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表姐要退婚 镜月国的六月,正是炎热的时候,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吵得人心烦意乱。 着一身粗布麻衣的小厮举着竹竿,正将树上的知了一一粘下。 一梳着双髻年约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跑了进来,随手关了院门,一路小跑进了房间,喘着粗气说道:“小姐,小姐,不好了,表小姐又来了。” 柳丞相家的三小姐,柳嫣正坐在绣架前绣花,碧绿的荷叶映衬着粉嫩的荷花,鲜艳亮丽,瞧着生机勃勃。 她正绣着荷叶上的露珠,听到小丫鬟的话,不禁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垂了眸继续绣花,不慌不忙的说:“来便来了,你这般惊慌做什么?” 珠儿扁着嘴说:“小姐,您还不了解表小姐吗?那可是个母大虫,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哀声遍野,可怕的紧呢。” 说着,好像想到了那可怕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柳嫣微微摇头,她那表姐曲瑛的确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主儿,然也不似她说的那般可怖,只是略微有些脾性罢了。 “表姐生在武将世家,难免有些脾气,你不要惹她,她却也不会来寻你的麻烦的。” 珠儿黑葡萄般的眼睛在眼眶里滴溜溜转了转,矮身蹲在绣架旁边,悄声说道:“小姐,奴婢刚刚在外面听到个笑话,据说姑老爷要将表小姐许配出去呢。” 柳嫣头也没抬,就笑道:“表姐年芳十八,已然到了婚嫁的年纪,许配出去倒是正好,哪里算是笑话。” “这不可笑,可笑的是,许的那人家。” 珠儿又凑近了些,悄声说:“正是咱们京都有名的苏家,那个病怏怏的苏三公子,表小姐是个母大虫,厉害的紧,那苏三公子却是个病秧子,据说他那身子比女儿家还娇弱几分,风一吹就要倒,他们若是成了,那可当真是……是……” 珠儿一时想不起那个词来,迟疑片刻,一拍手说:“对了,互补!” 柳嫣抿唇笑了出来,青葱玉指在她额头点了一下,笑道:“你这又是听谁说的胡话?仔细齐嬷嬷听到了,收拾你。” 齐嬷嬷是柳嫣的奶娘,更是自小就伺候柳嫣的嬷嬷,出了名的严厉。 “哎呦。”珠儿佯装摔倒在地,拿眼角委屈的瞧着她:“这话我只与小姐说过,若是齐嬷嬷知道了,那定是小姐传的,小姐常说背后莫议人非,若是……” “既然知道背后莫议人非的道理,你又何苦拿表小姐来调笑。”门外传来了质问之声。 珠儿惊而抬头,往门口一瞧,瞧见来人并非齐嬷嬷而是另一个丫鬟芙蕖,不禁松了一口气,嗔她一眼:“你要吓死我呀?” 芙蕖端着托盘缓步走了进来,将盘中的瓷盘放在绣架旁的矮桌上,轻声说:“小姐,这是今儿刚来的西瓜,已经给您冰镇好了。” 柳嫣点了点头,并不言语。 芙蕖眼看着珠儿不悦瞧她,水眸一瞪,训斥道:“你还不起来,坐在地上撒什么泼?表小姐脾气不好,比齐嬷嬷可厉害多了,你这胡话若是传到了她的耳朵,届时表小姐要收拾你,咱们小姐身娇体贵,可护不得你。” 珠儿咬唇,几分委屈的看着柳嫣:“小姐,您瞧她,不就比奴婢大两个月吗,整日像是主子一般的训斥奴婢,奴婢可不依呢。” 柳嫣拿了银签插了一块冰镇西瓜塞她嘴里,笑道:“要我说,芙蕖说的对,你这丫头口没遮拦,这话若是真的被表姐听去,我可不管你。” 朱儿一听慌忙闭嘴,捂着唇,不敢再多言,像是生怕曲瑛会来收拾她一般。 柳嫣尝了一块冰镇西瓜,芙蕖在里面加了蜜糖,尝着格外的甜,想了想,问道:“芙蕖,你这冰镇西瓜可还有剩?” “有的,还有一些,准备晚饭后给小姐做零食的。” 柳嫣点头,吩咐道:“二姐喜甜食,送一些去二姐的房里。” 芙蕖不解,却不多问,只点头应了。 珠儿反倒红唇一抿:“不必了吧,我今儿去厨房拿西瓜的时候,瞧见二小姐房里的彩儿挑了个最大的呢,只怕今儿她们都吃不完呢。” 柳嫣收起针线,看了停在门口的芙蕖一眼,说道:“芙蕖,你去准备你的,珠儿,你去帮我把伞拿来。” 珠儿一愣,想起柳嫣有打伞出门的习惯,不禁问道:“小姐要出去?” “表姐与二姐关系好些,现今儿应正在二姐那边,我去瞧瞧。” “去瞧表小姐?”珠儿的脸都成了青紫色,自是不甘不愿。 柳嫣瞧她生无可恋的模样,只觉好笑,拢了衣袖笑道:“还不快去。” “是。”珠儿只能福身应了,不甘不愿的去寻伞去。 房间,陷入了安静之中,柳嫣微微叹了一声,抬眸向屋外看去,骄阳似火,绿树成荫,金灿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投了下来,斑驳成影,一如往昔,一切都与她记忆中的前世那般的相像…… 曲家三代为将,所谓将门虎女说的便是曲瑛这般的女儿,说话自是干脆利落,做事更是英姿飒爽,可性子却太过冲动。 她隐约记得前世的时候,曲瑛因不满这场姻亲,大闹苏府,惹得苏府的老太太大病了一场,苏家的三少爷颜面扫地,被气吐血,直闹到了皇上跟前方才作罢。 两家的闲话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被市井乡民足足咀嚼了三四年。 曲瑛的父亲曲阔是个说一不二又极要脸面的人,眼见女儿闹得不可收场,曲阔一怒之下将曲瑛打了个半死,而后草草许了人家,据说过得不太顺遂,不到两年,便一命呜呼了。 柳嫣虽与这表姐没什么交情,可让她眼睁睁的看着曲瑛自取灭亡,却是她无法做到的,前世见识过太过的命如草芥,今生她反倒越发的惜命了。 到得二小姐柳悦的淑香园的时候,房间里传出曲瑛急切的声音:“我断断不会嫁给那个短命鬼,若是他强迫于我,我便打到他苏府去,打断他苏熠轩的腿,倒要看他能奈我何!” “表姐若是真这样做,那方不负将门虎女的称号了……”不知是谁,低低的调笑了一声。 第2章 曲瑛 淑香园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柳悦今儿简直是笑的合不拢嘴。 原本家里的姐妹因为表小姐的关系对柳悦都有些疏远起来,不想今儿倒是聚齐了。 柳嫣一进门也是愣了一下,姐姐妹妹倒是全都在了:“大家伙都在啊,那我带的东西只怕不够分的。” 柳悦瞟了芙蕖手中的食盒一眼,笑道:“三妹大驾光临,居然还给咱们带了吃的,真是有心了。” 二姐柳悦年方十七,为赵姨娘所生,长相上倒是与表小姐曲瑛有些相似,一般的柳叶弯眉,丹凤眼,只不过她较曲瑛缺少些英气罢了。 她说着对彩儿使了个眼色:“快给我瞧瞧,三妹带了什么来。” 彩儿上前去接了食盒,打开来,拿出几盅酸梅汤来,末了,又端出来一大碗的冰镇西瓜。 “西瓜。”小妹柳婉儿年方十四,为林姨娘所生,神似其母,只微微一笑,脸颊上便有两个浅浅的梨涡,自是娇俏玲珑,惹人怜爱。 她原是坐的最远,瞧见这冰镇西瓜,便快走两步,两根手指一拈先塞嘴里一块,高兴的眯了眼:“唔,三姐这西瓜冰镇的真好吃,好甜,好冰。” 大姐柳卿摇着团扇笑道:“看把你馋的,仔细别咬了自己的舌头。” 柳卿是柳嫣一奶同胞的亲姐姐,性子温柔乖顺,是个极讲规矩的人。 柳婉儿插了一块冰镇西瓜给她:“姐姐尝尝,三姐这西瓜真好吃。” 柳卿不急不缓的尝了一口,连连点头:“三妹倒是手巧,冰镇西瓜竟也做的这般好吃。” 柳悦拿眼觑了两眼,这才递给了彩儿一个眼神,彩儿会意,插了一块给她。 柳悦慢条斯理的吃着,点了点头:“这手艺比厨房的那些人可好多了,妹妹真是巧手。” 珠儿听闻此话,不禁眉头一蹙,心说,这二小姐也忒不会说话,怎能拿咱家嫡出的小姐与厨房的粗人相提并论? 芙蕖也蹙眉看了柳悦一眼,上前一步笑道:“回二小姐,这东西倒不是小姐做的,而是奴婢所做。” 柳悦抓住团扇的手一紧,瞪了她一眼,冷笑道:“哟,这是来向我邀功啦?” 柳嫣知晓柳悦的心性,倒也不与她起冲突,笑道:“二姐莫要误会,芙蕖并无此意,芙蕖,你与珠儿先去外面等我。” 芙蕖福身行了一礼,与珠儿一并走了出去。 柳嫣拽了曲瑛的衣袖叫她坐下,把西瓜往她面前一推:“表姐尝一尝,这炎炎夏日,吃些冰的也好降降火气。” 曲瑛哼了一声,心中不忿,众姐妹陪着说了一会的话,却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她一来,众人又全都转头去吃喝了,哪里还能管她的事儿,如今她父亲要将她许配给那个病怏怏的三公子,她该如何是好? 她本就是个爽利的脾气,当即白了柳嫣一眼:“去火气,说的倒是轻松,舅舅没把你许配给那个病秧子,你自然高高兴兴的。” 柳嫣倒是被她说的笑了。 那苏三公子是身子弱些,那脑袋可不笨不傻,前世,他以不到二十的年纪三元及第,轰动一时,可惜他的身体太过虚弱,不能入朝为官,自那之后更是深居简出,倒是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若是他的身子好些,只怕也是如日中天,耀人双目的。 她在曲瑛身旁坐下,端了一碗酸梅汤给她:“表姐不用心急,喝了这碗酸梅汤,听我细细道来。” 曲瑛气闷,将碗一放,便歪头瞧着她。 柳嫣道:“想必表姐也是知道的,苏府二字只是外人对苏府的称呼,说全了应是苏国公府,苏国公乃是开国的元勋,其府虽世代经商却也是无上的荣宠,表姐若是真的去苏府闹一通,于表姐并没有好处。” 众姐妹吃着冰镇的西瓜,喝着酸酸甜甜的酸梅汤,一下子倒是去了不少的暑热,心也静了下来,听她这样说,皆是点了头,这苏三公子虽然是个病秧子,可苏国公府却是个大大的靠山,一般人也惹不起的。 “那……那你说怎么办?我绝不会嫁给那个病秧子的!”曲瑛急的红了眼,打,打不得,讲理又拉不回自己的父亲,这该如何是好? 柳嫣淡然笑道:“表姐若真不愿嫁,何不去求咱家的太奶奶,你的太姥姥?” 几个姐妹一时面面相觑,那太奶奶现今已经八十有余了,早已移至别院颐养天年,平日里她们更是鲜少见面,去求太奶奶,这能成吗? 柳嫣不慌不忙的继续说:“太奶奶颐养天年的园子便是当年姑姑置下的,再加上太奶奶一向疼爱姑姑多一些,想必不会推辞。” 柳悦不解:“可为何一定要找太奶奶,姑父倔强的很,也未必肯听太奶奶的吧?届时姑父顶撞了太奶奶,那太奶奶的面子也没地搁啊。” 柳卿点头:“纵然是太奶奶却也不该去管姑父的家务事,三妹你这法子不太妥当。” 柳嫣摇头:“原也不是为了让太奶奶去劝姑父的,而是让太奶奶去找苏家的那位老夫人,想必你们也听说过太奶奶与苏家的那位乃是儿时的玩伴,两人是无话不谈的,这门亲事若是苏家不应,想必姑父也是没法子的吧?” 几人一听倒是齐齐点头,柳卿想了半晌,问道:“你这法子倒是个法子,可是被人退婚的话,对表妹的名声恐怕不好吧?” “这点表姐倒是可以放心,想必刚刚这话也是表姐无意间听姑父提起的,婚事应该尚未定下,咱们早日行动,在确定婚约之前便将事情拦下,那便既保下了表姐的颜面,又顺了表姐的心意,岂不是两全其美了?” 柳嫣隐约记得确定婚约的时候乃是个秋天,曲瑛去大闹的时候也是在秋天,想来还是有个空隙可寻。 曲瑛一听连连点头:“嫣儿这倒是个好法子,我……我这就去找太姥姥,不信拦不下这事!” 说完,也不等别人应她,提了裙子就跑了。 曲瑛的随身丫头七朵行了一礼,这才追了出去:“小姐,您慢一些。” 柳嫣又陪众姐妹说了一会子的话,便从房间里退了出来,芙蕖和珠儿忙迎上来,三人自是离去不言。 柳嫣一走,众姐妹也齐齐告辞,房间里只剩了柳悦与彩儿。 柳悦斜倚在榻上,摇着团扇,笑道:“三妹这法子可真真是好到了极点,太奶奶不问世事已近十年,让太奶奶去苏家讨人情,还是去说自家的不是,败人姻缘,这不叫人看笑话吗?” 彩儿一笑:“小姐所言甚是。” 柳悦又笑:“太奶奶那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她以为像曲瑛那般好糊弄呢,太奶奶知道这事,不与她翻脸只怕都不能呢。” 第3章 太奶奶 静谧的午后,柳嫣斜斜倚靠在贵妃榻上看书,房间里的冰已经消下去了大半,房中倒是凉爽了一些。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珠儿紧接着跑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 “哪里又不好了?”柳嫣蹙了蹙眉,珠儿一贯这般莽撞,说她几次,她都不晓得收敛。 珠儿喘着粗气说:“小姐,太奶奶派人来请了,说是请小姐去芳园一趟。” 柳嫣放下书,一边起身整理衣服一边笑道:“这叫什么不好了?” 芙蕖将柳嫣腰间的绶带系好,叹气说:“小姐,昨儿奴婢就想提醒您,去求老夫人这法子其实并不好,老夫人不问世事多年,这种退婚之事,原也不光彩,这般一闹,老夫人的脸面可是往哪搁呀?” 柳嫣但笑不语。 芙蕖瞧她并未放在心上,蹙眉道:“再者说了,表小姐那是个直肠子的人,没心机的主,您把这法子就这般告诉她,她定是供了您出来,如今,这老夫人要问罪了呢。” 柳嫣瞧她一眼,接过珠儿递过来的油纸伞,笑道:“想不到一向懂规矩的芙蕖,今儿也能说出这么些道理来,真是让人意外。” 芙蕖小脸一红,着急道:“小姐,奴婢哪里是说道理,奴婢是在担心小姐。” “我晓得了,你放心,我会小心应付的。” 住在芳园的老夫人,那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聪慧睿智,柳嫣哪里不晓得,自己的小计俩在她的面前那是一文不值的,自也早就做好了被她传唤的心理准备。 “给太奶奶请安。”柳嫣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柳老夫人端坐在红木的太师椅上,右手持了茶杯盖子,缓缓的拨着茶杯里的茶叶沫,不急不忙的抿了一口,才轻声说:“嫣儿丫头,起来吧。” 柳嫣缓缓起身,抬眸看去,柳老夫人的头发早已花白,着一身深色绣花的常服,与她记忆中的太奶奶一模一样的和蔼雍容,却又年轻几分。 柳老夫人放下茶杯,伸出了手:“嫣儿丫头,你过来。” 柳嫣缓缓走过去,在她身前蹲下,仰头看着她,只觉亲切异常。 前世,她所嫁非人,累及家人,那时,人人皆恨她怨她,唯有太奶奶不曾骂过她一句,反倒处处帮衬着她,眼前有些湿润起来,她伏在柳老夫人的腿上:“太奶奶,嫣儿又给您添麻烦了。” 柳老夫人抚摸着她的长发,叹了一口气,严肃道:“你莫与我装可怜,且先起来说一说,为何要给曲瑛出这法子?” 珠儿一听,小嘴一扁,心说,果真是表小姐供出了小姐,这表小姐真是不知好歹,小姐好心帮她,她却恩将仇报,这老夫人若是问起罪来,小姐可怎么办? 柳嫣点头:“嫣儿也知道为这事来求太奶奶,有些大题小做了,柳家与苏家乃是世家之交,自姑姑那边算起自然也称得上,原本两家结姻亲是应该的,可曲瑛表姐的性子,并不适合苏家。” 柳老夫人瞧她未有丝毫惊慌,一字一句皆是娓娓道来,显然是早已有了自己的想法,她有心去听,便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曲瑛表姐生在武将世家,自是巾帼不让须眉,凡事所求不过一个快意,而苏家世代经商,讲究的是圆滑处事,礼让三分。” 柳嫣的声音仿佛黄莺出谷,清脆爽朗,却又不急不缓,娓娓道来:“苏三公子虽体弱多病却是苏府唯一的嫡出,将来他势必要继承苏国公的名号,嫣儿猜想他所求的应是一位能帮他主持大局的夫人才是,表姐固然英姿飒爽,但在处事上难免求了快意便少了些许公允圆润,届时不能帮助苏家,反倒害了苏家,倒不如让苏家另寻一门亲事,岂非两全其美?” 柳老夫人沉默片刻,笑道:“你说的,皆是为苏家的好,那咱们家呢?” “曲家……自是让曲瑛表姐得一个顺遂,以表姐的性子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姑父若是强迫于她,唯恐她闹起来,届时一发不可收拾,只会闹得苏府和曲家颜面扫地……” 柳老夫人微微抬了抬手:“你为何会这样想?曲家是三代为将,苏府又为开国元勋,皆是对我镜月有功之人,两家也称得上门当户对,曲瑛性子爽朗一些,却也不是好坏不分之人,谁也不是生来就会做生意的,她多学学总也能走出一条路来,倒也不一定帮不得苏家。” 柳老夫人缓缓站了起来,柳嫣忙站起搀扶着她,低声说:“太奶奶说的是,是嫣儿考虑的不够周全。” “倒也不怪你不周全,只怕是你那表姐闹腾的厉害,只是嫣儿啊,你可曾想过,你想着给曲家和苏家一个周全,却又将咱们柳家置于何地?若是你姑父知晓了这件事,你说他会怎么做?” “这……”柳嫣咬了唇,一时不能言语,前世栽了那么多的跟头,她居然还没学会明哲保身,可眼睁睁看着曲瑛走向灭亡,又是她不能接受的。 “你啊,考虑事情还是太过简单。” 院中,莺啼燕舞,柳老夫人站在一棵梧桐树下,指着树上的分叉说:“前两天有只鸟儿在这树上筑了巢,太奶奶喜它的叫声,却厌烦它将这里的花圃弄脏,若是你,你当怎么办?” 柳嫣垂眸思索片刻:“以嫣儿看,倒不如在另一处为她筑个新巢。” 柳老夫人点了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说:“光给它筑巢还不够,还要准备好粮食、清水,若是个安乐窝,想必它也愿意去住。” 柳嫣似是醍醐灌顶,了然道:“太奶奶的意思是说,为曲瑛表姐找个更好的人家,到时候姑父自己就放弃了苏家。” 柳老夫人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可是……苏国公府乃是开国元勋,又为圣上所信任,已经是无上荣宠,还有谁能比他们更荣华呢?难不成……”柳嫣想到了宫里的几位皇子,可前世夺嫡之争,历历在目,她怎么能将曲瑛往火坑里推? 柳老夫人似是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笑道:“开国的元勋并非只有一个苏家,苏家再厉害也是财力上的支持,打仗可不止有财力就够了,主要的还是武将。” 柳嫣的脑海中映出一个人的影像,心中一惊,不敢置信的说:“太奶奶的意思是……鲁家?” 第4章 不一样了 “我听说,鲁家的公子鲁一方现正在戍边,刚刚打了胜仗,即刻就要班师回朝……” 太奶奶剩下的话,柳嫣并没有听进去,她的思绪早已飞到了前世,鲁国公府是如何的荣宠,她最是清楚,又是如何一步步走向衰亡,她更是眼睁睁的看着。 鲁一方是何人,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不因别的,只因他……便是她前世的夫君。 前世的时候,他喜她的倾国之姿,自是用尽了手段来追求她,她爱慕他的英姿勃发,他来提亲的时候,她未曾推辞便应了。 可惜的是,君心凉薄,也许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太容易得到的都不会太珍惜,她嫁他不到两年,他便纳了个小妾,而后继承了鲁国公的名号,参与了夺嫡之争,兵败,流放,波及柳家…… 她爱他慕他,自是可以容忍他的凉薄,可是波及了柳家他却为了保护三皇子,弃她于不顾…… 斜倚在软塌上,书上的文字渐渐变得模糊,她不能容忍他抛弃她,所以这一生,她断然不会再与他有任何牵扯,可曲瑛呢? 柳嫣一夜不曾安眠,却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平心而论在镜月王朝能与苏国公府相提并论的除了这几大世家再无其他,而这其中利益牵扯,纠缠不清,若想让姑父死心,这鲁一方还真是个不二的选择。 重生一世,她希望每个人都能过的平安顺遂,尤其是柳家的人,可在命运面前她又觉得自己太过渺小,一时枉然,心说,自己这般是否有些杞人忧天了? 隔天的下午,柳嫣午睡初醒,正自睡意朦胧,想着再补个觉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故意压低的说话声。 “嫣儿表妹,午睡醒了没?” 珠儿看了曲瑛一眼,摇头答道:“回表小姐,还没呢。” 芙蕖笑道:“表小姐,我家小姐近日身子乏累,所以午觉总是贪睡,不如,您再去别处略坐坐,等小姐醒了奴婢再去叫您?” 曲瑛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院中树下的石凳,轻声道:“那让她先睡着,我就坐这里等等她。” 珠儿和芙蕖的脸色一变,来者是客的道理她们还是懂的,曲瑛虽是亲戚家的,在柳家却也是客人,就这样坐在这,回头被小姐知道了,那小姐不罚她们才怪呢。 两个人正自为难,想着再劝两句,房间内传来了柳嫣的声音:“珠儿,是曲瑛表姐来了吗?” 芙蕖忙回房去伺候,一边给她更衣一边说道:“表小姐来了一会了,先前来的时候小姐正睡着,她就先去了二小姐那,现下又回来了,正在外面等着呢。” “今儿这么热,怎么能让她在外面等?还不快请进来。”柳嫣自个儿整理了一下腰间的绶带,催促芙蕖快去请。 片刻后,曲瑛方才缓缓进门,那规规矩矩的模样与往常甚是不同。 柳嫣在椅子上坐了,细细瞧了她一眼,瞧见曲瑛的脸上、脖子上均是渗出了细汗,显然是热着了,吩咐道:“珠儿,你去打盆水来给表姐擦擦汗,芙蕖,你去取一些冰镇的酸梅汤来。” “是!” 曲瑛忙摆手:“嫣儿表妹,你别麻烦了,我……我没事的。” 她是个爽利的脾气,接过七朵递上来的手帕就随意的抹了抹脸, 因常年习武的关系,曲瑛皮肤本是有些晒黑的,今儿出门的时候特意装扮了一下,如今拿了帕子一擦,小脸上的精致妆容立刻就花了,变得白一道、黑一道。 柳嫣强忍笑意,说道:“表姐还是洗一洗吧。” “小姐说的对,表小姐脸上的妆都花了呢。”珠儿递上浸湿的帕子。 曲瑛一听,看了七朵一眼,七朵微微点头,曲瑛忙接过帕子擦了擦脸。 柳嫣笑道:“表姐平日里英姿飒爽,便是极好的,实在没必要学闺阁娇弱小姐涂脂抹粉,反倒让自己没了性格。” 曲瑛把帕子递回去,不悦道:“表妹也这样认为?我就说我不用打扮吧,可七朵偏偏让我涂脂抹粉的,我现在还觉得脸上油腻腻的不舒服呢。” 七朵在后面捅了她一下:“小姐。” 曲瑛摸着小脸笑了笑,站起来说:“我今儿来是来谢谢妹妹的。” 她说着微微福身,行了一礼。 柳嫣忙扶住她:“表姐,这万万使不得。” “使得使得,若非表妹出的主意,我只怕就要真的嫁给那个病秧子了,还要多亏了表妹的主意,苏府果真没有应这门亲事,如今这亲事已经作罢了!” 珠儿瞧着曲瑛,不禁抿唇一笑,心说,还是头一次见被退了婚还这般高兴的人呢,表小姐也算是女中豪杰的人物了。 柳嫣微微一愣,有些不解:“苏府没有应?” “对呀!所以我今儿是特意来谢谢你的,多亏了表妹你的主意。” “可是,太奶奶并未答应我呀,莫非,你去找太奶奶的时候她应了你?” 曲瑛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太姥姥也没有应我。” “这就怪了,既然老夫人没有应,那苏府怎么又反悔啦?”珠儿也是不解,去见老夫人那天,她是在场的,虽然她愚笨却也听懂了老夫人和柳嫣的对话,很明显的,老夫人并不愿意做这件事。 七朵轻声说:“奴婢听说,是那苏三公子自己提出来的,好似他有些不愿,所以苏国公就拒绝了。” 曲瑛一听,不可思议的说:“他不愿,他凭什么不愿?” “小姐!”七朵推了推曲瑛。 等曲瑛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禁小脸一红,悄声说:“我的意思是说,你怎么事前也不提醒我?叫我在表妹面前丢人了。” “小姐,您也得给奴婢说话的时间呀,您一听这事吹了,不就兴高采烈的跑过来庆祝了吗?” 曲瑛瞪她一眼,懊恼非常。 恰逢芙蕖端了酸梅汤上来,曲瑛忙喝了一口,这才缓解了尴尬,轻咳两声:“不管怎么说,表妹是帮了我的,表姐承了你的情,以后有什么事,你就吩咐一声,表姐我定不推辞!” “表姐言重了,我原也没帮上什么忙,更何况,这件事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未免以后给表姐带来不便,日后,莫再提这件事了吧?” 曲瑛听罢,缓缓点头:“表姐晓得了。” 第5章 荣归 曲瑛是傍晚的时候才从柳嫣的翠园离开的,顺道就去了淑香园。 淑香园内,除了柳嫣之外的几位姐妹皆在。 曲瑛眉眼含笑,细细嘱咐了一番,只说之后这件事谁都不许再提,若再提,她定翻脸不认人。 柳婉儿笑道:“表姐这是要在我家立威呢,可吓到妹妹了。” 曲瑛瞪她:“小丫头,胡说什么,这事毕竟关乎我的名誉,表姐我还想着将来嫁个如意郎君呢,你若说出去败坏了我的名声,我定不饶你!” 说着,在柳婉儿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柳婉儿“哎呦”了一声,捂着额头,故作委屈的道:“大姐,你看表姐,这么快就拿小妹立威了,小妹可是怕的紧了。” 柳卿一笑:“曲瑛表妹说的对,女子的清白名声那是天大的事情,这事以后谁都不许再提了。” 柳悦点头笑道:“表姐放心吧,我定然不会再提了。” 曲瑛得了她们的应承,这才高高兴兴的走了。 柳悦缓缓摇着团扇,看着曲瑛消失的地方,幽幽说道:“她这次倒是机灵了许多,只是没想到太奶奶居然真的帮了她,大姐,您说太奶奶是怎么想的?这种事竟也会帮她们,回头叫姑父知道了可怎么办?莫非真是老糊涂了不成?” 柳卿笑道:“太奶奶自有自己的考量,你我不懂却也不该妄自猜测,罢了,我与小妹先回了,你好生歇着吧。” 柳悦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悠悠的道:“对嫡出的丫头就是不一样,这事若换做咱们去说,只怕要被老祖宗骂出来的。” 彩儿垂手站在一旁,一时无声。 镜月新历四百五十六年,夏。 镜月大败西凉,夺得西廓、耀乡二城,鲁国公班师回朝。 鲁一方十七岁随父出征,再回京都已过五年,当年的青葱少年,而今已是英姿勃发、器宇不凡。 高头大马之上,甲胄辉煌,闪现熠熠银光,刚毅面庞自带几分风流倜傥,锐利目光自人群中一扫而过,已然惹了春闺女子心动不已,众人热切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有艳羡有痴迷,鲁一方的脸上无法克制的出现了几分自傲。 届时,柳嫣正在房中绣花,第一颗的露珠眼看就要绣好了,珠儿推门而入:“小姐小姐,鲁国公班师回朝了,咱们也去看吧。” 柳嫣一个不察,针尖一下扎进了指尖,直将莹白指尖扎出了血珠。 珠儿忙拿了帕子给她擦拭:“对不起小姐,奴婢太莽撞了。” “无碍的。”柳嫣挡开珠儿,将左手的食指含入口中,前世刚刚学做针线活,她不知道扎过多少次手,当初也是如此的,是以如今这一扎倒不觉得多疼,只是想到了鲁一方,心头有些堵。 珠儿抿着唇自责说:“都怪奴婢不好,奴婢刚刚太莽撞了,惊了小姐。” 柳嫣笑了笑:“无碍的。” 街道上传来了锣鼓喧天的声音,柳嫣估摸着鲁国公应距离她们府上不远了,便笑道:“你若想去看,便自个儿去吧,我这边也没什么要你伺候的了。” 珠儿犹豫了片刻,起身跑了出去。 柳嫣自不去管她,只顾低头绣花,这珠儿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却又极为忠心的人,前世的时候珠儿跟着她,吃了很多苦,今生再见,她也不想去苛责她什么,只要她不惹祸,开开心心的也就罢了。 正想着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珠儿悄悄的露出半个头来,看了看柳嫣,小心翼翼的打开门:“这次,没扰到小姐吧?” 柳嫣摇头:“你不是去看热闹了吗?怎么回来了?” 珠儿从怀里拿出一个白瓷瓶来:“奴婢才不是去看热闹了,奴婢是给小姐去找药膏了,上次奴婢不小心划伤了,吕大夫给的,用了两三次就好了,好用的紧呢。” 她说着拽了柳嫣的手就去找手指上的伤痕,找了半晌也没看到什么伤:“小姐,您没事吗?刚刚明明都流血了。” 柳嫣瞧她一脸不解,在她头上轻轻一敲,笑道:“笨丫头,不过针扎了一下哪有那么大的伤痕,不需要擦药膏的,你那药膏啊,还是留着给自己用吧,免得你又受了伤,惹人心疼。” 珠儿嘟起了红唇,嘟哝道:“原来是这样,早知道小姐没事,奴婢就去瞧热闹去了,可现在……人家都走远了,想看也没得看了。” “这鲁国公班师回朝有什么可瞧的?竟也让你这般痴迷。”芙蕖说着话,端了冰镇的甜汤进来,轻声说:“小姐,这是夫人派人送来的甜汤说是给小姐解解暑。” 珠儿不服,哼了一声:“鲁国公乃是国家大将,他的军队那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自然该受人敬仰。” “受人敬仰?我瞧你啊,更像是春心萌动了!”芙蕖说着捂唇笑了起来:“那鲁国公家的公子,生的器宇不凡,这一路走过去不晓得勾了多少女子的心,我看你呀,八成也是惦念上了。” 珠儿唾了她两口:“呸,你胡说什么,我何曾看上那鲁家公子了!” 芙蕖一笑,揶揄她道:“你便是瞧上了也没用,我刚刚瞧见表小姐也在那围观的人群里,她瞧那鲁公子的时候,眼神都直了,你若真的宵想鲁公子,仔细表小姐扒了你的皮。” 珠儿脸色一红,气恼道:“你胡扯!我才不会瞧上那鲁公子呢,再说,表小姐又如何?不过是个舞枪弄棒的野蛮人罢了,她瞧得上鲁公子,鲁公子还瞧不上她呢,以我看,这京都的女儿能配得上鲁公子的,非咱家小姐莫属……” “闭嘴。”盛了甜汤的小碗一下磕在了桌上,发出“咚”的一声。 珠儿一惊,一下收了声音,芙蕖亦低眉敛目没了声息。 柳嫣不常发脾气,但凡真的怒了,那必是生了大气,两个人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不晓得是那句话惹了她。 珠儿诺诺的唤了一声:“小姐……” 柳嫣打量了芙蕖一眼,心中多出几分苦闷,微微叹息一声:“鲁将军,年少风华,非是你二人能觊觎的,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莫给我惹事。” 两人齐齐称是。 咚咚,两声,有人敲门。 外间小厮来报:“小姐,老夫人身边的宫嬷嬷来请,说是老夫人想念小姐,请小姐去芳园一趟。” 第6章 初见 正值半下午的光景,阳光依旧有些烈。 柳嫣换了一身衣服,拿上油纸伞出了门。 珠儿不解:“前几日不是刚刚去过吗?怎么老夫人又叫了?莫非……表小姐又惹了什么祸事?” 芙蕖道:“你别乱猜测,纵然是表小姐惹了祸,也不关咱家小姐的事,兴许就是老夫人想咱家小姐了,想叫去看看呢。” 柳嫣听着二人说话,思绪早已乱做一团,想到鲁一方刚刚回到京都,心说,莫非是与他们的事情有关? 乘马车的时候,柳嫣问道:“宫嬷嬷,太奶奶这次叫我去是有什么事吗?” 宫嬷嬷已经五十多岁了,伺候柳老夫人也有三十多年,和蔼的笑了笑:“小姐不必担心,不是坏事,是好事呢。” 柳嫣还想再问,可宫嬷嬷却摇了摇头,已是不愿多说。 夏季的芳园正是最美的时候,百花盛开,彩蝶飞舞,更有莺歌燕舞盘旋于空,只一进入便觉得鸟语花香,各种景色应接不暇。 明明前几日刚刚来过,今儿再见,又是别有一番风味。 走了片刻,但见花儿愈少,入目皆是翠玉葱茏,不远处的荷塘之中,嫩荷飘香,环于翠绿之中,更添几分娇嫩。 “这似乎不是去前厅的路?”柳嫣瞧着前方带路的嬷嬷,轻声问道。 嬷嬷回身点了点头:“三小姐所言不错,走过前面的翠环桥,便是芙翠园了,老夫人正在芙翠园的碧水亭等您,转过翠竹路的转角就到,请吧。” 领路的嬷嬷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了路给柳嫣。 柳嫣微微点头,之前的时候,这芳园她来过几次,可是未曾到过芙翠园,今儿一进入,便瞧见满园翠竹,一条幽深小径通向翠竹深处,却不晓得它的尽头在何方。 柳嫣站在芙翠园的门口,回首去找带路的嬷嬷,却发现那嬷嬷早已没了影,芙蕖和珠儿皆是在外院便被人拦下了,说是老夫人不喜欢吵闹,只许她一人进入。 又向园中望了两眼,她不禁心头打鼓,好像是在期盼什么,又像是在害怕什么,竟感觉到了一丝紧张。 柳嫣自嘲一笑,前世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几经生死,背叛别离,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今儿居然被一个园子吓到了,真是可笑之极。 她想到这紧了紧手中的油纸伞,莲步轻移,向小径深处行去。 鹅卵石的小径铺成两尺宽,一路蜿蜒仿佛没有尽头,她便这般不紧不慢的走着,耳边闻得几声似有若无的脚步声,混着沙沙的竹林风声,有些听不真切。 脚步声似是从对面而来,越来越近,一步步像是敲在了她的心头,让她无端的有些紧张。 眼看转角在即,柳嫣不禁快行两步,就在转出那一刹那,她猛然收住了脚步,眼前的地面上,出现了一双黑色绣金花的长靴。 微微抬眸看去,那竟是位白衣公子。 翠竹作画的油纸伞下,公子白衣胜雪,不染纤尘,他的面色微有苍白,唇上亦没什么血色,可那双凤目却炯炯有神,灿若繁星却又深如古井,只这般将人瞧着,眼神灼热却又克制,直将她瞧得小脸发热,不禁红着脸微微低了头。 白衣公子显然也未曾料到会在此处遇到一位姑娘,不禁细细去瞧,绘了百花的油纸伞莺飞燕舞,伞下的人,三分羞怯,七分娇弱,许是刚刚行的急,她的脸上尤带着淡淡的酡红,如西凉的葡萄酒般令人心醉,粉嫩红唇轻抿,眉眼含羞带怯,只略略望人一眼,便要将人的心魂勾去。 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去帮她整理鬓边的碎发,却在她略带惊愕的目光中回了神,淡定的将手收回来,温声道:“姑娘的珠钗要掉了。” 柳嫣回了神,下意识的退了两步,忙用手去固定好,拿了眼角瞟他一眼,脸上已似火灼烧,微微福身低声答道:“多谢公子。” 那公子忙回了一礼:“在下唐突了,还请姑娘恕罪。” 咳咳……不远处传来两声轻咳。 充满笑意的慈祥声音说道:“瞧瞧这俩孩子,竟是忽略了你我。” “兴许是你我老了,所以不太起眼吧。”另一和蔼的声音打趣道:“倒不如,你我早日回避,叫他俩多说说话。” 公子与姑娘的脸都烧了起来,两人齐齐看向碧水亭里的两位老人,却是齐声唤道:“太奶奶!” 两位年逾古稀,头发花白的老人均是歪头看过来,瞧见两个人相望一眼,却又各自别开了眼,三分羞怯露于外,几分羞赧藏于心,越瞧越觉得有趣。 “他们,倒是很合适呢。”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柳嫣羞恼回了神,疾行两步去给自家的太奶奶行礼,可脸上的红晕,微颤的嗓音却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去,只抖着声音说了句:“太奶奶安好。” “起来吧,嫣儿丫头。”柳老夫人拉着柳嫣的小手将她扶起,拽到自己身边的矮凳坐下,拍着她如玉的小手笑道:“几日不见,出落的越发水灵了。” 另一和蔼妇人亦微微笑道:“这便是嫣儿丫头?我记得上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娃娃呢,想不到这么快就长这么大了。” 她说着伸出了手:“来,丫头,让太奶奶好好瞧瞧。” 柳嫣并不认得这位老夫人,一时有些犹豫,柳老夫人笑道:“无妨的,这是前几日才跟你提过的苏老夫人。” 原来是苏国公府的老夫人,那刚刚的那位白衣公子,莫非是苏熠轩? 柳嫣缓缓走过去,福身道:“给苏老夫人请安。” 苏老夫人细细打量着她,瞧这姑娘生的唇红齿白,眉眼清澈,尤其一双水汪汪的杏仁眼,黑白分明,怎么看怎么觉得清丽可人,竟如出尘仙子一般。 她拍了拍柳嫣的小手,将她拉起来:“不是说了要叫太奶奶。” 柳嫣愕然,虽然说自家的太奶奶和她是发小,自个叫她一声太奶奶原也是应该,可是这样不会太唐突了吗? 柳老夫人笑道:“无妨的,你叫她一声太奶奶那也是应该的。” “是,太奶奶。” “哎。”苏老夫人应了一声,笑的合不拢嘴:“这丫头果真合我的眼缘,轩儿,你还不过来。” 第7章 心乱 六月芳菲,芳园内的篱笆墙,开满了粉色的蔷薇花,远远一望,生机盎然。 碧水亭内,两把油纸伞并排而放,一画翠竹,一画百花,倒是相得益彰。 夏风微拂,竹林沙沙萦绕耳侧,花香阵阵缠绕鼻端,锦鲤于池内跳跃而出,转眼又消失在水面,徒留几圈波纹微微荡漾。 苏熠轩的声音,似玉纯粹,如酒清冽:“在下苏熠轩,见过柳姑娘。” 柳嫣慌忙福身回了一礼:“见过苏公子。” 缓缓抬眸看去,目光不经意与他在空中交汇,他的目光如火炽热,似水情深,叫她无端的一阵心惊,忙垂了眸,不敢去看。 “好了,现下两人也算认识了,嫣儿你先带着熠轩去园子里转转,我有些话想和你苏家太奶奶说。”柳老夫人笑道。 “是。”柳嫣应了一声,莲步轻移在前带路,可心中却打起了鼓,心说,她明明也是第一次到这芙翠园,怎么太奶奶会让她带着苏熠轩去参观呢,这不合理。 苏熠轩又为什么会来芳园,前世的时候不曾听说他来过芳园,当然前世的时候太奶奶也不曾像今日一般介绍苏熠轩给她认识。 柳嫣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自己像是要被人卖了一样。 碧水亭内,柳老夫人轻轻抿了一口玫瑰花茶:“你今儿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见一见嫣儿吧?” 苏老夫人笑了笑:“你我已是垂暮之年,想来也没几年的活头了,我趁着自己还能走得动,来看看你,以后只怕也没得见了。” 柳老夫人嗔她一眼:“胡说八道些什么,老太婆我的身体可好着呢,我可是想着五世同堂呢,才不能早早死了。” “你还真有自信。”苏老夫人笑了起来,可转眼间又将笑容收了起来:“可这世道只怕容不下你我呢。” 柳老夫人微微蹙眉,片刻后悠悠的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帮他们什么?你啊,就好好的颐养天年,不要乱想了。” “我也不愿乱想,可轩儿却是我的心头肉,只怕不想也不成呢。”苏老夫人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柳老夫人心里微微一沉,说了这么一会的闲话,总算要提到正事了:“你那重孙子真的属意我家嫣儿?” 苏老夫人端了茶,轻轻抿了一口:“是啊,否则我何必厚着老脸来找你?” 柳老夫人微微沉吟,苏熠轩是苏家唯一的嫡子,将来的荣宠自然不在话下,可他的身体不太好,一向体弱多病,这当长辈的谁不盼着自家孩子能平安顺遂,让嫣儿嫁给一个病秧子,她怎么也无法释怀。 “不成。嫣儿可是我最宠爱的,所嫁之人绝对不能是个……”柳老夫人看了苏老夫人一眼,微微叹息:“平心而论,你苏府与我府上倒是门当户对,若是结了姻亲自然最好,可是……还要看嫣儿自己的意思,你莫看我这重孙女柔柔弱弱的模样,其实很有自己的主意。” 苏老夫人微微一笑,端了茶水轻轻抿了一口:“你要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怕只怕你将你那重孙女箍的太紧,反倒令她没了主见。” 柳老夫人微微一怔,她这好友最擅长与人挖坑,当年就不知道被她坑了多少次,如今看她这般自信,不禁心头一沉,沉了声音说:“我可告诉你,只嫣儿同意可不算决定,我这做太奶奶的,我这一大家子也得同意才成,想让你那重孙子拐带我家嫣儿,那可不成。” 苏老夫人倒也大方,一摆手说:“要什么条件,你说。” “想娶我的重孙女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我家嫣儿要嫁的人,那必得是状元之才,封侯拜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苏府本就显赫,有前人留下的底子,就算没落也不会差到哪去,更何况他们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这条件对于苏府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 苏老夫人一笑,傲然道:“这还不简单,回头就叫我那重孙子考个状元给你就是了。” 细碎的阳光透过竹林的缝隙投下来,照着柳嫣头上的珠钗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竹径的拐弯处,两个人齐齐怔住,谁也没料到走一圈回来会听到这些话。 柳嫣不知所措的看了苏熠轩一眼,瞧见他正垂眸看着自己,那目光柔和到了极致,她忙垂了头扯着衣角,满心只剩下了尴尬二字。 苏熠轩却是面不改色,只拿一双眼睛静静的瞧着她。 柳嫣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苏熠轩炽热的目光,不禁心里头打鼓,心说,自个儿怎么也不是当年那十五六岁的姑娘家了,怎么还被这种话扰的心烦意乱呢? “苏公子。” 她的声音娇滴滴的,细声细语,仿佛一根羽毛划过人的心头,令他心头一痒,只想将这般慌乱无措的她抱进怀里好生安慰,硬生生忍住了拥她入怀的冲动,苏熠轩沉沉呼出一口气:“柳姑娘,冒昧了。” 柳嫣摇头。 苏熠轩轻咳了几声,这才缓缓的走了出去,行礼道:“太奶奶,天色不早了。” 苏老夫人看了看西垂的日暮,笑道:“说的是,我也该告辞了,日后再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苏老夫人缓缓起身,苏熠轩忙上前搀扶。 柳嫣默默行了一礼,苏老夫人报以一笑,而后在苏熠轩的搀扶下,走出了芙翠园。 芙翠园的门口,宫嬷嬷早已等候,笑道:“苏老夫人,苏公子请随老奴来。” 芙翠园内,一时间陷入了安静,只有微风拂过绿竹发出的沙沙声。 “太奶奶。”柳嫣走进碧水亭,先前的无措早已不复存在,只是微微屈膝伏在柳老夫人腿上。 柳嫣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柳老夫人,她很清楚苏熠轩是个状元之才,再加上身世显赫,太奶奶的要求,他轻而易举就能做到。 可苏熠轩又并非她心中良人,前世经过那么多,今生她只愿嫁个普通人,过平静安稳的日子,再不想被扯进利益纷争,不想被皇家利用了。 柳老夫人缓缓抚着她的长发:“嫣儿,可愿陪太奶奶住一段时间?” 柳嫣微微点头:“嫣儿愿意。” 第8章 迁怒 柳嫣怎么也无法忘记苏熠轩看她的眼神,热切又志在必得,而恐怖的是,她偏偏还知道,这个人真的是个状元之才。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脚踏进了一个泥沼里,想拔脚出来,却越陷越深。 她前世对苏熠轩的印象只限于市井传言,甚至连他的人都没见过,怎么这辈子想帮曲瑛一把,却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回去的时候,柳嫣恹恹的靠在马车上,提不起精神来。 珠儿问道:“小姐,老夫人说了什么?怎么您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柳嫣摇头,她可不想跟别人讲自己被卖的经过。 “太奶奶希望我能过去陪她一段时间,这次回去后,你们帮我收拾一下细软,明儿,我就搬到芳园去住了。” 珠儿瞪大了眼,不敢置信:“要搬到芳园去?” 柳嫣恹恹的点了点头,她着实摸不透太奶奶的意思,难不成真的是想帮她跟苏熠轩拉个红线?可她和苏熠轩……那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人啊。 珠儿瞧见她点头,不禁笑的合不拢嘴:“太好了,那芳园景色美极了,离开的时候我还觉得没看够,想不到这么快就又能看到了,小姐,老夫人对你真是太好了。” 芙蕖也点头,略微松了一口气说:“刚开始我还有点担心,只怕是老夫人还在挑小姐上次的错,原来是真的想小姐,竟叫小姐来陪,真真是造化了。” 柳嫣瞧着兴高采烈的两个人,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满脑子里都是那个人的影子还有那把六十四股油纸伞上的翠竹,那翠竹画的惟妙惟肖,与芙翠园中的翠竹几乎一模一样。 回到柳家已经要入夜了,柳嫣先去母亲房里请了安,顺便告诉柳秦氏,太奶奶让她去芳园住几天的事。 到的时候柳秦氏正在用晚饭,听她说完,柳秦氏放下碗筷,轻声问道:“可用过晚饭了吗?如果没用,刚好留下来陪娘一起。” “已经在芳园用过了,太奶奶留了嫣儿吃饭。”柳嫣接过齐嬷嬷手里的竹筷为母亲布菜。 柳秦氏笑道:“太奶奶既叫你去,你去就是了,你如今也大了,也该在太奶奶跟前尽尽孝心。” “是。”柳嫣应了一声。 柳秦氏便笑道:“好了,不用给娘布菜了,你爹爹在赵姨娘那,这事,你还要告诉你爹爹一声才好。” 柳嫣放了竹筷称是,柳秦氏又嘱咐了一番,才让她离开了。 去到赵姨娘那的时候,柳正和刚刚与赵姨娘用过晚膳,正在内室更衣。 柳嫣不便入内,便隔着门将事情说了一遍。 柳正和道:“你太奶奶是和蔼之人,没那么多的规矩,但你去了也要谨守规矩,万不能因为一时贪玩而失了礼数。” “是!” “好了,没什么事,你也早些休息去吧。” 柳嫣福身行了一礼,缓缓退了出去。 待得柳嫣离开之后,赵姨娘笑道:“倒是姐姐的孩子好福气,能得老夫人的指点,想必以后定是扶摇直上了。” 柳正和瞟她一眼,讽刺笑道:“你若羡慕,干脆也叫了悦儿去,刚好,我还怕嫣儿不会照顾人,照顾不好老夫人呢。” 赵姨娘脸色一变,柔柔一笑:“夫君玩笑了,悦儿资质愚钝,哪能入老夫人的法眼呢,不过,这老夫人都不问世事好多年了,怎么会忽然叫嫣儿过去陪她呢?” 柳正和摇摇头,他自己也想不通,他奶奶那可不是普通的人,绝对不止是一时的想念或者高兴就做出这件事来,背后应有深意。 赵姨娘的眼睛转了转,笑道:“前些日子,曲瑛那丫头来着,我瞧她们几个姐妹神神秘秘的,就着人打听了几句,原是曲阔想着将曲瑛许配给苏家的三少爷,曲瑛不应,找了她们出主意。” 柳正和一听冷冷哼了一声:“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曲瑛这丫头也忒没规矩了。” 赵姨娘笑道:“曲瑛一向如此,只是……想不到还真有人给她出了个主意,叫她去找老夫人。” 柳正和心里一沉:“找老夫人?此事与老夫人何干?” “妾身也不懂呢,不过事情倒是真的办下来了,听说,苏家真的没有同意这门亲事。” 柳正和沉吟片刻,问道:“你说的出主意这个人,莫非是嫣儿?” “这……妾身就不太清楚了。” 这柳家的几个姐妹里,柳卿最是规矩,断然不会想出这种法子。 柳悦凡事喜欢看热闹,要她拿个主意却拿不出,纵然拿得出也绝对不敢这么大胆把主意打到老夫人的身上。 柳婉儿还是个孩子,更不懂这其中牵扯。 真的能出这主意的,想来还非柳嫣莫属,可是柳嫣为什么这样帮着曲瑛呢?她与曲瑛的关系也并非那么亲密…… 柳正和想不通,自上个月柳嫣落水,醒来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他先前还觉得她规矩懂事了,不想,胆子却越发的大了,这事若叫曲阔那个莽夫听了去,说不定又要生出什么风波来。 沉声说:“这嫣儿,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坏人姻缘的事情她也敢做!” 赵姨娘轻声笑道:“如今嫣儿也已十六,也到了嫁人的年纪……” 柳正和一个眼神瞪过去,打断了她的话:“胡说什么,难不成你以为是嫣儿喜欢那个苏家的病秧子才出主意让曲瑛退婚?我告诉你,这件事是苏家自己做的决定,和嫣儿一点关系都没有!日后不许再提,若再提起家法伺候!” 说罢,披上外衣大步走了。 赵姨娘忙追出去:“老爷,您去哪啊?” “去找个清净!” 赵姨娘张了张嘴,可柳正和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小院门口,最后只能不甘心的跺了跺脚,进了屋。 伺候的嬷嬷瞧见了,只两人对视了一眼,便摇了摇头,谁也不愿去赵姨娘跟前碰那一鼻子灰,自找没趣。 赵姨娘回了房,越想越是生气,原是想让柳嫣出个错,不想老爷居然迁怒于她,想起来也是自个儿倒霉,若她能坐了夫人的位置,生出这柳府的嫡女嫡子,哪里还能受这种气! 第9章 柳珏 自哥哥柳珏做了太子侍卫之后,柳嫣很久都不见他了,想不到,今儿会在芳园遇见。 她到的时候,柳珏正在花厅陪老夫人说话,也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老夫人笑的十分开心。 柳嫣进去行了礼,又给柳珏见了礼,这才笑道:“整日不见哥哥人影,原是跑到太奶奶这躲清闲来了。” 柳珏一笑:“我这哪里是躲清闲,分明是为太奶奶跑腿的,你以为你哥哥真是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吗?” “跑腿?”柳嫣不解。 老夫人笑道:“前几天托你哥哥做了点事,他今儿是来给我汇报的,刚好你来了,你也一并听一听。” 柳嫣心下奇怪,却也不多问,点了点头,饶有兴趣的道:“哥哥且说来听一听。” “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太奶奶知道我以前与鲁一方有过几面之缘,便让我传个消息给他。” 柳嫣心里一沉,传消息给鲁一方,她立刻想到了之前老夫人提过的要给鲁一方和曲瑛牵线搭桥的事情。 “哥哥传了什么消息给他?” “自是将曲瑛表妹介绍给他了,曲瑛表妹那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自那日在街上瞧见了鲁一方,这就痴了心了,这几日常常女扮男装往军营跑,也幸亏平日里姑父的耳濡目染,否则非被人发现了不可。” 柳嫣默然,听到曲瑛这般,她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虽说今生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再与鲁一方扯上关系,可是毕竟做过夫妻,有过情谊,想起来也觉得心中酸楚,前世鲁一方待她算不得好,今生若他们走到一起,希望曲瑛能有个好结果。 “嫣儿?嫣儿?” 老夫人直叫了两声,柳嫣才回了神:“怎么了,太奶奶?” “没什么,我瞧你一直发呆,可是身体有些不适?” 柳嫣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想表姐痴心,那鲁一方呢?他又是如何想的?” 柳珏一笑:“鲁一方那个粗人,压根就没发现曲瑛是女儿身。” 老夫人笑了出来:“这瑛儿性子直,平日里也是大大咧咧的,的确少了些女儿家该有的柔弱。” 柳嫣沉默片刻,缓缓的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个儿的心意反倒其次,若想镇住鲁一方还需要鲁国公出手才好。” 鲁一方最怕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最敬重的人也是自己的父亲。 许是年少成名的缘故,鲁一方颇有些自负,有的时候会冲动坏事,以前柳嫣劝不住他的时候,就去找鲁国公。 可惜后来鲁国公战死,皇上驾崩,几位皇子夺位之争的时候,她没能劝住鲁一方,鲁一方力保三皇子,结果三皇子兵败…… 思及前世,柳嫣沉沉叹了一口气,若她那个时候再坚决一点,劝住了他,鲁家的命运、柳家的命运、甚至整个镜月的命运……只怕都不一样了吧? 柳嫣脸上的细微变化皆被老夫人看在了眼里,对柳珏道:“你今儿先回去吧,至于这件事也不用那么上心,瑛儿虽是个直性子却也不是傻孩子,她自己懂得掌握分寸。” “是,孙儿明白!”柳珏瞧见柳嫣心不在焉,便笑道:“小妹,不用这般担心瑛儿,哥哥会看着她,不会让她出事的,你开心些,下次哥哥来给你带礼物。” 柳珏是她一奶同胞的亲哥哥,一向疼她,柳嫣听到这话自是高兴,笑道:“那哥哥下次来的时候便给我带些折桂坊的糕点吧,你应该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吧?” 柳珏无奈一笑,在她鼻头一点:“小馋猫!” 柳嫣微微一怔,这个亲昵的动作多少年不曾体会了,如今他忽然这样来一下,她的眼眶立刻就红了,慌忙垂了眸,掩盖了自己的心思。 柳珏没发现她的异样,向老夫人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柳嫣思及哥哥的前世,有些心不在焉,若不是为了她,哥哥不会早死,更不会连个后人都没留下…… “嫣儿。” 柳嫣回过神,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太奶奶。” “你可是怪太奶奶了?”柳老夫人这一生也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最初的时候为了柳家,为了权势,自然也是用尽各种手段的,可如今老了,也有了些多愁善感,便觉得从心眼里疼这个重孙女,如今见她红了眼,便觉得心疼不已。 柳嫣摇头:“没有,太奶奶待嫣儿这么好,嫣儿怎么会怪太奶奶呢?” 柳老夫人握住她的手:“你告诉太奶奶,你可是怪太奶奶将你和苏家那小子撮合到了一起?” 提起苏熠轩,柳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若说怪,她也不是怪,只是她不想就这样将自己定下来,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不能就这样被困在苏府。 “太奶奶,您疼嫣儿,嫣儿明白,可是嫣儿……嫣儿是配不上苏公子的。” 柳老夫人打断她的话:“怎么配不上,他是苏府的嫡子,你是我柳府嫡出的千金小姐,哪里配不上他了?” 柳嫣一时无声。 柳老夫人拍着她的小手说道:“孩子,太奶奶是想听听你的心意,不是这种借口,咱家与苏家算是门当户对,再往大了说,咱家是世代做官的,他家是经商的,若是说高攀,也是他高攀了咱们,咱们是不惧他的!” 柳嫣点头:“是。” “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太奶奶……我……我不愿嫁他。”柳嫣红了脸,想起苏熠轩看自己的样子,心头反倒毫无预兆的跳了跳。 “你不属意苏熠轩,那你可有属意之人?” 柳嫣摇头:“嫣儿没有,嫣儿也不愿有,嫣儿只想陪着太奶奶,不想嫁人。” 柳老夫人的脸色沉了沉,不悦道:“说什么胡话,女大当嫁,不嫁人莫非在家做个老姑娘?那你爹娘岂非要被你气死?丫头,你的心性太奶奶最清楚,你若有属意的人,就告诉太奶奶,便是宫里的皇子,你也是配得上的。” 柳嫣慌忙摇头:“不,太奶奶,我……我只愿嫁给一个普通人,这个人不需要封王拜相,不需要志向高远,只要他肯守着我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一世平安,这就够了。” 柳老夫人眉心一拢,这世间女子,谁不想嫁个如意郎君,怎么偏偏嫣儿却心灰意冷? 第10章 不顺眼 转眼间,柳嫣就在芳园住了两三天。 芳园先前是一个商人的园子,后来被柳嫣的姑姑买下,柳老夫人无意间提了一句喜欢这里的优雅景致,柳嫣的姑姑就将芳园双手奉上了。 “当年,我和你太爷爷就是在这无意间遇到的,细细算来已经过了六十年了。” 碧水亭中,柳老夫人的眼眶红了起来,她指了指芙翠园,笑道:“这芙翠园也和当年一样,你看那竹子,那蔷薇花,全都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 柳嫣先前并不知道太奶奶和太爷爷之间的事情,如今听起来,倒也感觉到几分浪漫,后辈总以为长辈老了,却忘记了,他们也曾年轻过,年少轻狂,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 “原来太奶奶和太爷爷是一见钟情啊?” 柳老夫人笑了笑,倒也不觉得羞赧,就道:“一见钟情,这词倒是合适,你太爷爷那个时候真是英姿飒爽,站在竹林里,就跟那翠竹一样的顶天立地,还真是让人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谁知道就那几眼,就给把自己坑喽……” “哪有,我听父亲说过,太爷爷待太奶奶是极好的。” 柳老夫人站起来:“可惜啊,翠竹犹在,昔人已没,物是人非啊。” 柳嫣听出她语气间的不甘和感叹,心中也犹如塞了什么一般堵得难受,微风轻拂,翠竹影动,柳嫣安慰道:“太奶奶与太爷爷已是轰轰烈烈,恩爱不移,不必遗憾的。” 柳老夫人听出她话里似有若无的伤感,不禁有些奇怪,心说,这丫头年不过十六,怎么却像是个看透世事沧桑的老人一般? 想了想不得其因,笑道:“太阳要升起来了,天也要热了,回去吧。” 柳嫣应了一声,搀扶着柳老夫人走回房间。 街道上,人群熙攘,小贩不断的吆喝叫卖,柳珏好不容易从折桂坊抢到了几块千层糕和云片糕,忙护在身前,生怕被人给挤了。 鲁一方瞧他这般小心翼翼,浓眉一拧:“两块糕点而已,护的比媳妇还严密,谁还能抢了你的?” 柳珏不以为意,笑道:“你不懂,我那妹子,吃东西挑着呢,色香味俱全才能入她的眼,这东西要是品相不好,她吃着肯定不开心。” 鲁一方若有所思,笑道:“这么说,你那妹子还挺挑剔?” “我妹子自小养在深闺,性子温和,乖巧伶俐,就是在吃上马虎不得。”柳珏小心护着糕点,穿过层层人群。 鲁一方点了点头,忽然说道:“哎?你这是要去哪啊?这好像不是去丞相府的路?” “哦,我妹妹这几天在芳园伺候太奶奶呢,我现在要去芳园。” 两个人正走着,身后跟上来一辆马车,马车的帘子被人掀了起来,伸出一个脑袋来:“柳兄,许久不见了。” 柳珏停下脚步回眸一瞧,居然是苏熠轩,话说这苏熠轩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人物,平日里他都躲在苏府不出门的,要见他比进宫见皇上还难,今儿居然走街上就碰到了,真是奇缘。 柳珏一拱手,笑道:“苏兄,许久不见了,你今儿怎么出来了?” “瞧着天气不错,去了一趟药局。”苏熠轩看了看柳珏身后的男人,笑道:“这位想必就是鲁一方,鲁将军吧?久仰!” 鲁一方回京都之后,即从以前的副将提为正三品的怀化将军,现在当是名符其实的将军了。 鲁一方一拱手,但眼神很明显的在说:你是谁? 柳珏瞧出两人的僵硬,笑道:“鲁兄,我还没给你介绍,这位是苏国公府的三少爷,苏熠轩,他平日里不喜在外行走,想在街上与他偶遇那可比买折桂坊的糕点还难。” 鲁一方笑笑,心说,原来这位就是常年缠绵病榻的苏三少爷。 不无调侃的说:“苏少爷,真是久仰大名。” “彼此彼此。”苏熠轩笑了笑,便转向了柳珏:“柳兄可是要去芳园?我刚好顺路,可以带你一程。” “这……” “芳园景色虽美,可位置偏僻,走着去只怕午时都到不了。” 柳珏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好,麻烦苏兄了。” 苏熠轩看了鲁一方一眼,没说话,而后放下了帘子。 马车上,三个人面面相觑。 苏熠轩看着不请自来的鲁一方,笑道:“鲁将军还真是不拘小节。” 鲁一方冷哼一声,冷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自当顶天立地,若做事少了光明,难免被人看做猥琐小人。” 柳珏听着两人的话有点不对劲,心说,这俩人貌似瞧着对方不顺眼? “鲁兄和苏兄以前见过?” “未曾。”苏熠轩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 鲁一方笑道:“我常年在边疆带兵,连京都都很少回,哪能有幸见过苏少爷呢。” 柳珏无语,心说,你没见过,那应该没什么恩怨,可怎么一见面说话就酸溜溜的? 马车又走了一段时间,方才轻轻一震停了下来,福安道:“少爷,芳园到了。” 这一路走来,柳珏几乎要被两个人无声无形的战火烧着了,眼看芳园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多谢苏兄。” “不必,顺路而已。” 柳珏下了车,再一拱手,笑道:“苏兄,真是麻烦你了,这天气炎热,你要不要进去坐坐?” 苏熠轩瞟了鲁一方一眼,笑道:“也好。” 这一刻,柳珏真恨不能咬掉自个儿的舌头,心说,我跟他瞎客套什么,这不是自讨没趣吗?不过他事先也没料到苏熠轩居然会来顺水推舟这一套。 鲁一方也有点无语,心说,这苏熠轩还真会打蛇上棍。 苏熠轩看出柳珏的懊悔不及,无辜笑问:“柳兄,你怎么了?” “没什么,苏兄,鲁兄请。”柳珏在前带路。 鲁一方瞪了苏熠轩一眼,跟了上去。 苏熠轩回首嘱咐了福安一声,而后才不慌不忙的进了芳园。 芳园依旧是莺歌燕舞,与上次来的时候也没什么区别,三个人在小厮的带领下,走过月亮门,走入内院。 刚刚进去,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小姐,小姐,您慢点……” 第11章 茶 芙蕖觉得她家的小姐近日越来越像表小姐了,这不,来芳园还没住几天,今儿就搬了梯子上树掏鸟窝了。 “小姐,您可慢点,要不,叫小四来吧。” 小四忙在一旁应着:“是是是,小姐,您下来吧,还是奴才来吧。” “你们不要吵,我摸不到了。”柳嫣又摸了片刻,笑道:“好了,摸到了。”缩回手,手里已经拿了两颗小小的鸟蛋。 “珠儿,拿好了。”珠儿忙接过去,惊喜的看着鸟蛋,没想到小姐说有就真的有。 芙蕖扶着梯子嘱咐道:“小姐,您快下来吧,这被人瞧见了成何体统呀。” 柳嫣点了点头,一手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从梯子上下来,眼看就要到底了,那梯子也不晓得是不是年数久了,木头朽了,忽然发出咔嚓一声,柳嫣一脚踩空,一下从梯子上滑了下来。 “嫣儿。” “妹妹。” “小心。” 三个男人齐声惊呼,鲁一方常年征战,身体反应倒比别人快上一筹,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柳嫣从梯子上滑下来,早已做好了摔倒的准备,可足尖尚未落地忽然感到肩膀一紧,紧接着就跌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抬眸一瞧,不禁一愣:“苏……苏公子?” “怎么这么不小心?”苏熠轩不无责备的说道,轻轻放开她的手臂:“看看有没有受伤?” 鲁一方不敢置信的看着苏熠轩,刚刚明明是他第一个冲到梯子下面的,原本柳嫣应该落进他的怀里才对,可是这苏熠轩不知道从哪冲过来,就这样硬生生的把柳嫣给抢了过去。 英雄救美被人半路劫了,这就好比打仗打到一半眼看自己要赢了,结果人家的援兵到了,别提多么糟心了。 他瞪了苏熠轩一眼,冷笑:“苏公子可真是好身手,一点也不像常年缠绵病榻的人。” 鲁一方的声音粗哑醇厚,柳嫣自是一听就认出了,忍不住就将目光瞟向了他,忽然感到手背一疼,柳嫣“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回眸一瞧就见苏熠轩正抓着自己的手,正是心疼不已:“你的手受伤了。” 她刚刚上树掏鸟窝,不小心被树枝划了一道,手背上留下了浅浅的淤痕,柳嫣瞧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俏脸一红就想把手抽回来,奈何他抓的极紧:“不要动,虽然只是划了一下,但是你皮肤娇嫩,不好好弄一下的话可能会留下疤。” “这么一点,不会留疤吧?”鲁一方瞧见苏熠轩这大惊小怪的模样心里就有气,尤其他抓着柳嫣的手不放的样子,简直要将他气炸了。 “你以为姑娘家和你这粗人一样?福安,把药膏给我。” “是。”福安怀里本是抱着一堆东西的,听到苏熠轩的话,忙放下怀里的东西拿出一个阔口的小瓶子给他。 苏熠轩拿了药膏,抬眸看了柳嫣一眼,见她含羞带怯,俏脸绯红,那模样越瞧越觉得可爱,只想让人把她抱进怀里好好的怜爱一番。 心头微微震了震,他反倒缓缓放开了她的手:“在下冒昧了,还请柳姑娘莫怪,这个是消肿祛瘀的药膏,一日三次,抹至吸收,不出两日,姑娘的手定能恢复。” 苏熠轩说着将药膏递给了一旁的芙蕖,芙蕖忙接过去,福身行了一礼:“多谢苏公子。” 鲁一方越看苏熠轩越觉得不顺眼,忍不住就冷哼了一声:“虚伪!” 苏熠轩冷目瞟了他一眼,并不言语。 柳珏瞧见柳嫣没什么大碍,松了一口气,捡起地上的糕点盒子说道:“小妹,你要吓死哥哥了,你上那么高干什么?” 柳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该怎么告诉柳珏,她就是馋了,想吃鸟蛋,所以才上树去掏鸟蛋的。 前世的时候,她过得颠沛流离,能有个鸟蛋吃,那就是最好的改善生活了,虽然重生回来,可偶尔还是想念那个味道,今儿瞧见这芳园树杈上的鸟窝,就忍不住了想偷偷烤了吃。 “哥哥,咱们去见太奶奶吧,太奶奶还在花厅等你呢。” 柳珏最是宠她,见她撒娇般的说话,自是无法拒绝,笑道:“苏兄,鲁兄,请吧。” 