水色如羊脂、水流如蜜浆,倒映之影呈清白,沥沥弥散清香。 若雪点了一点这浆水放在鼻尖轻嗅道:“闻着似乎味道不错...” 说着,她伸手便往嘴里放去。岚风见状一把抓住她的手道:“神佛的东西,莫要轻易尝试...” 落幕道:“我曾在人间听闻,有山灵海气相聚之地,生得一泓清流,号作‘玉溪’。莫非,就是说的这般溪流?” 岚风听罢,想这珞珈山虽是山地形态,但却被观世音收于南海之中,岂不正应了那山灵海气之地? 只是这“玉溪”有何蹊跷,众人还是一头雾水。 岚风看着水中的倒映道:“走吧,我们先往上面走,趁现在还未有人发现我们,能多走一步就多走一步。” 众人点头,随着山势往上面走去。紫气萦绕,晃在这山间,岚风等人这一走,便是行了三个时辰。 其间景色除了这紫竹林和玉溪外再无他物,连一个石头杂草也看不见。又走了三刻钟,岚风等人开始感到不对劲了。 虽然几人进入这紫竹林来一直再往上走,可是这山坡的倾斜度似乎从来没有变过。而且,众人发现,耳边的筝琴之音一直在重复弹奏着。 岚风道:“看来那石碑所言不假,这紫竹林当真是四方为困啊。” “是鬼打墙么?”莫云道。 岚风摇了摇头道:“佛门圣地,岂有那等下三滥的招数。我倒觉得,这些竹林仿佛是观世音为了劝退误闯珞珈山的生灵而存在的。你信不信,若是我们往回走,很快便回走出珞珈山。” “佛门乃清净之地,设置这些迷障也是情理之中。”木支支道。 海夜笙鹰翼一招喝道:“走的不行,飞的呢?” 说罢,他振翅凌空向上飞去,然后,那些紫竹林却生怪相。随着海夜笙飞入空中,这些个紫竹也跟着那海夜笙向上长去。飞一寸,那竹林就高一寸;飞十丈那竹林就高十丈... 良久无果,海夜笙只得坠空,向众人摇头示意。 岚风走到一片紫竹前,他用手握住一颗竹竿开始拧着,可无论他怎样使劲,那些紫竹却纹丝不动。 “荧惑,试一试。” 岚风喝道,他手起妖火灼向这紫竹,良久摸去还是那般冰凉。 “这竹子应是被佛法加持,物理攻击与身法攻击皆是无效。”岚风道。 木支支道:“岚风兄弟是想在这里做个记号?” 岚风点了点头,他从臂上抽出一根羽丝,化成了山雀放在竹枝上。他道:“我们且继续往前走去...” 复行数里,众人心中也开始发毛了。摇摇望去,只见方才岚风放在竹枝上的山雀正立在那里! “岚风兄弟,除了回头路可出去,这紫竹林与鬼打墙有何两样?”莫云道。 岚风皱着眉头向山雀走去,突然间,他耳畔的琴音竟在他踏过的某一步中进行了重置。 他来回在这一步上踱来踱去,待确定了这琴音的始终后,便把这个信息告知了众人。 木支支道:“岚风兄弟的意思,是以这琴音交替的一步为界,将紫竹林形成了一个闭合的回路?” “不错,”岚风道,“虽然还不明白它的破解方式是什么,但是这起点与终点定是破解的关键所在。” 几人环顾,在这四周开始查找起来。但眼之所见尽是一片紫色,而偏偏那紫竹又是一块顽石,砍也砍不动,是烧也烧不毁。 “这观世音压根就不想让人进去!”若雪怒道。 确实,这地方的古怪已经超出了岚风等人的认知范围,但岚风始终坚信,不论阵法还是机关,都有它建立的逻辑,只要遵循这个逻辑便能找到破解之术。 最笨的方法就是靠绝对的力量摧毁它,但如今看来这个方法已经行不通了。 “还有什么是自己没有注意到的呢?”岚风兀自喃喃着。 此时木支支望着迷离的紫气空间,一晃眼,将目光聚集在了那条玉溪之上。 他走到溪流前,望着溪流里的倒映发呆。 此时岚风几人在那紫竹边上参透良久未果,边想听听这移山智多星的见解。岚风呼声木支支的名字且让他过来谈论,这木支支闻声便将头往回侧去。 可就在这转头的一瞬间,木支支的眼角余光却看见,那玉溪中的倒影丢了几分! 木支支心头一颤,也不管岚风呼喊,一点点又将头摆了过去。 他站在岚风划定的那条临界点一侧,全神贯注望着玉溪中的倒影。此时他整个身体站在临界点的前方,也就是耳中琴声开始的那一头,而他左侧则是临界点的终点一方。 木支支抬起右手,见那倒影中的右手也抬起无恙,可当他抬起左手的时候,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那超过临界点终点部分的倒影竟然凭空消失... 木支支额上的冷汗开始出现,他痴痴望着自己的左手不语。 岚风几人喊了几声不见木支支的人影,转头望去却见木支支独自呆在玉溪边发呆... “支支!!” 莫云又喊了一声,见木支支没有应声,几人的心也吊了起来。 他们慌忙跑到木支支身边,用手在他眼前晃动。 “别动,容我想想...”木支支道。 岚风几人见状不敢吱声,怕扰了木支支的思绪,一旁若雪在那玉溪中发现了端倪。 她睁大双眼拍了拍岚风,示意他往玉溪中看去。 岚风顺手看去也被惊了一跳,他慌忙在那临界点左右反复横跳查看,而结果也与木支支所看到一模一样! 之前几人的目光全聚集在了一旁的紫竹林上,却对这玉溪丝毫没有在意,他们一直认为是这紫竹的排列与弥散的紫光误导了自己。 可在此时,这一理论将会被彻底推翻... 众人发现,在这临界点的前方,倒影显示并无异常,可在这临界点的后方,众人的影子却不见了... 木支支回过神来,他在众人面前用金丝勾出一个圆环,并在圆环上一处切开了一道口子。 他指着圆环道:“你们看,假设这个缺口是我们的所在的临界点,往前走,倒影正常,往后走倒影则消失不见。 但是,我们所处空间就像这个封闭的圆环,哪怕我们一直往前走去最后还是会走到这个临界点后面。 然而这倒影的现象,就有一个值得我们去寻找的地方了...” 若雪和落幕听得有些糊涂,岚风见二人心有疑虑,便道:“支支的意思是,既然我们这般走下去,起点会变成终点,而倒影却是起点有、终点无。 那么,这个倒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没的,我们却不知道。在说清楚一点,就是在起点和终点之间还存在着第三个点,而这个点就是我们倒影开始消失的点位。” 经岚风这般说着,落幕和若雪才反应过来,他们之所以在临界点后方看不见倒影,是因为倒影在到达终点之前就已经消失了,所以接下来,寻找到倒影消失的地方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于是,这几人一边向前走去一边时刻注意着玉溪中的倒影。 要不是说木支支这脑子当真聪明,就在他们这几人走出大约三里时,只见那玉溪中的倒影,竟然开始从这个点位折返往回走了去! 岚风众人慌忙停下脚步,那倒影也停了脚步。 “这算是什么意思?”落幕问道。 木支支道:“不对啊,按照这个距离来说,我们应该是行到了整个圆环的二分之一处,可这玉溪中的倒影并不是直接消失,而是折返往回走了去。 且不说这怪事为何发生,按照这个推断来讲,当我们走到终点时,应该能看到我们自己倒影正面对着我们走来,但是刚才我们那临界点往终点那边靠时,为何不见向我们走来的倒影呢...”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三十六章 舍心 - 妖旗 - 白狮 (哪有那么多四大皆空,不过是将心头所念,所在心门后面罢了) 岚风望着这离自己一尺来远的倒影若有所思,他道:“这样,你们且往前面走去,我随着你们的倒影走一遭,看看它在何处不见的。” 众人听罢,心道这是个好法子,便依了岚风所言往前走去,而岚风则跟着几人的倒影往回走。 说来也是奇怪,当岚风往回走时,他自己的倒影被莫云几人的倒影挡在了前面,只露了一个脑袋在外面,看上去甚是搞笑。 回走过一里地时,这几人的倒影渐渐开始虚幻,岚风也停下脚步用传音秘术通知了莫云几人停住。 他抽出一根羽丝化为山雀停在这倒影消失的地方,然后让众人回到了自己身边。 “就是这里了。”岚风说道,“从这里往后,你们的倒影便逐渐消失。怎么样支支,你有什么看法么?” 木支支又将那金丝圆环画了出来,他在原先的标记外有增加了两个点位,一个是倒影后退的点位、一个是倒影消失的点位。 众人望着这圆环又开始发呆,虽然他们已经摸清了这倒影消失的规律,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这倒映应该就是解开谜题的关键,”岚风道,“现在我们被困在这个圆环内,所想的法子都是让我们自己走出去,可是,这倒影却只是走了我们的一半...” 木支支道:“你的意思,如果说这倒影能归正而行,去往终点,那么我们的本体也就能走出这个圆环了?” “正是这个道理,但是此处除了紫竹和玉溪外,还有什么信息是我们遗忘的?”岚风道。 若雪蹲下身来喃喃道:“还有,还有就是我们才进来的那里,写着‘入我’什么,‘四方’什么的。” “入我之境,四方为困;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木支支喃喃着。 “四方为困?意思是能走的路都被封死了?”岚风疑道。 木支支思忖片刻,他将指尖伸进玉溪当中。若雪见状道:“这溪水我闻过,有一点淡淡的泥土清香,但是它的密度要比水大得多,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岚风,你告诉我,天下方位有几何?”木支支问。 岚风道:“东南西北啊,你问这个干嘛?” “不对,”落幕道,“天下方位,除了东西南北,还有天地乾坤。” “不错,”木支支盯着指尖流下的玉溪水道,“四方解困,我们上行也无果,这下行,我们还没试过...” 岚风道:“你的意思是,遁地?” 木支支摇头道:“不是遁地,而是履水...” 众人听罢面面相觑,履水? 木支支又道:“我们的倒影是在这玉溪水中出现意外的,水中是我们的倒影,那我可不可以认为,我们,其实也是这倒影的倒影呢?” 众人无言,莫云道:“支支,你是说,如果我们进了这玉溪中,按照倒影的方向走去,那么,我们便可以走出这个圆环?” 木支支道:“你只说对了一半。如果我理解的没有错的话,这个谜题的难点就是要让我们和倒影都抵达终点。 所以,在我们进入玉溪中后,并不能往终点走去,而是要走回头路。 让我们的倒影先超过终点之后,我们再回到岸上走到终点。因为,终点并不在玉溪之中...” 众人恍然,这便是后边半句“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的意思吧。 “既然如此,我们这就下去吧。”若雪道。 “慢,”岚风此时叫停了众人。 他指着玉溪中的倒影,说道:“我们还不能在这里下去。” “为什么?”若雪不解。 岚风道:“你们看这水中倒影,他们现在与我们是一同进退的,如果我们从这里下水,会不会当我们走回头路是,他们也跟着我们一起回来了?” 木支支眼中一亮:“岚风兄弟果真聪明,我若是观世音,定会在这个地方再设一道屏障!” 落幕此时也反应过来了,她道:“意思是说,我们从这里过去折返回来,与我们从倒影变反的地方走回来,所走的路是不一样是么?” 岚风点头道:“看似一样,实则应该是通往另一处空间。” 若雪还是不解这几人谈论的事情,一挥手怒道:“哪儿那么多花花肠子,到底从哪里下?!” 岚风几人相视一笑,带着若雪走到了倒影折返的点位。 一指手,木支支笑道:“若雪姑娘,请!” 若雪知是木支支调侃她,白了一眼,捏了个避水诀便跳了下去。岚风等人紧随其后,纷纷落进了玉溪当中。 一时间,众人只觉天光骤暗,脚若踏绵,一点点沉入了玉溪底部。待这几人往上看时,方见自己的倒影果真立在了岸上。 众人相视,脸上露出了笑意,纷纷起步开始往回走去。 行至一里,岚风抬头看见了他安放在此的山雀道:“距离起点还有二里。” 话刚说完,走在他前面的若雪突然一下没有踪影,岚风与众人一愣,而木支支背后的冷汗刷地一下浸透了他的衣衫! “完蛋了!”木支支喝道。 岚风也道:“我们,是不是忘记了倒影在此处消失的事情了?!” 众人不语,可此时若雪丢了踪迹,岚风等人又岂能坐视不管?且管他前方是福是祸,既然担了同生共死的誓言,那定然要将这誓言进行到底! 岚风剑眉一横,直直向若雪消失的地方走了过去,几人也不含糊,接连前行,消失在了这玉溪之中... 岚风眼前光影闪烁,待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五庄观的地下秘地之中。而他头上,正悬着一个人蛹。 “怎么回事?这是幻境么?”岚风兀自喃喃。 这处秘地他并不陌生,只是现在他头上只悬着一个人蛹,却不见了那无数女尸的踪迹。 “地卷,解困,开!”岚风手起身法,捏了个解困之术。可声音落下,这四周并无什么变化。 “天卷,澄净心明,开!” 应声,四周还是这般黑暗... “解困之术乃解除困阵,澄净心明乃解除迷魂。如今这二法皆是无功,难道,这真的是五庄观的地下秘地?”岚风这般想着。 “不对,珞珈山南海之境与五庄观万里之遥,观世音不可能这么大手笔。况且,莫云等人也不见了踪迹!那人蛹...” 岚风念及此处,手起火刃一挥将上方的人蛹切了下来,他扒开茧衣看去时,心头一股凤血骤然喷了出来! “小子,你...” 荧惑之灵见岚风神情不对,立马从他体内钻出为他输上了一道火气。 他向那茧衣里看去,猛然间将自己的妖火抖了一抖! 那茧衣里装着的不是他人,正是那日在五庄观里丧命的苏婉夕! 此时岚风颤抖着双手一点点将茧衣从婉夕身上扒下,这茧衣内并没有藤蔓链接婉夕的五脏,只是映着微亮,岚风看见婉夕的肌肤上泛着点点绿光... “小子,你没事吧?”荧惑再次问道。 岚风将婉夕抱在怀里,一手抚着她额上的青丝颤声道:“荧惑,你...可有起死回生之法?” 荧惑摇头道:“我哪里知道?你那八九玄功天卷里不是有起死回生之术么?” 岚风苦笑着道:“玄功的起死回生需要与阴差拿魂,可婉夕的魂魄,在那人参果树里啊!” “岚风!救我!”这时间,若雪的呼救声竟从岚风背后响起,他慌忙回头望去,只见那清风童儿此时正拿着剑刃放在了若雪的脖子上! “混账!” 岚风大喝,他甩手射出一道火蛇击向清风道通,可这一瞬间,婉夕的尸身竟然从他怀里被掠走,而掠夺之人正是明月道童! 岚风怒上心头,背后荧惑火臂横长数丈想那清风明月挥去,只可惜那双臂还未触及二人,他们手中的利剑已将婉夕和若雪的喉咙割断开来! “死去!” 怒火中烧,荧惑眼见着岚风开始从自己体内抽调着凤火金焰,他感到大事不好忙连连喝道:“金焰要炸了岚风!这是幻觉!!快醒醒!!” 可岚风哪里听得见荧惑的话语,这两人本是岚风的逆鳞如今这幻象已然尽数触及,那岚风自眼角开始,丝丝金色裂纹已经贯穿在了心口! 眼看着这凤火金焰就要喷涌欲出,这时一道金光从天顶泻下,流转四周形成了一双手臂将岚风护住。 这时间,岚风眼前闪过了无数他与婉夕在一起的时光,那些岁月静好的美景,也在霎时间将岚风心头怒气卸了下去。 与此同时,莫云等人的呼喊声也在岚风耳畔响起,这方空间随着岚风怒气的消失一点点瓦解。 待岚风在此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与众人正坐在一处山门之处。 “这到底是...”岚风扶着额头喃喃着。 海夜笙道:“少主,这是观世音留给我们的一道劫,渡过了便会穿过竹林来到这山门前,可是你...” “我怎么了?”岚风问道。 木支支道:“你没有渡过这道劫,我们穿过竹林时不见了你的身影,只觉得你身上的凤火气息开始四溢。但是这时候若雪姑娘怀里的百花香囊兀自飞出,这才将你带入了我们的视线...” 岚风听罢怔怔望着自己手里的百花香囊,已经过去多久了,心中这道坎还是没能迈过去么? 若雪望着岚风失魂的模样道:“小子,你的劫数似与我们不同,你的劫,叫做‘情劫’...”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三十七章 黑风 - 妖旗 - 白狮 (自有山间熊罴,气力盖拔山势) 直到多年以后,众人再次谈及这份心劫之时,岚风才知道了其他几个人面对是什么。 海夜笙面对是他父亲交给他的金羽令箭,若雪是她与地涌夫人分别之时;莫云是灵山袭击狮驼城之战,木支支是狐族遭受神族剿灭之灾。 而落幕,则是与猕猴王分别之时。 可岚风不明白,为何只有他没有渡过自己的劫难,但最终,再一次与木支支的交谈中岚风才得知了答案。 原来,其他人所遭受的劫难没有选择,只能承受。而岚风面对的,是婉夕与若雪... 情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知道心中的情该如何选择。 岚风收拾了心情,此番他哪里还有心思去想这些儿女情长,且和众人走到那山门之下,看一看这珞珈山之主、五方南之极的观自在山门。 四旁紫竹往上长去,当中被辟了一道一丈来宽的山路,路由青石砌成,摇摇而上没入紫气之中。 而这山路之前,由竹竿千百、扎成栅栏,另结高柱四根立在当中,将这山门一分为三,上横紫晶石为框、白脂玉为底作山门雕头 以金笔题字,上书“珞珈山”。 那山门雕头兀自散着白紫流光,紫者与四周紫气融为一体,白者则下沉入溪随流而去。 岚风见状道:“佛门为三,作  空门、无相门、无作门。珞珈山山门,果真有正法浩气之宝镇在这里。只不过嘛...倒是比菩提祖师的方寸山山门差了点意思...” “走吧,上去看看。” 岚风走在头里,一步步往山门处走去。 脚落台阶,一点,即散一道金纹,如同水波涟漪往周围扩散。 刚走到山门处,忽听一女子声音从那山头紫气里传来。 这声音呈回荡之势穿透于众人二间,她道:“诸位施主,既然过了舍心劫,当知万事为空。此番路途已成定数,莫要强求,请回吧…” 岚风几人听此,心头暗自猜测这说话人的身份。 可已经到了山门,岂有后退的道理? 岚风进了一步,那声音道:“请回吧…” 岚风再进一步,那声音又道:“请回吧…” 就当岚风迈出第三步时,只见那山上紫气之中突的吹出来了一阵黑烈罡风,这罡风陡生,夹杂着戾气打了岚风等人一个措手不及,顷刻间便将它们卷下了山门。 待黑风散去,众人只见一杆乌光黑缨枪正立在那山门前。 这黑缨枪,丈八有余,枪头厚重,下有紧密黑缨无风自动。 此时那女子声音有道:“诸位,最后一次,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岚风招手从梦珠里抽出了方天画戟,他剑眉倒竖喝到:“今以混天妖王之名,定破珞珈山门!” 说罢,岚风箭步一跃向那山门奔去,只一个眨眼,便来到了黑缨枪前。 可这时,那黑缨枪也动了,一阵枪花炫舞,挡住了岚风的去路。 岚风见那黑缨枪似有古怪,它舞起枪花里,竟开始散出黑风,而这股黑风一边与岚风缠斗,一边也开始慢慢会聚成了个人形。 岚风不愿多做停留,以一记横扫破开黑缨枪的抵挡,而后手握枪杆来了个破冲长贯! 只听得“叮”的一声,四下火光飞溅,那方天画戟的戟尖竟与黑缨枪的枪尖撞在了一起! 降龙伏虎之力已然灌注于手臂,岚风狠狠看着那黑缨枪后面。 此时黑缨枪中所散发的黑气,已然聚成了一个两丈来高的兽人男子轮廓。 随着最后最后一丝黑气落尽,众人方见到了这男子的真容! 黑鬃披头,黑招怒目。其上挂着一道伤痕,里面散着黑气。 口鼻凸出二尺,嘴里咬着一副金钢铁锉,脑后束着九股发结。 玄铁铠甲裹住了阔肩背,虎头护腕镶在了举山臂,看似一个深山黑罴得了通天道,又像一头嗜血熊蛮修了诡术人身! 只是这等三粗身形,却被一顶金箍碍了眼睛… 此时这熊罴正担着那黑缨重枪与岚风杠上了劲。 岚风只道是哪里来的熊罴,有这等举山气力,绕是对上自己的降龙伏虎神通,这厮似乎也没费多大劲头。 可那身后的莫云与木支支却隐约认出了这熊罴,二人高呼:“岚风兄弟,切莫上了他性命!这熊罴好像是平天旗下妖将,唤作黑风大王!!” 经这一喊,岚风脑子里突然也记起了那西行路上好像是有这么一号人物。 那时唐僧收了齐天大圣没多久,途经这黑风山观音禅院,有那金池和尚贪恋唐僧的锦襕袈裟,便与这黑风大王用计将锦襕袈裟骗了过来。 到后来,齐天大圣与这黑风大王争斗数个回合不分胜负,最后只得请来观世音又将这锦襕袈裟骗了回来。 而这黑风大王,也被观世音用如来所赐的“金紧禁”三箍中的禁箍给收服,成了珞珈山的守山大神。 岚风将这气力一卸,转身跳回了莫云几人身边。而这黑风大王也不追赶也不言语,只是兀自回身走到了山门下面,一跺脚,怔怔望着岚风等人不再动弹。 岚风见这黑风大王双木中透着迷茫,又想起了齐天大圣之前的遭遇,便道:“他应该与齐天大圣一样,被这禁箍夺了神识吧?” 木支支道:“应该是这样的,而且看他的行径,只是守在山门处。所以只要我们不进攻,他便不会有什么动作。” “如此,便来个声东击西如何?” 岚风和莫云对视一眼,二人分走两侧冲向那山门下的左右两门。 这黑风大王见二人来袭,也是瞄准了岚风。他手提黑缨枪向劈向岚风。 “莫云兄,快进去!”岚风高喊一声,拿起方天画戟横挡了这劈山一击。 莫云本以为自己这次可以踏入山门,但登上台阶之后却被一股怪力牵扯住往后拉去。 回头只见,这黑风大王脑后的九束发结竟有一束将自己缠住! 手起九环银背斩天刀,当头一斩,那发结便被斩断。可绕是如此,那剩下的发结却又向莫云袭来,而反观被斩的发结顷刻间又和好如初。 “我来!” 这时落幕牵动着八百赤影也加入了战斗,面相五情叠现换作“怨”相脸谱,那八百赤影飞出,瞬时将黑风大王困了起来。 而后落幕飞身上前,五情转换“怒”相脸谱,喝声:“爆!” 只听噗的一声,这黑风大王便被扎成了筛糠! 无数鲜血直流而下,可他那身躯却直直站着不肯倒下… “我们走!”岚风一挥手,余下众人纷纷登上台阶。 行至山门处时,木支支见那紫光竟下坠一点点汇入黑风大王体内。 一时间,这黑风大王周身伤势开始愈合,他将头一甩,那脑后发结便将众人牵扯绊倒甩下山去! “怎么可能?!”落幕惊道。 众人脸上也是露出了惊色,方才那一击明明已经攻其命门,而且银针刺处已断其经脉,这厮怎么还能像个没事儿人一般站在那里?! “是这山门雕头的紫光治愈了他…”木支支将自己见到的事情告知了众人。 岚风狠道:“这黑风大王神志已被侵蚀,如今当我们去路,实在不行,下杀手吧!” 莫云眼中闪过一丝怅然,刚才落幕那一击本是要了这熊罴的性命,但同为妖族,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此时,岚风和落幕已然冲了过去,那黑风大王黑缨枪在握,一边迎击着岚风的方天画戟,一边以黑风将落幕射来的八百赤影针吹落身后。 落幕见银针落下数百,当即换上“怨”相脸谱,她十指牵扯红绳攥作拳头一扯,喝声:“给我收!” 赤影略过,红绳束缚着那黑风大王周身一紧,银针刺入,也令他做不得身法。 岚风也在此时飞身跃到黑风大王的身后,一蹬其脚弯令他跪在地上。然后扯住了他脑后的发结,脚蹬在他的背上将它脖子挺在前面! “莫云兄,还等什么?!” 那莫云见此情形,当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妖族命途未卜,岂能因这念想乱了方寸?! 他一双黄金瞳散出金光,雪蓝师鬃飘在脑后。 一振跃起三丈,高举九环银背斩天刀当头斩下! 只听得“咔啦啦”一阵电光声起,方见那黑风大王的头颅便横在了山门前两丈开外! 丝丝黑气从岚风眼前飘过,他心中想到,如今这厮身首异处,应该再不回兴风作浪了吧…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那女子声音似有些恼怒,应着这声佛语,那黑风大王的尸首尽数散成了黑烟,就连那杆黑缨枪也没入了这黑烟中。 但这些黑烟却不退不散,那禁箍从这黑烟里渐渐亮起金光,摇摇晃晃直飞上了三丈之高! “呃…” 一声沉吟从黑烟里传来,岚风几人心道不好,招呼了一声,众人立马从这山门越过往上奔去! 一边奔走,众人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呼啦啦撞击竹林的声音。 “小子,那黑熊罴还活着?!”若雪道。 岚风此时与莫云对视一眼,心中已察觉出了异样。 “那黑熊罴,怕是受禁箍的影响加持,现了本身了…”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三十八章 龙女 - 妖旗 - 白狮 这条山路似望不见尽头,岚风等人只顾往前奔去,那黑风熊罴也是在后面紧追不舍。 只是后面罡风四起,那熊罴的速度已然开始超过了岚风等人。 “岚风,你三人先携追风驰电往上走去吧!这熊罴我与支支落幕来阻击!”莫云喝道。 岚风见身后黑风乍现,也不作多留,他道:“也好,雪三里兄弟,你若跟得上我们便是跟来,跟不上的话,先作逃离,莫与那熊罴硬扛!” 倒也不是岚风等人怕了这黑风大王,只是如今时间紧凑,那熊罴击杀了两次都被复生,岚风这几人实在没有时间去与他周旋。若是等的观世音回了珞珈山,怕是全身而退都是难事。 岚风若雪与海夜笙,这三人灌注追风驰电后陡然与莫云那几人拉开了距离。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众人都看傻了眼睛。 有那禁箍穿林而过,夹杂着黑烟骤然从空中落下,这一击,竟是砸在了岚风等人的面前! 那黑烟盘亘而起,一只七尺熊掌从里面拍了下来! “小心!” 海夜笙当头迎敌,墨杆双钩顶在头顶上,只听轰隆一声,便被这熊掌拍在了地上! 岚风见状一摆方天画戟将那熊掌扫开,顺势救出了海夜笙。 “海大哥,没事吧?”岚风问道。 这一击虽然刚猛,但海夜笙此时已有凤血加持,这等力道又岂能伤他。 摇了摇头,身后莫云等人也悉数赶到,众人望着那黑烟里的身影纷纷祭出了自己的兵刃。 至此,这黑风大王便在珞珈山山道上,现了自己的真身! 三丈熊罴挡在山道上,口中涎液不住下挂,只待他顶上的禁箍一亮,招的这厮睚眦欲裂。 “吼!!” 震山一啸,吼出了山风,而此时木支支的玉笛已然亮起。 玉璧诀卸了吼叫的力道,岚风几人也是各显神通朝那黑熊罴打了上去! 方天一甩横扫而过,那熊罴矮头躲过,紧接着海夜笙偷到熊罴背后,以墨杆双钩为爪,钩锁住了熊罴的琵琶骨,他一蹬这厮的后背企图将他摁倒,却不想这熊罴罡劲来了个扩胸震荡! 这一震,直直将海夜笙震飞了出去,他手中的墨杆双钩也掉落一旁! 此时间,落幕的八百赤影针窜涌而出束住了熊罴双臂,莫云一把斩天刀开启了碎岳舞向这熊罴击来! “当当当当!!” 刀舞在这熊罴身上如同与精钢打磨,那里伤的这熊罴分毫? 到是这蛮熊臂膀一抖,便把落幕的八百赤影针震落下来。 这现了本体的黑熊罴却比人形的身法更加灵动,饶是斗大个身形横在这里,岚风几人的合击仍被他一一化解。 “怎么回事?这厮为何变得这般强悍了?”岚风道。 木支支眼尖,注意到了这熊罴顶上的禁箍。他道:“岚风兄弟,这禁箍可有什么说法么?我见这厮先出本身之后,那顶上禁箍一直亮着,怕不是那里面有什么东西,传给了他这般厉害身法?” 岚风闻听此言,一边迎击黑风大王一边注视着那顶上禁箍。 那禁箍虽说散着毫光,但上面的细微之处,仍没能逃过岚风的一双凤眼。 金光之下,有一个三寸隆起之物长在那禁箍上。细细看来,那隆起物与观音相的头顶之物是一般无二。 皆是一座小小的佛龛雕刻,当中供奉着一尊阿弥陀佛... 看到这里,岚风开始回想起金山寺习佛之路。 当年观世音未曾得道时,也是许下宏远。若救不得世人脱离苦海,便将自己的身躯撕成千般碎片! 而誓言一出,天自可鉴。苦海无涯,岂是他说渡就能渡的。 眼看着自己的身躯被撕成碎片,而宏远未了,观世音心中也是痛苦不堪。 终于,那阿弥陀佛的出现,倒帮了观世音一个大忙。他见观世音这般慈悲,便以佛法加持让那千般碎片化成千目千手,如此,这观世音才能遍观世间疾苦,教化众人向善。 如今那阿弥陀佛顶在禁箍当中,定是要害! “攻向那禁箍!!” 岚风大喝一声:“若雪,准备你的寒星一斩!” 若雪闻讯,将那锦毛骨刃开始蓄力。这时间,剩余几人纷纷祭起封印身法,有那海夜笙的十字天王,有那岚风的定身法术,有那莫云的凝石术,有那落幕的赤影“怨”相。 只是这些法门都需要实体作为束缚依存,可那黑熊罴自从被海夜笙锁了琵琶骨之后,自是聪明了一回,每每见几人的束身身法来袭,都是顷刻化成了黑烟闪避,这一来二去,竟奈何这熊罴不得。 “你们将耳朵堵住!” 木支支大喝一声,丹青玉笛乍现,丝丝摄神笛声响彻在了这山间... “呜...” 那熊罴听得这调子,霎时头皮一紧,竟横在这山道上抱头打滚! 其间他一张熊口泛出白沫,时不时传出“救我...救我...”的声音! “落幕!” 岚风大喝一声,应声而出八百赤影将这熊罴捆了个结实,可这熊罴力罡,落幕也只能咬牙坚持着:“三秒!” 众人此刻齐齐看向若雪,方见锦毛骨刃上寒光大胜! “嗖!!” 一股白雪飘落在这紫气中,再见若雪时,她已立在那熊罴身后,白丝飘逸,齿间咬着锦毛骨刃。 “咔嚓...” 细微的破裂声在众人耳畔响起,自佛龛一点,那禁箍便从黑熊罴的顶上散成一道金粉,飘向空中... 众人本以为这熊罴挣脱禁箍之后会神志清醒,可这黑熊罴此时就像是一块烧尽了的煤炭一般,化成青烟与禁箍粉尘一道飘向了空中。 “岚风兄弟,你说这下那黑风大王还会复活么?”莫云道。 岚风摇了摇头道:“我哪里知道,不过就算他再复活,我们也有了应对之法,虽不能致死,但能令他消停一段时间便足矣了。” 落幕换上了戏子装束,她道:“这禁箍,应是与齐天大圣的紧箍一般,能夺其神识,令他听命于人。只是嘛...如今观世音不在,他又会听命于何人呢?” 木支支道:“观音手下的人,据我所知只有惠岸童子,但听得之前的女子之声,又不像是他。” 莫云将斩天刀插在腰间,望着这氤氲紫气道:“到了上面,不就知道了?” 岚风一摆手,收了方天画戟,从他记事开始,对观世音的感觉都不太好,尤其是灵感大王手刃叶横夫妻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步步登云,直上珞珈。不出半个时辰,众人便看见了山路的终止处。 那是一口紫晶石构成的山洞,里面流转的玉溪白浆清晰可见。洞口两侧堆着无数平衡石塔,最高的已有将近一米。 若雪见这石塔心中生奇,上前轻触其中一颗石头,谁料这石塔受力竟顺次倒塌开来。 “这姑娘,佛塔本落根生静,你为何破它平衡?” 女子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若雪慌忙起身跑回了众人身后,再看那石塔处,一个紫衣女子竟兀得出现在那里。 她背对着众人,挥手将倒塌的石塔垒起。一回头,那自身的容貌却惊呆了岚风! “遗珠老板娘?!”岚风怔怔惊道,这张脸与婉夕有着牵丝万缕的联系,虽说只有一面之缘,但也足以让岚风铭记。 “少年,看来那串佛珠终是用来镇你的...”那遗珠老板娘道。 岚风收了惊心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遗珠莞尔,她从紫袖里托出了那禁箍道:“能击败黑风,算你们有些本事。看来菩萨叫我等的人,便是你们吧?” 莫云的喝道:“观世音叫你等的人?你在胡诌些什么?!” 遗珠道:“那我把话再说明白些吧,诸位,现妖旗吧...”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岚风与莫云对视了一眼,如今几人前来闯山门,自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如今对方已经将底透了出来,若是自己在不坦荡,倒是有些明摆着装蒜了。 二人将手一招,两面殷红大旗霎时亮了出来,这红光渺渺,竟将四周的紫气压了半分! “混天、移山,”遗珠道,“通风妖旗呢?” 说罢遗珠一双紫瞳正盯着落幕。 “通风不在!”落幕似有些怨怒。 那遗珠见状一笑,道:“罢了,随我来吧。入得潮音后,六识除了意识,余下当断,其间不要妄语,免得被潮音迷了心智。” 岚风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究竟是谁?” 紫衣女子转身走向那山洞,嘴边喃喃着: 自观东海粼粼日,自抚晓浪涛涛潮。 生时闻见花果香,走时初听雷霆号。 沧海留我仅八载,青山渡我已千年。 我是沧海遗珠泪,也是龙宫还魂宝。 你说,我是谁? 众人听罢一阵糊涂,只有那木支支道:“传言东海龙王育有一女,此女天性聪慧,在其八岁时随父听得观音说法,之后竟豁然觉悟,通达佛理,更是发了菩提心。遂被东海龙王带到珞珈山来,成了侍奉观世音的善财龙女。 不过,这个传闻只是坊间传说,我也是听得她说起了龙宫与东海才想起来这档事。” 。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业海 - 妖旗 - 白狮 (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众人随遗珠进了潮音洞,紫光幽幽通过那晶石一点点透下来。 越往里走去,光线越暗,湿气渐渐加重,一些玉露开始从众人头顶的石头上滴落下来。 不多时,四周的能见度已不足十米,而四周的水流声却开始响了起来。 “我再说一次,进入潮音之后不要妄语,否则乱了潮音,被晃到了业海中可不是闹着玩的。”遗珠缓缓说道,她的语速不快也不慢,刚好将每一个字都传入了众人耳里。 “业海?”岚风问道,“什么是业海?” 遗珠停下了脚步,他转头看了一眼岚风,突地反问道:“婉夕呢?” 这一问,也问的岚风心头颤动。他神色一黯,喃喃道:“死在了五庄观内...” 遗珠又问:“那你在舍心境中,看到的是谁?” 岚风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 遗珠没有理会岚风,兀自向前走去。 “杀生为业、偷盗为业、憎恶为业、妒心为业。世间万般恶念皆是业种,而所谓的苦海,便是众生业种的果实。业海为因,苦海为果。 可以说,众生之所以沉沦苦海,皆是因为有了恶念。这苦海,其实就是众生的报应...” 这一段话,并非是遗珠说的,而是凭空出现在众人心中的。这个声音夹杂这男女老幼的声线,仿佛是从耳边越发强劲的水流声中扩散出来的一般。 “观海后,不可说...” 这句话从遗珠嘴里说出后,众人耳畔霎时响起了如雷鸣般的潮浪声音! 前方红光乍起,照亮了众人的视野。 这是一片无垠大海,赤浪滔滔不绝拍向岸边,倒是与那北俱芦洲的冥海有几分相似。 而岚风等人所处的位置,这是一座莲台形状的渡口。 那遗珠伸手一招,从渡口下方依次涌出了七朵金莲,正好对应着这七人。 金莲流光溢彩,似虚不实,遗珠见金莲涌现后也是率先踩上了第一朵。 她转身望着众人,示意他们站上金莲,然后在嘴边比了个“噤”的手势。 岚风怕有什么异变,也是第二个走上了金莲。 脚尖轻触,犹如踩在匹练上一般,虽柔,但却能承一人之重。 岚风向余下众人点头示意,那几人这才小心翼翼的踩上了金莲。 遗珠见众人站定,又一挥手,便与众人乘着这金莲往业海深处驶去。 众人在这金莲上四下张望,刚才只是遥遥看了这赤浪业海,但究竟这业海有何蹊跷,众人却不知道。 岚风蹲下身来,看着脚下的赤浪。这业海赤色为血色,海浪里漂浮着一些暗红色的絮状物。 这些絮状物有的细如羽毛,有的大如磨盘。更加奇特的是,从这海水里望去,竟看不见自己的倒影... 不知如海了多久,一阵倦意向众人袭来。一开始岚风以为是那遗珠用的身法作怪,便想提个身法来抵抗。 但之后才发现,这股困意是来自内心深处,而且,岚风也分明看到,那遗珠自己也歪着头沉沉睡去。 双眼如压了重山,睫毛似糊了黏胶,一个不留神,岚风也将这双眼皮合上睡了过去。 当岚风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则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纯粹的黑暗中,不见了业海赤浪、不见了四周人影,就连脚下的金莲此时也看不出个模样... 何为纯粹的黑暗? 手在眼前不得知,双眼睁明似未睁。抬头不知天高、低头不知地远,如同混沌未分一般! 岚风转头回望,伸手向空中抓去,可他愣愣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知什么时候没有了知觉,就连诸般身法以及妖火与凤火,都感受不到! “刚刚自己到底转头没有?伸了手没有?” 一股股念头从岚风脑海中蹦了出来... “刚刚...这念头我有说出来么?” 岚风开始慌神,他现在连自己心跳声音都听不到,接之而来的恐惧,岚风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活着... 突然间,岚风想起了入潮音洞前遗珠所讲的话:“入得潮音后,六识除了意识,余下当断...” 想到这里,岚风才缓了口气,可是其他人,又会有岚风这般理智的心情么? 正所谓怕什么他就来什么,正当岚风定下心神等待渡海上岸之时,耳边突地又响起了那业海赤浪的潮音! “到岸了么?”岚风心想着。 可随着视线一点点清晰后,岚风却发现了端倪。 只见若雪此时嘴里不住喊叫着,而她身边的赤浪中,正伸出了无数双血红手臂将她往业海中扯去! 众人见状,纷纷欲上前相助。但当他们想抬起脚来时才发现,自己的双脚已被这金莲伸出的藤蔓缠了个结实。 众人虽怒却又不敢言语,岚风转身看向遗珠,而后者却漠视着发生的一切。 “噗通”一声,若雪终于在那无数双血手的拉扯下翻入了业海,而此时岚风见状也顾不得许多,一路走来二人虽有打闹,但岚风仍然记得自己在五庄观遇险时,是若雪将他救出。 所以,他决不允许若雪发生任何意外。 他从梦珠中抽出了方天画戟,挥刃将金莲藤蔓斩断,纵身一跃,也直直跳入了这业海之中! “若雪!!” 岚风呼喊着在无数血手中穿行,既然下了业海,他也顾不得妄语一事了。 他本以为这业海与其他海水一般,用个避水诀便能隔开。 但他跳入之后才发现,这海水下全是由无数血手构成的。 若雪生的白皙,在这赤红的血手中分在显眼,他见若雪双目失神,被这些血手不断往下扯去。 “若雪!” 岚风见呼唤无果,当即开启了追风驰电的身法。 这拥挤的血手群落如同泥沼一般,即便是有追风驰电的身法加持,岚风前行的速度依然不容乐观。 他本想着用攻击性的身法来驱散这些血手,但试了几次发现,这些血手对于法术类的攻击全然免疫,岚风只有灌注降龙伏虎之力硬生生的将它们扒开。 终于,岚风扒开了最后一只血手,一把将若雪揽入怀中。 待他往上行去时,那些血手又开始不依不饶向二人袭来。 岚风无奈,只能一边扒开血手一边向上方挤去。 绕是如此在负重一人的情况下,岚风这疾速身法似乎渐渐赶不上这无尽的血手浪潮了。 他抬头望去,不知何时在这血手之间出现了一束束稻草模样的东西,这些草丝纤细如发飘荡在岚风眼前。 他伸手触碰时,这草丝竟像收到了惊吓一般往上缠卷,倏忽消失不见。 岚风见状,慌忙抓住了一把草丝。那草丝也正如岚风所想带着他个若雪直直往上冲去! 直到临近海面时,岚风才发现,这一束束稻草丝,便是他之前在业海上所见的暗红絮状物。 众人见岚风和若雪浮上了头,纷纷向他们招手示意。 那遗珠见状,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好像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她从袖里抽出了一根芦苇,冲它吹了口气,然后就这么往空中一扔。 霎时间,这跟芦苇横长七尺晃晃悠悠落在了岚风二人跟前。 岚风见状,一把抓住了芦苇将若雪翻到上面,罢了,自己才爬了上去。 遗珠转过身去,众人脚下的金莲与岚风的芦苇继续跟着她前行,又过了约摸一个时辰,众人才在视野内看到了岸边。 岚风此时提若雪注入了澄心静明身法,只见若雪身子一颤,立马回过了神来。 她望向四周,见岚风与自己正坐在一根芦苇上,刚要说话,却被岚风用手捂住了嘴巴。 她见岚风摇头,知是还不到说话的时候,便只好安安静静的呆在一旁。 那岸边越来越近,最终,众人又是停留在了一处莲台渡口处。 只是这莲台渡口与刚才那渡口生的是一般无二,此时,遗珠道:“少年,下得业海能在起来的,你是第二人。负人而起的,你是第一人。” 岚风道:“我也是抓住了那稻草丝一般的絮状物,这才得救的。” 若雪此时道:“是我大意了,不改在那业海上喊叫。只是那时候丢失六识时,我真的害怕自己就这般死去…” 岚风拍了拍她的肩膀,丢掉六识,无论对于谁来讲都是难以承受的。 “敢问,那稻草丝是何物?”岚风问道。 遗珠道:“它的名字,叫做救命稻草。恶业幻化为血手沉沦业海,那救命稻草便是他们心中所盼的希望。 只可惜,恶业已经没有资格再重拾希望了,等待他们的,是恶果苦海。 反而是你,不顾自己安危舍命救人,这才换来了救命稻草的相助。 妖族有你,不错…” 岚风点头不语,此时间落幕又开口问道:“你刚才说岚风是第二个从业海里挣脱出来的人,那第一个是谁?” 遗珠道:“观自在菩萨…” 说罢,她直直向岸上走了过去。 众人跟在后面,那海夜笙凑到了岚风耳前道:“少主,这龙女可不简单。你以追风驰电和履水之术都没能渡这业海,她摘根芦苇竟能载人,真个神奇!” 岚风笑道:“佛门自有秘术,曰做  一苇渡江。我在金山寺时曾听方丈说起过,今日一见果真了得。” “等等!”这是木支支叫停了众人。他一双青眼盯着遗珠喝道:“这地方,我们来过…”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四十章 莲境 - 妖旗 - 白狮 (岸上青莲境,步步生涟漪) 众人一听木支支这般说道,当下也是往四周望了去。 只见这渡口的莲台形状倒是与众人离岸时的一样,但是这也不能说明这地方是刚才几人离岸的渡口。 再者说,既然要回来,这遗珠又何必费心让几人在那业海上兜了个大圈子,还从业海里将岚风与若雪救了出来。 “支支,会不会是你多心了?”莫云问道。 木支支走到遗珠边上,从她脚边一处石缝中取出了一缕白毛。 他拿着这缕白毛道:“冰玉温感,细腻如丝。这缕毛发,应是若雪姑娘的吧…” 说着,他将这缕白毛递给若雪。 若雪结果白毛摩挲了片刻,然后皱眉道:“这,是我的…” 此言一出,众人齐刷刷盯向了遗珠。 岚风道:“若是其他之物到也罢了,这缕毛发可做不得假。遗珠,这是怎么回事?” 遗珠见众人起了疑心,而她的脸上却若无其事。 “业海与苦海一样,此为始点,亦为终点。下之永世漂泊,永世沉沦。 唯有,回头是岸。”遗珠缓缓言到。 落幕一笑:“这些话,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你也不用和我说什么出家人不打诳语之类的话,要让我们信服,至少得拿点诚意出来吧…” 确实,刚才这一番经历对于众人而言可以说都是险象环生,特别是若雪和岚风二人。 如今,遗珠这一路“回头是岸”显然过于轻描淡写了。 毕竟这几人都是经历过风浪的人物,而遗珠此时表现出的态度,已然令众人心中开始生怒。 那遗珠道:“我说过,这里既是起点,也是终点。你们已经上岸,若想回头的话,请便…” 众人见这遗珠发了此言,心头有些不悦。 那若雪心头怒气充盈,当即现出骨刃寒芒以一记双星一击冲向了遗珠。 遗珠见状伸手招来紫气,霎时会聚于她脚下长起了六尺冰晶护盾。 而她冲出去的那一瞬间,四周身法能量形成的气场已然让岚风等人一惊! 这若雪身为雪蝠真身,自是身法流转为白色,哪怕是经过了移山妖旗加持,也只是让她的身法更为强劲。 可刚刚这一击,冲破之势出了本身带着的白光之外,从她的眼里更有金丝闪过形成电流! “当!!” 清脆的碰撞声想起,那锦毛骨刃嫣然已经插入这紫晶护盾半寸! 要知道,霜星一击需得蓄力才能发挥它最大的破坏力,而刚刚若雪这一击却并未蓄力。 岚风也在那遗珠眉间察觉到了一丝惊讶之情。 “若雪!!” 岚风大喝一声示意若雪退回来,若雪咬着虎齿将那锦毛骨刃从紫晶护盾上拔了出来,一个后空翻落在了岚风身后。 岚风岚风上前道:“我这姐姐性子急烈,刚才多有得罪了。” 遗珠摆手撤下了紫晶护盾,她淡淡望着众人道:“感受到了么?” 众人一愣,那遗珠又道:“经历过业海上的断识之劫,你们的身法池比以往已然提升了一个境界。” “什么?!” 众人心惊,莫云道:“说的明白一些!” 遗珠望着这几人道:“凡天地灵物,自能修行身法。这身法就像一泓清流,一开始可能只是个小水滩,后来可能变成了一个湖泊。 其中通天者,如同二位妖王,能将身法融汇大成,比做汪洋。 但是,你们想过没有,自身的身法池在扩大的过程中,却并没有进行提纯!” 岚风几人听得心惊,自他们修炼千年身法以来,还从未有人向他们说过身法提纯这档子事。 遗珠接着道:“从池子大小变成了汪洋大小,但这里面的水却没有变。断识之行便是让你们的身法与身体分离开来,在这业海上抽离其中的杂质。 当这些身法再次回到你们身体内时,身法的品质就会得到显著加强。 换句话说,未经业海断识之前,你们所谓的通天身法里面,之前有三分之二是纠缠了世间负面情绪所形成的杂质。 如今,这些杂质已经被业海吸收,所以你们现在的身法,才是达到了最大使用率。” 岚风道:“依你这么说,这番业海之行,于我们而言还是件好事了?” 遗珠道:“这是菩萨交代的事情,我不过,是个带路人罢了。” 岚风笑道:“那,我在这就先谢过菩萨了。” 众人虽然对这事的真假依然存疑,但既然这遗珠这般说了,再追问下去,倒是自己失礼了。 “诸位还有什么要说的么?”遗珠道。 落幕撇了一眼几人,道:“龙女带路吧。” 遗珠点头转身,径直往前走了去。 几人跟在她身后,既然是回头路,周遭景色自是与之前相同。 若雪凑到岚风耳边嘀咕着:“小子,你说这观世音,他为何要助我们渡劫呢?” 岚风道:“之前莫云说过,他在狮王处得知这佛前四菩萨还持有真正的渡世之心,但是具体如何还不好说,我们且看接下来的情况吧。” 几人心中各有所想,不知不觉已来到了洞口出处。 遥望那洞口,却不似来时步步阶梯落下,倒是有一股股青色幽气从洞外探出来。 这幽气浓郁,障了众人视野,看不清楚洞外何般模样。 “嘶…难道出了这洞外,又是另一番天地?”木支支喃喃道。 几人跟随着遗珠走进了那青气之中,之前消失在众人耳畔的琴音又兀得出现,只是这次的琴音,比紫竹林中的更加空灵。 拂去周遭青气,众人才见得,此处是一方偌大的幻境空间,它并不属于现世时空,而是以身法开辟出来的独立空间。 这幻境所现,乃是一处莲池,并不是说这莲池在众人脚下,而是众人此时已身处于这莲池当中! 而且,这莲池里面的植被生物大于了寻常数十倍不止。 光是那莲叶经络,就有四尺粗细。无数莲叶浮在众人四周,高低错落大小不一,最小的莲叶也有一丈围圆! 这其间,另有朵朵净莲相衬,它们的大小比莲叶小上了一半,点缀在这青蓝之境散出微光。 突然间,一个硕大的黑影从远处向众人游来,遗珠示意众人不必惊慌,待那黑影现身后众人才看见,这不过是一条锦鲤罢了。 这锦鲤也如同莲叶一般,比外界的身形大了不少,它从岚风等人身边滑过时,这几人的身量只到了它的一半大小。 “怪不得那灵感大王能在此处修养,这里的环境对他来说才算得上真正的如鱼得水啊。”海夜笙道。 遗珠听罢道:“菩萨念与他有缘,许了他常伴青灯。可他终究被执念迷惑,成了刀下亡魂…” 说到这,遗珠转头看向了岚风。 岚风此时被这幻境吸引,他道:“此去还要行多久?” 遗珠道:“过了莲花林,看到石林便到了。” 前方莲茎渐渐稀少,开始参杂着一些卵石垒起的石塔,这石塔直直往上看不见尽头,也不知是何人将它们垒在一起的。 不多时,四周已看不见了莲茎,但是这些石林在幻境中矗立着。 若雪此时再不敢上前触碰,怕碰倒一个,其他的也就跟着倒下了。 终于,在穿过这石林后,众人见得前方正立着一座千仞高得玉壁。 这玉壁上雕刻着千只手臂,每一只手臂都捏着拈花兰指,晶莹温润,栩栩如生。 而玉壁前,一方丈二的九瓣青色莲台,引起了众人注意。 这莲台上空无一物,但四周的灵气来源则是它散发出来的。 莲台面前另有两根青莲茎干,上边还长着两朵小小的莲朵。 遗珠对岚风道:“那两朵青莲是新长出来的,九瓣莲包,本是菩萨赠予灵感的法器。那日我在春江阁见你时,你项上挂着的玉珠佛链便是由此幻化。 可今日,为何却不见那玉珠了?” 岚风一阵尴尬,他将自己在五庄观的遭遇说与了遗珠,后者一声叹息道:“没想到,终是镇你不住啊。可惜、可惜,这九瓣莲包,一千年长一瓣,下次大成还早的很呐。” 遗珠领着众人落在了莲台前,她走上前去跪在莲台前拜了三拜,起身道:“菩萨,您要的人,小女带来了。” 话音一落,这莲台前霎时冒出了六个影子,分别对应着莫云、木支支、海夜笙、雪三里、落幕与若雪。 唯独少了岚风。 “这是什么意思?”岚风问道。 遗珠道:“这是菩萨猜算的来访者,各自对应影位落定,菩萨便会带你们去见想见之人。 可是,菩萨走时说有七个,如今差了岚风,应当是他没有通过舍心境的缘由。” 岚风皱眉道:“那现在又是如何说辞?” 遗珠道:“菩萨说,未过舍心境者,还有一方便之门。就看岚风妖王,有没有胆量走这一遭了。” “有何不敢?”岚风道。 木支支急忙道:“岚风兄弟,这其中谨防有诈啊!” 岚风笑道:“支支不必担心,观世音若要降我们,方才在那业海就动手了,何必费事让我们走到这里? 他既然设了方便之门,我又岂能不领这份情呢?” 说罢,岚风转身向遗珠伸手道:“请!”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四十一章 问罪 - 妖旗 - 白狮 (朝闻道。夕死可矣) 那遗珠见岚风表此决心,也不多言,她伸手道:“既如此,便坐上莲台吧。” 岚风一怔,这莲台乃是观世音秘宝,想当初降伏红孩儿时,便是依靠着这莲台与托塔天王的三十六把天罡刀。 如今却叫自己坐上去,这,难道是个陷阱? 可是若自己不坐上去,却又见不得想见之人。虽说凭自己这几人联手能将那遗珠龙女制服,但是要破观世音设下的机关,必定是要大费一般周张。 念及此处,岚风只能一步步往那莲台上走去。 “岚风!!” 莫云喝到,他实在不放心岚风就这么上去。要知道观世音若是真的在此设难,夺了岚风,那妖族可真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岚风没有回头,他背对着几人道:“既来之,则安之。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语落,岚风毅然跃上了那青莲台,双腿一盘坐了下去! 一时间,那青莲台上的九只花瓣纷纷立了起来,形成了半合之势,而岚风身后的千手玉璧中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来,指呈拈花点在了岚风天顶之上。 丝丝能量倾泻而下,岚风兀得一怔,神识便进入了另一方空间。 “哐当”一声,岚风在神识里睁开了眼睛,他只见四周充斥着阵阵白光,光亮之中悬着一尊佛像的剪影。 看那轮廓,应该是观世音的模样。 岚风继续左右查看,发现这里与那业海断识之境有的一比,这里虽然能看见眼前之物,但是却还是觉察不到自己的身体所在。 就像是只有一副脑子和眼睛还在一般,他定了定心神,突的叫了一嗓子。发现,原来这话语功能还可以使用。 只是,那遗珠叫自己来这怪地方,意欲何为呢? 正此时,岚风见得眼前白光一抖,那尊逆光的观世音法相竟开口言道:“阿弥陀佛,岚风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岚风一怔,问道:“我们,见过面么?” 观世音言:“想当年岚风施主还是人身时,在那通天河畔曾礼拜于贫僧,怕不是还了凤体凰血将这事儿忘了。” 岚风听他说着通天河的事情,也是略有不爽。既然提到了,今天便是要好好问问这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世间多闻观世音菩萨秉着一颗渡世之心,救万千生灵于苦海。我也曾入了佛门,待了七轮春秋。 今天我便想问问,当年在那通天河畔,你又为何任由那灵感大王屠戮渔村?你这样,可对得起日日供奉你的信徒么?”岚风质问道。 那观世音法相听罢,叹了口气道:“阿弥陀佛,岚风施主,你这番问词可算是恶人先告状了。 渔村之灾与那苏家小女之灾,其因皆在于你。你今日却又反问于我,是何道理?” 岚风喝道:“休的胡说!你收服灵感大王看管不善,任其屠戮渔村。这笔账,今天却倒在了我的头上!” 观世音听言,缓缓道:“是非因果,皆无对错。你既然不信,且听我替你推算一番。 你与邻家顽童招惹了五庄观的兔精,翌日便和叶氏去拜我鱼篮法相。 但因你凤魂跪拜,灵感留在法相里的灵种却受之不起。如此,只好逃进了通天河里。 之后,便有了叶横钓龙鲤,苏家小女误食龙鲤,以至于后来清风明月盯上了她。” 岚风喝道:“那这和你来不来阻止灵感又有和关系?!” “你还不明白!”观世音一语打断了岚风,“从你降世的那一刻起,这些人的命运就已经发生了改变!” 岚风愣住了,观世音的这一句话似乎挖出了被他早已经埋在潜意识里的想法。 观世音道:“我渡世人向善,但是却改变不了他们的命运。这些人,他们中间可有一个恶人? 渔村百姓虽然清贫,但命不该绝,苏家小女又岂是短命之人? 这一切,只因你的到来而改变。无命之魂,天道不觉,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便是因果!” 是啊,如果没有自己,他们也许不会这样。叶横夫妇也许会生一个大胖小子陪他们安然一生;婉夕或许还是会嫁给那赵鹏,虽说不尽人意,但也许能长命百岁。 而自己的到来,似乎打破了这被既定的命运,似乎他们所有的灾难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若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若知来世果,今生做者是。”岚风低声喃喃着。 观世音道:“你所追求的自由,到头来却害了他们的性命。现在,你告诉我,这些善良之人,我该怎么救?” “怎么救…” 岚风此时心中已起波澜,没有人能决定他人的生死,但似乎自己,却变相的决定了这些人的生死… 真的是这样么? 一瞬间,岚风脑子里的神识如同电流穿过。正所谓悟与不悟,只在一念之间。 “观世音,你的话,出现了一个大破绽…”岚风缓缓道。 观世音法相道:“贫僧,愿闻其详…” 岚风道:“你说,我的到来促就了这些人的死亡。这一点,我不反驳。 但是,正是因为我的到来让他们的命运变作了天道不觉,挣脱了既定的命运。 所以,在我出生以后,这些与我有关的人,他们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属于他们自己的! 如果没有我的到来,渔村的人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们日日参拜的神,会对他们置之不理。 如果没有我的到来,婉夕也只能顺从苏家二老的安排,委身于赵家的纨绔子弟。 如果没有我的到来,三藏法师的执念也永世不会散去!” “但是他们都因你而死!”观世音法相喝道。 “至少,他们在死的时候,看清了这个世界本来的面目!至少他们的死,是他们自己走的路!”岚风喝道。 “朝闻道,夕死可矣。”观世音法相的语气骤然缓和了下来,他道,“我与文殊普贤在这世间渡了苍生千万年,唯能做到引人向善,却无法做到善恶有报… 为人善者,多是穷苦人家,为人恶者,多事是朱门权贵。 奈何神佛受之香火,鼎盛处皆是权贵所赠,空有渡善之心,却无法尽善报之事啊…” 观世音言语中透出了一种无奈,正所谓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总找苦命人。 这生死簿与命司轮一日不毁,众生便会在这善恶无报的命运下继续苟活。 绕是四大菩萨教化了这人此生向善,可经轮回命书一刷,下辈的善恶又怎生能知呢? 可怜那地藏王菩萨舍身下了地狱,哪里是想渡那恶鬼,只是见这些恶鬼命途被众神框定,他于心不忍,下去替他们减轻苦楚罢了… 岚风此时终于明白了四菩萨德心意,菩萨心肠,当是真正的慈悲。 “岚风施主,贫僧还有一问。” 这句话说出时,岚风突然不见了那观音法相的轮廓,他慌忙四下张望。 一回头,竟见一张十余丈的观音玉脸正落在自己的眼前! 那观音玉脸上的眼睛直直盯着岚风。 他道:“既定的命数无法挣脱,可对于整个世间而言,却是处于了一种可控的状态。即便是这个控制权在众神手里,但,他并不会出现什么乱子,善与恶也处于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 可如果说有朝一日,你妖族战胜了众神,将世间万物的命运交还到了他们自己手中。 这一切,就会变得不可控了。 有可能,众生会悉心向善让这世间趋于完美,但也有可能,恶相会抹杀掉所有向善之心。 你要知道,初生婴童只知私心索取,不惜一切代价满足自己,他们可不知礼义廉耻和谦让向善。 生而为恶便是众生本性。 而且轮回一断,可就有今生无来世。 道那时,你所谓的救世便成了灭世了。你,可有想过这点?” 岚风道:“我只是想让众生的命运解放,轮回而言不过是让他们有过从新选择的机会,下辈子是恶是善,都是未知数。一切,都取决于他们自己。 至于你说的,世人恶相会吞噬善心,这一点倒是我没有参透的。 但我相信,办法是一定会有的。” 观世音听罢,思忖良久。 他道:“这道题的答案,贫僧如今也未能参透。但是你的答案,虽说不是最佳选择,但是在我看来,算是过关了。” 岚风笑道:“怎么,救苦救难的观世音,竟是让我进来解惑的?” 观世音道:“佛祖说世间万物皆是虚妄,一切如梦幻泡影。可是,在这梦里待久了,多多少少也是种偏爱吧。 聚散有时,若是能在梦醒时看一看世间本来的模样,也不枉我几人费心这千万年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说罢,岚风只觉得脚下一空,陡然传来一阵强烈的失重感。 猛然睁眼时,才见自己的神识已然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他走下青莲台,见那莲台前的影子多了自己的一个。 莫云几人见状也是围了上来,若雪抢先道:“怎么样小子,没事儿吧?” 岚风摇了摇头:“如梦幻泡影,亦真亦假。” “少主看见什么了,我几人在莲台下,只见你脸上阴晴不定,到最后神色才松缓下来。”海夜笙道。 岚风笑着:“与那观世音论道了一番,他与我心中各有通透,也算是各自指点迷津了吧。” “观世音?”木支支道,“这等神秘所在岚风兄弟竟能与之论道,看来岚风兄弟胸中文略不浅啊。” 岚风深吸口气:“支支莫要说笑了,如今,还是先让遗珠带我们去见该见之人吧。”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四十二章 惠岸 - 妖旗 - 白狮 (阿弥陀佛,施主有礼了) 遗珠看着众人,伸手指了指那七个影子道:“既然岚风的影子出现了,也算是应了菩萨临走时的交代。 现在,请各位走到各自的影子上验明正身吧。” “验明正身?”岚风道,“难道我们中还有假的不成?” 遗珠道:“真真假假,又能怎样呢?你们知道了真假猴王的故事,便也知道了这世间的真假并没有一个正确的答案。 如今验身,不过是菩萨留下的一把钥匙而已。钥匙对位,才能开启这扇门。” 几人听罢也不再与这遗珠废话,各自走到对应的位置上。 遗珠见众人落定,走到青莲台跪拜下来。 “承菩萨法旨,今妖族来人,七位尽数到齐。当开法门,见善财肉身!” 语落,只见一圈圈涟漪自青莲台处散开。 随着这圈涟漪,那玉璧上的千只手臂开始双双合拢,呈佛理聚在那青莲台上。每一双手围合,都使得上一双手大了一圈,而后来者,皆消失在了前者后面。 不多时,这千双手臂合成了一双,而后,这双巨臂手掌突地前张开,但是双手的拇指与食指还是触在一起。 这中间的空隙形成了一道螺旋状的玄门立在了青莲台上,遗珠见状后,起身向里面深施一礼。 “师兄,妖族来使已到,将善财的肉身带出来吧...” 应声,玄门里的螺纹开始波动。 一只赤脚从里面探了出来,这只脚刚触及青莲台,莲台四周的九只花瓣便立了起来。 接着,一名青年男子从里面探出了身来。 这男子青丝垂髫,慈眉善目。身高看作七尺,面如白玉荧光,眉间朱砂点印。 左肩裹着半身青罗袍,右肩胸臂袒露在外,玉莲束作环腰,白锦穿作裤脚。另有一金光长绫兀自飘在其肩上。 左手托着一青藤玉葫芦,右手拈花立在胸前,背后负着一根齐眉长棍,黑中透亮是亮中透黑! 这便是观音座前大弟子,托塔门下小二郎,渡世葫芦捏在手,背负乌光混铁棒的惠岸行者——木吒。 “这就是哪吒三太子的哥哥,木吒?”莫云问道。 木支支道:“观音的大弟子,当年本是普贤菩萨门下的人,使得一手吴越双剑。后来肉身成圣,不知怎的又拜在了观世音门下。此后,他嫌双剑沾血太多,便让观世音将这混铁棒赐予了他。现如今,号作‘惠岸行者’。 据说西行路上,收服红孩儿是,便是他去找的李靖,借了那三十六把天罡刀。之后与观世音合力才收服了红孩儿...” 遗珠见木吒站在连台之上,便走上前去施礼道:“师兄。” 木吒回礼,他看了一眼岚风等人,道:“阿弥陀佛,小僧有礼了。诸位前来可是为了我师弟善财童子与那平天妖旗?” 岚风与众人对视,他上前道:“惠岸行者诚见,我等前来正是为了这两样东西。还望你能成全。” 木吒见这岚风谈吐斯文有礼,倒不像是以往他所见的妖族。 “这位,应是混天大圣岚风了。鸾凤之子,果真胸有大略,师尊留下那问境本是想看看你心中的谋略,如今你自安然,定是与师尊所想的不差。” 木吒说罢,抬手将青玉葫芦的龙头摘下,他两眼盯着葫芦口吹了口气,喝声:“现来...” 只见一抹红光乍现,那善财童子竟盘坐在了众人眼前! 可是,当看见善财童子的脸色时,岚风等人却心中起了疑惑。 那善财童子脸色青白,密密麻麻布满了梵语经文。他紧闭着双眼坐在青莲台前,一语不发。 身上衣物印着红莲,头上揪揪束着赤绸,五环金箍分别环在其项上与四肢上。 落幕见那善财童子一动不动,便上前用指尖放在他鼻息处。 “死了?” 落幕一惊,这善财童子的鼻息处竟没有一丝气息。 众人闻讯,纷纷上前查看了一翻。岚风皱着眉头问道:“二位,这是怎么回事?” 遗珠看了一眼木吒,后者向她点头示意。 遗珠道:“诸位,善财目前的状况,是菩萨用法将它魂肉剥离开来了,但是如今菩萨未归,找魂之事,还得你们自行前去。” 莫云喝道:“胡扯,魂肉剥离,那魂魄岂能没有容器?你们如今拿一具尸体来唬我,怕是当我们是三岁顽童?!” 一时间,岚风几人的身法能量纷纷开始波动,在他们看来,这一场戏,观世音似乎玩的有些过火了。 “师兄...”遗珠轻声道。 木吒见这几人似乎想要动手,便皱眉道:“诸位若是不信,可让鸾凤之子来探一探平天妖旗的所在。” 岚风望着木吒的眼睛,四目相对皆是镇定自若。 一招手,岚风从梦珠里抽出混天妖旗,霎时间,那殷红气息竟生生将这幻境蓝光压了半分。 岚风将旗杆插入左肩,只觉得凰体气息随这妖旗流动,竟生生与那善财童子产生了共鸣! “感受到了么?”木吒问。 岚风道:“混天妖旗,在他体内?!”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木吒点了点头道:“师尊当日收服善财时,并未讲此事告知灵山和灵霄。但是三昧真火的气息,却是一件头疼的事情。” “这和三昧真火有什么关联?”岚风问道。 木吒深吸了口气道:“混天妖王乃鸾凤之子,想必定然携带了凤火。天下之火,皆出凤火,这三昧真火也不例外。 虽说,他没有凤火那般强悍,所携带的气息也不足以引起灵山与灵霄处凤晶的反应。 但是,万物同源之理,也适用于这三昧真火。只要这三界内有其他人拥有三昧真火,那他一定能感应到剩下的三昧真火的方位。我说的,可在理?” 岚风淡淡道:“三界内,会用三昧真火的人可多了去了。” 木吒摇头道:“混天妖王此言差矣,寻常神仙口里的三昧真火,其实应该叫做‘三昧火’而并非是‘三昧真火’。” “有什么区别么?”木支支道。 “区别可大了。”木吒道,“神仙用的‘三昧火’乃是心君之火为上昧、肾臣之火为中昧、脐海之火为下昧,此‘三昧’也。 而‘三昧真火’,则是凤火降世,经天地而分的‘阴火、阳火与虚火’,此为‘三昧真火’! 当年齐天大圣被困老君丹炉时,炼化金丹用的就是肚子里的‘三昧火’而非‘三昧真火’。不然,又岂会在西行路上被善财的三昧真火差点夺了性命?” 众人听罢恍然,原来这里面的道道竟有这般曲折,寻常听得那些个神仙会使三昧真火,便觉得有多高的神通,不想比起真家伙来,差了可不止一截。 “那依你而言,这世间还有谁的手里攥着三昧真火?”岚风问。 木吒道:“小僧的弟弟,哪吒三太子...” 落幕笑道:“你现在要帮我们对付你的父亲和弟弟?” 木吒道:“是也不是,家父与弟弟,别有一番恩怨,小僧只能告诉你,手握三昧真火的人,是十二金仙中的太乙真人。至于具体的情况,小僧不便多说。” “说了这么多,你无非是告诉了我们三昧真火的故事,但是红孩儿的事情,你还没有讲完。”木支支道。 木吒招手将善财童子的躯体收进了葫芦,一甩手,便将这葫芦扔到了木支支怀中。 他道:“师尊为了隐藏善财的气息,将他的魂魄收于其体内的三昧真火里,已真火塑了一尊法身,又将梵文秘经书在肉体上,这才使他的肉身得以长存。 你们只需要带着他的肉体找到法身,便可将他唤醒。待他继承平天妖旗后,他身上的金箍与黑风的禁锢便会破碎。” 木支支道:“我且问一嘴,若是太乙真人手握着三昧真火,那红孩儿为妖的时候他为何察觉不到?如今你们将他的魂魄与三昧真火绑定在了一起,太乙真人又为何察觉不到?” 木吒道:“自凤火降世,分化子火皆有高低排次,高一等的火能压住低一等的火。如今,善财的法身便是在那火焰山下,而火焰山的火,乃是老君八卦炉中的文武火。 此火比三昧真火高了一头,所以太乙察觉不到。 而善财为妖时,其母铁扇公主为了防止三昧真火外泄,早在他出生时就斩断了他的灵根,使他一直处于一个孩童模样。 后来又为其用火焰山中的火石,抽丝炼了一块红肚兜,这也帮善财挡了三昧真火的气息。” 岚风沉吟片刻,道:“这么说,我们还得往陇西火焰山走一遭了。” 木吒道:“火焰山自取经人走后,又烧了起来。只可惜,如今却没有了铁扇公主的芭蕉扇了,混天妖王自是不怕,可移山通风二位...” 说到这里,众人也是一筹莫展。 这文武火与三昧真火都是凤火所化,其势烈烈不可挡。若是岚风能唤出凤火来,倒是能携众人前往,可如今这凤火还是现不得,所以这一趟,只有岚风与海夜笙能去得。 “剩下的事,我们自会斟酌。此番多谢二位相助,也谢过观自在菩萨的慈悲之心,他日若是有缘,定去那观音禅院礼拜!”岚风上前施礼道。 木吒道:“混天妖王言重了,你自凤凰后裔,岂能轻易跪拜?再说,这世间又有何人能受你一拜?师妹,送客吧。” 此时众人皆是不语,唯有落幕在一旁忍住笑意。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四十三章 北归 - 妖旗 - 白狮 (北有自在境,风雪夜归人) 众人随着遗珠离开了莲池幻境,一晃身形,便来到了紫竹林中。 遗珠站定众人身前,在那紫晶山门上敲了三下,方见丝丝海色从山门里透了出来。 她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诸位,小女不再送行了。过了此门,便是南海岸边。 经此一别,不知再见之期何许,也希望再见之时,几位妖王不再如此形单影只。 愿诸位好梦有成,看那眼前花团锦簇,身后百万雄兵。” 岚风等人一一谢过,若雪走在头里,岚风自在最后。 就当岚风快要跨进山门海色时,遗珠却又开了口。 “岚风妖王,舍心境的劫,你终是要渡的。” 岚风一愣,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前途匆忙也来不及他细问了。道了声谢,岚风跨入山门另一头不见了踪影。 遗珠似有所失,转身回到了莲池幻境。 此时那玉璧上的千手已然散开,而木吒正盘坐在左侧的小莲包上。 “师妹,心有所失,可是为了龙族?”木吒闭着双眼缓缓道来。 遗珠没有答应,她腾身而起盘坐于右侧小莲包上。 那木吒又道:“妖族成败,亦关乎龙族命运。师妹心中,还是牵挂着他们吧...” 遗珠道:“你不也是一样么,师兄...” 木吒听后淡然一笑,二人便如此静立与莲包之上,不再言语。 再说岚风那一头,几人出了珞珈山山门后,本以为会遭到南海龙族的围追堵截,但当几人看清眼前景色后才发现,自己依然站在了南海的听涛崖上,身后除了叠叠的浪涛潮音,哪里还看得见龙族的影子。 岚风望着普陀山方向怔怔出神,他知南海这一行也算是自己等人的运气好,若是观世音有心阻拦,怕是抢夺红孩儿的法身都会变得异常艰难。 如今的结局,就当是众人抽到了上上签吧。 众人回望南海,接下来的路途各人心中自有定数,虽然红孩儿魂魄还未归身,但平天妖旗已然在众人手里。 算一算,其实就差灵霄殿下的齐天妖旗了。 “岚风兄弟,接下来的路,怕是要先作告别了。”莫云道。 岚风点了点头,火焰山的路,除了自己与海夜笙,其他几人贸然前去的话可能会发生危险。 虽然这几人的实力都是天下间屈指可数的,但那火焰山中的文武火却是曾让齐天大圣都奈何不得的。为求万全,还是先让莫云等人回芦洲境的好。 岚风道:“如此也好,冥海那边现在战事不明,有莫云兄与和支支坐镇的话也就放心的多了。再说落幕还等着赶往狮驼城继承通风妖旗,那数十万猴尸,可是我妖族的一大战力啊。” 落幕道:“岚风,此去火焰山要多加小心,你二人虽有凤体加持,但那里曾是罗刹国的地盘,自从罗刹女走后,那些国民也不知去向,所以你们还当谨慎行事为好。” 岚风谢过落幕,一旁若雪却走了过来。她将百花香囊交到岚风手里道:“小子,姐姐这趟没法陪你了,这东西放在你身上算是个平安符吧。你与海大哥且早日归来,我们在冥海等你们的好消息。” 岚风苦笑道:“你们一个个,当是再不见面了一般,我与海大哥去去就回,放心吧。 至于雪三里兄弟,还请你继续在这南海随时为我们通报情况。” 雪三里点头领旨,转身又变回雪鹰飞向了天空。 莫云见岚风气盛,也不再多言。他将手一招,从那海底擒出一座三丈青岩,他道:“走吧,我们先回冥海境,会一会那天兵天将!” 几人走上青岩,那莫云将斩天刀插入青岩,为其灌注了一股黄龙身法,这身法自斩天刀流经青岩缝隙。 他大喝一声:“搬山术!” 声落,这块青岩瞬间将莫云几人同化为石,如一滩泥沼一般没进了周围的砂石之中。 经由几个呼吸,当几人再从土里探出头来时,方见漫天的风雪挡在了他们眼前。 莫云几人换做了半兽妖体,走入风雪中,他们眼中只景除了白雪外,还多了一些人为开辟的小径,远处一抹亮黄色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众人走上前去,见那黄旗上绣着一对开山斧,当中一个血字“巨”映入了几人眼中。 莫云上前一把摘下了这面黄旗,招来石锁将其碾成齑粉。 “这是巨灵神的部下?”木支支道。 莫云点了点头,他将脚一蹬,那搜山诀瞬时覆盖了方圆千里雪土。 不多时,莫云开口道:“看来这片区域已经被他们扫荡过了。好在妖族斥候提前察觉,没有被他们发现什么…” 落幕第一次来这北俱芦洲,望着这漫天风雪倒还有些不适应。 “这茫茫风雪,你们是如何找到入口的?”落幕问道。 木支支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说罢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块黑石,那黑石上面乌黑发亮,有五色流光勾勒出了一片羽毛的形状。 “这石头是移山秘法炼制的黑曜石,可储存身法。我们与混天妖族商议后,让其四长老之一的奇涂法王灌注了传送法阵在其内,这便是去往冥海境的钥匙。” 木支支说罢,将那青黄身法灌注于这黑曜石内。 这石头收身法催动,瞬间涌出了五色光晕在众人四周形成了一个传送法阵。 回过神来时时,众人已然抵达了冥海境内。 “等等,” 众人刚要前行,木支支却道:“之前混天夜枭王曾与岚风说过,这冥海岸边暂居着北境百姓,如今我们还是妖兽模样,去了怕是会引起骚动。” 闻言,众人只得又变成了人形这才走了过去。 即便如此,这几人也没有在这些百姓居所旁多作停留,而是直直奔向了冥海岸边。 几人摇摇望着那冥海边上的“不渡”断桥,此时那桥前已立起了十丈高的围墙,这围墙应是移山妖众所筑,为了防止北境百姓误入而建立的。 来到围墙前,几人见有两人左右立在一副升降梯前。 莫云身法探出,知是移山妖众所变,便与众人走了上去。 那二妖见黑暗中探来了几人,便上前道:“前方无路,诸位莫再前行。” 莫云一笑,当即将腰间的九环斩天刀亮了出来。 那二妖见状一愣,上前拱手:“原来是旗主回来了,请!” 几人随着其中一妖上了升降梯,待翻过这围墙后,方见那断桥处正站着滕柳儿与那白毛猞猁。 滕柳儿依旧是一副小女孩儿模样,穿着血色罗衫坐在白毛猞猁头上。 她转头看见了莫云几人,眼中顿时一亮。 唤来寒风一袭,眨眼便来到了莫云几人眼前。 “你们回来了?”滕柳儿道,“怎么不见岚风少年与那鹰眼?” 莫云道:“他们晚些时候自会回来。” “咦,这位姐姐的衣服好生漂亮!”滕柳儿眼尖,一眼便相中了落幕的红衣戏妆。 她道也不怕生,上来便牵住了落幕的手。 落幕见她是个女孩模样,生的可爱,也就没有拒绝。 “这是…”落幕一边摸着滕柳儿的头一边问道。 木支支笑道:“落幕,她便是雪神滕柳儿。” 落幕一惊,他脸上换上了惊相脸谱,不可思议的看着滕柳儿。 “铃铛!快过来!” 滕柳儿一摆手,将那白毛猞猁唤了过来。这猞猁见滕柳儿牵着落幕的手不放,顿时喉咙里发出了阵阵低吟。 滕柳儿见状柳眉一竖,蹦起身来一把将这猞猁的耳朵拖住。 她喝到:“不许无礼!今后落幕便是我姐姐,你在凶她,小心我揍你!” 那白毛猞猁听罢连连点头,滕柳儿松开了手后,这猞猁便小心的凑到落幕跟前嗅了嗅,罢了,它大嘴一张,伸出舌头狠狠在落幕脸上舔了一口… “哎呀!”落幕避之不及,一张花旦戏妆顿时占满了这畜牲的口水。 众人见状也是哈哈大笑,那白毛猞猁也用头继续蹭着落幕。 莫云笑罢,转身问道滕柳儿:“狮驼城那边的架海桥梁修的如何了?” 滕柳儿道:“应是过半了吧,得了岚风少年的身法加持,用不了多久便可完工了。” 莫云望向冥海上的迷雾,片刻后对木支支道:“支支,你且先带落幕妹子与若雪去妖城,我在此逗留一下。” 木支支看出了莫云心中所想,他点了点头,领着落幕若雪坠下了不渡断桥。 滕柳儿此时又爬上了白毛猞猁的头顶,她问道:“大白,你还想在这干嘛?” 莫云听滕柳儿这般叫他,心中一阵好笑,这雪神虽然拥有通天身法,可这心智似乎还是个女孩,倒是与她这副肉身颇为贴切。 莫云走到不渡断桥边道:“我在这,自是有用的!” 说罢,他摇身变回了兽首人身的妖体,俯下身来双手猛地拍向地面。 一股股热浪自莫云体内散出,顿时,这断桥边的地面开始震动,只听得砰砰声响,无数石柱从崖壁上长了出来,它们就像是有生命力一般附着在断桥上一点点往那冥海海面上延伸了出去! 莫云起身,将这股气力凝于右手继续推动着石壁往前长去,而他的左手,此时已把移山妖旗唤了出来。 自从过了业海的断识之劫,莫云由衷感到自己的身法变得更加纯碎,提息运气也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以如今的速度,这架海只桥不消三日便可完成,接下来,便是要看岚风二人在火焰山的造化了。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四十四章 魍魉 - 妖旗 - 白狮 (阎王易躲,小鬼难缠) 话分两头,这岚风与海夜笙别了莫云等人后也是片刻不敢停歇,从这南海境一路西北而上。 凌云俯视大地,见那苍林尽褪,草色枯黄,这一幕,看在岚风眼中却是不解。 “时将早春,应是冰雪消融万物复苏之时。为何这地之西北却这般荒芜?”岚风喃喃着。 海夜笙道:“少主有所不知,这西北之地中年被戈壁荒漠吞噬,植被在这很难存活。所以多见黄土莽山,千层沟壑。 但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片大地上还是有许多百姓生存的。他们已经习惯了这般恶劣的环境,懂得与那黄土和谐共生。 当然,我妖族子弟也在这片土地上活了千百年。” 岚风听罢点了点头,天地乾坤,奇景多哉。自是有万物生灵能自如居住。 岚风道:“海大哥可知那火焰山在何处?” 海夜笙点了点头道:“曾与父亲替鹏王传过信令与牛魔王,若是这地势无变化的话,此去北边六十余里便到了。” 呼吸之间,二人落了云端。脚尖刚触地面,霎时从土里传来了一股火气。 这里是一处峡谷入口,两边皆是地脉断层看不到边际,这座峡谷往上应是去了数百米。 岚风走到峡谷入口前,用手抚摸着这里的岩壁。 不同于之前所见的玄武岩与青岩,这里的岩石色呈赤黄且薄脆,整座峡谷叠叠而上,压了数千层这种层岩。 “没想到山脉立世万载,还是挨不过长风摧残。这里如此,莫云与落幕亦是如此。”岚风笑道。 海夜笙知他说的是什么,那莫云与落幕经由两场比试,皆是未分胜负,但落幕若是继承了通风妖旗,想必莫云便奈何不得她了。 “刚过易折,自古便有以柔克刚之说。想必莫云心中也是清楚吧。”海夜笙道。 一边说着,二人一边走进了峡谷。 这峡谷内吹来的热浪比外面更胜,那岩石层的颜色也与外表有些区别。 接近地表的层岩明显比上面的更加赤红,到了最底层,这些层岩还隐隐有些晶体化的现象。 “少主,这便是那文武火的威力吧。”海夜笙道。 岚风点了点头:“文武火的余力传递到了这四周,岩石也被不断的炼化提纯。这赤晶若是拿到中原地区贩卖,定能换个好价钱。 只是要想采集这晶石,必定也要费些周张。” 二人顺着这峡谷一路向前奔袭,行至十余里处,却见得怪像频现。 这本该荒芜的地界竟出现了一些白骨,而且从这这些白骨来看,所属的还是人骨。 这,就有些奇怪了… 岚风与海夜笙对视了一眼,二人心中明了,此地除了他们还有其他生灵的存在。 只是如今二人并不能肯定,能在这活着的,是神还是妖。 想及此处,二人收敛身法隐藏了自身气息,又复行了三里,二人便听见从峡谷深处传来了一阵敲打挖矿的声音。 岚风皱了皱眉头道:“变个火虫儿去探探路吧。” 海夜笙点头,二人捏了个变身咒,嗖的一声化成了两只红虫向前飞去。 不多时,便见一群人正在开凿这峡谷两旁的岩壁。 “嘶…这里还能有活人?”岚风惊道。 说出这话,并不是岚风夸大了言辞。只因此处离那峡谷入口已经很远了,四处空气中弥漫着文武火所散的火气。 虽说这火气还不足以将人烧灼,但它与这些层岩中的矿质结合,已然形成了一种火毒。 这种毒对岚风二人来说不足为惧,可是这些人乃凡体肉胎,若是长期处于这火毒之下,那五脏六腑均得被毒成千疮百孔! 岚风越想越不对劲,他扑棱着翅膀飞向人群,待他走近看时才发现,这些人个个瘦的皮包骨头,肌肤上都不同程度的出现了溃疡。 更有甚者,那胳膊上,小腿处已能看见森森白骨! 即便如此,他们依旧很平静的拿着铁镐在那里敲着。他们没有言语,没有歇息,挖出一点赤晶石,便把他装进一旁的竹篓里。哪一个装满了,才背着这竹篓往更深出走去。 除了这铁镐敲击岩壁的声音在,这峡谷里,当真静的可怕! “他们这是疯了么?!连命都不要了!”海夜笙怔怔望着这些人道。 岚风望着这些怪人也是一阵狐疑,这等鬼地方,连神妖都懒得涉足,为何这些人却不怕死,还在这挖赤晶石呢… 他飞上前去落在一个人的肩头上查探,也亏得岚风所经历的怪事频多,他下意识的往这人的身体内注入了一道真气。 这一探不要紧,探测的结果却着实让他吓了一跳。 原来这人体内的五脏六腑已然溃烂,但他却像个没事儿人一般,兀自挥着铁镐采石。 此时海夜笙也飞了过来,岚风将他探测的结果告知了海夜笙。 海夜笙听罢也是一惊,他道:“少主,若真是这样,这些人早就应该死了呀!为何还能在这无声采石?!” 岚风望着那人的双眼,这双眼睛已没有了神韵,兀自盯着手中的铁镐。 “难道是有什么东西还在控制着他们的躯体?”岚风言到。 说罢,岚风散出身法向这些人探了过去。若是控制躯体,那这些人的身体里一定有施法者留下的身法,只要用自己的身法链接上对方的身法,就能探测到施法者的所在。 可是,片刻后,岚风再一次迷茫了。这些人的身体内部并没有身法的存在,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躯体在独自行动。 “不可能啊…哪有尸体能作出这般有规律的行动?”岚风疑道。 这世间有那尸体不腐者,凝怨气归集于胸,遇水而长,吸月华而壮。经百年为僵、千年为魃、再经三道雷劫。若不灭,则羽化成犼。 那观世音座下,便是一只金毛犼尸。 但是,尸体未及魃前,脑中则是一片混沌,多有作恶吸血为生,哪里见得还有行人事的尸体?! 岚风真个是越想越奇怪,他转身变回人身以定身咒叫定了眼前的人尸。 海夜笙此时也化为人形,他见岚风围着这人尸上下打量,自己也跟着一起查验了起来。 可是这时候,二人却发现,四下的人尸经提着铁镐向他们聚拢过来。 “少主…”海夜笙低声道。 岚风眼神一凛,定身咒骤然散了开来,那周围数十个人尸尽数被定在了原地。 他们身体虽被定住,可嘴里依然发出了如同野兽般的“呜呜”声来。 此时间,从峡谷深处又慢慢涌来了无数人尸,一个个也是行尸走肉般挥舞着铁镐。 岚风二人当即腾升入空中,看着脚下越聚越多的人尸。 “这究竟是些什么鬼东西?!”海夜笙道。 岚风闻听海夜笙此言,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天地人神鬼,除了神妖用的身法外,还有一物能比做身法,这便是鬼魅一族所用的灵法! “海大哥,开启灵视!”岚风喝道,他手起剑指往额上一点将灵视开启,当他往下方人尸群看去时,果真见得那每一具人尸脖子后面,都趴着一个五寸大小的灵体! 这些灵体如同一个个小婴孩一般睁着两只奇大的眼睛正盯着二人! 他们脑袋和身子一般大小,周身散出绿光,口里七顺八拐嵌着几颗尖牙。 身上长着六只手足,只有麻绳粗细,后四肢勾住了人尸,前两只手正牵扯着四根丝线控制着他们脚下的人尸! “这是什么恶鬼?!”饶是岚风在方寸山间习了众多古今名卷,但看见这副恶脸孔,仍旧让他叫不出名字来! 海夜笙此时也将眉头紧皱,他一双鹰眼死死盯着下方的灵体,半晌,才开口道:“少主,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恶心东西,应是叫做  魍魉!” 岚风听得这个名字,才将自己的记忆调了出来。 他曾在一方古籍中读道过,“幽冥有恶相,其身滚滚,其视瞑瞑,面如婴孩,口齿伶俐;身为鬼魅不得转生,形如断尾之蚁,力不能抬羽。遇人则附,勾魂以牵丝替行,是为  魍魉。” 只是古籍上记载的东西,读起来并未觉得有何感觉,但是当这二人真真切切看到的时候,心中竟开始厌恶恶心了起来。 “荧惑!” 岚风唤出荧惑之灵,指了指下面的魍魉道:“烧了烧了!莫让这东西再蹂躏我眼睛!”荧惑双手一摊:“我这妖火烧的了神妖,却烧不了鬼魅啊。” 岚风怒道:“你且烧去!我自有办法!” 荧惑无奈,两腮一鼓,当即散出一股烈焰充满了这片峡谷。 奈何这些人尸烧将殆尽,可那无数魍魉却还咧着大嘴痴痴的望着岚风二人。 岚风啐了一声:“你们当真以为我奈何不得你们吗?!” 说罢,岚风催动八九玄功,将那地卷“钉鬼”之术融进了妖火当中。 霎时,凄冽的惨叫声从那些魍魉口中散了出来,那声音尖锐刺耳,直吵得岚风二人的耳膜生疼! 二人忙起身法将双耳堵住,才见这无数魍魉往那峡谷深处逃了开去! “追!” 岚风见状,知道这事定没有这么简单,当即与海夜笙闪动身法跟了过去!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四十五章 火焰 - 妖旗 - 白狮 (千年之炼,以山为炉) 无数魍魉熙熙攘攘从峡谷中往深处奔逃,这一路上岚风一边舞着妖火烧灼一边望向峡谷深处。 周遭的火气渐渐高涨,一些无名火开始燃在那些层岩之上。 不多时,二人停下了脚步,那些个魍魉在他们前面开始往地下钻去,转瞬间便消失无踪。 此时两人停下脚步倒也不是因为这些魍魉不见了踪影,而是在他们面前突的耸立出了一座大山! 要说世间千山,绝大部分都是呈一座坟包模样,中间山巅为顶,四周山脊为梁,而山麓一圈盘在底部。 可眼前这座高山,自地表往上百丈都与其他山脉无异,可怪就怪在百丈再往上之后,竟似块方砖直直立在上头。 千仞之壁,四方为棱,左右各横了五里,往上百丈不及其顶。 再者说,这座山堆砌而成的,尽数是岚风二人在峡谷里所见的赤晶石。方圆千里的火气皆来于此。 熊熊烈火燃在上头,声势浩大,却无半点烟尘,空气随着火焰扭曲着,时有爆破声四起。这烈火将山脉四周的岩石尽数烧尽,在其方圆以外形成了一个百米圆环。 岚风二人站在山脚下怔怔望着,他们脑海中大概能浮现出当年取经五人路过这时的情景。 莫说三藏法师对这烈火望而却步,就连位封妖王的齐天大圣也不敢说能在这烈火中走个来回! 百里天火界,势焚神妖魂。 赤云天高远,哪有人间春。 三九不见雪,终年烈焰横。 炼狱当如此,文武烧乾坤! “这便是传说中的火焰山?”岚风道。 海夜笙点了点头道:“是的少主,如今的火焰势头,只有当年的十之七八。但即便如此,这火气也够令那些一般的神妖闻风丧胆了。” 岚风矮下身来,他抓了一把尘土放在鼻尖嗅了嗅,这无命地界当真是见不得一点水汽,可这火焰山虽自身山量不过十里见方,但火气影响的范围,已经超过了八百余里。 “海大哥,走吧,我们且去看看。”岚风道。 二人来到山脚下,岚风将手贴着这山壁划过,他望了望那火焰山古怪的形状,双翼一振便蹿了出去。海夜笙紧随其后,进入了山脉当中。 到了山脚陡坡与上面立面交界之地,二人暂停了下来,他们望那里面根部看去时,方见这上面的立面与下面的陡坡虽然质地一样,但却不是一个个体。 就像是一块方砖放在了土堆上一般,岚风伸手往这交界处探去,他发现这交界处的火气似要比其他地方浓郁许多。 他皱了皱眉头,心中开始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少主,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海夜笙见岚风神情开始不定,便上前问道。 岚风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敢确定,我们再去上面看看情况吧。” 说罢,二人再次飞向了空中。这往上而去皆是垂直里面,再无可以歇脚的地方,二人也是扶摇而上,直直飞到了这火焰山的顶部。 遥遥望去,这火焰山真是棱角分明,没有过多的起伏,只是山顶上空不散的赤云盘旋的如斯诡异... “少主,那赤云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海夜笙问。 岚风道:“那赤云虽然凝聚不散,但是源头仍在这火焰山上,你看那上面的一股热流窜上了天,当是这火焰山的火气做的怪。我们去山顶看看...” 落了山顶,二人行走在烈焰当中,饶是凤血护体,二人也是感到了不适。 这时间,岚风停下了脚步,晶石上的意思裂痕引起了他的注意。 “海大哥,你看,这道裂痕似乎与其他地方不一样。”岚风道。 海夜笙闻讯走了过来,他查看了一番后心中也开始生疑。 这方砖似的山形虽然有棱有角,但是上面的裂痕沟壑还是颇多,但这根裂痕却不似其他那般章法无序,而是直直的向两边延伸了开来。 而此时二人所站的位置,正好是这块方砖的一条中轴线上... 岚风眼中一闪,他站起身来四下张望,突的将目光锁定在了这条裂痕的左侧。 他快步奔了过去,矮下身来又将四周的碎石拨开。待海夜笙赶来时,二人便愣在了原地。 原来在二人脚下,又有一条裂痕与刚才那条裂痕形成了十字交叉的局面,若是说刚才那根裂痕是这方山的南北中轴线,那么此时这根便是东西方向的中轴线! 岚风脑海中的思绪渐渐明朗,他道:“海大哥,你再把火焰山形成的来历与我说说。” 海夜笙道:“千年前,齐天大圣大闹天宫之时,从那太上老君的八卦炉中挣脱了出来,一脚踢翻丹炉,其中一块碎片坠下九霄,落在此处。 此后,便有了这火焰山。” 岚风笑道:“也就是说,千年前这里并没有这座山脉,我说的可对?” “这...”海夜笙一时语塞。 岚风道:“海大哥,看来这火焰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一处炼炉啊。” 岚风此话一出,海夜笙眼中当即透出了惊相。 “还请少主明示。”海夜笙道。 岚风道:“你看这火焰山的山形,山脚处为陡坡往上聚拢,而上面这是一块几近规矩的方砖模样。这像不像将一块炼器模具放在了一座铁炉之上进行烧炼? 刚才我们在那陡坡与立面交界处发现断层时,我便有了这个想法。如今看到这纵横的两条裂缝,也更加佐证了这个想法。 四块赤晶石相聚而成,包裹住了什么东西,放在这文武火中锻炼,这一锻,便是千年!” 海夜笙听得心惊,有什么东西需要千年的时间来锻造?而且锻炼的火还是世间少有的文武火? 岚风深吸口气道:“与其在这猜测,不如进去看看。” 海夜笙道:“少主是想从这打下去?” 岚风笑道:“当然不是了海大哥,火成聚势,威武在峰。这里应是火焰山温度最高的地方,从这下去的话风险太大,你看看头顶的赤云就知道了。 我们要走的地方,便是那魍魉群穿过的地方。我也想看看,一向惧怕光火的幽冥灵体,是为何能在此世间至刚至阳的地方存活的。说不定,他们能知道这火焰山是谁聚起的炼炉。” 岚风说罢,与海夜笙飞身下了山头。 二人走到那魍魉群消失的地方,岚风以行土之术将山脚下的赤晶石扩张开了一条甬道,二人便从这甬道往下走了去。 往下走了百米,二人便开始从这赤晶石中看到了那些魍魉的身影,这些魍魉伸着那副恶心模样游荡在这赤晶石中间。 不过,他们似乎已经知道了岚风的厉害,见他二人走来,纷纷退避三舍。 “少主,这下面的魍魉似乎比刚才多了不少。”海夜笙道。 岚风道:“应该是到了他们的老巢了,这里晶石壁障偏薄,应是有其他出路。我们且随着他们逃窜的方向找去。” 如此,二人便停止了下挖的脚步,转而跟着这些魍魉的屁股往侧边探去。 不多时,只听“当啷”一声,二人前方的晶石壁障破碎开来,出现了一方黑麻麻的空间。 探身而出,岚风二人起手召了个亮子将冥视开启,方见自己二人所处的地方是一处甬道。 这地底世界曲径交错,皆是晶石所成,但这其间却布满了遍地的骸骨,白骨有人有兽,大小不一凌乱散落在周遭。 “这些恶物,身为灵体动不得山石,竟然附着在这些生灵上驱使其打通道路...”海夜笙道。 岚风没有言语,现在只有跟随这些魍魉,才能知道他们到底在干些什么东西,所谓无心之木难成栋梁,这些魍魉当中,必定有一个主心骨在指挥他们行动。找到他,便是找到了答案... 可是,岚风二人走着走着就开始发现不对了,这些个魍魉似乎得到了什么号令,正带着他二人在这迷乱的甬道里乱窜。 只可惜岚风虽能将这些恶物束缚,却不能让他们开口问个明白。 “要是莫云兄在这就好了,他的搜山诀应该很快就能探清道路...”岚风喃喃着。 他停下脚步道:“荧惑,你的妖火能探出多远?” 荧惑听岚风唤他,闪身成了独眼小孩儿模样坐在岚风肩头,他道:“这里文武火气息太浓,压了我的妖火。探不了多远的...” 岚风道:“我本是想散出山雀去探探,但经过刚才这一路,发现这四下的甬道实在过于繁乱,就如同蚁穴一般,所以才叫你出来试试。” 荧惑笑道:“你自知形如蚁穴,当知这些蝼蚁遇到危险便会乱窜,唯独当蚁后遇到危险时,才会聚集成一点。” “这道理我当然知道,但是我要找的就是蚁后啊。”岚风道。 荧惑听罢竟起手在岚风后脑勺拍了一下,他喝道:“你这小子,脑子短路了。你虽探不到蚁穴所在,但是你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岚风一愣,随即恍然。 对啊,自己本是凤体,天下万火皆是臣,这文武火虽厉,但对于堂堂鸾凤之子来说,岂不是信手拈来? 岚风想通了这个道理,当即现出半兽妖体,他将凤羽一挥,神识便通过这源源不绝的文武火气探了出去...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四十六章 炉魂 - 妖旗 - 白狮 (丹炉燃八卦,火生七窍魂) 黑暗之中,火焰山的火气随着岚风的意识在这杂乱无章的甬道中探寻。 它们就像千百只无形的触手一般四散开来。不多时,一张大网的形状已然出现在了岚风的脑海里。 他伸手涣散了火气,睁开双眼道:“找到了,我们走吧。” 说罢,这二人便转身向着岚风规划的路线前进。 那些个魍魉也发现了岚风二人不再跟随自己,一个个开始从四周聚集过来,妄图阻挡岚风二人。 但此时,岚风已没有心思再去理会这些魍魉,凡有阻挡者,都悉数死在了荧惑妖火之下。 几经周折,百转千回,岚风凭借着残留在脑海中的地形终于走出这条甬道… 氤氲红光洒下,照亮了一方偌大的地底世界,这里是赤晶石形成的溶洞,四下分列着数百根柱子。 无数魍魉聚集在这里,他们有的牵扯着一些走尸将外面挖掘的赤晶石搬运了过来,而它们所搬运的赤晶石,分明没有这里的赤晶石火气旺盛。 它们将这些外来的赤晶石纷纷搬到了正中间最大的那根赤晶石柱子旁,那根柱子,也正是周遭红光的来源处... 除了大小与其他柱子不同外,这根柱子的上端并没有溶洞顶部来限制它,反而向上有一条通道使它直直往上长了去。 “少主,这个溶洞看起来并不是天然形成的。应该是有什么人开凿出来的。”海夜笙道。 岚风道:“不错,我刚才用文武火气息游走时也发现了,甬道形成的时间要比这个溶洞短了不少。而且,甬道的开凿痕迹来看,是从这溶洞内部往外开凿的。这更像是,一条条逃命用的隧道。” “逃命?”海夜笙惊道。 岚风目光汇聚在了正中的那根赤晶石柱子上,那些被魍魉驱使的尸体还在不断运送外来的赤晶石。 每有一篓赤晶石倒下,都会瞬间化成火光注入进那柱子内。 数百年前这里到底居住了什么人?他们又为何会挖出这些逃命的甬道呢... 二人起步上前,现在种种谜团都指向那根赤晶石柱子,数百年前的时间点,差不多又是与西行之路吻合。 难道说,红孩儿的魂魄就在这柱子上么? 随着二人靠近那根柱子,四周的魍魉又开始蠢蠢欲动。 岚风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他以妖火为掌灌注了玄功地卷之钉鬼术,将其中一只魍魉抓在了手里。 这招杀鸡儆猴果真好使,四下的魍魉见同伴被妖火烧的哇哇乱叫,也是向后退去不敢造次。 二人站定柱子下端,岚风回身向魍魉群举着手中的“鸡”道:“海大哥,你先上去,我随后就到。” 海夜笙点头,双翼一振便沿着这根柱子飞了上去。岚风见状,将手里的魍魉一扔,也紧随海夜笙的步伐往上飞去。 一时间,那些魍魉如潮水般涌了上来,他们叽叽呀呀蹭在这柱子上。岚风眼见这些不要命的恶物顺着柱子爬了上来,刚要动手,却感到头顶一片火热。 抬头望去时,方见一片火光冲了下来,岚风二人虽不惧这文武火,但突的受了一股冲劲,脸上也露出难受的表情。 倒是那些魍魉恶物,经这文武火的炙烤,纷纷退散了开去。 岚风眉头一皱,这上面果然有蹊跷! 二人振翅往上,不多时,便看见了发出异样的源头。 明晃晃的烈火燃在上头,那耀眼的火光霎时闪了出来,让这二人的眼睛失去了视线。 良久,岚风与海夜笙才适应了这强光,在烈火中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 那是一块类似玄铜的碎片,其身量横长九尺,方不方圆不圆,一面刻着道家撰文,一面雕有青面獠牙的鬼头。 周身铜制的纹理已被烈火烧成了半透明状,整个火焰山的火气皆是由这块玄铜散发出来的。这火气于此,一半呈胶着状灌注于顶上的晶石裂缝,一半呈烈火状灼上晶石避免裂缝愈合。 “这是…”海夜笙道。 岚风咬了咬牙:“这应当就是那太上老君的八卦炉碎片…” 岚风望着这丹炉碎片,下方一点点赤晶石的火光源源不断灌注进去,而他自身却又将这文武火四散出去。 一收一放,如同锻造的千锤百炼,可这文武火锻造的,竟是这块玄铜本身! 海夜笙不解:“它自有文武火,为何还要将自己封在这山体内部?又为何要吸收外来的赤晶石呢?” 岚风靠上前去,伸手触摸那块玄铜。谁知那玄铜经此一触,霎时火光涌动,以自身为中心散出了一圈强横的火气! “少主小心!”海夜笙喝道。 岚风避之不及,就这么直愣愣的挨了这一道袭击! 他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立即手起剑指将自己体内的凤血上调,这才平息了这道冲击... 可那玄铜并不停歇,方见它兀自分裂开来,在文武火的拼接下化成了一尊人形法身,那分裂的玄铁碎片则在这团烈火上变作了盔甲! 好似一个将军模样,火聚五尺上身,面容狰狞、双眼火烧。雄赳赳挺着脊背、气昂昂舞着臂膀。 伸手一拳砸进了晶石壁中,扯出了一把石剑,手掌一拍、便将文武火附在了剑上! “呔!哪里来的妖魔,胆敢来犯老君的丹炉?!”那火人操着一口沙哑的声音冲岚风二人喝道。 岚风暗道:“荧惑,想出来玩玩么?” 荧惑道:“天杀的小鬼,你当我是傻子?此乃丹炉碎片在这地界通了七窍,借助文武火的气力修成的炉魂。” “怕甚?你不是最喜欢打架了吗?”岚风话音刚落,那火人便舞起长剑向他二人砍来! “当!!” 岚风还在与那荧惑说笑,这一击来的突然,海夜笙便横在前方举起墨杆双钩招架住了火人的攻势。 但是,海夜笙似乎小瞧了这文武火,烈烈火光倾泻,他手里的墨杆双钩竟在这一瞬间折断了开来! 岚风眼疾,那墨杆双钩断裂的一瞬间,他连忙甩出了方天画戟挡在了海夜笙的肩头,可即便如此,那火光剑气仍在海夜笙肩上撕开了一道口子! “海大哥,让我来!”岚风见这火人伤了海夜笙,心中怒气渐起。 凤羽一下子撑裂了他的上衣,臂上凤羽倒竖,一拳砸在了那柄火剑之上! “轰”然一声,四周赤晶石壁被这股力量震碎了几分,可是那火人的剑刃却并未向后让步... 岚风此时的拳头仍在剑刃上,那火人见状将剑刃横扯过去妄图割裂岚风的拳头。 可是,当他收起火剑时,却见岚风那双拳头已然到了自己的脸面前。 “嘭!!嘭!!” 一拳、两拳,岚风灌注上降龙伏虎之力,在没有给这火人一丝还手的机会。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岚风拎着火人的头盔喝道。 那火人见这岚风凶狠,倒也不认这输,依旧厉声道:“嚣张妖物,胆敢这般与我说辞!” 岚风正欲触手再教训这火人一番,却不想从这晶石柱上兀得生出了十来条火绳将岚风擒住。 待岚风反应过来时,只见他手里的火人只剩下了这玄铜盔甲。 “少主,身后!”海夜笙喝道,他看见那火人从岚风手里消失突的又出现在了岚风身后。 烈火烁烁,来不及岚风反应,那丢了盔甲的火人当即聚火为剑向岚风头顶劈来。 海夜笙担心岚风受伤,一瞬间将墨杆双钩的断截扔出,刚好使那火剑偏离了三寸。 荧惑妖火涌动,从岚风体内探出臂膀全力接住了这道剑斩。 荧惑道:“小子,你就这么自信能挡住这一击吗?!” 岚风道:“你回去吧,我到要看看这文武火能奈我何!” 荧惑听罢,苦笑着钻进了岚风体内。后者任由这火人举剑砍来也再不动了半分! “叮当”声四起,那火人高举火剑在岚风身上招呼,用的那叫一套六合剑斩,挑、刺、劈、扫、削、扎。 可反观岚风,背束着手且任他来袭,我自不动如山。 “好个铜头铁胆的妖怪,老君的天火竟奈你不得!”那火人停下攻势喝道。 岚风淡淡一笑:“就这?你打完了么?” 那火人一愣,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少年竟如此嚣张,虽然他此时没有怎么出手,但这字字话语的侮辱性却极高… 那火人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将火剑立于胸前,兀自念动着咒语,倏忽间这整座火焰山的火气竟源源不断向它归集。 它手里的火剑光芒大胜,已然将这文武火的势头尽数压缩在了这柄火剑上。 与此同时,没有了火气的侵扰,柱子下的魍魉群也开始躁动。 “拿命来!!”那火人大喝一声,将这浓缩了整座火焰山火气的剑刺向了岚风,可是如此,岚风依然没有躲闪! 环光骤现,山石震动。 从外界看,只见得这火焰山的火瞬间熄灭,而后又猛然爆发。 可是从溶洞内看时,这等四散的火气,已然将那无数魍魉群振晕了过去。 待精光散尽后,只见那火人重新披上了玄铜盔甲,而那把火剑已然穿透了岚风的心口! “少主!!” 海夜笙从恍惚的视线里看到了岚风,他顿时慌了神,这一击…当真是岚风托大了么?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四十七章 妄心 - 妖旗 - 白狮 (欲乃长情,但须有度) 这炉魂手持火剑注视着岚风,他道:“妖孽,终究还是死在我我手上了这接下来…” 说到这,炉魂转过头望向了一旁的海夜笙。 海夜笙望着此时的岚风,他低着头,一只手搭在了那烈火形成的火剑上。一瞬间,海夜笙分明看见岚风的手指在那火剑上敲了一敲,这才让他紧绷的心缓了过来。 那炉魂似未发现端倪,仍旧冲着海夜笙邪笑着,但是,就在他转身用力拔火剑时,却发现,这柄火剑就像在岚风身上生根了一般,无论他怎样用力,那火剑依旧纹丝不动。 炉魂察觉到了古怪,他一把抓住了岚风的手向下摘去,就在这一瞬间,岚风突地抬起头来,一双青瞳大睁,嘴角竟咧到了耳根处! “既然来了,就留下吧...”岚风从嘴里咬出了这几个字后,不待那炉魂反应,方见他的心口出现了一个巴掌大的光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炉魂身上的文武火! “放开我!!” 那炉魂开始慌了,他不知道岚风是何来历,但是他现在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火气正在被一点点抽离。 如果任由岚风这般下去,整个火焰山的文武火便都会被岚风抽走,而这炉魂若是没有了文武火的加持,自己也就不复存在了。 “你,服了么?”岚风心口的光斑兀自跳动着,他抓着火剑的那只手竟开始一点点将这火剑继续往心口中送去。 炉魂喝道:“你究竟是谁?!不怕老君的文武火反噬么?!” 岚风听他此言不禁好笑,另一只手骤然抬起燃出火光,而这只手臂上的火,气息居然是文武火... 那炉魂见状,终于起了惧意,他道:“好身法,竟能玩弄文武火,如今我便认了这个栽,你且停手,我便告诉你想知道的...” 岚风见他认了怂,便暂时停止了吸收火气,他望着这炉魂的一双火眼道:“来龙去脉,一字不差的讲出来。” 原来,千年之前,当齐天大圣还未打翻八卦炉时,这丹炉内的文武火便已经孕育出了一个炉魂的雏形。 只是那个时候,这炉魂才刚刚具备一定的灵识,还未像现在这般拥有人形与七窍。 这炉魂的灵识,便在八卦丹炉内继续吸收文武火的灵气与老君金丹的能量。 可是,当齐天大圣到来之后,一切就变了。 他被关押进了丹炉,不仅没有丧生,反而从这丹炉内的‘巽’位炼成了火眼晶晶,又将这丹炉内的金丹吃了个精光。 而后,齐天大圣从太上老君的八卦炉出来,那定海神针铁一扫,便把这八卦丹炉裂成了几块。 刚好这一块,便夹杂了炉魂的灵识坠落到了这一片黄土中。 可是,丹炉的灵识并没有因此消散,反而日日期盼着回到兜率宫中继续修炼。奈何老君对它不闻不问,这才让它伤透了脑筋。 为了引起老君的注意,这炉魂开始四处收集能够掌控的力量,希望有一天能用自己的力量惊动上天。 于是它将四周的生灵尽数烧毁,为自己的修炼划出了一方所谓的“净土”。 但是这文武火离开了八卦炉的限制,四散一处不能聚焦自己,可是凡间山石哪里有老君的八卦炉那般罡劲? 思来想去,它便想出了个以己炼己的策略。 便是以文武火自身,将这四周山石压缩炼化,形成周遭这般的赤晶石。在用这赤晶石为炉,将火气尽量压缩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 如此,它便能依托残留下来的八卦炉碎片,用这碎片为核心一点点使自己的灵识具体化。 “这么说,你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引起太上老君的注意,好让自己重返天庭?”岚风问。 那炉魂点了点头:“正是。” 岚风皱着眉头又问:“那这些魍魉群,与他们附着的尸体又怎么讲?” 那炉魂道:“魍魉?你说的是下面那些杂碎? 哼,我被那泼猴踢翻下界后,便是要聚集聚集文武火气为炼炉继续修炼,可惜我尚无身形,只能将四周的山石炼化为这赤晶石,但是却无法移动他们。 后来,我便用灵识成为了周遭凡人心中的神,想让他们来替我建造这个熔炉。 他们倒也听话,用了数百年时间为我打造了这四方炉,只不过嘛...” “只不过在他们打造好了之后,你便用烈火将他们全部烧死了,对么?”岚风冷冷看着炉魂的火眼道。 炉魂笑道:“我只是想试一试这熔炉够不够结实,却是不小心忘记了凡人的躯壳是这般脆弱。怎么,你们妖邪不也是靠吸食人族精魄修炼的么?” 岚风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他接着道:“但是,下面那些东西,不是人族所化吧。人之死后,魂魄会被地府的人带走。但显然,下面的魍魉并不属于人族。” “看来你还听聪明的嘛。”那炉魂道,“这股文武火气,觊觎的种族不在少数。 五百多年前,当我开始将这火气聚成人形的时候,有一个女人突然闯了进来,她不是人族也不是神妖,她那双眼睛中透着绿光仿佛来自地狱深处。 她找到我时,手中拿着的一柄芭蕉扇令我感到不安。 她说,她可以帮助我找来更多的山石,让这座熔炉更加稳定,以此加速我的修行。但作为回报,我必须要让她的族人在这里和我一起修行。” “罗刹女铁扇公主?”岚风二人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炉魂道:“我一开始不想招惹过多的麻烦,便拒绝了她。可是当她拿着手里的芭蕉扇将这山火熄灭时,我知道,对于我而言,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于是,她将族人带到了我所在的熔炉下方,在这里建造了一个地底世界。” “后来呢?”岚风道。 “呵呵...”那炉魂沉笑着,“后来,那只泼猴又来了,他借着罗刹女的芭蕉扇将山火熄灭,而罗刹女则再没有回来过。 所以嘛,我便在那之后,以文武火之威将她的族人尽数烧死,变成了你们口中的魍魉...” 岚风与海夜笙听得心惊,罗刹一族本就是鬼魅灵族,竟能在这文武火下在死一次。 “妖魅之族,能死在我手上,我也没有浪费他们的身法,通过这番,我的半个法身也算是修炼完成。只是接下来,没有了罗刹族人的帮忙,我便只能驱使这些东西替我附上周遭生灵的躯体来继续为熔炉添砖加瓦。” “故事很精彩,驱使百姓为你所用;灭杀罗刹一族,又让所变的魍魉继续蹂躏周遭生灵。所以....” “所以,再给我一千年,我凭什么不能重返天庭?”这炉魂开始自喜起来,仿佛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完美一般。 “所以,你注定要死在我手上...”岚风突然接过了炉魂的话。 他不待炉魂回应,胸口的光斑骤然扩大,竟撕裂成了一张巨嘴,一口便把那炉魂吞了进去! “海大哥,替我护护法!”岚风喝道。 他紧闭双眼盘坐在了这赤晶石柱子上,神识游离于体内向荧惑说道:“荧惑,起金焰,走我心脉,去将那文武火炼化了!” 荧惑得令,调动出岚风的怒气形成金焰凤火,直直冲向岚风的心脉。 一瞬间,凤火便将那文武火包裹了起来,那炉魂本还在发愣,这一切对于它来说只在眨眼之间。 可惜,它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凤火顷刻席卷了文武火,也让这炉魂的枷锁从他们脚下这些魍魉身上移出... 火焰骤息,赤云消散,岚风此时赤裸着上身,在他的心口位置处,出现了一个阴阳符号,只是这对阴阳并没有色彩,仅仅是比他肤色稍沉一点的印记罢了。 原来所谓的文武火,便是这凤火分离出来的正负极,一阴一阳、一文一武。回归了凤体,这文武火才变成了它原本的样子。 海夜笙在一旁看着岚风胸口的异变,他知道,这对岚风而言,他的身法又跨入了一个新的层次。 岚风睁开双眼,伸手燃起一缕火苗,显然文武火也融汇于他的血脉之中了。 “海大哥,看来,夺取齐天妖旗的计划可以提升日程了。”岚风笑道。 海夜笙知道岚风的意思,有了这文武火,加上岚风所学的八九玄功,便可轻易的伪装成神族之人。去那神界走一遭又岂是难事? “如此甚好,不过少主,我们还需尽快寻得红孩儿的肉身下落。此番你收了文武火,他的三昧真火的火气怕是不久就会传到太乙那里,到时候,可就有些难办了。”海夜笙道。 岚风点头,可是这火焰山大大小小的地方自己都已经探测过了,并没有发现红孩儿的影踪。如今的搜寻如何进行下去,变成了一个问题。 就在这时,二人脚下的魍魉群突然开始撤退,他们熙熙攘攘从这柱子四周散开,一致向这西南方位的甬道走去。 岚风道:“海大哥,他们这是要去哪?” 海夜笙眯缝着眼睛思忖着,良久,他恍然道:“西南方位!铁扇公主的洞府,翠云山!”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四十八章 开山 - 妖旗 - 白狮 (山不在高,有火则灵) “陇西,翠云群峦...”岚风喃喃着。 “少主,我们先跟上去吧。”海夜笙道。 岚风道:“不用急,翠云山又没有长脚,跑不了。倒是海大哥你,被那炉魂毁了墨杆双钩。我混天妖将,可不能没有一件趁手的法器啊。” 海夜笙拿着手里还剩的两只半截兵刃道:“这双钩乃是家父所赐,本就是为了保护我混天妖王用的,如今折损,天经地义!” 岚风道:“理是这个理,可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说着,岚风甩手射出三只凤羽列摆在几只魍魉身边,又将钉鬼之法灌注其上,形成了一个简单的困鬼结界。 这才环顾四周,将目光汇聚到了脚下的赤晶石柱与八卦炉碎片上。 “择日不如撞日,这八卦炉的碎片就连文武火也奈何不得它,既然今日收了文武火,这丹炉碎片就也一并收了吧!” 岚风喝罢,将脚一蹬,那丹炉碎片顿时被震在空中,岚风招手将它列摆在眼前,以掌围炉,从心脉调动文武火灼与其上。 “少主,你刚才不是说文武火奈何不得这八卦炉碎片么?”海夜笙道。 岚风笑道:“你别忘了,我还有凰体凤血。虽然凤火不能现,但是精血之功加之文武火灼烧,我就不信这碎片化不开!” 说罢,岚风将手指放在齿间一咬,将一滴凤血直直甩在了那文武火上。 霎时,金光亮起,这爆破势头直接将二人顶上的赤晶石震碎了十丈。再看那丹炉碎片时,已然化成了一滩铁水。 “海大哥,将那两柄断刃给我吧。”岚风道。 海夜笙递出两柄玄黑断刃,岚风招手将其扔进了火中,催动身法让这二物在文武火互相交融。 “招来!” 岚风轻喝一声,从脚下的赤晶石柱里提取出了最中心部位的晶石,。点点火光起、分割棱角离,这块赤晶石在岚风的手里被一分为二,散了成两颗六角宝石。 “去...” 两颗宝石入火,随着渐渐成型的赤黑铁水结合在了一起,当火尽之时,一双全新的双钩出现在了二人眼里。 黑刃散光,赤纹隐现,丝丝火气淌在外面流转,而后又收归于把手处的六角赤晶宝石当中... 岚风将这双神器递到海夜笙面前,他道:“海大哥,给它起个名字吧。” 海夜笙接过双钩,抚摸着上面的火纹。这双钩经由岚风凤血加持,已然可以算得上一柄神器。 而且当海夜笙将身法灌注于这两颗六角宝石中时,文武二火也是蹭的窜了出来。 可以说,如今的双钩,碰上金仙以下的法器,都难以挡住它的攻势。 他道:“玄墨为基,赤火为心。犹如穿破永夜的第一丝日光。便叫它‘黎明’吧...” “黎明,永夜将尽时,最是黑暗也最是寒冷,但只要撑过这一刻,日光的温暖便会照耀整个三界。不错,是个好名字。” 说罢,岚风挥手将困住魍魉的三只凤羽收回,二人这才跟着这几只魍魉向甬道里面走去。 虽说海夜笙知道翠云山的方向,但是这些魍魉所带的路必定是通往一处秘地。 “海大哥可接触过罗刹一族?”岚风问道。 海夜笙摇了摇头:“罗刹一族跟平天妖旗渊源匪浅,都是因为罗刹女和平天大圣牛魔王的关系。但是神妖一战,罗刹族人并未参战,至于原因嘛,应该就是平天大圣与玉面白狐的那点事了。” 岚风望着眼前的几只魍魉,心头若有所思,既然那遗珠与木吒说了红孩儿的肉身被观世音放在火焰山,可为何寻之不见呢... “不对...”岚风停下了脚步,他看着这几只魍魉慢慢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里,“翠云山是个幌子。” 海夜笙疑道:“少主有何见解?” 岚风道:“观世音五百年前来这安放红孩儿魂魄的时候,他难道没有察觉到这个炉魂么? 再者说,翠云山离这可不近吧。我听说翠云群峦青葱苍翠、景色宜人,那等宝地岂是会受火焰山的火气影响的? 而且我们还忽略了一个点,出家人不打诳语。 既然观世音说了在火焰山,那便是在火焰山了。” 海夜笙道:“那这魍魉群...” 岚风哼笑道:“观世音的算计,无非是让我们心生疑惑。我们既然能找到炉魂所在,那定然会是觉得这个地方就是火焰山最隐秘的地方。 而在此都找红孩儿不得,那火焰山就没有地方能藏匿红孩儿的魂魄了。刚好我们有了这个念头,便看见魍魉退去。且退去的方向,又是红孩儿生母之前的洞府 按照他的推算,我们定然会去翠云山一探究竟的。 如此,便正中了他的下怀。” 海夜笙有些不解:“观世音这么做图什么呢?既然有心告诉我们红孩儿魂魄的位置,还要我们走这趟冤枉路作甚?” 岚风听得此言也是想起了自己在青莲台上时,与观世音的对话。 “这道题的答案,贫僧如今也未能参透。” 想到这里,岚风叹了口气道:“也许,观世音自己也没有想好吧。” 二人兜兜转转回到了那地底世界,岚风开始重新审视着这片赤晶石溶洞。 这里是火气的诞生地点,确实也可以称之为火焰山最隐秘的地方,如果红孩儿的魂魄没有藏在火气诞生的地方,那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藏匿呢? 缺少了火气与炉魂,周遭突地安静了下来。再看不见数以千计的魍魉群在这细细索索。偌大的溶洞,只剩下了岚风和海夜笙二人。 岚风走到之前最大的那根赤晶石柱子前怔怔站着,他伸出手指燃起一缕文武火火苗来。 “还有什么地方是自己没有想到的呢?”岚风兀自喃喃着。 火苗点点,跳动在他的指尖,那火苗不时往上蹿腾,尖端出还隐约拉伸出了一个诡异的长度。 岚风抬起头来,望着上方黑洞洞的空间,就在这时,之前的一幕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火焰山顶的那两条裂缝... 如果说,红孩儿的魂魄没有藏在火气诞生的地方,那么,还有一个地方是岚风二人没有去寻找的。那就是火气最旺的地方... “海大哥,我们走!” 不待海夜笙询问,岚风转身飞出了这地底黑暗。 二人再见日光,几个腾身又来到了火焰山顶。此时这山顶火焰骤息,那天空中的赤云也散将开去。 早春的日光照在这片赤晶石上,折射出无数条赤黄色的光柱,从空中看下,当像是一块切割匀称的红玛瑙。 岚风落在那道十字裂缝前,矮下身来细细查探。 海夜笙上前道:“少主,这裂缝...” 岚风抬手止住了海夜笙,此时虽然火气已然散尽,但是这裂缝之中仍有阵阵热浪充斥出来。 他俯身下来,将耳朵贴在了地面上。 “砰砰...砰砰...” 一阵阵心跳触动着岚风的心弦,他直起身道:“海大哥,来试试你的‘黎明’吧。天然的靶子,全力击中这交叉点去。” 海夜笙得令,振翅飞入空中,岚风此时也跟在他的后面。 只见海夜笙提起那黎明双钩,将身法由双臂灌注于那六角宝石上。 刹那间,黎明双钩燃起了五尺火刃,那海夜笙挥起双钩当空一斩,喝声:“天火十字斩!” 那火气应声而出形成一道巨型十字,其势烈烈如天火燎原,其力铮铮如荒星陨落。这道十字斩击从空中落下,正正好好的砸在了那山顶裂缝的交叉处! “轰...” 伴随着一阵撼天巨响,火光燃眉蔽了当空日光!四周黄土激起,好似个沙暴;周遭赤晶飞溅,又像那梅血分散! 这横在陇西道燃烧千年有余的火焰山,也从今天起消失在了这个世上。也许后人只能在古籍中寻到他的身影,但它真实的样貌却会被永久尘封在这片土地上。 烟尘降息,一股股热浪攒使着空气开始扭曲,虽比不上文武火那般刚猛,但这热浪中却夹杂着一些阴郁的感觉。 岚风二人从空中缓缓往下飞去,来到了这热浪的源头。 见得一个七尺来高赤红圆球停在空中,这圆球正随着阵阵心跳声跳动着。里面人影若现,隐约看的出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模样。 岚风见状,也是立马从手掌中唤出了文武火将这个圆球裹了起来。 “少主,这就是...”海夜笙道 岚风点了点头:“这便是平天大圣与罗刹女的独子,红孩儿的法身...” 就在这一段岚风二人找到红孩儿的魂魄法身 时,托塔天王的行宫后院却发生了异动。那后院莲池中的七星莲锁再一次发生了动荡。 李靖闻讯也是慌慌忙忙从灵霄殿赶了回来,将玲珑宝塔扣在了那七星莲锁之上。 “爹爹,准备好杀我了么?”莲锁中的孩童般的人形传来了一阵叫嚣,若是刚才见得红孩儿的人影就会发现,这两个人影的相貌轮廓可以说毫厘无差... 李靖喝道:“孽障,就算你挣脱了七星莲锁,我这玲珑塔,你出的来么?!” “哈哈哈!”那人影笑道,“你以为,太乙能困住的就是灵珠全部的力量么?总有一天,他会死在真正的三昧真火下...”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冰雷 - 妖旗 - 白狮 (冰如山不动,雷如火肃杀) 昆仑山玉清殿 十二龙柱上的一个人影道:“师尊,下界似感三昧真火气息,可否让弟子先去查探?” 元始天尊盘坐在八卦阵阴阳鱼交界处,他顶上的雷鸟已呈濒死之状,从其体内流淌出来的紫火也开始枯竭。 “太乙,一个灵珠子的三昧都能让你动用七星莲锁,再来一个,你可吃得消?”元始天尊淡淡道,“任他下界闹腾又何妨?凤火走失、荧惑乱世、三昧真火现身,无非是妖族又开始了一些动作。你们真当我不知? 且让他们闹去吧,昊天帝那边与如来那边还能应付一阵子。待上古三血归于神脉,你们还会害怕凤火么? 如今雷鸟紫火将尽,师弟,是时候通知昊天帝遣送雪凰了...” 说罢,那八卦阵,阳鱼中的人影便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火焰山地界 岚风与海夜笙怔怔望着这颗圆球,在文武火的包裹下,这颗赤火圆球依然嘭嘭跳动着。仔细看去时,这颗圆球上还密布着一层细细的鱼鳞纹路。 “少主,接下来怎么办?”海夜笙道。 岚风挥手将那七尺红球招到眼前,正当他想伸手试探时,却只听得顶上一道雷鸣响起,紧接着,一道紫雷凭空袭来炸在岚风眼前,硬生生的将他与这红球隔开! “什么人?!”海夜笙瞬时闪到了岚风身边,二人背靠背感受着周遭异变。 本是初春时节,那顶上赤云才刚消散,日光初透晴空洒下。可经此一道炸雷,从西南方突地卷来了一阵寒流! 这寒流夹杂着冰雾霜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四下黄土冻成了寒冰! 之前说过,岚风二人所处的位置乃是一处峡谷尽头,四周悬崖围合,单单将火焰山的位置空了出来。 而如今火焰山倒塌,岚风二人就像是站在了一口天井内。 他们望向周围悬崖时,方见那寒雾之中站立着无数个人影。 这些人影看不清面容,只是能远远看见他们的眼窝里闪着冰蓝光,如同幽冥一般。 而他们脚边,竟然遍布着刚才退潮逃走魍魉群。 “海大哥,一会儿不要离我太远。我先将钉鬼之术传于你的黎明双钩上。”岚风道。 海夜笙眉宇间闪着狠戾,他将黎明双钩倒握在手,聚成速杀姿态,随时准备着与那些人影搏命。 二人心头清楚,这些人影,便是当年销声匿迹的罗刹一族… “动了…” 岚风轻喝一声,随着目光灵动,那悬崖上的一个人影就这么直直的坠了下来。 在离地五尺时,它的身子骤然转向贴着地面冲岚风二人袭来。 随着它的身影,两侧地面无端凸起一袭冰晶利刃环在它身边。 那人影瞬身越在空中,抬手一指,环身的冰刃便破空射了过来! “荧惑!”岚风喝道。 妖火八臂骤现,横长二丈,将岚风与海夜笙护在当中,可那几根冰刃刚被卸力,岚风二人却见脚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抬头看去,方见一尊五丈冰霜巨人立在了身后。它正呼起双拳向二人砸来… “轰…” 冰拳与火臂对撞,四溢着阵阵能量立场,岚风也在这个时候看清楚了这来袭人影的容貌。 那是一个鬼魅身影,看去似个女子。 一身冰白肌肤上套着一袭深灰色的破斗篷,头顶的脏乱碎发任意披下,脸颊与四肢都已瘦到见骨。 五官倒是清秀,脸颊处密布着黑色细纹。 眼窝中没有眼睛,兀自亮着一双冰蓝招子。要说她这样子最显眼的,便是四肢关节出都钉着一颗黑色的钉子。 只是这钉子有手掌大小,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做成的。 这就像是幽冥的恶魂附上了阳间饿死的人,仿似为了骨肉不散,便将它们钉在了一起。 此时那冰霜巨人还在与荧惑纠缠,岚风见他僵持不下,抬手将文武火气注入了荧惑妖火。 只听得“咔嚓”一声,那冰霜巨人便被荧惑的八只火臂挤压成了碎片! 岚风将方天画戟召出,与这来人对峙。 倒也不是岚风心中怕了这罗刹女,只是对于这种鬼魅灵物,可供参考的应对之法太少了。 一般的魑魅魍魉还好说,这罗刹一族乃是灵魅之中的大族,一般身法还奈他不得。 当年齐天大圣西行路上遇到的几处灵魅,有白骨夫人、罗刹女铁扇公主,哪一个不是狠角色? 到头来虽被降伏,但也令那猴头伤透了脑筋。 如今眼前这个女子,所召唤的冰霜巨人竟能与荧惑妖火持平,其实力显然不容小觑。 “来人报上姓名。”岚风戟尖前指喝到。 那罗刹女哪管岚风这套,只见她将手一拍地面往上一扯,岚风与海夜笙四周冰雪又聚成了六七尊冰霜巨人。 岚风见她不讲情理,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他一脚蹬起方天画戟,盘舞于头扫向袭来的冰霜巨人,而一旁的海夜笙也在这些冰霜巨人的脚步间开会闪烁。 几番残影略过,二人将这些冰霜巨人击散,岚风跃身上前,当空将那方天画戟劈下! 只听得“当”的一声,一道冰晶盾牌竟凭空挡住了这一击! “有意思,竟能挡住我的方天画戟…”岚风嘴角渐渐露出笑意。 一瞬间,文武火气自岚风双臂流出,附着在了方天画戟之上。 那冰晶护盾也在这烈焰炙烤下渐渐出现了裂纹… 此时那半悬空雷鸣响起,海夜笙眺望时,正看到一道紫电从悬崖上冲了下来。 海夜笙鹰眼一闪,追风驰电身法灵动,双手舞起黎明双钩便是要和那紫电迎击! 雷霆动处,电光火石,那一刹那间,海夜笙的一双鹰眼只看到了一副面目狰狞的样貌,转瞬间,那张恶相便御着雷霆扭身闪过了海夜笙! “好快!” 海夜笙心中暗骂一声,又向那紫电追去,全力灌注追风驰电后,海夜笙便和那紫电中的恶相战了开来。 只可惜争斗了数十回合,海夜笙都是以守为攻,因为那紫电过于耀眼,根本看不出来里面的东西。 岚风那头的文武火已将罗刹女的冰晶护盾融去大半,后者脸上的神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少主小心!!” 这时岚风身后突的传来了海夜笙的大喊,待他反应过来时,只见那到紫电已然出现在了自己的天顶上头! 原来刚才那紫电与海夜笙缠斗颇久不分胜负,又见罗刹女的护盾快支撑不住了,于是便作了一击佯攻与海夜笙对撞,之后竟用了一招雷霆瞬身之法闪过了海夜笙的身体… “九幽雷动…” 应着咒语念动,岚风只觉得头顶一片煞白,而后无数紫电如同骤雨一般从空中倾泻而下! 岚风身为凤血凰体,自然不惧这紫电。可自己身后还有那红孩儿的魂魄,它是否能承受这雷击还是两说。 念及此处,岚风调动身法便是想上前将那封印着红孩儿魂魄的圆球挪走。 但他刚想走动时,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 低头一看才见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双腿已然被寒冰冻了个结实! 万钧雷霆陨落,将这峡谷空地炸了个花开,四面峡谷受此重创,也是山石震裂,肆意倒塌。 霜风不止,那紫电停歇后,一名鬼魅男子正悬在空中盯着下方的霜尘,他的容貌与罗刹女相仿,只是额上多了一道闪电标记。 此时罗刹女也飞到了他的身旁,她道:“这道雷霆足矣将他们杀死。” 罗刹男道:“应是神族使徒,想妄动小主人的三昧火…” “小心!” 罗刹男话音刚落,却见那下方霜尘中射出了一道寒芒。 那二人慌忙侧身躲过,见那物正是岚风手中的方天画戟! “没有死?!”罗刹女惊道。 此时罗刹二人的视线皆被方天画戟吸引了去,却不想岚风的声音兀得出现在了罗刹女身后… “冰雷联动,出其不意的控制与输出,是个狠劲身法。不过,该结束了…” 罗刹二人已经,但是回过神来时已经太晚,岚风一把将罗刹女的喉头锁住,四散着文武火的火气令她不能动弹。 另一边海夜笙也出现在了罗刹男身后,以黎明双钩架在了罗刹男的脖子上。 岚风此时张开了背上的羽翼,青赤羽毛在这寒风中猎猎。 “现在,你们可以安静下来谈一谈了么?”岚风道。 这罗刹二人万万没有想到,这岚风与海夜笙二人竟能在万钧雷霆中不死,甚至还能毫发无损的将他们制服… “你们想知道什么?”罗刹男先开了口。 岚风道:“你们的名号,还有来此处的原因…” 罗刹男与罗刹女对视了一眼,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能怎样呢? “罗刹,雷肃。” “罗刹,冰霜。” 这罗刹男女先后报上了名号,岚风听罢又道:“你们来,是为了红孩儿的魂魄?” 雷肃与冰霜听罢一惊:“你们究竟是谁?” 岚风冲海夜笙点了点头,后者会意收了黎明双钩。 岚风招手将混天妖旗从梦珠里唤了出来,他道:“二位可认得此物?” 雷肃二人见那混天妖旗气息浑然,虽然他们并不属于妖族,但是对这妖旗的气息却不陌生。 雷肃道:“这,是混天妖旗?!你们是妖族的人?!”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五十章 火鲲 - 妖旗 - 白狮 (陇西有火,其名为鲲,鲲之烈,当可焚乾坤) 海夜笙道:“不错,掌混天妖旗者,乃新一任混天大圣,妖王岚风。本为青鸾火凤之子,于冥海妖城接鹏王遗志。 我乃其麾下妖将,海东青海夜笙。” 雷肃见这混天妖旗气息不假,看来是自己误会了岚风二人。 “多有得罪,我罗刹一族在五百年前被这火焰山的炉魂烧伤过半,所有死者皆成了炉魂操控的魍魉魂。 在这之前,公主曾交代过我们,说我家小主人的魂魄被封印在火焰山。 刚好今天见这魍魉魂挣脱束缚前来寻我们,这才算到有人闯进了火焰山。 我们担心小主人有难,便是前来查探一番。” 岚风见这雷肃口里叫着小主人,当知他们是来保护红孩儿的,既如此,便是有了共同的目标了。 “话说开了就好,我二人灭了八卦炉魂后,见魍魉群往西南方位逃窜,知是去了翠云山,想必如今罗刹一脉,就是隐居在那吧。”岚风道。 雷肃一阵苦笑:“何来隐居,苟延残喘罢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岚风妖王为何来这火焰山寻找我家小主人呢?” 岚风看着下面无数的罗刹族人与魍魉群道:“我是来让圣婴,继承平天妖旗的。” 此话一出,雷肃二人皆惊。 冰霜道:“你说这话,可知我家小主人还在南海观世音处么?” 岚风一笑,他从怀里掏出了那青藤葫芦,将封口打开,从里面唤出了那红孩儿的肉身。 “你们,可还认得?”岚风道。 这红孩儿肉身一出,不仅是雷肃二人开始颤抖,就连下方的罗刹族人也开始哗然起来。 “你,你们…竟然能从观世音手里夺得小主人的肉身…”雷肃颤抖的说道。 岚风与海夜笙相视苦笑,将自己几人的南海之行告诉了他二人。 二人听罢皆是唏嘘,没想到观世音此举竟是帮了平天一脉。 雷肃叹了口气:“岚风妖王诚见,自从公主走后,我罗刹一脉几经凋零,如今就算复活了小主人,以我们的力量怕是撼动不了神族吧。” 岚风听出了雷肃的言外之意,如今他二人带领罗刹一族前来,本是为了守护红孩儿的魂魄,但自己却告诉他们红孩儿能够复活的可能。 可一旦复活了红孩儿,罗刹一族又要面临参战神妖之争,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个坏消息。 两难境地,如何选择呢? 岚风道:“我知道你们在考虑什么。你放心,红孩儿必定是要让他复活的,至于你们的去留,我也不能多作强求。 我只能告诉你们一句话,你们自是没有入我妖族,但是你们要知道,对于神族而言,他们掌控不了的生灵,都叫做妖…” 雷肃二人悬在空中没有言语,岚风转身对海夜笙道:“走吧海大哥,我们先去让红孩儿还魂再说。” 说罢,二人坠了云端,携带着红孩儿的肉身来到了那包裹着魂魄的圆球前。 “肃,我们真的还要继续躲在那暗无天日的地下么?”冰霜望着岚风二人的身影喃喃着。 雷肃道:“当年公主走时,便将罗刹一族托付给了你我,如今虽然能见小主人重生,但是我罗刹千万族人的命脉,又岂是我一人能决定的?” 冰霜望着下方的罗刹族人与魍魉群,她收了漫天霜雪,让阳光照在了罗刹族人身上。 那日光炬炬,直愣愣穿过了罗刹族人与魍魉的身体,却没有在他们身后留下半点影子。 眼前依稀想起了铁扇公主临走时说过的话:“罗刹一族,本是无命亡魂,上天剥夺了我们在世为人的权利,可我们,就该认命么?” “我们应该认命么…” 就在这二人沉吟之际,岚风二人那头却横生异变。 就在岚风以火为刃想将红孩儿的魂魄取出来时,那颗红彤彤的圆球突然跳了开去,它胡乱撞在四周悬崖上,搅动着破碎的黄土开始翻涌。 岚风身法灵动追上前去,一把抓住了那圆球表皮,谁料这圆球扑棱一扭,突然张开了一张血口向岚风咬来! 岚风哪里想到这圆球是个活物,被这一吓,当即将那方天画戟插在了这巨口上颚处。 那巨口吃痛开始翻腾,任凭岚风使出了降龙伏虎之力也未能将它就范。 这怪东西一晃身子将方天画戟甩了出去,兀得又伸出一只尾巴扇向岚风。 幸得海夜笙眼疾,飞身上前挡下了这一击,绕是如此,这二人依旧被击退了十数米选。 待二人细看去,才见这赤红圆球已然变成了一尾丈二的锦鲤模样,周身散着三昧火气在那黄土里上窜下跳。 “怎么会这样?”海夜笙道,“这东西是怎么变化出来的?” 的确,此处乃是火焰山地界,并没有半点水性,而红孩儿的魂魄也与这鱼怪无关。唯一能想到与鱼有关的,便是观世音了。 难道说,这是观世音为红孩儿的魂魄添加的禁制? 红孩儿为三昧真火,要禁制火,便是得以相克之水。 这鱼怪虽像锦鲤,但它头顶三花,须开五尺。胸鳍宽大似翼,当属鱼中王者“鲲”。 如此以鱼王为禁制,既合水火相克之理,又对应了坎兑困卦。 但是,这困卦当是不动如山,为何这火鲲却如此躁动不安呢… “少主,怎么办?!”