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莫家邪凌 景云三年初春。 万物复苏的季节,芳草萋萋,阳光正好,不少官家公子小姐们成群结队的出门踏青,有的趁机寻得心仪之人,也有的顺便能跟心上人见上一面。 熙熙攘攘中,突然,绿漪湖传来噗通一声。 重物落水,水花四溅。 “来人啊!我家小姐跳河了,救救我家小姐吧,求求你们,救救小姐。” 听着这丫头的呼叫,不少人往这边涌来。 人群中,一个黄衣襦裙女子问:“这谁家小姐?怎地这么想不开?” 她身后的丫头仔细看了看焦急地在岸边哭喊的人,不确定地回道:“好像是丞相府大小姐的贴身丫头碧儿。” 黄衣女子眸子闪了闪,刚踏出的脚步收了回来。 不知谁嗤笑一声:“我说呢?原来是她?这可不得了,她可是咱景云未来的皇后娘娘呢!” 这一声讽刺引得众人又一阵哄笑。 而后赶来的一群年轻公子听到这话纷纷将目光投在当中一蓝衣俊逸男子脸上,蓝衣男子有些尴尬:“你们瞧我做什么?” “我说梁兄,人家好歹也是为了你,你这回可得英雄救美啊!”其中一人调侃道。 梁司彦脸冷了下来:“秦兄还请慎言,我已有未婚妻,秦兄这般会让娴雅误会。” 顺着梁司彦的目光,众人这才看到向他们走来的黄衣女子,先前说话的秦姓男子摸了摸鼻子,转开脸。 梁司彦排开众人,也走了上去。 俊男美女,两两相望,端的是是郎情妾意。 就在此刻,美好的气氛被接二连三的呼喊声打断。 碧儿跪在湖边,嘶声力竭地喊道:“求求你们,梁公子,我家小姐落水了,求你救救小姐!” 梁司彦身体一僵,却没有动作。 “司彦,你救救凌小姐吧!”穆娴雅温柔地劝道。 谁不知京都庄家娴雅最是贤良淑德,娇俏温柔。 庄娴雅此举也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好感,同时也更加憎恶那个试图插在两人中间的莫家大小姐。 “娴雅,干嘛还要救她?你难道忘了她曾做过的不要脸的事?也就是你心善,不计较,我们别管了,这是她自己寻死,跟我们有何干系?”跟在穆娴雅身后的好友不赞同地说道。 庄娴雅只是握着好友的手,眼睛却祈求地看向梁司彦。 被未婚妻这么看着,梁司彦只能一叹,不过却又说道:“娴雅,为了你我,我不会亲自救她。” 话落,吩咐身后的护卫:“巩凡,你去。” 那巩凡抱拳,错身时,跟穆娴雅相视一眼,而后大步离开。 猛的睁开眼,湖水争先恐后的窜了进来,眼睛酸涩疼痛,媚狐再次闭上眼,双腿一蹬,往上游去。 至于为何从酒店二十九层落下会掉进了这湖里,媚狐还没心思细想,活下去是本能。 费力地抓住滑腻的岸上泥土,媚狐正打算爬上来时,一个黑影往自己扑来。 尼玛,又被砸了下去。 早已脱力的身体再次沉入水中。 心中早已将人骂了千百遍,但还是先上来要紧,媚狐再次蹬腿,平时的各种优美的游泳姿势早已被忘至脑后,媚狐用最简单的狗刨式往上游。 在她奋力向上时,身后伸出一双手来,那双大手死死掐住媚狐细嫩的脖颈,手掌逐渐收紧,媚狐白眼直翻。 再次骂娘,媚狐真的怒了。 人人都知道她媚狐有两个特点,一是懒,二是惜命。 说要跟她比懒,她懒得跟人比。 谁要她死,她就要他们全家都死。 拼着脖子上要命的力道,媚狐头往后重重撞去,后脑勺直接撞上对方的鼻子,对方没想到她竟然还有力气,一个脱力,手松了开来。 抓住这个机会,媚狐左手往后一甩,纤手将湖水划出一道急流,食指指甲堪堪划过那人的脖子,一道极细的血痕被湖水挤压,血色喷涌而出。 “呜呜呜…小姐,接住,奴婢拉你上来。”顾不得出丑,碧儿将自己的腰带扔了下去,边哭边喊。 挣扎着抓住那根腰带,一个往上拽,一个用力游,拼劲最后一点力气,媚狐被拉上了岸。 “呜呜呜…小姐…呜呜呜,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呜呜,吓死奴婢了——” 有规律的哭喊在媚狐看来犹如魔音穿耳,她低咒一声:“闭嘴。” 脑中尽是一个陌生女子的记忆,闭了闭眼,媚狐知道自己算是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变故,娘的,死亡的路上她竟然走岔了,啧啧,果然,她的人生是曲折的,结局是美好的。 媚狐算是勉强接受了自己再活一世的事实。 暖阳洒在身上,沁冷的身体总算暖和了些,媚狐懒懒地睁开眼,将围上来的诸人神色尽收眼底,在看到庄娴雅时,媚狐,不,莫邪凌勾起唇角。 一刹那,犹如精魅现世。 女子不若一般闺秀那般长相精致秀气,一张巴掌大的脸上五官单看无一不精美端正,组合在一起却平添了一分妖娆,而上翘的眼尾让这张绝美的脸生生多一股魅惑之气。 待那双凤眸睁开时,天地几乎都失了颜色,唯独剩下那双几乎能将人溺毙的惑人深眸。 这是一个妖精! 众人不知,跳了一次湖,这莫家大小姐怎么就却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 在场男子均失了神。 庄娴雅暗恨,她握紧拳头,平复下心头的怒火,这才含笑地拉了拉梁司彦的袖子,疑惑地问:“巩凡怎么没上来?” 这一声轻问惊醒了众人,大家盯着媚狐,尤其是梁司彦,他目光灼灼:“莫大小姐,我的护卫下去救你,你可瞧见了?” 莫邪凌转头,看着平静的湖面,闲闲吐出一个字:“没。” 当然没了,人已经被她用石头压住了,怎么上来? 伸手,媚狐,不,莫邪凌对眼前已经呆滞的丫头吩咐:“碧儿,扶本小姐回去。” 碧儿喜极而泣:“呜…奴婢遵命,呜呜…” 莫邪凌眉峰一跳,斜斜看去,略显苍白的菱唇翘了翘,问:“还哭?” 咕咚—— 靠的近的几名男子喉咙鼓动几下,顿觉得口干舌燥。 呜呜,小姐的表情让人很不忍拒绝! 碧儿袖子往脸上抹去,她扶起莫邪凌:“小姐,都是奴婢没用,以后奴婢再也不哭了,小姐,你也别想不开了,小姐若是没了那就是亲者痛仇者快,幸亏小姐及时想开了,奴婢相信小姐以后一定能找到比梁少爷更好的人……” 莫邪凌脚步顿了顿,失笑,是啊,一个小姐竟不如丫鬟看的远,看的深,那也是死了活该。 今日她媚狐就很不客气的接受了这具身体。 絮絮叨叨的说话声越来越模糊,绿漪湖边,众人心思各异。 秦姓公子晃着手中的骨玉扇柄,对仍旧失神的梁司彦笑道:“哈,梁兄,貌似你错失了什么啊!” 梁司彦恍然回神,他小心瞧了眼并无异样的庄娴雅,斥责一声:“秦兄切莫胡说。” 丞相府门口,守门小厮见大小姐的马车去而复返,赶紧上前,一副八卦样问:“大小姐怎么又回来了,还是遇到了什么事?” 碧儿掀开车帘,用一贯的姿势,掐着腰叫:“多嘴!大小姐回来你开门便是,打听那些做什么?小心老爷拔了你的舌头!” 那小厮缩了缩脖子,赶紧开门。 直到马车走远,莫邪凌仍旧听到后面隐约的不忿声。 “嚣张什么?不过是个人家不要的弃妇,以后说不得就得进了尼姑庵,要不是本小爷收了银子,才不会多问一句,呸,还大小姐呢?” 将身上的披风往胸前拢了拢,莫邪凌往软榻上歪去,好似根本没将刚才的话放在心上,倒是碧儿绷不住了,她卷着袖子便要下去找人拼命。 小姐善良,并不表示小姐就好欺负! “碧儿,要端庄!”凤邪凌将手炉抱紧,闭着眼继续道:“难道狗咬了你,你还想咬回去?对付这种咬人的狗,咱要用对方法。” “小姐,咱们用什么方法?”碧儿觉得她家小姐的话特别有道理,伸长了耳朵问。 莫邪凌呼吸平缓,像是睡着了一般,碟翼般睫毛在眼睑下处打出一道阴影,白皙的小脸晶莹剔透,碧儿一时看呆了眼,直到耳边传来莫邪凌的回答声:“对付咬人的狗,我们就得给他跟带毒的肉骨头,让他死得其所。” 她媚狐杀人无数,虽然重活一次,不打算继续干杀人的勾当了,不过,谁若不长眼惹了她,那她自然得手起刀落。 碧儿咀嚼着莫邪凌的话,半晌没领会到其中的深意,这会儿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不再想她家小姐的高深言论,碧儿催促道:“小姐,我们下车吧,快些回院子,奴婢去提些热水,小姐好好泡泡,别再感染了风寒。” 碧儿先下了车,待看到马车外几人时,眼中闪过惧意,她福了福身:“见过二小姐,三小姐。” “呦,碧儿,大姐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本小姐早就劝大姐姐今日别出去丢人现眼了,没得连累了我们姐妹。”一个尖刻的声音透过厚厚的帘子,闯入莫邪凌耳中。 ------题外话------ 咱取名无能,遂将之前的女主名字拿来用了,希望妞们莫介意哈! 新文需要亲爱的们支持哦!么么! 第二章 抢你的人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古代深宅内院的明争暗斗就好比后世的那些豪门恩怨,这里的水深着呢! 习惯了独来独往,这会儿让她立马就适应后院的争斗倒是有些强人所难。 鼻尖有些痒,毕竟才三月初春,浸了水,这具身体可不比以前,莫邪凌抖了抖披风,将还未完全干的长发裹住,自己掀开车帘,踏了下去。 莫邪凌这狼狈的装束让站在不远处的其中一个身着石榴红襦裙的少女上下打量一番,嗤笑一声:“怎么?梁少爷订了亲,大姐姐不会绝望的去跳护城河了吧?” 碧儿深知她家小姐心性脆弱,她上前一步,挡住少女的眼神,“三小姐,小姐是不小心落了水,小姐身子弱,不能吹风,我们就不打扰二小姐跟三小姐了。” 遇上莫宁珍跟莫宁璐,碧儿头皮发麻的只想快些躲开。 “哼,现在知道要脸了?依我看,大姐姐配皇上倒真是合适,又何必扒着人家梁公子,现在倒好,人家梁公子已经被赐了婚,就连皇上都对大姐姐都失了望,若我是大姐姐,我定——” 莫宁珍正要说什么,袖摆却被莫宁璐用力拉了一下,莫宁珍转头:“二姐姐,你做什么拉着我?” 莫宁璐干笑一声,往旁边瞅了一眼,满脸羞红:“哥哥,宋公子,徐公子。” 只见几人不远处站着三位长相俊美的公子,仔细看去,中间一位跟莫宁珍和莫宁璐有三四分相似,另外两位同样玉树临风,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样。 莫继越压根没给那个狼狈身影一个眼神,他温和地问莫宁璐:“两位妹妹不是要去绿漪湖吗?怎么还没走?” 心上人就在跟前,莫宁珍立马由骂街妇人变成了贤惠闺秀,她低垂着头,露出优美白嫩的脖颈,回答:“哥哥,我们这就走。” 姐妹俩走向另一边,看起来华贵很多的马车。 莫邪凌邪邪一笑,她可没错过莫宁珍跟莫宁璐泛红的耳际。 这么一个大弱点就放在自己面前,让她视而不见都不可能呢! 单手捂着唇,莫邪凌清咳两声,顷刻间,略微苍白的脸颊多了一层淡粉,莫邪凌扬了扬头,上扬的眼角处一滴晶莹的泪珠要落不落,凤眸怔怔看着莫继越身旁的两位公子,两汪深潭几乎要将人溺毙。 宋树青跟徐峰见过的美貌女子不计其数,其中不乏长相娇媚的,可却无一人有莫邪凌这般妖邪惑人,一时间,两人心跳不规则加速。 听闻过莫邪凌的事迹,在今日之前,两人都曾将凤邪凌当做是笑话,然,今日不过一眼,两人没来由一阵心虚,这样的女子怎会被误会的声名狼藉? “大小姐可是有何不适?在下略懂医术,不如让宋某替大小姐看看?”宋树青上前一步,他声音轻柔,生怕惊吓住眼前这个精魅女子。 眼中笑意一闪即过,莫邪凌转开脸,脖间优美的锁骨若隐若现,她摇头:“多谢公子,邪凌无碍,不打扰诸位了。” “碧儿,我们走吧。” 对待这些二十啷当岁的,她的媚术只需发挥一成,她要让莫宁珍跟莫宁璐知道,她这个人人看不起的弃妇一个眼神就能勾住她们的心上人,这可比打骂她们要更让她们难受。 宋树青跟徐峰只觉得心头像是被羽毛掠过,心痒难耐,两双眼睛直送莫邪凌消失。 已经踏上马车的莫宁珍紧紧攥着罗帕,咔嚓一声,半长的指甲应声而断。她身后的莫宁璐柔顺的嘴角也僵硬在脸上。 “宋兄,徐兄,时间怕是来不及了,我们走吧。”莫继越到底深沉些,他虽然疑惑莫邪凌突然而来的转变,不过这莫邪凌的事压根不在他的考虑之内,他有更重要的事。 两人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徐峰试探着问:“我看大小姐脸色不太好,要不要给大小姐请个大夫?” 莫继越这才望着莫邪凌离开的方向,似笑非笑地对两人说道:“宋兄,徐兄,二位应该没忘,皇上已经下了圣旨,大妹妹二十岁之前是不能成亲的,若是二位有什么想法,我劝二位还是收收吧。” 连皇上都嫌弃的女子,他们若是沾染,必将遭到天下人的耻笑。 二人皆为家中独子,是要传承家族兴旺的,这样的身份娶一个被圣上厌弃的人是万万不行的,而且女子最美不过豆蔻,待莫邪凌二十岁已是年华半老,这样的女子至多能为妾。 虽然可惜,两人不得不定了定神,笑道:“莫兄说的是,是我等孟浪了。” 停在清雅苑门口,莫邪凌加快脚步,顺口吩咐碧儿:“让人抬些水来,我要沐浴。” 碧儿还沉浸在她家小姐刚才刻意表现出来的诱惑力中。 没听见应答声,凤邪凌眉峰稍动,声音大了些:“碧儿?” “啊?”碧儿眼睛亮晶晶,她问:“小姐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莫邪凌双手环胸,不悦地说道:“碧儿,我从不喜欢将自己的要求重复两遍。” 小姐真的变了,以往小姐从不会如此吉言令色地跟自己说话,可是偏偏这样的小姐让碧儿真心臣服,她慌忙跪地:“小姐,奴婢知错。” “记住我说过的话,去吧。” “是。” 进了院子,将房间内正打扫的丫鬟遣了出去,莫邪凌往内室走去,一边走,一边解开身上的披风,外衫,中衣,以及贴身亵衣,接触到寒凉的空气,莫邪凌倒吸一口冷气,却没有立即穿衣,她低头,打量着这具身体。 肤若凝脂,吹弹可破,身段更是突兀有致,跟她原本的身体相差无几,若是再加以修身训练的话,到时候绝对是个尤物。 莫邪凌向来喜欢将自己的优点加以发挥,最好能成为自己的利器。 热水送去了耳房,又挥退碧儿,莫邪凌跨入浴桶中,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所有毛孔都舒张开来,莫邪凌舒服地呼出一口气。 身体往下滑去,整个人没入水中,直到胸腔内氧气逐渐耗光,她才再次伸出头来,抹了一把脸,莫邪凌惬意地勾唇,却在这时,她骤然往房梁上一看,冷冷呵斥道:“出来。” 第三章 浮想联翩的威胁 “小姐?”碧儿在外面紧张地问。 一双媚眼紧紧盯着房梁上那滴要落不落的血红,莫邪凌吩咐下去:“你退下。” 待确定碧儿离开之后,莫邪凌身体往下沉了沉,仰头对上方的人说道:“你打算让我上去请吗?” 上面仍旧没有动静。 秋波眉挑动一下,紧接着,水花舞动,莫邪凌轻巧一跃,下一刻,身体已经被纯白棉帛裹住,棉帛如前世浴巾一般半搭在泛着白玉光泽的身体上,胸前风光若隐若现。 赤脚走到专门留作休息的软榻处,倚靠在榻上,玉足往上缩了缩,整个人卷着,无意散发出一种邪魅气息。 手如柔荑,慢条斯理地端起旁边桌上茶杯,轻啜一口,在低头的瞬间,莫邪凌眼神倏地冷了下来。 倾注力道,茶杯携带凌厉之气袭向房梁。 嘭—— 一声闷响,一道黑影自房梁上落了下来,重重摔落在地上。 却见地上男子一身黑衣,身体僵硬,胸口伤处正往外渗着血红,一双清冷,带着愤怒的眼正冷冷盯着莫邪凌。 莫邪凌的视线落在男子脸上的半张面具上,嘴角轻扬:“一般带着面具的,不是脸上有伤,无法入目,便是长相极为出挑,不知你的相貌如何?” 这么说着,莫邪凌索性低下身体,伸手往面具上探去。 男子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莫邪凌敢肯定若是他现在是能动的,必定会掐丝自己。 “若我猜得不错,不管我是否动手,你都会杀我,既然如此,不如我就看个够。”她最大的爱好就是强人所难,喜欢看着人怒不可遏的各种姿态。 以她媚狐这么些年的江湖经验来看,这男子绝对是长期居于上位,通身一股杀伐冷酷,这种人不会允许自己的脆弱一面暴露在人前。 “住——手!”男子急促的喘息,勉强说出两个字来。 手顿住,莫邪凌仔细看去,望进那一汪冷潭中,红唇翘起:“若我不看,你可否当做今日为遇见我?” 想了想,莫邪凌改变主意,刚来这里,不如就放弃之前刀口舔血的日子,每日种种花,养养鱼,过的不要太舒适。 男子双手握拳,眼睛泛着血红,露出来的光洁的下巴绷紧,良久,他才吐出沙哑的一个字:“好。” 莫邪凌满意地点头,就在男子以为她要收手时,她那双纤纤玉手又往男子衣襟抓去。 撕拉一声。 黑衣一分为二,飘飘荡荡,最后落于莫邪凌脚边。 男子急了,他咬牙问:“我已经答应了你,你想反悔?” “自然不是。”莫邪凌手不停地忙活,一边将男子里衣以同样的方式撕开,她抽空回道:“我娘告诉我,不要随意相信陌生人,今日你答应了不杀我,可不表示明日你不会动手,毕竟我们的交易可没别的证人。” 男子大喘着气,胸口的血流的越发汹涌,血不要钱似的划过身体,很快在地上形成一小滩。 扫了一眼男子的伤口,莫邪凌好心地建议:“别激动,人的血流出一大半后神仙也难救。” 男子从为遇到过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子,他却将莫邪凌的话听了进去,他也不可能跟女子一般被人看了身体就要以死以证清白,男子压下怒火,胸前一阵阵的疼,他声音低沉很多:“那你在做什么?” “啧啧,身材不错。”欣赏货物似的上下打量着男子的身体,莫邪凌回道:“自然是抓你的把柄,放心吧,我目前对男子的身体还没兴趣。” 许是修习的媚术,莫邪凌对自己的身体反应有极强的控制力,换言之,她对男子的身体真心没什么感觉,所以前世媚狐闻名世界,却无人知道她还是只雏。 将男子的一片里衣破布往男子某处一盖,白皙的身体修长结实,没有夸张的肌肉,身体线条却流畅有力,里衣上沾着稍许血迹,血红映衬这白皙,这样一来反倒生成一股让人喷血的诱惑景象。 即便心中再三压制,男子仍旧气的满身通红,他一字一句,像是要将话刻进莫邪凌的灵魂里:“我一定会杀了你!” 被这么威胁,莫邪凌没多少担心,她捡起男子另一片比较大的里衣布片,铺在地上,自己则伸出食指,沾着地上的血迹,开始作画。 莫邪凌业余爱好是绘画,虽没法跟专业画家相比,不过刻画的人物也是入木三分,少顷,一张带着半面面具的只着寸缕的人物画像便生成,当然,那不该露的地方还是被遮挡了些。 莫邪凌自恋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手指点着画上男子左边胯处一朵梅花形的胎记,笑道:“这个标记不错。” 站起身,莫邪凌反手将画像展开,对男子笑道:“这个才是我的保命符。” 言下之意,若你反悔,我便将这画公布天下。 “你该死!” 吹了吹上好的锦帛,莫邪凌不在意地摆手:“很多人都希望我死,可我仍旧活的挺好。” 要不然,怎么能再活一次? 欣赏一番自己的杰作,莫邪凌对地上的人说道:“只要你将今日的事忘了,这幅画便用没有见世的一日,否则——” 之后的话莫邪凌没说,相信男子也想得到。 姬无傲然于世,俯视天下众生蝼蚁,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落在一个女子手中,任其折腾,这对姬无来说是致命的耻辱,他心中愤怒难以纾解,噗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哎,别现在就死了,这一世,我可不想手上沾血。” 莫邪凌没想到男子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她有一刻的心虚,不过转瞬即逝。她执起男子的手腕,待触及他的脉搏时,眼皮一跳,刚要开口,这时,门被敲响。 ------题外话------ 谢谢九夜雪千华染的钻石,花花,还有打赏哦,让亲爱的破费了,么么个! 第四章 我们做朋友吧 碧儿声音惊慌难掩:“小姐,有官兵来了,小姐洗好了没?” 在听到官兵两个字时,莫邪凌没错过姬无身体一刻的僵硬,她似笑非笑地望着地上的人一眼,眼神却是万分肯定,此事定是与他有关。 “你说若我现在打开门怎么样?”光听脚步声,莫邪凌便知道来人不善,这男子若落到那些官兵手上,届时必死无疑。 莫邪凌眼中赤果果写着三个大字:出卖你。 姬无脑中一阵阵的钝痛,他现在恨不得将这女子大卸十八块,这女子是他见过的最无耻卑鄙,最得瑟的人。 他肆意活了二十多年,他觉得二十年来的霉运都集中在了这一日,姬无不怕死,却不能接受这么没有尊严的的死法。 遂,他能站在人人仰望的地位,姬无靠的不光是一个强大的内心,还有能屈能伸的毅力。人在屋檐下,他低得下自己还算高贵的头颅。 “你的条件?”都是聪明人,莫邪凌没有在第一时间将自己送出去,必然是有所求。 这么短的时间内能领会到自己的意思,不得不说,这姬无是莫邪凌至今为止遇到的最最强悍聪明的人。 之所以未直接将人送出去,一则她向来明白,人活一世,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二来,也是最重要的,男子如此强大,他定然有不少忠心的下属,若男子在自己的院子里被带走,莫邪凌相信她接下来的日子定会再次跟杀人沾上边。 莫邪凌没有立即回答,目前为止,她还没有需要用到男子的地方,不如就:“我暂时没有其他要求,不如我们做朋友吧?” 原本还等着莫邪凌提出过分的要求,姬无在听到莫邪凌要做朋友的话时,满头黑线:“我不需要朋友。” 一次性的条件换一辈子的朋友,怎么看自己怎么吃亏。 莫邪凌也不着急,她先拿过早已准备好的干净衣服,一一穿上,再走向门口,闲声道:“碧儿,开——” “是,小姐。”时刻注意着房中动静的碧儿匆忙应道。 姬无觉得自己的下线一再被刷新,他低头,硬声道:“我同意。” 几乎在姬无开口的瞬间,莫邪凌很自然地接口:“碧儿,先等等。” 尽管疑惑,碧儿还是很尽责地停下了正推门的动作,站在门口,紧张地看着已经走到门口的官兵。 房间内,莫邪凌已经将姬无扶了起来,坐在一旁简易的梳妆桌上,伸手快速揭开姬无脸上的面具。 冷气扑面而来,姬无眯着眼,脸色难看:“你做什么?” 哐当—— 手上的面具落地,莫邪凌咂咂嘴,笑道:“果真如我所料一般,长的真是绝色。” 谁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只可以用来形容女子?莫邪凌敢保证,若这人顶着这么一张脸出门,外面绝对会造成交通堵塞,男子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一双星眸最是迷人,泛着幽冷色泽,倒是让整张脸多了一股生人莫近的气息。 姬无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莫邪凌,发觉莫邪凌眼中虽有惊艳之色,却不痴迷,这让他阴翳心情好了些。 莫邪凌任由姬无打量,神情坦然,动作悠然却不慢地打开粉盒,眉笔之类的,在姬无脸上快速涂涂画画,苍白的脸色被画得泛着病气的暗黄,眼袋处一片青黑,一副纵欲过度模样,将刚毅的眉毛描粗,眉尾往下弯,顿时让整张脸添了一层颓废之气,旋即,一张绝世美颜迅速变得普通。 掀起软榻上的薄毯,往他腰间一系。 莫邪凌双手击掌,满意地笑道:“完成。” 在做完这一切时,门也被踹开。 “里面是我家小姐,没有别人,你们不能这么做!”碧儿急慌慌地进门,甚至没来得急细看,直接跑向浴桶前方,双臂展开,试图挡住浴桶内的人。 这房间不大,里面摆设更是一目了然,一个大男人是怎么也藏不住的,那就不如让他光明正大的站在众人面前。 “碧儿?”莫邪凌的声音自梳妆台前传出。 “小,小姐?”碧儿都要哭了,她看到了什么?她分明看到了小姐跟一个男子抱在一起,这男子竟然还敢趴在小姐的脖颈处。 呜呜—— 小姐的清白被毁了。 太过担心莫邪凌的清白,碧儿都忘记要问为何房间会出现一个男子了。 跟着碧儿进门的是四五名打扮统一的兵士,几人在看到浑身裹得严实的莫邪凌及趴在她脖间不动的男子时,嘴角噙着猥琐的笑,其中一人更是上下打量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嘴里啧啧有声。 “没想到莫家小姐竟是如此的放得开,未婚却已经跟男子有了首尾,莫丞相果真是教女有方,怪不得大小姐要拒绝皇上,原来是早已有了心上人!” 这人声音响亮,让刚进院子的美貌妇人脚步顿了顿,美貌妇人嘱咐身旁的贴身丫头:“你去请老爷。” 那丫头悄悄离开。 妇人则眼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往耳房走去,“诸位,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这里可是我们大小姐的院子,你们不该这么进来才是。” 看情况,是越来越热闹了,莫邪凌贴近姬无耳边,悄声道:“为了救你,我可是豁出去的,你一定要记住今日我对你的这份恩情,记得以后要十倍百倍的还。” 至于刚才被人那么讽刺,很抱歉,她不是原主,可没什么羞耻之心。 不光是周围的人,就是姬无,也不得不为莫邪凌的镇定跟淡然侧目,他稍微抬头,盯着莫邪凌不带羞臊的眼,有稍许的怔愣。 “如你所愿。”姬无启唇。 两人低声说话在旁人看来无疑是不顾外人的亲昵,加之男子仅遮住下半身,房间内还弥漫着精油的香味,在场众人自动补脑那些旖旎景象,那几名兵士有的厌恶,有的口干舌燥,那领头之人见莫邪凌没跟他说话的打算,只好朝还未进门的妇人抱拳:“夫人,我等是奉了巡缉卫顾大人的命令寻找逃脱的罪犯,还望夫人能行个方便。” 美貌妇人,也是莫丞相正妻汪红霞眼睛闪了闪,笑道:“虽然有顾大人的命令,不过这处毕竟是女儿家的院子,若是传出去,这让我们大小姐如何面对世人?” “夫人,不只是丞相府,顾大人有令,所有府邸必须都要清查一遍。”莫丞相府大小姐哪里还有闺誉可言?那领头之人心中暗想,嘴上却不卑不亢地说道。 被人看光了,这莫邪凌不死也得长伴青灯,汪红霞几乎要溢出笑声来,她视线落在碧儿身后的浴桶上,汪红霞故作疑惑地问:“碧儿,你家小姐呢?” 第五章 他叫阿牛 人家已经到门口来看笑话了,她要是再不反抗,岂不是让人踩在脚底了? 拍拍姬无的背,莫邪凌离开前叮嘱道:“收起你的气势,否则事情败露可别怨我。” 即便她技术再好,姬无身上自然而发的强悍威压也会引起众人的注意,毕竟一个人的气质会影响他整个人的形象。 转身,莫邪凌有意无意挡住姬无的胸口,她脸颊铺洒上一层红霞,莫邪凌紧张地瞥了一眼来人,语气弱弱的:“你们,你们找谁?” 心下轻蔑,领头那人语气正直:“莫大小姐还请见谅,我们正在追捕一个朝廷要犯,此人残暴嗜杀,是个极危险的人物,若是大小姐见过,请务必告知我们,这不仅是为朝廷立功,还是为大小姐自己负责。” 领头那人一边说着,眼睛却盯着姬无,试图从他身上找出与顾大人描述有一两分相似的地方。 因为那人太过神秘,世人只知道此人长相极俊美,眼神极冷,却没有具体的画像,他们这些属下也只能凭借顾大人对那人的简单描绘来追查。 “莫大小姐,这人是谁?为何会在大小姐的院子里?”那人没发现房中还有其他人,他这才问莫邪凌。 这人话落,莫邪凌含羞带怯地飞快往后扫了一眼,脚步往后退了一下,更是贴近姬无,她如一个陷入爱情中的女子一般,试图保护爱人。 “他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他,叫阿牛,是,是我的——” 说到最后,莫邪凌已经羞涩地噤了声。 姬无耷拉的眼皮跳的厉害,这女子,这女子竟然给他安上这么一个俗气的名字,简直,简直找死! 尽管心中已经将莫邪凌翻过来复过去杀死好几遍,姬无却很适宜地扬起猥琐的笑,他垮着肩膀,嘿嘿两声,将一个攀上大家闺秀的下等奴才表现的惟妙惟肖。 姬无不似一般世家公子那样养尊处优,提不起二两东西,他身材结实高大,佝偻着背部时,倒是很像常年干粗活的庄稼汉,跟阿牛这名字也算是相得益彰。 再三打量着姬无,理智上已经接受了莫邪凌的说法,可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一股奇怪的感觉,领头之人往姬无走去:“还请莫大小姐让一下,让我等问清楚。” 顾大人说那人已经身受重伤,他现在只需要确定这名叫阿牛的身上是否有伤。 莫邪凌跟姬无眼神齐齐暗了下来。 姬无更是悄然握起拳头。 莫邪凌暗暗拍了拍姬无的手,示意她放松,莫邪凌笑道:“我不允许,阿牛就是阿牛,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大小姐,我等是奉命行事,还望大小姐莫阻挡我等办案,否则,休怪我等以阻碍办案将小姐拿下。”领头之人这话说的就严重了。 没等莫邪凌说话,门外,一道男声却接了口:“本相倒是想知道白大人是如何将本相的女儿下狱。” 一直在看戏的汪红霞见丞相莫敬荛进了院子,赶紧上前,一脸为难:“老爷,你来的正好,大小姐她这回算是做错了事。” 莫敬荛狠狠瞪了汪红霞一眼,对领头之人说道:“白领卫,有何问题不妨出来谈,本相乃一国之相,便是顾大人亲自过来,他也不能擅闯小女的院子。” 虽说莫敬荛为文臣,怎么说也是一品大员,该有的气势一点也不差,不甚强壮的身躯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在莫邪凌的映像中,整个相府,也只有这位莫丞相待原主还算不错,不过莫丞相又哪里知道内宅的那些阴私,原主再是个怯懦的性子,这么好的一大利器倒是被她白白浪费了,思及此,莫邪凌红着眼眶对莫敬荛说道:“父亲,女儿让父亲丢脸了,不过女儿不悔,既然梁公子已经订了亲,女儿就不会在他那棵树上吊死,阿牛他说愿意等女儿到二十岁。” 这么一说,既能解释姬无的出现,又能借此跟那梁司彦划清界限。 不等莫敬荛开口,莫邪凌已经先一步认错,这让莫敬荛的火气再无处可发,他指着姬无,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拂了圣上的意思就是为了他?” 第六章 武功尽失 莫邪凌没有开口,可那保护姬无的姿势在无言诉说自己的坚决。 莫敬荛指着莫邪凌的手直颤,半晌才憋出两个字:“孽女!” 那领头之人没耐性参与莫丞相家的家务事,他打断这对父女的对峙,抱拳:“丞相大人还请见谅,我等公务在身,既然这里是大小姐的院子,我等也不便久呆,丞相大人,我等只需要检查一番这位阿牛便会即可离开,还望大人能通融。” 这等家丑被外人看着,大概不出一日,全都城都会知晓,莫敬荛也不愿这些人继续呆着,他挥手:“那就快些。” 莫敬荛已经同意,若她继续反驳,反倒更会引起众人的注意,反正她已经尽力了,这番若男子被抓,也怪不到她头上,遂,莫邪凌低声道:“你自求多福吧。” 正要往旁边让一让,那几名护卫当中其中一人正对着院子东侧,他突然指着墙头叫道:“白头,快看,是他!” 但见一道黑影自东墙跃下,临走之前,黑影回头看了一眼,而后快速隐入远处,众人看的清楚,那黑影面上带着半年金色面具,面具遮挡不住的是一双极冷的眼。 “追!”白领头大手一挥,率先追了出去。 其余几人不甘落后,都跟了出去。 很快,院内只剩下丞相一家及恢复一贯气度的姬无。 汪红霞心中暗气,这么好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浪费,汪红霞状似为难地问道:“老爷,你看这该怎么办?大小姐已经没了名声,今日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宁璐跟宁珍可怎么相看人家?” 这倒是真的,汪红霞对莫邪凌恨之入骨,可她对自己三个孩子却好的没话说,莫邪凌为大,作为丞相府大小姐,名声尽毁,理所当然地会影响另外两位小姐的亲事。 “住口!管好你自己的嘴,传本相的令,今日之事若谁敢说出去一个字,本相定会将他们杖毙。”莫丞相看了眼汪红霞身后的几个丫鬟,说道。 此刻场中除了莫邪凌跟碧儿,及莫丞相外,就只剩下汪红霞带来的几个丫头。 汪红霞一口银牙差点咬碎,老爷一向偏袒这小贱人,都这种时候了,竟然还只想着为这小贱人遮丑。 可为了自己的两个女子,汪红霞只好强笑道:“老爷放心,妾身这些丫头嘴巴都严实的很。” “记住你今日的话,下去吧。”不耐烦听汪红霞继续挑拨离间,莫敬荛将人赶走。 掐着手心,汪红霞这才扭曲着脸应道:“是。” 碍眼的人终于离开,莫敬荛这才放下架子,一脸疲惫:“凌儿,你,你怎能做出这种事来?” 想了想,觉得女儿也是真的可怜,他软了语气:“为父也是知道你苦,可你也不能因为报复就随意跟个下人搅合在一起?你可知这样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没了外人在,莫敬荛也没了之前的气怒攻心,他只担心这孩子。 能感受到莫敬荛的真心,既然需要在丞相府长期呆下去,那跟主人家打好关系也是必须的,莫邪凌心思转动,她轻脚走了上前,在离丞相三步之遥的地方站住,说道:“父亲,女儿真的知道错了,既然父亲不愿,那女儿就此会跟阿牛分道扬镳的,我们以后不再相见。” 莫敬荛是知晓自己女儿的倔性的,如若不然,也不会宁死也要抗旨了,在莫邪凌下了保证后,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他审视着莫邪凌:“你说的可是真的?” “女儿说的千正万确,女儿以后再不去找阿牛。”莫邪凌睁大眼睛保证。 她当然不会去找阿牛,反正这人又不叫阿牛。 本来还打算费尽口舌劝的,没想到莫邪凌这么听话,莫敬荛乘胜问姬无:“那你可愿不再见凌儿?” 一个梁司彦已经害的儿女没了半条命,虽然很想让人将这家伙抓起来揍一顿,莫丞相却不能在女儿面前这么粗鲁,他只咬着牙问。 姬无一个眼神都没给莫丞相,他大步往外走去,在经过丞相身边时,冷声道:“求之不得。” “你——”这么一个猥琐的人害了女儿的清白,竟还如此嚣张,莫丞相瞪大了眼。 莫邪凌见此,快步上前,双手抱住莫丞相的胳膊,撒娇道:“父亲消消气,别跟他一般计较。” 这还是女儿第一次跟自己这么亲昵,莫丞相怒火不知觉消了下来。 外面,姬无站在院外西墙边,沉声道:“出来。” 亏得这位莫大小姐平日软弱,奴才们没事不会过来,这会儿外面一片安静,一个青衣男子手捧一叠衣物走了出来,待看到姬无化的妆,及身上装束时,噗嗤一声。 “属下该死!”魏季是知道主子脾性的,他赶紧呈上衣物。 姬无在属下面前维持了十多年的高大上就这么毁了,还被一个女子,他周身笼罩着黑气,拿衣服的手更是青筋直冒。 这还是多年来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怒意,魏季此刻心中像是有数只猫爪子在挠一般,他是真的很想知道是谁将主子惹成这样?他一定要给那人一个大拇指。 这时的魏季还不知道,他心中竖大拇指的人以后还会给他带来多少惊异的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穿上衣服,有用锦帕擦掉脸上的脂粉,姬无回头望了眼空无一人的远门,眼中闪过莫名光芒。 以往每当主子露出这种神情,那就是有人要倒霉了,魏季很有眼色地询问:“主子,要不要?” 魏季做出一个杀头的动作。 姬无淡定地瞥了一眼魏季,问:“你想让本尊做个说话不算话的小人?” 主子性情向来阴晴不定,魏季知道这回自己拍马屁却拍到了马腿上,他往自己脸上拍了一下,说道:“属下知错。” “行了,走吧,冰潭。”姬无抬脚往外走,在走下几步时,吩咐:“去查一下莫邪凌,本尊要她全部的事。” “是。”魏季收敛了深色,恭敬地应道。 跟上姬无的脚步,魏季看着主子虽然不乏坚定,却多了些虚气,他担忧地问:“主子,可是这次没有成功?” 主子神功每到冲关上一级时总是凶险万分,这回更是着了道。 姬无脚步不停,说出的话却让魏季变了脸色:“本尊现在武功全失,需要去冰潭闭关。” 第七章 挑拨离间 那日莫家大小姐院内发生的事情最终并未传出只字片语,无人知道这其中是莫丞相在作用,还是另有其人。 没有关于自己的流言,莫邪凌倒是松了口气,她是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可这么被人整日指指点点的,也是影响心情。 至于绿漪湖边凤邪凌投湖是在众目睽睽下,想遮也遮不住,一时间,莫丞相家的大小姐再次成为话题人物,连带着忠勇侯府小侯爷梁司彦也水涨船高了不少。 要问原因为何?自然是莫家大小姐为他连命都可以舍弃,而梁公子竟然不计前嫌,救下莫大小姐,是以,与莫邪凌糟糕的名声相反,梁司彦则飙升至男神首位。 这日,都城小姐们最推崇的首饰铺珍宝阁内挤满了人。 再过三日便是太后生辰。 若说现今景云权势最大的是谁?就连大街上随便一个孩童都知道,是当今太后。 太后非皇上亲母,早年先帝登基就得了太后及她背后的殷家的金钱支持,多少年来,殷家由一个中鼎商贾之家一跃成为都城第一世家,先帝驾崩后,殷家在太后的协助下几乎控制了整个朝堂,而作为皇室姬姓唯一一人,只能在太后的指缝下生存。 每年太后生辰皆是举国大事,就连临近几国都会专程送上贺礼,对于官家及世家来说,这无疑是向太后表忠心的最好机会,一些有女儿的家里更是精心装扮待字闺中的小姐们,说不得某一个就能入了太后的眼,跟殷家接了亲。 说来也是可笑,试问哪一朝皇宫举行的宴会上,众家女子不是讨好皇上?这青云国倒好,太后的喜好倒是成了重中之重。 太后喜欢珍宝阁的饰品,这是众所周知的,为了能得太后的青眼,闺秀们自然得早早在珍宝阁预定些珍贵却不会越过太后的朱钗饰品。 此刻,珍宝阁外,对街处,莫邪凌看着挤得满满的铺子,有些目瞪口呆。 原来不仅后世有抢购一说,这里的热闹程度也是不逞多让的,啧啧,女子爱美,从古至今都一样。 看自家小姐看呆了眼,碧儿问:“小姐,要不要也去看看?奴婢怕去的晚了,好东西都被人挑光了。” 莫邪凌没回头,只懒散地问:“你能挤得进去?” 碧儿握了握拳头:“为了小姐,奴婢拼了。” 噗嗤—— 莫邪凌笑开,这孩子真是可爱。 “不用,这宴会恐怕也没本小姐什么事。”莫邪凌收回目光。 且不说她今日过来只是看看行情,好以后做个小生意,赚些零花钱,就说当日原主悔婚一说,她也不可能进宫,这可是在打皇上的脸呢。 碧儿也想到了之前的事,再想想前两日小姐接到的圣旨,二十岁前小姐不能成婚,这不是逼着小姐死吗?碧儿心疼地看着莫邪凌,想安慰一番:“说不定等,等皇上气消了,小姐,小姐就能嫁人了。” 这么劝莫邪凌,碧儿觉得心虚。 “哎呦,原来莫大小姐还想着嫁人呢?还真是不害臊。”一道刻薄的讽刺声响起。 莫邪凌不是没看到对面的三人,她本想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看来,这具身体就是个麻烦吸引体,她想不发威都不行。 对面三人莫邪凌认识,原主的记忆中更是熟悉。 路柳,也在当日绿漪湖边叫声最响的女子,她跟庄娴雅一左一右站在梁司彦身旁,三人齐齐看着莫邪凌,神色各异。 以往为了减少这张脸上的狐媚气,原主刻意将自己打扮得丑,又总低着头,这才给人上不得台面的映像,而今日的莫邪凌素色简单长裙,趁着身段修长,平常的怯懦早已被清润取代,莫邪凌按照前世的习惯,脸上着了淡淡的妆,却恰到好处的将自己的特点放大,狐狸眼似笑非笑,红唇更是不点而朱,这么一个女子,总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梁司彦紧紧盯着莫邪凌,觉得嗓子痒的厉害,再开口,话音是连自己都没想到的低柔:“你,今日怎么出来了?” 莫家大小姐阴沉孤僻,最不喜人多的地方。 “这路是你家开的?”莫邪凌好笑地问。 梁司彦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以往的莫邪凌哪里敢这么跟他说话,就是看他都是偷偷的,梁司彦觉得现在的莫邪凌让他有些不是,他干笑一声:“当然不是。” “莫邪凌,没想到你竟然这么阴魂不散,梁大哥已经跟娴雅订了亲事,还是皇上赐的婚,你再怎么强求都是徒劳的,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样真是让人厌烦!”梁司彦跟庄娴雅没开口,路柳又忍不住了,连珠炮似的叫道。 “路小姐!”梁司彦第一次觉得路柳的声音这么聒噪。 庄娴雅心沉了一下,她小心瞥了梁司彦一眼,以往司彦都是眼睁睁看着莫邪凌被人欺负的。 在莫邪凌面前,这位路姑娘就是个小丑,平日没事看着小丑作怪也能娱乐一下心情,她忽的上前一步,靠着庄娴雅,低声说道:“庄姑娘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叫做防火防盗防闺蜜,觊觎你未婚夫的现在可不是我,相信以庄姑娘的眼力,应该能看出谁是真正能威胁你地位的人吧?” 窝里斗神马的不要太精彩。 莫邪凌说完,还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路柳。 莫邪凌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以梁司彦的耳力,自然没错过她的一番话。 在听到那句莫邪凌不再觊觎他时,梁司彦心跳一滞,心情陡然阴翳下来。 莫邪凌看她的眼神让路柳脊背发冷,她没听到莫邪凌说的什么,直觉那不是好话,路柳朝庄娴雅走来,在她要推开莫邪凌的瞬间,莫邪凌已经后退一步。 “莫邪凌,你说什么?有本事你大些声音,让本小姐也听听,别整日搞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路柳直接莫邪凌在给她下绊子,她看向庄娴雅:“娴雅,你不会相信她说的话了吧?我们可是好朋友,你难道宁愿相信她那样的人也不相信我?” 先发制人,路柳这一招用的倒是挺普通。 凤邪凌嗤笑,这位路柳真是蠢的可以,跟庄娴雅交好却不知庄娴雅的真实性子,这种白莲花后世多得很,她们会装,便总会以己度人,最善怀疑。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总会长成参天大树,再好的友情也有破裂的一日。 给她们挑拨一下,莫邪凌心情甚好地准备退场:“碧儿,陪小姐我再逛逛去。” 话落,领着碧儿转身离开。 身体却一滞,梁司彦已经快一步抓住莫邪凌的胳膊:“你等等。” ------题外话------ 有亲爱的说的穆娴雅不如改成庄娴雅(同装娴雅),摇觉得甚好!呵呵,白莲花就改成庄娴雅了哦。 第八章 天生一对 目光看向梁司彦抓着自己的手,莫邪凌声音清冷,却让人不寒而栗:“放手!” 莫邪凌极少厌恶一个人,前世今生,这梁司彦算是头一个。 记忆中,原主之所以对梁司彦情根深种最大的原因是梁司彦的犹豫跟放纵,明明不喜欢对方,却偏偏端出一副我很无奈,我不得已的姿态来。 这么虚伪做作的样子倒是跟庄娴雅挺配。 不带一丝感情的话更是让梁司彦不适应,当日绿漪湖旁的事事出突然,后来他回去倒是仔细想了一番,一个在他面前从来都伏小做低的女子怎么可能在一朝就不喜欢他?结合今日莫邪凌的打扮,在梁司彦看来,这莫邪凌如此改变不过是换种方式吸引他的注意力罢了。 跟莫邪凌之前一样,梁司彦靠近莫邪凌,小声道:“我知道这是你吸引我的手段,既然你这么用心,那我告诉你,你成功了,我对你有了兴趣,今夜亥时,思君亭等我,我给你个机会。” 这么一个长相不丑,身段姣好的女子,待她二十岁,将她纳进府中也不是什么大事。 莫邪凌气极反笑,刹那间,如夏花绽放,妖冶绝美,迷了梁司彦的眼。 人前翩翩佳公子,内力早已是个腐烂玩意儿,莫邪凌想一脚踹死这人,刚准备动脚,眼角没错过庄娴雅暗恨自己的视线,莫邪凌突然改变了主意,好,好,今日就看她如何玩死这两人。 拂了拂袖,拍开梁司彦抓着自己的手,莫邪凌上挑的狐狸眼眨了眨,一瞬间,原本的气怒变成了慵懒,碟翼轻颤,深渊一般美眸含情地回望着梁司彦,贝齿咬着红唇,脸颊慢慢变红,她吐气如兰道:“好,我等你。” 真真是个妖精! 梁司彦觉着体内一股邪火往鼠蹊处涌去,喘息都重了,梁司彦恨不得就地将人按下去,好歹也维持了这么久的君子形象,梁司彦按下心头躁动,心中发誓,等晚上定要好好折腾莫邪凌一番。 背对着庄娴雅跟路柳,碧儿又是个孩子,是以,梁司彦的变化只有莫邪凌清楚,她笑的越发魅惑,轻声道:“记得要来。” 之后,莫邪凌带着碧儿离开。 路柳心中有鬼,生怕让庄娴雅怀疑,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莫邪凌那狐狸精离开,一口老血呕在喉头。 庄娴雅到底心机沉的多,她脸上不过扭曲片刻,之后仍旧一副娴雅模样,她上前,状似不经意地靠了梁司彦一下,梁司彦收回呆滞的目光,庄娴雅这才道:“司彦,莫小姐怎么走了?其实我挺喜欢她的。” 听到庄娴雅的话,再想到以后会纳了莫邪凌,梁司彦心情甚好,他和颜悦色地对庄娴雅道:“喜欢她就好。” 家庭和睦最重要。 庄娴雅总感觉梁司彦这话有些奇怪,一时却又理不清头绪,索性说道:“司彦,我前两日临了一副小篆,总感觉还有哪里不顺畅,我想让你帮着看看。” 庄家嫡出大小姐琴棋书画样样拿得出手,梁司彦又是个深懂文墨的人,加之他心情甚好,便点头:“好,就去你家看看,正好我也有事跟你哥商量。” “嗯。”庄娴雅这才回头,脸上带着真诚抱歉的笑:“柳儿,你不是要去珍宝阁吗?那我,我跟司彦就先回了。” 对比莫邪凌,庄娴雅更恨路柳,这段时间她不是没察觉,可路柳就跟个牛皮糖一样,时时粘着他们,现在正好多了一个由头。 “娴雅?”路柳心慌了,她慌张地过来,一边还不忘委屈地看着梁司彦:“梁公子,我——” 有了前面莫邪凌那妖精,这路柳顶多算是蒲柳之姿,况且路柳家世更是不及庄家,不如卖给庄娴雅一个面子,“路姑娘,你逛去吧,我跟娴雅先走一步。” 路上只余下路柳跟跟她身后的丫头,路柳攥着帕子,跺着脚说道:“莫邪凌你个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已经走远了的莫邪凌突然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谁骂我?” 碧儿好笑地说道:“都是奴婢的不是,想来小姐是冷着了,小姐,要不奴婢先回去给你拿件衣服?” 原本的莫邪凌不喜欢身边的人多,不管是汪红霞还是莫敬荛送来的人都被她遣了回去,能贴身伺候莫邪凌的也就碧儿,所有事碧儿都需要亲力亲为。 “不用,再逛逛吧。”觉着鼻子舒服了,莫邪凌这才问:“对了碧儿,除了珍宝阁外,这附近可还有其他首饰铺子?” 从古至今,女子的钱都是最好赚的。 “有,在不远处还有一家翠玉轩,虽比不上珍宝阁的东西,但里面的首饰也是很多人喜欢去的,小姐你那个石榴钗就是老爷在翠玉轩请那里最好的师傅定做的。” “那就去看看。” 再走没到一百步,果然看到翠玉轩三个烫金大字。 相较于珍宝阁,这里就显得冷清很多,店里也不过三三两两的客人,门口更是无珍宝阁那般有伙计在吆喝着。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翠玉轩,一个空闲的伙计赶紧上前,他笑容恰好好处,不过分冷淡,也看不出多谄媚。 “两位客人想要看什么?我们这里都是手艺精湛的师傅一根一根雕琢的,可算是样样精品。” 莫邪凌没有理会那伙计,只往房间四周的柜台处看去,看着这些精美朱钗,莫邪凌心中暗暗称奇,别跟她说现代人穿到古代就无所不能了,卖个朱钗新样式就能赚个盆满钵满,再看看人家这些朱钗样式哪一样不是精雕细琢?哪一根不是极致美丽?呆在什么时代就得说什么话,你的式样人家这里不一定接受得了,莫邪凌自知自己除了一身杀人本是还真没什么特别之处,她也就不跟古人抢设计这一行饭碗了。 有了几几千年的沉淀,论经营手段,她还是有些把握的,打定主意,莫邪凌问那伙计:“你们掌柜的呢?” 这里环境雅致,饰品也好,生意不该这么差才是。 “不知小姐唤我们掌柜的有何事?”那伙计笑问。 莫邪凌斜看了这伙计一眼,懒懒问:“这里的事你能做主?” 那伙计被噎住,看莫邪凌这般也不是好相与的,只好点头:“请小姐稍等。” 不多会儿,一个年愈不惑的男子掀开幕帘,走上前来:“不知小姐对我们首饰有何不满意之处?” 莫邪凌上下打量着这人一眼,凤眸往里扫了一眼,道:“找你真正的主子来。” 第九章 清俊男子 “小姐说笑了,在下便是这翠玉轩的掌柜,小姐有何问题不妨跟在下说,小姐的问题在下能做主。”那掌柜的不过一瞬间的失神,继而笑的不卑不亢。 莫邪凌也没多计较,她只是笑问:“这翠玉轩的生存大计你也可以做主?” 进了这店铺,观其硬件设备,按莫邪凌的眼光,这里的东西算是样样精品,另外,翠玉轩位于都城主街最热闹地段,租金更不便宜,是以,这么一间店铺绝对不是眼前这看着精明的掌柜的会拥有的。 “小姐说笑了。”掌柜的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年纪的姑娘会夸下海口,他第一反应便是莫邪凌是在说笑。 莫邪凌朝碧儿扬了扬下巴,碧儿会意,上前,将手中紧抱着的酸枝木盒子往掌柜的面前一放:“这是我家小姐买下这店铺的银票。” 碧儿气势很足,可谁也不知道她心跳的厉害,这里的银票虽不少,可若要买下这翠玉轩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她的那句台词还是进门前小姐特意交代的。 碧儿退回莫邪凌身后,不敢看那盒子。 掌柜的想到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想过莫邪凌上来就要买下这铺子,他自然做不了主。 “小姐,这铺子不卖。”这个决定他是很肯定的。 被拒绝,莫邪凌也不急,她问:“你不用问一下你家主子?因为我很可能会以权压人的哦!” 莫丞相为朝廷一品大员,这点官威还是有的,前世总听说不少官二代喜欢仗势欺人,未曾想重活一世,她也能借着莫丞相耍耍威风。 这么不讲理的女子还真是少见,想到他家主子的身份,掌柜的气短,他绷着脸说道:“还请小姐稍等。” 话落,不等莫邪凌说话,掌柜的径直去了内室,这边的紧张也感染了店内的其他人,仅剩的三两个客人也快速离开,伙计聚在角落,偷偷往这边看来。 四周没人,碧儿暗暗松了口气,她小声问莫邪凌:“小姐,我们真的要买这里?” “假的。” “啊?那,那可怎么办?人家就要出来了。” 碧儿话音未落,幕帘被掀起,掌柜的再次出现,他对莫邪凌做出请的手势:“我家主子请小姐后面一叙。” 似乎早已有预料,莫邪凌带笑闲散的笑,起身,跟着掌柜的往里间走去,掌柜的掀开帘子,莫邪凌进去,待碧儿也打算跟着时,掌柜的出手一挡:“我家主子只见小姐一人。” “不行,我不能让小姐一人进去。”碧儿说着硬要进去。 没等掌柜的再阻止,莫邪凌声音似乎自远处飘来:“碧儿,在外面呆着。” 幕帘后为一间内室,里面摆设没有奇特之处,出了内室,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处雅致静谧的庭院,不远处一片不大的桃花林,此刻桃花正开,正所谓桃花落叶乱纷纷,花绽新红叶凝碧。 倒是一处极好的景致。 见莫邪凌盯着桃花林看,掌柜的也不由开口:“我家主子最是喜爱在这桃花林中饮酒下棋。” “嗯,浅粉花瓣,桃香阵阵,开的艳丽,想必到时结的桃子也是很甜的。”莫邪凌很赞同地接口。 美景什么的实在不如果真更能引得她的注意。 掌柜的嘴角抽了抽。 咳咳—— 一阵轻咳在桃花林里响起。 “小姐请。”对于莫邪凌的怪异,掌柜的短时间内已经有了抗力,他往桃花林里走去。 走向一条专门辟出来的卵石路,桃花林深处,赫然看到一个白衣男子坐在林下,桌上摆着一副棋子,正皱眉思索着。 不同于姬无不辩雌雄的绝美长相,白衣男子也算是清俊淡然。 “主子,人来了。” “嗯,去上些龙井。”男子吩咐。 “是。” 男子放下手中一颗棋子,抬头对上莫邪凌,这一看,瞳孔微缩,淡笑道:“丞相府千金果真名不虚传。” 并不好奇男子是如何知道她的,莫邪凌也不客气,往男子对面的空椅上一坐,“嗯,花痴,愚蠢,死不足惜,确实名不虚传。” 原主给人的映像可不就是这样的么? 莫邪凌骂自己的话让男子愣了一下,继而失笑:“幸亏今日有幸见到了莫小姐,否则在下也跟世人一般误会小姐了。” “那些恭维的话就不说了,我今日见你是有事。”莫邪凌直接说明来意。 “不知小姐有何问题?” 莫邪凌坐正,伸出食指,往男子勾了勾,男子挑眉,觉得有趣,他往前伸长了脖子,静等着莫邪凌接下来的话。 莫邪凌凑近男子的耳边,神秘地问:“你想赚钱吗?” “呵呵——” 原以为莫邪凌会说出什么惊天秘密,男子再也认不出,笑出声。 清润的笑声如山泉击打着岩石,清脆好听。 这笑声让刚进来的李瑾忠脚步一顿,眼中一片惊诧,主子已经十多年没有这么真正笑过了,这莫丞相家的大小姐果真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收起对莫邪凌的打量,李瑾忠上前,将托盘放下:“主子,莫小姐,喝茶。” 待李瑾忠离开,桃林中又剩下两人,莫邪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嗯,味道清冽,还带着一股桃花香,虽然不懂品茶,却也知道这是好东西。 既然男子这么讲究,便足以说明这人有钱,有势力,那么她更要成功。 大口喝完杯中的茶,莫邪凌将空茶杯放下,在男子的注目下,不急不躁说道:“我知道你不缺钱,可谁也不会嫌钱多,俗话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若你怕钱多,那留着冬日烧火取暖也是好的。” 生怕莫邪凌越说越离谱,男子连忙抬手,阻止:“莫小姐不妨说说你的打算。” “这么说你同意了?” “那就要看莫小姐的打算了。” 一听有了机会,莫邪凌狐狸眼亮了亮,上挑的眼尾越发的惑人,因为水的缘故,樱唇泛着水润光泽,忒是勾人。 即便是清冷若司徒清也不得不状似不经意地后退一步。 像是没看到司徒清的异样,莫邪凌笑容灿烂:“我入股你的铺子,当然,先说明,我没多少银子,不过我有办法让铺子火起来,至少要比不远处的珍宝阁受欢迎。” 之后,莫邪凌举起三根手指,继续说道:“不过,铺子盈利后我每个月要三成收入。” ------题外话------ 谢谢阡陌清扬的花花,抱拳感谢亲爱的。 第十章 找抽的三小姐 碧儿不知道她家小姐跟那翠玉轩的老板说些什么,她只知道小姐自回来后就将自己关在房中,并且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直到天色将暗,莫邪凌这才开了门。 莫邪凌在碧儿耳边低声吩咐几句,在碧儿疑惑的眼神下,莫邪凌催促:“去吧。” 碧儿刚走不久,院外莫敬荛贴身小厮来传话。 “大小姐,前厅有太后懿旨,老爷请小姐去接旨。” 不用猜莫邪凌也知道这懿旨的内容,她冷笑,这太后为了膈应无能的皇上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用她来打皇上的脸,届时她自己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初来乍到,还不到自己任意妄为的时候,莫邪凌略想即打定主意,她先往外走,“走吧。” 丞相府前厅,主子们已经聚齐,只等着莫邪凌。 “凌儿,快来。”莫敬荛招手,不过脸上倒是挺严肃。 看来莫敬荛也想到了。 果然,宣旨的小太监尖细的声音说不出的渗人,懿旨先是因为二十岁前不能嫁人这事安慰一番莫邪凌,之后在德,智,美方面大肆夸赞一通,最后说出最终目的,太后生辰宴上她希望见见这位丞相府大小姐。 “大小姐,太后她老人家很是心疼您,这不,太后亲自选了朱钗一匣子,南海珍珠十颗,素州云锦两匹,还请大小姐别嫌弃。”小太监挥着拂尘,身后三个太监将东西奉了上来。 这么多好东西没让莫邪凌多惊喜,倒是让莫宁璐跟莫宁珍眼红起来。 “臣女谢太后。”莫邪凌笑道。 那太监眼睛一闪,连忙阻止:“大小姐客气了,既然已经将太后她老人家的心意送到了,奴才这就回宫禀明太后。” “公公慢走。” 莫敬荛往旁边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会意,上前往太监手中塞了一个颇重的荷包,那太监也不是个迂腐的,他小心掂量着荷包,突然一叹:“哎,今年倒是奇了怪,这才三月里,御花园的海棠花圃里竟有了害人的虫子。” 莫敬荛一顿,继而笑道:“多谢公公提醒。” “丞相客气,奴才也不过随口一说。” 送走小太监,莫丞相转身,屏退周围的人,这才吩咐莫邪凌几人:“你们切记,太后生辰当日切不可穿戴有关海棠图案的衣物。” “为什么?”开口的是莫宁珍。 “为父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哪来那么多原因。”莫丞相冷下脸。 这是莫敬荛要生气的征兆,莫宁珍只能不安地闭上嘴。 “行了,凌儿,你将太后赏赐的东西都带回去吧。”莫敬荛简单吩咐几句,让汪红霞带着两个女儿及莫邪凌都离开。 莫邪凌看着那些好东西,摸着下巴,这不就是正想打瞌睡时有人送枕头吗?这些东西当了的话应该能换不少钱,到时投进翠玉轩,那就不愁财源滚滚来了。 刚回到院子,凳子还未坐热,门外传来莫宁珍的说话声。 莫宁珍领着自己的贴身丫头红叶进了门,她一改平日对莫邪凌的冷嘲热讽,很热忱地笑道:“大姐姐运气真好,被皇上斥责了,竟还得了太后的青眼,妹妹很羡慕。” 不管笑的多灿烂,却掩饰不了话中的醋意跟嫉妒。 莫邪凌把玩着桌上的珍珠,淡声回道:“若你喜欢,你也可以让皇上斥责,然后得到太后的青眼。” 莫宁珍被噎住,这莫邪凌怎么回事?若是往常,自己这么一说,她会很上道的将东西转赠给自己,就跟自己以前从她这里得到东西一样。 既然这个话头不行,莫宁珍索性换了个话题,直接看向莫邪凌手中:“大姐姐这珍珠好漂亮。” 这下总该明白了吧? 谁知莫邪凌也端详着手中珍珠,很赞同地点头:“我也觉着还不错。” 应该能卖不少钱,留着做朱钗卖也行。 莫宁珍暗恨,明示暗示都不行,那就来个更明白的,莫宁珍说道:“大姐姐,过几日珍儿也会进宫参加太后的宴会,珍儿还缺一根朱钗,珍儿看大姐姐这匣子里珍珠这么多,能不能给妹妹几个?” 还真是够恬不知耻的! 莫邪凌倒是没有直接拒绝,她问:“不知你需要几颗?” 莫宁珍的注意力都在珍珠上,没听出莫邪凌话里的奇怪之处,她听到有戏,赶紧回答:“五颗就够了。” 视线落在那五颗大的珍珠上,莫宁珍脑中已经在想着自己带上这珍珠做成的朱钗模样了。 莫邪凌将匣子往莫宁珍面前一推,笑道:“你自己选吧。” 哈哈,莫邪凌果然还跟以前一样懦弱,早知道她就不用演戏了,莫宁珍兴奋的脸都红了,她快速伸手,往匣子伸去,一边说道:“多谢大姐姐。” 哐当—— 啊—— 痛叫声飘荡在院子上空。 就在莫宁珍手刚伸进匣子内时,莫邪凌慢一步抬起盒盖,重重往莫宁珍手上盖去,说来也巧了,这盒子不是木质的,却是铁质的,被这么一砸,从小连重物都没碰过的莫宁珍哪里受得了。 捧着淤青的手背,莫宁珍尖叫着骂道:“莫邪凌你个贱丫头,你找死吗?” “来人,给我掌嘴。”平日惯常这么惩罚下人,莫宁珍头也不回地吩咐身后的红叶。 红叶没开口,倒是刚进门的莫敬荛怒声问:“你要掌谁的嘴?” 看到莫敬荛像是找到了救星,莫宁珍疼的眼泪直流,她哭道:“爹爹,大姐姐她夹我?爹爹,我好心跟大姐姐说话,她竟然这么打我,我的手成这样了还怎么去皇宫参加宴会啊?呜呜,呜呜,爹爹,你要替我做主?” 莫邪凌用足了力,莫宁珍的手背已经肿成了馒头似的,看着让人挺揪心。到底也是自己疼爱了这么些年的女儿,莫敬荛不赞同地看向自己的大女儿:“凌儿,珍儿是你妹妹,你怎可这么粗暴?” 以前女儿太过怯懦是不好,可现在这么彪悍也不行啊! 看人家父慈女孝,莫邪凌冷笑:“对啊,是我让她来我院子的,也是我让她跟我要珍珠的,还是我硬要将她的手放在这匣子里的,娘的,她自己找抽还怪我啊!” 第十一章 慈父 稍微思考,莫敬荛猜出了事情的始末,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莫宁珍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天真善良的,他也喜欢这孩子如此性子,莫敬荛哪里想得到背后的莫宁珍会是这样? 到底是男子,对后宅的事也不甚了解,莫敬荛只觉得自己遭了信任女儿的欺骗,自己在没大女儿面前没了面子这种尴尬统统归结在莫宁珍身上,他脸色转黑,胸口气的一鼓一鼓的。 将莫敬荛的神色尽收眼底,这样就气着了? 莫邪凌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这对父女:“我娘死的那年我七岁,我娘尸骨未寒,汪红霞以掌家为名将我娘的嫁妆转了过去;十岁那年冬日,莫宁珍手绢掉进府中的荷花池内,她让我亲自下去给她捞上来;十一岁那年生辰,舅母送我两套头面,被莫宁珍,莫宁璐一人抢去一套;十三岁,莫宁珍想送给心上人亲手做的东西,让我拖着病重的身体连续三个日夜不眠不休给她绣了一扇四折屏风,之后我昏迷了三日,差点死去;十四岁,也就是刚才,莫宁珍见太后赏我东西,过来硬抢,父亲,你说我是不是该跟以前一样,双手将东西奉上呢?” 莫邪凌声音平淡的听不到任何起伏,然,从她口中吐出来的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像是无形的巴掌,毫不留情地拍在莫敬荛脸上,让他羞臊的无处可躲。 “珍儿,你们母女三人平日就是这么欺负凌儿的?”莫敬荛指着莫宁珍低吼道。 莫邪凌所说的都是真的,有好几件事她已经忘了,被莫邪凌这么一提及,她又想了起来,莫敬荛这么询问,莫宁珍眼神闪躲,不敢回声。 啪—— 莫敬荛一巴掌甩向莫宁珍。 粉嫩的脸颊瞬间多了五个巴掌印,莫宁璐不可置信地捂着脸,喊道:“爹爹,你打我?你为了这个给我们莫家蒙羞的贱人打我?” 从小到大,莫敬荛没舍得动过莫宁珍一个手指头,千金娇躯的她早已忘了矜持,本能地尖叫。 啪—— 又是一巴掌。 “谁准许你这么侮辱自己姐姐的?莫宁珍,你娘亲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多少年没生这么大的气了,莫敬荛连汪红霞也一并的否定了。 提到汪红霞,口中这人已经到了门口,看着一向疼爱的女子被打,汪红霞心疼地上前,“老爷?你这是做什么,珍儿她做错了什么老爷要这么打她?” “还不都是你,我好好的孩子被你教养成这样?等以后出了嫁,就珍儿这性子,谁受得了?若你不能教好孩子,我自会给她们重新找个能教好她们的人!”莫敬荛这话说的不可谓不诛心,汪红霞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莫敬荛很少生气,一旦生气那就是天大的事,汪红霞这才怕了,她慌张拉着莫宁珍一起跪下,求饶道:“老爷,妾身错了,妾身一定会回去好好教珍儿。” 说完,汪红霞拉着莫宁珍的手,跟她示意一眼,莫宁珍这会儿也心生惧意,她不甘愿地道歉:“大姐姐,我错了,求大姐姐原谅,爹爹,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跟大姐姐相处的。” 拼命的眨眼,两滴泪水落下,莫宁珍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样。 到底也疼爱了这么多年,见此,莫敬荛气消了些,他仍旧冷声道:“今日起,两月内不准踏出院子,另外,回去抄写女戒女训百遍。” “女儿知道。”莫宁珍恭顺的应声。 莫邪凌挑了挑眉,看来这莫宁珍还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之前倒是她错看了此人。 “汪氏,记住我今日的话,若再有下一次,这三个孩子你就别见了,本相定会休了你。”莫敬荛最后威胁道。 “妾身明白。” 汪红霞领着莫宁璐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莫敬荛想到什么,又说:“凌儿娘亲留给她的嫁妆如数还给凌儿自己。” 手心被掐出血痕,汪红霞轻声回道:“是,妾身这就让人将东西抬过来。” 处理了汪红霞母女,莫敬荛仍旧有些内疚,他搓着手,说:“凌儿,爹以前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的苦,你放心,以后爹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了你,爹对不起你娘跟你,还望凌儿能原谅爹这一回。” 反正她又不是真的丞相府大小姐,对莫丞相也没怨恨,原谅两个字很容易。 “这一回看在父亲的面上我不计较,不过以后若她们还来招惹我,到时希望爹别护着她们才好。” “凌儿放心,若她们不思悔改,不仅是你,便是爹也不会放过她们。”莫邪凌松了口,莫敬荛也松了口气,他拍拍莫邪凌的肩膀,说道:“爹让人明日过来给你裁衣,太后送的几匹布都不错,凌儿多做几身,太后宴会当日好好打扮一番。” 觉得这么说是在自己女儿心上划一刀,莫敬荛讪讪地住了口:“好了,天晚了,爹就回去了,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让人来找爹。” “好,父亲慢走。”莫敬荛慈爱之心不假,莫邪凌也不是不上道的人,她难得给莫敬荛一个还算真心的笑脸。 而此刻,已经回到自己院子的莫宁珍摸着自己的手背,眼中恨意再不掩饰,她挥开梳妆桌上的首饰盒,厉声吩咐红叶:“给我找个人盯着莫邪凌,凡事有风吹草动的都来告诉我,我就不相信她不会行差踏错,哼,若让我抓住她的把柄,我定要往死里整她。” 莫宁珍本就是心胸狭窄之人,这番被夹又被打,她哪里会忍得住。 红叶吩咐下去。 说来也巧了,这才吩咐下去没多会儿,没等莫宁珍手背上好药,门外红叶将人吩咐下去继续守着,这才进门,脸上掩饰不了惊喜:“小姐,大小姐她出门去了。” “这么晚出去?”莫宁珍拧眉。 红叶眼睛一亮,问莫宁珍:“不知小姐刚才有没有注意,大小姐的贴身丫头碧儿刚才不在,碧儿可一向跟大小姐都是形影不离的。” “让人问一下门口的小厮,看碧儿那死丫头有没有出去过,记住,正门跟侧门都问一下。”想了想,莫宁珍吩咐。 “是。” 红叶亲自去问,守门的小厮也没隐瞒,待红叶将打听到的告诉莫宁珍时,莫宁珍嘴角泛着阴冷的笑:“哼,刚说要报仇,那贱人就将把柄送到我手里了。” “走。”莫宁珍起身,往外走。 “可是小姐,老爷他不准小姐出门。”红叶有些担心。 “怕什么?等我抓到莫邪凌跟人私通的把柄,本小姐这点小错可就不值一提了,快些,我们跟上莫邪凌。” 第十二章 乱成一锅粥 戌时刚过,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白日繁吵的街道逐渐安静,莫邪凌独自走在街上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单。 正走的匆忙,莫邪凌脚步顿了片刻,继而脚步更快。 思君亭位于涟漪湖不远处,传闻这思君亭是先祖时一位公主所建,公主的心上人上了战场,公主日思夜想,索性在这里建了一座亭阁好让心上人经过时能瞧见自己,不久之后,这公主还真是等到了心上人,是以,这思君亭逐渐被神话了,以至现在成了小姐们寄托愿望的地方,传闻若在思君亭内呆足三日,她的所求便能成真。 那些小姐们白日争先呆在此处,倒是晚间,这里难得安静一片,为了让小姐们的脸面,这思君亭周围被挂上了珠帘,也能遮住外面人的视线,这得天独厚的条件就是梁司彦选择此处的原因。 莫邪凌停下脚步,透过昏黄的月色,看到亭子内一道来回走动的身影,她勾唇冷嘲,快步上前。 听到轻微的脚步,梁司彦眼睛一亮,他赶紧掀开珠帘,含笑看着莫邪凌:“你来了?” 正因为知道莫邪凌对他死心塌地,梁司彦这才笃定今夜莫邪凌会来。 讥笑换成了春意盎然的魅意,莫邪凌款步上前,在离梁司彦有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娇声问:“你要我来做什么?” “凌儿,你这就是明知故问了。”梁司彦只以为莫邪凌是在矫情,他也乐得跟莫邪凌*:“我知晓凌儿心里有我,我也喜欢凌儿你,既然你来了,那就是同意跟我做夫妻了,今夜月色很美,我们就别浪费时间了吧!” 说着,梁司彦便要牵弃莫邪凌的手,莫邪凌却身体水蛇一般扭开。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梁司彦身体在那一刹那情动了,这般柔软的腰肢更是让他粗喘难耐。 “什么话我们进去说吧。”莫邪凌眼角余光往后扫了眼,对梁司彦说道。 梁司彦只以为莫邪凌这是害羞了,连忙点头:“好,好,好。” 太过激动,平常还算警觉的梁司彦竟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鬼鬼祟祟的两道人影。 黑暗中,红叶悄悄问:“小姐,大小姐竟然跟梁公子私会。” “哼,倒是便宜了这贱人,不过这跟男子私会的丑闻也会让她烦扰的,红叶,快点回去,告诉我爹,让他来——捉奸。”莫宁珍最后两个字带着难以言喻的阴狠。 “可是小姐,老爷这么疼爱大小姐,若是让老爷知道大小姐在这里跟梁公子私下见面,老爷一定不会将事情闹大的。”红叶倒是比莫宁珍还有些理智,她说道。 “也是。”莫宁珍被愤找回了理智,她揪着锦帕想了想,脑中闪过一个想法,她将红叶招到跟前,小声说道:“你去告诉我爹,就说莫邪凌被人挟持了,往思君亭这边走了。” 得知女儿跟人私通,莫敬荛定会尽量压下这消息,相反,若知道女儿被人挟持,他定顾不得声势大不大,到时候人多嘴杂,谁也说不准会不会传出去。 “是,奴婢这就去。”红叶福了福身,快步离开。 莫宁珍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思君亭,直到头上传来重重一击,莫宁珍不甘地晕了过去。 赶紧将棍子扔掉,碧儿捂着胸口,有些害怕。 这时,思君亭珠帘再次被掀开,莫邪凌走了出来,待她看到莫宁珍时,挑了挑眉。 “小姐,怎么办,我,我打了三小姐。”碧儿都快哭了。 她送完信后直接往这边赶,离得挺远就看到莫宁珍躲在这里,知道小姐这计划不能让人知道,碧儿一狠心,捡起脚下一根棍子就走了过来。 这是碧儿第一次打人,而且打的还是平日高高在上的小姐,碧儿望着紧闭双眼的莫宁珍,心头不可抑制地升起一股——喜悦! 哪里不知道碧儿的心态,莫邪凌拍拍碧儿的肩膀,赞赏道:“你做的好。” “多谢小姐夸奖。”太过激动,碧儿顺着莫邪凌的话应道。 噗嗤一声,莫邪凌被碧儿惹的发笑。 “信送到了?”莫邪凌问。 “嗯,奴婢在街边找了个孩子送去的,碧儿亲眼看到路小姐的贴身丫头接过信的。” “那就好,将拖到这石头后面,别等会儿再被人发现。”莫邪凌吩咐碧儿。 “是。” 碧儿刚将莫宁珍拖了过去,街道那边果然传来脚步声。 躲在不远处的莫邪凌跟碧儿两人眼睁睁看着路柳披着斗篷,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待路柳走到思君亭旁,里面梁司彦的声音隐约可见:“美人,你终于来了。” “梁大哥?”路柳声音隐隐的颤抖。 梁司彦脚下踉跄,眼睛迷茫,他只隐约看见眼前女子眉目姣好,体内燥热再次延伸,顾不得仔细看,梁司彦伸手,猛的将人拽了进去。 “梁大哥!”路柳惊慌地低喊。 不过少顷,里面的惊喊变成了呜咽。 碧儿还小,并不懂人事,她好奇地问莫邪凌:“小姐,这梁公子怎么认错人了?” 梁公子找的是小姐,而小姐跟路小姐长的可完全不一样,这都能认错? 莫邪凌很淡定地回了一句:“他喝醉了。” 前世无人知道媚狐的杀手生涯从没失败过的原因,那是因为知道的人都死了,而且还死的心甘情愿。 她媚狐从小身体就被注射媚药,剂量也由少加重,直到媚狐呼吸都带着醉人的魅香,换句话说,媚狐本身就是催情药。 这辈子虽然没这功能,不过无人能超过媚狐对媚药的了解了,有时候仅是平常的不起眼东西,只要经过她的手都可能变成催情药。 碧儿了解地点头。 “小姐,又有人来了。” 莫邪凌自然早就听到脚步声了,按她的判断,这回来的应当是庄娴雅了。 本来只打算将梁司彦,路柳及庄娴雅三人关系搞乱,现在,哼,既然莫宁珍将自己送上门,她哪里有不用的道理。 莫邪凌跟碧儿又躲了起来,直到庄娴雅走了过去。 她脚尖踩了踩莫宁珍的脸,对碧儿说道:“将她弄醒。” “怎,怎么弄醒?”碧儿懵懂。 白皙的下巴点了点几步之外的绿漪湖。 “了解。” 手捧来沁冷的水,往莫宁珍脸上泼去。 在莫宁珍醒来之前,莫邪凌对碧儿说道:“走吧。” 这边热闹了,她也算功成生就了。 “谁,谁打我?”莫宁珍捂着脑袋醒来,她叫道。 周围已经没了人,莫宁珍恨恨地盯着思君亭,一定是莫邪凌那贱人打的,她起身,气势汹汹地冲向思君亭。 这边,莫邪凌已经离开,走了没多远,果然见莫敬荛领着不少人过来。 “凌儿,你没事?”莫敬荛上下打量着莫邪凌,紧张地问。 “我没事。” “珍儿的丫头说你被挟持了,爹很担心。”莫敬荛紧张地说。 莫邪凌轻笑,往后看了一眼,替莫敬荛解惑:“不是我,是你的三女儿好像惹出事来了,父亲最好去看一看,否则我担心她的小命就得没了。” 梁司彦是个伪君子,路柳跟庄娴雅都喜欢他,他倒是不担心,不过冲过去的莫宁珍就不敢保证了,为了遮住丑事,梁司彦还真有可能杀了莫宁珍灭口。 即便现在杀不了,这莫宁珍也算是得罪了梁司彦,人都说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这莫宁珍以后有的受了。 莫邪凌话音刚落,远处果真传来莫宁珍的呼喊声:“救命啊!不要杀我!” 莫敬荛领着人又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忙活了一整日,莫邪凌也累了,她对碧儿说道:“回去睡觉吧。” “是。” “姑娘等一等。” 啧啧,还真是什么事都挤在今日了,莫邪凌不耐烦地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跟上来的男子。 “哪位?” 清俊的男子温和地笑道:“在下魏季。” 第十三章 被下药 打量着这个满脸笑容的男子,莫邪凌一眼便知道这人是属狐狸的,她很肯定地说道:“我不认识你。” “姑娘的确不认识在下,可姑娘认识在下的主子。”魏季笑容不变,他同时也在审视莫邪凌。 能让主子在那种时候想起的女子,这件事本身就为这女子身上添了神秘色彩,现在一看,魏季也终于意识到一件事:他家主子也是个普通男人哪! 都逃不过美色二字。 而眼前这女子给人不仅是美丽的表象,更多的却是内里的邪懒淡漠,刚才她的手段都被自己看在眼里,这位莫家大小姐不会刻意装模作样,也没所谓的烂好心。 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有资格站在主子身旁。 不知觉中,魏季已经将莫邪凌抬在了很高的位置。 被魏季这么端详,莫邪凌也没不好意思,她仍旧淡定地昂头挺胸,脑中却不停地旋转,按原主的记忆来看,她认识的男子除了同父异母的大哥外就只有梁司彦,很显然,梁司彦那种人根本驾驭不了这叫魏季的狐狸,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她才救过一回的男子了。 咳咳,貌似她还跟人家做了朋友。 “你家主子叫什么名字?”莫邪凌问。 当日匆忙,她忘了问,他也忘了说。 魏季拱手道:“主子的名讳属下不敢随意说,姑娘若是想知道,可以直接问主子。” 反正也不是要紧的事,不知道也罢,莫邪凌转身离开:“今日天色已晚,有什么问题让他自己来问我吧。” 碧儿小跑着跟上。 “姑娘请慢走。”魏季一个闪身上得前来,他伸手,挡住莫邪凌的去路。 莫邪凌扫了对方一眼。 魏季一个激灵,他硬着头皮道:“姑娘,我家主子有请,还请姑娘别难为在下。” 