花厅之内,柳老夫人端正坐在太师椅上,脸上带着和蔼笑容。 几人各自请了安,柳嫣即带着人退了出去。 鲁一方瞧见她袅袅婷婷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不禁脸色一黯,微有失落。 苏熠轩对福安使了个眼色,福安将手里的几盒东西递给了宫嬷嬷。 苏熠轩笑道:“老夫人安好,这是我刚刚从药局拿来的一些药材,给老夫人补补身体,还请老夫人不要嫌弃。” 柳老夫人笑了笑:“你这孩子跟太奶奶还这么客气,以后想来就来,不必带这些东西了。” “原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老夫人不嫌弃就好。” 这时,柳嫣自外间走了进来,端着一杯茶水放在柳老夫人桌上:“太奶奶用茶。” 芙蕖亦给几人上了茶。 杯盖微倾,细雾蒙蒙,轻烟袅袅,不出片刻,已是满室茶香,闻着只觉神清气爽。 鲁一方原是有些心不在焉,走了一会的路又觉口渴,便端了茶随意的吹了吹一口饮尽。 柳嫣瞧他喝茶的样子与前世一模一样,往事历历在目,居然不知不觉便将两人重叠在一起,一时脸色黯然,只提着茶杯盖子,盯着茶水默然不语。 苏熠轩拿着杯盖缓缓拨动茶水,茶杯之中,绿茵作底,鲜红花瓣点缀在水面,打开盖子,绿茶的香气混合着玫瑰花香迎面扑来,微微一抿,甘甜有余。 “柳姑娘有心了。” 柳嫣愕然回神,不解的看向苏熠轩。 “如果在下的味觉没问题的话,这茶应是香罗的青山拂绿,这种茶味道稍苦偏甜,余味悠长,上面在缀以玫瑰花瓣,绿茵作底,红浮于上,不仅口味更佳,瞧着也是赏心悦目,柳姑娘果真是懂生活的人。” 苏熠轩咬字清晰,娓娓道来,他的声音更是如茶水般干净清爽,听着便让人觉得舒服。 柳嫣不觉红了脸,轻声道:“苏公子喜欢就好。” 鲁一方抬眸看去,只见两个人的距离不远不近,彼此相望,柳嫣的目光更是温柔似水,含羞带怯,不禁心头发沉,心说,莫非我连一个病秧子都不如? 他自是黯然失神,并未注意到有个人正偷偷的凝望着他。 第12章 死皮赖脸 芳园很久没这么热闹了,又正赶上饭点,柳老夫人便留了几个人用午饭。 那俩外人一个比一个脸皮厚,这个不推辞那个自然也不会不好意思,干脆就一起留下了。 柳嫣自见过鲁一方之后就有些心不在焉,可终究是察觉出了两人间似有若无的火药味,不禁有些奇怪,心说,这两个人一个是缠绵病榻的病人,一个是边疆的战将,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有矛盾的? 柳珏在桌下踢了踢柳嫣,示意她不要理会两个人。 事实上,柳珏比他俩都郁闷,心说,你们两个厚脸皮的家伙,有什么矛盾背后解决不成吗?一定要在我太奶奶面前解决?怎么着要不要让老人家给你们做个裁判? 柳嫣小心翼翼的吃饭,偷偷望了柳老夫人一眼,瞧见她只是正襟危坐,面不改色的吃着东西,貌似压根没发现这饭桌上的火药味一般,太奶奶都眼观鼻,鼻观心了,那柳嫣干脆也装着没发现,只顾吃着自己的东西。 珠儿端了一个盖了盖子的小碗上来,放在柳嫣的身侧,小声说:“小姐,您要的鸟蛋。” 柳嫣一听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可还记得呢,太奶奶说她喜欢那鸟儿的叫声。 如今,她掏了太奶奶院里的鸟窝,还当着她的面吃鸟蛋,那太奶奶会不会收拾她? 慌忙捂住盖子,小声说:“端下去,谁让你端到这来的?” 珠儿不明所以,芙蕖忙端了东西往外走。 柳老夫人适时的发声:“嫣儿,什么东西啊,怎么又端走了?” 柳嫣一时尴尬,她私心里并不想说谎,可是说出来又怕遭到责罚,便咬着唇,犹豫起来:“太奶奶……” “拿过来给我瞧瞧。” 芙蕖不敢不应,只能捧了小碗恭恭敬敬的放在了柳老夫人跟前,盖子打开,一股香味先飘了出来。 柳老夫人歪头一瞧,白瓷小碗之中放着两颗椭圆的鸟蛋,鸟蛋粉中带着紫斑,她一眼便认了出来,正是院中那黄鹂鸟的鸟蛋,不禁看了柳嫣一眼。 “太奶奶……”柳嫣咬唇,下意识的看了两个外人一眼,心说,若是因为偷嘴吃被太奶奶罚了,这可太丢人了。 苏熠轩笑道:“上次柳姑娘带我逛园子的时候,我无意间与她说,老人家吃些鸟蛋对身体比较好,不想柳姑娘放在了心上,当真是孝心可嘉。” 柳老夫人冷目瞟他一眼,心说,你这小子忒会说话了,这话一说,老婆子我要是追究嫣儿的过错,岂不是践踏了嫣儿的孝心? 柳珏插嘴道:“太奶奶,嫣儿也是为了尽孝,不想却拿了黄鹂鸟的鸟蛋,您若是喜欢那黄鹂鸟,回头孙儿再给您买两对来就是了。” 这俩人一唱一和的护着柳嫣,倒是叫她不好怪罪,只能给宫嬷嬷使了个眼色,宫嬷嬷上前一步,拿了一颗鸟蛋剥的干干净净的放在了柳老夫人的盘子里。 柳老夫人尝了一口,点了点头:“味道还不错,嫣儿有心了。” 柳嫣尴尬到了极点,别人家的姑娘都是爱护动物的,遇到那鸟蛋只怕得让人孵出个小鸟来,偏偏她,看到了就想吃,上辈子饿得多了,结果嘴馋这毛病更改不掉了。 一顿饭吃的忐忑不安,柳嫣面对一桌的好菜也没能吃多少,吃过午饭柳珏说下午要进宫去见太子,便与鲁一方一同离开了。 苏熠轩本也是要告辞,柳老夫人却说有话与他说,将他留下了。 柳嫣百无聊赖可柳老夫人很明显的不想留她,只能自个儿识趣的告退,先回了房去睡午觉。 议事的花厅内,苏熠轩抿了一口茶水,才说道:“老夫人,您有话不妨直说。” 柳老夫人用杯盖缓缓拨着茶水:“其实,你不必来讨好我这个老太婆,老太婆不问世事近十年了,你和嫣儿的事情,我只怕管不到的。” “孝敬一下老夫人原也是应当的,那些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并不是要老夫人做什么的。” 杯盖轻轻一合,柳老夫人蹙眉道:“你当知道,我虽是嫣儿的太奶奶可以决定一些事情,却也是疼她的,她若不应,我断断没有强迫她的道理。” “我知道,柳姑娘若是愿意,自然是我的福气,若是不愿,自也不当强迫,我……愿意等她,等到她愿意为止。” 柳老夫人一时无声,原本她是想当面拒绝了苏熠轩叫他死心。 毕竟这苏熠轩虽然家世显赫,可身体不好,她不想自己的孙女一嫁人就守寡,亦或者守活寡。 可是瞧见苏熠轩护着柳嫣的样子,忽然就想到了她年轻的那会。 她年轻的时候和柳嫣的性子倒是有些相似,一样的馋嘴,似柳家这般的家族,人多,规矩大,便是在吃上也有自个儿的规矩,这不能多吃,那不能多吃,她初嫁到柳家还未分家,因而常常吃不饱。 有一天半夜饿了,就起来上树掏鸟蛋吃,结果就被柳家的护院抓了个正着,那时她还是新晋的儿媳妇,上有婆婆,老婆婆,还有各个屋里的嫂子妯娌,每个人都等着抓她的小辫子呢。 当初她那夫君好像也是这般护着她的。 具体的经过由于时间太久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是当时在他身边的心安,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的,后来她那夫君做了家主,便改了规矩,以后在吃上倒是没了苛刻。 思量半晌,方才问道:“嫣儿这丫头,嘴馋心软,你喜欢她什么?” 苏熠轩想了想,似乎也想不出喜欢她什么,就好像那日在芙翠园遇到了,她就那样突兀的出现,毫无预兆的走进了他心里好像忘也忘不掉。 “我不知道。”想了半晌,苏熠轩还是摇头。 “那你为何想娶她?” 苏熠轩又语塞了,他一向是善辩的,可是柳老夫人问的这两个问题,皆是他不曾想过的。 “如果太奶奶一定要我说的话,我可能是希望她能过的平安顺遂吧,我有信心我可以保护她。” 柳老夫人半晌无声,真想问问他,身体一向羸弱的他是从哪来的自信,可以保护她一辈子? 想了想终究是摇头一笑:“你简直和你太爷爷一样!当初他娶你太奶奶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死皮赖脸,行了,我老太婆要休息了,你先回去吧。” “是,您好好休息吧,熠轩告退。”苏熠轩行了一礼,缓缓走出房间。 福安忙打了伞过来:“少爷,咱们回去吗?” “嗯,回去看看太奶奶。” 也许可以问问当初太爷爷是如何死皮赖脸的。 第13章 夜探 “这么说,你今天去见了柳嫣,还见了那老太婆。”苏老夫人整着桌上的插花问道。 “是,见过了。” 苏老夫人笑道:“她当真那样说你?” 苏熠轩满不在乎的点点头,对于别人说自己死皮赖脸也没放在心上,笑道:“太奶奶,您说柳家那老夫人是不是准备帮我了?” 苏老夫人想了想:“不好说,不过没她的帮忙,你想顺利娶到嫣儿恐怕不容易,苏国公虽是世袭的封号,可毕竟在朝廷上没什么建树,说到底,咱们家最主要还是经商,柳家世代为官,最差的也是个朝廷的三品大员,虽然人家嘴上不说,可从心里,那柳正和只怕是瞧不上咱家的,更何况,你的身体还不太好。” 被苏老夫人一句话戳中要害,苏熠轩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默然了片刻才悠悠的说:“这事总也要看柳嫣自己的意思吧?柳正和再厉害总不能什么都替她决定吧?” “你这话可就错了,柳正和那可是个极讲规矩又说一不二的主,否则他那四个女儿怎么全部没有定亲?” 柳家的大女儿今年已经十八,早就到了适婚的年龄,前往提亲的人也不少,可偏偏还待字闺中,想来的确有些奇怪。 “太奶奶的意思是说,他在等明年的太子选妃?” 苏老夫人点头:“恐怕是了,” “这么说,柳嫣也在其中。” “柳嫣乃是嫡女,原本就该准备着的,自然在其中。” “可是……”苏熠轩细细一想,不禁心头一突,暗自嘟哝:“是了,如果不是她嫁人的话,自然该在其中。” 苏老夫人瞧他若有所思,问道:“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鲁国公家的公子,鲁一方。” “鲁一方?”苏老夫人将插花放好,又细细打量一眼,没看出什么不合适的地方,这才问道:“你怎么会想起他?你与他似乎没什么交集。” “今儿在芳园见到了他,柳嫣差点从树上摔下来,他当时好像叫了一声嫣儿。”想到那亲昵的称呼,苏熠轩心头一沉。 这鲁一方刚刚从战场回来,与柳嫣也应该是第一次见才是,怎么会这般亲密?更何况那个时候柳珏也未曾介绍过柳嫣,他又如何得知那个人乃是柳嫣? “你觉得鲁一方有问题?” “我只是觉得他对她的称呼太过亲密而已。” “嫣儿……”苏熠轩咀嚼着柳嫣的名字,笑道:“这样叫她好像还不错,太奶奶,夜已经深了,你早些休息吧,孙儿先告退了。”苏熠轩行了一礼,方才缓缓退下。 苏熠轩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夜色里,苏老夫人微微叹了一口气:“这傻孩子,你说他瞧上谁不好,怎么偏偏瞧上柳嫣呢。” 朱嬷嬷铺好了被子,走过来轻声道:“少爷一向有主见,做事也懂分寸,您就不要多担心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这孩子……”柳老夫人摇了摇头,在朱嬷嬷的搀扶下走进内室。 月华皎皎,自半开的窗子照进来。 柳嫣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床边的薄纱,素色的薄纱绘以浅淡的花纹,夜风微拂即荡起一阵阵的涟漪,在月光的映照下,美的像是一个幻觉。 轻轻的翻了个身,耳边闻得几声轻响,似是什么东西敲在了窗户上,那声音三短一长,柳嫣听得心头一突。 素手轻轻打起纱帐,向外望去,只见一个人影投在窗户上,身材挺拔,高大威猛,手下意识的缩了回来,柳嫣拥紧了薄被,不敢置信。 虽然只是一个影子,她却依旧认出了这个人是谁—鲁一方。 他怎么会来这?柳嫣想不通,听到窗户边上又传来几声轻响,心一下就乱了。 曾几何时,他也这样夜探她的闺房,也是这般站在窗前,轻轻一敲,她那时还未嫁给他,虽觉此举不妥,却也无法拒绝,总要悄悄开窗与他一叙。 如今再见这般场景,却只觉物是人非,泪珠不觉滚滚而下,若然没有前生,她只怕也会毫不犹豫的开窗眺望,兴许还能瞧见皎皎月华之下他的挺拔身姿,可前世经历了那么多,让她如何放下,如何忘怀? 终究,还是不能原谅他最后的凉薄和决绝。 外间的响动惊动了守夜的芙蕖。 芙蕖轻轻打开门,伸出脑袋看去,尚未看得清楚就感到一阵轻风吹来,紧接着自己的嘴巴便被人紧紧的捂住。 芙蕖惊了一跳,慌忙挣扎起来,那人的手雄厚有力,手臂微微用力箍住她的身体,在她耳边说:“别吵,是我。” 男子的灼热气息喷洒在耳侧,芙蕖的身体微微一震,她认得这个声音,是鲁一方。 男子的气息环绕在鼻端,芙蕖的心头毫无预兆的狂跳起来,小脸也一下变成了通红,一直烧到了耳根,小手颤抖着抓住他的厚重手掌,指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手掌上的厚茧,微微用力掰了掰他的手,示意他放开自己。 鲁一方察觉到她的意图,微微的放松了一点:“我放开你,你不要喊。” 芙蕖用力的点点头,捂着她口鼻的手微微放开了一些,芙蕖慌忙挣脱他的怀抱,跳到了门的另一边,脊背用力的抵住门,有些惊慌的看着他,轻声问:“鲁将军,怎么会在这?” 鲁一方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低哑着声音说:“原是想给她送些东西,可她好像已经睡着了,你替我交给她吧。” 说着,将东西递了过来。 芙蕖脸上的红晕缓缓的退去,抬眸看了鲁一方一眼,面前的男人生的十分的粗犷,因常年边疆征战的原因,让他带了几分铁血气息,身材刚毅挺拔,脸庞仿若刀刻,眉眼深刻,炯炯有神。 缓缓的伸出小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那布包仿佛还带着他的淡淡体温,有着男子独有的豪放气息。 布包里是一个个小小的圆圆的东西,约莫有五六个左右,却也不晓得是什么,芙蕖想到了先前有人追求小姐送过的南海珍珠,可又觉得鲁一方不是送那种东西的人,她怯怯看了鲁一方一眼,复又垂了眸,低声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第14章 规矩 乌云蔽月,清辉隐在云层之后,天地间昏暗下来。 鲁一方纵身从墙头跃出,矫健的身姿轻轻一跃,落地无声。 站起身正欲离开,忽然闻得身后一声清喝:“大胆蟊贼,竟敢夜闯芳园!” 话音落,已经是灯火辉煌,身后的火光将整条小巷照的透亮,仿如白昼一般。 鲁一方心头一突,暗叫一声糟糕,这里竟有埋伏。 “来人,抓起来!” 他是朝廷的正三品武将,若是被人当蟊贼抓起来,那这脸面可往哪搁? 当即也不顾身后叫喊,虎步生风,快步向小巷的出口跑去。 “追,别被他跑了!”几个人打着火把,快速的追了上去。 “告诉他们别追太远,追两条街就是了。”火光之后,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 福安不解:“为何?这人可是夜闯芳园的蟊贼,咱们不抓到如何向柳老夫人交代?” “抓他?你不要命了?”苏熠轩讽刺一笑,转身回府:“叫兄弟们早些回来,明儿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一大清早,鸟儿便在空中飞来飞去,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桃木梳,一梳到发尾。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珠儿调皮的笑着,帮柳嫣梳头。 “珠儿!你胡说什么呢?”芙蕖瞪她一眼,夺过她手里的木梳:“那是闺阁小姐出嫁才说的话,咱家小姐尚未许亲,你怎么能胡说八道。” 珠儿吐了吐舌头,蹲下身子,仰着头看柳嫣,心说,自家的小姐真是越看越好看,叫她一个女子都看不够呢。 “我是看小姐的头发滑嘛,那桃木梳只轻轻一放便从头上滑了下去。小姐,您昨儿洗头用的那个玫瑰露好用吧?我闻着小姐头上都是玫瑰花香,可好闻了。” 柳嫣斜睨了珠儿一眼,昨晚上洗头的时候也不晓得她是从哪找了那么一瓶东西出来,说是新得的,要给她试试,不过用起来倒是真的好用。 “还可以,昨儿忘了问你,从哪弄来的?” 珠儿眉眼一弯,神秘一笑:“不告诉您,您用着好就成,我去给小姐准备早饭。” 说完,蹦蹦跳跳的跑了。 芙蕖蹙眉,瞄了她的背影一眼:“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柳嫣默然不语,瞧见铜镜中映出芙蕖模糊的影子,不禁心头微微一叹,规矩?她好像很久都没提过这个词了。 前世的时候,她就不怎么喜欢讲规矩,重生而来,她好像更不喜欢讲规矩了。 顺滑的长发挽起,盘出简单的发髻,缀以珠钗做装饰,简单却又不失清新。 “小姐,您瞧着可以吗?” 柳嫣点头:“嗯。” 芙蕖放下木梳,福身行了一礼:“那奴婢去瞧瞧饭菜好了没。” 说完,缓步退了出去。 柳嫣捋着自己身前的长发,心中微微叹息,说起规矩,也许也是该给她们立规矩的时候了,否则这般下去,她迟早被两个人给卖了。 桌上摆了清粥小菜,另有一个盖了盖子的小碗。 柳嫣不急不忙的尝了一口粥,方才问道:“那是什么?” 珠儿也好奇,她早上的时候就瞧见芙蕖鬼鬼祟祟的煮东西,一早就想知道那里面放了什么,慌忙凑近了,瞪着大眼,盯着那小碗。 芙蕖打开小碗上的盖子,碗中是四五颗椭圆的东西,粉嫩中带着小小的紫斑。 “啊,是黄鹂鸟的鸟蛋!”珠儿惊呼了一声。 柳嫣心头一沉,想必昨夜鲁一方送来的东西便是这些了,前世追求她的时候,鲁一方也喜欢送些吃的玩的给她,今生又是这般,她瞧在眼里,心头便生出几分怒火来,若是不曾经历前世的凉薄,只怕自己会毫不犹豫的迈入他的陷阱。 “今儿早刚刚做出来的,小姐尝一尝吧。”芙蕖说着,拿了一颗鸟蛋轻轻的磕开,细嫩的手指轻轻的剥开蛋壳,剥干净了,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 柳嫣喝了一口清粥,又瞧那鸟蛋一眼,拿了帕子沾了沾红唇:“你们两个,给我跪下。” 珠儿和芙蕖均是一愣,刚刚还好好的小姐,怎么忽然就生气了? “跪下!”柳嫣厉声又重复了一遍。 两个人均是膝盖一软,不由自主的便跪了下来,柳嫣的性子一向温和,可是但凡她生了气,说起话来便是不容置疑,尤其这般疾声厉色的时候,直教人从心里怕她。 “小姐,奴婢做错了什么?”珠儿不解的问,心中是一百个委屈。 柳嫣瞪她一眼:“还敢问,私相授受,可是大过,你们两个胆子也忒大了些,这若是被人抓到,你们可想过后果?” 她不是傻子,这黄鹂鸟的鸟蛋是鲁一方给的,那玫瑰露珠儿不肯说,她却也猜得出,八成是苏熠轩给的!昨儿不曾细想,今儿想起来只觉得心头懊悔。 “我平日里嘱咐过你们什么?外人给的东西不许接,你们可倒好,将我的话当做了耳边风!” 珠儿和芙蕖均是低了头,珠儿觉得委屈:“奴婢是瞧着苏公子给的东西不错,这才想让小姐用一用,奴婢……” 柳嫣杏眼一瞪:“苏公子?苏熠轩是那么好惹的人吗?他的东西是你想收就能收的吗?商人之家,谁没个计较?你今儿收他的东西,明儿,你就得为他办事!若是如此,你还不如跟了他去!” 珠儿虽一向心思简单,却也明白了柳嫣的意思,心中一惊,慌忙躬身,咚咚的磕了几个头,扯着她的裙角,泪眼朦胧的说:“珠儿以后再也不敢了,小姐不要赶奴婢走……” 芙蕖恍然,也咚咚咚的磕了头,说道:“奴婢知错了,小姐,您别生气,奴婢以后也不敢了。” 柳嫣看着两个人,心里头十分的不是滋味,珠儿是个简单的人,她说的话,珠儿势必会放在心上,可是芙蕖…… 想到前世的事情,柳嫣不禁叹了一口气,两个人和她有十几年的情谊,若说不疼她们是不可能的,可是芙蕖她…… “芙蕖,若我以后不许你见鲁一方,你可愿意?” 芙蕖心头一跳,只觉得柳嫣这话问的奇怪,可是细细一想,鲁将军那玉树临风的模样却好像长在了她的心头,竟挥之不去…… 芙蕖伏倒在地,眼中已是雾蒙蒙的:“奴婢……奴婢愿意!” 柳嫣轻叹一声,摆摆手:“起来吧,日后若再有这种事,咱们主仆的缘分,也就尽了。”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三小姐,老夫人叫您去一趟。” 第15章 隐怒 正值夏季,姹紫嫣红。 芳园的会客花厅最是凉爽,周围皆被葱郁的树木笼罩,房间内,放了几个阔口的青花瓷缸,里面放着冰块,隔着半开的雕花窗子,夏风轻拂,花香伴着凉意,洒满了室内。 柳嫣到的时候,苏熠轩居然也在,正坐在椅子上半躬着身子和柳老夫人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柳老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 主仆三人进了屋,行了礼。 柳老夫人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嫣儿,坐吧。” 柳嫣在柳老夫人身边坐下,蹙眉看了苏熠轩一眼,心中对他私下给珠儿东西的事情略有微词。 “太奶奶,您叫我来,有事吗?” 柳老夫人看了看柳嫣,问道:“今儿,有人跟太奶奶来报,说昨儿夜里,咱们府里进了蟊贼,太奶奶叫你来,想问问你昨儿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蟊贼?莫非是鲁一方被人发现了? 柳嫣心下里奇怪,鲁一方那人身手了得,丞相府有层层守卫,他前世多少次偷偷进府从未被人发现过,芳园里只有几个护院,怎么第一次来,就被人发现了? 柳嫣偷偷瞟了芙蕖一眼,见她右手紧握自己的左手,已经将左手掐出了指印,想来也是想到了鲁一方,正暗自紧张。 柳嫣摇头:“回太奶奶,我昨儿睡得早,并未听到什么动静,怎么?咱们丢了东西了?” 柳老夫人眉心一拢,看了苏熠轩一眼方才摇头:“那倒没有,这芳园原也没什么要紧的东西,丢了也不觉得什么,我只是担心你,你可是咱们芳园顶重要,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我却无法向你父亲交代。” 柳嫣心中一惊,想来是柳老夫人怀疑了什么,只是面上极力保持着淡然,笑道:“太奶奶,我真的没事,昨儿也未曾听到什么动静,想必那蟊贼应没到我那院子,今儿不妨叫人给父亲送个信,叫他多派些人手过来,也好保护太奶奶的安全。” 苏熠轩开口道:“我刚刚正与老夫人商量这件事,增派人手自然是必要的,但是人难免有个困乏疏忽的时候,倒不如在园子里增一些机关。” 柳嫣眉头一蹙:“机关?” 苏熠轩点头:“倒也不是什么特别麻烦的东西,在墙头铸一些带尖的铁片,那蟊贼自然就进不来了。” 在墙头铸上带尖的铁片?前世的时候柳嫣经历过几场战事,走遍了西凉、香罗,在西凉国的一些商贾之家为防人盗窃,将墙壁修建的很高,上面也弄这些东西,有的甚至在上面涂上毒药。 虽然也是有效的防贼方法,可是终究显得不那么好看,且有些恶毒。 柳嫣柳眉微蹙:“这是从西凉那边传来的防贼方法吧?那边缺少礼数,自然用这种方法,可在镜月还没人这样做过。” 镜月讲究修身养性,天人合一,修建园子的时候,自然也讲究与主人的品位相同,如果在墙壁上加上这东西,那别人怎么看太奶奶? 苏熠轩点头:“想不到柳姑娘倒是见多识广,这法子的确是从西凉传来的,镜月的确没人这样做,但是在防贼上面这法子却也有些用处。” “太奶奶一向温和,若将那般锋利的东西竖在墙头,恐怕不太妥当。” 苏熠轩点头:“柳姑娘的担心倒也正常,不过芳园原本就是个别院,美景如画,倒不如在墙壁上种些攀爬植物,一来可以掩盖墙壁上的机关,二来也和院内布景合一,岂不是两全其美?” 柳嫣细细一想,眉头一蹙:“可这样的话,不是更方便攀爬了吗?” 苏熠轩只笑而不语,柳嫣却心头一突,总觉得这苏熠轩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叫她很不舒服。 想了片刻说道:“这园子是太奶奶在住,还是太奶奶决定好了。” 柳老夫人听了这么一会,已经有些头疼:“罢了,以我看,嫣儿你还是早日回丞相府吧,我老太婆都这把岁数了,想必也活不了多久了,就不用那般折腾了。” 柳嫣忙拽着柳老夫人的手:“太奶奶您说什么呢,您定会长命百岁的。” “你这丫头别安慰太奶奶了,只要你无事,太奶奶就放心了,等会你就搬回去吧,这边也没什么让你伺候的了。” “可是留下太奶奶一人……” “无碍的,太奶奶喜欢清静,在这芳园倒是极好的颐养天年的地方,你不用多担心,回去后,好好侍奉双亲,不要惹祸就好。” 柳嫣看出柳老夫人脸上的坚决,点了点头:“嫣儿明白了。” “芙蕖,搀好你家小姐,退下吧。” 柳老夫人的声音温和中又带了几分严厉,单点了芙蕖,直把芙蕖叫的心下一突,快步上前扶住柳嫣的手臂:“小姐,咱们走吧。” “嫣儿告退。”柳嫣福身行了一礼,缓缓走出花厅。 走出花厅的园子,柳嫣和芙蕖皆是微微松了一口气,从刚刚柳老夫人的表现来看,她定是发现了什么,但是并没有当面拆穿,已是留了情面。 芙蕖的手心早已冒了汗,心脏也像是要跳出来了一样,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柳嫣安慰道:“没事了,咱们回去吧。” “柳姑娘。” 柳嫣回眸一瞧,原是苏熠轩。 他的脸上明明带着柔和的笑意,可是落在柳嫣的眼中,便觉得讽刺至极,不用问,昨夜鲁一方被人发现定有他的一份功劳,否则他怎么大早上就巴巴的跑到芳园来“邀功”呢? “苏公子,您可真是古道热肠啊,想不到竟对芳园的事情如此的上心。” “柳老夫人我原也该叫一声太奶奶,上心一些,自然也是应该的。” 柳嫣讽刺一笑:“这么说,苏公子是由心里将我看做妹妹了,否则那玫瑰花露可解释不过去。” 苏熠轩一愣,这话,叫他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不想就这般被她将了一军,无奈一笑:“柳姑娘,真是口齿伶俐。” “比不得苏公子能言善辩,珠儿,拿十两银子给他,昨儿那玫瑰花露就算我买了。” “十两?”珠儿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说,这玫瑰花露这么贵?寻常的胭脂不过几钱银子而已啊。 “香罗的玫瑰花露举世闻名,产量却极少,一般情况下,只供应宫里的娘娘使用,十两银子不算多。” 柳嫣微微福身:“多谢苏公子古道热肠,让了这么好的东西给我!” 说罢,转身离去。 珠儿把银子递过去:“苏公子,银子。” 苏熠轩看着柳嫣袅袅婷婷却未曾有所停留的背影,眼神越发的深邃起来:“福安,收下!” 说罢,一拂衣袖,转身走了。 第16章 疑惑 福安是自小就伺候苏熠轩的,在他身边少说也有十年之久,从小到大都没见苏熠轩生过这么大的气。 哪怕是小姐打破了他最喜欢的琉璃灯,把他的设计图画成了废纸,也没见他生过气,可今儿那拂袖而去的样,很明显是生了大气了。 “少爷,您别生气,那柳姑娘八成是没理解少爷的意思,少爷那是为了她好。” “她不是没理解,她是理解的太好了。” 香罗的玫瑰花露送给哪个女人,哪个女人也得高高兴兴的收下,偏偏她当他是另有所图,他明白她给钱的意思,不就是想告诉他,她的侍女没那么容易收买吗? 福安没能理解苏熠轩话里的意思,有些不解,想问又不能问,怕少爷嫌他多话,只能说:“那咱们现在去哪?” “回家!”苏熠轩上了马车,马车渐渐驶离了芳园。 鲁一方从来都没栽过这么大的跟头,哪怕曾经混入敌国军营刺探情报,也从来没被人发现过,想不到,昨夜去个芳园便被人给抓个正着,虽然那些人追了两条街之后就不再追了,可是他的心里仿佛扎了一根刺一般的难受。 那些人很明显就是在芳园墙外守株待兔的,显然就是为了抓他,难道有人猜到了他会夜探芳园? 军营中,训练的士兵发出一阵阵的吼声,鲁一方只觉得心烦意乱,他十七岁随父出征,五年来遇到多少难题,可从没像现在这样心里没底过,如果真的有人能猜到他的行动,那这个人是谁? 柳珏?不,柳珏绝对不是这种人,更何况他那天早早就回了丞相府。 那京中还有谁?莫非是他的对头,刘国公家的刘璞?不可能,那家伙就是个纨绔子弟,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脑子? 想来想去,脑袋里不经意的蹦出了一个人,苏熠轩! 自那日见到苏熠轩,他便觉得看他不顺眼,很明显的,苏熠轩对他也是不善,莫非真的是他?可是……他一个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病秧子,怎么可能有这种智慧? 不,也许真的是他。 想到那****硬生生的从他怀里抢走了柳嫣,他就觉得这病秧子绝对不是普通的病秧子,一定有猫腻。 “喂,在想什么?”一个穿了盔甲的小兵从旁边蹦了出来,鲁一方定睛一瞧,原是曲瑛。 “你在这做什么?这似乎不是曲家军该来的地方?” “我来刺探军情。”曲瑛说着,用手搭了个凉棚,伶俐的左右瞧了瞧。 鲁一方看了她一眼,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喂,我问你,那个苏熠轩是个什么人?” 曲瑛被他一把搂进怀里,小脸贴在他冰冷的盔甲上,鼻尖闻到他身上独有的男子气息,心头立刻狂跳起来,小脸也一下红到了耳根,慌忙推开他:“什么……什么人?” 鲁一方没发现她的异样,看到她要逃,还以为有什么不能说,干脆更用力的箍住她:“我是问你那苏熠轩是个什么人,你不是常驻京都吗?和他有没有交集?” 曲瑛脑袋上的头盔要被他弄掉了,有些郁闷的按了按头盔,又听到他提苏熠轩,立刻想到了之前曲阔要将她许配给苏熠轩的事情,慌忙撇嘴,和他扯清关系:“苏熠轩不是个病秧子吗?我这四肢健全的人怎么可能会和他有交集?不认识,不知道,没听说过。” “真的没交集?”鲁一方不敢相信,瞧见她脸上可疑的红晕,冷笑道:“不可能吧,你们曲家军不是常驻京都吗?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苏熠轩?” 曲瑛挣脱开他的钳制,握着自己腰间的刀柄,不敢去看鲁一方,就撇嘴说:“我一个小兵,他是苏府的三公子,那怎么可能有交集呢?他还瞧不上我呢。” 鲁一方一笑:“那我还是鲁国公家的公子呢?你怎么就跟我有交集?” 曲瑛语塞,杏眼一转,憨笑道:“我跟你……那是因为……那不是因为有人介绍吗?多亏了柳家那公子,否则我怎么能攀上您的高枝呢,对吧?” “话是这样说,可你不也认识柳珏吗?”鲁一方忽然发现这个小兵不简单,一般的守城将士都会有自己的班岗,什么时候在岗都是固定的,可这小兵时不时就冒出来,时间不固定,地点也不固定…… 常年征战的经验告诉鲁一方,这小兵有问题,也许不是他看到的这么简单。 曲瑛揉着自己的衣角,差点把红唇都咬破了,也没想出个借口来,眼看着鲁一方的眼神越发深邃,越发的疑惑,她慌忙道:“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 “站住!”鲁一方虎步生风,大步跨出一下挡在了她的面前。 曲瑛看他拦了自己的去路已是十分的着急,又见他面色严肃,眼神犹如虎狼,顿觉不妙,这种眼神她只在父亲生气的时候见过,每次一出现势必要将她收拾的体无完肤。 曲瑛美目一挑,向他身后一望:“柳珏!” 鲁一方回头一瞧,只见平地莽莽,野草青黄,哪里有柳珏的影子,回头一看,那小兵早就跳上一匹快马,留下一阵烟尘没了影。 鲁一方只觉得喉咙一睹,心头燃气些许怒火,这两****接连被人耍了两次,昨夜那个人也就罢了,只当他初回京都,不小心栽了跟头,今儿这小兵也着实大胆,居然敢欺骗他,待得他抓到她,看他怎么收拾她! 曲瑛骑着马一路跑进城,径直骑到了柳府,刚刚到了柳府门口正瞧见柳嫣从马车上下来。 她慌忙跳下马,一步上前抓住柳嫣的手:“表妹,你救我呀。” 柳嫣吓了一大跳,不禁后退一步,慌忙把手抽了回来。 珠儿一步上前挡在柳嫣身前,怒道:“你这小兵从何而来?竟敢无礼轻薄我家小姐,来人,给我拿下!” 曲瑛忙摘了头盔:“嫣儿表妹,是我呀!” 柳嫣定睛一瞧:“曲瑛表姐?” 珠儿瞧见曲瑛,小脸一白,吓得退了两步,惊道:“表小姐?您怎么打扮成这样了?” 第17章 好女人 柳嫣回到柳家,尚未去向父亲母亲请安就被曲瑛拽进了房间。 曲瑛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一说:“表妹,你向来聪慧,你说他忽然问我苏熠轩做什么?是不是……是不是发现了我和苏熠轩差点定亲的事情?这以后,他会不会不理我呀?” 芙蕖上了茶,柳嫣倒了一杯茶水给她:“表姐不用着急,你和苏熠轩不是没有定亲吗?只有个口头的话,哪里当得真了?” “可是……他为什么忽然问我苏熠轩啊?你说他回了京都,除了表哥,便也没什么朋友,怎么偏偏打听苏熠轩呢?” 曲瑛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想了片刻,凑在柳嫣的耳边小声说:“你说……他不会和良王一样吧?” 良王是当今圣上的七弟,现居青田郡,于政绩上倒是没什么建树,可是在镜月却是人人皆知,至于原因么……则是因为他的取向问题,这良王是个实打实的断袖,据说府上的男宠跟后宫的妃子一样多。 柳嫣前世和鲁一方做了十年的夫妻,他那人怎么可能是断袖呢,她摇头:“不可能的!” 曲瑛的小脸红了起来,担忧的说:“怎么不可能啊?你想他常年征战在外,周围都是男人,连个女人都没说,说不定真的和……和良王一样呢,否则他为什么打听苏熠轩?” “总之不可能,你担心的事情也不会出现,再者他就算是,也不可能喜欢苏熠轩。”柳嫣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喜欢苏熠轩?我听说那苏熠轩生的比女儿还娇弱呢,这……说不定长得也是个勾人的狐媚子呢。”曲瑛难受起来,真恨不得跑去苏府大闹一场,打断他苏熠轩的腿! 柳嫣一时无声,以她这几次见苏熠轩的情况来看,苏熠轩并不似外间传言的那般娇弱,而且长得还颇有男子气概,并不是什么狐媚子。 想了想说道:“鲁一方与苏熠轩互相看不顺眼,八成是因为这个才打听的吧?” “看不顺眼?为什么?”曲瑛好奇。 这件事柳嫣也想不清楚,按理说两个人先前并没有什么交集,前世也不曾听说两人有什么恩怨,说互相看不顺眼实在有点奇怪。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鲁一方的确不太喜欢苏熠轩,看起来还有点讨厌他,所以,你不用担心,苏熠轩不会成为你的……你的情敌的。”柳嫣忍俊不禁,只觉得这曲瑛想的过多了些。 曲瑛咬了咬唇:“是这样?那他向我打听苏熠轩莫非是因为他看他不顺眼,想整治一下他?” 柳嫣笑而不语,鲁一方打听苏熠轩的真正原因只怕是因为他昨儿晚上差点被人抓的事情,他八成猜到了这件事和苏熠轩有关系,所以才会打听他的。 曲瑛想了片刻,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理,喃喃道:“对,我得帮着鲁一方,他刚回京都对京都的事情还不太了解,若是没我帮他,只怕要吃亏的!” 柳嫣只暗自摇头,微笑不语,心说,曲瑛这次真是陷得的深了,只盼将来鲁一方对她能好些。 曲瑛站起身,因为穿着盔甲行礼不便,便双手一抱拳,似男儿般行了一个礼:“多谢表妹指点,我就先回去了。” 柳嫣瞧见桌上的头盔,拿过来给她戴上:“表姐这般可真是英姿飒爽,不过,你要帮着鲁一方去收拾苏熠轩,可万要小心,我与他有过数面之缘,这苏熠轩可与传言中不甚相符的,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 曲瑛微微一笑,自己整理了一下头盔:“你放心吧,那个苏熠轩就是个病痨,我一拳就把他轰飞了,那我先走了,表妹你好好休息吧。” 柳嫣一直将曲瑛送到了翠园门口,瞧见她风风火火的跑了,这才抿唇笑了出来:“表姐,还是这样风风火火的性子。” 珠儿嘟了嘟红唇,小声问道:“小姐,如果表小姐去找苏公子的麻烦的话,会不会吃亏呀?” “你是希望她吃亏,还是不希望她吃亏啊?”柳嫣歪头看着珠儿,瞧见珠儿的脸上出现了无比的纠结,整张小脸都扭曲到了一起。 “虽然表小姐是个母大虫,可是苏公子想暗中收买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还是盼着……表小姐获胜。”珠儿点了点头,表示肯定自己的想法。 这苏熠轩也算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柳嫣忍俊不禁,拿了团扇轻轻在她头上一敲:“你这丫头口没遮拦,日后再不许说这种话了!” 珠儿揉着脑袋,不晓得自己哪里又说错了。 “小姐……”芙蕖忽然低低唤了一声:“鲁公子在那。” 柳嫣顺着她的目光一瞧,果真看到不远处的花丛里,鲁一方正与柳珏在说什么,他的目光透过层层的花圃,直直的望着她,温度炽热,堪比六月的飞火。 他的目光让柳嫣又觉熟悉又觉难过,前世的时候他也曾这般热切的瞧着她,只是这目光已经逾十几年未曾见过了,如今再被他这般瞧一眼,只觉前世再现,竟不觉心有凄然。 微微福身行了一礼,柳嫣缓步转身,袅袅婷婷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翠园的门口。 鲁一方微有出神,柳珏唤了他好几声,他方才回了神:“怎么?” 柳珏摇头,笑道:“你来找我,却问我怎么?我哪里知道怎么了?” 鲁一方想了想摇了摇头,他本是循着曲瑛的踪迹找来的,不曾想见到他自柳嫣的翠园出来,原本他心有疑虑,如今却好像已经可以解释了:“没什么,来找你喝酒,你在京都时间久了,想必知道哪家的酒更好喝些,所以,特意来寻你。” 柳珏哈哈一笑:“难怪,有人说你嗜酒如命,如今一看,果真如此,既然你特意寻来了,那我便做东,请你去吃顿好酒!” “那我可要多喝一些。” “没问题,我前儿刚领了俸禄,想必够你的酒钱。” 两人说着,勾肩搭背的向府外行去。 半醉半醒之间,柳珏恍惚听到鲁一方说:“你妹子,真是个好女人。” 柳珏喝的眼前模糊,就拍着他的肩膀说:“当然了,她为了你费尽了心思,你将来对她要好一点。” 第18章 毒玫瑰 已是六月底,月亮只露着点点的牙儿,弯弯的挂在天上。 夜色深沉,夏风轻拂,院子里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越过苏家的墙头,五步一停,三步一顿的往苏熠轩的园子里摸过去。 曲瑛早就打听过了,苏熠轩住的园子叫“掩玉园”,据说院中种满了花草,装饰也极为奢华,乃是整个苏家住的最好的地方。 她顺着事先打听好的路线,一路上虽遇到过几波守卫,但所幸有惊无险,也算畅通无阻的就到了掩玉园。 曲瑛插着腰站在掩玉园的门口,瞧着牌匾上龙飞凤舞,笔力虬劲的三个大字,心头微微得意,什么机关,什么守卫,在她的身手下,还不是小菜一碟? 曲瑛踩着掩玉园门口的树爬上去,纵身一跃就跳了进去,小身子在地上轻轻一滚,动作干脆利落,落地无声,只是一不小心压扁了苏熠轩的花草,不过谁让他和鲁一方不和了,压扁了也是活该。 掩玉园中早已黑了灯,四下里漆黑一片,微风轻拂,漆黑的夜空中,隐约传来一阵环佩玎珰的响声,像是什么东西撞击发出的声音。 曲瑛顾不得那奇怪的声响,偷偷摸摸的往苏熠轩的卧房摸去。 苏熠轩的园子很大,内含卧房、书房、小厨房,据说这院子里还专门给他修了个浴池,引的是地下的温泉活水,总之在别人的描述中,这里有点太过奢侈。 曲瑛一边找苏熠轩的卧房一边在心里暗骂,过得真奢侈,苏家的嫡子就是不一样,剩下的两个苏家儿子可没听说有这种待遇。 等她好不容易寻到苏熠轩的卧房的时候,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了,心说,这想偷袭他可太难了,找个房间都能累死人。 窗子半开,曲瑛悄悄看进去,隐约可见素白的纱帐之后,一个人影侧卧在那,时不时的会传出两声轻咳。 “福安。”忽然,苏熠轩低低唤了一声。 曲瑛吓得头一缩,慌忙躲了起来。 “少爷,怎么了?”福安自外间走了进来。 “我渴了。”苏熠轩的声音略带几分沙哑,又轻轻的咳嗽了几声。 福安忙倒了水给他:“公子,您慢一些。” 苏熠轩喝过水,这才重新躺下,不多时,房间里便陷入了安静。 曲瑛自怀里拿出一个纸包,原本她还担心这苏熠轩半夜里不喝水,自己这药下进去只怕浪费,如今看来真是连老天都帮她。 听到里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想必这主仆都睡下了,曲瑛这才小心翼翼的从半开的窗户爬进去,寻到桌上的茶壶,将一包药粉尽数倒了进去。 正晃着茶壶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轻笑,吓得曲瑛一缩脖子,抱着茶壶回首一瞧,身后映出些许火光来,火光之中,就瞧见苏熠轩居然坐了起来,正坐在床边,笑吟吟的瞧着她。 曲瑛愣住,再回头一看,福安正站在门口,举着蜡烛,曲瑛立刻意识到不对,慌忙往窗外跑去,刚刚跑到窗口,却发现窗口那居然站了一个人,挡了她的去路。 “不用忙了,进了我的房间,没人能跑得掉。”苏熠轩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曲瑛还抱着那个茶壶,有些不甘心的瞪了他一眼:“卑鄙,你想怎么样?” “曲姑娘这话可真是冤枉人,明明是你闯了我的房间,往我的茶水中下毒,怎么却说我卑鄙?” 曲瑛一愣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面纱还在,不禁更是疑惑:“你怎么知道是我?” “曲姑娘在京都四处打听我的住处,我想不知道都难。” 原来是自己不小心暴露了,还以为苏熠轩能掐会算呢。 曲瑛撇嘴,干脆把茶壶往桌上一磕,摘了面纱露出自己的真容:“好吧,是我,现在被你抓了,你想怎么样?” “曲姑娘是曲将军的掌上明珠,我能将你怎么样?无外乎送你回去,自不能伤你分毫。” 曲瑛一听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虽然她是曲阔的独女不假,可是曲阔却绝对没把她当成掌上明珠来看的,这事若是被曲阔知道,不把她打个半死,那是誓不罢休的。 曲瑛一下慌了:“你……你不能这样做,你这样做太过分了!” 苏熠轩蹙眉:“我过分?明明是曲姑娘来给我投毒,想害我,却说我过分,曲姑娘会不会太不讲理了一些?” “我……我哪有给你投毒,那只是点泻药而已!你一个男人怎么这么小气啊!”曲瑛想到曲阔凶神恶煞的模样,整个人都郁闷了。 苏熠轩点头:“我小气?既然如此,那我便大气些,福安写张请柬给鲁一方,就说我请他过来喝茶。” 曲瑛小脸一变:“你你你……你敢!” “我为何不敢,对了,再顺便告诉他,曲瑛在我手上,叫他过来瞧瞧曲瑛究竟是男是女。” 曲瑛气的小脸铁青,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小手一掐掐住了苏熠轩的脖子:“苏熠轩你敢告诉鲁一方,我对你不客气。” 苏熠轩斜睨了她一眼,素手微移,一下掐在她的手臂上,曲瑛只觉得手臂剧痛,忍不住哎呀一声就松了手。 苏熠轩不急不忙,笑道:“看来,你受了伤。” 曲瑛捂着自己的手臂,疼出了冷汗,慌忙打开衣袖往手臂上去瞧,一看之下才发现手臂上居然扎了好几个花刺,疼的她想哭,吸着冷气说:“怎么会这样,好疼啊。” 苏熠轩笑道:“哦,我那墙边的花草可不是普通的花草,而是从香罗引来的毒玫瑰,它的花刺比一般的花刺要长,而且有毒,能麻痹神经,一般情况下被戳中的人是没有感觉的,等发现的时候毒已经顺着血液进入身体,就神仙难救了。” 曲瑛瞪大了眼,满脸的惊恐,没救了?那不就是说……她……她要死了?她刚刚年芳十八,刚刚遇到鲁一方,她还没告诉鲁一方,她喜欢他呢,怎么能就这样死了? 曲瑛一下慌了神,六神无主的捏着自己的手臂,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慌乱之中摸到了腰间的匕首,想到自己的父亲讲过,行军打仗的时候有个士兵被毒蛇咬了手指,一时没有解药,便狠心砍了自己的手指,倒是保住了性命。 苏熠轩发现她神情不对,又见她去拔腰间的匕首在自己的手臂上比划着,慌忙按住她的手:“你别乱来,我这有解药。” 曲瑛愣住,吓得苍白的小脸上带着几分惊愕,手缓缓放开了匕首:“你有解药?” “对,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才能给你。”苏熠轩松了一口气,心说,这曲瑛还真不是普通的女儿家,一般的女儿家做事哪能这么极端? 还好他早一步拒绝了曲阔的提议,否则这般彪悍的夫人他可哄不住。 第19章 生厌 福安可不晓得苏熠轩的院子里还种了毒草,想到自己每天要给花草浇水,就忍不住心头膈应,送走了曲瑛之后,小声问道:“少爷,那玫瑰真是毒草啊?” 苏熠轩看了福安一眼,他觉得自个儿有必要找个脑袋灵活的把福安换了。 福安还眼巴巴的看着苏熠轩,苏熠轩只能说:“不是。” “不是,那曲姑娘怎么会没感觉呢?” 苏熠轩叹了一口气:“你忘记我叫你往那花上撒的东西了?那其实是另一种草药的花汁,可以麻痹人的神经,但是没有毒,所以她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福安这才放了心,松了一口气说:“原来是这样。” 苏熠轩无奈摇头,转身回房,心说,这福安跟了我好几年了,竟一点也没学到,真是亏了。 半上午的时候,柳嫣正坐在房间里绣花,曲瑛缓缓的走了进来,也不说话,就神容恹恹的坐在椅子上,盯着她瞧。 柳嫣有些奇怪,遂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 曲瑛摇头,想了想又问:“表妹,你喜欢鲁一方吗?” 柳嫣心里一惊,手微微一颤,差点戳到自己的手指,抬眸瞧了曲瑛一眼,笑道:“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喜欢鲁一方?” 好不容易重生回来,她躲着鲁一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喜欢他。 曲瑛虽得了这个回应,脸上却没什么笑意,她想到昨夜苏熠轩的话,心里头更是郁闷了一分。 “鲁一方喜欢柳嫣,如果不想叫鲁一方被抢走,跟我合作怎么样?” 鲁一方真的喜欢柳嫣吗?可是她怎么从未发现呢? 柳嫣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坐在她身边:“表姐,你怎么了?莫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话?” 曲瑛摇头:“没有,我看鲁一方好像喜欢你呢。” 柳嫣愣了片刻,给珠儿和芙蕖使了个眼色。 芙蕖笑道:“奴婢去帮小姐做些零嘴,七朵妹妹,你也来吧。” 也不等七朵反应,珠儿和芙蕖就一左一右,把她拽了出去。 房门关了起来,室内略有阴暗。 柳嫣笑道:“表姐多虑了,鲁一方那是战场上下来的将军,以保家卫国为己任,而我只是普通的闺阁小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我与他怎么可能呢?” 曲瑛瞧着自家的表妹,她的笑容一如往常那般温柔和顺,明媚娇柔,心说,这般娇弱如花的女子只怕是个男人都会喜欢吧? 这样一想,她就更加不敢相信柳嫣的话了,只垂着眸不言语。 柳嫣轻声安慰:“我不晓得是谁对表姐说了些混账话,叫表姐误会了,可我与鲁将军那是万万不能的,说句不害臊的话,我企盼的良人只愿他是个普通人,能长长久久的守着我,平平安安的过一生,绝对不是整日战场杀伐的将军。” 曲瑛抬起了头,目光中露出些许希冀:“你……你说的是真的?” 柳嫣点头:“自是真的,这鲁将军年少得志,此时正是如日中天,自是叫人仰慕的,可放眼京都除了表姐这般的巾帼英雄哪个还能配得上他?” 曲瑛见她说的诚恳,不由自主的握住她的手:“表妹,我听到有人说鲁一方喜欢你,我就慌了,你别生表姐的气,我也是脑袋发昏才来问你的。” “我明白。”柳嫣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我并不生气,我只是好奇,是谁与你胡说的?” 曲瑛慌忙摇头:“这……这我不能说,不能告诉你。” 柳嫣也不逼问,就笑道:“无论是谁说的,告诉表姐这件事的人必定不怀好意,表姐一向心思纯净,可不要被人利用了才好。” 曲瑛稍稍看她一眼,想到昨夜应承下来的事情不禁俏脸发热,默默点了点头,有些扭捏的道:“我明白了,多谢表妹提点。” 柳嫣瞧出她脸上的红晕,眉眼一弯便笑了出来:“表姐,你还是不要这般扭捏的好,我瞧着好生别扭,倒不如似往常那般干脆爽落,我瞧着更好一些。” 曲瑛更是尴尬,脸上的红润羞赧更甚,站起来说:“我……我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你早些歇着吧。” 说罢,也不等柳嫣言语,便急匆匆的冲了出去,瞧着倒是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采。 柳嫣搅着团扇下的穗子,兀自浅笑不已。 曲瑛是个急脾气,听了那些混账话,没闹到府里上下皆知,只背后问她一句显然也是给足了面子了,只是不晓得是谁,竟如此的嘴碎胡说八道,若叫她知道了,定不能轻饶了。 曲瑛自柳府出来,即吩咐了七朵自行离去,而后孤身一人一路向西,走过几个小胡同,方才闪身进了一个院子。 屋里立刻有位女子迎了出来,女子一身粉衫娇俏妖娆,眉眼之间自带几分风流神韵,瞧着甚是俏丽。 她微微福身,笑道:“曲姑娘,奴婢云俏,是少爷房里的丫头,曲姑娘若有什么想说的,便告诉了奴婢,奴婢必定一字不差的转告少爷。” 曲瑛打量她一眼,眉眼一冷,冷然笑道:“那就麻烦你回去告诉你家少爷,我曲瑛虽是女儿家却也是顶天立地,绝不做那种传人消息的宵小之辈,他若是个男人便应正大光明的求娶,背后使些坏招,只叫人生厌!” 说罢,冷冷哼了一声,转身便向外走去。 云俏脸色一变,冷然哼了一声:“曲姑娘莫非不想要解药了?” 曲瑛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说:“解药?本姑娘宁愿被毒死,也绝不做他的眼线,做那些对不住我表妹的事情!” “曲姑娘……” “罢了,随她去吧。”苏熠轩淡然的嗓音悠悠从半开的窗户飘了出来。 “可是,少爷……” “她说的没错,这种做法的确有失光明。”更重要的是,若是被柳嫣知道,只怕真的会令她生厌,她对他本就不喜,若是再生几分怨恨,那自己与她的缘分只怕就真的尽了。 云俏走回房间,轻声问道:“少爷,可是要回府了吗?” 手里的书缓缓的合上,苏熠轩微微抬眸看向云俏,这丫头是前些日子他母亲拨过来的,说是他身边没个女人,只怕福安伺候不周,想来女儿家的心思只怕也只有女儿家才懂。 苏熠轩微微倾身,小声问道:“云俏,可也觉得我令人生厌吗?” 第20章 云和公主 折桂坊是京都最大的一家糕点铺子,做的点心精致好吃,平日里这里便是人满为患,今儿的人自也不少。 上次陪着柳珏过来的时候,鲁一方还说他太过小心翼翼,嘲笑他把糕点护的像自个儿的媳妇,今儿自己买了一点,才明白了柳珏的心境。 可不是得护成媳妇么,否则那般精致的糕点,非压成了渣渣不可,不过幸好的是,他今儿让人装了个食盒,免得像上次一样,到柳嫣手里的时候,那糕点都变了形。 从折桂坊出来,鲁一方提着食盒径直往柳府走去,想到上次那个小兵,他就觉得喜不自胜,他还道那小兵怎么隔三差五就跑他跟前晃悠,原是被柳嫣指使的。 上次见了柳嫣还以为她打心里不愿见到自个儿,不想那是个害羞的主,竟安排了人在自个儿身边,这若换做别人,他定要好好追究,可是因知道那人是柳嫣,不止不觉反感,反倒从心里生出几分愉悦来。 心说,是了,柳嫣那是个姑娘家,身在闺阁的千金小姐,自是脸皮薄些,与他这糙汉不一样的,定是她害羞才会这样的,如此想着又不觉加快了脚步。 正走着的时候前方人群之中出现了一顶素帷小轿,跟在轿子旁的姑娘说了句什么,那轿子的帘子轻轻打了起来:“鲁将军?” 软糯的声音带着轻轻的上挑,几分喜意自那嗓音中溜了出来。 鲁一方脚步一停,循声一望,瞧见了轿子里坐着的是个女子,女子柳叶弯眉,杏仁眼,唇角含笑,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虽只见过一次,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忙抱拳行了一礼:“云和公主。” 云和公主纳兰晴为当今圣上的第七女,年不过十五岁,生的清丽娇俏,其母为朝仪皇贵妃,因其容貌神似其母而颇得圣上宠爱。 纳兰晴仔细瞧他两眼,眉眼之间便染了笑意,细声笑道:“鲁将军安好。” 鲁一方看了街道一眼,但见人影幢幢,摩肩接踵,遂蹙眉问道:“此处人多杂乱,公主怎会来此?” 纳兰晴微微一笑:“再过几日便是我五姐的生辰,宫里的那些东西没什么有趣的,我便想着出来为五姐寻个贺礼,可不巧竟遇到了将军,真是缘分。” “原是如此,此处人多,公主万要小心。”鲁一方紧了紧手里的糕点,惦记着时间,想在午饭之前把糕点送给柳嫣,因此也不欲多言,便拱了拱手就要告辞。 “鲁将军。”纳兰晴急声唤道,但见他看了过来,便又露出几分羞怯来,缓了声音说:“此处人多,我听人说,路上不甚安稳,不知能否请将军护我一程?” 鲁一方微微一怔,若说英雄救美原也是无可厚非,可是手里沉甸甸的食盒却提醒着他,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原是想直接拒绝却瞧见纳兰晴殷切希冀的目光,又觉于心不忍。 虎目左右一瞟,正瞧见一队京都护卫,那混在其中正往这边张望的不是曲瑛又是哪个。 自那天之后曲瑛就一直躲着他,今儿可算被他抓到了,忙挥手叫她。 曲瑛见鲁一方发现了自己,转身就要逃,却不防鲁一方人高马大,步子也大,一个箭步上前就将她堵了个严严实实。 “哪里去?” “要你管,你不是怀疑我不怀好意吗?何必再来理我!”曲瑛使了小性哼了一声,扭身不想理他。 鲁一方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哪里肯轻易放过她,慌忙扳了她的肩膀说:“云和公主好似要去那边的铺子,她瞧着街上人多,一定要我护着,可我还有事要做,不能护她,你帮我护送她过去,我回头请你喝酒。” 曲瑛闻之柳眉一竖,先前他怀疑她不怀好意,如今不曾道歉说软话,开口就叫她护送一个女人?曲瑛再大大咧咧也忍不住生气了,急道:“你说什么?” “好兄弟,为兄我先谢过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罢也不等曲瑛反应,脚底抹油一溜烟的没了影。 曲瑛气的要死,回头看了那素帷小轿一眼,瞧见纳兰晴正往这般张望着,那目光一路追着鲁一方,直把鲁一方瞧得没了影,想到鲁一方叫自己保护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真恨不能一脚踹上去把轿子踹翻了,管她什么公主不公主! 这时,那队京都护卫的领头过来,问道:“大小姐,您出来好一会了,回头被将军瞧见就糟了,您该回去了吧?” 曲瑛凤目一瞪:“回去?你没听到刚刚鲁将军说什么吗?叫咱们保护好公主呢!” 说罢一手扶在刀柄上迈开大步的走了过去,俯身笑道:“属下见过公主,鲁将军叫我等护送公主过去,公主,请吧!” 说着对轿夫使了个眼色,轿夫均是将目光投向一旁的丫头,那丫头与纳兰晴对视一眼,一时也不能决定,只在心中暗骂鲁一方不识好歹。 纳兰晴蹙眉道:“鲁将军叫你们护送我过去?” 曲瑛点头,瞧见纳兰晴焦急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心中不自觉的便生出几分快意,笑道:“正是,鲁将军那是戍边的将军,平日里公务缠身,又要训练将士,自是没有这个时间的,我等负责京都安稳,理当护送公主。” 说完,招招手,一队人分作左右两队,将纳兰晴护在其中。 “公主起轿,对了公主,您要去哪啊?” 纳兰晴不曾想鲁一方会如此的决绝,竟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叫了一队陌生人过来,心说,鲁一方你将我云和公主当做了什么?我叫你送我,那是给你脸面,你竟这样对我! 不甘心的捏着自己的衣角,恨恨瞪了曲瑛一眼,心说都怪这个人,若不是他,我何至于被鲁一方就这样放下,撒手放下帷帐,冷然一笑道:“就去前面的呈祥玉铺,你们既然负责守卫京都,今儿便护着本公主好好转转吧。” 守卫们齐齐变了脸,他们是负责守卫京都的,自有自己的职责,可公主发话他们也不敢不从,只能齐声称是。 曲瑛隔着帘子瞪了纳兰晴一眼,心说,好你个云和公主,敢给我使绊子,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21章 人比花娇 上午的阳光已经有些烈了,凉亭里微风轻拂,荷香浮荡,柳嫣拈了一颗晶莹如雪的棋子在棋盘上比划着,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要被哥哥灭掉,让她难以下手。 沉稳的脚步不急不缓,渐渐逼近凉亭。 “柳姑娘。” 鲁一方略带惊喜的沉稳声音叫柳嫣心里头一紧,手不觉一松,棋子一下落偏了。 柳珏嘿嘿一笑:“举子无悔,哥哥我不客气了。” 柳嫣气闷瞪他一眼,抬起头责备而委屈的看着鲁一方,心头暗怪他的鲁莽。 鲁一方这才意识到自己惹了祸,看了看棋局,抱拳道:“在下鲁莽了,还请柳姑娘恕罪。” 他这般一道歉,柳嫣就愣了一下,前世的时候他可不曾这般小心翼翼的道过歉,便是弃她不顾,而后再见的时候,他也不曾说过一个后悔,给过她一个歉意,想不到如今反倒为了一个残破的棋局来道歉。 一时间竟是百感交集,柳嫣微微摇头:“不怪你,这棋我败局已定,鲁公子有没有出声都一样。” 柳珏瞧见鲁一方兀自有些懊恼,哈哈一笑:“正是正是,我妹子输了只怪自己棋艺不精,怎么能怪的旁人,鲁兄,你今儿怎么有空来了?” 鲁一方这才回了神,递上食盒笑道:“早上的时候路过折桂坊,便买了些糕点来给……给你的。” 看了看柳嫣,终究还是把目光投向了柳珏。 柳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盯着柳嫣道:“那你可送错了人了,我可不喜欢吃‘折桂坊’的糕点。” “……”鲁一方虽然脸皮厚一点,可是瞧见柳嫣垂眸不语、心事重重的模样,心里就越发的柔软,反倒不似平日里洒脱,心里好像一下空了,有些没底。 打开了食盒往柳嫣面前推了推:“柳姑娘,尝一尝吧。” 柳嫣并不瞧他,只站起身略略一矮,福了福身道:“哥哥只怕有话与鲁将军说,嫣儿先回去了!” 说完,径直出了凉亭,迈着碎步急急的走了。 鲁一方目送她远去,心中一下由原来的没底变成了空落落的,恍惚间好像失去了什么。 柳珏瞧了食盒一眼,笑道:“哟,你居然买到了最难买的‘折桂’,这种点心可难买的很,据说尚未出炉就被人订光了。” 纵然买的再多再好,可她都未曾看过一眼,她真的这么厌他,烦他么?鲁一方皱眉,心头几分烦乱,他打过那么多硬仗,如今可算是遇到了此生劲敌。 柳珏站起身勾住鲁一方的肩膀说:“我这妹子呢,是个不识好歹的主,你就不要和她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了,走吧,我昨儿刚得了一柄宝剑,叫你瞧瞧。” 珠儿在凉亭已经将食盒里的东西瞧得清清楚楚了,有她家小姐最喜欢的千层糕,糯米糕,还有折桂坊最好吃的“折桂”。 那折桂成型像是一枝盛开的桂花,一支枝干上坠着几朵小花,每一朵都是不同的口味,入口即化,余味飘香,她年前好不容易给小姐买到一次,小姐赏了她一朵,到现在还是回味无穷。 “小姐,那食盒里有折桂呢……”珠儿略带遗憾的说。 柳嫣瞧见鲁一方这般对自己,只觉恍如前世,心头更是烦乱不已,兀自生出几分余恨,道:“折桂又如何?今儿你们俩给我好好待在房里,不许出门。” *********************** 曲瑛等人护送着云和公主到了呈祥玉铺,进去一瞧,这铺子里是琳琅满目的玉器,玉坠子、玉镯子、玉扳指、玉簪、各种用品一应俱全。 曲瑛鲜少戴首饰,可瞧见柜子上摆放的玉簪便有些挪不开眼,想到上次见鲁一方,他戴的那个簪子有了裂纹,便想着给鲁一方挑一个,遂细细的去瞧。 “一个粗人,纵然你瞧得上你也买不起,还不起开。” 曲瑛回眸一瞧,原是云和公主身边的那个丫鬟,名唤浮翠。 曲瑛撇嘴想反驳她一句,可转眼看了旁边的伙计一眼,大声笑道:“是是是,您说的是,属下这就让开,给公主让路。” 玉器铺的伙计耳聪目明,一瞧这姑娘的装扮就知道身份尊贵,再听刚刚这小兵唤了声公主,连忙迎了上去:“不知公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公主,您想要点什么?” 纳兰晴瞟了他一眼,给浮翠使了个眼色,浮翠上前说道:“我家公主听说,你们这边有些什么特别的东西,所以特来看看。” 伙计一听特别的东西,立刻就明白了:“是,小的明白,不过……” “怎么?有问题?你还怕我家公主付不起钱?”浮翠柳眉倒竖,瞪了那个人一眼,心说,没点眼力的东西。 那伙计慌忙点头哈腰的说:“不是不是,只是我们这的规矩,您要看货,必须提前预定好,这次的新货,早已被人预定了,您就看了也不能……” “小祥,请云和公主进来吧。”内室传来一个略带慵懒的声音。 纳兰晴眸光一闪,向那帘子后望去,却只瞧见了一个莹白的手掌一闪而逝。 “公主要进去?那属下也得跟进去,保护公主。” 纳兰晴看了曲瑛一眼,没说话,在浮翠的搀扶下走进了内室。 曲瑛连忙跟上。 她可是听出来了,刚刚说话的人是苏熠轩,上次骗她说玫瑰花有毒,害她吃不下睡不着,若不是后来遇到了吕大夫为她答疑解惑,她一定得郁郁而终,可不能这样放过他。 进去一瞧,果真是苏熠轩。 他正和呈祥玉铺的掌柜在说话,面前的小桌上摆了好多东西,曲瑛瞧着他那挺直的脊背真想上去踹一脚,把他踹个前趴才好。 想着就想动脚,不想苏熠轩忽然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她慌忙收住脚,色厉内荏的说:“你看什么,还不快给公主请安。” 苏熠轩对着纳兰晴略微施了一礼:“在下苏熠轩,见过云和公主。” 云和公主微微点头,细细打量他一眼,不禁眼前一亮。 面前这人,乌发如墨,束以玉冠,一张俊脸肤白如雪,并没有很明显的棱角,可瞧着就是赏心悦目的紧,眉似远山,眸若深潭,鼻挺如刀,唇角含笑,似有若无。 正是颜如舜华,美如冠玉。 素来只闻苏熠轩体弱多病,人都说他堪比花娇,风吹即落,不想真真是人比花娇…… 第22章 交换 已近正午,云和公主方才在浮翠的搀扶下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呈祥玉铺。 曲瑛把纳兰晴挑中的东西交给侍卫:“你们送公主回去吧,我还有点事,等会再回去。” 侍卫小声说:“大小姐,您该回去了,等会将军回去瞧不见您,只怕又要生气了。” “我知道了,我买点东西,马上就回去。”说完三步并作两步又跑了回去。 苏熠轩正与呈祥玉铺的掌柜交代什么,眸光一瞥瞧见曲瑛又走了回来,不禁有些疑惑:“你怎么又回来了?” “照顾你生意啊。”曲瑛的目光在一个个玉簪上打量着,这些玉簪虽是精致,可怎么瞧都觉得不够好,配不上鲁一方那英姿勃发的人。 苏熠轩看出曲瑛的意图,对掌柜使了个眼色:“你去忙吧。” 掌柜不疑有他,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买玉簪送人啊?” 曲瑛嘴硬:“谁……谁说我送人?” “这玉簪可是给男人用的,你不送人,难不成准备以后都扮男人了?”苏熠轩打量她的小脸一眼,虽然黑一些但勉强还是能看出姑娘家的娇容,也不晓得那鲁一方是不是瞎了竟看不出她是个女儿身。 曲瑛瞪他:“你看什么看!” 苏熠轩并不在意她恼羞成怒的态度,笑道:“亏你还喜欢他,竟连他头上戴的是什么都没看清,他头上用的不是玉簪,而是金簪。” 曲瑛微微一愣:“这怎么可能?我上次明明见他戴的是玉的。” “那只是金上装饰了玉石而已,他一个粗人用起来不太在意,已经将玉磕的有了裂纹。” 曲瑛听他说鲁一方是粗人忍不住瞪他,但想到他是这呈祥玉铺的幕后老板,自己还想从他手里买点好东西,便也不好发作,强忍了怒火说:“那你这有没有好一点的?” 苏熠轩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对柜台内眼观鼻,鼻观心的小伙计说:“小祥,把早上那个金簪拿过来给曲姑娘瞧瞧。” 小祥连忙应了,弯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想到苏熠轩说这小兵是个姑娘,就忍不住去细细的打量,目光有意无意的在她的胸前瞟过,虽然穿着铠甲,可是她的前胸依旧鼓鼓囊囊的,显然的确是个女子。 曲瑛被他的目光看得小脸一红,握着刀柄的手一紧,蹭的一声,刀被她拽出来了一截,寒光一闪,吓得小祥脖子一缩。 