海夜笙一边与那火鲲周旋一边喝到。 岚风见状,顾不得思考,招手唤出荧惑火臂附之以文武火想去抓那火鲲。 但是这火鲲似乎根本不怕文武火,不退反进,一口咬在了荧惑的一只手臂上。 岚风眉头一皱,伸出另一只火臂扯住了鱼尾想要将它撤开。 但这畜牲竟然开始吮吸着荧惑身上的文武火慢慢将体型扩大了开来! 岚风见状慌忙收了荧惑妖火,这火鲲如此了得,怕是再让它吸一会儿,便有与众人叫板的能耐了。 不能用火,岚风便舞者方天画戟与它博弈。早不说这畜牲得了灵性,它知自己体内锁着红孩儿的魂魄,岚风不敢轻易伤它性命,便硬往岚风的戟刃上撞去。 这一来二去,岚风竟奈何不得这条火鲲。 此时雷肃二人见下方异变频发,顾不得纠结,也加入了围堵火鲲的战事。 而岚风也因为有了这二人的参战,才抽出手来细细想着这火鲲异变的原因。 排除了观世音做手脚的可能,这周遭还有什么会让本来镇定的困卦变得如此躁动呢… 岚风举目四望,这里山石层叠不绝,地脉俨然,唯独有异常的便是刚刚熄灭的火焰山了… “等等,” 岚风突然想到了什么,山与火… 山中燃火,烧而不止,火势不停地向前蔓延,如同途中行人,急于赶路。 因而形成了“火山旅”之卦象,又称“旅卦”。 这“旅卦”的标志便是躁动不停。 还有就是方才岚风与雷肃斗法之时,雷肃的九幽雷动正好劈在了这火鲲身上。 本是“火山旅”的躁动,经此雷劫进而又加上了一道“火雷噬嗑”之卦,当是纷争难免,诸事被阻之兆。 两处凶卦合在一起,这火鲲又岂能如几人所意安分下来? 要向破解这凶相… 岚风脑子里开始搜索,这周易八卦布阵实乃天下难事,岚风习得玄功之后也只领略了其十之一二。 “对了!” 岚风望着这火鲲突然想到一处卦象,自古便有世人口口相传,北冥之鲲扶摇成鹏之说,虽是凡人一厢情愿,但如今放在这火鲲身上便是大吉的卦象! 本卦下卦为乾为天,上卦为离为火,火在天上,明烛四方,这是大有的卦象。君子观此卦象,取法于火,洞察善恶,抑恶扬善,从而顺应天命。 此乃离乾之卦“火天大有”! “诸位,让它飞吧!让它飞上天去!”岚风大喝道。 三人闻讯收了攻势,那火鲲见无人阻拦,当即将胸鳍一扇,窜上了云霄。 经由日照普射,这火鲲竟在众人眼中慢慢散去火气,最终化成了一道飞鹏残影消失在了天际… 而那火鲲体内的人影,却化成了一颗暗红珠子浮在空中。 岚风招手将那暗红色的珠子,上面虽密布火纹,但摸上去并无炙热感觉,反而传来了一股阴冷。 岚风皱着眉头落在了众人面前,他又从青藤葫芦里唤出了红孩儿的肉身。 “二位,铁扇公主可有和你们说红孩儿的还魂之法?”岚风拿着这魂魄灵石问道。 雷肃二人听罢一愣,随即苦笑着道:“公主只是让我们守护好小主人的魂魄,这还魂一事,我们却是不知。” 岚风望着红孩儿的肉身心想,寻常人的魂魄离体后当时化作一团光球,需得开始冥视才能看见。 还魂时只需将这魂魄由天顶处送下即可,但如今这红孩儿的魂魄却幻化成了一颗实体珠子,这这这… “少主,”海夜笙此时开口道,“这还魂应当只需要将魂魄送入尸身体内便可,魂魄自行便能复原。” 岚风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从他口中送入?” 海夜笙点了点头:“只需放入他口中就好,若是不对,将它拿出来便是。” 岚风望向雷肃二人,二人无奈也只好做了个“请”的手势。 岚风苦笑,走上前去用手掐住红孩儿的下颚,一挥手,便将那魂魄灵珠送了进去。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五十一章 圣婴 - 妖旗 - 白狮 (没有什么是生来就该承受的,只是自己给自己上的枷锁罢了) “砰砰,砰砰…” 随着一阵阵有序的心跳声响起,那红孩儿的肉身中开始散出圈圈火气。 这火气不似其他火那般炙热,而是夹杂着一些阴毒气息。 这红孩儿的肉身本在观世音的封印下呈现着青白肤色,可随着魂魄归位后,那肌肤上便渐渐开始冲上了血色。 “你们看。” 海夜笙指了指红孩儿脸上的梵文秘印,这些梵文此时开始闪动着金光,以红孩儿的心口为起始点向外波动。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众人直等到了夜幕起,却还是没见这红孩儿有苏醒的迹象。 难道是封印时间太长的原因么?岚风心中开始焦虑。 此时红孩儿兀自浮在空中,周身散出的火气也令四周的空间开始扭曲。 “岚风妖王,小主人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雷肃二人也开始心生焦虑。 按道理来说,魂魄归位之后,随着经脉流通很快就会苏醒过来。可这红孩儿自还魂以来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了,除了那心跳声证明他还活着外,其他再无任何动静… 岚风走上前去道:“你们退后,我去查探一下。” 众人知道这红孩儿本是三昧真火源头,岚风此时前去必定会引起火光。 雷肃一摆手,令余下的罗刹族人往后撤了十数米。 岚风走到红孩儿跟前,他望着红孩儿脸上闪光的梵文暗道,难道是这咒印束缚了他? 手起剑指,岚风一指点在红孩儿的额头上,神识闪动,接入了后者的神识世界。 此乃八九玄功天卷,支离嫁梦之法。 当初岚风在梦境中误闯荧惑妖寺时,冯夷就是用的此法助岚风脱离了险境。 如今岚风也是依样画葫芦,想从红孩儿的内心世界看看究竟发什了什么。 昏暗的视线里,岚风来到了一处厢房。房间不大,只有一张青纱帐与一个摇篮。 那青纱帐里似乎躺着一个妇人,帐纱模糊视线看不清模样,而那妇人正伸出一只手来搭在了一旁的摇篮上。 岚风走上前去,看见那摇篮里躺着一个婴孩,小脸通红,鼻孔中不时探出些许火气。他额上有一团火云印记,还顶着一对粉色的牛角。 这是刚出生的红孩儿,他没有啼哭,一双大眼正四处探望着。 如此说来,那青纱帐里的便是罗刹女铁扇公主了… “熊蛮,你可探清楚了!” 这时,房间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这声音沉稳有力,听上去是个强壮的男子声音。 “旗主,属下不敢跟您说假话啊…公主她当时的确是接了三昧真火的引子,但…我们也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啊…” 这个声音应是那男子口中的熊蛮,听他所言,似乎是这铁扇公主故意将三昧真火引到自己腹中的… “砰!” 门突然被打了开来,岚风一时慌张没有地方躲藏,却见得一尊巨大的牛头怪物向他走了过来,那牛头阔背腰圆,直直穿过了岚风的身体坐在了床边,身形也渐渐蜕变成了人形。 岚风这才想起他只是在红孩儿的神识记忆之中。 “夫人,夫人?” 岚风借着微光看清了这男子的样貌,头顶竖着一对三尺长的犄角,怒目方脸。颌下束着一撮短须,肩上披着青罗披风。 这便是三天之一的平天大圣,大力牛魔王。 此时他正紧握着铁扇公主的手,为其擦去额上的汗水。 “怎么样…三昧真火…降世了么?”铁扇公主说的很吃力,显然还处于虚弱状态。 牛魔王犹豫片刻,叹了口气道:“降世了,可是…” “可是什么?”铁扇公主问。 牛魔王望向摇篮中的红孩儿,那红孩儿的一双眼睛也正盯着他。 “可是有一半的火气,被神族击散,下落不明…”牛魔王轻声道。 “什么?!” 铁扇公主听得此话犹如晴天霹雳,当即一口黑血喷在在了青纱帐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语气颤抖渐渐转为了哭腔,牛魔王低头不语,他霎时站了起来,从腰间抽出戒刀便要砍向红孩儿! “不!!” 铁扇公主拉住了牛魔王的披风哭喊道:“他毕竟是我们的孩子啊…” 牛魔王此时一双怒目也充上了血红,他颤声道:“夫人,你可知,若是神族得了那另一半三昧真火,我们的藏身之地便会暴露。这孩子,留不得啊…” 铁扇公主道:“只要,只要我们毁掉他的灵根,他就只能长到凡人六岁的大小,这般,只要他不受伤,三昧真火的气息就不会外泄!” 牛魔王听到此言,心中的杀意才慢慢褪去。那红孩儿看着牛魔王手中的戒刀,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岚风在一旁看的心惊,如今思绪已然成了一团乱麻。 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铁扇公主会去接引三昧真火降生,神族又是如何发现并截取了三昧真火呢… 从他们二人口中不难听出,神族目前只是击落了一半的三昧真火,并没有找到它。 但是岚风所处的现世又表明,另一半三昧真火的归属者,是托塔天王的三太子哪吒。 这其中因果又是如何呢? 不待岚风细想,他眼前景色交替,再见亮光时便是听到了一阵怒骂之声。 “你去了就别回来了!找你的狐狸精去吧!” 这是铁扇公主的声音,此时她正站在牛魔王的面前怒喝,而那二人却没发现红孩儿竟躲在门后偷看。 “我不是告诉你了,狐族曾在封神之战中看到了另一半三昧真火的踪迹。我若不去从那狐狸精口中套点话出来,圣婴他一辈子都只能当个娃娃!!”牛魔王怒喝道。 铁扇公主闻言,甩手一个耳光扇在牛魔王脸上,她啐了一口喝道:“娃娃怎么了?!我宁可他永世都长不大!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让三昧真火在圣婴体内合并,为的就是祖菩提口中的诛神大计! 此计成了倒还罢了,若是败了,你还想让圣婴成为众神的走狗吗? 你们要死你们自己去死吧,不要拖上我娘俩!圣婴是我肚子里掉出来的,他的命我说了算!滚!!” 牛魔王见铁扇公主放了狠话,也是不多言,他一把将披风披在自己身上便往外走去… “爹爹!爹爹不要走!” 红孩儿突然从门缝里冲了出去,他上前抓住牛魔王的衣角。 牛魔王叹了口气,他矮下身来抱着红孩儿道:“圣婴乖,爹爹出去散散心,一会儿就回来。你要好好在这里陪你娘亲,不要惹她生气,知道了么?” 红孩儿噙着泪点头道:“圣婴听话,不会惹娘亲生气的。” 牛魔王摸了摸红孩儿的头,起身道:“与其这般蝇营狗苟的活着,不如放手一搏。 他虽是你肚子里掉下的肉,但我也希望他长大后谈起自己的父亲时,能够告诉别人,他父亲的名号,叫做平天大圣…” 原来,红孩儿的降生竟牵扯着千年前神妖一战,但从如今的结果看来,这个计划似乎是失败了。 黑暗再次袭来,破碎的记忆如同星云一般从岚风眼前流逝,那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了一张慈祥的脸面上。 “观世音…”岚风喃喃道… 一点亮光从黑暗中升起,不大一会儿,一座金字梵文铸成的牢门挡住了岚风的去路。 这牢门上有一把大锁,不过这把锁并不是在牢门外面,而是在里面。看来,这门应当是从里面打开才对。 透过这牢门,岚风望见了里面正站着一个浑身冒着红光的小孩,这小孩,正是红孩儿的魂魄… “红孩儿!”岚风喝道。 但是那魂魄似乎并没有听见岚风的呼喊,他依旧低着头悬在黑暗之中。 “红孩儿!快醒过来!”红孩儿依旧没有应答。 岚风见状,当即聚起身法开始晃动这牢门,可当他刚一晃动,那红孩儿的魂魄立马传来了一阵嘶吼,仿佛被利刃穿了心口一般! 岚风慌忙停手,这梵文定有古怪,怕是被施了什么攻击灵体的咒语,若是强拆,红孩儿的灵魂必然会遭到损伤。 如今,只能先出去与众人商议一下,看看有什么方法能唤起红孩儿的灵识。 晃动身形,岚风收了支离嫁梦之法回到了本身。 雷肃见他回过神来,赶忙上前询问情况。岚风叹了一口气,将在红孩儿灵识中的所见告诉了雷肃二人。 “那把锁,只能他自己打开。从他的灵识中可以看出,他对牛魔王和铁扇公主的执念很深。 而且据我所知,他最后是在火云洞中被观世音收服的。 三昧真火如此重要,为何牛魔王和铁扇公主会放任红孩儿远离自己?红孩儿受难时,他们二人会不知道吗?” 岚风的疑问如同一把把利剑直击雷肃二人的心头。 岚风见二人神色飘忽不定,隐隐觉得当年红孩儿的三昧真火没有这么简单。 他道:“还有一个问题,千年三昧真火在神妖大战中到底能起到什么作用,竟能让平天大圣如此看中? 如果二位不如实相告,恕我也无能为力。我不妨告诉您们,平天妖旗就在红孩儿体内,若是到最后他醒不过来,那二位就别怪我做出杀鸡取卵的事来了!”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五十二章 罗刹 - 妖旗 - 白狮 (所有秘密,只有揭开那天才能证明其价值) 雷肃与冰霜对视了一眼,岚风的话锋骤变也是让他们心中多了一些忐忑。本来这件事随着西行结束时尘封在土里的,但事到如今,也不得不再提出来了。 雷肃叹了一口气道:“这事本是平天大圣与罗刹一族的秘密,但如今岚风妖王既然问了,我便告诉你们吧。 在这之前,我想问问两位,你们可知道我罗刹一族是怎么来的?” 岚风道:“我曾在方寸山里遍阅古籍,其中有载,罗刹,此云恶鬼也。食人血肉,或飞空、或地行,疾捷可畏也。 不过这上面,也只是注明了罗刹乃是一种鬼魅灵体,并未有详细的记载。” 雷肃听罢哈哈一笑:“果真,神仙凡人写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岚风妖王虽然见多识广,但仍旧避免不了被所谓的史记遮了眼睛。 不错,我罗刹一族是吸食人血,也的确疾捷可畏。但是,我们在成为罗刹之前,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呐。 只可惜,世间万万人族,又有多少人是寿终正寝呢?横死之人无数,又有多少能得到鬼差引度呢? 横死者,与生死簿记载不符,便不会有专门的鬼差前来招魂。更多的,是因为他们身边有注定会死亡的人,鬼差在收他们时,便会顺便将横死的魂魄收走。 但是那些没有被鬼差发现的横死亡魂呢? 无法得到超度的亡魂,便没有资格进行轮回,强入地府的,皆成了三途川中的游魂,生生世世游离在生死之间。 和那些没有入得地府的游魂,则会因怨气凝结为祸一方,最终被众神清缴。 而我们罗刹,却是游魂的另一条走向。也可以把我们说成是天道不觉的另一种存在。 我们在死亡之后,经过游魂迷惘,并没有让怨气侵蚀神志,反而让怨气实体化,凝结成了一尊新的躯体。这幅躯体不会再老、也不会再轻易灭亡,除了神族与冥界对付灵体的法术外,几乎没有什么身法能够阻挡我们。 于是,我们便聚集在了一起,成为了一个新的种族,虽然苟活于世,但我们却不为神族管束。 唯一值得遗憾的,便是我们不能繁衍后代...” 说到这,雷肃望了一眼身边的冰霜,二人眼中情愫朦胧交缠不息,片刻后,冰霜接过了话语。 她道:“将我们聚在一起的,是我们的王。但他和公主与我们不同的是,他们的前身,是神。” “什么?”岚风二人一惊,“你可说清楚了,神是神,仙是仙。” 冰霜点了点头:“你没有听错,他二人,是神。是在上古时期经历了那场‘神劫’后魂魄未散的神...” 这个信息实属突然,岚风二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上古的神劫竟然能造就罗刹一族。 冰霜接着道:“我们的王和公主从那场劫难里保存了魂魄,并开始以自己生前对自然的理解修炼魂魄。 在接下来的岁月里,他们以灵体的形态掌握了罗刹一族的身法,并将这些身法传授给了我们。 而我与雷,则是罗刹一族中掌握了冰雷元素的灵使,也是如今罗刹的庇佑者。” 岚风闭上双眼道:“那,三昧真火的事情呢?” “罗刹一族虽然不能繁衍,但并不意味着我们没有感情。而牛魔王的出现,也是让公主为之倾心。 可惜好景不长,随着神族对三界的掌控越来越深,罗刹一族的秘密则被众神发现了。他们下了传令于我们的王,令他交出罗刹一族,让这些魂魄重堕轮回。 但我们的王又怎会将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交给那般豺狼?他让公主与我二人带领罗刹一族逃离,独自以上古神魂对抗神族的威压。 而结果,自是不敌... 失去父亲的公主悲痛万分,牛魔王也是决心率领手下群妖对抗天庭。恰巧此时祖菩提和鹏王的出现,给与了他们胜利的信心。 但,这也是一切噩梦的开始...” 讲到这里,冰霜的情绪似有波澜,岚风二人也是看出了端倪,但是事情若是没有说清,便难以找到红孩儿沉迷的原因。 “我来说吧。”雷肃伸手抚在冰霜脑后,轻轻在她额上吻了一下。 “祖菩提找到牛魔王时,带他与公主进入了方寸山中,以须弥镜查得,牛魔王的出身乃是蚩尤被斩下的头颅所化,体内蕴含着九黎族部的神力。 而这股神力若是与罗刹的灵力相结合,则会孕育出一具能够承载天地之力的躯壳。并且会将灌注进去的天地之力幻化成本身的元神魂魄。”雷肃道。 岚风疑道:“你不是说罗刹一族是不可以繁衍的么?” 雷肃道:“这就是鹏王赠予牛魔王平天妖旗的原因。” “嘶...你是说,他们二人通过妖旗的力量进行了结合?”岚风惊道。 雷肃点了点头:“妖旗乃凤凰一脉的东西,蕴含着涅槃之力。也正是因为如此,牛魔王与公主才将小主人的躯壳孕育了出来。 而三昧真火,则是祖菩提与众妖族一直觊觎东西。” “此话怎讲?”岚风问道。 雷肃道:“三界之中至强的力量就是凤凰的涅槃之火,可惜凤凰陨落之后,火梧桐坠下天界,将凤火分离出了无数种子火。 其中最强的,便是太阳真火、文武火和三昧真火。 太阳真火神过于罡烈,神族无法自行控制,只得转嫁于凤裔手下的三足金乌代管。 文武火也只是被太上老君锁在了八卦炉中,至今无人敢去以肉体继承。 而三昧真火相对于前两种来说,暴戾性没有那么强,所以神族自觉应该能掌控。 但是三昧真火的存在一直是个谜题,神妖都知道它的存在但却不知道它的位置。 直到后来祖菩提在须弥镜中寻找时才发现,那三昧真火竟是藏在了万千星团之中。 要引这三昧真火,就要用到平天妖旗。 那一天,三昧真火从无数星团中聚成天火灵珠降世,一时间将那星图错乱,乾坤失色。 为了掩饰三昧真火,我们便在天空中制造了无数个火球。 这些火球跟随着天火灵珠自天空陨落,本以为能迷惑神族的眼睛,但那太乙真人竟在这无数火球中找到了三昧真火。 他以乾坤圈将三昧真火一分为二,又以混天绫携走了一半。 待另一半三昧真火降世时,公主肚里的孩子也就出世了。” 岚风听到此处,虽然明白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这些东西,并不是影响红孩儿的关键。 “红孩儿出世后,有什么异常发生么?还有,他为何又被铁扇公主送到了枯松涧火云洞?”岚风道。 雷肃听罢一愣:“谁说小主人是被公主送去的?他是自己趁公主不注意溜走的。 我与冰霜不知道寻了小主人多久,为了这件事,公主性情都变得郁郁寡欢了。” 岚风暗道,果然,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红孩儿为什么会自己溜走?”岚风问道。 雷肃叹了口气:“岚风妖王应当听说过三生万物之理吧。” 岚风道:“道家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但这又和红孩儿有什么关系?” 雷肃道:“如果我把凤凰的涅槃之火称之为道的话呢?” 岚风一愣,他天资聪慧,又岂能听不懂雷肃这句话的意思。 涅槃火为道,生一为太阳真火,二为文武火,三为三昧真火。 三生万物,意在“三”虽然现在没有“一二”那般强劲,但是它的可塑性绝对会比前两者更高。 万物谓之道,便是如此。 “这就是祖菩提和妖族选择三昧真火的原因…”岚风道。 雷肃点头道:“三昧真火若是得到凤血或妖旗的加持,实力可能会直逼凤火。 当然这也只是理论上的情况,而自从三昧真火被神族夺去一半后,实力大大降低,为了夺回另一半三昧真火,牛魔王和公主也是伤透了脑筋。 在无数次争吵中,小主人的名字也多次被他自己听到,他虽只有六岁的大小,但他心中始终认为是自己拖累了父母。 所以待他知道了西行之事时,便想着去除掉齐天大圣,夺了齐天妖旗为自己的三昧真火进行加持。 后来的事,你们便都知道了…” 岚风深吸了一口气,如今要想唤醒红孩儿,还必须去他灵识中替他打通这个心结,但那到牢门似乎将红孩儿的灵识与外界隔了开来。 “对了…”岚风转身对雷肃二人道,“牛魔王与铁扇公主,可有留下什么遗物?” 雷肃二人一愣,岚风道:“红孩儿被困在了那金字梵文的牢门内,被阻断了与外界的联系,但是如果是至亲的信物,应该能唤起他的意识。” 雷肃道:“是有这么一件宝物,只是要去拿的话需要一些时间。岚风妖王可随我二人前去么?” 岚风道:“这个自然,只是红孩儿如今的状态,最多能坚持十二个时辰。 现在他魂魄虽然归体,但仍被金字梵文所困。若是不得即时疏通,这魂魄中的灵识便会慢慢消亡,让其成为一具活死人永世沉睡。” 雷肃听罢面露难色,虽然他们知道铁扇公主留了一件贴身秘宝,但是上面的禁制却异常繁琐。 岚风似乎看出了两人的难色,便道:“二位,你们口中所说的宝物是…” 雷肃沉道:“芭蕉扇…”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五十三章 芭蕉 - 妖旗 - 白狮 (提示可能是捷径,也可能是误区) 因此事事发突然,雷肃二人来不及携带上罗刹族人和魍魉群,只得祭起飞身纵法与岚风二人先行。 云雾下的山峦变幻,岚风二人方见得这黄土戈壁里兀得出现了一处青茐群峦,就像是沙漠中的绿洲一般。 “那便是翠云山么?”岚风喃喃道。 海夜笙道:“不错,当年我随父亲来过一次,这翠云山芭蕉洞便是铁扇公主的洞府。” 雷肃道:“海夜笙兄弟曾经来过?我怎么不记得了?” 海夜笙笑道:“当时年幼,与现在容貌差异甚大。雷兄不认识也在情理之中。” 雷肃笑而不语,他见已到山巅,便停下道:“二位,随我落云吧。” 岚风二人随雷肃落在山巅,才见这翠云山立于群峦正中心,山间水汽十足,与那周遭黄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冰霜道:“我们罗刹一脉如今就聚在此处。这里黄土遍野,将翠云群峦包裹其中。前方又有火焰山遮挡,倒是挡住了我罗刹一族的气息。 不过,如今火焰山被毁,我罗刹一族怕是要另寻栖身之所了。” 岚风一边往山下望去一边道:“二位若是不嫌弃,大可以去我狮驼城内安生。” 雷肃道:“这…还是等小主人醒了再说吧。” 岚风见他还有犹豫,也不多言:“既如此,雷肃兄请带路吧。” 雷肃点头,他与冰霜带着岚风二人径直下了山巅,在那山腰处的一颗芭蕉树前听了下来。 说也奇怪,这棵芭蕉倒不似寻常芭蕉那般长在地上,反而是从一块青晶石岩上抽出了茎干枝叶。 叶分五片,呈三长两短的五阴之兆,那青晶石一侧雕刻着一片芭蕉叶的形状。 “二位稍等,”雷肃走到那青晶石前,将手按在芭蕉叶上输入了一起玄黑灵气。 只见那五阴芭蕉叶受此黑气,立即枯萎了下去为众人露出了一个通往隧道。 众人见状陆续走了进去,那冰霜道:“这是鬼魅芭蕉,本是生在阴阳界的瀑布边上,与那桃树作成一对。 后来我们的王为了罗刹一族能够修行,便从阴阳界偷了过来让它形成了芭蕉洞。 你们看这山间云雾充沛,也是因为这鬼魅芭蕉的阴气使水汽得以凝结。 翠云山虽称得上是千里黄土中的绿洲,但实则也是阴气最重的地方。” 岚风身为凤血凰体,对这阴气不怎么敏感,只不过这洞内另有一股带风的气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多时,众人从这隧道走到了一处大厅内。这厅中杂草乱世碎落一地,当中立着一尊芭蕉叶形状的石碑,上面有两百一十六个矩形凹槽平均分两拨列在石碑上下两端。 大厅的另一旁,则有扇半掩着的门。 雷肃指着那扇门道:“那便是公主的闺房,也是小主人降生的地方。” “芭蕉扇是放在里面么?”岚风问。 冰霜摇了摇头,她道了声“稍后”,便走进那闺房中,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石匣子。 “芭蕉扇,被公主锁在了这石碑里,而打开石碑的钥匙则是这石匣子里的符箓。” 说着,冰霜打开了那石匣子。 岚风起手将石匣子里的符箓唤了出来浮在空中,只见这一百单八张符箓皆是用芭蕉叶制成的,以红血画符,黑绳吊背。 所画的符号皆是寻常的解封符,并未有什么奇特之处。 这时,雷肃指着那一百单八张符箓道:“岚风妖王请看,这一百单八张符箓的背面皆有一个火云印记。石碑侧边有一道豁口可已将符箓送进去。 只是嘛…必须一次性全部送进去。” “什么意思?”岚风问道。 雷肃走到石碑前,招手唤来一张符箓往那豁口里放去。 谁知那符箓刚没入豁口一半,便被这豁口弹了出来出来。 而后,雷肃又将这一百单八张符箓叠在一起,送入了豁口内,不多一会儿,那豁口便闭上了。 “岚风妖王可看见了?接下来,便是要将这些符箓通过身法探知放在这些矩形凹槽内。每放上一张,对应的矩形凹槽便会亮起,但是我们并不能看见这张符箓是火云一面还是符字一面。”雷肃道。 “公主曾留言:天阳不见,唯留地阴,火云相称,则石碑启。说的应该就是符箓放入进去之后,上下呈现火云的符箓数量要一样。 但是我们曾经尝试过将符箓全部翻作火云一面,上下各排了五十四张,这石碑依旧没有反应 而且,这符箓只要进了石碑,只能移动不能进行其他的操作,并且符箓的顺序会被打乱。” 说到这里,雷肃起手点在了石碑下方那一百单八个矩形凹槽上。 那凹槽经雷肃一点,竟然整体开始反转了过来。 “我们唯一觉得奇怪的,便是这下面的一百单八个凹槽能够整体翻转。”雷肃道。 “嘶…”岚风皱着眉头细细思忖开来。 “依你的所言,我们可以暂且得到两个信息。第一,火云印记向上的符箓数量一定是有个特定的数字。 第二,这道可以反转的机关,定是破解的关键。” 此时那豁口再度开启,又将这一百单八张符箓送了出来。 岚风将其收在手中喃喃着:“天阳不见,唯留地阴。天阳,地阴…” 天阳为罡,地阴为煞。岚风捏着手里的符箓,一张张将放在空中,直到放到第三十六张的时候便停了下来。 “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天阳若为不见,则是当敝。 符箓字面为正,火云为反,这三十六张应是要让火云一面在上…” 虽然众人听得岚风在只言片语间解决了第一个问题,但接下来的第二个问题才是真正的难点。 这就像是一个瞎子拿到了一百零八张纸,其中有三十六张是反面朝上,而他不知道这三十六张在哪一个位置。 如此,瞎子要将这些纸分成两份,并让每一份中有反面的纸相等。 可能么? 岚风思来想去参不透其中的奥妙,只能将那一百单八张符箓放入那石碑中慢慢试探。 但这种试探,无异于是大海捞针,想要猜中这对等的几率,实在是太小太小了。 “岚风妖王,这便是我和你说的,要想刚好让上下平分十八张,这个运气,实在是太难了。”雷肃在一旁喃喃着,他身为罗刹一族的领头人,此时想唤醒红孩儿的心情当是比任何人都要着急,但是这个石碑留下的机关,却硬生生的挡住了他们。 岚风在石碑面前拨弄着那下层一百单八个个矩形凹槽,他还是觉得破解这个机关的关键就在这个翻转层上。 明明一共只有一百单八张符箓,为什么要设置多一倍的数量呢? 现在已经知道了有三十六张符箓应当翻到火云印记这一面,可是,如何在打乱顺序的情况下将它们平分上下... 几人在这石碑前面面相觑,这一百单八张符箓似乎就成了一个不可破解的谜题,除了运气,众人再也想不出能准确的让这三十六张符箓平分之法。 但是换一个角度,铁扇公主也不可能将这开启机关的秘密变成一个只靠运气的办法。 “多一倍的凹槽和翻转,这两个机制意欲何为...”岚风喃喃着,“如果说将这下面的翻转过来,那么正面则变成了背面。” “等一等...”岚风似乎想到了什么。 “雷肃兄,铁扇公主只说了‘火云相称,则石碑启。’是么?”岚风问。 雷肃点头道:“是的,但是这个三十六天罡之数不是你刚刚说的必要条件么?” 岚风道:“不错,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可不可以理解成,我放进这石碑中的时候,必须要有三十六张符箓呈火云一面,但是我翻转这下面的一百单八个个凹槽之后,上下火云数量一样就可以了。” 雷肃听得有些头疼,但是一旁的冰霜似有所悟。 “岚风妖王的意思,是我们将符箓放进这石碑时,已经将其中三十六张符箓翻作火云,那么放进去的时候已经满足了公主留话的前两句‘天阳不见,唯留地阴’。而我们翻动下面凹槽,是为了对应‘火云相称,则石碑启’,是这个意思么?”冰霜道。 “不错,”岚风一手扶着石碑道。 “可是,即便如此,也不能保证上下五十四张里面的火云符箓数量一样啊。”海夜笙道。 雷肃也在一旁念叨:“这不和没说一样么,你一共就一百单八张,平分两拨上下各五十四张,就算那三十六张火云符箓都在上面的凹槽内,但是下面还有五十四张,你翻过来也对不上啊。” 岚风听罢一笑:“其实,你们都走进了一个误区,谁说,我一定要平分,一定要在下面放五十四张了?” “火云相称,那不就是上下各...”雷肃说到这里一愣,对啊,只要满足放入石碑时有三十六张符箓火云一面在上,再满足翻转后上下火云面的符箓相等即可,并没有说上下的符箓总数要一样啊。 “岚风妖王,还请你明示...”雷肃道。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五十四章 火云 - 妖旗 - 白狮 (可还记得,那年的大火差点烧死了齐天) 岚风将符箓收在手中,他将所有符箓都按照字符一面在上,然后只拿出了一张让其火云在上。然后随意插入了这些符箓中。 “雷肃兄,你闭上眼睛抽一张。”岚风道。 雷肃一愣,他闭上眼从符箓中抽出一张后睁开眼睛。显然,并未抽到岚风放入的火云那张。 “没抽到啊。”雷肃道。 岚风道:“现在,你将它翻过来。” 雷肃照做,岚风又道:“假如现在我手中的符箓全部在石碑上面的凹槽内,而雷肃兄抽出的这张在下面的凹槽内,那么,上下两端的火云面是不是相等了?” 众人听罢一愣,雷肃道:“可是我们要放进去三十六张火云面啊。” 岚风笑道:“那我们只留三十六张放在下面不就行了?” 众人恍然,对啊,这其实就是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不论有多少火云面在上,只要下面凹槽内放置的符箓数量,等同于提前放入的火云面数量,那么将下面的进行翻转之后,下面所留下的火云面数量必定和上面符箓中有火云面的相等。 按照极端理论,提前插入了三十六张火云面,假设这些火云面都在最前面的七十二张符箓中,我们把这七十二张放在上段凹槽内,那么剩下最后的三十六张必定不是火云。 如此,我们便将它们放在下端凹槽内,反转之后,这三十六张就变成了火云面,与上端凹槽内的火云面数量相等了。 以此类推,如果上面七十二张中只有一张火云,那下面的三十六张符箓中则有三十五张火云,翻转之后下面便也只剩了一张火云与上面一致... 如果上面有两张,下面三十四张,反转之后下面便成了两张,也与上面一致... 岚风道:“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铁扇公主要预留这么多凹槽了吧。如果说她只留了一百单八个位置,那么按照这个逻辑,她只能让三十六个凹槽整体翻转。 但是这样一来就没有了难点,只需要猜到三十六张火云面朝上,再将符箓全部对应上去,翻转凹槽就能解开。” 雷肃叹道:“岚风妖王果真聪慧,如此,还请速速将这石碑解开吧!” 岚风点头,他将符箓中的三十六张翻作火云面,然后插入剩下的符箓中一起送入了石碑豁口内。 随着豁口关闭,岚风也借由着身法将这一百单八张符箓一一往凹槽上放去。 待放完上面的七十二张符箓之后,岚风便将剩余的三十六张符箓放在了下面的凹槽内。 一百单八张符箓安放完毕,点点青绿幽光照映着众人的脸,只见岚风走到凹槽前,将下方凹槽翻转之后,一声机扩跳动的声音便出现在了众人耳中。 “嘡…嘡嘡” 应声,那石碑下方的一百单八个凹槽开始扭动,随之牵动着整个石碑。 这石碑本是芭蕉叶的形状,如今随着机扩声响,竟从上方经叶络走向开始分离。 那一百单八张符箓散出的青光将一片一寸大小的芭蕉叶从石碑中托了出来。 雷肃与冰霜见状,心中也是开始颤抖起来。 时隔数百年,他们终于又见到了这柄神器现身。 遥想当年,铁扇公主手持芭蕉扇将那漫天神将扇得七零八落的情景,哪怕这百里火焰山,也在那狂风中抬不起头来。 如今沧海桑田,铁扇公主与牛魔王已不知去向,这杂乱的芭蕉洞内,唯有这芭蕉扇能够让雷肃二人挂念了。 岚风上前取下芭蕉扇,他将其捏在手中。 细细看去时,见这芭蕉扇本是个芭蕉叶的模子,无非是在那叶柄处缠了七缕红罗锦丝。 “雷肃兄,这一寸来大的叶子怎生能灭百里火焰山之火啊。”岚风道。 雷肃道:“只需按住叶柄上第七缕红丝,念声  咽嘘呵吸嘻吹呼  即可,缩小的话便按住第一缕红丝。 不过这芭蕉扇大有一丈二尺,岚风妖王还是不要在这洞内将其变大吧。” 岚风点了点头,如今芭蕉扇已得,是时候去唤醒红孩儿了。 他招手从青藤葫芦里唤出了红孩儿,方见红孩儿周身的梵文金光比之前要微弱了几分,心道这是魂魄逐渐衰退的迹象。 岚风站定红孩儿身前,一手握着芭蕉扇一手起剑指点在红孩儿的眉心。 “支离嫁梦…” 一声轻喝,岚风眼前一晃便来到了那金字梵文形成的牢门前。 岚风知道呼声无用,便催动身法将芭蕉扇的气息从现世穿了进来。 那青光乍现,顺着岚风的一条胳膊汇集而成了芭蕉扇形状。 “轰…” 骤然间,岚风只感到一阵猛烈的火光出现在自己眼前。 待他双眼适应了这亮光后,才发现那牢门前站着一个浑身冒火的燃灵。 他知这是红孩儿的魂魄感应到了芭蕉扇的气息,那燃灵眼中火光也死死盯着岚风手里的芭蕉扇。 “红孩儿!你可认得此物?!”岚风喝道。 那燃灵喉头颤抖,隐隐发出了类似野兽般的低吟。 岚风眉头一皱:“你可认得此物?!” “娘…” 这一声出现,也使得岚风松了一口气。 他走上前去,将芭蕉扇递到红孩儿跟前道:“挣脱枷锁,替你父亲重掌平天妖旗吧。” “爹爹…”红孩儿的燃灵沉吟着,“不能让三昧真火现世,被神族发现爹爹和娘亲就会有危险,不能…不能出去!” 这燃灵突然发疯似的往后推去,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事情一样。 岚风见状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连忙道:“你先听我说,你父亲已被天兵带入了灵山,你母亲也不知去向啊!我现在让你挣脱束缚,就是为了让你去寻找他们的下落!” “你胡说!” 那燃灵语气骤然转怒:“观世音,对!观世音说过,我若戴上金箍,他保我爹娘无碍! 你是哪里来的妖邪,竟能打破观世音的禁制!” 岚风一惊,这观世音难道对红孩儿许了这般承诺?! 他拿着手里的芭蕉扇道:“红孩儿,你可看好了。这芭蕉扇的气息可有假的?! 你的魂魄被观世音放在了火焰山中,肉身则被他锁在了南海,如今我从南海取了你的肉身,便是带到了火焰山来将你唤醒!” 燃灵听罢望着岚风手里的芭蕉扇陷入了沉思,良久后,他道:“你是说,观世音骗了我?!” 岚风将西行之路的情况与妖族现在的情况讲与了红孩儿,没想到那红孩儿听完竟开始冷笑。 “观世音…我们说好了的…你拿三昧真火,保我爹娘无恙…” 四周阴冷之气骤然凝聚,完全没有之前那般炙热的感觉。 怎么回事?这个气息…为什么明明火烧如狱,这四周的气温却冷的逼人… 岚风目光四下查探,而他脑海里却突然想到了破解石碑机关时,铁扇公主的两句话… “天阳不见,唯留地阴…” 难道这红孩儿身上,还有什么秘密是自己没有想到的么? 来不及岚风细想,那红孩儿的燃灵骤然发难。 滔天烈焰倾泄下来,就如同当时岚风在五庄观暴走,吞噬荧惑妖火那般! “砰”的一声,岚风的灵识被一股强劲的冲击力推出了红孩儿的肉身。 待他回过神来时,发现众人正一脸错愕的盯着自己。 “怎么回事?!”岚风喝道。 海夜笙道:“红,红孩儿应是要醒了…” 岚风转头看去,见那红孩儿的肉身已被火气烧成通红,其身上的金字梵文也在这火气的炙烤下一点点消散开来! 岚风一双碧眼灵动,他身为凤血凰体,对火焰的敏感度高于众人,他看着眼前浑身通红的红孩儿,一股不详的预感从心中升起… “快散!!” 岚风大喝一声,从他背部骤然伸出了三只荧惑火臂,在一瞬间将海夜笙与雷肃二人抓在手中。 一点亮光无声出现在了众人眼中,那是自红孩儿眉心处亮起的。 紧接着,一声撼天巨响顷刻吞没了众人的神识! 耳鸣目眩,出了岚风以外,另三人的嘴角皆是淌下了一丝血色。 这场震荡,也将众人所处的翠云山山头整个炸掉! 爆炸声回荡了几近一分钟,待声音间歇时,方见岚风的一双凤翼横长三丈,死死地将海夜笙与雷肃二人护在其中。 “咳咳,”海夜笙晃动着脑袋,他望着眼前似有重影岚风道:“少主…这是…” 岚风见他三人陆续清醒,这才转过身来狠狠盯着那爆炸的中心点。 “你是…观世音派来的…” 这声音哪里还像一个六岁的孩童,分明是来自炼狱的恶魔之音! 众人定睛细视,那空中火气滚滚传来的竟不是热浪,而是一袭刺骨寒冷! 火气正中,有孩童之身。高有四尺,赤巾裹身,粉嘟嘟的脸上长着一双恶魔瞳孔,那双瞳内黑金四溢看不清瞳孔何在,两条裂痕从眼中一直延伸到了颌下。 头顶两束冲天揪,耳坠一双骷髅头。五个金箍套在了他四肢与颈上,背脊突出了一截赤红棍棒,脚踩两朵赤黑火云。 愣生生一副恶鬼投胎样貌,呲牙咧嘴吐着火气招招! “这…小主人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冰霜在一旁颤声道,她不敢相信千年前那个才降世的粉娃娃,如今却变成了这等恶婴面孔! 岚风缓缓从梦珠里抽出了方天画戟,他缓缓道:“小心了,这,才是三昧真火本来的样子…”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五十五章 平天 - 妖旗 - 白狮 (他日若得还魂火,荡平云上九重天) 岚风对身后三人轻生说道:“等一下我来与他周旋,你们不要过来,红孩儿身上的三昧真火有点问题…” 海夜笙与雷肃二人听罢点头,如今红孩儿发生了这样的异变,就算他们前去相助也是杯水车薪。 甚至一个不注意,反而会被这三昧真火灼成重伤… 岚风收回了荧惑火臂,令他三人先行远去, 随后,他戟尖前指,冲红孩儿喝到:“那小孩儿,有胆随我来!” 说罢,岚风双翼一收,竟向翠云群峦中坠了过去。 红孩儿见状,鼻息喷出一道火气,双脚一踩火云也紧跟上前。 由于此时红孩儿心头被怒气占据,认定了岚风是观世音派来的。 于是他将周身火气外泄,把这一路上的山石翠林尽数焚毁… “小子,你到底想干嘛?”荧惑道。 岚风飞身穿行在山林之间,不时用眼角余光看向身后的红孩儿。 他道:“你身为妖火,可有听说过世间火种有冰冷刺骨的?” 荧惑一愣:“这世间万火,皆是灼烧烈焰,哪里有什么冰冷之说?” 岚风笑道:“这就是了,你看那红孩儿散发出来的火气,便是与寻常火焰不同,虽也是拥有焚毁万物的威力,但是他的气息确实寒冷的,你不觉得蹊跷么?” 荧惑听岚风这么一说,也觉得奇怪起来。但是这三昧真火二人都没有见过,若真是天生这般也不足为怪。 此期间,岚风猛然停下脚步,回身将方天画戟一横。 只听“当”的一声。 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柄火尖枪,正与那方天画戟撞在了一起。 火云从这火尖枪上袭来,其形如同液体一般缠绕上了方天画戟。 岚风猛地一推,将红孩儿震退百米,而当他摸向那残留在方天画戟上的火云时,却发现这火云竟开始一点点顺着自己的手侵蚀了过来。 岚风甩手将这火云甩在一旁山石上,方见这些山石与火云刚刚接触,融化成了液体往下渗去。 若不是岚风身为凰体,怕是这双手,已被这火云烧成了虚无… “难怪当年齐天大圣被这三昧真火烧灼以后,任凭龙王前来降水,也不能将其浇灭。这火,就像是附骨之蛆一般,不将烧灼之物烧尽誓不罢休…” 岚风正暗自这般想着,那红孩儿却不给他机会,一口烈火夹杂着刺骨寒意顷刻冲到了岚风跟前。 岚风避之不及,硬生生挨了一击。那红孩儿本以为自己这般烈火定会将岚风烧的尸骨全无,怎奈他今天遇上的,乃是天下万火之祖的凤裔。 那烈火烧尽时,一点寒芒从中穿了出来,红孩儿侧身一闪,慌忙将火尖枪挡在胸前。 谁料岚风一击不成,又将冲势变作横扫,那红孩儿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再见之时已离了岚风百米开外…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倒也不是这红孩儿的身法比不过岚风,实在是自己的本源命脉被岚风的凤血凰体压了一头。 可就算这般,那红孩儿也不认输,只见他聚起小拳头猛地往自己鼻梁上砸去。 鲜血淌下,红孩儿用指尖沾得鲜血在自己额上画了一个火云印记,完毕后,随着那印记亮起,他四周的火气又开始凝聚起来。 “小子,这跟刚刚的爆炸似乎是一样的。一次还好,若是多来几次,怕是会惊动天庭的人…”荧惑说道。 岚风笑道:“无妨,我自由办法。” 那红孩儿见岚风没有躲避,一张小嘴咧笑到了耳根处。 一个闪身,红孩儿窜到了岚风身后,他双手一把搂住了岚风的脖子,手起剑指放在嘴边道声:“爆!” 应声,他脸上的裂纹骤然扩散到了全身,金光火气从这些裂纹中传来,眼看着就要将岚风炸个粉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岚风的声音突的出现在了红孩儿的头顶。 “小娃娃,你在打哪里?” 红孩儿抬头看去,只见岚风正在上空凝视着他,其手中一点青光已然亮起。 在看自己搂住的,竟是一块木雕假身! 这便是岚风猜透了红孩儿的伎俩,趁其不注意,用了八九玄功中的“假形”之术! “咽嘘呵吸嘻吹呼!” 一声喝令,岚风手中青光猛然横长一丈二尺,大风起兮云飞扬,这芭蕉扇猎猎一扇,便将那爆炸形成的火气连同红孩儿一起扇出了八百里开外! 追风驰电身法灵动,岚风又将这芭蕉扇变小收入怀中,随着这阵狂风追向红孩儿… 风停之处,岚风与那红孩儿已然到了这千里黄土的边界。 那红孩儿此时被这狂风扇得个七荤八素,可口中仍旧念叨着要将岚风诛杀之类的话语。 “小子,让他继承妖旗吧!”荧惑道。 岚风一愣道:“他如今神志不清,如何能继承妖旗?” 荧惑道:“你也被风吹糊涂了么?三昧真火本就是凤火的子火,你只需将平天妖旗插进他体内,便能强制让他继承。 而且,妖旗里定有牛魔王的记忆碎片,说不定能让红孩儿神志清醒过来!” 平天妖旗,平天妖旗在哪? 岚风目光汇集在红孩儿身上,他记得在南海之时,他曾探到平天妖旗的气息就在红孩儿肉身之中。 “他背脊上!”荧惑喝到。 岚风一怔,当即望见红孩儿的背脊处伸出来了一根暗红色的棍子,他招手唤出了混天妖旗,将其插在了自己肩头。 霎时间,红光渺渺感应着红孩儿背脊处。 “果真是!” 岚风猛然睁开双眼,利用妖旗传输出了一股能量,骤然将红孩儿背上的平天妖旗激活!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平天妖旗在岚风的呼唤下由暗红亮成赤血。 而红孩儿此时,则一头撞在了一处山壁间,在那碎石里不停抽搐起来。 他两眼中的黑金色不断变幻,眼下的裂痕中也开始闪烁出红光来。 这时海夜笙和雷肃二人出现在岚风身边,他们看见天空中有火光飞过,伴随着狂风起落心想定是岚风与红孩儿,这便跟了过来。 雷肃见红孩儿在那山间碎石中抽搐,急忙忙想上前看个究竟。 岚风见状立马喝到:“雷肃兄且慢,此时正是平天妖旗与红孩儿建立传承的关键时刻,你所扰了他们,轻则令其走火入魔,重则会被自身三昧真火反噬将肉体焚成虚无。” 雷肃一听,这才按下焦急的心,静静等待着红孩儿清醒过来。 岚风环顾四周,散出几只凤羽形成隐身结界将这山头包裹了起来。 反观红孩儿,此时他的灵识与平天妖旗交织在了一起,脑海中不断闪现着牛魔王存留的记忆碎片。 红孩儿被自己父亲的记忆吸引,一时间看的痴迷。 他在这些记忆中坐了下来,看着以往的点点滴滴。 不知何时起,牛魔王的声音兀得出现在了这片记忆时空下… “吾儿圣婴,若你闻听此言,当知为父已不再世间,去向之谜也毋须打听。 为父与你娘亲在你降世时便知有异变发生,许你降世,本意乃是以三昧真火助力妖族对抗众神。 但当你出生的那一刻,我二人才知生为父母,是以何心看待儿女的。 毁你灵根,便是不想让你参与神妖纷争。可是,这个匆忙的决定在为父看来是不明智的。 也是这个决定,让为父与你娘亲发生了分歧。 一直以来,你娘亲都是想让你避免各种战乱,活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在她心中,你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但是,在为父看来,这样做是剥夺了你长大为人的权利。 每个生命都是独立的个体,我们并不能替任何一个生命做出任何一个决定。 这,也是我妖族一直奋斗的目标。 所以我联系狐族,让他们打探另一半三昧真火的下落,只是其中曲折,为父也无法详述。 现在,为父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你自己。 你可以我平天大圣之名,继承平天妖旗,集结万妖,为天下间不服天命的生灵而战。 或者是遵循你娘亲的意愿,出世为妖,在这世上逍遥自居,任意洒脱。 不管你如何选择,为父都没有任何意见,因为,自你诞生后,我与你娘亲的生命才变得圆满。 我们永远,都在你心里。” 一阵悲意从灵识中穿了出来,这是自红孩儿出世以来,牛魔王对他说过最长的话语。 他一直认为自己父母将他藏匿起来,是为了避免三昧真火被神族发现,但今天听到自己父亲的这番话他才知道,原来这一切,仅仅是为人父母对孩子的呵护。 孩子又有什么好在自己父母面前证明的呢?世间善恶美丑,对于至亲而言都是子虚乌有的。 因为至亲,所以无须顾忌。 这段话经此,与诸多记忆碎片纷飞旋转汇入了红孩儿的脑海里。 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静也从红孩儿的内心深处涌现… 而在岚风众人眼中,这个头顶犄角的娃娃,双眼中的黑金光芒开始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双清澈无比的乌瞳。 火气骤熄,红孩儿从山间碎石中缓缓站起身来,伸手从自己脊背处,抽出了那写着“平天”二字的妖旗。 这一瞬间,众人只觉得顶上似有一团火云散向了四方天际,而在看向红孩儿时却见那缚在他身上的五处金箍尽数散作金尘。 并且这金尘招招,一点点融入了红孩儿的体内,让他在众人眼中慢慢长成了一副青年模样! “这是观世音送给他的礼物吧…”海夜笙喃喃道。 岚风点头:“火云散于苍穹,孩童见风生长。观世音不仅是送了红孩儿一份大礼,也算是了却了牛魔王与铁扇公主的遗愿。 如今红孩儿已继承平天妖旗,成为了新一代  平天大圣…”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五十六章 噩耗 - 妖旗 - 白狮 (消息就是消息,无论好坏,你都得接受) “小主人,您终于醒了…” 雷肃二人见那红孩儿神志复苏,也是连忙走上前来搀扶。 红孩儿一愣,调动自己的记忆搜寻这关于这二人的信息… “雷叔…霜姨?”红孩儿道。 冰霜见他叫出自己二人的名字,顿时开了笑颜:“是,是我们…” 这时红孩儿的目光转移到了岚风和海夜笙身上,他见岚风二人气宇不凡,不像是什么宵小之辈。便道:“你们二人是…” 岚风招手从梦珠里抽出了混天妖旗:“妖族混天,妖王岚风。这是我混天麾下妖将,鹰王海夜笙。” 红孩儿虽然神志刚刚复苏,但仍记得牛魔王在世时曾和他谈起的妖族七圣。 其中的混天大圣,便是金翅大鹏王。 “混天大圣不是金翅鹏王么?”红孩儿道。 雷肃二人见状,连忙将事情的经过讲与了他。 红孩儿听罢一阵沉思,良久他望着手中的平天妖旗道:“父亲在妖旗中对我言,去留之事随我心去。” 岚风道:“所以,你的决定是…” 红孩儿将妖旗一挥,那三昧真火气息骤然充斥上了旗杆上的纹路。 他双眼一凛,燃上火气变成了赤瞳,顶上犄角也向上长去二尺。 本是裹体的红兜兜,此时也化作绑裤与项上的红巾。 “战!” 红孩儿冷冷说道:“既然父亲让我自己选择,我又岂能辜负了他传下的妖旗? 我一家颠沛,皆是拜众神所赐,现在,是该他们还债了…” 岚风嘴角一咧,笑道:“牛魔王的儿子,果然非池中之物…那你二位呢?” 岚风转问着雷肃与冰霜二人。 雷肃和冰霜面面相觑,而后粲然一笑:“小主人定论,自然生死相随!” 岚风听罢,虽然面相平静,但内心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如今七面妖旗,出了驱神妖旗外,就只剩下了灵霄殿下的齐天妖旗了。 “如此甚好,我妖族如今聚集在北俱芦洲冥海境内,诸位若是不嫌弃,我们就即刻启程。”岚风道。 红孩儿道:“无妨,雷叔这边可还有什么事情要处理的?” 雷肃道:“小主人言重了,罗刹一族暂无其他事情,若是定了,即刻出发就好。 只是此去北俱芦洲路程颇远,罗刹一族的速度怕是追不上几位的身法。 小主人可先随岚风妖王前去,我们随后就到。” 红孩儿点了点头:“如此甚好,我也想去看看父亲口中不服天命的生灵有何气魄。 岚风兄,我们先去吧。” 岚风点了点头,他从怀里拿出了那一寸芭蕉扇递给了红孩儿。 “圣婴,这是铁扇公主的遗物。” 红孩儿接过这芭蕉扇,心中五味杂陈。 他从项上红巾扯下一股细绳,将这芭蕉扇绑在手腕上,心念着如此只要一抬手便能看见母亲的遗物了。 “还有一件事,”岚风道,“我想问下,你的三昧真火是出生起就这般阴寒刺骨么?” 红孩儿指尖燃起一缕火苗道:“不错,这三昧真火始终如此,岚风兄可有什么疑问么?”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疑了?天阳不见,唯留地阴,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开启石碑设下的机关箴言么… “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岚风道。 他见红孩儿此时长成青年之后,对三昧真火的操控更加娴熟,看来隐藏三昧真火的气息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他现在继承了平天妖旗后身法如何,就看日后对战众神时的表现了。 几人兵分两路,岚风二人率先带着红孩儿往北俱芦洲赶去,而雷肃与冰霜也是回去召集罗刹一族。 这一路上红孩儿也向岚风询问过,为什么自己通过妖旗查探不到平天妖众的下落。 岚风也只好将西行路上火焰山一役时,平天妖众被尽数抹杀的事情告诉了红孩儿。 所以,对于妖族来说,平天妖旗的战力如今只剩下了红孩儿一人。 因为罗刹一族身为灵体鬼魅,是无法通过妖旗来加持的。所以罗刹一族充其量只能说是与妖族达成了联盟。 可是,这一路归途,又岂能这般顺人心意? 就在众人行至芦洲百里开外时,岚风壁上的凤羽突然亮了起来… 岚风心头一凛,当即叫停了众人。 “少主,出了什么事?”海夜笙问道。 岚风道:“凤羽亮起,应是有持我凤羽者在寻找我并靠近我。” “会不会,是莫云旗主?你曾给了他一片凤羽以备不时之需。”海夜笙道。 岚风望着自己臂上亮起的凤羽摇头道:“不可能,如果是莫云的话,他大可借助妖旗定位我的位置,再以千里传音与我取得联系。 但是除了莫云,我还将凤羽给过谁呢…” 凤羽所指,东南方位出现了一道身法波动,而这道身法不是其他,正是八九玄功中的“纵地金光”! 岚风的心骤然开始砰砰直跳,这道身法除了自己,就只剩下了冯夷与神族的大罗金仙。 难道是冯夷回来了? 岚风念及此处,当即飞身前去,呼吸之间便找到了身法来源。 只见那空中停留着的,并不是冯夷与梅山兄弟,而是,紫藤葫芦… 红孩儿在一旁似不以为然,但此时岚风与海夜笙的心中已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那紫藤葫芦此时正在空中上下跳动,似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一般。 岚风见状,剑指在前,使出一道真气喝声“启”! 只听砰的一声,一堆白骨竟从这紫藤葫芦中飞了出来。 待岚风与海夜笙看清之后,才发现这堆白骨竟是那日在北海海瀑前收在葫芦里的小骷髅! 岚风上前一把抓住这小骷髅喝道:“怎么是你?冯老呢?另外的人呢?!” 岚风此时心中隐隐猜出了什么,直直摇着这小骷髅一阵乱颤! 这小骷髅本就一副骨头架子,经岚风这般一摇,浑身骨头开始噼啪作响。 他赶紧拿出一片凤羽道:“神仙老爷,别摇了,还是让我把话与你讲明白吧。 这一遭路子,可把我吓坏了,你若还是这般,待我散了骨头,谁还替那老神仙传信呐!” 岚风听他谈到了冯夷,当即停下了手。他抓着这小骷髅与众人来到一片林子间,这才让小骷髅讲个明白。 “神仙老爷,你且听我说。那日我被你们收进了这葫芦里也没多想,可这一呆就是数月之久。 当我从这葫芦里出来时,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黑暗的大殿内… 那大殿看不到顶,只有点点微光从上面透下来,而老神仙与其他三人,正被绑在了五根柱子下面…” 听到这里,岚风闭上了眼睛。他道:“那五根柱子,是什么样子的?” 小骷髅道:“有两根柱子是断的,通体白玉,雕有类似龙头的野兽。” “这是…”海夜笙惊道。 岚风深吸了口气:“天牢底层…天司狱,五行狴犴锁…” “天牢?!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海夜笙道。 岚风摇了摇头,对小骷髅道:“你接着说。” 小骷髅道:“我望着那老神仙,他低着头跪在地上,双手被锁链吊起,琵琶骨则被锁穿,另外三个人也是这般。 我当时害怕极了,正想上前探探那老神仙的鼻息,他却率先开了口。 他告诉我不要说话,让我从他嘴里敲下了一颗牙齿,然后又让我将这颗牙齿安在了自己的嘴里…” 说着,这小骷髅伸手从嘴里将那颗牙齿拔了出来,他递到岚风手中然后道:“接着,我又被他念动咒语收进了葫芦。 进了葫芦,没等我回神,一片发光的羽毛便落在我的额头上。 这不,我也不知道怎的,就在这里和你们见面了…” 岚风听罢,一双手紧攥着,指甲插入了掌心开始淌下血来… 海夜笙知道冯夷对于岚风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一手搭在岚风的肩头道:“少主,先看看那颗牙齿吧…” 岚风伸出手掌,另一只手起剑指,喝声:“现!” 只见这颗牙齿分崩离析,周转而成了两个小圆盘。 上面刻有千百曲折之路,始终有两处圆点,看似个迷宫模样。 而当岚风将这两块圆盘翻转过来时,又见其上分别写着“天劫,天谴”四字。 “这是前两重天牢的地形图。”海夜笙道。 岚风拿着这两块圆盘地形图,一双碧眼已烧成火红。 “海大哥,你可知天宫怎么去么?指我个方位,我这就去烧了灵霄!” 岚风此时已是怒在当头,冯夷对他来说就如同父亲一般,他哪里忍得了让其在天牢中受苦。 海夜笙见状忙到:“少主莫要心急,这件事还是先回冥海境与莫云和支支商量下为好。 就这么直闯灵霄的话,怕是会让此时的妖族置于一个尴尬的境地。 还有一件事,冯夷前辈是个识大体的人,与你这两张地形图定然不只是为了让你去救他。” “岚风兄,鹰王说的不错。此事还是与众人商议比较好,我们也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往灵霄的。”一旁的红孩儿也开了口。 岚风咬着牙,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拨弄着两个圆盘,将八九玄功心法注于其上。 果然,这两个圆盘受玄功心法加持,顿时射出了两道金光。 这金光汇集而成一段话,写着: 天司狱中,齐天旗现。天劫一刻一翻,天谴半刻一翻。若寻天司,始终… 写到这里,笔书戛然而止。岚风隐隐猜测出了,到这里时冯夷应是有什么原因写不下去了。 但如今可知一个重要的信息,便是齐天妖旗的下落…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五十七章 杀心 - 妖旗 - 白狮 (犯我妖族者,虽远必诛) 岚风收敛心神,他看着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小骷髅,心知冯夷这一步棋,是将最后的身法灌注于了紫藤葫芦,而这小骷髅,也是他最后信任的人。 “小骷髅你过来。”岚风道。 那小骷髅一愣,也没多想走到了岚风面前。 岚风抬手点在了他的额骨上,为其灌注了一股起死回生之力。 这法门本是要从鬼差处取得魂魄还于肉身,但这小骷髅魂骨皆在,只是少了血肉而已。 所以岚风只需将自己的涅槃之力灌注于他的尸骨中,便能替他重塑一尊肉身。 这小骷髅经此法一施,眉心顿时传来了一股钻心的疼痛。 岚风见他龇牙咧嘴,忙喝到:“平心凝神,将注意力集中在你的眉心处,想像着你在世时的容貌。” 那小骷髅听得此言,知道岚风是在为他重塑肉身,心中欢喜自然咬牙坚持着。 随着岚风身法流转,这小骷髅的白骨上开始长出了五脏六腑,接着是血管、肌肉。 当最后一点皮囊在他身上贴合之后,一个俊俏小生的面孔映入了众人的眼睛。 岚风又从林子中招来树皮枯草,为其炼制了一身简单的衣裳。 罢了,岚风道:“好了小骷髅,答应你的事完成了。” 那小骷髅伸手抚摸着自己身上的皮肤,一时激动难以言表。 “怎么,还不走?” 岚风见他站在自己几人身边踌躇,去留之事也模棱两可。 那小骷髅道:“神仙老爷,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好… 现今人世离我生时已过了五百余年,我认识的人也都走了,如今神仙老爷对我有再造之恩,若是您不嫌弃,我愿替诸位打打下手啥的。” 岚风一愣,与众人相视一笑,这小骷髅还不知道自己这几人是何身份,若是知道了怕是不敢再有什么说辞。 不过岚风见这小骷髅心性纯善,也是世间少有的善良之辈,便将几人的身份说与了他听。 没想到这小骷髅听完,竟然没有过多的惊讶,他只道世间只分善恶,哪分神妖。 这般说辞也深得岚风几人心意,如此,岚风便将他就在了自己的身边。 “小骷髅,你虽身为人魂,但经我凤血重塑肉身,已然是迈入了仙人行列,只是没有得到神族的编制而已。 我也不需要你参与神妖之间的的纷争,只需要你替我们记录好些这纷争的真相。 这些事迹也许会被世人遗忘,但总会有揭开真相的一天…”岚风道。 那小骷髅道:“谨遵旨意。” 岚风点了点头:“既然随我妖族同往,便不能在用你人间的姓名。换个清白的名字,过清白的日子。 如此,你便叫做 青白 吧。” 说罢,岚风又将自己几人的姓名与来历说与了这青白,又赐他方寸山中祖菩提留下的一些丹书铁卷为记录工具。 并告诉他平日里就在方寸山中记载,以保周全。 青白点头称谢,这才回到了那紫藤葫芦里。 此时暂落,岚风一行人也是飞身纵法,没入了百里外的芦洲风雪之中。 海夜笙又在前面为两人带路,可是当他们行至一处山坳时,却发现了前方的白雪之中出现了一行人影。 岚风眉头一皱,道:“神族和妖族的气息怎么混在一起了…” 此话一出,海夜笙与红孩儿二人纷纷望向那群人影。 “少主,莫非是…”海夜笙道,神妖交集,必有纷争,可前方那群人影却没有打斗的现象。 “变个身过去看看。”岚风道。 三人点头各自变成了雪鼠往那人影方向跑去,距离百米远时,三人便听得那人群中传来了一些喝斥骂声。 “快走!守了这么久,终于逮到了这些妖兵!” 众人闻言,心道是那神族的斥候探子抓住了妖城的妖民。 那红孩儿本就对神族恨之入骨,当即散出一股火气就要上前屠杀。 岚风见状一把将他火气按住,小声道:“圣婴莫急,我们先跟上去看看,这些个天兵只是探子而已。 大鱼,定然还在后面。等到了他们的营地,一锅端掉岂不快哉?!” 三人尾随这群神族天兵前行,不多时来到了一处弧顶光照的屏障处。 隐隐能见得里面营寨分明,主营有黄袍为帐,绢秀锦纹。 帐前立着一面杏黄大旗,以两柄开山巨斧作标识,当知是巨灵部下的营帐。 主帐两侧各有两列分帐,有弓弩四队,枪戟六队,盾甲八排。 岚风见状笑道:“这群天兵当真是有恃无恐,那光照屏障一不能隐身,二不能藏气。 除了能抵挡北境风雪外,更像是一个吸引人往的地方。” 红孩儿道:“怎么,岚风兄你想怎么玩?” 岚风道:“如今我们已知齐天妖旗所在,差的,无非是一个领路人。 这群天兵不正好充当了这个身份?至于其他的,杀…” 话落,三人箭步跃起,瞬间冲破了光照屏障。 那营寨前两个守门天兵还在打盹,突感一阵狂风冲进了屏障,正要四下查探,却不想这一转头,头颅竟兀自掉落在地。 来不及喊出痛意,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躯体倒在了白雪之中… “擒贼先擒王!”岚风喝道。 三人直直冲着主营方向冲去,既然杀心已开,何必再躲躲藏藏。 红孩儿久未活动筋骨,见那沿路天兵阻拦,当即唤出三昧真火将其尽数焚为虚无。 可这一路走来,三人却不见了刚才被押妖族的身影。 奔至主帐前,岚风起手将那围布一掀,只见里面空空荡荡哪里有什么领将。 就在这时,一击环刃之气突的从天而降,将那主帐一分为二。 也是在此时,岚风背后八根妖火臂膀横长,将这道刃气接了下来! 撞击立场四散,冲散了正在赶来的天兵! 三人抬头,透过妖火向上望去,方见一青脸儿大汉立在云端。 那大汉生的豹头狼眼,虎背熊腰,镔铁镶金的盔甲裹在了身上,手里拿着一道七尺横刀。 这大汉擂着胸中恶气吼道:“果真是你这荧惑妖星作祟! 你我从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要助那滕柳儿杀我潘龙兄弟?!” 岚风闻言这才想起,那日滕柳儿放走了潘龙的副将并放言北境已反,那时,自己便是放出了荧惑妖火的。 岚风笑道:“怎么,杀一个不过瘾,如今又送一个来?” 那史青冷哼一声,招手从身后唤出了一队天兵,只见他们手中竟是擒着刚才消失的妖族! “早知道尔等妖族诡计多端,本将便是先下手为强。”史青喝到。 岚风三人望去,看样子是移山妖众。但莫云已承妖王之位,这些妖众被擒为何不通知莫云呢… “那,那是岚风妖王!” 不知那妖众里谁喊了一嗓子,史青听罢后也是一惊,潘龙副将只说了是滕柳儿反了,这怎么突然出现了一个妖王! 虽说这史青官位不大,位列仙班的时间也不长,但“妖王”一词,神妖两界又有何人不晓? 史青现在额上开始冒出了冷汗,他一张青脸竟开始憋的发紫。 “胡,胡扯!妖王在五百年前已被我神族收服!”那史青喝道。 他将目光缓缓转向地面上,只见得岚风三人正冲着自己邪邪的笑着。 史青咽了一口唾沫:“来人!给我杀!” 他已经想好了,若这妖众口里的妖王是假的,那杀便杀了。若是真的,那自己就趁天兵绞杀之际逃走。 毕竟,“妖王”这个词,对神族的影响实在太深… 岚风几人一眼便看出了这史青的心思,三人点头,心中便有了定数 红孩儿周身三昧真火灵动,双眼瞳孔扩散出红光瞪向空中,瞬时在那些天兵顶上罩上了一层火云! 红孩儿的三昧真火本就异于常火,冰冷刺骨,加之如今又身处北俱芦洲,所携寒意竟在一瞬间将这些天兵完全封冻! 而后,从内而外将其焚成了虚无,只留下了一尊尊人形冰晶空壳从空中坠落下来… 史青哪里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慌忙念动咒语,从芦洲四处调动更多的天兵前来。 岚风见状刚想上前擒拿那史青,却不想被睁着赤瞳的红孩儿挡住。 “岚风兄,再让我玩一会儿…” 岚风一愣,见红孩儿脸上戾气渐胜,顶上牛角再次长大,嘴角后仰已然是个邪魅面孔。 他一点点腾入空中,站在了那团火云之上。 双手一挥,自他为圆心,无数从外围赶来的天兵被灼成虚无,那史青慌了神,连忙挟持着手上妖族往后遁去。 岚风刚才还在看着红孩儿在空中肆虐天兵,一转眼却不见了他的踪影。 海夜笙眼疾,大喝道:“少主!他奔史青去了!” 岚风眼神一凛,这红孩儿本性不坏,为何继承平天妖旗之后杀心如此之重,万万不能让他杀死史青… 追风驰电身法灵动,岚风挥出方天画戟冲在当头,与那红孩儿手中的火尖枪撞在了一起! “当!” 岚风与红孩儿在兵刃激起的火花中四目相对,此时红孩儿似乎已没有了神识,双眼已被杀戮蒙蔽了眼睛。 一指精光定灵明,电光火石之间岚风让荧惑之灵握住了方天画戟,自己腾出手来将澄心静明身法灌注在了红孩儿脑子里… 轰然间,三昧真火再次炸裂,这火气流散百里,将还在赶来的天兵也尽数灭杀!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五十八章 聚首 - 妖旗 - 白狮 (曾为蓬蒿人,今聚说天下) 红孩儿的瞳孔渐渐恢复正常,他将火气收敛尴尬道:“岚风兄抱歉了,玩的有些过火了。” 岚风道:“圣婴,你有没有感觉,你继承妖旗之后与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红孩儿摇了摇头道:“没有啊,只是觉得气力比以往更胜。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岚风皱着眉头盯着他的眼睛,而那史青已在后面吓得脸色发紫。 此时海夜笙也飞了上来拦住了史青的退路,他放开了被缚妖族道:“少主,这天将怎么办?” 岚风望了一眼史青,道:“绑了再说。” 红孩儿提着火尖枪,脸上的的火气渐渐消,失顶上牛角也退小下来。 同为妖王身份,岚风也不好多说什么,但这红孩儿的异变的确使岚风感到不安。 “走吧,先回妖城再议。” 岚风肩头火羽一亮,传送阵法骤然将众人笼罩,这是岚风上次离开妖城时让奇涂法王在他肩头凤羽上灌注的传送阵法。 明暗交替,众人瞬身进了冥海境。 岚风为防这史青生变,招手唤起一道身法将其口嘴封住。 “青白,替我看好他。” 说罢,这史青便被收入了紫藤葫芦。 几人在移山妖众的带领下来到了冥海岸边,岚风遥遥望去,方见一座白骨桥梁从迷蒙的海雾里传了过来。 只见那不渡断桥处一头,移山妖旗的红光烁烁,莫云正在桥上指挥者众妖往岸边运送物资。 “莫云兄!”岚风高声道。 莫云此时为半妖人身,闻言兽耳一颤,回过头来方见两面殷红大旗正与自己的移山妖旗呼应。 莫云笑意大胜,当即迎了上来,他见岚风身边多了一位长着牛角的红巾青年,知是岚风将红孩儿带了回来。 “岚风老弟果然靠谱,这么快便将圣婴带了回来!”莫云笑道,“久闻混世魔王之子圣婴,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红孩儿见这莫云白发英气,横刀立天,当是一副王者面相。 “白髯傲天,金瞳临世,父王还在世就曾提起过狮王座下封将,蓝海兽莫云。恕我年浅,未曾早日拜见!”红孩儿道。 莫云哈哈一笑,招手示意几人上前。 他指着冥海上的白骨大桥道:“岚风兄弟,多亏了你的身法加持,这白骨大桥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工。” 岚风往那骨桥看去,见有丝丝红线穿插其中,这才猛然想起了通风落幕。 “落幕她…”岚风道。 莫云嘴角一咧:“过了这座桥,你就能见着她了。” 岚风一拍红孩儿肩头:“走吧,带你逛逛这冥海妖界!” 几人晃动身法,从这骨桥上奔了出去,不到半刻钟,十余面暗红色的巨型弧形石板映入了岚风的眼帘。 这些石板低有数十丈,高有百余丈。它们就像一朵刚刚盛开的变化一样横在冥海岸边。 石板高低错落,章法无序,每一块石板上都密密麻麻缠着红丝赤绳。 绳结茧房,千万而坠。又见无数猴妖来来回回从这些茧房中出入。 每个花瓣石板的顶端,牵扯而下千百红丝,直直向中心处汇拢,各处纠缠于三百根暗银立柱上。 这些立柱无一例外,镌刻着鬼脸图腾。正当中,则是托起落幕的八百赤影针。 这一环环,好似一张巨网落在了花朵上,而织网的人,便是落幕。 “她自承通风妖旗后,妖力大增。以一己之力重塑了数十万猴尸的肉身。 想我狮驼城内的妖众几近饱和,我便助她在城外辟了这方天地,曰做 赤影谷…” 此时间那赤影谷没红光涌动,一点寒芒牵扯着赤绳从谷中射出直直奔岚风的眉心处来。 岚风莞尔喝道:“恭喜落幕继承了猕猴王的衣钵。” 闻言,那赤影骤停,携着银针在众人脚下缠成了落幕的轮廓。 她瞥了一眼岚风,然后突的绕上了红孩儿的身躯。 落幕换上了喜相脸谱,她一手点在红孩儿的下巴处道:“这,便是牛魔王和罗刹女的孩子?” 红孩儿听言笑道:“平天圣婴,见过落幕姐姐…” 落幕听罢咯咯笑着:“小嘴不错,挺招人喜欢的。怎么,平天就你一人前来么?” 红孩儿道:“姐姐放心,我有罗刹一族,冰雷二使正在赶来路上。 火焰山距此万里之遥,他们前来还需要些时日。” “罗刹一族?!”落幕与莫云一愣。 “岚风兄弟,可否借一步说话?”莫云道。 岚风眉头一皱,道:“莫云兄,圣婴承了平天妖旗,如今也算是自家弟兄了。有什么不好说的么?” 莫云望了一眼红孩儿道:“圣婴老弟,哥哥说的话可能你不爱听。但是事关我妖族,这也话也不得不说。” 红孩儿道:“莫云兄但说无妨,我自认世以来,都是被隔绝在一个襁褓之中。如今立世,自是要知道一些妖族的过往。” 莫云听罢,心道这红孩儿虽是不谙世事,但如今既成妖王,定是有一翻决心。 于是便道:“罗刹一族与我妖族不同,乃是世间恶灵所化,与那白虎岭的白骨夫人如出一辙。 齐天在世时,便是与白骨夫人有一些纠葛,但是灵魅一族性情乖张,一般法门也是奈何不得。 圣婴若是引他们来此,怕是…” 岚风听到这里,心中便有了个大概。灵魅一族确实接触的比较少。而且他们的肉体皆是身法所凝,可聚可散。 如今除了自己的八九玄功中有个钉鬼之术外,就只剩下了文武火能制约他们。 莫云几人没有与罗刹一族打过交道,不知道冰雷二人的心性,有此担心也是在所难免。 红孩儿听罢道:“莫云兄请放心,如今管束罗刹一族的乃是我母亲至亲之人,也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这一点我敢以性命担保。” 岚风也道:“莫云兄,那冰雷二人与我也交过手,其心性并非那种恶灵。 况且平天妖众在牛魔王被降伏之时已经被尽数抹杀,可以说,罗刹一族全是平天一脉的唯一战力了。” 莫云望着岚风与红孩儿二人,良久,他开口道:“也罢,既然有你二位妖王作担保,我也不再说什么了。 既然如今妖王只剩齐天,那我们得找个日子商量一下如何夺得齐天妖旗了。” 岚风道:“圣婴才到妖界,我且带他先熟悉下环境。诸位若是无事,我们明天在树城议事厅见面如何?” 落幕与莫云点头同意,岚风又问:“莫云兄,我还有事去找下支支,他现在何处?” 莫云道:“支支与潇潇就在我移山帐营里,岚风兄弟直接去便可,为兄还要在查看下这骨桥之事。” “哦?”岚风道,“这骨桥还有何异样?” 莫云道:“桥虽是搭好了,我又叫落幕妹子用针线固定,但是自架好之后,这冥海下便开始动荡不安,所以我也时刻关注着这骨桥的静。” 岚风点头,这冥海乃是坐落在上古玄鼋的眼睛上,俗话说“眼中岂能容沙”,如今妖族在这冥海上架起了骨桥,这玄鼋自是感到不适了。 道了声告辞,岚风带着红孩儿往那妖城中走去,海夜笙则是振翅于空,先去与混天其他三位长老汇合了。 这一路上,岚风也将冥海境中许多禁制与来历讲与了红孩儿,后者也是将这些件件记在脑中。 不过岚风,却没有带他过多的游逛,而是带着他直直走向了移山帐营。 “见过岚风妖王!” “见过混天大圣!” 岚风的模样对于狮驼城里的妖众来说并不陌生,不多一会儿,二人便来到了移山帐前。 “恭迎岚风妖王,不知此时驾临所为何事?”守门的小妖拱手问道。 岚风笑道:“许久不见移山二星使,此次前来,无非想叙叙旧情,还望通报一声。” 那小妖道:“岚风妖王言重了,星使正在帐营里,您进去便可看见。” 岚风谢过,领着红孩儿向帐营走去。 刚掀开围帘,就听得木潇潇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你知道老娘为了这搭桥之事费了多少心神?你到好,回来了也不说帮一把,天天抱着这破羊皮来来回回看! 问你看出个啥也不说,你是魔怔了么?!” 岚风一愣,随即又听到木支支的声音:“潇潇,如今妖旗就差齐天,这八荒乾坤卷上应天星,下应龙脉,我也是为了下一步棋的落子在做打算啊…” “少他大爷的和我说这些,你…” 木潇潇刚要说话,转眼便看见了岚风与红孩儿,此时木支支正被木潇潇按在石桌上,场面的气氛一下子尴尬到了极点… “哟,岚风弟弟…” 木潇潇见是岚风,一把将木支支从桌上摔了下去。 “这位牛角弟弟是…” 木潇潇见红孩儿前来,一手便搭在了红孩儿的牛角上。 霎时间,红孩儿本来俊秀的脸庞猛然闪出了一抹邪笑。 这笑意伴随着一阵三昧真火之气骤然散开,也将木潇潇震退七尺! “圣婴!” “潇潇!” 岚风和木支支先后喊出,木支支慌忙扶住木潇潇,为其稳住身形。 而岚风也是一手搭在红孩儿肩头驱散了这股火气。 木支支双眼一凛,喝道:“你是何人?!” 岚风见木支支眼中已现杀气,连忙横在了二人之间。 “支支且慢,这是红孩儿,这等异变,也是我带他前来的原因…”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五十九章 瞒天 - 妖旗 - 白狮 (瞒天过海,只在朝夕) 木支支见岚风出面,又见身旁木潇潇并无大碍,这才平下心来让二人落座。 岚风看着红孩儿的双眼道:“圣婴,你老实告诉我,刚才发生的一切,你还有记忆么?” 红孩儿一脸迷茫,他道:“刚才我只道是有人触我顶上对角,然后只觉心头火气发生,再有意识时便是你手搭在我肩头的时候了。” 岚风道:“你可知刚才,你突然散出了三昧真火之气,误伤了移山星使。” 红孩儿一愣,他见木潇潇正在一旁静心运气,脸上红晕如火,显然是气血翻涌之兆。 他忙起身道:“这位姐姐,圣婴在这说声抱歉,刚才之事实非我本意。还请姐姐宽恕于我!” 木潇潇摆了摆手:“哪里的话,岚风带你来这里定是为了此事,也怪姐姐手欠,无妨,无妨。” 木支支道:“岚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岚风叹了口气道:“圣婴自出世以来,就一直被牛魔王和铁扇公主保护在襁褓之中,哪怕是后来被观世音收服,也是将其魂肉分离,可以说他的天性绝非从恶之辈。 但是从他继承妖旗之后,我便开始发觉不对劲了。 他的心性开始变得愈发不稳定,很容易就被激起杀心。 我们才到芦洲境时,与盘踞在这的神族有了摩擦。本来已经是将那天将擒获,他却笑这让这天将召来救兵,而后散出三昧真火,将赶来的神族尽数烧成了虚无。 时候他道,自己只是玩的太尽兴而已…” “玩的尽兴?”木支支愣住了,这世间没有一个善良之辈是带着笑意杀人的。只有那极恶之徒才是享受着杀人过程… “你们确定,是在继承妖旗之后圣婴才变得如此的?”木支支问道。 岚风点了点头:“我曾用支离嫁梦之法进入过他的神识,潜意识不会说谎。他若真是一个极恶之徒,我也不会让他在昏迷中继承平天妖旗!” 木支支听罢喃喃着:“那,定是平天妖旗激活了他内心中的什么东西…” “还有一件事,”岚风道,“圣婴说他的三昧真火现世以来就不似其他火,烧灼感如同冰霜封冻般刺骨。 千年前神妖大战中,你们二位可有与那哪吒三太子交过手?他的三昧真火,是否也是这般冰冷感觉?” 木支支听罢摇头道:“我兄妹二人虽是参加了神妖大战,但是并未和哪吒三太子有过照面,至于这真火泛寒一事,也是蹊跷至极。” 岚风闻言怅然若失,本以为会从木支支口中得到什么信息,但如今看来,只能等寻到齐天妖旗后再做定夺了。 “圣婴,”岚风对红孩儿道,“为了防止你这三昧真火之气再误伤他人,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再动用妖旗的力量。 我们也会尽快找到解决的办法,希望你能谅解。” 红孩儿道:“岚风兄严重了,这本是我的问题,理应配合你们。如今大家都是为了妖族,我又岂能说个不字。” 岚风听得红孩儿这般说辞,心中也算松了口气。 “支支,”岚风话锋一转道,“明日我与莫云兄和落幕约定,在混天尘羽殿一起商讨夺取齐天妖旗的事情。你与潇潇也一起来吧,毕竟,这是最后一块拼图了...” 翌日巳时,混天尘羽殿。 金羽鹰鹫雕像立在大殿门前,从门缝里隐隐透出了氤氲红光。 且看大殿里面,经由奇涂法王改造,已在那上位处竖起了七尊玲珑石座,上有火石镶嵌点缀。 每尊宝座旁都有一方石座,内凹圆孔便于插上妖旗。 正此时,那七尊宝座上已坐有四人。自左而起,乃是通风大圣落幕,移山大圣莫云,混天大圣岚风,平天大圣圣婴。 而下妖将座位有: 通风妖旗,鬼脸山魈典画 移山妖旗,二星使木支支,木潇潇,封将赤蝠王,若雪 混天妖旗,四护法,幻法部奇涂法王、情报部夜枭王、奇袭部黑鸦王、战鹰部鹰王海东青。 而平天妖旗处,冰雷二人也在昨日夜里披星赶到。 有雷元素灵使雷肃,冰元素灵使冰霜。 至此,众人到齐。关于夺取平天妖旗一事的探讨,也就此拉开帷幕。 岚风道:“今日召集诸位兄弟前来,所议之事想必各自心中已然清楚。 时天下七面妖旗,在坐的已有四面。另有覆海妖旗已现,驱神妖旗也自存世。 唯一不在掌握中的,便是灵霄殿下的齐天妖旗。” 说着,岚风从怀里拿出了那日青白骷髅交给他的两个石盘。 他将手一挥,令其浮于空中。借助身法影像将这两个石盘的记载放大,公示于众。 而当石盘背面的“天劫,天谴”四字出现之时,在座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岚风此时将那青白从紫藤葫芦唤了出来,令他将当日之事说与了众人。 莫云听罢叹道:“没想到冯夷前辈在如此危难之时,还将这么重要的信息传递了出来…” 木支支道:“灵霄殿下,三重天牢。第一层 天劫狱,第二层 天谴狱,第三层 天司狱。 而岚风所示的两块石盘则记载了前两层的走向。 有此地图,何愁寻不到冯夷前辈与齐天妖旗呢?” 岚风一笑,伸手将八九玄功心法灌注其上。冯夷留下的那句话顿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天司狱中,齐天旗现。天劫一刻一翻,天谴半刻一翻。若寻天司,始终…”落幕喃喃着。 “这是何意?”红孩儿问道。 岚风道:“‘始终’二字后面显然还有下文,但是冯老也定是遇上了什么事情,使他无法继续写下去。 今天召集大家,就是想让诸位看看,这里面有什么文章。” 众人面面相觑,而后望着那两块石盘怔怔发呆。 那石盘影响中,记载的通道极其复杂,但是始终的点位已经被标识出来了。 剩下的看起来,只要挨个将每条通道试着走一遍,就可以找出那条联通起点与终点的线路。 这对众人来说,并不难。 看了良久,众人还是没能参透冯夷留下的话语。 “一刻一翻,半刻一翻。难道这天牢还能翻个个不成?!”莫云笑道。 木支支道:“不管怎样,这前两层天牢我们都有地形图了,找到出路应当不是难事。 但是,怎么潜入天宫,才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说到这里,岚风站起身来。他露出了自己的心口,显出了那块因收服文武火而留下的太极印记。 “诸位请看…” 岚风晃动身姿,从心口喷出了一道烈焰,一旁的红孩儿见这烈焰气息,当即惊道:“文武火?!” 岚风一笑:“正是文武火。 当年齐天大圣打翻八卦炉时,有一块碎片穿云降世形成了火焰山,而他所携带的文武火中,竟修炼出了文武火的炉魂。 我在寻找圣婴时将它炼化为己用,如今上天宫,我自以炉魂得道,重返天庭,岂不是顺理成章?” 木支支点头道:“此计甚妙,既隐去了妖族身份,又借用了太上老君的招牌,想必登天之后也是平步青云之势。 这样去接触天牢禁地也容易的多,不过嘛,” 说到这里,木支支眼中闪出一丝精光。 “若是岚风兄弟真就遇上了太上老君,又该如何是好?” 岚风一愣:“支支说的明白些。” 木支支道:“你自是以文武火的炉魂自居,一般神族不会查探你,但不代表太上老君不会查探你。 如今神妖局势动荡,那炉魂千年不现,偏偏在这时候出现,难道不奇怪么?” 众人听罢也是纷纷点头,三清天尊与其座下十二金仙,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从五台山见文殊与南海观世音就可见端倪。哪怕是千年前的七妖王,也不敢说能在他们手上全身而退。 木支支见众人脸色犯难,便笑道:“诸位,我有一计,但叫那太上老君真假难辨!” 岚风道:“支支请讲。” 木支支玉笛一摇,笑道:“这一计,便是要借用当年真假猴王之计来一个以假乱真! 众位皆知天下之火皆出,凤火,而高等级的火可压住低等级的火。 而我们此时手中的火已有:凤火,文武火,三昧真火。 还有,荧惑妖火! 此计的成败,便是在荧惑妖火上!” “荧惑!” 岚风大喝一声,将那荧惑之灵唤了出来。 荧惑本在岚风体内听着,如今现了本身之后便是化成了独眼小童坐在了岚风肩头。 “怎么,叫本大爷出来干嘛?”荧惑将头一歪靠在了岚风头上。 木支支笑道:“岚风曾言,荧惑接替了他的梦境,成为了梦境里的岚风。而且岚风又用自己的本源凤火为其塑造了一尊法身,但这法身并不会继续携带凤火的气息。 所以,我敢断言,若是荧惑幻化成了岚风的模样,只要不泄露火气,这天下间绝无一人能查探得出端倪! 而荧惑的本体为妖火,以文武火的气息是完全能够掩盖的。 如此,当老君来查探岚风时,岚风与荧惑只需互关身体,便可以瞒天过海,渡得此劫!” “嘶…” 众人一阵唏嘘,这木支支虽然只是位封妖将,但这脑力,当属妖族第一人也! 落幕道:“支支果然神智,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我们,从哪里上得天庭?”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六十章 宣战 - 妖旗 - 白狮 (剑锋所指,天之九霄) 莫云在一旁摸着九环斩天刀,他道:“千年前强攻灵霄殿时,是狮王从八荒乾坤卷里算到了南天门的位置。 后起青岩巨擘,插上了南天门。也算,走了一招奇袭。 但如今,那南天门估计也是加派了重兵把守,这等伎俩,神族怕是不会再吃第二次…” 岚风听到这里,掂量着手中的紫藤葫芦。 “诸位不知,我等归来芦洲境时与神族交锋,擒拿了一名天将。 虽然官位不高,也算是个小头领了。” 岚风说着,一晃那葫芦便把天将史青给抖了出来。 这史青重临现世,本以为钻了个空子,谁知当他看清楚周围的情况后才发现,自己这次算是闯了妖族的老巢了。 岚风剑眉一竖,解了史青的封口法术,他喝道:“你可看清楚了,在你面前的是当世四位妖王,我们问一句,你且答一句。 若是有半点参假,定叫你神魂飞散,永不超生!” 这史青早已领教过岚风等人的厉害,特别当他看到红孩儿坐在妖王之位时,一双腿已然开始颤抖。 他慌忙跪下道:“各位妖爷爷饶命,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绝不参假!” 人魂飞升成仙少则数百年,多则千载。这史青也万万没想到,自己到了如今成仙的地步居然还被人以性命相威胁… 岚风和众人对视了一眼,他道:“我且问你,这灵霄天宫,是该怎么上去?” 那史青听得一愣,心想这群妖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擅押天将还则罢了,如今还想去灵霄天宫闹事… “发什么愣!快说!” 座下若雪见这史青迟迟不语,当即生了怒气。 史青经这一骂回过神来,他忙道:“上,上灵霄天宫,须经南天门… 但是南天门前有重兵把守,还有神魂结界来检测在编神仙。 那镇守天兵只认结界检测,身份测验通过他们才放行…” 众人听罢眉头紧皱,天分九重,这南天门虽在第一重天,但历来是神族发兵要道。要想从这进去怕是不大可能。 化形容易,换魂难。听这史青的口吻,那神魂结界定是排查的魂魄。 莫云又问道:“难道除了南天门,登天就没有其他途经么?这偌大的天宫,怎会只有一条路可走?” 岚风道:“若是按照火梧桐遗迹来看,的确只有南面地势平坦。但是要说登天的通道,我也不信只有一条路可走。 青白,你说经过南天门需要验明神魂,那你初登神界时,难道也是走的南天门?! 那时,你可没有神魂吧…” 青白见岚风道出了破绽,忙到:“这位妖王,我等初登仙界也是走南天门啊。 只不过嘛,是先到了一旁南天台,将自己的魂魄烙上印记,变成神魂。这样,才能从南天门进去。 可一旦烙上神魂,只要你在这三界里,就无处可藏。任你是何大罗神仙,也会被三阶追杀令查的清清楚楚!” “所以,则需先去南天台?你要我走你们的修仙之路,是不是要把升仙的地方告知于我啊?”岚风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东海瀛洲,升仙台…”史青道。 “荧惑!” 岚风大喝一声,只见话音刚落,这荧惑之灵便张开血口将这史青吞进了腹中! 落幕惊道:“你杀他做什么?” 莫云在一旁道:“岚风兄弟不杀他,难道还等着神族的人来追查这史青的神魂么?” 岚风道:“当年祖菩提和杨戬便是被那三界追杀令追了神魂,最终落得个一死一换魂的结局。 这等潜在危险岂能留下…” “岚风兄,”红孩儿开了口,“既然如今已经知道了入口,那我们何时动身?” 岚风道:“此行颇为凶险,去的人不宜过多。况且,妖族这边还需要至少两位妖王坐镇。” 岚风一一看向众人,他道:“最好的办法,我与圣婴同去,再加上支支。你们觉得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岚风这一步棋确实是考虑的比较周全。 一则红孩儿身上的三昧真火气息,与天庭哪吒三太子的气息一致。 若是在天庭中出手,也比较容易走脱。 再加上木支支这个神智之师在,能够与岚风解决一些棘手的问题。 二则岚风故意留下了山风二旗,当为守势。这也保证了妖族的大本营不会轻易受挫。 “小子,这次不带上我么?” 此时,若雪的声音从众人中传了出来。 此话一出,赤蝠王的神色便开始紧张,他忙上前拉住若雪道:“混天妖王自有他的安排,若雪你不要插言。” “恬噪!”若雪喝道,“要你教我做事?!” “你…”赤蝠王一时语塞,岚风看在眼里,他知这赤蝠王是护女心切,担心若雪跟着自己上了灵霄出事。 毕竟此行去的地方是神族的大本营,可不是人间山野之地。 岚风笑道:“若雪,你才归移山妖旗,还是与众移山妖族多多磨合。 而且,我还有另一件事情要跟大家探讨。” 若雪听罢,这才嘟囔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岚风道:“这件事,还烦劳诸位妖将费心。” 众人听得一愣,奇涂法王道:“少主请讲,若需我们出力的地方,我们定当万死不辞!” 岚风起身,目光一一略过座下妖将。 “我要你们,向众神宣战!” “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莫云道:“岚风老弟,如今妖旗尚未集结完毕,况且你曾经不是说过此时不能暴露妖族么?” 落幕也起身道:“是啊岚风,我知你诛神心切,但这没有把握的事情,还是要三思啊。想当初六耳他们七人都没能拿下灵霄,现在只有我们四人,是不是…” 岚风深吸一口气道:“诸位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当然知道现在还不能与众神打硬仗,这也是我为什么要让众妖将去宣战的原因。” 木支支看出了岚风心头所想,上前道:“让众妖将分散九州各地,陆续现身引起众神的注意。 一来可以使众神的目光从北俱芦洲转移开来,二来也是向天下间散落的众妖发出消息,新的妖王已然立世,新的战火也即将打响。 岚风,你这招声东击西,一石二鸟的算盘,打的好啊…” 岚风笑道:“什么事都瞒不过支支的眼睛。 不过嘛,你只说对了其中一部分。我这颗石头,可不止打了两只鸟! 众妖将宣战的同时,神族必然会派遣天兵进行镇压。而你们,只许败不许胜,我要你们迂回前行,牵制住前来镇压你们的天兵,越多越好。 这样,我们在天庭里若是有什么状况,众神也来不及调遣过多的兵力来堵截我们。 待到我们拿到齐天妖旗,再里应外合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莫云喝道:“赤蝠王听令!” “在!” “七日内率领赤蝠一族自芦洲境南下,霍乱南方神族道场,向其宣战,若雪从旁协助。 后归于岭南地界蛰伏,等候传令!” 赤蝠王道:“遵令!” 莫云又道:“潇潇,你往东北,通知狐族搜罗众神据点情报,并搅乱其道场。 后回青丘据点,等候传令!” 落幕起身喝道:“典画听令,伪装人身,向西而行。沿路扰乱神族道场,以人身宣扬神恶立场。 后居小须弥山等候传令。” 红孩儿道:“雷叔,霜姨,你二人身为灵魅,当携罗刹一族嫁梦与人,蛊惑人心。令其虔诚信拜众神,引众神烦乱。” 岚风此时也挥出了方天画戟,他喝道:“奇涂法王,黑鸦王,夜枭王听令! 令你三人兵分三路,幻法奇涂部,躁动五行天灾与世,令神族分神。 黑鸦奇袭部,散出黑羽,令世人误认天道动荡。 夜宵情报部,搜罗各地神族使徒名单,一一进行暗杀。 鹰王海东青!” “臣在!” 岚风剑眉一竖:“战鹰部游击龙族,替我去试一试龙族的态度!” 说到这,岚风走到海夜笙跟前,他伸手放在海夜笙肩头道:“海大哥,这一次,你的任务最为重要。 不仅仅是是游击龙族,还要想办法将龙族拉上,与我妖族统一战线! 要让他们知道,属于他们的黎明,就要到了…” 海夜笙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背后的黎明双钩。 “海夜笙定不负少主所望!” 岚风笑道:“放心,我会让奇涂法王协助与你的。” “众妖将们,尔等任务可明了?!”岚风喝道。 “谨遵妖王所言!!”众妖将得令。 “散!!” 岚风一挥手,座下各旗妖将便化作几道流光召集人手,奔向了各自战场。 这大厅之内,就只剩下了四位妖王和木支支了。 “岚风老弟,妖将的事情都安排了,支支与圣婴也要与你共去天庭,那我和落幕妹子做什么啊?”莫云道。 岚风咧嘴一笑:“莫云兄,我要你和落幕去办一件他们都办不到的事情。” “嘶…”落幕道,“什么事情还搞得这般神秘兮兮?” 岚风哈哈笑着,高声喊到:“蜃祖!快现身吧!这事儿还得您老人家带他二人前去呐!” 话音一落,从大殿门口席卷而来了一阵晶蓝沙尘。 这沙尘招招,在众人面前汇聚,不一会儿,便汇聚而成了一个佝偻老妪。 正是那万年血珠蚌,蜃祖。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东洋 - 妖旗 - 白狮 (曾经沧海难为水,曾经花果迷迭香) 蜃祖现身,众人起身相迎。这蜃祖虽不是妖王之位,但辈分极高,凭借一手迷障寒沙便阻了神族千年。 哪怕是上一代的妖王,见到她也是不敢造次。 “小鹧鸪,这大半年不见,你这心性成长神速,倒是令老身刮目相看啊…” 蜃祖说着一双暗蓝招子游离在岚风身上。 岚风笑道:“蜃祖谬赞了,小子虽在现世只隔了半年,但修道时曾与冯老进了紫藤葫芦中,妄自过了三载。” 蜃祖点着头:“闲话少言,你的那个计划可有与这二位妖王讲?” 岚风摇了摇头:“这事,还得蜃祖您亲口和他们说说。” 蜃祖叹了口气,盯着莫云与落幕道:“其疾如风,不动如山。山风二旗,确实适合来走这一遭。” 莫云和落幕听得糊涂:“蜃祖,到底是什么事情?” 蜃祖将晶蓝手杖一摇,道:“小鹧鸪想让你们,去说服玄鼋…” “什么?!” 二人惊道,这落幕也许不知玄鼋是何来头,但是莫云却是知道的。 再说当日岚风初登妖王时,曾误闯了冥海禁地。若不是蜃祖出手,怕是这新一代混天大圣就要折在那里了。 后来众人也知,这整个北俱芦洲就是玄鼋的本体,而冥海境便是他的一滴眼泪! 莫云将这档子事告诉了落幕,落幕听罢也是一阵头皮发麻。 上古四种,岂是这般好说服的… 莫云面露难色道:“岚风老弟,你这是让我和落幕妹子去送死啊…” 岚风和蜃祖相视一笑:“莫云兄,这你可就说错了。这趟水,还真就得你和落幕去淌。” 莫云不解,那蜃祖道:“你这狗娃,移山妖王白当了?” 莫云经这一点,望了望身后的移山妖旗,霎时眼前一亮。 “您是说,这移山之力,能晃动那上古玄鼋?!” 蜃祖道:“这玄鼋虽是上古四灵种之一,但经过了这千万年的时间,周身甲胄上已布满了山石,更有诸多龙族遗骸化成的龙脉存于这风雪之下。 想必你继承移山妖旗时,探知的北境龙脉比我更为清楚。 如此,便有了谈判的条件。” 莫云点头顿悟,那落幕又问:“蜃祖,那要我前去的原因是…” 岚风笑道:“女人总会心细点嘛。” 落幕一愣,随即怒道:“你什么意思!” 岚风哈哈一笑:“开个玩笑,莫要当真。山风的组合乃是以守为攻。 山峦聚势藏风,能在逆境中找到出路。 有你落幕在,我才能放心让莫云去和那玄鼋谈判。 记住,不论结果如何,你二人必须听从蜃祖的话。 她叫你二人走时,必须得走!” 莫云和落幕点头,几人又寒暄了几句后,岚风便带着红孩儿与木支支踏上了前往东海的路途。 途经冥海骨桥时,岚风已然见得树城根系缠过了桥的一半,想必那对岸的北境百姓很快就不会再为粮草发愁了。 站定了不渡桥,三人见得奇涂法王已在此等候。 岚风上前道:“法王,让您久等了。” 奇涂法王施礼道:“少主哪里的话,提少主办事,乃是老身的荣幸。” 说着,奇涂法王从袖里掏出了三块黑曜石,显然,这石头上已被灌注了传送秘法。 三人接过黑曜石,这奇涂法王刚要念动咒语,岚风却道:“法王,海大哥与龙族的事情,还需您老人家多多帮衬啊…” 奇涂法王一愣,随即道:“这是自然…” 双手结印,奇涂法王三只鸟头转动,同声而念:“黑石为引,凤羽为鉴,千里之途,雷速相送!去!” 应声,岚风三人脚下兀得出现了三个晶蓝光圈,眨眼之间,这三人便消失在了冥海境中… 光影交替,当三人再次睁开双眼时,眼前景色被一片碎石岩块挡了去路。 从远处浸入的海水在这碎石间徜徉,一望无际的只有萧瑟之景,看不得半点生气。 岚风此时坐在一处断石上望着天际发呆,木支支走上前来道:“怎么,第一次来东海么?” 岚风道:“是啊,听说东海曾经与南海一般生机盎然。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圣婴、支支,东海之前是怎样的?” 红孩儿笑道:“我自出生起就被爹娘护住,没有见过东海。 不过听我爹说起过,东海花果山,堪比灵霄天宫。 其晚霞美景,甚至超过了天宫景色。” 木支支矮下身来,捡起一块石片扔向海水中。 他望着石片溅起的圈圈涟漪道:“你要说那景致,东海花果山,五里一美景,十里一画廊。 珍果漫山而长,奇花肆野相开。日出海天界线,当视粼粼潮语,月上山巅锦绣,当嗅花果清香! 山雨一过,起雾林间。偶架七虹于水帘,穿石而去,飞落三千! 你要说那生灵,有猕猿为亲,獐鹿为友,虎豹为朋,飞鸟为伴。 隔世十脉生于此处,地杰生灵长于此间。 说那混世四猴,灵明石猴,赤尻马猴,通臂猿猴,六耳猕猴。 个个通天晓地,皆在此得道。两猴成了妖王,两猴成了妖将。 你说,有此等宝地在这,我妖族,还去什么灵霄天宫?当什么劳什子神仙?” 岚风听得木支支口中的描述,虽短短几句,但也在他的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副壮丽景秀的画卷。 只可惜自己晚生了千余载,没有能够欣赏到那等良辰美景! 岚风叹道:“山间不知年岁,只与美景相邀。春秋何来生死,日月相守浪潮。 从来世人愿成仙,成仙方知情难圆。所以天上神仙老,哪有自在为妖好?” 日光破晓,三人来到了一处断崖上。 他们这才发现,此时的东海海浪在这碎石中竟变成了漆黑如墨的色泽。 岚风道:“我曾听说,这十脉之祖花果山,乃是上古龙皇的尸骨所化。 后来我爹娘和灵宝道君在此大战,震碎了花果山。这才有了今天我们看到的这副样子…” 红孩儿道:“没想到,岚风兄的爹娘竟葬身于此,如今前来,也算是当子女的前来看望他们了吧…” 岚风沉吟着:“支支,你可听说过瀛洲所在?” 木支支捏着玉笛道:“据说,当生灵修炼到了一定程度便是封了瓶颈。 对于兽来说,要么投靠我妖族,要么争取编制成为神族的爪牙。 但对于人来说,要想继续修炼,就必须去往瀛洲等候封仙。 可以说,这瀛洲便是人成仙的一个中转站。 三界内,这样的中转站一共有三个,分别对应了人神鬼的互换。 人死后变成鬼,经阴差领到酆都城暂且安置,中转站称为 鬼市; 为鬼者,有当差于酆都城的,必须经由神族进行编制,鬼神中转站称为 三途村; 而人得道成仙的中转站,就是 瀛洲了。 我曾听传闻,要想去到瀛洲,便是要在海边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写在符纸上,然后用火烧尽散于海中。 若是你的生辰八字的确有成仙的潜质,或者说你的力量已经达到了成仙标准,那么神族便会派人来接引你渡往瀛洲。 如若不然,你就算是瞎忙活了。” 岚风笑道:“这么多花花肠子,无非是增添了成仙的神秘感。 也罢,既然要玩,我便陪他们玩一玩吧。 圣婴、支支,你们先到葫芦里暂避。离我们到达天牢估计还有些时日。 那葫芦里时辰比现世长了不少,咱们几年后再见了…” 圣婴笑道:“无妨,久未舒展胫骨,承了父王的平天妖旗,还未来得及细细研究。” 木支支也道:“方寸山中还有许多被祖菩提藏起来的秘密,这几年世间也够我忙的了。 你且去吧,但凡遇到什么险情,记得随时唤我们出来,万不可冲动…” 三人拜别,岚风挥手将这二人收入了紫藤葫芦。 他深吸口气,凭空变出了一张符纸,指尖点血开始在上面随意写上了一个生辰八字。 八字与成仙力量,而这满足其一便可。岚风写好之后,喝声“燃!” 那符纸竟兀自燃起,片刻后化作了灰烬沉入了东海黑水中。 不到一会儿,海雾渐渐罩住了视线。其势之浓,看不穿百米距离。 岚风只见得那海雾中明晃晃亮起了一盏黄灯,摇摇晃晃朝自己驶来。 来的一艘小舟,长有丈二,宽不过五尺,舟无底而不沉,无桨而自动。 上有一老叟,泥发垂髫,四尺短身。一袭褴褛素衣裹在身上,双耳冗长垂在双肩。 干枯的手扶着那船上的黄灯,仿似一阵风都能将他吹走一般。 那老叟抬起几层黄泥眼皮盯着岚风。 他道:“客观往何处去?” 岚风一愣,随即笑道:“往去出去。” “去处是何处?”老叟又问。 “尔登彼岸。”岚风道。 老叟沉吟片刻,一挥手道:“上来吧…” 岚风上前,看着这无底的船心中暗道,这船应是与当年三藏法师上的一样,只是不知自己会不会被像他那般,把自己的性命丢了。 “开船喽!” 那老叟一声轻唤,小舟便兀自离岸往大海中间驶去。 这忙忙海雾愈胜,几个呼吸之间岚风边看不到周遭景色了。 若是常人在此定会觉得心虚,可奈何岚风已在观世音那业海中过得了断识之劫,这等风浪对于他来说又岂会心慌?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六十二章 瀛洲 - 妖旗 - 白狮 (东海登仙途,渺渺尽沉浮) 迷雾航行,本来离岸百米的黑水竟硬生生走出了两个时辰。 一路上,这老叟也是再不言语,岚风也曾想从他口中套些话来,但每当询问之时,这老叟都是一句“别凡临仙,切莫言语。” 一来二去,岚风也自讨无趣躺在小舟上打起盹来。 不知过了多久,岚风迷迷糊糊之间听得有人唤他,他睁开双眼,方见那老叟耷拉着满是黄泥褶皱的脸面正贴着自己的脸… “啊呀!” 岚风惊出了一身冷汗,身体不自觉的弹了起来。 他一掌推开那老叟喝道:“你干什么?!” 那老叟被岚风一推向后仰去,跌撞着扶住了舟上黄灯,他悠悠道:“已临彼岸,客人若是想回头,便要重头再来了…” 岚风一愣,转头望去时,方见前方视野辽阔,苍蓝大海自这船前被一分为二形成了一条百米宽的长廊,这长廊直直向前不见尽头。 只是隐隐能见下面是一处沉在海底的宝地,云烟缭绕似个窝瓜瓢的形状,分有高低三重地。 其间屋舍俨然,多为平楼单房。 亦有诗说这瀛洲,诗曰: 自渡无底船,望天向东流。 隔世千百载,无人写春秋。 一朝惊梦醉,清醒才是酒。 古来多贤士,皆盼登瀛洲。 “那就是瀛洲?”岚风问道。 这老叟不语,在岚风的注视下竟与这无底小舟一点点变成了黑泥浆,沉入了海底。 “小子,知道那老头是谁吗?”荧惑道。 岚风摇了摇头,荧惑笑道:“这瀛洲本是有一条潜海长梯相连。但封神一战时,那吒闹了东海误将这长梯摧毁。 所以再之后长达数百年的时间里,再无人登仙。 这泥菩萨当年也是刚得道不久,他在途经东海时看见有一个白衣醉鬼站在岸边发呆。 上前询问时才知道这链接瀛洲的道路断了,而这醉鬼便是要先去瀛洲登仙的。 泥菩萨不忍世人修为百年到头来空欢喜一场,于是打那天起,便在这东海畔接引登仙之人…” 岚风恍然,世人只道“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意为讽刺之意。 却不知这所谓的泥菩萨,只是一位舍身之人罢了。 “醉鬼?有点意思”岚风喃喃着。 罢了,岚风缓缓走入了这海底隧道,两侧海中景色虽是苍蓝,但海水混浊不清没有鱼虾游走,只能依稀看出有损毁的战舰遗骸。 “看来众神对花果山下达的灭杀令已经波及到临近东海的范围了。”岚风道。 直到走近瀛洲范围时,四周海水才见清澈之色。只是当岚风登上瀛洲时,却见得那瀛洲入口处的大门已然倒塌。 这一重,是瀛洲最矮的一重。 大门四周长满了一种发着白光的小花,它们结结成野,一直延伸到了视线的尽头。 而这偌大的瀛洲竟看不见一颗树木,倒是有无数奇怪的岩壁凌乱散在这些花丛中,它们色泽蜡黄,光滑无棱。 岚风走上前去细察,方知这些岩壁竟是世间少有的黄龙玉。 黄金有价玉无价,更何况这里的黄龙玉,其内都生有金丝。 远远传来的水流声扰乱了岚风的思绪,方才岚风从海上见时就发现这瀛洲的各处房屋排列呈带状延伸,如今听得水流声,想着这些房屋应是依附于小河溪流而建的。 岚风暗道,若是要找到那升仙台的位置,最好是要找个人家问上一问。 此番,他便是随着水声寻到了这条溪流。 只是嘛,当岚风看到这条溪流时,竟呆在了原地。 只见这溪流色如玉脂,净白细腻,当与那南海紫竹林中的“玉溪”长的是一般无二! “这玉溪,究竟有何说法?”岚风兀自喃喃着。 他沿着溪流往上走去,不多时便来到了一所房屋前。 他拨开脚边的亮光小花,上前敲门叫喊。可喊了许久也不听有人应答。 “不在家么?”岚风见无人,只得转身继续走去。 接连过去了十余所房屋,情况都是这般。 岚风愈往前走愈是生疑,按道理说,佛道二家在凡间香火鼎盛,修行者应当也不在少数,想来瀛洲之境应当是人满为患才是。 可自从岚风入得了瀛洲,却看不见任何有人生活过的场景,除了立在一旁的空房子… 此时岚风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这瀛洲之境的第二重范围。 虽然无人可寻,但寻找升仙台的计划仍不可停滞。 念及此处,岚风只得催动了追风驰电身法逆着这条玉溪往上穿去。 说来也巧,就当岚风行去二里之时,遥遥望见了远处有一袭白衣躺在溪边。 他连忙上前欲看个明白,待双足站定,岚风望着自己脚下的白衣开始脸色发黑。 这是个啥啊?这是个人吧? 一时间,岚风脑子里全是这两个问题。 也不怪他生疑,只因他眼前这袭白衣分明是个人形模样。 这人的四肢已然被泥土掩盖,一旁的小花也已经在他身上长了不少。 更可气的是,这人的脑袋居然整个埋在了那玉溪之中,若非他背部肺经还有起伏之兆,任凭谁来了都会认为这是个淹死的人… “小子,这人肺经还有起伏,你不拉他起来问个明白?”荧惑在岚风心中说道。 看懂一脸发黑,挑着眼皮道:“这花儿都长到他身上了,他得在这躺了多久?” “管他多久,拉起来问问再说!”荧惑道。 岚风叹了口气,他伸手抓住了这白衣领子往上一扯,谁知这人竟然一摆手挣脱了岚风。 经此一折腾,岚风也是上了性子。他上前一步,一手继续扯住了领子,另一手抓住了这人腰间,双腿一扭,便把他甩在了一旁花丛中! “还跟我犯狠…”岚风喃喃着走到这人跟前,刚弯下腰想看看这人脸面,却见这人双颊一肿,“噗”的一口溪水喷在了岚风脸上! “咳咳!!” 事发突然,这一口水有几滴不慎钻进了岚风的嘴巴。 一阵恶心袭来,岚风胡乱甩了甩头,手将脸一抹闻去,本以为是一股唾液臭味,却不想竟是淡淡的酒香味道… “酒?” 岚风一转头,只见那白衣人嘴里开始扯着嗓子喊了起来:“谁…谁?!扰了老子的清梦,还…还抢了老子的酒! 说…说了老子不当劳什子神仙,我…我就是来喝酒的!” 岚风听得一愣,他突然想起荧惑说那泥菩萨的故事中也有一个醉鬼。心想,不会是这个人吧? 荧惑知他心意,便道:“小子,泥菩萨那故事能追溯到封神之战了。 这人…你还别说,若是他一直未登仙界的话,倒是没有规定说不能一直在这待下去…” 岚风刚要说话,却见这人又开始向玉溪爬去。 “诶你这厮!” 岚风一把抓住了这人的脚踝,将他扯了回来。剑指一伸,点在他头顶,为其灌注了一道“澄心静明”身法,这才将他的酒劲给去了。 这人迷迷糊糊清醒了过来,岚风也在这时才看清了他的样貌。 寡淡的面庞柳叶的眼,咂吧着薄皮儿两片嘴,挑着唇上的两撇胡子。 一头乱发肆意搭在肩上,散着浑身的酒气看着岚风怪笑。 “小子!你是何人?为何要扰了老夫的清梦?”那人喝道。 “老夫?”岚风听得好笑,“看你面貌,不过三十而已。虽是比我年长,也不至于自称老夫吧?” 这人伸手捻着嘴角胡须笑道:“凡间封神时,我自已得道,不过醉酒数百年才想起登仙之事。 后临东海不见瀛洲天梯,幸有泥菩萨妄自载了我一程。 你且说说,算上年岁,我这几百年的岁数能不能在你这娃娃面前称 老夫?” 岚风暗道,果然是那醉鬼。不过这厮好像不知道如今凡间的年岁,还以为他自己才到瀛洲不久… “老先生,”岚风道,“小子岚风,初登瀛洲。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岚风突然转变了态度,着实也把这人唬得一愣。 不过这人岁已数百,自然知道岚风这是故意抬举自己。 虽然自己比他年长了许多,但到瀛洲的人哪有泛泛之辈。 况且登仙后谁在谁上头还不好说,既然人家给了抬举,自己也不必再装了。 这人歪歪扭扭从地上站了起来,拂了拂衣拱手道:“老夫姓杜,单名一个康字,小兄弟见笑了…” “杜康?!” 岚风一惊,凡间自有酒中圣,想解千愁唯杜康。这老小子竟是酒圣杜康… “原来是酒圣杜康老前辈,怪不得醉倒在了玉溪边上。在下岚风…”岚风道。 那杜康道:“酒圣什么的都是虚名,再说我可不是来这玉溪醒酒的,而是来喝酒的…” 岚风道:“愿闻其详。” 杜康眉头一皱:“闻什么详,来来来…” 说着,他拉住岚风矮下身来,伸手舀来溪水便往岚风嘴里送去。 岚风避之不及,哪里料到这杜康回来这么一手,当他咽下溪水时才觉得一腔热血涌上心头。 “咳咳!这,这溪水是酒?!” 岚风本喝不来酒水,被这一灌,当即咳了起来。 杜康见状在一旁笑道:“瀛洲玉液酒传闻天下,色如羊脂玉膏,味如琼浆玉液。闻一闻醍醐灌顶,喝一喝延寿百年。 他们都说我羽化登了仙,却是不知,这瀛洲玉溪酒,我杜康又岂能放过?!哈哈哈!!”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六十三章 重楼 - 妖旗 - 白狮 (登楼远眺瀛洲岛,海色苍蓝迷重重) 岚风听到此处也是无语苦笑,没想到一代酒圣杜康竟为了饮酒而错过了登仙的机会。 岚风道:“前辈,这瀛洲之境,就您一个人么?” 杜康听罢道:“扯啥呢,那么多人,你没看见么?那些房子…那些…” 说到这,杜康踉跄着转身环顾。 “诶?这些人呢?!” 果然,岚风心道,这老小子估计在玉溪边上躺了不少年了… “前辈,”岚风道,“恕我直言,您在这玉溪边上,怕是躺了数千年了…” 杜康听得此话一惊,他不顾岚风话语,跑到就近的房屋前敲门。 见无人应答,最后干脆一脚讲那些门全部踹开。 岚风跟上前去,见杜康喘着粗气口中念着:“数千年…数千年…哈哈…” 最后这声笑却是岚风没有料到的。 “前辈,你笑什么?”岚风问。 杜康扶着门框念叨:“走了好啊,都走了好啊!再也没人拦着我喝酒了,哈哈!” 岚风听此心头烦闷,原来这杜康嗜酒已入了魔怔。 “前辈既然钟情于酒,晚辈也不愿多做打扰,还请前辈将那升仙台的位置告知于我。”岚风道。 “升仙台?”杜康就地盘坐下来,他道,“我不知道什么升仙台,我也不想知道。你有什么问题,去三台重楼吧。 那里有关于瀛洲一切的记载,莫在来烦我了…” 岚风听罢,心想着杜康说的三台应该就是瀛洲最高的一重。 既然这厮不愿多言,自己又何必为他多费唇舌? 念及此处,岚风道了声谢,便催动身法往瀛洲第三重奔去。 一路上,荧惑也是在岚风心中泛着嘀咕:“小子,你就不问问那杜康,为啥现在瀛洲就剩他一个人了? 就算之前来的人已经位列仙班,但是现在为何有成仙资格的人就这般少了呢?” 岚风不语,毕竟世间怪事多了去了,事不关己的东西没必要为其多费脑筋。 待他登上了瀛洲第三重之时,方见一座重楼立在了自己眼前。 这重楼檐分六重,高有十丈,却不似寻常楼阁正立在地,而是往南倾斜。 不过这楼却不因此而塌,反而弯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楼前匾额歪歪扭扭写着“瀛洲志”三个字符。 岚风笑道:“奇怪,从来志传只为书籍称谓,何时变成了楼阁题词…” 推门而入,方见此地虽尘封已久,却真真是纤尘不染。 招来火光看去,岚风这才明白了为何那匾额写着“瀛洲志”。 原来这楼阁里面,无论是窗欄门扉,还是楼梯梁柱,皆写满了文字。 上面记载着从古至今,每一位由此登仙的姓名与年岁。 岚风一一看去,恰好看见了“杜康”二字。 上记载:“杜康,夏帝得道,沉沦数百载。后登瀛洲,召请升仙时未到。等候传令…” 等候传令?这不是天庭还在等他成仙??岚风兀自好笑,这天庭干啥还找这个酒疯子上去… 层层而上,岚风也是继续在这重楼里读到了关于瀛洲的往事。 上面写着,瀛洲乃是上古龙皇死后的一块心骨所化,后来被神族用来承载有资格登仙的人。 而升仙台的位置却是写的极其模糊,仅仅用了“等候时机”四字搪塞掩盖。 这下,把岚风给难住了。他现在差的就是时间,冯夷在天牢中多待一刻,岚风的心就多淌一滴血。 可是现在,这重楼上的信息只是提到了等候,就是说只能让神族来找你,你是没办法去提醒他们的… “小子,那杜康绝对有办法!”荧惑道,“他在那玉溪边上醉了千年,这千年来难道神族不来找他吗? 他定是有什么本是让神族找不到他的!” 岚风听言也是觉得在理,神族法度严苛,岂会放过这些仙班名额? 况且杜康在凡间还有些威望,祭拜他的人可不在少数。 怎么算,神族也不会放过这等信仰来源。 “难怪那厮叫我们来这自己找,神族若是来人,定会把他也带上天去。 人家都是挤破了头想当神仙,这老小子确实只想图个逍遥自在,怕是现在这厮指不定又上哪躲着去了…”岚风道。 荧惑道:“你小子虽是以成仙实力引得泥菩萨渡你来瀛洲,但如今看来,找到升仙台定是要什么通关文牒之类的东西。这档子事,应该会有专门负责的神仙来指引。 可现在瀛洲上只有杜康一人,他若不去唤神族的人,升仙台这条路,算是给你封死了。” 岚风抓了抓脑袋,荧惑这话并非没有道理,这瀛洲现状惨淡,估计驻扎在这的神仙也不想守这份无聊差事… “唉,走吧,去把那老小子找出来。他若不同意助我升仙,那就先打一顿再说。” 岚风一边说着一边露出笑意,荧惑却道:“神族找了他千年,他要安心藏匿,你如何寻得?” 岚风道:“寻酒圣,只需寻酒便是。” 说着,岚风从这重楼窗台跃下,招手唤出了一只酒瓶,在那玉溪中灌上了满满一瓶溪水。 荧惑道:“这酒,可引不来酒圣。” 岚风捏着酒瓶坐到重楼门前,他从肩上摘下一片凤羽放进那酒瓶之中。 霎时间,一股烈酒气息化成了赤烟从这瓶中散了出来! “凤羽至罡,酒气至烈。我就不信那老小子不来看看这酒气来源。走吧,我们先把这酒放在重楼里,接下来就等鱼儿上钩便是。” 说罢岚风拎着酒瓶走进了重楼,他将这酒放在一处案台上,自己捏了个隐身咒藏在了大门后面。 果不其然,只消了半刻钟,那大门便传来了“吱呀”声音。 寻常人进里门都是脚先进,这杜康偏是探着鼻子先进。 随后伸了个贼脑袋进来左右四顾,见无人,这才将身子挪了进来。 这厮搓着手随赤烟方向走向那案桌,岚风强忍笑意跟在其后。 待他拿起酒瓶满心欢喜准备咂两口时,岚风一把搭在了他的肩头,伸手夺过那瓶酒喝道:“没想到堂堂酒圣,今日却来此偷酒喝啊!” 那杜康一惊,知道了这事岚风设下的局,他回头嘿嘿一笑,将那身子骨一缩竟挣从岚风手里挣脱往门边溜去。 岚风笑着起了剑指,放于唇边念着:“阴阳互异,泽水为困…封!” 语落,这重楼中的各处门窗骤然紧闭,纷纷亮起了“泽水为困”的卦象。 那杜康伸手于门窗用力,但这些门窗却被困卦封的死死哪里能打开! “老前辈,莫要费劲了。还是与我坐下来谈谈吧。”岚风此时正坐在一处梯台上戏谑着。 杜康见状,气的酒气烧红了脸面。 “好小子,你竟敢给老夫下套。行,反正我在这瀛洲呆了这么久,不怕与你在耗上个几百年!” 说罢,杜康盘腿而坐,倒在这重楼里睡了起来。 荧惑道:“小子,这招不行啊。他若真要与你耗着,你能奈他何?” 岚风笑道:“慌什么?” 只见他倚着楼梯手中摇晃着那瓶酒喃喃着:“哎呀,你说这睡去千年倒也不是难事。只是一千年喝不到酒,这这这…” 那杜康听言知是岚风在调侃,他甩起双袖将耳堵住道:“不听不听!” 岚风知这杜康故作镇定,便翻身下了台阶,摇着酒瓶来到杜康面前:“老前辈,你自诩酒圣,可知这三界第一美酒是那种?” 杜康瞥了一眼岚风,冷哼道:“自是瑶池琼浆玉酿。” 岚风道:“既然知道,为何不去那灵霄天宫里尝上一尝?” 杜康道:“天规繁琐,当了我自由性子,这酒,不吃也罢!” “此言差矣,”岚风道,“若是您真爱酒性,又岂会被那天规所缚?想必天庭也是知道你生性 爱酒,这才许了你登仙之路。 而且就算你登了仙,众神也是让你去管理仙酒。不然凭你这两下子,神仙找你还能干嘛?” “嘶...”这杜康被岚风这样一说,心里也开始动摇,素来一想也是,自己本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主,除了对酒的热爱和酿造,其他技能也是一窍不通啊。 这神仙老子把自己叫上去,也只能是去管酒或者酿酒啊。 岚风见他眼神灵动,随即又道:“再者说了,酒圣杜康岂会止步于那琼浆玉酿?想想天上多少珍馐,凭借您老人家的手艺,定会酿造出这三界内第一酒品。 神仙老子懂个屁,他们为啥能酿出琼浆玉酿?还不就是天上的宝贝多嘛。” “对啊!我酿酒这么多年,就是少了原材料嘛!”这杜康经岚风这一激,顿时从地上弹了起来。 他挠着头上的乱发在这重楼内来回踱步:“升仙台,我得告诉那些神仙老子要登仙!对...” “小兄弟!”杜康突然抓住了岚风的肩膀道,“多谢你的提醒,要不然,你随老夫一起登仙吧! 老夫看你是个人才,呆在这等鸟不拉屎的地方也难展大志,你与老夫一起登仙,去了天庭也好有个熟脸不是?” “行啊,反正迟早都要去。” 岚风虽面无波澜,但内心已然窃喜。如此,这条路途便是通了。 “那老前辈,这升仙台,在何处呢?”岚风问。 杜康嘿嘿一笑:“小兄弟跟我来。” 说着杜康拉着岚风往门边走去,岚风挥手收了坤卦,二人穿了大门来到这重楼倾斜的后方。 那杜康卖着小碎步走到花丛中间,伸手从花丛里搬出了一块黄龙玉,这玉取出来的一瞬间,岚风只觉得头顶天光一亮,那原本倾斜的重楼竟然如弓弦一般弹得笔直! 再看这花丛时,群芳枯萎凋零,瞬时又长出了新的花蕾。 而那杜康此时正撅着个屁股从土里拔着什么,噗通一声,这杜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岚风这才发现他的怀里多了个三尺大的酒葫芦...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六十四章 升仙 - 妖旗 - 白狮 (百年修得恍惚道,一朝平步等青云) 杜康拍了拍屁股直起身来,却见岚风正低头盯着身旁的花丛发呆。 他笑着搭上了岚风肩膀道:“怎么,没见过这朝夕花儿啊?这花一天一凋谢,方才这重楼影子挡了亮光,使这一片花一直以为自己在夜里。 所以当它们见光时,才马上凋谢又盛开。” “朝夕?”岚风低声道。 杜康一边倒着酒葫芦一边道:“古有纸笔恋人一双,分隔两地。 其间鱼书传信不绝,一写百年。二人也因此没有婚嫁。 只可惜,到他们作古时也没能见上一面。” 岚风不解:“纵是万里疆土,十年之程也能相见。为何这二人不见呢?” 杜康见这酒葫芦里倒不出来一滴酒,索性坐了下来。 他道:“年轻人啊,你们总以为爱一个人就要和他在一起。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真的在一起了之后,他还会是你爱的那个样子么? 你爱他,只是将他幻想成了你心中的无缺之人。 就像天上的月光一般,净美无瑕。 但是这二人素未谋面,而多年的鱼书来往,已将彼此心中的音容面貌、生性秉情勾勒的完美无缺。 既如此,见面不如不见…” 岚风似有所悟:“那这花…” “可惜后来二人皆被选中成仙,偏偏在这瀛洲见了一面。 这花,便是他们共同种下的,男子以播种,女子以浇水。花开之日,也是二人分别之时。这花,也是代表了二人心中所念。 若是有朝一日重逢,也要如同这朝夕花一般,今朝所见,明日则当忘却重来,以此保存这初见之心。” 岚风皱着眉头:“那依你所言,这花一日一轮。那等到明日它也还会在开啊。” 杜康听到这,用这酒葫芦砸了一下岚风的脑袋:“糊涂!花虽日日开,但今日开的花,还是昨日那一朵么?!” 岚风一愣,这一层,他似乎无法悟个透彻。 “好了,拿了东西,我们准备呼叫登仙台吧!”这杜康直起身来,舞者这酒葫芦开始作法。 直到这时,岚风才远远望见,杜康从土里挖出来的那个酒葫芦上刻着一个“召”字正微微发光。 “吾名杜康,传令诸神,请召升仙!” 音落,那酒葫芦上的“召”字兀得亮起发出白光。只是嘛,过了片刻,四周一点动静也没发生。 既无传送阵法,也无天兵降下之路,岚风与杜康二人就这么呆立原地怔怔的望着那酒葫芦… “吾名杜康,传令诸神,请召升仙!请召升仙!!” 这杜康有点急了,怕是自己在玉溪边上醉了千年,那上头的天兵等的不耐烦,把他的名字给划除了… 四目相对,岚风也表示爱莫能助,他道:“老前辈,你这葫芦不行啊,上头不认啊。” 那杜康听言,一气吹着胡子道:“怎么可能!老夫初登瀛洲时,那守门天兵便让老夫将法器拿出来,在上面用笔写了个  召  字。 他言日后若是这  召  字显形,便念此咒,上天便会降下升仙台渡我登天!这这这…岂能有假?!” 岚风暗自一笑,且管他法器是不是真的。提前从这老小子口中套了话,到时候也好有个原委说辞。 毕竟,自己可没有这刻了“召”字的法器。 就在杜康开始怀疑自己的葫芦被人掉包时,二人只见得头顶海蓝透光之景被洞出了一道柱状光芒。 这道光自穹顶穿下,当头将岚风二人罩住。 光分八方,聚成八卦,有乾坤离坎,兑泽巽震。 中有阴阳两仪聚气不散,招来四下金丝黄龙玉,拼接而成一尊三丈圆台! 紧接着,三位天兵从天而降,皆戴亮银盔,穿银甲,披白袍。 中间一人手持一根三尺虎头铜鞭,余下二人各拿长戟。 持鞭者道:“请仙者报上名来。” 杜康道:“姓杜名康,号酒圣。” 持鞭者又道:“示召字法器。” 杜康拿出酒葫芦递给了持鞭者,持鞭者瞥了一眼,将葫芦还给了杜康道:“上来吧…” 转头又对岚风道:“你与他一样,姓名,法器。” 岚风道:“小子岚风,法器嘛…没有…” “混账!”持鞭者喝道:“哪有修仙者无法器,既无法器,如何唤得升仙台?!” 岚风连忙道:“上仙明鉴,我本是老君丹炉中的文武火,千年前因齐天闹了天宫将我踢翻下界。 我于火焰山处修了千年才聚此炉魂法身。 待到这瀛洲时,见得此处渺无人烟,唯有酒圣杜康还在,这才借了他的传召法器唤来升仙台。 三位若是不信,且看这…” 说着,岚风一个响指便在指尖燃上了文武火火苗。 文武火现,瞬时拉高了四周温度,这持鞭者见状眉头一皱道:“你且等等。” 说着,转头与那两个持戟者道:“怎么说?” 一个持戟者道:“这小子怕不是来浑水摸鱼的,老君的八卦炉是被踢了一部分下界,但从来没听过什么炉魂啊。” 另一个持戟者道:“诶,这小子既能进去瀛洲,说明也是得了泥菩萨认可,达到了成仙的地步,而且并非妖邪之辈。这迟早,也是要走升仙台的。 况且,西行荡妖结束后,有多少年没有修仙者入瀛洲了。 他若真是老君的丹炉炉魂,我们还赚了一个人情。毕竟老君乃三清之一,他的人可比我们尊贵不少。 退一步说,即便他不是什么炉魂,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嘛…” 此话一出,那持鞭者也点头道:“确实是这个理。罢了,既然人都到了瀛洲,且让他一同上去吧。” 持鞭者清了清嗓子对岚风二人道:“天恩浩荡,今降升仙台于此渡你二人登天。 尔等且紧随我三人步伐去往南天台领取神魂,这升仙台飞空过程中,你们会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 若是还有留恋,当自行坠下升仙台前去了断。 领了神魂后,再想回头,可就算是触犯天条了。 下场嘛,慢慢与你们细说。” 岚风二人点头,跟随着这三名天兵登上了升仙台。 那持鞭者将虎头铜鞭往台面上一敲,喝声“起”!这升仙台便在那柱状环光中缓缓旋转上升。 说来也怪,这升仙台凌空以后,岚风二人再也看不见升仙台以外的景物了,只有遮眼的白光挡在他们面前。 行至中途,那杜康突然望着远处的白光发出“咯咯”的笑声,岚风恐他有变,便上前询问。 谁知这厮只是指着白光中笑道,他在那白光之中看见了自己而是不小心跌进了一个塞满粮食树洞里。 那树洞中存档着被人遗忘的稻米青稞,经由时间沉淀,变成了酒糟。 也就是在这里,杜康发现了世间的第一杯酒… 只是岚风听他在所言讲的奇特,但他看到的仍旧是白茫茫的一片亮光而已。 人人不尽相同,所走之路亦是千万。唯有尽头,是所有凡人都避免不了的。 也因此,有了轮回,有了升仙。 岚风此番在升仙台上,听着杜康讲述自己的往事,这其实也算是参与了这酒圣的人生。 “岚风小兄弟,光是老夫在讲着,你身为那老君丹炉的炉魂,所见之事肯定比老夫精彩的多啊。不如说两个与我解解乏?”杜康道。 岚风闻言,转头见那三个天兵站在一旁,丝毫不理会二人。 便道:“有什么好讲的?火生天地,被困于炉。终日与那些金丹为伴,一晃眼,便是千年。” 杜康道:“那你为啥还想着回去呢?” 岚风叹道:“只可惜,我下界后毁了百里青山绿水,所经之处皆涂炭。 人世间,实无我容身之处。 与其荼毒世间生灵,还不如回到炉中自而清净。” 杜康道:“想不到老君的炉中魂,还能有如此心怀,愿舍自在还天地清朗,不错,不错…” 二人攀谈此处,那一旁三个天兵却动了。 三人各自散开立于升仙台三角之处,二持戟者将长戟立于升仙台上,双手合拍戟杆,左右手上下一划,方见那戟刃下横生二尺赤红旌旗随着长风猎猎不止! 在看那持鞭者,高举虎头铜鞭在上,双眼金光大胜,喝道:“尔等听好了!此去南天台当经第一重天结界御阵。 升仙台自有避障抗击御阵机关,但也不排除会出现纰漏。 尔等当起各自身法,随时准备迎击!” “多谢提点!”岚风二人应道。 持鞭者与另两人点头示意,三人催动身法,以各自为点向上而聚成一道三角护阵将岚风二人护在当中。 “起!!” 随着这声大喝,岚风二人这才看见,周遭白光散尽,顶上海水层层避开。 方知,原来刚才自己还是在东海之中。 随着升仙台一点点浮出水面,岚风也再次看到了那花果山的残骸。 “嘿!老哥!你还记得我吗?!” 那杜康似乎看到了什么,扯着嗓子在一旁大喊着。 岚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方见得那黑水碎石中正停着一只小舟,上面站着的人正是泥菩萨。 岚风自有望穿千里身法,当他望向泥菩萨时,发现后者也正望着自己。 也不知是真是幻,岚风恍惚间听得一句话语在自己耳畔响起,这话说着: 莫要妄自言信心,否则自身难保…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六十五章 神魂 - 妖旗 - 白狮 (你以为的荣耀,不过是众神赐予你的桎梏) 岚风怔怔望着泥菩萨出神,却不想这升仙台离了东海之后,则是以极快的速度往上飞去。 流光闪瞬之间,四下已是云海无垠。 升仙台依旧没有减速的意思,穿过几重云海,牵扯着气流在下方拉起白雾,映着长空日光,普照成金。 “准备过一重天御阵了!”那持鞭者喝道。 岚风二人闻言抬头,见那穹顶之上横着一张无边巨网,这张巨网由道家金字箴言纵横而成。 其字大小深浅不一,网内似还有能量涌动的壁障,而巨网正中有八卦围圈,内写“一重天”... 不待二人细看,这升仙台直直而上向那御阵冲了过去! 那三角位的天兵六目毫光微放,嘴里念动咒语,为他们形成的三角法阵输送去道道真气。 不待这三角尖头刺入那一重天御阵,御阵上的金字箴言竟兀自扩散,就像是为这升仙台让出道路一般。 那三个天兵一愣,其中一个持戟者道:“应是上面知晓了我们去瀛洲接人,这才放行了道路。” 持鞭者点头道:“这都几百年没有新人加入了,上面居然还记得我们这些引渡的人。” 正说着,升仙台穿过御阵放缓了速度,四周长风骤歇。只见那云巅之上兀得伸出了一只白玉雕成的野兽头角! 虽是只露了一角,从这距离看来也是有数十丈之大。也不知那真身身量,其大几何! “你二人看清楚了,那里便是神界之门,封号‘南天’,过了这道门,才算是踏入了神族领域。 不过你们现在还没有领取神魂,还不能从南天门进去,需到一旁的南天台验明正身、领取神魂。这般,才能进入南天门。” 岚风二人点头,这升仙台稳稳上移,来到了一处露台,这露台从云中伸出,末端呈弧形凹了进去。 四下各方另有六座弧形山石浮在空中,每座山石上都立着一面铜镜上刻“升仙”二字。 岚风见有蹊跷,便对体内荧惑道:“等下看准机会替我肉身。” 荧惑道:“小子,我若替你上了神魂,等到脱离神界时,你可得帮我将它给取出来!” 岚风道:“怕什么?我有凤火在此,什么印记给你烧不掉?” 正说着,二人脚下的升仙台飞入了那露台的凹槽处,紧接着,另几座山石也附之而来正正好好贴合在了升仙台上,形成了一个圆环将升仙台嵌在其中。 经此,岚风才看见,这铜镜数来六面,只是此时不知为何,这些铜镜都凌乱朝着不同的方位。 那三个天兵见升仙台已然固定,便各自撤去了身法。 持鞭者走到二人跟前道:“你二人在此等候,我去叫天录神官。” 说罢,持鞭者与持戟者点头示意,兀自往那云中走了过去。 片刻后,从云中走来了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是那持鞭者,而另一个,当时长得有些好玩。 就仿似两颗元宵叠在了一起,下面那个滚成了六尺来高的圆球,上面那脑袋竟也长了三尺! 不仅如此,那颗肥头上还顶着一顶乌纱帽,帽翅左右各横九寸,随着这神官的碎步一巅一巅的。 待他走到岚风二人跟前,才见得这神官的肉脸上只长了一只眼睛,鼻梁不见,只留了两个鼻孔在那喘着气,下面两撇八字胡挂在了一只香蕉嘴上。 这天录神官,眯缝着眼睛看着岚风二人,他伸手唤来两块竹简与一只玉笔,操着一口尖细音道:“都是些什么身份啊?” 持鞭者听言,忙道:“这长胡子的,叫做  杜康,这...” “等等~”还未等持鞭者说出岚风的名字,那天录神官便打断了话语。 他睁着一只独眼凑到杜康身边道:“你,就是杜康?所谓的人间酒圣?” 杜康道:“正是在下。” 天录神官笑道:“哟,三年前王母娘娘在这等你等得不耐烦,又派人去瀛洲找了三圈,愣是没把你找到。 如今,你却自己上来了,怎么,酒醒了?” 杜康一愣,这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招王母的挂记... “是是,在下在那瀛洲玉溪畔多饮了些,没想到睡了过去。还望神官大人恕罪...”杜康道。 天录神官瞥了一眼杜康道:“恕罪倒不至于,不过嘛...” 说着,这天录神官伸手开始搓起了手指。 “大人您这是?”杜康不解,一旁的岚风也是一阵无语,不过想着杜康生年之时哪里有这些市侩之人,便忙从怀里掏出了那瓶参了凤羽的酒。 “大人,这是酒圣杜康特意拿上来孝敬您的,刚才他贪图天上美景,不慎掉落了出来。你且收着,收着...”岚风将酒瓶递了上去,并使了个颜色给杜康。 那杜康再蠢也明白了几分,当即随着岚风的口舌将这事儿圆了过去。 那天录神官结果酒瓶放在鼻孔前嗅了嗅,他道:“人间酒圣,果真是名不虚传呐,这美酒我且收下了。 那...你又是何人呐?” 一旁持鞭者道:“大人,这位乃是老君丹炉里修成的炉魂...” “胡扯,老君丹炉在那第八重天上摆着,何曾下界啊?!”天录神官喝道。 那持鞭者一脸尴尬,忙在那神官耳旁轻声道:“大人,八卦炉曾在千年前被齐天大圣踢了一块下去...” 天录神官听罢一愣,连忙清了清嗓子:“啊,那什么,对。你你你,可有何凭证啊?” 岚风两手一摊:“大人诚见,我本是炉火修炼成魂,这火便是我的凭证,您可要看看?” “看看便看看呗~”天录神官道。 岚风一笑,从心口印记调动文武火聚于双手,霎时唤出了一头火龙冲破了旁边的层云。 天录神官看罢,凑到持鞭者身边悄声道:“你,见过文武火么?” 持鞭者摇了摇头道:“没有见过,但是他是泥菩萨带到瀛洲上来的,就算不是文武火,想必也有了升仙的实力。 所以,我们才把他带了上来,若是今后证他炉魂真身,我们都少不了封赏,就算不是,也没有过错可言。” 天录神官点头道:“既如此,烙神魂吧。一个个来,上神魂的人站在升仙台中央,其余人退到露台上!” 岚风拍了拍杜康:“长者优先~” 不待杜康反应,岚风便跟着那神官几人退到了露台上。 杜康无奈,在升仙台中心站定,那天录神官左手持笔对着升仙台一挥,只见那升仙台边六面铜镜就开始各自旋转起来。 最终,那六面铜镜的镜面都对向了升仙台中心。 天录神官道:“杜康听言!今以太上元始天尊亲赐玉笔,脱尔凡胎,赐尔神魂。尔封仙之后,当尽仙职各要,正扶神威,福泽苍生。 待尔功绩圆满之时,再赐神令入我神族正统,共享天地同岁!” “杜康谨遵令言!”杜康拱手道。 那天录神官又喝道:“神魂亲印,当烙六识!启!” 一声令下,天录神官挥舞玉笔凌空写了个金丝“启”字,这“启”飞落升仙台,聚成一枚光球霎时射出六道金光,飞向那六面铜镜。 光束经由铜镜折射,转而射在了杜康身上。 一时间,这杜康只觉得天顶处灌入了一道烈火,骤然失去了神识... 那天录神官看着金光中的杜康道:“快两年没人上来了吧,这玉笔,再不用就快生锈了。” 说罢,他拿起一根竹简开始用玉笔在上面写画。 岚风见这几人的注意力都在那杜康身上,当即催动身法飞入了梦珠之内,而后,体内的荧惑则化成了岚风模样站在了那几人身后。 “舒服...”