莫邪凌莫名对魏季说了句:“你该庆幸我已经金盆洗手了。” 若放在以前,凡是当她路者,死。 魏季有些莫名其妙,他苦笑一声:“姑娘请。” 若只是她自己,莫邪凌自然有把握离开,不过碧儿好歹也是她用的顺手的丫头,死了可惜,思及此,莫邪凌秀眉扬了扬:“带路。” 接着对碧儿说道:“你先回去。” 碧儿很担心,不过小姐的话她不敢质疑,只是担心地边走边回头。 “姑娘请。” 两人往绿漪湖方向走去,不远处停着两匹千里驹,魏季有些犹豫地问:“不知姑娘可会骑马?” 据他所知,这些官家小姐平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况且他早已收集了有关莫邪凌的各种消息,消息上显示这女子是极少出门的。 冷哼一声,莫邪凌抓住其中一匹纯白马匹的缰绳,纵身一跃,窈窕的身躯已经安坐在马上。 魏季嘴角抽了抽,看来他得敲打一下属下那些人了,有关这莫家大小姐的消息跟事实出入还挺大。 月色如水的夜里,两人两马奔跑在小道上。 跑了快两个时辰,当先的魏季这才嘘的一声,停了下来。 “姑娘,到了。” 就着月光,莫邪凌打量着这里,这是一处断崖,仔细听着,不知何方隐约传来水流声。 “姑娘得罪了。”说着,魏季一手揽着莫邪凌的腰,两人直接跃下了断崖。 虽然莫邪凌的性格跟他所知道的有所差异,不过这一路下来,魏季可以确定,莫邪凌是毫无内力的,若跃下这断崖,必须靠着他才行。 馨香随风窜入鼻尖,魏季心跳骤然快了一下,他若无其事地转开脸,不多久,两人便停落在一个仅能容下两人的石块上。 莫邪凌没注意到魏季的不同,她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周围。 古人诚不欺她,不到最后一步,谁也不知结局是什么。 大概无人想到这断崖踏出一步不是死路,而是海阔天空,借着时不时凸起的石块,两人最终停在最下处。 “好冷,这里是哪里?”莫邪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盯着脚边不远处流动的水问。 水波清冽,月光洒在上头,将这条河染成了一条银色腰带,弯弯曲曲,通向不知名的远处。 “此湖名为璧月寒潭,往东走便倒了冰潭,主子在冰潭内。” “我们要如何过去?”莫邪凌摸了摸胳膊,抖了一下。 魏季失笑:“姑娘如此聪明,自然知道在下的意图。” 是了,他们现在挂在山腰底下,她现在骑虎难下,只能按着魏季的路径走,莫邪凌何曾受过如此胁迫,她现在有些后悔,是不是不该那么早就决定金盆洗手? 她该杀了眼前这人再洗的。 “我记着你了。”最终,莫邪凌只送给魏季这么一句话。 装作听不懂莫邪凌话里的恼怒,魏季笑道:“魏季的荣幸。” 哼,懒得再说,莫邪凌松开抓着石壁的手,噗通一声跳了进去。 尼玛! 好冷。 一种侵入骨子里的冷,让莫邪凌脑袋嗡的一声,空白一片,全世界似乎只剩下自己牙齿咯吱声。 来了两日,她跳了两次水,她这辈子不会跟水结缘了吧?莫邪凌咬着牙想到。 在水里淌了两盏茶功夫,莫邪凌恍惚间听到魏季的说话声。 “姑娘,前面就是了,主子在冰潭等着姑娘。” 这绝对是个失误! 若她知道跟魏季过来会走这么一遭,她指天发誓,刚才一定会果断的,毫不留情的宰了魏季。 但世上真没卖后悔药的,她只能凭着本能往前走,直到魏季走到自己面前,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药。 “这是什么?”莫邪凌弱弱地问。 此刻她已经被冷得失去了各种知觉。 “媚药。”魏季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远。 呵呵,呵呵。 莫邪凌笑出了声。 她媚狐向来都给人下药的份,重活一世,难不成她现在要为上辈子赎罪? 失去意识之前,莫邪凌只来得及威胁道:“魏季是吧,记着,我早晚会让你尝尝我的手段。” 热。 这是莫邪凌还未清醒时的唯一感觉。 这感觉她无比熟悉。 嗯—— 莫邪凌呻吟一声,意识还未回笼。 就在她打算跟小时候一样拼命压制住那股燥热时,莫邪凌身体一滞,一双温度更高的手探上她的腰际。 第十四章 兼任指导老师 手心翻转,莫邪凌捏住那只手的同时,凤眸睁开,因为*的冲刷,莫邪凌狐狸眼中波光潋滟,她眯着眼才看清面前的人。 姬无那张平日里冷淡的脸上被嫣红铺盖着,显得越发绝色,他呼吸沉重,之前为了抵抗这股躁动,他已经伤了内府,嘴角鲜血为艳色添了一种凌虐之美。 “你也被下药了?”观姬无的神情,莫邪凌心下了然。 “是。”姬无手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想要继续拉下莫邪凌的腰带。 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莫邪凌原来还对此嗤之以鼻,然,此刻面对姬无这种绝世美人,她心中哀嚎,原来她不是不爱美,而是那些美色都不够啊! 莫邪凌知道自己已经情动,她心中天平在挣扎,到底是保下清白还是顺势跟美人滚个床单? 在她还未得出结论时,莫邪凌只觉得胸口一凉,原来姬无已经抽掉她的腰带,剥开了她本就松散的衣襟。 “哎,哎,等会儿。”莫邪凌抓住姬无的手,急忙阻止。 莫邪凌在意的倒不是清白一事,她之所以一直没找个人,那是没遇到让她看着顺眼的,再说,从小到大因为被注射媚药之事,她对情事多少有些厌恶。 现在她考虑的是魏季带她过来的目的,莫邪凌狠了狠心,牙齿咬住舌尖,尖锐的疼让她涌出两滴生理泪水。 稍微清醒了些,莫邪凌扣住姬无的手腕,查探过后才恍然,果真如她所料的一般,魏季带她过来是作为这人的解药了。 想必此刻魏季正在外面守着呢,现在她也算是骑虎难下,硬闯出去是不可能了。 叹了口气,端详着眼前男子,嗯,长相不错,自己的第一次给了这么一个人也不算亏。 在莫邪凌思考的时候,姬无嘴角的血流的更汹涌了,想来他也在努力克制自己。 姬无眨了眨眼,凑上前来,抹去莫邪凌眼角的泪水,低低一叹:“我会负责。” 这女子是他长这么大接触过的唯一不讨厌的人,若她听话,留下这么个人也不过多养一个人罢了。 不过姬无的打算还没说出口,莫邪凌已经抗议出声:“别,你千万别对我负责。” 姬无顿住,眼眸微缩:“你不愿意?” 这世上有多少人想驻足在他身边,他看都不看一眼,这女子正是胆大包天了。 “我当然不愿意。”莫邪凌没注意到姬无的目光,她径自说道:“先声明,我们这顶多叫各取所需,完事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姬无惊悚了。 “你一个女子怎可如此不注重名节,或者你根本就是个随意之人?”姬无说到后面,脸色冷了下来,连带着周遭的燥热也渐渐被冰寒覆盖。 不知为何,想到这女子曾在别的男子剩下婉转承欢,姬无想杀人。 对了,传闻莫家大小姐喜欢的是梁司彦那个伪君子,以梁司彦的手段,若他愿意,这女子早该被他拆吃入腹了。 姬无完全一副妒夫模样,这让莫邪凌好笑,她也起了玩笑心思,莫邪凌双手环胸,冷笑道:“我就是随便的人那又如何?你若不愿,我们都可重新再找一个来解药性。” 莫邪凌话落,姬无本来清冷的眸子突然一片猩红,他双臂一展,整个人极迅猛的扑了过去,又在莫邪凌耳边低叫道:“你休想!” 这一番,不管莫邪凌如何挣扎,他总能将人压制住,姬无再他耳边狠声命令:“以后不准。” 之前的事他可以忍,不过那些沾染过她的,他定要将人千刀万剐。 姬无的反应倒是出乎莫邪凌的意料,不过这个世道女子根本是男子的附属品,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被人摸个手都得以死明志,况且以这人的气势,定然是个上位者,这样的男子更该不会接受她已经不是雏这事才对。 混乱的思想在姬无忙乱的挑拨下更是模糊起来,想不透索性仍在一边。 既然他很合她的意,那就不妨来跟他来一场妖精打架。 接下来,场面旖旎却又鲜血淋漓。 魏季缩着脖子再往外走了几步,可过人的耳力仍然让他苦笑不已,魏季不知道自家主子原来除了冷淡外还有这么多的情绪。 “你多久没吃肉了,没看我的嘴都破了?”这是莫邪凌痛呼声。 “额,那个,我下次轻些。”姬无有些心虚的回答。 “你还想下次?不准亲了,直接正题吧!”莫邪凌叹口气。 “什么正题?” … 此刻山洞内,莫邪凌欲哭无泪,她真的真的该找个功夫好的,这人的技术,哎,惨不忍睹啊! 试问有哪个女子的初次不是被人小心呵护的?她倒好,还得兼职指导老师,啧啧,莫邪凌已经不忍再想。 最后的最后,莫邪凌随性破罐子破摔,随着姬无自由发挥,不过,晕过去之前,莫邪凌指天发誓,她一定不会再让这人碰她第二次。 莫邪凌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待她醒来时发现已经不在山洞内,自己正躺在柔软的床榻上,龛内香薰袅袅飘散,房间一片安静。 揉了揉腰,莫邪凌艰难地起身。 唔—— 她低估了姬无的能力,也高估了自己的体力。 听到响声,外面一道陌生的询问声传来:“姑娘可醒了?” “进来。” 一个打扮素净的少女推开门,她手上捧着衣物,上前:“奴婢名叫素宛,姑娘,奴婢帮您着衣。” 莫邪凌揉着脑袋,觉着有些晕,她问:“我睡了多久?” “姑娘已经睡了两日两夜。”素宛轻声回答,接着道:“姑娘大概饿了,厨房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姑娘起身就可以用。” 心里一片惊诧,她以为不过一夜,哪里想到自己还有一睡两个日夜的,怪不得不仅浑身酸疼,连头都是晕的。 让素宛扶着起身,莫邪凌打量周围,问:“那个谁——” 咳,她貌似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 这少女倒是聪慧,她笑道:“主子正在处理事务,主子说姑娘醒了会过来看姑娘的。” 莫邪凌嘴角一抽,她想不出那个淡漠的人关心一个女子时的表情,莫邪凌摇头:“不用让他过来,我用过饭就会离开。” 自己两日未归,碧儿定会担心。 听莫邪凌的话,那少女神色有些奇怪。 ------题外话------ 大家圣诞快乐! 第十五章 用美食诱惑她 莫邪凌注意到她的神色,不悦地问:“怎么?难道我这是被软禁了?” 丫鬟素宛跪地,说道:“姑娘误会了,只不过姑娘此刻所呆的是暗城的内城,若无主子授意,姑娘是无法出城的。” “暗城?”莫邪凌眯着眼问。 也怪原主是个不问世事只知风花雪月的性子,对这暗城是一无所知。 素宛有些为难地解释:“姑娘请恕罪,这些主子会亲自跟姑娘解释的。” 对此莫邪凌倒是没有不悦,她知道一些组织里的规矩,能被选进她口中所谓的内城,这人品首先的信得过,莫邪凌理解,她挥手:“你下去吧。” “是,不知姑娘想在这里用膳还是去膳厅?”那丫鬟问。 既然对这里一无所知,她自然要走出去的,莫邪凌洗了脸,漱了口,说道:“去膳厅吧。” 出了门,观察四周,莫邪凌不得不承认,这儿环境给她的感觉倒是跟那人挺相符,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点鲜亮的色泽,唯一值得侧目的就是青石小路旁的一棵棵小青松,即便是暖阳打在上面也没见着多和煦。 跟那人一样的肃冷。 除此之外最让莫邪凌好奇的是这里尤为安静。 照例说主子住的地方不说奴仆成群,那起码也不缺人伺候,莫邪凌这一路只偶尔见一两个神色匆忙的黑衣打扮的护卫,其他连只活的虫子都没见着。 三拐四拐,那丫鬟停下脚步,对莫邪凌恭敬地说道:“姑娘,这里便是膳厅,姑娘先请进,奴婢这就吩咐厨房将早膳送上来。” “好。”肚子倒是真的饿了,莫邪凌颔首。 膳厅内同样空无一人,莫邪凌四处打量,这里同样干净的很,只有正门相对的墙上挂着一幅看着平淡无奇的山水图,莫邪凌上前,站在下方,仔细端详着这幅画。 背后传来脚步声,莫邪凌转身。 看着来人,莫邪凌想了想,开口:“这位——呃,大侠,我何时能离开?” 在莫邪凌前世不多的记忆中,暗城,一听就是江湖人所拥有的,而江湖人都喜欢人家叫他大侠。 而且说来莫邪凌也有些尴尬,毕竟两人也不过才见两回就坦诚相见了,这让一向不知脸皮为何物的莫邪凌心中升起一股名为羞涩的情绪。 姬无脚步一顿,脸色顿时黑青。 “没想到我除了阿牛外还可以叫大侠。”姬无冷声说道。 莫邪凌摸着鼻子笑道:“那敢问尊驾大名?” 冷气自他身上发散,姬无鬼魅一般跃至莫邪凌跟前,两张脸仅隔半寸,姬无喘息之气直扑莫邪凌面上:“莫邪凌,你对我就这么不上心?” 这话说的就有些让人遐想了,莫邪凌反问:“我为何要对你上心?” 难道上次床就得以身相许了?这多草率! 姬无只觉得自己一口气血梗在胸口,这女子怎可这么狠心? “我们已经——”拳头握紧,努力克制住不掐死眼前这小女子,姬无声音越发的冷凝。 话虽然没说完,当事两人都明白,莫邪凌往后退了一步,背后贴着墙壁,她淡然回答:“不就滚次床单,哦,不会,滚次山洞吗?我说大侠,这也不至于,你想想,我们才相识,彼此还不了解,若就这么将一生捆住,岂不是对对方不负责,也对自己不负责?” 看对方的语气,莫邪凌陡然想起之前姬无要负责的话,她头皮发麻,赶紧劝道。 见姬无有即将爆发的预兆,莫邪凌再次开口:“既然你已经查过我了,就该知道我二十岁前是不能成婚的,综上所述,只能说我们无缘了,大侠,这顿饭后我们就各奔东西吧。” “姬无。” 一口一个大侠,姬无听着膈应,也顾不得计较莫邪凌是不是在意他了。 “啊?哦。”莫邪凌笑了笑:“好名字。” 姬无却抓住了莫邪凌后面的意思,他打断莫邪凌的话,问:“若是皇帝下旨,不再干扰你的婚事,你可愿意嫁给我?” 咕噜噜。 莫邪凌捂着肚子转移话题:“我饿了。” 十多年来,姬无第一回体会到失落一词,他转身,朝早已在门外候着的人吩咐:“进来。” 饭菜还未上桌,莫邪凌已经闻出香味,这更是勾起她腹中的馋虫,莫邪凌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用人请,莫邪凌已经坐了下来,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满了饭菜。 虽然吃的快,却不失优雅。 正吃得欢,眼前一暗,却见姬无也坐了下来。 在莫邪凌疑惑的目光下,姬无很淡定的命令:“再拿副碗筷。” 端菜的小厮身体颤了颤,“是。” 望了望天色,若她猜得不错,现在刚午后吧,莫邪凌很识趣地收回视线,吃自己的饭。 很快,小厮回来,替姬无摆好碗筷,问:“主子要不要重新再让厨房做些?” “不用。” 知道主子用膳时旁边不喜欢有人,那小厮悄悄出了门。 这之后,膳厅只偶尔传出碗筷轻轻撞击声。 相较于莫邪凌的秋风扫落叶姿态,姬无吃饭就文雅的多,他虽一直在吃,眼角却时刻注意着莫邪凌的动作,将她夹的比较多的几样暗暗记了下来。 既然用他的人不能将她留下来,那他就得想其他办法,姬无决定先用美食诱惑她。 不过姬无这个愿望还未行动就落了空。 饭后,莫邪凌斜懒地靠在椅背上,端着茶水,说道:“听说没有你的允许,我出不了内城?” “是,为了避免烦扰,外面无人知道内城具体位置,而我这里更是处处机关,除非有人带领,否则踏出一步便是死。”姬无据实以告,倒不是威胁莫邪凌。 “那你就送我出去吧,明日我还有事。”放下杯子,莫邪凌语气也没之前的懒散。 “那个丞相府待你不好,你为何还要回去,在我暗城,你便是主人。”无法说服莫邪凌,姬无有些烦躁。 当家作主的日子她前世不是没经历过,这个条件对莫邪凌没有丝毫吸引力,她回道:“不过我倒是挺喜欢丞相府的,嗯,我父亲丞相大人对我挺好。” 第十六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正解 姬无敛目,吐出来的话让人听不出息怒:“若我不准你走呢?” 在姬无的意识里,自小到大,只要他需要的,想要的,便会用尽所有手段得到,他以为得到这么一个人也应当如此。 “你这暗城纵然是铜墙铁壁,我也总会找到办法出去的。”莫邪凌嘴角勾了勾,并未因为姬无的话而有所担心。 “既然如此,那你就在这里呆着吧。”姬无起身,往外走。 见姬无头也不回地离开,莫邪凌出声:“我现在不能离开,你总得让我送个信回去吧?” 脚步微顿,姬无再次离开。 叹口气,莫邪凌捂着刚才有些吃撑了的肚子,起身。 纵然跟姬无在思想上没怎么深入交流过,莫邪凌仍旧觉察出姬无人格上的缺失,这人久居上位,想要的从来就是掠夺,他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就是这个原因,莫邪凌对姬无还真没办法生气。 不过自从刚醒来那日两人一起用过饭后,姬无再次消失,他倒是没有限制莫邪凌的行动,只要不出属于姬无的暗宫,她可以随意逛。 此刻, 姬无整个人浸在冰潭当中,只露出那张让人失神的苍白脸庞,他双目紧闭,许是呆的时间久了,头上脸上皆被冰霜覆盖,微弱起伏的胸口昭示着这不是一个雕塑。 魏季已经守了自家主子整整三日,看主子几次差点走火入魔,他心下惶然。 “什么时辰了?”正陷入思考中,姬无那跟冰霜一般的声音传来。 “主子,刚过子时。” 那双狭长的瞳眸睁开,黝黑的光泽似像吸尽了夜明珠的光芒,暗光流转,端的是神秘莫测。 哗啦啦—— 水声乍响,一身白色里衣的人已经跃出水面,热气蒸腾,衣服上的水汽快速蒸腾,结了冰的发丝也瞬间顺滑干燥,接过魏季奉上来的外袍,姬无慢条斯理的穿上。 脸色未变,姬无问:“她呢?” 这个她自然是只莫邪凌。 “还呆在暗宫内。” “这几日可有何异常?” 说到这个魏季也奇怪:“这位莫大小姐当真不是一般人,在陌生的暗宫内竟然吃睡照常,一点也没有担忧害怕的情绪,主子,这不像消息上说的。” 系着衣带的手顿了顿,想到莫邪凌邪懒的模样,以及那日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的魅惑姿态,心中一动,姬无说道:“不管她以前如何,我要的是这样的她。” 话落,人已经往外走。 “主子,你不可现在出去。”魏季担忧的上前。 姬无脚下不停,他冷声问:“怎么?本尊要做什么还需要向你报备?” “可主子内力还未完全恢复,当日所中的药对主子的身体伤害极大,主子虽然短时间内提升了内力,可这内力却不安稳,属下觉得主子还是该在冰潭呆足一月才好。”迎着淡淡的杀气,魏季艰难地开口。 当初主子通关之际,被人出卖,这才招致别人的偷袭,本以为那些人不过是想要主子的命,原来他们是另有所图。 提到当日的事,姬无脚步总算停住,他未转身,问:“那些人可抓住了?” “是,正关在刑房,主子可要审问?” 看了看天色,此刻正值夜深,她恐怕正睡得熟,思忖片刻,姬无脚下一旋,吩咐:“走。” 暗城,天下人皆知。 暗城是个亦正亦邪的存在,它崛起与五年前,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建立的,当世人有意识时,他已经在江湖中屹立不倒,暗城尊主被属下尊称为暗帝,与天之子恰好对立。 快速崛起势必要遭到武林中人的眼红嫉恨,期初,不少帮派试图挑衅暗城,皆是有去无回,渐渐地,世人悟出了这么一个道理,只要你不招惹暗城,暗城的人绝对不会置你于死地。 而暗城之所以如此让人既爱又恨,还有另一个原因,那便是暗帝本人,若说暗城让人嫉恨的是权,那么,暗帝招人嫉恨的则是那颜色。 暗帝绝美,不光是女子,甚至有男子公然宣称,若对方是他,他们情愿跟他行断袖分桃之事。 经过几次的杀鸡儆猴,那些人蠢蠢欲动的心总算被压下,而暗帝也不堪其扰,再出门便带了半面面具。 虽然迫于暗帝的杀伐,大部分人歇了心思,可还有那些不要命的,为了能跟他度一日*,宁可拿命来赌。 这冯家庄就是个例子。 冯家庄势力也在江湖排名前二十内,庄主冯强无子,只有一女儿,名曰冯寒烟,冯寒烟曾见过暗帝一次,自此便失了心,这女子心思缜密,并没有跟旁人一般冲动,她伺机等待,直到得到消息,暗帝冲关,是最虚弱的时候,若错过这个机会,他冲关成功,自己更是没有希望,是以,冯寒烟孤注一掷,跟暗城内应里应外合,成功摸到暗帝闭关之处。 之后种种,也就在情理之中。 推开门,血腥味扑面而来,冯家庄几个领头之人尽数被抓。 魏季抬手,正在行刑的人恭敬地退下。 姬无跨入刑房中,半面面具泛着幽冷的光,他走到最边上冯寒烟面前,没有做声。 冯寒烟本来已经被打的失了半条命,她昏沉间,恍然看到眼前的黑影,冯寒烟抬头,再看到姬无时,瞳孔凸出,她不可置信地问:“你,你竟然没事?” 她给姬无下的可是当世无解药的倾心媚,倾心媚分为阴阳两粒,她事前服下了阴性媚药,在闯入姬无闭关之所时,强制给姬无喂下阳性媚药,一旦姬无服下药丸,除非他想死,否则必须跟她交合。 “嗤——”发出不屑笑声的是魏季:“你真以为中了倾心媚就非得你不可?想染指我家主子,你这是懒蛤蟆想吃天鹅肉。” 魏季话刚落,姬无扫了他一眼,魏季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他干笑一声。 也是,他家主子怎么可以用天鹅来形容。 “哈哈哈——我机关算尽却不知便宜了谁。”冯寒烟笑的浑身颤抖,连带着手脚上的铁链跟着哗啦作响,大笑之后,冯寒烟哽咽道:“我不求跟你天长地久,我,我不过想要一个你的孩子,我这么爱你,你为何不能成全我?” ------题外话------ 看文的妞们点击放入书架吧,摇抱拳感谢! 第十七章 一个好机会 懒得听这女人的怨愤,姬无扫过被吊起来的冯家一群人,说道:“杀了他们。” “不,你不能杀我。”冯寒烟晃着手上的铁链,嘶叫道。 冯寒烟的爹冯冲也有气无力地求饶:“求求你,不要杀我们,我愿意将冯家送给尊主,只求你能饶了我们一命。” “笑话,你以为我们会对你的那点家产有兴趣?”魏季嘲弄道。 区区冯家庄与他们暗城来说连个鸡肋都不如。 黑袍翻飞,姬无离开。 “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永远也不可能解了倾心媚。”冯寒烟在姬无即将出牢房时,终于喊出了声。 旋身,人如青鸾展翅一般,姬无瞬间移至冯寒烟身前,却并未碰触到这女子,他淡声问:“你想被千刀万剐?” 姬无狠,他有的是手段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哈哈哈——我已经这般了,还有什么可怕?”冯寒烟疯狂大笑:“你们还不知道吧?风月老人曾受过我爹的帮助,他欠了爹一个人情,而我就因为这个机会跟他不仅要了倾心媚,还要了另一样。” 见姬无并无好奇,冯寒烟也不失望,她继续说道:“倾心媚的确只需要男女交合一次,可一次我也无法保证自己会有身孕,是以,我让风月老人将倾心媚中加了另一种秘药,若没有我的解药,你会,会一直无法真正解了倾心媚。” 魏季很想捂着耳朵,他好像听到了不该听的,主子一定会怒,这冯家的人简直在找死。 额,他们之前也是就在找死。 姬无神色仍旧不变,冯寒烟有些不确定,她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说道:“我不求你放了我,尊主,我求你能放了我爹跟冯家其他人,这事跟他们没关系。” 仿佛没听到冯寒烟的威胁,姬无反倒勾了勾唇,大步离开,命令魏季:“一个不留。” “是。” “不,你不能杀了我们——”冯家人的哭喊声回荡在这刑房内,听着刺耳渗人。 脚下不停,黑影飞掠,人直往暗宫其中一处院子而去。 正在睡梦中的莫邪凌睁开眼,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床前的人,因熟睡而沙哑的嗓音听着性感诱人:“你这是打算放我出去了?” 莫邪凌故意这么问,现在是深更半夜,姬无哪里会放她? “不放。”姬无吐出两个字。 而后解开腰带,随意一扯,外袍落地,只身着中衣,往榻上躺去。 莫邪凌很自觉地往里挪了挪,挑眉问:“你这暗宫没其他房间了?半夜打扰我的睡眠很不道德。” 闻着鼻尖淡淡清香,姬无惬意地暗叹一声,长臂一深,将人抱着,“睡吧。” 莫邪凌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话中带着恼意:“我习惯一个人睡。” “以后会习惯两个人的。” 说完没多久,姬无的呼吸开始绵长悠远。 介于上辈子的形成的习惯,莫邪凌当真无法在陌生人旁入睡,睁着眼,就着月光望着帐顶。 “睡不着?”良久,耳边姬无的声音未见丝毫困意。 莫邪凌头歪了歪,瞥了姬无一眼:“我觉得我们该好好谈谈。” “若有关你要离开,免谈。”姬无直接拒绝。 “姬无——”莫邪凌索性抬起一只手,指着脸,整个人往姬无侧过去,她笑道:“其实我有一个建议。” “说。” “你应该知道将我锁在这里会增加我对你的反感,不如你放我离开,而我们的关系也不会因为我的离开而断了,你可记得我们还是朋友?” “我不想跟你只当朋友。”突然抓住莫邪凌的手,姬无第一回这么认真地对莫邪凌表明。 “不做朋友也行,那我们做炮友如何?” “何为炮友?” 第十八章 被说服 在听完莫邪凌的解释,姬无倏地翻身压住莫邪凌,双手承载莫邪凌耳际,他拧眉问:“你就这么不想嫁给我?你的清白给了我,你理应是我的!” 被压制着,莫邪凌仍旧一派轻松,她只是问:“姬无,我想知道在你的意识里,婚姻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莫邪凌为何这么问,姬无按照自己的思路回答:“便是我跟你以后在一起了。” 若不是情况不允许,莫邪凌真想扶额长叹。 这孩子果然还是太过天真啊! 别人她不管,可莫邪凌一直坚持,除非她心甘情愿的因为感情而成亲,否则,她宁愿一辈子孤身一人。 浓黑的眉毛蹙紧,薄唇因为生气而抿紧,气息铺洒在莫邪凌面上。 看来是气的不轻。 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莫邪凌换个由头问:“你觉得你见过那些相敬如宾的夫妻如何?” 姬无认真想了想,果然摇头。 若他跟莫邪凌以后的生活必须跟现今那些夫妻一样墨守成规他不愿。 “那些人也是夫妻,也会相伴到老。”见姬无神色有些松动,莫邪凌再接再厉:“所以,男女之间最重要的并不是成为夫妻,而是他们之间是否有真感情。” “若真有那么一日,你喜欢我,而我又非你不可,那时候若你还坚持,我自会答应你。”莫邪凌最后总结性发言。 将莫邪凌的话消化完,姬无虽然面上不显,心中却已经接受了莫邪凌的话。 他胳膊一松,整个人再次往外躺下,姬无将人揽在胸前,声音怎么听似乎都含着些脆弱:“我明白你的话,不过我担心。” “堂堂暗帝对自己没信心?”莫邪凌索性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青葱似的手指点着姬无的胸口,促狭道。 捉住莫邪凌的手,放在嘴里轻咬一下,姬无没好气地说道:“我对自己自是有信心,可我却掌握不住你。” 这女子美艳,身上总是有一股无法说出的吸引力,这是其一,另外,最让姬无无法安定的是,这女子如风一般,即便她跟你肌肤相贴,可她的心却仍旧离你很远。 莫邪凌笑脸僵了僵,黑暗中姬无没发现她一瞬间的错愕。 姬无心思纯净,这才最容易发觉隐藏的真正面目。 世人都道她容貌妖冶,性格多变,是个极随意的人,他们看到的也不过是她可以释放出来的魅惑之气,那些人想的不过是占有这具美丽的身体罢了。 没有再说话,只是抱着姬无的胳膊紧了紧。 “睡吧。”姬无拍着她的背,轻声说道。 点头,莫邪凌闭上眼,或许身旁有一个人也不是一件坏事。 还未睡着,莫邪凌再次睁开眼,感觉到身下那不容忽视的一处,她身体往里蹭了蹭,仍旧未开口。 本以为姬无会慢慢压下那股冲动,谁知,耳边呼吸声越来越重,莫邪凌甚至听到他压抑不住的痛呼。 觉察出异样,莫邪凌直接摸上姬无的手腕,眼神幽怨:“你又中药了?” 脉搏紊乱,浑身高热,这不是中媚药是什么? “上次的没解。”姬无身体往外侧去。 然,即便不见着莫邪凌,那股女子幽香却无孔不入,他低咒一声,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我先出去。” 既然接受了莫邪凌的说法,在他们相互喜欢之前,他不能碰她。 莫邪凌起身,昏黄的月色打在姬无身上,她几乎能看到姬无颤抖的厉害。 “你不会还去泡冰潭吧?”莫邪凌话虽是疑问,那语气却很肯定。 至于姬无会不会去找别的女子来解药性,莫邪凌压根不会多想,否则这人也不会保守了这么多年。 “嗯。”简单答了一声,姬无已经穿好了衣服。 在他往外走的同一刻,手被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抓住。 “这种问题泡多了冰潭可不是好事。” “我,我没事——呜。” 在姬无想要甩开那只手时,一句温热的身体已经卷入他怀中。 莫邪凌伸手拦住他的脖颈,红唇贴近他的耳垂,吐气如兰道:“看来我们这炮友是当定了。” 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崩断,姬无此刻满身满心只有一个愿望。 将人抱上了榻上。 红浪翻滚,一夜*。 昨夜睡得太晚,莫邪凌再醒来时已经天色大亮。 伸了个懒腰,胳膊还未收回,整个人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 睁开眼,看尽在眼前的俊脸,笑问:“早啊!” 这个女子毫不扭捏的姿态他很喜欢,姬无忍不住,低头,在怀中之人的嘴角碰了一下,笑道:“早。” 将他的手拉下,按在自己腰间,莫邪凌眨了眨眼:“捏一下,酸的很。” 姬无顺着她的手轻微按捏,顺便输入一些真气过去,让莫邪凌舒服的只想叹息。 两人之间和睦的根本不像才见了几面,这气氛让两人都不忍破坏。 不过莫邪凌肚子随即而来的咕噜声打破的一室的美好。 揉着肚子,丝毫没有害羞之色,莫邪凌无辜地看向上方的人。 呵呵—— 姬无低笑出声。 “洗了澡,等会儿用午膳。” 莫邪凌一觉睡得熟,昨夜太过美好,以至于不知不觉盯着那张睡颜整整一夜。 姬无将人用锦被裹住,连跟头发丝都没露出来,这才抱着出了门。 亏得暗宫平常连伺候的人都没有,一路上竟然只他们两人。 去了姬无的院子,那里有一处汤浴,正适合运动了一夜的两人泡泡。 躺在温水中,莫邪凌倚靠在姬无胸前,闻着水中散发的药香,莫邪凌摸索着姬无散落的发丝,想到一事。 “你所中的到底是何药?为何是隔三日又发作?” “倾心媚。” “倾心媚?”咀嚼着这三个字,美目中迸发着兴趣。 这就像科学家碰到难解之谜时,莫邪凌跃跃欲试。 她自认为对媚药算是了解至深,看来,这异世还有她不知道的东西啊! “嗯,我会解决。”手仍旧不轻不重地捏着莫邪凌的腰际,姬无并未在意。 哗啦啦水响声,莫邪凌转身,笑道:“交给我吧。” 第十九章 我信任你 介于两人已经在是否成亲这方面已经达成了一致看法,在莫邪凌再次提出要回丞相府时,姬无也不再拒绝。 不过那之前,姬无带着莫邪凌将整个暗宫转了个遍,并且将所有机关都一一告诉她。 这么毫不保留的做法让莫邪凌心头一动,她似有似无地笑问:“你将这里的弱点都告诉了我,就不怕我会回头对付你?” “随你。”姬无很淡定地给出两个字。 这么痛快的回应一是对莫邪凌的信任,二则是对他自己的自信。 这么又过了一日。 翌日,姬无亲自将人送回了丞相府。 进了莫邪凌的卧房,姬无眼睛始终盯着莫邪凌,漆黑的眼中是明显的不舍。 连姬无自己都觉得纳闷,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恨不得时时跟她在一起。 为姬无倒了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莫邪凌好笑:“你莫不是要让我请你一起用晚膳?” 姬无眼睛一亮,直接点头:“好。” 这孩子真是——让人不忍拒绝呢! 刚打算应下,门外碧儿叩门:“小姐,老爷听闻小姐回来,已经过来了。” 莫邪凌很无辜地耸耸肩:“看来今日不行了,等下回吧。” 姬无拳头握的咯吱响,他眯着眼看向门外,真的很想出去掐丝这位莫丞相。 看出了姬无的想法,莫邪凌失笑,她放下茶杯,走过来,站在姬无面前,伸手,捧着他的脸,在他颊边亲了一下,这才拍拍他的背,安抚道:“在我没替你解了倾心媚之前,我们还是需要见面的。” 更隐晦的词莫邪凌没有明说。 聪明如姬无当然立马了解,他气怒总算消散,勾住莫邪凌的腰,将人压向胸口,摸索着她的发梢,很不舍地说道:“说好了,我每日来看你。” “可别——”莫邪凌堵住他的嘴,说道:“听说你的武功还未好,我可不能耽误了你。” “你比任何事都重要。”姬无急忙表明。 若是仔细看去,莫邪凌便能发现他泛红的耳际。 好听的话谁都愿意听,莫邪凌这俗人也不例外,很显然,姬无的话取悦了她,她眉眼越发柔和,平常惑人的眼神也变得温和。 桃花瓣一样的红唇贴上他的薄唇,温柔缱绻的依恋,呼吸相互纠缠,直到门口已经传来了清晰可闻的脚步声。 莫邪凌才勉强止住已经涌上来的渴望,她往后退了一步,轻笑道:“这个福利如何?” 姬无眸子已经泛着红光,他伸手,还想将人搂住。 而那一袭红衣已经入灵蛇一般游出几步远。 莫邪凌媚眼扫了姬无一眼,也不顾人还在房中,直接打开门。 吱呀一声。 门大开,阳光透了进来,里面一幕了然。 房中哪里还有人影? 莫邪凌踏出房门,此刻,莫敬荛已经走到院中,当他看到安然无恙的莫邪凌,松了口气:“凌儿,你这几日去了哪里?爹爹很担心。” 莫邪凌略微思索,便回答:“路上遇到个需要帮助的人,我就去了。” 替姬无解了药性可不就是帮助他吗? 莫敬荛闻言,更是担心,他语重心长地教导这个极少出门的善良女儿:“凌儿,爹不反对你救人,可救人之前也需要知道对方的人品来历,否则,爹怕你吃亏。” 毕竟不是母亲,一些女儿家的话题他也不好开口。 一瞬间,莫邪凌有些同情莫敬荛,若是他知道自己女儿的身体已经被人染指了,不知莫敬荛会如何惊怒呢,想到这个可能,莫邪凌对莫敬荛的语气松软了三分,她温柔地回道:“父亲放心,我无碍。” “对了,前两日太后的生辰女儿没去,太后有没有责问父亲?” 莫敬荛神情有片刻的松怔,旋即摇头:“爹没事。” 这么说是被责罚了? 莫邪凌垂眸,心中给那位未曾谋面的太后大了一个大大的叉字。 毕竟在这异世,除了姬无跟碧儿外,就属莫敬荛对自己发出善意的关怀,莫邪凌便是这样的人,人敬她一分她敬人十分。 某种意义上,莫敬荛已经被她归类到了自己羽翼下,她又是个极度护短的人,敢冒犯她的人,就得接受她的惩罚。 连带着那个未曾谋面的傀儡皇帝在莫邪凌心里也被看低了一截。 “父亲放心,明日我便送帖子进宫,向太后请罪。”莫邪凌安慰莫敬荛。 凌儿不知道太后的性子,他却是再明白不过,莫敬荛摇头:“不用凌儿去,太后她老人不喜欢招人进宫,这件事爹爹会处理,凌儿在府中呆着就好。” 太后这人性子阴晴不定,凌儿又是个胆小的,万一冲撞了太后,很可能被重重责罚。 “好。”莫敬荛这么紧张,莫邪凌对太后的兴趣倒是更浓了,不过她仍旧乖巧地应声。 “你这几日也辛苦了,好好休息,爹爹让厨房给你做几样你喜爱吃的菜。”莫敬荛留下这么一句话后便离开。 直到不见了人,莫邪凌吩咐碧儿:“去打探一下,父亲是不是被罚了。” 看莫敬荛的脸色,这事*不离十。 挥退周围的奴仆,莫邪凌转身进了门。 此刻房中早已无姬无的身影。 坐在软凳上,单手拖着下巴,莫邪凌长长一叹,这习惯真是可怕! 此刻被莫邪凌念叨了的人正往暗宫赶去。 路上,魏季禀报:“主子,因为莫姑娘缺了今年那老太婆的生辰宴,莫丞相被罚了一年月俸,闭门思过一月。” “嗯。”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 魏季的马比姬无的落后一步,跑的很快,姬无那一声冷哼消散在风中,魏季没有听到。 提到太后,魏季想到另一个问题。 “主子,那个,你为何不直接告诉莫姑娘其实皇上便是——” 这话还未问完,魏季只觉眼前一花,却是姬无马鞭甩了过来,身下的骏马被抽了一下,痛叫出声,马背一个颠簸,魏季差点掉下马来。 勉强做好,魏季摸着鼻子求饶道:“主子,属下错了,属下再不敢问关于莫姑娘的任何事了。” ------题外话------ 菇凉们,求收藏啦! 第二十章 陪你演戏 大概是莫敬荛保密工作做的比较好,莫邪凌消失三四日的消息竟然也无人传出去。 回来当日,莫邪凌用了午膳后小憩片刻,待醒来已经过了申时,她让人搬了张椅子在院中,慵懒地坐着,喝着茶,边享受暖意融融的阳光。 碧儿站在旁边伺候着。 “碧儿,跟我说说我不在这几日都发生了何事?” “是。” 看周围无人,碧儿小声回道:“当夜小姐离开之后,奴婢特意跟着老爷去看了,就差一点,三小姐就没命了,幸亏老爷带的人多,梁公子这才收了手,不过依奴婢看,这回三小姐吓得不轻,回来就病了,这几日换了好几个大夫,夫人更是急的上火。” 说到这里,碧儿有些担心:“小姐,奴婢怕三小姐现在还没缓过神来,一旦她想清楚缘由,三小姐会不会来找小姐麻烦?” 更何况是那个护女心切的夫人。 嗤笑一声,捻了一个通红的草莓放入口中,纯天然的水果味道就是好,咽下后,莫邪凌淡淡说道:“若是不怕死,她尽管来。” 虽然不打算以杀人为生,可若有人不长眼找茬,她也不介意替这些人提早铺好去黄泉的路。 自小姐落水后,性子明显坚强——额,暴虐很多,不过碧儿真心喜欢这样的小姐,碧儿也是个适应力很强的丫头,不过短短几日,她已经跟上了莫邪凌算得上粗暴的性子。 碧儿我了握拳头:“嗯,奴婢会保护好小姐的。” 再捻了一颗草莓,莫邪凌又问:“还有呢?最近外头可有什么消息?” 提到这个,碧儿捂着嘴笑道:“梁公子跟路小姐半夜在思君亭幽会这事已经闹大了,而且庄姑娘亲眼所见,现在庄家很不满梁公子。” 在提及梁公子时,碧儿小心观察莫邪凌的脸色,见莫邪凌神色无异,这才又说:“不过因为庄小姐坚持,又是皇上赐的婚,他们婚事会照旧。可路家小姐已经没了清白,路小姐父亲好歹也是今年新来都城的六品郡守,侯府也不好置之不理,听说就在昨日,侯爷放了话,会在梁公子大婚后纳了路小姐。” 擦了擦嘴角,莫邪凌事不关己地说道:“这也是她们的缘分,出嫁前是姐妹,出嫁后还能共同侍奉同一个夫君,想来她们以后感情还未更浓厚的。” 碧儿再次掩嘴轻笑:“小姐说的是。” 自古后院嫡妻跟小妾就是天敌,更何况是曾经的闺蜜。 看来梁司彦后院以后算是热闹了。 将眼前的盘子往旁边推了推,莫邪凌对碧儿说道:“端过去吃了吧,这几日也辛苦你了。” “谢谢小姐,奴婢不累。”碧儿福了福身,端着盘子往旁边走去。 半眯着眼,惬意地深吸口气,呼吸这赶紧的空气,这时,守门的小厮进来。谄媚地笑道:“大小姐,门口有人送来一分信。” “拿过来。” 接过信,莫邪凌打开,看到上面的洒脱有力的字迹,起身,理了理身上没有一丝褶皱的衣服,对碧儿说道:“我们出去吧。” 刚出了门,远处走来一群人,莫邪凌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像是没看到对方一样。 “等一等,大姐姐。”莫宁璐快步走来,一边笑道。 眉峰动了动,莫邪凌挺下脚步。 “何事?” 莫宁璐脸色一僵,继而又温柔地笑:“大姐姐这是要出去吗?” 打量着莫宁璐,这人倒是比莫宁珍有趣,也深沉了许多。 说实话,胜了莫宁珍,莫邪凌没有一点成就感,对上这位二小姐,她得花些心思。 “有什么话就直说。” 莫宁璐似乎没听出莫邪凌话中的不耐烦,她接过身后婢女手中的篮子,说道:“大姐姐,这云卷丝是宁璐自己做的,味道还算清爽,特来送给大姐姐尝尝。” 这是刻意交好了? 莫邪凌嘴角笑意更深,她往碧儿扫了一眼,碧儿会意,接过莫宁璐手上的篮子。 “你的心意我接受了。” 至于吃不吃就看她的心情了。 并没有因为莫邪凌的怠慢而收敛笑容,莫宁璐开心地点头:“大姐姐喜欢就好。” 若是此刻有外人在场,定要为她们此刻的姐妹情深而感动了。 “二妹妹还有事吗?”一改之前的漫不经心,莫邪凌也真心地问。 既然喜欢演,我就陪着你演。 被莫邪凌突然的温柔吓了一跳,莫宁璐呆滞片刻后摇头:“妹妹没有事。” “那姐姐就先走一步了,二妹妹还是早些回去,这太阳没有之前暖了,小心着凉。”莫邪凌这知心大姐姐扮上了瘾。 “好,谢谢大姐姐。” 在莫宁璐若有所思的目光中,莫邪凌领着碧儿离开。 待莫邪凌走远了,莫宁璐身后的丫头才壮着胆子问:“小姐为何要跟大小姐交好?这大小姐名声不好,奴婢担忧小姐会被她影响。” 莫宁璐望着莫邪凌离开的方向出神,她声音飘忽:“我就是想知道她为何隐瞒了这么多年本性,现在却不隐藏了。” 反常必有妖,她得未雨绸缪。 二小姐向来聪慧,这丫头也了然地点头。 尚不知被人惦记着了的莫邪凌此刻已经出了丞相府的门。 这回两人是从侧门出去的,倒是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 按照之前的记忆,莫邪凌停在翠玉轩门前。 晚霞已经铺洒下来,本该安静下来的翠玉轩此刻人满为患,掌柜的满脸笑意地正给客人介绍翠玉轩内的饰物。 眼角看到莫邪凌时,掌柜的迎了上来:“姑娘来了,我家主子已经等了姑娘两日了。” 第二十一章 碧儿被打 掌柜的李瑾忠恭敬的态度引起了周围各家闺秀们的注意,其中有人知道莫邪凌的,纷纷惊讶的合不拢嘴。 “这不是莫家大小姐吗?她怎么还敢出门?” “就是,你看到掌柜的对她的态度了吗?莫非这莫大小姐弃了梁公子,转投他人怀抱了?”另一人不怀好意地猜测。 紧接着便是一阵压抑不住恶意嘲讽的嬉笑声。 此刻李瑾忠已经领着莫邪凌去了内院,碧儿跟上次一般站在门口守着。 当碧儿听到这些平日装模作样的小姐们撕掉伪装,攻击小姐时,一时气不过,大声辩解道:“诸位小姐早上这是没有用盐漱口吗?” “你这贱婢什么意思?”其中一个刻薄的女声尖刻地反问。 “当然是嘴臭了!”碧儿嗤笑一声,装作很为她们担心地劝解道:“我说诸位小姐以后可千万记得清早起床第一件事就要漱口,否则让京中公子们闻着了,诸位小姐的姻缘可就值得商榷了。” 这些小姐哪一个不是被人捧着的?此番被一个贱丫头当众这么羞辱,那些小姐们脸色纷纷转黑。 那个刻薄小姐对身后的丫鬟尖叫道:“给我去好好教训一下她,打死我负责。” “是。”她身后的丫头眼中闪着阴狠的光。 在这群人没注意到的地方站着两个素衣男子,其中一人撞了一下另一人的肩膀,笑问:“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救一下那丫头?” 另一人冷哼一声:“要救自己救。” 先前说话那人干笑一声:“她到底也是公子客人的丫头,若是在翠玉轩被打,我怕少主不好给莫大小姐交代。” “一个丫头而已。” 在两人说话的时间,碧儿已经跟人扭打在一起。 这么多年护着小姐,碧儿本来就利索的性子早就变得泼辣,她的力气可比那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丫鬟们强得多。 眼看着碧儿已经将人压在身下,站着的小姐们其中有几个朝身后的丫头示意一眼,接着又上来几个帮手。 “哼,原来景云的小姐们也不过如此,哪里配得上咱们公子?我得将今日这些小姐们都记下来,省得到时候我们公子这棵好白菜被猪拱了。”先前那人又说道。 一对一碧儿绝对性的赢,现在多对一,碧儿难免吃亏,没多会儿,她衣衫松散,头发散乱,连嘴角都被打出了血。 这么灿烈的场面让翠玉轩几个伙计想上前却又不敢,这些都是千金玉体,万一被他们碰着,他们到时吃不了兜着走。 碧儿已经被打倒在地,最先上前打人的那丫鬟排开众人,抬脚就要往碧儿肚子上踹。 就在她脚即将碰到碧儿时,不知哪里飞来一个小石子,恰巧打在这丫鬟小腿上,丫鬟痛叫摔倒。 “谁,谁敢出手帮她?”那丫鬟掐腰叫道。 先前说话的男子刚要出声,内院的幕帘被打开,一身妖娆红衣的莫邪凌站在门前,当莫邪凌视线落在场中最狼狈的碧儿身上时,狐狸眼冷了下来,嘴角却带着勾人的笑,仿佛是遇到了什么极好的事。 明明是妖魅娇柔的一个人,却让不远处的两个素衣男子生生多了一层惧意。 莫邪凌眼神都没给围成一圈的人一个,她只看着碧儿,声音轻柔的几乎带着媚意:“碧儿,告诉我,谁打了你?” 碧儿是她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对她全心全意的人,便是为了这份情,她也要护住碧儿一生安稳。 碧儿眼角也肿了一块,她踉跄着爬起身,并没有直接告状,她先道歉:“小姐,奴婢让你丢脸了。” 在碧儿的意识里,小姐的名誉要比她自己的命重多了。 “乖,告诉我,谁打了你,一个也别落下。”莫邪凌伸出素手,轻柔擦掉碧儿嘴角的血。 跟在莫邪凌身后出现的司徒清见此,不悦地瞥了一眼已经有不好预感的两个男子。那两人闪了过去,在司徒清耳边悄声解释一遍,而后愧疚地等着公子的处罚。 “换衣,去门口招呼客人。”司徒清淡声吩咐。 两人心沉了下去。 让他们作为公子护卫这高尚职位直接降级成看门的小厮,这不管生命,这却关系到比生命更重要的尊严问题。 “是。”见公子话中没有回转余地,两人只好垂头丧气地往外走。 擦掉碧儿嘴角的血渍,又替她理了理褶皱的裙角。 在做这些时,莫邪凌并没有屈尊降贵的羞耻感,笑容漫不经心,却让人忍不住心动,莫邪凌身后的司徒清敛下眼眸,并未开口。 他在等着莫邪凌接下来的打算。 “呜呜——”在别人眼中,莫邪凌替她擦拭血迹是自降身份,而当事人碧儿却觉得心潮澎湃,小姐竟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为她这么一个身份低微的丫头出头。 “小姐,奴婢无事。”哽咽着,碧儿抹了把眼泪。 小姐不喜欢她哭,虽然这是感动的泪水。 莫邪凌也没强问碧儿,她只是扶着碧儿去一旁专门为客人准备的软凳上坐下,而后又替她倒了杯水:“喝口水。” 碧儿紧张地起身:“奴婢不用。” 莫邪凌不做声,只这么带笑地看着碧儿。 碧儿讷讷地坐在,端着茶杯,眼泪滴滴落入茶水之中。 莫邪凌转身,依旧站在人群中央,她对已经在门口守着的两个护卫:“关上门。” 没解决此事,今日谁也不准出了这门。 两人看着司徒清,在得到司徒清点头后,快速阖上门。 “今日的损失在我的分红里扣除。”莫邪凌这话是对司徒清说道。 司徒清高山雪莲办纯净的笑:“区区小钱,我还不看在眼里。” 那意思,你可劲地折腾吧。 本来已是夕阳西下,这门一关上,房间瞬间暗了下来,为众人心上多添了一份郁燥。 “莫邪凌,你什么意思?你可知我是谁?” 女子装腔作势的叫嚷非但没让莫邪凌笑容收敛,相反,她愈发的喜悦:“之前我不知你是谁,不过今日过后我知道你将会是整个都城最大的笑柄。” ------题外话------ 今天元旦,大家元旦快乐,15年事事如意! 收到魔鬼入世,阡陌清扬,15251629803的花花喽,谢谢妞们,么么! 第二十二章 相互揭丑 那小姐终于感到害怕,她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往后躲了躲,嘴上却仍旧叫嚣:“莫邪凌,我爹是大理寺卿,若是,若是你伤了我,我爹一定会将人抓入牢中。” “切,我爹还是丞相,为正一品,比爹我可不会输给你。”莫邪凌讥笑道。 在这些女人眼中,莫邪凌从来都是低着头走路,她们根本没有意识莫邪凌其实跟莫宁珍及莫宁璐是一个爹。 而莫邪凌这句话让在场所有女子纷纷变了脸。 是啊,论爹,在场的谁及得上莫邪凌? “莫小姐,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先前的事是我们的错,在这里我们给莫小姐的丫头道歉,还望莫小姐能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之前的事。”在事情已经僵持住,稍微波动便可能让她们这些人受伤,人群中一个面带笑容的女子低声道歉。 在浅青色罗裙女子话落,其他人有的赞同地点头,有些不屑,更多的却是愤怒。 女子最是注重颜面,浅青色衣裙女子的话无疑将莫邪凌抬高,也逼得莫邪凌不得不选择妥协,毕竟若是莫邪凌拒绝,这就是自认为没有大的肚量,这是女子最忌讳的,试问,谁家公子愿意选择这么一个肚量狭小的妻子? 可这些女子却不知道此刻的莫家大小姐已非彼时的莫家大小姐。 莫邪凌没有立即回答,她双手背在身后,在一群人中慢慢踱步,将这些人的表情收入眼底。 烈焰红唇勾出一抹妖娆的弧度,她食指伸出,点了点自己的唇瓣,魅声道:“很可惜,本小姐是个心胸狭窄之人,你说我若以德报怨,那谁来报我之德?” 浅青色罗裙女子脸色陡然苍白,她求救似的望向一直含笑的司徒清:“这位公子,我们来翠玉轩是觉得翠玉轩里的饰品跟你们对客人的照顾周到,现在我们跟莫小姐有了矛盾,而且我们也是道了歉,还望公子能帮我们劝一下莫小姐。” 她没看错,莫邪凌刚才是跟这位公子一起出来的,想来他们是有交情,若有这位公子帮忙,这件事应该好解决。 思及此,这女子又说:“若此事得意解决,我等自会奉上对翠玉轩的心意。” 祈求加利诱,若司徒清是一般的商户,大概就接受了。 听到这女子话中有话,司徒清眼波甚至未动分毫,他只将目光投在莫邪凌身上:“你怎么看?” 莫邪凌脚步停在司徒清一步之遥的地方,开口:“若是选择帮她们,那我们从此陌路,若你选择漠视,我们的交情继续。” 自己的仇自己抱,是以,莫邪凌才给出后面那个选择,她并不希望司徒清插手她的事。 很快明白莫邪凌的意思,司徒清根本没有片刻的思考,他直接给出答案:“你们继续。” 言下之意,我只是看客。 莫邪凌很满意地收回目光,她问碧儿:“可是找出来了?” 碧儿肯定地点头:“小姐,奴婢一个不落地找了出来。” 小姐既然要给她找回场子,她怎可拖小姐的后退,大不了事情无法解决时,她替小姐给这些人偿命。 之后,碧儿伸手,在人群中点了几下:“小姐,就是这几个人。” 那几个被碧儿指出来的丫鬟脸色苍白,她们眼神闪躲,有的害怕地看着自家小姐。 “你们,出来。”莫邪凌对那几个丫鬟说道。 一时无人动作。 “我从来不喜欢话说第二遍。”莫邪凌终于收敛的笑。 星子一般的眼中厉色再不掩饰。 最先跟碧儿扭打在一起的那丫头性子倒是跟她家小姐学了个十成十,那丫头见事情已经避无可避,索性破罐子破摔:“我们凭什么听你的,虽然你是丞相府大小姐,可谁不知道你是个被亲娘丢弃的庶女,而且还被皇上当着天下人的面斥责,便是杀了你们主仆,天下人大概也会感谢我们是为民除害了!” 被这么贬低,莫邪凌眸光闪了闪,碧儿却忍不住:“住口,我们小姐有老爷疼就行,我们老爷对小姐那可是比某些被亲爹厌弃的嫡女幸福的多,哼,皇上斥责小姐又如何?那不过是表明我家小姐是个专情而且不畏强权之人,哦,奴婢倒是忘了,你这位路小姐跟那位自甘堕落的路柳小姐可是堂姐妹呢?” 碧儿连珠炮似的,每一句话都让那位最先打人的路家小姐脸色难看一分。 莫邪凌噗嗤一声。 她掩住口,边挥手说:“你们继续。” 她才发现碧儿真是可爱。 若是让碧儿了解了她真实性子,大概她恨不得吃了今日的话,她莫邪凌可以跟任何词汇挂钩,除了专情俩字。 路晴虽为嫡女,可他爹宠妾灭妻,对她这个嫡女甚至不如妾室所出的庶女,也正因为如此,她总喜欢用张牙舞爪来伪装自己的外强中干。现在自己的尴尬被碧儿毫不犹豫地揭露,这路晴失去了理智,她冲了上来:“我杀了你。” 眼看着路晴尖锐的指甲划向碧儿的脸颊。 一道红影鬼魅一样窜了出来,毫不客气地往路晴腹部踹去。 路晴整个人往后倒去,而后重重摔落在地上。 “碧儿,去扒了她的衣服。”莫邪凌站直了身体,冷声吩咐碧儿。 “是。” 第二十三章 莫式惩罚 介于莫邪凌刚才那一脚,剩余的人都不敢上前阻止,满室寂静中只剩下路晴的丫头低低哭泣声。 只让碧儿扒了路晴的外衫,她身上仍旧有完整的里衣。 莫邪凌虽然够狠,可将人脱光了扔外头未免太过没有创意了。 在这么多都城闺秀们面前没了脸,路晴连死的心都有了,可就这么一死了之她又不甘心,是以,矛盾的心理让她最终只愤恨地盯着莫邪凌,嘴上仍尖刻地叫嚣:“莫邪凌,有本事你杀了我,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一把攫住路晴的下巴,莫邪凌轻蔑地看了对方一眼:“杀了你我怕会脏手,你他妈再多说一个字,我拔了你的舌头。” 虽然不在意被人骂,可噪音却让她的脑仁疼,本来还闲散的心情顿时暴躁起来。 这是莫邪凌第一次在人前这么不顾形象的骂人,看她发狠的模样,路晴害怕地闭上了嘴。 收回手,接过碧儿送上来的锦帕,擦了擦手,随手一扔,锦帕落地。 这么明显的嫌弃让路晴憋红了脸。 莫邪凌虽然不会这里人的点穴手法,她却熟知人体穴位,素手一点,路晴整个人瘫软在地。 心里有些痒,不知为何,来这异世,她对绘画倒是有了兴趣,当然,前提是作画的同时还能捉弄人。 让李瑾忠找来笔跟墨,莫邪凌不怀好意地打量路晴颤抖的身躯,微微一笑,刚才的烦闷一扫而光,她随手一推,路晴脸朝下,整个人趴在地上。 在那雪白的里衣上开始作画。 很快,一只四脚朝天的乌龟力透里衣,乌龟身后跟着只老鼠,沾了沾墨,开始提笔写了几个大字,乌龟下方三个一目了然的大字:自白书。 吾,大理寺卿嫡女,平常苛待丫鬟,又因小肚鸡肠辱骂屈打别家小姐,还拿父亲的官威威胁人,综上所述,我就是个人人喊打的老鼠,今日谁若有气,可以随意打我,不过只限今日一日,过时不候。 在莫邪凌写完这几行字后,周围偷觑的不少闺秀们纷纷用帕子掩着嘴,以挡住嘴角的笑容。 那些丫头当中也有识字的,可身份有别,她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笑,只能尽量憋着,这么一来,少不得被憋的浑身发抖。 路晴的丫头膝行至莫邪凌跟前,她想抓着莫邪凌的裙角求饶,衣袂飘荡,莫邪凌厌恶地躲过这丫头的碰触。 “莫小姐,求求你饶了我家小姐吧,我替我家小姐给莫小姐赔罪道歉,求莫小姐放过我家小姐,求求莫小姐了!”在司徒清打算袖手旁观,再诸位小姐不敢置喙的时候,这丫头已经见识到莫邪凌的厉害之处,她心中无比后悔,刚才不该为了取悦小姐而拼命打碧儿那丫头的。 也只有她这个近身伺候路晴的丫头明白,莫邪凌区区几行字却将路晴整个性子描述的*不离十,若今日小姐没了脸,回到府中她就别想留着命。 莫邪凌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堪的这丫头,嘴角勾笑:“我这人从来都是很大方的,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扶着你家小姐出去走一圈,之后我会帮你拿回你的卖身契,还会给你足够的钱,让你脱离奴籍,第二条路,让碧儿可劲地打一顿,然后仍旧扶着你家小姐出门,之后你的死活跟我无干。” 这看似是个选择,却只有一个答案。 看着地上还会恢复力气的路晴,莫邪凌冷酷一笑,你不是最喜欢指使自己的丫头欺负人吗?今日我就让你在你的丫头见证下度过平生最难熬的一日。 那丫头还在磕头,额头很快青肿一片,可莫邪凌愣是眼神都没变一个,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选择,那丫头只好转开眼,不看路晴,说道:“我选择第一个。” “果真是个听话的,行了,去吧。”莫邪凌对那丫头说道。 抹着眼泪,那丫头已经别无他法,只能踉跄地扶起路晴,一步一步往门外走。 路晴不想走,可她更不能死。 最终,她只能满含恨意地看着莫邪凌一眼,被那丫头拖着离开。 司徒清对门口刚被罚作小厮的两个护卫使了个眼色,那两人悄然跟上。 翠玉轩内只剩下一片低沉。 不少刚才动手的丫鬟在见识了莫邪凌的手段后,都偷偷低泣。 手指轻点着桌面,莫邪凌叹了口气:“其实我这人很好相处,从来都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今日真的是你们的错,这样吧,谁打了碧儿的站出来,你们想个法子让碧儿消了气,这件事就一笔勾销。” “哦,对了,别忘了碧儿的医药费。”莫邪凌又添了一句。 她莫邪凌是个太坏的人,最不喜欢的便是委屈自己,即便欺人太甚又如何?不管前世今生,哪里又有真的公平?大家心照不宣的也不过是强者为尊罢了。 我是强者,我自然需要随意所欲的过日子,谁看不惯,过来单挑。 便是死了又如何?那死之前她却能畅快活那么久。 紧接着,那几个打过碧儿的见莫邪凌没打算跟惩罚路晴一般折腾她们,纷纷站出来,跟碧儿道歉。 不说别人,就是碧儿今日也是大开眼界,之前对小姐的变化只是心中的一个想法,今日小姐的一番作为才算是真正眼见为实。 这样的小姐必然不需要软弱不分是非的丫鬟,碧儿清了清嗓子,也学了莫邪凌的霸气侧漏:“你们互相掌嘴,我何时满意何时为止。” 噼里啪啦,这个时候经过翠玉轩的路人都会纳闷,为何里面传来这么两人遐想的清脆把掌声? 见这几人粉嫩的脸开始肿胀,碧儿才朗声阻止:“好了,都停手吧。” 那些丫头暗暗松了口气,停止相互甩巴掌。 事情接近尾声,莫邪凌扫了诸位闺秀们一眼,突然笑出声,这笑声不清脆,不稚嫩,却低沉慵懒。 “诸位也别这么哭丧着脸,今日的事解决之后,下次见面我们还是陌生人,今日之事说来也有我的丫头责任,吓着诸位了,这样吧,诸位可以任意选择翠玉轩里的首饰一件,作为压惊之用,司徒公子,你觉得如何?”说到后来,莫邪凌当然得征询一番司徒清的建议。 司徒清笑容终于浓郁很多,他颔首:“好。” 那些闺秀们没有一个先动,这对她们来说是屈辱。 “怎么?你们这是看不起我?”莫邪凌邪邪一笑,右手指头转动这左手手腕上的小檀木珠子。 那浅青色女子先动了,她温柔大方,并未有任何勉强:“如此就多谢莫小姐了。” 凡是都有第一个,之后便顺理成章的多了,一众人哪里有心思欣赏,随手拿了样饰品后,纷纷脸色难看地离开。 第二十四章 被赐婚 待一众人小姐们离开后,翠玉轩一时间显得有些空旷,司徒清朝周围扫了一眼,李瑾忠带着几名伙计退下,碧儿见此,知道小姐也有话要跟司徒清谈,也福了福身,去了门外。 “今日之事多谢你了,我说过,损失从我分红里扣除。”亲兄弟尚且明算账,更何况她跟司徒清不过合作关系。 莫邪凌跟他这么壁垒分明让司徒清心下一阵不适,他仍旧摇头:“我也说过,这点损失我并不放在眼里,况且你的方法让翠玉轩这几日进账不少,说到底,该我感谢你才是。” 莫邪凌不过将前世见过的一些比较适用的宣传手段及促销手段拿来用,这些新奇的手段能快速吸引大量客源。 “不过照我预计,最迟一月左右,我们的销售数量就会下降,届时我再给你送来几个其他办法。”莫邪凌说道:“但是最关键的是翠玉轩的东西要质量上乘,价格公道,而且要让来的客人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莫邪凌选择性忘记她刚才的发飙恰恰违反了将顾客当做上帝的准则。 司徒清也当做没听出来,他好奇的是,“为何一月后客人会有所减少?” “不用一月,这条街上,不止买卖饰品的,就是其他店铺也会将翠玉轩的这几样学了过去,任何东西,只要多了便没了奇特之处,大家的热情会逐渐降低。”莫邪凌解释。 这个时代根本没有维权这一说,大家赚的也就是信誉及那点新奇的钱。 司徒清熟悉琴棋书画,乃至治国之道,唯一不感兴趣也没那方面天赋的便是士农工商中的商。 他受教地点头,“如此就多谢。” 莫邪凌点着光洁的下巴,狭长的眼半眯着,开口:“你想过要扩大经营吗?” “这倒是没想过。”他设这翠玉轩本就不是为了赚钱。 “看人家那珍宝阁,光着都城据说已经有了不下十家,这叫连锁,懂?” 莫邪凌看着司徒清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顿时失笑,俊美的脸显得越发玉树芝兰,司徒清煞有其事地点头:“懂了。” “不过既然珍宝阁开了连锁,咱就不能跟他们一样,就开一个别具一格的分铺。”莫邪凌想起前世不少繁华的大都市常会有一条皇后街,思及此,她眼睛一亮,往软凳上一坐,对端着茶水过来的李瑾忠道:“去拿些纸来。” “是。” 上好的宣纸铺开,莫邪凌笔上沾了墨,手指动了动,最终将狼毫递给司徒清:“我说,你来写。” 之前在路晴身上写字那纯粹是自己动手比较有成就感,事实上,莫邪凌真心不喜欢用毛笔来写字。 从来只有他命令别人,这番被莫邪凌指使,司徒清心下并未生气,反倒多了一些奇怪的兴奋之感。 自家主子这么被人使唤却还笑意满面,李瑾忠表示已经麻木,他脸色不改地往内院走去。 而后,莫邪凌说,司徒清写。 前世她也光顾过那些专门为特殊客人服务的皇后街,只要一进门,整个店铺上至经理,下至端茶倒水的服务员便会专门为你一人服务,那才叫一个顾客至上,店内从上到下将每一位顾客的长相,名字,到衣着习惯,乃至喜爱的茶水点心都一一记在心里。 “你的意思是我们只专门招待某几位客人?”落笔后,莫邪凌没看到司徒清眼中骤然亮起的光芒。 “如你所言。” 用湿帕子擦了擦手,司徒清已然恢复成一如既往的翩翩佳公子,他赞同地点头:“这个主意甚好!” “至于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之后我会告诉你。”喝了口她喜爱的君山银叶,莫邪凌说。 “有劳了。” “我在为自己赚钱,何来辛苦?”莫邪凌放下茶杯,往门外走去。 司徒清目光灼灼地盯着莫邪凌离开的背影,直到李瑾忠近身。 “主子,您对莫姑娘?” 收回目光,司徒清声音淡淡:“本以为她不过性子散然,现在看来,她也是胸有沟壑,若她为我所用,这对我们来说可是有大大的益处。” “可属下觉得以莫姑娘的性子,她不会受人差遣。”虽然不过两面,可莫邪凌浑身散发的却是桀骜不驯,这种人不会居于人下。 “她的性子我自然猜得到,不过还有一个办法。”司徒清自信满满。 他本就欣赏这女子,如此,这一趟青云之行也不算白来。 李瑾忠脸色一变,他试探着问:“主子是想——” “你猜得不错。”司徒清笑道:“现在就去递帖子,我明日就要进青云皇宫。” “可青云帝下了圣旨,莫姑娘二十岁前无法成婚。”李瑾忠还是担忧。 “呵——”司徒清眼中闪烁着难以察觉的不屑:“青云帝相较于那个太后,谁说的算?” “主子英明。”知道无法再劝,李瑾忠只恭敬说道。 尚不知被人惦记的莫邪凌领着碧儿回府的路上顺道去了趟医馆,看碧儿脸上及身上的伤,在碧儿感激的不知说啥的情绪下,主仆两人再次悄然回了丞相府。 用了晚膳,又走了一会儿消食,之后便打发碧儿去睡,自己则关上房门,专心研究姬无所中的倾心媚。 一夜无话。 翌日,莫邪凌一觉睡到午时,还未清醒过来,太后的懿旨又到了。 今莫氏邪凌,德容出挑,淑慎娴静,才学独擅,为成佳人之美,兹将此女配与西戎三皇子司徒清,择日成婚。 第二十五章 自以为是 莫邪凌眼角狠狠抽了一下,抓着锦帛的手收紧,眼中冒出火光来。 这该死的司徒清,帮了他,他却专给她找麻烦。 宣旨的太监是太后身边另一位得力的,见莫邪凌失了神,以为是太过高兴,翘着兰花指,声音细的渗人:“奴才在这就恭喜丞相大人了,哎呦,莫大小姐可别太激动,太后她老人家还有赏呢,随后就到。” 同样没回神的莫敬荛干干地拱手:“公公客气。” “敢问公公,为何太后会为小女赐婚?皇上前几天还下了旨,小女近些年是不能成亲的,我怕——” 一旦圣旨发下,便是板上钉钉的事,这才没几日就被太后否决,所谓君无戏言,这不是在天下人面前打皇上的脸吗? 而皇上又不可能怪责太后,那莫家就得做这个替罪羊。 那公公笑意盈盈地挥动着浮尘:“莫丞相多想了,这亲事可是三皇子亲自求的,而且太后她老人家也是问了皇上的意思,莫大人您就放心吧!” 说到皇上时,莫邪凌分明瞧见这太监眼中的嘲讽。 莫敬荛总算松了口气,可随即又是一阵心酸,自己这个大女儿自小就受了很多哭,这好不容易到了待嫁的年纪又惹怒了皇上,本以为这丫头一辈子也只能待字闺中,若是这样也罢,大不了他养活这丫头,可太后偏偏让她远嫁西戎,谁都知道西戎路途遥远,而且据说西戎近来夺嫡正激烈的时候,凌儿此番是凶多吉少,谁又能保证那司徒清到底是不是真的喜爱凌儿? 这些担忧莫敬荛不敢跟莫邪凌提及。 太后的赏赐果真片刻后到了,与之前相比,这次太后着实大方很多,足有满满一马车的赏赐。 再次谢了恩,待送走那太监后,莫敬荛又回了前厅,他叹了口气,对莫邪凌道:“凌儿,此事已经定了,凌儿莫再跟之前一般激烈的反抗了,那梁司彦实不是你的良人,凌儿若是因为他而得罪皇上跟太后,那是得不偿失啊!” 以他多年混迹官场的经验来看,那梁司彦虽然有几分本事,可终究也无甚大的建树,而且这小子最擅长装模作样,若让凌儿跟了梁司彦,他情愿将凌儿嫁出去。 “父亲放心吧,梁司彦出了那样的丑事,我早已死了心。”莫邪凌混不在意地说。 “凌儿,当日,就是珍儿发现梁司彦那小子那晚,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你跟珍儿都在哪里?”莫邪凌一直没回府,他着急真相也没用,莫敬荛终于瞅着空了,这才问。 莫邪凌笑了笑,没有回答,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把玩着锦盒内太后刚赐下的好东西,半晌,这才似笑非笑地反问:“父亲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这孩子。”莫敬荛只觉这答案不是自己想知道的,可他得弄清楚原委才好将这事压下,莫敬荛道:“爹当然想听真话。” “真话就是梁司彦想占我便宜,而我便将计就计,将自己换成了路柳,而您的三女儿则派人盯着我,想抓我把柄,这么阴差阳错,她没抓住我的小辫子,倒是抓着梁司彦的丑处了。”三言两语将当夜的事情解释清楚。 莫邪凌不怕事,自然也不担心莫敬荛是否知道真相。 “这个孽女!” 莫敬荛明白莫宁珍就是自作自受。 “爹等会儿会好好教训她。”莫敬荛脖间青筋跳动。 “不过凌儿,你换人这事根本瞒不下来,近几日你别出门了,爹派人在院门口守着,防止梁司彦那臭小子心有不甘,不过若梁司彦那臭小子真的敢来我相府,爹不会放过他的。” 虽然这么怒骂梁司彦,莫敬荛心中却是庆幸,既然凌儿能算计梁司彦,那就真的表示她对梁司彦已经没了感情。 能感受到莫敬荛的关心,莫邪凌语气也不如之前那么淡漠,她拒绝莫敬荛的提议,“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搞定。” 她当然是要出门的。 不知何时开始,他这个女儿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知道无法说服莫邪凌,莫敬荛只叮嘱:“那你小心,记得让碧儿注意点。” “好。”莫邪凌盖上盒子,起身,说道:“父亲有事就去忙吧。” “好,好,那爹就先出门了。” 他得进宫一趟,太后没有事前通知他一声便为女儿赐了婚,他怎么也得跟太后去交流交流。 让人将这些东西登记入库,莫邪凌伸了个懒腰,往门外走去。 这时,内院汪红霞母女也知道了这消息,被关在院中好几日的莫宁珍摔碎了房中最后一件瓷器,她骂道:“凭什么那贱人还能被赐婚给西戎三皇子?她怎么配做皇子妃?说不定还会是将来西戎的皇后。” “不行,娘亲,女儿恨,女儿遭罪都是因为莫邪凌,娘,你帮帮女儿吧!”莫宁珍哭喊着,汪红霞见此,也红了眼。 “珍儿,这是太后的赐婚,莫说是娘亲,便是你爹也是无能为力的。” “不行,我不允许,莫邪凌那贱人只配孤老一生!”愤恨已经让她完全没了理智,莫宁珍只想看着莫邪凌比她凄惨千万倍。 看着母女俩哭成一团,一直没开口的莫宁璐嘴巴动了动,说道:“娘亲,妹妹,其实,其实在我看来,将大姐姐嫁给西戎三皇子也不全是坏事。” “二姐姐,你再说什么?我们才是亲姐妹,二姐姐为何要帮着那贱人说话!”莫宁珍脸色狰狞,让本来还算艳丽的脸庞顿时变得丑陋不堪。 就连汪红霞也皱眉低斥:“璐儿,你别再让珍儿难过了。” 就知道会这样,珍儿像极了母亲,一样的没脑子。 心中暗讽,嘴上却温柔地说:“母亲,妹妹,大姐姐她从未见过西戎三皇子,你说三皇子为何要选大姐姐做三皇子妃?咱们青云清白的嫡女多得是,大姐姐不过是污了名声的庶女,这事岂不是蹊跷的很?” 莫宁璐这疑问让汪红霞跟莫宁珍歇了怒火,也认真思考起来,不过这母女心思简单,自然想不出什么,汪红霞问:“璐儿,你知道原因?” “若我猜得不错,那位西戎三皇子是为了讨好太后。” “世人都知道,太后跟皇上是面和心不合,此前皇上下旨不准大姐姐成亲,这番西戎三皇子却偏偏求取大姐姐,这不是明显的想得到太后的支持?” 青云事实上是太后做主,求皇上不如求太后,这是众所周知的。 “璐儿的意思是三皇子想求太后的支持,以帮他得到大位?” “对。” “二姐姐,那岂不是更便宜了莫邪凌?” “三妹妹莫急。”莫宁璐摇头:“不管三皇子是否会登基,这大姐姐都不会有好下场。” 在另外两双急切的眼神下,莫宁璐继续:“若是三皇子登基,你说他会不会让一个曾经被人厌弃的异国女子为妃?更别提皇后这至高无上的位置了,若是西戎三皇子未登基,那么照以往西戎皇室每一次惨烈的斗争,三皇子的下场只能是一个死字,三皇子都死,那大姐姐又岂会活着?而且还是青云用于支持三皇子的筹码?” ------题外话------ 谢谢魔鬼入世,阡陌清扬的花花,紫夜熠墨的月票哦,么么! 第二十六章 尊主怒了 青云都城最近话题一个接着一个,先是莫家大小姐宁死不嫁给当今圣上,接着是梁司彦跟路柳那一档子丑事,在这热度还未完全冷却时,另一则路家丑闻再次震惊整个都城,百姓八卦因子达到空前高涨。 据闻侯府已经一抬小轿将路柳抬进了府中。 据闻路家已经闭门谢客了。 又据闻路晴被连夜送去了尼姑庵,美其名曰为天子跟太后祈福。 一路上,莫邪凌没心情听这些笑话,她直接去了翠玉轩,今日的翠玉轩朱门紧闭。 深吸一口气,莫邪凌抬脚就踹。 无视路人惊诧的目光,莫邪凌一甩红裙下摆,大步跨了进去。 “出来!” 房中无人应答,莫邪凌看了一圈,淡声道:“若是再不出来,我一把火烧了翠玉轩!” 昨日司徒清所为已经完全暴露他在青云的底牌,不过莫邪凌却知道这翠玉轩另外还有乾坤,她就不信司徒清敢让她烧了这翠玉轩。 后面急忙跑来一人,莫邪凌定睛一看,危险地问:“司徒清呢?” 李瑾忠头皮发麻,他抱拳:“莫姑娘,我家主子今日一早已经离开了都城。” “走了?” “是。” “何时回来?” “按照主人的行程,快则一月,慢则两到三个月。”李瑾忠保守地回道。 莫邪凌冷哼一声:“他不会回了西戎吧?” 李瑾忠笑了一下,回道:“莫姑娘果真聪慧,主子已经回西戎,准备迎娶莫姑娘为正妃。” 话落,李瑾忠从怀中掏出一个古朴锦盒,双手奉上,解释:“这是我家主子给莫姑娘的,这是主子母妃过世前留给主子的,也是三皇子府当家主母的信物。” 媚眼没有瞧那盒子,莫邪凌嘲笑道:“你最好通知司徒清,本姑娘在这里过的挺好,目前还没想着要换地方。” 突然上前几步,抓住李瑾忠的衣襟,声音轻柔却阴狠:“还有,让他最好打消那些不该有的念头,若是他还想着我们的合作,那我很高兴,若他想利用我,那么,很抱歉,本姑娘活这么大,凡是我要杀的人,就没有失手过!” 这不是威胁,这是警告。 拍了拍手,莫邪凌再不停留,转身往外走。 站在翠玉轩外,回头望着牌匾上三个玉砌大字,再哼一声。 司徒清虽然长相不错,可若比姬无,那就差多了,若论背景,姬无掌握整个暗城,而司徒清不过在西戎皇室的生死线上挣扎,论人品,姬无至少会尊重她,这司徒清太过自以为是。 即便要选,她也不会选择司徒清。 被莫邪凌默默做比较的另一个当事人姬无此刻正闭目在寒潭中,那张绝色脸上此时苍白一片,额头上却是冷汗阵阵。 门外守着姬无的暗宫管家魏季挥手屏退来人,他往里面看了看,想开口,却又不敢随意打断尊主的修炼。 是姬无的身体重要,还是那位莫姑娘重要? 两个选择在心中忽高忽低的荡漾着,魏季足足想了大半个时辰,这才狠了狠心,往里面走去。 站在冰潭外,魏季搓着手,措辞道:“主子,宫里传来了消息。” 姬无没动。 魏季憋着气说:“是,是关于莫姑娘的。” 哗啦—— 冰潭中的人几乎在魏季开口的瞬间已经睁开眼,厉眸射向魏季,吐出的话要比冰潭来的更寒凉。 “说清楚。” “宫内传来消息,太后将莫姑娘赐给了西戎三皇子司徒清,择日成婚。”偌大的冰潭尚且控制不住姬无的怒火,扑天罡气洗扫整个冰潭,及岸上的人。 本来平静的潭水此刻如苏醒的异兽,自下往上蠢蠢欲动,水流以可见的速度开始旋转喷泄。 噗—— 魏季一口血喷了出来。 下一刻,柔软的冰潭之水如有了形,攻击力却比刀剑更可怖,千万滴冰潭水往四面八方飞射而去。 钉入洞壁,咔嚓,咔嚓,洞壁开始龟裂,蜘蛛网一般的裂痕快速在墙壁上四散开,最后汇成一张让人眼花缭乱的图谱。 “主子,你,你突破十层了?” 不理会魏季的问题,姬无跃出冰潭,快速往外走,瞬间只余下一道残影。 魏季捂着胸口,费力跟了上去。 轰隆隆—— 落在后面的闪动轰然倒下。 魏季拍了拍胸口,庆幸一番,随即又苦着脸哀叹道:“冰潭就这么没了?” 转念一想,主子武功此刻已经达到顶级,一般人根本伤不了他,想来要这冰潭也用处不大了。 啧啧摇头,没想到怒火竟然促成了主子的神功。 各种心思翻转,魏季再次跟上。 刚踏出这别院,魏季看着门口背对着门而站的挺拔身影,上前,问:“主子有何吩咐?” “传信给狼部,全力追杀司徒清。” “是。” “主子,暗影也传信过来,司徒清今日一早出了城,属下以为他应该是回了西戎,要不要西面的虎部配合?”魏季询问。 “嗯。” 翻身上马,留下一句话:“你回暗城,什么事让鹰部传信。” “是。” 下一瞬,黑衣白马掉头离开。 正摸索着一柄玉如意,莫邪凌目光投入空中某一处,仔细看,却无焦距。 纤长的手指不停地绕着玉如意的脉络走,突然,莫邪凌抬头,再看到身后的人时,似嗔似怨地笑道:“以后再进来不妨跟我打个招呼。” 不等姬无回话,她又说:“若你来是为了倾心媚,我还没研究出来。” “那老妖婆要你嫁给司徒清,你为何不反对?”姬无面无表情地质问。 莫邪凌本来挺好的心情被这么一问,顿时也不是滋味,她脸色冷了下来,嘴角却勾着媚人的弧度。 “我要嫁给谁应该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题外话------ 咱家男主现在还没有意识到用怎样语气才有利于两人交流捏。 第二十七章 用完就丢 这姬无不是个好脾性的人,本来她还等着姬无发怒,结果等了半天,他只蹦出来这么一句话:“你说过要给我机会。” 莫邪凌即便心情再不好,被这么一句满是委屈的话弄的没了火气,她放下玉如意,起身走到姬无面前,说道:“我也是今日接到太后的旨意才知道自己被赐了婚,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会遵守承诺。” 心情瞬间飞扬,姬无嘴角带笑,说道:“这件事我帮你处理。” 既然两人已经不是朋友那么简单,莫邪凌也不会矫情地拒绝姬无的相助,她点头:“那好。” 待答应了之后,莫邪凌才注意到姬无身上有些狼狈,发丝凌乱,她将人拽到梳妆台前,拍着他肩膀,示意他坐下,一边替他解开发带,问:“你来的就这么急?” “嗯,我听到这个消息就赶过来了。” 虽然说得淡然,不过莫邪凌从他微微错乱的呼吸中也能判断出他来的多着急。 从来没有一人为她如此。 莫邪凌心再松了松。 快速打散他的墨发,为他重新梳好,而后又替他整理好锦袍,这才笑道:“你该相信我的能力,若我不愿,这世上无人能勉强我。” “便是名义上,我也不允许有人跟你靠的如此近。” 闻言,莫邪凌弯腰,捧着姬无白净无瑕的脸,媚眼如丝地问:“若论亲近,恐怕谁也没你跟我亲近。” 这是赤果果的暗示,姬无眼神一暗,呼吸即可粗重起来。 他攥住莫邪凌的手,粗声说道:“你再这么不知轻重,我,我——” “你,你就怎么?” “我就抱了你。” 耳朵上快速染上浅红,莫邪凌爱不释手地摸了一把,往姬无腿上一坐,揽着他的脖子笑道:“我乐意之至。” 还真别说,不管男女,一旦开了荤,就没以前那么能忍了,况且姬无这道美味真心不错,经过前两次的指导加实践,他已经能举一反三,看来离炉火纯青也不远了。 得了特赦,姬无哪里还忍得住,不知是他心理原因,还是确有其事,每次他只要靠近莫邪凌,体内倾心媚便自然而然地起了作用,那种极致的欢悦让他欲罢怒能,也无法再忍耐。 