苏熠轩忙按住她的刀柄,对自己下得去手的人,对别人通常也不会手软,曲瑛这姑娘不是好惹的,他可是深有体会。 “曲姑娘还是先看看货吧。”苏熠轩接过小祥递上来的盒子,对小祥使了个眼色,小祥连忙退了出去。 盒子打开,里面放的是个金簪,一头镂空,做出细细的花纹,镶嵌着圆形玉饰,华美精致。 曲瑛一见之下爱不释手:“真漂亮,多少钱?” “五百两。”苏熠轩似笑非笑的说。 躲在里间的小祥听到这价格忍不住咋舌,心说,不愧是少东家,要价比掌柜的还黑。 曲瑛拿着簪子的手一僵,差点脱了手:“五百两,你抢劫啊?” “你若觉得不值可以不买,我又没求你。” 曲瑛气闷,这是她第一次送鲁一方礼物,自然想挑个别致的,能叫他一眼就记住的,这簪子倒是十分合她的心意,可是价格实在太高了,一般这种簪子也就百两不到吧?苏熠轩居然狮子大张口,肯定是见她喜欢,讹她的! 虽然知道,但是还不能跟他翻脸,只能好脾气的问:“能不能便宜一点?” “不能,如果是别人的话我送他都成,偏偏你,一文钱都不能少。” “为什么?”曲瑛郁闷。 苏熠轩笑道:“对一个想害我的人,我好像不用对她太好吧?” 曲瑛憋了半晌,无语的说:“你也太记仇了!” 苏熠轩故作无奈:“我也没别的优点,就是记忆力太好,过目不忘。” 曲瑛气的想把簪子带盒子甩他脸上,可是又觉得舍不得,想了想说:“那我跟你交换一下怎么样?我这有个关于柳嫣的消息,你肯定特别感兴趣。” 柳嫣的消息?苏熠轩心里咯噔了一声,这曲瑛倒是会把他的脉,可是想到之前她信誓旦旦的说那些话,又觉有些讽刺,笑道:“什么消息?” 曲瑛凑过去小声说:“关于,她心中良人的消息……” ************** 鲁一方从柳家离开的时候,自柳嫣的院门前走过,只虎目一瞟,就蹙了眉。 常年战场杀伐练出的直觉告诉他,柳嫣园子周围隐藏的护卫不下三人,而在明面的护卫也有四五个人,除了守着园子门口的,墙角也加了人手,这是要十二个时辰,无死角的保护她? “最近,你家发生什么事了吗?”鲁一方好奇的问。 柳珏想了想,摇头:“没有,怎么了?” 鲁一方指了指门口的侍卫:“柳姑娘不会是犯了什么错吧?这是要禁足吗?” 柳珏恍然笑道:“没有,这侍卫是太奶奶派过来的,是为了保护嫣儿的安全,府上的几位姐妹都有,结果害得小妹每天闹着说自己被软禁了。” 鲁一方也是失笑,点了点头,只是心中却一时疑惑。 芳园的那位老夫人派的人,莫非是和上次的事情有关吗?想到上次差点被抓的事情,鲁一方心里头堵了起来,心说,莫非上次抓我的不是苏熠轩而是柳老夫人?可是她怎么知道我会夜探芳园呢? 瞧见侍卫一时有些唏嘘一时又有些庆幸,幸好未曾被抓到,若是被抓到了他这面子也就跌没了,不过看老夫人这安排,很明显的知道了他的意图,心说,不会她早知道,那个人是我了吧? 如果这都能猜到,那老夫人也太神了些。 想了想问道:“这老夫人怎么会忽然派人来保护她们呢?莫非最近……” 柳珏满不在乎的说:“还不是因为陵县人口失踪那件事,这陵县距离京都也没多远,这天子脚下竟发生这种事情,怎不叫人人心惶惶?” 前两天京都以西的陵县发生了人口失踪的案件,失踪的皆是十六岁左右的适婚姑娘,这几天陵县人心惶惶,据说姑娘们已经不敢出门了。 鲁一方恍然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正在这时,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跑了进来:“少爷,鲁将军,皇上请您二位入宫一趟。” 第23章 婉儿 自那日从芳园回来,柳老夫人就派了护卫跟着柳嫣,说是保护,可柳嫣总觉得是监视。 虽然各个姐妹的园子里也都增加了守卫,可是没有人像她一般,还有暗卫暗中保护,虽然藏的隐秘,可她依旧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想来定是鲁一方的事情被老夫人发现了,所以才会将她看得这般严密。 于是这几天,柳嫣出奇的乖巧,闲来无事便坐在房中绣花,至于那些窗外事,倒是懒得理会了。 今儿正绣花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了吵嚷之声。 “我哪都不去,就去瞧瞧三姐还不成吗?你们跟着我干什么啊?”柳婉儿要被这几个守卫烦死了,在自个儿家里还看得这样紧,像是被人监视一般。 几个守卫却不敢离开,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 柳嫣听到她的声音,给芙蕖使了个眼色,芙蕖忙迎了出去:“四小姐来了?快请进来吧。” 柳婉儿径直走进翠园,对身后的守卫怒道:“这是三姐的园子,你们敢进来,打断你们的狗腿!” 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在园外护卫,因怕逾矩,也不敢入内,便守在园子门口。 柳婉儿快步走进房间,瞧见柳嫣在绣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三姐,咱们都被囚禁了,你竟还有心思绣花,也真是心宽。” “最近不太平,太奶奶是担心你我安危,何来囚禁一说?” 柳婉儿嘟起红唇,不满道:“不是囚禁?那那群狗腿子一直跟着我作甚?我走到哪,他们就跟到哪,我还以为自个儿什么时候成了阶下囚了呢!” “他们也是职责所在,怪不得他们。” 柳婉儿不满的哼了一声,大眼睛骨碌碌的一转,悄声说:“三姐,我来找你是有事相求。” 她说着指了指门外。 柳嫣会意,摇头笑道:“这事,你求我,我却也没什么好办法。” “怎么会呢?三姐你这么聪明,肯定有办法赶走他们的是不是?我整日闷在房中,闷都要闷死了。” 她站起来在房间中走动着,不满的说:“大姐中规中矩,一味的听从别人的安排,我叫她想办法,她反倒训斥我不懂事,二姐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我找她,她反倒笑话我,也不想想她自己也被困着呢。” 身形一转已经到了柳嫣身前,扯着她的衣袖说:“三姐,就你能想想办法了,你若是再没办法,那小妹我只能被关在房里孤独终老了。” 柳嫣忍俊不禁,调笑道:“什么叫孤独终老?你放心等你将来嫁到夫家,总会解了你的禁的。” 柳婉儿一听,小脸一垮,她才刚刚十四岁,尚未及笄,嫁到夫家那得等多少年啊,不禁嘟起红唇道:“三姐竟也笑话我,难道三姐就不想出去吗?” 柳嫣自然也不想这般被困着,可是她不被困着又能怎么样呢?老夫人一定是知道了那天来的人是鲁一方,认定了她和鲁一方有私情,所以才会这样困着她,只是不想连累了其他的姐妹跟着她受苦,可是如果认定了她和鲁一方有私情,老夫人怎么不来问她呢? 想了想不得其法,柳婉儿又一个劲的哀求,只能想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说服她。 “最近不太平,我听说陵县那边又丢了几个女孩子,其中一人更是县官家的女儿,绑匪猖獗,连官都护不住自个儿的闺女,谁还能不怕?现在便是京都也是人心惶惶了,你没发现近几日京都的巡防都增加了很多吗?” 柳婉儿忙点头:“是的是的,我昨儿去娘亲屋里请安,还听到父亲和娘提起这件事,想起来也是叫人害怕。” “太奶奶是怕咱们出事,这才叫了人来保护,你若是一味贪玩逞强,反倒辜负了太奶奶的苦心了。” 柳婉儿沉默下来,许久悠悠叹了一口气:“也不晓得这般下去要多久。” 柳嫣笑道:“不急,等抓到了绑匪,自然会解禁的。” 柳婉儿歪着脑袋想了想,良久方才郁郁的道:“那群绑匪莫非还长了翅膀,怎么就抓不到呢?” 柳嫣垂眸,继续绣花,笑道:“你莫急,明天最晚后天,也就抓到了。” 柳嫣对这起案子还是有些印象的,抓走几位姑娘的据说是西凉国人,平日里他们便是做些买卖人口的勾当,不想这次犯案犯到了京都。 上辈子,他们是被鲁一方抓到的,时间也就是在这一两天,据说全部被鲁一方的人围在京都城外的一个破庙,那些人拒不投降,被他一把火烧死了。 虽然做法有些残忍,不过所幸救出了那些姑娘,几个姑娘因为被藏在密室里,倒是毫发无损的。 柳婉儿打量了柳嫣一眼,惊奇问道:“姐姐怎么知道这一两日定会抓到?” 柳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笑道:“这天子脚下,哪能叫绑匪这般猖獗?更何况还有鲁将军和姑父他们呢,驻京的守卫不是吃素的,再加上鲁一方等人的计谋,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抓到人了。” 柳婉儿点了点头,想到自己还要被困在家里,像是被人监视一般就浑身难受,反倒忽略了柳嫣的话,郁闷道:“既然这样,想必京都也是安稳的,咱们还怕什么?撤去守卫不成吗?” 柳嫣但笑不语,只笑吟吟的瞧着她。 柳婉儿摸了摸自己的白嫩的小脸颊:“好啦,我明白姐姐的意思,我就再忍耐几天好了。” 柳嫣收了针线,握住柳婉儿的小手,柳婉儿只有十四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她单纯没什么心机,虽然有点笨,却也胜在单纯。 “婉儿,你听姐姐的话,这几日就乖乖待着,你若觉得烦闷就来找姐姐,姐姐陪你玩,最近不要出门,听到了吗?” 柳婉儿嘟起红唇,点了点头:“听到了。” 柳嫣看出她的心不甘情不愿,笑道:“这样吧,等人抓到了,这几日风头过去的,姐姐就想个法子,带你出去玩一天,好不好?” 柳婉儿这才笑了:“姐姐说话算数。” 第24章 不太平 柳嫣的记忆不错,两天不到,果真传来绑匪被抓到的消息,只是不知为何,竟跑了一个。 这消息是柳珏告诉她的,柳嫣听得眉头一皱:“跑了一个,这怎么可能呢?” 前世明明全都被抓了,不过前世那个破庙着了火,可是今生却没有,想必是中途生了变故。 柳珏喝了一口茶水方才无奈的说:“还不是怪瑛儿那丫头,昨儿我跟鲁一方出城,谁知道被她瞧见了,她因担心鲁一方便擅自跟了上去,瑛儿那丫头虽出生武将世家,可是从未经过战事,平日里陪你们玩玩还成,真遇上这种事情,难免手脚慌乱,鲁一方为了救她不小心露了个破绽,结果被人给趁机逃了。” 柳嫣一听心中一震,此事竟败在曲瑛的身上?若是因为曲瑛却害了更多的人,那该怎么办?想到这里,急急的问道:“那表姐有没有事?被抓的人救出来了没?” 柳珏点点头:“鲁一方功夫不错,倒是护住了她,曲瑛没什么事,被抓的人也救了,只是逃跑的这个人……” 柳珏微微摇头,脸上浮现深深的烦忧,喃喃自语:“本是最不能叫他逃了的。” 柳嫣一时不解,瞧见他面前的茶杯空了,又倒了一杯给他,轻声说:“逃跑的这个人哥哥有没有看清他的模样?何不画个画像张贴出来?叫人帮着寻呢?” 柳珏微微一怔,端了茶杯若有所思,想了片刻却又摇头,笑道:“这事你就不要管了,我告诉你,也是想提醒你一声,近几日先不要出门,那人只怕是逃进了京都,近几日京都已经戒严了。” 他喝完了茶水,随意将茶杯一放:“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话音落,已经一阵风一般的冲了出去。 茶杯中尚且余留浅浅的茶水,在阳光的映照下,闪出些许光晕,柳嫣将柳珏刚刚的话再心里过了一遍,细细想着,总觉得柳珏的话有所隐瞒,这件事似乎还有什么内情。 她叫柳珏画画像的时候,柳珏并无惊喜反倒是有些犹豫,这压根不是对待逃犯该有的态度,只是究竟为何柳嫣无从想起,只能想了片刻便作罢了,心说,既来之,则安之,事到如今,只能静观其变了。 “三姐,三姐。”远远的柳婉儿跑了过来:“我刚刚瞧见哥哥从你这离开,是不是有消息了?” 柳嫣摇头:“哥哥说那些人皆是亡命之徒,被人逃了,叫咱们这段日子不要出门。” 柳婉儿一听小脸拉的老长,嘟着红唇说:“昨儿下午的时候,方家的姐姐来着,说再有两日就是五公主的生辰了,因是公主十六岁的及笄,皇上想着大办来着,圣上给了旨意,叫咱们去参加呢。” 这件事柳嫣自然也知道的,上辈子好像也曾大办,不过不是为了生辰,而是为了给五公主选夫婿呢,当年礼部侍郎的儿子方为正可是大放异彩,竟是无意间抱得美人归,想来也是一段佳话。 柳嫣念及前世,轻轻一笑:“你说的不错,既是给了旨意,咱们自是要去的。” “这么说,咱们也可以去了?父亲未曾说过这件事,我还以为咱们被忽略了呢。”柳婉儿惊喜之后又是委屈郁郁。 她这样一说,柳嫣却如醍醐灌顶,是啊,这件事父亲怎么未曾提起呢?哥哥也是常年跟在太子殿下身边,这件事不该没听说过,怎么也未曾提过? 柳婉儿见她若有所思,秀眉一蹙:“三姐,你怎么了?” 柳嫣回了神,笑道:“没什么,我刚刚在想,整日待在家里无趣的紧,不如你我去逛逛园子如何?” 柳婉儿自是眉飞色舞,笑道:“那自然是好,刚过来的时候瞧见了很多蝴蝶呢,花园里的蝴蝶肯定更多,咱们去扑蝶吧。” 说罢,一手拿了团扇一手拽着柳嫣便向花园行去。 ********** 月华宫里的蔷薇花展出层层叠叠的瓣儿,吐出细细的蕊。 细细的雨露轻轻洒在花瓣上,给花儿染了点滴的露珠,阳光映照下正是晶莹剔透,莹莹可爱。 “公主。”一着绿衫的丫头轻轻的唤了一声,而后垂手而立,脸上带着些许不满愤懑。 雨露渐停,羲和公主纳兰雪轻轻放下喷壶,缓声问道:“怎么了?” 此丫头名唤绿荷,是纳兰雪的贴身宫女,已经跟在她身边好几年了,绿荷轻声道:“奴婢刚刚经过四公主门前,听到她们在说话。” “说什么?”纳兰雪并未放在心上,拿起旁边的小剪修剪花枝。 “她们说公主的生辰只怕要错过了,皇上只怕不会再帮公主办了。” 绿荷说着眉心一拢,不甘心的哼了一声:“这四公主便是看不得咱们好,现今圣上还没说什么呢,她倒是先传起闲话来了。” 纳兰雪仔细的打量了花枝一眼,瞧那花枝已被修剪的十分得体,似是美人亭亭玉立,笑道:“这事,面上说是生辰,但是实际上是为何,你我都是清楚的,四姐生辰的时候没能挑中如意郎君,现今过了两年也未曾许配出去,背后不知有多少人戳她脊梁骨呢,也不怪她心中烦忧,近日宫中不甚太平,她顺口说两句,你不要放在心上便是了。” 绿荷不甘心的咬了咬唇:“宫里不太平和您有什么关系?公主,您便是性子太好了,若是换做别人,只怕不能这般放过她呢。” “她是我的四姐,我不放过她,那要如何?莫非还打了过去不成?岂不叫人看了笑话?” 绿荷一时无声,只是不甘的努了努嘴:“您是皇后娘娘的心头肉,她不过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却也这般编排您,也实在太拂您的面子了。” 纳兰雪裁下几朵花枝递给绿荷,半是感慨半是无奈的说:“胡说什么呢,这宫里什么受宠不受宠的,还不都一样吗,都是身不由己罢了。” 绿荷一时不能理解,只能不解的望着她。 纳兰雪回身笑了笑道:“回去寻个花瓶,把它放好,这次用些五皇兄带回来的山泉水,想必它们能多活几日呢。” 绿荷蹙了眉,不甘心的跺了跺脚:“公主,您的性子也太好了些!” 第25章 妾不悔 柳府的花园在后院,还是柳老夫人住在这边的时候吩咐建造的,园子的景致与芳园有几分相似,到了夏季,姹紫嫣红,蜂蝶飞舞,美不胜收。 柳嫣站在树荫下瞧着柳婉儿扑蝶,她那身影比蝶儿还娇俏灵活几分,一会指挥着珠儿、芙蕖去拦那蝴蝶,一会又自己去追,不小心蹭了花、踩了草,鞋子上沾了泥土却也不去在意。 满园唯有她的笑声,仿若银铃。 柳嫣最喜欢看她这般无忧无虑的模样,前世柳婉儿嫁的远,也不晓得,嫁到那边是否也有这般无忧无虑的时候。 指尖搅着团扇下的穗子,柳嫣深深呼出一口气,所幸她还能再见到婉儿这天真烂漫的模样,所幸她有了前尘教训,今生,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叫婉儿吃苦受罪了,不能叫她死的那般凄凉。 “姐姐,我抓了好多蝴蝶,好漂亮啊。”远远地柳婉儿举着网兜对她喊道。 “嗯,那你再多抓一些,我给你泡些茶,等会你渴了来喝。” 柳婉儿也不答话,就追着一只蝴蝶跑了。 在树下的石墩上坐下,柳嫣倒了一杯茶轻轻的抿着,目光不经意的在树上一扫,忽见树根下印着一个鲜红的血掌印,不禁心头一紧。【ㄨ】 这花园因是当年老夫人居住的地方,图个清静,因而离她们住的地方有些远,自老夫人离开之后,这里便鲜少有人来了,这里怎么会忽然出现一个血掌印呢? 柳嫣缓缓蹲下,仔细打量着,那掌印虽不太清楚,但很明显是新印下的,泥土上和旁边的草叶上,还染着些许血迹,草木很明显的有被压塌的痕迹,应是有人从这里走过的。 她远远的看了柳婉儿一眼,见她和几个丫头玩的高兴,便也不去理会她们,自己顺着那血迹寻去。 拨开层层的花草,柳嫣心中一震,身子猛然一僵,面前趴着一个人,粗布麻衣染了血红,瞧着触目惊心。 这人是活着还是死了?柳嫣下意识的去找跟着她的侍卫,这才想起因这园子是太奶奶留下的,是以那些侍卫未曾进来,心里不禁叹了一句,平日里晃来晃去,用到他们的时候却没一个有用的。 看这人的模样想必已经是凶多吉少,应不会有什么危险,柳嫣便壮起胆子将这人翻过来,想看看样貌。 却不想自己刚刚一动,那人先有了动作,他猛然抬起了头。 柳嫣只觉得一股阴冷之气迎面扑来,叫她心中一颤,竟不自觉想到了遍地尸骸的景象,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后退了一步。 那人浑身浴血,已经极是虚弱,看她一眼之后便又趴了下去,好像没了力气一般。 柳嫣惊了一跳之后,渐渐镇定下来,轻声问:“你是谁,怎么会在这?” 那人没有回答,不知道是又晕过去了还是怎么回事。 柳嫣轻轻拂开他脸上的乱发,细细一瞧他的模样,不禁瞪大了眼,玉手更是立刻握的紧紧的。 居然是他…… 她下意识的看向在远处扑蝶的柳婉儿,记忆忽然就串联了起来,心说,莫非当年婉儿便是在这里遇到了他?所以才会…… 这样一想,柳嫣立刻慌了起来,下意识的就想拽着婉儿逃出这园子,跑得越远越好,可是这个人……这个叫她国破家亡的人…… 不能留! 柳嫣左右看了看在层层花草之中找到了一块巴掌大的碎石,看上去像是石桌的一角,棱角分明,坚硬异常。 她握紧了石头在他的头上比划着,高高的举了起来,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说,杀了他,杀了他的话他们的命运就都能改变了,柳家的命运、鲁家的命运、镜月的命运……所有的人都能改变了,再也不会那么痛苦,再也没有那些尸横遍野的场景,再也不会有那么多家破人亡。 一时她恨不能敲下去,可是瞧见他身上的血迹,又有些犹豫起来,她见过很多死人,可从来没杀过人,有些不知如何下手。 那人呻吟了一声,微微睁开了双眸:“你要杀我?” 他的声音细若蚊虫,带着些许沙哑,若非她离得近,只怕是听不到这声音的。 有泪珠滚滚落了下来,她颤抖着声音问:“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她?” 前世的时候,这个人是西凉国最厉害的王,他不止大刀阔斧的进行了改革,更是在称王十年之后对镜月发动了战争,那一场三国混战,生灵涂炭,尸横遍野,镜月险些灭国,最后只能向西凉俯首称臣,方才获得苟延残喘的机会…… 这样一个人娶了她的妹妹柳婉儿,最初的时候,她也听说过婉儿过得很幸福,可一直没有身孕,等到有了身孕的时候,已经是国破家亡,婉儿没有生下那个孩子,西凉宫里传出的消息是欧阳桀拿她祭旗,可柳嫣清楚的知道,柳婉儿是自杀的。 因为那个时候,是她亲眼看着的,眼睁睁的看着婉儿一剑刺入自己的肚子,死在了他的怀里。 面前这个男人应也是爱过婉儿的,他也曾想千方百计的瞒着婉儿,所以在街上无意间看到她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将她抓了起来,可惜造化弄人,终究有人告诉了婉儿真相。 妾爱王不悔,然妾终究是恨了王,所以不能留下这个带着恨的孩子,那是婉儿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却像一句魔咒一般将她和他都紧紧的箍住,那之后二十年,镜月终究灭国…… 现今这个“王”不过是西凉在镜月的质子,只要他回不去,只要他死了一切都会不一样,可她的手颤抖的厉害,终究还是忍不住去问他:“你既然瞒着她,为什么不能多瞒一些?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泪水一滴滴的砸在地上,柳嫣从来没有这样后悔过,她不该去西凉,不该看着那一幕发生,却什么都做不了。 欧阳桀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他听不懂她说什么,更不懂她为什么哭的那么惨,眉头深深的蹙起,低沉着声音道:“你要杀我,就快点动手,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姐姐,你在哪啊?”远处,传来了柳婉儿清脆的声音。 柳嫣擦了擦眼泪:“我不杀你,却也不会救你,你走吧,以后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第26章 墙头有人 夜色深沉如墨,天空中的星稀疏的只有一两点,转眼又被云层遮住,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昏暗。 夜色中,一个人影一闪进入了柳府花园,她急急的走到一棵树下,拨开草丛看去,火折子的光芒之下,那草丛中留有大片的血迹,可人已经不见了。 顺着残留的足迹寻去,瞧见那足迹一直延伸到了墙头,柳嫣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走了,那想必不会再和婉儿有牵扯了吧? 只是一想到欧阳桀心里又忐忑起来,今日放了他离开,不晓得日后会如何,他会如前世一般回到西凉?还是直接走到生命的尽头? 想到他身上的伤口,柳嫣觉得他也许会死,又或者说,她希望他会死,毕竟他的血将这里的泥土都染红了,活着的机会并不大。 藏在袖中的剪刀一下就掉在了地上,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月亮自云层后透出几缕清辉,柳嫣虚脱般在墙边坐了下来,捡起地上的小剪刀,那剪刀磨得十分的光亮,反射着月亮的清光。 她的手微微的颤抖起来,最初她竟是想着杀了他的,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残忍了? 半晌她方才回过神来,幸好他走了,如果他不走的话,柳嫣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件事,让她去杀他,她下不了那个狠手,可他继续留在这里,势必是个祸患。 缓缓站起身,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园外行去,平日里瘦弱的身影,在孤月的映衬下更添几分孤寂瘦削,柔柔的发丝在她柔嫩的肩膀上散开,被夜风吹动,飘然欲仙。 那个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口,墙外的树上,隐约露出半个人影来。 *********************** 清早的蔷薇花上尤带着露珠,一朵又一朵组成一簇簇的花球,美丽娇艳。 绿荷三步并作两步跑进房间:“公主,您该起了。” 她的声音带了几分喜悦,俏生生的,叫人听着舒服。 床帏轻轻掀了起来,纳兰雪露出头来:“怎么了?你今儿怎么这么高兴?” 绿荷轻笑着,拿了衣服给她换:“我刚刚去打水,听到皇后宫里的嬷嬷说,公主的生日宴会准时举办呢,这下好了,堵了那些人的嘴,看他们谁还敢胡说八道。” “你昨儿差点就连四姐也教训了,谁还敢胡说八道啊?”纳兰雪眸中寒光一闪而逝。 绿荷一惊,慌忙跪了下来:“奴婢知错了,奴婢昨儿也是昏了头,才去顶撞四公主的,并不是故意的。” 纳兰雪缓缓走向梳妆台,拿了桌上的木梳,慢慢的梳着长发,她的发丝柔而细,软软的散在肩头。 绿荷偷眼看她,瞧见她只是慢条斯理的梳着长发,顿时有些着急起来,却也不敢辩驳,只暗自揉了揉膝盖,又低了头。 半晌,纳兰雪方才缓缓开口:“我早就与你说过,你在外面代表的就是我,你的一言一行便是我的一言一行,你昨儿顶撞了四姐,看似是为我出头,你可想过别人怎么看?” 绿荷咬着唇,不满的说:“我是听着他们说话实在过分。” “四姐身边的人说话过分,你教训她们也就罢了,偏偏夹枪带棒的编排四姐,四姐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主吗?” 绿荷垂眸不敢再言。 纳兰雪道:“罢了,等会你与我一同去见四姐,向四姐赔礼道歉。” “是……”绿荷喏喏答应。 近几日,天气越来越热,下午的光景树叶被烈日灼晒,无精打采的耷拉着。 柳嫣经过那日的事情之后越发懒怠起来,整日闷在房里,不愿出门,高兴的时候就绣绣花,写写字。 想到不知生死的欧阳桀,总是从心里感觉到几分懊悔和愧疚,不禁暗想,如果她当时救了他,事情会怎样?也许……也许不会如她所想的那般残忍呢。 吱呀一声,门被人轻轻的推开了,一个脑袋探了进来。 柳嫣从面前的字上抬起头,瞧见柳婉儿正鬼鬼祟祟的左看右看,遂开口道:“你看什么呢?” 柳婉儿吓了一跳,捂住胸口道:“三姐,你吓到我了,珠儿说你睡着,谁知道你竟躲在这里练字。” “你来找我有事吗?”柳嫣瞄了桌上的字一眼,才发现自己写的竟是“欧阳”二字,想必自己还是对欧阳桀的事情不能释怀,不禁有些懊恼,慌忙揉了。 “姐姐,刚我在外面遇见哥哥,你猜哥哥与我说什么?” 柳嫣将那幅字撕的碎碎的,打趣道:“说了什么?是不是叫你乖乖待着?不要总是来打扰我?” 柳婉儿嗔她一眼:“三姐,你这是嫌弃我呀?” 柳嫣笑道:“我哪敢呢,你可是咱们府里的宝贝,哪个不是宝贝着你,谁敢嫌弃你。” 柳婉儿揽住她的胳膊笑道:“哥哥刚刚与我说,羲和公主的生日宴会如期举行,叫咱们准备好了去参加呢,太好了,我先前还以为这生日宴要黄了呢。” 柳嫣松了一口气:“是这样,难怪你这么开心。” 柳婉儿乐的拽着她的手说:“上次四公主的生日宴,我因岁数太小,不能参加,一直觉得遗憾来着,这次我岁数够了,自然也想入宫长长见识。” “我听说,四公主的生日宴会办的特别热闹,五公主是皇后所出,又有了封号,想必也不会差,我早就盼着呢,我到时候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叫人过目不忘。” 柳嫣见她毫无心机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你要叫谁过目不忘?” 柳婉儿没想出个人来,看到柳嫣脸上的笑容,忍不住小脸发红,嗔道:“三姐,你取笑我!” 柳嫣捂唇轻笑,半晌方才正色道:“我非是取笑你,而是要提醒你,皇上为各位公主举办生日宴这是自古就有的规矩,可这生日宴却不是简简单单的吃喝就完了的,皇上更想从这些青年才俊中选出驸马爷,所以,你我的装扮务必低调,不可压过公主,否则的话……” 柳婉儿一向没什么心机,听她说的神秘,忍不住问:“否则怎样?” “否则,可要倒霉的,宫里的那些嬷嬷可比齐嬷嬷厉害多了。”柳嫣在她头上轻轻一点:“可记下了吗?” 柳婉儿揉着脑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一时又有些不解,穿衣服和嬷嬷有什么关系? 第29章 苏家别院 前世的时候,柳嫣好像没怎么听说过苏家,或者说她从来也没注意过,苏家和她好像是绝缘的一样,便是偶尔听到,也会被她忽略。 苏家的别院她没什么印象,一路走过京都的宽阔街道,转向一条小路,马车压在青石板路上,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带起细微的摇晃。 柳嫣打起窗边的帘子向外面望去,只瞧见一路绿树成荫,尚未靠近那朱红色的大门,就闻到了好闻的花香,那绝对不是一种花能发出的香味,而是各种花香混合在一起,难得的这味道一点也不叫人觉得腻,反倒令人神清气爽。 叮咚叮咚 微风轻拂之下,传来一阵好听的叮咚声,像是迎客的乐曲。 柳嫣循声望去,就见苏府的门前挂着两个风铃,风铃用的是琉璃材质,有着长短交叉的线,随着微风轻轻摇晃、撞击在一起,便发出了刚刚那种乐声,可这乐声并不是无序的,反倒更像是好听的音乐。 走的近了,她便看出这风铃的精巧,原来每一个琉璃片上面都刻着不同的花纹,大小不同,厚度不同,似乎材质也有些不同,看似像是琉璃却也不太像,有些像是玛瑙,有些更像是玉片,缭乱里又有一种和谐的美感。 这东西能发出如乐声一般的声响,想必那玉片的材质厚度都是经过精密计算的,柳嫣不禁暗自称奇,心说,也不晓得这风铃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竟将一个风铃做的这般精巧细致。 “柳姑娘安好。”福安远远的就看到了柳嫣,忙迎了上来,笑呵呵的行礼,末了又道:“这东西是我家少爷命人挂在这的,柳姑娘瞧着可好?” 柳嫣微微一怔,认出这个笑容憨厚的人是苏熠轩身边的人,不禁有些尴尬。 她和苏熠轩的相处算不得愉快,且心里还对苏熠轩上次收买珠儿的事情略有微词,此时瞧见了福安,便也只报以一笑,并不答话。 福安就笑道:“柳姑娘里边请,今儿人多,柳姑娘小心些脚下。” 柳嫣抓着柳婉儿的手迈步走了进去,柳婉儿笑道:“姐姐竟与苏府的人认识?难怪姐姐一路神不守舍,姐姐你说说,你怎么与苏熠轩认识的?” 柳嫣嗔她一眼:“我何曾与苏熠轩认识了?” “姐姐还想瞒我?婉儿又不是瞎子,提起苏熠轩姐姐的脸上瞒都瞒不住呢,哪里还能是不认得?定是认得的!” 柳嫣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脸,心说,不会吧?提起苏熠轩也没什么奇怪的感觉,怎么可能掩盖不住呢? 柳婉儿将柳嫣的小动作收入眼底,一时忍俊不禁,便抓了贴身丫鬟绿珠的手,笑道:“你瞧姐姐,一提起苏熠轩便魂不守舍起来,这其中定有什么猫腻。” 柳嫣听到,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禁瞪了她一眼:“你这臭丫头居然敢诓我。” 柳婉儿揽住柳嫣的胳膊:“姐姐,你就与我说说嘛。” “说什么,没什么好说的。”说完挣脱了柳婉儿的手径直向小路深处走去。 尚未走出几步,迎面却走来一人,那人虎步生风,威风凛凛,不过两三步便到了柳嫣跟前,瞧见了柳嫣沉静如水的眸光一下亮了起来,拱了手,厚实的腰背微微一弯,正露出头上金镶玉的金簪来。 “柳姑娘。” 柳嫣不曾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鲁一方,脸上不自觉便爬了尴尬二字,只垂了眸不去瞧他,微微福身,唤了一声:“鲁公子。” 柳婉儿俏生生的站着,水眸将鲁一方上下打量一遍,也不禁眼前发亮,这鲁一方生的虎背熊腰,威风凛凛,只这般站着便显出几分男儿气概,叫人无法忽视。 “你便是鲁国公家的嫡子鲁一方?难怪我家表姐” “婉儿,不得无礼。”柳嫣生怕柳婉儿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忙打断了她,笑道:“小妹年幼叫鲁公子见笑了,不好意思。” 鲁一方看出柳嫣有意无意露出的疏离,不禁心头微震,这世间那么多人,没有一个叫他这般牵肠挂肚,唯有她,一见之下便难以相忘,可为何她总是对自己若即若离?明明之前还叫人送了礼物给他,怎么转眼又变得这么冷漠? 柳嫣再行一礼:“时辰要到了,我与小妹先行一步,不打扰鲁公子的巡视了。” 鲁一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若是换做平日,他定是要追上去,可是今儿这心里却只觉患得患失,手放进怀里,摸出一个浅色的东西来,那是个小小的荷包,还不足他的巴掌大,上面绣着嫩白的兰花,栩栩如生。 想了半晌,终究还是揣回了怀里,罢了,今儿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柳嫣拽着柳婉儿走过了一个弯,这才回过身去看鲁一方,发现他早已不见了踪迹,微微松了一口气。 “姐姐,今儿是羲和公主的生辰,有很多王公贵族家的公子过来贺寿的,你怎么就这么肯定鲁将军是在巡视,而不是过来贺寿的?” 柳嫣轻笑:“鲁一方如果是来贺寿穿的肯定是常服,今儿他穿的却是铠甲,腰里还别了刀,显然是得了皇上的命令来保护公主安全的。” 柳婉儿点了点头:“原是这样,姐姐这样一说,我又想起来了,之前逃跑的那个人也不晓得抓到了没有,刚刚见到了鲁将军应该问一问的。” 柳嫣摇头,那个人好像一下就销声匿迹了,宫里没了消息,柳珏事后也不曾再提,柳嫣私心里觉得被抓的可能性更大一点,不过此事与她无关,她也不想去理会就是了。 羲和公主举办宴会的地方是在月影移轩,据说那小楼周围翠竹环绕,花香四溢,月光明亮的夜里,月影微移,竹影绰绰,映在墙上竟如美丽的画作,极富诗意。 两人相携正在路上走着,迎面忽然冲过来一个人,直直冲向了柳婉儿。 柳嫣眼疾手快将柳婉儿向自己的方向轻轻一带,方才让了那个人过去,却不想那人未曾走远,片刻后又跑了回来,一手扶了扶将掉的头盔问道:“表妹,你见着鲁一方没有?” 柳嫣定睛一瞧,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曲瑛。 ... 第30章 月影移轩 曲瑛上次不小心搞砸了抓捕的事情,回家之后就被曲阔禁足了。 柳嫣原以为今儿见不到她了,不想她居然以这种模样出现了,身穿曲家军的铠甲,腰间别着腰刀,头上还戴着一个头盔,倒是英姿飒爽的模样。 柳婉儿打量了曲瑛一眼,眼前微微一亮,笑道:“表姐,你这打扮真好看,比你平日里穿女装还好看呢。” 曲瑛抬了抬小脑袋,显出几分得意来:“我这衣服是按照曲家军的衣服改的,你喜欢的话,回头我也送你一身,保证你跟表姐我一样英姿飒爽的。” 柳婉儿拍手笑道:“那可太好了,表姐可别只是唬我呀。” “不会,回头我叫七朵给你送过去。” 两个人聊起来高兴,柳嫣却是微微蹙眉,有些担忧的问:“你这样逃出来,姑父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 曲瑛舔了舔自己的小红唇,摆了摆手说:“你放心,那群人不敢出卖我,如果我爹爹知道了,那一定是你告的密。” “”柳嫣有些无语,打量了她一眼,又轻声问:“你还没有告诉鲁一方你的真实身份” 曲瑛摇头:“没有,那家伙居然也发现不了,上次他都” 曲瑛做了个搂抱的姿势,埋怨道:“这都没有发现我,表妹,我真的很不像女人吗” 柳嫣打量了她一眼,穿上这身铠甲,胸部依旧是鼓鼓的,但并不似女子那般翘挺,想来应是她用了裹胸的缘故,鲁一方那个人肩膀宽阔,胸膛厚实,穿衣服的时候胸前的尺寸也比别人的要大一些,他发现不了倒也正常。 柳嫣尴尬的轻咳了一声,笑道:“表姐还是早日与鲁一方说明比较好,若再这样下去,叫姑父知道了,只怕免不了要生气呢。” 曲瑛点头,这才想起了自己的来意:“你有没有见到鲁一方我刚刚还瞧见他四处走动呢,转眼就没了影。” 柳嫣指了个方向给他:“好像往那边去了,表姐,你可要小心一些,别叫别人发现了。” “知道了,我先走了。”曲瑛不再多言,转身走了。 柳婉儿和柳嫣对视了一眼,笑道:“表姐这衣服真好看,姐姐,你说我按照这个做身红色的好不好再弄个披风,骑马的时候一定特别的威风。” 柳嫣轻笑:“你不骑马的时候已经要上天了,若是骑了马那还不飞了,我看坚决不能给你做这么一身衣服。” 两个人说着,已经到了月影移轩的门口,透过院门看进去,院中的翠竹并不算多,可以说只是稀疏成影,但这些翠竹皆是挺拔,向上生长,仿佛直通天际。 在翠竹之下摆放着一盆盆的鲜花,可以看出这里原本是没这些花的,想必是考虑到羲和公主爱花,这才将这些花移了过来, “姐姐,这里就是影能成画的月影移轩也瞧不出什么来啊,不会是浪得虚名吧”柳婉儿抬脚入园,忽又脚步一顿,水眸轻轻一眯,但见竹林之后出现了一座高不可攀的阁楼,轻声道:“这楼好怪啊。” 柳嫣定睛一瞧,这阁楼比一般的阁楼要高,屋顶虽也是琉璃瓦,可阁楼的墙面却并非镜月风格,更像是西凉的简单风格,一面墙实实在在,连个窗子都没有。 “这楼应是配合这竹林建成的吧入影成画,没有画纸怎么成画”柳嫣暗道一声,可心头又有些疑惑,这房子连个窗子都没有,纵然能成画,可在里面的人得多憋屈。 此时,日头偏移,已经向西方微微移动,地上照出斜斜的影子来。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举着根竹竿过来,在墙壁上轻轻一拨,一拽,那原本一面的墙壁,竟硬生生的出现了一个雕花的窗户,显然这窗子是做了暗门的,只叫人从外面瞧不出来罢了。 那小厮手脚利落,不过片刻之间,便已经在墙上开出四面窗子来,阳光斜斜的从窗户照进去,房间已是明亮,却也不被直射。 柳嫣不禁感叹,心说,建个阁楼竟用这么多的细巧心思,这苏国公府还真是不可小觑。 柳婉儿瞧得稀奇,不禁拍手称奇:“这楼有趣,姐姐,咱们进去瞧瞧。” 原以为这阁楼分上下两层,却不想这阁楼仅有一层,外面瞧着简单,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房内,吊兰丛丛,皆是从屋顶垂下,整个房间都是用花草做装饰,进入之后只觉得馨香扑鼻。 房内已经摆好了就餐用的矮桌,皆是统一的样式,地上铺着软软的金黄色蒲团,更给这房间添了几分别样颜色风景。 羲和公主坐在正对着房门的椅子上,正与几个女子说笑,柳嫣与柳婉儿走近了,行了礼。 羲和公主便笑了起来,拽着柳嫣的手说:“嫣儿,许久不见了,上次你落了水,可病了好一阵子,现今儿好了吗” 柳嫣点头:“已经好了,劳公主挂记。” 羲和公主打量她一眼,见她装扮朴素,不止穿的是素色的衣服,头上也只缀了一个简单的珠钗,并没有什么过多装饰,便柔柔的笑了笑。 “苏府这园子真真别致,我刚刚转了一圈,便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现今儿距离晚宴还有段时间,天气又正好,你可别错过了。” “是,嫣儿知道了。” 一旁的站着的女子笑道:“羲和公主爱花惜花,这苏府别院又多以花草点缀,难怪叫公主看也看不够呢。” 羲和公主只略微笑了笑,反倒将目光投向了柳嫣。 柳嫣微微福身行了一礼:“公主刚刚转了许久想必也累了,嫣儿先退下了,公主好好歇息吧。” 柳婉儿也福了福身,随着柳嫣走了出来,不解问道:“姐姐,公主是什么意思啊” “叫你我逛园子呢,哪里有什么意思”柳嫣只轻轻抿唇笑了笑,可心头却仿佛多了一分沉重。 羲和公主,可不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的人呢。 云俏远远看到柳嫣走出月影移轩,即迎了上来:“给两位姑娘请安,现今儿虽是下午,但日头还烈,公子叫奴婢拿了伞给姑娘,领姑娘转转园子呢。” 柳嫣一时拒绝不是,接受也不是,不禁有些为难。 云俏已经打起了伞递给了珠儿和绿珠各一把,在前带路:“柳姑娘这边请。” ... 第31章 白玉兰(加更) 柳婉儿在马车上的时候就觉得柳嫣怪怪的,进了苏家的园子结果发现苏家的人都与她相熟,自个儿一动脑筋立刻就明白了,只怕她家姐姐真的和苏熠轩相熟呢。百度搜索: 苏熠轩叫人带她逛园子,想必后面还有旁的事情,婉儿自认为识趣,便携了绿珠从另一个方向走了,任凭柳嫣如何叫她却也不应。 柳嫣对她识趣气闷又无可奈何,偏偏云俏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柳姑娘请吧,这园子若是没人带着,柳姑娘可要错过很多美景呢。” 瞧了瞧身后的芙蕖和珠儿,柳嫣举步上前,苏熠轩纵然再厉害可有珠儿和芙蕖在,想必也不会将她怎么样。 在云俏的带领下,穿过条条小路,花枝树影之间只见层层叠叠的花儿,仿佛置身花海。 “柳姑娘这里是迎风亭。”云俏指着花间的凉亭说道。 柳嫣定睛一瞧,那是个四角凉亭,可凉亭的模样却有些奇怪,并不是镜月所有的建筑,倒像是香罗那边的建筑。 因前世她走过的地方很多,此时倒是一眼就瞧了出来,不禁微微惊异,先前的月影移轩像是西凉的风格,而今的迎风亭像是香罗的风格。 心中暗道,这苏家别院究竟隐藏了多少东西这般杂乱的风格混在一起,难怪要种这么多花树以作隔离了。 “若有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凉亭上的镀金题字龙飞凤舞,笔力虬劲,每一笔看似柔和却总有一种难掩的锋芒,仿佛有一种气势呼之欲出,却又隐忍不露。 “这字是谁题的”柳嫣抚摸着上面的题字,觉得这些字隐隐有些眼熟。 云俏微微一笑,脸上现出几分傲然和喜悦:“我家少爷题的字,这一笔一划都是按照少爷的题字雕刻出来的。” 珠儿嘟着红唇打量着字,她读的书少,也瞧不出这字有什么特别,不禁哼了一声,心说,不就是个题字么,我家小姐写的比这还工整漂亮呢,有什么可骄傲的 她不满的瞪了云俏一眼,云俏亦同时斜睨了她一眼,彼此间都有些不服的意味。 芙蕖暗自推了推珠儿,叫她收敛一些,毕竟是在别人的府上,若是真出个岔子,柳嫣的脸上也挂不住的。 珠儿会意,扶着柳嫣的手臂说:“小姐,我瞧着那边有些花,可漂亮了,咱们去瞧瞧吧。” 柳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隐约瞧见层层叠叠的白,如雪似霜,又似春开的梨花,却比梨花还要雪白几分。 “那花好像是”柳嫣心头有个猜想,又觉得不对,那花的花期应是三四月间的,现今应快到果期才对,可此时怎会开花呢 进得这苏家别院,已见许多奇妙之处,瞧见这花,柳嫣心下好奇,也不等云俏带路,径自向前行了几步,进入了那小院之中。 云俏瞧着她去的方向,只轻轻的抿唇,露出几分得逞的笑容,快步跟了上去。 晚妆束素迎望春,清露浅晕送芳尘。轻解霓裳重九片,细赏玉雪又几巡。 花枝轻颤,花朵如玉似雪,莹莹可爱,一朵朵白玉兰挂在枝头,仿佛满树落雪。 微风轻拂,枝头的白玉兰轻轻晃动,迎风摇曳,恍如天女散花。 树下,白衣公子长身而立,手持一支狼毫小笔细细描绘,那画画到了一半,隐约可见美人婀娜身姿。 闻得声响,苏熠轩回首望向门口,正对上柳嫣略带吃惊的眼神,不禁微微一怔,忙放了毛笔,拢了衣袖行了一礼:“柳姑娘。” 似乎任何时候瞧见苏熠轩他都是这般彬彬有礼的,叫人觉得疏远不是,亲近也不是。 柳嫣身形轻轻一矮:“不想苏公子在此作画,打扰了公子” “无妨的。”苏熠轩给云俏使了个眼色,云俏忙叫了人将树下的桌椅搬走,又打了水给苏熠轩净手。 苏熠轩拭去手上的水珠,笑道:“柳姑娘可是瞧见这白玉兰才来的” 柳嫣回了神,俏脸一下红到了耳根,她刚刚居然就这般站在这里瞧着他收拾东西净手,倒像是在刻意等他一般,不禁有些赧然羞怯。 苏熠轩瞧着她无端的红了脸,那目光又羞又怯,倒像是做了什么羞人的事儿被人瞧见一般,虽不知是为何,心里却生出一股甜味,如蜜似糖。 柳嫣缓了片刻,感觉到脸上的灼热褪去,方才轻声道:“这白玉兰” “白玉兰的花期是在三四月之间,现今儿早过了花期,不过若想叫它开花,总也是有办法的。” 苏熠轩说的轻巧,仿佛做这件事不费吹灰之力,可柳嫣却觉得稀奇,树木生长皆由季节控制,怎么可能会好端端的违逆季节开花 “柳姑娘还是莫站在门口了,回头叫人瞧见了,只怕该责备我待客不周了。” 白玉兰的树下,已经摆了小桌椅子,桌上也放了茶水点心,云俏行了一礼,带着人退了出去。 柳嫣回头去找珠儿和芙蕖,却发现这两个“有眼力见”的丫头早已不知去了何处,一时想去寻她们,又觉得太过突兀,倒有些为难起来。 “柳姑娘逛了半晌的园子想必也累了,不妨坐下歇息片刻,尝一尝这茶水点心,也好叫我尽些主人之谊。”苏熠轩做了个请的手势。 柳嫣莲步轻移缓缓走了过去,在树下坐下,白玉兰幽香四溢,茶水清幽甘甜,摆在盘中的金丝糕,金黄可爱,柳嫣瞧着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肚子适时的叫了一声,不禁小脸一红,讪讪的笑了笑。 苏熠轩将金丝糕往她身前推了推:“这金丝糕是刚刚才做好的,柳姑娘尝一尝。” 柳嫣早上出门的时候就吃了两块糕点,到现在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自然是饿得前胸贴后背,鼻尖萦绕着点心的香气便忍不住的嘴馋,憨笑道:“那我不客气了。” 苏熠轩瞧着她吃东西的样子,心中微微一安,以往见她总觉得她淡然疏远,好像那九天的仙子一般缥缈难寻,可但凡她吃起东西来,便叫他觉得亲近至极。 若有一日能抱得美人归,他定将她养的白白胖胖的,紧紧的箍在身边,再不叫她离开自己半分。 添了杯茶水给她,脸上已经带了几分宠溺:“慢些吃,没人跟你抢的。” ... 第32章 病弱公子 柳婉儿在岔路口与柳嫣分别,瞧见柳嫣跟着粉衫的丫鬟走了,她这才对绿珠道:“咱们去那边逛逛吧。” 绿珠有些担忧:“小姐,就这样和三小姐分开会不会不太好?今儿好多陌生人呢。” 柳婉儿不以为意:“怕什么,这里不是有鲁将军护卫的吗?纵然咱们都不认得,却也不会有事的,更何况,还有好几位相熟的姐姐在呢,你瞧,那不是方家的姐姐么?咱们去找她吧。” 柳婉儿说着拽着绿珠疾行几步追去,眼瞅着方家的姐姐转了弯,便也追了过去,却不想转弯一瞧,那姐姐早不见了。 “怎么没人了?”柳婉儿蹙了蹙眉,仔细一瞧周围的环境才发现刚刚自己追得急未曾看路,走的地方已经极为偏僻。 小路幽深,周围是层叠的树木花林,柳婉儿紧张的抓着绿珠的手:“咱们这是走到哪了?” 绿珠紧张起来,慌忙道:“小姐,咱们回去吧,再往前走太过偏僻了,回头迷了路就糟了。” 柳婉儿瞧着周围环境陌生,也生出些许惧意,仔细往前一瞧,但见前方有个院子,门扉半掩,露出些许小院景色:“你看前面的院门是开的,想必里面有人,咱们进去问问吧。” 柳婉儿也不等绿珠答话,莲步轻移,已经快速的推开了院门小步走了进去。 院中的景象却十分出乎她的意料,这苏家的别院到处充满了生机,唯有这里,杂草丛生,却又枯黄萎顿,像是被人洒了药却忘记将杂草清除一般。 一条石子小路直通房门口,小路上布满了青苔,隐约可见有人走过的痕迹。 房间里传出一声声轻咳,听着叫人心尖发颤。 柳婉儿和绿珠对视了一眼,绿珠慌忙拉着她的手说:“小姐,咱们走吧,这园子叫人好生害怕。” “园子而已有什么可怕的,那里面有人呢。”她说着挣脱了绿珠向室内走去。 吱呀一声,门扉半开,柳婉儿的小脑袋从门缝中探了进去,屋里的景象与院子又大有不同,屋子收拾的十分干净,水晶珠帘隔出里外间,燃着淡雅的熏香,像个女子的闺阁,可外间摆的却并非女子用的东西,而是一些书画之类的东西。 内室传来几声轻咳,有个低沉醇厚的声音传了出来:“是谁?” 柳婉儿心中一惊,房里的人原是个男子,她慌忙将脚抽了回来,转身欲走,却听到室内传出一连串的咳嗽。 “烦请帮我拿下桌上的水,可以吗?”话音刚落,又是一阵轻咳。 柳婉儿脚步一顿,想离开终究觉得不忍,心说,这里没有旁人,若我不帮他只怕他要咳死的,我只进去给他送了水便出来,想来应该没什么危险。 绿珠眼看柳婉儿要进去,忙拦了她:“小姐,里面的是个男人,您进去不合适呢。” “没事的,你听他咳嗽的这么厉害,若我不管他,这里便没人能管他了,只是送个水,想来不会有事。” 柳婉儿转身进了房间,捧起桌上的茶壶,发现那茶壶里的水已经有些冷了。 “这水冷了,要不要帮你换一换?” “不必了,你快拿给我就好。”那声音已经有些不耐烦。 柳婉儿应了一声,捧了茶壶茶杯进入内室。 内室窗户半开,靠窗的软塌上,坐着一个人,兴许是咳嗽的太过厉害的缘故,他的脸上带着不同寻常的潮红,身上半盖着个薄被,一手隐在薄被之下。 柳婉儿忙倒了茶水端到他的唇边,喂他喝下一些,又在他背上轻拍帮他顺气:“喝下去就好了。” 那个人止了咳嗽,抬起眼皮看向了她,二人距离极紧,已是鼻息相闻,但见这姑娘生的娇俏可人,红唇微抿,娥眉似蹙非蹙,巴掌大的小脸上尤自带着担忧,她的身上没有脂粉味,只有女儿家似有若无的体香,隐在被中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你是苏熠轩吗?”姑娘退开了一些,轻轻开口,声音似是黄莺出谷,尾音轻轻一挑,似惊似喜。 他不解,只抬眸看着她,并不答话。 柳婉儿轻轻一笑:“你先前叫人领我三姐逛园子,我还想着你怎么不亲自来,原是病着不便,可这里怎么连个照顾你的人都没有?” 男子瞧她天真烂漫、不解世事的模样,唇边便带了一分浅笑,身体微微后倾,想寻个靠着的地方,柳婉儿忙将一旁放着的被子拢成一团放在他的身后:“这样会舒服一些。” 舒服?这里于他来说何来舒服二字? 唇边的浅笑化作了讽刺,他缓缓开口:“你是何人?似乎不是这苏府的下人。” 柳婉儿拢着衣袖,眉眼化作弯月:“我叫柳婉儿,是……” “小姐!”绿珠急急的唤住了她,忙行了两步将柳婉儿拽离了床边,轻声道:“小姐,水已经送上了,咱们快走吧,这若是被人瞧见了,指不定要传出什么闲话呢。” 柳婉儿点头,矮身福了福:“苏公子,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两个人相携走出小院,绿珠关了院门,直呼一声:“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你怎么了?”柳婉儿不明所以,觉得绿珠怪怪的。 绿珠拍了拍胸口:“小姐,那人哪里是苏熠轩啊,您认错人了。” “啊?”柳婉儿不解,指着院门说:“那个人不是病着吗?” “我的姑奶奶呀,苏熠轩是苏府的嫡子怎么会住在这么破烂的院子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而且这个人很明显不是生病而是受了伤,他伤在腹侧,那里都渗血了,您没瞧见吗?” 柳婉儿摇了摇头,她刚刚只注意着那公子的模样,倒是没看清身上是什么情景。 “如果奴婢没猜错的话,这公子只怕不是自愿待在这里的,而是被人困在这里,先前他动的时候我瞧见被角露出了一截铁链,那可是锁犯人用的,这人定是危险人物呢,小姐您不明就里便走上前,若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柳婉儿听她讲的惊心动魄,可心里着实无法将房内的病弱公子与坏人二字联系到一起,只喃喃自语:“不会吧?” “这里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小姐,咱们快走吧。” 两个人顺着小路渐行渐远,小院里陷入了安静之中。 半开的窗户隐约透出些许寒光来。 窗边的公子把玩着一把匕首自嘲的笑了笑,多大年纪的人了,竟会被一个小丫头蛊惑,他欧阳桀什么时候这般不济了?只是叫他去挟持这样一个懵懂无知的姑娘,他好像也有些下不去手。 第33章 受辱 柳婉儿和绿珠走回月影移轩的时候,已是日暮时分,远远便瞧见柳嫣急急的行过来。 “姐姐。”柳婉儿怕柳嫣看出些什么,忙笑着与她打了个招呼。 “婉儿,你刚刚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柳婉儿摇了摇头:“刚刚去那边看到那景色漂亮,就多看了一会,不想等回过神来,天已经晚了,对了,姐姐,你见到苏公子了吗?” 提起苏熠轩,柳嫣的脸上便出现了尴尬的神情,今儿她好像又惹了苏公子不快:“不要提他了,咱们进去吧。” “为什么不能提?”柳婉儿看了看珠儿和芙蕖,却见两个人皆是暗自偷笑,并不言语。 月影移轩内,以屏风隔出左右两间,左边是来贺寿的公子,右边则是姑娘。 两个人进屋的时候女眷皆已三三两两的入座,两个人寻了个位置坐着。 柳婉儿指了指前排的位置问:“姐姐身为嫡女应该坐大姐身边才是,怎么反倒与我坐一起了?” 她虽然年幼可有些规矩还是懂的,这嫡庶尊卑上是不能乱的。 柳嫣按了按她的手:“无妨的,羲和公主不会在意。” 柳婉儿抿了抿唇,先前的时候三姐明明与羲和公主很相熟的,怎么今儿反倒疏远了?今儿在这里见到羲和公主便觉得不对劲,此时更觉得蹊跷。 她张了张嘴想问问芙蕖,却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便问道:“姐姐今儿见到了苏公子?” 珠儿点头,抿唇笑了笑。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她提起苏熠轩就变得怪怪的?” 珠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说,柳婉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姐姐这般拂他的面子,只怕苏熠轩要恼了吧?” “可不是恼了吗,闹了个不欢而散呢。” 柳婉儿正想笑话柳嫣两句,却见一个姑娘快步走了过来:“嫣儿小姐怎么坐在这?公主正四处找您呢。” “姐姐快去吧。”柳婉儿笑道。 柳嫣站起身,跟着绿荷去到前面的位置,刚刚过去就见纳兰雪在朝她招手,调笑道:“嫣儿你去哪了,叫你去逛园子,你便一去不回,我还以为你丢在园子里了呢。” 柳嫣走近行了礼:“嫣儿瞧着这园子漂亮就多转了一会,不想忘了时辰,回来晚了,还请公主恕罪。” “你我之间这么多礼做什么,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这园子漂亮着呢。” 瞧着纳兰雪那笑盈盈的模样实在很难和前世联系在一起。 谁能料到一向温柔的纳兰雪背后其实是个蛇蝎心肠的狠辣人,当年柳家帮助太子登基,可太子生性多疑,怀疑柳家和鲁家私下有关系,便罢免了父亲的官职,进而流放,赐死,举家逃亡。 这期间吃多少苦受多少罪,她都不曾将这件事和纳兰雪联系在一起,一直到很多年之后,她才知道这件事其实是纳兰雪暗地里推手,甚至追杀她的人,害死了她哥哥的人,也是她。 “公主说的是。”柳嫣微微点头,勉强扯出一丝浅笑。 正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吵嚷声,柳嫣循声望去,只见一抹亮丽的水蓝色在日暮的映衬下极为显眼。 柳悦! 纳兰雪道:“外面出了什么事,咱们去瞧瞧。” 说着一手扶住柳嫣的手臂站了起来,向外面行去。 “四公主你放开我,放开我呀。”柳悦急急的扯着自己的衣袖,一袭水蓝色的衣裙已经被水浸湿,柔软的布料尽数贴在身上,映的曲线玲珑有致。 这屋子里不止有女客还有男客呢,这若被人瞧了去,她的清白可是完了。 柳嫣忙冲彩儿使眼色,但见彩儿慌了神,便怒道:“彩儿,你还不快去拿个披风,回头若是受了凉可怎么办?多谢四公主救我二姐回来,四公主还请放手吧。” 四公主一掌拍开她的手,另一手狠狠一推,即将柳悦推在了地上:“我呸!这小蹄子敢躲起来看本公主的笑话,本公主便叫她知道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笑话。” “敢在背后编排我家公主,不教训你,你都不晓得什么叫厉害呢!”那丫鬟附和着狠狠戳了戳柳悦的额头,直将那额头戳出了红印来。 柳悦伏在地上,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只喏喏的说:“我……我没有非议公主……” 绿珠忙展了个披风给她披上:“姑娘小心些,可别受了凉。” 四公主瞥眼瞧见绿珠,心中不禁盛怒,反手一个耳光便打在了她的脸上,直把绿珠打的扑倒在地,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柳婉儿正欲上前,却被柳卿拽住了手腕,转眼又见绿珠强忍眼泪在朝自己摇头,便觉得心中憋闷难受,却又无计可施。 “你这小贱人,谁叫你送来的东西?没瞧见柳家的二姑娘装扮的花枝招展的吗?穿上这个还怎么勾搭男人?”四公主这话便这般正大光明的喊了出来,周围的人一听,皆是捂唇轻笑,对着柳悦指指点点。 柳悦狠狠咬着唇,眼泪簌簌而落,但碍于对方身份,自己也不能发作,只能自言自语般说:“我没有……” “你还敢狡辩,怎么着?觉得自己穿两身好的就能跟五公主抢风头是吧?羲和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吗?回头仔细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纳兰雪蹙眉,脸上已经带了霜寒:“四姐,你还没用晚宴呢,怎么就醉了,来人,扶四姐回去休息,去寻一身干净衣服给柳二姑娘换上。” 四公主冷笑:“怎么?我说对了,你恼羞成怒了?” “绿荷!” “是。” “不必了,本公主自己走,你这什么生日宴,以为本公主稀罕么?被你相中的驸马可是自求多福吧。”四公主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柳悦狠狠咬唇,她被四公主说的那般不堪,纵然换身干净的衣服却也不得干净!她这清白今儿算是全毁了,这样一想顿觉脸如火烧,只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府外跑去。 彩儿忙追了上去。 柳嫣也想追上去,手腕被纳兰雪紧紧抓住,长指甲抠进了她的肉里:“我这四姐近两年越来越猖狂了,叫二姑娘受了委屈,你可别生气。” 柳嫣摇头:“是二姐不懂事,惹恼了四公主,反闹了公主的宴会,叫人看了笑话,还请公主恕罪。” 纳兰雪摇了摇头:“无碍的,进去吧,宴会要开始了。” 柳嫣担心着柳悦,可脱不开身,只能对芙蕖和珠儿使了个眼色,芙蕖和珠儿即齐齐告退离去。 第34章 玉梳 这场宴会是为五公主的生日宴会,却也是她选驸马的宴会,因此,女眷只能作为绿叶,衬着她这一朵红花。 室内烛火摇曳,五公主已经在出第三道题了,出题是为了考验驸马,却与她们这些女子没什么干系的,众人也只当瞧个乐就罢了。 柳嫣看了看身边脊背挺直、坐姿端正的柳卿,有些怔怔出神。 前世的时候,柳家的四个姐妹,柳卿是活的最安稳糊涂的人,当年她嫁给太子,太子疑心柳家,她什么都没做,只一条白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柳嫣怒其不争,却也无可奈何,今儿也是如此,眼睁睁的看着柳悦受辱,一句话也不说,一点事也不做,便只顾着自个儿的安稳。 柳卿握住她的手,低声说:“我知你怪我什么都没做,可四公主性子如此,若你我去与她理论,反倒叫事情越闹越大,届时坏了公主的宴会岂不是糟了?悦儿她受些委屈便受些委屈吧,回去劝劝她也就好了,不会有事的。” 她平日里觉得柳卿温和柔顺,前世的时候听闻她上吊自杀,还当是她走投无路的决定,不曾想,她的性子便是如此,却叫柳嫣从心里感到了寒意。 柳嫣郁郁寡欢,忽然听闻有人点到了自个儿的名字,不禁循声一望,原是纳兰雪。 “不如,便以嫣儿头上这朵白玉兰为题,叫各位公子做首诗吧。” 白玉兰?柳嫣下意识的往头上一摸,即摸到一朵柔嫩的花儿,但想取下却发现竟拿不下。 纳兰雪轻笑:“看来,嫣儿舍不得呢。” 柳卿站起身,轻轻拿下她头上的白玉兰,一并拿下的还有一个不足巴掌大的玉梳,将白玉兰递给了绿荷,笑道:“原是被这玉梳别着,难怪妹妹拿不下来。” 柳嫣接过玉梳,有些怔然出神,这东西是何时别到了她的头上?她怎么会不知? 这玉梳用的是上好的白玉,乳白色泛着柔柔的光晕,摸上去细腻柔和,恍如女子柔嫩玉臂,叫人爱不释手。 细细一想忽然想起先前在白玉兰树下吃了东西,那个时候苏熠轩说她的头上有东西,便为她整了整发,莫非是苏熠轩? “竟是以玉梳别着,嫣儿当真心思细巧。”纳兰雪笑道。 另有一人附和:“说的是呢,我初始还以为这白玉兰是个假的,不想竟是一朵真花,现今儿可不是白玉兰开花的季节呢。” 柳嫣看了说话之人一眼,正是方家的姑娘,方为正的姐姐方凝雁。 方凝雁笑道:“不知柳姑娘从哪寻得这白玉兰的,倒该带我们姐妹去长长见识呢。” 柳嫣抚摸着玉梳只浅笑不语。 另一人说道:“定是在这园中寻得的,我今儿逛园子的时候恍然瞧见了,想着凑近了去瞧瞧,但是一闪又不见了。” “是呢,我也瞧见了,想来也是奇怪,竟也是一转弯就没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忽然有人笑道:“原来大家都瞧见了,我还以为自个儿眼花了呢,倒不如这样吧,咱们来场比赛,去寻那白玉兰,谁先寻到便算谁赢。” “这可不好,眼看就入了夜了,可不太安全,倒不如公主出题叫他们去寻,半个时辰内,看谁在这园中寻得的奇花异草多一些,便算谁获胜如何?” 说这话的人正坐在柳婉儿身边,乃是刑部侍郎的小女儿,萧湘湘。 “这……不太好吧?”纳兰雪虽也有这样的想法,可不曾忘记这里是苏府的园子,她毕竟是客人,若这样做实在过于失礼。 “五姐怕什么,五姐出题便可,苏熠轩定是不敢推辞的。”云和公主笑着说,摇了摇她的手臂有些哀求之意。 下午的时候逛了半晌只觉没看够,若是奇花异草被人采回来方能好好瞧呢,到时候她定要要个一两朵回去,好好欣赏。 众人纷纷附和,又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柳嫣听着头疼,便轻声道:“姐姐,我刚喝了些果酒,有些头晕,出去透透气。” “那你小心一点。” 柳嫣应了一声,悄悄的出了门。 院中轻风微拂,竹影摇曳,柳嫣缓缓走出小院,深吸一口气,只觉周围花香弥漫,沉重心情慢慢缓了过来。 “嫣儿。” 柳嫣一惊,循声望去,只见鲁一方正站在身旁,目光灼灼的注视着自己,那目光实在太过熟悉炽热,柳嫣微有尴尬:“你怎么在这?” “自是保护公主。”鲁一方从怀里拿出荷包塞进她手里:“昨儿在街上瞧见,想你定会喜欢,便买了送你。” 柳嫣的手被他紧紧的拢在掌心,手背感觉到他手心里的温热和厚实的老茧,恍如前世一般,心头一慌,忙抽了回去:“鲁将军,还请自重。” “你收着,你上次送了我礼物,这便算是我的回礼,嫣儿,我晓得你的心意,不会辜负你的。” 说完,把那荷包往她手里一塞,便迈开的大步急急的走了。 柳嫣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得回过神,忙追了上去:“鲁一方,你等等。” 鲁一方身高步长,哪里是她能追的上的,她越是叫他,他便走的越快,转眼就没了影,柳嫣心下着急,心说,定是他误会了什么,否则没理由给自己这个东西。 四下里漆黑一片,已是寻不到他的踪迹,柳嫣只能停下脚步,茫然四顾,但见远处莹莹有光,便向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转过转角,即看到苏熠轩自个儿打着灯迎面走来。 两厢照面,皆是一愣。 苏熠轩对她下午做的那件事尚有微词,瞧见了她,虽心中雀跃,脸上却一片冰寒,冷声问:“怎么?是觉得给我银两少了?特意过来补的?” 下午的时候这丫头吃了两块金丝糕,末了竟掏出一锭银子给他,真真是要将他气死了。 柳嫣咬唇,忙把荷包揣进怀里,拿出那个白玉的玉梳来:“这东西是你放我头上的?” 苏熠轩侧目瞧着她,点头:“不错,莫非你又要出钱买?那你恐怕买不起,本公子亲手做的东西可是无价之宝,给多少银子本公子都不卖。” 话音落,见那玉梳递到了自己跟前,苏熠轩愣了一下神,待得明白她的意思,接了过去,冷冷一笑,道:“原是要还给我。” 第35章 采花 夜空中,星河明亮。 树影摇曳,虫鸣声不绝于耳。 宫灯照着面前的一方天地,将对面的人儿照的有些虚幻,瞧着不甚真切。 苏熠轩脸上的寒霜,还有眼底深深的埋怨伤情皆被柳嫣瞧在了眼里,不禁心头微动,恍然觉得那眼神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只能垂眸低声道:“苏公子这礼物太过厚重,嫣儿受之有愧,还请苏公子收回。” 苏熠轩把玩着玉梳,这东西可是他花了好几个月才做出来的,从设计到雕刻,再经细细打磨,不知费了多少心思,不想人家却不领情。 心里说不上是恼还是怒,亦或者只是深深的失落。 沉默半晌,苏熠轩笑道:“柳姑娘既不想要,那便算了,只当我自作多情罢了,不过刚刚柳姑娘戴在头上想必已经被许多人瞧了去了吧?如今不见了,却不知道姑娘要如何解释?” 柳嫣心头有些乱,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便轻声道:“我并不知道你将这东西别在了我的头上,若有人问起……” “不如我帮你想个法子?日后,我就把这东西带在身边,若有人问起,我便说这是你赠我的定情之物……” “苏熠轩!”不想苏熠轩竟说出了这种话,柳嫣一下恼了,但见他脸上的揶揄笑意,俏脸一下烧了起来,红到了耳根,恼怒道:“你……你无赖!” 苏熠轩抚摸着玉梳,在腰间的玉佩上比划了一下,说道:“你说,我将它编作宫绦系在腰间怎么样?瞧着也别致些。” 柳嫣心头微恼,一把抢过玉梳,怒道:“哪有人像你这样,逼着别人收礼?” “你不是说我无赖吗?无赖都这样。” 柳嫣气闷,却无言以对,贝齿咬着红唇,直将红唇咬出了印子,这才一跺脚转身离去。 苏熠轩打了宫灯跟上去:“夜里黑暗,你慢一些,这园中岔路多,小心迷了路。” 柳嫣自不理他,只凭着记忆走着,转过了几条小路,却见路旁的景色越发的陌生,不禁脚步一停,心说,不会吧?真的迷路了! 