荧惑轻声喃喃着,他在心中向岚风说道:“小子,这天上风景不错嘛,待妖族灭了众神,可要记得赏我一处宫殿才行啊。” 岚风此时望着梦珠内的灰暗天空道:“少废话,别让他们看出了端倪!” 荧惑笑而不语,他见那天录神官收笔之时,竹简上也写上了杜康的生辰八字与一个“神”字。 罢了,那天录神官喝声:“收!” 方见杜康头顶的金光骤散,而其右侧脖子上显出了一个淡淡的“神”字。 “行了,如此,你便是可以进入南天门了...”天录神官笑着对杜康说道,这眼神就仿佛再看一个出自自己手里的艺术品一般。 “小伙子,还愣着干啥,站上去啊。”天录神官喝道。 岚风见荧惑没有反应,忙道:“叫你了荧惑!” 荧惑闻言这才反映过,他晃着身子摇到了升仙台中央。 那天录神官依样起了玉笔写了“启”字,又让其化成金光射在了六面铜镜上。 可是,这一次,铜镜折射的金光却没能停留在荧惑身上,反而是穿过了荧惑的身体各自飞向了空中! 也正是这样,那天录神官差点没惊的掉了乌纱帽。凡有升仙者,皆是肉身成圣,哪怕是山石精怪,也有肉身相依存。 而荧惑之灵却是岚风用本源凤火打造出的一尊法身,实则虚也。说白了,荧惑之灵的法身无外乎就是一层空壳,填满其中的乃是他自己的妖火。 而岚风赐他的法身,不过是为其框定了一个轮廓而已。至于这个轮廓是何样貌,全凭荧惑自己决定...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六十六章 南天 - 妖旗 - 白狮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嘶…”天录神官心里开始发毛了,眼前这个人似乎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范围。 而荧惑却站在升仙台中扭着身子,看着穿透自己身体的金光。 “神官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荧惑喝道。 那天录神官摩挲着自己的胡须想了半晌,叹了一口气道:“既如此…那也只有走所谓的方便之门了…” 荧惑听罢,晃着身子从升仙台走下。那天录神官一挥手,便将升仙台唤散,除了凌空的六座山石外,那升仙台又裂成了几块碎片坠往瀛洲。 天录神官向众人挥了挥手往后走去,岚风与杜康二人也是快步跟上。 从那云层穿入之后,岚风才看清楚了这南天台里面的模样。 青琉璃搭成了两重檐,醒狮玉雕立在两侧,而令岚风感到奇特的是,一般台阶都是铸在门外,可这南天台的台阶,确实从门内往里延伸开去。 “你们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天录神官将自己的身子挪了进去,顺着台阶艰难的往上爬去。 荧惑几人无事,便倚着门槛谈论起来。 那持鞭者道:“小兄弟,没想到你这奇身竟能躲过神魂的烙印,当真奇特啊。” 杜康听罢也道:“虽然我不知道这神族烙印有何奇特,但岚风小兄弟这身本事,可比我强了不少。” 荧惑笑道:“我不都告诉你们了我是老君丹炉火修成的炉魂么?没有实体,那神魂往哪烙?这下你们信了吧?” 说到这,众人见那天录神官从台阶上晃了下来,他手里拎着一块金丝黄龙玉的令牌,上面刻着个“神”字。 天录神官将这块令牌交到岚风手里道:“这是神谕令,本是用来请一些神族贵人的,可在南天门自由出入。 不过嘛,这东西我建议你收好,弄丢了可没有第二块。” 岚风接过神谕令道了声谢,那天录神官又道:“接下来,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喏,” 说到这,他指了指南天台一侧的走廊道:“你二人顺着这条走廊就可以到南天门了,验明神魂后,你们可穿过南天门往左看去。 那里有一张案台,上面有竹简一部,玉笔一只。 你们只需要将身法通过神魂注入玉笔,再在那竹简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后,自会有领路天兵来接你们。” 岚风二人点头,再次谢过这天录神官后,便结伴往那长廊上走了过去。 这时,持鞭者才问道:“大人,那神谕令你就这么给他了?” 天录神官的独眼眨巴着神情不定,他道:“那还能有啥办法呢? 能避过神魂烙印的除了金仙以上实力的,就只能是千年前的七个妖王了。 那泥菩萨,总不可能将妖王放进来吧!看来这小娃娃,还真的是老君丹炉的炉魂。 只希望他回到了兜率宫后,能替我们美言几句,赐我们点仙酿也是好的呀…” “那这神谕令,您是从哪搞来的啊?这玩意儿,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拿的。”持鞭者问道。 天录神官道:“那不是,上次收拾蟠桃会的时候,四废星君从一坛子仙酒下面拾得的,他说这玩意儿他拿着也没啥用,又看我们这离南天门比较近,说是放我们这等丢失的人来取。可过了这么些年,也没见什么大人物前来啊...” 且放这天录神官的碎碎念,说一说岚风二人的情况。 自离了南天台,岚风也是在第一时间替了荧惑肉身。 按照刚刚的情况,岚风还真怕荧惑不经意间露了马脚。 这长廊起伏往上,不多时已能远远看见尽头。待二人踏出长廊的这一刻,瞬时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跳。 那云中天台,纵横去了数十里! 晶莹白玉浮雕于地面,有天罡三十六,星宿二十八围圆其上。 内有九宫八卦,七曜六合,五行四方,三才阴阳,道始为一。 偌大的万物归道图,尽数收于了这天台上! 而真正使二人感到震惊的,乃是那南天门的正大门头! 也是刚才岚风初登神界时,看到的那个头角雕塑的出处。 百丈麒麟玉塑立在中央,这麒麟: 昂颈收首,怒目龇牙。头顶一对龙刃三叉角,项挂一环五色琉璃坠。 身披白玉鳞甲,片片看的分明,又有金边围在鳞上,经由日光照耀熠熠生辉! 四蹄铿锵而立,隐隐显着利爪。而那龇牙口中,正叼着一卷展开的玉壁卷轴。 上聚天灵之气,形成了三个晶蓝大字——南天门! 原来,这南天门的门头,便是以这百丈麒麟雕塑为门,四蹄为柱。 麒麟双肩左右各自嵌上了两重金壁琉璃檐,当如双翅一般开阔南天门庭。 岚风二人在此南天门下,形如蝼蚁一般不堪入目。 说完这南天门头,在看看南天门的镇门侍像。 以这麒麟为中心,两侧前列分别是东西、南北四天王塑像。 个个高长数十丈,也皆是白玉雕成,傲视下界。 南天门下,两侧列摆数十员镇天元帅,皆是顶戴斗龙宝盔,持铣拥旄。 各个震天元帅麾下又有一队银甲神兵,持的是戟鞭刀剑、斧钺枪锤! 亦有诗说这南天门,诗曰: 九霄云外见玉山,两道重门泛五彩。 脚踏万般道玄壁,白额麒麟天门开。 四大天王列分明,麾下元帅奇阵摆。 镇疆南天千万年,岂有恶魂闯门来! 方才说了,这南天门是以麒麟身形为门,要过着南天门,当是从其腹下穿过。 可是岚风与杜康二人站定这麒麟前往里望去时,分明只看到了层层云海,却看不到任何验明神魂的地方。 二人走上前去,穿过天王塑像来到了麒麟前蹄位置,那一旁镇天元帅也不阻拦,任凭二人往里走去。 这杜康走在头里,一脚迈进麒麟前蹄门时却见自己的脚凭空消失。他刚要叫喊,却被岚风一把按住。 “老前辈莫慌,这是幻境结界,从外面看过去只见的无尽云海,当你迈进去之后,方知是另一处天地。”岚风道。 那杜康听罢,这才放下心来,双脚一蹬便跳了进去。 可是,当岚风正准备踏入南天门时,这道结界却如同生了一道壁障一般阻拦了他的去路。 与此同时,上方麒麟胸口兀的裂开了一道口子,从天而降一柄巨钺硬生生将岚风震退十余丈! “呔!哪里来的妖邪,竟敢擅闯南天门!” 一时间,那旁边站着的数十个镇天元帅纷纷出动,携着手下天兵将岚风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百余人,手起兵刃刚要发难,只见岚风周身文武火气涌动,拿出了天录神官给他的神谕令来... “慢!” 其中一位镇天元帅抬手制止了众天兵,他走到岚风面前盯着岚风手里的神谕令,良久,突然竟单膝跪拜了下去。 众天兵见状,也是纷纷跪拜道:“恭迎神谕!” 岚风一愣,那天录神官虽是告诉了他这神谕令能够当神魂使,但没想到,竟这么好使! 岚风一时间语塞,只能强装镇定道:“带路!” 众天兵天将起身俯首,其中一镇天元帅上前道:“上仙请随我来!” 说着,便领着岚风重新走到了南天门前,他挥手将那巨钺收入麒麟胸中道:“上仙只需出示神谕令,灌注仙家法门便可...” 岚风闻言上前,伸手唤起神谕令,将八九玄功身法灌注了进去。 霎时间,神谕令晃动不止,一束金光乍现,射向那幻境结界。 这结界受此金光,如同两扇推门一般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隙。 “上仙请!”那镇天元帅说道。 岚风点了点头,这才从这缝隙中走入了南天门。 结界合上时,岚风回首望去,才知这结界乃是内外双视。 从门内能看清外面的一切,而从外面却只能看见茫茫云海。 正此时,杜康的声音出现在了岚风身旁:“小兄弟,你可威武了!我在里面看着都刺激,什么时候把那神谕令借我耍耍?让我也当一回大爷啊?” 岚风笑道:“老前辈莫要说笑,还是先办正事吧。” 杜康点头称是,二人环顾四周,才见的这门内布置各处精彩。 内厢立着八根天柱,柱上缠着金鳞曜日赤须龙,这天柱吸日精,显神龙风采,纳月华,表玉柱玲珑。 天柱之后,又有三座长桥链接下一处殿堂,桥首“望柱头”雕有祥云盘龙,而后各个望柱头上皆是阴阳金丹造型。 桥上流光不绝,盘旋着披霞丹鹤、彩羽锦雀,明霞幌幌映天光、碧雾蒙蒙遮斗口,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烟! 且说这三座长桥也有些许差别,当中一座直直而去,台阶正中另有龙凤如意之壁横开三丈。 而那旁侧两桥,却是以一定弧度往后延伸。其桥面也不是台阶所成,而是铸成了方便兵马走动的“礓磋”道路。 二人看罢啧啧称奇,果然这神仙住的地方气派就是不一样! 而天录神官所说的案台,此时正立在那八根天柱旁。岚风二人走上前去,见那竹简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名字。 杜康与岚风依着天录神官所说,将身法灌入于玉笔,在这竹简上写了姓名。 此番了解  ,二人四目相对,只等着引路人来将他们带去各职。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六十七章 九重 - 妖旗 - 白狮 (天之九野,重重分明) 二人倚着案台闲谈,来来往往见得各处仙家神使出入南天门,总的说来人流量并不大。 只是岚风往头顶望去时,见得上面玄玄空间尽是些斑斓霞云。虽说这灵宵天宫是那火梧桐遗迹整改,但岚风也只是在鹏王梦境里见过一二,对比起如今的布局也是大相径庭。 又过了约摸三刻钟,二人方见得一朵祥云坠下,从中走来了一个白胡子老仙。这老仙面色红润,神态闲定。 他上前来望了望二人道:“你们,谁叫杜康啊?” 二人相视一眼,杜康道:“在下便是。” 那老仙道:“啊,那你随我来吧。” 说罢,这老仙便带着杜康往那中间的长桥上走去。 岚风喊道:“老神仙,那我呢?” 那老仙道:“自有人带你前去的...” 杜康回头望着岚风,两手一摊作了个无奈的表情。岚风苦笑,这神族行事竟这般啰嗦,还得一对一的领人进去。 不过想来也是无妨,都到了这里,难道还没人管不成? 可虽这般想着,一晃眼,又过了两个时辰了。天光渐斜,月追日上。 就在岚风不耐烦之际,却听得一声顽皮声音从身后响起。 “年轻人,你在这里干什么?” 岚风听罢一个激灵,回头看时方见一个白毛脸面的金铠武将走了过来。 这武将身长九尺,精瘦身躯。脸上各处沾了白毛,鼻梁塌陷成个朝天。花瓣嘴巴薄而带粉,眉间英气双瞳金黄。 尖耳朵分在脑袋两侧,细长尾盘在月桂腰间。胸前金铠似个鬼头模样,脚踏云履显得矫健身姿。 岚风见这人时心中暗道,自己到底是来了神仙地界还是进了妖怪老巢? “上仙诚见,我名作‘岚风’,本乃老君丹炉中的炉魂,后被齐天大圣踢翻下界。如此修炼,才在刚才从瀛洲回了南天。 正等着引路仙人带我落职,敢问上仙名号。”岚风道。 那武将道:“原来是老君炉中之火,我乃四废星君袁洪,你可曾知晓?” 袁洪?岚风心道,这袁洪武艺高超,曾与杨戬斗法不分高低,麾下更有梅山六怪,自为封神时期的一代妖王。 后在封神之战中被山河社稷图所擒,死于陆压道人的七星斩仙刀下。姜子牙敕令封神时将这袁洪封为了四废星君。 但是,岚风可不敢说他知道,想他假借文武火之名上了南天,这文武火又哪里知道封神之事? 于是便道:“星君莫怪,我在八卦炉中为老君炼制仙丹,这万年不出丹炉,下界之后又被火焰山困于山心,莫说星君之名没有听过,就连漫天神职、归时来路都不曾清楚。 这不,只得走了凡人的升仙路,这才返回了天庭。” 袁洪道:“原来如此,想不到你这经历这般奇特。也罢,既然你此前为老君办事,那还等什么引路仙人,想来我也无事,直接带你去兜率宫便是了。 你不说之前还不知道这天宫仙职布局么?趁此机会也带你熟悉熟悉,毕竟修炼成了炉魂,可不比以往的无识之火了。 另一点,等你安排神职之后,记得要以你的神职名字示人,尽量不要说出的你真名。 在天上用真名的都是一些有头脸的人,莫要因此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岚风一愣,这送上门的买卖岂有不收的道理?当即也就应了下来。 如此,袁洪便领着岚风往那中间长桥上走去。 这一路上,袁洪也是将天庭中他知道大小神职与重要地点讲与了岚风,至于细节此处不作多表,且看后面一一道来。 总的说来,神族天分九野,也说九重。 下界凡人普遍以为此九重乃上下,其实不然。这九重,乃是以火梧桐遗迹的中心地理方位划分成了九大布局。每重天都有各自的统率者,他们不一定是居住在这一重天,但其行宫内都有与这重天相通的传送法阵。 一旦遇到险情,统率者可在转瞬之间来到自己的战场。 这九方,乃是:东西南北中五方,以及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四方。 第一重天,南方炎天,也是进入神族正门南天门之处。这一重天较为重要的有: 南天门、神将营、天马厩宫、军械处、斗法场以及试炼台。此重天多为神族天兵天将聚集地,也是天庭内较为重要军事基地之一。 统率者乃正南增长天王,魔礼青。 第二重天,东南阳天,此重天多为散仙游神所居,这些神仙多数时候是不在自己的行宫的,他们一般呆在各自人间的道场,为天庭收集信仰之力。 此处无重要宫殿,耳熟能详的神仙便是,赤脚大仙、福禄寿三仙、财神月老、灶神八仙。 统率者乃九曜星君之一的,太阳星君。 第三重天,东方苍天,此重天便是神族第二处军事重地,也是曾经对抗妖族大部队的主力输出。这一重天有: 巨灵神宫、天罡三十六殿、斗龙池、飞虎栏、天蓬行宫、天佑行宫以及神族第一飞舰队,银河水师。 统率者乃正东持国天王,魔礼海。 第四重天,东北变天。这重天多是文职神官以及一些天宫美景收纳之地。 有二十八星宿行宫、仙禄宫、披香殿、瑶池宴、蟠桃园、落霞岭、织云谷、思悔崖以及天池玉林。 统率者乃九曜星君之一,太阴星君。 第五重天,北方玄天。到了这一重天,便是进入了天庭行刑处。 有斩妖台、诛仙台、司法殿、蓄雷池。 统率者乃正北多闻天王,魔礼红。 第六重天,西北幽天。此重天也是延续了上一重天,成为了关押天庭重犯的地方。 有天牢三重(天劫、天谴、天司)、灵官殿、神戮殿。 统率者乃托塔天王,李靖。 第七重天,西方颢天。这一重天别无他用,只有五大天王殿以及九曜星君宫。 统率者乃正西广目天王,魔礼寿。 第八重天,西南朱天。兜率宫便是在此,另有日月神宫和通明殿。 统率者乃太上老君。 第九重天,也是最后一重天,便只有那灵宵宝殿了。 统率者乃,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昊天帝。 然而还有一处,乃是三清天尊的居所,这处居所并不在天庭,而是落座于世间第一高山“昆仑”。 岚风听得袁洪讲完,脑子里已是一片混沌。太多的信息需要他来整理,再者,袁洪只是向他讲述了各个重天上比较重要的地方,一些细节之处,还等着岚风自己去慢慢发现。 可是,岚风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好在这九重天并不是岚风所想的层层往上,二人本在南天,到达第八重天只需往西去便是。 二人远远望去,方见这南天尽头已然出现在了眼前。 那是一堵能量壁障,与岚风来南天所遇的御阵不同,这里的能量壁障呈现出了流动形态。 似迅雷充斥而上,夹杂着紫电密布其间。 袁洪道:“第八重天算是天庭禁地了。一般人去不了的,只有得到许可后方能进入。 而且这道能量壁障上遍布着一百单八扇门,能打开的门每个时辰都会换一次,而且都是随机换的。所以要想从外面进去几乎是不可能。 老君曾留言,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需要的不是实力,而是运气。可如今过了千万年,还没有一人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说到这,袁洪走到那能量壁障前,灌注身法与上写了个“启”字,而后则退到一旁静静等候。 岚风走上前去道:“袁洪前辈,我们这该如何过去呢?” 袁洪刚要说词,却见壁障那头出现了一个道童的影子。 那童儿道:“来人是何仙职?” 袁洪道:“四废星君。” 童儿道:“未受传令,且自回去吧。” 说完,那童儿转身欲走,袁洪忙道:“仙童且慢,我来是带一人。为老君炉中火所修炼的炉魂。” 那童儿听罢笑道:“星君莫要胡诌,丹炉千年未动,何来外世炉魂?” 听此,岚风忙把千年前火焰山的事情讲与了那童儿。 那童儿听罢沉吟片刻,而后道:“你二人在此稍候。” 说完,他转身自行了远处。 过了片刻,那童儿带来了一个年级稍长的人影。他道:“古阳先生,这便是了。” 那名叫古阳的道人道:“文武火现,隔障能知。小兄弟你既然说是文武火修炼得道,现火便是。” 岚风听罢,自心口传来一股文武火燃于指尖。这文武火一现,方见壁障那头的古阳身形颤了颤。 “果真是老君的文武火...”古阳叹了一口气道,“也罢,童儿开门吧...” “是...”那童儿应声,拂袖拿出了一个浑圆球体,看了看天,又看了看球。 随后,腾空于地面两丈位置,伸手一推,便把那雷光壁障移去了一块丈二见方的矩形。 岚风二人点头,飞身到了那矩形前。岚风率先穿了过去,可当袁洪想上前穿行时,那壁障瞬时将他挡在了外面。 那童儿道:“星君莫怪,既无传令,不得入内。” 袁洪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罢了,岚风老弟,若是想来找我,便去四重天落霞岭旁边。记得给我带一壶好酒!” 岚风笑道:“多谢袁洪前辈。” 说罢,便转身随着古阳道人往前走了去...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六十八章 兜率 - 妖旗 - 白狮 (八重天内深深闭,丹心哪有返魂期) 一眼万里,苍茫云海。岚风随着这古阳道人行在八重天内,却是不见了第一重天的那般气派之景。 这西南朱天内平坦无垠,目之所及只有远处的一颗铜色球状物映入了岚风的眼帘。 不仅如此,岚风也发觉这里的气息与南天不同。 阴阳之气犹为浓郁,且呈东阳西阴之势。就连脚下的云海,则被这两股气息带动,旋聚成了一副阴阳鱼的模样。 岚风道:“古阳前辈,这里的阴阳气为何如此浓郁?” 古阳道:“你在炉中千万年,自是不是这八重天的规矩。 八重天不像其他重天,所筑宫殿只有四处,其中一处通明殿乃是玉帝召见仙臣的地方,而灵霄宝殿,则是玉帝的修炼场所。 一般无大事,玉帝不会召集仙臣的,所以通明殿实而无用。 你察觉到的阴阳气,乃是日神宫和月神宫散发出来的。 九曜星君中这两位常于此处办理事物,也是将日月精华集结于这二宫内。 待他们无事时,才会回到九曜宫中去歇息。” 原来是这样,岚风点头称是,看来这天庭中的制度与人员调动要比自己想的复杂的多。 “可是,”岚风又道,“阴阳二气若是不调和,岂不是会相斥爆裂?” 古阳笑道:“这,不正是有了你的用武之地?兜率宫,便是筑在了日月神宫的对称中心位置。” 岚风一愣,随机了然。 文武火乃是阴阳火,一阴一阳谓之道。日月神宫散出阴阳之气,兜率宫的位置便成了二气交融之处。 此处本该势如水火,却被老君安排了文武火于八卦炉中。 此番,这爆裂之势,便被文武火尽数吸收,变成了火势,来炼制金丹! 兜率宫身处西南朱天,走五行金火,对应丹炉与文武火,此为得天时。 又有日月神宫匹配阴阳文武火,此为得地利。 天地齐全,如今又来了岚风这个所谓的炉魂相助,怕是人和也算了上去。 这太上老君的如意算盘,当真打的响亮! 不多时,岚风脚下云海流速开始急促起来,而他二人也来到了刚刚看到的那个铜色球体前。 之前岚风还在纳闷,这肆野不见宫殿,何来一个铜球。 直到这时他才知道,这颗铜球,便是太上老君在天庭的府邸——兜率宫! 这兜率宫说来也是奇怪,外形虽似个铜球,但也不全然是个球。 乃是以两层铜色金属相套而成。 这两层金属总为球体,但每一层都是有着各自的镂空花纹,像火焰,似云霞。 仔细认来,认不出个所以,反正在岚风看来,就是无序的扭曲切割,套成了个镂空铜球! 这铜球似的兜率宫,直径十丈有余,铜色反着天光看不清里面模样。 倒是有一丈二怪石为碑,在这铜球门口刻上了“兜率宫”三字。 古阳走上前去,结剑指于前,喝声:“铜门相搏,开门相开…” 说着,剑指凌空画出一颗五芒星,再喝:“急急如律令!” 喝罢,这两层镂空铜球兀自随球心向不同方向自转,片刻间,两层铜球便对上了各自的豁口形成了一扇门。 “走吧,千年未归,怕是都忘了这些东西了。”古阳扶着门框走了进去,岚风紧随其后。 “合!” 古阳剑指再起,令那铜门关上。 岚风只见得这里面明烛通透,光走玲珑。 举目上望,有八方丹台列在四周,层层上叠不见尽头。 应是那太上老君在这兜率宫内开辟出的独立空间,每方每层丹台落有龙头葫芦八只,这每一层,便有六十四只。 而火光来源,便是那无数葫芦前的一只铜灯,灯火风摇不散,雨落不灭。 当中悬空的,还有一只三尺大的紫金红葫芦。 这葫芦不似其他,应有雕龙八头,祥云数朵,葫芦嘴上的龙头色泽金黄,口衔金丹。 “老君的丹台,自下而上品阶各不相同。八方卦象也分开了这些金丹不同的作用。 神有神魂,丹有丹心。那些铜灯便是六丁神火,用来护住金丹丹心,以免随着时间流逝失去功效。 而那紫金红葫芦里,便是六丁神火的火种。” 岚风听罢点头,六丁神火…看来这太上老君的手中还有不少稀奇东西! 顶上看完,岚风又往脚下看去。 方见地面正中开了一七尺圆口,从中探出来一物。 四根火纹铜柱摆列方正,顶着一雕花阴阳铜盖,盖上塑有朱雀,盘踞于此透着火气。 而那圆口下方明显还有东西,只是被挡住了视线看不尽然。 “走吧,带你到下层去,也与你说说接下来的安排。”古阳道。 果然不是这么简单,岚风心道。 左侧横走两丈,便是看见了火光从脚下渗出。隐隐见得是一个台阶,暗红质地火石砌就。 旋转而下时,火气愈胜。待站定下层时,岚风所见之物乃是一口青铜丹鼎炉! 此炉有三丈六尺五寸高,有二丈四尺围圆。 三丈六尺五寸高,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二丈四尺围圆,按政历二十四气。 上有九窍八孔,按九宫八卦列摆。 丹炉周遭,列摆着八个蒲团,按其八卦“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依次围圆。 除了乾坤位外,各自上方都座着一个童儿,每个童儿也是以这八卦命名。 至于乾坤位,岚风所见是有金银两道身法灵光从两边石壁之上灌注而来。 这八卦丹的炉构造也是奇特,下方乃是丹鼎炉瓮,立着三足,不接地面而悬在空中。此处也是文武火聚集之地,烈火灼灼万古不熄。八卦孔中的“巽”位便是在此。 当年齐天大圣被投入八卦炉里,几经周转找到了这“巽”位,这才侥幸躲过一命。 炉瓮列分八面,除了这“巽”位风孔外,其他各面都是印着阴阳符印。 而炉瓮上方便是炉釜了,也是投掷药材的主要地点。各种天地珍奇汇集于此,经文武火煅烧之后,便可成丹。 只是,经由炉釜炼制的丹药品阶都不算高。更高阶的丹药也是在这炉釜中炼制之后,将其精华灵粹继续升入上方“连釜”之中,也就是岚风在一层所看到的那四根铜柱。 这四根铜柱会将文武火的气息归集,形成一个四象炼阵,将炉釜中的精华灵粹,镇在这炼阵中。连釜再上,便是封鼎了。 这个时候,也是到了太上老君或者炼丹人守丹的时候了。 “守丹人?”岚风道。 古阳点了点头:“自老君被召去昆仑,守丹人便换了他的方外化身。但是,前些时日连他的方外化身都消失了。 他走之前留下了一味金丹,叮嘱我练好之后送往昆仑,可以我的能力,守这味金丹太过牵强了。 但是,有你在的话就不一样了。” 古阳看向岚风道:“你乃文武火之炉魂,拿捏火候自是得心应手。所以这味金丹,便是要让你协助我炼成。” “但凭古阳先生吩咐。”岚风道。 古阳点了点头,他从怀了拿了一直玉简出来递给岚风,道:“守丹的基本要领都在这上面。 今天你且先看看,待明日我再与你细讲。另外你也可以在四周走动一下,除了乾坤位的两处石壁不要碰外,其他的地方都可以看看。 这些童儿你也别去打扰他们,没你在的时候,全靠他们控制着炉中火。 我就在一层连釜旁边,你若有什么事情,便来那里找我。” 岚风点头道:“多谢古阳先生,那出入兜率宫...” 古阳道:“八卦开门则启,惊门则闭。只是,你我替老君办事,若无其他缘由是不可离开兜率宫的,更不可离开第八重天。 你若有事,需提前讲与我或者老君,经同意后拿传令出入。” “谨遵先生之言。”岚风应道,他知自己才来不可有过多要求,不然被这古阳生疑可就麻烦了。 古阳见岚风问毕,施剑指礼,转自上了第一层。 岚风心中念道:“荧惑,替我一会儿。” 那荧惑身形一闪,便替了岚风肉身。而岚风,则一转身进了紫藤葫芦中。 “支支,圣婴。”岚风在那方寸山的山门处找到了正在炼气化神的木支支二人。 一旁青白见岚风前来,也是起身行礼。 岚风点头道:“怎么,这方寸山中可还住的习惯?” 青白道:“岚风妖王费心了,这方寸山山灵秀丽,乃是修炼的佳处,岂有不习惯之理?” 岚风道:“那就好,现世之事有记下么?” 青白拿着丹书铁卷道:“字字记得真切。” 岚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我先去找支支他们谈些事情。” 说罢,岚风走到了圣婴与木支支身前。 他见二人双目紧闭,似在修炼,而那山门雕头上的佛性道根正泻下一股股清流点在圣婴的天顶之处。 这时,木支支睁开了眼睛,他道:“岚风,我们到一旁细谈吧。” 岚风点头,与木支支走到一旁。 他道:“支支,这圣婴是什么情况?” 木支支道:“我跟他前来此处,也是探测了一下他的三昧真火,发现他这三昧真火中似乎少了一点什么。 而平天妖旗又使他这个情况继续加重,所以才导致了他的杀心。我见这方寸山山门素有阴阳调和之气,这才引了这股清流替他平缓杀心。 如今看来,确实有效果。” 岚风沉吟道:“如此便好,杀心指向众神还好,就怕有一天会指向自己人,那就麻烦了。” 木支支道:“好了,他的事暂且放一放,说说你自己吧,我在这葫芦里都看见了。 你这一路,当真是走的惊心...”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六十九章 金银 - 妖旗 - 白狮 (若不是头上的角,谁能知道他们是妖) 岚风笑道:“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可言。你和莫云他们走了这数千年,可有放弃一说?” 木支支也苦笑:“不提了,你与那古阳谈言我们在葫芦里都听见了,你可有什么打算?” 岚风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刚到这里,也不能问得太急。他能告诉我出入兜率宫的方法已经是极限了,我若再追问其他的,怕是会引起怀疑。 如今最大的障碍,是要想办法走出八重天。” 木支支捏着玉笛望着方寸山间的渺渺云烟道:“我有一计,你可听下。但是这个计划只是一个雏形,具体如何实施,还需得你随机应变。” 岚风道:“支支请言。” 木支支道:“他不是交给你了一只玉简,让你助他控火炼丹么? 那么,你要做的就是让这丹药炼制失败。” “可是,这样他不是会对我更加有戒心?”岚风道。 木支支道:“这就是难点,你必须让其他的事物,来替你被这个黑锅。动静闹得越大越好,这样,你便能有机会从这第八重天出去。” 岚风皱着眉头:“如此,我便可以趁机夺取兜率宫的传令...但是,这样做也会让我们的处境很尴尬。 不排除会被天庭发现,派出天兵追杀。” “这,是一招险棋。该如何走,你自己要心中有数。”木支支道。 岚风点头,闪身出了紫藤葫芦。 “荧惑,你在干嘛?”岚风回到现世时,为防被发现,特意使了个隐身咒闪烁出来。 他见荧惑此时正在那八卦炉的“乾”位处,看着石壁里涌动的金光。 荧惑叹了一声,收入岚风体内,他道:“小子,这乾坤两处石壁里面,可有文章啊,你不去探探?” 岚风听此言后,想起了刚才古阳所说叫他不要碰这两处石壁,而这两处石壁涌动的气息又绝非泛泛。 事出反常必有妖... 岚风回想起支支对他说的话,他道:“荧惑,你听我说。你等下继续以我的身份去第一层走动,最好在那古阳的视线范围内。我要细细在这探一探这乾坤石壁。” “小子,你糊涂了。”荧惑道,“你赐我法身,我只能离你三丈距离,超出这个范围,我便会强行拉入你体内。” 岚风道:“如果用文武火暂时加持与你,能撑多久?” 荧惑道:“这我说不清楚,勉强能撑住个把时辰吧...” 岚风伸手点在自己的心口,那心口处阴阳印记骤闪金光,源源不绝输入进了荧惑体内。 “现!”岚风一声令喝,以文武火暂塑了荧惑肉身,而他自己又捏着个隐身咒潜入黑暗中。 那荧惑扭动筋骨往上层走去,不一会儿便以神识对岚风说道:“这古阳小子正在那连釜旁打坐,我且也在他对面打坐吧。你快去快回!” 岚风闻言不敢怠慢,当下开始查探那乾坤两处石壁。 他走到乾壁前,伸手往那石壁上探去,瞬时间,一阵阵波纹扭动,将岚风的手震离三寸... “封印石...” 岚风喃喃着,这兜率宫中,竟然封印者什么东西... 封印石一般是以特殊的石头为媒介,在其内部开辟出了另一方空间,就像那狮驼城的树城上,鹏王开辟的环境一般。 只是这封印石,则是为了封印一些难以控势的力量。 要想知道其中明细,还得进入封印当中一探究竟... 但是,强拆封印则会惊动上面的古阳,甚至可能惊动远在昆仑的太上老君... “以石封印,当有封象。位在乾位,山石落地以为坤,乾前而后坤,应凶挂‘天地否’...”岚风喃喃着。 天地否,象曰天地不交,乾坤隔阂,封印之物应是盛极而转衰。若想不破解封印而进入的话。则要找到比这衰象更弱之卦... 岚风脑子里飞速转动着,八九玄功之中当有天卷载此,记为奇门布阵,六十四卦象一一在岚风脑海里闪过。 乾为天,天强为震雷、弱为巽风,结成离火;地为坤,坤强为艮山、弱为兑泽,结成坎水。 如此,当结蛊卦,骗过这封印,曰作:“山风蛊”。 “看住古阳...” 岚风交付了荧惑一句,起手在掌中以身法画着“山风蛊”的卦象,头挂一横、肩挂两断,腰连二横,脚踏一断。 卦成,山风之气相引,触之封印石壁,将岚风带入了这方幻境空间... 石内暗金涌动封自当头,岚风以一双青瞳在这黑暗中看到了一副被秘法锁链吊在空中的躯体... 那躯体筋肉殷实,高生丈二,在金光下可以看出,肤成古铜。 腰腿系着青罗绔,赤裸的上身遍是火烧灼痕。 那怪低着头颅散着褐发,不清面容。唯有头顶一只仰天金角明晃晃的映入了岚风的眼帘... “支支,你可认得此怪?”岚风暗自对紫藤葫芦中的木支支道。 木支支此时从紫藤葫芦里,透过方寸山天光看着那金角怪。 他颤声道:“这是,金银二老...” 岚风心口开始跳动,他曾在方寸山修炼时,于须弥境中得知,这金角银角本是与七妖王联盟的一支妖将。 他们与齐天一同上天,混做太上老君的煽火道童,为妖族提供了不少信息。 后盗取老君的紫金红葫芦与七星剑等法宝下界拦截齐天,只可惜棋差一着,被太上老君重新捉获,后下落不明... “支支,这怎么办?”岚风道。 木支支深吸口气道:“若是寻常之时,这金银二老我们必定是要救的,但是如今这情况,只能先缓一缓了。 乾为天中困着的是金角,那地为坤一定是银角。 封印他二人再此,作何用途你心中有数了吧。” 岚风点头道:“听说金银二老乃日月双星印魂所化,如今天日乃凤裔部下三足金乌,月石乃金乌之影。 这金银二老说到底,多多少少还是与我凤裔有关系。 封他二人在此,定是想通过他们的肉体来增幅阴阳之气。” 木支支道:“既如此,要怎么做你心中应有定数了。我这有两张移山符你且收下,成败,在此一举。” 说罢,两丈紫符凭空出现在了岚风手中。 岚风拿着两丈移山符闪出了乾位石壁,为求妥全,他又走到了坤位石壁前想进去一探,证得银角在此。 但当他查探这坤位卦象时,却生了困惑。 位在坤位,山石立地亦为坤。此处显来卦象就是“坤位地”,此卦上吉元亨,厚德载物,那里有封印阻拦之相,分明是畅通肆野之兆啊... 可是,岚风上前查探时又未见任何机关能够进入那幻境。 “难道还有什么事自己没发现的么...”岚风兀自喃喃着。 而就在这时,岚风神识里又传来荧惑的声音。 “小子,这法身估计坚持不住了...” 岚风一惊:“这才半个时辰不到,怎的坚持不住了?” 荧惑道:“我哪里知道,这法身在二层还好,到了一层之后,竟然开始一点点被这四根铜柱吸去火气。看这样子,再过半刻钟我便是要露馅儿了。” 岚风恍然,那上层“连釜”铜柱有归集文武火气的能力,半刻钟... “你再坚持半刻钟!”岚风喝罢,伸手探出身法开始游走在坤位石壁上。 片刻后,他双眸一亮,经身法探测,这石壁并不是完全落在地面的,它离地之间,上有一指空隙! 而就是这一指空隙,便可将这大吉卦象变成凶卦! 坤位接地,当使地为坤元亨大吉,而若是那石壁没有接地,则会变成坤强为艮山。 山上而坤下,当成剥卦“山地剥”,此卦有所往则不利。 入此卦,便是和那乾位一样。艮山之下为坤地,坤地之下为兑泽,当起临挂“地泽临” 上起四断,下接二连。岚风迅速画好之后抚掌与壁上,果不其然,这卦象带着岚风瞬进了幻境。 这幻境中的景象与乾位一致,只是吊着的身躯顶上换成了银色。 岚风心中敲定主意不作多留,闪身出了环境之后,将木支支给与的两张移山符小心贴在了两处石壁后面。 而后道声抱歉,便飞身上了一层替换了荧惑。 “搞定了?”荧惑道。 岚风道:“明日则见分晓。” 此时岚风与古阳隔着八卦炉的连釜而坐,而后者却全然不知道岚风刚刚的所作所为。 这古阳虽然在太上老君身边伴了万年,但是八九玄功的奥妙也不是人人能够参透的。 岚风闲来无事,便将古阳交于他的竹简拿了出来。演戏嘛,总归是要装像一点。 随着身法灌入,一句句炼丹密文也浮现在了岚风脑海之中。 凭借着八九玄功之中的“药理符解”,岚风很快领悟竹简上的要领。上面写着: 游神于心,法走于掌。掌风悬火,合气连釜。 感灵粹之息怒,受转力之升腾。外控丹形、内炼丹心,以文火填缺、以武火催定。 方见丹成。 几句寥寥之词,却将炼丹精要概述清楚,这太上老君的炼丹秘法果然有其神奇之处。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七十章 爆丹 - 妖旗 - 白狮 (古来炼丹者无数,谁知这是断肠草、还是不老药) 外界日月轮换,岚风经得一夜调息,已将那炼丹心法融汇于胸。 对面古阳也是缓缓睁眼道:“心法可有悟了?” 岚风道:“已悟一二。” 古阳点头道:“来日方长,这炼丹心法说到底讲究个熟字。 只是老君留下的这味金丹颇为繁琐,今只需你配合我炼制就好。” 岚风点头,那古阳深吸口气双臂一展,周身身法震震催动着下层炉釜中的灵粹归集与上。 一时间,文武火气涌动,岚风也是在第一时间将这火气梳理通透,分摊在了四根铜柱围成的连釜之上。 随着古阳双臂上抬,青紫赤三色精光便从下层炉釜之中被震在了连釜内。 这三色精光出现后,连釜四根铜柱之间也被施加了文武火的屏障,以防连釜震动将这灵粹走散。 “此丹,曰作‘风雷固髓回命丹’,借由风雷之力刺激神识,从而达到命脉复苏的功效。 这丹药不是给神仙用的,一般的神体也承受不住这般强大的风雷之力。 采集思悔崖上的长风信草,蓄雷池中的雷龙内丹。加之文武火气阴阳调和,炼制三十六天罡之数,方可成丹。 丹分九品,有仙神金、上中下。此丹乃下品金丹,离最难的上品金丹差了两个档次。 但是,也不可掉以轻心。凡列金丹之品,稍有不慎,那丹心便会自焚。” 说罢,古阳摆开的双臂骤然合拢,只见他十指结印,嘴唇微动:“应雷乘风,九霄而动。散心重归,丹成八卦!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左手虎爪,祭出太极金阵;右手单结巽雷指印转剑指印。 霎时间,古阳经左手太极印,冲出一股横气击在连釜上,方见那连釜内的三缕精光便开始随着这股横气旋转开来! “文武火来,当分一九!”古阳喝道。 岚风听罢,心口文武火乍现,一成为“文火”,九成为“武火”,灼灼迸发,倾注连釜。 那旋转的三缕精光受文武火气,一时间开始互相碰撞,在这连釜内擦出阵阵电光。 也是在它们摩擦之间,岚风一双凤眼得见,这三缕精光似乎正一点点磨掉了相互的戾气,开始试探性融合起来。 古阳看着那连釜中的三缕精光,脸上渐渐浮起笑意,他道:“有岚风老弟这炉魂在此,贫道大可安心施法了。” 岚风笑道:“多亏古阳先生赐我炼丹之法,如若不然,我又岂会在朝夕之间领悟这般神通。” 古阳笑道:“岚风老弟过谦了,这才刚开始,从今天起,还需数去三十六天呐...” 岚风心中一惊,这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想来自己来这天庭已然过去了一天时间。地上年岁走了一个春秋,也不知海夜笙和莫云他们兵分两路进展的如何了... 念及此处,岚风心中焦急,当即道:“三十六天?先生难道没有什么提速之法么?” 古阳笑道:“岚风兄弟原来是个急性子,这连釜炼丹,靠的是火候起伏对金丹的塑造,以火气为印,将灵粹属性填入对应的地方。 就好比这巽雷固髓回命丹,需是巽外而内雷。但是巽雷又不可完全分开,巽之七在外,后之三当和雷融合,慢慢走向内部。 这其中的接连分断之处,多一分少一分都是不行的。如果出错,则需打散从头融合。这,没有一点时间支持,岂能成丹?” 岚风听罢道:“先生所言极是,但那繁琐之行已成过往,如今有我这炉魂在,只需先生吩咐,我便能使这火候定位精准。 成丹,又岂是难事?” 古阳暗道,这岚风说的也在道理。之前没有炉魂时,守丹人需一人分作二心,一边掌控火候,一边还要以身法来促使金丹成形。 如今有了这炉魂,控火一事则可完全放开。这样算效率,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提速。 况且,谁又愿意真的在这炉前坐上三十六天呢? 念及此处,古阳便道:“也罢,便让贫道看看你这炉魂的本是吧。就算不成,再从头来过便是。” 岚风嘴角一咧,心道,就怕你不答应。 随即,二人对坐,开始加速炼丹。 古阳全神控制着金丹,进行压缩和丹形,而岚风则控制着文武火气,一点点牵扯住风雷二气进行占比融合。 不到两个时辰,原本需要三十六天的炼丹周期竟然开始进入了尾声! “文武七三,开始融合阴阳二气!”古阳喝罢,双手翻伸拍地,从那二层的乾坤石壁中调动出了额外的阴阳气息! 而就在这时,岚风嘴角又扬起了笑意。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候,他看着连釜内已然成形的金丹,还差最后一层外皮未套。 一声轻念响起,那古阳经双目大睁,一口鲜血喷在了连釜上! “移山诀...” 这三个字从岚风嘴里念出,没有任何波澜,古阳也为听到岚风嘴里的念咒。他恍惚之间看见岚风焦急起身的身影向自己跑来。 待他再次睁眼时,方见自己已坐在连釜两丈开外的蒲团上。而岚风,正在自己身后为他灌注真气疗伤... “发生了什么...”古阳问。 岚风摇头道:“不知道,好像是先生提取阴阳之气时出现了问题,我方才替先生疗伤时,发现先生体内阴阳之气肆虐,这才用文火将那阴阳气从先生体内导出。” “过了多久了?”古阳道。 岚风道:“不久,一刻钟不到。” 古阳又道:“丹呢?” 岚风起手唤出一颗金丹,这丹雏形以备,但丢失了风雷之气。 古阳深吸口气道:“形在就好,只是阴阳气动  乱,产生了丹爆,风雷之气丢失,丹心不稳。需马上灌注风雷之气...扶我下去。” 岚风扶起古阳,二人下了台阶,古阳喝道:“六童儿!刚才金丹丹爆,可见端倪?” 那六童儿纷纷摇头道:“先生,丹爆岂能怪我等,那阴阳之气作祟无非两个原因,一事乾坤石壁有恙,这二嘛...” “好了!这件事你等烂在肚子里。”古阳喝道。 他上前查探了乾坤石壁,可是那所有的异样,都在古阳昏迷之间被岚风清除,他来查探,又能查出个什么呢? 岚风知这六童儿说阴阳气,没说出口的无非是调动阴阳气的守丹人自身的问题。古阳也不是傻子,岚风一直在自己跟前,自然不会引起他的怀疑,而此番下来查探乾坤石壁,也无异样。 剩下的原因,众人心中都清楚。只是,古阳不愿道破罢了。 既然事已至此,再探究已是无用,只能重去拿上风信草与雷龙内丹才能弥补上这一纰漏。 而这一切,都在岚风与木支支的如意算盘之中。 “先生,”岚风道,“要不让我去取材吧,你在这里好生调息下,我也可以去熟悉下天宫环境。” 古阳叹了口气道:“如此也好,我先托付你几句。 风信草长在思悔崖下,寻常人是不得去思悔崖的,只有一些犯了天规的神仙会被安排在思悔崖面壁思过。 那里自有守山神,你拿着兜率宫的传令前去便好。 至于蓄雷池也是一样,只是取雷龙内丹恐有些危险,但你身为文武火之魂,应付那些雷龙应该不是难事。” 说罢,古阳从脑后摘下了一根发簪,他道:“取你神谕令来。” 岚风将神谕令拿出,这古阳灌注身法于发簪,在这神谕令上刻下了一个太极符号,罢了,他道:“速去速回吧。” 岚风点头施礼,扶那古阳坐回了一层蒲团山,这才念动奇门“开、惊”二诀离了兜率宫。 “小子,不错嘛!这都能被你唬过去!”荧惑笑道。 岚风道:“这都是支支神算,我不过只是略动了一些脑筋而已。” 木支支在那葫芦里也看的真切,虽然岚风这般说辞,但他也暗自佩服这岚风的应变能力。言辞之间,竟能使这古阳上套。 最完美的骗局,并不是告诉对方一个假的结果,而是让对方自己把自己骗过。撇开了所有关于行骗者的因素,让行骗者置身事外。 这一招,岚风当真用的巧妙! “岚风,时间不多了...”木支支道。 岚风道:“天牢在第六重天,我们直接从七重天过去...” 向西而行,追风驰电身法灵动,呼吸之间岚风便来到了那阻隔屏障处,沿途岚风眼角撇过远处一座宫殿,应是双星宫之一的月神宫,不过岚风此时已无心再去谈个究竟。 来到壁障前,那守门道童又在那等候。 “来是何仙职?”那童儿依然这般措辞。 岚风也不多言,直接将那刻有老君传令的神谕令拿了出来。 他道:“文武火魂岚风,奉令去思悔崖与蓄雷池取材。” 谁知那童儿听罢笑道:“魂使见谅,正常流程只能通过低层重天往高处走,到了八重天 则返一重天,你来时情况特殊经由古阳先生带路,才让你破例进入。此番,还请遵守天规。” 岚风道:“事出紧急,老君仙丹要紧,还请童儿行个方便之门。” 那童儿摇头道:“五天王行宫乃天庭要地,除非内有神使带路,否则恕不能放魂使过去。” 岚风暗骂一声,他也不愿与这童儿多做交流,飞身疾驰往南天门方向飞了过去。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七十一章 落霞 - 妖旗 - 白狮 (七色霓裳纷飞尽,唯有灵霄锁紫烟) 飞身疾驰,岚风拿着这老君传令从那八重天回到了一重天后,也是半刻不敢停留直直朝着目的地奔走。 只是在路过一重天时,见得一尊三环日晷前聚了不少神仙。 那些神仙似乎都焦急的看着日晷,但如今岚风已无闲暇之情再看其他。 越过了二、三重天,他停下来望着第四重天的思悔崖。 “古阳啊古阳,也怪你摊上我了。这什么劳什子丹,还是你自己想办法吧…” 岚风颠了颠手中未成形的巽雷固髓回命丹,将其放入怀中向五重天走去。 可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的在岚风背后响起… “岚风小兄弟!” 岚风一个激灵,循声望去时,方见那杜康正提着两坛子酒向他招手。 岚风心道糟糕,遇上这么个醉鬼,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不待岚风作答,那杜康便晃到了他跟前。 杜康伸手一搭,搂住岚风的肩膀,两只眼睛嬉笑着看着他道:“岚风小老弟,这么急,是去哪里潇洒啊?” 岚风望着不远处第五重天门道:“咳咳,杜康前辈,我…这是奉命去取丹材的。” “哦?”杜康挑着眉毛,“去哪里取丹材啊?” 岚风心中苦笑,这天庭辽阔,自己知道的地方又少之又少。本想骗这杜康,却是口中短言,只好如实道:“要去哪思悔崖取长风信草和蓄雷池取雷龙内丹。” 这杜康一听思悔崖,顿时乐道:“哎呀,岚风小老弟今日可来着了,看见这两坛子酒没?” 说着,他抱起酒坛拍了拍。 “那四废星君和思悔崖的守山大神,正约了我今日去喝酒。 正好你要去思悔崖,何不与我一起喝了酒,再让那守山神带你前去?” 岚风一听心道完蛋,这天底下那里有这么巧的事情啊… 只是如今话已放出,在说不去岂不打了自己的脸? 此时岚风灵机一动,道:“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前辈请带路…” 杜康笑着点头,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岚风体内文武火气涌动,将身形一分为二,其中之一便是往那五重天奔了过去! 原来,岚风见已躲不过这酒局,干脆故技重施,以文武火灌之于妖火,让那荧惑之灵替他去上了酒桌。 两个时辰的文武火气,怎么也够了… 这荧惑化成岚风模样与那杜康结伴前行,一路上也是领略了这四重天的景致。 而这荧惑也是好奇,岚风与这杜康乃是同时入的天庭,为何这杜康已经能和那四废星君袁洪上了一个酒桌… 那杜康只道,自己被委任去瑶池品鉴玉酒,而那袁洪刚巧在一个角落里偷酒喝。 酒鬼见酒鬼自然相见恨晚,这才与他约了酒局来喝上几口。 不多时,荧惑只见得眼前天际七彩玲珑,四周山岭起伏有序。 那杜康捻着八字胡道:“这落霞岭,当真是天庭美景之一啊…” “原来这就是落霞岭啊,老前辈啊,口味不错嘛。”荧惑道。 杜康道:“哪里是我口味不错,是那四废星君口味不错哈哈。我们且走吧,一会儿人等急了。” 那日袁洪与岚风道别时曾经说过,他的府邸就在落霞岭旁边。 今日岚风没能来,却是让荧惑饱了眼福。 二人在这山岭间飞行,落云在了后山一处悬殿之中。 这悬殿范围不大,方圆只有百丈,但落座于此处也算是美景胜地了。 不多时,二人走到悬殿后院,见一孤亭立在崖上,那亭中正坐着袁洪和一横刀小将。 那袁洪远远望见荧惑和杜康二人,先是一惊,随后嘴角翘起了莫名的笑意。 “哟,这不是岚风老弟么?怎么,那兜率宫可还待的舒服?”袁洪笑道。 荧惑笑着和杜康落座亭内两处,见那桌上珍馐一摆齐全,也是不管众人。 当即夹上一口菜往嘴里送去。 他道:“袁洪兄有所不知,我才去兜率宫,那古阳道人便叫我陪他炼丹。结果出了纰漏,这不,让我重新去那思悔崖和蓄雷池中取长风信草和雷龙内丹,你说气不气人?” “哦,思悔崖?”袁洪弯腰拿起杜康拿来的两坛酒,替这几人满上道,“岚风兄弟,你可知你旁边这位是谁?” 荧惑转头看去,见这横刀小将披着一袭素衣,上秀百花锦纹,胸前处另刺着“不悔”二字,额上点着朱砂,横刀雕着飞马。 “来时听杜康前辈说这对饮之人中,有思悔崖守山大神,莫非就是兄台?”荧惑道。 那横刀小将举起酒杯道:“在下邢布,敢问小友神职尊名?” 荧惑举酒道:“兜率宫文武火魂  岚风。”说罢二人一饮而尽。 邢布一笑,从怀中取出一颗六叶小草道:“听小友说那长风信草,刚好我老袁托我带了几株于它治伤。如此,便予你一株吧。” 荧惑接过长风信草道了声谢。袁洪见状笑道,来来来,莫光你二人饮酒,且带我我和酒圣! 几杯落下,那杜康道:“早间闻这落霞岭乃神界美景之一,没想到星君这府邸,竟在此胜地,当真让人羡煞至极啊!” 袁洪道:“运气使然罢了,当时封神之时这只是一处荒山,哪有这般美丽的霞景。 只是千年前神妖一战结束了,这里的晚霞便成了旖旎多彩之态。” 荧惑捏着酒杯望着那穿天云霞,放眼四下,这处亭台全是观景的绝地。 眼前落霞链接着天上重云,慢慢染成了赤色。 后经天风流动,变幻成了橙紫霓虹。 只是这最下方,尽数被层层紫气萦绕,深不见底。 紫气中灵气蕴动,聚散无常,当是修仙者最喜爱的天地灵气。 素有后世仙人题词记载,词曰: 云上九霄宫,惊落飞霞鸿。不知瑞彩渺渺,归期是何期?我欲追云而寻,又见天雾高远,恐生坠凡梦。诗酒趁华年,落笔在人间! 梦琼楼,踏玉宇,夜难眠。七色霓裳,偏爱紫影舞翩翩。十载圣贤书,百年修恍惚,一朝临登天。借来瑶池酒,对饮酒中仙! “说有霓裳七彩,为何这云霞只有赤紫二色?”荧惑道。 袁洪叹了一口气道:“赤色我不知道,但是这紫色我倒是听过神界流传过这么一个传说。 说那千年之前,战神杨戬和织云台的紫衣有些纠葛,后齐天来战时,杨戬本不愿来淌这浑水,但担心那紫衣安慰,这才应了玉帝的调兵令。 只可惜,后来战事将平,王母不知怎的觉察到了杨戬与那紫衣的关系,便是让紫衣身化为云,飘在思悔崖所在的山边岭。” 说到这,袁洪指了指落霞岭远处山峦渐尽的悬崖道:“那便是思悔崖,这山峦与其本是连成一片,后来了这紫霞美景,才被封了落霞岭的名字。 不过这紫霞的来历只是口口相传的传闻,真假如何我也不知道。恐怕只有问了杨戬,才能问出真相吧。” 袁洪弄着酒杯,与这几人又饮下酒去。 杜康咂了咂嘴巴岔开了话题,他道:“星君,我来时看见各处神仙都在往南天方向聚集,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荧惑听罢也道:“我来时看见一重天处有一三环日晷,旁边也是聚集了诸多神仙。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啊?” 袁洪皱着眉头道:“这事与你们无关,不说也罢。” 那邢布却道:“诶,老袁。那神晷年轮停止,影响的是所有神仙的修为,怎么和他们没有关系呢?” “神晷年轮?”荧惑和杜康一惊。 那邢布点头道:“神晷年轮乃是神仙修炼的重要部件,三界内共有三尊。一处在天庭,另两处分别在西天灵山、昆仑山。 你们都听过‘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说法吧。这说法并不是空穴来风。 年轮上套三环,分别对应‘年、月、日’。而它的作用,就是使范围内的时辰流速进行调控。 也就是说,在天庭内修炼一天,就等同于在凡间修炼了一年。时间如此,修炼亦是如此。 这么说,你们能明白么?” 荧惑道:“好家伙,难怪人人都想得道成仙,感情是这神族花了这大手笔,造就了这修炼加速器当做福利啊... 那,这些神仙围在神晷年轮下是为何呢?” 邢布与那袁洪对视了一眼道:“因为,下界妖族霍乱。神族不得已才调停了日晷年轮。” “妖族?”荧惑听罢暗暗心惊,岚风走时令各处妖将开始在九州各处骚动,没想到进展竟然这么快。 想想也是,按照下界的时间,一年已经过去了。若是神族不赶紧调停日晷年轮,怕是待他们反应过来时,下界各处神龛怕是已被妖族占领,当了盘口! “如此说来,从今天开始,天庭的时间流速和凡间一样了?”荧惑道。 袁洪道:“准确的说,除了昆仑,灵山的神晷年轮也被调停了。也不知妖族这次又想动什么乱子,千年前的那场大战,还没吃够苦头么?” 且不管这袁洪此时口中愤愤,荧惑却心中暗喜。这样一来,岚风的时间当是游刃有余了。 他顺着袁洪的口气掏了几句好话,眼看着岚风留给自己的时间还剩一半,接下来,若是再能从这袁洪口中套点什么东西,这买卖也算是赚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瑶池玉酒可不是盖的。除了荧惑自是妖火之体,酒水侵不得神志之外,另外三人都是红脸上头,开始晃起了脑袋。 荧惑掂量着酒杯道:“袁洪兄,我初来天庭,也怕不慎掉入了天规的坑里面。可否与小弟我说说,这天牢里有何蹊跷啊?”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八十二章 雷池 - 妖旗 - 白狮 (肃杀之地,谁敢逾越半步) 袁洪此时喝的糊里糊涂,听荧惑这般问,便笑道:“老弟你,你多虑了。你又不是什么妖邪之辈,看起来又无什么思凡之心,那会触及天规啊... 你可别把天规挂在嘴边,那天牢内肃杀之气凝重,一般小神去了都受不了。 牢前还有神戮大殿,里面的神戮者们也不是寻常神仙能够比拟的。” “神戮者?”荧惑道,“这神戮者可有什么厉害之处?” 一旁邢布接了话语:“神戮者,只问杀伐,不管神妖。他们都是一些没有魂魄的傀儡... 那是太乙真人为天牢打造的一只铁军,领头的八名黑士据说与那佛祖身前的天龙八部众有关。 想一想前些日子就连祖菩提和杨戬都惨遭八部众的毒手,那八名黑士想来也不是等闲之辈...” 荧惑见这两人醉酒之后说话不待泥水,只语片言间已将看守天牢的底细都爆了出来。 酒后真言,果然是真理! 荧惑乘胜追击道:“哦?这两人可是天下屈指可数的高人,他们死后安葬何处呢?” 袁洪道:“你...小子,问那么多干嘛?有何居心!” 荧惑听罢心头一凛,却听那袁洪突然又笑道:“嗝,想来你这看炉子的童儿也翻不起大浪,便告诉你罢。 那祖菩提已灭身成数,而杨戬的尸身嘛,则安放在天池玉林之中,此去西北五里便是...来,喝!” 荧惑嘴角一翘,如今信息已然得到,这几人酒也喝的差不多,岂还有逗留之理? 趁着这几人酒劲,荧惑起身道:“哥几个,小弟我不胜酒力,还得去蓄雷池取那雷龙内丹,实在不方便再喝了。 咱们改日再约,如何?” 那袁洪红着脸笑道:“你这小机灵鬼...拜拜了您嘞~” 荧惑拱手,移步出了那四废星君殿,走时还听得袁洪骂骂咧咧道:“你这酒圣,喝两杯就倒了,什么玩意儿嘛...来老邢,咱接着喝!” 身形律动,随着一阵火光乍起,这荧惑的身躯便如同干柴一般凭空燃尽在了空中... 酒已尽,且看看岚风那头的遭遇。 五重天天门已过,岚风神速前行来到了第六重天门前,谁知那守门大将战斧在前,询问岚风时竟让他拿出那雷龙雷丹和长风信草。 岚风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守门大将会给自己来这一招,饶是拿着那老君的传令,这守门大将也是疑心重重。 毕竟,六重天的天牢,可不是让人随便进入的,来往通行说的每句话,都得被仔细查探一番。 好在岚风扯了个幌子,说他将那装内丹和信草的包袱遗落在了沿途,这才分出神来想着办法。 如今身在五重天,就先去那蓄雷池中取了雷龙内丹再说。至于长风信草,确实是个麻烦。 那八重天的童儿曾经说过,出入各重天门,除了八重天到一重天外,只得从低往高了走。 所以,岚风要是在想去四重天,就得绕个大弯子。 这五重天天色呈灰,不时有紫电从云层里探出头来,路上的神仙也颇少,就算走着,也都是各个无言。 随着雷鸣与紫电的落处,岚风也是远远望见了那蓄雷池的大门。 那大门——玄铁磨得亮银铮,列摆三十六,根根利刃尖。其间雷网密布,搅动着电流滋滋声响。 正门两个雷王塑像,应是那雷公电母怒目而睁,后有黑木大匾写着血红“雷池”煞字! 门下有镇门将士十人,皆是玄铁铠甲裹身,背负擂鼓金锤。 岚风上前拜门,那其中一个将士喝道:“雷池重地,莫要擅闯!” “小子乃老君座前八卦炉魂,特此前来取雷龙内丹。”岚风说着将那老君的传令拿了出来。 那将士看罢道:“前些时日古阳已取过一次,怎生今日又派你来拿?老君可知,这雷龙内丹不似那寻常药材?!” 岚风见这天将言之威威,似不大愿意放他进去。既然好说无果,就休怪我恶言相向了。 “老君此味丹药,事关元始天尊闭关大事。这丹现在就在炉中,只等着震雷之气灌入,尔等若是怠慢了,莫说你们几人受罚,就连你雷部正神也有连罪之过! 尔等,可单带的起?” 岚风怒喝,又将那神谕令上的老君传令高高举在空中。 那些将士面面相觑,最终道:“上仙请随我来!” 岚风随那将士进了雷池正门,方见前院立着雷部正神——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闻仲之像,额上三眼怒目相视,手中双鞭势如劈山! 其肩背处明晃晃耀着一轮八卦图,当中震卦正烈烈烧的晶蓝! 过了前院,乃是一道雷鬼大门,门在鬼头空中,其间紫电横生,散出阵阵能量立场。 那天将道:“上仙请看,这就是雷池入口。里面有八处丹台,每一处上都是雷龙存放内丹的地方。这雷龙内丹三千年一聚,上次已被古阳道人拿走了一颗,如今还剩七颗。 至于如何去取,上仙请自行想办法吧。我等神力薄弱,能进去已是难事,更莫说从那雷龙口中夺取内丹了。 这龙鳞请拿好。” 说着,那天将从腰间掏出一块紫鳞。 “拿着这片龙鳞,上仙进去时那雷龙才不会贸然袭击。但是内丹乃他至宝,若是被它发现你要动他内丹,这龙鳞也无济于事了。所以,上仙还请当心。” 岚风接过龙鳞道了声谢,走到雷池门边时才感到了这天地间雷霆来源的恐怖。 虽是凰体加持,可这雷霆却是天地间另一种力量。凤之九雏中的雷鸟也是因为得到了雷霆之力,才能得到凤凰的赏识。 想那上古时期,诸神就曾在那赤焰雷火的“神劫”中差点灭绝,而且迄今为止,三界内尚无一人能够将雷霆之力修成本源。 哪怕是这雷部正神和三清天尊,也只是说借助了雷龙的龙体当成中转站,从雷霆当中获得力量。 而那雷龙内丹,便是雷龙承载不了的雷霆之力,浓缩之后的产物... “天下莽莽,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此话虽是夸张之言,但也足以说明雷霆的厉害之处。 岚风深吸口气,心口文武火涌动形成擎甲将其罩住,这才上前一步跨入了雷池当中! 紫电光耀,充斥着岚风的眼皮,饶是有文武火当作擎甲,仍有一些紫电钻进了这火壁内。 岚风抬起手指,有丝丝电流跳动在指尖,目光穿过指缝,方见八个石台连着电索浮在前方。 其中七个石台上耀着光斑,那便是雷龙内丹。 而周遭,皆是被万钧雷霆布满了方圆百里的地界。 上下不见封顶,只有雷鸣阵阵从当中传来。 岚风手中捏着紫鳞,缓缓向石台飞去。 不经意间,他察觉到脚下的雷池中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雷龙么…”岚风喃喃着。 他又想起刚才守门天将所说的话,想着要取内丹,当以疾速。 追风驰电身法乍起,岚风身形一震化为一道电光向其中一个石台奔了过去… 岚风借着此等疾速,本以为那内丹已是囊中之物,谁料想踏离石台七尺之时,却被一道凭空而来的电索栓住了腰间! “什么人,不打声招呼便要取我内丹…” 夹杂着雷鸣之声,从雷池下方传来了一句问话。 岚风听罢一愣,他不知道这雷龙是何来头,但这声声铿锵之力竟能遮过雷霆穿入他的耳中。 “老君炉魂,奉命前来取丹。还请雷龙前辈割爱!”岚风喝道。 “老君?”雷龙道,“前些时日,便有那古阳道人取了我一颗内丹,说是炼什么丹。看在老君面子上,便赐了他一颗。 如今又让你前来,你当我这内丹是家常便饭说拿就拿的?” 岚风见状取出了神谕令道:“老君八卦传令再此,皆只因古阳先生炼丹之时阴阳未稳,走漏了风雷之气,所以此番再次前来讨丹。 此丹关系着元始天尊闭关一事,所以还请雷龙前辈将那内丹赐我!” 雷龙见这岚风一时间搬出了两大天尊,沉吟片刻道:“给你可以,不过你刚刚无声想要偷取内丹,实属无礼。 所以,要拿这内丹,便是要看看你的本事如何!” 说罢,这雷龙身形一动从雷池里探出头来。 只见这雷龙脑袋横生十丈,顶上一对龙角形若闪电,蓝紫龙鳞盖在一副恶兽脸孔上,其间扬着电弧伴随着整个雷池起伏。 它一双电眼怒视着岚风,甩出一道道电索无序穿插在那八个石台前,这电索来往之迅,一下子便将那台上七颗内丹环在了它的颈脖之上,哪怕是岚风凤眼灵动也追不上这速度! “你若能从这雷池之中追上我,我便将内丹给你,只是要追上我,可不是一件易事...” 雷龙说罢,将龙头沉入了雷池之中,转瞬之间便与岚风扯开了百米距离。 岚风自诩有凰体在此,这雷池虽然狠劲,但还不至于能伤他皮肉。 至于速度,岚风身携追风驰电的身法又岂是吃素的? 屏息聚法,岚风一蹬腿便化作一道残影,冲向了那雷龙所在!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七十三章 极疾 - 妖旗 - 白狮 (雷霆迅猛,天下第一) 电光火石,一触即发!岚风冲着这雷龙追了过去,他只道自己的追风驰电身法迅敏,应付这雷龙应不是难事。 可惜当他真正开始了追逐之后才发现,这雷龙的速度竟然在自己之上! 不仅如此,每当岚风靠近那雷龙之时,那厮居然还故意停顿了半秒,这等玩弄,岚风又怎生能忍。 雷池跨界百里,岚风与那雷龙身躯竞相奔走,这一斗,便过了一个时辰。 这一头,是凤羽凰体毕方鸟,那一头,是紫鳞蓝电龙王身。本是蓝紫电网的雷池界,如今又掺杂了文武火气动。 也不知是岚风的追风驰电法力不够,还是那雷龙涌动的电光极疾。一来二去的斗法,皆是岚风棋差了半招! “怎么...文武火魂就这点能耐么?”雷龙喝道。 岚风咬着嘴唇,这是他第二次在速度上被人嘲讽。前一次,还是与落幕在那蓝晶山石内,被限制了身法所致。 “火来!!” 岚风大喝一声,心口太极印闪动,源源传出文武火附上了双,。那火焰凝聚而成一股火绳。 “既然追不上你,那我今天便来个套龙头吧!” 岚风身法再起,冲那雷龙袭来,后者见状身形一闪猛然拉开了距离。 可是,这一番,那雷龙却是没见到,当他横闪而过时,那火绳套子,已然出现在了它的头顶! 岚风嘴角微动用力一扯,那火绳竟直直套在了雷龙的龙角之上。 “哪里走!” 一跃而起,岚风身形摩擦起的火花开始引上紫电向雷龙聚集。 眼看着自己的手掌快要抓住那龙角之时,那雷龙竟神色一凛引动雷电万钧,骤然将那火绳震散逃之夭夭! “怎么,输不起了?”岚风道。 雷龙一声冷哼:“是谁输不起了?我说了,你得用速度追上我。这等上套的小动作,我岂会认同?” 岚风眉头一皱,这雷龙不仅身法厉害,嘴皮子也是利索。 自己的追风驰电身法本就与常人不同,不仅是有八九玄功加持,还有调用了周身羽翼的开合加速。可就是这般,依然追不上这雷龙... 时间依然在流逝,岚风心头也是心急如焚。此时他还不知神族已调停了神晷年轮,还担心着下界妖族的动向... 无奈,岚风只得拼尽全力一次次向雷龙袭去... “岚风...” 就在这时,木支支的声音从紫藤葫芦里传了出来。 他道:“世间速度之极,便是这电光。光凭借身法,你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这雷龙的。” 岚风道:“这我自然知晓,可是,如今我还能有什么法子呢?” 木支支道:“以寻常之法,你自是追不上。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利用火焰的气力?” “火焰?”岚风道。 木支支道:“从刚才起我就在观察,这雷龙每次闪动看似无规律,实则是有迹可循的。这一点,你应该看出来了吧。” 岚风道:“不错,这厮每次闪动,其实都是随着这雷池里面的电流方向。蓄雷池雷霆万钧,其主要聚集点还是在‘震’位,那就像一个涡点,不管雷霆朝哪个方向游走,最终都会经那涡点进行循环。 我也是看出了这点,刚才才能预判这厮的走位,另这火绳套住了他。” 木支支道:“不错,而我的方法,也是一个理论。世间尚无一物能够将雷霆炼为本源,只是借助雷霆的力量。 这雷龙也是如此,你看他每次闪动前,都有紫电相伴。说明他的速度,其实是通过雷霆来加速的。 说的通俗一点,就像是凡人骑马,这雷霆,便是雷龙的奔马。 所以,我在想你身怀凤火与文武火,能不能有什么法子让它们为你提速呢?哪怕是瞬间提速也好,毕竟你已经探测出了他的走向...” 以火为速?岚风听得此言骤然停了下来,他脑子里开始飞速旋转。自由八九玄功天卷心法‘悟灵通晓’加持,他的领悟能力亦拔升了不少。 鹏王以风为力,调动周身羽翼进行加速,此乃鹏王的提速秘法。 若是,鹏王继承了凤火呢?他会怎么做? 岚风一边感知着周身羽翼,一边思索着... 那雷龙见岚风停在空中,便笑道:“怎么,堂堂文武火魂,如今点不着火了么?” “点火?”岚风眼前一亮,火焰燃烧只是它存在的一种形态,而火焰另一种形态当比燃烧更加猛烈,也更加急速。 此种形态,称之为“爆”! 如今岚风身怀文武火气,大可将这火气游走于周身羽翼下方聚集,待到需要之时,将其引爆。 如此一来,便可在短时间内将速度成倍增长,这便是“极疾”之法... 心领神会,岚风深吸口气,双臂一展便将火气汇聚周身。 只一瞬间,岚风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雷龙眼中... “好快!” 雷龙暗自心惊,他不知道岚风用了什么身法,只是将雷电之力涌动,闪向了下一处点位。 就在他闪动的一瞬间,分明看见了自己身旁涌动着一丝火气,而当他再次停下时,方见自己的脖子下两寸,正横着岚风的方天画戟... “你...是凤裔?!” 雷龙此时吃惊的并不是岚风骤然提升的速度,就连岚风自己也未曾发觉,就在他点燃周身羽翼之时,也是将自己肩背上的凤翼现了出来... 岚风见此情形,当知自己百口莫辩。于是将心一横喝道:“不错,我便是鸾凤之子毕方...” “凤裔来此,可知是九死无生?”雷龙沉声低吟道。 岚风缓缓将戟刃贴在雷龙的项上:“你既然发现了,当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雷龙看着横在自己项上的方天画戟道:“你可知我一死,这雷池的万钧雷霆便没了约束,如此巨大的能量在六重天炸开,必回惊动众神。 到时候,你怎么走?” 岚风嘴角一咧:“谁说我要走?你以为,我来天庭是干什么的?” 雷龙听得此言,当知自己已没了退路。 “既如此,动手吧。” 岚风手起罡劲,将方天画戟划下。霎时雷霆涌动,顷刻停了下来... “你...” 雷龙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想到当他再次睁开眼睛之时,却见岚风已将那方天画戟收入了梦珠。 “为何不杀我?”雷龙道。 岚风抬头,一双凤眼无澜的盯着雷龙道:“我,为什么要杀一个和我凤裔一样的囚犯?” 雷龙听得此言,心口一震。他当然知道岚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虽不与现世龙族同住,却也和他们现在的处境无二。世人都知如今的龙族遨游四海,却忘记了他们也会飞上苍穹... 大海对于龙族,无非是一个囚笼! “你想怎样?”雷龙道。 岚风道:“同为上古四族,我们之间的遭遇难道不该让我们站在一起么? 时天下妖族已然聚义,而你龙族却还在为众神卖命。 就连你龙皇的尸骨,如今也被众神付之一炬。你们,还在想什么?” 雷龙道:“这句话,千年前的那只猴子也曾对我讲我。可是又能怎样呢? 无非是妖旗倒了,妖族散了,我也所幸龙族没有同妖族站在一起,这才苟活于世,存了一丝血脉!” 岚风听罢,挥手召出了混天妖旗,这氤氲红光一散,霎时压了雷池的紫电一头。 而那雷龙见得妖旗现世,双眼顿时颤抖了起来... “混...混天妖旗,你是...” 岚风淡淡道:“在下领鹏王遗志,继承混天妖旗,现任混天妖王,号作岚风。 现在你告诉我,妖旗,倒了么?” 雷龙不言,他万万没想到上古凤裔会拿起这妖旗,也没有想到,这现世妖王如今就站在自己眼前! 他不知道这次妖族还会不会失败,但它从岚风那双青瞳中已然读出了四个字“不死不休”... “我妖族曾踏碎南天,曾捣毁灵霄。而今虽然还在蛰伏,但这场火终将重新燃上这九重天! 并且,这场火若是灭了,还会有下场火。生生世世,星火不熄... 你以为妖族崛起靠的是这七面妖旗?真正的妖旗,在这里!” 说着,岚风指向了自己的心口。 “不屈之魂。”雷龙低声道。 它伸出龙爪从向上摘下一颗内丹递到岚风跟前,它道:“带上它吧,我劝不了龙族。 除了五百年前的西海三太子,龙族都自甘苟活于神族之下,包括我...” 岚风轻叹一声,接过了内丹。 “前辈若是他日想的通透,妖族覆海妖旗,是个不错的去处...” 岚风转过身去,踏出了雷池。龙族之事,不是他三言两语能够摆平的,况且他已将这事交与了海夜笙。 但是,如今这雷龙的态度,估计也是代表了龙族的态度,该如何游说,他日再想吧。 辞了这蓄雷池,岚风便向那六重天飞奔而去,也就是在这时间,荧惑携着长风信草从岚风的梦境中归来。 “小子,长风信草已经拿到了,而且,我还知道了天牢的一些秘密...”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七十四章 密探 - 妖旗 - 白狮 (所有的纸上谈兵,皆是两君博弈的开始) “八部众的影子?!” 岚风从荧惑口中得知了这事情之后,当即心中一紧。 他在五庄观内恢复毕方鸟真身时,前世的记忆也随同一起被恢复。 那时八部众布下天网来擒祖菩提和杨戬二人,他也是在紫藤葫芦中看见杨戬有难,才舍身挡下了那致命一击。 八部众的八门杀阵,至今也让岚风心有余悸。如今这镇守天牢的是八部众的影子,这也让岚风的脚步走的有些局促。 不过荧惑也将一个好小子告知了他,就是神族已调停了神晷年轮。 听到此处,岚风终于长吁了一口气,自己最难得时间问题已经解决。 接下来,便是费脑的事情了。 想来妖族动作已是神速,仅仅一年的时间,下界动荡就已经能让神族调停神晷年轮。 这一手棋在如今来讲,还是向着岚风所期盼的在进行。 一边奔走,岚风一边在这六重天寻找着天牢所在。 但奔走了数百里上下,岚风仍没在视野之中寻得所谓的天牢。 “岚风,天牢所谓天庭背阴处。应是怨气集结所在。 那日你以梦珠吸纳了四海怨气,何不用他们来引路?” 木支支在葫芦里向岚风提点着,岚风应声从梦珠里抽出丝丝怨气萦绕在指尖。 果不其然,这丝怨气在空中渐渐往西北方向指去。岚风也随着所指方向的指引下,找到了一处黑石崖边。 只是,那崖边处立着的并不是天牢大门,而是一处城门要塞! 只见那要塞前布这五里迷雾石阵,其间黑石尖峭,错落无序。而这石阵两侧,高高悬起了两座浮岛,其下弩阵密布,根根透着寒芒。 只有当中一座摇曳吊桥横在迷雾之间。 迷雾下也看不清有何蹊跷,但能远远望见那要塞前接着数百黑甲兵士! 岚风见状,捏了个隐身咒向那迷雾石阵探去。 “别过去!”木支支喝道。 岚风一愣:“怎么了支支。” 木支支道:“这迷雾石阵我似曾相识,当年攻打灵霄时,我移山便派遣了一支奇袭小队。 那日也是看着这般类似的迷雾,他们本以为这会是藏身佳处,却不知这迷雾便是丧命绳索。 这种雾气对身法极为敏感,不论道行深浅,触之则会变得血红。 也就是说,你若进了这雾气,就回成为一个靶子被弩阵扎成筛糠。所以,要趟这浑水,得另想法子…” 岚风皱着眉头,不能以身法过去这怎么能行? 就算自己不外露身法,可毕竟修道之人,内炼真气已散在了周身皮肉中。 平日里掩藏自身气息也是对其他神妖,反而对这种用来检测身法的死物无可奈何… “要是雷叔和霜姨在,应该就能渡过去。”这时,葫芦中的红孩儿开了口。 岚风道:“此话怎讲?” 红孩儿道:“罗刹一脉虽也修习法术,但本身是为灵体,无有本源,只能修行关于自然界中的元素。 所以,他们的灵体之躯并不能算作神妖身法。” 听到这里,岚风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他道:“如此说来,我们若是能找到一个灵体,便能无声无息的靠近他们…” 木支支道:“这天庭之中,哪来的灵体…” 此话一出,岚风和木支支的眼光顿时集中在了那拿着丹书铁卷的青白身上。 “你…你们看我干嘛?我现在已经恢复了肉身了啊…”青白苦笑道。 岚风嘿嘿一笑:“恢复了,也可以再去掉嘛…” 青白欲哭无泪,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贼船,如今正是用他之际,这几人又岂会放过他? “岚风妖王,您说我该怎么做吧…”青白将心一横,反正跑不掉了,还不如自己说出来痛快… 岚风道:“你放心,我等下会将你骨肉分离,你且带着这紫藤葫芦从这迷雾中穿过去。 我刚刚看了,这石阵摆势承个简单的困阵,我会在葫芦中告诉你该怎么走。 你只需将葫芦带到迷雾尽头便可。” 青白点头道:“还有个问题,骨肉分离痛么?” “痛啊,那必须痛啊,对吧支支…”岚风向木支支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手起掌刀猛然拍在那青白颈后。 霎时间,青白只感觉周身气血翻涌,呼吸困难。 就在他喘气之时,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当他回头看去,竟见得自己的肉身如同烂泥一般倒在了木支支的怀中。 “唉…” 一声叹息,他再次变回了一堆白骨被岚风召回了现世。 岚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抱歉青白,如今之举实属无奈。” 青白骷髅摆了摆手道:“妖王言重了,我能尽绵薄之力也是好的,只是这神仙的地盘,我多少有些惶恐。” 岚风心中也理解,毕竟这青白见的鬼神之事皆为生死之局,害怕在所难免。 “不用怕,我们都在葫芦里,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岚风说罢,飞身闪进了紫藤葫芦。 青白一只手握着紫藤葫芦一边靠向那迷雾石阵。 岚风道:“别走桥上,桥上应有身份核验机制,我们走石阵中吧。” 青白点头,闪烁身形在那石阵中穿梭,这石阵看似杂乱,实则用了奇门之术布阵。 但这迷雾主要是验明身法之用,石阵其实是个幌子。 兵法有云,看实其虚。 在岚风的指引下,青白很快就在这迷雾之中穿到了终点。 而后,他站定一块黑石后面让岚风等人在葫芦里向外看去。 原来那要塞便是荧惑从袁洪口中探得的“神戮殿”。 数百黑甲兵士在城门下来回踱步,其走势行法如一,手里剑盾晃晃。 “妖王,我们如何进去?”青白道。 岚风道:“先看看再说。” 那黑甲兵士分有三横三纵,布局九宫。每一宫有百余人, 其八处定,一处动。动者乃正中心的五宫,来往向四角“一、三、七、九”随机动去,而四角宫人,也依次按左到右、上到下的顺序变幻站定。 下一组五宫接连如此,周而复始。 在看那城门之上,左右各有四尊两张石雕,分别是:子鼠,丑牛,寅虎,卯兔,巳蛇,午马,未羊。 岚风道:“果真是八部众的标识。” 木支支道:“不仅如此,那斜黑甲兵士也有点意思。” “这个阵法,加上前面的迷雾石阵和弩箭,当是一道杀局。”岚风道,“迷雾石阵加之两侧弩箭,为的是阻挡大部分入侵者的袭击,而单单留出一条吊桥,则是故意将入侵者逼入了一条单行道。 从这条桥上过去的人马,首先就会遇上九宫之八的黑甲兵士,此时那五宫处便会向一宫或者三宫挪动,我们就算五宫往左上一宫退去。 而八宫虚打实退,填走五宫位置。 原一宫下移为三宫、三宫下移为七宫,七宫则向右阻截地方后续支援。 如此,这九宫便对先前杀进来的敌人形成了合围之势。 入此局者,九死一生...” 木支支听罢道:“还有一生?” 岚风点头道:“支支你看,若是寻常将士,领兵时定会死闯八宫兵士。因为这里的敌人离自己最近。 但是若能派出一队死士与那八宫周旋,而大部队则向七九宫二处攻去,这样一来,他们的阵型就会被打乱。 方阵就是如此,八退五,以边为口,五退以角为口。 以角为口退时行程速度较慢,但有八宫抵挡,五宫便有足够的时间向一宫退去。 可是七九退五的话,八宫已有死士牵制战力,无人替他们争取时间。他们要想退五,其阵必破!” “看来你已准备将来强攻天牢了?”木支支捏着玉笛笑道。 岚风道:“将来的事情谁会知道呢,现在先进去再说。” 青白道:“岚风妖王,你刚刚说了那么多,可我们如今该如何进去呢?” 岚风笑道:“走进去呗,如今查验身法的迷阵已尽,接下来,我便使个隐匿气息的身法就是...” 说罢,岚风闪身而出将青白收入葫芦。隐身咒捏在指尖,凌空一蹬便向那神戮殿冲去。 几个纵身,岚风穿行在这些黑甲兵士四周,余光过处,一幕幕也让岚风等人看的心惊! 原来,这些黑甲士兵并不是血肉之躯,他们个个脸色如铁,镶着兽头面具,关节处皆有玄色钢钉链接,活脱脱一副傀儡模样! 来不及岚风细想,身形穿云,便过了这神戮殿的城门。也不知有意无意,就在岚风穿过大殿的一瞬间,那城门上猴头塑像的眼睛兀得闪过了一丝红光。 大殿之内空空荡荡,除了几根承重梁柱之外,一眼望去都是通透的云海景象。而此时岚风梦珠里的怨气所指,正是往那殿外的悬崖下方探了出去。 岚风走到悬崖边往下探去,只见层层恶云罩在空中,黑压压夹杂着雷霆,狂风肆虐在其间。 有那九幽之声从里面探了出来,又化成阵阵哀嚎回荡在天际。岚风此时手中梦珠开始颤抖,那些个怨气似乎是找到了填报胃口的食粮一般,纷纷涌动将岚风的身子扯向深渊! 岚风见状也是当即关闭了梦珠,一双碧瞳死死看着下面的恶云。 “冯老,岚风来了...”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天牢 - 妖旗 - 白狮 (天有雷霆牢狱地,几多英骨成黄沙) 话说岚风立在戮神殿的悬崖边,直直凝望着深渊恶云。 只听得一声炸雷响起,岚风便映着电光坠下了悬崖! 盘身闪行,那身影一分为三,原是紫藤葫芦里的木支支与红孩儿也现了真身。 三人恐那恶云中还有埋伏,皆是晃了身形将自己的气息藏了起来... 耳畔雨点开始砸在三人脸上,这雨水夹杂了天牢煞气化成黑水,又参有云中雷霆气息,这趟坠云岚风三人也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嗖嗖!” 几声破空之音在三人耳畔响起,木支支狐眼灵动,骤然散出了玉璧诀身法。 两道黄色的狐面壁障横长二丈,将三人护在当中,只见得雷云中突的窜出几道电索,头镶尖刺向三来袭来。 岚风与红孩儿见状,纷纷两处枪戟准备迎击,可那电索刚触及木支支的玉璧诀时,竟被一股反震之力格挡开来! 那雷云似乎并没有停止发难,电索一分数十,接连从雷云里窜了出来。岚风手起神谕令,将身法灌注于阴阳印上。 阴阳一现,诸神恭迎。 那些电索见太极阴阳出现,纷纷骤停一点点缩回了雷云中。也在这是,岚风三人脚下出现了一座浮空巨岩。 三人落在上面,那木支支望着上方的恶云道:“岚风,那神谕令的八卦还有这等作用?刚才进神戮殿怎么不见你用?” 岚风道:“若是我已神谕令探路,必被问出缘由。这天牢重地,不像其他,都是认人不认令的。 我这等生面孔,会让我进来就怪了。 但是这电索,我倒觉得是一些机关符箓牵动的雷云,不像是人为控制。一般人为的话,应当会有人来问话。 所以,我便拿了神谕令上老君传令来试试...” 此间几人正说着,那上头雷云之中忽的探出了一张野兽面孔。岚风三人看的一惊,正道是何猛兽在此作祟,忽见那兽头齿间镶上了几道玄铁锁链。 原来这兽头乃是山间黑石所雕刻,利用那锁链稳在那崖壁之上! 那兽头,火盆巨口张开十丈,上颚两处犬齿外翻呈个“八”字。鼻梁上褶皱千层,颌下须髯纠结百束。 一双鼓眼睁得欲裂,怒眉冲冠似那火烧。顶上双股钢叉头角形如弯月,刃如闸刀! 而这兽头的上颚下方正镶着一块黑曜石,楞面切割无序,映雷紫电而闪。上书二字赤红如血,应是“天牢”! 岚风道:“好一个临崖狮子头、双股龙角刀。龙王爷七子急公好义,威风八面。只可惜成为了神族看狱之狗...” 红孩儿嘴角一翘:“狴犴龙头在此,当震群邪。入得此口,应是入了天牢。” 岚风道:“上去看看。” 三人纵身一跃飞入了狴犴石像的口中,才见得四下里满是黑石碎屑,阵阵煞风伴随着红光从这通道类吹了出来。 岚风皱着眉头道:“看来这里面关了许多强大的存在,不知道会不会有妖族的先辈关押在这。” 木支支道:“当时七面妖旗与天下妖族联盟,共有七十二员妖将,但现在仅存的,怕是不到三分之一。 若是这里面真关押了部分妖将,我们也可趁此机会将他们放出去。” 三人愈往里走,这红光愈胜,不多时,一方被开辟出来的厅堂映入了三人眼帘。 有五尺案台立在当中,上摆笔墨一方、竹简六卷、乌纱帽一顶。 后立黑木椅一把,挂着一柄戒刀。 四下石壁俨然,看不出有何出路。 岚风三人上前,感知着从石壁里透出的煞气与红光。 红孩儿往那岸上看去时,方见那案桌上正有一半没写完的竹简,写着:“开启牢门,当从天劫自往。来者留名...” 三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有人知道我们要来?”红孩儿道。 木支支皱着眉头,他看着上面的字迹似乎是刚留下不久的。但这偌大个天牢,为何看不见守门人?还是说,那戮神殿便是守门之地? 毕竟下方有电索机关阻拦,上方有神戮殿把守,神族似乎是没必要再在这里设置额外的人员... 可这笔迹... “会不会,是禺狨王?”岚风突然言道。 木支支听得这个名号,他点了点头:“可能是,但他怎么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回来天牢呢?难道冯夷前辈口中的故人是他?” 岚风摇头:“不可能,冯老根本没有见过禺狨王,不然,这七面妖旗早就凑齐了。但是如今在这留下字迹的,除了禺狨王,我想不出第二个人。” 要写么?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若是下笔成了,便能找到入得天牢之法,若是不成,怕是岚风等人会在这遇上一波险情。 红孩儿道:“现在,我们还有别的选择么?” “不等等,”木支支突然道,“这个问题的核心,不是写与不写,而是,写什么...” 岚风与红孩儿一愣,对啊,“来者留名”留什么名? 三人陷入了沉思,如果按照神族的逻辑,这个落款应是所在神职与名号。但是如果真是驱神大圣禺狨王留下的话,就不一样了。 该怎么办? 岚风拿着笔盯着那竹简,他从怀中拿出了那密旨令箭道:“如果,可以通过这密旨令箭来求证的话,如何呢?” 木支支看着岚风手里的密旨令箭道:“这密旨令箭应是上级传达下级的法令,没有方法可以反向传令吧。” 岚风皱眉:“就算不能传令,让他知道我们再找他也是好的。他以纵地金光为信来当做暗号,若是我将这身法反向注入进去...” 一边说着,岚风一边将身法灌注,只见得金光闪闪而过,片刻后这密旨令箭竟“咔嚓”一声,碎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岚风与木支支突的感到背后煞气大胜,就像是九幽中的怨魂爬上了地狱一般! 二人回头望去,见得一扇石门突的出现在自己眼中,而那门下,站着的竟是拿着笔的红孩儿... “圣婴!!” 岚风二人慌忙走过去,那红孩儿将身子一抖道:“开,开了?” 木支支抓起红孩儿那只握笔的手道:“圣婴,你写了什么?” 红孩儿回头望着那案上的竹简道:“妖...” 岚风二人听罢深吸口气,原来是自己想了太多,既然有人算到了自己几人回来这天牢,那么要让自己进去,还会设置障碍么? 现在细想之下,哪怕岚风写了自己的神职,或者写了别的什么,这扇门也必定开启。 木支支苦笑着,没想到自己和岚风聪明反被聪明误,倒是让这不谙世事的红孩儿开了牢门。 三人迈着小步子刚走进甬道,那牢门便“嘭”的一声合上。岚风起手唤了个亮子,见这石壁之上刻着一环环的沟壑,就像是用黑石建造的管道一般,石壁间偶有破损的地方正散着煞气。 岚风伸手触碰着这煞气,隐约之间一股热血蒙上了他的眼睛。身形晃动,一个趔趄竟猛地矮下身去! 木支支与红孩儿见状当即搀住了岚风,木支支也是手起复苏身法点在了岚风的灵明之处。 “岚风!”木支支喝道。 二人见他没有反应,又唤了声荧惑。但不知怎的,荧惑此时也没了音讯。 圣婴上前一步拉下岚风胸前衣物,手指为刺将一股三昧真火的火气,灌注进了那阴阳印记之中。 只见那火气游弋,岚风心口的阴鱼突然亮了一下,随即猛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凤…凤裔…” 岚风咳的满脸通红,木支支见状以凝神之法助其稳定。 “岚风,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木支支道。 岚风深吸口气缓了下来,他道:“我方才探那煞气时,便想顺着这煞气摸一摸源头。 谁料,竟让我察觉到了我凤裔的气息!” 木支支一愣:“千年前一战,齐天大圣就是去寻找被关押的凤裔,只是事情仓促,没待他将这个信息透露出来便被压在了五行山下。” 岚风双目怔怔似有所失,也怪冯夷走的匆忙,当年他还是杨戬之身时,祖菩提便告知了他凤裔被关押在“天司狱”某处。 但自岚风登顶妖王以来,他还未来得及与岚风说上这消息。 岚风道:“就在这里,不会错…” 木支支道:“好了,既然来了,我们细细查探也无妨。 刚才若不是圣婴为你强输三昧真火,你现在的情况还不知道会怎样。” 岚风望着圣婴道:“圣婴,你怎么知道要为我输入火气的?” 红孩儿摇了摇头道:“这不是我的决定,是三昧真火的决定。” 岚风和木支支一怔,三昧真火?什么意思? 红孩儿见二人疑惑,便道:“我也不知道,刚才我见你没了意识后心中焦急,而我体内的三昧真火突的开始躁动起来,它兀自驱动着我的手指插在您的心门处…” 岚风听罢,拉下衣物往自己心口看去,只见那阴阳鱼印记中的阴鱼部分,尚留了一丝三昧真火的气息。 木支支道:“我们先走吧,这等蹊跷事情,不是能在这琢磨清楚的。当下之急,是夺取齐天妖旗和营救冯夷前辈…”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天劫 - 妖旗 - 白狮 (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天规一犯,也在劫难逃) 前行于黑暗中,三人终于依稀看见了前方闪烁着金属的反光。 那是一扇青铜匝门,浮雕着狴犴斗兽场景,正中雷纹框成四方,上书“天劫狱”三字。 而下另有几行小字,写着:“犯令诸神,当历天劫,劫后方可重生。” 岚风看罢,上前将那神谕令小心翼翼的靠了上去。 阴阳符印灵动,与那门上的“天劫狱”三字产生了共鸣。 而后,那三字竟扭曲变幻,散出金尘凝结“恭迎太上老君”。 罢了,这青铜匝门便缓缓抬起,将里面的煞气放了出来… 三人落步门内,那青铜门又缓缓关上。 岚风见这里面色如永夜,光走微星,两道立墙将自己眼前的道路一分为三。 而往上望去时,却见这墙体无尽延伸。阴风肆虐,伴随着雨点从黑暗中无端撒下。 岚风摸了摸脸上的雨点,唤来亮子看去,见这雨露漆黑如墨,只道是煞气凝结而成。 伸手入怀,岚风拿出了那天劫狱的地形图,他将身法灌注其上,将上面的道路汇集而成金丝网络浮在手上,又从自己三人头上摘下了一根须发,以玄功之“认地”法门化成了三个圆点放在了那金丝地形上。 如此,当岚风人移动身形时,这地形上的三个圆点也会同时移动。这样一来,就不怕受到异变之时,被打散不知去向了。 岚风拿着那地形图道:“通往下一层天牢的道路我已提前算好,且随我来吧。” 说罢,三人直直向那右侧岔路走了过去。 “这一层关押着违反天条的神族,应该没有我妖族的人在这里,方才那门上缩写,这些神族尚有反身的机会。”木支支道。 岚风道:“这些神族不免也有曾经帮助过我妖族的在里面,我们一边走一边探探吧。” 这天劫狱四周高墙无限延伸,  而每间牢房也是星罗散布在这些墙面之上。每个牢房有一个探视口,房门前都挂着一块氤绿的石牌,那上面没有名字与编号,只有缓慢消失的绿光。 岚风飞到一个牢房前看去,那牢房之中立着两根玉柱,柱子间以勾魂锁链吊着一个人影,而那珠子上面的绿光竟和牢门前的那块牌子相对应。 他伸手向那牌子摸去,感知着上面流动的气息。 木支支与红孩儿上前道:“这是封印吧?” 岚风摇了摇头道:“不仅仅是封印,这石牌和那玉柱乃是一种抽去身法的枷锁。而上面的绿光,则应该是代表着被锁之人的身法储备...” “你的意思是,等到绿光消失,就代表着这些神仙的身法被抽了干净,那时候,他们才能从这天牢里出来?可没了身法,天庭还要他们做什么呢?”红孩儿问道。 木支支道:“重堕轮回,洗清记忆,让他们重头再来...” 岚风点了点头:“这,便是神族手段,连自己人都不曾放过。” 木支支笑道:“此言差矣,对于他们而言,自己人只有成为正神的人,其余散仙,都是些可有可无的东西。 一旦他们违反了游戏规则,自会被其他人所替代。功德圆满成为神族,不过是众神对这些散仙许下的谎言罢了。” 正此时间,周遭高墙开始震动,岚风三人恐有异变,当即背身靠拢结起了防御身法。 只见那些高墙上下左右移动无序,更有甚者则凭空从黑暗中落下阻挡了原先的道路。 而在岚风三人眼前的道路,也是被一处从地面冒起来的高墙阻挡。 此番震动,持续了数十秒才落定,而岚风也被这莫名的异动看傻了眼。 他望着自己手上的金丝地形图,自这异动结束,这金丝地形图上象征三人身位的圆点消失无踪,而上面所指的路线却依旧没有变化… “支支,这…”岚风望着地形图一筹莫展,天劫狱这番变化,已经完全打乱了地形图的优势。 木支支皱着眉头,他上前查看了挡路石壁,确定不是障眼法后叹道:“你还记得冯夷前辈带回来的传话么?” 岚风喃喃道:“天劫一刻一翻,天谴半刻一翻…” 木支支道:“一翻,何为一翻?” 红孩儿道:“颠倒为一翻。” 岚风道:“我们站在这地面,若是空间反转,我们当是一起翻转。其道路并不会发生变换。 但如今我们前方的道路被阻,显然空间反转的理论说不过去…” 木支支与红孩儿听罢点头,可这“一翻”二字,该如何解释呢… 岚风望着手中的地形图思忖良久,他道:“有没有这种可能,这天劫狱的  翻  只是上下翻转?” 木支支道:“你说明白些。” 岚风手起金光,在空中画了一根直线与三个圆点道:“现在,这条直线假定就是天劫狱的地面,而这三个圆点就是我们所在的位置。” 说着,岚风又起手十根高矮不一的竖线。 “这些竖线,就相当于这些墙面,我所谓的翻转,则是这根横线不动,而竖线墙面的位置,却形成了上下颠倒之势。” 红孩儿道:“那按照你这个逻辑,起点不就是终点了?” 木支支摇头:“岚风这只是给我们一个示意,他这是直线理论。 但从岚风拿的地形图来看,起点和终点并不是这地形的中轴线。 你看,起点的位置在南,而终点的位置在东南。始终的直线距离并不长,问题就在这个翻转规律上。 你想想,若他翻转是按照这整个天劫狱的某条中轴线翻转,那么我们要去往终点就很简单。 第一次翻转是变换了道路,但第二次又会变回来。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他第二次翻转。” 岚风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便到了,果不其然,那四周高墙震荡又变回了三人来时的布局。 如此,这三人便依存着地形图,每隔了两刻钟再往前行。 只是这般畅行无阻,却令岚风的心中有点不安。 天牢乃是天庭重地,如此简单的算盘实在是有些蹊跷。 只是如今这行程赶着脚,也无法让几人摸清由来。 飞身纵法,历经了一个时辰,那高墙尽头的一闪青铜门终于映入了三人眼帘。 可没等三人回神,那扇青铜门竟缓缓隐入高墙之内! 岚风三人跑到高墙面前,用手锤着上面,然而任凭几人如何寻找,都无法探知道那消失的青铜门… “狗东西!”红孩儿骂道,“这些畜牲尽玩这种花花肠子。到嘴的鸭子都能飞走!” 岚风虽也心中烦闷,但此时只有冷静才能找到问题所在。 他将来时遭遇的一切反复在脑海中闪过,一刻一翻,两刻便回到原路。 这样的机关没有任何难度可言,但凡头脑聪慧之人都能想到。 既如此,冯夷还让那青白骷髅送什么地形图呢… 岚风转身向木支支道出了心中的疑惑,木支支接过地形图道:“的确,如果真是两刻钟就能回到原路,要这地形图的意义就不大了。 只要能进入天牢,剩下的交给时间就好。 时间?” 想到这里,木支支道:“岚风,会不会,有什么时间限制之类的东西? 就是说,刚才那扇门其实是有时间限制的。到达者超过了规定时间,那扇门就会消失?” “可是,他不可能不再显现出来啊。”岚风道。 “刷新机制!”红孩儿突然道,“你们想想,那案台处有扇石门,天劫狱有扇青铜门。 二者之间为何还要用一截石壁甬道相连,有必要么?” 岚风眼前一亮:“你是说,天劫狱的青铜门其实还附带了一个机关开启的机制?” 木支支道:“一开一合,便是机关启动的时候,再来再合便是刷新机关的时候。 这种理论不是不可能,毕竟天牢内不是时刻都有人在的,众神没必要让其每隔一刻就晃动整个牢狱。” 三人相视一声叹息,各人心中已明,这样一来,他们又得回到初始的地方,重新进入这天劫狱了。 回到了青铜门外,木支支道:“我们先别进去,先看看那地形图上的走道有什么蹊跷。” 岚风将那地形图唤了出来,见那终点与始点的位置处有几条走势相似的通道。木支支起手往那地形图上画去。 “如果我们不等天劫狱的二次翻转...有了!”木支支道,“你们看,我们大概是走到这个位置时,天劫狱进行了第一次翻转。 已知他第二次翻转会回到原路,而且经过刚刚试探,这翻转的中轴便是正东和正西连线。 那么我们若是将整个圆盘一分为二,将其对折,这样一来,我们便得到了一条翻转后靠近终点的道路。” 岚风似有所悟,这说白了就是道路重合的原理。以东西为轴将圆形迷宫分为南北两半。 待到翻转后,即可以理解为北半牢狱的路线扣在了南半牢狱的路线上,而始点终点的位置都在南半牢狱不变。 如此,只要规划好北半牢狱扣过来之后链接终点的路线,便可不停歇的直达终点。 三人想通之后,即可以金丝为线将那南北牢狱重合。果不其然,那一条重合的道路慢慢呈现在了他们眼前。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天谴 - 妖旗 - 白狮 (只愿还我清明日,何来天谴束我魂) 经过此番调整,三人身法疾驰,在两刻钟结束之前就走到了那青铜门前。不出意外,这门上刻着的乃是“天谴狱”三字。 下方小字写着:“噩梦之源,永不翻身。” 岚风伸手唤出神谕令,正想灌注身法开启大门时,却被一旁牢房里的呼声喊停了动作。 那声音是个女子,气息柔弱似断似连。 “才多长时间...又来了一个神谕令...” 岚风三人一怔,木支支示意岚风不用理会,谁知那女子的下一句话,竟让这三人停下了开门的脚步。 “当年的战神,变成了如今的囹圄之囚...你们...想和他一样么?” 岚风听罢心头猛然一跳,冯夷是为了探寻神族金仙动态才被擒住,如今这女人竟拿他来数落自己几人,岚风又岂能不怒。 他飞身到了那件牢房门前,见上面玉牌还有半数,他从探视口看去,只见一个青衣女子正闪着一双青瞳盯着自己。 “还有一刻钟,你想说什么?”岚风道。 那女子笑了笑:“你们,是来找他的?” 岚风道:“你不会,就是他口中的故人吧。” 那女子叹了口气:“他的故人,如今在天上缥缈着,成为了天庭中最美的风景。而我,不过是一介囚人,又何来故人之说...” 岚风皱着眉头:“那你刚才之言,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女子道:“他来时,我便告诉过他,天谴狱里新添了一只恶物。他非不听,结果,呵呵...” “什么?!” 岚风三人一惊,冯夷不是被逮捕入狱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女子见他几人惊恐,便道:“他还是老样子,信了那个女人的话。我奉劝你们一句,回头吧...这不是你们能淌的浑水。 千年前的齐天大圣不行,他杨戬不行,你们,也一样不行...这里是死地,除了天劫,没有活路可言...回去吧。” 岚风咬着牙怒视着这女子,他喝到:“没有活路,就杀出一条活路!千年前的齐天尚可逃出来,如今我毕方鸟一样能逃出来!走!” 说罢,岚风身法震动,顷刻间将那青铜门打了开来。 那牢门中的女子看着几人走进天谴狱,长叹一声:“齐天,你们可知齐天逃出来时,付出了什么...” 三人穿门而过,那红孩儿正要往前踏去,却被岚风拦下。只见这天谴狱不似那天劫狱被耸立的高墙所挡,而是由无数个石牢密布在了前方,其间幽光暗动,隐隐能见得一些妖兽之体匍匐在石牢内部,被这些石牢源源不断抽走身法。 这些石牢间连接着道道石桥,但是并非是在一个平面空间内。 另外,这整座天谴狱的位置浮在空中,没有上下左右的封顶,就像是凭空开辟出了一方空间一般,谁也不知道这里上下黑暗中藏着什么东西。 岚风拿出了天谴狱的地形图,只是从这上面看去,并不能查看出高矮,想来这地形应是天谴狱的整体俯视图。 而三人最终要去的“天司狱”,按照图上所记,入口竟安置在了这天谴狱的正中心。 半刻钟的时间转瞬即逝,三人之间这些石牢与连接的石桥开始大规模转向。岚风眼神一凛将一枚凤羽射在了其中一座石牢之上。 待这异动结束后,岚风探知着凤羽所在位置乃西南五百余里处。 岚风道:“如果按照始终对称的说法,中心处离我们应有二百余里,但是,不知道这天谴狱的翻动与天劫狱的翻动是否一样啊。” 木支支道,在等半刻即见分晓。 如此半刻将至,四周石牢又开始移动,就当这天谴狱移动结束之时,岚风三人却不见那根凤羽,而是见到了一双铜锣大小的血瞳! “散!!” 岚风大喝一声,当他看到这血瞳出现之时,他周身的凤羽依然下意识的竖了起来! 木支支与红孩儿应声跃起,岚风唤来亮子,却见他们刚才站立之处已在一道冲击之下化成了齑粉! “飞身纵法在这里无效!!”木支支突然喊了一句,而岚风在情急之下也是张开了背上羽翼才勉强在空中站定... “在那里!”红孩儿喊道,他周身红绫乍起,如箭矢一般飞出缠在了岚风腰间。红孩儿顺势一拉,将岚风往后回了二尺,待后者反应过来时,方感自己脸上涌出了一股火辣辣的疼痛! 木支支见状不敢分神,慌忙上去召起两层狐面玉璧诀将己方三人护在当中! 岚风惊魂未定,他伸手向脸上摸去,只道是什么利器破了面相,将他凤血给撕了出来! “混账,荧惑何在!” 应声,那荧惑之火张开骨架,八只火臂摇在当空,又以妖火化成八兵环视着四周。 “岚风!看清楚了么?!”木支支问道。 岚风摇头道:“速度之快,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但他能破我凰体,定然不是好对付的,荧惑你可要小心了!” 谈话之间,那双赤瞳不知何时又出现了几人下方,一个肃杀跃起,向岚风几人的下盘攻来。 那荧惑独眼烧在当头,他感到下方煞气来袭,也是第一时间举起兵刃从当空劈下。 只听得“咔啦啦”一声,那妖火聚上的八只兵刃竟应声破碎了开来! 不过也是在这时,荧惑的四只火臂也将那怪物死死拿捏在了手中。 岚风三人看去,心头暗道,好一头六丈大的黑皮豹子,嘴里镶着一口钢锉利齿。白眉在它眼上飘着、白须在它颌下束着,头上独角后仰顶天与其瞳色一般赤红! 四只掌上环着开山气力之咒印,五条尾巴正在空中烈烈不止! 有山海奇书为证,说这怪物:嶂山之丘无花草,遍地生瑶碧。有护山珍兽生五尾,玄绒而独角,须髯如玉膏。其力可开山,其声可碎石,是名为“狰”。 “岚风!杀不杀!”木支支喝道。 岚风见这狰兽修炼至此为众神操控,心中难免起了恻隐之心。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自心口燃起一股文武火来加持在了荧惑身上。 “杀!” 一声令下,荧惑起手为刃,自那狰兽心口切入,将他命脉斩了开来... 那狰兽经此一击,哀嚎着从荧惑手里跌入虚空,三人这才收敛心神。准备探寻去往天司狱的道路。 “待我找找凤羽去哪了”岚风深吸口气探寻着遗落的凤羽,片刻后他指着东侧说道:“往东二里处。” “嗯?”木支支疑道,“我们从东南方向进来,此时那凤羽到了东边,东南往东则是逆着日晷方向旋转... 那么这一层应该是在上一层的基础上加上了角度旋转之理,而我们,则可以先将地形对折,并按照旋转角度就能找到去往中心的道路。” 话音刚落,从众人脚下深渊之处又传来了一声吼叫。 只见的一只身披白毛的狰兽正踏着四下石牢往上面窜来! “还有第二只?!” 红孩儿惊到,岚风一招手道:“莫要与它纠缠,且走、且走!!” 三人跟随着地形图所示来往穿梭,不多一会儿,便开始接近那中心地带。只是后面的白皮狰兽苦苦追赶,也着实令人心烦。 轰然一声,那白皮狰兽不知从来赶来,一跃便到了岚风三人跟前,飞起一张,将几人从石桥上震落,跌入了下方石牢顶部。 “混账!” 三人骂道,这天谴狱里飞身法门皆失了作用,唯独岚风有羽翼可以再空中与其周旋,但来往道路变幻,却是增加了几人的行程。 岚风不在手软,荧惑妖火再起,裹上了文武火将那狰兽撕成两半,而后岚风飞身下去双手搭在了二人肩上,这才将二人驮上了正路。 “这狰兽忒得恼人,也不知还有没有后续...”岚风话音未落,红孩儿伸手扯住岚风的衣襟矮了一头,烈风呼过,红孩儿苦笑道:“有啊,这不来了吗?!” 岚风回头时,将那前方石牢之上竟又来了一只狰兽,只是这次它的皮毛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丝丝煞气组成的身体... “你们退后!我今天非要与他定个胜负!!” 岚风喝罢,从梦珠里抽出了方天画戟向那煞气狰兽杀了过去。 一时间,岚风的火气身影与那煞气身影战在了一处,木支支与红孩儿在一旁也看的心紧,毕竟离下次天谴狱翻转已不到三分钟了。 “我们还是跟上去吧,不然一会儿天谴狱翻转,我们怕是会和岚风失了联系...” 木支支说罢与红孩儿点头,向着岚风追了过去。 这煞气狰兽似乎与前两次不同,面对着岚风的攻势开启了周旋模式,每每将岚风攻来致命一击时都从这四下石牢处躲了开来。 而当木支支二人赶来时,那狰兽竟在三人眼前披上了一层玄色皮毛,就如同第一只狰兽那般! 且当他披上黑皮之后,它也再不管岚风的攻势如何犀利,全凭一腔胆气向岚风杀来! 岚风也不退让,他见这畜生亡命来袭,也是将那方天画戟插了其命门将他抛入黑暗。 可是木支支,却在也一旁看出了一些端倪...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七十八章 暗阱 - 妖旗 - 白狮 (不要相信给你答案的人,他不过是想将你束缚在他的思维里) 木支支上前抓住岚风的肩头,示意随他前去。 三人穿行于这石桥之间,快步向那中心点位靠了过去。在此时,木支支经过这几次石牢翻转与岚风对凤羽的定位,已将其规律收纳在心。 这天谴狱除了半刻一翻之外,每次翻转即会逆着日晷走势的方向,旋转一个时辰的角度。 此番走来,三人也在这石牢间寻觅出了一条正确的道路。 一边奔走,岚风三人也一边查探着四下石牢。这石牢中的妖兽皆是被穿了琵琶骨,不仅如此,还有黑钉为印,将他们的四肢关节钉在了墙上。 奈何,行至最后一道石桥时,那狰兽的声音又出现在了三人的耳边... “这些畜生到底是怎么回事!杀之不尽么?!” 岚风渐渐失去了耐性,他眼看着一道白煞之光从深渊处跃起,转眼间便挡住了三人去路... 而此时,木支支却挡在了岚风面前。 “支支,让我宰了他!”岚风喝道。 木支支道:“岚风,你还没看出来么?这只狰兽与你杀得那几次是同一只...” “什么?”岚风和红孩儿惊道。 木木眼神一凛,玉笛在前唤出玉璧诀将三人罩住。任那狰兽在外撕扯,木支支毅然不做理会。 “岚风,你刚刚杀了他几次?”木支支道。 岚风皱眉思忖道:“黑色两次,白色一次,那煞气之身的狰兽不与我搏命,没能杀了它,只是等那煞气变成了黑皮,才杀了它。” “这便是了,”木支支笑道:“你们看这犼兽出现的顺序,黑、白、煞,然后又是黑、白。 我敢断定,你将它这次白身杀掉之后,他便会又变成煞气之身...” 岚风道:“那怎么办?这畜生挡住了去路,我们难道要停下脚步么?” 木支支道:“当然不能停下,不过,他变为煞气之身时,在杀它。应该就可将其诛灭。 因为,唯有他变为煞气之身时,不敢与你搏命...” 岚风一愣,木支支这番说辞倒也不是没有道理,那青铜门就在这畜生身后,就算杀不得他,也得将他驱走。 念及此处,岚风手握方天画戟,周身羽下文武火聚集,只一瞬间便使出了在雷池里所领悟的极疾身法! 一声爆破声冲去,待木支支与红孩儿再见岚风时,其身影已在那狰兽后头。而那狰兽的心口,已然被文武火洞穿! “走!”岚风喝道,三人奔赴到那放置最后一道青铜门的石牢前时,身后的狰兽便化成了煞气之身... 神谕令阴阳浮现,岚风起手召出老君传令,在那狰兽扑来的一瞬间,三人穿过了那扇青铜大门! “冯老!!” 岚风睁眼张望,他本以为越过了这道门,便能看见冯夷的身影。可是当三人看清楚四下的景致后才发现,这里,仍然是天谴狱,而那扇青铜门,仅仅只是一扇门而已,上面也并没有写着“天司狱”三个字... “吼...” 狰兽的吼声在石牢四周低吟,也证实了三人还在这天谴狱之中。 “这...这是什么道理?!”红孩儿喝道。 岚风死死咬着嘴唇,费了这么大的气力,到头来竟是神族设下的一道幌子。这事放在谁身上都是盛怒至极。 饶是木支支这般冷静的性格,走到此处也是心烦意乱。 “岚风,地形图呢?”木支支道。 岚风祭出两方地形图在前,如今那狰兽身为煞气之身,不敢与这三人碰硬,还在那石牢背后等待自己的黑皮重生。 木支支仔细查看着天劫狱和天谴狱的地形图,见得自己所走之路与那地形一致,为何却到不了天司狱呢? “冯夷前辈的话是关键...”木支支道。 “天劫一刻一翻,天谴半刻一翻,若寻天司,始终...始终后面呢?”红孩儿喃喃道。 岚风摇了摇头:“始终后面便没了。” 木支支皱着眉头望着两座地形图,狰兽尚可对付,但这天司狱一刻寻不出来,距离自己三人被发现的危险便多了一分。 不待木支支解出谜题,岚风与红孩儿又开始了去那狰兽的周旋。 这狰兽仗着自己黑白皮毛护体,俨然不惧死意,唯有在煞气之身时便跑开去,在那石牢只见躲躲闪闪。 岚风二人虽是有灵动身法,但却不想招来天庭的人,因此面对这些石牢也是不敢肆意毁坏。 一来二去,竟叫那狰兽耍了把戏... 而一旁木支支,却还在为这天司狱的入口费神。 始终…说明着起点与终点。天劫狱的起点在南,终点在东南偏南!。 如果说天劫和天谴是平面链接的话。那从天劫东南出去,就会变成天谴的…西北处。 但是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天谴在天劫的下方。两个牢狱形成了同心圆的结构。 这时,天劫的东南也是天谴的东南。 很快,木支支就排除了这两种可能。因为这两种可能,他们的始点与终点出了通往下一层的点外没有任何联系。 而根据冯夷的“始终”二字,木支支敢断定,其间一定说明着什么问题… 天劫狱的始终是狱边临近的两个方位,天谴狱的地形图上的始终是狱边与圆心… “等等…” 木支支额上留下了一丝冷汗,他将两个圆形地形图拿了出来,让天劫狱与天谴狱相连接的点位靠在一起,并以此为轴开始旋转。 当他将天谴狱的中心向那天劫狱的始点开始靠近时,那天谴狱的中心竟和天劫狱的中心叠在了一起!! 鸡皮疙瘩瞬间爬上了木支支的双臂,他看去才知,这两座牢狱大小原来是一模一样,而此番重叠,两座牢狱形成的三个点位正好是一个等边三角形,它们的圆心也正好落在了这三角形其中的两个角上! 那么,将这个等边三角形分别对应于两座牢狱上时,就会出现两个他们未曾探寻过的点位。 分别是天劫狱的中心处,与天谴狱的北方! 而天谴狱的中心有道虚门,那实门…定是天劫狱的中心! “岚风、圣婴!找到了!!”木支支大喝道。 岚风二人此时正在与那狰兽缠斗,听得木支支呼喊,也是第一时间冲了过来。 此时天谴狱的翻转机制开始躁动,木支支也是带着二人利用这翻转阻拦将那狰兽甩开。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天谴狱的入口处。 岚风疑道:“支支,这是什么意思?” 木支支道:“信我就开门吧,我带你去找冯夷前辈。” 岚风看着木支支的眼睛,所托之人,岂能有疑。 收手唤出神谕令,开了青铜门后,三人又山神回到了天劫狱。 “怎么?不去了?”那青衣女子见岚风三人走了回头路戏谑道。 木支支笑道:“你这女流,怕是还不知道天司狱怎么走吧。我也不与你多言,且等着我们救出杨戬来!” 说罢,他拿着地形图与岚风二人,向那天劫狱的中心飞奔而去。 这一路上,木支支也是将自己刚才推算的结果告知了岚风二人。 岚风听摇了摇头道:“若不是有支支在此,我们何来如此静心,寻这天司狱入口。” 红孩儿也道:“若非狮王派定,支支坐那移山交椅又有何妨?” 岚风闻听此言,脸色瞬时挂了不悦,不过念在这红孩儿涉世未深,自是无忌之言也就没有多说。 倒是木支支一脸苦笑道:“圣婴,此话以后莫要再说。狮王选中莫云兄自然有他的道理,想当初在八荒乾坤卷中,若不是他,我俩怕是要与那卷中山水同化成一体了。 所以,莫云兄继承移山妖旗,自是当之无愧!” 几番飞身纵法,三人在拐过最后一面高墙时,终于见得了那天司狱的牢门所在… 方圆十丈空地,环有氤绿水波。几处浮石点在上头。 那正中有两尊黑曜琉璃雕成的狴犴塑像坐在地上,昂首三丈、挺胸阔背,怒目对视、利齿张口。 而他们中间,正有无尽凶煞之气,形成的黑紫漩涡成门正立。 “天司狱”三字,正以煞气形成的紫电聚在那漩涡中心… “岚风,此处为天劫狱的中心,翻转机制已是无用。”木支支道。 岚风点了点头,他攥着神谕令踏上了那些浮石,向着天司狱的入口走去。 木支支和红孩儿跟在其后,由于有太上老君的传令在此,这四下的禁制机关也都没有发作。 三人顺利的来到了入口处,岚风正欲踏进那漩涡门中,木支支却摁住他的肩膀道:“岚风,天牢最深处,你可要做好准备了。 有可能你这一脚踏进去会惊动某些神位,毕竟,冯夷前辈他们是第二批被关进去的人…” 岚风咬着牙,他当然知道这一步意味着什么。不仅仅是冯夷,还有齐天妖旗,妖族计划的最后一块拼图,都在这扇门里。 千年大计,复活凤凰,推翻神族。岚风从一个凡体走到现在,背负的实在太多了。 齐天妖旗,牵动两代妖王的旗帜终将在这一刻重新问世,而继承他的人,又会在何时出现呢…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天司 - 妖旗 - 白狮 (走投无路之时,才能见证你真正的本事) 岚风长吁一口气,他收了周身身法,又将方天画戟收入梦珠内。 他道:“圣婴,你留在此处守好玄门,我与支支进去探探。 若是我们都进去了,万一发生意外,连个退路也没有。 而且,你在此处还有个好处,若是神族的人来,你还可以三昧真的气息与他们周旋。” 红孩儿道:“岚风兄,你二人就放心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若是里面有何异变,你自以凤火唤我便是。” 岚风与木支支对视了一眼,这才动身往那玄门中穿了过去。 永夜暗星,悬在二人头上。前方一条笔直的石路延伸到一块圆形平台。 这方空间与那天谴狱相似,都是人为开辟出来的,除了这条路与末端的圆台,其间再无他物。 而那圆台上正有五根丈二来高的狴犴玉柱,分列在一颗五芒星的法阵五角。 玉柱依着五行,成金金、青木、靛水、赤火、褐土之色。 有那水火二柱被断裂去了三分之一,形成了三长两短之势。 柱上狴犴身形盘绕,探出兽头,口吐着以能量纠缠而成的锁链。 此乃五行狴犴锁。 再说那锁链禁锢着的,正是冯夷与梅山兄弟几人… “冯老!!” 岚风一双凤眼灵动,见冯夷跪在金金狴犴柱前,肩下琵琶骨被那锁链洞穿,倒扣在胸前与双臂之上。 一张脸不见血色,须发散肆意散乱,双目渐成死灰。口中微颤,淌下的赤血已然凝结… 怒从心头起,速向极疾出。木支支只听得一声破空声响起,却见岚风已然奔到了那石路中央。 “咔嚓!” 黑暗中雷霆骤现,数百条闪电纷纷击在了岚风身上。 可那凤血凰体,焉能被这些紫电束缚? 本源凤火在那雷霆到达肌肤的一瞬间,已然在岚风皮肤下形成了一道护障,而此时岚风在木支支眼里,竟变成了一尊金色杀神! 不敢怠慢,木支支也唤起玉壁诀紧跟了上去。 但是这雷霆狠戾,以木支支的玉壁诀似乎难以抵挡如此刚劲的力量。 雷霆震怒,没走到两步,这狐脸玉壁诀竟然开始出现了一丝裂纹。 木支支咬牙往前走着,谁知那雷霆炸不毁岚风凰体,似乎看准了木支支这个软柿子。 道道紫电袭来,终于将那玉壁诀拦腰炸碎! 木支支暗道不好,刚想躲闪,却见那空中电蛇突的转向了前方! “支支,快走!”岚风喝道。 木支支闻声望去,只见岚风此时高举着方天画戟,正以奔雷诀牵引着万钧雷霆收归己身。 道了声谢,木支支闪烁身形率先抵达了那五行狴犴锁前。 岚风见木支支站定,这才将方天画戟一挥,使雷霆之力泄向虚空处。 他箭步上前,一把抓住那冯夷身上的穿骨锁,燃上文武火企图将那锁链烧毁。 可那火气入锁,却如泥牛入海一般消失不见。而此时木支支也在一旁为这几人输送上了恢复秘法,以最快的速度修复着他们受损的经脉。 “咳咳!!” 冯夷经此复苏身法加持,胸前起伏不定,猛烈的咳出了一口黑血。 木支支见状,忙上玉笛吹出了那首安魂之曲。 “岚…岚风?” 冯夷通过披散的发丝间隙隐隐看到了岚风的模样,可是这两个字,似乎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气力。 “冯老!你挺住,我这就救你出来!!” 岚风双眼已红,他见文武火奈何不得这穿骨锁,便开始将那本源凤火调动开来… “小子!你疯了?!” 荧惑骤然从他身体里钻了出来,他道:“你想让我们都死在这里吗?!” “死又如何?!若连冯老都救不了,我还谈什么救天下?!” 岚风几乎是咆哮着喊出这句话。 因为这一幕,早在五庄观时他就已经见过。他亲眼见着自己的挚爱惨死在那人参果树下。 如今,有岂能让冯夷在这五行狴犴锁下丧命?! “岚风…你,你听我说。”冯夷点着微声说道,“齐天妖旗,就在那赤火狴犴柱的残骸下,拿上它,走…” 岚风望着地上的狴犴柱残骸,见那齐天妖旗露出了旗面一角。 他咬牙道:“要走一起走!荧惑!放我本源凤火!!” “不要放…”冯夷缓缓抬起头,“岚风,千年大计,万不可在最后关头出了差池…” 岚风眼角的泪水开始充盈,他颤着声音道:“冯老,你待我如父,传法如师。难道你,就不想看看徒儿为这个故事画上句号么?!” 冯夷一怔,他突然响起那日在玲珑塔中,他也曾问过祖菩提同样的话。 他苦笑道:“菩提祖师曾经说过,这个故事,我与他都是看客,真正的主角,是你,是你们七位妖王… 我的故事,也许在我找到那个故人时,就已经结束了吧…” 岚风此时也听不得冯夷这些劝退的话语,他转头问向木支支:“支支,冯老现在状况如何?” 木支支一脸难色道:“不容乐观,这穿骨锁叩击琵琶骨,锁了冯夷前辈的全部身法,而且正在一点点将它的身法炼化为己用。 这就像是一个吸血的恶口,将猎物慢慢抽干。 冯夷前辈算是好的了,那一旁的梅山兄弟,怕是已经… 再者,这五行狴犴锁纠结于五芒星阵法当中,相生源源不绝,相克万法无解。 你那奇门布阵能应付八卦,却应付不得这五行。 若想破这锁,只能强攻…” 冯夷听到这,知是九死无生,他叹道:“走吧孩子,一生之路,最难走的,莫过于孤勇。 再说,你还有莫云和其他妖王在你身边,见证了生死,才不枉活于世…” 岚风眼中的热泪已然淌下,对于他而言,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光只有三段。 一是生而为人,与叶横夫妇度过的无忧童年,二是在苏家大院,与听婉夕唱歌的日子。 三,则是他身为毕方鸟,才破壳时,与杨戬在方寸山渡过的时光。 奈何老天性情乖张,收走了亲情,又收走了爱情。 此间这般师徒之谊,也眼看着又到了尽头,若是观世音所说,他的降世打乱了人间命途,那冯夷这般无命之魂,又为何因自己而亡呢?! “荧惑,放凤火…” 岚风突然间止了悲意。 “小子,你可想好了,凤火一现,我们恐怕会折在这里…”荧惑道。 岚风直起身来,他望着冯夷那双将死之眼道:“我们,不都迟早会死么?至少,我们的死,神仙老子他管不住!” 荧惑听罢一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 “罢了,既然你想玩,我奉陪便是…” 刹那间,荧惑将周身妖火燃尽,一双火臂附在了岚风双手上… 金焰乍起,这涌动着天下间万火之祖的凤火,竟在这天牢底层耀耀燃了起来! 岚风感受着久未的凤火,他双手凌空握着,以荧惑火掌抓起冯夷的穿骨锁开始拉扯。 空间震动,随着凤火的拉扯力度,这五行狴犴锁也开始散出气力来与之抗衡。 哪怕神族机关如何狠劲,在这金色凤火的绝对力量下,依然开始瓦解… 木支支在一旁看的心惊,五行之力能耐几何他心中是清楚的。 混天一脉的奇涂法王便是通过五行之力,在千年前的神妖大战中一以当千。 如今岚风凭借凤火,竟生生将天牢底层最为牢固的狴犴锁融化。 这等气力,千古无二! 突然间,岚风心头一跳,只见这五芒星的法阵下,竟传来了一丝血脉共鸣… 这时冯夷恍惚道:“岚风…关押凤裔的地方,就在天司狱里…” 岚风神情不定,手中凤火渐衰,那木支支看到后忙道:“岚风,现在凤火已经暴露,天兵随时都会杀进来。 能就冯夷前辈他们已是万幸,来不及再探关押的凤裔啊!!” 就在岚风强行以凤火破开五行狴犴锁时,玉帝的金字令箭已然到达了托塔天王的行宫。 “天牢凤火泄露,爱卿速速查探!” 李靖望着这两行字,心中想着乃是关押的凤裔又在躁动,于是点了两个随身兵士便以传送阵法来到了天牢门口。 三人走进天牢,李靖见那案台上的竹笔已被人动过,心中暗叫不好。 上前看时,方见那竹简上最后一个“妖”字… “妖族!” 李靖狠狠咬着牙槽道:“你二人速去通知神戮殿的人,妖族闯了天牢了!” 二人得令,忙转身上了云端。 而李靖却不敢多等,这妖族闯了天牢,神戮殿的人竟然毫无察觉。 刚刚泄露的凤火,莫不是妖族派人来偷放凤裔… 李靖推开天劫狱的牢门,将那玲珑塔一台,一圈金字梵文涌现,瞬间停住了天劫狱的翻动机制。 几处闪身转折,李靖遥遥望见了那天司狱的玄门。 只是那门口,正坐着一个头顶牛角,项围红巾的少年。 那少年一手扛着一杆红缨火尖枪,一手托着下巴,嘴角邪笑着露出虎牙看着匆忙赶来的李靖。 这少年,正是守在门口的红孩儿。 李靖剑眉一竖喝道:“何方妖孽,竟敢擅闯神域天牢?!” 红孩儿笑道:“观音菩萨托我来此见见故人,不知天王可知,这天司狱该怎么进去啊?” “观音菩萨?”李靖喝道,“笑话!观音大士,岂会托你这种妖邪之辈!” “哦?那天王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红孩儿指尖燃起了一丝冰冷的火苗。 李靖见那火苗一处,先是一愣,随后大惊道:“三昧真火?!”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八十章 世仇 - 妖旗 - 白狮 (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现在了结) 李靖凝视着眼前的红孩儿,他心中虽已认出了这三昧真火的气息,但是这种冰冷刺骨的感觉却与他认识的气息不同… “你是何人?”李靖道。 红孩儿笑道:“当年你在火焰山带走我父亲时,可有问清楚了这句话?” 李靖一怔:“你是牛魔王的儿子?” “你怎敢,直呼父王的名讳?!” 红孩儿将头一抬,一双赤瞳烧成了火红,热气流散带动着火光。 只一秒,那火尖枪便扫到了李靖胸前! “当!!” 金属撞击声使这天劫狱晃了一晃,再见李靖时,他已然将腰间的青釭剑挡在了心口。 火花四溢,红孩儿邪笑着看着李靖如山的面庞,他道:“这笔账,今天了了吧…” 说罢,红孩儿顶上牛角横长二尺,仇人在前不需收手。他也不顾岚风的告诫,再次调动了平天妖旗的力量! 双瞳黑化,周身的三昧真火开始凝结四周的空气,李靖愈发觉得不对劲,当他目光看向自己的青釭剑时,却发现剑刃已然被冻上了一层寒冰… 红孩儿不等李靖反应,双手脱枪,兀得燃起火气向李靖脸面打开! 后者侧身闪过,谁知那红孩儿躬身一脚,便把李靖手中的青釭剑震下甩落一旁。 李靖眉头轻皱,他见这红孩儿火气怪异,当下结了“御”字身法护在四周,任凭这红孩儿的三昧真火杀来。 这“御”字身法来源于玲珑宝塔,虽然此时李靖并未祭出玲珑宝塔,但仍可从中调动身法为己用。 那护身身法围在李靖四周,红孩儿的攻势也在空中刮起道道残影。 久攻未果,红孩儿也开始躁动,他落在李靖面前枪尖一指道:“托塔天王,只会在育儿袋里当缩头巨婴么?” 李靖听罢也不恼怒,虎爪一握将那地上的青釭剑凭空抓在手里道:“三昧真火,就这点出息?倒是比我家老三差得远了…” “是么…” 红孩儿啐了一声,将火尖枪猛地扽地,只听得破碎声起,那李靖四周的“御”字身法竟然出现寸寸裂纹,而后碎落一地… 李靖当即一惊,这红孩儿的三昧真火透出寒意本就怪异,如今竟还能将无形的身法封冻击碎。 他身上,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火气再起,红孩儿枪刃如电向李靖杀来,而后者此番也不再托大,青釭剑在握闪身与这红孩儿战在了一处… 枪剑交锋,在这不见天日的牢狱间闪动,那些久未听得外界声音的囚神被这兵刃的撞击声刺着耳朵,甚至有一些身法濒临消失的神仙发出了阵阵惊恐的声音。 李靖捏着青釭剑拨开一记红缨枪击,踩着迅雷身法直指红孩儿喉头,那红孩儿眼神睁睁看着剑刃,双臂一展往后退去。 一进一退,红孩儿被逼墙角,一脚蹬住墙面,将头一侧、双手握住枪杆往右一震,一股火气散出将李靖震退开来! 二人站定后,各自手中的兵刃还在颤抖不止,怎奈李靖嘴角一挑,方见那黑暗中突地射出了八道锁链,瞬时将红孩儿四肢绑了个结实。 红孩儿被缚身形,环眼望去,只见两旁高墙之上不知何时多了八个影子,那些影子附在墙面,自己身上的锁链便是从那墙面上的黑影中射出来的。 李靖见状后掸了掸肩甲,将青釭剑收入剑鞘道:“你八人,怎么守的天牢?怎么当这神戮者?” 那八个黑影闻言,依次从墙上探出身子,这八人周身披带如墨,包裹的严严实实,身形只能看出高矮胖瘦,辨不出男女。 他们各自脸上带着与地支对应的玄铁面具,分别是:鼠、牛、虎、兔、蛇、马、羊、猴。 他们牵着锁链来到李靖跟前,蛇影上前一步道:“天王诚见,我等列兵守在迷雾石阵前,并未感到任何身法流动。 猴影,你察觉了么?” 那猴影听罢道:“没。” 李靖看着猴影道:“既如此,这红孩儿就交给你们了。我去天司狱中看看还有没有同党妖族作乱。” 八影点头相送,可就在李靖身形刚刚没入那天司狱玄门之时,这八个人影身后竟开始传出了一股恶寒... “上印!!” 蛇影感知不妙,当下扯住手中的锁链将天牢中的八方煞气归集,往那锁链中灌入。 另七影也不敢怠慢,催动身法也将煞气从四下召来结成封印。 一时间,已八人围合的空间内充满了玄黑煞气,那红孩儿在锁链中散着三昧真火与之抗衡。 “锁他琵琶骨!!”牛影喝道,“琵琶骨一锁,纵是天大的本事他也使不出来!” 鼠影闻言,甩手将己处锁链钉在一旁高墙之上,飞身而起,踩着这锁链向红孩儿奔去。 但是,也正因如此,被那红孩儿抓住了一个破绽。 他仰头张口,吐出了一点氤绿光芒,在那绿光掉落的一瞬间,他用虎齿衔住一根红丝,喝声:“咽嘘呵吸嘻吹呼!” 芭蕉扇现,这一丈二尺的大扇突地出现在了鼠影面前,也是让他猛然一愣。 而后红孩儿将额头猛地向那扇骨上撞去,这一击罡风,也在转瞬之间将那鼠影的衣甲吹散无踪! 另七人影还未反应过来,接踵而至的余风开始撕扯着地面,无数高墙在这罡风下摇摇欲坠。 那七人敌不过这风劲,只得将头一缩又化成影子没入四下墙面之内。 红孩儿见状那肯放过,既然刚才用锁链困我,如今就休走吧! “桀桀桀...” 只见他周身火气充盈,调动着平天妖旗之力尽数融归于体。此间红孩儿肌肤开始皲裂并冒起丝丝雾气,眼中黑瞳满布眼眶,嘴角咧在耳根,额上牛角尖端已然发红,活脱脱一副恶魔面相。 那八名神戮者开始打怵,就连千年前的齐天猴儿也不曾有这般模样... “走吧,这锢神锁不要也罢,保命要紧啊!!”虎影喝道。 蛇影暗骂一声:“鼠影还没回来么?!” 说时迟、那时快,一点寒芒突至,从红孩儿的左肩处穿了出来。回马一击,再从其右肩洞穿收回。 那鼠影此番奔至,一脚踏在了红孩儿的背脊处,将这条锁链牢牢攥在手中。 另七人影见后,心中松了口气,如此琵琶骨被锁,谅这红孩儿也翻不起大浪。 鼠影捏着锁链向众人影点头示意,然而下一秒,那七个人影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快走!” 蛇影突地大喊一声,那鼠影回头一侧,见那红孩儿的一张脸面正邪笑着盯着自己! 他本是踏在红孩儿的背部,谁知这红孩儿已经超出了众人的认知范围,将那整颗头颅诡异的旋转了三百六十度! 大口一张,烈焰涌动,这鼠影连喊叫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冻结在了红孩儿的三昧真火之中。 “铿锵”一声,红孩儿扭断了禁锢在自己身上的其他锁链,最后才将洞穿在自己琵琶骨上的锁链撤了下来。 他念动咒语,将芭蕉扇含在口中。操着一口人鬼叠声的口音道:“你们,还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吧...” “轰!!” 蔽眼耀光突然将这黑暗的天牢闪成白昼,红孩儿也是惊得一愣,定睛才知,这冲天火光是那天司狱中激荡出的金色凤火! “圣婴!走了!!” 岚风与木支支从那天司狱中冲了出来,一把抓住红孩儿的肩头,就带着他往出口跑去。 红孩儿见他二人无恙,这才收了杀心。岚风高举着方天画戟,引来雷霆之力,他高喝:“九霄雷霆,应我所指!” 枪剑蓝电聚集,猛然射出一道雷蛇,随着四下爆破声起,那挡路的高墙便在雷霆下连同里面的罪神化成了齑粉... “妖孽休走!!” 李靖的声音充斥着整个空间,眼看着出口就在前方数百米处。可此时,岚风三人头顶却飞过了一阵玲珑宝光... 七宝玲珑,浮屠层叠,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靖念动梵咒将那玲珑宝塔横生百丈,一击落在了岚风三人跟前! 出口被封,岚风回头狠狠望着李靖与七个神戮者。 “支支,你先进葫芦替冯老几人继续疗伤,这里交给我和圣婴...”岚风道。 木支支点头:“完事小心,切莫恋战。” 说罢,他闪身进了紫藤葫芦。 “你便是祖菩提救下的凤火吧...”李靖捏着青釭剑道,“年少有为,果然不错。留下罪神和齐天妖旗,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岚风笑道:“生路?天牢之内,九死无生。你神族这般说词,我早就听厌了。 再说,你认为凭你们几个,能挡我凤火不成?” “你说的不错,我们几人是阻挡不了你,不过,这天牢里不仅有这些罪神,还有你妖族的子弟。你若要炸这天牢,他们当是一同陪葬。”李靖道。 岚风笑道:“你倒也提醒了我,既然我救了一人,又岂会在乎多救一些? 圣婴,站稳了!” 说罢,岚风周身凤火涌动,他一手搭在红孩儿肩头,双翼骤然大张。不退反进,直直冲着李靖等人杀了过来! 李靖暗自咬牙,这厮的凤火烈烈不止,除了那十二位大罗金仙,又有谁人能够独自招架呢? 无奈之下,他只得御起身法侧身闪过。 “跟上去!他们的目标是天谴狱!!”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八十一章 越狱 - 妖旗 - 白狮 (这一声巨响,沉寂了千年) “少年,记得出去之后,往落霞岭逃去,他的故人,在那等他...” 岚风托着红孩儿来到了那天谴狱入口,却听得一旁牢狱之中的青衣女子将这句话吹到了他耳朵里。 来不及问个缘由,岚风二人便闪进了天谴狱中。 李靖携神戮者七人匆匆赶到,他冷眼一横喝道:“青云,你对那厮说了什么?!” 青云笑道:“天王还记得奴家的名字,哼,我能与他说什么?不过是念着旧情,寒暄几句罢了...” 李靖听这话语乖张,哪里愿与她多做言辞,闪身进了天谴狱向岚风二人追去。 岚风与红孩儿在天谴狱的石桥中来回穿梭,一路上以凤火烈焰将那牢门洞穿。只是久经牢狱之灾,这些个妖族死的死伤的伤,能有气力走出来的实在少得可怜。 不过,仍旧有一些实力强横的妖众,从石牢中探出身来望着岚风二人。 “尔等罪妖,还敢从石牢中出来!速速回去还则罢了,谁敢与他二人纠葛,我便将其就地正法!”李靖站在一处石牢上怒视着群妖。 “吼!!” 此时,那狰兽兀的出现在了李靖的身边,他怒视着岚风发出阵阵低吟。 岚风见那些妖众还在犹豫,双翼一振凌在空中,他将手一挥,从梦珠里唤出了混天妖旗,而红孩儿见状,也是从自己的背脊处抽出了那平天妖旗。 霎时间,氤氲红光充满了正片黑暗的天牢,这光芒大胜,照映在了每一位妖众脸上。 妖旗一现,就像一股炸雷在群妖中间沸腾了起来。 “这...这是混天妖旗和平天妖旗?!” 无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不仅振奋着妖族的血脉,同时也如一头棒喝打在了李靖和神戮者的身上! “怎么可能?!混天、平天...”李靖咬着牙,死死捏着手上的玲珑宝塔... 岚风看那李靖脸色发难,便笑道:“天王,你可认得此旗?!” 李靖不语,这一系列的异变当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本以为玉帝传令,道是天牢内凤裔泄出了凤火。 等他进入了天司狱时,却见这张生面孔映入了眼帘。 而今不仅仅是凤火现世,还有那蹊跷的三昧真火气息... 现在,又突地冒出来了两尊妖王身份,这妖族,什么时候有这等厉害人物了?! 岚风将手中妖旗一挥喝道:“众妖听令,此乃新任妖王临世,混天大圣岚风、平天大圣圣婴。 今来神族囹圄,一则搭救我妖族同胞,这二!” 说到这,岚风将手里大旗指向了李靖等人道:“便是向众神宣战,千年之后,我妖族已然醒来,而众神,将听闻我们的名字!” “杀!!” 众妖听罢,心头热血已燃成烈火,他们在这牢狱中受尽屈辱,如今有岚风、红孩儿妖王立世,这等仇怨,自是要倾泻而出。 李靖见这事态已不受控制,千年前只是那齐天猴儿一人挣脱了天牢的束缚,可如今,天劫狱被毁一半,天谴狱罪囚暴动。 而此时下界妖族动荡,正是天庭缺少人手的时候。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这些妖众逃离天牢不成?! “李天王,你的信来的有点迟啊...” 