这么一折腾,在两人再收拾好时,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姬无穿戴好,他看着莫邪凌,欲言又止:“如,如果我做错了事,你会不会原谅我?” 莫邪凌掀了掀眼皮,懒懒道:“那就要看你到底做了何事?” 到底说还是不说? “其实我——” 一句话还在口中回荡,莫敬荛的声音更大声的盖过了姬无的犹豫:“凌儿,你可在?” 姬无脸色一僵,闭上了嘴。 这种事情得找一个安静的环境好好解释才行,他不能仓促地说出来,否则惹了莫邪凌生气那才算得不偿失。 莫邪凌对姬无的秘密没什么兴趣,她起身,踮着脚,在姬无的嘴角亲了一下,指着后窗:“麻烦你了,从那里走。” 姬无神色越发难看了,他站着不动,沉声问:“已经两次了,我为何还不能见人?” 越想越觉得不对,貌似他跟莫邪凌现下的情景那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幽会。 何为幽会? 那就是不经承认,偷偷而为的男女之事。 这是不受青云律法跟大众承认的。 莫邪凌斜了一眼,暗笑,姬无这是在争取自己的地位? 她此时虽然对姬无有那么点意思,可还远远没有到达非他不可的地步,而且她现在也不可能因为姬无放弃这么悠闲的日次。 莫邪凌的脑筋转的要比姬无快得多,这些话她自然不会明晃晃的说出来,握着姬无的手,莫邪凌说道:“你还记得之前在暗宫答应我的话?你可能保证对我的感情是爱情而不是床上的契合?” 不等姬无开口,莫邪凌直接下了决定:“既然还没清楚,乖,那就回去好好想想,不送了。” 说完,莫邪凌往门口走去。 跨出门,又顺便带上了梨花木门,莫邪凌对门口的碧儿吩咐:“好好替我看着门。” 已经出了门的莫邪凌自然没看到姬无黑沉下来的脸,若是再好好想想,他错了,他们这根本不叫幽会,事实上,他是被莫邪凌这女人用过就扔了。 抬掌就要击碎挡着他的那扇根本不结实的门,可内力都到了指尖,姬无却堪堪收了回来。 是自己郁闷还是惹怒莫邪凌? 这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这头,莫邪凌迎上莫敬荛,问:“父亲何事?” 莫敬荛摸着额头的汗,看来是匆忙回府的,他说道:“凌儿,爹刚从皇宫里回来,太后娘娘召见你,现在马车就在门口等着。” 终于要见这专门坏她事的太后真面目了,说实话,莫邪凌还是有些激动。 从到这里开始,她遇到的能每一个能称作她的对手,潜意识里,这位太后勉强可算得上一个。 “既然太后召见,我怎可不去?父亲,那我入宫了。” 这还是女儿第一次入宫,莫敬荛担心莫邪凌会着急,叮嘱道:“凌儿,你要记住,进了太后落凤宫,千万别紧张,只要跟着外面的公公走就行,太后既然赐婚与你,就不会多为难你,她也不过是想见见你,但是凌儿,切记少说多听。” 莫敬荛的关心她接受,“多谢父亲提醒,我明白了。” 外头的太监是第一次宣纸时的那位,看到莫邪凌时,弓着腰上前:“莫姑娘。” “敢问公公贵姓?” “莫姑娘折煞奴才了,姑娘叫奴才小严子就成。”被人尊重,小严子对莫邪凌的映像跟好了。 “这一路就劳烦严公公了。”既然要给对方面子,莫邪凌自然不会轻视人家,毕竟太监也是工作,所谓工作不分贵贱。 莫邪凌走上前,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银子悄然递了上去。 若是莫邪凌愿意,她的礼数无人能挑出刺来。 足足的分量让这太监笑眯了眼,人家这么看重自己,严公公自然也得礼尚往来,他笑道:“莫姑娘客气。” 在莫邪凌上马车时,严公公凑上前,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莫姑娘放心,太后她老人家这会儿心情不错,太后喜欢知礼的小姐,不过莫小姐这般大家闺秀自然是会得太后欢心的。” “多谢公公提醒。” 上一次这位公公提醒倒是没错,据说那次太后生辰宴上特意点名批评了一位穿着绣有海棠花襦裙的闺秀,让这位小姐至今不敢踏出家门一步。 马车平缓的行驶了大约小半个时辰才停下。 进了皇宫又换了软轿。 再弯弯绕绕过了两刻钟,这才停在后宫内门处。 “莫姑娘,进了后宫就得不行了。”严公公低声说道。 第二十八章 这个老妖婆 据闻当今圣上是个内向木讷之人,加上长相平凡,若不是先皇就这么一个儿子,这皇位是断断轮不到他坐的。 也是因为这个性子,皇上后宫至今还无一人,也就是说,后宫只有一个太后,及跟太会交好的几位太妃。 一路走下来,莫邪凌倒是看得清楚,这后宫虽然主子不多,可伺候的人却不少,想来这太后也是个讲究排场的。 严公公将人领到落凤宫门外,便小声说道:“莫小姐,到了。” “多谢公公。” 此时落凤宫门口正站着一位女子,看其穿着,不像一般宫女,却又不似大家闺秀,那女子见了莫邪凌,微笑问:“可是莫大小姐?” “正是。” 那女子笑的越发和善,她抬手,示意道:“莫小姐请,太后她老人家已经在等着了。” 这落凤宫名义上是比皇上所居的宏德殿要差些,可事实上,若论华贵舒服,整个皇宫非落凤宫莫属。 一路上,雕梁画栋,九曲回廊,各个小的殿阁更是美轮美奂。 来到落凤宫正殿外,那女子躬身柔柔说道:“太后,莫小姐到了。” 里面的说话声停顿片刻,接着一道不算苍老,却显得威严的女声传来:“进来吧。” 当今太后姓古闺名黛蓉,是先皇最喜爱最敬重的女子,当年先皇也是力排众议将古黛蓉推上皇后宝座,为了让天下人认清皇后在他心中的地位,先皇甚至言明,在皇后未生下嫡子之前,他不会再有其他子嗣。 然,不知是古黛蓉命里就该无子,还是先皇命薄,在古黛蓉登上皇后之位五年后,先皇驾崩。 先皇只留下当初未登基之时先王妃留下的唯一一个孩子。 莫邪凌对那个无缘见到的皇上报以三分同情,这是个可怜孩子,恐怕若不是先皇留下一批老臣,这皇位此刻应该早已姓古了。 莫邪凌进了殿,一直低垂着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绣着金丝凤凰绣鞋,她声音清脆干净:“见过太后,太后娘娘万安。” 这种礼仪她还是懂的。 上首无人应声。 莫邪凌也不恼,仍旧福着身,恭敬地半蹲着。 要知道这样可被直接跪着累多了。 “抬起头来。”半晌,那道威严的声音再次说道。 莫邪凌也不扭捏,坦然地抬头。 以她现代的眼光看,这太后保养的不错,现在看着也顶多三十出头,容貌虽然不是绝色,却也是属于那种越看越有味道的,一身暗红的繁复裙装更将她衬得贵气逼人。 当古黛蓉看到莫邪凌那张妖魅惑人的脸时,眼瞳暗了暗,继而拿起锦帕,压了压嘴角,对坐在她下首的贵太妃说道:“倒是个标志的姑娘。” 贵太妃扫了眼莫邪凌,抿了口茶,笑道:“可不是,纵观咱们这诸家小姐,也就莫大小姐姿色艳丽,德行突出。” 姿色艳丽者不堪作主母,也只有一些不要求德行的妾室才会被称作艳丽,而德行突出不就是说她拒绝嫁给皇上吗? 莫邪凌心中翻了个白眼,啧啧,看来这宫斗神马的果真让人增长智力啊。 若不是想见识一番这太后,她哪里需要这么演? “行了,起吧。”莫邪凌规矩行为上没有一丝可挑剔的,太后心中暗暗失望。 本以为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若是在面见贵人时出了些差错,她也好借机敲打一番,谁知这莫家小姐的表现倒是出乎了她的预料。 “多谢太后。”莫邪凌的笑容恰到好处。 古黛蓉心头一梗,片刻,她突然和蔼地问:“你可知哀家叫你来所谓何事?” “但请太后示下。” “这你孩子太谨慎了,如今你就要嫁到西戎去,一旦你成为西戎的三皇子,哀家哪里还能承受你的敬重,是这样的,哀家看你年纪也不大,你若去了西戎也是人生地不熟,哀家心疼你这孩子,这不,给你赐个人。” 说着,太后朝刚才领着莫邪凌进来的那女子笑道:“她叫芳华,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也是宫里的女官,哀家将芳华赐予你,就是希望能减轻你的负担,你可明白哀家的苦心?”太后一副舍不得的模样拉着芳华。 几乎要笑了出来,这不是明目张胆地往她身边送眼线,而且她还得亲自将这眼线送往未来夫君的床上,若她真心喜欢司徒清的话,这叫芳华的岂不就成了她眼中刺? 这太后到底跟她有多大的仇恨?需要这么膈应她? 虽然心中腹议,可莫邪凌也不会蠢的现在就挑衅对方,毕竟身在人家的地盘,如今她势单力薄,适当的时候低头会换来以后长久的胜利。 “多谢太后赏赐,凌儿已经会待芳华姑娘当做自己的亲姐妹。” 一般她最喜欢的就是整死自己的亲姐妹,就像修理莫宁珍一样。 “如此甚好,哀家果然没看错。”看来这莫邪凌够识趣,如此便更好了,太后笑的越发真心,她转头对芳华嘱咐道:“芳华,今日就跟莫小姐去丞相府吧,你们姐妹也熟悉熟悉,不过切记,你是哀家赐的,可不能给哀家丢脸,待以后去了西戎定要好好伺候好西戎三皇子跟莫小姐。” 提到那个清俊的人,芳华眼中一片羞涩,她笑道:“知道了太后。” 拍了拍芳华的手,太后这才端起茶,喝了一口,“嗯,今日的茶水不错,甘甜清冽,这茶谁煮的?赏。” 太后身后一个宫女笑道:“奴婢谢太后赏赐。” “去宏德殿问问,今儿皇帝怎么还没来?”放下杯子,太后看着外头太阳依旧高照,脸上的笑意渐渐隐了下去。 乖乖,这是要再打皇上的脸哪! 莫邪凌眼睛转了转,有些不想配合这个老妖婆了。 不等莫邪凌这个想法实施,外面太监的高喊声已经响起:“皇上驾到!” ------题外话------ 太后老人家庐山真面目终于出现了。 第二十九章 以后再报仇 身材修长,步伐平稳,若是不看脸,这应当是个让女子们向往的夫君,不过,等等,莫邪凌眯着眼,这身材貌似在哪里见过? 小心却仔细地看着那张脸,没有易容的痕迹。 莫邪凌暗笑,莫非她太想姬无,脑中出现幻觉了? 在莫邪凌心思飞转的时候,皇上暮呈懿已经跨进殿内。 为了避嫌,莫邪凌尽量低着头,脑中却不断闪过那张平淡的脸,眼睛不大,眸子里是胆怯闪躲,鼻子有些塌,嘴唇稍微厚实,若是单看,每一样都不丑,可组合在一起,那就是对不起他爹娘,真不是老天爷有多讨厌这位皇上,才将人家的五官组合成这般? “皇儿,今日政务可处理好了?”在莫邪凌心中为皇上感叹的当口,太厚慈爱的问候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回母后,已经处理好了,还有一些儿臣拿不定主意,想跟母后空闲了,跟母后商量一番。” 嗯,声音低沉,还算悦耳。 “皇儿太谦虚了。”太后小眯了眼,那满意的神情可不骗人,她状似无奈地对贵太妃诉苦道:“都说后宫不得干政,这皇儿就是太过顾及哀家,让哀家真是进退不得啊!” 贵太妃很知趣地笑道:“太后您这是太谦虚了,皇上还年幼,有些事让他做决定也是太难为他了,还得劳烦太后您多看顾皇上,如此,我们青云才会国泰民安,百姓称颂呢。” 一阵咯咯笑声让莫邪凌头皮发麻,耳朵有些痒。 “莫小姐?”正竭力跟耳朵的痒劲相抗争,莫邪凌听到她的名字。 竭力保持语气平稳,莫邪凌扬起完美的笑,抬头:“太后有何吩咐?” “呦,这是怎么了?眼睛都红了。”太后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事,捂着嘴低叫起来。 一时间,殿内所有人的视线就集中在她脸上。 她,她,真不是故意的。 这种突然痒的难受导致的生理泪水,即使她媚狐也无能为力啊! 莫邪凌装模作样地想从袖口掏出锦帕,呃,忘了带。 睫毛颤了颤,眼中汪着的泪水顺颊流了下来。 莫邪凌别开脸,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留给探照灯似的看过来的太后,她道:“我,我只是舍不得离开咱们青云,舍不得太后,还有家里人,还请太后原谅凌儿冒犯之罪。” 贵太妃目光在皇上跟莫邪凌身上转了转,笑道:“太后一向宽仁,怎会跟你们这些小辈计较。” “你这丫头就是太小心了。”太后慈爱地笑着。 芳华适时地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温柔地说道:“若姐姐不嫌弃,就用妹妹这帕子吧。” 莫邪凌牵强地笑了笑,摇头道:“让妹妹见笑了,姐姐有帕子。” 说完,侧了侧身,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用袖子快速抹掉脸上的泪,再转头,仍旧一副‘我很舍不得大家’的表情。 “其实哀家今日招莫小姐还有一事。” 说到这里,太后朝皇上招了招手,说道:“皇儿,过来。” 皇上很乖巧地坐在太后下首。 太后说道:“在哀家看来,你们都是哀家的孩子,前段时间的事也是哀家的错,没有处理好,让皇儿跟莫小姐有了误会。” “母后多虑了。” “太后您这是折煞臣女了。” 皇上跟莫邪凌同时起身告罪。 两人这般懂事,太后淡淡笑开。 “是以,希望你们能看在哀家的份上,冰释前嫌,皇帝,你也别气了,如今莫小姐的亲事已经定下,哀家希望皇帝你能让天下人看到皇帝的胸襟。”虽然是建议,却是一贯的强硬,皇上木讷的脸上终于有一点僵硬。 “儿臣知道,儿臣明日将赏赐放下去,会让莫小姐风光大嫁。” 赏赐她可以要,这婚事就不必了吧? “多谢太后,多谢皇上。”最终,莫邪凌起身道谢。 这笔账她可是记在了心里,给她赐婚,给她下绊子,还拿她做筏子,送上门去让皇上恨,她莫邪凌记下了。 “你们都退下吧,哀家也累了。”见自己该做的都做完,太后才淡声说道。 “是。” 连贵太妃都跟着起身,跟在皇上后面离开。 看着越走越远的挺拔背影,莫邪凌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不等她仔细思索,前方皇上突然停下脚步,身上气势倏地改变。 莫邪凌疑惑地看去,却见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躬身请安,虽然请安,却不见恭敬,张扬的气势外放,是个吸引人眼球的人。 “她是谁?”莫邪凌问身后跟着的芳华。 芳华看着来人,身体小心地往莫邪凌身后挪了挪,才低声说道:“那位是太后的侄子,镇国将军古宣,最善排兵布阵,多次打退青云西面骚扰百姓的蛮夷,将军也是年前才回的都城,很得太后喜爱。” 第三十章 回来 芳华没说的是这位古将军不仅对敌彪悍,对自己人同样不客气。 别看这位爷现在是笑容满面,可他脾气阴晴不定是出了名的,前一刻跟你说笑,说不得下一刻就能掐着你的命脉,结果了你。 古宣长相俊美,身家显赫,这种人虽然可怕,却仍旧有不少女子前仆后继地试图勾引他,起初,古宣也不过将人丢出去,几次之后,他也不耐烦了,在第六个女子试图爬上他的床时,古宣一脚踹上人的心口,那女子当即断了气,如此古宣竟然还不罢手,他命人将女子脱光,就吊在城门前。 自此,闺秀们见着古宣时恨不得将头埋在泥土里。 前方两人皆是青云女子避之不及的,一个身处高位,一个丰神俊朗。 这两人站在一起倒是一道景致。 莫邪凌心情不怎么好,她倒是没什么兴趣再继续待下去,遂,她长袖一甩,转了个弯,径自离开。 她身后的芳华呆滞当场,半晌,才对前方的皇上跟古宣福了福身,快步跟了上去。 莫邪凌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背后一双邪肆的眼中无法掩饰住的是一片诧异。 古宣看着莫邪凌消失的背影,问:“敢问皇上,那位是?” 皇上侧了侧身,稍微思索便明白古宣指的是谁,他脸色突然难看很多,皇上没好气地说道:“就是那位莫大小姐。” 古宣若有所思地说道:“倒是跟传言有些差别。” 皇上似乎不想谈论这女子,他冷哼一声,说道:“将军有事就忙吧,朕先走一步。” 古宣似笑非笑地捂着下巴,道:“皇上请。” 回到宏德殿,皇上吩咐伺候的人都去外面。 “皇上,请恕奴才不能遵旨,太后她老人家吩咐奴才要时时照顾好皇上,奴才不敢有丝毫懈怠。”领头的孙公公老脸上褶皱一颤一颤的。 这是明目张胆的监视了。 皇上一直视而不见,孙公公以为这回也是一样。 然,就在孙公公抬脚,打算跟着皇上进殿时,殿内突然飙出一股嗜杀之气,风刃直冲孙公公门面而来,下一刻,孙公公头颅离了身体。 身后的那些宫女太监见瞪大了眼,死不瞑目的孙公公时,纷纷尖叫着跑远。 而那位人人都是的傀儡皇帝却在风刃发出的同时,脸色骤然大变,那一脸怯懦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严肃恭敬。 快步跃了进去,看也不看坐在主位上的人,身着明黄衣袍的皇上双膝跪地,“见过主子。” 上首依旧一身黑衣的姬无冷冷问:“是你同意让莫大小姐嫁往西戎?” 这人不知所以,只点头:“是。” 这个字刚吐出口,姬无已经一脚踹出,明黄身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重重甩向殿门上。 男子噗出一口鲜血,他顾不得擦拭,快速跪地,请罪道:“属下该死。” 主上既然惩罚他,那么就是他做错了,尽管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姬无也知道这人的无辜,毕竟当初让他假扮自己时就说过,一切事物皆有他自己处理,只要到时上报即可,可那种自己的人却挂着别人家未婚妻的名号让他很想杀人泄愤。 “回去暗城,这里的事不用你了。”姬无最终留下这么一句话。 “是。” 在这人离开不久,宏德殿外浩浩荡荡闯进来一行人。 “皇帝!”太后扬声叫了一声。 那威严的话里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跟着一起过来的古宣拍着太后的背,劝道:“姑母莫急,这是恐有误会。” “误会?他现在是胆子大了,竟然敢杀哀家的人,哀家看,说不定明日他就能来取哀家的命了!”风光了这么些年,一旦有人敢对她阳奉阴违,她心中的怒火会以不可预测的速度急速增长。 这不仅是违抗她命令带来的愤怒,还是有些事似乎要脱离她的掌控给她带来的无法估量的恐慌。 “姑母,您先坐下,消消气。” 古宣面上温和,心中却也难掩好奇,这位皇上不是个敢杀人的人,或者,其实有些事并不是自己想的那般? 内室依然无人出来,太后一巴掌拍向身旁的木茶几上,她对身后的人吩咐一声:“青姑姑,你亲自去请,看看皇帝他到底是多大的面子。” “老奴遵旨。”太后最得力的青姑姑躬了躬身,往内室走去。 人刚站到门口,青姑姑还未来得及开口,人已经飞了出来。 切确地说,是被飞了出来。 青姑姑甚至来不及再看自己最敬爱的太后一眼,已经魂归西天。 “朱青?”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太后失态地打翻了杯子。 第三十一章 司徒清死 “反了,反了——”太后捂着胸口叫道:“宣儿,去将黑衣卫招来,哀家倒是要问问谁给了皇帝的胆子。” 古宣坐着未动,他摸索着拇指上的铁指环,目光似乎能穿透重重墙壁,看穿内室里那个傀儡皇帝的真面目。 “宣儿?”古宣的不配合越发激怒了太后,她哪里还有之前的雍容华贵,万事尽在手心的优越之感? “姑母,这黑衣卫毕竟是属于皇上的,若宣儿私自调动,恐怕天下人会口诛笔伐宣儿。”古宣找出了理由。 太后冷哼一声:“你是哀家的侄儿,哀家倒是想看看谁敢如此置喙你?” 古宣心下暗想,这姑母越来越目光短浅了,她常年居于宫中,又因为朝臣的奉承而越发自大,殊不知,众人之所以如此巴结讨好太后不过是因为太后身后的古家罢了。 “姑母,我们还是等等吧。”姑母不为他着想,他却要为自己打算,若他真的去指挥黑衣卫,万一哪一日他古家败了,这可是个出掉他们古家的最好借口。 太后显然没有领会到古宣的担忧,似乎不顺心的事都集中在了一起,她极怒地责怪道:“原来宣儿已经可以不听姑母的话了,莫非宣儿想学那些忘恩负义之辈,尽做些过河拆桥之事?” 很显然,在太后古黛蓉的心里,古家不过因为她的关系才有了今日这番繁荣场景,一向自视甚高的古黛蓉容不得别人对她的不敬,哪怕是她母家人。 古宣脸色微变,继而笑道:“姑母多略了。” “好,好,哀家倒是要看看,这宫里还有谁敢对哀家阴奉阳违。”古宣的性子自来古怪,既然他坐着不动,那就表示无论自己再说什么,他都不会改变主意,太后盛怒的气焰只好转向旁人,她对身后的落凤宫总管太监吩咐道:“杨总管,去传哀家的懿旨,让黑衣卫在宏德殿外待命。” 在太后的意识里,这皇位虽是暮家的,可她随时都能让古家的人坐。 杨总管弯腰恭敬地退了出去。 没用多久,杨总管再次进来,而他身后跟着三个面色陌生的黑衣人。 杨总管脸色不好地禀告:“太后,这…奴才宣了太后的懿旨,只有,只有陈副队长跟他两位属下愿意效劳。” 青云皇室负责保护皇上的分为两类,一为明处的黑衣卫,二为暗处的影卫。 不论是黑衣卫或是暗卫,他们均隶属于皇上,只受皇上统领。 黑衣卫的地位要高于影卫,至少他们有名有姓,亦有官职在身,而影卫则尽数在历代皇帝掌控之中,只因为影卫在选拔之时已经被喂了毒药,而解药只有历代皇帝才有。 黑衣卫虽是保护皇上,可人毕竟有弱点跟贪念,这其中就有看不清形势,选做了主的,比如眼前三位。 “属下见过太后。”陈副队长领着两名属下恭敬地跪在太后面前。 陈副队长的声音将太后从打击中拉了回来,她不可置信地低语:“怎,怎么可能?这皇宫明明尽在哀家的掌控中,为何哀家的命令他们如此无视?” 陈副队刚要回话,宏德殿内殿终于传来细微的动静。 暮呈懿,也是姬无跨了出来,明明还是那张平凡到有些丑的脸,黑衣却让他整个人深沉锐利起来,他站定,目光扫了屋中几人一眼。 在姬无出现的刹那,古宣已经起身,他目带审视地看着姬无,却又在姬无还未开口时恭敬地低头:“古宣见过皇上。” 古宣此举是对太后的背离,太后脸色越发僵硬。 古宣已经低头,陈副队长领着两位属下硬着头皮同样说道:“属下参见皇上。” 姬无脸色始终冷冷的,并没有言语。 太后质问道:“皇帝,哀家倒是想知道哀家到底哪里惹了你,你竟杀了哀家的贴身姑姑。” 恍若没听到太后的嘲讽,姬无总算出声。 “来人。” 姬无话落,黑衣卫队长宋军进门,对姬无抱拳:“皇上。” “除了太后跟镇国将军,其余人全部处死。”姬无冷声传出一道血腥命令。 因为对暮家这江山根本就没什么兴趣,在派遣暗城的属下过来时,并未刻意要求这属下守护暮家江山,也就是说,姬无眼睁睁看着先皇在意的江山被他最喜爱的女人折腾。 既然此时他要回来,那么,他就不希望自己住的地方还有心怀不轨之人。 “皇上饶命!” “太后娘娘,救救奴才。”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 求饶声此起彼伏,太后脑子轰的一声,完全无法思考,她不明白皇帝为何眨眼间会有如此巨大的变化,她无法相信自己一手掌握的皇宫里,这个傀儡皇帝会有一天翻了天。 “住手!皇帝,你这是要反了哀家?”各种尖叫声中,太后的怒喝并未激起任何波澜。 殿内渐渐安静下来,空旷的宏德殿只剩下三人,姬无冷冷盯着已经快要厥过去的太后,说道:“若不是你还有用,本尊早就一掌拍死你。” “本尊要你即刻收回之前那份自作主张的懿旨,除了本尊,莫家大小姐的婚事无人能决定。” 那道赐婚懿旨是太后下的,自然需要她收回,若他下旨,届时莫邪凌跟他都会是天下人的笑话,他倒是无所谓,可那女子绝对不想过着人人瞩目的日子。 听着姬无的自称,以及他对莫邪凌言语中的维护,古宣敛目,眼中莫名光芒闪了闪。 太后在听过姬无的要求后,彻底晕了过去。 古宣起身,半扶着太后,对姬无道:“皇上,懿旨之事姑母会下,还望皇上能看在先皇的面上饶过姑母。” 这人尽管收敛了气势,古宣却知道即便他拼尽全力一战,也伤不了对方分毫。 “本尊自不会杀了她。”有时候,死亡并不是折磨人的最好办法。 那人地下有知,看着自己爱护到死的女人这么糟蹋他的江山,不知该作何感想? 相较于这处的平静,另一边则凶残的多。 司徒清抓紧手中的缰绳,以往干净清爽早已不见,他浑身狼狈,身上不知有多少处伤痕,失血过多,脸色苍白,他苦笑一声,手中的鞭子狠狠抽向同样疲累的马屁股上。 他的身后,一小队黑衣蒙面之人正往这边追赶。 其中一人抬起手腕上的弩箭,轻轻一按,银光以极快的速度飞奔而去,直没入司徒清坐下马的左腿弯处。 司徒清重重摔了下来。 顾不得往后看,他踉跄着往前跑。 然,两腿终究比不过四蹄,少顷,黑衣人围成一圈,将人困在中间。 眼见着逃脱不能,司徒清索性不再试图跑了,他勉强起身,眯着眼看向这一圈人,待看到这些人手臂上一个猛虎标志时,瞳孔一缩,失声叫道:“暗城的虎部?在下自问没有任何地方冒犯暗城,不知各位可否给在下一个明示?让在下也死得瞑目。” 无人回应他。 司徒清抹去脸上的血,举起手中的软剑,说道:“既然诸位不愿给我一个答案,那我们就决一死战吧。” 那一圈骑在马上的黑衣人纷纷抽出长剑,跃身而起,跟司徒清混战在一起。 司徒清即便武功强悍,可面对这么多的对手,加之又身受重伤,没用多久已然全身无力。 就在他闪神的瞬间,一柄长剑刺入他的胸口。 第三十二章 一怒为红颜 一人跳下马,戒备地走到一动不动的司徒清面前,手背覆在司徒清的颈间,须臾,他朝队长白虎点了点头。 白虎扬手,吐出一句模糊不清的话:“撤。” 青云都城皇宫内,不久后,姬无收到虎部传来的消息:司徒清已死。 “来人。”放在手中的册子,对门外的人吩咐。 此番姬无来皇宫并未带暗城的人,能用的也只有黑衣卫队长宋军,宋军恭敬地跪地:“属下在。” “你现在去落凤宫取太后的懿旨。” 他必须要在司徒清死讯传出来之前将他们的婚约解除,否则,那女子难免会被人冠上坏名声。 太后宫内,自回来后,古宣已经让人宣了太医,被施了针,太后刚醒来,睁开眼,脑中浮现的是姬无冷酷的眸子,太后又是一阵恍惚。 “娘娘,您万万不可再生气,否则会影响您的身体。”太医小心翼翼地劝道。 太后最近身体本就有些虚弱,若是再经受三番四次的打击,恐怕很难痊愈。 “都给哀家滚,一个个不能替哀家解忧,偏偏在这碍着哀家的眼。”太后抓起眼前的茶杯,狠狠往太医脸上掷去。 那可怜的太医躲也不敢躲,只生生受着这杯热茶。 古宣坐在旁边似笑非笑,别人不懂,他可明白姑母话中意有所指,他却并未开口,依旧老神在在地坐着。 太后见古宣不接她的话,一时更是怒火攻心,眼前阵阵发黑,她哎呦地叫唤起来。 暗暗叹了口气,古宣上前,扶起太后,用尊敬的语气说道:“姑母,您消消气。” “我怎么能消气?”本以为古宣这是示弱了,打算跟她统一战线了,岂料人家不过是劝她别生气,太后越发觉得自己娘家都是白眼狼了。 而古黛蓉之所以能拢的先皇的心,稳坐皇后的位置,也是有几分本事的,都说若想在皇宫生存下去,首先就得能忍。如今她宫里得力的都被杀了,她知道自己若想重新站起来,只能靠古家。 她挥手让太医离开,殿内很快只剩下姑侄两人,太后红着眼眶对古宣说道:“宣儿,姑母自为先皇的皇后开始就一路提携古家,如今你父亲是骁勇将军,你小小年纪又是镇国将军,可以说朝堂上依附我们古家的占一大半,姑母这么些年之所以把持朝政,不过是在为古家谋算,姑母甚至,甚至想收你你义子,待姑母百年后,这暮家江山——” 古宣打断太后的话:“姑母,您身体不好,还是好好休息吧。” 这就是拒绝了? 太后有些难以置信,她索性摊开来说:“宣儿,难道你就没想过?姑母一生无子,你父亲也只有你这么一个独子,我们古家,甚至整个青云都靠你了,姑母年纪也大了,这么揽权都是为了你!如今皇帝性情大变,被压制了这么多年,一旦得了势,他势必不会放过我们古家,宣儿,我们要做好打算啊!” 替太后将锦被往上提了提,古宣笑道:“姑母,宣儿看得出皇上不是那种睚眦必报之人,若我们衷心为青云,皇上必不会为难古家。” 先皇虽然在感情上过于糊涂,可看人还是有几分精明的,他即便再喜欢姑姑,也不可能让暮家江山被古家霸占,先皇知晓父亲不会反,也看出现在的皇上有些怯懦,这才在临终前嘱托父亲,希望父亲能帮着皇上。 否则,以父亲的能力,若想取而代之,就不会等到现在。 父亲也曾多次劝说过太后,无奈太后一意孤行,是以,父亲这才远赴边疆,替皇上守着江山。 如今皇上终于忍无可忍了,即便他要收回古家的一切,父亲跟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兵权交出来,而现在看来,最不明白的还是太后。 “宣儿,你,你是这么想的?” 古宣还未回答,门外宋军转述姬无的意思:“太后,皇上命属下来去懿旨。” 嘭—— 杯盏碎裂声传来。 宋军纹丝不动,又说了一遍:“太后,皇上命属下来去懿旨。” “滚,给哀家滚。” 宋军脸色不变:“皇上在等着属下复命,还请太后将懿旨交予属下。” “还一个皇帝!好一个古家!”太后咬牙切齿地低吼。 不多会儿,一道懿旨被扔出门外,恰巧砸在宋军脸上。 宋军郑重地收起锦帛,抱拳:“多谢太后。” 宋军走后,太后喘着粗气,挥开古宣要扶着她的手,冷笑道:“如今你们父子都用不着哀家了,你走吧,哀家不想见你。” 古宣也不强求,在将太后扶到榻上后,起身说道:“姑母,那宣儿先离开了。” 待古宣走到门前,太后有气无力的声音传入他耳际:“宣儿,若是你还认我这个姑母,你就帮姑母一个忙,将你父亲叫回来。” 古宣并未转身,他淡淡说道:“姑母,父亲镇守边关,没有皇上传召私自回京的话罪同谋反,姑母也不希望父亲被问斩吧?” “皇帝他敢!” 太后的嘶叫声被古宣关在门外。 站在门口,古宣望着皇宫外某一处,喃喃自语道:“你到底有何魔力,竟然让皇上为你一怒为红颜?” 莫家大小姐绝对是最近青云都城话题度最高的一位,拒绝皇上,被太后赐婚。这才没过两日,宫内竟然又快马加鞭送来另一道太后懿旨。 莫家大小姐跟西戎三皇子的婚事取消,原因西戎太遥远,太后恐丞相思女心切,不忍剥夺他们父女之情,另赐一位官家小姐与西戎三皇子。 当然,也只有皇宫内当事几人才知道,这最后一条是他们无能木讷的皇帝亲自加上去的。 看着手中的布帛,莫邪凌打了个哈气,这倒是省了她的事,原本她还打算用重病不能移动来避免这次大婚,扫了眼宋军,莫邪凌好奇地问:“太后让你送来的?” 以往太后宣旨可都用的小太监。 “回大小姐,是皇上让属下送来的。” 第三十三章 这是虫子咬的 麻烦一夕之间似乎全部解决,连莫邪凌这个向来只信自己的人也不由怀疑地抬头,看看老天爷是不是最近在打瞌睡,这才让好事掉落在自己头上。 无论她怎么研究,太阳依旧东升西落,月桂每日准时挂在树梢头。 莫邪凌又是个随遇而安的,既然是好事,那她就受着。 意识刚要飘远,一道陌生气息靠近,美眸睁开,看着眼前的人时,莫邪凌松了口气,只见那人径自脱掉自己的锦袍,往床上一躺,单臂将莫邪凌搂在怀中,闭上眼,呼吸逐渐平稳。 莫邪凌靠在姬无怀中,皱了皱鼻子问:“你们家没床了?” “床上没有你。”姬无自然接口。 姬无从来不会委屈自己,既然他想每日看着莫邪凌,那他就每夜过来跟她一起睡。 莫邪凌有些好奇,她下巴搁在姬无的胸前,问:“你对我不会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吧?按说我们认识的日子十个指头也能数的过来,感情不可能升温这么快。” “我不清楚。”姬无睁开眼,扫了眼自己胸前的人。 他只想时时看着眼前的人,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他不能确定这是不是莫邪凌说可以成婚的那种感情。 莫邪凌翻了个身,更舒服地靠着姬无,这才说道:“我不管你的感觉是什么,至少我对你还不到男女之情。” “所以,麻烦你明天开始别夜里过来。”想着让姬无再不来也不可能,莫邪凌又加了一句:“你可以偶尔来一次。” 偶尔来一发的话可以纾解躁动,还能减减压,这倒是可以的。 姬无冷着脸扫了莫邪凌一眼,薄唇吐出两个字:“休想。” 莫邪凌怒了,一巴掌拍在他小腹上,声音抬高:“这可是我的闺房,你进来就不怕毁坏我的清誉?” 虽然她根本不在意什么清白。 姬无抓着她放在自己腹部的手,捏了捏,淡声回道:“那正好,我们成亲。” 莫邪凌抱着脑袋,哀嚎出声,想她媚狐横行这么多年也算是无人敢惹的,怎么换个身体就踢到铁板了? 论武力值,她不是姬无对手。 论口才,她说一句,姬无对上一句,这算不算她输? 最最重要,莫邪凌总算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人比她脸皮更厚,怎么都刺激不到他。 “我说姬无,你以前不会也是这般牛皮糖似的性子吧?”莫邪凌理着自己的长发,斜了一眼姬无,那一眼,媚意顿生。 提起以前,姬无眼神骤深,他冷哼一声,不待莫邪凌拒绝,已经将人压住,低头,咬住莫邪凌小巧耳垂,粗声道“既然你这么有精神,那我们就运动一番吧。” 结果,莫邪凌第二天自然起晚了。 耷拉着脑袋任由碧儿替她打理长发,正迷糊间,莫邪凌听到耳边碧儿的低呼声:“小姐,你脖子怎么了?为何会有一块块红斑,怎么办,有的都便紫了。” 碧儿自小跟着莫邪凌,现在也不过十四岁,说起来还是个单纯的孩子,她当然没见过激情中不小心留下的罪证,这么多的吻痕搁在一起,那场景的确是让人惊叹,碧儿以为自家小姐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眼泪啪嗒往下掉,她哽咽地扔掉梳子就要往外跑:“小姐,奴婢给你找大夫,呜呜,小姐,你一定会没事的。” 这么好的小姐一定会得到老天保佑的,呜呜,得去找医术好的大夫。 莫邪凌摸了一把自己的脖子,还有隐隐的麻痒,莫邪凌低咒一声:“该死的姬无。” “啊?小姐你说什么?”正被巨大恐慌笼罩着的碧儿没听清莫邪凌的话。 “碧儿,你家小姐我没事,可能是被虫子咬的,过几日就没事了。”实在不忍心荼毒青云国的幼苗,莫邪凌只能这么胡乱解释。 “小姐真的没事?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涂些药膏?听说有些虫子有毒,不行,奴婢还是去请大夫吧。”碧儿越想越觉得不能大意。 被碧儿这么关心,莫邪凌心中温暖很多,她拉着碧儿的手,笑道:“我没事,我保证过几日就好了,要是几日后我身上还是这般,你就去请大夫,怎么样?” “那小姐要有什么不舒服就告诉奴婢,我们有钱了,不用怕没钱请大夫。”碧儿小脸仍旧绷着紧紧的。 这孩子以往定是吃了很多苦,莫邪凌心中微酸,她点头:“好。” 怕是莫邪凌睡觉时被咬的,这一日,碧儿将莫邪凌卧房内所有物品全部拿出去晒着,就连榻上的锦被都全被换掉,临晚了,还在房间内挂上一个驱虫药包。 用完晚膳,碧儿再三检查后,才放心地离开。 这一整日被碧儿可怜兮兮的小眼神时不时扫着,莫邪凌没睡好的脑袋越发胀痛,待碧儿离开后,她将门拴上,窗户关紧,确定从外面推不开,这才直奔床铺。 锦被被碧儿用花香熏过,淡淡的香气让她舒服的呻吟一声,伸展酸软的四肢,快速均匀了呼吸。 半夜,姬无站在门口,他推了推门,木门纹丝不动,又移步去推窗户,里面也被插上了,姬无眉梢抽了抽,有些不耐,抬手就要往窗户拍去。 莫邪凌从来没睡熟的这么快过,正睡得香,窗户咔嚓一声,整个架子被拿了下去,紧接着,一道身影跃了进来。 这时候莫邪凌要是再不醒,她就是猪了,黑暗中,她看向往这边走来的人,刚要开口,突然眼神一凛,低低说道:“谁?” 第三十四章 被抓 来人并不做声,而是直接展开双臂往莫邪凌身上扑去。 身体灵活地跃起,下一刻,人已经站在床尾,斜着眼看向扑了空的黑影。 那人见一次不成,起身,再试图抱住那抹纤细的影子。 莫邪凌抬脚踹了过去,一脚正中男子胸口,男子捂着胸口倒退几步,他狠辣地喊道:“莫邪凌,今天爷非睡了你不可,你竟然敢设计我,就要付出代价。” “梁司彦?”听到声音,莫邪凌总算知道这人是谁了。 “哼,你害的我失去了世子之位,后院还整日乌烟瘴气,就连娴雅都对我失望了,莫邪凌,都是你害的,既然你可以为了我拒绝皇上,那我怎能拒绝你?今天我就让你成我的人,哼,过两日,我就抬你进门做妾,等你进了侯府,我不会让你好过的。”梁司彦脚步踉跄,口齿不清地喊道。 鼻子皱了皱,一股刺鼻的酒味让莫邪凌几欲作呕,莫邪凌没心情跟这人讲道理,她冷声:“滚。” “滚?我今天还非要睡了你不可?前几天还喜欢我,这么快又移情别恋?莫邪凌,你果然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呸了一声,醉酒的梁司彦哪里还有另日的贵公子模样? 抬脚,踢腿,一脚再踹上梁司彦的嘴上:“既然你嘴臭,我不介意帮你换一张。” 莫邪凌这一脚用了力,梁司彦只觉得嘴上刺痛,还伴随着咔嚓门牙脱落的声音,旋即,他捂着嘴哀嚎起来。 梁司彦这么大的叫声让莫邪凌有些厌恶,她虽然不怕人抓奸,可对象若变成梁司彦,她感觉像吞了只苍蝇一般,没耐性跟这人周旋,莫邪凌直接上前,一个手刀劈昏了梁司彦,提着这人的衣服就要往外走。 还未走到门口,门从外面被重力推开。 眉心跳动,尼玛,她这院子什么时候成了客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 当看到门口的三人时,确切地说,门口两人挟持一人。 “小姐,你快走!”碧儿脖子上被架着一柄长剑,白皙的颈间已经有了一道血痕。 将手上的梁司彦扔掉,就着洒进来的月光,她总算看清对面两人的长相,莫邪凌疑惑地问:“是你们?” “莫小姐记性倒是好。” “你们不跟司徒清回西戎,来我这边做什么?我们婚约已经解除了。” “住口!”司徒清的左护卫,也是当日被司徒清惩罚站在门口的其中一人,名唤连城的厉声喝道:“莫邪凌,果真是最毒妇人心,就为了这伪君子,你竟然买凶杀了主子?” 眼角扫到地上的梁司彦,结合之前都城的传言,连城理所当然以为莫邪凌这回依然是为了他。 心一沉,莫邪凌反问:“你说什么?” “装什么装?你以为主子没了你就能安然无恙?既然主子因为你而死,那你就去陪主子吧。”连城红着眼说道。 看样子是无论她说什么都没用了,这两人明显已经失控,莫邪凌压下心头的怒火,心中暗骂姬无,这事绝对是这人干出来的。 “既然这事跟我有关,那你们先放了我的丫头。”碧儿眼见着已经失血过多,莫邪凌建议。 司徒清的右护卫冯冀要稍微理智些,他说:“要我们放了她,那就用你换,否则,我们不仅会杀了这丫头,你们整个丞相府别想留下一个活口。” 反正主子死了,他们也不会独活,这一趟就是为了替主子报仇。 丞相府的别人她可以不管,可碧儿跟莫敬荛对她还算忠心,她无法坐视不理,而且她媚狐从来不是个怕事之人,思及此,莫邪凌摊手,说道:“那好,用我换碧儿。” “小姐,奴婢不怕死,小姐你快走,奴婢不能伺候你了。”这两人凶神恶煞,小姐若是落在他们手中,那是必死无疑,碧儿知道自己这条命不配让小姐来换,她头往长剑撞去,试图自杀。 冯冀眼疾手快地点住碧儿的睡穴,她瞬间软了下去。 捏着碧儿的喉咙,听到院外依稀人声,冯冀发狠地最后威胁:“快点,否则今夜便是丞相府灭门之日。” “好,我过去。” “等等——”莫邪凌抬脚同时,连城开口,而后扔过去一个瓶子,说道:“服下它。” 莫邪凌这人虽然没有内力,可让主子那么赏识,甚至为她丢了性命,这女子的厉害可见一斑,他们当然已经有所准备。 把玩着手中的瓷瓶,莫邪凌并未害怕,嘴上甚至带着笑:“你们就这么确定我会为了一个丫鬟牺牲自己的命?” “我们不能保证,即便今夜杀不了你,我们三皇子府也会用尽一切手段灭了丞相府,若你想下半辈子就在我们的人追杀中过的话,你大可以拒绝。” 莫邪凌切了一声。 “我从不怕麻烦。” 然,连城跟冯冀到底也抓住了莫邪凌的弱点,莫邪凌这人冷心冷情,可一旦被她放在心上,她可以用自己的命保护对方。 叹了口气,莫邪凌打开瓶塞,将里面的东西仰头喂入口中,而后瓶口朝下,嘲讽道:“这样可以了吧?” 冯冀扔下碧儿,连城窜上前,长剑又架在莫邪凌脖子上。 莫敬荛带着家丁赶到时,房间内只剩下晕过去的碧儿跟梁司彦。 用水将碧儿泼醒,莫敬荛颤抖着问:“你家小姐呢?” “呜呜,老爷,小姐都是为了奴婢,小姐被人抓了,那两人还说要杀了小姐!”碧儿也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她只能将自己听到的转述给莫敬荛。 莫敬荛看着地上的梁司彦,大喝道:“来人,去侯府请侯爷。” 让人将梁司彦抬了出去,莫敬荛又赶紧吩咐府内的护卫的家丁分成几路去找莫邪凌。 待院中安静下来后,碧儿坐在门槛上哽咽。 突然,头上被一个黑影罩住,碧儿惊喜地抬头:“小姐?” 待看清来人,碧儿憋着嘴不开口了。 这人她认识,小姐之前根本没有刻意隐瞒她,所以,她曾看到这人呆在小姐闺房。 “她呢?”姬无扫到碧儿脖子上的血迹,声音沁着寒冰。 第三十五章 异样 已经离开青云都城三十多里路,莫邪凌心中感叹,司徒清的手下果真有几分手段。 那两人并没有躲躲藏藏的走小路,而是大大方方地在官道上往西边晃荡着。 此刻,往西走的一亮青布马车内,莫邪凌躺在马车内简易的小榻上,一张平凡的脸上泛着病态的苍白,而她对面正坐着一个同样素衣打扮眼生的男子。 莫邪凌费力起身,伸手拿过小几上的杯子,马车这时候突然一个颠簸,莫邪凌手同时软了下来,杯子脱手而出,却在即将落地时被一双手堪堪接住。 眼生男子,也是连城抿了抿嘴,看着手中的杯子,最终起身,坐在莫邪凌身边,将杯子递到她嘴边。 既然有人帮忙,她何乐而不为? 就着连城的手,莫邪凌喝完一杯,身体再次软了下去。 连城看着闭上眼的女子,一时心思有些复杂,按说他应该恨不得杀了这女子才是,起初也真的是这样,若不是要在主子被杀的地方用她来祭奠主子,当时在丞相府他们已经要了莫邪凌的命。 本来以为一路下来,这女子定会哭喊求救,可事实上,已经走了一天,这女子除了用饭跟必要的需求,半点没有被人囚禁的自觉,更没有表现出对他们的恨意跟厌恶。 按说他跟冯冀喂了这女子毒药,他们就是她的仇人,跟仇人同处一室是任何人都不能忍受的,这女子却偏偏无动于衷,对于他的帮助甚至都不拒绝。 感受到投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莫邪凌暗暗翻了个白眼,对她来说,爱跟恨,哪怕是厌恶都是需要耗费自己精神力的,对连城与她不过是陌生人,对待陌生人自然不需要浪费哪怕任何一丝表情,她艰难地侧着身体,再次放空心思。 马车又不紧不慢地走了大约半个时辰,连城正打算让车夫停一下,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 马车往路边靠去,远处的一队人马却在马车后面渐渐缓下速度,最前方一人问车夫:“里面什么人?” 来人一看便是气势汹汹,车夫缩着脑袋战战兢兢地地回道:“回官爷,里面是一对小夫妻。” “打开帘子。” “是。” 单薄的车帘被打开,马上的人往里看去,只见不大的空间内,一张软榻上躺着一个女子,女子脸色苍白,嘴唇干裂,额头冷汗直冒,他身旁一个男子蹲着,正小心地替女子擦拭额头的冷汗,男子眼眶通红,仔细听去,甚至能闻到哽咽声。 马上领头的男子一跃而下,他走到车前,眼神凌厉地往里看去。 替妻子擦汗的男子转过头来,那是一张黝黑的大众脸,男子眼中的焦急无法掩饰,他问:“你们是谁?为什么挡我的路,我们有要紧的事需要赶路,诸位若是无事,还请放我们离开。” “她生病了?”外头的人并没有离开,他目光放在躺着的女子脸上。 “我娘子生了一种奇怪的病,我得带着我娘子去找大夫。” 外头的男子神色有些奇怪,他问:“要找大夫,都城好大夫多的是,你们走的方向似乎不对。” 被这么问,车上的男子并没有惊慌,他叹了口气道:“我们正是从都城出来的,我娘子的病他们也无能为力,所以我们现在是去空山找梅神医,还望诸位大人能让我们赶路。” 外面的人并没有立即离开,他反倒跳上马车,对里面两人说道:“说起来倒是有缘,我恰好会点医术,若你不嫌弃,不妨让我给令夫人把把脉。” 连城身体急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继而充满感激地起身:“今日我们夫妻运气好,能遇到大侠,还请大侠能救救我娘子。” 那人进了马车,小小的马车一下挤了三个人,显得逼仄的多,男子对连城说道:“你可否先下去。” “好,好。”连城一脸憨厚。 那人执起莫邪凌的手腕,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莫姑娘?” 莫邪凌一脸懵懂。 那人暗暗摇头,只好开始把脉,一触即莫邪凌脉搏,那人皱紧了眉头,未几,松开手,跃下车,对连城很拱手:“实在很抱歉,在下无法探出令夫人生的何疾。” “无碍,若是找到梅神医,我娘子定会得救。” “如此,我们就不耽误你。” 话落,那人再次上马,勒紧缰绳,马鸣声清脆响亮。 “走。”那人领着属下策马往西奔去。 连城看着远处的尘土飞扬,眸中光芒幽暗。 “倒是我低看了莫大小姐,没想到莫大小姐竟然能认识此种厉害之人。”连城讥嘲道。 莫邪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懒得看对方一眼,她道:“我虽脾性好,你若是这般没事找事,我会生气的。” 她若生气,一般不会计较后果。 能感觉到莫邪凌情绪真的有所变化,连城又想开口,待目光落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时,悻悻地闭上了嘴巴,他伸出手,在莫邪凌头顶处摸了一下,一根细长的针被拔了出来。 便是这根针阻止了莫邪凌开口。 之后一路再无人打扰,三日后,马车到了一处为泗峄城的地方,莫邪凌又撑过一次深入骨髓的痛,她已经连正眼的力气都没有。 连城脸色冰冷,却无人看见他身后紧握的拳头。 他跟冯冀本来就没打算让莫邪凌好过,这才用了刺骨毒,这毒早已消失在现有的记载中,刺骨毒与身体虚弱导致的重病所表现出的症状一样,是以,之前那人才没有察觉出。 而这毒另外一个表现则是每隔两日的一次无法忍受的痛。 眼看着马车即将经过泗峄城,连城扬声对车夫说道:“进城。” 第三十六章 刺杀 待小二将饭菜摆放好,连城放了一锭银子在桌角,对小二说道:“送些冷水上来,再拿些烈酒。” 那小二眼睛一亮,收起银子,连连点头:“客官请稍等,小的马上就送来。” 门被小心关上,连城端着碗,吃了两口,明明早已经饿了,这饭菜闻着也不错,可香味并未引起他的食欲,最终,连城放下碗筷,叹了口气,走到床边。 床上的人原本苍白的脸色已经被通红取代,嘴唇干裂,本来应药物而变得不再耀眼的脸上多了一层艳丽,连城已经昏迷的人扶起来,声音有自己察觉不到的轻柔:“起来,喝点水。” 头脑一片昏沉,莫邪凌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生病的,这身体还真是够弱,她都要怀疑一场风寒会不会要了自己的命。 干裂的嘴唇接触到温水,莫邪凌当即大口喝下,一杯喝完,冒火的嗓子总算好受些,她抿了抿唇,说道:“再来一杯。” 要不是他们立场不对,连城几乎要笑出来,这女子果真异于常人。 到底也没拒绝,连城又替莫邪凌再倒了一杯。 有了水的滋润,身体总算没那么重,她指挥着连城:“让我坐着,再躺都生锈了。” 莫邪凌语气自然,并没有被劫者的自觉,许是这一个日夜的相处,连城不自觉竟然也习惯了莫邪凌的性子,他果真将莫邪凌扶着坐了起来。 刚做完,连城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他脸色顿时臭了下来,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将刚才已经放下的碗筷重新端起来,泄愤似的往嘴里塞。 笃笃—— “客官,热水来了。” 得了,又无法吃了,抹了把嘴,连城回道:“进来。” 小二将水放在一旁的盆架上,又将手中的酒壶放在桌角,解释道:“客官要得急,我们这里没有上等烈酒,客官看看这些可还行?” “这就行。”连城指着桌上并未动多少的饭菜,说道:“将这些收拾了。” 房间的饭菜香味很快消散,连城走向水盆边,看了好一会儿,最终伸手,拧干了毛巾,递给莫邪凌,徒劳地解释:“自己敷着,我可不想让你死在外头,要死也得死在主子面前。” 这话是说给莫邪凌听,也是在说服自己。 能缓解疼痛,莫邪凌也不会矫情地拒绝,至于连城的话,她压根没放在心上,莫邪凌将毛巾放在额头上,头上火烧一般的难受顿时有了缓解。 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连城心中憋得难受,他脸色紧绷,大步离开,在经过桌角时,看到桌上酒壶,脚步顿了片刻,最终,将酒壶扔到莫邪凌能够得着的地方。 他无法在再这里待下去,若是可能,他何尝不想早一点杀了这女子,尽管他心中明白,以这女子的光明磊落,只要她说自己跟主子的死无关,那就是无关。 有了冷的棉布敷额,莫邪凌轻松很多,人放松下来,难免有些疲累,她往下挪了挪,闭上眼,打算再睡一下。 神思刚模糊,突然,一股杀气让莫邪凌睁眼的瞬间身体同时往床里侧滚去。 咚—— 一柄长剑砍向床榻,莫邪凌刚才还躺着的地方赫然被削透。 第三十七章 来人一袭蓝衣,见一击不成,举剑再次砍向莫邪凌。 刚才那一个躲避动作已经用尽了莫邪凌的全部力气,当银光再次向自己砍过来时,莫邪凌无力地闭上眼,暗中暗骂,这老天爷还真是够小气,让她死而复活却吝啬地只给了她这么几天。 真是——不甘心哪! 叮—— 电光火石间,砍向莫邪凌的长剑被另一把剑挡住,两剑相撞,在空中迸出火花。 无法控制住紊乱的心跳,在看到剑锋即将碰到莫邪凌的那一刹那,他几乎要喊叫出来,心中无法控制住惊怕,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早已先脑子一步阻止了对方的杀手。 “你让开!”待蓝衣男子看到连城时,冷声斥道。 连城收回长剑,人却挡在莫邪凌前方,“你不能杀她。” “主子就是因为他才——”蓝衣男子愤怒地盯着连城:“怎么?这才几天她又勾引住了你,让你竟为了她跟我们兄弟反目?” 连城身体僵住,他皱眉:“你胡说什么?我并未说不杀他,难道冯冀没跟你说?要杀她也要带他到主子出事的地方,用她的命来祭奠主子。” 连城的话让蓝衣男子神色稍霁,他收回剑,再满含杀意地扫了眼莫邪凌,留下一句话:“你最好记住今日的话。” 那人走到桌旁,将长剑横放在桌上,衣摆撩起,大刀阔斧地坐下,自己为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这才说道:“队长就是怕你无法顺利,这才派我来。” “哼,要我说,还是直接杀了她,届时再到主子面前请罪,省的夜长梦多。” “徐龙,我们最好听队长的。”连城悄然看了眼莫邪凌,没发现莫邪凌异样,这才转头对蓝衣男子说到。 蓝衣男子徐龙一巴掌拍向桌子,大声道:“不管以何种形式,只要为主子报仇就行,何必计较那么多?” 不待连城反驳,连城身后突然一声闷响。 他放在莫邪凌床榻前的水盆被推到,冷水洒了满地,稍许溅到连城身上。 莫邪凌眉眼凌厉,深不可测的眼中是凛然不可侵犯的怒气:“你们在我面前随意谈论我的生死,可有想过我的感受?” “嗤——”徐龙讥嘲一声。 “我说过,司徒清的死跟我没有直接关系,至少不是我下手,也不是我让人下手。” 徐龙反唇相讥:“难道主子不是因为跟你有婚约才遭不测的?” 莫邪凌终于知道何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前世今生她都没这么憋屈过,这让她本来毫无起伏的心绪再难保持平稳,人家都欺负到她头上,她岂有不还手之礼? 柳叶眉耸了耸,邪佞的戾气直射过去,平常惑人的眸子早已被杀意取代。 徐龙在接收到莫邪凌的目光时,不知为何,突然心下一冷,他怒意跟羞意交织,一把抓住手边的长剑,大声道:“看什么看?小心我现在就杀了你。” 移开目光,莫邪凌嘴角甚至带着隐约的弧度。 莫邪凌睚眦必报,但她同样能忍。她向来信奉笑到最后的人才是最终胜利者。 见气氛僵持,连城最终烦躁地放出话来:“都别吵,徐龙,你再忍耐两日。” 两日后他们即可到达主子出事的地方,也该是莫邪凌即将葬身的地方。 大概觉得跟一个即将死去的女子计较不是男子所为,接下来一个日夜徐龙压根没正眼看过莫邪凌,直到第二日午时,一行人需要经过一处山道。 此处山道是往西走的捷径,不过听闻此处有人常设下路障,一些胆小的行人有时宁愿走偏远一些的官道。 连城本打算也走官道,可禁不住徐龙的再三催促,他只好改道走此处。 正直正午,山道两旁的林荫树将这条道路遮挡的严严实实,乍然看去,甚至有阴森之感。 在走到一半时,连城看到不远处两座荆棘密布的山将小道夹在中央,道路却出奇的开始平坦,连城握紧手中的剑,跟徐龙一前一后地将马车护在中间。 又行了约莫一刻钟,马车终于走到山脚下。 正当要过去时,两处山腰处却轰隆隆开始发出巨响,一些拳头,甚至西瓜大小的山石从山腰处滚下来。 车夫大叫一声,抱头跳下车子,往回跑。 而在车夫跳下马车的同一时间,马背掉下来的一块尖锐的石头正中头顶,嘶叫一声,拉着的马扬起前蹄,失了控制,开始疯狂地乱闯乱跳。 车内的莫邪凌在轰隆声响起时已经察觉出异样,她眼睛一转,想到什么,继而弯腰往外走。 经过一天半的休息,这身体虽然无法跟之前相比,却也能正常行动。 就在她掀开车帘时,不远处徐龙低喝一声,旋身而起,脚尖点过坐下马背,往马车跃来。 莫邪凌出现的刹那,徐龙同时跳上了车,他一把抓住莫邪凌的胳膊,呲目瞪着莫邪凌,却在看到莫邪凌的面目时,突然不可置信地低叫:“你,你是谁?” 第三十八章 红颜枯骨 被喂下易容丹,而这易容丹也只有三日效果,三日一过,莫邪凌再次恢复原本那妖魅惑人模样。 摸着属于自己的这张脸,莫邪凌满意地点头,没有女人不爱美的,能漂亮她自然不会选择平凡,没在意徐龙的大惊小怪,莫邪凌甩开他的手,侧身躲过从天而降的巨石,不悦地说道:“不想死就滚开。” 声音却是他熟悉的。 徐龙瞪大了眼,指着莫邪凌的手有些颤抖,“你,是你?” 连城赶了过来,他挡在莫邪凌前面,对还未清醒的徐龙喊道:“你清醒一点,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再发呆!” 被责骂一通,徐龙一瞬间心中生出一股恼意,不过现在确实不是好时机,他反手拍开眼前的山石,离两人远了些。 被护在身后,莫邪凌没有丝毫感动,她往旁边侧着身体,说道:“你还是顾着自己吧。” 红影如灵蛇一般游窜在山石中间,明明是密密麻麻的石块,莫邪凌硬是没有让它们碰到自己分毫,在连城跟徐龙忙着劈开山石时,莫邪凌抓住眼前一块石子,悄然藏在手心。 旁边传来一声闷哼,徐龙捂着胸口,瞪着脚下的大石块,而后擦去嘴角的血渍,仰头大喊:“有本事出来单打独斗,藏头缩尾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回答他的只是自己的回声。 在徐龙仰头的瞬间,莫邪凌悄然来到他身后,将手心带着尖尖一头的石子从徐龙太阳穴插了进去。 徐龙痛叫出声,他转头,只来得及看清莫邪凌的脸,便死不瞑目地到底。 莫邪凌冷冷看着地上的尸体,声音悠远寒凉:“我这人从来都是个小人,我信奉的是女子报仇,十年不晚,在你杀我的时候,你的命注定就是我的了。” 这句话并没有刻意压低,正躲避石头的连城同样听得清,他握着长剑的手青筋冒出,“莫邪凌,你果真是个狠毒的女子!” “我真后悔没直接杀了你。”连城最后一句咬牙说出。 “那本姑娘就再教你一句,这过去属于死神的,未来才属于自己的。”过去的既然过去,后悔有何用? 她就从不做后悔的事。 “哈哈哈哈——” 莫邪凌这句话不仅连城听到,还有另一人也不由挑高了眉头,山腰处,一个同样一袭大红锦袍的修长男子掐着腰大笑:“大爷我这是头一回听到如此符合我心意的话,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后,石头雨渐渐停止,半山腰处,红影婉转而下,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火红的衣着,却偏带着骷髅面具。 “好一个红颜枯骨!”莫邪凌赞叹道。 极致的红,偏激的枯骨,诡异的让人心神惧怕,莫邪凌却偏偏不是一般人,她同样露齿而笑:“就不知美人是不是如词中描绘的一般,有沉鱼落雁之貌。” 那红衣人一怔,继而更是仰头大笑,笑声爽朗,几乎要震透整座山峰。 “好,好,真好。”那人侵略的目光落在莫邪凌身上,说道:“为了不让姑娘失望,那在下只能一直带着这枯骨了。” “犹抱琵琶半遮面其实更让人欲罢不能。”不知为何,这人的性子很合她的意,若能做朋友,倒是人生一大乐事。 当然,这朋友跟姬无当初做的朋友却不一样。 莫邪凌虽然现在无法完全理解,心中却很清晰的能区分开。 很显然,跟莫邪凌有同一感觉的还有对方,红衣人说道:“今日我们有缘,我就交你这个朋友了,你以后大可唤我枯骨,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么干脆的话更博得莫邪凌的好感,她不吝啬自己罂粟一般勾人的笑,点点头:“你也可以叫我红颜。” “哈哈哈,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是红颜枯骨了,今日我心情好,不知红颜你是否愿意跟我回去喝一杯?”枯骨目光在莫邪凌跟连城身上转了转,询问。 “自然可以。”这正是她想要的。 连城上前一步,阻止枯骨的靠近,他厉声阻止:“不行。” 枯骨脚步顿了下,揶揄道:“这位是你相公?竟是如此的霸道。” “自然不是。”莫邪凌深深看了眼连城,回道:“我不过是他用来自我安慰的牺牲品。” 说到这处,莫邪凌装模作样的哀叹一声:“明日,最迟后日我会被他杀了,用来祭奠他的主子。” 枯骨抿了抿嘴,身上红袍突然无风自动,手往腰间一按,一柄软件已经落入手中:“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合心意的朋友,自然不允许别人伤害她。” “伤她者,死。” 连城不甘示弱地冷声说道:“那今日就看她的去向到底有谁决定。” 第三十九章 山庄 软剑下一刻即将穿透连城的胸口,莫邪凌却及时阻止:“别杀他。” 枯骨没有异议地收回剑,他似乎有些不明白,说出的话却是万分肯定:“你应当不是个以德报怨之人。” 从她毫不犹豫地杀掉这人的伙伴,枯骨就知道莫邪凌是个容不得吃亏的性子,看向沮丧绝望的连城,枯骨心底一堵,莫非她喜欢这人? 这想法还在心中未转一圈,莫邪凌下面的话再次让枯骨眉笑颜开,莫邪凌摇头:“她救过我,我还他一命。” 之后,莫邪凌注视着连城,吐出的话无情冷淡:“下一次再遇,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她中了毒,这个仇是另一码事,而她到时会手刃连城跟冯冀。 连城苦笑,抓起手中的剑,扔给莫邪凌:“你现在就杀了我吧。” 他不是红衣人的对手,无法将莫邪凌带到主子面前,他已经无颜见主子了,希望自己可以地下向主子请罪。 莫邪凌挥手,挡开长剑,眉目敛下,“你想让我成全你?笑话,我说过,下一次再见我会杀你,除非你是个胆小懦弱之人,会在我再找你报仇前就了解自己。” 看准了连城的心思,莫邪凌嘲弄一笑。 连城心头一阵酸苦,他转身离开,声音瑟瑟:“我会等着你来。” 莫邪凌收回视线,对枯骨灿然一笑:“多谢救命之恩,若有需要的地方我一定会全力以报。” “我果然没看错,红颜是个性情中人,所谓相请不如偶遇,若是你愿意,我们可以去喝一杯。”枯骨没错过莫邪凌略显苍白的脸色,他找了个借口说道。 望着前后一望无际的绿色跟小道,莫邪凌知道光凭自己根本无法离开,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枯骨左手食指放在嘴里,一声脆响清脆婉转,少顷,树林深处传来嘚嘚声,一匹通体雪白的千里良驹昂着头走近,他身后跟着一声棕色的另一匹汗血宝马。 “哈哈哈,雪,你可是到哪都带着媳妇啊。”枯骨看着自己的爱驹走近,摸着它的耳朵笑道亲切,枯骨又转头对莫邪凌笑道:“今日正好,一人一匹,我们去喝酒。” 话落,翻身上马,名唤雪的宝马高扬马蹄,一声鸣叫欢快畅然。 莫邪凌也不扭捏,跟着上了棕马,看着前方的人策马前行,莫邪凌疑惑地望着半山腰:“我以为你就住在此处。” 瘪嘴,枯骨嫌弃地摇头:“一是这里过于僻静,二是此处没有好久,住着也不舒服,我可不愿找罪受。” 莫邪凌摇头失笑,越发觉得这人的性子跟她极度相似。 什么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不过是除去柴米油盐后的美好畅想。 莫邪凌够现实,前世已经经历过各种辛苦,甚至数次面临死亡,今生她只想肆意度过,这肆意可不表示她就愿意一个人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被人服侍,冬日有暖和的被窝,夏日有沁凉的冰块,这才是她要的。 来时的小路足足走了半日,本以为山那边也需要走很久,岂料,没用半个时辰,她已经能看到依稀的人烟,前方的人停下,指着不远处数座房屋,说道:“那里如何?” “甚好。”莫邪凌其实已经没剩多少力气,她觉得体内那股绞痛再次袭来,脸色苍白,身体甚至微微颤抖。 枯骨将莫邪凌的神色尽收眼底,他问:“你哪里不舒服?” 莫邪凌毫不在意地回了句:“中了毒。” 枯骨握着缰绳的手收紧,语气却并无起伏:“那是我的山庄,里面有大夫,让她给你瞧瞧吧。” 这时候容不得她逞强,莫邪凌感激道:“好,多谢。” “我们是朋友,无需言谢。” 在庄子外面劳作的人听到马蹄声时,纷纷抬头,再看清来人后,均扬起笑脸,有的甚至朝红衣男子挥手,一些孩子笑呵呵地要跑上前。 当然,也有好奇的视线落在莫邪凌身上。 不久,庄子的门打开,一个年逾不惑的中年男子笑着出门,忠厚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尊敬:“见过庄主。” 在看到马上的莫邪凌时,充满探寻地问:“这位是?” 枯骨跳下马,朝莫邪凌招手,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她身体不适,金大夫可在?” “书琪刚采药回来,属下让人传话。” “嗯,让金大夫来我的院子。”枯骨吩咐一句。 不动声色地收回查探的目光,这人大步离开。 “跟我进来吧,我这里可有不少好酒。” 莫邪凌却站着没动,见枯骨疑惑,莫邪凌试探着笑问:“你我不过第一次见,你就这般让我看清你的底细,这是否有些不妥?” 这人是不在乎周围人的死活,还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不怕莫邪凌出卖? 枯骨眼神复杂,不过转瞬即逝,依旧是一副豪爽模样,他笑道:“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既然你如此信任我,我自会对得起你这份信任。”到了这个地步,莫邪凌心中早已有了大致的猜测,她可不会天真地以为这世上真有如此靠直觉行事的人。 况且,即便有这样的人,眼前这自称枯骨的也不是他们中一员。 这人要么受人所托,要么就认识自己。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庄子大门。 这里远远看去虽是一处院子,可进入后才发现,这里是一眼望不到边,外面的围墙不过是遮挡之用,里面另外有数座房屋,各家都是独立的小院子。 枯骨带着莫邪凌走向最中央一处样式并无特别之处的院子。 门并没有锁,推开沉重的木门,里面倒是干净利索,枯骨抬手,做出邀请的姿势:“进来,房子有些简陋,还望莫嫌弃。” 莫邪凌并未说话,只是笑容真诚了不少。 “坐。”枯骨将人领到院内放置的藤椅上。 藤椅前方是一个石卓子,桌上放着茶杯跟茶壶。 趁着枯骨转身离开,莫邪凌伸手往桌上摸了摸,没有一丝灰尘,她扬眉,枯骨再次出现,这回手上端着新一套茶壶茶杯。 为莫邪凌斟了杯水,说道:“这里的大夫虽然年轻,不过医术不错。” 正说着,敞开的门口出现一道纤瘦的身影,女子声音婉转清脆:“书琪见过庄主。” 第四十章 女子温婉和煦,有大夫特有的亲和力。 枯骨招手,金书琪提着药箱进门,坐在莫邪凌对面,她温和地笑问:“请问姑娘有何不适?” 莫邪凌伸出手,回道:“中毒。” 金书琪笑容僵了片刻,复又扬起笑脸:“请容我替姑娘把脉。” 摸着莫邪凌的手腕,金书琪凝神思索,秀眉也越蹙越紧,一旁时刻关注着金书琪表情的枯骨没发现自己凝重的呼吸。 金书琪收回手,枯骨先一步问:“如何了?” “庄主,书琪无能,无法看出姑娘身中何毒。”金书琪满含歉意地说。 长袖下的手无意识施力,三人眼前的石桌发出清脆的咔嚓声,紧接着,石桌轰然倒塌。 莫邪凌脸色无异,金书琪脸色的异色一闪而过。 枯骨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突兀,他起身,干干解释:“我们去找梅神医!” 莫邪凌却坐着未动,她叹口气,无力地开口:“你难道就让我空着肚子去找那位神医?” 进门是客,好歹也让她多喝口水,吃饱了饭吧? 本来无处可发泄的怒意被莫邪凌如此一句话击散,枯骨突然好笑地低哼一声,他起身:“你等等,我给你弄些饭菜来。” 他已经忘了自己是可以随意支配山庄上的所有人的。 院子内只剩下两个女子,金书琪不紧不慢地收拾自己的药箱,状似不经意地问:“姑娘是打算跟庄主一起去找梅神医吗?” “有何不可?”莫邪凌似笑非笑地反问。 金书琪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她温顺的笑容消失不见,金书琪淡淡提醒道:“庄主日理万机,恐怕无法陪姑娘去找梅神医,而且梅神医向来居无定所,谁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他的踪迹。” “姑娘若是心疼庄主,还请姑娘能为庄主考虑。”金书琪声音含着稍许不忿。 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明明心系人家,却偏偏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并且想法设法找借口阻止旁人靠近自己的心上人。 这种人有一个词可以描绘——矫情。 每每遇到这中堵心的人,莫邪凌总控制不住心中的恶意,她把玩着仅剩的一个茶杯,凉凉地说:“我凭什么要为他着想,若是他愿意,我自然也是希望有人陪着的。” 对付矫情的人,最有效的招数就是膈应你。 果然,金书琪已经维持不了脸上的温和面具,她嫉妒地看着莫邪凌:“凭什么你要这么拖累庄主,庄主他英明果决,最是心软善良,姑娘你不能因为庄主的心软就抓着庄主跟救命稻草一样。” 见莫邪凌没开口,金书琪以为莫邪凌是在思考自己的话,她语气软化了些,金书琪建议道:“若书姑娘不嫌弃,我们山庄还有不少武功不错的人,我可以禀告庄主,让庄主派他们护送姑娘。” 狐狸眼无辜地眨了眨,葱白似的手指点着自己的唇瓣,平常的动作却流露出媚意,莫邪凌不答反问:“你觉得呢?枯骨?” 金书琪身体滞住,脸上的血色快速褪去。 红衣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门,修长的手指已经被热烫的碗底烫的通红,枯骨感觉不到疼一样,仍旧抓住碗筷,不过目光含着实质性的不悦盯着金书琪:“她是我的客人,金大夫若是不喜欢她,大可以离开。”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章 虽然知道庄主不可能是她的,可她总是忍不住想多看他一眼,想让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自己身上,她自认在这风林山庄中是独树一帜的,无论长相还是身份,即便庄主不可能为她一人停留,起码庄主在山庄时是她一个人的。 然,这个美梦在莫邪凌踏入山庄门口的那一刹那被打破,从父亲那里得知庄主带着一个女子进来,她无法相信,在没看到莫邪凌时她还能告诉自己,那女子是断然比不得自己的,可事实往往是最打击人的,那淡然到悠然的气质,那近乎妖冶的相貌,无一不是在嘲笑她。 “滚,我不想再见到你。”见金书琪盯着莫邪凌,枯骨沉声说。 “庄主?”这还是庄主第一次对她用如此严厉的字眼,在风林山庄受尽尊崇的金书琪有些受不了。 “别让我说第二次。” 苦涩一笑,金书琪抓着药箱,快步离开。 “啧啧,这么呵斥人家一美人,还真是让人伤心呢。”莫邪凌闲闲地说道。 一只空着的手进屋里再搬一张桌子出来,枯骨将饭放在桌上,说道:“若是换一个人,我也许就不会这么不懂怜香惜玉。” 长睫毛一颤,莫邪凌没有做声,端着碗筷自己吃了起来。 枯骨坐在她对面,闻着菜香味,笑道:“好久没吃这里的东西了,闻着味道倒是不错。” 桌上只有一碗饭,莫邪凌连带着藤椅往后退了退,连忙扒了一口饭,说道:“这可是我的。” “哈哈哈——” 可爱的动作跟惑人的长相丝毫没有让人觉得格格不入,枯骨忍不住大笑出声:“放心,我不会抢你的饭,不过那菜可得给我留点。” 让人再端一碗饭,顾不得用饭礼仪,两人以来我往,一盘平常的素菜很快被抢完。 放下碗筷,枯骨捂着肚子道:“好久没有吃的这么饱。” 对优雅地擦了嘴,莫邪凌红唇吐出气人的话:“我以为你是喝露水长大的。” “哈哈哈——” 再次笑开。 莫邪凌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她真心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值得对方那么笑了。 这边气氛宁和,另一边却正遭受着狂风暴雨。 连城跪在杂乱的草地上,冯冀红着眼低吼:“早知道就该杀了她。” 连城重重磕三个头,而后起身,转向冯冀,将手中的剑递了过去,淡声说道:“杀了我。” “你什么意思?”冯冀后退一步,满目不相信。 连城苦笑:“其实你心里明白,一切都是因为我,我觉得自己连自杀的资格都没有,冯冀,若你还惦记着我们这些年的情谊,请你帮帮我,杀了我吧,我会下去给主子赔罪。” 在他们认司徒清为主子时自己的命已经属于他们了,主子死,他们为主子报完仇后会跟着自裁。 连城自知再对上莫邪凌时也下不了手,他只能以死谢罪。 “冯冀,杀了我。”连城漆黑的眼中是无法压抑的痛苦。 冯冀打量着连城,他了解连城的性子,今天他不杀了连城,连城也会想着其他法子让自己杀了他。 “求你——” 连城突然跪在冯冀面前。 喉咙动了动,冯冀声音出奇的干涩:“好,我答应你。” 连城绽开一朵解脱的笑,他闭上眼,说道:“多谢。” 剑锋割开空气,眼看着就要要了连城的命,这时,冯冀的斜前方飞出另一把长剑。 叮的一声。 两剑相撞,冯冀手臂发麻,不由自主地扔掉手中的剑。 姬无已经飞身上前。 他身后的魏季抽了抽嘴,看着自己空了的剑鞘。 抓着连城,姬无问:“她呢?” 这个几人自然心知肚明。 “不知道。”连城心如死寂地回了句。 将连城扔给魏季,姬无已经没了耐性,他对魏季及身后的虎部所有人说道:“用极刑,不能让他们死了。” “是。” 姬无风一般再次离开。 白虎上前,凑近魏季,看着姬无离开的方向,担忧地问:“总管,你救救我们吧,尊主他找到夫人后一定会扒了我们的皮的。” 姬无平常不管事,不过一旦他上了心,那底下的人就得缩着尾巴做人,生怕被尊重看着不顺眼,顺便给灭了。 魏季从背后掏出玉骨折扇,晃了晃,好心地给出建议:“你还是想好怎么从他们口中撬出有用的消息,以将功赎罪吧。” “嗯。”白虎了然地点头。 这闷头闷脑的白虎虽然手段了得,可智商真的让人捉急,魏季再次提醒:“等尊主找到夫人,你可以试着讨好夫人,夫人的话可比尊主的有用多了。” 虽然不明白,不过白虎一向最信任魏季管家,他连连点头:“知道了。” 在两人的谈话还未结束时,连城跟魏季已经被愤怒涨红了脸,冯冀嘶吼地问:“是你们杀了我们三皇子?” 有这么迟钝的属下,魏季总算明白司徒清为何死的这么容易了。 “带走吧。”魏季对白虎说道。 “好,好,总管,你可一定要记得在夫人面前替我们说说好话啊。” 魏季上了马,往后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姬无算准了连城的目的地,却没算到中途会发生意外,往西走,要到达这里有很多条路,他不能一条条的走,是以,姬无选择在终点等着,他等来了连城,却没等来莫邪凌。 已经知道连城过来的方向,姬无哪里还会停留,他恨不得插上翅膀找到莫邪凌。 时间被他压缩了一般,站在山脚处,看着不远处的山庄,姬无心跳加速。 没有丝毫停留,姬无跃下马,大步往山庄走去。 拦着最近的一人问:“可有一个女子过来?” 正在菜地拔草的老农摇头,笑道:“没有。” 抓住老农的肩膀,姬无暗中查探,而后快速放开,这人没有武功,而且一脸憨厚,笑容真诚。 放眼望去,周围忙活的人都停了下来,热情地看着姬无,其中一个妇人问:“不知你要找什么样的人?我们这里来来回回也会有人过来,说不定我们以往见过。” 姬无不想向别人描绘莫邪凌的长相,那会让他想杀了对方,想到莫邪凌那张招人的脸,姬无脸色黑沉,若是找到她,他一定会将人禁锢住,再也不准旁人多看一眼。 这人见姬无半天没开口,摇摇头,无奈地走开。 姬无看着这群人,手指轻微缩动一下,未等他动手,身后的魏季突然开口:“我们赶了很长时间的路,可否给口水喝?” 第四十二章 被算计 “这个——” 在这人犹豫的时候,山庄的门突然打开,一个长相柔婉的女子出来,她打量着姬无跟魏季,而后问:“你们是否在找一个红衣妖娆的女子?” 姬无瞳孔伸缩,不由问:“她在里面?” 将姬无一瞬间的异样收入眼中,金书琪嘲讽一笑:“看来她招惹的可不是我们庄主一人呢?” 这讥讽的话中带着旁人清晰可见的嫉妒。 唰的一声,黑影同时上前,再顿住时,只见姬无反手将长剑架在金书琪的脖子上,姬无平板的声音带着杀意:“不准任何人侮辱她。” 莫邪凌什么性子他清楚的很,即便他也不满意莫邪凌时不时招人的行为,可莫邪凌的任何优点跟缺点都不准旁人置喙。 金书琪已经傻了,她原以为将莫邪凌跟别的男子在一起的事告诉眼前这人,这人就会发怒,甚至会杀了莫邪凌,毕竟没有哪个男子愿意承受绿云罩顶的危险。 金书琪却错估了姬无的思想方式。 事关莫邪凌,姬无总容易冲动,不过他身后的魏季却理智的很,魏季望着再次空了的剑鞘,眉头抽搐,今日已经第二次了,他家主子什么时候这么喜欢使剑了? 腹议归腹议,魏季还是尽责地上前,对姬无说道:“主子,我们不妨听听她知晓些什么?” 冷冷收回剑,姬无吐出一个字:“说。” 金书琪有心思,也算有能力,她这种性子的人若是放在一般人群中定是吃得开,可她运气不好,遇上了姬无,姬无那神思想除了莫邪凌恐怕无人能琢磨透。 在姬无看来,金书琪只有一个作用,那便是说出莫邪凌的下落,否则,她只能是个死。 金书琪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自己那点小心思在姬无面前压根没用,她怕死,她不想还没得到庄主前无故被杀,所以,她唯一的出路是说出姬无想知道的答案。 “他们去找梅神医了。” 魏季咀嚼着金书琪的话,片刻后朝姬无点点头,确认金书琪所言属实。 这女子眼中的嫉妒骗不了人,能让女子嫉妒无非是长相家世以及男子,这三样当中尤其以感情之事最为明显,那么她是不希望莫姑娘跟她口中所谓的庄主出门,故,她的话只能是真的。 在得到答案后,姬无直接转身离开,不过刚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还算兴旺的山庄,又扫了眼刚才撒谎的人,冷笑道:“给本尊将这山庄夷为平地。” 魏季一头黑线,他看着快要消失的人,问:“那这些人呢?” 不知是否听到魏季的询问,姬无消失的无影无踪。 魏季摊了摊手,笑的尤其和善:“主子的命令向来无人能反驳,所以,很抱歉了。” “你敢?”没有姬无在时的威严,金书琪声音也大了些。 “我自然是敢的。”魏季轻蔑地瞥了眼张牙舞爪的金书琪,好心地解释:“你们今日的运气不错,否则主子要的就不光是你们山庄了,为了你们的命,我劝你们还是收拾收拾离开吧。” 说到后面,魏季的话也带上了正经。 之后,这世上自然少了一个山庄。 姬无跨上马,这之前已经传信给了鹰部,鹰部消息最是灵通,梅神医他也听过,只是这人居无定所,今天还在青云,说不定明日便到了西戎。 策马奔跑了大约半日,姬无进了一座名叫寰城的地方,这里位于青云西南部,是暗城鹰部总部所在地。 进了郊外一处庄子,刚进门,鹰部首领黑鹰双手奉上一张纸:“主子,消息都在这里了。” 随手将缰绳扔给黑鹰,姬无接过纸,大致看了一眼,脸色暗沉,问:“鹰部竟然没查出这人的来历?” 黑鹰慌忙跪地,恭敬地说道:“还请主子再给属下一些时间,属下会将此人差清楚。” “明日这个时候本尊就要他的真实身份。” “是。” “梅神医可有消息?”姬无又问。 黑鹰心头苦涩,他低头一脸愧疚:“三日前,我们的人收到消息,梅神医曾经经过一处小镇,并在镇上救下一个落了水已经没了气息的孩童,但此刻梅神医的行踪尚未查到。” “是不是本尊长时间没有试炼你们,鹰部的人都懈怠了?要不要本尊再送你们去一次死亡之谷?” 黑影差点要哭了出来,他总算明白白虎的感受了,尊主这几日的怒火快要将整个暗城烧着了。至于死亡之谷,不提也罢,光听着名字就知道凡是进谷的都是九死一生,尊主一人能过可不代表他们能单独过啊! “属下该死,属下这就再加派人手。” 有惊无险的暂时躲过了尊主的怒火,黑鹰又想哭又想笑,一时脸上纠结到扭曲,看的那些属下很无辜的闷笑。 一巴掌拍向最靠近自己的一人,黑鹰呵斥:“笑什么笑?若我进了死亡之谷,你们也讨不了好。” 那些人缩着脖子,纷纷四散开,鼓足了十二分力气,誓要寻得尊主夫人的消息。 就在黑鹰带着属下离开后,姬无胸口突然一阵刺痛,那跟练功走火入魔不同,那是一种无法描述的心慌跟刺痛,姬无捂着胸口,狠狠对着虚空说道:“莫邪凌,你最好无事。” 在姬无念叨着莫邪凌时,莫邪凌也对着马车顶扯了扯嘴,无声说了两个字;姬无。 她身旁一个看着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怯怯地低声问:“姐姐,你是怎么被抓的?” 提到这个,莫邪凌干咳一声,难得有些脸红。 想她媚狐从来都是算计人的份,哪里被人算计过?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入浅海遭虾戏,那会儿她跟枯骨正在一家酒楼用饭,从二楼窗口处枯骨看着远处一老头,背影看着跟梅神医一样,简单吩咐了句莫邪凌,让她在原地等着,枯骨已经一跃而下。 后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她旁边坐着一桌江湖人,那些人的打扮平常,长相也平常,莫邪凌压根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是深藏不露,咳咳,也怪她身上的毒发作的不是时候,这么着,她便被放了把迷药,抓进了这车子。 第四十三章 不想死就别哭 已经走了两天两夜,莫邪凌挨过两次疼痛了。 苍白的脸色让她少了些妖魅,更多了几分孱弱,让人看着不由生出一股怜惜之意,这两日倒真无人为难她。 马车再次停下,这回是停在一处看着破败的尼姑庵外,赶车的人敲了敲尼姑庵那掉了漆的木门,敲击声很有规律,作为前世算是挺有名的杀手,莫邪凌直觉知道这敲击声其实是暗号。 果然,门很快打开,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女子开门,她低声跟那男子说了什么,男子连连点头,年轻尼姑这才开了门,让两辆马车进去。 没错,跟莫邪凌一样被抓来的还有十多人,分成两辆车坐。 那尼姑的目光挑剔地在十多个女子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莫邪凌身上,她满含恶意地问身旁的人:“你确定她是处子?” 年轻尼姑之所以得出此结论不是她有过人的辨别能力,而是莫邪凌长相明显拉低了她整体分数,那上挑的狐狸眼,那一身妖冶的红裙,还有无法遮挡的诱人身段,无一不在诉说这女子离大家闺秀甚远。 男子有些不耐地说道:“时间紧迫,我们也只能找这么多了,我们抢人这事已经惊动了青云的官府,甚至连江湖中人这段时间都有了动静,我哪里还敢明目张胆的再重新抓,若她不是,等到了魔域,我们自然会杀了她。” 那女子最后轻蔑地收回视线,转身时,冷冷说道:“你最好别惹怒魔主。” 女子的话让他想到魔主的嗜杀,他眼神一瞬间的惧怕没逃过莫邪凌的眼睛,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男子下一刻往莫邪凌走来,垂着的手微微抬起。 这是做出某种决定时的决绝。 莫邪凌低头,脑子快速转动。 大概为了防止她们逃跑,这两日十多人都被喂了软筋散,男子并未隐瞒她们,而是明白了告诉被抓的十多人,软筋散就放在饭菜中,有本事你就别吃,不吃饿了同样没力气,吃了还是没力气,最后还是莫邪凌带头用了饭。 还没想出好办法时,黑影已经整个罩住了自己。 “看来是你运气不好了。”那人举手,眼看着要掐着莫邪凌的脖颈。 莫邪凌猛然抬头,她泫然欲泣地望进男子那双狠绝的眼中。 要论演戏,莫邪凌敢举手发誓,这没开化的古代还无人是她的对手,红红的双眼噙着泪水,晶莹的泪滴要落不落,狐狸眼低垂成一个绝望的弧度。 “我宁愿死也不愿你们如此诬蔑我!”声音暗哑磁性,莫邪凌眼睛眨了眨,面向男子的左眼泪水滴落,侧面凄美到让人忍不住心跟着揪起。 美眸盯着男子腰间的剑鞘,以慢镜头的速度伸手,抓住剑柄,再抽出,往自己颈间抹去。 叮—— 如莫邪凌预料那般,男子一掌拍开眼前的剑。 莫邪凌失望地看着落在地上的长剑,她捂着脸,右眼的泪滴也话落下来,顺着白皙的指缝落下,莫邪凌浑身颤抖,她哽咽道:“长成这样是我的错吗?为何人人都要以貌取人?我自问一向洁身自爱,如何就该被这么侮辱?” 无人看见,被双手遮盖住的唇角扬起一抹极致自信的弧度。 她当然洁身自好了,前世今生也就姬无这么一个男人。 美人因为相貌过于妖邪处处遭人排挤诬陷,梨花带雨更是容易拨动男子的心弦,莫邪凌敢肯定,眼前这男子若不是个同志,他不可能不被自己打动。 看来自己是赌对了。 叹了口气,男子拾起自己的剑,对莫邪凌说道:“你,你别哭,我不杀你了。” “多谢。”声音仍旧闷闷的。 等十多个女子被带进一个庵堂时,莫邪凌已经一脸清爽,心情轻松地打量起四周。 这处从外面看着虽然破旧,可里却是挺干净,空气中还飘散着不算浓郁的檀香。 看似随意走动,其实是在小心观察,她得想个办法留个信给姬无。 前几日都是在马车上度过,就是想留消息也没机会,今夜倒是个好时机,前头书案上放着一本经书,莫邪凌随意翻看,这时,身后有脚步声。 “姐姐,你还好吧?”是那个最开始跟她说话的小女孩。 神情一转,莫邪凌转头,忧伤地摇头:“我没事。” “姐姐,我们去那边坐吧。”小女孩指着其他女子聚集的角落说道。 想了想,莫邪凌点头:“好。” 现在是初春,夜晚仍旧有些寒凉,加上周围一片寂静,十多个女子挤在一起,各个满面愁容,有的甚至小声啜泣。 有时候,情绪最容易受到感染,一个哭了,其他的会跟着流泪,一时间,安静到有些可怕的庵堂内哭泣声此起彼伏。 莫怪这些女子害怕,这里除了一两个打扮的像江湖儿女,其他的大多是青云一般百姓家的女儿,她们哪里经历过这些变故?就连那两个江湖女子也红了眼,咬着唇。 叹了口气,现在是不管不行了,莫邪凌轻声说道:“不想死的话都别哭。” 第四十四章 这是个机会 邪魅到极致的脸上一片坚毅,狐狸眼中早已没了之前的羞愤,取而代之的是沉着冷静。 见这些女子不再哭泣,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看着她,莫邪凌突然一头黑线,被这么多人满怀期望地看着,她突然觉得肩上突然重了许多,清了清嗓子,掩饰住一闪而逝的狼狈,莫邪凌问:“你们想逃?” 这些女子迫不及待地点头,那两位江湖女子打扮的其中一人问:“你可有办法?” 她们作为江湖人,已经有了随时被杀的准备,可很显然,这些人抓她们可不光光是被杀这么简单,她可是听到那尼姑打扮的女子提到处子一说。 什么情况下会需要处子? 答案不言而喻。 在这些女子看来,那叫生命诚可贵,清白价更高。若被人侮辱,她们宁愿死。 这也是刚才那男子之所以没有怀疑莫邪凌的原因。 听到这女子的问话声,莫邪凌摇头:“没有。” 大家失望之色掩饰不了,眼看着又红了眼,莫邪凌接下来说道:“你们若不安静下来,接下来的路也别想好过。” “这一路还长,谁又说我们逃不掉?” 莫邪凌说的是事实,一众女子都不是蠢人,大家抹着眼泪,不再出声。 这种时候却也无法入睡,各个睁大了眼睛等着不远处随风飘动的豆大油灯,悲哀绝望弥漫在周遭。 莫邪凌向来不喜多管闲事,不过让她在这怨念纵深的庵堂睡着也着实为难她,闭上眼,再睁开,莫邪凌说:“外面有四个人守着,他们每人都有武器,武功不错,今夜逃出去是不可能的,所以,若还想明日有力气走路,最好都好好休息,保存体力,难道你们没听过吃一夜喝一夜不如睡一夜吗?” 那个最靠近莫邪凌的十一二岁小姑娘点点头,赞同地说:“姐姐说得对,我们要想逃出去,体力是必须的。” 说完,讨好地朝莫邪凌笑笑。 哎,若放在前世,十二三岁还在父母怀中寻找安慰,这孩子已经遭遇这么大的坎坷,莫邪凌心一软,她摸着小丫头的头,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秦小米,姐姐你呢?” “我姓莫。” 秦小米甜甜地喊了一声:“莫姐姐。” “乖。” 颓然的气氛被这点温暖逐渐驱散,大家脸色好了些,心情好些,自然容易入睡。 一夜很快过去。 翌日,天还未亮,门被敲响,外面一人喊道:“快点起来,今天我们要早些赶路。” 脚步还未靠近时,一向浅眠的莫邪凌已经睁开眼,凌厉地扫向门口,等门被打开后,那张脸再次恢复成柔弱可欺的模样。 大家起身,昨夜问莫邪凌的那江湖女子走到莫邪凌身边,小声问:“可是饭菜里都被下了药,我们该怎么办?” “被他们盯着,我们不得不吃。”莫邪凌留下这句话,抬脚上前。 不像前几日,她们都在马车上吃饭,今日难得上了桌,一行十多人坐了满满一长桌,桌上摆放了清粥跟小菜,昨日那个开门的尼姑厉声说:“你们最好多吃点,今天一整天都没有食物,到时饿了别怪我们。” 莫邪凌坐在人群中间,始终垂着头,没让人看到她眼中的深思。 其余人在听到这话时,第一感觉是看向莫邪凌。 见莫邪凌跟往常一样拿起面前一个馒头,慢条斯理地往口中送时,不管愿不愿意,她们同样跟着做。 那尼姑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在碰到莫邪凌时,重重撞了她一下,莫邪凌手一抖,手上馒头抛落,恰巧落在尼姑脚下。 啪嗒一脚,正巧踩在馒头上。 尼姑眉头一跳,转头,狠狠瞪着莫邪凌,扬手便要往莫邪凌甩来。 巴掌还未落到莫邪凌脸上,却被反手一巴掌甩了个正着。 “我不喜欢别人打我的脸。”莫邪凌甩了甩手,朝赶过来的那个昨日要杀她的男子很无辜地说道。 这尼姑一时有些呆傻,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抽出男子手中的长剑,就要往莫邪凌刺来。 莫邪凌一脸惊怕,她往男子身后躲去,手却不慢地端起桌上的碗往尼姑脸上泼去。 滚烫的稀饭整个泼在尼姑的脸上,而后莫邪凌像是才发现自己的所为,她惊慌地扔掉手中的碗,可怜兮兮地对男子说到:“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害怕,我想找东西挡一下。” 说着,莫邪凌手忙脚乱地四处看,没办法,馒头已经扔了,能拿来挡剑的就剩下自己刚才还没喝的那碗稀饭了。 男子本来有些怒火的,见莫邪凌这般无措,一时心有些软。 美人本来就容易让人怜惜,这男子最终绷着脸说:“你的早膳既然被自己扔了,那今日你只能饿着了。” 莫邪凌红着眼瞧着男子。 男子觉得心脏一缩,在还未意识到时已经开口:“那就再给你——” 话还没说完,尼姑捂着脸已经尖叫出声:“你说什么?她伤了你不帮我,竟还帮着这贱人?我看你是被迷住了,你别忘了魔主让我们抓这些女子是做什么的?反正她们也早晚是个死,你若是再帮着这些女子,看我不禀报魔主!” 若论在魔域的地位,他不如这尼姑高,可堂堂一个男子被这女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骂,他脸也没处放,然,即便再怒,他也得忍,男子别开眼,声音僵硬:“我送你回去。” “还不快给我找大夫!”尼姑再喊。 男子拳头握的死紧,他朝身后的一个属下使了个眼色,那属下点头,大步往外走。 “这样行了吧?”男子语气萧瑟。 “哼!我不会放过你的。”到底还是脸重要,这尼姑捂着脸转身离开时放下狠话。 第四十五章 出人意料的秦小米 那男子亲自将尼姑送去了后院,加上离开一个请大夫的,周围还剩下三人。 若是平日,莫邪凌一人对上三人根本不是个事,而此时她浑身无力,莫说三人,就是随便一个都能轻易杀了她。 其他女子见莫邪凌独自一人坐在饭桌前,各个都不动筷子。 那三个看守的男子瞄了一眼这边,一人握着剑柄走了过来,对这些女子吼道:“快吃,否则今日你们就给我饿着,别怪我们没提醒你,今天需要赶一整天的路。” 紧靠着莫邪凌坐着的秦小米祈求地看着男子,小声说:“能不能给莫姐姐一碗粥,她一日不用饭会饿的,莫姐姐身体不好。” 莫邪凌一路走来,脸色始终苍白,她的虚弱大家都看在眼里,就连押解她们的几人也若有所闻。 这男子看着地上的碎瓷片,想到尼姑那被烫红了的脸,对莫邪凌的印象好很多,他对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自己则往厨房走去。 如此,这里只剩下两个看守。 在两人没看见的地方,莫邪凌弯腰似乎在整理自己的衣摆,不动声色地收起一个瓷片。 手心收紧,瓷片割裂手掌,刺痛让她恢复了些力气,这时,刚才出去的男子端着碗过来,莫邪凌受宠若惊一般起身,却在接下男子手中的碗后,手心的瓷片抵在男子的脖颈间。 从身后看去,这两人姿势暧昧,莫邪凌更是柔弱无骨地嵌在男子的怀中。 莫邪凌低低说道:“让那两人离开。” “你——” 男子脸色黑沉,他刚要开口呵斥,莫邪凌手上用力,尖锐的瓷片恰巧刺在男子脖颈见那处大动脉上,温热的血争先恐后地冒出,男子总算知道莫邪凌不是说着玩的,他当然怕死,男子挥手对身后两人说道:“你们先离开。” “让他们去接应找大夫的那人。”莫邪凌贴近男子的耳边说。 男子气的脸色通红,没想到这女子如此精明。 “快点。”手再往里送了一点。 血流的更汹涌。 男子声音不稳:“你们去外面接梁四。” 不稳的语调却让那两人误会了,身后其中一人劝道:“老二,她们可是送给魔主的,你可别惹魔主生气,否则我们兄弟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有分寸。”这人挥赶着那两人。 都是兄弟,他们也知道对方为人,既然说了有分寸,就不会让魔主生怒,两人不疑有他,拿着武器往外走。 约莫半刻后,莫邪凌才对已经呆愣的一众女子说道:“你们有两个选择,要么现在就离开,但离开后可能会被抓住,以后会更惨,要么继续在这里,就当今日的事没发生过。” 那两位江湖女子想也不想起身,对莫邪凌抱拳道:“多谢相救。” 有生还的希望她们当然愿意赌一下。 除了秦小米外,所有人都在最短时间内消失,莫邪凌目带暖意地看着秦小米:“你为何不离开?” “莫姐姐,我不能丢下你。”秦小米理所当然地说道。 “好孩子。”有了碧儿的先例,莫邪凌已经无法拒绝别人的好意。 之后,莫邪凌看着被挟持的男子,说了句:“是你的运气不好了。” 手上用力一划,男子颈间血喷涌而出,男子瞪大了眼,甚至说不出一个字便倒地,死不瞑目。 莫邪凌扔掉瓷片,看着呆滞的秦小米,心中有些失望。 这孩子看来是不合自己心意了。 莫邪凌语气也淡了些,她说道:“若是怕了就快些离开。” 谁知,秦小米眼睛闪亮亮地瞪着莫邪凌,惊喜地说道:“莫姐姐,你的身手好厉害,莫姐姐竟然不用事先掌握度就能只割破他的喉管,甚至没有深一寸,也没有浅一寸,而且伤口整齐,啧啧,看着真不像是一个瓷片割出来的,莫姐姐,你是不是很厉害,要不你教教我吧。” 纵使莫邪凌见识很光,像秦小米这位小朋友如此变脸的速度她还是头一回见,莫邪凌眼角抽动一下,咬牙问:“你之前不是表现的挺胆小的吗?” “当然啦,我爹爹跟我说了,出门在外千万不能特立独行,否则会引人注意的,娘亲还说我这么美的女孩子一旦让人注意,会被坏人惦记的,所以之前别人都一副害怕的模样,我也只能胆小一点,莫姐姐你是不知道,我都快憋死了,哎——” 秦小米一脸我很委屈的表情。 莫邪凌扶额,拉着秦小米往外走:“有什么话等安全了再说吧。” 秦小米笑嘻嘻地点头,跟上莫邪凌。 站在尼姑庵外,莫邪凌扫了眼四散抛开的女子,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最后选择了一个无人走的方向。 这尼姑庵位于这座矮山的山顶,往下看,周围景象尽收眼底,除了背面那一处极为茂盛的荆棘地。 含在这处半人高的荆棘地外,莫邪凌说道:“可能会伤到自己,你可以选择从这处走,或者自己走。” “我跟着莫姐姐。” “那好,走。” 秦小米却拉着莫邪凌,嘴里嚷道:“姐姐等等。” 在莫邪凌疑惑的目光下,秦小米从袖中掏出两个锦帕,竟然是黑色丝绸的,一个递给莫邪凌,说道:“姐姐用这个遮住脸,娘亲说女子伤了脸以后可找不到好相公的。” 莫邪凌很淡定地接过黑色锦帕,后脑勺,之后闷声闷气地说:“现在可以了吧?” “嗯。”秦小米反过来拉着莫邪凌的手往前走。 好在现在初春,大家都穿的不少,荆棘也刺不透衣服,虽然走的艰难,可两人的速度却不慢。 山下眼看着越来越近,莫邪凌暗暗松了口气,而心口的疼痛却在加剧,深吸一口气,硬是压下几乎要出口的痛呼,脚步稳健地往下走。 本以为情况已经够遭的,在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时,莫邪凌简直要骂娘。 第四十六章 英雄再救美 “快,人就在前面。” “谁要能抓住他们,我会在魔主面前替他说说好话,到时你们的前途可就不是现在这样。” 这嚣张的话可不就是被莫邪凌泼了一脸的那尼姑吗? 仇家见面分外眼红。 已经多少年没有被这么狼狈的追过了,莫邪凌回头望着上头耸动的荆棘林,觉得心口有点堵。 跑还是不跑? 这是个大问题。 “姐姐,你怎么了?”秦小米疑惑地看着莫邪凌。 莫邪凌神智被拽了回来,叹了口气,跑吧。 莫邪凌跟秦小米在没吃饭的时候也勉强算是个弱女子,身后的叫嚣声越发的近了,那尼姑冷笑地看着前方的身影,说道:“若你们不想收皮肉之苦,最好给我停下,否则,我会让你们后悔逃跑。” 作为魔主的手下,她有很多办法可以让前面那妖精一样的女子生死不能,而且表面上还看不出伤处来。 秦小米也感觉到身后的浓浓恶意,她气喘吁吁地说:“莫姐姐,你先走,我在后面挡一挡他们。” 莫邪凌忍不住再揉了揉秦小米有些卷的发丝,她摇头:“不用。”刚说完这话,莫邪凌脚步骤然顿住,她几乎要哭出来。 尼玛,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就是。 眼前两步之遥的地方是一处陡峭的断崖,虽然不算高,跳下去也死不了,可这么生生往下跳的话,断腿是集邮可能的事。 很显然,秦小米也发现了她们的窘境,她撅着嘴问:“姐姐,我们怎么办?” “小米怕吗?”莫邪凌并未见任何慌张。 秦小米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眨巴两下,摇头说:“这点距离死不了人。” “那我们就跳吧。”莫邪凌接了一句。 “好。” 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两女子是在谈论今天吃什么一样随意。 纵身一跃的时候,莫邪凌叮嘱身旁的人:“保护自己的头,身体弯曲,护住要害。” “我知道,姐姐也要小心。”听这声音,秦小米甚至有些兴奋。 莫邪凌记下了那女子,若她能活下去,一定要将那尼姑千刀万剐,鼓着一口气,等着疼痛的到来。 然,还未落地,一道黑影闪电一般急速飞来,黑袍飞扬,整个人如青鸾展翅,游刃有力,下一刻,莫邪凌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瞪大眼,望进一双黑沉冰冷的眼中。 若是平日,姬无这般冷着脸看她,莫邪凌定要跟他呛几句。 不可否认,在姬无出现的那一刹那,莫邪凌的心募得柔软了一下,她揽着姬无的脖子,笑意盈盈。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狭长的眸子只狠狠瞪着莫邪凌,揽着莫邪凌的手臂却稳稳的,墨黑很鲜红的衣摆随风翻飞,相拥旋转的两人同样绝色倾城,这若是放在诗情画意的境地里绝对是值得让人赞美的精致,不过,这处穷山恶水,不提也罢。 在自家主子飞身而起之后,魏季扫到另一边垂直往下落的小丫头,提了一口气,将人抓住。 可怜的秦小米像个小鸡仔一样被人抓住腰带,打横提着。 画面斗转,秦小米扫到莫邪凌被人拥住,她不依地踢着腿叫道:“为什么我不能跟莫姐姐一样被人抱住?死老头,你放我下来。” 魏季额头黑线层层掉,他将人往地上一扔,当然,也是控制了力道。 秦小米屁股着地,她哀哀叫道:“哎呦,好疼,屁股摔肿了,哎,你这死老头,不知道要怜香惜玉地吗?” 魏季被气笑了,他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还未爬起来的秦小米,咬牙道:“我是老头?” 他还不到二十五,到哪都是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怎么在这小丫头眼中他就成了老头? 秦小米努力起身,仍旧捂着屁股,叫道:“哼,像我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是很让人喜欢的,应该被怜香惜玉才对,除非那些是老头子,不懂得欣赏的才会摔我。” 早已经倚靠在姬无怀中的莫邪凌噗嗤一声笑开,她仰头看向上方仍旧布满怒容的脸,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若连你都找不到,他们也该好好改造了。”姬无声音冷凝。 殊不知,鹰部上下此刻仍旧战战兢兢,毕竟已经超出了主子给的期限,黑鹰更是扬天一叹,希望夫人能顺便消了主子的怒火啊! 几人言谈间,那尼姑已经逼近。 她站在不高的断崖上,看着平白多了两人,讥嘲道:“别以为找到帮手就能逃得了,看招!” 那尼姑被烫伤的脸甚至都未涂药,她长剑一摆,整个人往下一跃。 跟着她后面的是两个打扮普通的男子。 根本不用姬无吩咐,魏季举剑迎了上去。 主子怒火已经压制很久,若不能让主子泄愤,到时候惨的可是他们这些跟着主子的人,所以,受死吧,你们这些惹怒主子的人。 尼姑哪里想到这里还有高手,她在魏季手下根本还没过一招,手中长剑已经被震掉,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剩余那两人跟班没多大用处,魏季并未留情地收割了两人的性命。 不管姬无对莫邪凌如何生气,但那些都是自己人的事,关起门来怎么解决都好,而眼前这尼姑竟敢如此对他放心心尖上的人,想到刚才惊险的一幕,姬无心中的暴虐无法压制住。 拥着莫邪凌上前,姬无问:“如何处理。” “你们敢杀我?你可知我是谁?”那尼姑并不认识眼前的人,她察觉不到危险。 “哦,那敢问你尊姓大名?看他惹不惹得起。”莫邪凌看着尼姑问,手却指了指姬无。 那意思,你的后台硬还是姬无身份高。 那尼姑见莫邪凌并未急着对她出手,料想是他们怕了她,脸上难以掩饰住嚣张的气焰,她说道:“说出来不怕吓着你,我们魔主武功盖世,当今天下更是无人能及。” “他就是——”一句话还未说完,突然,女子脸色一僵,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魏季急忙上前查探,这尼姑却已经没了气息。 “主子,她是中毒而亡。”魏季看了看尼姑的脸色,说道。 “这倒是奇怪,为何她偏偏这时候毒发身亡。”莫邪凌沿着尼姑的尸体旁边转了两圈,摸着下巴说。 一旁一直没开口的秦小米这会儿很大声地反驳魏季的话:“莫姐姐,这老头说错了,她才不是中毒而亡呢。” ------题外话------ 不好意思哦,今天一不小心删了一位支持摇的妞留言,挠头,亲爱的心意咱记着了,么么。 第四十七章 渡毒 这一路秦小米的表现已经大大出乎了莫邪凌的意料,她好整以暇地问:“小米知道是怎么回事?” 虽是疑问,语气更多的却是肯定。 秦小米小鸡啄米似的频频点头,又极为得意地看了眼魏季,说道:“她是体内的蛊虫闻血暴动,被强行冲破五脏六腑而死。” “蛊虫?”这种小说中的情节果真是存在的吗? “对啊,她中的叫血蛊,这种蛊虫以血肉为食,它们从被喂入人体内开始就是沉睡的,一旦这人内脏受损,血蛊即会清醒,继而食其宿主的血肉,宿主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死亡。”能让莫姐姐看到自己的能力,秦小米还是很兴奋的,她如数家珍地将爹爹交给她的东西一股脑告知莫邪凌。 看着地上速度干瘪的人,原本还算清丽的容颜早已剩下一层骨架,莫邪凌摸了摸胳膊,心中暗道,看来那位他们口中的魔主便是用这蛊虫控制属下,这样又防止属下的出卖。 姬无感觉到莫邪凌的不适,以为她在害怕,将她的脸往自己胸口埋去,一边拥着她转身,对身后的魏季吩咐:“将人带上。” 这个人自然是只秦小米。 魏季继续提溜着秦小米跟上。 “哎,哎,死老头,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路。”秦小米四肢乱刨,叫嚷道。 莫邪凌终于装不了坚强,又或许是心中有了依靠,她压抑了很久的痛呼呻吟终于流泻出口,身体踉跄软倒。 姬无没有片刻犹豫,手臂从膝下穿过,将人打横抱起,人已经飞跃远了。 他们身后,魏季脸色微红,他同样将秦小米抱了起来,避嫌似的说了句:“为了能赶上主子,你就将就些吧。” 这处远离人群聚集地,四人飞奔半天才勉强找到一个能挡风的破旧小屋,看样子应该是猎户用来暂时歇脚的地方。 里面除了一张沾满灰尘的小桌子,就是墙角边一张木板床。 看了眼同样破败的床板,姬无顿了顿,自己坐在床边,将莫邪凌紧紧搂在怀中,一手不忘了给她输送内力。 “哎,可别给莫姐姐输送内力,这样她身体更承受不住。”秦小米刚进屋就看到这一幕,她也顾不得对姬无的发憷,大家道。 紧贴着莫邪凌背部的手滞了滞,姬无缓缓收回内力,黑眸直往秦小米看来:“如何才能救她?” 秦小米眼睛在莫邪凌跟姬无身上转了转,莫邪凌头皮发麻,刚要问,姬无却快一步在她身上一点。 一股困意袭来,莫邪凌无力地揪住姬无的衣襟,只留下无力的一句话:“做什么事你最好跟我商量一下。” 没得到姬无的回答莫邪凌便安然睡过去,梦中似乎都能感觉到疼痛,漂亮的眉峰紧蹙,唇色苍白,没了清醒时的魅惑,却多了一层让人爱怜的孱弱。 抬手,力道轻柔地覆上不安稳的眉峰,轻轻揉捏,直到惨白的小脸不再皱着,姬无才转向秦小米:“说吧。” 好霸道的人! 一股郁气扑面而来,秦小米缩了缩脖子,往魏季背后躲去。 莫说秦小米,就是魏季都低挡不住主子释放的压力,他很没义气地将秦小米提了出来,笑容牵强地劝道:“将你知道的告诉主子,他不会为难你的。” “真的?你保证?”秦小米也是在江湖上走过的,像魏季这样一看就是属大灰狼的她当然不会相信。 魏季摸了摸鼻子,他第一回被人鄙视了,但他又不能替主子做决定,是以,魏季讪讪地看向姬无,等着姬无的保证。 姬无冷哼一声。 这一声面无表情的冷哼让魏季跟秦小米一起颤了下。 秦小米闭着眼大叫:“我说,这刺骨毒只有天禅寺的苦慧大师才能解,不过苦慧大师早在三年前便云游番邦,无人知道他何时才回来。” “哎,不对啊,那人不是说梅神医可以医治夫人的吗?”魏季提出疑问。 听到魏季的‘夫人’两个字,姬无脸色好了些。 秦小米睁大了眼,连连摇头:“才不是呢,我,梅神医虽是苦慧大师的弟子,可他的医术也只有苦慧大师的十之五六,这刺骨毒曾是西戎秘药,梅神医也难解。” “那你刚才一副欲言又止是为何?”魏季问。 “这,这——”秦小米再缩了缩脑袋,一股气道:“莫姐姐身体经受不住刺骨毒的一再发作,所以,所以还有一个办法。” “说。”秦小米这连番的犹豫已经耗尽了姬无的耐性,他手背青筋一突一突,几乎要撕了秦小米。 秦小米不敢再保留,大声喊出两个字:“渡毒。” “你是说可以将她身上的毒过渡到另一人身上?” ------题外话------ 大家腊八快乐,多喝点腊八粥啦。 第四十八章 之后秦小米的解释让魏季目光闪烁,姬无面上却看不出丝毫情绪。 这地方太过简陋,姬无舍不得将人放在这里,他再抱起浑不知是的人儿起身,由于莫邪凌受不得马上的颠簸,姬无就这么抱着她平稳的踏空而行。 总算找到一处小镇子,知道主子是个爱洁之人,魏季直接买下一处院子,又让人快速将房间的所有东西焕然一新,这才请姬无进门。 姬无面无表情地点头,刚要抱着人进门,魏季的声音阻止了他的脚步。 “主子,你不能这样。” 姬无停下脚步,并未转身,但阴冷的威压却逼迫的魏季不得不用内力勉强抵挡。 跟随姬无这么些年,魏季对主子阴晴不定的性子再熟悉不过,通常反驳主子心意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然,魏季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主子送死,他凭着力气说道:“尊主,你身份尊贵,若是这刺骨毒渡到主子身上,那主子岂不是要遭受两倍的疼痛,而且谁也不知苦慧大师现在在哪,请主子保重。” 姬无看了眼怀中的人,睡熟后嘴巴微张,妖娆的容颜霎时可爱很多,他嘴角勾起,眼中冰霜化开,温柔几乎要溺毙人。 “她值得。”只这么一句话已经表明了姬无的决心。 “可尊主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属下这些该如何是好?” 他跟白虎,黑鹰他们是跟尊主时间最长的几人,对主子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若让魏季眼睁睁看着姬无去死,他是做不到的。 温柔被复杂替代,姬无并未转头,他只叹口气说道:“若我有事,暗城就靠你们几人了。” 言下之意,整个暗城跟魏季他们加起来都不足以跟莫邪凌相提并论。 眼看着主子再抬脚,魏季顾不得尊卑,他大声问:“主子,我很好奇,她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主子的全副注意,她到底哪里吸引了主子?” 当初主子不近女色他们也担心,可主子这么快陷进去也是他们料想不到的,莫邪凌除了美貌,以及特立独行的个性外,似乎也没什么值得主子如此用心的地方。 再说,这世间美貌的女子何其多,莫邪凌又算不得顶美的。 这个问题不仅难住了魏季,同样让姬无思索,半晌,他摇头:“本尊说不清楚。” 姬无向来不善表达,他只知道等自己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时已经深陷其中,既然喜欢了她就得呆在自己身边,这是姬无的逻辑,也是莫邪凌必须接受的。 没再给魏季任何疑问的机会,姬无已经进了屋,他身后的门无风自动地阖上。 主子已经有了决定,再去打扰的话只有死路一条,魏季不是个死脑筋的人,既然主子心意已决,他此刻最该做的是快点找到苦慧大师。 叹口气,揪住一旁埋头苦吃的秦小米,魏季笑的不怀好意。 房中,小心将人放在床榻上,姬无不急着让人醒来,他认真地描绘着莫邪凌的五官,手指停顿在她红唇之上,眼瞳变深,最终没忍住诱惑,倾身在她唇上擦过。 也只有这个时候莫邪凌才是完全放松的。 之前即便他跟莫邪凌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也跟她同床共枕过,姬无却一清二楚,有他在的时候,莫邪凌从来没有深睡过,夜间只要他有一点动作,莫邪凌总会在第一时间醒来,乍醒的时候,她眼睛清亮,丝毫没有熟睡后的迷茫。 一个闺中小姐不可能有这么强的警觉,他知道莫邪凌心中有事,不过他不急,总有一日,他会了解她的一切。 不再犹豫,小心褪掉莫邪凌身上的衣衫。 莫邪凌清醒的那一刻就觉得事情不对,不待她细想,一股浓烈的波动自心底升腾,来不及多想,她便陷入一场美妙的梦中。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等莫邪凌彻底清醒,她捂着胸口,那里已经没了刺骨的疼痛,莫邪凌瞪着上方的人,声音有些冷:“谁让你自作聪明的?我让你救了吗?你拿自己的命换我的命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愚蠢!” 不想听这张嘴里听到任何他不愿听的字眼,姬无眼睛闪了闪,说道:“既然你不愿好好说话,那就别再开口。” 话落,薄唇堵住那张能气死人的嘴。 等莫邪凌淡定了,准备出门时已经是翌日早上,她捂着腰,没好气地说:“按说你中了刺骨毒应当没什么力气才是,你这是天生反骨吗?” 吃饱喝足,姬无心情很好,不管莫邪凌如何打击都击不散他嘴角的笑容,自己坐在莫邪凌身后,小心摸索着她只手可握的腰肢,姬无笑道:“区区小毒自然难不倒我。” 瞟了姬无一眼,那妖魅的小眼神让姬无再再意动一下,深知她已经没了力气,只能无奈压抑住,捉住娇嫩的小脸,亲吻不断。 莫邪凌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姬无这丫的是找到了自己的脉门,昨日到现在,每当她要开口,这家伙总有办法将她的话堵在口中。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闷骚? 哎,反正也挺喜欢,而且事已至此,她再多说无益,索性享受了再说。 这一耽误,又到了午时。 莫邪凌捂着肚子的肚子有气没力地叫:“人是铁饭是钢,我真的很饿啊!” “呵呵——”低沉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这会儿的莫邪凌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 到底心疼她,姬无不再闹,他起身,小心抱起她,又替她一件件穿好亵衣,襦裙,再到鞋子,这才打理自己。 姬无向来不喜欢房中有人伺候,这样一来,直到两人一直穿戴好,出了门,外面频频往这边张望的魏季才松了口气,他将秦小米面前的一个食盒拽了过来,对姬无说道:“主子,夫人你们饿了吧,这饭菜正热着。” 秦小米眼神流连在食盒上,咂咂嘴,说道:“莫姐姐,你再不出来我都要撑死了。” 魏季在秦小米额头崩了个响,说道:“我从没见过你这么能吃的,昨日到今天,整整五盒的饭菜竟然被你一人吃光,我说丫头,你前面十多年是不是没见过饭啊?” “反正你一个劲儿的叫,莫姐姐没出来,这饭菜要是冷了就不好吃了,我当然要帮你把它吃完了。”秦小米觉得有些委屈。 第四十九章 喂饭 “主子,属下已经吩咐鹰部寻找苦慧大师,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魏季在莫邪凌先一步离开时在姬无身边小声禀告。 姬无像是没听到一般,脚步不停地赶上莫邪凌。 魏季摇头苦笑。 秦小米嘴角沾着米粒,凑上前来,同样压低了声音问:“你跟那个好可怕的人说了什么?” 秦小米武功不好,不过神经却非同一般的明锐,她从骨子里害怕这人。 看着那碍眼的米粒,魏季伸出拇指跟食指,轻轻一弹,米粒掉落,秦小米哎呦地叫了起来:“做什么打我?我不过是问问罢了,不告诉我也不至于打我吧?” 叽叽喳喳的质问让魏季原本低沉的心情好了很多,他拉着秦小米出门,说:“跟我去找苦慧大师。” 这丫头既然知道刺骨毒,又知道苦慧大师此人,她身份定然不寻常,这么有利的资源不用白不用。 小院里的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另一处则要焦急混乱的多。 拿下脸上的骷髅面具,枯骨问替他把脉的人:“如何了?” “将军,您伤的不轻,五脏皆损,需要卧床半年。”大夫摸着胡子说。 “不可,本将军还有要事,不可能躺那么久,用药猛些,本将军要三日之内能下床走动。” “这——”白胡子老头有些着急:“将军,凡是欲速则不达,你用了猛药,之后会被反噬,到时就轻则内力全失,重则性命堪忧。” 枯骨另一手握紧,直到掌心一片黏腻,这才定神,坚定地说:“用吧。” “还请将军三思后行。”想了想,老头眼睛一亮:“听说梅神医前几日出现过,不如老夫派人去找找看,有了梅神医,将军许就不需要躺那么久。” 就是因为看到那个像梅神医的背影,他才将那女子弄丢了,枯骨责怪自己,却也连带着对梅神医没了好感,他摇头:“不用了,你用药即可。” “可是——”老头急的胡子一翘一翘的。 “切勿多言,本将军心意已决。” 老头离开,房间只剩下他一人,枯骨心思逐渐飘远。 耳边依稀还能听见那人似来自幽冥地狱的声音,冷的刺骨,让他有一瞬间几乎要窒息,枯骨苦笑,原来这世上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就连一向自诩高手的自己在那人手下仅过了两招。 心口的掌印反黑,又疼痛起来。 “但愿你能找到她。” 说来也有些奇怪,当刺骨毒在她身上时,她隔一日就会痛不欲生,可渡到了姬无身上,从昨日到今日,他竟然没有任何异样,莫邪凌非但没有放松,心中甚至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戳着碗里的饭菜,刚才还饥肠辘辘的肚子此刻已经有了饱胀感。 姬无咽下口中的饭,问:“你不是饿了?还是不合胃口?” 莫邪凌摇头,神色奇怪地上下打量着姬无,最终也没抗争得过心中的愧疚,她问:“你难不难受?” “若你不饿,我们可以再回卧房。” 至于回卧房做些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你知我知。 莫邪凌自认脸皮够厚,在听到姬无面无表情地吐出这么让人遐想的话,脸也不由红了红。 她低下头,赶紧挑了几个饭粒送往嘴里,机械地嚼着。 莫邪凌无法否认,在醒来那一刻她冷硬的心被撬开了一角,暖流侵蚀着她本来冷硬的心,姬无的全心付出不同于碧儿的忠心,也不同于莫敬荛的血缘牵绊,她跟姬无本来根本毫无关系,莫邪凌无法理解一个姬无怎会为一个毫无关系的人付出生命,这让莫邪凌有些闪躲,她本能地避开心中那点异样,此刻她只想早些替姬无解了毒。 正想的出神,嘴上一热,意识回神,莫邪凌看着送到嘴边的菜,她好笑地张嘴,自己爱吃的狮子头味道弥漫在整个口腔,还未来得及咽下,第二口又送了过来。 “我——”刚要开口拒绝,姬无趁机将一筷子青菜蘑菇塞进莫邪凌嘴里。 无奈地继续嚼着,眼睁睁又看着第三口送了过来,莫邪凌赶紧闭紧嘴巴摇头。 根本没将莫邪凌的拒绝看在眼里,姬无照样喂。 即便相处的时间不久,莫邪凌也看出这家伙是个说一不二的,她无奈,只好指了指自己眼前的米饭。 我要吃米饭。 姬无嘴角勾了勾,索性起身,坐在莫邪凌身边,端过她的碗,认真地喂起饭来。 尽管没看到,莫邪凌也知道自己脸定是红的不像样。 见姬无没有停手的打算,莫邪凌索性破罐子破摔,专心吃起饭来。 说来也该,本来这满桌的菜香根本引不起她的胃口,姬无这么一喂,她反倒真的饿了,吃的越发快了。 整整吃完整碗,姬无意犹未尽地放下碗,问:“还吃不吃?” 莫邪凌立即摇头,说道:“饿的久了,一次不能吃多。” “你快些吃吧,这菜冷了容易就窜味,就不好吃了。”莫邪凌指着姬无没动两筷子的米饭,说道。 并未立即回去,又替莫邪凌倒了碗鸡汤,姬无不急不缓地威胁道:“若还跟之前那样,我不介意喂你喝完这一碗。” 莫邪凌干笑,接过姬无手中的碗,往嘴里灌。 喝汤的时候,莫邪凌并没有看到姬无又好笑又有些失望的表情。 看着莫邪凌又将整碗鸡汤喝下,姬无这才满意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吃已经冷了的饭菜。 第五十章 这是天性? 是夜,安静的夜里呼吸绵长,精美的纱帐下依稀可见两道相拥的身影,相依相偎的温暖驱赶走了一室的冷意。 卧在外面的男子突然睁开眼,月桂高挂,银色月光将男子额际的冷汗照的无处遁逃。 姬无深吸一口气,内力在体内缓缓流动,暖意冲刷刺骨的疼。 胳膊动了动,将莫邪凌揽的更紧了些。 熟悉的气息让莫邪凌兀自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再次睡去。 姬无见此,无声笑了笑,仿佛体内的疼痛再无法撼动他分毫。 笑容还未散开,他怀中的人儿募然睁开眼,撑起身体,莫邪凌借着月光看向姬无,问:“毒发作了?” 姬无也没有隐瞒,他点了点头。 对姬无现在承受的疼痛莫邪凌再了解不过,她坐起身,抓住姬无的手腕,细心把脉,对于媚药她算是行家,可医毒方面她只是半吊子,查探半晌也看出什么来,莫邪凌索性直接起身,对姬无说道:“我找秦小米过来看看。” 刚要跨过姬无的身体,却被姬无一手拽住,莫邪凌整个人落在姬无身上,她皱眉,掩饰不住眼底的着急:“做什么?” 姬无未回答,只是看向莫邪凌胸前的眼越发的幽深。 顺着姬无的目光,莫邪凌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兜衣松散,脖颈上的带子更是要落不落,胸前风光乍现,雪肤在月光下泛着莹莹光芒,如此美景,姬无再淡定也接受不了。 淡定地将泄露的春光遮住,莫邪凌斜挑了一下眉目,妖娆的狐狸眼一瞪,非但没有凌厉之感,更多了一层魔魅,刚睡醒,沙哑的嗓音充满诱惑。 “大侠,你现在身中剧毒,还有心力想些有的没的?” 将人又往面前拽了拽,姬无贴着莫邪凌耳际,低声反驳:“区区小毒自然不能阻止我对你的亲近。” 莫邪凌美目难掩诧异,这还是那个沉默寡言,信奉动手不动口的姬无? 这丫的甜言蜜语是信口拈来,难道花言巧语其实是男子的天性? 莫邪凌的疑问毫不掩饰地铺在脸上,姬无无声笑了笑,咬了一下莫邪凌的唇瓣,说道:“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着实没有欺我。” 啪—— 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拍在姬无的胸前,莫邪凌磨牙道:“你最好的真的无碍,否则你相不相信你一死,我立马找来十个八个给你带绿帽子?” 姬无脸色一变,声音也阴郁不少,他低低说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你若是死了还能从底下爬出来阻止我?”莫邪凌也不忙着离开,她索性坐在姬无的腹部,用眼尾瞟着姬无,丝毫没有理会姬无语气中的郁燥。 一口老血梗在胸口,姬无很想发火,若是以往,眼前不管是谁,他都能一掌挥出去,对方非死即伤,怒火让他额际青筋跳动的极快,姬无又舍不得对跨坐在他身上的这女子发火,他忍无可忍,隔空拍向不远处的梳妆桌。 咔嚓—— 酸枝木桌碎成一片一片的,上面白日才摆上的各类首饰哗啦啦落了一地,那块铜镜更是就地滚了几圈,发出清脆的声响。 门外,魏季着急地问:“主子,可是毒发作了?” “让秦小米进来。”说这话的是莫邪凌。 “是。” 点了点姬无的胸口,莫邪凌给他一个‘我还治不了你’的眼神,打算下床去等着秦小米进来。 “先穿衣服。”姬无哪里允许她这么着就见外人。 作为后来人,平常见多了大庭广众下身着比基尼的人,她一身纯白的里衣不要太保守? 第五十一章 在莫邪凌看似淡然,却无法掩饰住关心的目光下,秦小米缩着脖子说道:“刺骨毒一旦被渡到另一人身上,它毒发日期会缩短一半,所以,所以——” 莫邪凌接下她的话说:“所以我们得早些找到苦慧大师。” “对,对。莫姐姐,而且随着时间推移,那个他的疼痛会逐渐加剧。”说着,秦小米掏出随身带着的药瓶,说道:“这个只能暂时缓解疼痛,当务之急还是找到苦慧大师。” 倒出一粒刺鼻的黑色药丸,不由分说地塞入姬无嘴里,又给他递了杯温水。 这动作自然,恍若做了千万遍,姬无狭长的眸子里笑意遮掩不住,锦被下,他紧握着莫邪凌的手指,一根根的把玩,丝毫没有担心自己身中奇毒。 想收回手,无奈姬无看似松松握着,实则没留下一丝空隙好让莫邪凌抽手离开。 魏季拎着秦小米的后颈往外走,秦小米抓着桌上的点心往嘴里囫囵地塞,一边挣扎着叫:“我还没说完呢,你这死老头放开我。” 将药瓶塞进姬无胸前,莫邪凌说道:“明天我会带着秦小米一起去找苦慧大师,你快些回青云,最近莫要再出门。” 摸索着莫邪凌手指的手顿了顿,姬无肯定地说:“明日我跟你一起。” “不行,你身体根本承受不住。”早已预料到姬无的话,莫邪凌同样没有过激的反应,她平静地称述道。 “我说过,这点毒根本不值一提。” 明明毒性已经不在她身上,然,姬无这种毫不在乎的语气还是让她心中烦躁抑郁,她猛的甩开姬无的手,语气冲起来:“是啊,你武功高深,哪里需要别人的帮忙,这毒反正是毒不死你,罢了,既然这里用不着我,我现在便离开。” 手刚得了自由,片刻又被抓住,姬无使了巧力,未抓疼莫邪凌,莫邪凌整个人再次撞向他的胸口。 姬无埋头在她的脖颈处,闷声道:“别这么说,我只想每日见着你,在找到苦慧大师前,我不会死。” 堂堂暗帝哪里有这么服软的时候? 闻着姬无身上特有的冷香,莫邪凌心一软再软,她知道自己要栽了,摒开心头那些念头,她环抱着姬无,也松了口气:“明日你跟我一起,不过若是身体不允许你要说话。” “好。” 后半夜两人再次相拥而眠,姬无不再觉得身体疼痛,第二日,两人气色都不错。 用完早膳,姬无将人抱在腿上,对进门的两人说道:“你送她回家,我们今日会去寻找苦慧大师。” 莫邪凌放松身体靠在姬无身上,她斜了一眼姬无,倒是没反驳他的话。 “主子,让属下跟着你吧。”魏季不放心。 秦小米同样舍不得莫邪凌:“还有我。” 捏着莫邪凌柔软的掌心,姬无哪里允许有人破坏他跟莫邪凌两人的世界,他语气一贯的冰冷:“就这么定了。” 主子的决定一旦拍板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魏季只能纠结地点头。 好在有鹰部随时跟尊主通消息,而且还有暗处保护主子的影卫。 两人一个包袱,莫邪凌看着姬无将手中的小纸片捏成了灰,问:“接下来我们去哪?” 鹰部的消息称,三年前苦慧大师曾在番邦出现过。 “番邦?”莫邪凌咀嚼着这两个字,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青云国南面有一条看不到头的河,那河极长,而且水是咸的,竟从青云一直流淌过西戎,一直通向不知名的远处,有人说河那边还有人,那里的人跟我们长相不同,视为番邦。”姬无的消息在这边几国是最灵通的,他的鹰部遍布几国,这消息应该是真的。 果然如此! 莫邪凌暗暗点头。 “那我们是要过海?” “海?”姬无对这个字有些陌生。 清了清嗓子,莫邪凌胡诌了一句:“我曾在一本杂记上看过,他们将这种河称作海,以跟河水做区分。” 姬无不疑有他,点头:“等我们到了那——海时再看。” 虽然没到过那地方,可光凭想象都知道要过海会经过千难万险,姬无不可能让莫邪凌陷入危险中。 枯骨之前送于莫邪凌的马早已不知所踪,姬无的却还在,两人嫌坐马车太慢,便合骑一匹马。 莫邪凌坐在前面,姬无扶着一手可握的纤腰,另一手可有可无地抓着缰绳,往南面行去。 出了院子,两人一马很快来到街上,闻着街道两旁各色小吃的香味,莫邪凌鼻子嗅了嗅,说道:“我们买些东西路上吃吧。” 这边的东西可都是真真纯天然的,是前世有钱也买不到的,而且闻着这香味就不差。 扫了一圈,看到路边一个摊子上排满了人,姬无说:“你在这边等我,我区区就来。” 虽未吃过街上这种食物,却也知道人多的摊子上食物定然是不差的。 看着姬无离开的背影,莫邪凌嘴角抽动一下,她为毛有种被人追求的感觉? 看着堂堂暗帝排队买点心,不得不承认,莫邪凌又感动了。 再多那么两回,她知道自己都得彻底沦陷。 强迫自己转开脸,目光随意掠过街上众人,在看到某一处时,莫邪凌定住,显然,对方也看到了她。 远处两人搀扶着过来,看到莫邪凌时,紧绷的神经总算松懈下来,两女子早已没了之前的干净清美,衣裙上一块块脏污,头发也好几日没有整理,许是饿的太久,两个女子脸色蜡黄。 这两人便是当初一起被抓时唯二的两位江湖女子。 “姑娘,你没事了?”看莫邪凌干净地坐在马上,嫩白的脸颊健康红润,那两人不可抑制地产生一种叫嫉妒的心情。 莫邪凌是谁?那是踏过重重白骨,看尽人间百态的媚狐,这两人如此拙劣的掩饰根本没逃过莫邪凌的目光,收回目光,莫邪凌压根没有理会这两人。 她们也曾是天之骄女,也被家人捧在手心的宝贝,自尊心不可谓不强,可转念又苦笑,饥饿面前,自尊脸面又算什么? 其中一人涩涩地开口:“姑娘,不知可否借我们点银子。” 另一人接口:“我们一定会百倍千倍的还给你的。” 姬无这马乃纯种汗血宝马,要比枯骨那两匹高出不知多少段,此马通身漆黑,毛色油光滑光,鬃毛软顺,双目似含精光,大概感觉到莫邪凌的不耐烦,黑马打了个响鼻,突然朝两个女子龇着牙,低哼一声。 那两女子害怕地后退两步。 “怎么了?”在两人身后,姬无捧着还热乎的点心问。 第五十二章 那两个女子转身看去,待看清姬无的长相时,两双眼中迸出惊艳的光芒,姬无并未给两人一个眼色,径直走到莫邪凌面前,将手中的纸包打开,催促道:“那老板说这糕点趁热好吃。” 被不苟言笑的帝王般人物珍视,旁边还有嫉妒的同类,即便不知脸红为何物的莫邪凌也不禁觉得有些羞涩,她声音罕见的温柔,“一起吃。” 姬无翻身上马,下一刻莫邪凌递了块糕点到他嘴边。 珍珠般白皙的手指要比糕点对姬无的吸引力更大,低头,含住糕点,舌尖不可抑制地划过莫邪凌的手指,温热的触感让她身体更是一颤,没办法,经过人事,这种无意识的挑逗更能让她心动,莫邪凌向来信奉的是心动不如行动,她媚眼一扫,转过身,不顾前面两个女子,以及路边看热闹的行人,捧着姬无的脸,红唇送了上去。 姬无难掩诧异,不过仅仅一瞬便反应过来,他抬手,扶住莫邪凌的脑袋,将她惑人的姿态藏在自己身前,同时,化被动为主动,开始进攻,占有属于自己的甜美。 俊男美女若无旁人的亲吻让周围的或羡慕,或鄙夷,也有不少女子不自在地转开头,却又忍不住时不时偷看一眼。 反应最大的要数前面两人,她们有些呆愣地看着热情似火的莫邪凌,心中同时生出一个疑惑,就这样她还敢说自己是处子? 最终还是姬无先回复理智,他将人紧抱在胸前,黑色大氅将人裹住,连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策动缰绳,往前行去。 那两个女子也纷纷回了神,她们急忙叫住:“等等。” 好不容易遇到个还算认识的人,她们怎可能错过,否则就只能乞讨着回家了。 像是未听到两人的说话声,两人一马依旧缓步向前。 那两女子眼中愤恨掩饰不住,却又极快地消失,她们手握着手,相携跟着姬无跟莫邪凌,脚步不快,却也没再开口。 看样子是要一直跟着了。 马上,姬无问:“你认识她们?” 莫邪凌听力何其灵敏,她当然知道身后一直跟着的两人,扒拉开大氅,莫邪凌喘口气,说道:“被抓时关在一起的人。” 直视着前方的黑眸厉色汹涌,拍着莫邪凌的手却万分轻柔,姬无说道:“我会为你报仇。” 一听这话,莫邪凌赶紧坐直了身体,她仰着头笑道:“我喜欢自己报仇。” 就是这种自信傲然,却又携带着诱惑邪魅的模样最让姬无心跳加速,眼中层层黑云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温情,他笑道:“好。” 他会将人带到莫邪凌面前让她报仇。 莫邪凌心情很好,她手往姬无身上摸了摸,须臾,掏出一个荷包,倒出几块碎银子,往后面扔去:“这足够你们回家,莫再跟着我们,否则,我会杀人的。” 那两女子之所以跟着他们,不排除想引起姬无的注意。 真是够愚蠢的,若是姬无真对女色感兴趣也不会留着清白之身给她了。 自始至终姬无都没有给两个女子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接住银子,两个女子并没有欣喜,心下反倒更多的是嫉恨,凭什么这个不知检点的女子这么好命,竟然会被这么英俊有气势的男子护着? 再不甘,两人也不敢冒犯莫邪凌,毕竟莫邪凌在庵堂杀人那一幕还在她们脑中挥退不去。 莫邪凌万万没想到自己偶尔的一点好心却为她以后带来巨大的再难。 先说莫邪凌两人。 姬无的黑马名为黑云,此马四肢修长,皮薄毛细,肌肉喷张有力,坐在上面丝毫不见颠簸,倒是出乎莫邪凌的预料。 都说汗血宝马日行千里,流汗后局部颜色会显鲜艳,像是流血一般,莫邪凌爱不释手地摸索着手下顺滑的毛,嘴里啧啧有声。 “好马,好马。” 前世她的业余还好中就有骑马一项,不过那马场里的马都是人工驯养繁殖的,温顺的很,根本没有书上描写的策马奔腾的感觉。 “若你喜欢,黑云送给你。” 黑云跟了他五六年,在他心中自有独特的地位,不过若将黑云给莫邪凌,他并未有丝毫舍不得。 “不用。”莫邪凌从不夺人所好,她笑道:“若你想,以后我们去趟草原,我可以自己驯服一匹。” 那样才过瘾。 也想到那个场景,姬无摸着她的发丝,嘴角勾起:“解了毒就去。” 两人都是不喜多事之人,接下来一路上除了晚上休息便一直在赶路,越往后走,姬无虽然没说,可身体的异样还是没逃过莫邪凌的眼睛,平常妖邪的眸子多了曾焦急。 加快速度,即便加快了速度,到达姬无所说的海边时也是半月之后。 第五十三章 两人到达海边恰是白日涨潮时,看着海水铺天盖地往脚边扑来,金色泽的阳光随着波浪起起伏伏变成了七彩色,如此壮观美丽的场景让从未见过海的姬无连连挑眉。 “你说的海水一直会如此汹涌?如此恐怕无法安全到达对岸。” 若是乘船,不知要多少时日才能到达看不到边的另一头,而且这海水凶猛,即便有船也可能被掀翻。” 不得不说,姬无虽然还是头一回见了大海,可危险他却是第一时间就能想得到。 莫邪凌四下望去,远处停了排排的渔船,其中还有几个人。 “走,去问问。” 走得近了才发现其中一艘船上有一老一少正在修理甲板,莫邪凌扔过去一锭银子,问:“请问你们可有到过海的另一头?” 那老人将银子放在嘴里咬了一下,感觉到是真的,这才笑道:“姑娘说笑了,番邦可远得很,就我们这些船可到不了。” “你可知哪里有船能到达那边?” 那老头看了莫邪凌跟姬无华贵的衣衫,细嫩白皙的皮肤及浑身怎么也掩饰不住的高贵气息,这样的装扮一看就不是他们海边的人,老头劝道:“姑娘,你们最好还是别去,那些岛屿上可是有盗贼的,而且听闻番邦的人都是生吃人肉的。” 再上下打量着莫邪凌跟姬无,那意思是你们这么细皮嫩肉,正是他们生吞的对象。 见莫邪凌仍然没有害怕的表情,他又说:“而且这几日会有暴风雨,出去的船十有*回不来的。”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莫邪凌朝那老人点头,拉着姬无转身走开。 走下没多远,姬无反握着莫邪凌的手往回走,看架势是准备回去了。 “再等几日看看吧。”莫邪凌脚下停住。 “现在就回去。” “不行,这样我们如何才能找到苦慧大师?” “我暗城的鹰部可不是摆设。”之所以一直没做声不过是想跟着莫邪凌多走走而已,都说感情是可以随着相处时间而加深的,姬无当然要试一试。 然,若要拿她的命来赌,姬无当然不干。 莫邪凌自是听出了姬无的意思,她扣了扣姬无的掌心,希冀地问:“你的意思是你能找到苦慧大师?” “当然。” “那你为何早不说?”莫邪凌一股火气只冲脑门来。 姬无转头,看着莫邪凌笑而不语。 有些恼怒,莫邪凌恨恨上前,双手用力往姬无推去,同时,脚抬去,以一个回旋踢的方式将姬无推倒。 这区区力道是难不过姬无,不过他总得让莫邪凌消了气,是故,姬无顺着莫邪凌的施力顺势倒在沙滩上,他倒下的同时,一个浪头打了过来,将他整个人淹在水中。 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暗帝哪里有这么吃瘪的时候,莫邪凌仰头大笑,肆意的笑声惊起周围阵阵鸟叫声。 如此明媚的笑脸却比时下贵女们专门设计的微笑弧度要美的多,姬无眼瞳幽深,趁着莫邪凌没在意,将人拉了下来。 一时间,两人如孩童般在海水里笑闹,时不时亲吻抚摸。 直到背对着沙滩的姬无突然紧绷了脊背。 全副精神都在怎么扳倒姬无,而且姬无在身边,她总会有意无意地产生了依赖,是以,莫邪凌并未第一时间察觉到姬无的异样。 姬无搀扶着莫邪凌起身,双手执起莫邪凌的手,热力从他身上直传莫邪凌体内,前一刻还滴水的衣裙已经干了,突兀有致的身段被衣裙盖住,没有露出丝毫。 莫邪凌扭着身体,低声说道:“不舒服。” 海水盐分多,衣服虽然干了,可上面的盐渍却硌得慌。 “乖,我处理了这边便回去。” 莫邪凌这才察觉到周围的不同寻常。 片刻后,不远处低矮的丛林里突然窜出十多人。 为首的是一个相貌艳丽的女子,她摸着手里的一只青鸟,笑的格外温柔:“小青果然没让我失望,去玩会儿吧。” 而后,女子手扬起,青鸟拍了拍翅膀,飞远了。 女子这才看向依旧站在水中的两人,目光触及到姬无那张俊逸无匹的面容时,女人捂着胸口,语气难掩惊喜:“真的是你?” 莫邪凌听了这话,脸冷了下来,她盯着姬无,并未发现姬无有何特别的表情,燥郁的心情又倏地变好。 那女人显然并未将莫邪凌放在眼里,她目光几乎是呆着热烈的火气,一步一步往姬无走去。 女子身后的十多个黑衣人试图拦住她:“右使,恐防有诈。” “走开,我总算找到他了,我芳华想要的任何东西都不会得不到。”名叫芳华的女子痴迷地盯着姬无的脸,语气却是霸道的很。 到了这时,莫邪凌已经完全放松了神情,她有些不悦地摸着姬无的脸,说道:“你这样脸可真够招人的,看来我以后有的忙了。” 姬无本来厌恶的脸突然绽出点点笑容,刹那间,天地几乎都失了颜色,他只看着莫邪凌,很认真地说:“若你嫌麻烦,我毁了它便是。” “千万别。”姬无从不开玩笑,莫邪凌阻止道:“这张脸我也喜欢,留着给我看。” 已经走近了的芳华听到莫邪凌的话,脸孔顿时狰狞,艳丽的五官显得有些丑陋,芳华叫道:“放开你的手,他是我的。”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条通身翠绿的小蛇,尖利地喊道:“小绿,给我毒死她。” 第五十四章 这个小畜生压根不用莫邪凌动手,姬无长袖下的手即将抬起的时候被莫邪凌压住。 上挑的眉目生出无线风情,她笑道:“让我来。” 自己的仗自己打,即便心中对姬无有些异样,在她意识里,能依靠的目前还是自己。 对莫邪凌这份无形中的疏离姬无有些沉郁,脸色更是难看,浑身自然散发出一股迫人的威压,他长袖一甩,也没有反驳莫邪凌的话。 两人说话间,那条小绿蛇已经到了跟前。 这翠绿的小蛇乍然极像竹叶青,却又比竹叶青要笑很多,最关键的是,这小蛇的眼睛竟然是血红的,在莫邪凌观察小蛇的时候,这蛇突然长大了嘴,没有咬向莫邪凌,反倒掌嘴吐出一口黑色烟雾来。 绿蛇掌嘴的时候,莫邪凌已经有了准备,她身体灵活一转,大步往前,跟小蛇错身的瞬间,一手抓住小蛇的头部,死死捏住。 岸上的芳华压根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不怕她的小绿,看到莫邪凌阴森的笑容,芳华心中紧张,她失口叫道:“放开我的小绿,否则我保证你会后悔的。” 莫邪凌将小绿对着,一只手不仅捏住蛇的头部,顺势也捏住它的七寸,确定这小绿没甚危险后才对芳华冷笑:“我会后悔?” 嗤笑一声,又说:“你是不是下一步就准备让你的小蛇释放毒液,让我中毒?” 莫邪凌的话戳中了芳华的心思,没错,她真的打算让小绿毒死莫邪凌,小绿不用于别的蛇,是她惊醒培养训练的,不仅能吐毒雾,甚至皮肤都能渗出毒液来,而因为粗心丧生小绿毒液之下的人不计其数,芳华原本以为莫邪凌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花架子,她哪里想到莫邪凌竟然能猜出她的秘密武器? 芳华脸上一瞬间的异样被莫邪凌捕捉到,莫邪凌甩了甩手,绿蛇头晕脑胀后,她才说:“你尽管让它释放毒液,我自由办法解毒。” “你胡说,小绿的毒只有我能解。”芳华对于这个很自信。 她没等来莫邪凌的担忧害怕,反倒看到莫邪凌笑的越发张扬肆意,妖魅的五官完全绽开,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莫邪凌接下来的话彻底让芳华变了脸。 莫邪凌说道:“我还知道以毒攻毒,想必你这绿蛇的胆是最好的解毒药吧?” 芳华大惊失色,她脸上的得色快速退去,芳华心中暗忖,她怎么可能知道?这是自己的秘密。 这女子绝对不可能知道,她定是在试探。 心思翻转,脸上却是一片沉静,仅仅眨眼间,芳华已经定了心思,她昂着下颚,讥嘲道:“胡说,我家小绿浑身是毒,你若吃下小绿的胆,我保证你会死的更快。” 预料中的害怕仍旧没有出现在莫邪凌脸上,她掰开小绿的嘴,跃跃欲试地说道:“那我们就打个赌,看我会不会死。” 说着,莫邪凌就要捏死小绿。 “住手,不要杀它。”芳华这才知道自己真的失算了,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强悍的女子,小绿跟她好些年,她还真舍不得,见莫邪凌没更用力捏,这才松口气,芳华说道:“你,你要怎样才能放过小绿?” “你是谁?找我们何事,又是如何找到我们的?”莫邪凌一连串的提问似乎早已准备好了。 芳华没有立即开口,莫邪凌扬眉,高举起绿蛇,又要用力。 被人拿住七寸,芳华气急败坏却又不敢反驳,她只好逐一回答:“我只能告诉你我们是魔主的属下,魔主知晓这番抓人的行动失败特意让我过来查探一番,至于怎样找到你们,这就是你们留下的把柄了。” “说。”莫邪凌不耐烦地问。 芳华从怀中掏出几块碎银子,往脚边扔去,解释道:“我的鸟可以千里追踪,这银子上的气味让我追踪到这里。” 提到银子,这段时间唯一超出莫邪凌预料的是遇到那两个江湖女子。 是她们出卖了自己? 莫邪凌的想法搁在脸上,芳华讪然一笑:“这就是你们中原人,哼,各个阴险无耻,最会恩将仇报。” 莫邪凌很生气。 她很少善心大发,唯一发一次还被人利用了,莫邪凌如何不呕得慌,她直视芳华,问:“那两人呢?” 出卖她的人必死,这是莫邪凌的行事第一条准则。 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受到莫邪凌的杀气,芳华憋闷的心总算得到缓解,从莫邪凌的只言片语中芳华已经能猜出莫邪凌的性子,对面那女子跟她的性子有一处相同,那就是凡事得罪她们的,她们最喜欢亲手报仇,否则,这件事会埋在心里,让她难受的食不下咽,思及此,她摆手,显得有些高兴:“我杀了她们。” 把玩着手中的绿蛇,莫邪凌斜眼问:“这么说,你是要杀我了?” “没错。” 魔主从不会让逃跑的人活着。 “那么很抱歉,我喜欢先发制人。” 莫邪凌悠扬的声音飘进对方的耳中。 见芳华警惕地后退,莫邪凌有些享受芳华那些人的害怕,她两厢看了看,很识趣地看向姬无,里面的意图不言而喻。 姬无好笑又好气,刚才还不用他,连个好脸色都没给他,这会儿小模样让姬无心跳的越发不规律,按压下心动,姬无启唇:“你就这么让我帮忙?” 大女子能屈能伸,莫邪凌狐狸眼挑了一下,她凑近姬无跟前,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娇声道:“亲爱的,帮个忙呗?” 第五十五章 这种魅惑人的手段莫邪凌信手拈来,她也不过随口一说,让莫邪凌没想到的是就在自己说完后,她意外地发觉姬无泛红的耳根,及不自然的神情。 有些心虚,又有些欢喜,本来玩笑的心情逐渐认真,莫邪凌突然觉得跟对面的人废话太过无聊,她扬手,稍微用力,小绿被生生捏死。 芳华撕心裂肺的喊:“不要!” 莫邪凌扔掉绿蛇,对姬无说道:“杀吧?” 不用莫邪凌开口,姬无已经准备动手。 就在一切即将尘埃落定时,本来空无一人的大海里不是何时飘来一叶扁舟,舟上立着一人,那人头戴一顶草帽,双手合十,看着像出家人。 和尚离岸边还有十几丈远,如洪钟般悠远的‘阿弥陀佛’传入人的耳际,直达灵魂深处,让除了姬无之外的所有人抱头抵抗这种刺痛。 姬无快速收手,他扶着莫邪凌,将内力输入她体内,一边在两人周围释放一个罡气罩,抵抗住和尚带来的威严压力。 不过片刻,小舟已经近在眼前,几人这才发现船上之人果然是和尚,这和尚僧袍有些旧,微瘦的脸也因为长时间的风吹日晒变得黝黑。 和尚目光在两方人的面上掠过,最后停顿在莫邪凌身上,无波的眼神终于动了动。 “老衲夜观天象,发觉紫微星暗淡,贪狼主祸,大有侵吞紫微星之势。”目光再在姬无跟莫邪凌身上转了转,之后才恍然:“看来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是天意。” 莫邪凌从不信佛,可重生之事又显得太过匪夷所思,是以,对于这老和尚的话,她赞同却又不赞同。 电光火石间,莫邪凌眼睛一亮,她失声问:“你可是苦慧大师?” 老和尚一脸高深莫测:“正是贫僧。” 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莫邪凌收起邪肆姿态,恭敬地同样双手合十,问:“大师可否替他解毒?” 苦慧也不绕弯子,他观察一番姬无的脸色,之后颔首:“贫僧此次回来便是为施主解燃眉之急。” 在莫邪凌刚要放松之余,苦慧又说:“不过贫僧有个条件,不知施主是否可以允诺?” 苦慧这话是问的莫邪凌。 知道姬无有救,任何条件莫邪凌都可以答应,她松了口气,笑道:“大师请说,不管是替大师重塑金身,或是翻修寺庙,我们都在所不辞。” “施主过滤了,贫僧只有一个要求。”苦慧摇头失笑,他接着说道:“贫僧不过想让姑娘跟随贫僧云游三年。” “本尊不准!”莫邪凌甚至未来得及反应,姬无已经厉声截口。 攫住莫邪凌的手腕,使了巧劲将人往岸边拽去,姬无满脸黑沉,眼中更是风雨欲来的浓黑云层。 “姬无,等一下。”苦慧是唯一能救姬无的,就这么离开的话,莫邪凌自是不甘心,她放缓语气,试图说服姬无:“我想办法让苦慧大师换个条件,今日你身上的毒必须要解。” “没有苦慧我也不会死。”姬无额头青筋跳动,浓黑的眸子逐渐泛着红血丝,似乎有入魔的征兆。 浑身煞气逼得芳华一行人不得不退避三舍。 眼看着越走越远,莫邪凌着急地回头,发现苦慧大师仍旧站在原地,不喜不怒,然,若是靠的近了,莫邪凌就会发现苦慧眼中的失望。 前进一步,姬无必死无疑,后退一步,她失去三年的自由,这选择若是放在几月之前,哪怕是几日之前,莫邪凌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她自私,从来只会考虑自己的利益。 这会儿莫邪凌不得不承认,姬无已经逐渐侵入她的内心,在她心里站着挺重的位置,至少比她的自由重要,她无法眼睁睁看着姬无死去。 想到世间再无姬无这个人,莫邪凌心如刀绞。 她只能苦笑承认,她已经喜欢了姬无。 情谊尽数消散,莫邪凌加快脚步,手在姬无脖颈后某处按了几下,对莫邪凌没有丝毫防备的姬无身体一软,在倒下的瞬间被莫邪凌接住。 坐在沙滩上,将人抱在怀中,无视姬无冷冷的眉眼,莫邪凌狐狸眼眨动一下,长睫毛盖住不小心泄露出来的情绪,她用以往玩世不恭地笑容反问:“姬无,若我们的位置换一下,你可愿为我放弃三年自由?” 姬无转开眼,无声拒绝回答。 即便姬无没有应声,莫邪凌也知道他的答案,她继续笑道:“不过三年时间而已,若你能在三年后依然对我持有这感情,我愿意回应你。” 姬无惊讶地回头,半晌,沙哑地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从不食言。” 第一章 渠叶城,当世三大国中排位第三的姜国边陲城池,因为常年受战乱之苦,渠叶城的百姓苦不堪言,渠叶城城主童重又好大喜功,三番四次地向姜国国主请战,每每吃了败仗又竭力掩盖,此人做人圆滑,上下逢源,与朝中不少人交往甚密,即便出了不少篓子,却也被他用尽办法遮掩住。 最苦的便是百姓,除了战乱苦难外,童重更是私自增加赋税,压榨百姓的银子再用来上下打点,这童重便是典型的欺上瞒下,中饱私囊之辈。 有人若问,既是如此苦楚,百姓为何不离开渠叶城? 这个想法曾有很多人想过,也有不少百姓真的偷偷出城,然,童重却是个更狠的,他曾贴出告示,明白地说,渠叶城任何人不准私自离城不回,若是被抓,一家老小男子将全部投入军营,女子则为军妓。 若放在别国,或者别城,对穷苦百姓来说,投军未尝不是个好去处,可渠叶城却不一样,渠叶城投军的百姓在对战中十有*都被被敌军斩杀,而童重甚至不会替他们收敛尸体,任由尸首在烈日下暴晒腐烂。 古人讲究的是忠孝两全,为国献出生命自是对国家的忠贞,可死后却连埋葬的地方都没有,这是愧对了列祖列宗,下辈子都没法投个好胎。 盖因死人太多,又未得到妥当处理,长久下来,尸毒累聚,最终让渠叶城百姓感染上了瘟疫,而童重这一回仍旧延续以前的办法,试图掩盖真相,抹杀那些感染瘟疫的百姓。 就在童重将感染瘟疫的百姓圈在一处校场上,准备焚烧之际,紧闭的城门被敲响。 守门侍卫拿着剑戟扬声道:“走开,走开,这段时间城门不开,要进城的话等过一个月再来。” 敲门声停了片刻,又规律地响起。 那守卫不耐烦地打开门,扬着手中的武器,凶神恶煞地叫:“想死是不是?说了近段时间城门不准进出。” 正说得起劲,待侍卫看清对面女子时,像是被突然掐住了脖子,再无声息。 城门外站着一个修长身影,女子一身大红长裙,裙摆袖口是大朵木兰花,熨帖的长裙勾勒出突兀有致的好身段,女子面上蒙着一层颜色微浅的绞鱼纱,此纱生长于南湖底,是千金难买的极美纱帛,让这侍卫失神的不是女子蒙面的纱帛,而是纱帛上方那一双勾人的凤目。 女子眉眼不似时下女子流行的那种极淡清雅,她斜眉极浓,一双狐狸眼深刻艳丽,被女子轻轻扫了一眼,侍卫觉着身体不受控制地软了一下,他嗓音干哑:“你,你做什么?” 侍卫的语气是自己都没发觉的温柔。 女子,也是莫邪凌眉峰拢了一下,声音如出谷黄莺,却又比那黄莺多一层优雅:“我来救人性命。” 侍卫觉得浑身像是被一盆冰水浸透,本来滚烫的心脏也冷却下来,他警惕地看着莫邪凌,问:“你什么意思?这里可没有需要你救命之人,你还是赶紧离开,否则,后果是你想象不到的。” 渠叶城发生瘟疫之事已经被城主压下,城外的人根本无从得知,这女子一看就不是平常人,他当然不敢让她知道。 莫邪凌也不急,她将药箱放在右手,抬起自己左手,将颊边飘动的发丝理顺,声音清淡:“若不放我进去,七日后,瘟疫会传遍全程,用不了多久,这渠叶城也将不复存在。” 这话说的太过惊悚,那侍卫朝同伴使了个眼色,注意到莫邪凌手上的药箱,语气好很多:“敢问姑娘是何人,又如何知道我们渠叶城有瘟疫?” “我不过受人所托。” 至于自己的名讳,她当然不会说。 那侍卫很快去而复返,这回跟侍卫一起过来的还有城主唯一的儿子童谦,童谦完全继承了童重的缺点,自大狂妄,又纨绔不恭,原本他只让人将莫邪凌轰走,再听到侍卫提到莫邪凌的长相时,这才被好奇心驱使着过来。 何为尤抱琵琶半遮面? 何为此生有声胜无声? 眼前的女子给他的感觉便是如此。 他眼中贪婪下流不加掩饰,童谦搓着手笑道:“听闻小美人能救我渠叶城?” 空余的手指动了动,敛下的狐狸眼中杀意毫不掩饰,然,动手前,脑中突兀地响起苦慧的话。 你前世杀孽已然过重,佛祖让你重活一世是为了赎淸罪孽,若你罔顾神示,心中杀念不笑,待这一世完,你将接受焚火烈焰之苦,永世不得超生,而你最关切之人则会跟你共同受罚,遂,你需要多救人,为自己恕罪。 对自己的诅咒莫邪凌丝毫不在意,可她不愿姬无跟她受同样的苦,三年来,莫邪凌才不得不沿袭苦慧的医术,哪里有苦难她去哪里解救,也因为自己从不露面,世人给她一个称号‘妖娆医仙’。 前世是个杀手,得到的只有大家惧怕及或真或假的恭维羡慕,今生她万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大家眼中救苦救难的医仙,有的地方甚至为自己建造了祠堂,每日供奉。 收到百姓善意的祝福,莫邪凌感觉很奇怪,有些高兴,又有些不知所措。 即便救了三年的人,莫邪凌本质的暴虐性子却没变,她绝对不是人家打左脸,她却将右脸伸出去的人。她是人家打她的脸,她非要将人的脸踩在脚下的人。 三年没杀人了,莫邪凌手有些痒。 第二章 好爹在手,天下我有 “若不想渠叶城变成一座死城,你们就别那么多废话。”莫邪凌蹙眉说道。 她做不来白衣飘飘,救苦救难的菩萨,凡是挡她路的,别指望她给人好脸色。 莫邪凌的不耐非但没让对面的童谦生怒,心绪反倒越发难以控制,他难耐地舔了舔唇,心中猫爪似的难受,这渠叶城的大部分漂亮女子都被他玩过,那些女子不是谄媚爱慕便是抗拒害怕,还从没有一个女子不将他放在眼里的。 用莫邪凌前世流行的一句话,这童谦就是以典型的抖M。 想到即将要把这个一个绝色压在身下,童谦觉得某处已经有了反应,他急忙往旁边让出个位置,笑着做出邀请的手势,摆出一副自己认为最帅的姿势,说道:“姑娘请,若姑娘真能救我渠叶城,童某一定会报答小姐的。” 这报答自是在床上,我会很温柔的。 两世的见闻跟经历,童谦这点小伎俩自是逃不过莫邪凌的眼睛,她厌恶地转开眼,深觉得多看一眼都会污染自己的眼睛。 而陷入自我满意中的童谦却觉得这女子是害羞了,继而越发殷勤地领着莫邪凌往城里走,一边走还一边扬声朝莫邪凌介绍渠叶城的各种建筑景致。 袖中的手再次收紧,莫邪凌闭眼,深吸口气,她告诉自己要沉着冷静,否则她就完不成任务,这是最后一次替苦慧救人,之后她便自由了,就可以见姬无。 梦中出现数次的那张冰山覆盖的脸,莫邪凌怒火终于压了下去。 两人走远了,没听到身后可惜的讨论声。 “哎,又一个可怜人。”其中一人感叹中夹着羡慕嫉妒。 另一人举着手中的剑,点头,赞同地说:“谁让我们没那个厉害的爹?” 这就是个‘好爹在手,天下我有’的时代。 渠叶城空旷地不少,可便于聚齐在一起大规模焚烧的就属平常练兵的校场,因为瘟疫的恐慌,原本就精神萎靡的兵士更是失了生存的热情,童重让他们让出校场,他们巴不得躲得远远的。 莫邪凌跟童谦走了大约两刻钟,眼看着前方便是校场,童谦有着着急。 说了一路,自己嘴都干了,这女子愣是没给她一个眼神,原本的猎艳激动也渐渐被烦躁取代,本来他打算跟这女子玩一把温柔游戏,谁料这女子压根不接自己的招,他眼中乍现狠辣。 状似不经意地往莫邪凌身边靠了靠,眼看着下一刻他就能牵着佳人的手,童谦却在下一刻嚎叫出声。 他往后退好大一步,抱着自己的手痛叫出声:“贱人!你敢偷袭我?我一定要我爹杀了你!” 狐狸眼半眯着,里面厉光不加掩饰,一阵香风过,莫邪凌已经移至童谦面前,她拇指跟食指缝中夹着一根银针,银针上头泛着幽绿的光芒,一看便是淬了毒。 莫邪凌声音却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她说:“再多说一句话试试?我会让你现在就见阎王。” 什么以德修身,以善待人?那也要看看待她的是否也是善人? 若苦慧此刻看到莫邪凌的一举一动,他定要摇头苦叹,这三年对莫邪凌的教诲算是白费了。 