苏熠轩跟了上来,笑道:“再往前走便是我的住处了,姑娘可要去坐坐?” 柳嫣捏着自己的手指,瞪了他一眼,越发气恼,心中不觉生出一股怒火:“苏熠轩你不要太过分了,我……” “好了,逗你的。”苏熠轩看她果真要恼了,笑了起来,正色道:“我送你回去吧。” 柳嫣气闷却也无可奈何,想到自己迷了路也只能跟着他,只觉得自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顿觉懊恼,气闷瞪他一眼。 苏熠轩与她并排而行,瞧她一直瞪着自己,便笑了起来:“想不到柳姑娘竟这么喜欢看我?不到一盏茶竟看了我五六次了,真是在下的荣幸。” 他这话就是实打实的调戏了,若是换做了曲瑛只怕早就拔刀相向了,柳嫣又羞又恼,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反倒是咬了唇瞪他,气闷道:“自作多情,我才没有看你!” “有没有看,自个儿心里清楚就行,不用刻意说出来。” “……”柳嫣气闷,快走两步超过了他。 苏熠轩忙道:“别走那么快,仔细又迷了路。” 柳嫣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做了多少孽,这辈子才会遇到苏熠轩这么个瘟神,人不都说他是病秧子吗?他怎么不去卧床不起呢! 柳嫣正郁闷的在心里咒他的时候,迎面有人打了宫灯快步走了过来,瞧见两个人,那人停了下来,行了一礼:“少爷,不好了。” 来人正是苏熠轩身边的福安,他一脸焦急,说话都不太利落了,苏熠轩蹙了蹙眉:“莫急,慢慢说。” 福安喘着粗气说:“回少爷,种在白玉兰园子里的那些奇花异草都被人摘了,白玉兰也被人打落一地,几乎掉了大半,那树都快秃了。” 苏熠轩一听,手不觉一紧,忙问:“我种在荷塘里的并蒂莲呢?有没有事?” 福安一脸为难,就告罪说:“都怪小的不好,没能拦住……” 这不用说了必定也是被人摘了,苏熠轩只觉心头一股火气蹭蹭的往外蹿,转眼瞧见柳嫣幸灾乐祸的模样,更是气闷:“你还笑,那并蒂莲都被人摘了!” 柳嫣先前受了他的欺侮,此时好不容易看他的戏,心头暗道他活该,便捂着唇咯咯的笑了起来。 她这般一笑,苏熠轩倒也是忍不住了,便也跟着笑了起来,又恼又无奈:“你还笑!” 柳嫣收了笑容,劝道:“不过一朵并蒂莲,原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何必生气呢。” 苏熠轩叹气,打了宫灯送她回去:“并蒂莲本不稀奇,可那莲花我研究了许久,好不容易种出一朵双色的,眼看就要开花了,便被他们摘了,这些人实在过分。” “双色的?”柳嫣好奇的看着他,并蒂莲她见过不少,双色的却是十分罕见,苏熠轩一提,她也好奇起来。 “嗯,一左一右,一为雪白,一为深粉,原本我还想着,等开了花,请你来赏花,这下完了,竟便宜了那群粗人。” 苏熠轩心有怒气,却不好当着柳嫣的面发作,只能暗自咬牙,他那一院子的奇花异草,便这样毁在了那群不懂礼数的人手里,怎么想都觉得气闷不已,不得纾解。 原来是想着叫她来赏花呢,柳嫣抿唇轻笑,芳园的景色胜在美,苏府别院胜在奇,这里的花草建筑与别的地方都不甚相同,走在这里仿佛一下要走过四季,或者赏遍大江南北。 “多谢苏公子的美意。”柳嫣想了想,还是道了一声谢。 虽然最初的时候只觉得苏熠轩的行为叫人懊恼,可他也不算坏心,自己若是一味的揪着之前的事情不放,反倒是小家子气了。 “美意?现今儿可是什么都没了!” 转眼已经走到了月影移轩,苏熠轩收住脚步,又仔细的看了她一眼就问道:“若那园子没毁了,你可愿意来看?” 柳嫣思量了一下,点了点头,这苏府的园子别致的很,叫她多看几次她也觉得看不够,想到自己今下午坐那喝了半晌的茶,却也没瞧见奇花异草,便觉得遗憾。 苏熠轩轻轻一笑,心情略缓:“等我修复好了,再叫你来瞧。” “好。” 柳嫣俏脸微红,福了福身,莲步轻移缓缓离去。 进得月影移轩,但见诸位姑娘佳人皆围在一起,瞧着那桌上的花团锦簇,你一言我一语,惊喜之声不绝于耳。 第36章 惜花 苏熠轩从小到大都是家里的宝贝,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反倒更令人小心翼翼的看护着,捧手里怕掉了,含嘴里怕化了,他从小到大也没栽过这么大的跟头。 树上的白玉兰只剩下了个花脑袋,剩下的落了一地,几乎被人踩成了花泥,园子中种的各种奇花异草也被人破坏殆尽,荷塘中的荷花、莲花、就连水葫芦都没了! 当初为了这个园子,他也是费尽了心思,甚至这园子周围的树木的排列都是用五行八卦做了阵的,只怕人不小心闯进来把这园子给破坏了,现今儿倒好了,以后都不用怕了! “他们怎么进来的?” 福安发现苏熠轩的声音冷的可怕,惊叫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忙跪地伏身道:“回少爷,是……是……是小的带进来的……请少爷责罚。” 苏熠轩冷眼扫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你倒是涨了本事,居然学会说谎了。” 福安本就嘴笨,一时不能言语,就咚咚咚的磕头,只一个劲的认错,叫他责罚自己。 苏熠轩挥了挥手:“算了,起来吧,我有事要交代给你。” 柳嫣进门的时候正瞧见绿荷拿着并蒂莲给羲和公主瞧,隔着人群她远远地瞧了一眼,只一眼便是眼前一亮,两个荷包将开不开,一朵洁白如雪,一朵粉嫩似女子娇颜,隐约有清幽的香气透出来,若是真的开了花想必也是一奇观。 似这般的莲花,她便是终日养在池塘看也看不够呢,想到如今就这样被采了下来,便这般糟蹋了。 苏熠轩说要修复那园子,却也不晓得能修复到什么程度,但无论到何种程度,这盛开的双色并蒂莲今年只怕是瞧不见了,心中暗叹了一声可惜。 纳兰雪从未见过这样的莲花,也是惊喜不已:“这花好看,可惜未开,若是开了定是奇景,不知是谁摘回来的?” 绿荷轻声道:“这是方公子摘回来的,方公子一瞧这东西便是啧啧称奇,想着叫公主仔细看看,可现今儿天黑了,那园子又难以寻找,带公主去瞧终归不安全,便给公主采了回来。” 纳兰雪出的几道题,方为正的回答最叫她满意,又想到他有心,更是喜不自胜,问道:“他人呢?” 方凝雁笑道:“小弟为了摘这花,湿了衣服,去换了,稍等就来。” 云和公主选了两朵娇艳的花儿在鬓边比了比,哼了一声说:“想不到苏熠轩这园子里有这么多好花呢,他竟还敢私藏,不给咱们瞧,我回头定叫父皇定他的罪。” 柳嫣眉头一蹙,用了人家的园子做宴会场,摘了人家的花,还要定人家的罪,皇室的人便是这般无情无义,真真以为人人都该为他们好呢。 “嫣儿,你回来了?快来瞧瞧,看看这花好看吗?”纳兰雪看到了柳嫣,招了招手叫她过去。 柳嫣莲步轻移缓缓走了过去,绿荷已经将花递了过来:“嫣儿小姐,您瞧。” 柳嫣细细抚摸着将开的花瓣,那花瓣上尤带着小小的水珠,可爱至极,心中便倍加觉得可惜,叹惜的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的收了回去,把花递回去,笑道:“真漂亮,这方公子可真有眼光呢,为公主摘了最好的一朵花,公主可要赏呢。” 纳兰雪嗔她一眼:“你这丫头,方姑娘还没讨赏,你竟替他来讨赏了。” 柳嫣嫣然一笑:“公主瞧着高兴,赏那是迟早的事,我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讨方姐姐一个好罢了,公主竟还笑话。” 纳兰雪但笑不语,片刻之后有人来报:“公主,方公子已经等在外面了,可要他进来?” 纳兰雪的眼中闪过亮亮的光,唇边含了一抹浅笑,给众人使了个眼色,众人纷纷回到座位,这才正了正身子笑道:“叫他进来吧。” 方为正是典型的奶油小生一般的人物,生的皮肤白皙,身若修竹,他的容貌与母亲有几分相似,十分耐看。 方为正行了一礼:“公主万安。” 纳兰雪越看方为正越是满意,便笑道:“方公子在园子里摘回的这些花,可知他们都是什么吗?” 方为正便将那些花一一做了介绍,香罗的兰花、西凉的曼陀罗,双生的并蒂莲,枝头的白玉兰。 一朵朵一枝枝直看得柳嫣心疼不已,想着这些花儿若是开了满园,那当如何的美,而苏熠轩费尽心思种这些花又是如何的艰难,不想养育几年,自己尚未欣赏,却为他人做了嫁衣,便从心里为苏熠轩不平。 正想着的时候,门口有侍卫来报,说是苏熠轩叫了人来给公主助兴。 不多时,云俏便捧着一个盖了红布的托盘走了进来,俏盈盈的走到公主面前,福身请安,笑吟吟的说:“公主万安,愿公主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羲和公主摆了摆手,不在意的说:“起来吧。” 今儿不止是羲和的生辰,还是她选夫婿的日子呢,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苏熠轩这贺词推敲一下,可是恶毒了点。 柳嫣不觉笑弯了眉眼,但见众人没有反应,只一味的祝贺,便也不多言,端了茶水抿了一口。 柳卿无意间瞧见她略带讽刺的笑容,敛了敛眉,只做没瞧见把目光投向了云俏。 云俏托盘上的红布已经被人掀开了,里面静静躺着两朵花,一朵呈黄色,有五瓣,不娇不艳,已经有了枯萎的迹象,像是被人硬生生展开的,另一朵呈紫色,中间有小小的黄色的蕊,颜色新奇一些,瞧着却也怪怪的。 纳兰雪蹙眉:“这是什么?” “奴婢不能说,这是少爷出的考题呢,少爷说,公主惜花爱花,驸马自也要见多识广才能配得上公主,只不晓得方公子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花?” 纳兰雪看向了方为正:“你知道吗?” 方为正看那花奇特,却是他从未见过的东西,那花园里的花他尽数瞧了的,甚至问了别人花的名字,可是从未见过这两朵,一时有些为难,便道:“公主,还容我细细看看。”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方凝雁焦急的看着方为正,来的时候做了那么多的功课,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被人看笑话了。 柳卿轻声问:“嫣儿,你见过这花吗?我好像从未见过。” 柳嫣看了柳卿一眼,只浅笑摇头,这花,她自是见过,不过这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小姐可未必见过呢。 第37章 菜与花(加更求收藏) 方为正为了能在羲和公主的生日宴上出头,费了各种心思,买通了公主的侍女,打听公主的爱好,日夜读书、甚至认那些他本不喜欢的花草,可没想到,临门一脚被苏熠轩给搅合了。 面前这两朵花,他是真的不知道,甚至从未见过,不禁将目光投向了方凝雁。 方凝雁已经向别人打听了半天了,居然没一个人知道的,瞧见了坐在她对面的柳嫣,人都说柳家的三小姐博闻强识,是个喜读书的主,想必知道些什么,便给柳卿使了个眼色。 柳卿会意,又低声询问了柳嫣几句。 柳嫣只微微摇头:“我真不知道,这花虽瞧着不稀奇,可大家都未见过,嫣儿又能去哪里见?” 柳卿一想也是,柳嫣平日里喜欢看书,可书上的东西哪有那么详尽的,她知道的也不过是些皮毛,纵然比别人聪慧一些,却也不是事事皆知的万事通,便朝着方凝雁摇了摇头。 方凝雁一时焦急不已,但也无可奈何。 这时方为正似是想到了什么轻声问:“这花不会是雏菊的一种吧?” “雏菊的花瓣可比这个多多了,不对,公子再想想?”云俏笑吟吟的看着他,努力的掩下眼中幸灾乐祸的光芒。 那会就是方为正领着人抓了她,叫她带路,毁了少爷精心设计的园子,这事若不是有福安替她挡着求情,她少不了一顿鞭笞责罚,现今见他答不出,便从心里感到几分快意。 这时,有人笑道:“方公子看来不知道呢,倒不如早日认输好了。” 柳嫣侧目瞧去,竟是刘国公家的姑娘刘毓姗,她是刘璞的妹妹,这刘璞本是刘国公的嫡子,原也应在其中,可是因不学无术,是以早早便被这宴会排斥在外,刘毓姗每每想到此事总觉得脸上无光。 绿荷轻声说:“公主,这两朵花甚是奇特,不妨叫其他的公子瞧瞧,看看谁认得?” 方为正抬头看了她一眼,心中着急,这已经是最后一关了,如果就这样输了,那自己的脸面可往哪搁? 绿荷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方为正方才努力压下心中不悦,静静站在原地。 纳兰雪点了点头:“也好,你去给他们瞧吧。”说罢,端起面前的果酒轻轻抿了一口,自瞧着方为正浅笑不语。 不多时,绿荷与云俏端着托盘走了回来,绿荷轻轻摇头:“没一个人识得,想来定是这苏府最贵重的花草了。” 柳嫣听到这话,只暗笑不语,云俏亦是垂眸浅笑。 纳兰雪叹了一口气:“是什么,你就别卖关子了,说罢。” 云俏笑道:“回公主,这是黄色的是丝瓜花,这紫色的是茄子花,皆是菜园中最常见的花。” 一句话,把绿荷说的脸色一绿,想到她刚刚说这花最为贵重,不禁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着,怒道:“大胆,竟敢戏耍公主,这哪里是花,分明是菜!” 云俏并不惧她,笑道:“菜上的花就不是花吗?” 绿荷哑口无言,气的小脸发黑。 纳兰雪笑道:“苏公子真是心思奇巧,只不晓得苏公子在哪?能否出来一见?” 方为正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里,他时时提防,处处谋划,不想最后杀出来个程咬金,竟叫苏熠轩那病秧子抢了风头。 云俏福了福身:“回公主,我家少爷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刚刚吐了血,现今儿正由大夫诊治呢,一时只怕出不得房门,是以不能相见,还请公主恕罪。” 此话一出,众人心头一紧,皆是将目光投向了纳兰雪。 柳嫣知云俏所言是假,就微微蹙眉瞧着她,见她眼角睨着方为正,唇角兀自带着几分不忿,立刻明白了,定是这丫头为苏熠轩可惜方才说出这样一句话来编排方为正,只是这话落在纳兰雪的耳朵里只怕要变味的。 “苏熠轩他身体不好,还挂记着五姐的宴会,想出如此奇妙的题目,五姐可要好好的赏赐呢!”纳兰晴抿唇笑道,露出几分天真无邪来。 纳兰雪淡淡笑道:“是该赏呢。” 云俏面不改色,跪地伏身:“谢公主赏赐!” 锐利自纳兰雪的眼中一闪而逝,却被柳嫣瞧得清楚,便笑道:“你家公子真是大胆,咱们来苏府做客,他竟叫你拿花招待我们,那种出来的茄子、丝瓜是不是都被他暗中偷吃了?” 纳兰雪闻之,便冷笑道:“正是,这里有花,想必也有菜,可我今儿可未曾瞧见呢,若是没有,本公主可要罚呢。” 云俏一惊,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只觉得额头冒汗。 正想着托词的时候,外间有人来报:“公主,苏公子命人给您加菜了。” 柳嫣垂眸浅笑,纳兰雪蹙了蹙眉:“进来吧。” 福安一边点头哈腰的打着招呼,领着几个丫鬟走了进来,那些丫鬟手中皆是端着托盘,盘中放了一碗一碟。 福安走到近前,行了一个大礼:“祝公主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纳兰雪蹙眉,心说,这苏家只剩下一句贺寿的贺词了吗?居然词穷至此? 讽刺一笑:“你家少爷叫你拿了什么菜?” “回公主,我家少爷说,公主赏了这么一会的花,想必也累了,便叫人用茄子做了个香炸茄盒,公主尝一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纳兰雪尝了一口,冷淡一笑:“有些腻,苏府种着的东西,做出来的也不怎么样啊。” 福安立刻露出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连连磕头:“公主恕罪,想必是这夏日太过炎热,并不适合吃这种菜,倒不如尝尝另一道菜,用丝瓜做的丝瓜老鸭汤,俗话说的好,大暑老鸭胜补药,只盼公主能延年益寿,青春常驻。” 延年益寿,青春常驻?纳兰雪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但见他笑呵呵的一脸憨厚,也不好发作,就点了点头。 立刻有人捧了小碗奉上,丝瓜裹着油脂,闪着嫩绿的颜色,汤汁鲜亮,纳兰雪尝了一口,那汤鲜美有余,喝着不觉油腻,只觉清爽,不由自主的多尝了两口,倒也不好再发脾气,就点了点头:“这个还不错。” 福安放了心:“多谢公主称赞。” 纳兰雪点了点头:“绿荷,赏了!” 柳嫣尝了一口丝瓜汤,只觉得齿颊之间都是香气,便笑了起来,这汤至少煲了几个时辰,绝对不是现做的,那茄盒只怕也是事先就有的菜,放到现在才上,只怕是为了给这两朵花解围吧? 这苏熠轩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只怕他也猜到了,这两朵花端上来势必要引得公主不快,这样一来,公主反倒不好发作了。 虽是小小的叫方为正出了丑,可是柳嫣依旧觉得可惜,可惜了那一园子的花,就这样被人糟蹋了。 第38章 惊马 回去的时候,柳嫣依旧和柳婉儿一辆马车。 柳婉儿揽着柳嫣的胳膊,靠在她的身上闭目养神,顺口问道:“姐姐,我怎么觉得今儿羲和公主怪怪的?” “哪里怪了?”柳婉儿难得有动脑子思考的时候,柳嫣便也笑着等着她开口。 “羲和公主好像生气了,可我瞧着又不太像。”柳婉儿不解的看着柳嫣,她印象中的纳兰雪是个美丽大方的公主,不常发脾气,便是隐怒亦不常有。 柳嫣拍了拍她的手,有些话不想说的太明白,只怕说不清她又理解不了,就轻声说:“不错,她的确是生气了,云俏那话虽针对的是方为正,可方为正是公主心喜的人,再者,出题的人正是公主……” 话音未落,但听外面传来一声马儿的嘶鸣之声,有人喊道:“快闪开,马惊了。” 柳嫣打起帘子看去,就瞧见一匹黑马拉着一辆马车,疯了一般在街道上驶过。 马车中传出女子的尖叫之声:“救命啊……” 柳婉儿心中一惊,这声音她听着极为熟悉,不用细想,即叫道:“姐姐,是萧湘湘。” 话音落,但见一匹快马飞驰驶过。 “不用担心。”柳嫣这般说着,心却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里,虽然刚刚那人速度极快,可是她还是瞧得清楚,那个人正是她的哥哥柳珏。 柳珏是个极有正义感的人,定是要救萧湘湘的,柳嫣忙探出头去瞧着,她哥哥平日里便喜欢骑马,制服一匹马想必也没有多难,可今儿不晓得怎么了,那马只顾着疯跑,把后面的马车甩的一晃一晃的,要散架的模样。 萧湘湘用力的抓着窗沿,吓得尖叫不已,泪水涟涟。 眼看这马已经无法制服,柳珏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一下割断了绳子,马车由于惯性轰然撞在了墙壁上,直直撞进墙壁之中,这才停了下来。 黑马发了疯一般也不看路,直直撞向了一面墙,直撞的鲜血迸飞,这才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柳珏在它撞墙的一刻,跳了下来,只就地一滚,滚去了一旁,但闻得一声轻轻的咔嚓声,肩膀传来剧痛。 这一切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待得一切完结,所有人还呆愣站在当场,皆是唏嘘不已。 “幸好这柳公子见机极快,否则的话,这萧湘湘可是凶多吉少了。”方凝雁拧了眉,有些担忧的道。 方为正哼了一声:“逞能。” 方凝雁撒手放下马车的帘子:“回府吧。” 柳嫣叫了赶车的小厮凑过去,下了马车去看萧湘湘马车内的情景,但见萧湘湘趴在马车上,哭的不能自已,便叹了一口气:“萧姑娘,你还好吧?” 萧湘湘吓得手脚发软,话也说不利索,就抬着小脸,仿佛一只惊慌的兔儿一般看着柳嫣。 “没事了,出来吧。”柳嫣伸出手将她拉出来,可萧湘湘吓得腿脚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一出来,就跪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柳珏在小厮的搀扶下走了过来,虽然他跳马及时,可肩膀受伤不轻。 “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萧湘湘抬起头眼泪朦胧的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但见雾影朦胧之间,那人身姿挺拔,如松似柏,便用力的点了点头,止了哭泣,抽噎着说:“我没事,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柳嫣道:“哥哥受了伤还是早些回去吧,至于萧姑娘,我会送她回去,哥哥不必担心。” “也好,那你小心一些,送了她回去,就早些回府。” 柳嫣轻声应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柳嫣回眸一瞧,竟有十来个人迎面走来,领头的人是福安,福安作揖行了一礼:“柳公子、柳姑娘,萧姑娘,你们没事吧?” “萧姑娘只受了惊吓,没什么大碍。”柳嫣和柳婉儿一左一右将萧湘湘扶起。 萧湘湘虽腿软的站不住脚,但看了柳珏一眼,还是强忍着腿软,努力的站着。 “那就好,我家少爷叫小的带几个护卫来护送姑娘回府,姑娘若没什么大碍,还请上车吧。” “这……” 柳珏面色坦然的点头,拦了柳嫣的话,道:“也好,那就麻烦你们了,不过,要先送了萧姑娘回家,再送我妹妹。” “是,柳公子放心。” “另外,这马车还有那匹马只怕也要麻烦你们了。” 福安点头:“是,小的会叫人拉回府看管起来,只是,明儿还请公子早些叫人来查验、带走,我家少爷不喜欢府中有死物。” 柳珏点了点头。 柳嫣等人上了马车,萧湘湘一时忍不住又抽噎着哭了起来,柳婉儿便一路轻声安慰着她。 ***************** 柳嫣一夜不曾安眠,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到前世自己带着孩子逃亡的模样,梦到鲁一方弃她不顾,头也不回的离开,梦到自己被困在西凉的皇宫不能脱困,依稀还有一个人,却只瞧见玉影晃动,火光熊熊,叫人心悸不已。 醒来的时候,脸上都是泪痕,绣花的枕上湿了一大片。 珠儿和芙蕖瞧在眼里,想来是昨夜马匹受惊也叫自家小姐受了惊吓,兀自多出几分心疼来。 柳珏半上午过来的时候,便瞧见柳嫣坐在树下,手里拿着一本书,可目光却直落落的落在远处的花朵上,风吹动着书本,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来,他走到她身边,却也不曾将她惊动。 “嫣儿?” 柳嫣一下回了神,有些惊慌的抬起了头,瞧见了柳珏松了一口气:“哥哥怎么来了?今儿没去宫里吗?” “受了伤,太子叫我休息几日,买了些点心给你压压惊。” 珠儿忙招呼人搬了小桌椅子出来,芙蕖奉上茶水,又拿了几个小碟,把点心一一拿出来放上。 瞧见盒子里放了折桂,就小心翼翼的取了一些放在碟子里:“小姐今早上就没怎么吃东西,想必也饿了,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厨房里熬着粥马上就好,等会就可以吃了。” 柳嫣拈了一块点心尝了尝,折桂软糯香甜,可是尝着却有些食不知味,就又恹恹的放了回去。 “怎么了?不喜欢吃?” 柳嫣摇头:“这点心是谁送来的?” 第39章 柳悦寻死 微风拂过,桌上的书被翻开几页。 柳珏好奇的看着柳嫣,不晓得是什么时候她居然变得如此敏锐,笑了笑道:“你怎么知道是有人送来的?哥哥我就不能起早去给你买吗?” 柳嫣搅动着芙蕖端上来的白粥,拿起桌上的蜜糖加了一些,笑道:“哥哥受了伤,怎么可能会起早去为我买点心呢?定是他人送来的,假哥哥之手递到我这里。” 柳珏轻笑:“是苏熠轩,一大清早就叫人来扰我的清梦。” 柳嫣心绪一紧:“可是昨夜那马有了消息?” 昨夜那匹黑马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惊了,定是有旁的原因在其中,此时瞧见柳珏不经意露出的诧异,她知道自己猜对了:“莫非,那匹马被人……” “嫣儿!有些事,不是你这深闺女子该打听的,你还是不要去打听的好。” 柳珏从来没用过这样严肃的口吻和她说话,以往的时候他总是温和的,这次却显出几分疾声厉色来。 柳嫣虽有些错愕,却也明白柳珏是为了她好,有些事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纵是心间清明却也该装着糊涂,遂垂眸笑道:“嫣儿知道了,不打听就是了。” 柳珏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表现太过急切,便缓了声音说:“嫣儿,哥哥只愿你永远过得安和幸福,不去理会这世间污浊之事,你能明白吗?” 柳嫣点头,抿唇笑了笑,可她没法告诉柳珏,她再也无法回到以前了,再也无法回到那最初的纯净安然之中了。 柳珏拿了汤匙又给她加了一些蜜糖:“这蜜糖是前些日子新来的,吃着正好。” “谢谢哥哥。”柳嫣尝了一口白粥,只觉软糯有余,齿颊之间皆是甜米和蜜糖的香气,又忍不住多吃了两口。 柳珏瞧着她唇边残留的白粥,对一旁的珠儿招了招手,珠儿忙奉上一块手帕,柳珏接过去递到她手里:“慢些吃,不急的。” 柳嫣只笑笑并不言语。 柳珏轻轻叹气,四个妹妹里,他最是宠柳嫣,明明柳卿也是他一奶同胞的亲妹妹,且两个人年纪相近,可他对柳卿就是无论如何也喜爱不起来,反倒觉得疏远,唯有柳嫣,叫他打心眼里疼着,不忍看她受苦难过。 “我知道了,你也瞧不上我,如今,别人都看了我的笑话,连你也这样说我,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女子的细声呜咽传了过来,凄凄切切的叫人听着难受。 柳嫣和柳珏对视了一眼,拿了帕子擦了擦红唇,这才缓缓出了院子。 循声一望,只见花影之间,彩儿一边拽着柳悦,一边在说着什么。 仔细一听,原是在劝解。 “小姐,您别想不开啊,姨娘她……她不是故意那样说您的。” 柳悦怔了一下,似是又忆起刚刚那伤人的话,怒从心起,猛然一甩手把彩儿推了个跟头,红着眼怒道:“她便是故意的,她瞧不上我这个女儿,瞧得上谁便去认了谁去!左右我的清白也毁了,活着也是给她丢人……” 赵姨娘追了上来,恨铁不成钢的数落着:“哭,就知道哭,我豁出去老脸给你要来的料子,做的好好的裙子,叫你出个风头,不想你全出了丑!” 柳悦更是难过,她受辱于四公主本就心中不快,不想被自个儿的亲娘又骂这么一通,更觉得难受不已,一个纵身就要往池塘里跳,直呼自己死了算了。 柳嫣给珠儿和芙蕖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忙上去劝解,一个拉了赵姨娘,一个拽着柳悦。 芙蕖把赵姨娘拉的远了些,轻声道:“姨娘,您先别生气,二小姐受了委屈,心里难受,回头若真出了岔子可怎么办?” “出岔子?这不争气的丫头死了更好,免得瞧见了她,我生气!早知今日当初就该生个男儿,生个死丫头做什么!” 柳悦听得心里闷痛不已,哭道:“你生不出儿子怪我吗?只怪你自己的肚子不争气,若是瞧着我不顺眼,当初就该摔死了我,何苦现在来埋汰我!” 眼见府里的下人都围了上来,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柳嫣挥了挥手,示意芙蕖把赵姨娘拉走,免得她们越闹越凶给人看了笑话。 珠儿轻声道:“二小姐,你莫生气,赵姨娘是话赶话赶到了这里,并无旁的意思,奴婢刚刚给小姐做了点心,您不妨去咱们院里坐坐,喝口茶,也好缓缓这口气。” 柳悦垂泪不已,恨恨的咬着唇,恨不能自己是个男儿身,也像柳珏一般,可出得丞相府,四海遨游,远离这是非之地。 柳珏瞧了一会,暗自摇了摇头,对嫣儿道:“你劝劝她,莫做傻事,我先回去了。” 柳嫣会意,点了点头,恰逢珠儿将柳悦生拖硬拽的拽了过来,柳嫣便挽着她的手臂笑道:“姐姐,先进来坐会,我叫芙蕖做了冰镇的甜点,特别的甜,姐姐定会喜欢的。” 柳悦先前难过,只想自暴自弃投湖自尽,如今缓了一会,那投湖的勇气渐渐消弭,便也半推半就的进了翠园。 珠儿捧了茶水点心上来,又往柳悦的茶水中加了些蜜糖,这才递上去,嘱咐道:“二小姐,仔细烫。” 柳悦拿了帕子抹了抹泪,一时又觉得委屈,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外流:“我这辈子也是毁了,想来还真不如死了算了,免得给家里抹黑。” 柳家的四个女儿,柳卿嫁给太子,一条白绫便结束了生命,柳婉儿嫁给了欧阳桀,最后也不得善终,她过得颠沛流离,一生不安,唯有柳悦,虽嫁的最平凡,过得却最安稳。 柳嫣记得柳悦嫁的是个普通的商贾之家,姓赵。 虽无权无势,但夫家待她极好。 她的夫君赵勘是个实在人,处处为她着想,前世的时候,夺位之争隐现苗头,父亲命人给他送了一封信,赵家即举家南迁,再也不曾回帝都。 乱世之中,柳嫣无意间路过他们所在了小镇,瞧见柳悦带着几个孩童在玩耍,原应年近四十的妇人,脸上却连一丝褶皱都没有,想来她过得极是顺遂安逸。 柳嫣拍了拍她的手掌,轻声安慰:“什么死了算了,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第40章 和盘托出 小巧的玉梳自发尖划过,发丝如墨穿行在乳白的梳齿之间。 苏熠轩说这个东西是他做的,简直不可思议,她一直以为他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不曾想,他竟也有巧手,能做出这般精美的东西。 料子是上好的白玉,打磨得滑不留手,稍不注意好像就会从指间溜走,细嫩小手不自觉的就捏的紧了一些,这上面也没什么花纹装饰,只在边角的地方刻着两句诗: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柳嫣轻轻的摩挲着那两句话,心中稍震。 原本她以为他会俗气的刻句****之类的字句在这里,不想竟是刻了这样一句话,一时觉得欣喜,便忍不住细细的去瞧,那字刻的极为小巧,字体娟秀,竟如那白玉般温润,充满了柔情。 刻在凉亭上的豪言,只觉他要展翅而飞,刻在这里的诗句,又觉他要隐世独居,一时竟觉得看他不清。 轻轻将玉梳放在枕侧,思及苏熠轩赠她玉梳的无赖的模样,又觉得好笑,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手探入枕下摸到一物,柳嫣拿出一瞧,原是鲁一方送的那个荷包,笑容转眼又作愁容。 那荷包上的兰花绣的极好,栩栩如生,仿佛还能闻到兰花的香气,柳嫣轻轻一叹,明儿,还是去瞧瞧曲瑛吧,定是鲁一方误会了什么才会将这东西送到她这来,催着曲瑛早日将事情说清了,也好解了误会,日后……还是不要再相见的好。 心里这般想着便将荷包压在了枕下,闭了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宴会上,曲瑛没能找到鲁一方,反倒无意间遇到了来巡视的父亲--曲阔,结果……自然是惨不忍睹的,被抓回去打了一顿屁股,又接着禁足,实在是悲催至极。 柳嫣到曲瑛那的时候,七朵刚刚给曲瑛上了药,曲瑛就趴在床上暗骂曲阔,直说没这样的父亲,她都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打她的屁股,实在过分。 柳嫣看她气鼓鼓的不觉好笑,叫珠儿拿了事先准备好的药膏上来:“这是我找吕大夫拿的,他可是咱们京都最好的大夫了,他跟我保证了,这药膏用了不会留疤的。” 曲瑛撇嘴,红着脸说:“我在乎留不留疤吗?我是说面子,面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屁股,我女儿家的脸面都没啦!” 柳嫣轻笑不已。 七朵端了茶水点心思上来,曲瑛拿了一块点心吃着,就抱怨道:“这么丢人的事,万一被鲁一方知道了,我以后就没脸见他了。” 柳嫣抿了一口茶,放下了茶杯暗自摸了摸袖中的荷包,一时也不知该拿给她还是不该拿给她。 “怎么了?你有心事啊?”曲瑛接过七朵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又接过茶水喝了一口。 柳嫣摇了摇头:“没什么,对了,那****瞧见鲁一方的头上用了一个金簪……” 柳嫣话还没说完,曲瑛就亮着眼睛道:“怎么样,我眼光不错吧?配不配他?” 那东西果真是她送的,柳嫣点头:“嗯,很别致,表姐平日里鲜少用首饰,不想挑发饰的眼光却很独到。” 曲瑛傲然:“那是自然,我可是费力大力才从苏熠轩那买来的,你不知道苏熠轩那奸商居然跟我要五百两,实在是奸诈的很。” “五百两?”柳嫣细细想了想那金簪,虽样式别致一些,可也要不了那么多银子。 “你给他了?” 曲瑛撇嘴:“怎么可能,我又不傻!我是用……” 曲瑛可不敢告诉她,是用她的消息换的,柳嫣平日里好脾气一点,也不见得喜欢被人当做谈资来谈论,更何况,这是出卖人的事情,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当即端起茶又抿了一口,企图蒙混过关。 柳嫣正仔细的听着,不想曲瑛忽然熄了声音,赧然不言,不禁有些好奇的瞧着她。 曲瑛被她看得心里发怵,她平生做事光明磊落,现今觉得自个儿出卖了柳嫣,就从心里觉得对不住她,就嘟哝道:“那苏熠轩是个阴险的人,你以后离他远些。” 苏熠轩不好惹,柳嫣是知道的,可是说他阴险……是不是太过了些? “表姐为何这样说?” 曲瑛为难起来,觉得柳嫣太过追根究底了,但是憋着不说又不是她的性子,就道:“总之,你不要信他就好,他做的那些事,全是冲着你的喜好去的,他就是为了迎合你,其实他……根本不是表面看着那么简单的!” 曲瑛说起来肯定,柳嫣察觉到异常,一时默然无语,只抬了眸仔细的打量她,见她的眼神躲躲闪闪的,脸上更是带着几分懊悔,将这番话前后一联系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就正色问道:“表姐,是拿了什么与苏熠轩换了那簪子?” 被柳嫣这样问出来,曲瑛只觉得心头一跳,好像自己做的事情全都被柳嫣知道了一般,便扭捏着不说话。 她越是沉默,柳嫣就越是心悸,她最怕别人骗自己,更恨别人骗自己,只怕事情真如自己所想,反倒叫自己不知所措。 珠儿三个人看出两人的不同寻常,自觉识趣,纷纷退了出去。 珠儿和芙蕖跟在柳嫣身边久了,瞧见柳嫣脸色不对,就知道事情要糟了,出了门忙抓着七朵问。 七朵摇头,哀求道:“两位好姐姐,我可不知那簪子怎么得来的,我家小姐一直保密没说呢,若不是今儿提起,我都不晓得有这么个东西呢。” 芙蕖拽了她的手:“七朵,咱们是好姐妹,这事你可不能瞒着我们,你刚刚也瞧见了,小姐她脸色不对呢,你好歹告诉我们一点,若是小姐真与表小姐闹了别扭,我们也好知道从哪劝不是?” “我真不晓得。”七朵急的跺脚,心说,这下可完了,前儿得罪了老爷,今儿又得罪了柳嫣小姐,也不晓得自家小姐是不是被跟了什么坏东西,怎么就这么倒霉。 三人正说着,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柳嫣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 珠儿和芙蕖忙上前搀着,珠儿担心的问:“小姐,您没事吧?” 柳嫣摇头:“没事,咱们回去吧。” 堪堪走到门口,但见一辆马车停在了曲府门口,一白衣公子从马车上下来,却不是苏熠轩又是谁。 苏熠轩瞧见了柳嫣不禁眼前一亮,即快行两步迎了上去,笑道:“柳姑娘,你也在这,还真是有缘。” 第41章 做主 “是有缘,还是另有原因,苏公子最是清楚。” 柳嫣一句话,将苏熠轩说得摸不到头脑,正欲开口细问,却见她已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顿觉疑惑不已。 门内,曲府的管家迎了上来:“苏公子请,我家老爷已经在书房恭候多时。” 苏熠轩收回目光,迈步入内。 马车轻轻的摇晃着,柳嫣靠坐在马车上,失神的望着那轻轻摇晃的帘子。 前世,她被困在西凉皇宫不能脱困,那个时候鲁一方也在西凉,他说他一定会回来救她,可是最后,他却只带走了同样被困的三皇子,终究弃她和孩子于不顾,柳嫣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狠心,哪怕只是顺路带她离开呢,真的那么难吗? 从那之后,她最恨别人说谎,恨别人骗她。 原来苏熠轩,也是在骗她吗?他那日表现出来的伤情、不悦甚至无赖的模样都是装的么?只是为了迎合她? 柳嫣觉得不敢置信,纵然是鲁一方却也在骗了她之后有一分愧疚,可是苏熠轩却那么坦然,坦然到他好像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一样,为什么这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简直太恐怖了。 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噤,搂着双臂搓了搓。 芙蕖察觉到她的异样,轻声问:“小姐觉得冷了吗?” 柳嫣摇头,天气炎热,她不觉得冷,她只是心里头发寒,有点怕。 柳府很快就到了,柳嫣下了马车,迈步走进家门,刚刚进去便听到了一阵吵闹声,细细一听,原是柳悦又和赵姨娘闹了起来。 今儿居然闹到了前院来,也是忒不像话了些。 但见赵姨娘怒气冲冲的模样,柳嫣蹙了蹙眉,冷了声音道:“二姐做了错事,姨娘躲进房里教训也就罢了,怎么闹到前院来,回头被人看了笑话,那可得不偿失。” 赵姨娘扫了她一眼,冷笑一声,道:“你们这些姐姐妹妹,平日里好的跟一个人似得,那日怎么都躲得远远的?瞧见我家悦儿受委屈,也不说出来帮帮,说句公道话,如今倒是教训起我来了!” 珠儿听着刺耳,便怒道:“赵姨娘,您可要讲理,前儿是奴婢和芙蕖送了二小姐回来的,那日小姐也是说了话的,为此都得罪了四公主呢,您可不能这样埋汰我家小姐。” “你家那可是嫡亲的千金小姐,我一个姨娘讨好她还来不及,哪里敢埋汰得罪?” 柳悦先前已是哭肿了双眼,听到这带着酸意的话,更是懊恼,心说,她这是埋怨我不是嫡亲的小姐呢,一时眼泪落的更凶,只怨怒的瞪了她一眼。 “人什么身份那是命中注定的,出身早已决定了一切,您若觉得不服,便去找爹爹评理,不用在这里埋汰我们姐妹,您既然知道三妹是嫡亲的小姐,便也该知道,三妹轮不到您来管教!” 柳嫣诧异的看了柳悦一眼,但见她脸上带着怨,目中含着恨,心中便是一叹。 这厢一口气还没出完,那边赵姨娘已是盛怒,一个耳光就打在了柳悦的脸上:“你个死丫头,现在敢埋怨起我来了,我再怎么样也是你娘,你若是觉得做了庶女没了脸,何不拜了夫人去做亲娘,人家也得瞧得上你呢!” 这话就连带上柳嫣的母亲柳秦氏了,院中的下人齐齐变了脸,就连柳嫣也是面色微变,怒道:“珠儿,芙蕖,叫她闭嘴!” 珠儿和芙蕖忙上去拦着,一个抱着赵姨娘,一个去捂她的嘴,生怕她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这边闹得正厉害,院门那边传来一个不急不缓的声音:“住手!” 众人齐齐看去,但瞧见来人乃是柳秦氏,均是心中一凛,齐齐跪了下来。 珠儿和芙蕖还捂着赵姨娘的嘴,一时不敢动弹。 柳秦氏莲步轻移走了过来:“珠儿,芙蕖,放开她,叫她说。” 珠儿和芙蕖一惊,忙放了手,低眉敛目的跪了下来。 柳嫣走过去,矮身行了一礼,扶着柳秦氏的手道:“娘,您怎么出来了?” 柳秦氏温和的笑了笑:“听着闹得热闹,就出来看看。” 赵姨娘打了个寒噤,腿一软也跪了下来,柳秦氏那可不是轻易能得罪的人,平日里看似温和的人,一旦生起气来,就叫人从心里怵的慌:“夫……夫人……我刚刚那是胡说呢……” “我瞧你也像是胡说,否则怎么能说出这种混账话来?” 赵姨娘身体一抖,只闻啪啪两声,竟是自打了两个耳光:“我错了,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这回吧。” 柳秦氏不理她的话茬,轻声道:“这府里的姑娘,哪个不是一视同仁的?悦儿虽说是庶出,可在用度上和嫣儿也没什么区别,你今儿说这话,我听着极不舒服。” 赵姨娘脸色一变,一时间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就听柳秦氏道:“齐嬷嬷,拿两本佛经来,叫赵姨娘各抄两遍,清清心,另外饿一日,禁足两日。” 赵姨娘一听要挨饿,已是惊慌,她向来有些头晕之症,是不能挨饿的,这一旦饿了便是头脑发昏,什么都做不了的,忙开口道:“夫人……” “加两日。”柳秦氏不等她多言,即开口道。 赵姨娘一听忙垂头也不敢再多言,幸好只是加两日的禁足,若是她一生气再多饿她一天,她的老命非没了不可。 柳秦氏给齐嬷嬷使了个眼色,齐嬷嬷即带着赵姨娘回了内院。 柳嫣给旁边看热闹的下人使了个眼色,均是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园中静了下来,柳秦氏这才抬眸看了看柳悦,但见柳悦委屈不已,便招了招手叫她过来。 柳悦上前,福了福身,低低的唤了一声夫人,但想为母亲求情一时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沉默下来。 柳秦氏就握住她的手:“你受的委屈我都知道,那件事也怪不得你,没必要因为这件事就闹死闹活的,白的叫人看了笑话。” 柳悦暗暗抹泪,只垂头不言。 “好孩子,我知道你娘为何这样闹,也和你爹爹商量过了,你放心,我和你爹爹定会为你做主,给你寻个好人家的。” 柳悦听到这话,咬了唇,红了脸,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柳嫣便挽住她的手笑道:“姐姐还不谢谢娘,我娘可是一言九鼎的人,定是会为姐姐做主的。” 前世,柳秦氏不曾插手这件事,今生若是有柳秦氏从中斡旋,事情想必更能顺利。 第42章 愁肠 夜已经深了,窗外传来几声低低的虫鸣。 柳嫣拿着玉梳打量了半晌,想到曲瑛的话,顿觉心头发寒,随即恼怒的放到了一旁。 昨夜瞧见这玉梳,还从心里溢出了欣喜,今夜再见却只觉得满腹惆怅,正是愁肠百转,不知如何纾解。 忽听窗外传来一声响动,柳嫣心头一紧,这声音极轻,可她听着耳熟,心中便冒出一个人的名字来,忍不住打起帷帐看出去,只瞧见不甚清明的影儿印在窗户上,挺拔如柏。 撒手放下帷帐,心头更添几分烦乱。 等了片刻,外间再没传出什么动静,柳嫣心道,莫非走了? 于是又打起帷帐看去,依旧瞧见了那个影子站在那里却如一块顽石一般一动也不动。 鲁一方常年习武,耳力极好,他自站在窗外便听到柳嫣的房间传出叹息之声,那声音极轻,含着百转的柔肠,叫人听着心里头发悸。 他记得,以前的时候,她鲜少露出愁容,如论何时见她总能瞧见她的嫣然笑意,以前的时候她瞧他的眼神也颇有不同,总是含着柔柔的情意,叫人移不开眼,可是如今她却为何愁肠百结?又为何对他冷漠如冰? 正是不解的时候,窗子吱呀一声开了,惊得鲁一方抬起了头。 但见窗内女子秀眉微蹙,似怨似嗔,美目含着水意,似是刚刚哭过的模样,直瞧得他心中生疼:“嫣儿,你……” “鲁将军一生光明,缘何做起梁上君子的勾当,叫人小瞧了去?”女子的声音低沉,隐约带着些许怨怒,却又是隐忍不发,只哀哀怨怨的看着他。 鲁一方一时语塞,可不曾记得她有过这般哀怨的模样,而今瞧见便叫他心头发软,像是塞了什么东西一般叫人心里头堵的难受。 “我听到你在叹气,可是有什么不顺心?”半晌,他方才问出一句话来。 柳嫣心头烦闷,今生本是不欲与他过多牵扯,可终究是被迫牵扯到了一起,莫非前尘真的无法改变?命运真的就喜欢这般玩笑?若是如此她又何必重活一世? 再似前世一般活一世,她当真没有那个勇气了,她怕了呢,怕那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感觉,怕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 自袖中拿出荷包递给鲁一方:“这东西鲁将军送错了人,还你。” 鲁一方没有接,他就是怕她这样,怕看到她对自己无欲无求的模样,怕看到她还他东西时的决绝,明明之前送了他东西,如今却又对他故作无情,这是她的欲擒故纵?还是故意做来耍他? 直叫他在患得患失之中浮浮沉沉,不得解脱,究竟为何? 心头恼了起来,便故作淡定的道:“这本就是送你的,你收着就好,你若是不喜欢我守着你,我以后不来就是。” “鲁将军错了,这东西原也不是送我的。”柳嫣用力的将荷包塞进他的怀里:“你头上那簪子不是我送的,却也无需你给我回礼,鲁将军请回吧。” 鲁一方心头一紧,急急的问:“你说什么?不是你送的?那是谁?” “你想知道是谁,便去问问给你簪子的人,你一问便知。” “嫣儿……” “鲁将军!”柳嫣打断他的话:“嫣儿与鲁将军并不相熟,更没有熟悉到鲁将军可以唤我闺名的份上,以后还请鲁将军恪守礼数,叫我一声柳姑娘吧。” 说罢,已是转了身不去看他:“鲁将军请回吧,日后再不要来了。” 鲁一方不敢置信的后退了两步,手中的荷包已经是重如千斤,他是误会了什么吗?柳嫣对他竟会决绝至此? “为何?你为何如此狠心?” 泪滴垂在眉睫,柳嫣心里头发苦,她狠心?他怎么不问问自己为何那么狠心?狠心抛下她,抛下见明,将他们孤儿寡母留在西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鲁见明不止一次问她,爹爹在哪,为何总也瞧不见他,可是她都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要怎么告诉孩子,你爹爹为了镜月,为了三皇子已经不要我们了? 贝齿紧咬着红唇,直将红唇咬出了血,血腥味在她的口中蔓延,心痛渐缓,柳嫣回过神来,却是恨恨低吼:“滚!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 鲁一方愣愣瞧着她的背影,却不晓得她为何要如此震怒,若是嫌他太过莽撞,他以后不来就是,若是…… 他下意识的摸向头上的金簪,低声道:“这东西我不晓得是谁送我的,若不是你送的,我宁可不要!你若不喜,我丢掉就是,实没必要发这么大的脾气,仔细伤了自己的身子。” 说罢,摘下头上的金簪并金冠一起用力的丢在了地上,转身大步离去。 柳嫣回身,却见他已经消失在竹影绰绰之间。 清冷的月光投下,地上的金簪金冠闪出淡淡的光芒,虽不明亮却晃的柳嫣脑袋发晕,眼前越发朦胧起来。 不禁气闷道:“你这莽夫,谁会吃味你的金簪!你既不要丢去街上,丢在我这里算是怎么回事!” 转回床上想去睡觉,又怕被人发现了金簪金冠自己无法解释,又下得床来,小心翼翼的出了门,捡起地上的东西走出小院。 “你既不要,可赖不得我随意处置了。”这般嘟哝着,柳嫣拿起金冠用力的丢进了花园里的池塘,只听咚的一声,金冠入水,瞬间淹没在荷花池内,再也没了踪迹。 拿起金簪也要丢,一时又有些犹豫,这金簪是曲瑛送的东西,虽然鲁一方不要了,可她也无权处置。 犹豫了半晌,终究不敢丢了,便回到房里,拿出手绢包了四五层,又装在盒子里,锁进了柜子,妥妥的藏好。 月色隐在云层之后,天地之间越发黑暗起来,一个人影快速的走入花园,轻轻入水,向池内摸去。 但见荷花池中,荷花摇曳,荷叶微动,水波荡漾不已,却见那人轻轻沉浮,正仔细的摸索。 明月渐渐向西,东方隐约泛起了鱼肚白,那人方才从池塘中爬了出来,快速的消失在了小院。 第43章 棋 棋盘之上,黑白两色互相缠绕,相互侵染,已是战得难分难解。 “苏熠轩你要输了。”持了黑棋的人,不急不缓的发声:“说好的,若我胜了,你就放我离开这。” 苏熠轩淡然微笑,拈了一颗如雪白棋放在棋盘之上:“你放心,你走不掉的。” 欧阳桀讽刺一笑,是不是无论何时苏熠轩总是这么有自信?不,或者该叫自大! 重重落下一子,欧阳桀残忍一笑:“苏熠轩,你完了!你还有几个地方可走?不如早日认输吧,苟延残喘的没有意义!” “谁说没有意义,再过个一时半刻,曲阔就会带人前来,这盘棋下完,时间刚刚好。” 欧阳桀一惊,咣的一声拍在桌上:“你说什么?你明明说过我赢了,你会放我走!” “是啊,我会放你走,不过曲阔放不放我就不晓得了,该你了。”苏熠轩以眼神示意他落子。 欧阳桀气的脸色发青,落子?落他个脑袋,想不到苏熠轩会如此的阴险,跟他玩什么白马非马的文字游戏! 怒从心起,欧阳桀一把掀翻棋盘:“苏熠轩你这无耻小人,枉费我相信你,你居然这样对我,迟早有一****要叫你后悔!” 苏熠轩可惜的看着地上的棋子,叹了一声:“我以后会不会后悔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后悔,因为你已经失去了唯一一个可以离开的机会。” 说罢,端了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看欧阳桀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便笑道:“我今儿去了曲阔府上,与他商量好了,他明儿一早前来带你离开,原本你今夜还是有机会离开的,可惜了……一盘好棋就这样废了。” 欧阳桀现在已经不能用愤怒来形容了,他的胸口仿佛塞了炸药一样简直要爆了,身体微微一弓,隔着小桌扑向了苏熠轩。 眼看手掌就要抓到苏熠轩的衣领,电光火石之间却见一只手掌从旁伸出一下抓了他的手腕,只听咣的一声,那人大力将他压在桌上,手臂微微一拧,把他的手臂拧到了身后:“别动,否则废了你。” 欧阳桀愤怒到了极点,可身上的镣铐,背后的高手都叫他无法动弹,只能愤怒的瞪着苏熠轩。 苏熠轩捡起落在身上的棋子打量着,黑色的棋子漆黑如墨,用的是上好的墨玉制成:“欧阳桀,你自己也很清楚吧,你对西凉来说不过是一枚小小的棋子,纵然回去也是被人摆布的命运,西凉不会容许一个质子当国,既然如此,何必执着呢?倒不如留在镜月只要你乖乖的,我可以保你一生无忧。” 咚的一声,墨色的棋子放在了他的眼前。 欧阳桀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眼中闪过几分不甘,他何尝不知道苏熠轩所说乃是实情,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被人摆布,不甘心这样安安心心的在镜月做个质子。 他七岁离开母妃,来到遥远的镜月,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甚至连语言都不通,他过得很不适应,不止一次在夜里想念母妃,想念他的故土,可是他从离开那一刻就知道了,他清楚的知道,他回不去了…… 苏熠轩缓缓走出小院,抬头望去只见夜空漆黑,月明星亮,正是星月争辉之时,不过片刻云层飘过,月光大胜,却见星光渐收,已是隐约不清。 “零散星光,以为齐聚便能与月争辉,不过痴心妄想。” 迈步离开的时候,听到欧阳桀不甘的怒吼传了出来,那么远、那么痛,却叫他觉得那么的熟悉。 *********** 柳嫣心情不好,这两日便也不曾出门,整天闷在房里,不是看书就是绣花。 柳珏看她整日闷闷不乐,便从外面寻了一些话本子给她解闷,柳嫣这两天看得入迷,吃饭都不想放下,就边看边吃。 珠儿在一旁伺候着,不断的劝解:“小姐,老爷罚您背诵女则的时候都不见您这么用功,咱吃了再看吧。” “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哪能放呢,你别碰。”说着,一把打掉了珠儿的手。 珠儿嘟起红唇,再想劝解两句,却听到外面传来了什么声音,往外面一瞧,看到门口正站着两个人在聊天呢。 定睛一看,其中一人好像是四小姐柳婉儿,另一个瞧着也眼熟,却不认识。 “小姐,您瞧,四小姐多活泼,这大早上就约了人过来玩,您不要总是闷在房里了,也出去玩玩嘛!” “晓得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训我了?”柳嫣往门口瞧了一眼,便看到一个鹅黄的人影站在门口,仔细一瞧,便笑了:“是萧家的姑娘呢,看来萧姑娘已经完全好了。” 接过珠儿递上的茶漱了口,这才放下话本子走了出去。 珠儿收拾着东西,再转眼一瞧,柳嫣居然没了影,忙四处寻着,看到她出了门,便笑了起来。 柳嫣迎出去,笑道:“你们两个,都走到门口了,怎么不进来坐坐?” 柳婉儿笑道:“湘湘本是想进去坐坐的,不想被我拦了,三姐既然来请,我们就不客气了。” 柳嫣把两个人让进来,想叫芙蕖上茶才发现芙蕖居然不见了,转而唤了珠儿去。 萧湘湘端端正正的在椅子上坐下,双手叠着放在腿上:“柳姐姐不用麻烦了,我今儿是来谢谢姐姐的,那日多亏了姐姐,否则我就凶多吉少了。” 说着声音低了下来。 柳嫣摇头笑道:“湘湘客气了,不过顺手而为不用放在心上的,你还好吗?我听说你事后病了一场?” “我没事,只是有些惊悸,吃了两服药也就好了,倒是听说姐姐也受了惊了,湘湘连累了姐姐,叫姐姐受苦了,真不好意思。” 柳嫣看了珠儿一眼,心说,不晓得这话又是谁胡说的。 “我没事,妹妹不用挂心,对了,那匹马是怎么了?我瞧着那马挺温顺的,怎么忽然就发了疯了?” 萧湘湘想了想,摇了摇头:“叫人查探了,只说可能是在苏府外面吃了什么有毒的杂草,这才发了疯,苏熠轩命人送了些补药过来赔礼,事情就过去了。” 柳嫣心里咯噔了一声,一些补药就过去了?这可是差点出了人命啊。 第44章 各怀情愫 “对了,我还是想问问你,仵作有没有说那马是吃了什么杂草才会中的毒?” 萧湘湘摇头:“我也不清楚,爹爹没有细说,我问哥哥,他们也说不知,都叫我别多问,左右苏熠轩送了赔礼的东西过来,我也没事,事情就不要追究了……” 萧湘湘的上面还有两个哥哥,虽然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儿,但是却并不受宠,相反,因为父母皆重男轻女的缘故,反倒叫她过得极为郁郁。 萧湘湘搅着手里的帕子,瞧见柳嫣探究不解的眼神,脸上染了几分羞赧:“我在家中排行最末,本也不受什么重视,爹娘瞧见我没事,也就罢了,姐姐就不要问了。对了,我给两位姐姐带了些小礼物,还请姐姐不要嫌弃。” 她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手绢来,打开来,里面放着两个小小的银盒,一瞧便是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一类的东西。 柳婉儿挑挑眼皮看了一眼,有些兴趣缺缺:“我昨儿刚刚买了胭脂水粉,并不缺这些东西,湘湘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柳嫣拿起一盒打开瞧了瞧,里面是嫩红的颜色,晕开来,淡淡的粉,瞧着不腻。 “湘湘的眼光真好,我原以为这种颜色的胭脂抹开了定要深一些,不想倒是清淡可人,我的胭脂刚好用完了,就不客气了。” 萧湘湘眉眼一弯,笑了出来:“不用客气,姐姐不嫌弃就好了。” 柳婉儿瞪大眼睛细细一瞧,暗道,这颜色很一般啊,晕开来还不如上次哥哥带回来的那一盒好,怎么姐姐说的那么好呢,而且姐姐一向鲜少用胭脂,收她这些做什么? 柳嫣端起旁边的茶水递给柳婉儿:“尝尝吧,我叫珠儿煮的果茶,味道很不错的,湘湘也尝一尝,看看喜欢不喜欢。” 柳婉儿一时也不在意,就端起来细细的品着。 萧湘湘轻轻的端起茶杯,凑在唇边小小的抿了一口:“姐姐的茶真好喝。” 柳嫣轻轻一笑:“珠儿,你去包一包果茶来,等会叫湘湘带回去。” “这……这怎么可以?” “无妨的,我这茶做的多了,怎么喝都喝不完,你回去之后拿水煮了,加些蜜糖,保准好喝。” 萧湘湘羞赧的点了点头:“多谢姐姐了。” 柳婉儿抿了抿红唇,忽然轻声道:“我昨儿听说一件事,羲和公主的宴会之所以改到了苏家别院,是因为宫里出了事,据说清荷园的花草一夜之间都凋零了。” 萧湘湘点头:“我也听说了,皇上好像在叫人调查这件事呢。” 柳嫣有些诧异,一夜之间尽数颓败,只怕是有人动了手脚吧,看来宫里也不太平呢。 不过皇宫向来是是非之地,她倒不觉得奇怪,只是不曾想有人会在羲和公主的生日宴上动手脚,这羲和公主是皇后最宠的一个女儿,这事,只怕不能善了的。 “那查到了什么没有?”柳嫣问道。 萧湘湘摇头:“不晓得呢,父亲没有说过。” 柳婉儿撇嘴:“应该没有,如果查到的话,只怕要闹起来呢,姐姐你没听说吗,羲和公主的生日宴之所以宫里没来人,就是因为这件事呢,俗话说女儿如花,花儿一夜之间尽数凋零,岂不是说……” “婉儿!”柳嫣急急的阻止了她说话,下意识的瞟了萧湘湘一眼,瞧见萧湘湘的脸上已是苍白,显然是猜到了柳婉儿接下来的话,便笑了,说道:“羲和公主是富贵之人,生日宴虽是在苏家举行,可大家也瞧见了,苏家别院不晓得比清荷园美了多少倍,奇了多少倍,姐妹们倒是尽兴而归的,想来是天意,叫咱们瞧见奇景呢。” 萧湘湘的脸色稍缓,笑道:“姐姐说的是呢。” 柳婉儿不明所以,搅着自己的长发也没有多言。 此话过后,三人间皆有些沉默,各自坐了一会喝了几口茶,萧湘湘起身告辞。 柳嫣虽有心留她,但毕竟不是亲近之人,也寻不到理由,只能笑着将她送出门去。 三人正是告别之时,即瞧见柳珏和鲁一方两个人自远处走来,几个人一照面,柳嫣只觉得心头突兀一跳,忙转了脸不去看鲁一方。 鲁一方心头沉得像是坠了石头,生气不是,伤心也不是,只想不通为什么柳嫣要这样对他,一时想抓着她问明白,可瞧见她柔弱模样又从心里觉得疼惜,自是做不出逾矩之事,只心中暗怨,便也转了头不去瞧她。 柳珏察觉到了一点异样,却不知该装作没瞧见三人径直离去的好,还是打个招呼装作若无其事离开的好,一时有些犹豫。 萧湘湘率先反应过来,迈着碎步上前,福身行了一礼:“那日,多谢柳公子救命之恩。” 话音落,已是满面通红,抬起头细细的打量柳珏一眼,更是心头狂跳不已。 柳珏张了张嘴,笑了笑:“原是萧姑娘,萧姑娘的身体好了吗?” 萧湘湘微微点了点头:“已经好了,多谢柳公子挂记,倒是公子的身体……公子那日受了伤,不晓得好了没有?” 她的目光落在柳珏的肩膀上,想到他为了救自己受伤,小脸更红了一分,心头却是柔软甜蜜到了极点。 柳珏抬了抬胳膊:“没事,那日只是脱臼而已,现今儿已经好了,你来找嫣儿啊?日后没事也可以多来坐坐,我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说着,对鲁一方使了个眼色,即径直离开。 萧湘湘心头一紧又是一喜,心说,他叫我常来呢,真好,他竟叫我常来呢…… 鲁一方又看了柳嫣一眼,但见她还是躲着自己,便也不多言,径直离开了。 柳嫣悄悄抬眸看去,只瞧见鲁一方头上的银冠闪着淡淡的光,竟叫她心尖一颤,不由轻叹一声,原是想做无情人,因何纠葛愈深?竟叫自己不得洒脱。 正自出神,忽觉肩膀一紧,柳嫣抬眸,就瞧见柳婉儿正笑眯眯的冲她使眼色,叫她去瞧萧湘湘。 柳嫣转眸一瞧,只见萧湘湘正望着柳珏二人消失的方向,一手搅着帕子,俏脸羞红,那模样显然痴了。 又望一眼花林小路,却只瞧见小路两旁的花儿摇曳生姿,小路上早已没了半个人影…… 第45章 一出戏 一直到半下午的光景,柳嫣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芙蕖不见了。 平日里,芙蕖是最守规矩的,没事的时候都会在她身旁守着,不想今儿却一整天没见着她,便觉得疑惑,随口问了珠儿。 珠儿暗自叹了一声,心说,小姐今儿一直愣愣发呆,现今儿可算回了魂,若是再发呆下去,我少不得又要去请大夫了。 “芙蕖昨夜睡觉不安稳,冻着了,今儿有些发热,正在床上歇着呢。”珠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柳嫣蹙眉,芙蕖的身体一向很好,昨夜也不觉得多冷,怎么会冻着呢? “请大夫看过没有?” “已经瞧过了,大夫开了药,我已经叫人熬了给她,今晚上喝了,发发汗,明儿就好了,小姐不用担心的。” 柳嫣点点头,一手搅着团扇下的穗子,望着窗外发了一回呆,想了想,终究不放心,站起身放下手里的东西,径直出了门。 珠儿忙拿了伞跟了上去:“小姐,您要去哪啊?” “去瞧瞧芙蕖。”柳嫣说着已经走到了芙蕖卧房的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即推门而入。 芙蕖因发热,正睡得迷糊,听到开门声,缓缓睁开双眸,但瞧见来人是柳嫣,便挣扎着想坐起来。 柳嫣快走两步按住她的手臂:“不用起来,你好些了吗?” 芙蕖点头:“奴婢没事,大夫说是着了凉,睡一觉也就好了,小姐怎么来了?” 柳嫣给她掖了掖被角:“我这做主子的也真是糊涂,快一天了,竟也没发现你不在,现今儿才醒过神来,也不知道你请的是哪个大夫,瞧得好不好。” “珠儿特意给奴婢叫了吕大夫呢,吕大夫心善,倒是没有推辞。” 吕大夫名唤吕志阳,只有二十三岁上下,虽年岁不大,但医术高明,为人和蔼亲善,是个很受百姓喜欢的人。 柳嫣点点头,略微放心了一些:“吕大夫医术高明,吃了他的药想必你很快就能好起来,这两天你就好好歇着,什么都不要想,回头我叫个人来照顾你……” 芙蕖听到这话,只觉得心头涌上一股甜味,忙道:“小姐这是什么话?我是小姐的婢女,小姐若叫人来服侍我,岂不是惹人笑话?小姐放心,我好好睡一觉就能好的。” “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就叫珠儿,别人不好使唤,珠儿总是可以的。” 珠儿撇嘴,调笑道:“是是,生个病还生出个大小姐来了呢。” 芙蕖俏脸一红,唾了她一口:“胡说什么。” 柳嫣轻轻一笑:“你休息吧,我回去了,珠儿你照看着她,我若有事再唤你。” 出得房间,柳嫣心中微微一沉,芙蕖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自是瞧不出什么,可是放在床边的鞋子,却有些不同寻常。 走过花园的荷花池,柳嫣不禁驻足,抬眸望去,只见碧色的莲叶衬着粉嫩的花瓣,景色自是美不可言。 缓步走近荷花池,瞧见那岸边的草地被人踏出一行不太清晰的脚印,池边岩石上的青苔也有被人踩过的痕迹,心中已是明白了几分。 柳嫣轻叹一声,她身边怎么到处是痴人?萧湘湘是,芙蕖是,自己又何尝不是…… 正自感叹忽闻身后传来说话之声。 “如此说来,这次的事情真的不能再查下去了。”鲁一方浑厚的声音叫柳嫣心头一紧,不由自主的找了个花丛躲了起来。 紧接着,听到柳珏的声音:“不查最好,继续查下去只怕又要查到什么惊天的事情,到时候反倒不好收拾局面。” “不错,只是可怜了萧湘湘,白受一回委屈。” “可怜?天下谁人不可怜?苏熠轩就不可怜吗?好好的一园子的花草,就这样被人毁了,换做是我,我也要生气的。”柳珏兀自带着几分不忿。 柳嫣心中咯噔了一声,心说,难道萧湘湘的事情和苏熠轩有关?那马是在苏府吃到了毒草,莫非是苏熠轩叫人暗中搞的鬼?若是如此,这苏熠轩也忒可怕了些。 “苏熠轩?我倒不觉得他可怜,这个人城府深,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 柳珏听到这话,迟迟不言,过了半晌方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嘲笑道:“瞧你那模样,倒像是嫉妒他什么似得,也不晓得他是哪里惹了你的不快,竟叫你这般记恨他。” “我记恨他?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男汉子大丈夫,当顶天立地,他这人就会在背后耍些阴谋手段!” “不想鲁将军这般光明的人,竟会在背后说人坏话,实在叫人意外。”伴随着苏熠轩略带慵懒的说话声,但听得脚步声由远及近,片刻即到了两人跟前。 鲁一方脸一黑,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话,就瞪着虎目,怒视着他。 柳珏嘿嘿一笑,缓了脸上的尴尬,笑道:“苏兄可真是稀客。” “不瞒柳兄,我是来找柳姑娘的。” 柳嫣躲在花丛里,只觉得心头一跳,暗怪他鲁莽,他一个男子找她也不说遮掩一下,居然就这样正大光明的说了出来,这被人听去了,还不定怎么想呢。 “你找嫣儿做什么?她不想见你。”鲁一方忽然回了这样一句,倒是叫柳珏都诧异了起来。 “昨儿在曲府遇到了柳姑娘,她说了一句话,叫我百般不解,所以特意过来请她解惑。” 鲁一方心头一跳,忙问:“她说了什么?” 苏熠轩笑吟吟的看着他:“我为何要告诉你?” 鲁一方最讨厌看到他这种笑容,好像在嘲笑他的无知,又像是在笑他不自量力,看得他怒从心起,恨道:“苏熠轩,你放弃吧,嫣儿不会喜欢你的。” “哦?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 “这世界上没人比我更了解她……” “我看未必!” 柳珏夹在两人中间,一时为难,这俩人为了他妹子吵起来了,他到底该帮谁? 