如山声势先至,随后一根九节亢龙金鞭明晃晃的插在了众妖跟前,金环身法扩散,瞬间将那些妖众震退数十丈。 一个个人影闪动,携着红袍摆开了百余人的群仙大阵,为首者身长八尺,面如重枣,眼似铜铃、口带獠牙。 一身金甲宝光,肩束血色红绫,顶戴雷火斗冠,脚踩风火玉轮。 有道是,天神本有造福心,为诛恶魂生鬼面。亢龙无悔鞭善恶,雷火魔神王灵官。 此人正是司掌天庭刑法之主,以雷火诛邪的灵官殿主,王灵官。 岚风曾在方寸山内,从冯夷口中得知此人。此人道行极深,但却不爱露头面,实力与五位天王相当,但却因手下五百灵官辅佐,成就了能与杨戬神将营匹敌的战力。 而岚风虽然与红孩儿不惧这王灵官,但如今冯夷身受重伤,又有众妖在这,实难全力一战。 况且己方这几人身处神界重地,一个不小心便会引来金仙甚至三清天尊的注意。 所以,岚风不敢恋战,挥手喝到:“众妖听令,且退我这葫芦内,待来日集结万妖,再杀他个片甲不留!” “想走?” 那王灵官将岚风等人心生退意,当即令那百余灵官将岚风等人围困在了一处。 剑指封令在前,各个灵官之间身法涌动,一个庞大的法阵体系即将建成。 此时间,那王灵官与李靖等人也没闲着,纷纷祭出法器向岚风二人杀来。 流焰纷飞、电光闪动,岚风知这是缓兵之计,一边迎击一边思考着应对之法。 岚风见脚下妖众差不多避入了紫藤葫芦,刚想与红孩儿商量逃离之法,却听那木支支在葫芦里喊道:“岚风,冯夷前辈怕是撑不了许久了!” 岚风听得此言,忙唤红孩儿道:“圣婴,你与荧惑暂挡片刻,给我一分钟时间!” 说罢,岚风唤出荧惑之灵,将文武火灌注其上,那荧惑天性好战,早就在岚风身子里待得不耐烦了。 经此一出,霎时间现出了妖火本体。 百丈火灵现世,在这即将形成的法阵内肆虐。这一下,也让原本要建好的法阵杀成了千疮百孔。 王灵官见状,手起亢龙金鞭挥向荧惑之灵,又有神戮者七人在荧惑侧边预期周旋。 这荧惑之灵遭此夹击却也不恼,有八爪为刃与这几人较上了劲。 另一边,李靖与红孩儿的缠斗仍未分出胜负。 红孩儿咬着嘴里的火气嘲道:“老家伙,听说你那三太子也是三昧真火,怎么,欺负你自家儿子得心应手,到了我这却奈何不得了?哈哈哈!” 李靖挑着眼睛冷哼道:“我家小儿的三昧真火,可不像你这般寒冷妖异!” 这句话,当真向一根钉刺扎进了红孩儿的心里。 他突然想到岚风前些时候曾经问过他,自己的三昧真火一直是这般寒冷刺骨么。 可如今李靖口里的无忌之言,却让红孩儿之前的答语碎落一地... 红孩儿将红缨枪一扫,与那青釭剑撞在一起,二人气力相当贴面而视。 “你说清楚了,我这三昧真火与你家哪吒有何不同?!”红孩儿狠道。 李靖啐了一口:“妖邪就是妖邪,天下间万火烁烁,岂来寒冰封骨之意?难道你用这三昧火杀人,这些人是被烧死的么?!” 这些人是被烧死的么... 红孩儿头脑一懵,瞬间回想起自己诛杀北境众天兵时的情景。那些人被自己的三昧真火袭击之后,都是冻成了冰雕,由内而外燃成了虚无。 当他们死后,剩下的不是灰烬而是一层冰壳... 李靖见这红孩儿卖了破绽,剑锋一转向他面门削去。幸有那荧惑在一旁看见,伸出手来替红孩儿挨了这一剑! “那小孩儿,在想什么呢?!”荧惑喝道。 红孩儿回神过来,见荧惑的一只手被那青釭剑斩下,当即怒起,他向自己鼻梁猛地砸了几下,双眼一瞪,喷出一道弥天流焰。 哀嚎声四起,那流焰经过之处,粘在那些灵官身上如同跗骨之蛆一般,一个个不是被烧毁了眼睛,就是被燃尽了半个头颅。 百人阵法应况消散,那岚风也在大喝道:“圣婴、荧惑,速速归来!” 二人闻声撤了身法,任岚风招手收入紫藤葫芦内。 李靖几人没了目标,几双眼睛死死盯向岚风处。 王灵官喝道:“又要耍什么花样?!” 李靖皱眉而视,却听岚风笑道:“两位老倌儿,你们的人头且替我收好了。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岚风双臂一展现了半兽妖体,周身根根凤羽下缓缓闪出流光,这光芒随着岚风的心跳声愈发耀眼。 李靖暗道不好,慌忙祭起玲珑宝塔将自己几人罩住。 只听得一声撼天巨响,伴随着空间震动,李靖方见自己的玲珑宝塔竟然从底部生出了道道裂纹! “咔嚓...” 清脆声响,玲珑塔轰然倒塌,待几人看清状况之后,才知这二层天谴狱已被岚风的金色凤焰炸出了一个十丈大小的窟窿! 而王灵官手下没能进入玲珑塔的灵官们,皆在这场爆炸中被炸的神魂俱灭! 李靖深吸口气,对自己手下那几个随从喝道:“通知魔家四将,封锁九重天!” 随从得令退去,那王灵官看着自己的手下被杀,心中也是怒气横生。他冷冷道:“李天王,这二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我这些人,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吧!” 李靖抬手,将那玲珑宝塔的碎片召来,令其合好如初。 他道:“灵官大人,你可还记得,千年前那场神族的噩梦么?” “齐天大圣孙悟空?”王灵官惊道。 “哼,”李靖冷哼道,“猴子已经在如来尊者处被控制,可是你我都没想到,就连玉帝也没想到。 他的妖旗,竟是唤醒妖族战心的法器吧! 刚才那二人,手里捏着的,正是混天妖旗,和平天妖旗! 如今齐天妖旗也被夺了去,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王灵官神色开始难看:“三天在其上,下有移山覆海、通风驱神...”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八十二章 紫云 - 妖旗 - 白狮 (七彩霓裳,唯恋紫影) 灵霄殿内 玉帝望着六重天方位,那火光夹杂着浓厚的凤火气息。饶是掌管天地的神主,也不禁皱起眉头。 下界妖族动荡,天牢处又泄出凤火。这种种迹象的矛头,都指向了众神。 而偏偏这个时候,又如同千年前的那场大战一般,皆是挑在了三清天尊和大罗金仙不在之时。 这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是巧合,但对于神族这种手掌万物命运的种族来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巧合可言。 “李靖那一端可有何说辞?”玉帝道。 话落,千里眼与顺风耳从一旁走了出来。他二人将自己的见闻说与了玉帝。 玉帝喃喃道:“妖旗?看来西行路上,那些妖族还没吃够苦头。 传我口谕,令天罡殿点齐人马,下界对那些妖族进行扫荡。 一个不留!” 昆仑玉清宫 元始天尊在那八卦阵中道:“凤火再现,两位师弟可有何看法?” 灵宝道君道:“好像是新的凤火,看来这些时日,下界出了许多好玩的事情。” 元始天尊道:“雪凰送来了么?” 灵宝道君道:“已到,只是天牢处,昊天那边似乎控制不了了。” 元始天尊一挥手,将雷鸟的尸体沉入了阵下,又抬手将雪凰的肉身锁在阵中。 罢了,他悠悠道:“灵宝师弟,天牢乃是关押凤裔的要地,可不能出什么乱子。 既然新的凤火在天牢处闹事,想必也是发现了囚笼所在。你便化个分身走一遭吧,昊天手下这些人,还没有什么气力对抗凤火的。顺便,试试我们的试验成果...” “是,师兄…”说罢,灵宝道君周身寒气涌现,凝聚而成一道冰晶,直直向灵霄殿的方向飞了过去。 “文殊,慈航…”元始天尊道。 龙珠上两个人影听言道:“在,师尊。” “如来那边可有动作?”元始天尊又问。 文殊摇了摇头道:“暂时没有,前些时日妖族来我道场寻那狮王,已被我劝退。 那时,如来查探了一眼,之后便无动作了。” “妖族?有点意思…” 话分两头,岚风自逃出天牢之后便想从这六重天直接坠下界去。 可沿路追兵蜂拥而至,又有结界御阵阻挡,显然从这天庭要地突围实在困难。 无奈之下,岚风只得选择向驻兵减少的重天逃去。 这最近的,便是那第四重天。 追风驰电身法灵动,加之极疾神速。转眼之间,岚风便破了五重天闯入了四重天。 他来回寻视,突然间想起了天劫狱中那青衣女子说的话… “逃出天牢后,带他去落霞岭…” 落霞岭?岚风望着天际,却是不知落霞岭往何处走。 此时荧惑在岚风心头喝道:“小子!我知道在哪!” 说罢,荧惑钻出了岚风身体坐在他的肩头,他道:“之前我与那袁洪喝酒便是在落霞岭!” 岚风点头,随着荧惑指路飞奔向前。 一路上电光火石,待他二人赶到落霞岭时,却见袁洪正在那崖边亭中呼呼大睡,却不见了思悔崖守山神邢布与酒圣杜康。 “那哥们儿酒还没醒!”荧惑嘲讽着。 岚风哪里管他酒醒没醒,且在四下张望寻一处好地方遁下界去。 可来回踱步,若见皆是结界御阵,这御阵应是三清手笔,贸然下去恐有异变。 那青衣叫自己来此,到底是何用意? “小子,你瞎转悠啥呢?那女人说的是带冯夷老头来这,你得让他出来先啊!”荧惑骂道。 岚风恍然,立即让木支支与圣婴将冯夷抬了出来。 “支支,冯老他…”岚风看着冯夷微微起伏的胸口,心头一阵心酸。 木支支摇了摇头道:“你自己开启冥视看看吧…” 岚风剑指在前,往自己额上点去,只见冯夷的躯体上已然漂浮着一尊男子的魂魄,只是他紧闭双目,后脑处有一丝金光连在肉体额上。 魂魄赤裸着上身,不似老者模样,看上去略有英姿,飒气逼人。 岚风知道,那是杨戬本来的样子,如今魂魄与肉身还有一丝联系,若是最后那根金丝断了,便是判下了死书。 “杨戬魂魄在此!可有人来见?!” 岚风突然直起身子向那漫天云霞嘶吼去,那吼声震耳,回荡在渺渺云山之间,幽转百回,传声绵绵… 不多时众人见得天边紫云大胜,陆续而聚,竟生成了云雾将这偌大个落霞岭罩在当中。 紫色云雾之中,岚风三人见得一个女子轮廓站在百米远的距离一动不动。 木支支道:“我们过去吧。” 几人对视一眼,岚风矮身背起冯夷的身体与木支支二人向那女子走去。 不大一会儿,便见前面的女子在这云雾之中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身六分透明的玉体,一袭紫衣发丝占了十分之七,剩下的肌肤,便是与那白云同色,隐隐纠缠着。 眼角珠光饰物围着卧蚕点了三点,耳下蝶纹玉铛趁着天光。 她款款走来,带动着周身紫霞,矮在冯夷身前,无语拨着白发… “战神之魂,焉能放在无名之辈的躯壳里…” 这紫衣女子的声音毫无波澜,只是颤抖的双手暴露了她的内心。 岚风听得此言有所怒意,他道:“这是他兄弟的身体,怎会是无名之辈?!” “哼…”那紫衣女子冷笑道,“什么兄弟啊,什么姐妹啊,到头来都会倒在一个情字之下。 羁绊越深,陷的就越深。 到头来越理越乱…不如…快刀斩乱麻…” 她说到这,竟手起金光,一斩便把冯夷那魂肉相连的金丝斩断开来! “你做什么!” 岚风见状,一把向那女子抓去,可就在他伸出手时,却直直穿过了这女子的身体… “你也是魂?”岚风喝道。 那女子不语,而众人却在这时听见了另一个声音。 “岚风,好久不见…”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杨戬此时正以魂体的形式看着他们,也许是第一次见到杨戬的模样,也许是太久太久没有见到杨戬的模样。 岚风竟鼻子一酸,红了眼睛… “冯…我都不知道如今该怎么称呼你了…”岚风一时语塞。 杨戬微笑着看着岚风道:“若是不嫌弃,叫我声师父也无妨…哈哈…” 木支支与红孩儿见状也是笑出了声,杨戬身为冯夷之身时,确实也传授了岚风八九玄功与奔雷诀的心法。 而且在岚风身为人身时多次助其脱险。 这声师父,还是担当得起。 “你们,确定要在这里叙旧?”此时那紫衣女子淡淡望着杨戬的魂体与岚风几人。 杨戬闻声转头望向那紫衣女子,道:“紫云…让他们下去吧。” 下去?岚风几人一愣。 紫云道:“他们下去了,你怎么办?” 杨戬道:“我已离魂,三日后便消散了,他们在这也是无用啊。” 紫云道:“也罢,这三日,你就陪陪我这个故人吧。你的故事,恐怕也只有我愿意听了…” 说着,紫云一挥手,竟然将那结界御阵散了开去,留下了一条通道延伸至远处。 可岚风几人,却从这二人对话中听出了蹊跷。 “你刚刚说我们下去了,他怎么办。难道还有让我师父复生的办法么?”岚风道。 紫云看了一眼杨戬,摇头道:“神魂复生,谈何容易? 不过嘛,当个活死人倒是不错…” “你什么意思?”岚风道。 紫云嘴角轻挑,笑道:“他的本来肉身,安放在了天池玉林中。 只是那尸体上被洞穿了一道致命伤口,若是魂魄附体,倒是能让他多活一阵。 凭你们几人身法,将他锢魂也不是难事,但这和死人又有何分别呢…” 杨戬道:“你告诉他们这些做甚,让我呆在躯体里永世不得翻身,还不如一死来的痛快。” “最重要的不是生与死,而是要有痛苦活下去的决心…” 当紫云说出了这句话,杨戬的记忆一怔,他突然想起祖菩提死时曾对他说过类似的话语。 “你,放心的下么?”紫云又道。 杨戬望着岚风,他知道眼前这个青年已经不是当年被一只兔子怪吓哭的小孩了。 他如今已是羽翼渐丰,能够独当一面的混天大圣。 也许在后世的神话里,会有这么一页将他记载。但是,如今自己真的能放下他么… “师父,魂在就一定有复苏的希望。若真有可能,岚风想和你一起看看这故事的结局…” 岚风单膝跪在紫色云雾之上,一双凤眼耀着青光。 “前辈,妖族如今势单力薄,若是能得前辈指点,当是一件大幸之事啊!”木支支也上前劝到。 杨戬突的一阵尴尬,他瞄了紫云一眼道:“看来,我还真没空闲与你好好叙旧了…” 紫云拂袖转身,往一旁云雾中走去,她道:“我看上的男人,岂会被私情所缚。你以为,我在这落霞岭千年,是在等什么?” 杨戬一愣,随即底下了头。 岚风几人虽不明事情缘由,但听着紫云口吻,想必二人之前的纠葛匪浅,只是如今事况复杂,也不必多问。 岚风上前拿出了一只玉瓶道:“师父,你先进去吧。” 杨戬望着岚风手中的玉瓶不禁苦笑,当年祖菩提为留毕方之魂,将其锁在了这玉瓶之中,如今自己却是和岚风互换了身份。 无奈,杨戬飞身一纵,便钻入了玉瓶。 岚风又挥手将康太尉的尸体存入了紫藤葫芦,这才跟上紫云魂魄往那天池玉林的方向走了去。 “我姐姐还好么?”紫云走着突的一问。 岚风皱眉,心道这紫云仙子的姐姐,莫不是那天劫狱中中的青衣女子? “她…看似安好。”岚风道。 紫云没有回头,只是兀自轻声叹了口气:“情呐…”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天池 - 妖旗 - 白狮 (你看那瑶池里面的水,像不像三途川的河) 天庭追兵震动响在脑后,他们怎会料到,这天庭之内会有这紫云仙子神魂来替岚风几人藏身。 待追兵赶至落霞岭时,只见得漫山的紫色云雾与醉酒的袁洪,哪里还见得岚风几人。 不仅如此,这紫云过处还遮蔽了大范围的视野,饶是有神族的千里眼在,也丢失了岚风几人的行踪。 可怜那袁洪还在醉酒,却被前来盘问的魔家四将抓个正着。 奈何这厮一身酒气,摇晃着着脑袋碎碎念着,几番盘问下来仍旧一无所获。 而岚风几人,早已跟着紫云仙子来到了那天池玉林前。 放眼望去,根根白玉柱散着荧光,参差林立在众人眼前。 数来百根千根,棱角不齐。 有清流如溪,从那远处的山崖缓缓落下。水汽萦绕,在这玉林之间形成了方圆十里的雾池。 木支支上前,将手放在一根玉柱之上,霎时感觉到一股强横的灵气向自己冲击过来。 紫云道:“灵碑祭石,不可妄动。” “灵碑?” 岚风三人一惊,那紫云又道:“所谓天池,便是神族的葬身之地,千万年来,所战死的神族皆会被安放在此。 经由那山崖上泄落的瑶池之水,慢慢将肉身蕴藏的灵力凝结成柱。 你们看着这玉柱,越是高长,它脚下掩埋的神族尸首越是众多。” 岚风望着这天池玉林道:“神,这么容易死么?” 紫云道:“什么神啊妖的,都是此今生无来世的魂,所有的区别,无非是谁掌控了大局而已。 你们现在能现在这里不被发现,当真以为是运气么?” 岚风几人听罢心中确实升起了疑问,从岚风升仙,到闯入天牢,再到如今站在天池玉林前。 这每一步,都完美的避开了众神的眼线。 “你认识禺狨王?”岚风突的问出这一句。 紫衣摇了摇头道:“我不认识什么禺狨王,也对你们妖族的计划不感兴趣。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们能完好走到这里,一定不是运气,你们也不要把神族当成傻子。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在暗中帮助你们的人。 但是,这种帮助是有极限的。一旦超过了这个极限,谁都救不了你们…” 岚风三人听罢,心中已有定数。 这紫云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太过轻敌,这天庭的水,还是不要独自走的太深。 “多谢仙子提醒,那接下来,我们该当如何?”岚风道。 紫云见这岚风悟了自己的话语,神色稍稍缓和了下来。 她伸手道:“把他给我。” 岚风一愣,随即将存有杨戬魂魄的玉瓶交给了她。 那紫云挥手将杨戬魂魄放出,伸手牵上杨戬的手往天池里飘去。 二人此时皆是灵魂体,岚风虽不知道这紫云是以何秘法存灵的,但他心中清楚,世上所有的自体存灵之法,皆是执念不散。 这种执念不似一般的牵挂,而是一种极端情感。 最普遍的,便是爱恨,与痴… 就像那金山寺中,三藏法师的执念化成了玄测长老一般。 若非岚风发现,怕是这执念会困扰着他继续渡过下一个五百年… 白雾于此,衬得杨戬与紫云更加迷离。紫云牵着杨戬来到一根玉柱之下。 她拨开水雾,露出了下面的一具尸骸。那尸骸裸露着上半身,水雾如冰,起了一层寒霜在那肌肤上。 尸骸上的伤疤链接着各处肌肉,这都是斗战时留下的痕迹。 唯有心口那五寸口子,至今没有愈合… 这便是杨戬的尸身。 “哮天呢?”紫云轻声道。 杨戬摇头叹道:“我被囚时,他让神戮者带走了…如今生死不知…” 紫云道:“你知道,为什么那时候我要帮猴子么?” 杨戬不语,他依稀记得千年前,他为寻紫云前去织云台平妖,却见紫云正在帮助猴子逃往下界。 从那时起,杨戬心中便有了一个坎。他心念之人,为了帮妖族落了个肉身尽毁的结局…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放走猴子?”紫云问。 杨戬望着脚下自己的尸骸道:“我没有机会问你,你也没有机会向我解释。” 紫云道:“你不问,我不说。便有了如今千年后的见面么?哼哼…” “你为了放走猴子,自己犯了天规。我能怎样?”杨戬有些嗔怒。 紫云道:“那你知道,这件事是谁告的密么?” 杨戬一愣,紫云道:“是我姐姐…” “青云?怎么会是她?!”杨戬有些吃惊。 紫云道:“哪有那么多手足之情,我与姐姐如此,你与猴子亦是如此… 你始终认为我放走猴子,是因为我与他有些纠葛,可你知道我放走他真正的原因么?” 杨戬摇了摇头,紫云抬头望着眼前所谓的神界战神。 他就像一个孩子一样,也许,仅仅是在她面前像个孩子… 紫云噗嗤一下笑了,这是她这千年以来第一次笑:“我放走他的原因,是因为他是你唯一的挚友…” 杨戬听得有些糊涂,紫云伸手滑过他的脸庞道:“还记得你二人在马厩宫中喝酒的时候么?那一夜你们对酒,我便斟酒。 后来酒言,你二人忘了,我却记在心里。 你道是那年桃山,为了生母屈服玉帝。他道是为了天下,掀翻九霄。 你说你是神,他说他是妖。 可是,神屈服了命运,妖却在反抗。 自那时起,我便知道,在你的心中,更渴望自己是只妖…” 杨戬听到此处默默的低下了头,谁愿意被命运束缚?谁愿意当众神的爪牙? 杨戬从来都不是一个服输的人,奈何那时众神手里捏着他母亲的命脉。 他羡慕猴子,羡慕他天生地养,没有俗情的牵绊。但是那场酒,也让他心中的反意越来越强… “他是你心中想成为的那个人,他做了你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 你看见我放走了他,其实,我是替你放走你自己…”紫云道。 “那青云为何告密?又为何身陷囹圄?”杨戬道。 紫云笑道:“神界战神,终究败在了情字之下…她告密,是因为她心中有你啊… 她说,我不在了,你的心中才会空出来一个地方来容她。 可当她发现,就算我不在了,你的心中仍没有她的位置后,原本嫉妒的心,便换成了后悔… 天牢,不过是她自己选的赎罪之地罢了…” 自古千军阵易过,唯独一字情难闯。 又有单思生妒心,悔落肝肠两俱伤。 杨戬苦笑着,因为这番纠葛,自己竟千年没来见紫云一面。 如今四目对视,却也只剩相顾无言… “对不起…”杨戬轻声道。 紫云一愣,她等这句话等了一千年,如今竟在这天池玉林中等来了答案… “你的故事还没有结束,而我的等待已有了答案。 我不会让自己成为你的牵绊,因为你的牵绊,只能有一个…” 说罢,紫云和杨戬同时望向了岚风。 岚风此时见那二人望着自己,心中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点点紫尘从紫云的发间开始飘散,她上前环住了杨戬的脖子,轻轻吻在了他的唇间。 岚风在远处见状,知是那紫云执念已了,呈魂飞魄散之兆。 他正欲起身上前,却被木支支拦下:“这是属于他们最后的时光,与其生死相离,不如记住彼此。” 杨戬此时悲从心起,却落不下一滴眼泪。 紫云道:“我先去找猴子了,他说我们三人还有一场酒局,所以我没有那么快走。 你要记得,去找我和猴子,喝最后一次酒…” 此话落下,紫云霎时分散为尘,漫天紫云疾速飞向杨戬的尸身。 而杨戬的魂魄也被这一股强大的吸引力牵入了那尸身之中! 岚风三人见状,慌忙上前查探,只见那杨戬尸身上的寒霜开始消融,周遭水雾与玉林也开始躁动。 血色渐渐浮上了杨戬的脸颊,可是他心口那道骇人的伤口却依旧没有愈合! “岚风,这道伤口若不愈合,前辈便无法将魂魄恢复神识!” 岚风皱着眉头,之前那紫云便对他们说过,这个方法只能延长魂魄存世的时间,却不能真正让杨戬复活过来。 可如今这个情况,岚风几人又怎敢停留,刚才紫云魂魄飞散,四周的紫色云雾也跟着消散,怕是那天庭追兵已经在来往的路上了! 就在这时,木支支眼神一瞟,竟见这杨戬的肉身旁边闪出了一阵金光。 他伸手摸去,将那闪光物件从天池水雾里拿了出来,三人看去,这闪光之物竟是一块密旨令箭! “岚风!这…”木支支额上流出一滴冷汗。 岚风见状,一手托着杨戬的肉身一手从木支支手中接过密旨令箭。 之前禺狨王的密旨令箭虽已碎裂,但那金丝纹理独特使得岚风对其印象特别深刻。 如今这手里的这块密旨令箭,竟与之前那块是一模一样! 岚风背脊处开始发毛,他连忙起身环顾四周,搜寻着禺狨王的身影。 可目之所及,出了这天池玉林和远处的瑶池水流,哪还看得见半个人影… “叮铃铃…” 异变再起,岚风手中的这块密旨令箭竟同时凌空飞起。 它旋转往复,在空中一笔笔勾勒出了几个大字。而正是这几个大字,使得妖族的千年大计找到了最后一块拼图! 那金字招招凌空而现,上书: “战神之躯重临,封号妖王齐天!”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八十四章 四法 - 妖旗 - 白狮 (我便是天,我便是法) 远处雷霆乍现,搅动着四重天上的云霞开始变沉。 天空之上,竟淅淅沥沥下起雨来。紫云消散的那一刻,岚风三人正在天池玉林中盯着空中的那句金字怔怔发呆。 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深奥,只是这三人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禺狨王的这条传信,来的这般生猛! 岚风望着怀里的杨戬肉身,与木支支红孩儿二人面面相觑。 战神之躯重临,封号,妖王齐天... 岚风招手唤出藏匿在梦珠里的齐天妖旗,心中已然波澜四起。 他很清楚,让杨戬继承齐天妖旗,对于妖族而言意味着什么... 这似乎是一个早已安排好的结局,千年前的齐天被杨戬众人擒下,几年前的杨戬率先发觉了花果山异样,还有在他东海与祖菩提对抗四大天王时,雷云之上,背后叠现的齐天身影... 何来巧合?他注定是要替猴子背负起这齐天大圣的名号… 电光划过岚风的脸颊,他高高举起齐天妖旗,将那大旗旗杆猛地插进杨戬的心口! 杨戬肉身经此一击,双眼骤然睁了开来,氤氲红光充斥着他的双眼,在那天池之中不住的颤抖。 这雨愈发下的凛冽,雷云之上突的闪出一道寒芒直直朝着岚风三人杀了过来... 火光一凛,红孩儿率先化成了杀神模样前去迎击,红缨枪夹杂着三昧真火与那寒芒撞了个结实! 而那寒芒一侧,露出了一个青面赤须的猛将,正是增长天王... 龙剑在手,与那红缨枪的枪尖擦出火花,二人怒目对视,将身法一挺便拉开了百米距离。 “三昧真火?”增长天王剑锋指着红孩儿沉声道。 红孩儿嘴角一咧,也不多言,周身火光大胜,再次向增长天王杀去,他项上的红绫烈着火气在雷云中划出了一道赤影。 再看增长天王处,剑锋竖指挡在右眼前 ,嘴里大喝:“剑来!!” 刹那间,他手中龙剑震动,地、水、火、风四法印现,分裂出无数剑灵护在身周。 这方战局僵持一处,又见雷云上突的杀出了千百天兵。 岚风见这势头不对,一招手,便将紫藤葫芦内收起的妖众尽数放了出来! 两军在这一刻碰撞,杀伐声顷刻搅乱了原本寂静的天池玉林。 “下方妖孽,竟然还敢负隅顽抗!!” 此声一出,岚风只感到脸上传来一阵生疼,抬头看去时,方见这满天大雨居然已化成了根根兵刃从那雷云中泻下。 而那雷云之中,隐隐出现了一把遮天巨伞... “红脸天王也来了么...荧惑!!” 岚风一声令下,体内荧惑之灵猛涨六丈,它携带着文武火气化成了一尊八臂魔神杀向了空中。 这荧惑,好杀意。天上雷云兵刃竟在这文武火气下化成了水雾! 它跃居雷云之巅,独眼火瞳射出烈焰,将那些还在下窜的天兵天将烧了个精光。 这时间,巨伞转动。那伞上辟火珠蓝光骤现,瞬时间压下了荧惑的文武火气。 “赤面鬼!休得躲躲藏藏,可敢现身与我一战?!” 荧惑舞着八只火臂冲着周遭的雷云嘶喊着。 “战?你拿什么和我一战?”多闻天王从雷云中缓缓走出了来,“这方天池,已被我混元伞罩住,你与你们脚下的妖众,都走不了...” 此时岚风与木支支还在天池中观察杨戬的情况,虽说这齐天妖旗已然在杨戬的体内,但杨戬实为半神之躯,所拥有的血脉却和这凤魄妖旗互相排斥。 战况愈发焦急,二人眼看着这些妖众在天兵的围攻下开始败退,只有那荧惑与红孩儿还在与领头的南北二天王周旋。 “四大天王来了两个,另外两个估计还在朝这四重天赶来。岚风,拖不得啊...” 木支支一边说着,一边以复苏身法为杨戬周身的经脉护航。 血脉冲突,一个不小心便会让经脉受损。木支支可不想让这杨戬在这里变成废人。 岚风深吸口气,他将杨戬的肉身交到木支支手中。 “妖旗能量太过强大,葫芦受不了这等冲击。支支,师父就交给你了,” 说罢,岚风剑眉一横招手抽出了方天画戟,凤翼乍现,金焰涌动着极疾身法冲入了神妖战乱之中... “九霄玄雷,应我所指!” 奔雷诀心法在岚风的方天画戟间游走,这南北二天王也是没有想到,他们趋势而来的雷云,如今竟成了岚风身法的加持。 无数雷电向岚风汇聚而来,顺着方天画戟的戟刃令岚风整个人都充斥在一方紫电结界中。 一跃而起,岚风单手将方天画戟倒握,牵扯着那万钧雷霆轰然砸向了地面! “咔啦啦!!” 这雷电经此引爆,在岚风跟前形成了一个扇形区域往外冲去。只见那些个天兵天将,纷纷在这雷霆的轰砸下变成了焦炭! 惨叫声叠起,那南北二天王也是一阵头皮发麻。 增长天王御着无数剑灵将红孩儿击退片刻,向下大呼道:“神族先撤!!” 天兵得令,慌忙向雷云处跑了过去。而那增长天王却不退反进,手中虎印半握,猛然将龙口宝剑推了出去。 “冲星一击!” 增长天王的身影灵动,跟随着疾驰的剑刃往前向岚风杀来。 面对着万钧雷霆,这龙口宝剑竟硬生生将雷霆撕出了一道口子! 云端上的荧惑之灵见那岚风还在雷霆中被电光遮蔽了视线,全然不知这增长天王已然杀来,当即虚晃一击,震开了多闻天王的攻势。 它飞身下云,震落在岚风面前,八只火臂合拍生成四层火盾! 可那龙剑气势如虹,这四层火盾在它面前如同蝉翼一般,眨眼间便被刺穿开来! 荧惑独眼怒视,喝道:“小子,看清楚你的敌人!!” 岚风闻言,见那剑刃已然刺进了应获得六丈火身,他当即收了奔雷诀,为那荧惑送上了金焰凤火。 这凤火一出,荧惑如同收了大补之气,那八爪一扯,便将这龙口宝剑连同增长天王甩飞了出去… “吼!!” 荧惑张口喷出一道烈焰冲向了雷云,那多闻天王见此情形也连忙祭出了混元伞前来招架。 可这滔天凤火,岂是这混元伞能够抵挡的? 正当荧惑在这天池肆虐之时,天边烈风突的嘶吼而来。 龙剑携带着黑风从远方而至,这阵黑风疾速挺近,竟一气之下,把那携带着凤火的荧惑之灵吹散了开来! 岚风收回荧惑,提着方天画戟凝视着远处,两个黑影从天边慢慢变大。 待那二人站定时,岚风与红孩儿的心跳突的急促了起来… 寒冰身躯裹着一袭玄色八极道袍,道袍上连着一顶兜帽看不清面容。 而他一旁站着的,正是被荧惑击飞的增长天王… “你们退下吧,别让他们逃了便是…” 这声音苍老刚劲,字字铿锵,手中的龙剑正散着阵阵黑气… 南北二天王闻声言,点齐了剩余天兵将天池玉林围了个水泄不通。 “贫道,灵宝。 小友,擅闯神界,炸毁天牢。你可知,你犯的什么罪…” 这人缓缓揭下头上的兜帽,映着电光,岚风几人看到了那副老者面庞。 灵宝道君方外化身,终于在这一刻赶至了灵霄天宫。 岚风戟尖前指,喝道:“无需多言,动手吧…” 灵宝分身笑着摇头,他抬手将龙剑悬在空中,转头向那增长天王喝道:“魔礼青,看好了,本座赐你的龙齿青云剑不是你那么用的!” 剑指一起,划过龙齿青云的剑锋,那剑气四散顷刻搅动起了黑风往岚风几人袭来。 这些妖众不知黑风狠劲,纷纷聚起兵刃向灵宝杀来。 岚风见状呼之不及,那被黑风所缠的妖众,在顷刻间化成了白骨… 双火涌动,枪戟铿锵,岚风和红孩儿冲在当头,以此为那些四散的妖众争取了逃脱时间。 灵宝分身见这二人来袭,也不躲闪,挥手一环,那龙齿青云的四法剑灵分列,各自形成了剑刃风暴将他二人吞噬在了当中。 这四法之气怪异,令这二人防不胜防。 每每火气初燃,便被四下剑灵的剑气所冲散。 岚风经历了鹏王梦境中的顺逆结界,自是知道这破解之法,但那红孩儿却是不知,只得将那妖体之力护在其身,在那风暴中叮叮当当乱撞。 爆炸声起,岚风御起极疾身法冲破了这剑灵风暴,他正欲起手冲入另一处风暴将红孩儿救出,哪里想着那灵宝分身横落,一剑劈在了岚风当头! “当!” 双臂横戟招架震退百米,饶是岚风御起了降龙伏虎之力,虎口之处仍被震裂淌下了一丝血迹… “混天大圣…是你么?你这气息,似乎比那鸾凤差了点意思…” 灵宝分身卸下了剑刃风暴,招手令其中几处剑灵将红孩儿束在一处。 岚风此时回到了木支支的身边,又将余下妖众收进了紫藤葫芦。 那灵宝分身见状冷笑道:“听说妖族七圣三天在上,如今,我杀一天,你又能奈我何?” 说着,他将龙齿青云剑缓缓移向了红孩儿的喉头。 岚风此时双眼燃怒,却听得一处封锁天兵传来了一声惨叫! 黑紫锁链凭空出现,呼吸之间洞穿了百余天兵的身躯。 那南北二天王还未反应过来,只见的脚下闪过两道弯月环光,再定神看去时,灵宝化身的身前,已然多出一个三丈妖身! 月牙影动,银辉骤现。这一击,带上了集结千万年的恩怨,将那握着龙齿青云剑的手臂卸了下来! 灵宝分身受此突袭,剑指瞬起八卦印记,与眼前的三丈妖身撞开百米… 一旁黑紫锁链盘旋而起,将红孩儿从那剑灵中救出身来。 而后闪现于岚风身前道:“发什么愣!带上杨戬快走!!” 岚风见眼前这人头顶紫晶龙角,身披玄色鳞衣,当是覆海妖旗的暗杀团长鲸鲵。 木支支也道:“岚风!走了!” 几人搀扶着杨戬肉身与齐天妖旗,向那被鲸鲵撕出的缺口落下界去。 南北二天王见状继续遣兵追击,而灵宝分身却在那雷云上望着眼前的的三丈妖身。 “你是何人?”灵宝分身沉声道。 那三丈妖身睁开双眼,映着电光,露出了胸前的七个肉瘤与一个窟窿。 他手中的银辉双头月牙铲,正点在脚踝处的暗黑龙鳞上,发出“铮铮”声响。 一声恶魔之音从他的喉咙里泄了出来:“长风落尽,四海皆臣。覆海,九千…”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八十五章 挚言 - 妖旗 - 白狮 (兄弟,经此一别,再无归期) 光影,在杨戬的神识里不断闪烁,外界的纷争没有将他从昏迷中唤醒。 他还记得紫云对他说过的话,有一场酒局,正等着自己... 跌撞恍惚,他看见前方的红光,那是齐天妖旗在他血液中流淌的气息。而光芒的源头,是一扇开启的大门。 杨戬走入那扇门,天光闪过,眼前之景已被无垠春色覆盖。 这是东海岸边、花果山腰。那颗参天老树依然盘在崖壁上,青藤纠缠,四下游走到了满山百花间。 雀落枝头,与不远处的浪声合成一曲沁心乐章... 那老树翠叶粼粼,花开烂漫,零落的花叶,在树下堆成了毯子。 树下站着一人,紫衣翩翩,花容人怜,那紫云正莞尔招手,示意杨戬过去。 步子挪到一半,杨戬忽见树枝间纷纷骚动,一只猴影跃出,踏着落下的花瓣向杨戬举拳打来。 这猴头,身长不过四尺,长着个七高八低孤拐脸,一个磕额头两只黄眼睛。雷公的嘴巴咬着外翻的獠牙,一身灰褐皮毛龇出了衣甲。 齐天大圣孙悟空,便是这般陋容。世人只知道他在九重天上的威风,可是,他的面容,当真也有那么神气么? 杨戬侧身闪过这一拳,单身结上虎爪向那猴子抓去。 可这猴子瘦小灵动,哪里能让杨戬一击擒住? 他翻转身形扯住杨戬的手腕,竟就这么爬上了他的手臂向脸面抓了过来。 杨戬见这猢狲出招不按套路,慌忙将手一抖把这猴子甩开。 “杨家二郎,你来了?”猴子站直身子咧嘴笑道。 杨戬一愣,望了望一旁的紫云又望了望猴子。 这是梦么? 那猴子见他发愣,当即又纵身爬上了他的肩膀,一拍杨戬的头道:“走着走着,紫云备了好酒,今朝且醉!” 杨戬被它一搡,身子不自觉的往前挪着。 紫云见那二人前来,也是将水袖一拂,化出了一桌好酒。 三人列作,那猴子抢先端起酒碗干下,咋着两片兔唇笑道:“多久没喝这瑶池玉酒了,不错,不错哈哈!!” 杨戬没有说话,兀自饮下一杯。 紫云见状,起酒给二人斟满,她道:“你二人还有什么话,趁此了了吧。今日一别,再无归期...” 不等杨戬开口,那猴子精率先道:“二郎,听说你走了俺老孙的老路,如何?这条路,可是你想的那般简单?” 杨戬晃着碗中酒道:“菩提祖师说,这个故事的主角并不是我。简单与否,不是我能判断的。” 猴子听罢笑了:“师父说的没错,这个故事的主角确实不是你。但是,你自己的故事,走完了么?” 杨戬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猴子端起酒碗再饮,他望着落下花叶喃喃道:“你看,我们就像这树上的花叶一样。 当它们落下的时候,谁与谁都断了联系,变成了独立的个体。 我们的故事看似独立,其实,源头不都是在这颗树上么?” 这番话,点在杨戬的心头,他望着头顶飘落的花叶若有所思... 正如猴子所说,这天地就是一颗大树。看似毫无关联的两个生命,彼此之间仍旧是这棵大树不可缺失的一部分,就像是神与妖。 哪怕是他们落下,也会变成树下的养分。 就像是神族建立的轮回,生生不息... “可是妖族现在走的道路,不就是诛神灭天么?”杨戬道。 猴子叹了口气:“神和妖,不过是一个名字。二者都是天地的产物,就像花叶。有了叶,树才能活,有了花,才能证明树还活着。 这个故事的结局不是妖和神谁会赢,而是,当一方胜出之后,如何避免新的掌权者出现。” 成王败寇,古今并不鲜见。但是又有哪一个王朝,能够屹立不倒呢... 杨戬饮下碗中的酒,他看着猴子的两只黄眼睛。 “你既然问我这个问题,千年前为何又要助妖族打上灵霄?”杨戬道。 猴子抓着耳朵道:“我不是说了,神妖就像花叶,叶盛,树不显活;花盛,树不能活。” “神妖制衡?”杨戬道。 “是充当二者的生灵要制衡...” 说道这里,二人相视无言。紫云再为二人斟满酒,她道:“酒有些凉了,我去拿壶热酒...” 说罢,紫衣起身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里。 “她不会回来了是吗?”杨戬问。 猴子转身望向东海尽出渐渐泛起的红光道:“应该...不会了吧。” 杨戬起身走到崖边,海浪在他眼中徜徉。 他道:“你我曾是对立面,如今这条路我替你走,你放心么?” 猴子听罢哈哈一笑:“杨家二郎,你我本都是妖,何来对立一说?唯一不同的嘛,不就是你额上多了只眼睛么?” 杨戬这才想起,自己的天眼似乎还没有感受到齐天妖旗的力量。 猴子跃上杨戬的肩膀道:“看你那徒儿聪慧与否了,你的天眼便是你复苏的关键...” 杨戬侧头看着猴子,他不自主的摸了摸猴子的头毛,这还是他第一次与猴子这般亲近。 猴子也是一怔,随即笑道:“若是有来生,我俩能投到一个娘胎里,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二郎,这一次,真的是永别了。” 杨戬听罢,心中若有所失:“千年前你走了我不敢走的路,千年后你未走完的路我便替你走下去。 真想时光倒转千年,与你共同征战九霄,那该多好啊...” “下一次吧,下一次一定...”猴子道。 “猴子,你该让他走了,他耽误了太久了。” 紫云的声音在此出现在杨戬的耳朵里。 “你...不是不回来了么?”杨戬道。 他转脸看猴子在一旁抓腮笑着:“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杨戬苦笑,那紫云走上前来,将热好的酒放到了杨戬手中,然后轻轻一推,便把杨戬从这崖边推离了出去。 杨戬缓缓没入云中,他听得崖上的紫云泪声喃喃着:“我看上的男人,是个盖世英雄。 金铠银甲只是束缚,他偏爱山风拂过身上的伤痕。 三尖两刃狂舞,敢叫天地颤抖。身边细犬哮天,能吞日月无光! 天不敢压他,地不敢葬他。 儿女情岂能动摇,一颗为挚友束旗的赤心。 杨戬!紫云未灭,常伴你在天际。清晨无雨时,我便在朝霞里看着你…” 而后,猴子的声音也响在了杨戬耳旁... “抗上这面大旗,便是要担起这份责任。从今以后,这个名号会再度成为众神的噩梦。 挚友,你我再无见面之期。但请你一定要让后世的人记住,曾经有一只毛脸雷公嘴的小猴子,踏碎过那灵霄宝殿。 他的名字,叫做齐天大圣,孙悟空...” 红光渐渐大胜,遮蔽了杨戬的视线。他闭上双眼回想着猴子对他说的这席话语。 而此时岚风正与木支支在圣婴聚起的火云之中观察着杨戬肉身。 天兵追的狠劲,几人见这情况也是干脆放弃了逃命,既然有覆海妖将鲸鲵在此,加上红孩儿与荧惑,还能与南北二天王周旋一段时间。 只是九千那边,岚风却不敢放下心来… “岚风,你看…”木支支手中青光将杨戬的头抬了起来。 他指着杨戬的天眼道:“杨戬前辈此时双目已然被齐天妖旗的气力充盈,可他那额上的天眼却还无动于衷…” 岚风皱着眉头,他知道这天眼对于杨戬来说乃是真正的命门所在如今命门无魂,他能醒来就怪了。 “他肉身的血脉之气与妖旗凤魄气息相互排斥,那这天眼,岂不成了他分割血脉的绝佳之地?”岚风道。 木支支听罢道:“你的意思,是让他本身的血脉浓缩在天眼之中,而妖旗的气力,则灌注全身?” 岚风点头,可木支支又道:“理论上是可以这样做,但是要将他的血脉之力封存在天眼,必须要有一股强横的力量来暂时封锁。 这股力量不能是人为的身法之力,必须是集结天地的力量。” 天地?岚风四下张望,这周遭战事如疾,哪里有时间去寻什么天地之力… 等等… 岚风情急之下往自己衣物中摸去,竟然被他摸出了那尚未成型的风雷固髓回命丹! “支支,这丹可能暂阻他自身血脉?”岚风道。 木支支问清了这金丹由来道:“风雷互搏,应是理想的自然之力。” 岚风听罢不在多想,他燃起金焰凤火,将雷龙内丹与长风信草熔炼进了雏丹之内。 再以文武火化成阴阳之力,以手为炉不断催化着这枚雏丹。 霎时间天地风雷引动,随着这枚金丹渐渐成型,四周风雷开始化成漩涡疾速往金丹内收去。 那四下天兵天将与正在撕斗的红孩儿等人也是被这天地异象所震撼。 雷蛇电舞,瞬时击在岚风手中,只见漩涡风暴骤停,那“风雷益”的卦象便出现在了这金丹之上! “支支,为我护法!” 岚风捏开杨戬的下颌,将这巽雷固髓回命丹送入了杨戬嘴里。 手起玄功天卷“药理符解”秘法,岚风便以这金丹的风雷气力将杨戬的肉身血脉一点点往那天眼中汇集而去…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八十六章 齐天 - 妖旗 - 白狮 (十万军中无敌手,九重天上有威风) 四重天下,云海中的一处孤山之巅,正被电光与狂风撕扯着。 斑斓的身法与杀伐声回荡在云间,不时有烈焰从中探出头来。 红孩儿手里的红缨长枪,正与增长天王的拳罡撕斗,而鲸鲵的锁链匕刃和荧惑之灵也在与多闻天王的混元伞周旋。 四下天兵陆续赶来,岚风只好击碎了山巅岩石,以玄功天卷“撒豆成兵”之法唤出无数分身前来抵御。 而他本体,正与木支支一前一后盘盘坐在狐脸玉壁诀中替杨戬护法! 后者胸前的齐天妖旗,在风雷固髓回命丹的作用下,将妖旗当中的血脉一点点压入了他的体内。 岚风剑指在前,点在杨戬的眉心处,他探出身法,牵引着风雷气力堵截杨戬肉身中的神族血脉。 杨戬天眼开始闪烁出了一点蓝紫气息,不时有电流炸出天眼外。 木支支见状,将那丹珠玉笛放在了唇边,吹响起了一首“安魂曲”。 青光泄下,也让杨戬因血脉冲撞而躁动的魂魄慢慢安宁了下来。 不多时,风雷气力已将他的神族血脉尽数压入了天眼中,那因风雷形成的漩涡,也慢慢移向了他的额上天眼。 这天眼,如同一个无底洞一般,疯狂吸收着周遭的天地灵气,并在其肌肤上留下了些许青蓝咒印。 “支支,他怎么样了?”岚风问道。 木支支伸手探去,感知那妖旗气息正卡在杨戬的心口之处。 便道:“还差一点,周遭天地灵气已不足以恢复他的天眼,还差一点其他的什么东西。 能够制约神族血脉的东西…” “制约神族血脉?”岚风皱着眉头。 他看着杨戬似醒非醒的双眼,突然想到,自己还未孵化为毕方神鸟时,鸾凤曾以青赤凤火将凤卵放进了杨戬的额上天眼。 这样一来,相当于以凤火对他的天眼进行了强化,而他天眼如今未复,也正是因为需要得到鸾凤的凤火来刺激。 念及此处,岚风收手,背后的凤翼一振,便将那青赤凤火调于手中。 二火烁烁盘旋,凝聚为球而后岚风竟这么生生的将这双色凤火拍进了杨戬的天眼! 但见那—— 火气流散烁烁晃天光,紫雷轰鸣铮铮震天响。 四下天兵与岚风分身皆被震了个头晕目眩,南北二天王也与那平天大圣、荧惑妖星、覆海妖将停罢了手中的攻势。 举目望去,红光遮了半边天,齐天妖旗昭昭现。金丝涌动,三目怒睁,随着最后一道雷霆落定,那满天紫电皆是颤在了杨戬手中! 这时多闻天王手中的混元伞开始颤抖,那伞下一阵黑影爆裂,直直窜到了杨戬身边! “哮天,别来无恙...” 随着杨戬低吟,众人方知那在天牢中被带走的哮天神犬竟是让这混元伞锁住了神通。 哮天犬儿“呜”的一声,散成一身戎装披在了杨戬的身上。 此时杨戬双目为红、天眼为紫,他将手中积蓄的雷霆一震,化做了那杆令诸天邪魔都害怕的三尖两刃枪! 而他另一只手里,那杆殷红的齐天妖旗正将气力源源不断的往杨戬身上送去。 “老朋友,你送我的礼物呢?!” 杨戬喝罢,那齐天妖旗中骤然出几道明光,附着在了哮天犬形成的戎甲之上。 而后明光散尽,众人方见一尊战神凌天而现! 凤翅紫金冠、锁子黄金甲、藕丝步云履,这三件齐天战甲如今换了主人,又当显现何般神勇呢! 杨戬凌空冷笑着,他将三尖两刃刀指向了南北二天王道:“尔等听着!从今以后,杨戬再不是天庭的走狗。 后辈永世当记,战神杨戬,封号,妖王齐天!” 岚风等人此时纷纷落在了杨戬身边,三面妖旗乍现,也彰显着妖族的“三天”妖王正式临世。 齐天、平天、混天。三天现世,乾坤晃动! 南北二天王落在众天兵面前,心中波澜如何,各位看官自是明了。曾有五位天王率十万天兵天将,协同三千飞虎骑、五百战龙辇,都未曾奈何得杨戬一人。 而今不仅杨戬在此,另有妖族两位妖王对阵,这南北二天王...着实起了退意。 正此时,远处兵将声响,九曜中的五行星君遣兵前来助阵。 岚风等人刚要动手,那杨戬却道:“岚风,让我动动筋骨吧...” 岚风听罢嘴角一咧,与众人点头退往一边。 那增长天王道:“杨戬,当时遣八部众将你正法,如今你还不醒悟么?!” 杨戬听他说词,只道好笑,这厮知有九曜助阵仍不是对手,竟在此时开始逞口舌之利。 不多言语,他挚开三尖两刃枪,晃一晃丈二长短,撒开身形,打将开来! 降龙伏虎之力灌注,奔雷诀身法灵动,趁着电光,直直杀进了天兵之中。这五行星君见状,摆开五行大阵迎击,所携兵将亦是一起踊跃。 要是这寻常妖魔,见了这等阵仗哪里敢还手?怎奈何,他们今日遇见的乃是昔日南天门第一战神、如今的齐天大圣杨戬。 杨戬冲进千军当中不惧分毫,一杆三尖两刃枪横扫如龙、左劈右砍,那五行大阵在前,对于这拥有八九玄功的杨戬来说,如同稚鸡一般苍白无力。 不出三分钟,那五行星君便战的筋疲力软,一个个收了法器败阵而逃。 那火德星君上前对增长天王言道:“天王,且走吧!这等战力,怕是要等天罡阵从下界收妖回来再做打算了。 如今天庭战力就剩您几位天王,招架不住啊!” 正在说着,那杨戬又驰电杀将过来。 多闻天王,慌忙祭出混元伞,横开百丈,珠宝震动,这才暂挡了杨戬的攻势。 可那后方的岚风等人,却是也动了杀心。 热浪飒飒而至,火云滔天在临。三天妖旗飞虹彩、滚滚杀声踏云来! 有那枪戟驰电、刀光相向,有那法器幻彩,锁链黑白。 混天、平天、荧惑,三火烧的天兵仓皇逃,齐天、鲸鲵流动着紫电暗影,杀的那星君节节败。 岚风杨戬见状,哪里肯要他们逃走,皆是将四周碎裂的山石捻成石子儿,催动撒豆成兵,划出分身将他们反向包围了起来! “来都来了,就想这么走了?”杨戬沉声道。 那增长天王怒道:“杨戬,你莫要嚣张,天庭能诛杀你一次,便能诛杀你第二次!” “恬噪!”杨戬听这些话已不耐烦,提上三尖两刃枪便杀了过去。 只听得天空中一阵破空声响起,杨戬的枪尖竟然被突地震退了百米开外! “什么人!”杨戬抬头看去,只见那空中悬着三个人影,背映天光看着岚风一席人。 “灵宝分身...”杨戬认得这张面孔。 而他背后站着的,竟是四大天王中的另两位,广目天王与持国天王... “魔礼青,龙齿青云剑,可拿好了...”灵宝分身淡淡道。 此时他那被九千斩落的手臂竟然重新长回了肩上,但岚风众人左右环顾,却迟迟不见九千的人影。 鲸鲵心中有些焦急,她将匕刃上指,冲那灵宝分身喝道:“诡诈道士,九千呢?!” 灵宝瞥了鲸鲵一眼,他道:“一条未成形的小银鲛...罢了。你说的九千,能趁那突袭,卸我一条臂膀,我道是有点本事。 后与他过了几招敌我不过,已逃下界去,我还以为他与你们汇合了,如今看来,怕是被吓得藏匿了起来吧...” “休得胡言!”鲸鲵嘴上骂着,但听得九千未遭毒手,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三清天尊,乃是神界至高的存在,能从他手中逃离,已是万幸。 “魔家四将,老夫在这,你们还怕什么?开始表演吧!”灵宝分身道。 那四天王见灵宝分身在此,也是有恃无恐。一干人等重拾战心,向那岚风几人杀了过去。 岚风等人一边御敌一边用余光看着那灵宝分身,将那老道只是凌空站着,并未插手双方战争。 正在迟疑之际,那灵宝道君突然从袖子里拿出了四枚黑钉,黑钉上紫气横生,隐隐透出了一股威压之力。 “太上玉纹,当分三才,玄刺锢火,敕令神脉!” 灵宝分身口中咒语念动,将那四枚黑顶一扔,不偏不倚,正好钉在了四天王的大椎穴上。 霎时间,四天王身形一震,各自瞳孔中蒙上了一层紫意。 岚风等人也是察觉不对,这四人经此黑钉加持后,身法倍增,饶是面对杨戬的战神之躯,那增长天王的龙齿青云剑也不遑多让! 而广目天王座下的离龙,此时也将一身赤火换成了紫焰,这龙口一张,竟咬向了还在与五行星君纠缠的鲸鲵... “玉璧诀!!” 说时迟、那时快,就当这口龙牙快要咬到鲸鲵时,木支支的玉璧诀骤然出现在了鲸鲵身边。 黄色狐脸壁障横生三丈,硬生生将这口钢锉龙牙挡在了盾外!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鲸鲵在转身的一瞬间,那狐脸壁障竟出现了一丝裂痕,顷刻间被那龙牙咬成了碎片! “怎么可能?!”木支支惊呼。 鲸鲵经此一震,无奈将锁链匕刃横在身前,可那龙牙细长锋利,仍将鲸鲵的小臂划出了一道骇人的口子! 木支支飞身上前将鲸鲵救下,送上一道回春术稳住了鲸鲵的伤势。 众人见鲸鲵负伤,也是越战越心惊。那黑钉到底是何来头,竟让这四天王的身法变得如此狠劲! “岚风!!莫要恋战!速走!!” 九千的呼喊突地出现在众人脑后,岚风回头望见那九千正站在一处传送大阵之前,而那大阵之上另有一幅横开百米的锦绣画卷。 众人见状也不作停留,各自闪动着身法,纷纷跟着九千钻进了那副画卷之中。 精光闪过,不等四天王追击而至,那百米画卷竟凭空消失在了莽莽云海之上... 灵宝分身望着那消失的画卷若有所思,一抬手将那四枚黑钉收了回来。 四天王一震,当即如被抽空身法一般跪倒在了云端,他们见灵宝分身落了下来,便道:“天尊,为何不继续追击了?” 灵宝分身道:“追过去,你们想死么?我这四钉只能维持你们一个时辰的战力。此去传送,定是回了妖族老巢。 且不知妖族的妖王寻回了几个,我这分身法力有限,万一出了差池,你几人,怕是回不来了吧...” 四天王听罢悻悻点头,那增长天王道:“刚刚那画卷是...” 灵宝分身嘴角微翘:“山河社稷图...”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八十七章 驱神 - 妖旗 - 白狮 (暗中相助的人,总是意外之人) 天旋地转,岚风几人进入这画卷之后,当即被一股天地灵气环绕。 后有和风扶身,缓缓落到了一处荷塘边上。 木支支扶着鲸鲵盘坐,她那小臂上的口子仍旧没有愈合的样子。 九千走了过来,他矮下身子查探鲸鲵的伤口,只见那伤口上散着一股火气,凭借自己的身法很难将其驱逐。 “岚风,你来看看…”九千道。 岚风闻言,将方天画戟收入了梦珠,当他起手向那火气探去时,竟感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这是…凤火?!”岚风惊道。 众人听罢也是一惊,唯独九千皱眉不语。 岚风虽心中骇然,但还是先用自己的凤火将鲸鲵伤口处的火气驱逐而下。 岚风道:“九千,你们怎么来了?” 九千见鲸鲵的伤口在取出了火气之后,已然有了愈合的迹象,这才松了口气。 他起身道:“我也是没想到,我与你定下的约定,你竟然能够完成…” 岚风听罢一愣,他这才想起,当日几人在北海寻得九千真身时,自己与他定下了这个约定。 除了驱神妖旗,其他几面妖旗现世的时候,便是二人再见之时。 岚风尴尬笑了笑道:“所谓的信任,不就是建立在彼此的约定一次次兑现之时么?” 九千望着岚风,这双青瞳中已比当日在北海时多了几分坚韧与沉着。 他叹了口气,转身又看向杨戬与红孩儿。 “齐天、平天、混天。妖旗三天临世,是当振兴妖族了。 鲸鲵,你没有看走眼…” 鲸鲵嘴角一咧没有言语,那九千又道:“齐天大圣杨戬,什么时候得空,叫你那狗儿把我的头颅还来?” 杨戬听罢也是一笑,他唤了声哮天,那哮天犬便从他身上卸下戎甲变回了狗儿。 这哮天犬见了九千,便凑上前去围着他转了三圈。罢了,竟“呜”的一声趴在了九千脚下。 众人一愣,那杨戬似乎面犯难色,他道:“那什么,哮天说…那颗头颅,已被它在灌江口玩耍时掉进了悬崖下,至今没有被找到…” 九千听罢先是一惊,随即苦笑道:“天意如此,只愿那头颅不要再生出什么事端才好…” 岚风此时望着眼前的一片荷塘道:“九千,这副画卷到底是何来历?我们现在又身处何处?” 九千走上前来道:“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叫做  山河社稷图。 你们,可有听过?” 众人闻名大惊,山河社稷图怎会没有听过。天地三才卷,分为天卷“赤明天工书”,地卷“八荒乾坤卷”,而这人卷,便是“山河社稷图”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岚风道。 九千向前一招手,那荷塘四散,顿时变成了一处瀑布。而下方,便是茫茫青山河川与宫阙楼阁。 那些宫阙形式不一,从简到繁、从完好到破碎。 正如同人间王朝更替,草木兴衰一般。 九千叹了口气:“这个故事,还是让当事人来讲吧…” 说罢,九千突然转身冲着众人身后笑着。 岚风等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们缓缓回头,只见那空中惊现一抹赤红,大旗猎猎,舞在当空… 而那大旗上的两个流光金字,瞬间令众人身上冷汗浸湿了衣衫! “驱神妖旗…”木支支喃喃着,千年未现,查无所查的驱神妖旗,如今竟是以这种形式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岚风刚要说话,却听得那大旗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七圣之名,万妖之令。三天出世,驱神乃现。 岚风老弟,可还认得我?” 随着那声音出现,一个披着金甲的白毛猴头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 岚风的嘴巴渐渐张大,他万万没有想到,这隐匿千年的驱神大胜禺狨王,竟是醉倒在落霞岭中的四废星君袁洪! 此时木支支与岚风体内的荧惑之灵也是咋舌称奇,这般结果,已然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怎么会是你?怎么会…”岚风又好气又好笑。 那袁洪摘下驱神妖旗走到岚风跟前,他戏谑的拍了拍岚风的肩膀道:“怎么就不是我呢? 若不是我提前将那神谕令扔在了天录神官那里,你又如何进得南天门? 若不是我在南天门内给你带路,又与你讲述了九重天的布局,你又岂会这般容易找到天牢? 若不是我提前让邢布带了长风信草,你还得重新兜个圈子去那思悔崖,又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救出杨戬?” 岚风经他这般一说,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豁然开朗。 原来这一切,都是在这驱神大圣的掌握之间… “那我被带去天牢,也是你的安排?” 这时,杨戬突然开了口。 袁洪望着杨戬道:“不错,你入天牢,的确在我的计算之内。但是,你那三个弟兄,我却是没有算到会和你一起的…” “他们都死了!” 杨戬突然起了怒气,三尖两刃枪骤然出现,向那袁洪的心口刺了过去! “当!” 九千冲上前来,用月牙铲挡住了那三尖两刃枪。 而那枪尖,刚好停在了袁洪的喉头处… “杨戬,你疯了么?!”九千喝道。 杨戬怒道:“要是鲸鲵被算计致死你会怎样?!” “他说了,你那三个弟兄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计算!”九千喝道。 袁洪皱了皱眉道:“让你进天牢,本意是让你们顺走齐天妖旗。 可你们呢?非要逗留去寻找凤裔的下落,还与那狰兽恋战。 若是你们不被擒拿,岚风又何苦上天庭走一遭?” 杨戬缓缓放下了三尖两刃枪,九千见状,也撤下了月牙铲。 木支支捏着玉笛,从紫藤葫芦里唤出了那梅山兄弟。 袁洪看着那三具尸体道:“星使,他们魂魄可在?” 木支支道:“在是在,只是已成无识之魂了。” 这梅山兄弟说到底,实力还是处于散仙阶段。若是没有鬼差引路前去轮回,怕是永生都会是这种无意识的幽魂形态。 “杨戬,你还记得当初哮天是怎么活下来的吗?”袁洪道。 杨戬望着哮天犬不语,袁洪叹了口气道:“它已经不记得我这个大哥了吧,忘魂换命,你就说干不干吧!” 原来,这哮天犬乃是梅山七怪中的三怪“戴礼”,乃是一头黑鬃细犬修炼的妖兽。 梅山七怪与梅山兄弟不同,梅山七怪为妖,梅山兄弟为仙。 前者领头者乃是袁洪,后有水牛(金大升)、细犬(戴礼)、野猪(朱子真)、蜈蚣(蜈龙)、白蛇(常昊)和山羊(杨显)共七妖。 而梅山兄弟,则是追随杨戬的四太尉和二将军。 封神之战时,那七怪中的老三戴礼追随了杨戬,后被袁洪等人诛杀。 但念其旧情,袁洪便将它忘魂换命,令其成了杨戬的一员战将哮天神犬。 只是由于袁洪当时下手过狠,伤了这狗儿的仙根,这才令它永世不能化成人形。 而如今,袁洪提出了这忘魂换命,便是想让杨戬将这三人的魂魄附着在妖兽身上。 和孟婆汤一个道理,忘记之前的种种,披上一个新的皮囊。 杨戬听罢无奈,若是凡人的魂魄,自己到有办法令其复生,但这三人如今已是仙体,并且已经成了无识之魂。 这忘魂换命,可以说是唯一的办法了… “你要将他们魂归何处?”杨戬问。 袁洪挠着头道:“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 “恬噪!”杨戬怒道。 袁洪无奈,抬手从那瀑布中唤出了几具尸身。 那杨戬看去,当即气的双眼泛红:“你**,折了我的弟兄,倒变成你自己的人了?!” 原来那袁洪唤出的尸身,正是当年被杨戬等人诛杀的梅山七怪… 岚风等人也在一旁好笑,袁洪这一手,算是公报私仇了吧… 袁洪笑道:“你莫生气,正所谓风水轮流转,当年你几人手刃我的这几个弟兄我说什么了? 如今就当扯平了嘛…” “你…”杨戬有口无言,已是被这袁洪气的说不出话来。 “罢了,”杨戬道,“如今大家同是妖族,再分彼此,算的我小家子气…” 说罢,一挥手,便将那三人魂魄交到了袁洪手里。 袁洪将魂魄一一落在那其中三只妖怪身上,映着水中荷叶,便将它们还魂了过来。 “蜈龙,常昊,杨显。魂落新生,当立妖将之名,附之,齐天…” 杨戬一愣,这袁洪竟将这三人分配到了自己的妖旗之下。 “杨戬,传妖旗之力啊!”袁洪嚷道。 杨戬闻言,这才上前为他三人注入了齐天妖旗的力量。 “你为什么要将他们分于我的旗下?”杨戬问。 袁洪笑道:“是我算计出错害了他们,这样做,全是补偿吧… 再者说,驱神妖旗,从来都不需要妖将的。若非三天妖旗现世,我是不会出来与你们相认的。” 岚风见这事已定,便道:“老袁,我们现在去向何处?” 袁洪笑道:“早已在冥海孤岛岸边了,只是刚才这些琐事,还是得提前解决了好啊,若是到了妖城中再翻脸,这场面可就不好收拾了啊。” 岚风笑而不语,如今妖旗已尽数归毕,接下来的,便是让妖旗合一复活凤凰了…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八十八章 后路 - 妖旗 - 白狮 (永远不要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哪怕是舍去一些重要的东西) 山河社稷图收落,暗色换了天光。 冥海银浪再次出现在了岚风的眼前,红丝密布岸边,岩壁巨擘高耸,一双双鬼脸正龇牙盯着这些人。 这是落幕的赤影谷,山魈典画接到传令之后早已率着三百山魈在此等候。 “岚风妖王,好久不见。”典画上前道。 岚风笑道:“劳烦典画兄弟费心了,放心,那些神族还没有那么大的胆量跟过来。” 典画道:“跟过来又如何,外界杀的天兵还没过瘾,正想来几个厉害人物试试身手。” 岚风一愣,随即问道:“典画兄弟不是被落幕安排于小须弥山么?怎的回了冥海境?” 典画道:“我等本是往小须弥山去的,怎奈西天派遣了灵吉菩萨回了道场,为求周全,我等便回了冥海境。” “典画,你先去吧…” 这时,落幕的声音出现在了众人耳边。 红丝涌动,花开彼岸。这根根红丝纠缠,在众人面前形成了一个红衣花旦。 落幕眼光一一略过众人,她道:“诸位才到,暂且往妖城内歇息一晚。妖旗现尽,当是立妖王之威集结万妖了。” 说罢,她向岚风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点头,领着一行人往妖城中走了去。 “岚风,那通风大圣似有隐情啊…”九千道。 木支支此时心中也开始犯疑:“莫云兄为何没有现身?” 岚风皱着眉头,他临走之时令蜃祖带着莫云与落幕前往冥海内找玄鼋谈判,如今莫云未现,怕不是出了什么差池… “支支,你且先带他们去安身,我去找落幕问个明白。” 说罢,岚风转身向赤影谷的方向飞了过去。 那落幕知岚风会回来,早早便在城外的石壁上等着他。 岚风飞落,走到落幕身边:“莫云出了什么事?” 落幕喃喃道:“无妨,只是丢了一只眼罢了…” 此话一出,岚风心中骇然,他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对于一代妖王而言一只眼睛,足矣让其实力大大折损。 更何况还是莫云的一双黄金瞳… 落幕道:“你自己去问他吧,我也不知道这对于妖族而言是好是坏…” “好坏?”岚风更加疑惑,折损了一只眼睛还能有好事发生? “往西三里,见狮王印记。进去便是…” 说罢,她不等岚风再问,便化成根根红丝消失在了岚风眼前… 岚风依着落幕所言,找到了那刻着狮王印记的石门。 他走了进去,见得莫云的背影正对着自己,而他正在看着眼前的八荒乾坤卷。 “莫云兄...”岚风上前道。 莫云的背影一怔,没有马上转过头来。他只淡淡道:“岚风兄弟,齐天回来了么?” 岚风道:“回来了,冯老肉身死,换了杨戬战神之躯继承了齐天妖旗。” “是么...回来了就好。”莫云喃喃着。 岚风见他还是不肯转过身来,上前一把抓住莫云的肩膀将他扯了过来! “自家兄弟,有何见不得面的!”岚风喝道。 映着八荒乾坤卷的金光,岚风这才看清了莫云现在的面目... 右半张脸还是原来的英容,只是那左边的脸面,已被寒冰封上了血肉,而那只右瞳,已然印上了一道伤疤... 莫云尴尬笑道:“这不...毁了脸面,不好意思见兄弟了么...” 岚风惊怒交加,忙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蜃祖呢?你们发现不对就该走啊!” “小鹧鸪...”蜃祖的声音突然出现,打乱了岚风的思绪。 岚风侧头见着那老妪,道:“蜃祖,莫云兄为何会变成这样?哪怕那玄鼋再是狠劲,有您在,要走应该也不是难事啊!” “岚风,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莫云突然道。 原来,那日岚风走后,莫云便和落幕一起与蜃祖商量应对玄鼋的办法。 三人本是决定好好与那玄鼋谈判,便乘着蜃祖的迷障寒沙进入了冥海之下。 本来一切行将顺利,三人也与玄鼋取得了联系。可是那玄鼋听了三人说辞之后,并不感兴趣,直到莫云道出要以移山之力将其暴露的时候,那玄鼋才开始犹豫。 直到最后,玄鼋以一招奇法来代替他庇佑妖族的代价,但前提是,要让那莫云丢掉一只眼睛... 岚风听到这里似乎明白了个大概,意思就是玄鼋让莫云用一只眼睛来与他交换一招奇法。 但是,又是怎样的奇法,能让莫云甘愿舍掉一只眼睛呢... “岚风...”莫云道,“如今七面妖旗已然归位,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复活凤凰的计划失败,我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岚风一怔:“怎么可能?菩提祖师策划了数千年的大计,甚至牺牲了一代妖王,这个计划不可能失败!” 莫云见岚风如此坚决,便道:“我说假如,凤凰复活的计划如今只是理论上成立。但你看看这千年来,超出常理的东西还少了么?!” 岚风听罢深吸一口气,确实,不仅仅是这千年,就连自己在世的短短二十余载,所经历的不可控事情也不在少数。 最令他头疼的是,那四大天王经黑钉加持后,竟能一跃与他几位妖王抗衡。 而且鲸鲵手上的伤口,分明流露出了凤火的气息! “那依你之言...”岚风道。 莫云道:“玄鼋告诉我的这招奇法,便是要将我七面妖旗连横合纵...” “连横合纵?”岚风疑道。 莫云点了点头:“你有没有发现,所有人在谈论我妖族妖旗时,都说的是‘三天在其上,下有移山覆海、通风驱神’? 但是,我们都知道这七面妖旗中,实力最强的妖王乃是覆海大圣九千。 这三天在其上的说法,该如何解释?” 岚风愣在原地,这句话在他看来,不过是句戏词。但如今莫云提出的这个问题,却又不得不让他深思... “齐天、平天、混天,三天在其上...”岚风实在想不通透着三天有何联系。 那莫云叹了口气道:“齐天,花果山殿孕育,吸纳的不仅是天精地华,还有山下的鸾凤之卵气息。 平天,大力牛魔王,驱使的三昧真火降世,乃是凤焰的子火 混天,金翅大鹏王,我不必多说了吧,凤凰九子之一。 如果说这些还不够明显,那你看看如今的第二代妖王,三位真火、凤凰后裔,就连继承齐天大圣的杨戬,也是受了你父母的鸾凤之火才复生的,我可有说错?!” 岚风听罢,身上的凤羽开始发麻,这绝对不是一个巧合,而是有人可以写下的定数。 莫云接着道:“若以三天为火,当是火山、火海、风火之力。而最后的驱神大圣,则是控火之人。 如此,变成了七面妖旗的连横合纵的局面!” 岚风骇然:“这些东西,玄鼋为什么知道...” 莫云道:“它告诉我,千万年来他虽没有动作,但是三界内所发生的大事,他都看在眼里...” “这便是你舍去一直眼睛的回报?”岚风道。 莫云道:“为了妖族,一只眼睛又算得了什么?” 岚风摇了摇头:“你这些计划,待凤凰复活之后都没有用了,你这又是何苦呢?” 莫云将那八荒乾坤卷收入怀中,他上前拍了拍岚风的肩膀道:“兄弟,这几千年来我见得太多了,很多事情,需要未雨绸缪啊。 走,陪哥哥我喝两杯!” 莫云搂着岚风的肩膀,晃晃悠悠朝那狮驼城中走了去。 城墙之上,九千和鲸鲵正望着从远处走来的岚风二人。那鲸鲵带着黑鳞面罩,眉宇间露出了一丝忐忑。 “你还不把凤火的事情告诉岚风么?都到了这一步,何必呢?”鲸鲵道。 九千面无表情,他瞥了一眼鲸鲵道:“有些事情,要等他自己从绝望中爬出来。这是属于他的考验。 如今他已有了实力与名望,但是,还缺乏一个最重要的东西,心态...” 鲸鲵摩挲着自己的手臂,那道口子虽已愈合,但仍让她感到一丝不适。 “三清的动作比我们想象的快,莫云那一招纵横之法,什么时候要去试试了。其他妖将不知在外界如何,看来得找个时间碰碰面。”鲸鲵说着。 九千道:“其他妖将我管不了,鳄江那边如何了?” 鲸鲵道:“他协同混天妖将海夜笙在与龙族周旋,你什么时候出手?” 九千道:“出手?我不想插手龙族的事情,从我长出翅膀那天起,我与龙族就已经划清关系了。 况且,你怕是忘了龙族中还有一号人物没死呢。要让龙族倒戈,这一号人物才是关键所在。” 鲸鲵听言,身上黑鳞一颤:“你说的,可是灵山的八部天龙?” 九千不语,痴痴望向了远处的冥海。 西天灵山 一声脆裂声突然打破了雷音寺中的宁静,如来无相金面上裂开了一只眼睛。 目光所向,见那无数金身中的一张猴脸突的裂了开来... “两尊妖王魂尽,如来,它们动了...”燃灯乍起,浮在了如来身边。 如来喃喃道:“无妨,肉身已是摆设,任他鹬蚌相争,我们且收渔翁之利...” 第四卷 七圣路 第一百八十九章 妖王 - 妖旗 - 白狮 (今得英魂聚义,势上九天征途) 休将三日,众妖王各自发出传令,令分散天下的妖将聚集冥海狮驼城共商诛神大计。 一时间,妖族的动势纷纷收手,也令那些与之抗争的神族摸不清头脑。 而这三日间,岚风也与其余六旗妖王通了信令。时天下妖旗归位,但妖族仍有部分强力妖将散落九州各地。如今面临这与神族交锋,也是时候让他们重新聚义了。 与此同时,为了使妖族的大本营扩张开来,岚风也是迁出了方寸山中的妖族,另与雪神滕柳儿商议决定,将冥海岸的北境百姓尽数迁移到了方寸山之中,那里天地灵气充沛,也算得上一方安乐净土。 至于莫云,在与岚风交谈之后,便是回到了狮驼城中与木支支相会。 三日毕,莫云站在移山石塔岭前,将那移山妖旗插入石土之中,双臂握住旗杆,喝声“长!” 那周遭土石震动,堆砌十丈高台,上立七方基石,下摆七十二席台位。 此间五色灵光幻动,当见奇涂法王与鹰王海东青飞身前来,那奇涂法王手中琉璃杖一挥,便在那七方基石之上建起了七封王座。 王座由宝蓝晶石砌就、赤血红石点缀,王座之上另嵌黑耀石牌一枚,质地不详、光照不反。 这石台筑罢,分割四方,有重重阶梯附着,五丈壁石居中。 壁石之上,镌刻浪纹祥云,海边孤山象征着东海花果山,以此来纪念上一代的妖王之威。 另起三字“妖王台”立于山上,笔锋罡劲、势走铿锵。 又听架海骨桥上笑声连天,走来兽影一双。其一是那紫角银蛟鲸鲵,而另一位则比鲸鲵高出了两个头来,身披灰绿钢甲、长嘴四尺在前。 一根丈二尾扫在身后,两柄七尺弯月刃提在手前。 此人便是覆海妖旗的另一位妖将,鳄江。 两人正在桥上谈笑,有那百花横生落在鲸鲵肩头。 当即一阵粉红红的光晕迷离了鲸鲵二人双眼,一声女子轻语在其耳畔响起。 “移山,木潇潇,见过二位妖将。” 语落,方见从青丘赶来的木潇潇,摇着团扇落在了二人面前。 “覆海,鲸鲵。” “覆海,鳄江。” 二人回礼,三人相视一笑,便向那妖王台同行而去。 奇涂法王与海夜笙在妖王台上凝视着脚下妖众,不觉两身黑影悄然落在了自己身边。 “法王鹰王、许久不见...” 来人是那混天余下二位护法,黑鸦王与夜枭王。 “听说七面妖旗已经现世,真的假的?”夜枭王问道。 奇涂法王笑道:“莫云旗主正在那边,你俩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问。少主的话,还有假么?” 莫云在那妖王台前,将手中移山妖旗散出气息。 于此同时,狮驼城内与城周各处纷纷亮起了六束冲天红光。氤氲缥缈,向狮驼城内所有妖众宣告着妖王归来的信息。 霎时间,红光渐息。莫云身边也瞬间出现了六个身影。 七人相视无言,陆续走到了那七封王座上坐了下来。 背后王座有感,各自在那黑曜石牌上显出了妖王的封号。 待七人坐定之后,远处的冥海海雾上也飞来了最后几道身影。 移山赤蝠王、若雪,还有平天旗下的冰雷罗刹一双... 岚风此时在妖王座上看着归来的若雪,嘴角不经意间扬起了一丝笑意。他甩手将自己怀里的百花香囊扔到了若雪手中道:“我已归来,当道平安...” 若雪也不推辞,将那香囊好生放入了怀中。 长风起兮,旗飞扬。历经千年沉沦,新一代的妖族七圣已将散落九州的七面妖旗收集完毕。 冥海永夜,伴随着妖族苟活,如今利刃锋芒已现,也正是时候与那手掌万物生杀大权的众神开战了。 妖王台上,七十二座妖将席位虽还未满,但选拔妖将只是时间问题了。 且看那妖王座上的七大妖王, 自左而起,分别是:驱神大圣袁洪、通风大圣落幕、平天大圣红孩儿、齐天大圣杨戬、混天大圣岚风、移山大圣莫云、覆海大圣九千。 此七妖王临世,也是宣告着妖族再次崛起。 此时,岚风从天牢里带出的妖众里,也有不少当年与七妖王联盟的妖将走上了妖王台。 他们各自现出了自己的妖体,昭示着将于此刻重新回归于七面妖旗之下。 那万妖当中,自有妖将封帅。 混天旗下,鹰王海东青、奇涂法王、黑鸦王、夜枭王; 移山旗下,雪蝠若雪、赤蝠王、星使木支支、星使木潇潇; 通风旗下,山魈典画;覆海旗下,紫角鲸鲵、披甲鳄江; 平天旗下,冰雷罗刹灵使; 齐天旗下,梅山七怪之三与哮天神犬。 另算天牢中归来妖将十余,有那黄花观中的百目道君、蜘蛛精七姊妹、黑水河河蜃、锦豹子与那七绝山玄鳞蟒。 这些妖将,也都分列坐席,落在七十二座上成为了七妖王的得力杀将。 岚风见众人落定,便道:“妖旗现世,乾坤晃动。千年前先辈之路,如今我等终将走完。 天地不仁,众神不仁,玩我世上生灵于鼓掌,压我自由之魂于囹圄。 浑浑诸天,当以肃清,寥寥众神,当以肃杀! 然妖族虽有我等妖王在世,奈何神族控那天地已过千万年,凭我等现在实力,实难撼动。 前有先辈高人菩提祖师曾言,时天下能歼众神者,唯有上古凤凰的涅槃之火。 而若要复活凤凰,则需两样东西。 一是凤裔血脉凤火。” 说到这,岚风双翼一振,将青赤流焰燃在了羽翼上,招手一挥,又把那金色怒火唤了出来。 三色凤火一现,除了七妖王与座下妖将镇定之外,那才从天牢中放出的妖将皆是露出了震惊之色。 这三股来自血脉的压力,正在他们心头颤抖着。 “这其二,便是遗落下界的凤魄...” 岚风转头看向了诸位妖王的妖旗。 他接着道:“凤魄之谜,牵引了神族千万年。只可惜他们有眼不识瑰宝,这七面妖旗,便是凤魄的真身。 如今,凤火、凤魄已在我妖族掌握,复活凤凰指日可待! 到那时,集结万妖,打上天宫,一雪前耻!” “一雪前耻!!” 众妖将听罢,心中的复仇怒火已然烧在胸口,岚风脸上,也是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九千和鲸鲵看在眼里,此时也许只有他们心中清楚,复活凤凰,只是祖菩提一厢情愿的事情,而他却把这个梦,寄托给了岚风... 破天黑风骤现,打乱了妖王台上的呐喊,众妖将眼神一凛,正要起手阻拦,却被那平天妖旗下的红孩儿叫停了身姿。 “我的人,都别动!” 众妖将收手,且看那黑风落在七位妖王面前,里面一双红睛闪烁将那黑风散尽,众人这才看见,此番前来的竟是那紫竹林中的守山大神黑风熊罴。 这熊罴站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熊毛环视众人。 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红孩儿身上。 他晃着脑袋走到红孩儿面前,单膝跪下,从腰间拿出了一块紫晶竹牌。 红孩儿眉头一皱接过竹牌,方见上面正写着几个字“三昧真火  阴”。 众人此时也凑了过来,那红孩儿问:“熊罴,观音大士还和你说了什么?” 熊罴道:“观音大士让我给你带个话,火从心头起,心向两处生,阴阳难相见,见时定纷争。 另外,他还说,金紧禁三箍皆灭,是时候考虑灵山了。”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心中如当头棒喝。 这段时日以来,妖族的动向与目标皆是在东天三清麾下的众神,那西天...确实忘了查探... 木支支道:“诸位容我一言,根据这一路走来,我们所探寻的蛛丝马迹看,东天神族和西天灵山,表面上是一个鼻孔出气,但是这个局面似乎已经在西行计划之后,产生了变数。 所以,很有可能我们在与其中一方产生纷争之时,会被另一方坐收渔翁之利。 这一点,不得不防...” 岚风听得此言却道:“支支多虑了,就算他两方有次想法,但只要凤凰一现,所有的想法都会消失在那涅槃之火下。” “何时复活凤凰?”九千淡淡道。 岚风一愣:“待我确认好复活之法后,便告知与你们。千年大计走到此刻,算是最后的关头了。 在这之前,我绝不容许有半点差池...” 说罢,岚风便从自己身上取下了若干凤羽分发众人,并以奇门布阵之术将这妖王台布局成了一座祭坛。 他道是,待准备好了复活凤凰的时候,便要所有妖将在场替七位妖王护法。毕竟,融合妖旗,可不是随手能做的事情。 众人各自散去,九千与莫云走到一处,望着岚风的背影。 “你说,复活凤凰,真的会像岚风说的那般顺利么?”莫云道。 九千笑了一下:“青狮王将移山妖旗交给你,不错...” 莫云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便道:“若是凤凰不能重现,妖族,该何去何从?” 九千一手搭在莫云的肩上道:“你不是,已经牺牲了一只眼睛了么?” “权宜之计罢了...”莫云喃喃道。 九千笑道:“放心,若是不能复活凤凰,我们或许可以想办法再造一个凤凰...” 三界荣枯,至此产生了变数。明有神妖对峙,实则已成了东西二天与妖族的鼎立之局。 光影流过三界,分别略过了玉帝、如来与岚风的脸颊。 这盘棋,三方执子,差一招,则满盘皆输... 七圣路  完 第一百九十章 前兆 - 妖旗 - 白狮 (你可以不信命,但是一定要相信所有的结果,都有预兆) 岚风一别妖王台,便寻了杨戬去往方寸山三星洞内。 祖菩提虽然身死,但其留下的笔书却也记载了许多要闻。二人如今前来,便是向从中寻得复活凤凰的法门。 三星洞不比外面装点堂皇的楼阁,这洞内装饰极其简陋,除了供祖菩提弟子修炼的蒲团外,就剩下了他自己起居室。 杨戬曾在里居住颇久,一来是为了观察岚风在人间的遭遇,二来嘛,便是研究祖菩提留下的笔录。 他领着岚风来到祖菩提的起居室,案桌上堆放着一些杂乱的书籍,但那安卓后面,确实一条肉眼望不见尽头裂缝。 杨戬上前将那案桌下的机关触发,这才将那裂缝扩张开来。古书典籍琳琅满目,皆是些外界无从查证的孤本。 岚风在方寸山学艺时,也与杨戬来过,这上面大大小小的文字他自是看了不少。 “师父,这些书中并无记载凤魄和凤火是如何复活凤凰的吧。”岚风道。 杨戬肆意查探着这数千本古籍,他缓缓道:“的确没有,我在这查阅的时间比你长了许多,但这里面并没有记载有关凤凰的事迹。” 岚风道:“总不可能,是让我用凤火直接将七面妖旗融在一起吧?这等粗劣的手笔,可不像是复活凤凰的法门。” 杨戬此时从那些古籍中拿出了一本竹简,上面依稀刻着:“天火卷”三个字。 他打开竹简,见得上面无非是记载了神族用火的一些法门。 “岚风,”杨戬一边看着竹简一边道,“你自去鹏王梦境中,可见了这凤魄平日里是在何地?” 岚风道:“这凤魄混体切作两半,凤君凰后各执其一,嵌于胸口血肉里面。” 杨戬臂上眼睛道:“也就是说,这凤魄其实是相当于凤凰的命门。” 岚风点头,杨戬沉思着。 天下万火燃烧,需要的是火种与燃烧空间,如今火种便是岚风体内的凤火,那么...难道妖旗便是这凤火燃烧需要的空间? 可是,凤凰重生,称之为涅槃。光有这两样的东西是不够的的,还需要一方充满涅槃气息的空间。 梧桐叶燃、其尘入山,凤凰陨落、从中涅槃... “岚风,你把妖旗拿出来看看。”杨戬道。 岚风听言,招手拿出了混天妖旗,那红光殷红,瞬间充满了这丈宽的石房。 杨戬从岚风手中接过混天妖旗,细细查探着上面的蛛丝马迹。 凤羽纹路、中空旗杆,这些都是每面妖旗的共有的特征,如今看来不同之处,则是妖旗上不同的封号了。 杨戬又将自己的齐天妖旗拿了出来,二人便在这烁烁红光下对这妖旗开始研究了起来。 岚风手起凤火,一点点从混天妖旗上灌注进去,希望以此来引起一旁齐天妖旗的共鸣。 但是,几番较量下来,无非是杨戬那端通过妖旗觉得凤血威压。而那妖旗却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 “师父,”岚风这时开了口,他道,“您看这两杆妖旗上的凤羽纹路,可有何不同?” “凤羽纹路?不是刚刚看过了么?”杨戬疑道。 岚风皱着眉头:“总感觉,那里不对劲...” 杨戬拿着两根旗杆一点一点看过去,只见那凤羽纹路层层上叠,相隔错落,看不出什么端倪... “等等...”杨戬将这两杆妖旗叠在一起,竟发现这两杆妖旗上的凤羽纹路竟是凹凸错开的!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两杆妖旗若是放在某个空间下是能够合二为一的,甚至,可以合三为一... “三天再上,下有移山覆海、通风驱神,凤凰两处凤魄,二分为七...这三天妖旗若是能合并在一起的话,那么剩下的四面妖旗也应该能合在一起!” 岚风说罢,他与杨戬额上都留下了一地冷汗,二人一口同声道:“分批炼制...” 凤魄本是凤凰命脉,经由鹏王击碎,后又被鹏王炼制为妖旗。他当时一定想到了,若是有一天有凤火能将七面妖旗炼制,定要细分下那个是凤、哪个是凰。 而这纹理贴合,与三天之说,恰好分成了一组。 如此,只要将同一组凤魄合并,便不会出现二者混乱的局面了... “鹏王啊鹏王,没想到你走了五百余年还在这里为我们埋下了伏笔...”岚风喃喃着... 杨戬道:“岚风,还有个事。红孩儿的那块牌子上的字...” “三昧真火  阴...”岚风将妖旗收起扶着额头。 不用说,既然观世音让那熊罴将这块紫竹玉牌带给了他,想必也是知道他的三昧真火出现了问题。 “这件事情,等凤凰复活之后再议吧,救他还魂时,便从他的梦境里看见了那三昧真火被神族夺取了一半。 如今观音赐字‘三昧真火  阴’,那么不用想,‘阳’的一半应该就是哪吒了。”岚风道。 杨戬道:“经此闹了神族天牢,想必东西二天要开始对妖族下手了。岚风,我们现在都孤注一掷信这凤凰会重临世间。 你可有想过,若是...” “没有若是!”岚风突然喝道,“难道师父你也不相信菩提祖师的话么?” 杨戬一怔,他望着手里的齐天妖旗,想起了那日在玲珑塔里与祖菩提的对话,又想起了毕方出世时青鸾幻影对他说的话。 “岚风,复活凤凰确实是祖菩提的核心目的,但是,青鸾也曾对我说过,‘凤火不现、魄不重生,护我儿周全,燃云焚天...’”杨戬道。 听罢,狠狠吸了口气,他知道杨戬在告诉他什么,这个故事的主角就是自己,无论如何也逃避不了。 只是他太累了,神妖之间的纷争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杨戬的天牢之行也是让他害怕自己若是继续走下去,所爱之人会一个个倒在他的面前。 他想把这份责任交出去,然后回到那个小渔村,去过那种几十年如一日的生活。 毕竟,说到底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不过区区二十年... “走吧师父,这里已经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了。” 岚风没有理会杨戬,兀自飞出了三星洞。 杨戬停在洞内不肯离去,他看着四下散乱的断木枯枝,眼前又浮起祖菩提救他来这时的情景。 他在祖菩提的卧榻之上躺了下来,望着窗外渐暗的天光。 岚风回到树城处,他刚走到自己的房前,却见若雪已在那等着他。他上前一笑道:“怎么了我的老姐姐,有什么事儿么?” 一边说着,岚风推了房门进去,坐在了桌前。 若雪道:“我听闻你这次去灵霄,九死一生,若不是覆海大圣前来支援,怕是你们几人会折在那里。 你,就不怕回不来么?” 岚风苦笑,谁不会害怕呢?但路就摆在自己的面前,他不走,就不会有人去走。 总有领头人在前面,为身后的人带来希望。 “若雪,若是这条路走完了,我们便回通天河边吧。”岚风道。 若雪听罢一愣,随即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岚风许给她的承诺。 但是,从岚风在五庄观中给她取了这个名字以后,似乎她这颗不谙世事的心,便开始有了变化。 “好,好啊…”若雪说着,“那接下来的路,我便与你同行吧,免得你再以孤勇,出了乱子…” 岚风端起桌上的茶壶替若雪倒上了一壶清茶。 “你与赤蝠王怎么样了?”岚风道。 若雪眉头一皱:“他自有他的活路,与我有什么干系…” 岚风端起茶杯递到若雪面前:“不管怎样,他都是你父亲。 这份血浓于水的感情,你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逃避的…” 若雪望着岚风的眼镜,接过了茶杯一饮而尽。 此时门外传来了海夜笙的声音:“少主,您找我?” 岚风道:“海大哥,帮我传个信令,就说复活凤凰的法门我已寻得,还请众位妖王明日来我混天尘羽殿施法。” 海夜笙一愣:“不是在妖王台么?” 岚风道:“计划有变,具体安排,明日我会与众妖王讲明。” “是,少主。”海夜笙领命退下。 岚风转向若雪又道:“你们这次南下,可有碰见混天一族的雪三里?” 若雪点头道:“是他接应的我们,只是南海那边的情况有些复杂,听说龙族已经开始对南海沿岸的妖族开始下手了。 幸有覆海鳄江妖将与其周旋,这才让他们的伤亡减轻了不少。” “龙族还在与神族一条战线?”岚风有些吃惊,毕竟他已派了海夜笙与奇涂法王前去游说,看来,雷龙说的不错,龙族目前还是忌惮着神族的威压… “另外还有一件事,”若雪道,“天庭那边,已派出了三十六天罡殿的战力,虽然他们没有尽全力,但是所带的天兵已让我们非常头疼。 各处战地损失了不少妖众,所以,妖族的扩员行动要赶上日程了。” 岚风道:“这个无妨,待明日凤凰临世,这些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黎明将至,不在乎多等片刻…” 第一百九十一章 涅槃 - 妖旗 - 白狮 (理论与现实,到底会付上几代人的鲜血) 次日辰时,七妖王齐聚尘羽殿,而大殿之内,岚风已让奇涂法王改造好了祭坛所需要的样子。 殿内座椅撤下,火石砌上了七位站台围圆,外侧各处妖将立法,汇集于奇涂法王所建的固神大阵。 阵中所画,乃是凤凰印记,二鸟首尾相连环抱围圈。 “岚风,不是说在妖王台起阵么?”莫云道。 岚风道:“诸位诚见,昨日我已与我师父在方寸山中所悟。这三天妖旗与山海、神风妖旗,分别对应着凤君和凰后。 而除了凤火与凤魄之外,则还需要那火梧桐的涅槃气息! 然而,千万年前,众神与凤裔的南天一战,已将火梧桐斩断,余下根系也被封锁在了天牢重地。 所幸,鹏王大智,摘取了火梧桐断枝,在这狮驼城内孕育了遮天树城!” 说着,岚风走到了那大阵中间。 招手唤出方天画戟,灌注于降龙伏虎之力,岚风倒握戟刃猛然插向了那阵中! 霎时间,一束冲天金焰直直破了大殿之顶,燃在了万千树城分枝与寒冰之上。 众人大惊,这尘羽殿下竟然有岚风的本源凤火与如此浓烈的涅槃气息,而这,只有岚风与混天四护法知晓,此般金焰,乃是岚风在南海畔通过妖旗传入树城幻境当中的怒火... “诸位,现妖旗吧!” 岚风喝罢,唤出了混天妖旗,将这妖旗燃在了金焰当中。 余下六妖王见状,也是纷纷亮出了妖旗。 红光氤氲,照的众妖血色沸腾... 岚风喝道:“荧惑!助我一臂之力!” 话音一落,那荧惑八只妖臂大张,将那七面妖旗握在了手中。 岚风又道:“诸位,融合妖旗需要一段时间,还请诸位与众妖将替我护法。” 六位妖王点头退到阵法外围,晃动身法继续加固着这固神大阵。 一旁木支支与木潇潇见这阵型得到妖王们的加持,也是撤出身形催动狐族秘法为众妖加持。 玉璧诀临现,分落与各个妖众身前,谁也不清楚,这复活凤凰会带来怎样的能量冲击。木支支这一手,也是替诸位妖众拴上一份保险。 “海天境!” 九千胸前七颗肉瘤颤动,散出道道晶蓝海气,凭借着龙凤血脉硬生生将这流窜的金焰凤火压制在了这大阵当中。 三天妖旗在前,岚风控制着金焰凤火慢慢向那妖旗探去,随着旗杆慢慢旋转,三面妖旗的旗面开始溶解,而旗杆,也随着凤羽纹路的扭转向契合的角度靠去。 “荧惑,眼睛放尖点,妖旗融合,不得出半点纰漏。” 岚风说罢,双翼青赤流焰再出,将那余下的四面妖旗在这流焰下同步开始融合。 豆大的汗珠开始出现在岚风额上,他身上的衣物也开始寸寸爆裂开来,凤羽从他皮肤下探出了头,覆盖上了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但见那—— 氤氲红光冲天起,霭霭冥雾纷飞开。 金焰唤涌碧血现,猎猎妖旗舞琼彩。 三天妖旗拧成了一股气,神风山海汇成了一道光。 火气晃动携来狂风,将这冥海海雾形成一道龙卷往上飞去,这凤火烈烈,呼吸之间又将那掩埋在冥海上的千尺寒冰洞穿了一个窟窿! 这等狂劲之力未歇,直直窜上了云颠,耀得那灵霄、灵山中的掌权者心头一颤! 就连那昆仑玉清宫中的八卦阵里,也传出了一声惊呼! 骤然间,这两股力量开始急剧抽取岚风体内的凤火,而他脚下的两处凤凰印记也在这时慢慢亮起了精光! “小子,这边融合到位了!” 荧惑大喊着,岚风听罢,见自己手中的四面妖旗也已融合完毕。 不等岚风出神,这两根旗杆突然间震落了岚风与荧惑的手臂,开始凌空绕着他旋转开来! 光芒大盛,这融合而成的两面大旗,生出赤黄烈火在当中浮现出了“凤凰”二字。 岚风见这二字出现,心中大喜。时隔千万年,这凤君与凰后终于是要在这冥海境内重见天日... 他看着脚下的凤凰印记,随着两面大旗的出现,印记内的凤凰身形也开始躁动不安。 而此次岚风却未发现,不单单是凤火,自己体内的文武火气也开始慢慢随着这两面大旗的出现,抽离了体外。 “啾...” 一声嘹亮的凤鸣之声萦绕于众人耳边,红孩儿此时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三昧真火乍现,被那“凰”字大旗抽出,经由旗杆汇集到了岚风脚下的凰后印记当中。 岚风看着这一幕,心跳开始加速,他不明白为何此时红孩儿的三昧真火会出现。木支支恐那红孩儿生变,也是当即以一道回春术护住了红孩儿的心脉。 “动了!” 莫云大喝一声,众人方见那凰后印记突然开始从地面隆起一道光晕,而一只枯柴般的手骨竟从那光晕中慢慢爬了出来... “凰后活了...”岚风欣喜道。 那凰后缓缓从光晕中爬出了前半身,正呆呆望着岚风的凤火,血肉与皮囊开始在她身上出现,仿佛凤凰临世只差了时间一般... 可下一秒,岚风的目光却呆住了。 就在凰后探出前半身来后,她身上流动的能量突然被那还没动静凤君印记扯住。 一时间,她眼睛里流露出了一阵惊恐的表情,她一双眼睛睁得斗大看着岚风,嘴里嘶吼着:“阳火...阳火呢...” 岚风怔怔看着凰后,他心中开始慌了,他想说这三色凤火在此,还要什么阳火。 但这句话最终没有说出口... 凰后见他没有说话,一把抓住了岚风的脚踝:“阳火...阳火!!” 说话这句话,那两面旋转的凤凰大旗骤然停在了空中。凰后身上的肌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化分离... 凤焰骤熄,精光消散,那凰后依然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岚风如死灰一般的面孔... 血肉消散,白骨作尘。只听得“砰砰”两声爆裂声响,那七面妖旗又再次回到了众位妖王手中... 岚风没有言语,他心中似乎早已接受了这个他不愿接受的事实。没有什么好悲伤的,没有什么好愤怒的。 这不过是祖菩提给他和杨戬画的一个美梦,也是给他自己画的一个梦。也许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计划能不能成功,他只是将凤凰复生的必要条件堆砌在了一起。 但是这样的后果,他却不肯自己承担... “岚风...”若雪见他呆呆的立在固神大阵的中心,不免有些心疼。 莫云也向众妖示意将这固神大阵撤去,若雪走到岚风的面前,轻轻将手放在他的肩上。 而后者依旧双目无神,死死盯着地上的凤凰印记。 良久,岚风胸前剧烈起伏这,竟一口鲜血喷出,跪在了那印记前! 岚风!众人大惊,木潇潇飞身上前,一指点在岚风的额前替他输入了复苏秘法。 岚风伸手挡去木潇潇的身法,他看着一旁同样正在疗伤的红孩儿与木支支道:“一招算错,满盘皆输...” 随后双眼一翻,竟这般晕了过去... “潇潇,这...”落幕道。 木潇潇摇了摇头道:“无妨,他只是一时散出了太多凤火,加上心怒交加,这才晕了过去。 若雪,你先扶他回去歇着吧...” 若雪咬着牙,昨日与岚风交谈时,她便知道了这个计划对岚风而言意味着什么,只是,如今的情况,她却帮不上一点忙。 袁洪此时走到了九千面前,他嘴角一翘道:“老九,这事儿,你知道?” 九千没有说话,那袁洪又道:“你这是想咋样?玩玩他的心态么?” 九千瞥了一眼袁洪:“我若拦他,他会信么?再说,此番之前,我只知道凤火出现了问题,但是是什么问题,我也不知道。 如今看来,这凤火的问题,怕是与圣婴的三昧真火  阴,脱不了干系了。” 莫云此时与落幕也走了过来。 “九千,如今这个样子你我虽算到了,但是这个心结,怕是岚风老弟一时也看不开。 我们这些外人也不知道其中原委,你这当兄长的,还是得去替他顺顺心意啊。”莫云道。 九千眉头一皱:“妖王之位,这点打击都承受不了的话成何体统?想当年我们叱咤南天的时候,哪还有什么退路可言? 这个希望本就不该出现在他的脑子里,也不知祖菩提是吃错了什么药!” 杨戬在一旁缓缓道:“九千,你们千年前,不是也是为了推动这个计划而聚义的么?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九千有些怒了,他转身道:“千年前错了,如今还在走这条错路。我不过是想让他死了这条心罢了。 你不也是一样么?利用那苏家之女的死,来断了岚风的凡心,我如今不过是借用你的套路,来斩断他复活凤凰的念头罢了!” 杨戬听罢无言,九千说的也确实在理。旁人说的再多,若是自己不死心,仍会抱有一丝希望。 天星坠落,就在岚风等人在这冥海动作之时,那九重天上的杀将已然列兵下凡。 兵锋所指,北俱芦洲... 第一百九十二章 凤火 - 妖旗 - 白狮 (天下之道,殊途同归) 若雪扶着岚风回到房里躺下,她见岚风双目紧闭面露难色,自己的心也开始揪了起来。 这是她第二次看见昏迷中的岚风,犹记得上一次这般,还是从五庄观出来的那一场亡命之路。 若雪叹了口气,忽听门外传了一阵脚步声。 “什么人?!”若雪道。 不待回应,那门便不由分说的打了开来。 若雪眉头一皱,心道是谁这般无理,胆敢擅闯混天妖王的方见。 而当她抬头看去时,却见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覆海大圣九千。 这九千乃是凤女雪凰与龙子赑屃结合所生,算起辈分来,当是岚风的半个兄长。 九千见若雪在岚风榻前守护,先是一愣,随即向若雪点头示意。 而那若雪也不是呆子,自然知道这九千前来乃是要与岚风说些什么。 于是若雪也点头回礼,识趣的出了房间。 九千合上门,看着昏迷中的岚风。虽是第二次见面,但算起来如今还是自由之身的凤裔就他二人了。 叹了口气,九千摘下身上的一块玄鳞便向岚风胸前摁去。 可就当他视线往下移动时,却发现了岚风心口处那个暗淡的阴阳鱼印记… 九千神色开始差异,阴阳鱼印记本是三清道家的象征,如今怎会无端出现在了岚风身上? 再者说,除了那三清天尊,谁还有本是在凤血凰体上留下印记… 他本想以玄鳞为法,用龙族的血脉去刺激岚风苏醒,但当他看到这个印记时,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手起蓝晶身法,九千开始向那阴阳印记探去。 这蓝晶之力就像触手一般游走在岚风胸前,而九千的神识也随着这身法进入了那阴阳印记。 这是一方火气弥漫的空间,它的存在暂时还不属于岚风本体。 这空间是由文武火所构成,但是却仅仅是构成了这方空间,却并没有再多的余火来将其填满。 阴与阳的两处空间链接着一处甬道,而文武火也是特令独行一分为二,一半文火,一半武火。 “这么空空荡荡,是为了容纳什么东西么?”九千喃喃着。 他皱着眉头,回想起刚才凤凰涅槃时的镜头… 凤凰印记…首尾相连,红孩儿的三昧真火出现,那凰后复生。 而后,凰后口中的阳火不现,凤君亦不复生。并且凰后的涅槃也因此受阻,功亏一篑… 冷汗开始出现在九千的额上,他虽然已经知道了凤凰为何涅槃失败,但是他曾经向莫云提过的那个“造凤”计划,却在这时有了新的突破! “咳咳!!” 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响起,九千慌忙从岚风心口撤出了神识。 他见岚风醒来,便将他扶起道:“感觉如何?” 岚风见是九千,便苦笑道:“脱力罢了...” 九千笑了笑,他坐到岚风身边,望着窗外的冥海道:“凤凰复活失败了,你心情是不是很失落?” 岚风摇了摇头道:“其实,我应该早就猜到了有这种结局,只是,当他真的发生的时候,心中还是有点纠结。” 九千有些惊讶,他道:“哦?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这次复活凤凰会失败的?” 岚风道:“从我继承混天妖旗开始,就隐隐觉得这件事情并不简单了。 菩提祖师口中的计划,一直是凤火与凤魄,但是在鹏王梦境里,菩提祖师强调的却不仅仅是复活凤凰那么简单。 他心中牵挂的,是所有不服天命的妖族。如果说,仅仅依靠着凤凰就能击落众神,那又何必再聚集天下妖众这一说词呢?” 九千看着眼前的这个青年,他本以为岚风经此事后会一蹶不振,但没想到,岚风却在这件事发生后有了新的发现。 “妖族的自由之魂,才是战胜众神的关键。”九千喃喃道。 岚风点头:“不错,但是复活凤凰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只是菩提祖师所算的凤火,应该不是这么简单。” 岚风说着,在指尖燃起了那金焰凤火。 “从凰后口中,可以得知,所谓的阳火,定是他们复生的关键。只是这次计划已然失败,不知下一次我们找到阳火时,还能不能再次进行这个计划了...” 九千摇了摇头道:“岚风,你说的没错,但是就算我们找到阳火,这外界也已经没有涅槃气息来支撑凤凰复活,所以这个复活凤凰的计划,以后不要再提了。 而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一个新的计划——造凤。” “造凤?”岚风有些糊涂,凤凰乃上古异种,经由千万年才统治苍穹,如今何来造凤一说... 九千见他糊涂,便道:“这个计划,从很多年前我就在开始想了,因为我身上留着龙凤两族的血脉,可以说凭这一点就能与众神分庭抗礼。 但是,由于没有凤火,也就始终达不到与众神一战的资本。” “凤火,真的有那么厉害么...”岚风轻声道。 九千道:“这五百年来,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就在刚才,你昏迷之时我看到你胸前的那个阴阳印记之后,才终于让这个困扰我数百年的问题得到了答案。 所谓凤火,并不是你们凤凰九子的本源之火,而是凤凰自己的本源之火——涅槃火。” 岚风皱着眉头:“我的阴阳印记?” 一边说着,岚风一边看了一眼自己的心口。他道:“这印记,是我收服文武火时所留下的,但是他究竟有什么用,如今我也不曾知晓。 而你所说的涅槃火,是凤凰根据火梧桐中的涅槃之力衍生出来的火焰,如今涅槃之力就连众神也不曾驾驭,只是当成了囚禁凤凰的牢笼而已。 你这个造凤计划,该如何实施?” 九千不言,伸手将一股身法直直切入了岚风的心口。 一时间,只觉得这心口的印记开始发烫,里面的文武火气正在四下乱窜。 “感受到了么?”九千道,“这文武火在你心口的位置开了一方阴阳鱼空间,而这个空间,有一条甬道将它们连在一起。 你看,他们像不像刚才复活凤凰时的两个印记?” 岚风有些惊异,一直以来他都没曾仔细查探过这个印记,仅仅只是将它当成了储存文武火的一个容器。 而如今在九千的身法灌输下他才发现,这文武火,本身就是个容器… 等等… 岚风突然想到了他与红孩儿和木支支三人进去天牢时,自己被一股凤裔气息冲昏了头,那时,便是红孩儿以三昧真火将他唤醒。 之后的一段时间,他心口阴阳印记的阴鱼上还残留着三昧真火的气息… 岚风双目盯着九千,他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这个印记…是用来存放三昧真火的?” 九千道:“凤凰陨落之时,除了凤魄被鹏王击碎,那涅槃火气四散,也分作了几处。 有那太阳真火、文武火、三昧真火与六丁神火。 而其中,三昧真火却是文武火下分的,所以某种程度上而言,三昧真火乃是文武火的一部分。” 岚风听罢道:“你的意思,是要将你刚刚说的这些火全部找到?” 九千道:“不用全部,只需要将文武火中的三昧真火补齐便可。” “这又是为何?”岚风道。 九千道:“天下莽莽,元始为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这是那众神之首元始天尊的说辞。 而这段说辞的来源,便是凤凰的涅槃之火! 涅槃火谓之一,文武火谓之二,三昧真火谓之三。 而你体内本就有凤火存在,所以,你若将三昧真火补齐,则能将你体内的凤火进化为涅槃之火!” 岚风听得怔怔,若是其他人说这般言辞,岚风心中还会存疑。 但如今这个计划乃是九千所说,可信度便在其心中提升了不少。 况且那凰后复生时,口中念叨的也是未现的阳火。 结合九千的计划与凰后的说辞,那么关键所在,就是“三昧真火  阳”了… 这时,杨戬从门外推了进来。 他见岚风已醒,心中便缓了一口气,又见九千在此与岚风谈话,便道:“九千,岚风。你二人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便来妖王台吧。” “出什么事了?”岚风问道。 杨戬神色有些难看:“芦洲边界的探子来报,神族已开始举兵往这边赶来了。 看这个行程,三个时辰内便会抵达芦洲。” 岚风与九千听罢一愣,凤凰涅槃失败不过才过去半天不到,这神族就开始发兵。 看来,这次出兵神族也不光为了现世的凤火,更是为了一血天牢的耻辱… “不能让他们发现冥海,青山之地,岂能倾覆!”岚风喝道。 杨戬道:“我已让几位妖将前去拖延,但是下一步的走势,还得我们几个妖王商议。 若是不能再冥海开战,则必须有人将它们引开!” “来的人是谁?”岚风问。 “杏黄大旗,交叉板斧,应是神族先锋巨灵神的队伍。”杨戬道。 岚风听罢咧嘴笑道:“来的正好,曾斩了他帐前两员将领,我还道他能吞下这口气。 如今看来,到还是有点血性。 也罢,这一次,他的头颅,就莫要带走了吧…” 第一百九十三章 局势 - 妖旗 - 白狮 (山穷水尽的时候,才是你破茧重生之时) 岚风三人听闻神族来袭,也是不敢怠慢,当即出了房门来到了妖王台。 只见余下妖王早已在这等候,而前来传信的探子还在等着妖王们的决议。 岚风几人坐上妖王封座,各个妖王脸上的神色都不好看。 复活凤凰的动静确实大了些,如今这个势头想要掩盖已是不可能了。 就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让神族的注意力从冥海移开。 “诸位,可有何良策?”岚风道。 落幕道:“神族此番前来,定是被凤火吸引。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你现出凤火将他们引开。” 莫云道:“引开这些神族只是暂时的办法,若想护得冥海境周全,还需要分开一支部队去往他处示威。 但是,这样做,有些冒险。” 袁洪挠着腮边白毛道:“既然如此,我便还是先回神族,替你们打探打探情况。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木支支此时站起身来,他看着岚风道:“岚风,你要知道。若想攘外,必先安内。 凤凰复活计划的失败,可不能作无尾文章。 你那边有什么事情,还是要与大家通通气才好。” 岚风心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这双狐狸眼睛。估计也是刚才杨戬与九千二人与自己同行漏了破绽。 不过本来这也是几人敲定的新计划,如今既然支支问了,岚风便将凤火的事情讲与了众人。 众人听罢,脸上也是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尤其是红孩儿,他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三昧真火,竟是影响大局的关键所在。 木支支眉头紧锁,如今神族来犯已是头疼的事,但这三昧真火的事情也是半刻拖不得… 还有一点,就是隔岸观火的西天灵山也不得不防… “诸位,接下来我要讲的,你们都要记好。事关妖族生死,来不得半点儿戏…”木支支道。 众人早已领略过木支支的神智,如今他说出此言来,定是胸有成竹。 木支支看向莫云,二人点头,随即金光一闪,莫云便把那八荒乾坤卷唤了出来。 山海参差立现,四洲布局俨然。 木支支抬手一一略过这卷上山海道:“妖王立世后,我方探子已收到天下群妖来信。 各处皆是斗志昂扬,所以,人马一事我们大可不必担心。 只是冥海狮驼作为妖族总部,所承载的信念万万不可摧毁。因此狮驼城的安危,也算是决定了妖族的生死。” 众人心中皆明,就像自己手中的妖旗一般,妖王可以倒下,但是妖旗不能倒下。 草木兴荣,总有后辈继承。但若是旗散了,就再无信念可聚。 如今的冥海狮驼城,便是天下万妖心中的妖旗… 木支支接着道:“刚才探子来报,神族此次入侵的人马乃巨灵麾下。 具体是何人不清楚,我已派百目道君与熊罴前去应对,应该问题不大。 但是,通过这一年我们与神族周旋的情况来看,接下来的情形仍不容乐观。 想必在场的妖将们心中已知道,目前来说神族所派比较强劲的大将,便是三十六天罡殿。 他们的厉害之处不用我多说,三殿为一阵,以阵行军。 除了在场的七位妖王外,能独自面对他们的,只有奇涂法王吧…” 众妖将面面相觑,木支支此言并非危言耸听。这一年来各处妖将的战事本无大碍,但自从天罡殿下凡之后,他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木支支见众妖将不语,便笑道:“不过你们放心,这次的计划,不会让你们单独面对他们。 我这第一步棋,便是另起分营,分散天罡殿的注意力。 这一支,便是山海两位妖王联动。 分营所在,东海花果山…” “什么?!”众人一惊。 “东海花果山已经倒塌了啊…”岚风道。 木支支一笑:“岚风,如今有移山大圣莫云在这,你觉得,东海花果山还有问题么?” 岚风尴尬的看了一眼莫云,后者粲然一笑示意无妨。 木支支道:“之所以选在这里,是因为我们对这十脉之祖的地形相当熟悉。 那里就像一座堡垒一般易守难攻。 而山海妖旗在那里,也能最大限度的发挥自己的优势。顺便… 拿下东海龙族…” “嘶…”众人眼皮开始跳了,这是何等野心,眼下众人心头只想着牵制天罡殿,而木支支的算盘,竟然开始觊觎龙族。 但收服龙族,是妖族的必经之路。这样算来,也在情理之中。 “第二步棋,便是要驱神大圣与岚风圣婴,刺探天王行宫,夺取哪吒的三昧真火…”木支支道。 岚风三人面面相觑,重返天宫对于袁洪来说还好,但是岚风和红孩儿,确是虽是都有可能身处险境。 “这是一招险棋,但也是必须杀出去的一步棋。”木支支道,“正所谓烛台下面最暗,他们定然不会想到,你们还敢再去天庭,并且还敢直接刺探天王行宫。” 兵不厌诈,岚风双拳紧握着。木支支这一手若是响了,定然会叫神族吐出一口老血。而且也会让妖族的实力迈上一个新的台阶。 “最后一步棋,齐天…” 木支支看着杨戬与他脚下的哮天犬道:“轻装简行,去鸡鸣关见一见白骨夫人…” 又是一个炸雷般的消息在众人耳边响起。 “白骨夫人?!她还活着?”杨戬有些差异。 木支支看了一眼木潇潇道:“你来说吧…” 木潇潇摇着团扇走到众人面前道:“此番回了趟青丘,路过鸡鸣关时,去那白骨洞前有了一遭。 谁知,待我刚想离去时,在那乱坟岗处不小心碰倒了一座墓碑。 而里面渗出的阴煞之气,让我感觉到了一丝熟悉。 我本是要下去探个究竟,但随之而来的一幕却劝退了我。 那墓碑下爬出来了一只白骨手掌,用散出的怨气吸扯着地上的尘土。 不一会儿,便将那尘土聚成了一张女子的面容。 我认得那是白骨夫人的脸面,便上前施礼。 可那脸面却道,妖王之位,只认齐天,莫要深追亡命之人…” “那三棍竟然没有将她打死…”杨戬喃喃着。 九千道:“终是猴子手下留情了。” 木支支看着杨戬:“杨戬前辈,你可知我让你去的意思?” 杨戬点头道:“你让我去,无非是想让我说服她助我妖族一臂之力。 但是,千年前她没有答应,如今猴子已死,她还有什么理由答应呢?” 木支支笑道:“她当时没来,原因当是跟落幕一样。 如今她来,原因亦是跟落幕一样。” “复仇么…”杨戬道。 这时,落幕开了口:“支支,你让他们都出去了,意思是让我守在冥海境内?” 木支支点头道:“你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为何?”落幕道。 为了以通风之力,协助蜃祖的迷障寒沙… “怎么…你这女娃娃,不愿意和我这老婆子待在一起?” 正说着,蜃祖的身影伴随着一阵晶蓝沙尘出现在众人眼里。 与她同行的,还有那雪神滕柳儿与猞猁“铃铛”。 木支支道:“通风之力加持,滕柳儿和蜃祖的身法可以得到最大限度的施展。 一来是为了阻挡神族入侵,二来,也是告知天下妖众,这北俱芦洲,是众神不敢插足的净地。 如此一来,我妖族的两大阵营,便可分散天罡殿的兵力。 还可以防止灵山突然参战的情况发生。” 木支支这一局棋,算得上是容错率最大的棋局。 花果山布局,引开了神族集火主力,为天下间陆续赶往芦洲的妖族,提供了充足的时间。 而但凡天罡殿的主力想集火花果山,那里易守难攻的地形也是绝佳的堡垒。 山海联合,将会使那里的战线形成一处难缠的地点。 再者,若是西天灵山犯难,也定会选择东海方向。而此时芦洲的兵力便可提前拦截,在南瞻部洲上空形成阻击线。 南瞻部洲下方乃是人族主要聚集地,西天决不允许这场战争影响到人间。 所以,妖族此时便有了谈判的资本。 “我这次,会和莫云一起固守花果山的战线。龙族的事情,还需要覆海大圣插手了…”木支支道。 九千有些不悦:“我不会管龙族的事情,我与他们若是有事,也是杀了他们。 要我去当说客,不可能…” “九千…”鲸鲵嗔了一嘴。 木支支道:“既然你不想去当说客,就还请鲸鲵与鳄江兄弟前去吧。 再说,他们若敢犯难,九千这时下杀手,总是可以吧?” 九千撇了一眼木支支道:“妥…” “那么,接下来,就先让寒沙吹遍芦洲吧...”木支支道。 蜃祖与滕柳儿对视一眼,与落幕起身走下了妖王台。 木支支道:“岚风,我们两队人马也尽快启程吧。我的布局说到底还是处于被动的情况。 待你涅槃之火真正复苏之际,便是我妖族攻上灵霄之时。这其间,务必小心,切记小不忍则乱大谋。” 任务已定,四路人马各自为阵,有风尽的地方自有风起,故事的结束的地方也会诞生新的故事。 祖菩提复活凤凰的计划已然失败,千年的局在这一刻开始不复存在。 索性妖族从来都是本着不屈之心,在这片莽莽三界中存活。新的计划,又将带领他们走向怎样的结局呢... 第一百九十四章 血沙 - 妖旗 - 白狮 (当年白沙埋妖骨,今有神血祭英魂) 北俱芦洲边境,熊罴和百目道君携带着两万妖众在这白雪下设伏,隐隐见得那万物生机盎然的一处,被阵阵暗云压了天边。 落幕三人此时刚出冥海境,也是察觉到了外围的战意。 三人飞入风雪,落在了那两位妖将身边。 “见过平天、通风妖王,见过蜃祖。”那熊罴与百目道君上前施礼道。 落幕见那前方暗云压境,便对这二人道:“你们二人,先去与莫云汇合吧,这里交给我们。” “怎么,通风大圣不放心我们?”百目道君有些不悦。 落幕笑道:“道君言重了,事发仓促,我们几位妖王已经制定了对抗神族的计划,而莫云那边需要更多强力的战友。 所以,二位不要多虑,莫云那边自有你们的用武之地。” 那百目道君听得落幕此言,这才平下心来。他与熊罴对视一眼,把那兵令骨符交于了落幕。 待二人刚走,落幕众人便感到狂风逆行,猎猎着向身边的妖众吹来。 一眼黄光乍现,这北俱芦洲的雪线处便站满了黑压压的天兵天将,放眼望去,五万有余。 领头有五将,镔铁盔在顶,梨花槊在手,右臂系着黄巾绣着宣花板斧,胯下骑着追风天马。 此乃巨灵麾下,鹿、林、萧、扈、郎,五位将领。 “进!” 当中林将挥槊,令一队天兵率先跨越了这芦洲境。 落幕看在眼里,低声对身边众妖道:“你们派出百人,去迎敌。切莫伤了性命,将他们尽数引入这雪线内。 柳儿,你去协助他们。记住,三声鹧鸪哨为号。” 滕柳儿点头,她骑上猞猁与众妖潜入了茫茫白雪之中。那蜃祖道:“你这女娃娃,还想与他们玩一玩?” 落幕笑道:“我来便是杀神的,怎么玩不是玩?” 蜃祖笑而不语,三声鹧鸪哨响起,再看那队妖众突的出现在了天兵面前,手持兵刃与其厮杀开来。 而滕柳儿也晃动召雪铃,以白雪为媒,唤起了数十尊丈二雪人。 一时间杀伐声四起,那队天兵见群妖来袭,也是不怵。毕竟巨灵神乃神族的先锋官,所带兵将亦是骁勇。 然而这队妖族得了落幕之令,并没有恋战,反而往那雪线内部退去。 反观那五天将,见这妖众退去并没有令那先遣队继续前进,而是让他们返回了大部队之中。 “哼,看来这些神族还长了点脑子。”落幕念道。 “火马连环,扫荡!!” 萧将再喝,五万天兵分列,从中行来千名骑兵。这些骑兵手中握着黑石火镰,战马前蹄束着火字符印。 经萧将一喝,千名骑兵手中的火镰燃起烈火,呼应着马蹄处的火字符印瞬间燃成了一道横跨千米的火墙。 随着战马挺近,这千米内雪线也开始缓缓消融。 滕柳儿撤回到落幕身边道:“落幕姐姐,这些神族不上钩啊。” 落幕道:“妹妹可能让这雪线不受火焰侵袭?” 滕柳儿道:“姐姐放心,且看我的招式。” 说罢,滕柳儿晃动着召雪铃,双眼蒙上了一层白雾。 随着这铃声响起,四下风雪开始聚集,寒冰骤现,在那雪线处横起了一道三尺冰墙,与那骑兵烈火较上了劲。 那一头,烈火骑兵受阻,一时间难以挺进,萧将也在后面看着这诡异的冰墙。 “果然是有埋伏的,诸位怎么看?”萧将道。 林将一扯缰绳,喝道:“有什么看的,火攻不进,那便拆墙破门。我这五万天兵,岂能被一道冰墙阻挡? 冲!!” 一声令下,林将后面的一万天兵纷纷出动,衬着这猛烈冰风往那冰墙上杀去。 “让他们玩一会儿。”落幕道。 滕柳儿点头,继续向那冰墙处施法。那冰墙在万名天兵的攻击下出现了道道裂痕,可是每破裂一分,而后的风雪又会在其后面生成新的冰墙。 一来二去,那一万天兵也是进展甚微。 “老萧,还不发兵么?”林将喝道。 那萧将见这冰墙诡异,恐有异变,迟迟捏着手里的梨花槊不肯放言。 林将见这几人犹豫,也是不管其他。当即扯着缰绳,跃向那冰墙所在。 “尔等退下,且看我破它功法!” 那林将飞马疾驰,梨花槊尖点地一划,闪出了电光。 他双腿踩住马蹬,飞身而起,将那道电光直直插入了冰墙。 只听得冰墙轰然,只见得积雪纷飞。那横跨千米的冰墙便在这一击之下散成了碎片! 可还未等他站稳身子,这林将眼前竟突的出现了一副鬼脸模样,而接下来,那一拳重击,生生将这林将击飞到了百米开外! 余下四天将见状,飞身上前接住了林将,其中萧、扈二将提上手中梨花槊便杀进了飞雪之中。 而鹿、郎二将却在原地查看那林将的伤势,但见林将半张脸面已然被击碎,口中鲜血不止,眼看是活不成了。 他二人不敢怠慢,当即令三名天兵将这林将退送回营。 再说那萧、扈二将冲进飞雪后四下查探,身边天兵也将两人护在当中。 这飞雪四溢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听得身边不时传来了“桀桀”的笑声。 “妖孽可敢现身与我一战!”扈将喝道。 那飞雪里的声音没有应答,还是自顾自的笑着。 萧将见状,举槊为令,让身边的烈火骑兵将火焰燃在当空,而后手起刚劲祭出身法,以梨花槊舞起一阵风火,将这飞雪不断吹向了空中。 这个时候,众天兵才在稀薄的雪雾中看到了一个丈二来高的瘦长身形。 这厮披着黑鬃,双手过膝,唯有那脸面上,是一副花面鬼脸… “来人报上名来!”扈将喝道。 那身影听罢咧嘴一笑,“嗖”的一声消失在了众人视野里。 萧将眉头紧皱,瞬间将那梨花槊横在了扈将头顶… 雪飞三丈高,地陷六尺深。 这一拳砸在了槊杆之上,也将赶来抵挡的萧将虎口震裂。 而他自己,已然和那扈将跪在了裂陷的雪地之中! 四下余波阵阵,将那千百天兵震的七零八落,就连烈火骑兵胯下的战马也有不少倒在雪地之中当场暴毙! “通风妖将典画,这个名字,你们可记住了?” 此时这典画居高临下,将自己的名号报了上来。 那些天兵闻言,个个开始心生惧意,这通风旗下的妖将尚且如此,若是妖王来了,那… “撤!” 萧将大喝一声,这五名天将本该是五位一体形成兵阵迎敌,怎奈那林将天性暴躁,瞧不起众神口里的妖族。 这才被典画算计,来了致命一击。 如今大将折损,进不了全力,这萧将定然不敢继续进军。 身后鹿、郎二将飞身前来,暂且抵挡住了典画的攻势,这才让萧、扈二将在众天兵的掩护下撤下阵来… 但是,来且容易,落幕那边又岂会让他们这么轻易的逃走? 滕柳儿驱使着风雪追赶着这五万天兵,而典画也在后方散出三百山魈身形进行追击。 这些天兵在前,与赶来的妖众进行厮杀,虽然人数多了一倍有余,但他们心中却早已没了战意。 经由妖族追赶,这五万天兵拼死杀出了一道口子,借由烈火骑兵冲出了重围。 然而异变再起,还未等这四将喘口气,他们只见的一朵遮天红花在他们身后绽放,随之而来的竟是身后数万天兵的惨叫声! “花开彼岸…” “天霜毒…” 落幕和滕柳儿联手发动了这肃杀身法。 无数银针红线如同骤雨一般从雪雾中飞出,将这些天兵扎了个千疮百孔。 而滕柳儿的天霜毒,也从其体内刺破了他们的奇经八脉… 那四名天将慌忙将烈火骑兵的火符摘下贴在自己的心脉处,借由烈火之气将那天霜毒烧破。 可这般一来,他们亦是损伤了自己经脉,保住了这条小命… 典画还想继续追击,却被赶来的落幕阻挡了身形。 此时漫天飞雪中布满了那些天兵的血色,在其身后洒满了血沙。 看客只道是红梅飞舞,白雪映画。衬得这落幕与滕柳儿两身红衣秀体,煞是好看! 蜃祖摇着藤壶手杖走上前来,双眼一翻,将那晶蓝沙尘替了这赤红雪雾,落幕也在此时祭出了通风妖旗,令整个北俱芦洲都封锁在了这迷障寒沙之下… 再说那四名天将吃了败仗,所带五万天兵现在只剩两万不到。 回到巨灵帐前,他四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进去,这时那帐内却传出了一个粗犷的声音。 “林将死了…” 这四名天将一惊,萧将道:“上帅,属下无能,被那妖族偷袭。还请上帅赐罪!” “赐罪?你们拿什么来顶罪? 五万天兵损了三万,还死了一命天将,这罪状,足以让你们去那九幽走一趟了!”那声音沉吟着。 “罢了,北俱芦洲有妖王坐镇,你们派人盯着就是,天庭已遣天罡殿下界,让他们去啃这块硬骨头吧。 探子来报,说芦洲有一支妖族部队正往东方迁移,估计是他们留存的火种。 这一次,你们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是,上帅!”那四天将得令,又率天兵转移而去追向了莫云等人。 “通风妖旗么…”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迁徙 - 妖旗 - 白狮 (这一次,我要回到千年前的故土,向诸神证明,我们还没败) 北俱芦洲东境边界 那巨灵麾下四天将得了追杀令之后片刻不敢停留,驰云而下追到了芦洲东边。 之前的败仗已然让他们头疼,此刻着四人只希望东边迁走的妖族皆是些软柿子。不然若是再损折兵将,怕是自己的项上人头都难保住。 可事情,又怎会如他们之愿。 当他们趋兵来到芦洲东边时,那皑皑白雪上竟什么也没留下,只有身后的迷障寒沙再向几人缓缓推进。 那鹿将翻身下马,伸手抓起一抔积雪放在鼻前嗅了一嗅,他似乎是问到了什么气味,当即聚起身法于双手舞作半月,将身前扇形范围内的数千米积雪扫开了两寸雪皮。 而当飞雪落定后,这四人竟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脚印参差列在前方。 “这...怕是有不下二十万人马吧...”萧将在马背上沉吟道。 鹿将眼神渐凛,这二十万大军,为何要离开芦洲境呢... 郎将道:“只要这二十万人马中没有刚才那种狠角色,我们手头的兵将便能应付过来。” 萧将道:“二十万人马可不是小数目了,雪积两寸,代表他们还未走远。 你们三人先慢慢跟上来,我先带领一队骑兵疾驰,随脚印上去探探他们的虚实再说。” 这萧将点了五六名快马骑兵,当即沿着这脚印疾驰而去。 行至三十里,周遭景色已没有了封冻寒意,在这春澜之日中,那二十万大军的踪迹却就这么无端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里,并且四下的草木,皆没有被损压的痕迹... 怎么会这样,萧将愣在原地,若是说少许几人,尚可飞身纵法逃离自己的视线,但这二十万大军,竟能不损压四周的一草一木就这么凭空消失,此等身法,神鬼莫测... 且不管这萧将与那其他三名天将如何猜测,此时莫云已和九千带着所属妖将往东海方向前行。 唯有若雪,在临走时怎么说也不跟莫云前去,偏要随岚风去那九重天上看看灵霄美景。 那赤蝠王也是苦说无果,好在这七妖王如今都是历经生死的挚友,属下妖将跟谁都是一样的。 如此,岚风也只好应了这若雪的牛脾气,令那黑鸦王填补了移山妖将的空缺。 距离东海还有半日的行程,这几人一路行来所见之处也是绿荫相伴莺歌相随。 木支支在那云端望着东海方向道:“缩千山这法门果然有奇效,莫云兄的身法也是愈发精湛了。” 莫云手托着一方青石,笑道:“少一点麻烦,对于我们现在来说不是最重要的么?” 只见那青石映着四周云气,隐隐见得上面有一道细微的红光,其间山水缭绕,那二十万妖族大军,竟是被莫云用移山妖旗之力藏在了一座雪山上。 而这“缩千山”的秘法,便是将那整座雪山缩在了方寸之间。 “花果山现状如何了?”九千此时开口问道。 莫云叹了口气道:“神妖大战结束后,那里被下了灭杀令,永世不得降雨、永世不见生灵。 后来祖菩提放了鸾凤降世于花果山,那灵宝道君与其斗了惊世一战,十脉之祖,便这么塌了。” “鸾凤去那干嘛?”九千问。 木支支道:“据说是鸾凤之卵被藏在了花果山。” “岚风?”九千似乎有些吃惊,“这就有点意思了...” “怎么说?”莫云道。 “我只道那猴子是女娲补天的石头受了天精地华所产,却不想那鸾凤之卵竟在下面。”九千道。 木支支道:“不仅如此,据落幕所言,猕猴王在猴子未曾出世之时,于那石头前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这般说来,那猴子,应是猕猴王的二心。” 九千听罢眼皮开始跳动:“古神遗石、凤裔血脉、妖族二心。这些东西竟然都聚集在了那石头上...看来,那花果山必定还有什么东西是我们未曾发现的。” “你是说,有人在那里布了一个局?”木支支道。 九千点头:“现在跟你们说巧合,你们还会信么?” 莫云看着九千的眼睛,他突然想起了岚风层给他们看过巫族天瀑中的石壁壁画,那上面刻画的信息,当中就有九千。 而当时众人所议,是觉得有一股力量凌驾于三界神妖之上,甚至将这三界牵扯在了股掌之中... 于是,莫云便那壁画的事情告知了九千。 九千望着移山几人不语,思忖片刻后道:“你们所说的,的确是我,只是,那时的我才刚刚长出羽翼,也不是现在你们口中的九千,那时我的名字,叫做‘相柳’... 至于老牛,也如你说那壁画上所显的一样,九黎最后的血脉,蚩尤之首。” “那如果猴子不是祖菩提几人唤醒的话,放到如今将会是个怎样的存在?”莫云道。 木支支捏着玉笛道:“神、凤、妖。若这股力量真是能自成一脉,怕是当今天下,再无能与之一战的生灵了吧...” 九千听到这笑道:“天道、天道,众神参悟不透的,才叫天道!可怜我们如今知道了自己为人棋子,又能奈何? 怕是众神之后,还有天外之天,等我妖族不服天命之魂去斗战一生啊,哈哈!” 众人听罢皆笑,且做好眼下之事,就算那天外之天还有人在操控着棋局,那也要等这条诸神之路走完了再做打算。 “花果山战线一事,你二人心中有定数了么?”九千问道。 莫云道:“这也是我想告诉你们的一个事情。” 说罢,他回手将八荒乾坤卷唤了出来,那羊皮古卷一现,还是如同之前那般将四洲的山海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木支支道:“有什么问题么?” 莫云道:“支支,我们之前看这古卷时,从来只是看那金光涌现的山海。 但是,你看这里...” 莫云拿起了那羊皮古卷,用手指着上面的一处圆环。 木支支与九千等人往上看去,才发现那个圆环上刻着一些天干地支之数。 “支支,你用手拨动这圆环。”莫云道。 木支支伸手往那圆环上拨动去,只见得那些头顶的山海布局竟随着这圆环的转动产生这细微的改变。 不过,这圆环只能向左旋转才有效果。 “这是何意?”木支支问道。 莫云道:“这个圆环转动,就代表着对应年份的山海变化…” “什么?!”众人惊道。 “这千万年来的变幻都能看到?”木支支问。 莫云笑道:“只能看五千年以内的…” 五千年,这个数字对于妖族来说已经足够了,他们大可通过这份卷轴,将已经倒塌的花果山完美复原… “看来重塑花果山,对我们来说并不是难事…”鲸鲵道。 木支支道:“重塑?我们此番前去,可不止是重塑花果山那么简单。 要想打造一座令众神都难以入侵的堡垒,原先的花果山,可经不起神族的空袭。” 众人几番谈论下来,却听得身后已然起了战声。 那巨灵麾下的四天将到底不是一般的小头目,饶是莫云用了这缩千山之法,也没能将那四人瞒到底。 只是此番望去,东海花果山已遥遥能见,却是不想被这几人与身后的天兵拖住步伐。 那百目道君在芦洲境时就想开这杀戒,可惜落幕有令在先,他才不得不收手。 此时这些天兵不知好歹,竟敢追击众妖,这百目道君心中的战意我是被点燃。 当即喝道:“两位妖王先行,我去会会那天兵头领!” 说罢,手提着桃木剑便飞身往那天兵处杀了去。 莫云呼之不及,恐他有难,却听九千在一旁说道:“这百目道君乃是修炼千年的山蜃蜈蚣精,曾以其胸前的精光百目险些将齐天猴子的双眼刺瞎。 后被毗蓝婆菩萨用金针收服,压在了天牢之中。 如今,他去开杀戒,只当是报仇了。 你也莫要担心,以他的实力,那天将奈何不得他。”莫云听罢这才放下心来。 那巨灵四将携着万余兵马赶来,遥遥望见远处一丝黑气落在云端,定睛细视,乃是个老道模样。 映着云雾,这四将见的那老道眉间透着戾气,眼中闪着猩红。 玄色道袍挂在身上,所绣不是阴阳八极,却是一只百足青头大蜈蚣。 两鬓白发上束毒蜃翠牙冠,三尺桃木剑上滴着氤氲绿毒光。 身周阵阵黑气四散,也不知是煞气外泄还是毒障溢出。反正相隔百余米外,这四人都能闻到其身上那股恶毒之气。 “老萧,怎么说?”郎将问道。 那萧将因前次被典画袭击,心中已有防备,这一次,定不会贸然让自己与其交锋。 他提着梨花槊前指喝道:“那妖道,是何来头,胆敢在这青云殿挡我神仙去路?! 看你有这凌云本事,定是修行不易。你若自行散去,来我临仙之时我倒能替你美言几句,省去了那登天劫数!” “哼哼...”那百目道君闻言冷笑,“老夫内化金丹之时,尔等宵小还未临世,今却在你祖宗面前叫嚣! 你要问老夫的名号,且听过万妖毒君的百目道君!” 第一百九十六章 百目 - 妖旗 - 白狮 (百灵金光眼,弥弥噬心毒) 那四将听得这百目道君的名号,皆是纷纷摇头。妖族妖将七十二,他们这些人哪里知道的尽? 但此前已有典画怪力在前,这次那几个天将也不敢托大,几人见他来是只身独影,便召人马合宫先去挫挫他的锐气。 有火蹄天马、银甲天兵,分列阵仗,举兵数千。倒是将这百目道君围了个严实,而后手舞兵刃向其攻来。 这百目道君,见天兵势众倒也不怵,一柄桃木剑捏在手里,划过金光以点水之法,将那攻来的兵刃尽数卸下气力。 那四天将在后面,只见得兵马群中不时闪出金光来,应着声声哀嚎、见着血肉横飞。 几番下来,天兵一方已损数百人,而剩下的却都祭起了防御阵型不敢向前。 这百目道君身形本来消瘦,动了动筋骨之后,虽未伤及皮肉,但这乌泱泱的众天兵也是将他的衣衫撕扯了一番。 此间那道君凌乱着花发,腰间道袍的束带也被扯了开来。 “小的不行,你几人不来试试?”他百目道君嘲道。 萧、鹿、郎、扈四将听罢,双腿一蹬,驾着追风马疾驰而来。 先前说过,这几位天将最厉害的地方乃是协同作战,集那攻、守、困、锁、杀五位一体。 如今那杀字林将,因性情暴躁被典画一圈击碎了头颅,如今只剩了这四位天将形成合击阵法。 不过,手下天兵人势众多,这百目道君要想取胜,也得多费一些周章。 四马冲锋而至分散四方,那萧将上扯马缰跃在空中,梨花槊高举向这百目道君的面门砸来。 百目道君见状只道好笑,哪里有吧自己的下盘漏给敌方的道理。 手中桃木剑散着黑气便要将那飞马命门击毙! 只是这剑势虽利,可行至一半时,这百目道君的手突的一紧,张眼看去才知,那侧旁的郎鹿二将,不知何时将自己的梨花槊槊头连上了锁链,缠住了自己的两只臂膀! 挣脱不得,飞马落下。这百目道君避无可避之时,只得头一侧闪过了致命一击,但是自己的身体却被萧将胯下的飞马蹬出了百米开外! 而他的两只臂膀,竟被郎鹿二将的槊头留在了原地... “有点意思...”百目道君喃喃道,此时他没了双臂,两处肩膀正淌着黄褐色的血液。 萧将见他狼狈样子,翻身下马捡起了其中一只臂膀在鼻前嗅了嗅。 “呸!恶毒瘴气之血,焉能存世害人!如今你没了臂膀,还不束手就擒?”萧将一边喝道,一边将那断肢扔下界去。 那百目道君笑道:“两只臂膀而已,你们有什么可沾沾自喜的?” 说罢,只见他双肩涌动、血肉翻滚,竟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生出了两只全新的臂膀! 围观天兵见状,纷纷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这究竟是个什么恶毒之物,居然能将断肢在顷刻之间重生。 四名天将心中也开始发毛,如今二十万妖族还未现身,眼前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怪东西挡了去路。 上一场斗战有那通风妖王在场,这四人自认不敌,可现在独独一个妖将,怎能挡住己方的士气? 那萧将挥手喝道:“一介妖将,真把自己当成妖王了?!众天兵听令!烈火在前,围剿上去!” “杀!!” 万余天兵得令,纷纷举起手中兵刃想那百目道君攻去,而这四天将也继续列分四方对其进行为困绞杀。 那百目道君眉头一皱,身形抖擞又从胸前、肩头、后背、腋下,伸出了十余只臂膀,这些臂膀对抗着兵刃也从五指,化成了角质尖刺。 乒乓声起伏不歇,银槊舞挥杀不断。饶是那百目道君怎般狠厉,却是只身难敌万人攻势。 但听得一声怪鸣冲天而起,但见得道道金光从那人马中穿出。黄烟漫在白云间,蔽了曜日、遮了天光! 那正中心的千余天兵天马,被这突如其来的金光扎破了脑袋,余下没有性命之忧的天兵,也在这黄烟之中跪膝干呕! 那四名天将也是在第一时间撤退除了金光范围,以护阵身法阻挡了那黄烟入侵! 百目道君低着头披散着花发,而着催命的金光黄烟,竟是从他背上、胸腹、肋骨下的无数只眼睛中扫射出来的! 他猛然间抬起头来,颈椎发出了“咔咔”声响。 接下来的一幕,让那四名天将本生发毛的心开始生出惧意,只见那百目道君仰面朝天大张着嘴巴,从里面探出了两根类似触须的东西... 这萧将见状喝道:“这厮要现原形了,快杀了他!” 令声喝罢,那些正在作呕的一些事兵强忍着恶心,一步步向百目道君靠拢。四名天将也在这是握紧了手中的梨花槊向他杀去。 第一根长剑刺进了百目道君的胸口,接着第二根、第三根... 当这四天将的梨花槊触及他肌肤的一瞬间,那张披着道袍的老叟人皮骤然间爆裂开来! 天云被这爆裂尽头吹散,露出了郎朗晴空。而那四天将的梨花槊,却正被四只巨钳夹在当空! 浑浑黄烟消散,那云端上横着的,乃是一只二十丈大小的百足蜈蚣尾,上身看似为人,却已生的恶鬼面相,四只虫钳张牙舞爪,背后还生有三对飞虫巨翅... “老萧!这他大爷的是六翅蜈蚣!”郎将惊呼着。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皇者六翅,飞蟊毒瘴。 散金光以破正果金身,刑虎钳当斩百炼精钢... 这等恶物他们只在成仙时于古籍中听闻一二,哪里曾想能在现实中与之为敌。 四口虎钳一挥,甩开四天将。这些吃了天庭俸禄的小官本想退去,奈何行军前才在那巨灵帐前立了军令状。 