童重身为一城之主,又远离姜国都城,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童谦仗童重的名头在渠叶城横行无阻,以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可俗话说恶人还有恶人磨,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如此之近,童谦惊恐地后退,双腿颤抖,他断断续续说道:“我,我不说了,你快点将这拿开,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滚。”莫邪凌长袖一甩,收回手。 童谦小心地偷觑着莫邪凌的手,哪里还有银针? 这出神入化的手段吓得他屁滚尿流,童谦踉跄着往前跑。 校场上,反正有瘟疫的人家,不管其他人是否被感染,全家都被赶在这处,准备一同烧死,离得近了莫邪凌才听到低弱嘶哑的哀嚎声。 许是呼叫时间久了,大部分已经哑了嗓子,更多却是绝望的等死。 童谦撒腿往童重跑去,一边哭喊:“爹,爹,救我,那女人要杀我?” 童重一把拉下自己脸上的蒙面布,对童谦骂道:“谦儿,爹不是让你离这边远远的吗?快些走,这里危险。” 说着,心腹递过来一块厚厚的棉布,童重说道:“快,将脸蒙上。” 童重已经四十多将近五十,童谦算是老来得子,自然珍贵的很,他之前再三勒令自己这宝贝儿子不能靠近校场,其他地方已经被消了毒,童谦又被喂了大量的预防瘟疫的药,童重才放心让他出门。 又将童谦交给下属,嘱咐道:“快将少爷带回去,不准他在出府一步。” 童谦临走时,指着莫邪凌叫道:“爹,这贱人要杀我,你替我教训她。” 走的远了,声音还在飘荡:“别杀了她,爹你记得将她四肢打断后留给我。” 看着儿子的身影不见,童重才不悦地看向莫邪凌:“这里是我渠叶城重地,可不是你一个丫头能来的地方。” 人说慈母多败儿,莫邪凌今天才意识到慈爹也可以败儿的,童重给她的印象已经低到尘埃里,她声音凉凉的:“你以为我愿意来?我这是为了渠叶城百姓。” 现成的机会,莫邪凌毫不客气地往自己身上贴了个救苦救难的标签。 “小小年纪口出狂言,来人,拉下去,关起来。”童重挥手,没将莫邪凌放在眼里。 他身后的幕僚上前,低声在童重耳边说了几句,那童重皱眉,上下打量莫邪凌,后怀疑地问:“你是妖娆医仙?” 拨弄一下胸前又顺又滑的长发,莫邪凌吐出一个字:“是。” “那就替他们看看吧,若你能治好他们,免我们渠叶城的危机,本城主会重重有赏。”童重双手背于身后,语气带着一贯的上位者的高傲。 莫邪凌嗤笑一声,没有应答。 走近人群,捡几个较重的患者,分别给他们喂下一粒黑色药丸,而后才开了一个两个方子,递给管事的人,说道:“按药方抓药,第一张上的药煎好后给患者,另一张上的不用煎,放在城中央,用火熏烤。” 第三章 你还记得城主吗? 看着那些人喝下药后,凌子桐起身,想要离开,童重却朝莫邪凌的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侍卫举起手中剑戟,挡住莫邪凌的去路。 挑眉,莫邪凌问:“什么意思?” “医仙,本城主得确定百姓都无事了才能让你离开。”童重理所当然地说。 莫邪凌见过太多不讲理的人,目前来看,这童重排第一,无人敢称第二。 “我好心帮助渠叶城,城主就是如此回报我的?”莫邪凌没见动怒。 童重深深看了莫邪凌一眼,他狂傲地说:“在渠叶城,本城主说了算。” 言下之意,我让你离开你才能离开。 莫邪凌怒极反笑,火气几乎要控制不住,手上的银针即将发出的瞬间,苦慧大师平静无波的眼出现在脑中,她低笑一声,最终只说:“如此的话,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跟在一个奴仆身后去了最近的一间简易房中,莫邪凌闭目休息。 门外守着两个侍卫,房子周围半刻便有一小队侍卫以巡逻之名,行监视之实。 童重虽然看守莫邪凌严密,却也没苛待她,一日三顿饭也算丰富。 如此过了一个日夜。 翌日午时,莫邪凌正用饭,门被敲响。 “进来。” 门被打开,进来一个男子,这人便是昨日站在童重身后的幕僚,他一改昨日的事不关己,恭敬地朝莫邪凌作揖:“神医果然名不虚传,城主让在下请神医过去一趟。” 并未立即回答,莫邪凌仍旧自在地用饭,那人也见此,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他退到墙角站定,默默无语,直到两刻钟后,才放下筷子,漱了口,才起身,淡淡道:“走吧。” 两人仍旧来到昨日的校场处,昨日哀伤死气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百姓脸上压抑不住的兴奋。 待红影走近,不知谁惊呼一声,其他百姓纷纷跪地,有的甚至眼含热泪,他们起身呼喊:“神医来了。” “多谢神医,神医是在世观世音菩萨啊!” 这种场面莫邪凌见过不少,可如此大规模的还是头一回,她脚步顿了一下,继而如常地往前走,来到昨日瘟疫最严重的几人面前,观察他们的面色。 原本感染瘟疫的百姓面上身上的脓疱已经结痂,高热的体温也降下来。 “嗯,有效果,汤药再喝三日便可痊愈。”莫邪凌捏着跟前一个五六岁孩童的手,语气难得温柔。 “多谢神医,我们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神医。”孩子娘亲摸着眼泪道谢。 下辈子这种事莫邪凌向来不相信,不过这些人的善意她愿意接受。 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莫邪凌起身。 “妖娆神医果真让本城主惊叹!”童重难得不吝啬笑容,莫邪凌替他解决了一个极大的难题,原本因为童谦而生出的怒火也消散了。 “既然已经替你解决了问题,请问我现在可否离开?” 童重笑容有些僵了片刻,继而若无其事地点头:“自然可以。” 在莫邪凌即要离开时,童重又说:“本城主已经在城主府备下薄酒,还望神医能移步,让本城主能尽一下地主之谊。” “不用,我还有事。” 听闻莫邪凌的拒绝,童重有些不悦,他鼻子冷哼:“神医这是看不起本城主?” 莫邪凌扶额,是不是她这张脸看着便是让人觉得好欺负呢? 她已经一退再退了,是不是非要逼她破了自己的誓言? 红袍翻飞,裙摆上的木兰花迎风摇曳,像是要活过来一般,在莫邪凌要出手之前,童重往后退一步,他大声道:“你可还记得暗城城主?” 第四章 是不是姬无? 莫邪凌一掌一个,拍开挡在童重身前的人,揪住童重的衣襟,凤眸射出冰凌一样的利剑,她问:“你如何知道他?” 能任渠叶城城主这么些年,童重自然有几分本事,莫邪凌的杀意毫不掩饰,却也没让童重害怕担忧,他觑了一眼莫邪凌,沉声道:“本城主劝你现在就放手。” “说!”一改之前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态度,莫邪凌冷冷吐出一个字。 童重讥嘲:“本城主不是被吓大的,你最好快些放开本城主,否则你会后悔现在的行为。” 威胁并没起作用,莫邪凌非但没放开手,另一手翻转,一个极锋利的刀片被夹在莫邪凌指缝中,她反手一划,童重只觉颈间一冷,片刻后才感觉到疼痛,继而粘稠的液体顺着脖颈沾湿衣襟。 “若不说的话我让你现在就后悔。”莫邪凌扬了扬手中的薄刀片说道。 这就叫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童重属于横的,莫邪凌自是属于不要命型的,童重向来惜命,他不可能拿自己的命来实验莫邪凌话中的真实性。 “是有人让我这么跟你说的。”童重小心看向颈间的刀片回答。 “什么人?” “本城主也不认识,他昨夜进城的,让本城主今日一定要留下你。” 自跟在苦慧大师身后,她向来出门都带面纱,这三年认识的人寥寥无几,而三年前她自认也算挺宅,她认识的人当中不该有人这么跟她恶作剧才对。 “那人为何不亲自来?”莫邪凌问。 见莫邪凌手中的刀片离自己颈间些许距离,童重才松口气,额头冷汗缓缓流下,他喉头一阵干涩,童重将从胸前掏出一样东西,说:“那人让本城主将这东西交给你,说若你想见那人,就在渠叶城三十里外的一间破庙相见。” 当童重手中的东西落日莫邪凌眼中时,她墨黑的眼睛一阵紧缩。 那是姬无最长穿的锦袍一角。 黑色织锦上泛着淡淡的血腥味。 姬无武功已经出神入化,他不可能有事,这或许是对方的障眼法,她不会上当。 莫邪凌心中不停地安慰自己,然,胸口腾升的那股恐慌却在嘲笑她的自欺欺人。 将内力倾注的手臂上,莫邪凌直接将童重提起来,而后重重甩向远处。 那些围在周围试图保护童重的侍卫纷纷奔去,试图接住童重。 童重落在一个以背接住他的侍卫身上,待混乱的场面终于控制住,校场中哪里还有那道如血的红影,童重觉得自己脸色丢尽,他大喝道:“排一小队人赶去三十里外,本城主要拿女子死无葬生之地。” “是。”此去九死一生,那一小队人应答声有些牵强。 苦慧大师曾言她根骨奇佳,不过也延误了练武时机,莫邪凌虽有杀人手段,可入乡随俗,她也挺羡慕这个时空的内功,是以,苦慧大师专门替她弄了一份药浴,莫邪凌整整泡了一年,一年后,她已然洗筋换髓,练武可谓事半功倍,短短两年时间,莫邪凌的内力比别人苦练十年要高的多,虽然跟绝世高手还有差距,加上前世的杀人技巧,莫邪凌却也能在这异世横行无阻。 将内力用到极致,小半个时辰后,红影落在破庙前。 处于姜国边界,这里的人连生存都成了问题,自然少有人去寺庙求神拜佛,十年前还香火旺盛的寺庙这会儿已经成了燕雀的栖息处,庙门前杂草丛生。 上了石头搭成的简易台阶,莫邪凌站在寺庙门前。 锈迹斑斑的大门在她面前打开,一个长相陌生的清俊男子在看到莫邪凌那一刻,眼中复杂不掩饰,片刻后再回复陌生。 “你是谁?”莫邪凌站着未动。 那人薄唇讽笑:“怎么?都到了这里,你还不敢进?” 这种激将法在莫邪凌身上压根不适应,她直接问:“人呢?” 那人低低笑了起来,那笑声说不出的悲凉:“没想到你也有将一个人放在心上的时候,呵呵。” 莫邪凌仔细看着那人,那人五官自然,面部更无易容的可能,也不是她曾见过的以银针改变容貌的手段,这么陌生的长相根本不存在莫邪凌的脑海中,偏偏他的表现却让莫邪凌摸不着头脑。 既然已经来了,她便要弄清一切,莫邪凌挑眉问:“我认识你。” 这话说的肯定。 男子不置可否,他收起之前微变的表情,再次用陌生的眼神看向莫邪凌,男子转身,留下一句话:“里面有你想见的人。” 不管前方是刀山火海,或者幽冥地狱,她都要看一看。 脚步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轻微的走路声传到前面男子耳中,男子先是嘲讽的笑,目光再急速转成阴狠毒辣,他嘴角勾出诡异的笑。 破庙外面看着破败不堪,进了里面发觉虽简陋,却也算干净。 跟着男子直接进入寺庙不大的正殿,殿内有些阴暗,没有平常寺庙习惯的檀香味,也无其他寺庙随处可见的蒲团,案头几尊菩萨雕像已经掉了漆,文殊菩萨的手指甚至断掉两根。 男子在正殿中央停下,他并未转身,只指着被破袈裟遮盖住的案下,说:“人就在下面。” 这人想方设法将自己引到这里,却这么干脆的将藏人地点告知她,以莫邪凌喜欢将人往复杂思考的思维模式来看,这男子绝对有阴谋。 里面的人是否真的是姬无? 答案就在案下。 去还是不去? 见莫邪凌站在原地未动,男子嘲弄道:“怎么?刚才的决绝其实是做给我看的?” 将手中的锦布仍在地上,莫邪凌扬眉:“里面的人根本不是他。” 电光火石间,莫邪凌才自嘲一笑,先不说以姬无的武功,这人不可能制住他,再说,姬无冰冷高傲,被塞在案子下的行为是对他的侮辱,姬无便是死也不会落入这样的境地。 “哈哈哈——”男子突然仰头大笑。 在莫邪凌望过去的时候突然快步略过去,并未将人拉出来,只一掌拍过去,里面一声闷哼,鲜红洒在已经脏污的破布上。 “既然你不相信,那他活着也无用。”男子阴冷笑道。 心脏缩动一下,莫邪凌却未开口。 第五章 扭曲 无论从气息,眼神,乃至行为动作,没有一处是莫邪凌曾熟悉或者见过的,这人如何认识她,又怎会知道她跟姬无有关系? “你是谁?”莫邪凌又问。 “呵呵——”男子低笑,继而嗤道:“莫大小姐当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我是谁已经不重要,而我只需要莫大小姐帮我一个忙。” 视线在染血的布帘上扫过,莫邪凌反问:“你不会让我将姬无引来吧?” 说这话的同时,莫邪凌已经肯定那案子下方的人不是姬无。 男子似乎早已知道莫邪凌的聪慧,他没有任何惊讶之处,很坦然地点头:“莫小姐猜得不错,暗城城主修为深不可测,向来来无影去无踪,无人知其名讳,也少有人知道他的长相,是以,若想抓住他,我需要莫大小姐帮这个忙。” 至于传闻暗城城主是个貌赛潘安的俊美男子,那也不过是人云亦云,男子怀疑口口相传的真实性。 看着地上的锦布,莫邪凌黑白分明的狐狸眼一片疑惑:“你既然能拿到他衣服上的锦帛,靠近他也是不无可能。” 男子收起脸上的嗤笑,他说道:“莫小姐也不用试探我,我也不妨告诉你,里面的人的确不是暗城城主,而这片锦帛又却是他的衣服,我不过是收服了暗宫一个洗衣房的婢女,这是她给我的。” 时刻注意到男子脸上的表情,莫邪凌蹙眉,果断地说:“不可能,暗宫里上到黑衣卫,下到打扫小厮,都是经过严格筛选,他们不可能出卖他。” 莫邪凌如此维护姬无,这让男子得意的神情倏地被阴霾取代,男子冷冷一笑:“的确,可莫小姐别忘了,这世间还有情爱两字,为了情爱,女子可以做出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正如莫小姐为了暗城城主只身前来相见这件事。” 原来如此。 也是,观看这男子长相,若除开他阴邪的面目,这人也是个俊逸之人,对女子的吸引力不可谓不大,爱情又常常容易让女子失去理智。 “那里面的人是谁?”莫邪凌再次盯着案子下方。 男子快走两步,将已经被他一掌毙命的人拖了出来。 当看到那人一身黑衣时,莫邪凌恍然,这是暗宫护卫的衣服。 男子一脚踹向地上的尸体,他阴冷地说:“他既然发现了我,那下场就只有死。” 在那洗衣房的丫头将锦布给他时恰巧被这暗宫护卫看见,他当然要杀人灭口。 心中的疑惑尽数得到解答,莫邪凌才状似不经意地问:“你既然听闻暗城城主的传说,自然也该知道他是个冷血无情之人,我与他也不过几面之缘,你就如何能确定他会为了我被你们算计?” 莫邪凌可以肯定,知道她跟姬无关系的除了姬无身边最亲近的人外,不可能有其他人,就连伺候她的碧儿也只见过姬无,却并不知姬无是江湖上传闻的暗城城主。 除非—— 那种一个想法快速掠过。 不待莫邪凌仔细想,男子双目血红,似有入魔征兆,他咬牙道:“怎么不可能,他可以为了你滥杀无辜,自然会为了你只身赴约。” 男子说到这里,莫邪凌盯着他,脱口说道:“司徒清!” 被这个名字惊到一样,男子眼中通红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闪躲不甘。 “你没死?” 司徒清双目暴突,他双手成掌,直向莫邪凌击来,大有要将莫邪凌一击毙命的架势。 许是刺激太大,这人思绪已经被扰乱,完全没了理智,跟他讲道理完全白费,莫邪凌索性不再开口,她抬手,迎上司徒清的攻击。 三年前她跟司徒清初识,以她多年的经验,司徒清武功有,却也到不了一流高手行列,否则,司徒清不可能这么容易被暗城虎部追杀,短短三年,司徒清从内到外竟然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且司徒清运功当中,身上莫名散发着一股阴邪气息,这跟她三年所习的截然相反。 还未靠近,莫邪凌心底生出一股不适的寒意。 高手过招无天花乱坠的各种招式,他们最喜的便是一招制敌,司徒清手段更是狠辣,压根不给莫邪凌反应的机会,以绝杀招数袭向她。 几乎能看到司徒清背后的黑雾,莫邪凌在即将跟司徒清对上一掌的瞬间,突然错身躲过司徒清的掌力。 她分明看到司徒清手心的漆黑,以她三年来所学,莫邪凌知晓那是极霸道的毒,听闻苦慧大师所言,这世上还有一种阴暗邪功,名叫毒魔功,练此功的人需要自断全身经脉,而后在毒液中浸泡九九八十一日,待忍受了非人的疼痛后,这人将会全身带毒,再合着练习跟此毒配套的邪门武功,练此功者进步神速,远远超出人的想象。 司徒清想杀她,她当然不会坐以待毙,错身之后,莫邪凌甩出锋利的刀片。 耳朵耸动一下,在刀片没入司徒清后颈前,他随手一夹,劲风裹着的刀片被稳稳接住,司徒清转身,上下打量着莫邪凌,突然兴奋滴说:“我还以为你仍然是三年前那个只有花拳绣腿的女子,既然你也进步不少,那我们就好好玩玩。” 食指跟中指稍微用力,刀片瞬间碎裂成粉末,纷纷扬扬,落了他满身。 眼中血红闪过,司徒清舔了舔嘴唇,有些贪婪地端详着莫邪凌那张比三年前更美的脸,阴狠带着猥琐,让莫邪凌暗暗皱眉,三年时间,司徒清变化让她惊讶。 她同样勾唇:“那也要看你是否有那本事。” 莫邪凌烈性的话让司徒清不可抑制地激动起来,他身下蠢蠢欲动,泛着紫色的嘴唇做出一个吞咽的动作,司徒清笑道:“虽然被暗城城主享用过,不过我不介意,莫邪凌,你知道我会如何对付你吗?” 厌恶地往后退一步,莫邪凌冷笑着说:“看来有些人心性不坚定,在困难过后只会堕落的让人厌恶,司徒清,你得了这么个下场怨不得别人。” 司徒清固然有些无辜,可这世上无辜之人多的是,而且他无辜就可以随意坠入深渊? 跟司徒清一比,姬无要更得莫邪凌的尊重,以莫邪凌来看,姬无不可能一开始便是暗城城主,他定也是经过诸多苦难才得到今日的地位。 说到底也是心性的问题。 莫邪凌的厌弃让司徒清更加嗜血暴虐,他咬牙说:“我得到这么下场全是暗城城主跟你的功劳,哼,他不是爱护你吗?我偏要让你在我身下辗转呻吟,等我享用完了,我会将你扔到最下等的勾栏院,我倒是想看看那城主在得知你的处境时会不会恶心的想吐。” 第六章 你来我往 “看来这三年你不仅武功有所变化,就连人品都低劣很多。”任谁被人描绘将来凄惨的场景她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莫邪凌反唇相讥:“别说的你多委屈一样,当年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向太后请旨赐婚?你自己种下的因,你就该承受结果,若知你今日会变成这般,那会儿我就该亲自动手。” 若说司徒清原先心中还有所期盼,认为莫邪凌对他还是有感情的,那么,此刻莫邪凌的话无疑将他那点念头彻底击碎,三个春秋的痛苦,他对莫邪凌那稍许喜欢早已被磨碎,此刻,莫邪凌的话让他恨意发酵,司徒清只想疯狂地报复暗城城主跟莫邪凌,他想要他们后悔三年前的所作所为。 他转身,疯狂跟恨意弥漫整个眼眶,司徒清诡笑:“哈哈哈,可惜,你再也奈何不了我,今日我就要让你尝尝我过去三年经受过的苦。” 话落,司徒清扑了上去,喉咙处发出咯咯的声响。 若是硬喷硬,她可能不是这人的对手,莫邪凌不愿在这么个地方被杀,她往后洒了一把粉末,粉末迎风往司徒清脸上飘散,在莫邪凌刚动作时,司徒清已经有所觉,他偏头,躲开粉末。 本就没打算这么点伎俩制住司徒清,莫邪凌要的就是这个空隙,趁着司徒清转头的瞬间,莫邪凌往另一边飞速越去,眼看着即将要到寺庙门口,司徒清猛然出手,他整个人鬼魅一样飞跃而来,手抓住莫邪凌的胳膊。 在他碰触到莫邪凌瞬间时,顾不得疼痛莫邪凌另一手上的银针不客气地刺入司徒清抓着她的胳膊上。 嘶的一声。 司徒清要幽暗的深眸是滚烫的狠辣,他手上用力,毒性自自己手传到莫邪凌胳膊上。 现在的司徒清本质上就是个毒人,便是随便碰一下他都会身中剧毒,更何况是司徒清可以释放体内的毒液,莫邪凌胳膊钝痛,顷刻失了力气。 司徒清将人推倒,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莫邪凌,在莫邪凌含着痛意的目光下,拔掉手上的银针,司徒清嘲讽道:“就凭你针上这区区小毒也想阻止我?莫大小姐,现下你落在我手上,那么,我就不客气地享用了。” 脸上黑气渐渐退却,司徒清又恢复成一张清俊的脸,他目光没有从莫邪凌身上错开片刻,双手却伸向自己的衣襟,不紧不慢地解开身上外袍。 外袍落地,里面纯黑亵衣,大开大合中,亵衣有些凌乱,胸前露出一片苍白到病态的皮肤。 莫邪凌脸色不变,她不带畏惧地跟司徒清对视,见司徒清真的打算侮辱她,浑身一阵颤栗,一种恶心的感觉由心而生。 将莫邪凌厌恶恶心收入眼底,司徒清血管内的暴虐欲逐渐膨胀,再维持不了之前的优雅,他脖颈处青紫筋脉突突的跳,身上仅剩的亵衣瞬间裂成偏偏碎布。 光裸着身体往莫邪凌走来,因为兴奋,呼吸开始紊乱。 走到莫邪凌面前,司徒清顿下身体,一把捏住莫邪凌的下巴,让她目光对上自己血红的眼,司徒清阴声命令:“看着我。” “我要你永远都记住你是如何被我占有的。” 说完,甩开莫邪凌的下巴,大手直接撕开莫邪凌血红的束腰襦裙。 太过兴奋,司徒清喉间呼哧呼哧的响,手上颤抖的厉害。 心中不停地告诉自己,就是因为这女子,他才生死垂危,他才忍受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他也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如今这女子就要付出代价了,收拾完她后再收拾那人人害怕的暗帝。 紧张的厉害,司徒清错过了莫邪凌眼中一闪而过的幽光。 手上力道控制不住,莫邪凌锁骨处被勒出道道红痕。 白皙滑嫩的皮肤上多出几道格格不入的痕迹,司徒清瞳孔便深,三年未曾有动静的某处有了反应,他眼中乍现惊喜。 没错,因为这毒性的原因,他几乎已经失去了做男人的资格,三年下来,他曾试图找过多次女人,可在那些庸脂俗粉面前,他总也没反应。 “哈哈哈——”司徒清着迷地看着自己身体正常反应,他仰头道:“上天果真没有负我,哈哈哈,我已经无碍了,既然上天如此厚待我,我若不接受了这美意似乎说不过去。” 笑声戛然而止,司徒清埋首往莫邪凌脖颈处啃去。 “司徒清——”莫邪凌开口。 司徒清并未停下动作,却并未抬头。 “欢好这种事一厢情愿可没什么意思。”说完,眼神示意了一下。 司徒清抬头,上下打量着莫邪凌,最终嗤笑一声:“原来这才是莫大小姐的真面目,果真是个水性杨花之人,真想让那暗城城主看看你如今的模样。” “男未婚女未嫁,我有我的自由。”莫邪凌扬眉。 这话不是在敷衍司徒清,这是莫邪凌心下最真实的想法,尽管在她心里姬无已经占据了不可代替的位置,不过那也只是她自己的事,她不可能因为自己喜欢姬无就义无反顾地追随姬无,在她看来,目前为止更多的却是她跟姬无身体上的契合,至于其他方面,他们仅仅相处几日,尚不到非卿不可的地步。 若是有一日姬无可以让她放弃自己的坚持,全身心投放在他身上,届时她也心甘情愿。 虽然如此,莫邪凌也不是个饥不择食的人,司徒清这么个让她厌恶的人还真提不起她的兴趣。 这句话似乎取悦了司徒清,他眼中迸发着光芒,他再次大笑出声。 “哈哈哈,好,好,很好!”一连三个‘好’字足以见司徒清的满意,他说道:“若今日你能让我满意,我便让你后半生过的不那么苦。” 既然他目前为止只对她有反应,那且留着莫邪凌做个暖床人罢。 两人不知,在他们注意力全在对方身上时,寺庙外面悄然站着一个人,这人手中的拳头握紧,手中的折扇几乎要被捏碎,担心里面的人发现,这人赶紧放松了身体,他厌憎地扫了里面的人一眼,转身离开。 莫邪凌视线往寺庙外瞟过去一眼,又闪电般地收回来,之后扬起笑容,对司徒清说道:“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协议,那不如就及时行乐。” 昏暗的寺庙遮掩不住她诱惑的神色,这刻意展现出来的邪魅让司徒清心头一震,司徒清再也忍不住,再次埋头,便要亲吻莫邪凌的锁骨处袒露出来的莹白肌肤。 司徒清被*迷住双目的同时,莫邪凌原本无力的双手抬起,两指间银针直刺入司徒清的后颈。 第七章 司徒清又死 尖利的疼让司徒清稍稍回了神的同时也全身使力,在司徒清身体砸下来的同时,莫邪凌在地上滚过一圈,看看躲过被砸的命运。 司徒清刺目欲裂,他竟然无力转头。 莫邪凌从来没有如此时一般感谢苦慧大师,要习得高深医术,首先入门得极为精通,而莫邪凌对医术也有兴趣,在如今的莫邪凌看来,司徒清的身体无疑是各种骨骼乃至经脉组成而已,她闭着眼睛也知道司徒清的死穴。 脸朝下伏趴在地,司徒清急于吐血,他断断续续地说:“女人果真不可信,莫邪凌,你刚才是在骗我?” “不,我没骗你。”莫邪凌不屑说谎,她道:“虽然我不是非他不可,却定然不会跟你上床。” 司徒清扯着嘴角,不知信还不信。 莫邪凌从靴子内抽出一把匕首,抵在司徒清后背心,说道:“我从不会放过试图害我之人,这是你咎由自取。” 话落,莫邪凌匕首没有丝毫犹豫,重重往司徒清背心插去。 血红喷射出来,莫邪凌机敏地躲过,她手下用力,将整个匕首没入司徒清的背后。 黑色的血液大量自嘴角涌出,司徒清拼劲最后一点力气,转头,直直盯着莫邪凌,说道:“我死也会记住你的。” 这句话落,司徒清再无气息。 莫邪凌深吸一口气,勉强起身,思及刚才,莫邪凌往外走,站在门口,外面哪里还有人? 叹口气,或者刚才是她的错觉? 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全身只剩下里衣,刚才一番折腾,纯白里衣早已经被染上脏污,再看看锁骨处的红痕,莫邪凌有些厌恶。 胳膊上的疼痛越发明显,莫邪凌撩开里衣的袖子,发现原本光滑的胳膊已经肿胀起来,甚至泛着黑气,亏得苦慧让她泡那么久的药浴,她现在虽不算是百毒不侵,身体对各类毒也有一定的抵抗力,莫邪凌指甲划过那疼痛之处,黑青的血汹涌而出,用内力将毒素推至伤口处,半晌,直到血液逐渐变成了红色,莫邪凌才疏散内力,又自药箱内找出棉布跟驱毒散,将药粉洒在伤口处,一手艰难地包扎好,之后又喂自己一粒解毒丹。 觉得身体力气恢复了些,莫邪凌收拾好药箱,打算离开。 至于身上的衣服,前世还穿过比基尼,这真不算什么。 等走到门口,莫邪凌低头,再次叹口气,看来今日她是注定要杀生了。 十多个渠叶城侍卫手持剑戟逐渐靠近。 莫邪凌昂着头,扫了眼赶上来的人。 明媚的狐狸眼,眼尾上挑,不愧妖娆二字,直看的那小队长脸红心跳。 就在莫邪凌打算先发制人时,那小队长抬手,大声说道:“神医,你误会了,我们不会追杀神医。” 见莫邪凌不做声,这小队长继续说:“神医有所不知,我们这十二个兄弟中有七个兄弟的家人都感染了瘟疫,城主要杀我们的家人,而神医却救下我们的家人,我们不是没良心的人,我领着兄弟们过来一是为了避免城主怀疑,二十想感谢神医。” 小队长说完,突然单膝跪地:“我徐良从现在开始,这条命就是神医的,若神医有什么任务可以吩咐我兄弟,我们万死不辞!” 小队长都服了神医,其他兄弟当然也心甘情愿地为莫邪凌马首是瞻。 这人眼中的真诚没有作假,若是平日,莫邪凌还真没时间应付这些人,她觉着这完全是在浪费时间,然,就在刚才,莫邪凌心下有了一个主意。 或许收服一帮兄弟也不是件坏事。 衣着狼狈,偏生通身一股闲适气质,荒山野岭,却能闲庭信步,莫邪凌总能给人一种信服之感,她踱步走到众人面前,并未让他们起身,而是问:“若我现在就想要你们的命呢?” 徐良有些疑惑地抬头。 莫邪凌淡声说:“若我让你们杀了自己呢?” 徐良并未有任何犹豫,他拿起自己的长剑便往脖子上抹去。 见队长要自杀,其他人十人丝毫没有犹豫,跟着举剑便要自刎,还有一人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捡起自己的武器。 “住手!”莫邪凌满意了,她朝徐良等人抬手。 十多人颈间均多了道血痕。 “除了你。”莫邪凌指出那个慢一步的人,对其他人说道:“从今往后,你们便是我莫邪凌的兄弟了。” 见大家惊喜地相互看着,莫邪凌有些冷酷的声音响起:“但做我的兄弟有一个条件。” 顿了顿,实质性的目光含着凌厉扫过大家的脸庞,莫邪凌说:“那就是不能背叛。” “属下誓死追随主子。”徐良领着众人抱拳道。 “起来吧。” 虽然独来独往惯了,莫邪凌却也知道要想得到就得付出,她对众人保证:“你们当中凡是有家人在渠叶城的,若是愿意,我都可以替你们将家人接出来,好好安顿。” 徐良跟众兄弟激动的红了眼,这是他们最担心的问题,却没想到主子替他们解决了,徐良带着众人重重磕了个头,说道:“多谢主子。” “起来吧。”既然他们要叫主子,她也得入乡随俗,莫邪凌没有让他们改口。 徐良领着众兄弟起身。 既然已经成为主子的兄弟,他现在有资格开口,徐良看着微微转开眼,不敢直视莫邪凌的身体,他语气有些犹豫:“主子,属下去给主子买身衣服吧。” 莫邪凌刚打算答应,视线却落在不远处空寂无人的台阶上,她直接开口:“不用,你们离开,走后山。” “主子?”徐良疑惑地问。 “快!”莫邪凌加重语气。 这十一人武功不过平平,她可不愿刚收下他们就得替他们收尸。 徐良郑重点头:“主子,我等先回渠叶城城外等着主子。” 他们若这么安然回去,城主定然怀疑,不如直接呆在城外,城主或许会以为他们被主子杀了,如此的话,城主也不至于会为难他们的家人。 “谁都别走。”徐良等人刚走两步,一道女声穿透重重树木,直击众人耳膜。 徐良兄弟们各个受不了地用手捂住耳朵,他们胸口血气翻滚,一些功夫弱的甚至吐出血来。 紫衣女子乘风而来,她身后跟着六个黑衣男人。 “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女子,也是芳华摸着肩膀上青鸟的头,对上莫邪凌的眼中是满目恶毒。 “是你?”莫邪凌也扬起唇角。 第八章 姬无现(含上架通知) “我找了你整整三年。”芳华扬手,身后红色大氅飞动,一股气势油然而生。 莫邪凌嘲讽道:“就因为我杀了你的青蛇?” “哼,杀了我的小绿是其一,最重要的是,若我杀了你,他就会属于我了。”芳华眼中痴迷让莫邪凌有些不悦。 “你说的他不会是姬无吧?” 芳华眼睛一亮,喃喃自语:“原来他叫姬无?是个好名字。” 尼玛—— 莫邪凌暗自唾骂了一句。 心下也生出一股烦躁,她声音扬高:“不准你叫他的名字,他是我的。” 这句话几乎是未经大脑的脱口而出,在说完后,脑中回荡着最后四个字,他是我的,他是我的。 心中的感情逐渐有些清明,不待仔细想清楚,芳华接下来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芳华冷哼道:“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我跟了他三年,若不是你,他定然会喜欢我的,我告诉你,他是属于我的。” 芳华也放出话来。 若说三年前她喜欢的是姬无无双的相貌,那这三年的追踪让她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姬无身上,姬无的冰冷,姬无的寂寞,还有那深情到找不到对象的眸子,没有一处不吸引她,自己那颗心早已渐渐失落,她也由原本单纯的喜欢姬无到现在非姬无不可。 一股暴戾杀意自心头不可遏制的生长,莫邪凌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想要杀掉一个人。 身体紧绷,动手前,她朝身后严正以待的徐良几人说:“快些走。” 徐良担忧主子,可他又知道主子的命令不容违抗,犹豫片刻,徐良朝兄弟们低声说:“我们走。” 这寺庙离渠叶城不远,他们作为渠叶城的人,自是知道这里通往山下的路不止一条。 在徐良兄弟们转身时,芳华冰冷一笑,她十指同时张开,十个小石子同时发出,目标是徐良等人的命脉处。 手心朝下,倾注些许力道,地上的一根拇指粗木棍有意识地飞往她手心,握住木棍,莫邪凌身如青鸾,肆意灵动,粒粒石子全都被挡了回来。 待木棍即将碰到最后一颗石子时,莫邪凌手向旁边歪了一下,那石子无阻挡地直接击向最后一人的后脑。 那人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若是这会儿徐良转身,定会发现这是那个没有被莫邪凌收下的人。 莫邪凌出手的时候,芳华有些惊讶,她没想到三年时间,对方进步如此之大。 “看来,今日你不死是不行了。” 在遇到莫邪凌之前,芳华一直觉得自己是最美的,然,在看到莫邪凌那张艳美到极致的脸,芳华明白自己与莫邪凌无疑是麻雀跟凤凰的差距。 即便如此,她却有另一项长处,起码她的武功是莫邪凌无法企及的,有了这么个优点,她觉得自己在姬无心中或许还是有些位置的,但今日莫邪凌的表现让她产生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危机感。 若是姬无知晓莫邪凌已经到了完美的地步,那么自己哪里还有机会。 是故,莫邪凌下场只能是死。 莫邪凌脊背挺直,浑身自有一股威严,她将裹在自己胳膊上的棉布解开,而后又拿出匕首,将棉布一头绑在匕首柄端,试了试力度后,莫邪凌掀了掀眼皮,很赞同地说:“看来今日我们就此事能达成一致了。” 凡是觊觎姬无的,她都不会让对方活着。 这是感情之战,芳华朝身后的几名黑衣人扬手:“你们都退下。” “右使小心。” 两女子相视一眼,几乎同一时间出手。 一人使长剑,一人则用棉布家匕首这奇怪的兵器。 白影优美中带着凛然杀气,紫色女子武功霸道阴毒,招招致命。 所谓一寸短一寸险,芳华的长剑几次险被布条裹住,她一改之前攻击莫邪凌弱点,转而将所有力道都用在切断莫邪凌手中的布条上。 明明是死物,布条却在莫邪凌收下活了一般,白色游龙潇洒干脆,前方的匕首则削铁如泥,凡是被匕首划过的草木皆被拦腰斩断。 论内力,莫邪凌不是芳华的对手,若论杀人技巧,芳华则远远不及莫邪凌,一时间,两道身影僵持不下。 莫邪凌暗忖,若这么下去,两人早晚脱力,到时那五个黑衣人则可以趁机出手,这对她不利。 略微思考,莫邪凌心中初定,她一改之前的处处躲避,将弱点摆在芳华面前,芳华一喜,长剑用力挥出,眼看着便要斩断莫邪凌手中的布条,就在此时,布条前端的匕首像是有意识一样,直往芳华胸口刺去。 是拼着受伤将莫邪凌的武器绞断,还是下次找机会? 三年的等待已经耗尽了芳华的所有耐性,她只想着立即杀掉莫邪凌,心一横,身体微微偏了一下,让匕首避开她胸前要害,刺入肩膀处,与此同时,芳华手中的长剑狠狠劈开长布条。 在芳华来不及喜悦时,她瞪大了眼,吼道:“你下毒?” “兵不厌诈!” 芳华重重往后摔去,在倒地的时候,她突然扬起一抹让人深思的笑。 莫邪凌来不及好好思考,她背后被人拍了一掌。 噗的一口鲜红洒落在台阶上,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往山下落去,费力地转头,当看到刚才自己站的位置上的人时,莫邪凌瞳仁剧烈收缩一下。 那人收回手,身上裹着一块被污血染过的破布,司徒清冷声说:“我说过,你若不杀了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见过左使大人!”五名黑衣人纷纷低头。 “芳华,莫邪凌归我了。”司徒清站在原地,以命令的口吻说出自己的打算。 芳华想反驳,思及魔主对司徒清的信任,只好不甘地点头:“好。” “你放心,在我手里,她将会过的比死都难。”司徒清不欲跟芳华起冲突,他多说了一句。 闭上眼,莫邪凌不甘心。 等着即将到来的疼痛。 疼痛没等到,身体却落入一个似曾相识的怀中。 莫邪凌苦笑,她又做梦了,姬无能救她一回,又怎会次次救她? 生死之际,莫邪凌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爱上就是爱上了,总是自以为是的拒绝对姬无的想念,以各种借口试图拉开自己跟姬无的距离。 什么她的自由,特么的全是屁话。 她只想要姬无。 “莫邪凌,你真蠢!”莫邪凌骂道。 在莫邪凌绝望之际,上方传来一道冰冷的附和声:“你的确蠢。” ------题外话------ 本文至今为止写的不太顺,收藏不好,妞们反应一般,又赶着过年,订阅不敢想,只希望大家方便的时候给了首定,抱拳,谢了。 第九章 姬无要成亲 莫邪凌从来没有跟此刻一般失态,她骤然睁大了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姬无又是谁? “你来了。”莫邪凌设想过很多次她跟姬无见面时的场景,也琢磨过很多次她在见面时会跟姬无说些什么,然,等到这一刻真的来临时,莫邪凌脑中一片空白,她能想到的只有三个字。 莫邪凌从来不屑做一个脆弱的女人,在她看来,流泪是脆弱的一条重要准则,而今,在见到姬无这张绝世无双的脸时,莫邪凌直觉心头酸涩,眼眶泛着潮意,还有一种惊天喜悦。 姬无并未应声,他将莫邪凌放下,让她站在身后,而后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上方的两人。 芳华同样变了脸色,她比莫邪凌的反应要剧烈的多,芳华笑容扩大,她惊喜地说:“姬无,我知道你的名字了,你看在我这么喜欢你的份上,你也喜欢我吧?” 芳华这辈子还没有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想要的,不管对方愿不愿意,抢来就是,然,这是遇到姬无之前。 她之所以追了三年还未追的上姬无,一是姬无从未将她看在眼里,一旦他消失,芳华凭着自己的青鸟也找不到姬无的踪迹,另一个原因则是,芳华做不出让姬无不高兴的事,她只想姬无心甘情愿地喜欢自己。 姬无一个眼神都没给芳华,他只目色深沉地看着台阶最上方的司徒清。 在看到姬无的刹那,司徒清有瞬间呆愣,继而心口爆出前所未有的嫉妒跟愤恨。 这就是暗城城主! 这就是让他变成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罪魁祸首,电光火石间,司徒清心中已经想出数种办法折磨姬无。 司徒清的恶意全都在脸上,他瞳孔开始变红,又有入魔征兆。 姬无始终冰冷着一张脸,即便活着的司徒清时他也只是静默的站着。 “你来的正好,今日我就让你们两人有来无回。”总有一个人要开口,看到姬无寡言的模样,司徒清有些烦躁,他脱口道。 芳华眼睛一转,娇笑道:“左使,不如我们合作如何?” 这是司徒清第一次对上姬无,他并不清楚姬无的修为,可高手首先看的是气场,司徒清心里很清楚,跟姬无相比,无疑就是苍鹰跟雀鸟的差距。 对上这样的姬无,他一点得胜的把握都没有,那就不如接受芳华的提议。 即便心中已经认可,司徒清仍旧端着架子,还勉为其难地提出疑问:“你确定你能驾驭得了他?” 除了魔主,姬无算是当世他见过的第二人。 这也是芳华最担心的地方,她喜欢姬无不错,可她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若制不住姬无,她随时都是在生死边缘徘徊。 “那你觉得如何?”芳华反问。 见芳华果真跳了进来,司徒清给出早已准备好的答案,他说:“若他失去了武功呢?” 做一个无修为的废人,姬无或许会生不如死。 “不可。”芳华直觉摇头,她喜欢的就是姬无这种目中无人的冰冷,一旦姬无不是姬无,那她的喜欢也就没有意义了。 司徒清冷嘲:“既然你不同意,那就算了,那你就准备追他一辈子,看人家两人相情相悦,成婚生子,白头偕老吧。” 司徒清每说一个字,芳华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待到白头偕老四个字还在司徒清唇间旋转时,芳华已经受不了了,她美艳的容貌一瞬间扭曲,芳华大声喝道:“住口,我同意。” 这两人丝毫不顾及当事人姬无的感受。 姬无更是淡定的很,仿佛对方谈论的根本不是自己,他仍旧沉默地站在山下,黑色锦袍无风飘动。 姬无未怒,莫邪凌却怒极反笑。 在她没有承认自己心属姬无前,她尚且不允许别人如此低看姬无,更何况莫邪凌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感情,那么,她会爱护姬无跟爱护自己一样。 强忍着背后钝痛,莫邪凌跨步上前,与姬无并肩而站,她对那两个兀自计划着美好未来的两人嘲讽道:“知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后果是什么吗?” 芳华脸色涨红,她尖声叫:“你给我住口!” “既然你未反驳,那就是承认自己的癞蛤蟆,那我就好心告诉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后果是这个癞蛤蟆被人讽刺了上千年,以后还会被人一直笑话下去。” 芳华气急。 论嘴毒,她压根不是莫邪凌对手,她只不停地喘着粗气,最后,她指着身旁五个黑衣人,命令道:“你们,给我杀了她。” 那五人头皮发麻,自知这一出手必死无疑,却也不敢违背芳华的指令,他们举起剑戟,往莫邪凌刺来。 身体痛的几乎麻木,多年形成的习惯让莫邪凌的潜意识里并未想要要依靠姬无。 她身体往前,就要迎上去。 姬无扫了莫邪凌一眼,那一眼满是不悦。 莫邪凌恍然大悟,她摸了摸鼻子,往后退一步,笑道:“那你来。” 那五人已经近到眼前,姬无只挥了一把袖子,那五个壮硕的男子被扫破布一样扫出去很远。 摔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 并没有在意被杀的五个属下,芳华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姬无身上,她笑道:“你的武功又精进了。” “该轮到你们了。”出现这么久,姬无总算说出第二句话。 芳华脸上的笑容被风化,她满眼受伤:“我这么喜欢你,你为何就不能看看我?她莫邪凌有这么好吗?让你护她,想她,将全部心神都投放在她身上,你看看她,衣衫不整,毫无矜持,她哪里配得上你?” 三年的追逐最后只换的姬无的杀意,芳华觉得不甘心,她将所有不甘跟愤怒全部转化成恨意,对莫邪凌的恨意。 司徒清眼中一闪而过诡异的光,他突然说道:“右使说的不错,莫邪凌她早已经不洁,她的身体已经给了我。” 姬无沉沉看着司徒清,司徒清有些慌乱,视线落在莫邪凌身上时,又再鼓足勇气,继续说:“我知道莫邪凌后颈有一颗胭脂痣,若你不相信,你可检查一番。” 还有谁比自己更了解莫邪凌身上的任何部分? 姬无薄唇抿着,他离剑一般直接冲飞而去,黑衣带着前所未有的杀意,速度快的让司徒清连反应的余地都没有,司徒清留在这世上最后一个印象是一张俊美到天怒人怨的脸。 咔嚓—— 司徒清脖子被扭断。 将人随手一扔,姬无嫌弃地掏出锦帕,仔细擦干净手,锦帕随即被仍在司徒清那张死不瞑目的脸上。 同伴全部被杀,芳华终于知道怕了,她不着痕迹地往后躲,无奈,台阶另一处则是崎岖不平的山坡,芳华停在台阶最边缘处,她结巴着说:“姬无,我,我只不过喜欢你而已,喜欢你也罪不至死吧?” 三年来他闭关了两年,其余一年时间都用来寻找跟想念莫邪凌,他自是知道这女子在四处打探他的消息,盖因他知道芳华不可能找到他,遂,他也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现下这女子的追逐已经影响到了他,莫说她还想杀掉莫邪凌。 不给芳华继续开口的机会,姬无隔空一掌,芳华被拍到山下。 姬无出手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掉所有扰人的事,莫邪凌心中喜悦,她捂着胸口走上台阶。 在她离姬无还有两个台阶时,姬无扫了眼地上莫邪凌扔下的药箱,又确定莫邪凌的伤并不致命时,这才将身上的锦袍接下,扔给莫邪凌。 心头微暖,在姬无的视线下,她含笑将独属于姬无味道的锦袍披在身上,低头的时候,莫邪凌没看到姬无盯着她颈间的红痕,眼中狂暴怒火无法遏制。 不等莫邪凌开口,他已经飞身离开。 “姬无!” 莫邪凌提气便要追上去,无奈胸口剧痛,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姬无离开。 莫邪凌苦笑,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现世报?前一刻她还在为自由放弃姬无,这一刻姬无就决然转身离开。 身体的疼痛及不上心里的伤恸,莫邪凌苦涩地扯了扯嘴角,眼眶通红,含在狐狸眼中的湿意始终未落下来。 又从药箱内找出一粒黑色药丸,仰头咽下,一股灼热流淌过痛处,半晌,莫邪凌才有力气起身,她拢了拢身上的锦袍,嗅着一口清新气息,莫邪凌领着药箱走与姬无截然相反的方向下山去。 她虽喜欢姬无,甚至爱姬无,但她还是莫邪凌,她可以没有自由,却不能没有自己,她还欠苦慧大师一个交代。 在莫邪凌离开后,原本已经离开的地方隐约出现一个人影,那人俊美非凡,眼底被寸寸冰封。 魏季终于赶上了,他四下搜寻姬无,待看到隐藏在树木后面的呆滞身影时,魏季担心地上前。 “主子,三年时间说长不长,可也能改变很多事很多人,属下希望主子能看清莫邪凌的为人,莫等情到深处更是重伤。”之前寺庙外他看得清楚,被司徒清压在身下,莫邪凌分明没有勉强,这样一个不衷心的女子只会伤主子的心,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与其以后主子可能下半辈子都痛苦,不如他亲自揭开莫邪凌的真面目。 姬无似乎并未听进去,他只看着莫邪凌离开的方向沉默。 魏季低头,掩饰眼底的杀意。 或许莫邪凌死,主子才能彻底出来。 “别动她。”魏季跟了他很久,魏季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姬无的眼睛。 虽然不甘愿,魏季却从不违背主子的意愿,他说道:“是。” 收回视线,姬无转身离开。 魏季叹口气,跨过司徒清的尸体时,又踩了一脚,当然,脚上倾注了他七分内力。 哼,一切起因都是这个西戎三皇子,这位三皇子倒是会死里逃生。 下了山,魏季跨上马,问:“主子,是会暗宫吗?” “恩。” 魏季手一挥,周围几道微弱的气息飘动,周围又再次恢复平静。 且先说莫邪凌。 经过十日的赶路,莫邪凌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十日后,她停在空山脚下。 空山为梅神医的住处,外人不知梅神医乃苦慧大师的入室弟子,苦慧这一趟回到中原后,梅神医再三邀请,苦慧传信给莫邪凌,便去了空山。 空山下,秦小米跟师兄刘野正四处张望,秦小米跺着脚问刘野:“师兄,你说大师让我们来接人,我们已经等了三日,怎么还不见人,大师不会在耍我们把?” 刘野堵住秦小米的嘴,低斥道:“别胡说,大师乃得道高僧,大师说有人便有人来。” 吐了吐舌头,秦小米捂着肚子说:“师兄,可是我好饿。” 刘野失笑,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麦芽糖,说:“这是师兄前几日下山时买的,给。” 秦小米眼睛一亮,接过糖往嘴里塞,一边抱怨:“师兄,你早几日为何不给我?” “丫头,早几日给你你早吃光了,这糖吃多了可不好。”刘野知道秦小米对吃食最没抵抗力,师父师娘以及几位师兄弟可不就整天看着她吗? 嘴里吃着东西,秦小米哪里真的有怨气,她敷衍地连连点头,承认师兄说的对。 嚼的正欢,秦小米眼睛四处乱看,当看到前方的人影时,大眼瞪的极大,嘴巴也不可抑制张开,连嘴里的麦芽糖掉了都不自知。 秦小米看到莫邪凌的同一时间莫邪凌也勾起了笑,阴了十日的心情总算好了些。 “莫姐姐,真的是你?”秦小米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地问。 还是这么孩子气,莫邪凌点头:“自然是我。” “原来大师让我们等的人是莫姐姐,呵呵,早知道是莫姐姐的话我也不会这么不耐烦,姐姐,你这三年去哪了?我好想你!”秦小米大咧咧地扑过去,抱住莫邪凌一个劲儿地诉说思念之情。 站在原地的刘野有些纳闷,小米虽然单纯开朗,或许因为她的纯净,她几乎能一眼就辨清楚对方的好坏,能得到秦小米的喜欢,这人总是没错。 “乖孩子,姐姐这三年跟在苦慧后面,替他整理药圃。”莫邪凌将人扶着,生怕秦小米摔倒。 “原来是大师带走了姐姐,那我就放心了,姐姐这回回来还走吗?”秦小米大人似的询问。 “不走了。” “那就好,姐姐可以在山上陪我多玩一段时间了,我这三年也被爹掬在山上,都无聊死了。”秦小米单纯的人生里除了吃就是玩。 莫邪凌很遗憾地摇头:“恐怕不行,姐姐还有事要办,等姐姐办完事可以来找你。” “可是姐姐,好不容易见着你,我舍不得。”秦小米鼓着嘴巴说。 刘野见此,出声打断两人之间有些低迷的气氛,他笑问:“小米,这位是谁?不给师兄介绍一下?” 秦小米很快转移了注意力,她转头,替两人介绍:“莫姐姐,这是我师兄,师兄,这是莫姐姐。” 这绝对是秦小米式的介绍。 刘野好笑,他朝莫邪凌点了点头,说道:“我叫刘野,是小米大师兄。” “莫邪凌。”莫邪凌似乎只有这么一个称呼。 秦小米眼神犹疑,又像是掩饰什么。 不过她这么直白的掩藏倒是惹得另外两人再笑起来。 莫邪凌问:“是不是觉得有些心虚?” 秦小米挠了挠头,点头:“姐姐真聪明,嘿嘿。” “你的做法很对,出门在外,你需要保护好自己,这与我无害,也与你无害。”莫邪凌少安慰人,不过对上秦小米,她总忍不住软了语调。 那点内疚被打消,秦小米激动地晃着莫邪凌的胳膊,说:“姐姐你真好。” “好了,是苦慧让你过来的?”莫邪凌转头问。 “恩。大师让我们在这里等人,却未说是谁,否则我早就去迎接姐姐了。”秦小米有些后悔,她该事先问问大师的。 “无碍,现在知道也不晚,走吧,我们去见大师。” “好。” 三人有说有笑,确切地说是秦小米一人在有说有笑,莫邪凌含笑听着,时不时点头,刘野则始终落后两人三步。 梅神医医术高明,脾气却古怪,十多年前因为不胜其扰,是故,他在夫人生下女儿后昭告全天下,他们将移居空山,以后凡是求医的可以在山下等,或者可以集中在山下的镇子上,他每逢初一十五会在镇子上一家药铺内坐诊。 若强行上山的,他坚决不会医治。 对梅神医这古怪脾气大家都了解,起初也有人怀疑,甚至试图强迫梅神医,无奈,神医能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制住你,况且,谁也无法保证自己以后会不会遇到生死攸关的时候,留一条路总归对自己有益。 是以,空山很空。 三人不费力气地上了半山腰。 “莫姐姐,我们到了。”秦小米笑嘻嘻地介绍:“那间是我的房间,姐姐今晚跟我一起住,好不好?” 没等莫邪凌回话,一个中年妇人自不远处一间房间出来,她没好气地说:“小米,别打扰人家姑娘。” “娘,她就是我跟你说的莫姐姐。”秦小米急着跟自己的娘亲分享喜悦,她笑道。 “见过夫人。”莫邪凌颔首问候。 秦妤认真地大量莫邪凌,见她虽然有些狼狈,但眼神清明,妖惑的五官并不损坏她一身骨气,这是个好孩子。 得到这么个结论,秦妤脸色越发温柔,她笑道:“叫我伯母就行。” “伯母。”莫邪凌从善如流地改口。 梅神医这会儿也跟了出来,梅神医看着不足不惑,身材略微显瘦,白净的面上带着温雅的笑,倒是一点也不像传言中的那般不近人情。 “是莫姑娘吧,大师有请。”既是入室弟子,梅神医一直换苦慧为大师。 “多谢。”莫邪凌往梅神医所指的房间走去。 这个房间不大,梅神医本打算让苦慧住主屋,苦慧却以方外之人无需在乎吃穿用度为由拒绝,苦慧偏居一隅。 房间只有一张简易木床,一张四角桌子,以及一个小凳子。 待莫邪凌进门时,苦慧双手合十,一声‘阿弥陀佛’。 许是苦慧大师浑身的超脱世外感染了莫邪凌,莫邪凌本埋藏在心底的郁闷暴躁渐渐归于沉寂,她学着苦慧大师的姿势,双手合十,回了句:“阿弥陀佛” 这是三年来莫邪凌第一次对苦慧如此尊重,对佛祖如此恭敬。 苦慧差异地看了眼莫邪凌,而后终于扯出一抹笑:“施主终于突破雾障,心思清明了。” 莫邪凌差异地看过去,苦慧已经闭上双眼,莫邪凌苦笑:“不瞒大师,我的确想清楚了一切,可许是我醒悟的太晚,那人已经转身离开。”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所谓因果自有报应,贫僧瞧施主不该是个轻言放弃之人,正如贫僧,也曾为了心底那点侥幸,曾想弃佛祖,好在我佛慈悲,贫僧这才过了那道迷障。” “呵呵——”莫邪凌低笑:“大师所言甚是,我从没想过放弃,既然想通一切,那我便会追去,不管结果如何,起码我会无悔于心。” “阿弥陀佛。” 苦慧是得道高僧,三两句话已经让莫邪凌心思定了下来,原本那些苦涩烦躁现在看来倒是有些可笑。 那么,这回换她追过姬无。 思及此处,莫邪凌再次恭敬地说:“大师,我们三年之约已到,我想暂时离开。” “施主客气,三年既然过了,贫僧自不会强留施主,不过贫僧还望施主能记住,遇事莫意气用事,很多事不如表面那般复杂或简单。” 将苦慧大师的话记住,在脑中来回转了几圈,直到铭刻在心,莫邪凌才说:“多谢大师。” 果断转身,无人看见莫邪凌眼中的不舍。 前世今生,除了自己,莫邪凌不相信任何人,更别提所谓的根本不存在的佛祖,在跟着苦慧第一年时,莫邪凌对苦慧没有丝毫尊重之意,而苦慧则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态度,淡然超脱,在苦慧替她洗筋伐髓,教她武功跟医术时,莫邪凌对苦慧只有感激,直到刚才,听到苦慧简单的几句话,莫邪凌才心思沉静后,才不得不承认,苦慧是值得她尊敬的世外高人。 正是那句话,心中有佛则处处是佛,心中有恶则处处是恶,苦慧告诉她的不是佛家箴言,而是人生最简单的道理。 莫邪凌深受其善。 在秦小米的依依不舍中,莫邪凌答应她以后会再上空山后,莫邪凌才大步往山下走。 刚走没几步,身后传来脚步声跟刘野的阻止声。 “莫姑娘。” 莫邪凌转身,等着刘野靠近。 刘野心中有些惊讶莫邪凌的速度,紧紧一刻左右,莫邪凌已经快到山下,他按捺下心中诧异,手上捧着一个刻着莲花的小号净瓶模样的小瓷瓶,刘野说:“莫姑娘,这是大师让我送与你的。” 莫邪凌接过瓶子,打开时,一股清雅的莲香飘入鼻尖,莫邪凌美目怔了怔。 这是冰玉丸,传闻冰玉丸乃世间罕见的良药,据说此药有起生回生之效,世间仅剩三粒,然,数十年下来,却无人知晓这三粒药丸的下落。 没想到苦慧竟给她两粒。 莫邪凌突然觉得手上的小瓷瓶重若千斤,她心中生出无法压抑的感动。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无缘无故的好。 “替我多谢大师。”收拾好心情,莫邪凌对刘野说:“告诉大师,有机会我会带着那人一起来。” 那人自然指的是姬无。 刘野不甚明白,却也干脆地点头:“好。” 在莫邪凌前往暗城时,暗城主城暗宫内正发生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姬无将所有人都着急在正厅。 因着最近三年主子心情不好,加之鹰部,虎部及狼部都无甚大事,黑影,白虎,及棕狼都会常常呆在暗宫总部。 这还是主子五六年来第一次着急所有人,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有些摸不着头脑,主管消息的黑鹰许是职业病的原因,有些八怪,他看着前面急匆匆走的魏季,问:“魏总管,你一直跟在主子身边,你知不知道主子今日为何召集我们?” 魏季脚步顿了顿,他脸色有些奇怪。 这么看去,像是害怕,又像是莫名的惊惧,其他三人很少见魏总管表情这么丰富的时候,大家齐齐有了想知道事情原委的*。 棕狼那张本来刚毅俊朗的脸被一道从眉心延伸至左下巴的刀痕拉的狰狞不少,棕狼一向少话,看到魏季这么明显的情绪波动,他勾了勾唇,问:“或许我们当中有人做错了事,主子想算账。” 这话一落,白虎跟魏季的表情都发生了巨大变化。 白虎因为之前未杀死司徒清的事一直战战兢兢,而魏季为何闪躲,这就要问他自己。 四人各有心思,脚下却不约而同地加快速度。 暗宫除了小厮跟黑衣卫外,只有那么一两个丫头,姬无这么一怒,大家无不躲着走,暗宫那么大的地方就更显得空旷。 越是往正厅走,四人脸色越是凝重,原因无他,隔得挺远,他们都能感觉到正厅主子发出的威胁压迫力。 只有黑鹰没心没肺地感叹一句:“主子的武功又精进了,恐怕这世上再无人是主子的对手了。” 其他三人心有戚戚焉。 即便再不愿,不长的路总有走到尽头的时候,正厅外,四人相互看了一眼,纷纷鼓足了勇气,抬脚往正厅台阶走去。 还未靠近,四人,不,确切地说是三人,黑鹰,白虎及棕狼,他们更加奇怪。 “大厅除了主子还有人?” 以他们的修为能听到一道浓重的呼吸声,这就说明正厅内有两人,以主子的休息,他的轻绵呼吸他们自然是听不到的,那他们听到的那道呼吸声自然就是另有其人。 唯有魏季手脚冰冷,脚步轻浮。 “魏季,不会是你吧?”注意到魏季的动作,棕狼带着肯定的语气问。 魏季苦笑:“应该是我。” 白虎一脸我终于找到难兄难弟的表情。 黑鹰则很白痴地问:“魏总管,你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主子虽然冷,可很少真的发火。” 因为主子一般不发火,一发火那就得惊天动地。 魏季脸色越发苍白,他扯了扯嘴角,说:“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走了两步,魏季停脚,对身后三人说:“若是,若是主子杀了我,还望你们能替我收尸。” “魏总管,你在说什么?”就连稳重的棕狼都有些担心。 “无事。”魏季回答。 四人前后走向正厅,越靠的近了,那道不稳的呼吸声越显得刺耳。 “主子!”四人齐齐说。 没有姬无的允许,他们不会贸然进去。 “进。”姬无声音蕴含着千年冰雪一般。 四人踏进正厅,当黑鹰三人看到正厅中央躺着的一个身着薄纱的曼妙女子时,他们才恍然大悟。 了解的同时恨不得向魏总管竖起大拇指,竖起大拇指的同时又忍不住替他担心。 自四人进正厅后,姬无一直没有做声,他低着头,依旧保持这三年来常有的沉默。 四人谁也不敢开口。 空气逐渐被扭曲,四人觉得身体要被扭曲的空气割成一片片的,疼痛欲死却怎么也死不了,最终,魏季没忍住,噗通一声跪地。 “属下该死!”魏季低头。 姬无像是被这一声请罪叫醒,他终于缓缓抬头,目色幽深地看着魏季,薄唇轻启:“你想接受哪一种极刑?” 四人一恸,接着魏季满脸死气,其他三人一脸惧怕。 暗城自主子统一建立以来,之所以如此安稳,让其他各个帮派山庄,乃至武林世家忌惮便是因为暗城人的团结纪律,暗宫曾出现过叛徒,而主子对叛徒的惩罚手段惨绝人寰,后来人再不敢出卖暗城。 自暗城成立以来,主子只动用过一次极刑,这是第二次。 而主子创的那些极刑手段无一不让这四个铮铮男子颤抖。 “主子,请饶恕魏总管一命。”棕狼首先跪下,他请求道。 黑鹰跟白虎也齐齐下跪,他们抱拳道:“主子,魏总管也是无心的,还请主子看在魏总管为暗城尽心尽力的份上饶魏总管不死。” “主子,魏总管虽然有错,可这也是魏总管再为主子担心而已,求主子饶魏总管不死。” 魏季有些感动,他直直跪地,转头对三个替自己求情的人说:“多谢兄弟们,今生能认识你们是我魏季的福气,魏季多谢各位。” 不顾三人的担心的目光,魏季又转头对姬无说:“主子,属下知错,但若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还会这么做。” 姬无像是来了兴趣,他端起一旁的小巧茶杯,问:“哦?你知错不改倒是让本尊开了眼,说说你的理由。” “主子,属下跟随主子数年,知晓主子一路走来不易,主子以往过的苦,所以属下不愿主子以后也无法展颜。”见姬无没有发火的征兆,他接着说:“请恕属下妄言,主子,属下以为莫邪凌不适合主子,莫邪凌是个自私到凉薄的人,在她心中,只有自己最重要,主子若是因为她而让自己陷入痛苦中,属下看不过去。” “然后你就给本尊找来这么一个女子?”姬无视线扫过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女子。 别人都有不跟女子计较的风度,他姬无自认没有,不管男女,在姬无眼中只有该杀与不该杀之人。 很显然,这女子跟举荐她的魏季都该杀。 这女子瑟瑟发抖,眼神涣散,涎水横流,怎么看怎么恶心,魏季也不得不转过头,承认自己的失责。 想到三年前被主子困在暗宫的莫家大小姐,人家跟主子睡了,还该吃吃该喝喝,甚至还能跟主子上床之余聊聊人生理想,纵观长相跟性子,这女子果真不如莫邪凌。 “时间太急,属下,属下不该找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子。”魏季仍旧不觉得自己给姬无找女人是错的,他只觉得主子应该配得上更好的。 魏季话一出,身后三人齐齐倒吸了口冷气。 这魏总管是不是被主子口中的极刑吓到了?否则他怎会不要命的往主子的铡刀上撞? 姬无知道他的总管向来口齿顺溜,可若这个心思用在他身上,姬无觉得自己就不那么喜欢了,他罕见的勾了勾唇,让人看不出喜怒。 “那你认为若给你足够的时间你能找到什么样的?” 厌弃地略过地上无声无息断了气的女子,魏季头皮发麻,没别的原因,而是他活了那么大,见过的女子无数,可算起来,跟主子无论相貌,气势,乃至性子都极为相配的非莫邪凌莫属了。 魏季嘴巴动了动,却未说出莫邪凌两个字。 倒是黑鹰眼睛一转,说道:“主子,属下觉得有个人跟主子可算是天上一对地上一双的人。” “说。” “莫小姐。” 魏季自己找死,黑鹰觉得自己作为魏季的兄弟得看着魏季落下悬崖时及时抓他一把。 况且,黑鹰之所以这么说也不仅仅是为了救下魏季,这是他的真心话,棕狼跟白虎一直知道有莫大小姐其人,却没见过真人,只有他见过,三年前主子曾带莫小姐去鹰部第二总部,他可是见过莫大小姐的。 那女子只能用一句诗词来形容: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姬无身体急不可查地动了动。 棕狼小心瞥见,趁机也跟着点头:“属下同意黑鹰的说法。” “你在找死?”姬无眯着眼看向棕狼,又不善地扫过魏季跟白虎,沉声问:“你们曾私下谈论过她?” 姬无自己没发现他语气多么酸,下面跪着的四人却一清二楚,四人赶紧摇头:“属下并无谈论过莫小姐。” 姬无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他视线落在棕狼身上,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刚才被主子这么一撇,他浑身一阵冷汗,棕狼清了清嗓子,说:“属下虽未见过主子,可以属下对主子的了解,能让主子看上并记在心里的人,属下觉得这人一定有过人之处。” 棕狼小心地瞄着姬无一眼,有些欲言又止,“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话?说。”姬无淡声道。 “主子,属下虽然不认识夫人,也不了解主子跟夫人之间有了何种矛盾,但以属下来看,主子之所以看上夫人,无不是因为夫人人品过人,既然夫人人品可以保证,那就没什么解决不了的矛盾。”棕狼以过来人的身份最后劝了一句:“主子,属下觉得有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 言下之意,你一个大男人,该服软的时候就服个软,之后还不是万事好赏脸? 许是棕狼那句夫人取悦了姬无,又或者姬无觉得棕狼的话在理,他一直黑沉的脸色终于松缓了很多。 他知道这三人如此卖力的想说服自己无不是因为魏季,也罢,他挥手,对魏季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魏季去姜国西部暗城的分布开采金矿,无诏不得回。” 魏季眼前阵阵发黑。 姜国西部开采金矿?他其实还是想死。 姜国处最西面,那里虽不是未开化,也未茹毛饮血,但吃不到青云国这么精细的米面倒是真的,据说那里一天三顿肉,而且顿顿都是煮肉烤肉,还不加作料,除了肉外吃的最多的是野菜,虽可以抱着金子睡,可有钱买不到好吃的感觉让人想死。 “主子,属下——” 魏季刚要反驳,却被黑鹰快一步捂住了嘴,黑鹰干笑着对姬无说道:“主子,魏总管想说谢主子不杀之恩。” 白虎跟棕狼抽了抽嘴角,只要主子脑子没毛病,他怎么也不会相信黑鹰这么白痴的话。 但不相信归不相信,主子不杀魏总管总得有个台阶下,白虎跟棕狼相视一眼,而后异口同声地附和黑鹰的话:“主子,魏总管太过激动了,属下这就带魏总管下去休息。” 见姬无没做声,三人以为姬无这是默认了,黑鹰继续捂着魏季的嘴,白虎强架着魏季,棕狼跟在三人后。 “等等——”姬无开口。 四人齐齐僵硬,就连在鬼门关走过一趟的魏季都不禁咽了咽口水。 “棕狼留下。”姬无的下一句话让其他三人如蒙大赦。 之后,无人知道姬无到底跟棕狼谈论了什么,暗宫的人只是在两个时辰后收到主子不啻于惊雷的一个消息。 主子要成亲了。 第十章 求婚 临近青云的一家小客栈内,一个清秀的男子坐在靠近窗户边,他端着茶杯,却并不喝杯中的茶水,而是将小巧茶杯凑近鼻尖,细细闻着,而后许是觉得这茶水味道一般,蹙眉将被子放下。 男子点的菜这时被小二端上来,一盘这家小客栈的招牌醉虾,一碗佛跳墙,并一小碟花生命,小二将托盘上小瓶醉花酿放在男子面前,笑容真诚并不谄媚,“客官,请慢用,若还有需要尽管叫小的。” 弹了一块碎银子出去,恰巧落在小二手中,客栈位于青云靠南,属于朝廷少管的地段,用另一句话可以说,这是个江湖人常落脚的地方,那小二在这客栈已经呆了好些年,也见识过不少武林人士,是以,对男子这么一手并未表现出惊讶,只是笑容更甚,他躬身笑道:“多谢客官。” 清秀男子颔首后,小二才转身离开。 拈了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再倒一杯醉花酿,小啜一口,咂了砸嘴,这酒是客栈掌柜的自己酿的,虽不及大酒楼里的酒味醇厚,却胜在味道绵长幽香,倒是符合清秀男子的口味,一杯很快见了底,待男子刚打算再满上一杯时,隔壁桌上两个江湖人打扮的男子说话声阻止了他的动作。 “听说了吗?一手建立暗城的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暗帝听说要成亲了。” “真的?据说这位武功相貌可都是这个!”另一人竖起大拇指,又疑惑:“不知谁家女子这么好运,竟然能嫁给他。” “这我就不知道,之前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就连江湖百晓生都一点头绪都没有,这几日他可是着急地想找暗宫的存在呢,若能知晓暗帝的相貌以及那位的身份,这对百晓生来说可是此生最值得骄傲的事。哎,不过应该是那位大人太过爱护心上之人,这才将人藏得严实。”前头说话那人感叹了一句。 另一人赞同地点了点头,一口饮尽杯中的烈酒,咂咂嘴,说:“咱们都是名不见经传的,若是有那天大的运气,还真想去暗宫看看。” 谁也没看到靠窗口的英俊男子是何时离开的,待小二过来收桌子时只发现桌上分毫未动的饭菜,只有酒杯倒在桌上,正左右不稳地摇晃着。 不远处的路上,清秀男子,也是女扮男装的莫邪凌抓紧缰绳,飞驰而去,她身下的马似乎也感觉到主人的烦躁,跟着打了个响鼻,而后速度越发的快了。 走了大约盏茶功夫,莫邪凌突然勒紧缰绳,她口中嘘了一声。 坐在马上,莫邪凌心情已经平复,她望着暗城所在的方向,闷闷说:“姬无,你最好是故意这么做气我的。” 而后加紧马腹,让高头大马掉头,往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 还是那处小客栈,此刻那两个江湖人所坐的位置上早已空无一人。 “呦,客官,您这是?”还是先前服务她的小二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客官,小的以为客官不吃了,您看看,小的已经将您之前点的酒菜撤了。” “无碍。”莫邪凌压根没给那小二一个眼神。 那小二闻言,一颗高挑着的心总算落到实地,若这位客官追究,他这个月月钱势必就得被掌柜的扣掉,小二对莫邪凌心存感激。他语气恭顺:“客官,不知您这回过来是为了何事?” “之前坐在这张桌上的两人呢?”莫邪凌指着已经空着的中央那张桌子。 那小二认真想了下,笑道:“那二位刚离开,是出了门往北走的。” 莫邪凌又甩了一块碎银子给那小二,而后急速转身离开。 走下好几步还听得到小二在后面喜悦的道谢声。 客栈的小二没有骗她,莫邪凌追了大约两刻钟,终于追到那两人。 “什么?这位兄弟要找百晓生?”其中一人反问。 “对,你们知道百晓生在哪?”莫邪凌问。 在她的记忆里,江湖百晓生一般是哪里有事往哪钻。 其实说起来古代跟前世某些方面也有相似之处,就比如前世每天都有头条,在这古代,有了百晓生,又有口口相传,速度虽然慢了些,可每日的头条也会在最短时间内传播开来。 前世传播消息主要靠网络跟电视,而这里则靠的是百晓生那只笔。 那人上下打量着莫邪凌,见此人相貌算是中等偏上,一身清贵气质,看着不像宵小之辈,那人却还在犹豫。 毕竟百晓生的安全不仅是他自己的事,还关系到江湖上的很多人跟重大事件。 见两人犹豫,莫邪凌抛出一个甜头:“你们若告知我百晓生的下落,我会让百晓生将看到暗城暗帝的具体消息最先告诉你们。” 那两人脸上齐齐露出惊喜。 他们做梦都想攀附上暗城。 “这位兄弟的意思是你找百晓生是为了去暗城,见,见暗帝?”最后几个字这人问的尤其小心,似乎害怕莫邪凌下一刻会否认他的疑惑。 见事情差不多成了,莫邪凌果断点头:“没错。” 两人再一次上下打量着莫邪凌,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年轻人非一般人,说不定正他真的跟暗帝有什么关系。 最后,两人也终于松了口。 莫邪凌抱拳离开。 待走的远了,其中一人一拍大腿,惊叫道:“糟了,我们没告诉她我们住哪,如此百晓生怎么找得到我们?” 另一人也白着脸苦笑。 这两人如何且不说,只说莫邪凌按照那两人提供的线索,在天黑之前总算在一处酒楼找到正跟人侃的百晓生。 不像询问之前两人那么客气,莫邪凌直接从酒楼底下飞至二楼,在所有人的诧异中,莫邪凌提着百晓生再次飞身离开。 百晓生极尽挣扎,莫邪凌接下来一句话平复了他的不甘,莫邪凌说:“若想知道暗城之主暗帝的消息,就跟我走。” 暗帝可是无所不知的百晓生一大心病,许是职业病的原因,百晓生抓心挠肺的想知道任何,哪怕关于姬无的只字片语,无奈暗城保密手段做的太好,他不得不将这个渴望埋在心底,而今,莫邪凌简单一句话如一道极亮的眼花照耀了百晓生的人生,他当即不再乱动,跨上莫邪凌早就准备好的另一匹马上。 一直不耽误的走了五日,莫邪凌停在暗城所及的范围外。 “这里就是暗城地界?”百晓生睁大眼,想看清楚这土地跟别处有何不同之处。 莫邪凌指着前方一排跟别处无甚差别的房屋说:“那条是界限,若你越过那排房子,到时你怎么死都不知道,所以,别想着偷偷进去。” 莫邪凌是何人?百晓生眼中的光亮就跟她前世杀人前的是一模一样的,那是一种怎么也等不下去的迫切跟喜悦,若无自己提醒,莫邪凌敢保证百晓生定会偷偷潜进去。 百晓生武功不高,可起码的感觉还是有的,他站的这么远都能感觉到周围数到微弱的气息。 死百晓生不怕,可他怕死无所值,那就可惜了,反正暗城就近在眼前,他不能功亏一篑,百晓生干笑着看了看天色:“这么说我们今夜要在这里休息?” “恩。” 领着百晓生在不远处租了一个干净的院子,之后莫邪凌交代了一句转身离开。 莫邪凌离开院子后,直奔暗城而去。 她并没有躲藏,大方地跨过属于暗城的那条地界。 在她刚一出现时,暗中几道气息已经有了拂动,不远处同时过来两个黑衣侍卫。 “你什么人?” 莫邪凌看着两个侍卫胸前系的一小块红绸,狭长的眸子有些冷,她问:“这是什么?” 两名黑衣卫压根没打算回答莫邪凌,其中一人只说:“若不离开,我们会杀了你。” 并未将黑衣卫的威胁放在心上,莫邪凌眼神没有离开过红绸丝毫,她问:“姬无要成亲了?” 莫邪凌这次并未隐藏自己的声音。 两名黑衣卫,还有隐藏在暗处的人都齐齐一惊。 这世间知道主子名讳的人不多,更何况还是女子,这不得不让他们认真对待,那开口一人皱眉问:“你哪位?” “我要见姬无。”本以为自己能淡定,事到临头,莫邪凌才知道自己以往自诩的从容全都是屁话。 她原先的安排全被置于脑后,此刻莫邪凌只想早些见到姬无。 莫邪凌并未隐藏本身的气势,一刹那的紧张让周围几人跟着变了脸色,那人说:“你等等。” 而后转身快速离开。 再说姬无,虽然还是那张万年冰山脸,可近身伺候的人都能感觉到他们周身随时笼罩着死亡气息,说不准他们就能在不知道哪里犯了主子的忌讳情况下被要了命。 姬无坐在书房,手中拿着的鹰部送来的消息,已经盯着那折子看了两柱香时间,眼神愣是一动未动。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姬无瞳眸闪了闪。 门下一刻被敲响。 “何事?”并未让人进门,姬无冷声问。 外面的黑衣卫属于外层守卫,平时极少见到主子,听说主子最近心情不好,他当然害怕,不过想到外面的女子,他又定了定心神,万一这人对主子重要,将人赶走的话他就犯了大错。 整理了一下语句,又在心里默默地鼓励一把自己,这黑衣卫才说:“启禀主子,外头有女子要见主子。” 嘭—— 那侍卫听到一声闷响。 之后书房再次恢复安静。 那黑衣卫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主子此举到底是何意思,他额头冷汗直冒,正待再询问时,书房的门已经被打开,姬无面无表情地出现在门口。 “人在哪?” “在警戒处。”黑衣卫赶紧回道。 姬无闻言,人快速消失在门前。 留下那黑衣卫摸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心中无比庆幸自己这一步走对了。 暗宫很大,那侍卫一路快步走来需要两刻,姬无却不到半刻便出现在外面,亏得暗宫位于暗城的最边上,否则,以姬无的急切,他不无可能会将暗宫迁址。 站在视线能看到的范围,姬无脚步逐渐缓了下来,远处那个身着男装的人不是莫邪凌是谁? 此刻莫邪凌早已没了原先的邪懒,她时不时往这边看来,姬无最喜欢的红唇此刻紧抿着,微蹙的眉头充分显示了她此刻的心情并不如表现的淡然。 紧绷了这么多日的心情总算好了些。 有了内力修为,莫邪凌的视力自然也高了很多,在姬无抬步往这边走没多久,她便看见了那道朝思暮想的身影。 心中涌动的感情几乎要将她的心装满,莫邪凌几乎是用飞的,她面带惊喜,大声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姬无脚步顿住。 莫邪凌上前,直视姬无,很直白地表达:“姬无,我好想喜欢你了。” 喜悦几乎要让姬无当场失态,然,想到上次司徒清的话及莫邪凌身上的痕迹,姬无生生止了脚步,他问:“这是何时的事?” 言下之意,你何时喜欢上了我。 “或许三年前。”何时喜欢上姬无,莫邪凌没法肯定,或许三年前姬无趁夜偷偷潜入她的房间时,又或是这三年来在她时不时的想念中喜欢上的。 姬无脸色更不好了,他甚至后退一步,眼神带着实质性的冷酷,姬无问:“在你心里,喜欢上我是不是可以不用为我守身?” “什么意思?” 刚问完,当日在那破庙的场景再次在莫邪凌脑中显现,她总算理清了头绪,莫邪凌苦笑不得地问:“当日你是因为这个弃我而去的?” 姬无不说话,只用力瞪着莫邪凌。 噗嗤一声。 这么别扭的姬无倒是第一次见,莫邪凌叹了口气,说:“这是我的错,明知道你不喜欢开口,也未解释。 但说到这里,莫邪凌却又话音一转,她挑眉问:“这么说你根本不相信我?” 