不远处花丛一动,柳珏定睛一瞧,那站在花丛中正打扫身上花瓣的姑娘不是柳嫣却又是哪个:“嫣儿,你怎么在这?” “本是在赏花,不想看了一出戏,叫人笑话!”柳嫣怒视两个人一眼,冷然一笑:“本姑娘喜欢谁,嫁给谁,却和你们二人没什么关系,就不劳你们二位费心了,还请回吧!” 第46章 惑情 柳嫣停在翠园门口,水眸映出苏熠轩坦然的模样,不禁愠怒,明知她不悦还要跟来,不晓得是自信她不会真的生气,还是该说苏熠轩没有自知之明。 思及鲁一方和柳珏的谈话,柳嫣更觉得胆战心惊,冷了声音问道:“萧湘湘的马究竟为何会发疯?” 苏熠轩有些诧异,他瞧得出柳嫣生了气,猜测着可能是刚刚的对话惹恼了她,可是不曾想她第一句会说出这样一句,更觉不解,这话来问他,似乎问错了人吧? “我也不太清楚,这件事是你哥哥和鲁一方在调查,想必他们知道的比较清楚。” 调查的事情柳嫣自然知道,可是柳珏和鲁一方不是不告诉她吗?而且听他们的意思,他们已经不打算查下去了,这件事莫非就这样不了了之么? 柳嫣讽刺一笑:“萧湘湘的马是在你家外面吃到了毒草才会发疯,你说你不清楚?你若真不清楚何必送那些补药过去?” 柳嫣似乎将他看成坏人了,苏熠轩轻声叹息:“她在我府上出了事,于情于理我都有些责任,送些东西给她只不过聊表歉意罢了,若因为送了些东西过去就要负起责任,那我也太冤枉了。” “纵然这件事不是你做的,但是你也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你会放任别人在你的府上放肆吗?” 苏熠轩静静的看着柳嫣,从来没瞧见她这般疾声厉色过,迟了片刻才悠悠的说:“你说的对,我不会容忍任何人在我府上放肆,可是有些事情,并不能追根究底的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是解决之道。”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句话她不止一次听到过,可是萧湘湘的事情摆明了就是有人陷害,莫非也不能查么?今儿不查,明儿不查,待得那一日轮到自己头上,不晓得要不要查? 苏熠轩自是看出了她的不平,心中一叹:“虽说萧湘湘不受宠,可萧大人不至于冷漠至此,连亲闺女的命都不要吧?更何况萧大人那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可他为何不查,甚至闭口不提这件事?” 柳嫣心头一跳,她忽然明白苏熠轩的意思,这件事不是不该查,而是不能查,苏家虽有着苏国公的名号,可是在朝廷上并没有多大的建树,萧大人不该惧他至此放弃追查,而这件事真的与苏熠轩有关的话,以鲁一方的性子,也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也就是说,凶手另有其人,且是他们惹不起,也不想惹的人。 “是她么?”柳嫣摊开的手掌柔嫩白皙,五指纤细,隐约显出莹白的指尖。 她的手在微微的颤抖,显然正在极力隐忍,苏熠轩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将她的手拢进掌心:“有些事不能追根究底,你是聪明人,想必明白其中厉害。” 柳嫣的手蹭的缩了回去,前世的时候她与纳兰雪是极好的朋友,事后被她陷害,她的心中也有恨,也有仇,今生回来自是对她多有防备和愤恨,原本她以为重来一世一切可以改变,可是事实证明有些人永远无法改变。 “是因为萧湘湘出了那个主意吗?因为你驳了她的面子,所以她……” 苏熠轩摇头:“我不清楚,那****不曾到过晚宴,究竟为何只能凭猜测,如果不是别的缘故,想来就是因为这件事的迁怒吧。” 柳嫣拢了衣袖,叹息了一声:“多希望这件事和她无关,想不到……” “嫣儿?”苏熠轩听说过,柳嫣和纳兰雪是少时就有情谊的,两个人年纪相仿,关系十分亲密,而今忽然推测出这样一个结果,她的心里一定十分的不是滋味。 敛了眉,轻叹道:“若不能近,疏远就罢了,实没必要为小人伤心难过。” 柳嫣心头一跳,抬眸看了他一眼,自是思绪万千。 缓了半晌方才惨然一笑,红唇轻抿,道:“你说的对,为了小人伤心难过的确不值。” 说着,即从袖中拿出玉梳塞进他手中:“东西还你,苏公子还请回吧,日后再不要来了!” 苏熠轩愣住,他是在劝她,怎么瞧着她好像更加生气了? 眼见她走回翠园,反身要关了院门,苏熠轩慌忙按住门扉,一时心急,唤道:“柳嫣!” 柳嫣身形一顿,苏熠轩在她的面前一向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模样,从来没有直呼过她的名姓,不想忽然叫了她的名,倒是让她极为意外。 “为什么?萧湘湘的事情真的与我无关!” 柳嫣隔着门扉看了他两眼,看出他脸上的焦急和不解,那神情足以以假乱真,她难辨真假,只能垂眸恨道:“与萧湘湘无关!究竟为何,苏公子最是清楚,你若不清楚,去问问曲瑛也就清楚了。” 她这样一说,苏熠轩自是明了,心下一叹:“你知道了。” “知道了。”听他没有否认,柳嫣便觉得心头越发沉重:“苏公子,我只是个普通的闺中女子,配不上你,你的那些心机,还是不要用在我身上了吧。” 说罢,手上微微用力,就想将门关闭。 苏熠轩瞧着瘦弱,可力气怎么也比她一个女子大,她推了半晌皆是不能动弹,只能气闷瞪他一眼,红着眼问:“你要如何?” “柳嫣。”他的声音一改往日的慵懒,显出几分正色的沉重来:“我只有一颗心,全都给了你,若不对你用些心思,还能对谁用?” 一字一字仿佛一颗颗玉石轻轻落进她的心扉,在心中荡起无尽的涟漪却又带着微微的疼。 柳嫣张口结舌,这人怎么能寻出这般正大光明却又不要脸的理由来?因为喜欢她,就可以用尽手段和心机吗?真不晓得该说他可怕还是可怜。 “我只是想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心里在想什么,想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这样做有错吗?” 有错吗?没错吗?柳嫣不清楚,可是她真的不喜欢他对自己用心机的样子,她怕了,怕那些都是假的。 “我不知道,但我不喜欢你做这种事。人之一生,但遇两情相悦者已是难矣,若处处用尽心机,纵短暂相守亦难长久,苏公子,请回吧。” 转了身不再看他,眼前却忽然模糊成了一团。 第47章 迁怒 炎夏将退,天气渐渐转凉,夜晚的虫鸣低了几分。 云俏拿了披风给苏熠轩披上,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小半个时辰了,更深露重,也不晓得这身体吃不吃得消。 回身端了热茶上来,瞧见他一直摩挲着玉梳,心中微微一叹,轻声道:“少爷用些热茶吧,这天气转冷了,可别受了凉。” 苏熠轩回过神来,果真感觉到周身都是寒意,衣服上染了些许潮气,他最是清楚自己的身体,自也知道不能受凉,便放下玉梳端了热茶抿了一口。 虽是热茶却只有七分的热度,喝着微微的热却也不至于烫口,抬眸看了云俏一眼,苏熠轩使了个眼色:“坐吧。” 云俏微微一怔,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但见他神情淡淡,又想到福安说过,少爷有要求不得不从,便福身行了礼,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她坐的端正,脊背挺直,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只垂着头也不敢看他。 苏熠轩淡然一笑:“你怎么一副等着受训的模样?我有那么恐怖吗?” 云俏吃了一惊,抬起头怯怯的看了他一眼,她家的三少爷自是生的风华绝代,一双美目亮如繁星,只消远远瞧一眼便叫人无法忽略,云俏摇头:“少爷不恐怖,云俏只怕逾矩,叫人看了笑话。” “无妨,这园子里现今只有你我,你随意些就好。” “是。”云俏低低的应了一声,双手绞着衣角,又偷眼望他,但见他端了茶轻抿,那模样动作说不出的优雅从容,便觉得心头像是塞了个兔子一般,跳的厉害。 “云俏。” “是!”云俏一惊,俏脸已是嫣红,眼角眉梢不自觉带了几分柔情蜜意,暗暗含了嗔怪,似在怪他叫的太过突兀。 “你是女子,应懂女子的心思,你说,她为何要哭?”苏熠轩猜不透柳嫣的心情,若是真的恼了他,生气也就罢了,为何要哭呢? 云俏红唇微抿,侧目向那桌上的玉梳看去,心头似是拢了阴霾,一时默然无语。 *************** 曲瑛在床上躺了两三天,身体渐渐好了。 这天,瞧见曲阔早早的出了门,便支开了七朵,匆匆换了衣服,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细算下来,她已经约莫有十几天未曾见过鲁一方了,若是换做普通人家的女儿,怎么也要羞羞怯怯半晌,心里自是哀怨痴缠,可曲瑛却是洒脱,心里头迫不及待,只想立即见到他,便直奔鲁一方练兵的地方而去。 远远的瞧见鲁一方挺拔的身姿,也顾不上女儿家的矜持,即凑上前,只想给他个惊喜:“鲁一方!” 鲁一方回头一瞧,顿时眉峰一敛,眼中不觉便染了几分愠怒,这吃里扒外的混小子害他至此,竟还敢出现,反手拿起一旁的长枪便刺了过去。 曲瑛吓了一大跳,忙侧身躲了过去,怒道:“鲁一方,你干什么,我是曲瑛啊!” “打的就是你!你这混蛋还敢出现,看我怎么收拾你。”鲁一方想到柳嫣委屈又愤恨的模样只觉怒火中烧,暗道,都怪这混小子,不晓得把谁送的簪子给了他,让柳嫣误会了,叫柳嫣生了大气受了委屈,今儿怎么也不能放过他! 曲瑛不知道鲁一方是怎么了,心中暗自奇怪,她不过几天没来,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这样?这究竟是发的哪门子疯啊! “鲁一方,你冷静,我是哪里得罪了你,叫你这么恨我!”曲瑛一把握住长枪,不解又郁郁的看着他。 “哪里得罪了?自己去想!”鲁一方弃枪不用,随手又拽出一把长剑刺了过来。 曲瑛不擅用长枪,只能提枪略略一挡,只听叮的一声,鲁一方的长剑砍在枪身上,枪身微微一震发出金属轰鸣声。 曲瑛虽是常年练武的,可她的力道怎么能跟鲁一方比,鲁一方正在气头刚刚那一剑用的是全力,这一下莫说曲瑛便是一般边疆杀伐的战士也抗不过,曲瑛只觉得虎口发麻,长枪一下脱了手。 “鲁一方,你来真的!” 鲁一方哪里听她说话,怒从心头起,反手一剑又刺了过来, 曲瑛正觉手疼,忽见长剑又刺来,身形微微一侧,想躲开长剑,不想鲁一方看出了她的意图,长剑一下从她盔甲的前胸穿了进去,连盔甲带衣服刺了个对穿。 鲁一方这一剑刺的很有技巧,那虽是穿透了衣服,可未曾伤她身体分毫,只剑锋微微一挑,蹭的一声收了长剑。 曲瑛只觉得胸口微微一冷,垂眸一瞧,身上的铠甲已经开了个口子,衣服也被他削了半片下来,隐约露出她红色的肚兜,幸好还有铠甲挡着些,否则她今儿非走光了不可。 “鲁、一、方!” 鲁一方怒气渐消,不想身后忽然传来破风之声,他只凭直觉头微微一偏,只听啪的一声,却是一根长鞭抽在他耳侧的空气中,巨大的声音竟叫他耳朵一时轰鸣不已。 曲瑛不等他反应过来,接着又甩了两鞭,只听啪啪两声,鞭锋在地上甩了两个深深的印子,直打的尘土飞扬。 周围的士兵纷纷停了训练,只瞧着两人拍手叫好。 曲瑛火大,从小到大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鲁一方这混蛋敢撕她的衣服,她怎么也要讨回来,叫他知道知道,她女儿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鲁一方不曾料到曲瑛的鞭子这么厉害,瞅准时机一把抓住她的长鞭,虎目一瞪:“你疯啦!” 话音落,但觉脸侧剧痛,定睛一瞧,只见曲瑛左手又握一长鞭,正怒目瞧着他。 鲁一方摸了摸脸上的伤痕,嘴角直抽,他真是小瞧了曲瑛,想不到这混小子还会左右开弓。 曲瑛甩了他一鞭,余怒未消,但见他脸上的伤痕渗血又觉得心疼不已。 右手一甩,丢下长鞭,翻身上马:“鲁一方,我讨厌你!” 话音落,扬鞭催马,只留下片片烟尘没了影。 鲁一方摸着自己破了相的侧脸,龇牙咧嘴,这混小子,先是陷害他,现在又给他一鞭子,还说讨厌他?他还不想见到他呢!最好以后都别出现! 想着,一把丢了鞭子,转身就走。 第48章 拒之门外 瞧着放在房中的各种补品,萧湘湘受宠若惊。 她不知所措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羲和公主,忙伏身跪地行了个大礼:“多谢公主赏赐。” 纳兰雪给绿荷使了个眼色,绿荷不急不慢的上前,轻轻搀扶起萧湘湘:“萧姑娘起来吧,咱们家公主不讲这些的。” 纳兰雪温柔的笑了笑,握住她的手:“你没事吧?那天我走的早,事后听人说起着实吓了一大跳,你的身体可要紧吗?” 萧湘湘站起身,有些局促的道:“多谢公主关心,湘湘已经没事了,不过是个意外,还劳烦公主过来一趟,实在是折煞湘湘了。” “你这是什么话,那日的宴会是为我办的,我自也算是半个主人的,不想害你受苦,想来定是那些下人眼拙,错把毒草当了草料,你放心,这件事我定会为你做主的。” “多谢公主!”萧湘湘再行一礼,心中有些酸楚又有些不知所措。 那件事之后,父亲母亲两位哥哥都未曾说过要为她出头的话,不想今儿这话却被和她没有丝毫关系的羲和公主说了。 纳兰雪叹息一声:“苏家那园子里奇花异草众多,谁又能知道里面有没有放着什么毒草,也不怪那些人眼拙,只怕有的话,咱们也认不得呢,说起来倒是也和苏家脱不了干系,我听说苏熠轩特意送了补药过来?” 萧湘湘心头一震,忙点头称是:“隔天,他就命人送了药材过来,说是事情发生在苏府,他难辞其咎。” 纳兰雪点头:“苏熠轩做事倒是周到。” 转眼瞧见萧湘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笑道:“好了,事情过去了你就不要多想了,这些药都是父皇赏下的,皆是外面进贡来的,你可放心用着,若是不够我那还有,你叫人捎个信给我,我叫绿荷再给你送,总不能叫你这苦就这样白受了。” 萧湘湘的眼圈渐渐红了,暗自抹了抹眼泪:“多谢公主恩典。” “罢了,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我送您。” 萧湘湘一路将纳兰雪送出府,一直瞧着她的轿子消失在路口,这才转身走了回来。 一进门就瞧见了自己的二哥,萧岳打量她一眼,见她脸上喜滋滋的,便蹙眉问:“刚刚那人是羲和公主?” 萧湘湘点头,乐呵呵的道:“是啊。” “她来做什么?” 萧湘湘咬唇,一时讷讷不能言,前些时候苏熠轩送的补药她没用到多少,反倒都被大哥搜刮了去,今儿收到的这些她不想叫别人知道呢。 萧岳见她不答,便笑道:“贼妮子,倒学会私藏了,以为我没瞧见?羲和公主那会来的时候可是带着好些药材呢。” 萧湘湘咬唇,嘟哝道:“那又如何,那是给我的。” “羲和公主真的是来给你送了补药的?” “嗯。”萧湘湘点头,随即抓着他的衣服道:“二哥,你别告诉大哥,我把那些东西分你一半,成不成?” 萧岳倍觉好笑,拂开她的手,笑道:“不必了,那些补药,你还是自个儿留着吧,我可用不到。” 说完,大步离开了。 萧湘湘站在原地想了半晌,终究一跺脚往房里跑去,心说,二哥不是保密的性子,这件事定是瞒不住的,我得把东西藏起来,免得都被他们拿去了! ************** 苏熠轩被拦在了柳府外,说是柳嫣吩咐了,不许他入内。 他一个苏家的三少爷跟柳府的看门小厮磨了半天的嘴皮子,结果人家不为所动,礼不收,嘴还特别严,连问个为什么都问不出,从头到尾只一句话:三小姐吩咐了,不许公子入内,若是公子硬闯,别怪小的不客气。 苏熠轩无可奈何。 福安看着生气,但毕竟在人家门口,又有苏熠轩压制着倒不敢放肆,只能隐忍不发,心中暗自埋怨柳嫣,心说,女人就是麻烦,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清楚呢,一定要这样驳少爷的面子。 云俏眼见苏熠轩已经在门口站了小半个时辰,顿觉难受不已,又为苏熠轩不值,那柳府的三小姐她也不是没见过,闺阁女子,生的美些,却也瞧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怎么就把少爷迷的神魂颠倒的? 她家少爷的确身子弱些,可并不似普通世家子弟一般纨绔,反倒是极有才情的一个人,这样的男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怎么偏偏为了一个柳嫣这样作践自己! 她气不过,走过苏熠轩身边:“少爷,咱们回吧,我看今儿柳姑娘是不会叫您进去了。” “我有事必须和她说清楚,她不开门,我等着就是,迟早见到她。” 云俏看得焦急,推了推福安:“你劝劝少爷啊!” 福安摇头,他家少爷要是铁了心,那是九头牛也拉不回的,他嘴笨人也笨,劝少爷他做不到,要说把少爷打昏了带回去他倒是可以试试,不过事后肯定免不了一顿鞭笞责罚。 福安正自计较的时候,柳府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珠儿缓步走了出来。 苏熠轩忙迎了两步:“你家小姐是不是叫我进去了?” 珠儿略略矮身行了一礼:“不是,我家小姐请苏公子回去,日后不要再来了,我家小姐只是个普通人,不值得苏公子做这种事。” 苏熠轩听得怒火中烧:“柳嫣当真这样说?她当真再不肯见我?” “是!”珠儿微微点头,瞧见他受了打击的模样,便从心里头同情起苏熠轩来。 苏熠轩一时无声,只暗自计较着。 “咦?苏兄?你怎么站在这?” 苏熠轩敛眉一瞧,原是柳珏和鲁一方。 柳珏有些诧异,但看了一眼珠儿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劝道:“我那妹子性子倔强,她既说不见,势必不会见你的,苏兄与其浪费时间倒不如早些回去歇着,等过几天她怒气消了再来。” 鲁一方打量了苏熠轩一眼:“我早说过嫣儿不会同意,我若是你,早早回去,免得在这丢人现眼。” 苏熠轩看了鲁一方一眼,只蹙了眉没动。 鲁一方也不理会他,径直往柳府走去,却不想珠儿快他一步拦了他:“鲁公子请留步,我家小姐说了不许鲁公子入内。” 鲁一方的脸立刻扭曲了。 苏熠轩的眉眼间渐渐溢出了笑意:“她不叫你进去,我就放了心了。” “回府!”说罢,拂袖而去。 第49章 纳兰雪的主意 清荷园原本是先皇为当今圣上的母妃所造,因此倍得皇上的重视,现今毁了皇上震怒之余,处罚了一众宫嫔,朝仪皇贵妃受到波及因而也被禁足了两日。 宫里闹得人心惶惶,皇上命人严查此事,却只查到了两个手脚不太干净的宫女,两个宫女因惧怕宫中刑罚,皆已自尽,事情不了了之。 清晨的光景,云和公主纳兰晴过来请安,瞧见皇贵妃眉宇之间的郁郁,自是对皇贵妃百般劝慰。 “父皇只禁足了母妃两日,显然心里头还是怜惜母妃的,母妃就不要不高兴了。” 皇贵妃摇摇头:“你懂什么,我原也不是因为这件事而不悦的。” “那是为何?” “清荷园的案子虽然完结,可是后续的事情还有很多,皇上定会命人重修清荷园,这件事若是落入旁人之手便是白白将立功的机会让给了别人,可是咱们身边也没有合适的人,因此……”皇贵妃摇了摇头:“若叫你外祖父去寻,只怕一时间也寻不到合适的。” 纳兰晴听罢嫣然一笑:“我还当母亲是忧心什么事,原是这件事!母妃若是想找个人帮着重修清荷园,我倒是可以向母妃举荐一个人。” “你?”朝仪皇贵妃挑了挑细眉,有些不敢置信:“你三哥都找不到人,你还能找到?” 纳兰晴嘿然一笑,扶着皇贵妃的手臂,笑道:“三哥整日在比武场混着,哪里能知道什么花漂亮,什么园子新奇?我可是亲眼瞧见了的,那园子里到处是美景呢。” “哦?是谁?你说来我听听。” “苏家的三少爷,苏熠轩。我着人打听过了,苏府里种着奇花异草的园子便是苏熠轩自己亲自打理的,我虽不曾进去细瞧,但是他们带出来的花那真真是美的,若是能叫苏熠轩来重修清荷园,定可以叫父皇满意!” 朝仪皇贵妃有些犹豫,传言中苏熠轩是个病弱的少爷,他能行么? 更何况,先前在苏府举办宴会,又出了萧湘湘那么一档子事,纵然苏府的园子再奇再美,但有毒草混在其中,也不能带进这宫里来的。 “苏国公府出了萧湘湘那么一档子事,如果贸然用了苏熠轩,只怕不合适。” 话音刚落但听院门处传来一个声音:“这件事,孩儿倒是有个法子,只不晓得皇贵妃愿意不愿意听。” 皇贵妃循声一望,来人乃是羲和公主欧阳雪。 欧阳雪缓步走来,福身行了一礼:“羲和给皇贵妃请安。” “免了,坐吧。”皇贵妃给暖晴使了个眼色,暖晴即端了茶水上来。 “五姐,你怎么有时间过来了?”纳兰晴眼前一亮,笑吟吟的问。 “自是来给皇贵妃请安的,不想在门口听到了你们说话。” 皇贵妃蹙了蹙眉,没言语。 纳兰晴笑道:“那五姐说的法子是什么?” “这法子也简单,苏府别院胜在奇,但其中许多花草皆是平日里不常见的,保不齐其中混有毒草,可先叫人鉴定清楚了,再移栽来宫里,那就万全了。” 纳兰晴眼前一亮,点了点头:“五姐说的有理,倒是五姐反应快,我可还没想到法子呢。” 纳兰雪微笑点头,目光落在了皇贵妃身上,不过片刻即移了开去。 三人说了一会闲话,纳兰雪即起身告退。 皇贵妃端着茶水,兀自沉吟不语。 纳兰晴笑道:“母妃,您怎么了?莫非觉得五姐的法子不好吗?” 皇贵妃摇头:“她的法子还不错,但是……你不奇怪吗?她为何要告诉我?却不去告诉太子?” 纳兰晴不明所以。 皇贵妃怜爱的摸了摸她的长发:“你毕竟年幼,很多事还不懂,也怪不得你,这件事母妃会好好考虑的,你先退下吧。” ************* 柳嫣正在房间练字的时候,珠儿走了进来,笑道:“苏公子又来了,在门房那里等着呢,小姐可要见吗?” 柳嫣写字的手微微一顿,眉头一蹙,心道,这苏熠轩怎么回事,天天来,他竟也不嫌累吗? “这是第三天了吧?想不到苏公子倒是有毅力。”芙蕖一边研磨一边笑道。 “说的也是呢,比鲁将军还有毅力呢,那鲁将军昨儿就不来了。”珠儿觉得好笑,说完就低低的笑了起来。 芙蕖瞪她一眼,不满道:“你胡说什么,鲁将军又不是闲人,哪能时时抽出空来?自不及他这大少爷,闲来无事便天天来堵门,也不怕被人瞧见了臊得慌!” “哟,你居然还替鲁将军鸣起不平来了,也不晓得臊得慌呢。”珠儿捂唇咯咯的笑了起来。 芙蕖俏脸一红,拿了桌上的书便丢了过去:“你这口无遮拦的小蹄子,胡说什么呢!” “闭嘴!”柳嫣闷声低喝。 两个人一惊,慌忙停了打闹,垂手立在原地。 “芙蕖,你去叫苏熠轩走,就说我今儿不想见他,以后也不想见,他再敢来,我就命人打他出去!”柳嫣心里头烦闷,瞧见桌上描摹的字,也看着不顺眼,就拿起来撕的碎碎的。 “是,奴婢这就去说。”芙蕖一溜烟的跑了。 珠儿有些于心不忍,这几日下来,柳嫣不曾软化,她倒是被苏熠轩的毅力打动,觉得苏熠轩是出自真心,想着为苏熠轩说句好话,可瞧见柳嫣的脸色一时也不敢言语。 柳嫣撕完了两张描摹的字,瞧着桌上的字帖也不顺眼,干脆拿起来也撕了,丢了满地。 转眼瞧见了珠儿,便哼了一声:“你这丫头,我叫你轰走苏熠轩,他怎么不走?定是你没把话说到了,去给我到外面的小路上跪着,没半个时辰不许起来。” “小姐……”珠儿的眼泪都要下来了,翠园的小路是用鹅卵石铺成的,跪那上面半个时辰,只怕她那腿都要废了。 “怎么?嫌不够?”柳嫣水眸一瞪,显出几分严厉来。 珠儿一下就想到了平日里夫人发怒的模样,这柳嫣和夫人的性子倒是几分相似,她可不想体会加倍的感觉,忙摇头:“没,奴婢这就去。” 瞧见珠儿磨磨蹭蹭的出了门,柳嫣呼出一口闷气,心头的烦闷这才消了些。 第50章 病倒 清早即有蝉鸣,今儿的天略有阴沉,空气中弥漫着水汽。 太子下得早朝,顺路便去了皇后宫里请安,不想一进门就瞧见了在陪皇后说话的纳兰雪,不禁蹙了蹙眉,睨她一眼,然后才恭敬的行了礼。 纳兰雪站起身福了福:“给太子哥哥请安。” 太子纳兰宏宇只冷哼了一声摆了摆手并不言语。 皇后自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快,便笑道:“怎么了?大清早的是谁惹了你。” “没有,孩儿失态了,还请母后恕罪。” “无妨的,你我母子有什么可客气的,只是最近朝堂事多,你可万要沉住气,不要因为一时心急却犯了什么错误,叫人抓了把柄。” 纳兰宏宇躬身行了一礼:“是,孩儿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退下了。” 皇后点了点头。 纳兰雪也站起身:“母后,羲和也退下了。” 紧随着纳兰宏宇走了出去:“太子哥哥,哥哥,你等等我,我有话对你说。” “我与你没什么可说的。”说罢,只拂袖往前走去。 纳兰雪叹了一声,疾行两步拦住他的去路:“太子哥哥!” “做什么?你这吃里扒外的丫头,还敢拦我?” 皇上有多重视清荷园他最是清楚,更清楚这重修清荷园对皇上来说有多重要,原是想自己揽过来立一功,不想这丫头不止不帮他,反倒帮了朝仪皇贵妃。 朝仪皇贵妃那是三皇子的生母,难道她不知道自个儿和三皇子不和吗?这功劳只怕最后要归三皇子了! 瞧见了纳兰雪只觉得胸口憋闷自不想理会她,转身就要走。 纳兰雪吃吃笑了一声:“太子哥哥平日里心如明镜,今儿怎么反倒蒙了尘?” 纳兰宏宇脚步一顿:“你此话何意?” “太子哥哥书房的藏书丰厚,不晓得能否借羲和两本瞧瞧?” 纳兰宏宇眉头微蹙,心说这丫头又搞什么鬼?但见她笑吟吟的模样似是胸有成竹,便微一拂袖往前走去:“想看书自己来拿。” “哎。” 纳兰雪与太子来到书房,瞧瞧四下里无人便笑道:“太子哥哥,可是因为那件事怨我?” “你我一奶同胞的亲兄妹,想不到你竟胳膊肘向外拐,还好意思来问我!”太子冷哼一声,自不想理她。 “我这样做可是为了哥哥好,哥哥可不要误会了。” “为了我好?你若为了我好,当为我多出主意,怎么反倒帮了老三?说是为我好,谁会信你?” 纳兰雪捂唇一笑:“太子哥哥你也忒急了些,你先想想苏熠轩是个什么人?” 什么人?不就是苏国公府的三少爷吗?还是个病人! “苏熠轩自小就身子不好,一直待在苏府调养身子,鲜少露面,有人说那园子是苏熠轩亲自打理,可是太子哥哥,他既身子不好如何能打理园子?我想定是他叫别人打理的,下人们为了不叫他家少爷露怯这才把功劳归给了苏熠轩。” 纳兰宏宇微微沉吟即点了点头:“说的有理,但这和那事有关吗?” “哥哥再想想,苏熠轩既不能打理园子,皇贵妃还要叫他来,你说他会来吗?不会!他不来便是抗旨不尊,他来了打理不好便是欺君罔上,您说,他能有好吗?” 纳兰宏宇眉头一蹙,又仔细的打量纳兰雪一眼,瞧见她眉宇间露出的得意竟是掩盖不住,便冷冷哼了一声:“左右是苏熠轩的错,与老三有什么影响?” “我的好哥哥,您真笨还是假笨呐?三哥去请他,他定会称病不来,三哥若想拉近自己和他的关系,定会想尽办法叫他来。” “老三那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他拉近和苏熠轩的关系与他有什么好处?” 纳兰雪叹了一口气,心说,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哥哥怎么还不开窍呢? “现今儿户部归谁管?” 纳兰宏宇自傲:“户部尚书方有成是我的人,自是归我管。” 纳兰雪压低了声音道:“三哥想成事,没钱可不成呢。苏家世代经商,底蕴颇丰,虽一直极力的隐忍低调,但是谁不知道,得了他的支持,便有了无尽的财力。” 纳兰宏宇脸色一变:“你可不能胡说!” 纳兰雪冷冷一笑:“哥哥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三哥的心思谁不知晓?这件事必须早作防范才好。” “你的意思是?” “苏熠轩要保命自会想尽办法避开这件事,三哥想立这个功,他却又是不二人选,哥哥说到时候会怎么样?三哥和他一旦有了矛盾,这事情就罢了,届时哥哥的机会就来了,不止能立这个功,还能顺势解了苏熠轩的围,他是个聪明人,哥哥提点一下,自会明白谁才是可以依靠之人。” 纳兰宏宇一时瞠目结舌,实不曾想到纳兰雪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深的心机,竟叫他一个大男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纳兰雪笑了笑:“哥哥放心吧,你我一奶同胞,我定是不会害你,更何况方有成那儿子,妹子很中意呢,只等这些事情过去了,父皇的旨意下来,一切便也尘埃落定,所以羲和定会助哥哥一臂之力的。” ************ 朝仪宫中,皇贵妃手中的茶杯咣啷一声摔碎在地:“你说什么?苏熠轩病了?” 下跪的宫人瑟瑟抖了抖,答道:“回娘娘,是的,据说昨夜吐了血,今儿已经卧床不起了。” 玉手紧握成拳,心头像是蒙了阴霾一般的难以纾解:“可找太医去瞧过了吗?是什么病?” “三皇子已经找太医瞧过了,可那苏熠轩时而吐血,时而疯癫的,实不好瞧出什么病,太医院现今儿正在会诊,具体是什么病却还没个结论。” “时而吐血,时而疯癫?确定不是装的吗?” 宫人伏身道:“想来应不是装的,三皇子着小的来问娘娘,那件事怎么办,可是要继续在苏府耗着吗?” “自然,你回去告诉昌儿,苏熠轩的病务必给他治好了,至于清荷园的事情倒是可以暂时放一放。” 皇上再喜欢清荷园,那终究不过一个园子,苏熠轩代表的却是苏家呢…… 第51章 相思 萧湘湘把羲和公主留下的补品分了几份,挑了一些看的过眼的送去了柳府。 因姑娘家羞怯不敢说是找柳珏,又怕找柳嫣,东西会被柳嫣私吞了,一时犹豫。 看门的小厮打量了萧湘湘一眼,已经有些不耐烦:“姑娘,您究竟找谁?” “我……我想问问,柳公子在不在家?” 小厮了然,原是来找少爷的,难怪一直羞答答的不敢说话,因怕这姑娘与公子有什么,便缓了声音说:“我家公子不在,姑娘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萧湘湘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姑娘若有话要留,可告诉小的,小的会帮您转达,若是没什么要紧事,就早些回去吧,我家少爷今儿入了宫,还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萧湘湘一听了然点头,既然柳珏不知何时才能归来,她也没必要在这浪费时间,把这些东西交给柳嫣,她还真的觉得不放心。 这般想着,转身就要走,正撞见一个人风风火火的赶来,两人擦身而过,那人又停了下来。 “萧湘湘?你是萧姑娘吧?” 萧湘湘定睛一瞧,面前是个英姿飒爽的姑娘,她却并不认得:“姑娘是?” “曲瑛啊,你不认得我了?那天在苏府咱们见过的。” 萧湘湘仔细的打量她两眼,摇了摇头,她真的认不出。 曲瑛笑道:“你忘了,那天在苏府,你坐一棵树下哭,我还问你,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她这样一说,萧湘湘倒是想了起来,有些诧异:“可我记得你……你……你那天……不是个男儿吗?” 话音未落,已经是红了脸,有些羞赧。 “不要计较这些,你也是来找嫣儿的吧?咱们一起吧!走!”曲瑛不等萧湘湘拒绝,硬生生的将她拽进了柳府。 前几日虽将事情和盘托出,终究觉得自己不够坦荡,这几天一直想着来赔罪,可是有觉得拉不下脸面来。 今儿找个人壮壮胆,也好一口气将事情说通了,免得柳嫣一直怨她。 萧湘湘抱着一堆东西,着实不想去柳嫣那,生怕柳嫣似她大哥一般将东西私吞了,可是已经入得府来,若是不去自己又当如何?她一时也没个主意,慌乱间已经被曲瑛拖到了翠园门口。 “芙蕖,嫣儿呢?” 芙蕖一瞧竟是曲瑛,不由自主的就往屋里瞟了一眼,前几天那档子事虽说过去了,小姐也一直没再提,可是想起来终究叫芙蕖心里别扭,更何况今儿小姐心情也不好,实没有精力应付她们,便轻声答道:“小姐正在房里看书,表小姐有事吗?” “我去瞧瞧她……” “表小姐!”芙蕖拦住她:“奴婢还是进去通报一声吧?” 曲瑛只以为是芙蕖为柳嫣不平,便道:“通报就通报,那你告诉她,我……我是和湘湘一起来的,湘湘说要见她呢。” 萧湘湘忙摇头只想拒绝,却听房内传来柳嫣的声音。 “芙蕖,让表姐和萧姑娘进来吧。” 曲瑛的性子她多少有些了解,芙蕖想拦着曲瑛八成也拦不住,倒不如叫她们进来,来的干脆。 曲瑛得意一笑,拽着萧湘湘进了门。 “表妹,近来好吗?”一进门,曲瑛就笑着问道。 “托表姐的福,过得不错。”柳嫣放下手里的书,拢了衣袖答道。 曲瑛讨好的笑了笑:“表妹你就别生表姐的气了,那件事表姐也不是故意的。” “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表姐今儿来有旁的事情吗?” 曲瑛尴尬,看了萧湘湘一眼,把萧湘湘推到前面:“是湘湘找你有事。” 柳嫣敛眉看了萧湘湘一眼,见她抱着一堆东西,不禁疑惑:“萧姑娘,你这是……” “我……我……”萧湘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若说自己是去帮府里采购路过,不知道她信不信呢。 “萧姑娘,你说你,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呢,多客气呀,珠儿芙蕖,还不快把东西接了,一直叫客人拿着多失礼啊。”曲瑛说着一把夺过萧湘湘怀里的东西,塞给了芙蕖和珠儿:“萧姑娘坐吧,咱们好好说说话。” 萧湘湘目送着芙蕖和珠儿拿着东西下去,眼中是恋恋不舍,心头更如刀搅一般难受,东西就这样便宜了别人,柳珏可怎么办呢。 柳嫣瞧出萧湘湘的不舍和尴尬,只暗自看了曲瑛一眼没言语,端了茶水抿了一口。 “柳姑娘好些了吧,不晓得柳公子怎么样了?”萧湘湘在椅子上坐了,怯怯看她一眼,想着自己要怎么才能把东西要回来。 “哥哥还好,这几日已经回宫述职了。” 萧湘湘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只是柳公子先前受的伤非同小可,可要好好的将养才好。” “那是自然。”柳嫣不咸不淡的话,倒叫两个人都尴尬了起来。 芙蕖忙笑道:“萧姑娘不用挂心,夫人已经命人准备了大棒骨日日给少爷炖了补着,这吃啥补啥,少爷早已恢复了。” “只吃那些怎么够,还是该进些补药的好。”萧湘湘说着又偷偷瞄了柳嫣一眼,却见她神情淡淡也没个反应,一时心生不悦,想必她真的是瞧上自己带来的那些东西了,舍不得再还过来呢。 曲瑛是个粗神经的,却也察觉到了萧湘湘话中有话,柳嫣不知比她细心多少倍,今儿怎么不说话了呢? 曲瑛一时疑惑,悄悄拽了拽芙蕖的衣服,小声问:“你家小姐,今儿怎么了?” 芙蕖摇了摇头,不敢说。 苏熠轩病倒的消息是早上传来的,紧接着就有人传出苏熠轩得的是相思病,不晓得哪个嘴碎的在墙根底下嚼舌根,硬说苏熠轩是思念她家小姐才病倒的,这相思病就是为柳嫣得的。 柳嫣听到这话又羞又怒,把那些闲来无事嚼舌根的轰出了府,一时愠怒,一时心焦,甚至隐隐还有些担忧,她被这些事情扰着,自是无心应付曲瑛和萧湘湘。 三人沉默着坐了一会,各自喝了茶,曲瑛眼见今儿是解不开这结了,只能拽着萧湘湘起身告辞。 萧湘湘还想着自己的东西,一步三回头,欲言又止。 柳嫣发了一回呆,约莫也回了魂,看出萧湘湘的为难,便道:“萧姑娘,还请留步。” 第52章 相当 柳珏回房便瞧见一堆东西放在桌上,旁边还放着一封书信。 那信上的字写得极为小巧,一看便是女子书写,打开来看了一眼,不禁眉头一蹙,他还当是什么内容,原是礼单的明细! 这信中先写了她将东西寄放在柳嫣那,又写了东西有几件,均是些什么,甚至连人参的年份都写的清清楚楚,末了又说要他用这些东西好好养养身子,不要留下后遗症才好。 柳珏瞧了桌上的东西一眼,即显出几分不悦来:“常禄,把这些东西送去母亲房里吧。” “是。” “萧湘湘亲自送来的,哥哥转手送去母亲那,恐怕不太好吧?”柳嫣迈步进来,眼中闪过几分揶揄。 “儿子孝敬母亲天经地义,这些大补之物我又用不到,孝敬母亲自是应当,她只怕挑不出我的理来。”柳珏想到那书信便觉得心中别扭,嫣儿是他自小就疼着的妹子,怎么落在她眼里倒像个喜欢贪墨别人东西的贪心鬼一般! 冷了声音道:“常禄,东西送去母亲那之后,再去库房里看看,挑几样合适的,价值相当的,送去给萧湘湘。” 柳嫣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她那温文尔雅的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计较了?还挑几样价值相当的,也不怕叫人笑话。 “你笑什么?”柳珏瞥她一眼,不快道:“她疑心你会贪墨她的东西,你何必替她保管?叫她拿回去才好,回头帮了人,还要受人猜忌,你这丫头也忒傻了点!” 数落了一通,但见柳嫣只笑而不语,又觉无奈,只重重一叹,对常禄道:“还不把东西拿下去?放在这里碍眼!” “哥哥这样说可委实不太好,她也是关心哥哥才来送东西的,哥哥可不能不领情呢。” “我这已然是领了情了,若换做别人,我早把东西退回去了!我又不缺这么点,收她东西却叫自家妹子受委屈,传扬了出去,我这哥哥也就白做了!” “我晓得哥哥疼我,但哥哥也不需这样,萧姑娘便是这般谨慎的性子,她今儿被表姐硬生生拖进府,若是再叫她把东西带回去,岂不是叫人笑话?原也怪不得她的。” 柳珏怒气渐消,便缓了声音道:“不怪她,只怪瑛儿那丫头,做事也不看眉眼高低!你还不知道吧,前两天不晓得为何她居然打了鲁一方一鞭子,差点就把鲁一方打的破了相了。” 这……柳嫣沉吟片刻,笑道:“表姐虽冲动,但是不会无缘无故的发怒,只怕是鲁一方自己惹恼了表姐,倒怪不得表姐。” 柳珏无语,瞪她一眼,无奈道:“得,全是你们女人的理了,难怪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今儿算是见识了。” 柳嫣只嘻嘻一笑。 柳珏宠溺的在她鼻头一点,坐在椅子上笑道:“臭丫头,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直说吧。” 柳嫣亦在椅子上坐下,轻声问道:“关于苏熠轩的事,不晓得哥哥听说没有。” 柳珏的唇一下翘了起来,笑道:“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现今儿能被你惦念可不容易。” 柳嫣俏脸一红,嗔怪:“哥哥。” 柳珏正色道:“自是听说了,据说是得了相思病,病的不轻,现在还躺在床上下不来呢。” 柳嫣眉心一拢,着急的问:“哥哥可知这传言是真是假?” “真假的话……”柳珏的私心里倾向于假的,但是这结果是经过太医院会诊得出的,宫中太医总不会说谎:“我也不清楚,这结果是太医给出的,更何况当时三皇子也在场,若说是真是假,哥哥不好给出判断。” “三皇子?苏家和三皇子不是没来往吗?”前世也不曾听说过苏家和三皇子之间的事情,怎么今生会扯到一起? 柳嫣对三皇子可没什么好印象,前世若不是有他,鲁一方也许不会那般决绝,而他回到镜月接管镜月之后也没多少建树,反倒是在西凉进攻的时候弃百姓于不顾,是以她对三皇子多有余恨。 柳珏想了想,压低了声音道:“想必妹妹你也瞧出来了,苏家一直隐忍低调,虽是富可敌国,却鲜少出头,如果不是这次羲和公主的生日宴扯出了苏家,只怕苏家依旧只顶一个富商的名号,却未必会得各位皇子的重视。” 柳嫣轻轻点头,前世鲜少听到苏家传闻,可苏家的家业摆在那,只能是苏家为人低调,才会被人无意间忽略,否则的话怎能叫众皇子放过他这一块肥肉。 柳珏接着道:“苏家别院不过是苏家的冰山一角,却已是叫人大开眼界,现今儿苏家既然露了出来,那有心的人又怎能放过?如今皇上将重修清荷园的事情交给了宫里的朝仪皇贵妃,皇贵妃命人去检验苏家的园子显然是有心将清荷园按照苏家园子来建造,而这于三皇子来说正是个大好的时机。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他说的这样清楚,柳嫣自是明白了,同时心里也有了个结果。 心说,什么相思病,八成就是不想进宫给皇上修园子,这才找个借口,结果却将她无端端牵扯进去,这苏熠轩八成是故意的,太医院的人也是庸医,居然就这样被他骗了! 柳珏发现柳嫣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但是随即又带了几分不甘的愤恨,心头有些奇怪,便问道:“嫣儿,你怎么了?” 柳嫣摇头:“没事,哥哥没什么事,嫣儿就回去了。” 说完,站起身,略略一福,快步走了。 柳珏目送她走出园子,顿觉奇怪,心说,怎么瞧着她离开的时候步履轻快倒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莫非一点也不担心苏熠轩吗? 想了想不得其因,便也不再纠结。 恰逢常禄归来,端了一托盘的东西给柳珏瞧:“萧姑娘送的东西虽是进贡而来,但也算不得多稀罕的,属下从库房挑了一些看得过眼的,还请少爷过目,看看这些送去,咱亏不亏?” 柳珏听得一头黑线,怒道:“什么亏不亏,说的你家少爷像是个市侩人,捡些贵重的送去才好,叫她以后再不要拿那些东西来寒碜嫣儿!” 说完,一摔门进了屋。 常禄捧着东西有些为难,这些究竟成不成?要不然再去库房挑几样贵重的送过去?可是又怕挑的过了被责罚,一时感叹,猜少爷的心思真难啊。 第53章 柳珏的回礼 常禄第二天就将柳珏的回礼送去了萧府,萧湘湘不曾想到居然会收到回礼,顿觉惊喜不已。 看着常禄送来的东西,越看越觉得新奇,越看越觉得喜爱,翠玉的镯子在她的眼中已然成了无尚的珍宝,直捧在手里不舍得放下。 萧岳远远就看到萧湘湘捧着个东西喜不自胜,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走得近了才看清,那原是个翠玉的镯子。 萧湘湘正欣喜不已的时候,忽见旁边伸出一只手来,一把夺过了她的镯子,吓了她一跳,抬头一瞧原是自己的二哥,心头微微一松,只消不是大哥,她都不惧的。 “二哥,你还我。” “还你?”萧岳对着阳光照了照,但见那翠玉通透,颜色也极为纯粹,便笑道:“现今儿这么好的翠玉可不好找了,谁送你的?” 萧湘湘俏脸一红,忙伸手抢了过去,揽在怀里:“不告诉你。” 萧岳嘻嘻一笑:“不告诉我,我却也猜得到。” 萧湘湘一惊,忙抬眸看着他,只听他道:“定是哪个富家公子给你的定情之物,如今你也大了,我瞧着倒该叫爹早日把你许配出去才是。” 萧湘湘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结结巴巴的道:“才……才不是什么定情之物,只是……只是回礼罢了。” “回礼?”萧岳噗嗤一笑:“我的傻妹妹,回礼送你这么贵重的玉镯子,那不是对你有意,还能是什么?” “这……这……”萧湘湘一时无法言语,听得这话,女儿家的心里反倒生出几分雀跃来。 “瞧瞧,这春闺含情的模样,看来该早日告诉娘亲,好早日给你备上喜服嫁妆,免得到时候家里着急呢。”萧岳说完,即转身笑着走了,徒留萧湘湘似喜似怨,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 时间转眼过了两三日,太医院的药天天服着,可苏熠轩的病却丝毫不见好,反倒越发严重。 今儿一早,三皇子来瞧他,结果又呕出一口血来,脸色已经是苍白如纸,竟连眼都睁不开了。 三皇子瞧得心急,再这样下去,不止苏熠轩治不好,清荷园的事情只怕也要耽搁了,他本是想着在皇上大寿之前修好,也好叫给皇上一个惊喜,现今儿这样耽搁下去,可不知道工期还来不来得及。 原是想着换个人,可经过皇贵妃的厉害分析,他倒是改了主意,病了,治好就是! 相思病说重也重,前几年的时候便有位公子得了这个病死了的,说轻也轻,解了相思就好,只是不晓得他思念的人是谁。 尚未走出苏府,三皇子脚步一顿,问在前带路的福安:“你可晓得你家少爷,心里头的姑娘是谁?” 福安心头一惊,忙躬身回道:“回三皇子,小的不知,少爷的心思岂是小的能猜透的?” “你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居然连这件事都不知道?” “当真不知,小的只负责少爷的起居,这主子家的事情,小的哪敢多打听?” 三皇子看着福安憨笑的模样,也瞧不出丝毫说谎的样子,只暗自叹息了一声,心说,若不是苏熠轩骗他,便是苏熠轩将这个人埋在了心里,否则的话,不该一点风声都没有。 正想举步离开,旁边的小路忽然跌跌撞撞的冲出一人,只听咣当一声,青瓷花的碗立刻碎成了几瓣,一碗汤药一下洒在了三皇子的身上。 “三皇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云俏忙抽出手绢帮三皇子拭去身上的汤药,一边连连道歉:“奴婢该死,求三皇子恕罪。” 三皇子举起胳膊闻了闻,只闻得药味冲鼻,一时想要发怒,又觉不妥,便忍了忍道:“你是何人,怎么如此莽撞?” “回三皇子,奴婢是少爷房里的丫头,名唤云俏,少爷病重,奴婢急着去送药,不想冲撞了三皇子,还请三皇子恕罪。” 三皇子心头一动,苏熠轩房里的丫头?仔细打量她一眼,见这姑娘生的俏丽,眼角眉梢暗含柔情,这丫头倒是有些印象,好像的确在苏熠轩的房中见过她,想来她并不是说谎。 “无妨,你起来吧。” 云俏起身,只垂首站着。 三皇子看了看福安,即道:“你先退下吧,叫云俏给我带路就好。” 福安不明所以,不晓得这云俏和三皇子搞的什么鬼,听三皇子吩咐,便行了礼退了下去,但见云俏今日奇怪,他也不敢走远,便躲在暗处偷偷瞧着。 云俏脸上闪过焦急:“三皇子的衣服都湿了,这可如何是好?” “无妨的,不过湿了片衣角,回去换过就好,我有件事想问你,你要从实招来。” 云俏忙点头:“是,三皇子想问什么?” “你家公子得的是相思病,只不晓得叫他牵肠挂肚的姑娘是谁?” 云俏心头一跳,怯怯敲了三皇子一眼:“这……奴婢不敢妄言。” “你实话实说就好,若有什么事,自有本宫为你做主。” 云俏为难:“我家公子不许人说呢,只怕说出去平白污了姑娘家的清白。” 三皇子讽刺一笑,心道,他不许人说定是没有这个人,苏熠轩这病定然是装的! “你家公子要死了,竟还想着姑娘家的清白?你可是苏府的下人,仔细想想到底是你家少爷的命重要,还是那姑娘的清白名声重要?究竟哪个才是你的主子!” 云俏狠狠咬唇:“可是……” “可是什么?我这可是要救你家公子的命,怎么?莫非你当真不在意你家公子的性命?” 云俏急红了眼,她怎么能不在意呢:“少爷的性命云俏自是在乎,可是……那姑娘可不是一般的姑娘家呢。” 三皇子眉头一蹙,心说,还真有这么个姑娘?莫非苏熠轩不是在骗我? “你说,那人是谁?我是三皇子,这帝都皇城没有本皇子不能说得上话的,你说说,我听听如何的不同寻常了?” 云俏凑近了些,悄声道:“那姑娘是柳丞相家的三姑娘,柳嫣!” 太阳渐渐升起,天气热了起来,云俏瞧着三皇子离开的身影,唇角微微一翘,少爷病了这些日子,那个人当真什么都没听到么?居然无动于衷,狠心至此,她倒要瞧瞧,她这次还能不能独善其身! 第54章 明嘲暗讽 柳嫣走到花厅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三皇子,柳嫣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您可不能胡说冤枉他。” 鲁一方的声音叫柳嫣无端的心头一跳,他刚刚这声音极是低沉隐忍,听着倒像是要发怒一般,前世她可不曾听他用这种语气和三皇子说过话,想不到今儿倒是无意间开了眼界。 暂缓了脚步停在门口,细细去听,只听三皇子笑道:“这事自是不敢冤枉,本皇子问过苏熠轩房中的丫鬟了,她已向我发誓保证,事情绝对无差。” 柳正和的脸色奇差,可以说是阴沉到了极点,他怎么也想不通,柳嫣整日待在深闺,是何时惹上了苏熠轩,竟叫苏熠轩为她得了相思病。 “柳丞相,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可算是行善积德的事情,想必您应该会深明大义吧?”三皇子笑吟吟的看着他,已是成竹在胸。 柳正和心头有些恼,只阴沉了脸不说话,现今儿三皇子来找他施压,倒像是他们柳家无情无义,不肯相救一般,叫他不知该气还是该恼。 柳珏薄唇紧抿,先前他只觉得苏熠轩待柳嫣不同,但是把事情闹成这样,苏熠轩究竟想做什么?若是真的喜欢柳嫣,何不正大光明的来提亲,反倒陷嫣儿于不义?枉他当他朋友,他竟这样对嫣儿! 室内,陷入沉默之中,忽听吱呀一声,门开了。 柳嫣缓步走了进来,袅袅婷婷的身影轻轻一福:“见过三皇子。” 三皇子微微抬眸看过去,不觉眼前一亮,先前曾听人说过柳府的三姑娘生的极是俏丽,又是博闻强识,是个不可小觑的姑娘,现今儿一瞧,却见她容姿端正,眉宇之间有着淡淡的疏离,双眸清灵可人,似是莹莹秋水不染纤尘。 难怪,苏熠轩会为她相思成疾,这般的姑娘直教人远之心有不舍,近之又觉不逊,果真教人难以忘怀。 “嫣儿,你怎么出来了?”柳正和蹙了眉问。 “父亲大人,此事既与嫣儿有关,嫣儿又如何能逃避?” 柳正和示意她坐下,冷声道:“苏熠轩那身子原本就不好,却也和你没什么干系。” “父亲自是这样认为,可外面风言风语,倒叫嫣儿心中不安,三皇子既是为他而来,想必也是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倒不如说与嫣儿听听。” 三皇子心头一动,见柳嫣脸上闪过讽刺之色,不禁眉头一蹙:“这事是苏家的丫头告诉本皇子的,她既是苏熠轩房里的丫头,想必不会说谎,若是真与柳姑娘有关,柳姑娘何不发发善心救人一命?” 此话一出,只闻咣当一声,竟是柳嫣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茶水、茶叶溅了一地。 三皇子敛眉看去,只见她薄唇紧抿,脸覆薄红,正是盛怒不已。 “三皇子今儿说出这话可曾考虑过嫣儿的清白名声?您不过在苏府听了一句闲话便跑到我府上来请我,是否太过鲁莽冲动?” “你……”三皇子听她指责之声一时有些生气,但见她脸上的盛怒又是一怔。 “女儿家,原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但这清白名声却是顶重要的,您跑到我府上这般闹着,倒叫我女儿家颜面何存?将来却又如何嫁人?” 三皇子哑口无言,自然,女儿家的名声是顶重要的东西,可别人的命就不重要吗? “但苏熠轩是因你而起。” “三皇子说话可要负责,您说他因我而起,是他亲口所言?” “是他房中的丫头所言,岂能是假?” 柳嫣轻轻一哼:“既是他人所言,便也没有证据,即为流言蜚语,三皇子,流言止于智者,您可万要小心,不要一不小人就被小人利用,却做了个愚人。” “你……”三皇子蹭的站了起来:“你这人可真是不识好歹,我叫你救人是叫你行善积德……” “三皇子才该行善积德!”柳嫣打断他的话,眸光微冷,笑道:“嫣儿德行无亏,不需行善积德!” 这女人居然明里暗里骂他愚蠢又说他缺德,三皇子只觉得心头烧了火,转眸瞧瞧柳正和,见他端了茶轻抿,一副闲散做派,不禁盛怒不已,一甩衣袖,大步走了。 鲁一方暗暗偷看了柳嫣一眼,眉眼之间便溢出浅浅的笑意来,嫣儿果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儿。 柳正和放了茶杯,笑道:“你这丫头口无遮拦,去给我闭门思过,日后若再这般没大没小,我便家法伺候。” 柳嫣起身行了一礼:“是,嫣儿退下了。” 自花厅出来,珠儿拍着胸口长松一口气:“小姐,您胆子可太大了,幸好没惹恼了老爷,否则家法伺候,可是糟了。” 柳嫣淡然一笑,她父亲柳正和是个极讲规矩的主,若是换做平时她这般讽刺三皇子只怕早已生气,但是今儿的事情可怪不得她,怪只怪三皇子欺人太甚,纵然苏熠轩真是为了她,却也轮不到他三皇子从旁指手画脚。 他想送苏熠轩一个人情,她就偏偏叫他栽个跟头,叫他知道,她柳嫣,他们柳家却也不是那般好欺负的,想像前世一般再欺负到她头上,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走回翠园,柳嫣嘱咐了珠儿几句,珠儿一一应了,随即悄悄的出了门。 三皇子来过柳府的事情不胫而走,很快就传到了宫里。 羲和公主正与太子殿下下棋,听到这消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三哥也忒着急了些,且不说柳正和是太子哥哥的人,单说明年哥哥选妃,单凭这一点,柳嫣也不能应他。” 柳嫣,纳兰宏宇倒是见过一两次,虽是惊鸿一瞥,倒是个叫人难忘的人儿,轻轻一笑:“柳嫣倒是个招人疼的人儿。” 纳兰雪眸光一闪,一时默然无语,她和柳嫣一起长大,对柳嫣自是了解,柳家的四个女儿若是太子挑中了她,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呢。 轻轻落了一子,纳兰雪只淡淡一笑:“那是明年的事,现今儿想还早了些,倒不如先顾眼前,三哥既然碰了壁,苏家的事情定是无解,此时可是太子哥哥的大好时机。” 纳兰宏宇一笑:“倒是你这丫头鬼点子多,明儿我就去找父皇,倒要看老三如何收场。” 第55章 夜来 珠儿是傍晚的时候才回来的,一进房间便端了茶水咕咚咕咚的灌了一气。 芙蕖早已等的不耐烦,忙问:“事情打听的怎么样?可是苏熠轩故意的?” 珠儿抹了抹嘴:“好像不是,我听苏府的下人说,是那个云俏告诉三皇子的,事后,苏熠轩叫人罚了她,听说打了二十鞭,直打得皮开肉绽,惨不忍睹呢。” 云俏,那不是苏熠轩房里的人吗?柳嫣隐约记得这么一个人,当初逛园子的时候就是她带着逛的。 “这云俏是苏熠轩房里的人,不是他的心腹吗?”柳嫣轻声问。 珠儿摇头:“奴婢听说,那云俏原是夫人房里的人,是上个月才指给了苏熠轩。” 她说着笑了起来:“有人还说,苏夫人是想叫这云俏给苏熠轩做小呢,现今儿因这事被苏熠轩罚了,不晓得多少人背后看她笑话呢。” 做小的?柳嫣细细一想,倒是没想起云俏的具体模样来,但是眼角眉梢暗含的风情倒是记忆犹新,想来这话也不是空穴来风,不禁眉头一蹙,挽着团扇上的穗头,一时默然不语。 珠儿瞧她忽然沉默,便觉得奇怪,凑过去轻声问道:“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想必你还没吃东西吧?快下去吃东西吧。” 珠儿摸了摸肚子,跑了一下午,的确是饿了,便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芙蕖暗暗打量着柳嫣,见她怔怔出神,心底就轻轻一叹,心说,只怕苏熠轩对小姐来说并不是那般的可有可无呢,否则这事就该彻底的避嫌,又何必再去问呢。 夜深人静,夜里凉凉的风拂过枝头,传来沙沙的声响。 一个人影快速的走到苏府后门,随即轻轻一跃即翻墙入内。 苏熠轩的房中尚且点着灯,窗上投下个虚幻的人影,房内传出几声轻咳。 “少爷,喝药吧,喝了药好早些休息。”福安憨厚的声音传了出来,隐约带着几分焦急。 苏熠轩执了棋子轻轻落下一子,一手捂着唇咳嗽了起来:“先放那吧,等会再喝。” “少爷,这下棋极耗心神,您如今还病着,还是早些休息吧。”福安轻声劝道,他实在有些看不懂苏熠轩,明明还病着,咳的痰中带血,可不好好休息,还硬撑着做什么呢,至于那些访客,打发了不就好了。 “说的正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居然还有心下棋,也太过诡异了!”室内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福安转头一看,只见到一个黑衣人从窗口跃进来,矫健的身姿仿佛一头黑色的猎豹,冷冷的目光更叫人胆寒。 福安吓了一跳,忙挡在苏熠轩身前,大喊道:“来人,快来人!” “福安,退下。”苏熠轩缓缓发声,抬眸看向了黑衣人:“全都下去,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来。” 福安一惊:“少爷?” “下去。”苏熠轩声音微冷,福安不敢违逆,只能躬身退了出去。 黑衣人讽刺一笑:“叫所有人退出去,你不怕我对你不利吗?” 苏熠轩摇了摇头:“鲁将军若想杀我,在进来的时候就该动手,现今儿早已不是最好的时机。” 鲁一方心头一震,摘了面纱问:“你怎么知道是我?”他明明刻意做过装扮,又故意变了声音,苏熠轩怎么瞧出来的? “猜的。” “猜的?”鲁一方挑了挑浓眉,不屑一笑:“你怎么猜得到?” “因为,你们都看不得嫣儿受伤害。” 鲁一方眉头一蹙:“我们?还有谁?” “柳珏。”苏熠轩落了白子又去拿黑子,一时有些犹豫,沉默片刻才说:“我原以为,你会比柳珏先到,不想,他却快你一步。” “柳珏来过?”鲁一方看了一眼残破的棋局,若是苏熠轩一人自是不该做这种耗神的事情,想来柳珏也是刚刚离开不久。 “柳珏和柳嫣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妹,他疼她我可以理解,但是你……立场何在?”苏熠轩放了棋子问道,他真的觉得鲁一方很奇怪,据暗卫所言,柳嫣对他并无任何亲近之意,鲁一方却为何这样执着? 鲁一方心头一堵,他的确没有立场,柳嫣对他处处避让,一直都躲着他,甚至叫他永远别再出现,他不知道柳嫣为什么要这样,可是他却清楚的明白,如果苏熠轩这个谣言坐实了,他和柳嫣就再也不能了。 “我的立场与你何干?你这阴险小人,居然利用病痛,陷嫣儿于不义,你想趁机得到嫣儿,却是想也别想!” 苏熠轩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说的对,最初知道三皇子跑去柳府的时候,我的确有些窃喜,希望三皇子能将嫣儿找来,这样我就能顺水推舟,不想三皇子叫我失望了。” “小人,就会用些阴险手段!”鲁一方盛怒之下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苏熠轩的衣领:“你信不信我宰了你?” 苏熠轩抬眸看了看他,忽然笑了起来:“你信不信,你如今的样子都已经被嫣儿瞧见了?” “你……你说什么?”鲁一方心头一震,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冷笑一声:“你休想骗我,我来之前去过柳府,嫣儿好好的睡着,不可能来你这!” “是吗?你可看清楚了?” 鲁一方看着苏熠轩的笑容,忽然就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只隔着窗子瞧了一眼,只看到了柳嫣侧卧的背影,的确未曾仔细的确认,如果说柳嫣叫人假扮她,然后跑到苏府来也不是没可能。 “她……她在哪?”鲁一方的手不自觉的松了。 话音落,但闻得门外传来一声响动,鲁一方打开窗子一瞧,只见到一个穿了披风的身影快速的消失在小院之中。 鲁一方回头怒视苏熠轩一眼:“苏熠轩,我下次再找你算账!” 话音落,已经飞身追了出去,柳嫣是他顶在乎的人,不能就这样叫她误会了,认为他是个暴戾之人,他一定要解释清楚。 房间里,苏熠轩微微松了一口气,又落了一子,这才端了桌上的药一口饮了,苦涩在口中蔓延开来,苏熠轩蹙了蹙眉,暗道,吕志阳开的药可真难喝。 第56章 图纸 柳嫣睡的不甚安稳,总觉得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叫自己身上心里都毛毛的,不舒服。 翻了个身,柳嫣迷茫的睁开眼,只见床前站着一个黑衣人,柳嫣一惊,正欲呼喊那人的手却一下捂住了她的唇。 “别喊,是我。” 鲁一方的声音叫柳嫣心里一安,随即又是一恼,这大半夜的他不睡觉跑到她房里做什么?这要是被人瞧见了,她还能有好吗? 柳嫣挡开他的手,拥着薄被坐了起来:“你在这做什么?” 鲁一方打量着柳嫣,瞧不出她像是刚刚外出归来的模样,可他刚刚追着那个人,的确瞧见他进了柳嫣的园子,然后就没了影,若说不是柳嫣,那又是何人? “你今晚做什么去了?”鲁一方压低了声音问。 柳嫣斜睨他一眼,讽刺一笑:“我做什么与鲁将军何干?你一向自诩光明正大,这深更半夜却夜闯女子闺阁,可不晓得自己做了宵小之辈?” 鲁一方心头一紧,他现在可不在乎什么光明不光明,他就想知道,她今天是不是去了苏家,是不是偷偷去见了苏熠轩。 想到她可能与苏熠轩私会,便觉得心头似是蒙了阴霾,又像是堵了棉絮,叫他呼吸都不顺畅:“你告诉我,你今夜是不是去见了苏熠轩?” 柳嫣挑了挑细眉,鲁一方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说她暗中和苏熠轩私会吗? 心里头略恼,柳嫣冷冷一笑:“鲁将军还真会以己度人,你自己做个梁上君子就觉得所有人都似你一般是个梁上君子了?” 鲁一方被她的话塞住,但听出她话中含义是未曾去过,问道:“这么说,我先前在苏府瞧见的人不是你?” 柳嫣瞪他一眼:“我哪晓得你瞧见的是谁?鲁将军您是不是做梁上君子上瘾了?今儿去这家,明儿去那家,好好的将军不做,准备做个偷儿啊?” 瞧着柳嫣说的正色,想来她的确没去,可这丫头说话实在噎人,说不出是该高兴还是该恼怒,便道:“你现今儿不喜欢我了,自是瞧着我什么都不好,但我还是想提醒你,苏熠轩他并非什么良人,你与他并不合适。” 柳嫣讽刺一笑:“我与他合适不合适与你有什么关系?鲁将军不觉得自己管的太多了吗?再者说,苏熠轩是个小人,鲁将军夜探女子闺房也不见得多光明。” “你没事就好,我先走了。”鲁一方说罢,身形一跃即从窗户跃出,转眼就没了影。 柳嫣咬了咬唇,眉头轻轻一拢,今天鲁一方的反应太奇怪了,他不该无缘无故的来质问她,还说在苏家瞧见了她,可她着实没去过苏家,想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可能,顿时心头一沉,再也无心睡眠。 ********* 纳兰宏宇去到皇上书房的时候,三皇子刚好也在,他瞧见三皇子拿了个图纸模样的东西给皇上看,便是眉头一蹙,暗道了一声不好。 故作镇定的给皇上行了礼。 皇上摆了摆手叫他起来,又仔细的看了两眼图纸便叫宫人卷了起来,笑道:“倒是老三有心,只是清荷园原是母妃留下的东西,朕不想在里面大兴土木,若要重修,还是按照以前的好。” 三皇子躬身行了一礼:“是,儿臣谨遵父皇的命令,定将清荷园复原。” 纳兰宏宇暗中握了握拳,心说,苏熠轩不是病着吗?他从哪弄来的图纸?莫非他找了别人?可是他怎么没收到消息?若真如此,眼线应第一时间来报才对。 一连串的疑问在纳兰宏宇的脑袋里一一闪过,却没有答案,再回过神的时候,三皇子已经退出了书房。 三皇子从书房退出,径直出宫去了苏家,把图纸往桌上一放,就笑道:“苏公子果真名不虚传,不过一个小小的园子,竟有这么多的精巧布置,实在叫人大开眼界。” 苏熠轩正在喝药,瞟了桌上的图纸一眼,就觉得心头一紧,究竟是谁,竟拿了他的图纸? “我刚刚进宫问过父皇了,父皇说,这园子虽巧妙,可清荷园却是皇祖母留下的,所以还是想保持原样。” 苏熠轩放下药碗,漱了漱口,这才笑道:“没帮上忙,实在惭愧。” “这是哪里话,我叨扰你这些日子,倒是耽搁了你的治疗,实在是有愧。” “三皇子多虑了,还要多谢三皇子帮草民请了太医,否则的话……熠轩只怕已经是凶多吉少。” “这没什么,只是……这件事还请苏公子多费心,有道是一事不烦二主,苏公子既然愿意帮我,那清荷园的事,还是委托给公子吧。” 苏熠轩暗自咬牙,不晓得是哪个不开眼的想攀高枝,居然敢拿他的东西献给三皇子讨功,叫他知道了定要严惩不贷! 虽心头盛怒不已,但面上却极力保持镇定,只淡然一笑:“草民虽也有心,但是恐怕有心无力。” “无妨,你只消背后作我的军师出出主意就好。” 苏熠轩心里咯噔了一声,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倒不是他自负,而是最近三皇子的行为已经表明了一切,看来想独善其身已经是不能了。 三皇子笑道:“父皇虽说想叫清荷园还原,但是只还原恐怕不能叫人满意,届时还要苏公子鼎力相助才好。” 苏熠轩点了点头:“若草民做得到自是不敢推辞,只是……现今这身体……” 说着又咳嗽了两声。 “那也无妨,苏公子若去不成,叫府中花匠前去,是一样的。” 苏熠轩暗道,看来三皇子是铁了心要用我的人,再推辞下去只怕要叫他瞧出不对,现在也只能先应了,至于之后的事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是。” “有劳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三皇子说罢,站起身径直离开。 苏熠轩扫了桌上的图纸一眼,只微微冷笑一声:“福安,去给我查查,是谁把这图纸送给了三皇子。” “是!”福安躬身退了出去。 原是想躲开这件事,不曾想终究躲不过,究竟是该说造化弄人,还是该说命途如此? 第57章 料子 苏府传出消息,这几日苏熠轩的身体已经渐好,坊间的风言风语渐渐的少了。 柳嫣心情渐缓,今儿闲来无事便陪着柳婉儿出来逛逛。 柳婉儿生性爱玩,虽在马车上坐着却一刻也闲不住,打了帘子左看右看,指挥着绿珠去帮她买些零嘴,两个人尚未下车,柳婉儿已经捧了四五样零嘴在吃了。 