逃将回去,定落九幽刑法,倒不如拼死一战落得个英魂陨落! 念及此处,这四人也涌上杀心与那六翅百足虫展开了生死之斗。 这一场战,双方各怀忿恨。天将想的乃是斩妖沙场的功勋心、妖将念得乃是束我千年的天牢账。 这边银槊梨花纷舞不暇,浑身解数如锦花;那边百足削刃张牙舞爪,巨钳腾挪似刀铡。 两方撕斗,杀得那叫烈风撕扯天昏暗,玄上苍穹月无光。 百个回合下来,四天将所带的天兵已然杀伐将尽,只剩了不到千人在这六翅百足虫左右周旋,而这蜈蚣精身上也是挂了不计其数的兵刃嵌在肉里。 这六翅百足虫正在歇息之际,那方郎将甩手将那银槊头连着锁链缠上了他的一钳,余下三将也依法将他剩下的钳子锁住。 此时百目道君心中开始躁动了,按照他的想法,这几人早该在几个时辰前就死了,可没想到他们却以这必死的决心于它周旋了如此之久... 身形再震,银槊头落下,月辉之中那百目道君喝道:“你们这帮所谓的神,到底还有什么力气作挣扎?!” 那萧将胸前起伏穿着粗气道:“与其落下九幽受刑,不如战死来的痛快!” “九幽?呵呵...”百目道君冷笑道,“会比天牢更加黑暗么...” 萧将一愣,他道:“你是从天牢里逃出来的?” 百目道君道:“怎么,害怕了?你只是畏惧黑暗,但你不知,我们妖族是从黑暗里走出来的生灵。 现在,你觉得你有资本和我说九幽的刑法么...” 萧将不语,他曾经去过天牢,也见识过天牢中的妖族是如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妖族的妖体能修炼天精地华,而天牢里面的枷锁便是让他们在那里永无止境的强制修炼。 他们的躯体对于众神而言,就像是一个过滤的筛子,无数天地灵气经由他们的躯体过滤,成为了众神的力量。可那些残留的杂质,却无时无刻让他们处于痛苦的挣扎中... 最后,那些承受不了痛苦的妖众,便会被这些杂质侵蚀身体,连同灵魂一起在永暗中变成虚无。 “不说话了?”百目道君喃喃道。 萧将银槊前指:“要怪,就怪你是妖吧...” “死去!!” 百目道君大喝一声,他胸口突然裂开一道口子,那是一只七尺大小的血瞳。 金光骤现,百目道君身边的天兵瞬间被化成了齑粉。 那催命光束未停,直直向四名天将扫去。 此间皓月晴空,突来一道炸雷,不偏不倚,正与那百目道君血瞳中的精光撞在了一起。 雷电四溢,牵扯着阵阵电光将这百足之虫震翻在了云上,那拄着梨花槊的四天将看去时,方见一柄丈二蓝电光,玄铁鬼头斧落在了自己眼前。 而身后战鼓声响,飞马跃鸣,两束杏黄大旗从那雷云上探出了头来。 百目道君翻身站定,将那四足巨钳一张,仰天嘶吼。这风中夹带着的气息,他不能再熟悉了。 千年前的神妖一战,那齐天大圣便是与那雷云上的人大战了一番,也为妖族反天之战取得了第一场胜利。 虽是齐天手下败将,但奈何其实力仍在众妖将之上,如今他驱云前来,这斗战负伤的百目道君又岂是他的对手? 可是妖族,从来都是能败不能降,此番怒吼,也是百目道君率先向那雷云上的战将下了请战之书! 第一百九十七章 蜚兽 - 妖旗 - 白狮 (流言蜚语,皆是虚妄,害人之心不可有) 莫云这一头,几人也是赶在天黑之时落了云端,来到了东海之畔。 之前木支支虽岚风升仙时来过这里,借由岚风化出引路符见了那泥菩萨。 此时东海之地与那时无二,巨擘山石散乱在岸边与海水之中,所经之处皆触目惊心。 离岸数百米也是黑水覆盖,宣示着神族留下的灭杀令。 莫云与九千相视一眼,将那移山妖旗拿了出来。 搜山诀的气息也在这一时间囊括了百里范围,而九千则是随着莫云的搜山诀将海天境的结界布了开去。 这样一来,首先就防止了龙族探子前来查探的可能。 但花果山地境,必然有守卫山神在。 果不其然,随着搜山诀慢慢探出,莫云很快摸清了这片土地的神族洞府所在。 不容他们察觉,那一个个小神死在了莫云的凝石术下。 木支支借由妖旗,感应到了莫云的动作,他笑道:“怎么,现在行事这般果决了?” 莫云道:“那不然,还让他们上来与你纠缠几番?” 说罢,几人听得远处响起了几声雷鸣,乃是自己来时的方位。 莫云喃喃道:“按照这个时间,百目应该回来了才是。难道,有什么异变…” 木支支道:“以百目的手段,对付那里人应不是难事。怕就怕拖延了这么久,把他们后面的人等来就麻烦了…” “两位妖王,要不,俺去看看?”这时,从平天妖旗下前来的黑熊罴开了口。 这厮重回妖族,本是想在那芦洲境厮杀一场,却被落幕叫来协助莫云。 久未厮杀,想必心中也与那百目一样痒痒得禁紧。 莫云道:“也罢,熊罴兄弟先去看看,若是遇到什么难事也莫逞硬,与其周旋便是。 我们这处应当需要两个时辰左右,你若实在撑不下去,便往我们这边引来。” “是…” 这熊罴得令后,旋身而起一阵黑风往那百目道君方向前去支援。 “九千,你这边如何了?”莫云问道。 九千道:“这灭杀令有些蹊跷,就像是一股瘟疫一般。 你我妖王之体还好,若是将那二十万妖众放出来,不出一天,便会死伤半数。” 莫云听罢皱着眉头:“那这片地,看来还得好好收拾一番。” 木支支道:“山脉尽碎,零落肆野。这灭杀令的源头应当不是在山石里。” 九千听出了木支支的意思,花果山三面环海,若不是在山石之中,这源头应当就是在水中。 “鲸鲵、鳄江,你二人下去探探看能否找到端倪。我以妖旗为信,随时和你们保持联络。” 二人领命,顺着这黑色海水牵入了海底。 酸腐之气袭来,鲸鲵与鳄江也不敢在这黑水里托大。 二人御起身法将海水隔绝,但却见这海水里的黑色物体仍能一点点蚕食着身法能量。 鲸鲵道:“老鳄,这些东西你以前见过没?” 鳄江双瞳盯着自己的鼻子道:“没有,这黑色的东西有些古怪,不像是什么身法与结界之类的东西。 就像九千说的,它更像是一种病毒与瘟疫。” 鲸鲵道:“说是这么说,可这花果山百里范围,又是上古龙皇尸骨所化,能染指这股力量的东西,我们还是小心为妙啊…” 这海水黑沉,不时有战舰遗骸和神妖亡骨探出头来,阴森森、黑麻麻的。 能见度百米不到,饶是这二人唤起了亮子,但依旧不敢贸然快行。 终于,待行至约摸七百米深时,二人方见得前方有一苍白骨墙挡住了去路。 这骨墙上挂满了死去的藤壶与金属摩擦的痕迹,而墙面上竟然密密麻麻生着数百个孔洞。 每个孔洞都有五丈大小,而海里的黑气,竟都是这些孔洞中冒出来的。 “发现了什么?” 此时九千的声音在二人耳边响起,这是通过妖旗传达的讯息。 鲸鲵将自己二人的所见告知了九千,后者听罢一愣,随即道:“你们小心前进,看看能不能在那些洞穴旁找到类似蛇皮的东西…” 鲸鲵二人闻言慢慢沉下去,片刻之后,果真在一个孔洞处看见了一张挂着的鳞皮。 “九千,果真有…”鳄江道。 九千眼底有些泛寒,他道:“你二人不要再动了,等我下来…” 莫云在岸边听得此言,问道:“怎么了九千,他们碰上了什么?要我们出手吗?” 九千皱着眉:“现在还不好说,我先下去看看。你们先规划下接下来的布局,应该没什么大事…” 九千晃动着胸口七个肉瘤,履水下潜,跟着鲸鲵二人的气息来到了他们身边。 “你看,”鲸鲵指着那挂在洞上的鳞皮道。 九千上前摘下那鳞皮,见这只是本体的其中一部分。 因年代久远呈参透状,隐隐有黑色的絮状物粘附在上面。 “是龙鳞么?”鳄江问。 九千摇了摇头道:“你们可听说过上古有种奇兽,叫做  蜚?” 二人摇了摇头,九千冷哼一声:“流言蜚语,说的就是这种东西。 上古有山海奇书记载:障目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其名曰蜚,善行黑瘴。 行水则毒害,行草则枯亡,见则天下大疫。 如今这鳞皮与花果山现状,应当就是众神收服了那蜚兽形成的杰作。” 鲸鲵道:“区区一个蜚兽,能将这十脉之祖变成荒地?” 九千道:“你们以为,眼前的这块千仞骨墙是何来头? 此乃龙皇椎骨,这蜚兽怕是如今吸收了龙皇龙脉之气,变得凶厉起来了吧…” “那逮这畜牲,怕是要费些神了…”鳄江道。 九千嘴角微翘:“鲸鲵,你在这摆个链阵。鳄江,注意等下那畜牲窜出来时,斩它的头颅。 我们今天,来个瓮中捉鳖。” 说罢,鲸鲵顶上龙角燃起紫意,她在这水中舞出数十根紫光锁链,霎时在龙皇骨墙下搭起了一张大网。 而后,鲸鲵闪动身形,牵着那收网的锁链隐匿在了黑暗之中。 再说那鳄江,丈二巨尾倒挂在网心上方,双臂紧紧握着半月巨刃随时准备斩首。 九千见二人站定,踩水一跃,御着海气护体身法冲进了那冒着黑气的孔洞之中。 黑暗中,鲸鲵二人只见得那骨墙之后闪过几道亮光,时而伴随着几声野兽的的嘶吼。 接着那骨墙开始震动,并夹杂着一次次撕斗撞击的力度。 “咔嚓…” 裂痕浮在了骨墙一处,一根白色的蛇尾从孔洞中探了出来,转瞬又被扯进洞中。 如此往复数次,最终在一声巨响中,一道白色巨影从骨墙那边破墙而出。 鲸鲵眼神一凛,头顶紫光大胜。 她扯住那收网锁链用尽全力拉紧,却被一股怪力甩飞了出去! “老鳄!搭把手!”鲸鲵大喊。 鳄江此时在上方还未反应过来,听得鲸鲵呼喊,当即一个箭步上前,替鲸鲵扯住了那张巨网… 二人看去,只见一尊几近百米大小的白色牛头蛇身怪正龇牙嘶吼着。 它额上独独一只血瞳正在水中晃着。 而它翻滚挣扎的蛇身蛇尾上,正有百十个排气孔在它身体两侧吐着黑气! “这畜牲好大的气力!”鳄江喝道。 此时他与鲸鲵二人扯着这锁链巨网,但饶是此妖将体魄,仍不能与那蜚兽论个输赢。 “嘭!” 一个没注意,鲸鲵与鳄江只觉得气力一松,便连连往后退去。 鲸鲵暗道不好,正所谓麻绳专挑细处断,她没想到自己手里用来收网的锁链竟然被那蜚兽的怪力挣断,而那蜚兽却在水中翻涌意图挣开巨网的束缚。 鲸鲵二人稳住身形,反身向那蜚兽冲去,但此时那蜚兽已然从那网中挣开了半个身子。 这畜牲倒也灵性,哪还与他们纠缠。口吐出一阵黑气,便是往那远处遁去。 鲸鲵咬牙喝道:“孽畜休走!” 却只听得身后传出嗖嗖几声,便见那四周海水疾速变得清澈起来。 几个呼吸之间,鲸鲵二人顶上传来一阵蓝光,方知黑气灭杀令已破。 待二人从海里探出头时,方见那九千正凌于空中,胸前七个肉瘤,有三个探出了脑袋正前后将那蜚兽身躯咬在嘴里。 而那颗独眼牛头,正被扔到了莫云脚下… 灭杀令一除,死寂之地霎时染上了一层生气。 东海海水中,已有鱼虾开始靠岸。那些碎落的巨擘山石见也顷刻附上了点点绿意。 沉默千年,东海花果山终是成为了继冥海之后,妖族第一个解放的乐土。 只是这一次,仍不能见到当年花果清香、鸟兽欢腾之景。因为众人清楚,如今的花果山只是自由之地,而并非安全之地。 待到诸神烟消云散的那天,再还此一片清秀也不迟。 覆盖三人飞身上岸,也见莫云身形抖擞,赤膊在前。 他招手唤出八荒乾坤卷,令其地形时间回到了千年之前。 又起移山妖旗高举头顶,仰天怒喝:“千山龙脉,地镇东海。应我移山,光复祖脉!” 喝罢,大旗插地,莫云独眼黄金瞳映着妖旗血色,以自身为圆心,将那移山之力化成红光,寸寸扩散到了方圆百里… 第一百九十八章 壁垒 - 妖旗 - 白狮 (不论何时,这都是我梦开始的地方) 千山龙脉之气,借由这移山妖旗源源不绝汇入到了莫云的身体里。 此时的莫云宛如一头被烈火焚烧的雄狮一般站在氤氲红光之中。阵阵热浪四散,百里内的山石也在这一刻颤抖着浮在了空中。 它们随着浓郁的龙脉之气一点点在东海岸边汇集,依仗着八荒乾坤卷中的记载,修复出自己倒塌之前的容貌。 此时间龙脉之气汇集不断,九千担心这浓郁的气息会引来神族或者龙族的查探,当即祭出覆海妖旗,令那海天境的结界变得更加厚实。 余下妖将向莫云身后靠去,见证着这十脉之祖的复苏。 巨石垒起山麓、沙尘攀附高峰。 这些沉寂于海底的山石砂砾,如今就像一群猛狼野兽一般往那苍穹攀登而去。山脊连绵扩散,笔走龙蛇,从那海底蜿蜒生长接上了沃土肥壤。 不多时候,山脉雏形乍现,莫云以这移山之力将倒塌的山石化成了那花果山百里画廊。 其峰上冲,直指月华。顶上风起,傲视千里! 那千丈之高的山巅上仍在修饰这细微变化,而众人耳旁只听得一阵水流声响,方见那山腰之处冲出了一股浪涌,携带着银龙散落山崖。 “水帘洞...”木萧萧喃喃着。 那水浪激流,蜿蜒动势。悠悠行过了山谷低洼之处,最后经一口泄洪台喷向茫茫东海! 这还不算完,那莫云额上青筋暴起,连同着那半边残脸开始抖动。 山海之下震动,方见无数楼台的残垣断壁纷纷涌出了水面。 它们依山而落,在这山石间搭起了无数楼台石廊,参差高低不齐,大小琳琅满目。 有那旧时的议事厅、妖将殿、妖王殿,还有那各旗族落扎寨营地。 练兵场、斗技场、军械营、炼器所,山间瞭望塔、群峰传送点、水军船舰码头、穿山暗行甬道。 着一些些,凝聚着初代妖王的智慧,也彰显着当年妖族的辉煌。 木支支上前将手拍在莫云的肩头道:“好了莫云,千年前的模样,差不多恢复的七七八八了。接下来,按我的布局加强吧...” 莫云笑道:“为兄来助你一臂之力!” 说罢,莫云将那妖旗一挥,伸手点在了木支支的大椎穴上。 霎时间,木支支双眼瞳色由青转赤,那左脸上的半块狐脸面具也开始颤抖起来。 他从腰间祭出丹青玉笛,凭借着莫云的移山之力开始晃动海下石岩。 “九千兄,壁垒当固,还请你精粹一翻!”木支支喝道。 这些海底石岩久经海水侵蚀,比不得岸上之石。此番木支支也是为了使这壁垒更加坚固才让九千出手相助。 毕竟四海皇帝,对这海石要比他们更加了解。 九千听言喝道:“如此,我便替你走一遭。你只管唤石便可。” 说罢,九千自那海中唤起漩涡飞身沉入了海底。 “千丈之山,当起壁垒!” 木支支大喝着,招来海底石岩,以移山之力催变,将其切割棱角层层叠起了高台。 这时的海岩,已在九千加持下变作了暗蓝砖石,除了能应对物理攻击之外,还添加了部分缓冲身法的力量。 这些石岩依着木支支的想法堆砌,将那花果山高峰层层合围,只留了各处石门提供穿梭途径。 不多时,千丈高的四棱锥状壁垒,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壁垒顶部未封顶,露出了花果山之巅,其腰部横生平顶露台,往四周山脊延伸过去。 平顶两侧护墙上竖一丈来高,其间架有无数弓弩位的射击孔。 除此之外,这壁垒从底部往上,每隔三百米米,就会有一层类似水槽的结构环在壁垒上。 壁垒四方棱边处,皆安插瞭望塔与主城相连,那山脊各处,每隔十里也架起了烽火台。 居高凌视,这花果山主峰如今便成了主要的堡垒,而其附属的山峰与脊谷就像几只巨大的臂膀一般连在主峰堡垒上。 相互之间各有暗道联通,没有了碎石乱木的视线干扰,风火传信便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支支,你这无非是替花果山套上了一层外壳。但是这样做的话,也封锁了大部分山地,我这二十万妖族大军该如何安排呢? 当年七妖王的兵力虽然比现在还多,但常驻花果山的也不过二十万余这个数。”莫云问。 木支支笑道:“你且随我来。” 二人穿过壁垒上的石门,一路向下。不多时,便已走到了花果山的山脚处。可那木支支似乎并未停下,他二人从水帘洞的瀑布旁前行,不多时,便见到了一个向下延伸的十丈洞口。 “深渊之井,支支,这个地方你确定要用么?”莫云道。 深渊之井乃是千年前的七位妖王所寻到的一处密地。 当年齐天猴子顺水去往龙宫夺取定海神针时便察觉了这里的气息。 后来经过妖族查探,这里应该是某个上古生灵修炼的地方。 木支支道:“为什么不用?这深渊之井下的空间足以容纳十万大军。 而且这个地方地势狭窄,易进难退。若是能将神族引到这个地方,我们便可来一招困兽之斗。” “你的意思,将这二十万妖众分成两波?”莫云道。 木支支点头道:“半数在下,半数在上。以月为数,交替而居。 这般,我们示以敌弱,众神才不会把全部兵力算在我们的头上。 而我们,便可以趁此杀他个措手不及!” 莫云皱着眉头道:“这只是理想状态,你我共战过灵霄,当知这些神族最擅长的便是空袭。 你用此计,无非是想的他们从下往上攻来,可是他们定是以空战为主,你这样做,难免有些托大。” “若是,他们飞不起来呢?”木支支嘴角一翘。 莫云愣了愣,木支支道:“这般,我们且先把那二十万妖众安顿好可否?” 莫云无奈只得与木支支走出壁垒,在手上唤出了缩小后的山脉。 那二十万妖众在几位妖将的指引下安顿在了壁垒之中,剩余的十万妖众暂列在壁垒外围的石台之上。 一时间,百里花果山的壁垒上妖影密布,顿时让莫云等人恍惚回到了千年前的感觉。 “现在如何?”莫云道。 木支支笑着飞身跃起,身后六尾骤然横长十丈。 他冲在山脊各处,以狐尾为锤,将这各处山脊分别砸出了数个窟窿,并在他们之间以山石暗道相链接。 而后,这木支支从莫云手中拿过那缩小的青山,站在了最高处的窟窿处。 “看好了!” 木支支起手将那青山捏碎,一股银色的水流便顷刻从这窟窿里淌出流经了花果山的每一处山麓,最终汇集在了那主峰堡垒的每一层水槽之中! 也正是因为这水流的出现,莫云当即脚下一空,跌在了地上。 他睁眼环视四周,惊道:“这是,弱水?!” 木支支笑道:“有此弱水,花果山的范围内便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禁飞区域。 除了那些大罗金仙,各处来往神妖皆是不得飞行。这般,他们便只能从水路或者陆路来犯。 而这,不正是成为了我移山覆海的主要战场么?” “支支神智,千古无二!”莫云笑道。 木支支道:“这,并不是我提出来的,而是岚风。” “哦?岚风老弟?”莫云道。 木支支道:“不错,花果山虽然占尽了移山覆海的优势,但是主要的天空主场一直是我头疼的问题。 而岚风却提出了以弱水为界,封锁花果山的想法。 他便引流入山,将部分弱水引到了是先准备好的一座中空山脉中。 而后只需要你以缩千山之法将这山峦缩小,这缩小的山峦便会成为一个水箱。 也正是因为它缩小的原因,所占比例才不会影响你在运送途中的飞身法门。” 莫云听罢苦笑,也亏的岚风能相处这等怪招。 此时九千舞者双翼坠下,他道:“弱水为阵,好大的手笔。 临海一边我也令覆海建好了应对龙族的防线,只是光靠这些海晶石,怕是难以抵挡神族的强袭。” 木支支道:“这,就要看移山妖旗之力了...” 几人疾驰而上来到了花果山巅,木支支接过移山妖旗将那旗杆插入了山巅石基之内。 “支支,这是...”莫云道。 木支支拿出了一枚印着凤羽纹路的黑曜石道:“这是临走之时,我向奇涂法王所借的黑曜石,期内能承载一方法门。 如今我想说的,黑曜石尚有这个功能,那妖旗会不会也有这个功能呢?” 木支支说罢,众人面面相觑。 妖旗能承载上一代妖王的记忆与身法,甚至那齐天妖旗还能存储猴子的战甲。所以,木支支这个理论,绝对可行。 “我想让妖旗,将我的玉璧诀罩住整个花果山地界...”木支支道。 “这...”莫云有些犯难,妖旗能承载的乃是妖王的身法与记忆,可如今木支支想要通过妖旗扩散玉璧诀的身法... 木支支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道:“莫云兄,我的意思是借助这黑曜石,转手将这玉璧诀身法通过你灌注妖旗,并无其他意思。” 莫云听罢也尴尬笑着:“这就无妨,无妨哈哈!” 说着,木支支头上的半块狐脸面具散出一道黄光,流动而下注入到了这黑曜石中。 木支支递给莫云道:“莫云兄,这身法虽于此,但是并不能汲取千山龙脉的力量,而是只能汲取花果山的龙脉之气。” 莫云接过黑曜石,大手一招便将这玉璧诀身法经由自己的经脉注入了妖旗。 霎时间,氤氲红光转为玄黄之色,千山龙气借由妖旗与玉璧诀身法结合,在这花果山上空凝结而起了一顶弧形的壁障。 “九千,借你龙鳞一用。”莫云道。 九千听言没有多问,伸手从自己肩头摘下一片鳞甲递给了莫云。 后者将这鳞片熔炼,也如那玉璧诀的身法一般注入了妖旗内。 “移山印!” 莫云大喝一声,随着这声震天吼,弧顶之上猛然射下无数金光,尽数落在了漫山妖众胸前。 而后莫云的声音也在众妖心头响起:“我已将移山印分配到了众妖体内作为身份验证。 从今日起,无移山印者,皆入不得这百里玉璧诀中。若有强行破防者,就地诛杀!” 第一百九十九章 巨灵 - 妖旗 - 白狮 (有一种凶狠,叫做欺善怕恶) 此间莫云几人在东海畔初立妖族威名,那天边雷云却慢慢往东海方向压了过来。 且说之前被莫云几人派去增员百目道君的黑风熊罴,一路御风而行远远便看见了被众天兵围困的百足大虫。 这百足虫此时正口吐黄烟金光与周遭天兵周旋,奈何那天兵似乎也机智起来,纷纷用黄巾罩在口鼻处,一时倒也不惧这百足虫。 黑风熊罴生性多疑,不像那寻常妖兽横冲直撞。早在五百年前的西行路上,这厮为贪唐僧的锦襕袈裟,还借了金池长老的手窃来玩弄。 后若不是观音出手,怕是那齐天猴儿还要在他手里多费一些周张。 这厮扯了黑风,隐在一处山石后面观战,见那熙攘的天兵中一部分是在与那百足虫撕斗,而另一部分却在雷云之上围在了一起,像是簇拥着什么一般。 他翻身而起,往那雷云涌动处稍稍飞去,拨开一层云雾,才见得了那天兵之中的端倪。 有八个赤膊天兵抬着一口镶金龙头轿,大轿左右列着酒坛,那轿上之人正拿着一尊宝玉海螺杯饮着酒。 且看那轿上之人,乃是一个三丈高的蓝皮莽撞汉子。 膀大腰圆筋肉滚,牛眼龙鼻青络腮。一双黑眉似火烧,一口板牙镶铁帽。 三戟银盔带在头上明晃晃,白龙纹锦裹在右臂风摇摇。 坦荡着左胸,能见那筋肉上刻着道家的符文印字。腰间盘蟒带,显着三束铁链挂在绑腿之间。 项上环着一根龙筋,所坠之物皆是参差不一的妖兽脊骨。 每一块脊骨,都彰显着这厮的战功。 一柄丈二鬼头板斧,正插在他右手的指尖下晃着月辉。 亦有诗说着蓝皮天将,诗曰: 天王帐前我称先,南天军中我为锋。 双月鬼头宣花斧,力拔山河气势虹。 旗开穿甲行五兵,千军听此杀伐令。 凡间有我威名震,莽撞恶神号巨灵。 那熊罴见这巨灵一副观斗之相,也是心有怒火。当即从那云下吹起一股狂劲黑风,霎时将巨灵身边的天兵翻在了云上。 这次突袭,打了巨灵一个措手不及,他当即翻身下轿将远处另一柄鬼头板斧召回手中,一双牛眼恶狠狠的盯着后方。 “来者何方神圣?!速速显形!” 这熊罴哪里听他所言,见他丢了视野,当即舞起手中的黑缨枪向他打来。 这个巨灵神虽是个莽撞汉子,但久经沙场也是能算到其中变幻。他听得天灵盖上扫过一阵啸风,慌忙矮身一滚避了开来。 “咔嚓”一声,那八抬大轿应声断成两截。而那巨灵见状也没闲着,他将一手板斧倒握,迎着那落下的黑缨枪就是一砸! 雷云四溢震散了还在恍惚中的天兵,这熊罴仗着自己的半妖身躯夺云而下,立在了百目道君的肩头。 “你来了...”百目道君见熊罴出现,四下天兵也暂缓了手中的攻势,这才喘下了胸中的一口气。 熊罴环视着四下的天兵道:“对方人马众多,那巨灵神也不是什么善茬,当走则走。” 百目道君道:“能走早走了,你看那领兵四天将,他们招呼的兵马皆是攻守有序,堵截在此我也一时走不得。” 这二人正在私谈之际,那巨灵却舞着两柄鬼头斧从天而降。不容分说,招呼着身后未参战的天兵一齐攻了过来! “还能战么?”熊罴冷道。 那百目道君笑道:“差得远呢!” 说罢,这二人分身一转,便开了这屠杀之心。 那一端,熊罴提着手里的黑缨枪与那巨灵神的双持板斧战在一处,这一头,百目道君挥舞着百足猛然插在地面,方圆数百米的范围,皆是冲出了根根七尺毒刺。 惨叫叠起、杀伐不断。 那百目道君一端还好,可那熊罴一处却是遭了殃。 这巨灵神见此两个妖将着实难缠,当即也令其麾下的四天将与自己列阵死攻熊罴。 直至这时,熊罴才知百目道君的难处。 那四天将两方作牵制,两方作携攻。而这巨灵神的双持板斧,却似海中巨浪一般叠叠不休。 这一来二去,自己当是有些招架不住了... “撤吧!”熊罴喊道。 巨灵听闻这两人欲走,当即杀心更胜。他知眼前这二妖并非无名之辈,早在千年前的神妖大战之中,他与这二人便有过照面。 只是当时的齐天猴子过于骁勇,这才让他在天兵天将面前丢尽了脸面。甚至当他败军而归时,差点被李靖送上了断头台... 如今这两个妖将在此,若是不将他们的脊骨添在自己的项上,他又怎能咽下千年前的那口恶气?! “你们想走?可问过我手里的鬼头斧了?!” 这厮怒气上涌,周身道家符印开始泛起蓝光,他将右臂上的龙纹秀锦揭下,露出了一张来自龙族的脸面... “这厮,竟然用道家符印强镇龙族血脉于肉身!” 熊罴眼看着巨灵神身上的符印一点点消散,那越发强劲的龙气也是让他下定了不可恋战的决心。 他将黑缨枪横扫而出,喝声:“风来!!” 随后,便是与幻化回道士之身的百目道君往东海方向遁去。 漫天黑风遮蔽了众天兵的视线,那四名天将也在这黑风中御起身法抵挡。 可这巨灵神,此时已被蓝电龙气包裹住了周身,双斧拖地,奔雷而前。只见他踩着一束电光疾跑,竟生生把这黑风破开了一道裂隙! 电光随着他那三丈身躯奔袭,也在大地上划出了数十米长的雷电拖尾。 而那刚遁走的熊罴二人,只觉得背后一阵杀气袭来。便被这巨灵神所携的蓝电龙气冲散开来! 不等这二人回神,那巨灵右臂上的龙脸竟然活了,它慢慢探出身躯缠在了巨灵的肩膀上,将自己口中的雷电龙气加持在了他手头的板斧之上。 熊罴二人见避无可避,只得御起身法与之抗衡。 这巨灵得了龙气加持一双板斧也是舞成了天花,面对着这两位妖将,杀招起落也是游刃有余。 那熊罴无奈,只恐后方天兵大部队赶来围困于他二人。到那时,怕是自己二人想走都走不了了。 “道君,你杀伐已久,先去通知两位妖王吧。这厮得了龙气加持,怕是只有去请移山妖王来才能降服!”熊罴喝道。 百目道君听得此言,啐了一声,摇身化成了百足巨虫从这土里钻了进去。 巨灵见这百目道君遁走,一斧子砸在了熊罴的黑缨枪上。他怒喝道:“放了他,你就受死吧!” 熊罴咬牙震开鬼头斧喝道:“龙气,哼,你怕是太小看我了吧!” 这熊罴好生刚猛,只把那黑缨枪散成黑风,将身一摆。周身血肉蓬发鬃毛横生,呼吸之间便长成了一头五丈黑鬃巨熊。 这头熊,猩红的眼睛利刃的牙,另把黑缨枪散成的黑风裹在前爪,从中探出了幽刃爪。 此番下来,本是两处人形的较量,硬生生变成了野蛮之局。 熊罴利爪名黑缨,巨灵板斧号宣花。他两个斗将起来,一时难分胜负。 爪和斧,铿锵撕扯。一个雷霆炸了满怀,一个黑风破了蓝皮,搅动着风雷相搏啸山林,飞扬着尘土漫天散肆野。 这个嘶吼:“待我取你熊皮做我的尻下垫。”那个怒喝:“今日斩你肥头当我的乘酒樽!” 黑风厉厉吼,雷斧狠狠砸,原来守山黑煞熊,今却险敌蓝脸神。 数十个回合下来,那巨灵神借助蓝电龙气斗得是愈发骁勇,而这黑熊罴少了当日的禁箍加持,眼看着要被这蓝皮恶神打翻在地。 却听得巨灵身后天兵用来,当即心道完蛋,怕是自己的这条老熊命就要交代在了这里。 数跟铁索飞起扎在了这熊罴的血肉上,这蛮熊吃痛,怒吼一声将那牵扯锁链的天兵甩飞了出去。 但是此番甩尽几条,又有十数条锁链往这身上搭来,那巨灵又让四将在空中布上困阵,断了这熊罴的后路。 这群天兵天将如今就像蚁群,将熊罴这头巨兽逼上了绝路… 此间这熊罴伤痕累累,身上挂满了牵制他的锁链。 那巨灵神走到他面前,用那板斧指着熊罴喝道:“黑风大王,平天妖将的头颅,我今日便收下了…” 说罢,他高举着板斧,祭上龙气之力轰然劈向了熊罴的颈脖处。 只听得“当”的一声,那板斧竟横在了熊罴面前两尺的地方,再难往下砍去。 而放在这斧前的,乃是一张赤黄身法所凝聚的狐脸避障! “玉壁诀...” 此声出现,毫无波澜。 只是周遭山石震动,那莫云与木支支、木潇潇兄妹。他们携带着三千妖众,竟凭空从地底涌现出来。 一旁站着的,正是前去搬救兵的百目道君… “巨灵神,好一个巨灵神!” 莫云缓缓将九环银背斩天刀从腰间拔了出来,他将刀刃前指喝道:“你们这般招待我们的妖将,那接下来,便是我们回礼的时候了!杀!!” 一声令下,这三千妖众当即冲了出去与巨灵神手下的天兵战成了一团。 这巨灵本笑着三千妖众怎敢挑衅自己身后的几万天兵,可当他看见莫云将那移山妖旗唤出来的一瞬间,心底当真是颤了三颤… 第二百章 弑神 - 妖旗 - 白狮 (原来,神也会流血,也会死) 巨灵神见这移山妖王在此,一时心中没了底气,可自己身后的数万大军此时正在与那妖兵厮杀,并且自己这边的人数多了对面数倍不止。 说走,那自己今后也不要在这些天兵面前吹胡子瞪眼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巨灵将手中两柄板斧一锤,驾着电光硬冲了上去。 莫云嘴角一咧,提上斩天刀相迎。 他知这巨灵神千年前在齐天棍下惨败,如今这厮再次对阵自己这移山妖王,心中如何他已是明了。 一刀斩下,莫云明显感觉那巨灵神的双手考试抖动,他笑道:“怎么,堂堂天庭的先锋官,竟然开始害怕了么? 看来千年前齐天大圣的那一棍子,是给你打怂了啊!” 那巨灵神经这一击,当即虎口被撕裂开来。虽是心中盛怒,但这莫云的实力摆在这里,任凭他如何气急败坏也奈何不得。 好在他这边的兵力众多,大局之上自己还算占了优势。 “莫云兄,休要与那蓝皮汉子过多纠缠,当斩则斩,灭灭神族的威风!”木支支一边说着,一边顶着玉璧诀与木潇潇催动回春秘法替受伤的妖众疗伤。 “我倒要看看你这三千妖兵,怎敌我数万大军?”那巨灵神肩上的蓝电龙气横走,双斧一击挡开了莫云的斩天刀。 后者翻身落地,独独黄金瞳亮起了金光,他将刀刃插地,从移山妖旗中调来千山龙脉之力,大喝一声:“千峰指!” 应声,那厮杀的天兵大军中突的生出了无数岩刺,惨叫声四起,顷刻间覆灭了千余天兵。 与此同时,木支支也从与四天将撕斗的战场撤下,飞在一处岩壁之上吹起了那首催命曲子——镇魂曲。 这曲子一现,那些个天兵顿时如当头棒喝一般愣在了原地,双眼迷离、手脚微颤,莫云麾下的妖兵也趁此机会取了他们的性命。 “快封住耳门!!”萧将喝道,余下的天兵见状,哪里还有战意。纷纷用身法封住了耳门,望着攻来的妖兵发抖。 那巨灵自诩体横,不惧这镇魂曲的功效,还在那电光之中与莫云撕斗。 刀刀狠劲如风,碎岳舞的攻势就如同一个滴溜溜的纺锤一般打在巨灵神双斧之上。 终于,这蓝皮汉子似乎也是乏了,他将蓝电聚于斧头上,以爆裂之势暂退了莫云的攻击。 他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带来的天兵,数万大军如今只剩了千余,还有那四将中的郎鹿二将也在混战中被熊罴和百目道君取了性命。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妖王之力还是这巨灵神过不去的一道坎。 他收了蓝电龙气,大喝道:“撤!快撤!!” 一众天兵闻言,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纷纷起了飞身纵法往空中仓皇逃去。 反观莫云,见那巨灵神逃遁也不追击,只是将那斩天刀横在自己眼前看着上面的血渍。 “移山妖王,我们不追么?”熊罴喝道。 莫云笑道:“黑风大王不必心急,他们今天走不了...” 再说巨灵神那头,他在空中见莫云等人没有追击,心道是捡了个便宜。 可还未等他摸到云上,却只觉得脚下一紧。低头下看时,只见不知何时被一柄匕刃带着的锁链束住了脚踝... “你们,还想往哪走?” 那恶魔般的声音在众天兵耳畔响起,巨灵横眼一视,只见又是一面殷红大旗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当中... “覆海妖旗...你是...” 未等话落,那巨灵神突的被一阵巨力砍在了心口。鲜血乍现,这蓝皮汉子直直从空中坠下,轰然砸在了莫云等人眼前! 一时间,空中惨叫声四起,余下的天兵与那二天将还未回过神来,就被无端出现在他们身后的黑影割断了咽喉... 巨灵神躺在地上,此时他眼神恍惚,看见空中人影纷落洒下了一阵血雨,而他自己的胸膛,也被开了两道四尺来长的口子! 血涌如注,他想挣扎一番却发现自己已没了挣扎的气力。 而这时莫云拎着斩天刀与众人缓缓的走到了他的跟前。 “鳄江,这一刀,可爽了?” 鲸鲵携带者暗杀银鲛团与九千等人从空中落下,一旁的披甲鳄江正用舌头舔着半月巨刃上的鲜血。 他啐了一口道:“神族恶血,脏我刀刃...” 原来莫云来时,就防了巨灵神这一手逃遁,早就与九千谈好阻了这厮的去路。 莫云走到巨灵神面前,将斩天刀横在他的喉头道:“先锋将,你可还有遗言?” “咳...”那巨灵神口中淌着鲜血喘道:“杀我...你们都会死在花果山,千年如此...现在依然如此...” “恬噪!”莫云怒眉一竖,高举着银背斩天刀映着最后一丝月辉斩了下去! “咔啦啦!”霹雳闪过,意味着一道神袛陨落。这巨灵神的头颅便在莫云的刀下,滚出了三丈开外... 至此,神族先锋官巨灵神神魂消散,连同着他麾下的五员天将与数万天兵,一同被永世埋在了花果山旁... 而莫云等人,也在千年之后为妖族拿到了第一滴神血。神妖大战,也在此时正式拉开了序幕... 莫云走上前去,捡起了巨灵神的头颅道:“此为信令,昭示开战…” 说罢,他与九千带领着众妖回到了花果山的堡垒处。 箭步而上,莫云来到了山顶,将移山妖旗重新插在了这里。 罢了,他狠狠盯向南天,他知道神族有探子在窥视着花果山,他也知道这一战之后,花果山的日子将不再安宁。 可大丈夫立世,若委身于那冥海之下,又怎能笑傲九州,怎能痛饮烈酒? 身后万妖高呼着移山大圣的名号,莫云居高凌视,将巨灵神的头颅前指喝道:“妖族当竖不屈之志,当立自由之魂! 今斩神族先锋巨灵首级于此,以扬我妖族威名! 花果山壁垒,更名  弑神。我要让这里,成为众神的葬身之地!” “弑神谷!弑神谷!!” 山呼海啸的呐喊声响彻天地,莫云雄姿英发,将那巨灵神头颅挂在了妖旗之上。 转身变成了六丈蓝海兽本形,张开利齿血口向苍穹怒吼而去… “吼!!” 这声吼叫,穿云而上,直穿入了那增长天王的耳中。 后者心惊睁开怒目,方听得传令斥候闯入了自己的天王行宫。 “报!!” 那斥候战战兢兢闯入大殿,双腿一跪便将头上的盔甲甩在了地上。 增长天王道:“何事惊慌?” 那斥候道:“禀告天王…先,先锋官巨灵神领命追捕从芦洲逃遁的妖众,于东海花果山…被…” “被怎样了?!说!”增长天王起身喝道。 “被妖族移山妖王斩杀,此时头颅正挂在花果山巅…” 这增长天王听罢,瞬身冲到那斥候身前,一把将他提到自己的眼前道:“你再说一遍!” 那斥候声线欲哭:“巨灵上帅,被妖族斩首,其头颅挂在了花果山巅…他们还将花果山改名,称为  弑神谷…” “混账!”增长天王将这斥候摔在地上,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从芦洲逃遁而走的妖族中竟然还有妖王领队。 “除了移山,可还有其他的妖王?!”增长天王喝道。 那斥候从地上爬起来跪道:“好,好像还有覆海妖旗…” “嘶…”增长天王皱着眉,如今他与其他四大天王的行动受到了限制,而那东海之畔的地势又为移山覆海二妖旗提供了绝佳的地理优势。 “天罡殿那边的人马怎么说?”增长天王道。 斥候道:“正在赶往北俱芦洲地界。” 增长天王上前,从怀中拿出了十二枚黑钉递到斥候手上。 他道:“你即刻启程,去与天罡殿会合,并让他们分出神封十二殿,与东海龙族点齐兵马,围剿花果山! 移山覆海,好大的狗胆!我要让他们知道,这笔账,必血债血偿!” “是!”斥候领命退下,那增长天王倒坐在椅座上。就算是在千年之前,这巨灵神与齐天猴子撕斗时,都能全身而退,可如今竟被山海妖旗斩去了首级。 妖族的动向,当真令他们这些安稳了千年的神仙开始胆寒… 他撤下袖口,看着自己腕上正在生长的一片龙鳞暗自发呆。 自岚风大闹天牢之后,神族也开始意识到了下界妖族的严重性。 这腕上的龙鳞,便是神族下一步的计划。但这计划目前只用于了神族几处核心人员,其力量的反噬,也只有这些人能够压制。 东海水晶宫 敖广正在那大殿之前望着花果山的方向思忖,他手里捏着一柄金子令箭,正是增长天王所下的发兵令。 老龟丞晃着步子走上前来道:“我王,兵马已经点齐,要发兵么?” 敖广眉头紧锁,他看着那发兵令缓缓道:“按兵不动,这令上写明协助天罡殿围剿花果山。 天罡殿未现,我们则不动,谁要去做那出头鸟。 妖族斩了巨灵神,又重塑了花果山。这次他们的动势比千年前那场大战更为迅猛。 至少上次的战事,还未出现过神祗陨落...” 第二百零一章 麟影 - 妖旗 - 白狮 (这一场博弈,胜负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谁组的局) 经这弑神一战,花果山二十余万妖众士气大涨,他们也在余后几天,被分派在了花果山地界的各处营地内。 有这弱水穿插其中,莫云几人也省去了空中战事的顾虑,继续在这山海边界加强了防线。 而九千则在沿海防线处,令鳄江清扫出了向外三十里的范围供覆海妖众安营扎寨。 至于鲸鲵的暗杀银鲛团,也是以锁链为阵于覆海营外设置了引爆陷阱。 这样一来,花果山地界的弑神谷壁垒才算完成,只等着那众神遣人来葬。 这一日,山海无事,莫云正与木支支在房里观测八荒乾坤卷,忽听得门外妖兵来报。 说的是那水帘洞旁的深渊之井内,有妖众发现了一处机关,只是因年久,摸不清其中门路,只觉得里面有微光探出,不像是寻常之地。 莫云二人听罢面面相觑,那深渊之井二人也曾查探过,而且莫云还以搜山诀探测了内外地形。 却是不曾有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 “支支,我们去看看吧。”莫云合上了八荒乾坤卷道。 木支支点头道:“带路。” 二人随这妖兵出了房门,穿过飞瀑水帘,走入了深渊之井。 睁眼看去,此时这偌大的地底空间被这些妖兵安装上了无数栈道,分别延伸至了花果山各处要地。 此番,也是为了能够最快限度对各处营寨进行人员补充,避免在短时间内被神族攻破这壁垒。 这些妖众见莫云与木支支前来,纷纷捶胸示礼以表尊敬,毕竟莫云刀斩巨灵神的那一幕已经深深刻在了这些妖众心里。 下穿片刻,莫云二人跟随着引路妖兵来到了那处有机关的地方。 这里此时已经围了不少妖众,他们见莫云二人前来立马散开了一条道路。 莫云二人走上前去,见此处是一块石壁,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直到那引路妖兵指向了石壁上的一处纹理时,莫云与木支支才感到不对劲。 石壁上横纹纵理参差乃是常事,可唯独这一条纹理贯穿了整块石壁的上下。 莫云靠上前去,用那独眼黄金瞳探视,这才见得这条纹理内正隐隐透着一丝蓝光。 “宝石内壁么?”莫云喃喃道。 木支支听罢也上前探视了一番,而后他皱着眉头道:“应该不是宝石之类的东西,宝石之物虽是华丽,但不会自带荧光。说它是萤石的话,也太过牵强。 萤石一般是在内陆高山脚下,借由龙脉之气与地火煅烧而成。此处临近东海,海气远大于山气...在我看来,它更像是一种身法留下的气息...” 莫云道:“身法?这地方才被我重建,何来身法可言?况且我重建时并没有察觉这里的异样。” “那如果,这道身法他是个符印阵法呢?”木支支道。 莫云一时无语,在场的妖众可能会觉得奇怪,但是莫云却知道木支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寻常阵法需要布阵者或者破阵者以对应的方式激活阵法时,这阵法才会做出相应的反应。 但是,一些高阶一点的阵法,便是能通过符印所勾勒的纹路,结合自己所在的地势与布局来吸取自然之力。 这样一来,既使这个阵法得到了长久的保持,又不需要人为来为这个阵法续航... 而且,如果说这个阵法在莫云重建花果山时没有被探测到,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这个阵法所携带的力量,在莫云之上... 二人念及此处,当即令群妖后退。莫云伸手放在那石壁之上,再次用搜山诀对其进行查探,而结果依然无果。 “要强开吗?”莫云道。 木支支摇了摇头,他矮下身来以身法为触,向这石壁底部延伸。 慢慢的,木支支发现,那条纹理的落脚处,有个圆形的石块被一名妖众踩在脚下。这里深处地底,何来这么规则的圆形? 木支支劝退了那名妖众,走到石块前,又让莫云去那纹理的顶上寻找,果真又找到了一块同样的石块。 二人对视点头摁了下去,只见那石壁一震,竟缓缓开始从地面升起露出了里面的空间。 待他停止震动后,众人只见得一处三丈见方的石室出现在了自己视野中,而这石室的地面上,正如木支支所言,刻着一副奇怪的符印。 那符印法阵中有一走兽为主,马面而鹿角,豹身而牛蹄,披蛇鳞吊麝尾。昂首而立,一副傲君霸主之态。 莫云见这奇兽容当即大惊道:“麒,麒麟?” 此话一出,在场众妖也是传来了一阵惊呼。 直至目前为止,妖王们都只是从岚风口中得知,他在鹏王梦境里得到的消息是,麒麟一脉作为上古四族之一,是第一个被被神族灭杀的,而且灭杀的相当干净,没有留下一只活口。 最终麒麟的血脉被融入了神脉,之后才有了神族击杀龙皇的故事。 而如今,花果山作为龙皇的尸骨,竟在这里面发现了麒麟图腾。 这意味着什么? 莫云与木支支走上前去,见那麒麟图腾四周密布着一些奇怪的符号,歪歪扭扭辨认不详。 既不是人族文字,也不像佛道两家的梵文篆字。 而那微弱的蓝光,正是从这些符号上面散发出来的… 木支支矮下身来仔细查探,他伸手触碰着这些符号道:“这些东西的年代应该能够追溯到上古时期… 并且,这上面流动的并不是自然之力,而是另一种奇怪的能量。 这能量在我看来,是处于一种类似睡眠的状态,就好像,它再等什么东西到来将它激活一般。” 莫云道:“这会不会是神族留下的?” 木支支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上面的这些符号不像是神族留下的。 若是众神的手笔,千年之前他们大可以通过这个阵法探入妖族内部,又何必大费周章损了自己百万天兵?” 莫云听罢点头,木支支的这波分析确实在理,神族若是有这法阵在此,也不会在千年前对花果山下达灭杀令。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法阵是神族留下的,也是一个废弃的东西。 “既然如此,我们将它毁了便是。”莫云道。 木支支皱着眉头道:“先别急着动手,如今麒麟图腾出现,龙凤麟龟四族已然聚齐。 我想按照之前我们说的有人操控棋局的理论,说不定是他想借此提醒我们什么… 至于到底是什么,我们再慢慢细查吧。” 如此,莫云便令妖众在此处设了一方禁地,除了两位妖王与几位妖将外,任何人不得入内。 就在这时,从妖众身后传来了一声高呼。 “报!!” 众妖回身看去,见来人乃是一只四尺猴妖,右臂系着红巾镌绣“通风”二字。 是落幕的令使。 莫云心道难不成是北俱芦洲有难? “何时来见?” 那令使上前递上一只骨鉴道:“禀移山妖王,我家妖王言,天罡殿部分兵力,于芦洲百里外向东分行,怕是朝着花果山来了。” 莫云眼神一凛,见那骨鉴上刻着一行小字,上书“十二天罡转东,注意龙族动向。” 莫云看罢将骨鉴递给木支支道:“我已知晓,令使请回吧,替我向通风道声谢。” 说罢,那猴妖施礼走出了妖群。 “天庭这次是准备围剿花果山呐…”莫云道。 木支支道:“天罡殿,确实不好对付。当年攻打灵霄时,狮王曾被六名天罡星君围攻,苦战了三天才抽出身来… 如今十二殿天罡,怕是想把花果山夷为平地…” 莫云摸着腰间的银背斩天刀道:“当年我们作攻方,如今为守势。这花果山的壁垒,可不是他们能够撼动的。 而且当时狮王乃孤身一人,我们身后还有数十万妖众,想灭花果山,痴人说梦!” 这时九千与鲸鲵也来到了这井下,九千拿出了另一只骨鉴向莫云示意,莫云点头道:“你也拿到了,龙族的事情,怎么说?” 九千冷到:“你们放心,龙族,杀不进来。 我已令鳄江与鲸鲵在离岸百里范围设下了陷阱,只要他们敢越界,保证有来无回…” 莫云笑道:“你就当真不给龙族一丝机会?” 九千道:“我给他们的机会,仅仅是不杀他们。千年前若是银河水师不插手,这四海,早已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莫云笑道:“九千,我知你手段,自是放心海线。不过,你们先来看看这个东西…” 说着,莫云移开身形露出了那麒麟法阵。 “麒麟?!”九千有些吃惊,“花果山的秘密,似乎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 古神女娲遗石,鸾凤之卵,龙皇尸骨,麒麟图腾…” “这说明什么?”鲸鲵问。 木支支上前一步,用玉笛指着那麒麟图腾道:“龙凤麟龟,上古四族。如今这花果山,只剩下神脉与玄鼋的血脉。 试问,这些力量如果叠加在一起,会变成什么力量?” 九千道:“会变成世间最强的力量。” “何为最强的力量?”木支支笑着又问。 九千冷笑道:“最强的力量,古今以来只出现过一次,盘古开天之力…” 莫云道:“只是,这些都尚且是理论吧。就像岚风依照祖菩提之言妄图复活凤凰一样,想要融合这些力量,其代价如何,各位心中应该知道。 如今我们能做的,便是应对接下来的天罡殿与龙族…” 第二百零二章 截杀 - 妖旗 - 白狮 (这四海,已不是你龙族的天下了) 下达东海,见有百里海天境将海水隔开,有鲸骨为梁、海石为砖、鲨皮为帐、豚油为灯。 形成了布海连营防线,乃是覆海妖旗一脉栖身之所。主殿前殷红大旗散出光晕,为这海天境时刻续航。 海中自有鱼虾在这海天境外游走,不敢涉足此幽暗秘境。 九千等人入海之后,也是开始查探龙族动向。尚有海风传来信令,从大洋深处响起了战歌。 既然花果山有移山壁垒相照,那九千便是将一颗杀心指向了东海龙族。他虽嘴上一直不愿理会龙族之事,但这四海皇帝的地位,他仍需向万妖证明。 而这一次,便是立威的开始。 出海千里以外,鲸鲵已携带暗杀鲛魅向龙族的地盘摸了过去。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这些鲛魅纷纷用海泥遮蔽上了自己的银皮,伪装成了南海鲛人的模样。 一路前行,鲸鲵众人已是摸到了东海水晶宫前,他们见前方水兵列阵,自成防线,也是按下头来,委身在一处暗礁之中。 “你们且在此等候,我去探探,另派人会营禀报九千,就说鲸鲵已到东海水晶宫。”鲸鲵说罢,顶上对角紫光一闪,便与这周遭的海水融为一体。 她纵身来到水晶宫前,见这水晶宫与己方的覆海连营相仿,也是被一个壁罩罩在当中。那水晶宫形分四方,设有东西南北四门,鲸鲵目前所站乃是西门,有那蟹将头领携三百虾兵守门。 门分三重,兵走旁二,将走当中。门后有白玉龙尾道次第向上,接连水晶宫各处的大小殿堂。 正宫立在至高处,海色琉璃瓦封顶三重,下有冰花玉柱、鎏金匾额、四角朝凤雕塑、九尺贻贝大鼓。 水晶宫四面围墙,上立十六旗帜,以鲛绡编织、螺纹锦绣。 另有守将鲨兵,持的那叫枪戟矛槊、斧锤钩镰。 除了那水晶宫主殿,旁侧各处殿堂装点的都是珍珠玛瑙、翠玉玳瑁,就连用来照明之物也是世间少有的夜明珠。 都说这东海乃三界瑰宝之聚集地,今日看来,所言当真不假! 鲸鲵慢慢靠近那壁罩,见这上方能量之中密闭一些无序游走的虫丝,她恐有异变,矮身捡起一块石头向那壁罩扔去。 只见那石头刚没入壁罩,一旁的蟹将头领立马拿着手中钢叉向这边围了过来。这些水兵四下查探了一番,见无异样,这才嘟囔着各自归位。 “果然有腻子...”鲸鲵道。这壁罩应该是一种感应机制,这些水兵身上定然有某些联动机关,能够在短时间内察觉到异样。 若是自己孤身进去倒还勉强,可自己身后还有千余暗杀鲛魅,若是这般直闯怕是有点冒险。 此番前来,一是打探龙族动向,二,便是看能不能找机会消消龙族的气焰。毕竟木支支交代给覆海妖旗的任务,是说服龙族与妖族联手... 这时,从鲸鲵身后行来了三名水族,看似高贵、缓步前进。为首一人乃是一鱿女,披着赤锦罗衫拨着十足。 其后乃是二凤尾虾臣,穿戴华丽谦恭尾随。 那鱿女来到壁罩前,从袖中拿出了一副赤面龙王令。 时天下龙族分海四域,东海龙王敖广为青、西海龙王敖闰为黑、南海龙王敖钦为赤、北海龙王敖顺为白。 鲸鲵见状认得那是南海龙王的令箭,当即隐身跟了上去。 那蟹将头领见此龙王令,忙上前道:“见过龙王使。” 那鱿女道:“我家龙王收到了请兵令,让我先来传令,明日先遣军两万会抵达东海。令你家龙王爷安排好营地,后续还有五万水兵陆续前来。 其他两位龙王可有派兵?” 那蟹将头领道:“龙王请兵令已发,应该不日便会得到消息,还请龙王使暂居水晶宫,等候信令。” 那鱿女点头道:“带路吧。” 说罢,这蟹将头领嘱咐了手下水兵,便领着鱿女三人往那水晶宫内走去。 “明日南海龙族,先遣两万...”鲸鲵嘴角一翘,闪身回了暗杀鲛魅藏身的暗礁中。 覆海阵营,那传话鲛魅刚与九千说了他们的进程,没想到三刻钟之后,又有一鲛魅带信前来... 次日,东海水晶宫以南百里处,海中有断层石岩千仞,劈裂而开,形成了一道十丈余宽的海峡,四周布满了水草林自海底长上了海面。 此时海水从这长长的海峡里疾速涌动,方见得一只大军横在海峡一端。 领头者乃是一穿白小龙将,手里的分水铁扇也是分外眼熟。这小龙将正是当日在南海被岚风等人击败的南海龙王十八太子——敖且。 那日他被岚风制服后心有不平,如今得知花果山妖兵再起,也是在南海龙王面前第一个请缨出征。 这老龙王虽知这代妖王厉害,但是此番前来也只是作为先遣部队于东海会师,余下的战事还是会亲自照看。所以,这才放心让敖且先行。 此处敖且领着两万人马立在海峡前,见四周除了这海峡能走外,皆是林立的穿洋海草。从海草林中穿行显然不变,只有经这海峡才是最近路程。 “龟丞相,这地界什么时候多了这道海峡挡路了?”敖且道。 一旁驼龟走上前来,看着那海峡道:“禀太子,老臣也不知道这海峡从何而来。四海接通,按理说是畅行无阻,但老身一别东海也有千年,其间山海变动,有次海峡倒也是常事...” 那敖且点头道:“既然如此,便前进吧!” 铁扇一挥,那两万水兵便浩浩荡荡往那海峡中走去。 这敖且与龟丞相走在大军中部,沿途四顾时,只见这海峡两侧峭壁幽暗,单单顶上投下了一丝天光。 可是,令敖且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处的海峡竟然忒得长了。两万水兵尽数走入了这海峡,行了一刻钟却还寻不得出口的位置。 而且越往里走,这光线越是幽暗。到了最后,敖且等人的能见度已不足五十米... “这海峡怎么这般诡异,莫不是什么歹物设的陷?”敖且喃喃道。 “既然你知道,还敢进来?” 鲸鲵的声音骤然出现在了敖且众人的头顶,敖且听得一惊,当即喝令水兵警戒。 一时间,这些在黑暗里的水兵开始慌了神,一个个背贴着背,向四下里张望。 敖且知是中了陷阱,但身为主帅,自然明白领头羊不能慌乱的道理,他高举分水扇向空中划开一道龙气,霎时间将众人顶上的海水开始慢慢分离,那弥散的幽暗也随着海水一点点消失。 “保持阵型,快速离水!!” 随着敖且高喊,无数虾兵蟹将向海峡两边攀去抽离水面,敖且也是扯着龟丞相从这海水中探出头。 可这一看不要紧,眼前的一幕当真是令他心底一寒。 原来这两侧峡谷皆是鲸鲵令覆海妖将以锁链牵着往前移动,也难怪这敖且的人马在里面走了多时也未曾走出。 你要问区区千余鲛魅,何来这么大的气力移动峡谷,并且动静堪称无息。 且说那后面一只前去报信的鲛魅,便是把南海龙族增员一事讲与了九千。而后九千便通过妖旗与鲸鲵商议,暗中派遣了两万余覆海妖众连夜赶来与鲸鲵汇合。 后在这东海与南海的必经之路上设下了这道迷局! 海峡,是妖众连夜堆砌而成了,四周水草林也是连夜布置的。就连这海峡可以移动的极致,也是因为鲸鲵令人在山壁下方用隔音石料铸成了滚轮,就等着所谓的先遣部队自投罗网... 敖且怒视着鲸鲵喝道:“你们是何人,胆敢挡我南海龙子的去路!” 鲸鲵面罩下的嘴角轻挑,他将手里的锁链匕刃插在海石里,指着自己额上的紫晶龙角道:“小娃娃,你可认得这个?” 敖且横眼看去,惊道:“化龙鲛?!” “不错,看来你这龙子倒也知道点东西。”鲸鲵道,“不过嘛,你还是太年轻了! 覆海妖众听令!” “在!” “一个不留!” “是!” 鲸鲵喝罢,等那敖且下令,伸手拔出地上的锁链匕刃,直直向敖且甩了过去! 一击,便将他的咽喉缠了个结实,再一拉,那敖且便被提了过来,踩在了鲸鲵的脚下! 周遭惨叫声四起,那些水兵缺了领头人,纷纷四下逃窜,可鲸鲵早已料到此状。 一声令下,暗杀鲛魅团从黑暗中射出了无数锁链,它们纠结成网,挡住了水兵逃窜的去路。 海水被血染得猩红,当最后一声惨叫结束后,鲸鲵便拉着敖且走到众人面前道:“你可看清楚了,在你面前的,是覆海妖旗的人。 除了大海,我们还能走上陆地,飞上蓝天。 可你们龙族呢? 你出生之后,可有看过岸上的千里锦绣?可有去那九万里的天空上呼风唤雨过? 你们只配在众神的脚下,在苍天之下,大地之下!像条狗一样,吐一吐嘴里的泡泡么?” “哈哈哈!!!” 无数妖众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敖且此时心中怒火已盛,奈何自己已成败军之将哪还有什么资格言语。 只是刚刚鲸鲵的那番话,却隐隐在他心中埋下了一个弑神的种子... “报!!” 此时一名覆海妖众上前,向鲸鲵递上了一块赤面龙王令。鲸鲵接过看去,正是与昨日那鱿女手中的一般无二。 鲸鲵将这龙王令晃在敖且的面前道:“小龙将,你且回答我几个问题,答得好了,我便留你一命,如何?” 那敖且喝道:“呸!妖邪之辈还敢与我问话,有本事你杀了我!” 鲸鲵见他犯横,手起刀落便将他的一只龙角削去了一半... “我杀了你!!”那敖且吃痛红了眼睛,鲸鲵将龙角捡起,用起锋利一角抵在敖且的喉头。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鲸鲵冷道。 第二百零三章 螺宫 - 妖旗 - 白狮 (东海有螺,铸为宫,螺之大,能载兵百万) 这敖且见鲸鲵说辞不像是闹着玩的,他自出生以来除了在岚风手下吃过败仗,这一次便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要说不害怕是不可能,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生灵不会畏惧死亡。只是在死的时候,自己是否能够拥有一颗直面死亡的决心。 可是这决心,这敖且并不具备... “你,叫什么名字。”鲸鲵问道。 “敖且。” “昨日那龙王使鱿女叫何名字,还有你们龙族的计划到底是什么?!”鲸鲵又问。 那敖且道:“那鱿女是我父王传令使,我一般叫她红姨。至于龙族的计划,我并不是很清楚,这些东西都是父王一手操办,我只是为逞功利,当了这先遣军统帅...” 鲸鲵见这龙子涉世未深,谈吐间也问不出什么。本计划着是说服龙族联手,如今杀他的话,利益不大。 于是,鲸鲵便下令让两只鲛魅将这龙子身法封住,押往覆海连营... “众妖听令,各自将衣物与南海水兵对换,随我,去东海水晶宫玩一玩!” 鲸鲵笑罢,摇身一变、修缮容貌,银盔银甲、内衬白袍。又将自己的匕刃收好,拿起敖且遗落的劈水扇,领着这两万覆海妖众向那东海水晶宫进发。 两万妖兵浩浩荡荡进入了水晶宫地界,那龙宫西门守门蟹将也是远远听到了动静,便与昨日这鱿女来着门口迎接。 鲸鲵领队而来,见那鱿女站在门下,便上前道:“红姨。” 这鱿女一愣,随即道:“见过太子,不知龙王令可在?” 鲸鲵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了那赤面龙王令。鱿女见罢道:“蟹将军,这龙王令无差,还请带路安顿。” “诸位请随我来。”那蟹将点头,示意让鲸鲵领着这两万妖兵往那水晶宫内走去。 只是似巧不巧,这蟹将头领顶上的两只圆眼睛,忽的瞟到了鲸鲵身旁的妖兵,当即喝道:“慢!” 那蟹将走到鲸鲵身旁,伸手扯住一名妖兵的铠甲道:“敢问太子爷,此番前来,为何这些水兵的甲胄上还有伤口破损呢?” 鲸鲵暗道糟糕,这一场算计倒是丢了空,没想到这蟹将的眼神竟如此犀利。不过此时她神色一转,反倒将这帽子扣在了蟹将身上。 鲸鲵侧头怒道:“你这螃蟹,此番我不问你还则罢了,你倒先问起我来! 你可知此去南海百里处,已有覆海妖兵设下了埋伏,若不是我等精兵狠劲,怕是我等已死在了来时路上!” “覆海妖兵?!怎么可能!”蟹将惊呼。 一旁鱿女也道:“太子莫不是搞错了,我昨日前来是也并未受到那所谓的妖兵袭击啊?” “你在置疑我?”鲸鲵说着,从怀中摸出了一把鲛魅短刃扔到了蟹将面前。 她道:“你们可看清楚了,这东西,难道是我四海龙族之物?” 蟹将慌忙捡起这把短刃,这短刃由鱼骨为柄,黑石作刃,利刃上还残留着鲛魅一族独有的血液。 那蟹将伸手唤出一个气泡,将这血放进那气泡中,霎时传来了一阵火光... “嘶...这的确是北海鲛魅的血...”蟹将与鱿女面面相觑。 “太子恕罪,是我等疏忽了。还请先落营帐,这事我定会禀报龙王。”那蟹将道。 鲸鲵见此躲过一劫,便道:“罢了,我南海水兵可不是好欺负的,这群妖兵栽在我手上也算倒霉,且带我进去吧。” 如此,这两万伪装起来的妖兵这才进入了所谓的东海龙宫。 此去三里,见有两座海石高耸为门,其间有连桥搭檐、上挂金匾,书“兵螺营”四字。 门前石道列宽百丈,表柱八根,皆是盘龙浮雕,张牙舞爪。 门上连桥立着三杆蓝靛大旗,绣着银龙、写着“丙”字。此乃龙王三太子敖丙军令旗,东海水族三军,皆是以这令旗为号。 过了这扇门,不见兵角连营、尚武杀伐之声,但见一头百丈高的海螺壳残骸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眼看去,那海螺壳约的跨了千米距离,螺壳自下而上切有数千个一丈来宽的圆形洞穴。 这些洞穴密密麻麻渗着幽光,最下一层处开了一道三百米宽的豁口。 那蟹将道:“这便是我东海龙宫的屯兵地,敖且太子可暂且将兵将安排于这螺宫前。” 鲸鲵也是第一次见这稀奇东西,便道:“想来也是无事,蟹将可带我前去观摩观摩东海兵力的威武?” “这...”蟹将有些犯难,兵家重地,最忌讳别人摸透里面的布局与兵力数量。 那鲸鲵见状道:“四海龙族当拧成一股绳,怎么,蟹将还怕我南海龙族闹了你东海龙宫不成?” 这蟹将道:“敖且太子说的是,只是这兵营重地,实在不属我的管辖范围。这般,您与我同去螺宫,那守门鲨将若是放行,便可进去观摩一番。若是他不同意,还请太子莫要强求。” “妥。”鲸鲵道。 鲸鲵在螺宫外安顿好己方的两万妖兵,便随蟹将走向螺宫,远远见得守门处站着两名赤膊鲨将。那蟹将上前道:“西门守将,携南海龙子敖且前来观摩兵营。” 那鲨将听言道:“南海龙子?” 他上前打量了鲸鲵一番,见其装束体面,神态闲定,看似不凡。 便道:“见过南海太子爷,这螺宫内皆是我东海兵将安歇练武之所,氛围腌臜,怕是会脏了太子爷的眼界。” 鲸鲵笑道:“将军此言差矣,兵士都是些保洁卫国的血性汉子,怎的被你说成了腌臜之人?” 鲨将听得一愣,历来这些龙族官贵对于他们这种沙场之人鲜有体恤,可这南海太子的言论却流露出了一股敬崇之意,倒是令他心生好感。 “多谢太子美言,既如此,我便带几位前去看上一看吧。”那鲨将道。 螺宫内列有百层,其空间借由龙王身法,将其虚扩,内部比外部更为庞大。 一层层兵将依着螺纹旋转而上,每层正中心皆摆有操练场地。 鱼虾蚌蛇、鲨鲛鳞鳗,皆在这螺宫内排兵布阵。刚才鲸鲵在螺宫外看见的那数千洞穴,便是各处水兵出兵的甬道。 粗略看来,这东海龙宫的兵力已接近八十万余... 鲸鲵心头有些吃惊,这东海龙王盘踞了这么雄厚的兵力,还在向其余借兵,看来千年前的那场大战已经在他心里埋下了阴影。 四海龙王应该会去牵制九千,而这八十万大军若是倾巢出动,那对于覆海妖族而言,必定会陷入苦战。 看来,自己一时还无法抽身回去,定要在这东海龙宫闹出一些事情来... “太子,我东海兵力可还能入您法眼?”那鲨将道。 鲸鲵回过神来一笑道:“东海龙族果真气派,这些兵力在此,那花果山妖族还敢造次?” 鲨将道:“防患于未然嘛,前些时日天庭的人马就是大意,先锋官巨灵神都被其中一个妖王斩了首级。 我家龙王得知后,便开始联系四海龙族,为的就是杀那妖族一个措手不及。” 鲸鲵道:“那是自然,到时候便是要让妖族见识一下我龙族的厉害。千年前他妖族已成败局,如今也定会走着老路。” 此话一出,一旁鱿女却皱起了眉头:“太子你还知千年之前的事?” 鲸鲵一愣忙道:“父王也曾在我耳边提起过一二,怎么红姨,你不知道么?” 那鱿女道:“太子说笑了,我以为龙王不会与太子说这些...” 此时那蟹将间时日不早,便道:“几位,初来东海未曾停顿,还请随我去水晶宫内暂歇,待四海将领到了之后,再一同协商派兵之事。” 鲸鲵点头,与鱿女几人出了这螺宫兵营,临走时鲸鲵趁人不备,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法螺丢在了覆海妖众营前。 之后,便在蟹将的带领下正式入驻了东海水晶宫。 由于妖旗之联系,只能通过妖王单边联系妖将与妖众,所以鲸鲵也在夜深时将自己得到的讯息借由身法捆绑在了一条银鱼上往覆海营地传去。 “东海动势如炬,兵力八十余万。四海龙族将领皆陆续往东海赶来,以我算之,合兵应有百万。 因此,留兵混在其中当为上策,我以南海龙子身份见机行事,暂不回营。若有异变,当以银鱼为信传之。 切莫主动联系我,见信之后,可以妖旗传妖力与我告知知晓便可。 鲸鲵书。” 九千拿着鲸鲵送来的信件望向东海龙宫方向,此时鳄江正在他身旁。 “老伙计,我们手上的兵力有多少?”九千问。 鳄江道:“算上交于鲸鲵的两万兵力,共计二十万余。” “二十万...”九千喃喃道,“鲸鲵来信,单是东海龙族那边,就有八十万了。他们还在集结另外三海龙族的兵力,预计百万。 这一场仗,怎么打?” 鳄江不言,差了近五倍的兵力,饶是鲸鲵布下的索命陷阱,也挡不住他们的人数。 这场海战的胜负,皆系于鲸鲵与她手上的两万妖兵了... 第二百零四章 龙将 - 妖旗 - 白狮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海风扬起,吹来了四方的战鼓。 三日后,四海龙将已然在东海龙宫前聚集。除了东南二海的龙王已在龙宫,那西北二海的龙王,倒是没有亲自前来。 形式急迫,一年前尚有混天海夜笙与覆海鳄江与龙族周旋,如今妖族虽然突的放弃了对龙族的争斗,但是那移山大圣莫云斩杀巨灵神的事情已经传入了各个龙族的耳朵里。 南海尚有观自在菩萨坐镇,可这西北二海若是离了龙王,难免会遭受到妖族的觊觎。 如此,这西北二海才派了各自兵将前来。 有西海龙王八太子敖摩昂、北海四太子傲天,各率五万兵将前来支援。那南海龙王,在鲸鲵假借着敖且的身份进入龙宫后,也率领了五万兵将前来。 百万水兵已成,接下来,便是等待天罡殿的信令了。 那东南二位龙王,与三位龙太子围坐水晶宫内议事,忽见得一傲骨白袍龙将从宫外走了进来。 这龙将身长八尺、自生傲气,白面细眼、颌下短须。单肩披有水纹锦绣,以一圈银龙环束在胸前。 腰挎玄丝蟒带、坠有玉扣。青绔裹腿、云履束脚,当显矫健身姿,额上青锋龙角,后弯两尺。 东海龙王见状笑道:“我儿敖丙来了,来来来,看座!” 一旁虾兵闻言,忙抬上一把琉璃椅放在桌边,各人也是笑脸相迎,为其腾出了一个空位。 此间六人坐定,就围攻花果山的事宜展开了言论。 东海龙王敖广道:“二弟,各位小侄。想必你们来之前已收到了本王的书信,千年前花果山一战,出了敖且小侄未曾参加外,你们几人都应该见识过了。 如今不知为何,那妖族卷土重来,将原本倒塌的花果山修复,又在其外围布上了壁垒。 而且,那新一任移山大圣,竟将天庭先锋巨灵神斩首,这...怕是来势汹汹之势啊...” 南海龙王敖钦叹道:“大哥你可能不知,就在一年之前,那妖族便在我南海之境撒了野。我龙儿也是在那时差点没命...是吧?” 鲸鲵听罢一愣,她哪里知道一年前岚风等人曾将那敖且打出了原形,要不是这南海龙王妥协放他们进了珞珈山,怕是这敖且早已被扒皮抽筋了。 这敖钦见敖且不语,便道:“这妖族妖王之力,凭你我二海,怕是很难将其制服啊。” 这时敖丙站了起来,他道:“那也不能当缩头乌龟不是。 二叔,那时龙弟被当作人质,你又岂能尽全力与之一战。如今我四海精兵都在此,还怕他妖族作甚?这大海之中,可是我们的主场!” 鲸鲵道:“龙兄此言差矣,我来东海时,斩杀了一小队妖族探子,从他们口中得知,花果山畔,驻扎着两位妖王。 一是斩杀巨灵神的移山大圣,这二,便是覆海大圣!” “九千?!” 覆海大圣四个字一出,那东南二位龙王的脸上霎时变了颜色。 敖广道:“怎么会是他...他不是在西行路上被齐天与杨戬斩杀了么?!” 敖钦道:“据我所知,当时齐天与杨戬联手与之抗衡,直落了个战平,却未分出胜负。 后来是被哮天犬偷袭,咬去了一颗头颅。之后他便逃遁去了北海,从此销声匿迹... 龙儿,你可问清楚了?此事可做不得假啊...” 鲸鲵拿出那柄匕刃道:“父王,这匕刃不是我龙族之物吧。” 敖钦拿起匕刃看了看,又递给敖广。他道:“大哥,这确实是当年覆海妖将鲸鲵麾下的鲛魅之物。 但是,要说有九千坐镇花果山,此话还有些牵强,不排除是妖族故意放出的话,来迷惑我龙族判断的...” “不错,”敖广道,“妖将之物并不代表妖王立世,小侄你还是多心了,这些妖族的伎俩,我们这几个早就看惯了哈哈。” 鲸鲵笑而不语,这群龙族当真是活该被众神欺压。 敖广又道:“这次,天庭那边下达的信令,是让我们协助天罡殿作战。所以,我们大可等到天罡殿那边动手的时候,再去淌淌这浑水。 诸位怎么看?” 敖钦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哥说的在理。但是调兵遣将,还是要事先安排好才是啊。” “既在东海,那便我为封帅吧。”这时敖丙站了起来,“东海地形我了解的比较清楚,各处水地暗道也是尽知。” 西海敖摩昂道:“三哥当帅,我没意见。” “我也没意见。”北海傲天道。 龙族果真是少有出头鸟,鲸鲵苦笑着。那敖钦道:“敖丙小侄封帅,自是没问题,但是我等既然来了,派兵几何你可有定论?” 敖丙道:“如今我东海部有八十万大军,余下三海,西北各五万、二叔这七万。 当可先各自派出两万兵将,先去试试那覆海妖旗的虚实。若是些宵小之辈,八万水兵足矣拿下。若是对方超过了这个数字,我们便可后续兵力一举歼灭。 在我看来,就算他花果山再大,所拥兵力连同水兵,顶破天五十万余。我这百万大军,难道还怕他不成?!” 鲸鲵道:“刚才龙兄说东海附近有水地暗道,那些妖众会不会已把这些暗道给霸占了?” 敖丙笑道:“外来妖兵,哪里知道我的章法。敖且老弟多虑了,这一点,到时候哥哥我自会讲给你们听。” 鲸鲵点头,这时敖钦问道:“大哥,天罡殿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了?他们的人手有多少,莫不要来了花果山发现人手不够,再被斩去一两员大将可就麻烦了。” 敖广道:“前日我已派信使与天罡殿取得了联系。此番围剿花果山的,乃是三十六天罡中在尾十二殿。” “哦?可是神封阵法十二殿?”敖钦道。 鲸鲵问:“什么是神封阵法?” 敖广道:“敖且小侄有所不知,天庭三十六殿分为上十二殿、中十二殿、尾十二殿。 分别对应着  物、法、封,三个大阵。 而这神封阵法十二殿,便是以封印身法为基础,擅长消耗的十二殿。 具体如何我不知晓,但听说当年神妖一战,这神封十二殿中的三位星君,曾以封字身法困了那青狮王三天三夜。 后来青狮王借由妖旗,调动了所有移山妖众的身法,才强破这封印阵。如今天庭派下了全数封字十二殿,看来这花果山他们是势在必得。 不过嘛,如此一来,我们龙族也就没什么好畏惧的了。替他们牵制一下覆海妖将便是。” 鲸鲵闻听此言,心中也是捏了一把汗。不仅覆海妖旗这边难受,移山莫云他们那边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但是如今自己混在这龙族之中,便是相当于一个变数。若是能让九千那边腾出手来支援莫云,花果山的战事就会变得轻松许多。 可是这等费脑之事,她一介女流之辈实难想出。无奈之下,只得连夜将这边得知的情况往花果山送去。 而九千在得知此事后,也是第一时间通知了莫云和木支支。 “神封阵法十二殿,支支,你可曾听狮王说起过?”莫云道。 木支支摇了摇头:“当年攻上灵霄,狮王就一直与我们在一起。若说那三殿天罡困了狮王,应该是在我们撤退之时。 的确,撤退的那几天狮王确实是将我们体内的妖力暂时抽取过一次,但是事情原委,却从未听狮王谈起过。”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支支,未知的事情我们没办法预防。但是鲸鲵来信中的覆海阵线,我觉得倒是有突破的可能。”莫云道。 木支支捏着丹青玉笛思忖着:“依照鲸鲵所言,他们会先派八万水兵与九千的覆海妖旗周旋。 这一场仗对于他们而言只是试探我们的兵力,而且,他们一定会在这时另外派出一支分队,通过他们口中的暗道在花果山后方设伏。 这样一来,若是先遣兵胜了,这设伏的分队便能与大部队里应外合将覆海妖众诛杀; 若是败了,这一分队便成了死士,假装袭击覆海本部,令大部队有时间撤退。 敖丙的算盘,打的不错。” 莫云点头道:“而且他们还有九十万后补军队随时待命。怕就怕这九十万兵力倾巢而出,这样一来,九千手下的妖众便会陷入窘境。” 九千道:“龙族若是干直面与我,我倒也不怵,可他们那龙王龟缩在龙宫之内,我就算探去水晶宫,也不见得能将他们擒拿。 我不愿看到的,是我手下的这些妖众流血...” 木支支自然知道九千的手段,将王之争,九千犹可前去。但他手下的几十万妖众,就不一定能抵挡龙族的进攻了。 而且若是九千进行大范围的身法攻击,也会连累手下妖众。 “九千,我有一计可让这场仗的损耗降到最低,不仅如此,还能让东海龙族痛失八十万大军...”木支支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透着寒光。 九千道:“支支请讲。” 木支支摇了摇头道:“这一计,需大家配合,我等下会书信一封,还请九千兄代我传给鲸鲵妹子。 另外,莫云兄,将混天黑鸦王请过来吧。这一计的关键,便是在黑鸦王身上!” 第二百零五章 海战 - 妖旗 - 白狮 (四海之声,杀伐已起) 话说天罡殿那一头,在在得知了巨灵神被妖族斩首之后,也是分出了十二殿往东海花果山方向赶去。 这一番,兵力比那巨灵神的部下多了数倍不止。 每一殿都携带了五万兵马,十二殿便是六十万天兵。 这十二殿号称天庭神封十二殿,性情也不与那巨灵神相似。 天罡殿共计三十六,神封十二殿为末尾十二。有那: 天退星,天寿星,天剑,天平,天罪星,天损星,天败星,天牢星,天慧星,天暴星,天哭星,天巧星。 据他们估算来看,妖族于花果山屯兵,至多不过二十万余,自己这边对付他们倒是绰绰有余。 可当他们兵临花果山时才发现,自己与携带的天兵皆是丢了飞身法门。 如此一来,这十二殿倒是没有贸然进攻,而是于花果山外数十里处安营扎寨,细细研究起来应对之法。 可是他们哪里得知,这无法飞身的原因,皆是因为木支支在地底布下了弱水结界。 接连数日,这十二殿都是采取佯攻来试探花果山的情况。 而莫云等人,也是在木支支的百里玉壁诀中不露声色,以不变应万变。 久日探测之后,这十二殿便是敲定了心中计划。 移山妖旗是以龙脉之气为根基,汲取力量。虽说莫云拥有千山龙脉之力,但这气力只能附着于他个人,而后以妖旗传于移山妖众,但覆盖地势范围的力量,则是要结合对应的地理环境提供龙脉之气。 选择花果山,便是看中了这里乃是十脉之祖,又是上古龙皇遗骸所化。按道理说,这方地理位置,三界内找不出第二个地方。 可是,世事无绝对。在这十二殿数日勘察之后,便看中了这花果山的一处破绽,也是木支支让九千提防龙族的原因。 这便是花果山,三面临水。 龙皇遗骸说到底还是龙族的命脉,根基在水。若是这天罡殿将自己的神封阵法将水脉进行封印,那过不了许久,这百里玉璧诀的气力便会削弱。 到那时,便是天兵攻打花果山的良机。 于是,天退星君便传信于龙族,让其先手与覆海妖旗周旋,以便让自己的人马,能够找到时机在水脉中做手脚。 这龙族在拿到传令之后也是一脸无奈,本以为此番争斗,龙族只是附和天罡殿行事,可此时却让他们做了先锋,看来自己的如意算盘也是落了空。 天罡殿下令,不得不照做。这东南两位龙王也是即刻点上兵将,按照自己的原计划发兵。 令出山摇动,龙将听分明。东海龙王三太子敖丙封帅,携敖摩昂、敖天、敖且带兵八万往花果山方向行去。 发兵之前,敖丙已向这几人交代了花果山水下的暗道布局,而鲸鲵也在第一时间告知了九千。 双方阵容各怀鬼胎,这场大海之中的较量一触即发。 敖丙虽是生性傲气,但用兵之法也略懂一二。他先遣数百小兵持着三丈鱼叉进行地形扫荡,于东海百里处触发了鲸鲵布下的机关陷阱。 紫雾涌现、暗光飞散,敖丙等人见状纷纷后撤,那些走的慢的水兵在吸入这些紫雾之后,纷纷被封喉毒杀。 而先遣那数百小兵,皆是被根根尖刺穿了胸膛。 敖丙见状喝到:“所有人,以石为探,给我清出一条道来!” 众将得令,唤出身法将周遭的海石横扫于那陷阱大阵中。 一时间紫雾漫海,尖刺突袭的声音出现在了众人耳朵里。那敖丙与几位龙太子当即唤起海气将这紫雾隔于军队之前,以防毒气上了自己水兵的性命。 鲸鲵暗自苦笑,看来这自己布下的陷阱还是被这敖丙识破。 紫雾消散后,敖丙双手一抬,海气灌手,汇聚金丝。在其鼓掌间出现了一对大锤。 鎏金灵宝、黄电四溢。 这对锤好生养眼,其造型乃是一对雷王鬼头,耳畔呈蝠翼之状。獠牙龇咧、恶狠狠睁着怒眼。 此神兵乃是太乙锻造,抽了九天雷霆灌注于中,能在海水里伤敌千米外。 唤作:雷鼓瓮金锤! 敖丙挥臂将一只大锤甩出,夹杂着黄电气力将那前方密布的尖刺砸碎,这才领着众兵将继续前推。 行将数里,方见远处迷蒙水中有黑影连片、兵刃成营,知是妖族军队前来对阵。 为首乃一三丈绿皮巨鳄,两副半月大刃正插在海石上。 那敖丙上前一步喝到:“前方何人报上名来!我这雷鼓瓮金锤不杀无名之辈!” “桀桀...”那巨鳄笑道,“早间听闻东海龙王三太子敖丙,被那哪吒抽筋扒皮。后间太公封神时,赐了你个华盖星君的美职。 你不在那天上享清福,却还要回这东海老家,是何道理? 你要问我的名号,且听好了。你爷爷乃是覆海妖将,鳄江!” 这敖丙听那巨鳄道出了他的痛处,当即怒道:“呔,今有你家敖三爷在此,管你妖族哪根旗,都是我这锤下亡魂!给我杀!” 敖丙一声令下,牵动着两军阵营开始了撕斗。 双锤一展,与那鳄江的两柄半月刃撞在了一起。这边是龙族太子玄黄之血、那便是披甲巨鳄妖旗赤光,只是龙族血脉虽然猛劲,但是这鳄江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妖将。 那半月巨刃横劈,当下便把敖丙震退数丈。 而后敖天、敖摩昂协同作战,一个使得九股叉,一个使得盘龙环,三人合力站在一处这才将鳄江牵制下来。 那鲸鲵并未与鳄江交手,反而在一旁与妖兵撕斗。 不过好在她事先传了口风与鳄江,凡见肩头赤绣龙纹者,皆是佯战,但却不杀。 数十个回合下来,鳄江甩尾一扫将那三个龙子震退,大手一招喝道:“撤!!” 妖兵听言,纷纷向那覆海连营撤去。 鲸鲵见状,一个箭步上前追击,却听得敖丙在身后大喊:“敖且小弟,莫要深追!” 可鲸鲵哪管他言,且是携着自己这两万妖兵追了过去。 杀伐声再起,那三个龙太子不知这是佯战,可自己人已然入局,岂有不战之理? 无奈,那敖丙只得到:“走吧我们且战去!敖天,通知暗道埋伏的弟兄,是时候动手了!” 敖天得令,暗自携一支小队撤下。 再说鲸鲵那头,趁着身后的妖兵们正在佯战,当即来到鳄江身边道:“怎么样,暗道那边可有设好埋伏?” 鳄江看着如今变作龙族太子模样的鲸鲵一阵好笑,他道:“放心吧,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你那边呢?” 鲸鲵道:“待他们入了包围圈,我便借搬救兵之由回龙宫,黑鸦王在哪?” “鲸鲵妹子,我早就准备好了...” 一袭黑影骤现,那黑鸦王便化成了南海龙族的兵将模样。 鲸鲵点头示意,回身等着那敖丙携兵杀来... 带龙族军队杀至时,已远远能望见覆海连营。当这沿岸阵营的规模映入敖丙眼帘后,他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间海螺号角响起,擂鼓震动,二十万覆海妖众倾巢而出向敖丙方向涌来。 “敖天还没回来么?!”敖丙怒道。 之前的算计,敖丙也是算到了有这个可能,如此便是想让那提前埋伏在暗道的兵士替他们争取撤退的时间。 但是,一等再等,敖丙等人却迟迟不见那覆海后营起火。 就在这时,那敖天突地从远处仓皇逃来,一身伤痕累累。他哭丧道:“快,快撤!!暗道里的兵将,已被尽数抹杀了!!” 敖丙闻言,当即心头一凉,忙招呼着手下的水兵往回撤去。 可鳄江哪里会如他所愿,携带着二十万大军渐渐将其军队包围起来。 这敖丙杀伐不赢,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八万水军在这覆海妖众的兵刃下惨叫。 鲸鲵见时机已到,当即窜到敖丙身边道:“大哥,小弟愿杀出一条血路,回龙宫搬救兵!” 敖丙喘着气从腰间扯下一方玉龙令道:“好!贤弟速去速回,哥哥我在里等援兵到来!” 说罢,双锤举顶,猛然对砸而下,将身前的妖兵包围硬生生砸出一条通道。 “快走!!” 那鲸鲵嘴角一翘,忙带着化成水兵的黑鸦王往东海方向奔去。 “众龙军听令!敖且太子已回去搬救兵了!我等再坚持一会儿,待援兵到来,定杀妖族个片甲不留!” 敖丙怒喝,也激起了龙族兵将的斗志,此间杀伐愈烈,而鲸鲵那头的好戏,才刚刚上演。 这鲸鲵带着黑鸦王飞速赶回了东海龙宫,佯作一脸仓皇的样子走到那西门口。 蟹将见状问道:“敖且太子,您怎么回来了?” 鲸鲵拿出敖丙的玉龙令道:“敖丙兄中了妖族的埋伏,令我前来搬援兵前去救场。” 蟹将大惊:“那那那,我这就去通知两位龙王!” 鲸鲵一把抓住蟹将道:“敖丙兄生性傲气,你此番前去通知龙王,待他回营后还有何脸面面对众将? 且待我携援兵杀回去,拿了妖将首级,岂不快哉!” 这蟹将有些心慌,太子安危可不容儿戏。但想着鲸鲵此话倒也不差,以敖丙的性子,若是他回来后得知是自己通知的龙王爷,那皮肉之苦自然是免不了了。 念及此处,这才点头放了鲸鲵前去兵营。 第二百零六章 诡计 - 妖旗 - 白狮 这一口螺锅,装的可是虾蟹佳肴 有这敖丙的玉龙令在手,鲸鲵带着黑鸦王在龙宫之内也是畅行无阻。 入得兵营后,鲸鲵见那守门鲨将站在门口,便上前道:“敖丙太子受袭,特让我携玉龙令前来调兵!” 那鲨将闻言大惊,龙太子受袭可不是小事,当即道:“敖且太子稍后,我等即刻点兵出发!” 鲸鲵见状忙上前拦住道:“诶,待你们整顿好了,那得多长时间了。 我南海一族有覆海之法,能以海气为引传送千里。 你只需让这八十万大军待在螺宫之内,且看我传送秘法!” “敖且太子莫要说笑,这八十万大军可不是小数目啊。”那鲨将道。 鲸鲵又将玉龙令晃了晃:“怎么,你不信我,难道连你主子的话也不信了吗?!” 鲨将一时无语,如今敖丙命悬一线,自己这边虽有八十万人马,但却少了领头的将领。 这鲸鲵之言尽管听起来荒谬,可若是能成,也确实是一个奇招,毕竟人家贵为南海龙子,又有敖丙的玉龙令在。 于是乎,便应了下来。 鲸鲵见他与另外几个守门将士入了螺宫后,也开始实行木支支交于他们的计划。 这个计划,需得各方配合,一个环节出错都会出现大问题。 但在如今看来,这个计划仍在稳步进行着。 计划之一,便是劫杀龙族在暗道中布下的埋伏。 按照鲸鲵之前所言,无论龙族这次试探是否成功,这暗道中的埋伏都得启动。 成,则切断妖族退路进行绞杀, 败,则充当死士掩护龙族撤退。 而龙族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自己这一方中会出现一个鲸鲵。 她将暗道的位置提前通知了鳄江,那么这些水兵的生死也就注定了。 本是计划切断妖族后路的人,反被当成龙族的后路被切断,这也让龙族的八万大军身处险境之中。 之二,便是鲸鲵伪装的敖且遣返,佯作回龙宫替敖丙搬救兵。 这一部分,则需要鳄江与鲸鲵协助。 鳄江率兵强攻其他三路龙族,让其不能分心他事。 而相对松快的鲸鲵部队,则在敖丙耳旁提出了回程搬援军的打算。 若是在平时,这敖丙定然会起疑心,但战事正酣,他哪里能顾及这许多。 同为龙族的身份,也让他更为放心的将玉龙令交给了鲸鲵。 如此,才有了鲸鲵与黑鸦王返回东海龙宫的这一幕。 接下来,才是好戏真正开始的时候。 鲸鲵凭借着一张巧嘴,先是说服了蟹将头领不去通报两位龙王,接着又说服了螺宫守门鲨将,令它让这八十万大军都待在了这螺宫之内。 只见她纵身飞于螺宫四周,在这方圆千米的螺壳下方埋下了数百个锁链机关。 黑鸦王飞身立于这螺宫顶部,胸前的一片金色凤羽开始微微发光。 他暗笑着螺宫内的龙族水兵,他们还不知死亡的阴影已经开始罩住了自己… 不多时,鲸鲵设伏完毕她飞身上前与黑鸦王会合。 二人点头示意,那鲸鲵刚要施法之时,忽听得阵阵龙吟从远处传来。 举目看去,那海水之中正有青赤黑白四位龙王怒目而视。 一旁站着的,竟是那红衣鱿女… “到了现在,还不现出原形么?”南海龙王敖钦喝道。 鲸鲵见状,知是自己露了马脚。她额上紫光一闪便恢复了本来面貌。 “我的老父亲,你不在水晶宫内呆着,跑到这兵将营来做什么?” 这时,一旁鱿女开口道:“我早就看出了蹊跷,敖且太子生性高傲,哪里会是你这般伪的尽人? 龙王爷,这厮定然把真的敖且太子藏起来了!” “覆海鲸鲵…我龙儿,被你藏哪去了?”敖钦道。 鲸鲵眼中闪过一丝紫意,她伸手喝声:“炼魂狱起!!” 霎时间,根根紫光锁链便从那螺宫下飞涌而出,将这螺宫捆了个结结实实。 那四海龙王见状,当即持剑舞叉向鲸鲵杀来。 这一个龙王还好,如今四海龙王突的出现在此,也是打了鲸鲵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却让在场众人傻了眼。 鲸鲵与黑鸦王立在螺宫顶上纹丝未动,而那南海龙王的长剑,却替鲸鲵二人挡住了另外三位龙王的攻势! “老二,你做什么?!”东海龙王大怒。 可此时,南海龙王的目光,已死死盯在了鲸鲵手中的一只断角上… “那是我儿的龙角…”南海龙王红着眼睛怒视着鲸鲵。 鲸鲵知道这老龙王护子心切,拍了拍脚下的螺宫道:“敖广,多学学你家老二,你这八十万大军的性命,可还在我的手里啊…” “休要胡言!龙族兵将听令,速速去花果山处支援!”敖广喝道。 那鲨将在螺宫之内看清了外面的形式,知道自己中了这鲸鲵的诡计,于是率领螺宫内的虾兵蟹将往那出口涌入。 只是,鲸鲵的镇魂狱又岂是这些水兵能够左右的? 游走于这些锁链只见,在那螺宫外形成了一层隔绝壁障,任凭这些水兵如何用力,那避障仍旧纹丝不动… 敖广见状喝道:“老二!你还不与我等联手将那妖孽击杀?!” 鲸鲵听言笑道:“东海龙王,你还没看清自己的形势? 南海龙子已然被擒,你觉得,你儿敖丙和西北二海的龙子,现在哪里?!” 此话一出,四海龙王心中都打起了算盘,唯有那东海龙王还咬牙喝道:“你们不要被他巧言所骗,我儿敖丙神勇,岂会那么容易被你妖族击溃。 我等先斩了这厮,再去营救敖丙他们!” 西北二海的龙王见这双方各执一词,心中也是捉摸不定。 鲸鲵冷笑着:“那我问你,若是你家龙子真被我妖族擒拿,你们该当如何?” 敖广狠道:“就算杀我龙子,我龙族也不会向你妖族妥协!” “哪怕搭上他们的性命?”鲸鲵问。 “哪怕搭上他们的性命!”敖广道。 “你们…听见了么?” 龙宫上方被罩上了一层暗影,恶魔之声从四海龙王的身后传来。 鲸鲵冷冷看着从远处亮起的红光,那二十万覆海妖兵竟在这时出现于东海龙宫之前… “覆海大圣…九千…”敖广喃喃着。 在九千身前,敖丙与傲天、敖摩昂还有敖且被妖兵擒拿着,可他们脸上,流露出的并不是对妖族的憎恨,而是对龙族的失望… 九千缓缓道:“你们,宁可每隔五百年向那众神贡献出自己的子嗣,也不愿孤注一掷,与我妖族共起反抗的大旗。 千年前如此,今天依然如此。 鲸鲵,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屑与龙族谈判了吧。 他们就像一条狗一样,在众神的脚下屈辱活着,吐吐舌头翻翻身。 这样的活着,和死有什么两样?” 杀人不如诛心,尤其是这些还活着的龙太子。他们不清楚自己如今为什么还活着,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曾经的兄弟姐妹去了哪里。 龙王只会告诉他们,消失的兄弟去天庭当了官,可这些谎言,终究是龙族血脉堆积而成的! 九千令束缚龙子的覆海妖众松了绑,而出了敖丙之外,其他三海的龙子选择了停在妖族内… “龙儿!还不快回来!”敖钦喝道。 敖且眼中开始泛红,他不敢相信九千的这些话是真的。 但是,他更不愿相信,当九千说出这番话之后,自己的父亲和其他三海龙王竟没有任何反驳! “敖丙兄,你父王说的,可是真的?”敖摩昂问道。 敖丙嘴角一翘:“我的傻弟弟,活到现在的龙子,皆是被天庭选中的神族候选人。 那些残次品,要它做什么?” “他们是你的亲生兄弟啊!!”敖摩昂喝道。 西海龙王敖顺道:“摩昂,休要多言,快回来吧。” “哈,哈哈…”敖摩昂怒着笑了,原来自己只是被天庭看上了,原来自己活到现在只是运气使然。 原来,自己只是踩着无数兄弟姐妹的肩膀活到现在的! 敖摩昂伸手从自己脖子下撤下了象征龙族的逆鳞… “你做什么?!”敖顺喝道。 敖摩昂咬着牙道:“龙族,不止于海中沉浮,还有九霄! 从今天起,敖摩昂为自己而战!” 敖且与傲天见状,也先后摘下了属于自己的逆鳞,也打碎了自己曾经的信仰。 至此,龙族血脉正式加入了妖族… 敖丙道:“三位叔叔可还有想去那边的?” 三海龙王相视无言,他们已经在众神的压迫下活了太久,对于他们而言这几个龙子远没有整个龙族重要。 “开战吧…”敖顺喃喃道… “战?你们拿什么战?”九千道。 敖丙道喝道:“我东海水兵何在?” “在呢在呢,”鲸鲵道,“鸦王,上大餐了!” 黑鸦王双翼一展,胸口的金羽骤然传上了一股将其罩在当中。 此乃岚风的燃魂擎甲,也是木支支的最后一步杀招,火烧螺宫! 一时间,东海海底燃起了烈烈大火,这凤火不惧海水,在黑鸦王的身法倾注下将这螺宫变成了一口大锅,而这八十万大军,便是在这凤火的炙烤下尽数化为了灰烬! 有人问我,这黑鸦王何来燃魂擎甲? 这便是要说,妖将虽无法通过妖旗联系妖王,但这妖王只见却能通过妖旗传法信息。 而这一步杀招,便是木支支让九千与岚风协商的结果! 火光烁烁,在东海燃烧,看着这八十万大军被覆海妖众等人用计灭杀后,四海龙王也是不敢再在东海呆着,慌忙向远处遁去… :。:m.x8 第二百零七章 横流 - 妖旗 - 白狮 (海纳百川,不是因为它的容量大,而是因为姿态低) 四海龙王向远处逃遁,而鲸鲵却从留在妖族的几位龙子脸上看到了一些失落。 他们不过是龙族留存下来的幸运儿,如今意气用事归了妖族,但他们并不知道这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 九千也从他们眼中察觉到了异样,他道:“你们今天的这个决定,对于龙族和妖族而言,都是一件大事。 但我希望你们能明白,你们目前只能代表自己的心,却不能代表整个龙族。 你们,知道我说的意思么?” 这三位龙子当中,数敖摩昂见得世面最广,他听出了九千的言外之意。 “你的意思,是觉得我们还没有准备好背负上整个龙族的命运,是么?”敖摩昂道。 九千一笑:“四海龙王已被众神洗透了心智,龙族若想觉醒,需的一位皇者左右。” “你不收编龙族?”鲸鲵皱着眉头,她与九千共事多年,知这九头虫不想让龙族待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九千瞥了一眼鲸鲵道:“龙族,应有自己的傲气。这分傲气,不应该由我来给他们,只有真正的皇者,才能让从良的狗找回自己的狼性。” 敖摩昂道:“还请前辈明指。” “你的三哥,白马玉龙,敖烈…”九千喃喃道。 众人听罢一惊,九千接着道:“龙族沉寂了千万年,可直到千年之前,敖烈才提出了反抗众神的提议。 后被你父亲西海龙王视作隐患,扯了个谎言流放于蛇盘山鹰愁涧。 后来他被观世音安排,驼三藏法师西行,一路上造化功神,历劫淬炼。 如来见他大气将成,便想借着化龙池,夺取他身上的龙气。 但这如来万万没有想到,此时敖烈的一颗龙心已化为妖心,那化龙池非但没能剥夺他的龙气,反而在这颗妖心的催动下,将这化龙池内万年的龙气尽数吸收,成长为八部天龙。 若不是猴子的定海神针铁,那小白龙怕是要大闹灵山了…” “新的龙皇之力?”鲸鲵道。 九千点了点头:“如来知他一旦功成,其实力定不是自己能够压制的,所以趁他还未功成之际,用那定海神针与天龙八部众的气力将它封印。 龙族要想觉醒,营救小白龙的计划必须提上日程。” “可灵山天险,我等去了也是白白送死…”敖天道。 九千一笑:“所以,在攻上灵山之前,你们与我必须掌控四海之境。 至少,不能让四海龙王再掌控主动权…” “报!!” 就在这时,留守覆海连营的探子来报。 “禀旗主,神族来将,从海线切入。不知用了什么秘法,将我覆海布下的海防线与花果山隔开了! 如今花果山内音讯全无,还请旗主速速回营!” 九千听罢大惊,他问道:“摩昂,敖丙可有与你们说起这事?” 敖摩昂皱眉道:“他的行兵之法并未有此举动,但是,我们龙族此番行动是为了配合天罡殿攻打花果山,难道,是那天罡殿搞的鬼?!” 九千眼神一凛,当即催动覆海妖旗与莫云取得联系。 只听得莫云那头道:“九千兄不必惊慌,你且先安排好龙族事宜。 这神封十二殿如今只是隔断了支支的玉壁诀法力来源,我们尚能撑些时日。” 九千道:“如此便好,现在三位龙子已臣,你给我三天,我便举海来援!” 说罢,九千转身道:“三位龙子,如今四海龙王逃遁,定是想举兵复仇,你们可知其他三海还有多少兵力?” “南海百万。” “西海六十万。” “北海四十万。” 九千听罢道:“两百万兵力,若是向东海齐聚,我们也无胜算可言。 况且这两百万兵力要是能归我妖族所用,岂不是上上之策?” 鲸鲵道:“那些水兵凭什么归顺于你?” 九千冷冷道:“凭什么?因为我,才是四海的皇帝! 鲸鲵,把敖丙的玉龙令给我。” 鲸鲵闻言,将那玉龙令递上,九千拿着这玉龙令道:“三位太子,你们出征之时,可有拿到与这类似的令牌?” 那三位龙子点头,各自拿出了自己的龙令。 只见这四块龙令皆成四分扇形,其间有有龙纹首尾豁口相连。 九千道:“三位太子,你们可知,这四块龙令的含义?” 敖摩昂道:“这龙令,不是龙族号令兵将的兵符么?” 九千道:“号令千军,只是其一。此上古龙皇的逆鳞所炼,分之为四倒还罢了,但只要将其拼齐,便能使秘法,让这四海内的水族兵士臣服。 龙之逆鳞,触之怒威… 而这秘法,应是被藏在了四海龙宫内的一处隐秘位置… 鲸鲵,既然龙王已逃,东海龙宫,我们就笑纳了吧。 将宫内龙族全部软禁,覆海妖众入驻龙宫!” 覆海大军得令,随着鳄江与三位龙子的调度陆续入驻进了东海龙宫。 九千望着自己手中的四块龙令道:“鲸鲵,如果你是龙族,你会把那降伏四海的秘法放在哪里?” 鲸鲵摇头道:“龙族秘辛,你都不知道,我怎会知道。 不过东海龙宫乃天下法宝归置地,说不定会在那藏宝洞里呢?” 九千皱着眉头:“应该不是,龙宫藏宝洞是用来安放法宝的,这些法宝多有身法加持,会扰乱控制大海的秘法。” “那…你的意思是?”鲸鲵道。 九千望着龙宫深处:“你可记得,当年猴子夺取定海神针铁的地方?” 鲸鲵道:“那地方不难找,水晶宫外五里,有海山围合,海气索镇。被列作东海的禁地,特别是定海神针铁被猴子拿走之后,那里镇守的兵将反而变多了。” “反而变多了?有意思,我们去看看…”九千道。 二人御水前行,来到了那所谓的海底围山处。 此处地势低洼,山势呈个漏斗形。有周遭海水灌入其中,成纳气之势。入口处单单立着一根石柱,四下里皆被覆海妖兵镇守。 九千道:“此处乃是收纳海气的绝佳之地,看来这围山也不是凡物,定是龙族里比较尊贵的尸骨形成。” 踏足围山之中,有四方基台残害,连同着碗口粗的石锁散落在地。正中圆口丈二,透着黑暗不知深浅。 二人走到这圆口处,九千矮下身来摸着那洞口道:“这里便是放置定海神针的地方吧。” 鲸鲵点头道:“不错,当日神针一动,东海巨浪沸腾。沿岸三十余里皆被海水淹没。 据说后来这地方形成了一个大漩涡,吸走了东海四分之一的海水后,才平静下来...” 九千冷笑道:“拿不起定海神针铁,不过是敖广的一句谎言。 依我来看,那控海秘法,定在这圆口之内...” 九千说罢,胸前肉瘤探出了两颗头颅,盘落而下,睁开晶蓝招子往这洞口内部探去。 果不其然,这两颗头颅在这洞内发现了一尊盘龙台面,台面上刻画着的圆盘,凹槽,正与九千手中的那四块龙令相吻合。 只是其中的四分之一看似有磨损的现象,想必这一块,便是东海龙令对应的位置。 这两颗头颅张开血口相互窸窣交流,不大一会儿,这两颗头颅便缠上了那尊石台,开始用力想把它从这洞内拔出来。 只听得“砰砰”断裂声响,那石台便从洞内拿了出来,但就在这时九千才发现,那石台四周竟有上百根断裂的玄黄血藤! “不好,这些玄黄血藤是龙血凝固而成,刚于黑暗之中没有细看。 只怕是这些血藤链接的,是巩固这秘法的龙气...”九千道。 鲸鲵刚要说话,那洞穴下方突的又传来一声龙吟,随之四周围山震动,竟一点点开始向海石基岩下沉去... “九千,快看!”鲸鲵喝道。 九千定睛望向自己胸前石台,原来这石台也开始一点点从尾部化为齑粉。 怎么办!九千皱眉看着这石台,虽说除了这东海有这秘法石台外,另外三海也有,但来往时日以及另三海的水兵阻挠,已不容许九千再花多余的时间去周旋。 莫云那边情况未定,花果山之围必将成为九千的心头大患。 念及此处,这九千竟然一犯狠,将这石台上的印记往自己胸口摁了下去! “九千,你干嘛?!”鲸鲵喝道。 那九千哪里理会鲸鲵的言语,他周身气血翻涌,以这石台为刃,将那四片龙令的印记烙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上! 霎时间,九千只觉得身体血脉之力被抽空,源源不绝往那胸口凝聚,他跪倒在地不住喘息,亲身感受着四海侵蚀的痛楚... 鲸鲵见状慌了神,却听得九千喃喃道:“快,快将那四块龙令放在我胸口上...” 鲸鲵闻言不敢怠慢,忙将那龙令契合贴在了九千的胸口。 蓝光乍现,九千为之一振。胸口的七个鬼脸肉瘤纷纷睁开了眼睛,千年前的海啸再次降临,以九千为中心,东海形成了一个横跨千里的大漩涡。 天空雷云闪动,将这经过龙凤之体淬炼的海气传到了四海。 那四位龙王本还在调兵遣将意图杀覆海妖旗一个回马枪,而这突如其来的血脉压制力却让他们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鱼群翻涌而聚,鲸鲨万里来潮。那些龙族掌握下的水兵在这一刻纷纷丢盔弃甲,从远处聚向东海。他们感受到了一股比四海龙王更加强大的血脉。 王者之气当如此,四海之尊封九千。当年九千口中那句荡平四海的豪言,如今已然成真。 分散的龙族已不复存在,如今的四海,曰作沧海横流! 第二百零八章 神封 - 妖旗 - 白狮 (困兽之斗,不过是徒劳挣扎) 此间九千于龙宫立威四海,而那端莫云与木支支还在与神封十二殿进行博弈。 丢了飞身法门的十二殿,将其兵力散布于花果山四周。又趁覆海妖众与龙族厮杀时,暗中截取了覆海连营,以其身法将海水隔开。 此次十二殿携有兵马六十万,其中各殿的直属门人都携带了万余。 从远处看去,花果山百里范围皆被笼罩在了两层封印秘阵之中。 外有八殿星君主御,隔绝外界妖兵来犯;内有四殿星君站位四方,截取花果山的龙脉之气。 而这六十万大军,皆被安排在了一层与二层的秘阵之间。 说那外八殿,乃是天罪星,天损星,天败星,天牢星,天慧星,天暴星,天哭星,天巧星。 内四殿,乃是天退星,天寿星,天剑星,天平星。 这十二位星君法器如一,当是太乙真人炼制封诀六角铜铃,另有自身佩剑一把。 铃声一响风雨停,铃声二响鬼神惊,铃声三响天地失色。 莫云与木支支此时还在那花果山内固守,有那狮王前兆,这移山妖众也是不敢贸然行动。 那神封十二殿,只三人便能困狮王数日,如今十二人进入来犯,这莫云二人也是伤透了脑筋。再者说,没有了九千的覆海妖旗支援,兵力短缺也是一大难题... 莫云在山间望着那四法秘阵,木支支上前道:“花果山的龙气,还能撑多久?” 莫云道:“不到两天...” 木支支皱着眉头道:“看来,这次众神是铁了心要拿下花果山啊。我本以为他们会派兵强攻,如今这般,是逼迫着我们主动去和他们碰硬的。” 莫云道:“强攻玉璧诀,只会消耗他们的战力。如今封印秘法在此,这玉璧诀迟早会撑不住。到那时,我们的人数便是最大的难题...” “九千那边怎么样了?”木支支问。 莫云摇头道:“从海上传来的气息,那厮应该是已经控制住了四海。但是,他来了,就能破这封印了么...” 木支支叹了口气:“若是岚风兄弟在这就好了,我自诩算计通天,但是对着封印阵法之类的却是知之甚少。 要说妖族里懂得这些奇法的,还要算齐天杨戬与岚风兄弟二人啊...” 神封军营中,那十二星君围坐帐前,这些人衣着相似,玄衫蔽体,星图纹袖。背后苍白二字,所写乃是各自的星位。 “战况如何?”天退星君道。 天牢星君道:“外围无恙,只是东海妖气四溢,传来沧海横流的气息。应是龙族败了。” 天慧星君道:“我方清扫海底妖营时,所见封旗上书‘覆海’二字。想必此次龙族面对的,乃是那覆海大圣蛟魔王九千。 输了,不冤枉...” 天剑星君道:“如此看来,那九千在平复龙族之后,定会支援花果山。外围的八阵壁,可有把握拦下?” 天巧星君道:“天剑兄放心,八阵壁下的海界已被我等隔开百里。山气阻断,海气不及,他能奈我何?” 天退星君点了点头,他转身道:“射日弩还有几天抵达战场?” 天罪星君道:“离阵还有一日路程。本是应该到了,但这妖族不知用了什么妖法,花果山范围的飞身法术不得作用,只得派兵走陆路。” 天退星君道:“来的是时候,这妖族的防御秘法,估计也会在三日内消散。到时候吩咐下去,凡妖族将士,一个不留...” 众人分列兵阵悉数,走出帐外望着东海方燃起的黑云。 天损星君正从怀里拿出了一枚黑钉道:“远方传来的威压似乎比之前更胜了,我倒是想试一试天王赐我们的玄魂钉。” 天暴星君道:“有啥好试的,这玄魂钉虽能是我们的气力提升数倍,但是以我们现在的身法,最多能维持一个时辰。 你且希望不要用到这玩意儿吧,那九千虽然得了四海气力,但是我们八阵壁足以抵挡他了。” “你就不怕他们知道这八阵壁的破绽?”天损星君道。 天暴星君道:“知道又如何?花果山内只有二十万余妖众,让他们先过四法阵那一关再说。” 翌日,花果山后方神族兵马突现,有那六丈翻云兽一百拉着十尊射日弩来到了外围八阵壁前。 这射日弩乃太乙真人用寒铁所炼,每架弩机长十丈高三丈,龙口前指、飞翼为弓。重有三千余斤,虚又十头翻云兽才能拉动一尊射日弩。 弩机可根据攻城所需调整射程角度。弩弦以龙筋编织、韧劲十分,所带弩箭能破空千里。 而这每根弩箭,除了寒铁质地外,另取了三足金乌眼中的太阳真火气息。饶是龙体般强横,也能一箭洞穿... 外围八殿星君见射日弩已到,大开八阵壁门将这十尊射日弩带进了阵中。 那天慧星君道:“分驾四弩西北、六弩东南。传信天退星君,以东南六角铜铃为信,开门四法阵。” 令出山摇动,弩阵摆分明。 木支支兄妹与莫云和其他几位妖将立在花果山巅,看着那射日弩进入自己的视线范围。 莫云道:“还是无法探出去是么?” 木支支道:“我已让黑风去试过了,这四法秘阵浑然天成,以六角铜铃为阵眼截取了花果山龙气为己用,而这龙皇尸骨的气力,又成了他们阵法防御的绝对力量。 要想破阵,必须从阵外松动其中一个六角铃铛。但是...” 说到这,木支支抬头望着四周的无形能量苦笑道:“如今我们被困于阵内,又有弱水结界阻了飞身身法。若是黑鸦王在这,尚可以他先天羽翼飞出这结界在想办法...” 莫云道:“黑鸦王现在九千那里,我且传个信,问问那边情况...” 虽是这般想着,但是当莫云以妖旗想与九千取得联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这边怎么也联系不上九千了。 “该死,联系不上!莫不是神族那边又使了什么花花肠子!”莫云道。 木支支皱眉摇头道:“应该不是,前天这天罡大阵已然覆盖了花果山范围,那时我们尚可通信九千。如今发生异样,怕是九千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还有那弩机,是什么来头?”一旁的熊罴开了口。 木支支眯着眼道:“这弩机,我也是第一次见。千年的神妖大战这东西并没有出现过,不过我记得岚风曾经说过,他在鹏王梦境中见过神族用过一种弩机来对抗凤裔,导致了凤裔损失惨重。曰作:射日弩...” 莫云道:“来者必有其因,支支,分令下去准备迎敌吧...” 木支支点头,转身向几位妖将道:“百目道君,你与七蛛姊妹携五万兵将驻守花果山山麓,丛林处引诱,不可硬敌天兵,见机游战,将他们引入你们布好的毒瘴陷阱中。 熊罴,你分派三万妖众折服在山脊山腰的各处要点,一旦出现突破毒瘴的天兵,你便起黑风障他视线,再暗中偷袭拖延。 潇潇,你这边怎么样了?” 木潇潇摇头道:“花果山龙气被阻,植被均亡,若需施法,还得让莫云分出一点气力来助我。” 莫云道:“这个无妨,你只管施法便是。” 木支支见各处安排停当,又转身对莫云道:“莫云,我想他们第一次进攻,定是以查探为主。他们想看看我们的斤两,我们便让他们琢磨不透。 这番交战你莫要露面,随时以妖旗联系他们便是。” 莫云点头,木支支道:“黑风百目两位兄弟,你二人不是我移山妖旗妖将,但赐予你们的移山印仍可作为交流工具,切莫丢失了。若遇紧急,便将这移山令捏碎,我们便能知道你们的所在。” 就在这时,一阵铃声传入了众人的耳朵,这铃声并不似一般铃声清脆悦耳,反倒沉重如钟,绵长催魂。并且音成金波四散,从花果山的东南方传了过来。 莫云与木支支死死盯着那波纹,余下妖将则各自分散安排好既定的计划。 四架射日弩机移动到位,天慧星君协同五万天兵望着花果山巅,而那催命的铃声,也是在他身后晃动不止... “架箭,,左摆十六、上扬三十七!” 随着天慧星君的命令,那牵动射日弩机的几头翻云兽晃动身形,拉着这弩身缓缓旋转。弩身上的八位天兵也将携有太阳真火的弩箭架在了龙筋弦上。 此间落定,只见那内层四法秘阵的于东南面开了百丈豁口,紧接着,一只穿云利箭便携带着破空声飞向了花果山巅! “莫云!”木支支眼见着这根利箭袭来,当即让莫云将玉璧诀的防御集中在了东南。 那狐脸玉璧诀横移,与这真火钢箭结结实实撞在了一起。 轰然声响,震的花果山一颤,待众人看去时,方见那利箭并没有刺破玉璧诀,这也令莫云木支支二人暂时松了口气。 就在刚刚四法秘阵展开豁口的一瞬间,莫云也趁此机会让本来几近枯竭的花果山龙气回复上了一分。 但是,这点回复,对于百里地界来说只是微乎其微,而那神族的射日弩将又岂会给莫云等人喘息的机会? 第二百零九章 压阵 - 妖旗 - 白狮 (梦回连营征战,哪问白发几何) 弩机列阵,接连发射了第二箭、第三箭。 震动愈强,也使得那百里玉璧诀的狐脸愈发虚弱。而莫云与木支支现在只能将全部气力集中抵抗在这东南方位,为的就是给那几位妖将争取时间... 天慧星君在这弩机旁看着摇摇欲坠的玉璧诀,嘴角闪过一丝笑意。 他念动咒语,向天退星君传去消息,妖族的防御,已尽数聚集在了东南方。 “叮铃...” 铃声再起,只不过这一次,铃声的出处竟变成了西北方向。 不等莫云与木支支查个清楚,这四法秘阵突然间尽数消失! 莫云见状愣,当即晃动妖旗想召取花果山龙气,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此番施法,这花果山地脉龙气依然迟迟不得回应,甚至连刚才的那一点恢复之气也断了联系! 紧接着,天退星君铃铛一挥,那暗藏在西北方的六架射日弩机齐齐发射出了弩箭。 这六根巨弩箭穿云而来,只一击,便刺破了玉璧诀的防势。 这一切来的似乎有些突然,莫云二人本是将全部气力专注于防御了东南方向,却是不曾想到,这神族竟在此时突袭西北方向。 声东击西攻势已成,那玉璧诀在半悬空出蔓延出了根根要命的裂纹,而后在那弩箭的太阳真火气息下,支离破碎... 杀伐声雷动,天剑星君与天平星君率兵十万,从花果山西北二方攻去,直直闯入了山麓地带。 莫云见状,千山龙气相聚移山妖旗,源源不断向分散在移山兵将体内。 那百目道君与七蛛姊妹虽未入得妖旗之下,但其实力强横也不需多做加持。此间按下移山妖兵于山麓林间,协同连日来陆续聚集的虫兵妖族,已设好伏击。 天兵肆野,涌进山麓,不见妖兵踪迹,但见些许林雾弥漫。 细索声响开始萦绕众天兵耳里,且不知哪一个天兵“啊呀”了一声,方见四下土石败叶翻涌,数百天兵竟被一个个的拖下了地底。 异变未止,林间黑影再次闪动,雾气挡住了这些天兵的视野,一些走在前方的天兵已然进入到了一片墨竹林中。 可他们那里想的到,这片墨竹林便是他们的丧命之处。竹竿陆续抽动消失,再次猛然插下,伴随着声声惨叫,顷刻间止住了这些天兵的步伐。 天剑星君在后方似有察觉,当即下令五千天马队上前排成一字,骑兵手拿链刃聚成连环。又有步兵持月牙铲接替天马间隙,战鼓响时,尽数冲击而前! 那些山麓林子在这链刃与月牙铲的攻势下,一点点被夷为了平地,而那所谓的墨竹林,也在这等扫荡攻势下节节退败。 天平星君与天剑星君对视一眼,催动胯下天马,亦随着大军向花果山方向杀去。 百目道君远远见得天兵前置,摇身显出了百足大虫本身,他道:“小妹们,见我地刺为号,一为网、二为瘴。我先与虫族去会会那天兵天将!” 说罢,这百足大虫扬起背后六翅腾入空中不现。 天兵那头,有连环马铲扩开平地,天剑天平的十万大军攻如浩荡,与百目道君所率的虫族也碰上了头。 黑影再次袭来,无数七尺蜂兵从天而降,手握镰刀股叉向着那连环马铲发动了进攻。 有这弱水界在此,这些天生翅膀虫族便占了优势。饶是敌众我寡,可这空袭来往迅敏,当时真把这连环马铲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那百目道君则暗中飞到了天平天剑二星君身后,轰然将他们的天马撕成了碎片。 可这二星君哪里会怵?神封道法乍现,晃动着手中铃铛转瞬间将百目道君定在了空中。 天剑星君跃起,抽出腰间软件向那百足大虫砍去,却不想这百足虫腋下精光涌现,当即闪了这天剑星君一个目眩。 不敢多留,这百足虫跌倒在地打了个滚,翻土而入遁走了二里地才敢探出身来。 “好狠劲的封字身法!”百目道君喃喃着再次飞入空中,唤使着蜂兵分散,而没了连环马铲的束缚,那些个先前退去的“墨竹林”又返回了阵地。 只是这次,它们露出了本来面目,一张张八目脸面,咬着两根二尺螯牙,那所谓的竹林,不过是它们的八只高足。 这便是百目道君麾下的林蛛一脉,它们平日里伪装成竹林蛰伏,待到猎物走于脚下,便以高足刺穿它们的胸膛。 “且攻且放!莫要与他们周旋过久!”百目道君喝到。 拉锯战一开,便是去了四个时辰。 蜂兵空袭,林蛛陆战,又有蚁族从地下暗射机关,百目道君所率的虫族,着实减慢了天兵们的推进速度。 但是,这方战斗注定了没有胜局。那天剑天平二星君先后到来,以神封身法困杀了无数虫族。 不过此番一来,也确实将这十万天兵慢慢引入了七蛛姊妹的毒瘴圈。 “慢!!” 天剑星君大喝一声,他见那百足大虫率兵退去,久经战事的性子也让他多了个心眼。 “天平,你怎么看?”天剑星君道。 “穷寇莫追,这妖族说不定在这前方设了什么伏击,此处离花果山主峰不过数十里。贸然前去,怕是会中了埋伏,我们虽然佣兵六十万,但也不能白白流血吧...”天平星君道。 天剑星君点了点头道:“不错,今日战事虽久,但妖族似乎并没有派出什么厉害的人物,那百足大虫应该只是其中一员妖将。看来这里面的文章还是颇有些嚼头。 来人啊!” “在!” “传令下去,各兵营就地扎寨,清点死伤人数!”天剑星君喝到。 “是!”传令天兵得令退下。 良日将近,天边夕阳照的东海浪头猩红,莫云与木支支站在花果山巅看着按下攻势的神族。 百目道君飞落山巅,莫云见他前来便道:“道君辛苦了,今日损伤如何?” 百目道君道:“折损虫妖三千,移山妖兵两百。那天罡殿今日并未如愿出发毒瘴机关,怕是有所察觉。” 莫云点头道:“意料之中,道君先下去休息吧,战事未了,还请保重身体。支支。” 木支支应声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递到百目道君手中:“此乃狐族灵丹,可为道君疗伤固法,还请道君莫要嫌弃。” 百目道君接过玉瓶道:“星使说笑了,此乃本分之举,何足挂齿。” 说罢,这百目道君不作多留,莫云见他离去便道:“这天罡殿行兵有法,进退有度。支支,不好对付啊。” 木支支道:“天罡殿乃神族战力的主力之一,自然不会像巨灵神那般无脑。 据今日战况来看,天罡殿六十万天兵只出动了六分之一,而且损伤绝对不过万数。这是一场试探性的进攻。 他们没有向我们透底,我们也没有向他们暴露过多,总体说来还算能接受。 我们多拖延一日,九千那边就能多等一天。” 莫云道:“话是不错,但是如今玉璧诀已破,我们便没有了可安心的防御工程。” 木支支望着东海岸边被切断的海水道:“他们并没有切断那四法秘阵,或者说,他们并没有切断阻挡龙气进来的阵法。” “什么意思?”莫云道。 木支支道:“你还记得,起初这四法秘阵建好的时候,他不光是切断了花果山的龙脉,还阻挡了我们的出入权限么? 而如今,这切断龙脉的法效还在,可是,我敢断定,我们至少能走出这个四法秘阵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走出内圈法阵的范围,到达外圈八阵壁的范围了?”莫云道。 木支支点了点头:“这便是他们阵法的唯一破绽,其实,也不能算是破绽。 他们这个阵法,将界限隔成了三层,最外层的人进不来,最里层的人出不去,而阵眼,偏偏是在中间的一层。 按道理说,他们只要保证中间的一层不收侵害,那么这个困阵便是完美。” “困阵?”莫云道。 木支支道:“不错,这个阵主要是用来困住敌人而不是诛杀敌人。所以他们如今想要剿灭花果山,便必须要打开这四法秘阵。” “但是这样一来,不就有机会去破坏他们的阵眼了吗?”莫云道。 木支支道:“的确如此,但是你想过没有,我们如今去破坏了阵眼,意义何在?” 莫云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要等我们确定了九千的归程之后,再去破坏他的阵眼?但是我们怎么知道九千什么时候能归来?” “这,便是我要他们拖延时间的原因...”木支支道,“他们攻伐我们,必是要打开这阵,而此时第二层阵眼除去攻伐我们的十万天兵外,还有五十万大军。 此时夺阵眼,显然不明智。于是我们便要将战事拉长,我们守的越久,胜算就越大,他们也肯定深知这一点。 所以,他们进行速攻便成了必然趋势...” “你准备让潇潇上场了么?”莫云道。 木支支嘴角一咧:“你立妖王之后,她的招式,你怕是还没有见过吧...” 第二百一十章 毒杀 - 妖旗 - 白狮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山雾弥散两日,自先前天罡殿十万大军后,又有五万兵马从外赶来与天剑天平星君汇合。 而七蛛姊妹,正在山麓将尽之处等待着天兵杀来。 这两日里,二位天罡殿星君派出探子围绕花果山山麓进行勘探,因龙气已尽,所见之处无不是山石碎土,再看不见一点妖兵动向。 这二位星君知是前方有伏,然军令在此,剿灭花果山之行自是越快越好。待那五万兵马到来,冲锋号角便在黎明时刻再次响起。 “报!!前方十里,未见妖兵动向!”骑马探子飞奔而来,告知了天剑星君。这是第五次回报结果,自大军出兵以来,妖族的人似乎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天剑星君道:“再探再报。” “天剑,妖兵不动是何道理?”天平星君道。 天剑星君望了望周遭,此间行军坡道较缓,还不至于陡峭山路。十五万大军也被分成三路同时推进。 俯视而下,如同一只三叉戟一般蔓延在花果山西北大地,天剑天平自走当中。此为“三才阵法”。 两侧为守,中间为攻。攻势如火锋芒自当杀敌,若一侧守势受击,攻势则转向受击一侧,另一侧守势也会随阵护住攻势背后。 天剑星君道:“三才已布,倒是不惧他妖族遣人来犯。但是他们如此放兵进山,确实出乎我意料之外。” 天平星君道:“周围山石我也查探了,不存在什么机关密道之类的...” 机关密道也没有...天剑星正喃喃着,只见远处山雾中出现了一个个五寸大小的虫卵。 这些虫卵或三两傍生,或七五成群,莹莹烁着绿光、丝丝扣着粘液,如同巨兽腹内的苦胆,又像肥虫腮下的肉瘤。 粗略望去,数万有余,布满了山麓道、挡住了行军路,这是一道明摆着的陷阱。 “这些卵里有什么?”天剑星君道。 天平星君道:“粘液、毒雾、蜇虫。” 天剑星君道:“明摆着的陷阱,为何?若是埋于地下,待我等触发,说不定能带走我千余兵士...” “是劝退么?”天平星君道。 天剑星君摇了摇头道:“不是,是想让我们来破这毒阵。” 天平星君问:“意义何在?” “弓箭手!”天剑星君喝道。 “在!”军队出列十员弓箭手,走到了军队前方。 “射一排,看看蹊跷!”天剑星君道。 音落,这十员弓箭手满弓拉弦齐齐爆了前方虫卵。一时间绿气四散,将一旁山石腐败下去,又有几只蛛虫爬了出来,趁那十名弓箭手不备飞针而出,刺入了他们的脸颊中。 “啊呀!” 那十名弓箭手吃痛,当即往后倒去,天剑星君见状,当即挥出一道剑气将那蛛虫斩断。 天平星君来到那十名弓箭手面前,查探伤势,可那些弓箭手只是当时觉得刺痛,如今眨眼功夫却又像无事发生一般。 “查探他们的经络。”天剑星君道。 天平星君依言将身法游走于这些弓箭手的经络中,良久无果。 天剑星君皱眉暗道,难道是自己多虑了?这妖族岂会用如此拙劣手段阻我十余万大军... 这时,天平星君道:“弓箭准备,射击前方虫卵,辟出一条大道来!” 天剑星君正在思忖,被这天平星君一声下令断了神识,方见己方数千弓箭手已然满弓拉弦。 只听得“嗖嗖嗖”的声起,无数箭矢纷纷离弦而去。 “慢!!” 天剑星君这声“慢”字终究慢了半拍,前方数十里的地域,猛地出现了弥天绿雾。 “天剑,怕什么?区区蛛虫,岂能挡我十万大军?”天平喝道,“再射!” 这一声喝令,对准的是那潮涌而来的蛛虫。天剑星君见此情形,慌忙催动呼风唤雨秘法,在这花果山境内聚起了暴雷雨云。 大雨倾盆而下,转瞬间散落了毒雾,而那天平星君也在此时挥动铃铛,将那些蛛虫尽数灭杀! “你多虑了。”天平星君回过身来拍了拍天剑星君的肩膀。 天剑星望着那满地的蛛虫尸体,当真是自己多虑了么? “前行!”天平星君喝道。 天剑星君无奈,只得率领大军继续前进。 途径三里,湿气愈发凝重,只道是方才有暴雨倾盆,下在这山麓难以散去。可是,就在这时候,异变发生了... 前行列军里传来了一阵猛烈地咳嗽声,随之便听得有天兵在军队中大喊:“星君!他快不行了!!” 两位天罡星君闻言,立即勒马来看,原来是刚才那十名弓箭手出了问题。 此刻他们面色泛绿双目猩红,腮边血管透着黑紫清晰可见。 并且,他们急促的呼吸中,还喘出了阵阵绿烟! “所有人!离他们五丈开外!”天剑星君一边喝道,一边将自己与天平星君的云门穴封上。 可是,来得及么? 就在他下令不到一分钟后,接连数百名天兵也出现了类似的症状。 他们一个个伏倒在地,不停咳嗽着。 “他,他怎么了?!”惊恐声再起,天剑星睁眼望去,方见那十名弓箭手的肚子已然鼓得像怀胎十月的妇人,而且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长大! 不作多留,这两位星君对视一眼,立即奔向大军的南北两侧。 “界划两仪,阻隔阴阳。生死不现,神封无量,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二位星君异口同声喝出封字箴言,霎时间以那十名弓箭手为圆心的万余天兵镇在当中。 封阵建好后,天平星君飞落天剑星身旁,以指为刃,在天剑星右耳后划了一道口子。 黑血涌现,天平星君竟从天剑星君而后取出了一条一指来宽的黑尾蛊虫! “是这东西...”天平星君另一手也拿出了另一条蛊虫。 “虫蛊...”天剑星君恶狠狠的看着这蛊虫,还好刚才他及时封住了自己与天平星君的云门穴,这才防止了虫蛊入侵心脉。 但是如今那封阵里面的万余天兵... “咳咳,星君,救我们啊!!!” 那阵中的天兵各个双眼欲裂,只听爆炸声夹杂着血雾在人群中响起,那先前的十名弓箭手,便先后爆炸开来! 绿雾继续弥散,死亡的阴影也笼罩在了这万余天兵的心头... 阵中惨叫声四起,而阵外的天兵却静的可怕。这两位天罡星君咬着腮,丝丝血迹从他们的嘴角留下。 “七蛛的蛊?”山腰一侧,木支支与木潇潇在一处山岩后冷冷看着这一幕。 木潇潇道:“虫卵只是幌子,蛛虫的针刺才是关键。” “哦?”木支支道。 木潇潇莞尔:“天罡星君老谋深算,定会试探那虫卵,而试探的人,必中七蛛的蛊。” 木支支道:“所以你告诉了七蛛,蛊不可直接发动,令他们放下戒心吧注意力转移到了驱散毒雾上。 而这暴雨,才是发动蛊毒的钥匙吧...” 木潇潇笑道:“哥哥被称为妖族神智果然不假,暴雨的湿气会激活藏在蛛卵里的蛊虫,它们嗜血化气,形成新的蛊虫,经由呼吸相传。 最终,便会让携蛊之人爆体而亡...” “好歹毒的心肠...”木支支道。 木潇潇道:“哥哥什么时候可怜起了神族?” 木支支道:“不是可怜,只是单纯说你们的心肠歹毒。” “呵呵,那就多谢哥哥了...”木潇潇道。 “你的防线如何了?”木支支问道。 木潇潇摇着团扇道:“怒已激起,何患不中计?牢已成,何愁不困敌?告诉熊罴,准备迎敌了...” 木支支捏着丹青玉笛,怒气确实会让人丧失理智,但是就怕这团怒气会让那天罡殿全力对抗花果山。 九千啊九千,你为何迟迟不得回应... 话说那天罡二星君经此一挫,已然怒在心口。他们引以为傲的封印阵法,没想到最后竟用在了自己人的身上。 天剑星君晃动六角铃铛向山下各路星君发出了信令,射日弩机尽数移到了东南方向,向着花果山最陡峭部位发起攻击。 而后,这两位天罡星君为了防止蛊毒的事情在此发生,也是改变阵型,唤出六角铜铃分身,悬于十万大军的八方。 没有了蛊毒的计算,百目道君与七蛛姐妹也难以抵挡这天罡殿的攻势,在损失了两万虫族支援后,只得无奈逃遁,将这十万大军放进了山路。 这是花果山群峦的一处子峰,与主峰山腰隔山相望。 妖兵于此尽数败逃,而这两位天罡殿星君也是感受到了来自花果山壁垒的气息。 之前曾言,花果山壁垒覆盖了整个百里山峦的地界,以海石铸成,又被九千施加了削弱身法的限制。 而这两位星君却以阵法隔绝,将己方所到之处的限制尽数隔绝,也因此法,这十万大军在五日内,连破了妖族六处要塞,兵锋所指,花果山主峰。 黑风熊罴站在一处要塞望风口上,看着绵延数里的大军压阵,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星使,你的法子,能拖延住他们么?”熊罴道。 一旁木潇潇走到熊罴身边,团扇半掩着她的面容:“放心,只要你的演技够好,拖他个三五日不成问题...” 第二百一十一章 画牢 - 妖旗 - 白狮 人们都以为从困境中挣脱后会获得心生,但他们不知,自己无非是又进入了一个更大的牢笼 黑风四起,环环而上,将那天兵四周山地尽数包裹。 十五万天兵天将终在进山三日后来到了通往主峰山腰的石道长廊,四下妖兵源源不绝从各处通道口涌出,一边游击一边拖延大军的进程。 怎奈这天剑天平二星君指挥果断,杀伐迅敏。众妖兵也是死的死伤的伤。 黑风之下,这二位星君远远望得那石廊尽头站着一黑脸儿大汉。 顶披十束鬃毛,眼挂三寸刀疤,肩镶亮银鬼头,嘴咬交错钢牙。一根黑缨长枪乌光透亮,手下万余妖兽沉沉低吼。 这黑风熊罴枪尖前指,大喝道:“平天黑风在此,众神当以血祭!” 那天剑冷笑:“黑皮蛮熊,也敢口出狂言!杀!” 没有过多言语,这十五万天兵如同行军狂蚁一般蜂拥而上,顷刻冲散了熊罴的妖兵。 那熊罴咬牙,将黑缨枪一挥,乘着风速向那两天罡星君杀来。 “有意思,我便陪你玩玩...”天平星君冷道。 这熊罴枪尖前指破风扫过,那天平星君将头一侧飞身下马,这一击没能击中天平,却是将他那座下天马拦腰斩断! 天平星君抽出腰间软剑,一个鹞子摆身拨开了熊罴的枪击,在他那枪尖与地面的间隙中滑到了他的下方。 剑锋上刺,那熊罴避之不及慌忙将脸侧向一旁,这才避过了剑锋利刃。 然而,即便如此反应,熊罴的脸面也是被那狠厉的剑气蹭掉了一块皮肉。这神封十二殿的战力远远超出了熊罴的预算。他心中有计,本想着在演的搏命一点,但是如今看来,差距也是过于悬殊。 “退!” 熊罴一边招架这天平星君的进攻一边呼唤妖兵往那山腰道路上退去。 天剑与天平携着大军本在这狭窄长廊无法用尽全力,此番见那熊罴败走,想着那山腰上倒是比这长廊宽敞。 便下令万军,杀向那花果山山腰。 且战且退,熊罴御着黑风渐渐将这天兵引入了山腰,而此时,先前遁走的七蛛姊妹与百目道君,也携着安插在花果山壁垒里面的妖兵杀了出来。 兵刃交加,烽烟四起。那天剑星君催动神封秘法,闪出了十二道黄符。 “给我定!” 熊罴闻声才发觉,此时这十二道黄符连接着金光电流已然浮在了自己身边。 “动不了...”熊罴暗自心惊,那天剑星见状嘴角微翘,一个箭步前击指着剑锋刺来! “吼!!” 熊罴无奈之下将身形一摆,伴随着这声嘶吼,现了三丈蛮熊真身。 此间平天之力调动,那大熊掌生风扇下,一巴掌便将五百天兵扇入了悬崖之下。 “天剑小心!” 天平星君刚喊出口,却见这熊罴的黑缨枪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天剑星君身后。 后者慌忙将身形一矮,放见一阵黑光刺过自己的头顶。而下一秒,这黑缨枪尖竟然刺入了熊罴的心口!鲜血涌出,熊罴欲裂的双眼慢慢变成了死灰色,这天剑天平二星君万万没有想到,这熊罴原本的一计暗算,竟将自己误杀了... 霎时间,妖兵退散,凌乱的黑风遮住了众天兵的视线,而当两位天罡星君再次恢复视野时,却发现自己与十五万天兵又回到了那山腰前的石廊上! “平天黑风在此,众神当以血祭!”天剑星君望去时,只见那刚才还倒在自己面前的黑风熊罴,如今又像一个没事人一般在哪里叫嚣。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天平星君道。 不仅是他们两位星君,就连一旁的十五万天兵都是惊了一跳... “杀!” 天剑星君冷冷看着那山腰碍口处的熊罴,心里开始打起了算盘,刚才厮杀的情形,绝对不是幻觉。 如果说是妖族设下的环境,那么己方的天兵也应该不会受到损伤。 但此时,那些刚才明明已经死去的妖兵如今都站了起来,而己方的天兵,却是实打实的损伤了兵力... 可若不是幻觉的话,有怎么解释十多万人马在顷刻之间回到了这石壁长廊,而且那对面的熊罴,俨然一副不知所谓的表情... 此间熊罴又提枪杀来,而那天平星君也是如旧迎敌。几番较量下来,妖兵败退天兵涌入山腰。 而后百目与七蛛参战,继续损耗着天庭的兵力。当天剑星君再次将熊罴逼出真身之后,那杆要命的黑缨长枪又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天剑小心!” 天剑星君依着前法矮下身子,如他所料,那黑缨枪插死了黑风熊罴,黑风凌乱着遮蔽视线将他们送回了石壁长廊... “平天黑风在此,众神当以血祭!” 天平星君此时开始心头发麻,他道:“天剑,这似乎有些过于诡异了吧...” 不仅是天平星君,余下天兵中也开始议论纷纷,这如同走入了一个死循环一般,敌方一卒未伤,反而自己这边已下去了万数人马... “援兵怎么说!”天剑星君喝道。 那探马斥候忙道:“天寿星君已经快马出发,预计两日内到达!” 天剑星君深吸了口气,他望向四周弥散在山腰的黑风,就算不相信这是个幻境,如今的情形也不容许他再想到其他的方式。 “就当他是个幻境吧...”天剑星君喃喃着。 天平星君道:“幻境的话,必有突破点。想一想我们这两次遇到情况。 我们站在这里,听那熊罴喊了一声嘲讽,便开始了进攻。他强袭我们后,便引兵退缩。 而后,便是你用十二黄符封字镇他,他现了原型,这个时候你的身后则会出现偷袭你的黑缨枪...” 天剑星君道:“你是说,这个幻境乃是一个闭口循环,我们的第一次进攻,其实是相当于给他们录好了一段纷争。而后我们所经历的,便是依照我们第一次进攻的模式幻象进行重演?” “可以这么理解,”天平星君道,“你看,我们虽然两次进攻大体上肯定有差异,但是我刚刚说那几个点位确实不变的...” 天剑星君道:“你的意思,只要我们打乱了这几个点位的既定录制,便能从中脱身?” 天平星君道:“前几个倒也无妨,关键就是最后熊罴误杀自己的那个点。” “那我们还等什么?”天剑星君第三次扬起了冲锋信令,这些天兵也不敢怠慢在此冲了上去。 直到熊罴变身那一刻,天平星君瞧准了黑缨枪的出现,可正当他向纵身前往替天剑星君挡下时,一旁的七蛛姊妹却铺下天罗蛛网将其罩在当中! 说时迟那时快,天剑星君矮头一躲,反手将那正要刺穿熊罴心口的黑缨枪攥在了手里! “这一次,你想怎么死?”天剑星君沉声道。 天平星君见那熊罴未亡,当即飞剑斩碎了蛛网跃到天剑星君身边。 “破了么?”天平星君道。 天剑星君望着黑风熊罴,此番一来已经打碎了死循环的节点,按道理说,这个死局当破。 可这二人,却分明从那熊罴脸上看到了一丝嘲讽之意。 “二位,再来一次吧?” 当这句话从熊罴口中说出之后,这天平天剑二星君当在震怒之中又被带回了石壁长廊... 山巅之处,木潇潇摇着团扇靠座在木支支的腿边。 “潇潇,这场算计你似乎是胜了...”木支支喃喃道。 木潇潇莞尔道:“神封十二殿已困阵闻名三界,我又岂敢在他们面前卖弄?” 原来,这一场计谋乃是木潇潇提前安排好的。 她先让莫云在石壁长廊与山腰交战之处埋下了传送阵法,又令黑风熊罴故意卖出破绽,在天罡星君的视线下留下了所谓的“幻境录制点”。 这等幻境死循环,确实存在,但是天罡星君要破此境也并非难事。 所以,这才有了木潇潇的这招虚实结合。 她先令这种“幻境死循环”的机制在天罡星君的心中成了定数,让他们认定了这就是一处死循环。 那么他们便会在这基础上寻找破境的“录制点”。 可他们不知,这根本不是什么幻境,而是木潇潇让黑风熊罴演的一场戏而已。 兵是真兵,熊罴的死也是真死。但有移山二星使这恢复秘法的集大成者在,熊罴要想死透又谈何容易? 如今在熊罴心口贴身处,正有一张锁命还魂符,只要命门不被撕破,不管收了多重的皮肉伤势,也能在顷刻愈合。 这也是为什么要让熊罴摆出自己误杀的原因。 至于妖族的兵力,则是从壁垒各处暗门中替补上来的妖兵,死了一批之后自有妖兵清扫替补。 如此,便有了让天罡星君认为所谓无解的幻境,名曰“画地为牢”... 兵者,诡道也。 面对多于自己数倍的兵力,看似无伤亡的妖族,以最少的代价拖延住了天罡殿的攻势,这也在那些本以为能轻松攻下花果山的天罡星君了解到,妖族,并不是一个软柿子。 但是,妖族的兵力始终有限,此举能挡一时但仍不是长久之计。而在翌日清晨时分,从海上传来的一声轰鸣也是让倍感焦灼的莫云松了一口气! 九千,终于有了回应... :。: 第二百一十二章 山海 - 妖旗 - 白狮 (晃动千山,倾覆四海,杀神之念,片甲不留) 花果山外围,那布下八阵壁的天罡星君突的感受到了一股来自东海深处的杀气,方见那远处海岸线渐渐形成了一道黑影往花果山袭来。 天牢星君眉头紧锁,这股气息隐隐透着血脉威压领他感到了不安。 他当即唤来驻守外阵的几位星君,以六角铜铃为引将那八阵壁的气力往海岸线填了几分。 内阵四法的先遣部队已然传出来受困的信号,此时外围护阵绝不容许失守… 黑鸟划过天际,浪未至、先听潮音如雷。 当那筑建八阵壁的天罡星君们看到眼前之景时,也着实倒吸了一口凉气。 千米巨浪飒沓奔来,这巨浪里夹杂着紫电,浪尖上站着水族兵将。 那天牢星君见状当即大喝:“众星君,升壁千丈!给我将那巨浪挡住!!” 霎时间,洪海滔天狠狠砸在了那禁锢花果山的八阵壁上。 阵中莫云与那对阵天兵皆是一颤… “九千到了?”莫云转身望去。 可这八阵壁,却并没有如他所愿那般破碎。 如今的现状,乃是巨浪触及了花果山山腰的部位,而那八阵壁的几位星君正隔着那道避障与九千等水兵怒目对视… “覆海大圣…”天牢星君道。 九千没有言语,大旗一招将那蓝海染成了赤红。 无数双猩红的眼睛自九千背后闪烁而起,可千、可万,可千万! 而后红光浪尖沸腾,再次一点点往这八阵壁上方蔓延而去。 此间八阵壁正如同一根八棱柱一般将花果山包裹在里面,这根柱阵上指千丈,意在阻隔九千的海水侵入。 但九千又岂会善罢甘休,他调动四海海水归集于此,顷刻间将那柱阵四周淹没,覆海水兵亦包围了这个柱阵,凝视着眼前的天兵天将… 那天牢星君笑道:“覆海大圣,你以为四海气力,能晃动我这八阵壁么? 长!!” 声落,这八阵壁的范围再次往上拔高,越过了花果山巅,直直插进了云霄当中。 九千银辉月牙铲在握,上扬而起,从那海水中舞出一阵水龙卷… “鲸鲵!” 九千大喝,那紫角银蛟闻言,将身一摆现了原形。 它一口咬住月牙铲往海面上冲去,则听九千口中念念有词… “银鳞岂作翻江蜃,沉浮沧海便化龙!” 随着这声念词,那银蛟便在腾出海平面的一瞬间带动着周遭海水,化成了一条百米粗细的水龙。 以八阵壁为柱,水龙盘绕而起,一圈紧锁、一圈升腾! 水龙,渐渐没入了云霄,亦将海气由大海带入了苍穹。 天罡星君在阵内看着这水龙躯体,也是一阵头皮发麻。 倒不是他们害怕八阵壁破损之后与那九千对阵,反而是自己身后的六十万天兵天将… 若是于此被那四海水兵囚杀,天庭定不会放过自己… “锁!!” 九千大喝一声,那冲天水龙长啸一声龙吟,只将身下八阵壁震震锁的摇晃。 天空中无端聚来雷云,将那雷霆倾泻而下。 天牢星君怔怔望着头顶的八阵壁,身为阵法能量的来源之一,此刻他也能感受到了来自这水龙的压力。 “怎么,害怕了?”九千沉声道,“封字阵法,不过是你道家秘术。可是人为之法,能挡我这大海的自然之力么...” “天慧!花果山龙脉之力何在!”天牢星转生怒喝。 只见一点蓝光乍现,天慧星君牵动着一柄青锋剑奔袭而至,手起剑刃在那八阵壁上划出一道龙印。 “九州千山令,龙脉我为祖。地载万物生,不破此浮屠!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此令唤作地载阵令,能将龙脉之气调动传入封字阵法当中,而先前为了削弱木支支的百里玉璧诀,这天罡殿众星君已然将花果山的龙脉之气尽数收纳于己。 随着这地载阵令的吟诵,一条条蓝光飞龙便从这龙令中奔涌而出,几番下来,这些飞龙竟慢慢附着在了八阵壁上,以自身的龙气替八阵壁进行加持。 “九千,破不了!” 鲸鲵从天上传来呼声,百万水兵此时正隔着那八阵壁在四下眈眈看着阵中,可阵不破,他们也无从下手展开攻势。 “你有四海之力,我有龙皇祖脉。我到要看看,你如何破我这地载阵令!”天牢星君冷笑道。 九千抬头望着雷云之中的水龙,他心中的算盘还需要一点时间。如今只待那一枚棋子传来信令... “轰隆...” 雷电划过天际,不知那天兵中谁喊了一声,那天罡殿星君方见无数黑影从空中飞落,一时间,惨叫声在那天兵大军中传来。 天罡殿星君心中一凛,覆海被挡地载阵令之外,移山尚在四法阵当中,这突如其来的黑影究竟是... 