莫邪凌也知道自己这么问有些无理取闹了,以她以往的表现,姬无恐怕根本没有所谓的安全感,这么一想,莫邪凌心再次软了下来,她看着姬无,认真地说:“姬无,这话我只跟你说一次,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或许以后也是最后一个。” “我相信你。”这是回答莫邪凌之前的问题,姬无上前一步,伸手,抹上莫邪凌上回落着吻痕的地方,说:“相信归相信,但这个真碍眼。” 连姬无自己都没察觉,自己阴了这么多日的心情仅仅因为莫邪凌的三言两语彻底被治愈。 或许这就是陷入感情中的人,某些情绪总是来得快去的也快。 这就是他喜欢的姬无。 莫邪凌笑容怎么也遮掩不住,她再上前,抱住姬无的腰,点着脚尖,贴着他的耳际,压低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诱惑。 “你若不喜欢,可以想办法用自己的印记取代它们。”莫邪凌又笑道:“别误会,那痕迹被被掐的,可不是亲吻。” 姬无脸色并未见和缓,他咬牙说:“要知道如此,我当日该将他千刀万剐。” “这个时候谈论已死之人岂不是太过浪费光阴?” 在姬无跟莫邪凌相拥时,周围的人已经悄无声息的退开,当然,即便有人看着,她也丝毫不会将别人放在心上,她眼中狡黠光芒闪过,伸出舌尖,舔过姬无略显冷的耳垂。 紧贴着她的身体分明一僵,莫邪凌无声笑开,更是得寸进尺地往下移动,红唇停在姬无的耳后,莫邪凌用力,啜出一个粉红的印记。 姬无脸色显白,这粉红越发刺眼,看着自己的杰作,莫邪凌很满意地勾唇。 殊不知,在莫邪凌靠近姬无的同时,那股特属于莫邪凌的甜香已经让姬无欲罢不能,他眸子深潭似的,双手更是将人楼紧,让莫邪凌紧贴着他的身体,感受着他的悸动。 “我想你了。”不见着还没感觉,两人心情放松,莫邪凌才想起自己已经有了三年的空白期,身体可不是诚实的很么? 回答莫邪凌的是姬无突然加重的呼吸,他猛地噙住莫邪凌的红唇,舌尖撬开她的贝齿,疯狂地占有着属于他的馨香。 被姬无这么猛烈的攻击弄得措手不及,莫邪凌嘤咛一声,继而反应过来,她双手揽住姬无的脖颈,整个身体柔若无骨地挂在姬无身上。 双手也没有闲置,不同地搓揉她的背部,两人陷入前所未有的激动中。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分开,莫邪凌满面通红,她气息厚重,不待她稍微休息,莫邪凌已经被姬无打横抱起,快速消失在原地。 心已经敞开,两人这一场站的畅汗淋漓。 暗宫的另一处,白虎,黑鹰及棕狼聚在一起,黑鹰伸头再次往主院看去,一边问棕狼:“你说主子是不是该心情好些了?” 棕狼没有回答。 黑鹰也不在意,他继续问:“主子心情好了,魏总管该回来了吧?” 暗宫虽然人数不多,可每日零零总总的事也挺麻烦,他们以往都各司其职,这三人在管理琐事方面真没什么天赋,这才没几天,三人合力也勉强让暗宫庶务正常进行。 黑鹰是真的很想念魏季在的时候。 “这就要看夫人的手段了。”棕狼这话说的有些模糊。 白虎稍微思考也明白了,黑鹰搓着手反问:“你是说夫人她可能会找魏总管麻烦?” 棕狼又没了声音,倒是白虎若有所指地说:“莫说夫人,便是一般女子要是知道有人送自己夫君女人,她也得生气。” 更何况夫人这样一个世间少有的绝色人儿。 三人谈论的中心人物莫邪凌此刻正懒懒地躺在姬无怀中,任由他用袖长的手指为自己梳理并不凌乱的长发。 此刻餍足的莫邪凌再一次恢复成了原本惫懒模样,想到自己之前也如曾经嗤笑的恋爱中的女人一样,莫邪凌低笑一声。 姬无手停顿片刻,问:“笑什么?” 莫邪凌摇头,想到自己之所以慌乱的缘由,她转而问:“那日出现在破庙外面的可是你的人?” “恩。” “谁?” 从姬无接住她那一刻起,莫邪凌就知道姬无情绪不对,当时来不及细想,现在看来,姬无定是之前就听闻了什么。 “魏季。”姬无直接给出这个名字。 在姬无看来,这魏季的确是欠教训,自以为是,虽是打着为他好的名义,却是犯了他的禁忌。 莫邪凌眸子变冷,她嘲讽道:“这魏总管倒是会断章取义。” 她起身,任由锦被滑落,光洁的身上朵朵红梅,让姬无瞳眸再次变深,莫邪凌扬眉,说:“若我要好好惩罚一番这魏季呢?” “随你。”姬无嗓音沙哑,他又说了句:“那我明日就招他回来。” “他出门了?” “被我罚去负责姜国的采金矿事宜。”姬无所有注意力全在眼前一片美好上。 莫邪凌这三年跟着苦慧到过很多地方,自然也去了姜国,而这金矿很显然是姜国最西面才有的,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采矿,这倒是个惩罚的极好主意,思及此,莫邪凌目光灼灼地看着姬无,裸露的胳膊再次缠上姬无的脖颈,她媚眼如丝地问:“那你派他去多久?” “未定。”姬无快速吐出两个字,他手开始无意识地乱动。 莫邪凌垂下的睫毛盖住眼中的幽光,她再抬头,问:“若我想让他在那边呆的久一些呢?” “好。”很肯定地给出赞同。 让莫邪凌乱没成就感,难道这就是枕头风的威力?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莫邪凌心情很好,她热情地环抱住姬无,用诱惑人的声音悄声说:“我们再来一回,如何?” 这正是姬无此刻唯一想的事。 接下来自是红浪翻滚,气氛旖旎。 两人一千多个日夜未见,自然不会一两回就了事,事实上,等两人再出现时,已经是一个日夜之后。 即便此时有了内力,这么高强度的运动,莫邪凌还是吃不消,她浑身酸软,双腿更是无力站直。 姬无有些心疼,却不后悔,他将人收拾好,抱出门。 两人直接去了膳厅。 这是莫邪凌第二次来暗宫,三年后,这里的一切仍旧如三年前一般没动分毫,只除了已经变粗的树木,更加鲜艳的花草。 膳厅内,一个丫头正刚摆放好碗筷,她听到脚步声,再看莫邪凌跟姬无时,眼中一闪而过惊讶。 莫邪凌并未错过这丫头细微的异样,她状似不经意地问:“她似乎不是三年前暗宫的那叫素婉的丫头。” “恩。”姬无对暗宫的事务并不了解,尤其是暗宫里的丫头,这个也是因为最近筹备婚礼的需要才让黑鹰他们买来的身份背景干净的丫头。 姬无简单一个字让莫邪凌很满意,她心情甚好地勾起姬无的下巴,轻吻一下。 姬无看着她没来由的高兴一头雾水,不过这种事情他也不会笨的去细问。 将莫邪凌放在主位左边的软椅上,自己则坐在右侧。 “好久未用饭了,先喝点粥。”试了试温度,感觉正好,姬无才将碗跟勺子递到莫邪凌手中。 的确一个日夜未用饭,莫邪凌早便饿了,人一旦饿的厉害,便是平日最没味道的白馒头也是香喷喷的。 一口气喝了一碗,莫邪凌将碗递给站在姬无身后伺候的丫头,说:“再来一碗。” 那丫头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心中却万分鄙夷,这哪里向大家闺秀该有的矜持,这女子简直,简直就是粗陋。 这丫头刻意忽略心中对莫邪凌的动作另一种名曰爽朗可爱的解释。 替莫邪凌又盛了一碗,那丫头温柔地姬无:“主子要么?” 看着前后态度截然相反的丫头,莫邪凌唇角扬了扬,她倒不至于生气,确切地说,她压根没将这丫头放在心上,不过,莫邪凌又同时记得这么一句话,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所谓千里之提毁于蚁穴,有时候这小小的蚂蚁也是能将人蛰疼的。 “你叫什么名?”莫邪凌吃饭的速度放慢,她问。 那丫头第一反应地看向姬无,见姬无未分出哪怕任何一点注意力给她,这丫头才压下心头的不甘,轻声回道:“奴婢清幽。” 噗—— 莫邪凌一口饭喷了出来。 这丫头如此浮躁,却取了这么个已经还算不错的名字,她怎能不失态? 姬无放下碗筷,拿过放在桌子角落的布巾,递给莫邪凌,再吩咐那叫清幽的丫头:“重新上一桌。” 清幽眼中含泪,柔弱的恰到好处,让本来秀美的五官越发让人怜爱,然当她眼前这人是姬无时,注定这么美的表情是白做了。 姬无自始至终注意力都放在莫邪凌身上,当他未听到身后有动静时,不耐地冷冷撇过去一眼,吐出冷酷无情的话:“若是不能做就滚。” 清幽含在眼中的泪水滚滚而出,她轻咬唇瓣,躬了躬身,哽咽道:“奴婢知错,主子请稍等。” 即便这时候也没忘记要暗中给莫邪凌没脸。 清幽的动作无不在说我只听姬无的话,至于你,压根不在我伺候的范围内。 这么明显的小心思让莫邪凌又无良的想笑了。 “若不饿,我们再回去。”姬无若有所指地说。 清了清嗓子,莫邪凌摇头:“我还饿着呢。” 至于已经出了门的清幽,莫邪凌自认不是个滥杀无辜之人,再说这丫头并未犯错,留着逗趣也好的。 出去一趟,清幽似乎已经整理好的心情,接下来一顿饭的时间都老实地站在两人身后,并且在两人用完后主动替两人斟了水。 吃饱喝足,莫邪凌力气至少恢复了四五成,她优雅地擦拭嘴角,而后笑道:“我们出去走走?” “好。” 两人相携出了门,站在膳厅门口,举目望去,莫邪凌指着红绸最多的一处笑道:“我们去那边。” 姬无顺着莫邪凌手指的方向看去,满目的红,他这才想起之前自己吩咐的事,眼中闪着笑意。 相较于姬无的惬意,莫邪凌心情就显得没那么好了,之前急着吃饭,她没力气计较,现在却有了追究的*。 两人往莫邪凌指的方向慢慢走去,路上遇到的黑衣卫无不松了口气,原因自是他们感受到主子身上的和煦。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了望天际,心中感叹,终于雨过天晴了。 站在花团锦簇面前,莫邪凌斜着眼不善地问:“我记得上次过来时,暗宫连一株花都没有,更别提这红绸了,莫不是暗宫最近有喜事?” 明明是带着酸气的问话,莫邪凌偏生要用浑不在意的语调,谁说莫邪凌只有惫懒邪肆,这不还有可爱别扭吗? 姬无爱惨了莫邪凌这个姿态,他心中起了捉弄的心思,破天荒地附和起来:“的确有喜事。” 见姬无并未顺着她的意思回答,莫邪凌一口气哽在胸口,她哼了一声,问:“不知暗宫谁有那么大的面子,可以让你将整个宫都系上红绸?” 她已经这么明摆着暗示了,莫邪凌有些气恼。 姬无的目的是逗逗她,想让她表现出不用的面目来,不过若真将这女子惹急了,到时吃亏的是他,姬无可是记得自己曾几次被她赶下床。 “除了暗宫之人,恐怕无人有这么大的面子。”姬无说。 双手环胸,上下打量姬无,莫邪凌媚眼跳了跳,问:“那新娘是谁?我可有幸知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即便是开玩笑,姬无也不会过分地用别的女子来气莫邪凌。 这是原则问题。 成亲? 自己? 这是前世今生的头一回,即使已经猜到,经过姬无证实时,莫邪凌还是被这么大一个消息震了一下。 莫邪凌不知道的是,在姬无说完话后,他袖子下的手微微抽动一下。 这是姬无紧张的表现。 莫邪凌自由惯了,她心跳有些快,莫邪凌心中自问,她准备好跟另一个人共度一生了吗? 突然而来的成婚一事是莫邪凌认识到自己内心感情后的第二件大事,难免有些犹豫。 莫邪凌不回答,姬无转开脸,苦笑,棕狼这破主意也没用。 他早该想到的。 三年前求亲不成,三年后自己凭什么就能打动这个女人坚硬的心? 若论这世间谁最了解莫邪凌,自然非姬无莫属。 有些人,即便同床共枕的多年,他们照样不知道对方心中真实想法,有些人仅仅几面,已经能将对方看透十之*,而姬无跟莫邪凌便是后者。 这也是得知莫邪凌虽然喜欢了自己后也并未太过失态的原因。 莫邪凌很独立,独立到哪怕她心中有爱,她也能独自生活一辈子,这女子坚强到让他都侧目。 暗暗压下心底的失望,姬无握紧拳头,又不是没失败过,三年前自己在莫邪凌面前已经没了脸面,三年后还要它做什么? 正鼓着气安慰自己,打算之后再求娶时,姬无耳边依稀听到莫邪凌轻声吐出的一个‘好’字。 以为自己是太过渴望导致的幻听,姬无面无表情地牵着莫邪凌的手,说:“回去。” 莫邪凌惊呆了,姬无的反应跟她预想的不一样啊? 感觉到身旁的人脚步并未移动,姬无疑惑地转头:“怎么了?” “你听到我刚才的话了没?”难道姬无其实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迫切想娶自己? “什么话?”姬无条件反射地问,刚问话,一个想法跃然脑中,一向面瘫的冰冷脸庞头一次破碎,被急切取代,他失控地攫住莫邪凌的双肩,不停地问:“你刚才答应我了。是不是?是不是?” 姬无如此激动总算让莫邪凌松了口气,她没有立即回答,反说:“我在一本游记上曾见过一种奇怪的求婚仪式。” “你说。”只要莫邪凌答应,无论如何奇异,他都能做得到。 前世也算活过一回,若不用点什么来记忆一下,莫邪凌怕自己会忘记其实这不是自己第一世。 眼睛到处搜寻,从花丛深处拽了一根很细的狗一把草,晶莹的十指翻动,很快,一枚传说中的草戒指出现,抓起姬无的手,将草戒指放在姬无手心,莫邪凌说:“时间紧迫,暂且先用这个代替,等你以后有空了,可以将这个戒指换成银质或者玉质的。” “你叫这指环做戒指?” “没错,书上说这叫戒指,用来做定亲或者成婚男女标榜自己已经有所属的意思,左手代表运气,戒指一般呆在左手无名指上。”说着,莫邪凌伸出自己左手的第四根手指。 这草再低贱不过,可姬无却觉得这是自己执过的最贵重的东西。 他小心拿着草戒指便要往莫邪凌无名指上套去。 在即将碰到手指时,莫邪凌突然收回手,她笑的灿烂,在姬无皱眉中,很无辜地解释:“我忘了,男子求婚时需要单膝跪地。” 这个时代男子不过是男子的附属物,让一个男子对女子下跪,这绝对是超出了道德底线,其实莫邪凌说完后就有些后悔,她拉着姬无的手,两只手一起将戒指往自己无名指套去。 姬无却拒绝,他干脆单膝跪地,举着草戒指,认真地问:“你愿意嫁我吗?” 就在刚才,莫邪凌本能的拒绝之后,想起苦慧大师的话,她以往就是太过自我,或者说她太过胆小,不敢尝试着让生活里多一个人,她刚才还试想,若自己不答应,姬无自此之后对自己彻底失望,那么,她是轻松多一些,还是痛苦多一些? 答案是痛苦多一些。 跟姬无成婚,这个决定将会彻底改变自己曾经设想过的生活,,然,谁又会断言自己以后会过得不如现在好呢? 已经看破感情的迷障,她当然也能看透婚姻的迷障,与其以后后悔,不如现在跨出一步。 再看向姬无时,莫邪凌眼中一片坚定,她笑的从没有如此绝美过。 莫邪凌接下来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姬无耳中:“我愿意接受你做我的夫君,无论疾病或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你,照顾你,尊重你,接纳你,永远对你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两世以来的头一回山盟海誓,莫邪凌含泪笑着,这是第一次在姬无面前流泪,莫邪凌却从未有过的高兴。 姬无不会说甜言蜜语,等莫邪凌说完,他攥着莫邪凌的手,摸索着她手上的草戒指,说:“我也会这么对你。” 将姬无拉起来,莫邪凌笑道:“既然如此,从今往后,我们便是夫妻了。” 惊喜来的太过突然,姬无本就僵硬的脸此刻更显得呆滞,而正因为这罕见的呆滞才显得有些可爱。 莫邪凌扑进姬无怀中,重重亲了他一口,笑问:“已经高兴的不会说话了?” “恩。”姬无承认的丝毫不觉得丢脸。 能跟姬无这么朝夕相处一辈子,不错过他任何一种表情,这让莫邪凌前所未有的放松。 挎着姬无的胳膊,两人相携往回走,直走下数十步,姬无才回过神,他望了眼四周的红绸,笑道:“那我们明日就成亲。” 暗宫主子要成婚这消息是真的,负责采买成婚用的东西也是真的,现成的东西,不如就此成婚,而且他也要全天下人都知道,莫邪凌是他的娘子。 脑中闪出娘子这个称呼,姬无耳际不可抑制地红了。 提到成婚,莫邪凌肯定地问:“这主意谁给你想的?” 以姬无那好听点叫纯粹,不好听的叫木讷的脑子,他绝对想不出这个花招来吸引她的目光。 姬无眼神落在一旁的常青树上,恍若要用眼神在上面钻个洞来。 “不会又是魏季吧?”莫邪凌问。 “不是,另有其人。”姬无摇头。 莫邪凌倒也没追问下去,她说:“相较于魏季,这位给你出主意的要可靠的多,记得替我谢谢他。” 姬无捏着莫邪凌的手,他直接拒绝:“我自会谢他。” 如今莫邪凌是他的娘子,他不愿莫邪凌口中说出任何关于别的男子的话。 “不过我现在还不能跟你成亲。”莫邪凌转而说道。 在姬无变了脸色前,莫邪凌安静安抚道:“若是成亲,我得先告知父亲,毕竟我可是莫丞相的女儿。” 只要同意成亲就行,姬无的无下限让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 良久后,姬无先前求婚的地方此刻站着一个女子,女子眼含嫉恨地瞪着地上狗尾巴草的草叶,最终没忍住,狠狠踩了上去。 ------题外话------ 谢谢支持正版的宝贝们,么么大家。 第十一章 避子汤药 两人分离三年之久,自有说不完的话,加上姬无饿了那么久,整个人如皮肤饥渴症发作了一般,除了三顿饭,及饭后短暂的消食外,他几乎是时时将人压在身下。 已经两天了,莫邪凌打了个哈气,衣衫不整地半倚在床头,牛乳一般嫩滑的皮肤根本勾不住丝绸里衣,动作见,丝绸滑下香肩,白皙的皮肤上点点红痕,红唇早已肿胀不已,因为打了个哈气,泪水迷蒙中原本邪魅的双眸,那景致,怎一个撩人了得? 姬无进门就看到这么一个画面,他脚步顿住,手中端着的碗晃荡一下,深色液体滴出些许在手上。 手上温烫,姬无稍微找回些理智,他快步走过去,将人拉如怀中,又将碗送到莫邪凌嘴边。 闻着药味,莫邪凌突然睁大眼,问:“避孕汤药?” “恩,这是无副作用的。” “为什么?你难道不希望我替你生孩子?”莫邪凌这么问着,却已经张嘴将整碗药喝完。 见她喝完,姬无又从旁边小碟子里拿一个蜜饯送往莫邪凌口中,见她吞下,这才说:“三年前想。” 姬无的性子绝对是被动型的,人问一句才回答一句,否则,你就等着自己气闷吧,莫邪凌已经摸清了他这性子,懒懒地问:“为何?” “三年前你若有孕,就必须得嫁给我。” 莫邪凌勾唇,笑容灿烂,她勉强坐直了身体,双手缠住姬无的脖颈,笑道:“这会儿我已经跟你心意相通,所以你已经不担心我会离开?” 回答她的是姬无低头一吻。 本来只打算蜻蜓点水的亲吻,谁知两人都觉得对方味道太过好,天雷勾动地火,两人交颈相缠了良久,莫邪凌才勉强推开姬无,忍着唇上的麻痒,笑道:“我现在喝这个岂不是太晚了?” 姬无眼神定在莫邪凌的红唇上,吐出两个字:“不晚。” 前两日他一门心思都在莫邪凌身上,他怎可能想到这个? 莫邪凌看着自己目前这具身体,虽然突兀有致,可到对也不足十八岁,不是孕育子嗣的最好时机,而且她跟姬无才两情相悦,自然要有自己的空间。 暗宫有医术高明的大夫,姬无已经特意嘱咐过了。 洗漱完,莫邪凌轻松了些,姬无牵着人往正厅走。 此刻正厅内已经坐着三人,待到姬无跟莫邪凌进了正厅,三人起身,抱拳道:“见过主子,见过夫人。” 三人便是白虎,棕狼以及黑鹰。 介于之前的发现,他们觉得叫莫邪凌夫人,主子会无比高兴。 果然,三人话落,姬无脸色越发好了,难得勾起一抹笑。 坐在主位上,姬无向莫邪凌介绍:“这三人是暗城下属虎部,鹰部,及狼部的头领。” 三人再次起身,依次自我介绍:“属下白虎。” “属下黑鹰。” “属下棕狼。” 自莫邪凌进厅时,三人已经悄然打量了一下,这女子容色虽然过于艳丽妖冶,不过眼神却沉静,身上一股大气邪懒的气息,三人暗暗点头,怪不得主子如此深情,这女子果真配得上主子。 “莫邪凌,很高兴认识大家。”莫邪凌淡然点头。 “自此往后,她的命令便是我的命令,你们要无条件遵从。”姬无看着三人,决定道。 三人心中惊讶,脸上却半分不显,他们垂首:“是。” 莫邪凌哪里不知道这三人的怀疑之处,毕竟自己属于空降在暗宫的另一个主人,看厅中这三人,定也是能力卓绝之辈。 看来,自己得找机会证明一下自己了。 毕竟自己需要在暗宫站住脚跟,暗宫乃姬无的家,也会是她的家。 前一刻莫邪凌还这么想着,后一刻已经有机会送上门来。 一个黑衣卫神色忡忡地站在门外求见。 “进。” “主子,外头传来消息,江湖四大门派不少高手正集结在离暗城三百余里外的一个镇子上,他们试图找到暗城入口,并且在江湖上到处传播流言,说,说主子是最近少女失踪的罪魁祸首,他们,他们要找主子讨公道,想将我们暗城逐出武林,而且此事已经惊动了官府,官府正派人前往那镇子上巡查。”那黑衣卫说完,冷汗直冒。 姬无面色无异,莫邪凌掀了掀眼皮,倒是下面的一向比较冲动的黑鹰冷笑道:“强抢民女,就咱们主子这模样,还需要抢吗?” 看到上首主子没有说话的准备,棕狼却嘲讽道:“主子怎么样人我们清楚,他们却不清楚,再说,暗城一家独大,那几大门派早已经含恨在心,今日就是没有少女消失这件事,他们也会另外安全莫须有的罪名在主子身上。” 主子武功已经出神入化,即便是几大门派那些百十来岁的都不及主子的修为高深,在外人看来,主子武功之所以进步如此之快,定是走的旁门邪道。 “失踪少女?”莫邪凌咀嚼着这几个字,问:“莫非这三年来仍旧一直有人消失?” 莫邪凌自觉地跟三年前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除了姬无,其他三人惊讶地抬头。 夫人竟是知道? 这问题黑鹰最后话语权,他本就是负责暗城消息,这些他会第一时间知晓,黑鹰点头:“夫人所言不错,三年来,总会隔着半年左右会有十多名少女一夕之间消失,这些消失的少女之间根本没有关系,属下也注意了各种欢场,并未发现异常,这事可以肯定不是有人拐卖了这些少女。” “而且最近那些人似乎有更加猖獗的趋势,仅过去七日时间,特别是这三日,每日都有二三十名少女失踪。”黑鹰奇怪地添加了一句。 想到这里,黑鹰有些内疚,想他一向以自己的消息网灵通而自豪,自三年前,他便注意到此事,也专门派人查了,然,三年后却仅得到一点消息,黑鹰是做梦都想找到幕后之人,他倒要看看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让他抓耳挠肺的三年。 莫邪凌跟姬无相视一眼,眼中齐齐闪过了然。 姬无更是眼中涌起风暴,三年前的事他怎可能忘记,若不是那背后之人,他又怎会跟莫邪凌一分别便是三年? 姬无起身,便要往外走。 “慢着。”莫邪凌抓住他的手。 姬无转头,等着莫邪凌接下来的话。 “你打算如何做?”莫邪凌指的是外面的几大门派的人。 对于这些不知好歹的人,姬无向来无耐性,他冷声吐出一个字:“杀。” 莫邪凌更是抓紧了他的手,她起身,柔若无骨地依偎在姬无身上,恶意地笑道:“只杀了他们岂不是太过便宜他们?我要看看他们是如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要知道,对于某些自认名门正派的人,他们虚伪,要面子,有时候活着可比死了会让他们更难过。”既然已经跟姬无是一家人了,那么,姬无的事就是她的是,欺负姬无就是欺负她,莫邪凌从来不是被人欺负而躲起来的缩头乌龟。 黑鹰三人满眼惊喜,原来夫人却是深藏不漏啊! “白虎守着暗宫,你们跟本尊走。”姬无对起身的三人命令道。 “是。” 莫邪凌用指尖点了点姬无的掌心,姬无回头,莫邪凌说:“跟我来。” 牵着姬无回到房间,莫邪凌找出自己带过来的药箱,三涂两抹后,原本绝世清冷之人变成相貌普通的青年,而自己则用炭笔将眉梢加重,又往上提了提,明明还是个五官,却少了些许媚意,多了一些英气,英气遮盖住魅惑,让人一眼注意到的是她的那份桀骜凌厉,容貌倒是容易被忽略。 待两人再出现时,棕狼跟黑鹰拍手称赞,不得不承认,夫人的手艺让人惊叹,竟然丝毫看不出易容跟化妆的迹象。 “走之前再带一个人。” “谁?” “百晓生。”莫邪凌笑道。 姬无身体一紧,眯着眼问:“你如何认识他,又怎会与他一起来?” 虽然知道莫邪凌既已喜欢他,自不会再招惹别的男子,不过想到莫邪凌曾跟百晓生共行好几日,姬无胸口一阵杀意怎么也抑制不住。 “此事说来话长,路上我慢慢跟你说。”莫邪凌知道这人在某些事上的小心眼,而她也不讨厌姬无这种霸道,莫邪凌吻了一下姬无的嘴角,安抚道。 三百余里路程,五人用了两个时辰,待到那镇子时,正值午时,各大门派的人包了镇子上最大的一家客栈。 大家一边喝酒一边义愤填膺地谈论着抓到暗帝后如何处置他。 “这暗帝枉为江湖人,竟找着小姑娘下手,坐下如此损阴德的事也不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一人敞着嗓子喊道。 “英兄说笑了,这人既然做下如此下作之事,恐怕心中早已有恃无恐,又怎会担忧死后的事。” “是啊,为今之计,也为了江湖安定,以及那些可怜的少女,我们定要齐心协力诛杀这人。”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附和声。 被人如此谩骂诅咒,姬无倒是面色平常,莫邪凌心中凛然。 说来也奇怪,若这事放在她身上,她不会有分毫在意,可若有人如此诅咒姬无,她一刻也人受不了,只想将这些人灭了。 心下冷笑,莫邪凌飞身而出,突兀地出现在酒楼门前,她刻意扬起声音,说道:“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一群道貌安全的伪君子,说什么为名除害,不过是私心所为,想杀了暗帝,以便夺得暗城势力,好名扬天下罢了。” 酒楼内谈笑声骤然停止,愤怒地盯着门口。 莫邪凌的话赤果果地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这些人自然要恼羞成怒,一人啪的一掌拍向自己身前的桌子,大喝道:“哪里来的野丫头,竟然如此不知好歹,快滚,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你们怎么不客气?是杀人灭口还是杀人灭口?”莫邪凌耻笑一声,双手环胸,将所有人的龌龊尽收眼底。 “看来今日我非要教训你这野丫头一番,也让你以后夹着尾巴做人。” 那大汉话落,拿起桌边的长剑便往莫邪凌刺来,那架势,端的是不死不休。 “小人。”莫邪凌冷哼。 说是要给她教训,其实这大汉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在竭力取自己的性命。 莫邪凌的声音没有可以压低,酒楼里的人都听得清楚,大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那大汉的剑锋眼看着便要袭向莫邪凌的胸前致命处,莫邪凌却丝毫未动,也没有接招的趋势。 就在大汉安息的时候,莫邪凌身后突然爆发出一股铺天盖地的杀气,那杀气像有意识一样护在莫邪凌身前,迎上大汉的剑气。 剑气越强,杀气越甚。 嗤—— 在长剑即将刺入莫邪凌胸口时,那大汉的手却诡异地拐了个弯,长剑刺入自己胸口。 并且一剑致命。 大汉惊恐的表情定格在脸上。 这一招事出突然,让所有人齐齐变了脸色。 跟大汉坐在一桌的一个中年男子起身,站在原地朝莫邪凌叫道:“你竟然杀了我二师弟,你是谁,报上名来?” “笑话,你哪知眼睛看到我杀了他?明明是他自杀,你便是找来最厉害的仵作,也无能敢说这是我下的手。” 那中年男人被莫邪凌噎住,半晌说不出话来,脸憋得通红。 是啊,明明是大汉自己将剑插进自己胸口的,在场所有人都是证据。 那中年男子吭哧半天,最后,头一转,对着正中央一张四角桌上的其中一个年级最长的男子抱拳:“柳真人,这妖女用的是妖术,我二师弟是个爽朗之人,断然没有自杀的可能。” 被称作柳真人的老头一身道袍,雪白的胡子跟眉毛看着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当然,前提是他眼中的精光不要那么闪的话。 “封舵主放心,我们都知晓令师弟的为人。”柳真人摸着胡子说道。 “这位姑娘,莫非你与暗城城主有何牵扯?”心中恨不得将莫邪凌杀了再杀,面上仍旧从容怜悯。 “你这老头也别装了,屁股上插着几根孔雀毛就以为自己是孔雀了,其实不过是只只会喔喔叫的公鸡罢了。”想到姬无被这些人评头论足,莫邪凌便来气,平日那些懒散收起,打算先用嘴巴毒死你。 噗嗤一声,莫邪凌身后传来一声憋笑声。 黑鹰捂着嘴,练练向姬无摇头,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 莫邪凌的话让那柳真人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面上的和善也装不下去了,眼中杀意闪过,桌子下的手更是握紧,手心擒着一颗小石子。 其他人义愤填膺地瞪着莫邪凌,大有群起而攻之的意思。 “切——”莫邪凌看着里面一群人跟看着蝼蚁似的,她却也没忘记今次过来的目的,莫邪凌问:“你们可是为了少女失踪之事?” “自然。”里面有人应了一声。 “那你们大可不必寻找暗城。” “姑娘这话何意?”被这么一个小姑娘连杀带骂的,这些人语气自然好不了。 “行了,你们也别装了,这里没有旁人,不用装的那么那么正义,你们心里清楚强抢少女的事根本不是暗帝所为。”莫邪凌摆了摆手,说:“不妨告诉你们,就凭你们这点身手,莫说杀暗帝,便是靠近暗城边际,你们也是有来无回。” 被这么贬低,大家面面相觑,既羞愧又愤恨。 “你这丫头太大言不惭,难道你是暗帝的下属?”一人嚷嚷道。 其他人恍然大悟,俨然一副已经找到真相的模样。 他们各个手握武器,想要先拿暗帝的属下出气,给暗帝一个下马威。 看看,这些正义之士总能在别人身上找到借口替自己开脱。 英气的眉角扬了扬,莫邪凌突然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说:“我有秘密要告诉大家。” 莫邪凌变脸速度忒快,语气也忒认真,大家一时竟然摸不着头脑。 “我跟暗帝的关系你们不必知道,但请相信我,我此次过来时为了帮助你们。” “谁信呐,刚才还杀了我们的人,你当我们是傻子耍吗?”一人反驳道。 我自然当你们是傻子,莫邪凌心里暗想。 “信不信由你,尼玛,他要杀我,难道我就站着让他杀吗?你蠢,可也别用你那猪脑子来想我。”跟这些人说话简直是在侮辱她的智商,莫邪凌干脆地伸出左手,往右边袖口摸了摸,掏出一本封面已经破旧的书,扬了扬,笑道:“这是江湖上盛传的禅心秘籍,有了它,你的武功将会一日千里,你们谁想要?” 第十二章 这是我夫君的大哥 虽然面上竭力表现出不在意,可事实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似无地落在莫邪凌手上。 他们谁都想要,可又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那点心思,酒楼内的气氛一时间奇怪紧绷,柳真人摸着胡子问:“这位姑娘,莫拿假的禅心秘籍来欺骗我们,谁不知道禅心秘籍在三十年前就消失了?你一个十多岁的丫头如何得到的?” “禅心秘籍的确消失了很多年,可若此秘籍是苦慧大师赠予我的呢?”莫邪凌在心里默默跟苦慧说了声对不起,这回要拿大师做一回筏子了。 不同于姬无,苦慧大师数十年前便是得道高僧,他悬壶济世,救苦救难,最重要的是苦慧他不沾尘世,对红尘中扑通的人类没有任何影响,姬无却不一样,姬无太过强大,他在江湖中的地位越来越高,已经威胁到各大帮派的位置。 是以,苦慧让人尊敬,姬无让人惧怕。相较于苦慧大师让他们无忧,姬无的存在让他们如临大敌,他们自然要除去这个敌人。 “你这小丫头又在胡言乱语,谁不知苦慧大师早些年已经离开中原,你又是在哪里见到大师的?” “三年前,在青云南部一处海滩上。” 至于跟了大师三年这件事她自然不会说出来,否则这群贪婪的人就该去麻烦大师了。 “笑话,谁又能证明你见过大师?”那些人反复咀嚼着莫邪凌的话,试图从中找出破绽来。 心中急切万分,相互防备,面上却硬要装出不为多动的模样,莫邪凌有些厌恶,若是这些人真的不在意,便不会这么激烈地反驳自己,她也没了耐性,莫邪凌扬手,将禅心秘籍放在众目睽睽下,她环视一圈,说道:“既然你们不愿接受,那今日我便毁了这禅心秘籍。” 说着,手掌倾注内力,掌心碰触到的地方秘籍上出现深深的五指印,眼看着秘籍即将毁于一旦,酒楼内终于有人坐不住了,一人分身而起,直往莫邪凌略来,目标是她手中的才禅心秘籍。 不管这秘籍是真是假,他们都不愿错过任何一个得到它的可能。 有一就有二,见有人动了,其他人哪里还坐得住? 酒楼里的人接二连三地往莫邪凌涌来,目带贪婪地盯着莫邪凌手中的书。 嘴角勾笑,要的就是这个时候,将所有人的行步动作看在眼里,莫邪凌选中一个武功处于上游的中年男子,她随手一扔,嘴里同时说道:“接住。” 这一招声东击西让所有人都愣了,包括那个被馅饼砸中的人。 那人很快反应过来,他惊喜地接住秘籍,手不可抑制地颤抖。 其他人恍然大悟,原来这女子不是暗帝的人,而是这中年男子的人,一时间,背叛跟嫉妒让大家失去了理智,靠这中年男子最近的一个女子眼冒精光,她闪电般的伸手,试图将那秘籍抢过来。 其他人也纷纷醒过神来,像是事先演练过一般,团团将那中年男子围住,只有那位柳真人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不是不争,而是等着两房鹬蚌相争,他好渔翁得利。 龚香主,我们好歹也是同伴,有什么好东西不能一人独吞吧? 禅心秘籍乃目前发现的最厉害的武学秘籍,凡是江湖人,无人不想得到,传闻这世间三百年间只有三人练成过这禅心秘籍,而这练过秘籍上武功的三人修为已经远远超过人类的想象,听说最后,这三人最终突破人类武学极限,而至羽化登仙。 虽然传言有些夸张,可无不说明这秘籍的厉害之处。 人人都想站在最高处吗,俯视众生,一人修炼,那么一人就得成为江湖主宰,若人人都练,那就没有特别之处。 要的就是这独特性。 气氛一时僵持不下,双方无人轻举妄动,圈中的中年人处于被动地位,他以一敌多可能有胜的可能,若以一敌很多,取胜的可能性要大大降低,而围城一圈的人武功有高有低,他们一直对外的同时也相互防备着,谁也不愿当这出头鸟,毕竟纵观看去,能抵得上中年男子的没几人。 一旁的莫邪凌有些无聊,江湖人就是这样,摆个姿势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她长袖遮住手,手臂微微晃动,一块碎银子落在手心。 用内力将碎银捏成几小块,莫邪凌暗暗往不同的方向弹出碎银子。 破空声让一触即发的场面彻底混乱,大家都以为是别人先动的手,那么自己再加入战圈就情有可原。 不多时,血腥味在空中弥漫,这些人招招狠辣,恨不得杀死所有人,而将秘籍占为己有。 莫邪凌悄悄后退,人站在一处墙根,并未消失在酒楼众人的视线外,她眼角余光瞄了眼奋笔疾书的百晓生,讥嘲道:“你该让天下人好好看看这些武林正道的真面目。” 百晓生一边看着场中的打斗,一边写下关键地方,还抽空回了莫邪凌:“世人都知道我百晓生向来是以事实说话。” 言下之意,我不会夸大其实,也不会客气。 “但愿等这些人要追杀你时,你还能保持这么镇定公正。”莫邪凌刺激了百晓生一句。 百晓生耸了耸肩,说道:“你也不用对我用激将法,我的为人世人都清楚,若是怕死,我也不会写了这么多年。” 话落,再次低头写起来。 在莫邪凌跟百晓生谈论间,酒楼的两方,确切地说一方已经死伤大半,而中央的中年男子也浑身伤口,看样子已经身受重伤。 场面再次回复安静,两方谁也不敢再动。 吐掉口中的血沫子,中年男子注意到柳真人几人竟然安全无恙地坐着,一时间有些愤恨,他扬声道:“柳真人莫非是打算让我等两败俱伤后,你好趁机占便宜?” 这次能一起来挑衅暗城的可都是帮派里的高位之人,大家能做到帮派的那个位置也都不是笨人,之前是太过急切,经中年男子这么一提醒,众人醒深,不善地回头看着柳真人一行人。 即便被人说中的心事,柳真人仍旧一片德高望重,他抚了一下胡子,摇摇头:“龚香主说笑了,老夫年事已高,即便心中想着也是力不从心了。” 这句话让大家松了口气。 这口气还未完全舒展,莫邪凌嗤笑声再次响起:“诸位恐怕不知道吧?哦,或许这位柳真人其实是知道的,禅心秘籍不仅能让人的修为日行千里,若是修炼的当,还可以让人反骨重生,这秘籍对柳真人的诱惑力可你你们大得多。” 大家脸色一瞬间变成七彩的。 当然,这其中也有怀疑的,莫邪凌又说:“哼,这禅心秘籍乃一位得道高僧呕心沥血所做,不适合女子修炼,否则我哪里舍得给你们。” “难道姑娘觉没有亲人可惜修炼?” 莫邪凌意味不明地看了眼一直没有说话的姬无,苦涩地扯着嘴角:“我夫君失踪三年,我留着这秘籍给谁练,我刚才忘了说了,不管你们当中谁得到这本书,你们都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莫邪凌说的深情并茂,尤其是提出那条件,还真是让人怀疑不起来,毕竟,这世上可没有没来由的好处。 那得到秘籍的中年男子替大家问出了莫邪凌的条件:“不知姑娘的条件是什么?” “我要让你们找一个叫魔主的人,并且杀了他,就是他才使得我们夫妻分离三载。”这句话是真的,莫邪凌提到魔主时,眼中的不悦也是真的。 墙根那头棕狼三人踉跄一步,他们这位夫人还真是——杀人不见血啊! 高手! “魔主?姑娘,不,夫人此话当真,老夫倒是从未听说过江湖中还有一个魔主?”柳真人怀疑地看着莫邪凌。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这魔主并不是中原人,而是从番邦来。”按照三年前的经验,加之前世一些武侠小说中常有的情节,莫邪凌很认真地开始编故事。 “不怕告诉你们,那些失踪少女的事并不是暗帝所为,而是那位魔主,他修炼几位阴邪内功,需要少女精血,而这些被掳走的少女下场只有一个死字。” 说到这里,莫邪凌眼睛使劲眨了眨,眼眶成功地泛红,她说:“实不相瞒,我夫君便是被那人抓走,他觉得我夫君根骨奇佳,便以我的性命威胁我夫君,让我夫君跟着他,让我夫君成为他手中的利器,好来年攻破中原。” 棕狼等人已经完全绝倒。 姬无本是没好气地瞪着莫邪凌,在听到莫邪凌一口一个夫君时,那点好笑也被暖意取代。 一旁的百晓生张大嘴,倒吸了口冷气,拿着笔的手晃了一下,一团墨汁低落在本子上,染黑了刚才写的东西。 这丫头这么能编?竟比他还厉害,都不用事先打草稿的。 百晓生武功不高,刚才那么一吸气,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尤为清晰,不仅柳真人,在场的修为凡是高于百晓生的都听得见。 “谁,出来!”柳真人手上的被子扔了出去,在墙角开出一朵破碎的花。 瞪了百晓生一眼,莫邪凌摸着鼻子介绍走出来的姬无:“这是我夫君——的大哥。” 第十三章 忽悠百晓生 长相平淡,年约而立,若是这女子的大哥倒也说得通,众人压下心中的怀疑。 姬无脸色很冷,不管是不是这张脸,他都希望别人知道他跟莫邪凌的关系其实的密不可分的。 在莫邪凌挤眉弄眼中,姬无压根没将她的暗示放在眼里,他靠近莫邪凌,硬是揽住莫邪凌的纤腰。 在他看来,莫邪凌所为全是浪费时间,若是不喜欢的人,杀了就是。 莫邪凌不知道姬无已经完全扭曲了她的良苦用心,她苦心演了那么久,姬无上来这么一闹,那些人哪里还会相信? 不过,这还真是莫邪凌多虑了,这也是男子跟女子思路的不同之处,男子看到这么一出,只会想到大伯跟弟妹之间的不伦而已。 本该是合法夫妻,却被人用你知我知大家知的别有深意的眼神这么盯着,即便是已经不知脸皮为何物的莫邪凌也不禁懊恼。 “我夫君的——”莫邪凌想继续说下去。 话还没说完,腰上那只手已经有用力的趋势,莫邪凌有理由相信若自己敢把大哥两个字说出口,自己腰上得青紫一片。 最后两个字莫邪凌在心里加了上去。 “夫人,既然你跟这位比较——亲近,为何要舍近求远地将秘籍交给外人?”看龚香主的表情,柳真人才肯定莫邪凌跟他没关系,他追问。 “不瞒各位,这位他出生时就根骨不佳,一生无法习武,不信各位可以感受一下。”莫邪凌指了指身边的人。 另一边躲的更远的白虎几人已经被雷的麻木了,他们眉头直跳,主子修为已经到达武学顶峰,主子这样的人对内力收放自如,他若不想让别人查探出他的深浅,任何人都别想知道。 其实莫邪凌不解释,这些人也感觉不到姬无身上的任何气息,这样的人,要么是绝世高手,要么是废人一个,以姬无的年纪,不可能达到绝世高手的位置,是故,答案只能是莫邪凌说的那个。 柳真人是个道貌岸然之辈,他小人也会找足了借口,另一边的残杀已经停止,这状况与他不利,若那两房合作反过来对付他,到时他也不能肯定自己是否可以全身而退,所以,他需要一个借口。 柳真人前后想了一遍,便问:“夫人为何会选龚香主?莫非施主与龚香主相识?” “我们素不相识,我之所以选择这位香主也是因为觉得他武功比较好,这样练习禅心秘籍会更加顺畅罢了。”她现在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自是要跟别的男子保持距离。 “不过既然柳真人有疑问,不知柳真人有什么好建议?”莫邪凌顺势问。 莫邪凌如此上道,柳真人满意地摸着胡子,他笑道:“夫人,老夫有个建议,不如摆个擂台,选一个武功最高的,这本禅心秘籍便最为最高者的奖励。” “柳真人真是好算计,试问,在场所有人当中又有谁是真人的对手?”龚香主第一个反对,他刚才跟人大战一番,现在已经全身脱力,是断然不会取得头筹的。 跟龚香主对战的一些人也跟着反驳:“就是,柳真人武功高绝,是我等的领头者,柳真人此举却有独吞之嫌。” “就是,我等不同意。” 得了,不用莫邪凌开口,自然有人站出来反驳。 柳真人似乎早已有了预料,他仍旧笑容不该,柳真人起身,对众人说道:“大家稍安勿躁,你们误会了,老夫并不会上场,这次比试就有老夫的徒弟上场。” 此次跟柳真人出来的是他最得意的大徒弟,别人不知,他心里清楚,他这位大徒弟武功不在龚香主之下。 柳真人不上场,这让大家松了口气,再看柳真人身旁一个二十来岁的偏瘦男子,其他人也放下心来。 “不过我还有一问题。”柳真人看向莫邪凌,问:“不知这位夫人可否将禅心秘籍让老夫看一眼,毕竟这可能关系到我等的生死,老夫不可能让诸位为了一本假秘籍生死搏斗。” 莫邪凌暗讽,这老头若是真担心大家,也不可能等到人家都打了一轮才开口。 “好。”莫邪凌点头。 她很相信自己的能力,不过用药水将秘籍做旧,而且做旧的很自然,除非苦慧大师,以及梅神医在跟前才能辨别出真假来。 龚香主胸口一股一股的,这就像已经吃到嘴里的肉生生吐了出来,他肉疼的很。 从怀中掏出秘籍,往柳真人的方向扔过去。 众目睽睽下,柳真人真的是看了片刻,便暗自点头:“虽然老夫未曾见过真的禅心秘籍,不过看这纸张,开篇高僧箴言,应当是真的。” 接下来,由众人一致表决,比武分为两轮,每一轮都点到为止。 第一轮是混战,所有人都在一处圈内,谁出圈便算输,第二轮开始一对一,最终决出一个最高者,这秘籍归谁。 莫邪凌跟姬无已经被请了上座,她端着酒杯,惬意地看着不远处一堆小丑的表演。 “是不是挺有趣?”莫邪凌抽空低声问姬无。 看也不看场中,姬无只吐出两个字:“无聊。” 可不是嘛,这些江湖人士自持高手,可与暗城随便一个黑衣卫比起来都不够看的,难怪姬无向来看不起白道中人。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看热闹,说不定有这群人,我们还真能找到那位魔主呢?”有时候,群众的力量其实是强大的。 思及此处,莫邪凌若有所指地看了门外百晓生所在的地方一眼,希望这回百晓生的作用能发挥充分。 都说蚂蚁能咬死大象,百晓生若是将今日发生的事,包括她口中的魔主宣扬出去,到时全江湖的人都有了警觉,那位魔主将会无处可逃。 被害的与姬无分离三年,这仇莫邪凌可是一直记着。 在两人说话间,外头已经过去一轮,圈中是剩下七人,其中包括龚香主,也包括柳真人的大徒弟。 柳真人摸着胡子,浑浊的眼中精光四射。 接下来是两两对战。 一盏茶,两盏茶,莫邪凌开始相信姬无的话,的确无聊,这些人哪,比划武功都得摆白天的招式。 莫邪凌往姬无身旁凑了凑,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要不你住他们一臂之力?” 若不是跟莫邪凌坐在一起还不错,他在就一掌拍死所有人,莫邪凌的话正合他的意,姬无伸手,沾了沾茶杯里的水,而后指尖一弹,仅仅一滴让人几乎看不见的水滴,两个对战中的其中一人突然倒下。 如此三四轮,每次都在两招之内倒下一个。 不知是姬无有意还是无意,最后一个站在圈内的恰巧是柳真人的徒弟。 “你暗算我们?”那几个出圈的往自己疼痛处一看,青紫一片,他们怒火高涨,叫嚷道。 同样被弹下来的龚香主眼睛一转,他吆喝一声:“我们上!谁抢到秘籍是谁的。” 再一次混战开始。 打了个哈气,莫邪凌靠在姬无身上,懒懒说道:“我们走吧,事情已经差不多了。” 等这边他们自己解决后,剩下不了几人,这几人谁还敢找暗城的麻烦? 姬无牵着莫邪凌起身,当然,临走之前,莫邪凌没忘了给那位自持高人的柳真人一点好料。 敢带头触姬无的霉头,我让你剩下的小半辈子别想好过。 当然注意到莫邪凌的动作,姬无扬唇,眼神柔顺了些。 这两人要想悄然离开,别人谁也别想知道。 出了酒楼门口,只见百晓生已经停了笔,满脸兴奋。 他写过很多故事,大到得道高僧,隐士高手,小的寻常百姓,精彩的人物形象,加上他文笔的润色,无比吸引天下人的追捧,不过今日的就是一场闹剧着实出乎了他的预料,这里面的内情真让人深思啊。 “想不想要更惊天动地的?”莫邪凌对高兴的不知东西南北的百晓生说道。 百晓生这才想起自己是为何跟上这位夫人的,他眼中精光闪闪,眼神不住地在莫邪凌跟姬无身上飘。 “你猜得不错,他就是暗帝,我夫君。”莫邪凌大方地承认。 啪嗒—— 笔掉落,百晓生反驳:“不可能。” “传闻暗帝大人相貌无双,武功出神入化,而且不近女色。”百晓生不忍看向姬无,这是毁形象啊毁形象。 噗—— “你是百晓生吧?你该知道传言不可信这句话,其实,这才是真正的暗帝。”既然姬无已经是她的人了,她就不允许别的女子觊觎姬无的美貌,借助百晓生的口让世人知道暗帝其实是个中年大叔,这样起码少了一大半心念姬无的人。 “他,他易容?”百晓生试探着问。 莫邪凌冷笑,捧着姬无的脸,对百晓生说:“你不妨看清楚。” 我的易容术可不是你这么点能耐的人能识破的。 虽然害怕姬无的气势,但为了自己的事业,百晓生仍旧硬着头皮上前,仔细盯着姬无的脸看了良久,最终,没发现任何异样。 “如何?” “我,我——”百晓生顾不得回答,捡起地上的笔,往嘴里沾了沾,拼命往纸上写着。 待他收了笔后,莫邪凌突然靠近百晓生一步,点住他胸前的穴道,对棕狼吩咐一声:“掰开他的嘴,将这里要玩喂进去。” “是。”经过刚才莫邪凌三言两语下死掉那么多江湖人士的行为来看,棕狼已经完全臣服了,他心甘情愿地被莫邪凌驱使。 将药丸塞进百晓生口中后,莫邪凌再点开他的穴道。 而后莫邪凌深处食指,刚要点上百晓生的眉心,姬无骤然攥住莫邪凌的手腕,沉声说:“不准靠近他。” “好。”她对姬无有占有,姬无对她也有,莫邪凌觉得这样很好。 挪开食指,手指离百晓生的眉心有一寸距离时,莫邪凌声音悠远:“睁开眼。” “是。”百晓生睁眼,眼神涣散,目光呆滞。 “看我的手指。”莫邪凌循循善诱。 “是。”百晓生目光紧盯着她的食指,精神似乎已经集中,又似乎并未真的集中。 效果不错,莫邪凌暗暗点头,她说道:“你前几日并未到达暗城,你只是在暗城外三百余里遇到了我跟暗城城主。” “我没到过暗城边界,我在三百里外遇到暗城城主。” 打了个响指,莫邪凌后退一步,放松身体靠在姬无身上。 百晓生被惊醒,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说道:“发生了何事?” “你太过惊诧,闪神了而已。”莫邪凌淡淡说道。 莫邪凌的话让百晓生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他不自觉地后退一大步,试图离姬无远一些。 “你想知道的已经都知晓了,我若是你,就会早些离开。”莫邪凌往后看了一眼那群混战的人,已有所指。 百晓生附和地点头:“好,好,我这就走。” 刚走两步,百晓生顿住脚步,他回头,试探着问:“我能不能将你们的消息传播出去?” 百晓生的确不怕死,但那也是他以为的,在遇到姬无之后,他才知道在绝对力量面前,自己其实还是怕的。 姬无懒得吱声,莫邪凌笑的大度:“当然可以。” 没出三日,暗帝其实不是传言那般英俊潇洒,而且是已婚的消息自百晓生口中迅速在江湖上传出。 若这消失来自旁人,世人或许还会觉得这消息有假,但百晓生向来都是以事实说话的,而且百晓生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曾亲眼见过暗城城主,而且还近距离确定城主根本没有易容。 自那以后,果真如莫邪凌预料那般,不少喜欢年轻英俊少杰的闺秀们纷纷失望地转移了目标。 当然,也有坚持自己喜欢的,毕竟暗城那么大家业,暗帝修为如此高深,若是能跟着暗帝,哪怕是个侍妾,那也比平常世家的主母强的多。 这就像是莫邪凌曾近的那个时代,一些有权有钱的人,即便长得再对不起群众,也总有一些漂亮女人上赶着往跟前凑。 这些都是后话。 此刻,莫邪凌牵着姬无的手,往北行:“我们回都城吧,我好久没见着父亲跟碧儿了。” 当初虽然跟莫丞相以及碧儿相处时间不多,他们给她的感情却是真的,跟姬无成亲前她需得通知莫丞相。 姬无恨不得此时此刻就跟莫邪凌拜天地,当然再同意不过,临走之前,他屏退白虎跟棕狼,在两人离开时,姬无吩咐过:“我要十里红妆的迎娶她,一切事宜你们处理,两面嫁妆全本尊出。” “是。” 第十四章 惨不忍睹的传言 姬无急于娶到莫邪凌,回都城的路上并未有丝毫耽误,莫邪凌倒是不怎么着急,反正心定了名分什么的就不用着急,起了两日的马,第三日,莫邪凌说什么也不上马了。 “我抱你。”坐马车的话形成最起码要拖延两三倍时间,所谓夜长梦多,姬无怎么也允许意外发生。 “不要,我坐马车。”被抱在马上行走,且不说难不难看,就是怎么也舒服不到哪里去。 莫邪凌就这惫懒的模样,姬无也知晓她的性子,他无奈,只能让人备好马车,自己抱着人上了车。 莫邪凌绝对是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这不,上了马车,整个人如水一样躺在姬无腿上,亲昵地用脸颊蹭着姬无的腿,还舒服的呻吟一声。 另一个当事人姬无就难过的多了,看着已经闭上眼的人,他抿着唇,平常冰冷的眼早已被火热代替,目色沉沉看着兀自懒散的人。 被一双火热的眼睛盯着,莫邪凌哪里能睡得着,她睁开眼,看着上方那张俊美的脸,无声笑了笑。 这分明是邀请,姬无自是忍不住了,低头吻住腿上的人。 到底在车上,两人即便再胡闹也不能出格,在两人失控前,姬无气喘吁吁地抬头,一张白皙的刚毅的脸上已经布满艳色,莫邪凌舔了舔唇,痴迷地看着上方的人,吐出一句让姬无哭笑不得的话:“真是秀色可餐哪!” 莫邪凌不是个会掩饰自己*的人,以往是不想,现在心里有个人,就万万没有在憋着的时候,可惜时候不对,莫邪凌有些可惜地想。 低头正可惜的时候,莫邪凌没看到被她调戏的人这会儿已经酝酿出狂风暴雨来,不待莫邪凌反应,他将人抱住,闪身出了马车,身影消失前,吩咐赶车的黑衣卫:“马车继续走。” 车夫打扮的黑衣卫并没有任何好奇之处,他只服从命令:“是。” 感受到姬无各种躁动,莫邪凌将头埋在姬无胸口,她咬住姬无的胸口,直到他身体轻颤,这才满意地松口,低笑出声。 这么挑衅的行为无不在触及着姬无名为理智的神经。 当然,没用多久后,莫邪凌便后悔了自己的刚才的一时冲动。 也无人知道,前往都城的一辆马车内的人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莫邪凌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回到马车上的,她只记得自己昏迷前印象最深的是姬无那张满是汗滴跟渴望的脸。 因为身体的酸疼,莫邪凌倒是名正言顺的躺了好几日的马车。 这一日,马车已经自暗城离开后行走到第五日,眼看着还有三日就到达都城,姬无这两日情绪明显有些外放。 没办法,虽然身为暗帝,经过大大小小无数大场面,可没有一种让他如现在一半紧张,想到莫邪凌可以名正言顺的跟自己度过一生,姬无压抑不住心底的悸动。 这日傍晚,姬无终于等到棕狼传来的消息,姬无将长长的礼单递给莫邪凌,说道:“还需要什么自己加,不管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弄来。” 姬无知道大婚对一个女子的重要,他不希望莫邪凌有任何遗憾。 上辈子莫邪凌就不缺钱,也常常在住最高档的酒店,也见识过很多上流拍卖会,可上辈子所有见识加起来都没有姬无这张纸贵重。 这张聘礼单子上除了有一般女子出嫁时需要的各种首饰玉器,丝绸锦布,甚至还有两瓶可解百毒的金蝉玉露丸,一株让人益寿延年的红玉果树,三本适合女子修炼的上等内功秘籍,还有一把当世排名第二的薄如蝉翼的银丝软剑。 “你将自己的家当全给我了?”莫邪凌笑看着姬无。 “没有,若你想要的话,回去让人将库房的钥匙给你。”莫邪凌的话让姬无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注意挺好。 “可别。”莫邪凌赶紧摇头,重新靠在姬无怀中,说道:“我虽喜欢钱,也善于享受,可钱太多也就没了意义,除了后面几样挺符合我的心意,其他的都是做样子,我倒是不在意那些。 刚看到礼单时姬无就有这种想法,他心里暗暗对棕狼点了点头,决定回去给他点好处。 “暗城库房内还有不少这类的东西,你到时去挑挑。”姬无说道。 想到青云国库也应该有不少,姬无起身,又给棕狼送去消息,让他将皇宫里有用的尽快搬回暗城。 等再回来时,莫邪凌已经躺在床榻上睡熟,坐在床榻边上,看着她难得深睡的容颜,姬无心越发的软了,前几日真是将她折腾的太过了,这休息了两日还未恢复,他摸索着莫邪凌的发丝,低头,亲吻她的发顶。 脱掉外袍,刚要躺下,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姬无目色冷了下来。 房间外面隐藏了黑衣卫,无他的允许,这客栈小二是万万不可能上来的,唯一可能是他的人。 果然,外面有人小声禀告:“尊主,属下有事禀告。” 不喜欢别人打扰他跟莫邪凌的相处,不过姬无也知道除非万不得已,否则这些人必不会打扰他。 重新披上锦袍,又替莫邪凌盖好锦被,这才出门。 “何事?”姬无问。 尊主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可来人硬是能感觉到尊主身上不悦的气息,他心中叫苦,手却不慢地将消息双手奉上,一边解释道:“尊主,这是鹰部的消息,尊主要找的东西已经有眉目了,鹰首领说太后曾见过那东西。” 一字一句地看完上面的话,姬无的手垂放在身侧,方才还在手上的布帛已经换成碎末,飘落在地上。 “看住她,再让黑影查一下二十年前那老妖婆的所有事,包括见过的人,记住,不能让老妖婆死了。”姬无望着无尽的黑夜,脸上悲伤一闪而过。 “是。” 姬无转身进门。 那属下这才敢小心出了口气,他袖子一甩,刚才落在地上的碎末随风飞散,再也找不到踪迹。 姬无进门,看着床榻上连姿势都没变的人儿,他满腔怒火就这么突然消失,心头惯有的抽痛这次竟然没有出现,他快步走向莫邪凌,顿下身体,鼻尖几乎要碰到莫邪凌的鼻子,姬无小声说道:“你才是我的福星。” 你还是我的温暖。 将人抱在怀中,睡梦中的莫邪凌似乎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她往姬无怀中拱了拱,抓住姬无胸口的中衣,嘴角扬起,这才再次入睡。 姬无也才知道何为拥有一人就是拥有整个世界,这句话可不就是讲他现在的状态么? 莫邪凌一觉睡得特别好,翌日清早,一扫之前的颓然,一脸神清气爽。 用过早膳,她漱了口,对姬无笑道:“今日我们骑马吧,快的话后日就能到都城。” 将一个人放在心上,就能时刻感受到他的喜怒,虽然从姬无的脸上看不出他的心思,不过那种心有灵犀的感觉莫邪凌却是感受得到,她不由心疼姬无。 “你身体能行?”姬无皱眉。 “我们不妨赛一场。”莫邪凌龇着牙反驳道。 她虽然懒散,可也能吃得了路,区区一点路,哪里那么娇气。 回去的这一路还有一事让莫邪凌很满意,那就是关于江湖女子的梦中情人暗帝的八卦。 不知是百晓生的故意扭曲,还是三人成虎的威力,当八卦传到莫邪凌耳中时,暗帝已经变成一个长相对不起群众的中年猥琐大叔,而他已经成婚则变成了儿孙满堂,不仅如此,暗帝自持武功高,竟然还想霸占良家女子,亏得那女子宁死不屈,才被好心之人救下。 “哈哈哈——”莫邪凌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差点掉下马。 “姬无,我对不起你,我真不知道这里的人也是如此八卦啊,暗帝老人家,您儿孙在哪呢?而且这舆论简直就没有逻辑,暗帝既然武功卓绝,强抢名女的时候又怎么会被人打败,让那民女逃了呢?” 姬无眉心微笼,他几乎要撕掉自己脸上的易容,好拿镜子照一照,看几日未见,这张脸是不是真的老了那么多。还儿孙满堂? 眼睛在莫邪凌腹部瞄了一圈,姬无赶紧收回视线,他尚且独占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让儿孙来分享莫邪凌的注意力? 莫邪凌注意到姬无的目光,抽着嘴角,貌似姬无跟她注意的方向根本不一样。 “如此,你可满意了?”姬无问。 “满意,很满意。”莫邪凌打算再与百晓生时一定得好好报答他一番,有了这么大一顶黑帽子,那些女子对姬无可是避之不及了。 果真如莫邪凌所料一般,三日后,两人到了青云城门外。 刚到门口,城门里侧公告栏上贴的一张告示吸引了莫邪凌的注意力。 依告示所言,丞相莫敬荛身居高位上不忠君,下不贤臣,并且暗害忠良,与三日前刺杀太后,此人罪孽深重,罪不可恕,在半个时辰前已经被压入天牢,等待皇上定夺。 莫敬荛不一定是个好父亲,可仅凭当日没几日的相处,莫邪凌却敢保证他定是个好臣子,这么一个手握重兵的人竟然被打入天牢,莫邪凌觉得心头之火怎么也熄灭不了。 “昏君!”莫邪凌冷哼。 第十五章 我变漂亮了? 姬无脸色也不好。 这个被他刻意遗忘的事实再一次被他从脑海里扒拉出来。 他就是那个傀儡皇上,不过之前那些事都不是他做的,他有些冤枉,可这些莫邪凌都不知道。 莫邪凌将缰绳扔给姬无,难得还有事情能让她怒火交织,莫邪凌冷着脸往前走。 抓住莫邪凌胳膊,姬无问:“你要去哪?” “去劫狱!”莫邪凌望着天牢的方向,不善地回答。 “你就打算这么去?”看着已经快要失去理智的莫邪凌,姬无心中生出些酸意,尽管对方是莫邪凌的父亲,可凡是在莫邪凌心中占据到地位的,姬无都给对方打上不喜的标签。 虽然这世间能让姬无喜欢的目前也只是一只手的拇指数到拇指。 “当然!”莫邪凌知道姬无的质疑是有理由的,可她已经被怒火烧着了理智,一句没好气的应答就这么脱口而出。 姬无站在原地,抓住莫邪凌的手不松反紧,目色不善地对莫邪凌说:“青云皇宫目前被那老太婆占着,她定然会在天牢附近埋下高手,莫丞相的衷心追随者不少,老太婆想收回兵权,要的就是他们去救莫丞相,你难道想做那个出头鸟?” “我一包药毒死他们又有何不可?”莫邪凌习惯了一人行动,她喜欢惹出一个大麻烦让其他人头疼。 姬无建立那么大一个暗城,且将暗城打理的很好,这足以说明思虑周全,做事不会仅凭冲动,他没有直接反驳莫邪凌的话,而从另一个方面说出自己的理由:“你觉得只毒死那些看守天牢的就有用?你可想过莫丞相是否愿意?” 莫邪凌不做声,她承认姬无的话有理。 见自己的话有了效果,姬无继续:“莫丞相一生为青云,他精忠爱国,是断然不会背上残害忠良,刺杀太后,再加一个越狱罪名的。” “你救下莫丞相就是逼着他承认自己上述的罪名,你难道不需要替他考虑?”姬无的话句句不留情,却又句句说在点子上,让莫邪凌哑口无言。 虽然已经在这里三载,可灵魂里那种以自我为中心想法一时半刻还没有办法改变,再说,前世杀一个人或救下一个人跟爱国其实扯不上什么关系。 莫邪凌扯了扯嘴角:“你说得对,那你说怎么办?” 杀一个人她能计划完整,救下一个人她也能让人无知无觉,可关键是这人事实上现在根本不希望她如此救,这就得另外说,莫邪凌一时还真没什么办法。 莫邪凌难得这么依赖自己的时候,姬无握住莫邪凌的手,说道:“跟我来。” 都城除了皇宫,姬无自然还有其他落脚的地方。 看姬无走的方向与丞相府不同,莫邪凌站住,她说道:“我得先去丞相府看看。” “好。” 不看她不会安心,这姬无知道。 两人改变方向,直奔丞相府而去。 太后为了彰显自己的仁德,特意嘱咐,此事乃丞相一人所为,跟其家眷无甚关系,只剥夺了丞相夫人一品夫人的称号,将丞相家眷夫人跟几个女儿贬为庶人,丞相府抄家,宅子却留给丞相夫人跟几个孩子暂住,等她们找到另外住处再搬即可。 这太后是既做个表子还立牌坊,既抄了丞相府,还能让丞相府剩下的人感激涕零,莫邪凌站在仅一早上就凋零的丞相府门口,冷冷笑开。 三年不见,这位太后还是跟以前一样嚣张没脑子。 可莫邪凌已经不是三年前的莫邪凌,既然你想玩,我就跟你好好玩玩。 “老妖婆,你给我等着。”对着皇宫的方向,莫邪凌轻声说。 好似自己身上发生的几件大事追根究底都跟那老太婆跟老太婆继子那无能皇帝脱不了关系。 姬无耳力甚好,莫邪凌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入他耳中,虽然莫邪凌提到自己名字,可姬无就是能感觉到莫邪凌还骂了自己。 他摸了摸鼻子,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我——”有句话叫早死早超生,他觉得还是尽早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好。 然,一句话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我不走,我要等小姐,你们放开我!你们放手!我不能走,我家小姐还没回来呢!”这脆脆的声音听着焦急不稳。 三年不见,碧儿还是这么急躁躁的。 莫邪凌心中一阵感动,她果真没看错,碧儿这丫头是个长情之恩的。 那挣扎的几人越走越近,莫邪凌分明看到两个小厮装扮,实则修为不浅的男子抓住碧儿的胳膊,将人往外拖。 莫邪凌不清楚这两人的来历,姬无却再明白不过,这分明是皇宫的龙禁尉,应该是被那老太婆收买的。 姬无朝身后无形的空气使了个眼色,暗中影藏的人已经知道该如何做了。 这边,莫邪凌低声喊道:“碧儿?” 碧儿正奋力挣扎,想摆脱这两个男子的拉扯,恍惚间,她似乎听到小姐的呼唤声,碧儿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不过很快再次挣扎起来。 她知道小姐已经消失了三年,刚才一定是自己的幻觉。 “碧儿?”又一声呼叫,这回声音提高了些。 碧儿听的很清楚。 她疑惑地转头,当看到门口背光而站,带着慵懒笑容,眼中一片笑意的绝美人儿,这不是小姐又是谁? 碧儿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哽咽道:“小姐?” “是我。” “呜呜,小姐,你终于回来了!碧儿好想你,老爷也想你。” 提到莫丞相,碧儿以为莫邪凌还不知道,她有些惊怕地说:“小姐,老爷他被抓了,小姐——” “碧儿别哭,我知道,我都知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将父亲救出来的。”莫邪凌上前,抱住碧儿,安抚道。 小姐的厉害碧儿一直没忘,她点头,好像见到小姐后就有了主心骨,碧儿擦把眼泪,说道:“老爷这三年常常来小姐的院子,一想到小姐就叹气,小姐,老爷肯定是无辜的。” “我都知道。”莫邪凌轻声说。 “现在跟我走。”扫视一眼丞相府,莫邪凌说。 原本古朴大气的丞相府已经被扫荡一空,假山流水似乎都染上死气沉沉,莫邪凌将这笔账同样算在太后头上。 “是,小姐。”在碧儿心里,小姐去哪,她当然就去哪。 莫邪凌带着碧儿转身离开。 一心扑在莫邪凌身上的碧儿并没有注意到刚才抓着她的两人已经无声无息的消失。 等三人前后快要出丞相府门时,身后传来试探着叫声。 “大姐姐?” 碧儿小声在莫邪凌耳边说:“小姐,是二小姐,三小姐,还有夫人。” 若说碧儿够惨,丞相夫人王红霞以及二小姐莫宁璐,三小姐莫宁珍就更惨了,一个堂堂丞相夫人,两个嫡出小姐,她们的地位恍若一下子从云端跌到了泥土里,这让三人短短时间久憔悴异常。 开口的是二小姐莫宁璐。 莫邪凌看向莫宁璐,只见她原本秀美的脸苍白无比,眼睛通红,像是刚哭过,身体也摇摇欲坠,莫宁璐跟莫宁珍正一左一右地扶着王红霞,三人站在离莫邪凌五步之遥的地方。 “何事?”莫邪凌明知故问。 她对母女三人可没什么好感。 虽然母女三人队她没什么伤害,不过自己没来之前,原主可是在三人那里受了不少委屈。 “大姐姐,你难道不带着母亲跟我们吗?”另一边的莫宁珍更快一步咄咄逼人说道。 莫邪凌挑眉,她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我为何要带着你们?” “母亲也是你的母亲,我们还是你的嫡亲姐妹,你难道想做个不孝不义的人?”三年不见,莫宁珍虽然还是冲动,可至少已经会用脑子思考了,她拿这个世道大家最在意的忠孝为借口。 在这古代,孝字尤其重要,尤其是太后又以忠孝为则,不忠不孝之人会受到所有人攻击的。 “若我记得不错,王红霞是你们的母亲,跟我没什么关系,至于姐妹,我只有碧儿一个妹妹,而你们也不过跟我有一点点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莫邪凌的话跟刀子似的,让王红霞母女三人脸色青白。 莫宁璐咬了咬唇,柔声说道:“大姐姐,三年不见,大姐姐似乎变了些。” 莫邪凌并未反驳,她掀了掀眼皮,反问:“是吗?” “其实我也觉得自己变得更漂亮了。”莫邪凌兀自曲解莫宁璐的意思,她摸着自己胸前的发尾,身体往后倾斜。 身后的姬无自动上前,将人揽靠在怀中。 莫邪凌仰头,问:“你说是不是?” 这自我感觉良好的话要是搁在别人身上,定会引起人的反感,不过放在莫邪凌身上却分外的勾引人。 姬无喉头动了动,想将人搂在怀里,拆吃入腹,最终,他只回了一句:“是。” 美的跟妖精一样。 莫邪凌很满意姬无的回答,她不吝啬地给出一个明艳四射的笑容。 “你,你真不要脸!”莫宁珍又开口。 刚说这人聪明了些,看看,才两句话再次恢复原样,莫邪凌无趣地摇头。 啪—— 而莫宁珍在话刚出口,突然脸上一重,整个人被打翻在地。 第十六章 坦白 莫邪凌将姬无的手举到眼前,认真地问:“这手可别碰着我之外的人。” 她自是知道姬无刚才用的是指力,隔空打的莫宁珍,不过即便如此,莫邪凌也是不愿意姬无跟莫宁珍扯上关系。 即便是打与被打的关系。 对莫邪凌这种极度占有欲,姬无非但没有不高兴,反倒心情更加舒畅,棕狼说过,当一个女子对你的占有欲越强,表示你在她心中的位置越是与众不同。 不管棕狼说的真确与否,姬无觉得他的话对即可。 莫宁珍秀美的半边脸一片青肿,大概扑到在地时力道太狠,侧脸擦过地上,脸颊红肿处已经渗出血丝,莫宁珍只觉她钝痛又刺痛,脑子也嗡的一声,半晌没回过神,直到王红霞呼天抢地声刺入耳膜。 “我的儿啊!”王红霞跟莫宁璐一左一右扶着莫宁珍,王红霞看到莫宁珍脸上的伤时,眼前一黑,身体晃动一下,要不是身后一个老嬷嬷顺手扶了一下,她就得仰躺过去。 女子最注重的就是一张脸,莫宁珍这真真是要破了相了。 王红霞想碰却又不敢碰,她一个劲儿地呢喃:“我可怜地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这可怎么办哪!” 莫丞相刚被下了狱,他们失去了地位跟荣华富贵,恐怕就连请普通大夫的钱都没有,女儿脸上的伤没了药医,定是要留下疤痕了。 她好好一个女儿,这辈子算是毁了。 自己女儿这般狼狈无依,反观莫邪凌。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体态美好,多一分嫌肥少一分嫌瘦,姣好姿态,是个让人欲罢不能的尤物,这般美人却是个恶毒心肠,害的她女儿没了下半辈子幸福。 王红霞已经自动将姬无刚才那一巴掌推在了莫邪凌身上,前仇旧恨,王红霞一早聚集的担忧,害怕,恨意让她没了理智,放开莫宁珍,她亮出长长的指甲,就吵莫邪凌奔来,嘴里恨意浓郁地念叨:“我杀了你这个小贱人,跟你娘一样,就是个贱人!” 姬无真心不想违背莫邪凌的意愿,可这回他做不到了,他恨不得护在掌心的人儿却被人如此辱骂,姬无不杀这王红霞觉得自己枉活了这许多年。 指甲离莫邪凌的脸一掌距离时,王红霞扭曲的脸定格在莫邪凌面前,姬无咔嚓一声扭断王红霞的脖颈,将人跟垃圾一样扔在莫宁珍身上。 王红霞死不瞑目的脸正对着莫宁珍。 啊—— 莫宁珍抱着头大叫。 她刚才分明从王红霞瞳孔里看到自己惨不忍睹的脸。 打击太大,莫宁珍尖叫声后,眼皮一番,直直倒下去。 莫宁珍却没那么幸运,无人接着她,身体摔在地上,后脑勺直接磕在青石板上,听那动静,就是磕得不轻。 变故来的太突然,莫宁璐傻眼了,即便她有些心机,可那都是后宅的小心思,即便处置了几个丫鬟婆子,那都是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真正看着在自己面前死去的,还是亲人,这是头一回。 莫宁璐讷讷说:“大姐姐,大姐姐,我娘亲她——” “死了。”莫邪凌毫不客气地打破莫宁璐的自己建筑的幻想。 莫宁璐瘫软在地,她捂着脸,哭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早上爹跟娘亲还好好的,可这么短的时间怎么一切都变了呢?” 不似莫宁珍那么没脑子,明知杀母仇人就在眼前,莫宁璐不敢质问,甚至不敢往姬无看一眼,没别的原因,她只是怕死。 母亲既已身死,她即便再哭再闹,也不能让母亲再活过来,若是自己惹怒了对方,母亲跟珍儿就是自己的例子。 “大姐姐,可是母亲她——罪不至死啊!”毕竟是亲母,若这么不闻不问,她将会受到全都城小姐们的白眼跟嘲讽。 眼下这情况,若是传出去,大家只会置喙莫邪凌的狠毒跟不自重。 “她的罪够死好几次的。”三年时间足够让她回忆起原主身上发生的很多事,包括原主生母的事情。 莫邪凌的说过太过直接,那直指的意思让莫宁璐脸苍白,她知道母亲所作所为,以往任由母亲跟珍儿欺负莫邪凌,自己甚至还偶尔帮着母亲跟妹妹,或者只在一旁看笑话。 苦涩地起身,人说善恶到头终有报,母亲大概连自己也没想到报应会这么快来到。 “也好,也好,母亲终是不用承受凄苦日子了。”莫宁璐替自己,也替王红霞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 “错了,丞相府以后会更辉煌,未来的丞相夫人将会是另有其人,至于你母亲,将注定成为被遗忘的人。”莫邪凌当然不会让王红霞死的安心。 莫宁璐又惊又喜,两种矛盾的兴趣让她清美的小脸看着有些古怪,她问:“大姐姐什么意思?莫非大姐姐有办法救爹爹跟丞相府?” 啧啧,不愧是王红霞的女儿,一样的没心没肺,一样的薄情寡义。 她为何要如她们的意? 拉着姬无离开,莫邪凌都懒得回答莫宁璐的话。 碧儿胆战心惊地跟在莫邪凌跟姬无身后,她时不时望向相携温暖的两人,几次话到嘴边最终也没问出口。 莫邪凌像是被感觉到碧儿的着急,既然找到碧儿,这会儿她的所有心思都在莫敬荛身上。 将人带到一处离丞相府颇远的一处院子内。 青云皇宫位于都城北部,靠着皇宫的则是各位亲王跟重臣的府邸,再往南,便是一些官职稍低的官员院子,靠着南面是富裕的商户居处,而姬无带着莫邪凌就是在商户这一片。 这院落清幽雅致,干净利落,待姬无带着人进门时,两个早已到的黑衣卫恭敬地请安后快步离开。 “你可传消息让他们过来?”莫邪凌问的是虎部,狼部跟鹰部。 “没有。” “那么就你我两人去救我父亲?”这跟她自己只身前往好像没什么区别。 姬无神色有些奇怪,他摇头:“不,我一人。” “姬无,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姬无这种欲言又止的表情已经不止一回出现,先前是她太过着急莫丞相,这会儿莫邪凌非得弄个明白。 果然,姬无并没有否认。 “是不是有难言之隐?”姬无性子直接,若不是难言之隐,断没有说不出口的道理。 姬无诧异地抬头,继而失笑,他的借口莫邪凌已经替他找了。 “笑什么笑?”姬无这沉默让她难得有些急躁。 姬无起身,往碧儿扫了一眼,碧儿浑身一抖,她似乎又看到夫人死在自己面前了。 好可怕的人! 姬无这会儿易容,碧儿根本没看出这是三年前曾闯过小姐闺房的人。 “碧儿下去休息吧。”莫邪凌见碧儿就差被吓得跪地求饶了,她适时出声。 跟死里逃生一般,碧儿赶紧点头:“是,小姐。” 虽然这人很可怕,可她能感觉到小姐跟这人之间浓浓的情谊,只要这人对小姐好就行,至于姬无在碧儿面前杀人这回事,碧儿已经选择性遗忘了。 周围再无其他人,莫邪凌双手托着下巴,等着姬无的坦白。 伸手端过跟前的茶杯,一口饮尽杯中的水,姬无鼓足了勇气,首先承认错误:“我以前对不起你。” 我曾经下旨让你二十岁前不能成亲,害得你差点死去,还成为青云乃至整个天下的笑柄。 不过莫邪凌显然是理解错了姬无的意思,她缓慢收回手,绝尘的五官往姬无面前凑了凑,眯着眼问:“在我离开这三年里你有过其他女人?” 莫邪凌的意识里,除了这事,没有其他事可以撑得起‘对不起’这三个字。 “什么?”姬无本来酝酿的解释被莫邪凌这么一打岔,顿时消散在脑中,他疑惑地转头。 “说,哪个女人?”拳头已经握紧,莫邪凌心中同时相处了千百种将人弄死的办法。 等解决完了那女人,她会回来好好收拾姬无这家伙的。 “什么女人?”姬无摸不着头脑。 无辜的表情,莫邪凌心头一松,她没好气地揪着姬无的衣襟,质问:“你对不起我难道不是指有了别的女人?” “自然不是。” 心情大起大落,确定姬无自始至终就是她一个人的,莫邪凌心情飞扬,她倾身,咬住姬无的唇瓣,热烈地亲吻。 到嘴的美味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姬无很不客气地反客为主。 两人你来我往,客厅内的温度逐渐升高,直到两人都要控制不住,姬无才将人拉开,喘息道:“我真的有事要说。” 莫邪凌有些难耐地动了动身体,她媚眼如丝,心头压抑不住的情朝让她脾气也提了上来。 “有话快点说。” 说完好办事。 “我便是青云那昏聩的皇帝。”早晚是要招的,姬无觉得心高高吊着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索性也不说铺垫,直接道出事实。 “什么?”身体急需要纾解,就连五官敏锐都降低很多,莫邪凌只看到姬无嘴巴一张一合,却没听清楚他的话。 “那个至你二十岁不能成婚,又没有阻止老太婆下旨赐婚你与司徒清的人是我。”姬无曾想过要解释其实皇宫里的是替身,做决定的也是替身,不过话到嘴边,他又觉得若无自己的许可,那扮作自己的黑衣卫也不可能私自决定。 是以,归根结底,做错事的还是他。 待莫邪凌笑话了姬无的话时,只听到一声巨响。 嘭—— 第十七章 到底罚了谁 莫邪凌一掌拍碎了身边的桌子,此刻正横跨在姬无腿上,双手揪着姬无的衣襟,不善地问:“你的青云皇帝?” “是。” “你让我二十岁前不能成亲?” “是。” “你无视太后那老妖婆要将我嫁给司徒清?”莫邪凌神色越发的危险。 这个决定不是他下的,但间接还是他起了作用,姬无只能承认:“算是。” “你的人任由那老妖婆将喔喔父亲压入大牢?” 姬无这段时间都跟她在一起,也没见着有人请示他此事,可见此事姬无根本不知情。 抛开第一个问题,那会儿她还没来,也怪不到姬无头上,莫邪凌现在只纠结第二个问题。 