柳嫣却不去理会她,只透过半开的帘子望着车水马龙的景象,怔怔出神,仿佛很久都没瞧见帝都这般繁华的景色了。 马车轻轻一震,在一家绸缎庄前停了下来,柳婉儿弯腰就想下车,柳嫣忙拦了她,拿出手帕擦了擦她唇边的糕点屑,责备道:“姑娘家家的,也不晓得利落些,出去要叫人笑话的。” 柳婉儿摸了摸脸颊只憨憨一笑。 柳嫣拿出两个面纱来,递给了她一个:“戴着。” 柳婉儿不甘不愿:“戴着这个很闷的。” “若是不小心被父亲或哥哥发现了,你才该闷呢!”柳嫣说罢,戴了面纱下了马车。 柳婉儿暗自吐了吐舌,父亲和哥哥都不喜欢她们出门,父亲常说大家闺秀,应当稳稳当当,待在深闺,不能在街上抛头露面,可她这性子哪里闷得住,今儿偷偷出来若是被父亲发现,少不了又要禁足了,那可当真是闷极了。 “小姐,您慢些。”绿珠伸出手来,扶着柳婉儿的手,柳婉儿这才轻轻从马车上下来。 下了车,瞧见柳嫣正站在门前,打量这家绸缎庄,柳婉儿疾行两步走过去,轻声道:“我听人说,这家铺子的绸缎,花样稀奇,颜色亮丽,做出来的衣服特别好看,很多千金小姐都从这挑绸缎的。” 柳嫣点了点头,这锻锦坊她亦曾听人说过,柳婉儿倒是没有夸张:“要做衣服的话,其实也没必要来这里,叫了人送去家里给你挑不是一样的吗?” 柳婉儿忙摇头:“这可不一样,他们送家里去的那些都是寻常花样花色,若想挑些新奇漂亮的,还要自己来挑才行。” 两人举步入内,里面已经有几个妇人模样的人在挑了。 柳婉儿一进门便是眼前一亮,正对着门的柜子上,摆着一匹绛色丝绸,颜色极正,她几乎一眼就看中了,忙叫旁边的伙计拿过来瞧瞧。 那伙计打量她一眼,虽是戴了面纱,但依旧可以看出是个豆蔻年华的姑娘,便应了,拿了布匹放在柜台上给她细瞧,一边轻声介绍:“姑娘真是好眼光,这匹布是从香罗进来的,无论是布料还是花样在镜月都极是少见,姑娘若做一身这样的喜服,保准叫其他姑娘都羡慕不已。” 喜服?柳婉儿微微一怔,俏脸一下红了起来:“你,你胡说什么!我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谁要做喜服了!” 伙计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慌忙道:“是小的多嘴了,姑娘恕罪。” 珠儿闻之噗嗤一笑:“四小姐还没到年岁呢,想不到这般心急。” 柳婉儿气闷瞪她一眼:“珠儿,你这臭丫头!” 旁边选绸缎的妇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皆是拿眼暗暗瞟着这边。 柳嫣挽了柳婉儿的手臂,笑道:“我晓得你喜欢红色的,但是这正红色一向是做喜服用的,若做这么一身平日里穿也是忒艳丽了些,倒不如选这一匹石榴红的,一来不似正红艳丽却更衬你的肤色,二来这布的花纹也别致,瞧着倒像是香罗那边的凤凰花。” 伙计立刻点头附和:“这姑娘眼光真好,这花正是凤凰花,一般人可认不得呢。” “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此花盛开之时红艳如火,倒是合你的性子。” 柳婉儿先前不认得这花,只觉得它怪怪的,现今儿柳嫣一说,倒是有了兴致,拿起来往身上比划了一下:“穿上倒是不觉得怪。” 珠儿退了两步,打量了几眼,笑道:“岂止不怪,更衬着四小姐的肤色好看呢。” “绿珠,真的吗?” 绿珠点了点头:“好看!” “那我要了,姐姐呢?你选了哪个?” 柳嫣指了指旁边的布料:“这匹藕荷色的吧,我倒是没穿过这个颜色的衣服,想着试试。” “那好,两匹步,多少银子?” “这两匹……”伙计拿出算盘,噼里啪啦的拨了起来。 “两匹一共是十八两三十七文又八钱,零头给你免了,给十八两银子就可以了。”不知何时,柜台内站了一个女子,女子十五六的年纪,生的俏丽可人,一双眉眼透着精明。 柳婉儿吃了一惊:“这两匹布这么贵呢,比做身成衣还贵呢。” 那姑娘轻轻一笑:“姑娘若买了这两匹布,我们可免费给姑娘做成成衣,衣服样式随姑娘挑选。” 柳婉儿撇撇嘴:“你给我做衣服?我还要考虑你做工好不好呢。” 话音刚落,旁边在看热闹的妇人就笑道:“一看这姑娘就没在锻锦坊做过衣服,这锻锦坊的衣服做工精细,平日里单手工也要几两银子呢,现今儿肯免费给你们做,你们可是占了大便宜。” 柳婉儿吃了一惊,同时也心中一动,别人都说好,想必这里的确有过人之处,有些央求的晃了晃柳嫣的手臂,十八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是买了这布匹,下个月的胭脂水粉、零食零嘴肯定是没了的,想想也不免心疼。 柳嫣打量了布匹几眼,不急不忙的道:“十两银子,两匹布。” 那姑娘倒吸一口冷气:“姑娘,还价可没您这样还的,您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啊。” 柳嫣轻笑:“你才是狮子大开口呢,这布在这放的想必有些日子了,虽你们用心存放,可上面的微尘却骗不了人,这凤凰花虽奇特,可帝都却鲜少有人见过,我若不买只怕你放到坏都卖不出去。” 姑娘一下噤声了,柳嫣说的倒是实话,这布放了许久了,一直无人问津,原本是想着趁机推销出去,不想被她瞧了出来,可这还价也太狠了吧? 正想开口拒绝,忽听内室传来一声轻笑:“灵儿,叫两位姑娘进来挑衣服样式吧,料子我送了。” 苏灵儿一愣,他家一向精明的三哥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第58章 相见 柳嫣知道苏家家大业大,在帝都铺子不少,可不曾想到这锻锦坊竟也是苏家的。 苏熠轩发了话,柳嫣反倒不自在起来,心道,他不是在装病吗?怎么今儿倒不装了? 柳婉儿没察觉出异常,但听到这老板要将料子送她们,自是高兴,便笑道:“倒也不用送,十两银子给你,姐姐咱们进去看看有没有好看的衣服。” 说罢,叫绿珠放下银子,一手拽着柳嫣进了内室。 内室不大,摆了桌椅点心,苏熠轩就坐在椅子上笑吟吟的看着两个人。 柳婉儿美目一眨,有些意外:“苏熠轩,怎么是你?” 苏熠轩给旁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头上前两步笑道:“姑娘请随奴婢来,这后面才是看样式的地方。” 柳婉儿走了两步,但见柳嫣没有动,不禁有些疑惑,随即一想已是了然,便朝着珠儿和芙蕖使了个眼色。 珠儿和芙蕖不敢动,只静静看着柳嫣,柳嫣点了点头:“去吧。” 两人这才福了福身,跟着柳婉儿走去了内室。 “柳姑娘,坐吧。” 柳嫣在他对面坐下,隔着红木的桌子仔细的打量着他,苏熠轩的脸色依旧苍白,唇也没甚血色,瞧着倒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柳嫣蹙了蹙眉,唇角微撇,冷冷一笑:“苏公子,怎么不继续装病了?莫非是觉得独角戏唱着无趣吗?” 苏熠轩被她直接的话逗笑了,笑了两声才道:“柳姑娘能言善辩,心如明镜,实叫人佩服。” 柳嫣咬了咬唇,有些不甘,明明告诉过他自己不喜欢他的心机,为何他还是这样? “不管怎么说,苏公子真是唱了一出好戏,现今儿外面风言风语,着实叫我烦恼。” 苏熠轩轻轻一叹:“这件事我原本不想牵连你,可不想……” “不想牵连我?说的倒是好听。”柳嫣轻轻一哼:“如此说来,鲁一方也并非你故意为之的?” 若说相思病、云俏、三皇子都与他无关,但是鲁一方呢?若非他故意,鲁一方怎么会大半夜跑去质问她? “你敢说,你找鲁一方激我,不是想叫我去找你吗?” 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来,唯有这个可能才会让苏熠轩冒险,想起来着实可气。 苏熠轩轻轻叹息一声,怎么他的心思到了柳嫣那就如透明的一般?莫非自己做事真的这么明显了? “不错,鲁一方的确是我故意的,可你依旧不为所动,想来的确对我无意。” 柳嫣心头一震,她无意么?可是她着实是担心他来着,初初听到他病倒的消息,她也一时慌乱,猜测着是否自己太过决绝才让他承受不住。 可后来听到那些有的没的传言,又联想到清荷园的事情,这才强压了心头的不安,仔细的梳理了这些事,想通后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恼,后三皇子来请她,直让她不知所措,只暗恼他的牵扯,所以才会对三皇子明嘲暗讽,不留情面。 而更让她意外的是,他利用了鲁一方,那时,她真恨不得去找他,跟他理论理论,可终究是忍住了。 “幸好,我没上你的当。” “你当真,从未担心过我吗?”他最初的时候只想着躲开三皇子,不想太医却诊断出了相思病,那时他也想着顺水推舟,若她有意想必也会担心他,可她却毫无反应。 柳嫣怔怔出神,想了片刻才道:“你的病是假,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怎么知道是假?”他的病也不全是假的,至少连太医都瞒过去的,怎么她如此肯定? “有人瞧见吕志阳半夜从你府上离开,我就知道你的病定是假的,否则没必要叫了太医又叫他前去。” “是么?我还以为他藏的够隐蔽不会被人瞧见呢。”吕志阳一直是用轿子接送,原以为不会被人发现,不想终究露出了破绽。 柳嫣沉默不语,初初听到他病倒,她十分担心,只怕是自己之过,害他无端受伤,便想着去打探一二,那天晚上她躲在苏府外正瞧见一顶轿子出门,当时她以为轿子里的人是苏熠轩便跟了上去,却不想正瞧见吕志阳从轿子上下来,那时,她才想通了这些事。 “你这事做的实在不够漂亮,若是发现的人是三皇子,只怕你早身首异处了。” 她这话不似恼了,反倒像在埋怨他这事做的不够严谨一般,苏熠轩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瞧出她并未有丝毫恼怒的意思,便笑了出来:“那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还要请教柳姑娘了。” 柳嫣嗔他一眼:“我才不管你,叫三皇子发现了才好。” 苏熠轩忍俊不禁,她这般倒让他觉得亲近不少,只觉得心头越发柔软起来。 正在这时,福安自外面走了进来,行了一礼:“少爷,不好了,别院那边出事了。” 苏熠轩眉心一拢,下意识的看向了柳嫣。 柳嫣端茶抿了一口:“你看我做什么,还不快去。” “那在下先回去了。”苏熠轩站起身似又想起了什么,笑道:“今儿多谢柳姑娘的提醒,柳姑娘喜欢什么随便挑,权当在下送你的谢礼。” 又叫了苏灵儿嘱咐了一番,苏灵儿一一点头应了,即轻声笑道:“我还当是谁竟叫三哥乱了方寸,原是柳家的姐姐。” 说着已到了柳嫣身前,轻轻福了福身:“给柳姐姐请安了,我叫苏灵儿,是苏家的么女,姐姐不必客气,瞧上了什么与我说就是。” 柳嫣有些诧异,先前还以为她是这店里的伙计呢,她当时还疑惑,怎么一个丫鬟伙计居然穿的这般体面,原是苏家的女儿。 站起了身,回了一礼:“原是苏家的妹妹,难怪心算如此厉害,当真闻名不如见面。” 苏灵儿轻轻一笑:“姐姐快别夸了,我三哥那会还教训我呢,嫌我算账慢,把账目都弄错了,可不叫人笑话,柳姐姐随我进来吧,我帮姐姐挑几件合适的衣服。” 柳嫣进得内室,却见柳婉儿正拿着两件衣服比对着,有些纠结,似是不知在选哪个。 苏灵儿瞟了一眼,笑道:“柳四姑娘性子活泼开朗,更合适右手边这一套,穿着不碍事,也衬你那料子,做出来肯定十分好看。” “当真?我也这样觉得。”柳婉儿眉开眼笑,自是笑的合不拢嘴。 第59章 毒草 苏熠轩从锻锦坊的后门出来,上得马车,福安忙低声把事情说了一遍,苏熠轩听得心中一惊却又一喜,唇边不自觉便闪过一分笑意。 “如此说来,羲和公主当真是咱们府上的贵客了。” 福安一愣,有些不解。 今儿一大早,羲和公主和云和公主二人就来到了苏家别院,说是上次见过苏家别院的景致,回去之后一直念念不忘,所以想过来瞧瞧,顺便再帮皇贵妃看看毒草查验的如何了。 两个人来到别院还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个医师在院中找到了毒草,两位公主受了惊,寻了园子的管事,把管事花匠处罚了一个遍。 这还能说是贵客?他家少爷不会是气昏了头了吧? “羲和公主既早就到了,别院的人怎么也不来通知我?” 福安忙道:“回少爷,来报信的人说,羲和公主叫人守住了前后院门,不许人通报,只说自己是顺路过来,他们都是看园子的,哪里拿得出主意,事情就耽搁了。” 苏熠轩了然点头,羲和公主有备而来,倒也不怪他们通报的晚了。 回到别院已是半上午的光景,别院的空地上跪了一地的人,有管事,有家丁还有几个是常年在府中照料花草的花匠。 羲和公主端端正正的坐在树下的椅子上,一脸傲然寒霜。 云和公主眉头拢成一团,只摇着手里的团扇却不发一言。 苏熠轩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不知两位公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公主恕罪。” 云和瞟了他一眼,没言语。 羲和淡然一笑:“倒也怪不得你,是我不许他们通报的。” “公主念着在下的身体,体谅在下出行不易,实是菩萨心肠。”说着板起了脸,教训道:“来人,还不给两位公主上茶,别院里的下人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了!” “是,少爷!”管事忙从地上爬起来,起身去倒了茶水上来。 羲和玉手一紧,眼中闪过几分讽刺,苏熠轩这是在向她表明身份吗?告诉她,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这样正好,若是他一味奉承,反倒叫她觉得无趣,就是这样才更有意思,唇角微微的弯了弯:“本宫原也是想体谅你,不想你这府里的下人不争气,种出些有毒的东西差点吓坏了本宫和云和妹妹,只不知你要如何交代?” 苏熠轩冷目一扫地上的花匠,冷声道:“来人,把他们带下去各打三十杖,逐出府去,以后再不录用!” 花匠一听立刻慌了,苏府虽是商贾之家,但治家极严,行刑的棍子又粗又重,三十杖下来能打去人半条命,几个花匠连连求饶:“少爷,小的冤枉啊。” 苏熠轩并不理会他们,只挥了挥手,立刻有几个家丁模样的人过来,把几个人拖了下去。 “苏公子不问问是什么样的毒草吗?” “既让公主受了惊,岂能轻饶,至于是何毒草倒不重要,左不过一个园子,大不了,废了就是。” 云和公主忙道:“这么好看的地方废了多可惜。” 羲和公主心头一震,她先前听人说过,苏熠轩因自幼身体不好,是以鲜少出门,苏府为了给他增长见识,特意买了个别院,这园中的建筑,混入各种风格,可以说是三国的一个缩影,想不到他居然说废就废。 苏熠轩只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这时,福安捧着两个盒子跑了过来:“少爷,您要的东西。” 苏熠轩使了个眼色,福安即捧着两个盒子递到了两位公主面前,打开来,盒子里放的是一支步摇,样式别致,做工精细考究,上面镶着亮晶晶的钻,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晃得人眼前发晕。 “这两盒东西是自香罗而来,上面镶嵌的是香罗的晶钻,是今儿早上才到的,整个镜月只此两件,还请公主笑纳。” 云和公主一瞧便是眼前发亮,宫里的娘娘、姐妹,没有哪个有这么漂亮的步摇,若是戴出去还不把人羡慕死? 羲和公主拿出来看了看,心中极是挣扎,先前见苏熠轩的时候只觉得他是个病弱的公子,倒给她一种好欺负的感觉,却不想他却是个说舍就能舍的人。 这步摇看上去华贵,若是卖出去只怕也值个几百两的银子,居然也说给就给了,一时有些惘然,自己这样做是否太过分了。 云和碰了碰她:“五姐?” 羲和回神,把步摇放回去,啪的一声合了盒子,定了定神才道:“皇贵妃是想用你府上的花草妆点清荷园,可不想你这里出了毒草,这事非小事,我可不敢收你的东西。” 羲和公主这话一出,云和公主也忙把东西推了回去,只是依旧有些留恋,虽说父皇极是宠爱她,可也不曾赏过这么好的东西给她,倒让她有些舍不得。 “公主多虑了,两位公主刚刚受了惊,这两盒小玩意送给公主压压惊,公主既是代表了皇贵妃前来,在下怎敢隐瞒?毒草一事公主据实上报就好,苏熠轩自会负起责任,不会有丝毫推诿。” 羲和隐在袖中的手紧了又紧,她忽然觉得看不清苏熠轩了,自己是否太小瞧他了? “苏公子既这样说,本宫就不客气了,不过你这园子别致,倒也不用废弃,只是以后用人小心些就是。” “是,多谢公主提醒,在下既逐他们出去,自是永不录用。” 羲和点了点头:“云和,咱们走吧。” “恭送公主!”别院中的下人跪了一地。 浮翠和绿荷接过福安手中的盒子跟了上去。 眼看几个人出了大门,福安站起身:“少爷,那些毒草根本不是咱们府上的,这事可是蹊跷。” “我知道,对了,那几个花匠怎么样了,没受伤吧?” 管事忙道:“按少爷的吩咐只做了做样子,现在都在柴房关着呢,少爷,这花草有蹊跷,可不关他们的事,他们都是咱们府里的老人,可都是忠心耿耿的。” “我知道,但这个黑锅只怕他们不得不背,你去账上支些银子,一人百两作为遣散费,叫他们离开这里另谋出路吧。” 管事一喜:“是,多谢少爷。” 苏熠轩忽然正色问道:“福安,我让你查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第60章 多事之秋 羲和公主回宫,将苏家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皇贵妃,因有云和公主在场,皇贵妃倒是不疑有他,只是听闻此事难免烦忧。 云和公主从旁安慰一番,这才和羲和一起退了出去。 皇贵妃静静靠坐在贵妃榻上,轻叹了一声:“一个清荷园竟惹出如此多的波折,如今宫中,当真是多事之秋。” 暖晴换了杯茶水端上来,轻声道:“娘娘,咱们先去叫人查验一直未曾查出毒草,怎么羲和公主一去便查了出来?这件事定有蹊跷,可要派人去查查吗?” “查什么?羲和带着云和去的,我若查出来有问题,云和当如何自处?这件事暂且罢了,你现在即刻命人出宫去寻苏熠轩府里的那几个花匠,务必把他们带回来。” 暖晴微微福身:“是,奴婢这就去。” 皇贵妃以杯盖轻轻拨着茶杯中的茶叶,冷冷一笑:“以为这样就可以断了我的路?羲和,你还是太年幼了。” ************ 给三皇子送图纸的人自称是苏府的下人,具体的模样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这个人皮肤黝黑,身材粗犷,左眉有一道伤疤。 苏熠轩敢确定,他府上绝对没有这样一个人。 既不是他府上的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故意为之,陷害他。 只不晓得这人是谁,吩咐了暗卫暗中查访,苏熠轩即懒懒的靠在凉亭里发呆。 这些日子,他当真是闷坏了,为了不让太医察觉出异样,他不晓得暗中吃了多少药,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柳嫣似乎已经不生气了,想到柳嫣唇边不自觉的浮现了一丝笑意。 这世间纷扰,若有她相陪,当不负此生。 苏灵儿下午回家的时候就瞧见自家的三哥坐在凉亭里发呆,脸上诡异的笑容,看得人心惊肉跳,却又给人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感。 不由自主的走过去,人未至声先到:“柳姐姐可真是个妙人,咱们铺子里几匹滞销的缎子全叫她卖了出去,难怪哥哥对她念念不忘呢。” 苏熠轩回过神来,蹙了蹙眉:“我叫你招待她,你居然让她卖缎子?” 苏灵儿嗔他一眼:“哥哥你这是什么话,我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吗?将来的嫂嫂可不好得罪呢,是柳姐姐自己觉得还价太狠,占了咱们的便宜,这才帮着卖了几匹。” 多此一举,一个大家闺秀跑街上抛头露面的做什么买卖!苏熠轩心有微词,但细细一想,这还真是柳嫣能做得出的事情,倒怪不得别人。 苏灵儿在他身边坐下,倚着凉亭的栏杆笑道:“说起来柳姐姐真是博学多才,对香罗,对西凉都极是了解,有几匹缎子上的花纹我都不曾见过,她居然全都认得,难怪人说她是个博闻强识的主,果真呢。” “既知道自己与人的差距,还不好好学学,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小心将来出了门露怯!” 苏灵儿也不气,就嘿嘿一笑:“哥哥先别急着训我,我再说一件事只怕哥哥要夸我。” “何事?” “下午的时候,我已记下柳姐姐喜欢的那几匹缎子了,回头给她多做两身衣服送过去,哥哥说,好不好?” “当真?” 苏灵儿正色点头:“当真!” 这丫头可真会做顺水人情,可不知道顺水人情却不是那么好做的。 “那我就要问你了,你这几匹布的亏空如何补上?若年终母亲对账,发现了问题,你如何交代?” “这……”苏灵儿舔了舔红唇。 苏家是商贾之家,从上到下,无论少爷小姐都要会算这么几笔,年初的时候,母亲想让她练练手,就叫她接手了锻锦坊,若今年就出现了亏空,不止对不起母亲的信任,自己更是脸上无光。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缎子都许出去了,总不能再要回来吧? 苏灵儿下意识的咬着指尖,转眸瞧见苏熠轩淡笑的模样,心中一喜,嘻嘻笑道:“有了,届时我就说哥哥拿了,送了他的心上人,想来母亲不会怪我,只怕还要夸我呢。” 苏熠轩忍俊不禁:“你这丫头脑子倒是转得快,可你这法子却不是长久之计,你此次推给了我,莫非以后也尽数推给我?自己许出去的亏空,自己想办法补上,这才是长久安稳之计,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说罢,站起来转身走了。 苏灵儿大眼睛一转忙跟了上去:“莫非三哥有办法?三哥你别走,快教教我。” 柳嫣回府已是下午,幸好柳正和与柳珏皆进了宫,否则两个人八成要被发现了。 柳婉儿这一路上极是高兴,纵是回府也不避嫌,一路跟着柳嫣回了翠园,拽着柳嫣的手说个不停:“姐姐,你怎么什么都认得?那些花纹我见都没见过呢。” 柳嫣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这双手白皙干净,十指纤细,一看便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才有的手,可是前世却不是这样的。 前世的时候,这双手布满了细纹,布满了伤口,要记住那些东西是那么轻易的么?那是要付出代价的,也许是经年的时光,也许是满身的伤痕,更甚至可能是生命。 轻轻在柳婉儿头上揉了揉,笑道:“你不知道才最好,如果可以,我也宁愿自己不知道呢。” 柳婉儿不明所以:“为什么呀?姐姐博学多识,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怎么姐姐偏说丧气话?” 珠儿忙点头:“四小姐说的是,小姐冰雪聪明,不晓得叫多少人羡慕喜欢呢,又何必说这种话,叫人泄气呢。” 芙蕖看出柳嫣脸色有异,忙道:“想来是今儿逛的久了,小姐累了,中午也不曾好好吃东西,不如奴婢去帮小姐做些吃的。” 说着给珠儿使了个眼色,拽着她离开了。 柳嫣收回目光,温柔的笑了笑,轻声道:“婉儿,你还年幼,很多事情不懂,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这世界上任何一种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想要的那些,没有一样是能白得的。” 柳婉儿有些疑惑,只睁着懵懂的大眼睛看着她,此时的她却不晓得,柳嫣这话一语中的,自己想要的东西当真要付出很大很大的代价才能换的来。 第61章 贼人 夜深了,淡淡的琴音自翠园飘出,琴音袅袅不甚真切,却又有一种莫名的哀伤感。 忽然,房门被人一下推开,柳嫣手一顿,只听嘣的一声,琴弦一下断了。 柳嫣惊了一下,抬起头略带责备的看了来人一眼。 珠儿一愣,忙道:“小姐恕罪,奴婢莽撞了。” 柳嫣看了看琴弦,摇了摇头:“是这琴弦老了,怪不得你,这大半夜,你莽莽撞撞的做什么?” 珠儿走上前,收起琴,轻声道:“回小姐,刚刚奴婢在园子里听到外面吵吵嚷嚷,出去瞧了一眼,刚好碰到了少爷,少爷说家里进了贼人,让奴婢照顾好小姐,可别出了事,奴婢这才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 “贼人?抓到了吗?” 珠儿摇头:“想必是没有,奴婢刚刚还瞧见有人在外面巡查呢。” 忽听咣当一声,柳嫣与珠儿齐齐一惊,对视了一眼。 “似乎是芙蕖房里的声音。” 珠儿担忧,猜测道:“不会贼人跑到这里来了吧?” 柳嫣一想还真有可能,柳珏既然带着人查到附近,那贼人被人追赶无处可去说不定…… 想到这柳嫣从抽屉的面拿出一把匕首握在手里:“咱们去看看。” 珠儿瞧着心惊,心道,小姐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藏一把匕首在房里,瞧见柳嫣出了门,珠儿忙在房中寻了一把油纸伞,握在手里做武器,这才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芙蕖房门口,正欲开门,房门却一下开了,芙蕖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 “来人……”芙蕖一眼看到了柳嫣,忙拦住她:“小姐,别进去,里面有人。” 还真的在这?柳嫣定了定神:“珠儿,你去叫人。” “哎。”珠儿应了一声,一溜小跑冲出了园子。 柳嫣定睛一瞧,只见到芙蕖的脸上和衣服上都染了血迹,担心的问:“你受伤了吗?” 芙蕖摇了摇头,垂眸一瞧也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 “那个人受伤了?” 芙蕖慌的小脸都白了,摇了摇头:“奴婢……奴婢没看清,那个人忽然就从窗口摔了进来,屋里的蜡烛被风吹灭了,所以奴婢没看到,但是奴婢知道那是个男人,因为他比我高,小姐,咱们先离开这吧,那个人……” 柳嫣拍了拍她的手:“不用怕,没事的。” 看芙蕖脸上和身上的血迹,想必那个男人受伤不轻,现在还没冲出来,如果不是从后窗逃了,只怕就是没力气出来。 柳嫣到不觉得怕,等了片刻,柳珏匆匆赶来,扫了芙蕖一眼便是眉头一蹙:“来人,带小姐下去。” “不用,看芙蕖身上的血迹,只怕那个人受了重伤,哥哥小心些。” 柳珏给护卫使了个眼色,几个护卫一拥而上,不出片刻房内点了灯,一个人被几个护卫拖了出来,在地上留下了长长的血迹。 柳嫣心中一松,看来他果真没能逃掉。 因担心这贼人还有同党,柳珏命人仔细搜查翠园,生怕错过了什么。 柳婉儿听到了声响早就在外面等着看热闹了,瞧见人浑身浴血的被拖了出来,有些胆寒的往后退了退。 “姐姐,你没事吧?” 柳嫣摇头:“这么晚了,你怎么跑出来了?” “珠儿去报的时候,哥哥刚好走到我那,我听到了珠儿的话,心里担心姐姐,就过来瞧瞧。”柳婉儿往翠园中望了望,这园子已经被护卫糟蹋的不成样子了,拽着柳嫣的手道:“姐姐去我那吧,这园子只怕不安全呢。” 柳珏点头:“婉儿说的对,嫣儿,你今儿先去婉儿那住一晚,待得明日仔细的查看,若没什么问题,你再搬回来。” 柳嫣点了点头:“劳烦哥哥了。” “说什么傻话,快去休息吧。” 柳婉儿住的地方离柳嫣不太远,名叫疏影园,园子里只在小路两旁种了点花草,剩下的空地,种了一棵合欢树,这棵树已经有些年岁了,生长的十分茂盛,树下立了个秋千。 两个人进了房间,柳婉儿笑道:“姐姐今儿就与我睡一张床好了,至于芙蕖和珠儿倒是可以和绿珠睡在外间,或者去绿珠房里也可以。” 珠儿道:“今儿轮到我守夜,要不然我与绿珠守夜,芙蕖去绿珠房里睡吧。” 芙蕖忙摇头:“我不去,我宁愿与你们一起守夜。” 绿珠笑道:“瞧芙蕖姐姐这一身,只怕吓到了呢,这样吧,芙蕖姐姐先去梳洗一下,换身衣服,我去拿被子,咱们三个今儿就在榻上挤一挤。” 几个人齐齐点头。 绿珠拿了件衣服给芙蕖:“芙蕖姐姐没带衣服过来,今儿就凑合穿我的吧。” “多谢。”芙蕖接过衣服,由珠儿陪着下去洗漱。 柳嫣观察了芙蕖一会,看她没什么问题,便也放了心,与柳婉儿闲聊起来,正说话的时候,珠儿和芙蕖闹着走进了房间。 “小姐,小姐,你快瞧瞧,这东西可是从芙蕖身上搜出来的,贴身放着也不晓得是什么人送的!”珠儿调笑着把东西塞进了柳嫣手里。 芙蕖不知是羞是气,小脸发红:“你胡说什么,小姐,奴婢真不晓得这东西从何而来。” “贴身放着的,你会不晓得是什么?我可是瞧的真真的,这东西就是从你衣服中掉出来的,你就别不好意思了,快从实招了吧!”珠儿嘻嘻笑着。 芙蕖跺了跺脚,一时也解释不清,就噗通一声跪在了柳嫣面前:“小姐,奴婢真不晓得这东西从何而来。” 柳嫣仔细的打量了一眼手里的东西,那东西只有她掌心大,是个小银牌,打头的地方有个小洞,想必是用来穿绳子的地方,银牌上刻着一个似花非花,似字非字的东西,瞧着有些奇怪。 珠儿笑道:“你还不从实招了?我看你啊,是春心萌动了,这说不定是哪个情郎给的定情之物呢。” 柳婉儿接过那东西看了看,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姐姐,这东西你瞧着不眼熟吗?” 柳嫣仔细辨认,蹙起了眉来:“的确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 柳婉儿拿过来在衣服上比划了一下,柳嫣眼前一亮:“这是……” 第62章 苏家信物 柳嫣拿了毛笔沾足了墨汁涂在银牌上,往纸上轻轻一按,按了两三下之后,已经显出一个清晰的篆字来,正是个苏字。 珠儿斜睨了芙蕖一眼:“你那情郎是苏家的人啊?想不到苏熠轩尚未娶得咱家小姐,你倒是巴巴的去了。” 芙蕖微恼:“你胡说什么呢。” 柳嫣被珠儿的口无遮拦说的俏脸一红,急道:“这不是定情信物,这是苏府的信物,纵然芙蕖真的有个情郎,却也不会拿苏府的信物来做定情之物。” 珠儿想了想:“小姐这样一说,倒是有理。” 柳嫣翻过银牌,后面刻着一支翠竹,隐约可以看到染在翠竹之中的血迹:“血迹已经深入其中,有些已经干涸,想必已经染了许久,这个只怕是那个贼人的东西。” “莫非,那个贼人是苏府的人?”珠儿不敢置信,心说,莫非苏熠轩求娶小姐不成,干脆半夜命人来偷? 柳嫣把东西递给芙蕖:“那个人可能是苏府的下人,想必并不是什么贼人,这其中应有误会,你与珠儿一起,拿着这东西去送给哥哥,就说是在地上捡到的。” 芙蕖点了点头,与珠儿一起退下。 柳婉儿也觉得奇怪:“苏府的下人怎么会跑到咱们家来?不会是苏熠轩……” 柳嫣摇头:“不可能的,一来,苏熠轩不是做这种事的人,二来,如果是苏熠轩安排的,他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 柳婉儿又不明白了,柳嫣却也不去多做解释,净了手笑道:“早些休息吧,他究竟是何人,明儿就知道了。” 那个人果真是苏府的人,第二天一早的时候,苏熠轩即早早的来了,只看了那人一眼,脸色瞬间铁青。 福安倒吸一口冷气:“少爷,这是别院的齐管家呀。” 柳珏看出他脸色有异,挥挥手,让所有人下去:“他果真是你府上的人?” 苏熠轩点头:“他是我别院的管事,已经在别院十几年了,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在哪发现他的?” “你还敢问我,我还想问问你呢,你家的管事怎么深更半夜跑到我家来?”柳珏有些不满,暗道,幸好嫣儿胆子大些,若是胆小一些,只怕要吓到了。 苏熠轩不解,福安道:“少爷,昨儿傍晚的时候,他说要带那几个花匠去喝酒,他们在府上伺候了十年,现今儿要分开,所以想着聚一聚,可怎么喝成这样了?” “在哪喝酒?” 福安想了想:“好像是城东的福记酒馆,齐管事本是想叫小的去,但昨夜小的有事,没去。” “你现在去请福记酒馆的掌柜,另外,叫些人,去看看剩下的几个花匠怎么样了。”苏熠轩吩咐完,对柳珏拱了拱手:“多谢柳兄留他一命。” 柳珏摆摆手:“你要谢还是谢嫣儿吧,我原是想叫人把他拖出去丢了,是嫣儿发现了他身上的信物,这才叫大夫给他医治,不过他受伤太重,能不能活下去,我府上可不保证。” 这事柳嫣也知道?苏熠轩心头一紧:“那她有没有事?有没有受到惊吓?” 柳珏摆摆手:“幸好是嫣儿,胆子大些,倒是没什么。” 苏熠轩松了一口气:“她没事就好,叫柳姑娘受了惊,改天我再来赔礼,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苏熠轩急急忙忙的往外走。 柳珏追出来:“你就这样走?那个人怎么办?” “齐管事还要麻烦柳兄帮忙照顾几天,有劳了。”说罢,已经快步走了。 柳珏无语,苏熠轩把他家当成什么地方了?医馆啊? “苏熠轩走了?” 柳珏回身,瞧见柳嫣就站在自己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走了。” “他的确是苏府的人?” 柳珏点头:“也不晓得苏熠轩是怎么了,匆匆忙忙的就走了,这和他平日里的表现可有些不同。” 苏熠轩一向讲究礼仪,若换做平日,只怕不会把自家的人留在别人府里打扰,想来是真的遇到了什么急事这才匆匆离去。 ****** 朝仪宫中,暖晴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娘娘恕罪,奴婢昨儿接到命令就命人去寻他们,谁知道……” 咣当一声,朝仪皇贵妃手中的杯子一下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千算万算,居然棋差一招。”皇贵妃笑的狰狞:“是谁做了这件事,查到了吗?” “暂时还没有,已经找过巡夜的更夫,但是没有人看到行凶之人。” 五个花匠刚刚离开苏家,紧接着就被害了,这实在太过凑巧。 “苏熠轩呢?他有什么反应?” 暖晴伏身在地:“回娘娘,苏熠轩好像也很吃惊,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命人着手调查,只是……看来也没什么进展才是。” 皇贵妃讽刺一笑:“想不到本宫在宫中这么多年,到最后却被一个后辈算计,当真可笑至极。” 暖晴偷眼瞧见皇贵妃脸上一闪而逝的阴狠,心里头便是一惊,忙伏身在地,不敢动弹。 皇贵妃轻轻倚靠在软塌上,有些头疼的闭了眼,她十六岁入宫,至今已经近二十年,这一路走来,不晓得遇到过多少艰难险阻,一路有惊无险,坐上今时今日的位置,不想这次…… 思量片刻,轻轻一叹,暗道一声罢了,只当为后辈积德,那清荷园让与别人,也免得她烦扰。 “暖晴,你去告诉三皇子,就说清荷园的事情就此罢了。” 暖晴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可是娘娘,咱们计划了这么久,就这样算了?” “为了一个园子,死了这么多人,清荷园沾了那么多的鲜血,纵然重修亦难恢复,为了一个园子争成这样实在不值。” “是。”暖晴恭恭敬敬的应了,随即又问:“那……苏熠轩呢?” 苏熠轩?皇贵妃蹙了蹙柳眉,这苏家说失却也未失,虽暂时不能用,但是拉近关系倒也没错。 “你去告诉三皇子,就说……” “娘娘,不好了。”朝仪宫的太监总管,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进来,噗通一声跪下:“娘娘,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惊慌?” “娘娘,苏府的人在一个死去的花匠身上,发现了咱们宫里的令牌!” 第63章 计谋 苏府别院查出毒草,羲和公主雷厉风行处置了一干人等,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萧湘湘的耳中。 萧湘湘的丫头穗儿,笑道:“想不到公主真的将小姐的事放在了心上,说为小姐出气,真的为小姐出了气。” 萧湘湘亦没料到羲和公主会真的为她出气,惊喜之余,已是欢欣雀跃,笑道:“羲和公主身份尊贵,自是言而有信的人。” “小姐,公主为您出气,您是不是也该去拜谢一下公主?” 萧湘湘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咱们这就去。” 绿荷给萧湘湘上了茶,心里对这个大小姐有些不满,暗道,既是来看望公主,怎么只带了一张嘴,当真不懂规矩。 羲和倒是没有在意,笑道:“你今儿倒是有空。” 萧湘湘忙跪倒在地:“湘湘是特意来谢谢公主的,多谢公主的恩赐。” 羲和奇怪的打量她一眼:“你谢我什么?” “前几日公主说会为湘湘出气,公主果真惩罚了苏府的下人为湘湘出了气,湘湘感激不尽。” 此话一出,羲和公主与绿荷齐齐变脸,绿荷怒道:“萧湘湘,你口无遮拦,居然敢污蔑公主!” 萧湘湘一愣,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话,惊慌的抬着头:“我……我没有啊,公主,我没有污蔑您,我是真心想谢谢您。” “我呸!你谢谢公主?你这分明是陷公主于不义!”绿荷怒极,一个耳光打了上去:“胆敢胡说八道的污蔑公主,我撕烂了你的嘴!” 萧湘湘连连闪躲,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急忙求饶:“公主恕罪,不知道湘湘哪里说错了,还请公主明示。” “绿荷,退下。”羲和公主暗自摇头,这萧湘湘瞧着不甚机灵,不想消息还不灵通。 “你可曾听人说,苏府的几个花匠,被人杀了?” 萧湘湘一惊,立刻意识到自己刚刚这话有问题,忙摇头道:“湘湘……湘湘未曾听说,请公主恕罪,湘湘并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情,湘湘只听说公主雷厉风行,处理了几个花匠,并不知道他们死了。” “公主恕罪!”萧湘湘咚咚的磕了几个头。 羲和瞧着烦恼,摆了摆手:“罢了,不知者不过,似今日这种话,我日后再也不想听到。” “是,湘湘不会与别人说的!” “退下吧。”羲和挥了挥手,萧湘湘忙爬起来,捂着脸退了出去。 “公主,这萧湘湘分明是故意的,这事和咱们没关系,她这是冤枉您呢,您怎么就这样放她走了?” 羲和挥了挥手,阻止绿荷,有些烦扰的揉着额角,原本一切都在计划内,却不知道是谁做了这件事,可无论是谁,她已是难以独善其身,此时唯一能做的只剩下静观其变。 ************** 苏府凉亭。 苏熠轩摩挲着令牌,心里越发沉重,仿佛置身迷雾,看不清楚。 “少爷,用点茶水吧。”福安奉上一杯茶,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福安躬了躬身子:“回少爷,小的是觉得这三皇子实在虚伪,前几天还说要借府里的工匠,转眼又把人杀了,这几位兄弟,死的冤枉。” 令牌在苏熠轩的手中打着旋:“你是说这件事是三皇子所为?” “难道不是吗?这证据都在这了。” “三皇子希望我帮他修园子,他把工匠杀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福安想了想,也觉得奇怪:“这……小的就不明白了。” “三皇子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没有好处,他不该做这种事。”他们这种人所做的一切都该从利益出发,如果没有对自己的切实利益不该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福安脑袋笨,再想不出别的可能性,心里头埋怨,这些王公贵族,皇子公主,你们要斗干脆躲皇宫里斗个痛快,何必把别人搅的不得安宁。 少爷原就是个病人,别人都能建功立业的时候,他去连大门都不能出,上天对他已经很不公平了,你们居然联手欺负一个病人实在可恶! 苏熠轩拿着令牌摩挲着,心中想到了另一个可能,可这件事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再者,若真如此,那那个女人也忒可怕了些,苏熠轩很难想象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会有如此狠辣的心肠。 遂摇了摇头,将令牌抛在桌上,一个物件而已,可能是不慎丢失,可能是栽赃嫁祸,这其中的纠葛太多,若想一一分辨清楚,除非那群人死而复生,否则他不能肯定。 于此同时,朝仪宫却出现了许久都不曾出现的沉默。 皇贵妃一手拿着棋子,不晓得该笑还是该恼,三皇子知道为以后谋划,这是她乐见的事情,可是别人都是往他人身上泼脏水,哪有人往自己身上泼的? “你确定苏熠轩会上当?”皇贵妃不确定的问。 三皇子得意一笑:“苏熠轩是个多思多虑的人,那东西到他手里,他势必多想片刻,更何况以如今的形势来看,咱们没必要做这种事,所以,他一定会上当。” 皇贵妃拿着棋子思虑了半晌,心道这棋下的艰难,她在宫中摸爬滚打这些年,见惯了生死无常,陷害谋杀,可毕竟是个女人,一个清荷园死了那么多人,终究有些于心不忍。 “母妃,莫非是心软了吗?” 皇贵妃垂了眸,半晌摇头:“没有,这宫里留不得心软之人。” “孩儿还以为,母妃忘记了当初对孩儿的教诲。” 皇贵妃定了定神,问道:“这主意是谁给你出的?” 三皇子并不是残忍之人,不可能想出这种主意,他背后一定有人。 三皇子笑道:“这……母妃就不用担心了,出这主意的人,于孩儿忠心耿耿,是孩儿的心腹之人,他不会害我。” “人心隔肚皮,此招极险,若苏熠轩信了眼前的令牌,你岂非自掘坟墓?” “母妃,何不等等看?是胜是负,很快就会见分晓。” 苏熠轩在凉亭坐了半晌,忽然问道:“福安,最近,羲和公主在做什么?” 第64章 百密一疏 翠园,因为侍卫搜查的缘故,原本种植的翠竹被破坏的不成样子,窗户亦被齐管事打破,歪歪扭扭的挂在窗框上。 府里的工匠移植了新的植物过来,是两棵芭蕉树,这两棵芭蕉只有半人高的模样,缀着几片简单的叶子,却也是青翠欲滴,惹人怜爱。 柳嫣坐在窗前看书,半开的窗子有风吹过,带来阵阵清凉。 芭蕉,真的并非她心仪的东西呢,不过现在她却无心去理会,只有些怔怔出神。 院中绿植已经种的差不多了,唯有芙蕖房里的窗子还在修缮。 伴随着咚咚的敲击声,珠儿与芙蕖二人跑了进来,两人一脸紧张兮兮,喘着气道:“小姐,奴婢……” “怎么了?”柳嫣看两个人吞吞吐吐,疑惑的放了书。 “小姐,奴婢刚刚看工匠修窗子,在窗户下的草丛里发现了这个。”芙蕖拿出一物放在了桌上。 那是个金色的小牌子,上面缀着褐色的流苏,流苏上已经染满了血迹,小牌子也已经染了血红。 柳嫣两根手指捏起来一瞧,不禁眸光一紧,心头一突,这东西……不是……不是三皇子府的东西吗? 不会错的,她绝对不会认错,这是三皇子府暗卫的令牌,前世的时候她见过不止一次。 可这东西怎么会丢在那?柳嫣前后翻看,发现这牌子的血迹刚好是个手掌印。 “这东西是在破的那扇窗子下发现的?” 芙蕖点头:“是,奴婢与珠儿发现了这个,唯恐这个东西与昨夜的事情有关,是以不敢隐瞒。” 柳嫣将令牌放在桌上,一些线索忽然串联起来,难怪苏府的令牌会出现在芙蕖的怀里,那并不是无意间放进去的,而是齐管事故意的。 只怕他逃到这里之前一直攥着那令牌,却不想在破窗而入的时候遗落了,当时天黑看不清,结果误把苏府的令牌当做证物放到了芙蕖那。 如此说来,莫非这件事是三皇子所为?可是为什么?三皇子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齐管事醒了吧?”是否是三皇子所为问问齐管事就明白了。 芙蕖点头:“早上的时候醒了片刻,可是没多久又睡了过去,现在只怕还睡着。” 柳嫣拿出一方手帕铺在桌上,将令牌放进去包好:“珠儿,你拿着这个去苏府,亲手交给苏熠轩。” 珠儿不解:“为何要交给苏公子?” “他有用,送去就是了,只怕他见了这东西会有赏呢。” “小姐当真?” 这丫头一听有赏就双眼放光,柳嫣点头:“若没有,回来我赏你。” 珠儿应了一声,把东西揣怀里,一溜烟的跑了。 ********** 福安将羲和公主最近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汇报了,末了又道:“今儿一早,萧姑娘好像去见过羲和公主,后来哭哭啼啼的离开了,具体为何却不知道。” 萧湘湘?苏熠轩摇摇头,若说糊涂的人,这萧湘湘可算是顶糊涂的了。 正说着话的时候,下人来报:“少爷,柳府的珠儿姑娘求见。” “珠儿?”苏熠轩来不及细想:“快请。” 不出片刻,珠儿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凉亭,缓缓福了福身:“见过苏公子。” “珠儿姑娘不必客气,坐吧。” 珠儿抿唇一笑:“珠儿不敢,是小姐吩咐我来的,我等下还要回去呢。” 是嫣儿叫她来的,苏熠轩心头一喜:“她……有什么吩咐?” “苏公子这话说的,我家小姐有吩咐却也不敢吩咐您不是?”珠儿说着从怀里拿出手帕放在桌上。 “这是小姐命我送来的,是昨儿掉在我们院子里的,小姐说,非自家的东西留着无用,特送来给苏公子,想来苏公子会有大用。” 那东西以手帕裹着,只瞧着四四方方,却不知是什么。 苏熠轩拿起轻轻打开手帕,只往那东西上一瞧,却是心头一跳,脸上亦正色起来:“这东西当真是在你们府中捡到的?” 珠儿点头:“昨儿,那齐管事破窗而入,这东西就是在窗下发现的,想来原是捏在手里的,不小心掉了。” 苏熠轩颠了颠这东西,材质、重量、篆刻、绝对不会错,这是三皇子府的东西。 三皇子! 苏熠轩冷然一笑,他差点就上了当了!利用别人的性命却演一出自己的苦肉计,三皇子还真是好算计,不过可惜百密一疏。 收起手帕,苏熠轩笑道:“劳累珠儿姑娘跑一趟,福安。” 福安拿出一锭银子塞进珠儿手里。 珠儿心头一喜,小姐果真料事如神,说有赏真的有赏,十两银子苏公子果真大方,随手收起来,福了福身:“苏公子慷慨,珠儿就不客气了,东西已经送到,珠儿告辞了。” 走了两步又想到了什么,回身道:“对了,那帕子可是我家小姐的,小姐一向喜欢,公子可别弄丢了。” 这东西原是她的?苏熠轩轻轻抚了抚那帕子,笑道:“珠儿姑娘放心,定不敢丢。” 珠儿嘻嘻一笑,这才步履轻快的走了。 杏色的帕子纤尘不染,只在边角之处绣着数朵红梅,瞧着清新亮丽,帕子上染了淡淡的香气,似她身上的味道,闻着神清气爽。 苏熠轩把帕子叠好珍而重之的放回怀里,这才拿出两个令牌细细打量,脸上讽刺意味更甚。 福安问道:“柳姑娘送这个东西过来是什么意思?” 苏熠轩随手放下令牌,笑道:“这两个令牌若只出现其一,我只怕会被他们骗了,可是如今却同时出现,这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自明。” 福安不能理解,不过观苏熠轩已经没了先前烦恼神色,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少爷一向多思,可大夫常常嘱咐让少爷切勿多思,他真担心少爷被这事扰着不能安宁,如今瞧着模样,想来是没事了。 “福安,你去准备一下,明儿一早去三皇子府一趟,另外,派人去柳府瞧瞧,看看齐管事醒了没,若是醒了就将他带回来,我有话……” 想了想又摇头:“罢了,我亲自去吧,他只怕行动不便。” 第65章 曲瑛求救 已入了秋,天气渐渐转凉。 虽是白日,但已不似先前暑热,有了秋风轻轻吹拂。 凉亭里,柳嫣拈着棋子,目光落在残破的棋局上,思量半晌,忽而捂唇一笑,把棋盘一推:“不玩了,苏公子玩个棋都要用心机,太累了。” 苏熠轩直呼冤枉:“柳姑娘这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的棋艺,我自己清楚,与哥哥对阵我输的一塌糊涂,苏公子比我哥哥更擅用脑,又怎么会输给我?这棋险象环生,但每次你都只输我一两子,不是用心机又是什么?” 柳嫣就不能活的糊涂一点么?让她一两子也是为了让她开心,可她却偏偏不肯领这个情。 柳嫣移步到凉亭边上,望着荷塘中的荷花,悠悠的道:“苏公子费尽心思,嫣儿领你的情,可……可你不觉得累么?” 苏熠轩举步走近,笑道:“不会,有你陪我下棋,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累?” 柳嫣微微侧目,观他神情愉悦,星眸闪亮,精神好似比之前还好一些,只垂了眸轻轻一笑,这人擅用甜言蜜语哄人,偏偏她听着十分顺耳:“我听说,你已经答应了三皇子的提议?” “嗯。” “为何?莫非,你从来没怀疑过三皇子么?”柳嫣看得出,苏熠轩也是个惜命的人。 先前曾听柳珏说过,羲和在别院发现了毒草,苏熠轩虽惩罚了一干人等,但并未下狠手,只是让他们受了一点轻伤,羲和是个狠心的人,人命在她手里一文不值,若她亲自处置,只怕杀掉也未可知。 苏熠轩虽让他们受了委屈,但终究保住了性命,只是没想到……命运难逃。 那天,他来柳家认人,柳嫣在外间瞧着,看出他的盛怒和不甘,那绝非装的。 “事情究竟如何,你我心知肚明,那些人因我而死,我若一味逃避岂非更对不住他们,三皇子想要,我给他就是,不过这究竟是得是失,就要看天意了。” 柳嫣细细一想,眉头一敛:“你不会是想在清荷园动手脚吧?” 苏熠轩瞧她一脸担忧,反倒心情好的笑了笑:“不会,我这么怕死的一个人,怎么会做那种事。” “还知道怕就好。” “我以为,你会看不起我。” “怕死有什么不对?因为怕所以会更努力,更勇敢的活着,一个人如果连怕都不知道,那他离死也就不远了。” 似曾相识的话,似曾相识的场景,苏熠轩心头起了无尽的波澜,不由自主的握住她的手:“下次,可不要再还我了。” 柳嫣手心里一凉,垂眸看去,小巧的玉梳正躺在她的掌心,白皙的手掌映着温润的乳白色,如此的莹莹可爱。 四目相对,柳嫣小脸微红,不由自主的轻轻点了一下头:“嗯。” 她收下了,苏熠轩心头雀跃,强压住拥她入怀的冲动,只克制的行了一礼,雀跃道:“我应了三皇子的请求,接下来的一个月可能会很忙,我可能没时间常来……” “没关系,我等你。”柳嫣话音一落,小脸立刻烧了起来,一直红到了耳根,忙拧了身子不敢去看他。 苏熠轩轻轻握住她的手,这双手那么的柔软细嫩,真想一辈子把它拢在掌心,再也不让她受到苦楚伤害:“嫣儿,等这件事忙完了,我……我就叫人来提亲……” “嫣儿!” 柳嫣心里一惊,忙缩了手,回头一瞧,只见曲瑛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 曲瑛是个粗心大意的丫头,没发现两人的异样,只奇怪的问:“苏熠轩,你怎么在这?” 苏熠轩瞪了她一眼,暗道这莽撞人搅了他的好事,没好气的道:“没什么,想不到曲姑娘这么有空,今儿居然没去偷看鲁一方。” 曲瑛俏脸一红,呸了一口:“你胡说什么,谁偷看他了!” “表姐,你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曲瑛恨恨剐了苏熠轩一眼,张张嘴,复又怒道:“我们女儿家说话,苏公子是不是该回避回避?” 说话也要有个先来后到吧?她搅了他的好事,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 柳嫣笑吟吟的道:“苏公子先回吧,等……” 本是想说等他哪日有空再来,可看了曲瑛一眼,终究不敢说出口,只能暗咬红唇,不再多言。 苏熠轩却已明白她的心意,躬身行了一礼:“告辞了。” “苏公子慢走。” 曲瑛目送苏熠轩出了园子,这才焦急的道:“表妹,我完了,我爹爹发现了我男扮女装去军营的事情,现今儿正满世界找我,要收拾我呢,你要救我呀。” 这……曲阔那可是个厉害人,柳嫣也怵他,上辈子的时候,他一瞪眼一发话,柳嫣就觉得他恐怖,今生虽是重生,想起来还是觉得怵。 “表姐,这……” “瑛儿呢?曲瑛,你给我滚出来,你躲起来也没用!”曲阔的声音在院子里远远的传开。 柳府的管家忙迎上去劝着:“姑老爷怎么这个时辰来了,老爷在书房呢。” “我不找他,找曲瑛,我看到她进来了,她去哪了?” 曲瑛吓到腿软,着急的拽着她的手臂道:“嫣儿,你救我呀。” 救?这怎么救,她也不是观音菩萨、如来佛祖,没有那个神通。 曲阔脾气爆,性子急,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向,她这小身子骨还经不起他一脚呢。 “表姐,你先躲起来,珠儿,你带表姐去你房里。” 曲瑛抓着柳嫣的手:“表妹,我这性命就交给你了,你可千万劝住我爹啊。” “你快走吧!” 话音落,曲阔已经穿过月亮门,直逼凉亭而来,曲瑛忙弓着身子,以花丛做掩护,一路小跑的溜了。 柳嫣搅着衣角眼见曲阔怒气冲冲的走过来,忙疾行两步迎了上去:“嫣儿见过姑父,姑父一向可好?” 曲阔停下脚步,看出挡着他的人是柳嫣,浓眉一蹙:“曲瑛呢?” 柳嫣站起身,淡定答道:“曲瑛表姐,刚刚走了。” “走了?不可能!我刚刚才进来,怎么没看到她走?” 第66章 父女(1) 凉亭里。 柳嫣亲自斟了茶,递到曲阔面前:“姑父用茶。” 曲阔冷哼一声:“你别给我来虚头巴脑那一套,曲瑛在哪,你要还叫我一声姑父,就把她交出来,否则今儿我掀了柳家也要找她出来!” 柳嫣给管家使了个眼色,让他去请柳正和,这才笑道:“不知表姐又犯了什么错,竟惹的姑父大怒?” 这事,还要从头说起,曲瑛自上次打了鲁一方之后,又自责又伤心,心里别扭自不愿去见他,可又着实想他,就偷偷的跑去军营瞧他,平日里皆是有惊无险。 不曾料到,曲阔会去找鲁一方,两个人在鲁一方的账外撞了个正着,曲瑛见到他,暗道一声糟糕,转身就逃,曲阔还当她这几日做起了大家闺秀,不想她会擅闯军营,往这男人堆里钻,一时盛怒就追了过来。 曲阔啪的一巴掌拍在石桌上,桌面登时裂了个缝:“你告诉曲瑛,她今儿要乖乖的认错,跟我回家受罚就罢了,若不然,永远别回去,我只当没生过她这个女儿!” 躲在花丛里的曲瑛心头一跳,小脸立刻难看了起来,她平日里惯会惹祸,可曲阔从未说过这种话,想到自己父亲言出必践的性子,她这心里立刻七上八下起来。 柳嫣把事情在心里过了一遍,想必曲阔只是在军营瞧见了曲瑛,并不知曲瑛去那是为了什么,只轻笑道:“姑父只怕是误会表姐了。” “误会?我这眼睛雪亮,射箭百步之外可射下铜钱,就她那身形模样,化成灰我也认得!” “嫣儿知晓姑父厉害,一向佩服姑父的好身手,可表姐的如今却也不能完全怪她。” “不怪她?难不成怪我?” 柳嫣点头:“正是。” 曲阔一愣,虎目圆瞪:“你说什么?” “我说表姐如今舞刀弄枪应怪姑父。”曲阔一听,当即把脸一沉,柳嫣忙道:“姑父莫怒,且听我慢慢道来。” “表姐曲瑛虽是女儿身,但自小跟在姑父身边,她是在军营里长大的,学的也是舞刀弄枪,军略攻防,现今儿她长大了,姑父觉得她是女儿家,这样不妥,可曲瑛表姐性子早已养成,又怎能轻易改变?” 柳嫣清楚的记得,她们小时候玩的是剪纸绣花,看的是女则女训,曲瑛玩的却是刀枪剑戟,看得是兵法兵书,她自小在其中熏陶,长大了却要她做个安静的大家闺秀,这怎么可能呢。 曲阔一时默然无语,曲瑛是他唯一的闺女,他自是疼她,小时候带着去军营,那也是无奈之举。 曲瑛的母亲身体不好,无法照顾她,交给下人,他不放心,自想把她带在身边亲自教育,却不想……养成她这男儿的性子,穿上男装往男人堆里一放,都瞧不出那是个女儿身! 眼看着她越长越大,也到了嫁人的年龄,可这丫头的性子实在难以驾驭,但凡听说是曲家的姑娘,皆是躲的远远的,好不容易攀上了苏家,苏熠轩那病秧子还拒绝了,真是越想越气,他这才心急,想让她做个安静的大家闺秀。 岂料……这丫头死性不改! 曲阔沉沉叹气:“无论如何,我今儿要带她回去,她再这样下去,非捅破了天不可!曲瑛,你给我出来!” 柳嫣忙站起身想拦着,却被他瞪了一眼:“嫣儿丫头,我知道你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但是这事是我曲家的家务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轮不到嫣儿管,不知道轮不轮得到我来管。”伴随着严肃的声音,柳正和举步走来:“你这吵吵嚷嚷的,究竟想干什么?” 曲阔看到柳正和性子敛了些:“瑛儿躲在这里,我只是想找她出来,并没有别的意思。” “瑛儿?”柳正和看向柳嫣,柳嫣微微摇了摇头。 “曲瑛不在这,你我不如去书房一叙。” 曲阔冷哼一声:“我都看到她进来了,定是在此,今儿她出来就罢了,否则的话,别怪我不讲情面,将你这里翻个底朝天!” 柳正和心头一冷,暗道曲阔是个武夫,他这里是内院,住的皆是女眷,让他翻?那他柳正和的面子也就丢没了。 “曲阔,你我亲戚一场,可别闹得不可收场才好,莫说她不在这,她就算在这,我今儿也不能把她交给你,想要她回去,叫三妹来,我自会让她回去。” 曲瑛躲在远处听到这话,微微松了一口气,心说关键时刻还是舅舅靠谱,如果娘来了,想必她就不会被罚了。 正高兴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曲姑娘,你在这干什么呢?” 曲瑛忙回身示意那人安静,忽听身后传来破风之声,曲瑛顺势往旁边一滚,一根木棍直直的插进的面前的土里,曲瑛心头一凛,这要是打在她身上,纵然戳不出个窟窿,也得受点伤。 暗道曲阔这是下了死手了,一时又委屈又生气,一跺脚站了起来:“你想杀了我呀!” “臭丫头,你可终于现身了,跟我回去!” 曲瑛吓得连连后退:“你别过来,我不回去。” 柳正和使了个眼色,立刻有几个家丁挡在了曲阔面前。 “柳正和!”曲阔怒极,这帝都之中,还没人敢拦他! 柳正和不急不忙的道:“你如今正是盛怒,倒不如先去喝杯茶,至于孩子的事,不妨容后再议!” “容后?不是你家的闺女,你当然不急!”曲阔气闷难当,柳府这么多女儿可没一个像曲瑛这么费心的,想起来就生气,指着曲瑛道:“你这丫头跟我回去,否则的话,我打断你的腿,让你再也不能出门!” 曲瑛委屈,眼泪汪汪的道:“你打吧,打断了正好,整日被闷在家里,这腿刚好没用。” 说着居然举起块石头就往自己腿上砸。 曲阔气的浑身发抖,眼睛发红,在地上搜寻着趁手的武器:“你……你这臭丫头,还敢给我使性子,我今儿非打断了你的腿不可!” 柳正和见曲阔真的怒了,给家丁使了个眼色,几个家丁一拥而上。 曲阔平日里也是个高手,但今儿不晓得怎么了,居然没几个回合就被这几个家丁压制住,一时反抗不得被人拖走了。 曲瑛瞧着他走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的哭了起来。 第67章 父女(2) 曲瑛狠起来,下手也是真狠,居然真把自己的腿砸破了皮,虽没伤到筋骨,可是小腿上有几个血淋淋的伤口,瞧着也是触目惊心。 柳嫣拿了白娟给她上药,曲瑛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表姐要用苦肉计,也不必对自个儿这么狠,现今儿可吃苦头了吧?”柳嫣埋怨道。 曲瑛抹了抹泪,抽噎着道:“我……我才不是苦肉计,我……是怕他真的来打我,他下手比我狠多了,我还不如自己砸断了呢!” 柳嫣一听,忍俊不禁:“表姐,你也真够傻的!” 芙蕖亦是忍不住轻笑,一边递上药一边道:“表小姐可是个实在人,这父母对子女哪有那么狠的,姑老爷虽生气,想来也是吓唬吓唬表小姐,不想表小姐倒是自乱了阵脚。” 珠儿附和:“说的是呢,我当时吓了一跳,想拦都拦不住呢。” 曲瑛叹气:“舅舅脾气好,你们当然这样认为,上次府里有个人偷了东西,爹爹一怒之下就把他打成了残废,我……他平日里打我就特别的狠,这次他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柳嫣给她包裹好,放下裤腿,一边净手一边道:“你是他的女儿,与旁人哪能一样?” “哪不一样,你又不是没看到,他一点都不心疼我,还想打我呢。” 柳嫣叹了一声:“责之切,爱之深,他见你伤害自己,一下慌了神,否则以姑父的身手,怎么会被区区几个家丁制住?” 曲瑛不敢置信,平日里他打她可是从不手下留情的,他会慌了神? “你说的是真的?” 柳嫣点头:“真的。” 她恍然记起,上辈子曲瑛嫁去了洛宁城,没几年即一命呜呼,后姑姑因思念女儿,没多久也就去了。 那一年战火烧到洛宁,曲阔请命去保卫洛宁城,她清楚的记得他是带着姑姑的尸骨去的,想必那个时候他已料到了最后的结局。 城破之后,曲阔殉国,众人最后发现他的地方是在曲瑛的墓前,他身前到处是西凉士兵的尸体,脚下的土地都被染红了,曲瑛的墓却是干干净净的。 这事,是她偶尔听到别人提起的八卦,当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一想只怕曲阔是打心眼里疼着曲瑛的,当时他恐怕是把那坟当曲瑛一般护着的。 柳嫣握住曲瑛的手:“有道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可莫做傻事,伤了姑姑、姑父的心。” 曲瑛咬着红唇,想了片刻:“你说的是真的?爹爹他真的……真的还是关心我的?” “当然了,你想想平日里姑父多厉害,一个人打十个都不在话下,放在平时,今儿这几个人还不够他三拳两脚呢。” 曲瑛破涕为笑:“这话倒是真的,爹爹他厉害的紧,你不知道我爹爹手下的人,都特别崇拜他。” “是么,那你呢?” “我当然……也崇拜了!”曲瑛嘿然一笑:“我将来也要嫁个像我爹爹一样的人,又勇猛又厉害,无所不能。” 柳嫣三人均是笑了起来。 珠儿道:“我小时候也想嫁个像我爹爹一样的人,觉得爹爹特别厉害,可是……” 她说着说着忽然没了笑容,眼圈一红,嘟哝道:“可是……后来我娘生了几个弟弟,我家没钱养不起那么多孩子,我爹爹就把我卖了。” 芙蕖道:“我不想嫁给我爹爹那样的人,他是个酒鬼,喝了酒就打我和我娘,后来我娘得了重病死了,我就逃了出来,再也不想回去了。” 珠儿和芙蕖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同病相怜的味道。 柳嫣这是第一次听到她们谈论自己的家人,前世她们在一起那么久,可她们从未说过,而她也从未问过,一时更是唏嘘。 “你们,比我还惨啊。” 虽然曲阔生气的时候会打她,但是平日里的时候待她却是极好,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给,只要不惹怒他,她就能在府里为所欲为。 珠儿沉闷了片刻,摆了摆手:“那些都过去了,幸好我遇到了小姐,如果不是被小姐相中,我肯定和别的女孩一样被卖去青楼了,小姐,我以后都跟着你,伺候你,你可别嫌弃我啊。” 芙蕖点头:“奴婢也是,小姐,你可不要嫌我们笨呐。” 柳嫣噗嗤一笑:“我若嫌你们笨,早就把你们逐出去了,你们还能在这偷懒唠嗑?还不快把这些收拾干净,弄得屋里脏兮兮的,像什么样子!” 珠儿和芙蕖笑了起来,芙蕖忙着去收拾杂物。 珠儿端了脸盆出去,却不想一出门就看到曲阔站在小院门口,当即笑道。 “哟,姑老爷来了。”珠儿随手洒了水,咯咯笑着:“姑老爷等等,奴婢这就去请表小姐。” 曲阔脸色一沉:“叫她快点,天都黑了,她娘该饿了。” “哎!”珠儿转身进了屋。 柳嫣忙着问:“姑父他脸色如何?” 珠儿一笑:“小姐放心,姑老爷虽沉着脸,但是想必已经不生气了,叫表小姐回去吃饭呢。” “真的吗?”曲瑛还是担心。 “姑父若是生气,早就进来抓你了,哪还能在门口等着,芙蕖、珠儿扶表姐出去吧。” 曲瑛站起来:“我没事,我自己能走。” 珠儿和芙蕖一左一右扶住她,芙蕖笑道:“表小姐,女儿家偶尔柔弱一点也没什么,您就别逞强了。” 曲阔蹙眉看着曲瑛,不过敲了几下怎么伤的这么严重,还要人搀着? 芙蕖道:“表小姐一不小心下手重了,差点伤了筋骨,大夫让好好将养呢。” 曲阔脸一黑:“你是不是傻?打自己下那么狠的手干什么!” 柳嫣都是骗人的,他哪对自己好了,一见面就吼她! 曲瑛委屈,眼前一下就模糊了。 “愣着干什么,快上来!” 曲瑛擦了擦眼泪,瞧见曲阔正蹲在她身前,厚实的脊背微微的弯着,一时眼泪更忍不住了。 芙蕖忙给她使眼色,曲瑛伏在曲阔背上:“我自己能走。” “你自己走,走到明天早上吗?这么晚了,不用吃饭啊?”曲阔背着曲瑛渐渐消失在扶苏的花木间,隐约还能听到曲阔的声音传来:“不争气的丫头,敲伤了腿,回去你娘又要担心了。” 曲瑛不满:“你就不能别骂我吗?” “自己不懂事,怪谁?” 柳嫣一定是骗人的! 第68章 发现 鲁一方一直都不知道曲瑛跟曲阔的关系,又或者说,他不曾关心过,既是柳珏介绍的人,他自是信得过,也就不曾细查,可不曾想她居然是曲府的人。 但他记得清楚,曲阔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他……莫非是赐姓? 鲁一方看着桌上的长鞭,不得其解。 副将上了一杯茶:“将军,您别看了,您都看一下午了,再看这鞭子上都要长花了!” “你说,那曲瑛和曲阔是什么关系?”想来想去想不通,如果是个普通人柳珏不该会介绍给他认识,可是这个曲家只有一个闺女啊! 副将哎呦了一声:“我的将军,您平日里心明眼亮的,莫非没瞧出来?” “瞧出来什么?” 