正当那几人迟疑之际,几只黑羽刃破空飞来,那天暴星军眼疾,挥剑卸下攻势。 才见万军之中闪烁一个矫健身姿。 黑金羽络加身,面带遮口罩,臂上羽刃化作金钢,背上玄翼烈烈生风。 “混天妖将,黑鸦王...”天暴星君喃喃着。 原来,就在刚才覆海妖众还未赶来之际,九千便令黑鸦王携混天奇袭部队隐于云层之上,悄悄从这八阵壁的上空渗透进了阵内,为的就是与九千里应外合破这八阵壁。 而那天罡殿星君断然不会想到,这布满弱水结界的地方,还能有妖众从空中突袭。 “区区一个妖将,胆敢在我天罡殿前放肆!拿命来!!” 天暴星君怒喝一声,提起手里长剑便向那黑鸦王杀来。 可黑鸦王与九千早有算计,那里等得他前来对阵,一袭金焰乍现,燃魂擎甲再次裹住了黑鸦王,他跃身而起将那金焰凤火聚于一点,直直砸在了地载阵令上! “覆海妖王!!”黑鸦王喝道。 九千闻言,将手中的覆海妖旗一口吞下,他那两只恶瞳与胸口的七颗肉瘤同时发出了晶蓝光芒! “吼!!” “现真身了!”鲸鲵喃喃道。 水龙身破,方圆千里之处只见得那玄黑龙鳞闪烁,周天蔽暗,日月无光,八颗巨头在那沧海中晃动,丝丝海气也被聚集在了这八首巨兽身上! “覆海妖众暂退!!” 震天沉吟从那头颅里传来,而后那八头巨口之中齐齐射出了晶蓝寒光,正与那金色凤焰撞在一起! 只听得“咔嚓”一声,丝丝裂纹出现在了那地载阵令上... “快闪开!!”天慧星君大喝。 来不及众人多想,九千挥动着一颗巨头应声将那地载阵令撞了个稀碎! “莫云,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花果山殿之上,莫云与木支支早已看着九千的千丈真身与天罡殿的博弈,此时战友已到,何必在沉寂。 “支支,外阵已破,重建玉璧诀!” 木支支点头,手中拈花结印,以丹青玉笛为引,调动着复苏的龙脉之气,将那玉璧诀从新覆盖在花果山上。 与此同时,强攻花果山的天退天平二星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晃了心神,那黑风熊罴趁此机会,连同着百目道君齐齐将那山间石廊斩碎,驱使着黑风将这十五万兵马吹落山谷... 莫云见天罡殿阵乱,当即深吸口气,将那九环斩天刀倒握,千山龙脉气息开始归集。 烈风吹散了他的白发,独眼黄金瞳在这山巅耀光。 横跨百里的传送阵法无端出现在了花果山上空,那天罡殿中星君只见的阵中山岳隐现,云雾缭绕。 一点点,山岳从那百里传送大阵中探出头来,每探出一寸,这山岳之石便化成了金钢石刃... 而九千那头,这八首巨兽竟张开了千丈巨翼,搅动着沧海猛然向那天罡殿众星君扇了过去! 四海之水倾覆,狂浪奔涌而下,这沧海在九千的催动下形成了一口极速旋转的龙卷,而莫云抽离的山石之刃,更是落进了这龙卷之中与其形成了夺命的灭杀身法! “五岳倒悬...” “沧海横流...” 但见那—— 乾坤无言自晃动,日月失色落天光。沧海狂浪摧星落,五岳刀山显嚣张。 这方土地本是龙皇遗骨、十脉之祖,却先后几次惨遭屠戮。所有的故事从这里开始,所有的自由之魂都将它视为最后的乐土。 但,这一次,花果山又该何去何从? 沧海浪无平静日,五岳焉有长青时? 当那移山覆海联动身法消亡之时,百万妖兵只见得花果山外围的土地与六十万天兵不翼而飞,而那神封十二殿,竟然以道家阵法护住了自己,并且,腾在了空中! “怎么可能?弱水封界,这十二人怎能腾空而起!”九千协同覆海妖兵站在浪尖,与莫云隔山相望。 “山海连击,怕是动摇了支支布下的弱水结界... 九千,这十二个人好像不对劲,刚才我们只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还是要小心为是。”鲸鲵喃喃道。 丝丝黑气从那十二殿的身上散发出来,那天退星君抬头,一双眸子也被黑气侵蚀。 他道:“没想到,移山覆海还有这等联合身法,算是我等轻敌了。杀我六十万天兵天将,移山覆海...好大的胃口,接下来,是不是该动动筋骨消消食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金仙 - 妖旗 - 白狮 (他们说,玉清门下有十二人,专夺修仙者的道行) 黑气四溢,那神封十二殿双目已然变作墨黑,四周碎裂的大地上颤抖着那六十万天兵的骸骨甲胄。 显然,这神封十二殿经山海妖王联手,打了个措手不及后,终于还是将那玄魂钉刺进了各自的大椎穴中。 九千晃动着八颗头颅狠狠看着,鲸鲵与鳄江携带者百万覆海妖众也在海潮中看着那神封十二殿的异变。 花果山巅处,木支支皱着眉头,他们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神封十二殿在这黑气之中,身法气力正在成几何倍数增加。 “动了...” 木支支眼尖,当即祭出百里玉璧诀罩住了花果山主身。而莫云亦是将那妖旗之力灌注在了九环斩天刀上。 那神封十二殿兵分两路,双开六人,分别向山海二旗杀了过去。 光影闪烁,花果山这头四法阵壁再现,但这一次,阵壁非锁,反而在空中形成一尊散着黑气的四棱锥。 偏偏那尖端处,天退天剑二星君正剑指玉璧诀! “莫云,助我一臂之力!”木支支大喝。 莫云闻言,一掌将妖旗之力拍在了木支支背上,方见那百里玉璧诀的狐脸,竟让张开了大口将那四棱锥咬在了口中! “碎岳舞!”莫云趁着天罡殿星君短暂停留之际,一跃腾空,刀气横开三十里,红光斩下与那四棱锥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轰!!” 星火飞溅,但这一斩并未如莫云所愿,萦绕着黑气的四棱锥竟硬生生接住了莫云的攻势。 莫云黄金瞳闪光,分明看见这黑气中突的闪现出了一个人影,天剑星君剑锋所指,破壁而出将那剑刃插进了莫云的左肩! “潇潇!” 木支支见状连忙大喊,那木潇潇不敢怠慢,团扇一挥,山巅处凭空长出了一根碗口粗细的青叶藤蔓,飞空上指,将莫云从空中扯了回来。 回春身法灵动,这才提莫云稳住了伤势。 但反观那六殿天罡星君,那四棱锥已然一点点刺进了玉璧诀当中... 花果山战况如炬,覆海妖旗那边又岂能好受? 另六殿天罡星君,以天牢、天巧二殿围成了封势,阻隔了百万覆海妖众支援花果山。天败、天哭分别牵制住了鳄江与鲸鲵,而那天暴、天慧星君,则围困九千起了杀心... 九千见势头不对,真身庞大再难对抗,便晃动身形化作了半妖形态。 这九千不愧是七妖王中实力顶点,银辉月牙铲左右迎敌,竟与那天罡二星君斗了个难解难分! 可是,九千尚且如此,那鲸鲵与鳄江之处却遭了殃。 天败、天哭二人的攻势,渐渐压住了这两位妖将的气力。这二星君左手持铃、右手持剑,一攻一封当使这两位妖将有心无力。 那鳄江一计穿刺突袭,闪于天哭身后,半月巨刃刚刚举起,却听得蹊跷铃声响起... “乱神诀!” 天哭星君咒念一出,那鳄江霎时灵明尽失,眼前突现万般恶鬼。哀嚎声、惨叫声,从那九幽而来直击心头。 恐惧之意油然而生,竟让这二丈披甲巨鳄,在这海中慌乱踱步... 那一头,鲸鲵身化银鲛体与天败星君周旋,鲸鲵本是暗杀团长,所经战事从不力敌。 这银鲛体现,搅动着海水化成一团黑紫雾气将那天败星君裹在其中。敌不能视我,我却能洞悉敌人,这便是鲸鲵的惊魅杀阵。 穿梭的呼啸声不时在天败星君耳畔响起,这厮倒也聪明,既然是何不见,那边干脆来个稳如泰山。 鲸鲵见这厮不动,闪身于其头顶,将那手里的链刃向他头顶砸去。 “当”的一声,鲸鲵在黑暗中看的真切,这天败星君一双黑眸未动,而他嘴角却扬起了一丝笑意。 那伴随着鲸鲵全力一击的重击,在这天败星君的头顶仅仅只留下了一道擦痕。 而那天败星君,也趁鲸鲵在震惊之余一把抓住了这链刃向后一扯,剑锋直指鲸鲵喉头! “龙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鲸鲵顶上紫金对角光芒大盛,以光影幻化出了一尊假身替她承受了这致命一击。 此时链刃一头在天败星君手里,一头在鲸鲵手中。这鲸鲵虽是女流之辈,却倒也胆识过人。 她见这天败星君注意力在那假身身上,当即晃动锁链一分为十,那假身也跟着一分为十。 这一次,十条锁链出击将那天败星君捆了个结实,鲸鲵真身上前,将那天败星君的肩头跃去。 “鲸鲵!小心呐!” 鳄江的声音突的出现在了鲸鲵耳中,原来是牵制鳄江的天哭星君见那天败星君被困,便转向了鲸鲵一方。 此时的他,正晃动着铃铛向鲸鲵念咒。 鳄江清醒过来后,知道这六角铜铃的威力,当即以身法将自己耳脉封住,他上前冲撞而去,一把将鲸鲵携在怀中! 鲸鲵受此一惊刚要张嘴,却见天败天哭二人已将剑影舞至! “鳄江!” 鲸鲵惊呼,鳄江眼神一凛,自也感受到了背后的杀意。一瞬间,这二丈披甲巨鳄身形扩大两倍,他一手护着鲸鲵、一手抡起半月巨刃环斩而去,只听得一阵刺耳的金属碰撞之音响起,再见时,这四人已两两相隔了百米开外! 但那鳄江拿兵之手,却滴下了点点绿血... 花果山巅,莫云在木潇潇的身法复苏下已然痊愈,他盯着空中点点破碎的玉璧诀道:“支支,这神封十二殿究竟吃了什么药,怎会突的长出这般逆天气力?!” 木支支皱着眉头:“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天地间但凡有令身法暴增之力,也必定伴随着暴衰之弊。” “那这神封十二殿,就破不了了么?”莫云道。 木支支叹了口气:“天罡之数,便是几近无解之数啊。这三十六殿分为上、中、尾各十二殿,并不是空穴来风。 十二者,能为元一,分二则成两仪,分三则成四法,分四则成三才。 如今他们分二为阵,又能各拆两阵三才。若要破这十二殿,只能强杀其一。 但是如今凭他们的实力,取胜都是难事,更莫要说击杀了...” 莫云道:“那我们就坐以待毙么?” 木支支紧紧捏着手里的玉笛道:“以守为攻,未尝不是件好事。现在着急的不是我们,而是他们。 暴增身法,其力过后必然会进入一个衰败期。到那时,杀他们,便易如反掌...” 那四棱锥之中,天损星军笑的正狂:“哈哈,想不到天王赐下的玄魂钉竟有如此功效,这妖王手段,如今也只能龟缩在花果山之中任我宰割。 早知道如此,也不会折我六十万天兵天将了!” 天退星君道:“此玄魂钉气力虽然强横,但只能维持我们一个时辰,之后如何我们尚不知晓。 所以速战速决,才是眼下之急!” 封锁覆海妖众的天罡三人,见这时间流逝将近,也是将那守阵换成了攻势。 这些覆海妖众没了鲸鲵鳄江与九千的带领,一个个的倒在了这天罡殿的剑刃之下。 就在这时,花果山兀得一颤,莫云与木支支当即对视,眼中露出了惊愕之情。 “怎么回事?!难道是天罡殿又在做什么手脚吗?”莫云道。 又是一颤... 木支支稳住身形道:“不对,天罡殿尽数在我等视野内,花果山外无物可撼动山体,除非...” 想到这里,木支支额上淌下一滴冷汗... “不好!难道是那麒麟阵...” “报!!” 一名妖兵从人群中冲了过来,只见他神色慌张道:“妖王,不好了,水帘洞下杀出了一名道人,绳舞黄光,转瞬去了我三万弟兄!!” “什么?!”莫云惊呼。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开始泛寒。木支支道:“当是那麒麟镇守处?” “正是!”那妖兵道。 话音刚落,一阵爆破声从水帘洞内传上了天际,但见那水帘清流瞬间被血色覆盖,骨肉弥散空中,几万妖兵化作血雨洒下大地。 其中飞出金光,见有一人。 披的是鹅黄八卦道法衣,踏的是青花玉龙宝莲云。面上横肉凸了三寸、顶上发髻束了两朵。 眯着一双细眉目,翘着两边弄嘲嘴。手里捏着一根细长捆仙绳,一指点在了那百里玉璧诀上... “嘭!!” 这一指,旦叫那十脉之祖龙气溃散,狐脸玉璧消失无踪。 而那神封十二殿见到此人之后,也是当即眉目自展,松了一口气。 那胖道人再一挥手,去了神封十二殿身上的玄魂钉,又为其传上真气恢复身法。 那十二殿聚在其左右拱手道:“多谢惧留孙大仙。” 原来这道人,便是那元始天尊座下的十二金仙之一“惧留孙”。 九千在浪尖之上认出了这厮,慌忙传声莫云:“金仙已至,莫云兄当走!” “走?你们哪里走?” 惧留孙的声音凭空出现在了两位妖王心中... “你们十二人,去替本座取了移山的首级,覆海那边,交给本座便是...” 说罢,这惧留孙剑指在前,喝声:“长!” 那七尺捆仙绳竟兀自开长,将这花果山与神封十二殿罩在了当中。 他眯着眼对九千笑道:“覆海大圣,可还认得我?” 九千道:“认得如何,认不得又如何?” 惧留孙道:“若是认得,你自走你的覆海路,牵制龙族,我神族,算你一功。 若认不得,我便只能奏明天尊,再寻他人牵制龙族了...” 九千笑道:“这就是当年你们不杀我的理由?” 惧留孙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自逃了北海,我神族又岂能不知?但是龙族那边的小白龙已经给我们敲了个警钟。 至于你和龙族的恩怨,倒是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拿来牵制龙族。 怎样?” 九千道:“我与龙族的恩怨,对于这场神妖博弈来说,已经不复存在了。也罢,让我看看所谓的十二金仙,有什么通天之力吧。” 九千心知凭自己一己之力难胜这金仙,但是莫云的生死,自己却不能不顾。 这一则求救讯息,九千也是终于通过妖旗散发给了各路妖王。可他不知,如今的状况,当是把花果山,盘成了一步死棋! 第二百一十四章 鸡鸣 - 妖旗 - 白狮 (我们永远,都无法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永远) 这连日征战,花果山的局势乃是定数,而那求救之讯,众妖王又怎的不来呢? 北俱芦洲之困尚可理解,时天罡三十六殿,其十二困杀花果山,而剩余二十四,则是按兵与落幕等人较上了劲。 但妖族另两路,齐天杨戬和混天岚风等人却在这时,也遇上分身乏术之围。其凶险,亦不亚于花果山! 这一局,先来说说齐天杨戬遭遇。 自离芦洲境,杨戬身负齐天妖王之名,协同蜈龙、常昊、杨显三怪飞身神州,前往当年西行路上,猴子击杀白骨夫人之地——白虎岭。 而在这做山岭之前,杨戬等人也是察觉到了一丝人类活动的轨迹。这便按下云头,落在了一座人族关卡之前。 那蜈龙三怪虽是梅山兄弟之魂,但由于借尸还魂,所携记忆尽丧。还好杨戬已用妖旗之力将其纳入麾下,否则,这三人听令与否就不得而知了。 杨戬见这三怪身处半妖,便道:“此处见有人迹,我等以半妖之体行事多有不便,且随我幻化人身前行吧。” 那三怪应了一声,与杨戬化作了几个行商走客之貌慢慢靠近了那作关卡。 说来也怪,此处天际阴阳分明,以那关卡为界,关内清朗太平,有绿荫黄土、碧水青山。 而那关外之地却是覆盖着厚云乌顶,周遭见不得植被。徒留峭壁山石,枯枝涸泽。 再者,这处关卡也并非是寻常城门高墙阻隔,乃是一处泥墙、两扇荆门,高不过丈二。关卡门头虽高,然历经年久,砖瓦破损、暴露着天光摇在上头。 四下里房屋无数,却不见这守关之人,反而是一只只雄昂大红冠鸡在这屋舍之间穿行。 只见那泥墙荆门上,挂面了张张黑符,以赤血列着个个镇字。又有妙笔丹青,在那门外石碑画着钟馗恶面,旁侧写着“鸡鸣关”三个大字! 门外悬崖无底,由一座吊桥连接着那端的险峰。 “妖王,这是...”蜈龙问道。 杨戬道:“人间有得天术之人,善制符箓辟邪消灾。说那黄符驱邪、紫符镇鬼,这黑符,乃是挡煞之用...” 正此时,一旁陋屋的门忽的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位老叟。 这老叟看似年过耄耋,顶上露了秃癍,下挂的眼皮看不清眼中之物。 他披着一口破钟佝偻着身子,正拿着一只簸箕往外撒着些糙米。 杨戬几人相视,他走上前去道:“老先生,我等是从城里来的走脚商人,敢问这里是何地界啊?” 那老叟似没听见,一点点往前蹭着,兀自撒他的糙米。一旁那些红冠公鸡渐渐围在了他的身边咕咕叫着。 “老先生...”杨戬再次上前询问。 那老叟撒完簸箕中的糙米将其扔在地上,他转身抬头瞥了一眼杨戬几人,慢腾腾道:“城里的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些鸡我可得喂饱喽,若是那些白骨进了这门,那这天下,可就得遭殃喽...” 白骨?杨戬心中一凛:“老先生,还请你与我们几个说的细了,您口中的白骨,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这偌大个鸡鸣关,为何就只剩您和这些红冠公鸡了?” “将士征战,终成白骨。那唐王竟还想着让血肉去对抗白骨...呵呵、妙啊...”那老叟扶着门头坐在了门槛上。 杨戬看着这老叟,他那埋在眼皮下的眼睛似透着微光,耐人寻味。 杨戬伸手,从背后凭空一抓,便扯出了一只四尺麻袋,他将这口麻袋放在那老叟面前打开,方见里面装的满满当当一代精米。 “老先生,我们城里来的人,可最喜欢听这山野诡事了。这袋子精米,算是我给您的见面礼,还请你,与我们讲讲这白骨一事...”杨戬道。 那老叟见这袋子精米,两眼略有动容。他伸手进袋,抓起一把精米在手间摩挲着... “此处唤作鸡鸣关,五百年前却是没有这个名字。可自从那唐皇御弟携他那三个徒弟来了之后,这一切都变了...”老叟抬头,望着门那头阴郁的天空。 杨戬不解:“您说的,可是白骨夫人的事? 我也曾听闻这等诡事,可那齐天大圣,不是三棍将那白骨夫人打死了么?” “呵呵...”那老叟笑道:“那三棍,怕只是替那白骨夫人打走了骨上的枷锁吧...” “此话怎讲?”杨戬问。 老叟道:“你可知,那白骨夫人生前乃是个苦命女子,这苦就苦在,她是极阴之体,此等身骨,八字里找不到一处阳性。 在她十六那年,她在的村镇灾荒不断,而这极阴之体便被是看成了祸害。 村里一干人等,将她推上了悬崖,就连她的父母,也视她为不详。 这一跳,丧了她的性命,也凝集了她心头怨恨,就在她头七还魂之际,趁着阴风屠杀了整个村子,包括她的父母。 至此,阴魂则成了阴煞,一念生则万恶作。 短短几日之内,这白骨夫人的煞气便将一村人的魂魄尽数吸收,而那些亡骨则成了供她驱使的奴役。” “鬼差没有来收她么?”杨戬道。 “收?哼哼...”老叟笑了,“极阴极煞,就算那四大鬼差来了,又能奈何,这种恶物,只能天收!” 杨戬听到这里大概明白了些许,正所谓天道不容便是如此。古往今来,也有几处阴煞诞生,但其皆是怨气凝结,所能存世时日,上限且为三千年。 所以,只要它不入世霍乱他人,众神是不会管的。 杨戬道:“天道不容之事,我尚且清楚,可齐天大圣打掉骨锁是何道理?” 老叟道:“世人不知,这白骨夫人与齐天大圣早已结识,本是取经之途,这白骨夫人也无意打扰。 而那时白骨夫人幻化为村妇前去与取经五人见面,也不是找三藏,而是找齐天。为的是救一个女孩儿...” “哦?这白骨夫人本就是怨气凝结,为何还要救助他人?敢问这女孩儿是...”杨戬道。 “一个和她命途一样的人...”老叟道。 天光渐斜,杨戬看着眼前的老叟。这荒山野岭,偏有这一人领着一群大红冠鸡驻守。 而他口中所谈论的事情,怕是这世上鲜有人知。 “老先生,且莫说经年往事,这鸡鸣关的事情,您还未与我们细说。”杨戬道。 老叟望着关外那头道:“取经人走后,那白虎便聚集了一批阴云,不知何时起,常有白骨袭击村名的事情发生。 那驻守将士便领命保护一方百姓,可...血肉之躯怎敌亡骨?那些白骨每杀一人,都会将其变成他们的一份子。 十年、百年,那白骨大军已过数十万计,可他们只在夜幕时分出行,一逢五更鸡鸣,便是熙攘退却。 他们行军有术,进退有章,不像是无主之人。要说还有谁能统领这数万白骨将士,老身能想到的,便是那白骨夫人了...” “老先生,你究竟是何人?”杨戬道。 那老叟道:“我不过,是一个算卦的,早年间做了些孽事,兀自前来提天下百姓挡一挡这白骨罢了...” 杨戬道:“不瞒老先生,我这几人正是要去那白虎岭。既然您说您是算卦的,不妨替我们算算,此去的吉凶如何?” 这老叟听罢摆了摆手苦笑道:“不算了不算了,漏了天机,哪能安生?世人都以为洞悉了命运,便可避灾减货,殊不知,不管你怎样选择,到最后,都会走向命运既定的结果。 既来之,则安之...” 杨戬见他不愿多言,也不勉强。他起身道:“既如此,老先生,我们就此别过吧,多谢您的故事。” 那老叟道:“且慢,此去凶险,来斗米之恩,其实一段故事能够报答的。来来来...” 说着,这老叟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张白纸递到杨戬面前,他道:“你我皆非平庸之人,此平安福,后生你且收下,说不定能救你一命...” 杨戬拿着这张白纸,正反皆空,笑道:“老先生莫不是拿错了,这不过是一张白纸而已。” 老叟笑道:“黑为白父,空为有父。入暗深处,方知光之可贵。” 杨戬若有所思,这句话不过是这老叟对这张符的说明,但在杨戬看来,这句话不仅如此,还暗含着自己如今正在走的道路。 天为神,地为妖,中为人。善恶却是人定。 而人定神善为白,妖恶为黑。可事实上呢?光遮住了眼睛,是为暗。暗处苟活者盼望光。 哪有什么善恶黑白,不过是人的一面之词。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多谢老先生指点迷津...”杨戬道,“敢问老先生尊名?” 老叟起身,一边拖着那口米袋往屋里走去一边喃喃道:“贞观年间,为助渔夫果腹,妄自教其垂钓金鲤之法... 龙王恼怒改了云雨、丢了性命。我本意为救人,却因此伤了龙命,一命换一命。 可我,又有何权利去断他人生死呢..呵呵...” 说罢,那老叟回身将房门合上。 杨戬愣在原地,这老叟口中凿凿之词,已然透露了自己的身份。 他便是那五百年前,以一记神卦断送泾河龙王性命的术士,袁守诚... 第二百一十五章 白虎 - 妖旗 - 白狮 (一将功成万骨枯,奈何草木兴荣,岂是人定) 星光不透,月影无踪,辞了鸡鸣关袁守诚,杨戬几人自那孤桥入得了白虎岭。 此间山岭横竖无章,峭石乱生,就连天空中的阴云也聚集不散。 哪里分得清白昼黑夜,唯有远处乍破的点点天光与山野间飘荡的磷火,才能依稀看见路途。 经由袁守诚点拨,这几人也是怕招来白骨缠身,索性从那山崖旁捡了几片柳叶贴在了额上。 槐柳属阴,人间常见鬼事大都发生于此。故人间也有用槐柳叶子沾那井水,压低火气去见鬼的传闻。 只是行了半个时辰,这几人却未见得那袁守诚空中所说的白骨行军一事。 杨戬站在一处山头眺望,这白虎岭此去绵延三百余里,比那冥海孤岛大了不少。 从袁守诚口中描述所看,这白虎岭的白骨大军应该与当年冥海畔的猴尸差不多,但数量而言,绝对超出了冥海畔数倍不止。 自己虽有玄功钉鬼术傍身,可手下三位妖将却无能降服亡灵之法。若是引来那些白骨群起攻之,这趟行程又会拖去不少时间。 “妖王,属下记得,那日在冥海,移山星使木潇潇在谈论白虎岭之时,曾有提起过一个乱坟岗。”常昊突然说道。 杨戬道:“来往路途有过不少乱坟岗,此去百里,想必还有许多。哪里分得清潇潇说的地方...” 等等...杨戬望着远处山岭喃喃道:“山阴之地,聚气煞岚,山不藏风,恶水横生... 这白骨夫人既为极阴极煞,想必定是匿身于白虎岭聚阴之地...” 片刻之后,杨戬将目光锁定在了白虎岭西北处的一处山坳。 “我们走吧...” 杨戬话音刚落,只感到四周温度骤降,眼睁睁的看着一旁的枯木披上了一层寒霜... “咯...咯咯...” 石间爆裂声突的响起,根根白骨手臂破土而出,在这百里山岭的地界上,一时间森森白骨变成了一袭海潮蔓延开来... 这势头,饶是见惯了沙场的杨戬也不禁背后发寒。 他们曾经都是血肉铸成的躯体,如今被岁月剔尽了血肉,却依然能踏足山巅与低谷。 这种力量,可能不仅是来自于白骨夫人,更多的,是来源于一种叫“怨”的力量... 百年为人身,风月佳期无数,有山间隐士、走脚行商,有征战将帅、犁田农家,也有鸿儒书生、也有耍把式艺妓。 一抔黄土,就足以让他们长眠... 长眠?就能睡得安稳? 若非抱负无门,何来隐山士子?若非当贫为罪,何来离乡行商? 若非家国动荡,何来沙场封将?若非填饱皮囊,何来背灼天光? 你看看这脚下的白骨,他们有多少人是祖辈于此的? 作恶之人成了骨,那唐皇偏是遣人来战,人死又成了骨。 人们偏信神灵会解救他们,可他们信奉的神灵在哪? 对于神灵来说,不过三千年,这些白骨便会消失。 三千年,而已... 杨戬几人回身望去,方见来时的孤桥处挤满了白骨亡灵。他们在鸡鸣关前徘徊不止,被那一道道挡煞黑符阻在关外。 而袁守诚则在关卡门前,抱着一只红冠公鸡悠悠坐着,双眼浑浊呆看着这些白骨。 “你们知道,人间最可怕的三个字是什么么?”杨戬道。 三怪摇头。 杨戬苦笑道:“纵是知那天命如此,却无半点反抗之心。任凭命运摧残的体无完肤,到头来,只是无奈说着,习惯了...” 几人逆着尸潮往那西北山坳行去,有槐树叶子挡火,这些白骨也没能发现这几人的去向。 越靠近西北处,阴气愈胜,几人只觉得眼前明晃晃的白光乍现,便看那山坳处的土壤开始翻腾。 虽是白骨,但这次却不是人骨模样二丈骨身,四足利爪。一副交错獠牙,眼眶里点着烁烁青光。 这是虎骨,数来七八只,细处沾着点白皮。踱在荒郊野岭,摇头沉沉... 那蜈龙仗着槐树叶子挡去火气,往前迈了一步。怎知这七八头青眼白虎尸竟将虎头摆向了蜈龙。 “小心了!”杨戬轻喝一声。 那蜈龙闻言不敢动弹,直直立在原地。如此看来,山坳里的乱冢定是寻找白骨夫人的关键。 不然,这些虎尸又怎能察觉到挡去火气的蜈龙? 此间那虎尸近了蜈龙的身形,在他身边嗅探,这蜈龙见状本不敢动弹,谁料其中一只虎尸竟然将身一蹲,把那两只骨爪搭载了蜈龙肩上! 这一袭令他猝不及防,当即“啊呀”一声往后倾倒。一旁的虎尸见有活人,便是一拥而上张开利齿往那蜈龙身上咬去。 杨戬眉头一皱,知是漏了破绽,翻身而起,将那玄功地卷之钉鬼术晃在指尖。 呼吸之间,残影飘过,那几只虎尸就被钉在了原地。 只是那虎尸被定身的一瞬间,四周寒气骤然往这山坳处收缩,整片山岭震动不止,似是千军奔腾、袭来排山倒海之势! 杨戬暗道不好,这是捅了马蜂窝了。几个呼吸之间,几人远远能见那些本来徘徊在鸡鸣关处的亡灵大军,正在往这山坳处集结... “快走!”杨戬喝罢,矮身抓起一抔碎石往那空中一撒。 “撒豆成兵!” 应声,数百身披戎甲的兵士,便挡在了几人身后。 不敢多做停留,杨戬领着三怪跃进山坳中,大开天眼,搜寻着那乱葬岗的所在。 片刻后,杨戬只见百米开外歪歪扭扭的摆着几口棺材。 黑木封棺,尸虫出入。而那正中的一口黑棺,正透着丝丝黑气。 杨戬冷眼扫视,隐约觉得那棺材中透露着危险,便唤出哮天神犬以镇煞。 犬种通灵,那狗儿也察觉到了四周异样,摇身幻化为狮犬金身冲了过去。 只一吼,那散着黑气的棺木,便爆裂开来。 霎时间,无端响起了千军奔腾之音,与那白骨大军的杀伐声撞在一起。 这四散的黑气渐渐凝聚而成一名将帅,杨戬刚要开口,却见这名将帅猛然抬头,往那围过来的白骨大军中杀了过去。 杨戬几人只觉莫名,他们本以为此处设馅是为了阻挡他人来犯,却是没想到这怨灵冲着白骨大军去了。 难道,是自己搞错了? 杨戬且没有理会那怨灵,兀自上前往那棺木里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偏是看见了一张人皮脸面贴在了棺材底! 此间嘶吼声渐渐淡出了杨戬的脑海,他只看的这张脸面是个垢面老翁,皱巴巴,麻麻赖赖的。 边缘处已然与这棺材底长在了一起… 三怪与哮天见杨戬看的出神,而那杀出去的怨灵与玄功所变的兵士,已然抵挡不住无数白骨大军的攻势,正一点点败下阵来。 “妖王!”常昊吼了一嗓子。 杨戬回过神来,他眼皮跳的厉害,这棺木少说也有百年之久,可这张老翁脸皮虽然破败,但却没有腐烂… 而白骨夫人的踪迹,也在此处告一段落… 杨戬环视四周,只见那怨灵仗着自己无形之躯正提着一具破裂的白骨。 它嘴里念念有词:“你们…你们这些白骨,凭什么还能再站起来?!” 杨戬知这怨灵应是唐皇派来阻击白骨大军的将帅,只是如今的他,恐怕还不知道自己死了。 “哮天,齐天战甲太过惹眼,替我披上戎甲吧…” 杨戬话落,那哮天腾龙打了个滚,化成褐风戎甲披在了杨戬身上。 三尖两刃上指苍穹,霎时雷霆盘踞“咔啦啦”劈下了一道炸雷。 方圆三百米内,以杨戬为中心,形成了一道电弧围墙,将那尸潮困在了外边。 杨戬本不想打草惊蛇,毕竟这白骨夫人亦敌亦友,性情也琢磨不定。 但若自己再不出手,这些烦人的白骨,怕是要将他几人淹没在这白虎岭。 一旁的怨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炸雷晃了心神,它怔怔看着杨戬几人,见后者没有理会他,反倒是又想那棺材里面看了去… “妖王为何对这口棺材如此感兴趣?”常昊问道。 杨戬皱着眉头仔细在这棺木上摸索着,这三怪并不知道杨戬心中的算盘。 此地阴煞之气聚集,常常会掩盖住一些精怪的气息,而这张未腐烂的人脸,长在这棺木上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不对… 杨戬渐渐察觉到了异样,这棺木四边与封顶都是上了黑漆的楠木,偏偏这底板…却是堆满了灰尘的柳木。 “哼,我说怎么有张人脸,原来是吃了活人,偏偏又想借活人的脸面看这天地么?!” 说罢,杨戬指尖骤然燃起了火光,那老翁脸皮映着火光,也是立马瞪开了双眼。 杨戬一把将这张脸面攥在手中,却听得杨显大喊道:“这是什么?!” 转瞬之间,众人头顶青光乍现,方见一轮两丈大小的青边玄门出现在上空。 来不及他们反应,便听得杨戬手里的人脸咯咯笑道:“多少年,没见过活肉了…既来之,则安之…” 青光闪过,杨戬几人连同那怨灵一起消失在了这白虎岭上。 一根树藤从那棺木里抽出,将封盖合好。 又听得那鸡鸣关上传来了一声嘹亮的鸡鸣声后,这无数白骨大军才如潮水般退去。 掘土自坟,平整山岭。仿似,一切都没发生一样… 第二百一十六章 阴木 - 妖旗 - 白狮 我不过是想看看月亮说说话,把你的脸面借我用用 混沌之中,杨戬几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玄门笼罩,明暗间似听得鬼哭神嚎之音。 下坠感愈胜,这几人本想着以飞身纵法稳住身形,怎奈何入此门后,就像是回到了那冥海境一般,飞腾不起。 而后,只听得空中传来了几声“嗖嗖”声响,这几人便被混沌中无端伸出的几根枯藤缠住了腰间。 两束红光自迷雾中亮了起来,看似两只灯笼模样。 杨戬示意众人不要慌张,他将两只凡眼一闭,额上青蓝咒印浮现… “乾坤眼!” 之前讲过,这杨戬的天眼有几大用处,曰能见千里万里,能感祸吉之兆,能见众生法相,能诛妖邪之恶。 几人虽不明这般境界缘由,但杨戬到底在这天地间行了几千年,对于这般招待倒也不怵。 索性以天眼之能破除眼前迷障,看看这两只红灯笼到底是什么来头。 果不其然,随着天眼精光照耀,几人眼前混沌之景渐渐消散。 而那红灯笼,竟是附着在万千虬根当中的一双血瞳! 稀奇事杨戬见过不少,倒是一旁的梅山三怪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暗世界里,立着一根通天梁木。 上下不知其根顶,左右不知其限极。 横生枝节千万,形如血管,寸叶不生。 有须根零星飘在空中,根根末尾点着猩红。 那双血瞳,似也不是张望什么,倒像两个鲜活心脏一般,有序跳动着。 所说刚才这些不甚惊奇,那你倒要看看,那些密麻的血管藤条上,还寸寸覆盖着无数人脸! 他们闭着眼,下挂着嘴角。男女老幼皆有,且看似生根于这些枝桠上。 杨戬见这三怪面露惊讶,当即道:“阴煞之地,不足为怪。” “妖王,可认得这恶物?”常昊道。 杨戬看着缠在腰间的藤蔓道:“世间阴木乃槐柳桃,这木虽生的恶相,却也应该是其中之一…” 就在这时,一根藤蔓从这万千枝桠中抽了出来,有一张脸面附在其上。 不出所料,正是那棺材板上的那一张。 这张脸面晃晃悠悠停在杨戬几人面前,吃力地张开嘴吐着人言道:“死灵之地,怎会有活物?天且不管的地界,你们来这是送死么?” 杨戬见这脸面询问,料定了它不敢擅动自己几人,毕竟刚才在外界,杨戬以一己之力划出了雷界阻挡亡灵大军,一般宵小可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这阴木在此,应当是为了守护着什么… 杨戬道:“生死何用?虚度光年。你在这暗界想必已过万年。 你既然不愿死去,为何阻我生路?” 那人脸听罢一愣,杨戬廖廖几句言语之间,透露着淡然,丝毫没有被自己的恶相所惧。 看来,来人不凡。 “你在这,守护着什么?” 不等那阴木开口,杨戬却来了反问之句。 阴木脸面道:“你是神仙?” 杨戬笑道:“不,我是妖怪…” 阴木脸面道:“妖怪?呵…那你应该知道,我们草木修妖,应是比五畜虫蚁难得多吧… 我花了三千年开启了灵智,却始终无法修成人身。 直到两千年前,我在山崖上看到了那个被推下悬崖的小女孩。 她坠落时,我伸出枝桠救了她一命,可我身躯被困山间,无法将她送回山路。 她哭了很久,连日山气蒸腾,日光暴晒,终是将她血肉凋解,生气剥离。 直到她死后,才感知到我的存在。 我告诉她,我想变成人;她告诉我,永远不要变成人。 最后她让我等她,等她回来时,她带给了我一百张人脸。 我高兴坏了,便将它们植入进了我的躯干内,从此,我才有了能和风月说话的气力…” “你说的那个女孩,叫做白骨夫人吧。”杨戬道。 “你认识她?”阴木脸面问。 杨戬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过,我是来替她的一个朋友送信来的。” 听到这里,那阴木又抽出百十根藤蔓为杨戬几人结成了一方落脚点。 它松开缠在几人腰间的藤蔓道:“我劝你们回去吧…” “怎么了?”杨戬问。 阴木脸面道:“她已经有五百年没有露面了。 我最后一次见她,她怀里抱着一个跟她死时一般的女孩儿,并让我替她守住城门不要人进去。 你看我身上的人脸,都是想进那座城的。可最后,他们都变成了城中的一份子,再也出不去了…” “城?”杨戬有些诧异,“你说这暗界里面,还有一座城池?” 阴木脸面道:“她很会差遣死去的白骨,这里不是活人地界,但也不是死人地界。 就像那些白骨一样,明明死了,却还能行走活动。 她说,只有死人才不会背叛。” “她还说了什么?”杨戬心中有些发毛了,那猴子的三棒,究竟替白骨夫人打掉了什么禁制… 还有袁守诚和这阴木口中的另一个女孩… 阴木脸面道:“她说,她会消失千年,在这期间谁也不见。 除了齐天大圣…你知道谁是齐天大圣么?” 杨戬苦笑,他招手一挥,将那牵扯着所有故事的妖旗现了出来。 饶是这暗界迷雾横生,也能清晰的看见“齐天”两个金字… “嚯,原来你就是齐天大圣。”阴木脸面惊道。 杨戬道:“你能带我去见她么?” 阴木脸面晃了晃道:“不能,夫人说过,齐天已变。若是要见,必需自己闯这城池,且拿到她留下的信物。” “什么信物?”杨戬问。 “斩虎将,夺兵令。点魂灯,取灵身。然后,听一场戏…” “听戏?”杨戬有些摸不着头脑。 阴木脸面道:“这是夫人的原话,你们若是觉得有把握,我且送你们下去。 但是能否出来,就不知道了。” 杨戬道:“既来之,则安之。若是连这点难处都闯不过去,岂不是让夫人小瞧了猴子的神通? 不过,我还有一事想要请教?” “你是想问那白虎岭的亡灵大军?” 杨戬和阴木脸面对视着道:“不错,既然白骨夫人已然沉睡,那这些亡灵大军又受何人驱使,进攻那鸡鸣关呢?” “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有人驱使呢?”阴木脸面反问道。 杨戬不解,“昼伏夜出,闻鸡鸣而止见黑符而惧。若非有人号令,这半死亡灵岂会生的如此灵智?” “是痴。” 说道这,阴木脸面转向了自己躯干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人脸。 “人们都以为,这些白骨是受妖魔驱使,向这鸡鸣关的方向发动进攻。 可是,人们却忘了,这些亡灵当中,几乎都是前来镇槊边关的将士。他们不甘心自己被那一小撮死去的白骨所杀。 他们心中不服,为何失去生命的亡骨还能再站起来! 直到他们自己成了这白骨当中的一员,才明白,吸引着他们往鸡鸣关前进的力量,仅仅是因为,他们想回到自己的故土... 而白骨夫人,不过是将他们的执念化作了他们的动力。也成了他们心中对夫人的敬仰。” “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白骨袭击边关的事件,只是世人自扰,以为这些白骨回来杀害他们,从而向唐皇请令,前来镇压。 却不知,这些白骨为了自卫,才无奈与兵将血战。让他们自己的队伍越发强大...” 杨戬叹了一口气,原来世人敬神厌妖,不过是因为一张皮囊的模样。 当人们初见一副美貌皮囊与丑恶皮囊的时候,往往会认为美貌者是为善。不由分说,不听因果,只把那张丑恶脸面推攘践踏甚至抹杀。 俏容多伴蛇蝎心,恶虎尚有怜子情。成见似山,万年不更,这便束为了人性。 相由心生不过是那满天神佛为自己带上的一张面具,你又何曾看过,那张慈眉目下面的青面獠牙! 细想下来,杨戬心中只道好笑,那袁守诚自诩算术通天,能断天地鬼神,却断不了人心... 可怜么? 杨戬摇了摇头,人族已被神佛摆布千万年,丧了心智。如今,妖族做的事情,又岂止是为人族? “劳烦了!” 杨戬抱拳,深鞠一躬。 那阴树脸面见此状况,也是知道了这几人的态度。 “好自为之...” 四周迷雾再起,随着这方落脚的平台下沉,那张脸面与跳动着的两颗血瞳,也渐渐消失在了杨戬几人的视野里。 “呜” 哮天犬从杨戬身上蹿下,恢复了细犬身,低着头在杨戬脚边不停地嗅着。 就在这时,一丝警觉让这狗儿的后背顺毛立了起来,只见它躬身一挺,前半身化成了狮犬金身模样。 “吼!!” 长啸声荡在这深渊当中,依稀散了散了众人眼前的迷雾。 “怎么了哮天?”杨戬伸手摸了摸哮天犬的头。 那狗儿恶狠狠的望着前方,似有杀气即将来袭。 杨戬天眼再起,从这迷雾当中贯穿百里,所见不过是地底渊石形成了峡谷,并无什么恶物挡道。 “妖王,哮天犬如此紧张,莫不是前面又有蹊跷?”蜈龙问道。 杨戬道:“无妨,此处地底阴郁,与哮天生性的阳刚气相冲也很正常。 再者说,就算真有什么问题,当年那猴子能走,如今我杨戬就走不得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黑莲 - 妖旗 - 白狮 (哪有什么纯粹的光明?能纯粹的只有黑暗) 杨戬虽嘴上这般说辞,但白骨夫人在那五百年前的实力,也是堪比妖王。 况且这地界落足于生死之间,一切还是以小心为妙。 他见哮天犬神情敏感惊措,索性让其回到了自己的铁袖当中。 “走吧,既来之则安之。” 杨戬说罢,领着三怪闯进了这迷雾峡谷当中。 天眼大开,穿破雾气探寻着前途方向。 约摸过了一刻钟,峡谷便尽。呈现在几人眼前的,乃是一方横跨数百米的黑水池塘。 而池塘的另一头,正是那阴木脸面口中的城池。 杨戬示意几人停下脚步,远远看着这池塘里的蹊跷。 水波无粼粼,静香盘虬枝。迷迷氤氲气,沉沉黑莲池。 这池塘中的水,原是被那朵朵黑莲若染,看不清水底状况。 而那漫在水中的黑莲,此时竟因杨戬几人的到来,将花蕊冲向了他们。 “嘶…”常昊道,“寻常只见红白莲花,少有黄紫二色,这黑莲,确实诡异的紧啊…” 杨戬道:“我曾于年少修行时,听家师玉鼎说过,这莲花花品,乃是灵山传世之宝。 有那如来坐下金莲,观音坐下青莲。以及各路菩萨坐下,都是白色为主。 偏偏这黑莲,尚不知其来路…” “妖王,那边有座桥。”这时蜈龙说道。 杨戬顺着蜈龙所指看去,见一红木拱桥架在岸边,只是往池塘中伸出百余米后就断裂了。 杨戬走到池塘边,矮下身来将手伸入池塘中,却不想自己的神识竟主动随着手指往水中沉去! 杨戬慌忙将手提了上来,甩了甩手,才发觉自己额上莫名开始冒出了冷汗。 杨戬自诩神力通天,如今又有齐天妖旗加持,就算是有人法力在他之上,也不能轻易动他心神。 况且这黑莲看起来乃是无主之物,又没有修炼成精怪之辈。却能在短短几秒的时间里,钩索住自己的神识… 这黑莲池塘到底是什么来头… “妖王,这水有什么问题吗?”常昊几人见杨戬神色不对,连忙上前询问。 杨戬看着自己的指尖道:“这水碰不得,如今我们飞身纵法失效,怕是只能上那做断桥后再做打算。” 几人面面相觑,走上了那做断桥。 而杨戬仍心有余悸,他自是经历了无数杀伐,但对于生死之事仍旧知之甚微。 不光是他,就连神界众神也一直在借助信仰之力与天地日月的力量来达到长生不死的目的。 可他们从来不会过问阴间的事情。 甚至杨戬在听得祖菩提提到过神族建立了生死轮回后,也去须弥镜中求证过真相。 而得到的,确是被“天道不觉”所掩盖。 如果说如来一方的白莲代表着“生”,那么自己眼前的黑莲,则代表“死”。 在自己的记忆里,东西二天众神仿佛从来没有过问酆都的事情,而十殿阎罗,不过是众神派去接管轮回的官。 可阴间实际的掌权者呢…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杨戬的脑海里萌芽,他回想起自己肉身被灭时的情景… 在轮回井前的红字钟馗,他信手撕掉的生死簿,还有被玉帝藏起来的命司轮。 哪一个不是在暗示他,命运与生死并无关系… 那么,会不会轮回在神族诞生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又是怎样的原因,让阴间的实际掌权者默许了神族的接管? 又或者,是众神以非正常的手段,接管了轮回?! “妖王,没路了…” 杨显的一句话打破了杨戬的沉思,断桥已走到了尽头,可离岸还有两百余米的距离。 此处依稀能看见对岸城墙上立着的碎旗,只是见不得白骨大军的动向。 正此时,杨戬几人忽听得桥下池水激起浪花。明晃晃见那无数莲花虬枝盘结、越升越高。 最终,在那断桥前聚集而成了一朵三丈大小的墨色莲包。 众人见状皆惊,那三怪立马祭起法器准备应对,而杨戬却是一副冷峻模样眯缝着双眼。 一丝黑光乍现,将那莲包缓缓推而开。花分九瓣,茎叶流转。自下而上让点点赤红涌入了脉络。 接下来的事情,另几人始料未及。 那黑莲夭夭,凭空将这赤红抽出以成血网、又将那黑光烁烁,聚成人形。 这人形不真,半透着雾气,模糊的脸上一片混沌。 他言道:“断桥渡不了你们,还请回吧。” 杨戬道:“既然来了,岂有回头的道理?” 人影道:“你们要去对岸,可知那里不是活人地界?” 杨戬道:“九幽十殿尚且闯过,这生死边缘难道碰不得了?” “哈哈哈...”那人影笑的有些渗人,他道:“昼夜对半分了一日,日升月落尚且一瞬。 你可知,这一瞬对于你们来说,不过呼吸之间。 可对于这些白骨来说,却是永恒… 这一瞬,既分昼夜,也分生死。” 杨戬听罢,将目光从这人影身上移向了对岸城池。 “那依你之言,我们要如何去得对面?” 人影牵动着九瓣黑莲,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道:“我说了,活人去不了那城池,魂魄也同样去不了。 只有将你自己置身于非生非死的状态,才能踏入那城门…” “还请明示。”杨戬道。 那人影道:“黑水破生门,黑莲固神魂。七魄存留此,三魂牵孤身。” 常昊在一旁听得烦躁,当即喝道:“哪里来这么多花花文辞!到底要我们怎样?!” 杨戬喃喃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下这黑水莲塘…” 常昊听杨戬说罢,怒从心头起。猛然抽出一双寒铁钢叉向那人影打去! “你这分明是让我们送死!”常昊怒喝。 杨戬来不及制止,已然见得常昊扭动着自己黑蟒蛇尾腾龙向那人影劈去。 倒是那人影没有动作,任凭一双钢叉落下。 “虚无灵身?!” 杨戬眼睁睁看着常昊的钢叉从人影以及黑莲穿过,却像打在了空气上一般只隐隐晃动了人影。 常昊怒在当头,忘记了自己的飞身纵法失效,直直往下跌落。 蜈龙见状慌忙闪出七尺蜈蚣真身,八足挂桥,想将常昊接住。 只可惜此间瞬息万变,还是慢了一步。那常昊落入黑水之中连挣扎都来不及,便被周围涌来的黑莲茎叶掩埋! 杨戬心急,他知这黑水厉害,若是自己不下去,这常昊怕是会有什么差池。 怒视了一眼那人影之后,便与蜈龙杨显二人,纷纷坠入了莲塘之中… 入水瞬间,万千黑莲藤蔓袭来,夹杂着哀嚎怨气,开始将几人的神识焕涣散。 “诸邪退散!” 杨戬见这黑莲来势汹汹,第一时间开启了玄功天卷秘法。 怎奈何精光闪过,这些黑莲却没有收到任何影响。 “黑莲,可不是什么邪魔…” 人影的声音再次想起,杨戬趁着消散的精光,依稀看见梅山三怪渐渐放弃了挣扎。 而他自己,却还以“澄净心明”身法苦苦支撑着神识。 “你,不就是来看看那些不生不死的白骨么?睡吧,闭上眼睛,才会醒来…” 倦意强袭,杨戬的神识渐渐模糊,此刻永暗长存,唯有他额上的天眼,仍不肯散去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当杨戬再次睁开眼睛时,竟看见了自己与三怪的肉身立在岸边。 而自己,正站在离岸百米开外的水面上。 他转过头来,发现那人影也站在一旁,另外还有三个只剩轮廓的影子… “你做了什么?”杨戬道。 人影道:“我不过是把你们的魂魄分离,三魂留在了你们的肉体,七魄留在了这里。” 杨戬指着那几句肉身道:“那他们如何行动?” 人影笑道:“他们该怎么行动,就怎么行动。你以为,他们现在没有了意识么?” 正说着,那几具肉身突然转过身来,疑惑的看着人影方向。 人影见状,对岸上四人道:“七魄已扣,尔等且行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杨戬道。 一旁的三怪的轮廓也开始躁动,那人影道:“我知道这对于你们来说很难理解,你们从来都认为生灵的神识与魂魄绑定在了一起,不可分割。 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当你们神族元神出窍时,出的是三魂,还是七魄?” 杨戬一愣,元神出窍乃是玄功天卷秘法,其中只记载了元神离体,却没有细说魂魄之事。 人影又道:“三魂乃灵之根本,七魄乃法之基筑。 通俗一点说,你的七魄强度决定你的法力高低,而三魂,则是决定你的肉身强弱。 意识也是如此,三魂是本我,七魄是自我。现在这听我说话的是你自己,控制肉身前进的也是你自己。 懂了么?” 杨戬听得似懂非懂:“那依你这样说,如今前行的几人,法力是不是法力尽失?” 人影道:“是…也不是。” “和解?”杨戬问。 人影道:“他们的确丢了属于自己的法力,但是,在我剥离你们魂魄时,却发现你的身上有可支配的外来力量。 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但这股力量,足以让你在那白骨中无恙。” “齐天妖旗…”杨戬喃喃道,“话说回来,你究竟是何来头?” 此时那九瓣黑莲将几人托起缓缓沉入水中,在水里,杨戬才看清了这人影的面目。 这是一副脚僧的装束,精光的脸面没有五官,胸口挂着一串头骨,当中有一颗混黑佛珠。 身上披着的,乃是一方莲纹黑袈裟,身旁悬着七盏黑莲灯。 上燃绿火,在这黑水中显得格外诡异… “我生时迷惘,长时孤独,成时不见,现时虚无。 众生求永明,我则求永暗。 你可以理解为,我是万物的影子,就像妖是神的影子一样。 我留在这,不过是想看看这些不生不死的白骨,他们的结局会是怎样…” “你是佛家人?”杨戬兀的问了一嘴。 这小僧道:“我说了我是万物的影子,佛也在万物当中。 只是落足这池塘,再想不出化成何物更适合,索性以一塘黑莲装点。曰之 湮灭。” 湮灭僧此时从无相脸面上撕开了一双眼睛,那目光深邃,正盯着杨戬… 第二百一十八章 荒城 - 妖旗 - 白狮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说那四具肉身,携带着各自的三魂奔往白骨城池。 刚走下片刻,这梅山三怪却发生了异样。 一个个气血翻涌瘫倒在地不说,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回了自身的原形… 这常昊乃是一条三丈黑蟒,蜈龙乃是一尾七尺蜈蚣。 而杨显,则是一头灰皮螺角山羊。 杨戬见此情形一头雾水,他哪里知道,此时自己几人已丢失了身法。 没了变化神通,这梅山三怪自是要现出自己的原形。 好在杨戬自有初生的天眼,加之常年与哮天神犬相处,这精通兽语已是常事。 几番摸索下来,这几人也算是知晓了自己身法丢失,但这寻找白骨夫人的行程依旧不敢耽搁。 如此,杨戬索性骑在了杨显身上,与一虫一蛇往城门奔去。 穿雾而行,几人渐渐来到了城墙脚下,这城门空洞,没有门板阻挡。 砖上墙伤痕累累,斧劈枪刺的痕迹清晰可见。多出垒石坍塌、碎瓦凌乱,看似个败城之相! 城门上歪歪扭扭摆着两个字,依稀能分辨出“东郡”字样。 而杨戬踱步城门前,愣是看不见一兵一卒… 入了城门,城中所见与这城墙相似。重重楼舍俨然,却都挂着战火的痕迹,就像是被千军劫掠过一般。 杨戬骑着螺角山羊前行二里后仍未发现白骨踪迹,倒是少了些高楼遮挡,让他看见了些许端倪。 在这迷雾中,城池的一角隐隐出现了一束紫光往上延伸。 杨戬心中暗道,之前来时,那阴木脸面说着,要见白骨夫人,需斩虎将、夺兵令;点魂灯、取灵身。 可如今这城池内既没有白骨将士,也没有什么灯烛火光。 除了那城墙一角的紫色光束,这里便是活脱脱的一副荒城模样! 杨戬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既然四下里寻不见蹊跷,便过去看看吧。” 穿径过巷,杨戬几人越靠近那紫光越是感觉心神不宁,可是身边又察觉不出有何异样。 其实这个时候,仅剩三魂的几人还没发觉自己丢了七魄,只是单纯的认为这里受了什么禁制无法动用自己的法力而已。 而这紫光,恰好能够威慑住丢了七魄的生灵。 最终,杨戬一行人终于看到了那光源模样。 “是碑么?”蜈龙喃喃道。 杨戬眯缝着眼,与其说是碑,不如说是一根石柱来的更准确。 整根柱子高有两丈,分为三部分,基座出由百根一尺长短的动物胫骨围成。 往上乃是一根腿骨,直径五尺有余。上雕四面厉鬼面容,下吐舌头,恶狠狠的瞪着前方。 厉鬼嘴中獠牙外翻,每根獠牙上都被套上了镔铁锁链,下挂接地,被几根黑钉锁在了地面。 柱子最顶上是一个微型祭坛,其中浮空着一块紫晶骷髅头,这骷髅额上正刻着“西陵”二字。 正当杨戬欲上前细查时,一旁的常昊却道:“妖王,你看这四方鬼脸口中的舌头上,好像刻着一些字符。” 杨戬听罢看去,果真在这鬼脸舌头上刻着一些文字。 只不过这些文字并不是人间常用字体,更像是梵文的一种。 杨戬少时学艺博览群书,依稀能分辨出这上面的大概意思。 “四方之城,角承灵脉。镇虎狂魔,当蔽生死。劝进良士,莫贪灵精。万军白骨,以虎为令。” 杨戬念罢,脑子飞速转动。 欲见夫人,需斩白虎,夺兵令,点魂灯,取灵身。 而这柱子上写的镇虎、以虎为令,恰好能与斩白虎对上… 按照字面意思,这城池的四角应当都有这么一根柱子。 这柱子踩住了城池的灵脉,以此来封印虎魔。而这斩断灵脉的钥匙,便是所谓的灵精,应该就是柱子上的骷髅头。 布阵者应是劝诫来人不要动这灵精,但是如今不动这柱子,白虎就不出现,也就夺不得军令… 紫光映衬着杨戬的脸颊,他伸手慢慢向那柱子上的紫晶骷髅头探去。 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当杨戬的五指轻轻放在那骷髅头上时,之前的重天紫光戛然而灭。 紧接着,柱子上的一张鬼脸的眼睛竟亮了起来! 这束由恶鬼眼中射出的紫光,直直照向了城中心,阴郁的空中一声雷鸣响起,方见这束紫光射到的地方,竟然密密麻麻出现了无数白骨士兵! “不好!”杨戬大喝一声,他手拿骷髅头跃下柱子骑在了螺角山羊身上,连忙领着一蛇一虫往旁边退去。 可这些无端出现的白骨就像疯了一般,狰狞着面目向几人涌来。 此时杨戬几人丢了身法,虽然肉体强横,但这些白骨斩杀不近实难久战。几番逃离下来,几人明显感到了力不从心。 然而异变未止,就在杨戬翻身上了一旁屋舍躲闪白骨袭击之时,却听得头顶呼呼风响! 这突如其来的杀意令他颈后汗毛竖起,他下意识的往左边倒闪,只听得轰然一声,那脚下的房屋骤然被斩成了碎屑... “这是什么鬼东西!”常昊二丈蛇身前探,将袭击杨戬的怪物缠住,杨戬慌忙撤离,这才看见了那要命的一击,竟是浮在空中的一根骨臂! 白骨森森,一丈长短。这骨臂手里还握着一杆丈三偃月刀,虽然刀身显旧,但那刃光烁烁,仍令几人感到了凌冽的杀气。 这骨臂一震,将常昊摔落,手起刀刃又向杨戬袭来。 杨戬抽出了三尖两刃枪,凭借着肉体强横与那骨臂展开了搏杀。 白骨继续涌动,在这骨臂出现后,它们并未继续袭击常昊三怪,反而是集中火力对抗杨戬。 “妖王,那骷髅头!” 常昊大喝一声,杨戬一计横扫荡开来袭白骨,反身又将偃月刀格挡一旁。他双眼死死盯着手里的骷髅头,又望了望那根射出紫光的鬼脸柱子。 “常昊蜈龙!你们替我清出一条路来!” 杨戬喝罢,双手握住三尖两刃枪再将偃月刀震退,而后反身跃上螺角山羊身上道:“去柱子那边!” 这螺角山羊额骨前凸,顶着一路白骨硬生生往前冲去。 两旁一蛇一虫也紧跟着清除来往的白骨,眼看着那柱子就在前方,偃月刀轰然而至,一击便震断了几人行势! 螺角山羊喝道:“妖王坐稳了!” 说罢,他前蹄发力、腰身后仰往上一翘,竟把那杨戬甩了出去! 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那柱子的上方! 说时迟、那时快,就当偃月刀再次准备发动攻势时,杨戬一把将那紫晶骷髅头摁回了柱子上方... 鬼脸双瞳暗淡,紫光再次冲天而起。伴随着一声声哀嚎,那骨臂与遍地白骨将士竟一点点变得透明起来,慢慢消失在了这荒城当中... 杨戬大口喘息着,握住三尖两刃枪的手不住地颤抖着。 多少年了,杨戬在没有感受过如此强烈的死亡气息。 他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原来这就是凡人的感觉,丢了一身身法,神妖,也会死... 他额上的天眼隐隐作痛,他心里明白,丢掉身法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天眼是他出生就在的,可自从鸾凤之卵在里面停留过后,这凤火气息却不再是它能够以肉身能承受的。 身法在时,牵制着凤火便是一计奇招,可如今身法丢了,这凤火便成了一副无形的催命毒药。 天眼中的混沌之力还能压制凤火多久呢... “妖王,如今我们该怎么办?”蜈龙问道。 杨戬摇了摇头:“如今我们的处境很尴尬,身法没了不说,我天眼里的凤火也开始作祟。 但这荒城中的白骨,应全是守护着白骨夫人的。而且如果我们与夫人谈妥,这些白骨,便会成为我们的得力助手。 若是此时放出凤火将其灭杀,怕是会寒了白骨夫人的心...” “躲又躲不掉,杀又杀不得。这不是两头受气嘛!”常昊道,“方才还无端出现了个莫名的白骨巨臂,这地界,净整些阴间玩意儿!” 白骨巨臂?! 杨戬猛地一机灵,之前看到的白骨,皆是尸身完好,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了一只独立的骨臂呢... 余光轻瞥,石柱上字符再次进入了他的思绪... “四方之城,角承灵脉。镇虎狂魔,当蔽生死。 这说明,荒城四角的柱子的确是为了镇压虎魔存在的,刚才自己拿下‘灵脉’的举动也肯定没有错。 只是拿下之后的变故,使自己没办法去往荒城的另三角。 那么,刚才凌空出现的骨臂,应该就是那虎将也就是虎魔的一只臂膀... 拿下‘灵脉’后,鬼脸双瞳散出紫光,同时出现了无数白骨将士。 这也印证了‘万军白骨,以虎为令。’的意思。 所以,这柱子应是开启虎将的机关,也是开启白骨大军的机关...” “你们听我说,”杨戬道,“城分四角,各有一柱。刚才我们只是开启了其中一个。 但是遇之事也阻碍了我们开启另外三个的机会。 如此,想要见到虎将,我们必须兵分四路,同时开启四个地方的机关。” “同时开启四个?!”常昊听罢有些吃惊。 一旁蜈龙也面露道:“妖王,方才一个机关我们便差点没命,这四个...” 第二百一十九章 虎将 - 妖旗 - 白狮 (得了志的狸猫,焕似个虎,落了魄的凤凰它不如鸡) 杨戬不语,没有了身法支持,他连锁在铁袖中的哮天神犬都唤不出来。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会变得异常凶险。 “还有一件事,”常昊道,“就算我们兵分四路,启动灵脉总会有先后顺序。 若是一方先启动,那么必定会先遭到虎将的攻击。 这样一来,九死无生…” 常昊说的没错,就那刚才的情况来讲,虎将骨臂几乎是在三十秒内来袭。 如今千里传音不能用,还有什么法子,能让这四人在同一时间取下骷髅灵脉呢? “用符…”杨戬喃喃道。 符箓之术,乃是仙人传世于人的奇门之术。也是八九玄功内少数能为凡人所用之术。 药理符解、奇门布阵,精髓在智不在法。这也令得凡间诸多能人术士浸淫其中。 目前几人丢了身法,那么符箓之术变成了他们能够运用的奇招。 杨戬起身从一旁的破房中寻来一块破布,一分为五。 而后咬破指尖,以血为墨、指为笔,在这五块破布上画起了符箓。 符箓传世,当以三勾符头表三清。 下有天字,左右垂,以坤卦封底。 当中便是此次术符,曰作:召臣令。 五符之中,一为主,四为臣。主不动,臣纵千里,亦当回朝复命。 “我们先往荒城中央去,站定之后,我会将主符贴在中间。 然后我们各领一张臣符,待各自取得骷髅灵脉后,便可借助这张臣符瞬间回到主符的位置。”杨戬一边说着,一边将臣符交于三怪。 杨戬望着刚才柱上鬼头睁眼的地方道:“顺着这个方向,应该就是去往城中的路。” 几人敲定主意,穿房夺瓦往城中心赶去,不多时便看见,四周危房渐矮。 甚至远处的屋舍后,已然出现了一片空地。 待到驻足时,几人眼前所见,竟是一处诺大的阴阳祭坛。 虽是年久衰败,但从碎石尘土间仍能看出昔日布阵者的用心… 杨戬抬手示意众人停下,他矮下身来抓起一抔碎尘放在鼻尖处轻嗅… “是白骨…”他喃喃道,“如果我所料不错,那虎将待会儿就会出现在这祭坛上。 我们的目的是夺兵令,如今没了身法加持,切莫与那虎将缠斗。 取了兵令,这些白骨应该就不会继续纠缠我们了。 你们靠过来…” 三怪一愣,他们聚在杨戬身边,后者又以血画符,在他们身上显眼的位置写上了“敕令”二字。 另在四张臣符的最底段点上了四点。 杨戬道:“符箓之术虽不过法,但是你们第一次使用,难免会出现偏差,我思来想去,还是用这 敕令符术 将臣符统一。 你们到达四角骨柱后,先将骷髅灵脉握住。随后便滴血于符上。 我来收尾,便可做到四方统一。” 三怪得令各自分散,杨戬将“召臣令”主符贴在了祭坛中央,而后也飞奔向了刚才的东方骨柱。 臣符在手,杨戬再次跃上了骨柱,只等着符上四点开始消失。 一点…两点,当第三点印记消失时,杨戬指尖落红一手握住骷髅灵脉,一手捏住召臣令符喝声:“急急如律令!!” 霎时间,召臣令爆发出一股时空波流,瞬间将杨戬扯回了城中心的祭坛! 杨戬环顾,见那三怪悉数到场。而他们身边,正悬着四颗紫晶骷髅头… 不待几人回过神来,但见四方紫光从远处袭来,经由阡陌交通汇集,狠狠的撞在祭坛中央。 “呜…!” 厉鬼嘶吼声由远及近,满城白骨在这一瞬间全部苏醒。 但杨戬几人的目光却无暇顾及这些白骨,他们的双眼此刻正死死盯着祭坛中央… 紫光汇集,勾勒出了一副诡异的躯壳。似人非人,似兽非兽… 混体无血肉,只是白骨搭成了这副恶面相。 三丈躯体横长,脊柱于背一分为二。 下脊有四足踩地,虎爪刚劲。前探一青眼虎骨兽头,金钢齿长一尺,尾扫丈八。 上脊为人形,披有百孔甲胄。眼窝处与这虎头一般,吊着青光。 手里拿着的,正是之前那把偃月巨刃! 可这虎将怪就怪在人虎二体竟长在了一起,奈何如今只有白骨为形,看不出这人脸到底是何面目。 亦有诗说这虎将,诗曰: 既非世上灵异种,亦非将气英雄魂。 只因山间斗猛虎,堕崖难得囫囵身。 生前空有匹夫勇,死后难眠青山枕。 幸得白骨不曾嫌,炼此偃月守荒城。 要说这世间,最不缺少的就是稀奇事了。 这虎将本是一山野猎人,再一次狩猎时遇上了这头白虎。 时逢大雪,这一人一虎在山崖争执,后激起山头雪崩将他们冲下了谷底。 而那谷底,正是阴气聚集之地。偏偏就在他们将死之际,二者的魂魄竟随着血液交融各自传送了一半出去。 当白骨夫人找到他们时,便看见了二者魂魄融合的模样。 只可惜肉身难存,便以身法将这一人一虎的骨架融在了一起。而后,这虎将随着吸食周遭阴气,便成就了这副猛躯。 杨戬几人此时,哪里知道这虎将的来历。他们望着这副渗人的白骨,不停地在其身上寻找所谓的“兵令”。 怎奈目之所及,皆是紫光冉冉,见不得兵令。身后白骨大军将至,当是让这几人倍感焦灼。 “妖王,怎么说?!”常昊大喊。 杨戬眉头紧皱,这虎将恢复了全躯,反而没有刚才独臂那般躁动,荒城四角传来的紫光已然源源不断往虎将的心口汇聚。 这应当是在吸收紫光的力量。 “吱...呀...” 白骨大军倾泻而至,犹如潮水般向四人涌来。 杨戬回首,将手中三尖两刃枪横扫破开一层骨浪,而后剑指立在额前,大喝:“急急如律令!!” 黄电乍现,以这祭坛为界,出现了一圈电弧。那些个白骨浪潮也在这一时间被挡在了电弧之外。 这是杨戬留的一招后手,在他离开祭坛之前,又布了一圈九天应雷化符作为防线。 触之电弧者,白骨散落一地。 但这白骨哪里有心畏惧,一个个前赴后继,眼看着那电弧快要衰弱殆尽。 杨戬无奈道:“先上去再说!” 这个上去,便是让几人跃到那虎将身上。可就当几人跃在当空时,明晃晃的看见那骨将眼窝里的招子看向了他们! 虎将动了... 偃月巨刃挥下,当即将杨戬四人击落,四下白骨一拥而上,顷刻将他们淹没在了尸潮之中... 城外黑莲之上,湮灭僧与四个人影望着城中的骚动。 湮灭僧道:“看来,你的七魄肉身还没有意识到那股外力的用处...” 杨戬三魂道:“如果他们死了,我们会怎样?” 湮灭僧撕开的嘴角上翘道:“你们,就会变成他们的一份子...” 话音刚落,湮灭僧的视线当中突的燃起了一抹红光。 这红光在那阴郁荒城中显得格外刺眼,隐隐与城中的紫光分庭抗礼。 “看来,你的七魄肉身发现了那股力量。”湮灭僧道。 杨戬三魂道:“也许,那股力量感到了主人的危险…” 原来,就在杨戬的七魄肉身被淹没在白骨大军中后,刺骨的疼痛使齐天妖旗感到了杨戬危险。 这才兀自散出妖旗之力为杨戬震退了这些白骨。 与此同时,另三位妖将在齐天妖旗出现后,也是气力大增,甩掉了身上的白骨与杨戬靠背而战。 “妖王,没想到这齐天妖旗竟然还能用啊。”常昊道。 杨戬望着手里的妖旗心中却五味杂成,这齐天妖旗似乎与其他妖旗不同。 当初在杨戬继承妖旗时,猴子与紫云仙子是在一处断崖与他相见。 算是为杨戬留下了一份告别,但那景象栩栩如生,又不似其他妖旗产生的记忆碎片。 莫不是猴子在这妖旗里还留了什么东西… “妖王小心!” 杨显大喝一声腾龙,凭借着自己的额上凸角与那虎将臂膀撞在了一起。 而当杨戬回过神来时,才发现那柄偃月巨刃正横在自己头顶三尺的位置! 深吸口气,杨戬借着齐天妖旗的力量重新将雷阵建好,隔开了万千白骨。 此时的祭坛,只剩下了这虎将与杨戬四人… 有了齐天妖旗加持,梅山三怪勉强化成了人形,四人列分四方死死盯着这虎将。 紫光殆尽,虎将将头侧向一边,一记饿虎扑食袭向杨戬。 杨戬见状,向三怪示意。三尖两刃枪在手,力起千军将枪杆横在当头,硬生生挡下了这记猛扑。 怎奈自身气力光靠妖旗硬撑,实不及原来三分。 杨戬只觉得双腿一抖,当即单膝跪下碎了祭坛地面! 在看那三怪,已然飞身于空中一左一右牵扯住了虎将双臂。 那常昊正拿着双股钢叉刺向虎将的脊柱…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三怪万万没有想到,这虎将见双臂被束,竟将身形一震把这两条臂膀甩了开去,而脊柱人身居然咔咔的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双紫晶眼窝正盯着常昊! “铿!!” 骨铁碰撞的声音响起,只见这虎将大口一张,不偏不倚咬住了常昊的钢叉,而牵制左右臂膀的杨显和蜈龙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卸力被摔在了一旁。 这双骨臂凭空浮动一手反摁住了常昊,另一手扬起偃月巨刃便向常昊斩来。 常昊此时是避无可避,眼睁睁看着这口催命闸刀奔向自己。 在这千军一发之时,一声救命的呐喊顿时令众人长舒口气… 只听杨戬大喝:“哮天!” 第二百二十章 魂灯 - 妖旗 - 白狮 (大千世界,万物其中。从来没有所谓以一换多的“值得”) 烈风横生,鬼哭乍起。 伴随着一声撕天狂吠,这异种白骨虎将竟瞬间被金光压倒在地。 待他睁着幽光双眼看去,才见一头金色狮犬正恶狠狠的冲自己嗞着牙… 虎将本是人虎一体,如今虎躯被哮天犬摁在地上挣扎不得,而那人身却是挥着偃月巨刃朝哮天犬脑袋上削去。 一旁四人见状,当即扑上去制服住了虎将人身。 “吼!” 哮天犬一口咬下,只听得白骨虎脊咔咔作响,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一颗虎头便被甩出了三丈开外! “等等哮天!” 杨戬突的叫停了哮天犬,如今兵令未现还不能将这虎将往死了整。 那狗儿听杨戬叫他,立马稳住了攻势。它散去狮犬金身围着杨戬转了起来… 杨戬见这虎将人身被制,虎身丢掉脑袋仍在地上挣扎颤抖。 可一眼能看穿的白骨,为何却不见兵令踪迹? “咳咳!!” 此时间,哮天莫名的咳嗽了几声。 一开始杨戬也没太在意,安抚着拍了拍它的后背。 可是接下来这哮天犬,竟从咳嗽转为了作呕,就像是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一般。 杨戬矮下身来正欲好生查探一翻,不料这狗儿突的广东身形化为狮犬,这才将喉头之物给吐了出来。 杨戬上前细看,才见那地上正躺着半块黑金令牌,上雕鬼头散着黑气。 “兵令?” 他拾起这半块令牌,目光瞥向了一旁的虎头。方见那头颅后的脊柱上有一个凹槽。 想必,正是存放这半块兵令的… “斩虎将,夺兵令。点魂灯,取灵身…斩…” 杨戬喃喃着,他之前一直不肯对这虎将下手,其原因就是念他是白骨夫人的手下。 但是如今看来,那这虎将必是要被斩首的。既然半块兵令在虎头脊柱内,那另外半块应当是在人头内了… 三尖两刃枪的寒芒停在了虎将的喉头上,四下里白骨依然在这雷阵外嘶嚎。 杨戬剑眉一竖死死盯着虎将的眼窝,手起刀落,将这颗头颅斩了下来! 果不其然,另外半块兵令被抖了出来,这虎将双头已断,也停止了挣扎倒在一旁。 梅山三怪卸下力来站于杨戬身旁,看着他一点点将这兵令合在一起。 “咔哒…” 随着这合并声音响起,雷阵外的白骨亡灵竟突的安静了下来。 不仅如此,祭坛四周的地面开始闪烁出一点点光斑融进了这些亡灵的体内。 “妖王,这些是…”常昊道。 杨戬皱着眉头,他以天眼之力洞悉着这些白骨,自这些光斑融进其体内后,他们似乎开始有了些许意识。 甚至于其中有些白骨正对着杨戬几人指指点点,仿佛在议论着什么。 杨戬见状,将外围雷阵开启了一个缺口。那些白骨见状,将信将疑的试探向前,见无虞,便慢慢向杨戬靠近。 杨戬道:“你们,可能听懂我口中所言?” 那其中走在前面的白骨听罢,停下脚步点了点头。 杨戬见状见状,看了看手中的兵令。心里暗道,难不成是这兵令的原因? 他又道:“诸位诚见,我几人此番前来,实为寻白骨夫人。前走阴木老怪与我等说辞。 斩白虎,夺兵令,点魂灯,取灵身。 如今白虎已被我等斩落,诸位可知这魂灯下落?” 那些白骨听罢面面相觑,片刻后,一副白骨上前走到祭坛中央,指了指被几人遗落在一旁的颗紫晶骷髅头。 杨戬明他示意,挥手将那四颗骷髅头招到他的跟前。 只见这白骨拨弄着四颗骷髅头,拿起起来左右端详。 片刻后,挑上了一颗略小的头颅,一巴掌将它摁成骨粉铺在了祭坛中央。 霎时间,这紫晶骨粉散出微光,以这祭坛中心为圆心,开始在地面勾勒出一副诡异的图纹。 就像…一朵花… 花开三叶,婀娜鬼魅。当着三叶花勾勒完毕时,花瓣尖点处的幽光竟抽离地面缓缓形成了三尊魂灯模样。 只不过嘛,这三盏魂灯并无灯芯。 “妖王,这便是那阴木老怪口中的魂灯?”杨显道。 杨戬点了点头:“应该不差,只是这三盏魂灯该如何点亮呢?” 就在这时,一旁的常昊突然“啊呀”一声,兀自趔趄摔了一跤。 “谁?!” 常昊直起身来,见众人一脸茫然看着他,反而四下里的白骨开始躁动不安。 “嘿,你的肩上!” 杨显这时叫了一声,几人看去,方见那常昊的左肩头隐隐白了一块。 常昊扯着这块衣料,感觉着这处白色似一个小手印一般… 论大小,当是个十五六的女子手型… 杨戬顿时警觉起来,虽说自己现在身法不及全盛的十之二三,但是四周动静感知却是不在话下。 况且这些白骨皆无血肉,何来这个肉生生的手印? 此间白骨越发躁动,扰着杨戬心绪不宁。而一旁的三花魂灯却又凭空凋谢。 这一出出,着实心烦! “安静下来!” 杨戬握了握手中兵令,喝声真的那白骨亡灵牙尖打颤。 总算是消停下来,看来这兵令倒是有点作用。 杨戬看向祭坛中的白骨,只见它又指了指剩下的三颗骷髅头。 这白骨虽能听懂人语,却不能开口讲话。 杨戬上前拿起一颗骷髅头按照刚才的操作又将那三花魂灯唤起,可不大一会儿,这三花魂灯又再次凋落… 他看着仅剩的两颗紫金骷髅头道:“是不是,这两颗头颅用完,魂灯便开不了了?” 那白骨点了点头。 “你们,当真想开这魂灯?” 一声细语,打破了这方沉寂。 三尖两刃在手,一点寒芒直指声音出处。 众人看去,只见一个婷婷白衣少女正坐在祭坛外的屋檐上。 显然,刚才推搡常昊的便是她… “妖王,可还记得那阴木老怪口中的小女孩?”蜈龙道。 杨戬听罢喝道:“你和白骨夫人,是什么关系?” 那女孩儿咯咯笑着:“与你何干?我只是问你,是不是要开启那魂灯?若是要,我便告诉你点灯之法~” “要。”杨戬倒也回答的干脆。 那女孩儿道:“见你等人并非等闲之辈,难道还不懂三花聚顶之意?” 杨戬一愣,三花聚顶便是道家凝神法门,当起身法灌注三魂,调息天地灵气来提升自身修为。 这女孩儿口中出的三花,莫非是要以三魂点灯? “看来你想明白了,”那女孩儿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祭坛中央第三次唤醒了三花魂灯。 “来吧,上三魂吧。”她戏谑道。 “妖王,用我的三魂!”常昊站了出来,杨显蜈龙也纷纷站了出来。 杨戬刚要拒绝,却又听那女孩咯咯笑道:“你们不用争执,你们难道还没发现你们的三魂都不在这里吗?” 杨戬一惊,从他们丢失身法时他就觉得奇怪。之前在弱水界与那莲境时,虽也用不得身法,但是还能感觉到体内身法流动。 可到了这荒城内,是半分身法气息都不得感知。 莫不是那湮灭僧的黑莲池塘有什么古怪? “你们现在,唯一有三魂的,便是它!”这小女孩儿突然指向了哮天犬。 “不行!”杨戬怒喝,三魂离体,对他们这些得道之人来说或许就是丢了身法。 可哮天犬已经因仙根受损,终生不得化成人形。如今若是三魂再离体,天晓得会发生什么… 那小女孩见他不肯,双手一摊道:“这里本是生死境,入此境者必舍三魂。 白骨夫人却以此三魂灵灯当作见灵身的机关,本意就是不让人打扰。… 可如今人算不如天算,偏偏来了个漏网之鱼,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杨戬听这女孩儿言之凿凿,一旁哮天犬也示意杨戬取它三魂。 可杨戬面对着生死未卜之数,实难狠下心来… 灵身不见,夫人不现…可取了哮天的三魂,之后之事谁又能知道? 万一这三魂取不回来,哮天,便会成为一具活着的尸体… 数千年的兄弟,他又怎生下得去手… 时间一点点过去,那三花魂灯再次凋零。如今还剩下一颗骷髅头,也就是最后一次机会… 哮天犬坐在了杨戬跟前,它用头蹭着杨戬的手背。 “呜…” 一声轻吠,问这杨戬:“行百里者,已半五十。牺牲一命换天下,何乐而不为?” “天下?我手足之情难道就在天下之外?” “时间不多了,他们还在等你回去…” 杨戬不语,咬着两腮。他深吸口气,剑指点在哮天犬额头。 “乾天相见,坤地相隔,人语传千秋。生死既分,魂魄当断。 离!!” 杨戬猛然睁眼,只见他剑指一抬,那狗儿的天顶与双肩出便飞出了三颗光球。 而那哮天犬,犬应声瘫倒在了地上… 三怪见状,立马稳住了哮天犬的三魂。杨戬则神情安然抱起哮天犬的肉身。 他将最后一颗骷髅头一脚踢到那小女孩儿跟前。 那女孩儿笑道:“看来你还是个识大体的人嘛,不过这魂灯一点,在想回头可就难了,千年前的她,和千年后的她,你们想好说辞了么?” 杨戬没有理会她,只淡淡道:“开魂灯吧…”onclick="hui" 本站提示:畅读模式无法阅读请返回源站阅读! 第二百二十一章 灵身 - 妖旗 - 白狮 (恨,从来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向来如此) 三花魂灯,最后一次亮了起来。 杨戬催动齐天妖旗,借由妖旗之力,将哮天犬的肉身收回了铁袖之中。 而后点头示意常昊三人将哮天犬的三魂放于魂灯之上。 紫光流转,三花聚顶。一时间竟冲破了氤氲的天空散出了周天迷雾。 但随着这紫光弥散,杨戬几人慢慢发现,四下的白骨开始变得虚无起来。 就像是他们又回到了之前的不可见状态。 这时,一旁的白衣女孩儿开了口:“你们知道么?这座城,存在的意义,是为了保护一个灵魂。 但是为了保护这个灵魂,却要数万灵魂的献祭。” “你也是其中一个?”杨戬问道。 白衣女孩神色稍闪,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怎么回事?” 常昊突的警觉一句,杨戬等人望去,方见四周楼房小道渐渐化成了齑粉,远处城墙与那莲池也消散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处无垠的灰色大地。 没有天空,没有山石,仅仅只是一片荒地…就像是一片独立的空间,不与现世联通。 那白衣女孩见状道:“这里,便是异空。” “异空?”杨戬皱眉。 女孩点头道:“万物生死,舍肉体而魂魄生。且往冥府轮回。 而像我们这种不生不死的东西,则需要一处乐土来寄存我们的灵魂。” 杨戬道:“荒城不就是为你们二建吗?” 女孩摇头:“荒城只是来寄存我们尸骨的,他们已经成为了这座城的一部分。 而驱使他们行动的,是寄存在异空的七魄。 你们可以这样理解,异空是一处独立的空间,并且只能寄存灵体…” 杨戬大概听明白了,之前岚风在冥海境去往的鹏王梦境便是与这空间相似。 而如今鹏王的梦境已经实体化成了梦珠,可这里的异空,却并没有实体化。 鹏王在梦境中,为岚风留下了大闹天宫的真相。那么,这里的异空,又被白骨夫人安放了怎样的秘密呢… “你想让我们看什么?”杨戬道。 女孩指了指头顶,众人看去,方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空中出现了南北两缕幽光,一青一黄。 它们在上空盘踞,渐渐形成了两只五丈大小的灵球。 其中朦胧氤氲,恍惚见两具尸身漂浮其中。 而青光里面的尸身,正是与这白衣女孩的容貌无二! 写一下,杨戬众人的背脊开始泛寒了… “你到底是谁…”杨戬慢慢抽出了三尖两刃枪,指向了女孩儿,一旁梅山三怪也纷纷拿出法器准备迎击。 这小女孩本就生的烂漫无邪,被杨戬这番问着却也不怵。 她伸手点在三尖两刃枪上,轻轻拨动了一下。 “七岁那年,饥荒肆虐,爹娘见养不活我,便将我让与了一班走脚戏子。 十四那年,我于台上唱着,少年在台下听着。 那场戏唱了足有三天。 宾客如水,唯他一人旧颜色。 三日毕,我与他换了身与名。他曰少华,我曰雁殷。 他走赶考路,我走戏子情。约定来年春兰花开,在相遇戏台重逢。 可自那之后,再无相见。直到后来遇见了夫人…她答应我带我去找他… 可惜啊,人找到了,但他身边却多了一位美娇娘。 我去问他,他只道是不认… 一气之下,我便投江自尽。” 杨戬听到这道:“世间薄情人,多负苦命人。” 那女孩却笑了,笑得很诡异。 她接着道:“因爱生了妒与恨,夫人将我魂魄救起,才让我有了杀那负心人的机会。 她说我命与她相似,不如跟了她,不再受世间苦… 我自是应下,可直到多年以后,我才明白了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雁殷说罢,那副天真的样貌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怨毒之相。 天空中的两颗灵球开始抽丝进行博弈,那青色灵球一点点蚕食着黄色灵球,待到黄色灵球还剩三分之一时,二者便开始僵持住了。 不仅如此,雁殷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副巨大的骷髅架子! 这副骷髅只有上半身,却高出了众人五倍有余。 待这骷髅出现后,那雁殷的眼中明显多了一分怜爱之色。 “她为了永生,布好了这场骗局!” 雁殷怒吼着,这声怒吼夹杂着两个声音,一个是她的,另一个则是她身后的这具骷髅口中发出的。 原来,白骨夫人化作了极阴极煞之后,只能存于这世间三千年。 三千年一结束,便是会被雷劫击碎,永不超生。 但是在千年前,却被她找到了这渡劫之法。 以极阴极煞之躯,完成夺魄… 换句话说,便是要在雷劫来临之时,将自己的魂魄意识转移到另一具极阴极煞的躯体内。 如此,便能让自己的意识永久长存下去。 可,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多极阴极煞?就连所谓的纯阴之体都是世间罕有。 巧的是,这雁殷便是其中一个。 白骨夫人找到她时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为了让这雁殷成为极阴极煞,她先是纵法让那赶考的少华爱上雁殷,而后又夺取了他的记忆让他忘了雁殷。 待她与雁殷找到少华时,更是将雁殷心中的妒恨无限扩大,并以此驱使着她杀了少华,而阴煞便成了气候。 自此之后,雁殷将少华的尸骨化为傀儡,也成为了自己的杀人利器。 而白骨夫人,则是悄悄的将雁殷的尸骨和自己的尸骨,安置在了这异空之下。 用尸骨中尚存的三魂,慢慢蚕食着雁殷的尸骨。 杨戬恍然,原来五百年前猴子的三棍,竟然是为了让白骨夫人的三魂与七魄分离。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杨戬问道。 雁殷冷笑道:“或许,是她忘记了将少华的魂魄分离吧…” 白骨夫人也不曾想到,这个天真的小女孩天赋会如此之高。 短短百年时间,竟兀自学会了从魂魄中调取记忆的法门。 当她从少华的三魂里看到他被白骨夫人抽取记忆之时,她的双眼竟涌下了血泪… “她想活,我们就得死么?”雁殷低头喃喃着。 杨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人总有一死…” “总有一死?哼哼…”雁殷笑了,“你知道我等这天等了多久?我亲手杀了自己的爱人! 如今,我也要亲手了结了这个蛇蝎妇人!! 少华!” 雁殷大喝一声,催动着少华尸骨向那黄色灵球打去。 杨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雁殷在这千年一直不知道进这异空的法门。 如今自己怕是当了她的垫脚石… “且慢!” 杨戬纵身一跃,三尖两刃枪与少华尸骨撞在了一起。 二人分退数十米,那雁殷怒喝:“你是来帮她的?!” 杨戬皱眉道:“本来是,但是现在这个情况,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 “呸!”雁殷啐了一口,“少华三魂尚在,你若不信,且来看便是!” 杨戬被她这般一吼,心中当真开始纠结起来。若是这雁殷口中为真,那这等卑劣之人,他哪里能带回妖族共商大业? “新一任齐天大圣,不错。有你在,替奴家除了这祸患也是件好事…” 此声一出,杨戬与雁殷当即往头顶望去。 原本灰蒙蒙的天空中,竟露出了一张妇人脸面。那柳叶儿的眉梢三角的凤眼,不是白骨夫人还能是谁? 杨戬愕然,方才那雁殷只说这两颗灵球存放着她和白骨夫人的尸身与三魂。 而雁殷的七魄现驱使着少华尸骨,那白骨夫人的七魄呢? 此间异空震动,周遭的灰色土地也开始凸起一个个扭曲的人形。 就像是地狱中的饿鬼,源源不绝想杨戬与雁殷涌来。 “糟糕,这异空是白骨夫人的意识形成,在这里与其斗狠,哪里能是对手?”杨戬捏着三尖两刃枪喝道:“走!” 他伸手拉上雁殷,与梅山三怪往一旁跑去。 白骨夫人见状冷哼到:“齐天大圣,你要与我为敌?” 杨戬听罢道:“生死乃命中定数,你既存世便当知这个道理。 为何还要夺他人心爱?强改他人命数?!” “笑话!”白骨夫人道:“我生而为人时,可有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有挡过他人命途? 我妥协十七年,却只因那算命匹夫口中的一句灾星,边要被一村朝夕相处之人推下悬崖? 如果这是我的命,我不服这种天命! 天要收我魂魄入轮回,我偏不让他们得逞,不仅如此,我还要让这些白骨全都摆脱他们定下的轮回! 再说,若不是我让那少华爱上雁殷,她又如何能有这浮萍之恋? 如今我离摆脱雷劫只有一步之遥,你休要拦我,待我功成,自与你妖族反天!” 杨戬没有理会白骨夫人口中的言语,兀自拉着雁殷躲闪着这些恶鬼的攻势。 雁殷喝道:“放开我!我既来了,便是没有想过后事。 若能杀了这蛇蝎妇人,死又怎样?” “你本来就是死人!”杨戬又好气又好笑,这雁殷虽然身为灵体过了千年,但心智还是个女孩儿。 “妖王,我们不就是来找白骨夫人的么?为何还要为这女孩儿多做周折?”蜈龙问道。 杨戬咬了咬牙道:“若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去牺牲他人,那么和那些高高在上的众神又有何分别? 生命的代价是平等的,从来没有多少之分。我们决不能拿生命作为交换…”onclick="hui" 本站提示:畅读模式无法阅读请返回源站阅读! 第二百二十二章 重返 - 妖旗 - 白狮 (一屋之内,最暗当是烛台下) 话分两头,之前说了出去冥海留驻的落幕与滕柳儿,妖族其他人马则兵分三路。 莫云与九千去了花果山,所领妖将乃移山二星使,混天黑鸦王,覆海鲸鲵鳄江,平天黑风熊罴。 剩下的还有新进移山的百目道君和七蛛虫族,以及覆海收服的几个龙子。 杨戬则去寻找白骨夫人,所携梅山三怪。 而岚风红孩儿和袁洪,则是准备回到天宫去抢夺阳火灵珠,也就是哪吒。 一同前往的,还有海夜笙与若雪。 至于混天夜枭王与移山赤蝠王,则被安排联系向冥海境聚集的各路妖族。 花果山与白虎岭的两路如今均是陷入了僵局,那么岚风那一路又当如何呢? 话说那日岚风等三位妖王,离了北俱芦洲之后并未多做停留,而是选择了径直飞往南天门,岚风与袁洪在神界都还有另外一层身份,这也让他们心中有了个底。 至于红孩儿和海夜笙若雪,也是被岚风收入了紫藤葫芦里。 人多眼杂,毕竟之前几人在天宫闹得动静可不小。 来到南天门处,二人便见那麒麟下的兵将增派了数倍不止,更有广目天王亲自领兵镇守。 ““南天门一直以来都是增长天王坐镇,为何今日换了广目天王?”袁洪喃喃道。 岚风道:“幸好是他,若是增长天王,岂不就瞧出了我的破绽?且去探探。” 二人来到南天门下,查令天兵拦住二人去路,那袁洪道:“我乃四废星君袁洪,这是我的星令。” 天兵看罢道:“星君请。” 袁洪过了盘查,转身见岚风拿出了神谕令交到天兵手中。 那天兵左看右看,道:“你是何人?为什么会有神谕令?” 岚风道:“我乃太上老君八卦炉中的文武火灵,此令便是老君传我之物。” 说着,他指了指神谕令上的八卦印记。 这天兵似乎有些犯难,文物火灵是什么神职他也没曾听过,但是听到岚风道出了太上老君的名号又不敢得罪。 他只好道:“上仙稍候,待我去去就回。” 说罢,他拿着这块神谕令走到了广目天王跟前。 广目天王听罢这天兵所言,又拿着神谕令端详了半天。 奈何这文物火灵实在没有听说过,他便走到袁洪和岚风跟前道:“四废星君,你怎么在这?” 袁洪道:“天王有所不知,我那星殿正好在落霞岭。 前几天不是有妖族来扰,将我那星殿捣毁了半截,我这不是出去避避风头嘛…” “哼,天庭有事,你倒撒手出去躲难!”广目天王喝道。 袁洪苦笑:“天王啊,当时灵宝道君的化身都没能留下那几个妖族,我在那里岂不是更加碍手? 我这这,这是为了几位大神出手松快嘛…” 广目天王也不想与袁洪厮扯,转头看向一旁的岚风。 这岚风与四大天王可算是老相识了,不过好在他之前入天庭换了一副脸面,而且当日大闹天宫时,荧惑使出文武火对战的乃是多闻增长天王。倒也不怕被这广目天王瞧出破绽。 “你就是所谓的文武火灵?”广目天王问道。 岚风施礼道:“正是,当年齐天大圣大闹天宫,将老君的八卦丹炉踢毁一块,落下界去。 文武火便跟随去了部分,后得天地滋养千年修成了我这火灵,前些时日才得以返回天宫。” 广目天王听岚风言之凿凿,不像是说了谎话。他伸手将神谕令递到岚风跟前。 “拿去吧…” 岚风伸手相接,却不料这广目天王突然发难! 一股强劲的身法似洪水般借由神谕令向岚风冲击过来。 若是遇到神识稍差一点的,这股身法足以让其三魂七魄冲离躯体。 可岚风自立妖王以来,经历了多少生死关头,这种把戏他又怎会放在眼里? 只见他心口微亮,那虚无的文武火骤然涌出,与广目天王的身法撞了个结实… 这一撞,后劲十足。整个南天门竟被此余力催的颤了一颤! 众天兵见状立马持兵围了过来,一旁袁洪也将手慢慢摸向了水火棍。 “慢!” 广目天王抬手喝停了众天兵,抓住神谕令的手也松将开来。 “老君的文武火,果然厉害。你们进去吧…” 说罢,他将身形一侧,一旁天兵见状也识趣的让开了一天通道。 岚风微微一笑:“多谢天王。” 罢了,这才与袁洪重新踏进了南天门。 广目天王目视着二人离开,心中确实波澜迭起。 他那手上虎口处传来的刺痛感告诉他,这文物火灵,并非善茬。 既然是自己人,又何必与其结下梁子呢… 而岚风那边,过了南天门后袁洪也才长舒口气。 “岚风,刚才你为什么出了那么大力?你可知那广目天王可不是好惹的。” 袁洪虽然这般说着,但他刚才的举动已经表明了,若是岚风遇险,自己一定会出手相助。 岚风笑道:“多谢袁大哥提醒,不过愈是强者,愈会对强者上眼。 若是我刚才只动了护己的身法,他便会觉得我是个软柿子,可能会放我们走,也可能会多生事端再加盘查。 但是刚才我用那份几道,却是略胜了他几分。这样他才知道,我这出自太上老君八卦炉中的文武火灵,乃是货真价实的。” 袁洪苦笑:“话虽如此,但是现在这情况还是万事小心的好啊…” “袁大哥,你可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金角银角两位妖将?”岚风话锋一转。 袁洪道:“记得,你说他们被关押在兜率宫八卦炉旁。怎么,你有什么想法吗?” 岚风点头道:“目前天庭十面封锁,唯独留了南天门重兵镇守。 就算是我们能夺得灵珠子,面对整个天庭的兵力,怕是也难逃一劫。 所以如果能让金角银角在兜率宫发难,倒是会给我们争取不少机会。” “兵行险招,需知己知彼。”袁洪道。 岚风看着手中的紫藤葫芦:“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从长计议吧…” 二人起身飞落四重天,来到了落霞岭。 令两人没有料到的是,这落霞岭竟然站满了天兵天将。 袁洪眉头一皱,他见山岭上的旌旗绣着暗月印记,心中了然,这是太阴星君的图腾。 “岚风,太阴星君在这。所言需谨。”袁洪轻声道。 岚风闻言,才想起这四重天乃是太阴星君管辖之地。 太阴星君乃是九曜之一,与太阳星君并称为双子星。 其实力直指四大天王,不容小觑。 除了自己的行宫之外,太阴星君还掌管着天庭的另一处禁地“月宫”。 当年天蓬元帅醉酒误入月宫,对外说的是调戏了嫦娥仙子,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秘密。 否则,仅凭嫦娥仙子的一面之词,又岂会将他这银河水师之帅贬入凡间,投了猪胎? 袁洪道:“岚风老弟,等下不要多言。待我去与那太阴星君套套话。” 岚风点头跟在了袁洪身后,那些个太阴星君手下的天兵也是纷纷让行。 直到二人走到了袁洪的行宫前,才被守门的天兵拦了下来。 “怎么,不认识我?”袁洪皱眉道。 那守门天兵听罢,立马抱拳施礼道:“四废星君诚见,太阴星君有令,暂时落脚 此处,说是四废星君来了,需通报再进。” 岚风暗道,这天庭果真等级戒律分明,同是星君之位,袁洪的四废星君倒是比九曜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你还等什么?”袁洪道。 “四废星君…” 正说着,一声纤柔声传入了岚风耳里。 “太阴星君驾临,不知有何贵干?”袁洪披甲在身,气势上也不遑多。 “哼,进来吧…” 那守门天兵听得太阴星君放令,这才让袁洪岚风二人进了行宫。 说来也怪,进得行宫之内,外围山岭霞光之瑞气骤减,迎面而来的竟是冷霜银寒之气。 并且岚风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买心中突然泛起了点点哀意…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好像在这一刻砰然爆发,双眼一红竟淌下一滴泪来… 不过好在岚风久经杀伐,当即唤起了玄功天卷“澄净心明”,将这哀意逼出了神识。 “怎么回事?”岚风道。 袁洪拍了拍他的肩膀:“能和太阳星君并称为双子星,这太阴星君又岂是泛泛之辈? 这是她与生俱来的结界力量,能以寒月之光唤起敌方心中的薄弱部位,从而使对方丧失斗志。 这结界,名叫永霜之心。” “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兵法集大成者的智慧,太阴星君这一招攻心,若是没有防备,必成我妖族对抗天庭的大患…” 袁洪隐隐听出岚风动了杀心,连忙道:“岚风老弟可别误了大事,我俩对付她虽能轻松取胜,但是要杀她却得废一翻周张。 若是被她逃了,便会耽误大计。且留她一命吧…” 岚风点头,此时天庭正是警备时期,孰轻孰重,他还是能掂量清楚。 只是如今已到了这里,再想回头另寻他处商议则更会让太阴星君起疑。 既然来了,会一会她又何妨?。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太阴 - 妖旗 - 白狮 (坐使青天暮,小星愁太阴) 袁洪拍了拍岚风,继续往前走去。 二人过了前堂,走过行宫小院来到了山崖观景台。 这里是观赏落霞最好的位置,岚风远远能看见两个人影立在那里。 袁洪呼了声“太阴星君”,那二人才缓缓转过身来。 只见其中一女子身着素霞罗衣,披着柔光缎带,轻纱裙摆。怀中雪色兔儿正张着灵动红瞳四下张望。 二旁边另一女子的样貌,却是令岚风勾起了不好的回忆。 那女子皮肤灰白,没有丝毫血色,眼周纹着鬼纹双眸无瞳。 一袭玄色斗篷披在身上,独独凸显着太极阴鱼。身后凭空飘着一弯墨玉碎月。 最主要的,这女子竟是个光头... 想当初岚风未转世之时,在那天罗地网里,其天龙八部众之一“紧那罗”与这女子何其相似。 之时时过境迁,岚风也无法判定这女子与紧那罗到底有何渊源。 “火灵,这位便是太阴星君。” 正看着,袁洪伸手指向了那光头女子。 “见过太阴星君。”岚风道。 太阴星君看着岚风道:“你是哪路仙班?为何这般眼生?” 岚风道:“我乃老君八卦炉中火灵,修炼尚浅,来这天庭不过数日时光。” 太阴听罢一笑,刚要开口,却被袁洪打断:“不知太阴星君到这,有何贵干?” 太阴星君瞥了一眼袁洪:“妖族无端出现在你这落霞岭,我身为四重天统帅,来这看看有错吗?四废星君?” 袁洪知她话锋所指,之前岚风等人大闹天宫,便是从落霞岭开始,自己的行宫偏偏又在这里,于情于理都脱不了干系。 “太阴星君是在怀疑我?”袁洪问道。 太阴星君道:“你,不值得怀疑么?”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这太阴星君虽然眼中无瞳,不知她在想什么,但岚风明显从袁洪的眼中看到了点点杀气。 “刚才还在提醒我不要冲动...”岚风心中一阵嘀咕。 就在这时,太阴星君身旁的女子突的“啊呀”一声,众人紧绷的神经骤然转向,方见那女子怀中的兔儿不知何时挣脱了,正往山崖旁跑了去。 那女子从众人眼前走过追那兔儿,这太阴与袁洪二人的神情才稍作缓和。 “那日妖族来犯,我正在思悔崖与邢布饮酒,后来得知妖族在落霞岭闹事,便回来查看。 这才见魔家四将与其缠斗,后来更是惊动了灵宝天尊。 我想请问太阴星君,这样的围剿都没能留住那些个妖族,我去,有意义么? 再者说,你身为四重天统率,妖族出现在这,你会不知道么?” 太阴星君道:“我知道又如何?难道你替我去掌管月宫? 我在这问你,当时可是出现了山河社稷图?” “哈哈!”袁洪笑了,“原来是因为山河社稷图,太阴星君何时开始翻这些旧账了?” 岚风在一旁听着,这山河社稷图与袁洪的关系匪浅。 当年封神一战,这袁洪以通天之能对抗周武王神兵,无人能敌,唯独败在了这山河社稷图下。 但自从袁洪被册封四废星君起,这山河社稷图就下落不明了... 袁洪双手一伸,笑道:“我这行宫不过弹丸之地,我人也在此。太阴星君若是觉得我提那些妖族脱逃,尽管来搜查。” 二人凝视良久,太阴星君道:“罢了。四废星君,望你好自为之。小娥,我们走...” 说罢,太阴星君脚下银光一闪,便于那叫小娥的女子消失在了观景台。 而后,岚风二人才见落霞岭各处的月纹大旗陆续退了下去。 “她走了?”岚风问道。 袁宏道:“太阴星君能来这里等我,也算是给足了我袁某面子。” “哦?”岚风有些诧异,“四重天不是她统率么?” 袁洪叹了口气一边领着岚风往行宫里走去一边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太阴星君还镇守着天庭禁地月宫么? 这四重天虽是她在统率,但她一般不会停留在这,大多数时间,她是在月宫的。” “月宫?她自己的行宫也不回么?”岚风问。 袁洪摇了摇头:“月宫是除了天牢以外整个天庭最重要的地方。没有人知道月宫的秘密...” 岚风想起刚才袁洪告诉过他,那天蓬元帅正是因为误入月宫被贬下凡间。 “那叫小娥的女子...” 袁洪点头:“她就是嫦娥。人们都以为月宫是嫦娥的行宫,却不知,她只是为了让那些凡人对月宫充满美好瞎想的引子而已。 天蓬元帅,不过是背了一口黑锅...” 岚风皱着眉头:“可是,如果月宫上有什么秘密,那不是凡间也会知道?” 袁洪道:“难道你没发现,你抬头看月亮的时候,永远只能看到月亮的一面么? 你有没有想过,月亮的背面是什么样子?” 岚风听此一话,顿时背脊处寒了三分。 的确,她生而为人时,每每望向明月,都只能看到月亮的一面。 那些花纹,那些形状,都是亘古不变的。 诸神给了众生一个明月的美好瞎想,却也可能将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藏在了虚假的美丽后面... 二人行至宫中,袁洪走到一处花屏前按下了机关,只见墙面翻转出现了一处暗道。 岚风跟着他走下,进入了一间密室。这时袁洪才叹了一口气,示意让岚风将紫藤葫芦中的种人唤了出来。 一时间,众人分立密室左右,有岚风袁洪圣婴三大妖王,另海夜笙若雪雷肃冰霜,四位妖将。 当时决定让雷肃与冰霜前来也是木支支别有用心。 这雷肃与冰霜乃是罗刹一脉鬼魅之体,而这天庭当中,出了习有钉鬼术众神,一般的天兵天将是奈何不得他们的。 这也算为几人撤离提供了一丝保障。 “岚风,接下来该怎么做,你与众人说说吧。”袁洪道。 岚风点头,众人以桌为圆,以火为形,将这九重天的布局展示在了众人眼前。 这一次,岚风为他们所述的,便是一出调虎离山之计。 第一站,兜率宫。 如今岚风的文武火灵身份尚未被发现,只要避开了增长天王与多闻天王便可。 待他回到兜率宫,便是要借文武火灵的身份想办法解开金角银角的束缚,令他们在兜率宫替自己争取时间。 另一方面,红孩儿需与罗刹二将潜往七重天,刺探托塔天王行宫的形式。 如今三十六天罡均已下界,九矅中太阳太阴不会常驻行宫,其他七位也未必都在。 一旦岚风这边有动作,最有可能前来支援的,除了王灵官,便是五位天王。 所以,红孩儿那边需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关押哪吒的地方,并将其解救。 至于如何逃脱,便看袁洪的计谋了... 袁洪听罢道:“有山河社稷图在,逃脱不是问题。 但是有一点,上一次灵宝道君的方外化身突袭,可是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次,万一又遇上了怎么办。你们可知,九千与莫云现在都无暇分身,若是再出现这种事...” “我还有凤火。”岚风道。 “少主,这倒不是关键。”袁洪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上次钉在南北二天王颈后的黑钉...” 众人听罢面面相觑,海夜笙和若雪尚不知晓,可岚风却还记得当时的情形。 那黑钉入了二天王大椎穴后,其身法实力陡增,哪怕是得了齐天妖旗的杨戬都不遑多让。 “岚风,若是再遇上,你觉得你有几分胜算?”袁洪问道。 岚风一时无语,按道理来说,若是不用凤火,凭他一己之力能勉强能与四大天王周旋。 但若是有那黑钉加持,自己必将动用凤火才能与之匹敌,随之而来的风险也不是自己能够承受的。 “少主,”这时海夜笙从怀中掏出了两颗石头。 岚风一愣,他接过石头,见那上面镌刻着奇涂法王的印记,当知这是两块传送密石。 海夜笙道:“这是临走时奇涂法王给我的,说是以备不时之需。” 岚风笑道:“如此一来,便是有了一记胜算。 袁大哥,那我们稍作休息,就启程吧。我这边倒是轻车熟路,圣婴那边,恐怕还要你去为他们带路才是。” 袁洪见岚风心中已有定数,自然不好在说些什么。 但蛰伏神族数千年,直觉告诉他,这一趟重返天庭定然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毕竟除了三十六天罡殿以外,神族实在是太过于安静了。 劫天牢这件事,放在什么时候都不会是件小事,然而事发之后竟然无人问津。 无非是增加了天兵天将的巡逻量。 众神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昆仑山 八卦阵中的元始天尊开了口:“灵宝师弟,此趟化身回去,有何变故?” 灵宝道君道:“妖族七圣回来了…” “哦?”元始天尊道:“凤火,妖族。有点意思,昊天若是搞不定,且派太乙和惧留孙回去看看吧… 另外,玄魂钉的功力如何?” 灵宝道君道:“一个时辰,而后骤衰。” “呵,不错,”元始天尊突的一笑,“那就辛苦两位徒儿走一趟了。看看那些所谓的妖族七圣有几斤几两。” “是,师尊。” 话音一落,十二龙柱上顷刻消失了两个人影。 第二百二十四章 探锁 - 妖旗 - 白狮 (铐在心上的枷锁,远比铐在身上的重) 至此,岚风与袁洪一同往各自的目的地行去。 他们先是去了思悔崖摘取长风信草,又于雷龙池拿了雷龙内丹。这才各自別于七重天。 岚风独自前往兜率宫,而袁洪则是利用紫藤葫芦将海夜笙若雪等人藏于其中,秘密往五天王的行宫探去。 岚风手持神谕令来到兜率宫前,见四下无人,便口中念诀,剑指为匙。 念着:“铜门相搏,开门相开。” 而后剑指空划五芒星,喝声:“急急如律令!” 片刻间,兜率宫铜球相转,展开了玄门。却不曾想,这门开之时,竟从里面射出了一道剑气! 岚风眼神一凛,文武火气自心口八卦印记涌出,顷刻间形成了一只火臂将那剑气攥在了手中。 看去时,才见是古阳道人的梨花剑... “天池玉林的妖族,可是你带来的?” 古阳道人从兜率宫中走出,面虽无表情,但眼神中已然透着一股杀气... 岚风透过文物火直视着古阳的眼睛,他淡淡道:“前辈何出此言?” 古阳道人道:“四重天异动,争执颇大。我在这八重天远观,隐隐能察觉似有文武火的气息。 这天庭虽大,但能动用文武火的,除了老君可没有第二个人...” 岚风思绪飞转,没想到这古阳隔着四重天还能察觉到文武火的气息。但是转念又想,若他确定了是自己,何必再来询问这一番。 他迟迟不肯动手,便是自己心中也没能有个定数。 岚风抬手唤出长风信草与雷龙内丹,道:“前辈成见,我奉命去取这两位丹药原材,实属不敢拖沓。 我自四重天走时,还未能见到前辈口中的妖族,倒是取雷龙内丹时多费了些周章。前辈若是不信,可与晚辈去雷龙池询问。另外,思悔崖的邢布也能与晚辈作证... 至于文武火气,前辈可知三昧真火集大成者,便是能将这气息升华为文武火气...” 古阳道人听得岚风这般言论,心中已经开始动摇。 岚风所说并不假,作为太上老君的左右臂膀,他自然是知道文武火与三昧真火之间的关系。 凤火为一,文武阴阳为二,三昧真火为三。其下还有六丁神火,太阳真火等。 这些都是凤火衍生之火,每个火种若有集大成者,都能进行升华。 而前些时日,天庭也得到了从南海观世音处传来的信令——“圣婴失踪”。 这不免,为此次妖族大闹天牢埋下了伏笔... 岚风见古阳迟迟不语,心中大概也明白了他的所想。这个时候,他无非需要一个台阶罢了。 岚风撤下火臂,将梨花剑双手送到古阳道人跟前。 古阳见状,将木剑收下,背身而去。口中却道:“此次你去日良久,既然无恙,速速与我炼丹吧。” 岚风笑而不语,跟着古阳回到了兜率宫中。 二人对坐八卦炉连釜两侧,依照上次的模样开始炼制丹药。 而岚风有了上次徒手炼丹的经验,这次炼丹自然是无碍。风雷气息充斥着整个兜率宫,不消三刻钟,随着一声雷鸣,这风雷固髓回命丹算是丹成了。 而古阳道人拿着这颗丹药时,心情也是大为畅快。 这丹虽不是最难炼制的上品金丹,但需要掌握风雷入丹的时机,一次爆单,消耗的雷龙内丹代价是不可估量的。 古阳哪里知道,岚风这是第二次去雷池取得内丹了,若不是上一次岚风对雷龙说的那翻话语,怕是这次雷龙说什么也不会把内丹再赠于岚风。 古阳道:“你这几日若是无事,且在兜率宫内熟悉下炼丹心法,以后炼丹的频率会比较多。我这几日要将这味仙丹给老君送去,若是兜率宫有何异动,你就在那老君像前以火燃眉,我和老君便能知晓。” 古阳这番话,算是给岚风吃了一颗定心丸。他若不在这,那么兜率宫内就只剩他与八卦六童儿,这对于他拟定的计划无疑是个好消息。 岚风应过,目送着古阳离开兜率宫。即便如此,岚风在这兜率宫内也不敢大意。 古阳对自己的态度尚且是一个疑问,并不能排除,这次他的离开只是一个幌子。岚风绝不允许这次计划再出现任何差错。 “荧惑,你替我收着上层丹炉吧。” 岚风将荧惑唤出,自己捏了个隐身咒来到了下层丹炉处。 他仔细端详着这八卦六童儿,他们一个个都闭着双眼不曾睁开,也不曾有过任何动作。 若不是岚风从他们的灵识处,感到象征生命的三盏命灯都亮着,还真就看起来如同六尊雕像一般… 不作多想,岚风来到乾位封印石处,按照之前秘法,手起“山风蛊”卦象,进入了八卦之乾位幻境当中。 他来到金角大王的枷锁处仔细端详起来,犹见这金角双眼紧闭,气息匀称。 双手被两根金光锁链吊起,另有两缕金丝穿了他的琵琶骨。 而他头上的金角,则是源源不断的从他体内抽出灵气传入外界。 岚风不敢直接将他枷锁扯断,只得祭起身法一点点往他琵琶骨探去。 很明显,锁住琵琶骨的两缕金丝,才是束缚他的关键。 只是当岚风触碰这两缕金丝时,却明显感到一股股纯正的火气正往金角大王体内传送… “怎么回事,这分明是为了给金角大王续命…” 岚风不解,又将身法往他的额上金角探去。 如此,岚风才发现了端倪… 从金角输出的火气更为纯粹,这就像是把金角大王的身体当成了一个提纯的熔炉。 而反观往他体内送入的火气,气势磅礴但却过于刚猛。 那么这股火的源头…这八重天,除了兜率宫外,还有的就是日月神宫了… “我当是老君神通广大,没想到维系这八卦丹炉,还需借助日月神宫的力量。看来,乾坤位才是他使用文武火的关键。 既如此,先探探金角大王的灵识吧。” 岚风手起剑指,一点金角大王眉心,口中轻念:“玄功天卷,支离嫁梦,入!” 嘈杂声四起,撕扯着岚风的耳膜生疼。眼前尽是血红,碎尸一地。 这些尸体的尽头,站着那金角大王的身影。 须发披散,双眼猩红着微光。他手上捏着一柄断剑,鲜血不住的往下淌着。 “杀…” 金角大王口中碎碎念的始终是个“杀”字。只可惜岚风的支离嫁梦并没有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目前来讲,他只能看见别人的梦境,却无法进行干涉。 金角大王在一旁抖动着身子,他一旁的尸体被他手里的断剑一点点切开,又自己一点点长好。 就这样无尽的循环,不知过了几百年… 岚风皱着眉头,如今要想取得进展,则必须让金银二老知道自己的计划。 若是冒失释放这二人,怕是会引来许多无法控制的麻烦。 再者说,这金银二老的性情岚风还未曾知晓。 等等…岚风忽然想到了什么。 只见他抬起收来,将腕上的梦珠一晃,顷刻之间那梦珠中的气息便与金角的梦境融合起来。 岚风嘴角一咧,既然都是梦境,那我这实体化的梦境必能联通这虚无的梦境。 果不其然,当梦珠中的气息与藏匿其中的北海冤魂释放之后,那金角大王明显察觉到了什么。 他颤抖着身子,一个箭步便向岚风袭来! 岚风见状倒也不怵,伸手一指,喝声“定”! 那金角大王,便被定在了空中。 现实中可能这金角还没这么容易被岚风制服,可这是梦境之中,又有鹏王梦境进行压制,岚风的实力相对于金角大王而言,可不是一个量级的。 “澄净心明。” 岚风挥手撤去了金角大王的梦魇,见他双眼红光消散,这才解了定身咒,让其安坐下来。 那金角大王瘫倒在地,双手撑着大口喘着粗气。他手里的断剑与四下的碎尸也渐渐消失无踪。 剩下来的,不过是漆黑下的一方石台而已。 “金老,您清醒了么?”岚风注视着金角大王。 “咳咳,”金角大王缓缓抬起头来,见眼前说话的人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便笑到:“神仙?妖怪?” 这声音沙哑且夹杂着尖锐,就像是农家股火的破风箱一样。 岚风有些不适,他道:“晚辈,混天妖王岚风。此番前来…” “恬噪!” 话未尽,那金角斜嘴起身,瞬间闪到了岚风身后。虎爪一握,便是要掐断岚风的喉咙。 可就在这招杀手距离岚风喉头一寸时,却突然停住了。 也不是岚风用了什么身法将其制服,只不过是那梦珠当中,突的飘出了一丝红光。 正是混天妖旗的气息… 岚风没有回头,只是口中继续说着方才没有说完的话。 “此番前来,是来搭救金银二老的…” 金角大王听罢,苦笑一声卸了攻势。 他转身走到岚风跟前,将披散的须发束好道:“江山易主,众神长安。救与不救,又有何分别? 混天大圣,鹏王没有完成的事,你觉得你能完成么?” 第二百二十五章 宝阁 - 妖旗 - 白狮 (兜率藏宝阁,其宝何其多) 岚风不语,伸手点向自己的眉心。 霎时间,周遭景色动荡,将他自己的记忆一点点在二人眼前快速的闪动着。 初生入世、阴司轮回、十几载人世颠沛,直到七妖王现世... “妖族背负的,不仅是复仇之名,而是要为天下不服天命的生灵讨回一个公道。 金老,千年前众神熄灭了这场大火,但他们永远踩不灭散落在天下的火星。 就算这次我们依然败了,也总会有后人会举起这七面大旗。不是么?”岚风道。 “不是么...” 金角大王注视岚风,这番话他依稀在前人的口中听到,好像是从一个叫孙悟空的猴子口中说出来的—— “时空流转,星图变换,草木兴荣。 总有一排排傲骨迎风挺立,酷似他们的先祖...” “小银那边,应该和我这一样吧。”金角大王喃喃道。 岚风点了点头,将乾坤环境的事情,与截取灵珠子的事情告诉了金角大王。 金角大王听罢道:“若是太上老儿不在,你只需烧断枷锁即可。但是在这之前,你还需要为我们取得两件法器。” “什么法器?”岚风问道。 金角大王道:“七星铜剑,与紫金红葫芦...” 岚风恍然,这两个法器乃是金银二老的秘宝,当初猴子路过平顶山时,金角大王便是用七星剑唤来高山将他镇住,后者更是两次困住了猴子。 “紫金红葫芦我倒是见到了,就在八卦炉上悬挂着。但是这七星铜剑,我却是未曾看到。”岚风道。 金角大王道:“那剑看似普通,但是剑身上附有七枚铜钱。自古钱财过于万万人手,当是至刚至阳。 你只需降低文武火的气息,便能在兜率宫中,发现端倪。” 岚风点头道:“如此甚好,待我取得法器,定然搅他个天翻地覆!” 说罢,岚风辞了金角大王,瞬身回到了兜率宫内。 上层楼台,与荧惑换了身量,这才仔细打量起这兜率宫来。 之前说这兜率宫内,分为上下两层,下方以八卦炉为主,四周列分八卦位、坐有六童儿和乾坤石。 但是这上层,除了顶上的层层丹台外,就只剩下那尊老君像了。 “三清贵为神族之首,宫内不应如此简陋..”岚风喃喃道。 他顺着第一层丹台摸过,按照九品丹药分类,最下面的应是下品仙丹,一般来说都是古阳和老君炼丹失败后,退而求其次的产物。 这类丹药放在神界无所作用,但若是拿到凡间,却是能让人延年益寿的佳品。 寻了一圈无果,岚风也不作多。 但见他双臂一摆,心口文武火阴阳印记开始耀动。 自这身法一出,兜率宫内的火气开始降低,原本向兜率宫日月乾坤气,也渐渐稀薄起来。 直到武火气息低于文火,岚风才察觉出了一处异象。 倒也不似金角大王所说的阳刚之气,反而是一种集天地精华于一处的瑞气。 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宝气”。 这种宝气并非天生,而起由世间的能人巧匠铸造的神器汇聚。 他们就像凡人修仙一般,在漫长的岁月中聚集灵气。 这一点,从岚风所收集的文武火灵就可见一斑。 而这宝气的出处,竟然是从那丹台上的一只小葫芦发出的。 “好家伙,看来这文武火不仅遮挡了阳刚之气,就连着宝气也被遮住了。” 岚风摸索到那葫芦前,拿起来左右看着,这葫芦与其他葫芦一样,只是印着八卦印记,也不像个机关模子。 敲开葫芦嘴,里面空空如也,但它散发出的宝气倒是不假。 “咦,这葫芦的龙头…” 所谓葫芦龙头,便是那葫芦嘴上链接着藤条的一截断枝。 其形态多像龙头,固为此名。 炼丹者,亦可凭借着这龙头来获取更多灵气,滋养丹药。 但是岚风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个葫芦的龙头,竟然开始长出了眼睛! 物生七窍,乃成精。 岚风嘴角微翘,伸出手指便是朝那龙眼上点去。 谁料这时间,那葫芦突的双眼一睁,张了个大口唬了岚风松手一跳。 挣脱之后,这葫芦精便是向暗中跳去。 别看他囫囵一个,没手没脚。却凭借着龙头伸缩的气力,在这丹台上上下窜动。 一时间,岚风竟跟不上它的节奏。 “定!” 岚风无奈,一招定身咒将他定于半空,这才将这葫芦精攥在手心。 “小东西,老实交代,宝气从何而来?!”岚风问到。 这葫芦精咿咿呀呀说不出个所以然,岚风只好将神谕令拿出在它眼前晃了晃。 “老君叫我取七星宝剑,你敢抗旨?”岚风喝到。 这葫芦精见到神谕令后,这才停止了挣扎。 只见龙头挽动,将那两颗龙眼飞出,落在了八卦印记的阴阳鱼眼上。 偌大的兜率宫中传来一声机括声响,方见这只葫芦精抖落在地,身形猛涨一丈,将那葫芦肚皮扯了开来。 直到这时,岚风才摸清楚了宝气源头,原来这太上老儿竟将神兵宝气全装在了这葫芦肚子里。 可以说,这只葫芦便是兜率宫中的藏宝阁。 岚风闪动身形钻了进去,这宝阁里—— 列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挝,镋棍槊棒。 二龙斗宝盔、锁子大叶连环甲,虎头斗战靴、凤翅鎏金披霞挂。 有定四海的定海珠、有遮天的蔽日旗、有活死人的还魂草、有丧人魂的黑风鼓。 奇珍异宝数类之多,琳琅满目。饶是岚风这一双青瞳凤眼,也是看的个晕头转向。 岚风上前随手拿起一件法宝,见那上面还有篆字两个“太乙”。 “天下至宝,皆太乙出品。看来太乙真人还给了这老家伙不少好东西...”岚风喃喃道。 话不多讲,既然来到了这藏宝阁,岚风也是展开了搜寻七星剑的计划,他在这藏宝阁中翻箱倒柜,找了一刻钟,却仍旧见不到七星剑的踪迹。 倒是另一件宝物引起了他的注意。 就在这藏宝阁一处石壁上,岚风见得有丹青妙笔游走其上,洋洋洒洒、认得是一头青皮怪兽。 说它是怪兽,却倒像头牛。生得五斗身量,山肩壑腰。四蹄健壮,尾绪狼毫,比长四尺、状如犇牛,眼似铜铃、口若火盆。 只是这天顶上,独独长了一只弯角。 岚风见到这幅丹青壁画,心中倒也不称奇。他早年间便听说,这太上老君做下有一头青兕牛,一直陪着他从凡入仙。 当年在函谷关,太上老君便是骑着这头青兕牛前去渡劫。不曾想被守关的兵将拦下,老君无奈,只得将自己所篆《道德经》留世,而后那些兵将才肯将他放出。 自那以后,世人再也寻不得其踪迹,直到后来,才有了他与元始灵宝并称三清的说法。 而如今岚风所见,这石壁上除了这头青兕牛外,在它的鼻子上,竟还挂着一个金刚镯... “好东西...” 岚风嘴角微扬,想这金刚镯可不是其他法宝能够比拟的。那齐天猴儿便是在这镯子上栽了两次。 一次是在闹天宫时被其砸了脑袋,一次是在西行路上被其收了如意金箍棒。 若是此等法宝能为己用,岂不又为妖族躲添了一分战力? 念及此处,岚风伸手便要将那金刚镯摘下。 可就在此时,岚风只觉得脖颈不远处传来了一丝杀气。 他下意识将头一侧,便听得“当啷”一声,才见自己旁边的石壁上插着一柄还在晃动的宝剑。 这柄宝剑,身长三尺,剑身上扣着七枚铜钱。 不是他物,正是岚风要寻的七星宝剑! “你,是在找它么?” 古阳道人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岚风心中苦笑,这古阳,终究还是盯上了自己。 岚风回身悠悠道:“前辈,这么快回来了?” 古阳冷哼一声,抬手将七星剑收回手中。他道:“你到底是谁?” 岚风见状,知道自己漏了马脚,与其争论口舌,不如速战速决。 他剑眉一横,从梦诛里抽出了方天画戟,一记横扫直冲古阳道人的面门。 “将死之人,何须多问?!” 古阳见岚风突然使出杀招,慌忙御起身法抵挡,凭借着七星剑的开山发力,将岚风的攻势卸下一头。 怎奈岚风如今气力,怎是这古阳能够比拟,这一击下来,直接将古阳手中的七星剑震落在地。 而他握剑的虎口依然淌下血来... “这厮究竟什么来头...”古阳心中大惊。 他本以为岚风只是文武火灵得到,自己与文武火打了几千年交道,控火的法门足以应对。 但此刻,岚风甚至连一丝文武火都不曾泄露,全凭借这肉身身法与其撕斗... 不待古阳多想,岚风见这一击未果,翻身再起。 双脚踏着满弓步,左手托戟悬在空中,右手作虎爪摁在戟尾。 但凭双眼青光一闪,便将方天画戟全力刺出! 这一式,带出罡风,当叫那古阳身形动弹不得,戟出如龙直击古阳的要害! 可岚风万万没有想到,就当自己刺出这方天画戟时,他明晃晃的看见那石壁上的青兕牛像,盯向了自己! 第二百二十六章 青兕 - 妖旗 - 白狮 (自来鼻上无绳索,天地为栏夜不收。) “吼!” 震天的咆哮声响起,将这藏宝阁颤了两颤。 不仅如此,这声咆哮也将本该命中古阳要害的攻势,往左移了一尺。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古阳倾尽全力将右手握在了金刚镯上,竟然生生的将那青兕牛从那石壁上牵了出来! 尽管如此,岚风这一道杀气也将古阳的右手斩了下来… 古阳道人此刻脸色惨白,他手起剑指封住自己的血脉,向岚风喝道:“妖孽,断我一臂需得拿命来换!牛儿,杀了他!” 这青兕牛睁着一双铜铃大眼,恶狠狠的盯着岚风。鼻下气吞云雾,一个箭步便向岚风袭来。 这大牛,当真如壁上所画—— 独角开山势,蹄奔九州风。 皮肉刚劲似龙甲,气力犇勇能裂地。 岚风心中虽是吃惊这青兕牛的出场方式,但他哪里会惧怕这等蛮力匹夫? 任凭这牛儿冲撞过来,岚风只是一个鹞子翻身,便腾空而起,笑看着这蛮牛撞进了一堆法器中。 “牛儿,莫要在玩了!”那古阳道人喝道。 这蛮牛听罢,晃了晃脑袋。 一声“哞”叫,方见头顶独角锃亮,在这藏宝阁内划出一道奔雷。 这雷霆奔走极疾,不待岚风反应就与其撞个满怀。 刹那间电光四溢,将这藏宝阁照了个亮堂! “就这?” 电光影歇,那古阳道人面露震惊的盯着岚风。 只见方才青兕牛唤出的雷霆,居然尽数收归到了岚风手中的方天画戟上。 盘旋流转,经久不散,每一条雷霆都随着方天画戟一点点汇入到岚风的心口处。 “雷火共鸣…好强的控火术!” 古阳道人暗自喃喃,身在神界数千年,又天天与文武火打交道。 他自然知晓,所谓的雷霆,不过是火焰的另一种存在形式。 如今岚风令雷化火,绝不是一般妖孽能够做到的。 就好比是炼丹一样,从来只有炼丹师将原药炼成丹药,又怎能将丹药化为原药? 想及此处,古阳心中骤生退意。 “牛儿,你且周旋,带我求助老君!” 说罢,古阳道人捂着断臂快速奔向藏宝阁出口。 岚风见状哪里肯放过他,戟尖一闪便转向古阳道人。 可就在这时,岚风突的感到,自己握住方天画戟的手开始颤抖了… 往前一个趔趄,岚风赶紧使出了降龙伏虎之力才将身形稳住。 来不及多想,他一手扯着方天画戟,另一手结印,以文武火为奔雷,霎时将那古阳道人的命门洞穿开来! 此间迅疾,那古阳道人连惨叫声都没喊出,就这般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岚风手上。 而后者见除去后患,这才转头盯向了方天画戟。 岚风顺着异象寻去,方见那青兕牛一脸怒像,最要命的,是它穿在鼻下的金刚镯亮了起来! “这究竟是…” 岚风咬着牙,他从未感受到如此强烈的牵引力。 那怕是在鹏王梦境中,那双层顺逆结界也未曾让他这般。 降龙伏虎之力也快撑不住了,这方天画戟乃是鹏王遗物,岚风自然是不肯放手。 但是他也并不想伤及这青兕牛的性命,毕竟与古阳道人不一样,同为非人生灵得道,这青兕牛常年被困石壁之中,也算是个可怜种。 只可惜它跟了太上老君,如今这般狂样,岚风自然没有时间与它讲理。 这时间,那青兕牛鼻下的金刚镯愈发强劲,牵扯的金光已经慢慢形成一个漩涡。 而岚风这头,他使出的降龙伏虎之力也渐渐招架不住了。而那落在旁边的七星宝剑,似巧不巧被这青兕牛的狼毫尾卷在当中。 “既然强不过你,且随你去!” 岚风手握方天画戟,将那气力一泻,猛然跟着这股强大的吸附力飞了出去。 就在这方天画戟即将被吸入金刚镯内时,岚风却嘴角一翘,将方天画戟顺势收入了梦珠之内! 吸附力骤歇,岚风侧身闪过,贴着那牛儿的面门祭出了追风驰电。 只一瞬间,这牛儿惨叫一声,而后方见岚风已然拿着七星剑与断掉的牛尾站在了藏宝阁门前... 青兕牛吃痛,又见岚风如此,霎时红了双眼,鼻下金刚镯再次亮起,想要将岚风手中的七星剑收回。 可岚风哪里还会给他机会,一个闪身出了藏宝阁的大门,将那葫芦精收回了原样。 只是在关门的一瞬间,这牛儿的冲劲携带出了一阵狂风,震得岚风往后退了三步。 如今七星剑已得,岚风再不拖沓,挥手将那悬在丹台上的紫金红葫芦摘下背在身后,匆忙下了二层八卦炉。 “乾为天,地为坤;天接太阳、地接太阴。 荧惑,我将文武火与你,你以文火断阴、我以武火断阳。” 这荧惑之灵早就按捺不住,听得岚风之令后,当即汇成丈二火灵,站在了困住银角大王的坤位上。 “小子,速度挺快的嘛...” 岚风笑而不语,他见那八卦六童身似傀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仍旧无动于衷,便从梦珠中抽出了混天妖旗。 身法注入,以旗为信,将这边发生的事情告知了袁洪。此时间,便是要等待袁洪那边的回应。 一刻、两刻...时间静静流走... 终于,这面殷红的大旗抽出了一缕金丝汇入岚风的脑海,传递出了三个字“已就位”。 “荧惑,动手!” 岚风一声令下,文武双火同时撞向了两面壁锁,烈火燎燎一点点侵蚀着封印。 而这方动作,也引得八重天开始震荡。 之前说过,金银二人的封印牵扯着日月神宫,如今封印动荡,必将引起日月神宫的共鸣。 “咔嚓...” 清脆的破碎声响起,金角大王的一只手臂从石壁中探了出来。 一点点,他挥动着双手从里面伸出了半个身子,从他披散的须发中,依稀能看见那双金瞳里的喜悦... “荧惑!你那边怎么样?!”岚风喝道。 荧惑之灵操控着文火,灼烧良久不见反应,却听一旁金角喊道:“七星与我,闪开!” 此话一出,岚风手中的七星剑开始颤抖,他下意识的松开手,方见这柄七星剑瞬时飞到了金角大王手中。 也就在这一刻,七星剑上的七枚铜钱散出幽光,丝丝汇进了金角大王的身躯内。 “呃...” 猛然一声,金角大王 震碎了“乾”字封印,手持七星剑,携带着八卦炉里的武火,硬生生劈在了“坤”字封印上。 一束银光从裂痕中射出,岚风只觉得身后一轻,便见那银角呆呆的蹲在了八卦路上,而他背后,正背着岚风带过来的紫金红葫芦! “小银...别来无恙。”金角大王悠悠道。 那银角大王听罢,没有反应,只是依旧呆呆的蹲在炉上,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如何。 “小银?”金角大王皱了皱眉头。 “五百年了...”这时银角大王突然开了口,“呵呵呵...” 他抬起头看着岚风和金角大王,双瞳里没有瞳孔,满是银垢。 “这一位,是混天大圣?”银角问道。 不待岚风说话,金角便道:“妖王迭代,星火重燃。这次需得我们,再加一把油。” “哦?”银角大王嘴角一咧,他拍了拍葫芦道:“能闯兜率宫,摧毁乾坤锁,算是有几分胆量。可比起当年的齐天大圣,怕是还差了不少。” 岚风道:“齐天之孤勇,古今无二。但是前人事,今人承之,今人事,有今人的做法。 一味勇往,无外乎与前人的下场一般。既然当年的齐天大圣给我们铺了路,那么今天的妖族,便是要将这条路走到底。 至于功与过、成与败,自有后人评说。” “老金,你怎么看?”银角问道。 金角大王道:“不管怎样,好歹人家也是帮我们重获了自由身,既然天不容我等,再战他一会又何妨?” “有些话说不得,说了它就来了!” 银角大王眼神一凛,将那紫金红葫芦的葫芦嘴翻向身后,接着,他在那葫芦腰间转动了一环金色机关。 便见这葫芦里的六丁六甲神火喷涌而出! 岚风自是知道银角这般为何,早在金银二人出来之前,这兜率宫外便是被层层天兵围住,领头人不是别人,正是那灵官殿主,王灵官。 上一次与其交手,还是在天牢内。 当时杨戬化身冯夷姓名堪忧,岚风不愿与其多起争执,如今本是来闹事的,便将那新仇旧恨一起算了吧! 但见这六丁神火将兜率宫一壁洞穿,岚风与金银二人对视一眼,纷纷飞出了兜率宫。 放眼望去,五百灵官大阵已然形成天网将这里包围。不仅如此,几股强大的气息也正在往这里靠近。 岚风知道是谁,这也是他来此的目的。 “妖孽,又是你!”王灵官赤脸怒目盯着岚风三人,“截了天牢,竟然还敢重返天庭,大闹兜率宫! 你当真以为我天庭无人?!” 岚风笑道:“我的个赤脸老倌儿,上次我的凤火将你老脸烧红了,到现在怎还未褪去?” 王灵官听他嘲讽自己,哪里能忍,手举着九节亢龙鞭便向岚风杀来。 岚风直直盯着王灵官,将混天妖插在身后,手握方天画戟,与金银二人背靠三角。 “金老、银老,五百年没活动筋骨,现在,你们自由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调虎 - 妖旗 - 白狮 (任尔山林虎威,且看我调虎离山) 金银二人得令,转瞬挪开身形。 而岚风则是祭起奔雷身法,与那赤脸王灵官展开恶战。 王灵官曾与岚风有过照面,自是知道眼前这人看似年轻,实则已有毁天灭地的气力,只得使出全力前来应对。 他手中的九节亢龙鞭与方天画戟对撞,震荡气力将两人分隔开来。 那王灵官手起剑指在那鞭上一划,九节龙鞭当即亮起,每一节处,化成百米雷龙,恶狠狠向岚风咬来。 先擒岚风双臂,再束双腿,后缠其腰。剩余三首雷龙,左右贯耳,直击面门! 此为九首龙气,束住岚风,那亢龙鞭直愣愣劈在了岚风天灵盖上... “当!!” 火花四起,王灵官与岚风此时的距离不到一尺,二人四目对视。 王灵官脸上挂着的是惊骇之情,而岚风眉宇之间却流露出一股不屑。 “赤脸老倌儿,你以龙气袭我,难道不知道当年的金翅鹏王以什么为食么?!” “嘭!”话音刚落,这王灵官只觉得喉头一甜,便被岚风臂上的羽刃扇出了百米开外! 再说金银二人那头—— 金角手持七星剑,剑锋化雨,当有七星铜钱护体,穿梭灵官阵前杀伐果决。 银角腰跨红葫芦,六丁火海,一气烈焰穿云滔滔,横跨灵官阵中焚神灭魂。 王灵官眼看自己的五百灵官招架不住,当即以剑指在眉心一划。 岚风自觉蹊跷,待看清之时,才见这王灵官的额上,裂开了第三道眼睛! 精光一晃,岚风三人只觉眼中一阵泛白,待视野恢复时,才见那五百灵官列分八卦困阵,以王灵官为首,形成了一个封印结界。 而在这阵法当中,却多了一个金翼书生。 岚风环视一眼这困阵,嘴角流露出了一丝不屑。不过自己的目的还没达到,无妨多耗一会儿。 他示意金银二人暂歇,面对着这书生道:“阁下是?” “九曜、太阳。”那书生道。 “太阳星君?”岚风暗自吃惊,之前在落霞岭见过了太阴星君之后,他便觉得这太阳星君应该也是一个古怪之人。 可如今对面这个书生,除了长着一对金翼、披着一身白衫外,并无其他特貌。 “太阳星君,有何指教?”岚风道。 太阳星君笑道:“天庭重地,还请小兄弟收手,随我去领罚。” “领罚?”岚风顿觉好笑,“我既来了,便是不认罚的,你能耐我何?” 太阳星君听罢摇头道:“既然小兄弟不配合,那在下便得罪了。” 岚风心想着倒要看看这太阳星君有几斤几两:“荧惑,去玩玩。” 那荧惑之灵收了身形,化成八尺灵体,六只火臂分别聚成,刀斧锤、勾棒掴。 而太阳星君从杉袖里,拿出了一只墨笔,将手一挥,那墨笔便长了三尺。 “你的法器,是来搞笑的嘛?”荧惑之灵腾挪着六条火臂从空中舞来,谁知这太阳星君不躲不闪,硬生生让这荧惑妖火撞在了自己的身上。 “嗤...” 一阵青烟飞起,荧惑吃惊的望着太阳星君,只见他的荧惑妖火在这书生身上并未留下任何伤痕。 反而,这些火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太阳星君吸收。 “有点儿意思。”岚风在一旁喃喃。 “火来!”荧惑一击不成,当即从岚风体内调取了文武火替换了自己的荧惑妖火。雷鼓胸气,长喷出一口烈焰。 而这一次,太阳星君动了。 他手持墨笔,凌空写了一个“御”,这字横开五尺形成御界一把将这烈焰挡在了外面。 荧惑见状不依不饶,继续从口里喷出文武 火。 那太阳星君,眉头微皱,脚下退去散布,起手再书“破”字,而后将笔前指,眉心浮现出了一轮太阳印记。 “曜日闪!” 那墨笔笔尖火光闪动,随着那空中的破字涌出赤火,冲破了御字与荧惑之灵的文武火撞在了一起。 两方各不相让,任凭这火势在灵官的困阵中燃烧。 金银二人此时站在岚风身边,目睹着此魔神之间的博弈。 “混天妖王,看出端倪了么?”金角大王问道。 岚风眯缝着眼道:“从这太阳星君来时我便觉得不对劲,他身为九曜神官之一,却生有我凤裔羽翼,如今他笔下的赤火,竟能和文武火平分秋色。” “他是三足金乌...”这时候银角大王开了口。 岚风一愣,这才恍然。三足金乌乃是凤裔麾下,原本有十脉,后在凤族与众神之战中折损了九脉。 而它们所拥有的太阳真火,便是凤火的一条分支。 没想到,如今这三足金乌竟被神族所控,实为一大憾事。 “既然成了神族爪牙,何必再留情?” 岚风叹了一口气,双瞳中泛起了点点金意。 荧惑此时也感受到了来自岚风的力量,自他火焰脚下,快速升起了一团金焰,顷刻间覆盖了他的全身。 而本来势均力敌的较量,竟变成了力量的碾压。 金焰凤火现世,那凌空破字瞬间瓦解,太阳星君一口鲜血涌出跪倒在地。 幸有王灵官眼尖,挥动动亢龙鞭上的雷龙将他扯到一旁... “金焰凤火...你是凤族直系后裔!”太阳星君不可思议的盯着岚风。 岚风冷冷说道:“你应该与那九脉一同战死,为何要成为众神的爪牙?” 太阳星君笑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当年凤君和凰后陨落,凤裔又有何气力与众神抗衡? 就连千年前鹏王掀起的神妖大战,也不过是个笑话。今天,有你的凤火在这,又有何用? 你当真以为,众神还会惧怕凤火吗?” “恬噪!” 不知怎的,当太阳真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岚风的怒气突然开始爆棚,这也直接影响到了荧惑之灵。 “啊!!” 荧惑感受到了岚风的怒气,金焰凤火无法压制,身形猛涨三丈,双瞳竟射出凤火将那四周御阵五百灵官打了个七零八落。 困阵消散,那荧惑之灵还准备对太阳星君出手。却见众人顶上雷云聚集、紫火涌动,凭空出现的一只紫火雷云巨掌将太阳星君护住。 岚风深吸口气说道:“终于来了...” 早在岚风击破兜率宫的乾坤锁时,玉帝便已察觉到了不对,兜率宫可不是一般地方,就连天牢重地也是不能相比的。 于是他在第一时间通知了天王行宫,而那四大天王也是不敢怠慢,尤其是得知八重天出现文武火气时,便是知道,十有八九又是岚风等人。 岚风望着头顶的紫火雷云,心中开始感到一股不详。 这紫火散出的气息,分明是凤火。可是众神,到底是如何得到凤火的... 黑压压的天兵天将从云中探出头来,粗略算着已过十万。 “混天大圣,又是你...” 增长天王的声音在云端响起,紧接着,多闻天王的慧伞遮蔽日光,将整个八重天包裹起来。 天光不现,唯有紫火照亮视野。 “这是雷鸟的紫火,金老银老,晚辈可能要暂且收你们在我混天旗下了,不然,我没办法保证你们的安危...”岚风低声说道。 金银二人相视点头,岚风从臂上扯下两片羽翼,念动法咒,将这两片羽翼贴在了金角银角的额头上。 瞬间,一股火气自二人眉心泻下,在其周 围形成了金焰包裹的防御身法。 岚风道:“这是我混天秘法,燃魂擎甲。有此甲在,便可让二位免受凤火的侵袭。如今情况不定,二位多加小心...” 双翼舒展,青赤流焰展开,既然对方动用了凤火,那么自己也无需再多加保留。 另一方面,自己这边拖得越久,袁洪那边就能有更多的时间去劫取哪吒。 当岚风现出三色凤火之际,那云端的四大天王也尽数现身。 无一例外,在他们脖子后面,都插着一根玄魂钉。 增长天王将那青云剑前指,黑空中划过一道电光,象征着起兵。 十万天兵天将,泻下云端在这八重天内与岚风三人展开厮杀。 岚风三人各自散开,金角一跃乘风而上,剑分百处剑灵战在一处。 银角闪烁身形将那葫芦腰上的金环机关转动,这紫金红葫芦色泽顿时化为纯紫,待他打开葫芦嘴时,方听他大喊一声。 “所谓天兵,且看招魂!!” 霎时间,凡是应了这银角大王的话语向他看去的天兵天将,只觉得灵明处一阵撕扯,便见自己的意识慢慢抽出肉身,尽化为灵体,被吸进了那葫芦内! “莫要应他!”