她凑近姬无的面前,媚眼泛着冷光,问:“若我记得不错,在太后那老妖婆赐婚之前你已经跟我求过亲了,难道你还打算将我二嫁?” 白玉般的手指攥紧了姬无的衣服,莫邪凌颇有一股你敢点头,我爆你的头的架势。 “那时在皇宫的是替身,因为之前我曾言明,皇宫的一切让他自己看着办,那会儿他根本不知你是我认定的人。”姬无也不笨,莫邪凌已经给了他机会,他当然要好好解释。 果然如此! 姬无虽然认错,眼神也诚恳,不过那一身气势丝毫没有减弱,他承认错误但并不表示就此会放手,最多他让莫邪凌出气,再将莫敬荛救出。 若是认真说来,其实所有事都放在姬无身上也是牵强,莫邪凌刚才那一瞬间的怒火也消失无踪,尽管心中心火已经平复,不过面上却没有任何松缓,她不怀好意地问:“那么,你打算如何补偿我?” “你想要什么补偿?” 啧啧,这就是没有情趣的人的标准答案,若是姬无稍微有些轻佻想法,他就不会说出这般刻板的回答。 然,恰是如此,莫邪凌越发的喜欢这人。 有时候,木讷又何尝不是一种可爱? 心中欢喜,莫邪凌脸上却更加严肃,她小脸再往前凑了凑,鼻尖几乎要碰到姬无的鼻尖,红唇吐气如兰。 “是不是我要任何的要求你都能答应?” 心中骤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但姬无一旦打定主意便从不说个‘不’字,他僵硬地点点头。 得到姬无的肯定答复,莫邪凌粲然一笑,她矮下身体,红唇贴着姬无的耳际,说道:“首先,让人保护我的父亲,不能让里面的人伤了他。” “我已经吩咐过。”在得知莫敬荛被下狱之后,姬无第一时间已经吩咐隐藏在暗处的人了,刚才也传来消息,莫敬荛安然无恙,太后那老妖婆派过去暗中处死莫敬荛的人已经被半路截下,莫敬荛的安全已经得到保证。 这些话他不会跟莫邪凌提,姬无不擅长在别人面前表彰自己的功劳,若是此刻站在姬无面前的是别的女子,定会错过姬无的付出。 很显然,莫邪凌不是别的女子,她很快回过神,又说:“得让你的人注意一下太后的动静,她很可能暗中对我父亲下手,造成父亲畏罪自杀的假象。” “她派出的人已经被截下,现在莫丞相没有任何安全隐患。”姬无平淡地陈述。 如此,第一个条件算是姬无完成。 莫邪凌也放下心来。 莫邪凌这人吧,从来都是孤身一人,若不是这三年跟着苦慧后学会了感动,即便她称呼莫敬荛为父亲,也不可能跟亲身父亲一样尊重爱戴莫敬荛,是以,在知道莫敬荛安全无虞后并未着急让姬无将人无罪释放。 她急切地想到姬无接收第二个惩罚。 “那么,接下来你就任凭我处置,如何?” 莫邪凌眼中升腾出一种极为耀目的光芒,但那光芒不是纯粹的喜悦,而是一种有了古怪心思后的狡黠。 姬无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为了平息莫邪凌的怒火,他仍旧视死如归的点头:“好。” 得到姬无的肯定,莫邪凌眼睛闪闪,甚至深处绯红的舌尖,舔了舔下唇,上下打量着姬无,像是寻摸着从哪里下口比较好。 她跳下姬无的腿,手中仍旧抓着姬无的衣襟,拽着人往内室走去。 刚才身体的渴望已经被挑起,又因为姬无的话生生熄灭,那种过山车似的难耐感觉让莫邪凌记忆犹新,今日,她就要让姬无永远记住,以后千万莫做出对不起她的事。 姬无顺从地跟着莫邪凌走到内室。 “外袍脱了。”莫邪凌命令道。 “什么?”脱衣服做什么?脱衣服又能做什么? 姬无确定自己没听错,但是心中却更纳闷,照理说,莫邪凌应该很多日不让他碰猜对。 莫邪凌直接将姬无往后一推,她使了力气,为了不伤着她,姬无也只顺势后退,坐在床榻边。 莫邪凌后退两步,下巴扬起,狐狸眼发出暧昧的光,“乖,脱掉锦袍。” 声音太过魅惑,姬无一个菜鸟哪里是莫邪凌的对手,他直觉脑中嗡的一声,再无别的想法,只按照莫邪凌的指示,脱去外袍。 “现在,躺在床上。”莫邪凌又轻柔地说。 姬无黑到深沉的眸子闪过暗光,他按捺不住,问:“为何?” “你刚才可是答应我了,随我处置。”莫邪凌没有回答,只抬出姬无刚才的承诺。 得不到答案,姬无也不纠结,直接往榻上一趟,他倒是要知道莫邪凌到底打算如何惩罚他。 没有长剑,没有烧红的烙铁,莫邪凌只找出两块布条,将姬无的双手手腕绑在双头柱上,一边戏谑道:“我知道你随意一挣,这布条就得断,但你是个说话算话之人,今日便是再忍耐不了也得忍耐哦。” “好。”姬无咬牙,他的不好预感已经成真了。 先用药水在姬无脸颊跟面具周围擦拭一圈,莫邪凌小心揭开面具,露出那张莫邪凌极为心动的脸。 浓眉斜飞入鬓,狭长的凤眸中幽光闪烁,鼻翼高挺,肤色偏白,唇色偏红,墨发凌乱地披散在胸前,纯白里衣映衬着发丝柔软黑亮,如此绝美,是刚毅中带着凌乱,姬无表情极为无辜,如此一副画面让莫邪凌心砰砰的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自认长相不差,媚人的姿态她随手拈来,可刻意做出来的诱惑远远不如姬无无辜的表情来的让人欲罢不能。 虽然不能拿姬无跟自己比,可莫邪凌已经找不出能形容姬无的词语了。 对心中那个想法越发坚定。 这里没有那种专门用于贵闺房之乐的软鞭,莫邪凌勉为其难地扯掉姬无的腰带,而后跟自己的腰带拧成一条布鞭。 她同样只着中衣,走到姬无身边,高高扬起手中的布鞭,甩向姬无的胸口。 啪—— “做错了没?” 房间内并未听到有人应答。 啪—— 又一声不甚清晰的鞭打声,之后是莫邪凌低低的问话声:“错了没?” 姬无仍旧没有回答,但明显粗重的呼吸却出卖了他面上的镇定。 …… 最后的最后,姬无到底承认错了没,也只有当事两人知道,但从之后莫邪凌连续昏睡了七个时辰来看,姬无招的可性能为零。 等莫邪凌再醒来,她揉着酸软的腰肢,咬牙道:“没想到一向所向披靡的我也有吃瘪的一日,姬无,你给我等着。” 咬牙切齿的语调配上红润犹存的脸庞,实在有些不搭,但刚进门的姬无没注意到这点,他走近两步,放下手中的碗,扶着莫邪凌,问:“好些了?” “你觉得呢?”莫邪凌眉峰蹙了蹙,反问。 姬无脸色微红,似乎想到之前发生的某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事,他清了清嗓子,继续好声好气地说:“起来喝些蜂蜜水,你,你之前叫的嗓子干了。” 这算是姬无说的对露骨的话,他眼神游移,扶着莫邪凌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 “怎么?现在知道害羞了?”莫邪凌有些好笑。 “并无。”只是看到莫邪凌的模样,他总控制不住身体的自然反应,但他又明白莫邪凌再不能多动,这才索性转开脸。 既然没有害羞,莫邪凌也不打算替他着想,她喝完水后,背对着姬无,对她慵懒地说了句:“捏捏腰。” 姬无呼吸一滞。 手却如常地附在莫邪凌腰间,力道适中地按捏,同时输了些内力,让她酸痛的腰肢能尽快缓解。 莫邪凌舒服的呼了一声,枕着胳膊再次昏昏欲睡。 在她还未睡着前,姬无停了手,将人抱起来,说道:“先用了饭再睡,否则胃该不舒服了。” “嗯。”单单嗯了一声,却没有睁眼。 想到自己之前的确有些过了分,他舍不得将人叫醒,只能小心将莫邪凌放下,自己往卧房外走去。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消失,莫邪凌意识清醒了些,她迷蒙地问:“你去哪?” “给你端些饭过来。” 这个卧房他当然不愿让别的人靠近,即便是莫邪凌的丫头也不行,想到房中那个身影,姬无行动更快了些。 一碗饭喂了莫邪凌吃下,没有片刻,她再次入睡。 将人放正,盖好锦被,眼神轻柔地盯着她沉睡的脸,里面是自己未发觉的浓情。 确定莫邪凌不会短时间醒来,姬无这才起身往外走。 等出了内室的门,脸上的柔情早已被冰冷取代。 第十八章 姬无身世 “事情如何了?”姬无看着暗城位于青云分部总队长青龙。 青龙低眉,恭敬地回道:“禀主子,我们的人已经掌握青云皇宫,太后已经换成我们的人,朝堂上依附太后的也由我们的人易容,主子可是要回去一趟?” 主子自建立了暗城后就一直没把青云皇宫当回事,毕竟比起实力,影响力,暗城的暗帝可比青云皇帝要强的多。 再说,主子一向对青云没什么好感。 不过主子的坚持在未来夫人面前那什么都不是了! 青龙接到黑鹰的传信,知道里面那位是他们未来的夫人,也就是说,莫丞相可是主子未来的岳丈,既然要救下未来岳丈,通常的男子定会亲自去一趟,以表示对未来岳家的尊重。 往旁边让了一步,好让姬无往外走,青龙已经准备好跟着姬无走了,耳边却回荡着姬无很干脆的拒绝声:“不用,直接让人下旨,将莫丞相无罪释放。” “是。” “另外,让我们的人去姜国边境,造成姜国骚扰青云边境的假象,记住,别伤无辜的性命。”姬无叫住青龙离开的步子,又吩咐道。 青龙疑惑了,主子一向不管这国家之事,难道说主子已经看不惯青云,打算亲手将它灭了? 青龙想问,介于主子的性子其实没那么好,只好忍下疑惑,不过姬无之后的命令无疑解答了青龙之前的疑惑,却又多了第二个疑问。 “等莫丞相放出来,三日后再下一道圣旨,让莫丞相领兵去聊城。” 聊城是青云最靠近姜国的一座城池,也可以说是姜国一道难以攻克的‘城墙’,青山缭绕,易守难攻。 “是。”青龙更加疑惑了,难道主子想让莫丞相战死沙场,不对啊,既然想让莫丞相死,又何必救下他? 青云只觉得头顶有一圈圈的黑烟在环绕,让他仿佛置身在云里雾里。 看到属下表情再明显不过,一向不屑解释的姬无定了定神,说道:“再派人暗中保护莫敬荛。” “主子,这是为何?”即便再淡定,青龙也被主子这古怪的心思弄的摸不清头脑。 姬无没带意思表情地转身离开,压根没有要回答青龙的意思。 也不觉得尴尬,反正主子本来的性情就是如此,青龙挠挠头,转身离开。 姬无转身再进了内室,榻上的人还在熟睡,一向机敏的人能睡的如此熟,可见昨日真的让她累着了。 坐在床边,握住莫邪凌的手,姬无眼神一遍遍描绘着床上之人的轮廓,心思飘远。 他以为以莫邪凌的性子,定不会对别人有深厚的感情,不过这个想法在莫邪凌见到那张告示后边彻底被推翻,原来除了自己,她还有另外在乎的人。 这怎么可以? 他要莫邪凌眼中心中只能看到自己,莫敬荛算什么?那个丫头算什么? 将莫敬荛打发去聊城,即便边关没有战事,他也会在那边休整很长一段时间,加上一来一回,起码大半年时间,这半年时间足以让自己彻底占据莫邪凌的心,即便等他们大婚时,莫敬荛可以回来一次,他也有办法让莫敬荛再快速回去。 至于一个出了嫁的女儿,跟娘家的联系自然会变少。 长此以往,莫邪凌还会看到别人吗? 想的出神,直到榻上的人睁开眼,水意朦胧地看着他,姬无这才回神。 “睡好了?”姬无问。 累的太狠时,合适的休息之后会恢复体力,但凡是过犹不及,睡的太久,身体反倒会更累,莫邪凌这会儿就睡的有些过,她脸上是少有的茫然懵懂,以及少女般娇憨可爱,刚醒的原因,细瓷一样的面颊上带着淡淡的粉,听到姬无的问话,莫邪凌愣愣应了一声:“恩。” “起来吧,躺久了头该疼了。”姬无将人半抱起来,没有立即给她穿衣服,打算等她醒醒神。 将床榻旁边换了几次的温水递到莫邪凌嘴边。 喝了口水,感觉冒火的嗓子总算舒服了些,脑子也清醒不少,她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为了让她安稳地休息,姬无将窗户帘子拉上,此刻房间一片暗沉,莫邪凌还真不是自己又睡了多久。 “未时刚过。” “我父亲放出来了?”已经过了一夜,以姬无的能力,若是他想,莫敬荛自然可以随时出来。 果然一醒就惦记莫敬荛,昏暗的房间内,莫邪凌没看到姬无的神色。 姬无淡淡回道:“已经下旨,莫丞相很快回府。” “那丞相府的家产呢?”不能让人一老头回来只能看到光秃秃的丞相府吧? 显然,姬无跟莫邪凌的思绪目前还不在一条线上,姬无觉得莫邪凌对莫敬荛的关心已经远远超过了他,这让他有一种危机感。 心中怒火奔腾,面上却一点不显,连声音都与平时一般无二,姬无说:“丞相府缺什么我让人从国库直接搬过去。” “可别,如此你让父亲以后吃睡不敢了都。”莫邪凌阻止。 尽管不愿,姬无仍旧体贴地问:“你现在可要回去丞相府?” 本以为莫邪凌会迫不及待地答应,岂料她直接摇头,摸着肚子说:“我又饿了。” “吃完饭再去?”看样子姬无是不问出个结果不罢休了。 莫邪凌好奇了,她斜着眉反问:“怎么?你觉得我在你这里碍事?光会蹭吃蹭喝了?” “自然不是,我的就是你的。”莫邪凌语气不善,他当然不会说出伤感情的话,再说,姬无还真是这么想的。 夫妻一体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那你一个劲儿地催我回去?”睡了个好觉,此时的莫邪凌心情很好,也起了逗弄姬无的心思,她不依不饶地说道。 “没,我不过问问。” 听莫邪凌的意思是不会这么快回去,刚才的烦闷一瞬间消失,姬无喜悦之余真有些纳闷,按说以莫邪凌这么着急莫敬荛的情况来看,她得知莫敬荛无罪之后应该以最快的速度回去瞧瞧莫敬荛才是。 然,不管原因为何,莫邪凌少见一回莫敬荛,他心里有多舒服一分。 心情飞扬,姬无的表情跟动作都温柔不少,这让莫邪凌暗暗瞅了他好几眼。 总算穿好衣服,洗漱完,两人去了膳厅。 饭菜已经摆放在桌上,味道色泽都让人垂涎三滴,不用人招呼,莫邪凌已经快步自己找位置坐下。 姬无慢一步,坐在她身旁,先将八珍汤递给她,以不容置疑地语气说:“先喝点汤,然后再吃饭。” 这正合莫邪凌的意,她前世便懂得享受,也习惯养身。 喝完一小碗八珍汤,才开始正式用饭。 饿的挺厉害,好在胃里先有点汤垫垫底,不至于因为饿而吃的太过着急,不过速度虽然慢下来,可进食的量还真没减少。 两人一顿饭吃了小半个时辰。 放下碗筷,再喝了一碗老鸭汤,莫邪凌摸着胃,打了个饱嗝。 这种毫不做作的自然让姬无失笑,他跟着放下碗筷,拿过一旁的布巾,替她擦了满嘴的油。 吃饱喝足总算有了力气,莫邪凌才想起正事:“你能让我父亲出来,是不是已经将那老妖婆控制住了?” “嗯。” “歇会儿我得去会会她。”莫邪凌虽然从不将太后那老妖婆放在心上,但不可否认,她来了之后遭的那些罪还都是因为她。 就这个原因,她都不能让太后好过。 “好。” “她随我处置?”莫邪凌转头问。 姬无几乎从不拒绝她的要求,这让她感动却又无端多了点心疼。 果然跟莫邪凌所料一样,姬无很果决地应道:“随你处置。” 将凳子往姬无身旁挪了挪,莫邪凌握住姬无的手,定定看着他,问:“姬无,你要不要告诉我你以往的事?” 怕姬无直接拒绝,莫邪凌又说:“可以是一部分你觉得可以说的。” 莫邪凌不是那种非得侵占姬无私人领域的人,她不过想多了解姬无,但前提是姬无得心甘情愿。 莫邪凌想了解他,便是想进入他的人生,这是姬无求之不得的事,他何乐而不为? 不过让姬无深情并茂地讲述自己跌宕起伏的人生也不可能,他只简单地说:“我不是先皇所出,先皇一生最终宠爱古黛蓉,任她残害皇家子嗣,偏偏古黛蓉自己生不出孩子,等先皇再从这份虚情假意中清醒时已经为时过晚,无奈,先皇只得过继他唯一的兄弟之子。” “那个人就是你?”莫邪凌不用猜也知道。 “是。”姬无点头。 至于期间种种灾祸他不会一件一件的讲。 但他不讲,莫邪凌也是猜得到,平常官宦及稍微殷实的人家都是勾心斗角,更何况是无情的帝王之家,以古黛蓉霸道阴毒的性子,她又怎会放过小小年纪的孩子? 此刻的莫邪凌有多心疼姬无就有多厌恶古黛蓉,她已经在心里将能用在古黛蓉身上的刑罚想了个遍,莫邪凌有些后悔问姬无这个问题。 “无碍,我现在很好。”莫邪凌的在乎他固然高兴,不过若让她过于担心,自己就舍不得了。 第十九章 崇拜之情 没有再问,莫邪凌知道有些事情不需要追根究底。 休息半个时辰左右,两人才前往位于青云都城暗城分部而去。 这回两人没有骑马,也没坐车,由姬无领着,抄近路往目的地略去,这会儿正是半下午,太阳正盛的时候,外出的人不是很多,两道剪影以极快的速度飞掠而过。 姬无没有刻意放缓速度,莫邪凌却没有被他甩开,艳丽的魅影始终离他不远不近,莫邪凌如此进步让姬无心头一阵自豪。 仅仅三年时间她竟然有如此成效,若是给她更长的时间,姬无相信莫邪凌必然不必他差多少。 时间就在姬无走神中飞逝而过,等两人停下身影已经是一炷香后。 两人刚停在一处门前,红漆大门便被大开,来人朝姬无恭敬地请安:“见过主子,见过夫人。” 姬无对属下的识相很满意,以往冰冷的脸有了融化的趋势,他破天荒地嗯了一声,而后带着莫邪凌进门。 他们身后,刚才开门那黑衣卫一脸震惊。 这,这还是他们的尊主? 那明媚的脸,那藏不住温柔的眼神,还有浑身散发出的和煦的气息? 队长说的果然不错,夫人的力量真的很大! 这处院落远远小于暗宫,明面上来看,这里的黑衣卫却要比暗宫的多不少,即便众人再掩饰,那好奇的眼神还是抑制不住往这边飘来。 姬无有意让众人认识莫邪凌,也未阻止。 拐过一个长廊,进了内院,又穿过一个花圃,花圃对面是一幢二层小楼,姬无在楼前停下脚步。 跟之前远门前一样,两人刚站定,门再次从内打开,这回出现的是青龙,青龙往旁边让开一步,“主子请,夫人请。” 这句夫人是黑鹰给他的建议,也是他经过上午的事总结出来的,看主子明显比往常高兴的模样,青龙暗暗松口气,他这把赌对了。 姬无牵着莫邪凌进门,青龙跟在两人身后,青龙觉得自己应该给主人好好解释一番这刑房的各种刑具以及作用。 毕竟以往主子若要惩罚一个人,只需将人一掌毙命即可,主子对这种让人生死不能的各种刑罚压根看不上眼。 至于这位夫人,青龙小心看了眼莫邪凌的背影,不知道该不该先让夫人有个心理准备,毕竟等会儿血腥的事可不是一般女子能忍受得了的。 若是吓着了夫人,一旦主子发火,届时他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走在前面的早已感觉到身后若有若无的视线,起初并未放在心上,当这两道视线第三次放在自己身上时,莫邪凌停下脚步,转头,似笑非笑地问:“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前方的姬无不悦地转身,吐出一个字:“说。” 青龙头皮发麻,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叫你多事! 心中对自己责骂的越狠,青龙脸上越是恭敬。 “主子,夫人,里面有点血腥,可否要属下先收拾一下?” 姬无来这里也是突然的决定,青龙提前并未得到通知,刑房是做什么的?自然是对人行刑的地方,这里血腥定是少不了。 姬无没开口,莫邪凌却意味不明地摇头:“不用。” 她掌握这些行刑手段的时候青龙还不知在哪个角落里玩呢! 青龙松了口气,如此就好。 此刻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个明亮的大厅。 没错,明明是刑房,但推开门后引入眼帘的却是窗明几净,两侧墙壁甚至挂着清雅的山水居墨画,窗边案桌上一瓶水仙迎着阳光绽开。 这倒是个有创意的格局,如此雅致的房间总让人忍不住放松。 等等,放松? 莫邪凌突然警醒,她半敛着眉看向四周,而后突然笑开。 “这是谁想出来的?”莫邪凌问青龙。 青龙疑惑:“夫人的意思是?” “这间房。”莫邪凌直接点名。 青龙脸色大惊,他失声问:“夫人竟然知道?” “怎么?在你们眼中我就该是个花瓶?”莫邪凌不善地问。 青龙瞅了瞅窗边的花瓶,有些不明白夫人的意思,不过想想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词,青龙直觉拒绝。 “夫人绝顶聪慧,心性坚韧,怎会是花瓶?”青龙脸不红气不喘地夸赞莫邪凌。 不过心理活动却是这样的:夫人是人,又怎会是那只能用来插花的死物呢? 鼻尖哼了一声,莫邪凌没在说话。 青龙脚步明显慢了很多,他纠结了半天,终究抵不过心中的好奇,青龙又快步上前,介于主子眼神太后清冷,青龙自觉又后退两步,他小心地问:“夫人,敢问夫人是如何知道这间房的特别之处的?” “那边,还有那边。”莫邪凌指着墙上的水墨画,又指着窗户边的水仙。 “这两处我们来之前刚换过的吧?”没想得到青龙的答案,莫邪凌继续说:“若我猜得不错,那处应该是一幅用赤云墨做出的一幅画,那边应该是一盆云缠草。 青龙眼皮抬高,里面光芒太过刺眼。 看他的表情,莫邪凌知道自己猜对了。 “夫人,夫人的聪慧果真无人能敌。”青龙搜肠刮肚,总算找到两个能表达自己心里赞美的词汇来。 这种话莫邪凌自前世听到今生,不说耳朵起茧了,那也是听而不闻了,见姬无同样疑惑,莫邪凌才解释:“赤云墨中含有一种名叫赤炼花的花汁,赤炼花本身无毒,但与无毒的云缠草相遇,便会有致幻作用,这种致幻作用跟通常用的迷幻药又不相同,这两种植物气味混合后会让人神经产生错乱,不似迷幻药让人神智不清,它的作用是让人无比清醒的产生幻觉,言下之意,能让人知道这是幻觉,却拒绝不了这幻觉。” 开始莫邪凌还真没看出来,这一花一草她本身并未见过,不过是从苦慧的书上看到过,因为对这种稀奇古怪的办法比较有兴趣,莫邪凌才特意看了一遍。 “这药还有另一个作用,让大脑处于无作为状态,如此,此人便只会说实话。”莫邪凌无法跟青龙说一些专业词汇,她只捡比较容易理解的话解释。 这就是前世不少人喜欢用的‘实话实说’。 没想到这会儿都有人想到此种方法,所以说古人其实很聪明。 莫邪凌跟青龙已经说的太多,姬无一把攥紧莫邪凌的手,转脸面对青龙时,语气顿时冷下数度。 “还不带路?” 青龙冷汗蹭蹭的冒,他缩着脖子往前走:“是。” 这宽阔明亮的大厅正对门的以免还有一个稍小一些的木门,青龙大开这个门,小心地请姬无跟莫邪凌进去。 刚进这小门,一股扑鼻的血腥味窜来。 莫邪凌总算明白什么叫一扇门后一个世界。 这里光线明显弱下来,只是墙壁四角挂着四个油灯,豆大的灯光摇摆出微弱的弧度,合着这血腥显得有些阴森。 背后的墙壁上挂满刑具,看深褐色的刑具,莫邪凌心中明了。 “主子请稍等,属下这就去将人带过来。”青龙说道。 “不用,我们自己过去。”莫邪凌说道。 姬无自不会拒绝。 青龙领着人往里走。 里面是两排囚室,囚室不大,每个囚室只关押一人,囚室三面墙壁,靠着中间小路一面开了一扇小门。 青龙带着姬无跟莫邪凌走到中央左手边一个小门前停下。 打开门,对姬无跟莫邪凌说道:“主子,夫人,人就在里面。” 门打开的瞬间,略带昏黄的光从走道闯入囚室,里面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光刺激的浑身一跳,一道苍老嘶哑的声音连连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已经全说了。” 这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轻颤惧意。 “你们用过刑了?”跟干涩的说话声跟仅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太后古黛蓉完全不一样,莫邪凌挑眉,这得受到多少打击才能让颐气指使的古黛蓉变成现在这样? 自刚才被莫邪凌露了那么一手,青龙现在对莫邪凌那是除了崇拜之外还是崇拜。 “回夫人,是。” “行刑有用?”莫邪凌问。 但心里却清楚,大概是没用的,否则姬无不可能还将古黛蓉留着。 果然,青龙惭愧地摇头。 莫邪凌之后并未问青龙,而是转头看向姬无:“你们想知道什么?” 青龙倒抽一口冷气,姬无脸色越发的冷凝。 “或者有我不能知道的事?”莫邪凌只是简单的询问,并没有被姬无排斥在外的疏离感。 毕竟姬无的前二十年她没有参与,她也没立场让姬无什么都告知她。 “我想知道当年是受谁的指使才害死我爹娘。” 莫邪凌虽猜到姬无爹娘已经不在世,可没猜到两人是被古黛蓉害死,不过转念她又有些理解了。 古时皇宫,甚至一些高官世家都有去母留子一说,更别提姬无还不是先皇亲子,斩断姬无跟父母的血缘才能让姬无完全成为古黛蓉的傀儡。 “你是何时知道这事?”按姬无的性格,一旦他知道古黛蓉孩子他亲生父母,姬无不可能还让古黛蓉活到现在,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就是最近。”姬无说出了莫邪凌预料当中的答案。 第二十章 美人殇 若是姬无早就知道,古黛蓉也不可能多活这么久。 听出姬无话中的深意,莫邪凌问:“这么说,古黛蓉身后还有其他人?” “对。”姬无回答。 莫邪凌对青云不甚了解,对青云各家更是一无所知,她无法猜测出古黛蓉身后的人,但有一点莫邪凌可以确定。 “古黛蓉背后的不是古家的人?”若是古家人,恐怕这个地牢关的可就不是古黛蓉一人了。 果然,姬无再次确认:“是。” “行了,我知道。”莫邪凌撇下姬无,自己先一步踏进地牢。 姬无自然不愿莫邪凌一人面对古黛蓉,他眉眼不变地跟了进去,而青龙则不敢跟着主子和夫人抢地牢那点小地盘,青龙等在外头,他想离开,但又实在想看看夫人的手段,青龙只好厚着脸皮呆在门口,屏住呼吸,以确保主子跟夫人不会注意到自己。 古黛蓉身上那是那套华丽的,专属于太后明黄色朝袍,不过此刻明亮的黄色早就被污渍染得脏污一片,平常华丽的袍子此刻只能勉强做保温作用。 本来风韵犹存的脸上此刻已经一片风霜,脸上皱纹再掩盖不住,鬓角还能看到几根白发,古黛蓉肆意霸道了一辈子,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栽在那个她从未看上眼的傀儡手中,古黛蓉指甲套被生生掐断,她愤恨地瞪着姬无,说:“早知如此,我早就该亲手掐死你!” 怪只怪当初姬无装的太像,她经过几番试探,甚至不惜伤了他,又让人将他推入御花园中的荷花池内,种种刁难过后,那孩子的目光越来越呆滞,越来越怯懦,起初她还让人时时观察试探,直到几年后,姬无并没有任何长进,她这才放松了对姬无的控制。 没想到自己叱咤青云一声,却被一个孩子糊弄过去,古黛蓉怒极,也恨极。 莫邪凌跟姬无此刻心意相通,她又是个护短的人,这么诅咒姬无,那比在莫邪凌身上动刀子还让她难过,莫邪凌一把攫住古黛蓉的下巴,指甲恰破下巴上的肌肤,血丝渗出。 已经被动过刑了,莫邪凌这点小疼小痒的根本不能动摇古黛蓉的意志,她冷冷一笑,别以为她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就是个怕死的主,她的毅力是这些年轻人不能想象的。 古黛蓉的嘲讽并未激怒莫邪凌,想法,她笑容同样灿烂,却比古黛蓉多了一些残酷跟血腥。 “你对我做了什么?”脸上讥嘲的笑容还没散去,已经被扭曲诡异取代,古黛蓉挣扎着问。 “好东西。” 古黛蓉确定自己身上的那种感觉不能称作痛,而是一种麻痒,却又比麻痒更让人难过的感觉,古黛蓉脑中没有任何词汇能描述这种感觉,她只知道这比身体的疼痛更让她难以忍受。 “贱,贱丫头,我,我一定杀了你!”古黛蓉恨不得在地上打滚,以缓解这种生死不能的感觉,但之前已经被喂下了软骨散,她根本没力气打滚。 这种软骨散降低了她的行动力,同时又增加了她无五官的感知力,也就是说,同样一鞭子打在身上,服下软骨散要比未服软骨散感觉疼的多,这是青龙审讯人的手段。 那软骨散在青龙手下没有发挥作用,却在莫邪凌手中被最大程度的利用。 古黛蓉话音还没落,姬无一脚踹出去,正中她的腹部,身体砸向背后的墙壁,而后缓慢话落。 噗—— 古黛蓉一口鲜血喷出,正中莫邪凌的身上。 在污血即将喷到莫邪凌面上时,她已经被揽在一个怀中,两人闪身,躲过那血迹喷洒。 正如莫邪凌将姬无放在心上一样,姬无同样将莫邪凌当做眼珠子一样护着,他不允许别人骂她。 咔嚓—— 骨头断裂声清脆响亮,古黛蓉脸更难看扭曲。 但这种扭曲中又带着解脱。 因为身体的麻痒短暂地被疼痛取代,她宁愿疼死也不愿承受这种慌到心里深处的麻痒。 莫邪凌扭头:“你不会失手杀了她吧?” “不会。”姬无很明白自己的力道。 那就好,她当然不能让古黛蓉这么轻松的死去。 两人的对话被古黛蓉尽收耳中,她捂着腹部,哭喊道:“有本事你们杀了我,我不会告诉你们一个字的。” 这话说的多决绝。 莫邪凌冷笑:“一般叫的越响亮的人越是怕死,古黛蓉,有些话我本不打算这时候说的,但你都是阶下囚了,竟还这么嚣张,看来,我不灭你的气焰,我这心头之火难以熄灭了。” 古黛蓉龇着牙:“哼,虚言妄语谁不会说?” 莫邪凌区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臭丫头怎么会抓住她的把柄,再说,她根本没有把柄被人抓。 “啧啧,虽然眼神憔悴,但却掩盖不住眉目含春。”莫邪凌说到这里,接下来的话是对姬无说道:“转过去。” 姬无虽不明所以,但也没多问,直接转身。 莫邪凌赞许地亲了他一下侧脸,而后她靠近古黛蓉,蹲下,一把扯开古黛蓉厚实的朝袍,再撕开纯白里衣,那锁骨处露出点点红痕来。 这种痕迹莫邪凌再清楚不过。 “啊——,臭丫头,你做什么?”古黛蓉尖叫,想将衣服拉起来,无奈她浑身无力,只能徒劳地含着,悬挂已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 “先皇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你身上竟然有这中交欢的痕迹,啧啧,先皇的绿帽子恐怕带了挺久吧?就不知道一向尊重喜爱太后的先皇会不会被气的不肯投胎,或许,他就在奈何桥边等你呢?你欠他的债,他等着讨呢!” 试问,还有哪个人能比莫邪凌更了解女人情事后的表现? “住口!你胡说!我杀了你!”先皇对她掏心掏肺,虽然最后也曾对她有些疏离,尽管她不是真的爱先皇,但先皇那么多年的呵护,即便她是一块石头也得捂热了,她心中一直隐藏着深深的愧疚,这份愧疚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有时甚至会梦到先皇看向自己时那种失望愤恨的眼神,就跟莫邪凌描述的一模一样。 古黛蓉伸出双手,想抓碎莫邪凌脸上的了然跟恶意的笑意。 手却在半空被打了回来。 “怎么?这就惊慌失措了?”莫邪凌笑道:“那如果你的骈夫也跟你一起进来了,这样会不会就是成全你了?” 莫邪凌说话间,姬无已经朝身后的青龙看过去一眼,青龙收到指示,闪身离开。 古黛蓉意识到门口的青龙去做什么了,她慌张地想阻止青龙。 至于之前对先皇的愧疚已经被担忧取代,古黛蓉的这种直接表现也恰恰说明了对方在她心中的位置。 或许这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中了软骨散,又被严刑逼供,再被姬无踹一脚,这会儿古黛蓉根本无力移动分毫,她就是想爬着过去也不行。 古黛蓉眼睁睁看着青龙离开,她嘶喊道:“你们不得好死,你们一定会遭报应的,哈哈哈——” 怒极过后只有绝望。 莫邪凌嗤笑:“即便有报应,最先收报应的也不会是我们,古黛蓉,你就等着跟你的骈夫在地牢相聚吧。” 虽然心如死灰,但身体还是自己的,那种难忍的麻痒已经由下巴延伸至脖子,再到上身,乃至全身。 古黛蓉很想用绝望来忽略掩盖这种身体上的难忍,但她到底是小看了莫邪凌。 “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药?”古黛蓉有气无力地问。 本来也没打算得到答案,但这回古黛蓉又料错了,莫邪凌很痛快地告诉她:“是我自己研制的一种毒药,我还没起名字,不如你给它起一个吧?” 不等古黛蓉开口,莫邪凌开始描述这毒药:“我知道女人有时候狠起来其实比男人更厉害,我身为女人,自然知道女人的弱点,哎,实话告诉你吧,我之所以研制这种药,是因为姬无。” 莫邪凌身后的姬无仍旧没转身,不过眼神却瞬间柔软,他知道莫邪凌的意思。 莫邪凌说:“你也看到了,皇宫里的那个根本是赝品,姬无长得可是好看多了,我不忍让他整日带面具,这不仅阻挡了我的视线,也对姬无有害,所以啊,我就研制出了这药,以后凡是对姬无有企图的,而且屡教不改的,那么,我就用这药伺候它,现在我给你描述一下这药的特性吧,它会随着血液流向全身,然后从伤口处腐烂,最后向周围蔓延,最后乃至全身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哦,对了,还有一点需要提的是,我这虽为毒药,其实并不致命,也就是说,它只会让皮肤溃烂发脓,一月为一个周期,一月过后,溃烂的地方会脱皮掉肉,而后新长出嫩肉。” 古黛蓉眼神闪烁,莫邪凌扫了她一眼,笑道:“别高兴的太早,新长的肉不用半个时辰会再次红肿溃烂。” “你个狠毒的丫头!”古黛蓉几乎能想象得到自己的将来,恐惧让她声音颤抖的厉害。 “姬无,你喜欢我吗?”莫邪凌突兀地问。 “喜欢。” 莫邪凌对古黛蓉笑道:“你看,我再毒,他也喜欢我。” “呜呜——” 看着古黛蓉刺目欲裂的丑相,莫邪凌笑容清淡:“这个时候你恐怕也没心情替我想,那我就自己取一个,就叫美人殇,如何?” ------题外话------ 最近家里出了事,有亲人病了,心情很受影响,故这么久没写,很抱歉。 第二十一章 古黛蓉死 脸上已经是越来越多的红疹,痛痒的古黛蓉恨不得将自己这张面皮揭下来,她伸手想抓,手指碰到脸上又突然停止。 她不能输给一个贱丫头,她不抓,一定不能抓。 古黛蓉这么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但是,痒远远要比痛来的更让人难以忍受,全身像是有蚂蚁在咬着,让她恨不得立即死去。 然,这个时候,死对古黛蓉来说都是一种奢望,她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 手再次伸向自己的脸,手指颤抖地碰触到脸颊,古黛蓉轻轻一抓,被抓到那一处痛快片刻,而后则是更无法忍受的痒痛。 莫邪凌嗤笑一声。 古黛蓉身体颤动的厉害,她掀了掀眼皮,被莫邪凌眼中的嘲讽惊到,古黛蓉狼狈地转开眼,下一次,手再控制不住时,她猛然将手中送进口中,拼了所有力气咬住。 鲜血在口腔弥漫,刺痛稍微转移走了痒意,古黛蓉神经质地笑起来,不知是在笑话姬无跟莫邪凌,还是在告诫自己:“你们不可能赢我的,不可能,不可能…” “至于能不能让你屈服在我的美人殇下,这可不是你我能决定的,古黛蓉,你会很快招了的。” 古黛蓉越是凄惨,莫邪凌脑中越是频频想象姬无自小到大的种种遭遇,姬无的过去她已经不能参与,但报仇之事可是任何时候都不晚的。 “我不会输的,贱丫头,我不可能输的!”古黛蓉疯狂地摇头,眼神涣散,刚才咬的太过用力,血液早就渗进口中,随着古黛蓉嘶喊,血丝自嘴角滑落。 “呵——”莫邪凌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这药虽然才是试验阶段,但三年来,她凡是新研制出来的药粉,出错率几乎是零。 整个地牢内只有古黛蓉撕心裂肺的吼叫在回荡。 莫邪凌再后退一步,整个人几乎要嵌进姬无怀中,姬无适时地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莫邪凌问:“有没有点解气?” 虽说经历过的痛跟挣扎没法当做没发生过,但莫邪凌觉得此刻古黛蓉的凄惨至少能让姬无心中那些阴影退散些。 以往在皇宫时,他地位尴尬,无人在意,而后他成为人人惊怕的暗帝,甚至无人敢跟他对视,即便是魏季等人,对他也是尊重大过关心,只有莫邪凌,只有她全身心地将他的喜怒哀乐放在第一位,即便过去其实对他并无甚影响,但莫邪凌的行为却让他心中一片柔软,姬无只说:“好很多。” “那就好,起码功夫没白费。”莫邪凌笑道。 两人一直在地牢等着,青龙不久后便回来,出乎意料地,他却是空手回来,他愧疚地说:“主子,属下该死,属下并未找到那人。” 姬无清楚的知道青龙的能力,能让青龙一筹莫展的人,此人一定隐藏的极深,但他暗城的人,不管任务多难,凡是没完成任务的都要接受惩罚。 “下去领十鞭。”姬无说。 而他口中的鞭子不是普通的皮鞭或者铁鞭,而是特质的乌金鞭,凡是受乌金鞭一下,则皮开肉绽,五下则内伤吐血,十下则九死一生。 青龙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了,这事关主子深仇大恨,他死而无憾,青龙恭敬地垂首:“是。” “慢着。”在青龙刚想离开的时候,莫邪凌开口。 虽然他的主子是姬无,但从刚才的情形可以判定,夫人的话绝对比圣旨还有用,青龙当即停下脚步,转身,恭敬抱拳:“夫人有何吩咐。” 莫邪凌虽不明白姬无口中的十鞭是什么概念,但看到青龙那一刹那的绝望她也明白,青龙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而在青龙平静地接受惩罚时并没有任何的怨念跟恨意,这让莫邪凌很满意,至少青龙对姬无是衷心的,这样一个属下不管是死了,或者残了都可惜,况且这青龙也算是姬无的左右手。 莫邪凌并未替青龙求情,她只是掏出一个通身透白的瓷瓶,扔过去:“三粒药丸做三次吃,受刑前一粒,之后每隔十二个时辰吃下一粒,保你不死不残。” 本以为夫人会在主子面前尽量表现自己的善良,好让自己他记住夫人的救命之恩,却没想到夫人竟有此等魄力,因为青龙跟莫邪凌都明白,若是她无缘无故对刚见一面的青龙求情,这不仅是下了姬无的面子,更是让此事在姬无心中留下一道越不过去的痕迹。 到时即便他不死,也再难以出现在主子跟夫人面前。 夫人果真是高。 青龙悄悄看了眼姬无,见姬无并未反驳,这才收下瓶子,对姬无跟莫邪凌说:“多谢主子跟夫人不杀之恩。” 青龙也是聪明,他将这个恩情同时记在姬无跟莫邪凌两人身上,也就免得主子跟夫人之间有隔阂。 对青龙的识趣很满意,莫邪凌暗暗点头。 青龙离开后,莫邪凌才问:“会不会怪我自作主张?” “不。”事实上,即便青龙承受十鞭子,他也不希望青龙死,但规矩不能破,青龙是否会死,这就要听天由命了。 这边主仆三人的对话尽数被古黛蓉听到,古黛蓉诡异地笑:“咯咯咯,你们不可能找到他的,姬无,你想报仇,下辈子吧!” 莫邪凌当然不急,她走进古黛蓉,低声说:“现在才刚开始,你怎么就知道我们找不到那人?我有的是办法。” 一个小小丫头,即便能制出点毒药,古黛蓉不相信她脑子里还能装些别的东西。 这情形如果发生在原本的莫家大小姐身上当然是可能的,但这具身体的芯子早已经换了,论及整人手段,她莫邪凌绝对能称得上古黛蓉这老妖婆的鼻祖。 “你骗不了我,你不可能找到他!”这一点古黛蓉没有丝毫怀疑。 她跟那人的事已经败露,刚才的羞耻早已消失,古黛蓉此刻是破罐子破摔,短暂的战胜莫邪凌的喜悦让她脸上的麻痒都少了些。 在古黛蓉得意的笑声中,莫邪凌对外喊了一句:“来人。” 之前守在外面的人已经收到青龙的指示,夫人的命令等用于主子的,在莫邪凌话落,门口两个守卫出现在地牢外,两人单膝跪地:“夫人有何吩咐?” “将她身上的衣服扒了,写个牌子挂在她脖子上,上面写着‘本宫乃青云太后古黛蓉’即可,然后将人挂在进城后的二重门上。” 等古黛蓉消化了莫邪凌的话时,她尖叫:“不——” 那两个守卫没有任何犹豫:“是。” 对他们来说,人没有男女之分,在他们眼中,唯有犯人两字。 姬无拉着莫邪凌便要往外走。 古黛蓉做了大半辈子人上人,那种自以为的尊贵跟面子已经深刻到骨子里,她宁愿一死,也不愿受万人指点笑话。 两个守卫越走越近,古黛蓉已经红肿流脓的脸上终于惊恐到极致,她再也撑不住了,古黛蓉看着两人的背影,尖叫:“我说,我说,别将我带出去,我说——” 莫邪凌勾唇,牵着姬无转身,却并未往前走。 古黛蓉真心怕了,她没想到这个一个年纪轻轻的丫头竟然这么多阴毒的主意,她生怕莫邪凌反悔,开口道:“他是——啊!” 名字还没来得急说出口,古黛蓉眼睛瞪得极大,她看着眼前的护卫,死不瞑目。 那个出手杀了古黛蓉的护卫在得手之后快速咬破藏在牙齿内的毒药,一句话未说,直直倒下。 这变故发生的太过出乎意料,即便是姬无都没有来得急阻止。 莫邪凌上前,将指腹压在古黛蓉脖子动脉处,没有一点动静,莫邪凌朝姬无摇头。 这个线索就断了。 “将她拖去乱葬岗。”姬无说。 另一个护卫回答:“是。” 待姬无跟莫邪凌离开后,他才抹去额头的冷汗,踢开身前挡着他的护卫,一把拖起古黛蓉的尸体,往外走。 两人回到正厅,里面早已经有人候上茶水跟糕点。 见姬无并没有类似生气的表情,莫邪凌想了想,说:“一定会找到那人的。” “我知道。” 被人关心的感觉冲淡了姬无那点失望。 此刻青龙已经受完了刑,他一瘸一拐走进来,再次跪下,说:“是属下看人有误,望主子惩罚。” 青龙脸色苍白,因为太过疼痛,他自己咬破了舌头,这会儿舌头已经肿起来,说话都不利索。 青龙虽死不了,但内伤是肯定的,如果姬无再惩罚一回,那就是十死零生了。 “下去,限你在三日之内查出那人的底细。”那人指的是自杀的护卫,也是别人豢养的死士。 “属下遵命。” 拖着不稳的步法,青龙离开 “此事总有解决之道,现在古黛蓉已死,背后的人就少了一个挡箭牌,那人一定会另觅他人,这将会是我们的机会。”莫邪凌握住姬无的手,分析目前的情况。 “你说的不错,这件事中一定还有什么我们遗漏的地方。”姬无思索道。 姬无的话让莫邪凌想到一个地方,她起身,拉着姬无说:“我们去皇宫看看,说不定还能在太后宫里找出些什么来。” “恩。”目前为止,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两人刚走到门口,刚才那个被姬无派出去处理古黛蓉尸首的护卫跑进来,他捂着胸口,见到姬无时,噗通一声:“主子,古黛蓉的尸首被人抢走了。” 第二十二章 是否该报仇 “发生了何事?”姬无神色没动,仿佛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 见姬无如此,莫邪凌倒是来了兴趣,她放下茶杯,斜斜靠在姬无身上,等着那侍卫的解释。 “回主子,属下将古黛蓉的尸体送到乱葬岗,刚扔下,突然从不远处树丛里跃出一道身影来,那人武功极高,属下,属下不是对手,他并未杀了属下,只是将古黛蓉的尸体抢走了。” 见姬无没有表示,那侍卫一身冷汗:“属下该死,愿受主子惩罚。” 这段数就比青龙差很多。 “即日起,去守门三月。”姬无对这护卫说道。 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护卫恭敬地扶手撑地:“谢主子不杀之恩。” 等侍卫走下很远,他才敢摸一把额头的汗,他们不是青龙队长,对上主子那么霸道的气压,总是不自觉臣服,主子如今饶他一命,他才觉得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个来回。 走下挺远,遇到一对巡逻的护卫,那些护卫在看到这人安然无恙时,无不惊讶地睁大眼,带头那人问:“你,你没事?” 队长犯了那么大错,虽然挨了十鞭,但到底也是性命无忧,他们以为这一定是主子在放水,但放了一个,总不能还放第二个吧? 队长大难不死,那是因为队长是主子的左右手,主子自然舍不得,而像他们这样的守卫,有的人一辈子也没机会跟主子说一句话,对主子来说,他们的命根本不值一提,就像以往,每次有人犯错,只要犯到主子面前,那都是必死无疑的。 那护卫摇头:“主子只罚我守门三月。” “这,这怎么可能?”后面一人低低喊道。 最前面领头的一人摸着下巴猜测道:“或许跟一个人有关。” “谁?” “自然是夫人。”那人说:“主子今日是带着夫人来的,据说夫人是貌若天仙,跟我们主子那叫一个郎才女貌,有夫人陪在身边,主子的心情自然好,心情好了,自然也就看什么都顺眼几分。” 这领头的越想越觉得可能,如果不是地点不对,他一定要为自己的猜测大笑三声。 结果嘴巴刚咧开,一声咳嗽声传来。 “副队长。”所有人齐齐低头,恭敬地说。 相较于队长的沉着冷静,副队长梁松则温文尔雅的多,他挥手,低声对几人说:“该干嘛干嘛去,如果让主子知道你们妄自议论主子,到时候你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嘿嘿,我们知道,副队长忙,我们走了。” 那队人赶紧离开。 剩下的那个刚上任的守门护卫也抱拳,笑呵呵转身离开。 副队长没好气地看着这群小子,低低骂道:“一群臭小子。” 这话刚说完,副队长神情恭敬,他抱拳,压低着头,说道:“见过主子,见过夫人。” 梁松只感觉到两道微风自身边飘过,留下一道暗香,暗香渐渐消散,梁松这才敢抬头,他摸着下巴,望着姬无跟莫邪凌离开的方向,默默说:“这样就好。” 两人先去了乱葬岗,周围并无人烟,按照那护卫所说的具体地段,两人仔细查探,并没有任何线索。 莫邪凌看向萧条的乱葬岗,然后说:“古黛蓉只可能被一个人所救。” 姬无接口:“古宣。” “没错。”对于两人如此有默契,莫邪凌很满意。 “去看看?”莫邪凌问。 “好。” 两人往古家所在的方向略去。 古府,自古将军镇守边疆后,早不如以前繁盛,即便这几年古家小将军一直在都城,但他并未跟都城年轻一辈多来往,每日古府大门紧闭,也曾有不少年轻一辈的试图跟古宣交好,无奈都被拒绝,因而,古家因为古黛蓉而带来的辉煌在这几年当中渐渐被消耗光,此时的古家门前几乎是门可罗雀。 两人到达古家宅子前,大门紧闭,门口亦无人守着。 不打算从正门走,姬无护着莫邪凌,两人越过青灰墙头,跳进古宅。 不像别的府中三步一哨五步一岗,这里几乎是看不到侍卫的,安静的几乎没有人烟。 对于这样的宅子,莫邪凌都不怎么感冒,她看向姬无,等着姬无带路。 莫邪凌依赖的眼神让姬无心情甚好,他嘴角含笑,伸手,握住莫邪凌的手,勾唇说:“跟我来。” 这人看着冰冷,其实很容易满足,这让莫邪凌既高兴又心疼,她没忍住,踮起脚尖,在姬无脸上亲了一口。 姬无面色无异,只是转过去时,耳尖开始泛着红色,有人说一个人脸红可以伪装,耳朵泛红却是无法伪装的,姬无现在无疑是害羞了。 能逗这人脸红,莫邪凌很有成就感。 想着再亲一下时,姬无却发话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回去?” 至于回去做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莫邪凌彻底无语,他刚才还觉得这是个可爱的男人,现在立马让她意识到,其实姬无身上其实是披着一张狼皮的。 “不了,已经到了这边,还是先做事吧。”莫邪凌说。 这种事情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姬无收起心思,抓着莫邪凌的手,两人朝古宅内走去。 自古将军夫人没了之后,这宅子就没了女眷,是以,整个宅子也没内院外院之争,古宅的分布图早已刻在姬无的脑中,他知道古宣的院子在哪,还知道古宅始终留有一个院子给古黛蓉。 至于是先去古宣的院子还是先去古黛蓉的院子,姬无耍了个小心思,他牵着莫邪凌直接往宅子最中央走去。 这边本应该是古家当家人住的,但古将军常年不在青云,这个宅子中最贵重的院子自然是留给太后。 两人步法不慢,很快便到了一座跟古宅格格不入的奢华院落前。 “这,这是古宣的院子?”莫邪凌差异地问。 她自然是不知道古宅中还留有一个院子是给古黛蓉的,莫邪凌只以为姬无直接带她找古宣罢了。 “不是。”姬无说。 两人依旧从墙头越过去。 刚进这个院落,姬无跟莫邪凌相视一眼,只因他们都感觉到房间内有人。 这人呼吸绵长,是个修为高深之人。 不等姬无及莫邪凌进去,里面已经传出声音来。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这声音虽然年轻,但听着有些沙哑,想必是因为大受打击所致。 里面的声音刚落下,门便被一阵内力打开,同样华贵的客厅内并无人影。 两人携手进门,在客厅里侧往左便是卧房。 呼吸声是从卧房传来的,两人往房间内走去。 里面只有一道呼吸声,应该只有古宣一个活人。 还没进门,莫邪凌已经确定里面有古黛蓉的尸体了,她下的药她自己清楚,那特殊的药味她不可能判断错误。 莫邪凌给姬无使了个颜色,姬无会意。 房间内,古宣正拿着布巾擦拭古黛蓉的身体,因为已经死亡,古黛蓉所中之毒不再扩散,也目前也只有脸上起了反应,其他地方跟平常无异。 一边小心替古黛蓉擦拭,古宣一边说道:“姑姑虽然做错过很多事,但她对我真的很好,也许是因为姑姑没有自己的孩子,她一直把我当成自己的儿子,她对别人来说是该死之人,但对我确实再亲不过的亲人。” “如今她死了,你们说我该不该报仇?”这话古宣像是问姬无跟莫邪凌,实则是在问自己,理智告诉他不要报仇,但情感上他却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姑姑的仇人就在眼前。 “报,怎么不报?”谁也别指望姬无开口,这话是莫邪凌说的。 古宣擦拭的动作停顿一下,继而又若无其事地再次动作起来,嘴里问:“这怎么说?” “欺君弑君都是犯了灭族之罪,以古黛蓉这罪名,恐怕死九族都是便宜她了,照我看,还是死十族才满意。”姬无经历的种种,加上莫敬荛被打入天牢这件事,都在莫邪凌心上刻下一笔,她不可能放弃报仇。 古宣浑身气势一变,他猛然转头,看向莫邪凌,眼波闪动,而后说:“欺君之罪固然是大罪,但是姑姑的罪名只有皇上能判定,你或者他都没有权利。” 莫邪凌倒是忘记了,古宣是不知道姬无的真正身份。 “如果皇上亲自下旨,这古家是不是就可以诛九族了?”莫邪凌问。 “是。”古宣毫不犹豫地点头,不过继而又说:“但是在这之前,我得为姑姑报仇,否则我心难安。” “既然如此,那就试试吧,你姑姑是我杀的。”莫邪凌冷笑道。 古宣回头,继续擦拭古黛蓉,他替她擦拭每一根手指,神情认真,像是在擦拭多珍贵的物品一般。 莫邪凌心中暗道,这古黛蓉倒是有个好侄儿。 不过可惜,也是因为他们感情深厚,所以,这古宣必须得死,她不能让古宣有机会找姬无报仇。 “真的是你吗?”这一声问句听着感叹要多余仇恨。 不知为何,莫邪凌确定她跟古宣第一次见,但古宣给她的感觉却总有些熟悉,莫邪凌问:“我们是不是见过?” 古宣身体一震。 姬无戾气暴涨。 感觉到姬无的情绪波动如此剧烈,古宣一改之前的淡漠,很快回答:“是。” 第二十二章 身份 “你在找死?”姬无看着古宣的背影问。 尽管这么问,却没有立即动手,他已经不是三年前的姬无了,在确定莫邪凌心中只有已经有了他时,旁人的暧昧语言对他已经形成不了打击,但即便这样,姬无也不喜欢别人这么明目张胆地跟莫邪凌套近乎。 威胁似乎没有奏效,古宣继续说:“当年在皇宫时,我跟莫姑娘曾擦肩而过。” 古宣这话说的极为缓慢,擦拭完古黛蓉的手跟脸,他放下布巾,然后转身,语气冷了下来:“即便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我也不可能对你手下留情。” “这也正合我意。”莫邪凌压下心中的怪异,身体已经随时摆出进攻姿势。 “那就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日就一决胜负,生死不论。”古宣起身,俊逸的五官染上一层冰霜,将为姑姑报仇的形象表现的入木三分。 “好。”莫邪凌自然也不退缩。 这两人的决战就这么定了,一旁的姬无捏着莫邪凌的手,充分表示出自己的不满。 “我不会有事。”莫邪凌误会了姬无的反应,她以为姬无是担心她的安危,莫邪凌保证道。 姬无也不反驳。 事实上,有他在一旁,他也不可能让莫邪凌陷入危险中,姬无只是不满意莫邪凌随意就跟人生死决战,今日他在身边还好,若是哪一日他不在身边呢? 三年前的事对姬无是一道无法越过去的伤痕,他不可能让这种事再发生一次。 不过有些话说的倒不如做的,等解决完这边,他有的是办法让莫邪凌记住几日的教训。 两人亲昵的互动不避讳古宣,古宣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强行转开脸,嘴角是无人发现的苦涩笑容。 刺眼的温情让古宣心情再压抑不住,他对两人说:“能不能让我先葬了我姑姑。” 莫邪凌没有立即回答,她眼神询问姬无。 对于古黛蓉的事,她可以为姬无杀了她,但不能替姬无最终决定出古黛蓉的下场。 “不能。”意料之中,姬无拒绝。 古宣神情巨震,眼中尽是愤怒,他不可置信地低叫:“她已经不在了,为何不能让他安息?” “当初她害死先皇唯一的兄弟时,怎不见她有丝毫心软?当初她让宫人逼迫当今皇上寒冬时睡地上,不给一点御寒衣物,让他吃馊食,喝污水时,怎不见她有任何怜悯?”原本姬无以为这些记忆早已消失在脑海中,直到提及,他才发觉不解决掉古黛蓉,他还得背负一辈子。 古宣对于皇上的遭遇也有耳闻,他还小的时候,有一回父亲跟母亲曾背着他说过,因为姑姑对他一直如亲儿,他无法相信,为此,古宣还曾跟古将军置气过一段时间,直到年纪渐大,懂得越发多了,有时偶尔想起当年的事,古宣总有些内疚,但大多数是对父亲的内疚,至于皇上,亲疏原因,他对皇上没有过多同情。 现今想来,古宣脑中自然跃出一个词:应果报应。 但这些都不足以让古宣震惊,他在意的是姬无从哪里知道这些,古宣问:“你如何知道这些?” 刚问完,一个大胆猜测将古宣的镇定击的粉碎,“你,你是谁?” 古宣的反应似乎取悦了姬无,姬无难得给了古宣除了冷漠之外的另一种表情,他狭长的眸子眯了眯,反问:“你猜呢?” 这么一反问恰恰证明了古宣心中的猜测。 他连连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而后,古宣突然跪地,抱拳道:“古宣见过皇上,不知皇上驾临,古宣该死。” 若姑姑是姬无杀的,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报酬,如果姑姑是皇上杀的,他无能为力。 姬无并未叫人起身,他问:“如此,本尊是否能随意处置她了?” “还请皇上恕罪,太后她已经得到惩罚,能不能请皇上宽容,留她最后一点颜面。”古宣知道自己不能退步。 双手撑地,古宣重重朝姬无磕了一个头,继续说:“请皇上宽容。” “不可能。” 姬无之所以如此决绝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失去孩子,失去性命的亲身父母,虽然对父母的记忆已经模糊,但到底是他们生养了他,姬无需要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既然两人已经不在人世,那么,他就为他们报仇。 就像姬无了解古宣的修为,古宣也觉察出姬无的深不可测,他知道若打起来自己不可能是姬无的对手,况且还有一个莫邪凌,是以,他不能硬碰硬。 “求皇上恕罪!”再磕一个头,古宣用了一个‘求’字,可见其已经无法可施。 姬无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古宣,并未有多少兴奋之情,如果古宣坚持坏他的心情,他不介意将这对姑侄一起扔去乱葬岗。 姬无未开口,就说明他的态度。 低垂着头的古宣明白了姬无的意思,他掩住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暗光。 “那请恕古宣得罪了!”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古宣猛然起身,回头抱住床上古黛蓉的尸体,往一侧窗口跃去。 跳上窗台,古宣回头,留下一句话:“古宣该死,等葬了姑姑,自会回来领死。” “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姬无冷眼望着古宣,问。 “我会拼死一试。” 哗啦啦—— 窗柩被内力震成了碎片,古宣抱着尸体闪身出去。 姬无跟莫邪凌齐齐追过去。 等两人跳到窗外,古宣正准备提气,跃上墙头,姬无隔空挥出一掌,没有打在古宣身上,目标是古黛蓉的尸体。 姬无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实现,他说过不会放过古黛蓉,这古黛蓉就死也无法安心。 而古宣的逃跑终于让姬无生出了怒火。 咔嚓—— 古黛蓉僵硬的脖颈被拍断,若不是有皮肤搭着,恐怕此刻早已人头落地。 怒火烧着了古宣,他回头,终于彻底抛弃君臣之义,古宣怒斥道:“死者为大,皇上这么做就不怕遭报应?” 不管古黛蓉做错过什么,她已经死了,以往的一切应当烟消云散,姬无如此咄咄逼人,这岂是一国之君该有的气度? 姬无并未将古宣放在心上,古宣的话对姬无没有任何影响。 但一旁的莫邪凌却不干了。 姬无若是有报应,那不就等于她有报应? 在姬无跟古宣对视的时候,莫邪凌动了。 在莫邪凌移动的瞬间,姬无已经察觉到她的意图,他并未阻止,而是跟着上前,莫邪凌直接上前抢夺古宣怀中的尸体,姬无则困住古宣。 许是心意已经相同,尽管合作次数寥寥无几,但两人却配合的天衣无缝。 古宣本来就不是姬无的对手,现在他双手又没有空闲,只能一个劲儿的躲避,但束手束脚的古宣直接被逼到角落。 他不怕死,但他怕古黛蓉真的会尸骨无存,古宣只好将古黛蓉放下,自己挡在古黛蓉面前,对上姬无,说:“我愿意用我一命换姑姑的死后安稳。” 姬无盯着古宣,薄唇吐出凉薄的三个字:“不可能。” “要处置我姑姑,皇上需要从我身体上跨过去了。”古宣说。 姬无冷笑,不言语,身体已经跃上前。 姬无来势凶狠,古宣需要竭尽全力才能抵抗住他的一两招,古宣头皮发麻,却仍旧坚定地挡在姬无面前。 趁着古宣被姬无缠住的时候,莫邪凌已经悄无声息地上前,她抬脚将古黛蓉尸体踢开,而后快速打开早已被攥在手心的一个黑色瓶子,将里面的透明液体滴在古黛蓉四肢上。 一股刺鼻臭味在周围弥漫开。 古宣转头,当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失声叫道:“姑姑?” 只见古黛蓉的四肢以可见的速度化成血水,不知是药性使然,还是莫邪凌刻意为之,待古黛蓉的四肢化完后并没有继续被腐蚀,也就是说,此刻的古黛蓉已经成了无四肢的尸体。 莫邪凌昨晚这一切,仰头问姬无:“这样你满意吗?” “满意。”姬无很给面子的温声回答。 “姑姑!”古宣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他心直直往下沉,然后看向莫邪凌,用莫邪凌不理解的语气问:“你,怎么会这样狠?” 莫邪凌有些奇怪,但仍旧理所当然地回道:“我本来就是这样。” 古宣一脸失望。 “我,无法原谅你。”古宣说。 “随你。”莫邪凌应道。 不再跟之前一样束手束脚,古宣直接朝莫邪凌出手。 莫邪凌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这是她之前就打算的,跟古宣大战一场。 古宣的掌力已经到跟前,莫邪凌同时出掌。 嘭—— 四掌相击,一阵罡气肆意,两人心中同时一痛,而后同时收手。 古宣诧异,莫邪凌同样疑惑。 上下打量古宣,莫邪凌单手背在身后,她肯定地说:“我们不仅见过一面。” 俊逸的脸上有片刻失神,古宣自嘲道:“我又怎会跟未来的皇后有交集?” “别跟我来这一套。”莫邪凌盯着古宣自嘲时嘴角的牵动,她脱口而出:“枯骨?” 古宣望过去,脸上是疑惑:“你说什么?” 第二十四章 赌气? 古宣表情太过真切,让人无法怀疑他的所表现出来的疑惑,如果不是经历过两辈子,曾见过无数比古宣更会演的人,莫邪凌还真会以为这是她的误会了。 “我说什么我清楚,你自己更清楚。”对于古宣为何会有之前那种装扮,又怎会无缘无故救下自己,莫邪凌不甚在意,反正他对自己没有恶意就行。 在思及古宣的装扮,莫邪凌抽了抽嘴角,看向身旁的姬无,这位也是善于伪装的人,皇上那件事还没过呢。 莫邪凌说出古宣身份时,在场三人当中反应最大的不是古宣,不是莫邪凌,而是那个面无表情的姬无。 只见姬无将莫邪凌匝入自己怀中,问:“此事我怎么不知道?” 这是又醋了? 莫邪凌微微仰头,捏着近在眼前的下巴,踮着脚尖,上去就是一口,莫邪凌咬牙说:“这件事我会跟你解释,不许吃醋,我的身心可都是你的。” 别以为只有女人才喜欢听好听的话,这招数有时候用在男人身上效果更好,眼前可不就是吗? 姬无耳尖再次泛红,这回没有直接转开脸,将莫邪凌楼的更紧了,但这回薄唇紧闭,显然是听从了莫邪凌的话。 两人若无旁人的亲昵互动没有逃过古宣的眼,古宣自虐似的不错过两人的一丝一毫表情,等莫邪凌再回头看向自己时,他仍旧是那个陌生疏离的古小将军。 古宣故意说道:“你别以为跟我套近乎,我就会放过你,伤了我姑姑,我会替姑姑报仇。” 噗嗤—— 心中有了肯定猜测后,莫邪凌再看古宣时,觉得他演的怎么看怎么拙劣,这人就这么想死? 他想跟自己比试,她赢了,古宣就得死,她若输了,姬无不可能放过古宣,所以,不管这场比试如何,古宣只有一个结果,大概这才是古宣想激自己跟他一比的原因吧。 她莫邪凌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古宣对她有恩,她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古宣死,尤其还死在自己手中。 “我跟你无冤无仇,只有古黛蓉,那是她跟我的恩怨,所以,一码归一码,今日我的话就放在这边了,我不会跟你比试,你走吧。”莫邪凌说。 人家不跟他打,他比可能勉强人家吧? 古宣的教养跟自尊不允许他这么做,不过古宣也不可能就这么离开,他对莫邪凌说:“如果今天你放我离开,下一回,我还会找你们报仇。” 意思是,你不怕放虎归山? “忘了告诉你,你救过我一命,今天算是我还你一命,下一回再遇,我不会再手软,到时你替你姑姑报仇,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古宣这榆木脑袋也让莫邪凌心下生出了火气,她索性就依了古宣的意。 莫邪凌这番话让古宣睁大眼,他少卿才回过神,连说:“好,好,好。” 而后,古宣弯身抱住已经没了四肢的古黛蓉尸体,跳上墙头,闪身离开。 院子里只剩下姬无跟莫邪凌。 自古宣离开后,姬无就一直看着莫邪凌,等着她的解释。 “你打算让我在这边解释?”莫邪凌笑。 姬无这才想起此处占着一个古字,他当然不愿莫邪凌在这边多呆一刻,姬无索性打横将人抱起,不知是赌气还是别的原因,姬无并未抱着莫邪凌走刚才古宣离开的墙头,他抱着人,转身去另一边,比较远些的墙头。 莫邪凌倚靠在姬无怀中,哭笑不得。 不等她开口,莫邪凌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被拢住,鼻尖萦绕的全是独属于姬无的味道。 那点不甘愿彻底消失,莫邪凌环抱住姬无的腰腹,在他腹部蹭了蹭,索性闭上眼休息。 这么连续几天的忙碌,她着实有些累,不知是不是心里原因,三年不见了的懒散在遇到姬无时再次复发。 莫邪凌没看见的是,在她蹭姬无时,这人白皙的脸以最快的速度被嫣红取代,幸亏姬无速度够快,路上倒是没人看到他的尴尬。 姬无放慢速度,保持身体平稳,让怀中的人感觉不到任何颠簸,大概太过舒服,等两人到之前呆的院子时,莫邪凌已经睡熟。 直接将人抱进房间,小心放下,又将锦被往上拉到莫邪凌的脖颈间,看着睡的正香的人,姬无舍不得将人叫醒,只坐在床边,出神地望着榻上之人。 无人打扰,莫邪凌这一觉睡的无比舒服,神智还未清醒,莫邪凌感觉到身边若有似无的气息,她猛然睁开眼,待看清坐在床榻边上的人时,才白了一眼对方:“你为何在这里?” 刚问完,她又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不会一直在这边吧?” 姬无面无表情。 从这面无表情中,莫邪凌已经猜了出来,她有些心疼,起身,双手捧着姬无的脸,说:“以后不能这样,如果有什么问题,直接叫醒我就行。” 姬无在意的不是这个,他问出酝酿已久的问题:“你跟他何时见过?” 身为男子,或者是天性,他能从古宣眼中看出对莫邪凌隐藏的感情,这种感情虽不至于影响到他跟莫邪凌之间,但对于想完完全全独占莫邪凌的姬无来说,这就是个大问题,不解决,他无法安枕。 莫邪凌手一顿,她往里挪了一下,拍拍跟前空出来的位置,说道:“上来。” 姬无没有任何犹豫,脱了靴子跟锦袍,直接坐在莫邪凌外侧,然后仍旧用之前那种执着的目光看着莫邪凌,凤眸中有着无声的催促。 头一歪,再次躺在,这回莫邪凌很自然将贴在姬无的肩头,阻止了一下语言,将三年前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怕姬无会有疑惑,莫邪凌说的很仔细。 等说完后,姬无还是没反应。 莫邪凌抬头,看着他眼中黑沉的风暴,问:“怎么了?” “就是那个将你弄丢的人?”若是此刻在姬无旁边的人换做莫邪凌之外的任何一个,恐怕都得瑟瑟发抖,杀意笼罩在他周身,自然也将莫邪凌包裹住。 本以为姬无会因为自己跟古宣独处过而气愤,却没想到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安危,这让莫邪凌心中一片温暖。 “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莫邪凌顺着姬无的胸口,说:“这件事我记着呢,凡是阻挠过我们的人,我不会放过一个。” 这也是姬无一直坚持的。 不过此事他追查了三年,对方是多难缠的人,无人比他清楚。 姬无说:“这事我解决。” “好。”莫邪凌没有多纠缠。 两人双手交握,姬无紧握手中柔滑无骨的小手,说道:“我们还是快点成亲吧。” 莫邪凌刚要点头,却在下一刻开口拒绝:“不行。” 光记着找莫邪凌要解释,他已经自动屏蔽自己隐瞒过莫邪凌的事,或者他心中本能的将此事放在心底最深处。 “为何?”姬无温怒。 “暗城的暗帝?青云的皇上?哼,你本来有很多次机会跟我解释的,是不是如果不发生我父亲的事,你还打算瞒我一辈子?”如果说真的生气,那也是夸大其词,莫邪凌只是想让姬无知道,有些事他可以隐瞒,但有些事却是夫妻间最忌讳的,根本不能隐瞒,这皇上之事不过是个借口而已。 姬无傻眼了,他本来就不善言辞,被莫邪凌梭子一样小眼神飞过来,顿时更说不出话来,姬无只抓住莫邪凌的手,“我,我,我错了。” 蹦出来几个字。 莫邪凌几乎要仰天长啸,这位暗帝大人果真是个木讷性子吗?跟女人道歉只会用最简洁的三个字,如果不是了解姬无的为人,莫邪凌一定要以为他是在耍着自己玩。 “我不接受。”莫邪凌转头,默默地说。 她突然觉得单身也挺好的,不是说婚姻是坟墓吗?那她就多单身一段时间,多在坟墓外头溜达一会儿。 一只手将她的脸掰过来,姬无脸已经安全黑下来,他问:“你怎样才能接受?” 还,还真是直接! 闭上眼,莫邪凌说:“我现在还没想到。” “什么时候能想到。”这是锲而不舍的追问。 “看心情。”这是破罐子破摔。 姬无不问了,他不知道该问莫邪凌是心情好时能答应,还是心情不好时能答应,他敛眉,思考着该不该接着问。 没感觉到姬无的动静,莫邪凌抬头,挑眉:“这就打算退缩了?” “不。”这是毫不拖泥带水的回答。 莫邪凌满意了。 将头继续在姬无肩膀处蹭了蹭,耳边是她喜欢的味道,这种两两相依偎的感觉莫邪凌觉得很舒服。 她舒服,不表示另一个当事人就能平心静气地跟着她一同睁着眼睛看帐顶。 感觉到身旁的温度逐渐身高,对方仍旧一动不动地躺着,莫邪凌再次一头黑线。 “你,有什么想说的?”莫邪凌问。 “无。”还是一个字。 莫邪凌躺下,继续看着帐顶,多了半晌,身旁的温度不降反升,她抬头,看着脸色已经泛红的人,抬头,试了试姬无额头,故意问:“不舒服?” “没。” “你在赌气?”莫邪凌猜测。 难道是因为她没有答应姬无,所以姬无用这个来抗议? “不。” 耐性被耗光,莫邪凌起身,一把揪住姬无的衣襟,凑近他,问:“你敢不敢多说几个字?” “敢。” 第二十五章 少食多餐 三日后,莫邪凌总算能扶腰下了床,她在姬无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吃了早饭,又去花园中散步消消食。 正值夏日,百花齐放,青草芬芳,莫邪凌靠在藤椅上,微微闭着眼,享受这夏日难得的清凉。 等姬无端着莫邪凌指定要的冰碗时,她已经呼吸绵长,面容泛红。 将冰碗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姬无往旁边一坐,端详起莫邪凌的,深情是难得的温柔,被这么看着,即便莫邪凌是睡神转世,她也得醒来。 睁开眼,眼中哪里有刚睡醒的迷蒙?浓眉挑了挑,莫邪凌没有开口。 知道自己过去三日的确累着了她,姬无端过一旁的冰碗,说道:“这是你想吃的,虽然夏日,却也不能多吃。” 说着,姬无舀了一勺子,送到莫邪凌嘴边。 所谓冰碗,用莫邪凌前世的话说,那就是刨冰,但显然比刨冰细腻的多,而且上面水果点缀的尤其漂亮,酸甜合适,就着姬无的手,莫邪凌很快吃下整碗,看着空空的琉璃碗,莫邪凌咂咂嘴:“以后每天终于吃一碗吧?” 姬无摇头:“五天一碗。” “两天一碗。”莫邪凌讨价还价。 “四天一碗。”姬无知道过多食用这冰凉的东西对女子身体不好,他还是拒绝。 莫邪凌起身,凑到姬无面前,伸出三个手指,晃了晃,说:“三日吃一碗,不能再少了,否则,你知道的——” 至于知道什么,姬无明白。 但三天也是在姬无能接受的范围内,为了表现的不那么明显,姬无勉为其难地点头:“三日就三日,但量不能多。” “就跟今日一样。”莫邪凌眼神瞟了一下旁边桌上的琉璃碗,说道。 她倒是不知道姬无什么时候这么计较了。 知道这已经是莫邪凌的底线了,姬无点头:“好。” 吃了冰碗,心中那点燥热早已消失无踪,莫邪凌再次懒懒躺下,她指着自己的腰,说道:“揉揉。” 莫邪凌觉得自己承受能力是一般女人及不上的,可她没想到姬无的耐力也是一般男人及不上的,所以,两厢对战,勇者胜。 至于他们两人谁胜,那就看谁还生龙活虎,谁病歪歪地躺着。 不得不说,虽然姬无动手能力一般,但按摩技术还是不错的,力道适中,位置恰好,加上稍微使了内力,莫邪凌原本酸软的腰肢得到极大的缓解,她舒服的哼了一声。 爬着的莫邪凌没意识到自己这句不合时宜的叫唤已经引起了姬无的反应,她再次昏昏欲睡。 直到原先在腰上按捏的手开始不老实滑动,莫邪凌才突然睁开眼,她转头,用哀怨地语调控诉道:“你想做死我?” 姬无脸色一僵,讪讪收回手,手不再乱动。 如此过了大约一刻钟,就在姬无觉得莫邪凌已经熟睡时,她再次开口:“我晚上想吃佛跳墙,你帮我去跟厨房说一声吧?” 知道姬无不会拒绝,莫邪凌仍旧起身,她倾身,吻了一下姬无的唇角,双手环抱着姬无的腰腹,脸颊还眷恋地蹭蹭姬无的胸口,莫邪凌闷声问:“好不好?” 这种小猫似的依赖让姬无心急速跳动,即便知道莫邪凌此举有些奇怪,他仍旧甘愿点头:“好。” 然后,姬无将莫邪凌放下,替她将锦被往上拉到腹部,这才起身,用轻功快速消失在原地。 确定周围再无姬无的气息,莫邪凌猛然起身,她掀开锦被,起身离开,刚走了两步,最终还是叹口气,再次回来。 藤椅旁边是一张四角小桌子,桌上放置一个茶杯,一小碟点心。 莫邪凌右手放在茶杯中沾了一下,在桌上写下几个字,之后,再不犹豫,飞身离开。 莫邪凌前脚离开,一袭黑衣的姬无从远处走来。 当视线所及的地方没看到莫邪凌时,姬无薄唇抿的紧紧的,黑眸中风暴逐渐聚集。 “出来。”姬无声音几乎能将周围有生命的生物全部冻住,当中也包括隐藏在周围的黑衣卫。 “主子。”一个黑影出现,他单膝跪地,恭敬地说。 “发生了什么事?”姬无问。 这院子是青龙专门为他跟莫邪凌置办的,旁人不可能知道,而且周围他布下不少黑衣卫,姬无很快排除有人劫走莫邪凌的可能。 再说,以莫邪凌的身手,若不是她自愿,恐怕这世上能让她迫不得已的还没几人。 暗卫指了指一旁的四脚小桌,说:“夫人在主子离开后立即起身,留下一句话后离开,天一,天二已经跟上去。” 确切地说,莫邪凌是知道周围有黑衣卫的,而且她还知道黑衣卫就跟在她身后,之所以没阻止他们跟着,也是给姬无留下一个讯号。 姬无脸色总算好了点,他走过去,小桌上的字迹已经不甚清楚,姬无连看带猜,也算明白莫邪凌写下的字。 急事,回丞相府。 急事自然是没有的,姬无大概能猜出莫邪凌为何离开,他一掌拍向小桌子,小巧梨花木桌瞬间碎成粉末,纷纷扬扬,洒落在周围花团锦簇中。 黑鹰迅速消失在原地。 跟着姬无离开的还有隐藏在暗中的黑衣卫。 莫邪凌不想走在半路却被姬无追上,她在离开院子时,喂了自己一粒药丸,好祛除身上自己特有的味道,而后站在原地,思忖片刻,选了一个小路,快步离开。 周围几道气息也跟着离开。 莫邪凌不知道的事,在同一个地点,姬无此刻正蹙紧眉头站着,他闻不到那个已经刻入骨髓的味道。 不过须臾,他已经猜出事情因果。 姬无急不可查地哼了一声。 心下难以抑制地伸出一股兴奋之感,这就像一场博弈,谁输谁赢直接影响之后某件事的成败。 这个博弈姬无不可能输。 他望着离丞相府最近的一条路,稍想片刻,抬脚离开。 这院子离闹市区不近,即便用轻功,等姬无到达丞相府时,也是两刻钟以后。 人家说朝夕之变,这丞相府就是如此。 丞相府一夕之间,已经由原本的车水马龙到现在的门可罗雀,丞相莫敬荛人生也是大起大伏。 虽然进了一趟天牢后又快速出来,但丞相职位已经被剥夺,皇上并没有下旨要莫敬荛官复原位,也就是说,莫敬荛最后的结局现在还不能确定。 一些踩高捧低的自然不愿做一些没把握的事,他们都在观望,等着上头的风向,以便能在最短时间内分析出利弊,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当事人莫敬荛在人生经历过这么一个起伏后,好像所有热情都被消耗光,自从回来后,已经好几天了,丞相府门始终紧闭。 丞相府外,姬无停下脚步,鼻子动了动,还是没有莫邪凌的味道,他越过墙头,直接跳了进去。 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莫敬荛在丞相府,莫邪凌就总会回来。 姬无对这个想法持有十二万分的肯定,他一直等,从午后等到日薄西山,本来就沉冷的脸越发冷凝,周身空气几乎都能被冻住。 整整两个时辰,姬无站在莫邪凌的院子里一动不动,就在最后一抹霞光被隐没时,远门口终于出现一个身影。 莫邪凌双手背于身后,走进来,在看到庭院中那道身影时,故作诧异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姬无沉沉看着莫邪凌,肯定地说:“你是故意的。” 明知道他不可能离开她一步,在刻意离开后又故意按时回来,莫邪凌就是故意的。 “当然。”本来也没打算反驳,莫邪凌走过去,笑道:“我得让你有记性,以后千万别贪吃,否则,我离开可不就是两个时辰的事了。” 姬无抿唇,看着走近的人,问:“那少食多餐呢?” “什么?”莫邪凌掏掏耳朵。 “厨房的人说,少食多餐有益于身体健康。”姬无说。 莫邪凌睁大眼,有些失态,谁说姬无木讷的?这不是很会说冷笑话吗?还少食多餐,他怎么整天抱着饭盆? “你,你——”莫邪凌罕见的词穷了。 既然莫邪凌说不出反驳的理由,姬无将她的手握住,说:“那就这么定了。” 莫邪凌想抽回手,无奈,姬无虽不至于勒疼她,却让她也不能轻松甩开。 莫邪凌气愤地叫:“那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姬无反驳。 一次吃三年,跟一天吃五顿根本不是一个概念,至于到底哪一样比较划算,还得试过了才知道。 看着莫邪凌炸毛的模样,姬无拍着她的被,劝道:“乖乖的,别闹。” “姬无,你给我滚!”莫邪凌控制不住自己的声调。 “我不滚。”姬无冷着脸反驳。 刚经历过两个时辰的分别,此刻他恨不得将人揣在怀中,哪里能离开莫邪凌哪怕一步。 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走,谁能想象得到堂堂暗帝竟是如此一个厚脸皮之人? 莫邪凌自觉自己脸皮就是远近闻名的,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 在两人你来我往间,这几日天天过来大女儿院中的莫敬荛听到院中的声音,加快了脚步。 