副将头疼:“这曲瑛,她是曲阔的女儿啊!” “你说什么,她是个女人?”鲁一方不敢置信,曲瑛是个女儿身?可他怎么会没发现? 副将点头,心说,将军毕竟年轻,没见过多少女人,看不出来倒也正常。 鲁一方挥了挥手把人轰下去,就坐在椅子上发呆,曲瑛是个女儿,那他……想到自己有的时候跟她勾肩搭背,鲁一方深觉懊悔,这不是毁人家姑娘的清白么! 柳珏也是可恶,如果他没记错,这曲瑛应是他的表妹才是,不想这家伙居然什么都不说! 还有柳嫣,上次在柳嫣那见到曲瑛,想必柳嫣也知道这事,为何不告诉他呢? 鲁一方气的脑袋发昏,一怒之下拿了皮鞭径直去了柳府。 到得柳府门前,正瞧见曲阔背着曲瑛出来,曲瑛还在不满的抱怨他,把曲阔气的脸红脖子粗的,但眼神中的关切却骗不了人。 没错,这绝对是父女! 忽然,鲁一方意识到事情要糟,不,或者说已经糟了。 难怪柳嫣会那么生气,柳嫣定是误会了他,以为他和曲瑛有什么,又去缠着她,把他看做了三心二意的人。 柳珏真是害人不浅,既然是他妹子,为何不明说?还由着她胡闹! 拿了皮鞭径直去到柳府,正要进门,忽然听到门内传来小厮的说话声。 “你这么说,三小姐是喜欢苏公子的?” “可不是,你不知道么,表小姐和苏熠轩的亲事就是被三小姐搅黄的,如果不是喜欢苏熠轩,三小姐为何插手这件事?” 小厮嘿嘿一笑:“想不到三小姐看上去稳重,背后居然做出这种事,为了苏熠轩,害表小姐被退婚。” “知人知面不知心!” 鲁一方凝神一听,只觉心头一凉,她原来……原来是有这个心?会为了另一个男人去害自己的姐妹?不,这不是嫣儿,这一定不是他认识的柳嫣。 可想到坊间传言,曲瑛被苏熠轩退婚的事情,身体的力气仿佛一下被抽空了,从来不知腿软为何物的他,居然会在这一刻感觉到了腿软。 忽闻一声晴天霹雳,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鲁一方失魂落魄的往回走,他一心想护着的人,终究变得不像她了,前世那么多纷扰,他无力去护着她,今生想去弥补奈何天意弄人,为何?为何老天要将他的嫣儿变成这样?不,这一定是骗人的! 长鞭一甩,但闻砰的一声,墙角的砖瓦纷飞乱溅,泥瓦落了一地。 不可能!刚刚听到的一定是假的! ************* 大清早,珠儿气呼呼的从外面回来。 “这些没良心的小蹄子,平日里不晓得受了咱们小姐多少恩惠,居然在暗地里嚼舌根,着实过分!” 芙蕖正在院中浇花,歪头问道:“又怎么了?不过是让你去帮小姐要些茶过来,怎么闹成这样?” 珠儿哼了一声,把茶包往芙蕖怀里一塞,气闷道:“你还问,当初你怎么不劝着小姐,现今儿外面多少人嚼小姐舌根,说小姐是瞧上了苏熠轩这才搅了表小姐的姻缘!” 芙蕖心里咯噔了一声,早就知道这件事没这么容易过去,原以为时间久了就淡了,怎么又被人提了起来? 压低了声音问:“谁说的?” “谁?满院子里的人都在说!” 珠儿指着院外,气的小脸发青:“昨儿姑老爷和表小姐跑这闹一通,众人都以为姑老爷是气表小姐嫁不出去呢,一个个为表小姐鸣不平,当初,可是她自己求着咱们小姐出主意的,怎么反倒怪起小姐来了?” “哎呀,你小点声,小姐在屋里呢,若是听到了不定多难过呢。” 柳嫣坐在镜前,手轻轻的抚摸着玉梳,先前不曾想过,如今看来,倒真像是她喜欢苏熠轩这才出了主意坏人姻缘,这下,可是跳河也洗不清了。 这可如何是好? “关键还不在于这些嘴碎的,关键是若姑老爷知道了,可怎么办?你我都瞧见了,他那凶悍的样子,若是他知道了,说不定怎么找小姐的麻烦呢。” 芙蕖一时也没了主意,别人都好说,嘴碎的下人大不了施压,压下去就是了,这曲阔可不是一般人,若是生气起来,说不定真要将府里闹个底朝天呢。 “珠儿,你过来。” 珠儿一惊,定睛一瞧,柳嫣不知何时打开了窗子,想必刚刚的话已经被听了去。 这些话,纵然她们不说,别人也会说,她迟早也会知道,珠儿犹豫一下走了过去:“小姐,您可有好办法?” 柳嫣摇头:“你去打听打听,是谁先传的这些闲话。” 珠儿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小姐还打听这个做什么?” 芙蕖道:“擒贼擒王,抓个传闲话的,先杀鸡儆猴。” “有道理,小姐您等着,我这就去查,若是叫我问出是谁来,看我不收拾她!”珠儿说罢,蹬蹬蹬的跑了。 柳嫣倒是没想这么多,她只是觉得事情有点蹊跷,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她事后又嘱咐过曲瑛和众姐妹,大家也说了会守口如瓶,再不提起。 这个节骨眼上被人提起,总觉得有些奇怪。 一直到中午,珠儿才气呼呼的回来,脸上紫一道红一道,衣服也被人扯破了。 第69章 委屈 不过是出去打听个事,回来怎么变成了要饭的?芙蕖震惊。 “你这是怎么了?小姐让你打听个事,你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柳嫣听到声音从书本中抬起头,不禁眉头一蹙,在自己家里怎么还弄成了这样? “芙蕖,去拿药箱来。” “是!” 柳嫣放了手里的书,示意珠儿到她身边。 珠儿扭捏着过来,尚未靠近,眼泪就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疼么,谁伤了你?”柳嫣凑近了看了看她的小脸,愤怒一闪而逝。 “小姐,都是奴婢没本事,不能为小姐出气。”珠儿说着趴在她膝盖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柳嫣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傻丫头,我是主子,何时用你给我撑腰了?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芙蕖拿了药箱过来,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哭什么呢,有话就说,出了事,自有小姐为咱们拿主意。” “小姐,那闲话是赵姨娘房里传出来的。”珠儿抽噎着说:“奴婢去找她理论,反被她房里的菊嬷嬷和庆嬷嬷打了一顿。” 赵姨娘?柳嫣猛然想起,昨儿揭穿曲瑛位置的丫鬟好像也是赵姨娘房里的。 “他们还说什么没有?”柳嫣接过芙蕖手里的帕子给珠儿擦了擦脸,又拿起药膏给她上药。 珠儿受宠若惊,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问你话呢。” “没,没说什么了。”那些老不羞说的那些难听的话,她怎么能说出来侮辱小姐的耳朵,三小姐是个多温柔的人,可恨那些为老不尊的不要脸,居然说出那种话来中伤小姐! 说什么小姐恨嫁、不知羞耻、她们才是不知羞耻的人! 想到这,珠儿暗暗咬唇,她一定要为小姐报仇,要让那些老不尊的知道知道,她珠儿没那么好欺负,她家小姐也没那么好欺负! 珠儿脸上的伤五指明显,红中带紫,很明显是被人打了耳光,前世珠儿跟着她吃了很多苦,她在心里早已将她看做了自己的妹妹。 她曾发誓,再不许人伤害珠儿,现今瞧着珠儿脸上的红肿,自是心疼与愤怒交加。 可她的脸色却出奇的平静,只压着愤怒道:“曾有人与我说过,想做一些事,自己做不来,就要学会假借他人之手,而不是以硬碰硬。” 珠儿嘟着红唇,红肿着眼,点了点头。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要自己去找她们,万事有我呢,我能保护你们。” “奴婢是气不过,她们凭什么说那些中伤小姐的话!” 芙蕖叹气,赵姨娘房里的菊嬷嬷和庆嬷嬷可都是下手狠辣的人,瞧珠儿这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肿呢。 柳嫣上好了药,净了手:“珠儿,我有事交代你,附耳过来。” 珠儿凑近了,柳嫣轻轻嘱咐了几声,珠儿听罢点了点头,快步走了。 芙蕖不解:“小姐,有事何不吩咐奴婢?珠儿伤成这样,会不会……” “这事,只有珠儿能去,你去了不成。” 半下午,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一个紫衣丫鬟自远处走来,正走过一丛花草,忽然听到了抽泣声,不由自主的伸长了脖子往树后一瞧,那人原是珠儿。 “珠儿,你在这做什么?”紫衣姑娘问道。 珠儿身体轻轻一震,忙迈步出来,行了一礼:“芸香姐姐。” 芸香是柳秦氏房里的丫头,平日里与珠儿等人交好,因她比珠儿等人大一两岁,平日里珠儿都唤她姐姐。 “你这脸是怎么了?不会是小姐打你了吧?”芸香左右看看,只觉心疼不已。 珠儿摇头,眼泪汪汪的道:“不是小姐,是赵姨娘。” “赵姨娘?她为何打你?” “今儿上午的时候我经过赵姨娘那,不巧听到赵姨娘房里的两个嬷嬷在那嚼舌根,说我家小姐……”珠儿一句话说不上来,落了两滴泪。 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芸香自是听说了,问:“然后呢?” “我气不过,叫她们不要再说,岂料她们不止不收敛,反倒越闹越凶,还叫了几个人过去细细的说道,完全不把小姐放在眼里,三小姐性格温柔不欲与他们争端,不想她们竟得寸进尺。” “这事,赵姨娘知道吗?” 珠儿点头:“当然知道,姐姐你瞧我这脸,就是赵姨娘叫人打的,她还说,这事情就是她叫人说的,就算传去夫人耳中她也不怕,我不敢回去,怕小姐瞧见我这样心里委屈,姐姐,你说我怎么办才好?” 三小姐这事,不知怎的一夕之间便在府中传开了,她早上就听到了,当时只想着是小丫头嘴碎,便训了小丫头一通,岂料竟是背后有人操控。 这赵姨娘,上次罚了她,竟还嫌不够么,居然还敢四处散播谣言。 “你与我来吧,想必夫人已经起了。” 晚林园内,鹅软石铺成的小路,跪了一地的人。 柳嫣到了晚林园,福身行了一礼:“母亲,您找我?” 柳秦氏端正坐在廊前的椅子上,听到她的问候,随后将茶杯往小桌上一放:“嫣儿,你跪下。” 柳嫣径直跪了下来。 “我问你,府中的传言,你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既听到了,何不早日制止,反让流言蜚语越演越烈?” 柳嫣斜睨了旁边跪着的赵姨娘一眼:“清者自清,不过一些市井传言,嫣儿不想把事情闹大。” “糊涂丫头,市井传言能在一夕之间传遍家里?” “母亲的意思是……” 柳秦氏冷冷一笑,冷目扫了赵姨娘一眼:“有些人存着恶心,传些有的没的闲话,想来是许久不尝府中刑罚,有些皮痒了。” 柳秦氏此话一出,下跪众人均是浑身一凛,只觉针芒在背,不自觉已出了一身冷汗。 “菊嬷嬷,我问你,出言侮辱主子,当作何刑罚?” 菊嬷嬷脸色一白:“这……这……老奴……” 柳秦氏继续问:“传播流言蜚语中伤主子,当作何刑罚?知错而不改者,当作何刑罚?知情不报包庇者,又当作何刑罚?” 菊嬷嬷越听越渗人,只觉得身上的力气仿佛被一点点的抽走,忽然白眼一翻,砰的一声晕了过去。 柳秦氏冷然一笑:“芸香,泼醒她!” 第70章 传言 柳秦氏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儿子柳珏自小懂事,她从不操心,大女儿柳卿是个性格柔弱的主,虽端着大姐的架子却没什么长姐的脾气,反倒是小女儿柳嫣,既叫人气又让人疼,总让她拿她没半点办法。 她虽面上对府里的小姐一碗水端平,可是心里头总是有个偏向,柳嫣与她性子有几分相似,她疼之、怜之,自看不得别人欺侮于她。 菊嬷嬷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打了个冷战,颤巍巍的转醒,抬眸看了一眼柳秦氏,仿佛看到了催命的阎王,差点两眼一翻又晕过去。 芸香冷冷一笑,这些嬷嬷老妈子,仗着自己奶过少爷小姐就不把府里的下人放在眼里,平日里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他们不好与她们计较,今儿犯在了三小姐手里,可要让她们知道知道什么是厉害! 柳秦氏抬了抬手,示意柳嫣起来,轻轻倚靠在椅子上这才不急不忙的道:“想来菊嬷嬷年纪大了,是不记得府里的规矩了,芸香,说给菊嬷嬷听听!” “是,知情不报包庇者,当以同罪而论,知错而不改者,当杖责二十,传播流言蜚语,掌嘴二十,中伤主子、欺侮主子者,杖四十,轰出去再不录用!” 菊嬷嬷眼前发黑,只觉得气血直往上涌,手脚也一下没了知觉,只剩下了本能的求饶:“夫人饶命啊,老奴在府里伺候十几年了,一直忠心耿耿,不敢说什么中伤主子的话,这定是……” “知错而不改者,杖责二十!”芸香提醒。 菊嬷嬷哎呦一声,忙向前爬了两步:“姨娘,你可要救我啊,二十杖打下来非要了老奴的命不可,您要救我啊!” “菊嬷嬷这就错了,二十加四十,那可是六十!”芸香挑挑细眉,得意一笑:“这六十棍下来,别说嬷嬷撑不住,便是府里的护卫那也撑不住的!” 菊嬷嬷一时失声,呐呐不能言,不知是悔、是恨,就觉得胸腔里一疼,眼前一黑,砰的一声又晕了过去。 柳秦氏挥了挥手,两个护卫上前把人抬了下去。 “接下来,该问问庆嬷嬷了……” 庆嬷嬷忙咚咚咚的磕头:“夫人明鉴,老奴也是受人指使、被人所迫这才一时鬼迷心窍口无遮拦。” “哦?何人指使?” 庆嬷嬷指着赵姨娘:“是赵姨娘让我这样说的呀,不是我自己愿意说的,我都是被迫的,求夫人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饶了我这条老命吧!” 芸香听她口不择言,噗嗤一笑:“您哪来的老啊?” “哎哟。”庆嬷嬷自打了两个嘴巴,急忙道:“我说错了,我家里三个儿子,还没娶亲呢,夫人饶命啊!这都是赵姨娘的意思,我一个老婆子哪里能做主,都是赵姨娘指使的!” 赵姨娘脸色一寒:“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指使你了!” “都是你!你说二小姐不争气,还不如三小姐,三小姐这么小都懂得为自己谋划,苏熠轩虽然是个病秧子,但好歹是苏府的嫡子,到时候继承了苏国公的位置,苏熠轩一死,那整个苏府都是小姐的,小姐多好的谋划……” 忽听啪的一声脆响,珠儿一耳光甩在了庆嬷嬷的脸上:“你个老不羞的,胡说八道!我家小姐从没这样想过!” “你个小蹄子,敢打我!”庆嬷嬷愤而起身扬了手正欲还手,忽然感到身上一寒,侧目一瞧只见柳嫣站在柳秦氏身边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中的冷刀子好像会杀人一样,让她不寒而栗。 不由自主的跪下来:“小姐,这话是赵姨娘说的,与老奴无关啊!” 柳嫣隐在袖中的手,握的紧紧的,指尖刺入掌心,疼痛让她回了神,冷然一笑:“是么?赵姨娘真是好谋划,倒不如请了媒人去苏府里说一说,让苏熠轩娶了二姐才好,也好让二姐得了财产,好好的孝敬您!” 赵姨娘冷冷一笑:“三小姐相中的人,我家悦儿哪里敢抢,曲瑛已经被你弄得嫁不出去了,我家悦儿将来还想嫁人呢!” “我呸,你说什么呢!”院外,忽然传来一声娇喝,曲瑛扶着七朵的手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姨娘,您可不能这样血口喷人,谁说我曲瑛嫁不出去了?” “瑛儿,你怎么来了?”柳秦氏淡然一笑,给芸香使了个眼色:“芸香,给瑛儿拿个椅子来。” 曲瑛在椅子上坐下:“回舅母,我昨儿用了表妹的药,觉得好用,今儿想着过来要一点,不想一进家门就听到一些胡话,舅母,您可别听他们胡说,苏熠轩那事,是我自己的主意,我瞧不上他,不想嫁给他,与嫣儿却没什么关系!” 赵姨娘的脸立刻黑成了锅底灰,心说,这曲瑛真是个傻瓜,被柳嫣坑了都不知道,还是要等曲阔过来,看看你们还能不能有好! 这一厢正想着,外间跑进来个小厮:“夫人,不好了,姑老爷来了,正气冲冲的往这边来呢!” “我爹怎么来了?他不是去练武场了吗?”他不会是知道她跑这边来了,所以特意来抓她吧? 曲瑛忙站起来,慌张的往左躲也不是往右藏也不是。 柳嫣按住她:“表姐,镇定。” 镇定?她镇定不了! 院门口,一袭黑衣常服的曲阔一把推开拦路的小厮走了进来:“嫂夫人……瑛儿,你怎么在这?” 曲瑛小脸一垮,捂着小腿,哎呦一声:“爹爹,你给我的药不好使,现在还疼的厉害,我过来拿药啊!” 可怜见的,一张小脸泫然欲泣,瞧着那么的惹人怜。 曲阔看出她在装傻,偏偏拿她没办法:“腿疼还不坐好,蹦跶什么!” 曲瑛条件反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七朵忙扶她坐在椅子上,安慰道:“小姐,没事,老爷不是冲您来的。” 曲瑛强自镇定,点了点头。 “三妹夫,你现在来有什么事吗?”柳秦氏不急不忙的问。 曲阔点头,虎目一瞪,怒道:“有事,今儿早上的时候有人专程去找我,说瑛儿与苏熠轩的婚事吹了和嫣儿有关,我自要来问问清楚!” 第71章 母亲的意思 赵姨娘从未像现在这样得意过,瞧瞧曲阔怒发冲冠的模样,不出片刻定会给柳嫣好瞧! 悦儿嫁不得好人家,你们也都别想! “那闲话是你叫人传的?” 忽然一只大手一下抓住了她的衣领,一把将她提了起来,高高的举起。 赵姨娘抓着曲阔的手腕,双腿直蹬,吓得声音发抖:“你放开我,这不是我做的,是柳嫣做的!” 恰逢此时柳悦走进院子,一时吓了一跳,忙上前拦着:“姑父,您这是做什么,您快放了我娘下来啊!” “滚开!”曲阔盛怒,一把推开了柳悦:“一个妇道人家不说相夫教子,恪守本分,居然胡说八道,传人闲话,你以为我家瑛儿为何不愿嫁给苏熠轩?那是因为我家瑛儿压根看不上他!” 说罢,长臂一扬,大手一松,直接把赵姨娘丢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赵姨娘捂着摔疼的后腰,躺在地上直打滚。 柳悦忙上前扶着赵姨娘:“娘亲,你没事吧?” 赵姨娘疼的只剩下了哼哼。 曲阔怒道:“我家瑛儿将来嫁的人,那必得有将军之能,当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绝不是苏熠轩那样的病秧子!我警告你,再胡说八道,背后编排我家瑛儿,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曲瑛暗道爹爹干的漂亮,不过碍于柳秦氏坐在那,她也不敢放肆,就冲柳嫣使了个眼色。 柳嫣暗自摇头不语,心道,这就叫一报还一报。 赵姨娘以为请来了曲阔就是抓到了她的命脉,却不知曲阔昨儿在院外听到了曲瑛崇拜他的那番言论,正中了他的下怀,而今既知道女儿所求,他又一向爱女心切,怎么还能再听她的胡言乱语,任她污言诽谤! 柳秦氏拢了拢秀眉:“三妹夫,这样做似乎不太妥当。” 曲阔一拱手:“不好意思嫂夫人,是我莽撞了,不过这种乱嚼舌根的人留之无用,只会败坏府里名声,倒不如叫大哥早日处置了,免得污了府里小姐的清白,叫人白白看了笑话!” 柳秦氏微微点头:“多谢提醒。这时辰想必老爷已经回来了,三妹夫许久不来,何不去找老爷喝杯茶,下下棋?” 曲阔再一拱手:“不必了,我还有要事,先告辞了,只是……” 他瞪了赵姨娘一样:“以后这种胡说八道的事情,我希望再也不要传到我的耳朵,否则的话,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赵姨娘打了个哆嗦,不敢言语。 曲阔瞧了曲瑛一眼,缓了声音道:“上完了药,早些回去,莫叫你娘担心!” 曲瑛连连点头应着:“是,爹爹放心,女儿这就回去了!” 柳悦听得这些话,虽有些不明所以,但也猜到了六七分,只怕还是与府中传言有关,忙跪下来道:“夫人,我娘不是故意的,您饶她这一回吧。” 柳秦氏抬头看了看柳嫣:“嫣儿认为呢?” “回母亲,赵姨娘命人败坏女儿名声虽是可恶,可终究伺候爹爹多年,又是二姐的生母,倒不必赶尽杀绝,只是……”柳嫣扫了庆嬷嬷一眼,心头微冷:“这两个嬷嬷嘴巴厉害,下手狠毒,着实可恶,嫣儿认为倒不如掌二十个嘴巴轰出去,以儆效尤!” “也好,就依你!”柳秦氏给芸香使了个眼色,芸香忙招呼了人将庆嬷嬷带了下去。 庆嬷嬷瞧着赵姨娘被曲阔摔出去几步远早已吓得呆了,也不敢再反抗就被人带了下去。 柳悦看赵姨娘没受罚,忙伏身道:“多谢三妹手下留情。” 柳嫣拢了拢眉,莲步轻移,扶她起来:“二姐不必多礼,快去请大夫,给姨娘看看吧。” 赵姨娘说那些话虽是可恶,可她的心里却并非没有苏熠轩,想来那些话说的也没有错,而今她当真是无论如何也摘不清了。 房间内,只剩下了柳嫣和柳秦氏二人,柳嫣跪在地上,茶杯举过头顶,轻声道:“母亲,嫣儿有错。” “哪里错了?”柳秦氏接过茶水问道。 “嫣儿原不该用这点小事来打扰母亲,让母亲费神。” 柳秦氏轻轻拨着茶杯中的茶叶,笑道:“就这一点?” “嫣儿,不该利用母亲。” 柳秦氏一笑,放了茶杯扶她起来:“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实诚,问一句,你就全都说了。” “嫣儿不敢欺瞒母亲。” 柳嫣在某些方面和柳秦氏很像,因而柳秦氏一直比较喜欢她,今儿下午的时候,珠儿哭哭啼啼的过来,她就知道这其中定是缘由,看着珠儿卖力的表演,她又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 “赵姨娘的人你不好处置,自是我来处置更好,你的做法并没有错。” “可我原本可以直接来求娘的,但是……” “你若来求我,我可能也会罚她们,但是不会罚的如此严重。”柳秦氏看得出,柳嫣一开始就是想赶走庆嬷嬷和菊嬷嬷的,虽不知为何她不恨赵姨娘却恨她们,但是柳嫣的目的达到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长大了,长一些心,倒也不算什么坏事,你今儿做的这件事反倒让娘亲放心了。” 柳嫣不解:“母亲?” 柳秦氏握住她的手:“明年即到了太子选妃的时候,你若一味的独善其身,娘亲反倒不安,那里龙潭虎穴,自是多个心眼多一分安稳。” “母亲,女儿……” “你大姐一向安稳惯了,帮不上家里什么,柳悦不够争气,婉儿年纪小,唯有你,才是最佳的人选。” 原来,母亲是抱着这种想法的?柳嫣一时愣然无语,前世的时候,母亲可从未说过这种话,今生怎么像是一定要将她送到那个位子上一般? “可是……” “我知道,有些事我现在与你说还太早,但是嫣儿你要记住,苏熠轩绝对不是你该选的人。” 赵姨娘在提到苏熠轩的时候,柳嫣那一瞬间的失态,绝非是无端而起,她不能让柳嫣将大好的年华浪费在一个病弱的男人身上,那绝不是她的嫣儿该有的结局。 第72章 愤怒的鲁一方 赵姨娘千算万算没算到曲阔会倒戈相向,按理来说,他知道这事不该愤怒吗?怎么偏偏拿她撒气? 身上疼的像是要裂开了,赵姨娘不甘心的抹着眼泪,抓着柳悦的手:“悦儿,你可要为娘报仇,你看到了没,他们都是怎么欺负娘的?” 柳悦无奈,抽回手,搅着药:“您为什么要让人传扬那件事?明明那件事早就过去了,还叫人中伤嫣儿,您明明事情原本不是那样的。” “为什么?娘是为了你啊!”赵姨娘恨铁不成钢:“三丫头心眼多,把给你寻夫家的事情揽到了夫人那,可你不想想,夫人也有俩女儿,她会考虑你吗?有好的人家,还不巴巴的把自己闺女嫁过去?轮的上你吗?” 柳悦面露不悦,咬了唇道:“夫人待我不错,想必不会像娘说的那样。” “单纯!你知道庆嬷嬷和菊嬷嬷为何那么怕她么?” 柳悦细细一想,摇了摇头,她印象中柳秦氏鲜少开口管府里的事情,但凡开口势必叫人惧怕,具体为何她却不知:“为何?” “那时,我刚刚进府,府里有个姬妾十分得老爷的喜欢,久而久之便有些骄纵,那日顶撞了夫人两句,夫人为了立威罚她跪祠堂,却不想那个女人不服,还找了老爷来做主,老爷当时说了一句话,你猜你爹说了什么?” 柳悦还是摇头。 “你爹说,府内的大小事情皆归夫人管,他一概不理。” “那后来呢?” 赵姨娘叹了一口气:“后来那个姬妾不知悔改,结果被夫人处置了。” “死了?” “不,送人了!”赵姨娘讽刺一笑:“你爹爹不知是厌倦了那姬妾还是怎么了,一句话也没说。” 柳悦以前不知道这些事情,而今猛然听到,只觉得心中发寒,暗道,父亲原也是如此无情之人,一时惶然。 “悦儿,你现在明白了吗?如果我没生下你,只怕你爹早已将我弃若敝履,说不定也像那个姬妾一般,送了人!” 柳悦浑身一抖,不敢置信的摇摇头:“不会的,我爹爹不会那么做的,娘,您别说了,喝药吧。” 赵姨娘猛然握住她的手,只听咣当一声,药碗落了地:“悦儿,你答应娘,一定要嫁得好,做个当家的主母,不要像娘一样寄人篱下!” 柳悦眸中含泪,一时惶然无语。 *************** 鲁一方难得的做起了缩头乌龟,三天不曾出门。 天天闷在家里,想回了帝都之后做的那档子事,一时恼一时恨,又觉无可奈何,想去问柳嫣又怕真如外界所言。 今儿,终于鼓起了勇气,径直去了柳府。 走到门房的时候,想起了那几日在门房听到的话,不免心生忐忑,顺口问了出来。 门房的小厮一听,吓的脸色一白,忙说:“鲁公子,您可别胡说啊,咱们家三小姐那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可不能胡说,污人清白。” 鲁一方一愣,怎么这话转的这么快?前几天听到的时候还不是这话。 “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厮摇头:“没,鲁公子您多虑了,少爷在花园那边跟小姐下棋呢,您随我来吧。” 进到花园,但见影影绰绰之间,柳嫣的身影半掩半现,恍然似花丛间缥缈的仙子,随时会消失不见。 走到近前,瞧见自己心心念念想的人,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不是幻觉。 “柳兄,柳姑娘。” 柳嫣微微点头,算是见过礼了。 曲瑛既然是和曲阔在他的帐外见到,想必曲瑛的身份,鲁一方已经知晓,而今她反倒不想再避讳他,既然已经知道,干脆明说了,也好早些让一切尘埃落定。 “柳姑娘一向可好。” “还好,鲁公子呢?” “不太好。”鲁一方看她面色坦然的模样,一时心生不悦,她明知道曲瑛的身份为何一直瞒着他?见他走入她的陷阱很有趣么? 柳嫣诧异,柳珏笑道:“鲁兄,你这几天怎么了,我听人说,你这几天都没有出门。” “出门也是被人耍弄,倒不如在府里安静。”鲁一方扫了柳嫣一眼,明明瞒着他的人是柳珏,他反倒不生柳珏的气,只一味的恼恨柳嫣。 “鲁兄这话从何说起?”柳珏察觉出了鲁一方的异样,今儿他的表现可太不像他了,尤其那哀怨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我也想问,曲瑛是怎么回事?” 柳珏一愣,下意识的轻咳了一声,前两天他因为事忙,不曾在意府中的事情,刚刚与柳嫣下棋,柳嫣还提醒了他这件事,说鲁一方应该知道了一切。 柳嫣瞟了鲁一方一眼,没言语。 “怎么都不说话?柳珏,枉我将你看做朋友,你就这样对我?曲瑛是个女儿身,你为何不早说?” “我以为你应该会发现。” 发现?他如果早些发现就不会这样为难了,这几天将事情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他忽然想到自己兴许是误会了曲瑛,曲瑛做的一切只怕不是为了柳嫣,仔细一想便已明白了曲瑛的用意,可这样的深情,他承受不起。 鲁一方揉了揉额头:“嫣儿呢,为何不告诉我?你明明知道我不知道她是女儿身,为何不早些提醒我?” 柳嫣沉默了片刻:“我以为这件事应让表姐自己告诉你比较好。” 鲁一方冷哼一声:“你果真处处为他人着想,柳嫣,我以前怎么不晓得你是如此善解人意的姑娘?” 柳嫣咬了咬唇:“鲁公子,表姐待你是真心真意的,她是性情中人,你与她是很相配的。” 柳嫣原以为自己说出这句话定会有些难过,可是不想这话出口只觉得心头一松,竟含了几分释然,原以为自己定是恨他的,可现在才明白自己并不恨他,她只是再不愿与他在一起。 鲁一方怒极反笑:“好,柳嫣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我鲁一方没能抓住你,是我自己有眼不识金镶玉,今生,我就如你所愿离得你远远的!” 站起身欲走,却又想到了什么,回身问道:“我前几日丢在你这里的东西在哪?” “你说的是金冠和金簪?”柳嫣指了指池塘:“扔里面了。” 第73章 金簪下落 秋季的水已十分寒凉,鲁一方看着家丁在水中摸索了半晌也没摸上来,干脆自己挽了衣摆跳入水中摸索起来。 芙蕖心头一紧,急走两步上前:“鲁将军……” “芙蕖,你去烧些姜汤来,这秋水寒凉,鲁将军为了表姐寻那簪子,可不要冻病了才好。”柳嫣轻轻倚着栏杆笑道。 话音落即被鲁一方瞪了一眼,柳嫣只暗笑不语,谁叫你不珍惜别人给的东西,如今倒该受罚。 “可……”芙蕖担心的拧着衣角,自是不甘不愿。 “珠儿,你与芙蕖同去,记得多熬一些,等会分给众人喝。” “是!”珠儿福了福身,拽着芙蕖走了。 芙蕖一步三回头,那晚,她亲眼看着小姐把东西丢进池塘,亦跳下去找过了,只寻了金冠上来,已被她收拾干净,妥妥藏好,可那金簪却不晓得在哪里,她寻了一夜都不曾寻到,这鲁将军能找到么? 柳珏自认为了解柳嫣,瞧她这看好戏的模样,便凑过去:“你是不是压根没丢这里?” 若是没丢,还是不要难为鲁一方了,虽说鲁一方对她有了千般耐心,可外面的人都晓得,鲁一方不是那么好惹的主,若是真的怒了,对她没好。 柳嫣自也瞧得出柳珏的意思,轻声道:“我的确丢在了这里,却不晓得为何没了,是不是陷进了淤泥里?” “这……”柳珏想了想,起身道:“小四、小八,去拿几个盆来,把里面的水舀干了,仔细寻找。” 柳嫣拢了衣袖站起来:“哥哥看着他们好了,嫣儿累了,先告退了。” 末了,又看了鲁一方一眼,方才袅袅婷婷的离开了。 鲁一方气的要命,她不曾命人还过来,还以为是她收了起来,想不到竟丢在这种地方,弄得满身淤泥,等会可怎么回府,这女人惯会惹事! 气闷一阵又觉得无奈,这事也怪不得别人,都怪他自己没能明察秋毫,没有早日识破曲瑛的真身,这东西是曲瑛送的,他无论如何也要寻到,还给她,不能就这样欠着这个人情。 “咦?表哥,你们这是做什么呢?”曲瑛大老远就听到了动静,走近一看,居然把池塘的水都舀干了,疑惑道:“现今儿还不到采藕的季节吧?再说,采藕也不用这样吧?” 细细往池塘里一瞧,曲瑛眼前一亮,那个背对着她的人……怎么瞧着那么眼熟?这身形…… 曲瑛绕个位置想看清他,但那个人始终背对着她,曲瑛走两步,他亦走两步,曲瑛定了神一瞧,笑道:“鲁一方,你在这干嘛呢?” 鲁一方身体一震,他此刻最不愿见到的人就是她,一来,他这行为无法解释,二来,他知晓曲瑛是个爽朗的姑娘,不忍伤她的心。 回了身,淡定的道:“没什么,前段时间不小心丢了个物件,过来寻一寻。” 曲瑛对他的事情一向比较上心,便轻声问:“丢了什么?” “没什么,你别问了。”鲁一方略有不耐烦,他怎么就这么笨,什么不好丢,偏偏把她给的簪子丢了。 曲瑛这姑娘虽性子难以驾驭却也是个好姑娘,至情至性,干脆爽落,若不是他想着用这一生去弥补柳嫣,曲瑛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可他此生注定要与柳嫣牵扯不清,不能因此害了一个好姑娘,还是早日还了她东西,与她说清才好。 曲瑛不晓得他的心思,有些纠结的看了看自己的腿,拿出手帕撕成了两半将裤腿绑了,纵身一跃轻轻跳入湖里,湖里的水已经差不多干了,只剩下一些淤泥,到她的小腿部位。 “小姐!”七朵不想她说做就做,一时着急:“小姐,您快上来,您还带着伤呢!” “闭嘴!” “你这是做什么?”她怎么忽然就跳了下来,她是个女子,难道不知道这淤泥脏么? “我帮你找找,你们男人粗心大意,哪里如女儿家细心?”曲瑛挽起衣袖,弯腰在淤泥里摸了起来:“你丢的是什么啊?” 鲁一方一时不得言,想骂她多此一举,却又着实说不出口,这姑娘一言一行皆是为他,纵他不能回应,却也不该让她太过伤心,还是快些寻到那簪子,还了她,也好说清楚。 至于先前欠她的,待得日后有机会再还她就是! “瑛儿。”柳珏眉心拢了拢,虽说曲瑛一向不拘小节,可毕竟是个姑娘家,如今竟也不嫌脏肯跳入这淤泥之中,她对鲁一方那份心,倒让他生出几分敬佩来。 回眸看去,瞧见柳嫣的身影在翠园门口一闪而逝,不禁轻轻一叹,鲁一方年少成名,他当初只当他受到鲁国公的庇护,这些日子见多了他的兵法攻略才发现此人竟有不世之材。 原本瞧着鲁一方对嫣儿有心,他也曾为柳嫣谋划过,可是如今看来,柳嫣对他当真一点意思都没有,倒是曲瑛泥足深陷,将一颗心奉献的彻底。 凉亭里的事情,逃不过众人的眼睛,柳悦自赵姨娘处出来,远远瞧见了这一幕,疑惑问道:“他们这是做什么呢?怎么把花园弄成这样?” “奴婢听人说,三小姐好像丢了个什么东西在池塘里,鲁将军跳下去寻呢。” 柳悦不解:“三妹丢的东西,鲁一方为何要帮她寻?” 彩儿笑道:“谁知道呢,不过先前三皇子因苏熠轩的事情来请三小姐,鲁将军对三皇子多有顶撞,人们都说,只怕鲁将军对三小姐有心呢。” 柳悦的手下意识的握紧了,只摇摇头不敢置信。 “小姐,你看,那是表小姐不是?”彩儿指着池塘里的人,笑道:“这表小姐对鲁一方有心,三小姐明明知道居然还叫鲁一方给她寻东西,真不晓得安得什么心。” 赵姨娘的话出现在柳悦耳边,三姑娘心眼多,可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亲善,你与她相处可要小心。 她先前不以为意,如今细细一想竟由心底生出寒意来,莫非真的如娘亲所言,柳嫣是这样虚伪做作的小人? 第74章 寻到 金簪原就不在池塘里,金冠又被芙蕖收起,鲁一方自是遍寻不到。 天色将晚,曲瑛在七朵的催促下上了岸。 “我看你八成是记错了地方,倒不如去别的地方找找看。” 曲瑛正待再劝两句,珠儿带着两个人端着姜汤走了过来:“表小姐,小姐已经备好了热水,请您过去。” 曲瑛瞧瞧自己这满身泥泞,又看鲁一方一眼,兀自抿唇一笑:“你那东西若不是什么要紧的物件,还是别找了。” 说罢,在七朵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了。 “小姐,您腿伤还没好呢,若是再加重可如何是好?”七朵担忧。 曲瑛斜睨她一眼:“无碍,我身子哪有那么弱。” 先前她在池塘里,鲁一方没瞧出她有哪不对劲,现今儿瞧着心头微微一震,问道:“她的腿怎么了?” “这……你还是先上来去我那梳洗一下吧,这事我慢慢与你说。” 池塘被人糟蹋的乱七八糟,柳嫣倚在树下怔然出神,片刻后,鲁一方走了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默然无语。 半晌,鲁一方道:“金簪压根不在里面,你为何骗我?” “表姐的心,鲁将军可瞧得清楚?”柳嫣先前也没料到曲瑛会这样做,瞧见的时候又是震撼,又是自愧弗如,若换作她,她可做不到这样。 鲁一方没回答,冷着脸问:“金簪在哪?” “鲁将军一直问金簪的下落,是为了表姐么?” 鲁一方静静的瞧着她,心头仿佛被千万只蚂蚁爬过噬咬,冷然一笑,举步迈向她:“不,我只是想还给她,告诉她,她的深情,我受不起。” 巨大的阴影压过来,柳嫣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转身欲逃。 鲁一方长臂一伸挡住她的去路:“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可是柳嫣我告诉你,这辈子,你别想逃开我,这一生一世,我都要与你纠缠在一起,至死方休!” 柳嫣浑身一颤,下意识的贴紧了身后的大树,抬眸看去只看到了他决然离去的身影,一时心中惶然,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鲁一方会这样? 夜深人静,柳嫣自柜子里拿出金簪细细打量,这簪子做工精细奇特,镂空的花纹亦不常见,想来必是高人打造,这东西想在帝都找个一样的只怕难寻。 鲁一方寻不到这簪子,势必要去店铺里找个差不多的充数,柳嫣想到他今日的话,又恼又恨,她不愿与他在一起,她这辈子只想安安稳稳。 提笔写了一封信,唤了珠儿过来,让她明天一早送去苏府,务必亲手交给苏熠轩。 鲁一方把整个帝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与之相似的金簪,心道,真是奇怪,莫非这簪子不是在帝都买的?若找不到东西还她,这可如何是好,自己岂非要永远欠着她? 正自为难,忽然看到有个人在小巷中冲他招手,鲁一方定睛一看,那人竟是柳嫣的丫头芙蕖。 快走两步,进入小巷:“你怎么在这?” 芙蕖拿出一个布包交给他:“这东西是我在池塘中寻到的,昨儿本是想交给将军,可是一事事忙没能脱开身,今儿还您,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鲁一方打开一瞧,竟是他丢在柳嫣那的金冠。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那?” “将军有所不知,那日您与小姐争执,我不小心瞧见了,亦瞧见小姐将这个丢入湖里,当时我想着小姐只是与鲁将军闹闹别扭,只怕还要着人去寻,于是就跳进去捡了回来,可您那金簪,我却并未寻到。” 鲁一方心头一震,他还以为柳嫣是故意耍他,不想竟是被芙蕖捡去,抬眸一瞧,只见她面带红晕,眼角含着几分娇嗔,依稀曾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不由心中一叹:“多谢。” “不必。”芙蕖摇了摇头:“只是簪子未曾寻到,那簪子是表小姐送的,小姐多思多虑,想必不会丢弃,只怕那簪子还是在小姐手里,鲁将军若真想要回去少不得还要去求求小姐。” 鲁一方心头发闷,以前只知道柳嫣善解人意,是个极懂事的姑娘,今儿才发现她竟还不如芙蕖,芙蕖都晓得他的为难,莫非她当真不懂? 夜深人静,柳府内一片漆黑,一个身影快速的院中穿行而过,片刻之后,已到了翠园之外。 翻身入内,鲁一方循着记忆在柳嫣的卧房中搜寻起来,柳嫣喜欢藏东西的地方,他还是记得的,无非就是裹几层布藏的深些,前世与她相处十年,就算他再粗心,却也该记得。 在衣柜中搜寻半晌,找到个上了锁的盒子,鲁一方颠了颠,随手放在桌上,悄悄的摸向柳嫣的枕下,摸到一个凉凉的东西,心头一喜,正欲抽出手来,忽见柳嫣睁开了眼。 鲁一方心头一突,手快速的移到她的脖颈上,用力一掐,柳嫣随即软软的倒在了床上。 鲁一方放了心,拿了钥匙打开盒子,瞧见那金簪果真静静的躺在里面,随手收起来把盒子又放了回去。 关柜门的一刹那不禁心头一软,想到前世他生辰,她都会细心的准备礼物给他,每每都藏起来叫他自己去寻,大多数的时候她都是藏在这种地方,一时竟有些恍惚。 凑近床边,打开纱帐看去。 床上的人发丝微乱,嫣红的唇微微启着,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的颤着,好像随时会醒来,颈项光洁如瓷,被几根发丝缠绕,随手把发丝拢去一旁,观她侧颜已令人怦然心动。 心中竟不自觉的生出一股邪火来,想在她洁白的脖颈上印上痕迹,蹂躏她的柔嫩玉体,直到她求饶为止。 手指不由自主的沿着她的脖颈下滑,顺着睡衣低低的领一路滑向她柔嫩的胸口。 忽听噌的拔剑之声,鲁一方随手一拢,拽了被子给她盖好,身形一侧,一把长剑噌的一下刺入了雪白的纱帐之中。 鲁一方讽刺一笑,这人先前不曾出手,还以为他是个死人,原也不是什么摆设! 纵身一跃从窗口跃出,鲁一方转眼消失在柳府之中。 第75章 彩儿的心思(加更) 一直跟着柳嫣的暗卫是个女子,名唤栖栖,是苏熠轩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人。 守护柳嫣一个大小姐原也不是什么难事,再加上这些日子柳嫣这边也不曾发生什么大事,久而久之她已有些松懈。 鲁一方来的时候她瞧见了,当时她有些昏昏欲睡见他只是找东西就没有放在心上,可不想鲁一方居然做出轻薄之举,若她出手慢些,只怕…… 隔天一早,栖栖去向苏熠轩请罪,苏熠轩既怒又担忧,原是想惩罚栖栖,可转念一想,如今能用的人只有栖栖,若是此时惩罚了她,柳嫣再有点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鲁一方越发大胆,当真出乎他的预料,偏偏昨儿他见到柳丞相,试探性的问及柳嫣,柳丞相的意思已是不言自明,总之是没有将她嫁给他的心思。 想了想,苏熠轩冷冷一笑:“栖栖,你去告诉方城,立刻去调查鲁一方的行踪,他这几天做什么,有什么安排,全都弄清楚。” “是。” 柳嫣这一觉睡得特别累,早上起来脖子还是疼的,吃过早饭原是想着看书,不想眼皮却打起了架。 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珠儿说:“小姐,苏公子来了,带了些补汤过来,说让小姐喝了。” 苏熠轩? 柳嫣强打精神瞟了一眼补汤,那汤极是鲜亮,香味扑鼻,只一眼,她已是胃口大开,轻轻点了点头。 珠儿盛出一小碗来:“小姐,仔细烫。” 柳嫣喝了一碗汤之后,只觉得浑身暖暖的,脖间的酸疼也去了大半。 收拾利落,出了房门,瞧见苏熠轩挺拔的身影站在院门口,心头微微一暖,莫非他知道自己今儿身体不好么,否则他怎么会送那么好喝的汤过来? “多谢苏公子的汤。”柳嫣看着他,小脸染了绯红:“那汤煲了很久吧?” 这个……他也是借花献花,至于煲了多久他不清楚。 “不必在意这些小事,我听人说你今儿身体不舒服,现在好些了吗?” 柳嫣点了点头,下意识的摸了摸脖颈,笑道:“多亏了苏公子的汤,已经好了许多。” 苏熠轩眼尖的看到她脖颈后淡淡的粉红色,那应是掐痕,鲁一方下手真重,对付一个柔弱女子,居然下这么狠的手,若伤了她可如何是好? “脖子不舒服么?你坐下来,我帮你揉揉。” 苏熠轩将她按在石凳上。 柳嫣下意识的想起身:“苏公子,这样不妥吧?” “有何不妥?坐下不要动。”苏熠轩稍微搓了搓手,这才轻轻的贴上去,在她脖颈上轻轻的揉着,时不时的问,这里痛么? 柳嫣先前十分不自在,但他手掌温热、力道适中渐渐的倒是放松了下来,就轻轻的应着。 柳悦与彩儿经过她的院子,不经意往里一瞧,刚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彩儿轻声道:“三小姐也忒不知羞了,看他们如今竟如夫妻一般了。” 柳悦抿唇不悦:“别胡言乱语,免得被人听了去。” 彩儿轻轻一笑:“这有什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既做得出有什么不能说的?先是鲁一方,再是苏熠轩,这三小姐的驭人之术可真叫人佩服。” “彩儿!娘亲刚刚受罚,莫非你还不懂得吸取教训么?夫人面上是没偏没向的,可心里还是疼自己的孩子多些,你再多言,到时候夫人收拾你,我可护不住你。”柳悦恨恨甩手,转身走了。 彩儿气闷,她是为她鸣不平,怎么二小姐好像更生气了,正欲离开,忽然眼前一闪瞧见不远处正在剪花的芸香,想了想缓缓走了过去:“芸香姐姐,一向可好?” 芸香手里已经捧了些新开的花儿,正想回房插进花瓶里,不想她忽然出现,只冷冷一笑:“你来做什么?” 莫非先前搬弄是非还没闹够么?如今竟还敢出现,赵姨娘还没吸收教训? 彩儿轻轻一笑:“没什么,刚刚路过三小姐的园子,听到三小姐说想要些新鲜的花妆点屋子,先前的事是姨娘做的不对,二小姐有心叫我帮忙采些以表歉意,可我不晓得三小姐喜欢哪种花,想请教芸香姐姐一下。” 芸香瞧不出她有什么不对劲,拢了拢秀眉道:“三小姐喜欢淡雅的味道,颜色不用过于亮丽,淡粉色的、浅色的,都是喜欢的,三小姐一向宅心仁厚,你有这份心,已是好的。” “姐姐说的是。”彩儿采了几朵花,忽然捂着肚子道:“哎哟,我肚子疼,姐姐麻烦你把花送过去,我……我得去趟茅厕。” “彩儿……”芸香无奈,转身往翠园走去。 苏熠轩瞧着柳嫣已是昏昏欲睡,停了手,轻声道:“回去休息吧,别着了凉。” 柳嫣迷迷糊糊,下意识的答道:“嗯,先生。” “先生?” 柳嫣一惊,醒了过来,笑道:“刚刚做了个梦,梦到府里的先生正在讲课,可不巧要提问我,幸好醒了,否则可要出丑了。” 苏熠轩忍不住轻笑:“柳姑娘倒是个爱学的主,不过我看你精神不济,还是好好调养一下才是,我院里有个丫头特别会做菜,我身体不好一向靠她做菜食补,倒是有些疗效,不如我指她过来照顾你,你觉得好不好?” “这怎么能成?这不合规矩啊。” “规矩重要还是身体重要?”苏熠轩轻声道:“那个丫头做的饭菜极好,不止味道好,菜色也好,去年的时候芳园的老夫人身体不好,太奶奶指了她过去伺候了一段时间,现今儿老夫人的身体倒是越发健壮了。” 这件事柳嫣倒是听说过,去年的时候太奶奶生了病,一度精神萎靡,后来就是食疗慢慢调养过来的,只是不曾想这人居然是苏家的。 “这……”柳嫣依旧有些犹豫,毕竟那是个人,若是院子里无端多出个人来,别人问起不好回答。 “早上那汤不好喝么?莫非嫣儿还怀疑她的手艺?” 柳嫣早上喝的汤,着实好喝,若不是她忍着只怕那一盅汤也不够解馋,想了想问:“那汤是她做的?” 苏熠轩摇头:“不是,那是她的小徒弟做的。” 柳嫣抿唇一笑:“那好吧,多谢了。” 这一厢正说着话,珠儿走了进来,轻声道:“苏公子,福安在外找您,说有要紧事。”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等明儿一早我让她过来。” 柳嫣点了点头:“苏公子慢走。” 苏熠轩一出门,福安急忙迎了上来:“公子,清荷园那边出事了。” 第76章 被罚 柳秦氏听着芸香的汇报,越听越是生气,冷声道:“嫣儿这丫头平日里极守规矩,怎么遇到苏熠轩偏偏连规矩都忘记了?” 芸香轻声道:“依奴婢之见,只怕三小姐对苏公子已是有了心,三小姐毕竟年幼,难免被人的甜言蜜语蛊惑,夫人还要多提点小姐一些为好。” 柳秦氏微微摇头,原本她最喜欢的就是柳嫣,不想这丫头越发不懂规矩,尚是待字闺中的女子便明目张胆与男子来往,这若传了出去,她的清誉可要毁于一旦! “你刚刚说,苏熠轩想将一个人指过来伺候嫣儿?” “是,不过奴婢离的远,并没有听清,说不定是奴婢听得错了。” 咣的一声,柳秦氏一掌拍在桌上:“男女之间私相授受已是大忌,苏熠轩居然要安排个人进来,真当我柳府无人么?这个丫头居然还应了,真不争气!” 芸香吓了一跳,忙躬身道:“夫人先别气,兴许是有什么误会,何不叫了小姐过来问个清楚?” “问什么,柳嫣这丫头,枉我宠着她,居然如此不懂规矩,你去传我的话,即日起将她关进祠堂思过,让她把女诫抄写百遍,写不完不许出来!” 去祠堂思过,还要抄写女诫?这惩罚是不是太重了? “夫人,这样的话……” 柳秦氏一个眼光扫过去:“怎么?你要为那不争气的丫头求情?” 芸香跪地道:“芸香不敢,奴婢这就去传话。” 彩儿一直留意着翠园的动静,亲眼瞧着柳嫣跟着芸香离开,往后院的方向去了,她一路跟着,瞧见芸香将柳嫣关进了祠堂,锁了门才离开。 柳嫣被罚了,心头猛然生出几分愉悦来,被罚去祠堂可比禁足、禁食更厉害,势必是犯了大错,才会让夫人如此震怒。 这三小姐与人私会,自是大错,可芸香居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把她关了起来,显然是想替她隐瞒,真是可笑。 她这就回去告诉小姐,让小姐也开心开心。 转身正欲离开,忽然脚步一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芸……芸香姐姐?” 芸香微微一笑,不无感叹的道:“彩儿姑娘好奇心可真重啊。” 彩儿舔了舔红唇:“我刚刚只是经过这里,我什么也没瞧见。” 芸香冷冷一笑,这彩儿真当她是蠢的么?就算她是蠢的,但是跟着夫人这么久,这点眼力也该练出来了。 早上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二小姐明明不是做那种事情的人,怎么彩儿会巴巴的帮着三小姐采花,而今细细一想只怕就是为了让她撞破三小姐和苏熠轩的事情吧? 她身为夫人的丫头,不能为之隐瞒,势必会告诉夫人,而今三小姐被罚,彩儿就巴巴的来看笑话。 以为利用了她,事后再装不知,就能一笔勾销么? “既是什么都没瞧见,就管好自己的嘴,若是胆敢传什么闲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彩儿一惊,忙点头称是。 芸香一甩衣袖走了。 彩儿抬起头脸上闪过几分不甘,明明是三小姐犯了错,为何她要无辜受连累?姨娘说夫人偏向三小姐果真不假! 回到淑香园,彩儿兀自气闷不已,关了门,恨恨的在石凳上踢了一脚。 “怎么了?谁又惹你了?”柳悦敛眉问道,如今娘亲接连被罚,她现在是什么心情都没了,想起来只觉得自己命运悲惨,缘何别人过得高兴,她却如此惨淡? 纵然同是庶出的柳婉儿也比她过得顺遂,一时埋怨赵姨娘多事,一时又想自己命途多舛,难过不已又觉不甘。 彩儿气闷道:“还能是谁,还不是芸香!” 芸香? “她?她如何惹到你了?” 彩儿眼睛一转,凑上前去,不甘心道:“奴婢刚刚瞧见芸香带着三小姐去了祠堂,一时好奇就跟了上去,可不巧被芸香发现,芸香居然大骂奴婢的不是,叫奴婢小心些不要多嘴。既是三小姐的错,何以连累了奴婢,彩儿只觉得委屈罢了。” “三妹被关进了祠堂?我怎么没听到消息?” 这种大事不该没有丝毫消息走露才是,可她怎么没听到动静? 彩儿哼了一声:“还能为什么,定是夫人叫芸香瞒了下来,这夫人果真如姨娘所说,偏心的很!” 柳悦咬唇,暗自点头,若真如此,夫人当真是太偏心了。 她的娘亲被闹到一点情面没有,府里不晓得多少人看了她们的笑话,怎么柳嫣偏偏就留着面子给她? 还说自己是一视同仁的,真瞧不出哪里像是一视同仁! 夜深人静,桌上的烛火偶尔会发出噼啪声,晃了两晃。 柳嫣跪坐在矮桌旁,手腕已经抄写的酸疼,可纸上的蝇头小楷却依旧工整。 咚咚两声,窗子被人敲响。 柳嫣吓了一跳,手一抖,一滴墨点滴在了纸上,废了。 随手揉了丢在一旁,柳嫣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膝盖,这才一步一顿的走向窗子,轻轻打开窗子瞧见外面果真是珠儿和芙蕖,心头微微一松,埋怨道:“你们这两个丫头要吓死我么?这里可是祠堂,大半夜的闹什么动静!” “小姐一天没吃东西了,奴婢给小姐准备了些吃的,小姐快吃了吧。”珠儿把食盒递给她,又递了衣服进去:“祠堂里冷,小姐可别着了凉。” 柳嫣接过,笑道:“算你们懂事。” 芙蕖道:“夫人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就将小姐关了起来,奴婢知道小姐委屈,小姐放心,没人知道您被关了,只消快些写完了女诫,您就能出来了。” 柳嫣吃着糕点,她倒是不在意这些,只是不曾想柳秦氏的反应如此之大,悠悠叹了一口气。 “母亲虽没有明说,我却也明白她的意思,这几日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安守本分就是,外面有什么传言,也不必理会,若是苏熠轩派人过来……你们找个借口打发了就好,这里的情况倒是不必告诉他。” 珠儿和芙蕖齐齐点头。 柳嫣没了吃东西的心情,把食盒递出去:“回去吧,免得被人发现了。” “小姐保重,奴婢先走了。” 祠堂后,一个身影亦快速的消失了。 第77章 后会有期 春季踏春,秋季赏枫,云山之上遍地嫣红。 曲瑛一早就到了山巅,随意的找了块石头坐着,一边观赏秋景,一边等着鲁一方。 想不到鲁一方居然会约她出来,这算不算一个好的开始?曲瑛想着小脸开始泛红,不由自主的哼起了歌。 清晨的云山凉风习习,尚未走到峰顶,即听到了阵阵歌声,那歌徒有音调,但甚是欢快,想必哼歌之人心情极好。 再向上走几步,即瞧见曲瑛坐在山巅的石头上,捧着自己的小脸,笑靥如花。 哼歌的人原来是她?她还不知他叫她来做什么,若知道了,想必就不会这样开心了。 自怀里拿出金簪,举步走向台阶,他决定好了,走过去把东西还给她,说清楚,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然后迅速离开,总之,他不能这样毁了一个姑娘的未来。 思及此处,不禁加快步伐。 “曲瑛……” 枫叶破碎的声音传来,鲁一方微微一闪,只见一个人影快速闪过,待得他反应过来,手中的金簪已经到了对方手中。 那是个戴了个脸谱面具的黑衣人,他倚着树干打量着金簪:“啧啧,这东西做工不错啊。” “你是谁?把东西还给我!” 鲁一方一个箭步冲上去,黑衣人不甘示弱,一手握着簪子冲了上来。 曲瑛听到动静,伸长了脖子看过去,鲁一方已经与黑衣人斗的难分难解。 鲁一方常年战场杀伐,黑衣人戴着面具看不出模样,但这身形路数,显然也是身经百战。 两者之间不分高低,一时难分高下。 这光天化日之下,黑衣人居然敢来行刺,着实大胆! 曲瑛看得心急,随手抽出腰间长鞭,可瞧着两人距离之近,身形变幻之快,一时无从下手,只能喊道:“鲁一方,你要小心啊。” 鲁一方无暇顾及曲瑛,他的肺都要被对方气炸了,原本这个人也没那么难对付,可他手里拿着金簪,他每每要得胜,他便以金簪相迎,若不是怕伤了那簪子,他早把这人拿下了。 从小到大,打架打仗都没如此憋屈过,鲁一方气的脸色发青:“卑鄙!” 黑衣人与之对了一掌,迅速后退,得意笑道:“是你自己心有牵挂,何苦怪我?” 曲瑛一瘸一拐的走过去:“鲁一方,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鲁一方摇头,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他看得出,这黑衣人意不在财,否则的话拿到了簪子就该速速离去,可他只一味的与他缠斗,倒像是……像是在耍他一般。 他今天是为见曲瑛而来,是以未带武器,只恨自己不能将他砍成七八段。 黑衣人打量着金簪:“这东西对你来说真的如此重要?居然为了这东西要与我拼命?” 晨曦光芒中,金簪闪出淡淡的光晕,曲瑛一眼就认出了那簪子,下意识的看向了鲁一方,他真的在乎吗?他许久不戴,还以为他厌弃了这簪子。 鲁一方答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一时语塞。 曲瑛一扯腰间长鞭,啪的一鞭甩了过去:“把东西还我!” 黑衣人不防曲瑛会忽然发难,虽反应迅速,闪身躲过了长鞭,却还是被鞭锋扫到,衣服一下撕了个口子。 黑衣人挑了挑自己破损的衣服,冷笑道:“难怪人说曲姑娘是个巾帼英雄,果真如此。” 这黑衣人来者不善,做事没有章法,鲁一方心生警惕,下意识的将曲瑛挡在身后:“不要乱动。” “既是你们的定情之物,我留之无用,东西还你!” 金簪爆射而来,鲁一方护住曲瑛,闪身一躲,金簪一下刺入枫树之中。 回眸再看,黑衣人已经没了影。 鲁一方取下金簪,转身想递给曲瑛,却发现这姑娘的小脸已经红到了耳根,平日里英气夺人的模样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女儿家的娇嗔。 “不过一金簪罢了,你实没必要为了它与人拼命。”曲瑛咬着唇,想到黑衣人说这是定情之物,俏脸越发灼热。 “不是,曲瑛不是你想的那样。” 曲瑛没听到他的话,只轻轻的说:“前些日子你未曾用过,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原来是省了起来,其实这东西就是让人戴的,你没必要这样小心翼翼,你用着我觉得更好。” 鲁一方有口难辨,干脆心一横,把金簪塞进她手里:“曲姑娘,你误会了,我今儿是来还你东西的,你的心意我懂,可我受不起,还请见谅。” 一口气说完,鲁一方松了一口气,心头沉重一下减轻了不少。 抬眸发现她还在呆呆的看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话对她打击太大,鲁一方轻叹一声:“曲姑娘,你没事吧?” 曲瑛的脑袋里一片空白,鲁一方说了什么,她是不是听错了?当初他收下的时候不是很高兴吗?为什么现在忽然……忽然要还给她? 曲瑛的腿脚有些软,近乎虚脱的坐了下来,她是不是在做梦?一个噩梦,会不会拧自己一把,自己就会醒过来? “曲瑛?”鲁一方叫了两声,曲瑛都没什么反应,只木着一张脸呆呆的坐着。 远处的山上两个人探出头来。 栖栖问道:“他们在做什么?这回去怎么跟少爷汇报?” 方城摇头,龇牙咧嘴的道:“我哪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不过看这姑娘好像不太高兴。” 栖栖踹他一脚,恨铁不成钢:“你这人怎么这么笨,抢了东西就跑不就好了,跟他们纠缠什么?现在可怎么办?” “我不是想试试鲁一方吗?” “说的好听,你以为我没瞧见,是你自己把东西还给人家的!这下完了,任务没完成,回头看少爷收拾你!”栖栖狠狠在他胳膊上捏了一把,头也不回的走了。 栖栖这一下用尽全力,捏的还是他的伤口,方城疼出一脑袋冷汗来:“最毒妇人心,下手真狠。” 夕阳西下,残阳斜照。 曲瑛终于醒过神来,歪头看了看鲁一方:“你怎么还不走?” 鲁一方语塞。 曲瑛一笑,把金簪塞回他手里:“送出去的东西没收回来的理,我既送了你就是你的随你处置,我回家了,后会有期。” 第78章 老夫人 《女诫》共有七章,其中包括卑弱、夫妇、敬慎、妇行、专心、曲从和叔妹。 苏熠轩先前不曾看过这东西,现今儿买了一本来瞧,越看越是忍俊不禁,柳嫣那姑娘,机敏有余,面上瞧着恭谨顺从,内里却绝非一般女子,莫说让她抄百遍,纵然抄写千遍只怕她也不会往心里去。 正因如此,他才会喜欢她,若人人皆如书中所言,所行所为皆是顺从,那还有什么意思? 打了火折子把书点着,直接丢进了火盆。 候在一旁的栖栖微微一愣,先前她看少爷练字,那字写得与柳嫣的字几乎一模一样,她还以为他是想帮她,怎么买来了书却烧了。 “少爷,您这是……” “此种无用之书,留之何用?” “少爷把书烧了,那嫣儿小姐怎么办?若无人帮忙,只怕抄写个十天半个月也未可知。” “我自有办法,你回去吧,好好保护她,另外,叫方城好好休养,曲瑛那一鞭子可不弱。” “是。”栖栖听他话中含义,已明白他并未怪罪,忙躬身退了出去。 “奴婢,见过夫人。” 听着这脆生生的声音,柳秦氏的脸上越发冰寒起来,细嫩的手掌紧紧的握住扶手,整个都忍不住的一颤,这苏熠轩好大的胆子,居然明目张胆的安排人进来。 若他当真为了嫣儿好,悄悄的安排个人照顾嫣儿也就罢了,居然如此大胆的跑到她的面前打招呼,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将她看做傻瓜笨蛋不成?以为她会任他愚弄? “轰出去!” 一怔,不晓得自己是哪里做错了,不过见个礼怎么就要轰出去? “夫人,奴婢是……” “芸香,掌嘴!” 柳秦氏话音刚落,芸香一个耳光打了上去,笑话,她为柳嫣瞒下了去祠堂的原因,若是让她喊出来,被人听了去,那还得了? 几个耳光下来,芸香手掌发麻,的小脸也肿了起来,说话都不利索了,就捂着脸委屈的看着她们。 她到底哪里做错了,总该给个话吧?怎么一句话不说上来就打人? 先前一直听说柳府的夫人出身书香门第,是个顶讲理的人,这样就叫讲理吗? “轰出去,以后再不许来我府上,若在敢来,我打断你的狗腿!”柳秦氏随手一扫,茶杯摔得粉身碎骨。 身体一颤,府里的夫人这样,莫说让她来,便是求她她也不来! 想着抽噎着往府外跑去。 她是老夫人派来伺候小姐的,原以为夫人会感恩老夫人的恩德,谁知竟一句话也不说就打了她出来,她定要告诉老夫人,到时候看你们怎么交代! 柳秦氏恭敬的行了大礼:“奶奶,您怎么过来了?若有什么吩咐,叫人来知会一声就是。” 柳老夫人抿了一口茶水,却也不叫她起来,冷声道:“知会?只怕话还没说,就被你打了出去。” “这……奶奶这话从何说起?孙媳惶恐。” “,还不进来?躲在外面做什么?” 轻步进来,跪倒在地,她的脸虽用过药却依旧有些肿,委屈的看了柳秦氏一眼,即伏身在地:“老夫人。” ?柳秦氏一愣,她怎么在这? “奶奶,这……” “是我叫她来的,可不想你居然给我轰了出去。” “这……”柳秦氏不敢置信,怎么也没料到这居然是老夫人派来的人,心道,她不是苏熠轩派来的么?若是老夫人派来的她怎么早不说? “奶奶,您派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要紧事?我问你,嫣儿在哪?” 柳秦氏语塞,老夫人护犊子的很,平日里待嫣儿也颇有些不同,此时问起来想来是听到了什么。 “这嫣儿……因犯了错,现今儿孙媳正叫她闭门思过呢。” “闭门思过?她不是病了吗?” 柳秦氏扫了芸香一眼,先前芸香瞒下的事情她不是不知道,但想着柳嫣毕竟是自己的亲闺女,若传出什么不好的话也拂自己的面子,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这事居然传到了老夫人那,老夫人这番话问下来只怕自己难辞其咎。 “奶奶是否听说了什么?” “说是听说倒也算得,前几日苏家那小子去看我,刚好提到嫣儿,我叫他帮我来瞧瞧嫣儿,他回去之后却与我说,嫣儿受到了惊吓,精神有些不济。” 苏熠轩过来是因为老夫人的吩咐?莫非误会他了?柳秦氏一时不解,只低着脑袋不言语。 老夫人叹气,责备道:“你说你这做娘的,平日里也不晓得多关心她一下,府里进了贼人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曾过问,嫣儿若是真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我原是想着药补不如食补,派个人来照顾她,你居然还给我轰出去,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奶奶没有!” 老夫人咣咣在桌上拍了两下,气的胸口一起一伏。 宫嬷嬷忙上去顺着气,安慰道:“老夫人,您仔细身体,可别气坏了身子。” “是孙媳不好,没问清楚,就打了出去,若知道是奶奶派来的怎么也不敢轰出去不是?” 柳秦氏笑道:“奶奶您别生气,想来事情有些误会,我这就叫人放了嫣儿出来,再给一些银子做补偿,奶奶觉得如何?” 老夫人长出一口气,这才道:“原本家里的事情交给了你,我不该再管,可有些事也不该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日后再不可如此莽撞,记下了吗?” “孙媳记下了。” “记下就好,留下照顾嫣儿,我就先回了,回头嫣儿好些了,再叫她来给我请安,许久不见她,倒是想她了。”老夫人扶着宫嬷嬷的手,缓步走出房间。 柳秦氏站起身:“孙媳恭送奶奶。” 送走了老夫人,柳秦氏命人拿了药和银两给,又打发人带着去翠园。 “夫人,三小姐怎么办?”芸香小心翼翼的问道。 “还能怎么办,放出来吧。”柳秦氏轻叹一声,芳园的老夫人不问世事多年,虽说对柳嫣疼爱有加,但是不至于因这一点小事便亲自跑一趟,想来其中定有蹊跷。 第79章 解围 柳嫣回到翠园,芙蕖和珠儿早已备好了热水,准备好了换洗的衣物。 热气氤氲,洗澡水中放了玫瑰花露,随着热气蒸腾而出,满室盈香。 珠儿帮柳嫣揉着肩膀,心疼的道:“这两天小姐可是受苦了。” 柳嫣摇摇头,不过是写几篇女诫哪里算得受苦? “我没事,倒是让你们担心了。” 芙蕖推门进来,轻声道:“千千煮了些燕窝粥,小姐洗了澡用一些吧。” “千千?” “是老夫人安排的人,说是帮小姐调养身子的。”珠儿轻声感叹:“多亏了老夫人,否则小姐还要继续待在祠堂里受苦呢。” 原来是太奶奶发话了,她刚刚还嘀咕怎么母亲会忽然改变主意。 “千千是太奶奶安排进来的?” 珠儿点头,喜道:“是啊,奴婢帮小姐试过了,她做的饭菜的确好吃,比咱们厨房里的大厨做的还好吃,千千说,她之前是一直伺候老夫人,老夫人一直很喜欢她做的饭菜,想不到老夫人会割爱,可见老夫人真的心疼小姐呢。” 是一直伺候太奶奶的人? 柳嫣微微摇头:“我知道了,我想泡一会,你先去忙吧。” “是,小姐别泡时间太久了,免得水冷了伤身子,奴婢在外面守着,小姐有事就唤奴婢。”珠儿轻手轻脚走出房间,关了门,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先前一直担心柳嫣,先前芸香送柳嫣回来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做梦呢,如今说了这么一会话,倒是回了神:“谢天谢地,总算没出什么岔子,对了,小姐这些天都没好好吃饭,今天晚上一定要给小姐多做几道菜。” 想着,她快步往厨房跑去。 花瓣嫣红,玫瑰香浓,水滴自指缝间簌簌落下,说是太奶奶的人,只怕没那么简单吧? 苏熠轩这人真讨厌,害她受苦,又讨她欢心,一时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恼他。 拿起桌上放着的玉梳,轻轻的摩挲着,唇边不自觉浮现几分笑意,暗恼他:心思这么多,难怪身体一直养不好。 千千见到柳嫣的时候,她正端坐在梳妆台前,及腰的长发散在身后,上面尤带着些许水汽,发丝贴在她的柔嫩玉颈上,黑如墨,白似雪,对比鲜明,如此美艳,身上散着淡淡的幽香,千千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这香气莫说男子,便是女子都要把持不住了。 