广目天王喝道。 这银角大王嘴角一咧,关上葫芦,再将金环机关一转,这葫芦由紫转红,便是将刚刚所有神魂化成了六丁神火,铺天袭来! 岚风见状暗自得喜,他早知这紫金红葫芦的厉害,今日见了真器,其神威果真不凡。 他将金焰凤火交给了荧惑,摘下一片凤羽在嘴中碾碎,捏了口诀,乃是玄功天卷之“撒豆成兵”。 吹声“去...” 方见这百里视野内,出现了数千岚风的分身,与那众天兵鏖战。 与此同时,岚风也将这方战况由混天妖旗告知了袁洪—— “虎已调离,速速攻山!” 第二百二十八章 行宫 - 妖旗 - 白狮 (龙锁金甲殿,雾遮琉璃宫) 八重天的震动,引出了七重天的四大天王。 而一直蛰伏在此的袁洪,正等着时机从云雾中探出头来。 袁洪虽是天庭星君之一,但是七重天并不是能任由天界之人随意穿梭的。 这里坐落的,只有五大天王行宫和九曜神宫。 五大天王行宫乃是四方天王与托塔李天王的住所,而这九曜神宫,却并不多为人知。 他们乃是—— 金德星君,木德星君,水德星君,火德星君,土德星君,太阳星君,太阴星君,计都星君,罗睺星君。 这九曜神宫,以殿为线,布于五大天王行宫之前。 而如今袁洪来此,也正是假借与那火德星君喝酒之名,才进得七重天。 酒过三巡之际,这袁洪突然得到了岚风的信号,且紧邻八重天,明显能感受到来自那里的震动。 可这火德星君却是不慌,只道是上头无传令,并且四大天王先行,九曜需得守好七重天。 袁洪见他如此,也不做多留,扯了个哈哈离开火德神宫,暗藏云雾里静候时机。 七重天,西方颢天。 重楼叠影,云生雾漫。映日辉,能见金顶耀光;纳月华,能表琉璃剔透。 此间龙气穿梭,五方行宫自走龙脉之上。 有增长,持国行宫相邻,右隔千米乃见广目行宫。此三殿并为一排。 而怪就怪在,余下多闻天王的行宫排在了持国行宫后,托塔天王行宫又排在了多闻天王行宫之后。 形成了左一增长,左二持国,三为空,四为广目。 多闻于持国后,托塔于多闻后的局势。 若是初来此地的人定是不解,可袁洪却知,此乃八阵图中“龙飞阵”的布局。 这七重天虽只有行宫十四座,但每座行宫的尊贵程度却是其他星宿行宫无法比拟的。 又有诗说这七重天—— 青苍下,日月间。 天似穹庐,笼盖云海。 雾蒙蒙,殿重重。 风过乾坤觅仙踪。 但见那,雷霆涌动,兵马四起。东西南北四处行宫上,燃起了冲天光束。 袁洪远远望见,七重天大门解除了封锁,浩浩荡荡的天兵天将从外涌入。 期间不乏有飞虎营与龙辇,更有神将营的精兵强将领头入内。 袁洪手中握着那传送阵石,一颗心也开始为岚风紧张起来。 不多时,驱神妖旗中传来了岚风的讯息。 “该动身了...” 袁洪兀自喃喃,他扭转脖子活动筋骨,见那四天王在各自殿前集结兵马,扬尘散去时,袁洪眼中一狠,翻了个筋斗冲云而起! 只见那天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微风一过,转瞬即逝。 而那袁洪,已然落在了托塔天王行宫前百丈开外。 这托塔天王行宫,位居天王行宫之首,绕是袁洪,也未曾踏入看个究竟。 只是刚刚划过天际时,见这托塔天王行宫被一层结界笼罩。 这结界上闪着九条金龙纹路,正中央乃是一团赤焰火球。 透过结界。袁洪隐隐见这行宫大致分为三重,横跨十余里地界。 奇怪的是,这行宫俯视看去,后方约三分之一被一团白雾遮住。 从前方建筑排列延伸可以看出,建筑面积并不大,三重华殿自殿门往后三里便见底。 外围其他部分,竟然是一方偌大的莲塘! 袁洪远远望着那行宫殿门,见那门口布局也与其他四大天王不同。 一般来说,宫殿之前是不会摆放镇宅灵兽的。只有庙宇,官贵门前会摆放石狮等灵兽。 而此处行宫殿门前,却有两尊三丈高的青铜巨剑插在地上。剑柄处各有两条光锁传入地下,左边为白,右边为黑。 当袁洪看到这两柄青铜巨剑时,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历经过封神之战,他自然知道这两柄巨剑的来历。 这是太乙真人的阴阳对剑… 阴阳剑杀伤力甚至没有持国天王的龙齿青云剑厉害,但是却有一般法器没有的特殊功能——封印。 加上这笼罩在托塔天王行宫上的结界,应该是太乙真人的另一个法器“九龙神火罩”。 看来托塔天王行宫里,还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袁洪四下张望,见这行宫外并无兵将镇守,便捏了个隐身咒悄悄摸到了行宫门口。 “阴阳剑互为锁口,从正门进,必定会触发机关之类的东西,看来进去的法子还得从九龙神火罩入手。” 袁洪念及此处,转身来到了九龙神火罩前,他对紫藤葫芦里的红孩儿道:“圣婴,你看这九龙神火罩,比你那三昧真火如何? 可否想个法子在这罩开个口,又不损坏这神火罩?” 红孩儿听罢,一个闪身出了葫芦,他咧嘴道:“还需用啥法子?” 说罢,他鼓起胸膛就是一嘴三昧真火向那神火罩上喷去。 袁洪大惊,刚要上前阻止,却见这神火罩在碰到红孩儿的三昧真火之前,便兀自缺开了一个窟窿! 原来这九龙神火罩也算小有灵性,它自知敌不过三昧真火,便开启了自保模式主动退让。 袁洪见状不敢多留,拉着红孩儿赶紧闪进了这神火罩中。 但是事情的进展哪里有他们想的这般简单,这二人前脚刚踏进托塔天王行宫,后脚便被从地底射出的阴阳锁缠住了脚踝! “不好!”袁洪暗骂一声,便见两股水流从一旁莲池中升起。 “何人?!胆敢擅闯托塔天王宫!” 话音未落,一柄三叉戟无端出现在了袁洪眼前,后者侧身闪过,一把抓住这三叉戟反手甩了出去。 另一边,红孩儿也突然被一把惊涛巨尺狠狠的敲在了天灵盖上! “当!” 那红孩儿不怒反笑,邪邪的盯着拿尺的人。 只见那人鱼头人身,披着蓝皮。腰间束着两柄精钢匕刃,黏胡须、黄眼睛,瘦骨嶙峋、坦荡胸怀。 此时那人正一脸吃惊的看着红孩儿。 袁洪瞥了一眼这鱼头人,又看向远处被自己扔出的三叉戟旁,也站了个怪人。 虎头蛇鳞,满脸恶相。一手拿着三叉戟,一手拿着蛤蜊盾。 这两人乃是李靖麾下战将,拿尺叫作“鱼肚将”;那戟叫作“药叉将”。 “四废星君?!”那远处的药叉将喃喃道。 不待药叉将看个清楚,只见得一旁的鱼肚将突然被红孩儿击飞,瞬间与这药叉将撞了个满怀。 这二将吃瘪,立在莲塘上,隐隐见红孩儿的一双邪眸中透出三昧真火的气息。 鱼肚将道:“这娃娃什么来头?怎么有三昧真火的气息?” 药叉将摇头道:“天王如今再后院修复莲锁,这三昧真火你我都奈何不得。快去请四大天王吧...” “不用那么麻烦了,”袁洪突然开口,“七重天内,除了托塔天王,其余的都已赶往八重天了...” 这袁洪也是用的一手好计,他见自己两人进入托塔天王行宫并未引起多余震动,想必九曜神宫那边还不知晓这边的变故。 便是哄这鱼药二将,断了他们请救兵的念头... 鱼肚将狠狠道:“没想到堂堂四废星君,竟甘于与妖族为伍。你当真以为,没了四方天王和九曜,你就能在这托塔天王行宫内畅行自如了?药叉!” 药叉将深吸口气,只见他喉头鼓起一个大包,面色铁青。最终,从嘴里吐出来了一个藕娃娃。 这娃娃已成焦黑模样,唯有双眼还闪着蓝光,又听药叉将嘴里念叨:“镜中藕相,千莲花开!” 话音刚落,那藕娃娃突然活了过来,它一跃入水,将那一望无垠的莲塘搅动开来! “嗖嗖...” 无数莲枝从塘中窜了出来,每一根莲枝上,都长着一个三四岁大小的藕娃娃。 只不过,这些藕娃娃可不是什么乖巧颜色,个个面带凶相,关节处有明显的缝合痕迹,包括下颚、额头等,都被类似黑铁一般的丝线缝合。 它们咿咿呀呀涌出莲塘,直奔袁洪与红孩儿前来! “几位,该出手了!”袁洪大喊一声,那紫藤葫芦里飞出几道精光,若雪、海夜笙,冰雷二罗刹,各自身法大开,与这无数藕灵展开激战! 这罗刹二人倒是战的畅快,身为灵体,这些藕灵并不能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 倒是一旁的红孩儿,面对这些藕灵感到了异样。 自己引以为傲的三昧真火,居然奈何不得这些藕灵,并且这些藕灵的出现,也令红孩儿的法力锐减,如今只能凭借着平天妖旗之力来与这些娃娃周旋。 “圣婴,这些藕灵应是太乙真人专为灵珠打造,你那三昧真火对他们不起作用!” 袁洪一边拿着水火棍硬敌一边喝道。 雷肃和冰霜闻言,立马飞落在红孩儿身旁为其抵挡前来的藕灵。 另一方面,若雪和海夜笙二人也陷入了苦战,他二人身为妖将,实力当是不容置疑。奈何这藕灵数量源源不断,海夜笙刚以黎明双钩划出十字斩击退一片,立马就被新来的藕灵填补空缺。 若雪眼疾,雪蝠双翼舞出一道劲风将其抵挡在外,这才使海夜笙免遭淹没。 袁洪自有驱神妖旗,抵挡这些藕灵不在话下,但见另两处人马陷入苦战,也是不敢逗留许久。 他望着托塔天王行宫后方的迷雾道:“莫在此地恋战,我们需速去寻找哪吒!” 说罢,这几人抽身出来,直直往那行宫深处逃去。 第二百二十九章 傀儡 - 妖旗 - 白狮 (你知道我太乙,最得意的作品是什么吗) “快走!” 袁洪一马当先,破开大殿的门栏冲入托塔行宫之内,四周光影闪动,不仅是外面的莲池藕灵,更有身着金甲的护殿天兵也杀了过来。 前锋以袁洪开路,若雪与海夜笙在左右两侧御敌,后方红孩儿唤出平天妖旗为冰霜与雷肃持续输送法力。 冰霜得妖旗加持,双眼蓝光大盛,她将冰袖一挥,散出阵阵恶寒之力,霎时间封住了百米内的藕灵。 而后雷肃胸前玄雷涌动,借助这冰封之势将那被冻住的藕灵个个击成了碎片!拦路天兵见状,知这罗刹灵体不可惹,转而向身形较小的若雪攻去。 可他们哪里知道若雪的狠劲? “你们活腻了!” 若雪喝罢,抽出臂上的锦毛骨刃,双翼劲风一扇,将自身速度提到了极致。 她一边躲闪着天兵攻势,一边将自身身法往拿握刃之手传去... “嘿!你姑奶奶在这呢!” 众天兵闻声看去,方见若雪手中的锦毛骨刃上竟透出了三尺冰晶寒光,就连附近的空间都开始被其割裂。 “寒星一斩!” 这一击,当破千军! 若雪被那冰晶寒光包裹,化成一道流星冲了出去。 所有挡在她面前的金甲天兵都避之不及,个个被这锦毛骨刃断成了两截! 鲜血横飞数百米,当若雪停下攻势时,方见自己已然冲破了一扇大门,而四下里追赶来的天兵与那藕灵竟停在了这扇大门的门外... “若雪,你没事吧。”袁洪等人赶了过来,护在若雪身前,见这些天兵藕灵停下攻势,便心中生奇。 此时那鱼药二将也从远处飞来,见此情形竟各自流露出惊骇之色... “怎么,怕了么?!”若雪一脸傲气喝道。 那鱼肚将听罢,收起了惊骇之色,转脸一抹邪笑道:“你们,不是要找哪吒三太子么?他就在里面,请吧...” 鱼肚将做了个请的手势,袁洪等人一脸狐疑,抬头才见那门上匾额写着三个大字“太子殿”。 袁洪等人虽不明白这鱼药二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此行目的已到,又怎能退缩? “我们走!”袁洪喝道。 众人飞身而前,隐入这太子殿的黑暗之中。 “他们怎么不追了?”海夜笙问道。 若雪冷哼一声:“他们胆敢再来,定叫其片甲不留!” 袁洪皱着眉头没有出声,他隐隐觉得这事情并没这样简单。 封神大战与千年前的神妖大战时,他曾与哪吒有过几回交锋。他对哪吒印象最深的并不是三昧真火,而是无论其遭到怎样的攻击,都能面无表情的站起来。 就像这副躯体不是自己的一样... “小心点...”最后,袁洪还是提醒了众人一句。 “嗤...” 一点燃火声在众人耳边响起,袁洪高举着水火棍示意众人停下。 火光燃起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个、两个... 火星在墙上游走,勾勒出一幅千叶莲花图。这幅画径直往前,最终花骨朵停在了一面六丈来长的石壁上。 而那花骨朵下面,正有一个八岁孩童的身影,披着一片莲叶斗篷坐在蒲团上,他身上的莲叶氤绿散光,与周遭赤色莲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就是哪吒?”若雪道。 袁洪点了点头,的确,眼前的这个孩童与世人所知的哪吒三太子大相径庭。 没有那般鲜活的个性,也没有露出他那藕色的四肢与可爱的面容。 他只是,静静的坐着... “现在怎么办?”海夜笙道。 袁洪深吸口气,走到那哪吒面前道:“三太子,袁洪前来,有要事相商。” 哪吒没有转过头来。 “三太子?”袁洪皱了皱眉,伸手往那哪吒肩上搭去。 谁料下一秒,这地上的哪吒突然将头转了一百八十度,一双火瞳直勾勾的盯向袁洪众人。 也是在这一秒,红孩儿动了,他顶上的一对魔角突然亮起,红缨枪在前,一个箭步出身将袁洪扯开。 “当!” 火花四溅,当袁洪站稳身形看去时,才见那哪吒已经抽出了自己的火尖枪与红孩儿的红缨枪撞在了一起! 二者对力数秒不见高低,那哪吒用力一搏,借力使二人分开。 他又将手一抬,方见这店内火气涌动,那臂上的千叶莲花图竟然活了过来,随着哪吒的手汇聚。 火光涌尽时,才见那千叶莲花已化作一根七尺来长的殷红缎带缠在了哪吒的双肩上! 再看哪吒脚下的蒲团,此刻也凭空躁动,将表面裹布震碎,露出了一环雕有日月的金辉圆环... “乾坤圈、混天绫...”袁洪喃喃道。 异变未止,这哪吒身上突地响起了两声清脆的机括声,而后方见那莲叶斗篷里又伸出了四只臂膀与两颗头颅! 至此,众人才见了这哪吒三头六臂的真容。 又有诗说这哪吒,诗曰—— 金楼琉璃殿,云生赤莲花。 混天火绫舞,日月乾坤画。 有童生六臂,安坐千叶下。 三首辨善恶,追风向杀伐。 “三太子!可否借一步说话?!”袁洪大喝道。 可那哪吒哪管这些?三头六臂齐舞,便向这袁洪杀来。 众人欲上前硬敌,谁知这红孩儿却一步当先阻截了哪吒的攻势。 “让我来!”红孩儿喝道。 这一口气,从那日岚风复活凤凰失败时就已经埋下,同为三昧真火,自己的火却是冰冷刺骨的。 他一直想看看,所谓的三昧真火 阳,到底有什么不同。 袁洪与另外四名妖将停罢手来,且看这阴阳二火如何斗法。 那哪吒的三头六臂舞在当空,乾坤圈、火尖枪腾挪不止,枪影刚歇,又见金圈闪动,就似那纺车坠子、又像那击鞭陀螺。 滴溜溜在空中,将三昧真火 阳化成龙卷。 再说这红孩儿也不甘示弱,他额上魔角闪烁,口吐三昧真火 阴于红缨枪上。 枪花飞舞,散落的阴火碰上这阳火之后,竟然化成一个个熔岩块掉落在地。 如此往复,这三昧真火 阴居然硬生生将这火龙卷压下一头... 那哪吒见状,停罢火龙卷,只见他胸口突然红光大盛,一口阳火喷了出来。 红孩儿邪笑一声,往自己鼻子锤去。霎时鲜血涌出化为火云,也是一口流焰涌了出来! 两股三昧真火在这太子殿中撞击,四周的梁柱也隐隐开始燃烧。袁洪在一旁担心妖将们被误伤,便将驱神妖旗一挥,洒下一方屏障将几人护在里面。 阳火烈烈、阴火昭昭,红孩儿与哪吒的火术对峙足足持续了三分钟。 这两人外形虽相差不过几岁,但所使身法却相差无二,加上手中兵器均有长枪,像极了五百年前通风与齐天的那场真假猴王! 烈焰停歇,众人方见这二者之间已然堆砌起了一座熔岩壁,但是哪吒现在,却被三昧真火 阴,腐蚀掉了一只手臂。 “看来,圣婴的法力要略胜一筹...”袁洪喃喃道。 红孩儿眉头紧皱道:“禺狨王可能助我将他束住?” 袁洪眉头一挑:“怎么,有什么不对劲吗?” 红孩儿道:“刚才我与他博弈,这厮空中所吐的是三昧真火 阳不假,但是这力道,远远不像是本源之火那般强劲。 它就像是,荧惑之灵借用了岚风的金焰凤火那般...” “哦?”袁洪明白红孩儿的意思,这般来说,哪吒体内的三昧真火应该另有出处,他只不过是借用了火气而已... “精光束!”袁洪口中念诀,以身法化为实体,分作大小不一的环锁向哪吒飞去。 可后者并不肯就范,他将肩上混天绫扯下化成百米罗盖妄图罩住众人。 袁洪叹了口气:“负隅顽抗...” 而后起身飞出,手持一气水火棍猛然来到了哪吒身后。他以棍为锁,勒住哪吒颈脖处,那精光束环锁也趁此将哪吒的手脚束住。 “动手!” 袁洪喊道,若雪等四名妖将闻言,立刻身份四角将混天绫挡住,而那红孩儿,则一个箭步上前,将那哪吒披着的碧莲斗篷扯了下来! “嘶...” 众人看去,心中咯噔一下,又岂是红孩儿,手拿着碧莲斗篷竟往后退了三步! “这这这..!”红孩儿大惊。 眼前的一幕,当是众人始料未及。 只见那斗篷之下哪里是血肉之躯,分明是那塘中白藕束成了人身! 缝缝补补的痕迹依稀可见,就如同人间戏台上的牵丝木偶一般... 更令众人胆寒的是,这哪吒的心口位置,竟是一截断掉的玄铁,哪吒所有的精气身法来源皆系于此。 而这精铁上还印着两个血红大字——太乙! 袁洪此时恍然,难怪这哪吒无论收到多重的伤势都未曾退却,他不过是太乙手中的一具傀儡。 只要这铁心不坏,太乙都能将他修复... 袁洪一把将那铁心扯下,他道:“你刚刚说,这上面的三昧真火气息另有源头,那么,这个哪吒应该只是太乙制造的傀儡,可真的哪吒呢?” 红孩儿伸手点在那铁心上道:“后院迷雾之中...” 第二百三十章 莲锁 - 妖旗 - 白狮 (莲之出淤泥不染,如今却索命而生) 袁洪看向一旁散落的傀儡零件,他没有想到哪吒是以这种方式与他们见面。 可见为了封锁力量,众神制造了多少假象… “我们走!” 袁洪将驱神妖旗收好,与红孩儿破开了那面千叶莲花石壁。 只见这石壁倒塌的一瞬间,三昧真火气息溃散,直直冲向了那罩在托塔天王行宫上的九龙神火罩。 而袁洪等人已经无暇顾及神火罩上的异动,闪身便进了行宫后院的迷雾当中。 这迷雾格挡视野且无法驱散,袁洪担心众人走散,便起秘术“映魂”在几人身上做好标记,从而感应各自的方位。 正此时,众人突觉空间一颤,便看见那天灵盖上的迷雾愈发亮堂。 红孩儿眉头一皱,大喊一声:“小心了!” 只听得爆破声四起,一颗火龙头赫然砸在了众人身边! 若雪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力震击眩晕,一个趔趄跌落在了莲池当中。 一旁海夜笙眼疾,立马破开水汽将若雪扶到一旁。 袁洪手起水火棍将那龙头破开,只可惜这龙头乃火焰聚集,并非活物,转瞬间又合好再次袭来。 他抬头望去时,才知这龙头不止一个,从那迷雾当中,依稀看到另有八头正直直盯着自己! “圣婴!这是九龙神火罩。可有法子降它?!”袁洪喝到。 倒也不是这两位妖王怕这火龙,只是如今事态紧急,由不得他们停留半分。 红孩儿鼓起胸膛,朝天猛然喷出一口三昧真火,谁知这火龙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晃动着九头继续展开攻势。 “火气来源也是三昧真火!我这阴火伤不得它们!”红孩儿喊到。 此时海夜笙与若雪飞落袁洪左右,与其一起抗击火龙,可袁洪却不愿多做逗留,自己这边每耽搁一秒,岚风那边就会多一分危险。 袁洪见那冰雷罗刹也在与其余龙头周旋,便对红孩儿喊道:“圣婴!欲灭龙头,先擒九龙神火罩! 众妖将,先入葫芦减少攻击目标,我们先去!” 四名妖将得令,飞身入了那紫藤葫芦。而红孩儿也是脚踩火云,直飞向上寻那九龙神火罩去。 袁洪收了妖将,侧身躲过一记火龙头的袭击,双眼猛睁散出一道白光裹住全身。 下一秒,这道白光便已离开了千米之外。这便是袁洪的神速秘法“闪灵之遁”,其速度,足以媲美追风驰电。 袁洪御身法闪现,远远望见前方迷雾之中有火光闪烁,以为那九首火龙又追了过来。 可待他悄悄走近时才发现,那几处火光另有端倪。 雾中所见,有一碗口粗细绿茎,过水面,七丈七尺,无叶而生。 上分七支,次第盘旋。各支末端,开有七瓣赤莲。莲心托火,妁妁其华! “这就是七星莲锁?”袁洪喃喃道。 他见这莲锁七支,寸寸封锁着三昧真火,那莲花中的火光乃是最顶上的莲花中分裂出的。 它们一部分借由莲锁绿茎汇入莲塘底下,另一部分则是汇入空中,为那九龙神火罩提供力量。 而那最顶上的莲花,正托着一颗被冰封住的火球,火球里,依稀可见一个孩童的身影… 那,便是袁洪此行来的目的。 就在此时,袁洪突然感觉自己的双脚无法动弹。带他眼神下移时,才见不知何时,这水面上竟出现了一轮阴阳八极图。 “旗来!” 袁洪大喝一声,将那驱神妖旗唤出,殷红光晕抽丝如发,一点点汇入这阴阳八极图中,瞬间解除了定住袁洪的身法。 这便是驱神妖旗的本源之法“驱神令”。 但凡神族身法,休得困我法身!当年封神一战,袁洪便是凭借着这等驱神令秘法,连斩武王数员战将。 直到后来还是九天玄女借用女娲之名,请出了天地造物“山河社稷图”,才将其困住。 袁洪知是那雾中有人捣鬼,一个箭步踏上莲锁绿茎,往上破开雾气冲了出去。 愈往上,火气愈浓。只是这般强劲的火气,仍旧没有将那裹在火球外面的寒冰融化。 直到登顶七星莲锁,袁洪才见那火球顶上,座着一尊七宝玲珑塔。 梵文涌动,金光烁烁。七宝有名,层层俨然。 曰金乌羽、曰瑰仙剑、曰惊神戟、曰乾坤尺、曰天罗伞、曰净世拂尘、曰战天刺。 玲珑宝塔既在,那么持塔之人又岂能远游? 那迷雾中架云而来一人,身着紫绶袍,外挂黄金甲。头戴金翅乌宝冠,腰佩诛邪倚天剑。 这人便是天庭兵将之帅,五大天王之首的托塔天王李靖。 李靖见袁洪于此,也不惊慌。他盯着眼前的天火灵珠道:“世人都知,我李靖有三子,金吒木吒,还有哪吒。 可他们不知,我这第三个儿子,从未认过我这个父亲。 如今三子走了两个,这最后一个,你也要将他带走么?四废星君? 哦不,我应该叫你,驱神大圣。” 袁洪将驱神妖旗指向李靖,他道:“李天王,你我同经封神之战,你且看看,成神前你拥有的,成神后,还剩下了什么? 这几千年来,你真的甘心当他们的走狗么?” 李靖眉头微皱,他指尖不自觉地摸向了腰间的倚天剑。 “这是我李家的家事,你无权过问。再说,有些事情,既然开始了,就回不了头了…” 李靖说到这里,语气竟然开始颤抖起来。 “哈哈,笑话!” 突然间,那天火灵珠中的人影开始狂笑起来… “太乙老儿的一则谎言,让你背下了这段孽债。 你不过,只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住口!”李靖开始怒了,“你以为,他们今天能把你带走吗?! 鱼药二将何在?!” 应声,莲塘中两个身影破水而出,正是赶来的鱼肚将与药叉将。 袁洪见状,将紫藤葫芦一挥,唤出了若雪等四名妖将。 双方对峙,本是袁洪妖王略胜一筹,怎见那李靖突的从袖中拿出三枚玄魂钉,刺入了自己和鱼药二将颈后。 霎时间,一股紫火在那三人眼中燃起,才见李静抽出倚天剑与袁洪等人杀将开来! 袁洪那日已山河社稷图救走岚风等人时,见过这玄魂钉的厉害,如今也不敢托大,手里水火棍在前,调动妖旗身法,全力迎击。 果不其然,李靖这一剑,生生击在了水火棍上。 剑与棍,僵持不下,星火飞溅。 袁洪暗暗心惊,封神之战时,这李靖的身法远不及哪吒。 而自己与哪吒交手时,从来都是轻松取胜。 可如今有这玄魂钉的加持,这李靖居然能与自己一较高下,其中秘辛不禁令人胆寒。 李靖见一剑未果,将剑锋贴于棍身猛然横扫。 袁洪见状,立马松开左手,掌心朝上用力拍向水火棍。 棍带剑锋往上,李靖也因此抬起了持剑臂膀露出腋下软肋,而袁洪瞅准时机,以一记甩棍狠狠劈在了李靖的肋骨上! “咔嚓!” 骨质断裂声响起,李靖一口鲜血喷出,后退百米。 他单膝跪地,擦去嘴角血渍笑道:“就这?” 随即,一股紫火由他颈脖处涌出,游走到他受伤的肋骨。 转瞬间,那断裂的肋骨便合好如初… 袁洪眯缝着眼睛,他用余光扫视着若雪几人战况。 好在有冰雷罗刹二人在,那鱼药二将即便有玄魂钉的加持,对擂四名妖将,也并未占据上风。 袁洪深吸口气,将驱神妖旗背于身后。 双眼猛睁透出杀气,脚踏闪灵之遁眨眼间便跃到了李靖上方,一气水火棍打在当头! 李靖见袁洪杀心已起,慌忙举起倚天剑格挡,谁料这一棍刚接下来,另一棍又从背后打来。 一时间,水火棍的棍影分裂千数,布满了李靖身边。 “棍舞千重!”袁洪大喝一声。 这千重棍击犹如层层苍浪向李靖袭来,一端刺骨寒,一端烈焰灼。 直打的李靖身形乱颤,却又避无可避。若不是那玄魂钉的紫火护体,怕是这托塔天王今天就要神魂陨落! “玲珑!镇妖!” 无奈,李靖不得不将那镇压天火灵珠的玲珑宝塔祭了出来。 这玲珑精光眨眼间将李靖与袁洪罩在当中,七重宝塔旋转不止,三个呼吸之后,才见李靖从塔中闪出身来。 周身伤痕清晰可见,金甲已碎,紫袍已破。一条折损的臂膀,正在被残余的紫火点点修复着… “哇!” 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那怕是此时,李靖双眼中碰透着一丝恐惧。 不仅是袁洪展现出来的妖王之力,而是刚才在玲珑宝塔罩下来的一瞬间,他分明看见了一张六尺血口咬向了自己… 他颤抖着望向远处还在与妖将们缠斗的鱼药二将,此时玄魂钉的气力渐渐耗尽。 他明白,灵珠一旦失守,他失去的不仅仅只是自己性命这么简单… “你还能锁我几时?爹…” 灵珠的声音又传了出来,李靖无力地看向冰封的天火灵珠,那上面的寒冰已经开始出现了丝丝裂痕。 “喂,你在看哪?” 若雪的声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李靖耳边,李靖顿时心下一沉,才见那把锦毛骨刃正横在自己的喉头。 就在刚才李靖恍惚的片刻,那鱼药二将已被妖将们制服,此时正双双倒地,躺在血泊之中…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太乙 - 妖旗 - 白狮 李靖耸了耸鼻梁,望着那莲锁上的天火灵珠无奈地坐了下来。 五大天王行宫,唯独托塔天王没有前去支援兜率宫。为的,不就是镇压天火灵珠么? 只可惜,李靖一身法力,十之七八都被用来修复七星莲锁,就算是三清赐予的玄魂钉,也不能让他同时对抗一代妖王与四名妖将。 此时间,托塔天王行宫上的结界溃散,那红孩儿正拿着九龙神火罩降在了冰雷二罗刹身边。 三人对视一眼,冰霜念诀“冰灵束法”以寒冰将李靖束在一旁,那红孩儿则是飞身于七星莲锁上慢慢向天火灵珠靠去... “我的另一半...我们终于见面了...”天火灵珠中的小孩儿透过莲锁喃喃道。 红孩儿将手往那莲锁上摸去,只见他手指轻触莲锁一瞬间,便被一股强横的电流弹开。 而后红孩儿又祭起妖旗之力与三昧真火阴,却仍旧不能伤这莲锁分毫。 那灵珠小孩儿道:“没有用的,这莲锁是太乙老儿亲自设下,结合七宝玲珑塔的双重封印之力,想靠蛮力打开,需以三昧真火煅烧七七四十九日才可。” 若雪听罢怒道:“我们能来这已是不易,还要我们拖延这么久么?!” 红孩儿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灵珠小孩儿道:“太乙手下,有双剑一对,号作‘阴阳’。此双剑能通奇门遁甲,又有阴阳乾坤二力。 杀伤力虽有不足,却是能解诸般封印的利器。” “阴阳剑?”红孩儿皱着眉头,“刚才进入托塔天王行宫之时,见那阴阳对剑镇在星空门口,早知道就一并带过来了...” “阴阳对剑不是一般人能拿起来的,除了太乙,需得阴阳之体才能拔动。”那灵珠小孩儿道,“你叫圣婴是吧...你麾下的那双鬼魅,便是不错的选择...” 红孩儿闻言一愣,转身看向了雷肃和冰霜。 他道:“既如此,雷叔、霜姨,劳烦您二位走一遭吧...” “是,小主人。”冰雷二罗刹领命出行。 “轰...轰” 这时,一旁困住袁洪的玲珑塔开始发出震颤。 红孩儿眯缝着眼望向玲珑塔,一旁海夜笙道:“袁洪妖王还被困在塔里...” 话音刚落,红孩儿头顶上的魔角下意识闪出红光,疯长三尺。 一瞬间里,他将平天妖旗祭出,以三昧真火铺开了百米火墙! 接下来,本已离去的冰雷二罗刹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轰然落入莲塘水底、生死未卜。 而那横开的火墙上,赫然被刺入了两柄青铜巨剑! “不劳你们费心,老夫把这阴阳剑送来了...” 这声音,引得七星莲锁震动,那灵珠小孩儿闻声,开始猛烈的冲击莲锁! “太乙老儿,快将我放出去!!” 红孩儿此刻也死死地盯着火墙那头,透过火墙,他正见一七尺道人悬在空中。 这道人,顶上带的是金缕鹤颈如意冠,身上披的是阴阳八卦苍龙袍,腰间束的是乾坤造化青绫带,脚上踏的是平步万里追风履。 一双丹凤眼,上挂剑锋吊稍眉;三束青须髯,末端坠有碧灵丹。 两臂广袖里,隐隐见得玄木护腕,一手五指间,捏着一根玉莲花浮尘。 太乙真人,至此现了真身。 若雪和海夜笙下意识飞身上前,站在了红孩儿左右。 “平天妖王,小心了。”海夜笙低声对红孩儿说道。他心里清楚,太乙真人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趁着这点间隙,李靖悄无声息的来到太乙真人身后,他身上的紫火燃尽,正处于一个虚弱的阶段。 “真人,交给您了。”李靖道。 太乙真人不屑道:“与你玲珑宝塔。你就是这般玩弄的?退在一旁好好看着吧…” 说罢,这太乙剑指在前,喝声“碎”! 那两柄阴阳剑应声,便将红孩儿布下的百米天火界击成粉碎。 而后,太乙将那阴阳剑收在身旁,他又将右臂广袖一扯。 那七星莲锁中的三昧真火阳,竟源源不断被吸进了他腕上的玄木护腕中! “神界至宝,皆出自我太乙之手。而你们,竟敢摧毁了我最得意的作品。 不可饶恕!” 语落,太乙双眼猛睁,那只带着玄木护腕的手掌卧成虎爪,众人才见这五根手指已然散出几道火线沉入莲塘中。 紧接着,太乙就这么一扯,这莲塘中竟然飞出了七八个莲藕残肢,瞬间合成了那傀儡哪吒的模样! “来吧!平天大圣!看看这一次,是你的阴火厉害,还是我这阳火厉害!” 那傀儡哪吒得了太乙的阴阳道,散出火势强攻而来。 一手拿着乾坤圈,一手挎着混天绫。胸前两臂,提着火尖枪来,腰下双足,踏着风火轮闯。 红孩儿已然察觉到,此番这傀儡,比较之前乃是天差地别。 可如今的形式,让他这混世魔王怎生退让? 手中红缨枪抖了三抖,额上魔王角烁了红光。 他脊梁处的平天妖旗此时也在风中猎猎、狂显嚣张! 火云起,罡风至。 两厢枪尖在这天王行宫中再次碰撞,一旁的海夜笙与若雪也不敢观战,生怕这小魔王冲动落了败仗。 那傀儡哪吒,在太乙真人五指尖翩然起舞,面对三人合击仍不落下风。 有道是火对火、枪对枪,骨刺空斩长绫罗,双钩猛击乾坤响。 几人鏖战二十个回合难分胜负,而一旁的太乙真人却普通看戏一般神情淡然。 一旁的灵珠小孩儿看的着急,出口对那太乙骂到:“诡诈匹夫,莫要在那得志猖狂!有本事的,自用你仙家法门,窃我灵珠天火,算什么本事?!” 太乙真人笑到:“老夫能束你,你便是老夫的。有本事的,出来说话…” “你…”灵珠小孩儿一时语塞,只得继续看着这焦灼的战况。 正在此时,一旁镇压袁洪的玲珑宝塔再次传来轰轰声响,其上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了丝丝裂纹。 太乙真人一边操控着傀儡哪吒一边往那玲珑塔靠去... “四废袁洪,这玲珑塔,岂能镇你?”太乙真人戏谑道。 说罢,太乙真人双瞳陡睁,猛退百米。紧接着,才听得一声撼天巨响,那玲珑塔周身,分裂十数块散落莲塘。 而其中的袁洪,竟然化成了一只六丈来高的白猿模样! 这厮一对招子透着绿光,双臂健壮如鼎,身披寸寸白毛鬣针,四肢如火烧,面颊似玉白。 口中咬着一对二尺朝天尖牙,周身散出了兵戎杀伐气! 太乙真人此时倒吸一口凉气,这等阵仗他又怎能忘记。想当初封神一战,这袁洪便是仗着自己的驱神体质,纵横武王帐前,各路仙家法术皆对他不得。 后大破周军,与杨戬斗法不分上下。靠的,便是这赤脚白猿的体质。 封神一战结束之后,这太乙真人才在一部山海奇书中得知了袁洪真身的来历。 书曰:“天涯又西四百里,有次山六百丈。上生玉而下生铜。有兽焉,其裝如猿,而白首赤足,见则兵戎起、杀伐现,是名‘朱厌’。” 此时这朱厌真身出现,也预示着袁洪已将神志抛开,禀留了最初的杀伐信念,想与这太乙真人搏命。 太乙也知这袁洪的驱神体质,要想以身法降他均是空话,只得全力以兵刃法器才能伤他。 而自己最拿手的,不就是手中的神兵利器么? “李靖,看好了,七宝玲珑塔是这么用的!”太乙真人大喝一声,剑指在前,分身作二。 一尊继续操控傀儡哪吒与红孩儿三人,另一尊将沉落莲塘中的七宝玲珑塔碎片唤起,并合好如初。 “一层塔,战天刺。”太乙真人口中念诀,见这玲珑塔中一道白光乍现,飞出一双睚眦恶脸的精钢刺。 而后太乙又以精光画出阴阳八极于胸前,当中震位发光,当是八门遁甲之伤门开启。 这老道人平日一副仙风道骨模样,可在这伤门开启之后,其周身筋肉雷鼓,赫然现出了一副武将架势。 凌空一步上前,跃在朱厌当头恶狠狠地刺了下去! 那朱厌见状,腾出一臂来挡,臂上白毛倒竖硬生生挡下了这一击。 太乙见一击未果,飞身散出残影,从四面八方突袭。 朱厌本是气力见长,突地被群起围攻心中盛怒。当即双臂一展,猛拍地面。 霎时震波四起,连同着周遭莲塘均爆破开裂。此番一击,那太乙的分身残影被各个击破。 朱厌瞅准那太乙身形,全力一拳轰砸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当!” 这一拳,引得一旁红孩儿三人都为之颤抖。却见那太乙真人,竟然在这拳头之下纹丝未动。 细看之下,才发现他胸口的八门遁甲,已然换成了坎位休门! “驱神大圣,果然了得。只是你这般兽性,能助你到什么时候呢? 二层塔,乾坤尺!” 一瞬间,太乙手中战天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柄丈八长尺,这柄尺,通体黝黑上有阴阳。 此间阳鱼微亮,一把拍在了朱厌的左肋... 然而这一击竟无事发生,那朱厌也是一愣。 “给我破!”太乙大喝道。 下一秒,一股强横爆破出现在那尺下,随着朱厌的一声惨叫,其六丈身躯居然被拍出了百米开外! 。顶点手机版网址: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天工 - 妖旗 - 白狮 (原来神器哪有人为,皆是天工造物)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这朱厌才发觉,刚才太乙这一击已然断掉了自己两根肋骨。 而此时,对面的攻势却未停下。 那太乙见朱厌吃了瘪,舞着手中的乾坤尺乘胜追击而来。那朱厌一个翻身躲掉重击,张开血口喷出一道白光晃神遁入了迷雾当中。 “驱神大圣,你怕了么?”太乙笑道。 朱厌在迷雾中将眼里绿光消除恢复了神志,只见他那臂膀凌空一抓,这一气水火棍便凭空出现。 晃一晃,这棍竟从三指粗细化作两尺围圆,伴随着烈烈罡风,从这迷雾中横扫开来! 那太乙不慎,被这突如其来的罡风惊了,手起乾坤尺招架,一个下腰闪过。 此期间,那水火棍与那乾坤尺摩擦产生出了刺耳的碰撞声,待太乙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手中的乾坤尺竟被震掉半截! “好狠的杀气...”太乙道,“不过这样才有意思...五层塔,惊神戟!” 这太乙再次从玲珑塔中唤出七宝之一的惊神戟,这柄长戟的出现,也催动着他胸口的八门遁甲之惊门开启。 只见蔼蔼迷雾中突的闪下三道紫雷降在太乙身上,那惊神戟霎时消除本体化作雷霆,直奔朱厌面门。 说时迟、那时快,这雷霆如同长虹贯日,瞬时难挡。来不及朱厌躲闪,他眼中才见一丝残影将过,下意识将身形往右偏了半尺。 随后,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便从他肋下传来! 再见太乙,已然瞬身到了朱厌身后五米处... “噗...”一口鲜血喷出,朱厌的肋下赫然被贯穿出了一个三尺伤洞! “驱神大圣,你还有遗言么?”太乙冷冷道。 “轰!!” 异变突发,就在太乙欲杀朱厌之时,方听自己头顶传来一阵滔天火光,而自己的分身竟也在此时与自己断开了联系。 他先是看向了分身消失的那头,见红孩儿与若雪、海夜笙三人已将傀儡哪吒肢解;而后抬头看去,那滔天火光中竟出现了一对羽翼! “诸位,我来迟了...” 一个少年的声音出现在众人头顶,而若雪此时望着火光中的人影眼中满是激动。 原来,就在刚才朱厌被乾坤尺击飞之际,海夜笙就感到这太乙金仙不是几人能够对付的,此时,他便催动身法激活了他与岚风约定传送石。 岚风现身之时便知这太乙乃金仙之位,因此没有急着搭救那朱厌,而是以三色凤火强行将那七星莲锁炸掉。 如今,天火灵珠解开了束缚,正在岚风身边以一张火脸小孩儿的模样邪邪的笑着... 太乙恶狠狠看着岚风,如今莲锁被毁,自己与李靖将面对这三大妖王,纵使位及金仙的他,也开始变得深色凝重起来。 岚风抽出方天画戟,瞬身于朱厌身前,以一记奔雷将那太乙手中的惊神戟震退,而后手起玄功天卷之澄净心明点在朱厌额上,这才将那朱厌杀伐之气褪去,化成袁洪妖身。 “太乙老儿,囚我数千年的账,该还了吧!”那灵珠小孩儿怒道。 这三昧真火阳,烈烈灼人,分化火球,昭昭降世! 一时间,这横跨托塔天王行宫百里的莲塘界,均呗三昧真火蒸发殆尽。 岚风也御起结界将受伤的袁洪与若雪等人护在里面,看着五大天王行宫之首成为一片火海。 红孩儿拔出了平天妖旗,以妖旗之力将沉落在莲塘底部的冰雷二罗刹唤醒。还好他们身为灵魅法身,对着仙家法术有一定的抗性,刚才太乙对他们造成的伤害并未致命。 “混天、平天、驱神,三大妖王齐聚,好,好得很呐!李靖,趁现在能走就走吧,等下别被法器伤了性命!” 火海中,突的传来了太乙叫嚣声音,岚风知这金仙不好对付,忙让若雪等几位妖将搀扶着袁洪坐到一旁,自己则与红孩儿、天火灵珠对阵太乙真人。 “岚风老弟,”袁洪一把叫住岚风道,“小心了,十二金仙,可不是泛泛之辈。方才他一己之力对我两位妖王,仍未用尽全力...” 岚风拍了拍袁洪的肩膀道:“放心,我还留了后手...”随后,岚风指了指远处若隐若现的两个人影。 袁洪顺手看去,才见那火海尽处依稀闪现着一金一银两道人影... “那...是金银二老?”海夜笙惊到。 袁洪点了点头,他看着岚风的背影到:“起初,我认为这孩子带领妖族还为时尚浅,毕竟除了凤火,他的确没有资格与千年的鹏王媲美。 可今日看来,是我低估了他,这孩子身上,有着我们妖族没有的东西...” 若雪望着岚风道:“他和我们都一样是妖,可是,他从人间来...” 若雪的这话看似轻描淡写,可能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意义,她只是说出了事实。 但是在袁洪心中,却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如果说神族为白,妖族为黑。那么人族,则是介于黑白之间的存在。可惜这泱泱万载,人族一直是被奴役的一方。 若果有一天,他们挺直了脊梁,那会不会,将是超越神妖之上的存在? 而这一点,如今则是需要岚风去替他们认证...因为岚风,来自人间! “荧惑!呈金焰!”岚风一声怒吼,那八爪荧惑之灵霎时现了真身。 岚风凌空一跃跳入荧惑体内,以心脉联通了荧惑的神识。 “小子,你想的新花招?”荧惑问道。 岚风道:“早就想试试了!” 说罢岚风猛睁双眼,这荧惑之灵便如同机关锁甲一般将这八丈身躯化成一副凤火战神面容。 岚风将那方天画戟抛出,喝声:“长!” 一道天雷至,戟开十二丈,随着岚风的控制,这火战神一把握住了方天画戟在这火海中向那太乙真人劈了过去。 另一边,天火灵珠见这太乙也是怒气外泄,奈何自身无实体相附,实难对太乙真人造成威胁。 这时,红孩儿走了过来,他道:“你与我生于同根,本该连气。如今囹圄已破,要和我一起战么?” 说罢,红孩儿伸出了一只手。 天火灵珠一愣,随即伸手与红孩儿相触... 阴阳二气阔别数千年,此间一经点燃,那阳火霎时将红孩儿包裹在内。 “呃...” 火气之中,红孩儿顶上须发渐深,额上魔王角裂开分叉。最可怖的,是那一对火瞳中,另各自分出了一只瞳孔! “太乙送的东西,既然送出去了,我们便把他们拿上吧...” 两个声音同时出现在了红孩儿的口中,只见他背后肩甲部耸动,撕裂出了另外两只臂膀,伸手一招,便把那傀儡哪吒手里的火尖枪、乾坤圈与混天绫唤了过来。 双腿一蹬,踩着两只风火轮也向太乙杀去! 此时李靖已然带着玲珑塔驾云远遁,只留了太乙真人一人在这火海之中。他皱着眉头,收了阴阳剑与浮尘,一点点将腕上的玄木护腕拆了下来。 “后生们,能逼得老夫动用这东西,千古以来,你们是第一人...” 太乙真人一边喃喃,一遍侧身闪过岚风与红孩儿的双重打击。 他纵身一跃,双臂横展开来,只见那护腕上的玄木机扩声响,慢慢变成一副竹简模样。 而上面氤氲蓝光微亮,其间竟传出了兵戈碰撞与剑气长啸之音。 袁洪在一旁看的真切,双唇不住颤抖着:“那,那是...赤明天工书?!” 海夜笙听罢,才想起之前在妖界时,有听木支支说起过,混沌初分,诞下天书三卷。分作“天、地、人”,天卷乃是“赤明天工书”,地卷乃是“八荒乾坤卷”,人卷乃是“山河社稷图”。 如今人卷、地卷都在妖族手中,没想到这天卷,竟然在太乙真人手中! 怪不得太乙真人能造出神界诸般神兵法器,怕是这赤明天工书已被太乙参悟得七七八八了... “岚风!小心了,那是赤明天工书!”袁洪大吼到。 岚风听得一愣,却见那赤明天工书中蓝光愈胜渐渐铺满了火海上方。 “诸天神兵,炼法为灵。镇妖三界,平复赤明!” 太乙真人念动法诀,从赤明天工书中引出无数神兵器灵现身,如同骤雨一般泻下! 红蓝光晕激战其中,有那凤子毕方化成的火战神,有那三昧真火变异而成的赤 魔王。有那摆布天书的金仙老道,有那法器凝结的杀伐蓝光。 这一边器灵千百聚集,化成奔雷巨剑,与那火战神手中的方天画戟斗高低;那一边金仙凝法,开启八门遁甲,与这赤 魔王掌中的三昧火争胜负! 只是双方各执神通,且斗了数十回合难解难分。又见那火海尽处的金银二人突的身形闪烁,岚风远望才知,怕是八重天聚集的四大天王正往这里来赶! 正所谓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偏找苦命人。 就在岚风等三位妖王苦战之际,他们各自身后的妖旗竟迸发出一阵红光,而后这三位妖王同时喷出一口鲜血,颤抖着跪倒在地。 若雪见岚风受挫,哪里顾得许多,双翼一震来到岚风身前。 “小子,你怎么了?!”若雪道。 岚风此时的火战神消散,他缓缓抬起头来,若雪才见他那双碧眼,已蒙上了一层血泪! 他颤抖着嘴角,死死咬出了几个字:“移山大圣莫云,亡...” 第二百三十三章 撕天 - 妖旗 - 白狮 (这天空虽美,只可惜他挡住了我的视线) 岚风口中吐出的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一般劈在了若雪心头。 “怎么可能?” 若雪第一反应当是如此... 岚风招手唤出荧惑之灵,呈金焰凤火暂且抵挡住了赤明天工书中的千万器灵。 他口中喘着粗气,一双凤眼闪烁不定... 莫云怎么会死?一代妖王怎么会死? 花果山除了他,还有移山二星使在,而且七妖王中战力之首的覆海大圣九千,也在花果山! 不相信...岚风死死地盯着手中的混天妖旗,心中怒气大盛。 他转头看了看红孩儿与袁洪,二者眼中也满是惊骇之情。 “我要下界寻个究竟!”岚风狠狠道。 这时,那火海尽头传来了金银二角的喊声:“那妖王,八重天的援兵到了!” 话音未落,那太乙晃动手中的赤明天工书,以剑指结印,喝声:“天工造物,灵聚!” 说罢,火海上方的千万器灵突的收了攻势,纷纷往太乙剑指上方聚集。 此成雷霆风暴,缓缓而聚四柄雷剑。 “岚风!快走了!那是诛仙剑阵!!”袁洪大喝。 岚风曾在方寸山中的须弥镜里见到,青鸾火凤就是被灵宝道君的诛仙剑阵困住无法抽身,最后只得自焚。 如今这太乙聚集的雷剑虽无灵宝道君那四把诛仙剑厉害,但是此时的情形,由不得他们多在这里耗着,怎么办?! “小子,阴阳火聚齐,若是无路可走,何不搏一把,炸出一条路来?!” 荧惑的提醒,突然出现在了岚风耳边。 对呀,当初岚风按照祖菩提的线索,妄图在妖界复活凤凰,最后失败差的就是这阴阳三昧火。 如今三昧真火回归了完全体,那么九千曾说过的“造凤”计划,岂不能实施了? 念及此处,岚风喝道:“诸位,且回葫芦中!” 众人听罢,依岚风所言依次回到了紫藤葫芦中。此番指示,岚风也是心存顾及,毕竟若是将阴阳三昧火与凤火结合成功,那么新生的涅槃火自己不一定能够控制住。 若是殃及了妖族几人,那么就得不偿失了... “圣婴,你且与灵珠将三昧真火的完全体传与我!”岚风道。 红孩儿听罢,额上魔王角红光大盛,只见他猛锤自己鼻梁,一团团火气应击而生... “吼!!” 一口烈焰从红孩儿口中喷出,透过紫藤葫芦直直射在了岚风心口。 这心口,本有文武火炼聚集的阴阳鱼空间,如今三昧真火回归,霎时散出火光狂转起来! “呃...” 岚风感受着这股力量游走在自己的心脉,金焰凤火此时也被这股吸力牵扯,开始往他的心脉处聚集... 太乙真人看着岚风的异变,他虽然不明这小子盘算着什么,单从岚风身上散发出的火气就能隐隐感觉出,这股能量已经超越了自己的控制范围! “屠戮九幽鬼,陷杀四方天,灭绝千重罪,诛尽不死仙!” 念诀一动,雷霆暴走。 那四柄雷剑应诀而下,落在岚风四周形成了百米矩阵。 期间雷蛇狂舞,电光耀目。 “灭!” 一字出口,那诛仙剑中有万钧雷霆倾斜而下,那耀光,分不出点点间隙,看不得丝丝暗光。 唯有雷鸣伴耳,晃得这七重天颤了三颤,唯有电光刺眼,遮了那曜日烈阳! 只可惜,十数秒后,那太乙分明看见诛仙剑阵中出现了比雷霆更加耀眼的光芒,它压低了剑阵中的雷鸣,随着一声声心跳将剑阵撕裂! “真人!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太乙真人惊心未定,却听身后传来魔家四将与李靖的声音... “该死,你们来这作甚?!滚!快滚呐!”太乙喝道。 只可惜太乙这句话慢了半拍,当他说出了这个“滚”字时,那四大天王就已经听不清他口中所言了。 他们只是看见太乙真人将袖中的一枚玄魂钉刺入了自己的大椎穴,然后一阵金光遮住了四人。 再之后,他们便失去了意识... “轰...” 这一次,天并没有在颤抖,而是那些凡人口中所说的“天塌了”... 九重之七,五大天王行宫落座的七重天,被这一声巨响,生生炸出了一个横跨三十里的巨洞! 连同着七重天下所布的结界御阵,皆被彻底洞穿... 约摸着过了半个时辰,这耀光才随云海渐渐散去。那七重天的焦土上,衣衫褴褛的太乙缓缓站起身来,在他身后,躺着五大天王的肉身,生死未卜。 就在刚才诛仙剑阵炸裂之时,他用尽全力将七宝玲珑塔中的天罗伞唤出,罩在了自己与五天王身上,并以道家御字箴言护体,才勉强躲过一劫。 但是随四大天王而来的众天兵,却在这爆炸之中化成了齑粉。 太乙真人看着这片曾经美丽的莲塘,和那碎石中最后一块莲藕,长吁了一口气。 又见那还闪着火光的地方,形成了一句狂妄的言语—— “劫灵珠者,混天妖王岚风也!” 茫茫云海中,一记流星飒沓,穿破了天光撒下星火。 那是岚风的身影,此时的他,眼角淌着血泪从空中坠下。 他心口的阴阳鱼印记,已然变得焦黑,根根裂纹,由那阴阳鱼印记四射出来。 “岚风,你没事吧…”若雪的声音从紫藤葫芦中传了出来。 岚风没有言语,这是他第一次将本源凤火强行生为了涅槃之火。 而这一举动,也让他的身体受到了莫大的冲击。就在刚刚的诛仙剑阵里,三昧真火的完全体与文武火阴阳印记交融。 他们就像一根导火索一般,将岚风周身上下的金焰凤火聚集浓缩。 在一瞬间里,这能量让岚风失去了控制。 他只觉得心口处像是无端撕开了一张大嘴,将这浓缩的能量喷涌而出。 炸裂了七重天,也炸裂了岚风自己! “哇!” 终是一口淤血喷了出来,袁洪此时伤势稍好,从那紫藤葫芦里闪出身来一把扶住了岚风。 他道:“岚风老弟,涅槃之力不是你轻易能够掌控的,你先回方寸山疗伤,花果山那边还需要你的气力。 切莫在此时伤动过渡。” 岚风点了点头,他到道:“接下来的脚程,拜托你了。” 说罢,他闪身进入了葫芦之中。 “小子,你怎么样了?!” 若雪见岚风如此,连忙上前牵着他的手。 岚风一愣,并没有躲闪,他摆了摆手坐在了方寸山山门雕头前。 “圣婴,莫云兄的死讯,你也收到了?”岚风问。 红孩儿点了点头:“妖旗与我等,血脉同根,七妖王同气连枝,这死讯…应不会有假…” “我不相信…”岚风紧接着话语,“移山覆海都在花果山,他们山海二旗得天时地利,就算大罗金仙来了,想要攻破也非易事。咦?” 岚风此时突觉不对劲,自己体内的荧惑之灵,竟然这般安静,一反之前好战的话痨形象。 不对劲,岚风屏息凝神,将思绪归结灵明,这才发现那荧惑之灵竟然游走于自己心口那烧焦的阴阳鱼处。 “你在这干什么?”岚风问。 荧惑之灵面对着那文武火形成的阴阳鱼空间道:“小子,你没发现,这方空间虽然被你临时捏造出的涅槃火气烧毁,但却经由你的心脉渐渐往四肢百骸扩散而去。” 岚风一愣:“你的意思是,原本文武火只是在我胸前开启了这方用来三昧真火的空间,而现在,我的整个身体都变成了这种存在?” “准确的说,它们正在进化你的肉身…”荧惑道。 正当岚风与荧惑谈论之际,袁洪已然来到了花果山地界。 此时他正隐身于一片黑云后看着那一场悲剧的发生…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袁洪睁大了双眼,重重海浪越过了花果山巅,但却没有一滴海水没入花果山。 山巅处雷电交加,时而有龙鳞乍现,时而有鬼啸透声。 那是九千的身影… 他在与谁斗法?! “吼!!” 一声兽鸣将袁洪的视线从空中拉了下来。 只见海浪之中,有红光阵阵。透过这妖艳嗯光亮,袁洪竟然看到了另一个不该出现的身影! “那是九尾妖狐?!”袁洪惊声到,“不对,一、二、三……八条尾巴…这究竟是…” 岚风等人闻听袁洪之言,也顾不得自身伤势,纷纷从那紫藤葫芦中现出身来。 岚风强忍着战心道:“如果我所料不错,那妖狐的身影,定是木支支兄妹之一。 还有你们看那围在妖狐身边的几个光点,应是神族的身法。” “三十六天罡,神封十二殿。”袁洪喃喃道,“当年这神封十二殿,仅用三人,便困了狮王整整三天。 如今他们悉数到场,怕是…” 岚风心头一紧,他突然想起那日在北海渔船上与木支支的谈话。 “狐族,只能有一个九尾。” 那么,如今木支支二人中有一个已经化成了八尾,定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看来,莫云的死讯已然坐实… “袁大哥,你带若雪和海大哥去山巅看看九千的战况。 我与圣婴几人,先去破了那神封十二殿。” 袁洪点头,与若雪海夜笙飞入云端,而岚风,此时已经通过混天妖旗,将平日里存储在狮驼城中的怒气调了过来。 那么,移山覆海在这花果山,到底发生了什么劫难呢… 第二百三十四章 死守 - 妖旗 - 白狮 三日前,金仙惧留孙降临东海畔。 这次突袭,打乱了木支支的算盘,也将移山覆海二妖旗置于险境。 惧留孙位及金仙,仅凭一己之力,便将九千抵挡在了花果山外,而那剩余的神封十二殿,则以封印之力再次将花果山与外界隔绝了起来。 数十万天兵被杀,让这神封十二殿红了眼睛。若是不拿一份丰硕的战果,怕是回到天庭后,再无他们的立足之地。 莫云在花果山巅看着眼前的局势,神封十二殿其中四位星君分列花果山四方,以封诀六角铃铛与自身法剑将那八阵壁重建。 而余下八位,没有了弱水界的限制,以其四人凌空对花果山战线的妖兵妖将进行绞杀。 另四人,则将莫云围困了起来。 木支支兄妹二人本在莫云左右,奈何那花果山内的妖兵与众妖将难敌那四殿天罡,莫云只得让木支支兄妹前去支援。 「千年前的移山大圣,被我神封三人围困三日,败北而逃。 你自问比那青狮王如何?」天剑星君缓缓道来。 莫云此时四面环敌,一手拿着九环斩天刀,一边将移山妖旗插在背后。 他怒睁着独眼黄金瞳,一双精钢犬齿外露… 「多说无益,刀下见真章吧!」 话音落,刀光现。 莫云震碎上衣战袍,露出了布满刀疤的岩肌。 刀气横开三百米,在这花果山巅上,在这东海苍浪畔—— 连连刀光舞,隆隆碎石响。 气盖山河壮,烈风撕八荒。 这刀势如虹,层层叠叠从四面八方砍向四殿天罡。 那四殿天罡也不敢托大,各自祭起法器迎击。有天剑、天平持道家法剑主攻,天退、天寿以六角铜铃为辅,只叫那雷厉刀光缷在一旁。 电光火石之间,莫云正一刀斩在天平星君当头,却见那天退、天寿突的出现在自己左右。 只听得「叮铃铃」一声脆响,自己的攻势竟无端停滞了两秒! 而那天剑星君,正将手中长剑一甩,连同着法剑向自己飞身刺来! 「吼!!」 莫云胸中擂鼓,一声狮子吼硬生生将天剑星君的攻势震退,而后手结移山「御」法,将花果山的龙气化成一道凝光金甲护在身上。 两秒不长,但对于莫云与这天罡殿这般的博弈,足以定论生死!莫云这才明白,为何当年狮王会被困三日之久! 而这一声狮吼,也同样传进了花果山内所有妖族的耳中。 木支支闻听狮吼,与木潇潇对视一眼。强拆龙气护体,证明莫云已经身陷险境。 「潇潇,你有护命身法,速去支援莫云!」木支支喝道。 「支援?你们自身都难保!」 木支支闻声,方见那天慧、天巧二人手中六角铜铃倒扣在法剑剑柄上,法剑凌空旋转,在木支支兄妹身边画下了一枚太极阴阳鱼。 「两仪镜,形锁,启!」 咒诀一出,木支支兄妹身边各自出现了一道影子,其身形长短,均与这二人一般模样。 「哥,这是什么鬼把戏?」木潇潇问到。 木支支眉头紧锁,这影子出现后并未展开攻势,只是呆呆站在一旁。 木支支道:「管他诡计如何,且先与莫云汇合!」 说罢,木支支一个跃身向山巅冲去。 可下一秒,离奇的事情发生了。只见木支支眼中飘过一道黑光,自己的身形,竟然又回到了这两仪镜中! 「哥,你怎么了?!」木潇潇在一旁问到。 木支支一愣,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木潇潇道:「你纵身一跃,倏忽间,又从那影子中探出身来站在了这里…」 木支支望着天慧天巧二人,那二人嘴角微扬并未言语。 木支支额上淌过一丝冷汗,神封十二殿,以封印秘术见长。 这一点,木支支心中早有准备,所谓封印,无非两种。 一种是肉身封印,令其四肢百骸僵直无法行动;另一种是身法封印,令其所学法术在一定时间内无法使用。 可是刚才,木支支的身形身法并未收到限制,这种封印,更像是将空间倒退回了既定的点上… 「怎么可能…」木支支低声喃喃着。 木潇潇道:「这封印诡异,出不去了么?」 木支支摇了摇头:「控制空间并不是不可能,像莫云的移山传送阵,奇涂法王的传送石,都是控制空间的法门。 但这一次,天罡殿展示出的,却是将空间重置。」 木潇潇听罢若有所思,她道:「哥,绝大部分控制空间的法门,都需要媒介支持,要么就是像莫云那般,有移山妖旗的妖力加持。 你看他二人手中的铃铛与法剑,应该就是控制这阵法的阵眼。」 木支支侧过头来,在木潇潇耳畔呢喃几句。 而后指尖灵动,将丹青玉笛收入腰间道:「神封十二殿,果真厉害,但你们,是不是太小瞧我移山妖将了?!」 两位天罡星君一愣,忽见木潇潇将那团扇一扇,喝声:「万物生!」 随即,周遭山石裂动、巨木横生。 倏忽间,那些个青枝巨木汇集成了十来尊六丈青木巨人,在那两仪镜锁外向天慧、天巧二人袭去! 那二星君被这阵仗着实惊了一回,二人定神抵御,手起身法也是游刃有余。 这些青木巨人虽然对这二位天罡星君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是有木潇潇的回春秘术加持,也成了一番不死身的存在。 只是几番争斗下来,木潇潇召出的青木巨人丝毫没有机会夺取那法剑与铃铛。 「潇潇,为我塑尊木身!」木支支喝罢,方见那其中一尊树人肩上另起藤萝,汇成一人模样。 而后木支支盘坐两仪镜锁内,一双狐眼灵动,双手剑指前竖,一手点在自己眉心,一手指向那木人。 「移魂咒!」 霎时,木支支的神识便转移到了那木人身上。 这时,那二位天罡星君正被这些青木巨人闹得烦心,丝毫没有注意木支支二人的动作。 那木人附在一尊青木巨人背后,注视着离他最近的剑。 两位天罡星君攻势不断,将那身法化成道道剑气砍在这些青木巨人身上。 残枝凌乱,叶落满天。断下的木头落在山石间顷刻化作尘土,新生的枝丫又从关节处缠绕化作新的手脚。 木潇潇鬓角渐渐凝出汗珠,此时莫云被困,移山妖旗之力已经无法传到妖众身上。 这十来尊青木巨人,正在缓慢抽干她的法力。 又是一道剑气划过,正中木支支附身的青木巨人,一条右臂瞬间散成尘土。 而木支支也瞅准了机会纵身一跃,一把将天慧星君的法剑从阵前夺下! 霎时间,青木巨人停止了攻势,天慧、天巧二人也将目光移到了木人身上。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木支支兄妹二人愣在原地。 「你们,以为这是阵眼?」天巧星君抬手将自己的法剑与铜铃召回,他晃了晃法剑道,「你们,能出来么?」 木潇潇将信未信向阵外跑去,就在她踏出去五十步时,一个趔趄,又回到了原地… 「震!」 天慧星君轻喝一声,那木人手中的法剑突的炸出一道雷霆,木支支眼疾手快将神识撤出了木人,才见那块木头,已然被烧成了灰烬。 「哥,是我们判断错了?」木潇潇问到。 木支支捏着丹青玉笛陷入了沉思… 「错是肯定错了,阵眼松动,阵破即为常态。可这所谓的两仪镜锁,阵眼又该在哪里呢…」 木支支的目光划过天慧二人轻蔑的目光,转身又看向阵中的两个影子。 「潇潇,你看我们脚下...」 木潇潇闻言向自己脚下看去,只见她与木支支二人脚踏实地,却无端不见了自己的影子,联想到这两仪镜中的身影,这才恍然过来。 「你是说,他们在这两仪镜中塑造的身影,其实就是我们本身的影子?」木潇潇道。 木支支点了点头:「影随身动,如今形影分离,定是他二人的伎俩。」 正当木支支兄妹在这两仪镜中算计之时,忽见那八阵壁外有万钧雷霆泻下,沧浪卷起,直直插入了云霄。 「九千现真身了...」木支支喃喃道。 之前在那北海之角,众人依稀见过九千的真身。当时只道是身量断海,却不知其全貌。 而今从那沧浪之中,方见这厮的恶面相! 千丈身躯腾挪空中,八颗鬼头晃动云雾。前有眼吼有眼、四方通见,左也口右也口、八处撕扯。 其中云雾里、雷霆中,有一点黄光来回穿梭不断,躲闪着倾泻下来的雷霆。 那是金仙惧留孙... 虽然位及金仙,但这惧留孙面对着上代战力第一的妖王仍旧不敢分心,自封神一战,已过了数千年之久。 这些岁月,那元始天尊门下十二金仙自是得到了比以往更多信仰之力,道法也是更为精进。 可是这惧留孙与九千已然战过百余回合,却仍旧对九千这龙凰之体无可奈何。 细想之下也是可怕,真不知当年那二郎神的哮天犬是如何将九千的一颗头颅咬下的... 「十二金仙,你杀得了我么?」九千的声音透过那一个个鬼脸震了出来,惧留孙驾云凌空,在那雷霆中与其目目对视。 「你,便是西行路上唯一逃走的妖族吧。兽体强横是你妖族本事,可要论天地法器,你妖族能与我神族一比? 如意乾坤袋!」 只见这惧留孙从腰间祭出一只布袋,上绣天宝祥云、五方星图。又听他嘴中念声「长!」 这口布袋横开百米,而后气转漩涡将前方云雾尽数吸入囊中。 这吸附力愈大,不过十次呼吸间,已然开始让九千的千丈身形腾挪不稳,隐隐向那布袋中靠去。 这如意乾坤袋九千有所耳闻,与那镇元子的乾坤袖和弥勒佛的人种袋同出一处,均是灵宝道君借由上古五色神蚕吐丝所造,又被赋予空间结印,里面去处不详。 但九千又岂能任他放肆,双翼一振,八首鬼头的晶蓝招子同时亮起,下方东海沧浪似乎听到召唤一般盘旋而上,借由九千的翼展化为无数条水龙竞相冲进了那乾坤袋中! 「龙起狂澜!」九千沉声到,「你的乾坤袋再大,可能装的下我四海的水么?」 为您提供大神白狮的《妖旗》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三十四章 死守免费阅读.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两仪 - 妖旗 - 白狮 (阴阳造乾坤,亦能灭天地) 四海之水,化为群龙源源不断向那如意乾坤袋中灌去,惧留孙也皱着眉头与九千僵持开来。 这如意乾坤袋虽是开辟了空间秘术,但连惧留孙自己也不曾知道,这里面的空间到底有多大… 木支支在花果山仰望着这一切,心里知道,如今想要靠九千支援已是不可能的,唯有破了这两仪镜才能去帮助莫云。 「潇潇,你帮我看看,这两尊身影有何蹊跷?」 木支支眉头紧锁,如今的局势已然让这妖族第一神智开始分心,无法用一颗冷静的心去思考破局之法。 木潇潇深吸口气,身为木支支的同胞妹子,此刻岂能不知自己兄长的难处。 可她自己,何尝不是心绪烦乱呢… 她徘徊在这两个身影之间,踌躇良久,依然摇了摇头。 此间境地,乃是四周被黑云苍浪包裹着花果山,但是正中心的山体上方,却因为八阵壁的阻断形成了一方晴空。 而这时,正好有一缕日光从天空上木支支身前。 他伸手触碰日光,看那日光下的手指仍旧没有照出影子。 「影随身动,形影不离…」木支支一边喃喃着。一边拿出丹青玉笛吹响了安魂曲。 天慧星君笑道:「你的曲子,对付那些天兵天将尚有用处,可在我们面前,形如虚设。」 木支支没有言语,他这首曲子并非是用来对付这二殿天罡,而是让自己的心绪渐渐宁静下来… 几声幽静处,向来无人问野芳。芳华落尽时,犹见白雪茫茫。 天似寒,星如霜。照见飞镜,还听塞北雄狼。 曲停,木支支睁开青眼,一去方才的烦忧,重新换上了他以往的睿智。 「潇潇,参天巨木,蔽日光!」木支支喝道。 木潇潇虽不明所以,但见木支支的目光重拾坚定,也不再多想。 双手撑地,喝声:「长!」 只见这两仪镜中一根巨木应声而起,树枝繁茂葱葱,渐渐遮了整个两仪镜。 而随着这巨木枝叶渐渐茂盛,阵外两殿星君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树荫过处,那两尊身影竟一点点开始消散。 木支支破阵了么? 不,两仪镜依然存在,他只是利用了自己的智慧找到了这个阵法的漏洞。 有光的地方,影子才会显现出来。而木潇潇的树荫,正好挡住了这方天地的阳光,让树荫与那两尊身影融为了一体。 木支支兄妹二人相视一笑,御结身法与山巅的莫云汇合。 天慧天巧见这两人离去,虽是脸色难看,但片刻之后也飞身上山,只不过,这二人上去之时依旧携带着两仪镜阵… 花果山巅,刀光剑气游走,偶见点点血色映在这些白光之下。 这四殿天罡封字身法犹如千层枷锁,绵绵不绝,攻守轮换间亦无丝毫间隙。 莫云孤身一人,调取了千山龙脉护体,却仍旧难敌四手,在这般封锁狙击下负了伤。 「碎岳舞!」 莫云再次将刀气环身,狂旋而起。以罡风为引,将这些刀气散出。 几番争斗下来,莫云发现,那神封定身法,需得在其十步距离内。 只要与其拉开距离,便能不受其干扰。 但这移山大圣,所持杀招均是近身攻击,如今拉开身形后,只得防守等待时机… 一边拉扯,一边迎敌。那四殿天罡好似附骨之疽一般穷追不舍。 又是两到剑气将莫云逼到一处山崖,莫云刚要起身用法,可眼角的余光却发现,自己身边的岩石竟透出了两张人脸! 「不好!」 莫云暗骂一声,他知道这是另两殿天罡化形而变。只是他知道的时候,为时已晚。 六角铜铃的催命铃声响起,莫云身形再次被定在原地。 两秒,那天剑星君的法剑,已然抵达了莫云胸前。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黄光一闪,一尊黄色狐脸挡在了二者面前。 「玉壁诀!」 木支支兄妹终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赶到了。 「支支…」莫云见他二人,也算是松了口气。 木支支双手举着两方狐脸玉璧诀,左右扫视不敢有片刻怠慢,那一边,木潇潇手起回春秘术为莫云恢复体力。 「刚才听得你狮吼,又感妖旗之力骤歇,当知你身处险境。这几人,有何伎俩?」木支支问道。 莫云听罢,简短的将事情由来说出,木支支听后紧皱着眉头。 两秒间的生死,如今三人再临,又会有怎样的变化? 再说天慧天巧二星君,在木支支二人逃离两仪镜后也紧跟而来,如此一般,神封十二殿便有半数尽归于此。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移山三人交错靠背,有九环斩天刀银光曜日、有黄脸狐盾玉璧守卫、有青藤罗扇万物复苏。 而天罡殿一方,借由天慧天巧带来的两仪镜锁,八卦图骤然将花果山巅覆盖。 得六殿天罡加持,阴阳鱼之外突现六芒角星,六殿分落而至,当显六合之数。 天剑星君将手一招,唤出一卷咒印。那咒印里,依然是一个阴阳鱼。 只是这对阴阳鱼,更加具体化,鱼头似有化龙之势,片片麟甲分明。此物乃是太上老君的先天至宝「太极图」。 又有天慧星君凌空画幅,上书「混元一气」,乃是太上老君先天至宝「混元一气太清符」。 霎时间,一股无形的能量场将移山三人包围,其间有丝丝黄电游走、转瞬即逝。 木支支察觉不对,当使玉璧诀与其能量场触碰,只消一瞬,便化成齑粉。 「杀阵...」木支支喃喃道。 莫云听罢啐了一声:「看来,今日我们想走,难了...」 「莫云兄知道这阵?」木支支问。 莫云道:「曾在狮王藏书中读过这阵,此阵名为「两仪微尘大阵」,乃是三清之一太上老君亲自推演的太极阴阳大道所创,暗合浑圆两仪之秘术。 凡布此阵,有结合人数论强弱。如今六殿天罡以六合之数启动此阵,除非手里能有与「太极图」和「混元一气太清符」相抗衡的至宝,如若不然,在劫难逃!」 「先天至宝?我妖族里,可有这样的宝物?」木萧萧问。 莫云深吸口气道:「岚风手中的方天画戟、孙悟空的定海神针、落幕的八百赤影针...」 「斩天刀不是么?」木支支问道。 莫云摇了摇头:「所谓先天至宝,必有其自身灵性。岚风手中的方天画戟乃是上古凤凰所造,不必多说。定海神针乃是太上老君赐予大禹的神铁,大小自如择主而生;落幕的八百赤影针是猕猴王的随心铁杆兵所化,因人而变,更有独立战斗的意识。 可斩天刀,终是死物...」 「来了!」木支支眼神一凛,两方玉璧诀骤然合在一处挡在三人面前,一股无形的能量射线从阳鱼眼中射出,直直击在玉璧诀上。 力量之强,连同着玉璧诀将三人击退,重重地砸在两仪微尘大阵上。 莫云知这杀阵威力,在撞击的一瞬间将千山龙脉之力汇集于银背斩天刀上。 「轰——」 莫云三人经此一撞,顿时阵型溃散,木支支的玉璧诀被硬生生击穿一孔,而他身后的莫云与木潇潇则被双双冲散! 不等三人回神,那阳鱼眼中又射出两道无形射线,直击莫云与木潇潇。 「青木相!」 木潇潇眼疾,手挥团扇唤出三道巨木门,每道门上都镌刻着白象印记。 这是白象王传于木潇潇的独门法术,将象形气力融汇于巨木当中,能当百万天兵攻势。 可是,这一次,象形之力却在一声清脆的破裂声中应声倒塌,木潇潇下意识的一个侧身,才免于被这射线洞穿! 即便如此,一道两寸来长的口子也出现在她的右肩上... 莫云那头,凭借妖王孤勇与千山龙气之力,硬挡下这道射线,而后不退反进,一记开天斩猛攻向那阳鱼之眼! 力拔山兮气盖世,这一斩,莫云没有留余力,所出刀气借风化形,作青狮巨口咬去。 而那阳鱼眼中再出四射,于百步处将那狮首洞穿随风遣散。 「莫云兄,莫要孤身犯险!」木支支见莫云仍旧不肯罢手,上前一把抓住莫云肩头往后一扯,才见八股射线疾疾而出穿过莫云一秒前所在的位置。 「好险...」木支支喃喃道:「这射线成倍贯出,若是不加阻止,不出半个时辰,我们再将无处可逃!」 阵外天慧星君笑道:「知道又如何?这两仪微尘大阵,就是你三人的葬身之地!」 三人一边抵挡射线,一边思考破阵方法。木支支道:「莫云兄,没有先天至宝,当真破不了这阵?」 莫云摇了摇头道:「这阵厉害之处便是它就是纯粹的力量,你能破坏两仪的平衡就能破阵。 你看那阳鱼为攻,阴鱼则是为守。如今阴鱼未动,就是因为我们的气力还不足以撼动阳鱼,若是阳鱼收到了致命威胁,他们必将开启阴鱼进行抵御,那时候,我们便转攻阴鱼,便能打破阴阳平衡。 可是我们手中的法器与身法,动不得阳鱼呐...」 为您提供大神白狮的《妖旗》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两仪免费阅读. 第二百三十六章 莫云 - 妖旗 - 白狮 (这把屠刀,我终是放下了,可是,我不甘心) “无先天至宝,便破不了阵?我不相信!”木支支道,“先天至宝只是一个能量界点,我不信我移山一脉倾力合击,还比不上一个先天至宝!” 莫云一愣,从来只是自己一往无前的孤勇,却没见过一直冷静着的木支支会有如此杀心。 “支支,你要我们怎么做?”当莫云说出这句话时,嘴角扬起了一丝异样的笑意。 木支支皱眉道:“莫云兄,以你全数身法加上千山龙气,孤注一掷攻向阳鱼,我和潇潇起御字身法替你阻挡那射线。 记住!是全数之力!” 莫云深吸口气,刚才的那记开天斩,只是调取了所有龙气,而这一击则是连自身身法都需抽干的一击! “支支,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莫云说罢,独眼黄金瞳睁大欲裂,移山妖旗兀自悬在莫云身后,一股股龙气化作黄龙从移山妖旗中汇入莫云体内,另一条五爪金龙则附在了银背九环斩天刀上。 木支支与木潇潇见莫云蓄力完毕,当即各起御字身法,有那青木相挡在最前,玉璧诀紧跟其后。 莫云当头跃起,身化一道金光,犹如白虹贯日一般冲向那阳鱼之眼。 此时阳鱼眼中的射线已然达到了二百五十六道,如同一阵小型剑雨一般冲向莫云! 三道青木相瞬时瓦解,木支支当即将玉璧诀分化五重! 此时莫云离阳鱼之眼不过百米距离,中天罡殿紧皱眉头,他们分明能感觉到莫云这一击的能量已然超过了那道界限... 就当最后一道玉璧诀被击穿之时,横开的刀气狠狠的撞在了阳鱼眼上,只听“轰”的一声,四散的能量削平了整个花果山巅。 而这时,天罡殿也念动了两仪微尘大阵的秘诀,阴阳轮转... 只见这阴阳鱼在天罡殿念动咒语之后的一瞬,由光转暗,阴鱼一半替换了阳鱼,而阳鱼那边则掀开了一个数十米宽的口子! “就是现在!”木支支喝道。 三人转身,疾速向那缺口飞去,可是那缺口愈合速度超出了三人的预料。 这时莫云悄悄飞在了木支支身后,悄悄将移山妖旗与八荒乾坤卷拴在了他的腰间,而后,莫云竟然伸出手来将自己最后一只黄金瞳扣了下来! “支支...” 木支支本专心向那缺口飞去,不经意间被喊了一声,下意识寻声看去。 莫云将那只黄金瞳强塞到木支支手中,而后,在这兄妹两人震惊的眼神中,被莫云用最后一丝龙气给击出了缺口! “莫云兄!!” 二人出去的一瞬间,那道缺口便合上。六殿天罡见状,立马起身天剑、天平二殿天罡将木支支兄妹的去路挡住。 莫云淌着眼中血泪笑道:“支支,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说罢,他伸手摁下了心口处的狮王足印... “吼!!” 莫云双手撑地,化作了他蓝海兽的本体。点点蓝光飞跃在他的白绒上,凝聚不散,升华为缕缕青色能量。不多时,一尊百丈高青狮幻影出现在了两仪微尘大阵当中。 只是蓝海兽此时双瞳尽失,完全凭借着肉体与狮王足迹带来的力量在阵中挣扎。 一击...两击... 狮王足迹是青狮王留给莫云最后力量,凭借着这股力量,莫云的六识得到了极致加强。 可是,此时两仪微尘大阵中,能量射线已然占据了十分之一,这般的困兽之斗,莫云还能支撑多久呢? 木支支兄妹眼睁睁看着莫云在阵中负伤,鲜血从他的天灵盖上泻下,将他一身白绒染成了赤色。 可是莫云嘴角却在笑,从容的笑... “狱中困兽,你还有什么狂 妄的资本?”天慧星君道。 莫云的耳朵动了动,他寻声道:“妖旗不倒,妖魂不灭。以我身死,换取移山更强的力量,死得其所!” “更强的力量?”天慧星君道。 天退星君笑道:“垂死挣扎,死去吧!” 呼吸之间,阳鱼眼中的射线如同梨花暴雨般喷涌而出,转瞬布满了整个杀阵。 “来啊!!!” 这是这只被鲜血染红的蓝海兽最后的呐喊,紧接着,他的胸口,他的喉头,他的整个身体,被洞穿出了千百个血孔。 莫云在化回了半妖之体,他手持斩天刀,屹立在花果山巅。 “这就是死亡的感受么...”莫云苦笑着,他想最后舞一次斩天刀,可是周身上下的射线让他动弹不得。 他听着自己的心脏跳声渐渐微弱,腿脚渐渐麻木。他担心自己死后会跪倒在众神面前,于是尽力得将握着斩天刀的手骨一点点撕扯出臂上的血肉,让斩天刀帮助双腿伫立在花果山巅... 他不肯倒下,哪怕是死去。他笑了,让天地见证着他最后的样子... “莫云!!” 木支支睁裂了眼角,木潇潇的尖叫声响彻了东海畔。 可是这些,已经传不到莫云的耳朵里了。 他恍惚间看到了青狮王意气风发地站在自己面前... “狮王,老臣向您报道了...”莫云单膝跪下。 青狮王矮身将他扶起:“小白,妖旗和八荒乾坤卷都交给支支了吧?” 莫云点头道:“狮王所托,不敢怠慢。” “这个秘密的答案,我们已经无处见证了。剩下的路,需得他自己走完。”青狮王道。 莫云道:“狮王所说的秘密,现在可以告诉老臣了么?” 狮王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明明支支和你的修为都已达到了继承移山大圣的资格,为什么要让你率先继承?” 莫云点了点头,狮王接着道:“因为,你在支支心里,是至亲之人。支支和潇潇,目前已经修炼出了六根尾巴。实力虽然与你相当,但是,他们仍旧有超越你的可能性。” “狐族,只能有一个九尾...”莫云喃喃道。 青狮王点头:“不错,我曾经去过青丘一趟,狐族的长老告诉过我,欲见七数,当失至亲;欲见八数,合面而生,欲见天九,当杀天九。” “狮王是想让支支变成九尾天狐?”莫云问。 青狮王道:“封神一战,倾尽众神之力也没能将九尾狐置于死地,妖族,需要这股力量。” 莫云道:“我与潇潇皆是支支的至亲,您留下潇潇,是不确定我的死会让支支进化出第七根尾巴吧...” 青狮王道:“不错,你得死对他们二人都是剜心之痛,只要他们其中有一人能进化出第七根尾巴,对移山而言都是重大的意义。 小白,以你身死,换取力量,你会记恨我么?” 莫云灿然一笑:“狮王言重了,我只不过是背负了移山大圣的虚名,与妖族万万同胞无二,若不能以自由之身存世,蝇营狗苟的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二人相视一笑,从此,再无联系... “散!” 天慧星君一声喝令,两仪微尘大阵打开了一扇大门,周遭能量射线与阴阳鱼眼也暂且消退。 天慧星君走到莫云的尸身前冷笑了一声,他从莫云已成白骨的手中夺下斩天刀。 可是莫云还是没倒... “哼,移山大圣...” 白光闪过,莫云的头颅竟被天慧星君一刀斩下,他拎在手中,狠狠地举向木支支兄妹二人。 木支支此时瞪大了双眼,他的眼角血泪从腮边流下,口中的利齿也将自己的牙床咬破。 “杀...” 此时木支支身边的天剑天平二人突然发现,木支支的脸上的皮肤开始溃烂,寸寸化成青烟消失在空中... “这是怎么回事?”天平星君喃喃道。 天剑星君眼神一凛,手起佩剑向木支支斩去,谁料这剑锋离木支支不到一寸时,天剑星君只觉眼前一黑,骤然被一股强横的冲击力击飞! “哇...” 一口鲜血喷出,天平星君见状,下意识后退,大喊:“两仪封锁!!” 天慧星君,在阵中看的真切,刚才击飞天剑星君的不是他物,正是木支支的一条狐尾! 顾不上许多,天慧星君起身出阵,与余下四殿天罡重新将两仪微尘大阵封锁,阳鱼眼射线再起,直直洞穿了木支支的双肩。 可是这一次,木支支面无表情,方见他双肩一抖,生生从射线中将肩骨扯出,只一瞬,便和好如初... 异变未止,木支支此时周身肌肤尽碎,血肉中燃气青烟将自己包裹了起来。 天罡殿见状敕令阳鱼眼射线陡增,可这青烟中似是无形,只有一对青光招子在里面晃动... 一旁木潇潇悲痛欲裂,但她尚存一丝理性,望着那青烟中的木支支道:“天罡殿!杀我移山大圣,我狐族与你至死方休!!” 说罢,她将脸上的半块狐脸面具摘下,纵身一跃,直直没入了那团青烟当中! 顷刻间,青烟震动,缓缓而化一头狐狸模样。 一根、两根... 这团青烟狐妖四足立地,身后七根尾巴赫然散开,“轰”的一声撞在了两仪阵壁上! “吼!!” 第二百三十七章 暴走 - 妖旗 - 白狮 (任凭你阴阳乾坤,休叫我俯首称臣) 六殿天罡经此一震,顿觉体内气血翻涌。那被击飞的天剑星君踉跄来此,喝到:「重启六合!」 六芒星重启,映照着两仪微尘大阵,阴阳之力震慑着那头七尾青狐。 只可惜,这头七尾青狐虽是逃不出两仪微尘大阵,但这阵中的灭杀之法已然奈何不得它了。 天剑星君皱着眉头:「两仪微尘大阵,上斩逆神,下斩恶灵。如今怎生对这妖狐无用?」 天慧星君剑指阵中阴鱼眼道:「想当年封神一战,倾尽神族全力,都未能将那九尾妖狐诛杀。 如今这狐妖显出七尾,想要杀它,当开启两仪微尘大阵第二阶段——天地失色。以纯阴力量将它的气力吸收,待它削弱之时,方能击杀!」 「天地失色...」天剑星君道,「那股力量,我们能驾驭么?」 天慧星君道:「如今,你还有其他方法来制服这七尾妖狐么? 敕令!」 天慧星君一声喝罢,另五殿天罡当结剑指点在各自佩剑上,六角铜铃凭空浮动散出阵阵紫光。 那天慧,汇聚紫光,剑指阵眼混元一气符,喝道—— 太阴启,当叫天地失色。 祭我混元符,听我失魂铃,天地收元气,乾坤入太阴,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应声,方见那覆盖在花果山巅的两仪微尘大阵开始翻涌变幻。 那混元一气符收了六殿天罡铜铃中的紫气,转而尽数倾注在了阴鱼眼中。 正此时,阴鱼印记渐渐吞并了阳鱼一方,将这太极图化成了一口深不见底的黑洞! 这黑洞现世之时,一股强烈的吸引力将那花果山上的昼日耀光尽数吸入,寸寸转入了黑夜,就连星光,都不现身影... 「吼!!」 青烟七尾狐开始躁动,那七条尾巴充斥着整个大阵,可它的身形却开始被一点点吸入这口永暗的黑洞中... 「这就是天地失色的威力?」天剑喃喃道。 天慧星君紧盯着那下沉中的七尾妖狐,他心中知道,开启天地失色意味着什么... 「噗...」 站在坤位的天退星君率先喷出一口鲜血。天剑星君道:「怎么回事?」 天慧星君道:「太阴启,敢叫天地失色,这等吸附力,连光都逃不过。但是,开启天地失色,需要我们燃烧自己的生命力,坤为又在阴位天退收到的伤害远比我们大得多...」 「什么?!」天剑星君惊到。 「万物负阴而抱阳,我等血肉之躯,承受不了这至阴的能量...」天慧星君道。 如今,他只盼着这七尾妖狐尽快封印进那阴鱼黑洞之中,不然如此耗下去,这神封十二殿怕是要损兵折将了。 青烟七尾狐在那阵中挣扎,它脚下的黑洞如同泥沼一般挣脱不得,可它自己却冲不破这两仪大阵。 突然间,这只七尾狐停止了挣扎,它的目光被躺在阵外的莫云头颅吸引住了。 它口中开始发出了「呜呜」声响,不像是野兽吼叫,倒像是婴孩啼哭一般。 天剑星君瞥了一眼莫云的头颅,他冷笑道:「很快,你们就会相见了...」 此话一出,那七尾狐仿似听见了一般,它停止了呜咽转头直愣愣的看着天剑星君。 而这时,七尾狐的身躯刚好全部没入了黑洞当中... 「结束了么?」天慧星君暗道。 一秒钟...两秒钟...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可就在天慧星君数下第五秒的时候,那妖狐的脸面突然从那黑洞中冲了出来! 更诡异的是,那脸面上竟然戴上了一副完整的狐脸面具! 「小心!」 天剑星君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并不是说给天慧的,而是冲天退星君喊去的! 霎时间,一根骨刺夹杂着破空声响扎破了两仪微尘大阵,同样,也将天退星君的一只臂膀给卸了下来! 紧接着,那黑洞中又飞出了几根骨刺将那两仪大阵扎穿... 这些骨刺另一端沉在黑洞之中,竟借助着两仪大阵的能量壁,将这妖狐的身形又扯了出来! 直至这时,众天罡殿才看清楚,这些骨刺原来是这妖狐的根根尾骨! 「一、二、三...」 天慧星君越数越心惊,这次的尾骨,竟然到达了八根! 「吼!!」 一声破裂声响起,这两仪微尘大阵竟在那八根尾骨撕扯下应声崩塌,随着烟尘弥漫散尽,众天罡殿才见整个青烟妖狐的体内已然长出了属于它自己的骨架。 尤其是那狐脸面具下的一双青眼,让人不寒而栗... 此时天寿星君正在天退星君身边,以神法暂时稳住了断臂伤势,可这天退星君,已然无了战斗力。 「我们该走了!」天寿星君喊道,「它能破了两仪微尘大阵,不是我们能够应付的!它从七尾变成了八尾,要是当真再生出九尾,我们怕是走不了了!天慧!」 天慧星君死咬着两腮,此时他才明白莫云死前说的话—— 「以我身死,换取移山更强的力量,死得其所!」 可是,真的就这样走了么?杀了一个妖王,又出现一个更强的妖,这等战绩,怎能回天庭复命?这场博弈,自己究竟是胜了?还是败了! 「天寿,你们先走吧。」天慧星君道。 众天罡一愣,天寿道:「来时一起来,走时怎么能丢人?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可为了这畜生,不值得。」 「神族威严,岂能败于花果山?」天慧道。 天寿星君见说不服天慧,只得道:「如此,我等且为你护法吧,那一式,让我们也开开眼界。」 说罢,天寿星君喝道:「分散,加固八阵壁!」 众天罡闻言,各自散开,唯留天慧与那八尾妖狐对峙。 低沉吼声传来,八尾抖擞身形猛长十丈,而后一个箭步扑向了天慧。 那天慧自知不敌,一边躲闪一边在手掌中画着什么... 再看那狐狸,越跑越疾,身后八根尾骨横开百米,犹如利剑一般根根向那天慧刺去。 天慧哪知这等异变,飞身而起刚躲过一根狐尾却被另一根击穿了左肋! 鲜血流下,那天慧不怒反笑。他从肋下抹上一道鲜血继续在掌中画着。 只见天慧双手乍现红光,转身站定向那地上一拍,喝声:「黄泉令!」 霎时间,一团鬼气横开,红光骤然间充满了这八阵壁,鬼气中伸出了两只红色手臂将那来袭的两根狐尾捏住! 细看这两根手臂,乃是无数条人手堆叠而成,那上面皮肉淌着鲜血,透出着无尽煞气。 「桀桀桀,你能躲过至阴神法,能躲过法器,但是,你能逃得过灵魂的牵扯么?!」 天慧星君缓缓抬起头来,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枯瘦老叟的模样。 他的双臂伸进了那团鬼气,另一端则是握着两根狐尾的鬼手。 「他用黄泉令了?」天剑星君远远的望着。 天寿星君点了点头:「黄泉令,以自身血肉唤醒地狱永不超生的恶鬼,附之自身躯干,直接从对方的灵魂下手。 方才我们用尽身法都无法将其肉体封印,那么,只要将它的灵魂封印,肉体不过是一尊摆设而已。 只是,这等封印之法的代价,则是看他召唤出的恶灵,会取代自身的什么位置。」 「什么意思?」天剑星君问道。 天寿星君道:「恶灵出世,自当反噬肉身,那团鬼气便是一道鬼门,天慧如今只是双手过了鬼门,如果这样便能取胜的话,那么他就只会丢掉两只手臂。 如果这般还不能胜,他便是要将整个身体穿过鬼门,而当鬼门关上时,他自己的性命也就结束了...」 天剑星君道:「嘶...好狠的封印之法。那当年封神一战,为何不用这个方法将九尾诛杀?」 天寿星君道:「当年诛杀九尾之时,它自是用妲己的魂魄替代了自己,所以才逃过一劫。」 「原来如此...」天剑星君喃喃道。 再说天慧星君那一头,两只鬼手正与那八尾妖狐僵持不下,而这妖狐另外几条尾巴也被从鬼门中散出的些许恶灵缠身,有力使不出。 「畜生终究是畜生,被捏住了尾巴,便翻不起大浪了。」天慧星君喘着粗气笑道。 「你...在看哪里?」 一声柔弱的声音引得天慧一愣,紧接着他的胸口出现了一根木刺... 「哇!」 一口鲜血喷在了那鬼门上,霎时间,鬼门当中的恶灵开始发狂,他们伸出无数双手来,将天慧星君拉扯进了鬼门当中,而天慧星君最后一眼,看到的竟是从那八尾妖狐体内幻化而出的木潇潇... 「所谓的神,死在了畜生手里,第二次...」 木潇潇喃喃着,她转身回到八尾妖狐体内,催动身法,一口将那被鬼手牵扯住的尾巴咬掉,转瞬,又长出了两根新的尾巴。 「天慧被杀了?」天剑星君问道。 天寿道:「是,也不是...」 话音刚落,那两只鬼手突然活了过来,它扒开了这鬼门,将整个身子从里面探了出来。 一副十丈左右的鬼巨人,双眼似挂血灯笼,周身披着万人脸。煞气涌动遮天光,敢叫黄泉噬人亡。 这便是八尾妖狐现世,岚风等人所见得的花果山之变! 为您提供大神白狮的《妖旗》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三十七章 暴走免费阅读. 第二百三十八章 雷霆 - 妖旗 - 白狮 (究竟是哪一道雷声,惊醒了噩梦) 岚风一行人在云端看的真切,奈何此时岚风心口的伤势又开始作痛。 袁洪见状,当即道:“岚风,你刚才强融涅槃之火,如今伤势未定,还是先去紫藤葫芦里疗伤吧。 花果山战势复杂,若是你再有个什么事,大家必当分身乏术。” 岚风听罢,只得应下来,他将文武火传于荧惑之灵,让他提替自己加入这场战斗。 而若雪这边,也是放心不下岚风的伤势,与其一并回到了紫藤葫芦内。 此时袁洪一眼望见那花果山战事,当即道:“那八面封阵,定是神封十二殿手笔。 如此,还请圣婴与荧惑,协同罗刹二人支援覆海妖众。 我与混天鹰王,去那山巅云中,探探九千如何。” 众人得令,飞身下界。 红孩儿几人御火前行,只三个呼吸间,便来到封阵之前。 那红孩儿喝道:“覆海妖将,平天前来助阵!” 此声一出,那阵前鲸鲵与鳄江双双回头,见火云飒沓,露出了平天一行人。 “见过平天妖王。”鲸鲵与鳄江上前道礼,又将花果山内发生的事情说与了众人。 圣婴道:“莫云兄的仇,定要众神血债血偿。但如今最主要的,还是要先将这八阵壁破除。” 荧惑伸手探在八阵壁上,只感神法游走,转瞬带去了自己身上的气力。 “这八阵壁,一为罡劲,能挡万夫勇;二为卸法,能消众神通。 型为八极,暗合奇门遁甲。借海陆之气,生生不息。 要破此阵,当以阴阳二性方可成功。”荧惑道。 “你还懂这些?”红孩儿问。 荧惑笑道:“早年岚风修行八九玄功之时,我闲来无事略听了一二。如今这阵,还需要借助平天大圣的三昧真火与冰雷二灵使之手。” “怎么说?”雷肃问道。 荧惑道:“火烧,冰封,雷霆破!” “刚过易折,好算计。”红孩儿嘴角一咧,霎时将那魔王角亮起,双生灵珠火骤然间冲天而上。 荧惑这边也不怠慢,只见他身形抖擞,文武火气也横开百米冲上云霄。 那八阵壁内的天罡星见状也是四下惊愕,不知这妖族内又有何厉害的人物出现了。 “这火光,是怎么回事?”天巧星君道。 这个问题,没有人应他,众天罡只见得两个明晃晃的火魔王从花果山下冉冉升起。 一边,乃是三头六臂的魔王脸;一边,乃是独眼八臂的天妖头。 _o_m 正是那—— 魔王额上冲天角,火尖枪舞指天高。 红绫神焰分三昧,乾坤圈闪明昭昭。 天妖亦非凡间火,自来天外鬼煞魔。 一朝得了文武志,敢上九霄弑神佛。 两尊火魔神,身长数百丈。双眼大睁,凛凛怒视着众天罡,多手合抱,烈烈火烧着八阵壁。 众天罡,哪肯认,飞身念诀起了守势,有剑气化盾,护在阵壁之外,有铜铃凝气,续法阵壁当中。 正此时,天巧星君大喊:“你们没有感觉到,这是老君的文武火气息吗?!” 经此一喊,众天罡才反应过来。 那天剑星君道:“文武火势又如何,它能奈何这八阵壁么?” 话虽如此,可众天罡明明看见,这八阵壁已被那两尊火魔神烧的通红,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片刻之后,荧惑见时机成熟,当即喝道:“冰来!” 一时间,天火骤歇。那一旁的冰霜罗刹手起冰扇朝天一舞。 霎时将方圆百里海水调动行成一股龙卷冲上八阵壁… “冰封千里!” 一片雪花飘落,众人才。 见那海水自冰霜脚下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幻化成寒冰。 那被烧的通红的八阵壁经此一击,瞬间散出无尽白烟冲上云霄。 “还不够,这等寒冰,抵不住三昧真火和文武火的热度!还差一点!”荧惑道。 “让我来!” 这时,覆海鲸鲵站了出来,她额上染紫,携带着海气化为银龙真身。 龙腾而起,攀上这座冰峰。将海气,丝丝传入了寒冰中。 说来也怪,自海气入体,这寒冰便由透明状转化为骨白之色,又听得荧惑道:“趁此时,雷霆动!” 那道紫电已在一旁恭候多时,荧惑“动”字一出口,紫电当中的雷肃便将这电光化成一根百米长的电矛,直直贯穿进了那八阵壁! “咔嚓…” 清脆的破裂声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冰峰倒裂、山崩海啸,那夹杂着覆海千万妖众怒吼声的海水,终于将花果山再次推为碎石! “吼!!” 八尾妖狐的吼声从海浪中响起,鬼巨人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那妖狐爪下。 待海浪散尽时,红孩儿几人只见木潇潇跪在一块巨石上,身边正躺着莫云的尸首与昏迷不醒的木支支。而众天罡殿已被八阵壁的破裂反噬,散落在周边海里。 其他收在花果山内的妖兵妖将,也被覆海妖众接走治疗伤势。 “潇潇!” 红孩儿见状,一个闪身冲上前去。 “潇潇,你们…”红孩儿看着莫云的尸身一时无言。 “平天大圣,你们来晚了…他走了…”木潇潇双目无神,自顾自的喃喃着,她用青脉树藤将莫云的头颅缝合在尸体上,尽量让他看起来体面一些。. “最后,他也没有跪下…” 说完这句话,木潇潇缓缓抬头,用自己流着血泪的眼睛看了一眼红孩儿,随后,便晕倒了在了木支支身旁。 红孩儿咬着牙,体内的魔性让他额上的魔角又亮了起来。 这不是怒,而是他分明感觉到,天空中突然夹杂着一股强烈的威压。 霎时,九千的身影从空中坠下。龙凰妖体溃散,化成半妖身形砸在海中。 红孩儿见状,慌忙将木潇潇三人送进紫藤葫芦,而后他肩头突的伸出六只火臂向天空中抓去。 另两道身影也从空中坠下,那是袁洪和海夜笙… 红孩儿眼疾,抓住了这二人,可随着这二人的落地,一道玄雷也紧跟而至! “霜姨!” 红孩儿大喊一声,那冰霜下意识唤出五道冰晶龟甲护在红孩儿上空。 可即便如此,那道玄雷也在瞬间将这龟甲击穿。 千钧一发之际,雷肃御电而行,将红孩儿转到他处,可那荧惑之灵,却生生被这玄雷击穿了心口! 此刻,紫藤葫芦中的岚风中午按捺不住,闪身现世将荧惑收进了自己体内。 “混天大圣?” 一声雄浑的声音在云端响起,岚风冷冷注视着上空,于此同时将受伤的几人唤回紫藤葫芦内。 “岚风,当走了!” 九千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岚风见他捂住一只臂膀,旁边站着鲸鲵与鳄江,倒是松了口气。 “混天平天,移山覆海,就连最神秘的驱神大圣也现身了,这番阵容,不枉老夫费这一番心思。” 岚风寻声看去,见那云端赫然立着两个人影,乃是金仙惧留孙,与太乙真人。 “不对。”岚风眯缝着眼睛,那太乙真人周身气流较之之前浑厚了不少,而且对于岚风这凰体而言,分明感受到了一丝血脉的威压。 “太上老君附体,你我目前这状态,自是不敌的。”九千道。 “太上老君?”岚风惊道。 原来,当岚风几人撕开七重天逃下界时,太乙真人便向太。 上老君传达了这里发生的事情。 太上老君笑道:“小友,闹我兜率宫,撕我七重天,就算我不追究你们伤及天罡殿的公账,那我兜率宫的私账,该算算吧?” 岚风如今被涅槃火反噬,三色凤火无法使出,虽有八九玄功护体,但以袁洪和九千的形式来看,无疑螳臂挡车。 他暗里与九千对视一眼,二人心明,当即祭出方天画戟,一记被雷击向云端二人佯攻去。 而后岚风几人脚踩电光,妄图遁向远方。 可那太上老君哪里肯让他们离去? 方见他只手唤来天慧星君身下的“混元一气符”喝声“散”! 那符箓竟化作一百二十八道电光在这百里东海界挡住了岚风等人的去路。 刹那间,雷霆涌动似狂舞,电蛇奔走如追命,玄玄黑光撕空裂,暗暗惊霆夺魂狂。 那一百二十八道雷符,三个并成一排,五个扭成一股。 携带着这莫名的玄雷,追杀着亡命的岚风几人。 这玄雷,好生厉害。岚风一开始还想与这玄雷周旋,可当他的凤羽接触到这玄雷时,才发现这玄雷竟是冰冷刺骨。 饶是自己的凰体凤血,在两个呼吸之间也会被麻痹,冻上一层寒霜! 而且这玄雷速度之快,若是不尽追风驰电全力,哪能摆脱得了? “擒贼先擒王!”岚风喝道,“这太上老君不过借了太乙的身子御法!” 众人听罢转身向那云端二人攻去。 左有覆海九千鲸鲵踏浪而至,右有岚风红孩儿御火前来。 其下冰雷闪动,合击一处。 那惧留孙眼神一凛,晃动着捆仙神招架住了九千与鲸鲵,再看那太乙袖间赤明天工书闪出几道剑影,当是诛仙四剑挡住了冰雷罗刹与红孩儿的去路。 唯有岚风一人,手持着方天画戟,强行用一丝凤火将追风驰电身法,上升到了“极疾”状态! 这一击,直直刺向太乙的左眼。 只听一声雷暴在空中响起,那戟尖竟被赶来的雷符往右撞开了两寸! 身影交错,岚风转身停在半空,而太乙真人摸了摸自己的左脸,竟流出了一丝神血…。 第二百三十九章 黄沙 - 妖旗 - 白狮 (听,那是天外的风) “你,叫岚风是吧。”太上老君的声音从太乙口中传了出来。 岚风冷道:“三清天尊贵在昆仑,也能知道我的名字?” 此时玄雷将歇,有八张雷符护在太乙身前,另外的一百多张雷符依旧将岚风几人困在当中。 而九千也趁此时机遣散了汇集在东海畔的千万覆海妖众。 毕竟,这场博弈不能伤及无辜。 老君开口道:“鸾凤之子,混天大圣,我们这把老骨头,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嘛。” 岚风冷笑道:“人老了,话也多了。你想怎样?” “想和你做笔交易。”老君道。 “噢?”岚风一愣,“神妖自古不两立,如今三清天尊竟会和我谈交易?” 老君道:“从来只有利益不同,没有绝对的敌人。老夫既然今日想和你谈这笔交易,自然是有于你于我共同的利益。” 岚风环顾四周,那百道雷符上的玄雷依旧闪烁着,如果是强行破开这雷符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不知道那涅槃火会对自己带来怎样的伤害。 既然这老道给过台阶,且听他如何说辞。 “说来听听。”岚风道。 老君闻言,笑道:“我助你,灭灵山。之后,你将鸾凤之火给我。 至于那时你妖族与我东天神族是战是休,再做决定。” “岚风!别答应他!”九千喊道。 太上老君此话一出,立刻在岚风心头激起狂澜。果然,东西二天的神族已经产生隔阂,这一点从西行之路就可见端倪。 只是如今亲耳从太上老君口中听得此话,不免令岚风有些诧异。 “我想听听你的理由。”岚风道。 “理由?”太上老君笑道,“这个理由你心中应该比我更清楚。” 岚风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有些事情不必说破,但是如果自己真的答应了,就必定要与狼为伍。 “鸾凤之火,现在不能给你。我没有理由相信你说的话。”岚风道。 老君道:“小友若是有疑,可将那荧惑之灵作为筹码与我。 我先助你妖族夺得灵山,你再以鸾凤之火前来交换。如何?” 岚风听罢,用手挠了挠额头,然后重新把方天画戟捏在手中。 他道:“第一,鸾凤之火为我双亲赐我的遗物,绝不能舍。 第二,你助我攻打灵山之事,我根本不会相信。你东天西天大可以此为由,里应外合将我妖族至于万劫不复之地。这等伎俩,我断不会上当! 第三,荧惑曾多次救我于水火,我又岂能将他性命托付给你们? 最后一点,你若安心与我妖族合作,那移山大圣莫云的血仇,该怎么算?!” 太上老君一愣,随即笑道:“那么,就没得谈了…起!” 只见他念诀一动,百道雷符中瞬时飞出十二道符箓沉于海水中,将那昏迷中的神封十二殿尽数拖起,包括已成死灰的天慧星君尸骸。 “阴灭阳行,神魂归位,玄雷作引,敕令赦罪!急急如律令!” 应声,那十二道雷符各自将玄雷注入神封十二殿的体内。 只是一颤,那十二殿天罡竟猛睁双眼,生生站了起来! 岚风几人站在一处,眉头紧皱。 九千道:“等下我散出妖体,你们快走!” 岚风道:“一起来的,莫云先走了,难道还要看着你走?” 说着,岚风缓缓将手向心口移去。 “火种在,便能燎原。莫云也知此理,才会先走一步。”九千道。 正当几人焦灼之际,却见那若雪从紫藤葫芦里现出身来。 “你们怎么出来了?!”岚风急道,“如今形势这般险峻,你出来不是添乱吗?” 若雪恨了一眼岚风:“小子,你就以为我是来添乱的是吧?看好了!” 说着,若雪从袖里唤出八荒乾坤卷,大喝一声:“大姨!带我们走吧!” 岚风几人听的一愣,却见眼前一起黄沙飘过。紧接着,这东海之畔无端刮起了阵阵强风! 这风沙愈大,渐渐将那云端二神与十二殿天罡晃动起来。 饶是岚风九千等人以身法定形,也渐渐吃不住这等强劲之风! 紧接着,碎裂山石在风中化成黄沙,蔼蔼迷雾遮了那顶上雷云。 太上老君被这黄沙遮眼,问道:“来人是谁?!” 那惧留孙见视线将近,只得俯身下冲晃动捆仙绳妄图拦住岚风等人去路。 不曾想,那捆仙绳刚探出数十米,竟被这风眼中的一双利爪撕碎开来! 狂风愈胜,搅动漫天黄沙行成一股横跨千米的龙卷风。 这两位金仙与那神封十二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风势劝退! 而岚风等人却在那风眼里看清了来人真容。 那是一只黄毛貂鼠精,身形飒爽,面容美俏。 有那束发的金巾晃日,有那蔽体的金甲凝光。 金巾别着山稚尾,金甲绫衣淡鹅黄。 勒甲绦盘龙耀彩,护心镜绕铜铃铛。 鹿皮靴,槐花染色;锦围裙,柳叶绒妆。 手里三股夺魂叉,好似当年显圣郎。 一口风,当叫山林动, 二口风,将那沧澜晃。 若是三口鼓风起,敢令乾坤失颜色,黄沙遮天日无光! 这便是地涌夫人的姐姐,妖族中口口相传的无旗妖王,第八大圣,黄风大圣“琳琅”。 “这风,当真不凡!”岚风喃喃道。 九千笑道:“当年西行路上,正是琳琅打开了妖族围堵齐天妖旗的局面。 她借着一口黄风,上遮九天斗牛宫,下通十殿幽冥府。 东起天王殿,灌江口二郎庙,西起灵山五百正果金身,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同时也放走了许多在灵霄一战中被众神抓走的妖族同胞。 可以说,琳琅对于我妖族功不可没。” 与此同时,岚风几人的身体开始随着这龙卷慢慢升空,他们只听得耳畔狂风呼啸,只见得眼前黄沙弥漫。 至于那金仙二人与神封十二殿,应该在这黄风之中丢失了踪迹吧。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罡风将岚风几人送上黄尘之巅,只见那若雪和黄风大圣琳琅正站在前面。 九千道:“琳琅妹子,多谢出手相救。” 岚风也道:“见过琳琅前辈。” 那琳琅没有理会岚风,只是接过了九千的话。 她道:“救字谈不上,只是助了一臂之力。移山大圣已死,你们七圣该当如何?” “这…”岚风一时语塞,想当初莫云才继承移山大圣时,便对众人说过这黄风大圣之事,自从狮王死后,她觊觎移山大圣之位已久,如今莫云又牺牲了,怕不是这琳琅有何想法。 琳琅貌似看出了岚风的顾忌,她冷笑道:“混天大圣放心,我现在对移山妖旗没兴趣。那日在八荒乾坤卷中我已表明心意,如今,只是为了那头青狮的遗愿。” 听到这话,岚风才放下心来。 “琳琅前辈与移山妖旗渊源颇深,能为妖族添力实属幸事。 如今莫云兄战死,移山一脉不可无主。最佳人选,当是那狐族二星使之一。” 琳琅听罢点了点头:“狐族的历史可追溯到封神一战,九尾天狐的战力不可小觑。 如今移山二星使已现八尾,不知是其中哪一个。若是能将其进化到九尾,诛神大计便多了一分胜算。” 岚风转身问若雪:“若雪,支支他二人怎么样了?” 若雪摇了摇头道:“还是昏迷不醒,潇潇还好一点,支支的周身皮肤已碎,而且心中恨结未散,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 岚风深吸口气:“莫云兄的死对她二人影响颇深,我已用凤羽护住了他的心脉,这一切只能回到冥海境内才能从长计议。 敢问琳琅前辈,我们此去芦洲还有多久?” “到了…”琳琅一指前方。 闻言,岚风与九千走上前去,一副山河碎裂的景象映入了二人眼帘。 那大雪纷飞处,夹杂着冻血与尸骨。分不清是妖族还是神族,只知道,面目似个狰狞,双目透着不甘。 这里血水与雪水混在一处,那里碎石与碎尸抛在一旁。 有手骨从雪里伸出,紧握着断刃;有折戟嵌在石中未倒,插着半颗骷髅。 原本整齐的雪线,也被那仙家道法,怪力乱神,砸的满目疮痍。 再说远处,蒙蒙飞雪中,泛起了雷云。其中电光,不时与点点蓝晶撞在一起,如同两道巨擘在那斗狠。 岚风道:“看来三十六天罡剩余的力量都汇聚在此了,落幕的日子也不好过。” 九千道:“三十六天罡,分作狂攻十二殿,青玄十二殿与神封十二殿。 狂攻顾名思义,以攻势为主,六位主法器,六位主身法。 而青玄,则是辅助狂攻为其提供生存保障的存在。 神封十二殿你已见过,以限制对手见长。” 岚风点头,这三十六天罡若是聚齐,那三位一体的攻势,当比四大天王更令人头疼。 如今需得尽快将木支支兄妹送到冥海,这里的战势,怕是自己无暇顾及。 念及此处,岚风招手唤出混天妖旗,将自己的情况传达给了落幕。 而后者,也是很快给了岚风回复:“赤影为信,见石传送。” 第二百四十章 乘黄 - 妖旗 - 白狮 (所有孩子都渴望着长大,当他发现这个想法是错的时候,他便长大了) 岚风一行人在黄沙之巅等待着落幕的八百赤影针,为了避人耳目,九千率鲸鲵、鳄江先行撤退,归于北海。 对于覆盖妖旗来说,北俱芦洲不是他们的主场。如今九千刚收服了几名龙子,正是号令四海的最佳时机。 岚风没有强留,毕竟九千的实力位于七妖王之首,而且四海之疆,神族寻他也是难事。 再者嘛,留下覆海一脉在外,还能为冥海妖众传达外界的一举一动。 辞别九千,那黄沙前方的雪地中突的崩裂开来,两股殷红针线直直而上来到了众人面前。 那针线勾罗缠绕,聚成一只手掌,当它摊开时,一枚鸡蛋大小的传送石赫然出现。 这是混天奇涂法王的传送石,岚风会意,冲那红丝银针点了点头,后者这才散去。 岚风深吸口气,让琳琅与若雪回到了紫藤葫芦里,而后催动身法,连同这满天黄沙一起消失在了皑皑白雪前。 光暗交错,岚风一行人再次睁开眼时,已然抵达了冥海「不渡」断桥,只是此时,这断桥已被木潇潇在早些时候以白骨为石架上了一座桥梁,直通冥海岸。 此时岚风发现,自己身后的北境遗民正呆呆望着自己,这些被妖族庇护的人们,在暗无天日的世界下苟活着。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然发生了偏离,从他们踏入冥海境开始,他们的命运就属于自己了。 「走吧,先去与落幕会合。」岚风道,他领着若雪与琳琅走上石桥。正此时,紫藤葫芦中的袁洪和海夜笙也闪出身形。 「支支的情况不容乐观,必须赶快想办法。」袁洪道。 岚风深吸口气点了点头,花果山残留的妖将妖兵都被自己收在了紫藤葫芦内,所去数十万妖众,如今归来不过千数。不仅如此,还损失了一位妖王。 这一仗,当真惨烈... 远处赤影谷叠现,方见各路妖兵阵容分明。而奇涂法王,已然早早在岸边等候。 「见过少主!」奇涂法王施礼道。 岚风点头,挥手召出了残留的妖将妖兵。红孩儿此时与雷肃闪出身来,指挥着各路妖将去留。 奇涂法王领着众人来到了落幕帐前,他道:「少主,落幕妖王就在里面,老臣在外留候。」 这般,岚风袁洪两位妖王与若雪琳琅便进了这帐中。 昏暗暗的灯光,落座着一方案桌,桌前挂着犀牛皮一张,上面记录着北俱芦洲的山川走势。 而那戏子红装,已然在前盯着岚风几人。 「莫云...走了?」落幕两片红唇轻喃道。 岚风点头不语,拿出了紫藤葫芦。众人会意,身法闪动钻了进去。 方寸山灵气秀美依旧,那佛道门前,正躺着三具妖身,一旁冰霜罗刹正以寒气封冻着木支支兄妹的伤势。 那另一边,莫云尸骨未寒。 落幕第一个走上前去,怔怔看着莫云的尸首,罢了,玉手一抬,将自己的凤冠摘下放在了莫云头前。 直至这时,众人才发现,落幕的缕缕青丝,竟已被白发替下,而那鬼脸则换做了「哀相」。 「无山不聚风,无风不摧山。到头来,你还是先走了一步。」 落幕与莫云,从初见时便是斗法争执。双方气力不相上下。 然而,英雄总是惺惺相惜,如今长风依在,但山头却换了一片,只留下相顾无言罢了。 琳琅道:「我本欲在那阵中助他一把,可是被他回绝了,他道,是狮王的意思…」 岚风等人一阵错 愕,莫云的死,竟是狮王的意思?这一切的谜团,都要让木支支兄妹醒过来才能作打算。 可如今,妖族之内,唯有这兄妹二人医术最佳,此番又有何人能唤醒他们呢? 岚风上前道:「他们现在还是神识无归么?」 冰霜点了点头:「我只能暂时封冻他们的伤势,要想治愈他们,需得一记强力唤醒他们狐族的复苏机制,但这股力量,不能带有戾气。」 岚风听出了冰霜的言外之意,她口中的戾气,便是众妖王的妖旗之力。 琳琅抬手唤出移山妖旗,将它插在了莫云旁边,那殷红光芒竟被另一束流光压了一头。 岚风恍然,那方寸山的山门雕头,便是集聚这山林秀气于一体的存在。 其中更是包括了葫芦方寸境与须弥镜的灵气,可谓天地间为数不多的阴阳调和之地。 「让我来试试。」 岚风说着,手起八九玄功,以仙家道法催动着山门雕头的灵气。 一时间,方寸山内风云涌动,以那山门雕头为中心,不断将山中灵气进行过滤,源源不断聚向岚风手中。 另一边,岚风转八九玄功为炼丹心法,将浓郁的天地灵气浓缩于一点。 只是临近尾声时,岚风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准备凝聚丹形的依托。 好在那冰霜眼疾,当即用寒冰为衣将灵气锁在了里面。 饶是如此,那纯粹的灵气也在呼吸之间将冰衣,震出了一丝裂纹。 事不宜迟,岚风连忙将这灵丹往木支支嘴边送去。 这时,琳琅却挡住了岚风的手。 「前辈这是做什么?」岚风有些恼怒,如此关键的时候,岂容他人阻挡。 琳琅却悠悠道:「支支走的御字诀、潇潇是以恢复为主,先救潇潇,等于救了两人。」 岚风恍然,转手将那灵丹与木潇潇吞下。 那冰衣单薄,刚入木潇潇口中便瞬时被灵气冲裂,众人只见得木潇潇双目突的大睁开来,灵气从她的七窍中溢出。 琳琅眉头微皱,两腮鼓动吹出一口黄风盘旋在木潇潇左右,如此阻挡了灵气四散。而后她又一指点在木潇潇眉心,将那强横的灵气,顺着她指尖游走进木潇潇的四肢百骸。 不多时,木潇潇周身的灵气便将她身躯托起,夹杂着身边的黄风慢慢化成了狐体本尊的模样。 那是一只通体洁白的美娇狐,周身上下泛着点点白光,在她妖娆的双目之间,额外画着一记狐族的印记。 只是这般,木潇潇依旧没有醒过来。 霎时间,这只白狐抽动了一下,那灌入与体内的灵气开始翻涌。 点点晶蓝丝线从木潇潇的皮毛见涌出,在她的白色肌肤上刻画出一道道诡异的纹路。 「嘶...」 木潇潇嘴角微咧,仿佛感受到了一丝痛楚,阵阵低吼从她的喉头散出,而双眼则紧闭不睁。 「这是怎么回事?」岚风道。 琳琅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对于狐族,我们知之甚少。现在,就看潇潇自己的造化了。」 众人将异变中的木潇潇围再当中,落幕则发现一旁昏迷中的木支支,此时竟然也发出了阵阵低吼。 「散开!」 琳琅眼神一凛,手起黄风将众人吹散数十米,只见那木潇潇周身蓝白精光大胜,当中狐眼陡然睁开。 「那是赤瞳!!」琳琅喝到。 青丘狐族,双眼多为青绿之色。凡有狐族双瞳成血色之时,必是走火入魔之兆! 「再等等!」岚风道。 赤瞳为魔狐这等说法,岚风也在古 籍中读到过,但是他不相信方寸山中的天地灵气有任何一种理由,将本性善良的妖兽变成魔兽。 异变为止,那赤瞳白狐在光芒中挣扎,双臂不时在自己双肩上抠扯,就好像那肩骨里,长着奇痒之蛊一般。 「呃...吼!」 终于,木潇潇的双肩背自己抠出了血迹,鲜血如注染红了她洁白的双臂。 「不能让她在这样自残下去!」琳琅喝道。 落幕闻言,戏子怒脸替上,掌风钳制为虎爪,唤起八百赤影将那木潇潇狐体裹住。 「砰!」的一声,束住木潇潇的八百赤影骤然扩散成了一个圆球,而后再度收紧。而众人眼中,分明将那被束缚的狐体双肩上,慢慢长出了两根四尺来长的木角! 正是这对怪角的出现,让岚风叫停了落幕对她的束缚。 当精光散尽时,那原来的白狐已然变了一副模样—— 金玉抽成丝绒皮,桃色双眼画迷离,双肩背负连理角,美人画皮似狐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落幕问道。 岚风笑道:「我道是血瞳,原是桃花眸。人间有山海奇书记载:「白民之国在龙鱼北,白身披发。有乘黄,其状如狐,其背上有角,乘之寿二千岁。」 潇潇经那两仪大阵,多多少少沾染上了道家的阴阳二气,如今又得方寸山雕头净化的天地灵气,这二者无形之中相辅相成,将她本来的狐体,进化为了「乘黄」。」 正说着,那乘黄便调匀呼吸,化成了木潇潇的模样。 「潇潇!」岚风笑道。 木潇潇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一众人等。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木支支与莫云身上。 「哥...」木潇潇喃喃道。 「潇潇,方寸山中的灵气,只够救你们一人,狐族秘法乃是天地间最强的恢复秘法之一,唯有你,才能救支支。」岚风道。 木潇潇闻言,伸出双手感受着自己的力量。 她走到木支支身前,双手结印,单掌猛然拍在木支支脑门处,喝声:「百花回魂!」 应声,一朵桃花光晕骤现,凝聚在木支支额上。而木潇潇的恢复身法,正通过这桃花印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木支支的躯壳。.五 只消了十来个呼吸时间,那被八尾暴走后破损的肌肤已然痊愈,可就在这时,木潇潇却噙着点点泪花停下手来。 「怎么了潇潇,支支他...」岚风道。 木潇潇摇了摇头叹道:「抱歉,我...我叫不醒他...」 第二百四十一章 记忆 - 妖旗 - 白狮 (埋下去的意义,就是等人将它挖出来,不管是土里的,还是心里的) 众人一听木潇潇之言,皆是面露难色,论医术,放眼整个妖族,唯有木潇潇能称尊。如今她也唤不醒木支支,这该如何是好… 木潇潇接着道:「经络与外伤我已帮他修复,可这心伤…我无能为力,得靠他自己走出来。莫云的死,对他来说犹如丧命之伤。」 岚风皱着眉头:「我之前曾用玄功天卷中的嫁梦之术进入过金银二老的神识,但是支支的神识,如今被一股强横的防御之力封锁,我也无可奈何。」 「那是他的玉壁诀产生的自我保护机制,」木潇潇道,「爆出八尾,实属我们的意料之外。」 这时,一旁的琳琅开口道:「相传,狐族只能有一只九尾。如今支支与九尾只差一根尾巴,但是九尾之力改如何开启,你二人可知?」 木潇潇摇了摇头,她抚摸着木支支头上已然和好的狐脸面具道:「当年我和哥哥与族人一起外出勘察,被神族发现围剿。 为了不暴露青丘的位置,我们只能一路逃窜,最后在十万大山中遇到了莫云。 如今若是想得知九尾的秘密,怕是得回青丘一趟了…」 岚风听罢,招手将木支支的躯体与莫云的尸首唤起,缓缓封印在方寸山山门雕头上,以残余的灵气滋养二人。 「青丘之行,看来是不可避免了。」说到这,岚风看向一旁的落幕,虽然此时落幕脸上带着哀相面具,但岚风隐约能感受到她此刻已然身心俱疲。 独留她一个妖王留在冥海主持大局,又加上莫云的死讯。 对落幕而言,她真的应该好好休息下了。 念及此处,岚风道:「潇潇,如今冥海战事复杂,你看我让若雪与海大哥陪你前去青丘如何?」 木潇潇道:「不必了,青丘隐秘,不待外族。再说芦洲需要妖族的力量去对抗天庭。 我简装出发反而轻松,放心吧。」 「我陪你去。」 琳琅突然开口了:「我也算半个移山妖众,而且与你狐族渊源颇深,你兄妹二人还得扛起移山妖旗,可不能有闪失。 这下放心了么?岚风妖王?」 岚风一愣,不知为何琳琅的话锋又转向自己,无奈只得点头称是。 毕竟这琳琅号称妖族中的无旗之圣,又是妖族前辈,这几分薄面总归是要给的。 而木潇潇那边也没再推辞,因为琳琅口中的与狐族渊源,她也曾有耳闻。可具体如何,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罢了,众人退出紫藤葫芦,木支支与莫云的躯体便交付于青白骷髅看管。 而岚风也是将紫藤葫芦托付于木潇潇,目送她二人于传送阵中消失不见。 「岚风老弟,如今天罡殿死守芦洲境,我们该做个打算?」袁洪问到。 岚风道:「袁大哥,你说我们现在与神族交锋,除开三清天尊,到底差在哪里? 他神族有信仰之力,我妖族有七面妖旗。如今九州妖族来我冥海境者,十之有八。而我们却依然处于被动的局面。」 袁洪深吸口气,他道:「神族底蕴深厚,绝不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么简单。就目前来看,我们的妖众均以陆战为主,而天庭一方,基本是以空对陆。居高临下,视野上就占据了主导地位。 若是想将战事拉平,则需要将我妖族大本营与神族一样,变成一座空中堡垒。」 岚风仔细思忖着袁洪的话,的确如此,空中云雾缭绕,遮挡视线。 妖族于地上观天,目之所及不过百里。可神族居高,所视何止千里? 「我有一步险棋。」岚 风望向袁洪。 袁洪笑道:「怎么,岚风老弟真想搞出个空中堡垒?」 岚风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可是为今之计,这一步棋只得我去试试。」 翌日,岚风独自坐在了尘羽殿内。不多时,一蓝一红两束流光破门而入停在了岚风左右。 来人,乃是蜃祖与红孩儿。 不等岚风开口,蜃祖便喃喃道:「小鹧鸪,这么早让老身前来,所为何事啊?」 岚风点头示意二人落座,然后道:「抱歉蜃祖,其实我叫二位前来,是有一件秘事相商。」 红孩儿道:「岚风兄,妖族从来同仇敌忾,有什么事不能叫大家一起商量,却是要让我和蜃祖前来密会?」 岚风道:「这是一步险棋,如今芦洲境的妖众与天罡殿战事正酣,我不想因为此事动摇了军心。」 二人听罢一脸迷惑,岚风接着道:「神族,我想让你,带我去见玄鼋。」 「你疯了么?!」蜃祖听罢怒道,「玄鼋与你正是水火不容,上次莫云前去还丢了一只招子。如今莫云已死,你身为混天妖王,怎能再有闪失?不行!」 岚风知这蜃祖定会阻挠自己,便是笑道:「蜃祖,如今我妖族与神族开战已快两年,可是我们一直处于一个被动的状态。 但是您想想,除开三清天尊,我们又有哪点比不上那灵霄众神呢? 唯有我们的城池防线不如天庭深厚,这冥海易守难攻,而我们现在,却是要占据主动地位让他们不能轻易来犯! 只有这般,我们才能寻找击破他们的机会呀。」 蜃祖听罢摇头:「那也不能去找玄鼋,他自上古时期就不理众神与四灵兽的纷争,就连他的百胄子嗣都不会搭救,凭你两片唇舌就想说动他,痴人说梦!」 这时,一旁沉默的红孩儿开口了:「蜃祖,按你的说法,这个玄鼋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它自己活着,对么?」 蜃祖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沉浮在这里,我只知道这千万年来,他一直没有动过,并且也不愿意动。」 岚风对视着蜃祖的双眼,果真让他从蜃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闪烁。 她在说谎,岚风心里突然冒出来了这个想法。 「蜃祖,事到如今,您还在隐瞒什么?」岚风悠悠说出了这句话。 蜃祖一愣,强压住心底的慌张道:「小鹧鸪,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从您那日在冥海海底将我等救起来时,我心中就开始生疑。 您是从何而知,这北俱芦洲便是玄鼋本体的?又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找到我们的? 按照您的说法,玄鼋自存世起便在这极北之境。那他,又是如何统御百胄的? 按照上古四灵的分类,如今的虾蟹龟蚌并不属于百鳞类,而是属于百胄类。那么你蜃妖一脉,也当属百胄,归于玄鼋管辖。 这些秘密,你还准备瞒下去么?」 岚风字字铿锵,直击在蜃祖心头,这老妪听到最后,身形已然开始颤抖。 良久,蜃祖长吁了一口气,她她望向岚风,见眼前这个少年的眸子里,已然没有了当初的莽撞,更多的,是一副沉稳的神态。 「小鹧鸪,这几年你成长了不少。」蜃祖语气渐缓,「也罢,这个故事也该重见天日了…」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源于古神女娲。 当时天地初分,四灵初现。这玄鼋还是一直一丈围圆的小龟。 而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便成了女娲的宠物。也并非像蜃祖一开始说的那样沉浮在极北之境。 这玄鼋饮风而长,短短一年时间 竟长成了山岳般大小。 而这个时候,女娲与玄鼋刚好赶上了龙,凤,麒麟三族的大战。 这三族除了自己本族外,各自还有部分与女娲一样的古神支持。而女娲则是与玄鼋一起,号令百胄周旋于其他三族之间,为求平息战乱。 可那三族哪里听得进这些碎语,依旧战火不断。 直到,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的那场惊斗,触断了西北的天柱不周山。 天河泻下,将那完整的赤明大地分裂开来,这也是为什么那个时期被称为「洪荒」的原因,而四海八荒,也是在那个时候行程的。 古神女娲不忍生灵涂炭,以毕生精气炼石补天,后又忍痛将玄鼋一足砍下,来代替不周山撑住了天,这才使得万物免遭涂炭。 只可惜,这玄鼋一足不及原来不周山的高度,所以现在日月星斗会向西北方移动,天不满西北,地不满东南便由此而来。 经此一战,龙凤麒麟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便划天地为界。 龙掌四海,麒麟掌八荒,凤掌苍穹。 一直到众古神依次陨落,新神东西二天崛起,才打破了这个格局。 再说那玄鼋,他见女娲身死,悲痛欲绝,加上断足之伤波及元气。 这才沉浮于极北止境,以冰雪为掩,长眠于此。 而这蜃祖,便是女娲当年留给玄鼋一只玩蚌。 听完了整个故事,岚风心里五味杂陈。原来那人间戏说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只是真想远比他们知道的更加耐人寻味。 「小鹧鸪,现在你知道,老身不让你的原因了?除了古神女娲,你还有其他方法能让他与你同一战线么?」蜃祖喃喃道。 岚风听罢一笑:「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呢?况且,劝他的方法,蜃祖您不是已经提醒我了么?」 蜃祖听罢一愣,她不知道岚风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只是隐隐觉得,这个故事讲完岚风不但没有退意,反而多了一份胜算。 战歌起,完。 第二百四十二章寒战 - 妖旗 - 白狮 “你们,随我来吧。”蜃祖叹了口气,招手唤起迷障寒沙,将红孩儿与岚风裹在当中,趁着风雪飞出了冥海境。 岚风与红孩儿在这迷障寒沙中,只觉得光暗交错,杀伐声四起。便知,自己已是出了冥海境。 待到风停声歇时,几人才发现,来到了一处千丈寒冰形成的山谷之中。 说来也奇怪,这深谷之下,有着一道横贯东西的大裂壑,高约十丈,左右延伸开来望不到尽头。 而其中正无端吹出阵阵寒风,将那漫天白雪改变了落向。 “从来山石皲裂,除人为之外大都是纵裂,如今这道横裂于此,还能将这千丈冰川撑到万年后,不可思议…蜃祖,露个底吧?”岚风道。 蜃祖嘴角微翘,将手中地晶蓝权杖在裂缝前一点道:“小鹧鸪,看好了。这可不是什么裂缝,这是玄鼋之口!”话音一落,岚风与红孩儿心中咯噔一下,这个答案,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红孩儿道:“玄鼋之口?蜃祖带我们来这干嘛?难道诛神大计未成,便要我们成为这盘中餐?”蜃祖道:“你们在尘羽殿套出老身地破绽,不就是想让我带你们来找玄鼋么?怎么,如今想反悔了?”岚风转头和红孩儿对视一眼道:“蜃祖带路吧。”蜃祖道:“要想见玄鼋,得凭自己的本事跟上我。不要说我没提醒你们,这里面地寒风,乃是玄鼋之息。据我了解,玄鼋一呼吸,半月一换。希望我们的运气不会太差,不要赶上他换气之时。若是被他吸入肚中,纵然是凤火都燃不起来。”说罢,蜃祖祭起晶蓝沙尘纵身飞入了这道裂壑中。 岚风二人见状,也不迟疑,双双跟了上去。只是刚进玄鼋口中,岚风与红孩儿就明白了蜃祖所言。 这寒风之疾,大大出乎了二人的意料。任凭自己祭出追风驰电身法,在这寒风下前行也是举步维艰,更不要说这风中夹杂的寒意。 若不是这二人有本源之火护体,怕是须臾之间便会冻成一座冰雕。有道是,点点飘散霜飞雪,潇潇不断凛风刀。 风啸好比金戈起,声声斩落孤狼嚎。不知是风中带霜,还是霜成风刨,这二人的护体烈焰,竟被吹的奄奄一息。 那蜃祖将晶蓝沙尘裹在周身,她见岚风二人如此,便扯声喊道:“你两个,不知天高地厚,自古水火不容,你们还妄图以火气护体?!”岚风自诩凤火至阳,怎奈遇上这玄鼋之寒竟如蝉翼一般无力。 无奈,只得与红孩儿并行一处,将来往冰雪收集化作冰盾艰难前行。岚风望着前方深不见底的黑暗,心中开始忐忑。 这种不安并不是他心中的恐惧,而是来自于血脉上的威压。他看着自己脚下的寒冰,隐隐从中望见玄鼋的口内组织,那是千万年来被风雪吹裂的角质。 如此这般,三人一走便是行了三日有余。而在蜃祖的引领下,几人在这偌大的玄鼋口中,终于觅得了一丝黄光。 又是行将一日,才远远望得那黄光来源处,竟是一块晶莹剔透的晶石。 那块石头,长有三丈六尺五寸,又有两丈四尺围圆。其中有拇指粗细的金丝萦绕。 这石头从上方覆盖在玄鼋上颚的寒冰中探出,好似盏明灯点亮这暗空。 直到这时,岚风才觉察出这石头上蕴含着一股与玄鼋之力不同的气息。 蜃祖摊手,唤起晶蓝沙尘,将几人托起来到这晶石前。岚风望着这黄光晶石道:“这等气息,非是玄鼋之力,亦非神妖两族气息,但是这感觉,似曾相识…” “混沌之力…”蜃祖开口了, “这便是女娲补天前找到的五色晶石之一,黄石。补天晶石共有五种颜色,青、赤、黄、白、黑。每一种石头,都有着一种特殊的能力。而黄石,便是拥有心灵沟通的能力,我们眼前的,只是一小块碎片而已。也是因为有了这块黄石,才让女娲与这玄鼋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所以,蜃祖是想让我通过这块黄石与玄鼋进行沟通?”岚风道。蜃祖道:“小鹧鸪,你这些年的成长,让我看见了初代妖王们身上的影子,但是你仿佛在走他们未曾走过的路。我不知道这条路的结局是怎样的,但是事情总该有个了断,于我而言,还真想看看这位老友现在的样子。最后在提醒你一句,上次来见他的是莫云,他因此丢了一只眼睛。”岚风深吸口气,将双手向那黄石伸去。 而一旁蜃祖也没闲着,她叮嘱红孩儿为岚风护法,然后将那晶蓝手杖往空中一抛,喝声:“冰晶螺盾!”霎时间,围绕着那黄石四周长出了一只十丈围圆的冰晶海螺,将这三人裹在其中免受冰雪侵蚀。 再说岚风那边,当他双手接触到黄石的一刹那,他的灵魂深处便感到了一股彻骨的恶寒。 而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圣婴,你现在,需要将你的三昧真火阳,传入岚风心,以此来提醒他动用灵魂里的凤火护体?”蜃祖道。 那红孩儿听罢,轻声道:“灵珠,动手吧。”只见。红孩儿额上双角红光涌动,一层火焰诡面浮在他的脸前,就像是带了一副面具。 这是天火灵珠的面容,自从挣脱七星莲锁后,天火灵珠便与红孩儿共用一副身躯,两者合二为一,实力也有了显着提升。 这灵珠诡面出现,张口探出一只手臂,又结剑指点在了岚风心口位置。 “呃…啊!!!”黑暗之中,岚风猛然惊醒,犹如那年盛夏夜中他做的妖梦。 抬起双手,那股恶寒让他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好在胸口燃烧的一点火苗让他清醒了过来。 “三昧真火阳?”岚风一愣,随即醒悟一定是红孩儿在现实中为自己护法。 由此,岚风调取出了魂魄中的本源凤火替代了三昧真火。如此,也算是回应了红孩儿自己无恙。 只是看着心口一点金焰,不由得让岚风想起了荧惑之灵。那日在东海解救莫云等人时,荧惑被太上老君借太乙之手穿了心口,如今岚风只能隐隐感到荧惑尚存一丝气息,也不知它能不能挺过来。 正当岚风沉吟之际,那幽暗中传来了一声老叟的怒喝:“看来上次的一只招子,并没有满足你们。今天,你准备留下什么?!”岚风一愣,不等他开口询问,方见自己脚下兀的涌出无数寒冰向自己袭来。 这些寒冰如同根根利剑,卷起风暴顷刻间将岚风裹住。经历过上次探险冥海海底,岚风不敢托大,当即扯下三枚凤羽,将羽丝化为星火,以自身为中心四射开来。 “惊秋舞!”冰与火的碰撞将那寒冰风暴炸出了一个豁口,岚风也趁势冲了出来。 可那寒冰不依不饶,紧紧跟随着岚风的身形跃动,无奈之下,岚风只得将追风驰电身法提升到以火为媒介的 “极疾”状态。火光游走间,终是与那寒冰拉开了距离。岚风趁此机会将凤火化戟,欲上前与那寒冰一战,怎奈突觉身形一沉,手中凤火溃散,直直往幽暗中坠去! 失重感愈强,岚风的双翼与飞身身法皆是无用,直到他看见一只巨大的冰掌出现将自己死死捏住! “燃魂擎甲!”岚风大喝一声,金色凤焰瞬间覆盖全身,可那冰掌似乎并不惧怕这凤焰,灼灼煅烧其上并未马上融化寒冰,只是将其表面冰霜蒸发为气。 如今岚风身为魂体,唯有本源凤火能用,就连追风驰电也是借助了凤火的力量。 他望着这阵阵白烟,心中陡生一计。凤火顷刻间扩大数倍不止,而冰火所生的气体却被岚风裹在燃魂擎甲内。 如此这般,那气体游走渐渐塞满了冰掌中的每一处缝隙。渐渐地,随着这些气体压力越来越来,握住岚风的冰掌也开始松动。 岚风见时机已到,喝声 “破”!那积累已久的气体便如同炸药一般将这冰掌硬生生炸落半截!而破散的冰晶似乎并未打算放过岚风,在那幽暗中再次化作冰剑向他袭来。 “烦不烦,烦不烦!我既孤身来此,难道就是来和你这龟甲缠斗的吗?!”怒从心头起,那金色凤焰也随着岚风的怒火布满全身。 当那千百冰剑定格在空中时,方见这处幽暗之中赫然傲立着一只金焰火鸟! 这火鸟烁烁,羽翼青赤相间,额上一撮金羽烧的正旺。岚风终是以灵魂形态,现出了他的本体 “毕方”。随着毕方鸟现身,那寒冰攻势也停了下来,四周冰剑与冰掌消融,在毕方鸟脚下形成了一方冰晶石台。 幽暗中飘起了雪花,点点落在毕方鸟身上,也渐渐驱散了他心中的怒火。 金焰消散,岚风双腿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他喘着气到:“怎么,费这颇大的周章,就为了看看我到底是谁么?” “青火风雷碧雪鸿,蓝尾孔雀金翅鹏,凤育九雏,唯有嫡系凤裔才有继承凤火的可能,而你的凤火,我没有见过。”那老叟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语气缓和了很多。 “你到底是个什么鸟?”老叟问。岚风叹然一笑道:“鸾凤之子,毕方鸟。世间名曰,岚风。” 第二百四十三章.舌战 - 妖旗 - 白狮 (向来说客,攻心为上) 「鸾凤之子?」 声音落下,岚风方见周遭寒气凝聚,于眼前形成了一副寒冰躯体。 似人又不大像人,似龟又不大像龟,有道是老鼋直立,装个人模样,嘴角还留着两撇须子,手中还拄着个冰手杖,应是玄鼋的玄灵。 如此幻化有个三丈来高,跳了两步凑到岚风跟前仔细端详起来。 「凤血血脉不假,有点儿意思,有点儿意思…」这玄灵一边说着一边围着岚风转了起来,丝毫没有上古四灵的威严模样。 岚风也是心中好笑,可自己来此也不是让人看稀奇的,他道:「老祖,此番前来…」 话刚说了一半,那玄灵兀的打断道:「方法不都交给你们了吗,那白狮,没告诉你们吗?」 岚风听的一愣,方法?随即,他猛然想起莫云丢掉一只眼睛后与他说的那番话。 七面妖旗,需要连横合纵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只是如何连横合纵,莫云却没有来得及与岚风细讲。 「你为何对妖旗知道的如此透彻?」岚风道。 那玄灵笑道:「多年前我睡的正酣,蜃娘却将我唤醒,告诉我四灵的后裔被众神追杀前来寻求庇护。 当他们安顿好了之后,我便察觉到了凤裔的气息,这种感觉,不像是凤凰子嗣的,更像是凤凰身上那股至纯的生命力——凤魄。 后来蜃娘告诉我,说那是什么妖旗之力,一共有七面。 从那时我就知道,你们根本没有发挥出这些妖旗的全部力量。 要知道,那可是承载了凤凰生命力的瑰宝。」 岚风听的真切,的确是这样,七面妖旗乃是凤魄所化,而如今妖旗赐予各个妖王的,不过是强化了妖王的身法与体质,并让各路妖王与旗下妖众联系在了一起而已。 但是这凤魄乃是上古凤凰命脉所化,仅仅只有这点力量么? 岚风念及此处,便将莫云的说辞讲与了玄灵。可那玄灵听罢一愣,捻着嘴边须子道:「这,我倒是并没有跟他说过妖旗连横合纵的事啊...」 转头,他接着道:「不过他的想法,也许可行呢?」 岚风在一旁皱着眉头望着这玄灵自顾自的喃喃碎语:「老祖,你那日到底跟莫云说了什么?」 玄灵转过头来,别有深意的打量了岚风一番,这才缓缓道:「我跟他说的,便是你们那妖旗之力。 这妖旗本身为凤魄所化,具有你们想象不到的力量,可你们继承妖旗之后,不过是通过妖旗增强了自己本身的力量,最多,领悟了一点新奇的身法。我说的,可对?」 岚风听罢点了点头,其他妖王他不得而知,可自己继承妖旗之后,确实如玄灵所说,在身法上,无非是增加了一门「燃魂擎甲」,其他身法也只是得到了力量上的增幅而已。 「还请老祖赐教!」岚风道。 玄灵点了点头道:「身法出自己身,尚封人为、不敢称天命。而凤魄,则是能够开启你们的天命技能,也就是妖旗能够给予你获得自然界中与你匹配的力量! 而想要开启这项技能,则必须在无意识的情况,折损自己...」 「所以,你才在莫云来的时候,提前向他索要了一只眼睛。」岚风缓缓道。 玄灵道:「不错,但是他跟你讲的,与我跟你讲的大相径庭。也许是他害怕告诉了你们,你们便会守不住那无意识的那条底线,反而去争相自残吧。 可他告诉你们的那个方法,或许,可以试试...」 「多谢老祖赐教,」岚风道,「不过,晚辈此次前来,并不是为了此事。」 这玄灵没有惊讶,反而双眼盯着岚风良久,最后嘴角一咧,挤出了两个字:「不去。」 这个回答,倒也不令岚风奇怪。他笑道:「我都还没有开口,老祖便知道了?」 那玄灵冷哼一声道:「上次那白狮,便是与我说了,助你们妖族去对抗众神。美其名曰,是拯救千万四灵的后裔。 但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当年我随女娲娘娘说服那些古神平息战乱时就知道,没有人能抵挡权利的诱惑。 不管是古神,还是现在掌权的新神。 我若助你们推翻神权,那么请问,谁能保证你们不会成为新神?」 「的确!」岚风道,「我现在没有向你保证不会成为新神的证据,但是,如今的神权统治,已经威胁到了万物生灵,不仅仅,再是妖族!」 