第二十六章 抉择 “你,你不是那谁?”莫敬荛曾见过姬无,不过三年过去,他脑中对姬无的印象也早已淡去,至于名字,很抱歉,他不知道。 “姬无。” 莫敬荛是莫邪凌尊重的父亲,即便平常他不喜欢莫邪凌想着这个父亲,但为了莫邪凌,他愿意在莫敬荛面前承认自己。 而整个世间能让姬无自动报出家门的莫敬荛算第二个,至于第一位,自然非莫邪凌莫属。 但莫敬荛关注的重点显然不在这边,他苍老的脸上一片肃穆:“我不管你叫什么,请你离开,我不想自己女儿的闺誉毁在你一个外男身上,我丞相府不欢迎你。” 莫邪凌离开三年,他内疚自责,也想念了三年,不管这三年莫邪凌经历过什么,莫敬荛早就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加倍补偿莫邪凌,至于补偿的方式,亲事是第一件。 女人的一生最重要的是什么? 自然是嫁一个如意郎君,夫妻相敬如宾,子女孝顺。 莫敬荛自觉自己前面十多年亏待了这个女儿,再加上三年前女儿的失踪,莫敬荛甚至不敢想象一个女孩孤身在外会经历过什么。 现在女儿回来,他只想将所有好东西全都捧到女儿面前。 至于莫邪凌的亲事,他早就筹谋好了,那是他的一个学生,人品自然不在话下,关键是,这学生看过莫邪凌的画像之后便一见倾心,他曾跟莫敬荛言明他并不在意莫家大小姐这三年的经历,他只愿尽快将莫邪凌娶进门。 得知莫邪凌已经回来后,莫敬荛已经遣人去找那学生去了,恐怕不用多久,那学生就得过来,莫敬荛不希望对方在莫邪凌院中看到其他男人。 姬无冷眼看了莫敬荛一眼,心中想着,还得再想点办法将这莫丞相弄走。 过去三年,他全副精力都在寻找莫邪凌这件事上,至于莫敬荛的动向,他并没有在意,现在想来,他是太大意了,这莫敬荛就不该回来。 见姬无看过来,莫敬荛背脊一冷,不过到底也是只快要成精的老狐狸,心中泛起的波浪再汹涌,莫敬荛脸上仍旧一片平静。 莫邪凌摸着鼻子,这个情况她还是头一回见,人家都是婆媳容易起冲突,向这种女婿跟岳父之间的纠葛,她还真不是该怎么办。 “那个——”莫邪凌开口。 下面的话没说完,莫敬荛跟姬无齐齐看过来,那眼神跟梭子一样,直看得莫邪凌干笑不止。 既然两人都不愿她插手,莫邪凌干脆询问:“你们自己解决?” “凌儿,他是谁?跟你又是何种关系?”莫敬荛算是看出来了,这姬无是个目中无人的,既然他能跟莫邪凌回来,足以说明莫邪凌在他心中的位置。 至于自己这个大女儿,虽然常常带笑,但能真正走进她心里的也就那个一两个人,莫邪凌能允许这男人跟着一起回来,就能说明两人关系匪浅。 再说,珍儿说凌儿几日前就回来过,这消失了几日,说没跟这男人在一起莫敬荛都不信! 孤男寡女在一起最容易发生点什么。 不行了,不能想,越是往下想,莫敬荛心口就越是突突的疼。 被问到,莫邪凌自然不会藏着掖着,她很坦然地回答:“目前我们是男女朋友。” 这个词莫敬荛跟姬无都觉得新鲜,至于它的意思,以姬无跟莫敬荛的智商,大体都能猜出来。 姬无不满意了! 莫敬荛同样反对! “你说什么?” “你什么意思?” 姬无跟莫敬荛同时出声。 “所谓男女朋友就是相互爱慕并有意发展进入婚姻的一对男女。”莫邪凌回视着对面两人,问了句:“懂?” 姬无咬牙:“懂,再明白不过了。” 他凑近莫邪凌,黑沉的眼望进莫邪凌的明眸中,姬无冷声问:“你的意思是目前还不打算跟我成亲?” “没错。” 姬无咬牙:“你非要跟我生气?你如何惩罚我都行,哪怕给我一掌,甚至刺我一剑都可以,但婚事必须最快了结。” 所谓夜长梦多,虽然姬无知道成婚只是一个形式,但如果这个形式能捆住莫邪凌,他当然想最快将人娶进门。 莫邪凌知道姬无的担心,她给出一个定心丸。 “即便我现在不会跟你成亲,不过你也可以放心,我如果成亲,新郎一定会是你。”既然已经将姬无放在心上,她就断然不会再跟别的男子有牵扯。 至于莫敬荛,她只能说抱歉了。 “凌儿,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种事怎可轻言?”莫敬荛觉得自己的女儿一定是被眼前这小子带坏了,他愤怒地瞪着姬无,如果不是莫邪凌在场,他一定已经冲过去,好好教训这小子一顿了。 眼前这人虽然长相俊美,气势强悍,但莫敬荛在看到姬无那张冰冷的脸时,总会觉得如果真将女儿嫁给他,凌儿以后一定会受欺负。 姬无虽不善言辞,不过这种时候也不是该他沉默的时候,姬无上前一步,挡住莫敬荛看向莫邪凌的视线,姬无沉声说:“我无父母,我的亲事可以自己做主,我跟她的亲事你可以直接跟我谈,至于媒妁之言,三日后,我会找冰人过来提亲。” 莫敬荛一口气被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他嘴巴动了动,想说些教训人的话,但接触到姬无冷酷无波的视线时,莫敬荛最终只干干地说:“不可能。” 我不可能将女儿嫁给你。 这是莫敬荛的未尽之言。 虽然气氛有点不对,但莫邪凌真的想笑,她垂头,掩盖住嘴角的笑纹。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对翁婿以后还有的吵了。 姬无一般不开口,一开口就能噎死人,莫敬荛涨红了脸,无奈,将视线对准莫邪凌,问:“凌儿,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她能怎么办? 虽然姬无隐瞒她是无心,但就这么轻易原谅了他,这根本不符合莫邪凌的性子,再说,莫邪凌也不可能一点不顾及莫敬荛。 另一方面,让莫邪凌放弃姬无,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第一次做了夹心饼,莫邪凌哭笑不得。 两双眼盯着莫邪凌,看样子是一定要她给出个答案。 暗暗叹口气,莫邪凌刚要开口,门口传来哭喊声。 “爹爹,那杀人凶手回来了没?”是莫宁珍尖锐的询问声。 话音未落,人已经到了门口,莫宁珍脸上涂着厚厚的药膏,这让她本来秀美的脸变得怪异无比,当莫宁珍的视线落在莫邪凌那张妖艳无双的脸上时,嫉妒跟愤恨油然而生,她哭叫道:“爹爹,就是他,就是站在莫邪凌身边的这人杀了娘亲,而莫邪凌就在旁边眼睁睁看着,不但不帮忙,还在一边笑着看娘亲死去,爹爹,娘亲是死不瞑目啊!你一定要为娘亲报仇。” 有了莫敬荛在旁边,莫宁珍的胆子大了不少,她知道莫邪凌不敢在莫敬荛面前放肆,所以,莫宁珍红着眼叫嚣道。 “凌儿?珍儿说的可是真的?”莫敬荛皱眉问。 莫敬荛对王红霞虽然没有爱情,但到底也朝夕相处了几十年,感情自然还是有的,他语气自然带着质问。 “是又如何?”莫敬荛的语气让莫邪凌心中难掩失望。 虽然莫敬荛的质问情有可原,但站在她自己的立场上,莫邪凌是自私的,她只在意全心信任自己的,站在自己一边的人。 莫邪凌突然意识到,莫敬荛不仅是她的父亲,还是莫宁珍莫宁璐的父亲,亦是王红霞的夫君。 仅仅一句话,莫敬荛已经被莫邪凌从心里驱逐了出去。 莫邪凌整个气势一变,莫敬荛又怎会感觉不到?他有些心慌,莫敬荛试图让莫邪凌理解他的苦衷:“凌儿,爹爹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不会杀你的母亲,是不是他将你带坏了?” 有哪个父亲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往坏处想? 莫敬荛自然而然地将所有责任都推在姬无身上,他想保住他跟莫邪凌的父女之情,又能让莫邪凌看清姬无的真面目。 莫邪凌觉得好笑,她也真的笑出来。 “呵呵——”这笑声充满了讽刺。 莫敬荛脸色有些白,眉间拢起的皱纹越发深刻,莫敬荛不悦地问:“凌儿,你笑什么?” “没什么。”莫邪凌不打算跟莫敬荛说心里话。 既然从今往后,这人变成了外人,她自是不需要跟外人多交流。 “凌儿!”莫敬荛上前,他有种感觉,今日若他不跟莫邪凌将话讲清楚,他很可能会永远失去这个女儿。 既然莫敬荛想追根究底,莫邪凌索性就跟他说个明白,以后也好桥归桥,路归路。 莫邪凌伸手,牵住姬无的手,跟姬无并排而站,她再看向莫敬荛时,已经带上了平常疏离带笑的面具。 “既然你要知道原因,我就不妨跟你直说,就在刚才,你跟姬无对我的质问还让我有些纠结,毕竟一个是父亲,一个是爱人,虽然姬无的位置在我心中始终是最重要的,但你起码也占着我心里一个角落,所以,你们的问题我有些犹豫,我不想伤害你们其中一个。” “不过就在刚才,我总算有了决定。” 莫邪凌定定看着莫敬荛:“在姬无心中,始终只有一个我,他任何事都会以我为先,他从不会怀疑我,而你,我的父亲,你不仅是我的父亲,你还是莫宁璐跟莫宁珍的父亲,在你心中,我或许跟莫宁珍,莫宁璐占着一样的位置,这一点我很不满意,我便是这样的人,要么就全要,要么就舍弃。” 第二十七章 他就是皇上 莫邪凌这话说完,身旁的人表情各不一样。 姬无眼睛一亮,莫敬荛不可置信,莫宁珍则像是听到什么极好笑的笑话,她低低说了句:“还真是异想天开。” “凌儿?你怎么能这么想?纵使你是我的女儿,我也不能盲目纵容你,一旦任何事都随你心意,这对你以后没什么好处,爹爹不希望你以后后悔。” 莫敬荛觉得莫邪凌的想法非常要不得,他焦急地看向莫邪凌,试图说服她:“凌儿,我是你爹爹,不可能害你,你万万不能有这种想法,你可曾想过,在他心里有你时吗,他可以事事纵着你,一旦他不再喜欢你,那么,他这时对你的纵容都会成为他不喜欢你的理由。” 在试图说服莫邪凌的时候,莫敬荛还不忘抹黑一把姬无。 姬无不允许有人在莫邪凌面前诋毁他,哪怕这人是莫邪凌的父亲也不行。 黑影上前,姬无一把扣住莫敬荛的脖子,冷声说:“再多说一个字,我杀了你。” 莫敬荛脸色一变,他也是有些武功的,莫敬荛猜出姬无的厉害,却没想到姬无的功力已经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如果姬无愿意,他随手都能捏死自己。 莫敬荛到底也在官场浸淫这么多年,他很快恢复神态,莫敬荛不顾姬无的威胁,对莫邪凌说:“凌儿,你也看见了,这人狠起来是六亲不认的,你真的打算跟这人成亲?爹爹不希望你后悔。” 手收紧,莫敬荛呼吸逐渐困难,他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紫色,身体颤抖的如风中落叶。 莫宁珍怕了,她跑上前,刚要撕扯开姬无,但在碰到姬无黑雾缭绕的眼神时,莫宁珍生生缩回了手,她感觉到脸上的伤处再一次疼起来。 莫宁珍害怕地后退几步,她眼神闪躲,到底也不敢说话,不敢动作。 莫邪凌嗤笑一声。 这就是莫敬荛养的好女儿,早知道是个贪生怕死的。 莫宁珍的一举一动都在莫敬荛的视线之下,若说莫敬荛不失望也是不可能,三个女儿当中,他最对不起的就是莫邪凌,对于莫宁璐跟莫宁珍这两个丫头,他哪个不是掏心掏肺的?可莫敬荛想不到自己掏心掏肺得到的结果是三女儿的见死不救。 莫敬荛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好几岁。 即便如此,莫邪凌也没有就此放过他,莫邪凌嘲讽道:“刚才还在教导我,我以为父亲的手段有多高杆,我也就算了,十多年没得到你多上心的照顾,可你的另外两个女儿可都得你的真传,父亲,你觉得你的教育是成功还是失败?” 是啊,前一刻还在试图说服莫邪凌,可后一刻,他最亲近的女儿就其他不顾,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相较于莫敬荛的颓丧,姬无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他手下也松开些许,姬无刚才怒极一时,是真的想杀了莫敬荛,不过他到底是莫邪凌的父亲,如果他杀了这老头,到时他跟莫邪凌之间不可能无隔阂,姬无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来。 自己没有动手,但效果却比动手要好得多。 姬无一手提着莫敬荛,一手牵着莫邪凌,安慰一句:“你还有我。” 他最疼的不是你,而我只疼爱你。 这未尽之言莫邪凌很清楚。 说不感动是假的,莫邪凌心里暗暗将他们的婚期提前。 她回握着姬无的手,笑道:“我知道。” “不过你能不能先将他放下,他到底也是我的父亲。”莫邪凌说。 今日起,她会适当收回对莫敬荛的感情,她就是这么自私的人,只有别人对她好时,她才会将别人放在心里,如果对方有一点变化,她很毫不犹豫地将对方从自己心里驱逐离开。 这就是莫邪凌,宁缺毋滥。 姬无松手,将莫敬荛仍下来。 不过也控制了力道,莫敬荛稳稳站在地上,倒是没摔的狼狈。 莫邪凌感激地看了眼姬无。 莫宁珍眼睛一转,她有点后悔刚才的退缩,想来有爹爹在一旁,莫邪凌这贱人也不可能杀了她的,思及此处,她赶紧上前,小心扶着莫敬荛,上下打量莫敬荛,一边哭诉道:“爹爹,你没事吧?珍儿不是故意的,因为他杀了母亲,还伤了珍儿,珍儿一时胆怯,爹爹,你别生珍儿的气。” 这个女儿一向有小性子,莫敬荛以为她只不过是小女儿家的娇蛮,但刚才生死一线间,莫敬荛却突然明白,他这个做父亲的的确失败,这珍儿甚至连凌儿的十之一二都不如。 凌儿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是在明面上,她不喜欢一个人就不可能装模作样,珍儿却不一样,恐怕此刻珍儿脸上越是哀伤,心里对凌儿的恨越是强烈。 这是珍儿原本的性子,还是最近发生的一切让她变成现在这般? 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败啊! 莫敬荛审视的目光让莫宁珍头皮发麻,她低垂着头,脑子不停的转,她已经没了母亲,二姐姐跟她又起了龌龊,现在的她只能考自己了。 心思翻转,莫宁珍额上冷汗直冒,突然,她脑中一亮,莫宁珍抬头,眼泪无声往下落。 一旁的莫邪凌见莫宁珍如此表演,来了兴趣。 她也好奇,这莫宁珍为什么短短几天内就能变化如此大,就不知道里面的芯子有没有长进点。 “爹爹,女儿错了,刚才,刚才女儿突然想到母亲被杀的时候,女儿太过害怕,才,才想躲开的,爹爹,女儿只有你跟二姐姐两个亲人了,呜呜——你别不理女儿。”莫宁珍以往都是骄纵自私的,何曾有这么可怜哀怨的时候? 莫敬荛虽然心下觉得奇怪,但到底也是自己养大的女儿,没有不疼的到底,而且莫宁珍说的没错,王红霞死这件事不能就这么掀过。 莫敬荛叹口气,他拍拍莫宁珍的手背,说道:“爹爹没有生气,爹爹知道珍儿害怕,好了,别哭了。” 家里突然巨变,莫宁珍性情大变也情有可原,莫敬荛自动替莫宁珍的改变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莫邪凌勾唇,讥嘲一笑。 “凌儿,你母亲虽然平日对你有些刻薄,可她到底也罪不至死,你跟杀母之人在一起,是会要受到天下之人唾弃的。”虽然刚才差一点被捏死,莫敬荛倒也也有一腔热血,他转向姬无,狠声说:“我夫人为你所杀,杀人要偿命,我宁愿舍了我这条老命也会跟你周旋到底。” 如果舍弃这条命来阻止莫邪凌跟这人在一起,莫敬荛也会这么做。 如果说刚才莫敬荛要分开莫邪凌跟姬无的心思还没那么重,经过姬无那么狠辣的一手,此时的莫敬荛是无论如何也要分开他们的。 这人今天能随便杀了他,以后就能在凌儿惹他不高兴时杀掉凌儿。 活了这么大,莫敬荛没想到自己的人生还能这么颠覆,他现在成了庶人,夫人被杀,三个女儿全都跟他离了心,一时间,莫敬荛甚至有了厌世的念头,莫敬荛苦笑,如果他的死能挽救三个女儿间的感情,以及凌儿的幸福,他倒是宁愿一死。 莫敬荛的一厢情愿并没有得到莫邪凌的赞同,加入莫邪凌知道莫敬荛现在的心理活动,她一定要大笑三声。 如果莫敬荛这深情厚谊用在原主身上,恐怕原主会再感激不过,不过她莫邪凌是个冷心冷清的,很抱歉,她现在心里只有姬无,不管姬无以后会对她怎样,至少目前他们是两情相悦的,目前为了姬无她也可以做出任何事,包括远离这个父亲。 莫敬荛的豪言并未惹得姬无哪怕一点担心,姬无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姬无始终看着莫邪凌,莫邪凌变化的思绪他感觉得到,虽然不清楚,但姬无知道莫邪凌的变化对他是有益的,是以,姬无也不追究。 见姬无根本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莫敬荛怒火赤烧,他连连说:“好,好,即便你是江湖之人,但在都城杀人,老夫就不相信皇上他能视而不见。” 这就是说要上告到陛下面前了。 莫敬荛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莫邪凌开口。 莫敬荛脚步一顿,他转身,说:“凌儿,这人是杀人凶手,不管你如何求情,我也不可能当做此事没发生过一样。” 不管他对王红霞是否有感情,姬无这人都得付出代价。 莫邪凌突然笑了一下:“父亲,你弄错了,我想告诉你的是,其实你不用去皇宫一趟了。” “为何?” 莫邪凌点了点姬无的刚毅的侧脸,笑道:“因为他就是皇上啊。” 这件事还真没什么好隐瞒的,姬无身份在这里,身手也无人能敌,即便惹出来乱子,相信以姬无的能力,也会很快将混乱压下去。 “什么?”莫敬荛拔高的声音,他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在场的人当中还有哪一个有他了解陛下? 不管长相,气势,还是眼神,莫敬荛确定,这位绝对不是龙座上的人,即便龙座上那人的易容,那也不可能。 都说易容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容貌,却改变不了一个人的气质跟眼神。 莫敬荛万分肯定这人绝对不是皇上。 “凌儿,你怎可因为护着他就撒谎?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莫敬荛做官久了,忠君已经在他心里根深蒂固。 虽然嘴上竭力反驳,可莫敬荛心底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凌儿她可能不是撒谎。 果然,莫邪凌挎着姬无的胳膊,对莫敬荛笑道:“我为何要欺骗父亲?这位就是当今圣上。” 姬无眼神无波,恍若被点破身份的并不是他一般。 太过惊讶,莫敬荛已经说不出话来。 “我真的没骗你,父亲,因为古黛蓉的迫害,他当然要学着保护自己,如今古黛蓉已死,他没必要在隐藏。”莫邪凌找一个可以理解的借口。 这当然不是真的原因,姬无只是懒得亲身出现在皇宫而已,古黛蓉也早就被捏在他手心。 这个解释比较符合姬无小白菜的形象,也最容易被人接受。 果然,莫敬荛虽然没有完全相信,但神情也有了些变化,他问:“不知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就是当今圣上?” 这话问的是姬无。 姬无没理会。 莫邪凌好笑,这高冷范端的,真让人气愤啊! “如果父亲愿意的话,可以进宫一趟,将里面现在的皇上带出来,到时自然就真相大白了。”莫邪凌懒懒地说。 她跟姬无都不可能亲自走一趟。 这无关乎地位问题,只是懒得走。 听到莫邪凌用这种语气说话,莫敬荛眉头皱的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莫邪凌在无人看见的地方,轻轻捏了一下姬无的手臂内侧,姬无抬手,朝莫敬荛扔过去一个手掌心大小的雕刻精细的木牌。 “拿这个,里面的人自然会跟你出来。”姬无说。 手上捧着这东西,又看着莫邪凌跟姬无坦然的脸,其实莫敬荛已经有七八分的相信,但就是剩下的两三分可能,他也不能现在就跪拜皇上。 “好,我这就走一趟。”莫敬荛说。 之后也顾不得安慰同样惊呆了的莫宁珍,快步离开。 院子里很快只剩下三人,莫宁珍不停地后退,虽然姬无长相清俊,身份高贵,但她就是怕,每每见到姬无这张脸,她就会发自内心的惊怵。 “我,我不打扰大姐姐了。”这个时候什么母亲,这个报仇,统统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看着莫宁珍撒腿就跑的狼狈姿态,莫邪凌勾唇,嘲讽一笑。 第二十八章 等院子里只剩下三个人时,莫邪凌问姬无:“你可怪我将你的身份告诉父亲?” “不怪。”姬无吐出两个字。 姬无知道莫邪凌也有她自己的考量,尽管她说要跟莫敬荛开始生分,可血缘关系又怎是说弃就弃的? 将自己的身份告诉莫敬荛是最好的选择,既然用道理说不通,那就用身份压下莫敬荛的抗议。 那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不就是最好的诠释吗? 这也是莫邪凌刚才想到的。 丞相府被抄了家,原本幽静雅致的院子此刻有些萧瑟,庭院内原本茂盛灿烂的各色花盆早已被破坏殆尽,这几天莫敬荛可能是找人打扫过,虽然不复原本的好看,却也算干净利落。 莫邪凌并未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对这院子也没有多深的感情,这会儿见此场景,只觉得有点单调罢了。 顺着莫邪凌的视线,姬无也看到这边的落魄,他嘴巴动了动,半晌,才说:“你喜欢什么,吩咐一声就行。”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弄来。 姬无的未尽之言莫邪凌明白,她笑道:“不用,反正也不会在这里多呆,能住人即可。” 如果还是三年前,或者她没遇到姬无,这会儿她不得不将这边当成自己的家,莫邪凌还可能会好好收拾一番这院子,起码她要住的舒服点,不过有了姬无,说句矫情的话,有姬无的地方就是她的家,她有那时间倒不如收拾一下她跟姬无要长住的地方。 走在莫邪凌身后的姬无脚步顿了一下,嘴角可疑地勾起,他快走几步,跟莫邪凌并肩,而后握住莫邪凌的手,看着莫邪凌,语气颇严肃:“你喜欢什么样的院子可以布置成什么样。” “我们的家。”这句话姬无说的有些飘忽。 ‘家’这个字在他有记忆的人生里就是不存在的,暗城那么大,暗宫厚重奢华,但这些对姬无来说,只是个暂住的地方,他对这些地方并没有归属感,或者说姬无长这么大,就不知道有个家该是个什么滋味。 莫邪凌注意到姬无的异样,她心有戚戚,自己何尝又不渴望一个家? 两个同样浮萍一般四处飘荡的人组成一个家,这本就该是件温暖的事,莫邪凌突然有种冲动,她想早些回去,按着自己的心意,好好整理一番她跟姬无要长住的地方。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莫邪凌抬头问。 握着莫邪凌的手紧了一下,姬无说:“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 “恩,那处理了这边我们就回暗宫。” “好。” 两人相视一笑,温暖自在两人中间流淌。 这边情意绵绵,另一边却难掩紧张。 “你说什么?”一向以温柔娴雅为诸人熟知的莫宁璐头一回在自己妹妹面前如此大惊失色。 莫宁珍以为自己的二姐姐跟她一样,太过害怕,她添油加醋地说:“二姐姐,我真的没骗你,那个人可能真的是当今圣上,爹爹去宫里求证了,这人如此凶狠毒辣,你说要是他计较我们以前那么多年对莫邪凌那贱人的欺负,他会不会为莫邪凌报仇?” 王红霞的死又在脑中闪现,莫宁珍自心底开始惊惧,她瑟瑟发抖,紧抓住莫宁璐的胳膊,试图从自己亲姐姐身上得到些温暖。 但显然,莫宁璐的想法跟莫宁珍不在一个段数上,莫宁璐脑子急速旋转,她没注意到莫宁珍的惊怕,只是问:“珍儿,你真能确定他就是皇上?” “应,应该是的。”莫宁珍说:“看莫邪凌那得意的样子,她既然不怕爹爹去宫里问,而且那人还给爹爹一个牌子,说是见了牌子,宫里那位就会跟着出来,到时他是不是皇上就一目了然了。” 莫宁璐紧了紧手里的锦帕,像是对莫宁珍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莫宁璐低低说:“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 该多好啊! 那男子真的很俊美,虽然总冷着脸,但她不像莫宁珍,她看得清楚,当男子看向莫邪凌时,眼中的柔情根本遮挡不住,如果那个被他温柔注视的是自己改多好? 她不是莫宁珍,没那么坚持,当年她也曾喜欢那位徐公子,但自打那位公子娶亲之后她便死了心,这三年来,她心心念念要嫁一个家世好,长相俊美的,起码要比徐公子强得多,她要让徐公子后悔。 寻觅这么多年,她始终没遇到一个能让她一眼心动,地位崇高,而且对心爱的女子一心一意的男子,本来她都要失望了,又加上父亲被下狱,丞相府被抄家,她以为这一辈子没什么希望了,却没想到到头来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莫宁璐有预感,那个男子一旦喜欢上一个女子就会是一生一世,这种外表冰冷,感情却浓郁的男人真让人心动。 莫宁珍并没有领会到莫宁璐的意思,她见莫宁璐话没说完,以为她跟自己的想法一样,莫宁珍扭紧了锦帕,她接口说:“那就惨了,二姐姐,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要不要逃开?” 如果这人是皇上,那么这位皇上就是个极其厉害的,一旦他追究,到时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果被追究,那她还不如早点离开。 即便要一辈子逃命,那也比被杀的好。 听了莫宁珍的话,莫宁璐觉得好笑,她也当真笑起来:“呵呵,珍儿莫急,事情不会有那么糟糕的,你忘记还有我们的父亲了?” 有父亲压着,即便那人是皇上,莫邪凌也不愿让那人伤了父亲,同样的,父亲也不会让他伤了她们姐妹。 “可是——”莫宁珍显然没有莫宁璐那么乐观。 “好了,好了,这些事都还没发生呢,现在我们最需要的就是确定那位到底是不是当今圣上。”莫宁璐不想再听莫宁珍丧气的话,她眼中闪过不耐,语气却仍旧温和。 “也是。”莫宁珍已经没了主意,她只能问莫宁璐:“二姐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莫宁璐与端着面前的茶杯,用手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字。 莫宁珍端详了一会儿,念出那个字:“等?” 莫宁璐笑了笑:“没错。” “好,那我们就等着。” 尚且不知被人惦记了的姬无此刻正跟莫邪凌呆在屋内,屋子里原本就朴素的摆设此刻更显得简陋,阳光照射进来,却没见温暖多少。 不知道莫邪凌什么时候会回来,房间内连壶热茶都没有,莫邪凌环顾四周,瘪嘴,她越发不想在丞相府呆了。 房间内只余下两个凳子,她喜欢的藤椅早已被砸坏。 拉着姬无坐下,两人相顾无言,莫邪凌托着下巴,问姬无:“我们早些回去吧。” “好。” 等这边彻底解决了,他以后便不让莫邪凌再回来,这也是姬无为何没有直接离开的原因。 莫敬荛大概太过着急,来回竟然没用一个时辰,等莫敬荛被拎着回来时,莫邪凌跟姬无正在院子里等着。 扮作姬无的黑衣卫太过着急,又嫌莫敬荛跑的太慢,这才运功,拎着莫敬荛回丞相府。 一路上,这黑衣卫大概证实了姬无的身份,等莫敬荛回到院子时,他没有再次求证,直接跪地:“见过皇上,皇上万岁。” 姬无抬手。 “皇上,草民该死,草民有眼无珠,竟认不出陛下,还望陛下恕罪。”莫敬荛虽不是个好父亲,却是个好臣子,他回来的路上也大概想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亦十分理解姬无的做法。 一旁的莫邪凌抽着嘴角,她暗暗吐糟,姬无这么多年都是易容,不,龙座上的那位压根就不是真的皇上,莫敬荛哪里能分辨得出? 对古代人这种毫无理由的认错行为莫邪凌一直不赞同,不过身在这古代,这是形势所趋,莫邪凌也没有存着要改变世界的想法,她往旁边让了一下,怎么说莫敬荛都是这具身体的父亲,她受不起莫敬荛这一跪。 见莫邪凌离开,姬无有些不悦,他自然不会将怒火发在莫邪凌身上,面前的莫敬荛就无辜地受了。 “起吧。”姬无冷声说。 “谢皇上。” 姬无也起身,他走向莫邪凌,牵着她的手,再对上莫敬荛的眼神,问:“如此,本尊可以娶她了吗?” 哪有上位者询问一介草民的? 莫敬荛被夺了丞相职位,可不就是一介草民吗? 莫敬荛连连点头:“草民该死,皇上要娶草民的女儿,这本该是凌儿的福气,可凌儿现在毕竟还是庶人,这恐怕会折煞她,还望皇上三思。” 这倒是给莫敬荛提供了一个好借口,从古至今,没有哪一个皇上娶一介平民,这不合逻辑。 “如此整个青云本尊做主,本尊要娶谁便娶谁,别人谁敢多言?”姬无狂妄地说。 莫敬荛头皮发麻。 是,从古至今的确是没有过一个平民皇后,可皇家并无古训说不能娶平民。 姬无释放的压迫力让莫敬荛心中发冷,他不敢抵抗,只能任由冷汗横流,气氛一时有些紧张,就在莫敬荛以为自己会这么被姬无杀死时,一道柔顺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第二十九章 “戚公子请进。”莫宁璐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 说着,莫宁璐已经一脚踏过来,她笑道:“这边就是我大姐姐的院子,我大姐姐今日不在,还望戚公子万勿进大姐姐的院子。” 这里并不如前朝,男女大防严肃,青云男女可同席,然,即便如此,让一个外男进一个女儿家的院子还是不合规矩的。 莫宁璐知晓这点,所以她特意提醒了对面的男子莫进莫邪凌的院子。 莫邪凌冷笑:“这莫宁璐倒是比莫宁珍有些脑子,但希望她的那点小聪明别将自己玩死了才好。” 看戏似的等着莫宁璐接下来的表演。 不出莫邪凌所料,莫宁璐本是背对着院子里的人,在看到面前男子诧异的目光时,故作疑惑地转身,没看向姬无,看了眼莫敬荛,而后将视线集中在莫邪凌身上,莫宁璐故作惊喜地笑道:“大姐姐?你回来了?” 这戏演的,不知该感谢莫宁璐的大度,还是该赞叹她的心宽。 姬无是她的杀母仇人,她竟然能羞红了脸,用眼角偷瞄着姬无。 “是啊,不知二小姐为何这么高兴,我记得我跟二小姐不是很熟吧?”若是以前,她还能分出点心神逗着莫宁璐玩,不过现在,这女人明显是奔着姬无来的,她可没病,任由这女人偷看她的人。 莫宁璐脸色一僵,她没想到莫邪凌竟然这么不给她面子,女子不是都该在心上人面前好好表现的吗? 莫邪凌这么刻薄真的没问题? 莫宁璐第一时间没看向莫邪凌,倒是朝姬无望去,她试图从姬无眼中找到一些对莫邪凌的厌弃。 身体往前侧了一步,莫邪凌挡住姬无的半个身体,她双手环胸,斜睨了一眼莫宁璐,斥道:“收起你那跟见了腥气的猫似的眼神,真真让人厌恶。” 本以为刚才的话已经是够丢女子的脸,没想到,这人的嘴竟然如此之毒,这让一直以温和自豪的莫宁璐傻了眼,待她反应过来时,莫宁璐眼睛一红,泪水夺眶而出,她嗫嚅道:“大姐姐,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切,别装了,你那羊羔似的外皮下包裹的到底什么肮脏心思,你我心里都有数,如果你没打我的人的主意,我可以当做没看到你的装模作样,但姬无是我的,别说你在觊觎他,就是多看一眼,我都会挖了你的眼。”莫邪凌一字一句地说。 如果说莫宁璐之前还是有做戏的成分,莫邪凌这么不客气的话就跟巴掌似的,不要钱地往她脸上扇,莫宁璐是真的哭了,她一脸羞臊,哭泣道:“大姐姐,你误会我了,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 莫邪凌一脸厌恶:“行了,别再演了,赶紧滚。” “凌儿,璐儿是你的妹妹,她也是好心过来瞧瞧你,我知道你以前受苦了,这都是为父的错,你妹妹为人单纯,你怎么如此看轻她?”莫敬荛着急了,他虽不是个好父亲,但自问也能做到六七分,他以为他的女儿虽不会跟同胞姐妹一样相亲相爱,但关键时刻还是能团结一致的。 莫邪凌毫不留情的话打碎了他自以为是的想法,莫敬荛一时接受不了,他急红了脸,朝莫邪凌呵斥道。 之所以如此大声呵斥,对莫邪凌不亲姐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他不愿莫邪凌在姬无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 他是男子,他比谁都清楚男子的劣根性,更何况是姬无这种权势才貌全部占着的人,这样的人看上莫邪凌,极有可能是一时新鲜,等哪一日他厌弃了莫邪凌,那么今日的一切就成为他谴责莫邪凌的理由。 莫敬荛抵抗不了皇权,但他也不希望自己女儿被人厌弃时,还会被扣上无德的一顶大帽子。 “她单纯?”莫邪凌本不愿多说,可莫敬荛到底也曾经对她有过照顾,这个人情她今日就还给他。 否则,莫邪凌甚至敢打包票,这莫宁璐一顶会坑死莫敬荛的。 “看到她刚才看到我时惊喜的模样了没?”莫邪凌问。 “自然,你是她姐姐,她见你平安回来,作为妹妹,璐儿自然高兴。”莫敬荛已经为莫宁璐找好了借口。 “那你要不要将莫宁珍好过来问一下?看她是否已经提前知道我归来的消息?”莫邪凌嘲讽道。 莫邪凌的未尽之意是莫宁璐明明知晓她已经回来,再见她时非要装出一副才晓得的高兴模样,这岂不就是说她太过装模作样? 莫敬荛看向莫宁璐,见她眼底闪烁着的心虚,心往下沉。 并没有罢休,莫邪凌继续说:“她一个妹妹,竟然能将外男带到姐姐的院门口,你说她在意过我的闺誉吗?” 虽然莫邪凌并没将那什么闺誉当成一回事。 莫敬荛是男子,对这些事不甚了解,经过莫邪凌这么一提,也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再看莫宁璐时,莫竟然脸色就有些变了。 见此,莫邪凌扬唇,就这点小心思,还敢跟她斗,找死呢? “外头那位是谁?”莫邪凌问。 众人似乎才发现门口站着的男子。 而那男子显然已经被莫邪凌刚才狂霸的语言震撼到,半天才回了神,当众人都看向他时,男人才急忙做了个揖,说道:“先生,学生有礼了。” “戚成,你怎么会来这里?”莫敬荛一早就看到这年轻人,只不过一直没来得急打招呼罢了。 那叫戚成的男子低头,有些愧疚地说:“我来拜访先生,二小姐说先生平常总喜欢呆在大小姐院子里,以睹物思人,这才直接带着学生过来,造成了大小姐跟二小姐之间的误会,是戚成的不是,还望大小姐消消气。” 如果没有莫邪凌之前提的两点,莫敬荛一定会以为莫宁璐只是好心办个坏事,但前面有了怀疑,再想到莫宁璐故意将戚成带到莫邪凌面前,或者说带上姬无面前,那无疑是想告诉姬无,莫邪凌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外男都直接找上她院子了。 毕竟有外人在场,这是家丑,即便有心跟莫宁璐说道,这会儿也不是好时候,莫敬荛对莫宁璐摆手,皱眉说:“璐儿你先回去吧。” 莫宁璐披了这些年的伪装就被莫邪凌三言两语扯碎,她心中恨极,更是觉得没脸,如果地上有条缝,她恨不能钻进去。莫敬荛的话对她来说无疑是条特赦令,她赶紧抹了一把眼泪,福了福身,说:“女儿这就离开。” 因为大女儿一直没在家,二女儿跟三女儿就无法嫁人,王红霞当初整日跟他闹,莫敬荛最后被闹的没办法,才将大女儿的画像拿给他最满意的一个学生看,如果这学生愿意等他的女儿,而且不在意她三年不在家的事,他就决定让戚成作为女儿一个候选夫君人选,至少戚成是个知底细,又上进的年轻人。 谁知,戚成一见画像就看上了莫邪凌,这让莫敬荛松口气,也让王红霞停止了闹腾。 莫敬荛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大女儿竟然跟人私定终身,而且这对象还是当今圣上,莫敬荛觉得实在对不起戚成,他也有些尴尬:“戚成啊,这便是我的大女儿。” 戚成头垂的低低的,并没有看向莫邪凌,原本他对莫邪凌的确有好感,毕竟那画像上的人实在太美,而且眼神温柔,是他理想中的妻子人选,今日一看,戚成抹着冷汗,与其要找莫邪凌这样的,他宁愿终身不娶。 这女子强悍的让他害怕。 莫敬荛尚不知道自己特意嘱咐画师,要将大女儿的眼神画的温柔些这些举措其实无意中帮了莫邪凌一把,也救了戚成一命。 “见过大小姐。”戚成语气没有喜悦,也无庆幸,仔细听去,竟然还有隐约的惧怕。 这样就好。 莫邪凌满意地点头。 莫敬荛脸色有些复杂,既像松口气,又觉得事情其实不该这么发展的,但总归是皆大欢喜了。 姬无则始终冷着脸,如果不是莫邪凌抓住他的胳膊,这戚成在出现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没了命。 戚成虽然是读书人,但对危险的感触还是有的,他脊背泛着冷,牙齿几乎都在打颤,戚成头垂的越发低了,他说:“先生既然跟大小姐好不容易父女团聚,学生就不打扰了,学生告辞。” “好。”莫敬荛松口。 戚成点了点头,转身,快速离开,像后头有妖魔鬼怪在追一样。 看戚成逃命似的离开的模样,莫邪凌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丫的,太逗了,也太没战斗值了。 她以为至少也有个对她心有所属的男子能跟姬无挑衅那么一下,这样也让莫邪凌感受一下,其实她的魅力还是没见弱的。 这人真是太不上道了。 在她看着门口笑时,殊不知,姬无的脸已经完全黑青下来。 他反手抓住莫邪凌的胳膊,稍微用力,莫邪凌顺势撞入他的怀中,姬无在她耳边低沉地命令:“不准看着别人笑。” 第三十章 断绝关系 在意识到莫敬荛对自己的态度过,莫邪凌自嘲一笑,是啊,莫说她根本不是莫敬荛的女儿,即便是的又如何? 莫敬荛有三个女儿,而大女儿是跟他相处时间最短的,相对来说,莫宁璐跟莫宁珍在他心里的位置要比自己高得多。 若三人没有冲突时,莫敬荛尚且能对莫邪凌这个女儿掏心掏肺,然,一旦涉及另外两个女儿,他的心总是要偏一点,与其得到一些别人多余出来的亲情,她宁愿不要。 而原本对莫敬荛的那点感情也淡了很多,莫邪凌便是这样,别人对她好后,她会试探着伸出头来,对笨拙的对别人好,但这种感情一旦出现任何瑕疵,她就会立即缩回脑袋。 而这种决绝一次便是永远。 是以,在莫敬荛的无知无觉中,他已经失去了让莫邪凌对他倾心相待的机会。 似乎感觉到莫邪凌对他的疏离,莫敬荛心中一疼,他有些踌躇地开口:“凌儿,是为父误会你了,我代你二妹妹跟你道歉,到底是亲姐妹,凌儿你就别跟她计较了。” 在莫敬荛看来,他跟莫邪凌是血浓于水的亲情,这种感情是任何东西都割不断的,他以为莫邪凌不过暂时生气,等这气撒了之后,她还是自己的大女儿。 对莫敬荛的自以为是,莫邪凌突然觉得好笑,而她也真的笑出声来,莫邪凌看向莫敬荛,笑道:“我不怪她,看在你的面子上,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莫敬荛的面子也就值那么一次。 而莫敬荛显然误会了莫邪凌的意思,他觉得莫邪凌还是看重亲情的,心疼之中还有一些后悔,凌儿如此识大体,他刚才不该说她。 这种后悔还没来得急说出口,莫邪凌下面的话让莫敬荛心神俱裂。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放过她,而你在我心里的那点地位也用来替换了莫宁璐的命,也就是说,从今往后,我跟你莫家再没有关系,双方以后是生是死都跟对方没有任何关系。”有些话还是说开了好,这样快刀斩乱麻是莫邪凌一贯的行为方式。 “凌儿,你还是在怪为父?”莫敬荛觉得自己这个大女儿实在不可理喻,姐妹感情,父女感情怎可说断就断? 即便是动物,它们也需养育小辈,奉养长辈,也不可能随意隔断血缘。 “不,我没怪你,我对你们父女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你们对我来说就是陌生人,责怪陌生人,那就是浪费感情的事。”既然说不通,莫邪凌不介意将那点伪装撕扯开来,里面的东西早已腐烂,化脓,揭开之后,伤口总比藏着,掖着好的快些。 这么说虽然有些残忍,但总比钝刀子割肉强,对双方都好。 对于莫邪凌的决定,如果可能,姬无都想举双手双脚赞同。 “这些都是墨家的东西,我身无长物的来,自然空手离开。”莫邪凌对墨家的一切都没兴趣。 她说着,已经跟姬无相携往门外走去。 莫敬荛被气的脸红脖子粗,见莫邪凌毫不滞涩地离开,他总算意识到莫邪凌刚才的话并不是妄言,而是她真的就那么想的。 “凌儿,我知道这些年对不起你,可你真的就不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给璐儿跟珍儿一个补偿的机会?”莫邪凌上前,想挡住莫邪凌的去路,无奈,在姬无的冰冷视线下,他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即便没有君臣之分,光凭两人的力量,莫敬荛也不能近莫邪凌一步。 见莫邪凌讥嘲地扬眉,莫敬荛也觉得后面一句话太过牵强,这些年他没有在意,但就凭他跟三个女儿仅有的一起相处的机会他就能断定,这三个女儿不仅心不合,面上都是交恶的。 他心里也清楚,三女儿极像王红霞,莫敬荛本以为莫宁璐是个好孩子,从刚才的一番交流中,他再一次确定他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莫敬荛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但他总认为一家人不该有隔夜仇。 除了讥讽,莫邪凌已经找不出任何表情来表达自己的心思,在离开之前,莫邪凌问身旁的人:“可有银票?” 姬无往怀中掏了掏,一叠千两的银票,随意看了眼,一共应该不低于两万两。 普通人家一年至多花费十几两,这些钱足够莫敬荛下半辈子花了。 将银票递给莫敬荛:“这是一点心意,也算是对你的补偿。” 她私自决定斩断跟莫家的关系,这对莫敬荛不公平,既然不能用感情回应,那金钱就是最好的办法,或者,等等再让莫敬荛重回朝堂,这样他大概就没多少时间纠结女儿的事了。 打定主意,莫邪凌决定回去就跟姬无商量这事。 莫敬荛在看到银票时,脸色已经由红转了白,他气的胡子一抖一抖的,“凌儿,我知道你责怪为父,但你怎能那这些东西来侮辱为父?” 这是一个人的气节,莫敬荛接受不了被女儿这般打发。 “当一个人吃不饱穿不暖时,什么尊严,什么气节全是狗屁,如果不想以后出门乞讨,被更多人看不起,我劝你还是收着。”话糙理不糙。 莫敬荛挥起一巴掌就要打掉莫邪凌手上的银票,这时,院墙拐弯处突然冲出来一道人影,那人影直奔莫邪凌,确切地说,直奔莫邪凌手上的银票而来。 一只白皙的手快莫敬荛一步抓住银票,然后跑开几步。 在莫敬荛能碰到她的范围外,莫宁珍松口气,抓紧手里的银票,对脸色紫红的莫敬荛说:“爹爹,大姐姐说的不错,我们现在被抄了家,莫府已经不是以前的莫府,再也没有之前的风光了,爹爹你可能不清楚,我们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家里的银子用不了两日就没了,到时我们真的得去乞讨了。” 莫宁珍很害怕姬无,姬无那一巴掌不仅毁了她的容,也打掉了她的尊严,她本来过来是想看看莫邪凌吃瘪的,甚至想着父亲能拆散莫邪凌跟她的骈头,没想到到头来被噎得没话的却是那个她一直崇敬的父亲,父亲都对姬无俯首臣成,她就更不可能报仇了,就在莫宁珍心灰意懒,打算离开时,莫邪凌竟然掏出那么多的银子。 两万两就是放在莫府被抄家之前那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在莫敬荛拒绝这两万两银子时,一旁躲着的莫宁珍差点咬碎了银牙,她几次三番想出去,接住那银票,但姬无给她的阴影太过深刻,莫宁珍始终下不了决心,就在莫敬荛伸手想要打掉那银票时,莫宁珍终于忍不住了,她知道莫邪凌的脾气,如果爹爹真的伸手打掉那银票,恐怕不仅钱会没有,就连爹爹的命都危在旦夕了。 不得不说,比起莫宁璐跟莫敬荛,整个莫家最能屈能伸的就是莫宁珍的。 莫邪凌再一次感叹,这世上果真没什么东西是不变的。 见自己小女儿这么没出息,见钱眼开的模样,莫敬荛一口血腥堵在胸口。 冤孽,冤孽啊! “莫宁珍,你给我将钱放下!”他宁愿饿死,也不愿拿着这卖女儿的钱。 这可不就是卖女儿吗? 莫宁珍又往后退了几步,她将钱塞在宽袖中,对莫敬荛摇头:“爹爹,你若不要就给我,要不我替你收着也行。” 莫宁珍很清楚,骨气不能当饭吃。 “孽女!孽女啊!”莫敬荛胸口堵着的那口血终于没压制住,喷了出来。 姬无揽住莫邪凌的腰,将人带离污血的喷射范围内,他对这莫家家事实在没兴趣,姬无说:“走吧。” 之所以能忍这么久,是因为莫邪凌刚才的决定,既然莫邪凌打算跟莫家一刀两断,他总要给她一点时间处理好这里的一切,以后想起来时也不用惆怅。 要知道,有时候惆怅的久了人就总会往回看,他可不愿莫邪凌对莫家人最后来一个失而复得。 他要莫家人最后成为莫邪凌心头的蚊子血,而不是让她铭记的朱砂痣。 这个决定在他感觉到莫宁珍站在墙头时才下的。 莫邪凌看着地上的人,最终拍拍姬无的手,说:“我帮他看看。” 话落,莫邪凌松开握住姬无的手,蹲下,想触探莫敬荛的脉搏,看着莫邪凌平静无波的眼神,莫敬荛突然怒了,刚才对莫邪凌的心虚跟内疚统统被烧赤的愤怒取代,他为人父,莫邪凌不能,也不该反驳怒斥他。 存在内心低处的典型封建男子思想再次爆棚,莫敬荛狠狠瞪着莫邪凌,因为喉头被哽住,他开不了口,否则,对莫邪凌定是一顿骂。 莫敬荛甩开莫邪凌的手,哽了半天,终于将喉头那口老血咽了下去,他红着眼叫道:“既然你打算跟我断绝关系,那你现在就滚,我是生是死跟你再没有任何关系,给我滚!” 莫邪凌脸色冷了下来,她百年难得的好心竟然就这么被践踏在脚底,她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莫敬荛:“既然你已经同意了,很好,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 那股腥甜再一次涌上喉头,莫敬荛冷哼:“好,如你所愿,从今往后,我莫敬荛跟你莫邪凌断绝父女关系,从今往后,生死互不相干。” “将你的银票拿回去!” 第三十一章 姬无的细腻 莫邪凌压根没想将银票拿回去,而莫宁珍也没想给就是了。 在莫敬荛喊出这句话后,莫宁珍抱着银票撒腿就跑,一边留下一句话:“爹爹要是不要就给我吧。” 一个两个女儿全都不省心,他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浊血来。 “滚,都给我滚,我莫敬荛没你们这几个女儿。”莫敬荛瘫倒在地,有气无力地喊。 虽然被骂的有些恼怒,但让她见死不救,她还真做不到,说到底莫敬荛也没什么对不起她,至少三年前她过来的时候,莫敬荛对她一直不错。 担心莫敬荛再次阻止她,莫邪凌索性直接点住他的穴道,往他口中弹了一粒药丸,点住他喉间一点,直到药丸咽下去,莫邪凌才起身,后退一步。 见莫敬荛脸色仍旧不好,莫邪凌也没耐性劝慰,她只是说:“别光说这个女儿不好,那个女儿不对,你也该想想你作为父亲的错处,光嘴上说是没用的,回去好好想想这些年你是如何对待三个女儿的。” 莫敬荛被教训,脸色更难看,不过胸口太疼,他一时竟然开不了口反驳。 这也算是莫邪凌对他最后的忠告,而后,她扣住姬无的手,跟他一前一后出了丞相府。 这个大女儿一向不得他喜欢,就在三年前,他突然觉出对不起这个女儿后才开始关注这孩子,莫敬荛比谁都清楚,十多年的失望恐怕早已经耗尽了他们的父女感情,再加上空白了这三年,看着莫邪凌离开的背影,莫敬荛仔细想想,又觉得莫邪凌做出这种举动也是可以理解。 两道极为相称的背影消失在莫府,莫敬荛勉强起身,擦掉嘴角的血,觉得胸口好很多,他低低说:“也罢,是我对不起你跟你娘,你离了莫府更好,省的我们拖累了你,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莫敬荛苍老的脸色此刻更显颓丧,他捂着嘴,不让咳嗽传出去。 莫家的事暂且不提,只说莫邪凌跟姬无。 也许是那个环境的影响,又或者是莫邪凌本身就这特性,等出了莫府之后,她吐出一口浊气,心情募的好很多,捏了捏姬无的手心,莫邪凌笑道:“现在起,我就剩下你一个了。” “我也只有你一个。”这句话姬无不厌其烦地重复着。 “所以,不能做出对不起我的事,在我的字典里,没有后悔两个字,这两个字也同样适合你。”莫邪凌又说。 “好。”姬无心情很好。 他能感觉到,莫邪凌越是这么说,便是越在意他,他怎能不高兴?即便莫邪凌命令他以后远离所有人,他也做得到。 姬无的表情太过认真,让那双深潭一样的黑眸熠熠生辉,竟然耀眼无比,莫邪凌捂着乱跳的胸口,另一手捂住姬无的眼睛,咬牙说:“现在不能这么看我。” 姬无没做声。 想了想,莫邪凌又加了一句:“以后在外头都不能这么看着别人,私下里你可以随便怎么看我都行。” “好。”似乎从姬无口中听到最多的一个字就是好。 而莫邪凌也知道,姬无一旦是答应了她就一定会做得到,这么一个俊美无俦,实力强悍,还特别听话的男人真是世间少有,她莫邪凌是捡到宝了。 心中动了,身体自然也跟着起了反应,莫邪凌勾了勾姬无的手心,催促说:“快点回去。” 这种情况姬无经历过,他也期待下面的事。 瞳孔再次紧缩,姬无直接揽着人的腰,两人消失在原地。 还是回到青龙的暗城分部,两人抵死缠绵,一番激烈运动后,莫邪凌脸上一片餍足,本就妖媚的五官因为情事刚过而显得越发娇艳,红唇微肿,她打了个哈气,在姬无肩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咕哝一句:“我休息一会儿。” 姬无轻轻拍着她的背,说:“好。” 许是太累了,不过几息之间,莫邪凌已经熟睡,红唇因为呼吸而微微张着,诱人前去采摘,本来白皙的脸颊像是铺洒了一层胭脂,看着格外美丽。 姬无每每见到莫邪凌这番模样就恨不得将人揉碎进自己怀中,让人再离不开他分毫。 薄唇凑近,刚要亲到嫣红的唇瓣上,姬无又顿住,她知道莫邪凌睡觉浅眠,这会儿好不容易熟睡,还是不扰她的睡眠好。 手往外探出,内力将床尾处的薄被吸过来,小心给她盖上。 莫邪凌再醒来时,身旁已经没了人,这是少有的情况,她原本还有些迷糊的神智立即清醒,起身,随意将薄被往身上披着,赤脚下了床。 还没走到门口,姬无已经一身清爽地走了进来,他头发还滴着水,想来是刚洗了澡,姬无看到莫邪凌这番模样,他皱紧眉头,直接扔掉手中的毛巾,将人打横抱起,声音有些冷:“不知道冷吗?” 自然指的是赤脚。 “现在可是夏日。”莫邪凌反驳说。 地上铺的是汉白玉地板,走在上面别提多舒服。 感觉到身上有些热,莫邪凌解开薄被,仍在一边,这才感觉舒爽很多。 看着莫邪凌身上只着两片奇怪的布片,两片布片遮住一些关键地方,而恰是如此,那突兀有致的身材更显,真可谓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姬无转开脸,心中不停地告诉自己,她身体要紧,不能贪欢,如此默念几次,才堪堪压住心头的火气,继续刚才的话题:“夏日也不行,女子的身体不同于男人,即便再热也不能贪凉,否则以后身体受不住,吃苦的还是你自己。” “放心,我是大夫,我知道自己的身体。”莫邪凌浑不在意地说。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没抓住要点,她凑近姬无的脸,盯着他的眼睛问:“说,你是怎么知道女子该注意的事项?” 姬无眼神游移,没开口。 “你真不说?”莫邪凌脸移开少许,而后凑近姬无的耳朵,飞快地舔了一下他的耳郭,柔声问。 如果莫邪凌愿意,姬无是逃不过她的手心。 果然,姬无身体紧绷,粗声说:“我问大夫。” 女子身体跟男子不一样这他知道,开始姬无也以为女子跟男子其他方面没什么特别要区别的地方,直到莫邪凌那一日来了葵水。 话说那日两人正用完午膳,更往常一样散步消食,刚走不过两刻钟,莫邪凌突然站住了叫,她死活不移动。 “怎么了?”姬无疑惑。 话刚问出口,姬无突然脸色一变,他上下打量莫邪凌,攥住她的手腕,替她把脉,一边问:“你受伤了?” “没。”莫邪凌感觉到自己已经快血流成河了,她紧绷着双腿,连话都说不全。 莫邪凌身体平常都很好,就是一点,每回来了葵水都疼的像死过去一样,上辈子就是这样,有一回冰地训练,在零下的冰地上呆了一天一夜,回来后腿冻得差点废了,最后还请了当时世界最好的专家专诊,又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康复,这才没造成什么外伤,但内里可就不那么容易痊愈了。 自那以后,次次来葵水都疼的要在地上滚,最后不管打针还是吃止疼药都没了作用。 莫邪凌本以为重活一次,这个疼痛不会跟着,没想到,这具身体也差的跟原来不逞多让,大概被王红霞苛待了,每每都要疼上几日,那熟悉的疼痛几乎要让莫邪凌骂娘。 姬无在闻到莫邪凌身上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时,眼中难得见到慌乱,他上下打量莫邪凌,如果不是在外面,他一定得将莫邪凌的衣服撕碎,一寸寸检查。 虽然周围无人,可光天化日的,莫邪凌实在觉得有些丢脸,便悄悄告诉他原因。 莫邪凌至今还记得姬无在听到那两个字时脸上傻愣愣的表情,每次回想,她都笑得不可抑制。 也是从那以后,姬无才开始注意莫邪凌的身体,甚至背着莫邪凌亲自跑了一趟无名山,问了梅神医,将所有细节就谨记在心。 梅神医当时还纳闷,莫邪凌就在他跟前,姬无有什么问题为何不问她? 姬无那会儿的回答让梅神医一脸感动,姬无说:“她学医晚,又不是专攻这方面,恐怕会有遗漏。” 而也是自无名山回来后,连莫邪凌自己都没姬无对她来葵水的日子算得准。 将莫邪凌放在床榻上,伸手摸了她的脚心,发觉有些冷,手上输送内力过去,直到脚心暖了才罢手。 “你不用这样。”莫邪凌眼眶有些酸,她闷闷地说。 “不这样你能记得住?”姬无反驳。 如果自己以后还这样,恐怕姬无会见一次还给她暖一次,她怎么舍得?不为自己,也为姬无,她保证道:“我记住了。” 赤脚这件事算是揭过去了,姬无又逮着她刚才披被子的行为质问:“如果我不来,你就打算那么出去?” 莫邪凌抽嘴,这姬无是越来越会找茬了。 “我怎么会出去?我最多也就去客厅看看。” 虽然面上这么说,但心里还真有些不以为然,没办法,前世看惯了比基尼,她至少还多了一层薄被,怎么就不能出去了?而且小院是专门留作姬无来都城时休息所用,环境优美,也没什么人打扰。 见姬无还要讲理,莫邪凌起身,捡起一旁的毛巾,说道:“你头发还湿呢,我给你擦。” 第三十二章 另类的吃醋 不管姬无多大的火,只要莫邪凌媚眼这么一扫,或者亲昵的几句话,几个动作,他怒火自然消除,如果让那几个属下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掉他们的下巴。 原来真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莫府的事情解决,为了防止莫邪凌后悔,或者莫敬荛后悔,姬无先一步决定离开都城,回到暗城。 至于皇宫的事,姬无并不上心,因为皇位传承一事,他失去了父母,被古黛蓉迫害,姬无对青云皇宫有本能的厌恶,如果不是要给莫邪凌一个交代,他才不愿管青云之事。 在姬无正看着前方某处失神时,莫邪凌已经替他擦干净头发。 这种情况倒是少见,莫邪凌眨了眨眼,伸手往姬无眼前挥了一下,问;“你在想什么?” 平常自己跟姬无在一起时,他的所有心思都会放在自己身上,莫邪凌倒是好奇,到底什么让他皱眉。 “我在想青云皇宫的事。”姬无也没隐瞒。 既然莫邪凌是他放在心上的人,那么他的事就无需隐瞒莫邪凌,再说,这也真不是什么值得重视的事。 “你想做什么?”莫邪凌直接问出重点。 莫邪凌这么问的时候心里也想着,不管姬无是决定以后呆在皇宫内,还是回暗城,她都跟着,所以,这事对莫邪凌也不是大事。 姬无握住莫邪凌的手,将人往自己怀中拉,而后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脸往莫邪凌颈间埋去,吸了吸鼻子,嗅着属于莫邪凌特有的味道。 “我想让魏季回来。”姬无不愿在莫邪凌面前还打哑谜,他直接将心中所想的说出来。 “好啊!”莫邪凌点头。 “你不怪他?”姬无有些不明白,按说以莫邪凌的性子,凡是得罪她的,她总会找到办法将人报复回来,魏季当初的话对莫邪凌不可谓不是一种伤害。 他现在想来都觉得怒从心起,这也是为何他要纠结的原因。 莫邪凌好笑地环着姬无的脖子,凑上去,咬了一口人坚毅的下巴,而后再凑上去亲了一下,说:“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大方。” 见姬无脸色不变,她又笑道:“让他回来既是为了你,又是为了我,我不愿你如此辛苦,暗城跟青云都有繁重的事务,你的时间是我的,身体也是我的。” 姬无脸色再次柔和下来,他心下一片温暖,扣住莫邪凌腰部的手收紧,将人往怀里匝去,吸口气,不让莫邪凌看到他眼中的感动。 “另外,你知道我的性子,我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魏季得罪了我,当然要受到我的报复,但报复的办法不仅仅是让他离开暗城,让他代你坐上那个位置,处理青云之事,我就要他天天戴着面具,而且还不得自由,整日累死累活,这可比他现在更难过的多。” 莫邪凌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好,她恨不得魏季现在就出现她面前。 “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取信,叫人回来,怎么样?”莫邪凌一脸兴奋地建议。 这个想法非常符合两个人的心意,两人心照不宣的一笑,姬无点头:“好。” 远在青云千里之外的魏季突然觉得浑身一冷,到底也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这让正在报告的属下有些担忧:“先生,你着凉了?” 炎炎夏日,是不是先生又贪凉了。 魏季摇头,揉着鼻子,闷声闷气地说:“没,我这几天脸冷的水都没喝,怎么会着凉。” 属下走了之后,魏季放下手中的账本,叹口气,望着遥远的暗城所在的方向,喃喃地说:“希望我的预感不要成真啊!” 不管对别人来说,打喷嚏一事是不是个笑话,对魏季来说,那就是个预兆,而且还是百发百中的预兆。 这么想着,魏季觉得眼皮直跳,他按着左眼皮,心中哀嚎:“惨了,惨了,事情真的会成真。” 而也是在一日之后,魏季得到消息的一瞬间才彻底承认,自己的预感再一次应验了,至于魏季之后的心里路程,这里暂且不提。 将消息送出去之后,姬无跟莫邪凌也不耽误,两人翌日就起程,赶回暗城。 临行的时候,青龙拖着还未痊愈的病体,一定要送送主子跟夫人。 “夫人,如果属下以后有什么疑难问题,能不能去信请教夫人?”相较于魏季,这青龙显然更能看清事实,看青龙那恭敬的态度,真诚却不谄媚,很得莫邪凌好感,而凡是得莫邪凌好感得人,她总不吝啬帮助。 “自然可以。”莫邪凌很干脆地答应。 青龙本来以为还需要好好求一番,没想到夫人这么容易都同意了,快的出乎青龙的预料,他由不相信地重复一遍:“夫人,你真的同意了?” 青龙问的小心翼翼,生怕刚才莫邪凌点头那一幕是他的臆想。 莫邪凌直接扔过去一个雕花小瓷瓶,说道:“这里有十颗解毒药丸,你拿着用,一般的毒药都能解决,如果遇到不能解的毒,你可以找我。” 夫人给的绝对是好东西,这点青龙比谁都清楚,他身体就是最好的证明,小心将药瓶贴身放好,青龙连连抱拳,兴奋的脸都红了:“是,属下遵命。” 一旁的姬无脸冷了下来,他朝青龙伸出手,冷冷吐出两个字:“拿出来?” 青龙疑惑地看着姬无,不明白主子要他拿什么,直到姬无的视线落在他胸口时,青龙才恍然,随即他有欲哭无泪,这是为什么? 本来他以为夫人会不好相处,主子虽然脸色冷,但只要不犯主子的忌讳,一般情况下,即便犯一点小错,主子也会当做没看到,哪成想,自己原来是将主子看得太好了。 这十颗救命药啊! 他真的不想给,但不给他就得被主子一掌拍死。 这对青龙来说绝对是人生当中最艰难的抉择,他咬牙,试图讨价还价:“主子,要不给属下留五颗吧?” 五颗那就是五条命,那也比没有强。 姬无手仍旧伸着,只是眼神更冷了。 青龙在他冷肃的目光中颤颤地伸出两根手指头:“主子,要不给属下留两颗吧?就两颗?还求主子能看到夫人的份上多给属下留两条命。” 两颗药能救下两条命哪。 姬无也不跟他废话,直接将手弹入青龙胸口,将小瓷瓶黏了出来。 青龙眼睛都红了,他眼睛恨不得将那瓷瓶上戳出两个洞来,好叫里面的药丸都掉下来,然后让他接住。 但想象终究是想象,姬无手中漂亮精致的小瓶子还在太阳下散发着七彩光芒,青龙强迫自己低头,他不看就可以自欺欺人地以为夫人根本就没给过他解毒丸。 看着青龙挺拔的身躯顿时佝偻很多,姬无嘴角小幅度抽了抽,而后看着自己这么没出息的手下,命令:“手伸出来。” “是。”处于本能,青龙立正站好,同时伸出两只手,手心朝上。 这么训练有素的动作让莫邪凌低笑不止。 见莫邪凌笑容艳美,姬无眼波动了一下,而后身体往莫邪凌前面错了一下,彻底挡住莫邪凌跟外界的接触。 其实莫邪凌也想知道姬无想做什么,见他这么挡着自己,莫邪凌越发的好奇,不过她身材虽不算娇小,可也属于纤瘦一类,被姬无宽阔的肩膀一挡,她什么也看不见,无奈,莫邪凌点了点姬无的肩膀,问:“你要做什么?” 姬无没做声,只是更往莫邪凌贴了过去。 同时,他打开瓶塞,将里面的十颗药丸尽数倒在青龙的手心。 青龙本来正低着头黯然呢,感觉到掌心的异样,他差异地抬头,当看到手心药丸,数了之后正好十颗时,他没忍住,问:“主子?这?” “重新找个东西装。”姬无声音冰冷。 青龙一脸呆滞,这,这是什么意思? 主子竟然留下药丸,带走药瓶。 这叫不叫买椟还珠? 不,不叫,这叫送椟还珠。 青龙也是机灵,不管主子什么心思,反正解毒药丸最后还是在他手里就行,他赶紧道谢:“多谢主子,多谢夫人。” 莫邪凌终于踮着脚尖,自姬无的肩头看了过去,当她看着眼前一幕时,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好在莫邪凌还惦记着要给姬无面子,憋住了。 “行了,你快点将药丸重新装起来,这些不能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否则药性会减弱。”莫邪凌心口胡诌道。 青龙急了,他起身,火烧屁股地往回跑,嘴里还不忘告罪:“主子,夫人,属下这就进去了,就不送主子跟夫人了。” 很快,青龙没了踪迹。 莫邪凌看着姬无将那空了的药瓶塞进自己怀中,她默默转身,跃上马车,放下车帘,再也忍不住,拍着退大笑。 “哈哈哈——”莫邪凌笑的眼泪都盈在眼眶。 姬无怎么这么可爱呢? 莫邪凌笑声并不算多清脆,更多的却是磁性悦耳,笑声穿透力很强,薄薄的车帘根本遮挡不住,让路过的人纷纷侧目,有的还伸长了脖子,很想打探一下里面的女人到底何人,是何长相。 面无表情地扫了周围一眼,那一眼满含冰霜,直看得路人纷纷缩着脖子跑来,姬无这才抿着唇,跟着上了马车。 第三十三章 结局 莫邪凌在暗城的呆的时间不久,但自她将姬无放在心底后,暗城也就是她的家,这一趟也算是回家,说实话,莫邪凌对暗城,尤其是暗宫,她还真有些想念,离暗城越近,莫邪凌那种归家的心绪越是难以描述,坐在一盘的姬无也能感觉到她的情绪外露。 “怎么了?”姬无抓住莫邪凌的手问。 莫邪凌恍然失笑,她抓住姬无的手,笑道:“突然想到,我终于有家了。” 姬无眼波终于动了,他点点头,定定地说:“是我们的家。” 双手抱住姬无的腰,人躺在姬无腿上,莫邪凌叹口气,说道:“这么多年了,原来我也可以有一个家。” 姬无何尝不是,暗城是他一手创立了,但他却无多少感情,原本他只当暗城是他安身立命的地方,一个休息之所,因为莫邪凌的几乎话,他同样对未来的方向有了隐隐的期待,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迫切,想到以后那里都有一个女子跟他朝夕相伴,原本死气沉沉的暗宫也变得温暖很多。 替莫邪凌小心按摩太阳穴,姬无低低说:“先休息一会儿,再过两个时辰都到了。” “好。” 姬无的气息萦绕在马车里,莫邪凌很容易便入睡,这一觉睡得很舒服,然,之前一直睡得很熟的人却突然睁开眼,车内的姬无同时往外看去。 外头的车夫突然喊一声:“主子小心。” 之后便是重物落地声。 紧接着,拉车的两匹高头大马突然发狂,四蹄狂奔,而这处正处暗宫后方,是易守难攻之地,左侧是高山,右侧是峡谷,发狂的两匹马正朝着峡谷奔去。 那两匹马仿佛看不到眼前的危险一般,直直往峡谷跃去。 就在马车落下峡谷的刹那,车厢破开,两道人影相携飞跃出马车。 姬无揽住莫邪凌,两人直接旋身飞到仅能容一辆车子经过的石子路上。 还没站定,周围突然涌出数十个黑衣人,这些黑衣人不仅全身漆黑,就连脸上都带着面具,只露出死气沉沉的眼睛。 黑衣人团团围住姬无跟莫邪凌,手中的长剑在阳光下泛着幽幽冷光,一看便是淬了毒的。 这些应当都是死士,他们一旦看见目标人物,是不会多话的,从来都只提刀就杀,这回也是,几十个黑衣人将前后的路全部堵住,有的竟然挂在身后的山上。 领头的一个人扬手,数十个黑衣人齐齐涌上前,誓要杀掉姬无跟莫邪凌。 姬无本想着将莫邪凌送到安全范围,不过等他低头,刚要开口时,莫邪凌已经先一步说:“如果你现在送我离开,那么,从今往后你我再也别见。” 她可不愿跟姬无做个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人。 莫邪凌这话说的太过认真,姬无相信她说得到做得到。 姬无沉声说:“你休想。” 这话也有另一个意思,那就是同意了莫邪凌的建议。 莫邪凌安抚地捏着姬无的手心,笑道:“这才是我的爱人,不管富贵荣华,亦或是苦难危险,我们都要一起。” 都要一起。 简单四个字,却让姬无浑身一震,体内一股暖流直接涌上胸口,让他心头暖暖的,姬无动容地看向莫邪凌:“你——” “嘘——”莫邪凌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笑道:“别太感动。”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如果太感动的话,我不介意你以身相许。” 莫邪凌说的玩笑,而姬无却回答的再认真不错,他薄唇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莫邪凌心思动了动,笑道:“那你回去后愿意随我处置吗?” 至于处置的方法,姬无不知道,但心中也隐隐有猜测,不知为何,姬无甚至有些期待,他嗓音沙哑:“好。” 能在数十个黑衣人高手围攻下,还谈笑自如的,当今世上恐怕没有几人。 不过姬无的莫邪凌的淡定并没有影响对面黑衣人的心情,他们本就是死士,此趟过来也没打算活着回去。 那领头之人率先攻击,其他人从四面八方出手。 莫邪凌跟姬无将背后留给对方,他们背部始终相贴,这让两人都生出一种安全感。 虽然是少有的几次合作,但两人却像已经共同经历过几百次生死一样,每一招每一式都恰到好处,在出手杀了黑衣人的同时,也将对方的背后保护的不留一丝可趁之机。 黑衣人在普通练武之人面前都是高手,但在姬无面前,那完全就不够看,两人都未用武器,姬无赤手空拳,但掌力无敌,凡是被罡气震到的黑衣人,无不吐血而亡,莫邪凌却找个捷径。 若问何捷径,那就要看莫邪凌擅长什么。 这三年的潜心钻研可不是闹着玩的,在洒出一把毒药之前,莫邪凌先伸手,递了一粒药丸过去,说:“张嘴。” 姬无没有任何犹豫,在药丸送到嘴边时,直接含了进去,而后吞下。 察觉到姬无的动作,莫邪凌失笑:“你就如此相信我?” “自然。” “如果我给你的是毒药呢?”一边洒出一包药粉,莫邪凌一边问。 “照样吃。”姬无用平静的声音接着说:“但我死之前,一定会杀了你。” 姬无这话说的就有些扭曲,但莫邪凌听着怎么就这么顺耳呢?她婉转磁性的笑声回荡在这峡谷跟高山之间,如此悦耳动听。 凌子桐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动听的情话,她娇笑道:“好,我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姬无嘴角可疑地抽搐几下,这个描述可以用在夫妻之间? 这么想着,姬无出声:“那我们就生同穴,死同裘。” 血腥面前,两人说着血腥的话,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姬无跟莫邪凌的对话没有感动旁边还剩下的黑衣人,却引出了另外一道阴柔清冷的笑声:“哈哈哈,好一个生同穴,死同裘。” 这人声音轻飘飘的回荡在峡谷高山间。 自那声音传出时,姬无就身体紧绷,他下意识地将莫邪凌挡在身后,黑眸看向周围。 那说话声越来越近,姬无跟莫邪凌却看不到人影,他们相视一眼,收起之前玩笑的心情。 在那声音响起之后,周围还剩下的五六个黑衣人,包括领头之人齐齐跪下,他们平静无波的眼神终于发生了变化,然而,这变化也成了他们在人世间的最后一抹表情。 没见着有人出手,但五六个黑衣人却齐齐倒下,身上看不出任何伤口。 这人够狠。 莫邪凌咂舌,她见过多的狠心的人,而这不曾出现过的却是她见过的最狠毒的一个。 那人如此做似乎已经不是第一回,见姬无跟莫邪凌都望向地上的尸体,那声音充满了不屑:“无能者,死不足惜。” 这声音似乎就近在耳边,但姬无跟莫邪凌睁大了眼却看不到任何人影。 却在这时,莫邪凌突然伸手,掌心朝下,用内力吸住地上的一根木棍,那木棍一头略尖,木棍在手时,莫邪凌突然飞身而起,手中的木棍尖头部分直朝旁边的山石处刺去。 木棍还没到跟前,原本崎岖的山石上突然显现出一个人影来,那黑色衣服若隐若现。 在莫邪凌离开的时候,姬无也跟了上去,见此场景,他难得皱眉,奇怪地问:“这什么妖法?” 姬无熟识中原武功,这种看不到人影,只能听到身影的功夫他还不曾见过。 在姬无的意识里,只有妖人才会此妖法。 莫邪凌来自几千年后,对这些东西自然熟悉,她原本以为这种功夫只是传说中的,没想到在这末世还真就看到了。 “不过是忍术罢了。”莫邪凌扬唇说。 见莫邪凌似乎认识这武功,姬无也就打消了这人是妖人的念头。 而那个印在山上的影子在听到莫邪凌的话时,再次大笑,“哈哈哈,原来我这隐功也可以叫忍术,哈哈哈,好,好,忍术,好名字。” 已经被发现,那人也不再隐藏,大笑过后,突然现身。 这人虽然是一身黑衣,不够脸倒是没有遮住,这人瘦高,脸色苍白,不是白皙,而是那种病态中的白,嘴唇却是乌黑,应当浑身带毒,或者是修炼隐含武功所致。 看其长相,怎么说呢,莫邪凌恶寒了一把,这人明明是个男子,却生的一脸女相。 莫邪凌冷笑道:“男生女相,注定福薄,看来今日你试试非得死在这边了。” 被莫邪凌这般诅咒,男人非但没有生气,仿佛是听到了几好听的笑话,他说:“哈哈哈,你这女子我喜欢,要么你跟了我吧?我会让你站在这世间顶端,还会将世间最美好的一切都捧在你面前,怎么样?” “那倒不用,我有爱人,至于你,我还没有要喜欢同性的趋势。”莫邪凌嫌弃地说。 如果说之前莫邪凌的话是暗指,那么这会儿已经是明说了。 那男人脸色果然不好了,他苍白的脸沉了下来,对莫邪凌斥道:“不知好歹,那我今日就送你们去地狱。” 然后,男人看向姬无,似乎想起了姬无之前的誓言,男人咀嚼着姬无之前的话,突然粲然一笑,说:“你们想生同穴,死同裘?” 似乎不打算听到姬无跟莫邪凌的回答,男人径自说:“可我偏偏喜欢破坏有情人,等我杀了你们后,我会将你们一个洒在天之南,一个仍在地之北,我要让你们永生永世不想见,你们说好不好?哈哈哈” 他可以动手,可以辱骂,但绝不能说出这种要分开她跟姬无的话,莫邪凌怒了,她直接飞身向前,以一股凌厉之势,誓要杀掉眼前这黑衣人。 姬无同样被激怒,不落后莫邪凌。 两人并肩而战,眼中同时一片决然。 他们明白,这黑衣人修为高深到他们都测探不出深浅来,即便两人合力,恐怕胜算也不大。 那黑衣人见两人一起攻来,兴奋的浑身颤抖。 事实上,莫邪凌跟姬无也算是这么些年来他遇到的最强的对手了,这让他有些孤寂的人生多了些趣味。 这黑衣人似乎不急着杀掉姬无跟莫邪凌,他先一跃一动间有杀气,却不浓郁,而每每莫邪凌跟姬无攻击到他的致命之处时,他总会快速闪开,等下一轮继续逗弄。 姬无怒了,他也算是横行整个中原这么多年,被人耍着玩还是头一次,他跃至莫邪凌前面,强劲的气势喷薄,罡力直扑男子而去。 男子没想到姬无气势全开时竟然不比他差,他一个愣神,就在这愣神之间,被罡气带起的砂石朝男子飞去,一个尖锐的小石子擦着男人的脸颊而去。 尖锐的疼让男子回神,他摸了一把脸,待看到手心的血迹时,男子眼神终于变了,他黑眸翻滚着血丝,嘴角渗出阴辣的笑。 “你惹怒我了。” 莫邪凌在一旁讥嘲:“这么爱护容貌,你果真是女子?” “你们这是在找死?”姬无的动作,莫邪凌的语调都让男子生气,他终于收起玩笑,全神聚集,打算将姬无跟莫邪凌斩杀殆尽。 男子果真厉害,在他气势聚集时,莫邪凌竟然觉得有些难以呼吸,修习了三年的内力竟然被压制的无法使出。 姬无要好一些,但是他一边要照看莫邪凌,一边对上男子,总有些吃力。 男子就是瞅着姬无的弱点,他突然收回朝姬无攻击的掌力,改为直接拍向,莫邪凌的胸口。 姬无急急收回内力,他将内力用到极致,试图阻止男子的攻击,然,这男子早就预料到姬无有此一举,他突然闪身,连带着将莫邪凌裹在内力中带出几步之遥。 太过担忧莫邪凌,姬无竟然轻易被这虚晃的一招骗过,待回头时,掌力已经到莫邪凌胸前,如果这一掌结实地击打在莫邪凌身上,那莫邪凌则必死无疑,他刺目欲裂,冲破体内禁止,以走火入魔为代价,试图截住那股力道。 不过姬无终究晚了一步,电光火石间,就在那掌力快要击中莫邪凌时,突然,莫邪凌身后的峡谷处跃上来一人,那人快速将莫邪凌推至一旁,自己生生挨了一掌。 噗—— 鲜血喷涌。 “古宣?”莫邪凌看着掉落山崖的人,快一步将人捞上来。 姬无的内力无处宣泄,转而直接击向那黑衣人。 古宣出现是个意外,黑衣人停顿间,姬无的罡力已经过来,快速将黑衣人吞噬,撕碎。 惨叫声不绝于耳。 很快,黑衣人变成片片血肉,飘散在空中。 姬无站在原地。 这边,莫邪凌低头看着古宣,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古宣血自嘴角汩汩的流,他艰难地说了句:“我愿意。” “你不需要有负担,或者这就是我最好的归宿。” 古宣眼神逐渐涣散,直至气息全无,嘴角的那抹笑像是印刻在脸上一样,消失不掉。 莫邪凌对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古宣说了句:“可是我不能给你你想要的。” 这话说完,莫邪凌身后突然一声闷响,接着是重物倒地声。 “姬无!”莫邪凌失声大喊,眼眶酸涩。 三年后,暗宫。 莫邪凌擦拭着他的脸,说着一天内的大小琐事,最后,她笑道:“你该醒了。” “已经三年了,再睡我可生气了,我生气的代价你付不起的。” 睡着的人仍旧一无所觉。 莫邪凌叹口气,将脸盆端走。 在她离开之后,那个睡着的人手指轻微动了动。 ------题外话------ 自从过年之后家里发生了很多事,这本一直拖着,实在对不起大家,现在只能尽力缩短,将故事写到这里了,很抱歉,给大家带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