玄灵喝道:「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女娲娘娘神陨之后,这天地间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她拯救过天地生灵一次,是因为她心中有这天地生灵。 但抱歉,你又凭什么让我助你们拯救他们?」 「就凭女娲的子孙后代,是那众神的奴役饲粮!」岚风怒道。 岚风的这一句话,着实刺痛了这玄灵的心口。按道理来说,玄鼋龟息长眠于极北之地,对于人间世事,应是不知的。 但那雪神滕柳儿曾放过一批流民入北境安生,其身上携带的混沌之力(信仰之力)不可能没有被这玄鼋发现。 至于玄鼋对于人族的态度,岚风尚未明晰,如今不过是诈他一诈。 果不其然,这玄灵听罢之后陷入了沉默。显然,他是知道人族的境况的。 不待玄灵开口,岚风继续抢话道:「时天地乾坤,唯众神独尊。万物生灵,皆是其奴役。 这首当其冲的,便是女娲的后裔,人族。 为了封锁人族身上的混沌之力以达永生,众神私立轮回,妄判生死,将人族的命运牢牢捏在手中。 可人族呢?他们却蒙在鼓里,满心以为那些高高在上的众神是为他们消灾解难的! 他们哪里知道,自己一生百年光景,所受的苦难,都是众神笔下的笑话! 直到一生信仰被抽干剥尽,才会被众神拉入轮回井,再世成为新的信仰牛马。 这,便是女娲娘娘想看到的么?!」 「可你们,并不是为人族而战…」玄灵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也许他自己也知道,他不过是想在听一听岚风的决心罢了。 岚风平息心情,他也看出了此时玄灵已经动摇的心。 「老祖,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妖族此次反天,并不是为了取代众神的地位。 人族已然沦陷,众神便把魔掌伸向了他们还未控制的生灵上。 我妖族,无非是想在这世上拥有一片净土。生养行乐,无拘无束。不会受到众神的压迫,不用担忧任人摆布的命运! 这,便是我们不得不战的理由。」岚风道。 玄灵听罢思忖良久道:「你就不怕,你的这番言辞依旧会被拒绝么?」 岚风瞥了一眼玄灵,然后指向心头点点跳动的火苗道:「我来时,已将涅槃火的子火一并带来,如今上古四灵,众神已得其三。 而神妖之战已经在北俱芦洲点燃,他们发现老祖不过是迟早的事。 老祖认为,你能凭一己之力对抗他们吗? 再者说…」 岚风话锋一转:「与其便宜了众神,不如让那只沉睡了千万年的缩头乌龟就此在世上消失! 老祖,您觉得呢?」 「点燃涅槃之火,以 你现在的状态,也活不下去。」玄灵道。 「不错,」岚风冷笑道:「可是万万妖众只损我一人,妖旗不倒,就有后辈能者继续点燃星火。 而老祖你,陨落之后,可还有脸再见女娲?」 岚风言之凿凿,以此先礼后兵的说词,层层将那玄灵的心理防线击破。 而后者,亦是挂念着女娲昔日旧情,终于答应了岚风。 但紧接着,新的难题又出现在了岚风眼前。 原来这玄鼋,自从斩断一足,助得女娲补天之后,那断足便一直无法愈合。之所以在极北之境沉浮,也是借助了这里嗯地理优势,以寒冰将伤口愈合。 而如今岚风想要玄鼋出山,这修复伤势便是首要任务。 「没用的,这断足之伤,已逾千万年。再说这世间的血脉,又有谁能与我续断肢呢?」玄灵摇头道。 岚风道:「我以涅槃之火加之凤血经络,可以一试。」 玄灵听罢一愣,随即沉声道:「后生,你可知这般做来,会让你的一只腿从此失去知觉。 而且,应是无法再恢复了。这样做,值得吗?」 岚风点了点头,玄鼋与凤凰同为上古四灵,血脉虽异,但秉承的气力却相差无几。 再者凤血与涅槃之火,本就有重生之力,以腿换腿,当是阻碍。 「老祖,您若能助我妖族一臂之力,以您号称天地间最强防御的名头,牺牲我一只腿又有何不可呢? 况且,我有本源凤火在,就算这腿失去了经络感知,我也能以凤火代替。所以还请老祖莫要推辞。」 岚风来时之所以带上红孩儿,是为了以涅槃之火威胁玄鼋,却没想到如今竟成了为玄鼋续足的一剂良药。 「后生,妖族有你,不错。」玄灵淡淡说道,「你要我,怎样助你?」 岚风深吸口气道:「天庭占我凤裔梧桐遗迹,灵山昆仑皆是世间险山。 而我妖族苟存芦洲冥海,此乃地利不合。 所以,我想请老祖立世,将芦洲境变为一座飞天堡垒!」 第二百四十四章.现身 - 妖旗 - 白狮 (极北有龟,其名玄鼋,鼋之大,何止千万里) 「杀!!」 嘶吼声将目光转向芦洲境,那光幻纷飞的战场上,糅杂着碎尸与血雾。 战场上空雷云弥漫,其中似有人影穿梭。云前立着一人,以一根碧玉鹤顶簪束发,苍松青鸾袍加身。身前悬着一尺金玉麒麟鉴,正冷冷看着下方的迷障寒沙。 而那寒沙中,也有一副鬼脸怒视着他。 那是山魈典画,他携带着三百鬼脸山魈与八千妖兵正奋力抗击。 云端持麒麟鉴者,正是三十六天罡之首,位属青玄十二殿的天魁星君。 正此时,雷云中另有一武将走出,身着鎏金虎头铠,头顶火牛斗角盔,踏海蟒步云履。此乃狂攻十二殿的天罡星君。 「前来已过足月,这迷障寒沙仍是不破。」天罡星君道。 天魁星君听罢依旧神情自若:「话不能这么说,这一个月来迷障寒沙的范围已然被我们攻的只剩三分之一,要破他,只是时间问题。 天英和天闲那边怎么样了?」 天罡星君道:「前几日滕柳儿突袭,杀了我们五百天兵,不过天英也将她雪宠重伤,估计会消停一段时间。 我已令他们用遮天布划出了一方晴空,以免再次受到雪袭。」 天魁星君点了点头:「神封那边已经来信了,他们杀了移山大圣,混天、驱神重伤,覆海北逃,由平天将他们互送回来。 几日前我观东南方有一阵黄沙飘来,怕是那败军已回妖城。」 说到这里,天魁星君闭眼思忖了一下,然后道:「天罡,你速去召回天英与其他弟兄,我们强攻一处。以我之骁勇,攻败军之余威!」 天罡星闻言闭上双眼,右手一抬,一杆青龙长戟凭空自现。 「召!狂攻!」天罡星君一喝令,随即从云端坠下。 就再此刻,他身旁浮现出了十一个金环,那狂攻十二殿余下天罡星尽数从中探出头来! 以天罡星为首,左右分别为,天勇,天雄,天猛,天威,天英,天孤,天伤,天捷,天暗,天速,天杀,天究。 十二狂攻落地,骤雪避散,那青龙戟当先,唤出金雷现世,一击直冲典画命门。 只听得一声脆响,那长戟便插入了迷障寒沙半寸! 典画心中暗惊,看来蜃祖的迷障寒沙强度已大不如前了。连月来的持续消耗,这道防御终是快撑不住,唯有迎敌才能护住妖城。 这,也是落幕的打算,只有一边护住迷障寒沙一边护住妖族,才能将伤亡降到最低。 而眼前的这道防线,今天必成破局。 随着天罡星君的一击,天伤天杀也从旁跃起,双股刀与双刃斧齐齐轰下,那迷障寒沙终是被这攻势撕开了一道口子! 一道金雷前置,典画被这迅雷蔽眼来不及闪躲,「咔嚓」一声折断了三根肋骨。 好在余下山魈眼疾,将他拖在一旁,而呼吸之间,那些金雷已洞穿百余妖兵… 「呃…快,快传言落幕请求支援!」典画说罢又喷出一口鲜血。 数日来,他与众山魈都在与神族厮杀,如今被袭当是气力将近。 好在那迷障寒沙内还有一道应急机制,乃是滕柳儿布下的雪袭。 只是这等招数能杀天兵,却奈何不得众天罡,典画也趁此机会遁向他处。 眼见这天罡攻势如火,妖族的鲜血也将白雪染红,可这呼救声却迟迟叫不来救兵。 「妖王有令!」 突然间,飞雪中传来了一声呐喊:「速回冥海!」 隐匿一处的典画一愣:「怎么回事, 这种关头撤退,不是告诉敌军我们的藏身之地吗?」 他起身刚要冲出去,却见一根红绳缠上了自己的手腕。 「这是落幕的八百赤影…」典画喃喃道,他深吸口气,向众山魈喝道:「我们撤!」 随即,三百黑影归一,闪动身法极速撤退。 那天罡殿的天速星君眼疾,一眼瞧到了典画残影,当即箭步上前强追出去! 这两人,好个飞毛腿!前面迅步如飞箭,后面脚踏似流星。 只是那典画先走一步,三百山魈加持岂是那么轻易追上的? 后者追赶无果啐了一声,只得作罢。 「穷寇莫追,」天究星飞身前来拍了拍天速星君得肩膀。他道:「他的去向,已为我们指明了去路。」 「轰…」 一阵诡异的震动响声从众天罡脚下传来… 「什么声音?」众天罡面面相觑。 天杀星君道:「是地震么?」 「轰…」 又是一声… 「天罡!!叫他们退!快退!!」 雷云之上忽的传来天魁的叫喊声。 天罡星君一愣,暗道不好。只见得他们脚下雪地瞬间分崩离析,从中穿透而出一股蛮横的霜风之力! 「哇!」一口神血喷出,周身筋骨断裂,那狂攻十二殿如同断线纸鸢一般被吹飞在风雪中。 说时迟那时快,天魁星君一声令下,青玄十二殿纷纷从雷云中祭出法宝,口中念声:「水之上善。归元如初。」 此归元咒一出,道道青光涌现落在风中十二殿身上,顷刻之间修复了他们的伤势。 天罡星君等人落在雷云处,顺着天魁星君的手指看清了下方发生的事情… 层层雪浪自那雪线而起,横贯南北,不知其远。周天震动,极北大地之下,可闻声声寒鸣。 北海潮涌不止,临海鱼虾皆震裂横尸一处,远海蛟鲨皆藏匿不敢妄动。 放眼万里芦洲境,随着那震动竟缓缓往上攀升,像是与这山海决裂,独成一脉那般。 这般天崩地裂之状,饶是那三十六天罡也看傻了玩,遂听得远处喊声:「诸君,金仙来也!」 方见得太乙真人与惧留孙大仙,携带着神封十二殿与狂攻、青玄等汇合云端。 那太乙如今仍被老君附体,上前一探道:「这是什么情况?」 天魁星君摇头,将这些日的战事说与了众人。 就在这时,整个北俱芦洲越升越高,渐渐压迫到了雷云边界,而众天罡却明晃晃看见一道千丈为径的海蓝色圆光出现在了雪雾与碎石之间… 就像那苍天上,多了一轮蓝月亮! 「这!!」老君的惊讶之声突的喊出,「这个气息!!」 话音未落,那圆光骤熄,一口深渊暗洞将那天光遮蔽,随之—— 「吼!!!」 这一声,当叫乾坤撼动,星斗震落。四海浪啸,千山摇措。 昆仑山巅塌了一重,灵山金身碎了两尊。 九天诸神慌乱不已,九幽阎罗大乱方寸! 这一声,令这天罡金仙措手不及,只觉得霎时胸口气血翻涌,六神一沉哇得吐出神血来。 好在那老君知这险恶境遇,当即散出赤明天工书,唤出御字盾灵,将众人罩住,这才免受那音震之伤。 可还为等众天罡喘息,自那不断升高的北俱芦洲中,散出一股力场缓缓将芦洲与外界隔绝起来。 而正是这股力场,让太上老君的脸色越发难看。 惧留孙见这力场以无数个六边形组成,上 透氤氲蓝光,雄浑罡劲,不像是神妖身法,倒像是一脉洪荒之力。 「上古玄鼋,终是现身了…」老君喃喃道。 天魁星君听罢大惊:「我神族寻了这玄鼋千万年,都未曾在这芦洲境寻到,今日它怎会从芦洲境内现身?」 「找不到?哼哼…」老君冷笑道,「是我神族愚昧,不识得玄鼋真面目! 它哪里是藏在芦洲境内,这整个北俱芦洲,都是他的甲胄!」 老君此时心中五味杂陈,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自己苦苦寻找的玄鼋,竟已长到如此身量,已然成为了天下四洲之一! 面对着天地间至强的防御,众天罡只得驾云而上,见证者这北俱芦洲徐徐飞天… 而另一边,岚风则与蜃祖红孩儿两人,飞往了玄鼋的左后腿处。 那断足伤痕,已被万年冰川覆盖,岚风必须赶在玄鼋完全站立之前将其修复。如果不然,这北俱芦洲的万里疆山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圣婴,还请你先下三昧火,试试这寒冰。」岚风道。 红孩儿闻言,抬手锤向自己的鼻子,喷出一股完全体的三昧真火。 那火红烈烈,渐渐将这寒冰融化。 「还不够,得加点速了。」岚风道。 红孩知道,岚风此时不出凤火,为的是留下余力为玄鼋续肢,便摇身一变,化作三头六臂,额上魔王角一闪,将那三昧真火势成滔天。 慢慢的,冰川消融露出了那骇人的伤口,也因为如此,整个北俱芦洲开始颤抖起来。 岚风以千里传音秘法,与玄鼋会神:「老祖,接下来我开始为您续肢,期间恐有剧痛,望您多加忍受。」 那玄鼋如今已不是玄灵形态,巨大的口舌让他无法口吐人言。 只听得一声喘息,那低沉的震鸣传入了三人耳里。 蜃祖听罢道:「小鹧鸪,开始吧。」 说罢,蜃祖收回了芦洲上空的迷障寒沙,以全力将其护在三人身周。 谁也不知道,岚风此次做***持续多久,但可以肯定,神族对此天地异动绝不会置之不理。 玄鼋如今以防御力场笼罩了整个芦洲境,唯独断肢处不得封口。 所以,为今之计,必要倾妖族全力,护得岚风周全。 第二百四十五章 鼎立 - 妖旗 - 白狮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这场天地惊变史无前例,其震动程度不亚于当年的不周山断裂。 昆仑山巅三清殿中,元始天尊的脸色也极其难看。震动使得昆仑山的那尊神晷年轮损坏,他们的时间进度被迫与现世拉成了一致,也耽误了神族对凤火的控制。 「师兄,发生了什么?」元始天尊道皱着眉道。 太上老君闭眼不语,三个呼吸后才猛然睁开双眼叹道:「玄鼋现世了,与妖族同流,将芦洲飞天。」 「龙凤麟龟,上古四灵,如今我们已得其二。这凤火,如今只炼化了雷鸟的紫火,雪凰炼化了十之六七。 凤火与玄鼋,着实难取舍啊。」元始天尊喃喃道。 老君道:「自古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玄鼋有至强之盾,我神族有至强之矛。无非是矛与盾的游戏。 况且凭借天罡殿的实力,已经斩杀了他们一尊妖王,取凤火后,我们手持三族本源之力,何愁破不了那龟甲?」 灵宝也道:「师兄说的有理,但是昊天那边,确已折损过大,就连师兄你的兜率宫也未能幸免。 我们是不是,要去助昊天一臂之力?」 元始天尊闻言道:「之前师兄和师弟都以方外化身前去助阵,就算妖族里有凤火妖王,也不应失手才是。」 老君此刻脸上有些难看,他道:「携凤火者,应是于下界火焰山处取了我丢失的文武火。 而后李靖的七星莲锁被妖族偷袭,灵珠丢失。 再然后,便是看见了那凤火者,升华为了涅槃火。」 元始天尊听得此言,眼中不由透出一股寒意。直至今天,他依然记得当年凤君与凰后的那招凰体燃魂。 那毁天灭地的力量绝不是自己能够招架的。就算如今三大灵兽在自己的掌控内,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能够对抗。 「还有一件事,」老君又道,「我曾向那凤火者提过,让妖族与我东天一起,灭掉灵山。 只可惜,他并没有答应。但是我敢肯定,他必然清楚我东西二天不合的事情。」 「你是担心他会联手灵山?」元始天尊道。 「不得不防。」老君道。 元始天尊抬头,透过那震裂的琉璃瓦,看到殿外风雪忽停,露出了星光烁烁。 他道:「玄鼋之变,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至强之盾的相助,短时间内我们绝无可能拿下妖族。只有看这几只凤火炼化完成后,我神族的力量会增强几许了。」 说罢,元始天尊自头顶摘下一根如意玉簪,挥手将其抛向了灵山方向。 大雷音寺 寂静无声的立场,将永世风雪隔绝在外。 殿中那满头大包的和尚却见天边划过一道弧线,而后他立指于空中一点,喝声:「定!」 才见一根玉簪停在了指尖。 「去…」那玉簪随着如来的指尖,开始在空中一幅金字书帖。 那帖说—— 「灵山主见,自封神一战,各路天命已归,三界祥宁。天地万物各司其主,轮回信仰各奉命数。其信仰归途,善终于东西二天。 西行后,灵山远见已入中土,后五百年已占信仰半壁。 此乃我东西交好之约,万不可裂。 然今芦洲飞天,玄鼋现世。妖族四起,霍乱乾坤。此乃现世之灾,我东天诸神必倾力围讨。 我知灵山主为出家之人不理世事,但愿来日若天下有变,灵山能助东天一臂之力。」 书毕,那如意玉簪与这金字书帖便化作点点金尘散于空中。 「东天来信了? 」 无心燃灯自如来左肩处亮起。 如来自脸上裂开一张嘴道:「非是灵霄信,乃是昆仑言。」 「三清?」灯中音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会传这样一封书帖来…妖族还不至于让他们如此难堪吧。」 如来笑道:「先讲封神,后说西行。封神封的是他东天神,西行成的是我西天佛。 这不是一封求助信,相反,是一封警告书。三清那边的意思,他们要动妖族了,希望我们有机会的话帮个忙,就算不帮忙,也不要在这个时候横插一脚…」 芦洲境 岚风几人于玄鼋断肢处为其续肢,那迷障寒沙内,竟见火气大胜,与周遭寒气相互碰撞。 岚风深吸口气,双眼豪光大放,以掌成刀在自己左腿一划,犹见那精血抽成血丝,与玄鼋的血肉相互交融,如同纺织机般一点点将那封冻的伤口撕裂、融化、重生。 而这一过程,对于岚风和玄鼋来说,是极其痛苦的。接连数日,岚风无言,红孩儿也在一旁为岚风心口的阴阳印记补充着三昧真火。 此刻的芦洲境,已然越过层层雪云见到了终年不现的日光。相信过不了许久,那些积雪冰川便会融化,露出千山万水的真面目。 而另一边,由于玄鼋力场的缘故,天罡殿与妖族的战火被迫停止。妖族一方,以落幕为首的通风妖众,正与从四海八荒赶来芦洲境的妖兽一起清理战场。 袁洪则是领了一队轻兵,与海夜笙往岚风那头赶去。 天罡殿与太乙惧留孙等人,见那芦洲飞天势不可挡,便沉下身形,往这芦洲下方飞去。 这行人于东南方向出发,途经西南,西北,皆是见得横跨千里的玄鼋巨足立世。其表幽蓝,皮如钢甲,得力场加持已然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万般身法皆奈何不得。 可寻见三足立世后,最后那只东北方向的巨足却不见踪影。 太乙真人望着东北方向的雪雾道:「兵分两路,绕过去看看…」 众人闻言,分做神封金仙一队,狂攻青玄一队,驰电前往。 不多时,这两队人马远远见得那迷障寒沙肆虐一处,当中隐现丝丝火光。 太乙真人正欲上前查探,忽见远处一点白光涌动。他下意识从赤明天工书中抽出一柄雷剑横在胸前,只听「当」的一声,强悍的冲击力便将四下云雾震散开来! 太乙经此一击未退分毫,他定睛看去,原来是那海夜笙的黎明双钩。 而他身后,正是袁洪与混天妖旗的战鹰部队。 「袁洪,封神一战我神族赐你四废星君称号,没想到,你却手握着妖族大旗。今日,就让老夫来清理你这个叛徒!」 太乙真人说罢,将手中雷剑一分为三,而后御电向袁袁洪等人杀来。 余下神封殿也没闲着,纷纷祭出身法开战。 而袁洪却嘴角一咧,招呼着妖众一边迎击,一边将太乙等人的视线从东北方向移开。 可是袁洪没有料到,天罡殿的另一只,正驾云绕过了他的视线,直直来到了迷障寒沙处。 「攻!」 天魁星君见这芦洲境唯独此处没有玄鼋力场,当即决定强攻迷障寒沙。 一时间,刀光纷乱,剑气横流。狂攻十二殿使尽浑身解数攻向迷障寒沙。 那蜃祖在其内,苦苦支撑,眼见得迷障寒沙得范围越来越小。 就在这时,岚风嘴中突的呜呜作响,只见他一把抓向自己的左腿,硬生生将那腿骨扯出! 说时迟那时快,这腿骨夹带着凤血被岚风一把***了玄鼋断足之中! 「轰隆…」 芦洲 境开始颤抖起来… 此刻岚风脸色惨白,红孩儿也在一旁形将脱力。 就在岚风失去意识的一瞬间,一张玉脸娇容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若雪来了,芦洲经此异动,她早就按捺不住,于这茫茫雪山中寻找岚风的身影。 后有袁洪等人珊珊到来,扶起了脱力的红孩儿。 「退!!」 太乙真人的喊声在众天罡耳边响起,怎奈语音一处,众天罡只觉得顶上烈风四起,刹那间被一道千里巨足狠狠踩下! 来不及反应,太乙真人眉头紧皱,飞身下坠,以全速追上了被踩在空中的众天罡。 「请师尊!太上法器,金如意!」 只见太乙真人凌空结印,伸手从虚空中抽出一柄金光玉如意。 随即喝声:「斗转星移!」 霎时间,众天罡头顶与太乙真人身后同时出现了两环空间,而呼吸之间那狂攻与青玄等人皆落在了太乙真人身后… 不待众人喘息,这乾坤天地再次颤抖起来,而这一次,当是玄鼋的最后一足,重生现世。 浩浩渺渺的云海上,万里雪山矗立,金光披霞,傲首天地。 至此,玄鼋重现,作为上古四灵的最后一脉,正式与妖族统一战线,也为万万妖众提供了一处绝佳的堡垒。 继灵霄、灵山之后,第***已然成型,众神也终将为自己的罪孽付出代价! 太乙真人与惧留孙,带领着三十六天罡殿远远见证着芦洲飞天,也见证着那些星星之火铺成燎原之势。 而妖族那边,若雪怀抱着岚风飞往了冥海狮驼城,在混天妖旗四位护法的带领下将岚风安放在了树城秘境中。 这里有岚风囤积的金焰凤火,也有鹏王留下的火红妖月,只是这断足之伤能否修复,众人心中都没有底。 对于妖族而言,这一仗着实惨烈。为今之计,只得依仗玄鼋的防护,等待岚风复苏,以及——新的移山大圣归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 芦泽 - 妖旗 - 白狮 (我们一生会走过很多路,唯有一条路不会忘,归家之途) 自玄鼋立世,芦洲飞天,妖族成功的将自身实力扩大,与东西二天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势。 那些被压迫数千年的妖族,也从四海八荒汇集于北俱芦洲,冥海妖城的妖众也从那暗无天日的境地内走出,享受着云层上的阳光。 寒风停了,滕柳儿坐在铃铛头上望着绿野茫茫。她依稀记得岚风曾经在风雪中,指着雪线那头春澜花开景,说的那句话,「这天地就像此时的芦洲,风雪漫天、生灵不现。而我想做的,是让天地变成那里的样子。」 如今,他做到了,做到了第一步。这片土地是属于妖族的乐土,是那些向往自由的灵魂的家园。 可是,阴霾并没有走远。权利的獠牙依然在这净土的四周蠢蠢欲动。 他们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卷土重来的机会。 「东天诸神不会罢休,如果西天此时犯难,妖族危矣。」 袁洪与落幕望着天边,对于妖族而言,此刻应是该修养的时候。 可对于这几位妖王,他们却时刻不敢松懈。 落幕招手唤出通风妖旗,通过妖旗将一则讯息传向九千。 「芦洲暂得喘息,谨防西天兵变。」 传毕,落幕问向袁洪:「禺狨王久居天庭,可知此番神妖之战,东天出兵几许?」 袁洪深吸口气道:「十之二三…」 落幕听罢脸色有些难看,她道:「知己知彼才能运筹帷幄。还请禺狨王告知明细。」 袁洪道:「此番神妖之战,东天下界的主力无非是三十六天罡殿。 我与岚风等人在天庭中已对战了五天王,灵官殿,与九曜宫的一两个人。所战,也是保身之战。 十二金仙中现身的,目前只有惧留孙与太乙真人。 除此之外,东天神族还有雷池部未动,二十八星宿未动,剩余金仙未动,就连天罡殿也未使出全部力量。 最头疼的,还有两支精锐之师没有参战。 他们是号称东天不败铁军的灌江口神将营,与银河水师… 上一次神妖大战中,杨戬率领的神将营大破齐天妖旗,生擒美猴王;天蓬元帅的银河水师则是在东海大败九千。 我们如今能有这样的战果,实属侥幸。」 落幕听罢点了点头,袁洪的话没有错,妖族能走到今天,运气占了绝大部分,还有则是东天神族的轻敌之举。 若是一开始便将主力集中对准芦洲,怕是妖族将承受灭顶之灾。 「不对,不是运气…」 落幕想及此处,才恍然明白木支支当初决定分兵花果山的计划有多么重要。 花果山作为神族的眼中刺,其威严定不能容忍妖族染指。后有莫云手刃巨灵神之举,让神族将矛头从芦洲扭转向了花果山。 再者,九千鲸鲵暗度陈仓,奇袭收服龙族,牵制神封十二殿无法脱身,这才使得北俱芦洲的妖众能够撑到岚风归来,芦洲飞天。 「木支支啊木支支,你这招花果山引敌之计当属头功啊!」落幕暗自喃喃。 而此刻,木支支正被木潇潇与琳琅二人带走,全速赶往青丘。 由北向东南疾行,乘那黄沙,不出半个时辰便依照木潇潇的指示,来到了一片横越数百里的湖泊前。 木潇潇也是心中暗幸有这琳琅的黄风为乘,要是自己前来,怕是要行两日有余。 二人落下云头,来到湖岸边。此刻正值夜幕初临,夕阳余晖照的这湖面微泛紫红,再看另一边,星月已是竞相追赶,露出头来。 临近湖面西北,有 莽莽芦苇荡不见尽头,而木潇潇所指,正是那其中。 琳琅皱了皱眉头,她生性不喜沾水,但见这架势,怕是要履水行进。 木潇潇察觉到了琳琅的脸色,伸手唤出青木化作一轻舟莞尔道:「姐姐先请。」 琳琅貌似对这声「姐姐」极为受用,她嘴角微翘移步上舟。二人便是这般,缓缓行入了芦苇荡中。 这芦苇颇高,逾出水面上去了一丈有余,二人女流身形没入其中,微风一经,如石沉大海。 前方水路尚不明朗,木潇潇凭借着点点记忆向前行驶着。 琳琅环顾四周,见八方芦苇遮住视线,小舟刚过,那被推到一旁的芦苇又重新合上。 「潇潇,你还记得入口在哪么?」琳琅问到。 木潇潇四下里寻找线索,她道:「应该能找到,虽然过了几千年,但是未经重大变故,狐族长老是不会随意更改线路的。那场围剿,走失了众多狐族,长老绝不会将他们拒之门外的。」 虽是这般说辞,木潇潇心中也无太大的底气,时隔多年,物是人非,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芦苇荡,是狐族于青丘之外设置的第一道屏障。这番湖泽地带,也被后人称之为青丘之泽。 八百里湖泽,与其中芦苇交错,形成了错综复杂的水道,又有狐族在此布下的迷幻身法,真真假假,让那些不谙狐族秘号的人原路打转,也为青丘之所提供了掩护。 一来二去,木潇潇终于凭借着自己的记忆理清了路线。随着路线明朗,四下的芦苇纷纷让道,不出半个时辰,一口两丈围圆下行漩涡出现在二人眼前,而漩涡旁边,正立着一只用苇草扎成的狐妖。 「姐姐坐稳了。」木潇潇轻念一声,御起小舟,直直坠入那漩涡。 琳琅见状,忙捏了个避水诀,使得这些湖水避开了她的锦毛。 这漩涡里的水流不比湖面平静,暗涌急流撞得这一叶小舟左摇右晃。亏得木潇潇御起生木身法,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跌撞了十余里后,水道才趋于平坦。而这时,二人头顶的点点紫光引起了琳琅的注意。 透过这紫光,她看见这是一条冗长的溶洞,上面钟乳石横生,其间有植物的藤条根系破石而出,这些藤条间还夹杂着一些白骨。 再看木潇潇,此时,她已经把那块完整的狐脸面具挂在了胸口。 「姐姐莫惊,青丘是我狐族密地,入此溶洞者,必须持有狐族信物。如若不然,会被那些紫莹花的藤条吊走成为它的养料。这是第二道防御机制,等下还有最后一道。」 琳琅道:「难怪狐族能在众神的追杀下存活至今,不错不错。」 水面愈宽,石顶愈高,渐渐的,周围的景物开始消散,目之所及,除了这地下暗河,唯余茫茫。 不多时,木潇潇驶停小舟,从舟上生出几根青藤往水中探去。 只见那黑水中突然亮起十二道青光,待其浮出水面时,琳琅才见乃是十二口玉质棺材。 每口棺材都刻有狐脸印记,不同的是,这些印记下方分别刻十二月份的称谓。 及:柳月、杏月、桃月、槐月、榴月、荷月、瓜月、桂月、菊月、露月、葭月、涂月。 琳琅道:「狐族关口,为何以人族棺材为门?」 木潇潇莞尔道:「姐姐有所不知,狐族修炼与其他不同,当一只狐狸修炼到了一定的瓶颈时,则需要化作人形继续修炼,而狐族想要化成人形,必须选一块上好的人族头骨在八月十五那天晚上,拜祭月亮。 通过月华,将人族的灵气自那头骨传入狐身,这般,才能化成人形。」 说罢,她移步到刻有「涂月」的棺 材前,将棺材门移开,才见一具狐首人身的骷髅躺在其中。 随后,木潇潇将狐脸面具举在骷髅眼前喝道:「人间涂月,十之有二。上书十二月,合则为青。」ap. 这段话,是讲述了选择涂月棺材的原因,十二月叠在一起,刚好是青丘的「青」字。 语音刚落,便听得那狐脸骷髅「咔咔」转动脊柱的声音。 它佝偻着身子从棺材里走了出来,将鼻子凑在狐脸面具前嗅了嗅,转身又走向棺材,将那只骷髅手放在了棺材底板上。 霎时间,除了涂月棺材之外的十一口棺材,它们散发的青光尽数汇聚到了涂月棺材上,而这口棺材,在吸尽青光后,也幻化成了一道玄门。 木潇潇向琳琅点头示意,二人这才闪烁身形入了玄门。 「什么人?!胆敢擅闯青丘!」 光影闪动,还未等二人回过神来,几道凛冽的箭气直逼琳琅额头。 琳琅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气一惊,下意识现出了脸上的锦毛! 「吓!」 一口黄风喷出,将那箭气震散,而后阵阵哀嚎响了起来。 琳琅杀心起,正欲上前,却被木潇潇牵住了肩头。 「姐姐莫怪,他们是青丘卫士。你非狐族中人,必是引起他们的戒心。」木潇潇道。 这时,四下寒气聚集,于二人眼前形成了一个男子模样。白衣素装,狐耳在顶。颊上三撇纹,面容俊生生,又有三根狐尾摇在身后。 他看了一眼木潇潇二人,道:「你们是何人?」 木潇潇拿出狐脸面具道:「狐族尊令,见令者跪!」 那男狐见这狐脸面具先是一惊,随即欣喜道:「潇潇?你是木潇潇?!」 木潇潇一脸疑惑:「你是?」 那男狐指了指自己的右耳道:「你看!」 木潇潇看去,原来这男狐的右耳上有一道伤疤。而这道伤疤,也勾起了木潇潇数千年前的回忆。 她粲然一笑:「胡不归!」 第二百四十七章 青丘 - 妖旗 - 白狮 (梦呓青丘,云胡不喜?既见青丘,云胡不归?) 原来这胡不归乃是木潇潇兄妹二人儿时的玩伴,几千年前那场浩劫,也让他们就此分开。 他那耳上的伤痕,还是木潇潇玩耍之际咬上去的,这二人论起来,说为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只是这胡不归身为赤狐,与木潇潇白狐不同罢了。 二人相见打趣了一番,当木潇潇道请来因时,胡不归的脸色开始渐渐凝重起来。 「此事不小,你与琳琅前辈暂在我家歇息,我去禀告长老。」胡不归道。 木潇潇点了点头,这才与琳琅走进了千年未归的青丘。 直到这时,琳琅才知道,所谓的青丘是被藏在了绵延不绝的大山之中。 山腹之丘,绵亘三百里。借月华为昼、月落为夜,树菇为舍、湖鱼为餐。 丘势缓缓,顶落紫藤散布荧光,足下蓝草铺盖绵延,与人一种游离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感觉。 往来走兽皆是狐族,或白或赤,或人形或兽形。 此间安乐,隔世而存,不惹人世是非,不理神妖纷争。 尔来,数千载有余。 多年前有个书生误入这青丘,后被狐媚所惑。逃离之后留下首癔诗,诗曰: 曾记湖泽白芦,一苇楫月难渡。 水深闻狐鸣,恍入千山之腹。 狐作美娥娘,餐餐啖鱼骨。 一朝惊梦醒,逃别不归路。 狐涂,狐涂,孤野莫与人住。 这里是大山的肚子,见不得天光。以萤石吸收月光分为昼夜,与外界昼夜颠倒。 四下遍布着三人来高的蘑菇,形态迥异,色泽灰黑,而狐族则是以它们为屋舍,称其为树菇。 又有荧黄小菇为灯,长在树菇下,形成一副奇特的梦幻景色。 一路走来,琳琅身上的异族气息引来了众多狐族围观,好在木潇潇狐脸面具在前,才震慑住了来往狐族。 不多时,胡不归停在了一座树菇前,用狐尾蹭了蹭树菇。 那树菇似有所感,兀自裂开菇干放了三人进去。 「哥?」里屋传来一声。 「不喜,来看看谁来了。」胡不归道。 闻声,从里屋走出一个婀娜身影。映着昏黄灯光,犹见半面轻妆。 玉面带桃色,水眸起涟波,青丝半遮颜,香肩纱欲脱。 这是胡不归的胞妹,胡不喜。 人间诗经有云:「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这名字,便是来处。 胡不喜见木潇潇二人先是一愣,随即喉头一阵哽咽,竟揽住木潇潇啜泣起来。 「好姐姐,你还活着...这几千年,怎生不回来看看呀!」胡不喜哭道。 木潇潇见状一阵怅然,她和木支支怎会不挂念青丘,奈何当时神族眼线,罗网四布,贸然回青丘,只会暴露青丘的位置。 后又随青狮王攻打南天,败走芦洲,种种原因便是阻了自己回家的路。 可这千言万语,木潇潇临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良久,只得噙泪拍了拍胡不喜的头道了一句:「说来话长。」 胡不归上前将胡不喜轻轻拉开道:「不喜,他们才回来,先让他们歇一下。」 胡不喜听罢,这才收泪领着二人坐下。 正此时,屋外传来了一阵嚷闹声:「胡不归!外族之人,你可敢收留?!」 琳琅闻言眉头一蹙,正欲起身,却被木潇潇按下。 「姐姐莫要动气,交给我。」木潇潇道。 随即,她和胡不归使了个眼色,二人起 身出了门去。 一旁胡不喜倒上了一壶好茶递到琳琅面前道:「琳琅姐姐莫怪,应是涂山氏知道姐姐到了。ap. 狐族三姓,胡、木、涂山。胡姓理事宜,木姓扶伤病,涂山守安宁。 几千年来从未有外族人来此,所以让姐姐见笑了。」 琳琅道声无妨,既到他人地,当遵他人理,自己坐着就好。 画面转到屋外,只见数十名青丘卫士堵在胡不归的家门口,为首的是一名四尾狐将。 这狐将身量颇大,身上的甲胄也难盖住肌肉,目露凶光盯着胡不归道:「胡不归,包庇外族是什么后果,不用我多说吧?」 胡不归笑道:「我道是谁人嚷闹,原来是涂山刃老兄,怎么替手下兄弟寻仇来了?」 胡不归到底眼尖,在那群青丘卫士中认出了被琳琅打翻的几人。 涂山刃冷哼一声道:「那是我自家的事,但是外族人无端来此,又岂能容他?!」 「无端?」木潇潇开口了,她拿出狐脸面具道,「狐族尊令在此,见令者跪!」 狐脸面具一出,众人哗然。那涂山刃也是一惊,可这么多人在此,他又岂能轻易就范。 「狐面遗失数千年,你这真假何辨?不要被她一面之词所惑!」涂山刃喊道。 此时气氛剑拔弩张,木潇潇也是怒火渐起,她那狐尾也露了出来。 涂山刃冷笑道:「一条狐尾也敢放肆,给我拿下!」 木潇潇本是六尾,化为乘黄之后归化为一尾,而狐族是以尾数来区别实力,如今涂山刃见木潇潇只有一尾,自然不放在眼里。 那群青丘卫士得令,纷纷向木潇潇袭来,而木潇潇只将嘴角一翘,便将乘黄之力大开,瞬间震散了来袭卫士。 涂山刃大惊,他分明看见木潇潇的肩背后长出了两根木角,而她尾巴上散发出的气息,竟然令他喘不过气来… 「你...你是?」涂山刃惊道。 木潇潇冷眼道:「狐之木姓,身化乘黄,木潇潇…」 「退!」涂山刃叹了口气,起手唤退了众青丘卫士。 他皱着眉头道:「难怪,唯有木姓才可能身化乘黄,但那外族人怎么回事?」 木潇潇见涂山刃态度缓和,加之涂山氏以狐族安危为己任,便将来意告诉他。 后者听罢眉头紧锁道:「你们来的不是时候啊,满月将至,长老正带着少狐们去了黑菇密林化人形去了,已走了三日。」 听言,胡不归这才一拍脑门儿道:「对啊!马上满月了!这可如何是好!」 「等不得,我哥这样子,必须先找长老安定神识。方寸山只能固他肉身,等不得!」木潇潇道,「我要去找长老!」 胡不归一把拉住她:「冷静点潇潇!黑菇密林不是你能轻易去的,我们化人时都是牵着绳子蒙眼进去的,里面一步走错,便会中化魂咒,那是九尾留下的禁制!」 木潇潇道:「管不了那么多!不能在这里功亏一篑!」 「我们走吧。」这时琳琅从房里走了出来,「不敢面对死亡,怎担得起移山称号?狮王如此,莫云如此,你兄妹,当是如此。」 涂山刃与胡不归当即一愣,他们不知道这所谓的黄风大圣哪来这么狂妄的资本,可如今他们的本事也阻拦不了这二人。 无奈,只得勉强应下,将他们带往黑菇密林的方向。 此去往东八十里,暗河渐竭,蓝草将枯,地处荒芜。 有黑菇林,长逾百里,菇干高十丈余,三尺围圆。两丈以上生菇伞,三三两两盘亘而上。色泽如墨,黏滑而多斑。菇散紫瘴,能见五十米止。 瘴迷魂,多见噩梦,多闻狐悲。传世九尾碎魄落于此处,能助狐族通灵。 数千载间,有狐族长者探得碎魄,其魄于此无法带离。遂修小径,牵绳领少狐遮眼,免遭紫瘴蛊惑,从而寻魄,戴人骨修得人身。 三人来到这黑菇密林前,望着林间茫茫紫瘴,胡不归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木潇潇摇头,莞尔一笑道:「我和琳琅姐姐进去就好,此番贸然归来,已是叨扰。再说,狐族需要你们,我可不敢让你有何闪失。」 胡不归一愣,突然感觉耳后有些发烫。随即无奈笑道:「也罢,我与涂山兄在此守候,若遇危险,燃此狐烟。」 说罢他将一颗刻有狐族印记的白石交给木潇潇。这白石相当于狐族的信号狼烟,遇火则燃,其白烟能绵延数百里。 木潇潇谢过胡不归,携同琳琅从小径寻狐族脚印而去。 待二人走后,涂山刃道:「木姓狐族,有他兄妹二人,真是不错啊。 乘黄之体,八尾狐妖。随便拿出一个,都能重振我狐族光辉。」 胡不归道:「你只知他们人前光鲜亮丽,可知他们为此又付出了什么? 木姓狐族,应该就只剩他们兄妹二人了吧。封神一战,众神让狐族成为众矢之的,让我们与人族结下了永世之仇。 这笔账,我们应该怎么算?」 涂山刃道:「我们守在这里几千年了,这方乐土,值得我们继续守候。至于其他的,我们还是不要多想了…」 「哦?」胡不归冷道:「你涂山氏与人族的纠葛匪浅,人族倒戈,你们居然能隐忍几千年。我只能,说声佩服。」 涂山刃没有再言语,他望着菇林深处的紫瘴,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对他倾诉不满。 而他的目光中也仅剩一点不甘与无奈,涂山氏,这个曾经闻名于人狐两族之间的姓氏,如今只能在青丘中才能得到苟存。 月光透过萤石,渐渐从菇林尽头升起,第一缕银光透过林间间隙落在了涂山刃项上孔雀石上。 那石头映光,依稀能看出刻着「女娇」二字… 第二百四十八章 菇林 - 妖旗 - 白狮 (我究竟怎样,才能拼好破碎的记忆) 木潇潇与琳琅二人缓步迈入菇林,寻着狐族的足迹往前走去。 琳琅皱着眉头,这蔼蔼紫瘴,让她心绪不宁,似乎牵动着内心深处的那些伤痛。 “潇潇,你也曾来过这么?”琳琅问道。 木潇潇走在前面,她望着头上密密麻麻的菇伞道:“狐族化人形,都得到这菇林来,只是我们都被蒙着眼睛,由长老牵绳带往祭坛。” 琳琅来时已听涂山刃说过这菇林的诡怪,但是凭她自诩妖王的实力,自然不会将这话放在心上。 二人无言,这般又走了半个时辰,渐渐的不安感在琳琅的心头愈发强盛,而反观木潇潇,却没有任何异样。 紫瘴中,能见度只有五十步,而正是这五十步的距离,却让琳琅感觉到似乎她们正在一个地方打转。 琳琅抬起头,清了清嗓子,不耐烦的道:“潇潇,这里景色好像不曾变幻,我们会不会在原地打转?” 木潇潇听罢没有回头,兀自说到:“不会,我寻着足迹在走,不会有错。” “足迹?”琳琅闻言低下头看着,只见脚下尽是枯落的菇伞,哪里有什么狐族足迹? “潇潇,你指的足迹在哪?”琳琅问道。 木潇潇没有理会她,继续往前走着。 “潇潇?”琳琅开始发觉不对,她两步上前抓住木潇潇的肩膀往后一拉,刹那间,一张妖媚的女子脸颊正直勾勾的盯着她。 这不是木潇潇的脸! 琳琅见状,一掌将其推开,脸上锦毛横生,一口黄风喷向那女子。 可黄风过处,竟被这四下紫瘴吸收,丝毫没有影响到那女子。 “咯咯咯……”那女子掩面一笑,便飘进菇林深处不见踪影,只留下了琳琅一人在原地发呆。 “潇潇!!” 琳琅再次喊了一声,依然没人回应,她心中愈发感到不安,招手唤出两股小风盘旋在她十步范围内,替她感知四周异动。 随后,她乘风而起向菇林上方飞去,欲在菇林之巅,看看自己的方位。 可就在她向上去了六丈时,一只巨大的青狐眼凭空出现! 只是一眼,便将琳琅内心深处的恐惧尽数调出,而后者此时,已是原形毕露落在一处菇伞上,将浑身锦毛竖起,瑟瑟发抖! 那狐眼并未有后续动作,当它看到琳琅落下时,兀自眯缝着笑了一下,随即消失在了菇林上方。 琳琅心跳不止,缓了数十个呼吸才恢复人形,心中也是阵阵后怕。 这狐族的禁制,连她妖王实力都能轻易击破,难怪封神一战中的九尾,能逃过众神的围剿。 她抬起脚来,才见自己正踩在一朵菇伞上,上面的粘液浸湿了她的鹿皮靴。 琳琅皱着眉头甩了甩脚,四下里张望又寻不得木潇潇。 “黄风于此施展不开,上有恐惧狐眼阻挡,为今之计,只能尽快走出这菇林。” 琳琅这般想罢,唤出夺魂叉喝声:“长!”,晃眼间,这钢叉化成三丈来长。 而后琳琅握住钢叉中间位置,以钢叉直身为尺,穿梭于菇林之中。 这般一来,且不管八方方位,至少自己一路向前,走的是条直线。 琳琅一边走着,一边用双眼往两旁看去,紫瘴中不时传来西索的声响,亦有重重身影疾闪而过。 但经历了刚才那恐惧狐眼的凝视,琳琅便不再理会这些琐事。 如此去了二三里,琳琅停下了脚步,她分明看见,之前被她推入紫瘴中的那个女子,站在了离她三十步开外的地方。 “你是谁?”琳琅收回了夺魂叉问道。 那女子闻言,嘴角一咧露出了两排利齿,而嘴角竟以诡异的弧度裂到耳根。 她抬起右手指向琳琅,随后指尖又往下移动。 琳琅突的感到双腿一软,才见自己的双腿不知何时已经开始腐烂溶解,就像…那菇伞上的粘液一般! 琳琅虽久经沙场,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让她慌了神。 她手起黄风欲图逃离,可那腐烂的双腿竟与这地面粘连在了一起,稍微一扯,便是钻心的疼痛! 就在这时,一束青光自琳琅心口亮起,四下空间如水波荡漾开来。 虚幻迷离间,木潇潇的身影出现在了琳琅眼前。 一阵恶心涌起,琳琅胸口起伏不定,紧接着她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大口呕吐起来。 而她刚才所见梦魇,已然被木潇潇的青光退散。 木潇潇皱着眉头,以回春术平复了琳琅的伤势,她见琳琅口吐之物,竟于这周遭菇伞上的粘液一般无二。 “好狠的幻术。”琳琅喘道。 木潇潇道:“应是九尾留下的化魂咒,我只听着你说我们在原地打转,之后往前走了不多时,却不见了姐姐的踪迹,想必,就是那时姐姐被化魂咒困住的。” 琳琅缓缓直起身来,回春术不愧为狐族秘法,几个呼吸之间便让琳琅恢复了状态。 “我见有个诡异女子上了你的身,那副面孔,既美丽又致命。”琳琅道。 木潇潇道:“那是九尾留下的禁制,你是外族人,受到的影响远大于狐族。” 说着,木潇潇翻手生出一根青藤,将两人腰腹链接,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各自走散。 可就在这时,二人前方二十步处,莫名出现了一只狐妖,白狐首,女儿身,以一件血色纱衣盖住了身子,她得双腿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灵体状的烟雾萦绕。 琳琅心中暗道,莫不是这化魂咒还没过去? “潇潇,你看见了么?”琳琅请念一声。 而这一次,木潇潇点头了,她道:“且等我周旋。” 木潇潇缓步上前,道:“狐族木氏,寻迹而来。” 那狐妖听罢一动不动,木潇潇见状,转头对琳琅使了个眼色。 琳琅会意,与木潇潇二人穿过这狐妖兀自向前走去。 可刚挪两步,那狐妖突然又出现在二人前方。 琳琅转头看向刚才的地方,发现刚才那里,仍有一只一模一样的狐妖。 这两只狐妖眼中红光微亮,直勾勾盯着二人。 “看来她们并不想我们继续往前了。”琳琅一边说着,一边唤出夺魂叉准备随时迎敌。 木潇潇按住琳琅的手,眼神飘忽不定。正此时,那狐脸面具突然飞了出来,悬停在二人身前。 那两只狐妖见此面具现身之后,身形也是随之一震,仿佛受到了某种威压一般。 木潇潇二人面面相觑,而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这二人无法想象。 只见那狐脸面具悬空而颤,将周遭紫雾汇集,以狐脸面具为头,化成了一只紫衣狐妖。 而那两只红衣狐妖见状后,竟然乖乖的低下头来,分列紫衣狐妖左右。 那紫衣狐妖抬起手来,对木潇潇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而后,便自顾自的随着狐族留下的足迹往前走去。 木潇潇二人一愣,只得跟上前去。 琳琅问道:“潇潇,这到底是?” 木潇潇苦笑一声,摇头道:“姐姐莫要问我,这是狐族禁地,我只是年少化人时蒙眼来过一次,这狐脸面具和那红衣紫衣,我确实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随着二人跟步前行,他们发现这菇林中多了许多狐首人身的木雕。 不大,最高的有个四尺,小的不过五寸。这些木雕七扭八歪散在菇林中,凭添了一丝诡谲。 而那菇伞上的斑点,也开始发出银光,将紫雾同化。 直到这时,二人心中的犯愁渐渐被银光驱散,远远能看见一泓清流在地上流淌反射点点光芒。 “快到了。”木潇潇嘴角流露出一抹浅笑,在她的的记忆力,这抹银光代表着狐族化人的新生,也代表着他们可以走进人族的世界继续修行。 体验世间百态,长生不死的道路由此打开,这也是为什么众神不能容忍狐族的原因。 在众神眼中,你可以长生,但是必须得到我的同意… 直到光芒的尽头,那三只狐妖逆光而立,他们与木潇潇二人凝望片刻后,便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那狐脸面具,也是再次飘落到了木潇潇手里。 如此,二人穿过菇林,终于在银光中看到了这所谓的狐族禁地。 此处应有八百米围圆地界,其中不生菇林,唯有清泉聚湖于此。 湖周布有二尺玉石台,数来数百有余,每尊玉台下都有二指宽的水渠直通湖面。 湖中心立有一祭坛。黑木搭建,坛面九角,其上有红石染料画有狐脸。 祭坛周边,另有九根玉柱,出水面三丈,上雕九尾狐纹与祥云。这银光,便是九根玉柱所散出的。 湖面而上乃是山石裂隙为洞,直通外界穹顶,只等满月月华,降落于此。 二人所见,那湖周玉台上已经坐满了各色狐族,喳喳嚷嚷好不热闹。 而湖心祭坛上,正有十只狐妖围圈而坐,他们各自带着不同的狐脸面具,仿佛正议论着什么。 突然,那十人当中的一只狐妖猛然将头转向了二人,眼中青光大胜。 琳琅只觉得一阵晃眼,那狐妖便出现在了二人跟前。 趁着银光,琳琅看清了来人,这是一只七尾白狐,狐脸面具上插着一根红羽,身遮五色布条,腰间挂着七只狐头铜铃,手机拿着一只花鼓。 那狐妖目光扫过木潇潇二人,最终停留在了木潇潇手里的狐脸面具上。 它拿起木潇潇的手,轻轻抚摸着道:“孩子,你还活着…” 第二百四十九章 拜月 - 妖旗 - 白狮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木潇潇一愣,伸手将那七尾狐妖的面具摘下,面具下露出了一副苍老而精致的面孔。 “木槿奶奶?”木潇潇惊道。 那木槿听罢点头笑道:“你还记得我。” 一旁琳琅听见木潇潇这般称呼也是一惊,她仔细端详着这位木槿奶奶,虽有七尾加持,可这木槿似乎也没能逃过岁月的侵蚀。 条条皱纹刻在她的人形脸面上,可她那精致的五官却是那样灵动精神。 就像是一个少女,在一瞬间被某种法术强行变得衰老一般。 而且,她与木潇潇同为木姓。之前胡不归曾言,狐族木姓仅存木支支兄妹二人,看来这位木槿奶奶身上,隐藏的秘密也是不少。 “这位是?”木槿望向琳琅问道。 木潇潇道:“这是妖族黄风大圣,琳琅。这次随我来是为了我哥。” 紧接着,木潇潇便把木支支的近况告知了木槿。 于此同时,木潇潇这边的情况也引起了众狐族的好奇,它们停下嚷闹,纷纷将目光汇聚到了木潇潇这边。 待的木潇潇话尽,木槿的脸色也开始凝重起来。 “支支的情况不容乐观,老身需得同其他几位长老协商一下。”木槿奶奶道,“潇潇,你与我先去祭坛上,黄风大圣莫怪,还请你于此暂作歇息。” 琳琅眉头微处,随即释然。自己毕竟是外族之人,这木槿能让自己待在狐族禁地内已然是对自己放宽心了,祭坛乃禁地核心,禁足之举也在情理之中。 木潇潇牵起琳琅的手道:“姐姐莫怪,我先去了。” 随后,木潇潇便与木槿奶奶纵身落在了祭坛之上。 其他九位长老见木潇潇前来,并未有何异样,只是自顾自的坐在那里。 木槿上前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定,对木潇潇道:“潇潇,把支支放出来吧。” 木潇潇闻言,手起身法灌注于紫藤葫芦,葫芦里青白骷髅见状,也是立马将木支支的躯体送出。 而木支支现身的那一刻,四下狐族的体内气血,纷纷开始翻涌起来! 哗然声中,除木槿外,另位狐族长老也是面露惊色。 “八…八尾?!” 木槿见状道:“时逢神妖纷争,木氏之子恨爆八尾。然恨心乱神,介于生死边缘。 而我狐族三姓同气连枝,众神逼我族类苟存山腹之中,尔来,数千载有余。 如今八尾现世扬我狐威,其生,便有机会领我狐族重见天日;其死,当属我狐族命该如此! 此乃我狐族危急存亡之秋也,尔等救是不救?!” “那可是八尾…” “长老们才最多才七尾,八尾,他经历了什么?” 一时间,议论声在这湖畔嚷闹开来。而祭坛上的几位长老也是面面相觑。 “木槿,八尾之力已是逆天,救他,我青丘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其中一个长老道。 另一个长老道:“老八,我们多久没有见过山外面的月亮了?你看看青丘的大门,哪一天,没有成百的狐族向外窥探? 私走的同族也不在少数吧,你就甘心在这山腹之中了却一生?” 木潇潇见众长老犹豫不决,便起身喝道:“长老们,在你们面前的,不仅只有八尾。” 说罢,木潇潇身形一震,将那乘黄之力散开,亮出了双肩上的木角。 “乘黄!你修成了乘黄之体?!”那被叫做老八的长老惊道。 木潇潇接着道:“你们苟存在这山腹中,不知外界如何。你们羡慕我们这样的力量,那你们,为什么不问问我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获得力量代价是需要牺牲的,你们以我们为傲,因为我们的牺牲配的上这股力量,而你们,不配!” 莫云战死的场景此刻涌现在木潇潇的脑海里,她噙着泪,转身将怀中的狐脸面具拿出来道:“你们当真以为,我哥会止步八尾吗?” “嘶…” 众长老沉默了,这一天,带给他们的惊讶实在太多了。 “欲见七数,当失至亲。欲见八数,合面而生。欲见天九,当杀天九。 狐族,只能有一只九尾…” 木槿缓缓起身,将木潇潇手里的狐脸面具放在了木支支脸上,霎时,祭坛四周的九根玉柱,便将银光抽成光丝汇聚在木槿的花鼓上。 “诸位,救是不救?”木槿道。 “救!” 此刻,众长老再无异议,九尾与乘黄的诱惑,足以将他们说服。 木槿与木潇潇相视一笑,而后木槿走到木支支一侧。与木潇潇面对而坐。 她望了望上空,此刻月光漏出了一丝偏光撒下,木槿道:“诸位,这次就让我木氏来当主司吧,祭月阵启!” 木槿语落,另九名长老纷纷招手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摘下,抛向了九根玉柱。 而那九只面具竟各自于空中悬浮在了九根玉柱上,借由银光将其染成玉色。 “众少狐,准备戴骨!”木槿喝道。 众少狐闻言纷纷安静下来,拿出各自准备的人族头骨等待月华降临。 月华渐浓,当其照到第一根玉柱时,木槿喝道:“带骨,牵!” 众少狐忙将人骨带上,左右少狐各牵手,随着祭坛上几位长老的念词开始有序晃动身体。 一时间,狐族长老们口中的念词声响扩大,笼罩了整个湖面。 琳琅在湖边外围看着这神秘的仪式,她虽然听不懂这些古老的念词讲的是什么,但从这几位长老颤抖的身形来看,狐族化人的历程必是坎坷不平。 满月,渐渐填满了山顶洞口,那九根玉柱也尽数被月华点亮,而这湖面倒映着月亮的身形,仿佛也化作了月亮。 “闭眼,拜!” 木槿一声令下,众少狐撒开手来,闭上双眼虔诚的拜了下去,也不知他们拜的是湖中的月亮,还是天上的月亮。 但见那—— 上有明月飞镜,下有暗水湖镜。 二镜往来相照,照与狐影夭夭。 飞镜引湖潮,湖镜水攀高。 引月致水渠,月华染狐毛。 满月引来了湖面之水上涨,渐渐漫过了湖边。湖水经由水渠,送到了每只少狐坐下的玉石台下,让所有狐族都被月华笼罩其中。 其景,堪比仙境! 这时,木槿开口了:“潇潇,以你乘黄之力,能修复支支的八尾之体么?” 木潇潇道:“可以,当时我哥周身肌肤尽碎,是我用乘黄秘术将其修复。” 木槿点头道:“等一下,我们会将支支头骨揭开,直接以玉柱中积累的月华之力与九尾碎魄之力将其神识唤醒,但是你要在这期间护住他的伤势与魂魄,不然让九尾碎魄将他的魂魄带走。” 木潇潇听罢,自然明白木槿再说什么。每个魂魄都想要一副自己的躯体,九尾的碎魄也不例外。 “开始吧。”木潇潇道。 木槿向众长老使了个眼色,众长老会意,起手将各自的面具转向木支支,而后,那九只面具眼睛中突的射出青光,直指木支支的天灵盖。 与此同时木槿将手中一翻,经由这阵阵音波将月华注入木支支的七窍。 木支支此时的天灵盖自然被那青光灼穿,正点点往下燃烧。 木潇潇忙起乘黄秘术“朽木生花”与那青光造成的伤势开始博弈。 朽木生花,乃是乘黄秘术之一,有治愈外伤巩固神识之功效,用于此时再合适不过。 绿光乃九尾碎魄,作为狐族至尊残留的碎魄,能够很快在木支支的神识中找到压住他的那块石头。而木潇潇要做的就是,就是防止这股力量反噬了木支支的神识。 光影错乱中,木支支的神识依旧停留在花果山巅,他跪在地上,抱着莫云的尸首。 他的脸上血泪已干,余下的血色,一则形成了立场将花果山巅包裹,另一则是覆盖住了他的双眼。而当日岚风不能唤醒木支支,就是因为这层血色阻隔,已经超过了他的精神立场。 一抹青光泻下,汇聚而成了九尾白狐的虚影。它在这血色力场上飘忽不定,最后,它竟张口咬下,以那利齿碎了力场一个小小的缝隙。 这九尾狐趁机化烟钻入,跑到了木支支身边。它见木支支呆坐一旁,便饶有兴致的跳了过去,在他身上嗅来嗅去。 木支支似乎感到了九尾到来,血眼转动怒视着九尾狐。而他身后,那八根尾巴,正在空中摇摇不定。 九尾狐见状,呜呜低鸣,似乎在向木支支示好。可就当木支支宽心之时,那九尾狐突的张开血口咬在了木支支的脖子上! “轰...” 外界狐族的祭坛为之一震,木潇潇也面露难色,她分明感到木支支的神识正在与什么东西进行牵扯。 “快替他固神!”木槿喝道,然后她转头向余下狐族长老到:“上月枷!” 说罢,木槿手中花鼓将那注入七窍中的月华化作十只灵体锁链,每个长老各执一只。 而神识中的九尾狐也由此,被凭空而来的月华锁链牵制住了身形! 木支支的意识在这一拉一扯中逐渐情形,他也感受到了狐族的力量与木潇潇的身法之力。 “呃...” 木支支开始挣扎,那九尾狐也不愿就此放手,二人牵扯之中,属于九尾的一些记忆碎片也渐渐出现在了木支支脑海当中。 此番纠葛持续了足足两个时辰,随着外界月亮的偏移,那九只停于玉柱上的面具也是去了玉色。 月华消散,一众少狐顶上的人骨也被尽数吸收。初化人身的他们来不及喜悦,反而纷纷将目光落在了祭坛中心的木支支身上。 “哥?”木潇潇轻念道。 木支支此时周身散着银光,脸上带着狐脸面具,没人知道面具之下他是否已经醒来。 “潇...潇潇...让你担心了...” 木支支的声音兀的出现在众人耳畔,木潇潇先是一愣,随即一把抱着木支支痛哭起来。 木槿看着木支支身上的银光散尽,眼神中也露出了清澈之色。她笑着冲木支支点了点头,随后对众狐妖道:“八尾重临,幸哉狐族啊!” 一时间欢呼声四起,而木支支却莫名的环视着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木潇潇身上... 第二百五十章 碎片 - 妖旗 - 白狮 (碎片的意义不仅仅是破碎,有时候,也能拼凑出答案之外的答案) “哥,你感觉怎么样了?”木潇潇一边摁住木支支的手腕探寻脉搏动向,一边望着木支支。 木支支目光呆滞的看着木潇潇的眼睛道:“我感觉,脑子里多了很多不该出现的记忆,但是这些记忆零零散散,不是很清晰。” 木潇潇听罢与木槿对视了一眼,后者点头,随即对四下少狐喊道:“众少狐,化人已成,但你们仍需在这湖边静坐三日,以湖为镜,将你们人形容貌深刻于脑海中。 而后,再尝试着狐体与人形交换。” 众少狐应下,纷纷坐在各自的玉石台上望着湖中的自己怔怔发呆。 “支支,你看到的是九尾的碎魄的记忆。”木槿道,“九尾自封神一战后,部分魂魄被姜子牙斩碎,它携带着这些碎魄返回青丘试图修复。 可惜,事情进展并不如它所愿。后来,一部分碎魄留于此处,它的本体却远遁海外,至今下落不明。 但是这些碎魄与本体仍有联系,你可有从这些记忆中看到什么?” 木支支神情恍惚,他道:“光影错乱无章,依稀能见花果山、东海,然后又见一根长于大海中的树…” 正说着,木支支的头突然痛了起来,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些光影,随后口中的声音似乎换了一个人,那声音尖锐刺耳,它喃喃道:“你看见了我,咯咯咯… 八尾妖狐…我走后,终于出现了八尾么?” “这是九尾的声音!”木槿道。 此刻,一众长老神色开始慌张起来,谁也不知道那只九尾狐给他们留下了什么映像,对于他们来说,九尾至尊,是永世无法逾越的鸿沟。 可如今,它的声音,竟然于千万里之外出现在了木支支的口中… “狐族,只能有一只九尾。欲见天九,当杀天九。”那九尾的声音渐渐平缓下来,“我的时候不多了,杀我之前,至少让我听听你的故事。” 众人一惊,木潇潇道:“你在哪?” 九尾道:“东海之东,山外之山。来吧,让我看看这八尾…” 随即,九尾声音渐弱,而木支支似乎浑身脱力,双眼一黑,倒在了木潇潇怀里。 “木槿奶奶…”木潇潇道。 木槿神色复杂的看着木支支,良久,她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么多年过去了,它一直未现身,如今借得碎魄附声于支支,张口竟然求死,这其中定有蹊跷。 况且支支现在神识已复,以他八尾之力,足够睥睨妖族。你们当真还要去走这条险途?” 木潇潇听罢无言,她看着怀里的木支支,心中五味杂陈。 木槿说的对,这些年来,他们兄妹二人经历了太多生死。花果山一战,险些让二人丧命。 如今木支支神识已复,而芦洲情况未定,是去是留,确实很难取舍。 “去找九尾吧。”这时,琳琅的声音从湖畔响起。 众人见她一步步走来,飞身落在祭坛上。 她淡然的看着木支支道:“若是不去,那两头狮子岂能安心于九泉?若是木支支清醒,他也定然会选择去的。” 木潇潇听罢一阵酸楚,是啊,都到了这一步,为什么要放弃呢? 若是不去,莫云的死将毫无意义。移山最强的力量,不是青狮王,也不是莫云。 而是能让众神追杀千年无果的九尾妖狐… 木潇潇深吸口气,她眼中的神情也由迷惘变得坚定。 “去吧,走这一遭,无论生死,但求无悔。”木潇潇道。 木槿见这几人去意已决,也不再多言。她领着几人回到了青丘,暂居在胡不归家中。 胡不归兄妹见几人归来也是多有欣喜,只是木支支再次昏迷不知何时又醒。 木潇潇只叫二人放心,木支支这次昏迷只是被九尾附声,脱力而致。随即以乘黄秘术替木支支遁去迷梦,后者便醒了过来。 几人相聚,免不了说笑一番,而琳琅则是被木槿叫到了门外。 “琳琅妹子,见你的面容,好似一位故人。”木槿道。 琳琅听罢一笑,这好像是见她第一次笑:“叫我妹子,算是折煞我了。你可还记得北邙之约?” “你,你是?”木槿惊道。 琳琅道:“那年你与几狐去北邙寻人间帝王骨,偶落山崖,可有几只黄皮锦鼠搭救?它们,是我的老祖。” 木槿听罢一阵怅然:“难怪,那时未修得人身,山势险峻险些丧命,多亏了你老祖搭救。我们相约百岁,修得人身后在北邙重聚,可惜我狐族遭此大难,不敢随意现身。 他们,可还好么?” 琳琅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修长生,众神岂容?” 琳琅的话点到为止,这木槿自是明白,便不再多问了。 “木槿奶奶,您来看下。” 这时,胡不喜推门探出头来。 木槿与琳琅相视一愣,随即与胡不喜来到房中。 只见屋内几人相聚一处,那八荒乾坤卷正于几人中心散着金光。 木槿走上前来,看着木支支手指一处正仔细端详。便道:“怎么了?” 木支支没有抬头,只是应声道:“我从八荒乾坤卷中东海方向寻去,却寻不得九尾所说的那片土地。海外之海,山外之山,您可有听说过?” 木槿看着八荒乾坤卷,那东海中目之所及,除了福禄寿三仙所居的蓬莱仙岛外,再看不到任何土地了。 木槿道:“东海花果山乃十脉之祖,三岛来龙。这十脉已然尽数了海外之地。难道还有什么地方,是这八荒乾坤卷中没有记载的么?” 这番话,让木支支想起了他们在北海处寻找九千时,那被九千肉身阻断海流的地方,也在八荒乾坤卷之外。 那如果说真有这一方土地能在天不察觉的地方,这九尾狐能逃脱众神追捕,也就说得过去了。 “支支,除了这些,你还从那碎魄中得到了什么信息?”木槿问道。 木支支闭上双眼,努力回想着那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大海,”他说到道,“很强烈的光照,那棵树…大的令人难以置信…” “等等。”木槿打断了木支支。 众人也是一脸疑惑,树?什么树? 木支支回过神来,木潇潇问他记忆中的那棵树。可木支支却紧皱着眉头道:“树?我有说树么?” 众人再一次面面相觑,木槿盯着木支支的双眼,良久,说到:“看来九尾的碎魄还在持续影响着你,想要完全驱除它,恐怕只能找到九尾才行。 至于那棵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传说,关于太阳栖息的地方。” 木支支道:“您是说,扶桑神木?” 木槿点头道:“三足金乌成为曜日,人间有羿弑其九。 而三足金乌的栖息地,就是被称作天地灵根之一的扶桑神木。 只是,没有人知道那棵树在那,人间的山海奇书也只是讲述了它在茫茫东海中。 若那颗树真是扶桑神木,那你们此去,怕是要借助凤裔的力量。” “你们且往东海去,我替你们去找岚风。”一旁的琳琅开口了。 的确,木支支如今神情飘忽不定,需要木潇潇照顾。而琳琅的黄风身法来去只消一日余,没必要让他兄妹二人往来折返。 “如此甚好,那就麻烦姐姐了。”木潇潇道。 琳琅辞了众人,由胡不喜带路出了青丘,而这边木支支心中却忐忑不安起来。 这兄妹二人心中默契,当知这个阶段出现的扶桑神木意味着什么。 天下灵根有四,曰烈火梧桐、曰人参果树、曰瑶池蟠桃、扶桑神木。 火梧桐已于千万年前折断,人参果树与瑶池蟠桃分别掌控在神族天尊地祖手中。 这突如其来的扶桑神木,看起来好像是要帮助妖族一般。 可是,世间真有这样的巧合么?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在操控着这一切的走势。 这种感觉已然不是第一次了。 容不得二人多想,东海既是必经之途,那便先上路再说吧。 木支支抚摸着失去光泽的移山妖旗,眼神中似乎多了一分坚定。他承载着狮王与莫云两任妖王的希望,定要将这血仇在自己手上终结。 待他二人重临东海,已见得花果山残骸上站满了巡逻的天兵。 而琳琅,也悄然与他二人汇合,并将岚风重伤之事告知了二人。 “这是他的金羽。”琳琅从怀中将一片金羽递到木支支手中。 木支支接过金羽,运转身法将其抽成金丝嵌在了移山妖旗上。 “扶桑神木虽是天地灵根,但凤裔三足金乌久居其上,定然留有些许凤裔气息。只是年代过于久远,连岚风也不曾探到。 看来,我们必须往东一路前行,直到度过九尾口中的海外之海才能有所发现。”木支支道。 琳琅道:“我来时在那云边望了一圈,神族已在东海岸布下重兵。 要想突围,绝非易事。” “还有一个办法,”木支支道,“覆海大圣九千。” 那二人一愣,木支支拿出移山妖旗将手放在其上,不多时,那头便传来了若雪的声音。 “若雪姑娘,劳烦转告通风大圣,让其通知覆海九千,就说移山二星使于东海,需隐匿渡海,见旗为证。”木支支道。 后者应下,切断联系。那木支支苦笑道:“看来非是妖王者,难通其他妖王啊…” 三人如此这般,等候了两日,突觉头上天光骤暗,竟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木支支笑道:“来了。” 琳琅道:“你怎么知道?” 木支支道:“花果山被神族禁雨数千年,此番若不是覆海妖旗,还能有谁?” 话音刚落,三人便见那水流滴落移山妖旗,顺势化成了鲸鲵模样。 鲸鲵于水中射出锁链缠在三人腰间,喝声:“水行!” 顷刻间,几人便消失在了东海之畔。 第二百五十一章 深海 - 妖旗 - 白狮 (这天地太小了,连一颗自由的心都关不住) 海浪声不停歇,呼啸在木支支兄妹二人与琳琅耳边。 当三人人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已然身处于大海深处。 可能是因为神族对东海的管制,也可能是九千重临四海。 东海的景色,远不及南海那般富饶,反而多了点深邃与神秘。 鲸鲵此时化作了银蛟龙身,驮着三人前行,在她的身旁一条银色鲛魅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当木支支看向那鲛魅时,后者竟友好的冲着他咧嘴一笑,恍惚间似曾相识。 “星使还记得你们在北海救下的那条小鲛魅么?”鲸鲵缓缓道。 木支支这才想起当日与这鲛魅的一面之缘。 “我道是面熟,原来是你。”木支支笑道。 那鲛魅听懂了木支支的话。起身一跃,从木支支头顶掠过。 “她叫泡沫,”鲸鲵道,“可惜目前她年纪尚浅,只能听懂人言,却不会说话。我见她天资聪慧。便留在身边。 你们的此行去哪?需要的话我与你们同行。”木支支闻言,将他们此行目的讲与了鲸鲵,后者闻言道:“东海之东?这茫茫大海哪有尽头,我与九千纵横四海多年,也只是在这四方海域游荡,那种遥远去处,真的会有生灵愿意安生么?” 木支支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海的那边是什么样子,他手中攥着岚风的金羽,心中不免替他开始担心起来。 从琳琅的口中,他们得知了玄鼋如今已与妖族统一了战线。 可是,已岚风重伤为代价,这样的交换真的合适么? 一去行了十日有余,以鲸鲵的速度,早已过了东海的范围。 四海之外的海,神佛都未曾踏足。这里除了水族以最原始的形态存在以外,几人再也感受不到任何身法气息的流动。 琳琅道:“未曾得道之前,目之所及,不过一棵树。 十年间,认识了山。翻过了这座山,便看见了群峦叠嶂。 又十年,越过了群峦,看到了海。可是,海跟天一样,此生难以逾越。” 木支支望着海中游弋的鱼群怅然道:“是啊,初识世间,不过一草一木,一度春秋,自在逍遥。 为何到如今我们活得越久,却越要为活着而活着?” “我们活的苟且,是因为他们害怕了。”鲸鲵道,“我们存在的时间越长,对天地的奥秘就认识得更多,他们怕了,他们怕有一天我们的认知超越了他们,从而取代了他们。 所以,他们要封锁这些奥秘,最好的方式,就是杀死这些心。” 木支支再次看向手中的金羽… “扶桑神木,东海之东。”他喃喃道,“太阳真火是火梧桐的涅盘之火分离出的子火,后被凤凰赐予了十只三足金乌。 人间有羿,弑其九。留下了一只被众神策反封为太阳真君。 那么…其他九只三足金乌的尸骨呢…” “有传闻是被他们的母亲羲和收走了。”鲸鲵道。 “羲和?”木支支一愣。 鲸鲵应了一声:“羲和是以自己国家的名字命名,但是那片国土至今没有人去到过,好像…也是说在东海之外。” 木支支脸色阴晴不定,如果说羲和国就是九尾最后涉足的土地,那么自己在它的记忆碎片中看到那扶桑神木也就不足为奇了。 此间正是破晓时分,鲸鲵载着几人从海中跃出享受着那海天相接处的第一缕日光。 而正是这缕日光,让木支支手中的金羽起了反应。 “你们看。”琳琅指着那金羽道。 几人定睛看去,方见这金羽映日,兀自燃起一缕热火。 这火焰虽不熊烈,却将那火锋指向日出的方向!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木支支恍然,“我们沉匿深海前行,未经日光照耀,自然是与太阳失去了联系。 我们一直是将海中的扶桑神木作为目的,却忽略了太阳真火这条辅助线索。” 几人见方向已定,便让鲸鲵趋以全速前进。那龙角调取覆海之力,霎时紫光大胜,呼吸之间只见一道残影略过,再见已在百里之外。 追随着火光,几人最终在一处大海的边缘停了下来。没错,大海的边缘。 眼前的一幕是众人始料未及的,他们从未见过这股力量——以火之力,阻断了海流... 这是一股纵横无边的火壁,将那大海分割开来,这股火焰自海底开始熊熊燃烧,直至海面却化成了一弘金壁贯穿天际。 这火是太阳真火,上面股气息引诱着木支支手中的金羽往上探去,而当二者触碰的一瞬间,那火壁竟然开始往后退缩,就像是...害怕了一般。 鲸鲵望着自海底燃烧的火焰一脸诧异,这一幕也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认知。 “这才是,所谓的‘天涯’吧...”少话的琳琅此刻也被这海中之火所震撼... 鸿蒙初辟,唯有一天一地一海,后不周山断裂,天河泻下将大地分裂开来。又有天圆地方之说存世,说那穹顶似口锅盖扣在了一个四方棋盘上,棋盘便是分裂之后的东西南北四洲。 而四方大地与这天锅之间的间隙便是四海,而那天锅的边界便是人们口中的天涯。 如今木支支几人,似巧不巧,应是到了属于东方的天涯。 “奇怪,海面之上的金壁,不像是太阳真火的气息...”木潇潇道。 琳琅伸手触碰道:“也不像神妖的气息。” “能过去么?”木支支问。 琳琅摇了摇头:“这股力量,不是我们能够逾越的,它更像是来自混沌之外的力量,就好像...一个牢笼将四海八荒囚禁在里面...” 木支支道:“既然海上的金壁无法突破,只能试试海下的太阳真火了。” 鲸鲵会意,载着众人往大海深处潜去。 一边下潜,木支支一边用金羽去试探太阳真火的力量。那金羽划过真火,只能讲这真火逼退,可是却无法将其划破。而几人的身法,面对这太阳真火也是无处发力。 “虽是火梧桐的子火,可还是超过了我们的承受范围,除了混天妖旗,妖族应是无人能穿过这结界。”琳琅道。 可混天妖旗,如今却在千里之外。 幽蓝渐深,天光已衰。鱼鳞匿迹,龙行无踪。唯有森森海气萦绕,唯有隆隆暗潮声响。 这里的蓝,暗得骇人! 不知过了多久,鲸鲵落在了海床之上。那真火的源头,被埋在了一处海沟中。 “没想到海底也有如此壮观的山壑。”木支支道。 鲸鲵笑道:“天下龙脉皆是龙族尸骨所化,龙行于海,海中的山壑可比陆地上的多。” 说罢,鲸鲵收了银龙真身,与木支支几人立于海沟边。 “泡沫,你寻着来时路将这里的情况通知九千,”说着,鲸鲵从左肩上取下一片银鳞,“若是银鳞暗淡,便叫他驱覆海前来接应。” 泡沫点了点头,冲着木支支笑了一下便摇着彩鳞尾消失在了来时路上。 “你就让她一个人回去?”琳琅皱眉道。 鲸鲵道:“前辈放心,泡沫与其他鲛魅不同,这也是最近我才发现的。她有一种特殊的身法,能够借助自己的眼泪与海洋融为一体,以此来躲避敌人的追踪。” 木支支听罢,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诧异。他道:“她尚且年幼,与海融合只为隐匿。若是他年身法大成,你可知与海为一体,意味着什么?” 鲸鲵一惊,就算是九千也只是能操控大海,若是泡沫能成为大海,会是怎样呢? 此话暂放,几人坠下海沟继续寻找太阳真火的出处。直到下行万米,一根巨大的植物根系出现在了他们眼前。而这,便是那真火的源头。 那根系横贯东西,不知其远。犹如一条巨龙安眠在海沟之中,其上气孔肆意分布,熊熊烈火便是这些气孔中散出。 “现在怎么办?”琳琅道,“找到了源头,就能出去?” 木支支皱着眉头,将金羽再次靠近那真火。这金羽见着真火,仿似着魔一般疯狂的往前探去,这一探不要紧,竟吓得那真火离开了一处气孔往后退缩。 而离开了真火的气孔,并未再次喷出火焰。 “我们从这里进去。”木支支指了指根系上的气孔。 “这...”另几人面面相觑。 木支支见几人面犯难色,便笑道:“你们都觉得这太阳真火是从那气孔中散出,可你们发现没有,当我用金羽逼退它的时候,那气孔并未再次喷出火焰。 这只是一个幌子,也可以说是一个保护机制。这气孔并不是真火的源头,至于源头在哪,我也不知道... 你们,信我么?” 木潇潇看了一眼木支支,没有作声,只是催动化身法门第一个进入了气孔。 “无恙,进来吧。”听到木潇潇的声音传了出来,众人也是松了口气。紧接着,几人依次进入了那气孔。 琳琅睁开双眼,见那根系内并不是幽暗无光,相反,从内窥视,这根系内部中空,如同透明的琉璃一般,对外面之物一目了然。 随这几人移步,也无视了那熊熊燃烧的太阳真火,来到了九尾狐口中的‘东海之东’,天涯外的海域... 第二百五十二章 扶桑 - 妖旗 - 白狮 (这里面有太阳的怒火,也有母亲的) 此去二三里,众人依旧没有从根系出来。一来是为了隐蔽身形,毕竟这天涯外的海域无人来过。二来嘛,也是跟着这根系往前走,能尽快找到那大海中的扶桑木主干。 倒是鲸鲵,通过透明的根系壁望着外面的蓝海痴痴出神。 幽暗中,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从何时开始,这根系内的通道渐渐变宽,四下温度也开始上升。 一开始,众人只是以为这扶桑神木乃是三足金乌落脚之地,温度渐高也在情理之中。 可到了后来,这中空的根系内部竟有阵阵热浪扑面而来,一前一后,捉摸不定。 木支支下意识走到了最前面,他的丹青玉笛已碎,能承载他身法的,只有额头侧边那块完整的狐脸面具。 木潇潇看出了木支支的顾虑,于是也拿出桃花团扇走到了几人最后。 “怎么了?”琳琅察觉到了二人异样便问道。 木潇潇道:“这热浪来的蹊跷,往复不定,不像是自然形成,倒像是有人在控制。” 话音刚落,这热浪陡歇,继而从远处接连传出了爆炸声响! “来了!”木支支眼神一凛大声喝道,只见他双眼青光涌动将身法传入了狐脸面具。 霎时间,那狐脸面具竟活了过来,化作丈二大小的银光狐首护在前头。 后面木潇潇亦催动乘黄身法,将手中桃花扇凝化壁垒护在后头。 鲸鲵也不敢怠慢,调动四下海气以冰晶形态附在了桃花壁上。 只听得“砰砰砰砰!”爆破声起,火光乍现。 那太阳真火借由根系上的各处气孔聚火爆炸。 气孔一收将这火聚,一张将这火爆。连环的爆破袭来,只炸的木支支几人体内气血翻涌,饶是前后有狐族御法抵消了爆炸,可却抵消不了这爆炸带来的持续震动与瀚海震响。 几个回合下来,鲸鲵率先感到目眩,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琳琅见状赶紧上前扶住了她,随后大喊道:“你们且收了身法!待我将这烈火扯开!” 木支支兄妹二人闻言,各自卸下御法。木支支转而将那狐脸玉壁诀罩在三人身上,才见琳琅那头已被火光吞噬! “琳琅前辈!”木支支大喊到,那琳琅虽身为妖族口中的第八大圣,可这太阳真火乃是凤火分化,其威力也不容小觑。 况且这里乃是海底最深处,如此强大的海气都压不住太阳真火,琳琅此举,当真是一步险棋。 几个呼吸之后,那火光中突然出现一个矫健的身姿。她在烈火中旋转,以强大的风之力量将两端喷射而来烈火周旋起来! 火势熊熊,聚而不散。只见的这火焰经由琳琅狂风周旋,俨然开始膨胀,撞向四周根系内壁。 众人本以为那控火之人会避免根系炸裂从而收手,可随着时间推移,这烈火依旧狂袭不止。 “既然不愿留手,那就一起毁灭吧!”琳琅柳眉倒竖,大喝声,“大风歌!!” 那双臂一横,阵阵狂风从琳琅掌中肆虐开来,层层风浪将那滔天火势炸开,四下的根系内壁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皲裂。 “轰——” 随着一声巨响,几人所在的根系被彻底炸毁,千吨海水倒灌涌入,终于将火势压住。 可木支支几人,却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浪冲散! 千钧一发之际,鲸鲵转身化为银龙,牵扯着深海海气,将几人从这海底暗涌中扯回身边。 而琳琅的眼中,则被余波中传来的金光所吸引。 “你们看!”她指着深海中道。 木支支顺势看去,那一幕,与九尾碎魄中看到的一般无二,只是眼前清晰的景象更为震撼! 这根巨木,由两支主干互相扶持缠绕而成,直径横跨了千米海域,最底部根系错综复杂,往那八方扩散寻不得尽头。 这就好似大海得道,幻化出的一条臂膀! 两支主干成青玄之色,自底部往上挂满了海藻藤壶等物。 可那条条树痕中,竟透出了丝丝温暖的火光,为这冰冷的深海提供了一张温床。 几人往上看去,却因海色暗沉遮挡了视线,鲸鲵正要向上游去时,却被木支支拦了下来。 “这扶桑神木有些蹊跷,我们近观一下再走不迟。”木支支道。 刚才的激流,将这几人从根系冲出了千米距离,几人遥望这扶桑神木只看了个囫囵。 而当几人慢慢靠近这神木表皮时才发现,那些他们认为的火光,并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如同某种液体一般在树干的脉络间缓慢移动。 就像…… 活物体内的血液一样! 木潇潇伸手上前触摸着扶桑神木,她身为乘黄之体,与天下万木均有共鸣。 她将自己的神识通过身法与扶桑神木连接,将这天地灵根的相貌一点点在脑海中勾勒起来。 不消两分钟,众人只见木潇潇身形一抖,额上豆大的冷汗便涌了出来! “潇潇!” 木支支手起回春术稳住了木潇潇的身形,二人对视一眼,木潇潇道:“诸位,我…实在一言难尽。你们且随我来…” 说罢,木潇潇抬手唤出了一个木形分身,紧接着,她便带领几人自扶桑神木处远离开去。 十里、百里,几人似觉纳闷,却听木潇潇道:“你们回头看。” 几人回身望去,方见木潇潇已催动那木形假身化作了点点荧光散在海里,隐约中,将那扶桑神木的主干轮廓照了出来… “这…这是!”琳琅和鲸鲵一阵惊嘘。 木支支皱着眉头道:“看来不是我们离得不够近,而是离得不够远…” 几人此时距离扶桑神木已逾百里,而那荧光所示,扶桑神木的主干,形状竟是一具女性的躯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琳琅道。 鲸鲵也道:“镇元子的人参果树结果是孩形,这扶桑神木又是女形,天地灵根都是往人形发展的么?” “不对,”木支支道,“我曾听岚风说过,镇元子的人参果树是汲取人族女体五脏所孕育出的灵婴。而这扶桑神木的女形树体,应该是另有说法。” 的确,人参果树化作的灵婴乃是镇元子的手笔,可这扶桑神木女形树体若是人为,图的是什么呢? 这里远居天涯之外,早已感受不到信仰的气息,除非… 这不是人为,而是这女形自己为之… “东海之东有汤谷,谷中有树,曰之扶桑。有三足金乌,东升而西落,落于扶桑,日日复始也。”木潇潇道,“我从这扶桑神木中,感受到了一丝怒气与伤心,更像是一种哀怨的倾诉。” “她想告诉我们什么?”琳琅问。 木潇潇道:“待我再用醒木之法,去探探她的神识。” “醒木之法”源于乘黄秘术之一,木潇潇可用此法连接天下万木,并与其沟通。 刚才的木潇潇,只是通过这秘法勾勒出了这扶桑神木的轮廓,可链接神识却要更加凶险。 随着身法再次注入这扶桑神木,木潇潇的脑海中也迅速勾勒出了一幅幅画面,这是属于扶桑神木的记忆。也是这具连木女形的记忆。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木潇潇额头上的青筋开始暴起,木支支知这是两股神识碰撞的结果,于是手起身法,将“安神曲”传入了木潇潇的脑海中。 不一会儿,几人见那扶桑神木内部如同血脉的纹理开始闪烁红光,四下里的温度也开始上升。 时间一点点流逝,木潇潇脸上阴晴不定,时而苦涩,时而哀伤。 最终眼角的一滴泪,让她重新睁开了双眼。 “这个女人,是羲和…”木潇潇喃喃道。 “羲和?!”几人皆惊。 木支支道:“太阳之母,羲和女神。她为什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木潇潇深吸口气,从脑海中将那陈年旧事勾勒了出来… 原来当初凤凰陨落之后,残余凤裔仍有部分在与神族对抗。 而那十只三足金乌,便是其中的一部。 金乌所携的太阳真火,乃是涅槃之火的一个分支,众神也是用尽一切办法想要得到它。 于是,众神便用计将那十兄弟激出,于汤谷之上断了他们回到扶桑神木的去路。 紧接着,众神设下困阵,让十只金乌停留于天际,这才给了人族“羿”射杀九日的契机。 而羲和得知后,为保留最后一只金乌的性命,便与众神达成协议。 众神将那九只金乌的尸首还给了羲和,而羲和,也答应了让最后一只金乌为神族所用。 只可惜,神族并未能完全掌握控制太阳真火的力量,只得让羲和将那只金乌的魂肉分离。 肉身,继续东升西落照耀大地,夜晚归于扶桑神木;而神魂,则是成为了九曜星君之一的“太阳真君”,替神族掌控着太阳真火。 “也就是说,众神是知道羲和的存在的。”琳琅道。 木潇潇点头道:“不错,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扶桑神木的位置。” “不可能啊。”鲸鲵道,“只要跟随着太阳落下的位置不就行了?” “太阳落下的是西边,不是东边!”琳琅皱着眉头道。 木潇潇望着羲和的容貌喃喃道:“八方之位,知于天涯内,可这天涯外的方位,我们并不知道。” “那我们,现在该往哪走?”琳琅问。 木潇潇道:“她让我们,带她去见如今的凤主,岚风。” 第二百五十三章 镜灵 - 妖旗 - 白狮 (须弥镜中有天下的记忆,可偏偏没有它自己的) 几人面面相觑,岚风如今生死未卜,又怎能于这天涯之外现身? 可口说无凭,羲和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木支支低下头来,将目光锁定在了木潇潇腰间的紫藤葫芦上。 “诸位稍候,我去去就来。潇潇,你拿上岚风的火羽,随我走一遭。”木支支说罢一个闪身进了葫芦之中。 木潇潇与那二人对视一眼,虽不明所以,但也紧随木支支前去。 鲸鲵与琳琅见状,无奈只得在这深海中守护着紫藤葫芦。 那二人进了葫芦之后,便观察着这方寸山四野景象。末了,木支支率先上了山路直奔后山而去。 木潇潇紧跟其后问道:“怎么了哥?怎么突然想到来这里?” 木支支望着后山的遮天灵气道:“岚风曾说过,方寸山后,有一块上古灵镜,唤作须弥镜。这镜子中有无数碎片,每一块碎片都记录着三界中的事情。 大到王朝兴衰,小到草木兴荣,俱是有载。 只是有一部分异事会逃过须弥镜的眼睛。岚风说,这叫天道不觉。” 木潇潇恍然道:“所以,你是想找到岚风在芦洲发生的景象,来说服羲和?” 木支支点头笑道:“潇潇果真冰雪聪明,我们口说无凭的事,何不让她眼见为实呢?” 二人正说着,不觉已然来到了后山断崖处。那渺渺云海上,正露着一面硕大的镜子。 飞身上前,木支支伸手触摸着须弥镜镜面,将身法缓缓注入进去。 那镜面受身法刺激,镜面上涌荡出阵阵波纹,随即,二人相视点头,穿过波纹进入了须弥镜内。 这昏暗的虚空中,悬着无数镜片,它们如同繁星点点,散着微光。 二人初来,不免被这迷离景象所惑,一时竟看着呆了。 那镜片上的山河湖海,灿烂星辰,世间欢笑,烽火杀伐。无一相同,无一不珍贵。 如果人的一生记忆存留于脑海中,那么这里,便是世间万物的脑海。 “潇潇,将火羽给我吧。”木支支拍了拍木潇潇的肩膀。 木潇潇回过神来,将火羽递给木支支道:“哥,这里不仅是个记忆储存库,更是我们对抗众神的绝佳情报点。他们在干什么我们不是能立马知道吗?” 木支支接过火羽,一边催动身法一边道:“哪有那么容易,这里的碎片数以亿万计,就算我们能找到众神的信息,也还有天道不觉为阻碍。 世事发展无常,我们应遵循事态本来的趋势去走。 窥天道,终有还债的一天。” 正说着,那火羽随着木支支的身法,在这昏暗的虚空中散出火光来。 不多时,一些碎片便被这火光吸引,围绕在二人身边。 岚风的人间道,尽数纳入木支支兄妹眼中。而当看到岚风在人参果树下暴走的场景时,饶是见过人间无数的木潇潇,也红了眼睛。 木支支道:“这便是他未过的舍心境吧…” “哥,找到了。”木潇潇伸手摘下一片碎镜,二人透过那镜片,看到了岚风为玄鼋修复断足的场景。 二人虽有耳闻,可如今看到那断足之伤,仍旧触目惊心! 木潇潇伸手拿下那碎片,正欲往镜外走去,忽觉一阵罡风袭来,多亏木支支眼疾,伸手化壁将那罡风卸在一旁。 “叮铃铃…” 四下里的镜片开始躁动,倏而阻挡住了这二人去路。那镜片渐渐汇聚而成一张见面怒视着木支支兄妹。 “天道之眼,不可擅自越界。” 浑厚的声音从这脸面中穿出,二人只见这张脸面变化无常、阴晴不定,时而千人面,时而百兽容。 “你是何人?”木支支问道。 “天道之眼,不可擅自越界。” 还是这句话…木支支皱着眉头。从刚才袭来的罡风来看,这等浑厚的法力足以媲美那神封十二殿的封自秘法。 只是,如今自己没有过多的时间耗在这里。 “取镜中记忆,只为证口中之言。证过便还。”木支支又道。 那脸面听罢,道:“三界记忆,缺一而万般崩塌。欲取其一,当留其一。” “哥,它说的什么意思?”木潇潇问。 木支支思忖良久,突然盘腿坐下。他道:“这应该是须弥镜的镜灵。他的意思,我们已观其记忆,于此,要带走碎片的话,必须以一换一。” “去日有限,四日当还。逾期,则身化记忆,以补空缺。”那镜灵道。 说罢,那脸面骤然分崩离析,重新化为碎镜。只不过这一次,那些镜片并没有归位,而是散在木支支四周形成了某种阵法。 而这阵法形成后,木支支的身形自下而上竟开始变得虚幻起来。 “哥,这是怎么回事?”木潇潇道。 木支支道:“你拿走的镜片必须要有一段同样的记忆来填补它,否则,这三界的记忆就会错乱。 而我们就是这段记忆的见证者,所以,我们两个必须留一个人在这里,填补这段记忆。” “那为什么你的身形会出现这样的变化?”木潇潇又问。 木支支苦笑道:“也许,这段记忆离开太久的话,我就会彻底变成这段记忆。变成一块镜片,成为这里的一份子… 所以,你要快去快回。” 木潇潇听罢心生火急,由不得半刻耽搁,抽身飞出了须弥镜界,飞出了方寸山。 而琳琅二人不见木支支的踪迹,慌忙上前询问。可木潇潇哪里来得及解释,只手唤出那块须弥镜的碎片,又手起“醒木”秘法将岚风在芦洲境的遭遇展现在了羲和眼前。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今凤主携天下万妖与所有不服天命的生灵,重启反天大计。上古四灵之一玄鼋,已与凤主联手。 我等前来,是为了寻找几千年前流亡海外的九尾妖狐。还请为我们指一条明路,后若见太阳真君,定带其神魂归其肉身。” 木潇潇通过神识将这话语送入了羲和体内,罢了,几人只见那扶桑神木中流淌的点点精光在眼前汇聚,犹如仲夏夜林中无数萤虫一般。 他们萦绕盘聚,汇集成了那羲和的魂体。羲和站在大海之中,眼神打量着这几人。 她伸手将须弥镜的碎片揽了过来,任其灵动在她指尖。 “须弥镜…你们居然能找到这种东西来说服我,不错…”羲和道,“你口中的九尾狐,我见过。它,去了我的国度。但是据我所知,它的下场依旧不好,你们要见它可以,但是,请不要打扰属于我的子民。” 木潇潇道:“这是自然,还请您指明方向。” 羲和听罢,指了指海面道:“此去而上,树冠自成一国。” 说罢,她将手一挥,又化成点点精光消失在了扶桑神木中。 木潇潇见状,也不管琳琅二人询问,慌忙收了镜片再次来到了须弥镜中。 “哥!” 木潇潇跑到了木支支跟前,只见此时木支支的双腿已然被无数镜片覆盖。 “这是怎么回事?!”木潇潇道。 木支支无奈摇了摇头:“可能是你去的太久了吧…这里与现世时间不同,你去了须臾,而这已过了几个时辰了。” “他不是说四日吗?这才过了几个时辰!镜灵何在?!”木潇潇怒吼道,“镜灵何在?!” “四日乃换命之限,并不能阻止他慢慢变成碎片。” 不知何时,那镜灵的脸面又出现在了二人头顶。 “混账!”木潇潇,“这些话为什么不提前讲与我们?!” “讲与你们,你们就不会带走那段记忆么?”镜灵轻蔑的说道,“万物生灵总是这样,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便会不惜一切代价。可当他真的得到之后,又不愿意为这个代价背负责任。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聒噪!” 木潇潇怒从心头起,招手生来一根木刺刺在了镜灵脸面之上。 一时间,镜片分崩离析,化成无数碎片飘在空中。而那镜灵的声音却从空中传来道:“别走了,和我一起见证三界的故事吧。” “潇潇。”木支支这时候开口了,“我以命数,斩断双足,你替我生骨续肉吧。” 木潇潇一惊:“哥,你化七尾八尾时,已用掉了两次命数,现在又要用么?” 木支支道:“狐之命数,因尾而生。每增加一条尾巴,便会多一次命数。化七尾成灵体、八尾塑新骨,算起来,我还有六条命数。 若是能成天九,则可以把这失去的命数补齐。如今时不待我,我们也没有其他选择。” 木潇潇听罢,收了复杂的神色。她将双肩乘黄二角唤出,双手结印,自胸口亮起了一抹绿光。 “开始吧。”木潇潇道。 木支支深吸口气,他直起身来拼尽气力将那血肉之躯从已经碎片化的双腿中一点点扯出。 而这般一来,钻心的疼痛也瞬间让木支支浑身颤抖不止。 木潇潇见状,忙将结印乘黄秘术传于木支支双腿处。木支支扯出来一点血肉,那乘黄秘术就助其长出一点筋骨。 可饶是这般,断足之痛的刺激已让木支支渐渐力竭。无奈之下,木支支大喝一声,将那八尾现出在这虚空中招摇。 木潇潇恐其尾震碎周遭镜片,那手凌空一抓,便唤出一条木龙盘亘在木支支头顶,令其八尾勾绕其上。 如此,也好借力挣脱断足。 二人在须弥镜界中挣扎了两个时辰。直到最后一点血肉从那断足上剥离时,木支支已然完全化成了妖狐之体,力竭瘫在了境界当中… 第二百五十四章 共生 - 妖旗 - 白狮 (利益相投曰盟友,性命相随曰共生)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木支支再次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这几人已然走出大海,来到了一片海滩上。 天时将黑,星月朦胧。那海浪中一升一降间,泛着点点蓝光。 几只桅杆斜在几只船上,又听得零星的歌谣从远方飘来。 而歌词言语,却已无从知晓它的意思。 “这是哪?”木支支问道。 此时鲸鲵与琳琅不见了人影,只有木潇潇陪在他身边。 “哥,你醒了?”木潇潇道,“我从须弥镜中将你带出,安放在了方寸山山门前。然后我便出了葫芦与琳琅前辈他们沿着扶桑神木主干往上,而后,便来到了这里。” “这应该是属于扶桑的国度,是属于羲和的国度。”木支支道。 木潇潇点头道:“琳琅前辈与鲸鲵去探路了,我们在这稍等一下。” 木支支望着大海尽处,那里形成的能量壁障依旧清晰可见。 那里面是他们的家乡,这里是天涯之外的异域。 可是不知为何,此刻木支支的心中,却拥有前所未有的宁静。 “哥,你也感受到了么?”木潇潇道。 “什么?”木支支问。 木潇潇起身,她身着素纱,赤脚走在沙子里,任由海浪湿了脚尖。 玉手轻抬,催动乘黄身法吸取着天地灵气。绿光乍现,引动着天地灵气汇集而成一颗颗无数的荧光。 “天涯之外,没有了众神的束缚,这才能见天地本来模样。”木潇潇道。 “怎么?不想回去了?”木支支笑道,“等神妖之战落幕,我们便来这安生,如何?” 不等木潇潇作答,琳琅与鲸鲵便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支支醒了?”琳琅道。 木支支点头:“多谢前辈挂念,潇潇说你们去探路了,不知情况怎么样?” 鲸鲵琳琅对视了一眼,神情有些复杂。 “你们,最好和我们一起去看看,这里的情况有些不对劲。”鲸鲵道。 木支支一愣,心道是这二人什么风浪没有见过,怎么这时候支支吾吾的。 于是木支支兄妹便跟着琳琅二人走入了这异邦国度。 一开始,这二人并无察觉异样,可随着人烟渐密,不对劲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他们分明发现,这里的人文建筑与天涯内的世界有诸多相似,只是,这些样子竟然都是五百年前盛唐时代的。 难道,这里的人们与天涯内的世间还有交际? 但听得他们口中的言语,却听不懂他们的言语。 “到底是时空交错,还是海内的人来过这里?”木潇潇道。 鲸鲵道:“你们现在眼中所见,并不是最离奇的,你且开启冥视看看。” 冥视,是一种常见的通灵视角法门。借助身法降低自己身上的火气,从而能看见隐藏在身边的神妖鬼魅。 木支支兄妹闻言,当即开启冥视,随着一抹青光在二人眼中亮起,周遭的景象也令他们暗自心惊。 只见这里无论男女老少,他们的肩上都坐了一只“动物”,有狐、鼠、羊、龟,鹰、蛇、犬、鱼。而这种“动物”,在天涯之内,则被称作“妖”。 “怎么会这样?”木潇潇不解道。 “预知因果,当见因果。”木支支道。 几人会意,捏了个隐身法门,随着一位坐肩犬的老妇人回到了家中。 只见那老妇人刚推开门,两只橙色小犬便迎了上来不住地对这老妇示好。 而后,其中一只小犬似乎是发现了木支支几人,双眼怒视,口中也发出呜呜低鸣。 那老妇人见状,忙抚摸着小犬,嘴里念叨着什么,这才将它们哄了进去。 而木支支几人,顺势进屋查看端倪。跟着冥视所见,最终将这几人带到了后院的一处神龛前。 那神龛不大,高低不过四尺,龛前供有三柱清香,一碗黄米饭,两碟小菜。 而龛内神像,正是一犬首人身的模样。身穿素袍,腰挎横刀。 那犬神也察觉到了这几人的踪迹,随即现出身来将手摁在横刀上随时准备出击。 而这时,兽语的共通性就展示出来了,几人张手敞开心扉,表明并无敌意,随即以兽语说明了来意。 那犬神见状,倒也不做作,于龛前化出几只蒲团与这几人坐下。 它环视了一眼,而后开口道:“既已见过羲和女神,当是远方的朋友。 这里是扶桑国,我们的祖辈于千余年前来到这里,在这生根发芽。 在我的记忆里,这里没有你们口中的众神,我们也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神明。 你们所见的动物灵体,准确的说,是这里人们各自的守护神。” “守护神?”木支支疑惑道,“为什么要去守护这些人?” 那犬神道:“因为我们在世时,是他们养育了我们。我们离世后,我们的子孙后代也是他们的子孙养育的。” “这是契约?”木支支又问。 犬神点头道:“算是吧,他们的存在,保佑了我们的存活,而我们死后,便守护着他们。这样的契约,有何不可呢?” “那他们死后呢?又会去哪里?”木潇潇开口了。 犬神道:“兴荣更替,一死一生。只有新生命降临,死去人的灵魂才有安放之处。而前世记忆则会锁在死去的肉体内,如此,这个国度才会保留在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但是,这个规律仅限于他们。 我们守护神的灵魂却会一直增加,每有一代新生守护神诞生,之前的守护神则会神识消散,但身法修为则会代代继承下去,直到守护的世家断绝。” 木支支几人听罢,神色中流露出了一丝怅然,没有了轮回与众神的压制,这海外之地似乎真的是一方干净的乐土。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没想到这里的人族与妖族能达到如此的默契。”木支支喃喃道。 “那你知道九尾狐么?”一旁琳琅突然开口道。 “知道。”那犬神道。 几人一愣,他们似乎也没想到消息来的如此容易。 犬神见他们面露惊色,随即笑道:“几位不用诧异,我也并没有说谎,只是它太过招摇,这里的人们几乎都知道它的故事。” “什么故事?”木支支问。 “化女诱皇,霍乱朝纲,后又食人无数,被国人追杀,封印在了一块石头中。 具体的,你们去见了它便知道了。”犬神道。 木支支眉头一皱,没想到这九尾狐来扶桑国,竟又掀出如此祸事,自己几人也并非想多生事端,便是再向那犬神询问了接近那石头的办法。 犬神听罢摇头道:“难难难,那石头四周方圆十里,都被那些所谓的驱魔人设下禁制。莫说虫蚁难近,就连碎草缠根都不见得。只有泥沙荒芜,皲裂其表。 你们若是硬闯,必定会引来驱魔人的围剿。”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谁知那犬神话锋一转又道:“狐族,狐族。此去往东二十里,有稻荷田,那里的人们信奉的神明乃是狐族,其狐庇佑稻荷田已有数百年。 你们可以先去见见那里的狐族神明,说不定,他们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你们越过禁制。” 几人闻言,这才神色稍缓,异国他邦,谁都不愿惹出是非来。 犬神直起身来,那两只小犬便跑过来围绕在他身边,他抚摸着小犬道:“你们的神明,真的如你们所说的那样不堪么?” 木支支几人一愣,琳琅却先道:“若非如此,我们又岂会远渡重洋来到这里?” “潮起潮落,成王败寇。要命的是权,至于谁高高在上,有那么重要么?”犬神道。 木支支道:“所以,扶桑国的现状,不正是我们所盼望的吗?” 犬神听罢突的冷笑一声:“世上从来没有两全法,你们认为的神明控制轮回生死,是限制了生灵的自由。 而我们呢?生死一气,若无死,则无生,反之亦然。 可如果国家战火一开,那些无生可换的死魂,又该何去何从?” 话说到这,木支支兄妹眼前突然浮现出了冥海畔之前的猴尸,他们看着自己的肉体腐烂,灵魂却在无尽的时间里发疯。 木潇潇道:“妄判生死是错,无主死魂也是错。那你告诉我,我们应当怎样? 难道任由他们继续奴役我们的族类吗?” 犬神拍了拍两只小犬,示意他们回到屋内,而后站起身来回到了自己的神龛内道:“这道题的答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守护的是谁,至于其他的问题,让老天爷去头疼吧。” 说罢,神龛金光闪闪,倏而随天色暗淡了下来。 “喂!话不要说一半啊!”木潇潇喝道。 木支支一把拉住了自己的妹妹道:“他已经告诉我们答案了。走吧,我们去找找那边的稻荷田,顺便见见海外的狐族。” “哥,那犬神告诉我们什么答案了?”木潇潇一边走着心中却一直惦记着这个事。 木支支笑道:“傻妹妹,他不是说了吗?他只知道自己应该守护谁。而我们,难道不是为了守住我们的自由么?” 第二百五十五章 见狐 - 妖旗 - 白狮 (多年以后你踏上故土,见广厦千万却寻不得旧时床) 东去数十里,几人见得一方连天金田。其间所种,皆是稻荷。 金田中阡陌纵横,有良屋点缀,微风拂面时,也夹杂着一股稻荷香气。 此间日头初上,金光乍破薄雾,与金田呼应,随风摇曳,那零碎的沙沙声响,更像是一种低语。 正所谓——稻香弥散满金田,晨光破雾晃天边。风拂穗浪疑欲舞,露沾叶润似含烟。 木支支点头示意,众人各自掐了个隐身咒步入田野之中。虽时间尚早,可这金田中早有农人忙活,耕牛做工了。 听闻那犬神说的,这稻荷田中的神明是狐族所化,也不知这里的狐族与青丘之狐有何渊源。 随着几人的深入,周围的灵气也变得微妙起来。与他们相隔百步的距离外,一双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们。 “哥,有东西在看着我们。”木潇潇轻声道。 木支支点头道:“不用理会,进了人家院,还忌人家看?” 琳琅听罢嘴角微翘,手间捏起一股劲风向前吹去,风过之处,隐约有立柱小檐的轮廓显现。 几人见状,将那冥视再起,方见这金田之中赫然立着一方玄门。 此门独立,四周无物,以四根红漆直木搭就一个“开”字门。 门上小匾,书“御”字。门内灵气涌动,别有一方洞天。 几人立于门口,见那门中已然有人影与之对视,便坦坦走了进去。 门中世界,不过百米见方。有三重木屋,两处廊房,一面水湖,大抵是个神庙。 又有未长成人形的小狐三两只,嬉闹于湖畔,至于百米之外,则是一片朦胧镜壁于外界隔开。 而木支支所见人影正在那三重木屋前凝视着他们。 人影有三,皆是人身,而后狐尾有六。脸面嘴唇往上,带着狐首面具。 这三人身着黑白长衫,有金丝镶边。左右两人各拿三尺折扇,为首一人背负五尺葫芦扇。 那三人见木支支几人前来,也不言语。只是上下打量着他们。 罢了,这三人侧过身来,以兽语示意让几人随他们进入神庙。 待到庙内所见,无非是几处蒲团、小茶案,当中墙面悬着一明镜,上有两束稻荷图腾围圆,散布金光。四周墙上,也挂着大大小小的狐脸面具若干,表情喜怒不一。 那三人坐与木支支几人盘腿坐定,一旁小茶案摇身化作精怪,分出几个分身,摇晃着走到了众人跟前。 又见各自茶案上张开一只嘴巴,从中爬出了茶壶与茶杯。 这几个茶壶也不理会木支支几人眼光,兀自将那茶杯斟满。而后咧嘴一笑,闭眼坐在了茶案上。 “故族来人,请示尾。”为首的六尾开了口。 木支支与木潇潇相识点头,各自亮出了自己的狐族标志。 那三人神色稍惊,而后为首那人道:“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八尾之数与乘黄之体。请饮茶。” 说罢他端起茶杯与众人饮下,为首一人开口道:“狐之三姓,胡、木、涂山,二位不知是哪一支?” 木支支道:“三姓之木,名支支,这是我胞妹,木潇潇。” “你们父母叫什么名字?!”这时,左侧的六尾突然起身喝道。 木支支一愣:“木玥,木南星。” “是他们!”左侧的六尾望向中间那人道。 听罢,中间的六尾摘下面具道:“老夫,木南云。左右各是,木若曦、木东林。” 木支支兄妹听罢一惊:“你们是封神之后消失的狐族木氏” 木南云点头道:“不错,那时候九尾魂魄被打神鞭重伤。我们为了保护它便随它来了天涯外的海域。 只可惜,它的那颗不死心,让它再次被这里的人们封印了起来。” “不死心?”木支支疑惑道。 木南云道:“它口中的秘密,似乎关于人族。可惜具体是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我们只知道这个秘密与曾经的商王帝辛有关系,而它之所以来这里,便是要寻一块未受神族染指的净土来实行它的计划。 你们前来……” 木支支道:“欲成天九,当杀天九。” “你们要杀它?”木南云眼神中开始露出莫名的微光。 紧接着,木支支便将自己一行人前来的目的告知了木南云。 木南云听罢摇了摇头道:“那里方圆百里外有扶桑国中镇魔人布下的结界,一旦越界,便会引来无数镇魔人来围剿。 以你们的修为自然是不惧,可我三人毕竟守护了这里数千年,也不能眼见着你们对无辜的人下手。” “那我们,便来一场声东击西如何?”一旁的琳琅开口了,“支支,你大概需要多久?” 木支支苦笑一声:“前辈取笑我了,我哪里知道那九尾狐的本事,若是它有意对我犯难,怕是要消磨一些时间了。” 右侧的木东林道:“要杀它,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众神当年倾尽全力也只是将它肉身杀死罢了。” 木支支道:“我来之前,曾在镜湖处通过九尾的残魄看见了它,它告诉我,它的时间不多了,想听听我的故事。” “这是它的诡计!”那个叫木东林的六尾似乎有些激动,“它一辈子都喜怒无常,就连我们这些为它出生入死的狐族,最后都没落下什么好。 它不过,是属于狐族的一场空欢喜罢了。” “够了!”木南云打断了木东林的话,他站起身来来对木支支道:“从稻荷田向北走,你们会看到一条大江,渡江之后会有一片山泽,这山泽的背阴面,便是横跨百里的死界,那里被杀气充盈着,九尾的杀气。 我们无法去帮你们,但同时我们会盯着你们,对于我们来说,属于天涯内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们要守护这里的人们,就像你们要守护你们口中的自由一样。 拿到你们想要的之后,赶紧离开。这里的情况比你们想象的更加复杂。 言尽于此。” 说罢,这木氏三人便隐进金光中不见了。 木支支直起身来,饮尽杯中的茶,然后见这茶壶又伸出手脚为自己续上了一杯。 “哥,我们要走吗?”木潇潇道。 木支支盯着新斟满的茶杯,若有所思。 一瞬间,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原来,他从那茶水的倒影中,看到了木氏三人的法器正悬在自己头顶。 “拿到你们想要的之后,赶紧离开。说的就是这个吧。”木支支苦笑。 他飞身上前取下了这三把法器,将两只折扇分别交到了鲸鲵和木潇潇手中。 “这是什么意思?”鲸鲵问道。 木支支无奈道:“本是同根生,何有二心言。这三柄法器定能让我们绕过镇魔人的感知结界。 为求保险,前辈,这声东击西的计划就交给您了。” 琳琅听罢点头望着这三重神社道:“要是天涯内能有这样人妖共生的去处,那该多好。” 几人离去的背影映在木氏三狐眼中,那木东林皱着眉头道:“你还是打算帮他们?” 木南云道:“法器上有扶桑国人的信仰,能暂时掩盖他们的气息,东林,帮我通知下大山里的那几个家伙,叫他们到时候不要插手。” “你还想着来一场空欢喜么?!你…”木东林不理解为什么到现在,木南云还要去帮助这群天涯内的游客。只是在他咆哮到一半时,木南云兀自隐去了身形不愿再跟他理论。 而这时,一旁的木若曦却开口了:“他是想再踏上那片故土吧。青丘的山色、月色,还有世人口中的美人书生。 这里似乎是给了我们一个安乐窝,可他们呢? 贪图享乐,远离那些我们最亲近的人,这几千年,我们真的安心了么?” 木东林一愣,随即神色缓和下来,他转身道:“大山里的那些家伙,我会把话带到。可我总觉得,九尾的话有蹊跷。” 木若曦低着头,那三两只未化人的小狐围了过来。 “看清楚了么?他们身后跟着尾巴么?”木若曦问道。 那些个小狐摇了摇头。 木若曦点头,然后将一只锦囊系在其中一只小狐脖子上。她道:“继续跟着,见他们渡江便把这锦囊扔到江里,而后回来便是。” 再说木支支那头,他们拿着木氏三狐的法器片刻不停往前赶去,那法器攥在几人手中,似有风力相助,极大提升了几人的脚程。 “这是他们的法力么?”鲸鲵看着手中隐隐发光的折扇道。 木支支道:“不,这是属于扶桑人的力量。你可以理解为,扶桑神明的信仰之力。 这股力量与天涯内的信仰之力不同,神佛以轮回刷新的信仰,不过代代百年光景。 而这里的信仰,更像是世代累积传承的一般。 这应该,与扶桑人和这些精怪幻化的神明有关。共生与奴役,高下立判…” “哥,我们到了。”木潇潇突然阻挡住几人脚步。 只见横在几人面前的,是一条浩荡汹涌的大江,这大江冲击而下,夹杂着白色泥沙。而两岸植被,似乎也因这股力量几近荒芜。 大江那头,是一片青石荒山,阵阵杀气压低了那里的天色。 “九尾…” 第二百五十六章 杀气 - 妖旗 - 白狮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木支支几人立在这大江岸边,望着咆哮的江水眉头紧皱。 这汹涌的江水,好似一条巨龙横贯东西,肆意奔腾在大地上。 水中白色的泥沙阻碍了视线,也不知水中会不会有什么古怪。鲸鲵上前唤出一条水龙入江,谁知这小水龙刚一入水,便被一股暗涌牵扯的无影无踪。 鲸鲵借着那水龙余留的感知说道:“这条大江中,有其他生灵统治着。 它们集结了这江水,似乎让整条江流变成了一个活物。” “涉水不行,那就从空中飞渡过去吧”琳琅道。 几人点头,空中过去是最好的办法,避免了与江水接触,也就避免了麻烦。 只见木支支几人各自催动飞身之法直直飞入这江面。 而当他们入江之后才发现,这江面之宽已逾百里,倒是与那流沙河不相上下。 离岸十里后,鲸鲵一边观察着水面一边不时唤出水龙潜入江中。 身为覆海妖将,她在骨子里就有征服各种水域的冲动。而这条大江被其他生灵盘踞着,更加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破水声突然在几人耳边响起,方见数十条水龙卷破水而出环在几人四周,每一条水龙卷中都有人影涌动。 几人见状,各自靠背围圆,祭出法器与其对峙开来。 那水龙卷中的人影慢慢探出头,而几人望着这些人影的面孔不禁皱起眉来。 蓝靛色的皮肤,细长紧实的四肢。胸口与大臂上长着密密麻麻的肉鳞,有口无鼻,耳尖生鳍,脸颊后方直到脖颈处生有两排鱼鳃。 一个个双眼漆黑,点了一点白睛藏在眼窝里。口中锯齿正躺着水花。 木支支见这群鱼人来者不善,当即示意木潇潇与鲸鲵将三狐的法器祭了出来。 本以为这群鱼人会看在三狐法器的面子上有所收手,谁料这三狐法器的出现竟激怒了他们。 这些个鱼人将手伸入水中凝水为冰,化成长矛向几人袭来,口中的嘶吼声甚至超过了奔腾的江水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木支支几人摸不着头脑,可来不及他们细想,那寒冰长矛的利刃已在眼前! 木支支侧脸闪过一击,凝光为盾挡在几人身前,喝声:“散!” 一时间,那光盾骤然长了三丈,将那些鱼人挡在盾外,而后自盾中散出一阵罡劲的波纹把那些蓝皮鱼人震入水中。 呼吸之间,光盾再次变幻,化成流光轻轻附着在了几人的肌肤上。 此乃“山岳胄”,自木支支爆出八尾之后,便将他的玉壁诀升华而成此诀,轻如蝉翼,坚如金刚。 除此之外,这山岳胄还能吸收部分兵刃伤害反击于对方。 “哥,怎么办?杀么?”木潇潇问道。 木支支眉头紧锁,他们来之前,答应了三狐不伤害这里的生灵。可如今的形势,似乎免不了一场杀戮… “等等…”鲸鲵突然开口道,“什么东西过来了!” 几人望着脚下,只见一团巨大的黑色阴影出现在了江水之中,而当这黑影出现之后,那些鱼人明显收起了攻势。 他们咿呀吵闹着,片刻后一个个都钻进了水龙卷中沉入江底。 紧接着,木支支几人发现,随着鱼人散去,本来咆哮着的大江竟然慢慢安静了下来,唯有那江水中的黑影一直没有离去。 “走吧,他看着我们呢。”鲸鲵道。 几人听罢不在多言,乘风往那大江对岸继续飞去。 待他们走后,那江中黑影慢慢浮现,乃是一只老鼋背甲。 甲上盘坐着一人,身长三丈有余,黑眼白睛。大体与那些鱼人无二,只是脸面五官俱在,面如冠玉。左肩有浮鱼萦绕,背上负潜蛟刺青。 而他手里正攥着那木若曦的锦囊,双眼正看着岸边三两只小狐… 待到木支支几人上了岸,回头望去,这大江的水,才又汹涌了起来。 木支支看着手中的葫芦扇若有所思。“这地方比你想象中更加复杂…” 木南云的话似乎应对上了刚才发生的事,至于其中原委,那便是另一个故事了。 “你们快来看。” 琳琅的话,将木支支的思绪牵扯了回来。几人顺声看去,方见高耸的青石荒山已然遮挡不住那漫天杀气。 琳琅此刻已立在山脊处,待几人与其汇合时才知那三狐口中的杀气到底有多凶险。 自这连绵的青石荒山而去,天空中充满了暗黑的雷云,这雷雨并不是水汽所化,而是那源头处阵阵猩红的杀气所凝结,历经了多少个岁月,由红变黑。 那天边分明是亮的,可木支支这几人并不以为那里的亮光会带来任何希望。杀气将这方小小的天地束缚着,绝望的气息装点着破败。 大地支离破碎,一根根醒目的红色镇魔柱无章穿插在裂缝中,千百根?还是数万根? 数不清楚… 有完整的、残败的黑紫符箓散落在地上,上面有血迹画着只属于这个国度图案。 木支支率先踏入了这块土地,只一瞬间,寂静席卷而来。 风声,水声,一切属于自然的声音戛然而止。几人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而这两种声音,在此处竟如同一把无形的利刃悬在几人头顶,每一次呼吸和心跳更像是鼓点一样,敲打着他们的神经… “怎么…怎么会这样……”琳琅开口了,哪怕是见过无数次生死的她,也在这杀气中开始不安。 此时木支支吹响了口哨,“安神诀”的声音,让几人稍稍好受一点,不过,也仅仅是让这几个惊天动地的人物能迈步行走罢了。 如此这般走过了半个时辰,杀气越来越重,鲸鲵被这杀气压的喘不过气来,竟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琳琅见状,慌忙将她扶住。可就在她将鲸鲵扶起的瞬间,一只黑魂突然粘在了鲸鲵的衣物上,从裂缝中被带了出来! 琳琅被这突然出现的黑魂惊了,额上青筋暴起,双手一挥,在这寂静的杀气中舞起了一阵风声。 木支支兄妹二人转过头来,见那风声所经之处,竟然探出了无数的黑魂来。 它们没有躯干和四肢,就像黑色的多首仙人掌的形状,没有实体两三只黏在一起。 只是每个头上有两只空洞的眼窝与大张的嘴巴… “呕…” 鲸鲵吐了出来,他们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这些东西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它们应该在地狱火海里洗刷自己的罪孽! 不对,它们没有罪。是九尾的执念,压制着这个没有轮回的国度。 “前辈,劳您将鲸鲵妹子带出去吧。接下来的路,我和潇潇去便是了。”木支支一边说着,一边为鲸鲵注入了复苏身法。 琳琅点了点头道:“也好,我带她去山岚处守着,也好观察那些镇魔人的走向。”说罢,她将鲸鲵手中的折扇交给了木潇潇。 木支支兄妹别过那二人继续往前,木支支望着那无数黑魂道:“那日与岚风去北海寻九千,北海上也尽是海中葬生怨魂,可也没有这个地方让人压抑。” 木潇潇道:“北海怨气虽比这里多,但没有那杀气镇压,怨魂心中尚有转生的希望。 可这里被九尾的杀气所压制,他们直到自己出不去了,希望的破灭,成就了绝望的诞生。 黑魂,都是不被饶恕的存在。九尾到底干了什么事情,要杀死这么多人?” 木支支摇了摇头,这里发生的事情绝对不会简单,三狐口中的九尾秘密到底是什么?商王帝辛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九尾的计划,寻找一个没有神佛染指的国度,就是为了杀掉这么多人么? 又行数十里,木支支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望向前方道:“结界到了。” 木潇潇远远看去,只见皲裂的大地上出现了两三座“开”字门,每扇门上都贴满了这个国度的符咒。 而自这几扇门后,都有一道隆起的小石丘延向远方。 木支支道:“看来这样的封印门应该有九座,九座门围成了一个园。 而这些石丘汇聚的中心,便是九尾。” 木潇潇皱着眉头问道:“不对呀,如果我是这些镇魔人,我便会将最后一扇门立在中心,以八门之数合九宫之力镇压,这样不比九门围圆更牢固?” 木支支一愣,她没想到这小妮子什么时候懂得这些奇门方数。 “等我们进去了,不就知道了?”木支支笑道。 二人调整呼吸,顶着这杀气来到了一座门前,不出所料,这门上的符咒各自抽出了一道肉眼难见的金丝布满了整个门口,门与门之间的空隙也有能量壁障向上无限延伸。 木支支祭出葫芦扇轻轻触碰这金网,方见接触一瞬间,那些金丝边自动避开形成一处豁口。 木潇潇也不敢怠慢,将两只折扇祭出,与木支支二人越过了结界。 稻荷田神社 木南云望着茶案上的茶,一束光影略过,木东林立在了他的面前。 “大山里的那几个家伙怎么说?”木南云问道。 木东林沉声道:“他们说,九尾的事他们可以不管。但是扶桑国的镇魔人若是踏足他们的地盘,那就由不得我们了。” “饮茶吧…” 第二百五十七章 狐说 - 妖旗 - 白狮 (诉说真相的权力,永远掌握在胜利者手中) 猩红笼罩着天地,无分昼夜。 这是木支支兄妹进入这结界中的第一视觉。 这里的肃杀之气已从心理压制变成了实体,它们化成无数乱风鞭挞着这方天地。 而当两人察觉过来时,身上已多出了十几道血痕。 木支支见状只得将“山岳胄”秘法再起,以抵御杀气的侵害。 二人艰难的往前走去,每走一步,杀气凝结的压力就会多出一分,以至于到最后,属于他们本体的八尾和乘黄木角都显现了出来。 远处猩红的尽头,是一块五丈大小的石头,方不方圆不圆,其色如墨,不映天光。 木潇潇远远看着那石头道:“怎么样哥…我说他们没有将那结界门搭在石头上吧。” 木支支一愣,随即苦笑道:“你这妮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这些事。” 话音刚落,那四周的杀气突然躁动不安起来,猩红夹杂着黑色的杀气将空中撕开了三道裂缝。 裂缝缓缓张开,化成了两只赤血狐眼和一张血口。 那双眼睛死死盯住木支支的八尾,而血口中正磨牙轻笑道:“我们总算见面了…” 未等木支支二人反应过来,四周杀气突然下沉,尽数汇集于那九条石丘上。 没有了杀气的压制,木支支这才缓上一口气道:“论辈分,我们应当叫你一声老祖,可狐族从来不是噬杀之辈,这无数黑魂可是出自你的手笔?” 空中的嘴眼飘到了木支支身前,它上下打量着前者道:“好,好。你想知道的问题,到那块石头前问我吧。 我支撑不了许久…” 说罢,空中的嘴眼骤然消失。木支支兄妹二人相视眼,便腾空而起落在了那石头跟前。 “哥,小心。”木潇潇道。 木支支点头,他见这块黑石上布满了兵刃留下的口子与血渍。其下用九股黑钢锁链牵制分别引入了九条石丘。 “既来之,则安之…” 木支支闭上双眼盘坐而下,缓缓将手放在这黑石上,随着神识一点点注入,他便看见了一方黑暗的空间… 前方金文涌动,书写着木支支看不懂的字符。但从上面涌现的力量可以知道,这便是扶桑国镇魔人对九尾灵魂施加的封印。 这些金文在黑暗中游走,形成了一面浩大的壁障。那壁障的另一头,则站着一个伶仃的人影。 “那便是九尾吧…”木支支的神识上前站在壁障面前,看着那九尾… 六尺孤身,白衣惹血。银发垂腰,狐耳搭肩。九束狐尾散在脚下,两处锁骨穿着锁链。 “怎么?和你眼中的狐妖,不甚相同么?” 九尾缓缓走了过来,将头上散乱白发背在肩后。 直至这时,木支支才看到这九尾脸上画着一个狐狸的妆扮,可它的脸上分明已经能透出这空间里的黑暗了。 这是魂魄将散的征兆… 木支支问道:“本是狐身,为何又化人扮狐?” “你说得对,小狐狸。”九尾嘴角笑着,“那你,为何是个人模样?” 木支支一愣,一时竟无言以对。 “咯咯咯…”九尾笑了,“你在镜湖化人,学习怎么做人,但现在,你还记得怎么做狐么? 我拟个狐面,只是为了在我魂散之前让自己记得我还是只狐狸!” “外面的黑魂,是你的手笔?”木支支问。 “不错,”九尾兀自坐了下来,“他们要杀我,我便杀了他们,何罪之有?” 木支支道:“他们不会无故杀你,那木氏三狐守护扶桑国人,已被供奉神明,你定是做了什么丑恶勾当,才会招来杀身之祸。” “先说我想听的,你我的约定,”九尾道,“你的故事是什么?八尾?” 木支支知道它口中的故事并不是神妖的纷争,而是自己八尾的来历,他便将花果山莫云之死的事情讲与了九尾。 九尾听罢轻叹了一声:“故事不错,只可惜你们费劲周折的折腾,并没有动摇众神的根本。” 木支支没有反驳它,正如它所说,无论是岚风重新集结了七妖王,还是两次偷袭天宫,都是强大妖族自己本身,但对于众神而言,并没有太大的损失。 可是妖族本弱,强大自身必然是先行之举。总不可能自己羽翼未满,就想着以卵击石吧? “那你口中所说的根本,便是来一个众神不曾染指的国度,霍乱朝纲么?”木支支问道。 “你应该,是第一次犯傻吧?我在你记忆中看到的,可是一只料事如神的小狐狸。” 九尾抬起头来,一双狐眼盯着木支支道:“众神根本在人族,信仰的力量何其强大!这力量能翻天覆地,可诛神,可灭天! 若是,若是能参透这力量,我们又何惧那神佛?” 木支支似乎明白了,这九尾是想在这没有神佛的国度集结人族的信仰之力,然后卷土重来… 只可惜,它的计划并没有成功,反而让自己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商王帝辛是怎么回事?”木支支话锋一转问道。 “帝辛…”九尾沉吟着,它看着木支支的八尾若有所思。良久,将那段埋藏数千年的密秘告诉了他。 原来在封神之战前,神族就已经建立了轮回生死,想以此控制人族体内的信仰之力。 但初建的轮回机制并不完善,一部分人族仍旧在轮回之外。 而其中有一部分人族,在与神族的不断接触中发现了这个秘密。于是,他们另立了属于人族自己的信仰,也就是所谓的“人皇”。 此后,人族中分成了两股势力,一股是以人皇为尊的,另一股,则是信仰众神的。 而“人皇”的确立,吸引了绝大部分人族。王朝兴荣,时代更替。在人族自己的信仰下,“人皇”一脉,渐渐拥有了与众神叫板的实力。 所以,神族的“封神”计划应运而生。众神假意内讧,部分神族向人皇投诚而来,这也令人皇帝辛更加拥有了与神族抗衡的资本。 于是,帝辛又携手九尾率领的妖部,与信神一脉的人族展开战争。 可帝辛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众神设下的诡计,就连九尾狐,也受到了神族的蛊惑。 最终,“人皇”的时代被众神终结,人族天下被信神一脉所继承,他们给后世的人间帝王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叫做“天子”。 而狐族,则被当成了人间战乱的祸首,几近灭族。 从此,众神稳坐了三界的顶峰,将人族的命数与信仰牢牢捏在手中。 如今,这张大手,已经开始触及三界中其他生灵了。 “这就是你知道的…”木支支听罢心中五味杂陈,没想到人族在封神之前,还有过如此辉煌的时代。 “天涯外有很多立足之地,若是你们败了,不妨出来看看。”九尾戏谑道。 木支支道:“那你为什么选择这里?” “天地灵根。”九尾道,“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神族根基。 满天神佛三百六,地上人走八亿八。这么多信仰之力,他神族并非一口能吞下。” 木支支眼中一亮:“你是说,他们会将得来的信仰之力储存在什么地方? 天地灵根?!” 九尾点了点头:“时天下有四大天地灵根,曰火梧桐,曰人参果,曰蟠桃树,曰扶桑木。 扶桑木远居天涯之外,众神未曾寻得,而余下的三座天地灵根,却都在众神手中! 他们将一部分信仰之力分给了那些仙人,余下分不完的,则会当成天地灵根的养料。 你以为,以镇元子的通天之能,为何甘愿守着那人参果树?”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木支支问道。 说到这,九尾捡起了自己的一根尾巴,那尾巴明显没有知觉了。 它抚摸着上面的狐毛道:“姜尚的打神鞭,杀死我肉身的同时,也给了我篡读他记忆的机会,他无法成神,不是因为他不能成神。 而是因为他知道的秘密太多了,打神鞭予他,给了他打神的权力,同时也像一把枷锁时刻告诉着他,不要多嘴…” 木支支点头,如今一切都说得通了。迷茫的前路渐渐清晰,九尾的话如同星光里的北斗,为他指明了下一步计划。 但此时,二人被这秘文壁障所隔,又该如何是好。 九尾见木支支不语,心中已然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欲成天九,当杀天九。狐族,之能有一只九尾。 这壁障束我多年,每一天,上面的秘法都想除掉我。 而我魂魄中的力量,就快消耗殆尽了。虚张声势散出杀气,是我唯一能阻止他们前来加固封印的办法。 最后的力量,是为你留着的,八尾。” 正说着,九尾突然站起身来,它将双手一张竟兀自狂笑起来! “天生我狐,拜月化九。初现世间,人道是瑞相。几场战乱而已,又传我为妖邪! 我是我!狐是狐!人奈我何?!天奈我何?!” 九尾嘶吼让它的魂魄更加虚化,它散去人形,化成本来模样。 “轰!”九只尾巴连同着双爪撞在了这壁障上,它竭力嘶吼着:“欲成天九!当杀天九!八尾!让我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成为这九尾天狐!!” 第二百五十八章 本性 - 妖旗 - 白狮 (忽地扽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本性野性两难择,今日方知皆是我) 大山,开始颤抖。大河,开始翻涌。骤退的杀气将这片痛哭已久的天地换回了晴朗,可转瞬之间,又被那足以撕毁千军的法力震得支离破碎! 琳琅与鲸鲵在大山的山腰处看的真切,封印九尾的地方如今形成了一个扭曲的螺旋黑洞,正缓慢的将四周的天地灵气吸入其中。 “八尾开始了。” 这声音从琳琅身后传来,乃是木南云三狐。 琳琅点头道:“你们怎么有心前来?” 木东林道:“除了监视你们,还有山里的家伙需要提防。” 话音刚落,只见河岸边出现了十数个大小不一的六芒星法阵,随之而来的,是一群群人影。 “那就是你们所说的山里的家伙?”鲸鲵问道。 木南云摇了摇头:“那是扶桑国的驱魔人。你们去引开他们吧,山里的家伙我们会看着。 记住,不要小瞧了这些人。” 琳琅与鲸鲵相视点头,纵身飞了出去。 “我们不去帮忙么?”木若曦道。 “帮忙?”木南云转身看向大山里的森林,那里星星点点冒出了许多奇怪的影子,他们黑洞洞的眼神正不时往这边张望。 “我们一动,那些家伙又岂会耐得住性子?”木南云正说着,忽见不远处的江水开始翻涌,一注水龙涌到了三狐跟前。 木东林见来者不善,当即散出青色身法在双拳凝成狐首。木南云眉头微皱,起手按住了木东林,他道:“别慌。” 那水龙缓缓张口,才见是那老鼋驮着的潜蛟鱼人。 他伸手拿出木若曦的锦囊,指了指山林中的黑影。木若曦会意点了点头,那潜蛟鱼人变唤出手下在那岸边开始安营扎寨。 “你什么时候说服了他?”木东林问道。 木若曦莞尔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么?” 那山林中的黑影见这潜蛟鱼人与三狐统一了战线后,原本躁动情绪似乎慢慢被压制了下来。它们或许也知道,如今对驱魔人动手,不仅会受到三狐与琳琅二人的攻击,还会让这些鱼人钻了空子。 “轰…” 一声巨响从几人身后传来,几人寻声看去,方见那封印九尾上空的黑洞中,竟破空而出一股股赤色的能量。 那些赤光纠结缠绕,最终形成一颗硕大的狐首张口望着天空! “那是什么?”木东林背后开始冒出冷汗,一股血脉的威压在他心头燃起。 木南云紧皱着眉头道:“那是九尾心中的野性…” 木支支那头… 封印九尾的壁障在这两只狐妖合力重击之下一点点破碎,而九尾体内的力量也开始从这些裂缝中溢出。 “欲成天九,当杀天九!八尾,小心了!”九尾大喝一声,将那溢出的力量直直插入了木支支的心口! 刹那间,木支支的心脉破裂,石头旁的真身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八尾,你听好了,狐族之所以没有下一个九尾,并不是我的禁制。杀我,不过是要你来见我的最好理由。 狐族化人,只为长生。从而修炼出了六尾、七尾、八尾。 每多一尾,必定是要失去一样生命中的重要事物。但是最后一尾,则需要需要狐族回归真我,炼化野性。 你以人身活的太久了。我让你到我身边来,便是要以我的野性之魂,让你明白—— 你不是人,也不需要再去学习怎么做人,你要记住,你是狐。” “呃…”木支支身形颤抖着,九尾的话也字字铿锵烙在了他的脑海里。 这股野性之力由木支支的心口开始遍布全身,而在一旁的木潇潇也发现,此时木支支身上肌肤竟然开始慢慢长出白色的皮毛。 只是这些皮毛刚长出来又被那赤色的力量给烧毁,露出骨肉,如此往复不止。 而每一次骨肉愈合,都将木支支的身形往狐族本形化了一分。 “哥…” 木潇潇伸手往木支支额上触摸去,只一瞬间,木潇潇的脑海中便出现了一只张着血口的狐妖! 正是这只狐妖的压制,将木潇潇生生往旁侧逼退了两丈! “那是谁…”木潇潇紧皱着眉头,她感觉得到那股野性并不属于木支支,难道…这九尾想借木支支的身体复活么?! 这个可怕的念头从木潇潇心中燃起,她当即以乘黄之力注入木支支的神识之中为其巩固,以免让那九尾夺了木支支的身体。 木潇潇的这一举动虽是无心之举,但也着实为木支支带来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狂袭而来的野性,以赤色能量将木支支的神识包裹了起来,它们化成无数只血手慢慢餐食着木支支,这力量如同跗骨之蛆挣脱不得,木支支只能仅凭一点灵明身法清醒着自己的意识。 “小心了,若是撑不过这一关,你将会被我的野性所吞噬。那时,你将成为一只发疯的野兽…”九尾的声音在木支支耳边响起。 就在此刻,这方精神空间上空突然出现了几根金色的裂痕,木潇潇的乘黄秘术终于在这关键时刻出现,那金色能量化作了木潇潇的身形,她一把上前将木支支从这血色野性中扯了出来! “乘黄?没想到狐族竟然出现了乘黄之体。”九尾道。 木潇潇怒视着九尾,一手散出一道黄光提木支支稳住了神识,而后喝道:“你想夺舍我哥?” 九尾听罢愣住,随即笑道:“我已身死,残魄何来夺舍之说。这最后一尾,便是狐族野性之尾,他若炼化不了,便会被这野性支配。到那时,可杀!” “你想杀他?!”木潇潇道。 九尾叹了一口气:“世间能与天地匹敌的力量,从来都有代价。他若过不了这关,也当是狐族憾事,我不杀他,外面的人就会容他?” 木潇潇咬着牙,转头看向木支支的神识,此时木支支双眼已红,哪怕是在自己的乘黄秘术下,那神识也依然在被九尾的赤色野性慢慢吞噬。 木潇潇转头对九尾喝道:“我们修成人身已逾数千年,本性,本性却是…” 说到这里,木潇潇突然想到了什么。但见她翻身而上,双手猛然抱在木支支太阳穴位,她轻声道:“哥,野性乃兽之本性,身法抗它不得。可兽性也分善恶,我知你本性纯善,何不以你兽之本性,去抗它野性?你是木支支,不是这野性狐!” “呃…啊!!” 木支支闻听这言,神识中猛然迸发出一股青色能量,那能量纠缠而成一只八尾青狐硬生生将那野性赤色逼退了三分! 也就在这时,木潇潇的神识也从那二狐的神识空间内撞了出来。 待她回头看时,木支支已不见了人影,而在天空中,赫然立着两头百丈狐妖的虚影! “咔嚓!” 九道赤色雷霆从穹顶劈下,霎时将封印九尾的九重门震碎开来。 “封印解除了。”木南云皱着眉头道,“接下来,八尾改怎么办呢?” 两头狐妖,一青一赤。木支支与九尾在这大山之间对峙开来,而这两头狐妖散出的能量,竟化成阵阵罡风霹雳,将这方天地禁锢了起来。 动了… 随着雷鸣声起,这两头狐妖以最原始的撕咬开始了搏斗。 而九尾的神识却化成人形立在了木潇潇身边。他看着眼前的景象道:“我花了三千年时间,将自己的野性炼化出来。他与我共同成长,成为了第九根尾巴。 此番我散出野性,便是要让他替我继续驯服、炼化。变成他的九尾。 如今,你却叫那八尾以本性战我野性,胜算何来?他又如何成为九尾?” 木潇潇深吸一口气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我哥。我不想让他变成一只发了疯的狐狸。若是他疯了,就算成为了九尾也不是莫云和狮王想看到的。” “可你们此行,不就是为了九尾而来吗?”九尾道。 木潇潇道:“如果你这么想,就太小看我哥了。” 说罢,二人转身望向那二狐。 但见那空中—— 追风掣电不辨青赤身,雷霆万钧不胜撕空啸。 赤狐噬战耽露疯狂志,青狸顽抗尽显必胜心。 山海震得隆隆响,乾坤晃得微微颤。 神魔不敢近前观,人妖岂能闻此战。 可木支支虽有无量决心成这九尾天狐,奈何一尾只差,天壤之别。 就算眼前狐妖,不过是这九尾的野性,几番下来,却也开始乏力。 “本心莫忘,可以一战。但这野性…” 木支支正在迟疑,却不想那赤狐儿一个隐身闪现于自己身后,双手猛然将自己锁子骨给钳住! 那赤九尾化作尾针,直直插向木支支背后,木支支挣脱不得,只得化尾成爪,将那其中八根赤尾挡下。 可最后一根,木支支却避无可避! “轰!” “哥!!”木潇潇哭喊一声正欲上前,可那致命的一击,将碎裂的山石与尘土以一股蛮横的力量四散开来,一时间竟让木潇潇近不得身。 这时,九尾神识皱起了眉头,他道:“莫慌,这一击被一股力量挡下了。”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