柳嫣自铜镜中看到千千的小动作,抿唇一笑:“珠儿,你们先下去,我有话问问千千。” “是。”珠儿不敢有违,放了梳子,退了出去。 千千局促的看着柳嫣,来的时候栖栖嘱咐过,这三小姐是个极温柔的人,只消好好的伺候着,自不会让她吃亏。 可上午见过柳夫人之后,她却生出几分不安来,有其母必有其女,柳夫人不问青红便打了她一顿,这柳嫣会不会也是个不讲理的主? 柳嫣把玩着玉梳,细细打量着千千,她生的有些胖,脸上不晓得是怎么了,居然有清晰的指痕。 柳嫣蹙眉:“你那脸怎么了?” 千千一惊,忙跪地道:“奴婢不小心摔的,劳小姐挂心了。” 柳嫣瞧她这般局促紧张,伸手扶她起来:“不必如此,我这里没这么多规矩的。” 说着,又细细看了看她的脸:“回头让珠儿给你拿些消肿祛瘀的药膏,抹了就不疼了。” 千千听她轻声细语,心头微微一安:“小姐不用挂心,夫人已经赏过药了。” 夫人?母亲么?柳嫣拢了拢眉,母亲一向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若这事与她无关,她必不会主动帮忙,想了想,柳嫣轻叹一声:“叫你受苦了。” 千千摇了摇头,见柳嫣没有说什么怪罪的话,也没有什么过激举动,反倒是轻声细语的安慰她,她稍微放心了些,心说栖栖说的没错,这柳姑娘真是个温柔的人。 柳嫣轻声道:“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 “是,小姐请问。” “是否是苏熠轩让你来的?”柳嫣开门见山问道。 千千一惊,心道,她怎么知道?转念想起少爷的嘱咐,又忙摇头:“不,不是。” 她脸上一闪而逝的震惊怎么可能逃得过柳嫣的眼睛,她那表情已然说明了一切,柳嫣放开她的手:“千千,我喜欢诚实的人。” 千千搅着两根手指一时为难,少爷曾说过,不能叫任何人知道她的身份,否则的话会惹来大祸,可现在柳嫣也在逼问她,她到底该怎么办? 柳嫣也不急,莲步轻移走到桌旁,端了燕窝粥慢慢的尝着。 “你做饭的手艺果真很好,不用急,慢慢的想,在我吃完之前给我答案就好。” 柳嫣这话不急不缓,千千却心头一紧,不知道怎么了,她居然觉得柳嫣比柳夫人更让人害怕,明明刚刚的话语十分的轻柔,可她居然忍不住心头发颤。 千千跪在柳嫣面前:“回小姐,您说的没错,的确是少爷叫奴婢来的,少爷说不许告诉别人,怕惹来无端的非议。” 就知道是他安排的人,太奶奶再宠她也不会做这种事,想必是苏熠轩知道她陷入困境,求了太奶奶过来,真不知道该夸他还是恼他。 “起来吧,你家少爷说的对,日后,万不能叫人知道了你的身份,否则不止是我,你会死的更惨。” 如果母亲知道她被苏熠轩耍了,恼怒之下真不晓得会做出什么来。 “是,奴婢记下了。” “早些下去休息吧。” 芳园,花厅。 柳老夫人扫了桌上的东西一眼,严肃的道:“若不是为了嫣儿,我是不会帮你这个忙的,你与我倒不必这般客气。” “老夫人是长辈,孝敬老夫人自是应当。” 这话若换做别人来说,柳老夫人只当一句客套,可苏熠轩近些日子隔三差五的过来看她陪她,倒是比她亲孙子还亲了几分,虽然她清楚他是为了柳嫣才这样做,但他这份恒心和毅力却让她感动,嫣儿若能嫁给他,兴许也是不错的。 “臭小子,油嘴滑舌,你日后若是对嫣儿不好,我老太婆可不依。” 第80章 徒增阻碍 苏熠轩隔三差五去芳园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别人的眼睛,柳秦氏着人一打听,不费吹灰之力即打听到了。 不禁冷笑了一声,苏熠轩倒是会找靠山,走捷径,知道老夫人在府里的地位,干脆从老夫人那入手,可他以为这样就能娶了嫣儿,却是小瞧她了! 芸香端了个托盘进来:“夫人,小姐已经抄完了一百遍的《女诫》,全在这了。” 打开上面盖着的红布,娟秀的字体即映入眼帘。 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容他们小辈胡闹。 “昨儿皇后娘娘着人传话,说宫里的秋菊盛开,正是五彩缤纷的时候,想邀府里的姑娘去赏菊,嫣儿向来素净,不喜浓妆艳抹,可女儿家不会打扮哪成?你去帮嫣儿挑一些衣物,叫她好好打扮一下。” 芸香微微一愣,夫人一向不管这些事情,今儿怎么会让她帮忙准备衣物,细细一想心里一明白了大概,忙点头应了:“是,奴婢这就去,保准让小姐叫人眼前一亮。” 清早,锻锦坊的人把做好的衣服送了过来,据说为了感谢柳嫣帮忙卖了缎子,多做了两身,以示感谢。 柳婉儿拿着衣服往身上比划着:“灵儿偏心,怎么给姐姐做的衣服这么好看,我也好想要。” 柳嫣轻笑:“你若喜欢,随便挑就是,这么多衣服我也穿不了。” 柳嫣穿衣一向随性,原本是近秋了天气转凉才想着添两身,不想锻锦坊一下送来了五身衣服,她倒是穿不了这么多。 “灵儿送姐姐的,我拿走,不太好吧?”柳婉儿赧然,但眼睛却好像长在了衣服上,挪不开。 柳嫣轻笑,婉儿与她什么时候学会客气了? “珠儿,绿珠,你们两个带婉儿进去试试这身衣服,看看合不合身,如果不合身叫人拿去改改。” “是!”珠儿拿了衣服,笑道:“四小姐进屋吧。” “姐姐大方,婉儿就不客气了。”柳婉儿着实喜欢这件衣服,无论是刺绣花纹还是衣服的颜色,她都极为心喜。 正叫人收拾衣物的时候,芸香笑着走了进来,人未到,声先至:“三小姐,身子好些了吗?芸香给三小姐请安了。” “芸香,你怎么过来了?是母亲有什么吩咐吗?” 芸香点了点头:“是呢,夫人着奴婢过来告诉小姐一声,皇后娘娘邀姑娘们去宫里赏菊,明儿可别起迟了。” 赏菊?这事她早已知道了,没必要再来提醒一句吧? 柳嫣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不会迟的。” 芸香看了桌上的衣物一眼,笑道:“这是锻锦坊送来的衣服吧?看这衣服的花纹布料,便是锻锦坊里的,三小姐真是好眼光,这几身衣服可是极衬你的肤色呢。” 柳嫣有些尴尬,不知道芸香此行目的何在,若说只是为了提醒她一句,实在没必要,瞧她一直打量桌上的衣服,一时又不解。 芸香见柳嫣沉默,笑了笑道:“你瞧我这记性,夫人叫奴婢来,是来帮小姐打扮打扮的,面见皇后娘娘,可不能失礼呢,小姐明儿准备穿哪件衣服啊?” “啊,我还没想好。”柳嫣大概明白了她的来意,笑道:“芸香一向心灵手巧,不如给我些建议吧。” “这件黄色的如何?感觉更衬小姐的肤色。” 柳嫣瞄了一眼,随手拿起桌上湖蓝色的衣裙笑道:“我觉得这件蓝色的更好,秋季正值万物成熟,遍地皆是金黄,我可不想与大地融为一体。” 芸香尴尬一笑,这些衣服,论料子、样子、花纹,这件黄色的皆属上乘,可她这样一说,反倒落了下风:“是奴婢考虑不周,小姐手里的这件也是不错的。” 柳秦氏那天说的话出现在她耳边,可她并不想与那些皇宫里的人有牵扯,是以心头略微一恼,自是并不多言,只默然打量着手里的衣服。 “小姐身怀七窍玲珑心,想必知道夫人的意思,奴婢就不多言了。” 柳嫣放下衣服,笑道:“烦请芸香回去告诉母亲,嫣儿知道该怎么做,叫母亲不必挂心。” 芸香微微福身退了出去。 柳婉儿躲在内室听完了一切,一时不解,这芸香似乎话里有话啊。 拿了衣服从翠园出来,柳婉儿依旧没想明白,芸香怎么会特意去嘱咐柳嫣穿什么呢,这太奇怪了。 “绿珠,你有没有觉得今天芸香很奇怪?” 绿珠轻叹一声,柳婉儿是个闺阁的大小姐,又是天真烂漫,自然不会多想,可她这些年瞧着下人间的那些龌龊,自然猜出了几分。 “小姐不要多思,夫人兴许是怕三小姐会在人前失礼吧。” 柳婉儿细细一想摇了摇头:“不可能,若说别人失礼我还信,三姐怎么可能?夫人叫人特意去打扮三姐,一定有原因的。” 绿珠不好解释太多,又怕话多惹了是非,轻声道:“小姐不如去看看姨娘吧,姨娘只怕想小姐了。” “也好。” 两人离开,即有两个人从扶苏的花木间走出来,正是柳悦和彩儿。 彩儿轻叹:“明儿是要进宫的,夫人只叫人传了一句话过来,却叫芸香去指点三小姐,当真处处为三小姐考虑,却不知又把其余的姑娘放在哪里。” 柳悦心头闷痛,先前她还想着逃避这些问题,如今被彩儿一下指出来顿觉浑身难受。 柳嫣是她的亲生女儿,她自当为她多考虑些,可她又哪里有错?莫非只因为是庶出就只能陪衬么?何以别人过得痛快,自己却过得痛苦? “小姐,您不能再犹豫了,明儿才是大好时机啊。”彩儿轻声道。 “时机那也是别人的。” 彩儿忙道:“小姐这是什么话?姨娘不是说过,未来是自己挣来的,小姐可不能自暴自弃啊,咱们这就回去,奴婢帮小姐打扮打扮。” 珠儿收拾好了衣物,见柳嫣还坐在桌前发呆,轻声问:“小姐没事吧?莫不是还在考虑明儿的事情?” 柳嫣摇头:“明儿穿那件蓝色的,按平日的打扮就好,你下去吧,我想安静一会。” 苏熠轩,我究竟该怎么办呢?(未完待续。) 第81章 赏菊(第二更) 皇后娘娘相约赏菊,这在别人看来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在柳嫣看来却更像是一场鸿门宴。 太子选妃在即,与其说这是一场莺歌燕舞的赏菊会,不如说,这是太子选妃盛会的彩排。 榄菊园中,已经移栽了最奇最美的菊花,当真是五彩缤纷,姹紫嫣红,各家的姑娘小姐莺莺燕燕,已然入画其中。 皇后娘娘与几位宫里的娘娘聚在一起聊天,姑娘小姐一一见了礼,即与几位公主聚在一起。 园中女子的说话声,调笑声,接连不断。 “云和公主这支步摇可真漂亮,只怕镜月再无第二件呢。”刘毓姗惊喜的看着云和公主头上的步摇,眼中的羡慕不加掩饰。 方凝雁细细瞧了步摇一眼,她记得羲和公主那也有一支差不多的,只轻轻笑了笑不言语。 “这步摇如此精致,想必是皇上赏的吧?皇上,当真宠爱公主呢。”一女子开口道。 云和公主摸了摸头上的步摇,看着众人艳羡的目光,心中雀跃,娇滴滴的道:“才不是父皇赏的,是别人送的。” 众人哄笑一声,刘毓姗调笑道:“瞧公主这娇滴滴的模样,想必是……那个人送的吧?” 云和公主俏脸一红:“你们胡说什么呢,才不是什么人送的。” 柳婉儿暗中戳了戳柳嫣,轻声道:“姐姐,你瞧云和公主羞羞的样子,肯定是情郎送的定情之物。” 情郎么?可她从未听说过云和公主有情郎啊,前世的时候好像也不曾有这样一个人。 柳嫣轻声道:“如果当真有这个情郎的话,那这情郎一定很富有。” 可前世云和公主嫁的那个人……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更何况他们如今应该还不认识呢。 柳婉儿不解:“姐姐为何这样说?” 柳悦斜睨着柳嫣,她亦有些好奇,为何她会这样说。 “这种步摇样式在镜月极少见,上面缀的晶石更少见,说价值连城是有些过,可千两银子只怕也买不来,定情之物如此贵重,可见那人极是喜欢公主。” “这步摇那么贵啊。”柳婉儿唏嘘,心里也有点羡慕,不无向往的道:“如果我未来的夫君也肯送我这么好的东西就好了。” 柳悦亦是心头微震,关键不在于银两多少,而在于这份心,若是也有人为她寻这么好的东西,她也愿意与之修百年之好。 “你们就不要开云和的玩笑了,这步摇才不是什么情郎送的,是苏熠轩送的。”羲和公主的声音随着秋风飘了过来。 柳嫣身体一僵,苏熠轩送的? 柳婉儿和柳悦亦下意识的看向了柳嫣。 柳悦心头冷哼,以为自己驭人之术强大,却不知愚弄人者终究被愚,到底是苏熠轩棋高一着,不着痕迹就俘获了云和公主的芳心,与皇上宠爱的云和公主相比,纵然是柳嫣也该黯然失色吧。 柳嫣并未注意到二人的目光,只有些呆愣的站在原地,紧紧的捏着袖口,心绪纷乱。 “苏熠轩送的?莫非他……”刘毓姗并未把话说明,但其中含义已是不言自明。 云和公主俏脸一红:“你敢胡说八道仔细我掌你的嘴,这步摇的确是苏熠轩送的不假,却和你说的那个没什么干系,再说……他也送了五姐一支呢,是不是五姐?” 羲和轻轻一笑:“不错,所以啊,事情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可不要胡乱猜测,污了姑娘家的清白。” 柳婉儿松了一口气:“看来是咱们想多了,三姐?” 柳嫣只点了点头,即找了个石凳坐下,在听到苏熠轩名字的那一刻,她当真有些懵了,居然……居然会害怕,怕真如她们所言,之前苏熠轩对她的一切都是假的。 珠儿轻声安慰:“事情已经明了,小姐不必忧心。” 柳嫣摇了摇头,虽云和公主矢口否认,可她脸上一闪而逝的娇羞却骗不了人,柳嫣一向擅长察言观色,这一刻她真希望自己什么都没发现。 榄菊园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又恢复了笑声,柳嫣有心事,再加上昨夜不曾好好安睡,自有些精神不济,即倚着石桌坐着。 不远处,一位娘娘指了指柳嫣的方向:“那位穿蓝衣的姑娘好像是柳丞相家的三女儿吧?生的不错,性子也安静,倒是个可人疼的人。” 皇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细细打量一番,暗自点了点头,心说,果真是个娴静的姑娘。 “可依嫔妾看来,方家的姑娘更好,方凝雁大方得体,与人为善,那柳家的姑娘虽安静却不太合群,做太子妃未免小家子气了点。” 皇后慢慢将目光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如此说来,柳家的柳卿倒是不错。” 众人一时静默,皇后既发了话,想必是有自己的心思的。 正说着话的时候,一个人急匆匆的走来,躬身见礼:“母后万安。” “太子,你怎么到这来了?” “原是经过这里,瞧见母后在此,即过来请个安。”纳兰宏宇笑道。 知儿莫若母,皇后怎么能不明白纳兰宏宇的心思,只淡然一笑:“请了安了,早日回吧,这里都是姑娘家,免得唐突了。” 太子的到来早已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一时间姑娘们均将目光投向太子。 纳兰宏宇生的器宇轩昂,原就是个吸引人的人,再加上身份所在,众人的目光更是难以移开,一时间榄菊园反倒静了。 纳兰宏宇扫了众人一眼,但见众人皆瞧着她,唯有一个姑娘失魂落魄的坐在石凳上,却是看都未看他一眼,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柳嫣身上。 珠儿察觉到纳兰宏宇的目光所在,忙暗中推了柳嫣一把。 柳嫣回神顺着珠儿的目光看去,这才瞧见了纳兰宏宇,一时有些尴尬,瞧他一直盯着自己,缓缓站起身,福身道:“见过太子殿下。” 众人仿佛如梦初醒,纷纷行礼。 这姑娘有趣,纳兰宏宇细细看她一眼,唇边已浮现一丝微笑:“免礼。” “谢殿下。” 纳兰宏宇并未多做停留,又对皇后行了一礼,即起身离去。 柳嫣自认为不曾有失礼的地方,可众人看向她的目光已然变了味道。(未完待续。) 第82章 我信你(第三更) 太子一走,园中一下静了下来。 柳悦暗道,柳嫣也太会抢风头了,真当这么多人都是瞎子瞧不见么? 柳嫣发现众人的目光有些奇怪,可她不晓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只能与众人面面相觑。 羲和笑道:“绿荷,不是吩咐过厨房做了些点心吗,你去瞧瞧做好了没有。” “是。” 经羲和这样一打扰,僵硬的气氛渐缓,很快又恢复了谈笑。 刘毓姗坐在柳嫣对面,不无讽刺的道:“柳姑娘当真是好手段,一下就吸引了太子注意,当真让人佩服。” 柳嫣不清楚她这话从何而来,但敏锐的直觉却告诉她,她一不小心惹祸了,难怪自昨夜开始她一直心中不安,今儿果真出事了。 刘毓姗瞧她不言,讽刺一笑:“柳姑娘怎么不说话,莫非我说对了,叫柳姑娘哑口无言了吗?” 柳嫣只淡淡一笑:“刘姐姐是觉得我做错了么?********?” 刘毓姗讽刺道:“错在当中勾引太子殿下,不知道这算不算错?” 她的声音并未压低,这话已然传入了众人的耳朵,一时间皆将目光投向了柳嫣,纷纷在心头附和。 “嫣儿只是向太子殿下行礼而已,这与勾引二字有何干系?” 柳婉儿点头:“姐姐说的是,刘姐姐,你可不能口无遮拦啊,我三姐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经不起你的污蔑。” “污蔑?太子殿下先前便站在那,众人皆没有问安,缘何就你强出头?” 羲和公主眉头一蹙,刘毓姗这人实在冲动,只怕要误事,正欲开口阻拦,忽见柳嫣讽刺一笑。 “面见太子殿下,自要行礼问安,此乃入宫前学的规矩,嫣儿恪守理法,谨遵规矩,刘姐姐认为是错吗?”柳嫣的话不急不缓,丝毫听不出恼怒,只唇边一抹讽刺笑容让人明白她心中不悦。 刘毓姗一时语塞:“若只是行礼自然无错。” “既然无错,刘姐姐何以认为我做错了?” “这……” 方凝雁莲步轻移走了过来,轻声笑道:“只怕是刘家妹妹见到太子殿下,一时慌了神,忘了规矩,柳妹妹就不要咄咄逼人了。” 究竟是她咄咄逼人还是她们咄咄逼人?怎么这话一出却成了她的错? 柳嫣轻挑细眉,讽刺笑意更甚:“方姐姐说的是,这宴会原是皇后娘娘举办,嫣儿无论如何也不敢放肆。” 方凝雁微微一愣,柳嫣的话里有话啊。 “好了,好了,都不要这样僵着了,绿荷拿了点心过来,都过来尝尝吧。”羲和公主招呼着。 方凝雁笑道:“既在宫中,自是无人敢放肆,柳妹妹不如去吃些点心吧。” “方姐姐请吧。” 方凝雁心头嘀咕,这柳嫣似乎有哪里不对劲,转身回到了羲和身边。 刘毓姗恨恨瞪了柳嫣一眼,径直离开了。 众人皆被食物吸引过去,一时都忙着夸赞点心,柳嫣身边也没了人。 柳婉儿轻声问:“姐姐,她们为何如此生气?好像十分恼恨姐姐?” 柳嫣摇头:“她们不是在恼恨我,而是恼恨她们自己,去吃东西吧,我听人说,宫里的点心很好吃的。” 恼恨自己为何要寻她的麻烦呢? 柳婉儿似懂非懂,只点了点头:“那我去给姐姐拿一点。” 当柳婉儿拿着点心走回来的时候才发现,柳嫣居然不见了,一时心急,左看右看却皆没有她的踪影,不禁疑惑,她去哪了? 转过两条小路,即到了清荷园,清荷园尚在修葺,园中有些杂乱。 领路的宫女悄悄指了指假山的方向,即从另一条小路离开了。 柳嫣缓步走过去,刚刚到得假山,忽然手臂一紧,一下跌进了假山的缝隙之中,待得定睛一瞧,果真是苏熠轩,忙挣脱他的手:“这里可是皇宫,你这般明目张胆,不怕惹祸么?” 苏熠轩拽了她的手,仔细打量一遍,微微松了一口气:“自那日从你府上离开,我已有半月未曾见你,心里着实担忧,哪里还顾得上规矩。” 柳嫣俏脸一红,嗔他一眼:“油嘴滑舌,惯会说些好听的唬人。” “没有唬你,我说的是真的。” 柳嫣身子一拧,自不与他多言。 苏熠轩却急了,榄菊园里发生的事情,他听到人说了,因怕她误会所以才叫人请她过来,此时见她如此,更是心焦。 “嫣儿,你莫听她们胡说八道,我……我和云和公主是清白的,那步摇是上次在别院中查出了毒草,我为了安抚她们才送的,并非是什么定情之物,嫣儿,我对你的心……” “我知道。”柳嫣打断他的话,回身笑道:“我并不是在生你的气,我信你并不是三心二意的人,可是云和公主……她提到你的时候,的确有些奇怪。” “你的意思是?” “纵你流水无情,未必她落花无意。” 纵然她落花有意,却与他有何干系?管得住自己,莫非还能管得住别人么? “这……我……我以后躲着她,不见她,你说好不好?” 他这话问的小心翼翼,似是百般无奈,柳嫣噗嗤一笑,垂眸道:“谁管你见不见了,爱见不见。” “嫣儿,我不愿见她,说起来,我还真有些怕这云和公主。”苏熠轩感叹道。 他怕?柳嫣其实也怕。 云和公主如今尚且年幼,自是瞧不出什么,可谁又能想到,日后的云和公主是个说一不二的任性人。 前世的时候,她瞧上了当时的探花郎,求皇上下旨赐婚。 可那探花郎早已完婚,甚至有了个两岁的孩子,传言说,他与夫人鹣鲽情深,曾发誓不会再娶。 可云和公主偏偏是个说一不二的执拗人,定要嫁给他,虽皇上为她屡次征婚,却都被她拒绝,最后只能拟了一道圣旨,命那探花郎休妻再娶。 皇上以他全家人性命为要挟,探花郎不得不从,即含泪写下休书,迎娶公主。 探花郎的夫人伤心欲绝,于两人成亲之日一抹白绫吊死在探花郎的门前,可叹又可悲。 柳嫣可不想成为那位夫人,做云和公主任性的牺牲品。 “嫣儿,你别怕,我不会让你成为那个人的。”苏熠轩的声音醇厚坚定,只让人心中一安。 柳嫣被他按在怀里,耳边是他强有力的心跳,自个儿的小心脏亦跟着加速,一时也没明白他这话中不对,只不由自主的道:“嗯,我信你。”(未完待续。) 第83章 怕死的好处(第四更) 柳嫣的心脏跳得厉害,一时想要推开他,却只觉手脚无力,好似身体不能再做出任何反应了。 迟了半晌,方才轻轻的推了推他:“苏熠轩,不要这样。” 轻轻放开环着她的手,却又不舍,虽早知自己与她在一起注定多磨难,可这样的她却是他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放开的,他早已做好了迎难而上的心理准备,除了她的无情,他什么都不怕。 拢了她的手在掌心:“嫣儿,有件事我要告诉你,那簪子已经被鲁一方还回去了。” 柳嫣听到这话并没有很吃惊,只略微点了一下头:“我知道。” “你知道了?”可她怎么什么都没做? 柳嫣自然是知道的,自己身体的变化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身后的指痕如此的明显她拿了铜镜细细一瞧就瞧见了,恍惚记起自己好像看到了鲁一方,打开盒子才发现放在里面的金簪没了。 会拿走这个东西的人,除了鲁一方不做第二人想。 事后,她让珠儿去打探过,只说曲瑛整日郁郁寡欢,谁也不见,当真要做个端庄的大家闺秀,那事情的原委已经不言自明。 “你准备怎么做?” 柳嫣摇头:“什么也不做,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再插手已经不合适,更何况缘分一事原本就不可捉摸,表姐是个率真的人,没有鲁一方未必没有更好的归宿。” “我先前以为,你很想撮合他们。” 柳嫣点头,她的确这样想过,可是如今却不知道这想法究竟是对还是错,她看得出曲瑛对鲁一方已是泥足深陷,可鲁一方对她却是无意,鲁一方无意,若是强行将他们撮合到一起,万一铸成一对怨偶可要如何是好?她又怎么对得起曲瑛? “我现在不这样想了,顺其自然吧,若当真有缘,终究能走到一起。” 苏熠轩的手一紧,当真有缘么?可他却不敢赌这缘分呢! “嫣儿,你实话与我说,你究竟如何看鲁一方的?”苏熠轩轻声问。 “鲁一方?”柳嫣奇怪,好端端的问他做什么? “先前我见到鲁一方,看他对你好像……”他不敢赌柳嫣的心,只怕自己一个不察便与她擦肩而过。 “好像什么?”柳嫣斜睨着他,已带了几分不悦,若她当真对鲁一方有那份心何必冒着秽乱宫闱的危险与他见面?他莫非不信她么? 苏熠轩摇了摇头:“没什么,我自是信你的,不说也罢。” 这人……说什么不说也罢,表现的如此委屈,好似她已经做了对不住他的事情一般,柳嫣气闷真想给他一拳,跺了跺脚道:“你若不信我,纵我百般解释也没甚用处,你若信我当不该问这种问题。” “你说的是,是我不好,你别生气。” 柳嫣斜睨着他,红唇撇了撇:“你当真这么没自信么?” 他倒不是没自信,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他都不怕,唯一怕的便是鲁一方,只怕他将她抢走。 “鲁一方年少成名,都说他是用兵如神的将军,我以为是个女子都会喜欢他那样的人,可你为何选了我?” 他这话让柳嫣又恼又怒,什么叫为何选了他?还不是因为他整日在她面前晃悠! 柳嫣轻轻一哼,板着脸道:“为何?因为你怕死。” 苏熠轩一愣,他的耳朵没毛病吧?柳嫣刚刚说是因为他怕死?他以为至少应该有个正当的理由,怕死算是什么理由? “怕……怕死?” “本姑娘喜欢惜命的人,将军什么的整日战场杀伐,生死无常……”柳嫣悄悄观察着他的脸色,见他的脸色果真阴了下来,自是暗笑不已。 好吧,怕死这个理由虽然不好听,也不是什么优点,但是至少是和鲁一方完全相反的方面,他也能勉强接受。 “嫣儿,我问你的话,你莫往心里去,我只是不敢置信而已。”沉默片刻又问:“你当真是因为我怕死才喜欢我的?” 柳嫣哭笑不得,心说,你个冤家,平日里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忽然变笨了?喜欢你自是有喜欢你的理由,却哪里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得清的? “你猜对了,便是喜欢你怕死,所以你一定要倍加惜命才成!出来时间不短了,我该回去了。”柳嫣举步离开。 “嫣儿……”苏熠轩拽住她的衣袖,那一抹蓝色却似滑走的时光自他手掌脱离…… 榄菊园内,众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着,羲和在榄菊园中找了一遍又一遍,没能瞧见柳嫣的人,叫了绿荷吩咐道:“柳嫣不晓得跑哪去了,你去找一找。” 绿荷应了一声,快步走了。 珠儿瞧见这一幕,心下着急,那宫女和小姐说了两句话,两个人就走了,也不晓得带着小姐去了哪里,若是出事可如何是好? 一路顺着小路走着,问过几个宫女和侍卫,皆是未曾瞧见,绿荷心生疑惑,柳嫣能跑哪去呢? 再往前走便是清荷园了,清荷园正在重修,皇上吩咐过任何人不许打扰,她要进去看看吗? 站在清荷园的门口向里面张望了两下,清荷园内,泥土都是翻新过的,落着枯枝腐叶,看着脏兮兮的,满园只瞧见工匠忙碌的身影。 “她应不会在这吧?” 忽然,眸光一闪,瞧见不远处的一棵树后露出一片飘飞的衣角来。 柳嫣今儿穿的是湖绿色,是以绿荷一眼就认了出来,忙悄悄凑了过去,尚未走近,即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 “柳姑娘天香国色,当真我见犹怜。” 绿荷躲在暗处仔细一瞧,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捂住了红唇,想了想连忙小步跑了。 柳嫣眼尖的瞧见了离开的绿荷,硬生生压下唇角那一抹讽刺,真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居然会在这里遇到太子,又遇到来寻她的绿荷。 “太子殿下谬赞了,这宫中四通八达着实将嫣儿绕晕了,承蒙太子殿下指点,嫣儿先回去了。”福了福身,柳嫣转身离去。 “柳姑娘且慢,你我在此相遇也是有缘,何不去我东宫坐坐?” 东宫?那可是柳嫣这一生都不愿踏足的地方!(未完待续。) 第84章 才女之名(第五更) 柳嫣无法忘记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初利用柳家稳固朝政,待得自己日渐稳固,即釜底抽薪,让柳家一家老小死无葬身之地,父亲为表忠心自杀明志,母亲亦随父亲而去,柳家的老小发配的发配,被杀的被杀,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她恨他,虽极力隐忍,但心中的恨意无法磨灭,她不懂,为何父亲忠于他,他还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甚至在他死后冠以谋朝篡位的罪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那时当真深刻的体会到了这句话。 柳家世代为官,忠于朝廷,忠于镜月,想不到最后却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实是惨不忍睹。 “太子殿下原来您在这?皇上正四处找您呢。”柳珏的声音不远不近的传来,兀自带着几分清风般的爽朗。 哥哥来了,柳嫣心头一松,忙回身笑道:“哥哥。” “你这丫头怎么在这?”柳珏蹙了蹙眉:“是不是又迷路了?” 柳嫣露出几分赧然:“嫣儿本是追着一只蝴蝶出来的,不想蝴蝶飞走了,我却迷了路,哥哥可别告诉娘啊。” 柳珏对她宠溺又无奈,对太子道:“嫣儿冲撞了殿下,实非故意还请殿下恕罪。” 太子摇了摇头:“没有,柳姑娘活泼可爱,是个极惹人怜的人儿,哪里来得冲撞一说。” 柳珏瞪了柳嫣一眼,佯装怒道:“还不快回去?皇后娘娘邀你们赏菊可是天大的恩赐,你不去陪着却在这偷懒,可是没了规矩。” 说着使了个眼色。 “是,嫣儿这就回去。”柳嫣福了福身,转身快步走了。 “殿下,皇上在御书房等您呢,您还是快过去吧。”柳珏瞧他一直看着柳嫣的背影,提醒道。 太子点了点头,问道:“你这妹子,尚未许亲吧?” “这个……”柳珏摇了摇头。 太子展颜一笑:“那就好。” 羲和实没想到柳嫣居然是去见了太子,细问绿荷。 绿荷只摇了摇头:“回公主,奴婢也不太清楚他们说了什么,不过太子殿下……他夸赞柳姑娘天姿国色。” 羲和心头一紧,太子居然夸赞柳嫣天姿国色,想来真是对她有了心,柳嫣还真是好手段,不过是见个礼,居然也见出了名堂,她以前着实是小看她了。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柳卿身上,又暗道柳卿不争气,若她能先反应过来赢得太子的青睐,她何至于忧心什么。 绿荷不懂,但看她脸色不好,轻声道:“这赏菊会原本就是为了给太子殿下选妃的,若殿下挑中了,岂不是正好?公主不必忧心。” 羲和讽刺一笑,你一介小小宫女懂什么,他若挑中柳嫣那才是麻烦了! 转眸瞧见柳嫣回来,即缓缓迎了上去:“嫣儿,你做什么去了?” 柳嫣受宠若惊的道:“刚刚瞧见一直蝴蝶飞出去,便去寻了,可不想居然迷了路,幸好遇到了太子殿下,多亏殿下指点这才找到了回来的路。” 太子给你指个路还要夸你国色天香?羲和讽刺一笑,面上极力的保持着镇定,抓着她的手拍了拍:“我刚刚寻了你半晌,皆没瞧见你的人,着实担心的紧,看你回来了,我也就放了心了,对了,先前母后让人以菊为题对诗,你还没写呢。” 柳嫣往远处一瞧,看到皇后所在的石桌上果真放了些许纸张,此时正在一点点的翻阅。 “这……我刚刚没在,这可如何是好?”柳嫣惊慌的问。 羲和笑着安慰道:“既然没写,那就不用写了,母后是宅心仁厚的人,必不会怪罪的。” “这个……”柳嫣看了看皇后的方向:“我想我还是去请罪吧……” “不必了,已经交上去一炷香了,若母后问起,我帮你圆过去就是了。” 柳嫣瞧着她温柔笑脸,心里却是如坠冰窖,仿佛入了九尺冰寒,笑道:“那……那就有劳公主了。” “你我,不必如此客气的。”羲和握住她的手:“你上次落水,我一直自责,原是想找个机会与你聊一聊,可宫中事多,一时也脱不开身,你可不要怪我呀。” “怎么会,落水一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原也与公主没什么关系,公主不必挂心。” 关于落水的事情,柳嫣已经记不清了,但是醒来之后她却变成了死而复生的柳嫣,此事于她是福不是祸,因此她不愿过多追查,无论当初是为何,终究她也得益了,她当感谢当初推她落水的人。 正说着话的时候,柳婉儿跑了过来:“姐姐,你在这啊?婉儿见过公主。” 羲和笑了笑:“免礼吧,你们聊着,我去母后那边瞧瞧。” 两个人略微福了福身,羲和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 柳婉儿笑道:“姐姐,刚刚你没在,皇后娘娘出了题让姐妹们对诗,我瞧你没在,便与柳卿姐姐一起为你想了一句递了上去。” 她把提了词的纸递给柳嫣:“这是我誊抄的一份,若皇后娘娘问起,姐姐可别露馅了。” 柳嫣默念了一遍,默默记在心里:“多谢你了。” 柳婉儿嘻嘻一笑:“姐姐不该谢我,该谢大姐,其实这首诗是大姐帮你想的,姐姐也晓得,我脑袋笨,压根不懂这些,” “大姐?”柳嫣抬眸看向柳卿,若说柳婉儿做这件事,她倒是信的,可没想到原是大姐帮的忙。 “那我真该好好谢谢大姐了。” “可不是呢,大姐写完之后仔细比对了一下,挑了对的好的那个写了你的名字呢。” 柳嫣心头一动,大姐怎么会…… 羲和拿着标注了柳嫣姓名的书稿,心头仿佛蒙了阴霾,这字,她见过,那是柳卿的字,想不到一向只顾自己安稳的柳卿居然会帮着她,她当真小看她们的姐妹情谊了。 “羲和,你怎么了?”皇后娘娘不解的问。 羲和摇了摇头:“没什么,羲和瞧着柳嫣这诗对的不错,不免在心中多过了两遍。” 皇后点了点头:“我先前一直以为柳卿不错,不想这诗对的却不如柳嫣,柳嫣果真不负才女之名,羲和,你叫她来,让母后仔细瞧瞧。”(未完待续。) 第85章 耳光 柳悦一直注意着柳嫣的行踪,先前她不见了,她着实疑惑了一阵子,而她刚刚归来即被皇后娘娘叫到了跟前,原以为她是要受罚,可看皇后的模样又不像,更像是在与她谈心聊天。 暗自给彩儿使了个眼色,彩儿混入人群,片刻即回,不悦道:“皇后娘娘夸三小姐诗对的好,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 柳悦讽刺一笑,什么诗对得好?明明对诗的时候她压根不在。 彩儿自然也注意到这一点,附在柳悦的耳边轻声道:“三小姐刚刚不在,奴婢看到大小姐多写了一份递了上去。” 大姐?柳悦惊奇,大姐一向信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居然会帮着她?上次在苏家别院,她明明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辱而不曾说一句话,这次居然会帮着柳嫣? “毕竟是一奶同胞的亲姐妹,终究是不一样的。”彩儿轻叹。 是了,人家是一奶同胞的亲姐妹,自然不同。 柳悦抬起眼皮斜睨了柳卿一眼,平日里只当她是公正的姐姐,虽性子冷了些,但对谁都一样,却不想她也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姐姐写的诗真好,竟得皇后娘娘如此青睐。”柳悦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兀自带着几分盛怒之后的颤抖。 柳卿淡淡睨了她一眼:“胡说什么,是嫣儿写的好。” 居然……居然如此坦然的胡说八道,明明就是她写的,她亲眼瞧见了!她当真如此护着柳嫣? 柳婉儿亦笑道:“被夸的是三姐呢,二姐可夸错了人。” 话音未落,即被柳悦瞪了一眼,柳婉儿心中一惊,怎么……怎么柳悦的眼神如此恐怖?她竟觉得那么的骇人? 柳悦讽刺一笑:“是么?想不到大姐竟是如此大度之人,先前悦儿真是小瞧了大姐。” 柳卿面色坦然的看着她,淡然一笑:“悦儿,你是不是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胡话,还是坐下来喝杯茶吧。” 喝茶?她哪里有心情喝茶! 为何?他们一个个都帮着她,夫人帮着她,柳卿帮着她,就连柳婉儿也帮着她!究竟为什么?她凭什么?她柳嫣何德何能,竟如此得众人的喜欢? 莫非……只因为她是夫人的女儿,是嫡出的闺女么? 细细瞧去,树荫之下,皇后娘娘的笑容平添了几分赞许和喜欢,竟是那么的扎眼。 柳悦迈开步子,径直向着皇后娘娘的方向行去。 柳卿差距到她的意图,忙给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鱼乐快步上前拦下柳悦:“三小姐正与皇后娘娘说话,二小姐现在过去不合规矩。” “滚,你一个小小婢女,居然敢拦我!”柳悦怒极,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恨她这个身份,更从来没像现在这般不甘心过。 柳卿走上前抓住她的手腕:“你跟我来。” “你放开我,柳嫣这是欺君!” 柳卿生怕她的声音被人听到,忙拽着她躲开了众人,彩儿想跟上去却被鱼乐拦下。 “大小姐与二小姐说些体己的话,彩儿妹妹还是不要跟着了吧?” 绿珠亦同时挡在了她跟前,笑道:“这里是皇宫,皇后娘娘允许咱们下人进来已经是恩赐,两位姐姐可莫叫外人看了笑话。” 彩儿瞟了周围人群一眼,自是不敢多言。 柳卿拖着柳悦一直到墙边的树下,见四周无人这才质问道:“这里是皇宫,那位是皇后娘娘,你若闹开了岂非叫人看了笑话?” 柳悦讽刺一笑:“笑话?这才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为什么明明是你写的诗句却拿去给她充数?让别人得了好,自己反倒落了下乘,姐姐,您什么时候如此的大公无私了?” 柳卿轻叹一声:“我这样做自有我这样做的道理,有些事情你不懂,就该揣着明白装糊涂,否则对谁都没好。” 柳悦一指柳嫣,怒道:“最没好的应该是她吧?难道她不知道那诗句是你写的么?她居然就这样心安理得的占有,皇后娘娘夸赞她的时候,她不会觉得脸红无耻么?” “此时,无须你来管,我帮她是我自愿的,与她无关!” 自愿?是了,你们是亲姐妹,自然是彼此帮衬着,可她呢?她什么都没有! 柳悦的身体微微颤抖:“是了,你们是亲姐妹,我却是旁人所出,自不及你们亲昵,但我却为姐姐不值,她柳嫣没资格踩着姐姐往上爬,我要去告诉皇后娘娘!” 言罢,转身欲走。 “站住!”只闻啪的一声脆响,柳悦与柳卿彻底傻在原地。 柳悦捂着脸,傻眼了,柳卿居然打了她? 柳卿自己也傻了,她怎么会动手,明明只是想阻止她而已。 “悦儿,对不起,我……” 柳悦挥开她的手:“姐姐打得好,你这一巴掌,真是打醒了我。” 柳卿微微松了一口气:“嫣儿的诗是我所写不假,可你也要明白,她是柳府的小姐,与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她出事,你我也没好处,明白吗?” 柳悦讽刺一笑,强忍泪水:“明白。” 柳卿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她的小脸,幸好没留下什么痕迹,轻声道:“刚刚姐姐反应太过,你莫怪我,我也是情急之下……” 柳悦点点头:“悦儿不过一小小的庶女,怎敢怪罪姐姐?” 柳卿知道她还是在怪自己,可此时人多嘴杂,她终究不好解释,只能轻叹一声:“你能想开就好,过去吧。” 两人回到榄菊园,见众人皆三三两两在宫女的带领下离去,想来是宴会散了。 柳婉儿走过来,挽着柳卿的手:“皇后娘娘说与三姐聊的开心,留了三姐用晚膳,叫咱们自己回府呢。” 柳卿点头:“既然如此,咱们三个一起回吧,留辆马车给嫣儿。” “也好,三姐原是说让马车晚些再来接她,不过毕竟没个准时候,倒不如留一辆,也免得错过了,只是咱们六个人有点挤,二姐可不要嫌弃我啊。” 柳悦冷冷扫了她一眼,只冷然笑着没言语,快步跟着宫女走了。 柳婉儿叹息了一声,她真不明白,二姐为何要如此生气?(未完待续。) 第86章 羞 柳嫣前世陪着鲁一方参加过好几次宫中宴会,但是从来没有单独陪着皇后娘娘用过宴。 菜品一盘盘端上来,身侧的宫女细心的伺候着,又有羲和在旁作陪,可柳嫣依旧无所适从。 皇后娘娘淡然笑道:“只咱们三人,你不必如此拘礼。” 羲和亦笑道:“母后说的是,嫣儿,你我也不是第一次一起用膳,不用这般紧张的。” 柳嫣微微点头,她不是紧张,她只是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她不知道柳卿为何会这样帮她,可事到如今,她已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老天究竟在与她开什么玩笑?既让她认识了苏熠轩,为何还要将她推进如此两难的境地? 晚膳用下来,柳嫣食不知味,所幸皇后娘娘并未提一些奇怪的问题。 晚风轻拂,深秋的风已经十分的寒凉。 绿荷领着柳嫣、珠儿走到宫门口:“奴婢就送到这里了,柳姑娘回去路上小心。” “有劳了。” 柳嫣走出巍峨的皇宫,这才长长呼出一口寒气,刚刚走在皇宫的石板路上,她望着那没有尽头的路,居然生出几分害怕来。 她很久都没有那么怕过了,像是前世的记忆迎面扑来,而她无力闪躲,更无法承受。 一辆马车缓缓行来,停在她的身前。 “小姐。”珠儿轻声提醒。 柳嫣回过神来,不曾细看,即踩着脚蹬,上了马车。 打起帘子入内,一时愣住,马车内,竟还坐着一个人! 正欲抽身退出却被他抓住了衣袖。 “上来。”苏熠轩压低了声音道。 柳嫣犹豫了一下,缓步上了马车:“你怎会在此?” “等你。” “小姐,你们究竟是谁?”珠儿之前不曾注意,直至被人拦下才发现这并非自家的马车,一时心急。 “珠儿,你坐府里的马车回去。”马车内,传来了柳嫣的声音。 “小姐,您没事吧?” “我没事,你先走,我随后就到。” 珠儿看了看不远处的马车,边角的灯笼上写着一个柳字,忙跑了过去:“跟着那辆马车。” 马车内,出现了长时间的沉默,半晌,柳嫣问道:“你等我做什么?” “担心你而已。”太子与她在清荷园门前说的话,他自然听到了,又听到太子与柳珏的话,心头更是懊恼,他的嫣儿可真真是个红颜祸水。 柳嫣心头有些闷,不悦道:“是担心我,还是不信我?” 宫里的那些人,吃人不吐骨头,他若不能亲眼看着她出来,送她回去,他是怎么也睡不着觉的。 握住她的小手,她的手因染了秋风而有些冰寒,轻轻放在唇边哈了一口气:“我信你,只是有些人惯会用些龌龊的手段,我怕你孤身一人会出事。” 柳嫣自然明白他说的人是谁,更明白他所谓的龌龊手段是什么,不禁叹了一口气:“你放心,皇后娘娘既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留下我,必不会让我出事的。” 苏熠轩何曾不知道这一点,但是他不放心,不能放心。 这一生,他不敢赌,更赌不起:“嫣儿,等晚一些,我就叫人去府上提亲,如何?” 柳嫣小脸一红,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说到这上面来了? 还如何?什么叫如何?莫非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么?若她说不愿,他是否就不来了? 柳嫣又是懊恼又是羞怯:“你想来就来,何苦问我?” “那等清荷园修好之后,我就派人过去,你不要心急。” 柳嫣更羞了,羞红一下染到了耳朵上,怒视着他,嗔道:“我才没有心急,你这个人怎么……” 唇上微微一软,柳嫣吓了一跳,捂着红唇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他……他怎么忽然就…… 柳嫣抚摸着自己的红唇,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结结巴巴的道:“你……你太过分了,我……” 话未说完,已是红了眼。 她不是要哭吧?苏熠轩慌忙道歉:“是在下鲁莽了,还请柳姑娘见谅。” 柳嫣红着眼瞪了他一眼,哪有人这样的,占了人的便宜,就巴巴的来道歉? 什么柳姑娘,竟这般生疏,不对,原和他也没多么亲密! 思及他说要来提亲又是懊恼,这人真讨厌! “少爷,柳府到了。” 柳嫣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急急的向外行去。 苏熠轩抓住她的手,轻声道:“等我。” 柳嫣心头一突,好不容易褪去了热度的小脸,立刻又红了,抽回手,即转身下了马车。 珠儿早就在一旁候着了,瞧见柳嫣下来,忙迎了上去:“小姐,您没事吧?” 柳嫣心绪纷乱,只轻轻摇头:“没什么。” 珠儿瞪了一眼远去的马车:“也不晓得是哪家的马车,居然如此鲁莽,小姐受惊了,咱们快快回去,让奴婢给您煮些安神汤。” 她当真是受了惊,不曾料到苏熠轩会忽然做出那种举动,唇上温柔犹存,触感犹在,真真是让人羞死了。 回房喝了安神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面前就会浮现苏熠轩的影子,柳嫣暗恼,这人怎么还挥之不去了! 事实上,苏熠轩自己也不曾料到自己会做出这种举动,他自小受到的中规中矩的教育,举手投足皆讲礼仪,不曾想自己有一天会做出这种出格之事。 手缓缓抚上薄唇,心头的雀跃又加几分,虽自己鲁莽了,但不得不说,嫣儿的滋味出奇的好,心都要化了。 他从来没有过那么强烈的感觉想要拥有一个女人,看到她受惊的模样,只想把她揽在怀里,好生安慰,看到她嗔怒,又想把她禁锢在身边,生怕她逃跑,思及她的娇羞模样,更是心头发热,只想把她藏起来不叫任何人窥探。 嗯,等把她娶回家,就干脆藏起来,谁敢觊觎,就挖了谁的双眼! “少爷,到家了。” 小厮的声音一下惊醒了苏熠轩,现今佳人不在,心中忽然就变作了空落落的,等一等,再等一等,只消半个月,他一定将她娶回家! 柳嫣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唬得守夜的芙蕖心头一紧:“小姐,您不会冻病了吧?要不要奴婢给您煮碗姜茶?” 柳嫣揉了揉小鼻子,冻病了?她现在还觉得小脸发热呢。(未完待续。) 第87章 母亲的决心(加更) “小姐,别叹气了,事已至此,应自寻出路才是,叹气却没什么用处的。”彩儿看不得柳悦这种样子,她最喜欢看的还是她带着几分傲气的模样。 柳悦摇头,认命般道:“你还不懂么,我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她们的。” “这怎么可能,小姐是最好的,什么比不得她们,小姐可不能妄自菲薄。”彩儿着急的道。 “妄自菲薄?大姐都已经放弃转而在帮着她,我还能有什么念想?如今,我只盼着自己能嫁个普通人,安安稳稳的过一生也就罢了。” 柳悦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她最喜欢的二小姐,怎么会有这种自暴自弃的想法?彩儿不敢相信,二小姐虽是庶出,可身上一直有一种傲然之气,她一直仰视着她,她相信迟早有一天二小姐能出头,可二小姐怎么能如此的不知进取? “小姐?”淑香园外,珠儿提着食盒不解的看着柳嫣,不是说要去看看大小姐么,怎么忽然不走了? 柳嫣回过神来:“没什么,走吧。” 柳嫣许久不曾来过柳卿的凝春园,进得园内,只见遍地金黄,居然也不叫下人打扫一下。 鱼乐迎出来:“三小姐来了。” 柳嫣扫了一眼满地的落叶:“园子怎么成了这样?” “是大小姐不许人打扫的,大小姐说,这遍地金黄更漂亮,所以不许人动。” 柳嫣了然点头:“大姐呢,在房里吗,用过早膳了吗?” “三小姐来的早,大小姐尚未用早膳。”鱼乐看到珠儿手中的食盒已经明白了用意,笑道:“大小姐已经起了,小姐随奴婢进来吧。” 柳卿的房间是中规中矩的,一应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 “嫣儿,你怎么来了?”柳卿看到柳嫣有些意外。 柳嫣接过食盒放在桌上:“千千做了些食补的早点给我,我听说姐姐最近身子不太好,所以过来跟姐姐一起吃。” 珠儿把饭菜摆上桌,即与鱼乐退了出去。 房内陷入了安静,柳卿看着桌上摆着的稀粥、小菜,抿唇笑了笑:“你想问的事情,何不直接问?” 柳嫣递上竹筷汤匙:“姐姐还是先尝尝这饭菜吧,虽是清粥小菜,但是别有一番风味。” 柳卿接过汤匙尝了一口清粥,与她平日里吃的粥十分的不同,有一种清香的味道:“她在里面放了什么?这味道有点怪。” 柳嫣笑了笑:“不晓得,她说这是独家秘方,不能说。” 两人简单的吃过早点,珠儿又递上来一碗汤:“这是千千特意做的,让两位小姐饭后喝。” 柳卿搅着汤,柳嫣虽说与她是亲姐妹,可上次之后两个人就鲜少说话了,她清楚柳嫣心里对自己有芥蒂,她如今肯出现在她的凝春园,必有原因:“嫣儿,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 “嫣儿只是有一事不明,姐姐写的诗嫣儿看过了,明明哪一首更符题贴切一些,为何姐姐不写自己的名字反倒写我的名字呢?” 思量半晌,终究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虽说自羲和公主的生日宴之后,她与柳卿便有了芥蒂,可柳卿始终是她的亲姐姐,她不想与她拐弯抹角。 就知道她是为了此事而来,柳卿淡然的笑了笑:“是母亲让我这样做的。” 母亲?柳嫣轻咬朱唇,这一点当真是她不曾料到的。 “母亲担心你,怕你在人前露怯,所以让我帮你,我当时瞧你不在,所以自作主张写了你的名字,递了上去。” 柳卿不解的看着柳嫣,她看得出柳嫣听到这话已心生不悦,可她也是为了她好,她自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 “嫣儿,你没事吧?” 柳嫣摇头,抿唇一笑:“多谢姐姐好意,只是这才女之名原是姐姐的,如今被嫣儿夺得,嫣儿多有愧疚。” “你我乃是姐妹,皆是柳府的姑娘,谁得不都一样么?”柳卿浅尝了一口汤汁,细细一品,眉眼之间溢出几分愉悦来:“千千做的这汤味道真不错,你若是觉得占了我的便宜不好意思,不如……把今儿这汤留下吧,权当你的谢礼。” 柳嫣眉眼一弯:“姐姐给我的是大礼,这一盅汤哪里能与姐姐的恩赐相提并论?姐姐若喜欢喝,我以后天天给姐姐送来。” 自凝春园出来,柳嫣的心情很复杂,虽说先前柳秦氏说过那种话,可是她不曾放在心上,及至此时方才明白了柳秦氏的决心,她是真的想让她登上太子妃的位置。 朝堂之上瞬息万变,而朝堂与后宫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柳家的女儿迟迟未许配,究其原因还是与皇室与太子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柳卿肯不遗余力的来帮她,一定不止是柳秦氏的嘱托这么简单,其后肯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只可惜她暂时察觉不到,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柳秦氏将她送上那个位置的决心。 在湖边的石头上坐下,柳嫣怔怔出神,平心而论她压根不想与皇室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可不知道今生是怎么了,像是冥冥中有一股力量,要硬生生的将她和皇室牵扯到一起。 玉手探入袖中,摸到莹润的玉梳,心头微微一暖。 不,她不要再被命运左右了,不要再如前世一般的迷茫痛苦,她要自己去寻自己的路,纵然他们要将她与皇室绑在一起,她也要剪断束缚,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她不做他们斗争的牺牲品,更不做任何人的牺牲品,她只做她自己--柳嫣! 长长呼出一口气,柳嫣抿唇一笑:“回去吧。” 珠儿忙应了一声跟上。 转过花丛,远远的就瞧见了两个人站在翠园门口,一人挺拔如松,正是柳珏,另一人着一身明黄之色,极为扎眼。 柳嫣下意识的往花丛后一躲,暗道,他怎会在此? 珠儿透过花影细细一瞧,虽只在宫中见过一次,她却是不敢忘记,这人乃是当今的太子殿下--纳兰宏宇。 “小姐,太子殿下怎么会到这里来?” 柳嫣转过身:“我哪里晓得,咱们走。” “去哪啊?”(未完待续。) 第88章 苏熠轩的发现 纳兰宏宇最终也没能在柳府见到柳嫣,据下人说柳嫣一大早就出了门,说是去芳园见见老夫人。 纳兰宏宇自讨了个没趣,免不了要责备柳珏一番,既然他妹妹出门,何不早些告诉他,害他白跑一趟。 柳珏只无辜的笑了笑,暗道,太子殿下不太讲理,不曾打一声招呼就来,他哪里知道他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回到宫里,已近晌午,刚刚回到东宫却被早已等候在东宫的羲和公主抓了个正着。 纳兰宏宇因清荷园的事情心有怒火,自是懒得理会她,干脆转身离开。 羲和公主追上来:“太子哥哥,你要去哪?” “我去哪与你何干?你这吃里扒外的丫头还敢来见我!”说着咣的一声,大力关上了书房的门,直接把羲和关在了门外。 羲和公主一愣,又急又恼,却不能发作,只能好声好气的道:“太子哥哥,你开门,羲和有话与你说。” “不想听!”只听咣当一声,太子怒气冲冲的声音传了出来:“张寿,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不许让闲杂人等进入东宫,你是不是皮痒了?” 闲杂人等?这是在说她么? 书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被砸破了头的张寿张公公走了出来,躬身笑道:“公主,殿下今儿心情不好,不如您改日再来吧。” 羲和冷笑一声,她来这里等了半晌,末了,一句心情不好就想将她打发了?当她是什么?如此好欺负么! “滚开!”羲和一把将张寿推了个跟头,大步走了进去:“太子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胳膊肘向外拐的人还好意思问他是什么意思?莫非她敢说苏府花匠被杀那件事与她毫无干系么?嫁祸三皇子以为自己做的巧妙,可惜人家苏熠轩压根没上当! 还不是帮着三皇子在重修清荷园吗? “难怪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不逊,远之则怨!”纳兰宏宇冷冷笑了一声:“今儿我算是见识了!” “太子哥哥,你这话是何意?” “你不是一向自诩聪明伶俐吗?何不自己猜一猜?”纳兰宏宇不见她还好,一见她就生气,懊悔,他为何偏偏信了她的鬼话?居然因为那一点的血缘关系就相信她是帮着他的,在皇宫内院说什么血缘亲情,可笑! “我以前以为你做事有分寸,现在才明白,你压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不知悔改,我惹不起你,我躲着你总可以了吧?”太子一转身出了书房。 羲和追了两步,但见他步伐快,自己追不上,只能不甘的叹了一口气,停了下来。 张寿道:“公主殿下,您先回去吧,等什么时候太子殿下气消了,您在过来。” 消气?却不知这气与她有和干系? “他为何生气?” 张寿躬身道:“还是为了三皇子和清荷园的事情。” 这事,张寿也认为羲和做的不够漂亮,若是够漂亮苏熠轩早就上当了,八成是哪里出了问题,毕竟是个女子,做大事不如男人妥帖。 羲和细细一想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道,太子不会以为那事是我做的吧?那可是好几条人命,她纵然利用过这些人,却也没丧心病狂到那种程度! 纳兰宏宇站在榄菊园的门口,居然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举步入内,一眼就看到了柳嫣做过的石凳,她昨儿就是站在那里,轻轻福身,那见礼的轻声细语像是带着春风一般让人心都融化了。 思及今儿未曾见到她,不免遗憾。 “太子哥哥,你在这?那件事你要听我解释!”羲和自认为与他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妹,不想与他生出嫌隙,将事情一一解释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何必多此一举做那件事?这事是有人陷害。” 纳兰宏宇将信将疑,半晌,冷冷一笑:“纵然是有人陷害又如何?你现在来找我,莫非就是想解释这件事?那你不必说了,我亦不想再听。” “自然还有别的事,与柳嫣有关。” 举步离去的身影微微一顿。 “柳嫣?” “是,太子哥哥选妃,不能选柳嫣。” 他是否听错了?还是说这是一个笑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羲和有了这么大的权利可以来管他? 先前干涉他的事情,如今又要干涉他的后宫?她再这样下去是否要接管了他的太子之位,帮他统治镜月了? 纳兰宏宇冷冷一笑:“我选谁与你何干?你不过一个即将嫁人的公主,不觉得自己管的太宽了吗!” “太子哥哥,我是为了你好。” 为了他好?他真是恨透了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母后说是为了他好,羲和也说是为了他好,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让人操心了? “我不需要!羲和,你只是一个女人,女人就该相夫教子,而不该妄议朝堂,更不该干涉我的婚姻大事!” 太子说罢,已转身离去。 羲和胸口发闷,她为了他考虑,他却不领情。 “公主,这太子选谁做妃子与咱们没什么干系,您何必自讨没趣呢?”绿荷略带责备的道。 “你也认为我不该管?”羲和瞪了绿荷一眼:“你懂什么,柳嫣是什么样的人,你根本不了解。” 绿荷微微一愣,她自小跟着羲和,见过柳嫣的次数也不少,若说柳嫣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多少也有些了解,虽说有个才女之名,却也不过是个闺阁小姐,算不上多么厉害的人物,可公主怎么将她视为大敌呢。 “柳嫣是柳府的三小姐,才思敏捷,是个很聪明的人,可要选择柳府的姑娘为妃,却绝不能选聪明人,当选个最笨的才是,否则……” 柳家世代为官,柳正和更是做官多年,如今的柳家已经是权倾朝野,功高盖主,再这样下去,纳兰家的江山非易主不可! 杀意自羲和公主的脸上一闪而逝:“去见母后!” 树木扶苏之后,苏熠轩刚好将她脸上的杀意看得清楚,心中奇怪,传言中她与柳嫣不是很好的朋友么?怎么她在提到柳嫣的时候,会那般的恨?(未完待续。) 第89章 卿卿复卿卿 院中,一朵朵秋菊迎风而摆,皇后娘娘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目送羲和出了院子。 刚刚羲和公主将柳嫣夸赞了一通,直夸的是此女只应天上有,简直是个天仙般的人物。 谭嬷嬷在旁伺候着,瞧出皇后娘娘脸色不对,问道:“皇后娘娘,您怎么了?羲和公主刚刚那么夸赞柳嫣,想来皇后娘娘的眼光没错,莫非还有什么顾忌的?” 皇后摇了摇头,正因为羲和一直夸赞柳嫣她才觉得柳嫣不好。 知儿莫若母,羲和虽看似温和可心中隐含傲气,她鲜少有佩服的人,但刚刚她的话里行间都是对柳嫣的夸赞,一个能让羲和都佩服的姑娘,皇后隐约觉得不太妙。 现今儿朝堂之上风诡云谲,柳正和看似温柔无害,但其家世代为官,朝堂之上的官员有一半都是柳家的门生,另一半对他亦多有附和,说他能在朝堂上一手遮天,丝毫不夸张。 现今儿太子正在成长之中,但凡柳正和有一点异心,皇室便岌岌可危了。 虽说太子妃已经内定是柳家的姑娘,但是选谁却是由太子来定,柳嫣太过聪慧,反倒不适合太子,若要选的话,还当选个知书达理,性格安静的姑娘才是。 只是太子很明显是对柳嫣有了心,这可不太妙。 想了想,即开口道:“你去唤太子过来,就说本宫有话要问他。” “是!” 太子要被气疯了,不想母后竟会阻拦自己,他想不通,柳嫣哪里不好,为什么母后却说不成? 他身为太子,居然连选女人的资格都没有,一切都要听从别人的安排,那这个太子做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样想着,太子用力一挥,将桌上的一干物品尽数扫落在地。 “太子哥哥,还好吧?”门外,传来羲和的声音。 太子冷然一笑,好她个羲和,居然还敢来,以为他不知道这件事是她所为么?真当他是个傻子任她哄骗玩弄吗? “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羲和微微一笑:“太子哥哥怎么生这么大的气?羲和又哪里做错了吗?” “是你让母后阻拦我的对吧?你不喜欢柳嫣,所以让母后阻止我和她在一起,羲和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柳嫣哪里得罪了你?” “我阻拦你?太子哥哥可是冤枉我了,你可以去问问谭嬷嬷,我在母后那里说过柳嫣一句坏话吗?哥哥喜欢柳嫣,想挑个自己喜欢的太子妃,羲和何尝不知道?” 羲和语重心长:“我自也是想通了,这才去母后面前为柳嫣说说话,可谁知道母后竟会改了主意,这与羲和可没什么干系。” “与你没干系?那母后为何会改变主意?” “母后深谋远虑,岂是羲和能够比拟?羲和自猜不透母亲的心思,但是太子哥哥,你喜欢柳嫣,柳嫣可曾喜欢你么?兴许,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呢?” *************** 柳嫣收到了苏熠轩的书信,只是内容有些奇怪。 居然是问她,羲和是什么时候开始与她有了芥蒂。 若是换做前世的柳嫣,兴许会觉得这是个无稽之谈,但如今的柳嫣却十分明白,定是苏熠轩察觉到了羲和的不对劲,这才来问她。 仔细想想,真正表现出来大约就是在她落水的时候吧,虽说不知道具体是谁做的,但当时羲和正与她一起,羲和没有第一时间救她上来,这已然说明了问题。 可究竟是为何与她有了芥蒂,她却不清楚。 前世的时候,她也未曾想过这个问题,她只知道羲和恨她,可羲和一直到死都没有说出恨她的理由,这一点柳嫣也很迷茫。 回了信给他,叫千千悄悄递出去,很快就收到了他的回信。 可信中却没有字,只有两根青翠欲滴的杂草夹在信封之中,诡异的很。 柳嫣瞧见却是俏脸一红,兀自浅笑不已。 珠儿不解,拿着杂草看了半天,又对着阳光照了照,也没瞧出个花来,但见柳嫣那么开心就有些奇怪:“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啊?莫非这两根杂草是什么珍稀品种吗?” 芙蕖接过看了一眼:“不会吧?这就是两棵普通的杂草吧?” 柳嫣但笑不语,只任凭二人猜测。 珠儿想了想:“苏公子擅长种花,这说不定真是什么珍稀品种,奴婢这就去寻个花盆将它种下,说不定会长出好看的花来呢。” 说着已快步走了。 “等等,我也去!”芙蕖忙快步跟了上去。 柳嫣暗道一声傻丫头,自不去理会她们,提笔在宣纸上写道:卿卿复卿卿,此心却如月。 她的字小巧而娟秀,不过区区数字却有一种淡淡的哀愁,苏熠轩拿着信,下意识的蹙起眉,他的嫣儿似乎不太开心。 他思她念她,她却说自己心似明月,阴晴圆缺,显然是心有不定,莫非是遇到了什么不能解决的事么? 近些日子,他一直忙着清荷园的事情,又时不时被三皇子叫去,着实没时间管她,也不晓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提笔半晌,终究没有落墨,唤了栖栖过来问,栖栖只摇头表示不知:“柳姑娘看着心情挺好的,瞧不出什么不开心的模样。” 栖栖每天暗中跟着她,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若说有什么问题,想必第一时间就能知道,她既说没有,那想必就没有。 可这信又着实奇怪,若没有,柳嫣不该如此,想了想,唤了方城过来,叫他去打听。 柳嫣肯定是有心事,可她显然是不想告诉他,若她不想说,他就只能自己查。 柳嫣隔天收到了苏熠轩的回信,只写了四个字,有我,安心。 原有些纷乱的心在看到他的回信的时候彻底的安静了下来,真奇妙,也真奇怪,前世与鲁一方在一起的时候,她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情况,可苏熠轩说什么,她居然会出奇的相信,好像自己与他似曾相识。 阳光从纸背上透过来,他的字锋芒隐现,比之迎风亭上的刻字更添一分傲然,似乎……有些眼熟。 她见苏熠轩的字甚少,可这字给她的感觉却如此的熟悉,这着实有些奇怪。(未完待续。) 第90章 热晕 羲和说让他试试柳嫣,柳嫣对他绝对没有那个心思,纳兰宏宇怒极,他可是堂堂太子殿下,这世间的女子,哪个不仰望他? 柳嫣那日在榄菊园明明就是故意为之,想吸引他的注意力,而今却说她没有这个心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 试试便去试试! “回太子殿下,三小姐去芳园侍候老夫人去了,暂时不在府里。”芸香偷偷瞄了一眼太子殿下的脸色,那张脸简直可以用不敢置信来形容。 “又去了芳园,你是不是骗我?”纳兰宏宇双目一瞪,怒道。 他两次来寻她,她两次都不在,是不是故意为之的?莫非真如羲和所言,柳嫣对他并无此意,若无此意那榄菊园内所为又是为何? 芸香慌忙跪地:“太子殿下明鉴,奴婢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欺瞒太子殿下,这几日冷热不定老夫人身子不好,三小姐孝顺有加,只怕下人照顾不周,所以才去伺候,并非有意躲开太子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说起来好听,怎么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病,柳嫣早不去晚不去,偏偏他来寻她,她就去了,岂非太过凑巧? “既然如此,自怪不得你,本宫去芳园寻她,也是一样。”纳兰宏宇一拂衣袖转身离去。 柳秦氏听完芸香的汇报,轻轻叹了一声,太子上次来的时候柳嫣偷偷去了芳园,结果没两天就传来老夫人身子不好的消息,叫了她过去伺候,真不晓得究竟是凑巧还是另有隐情。 “芸香,派人注意着芳园的动静,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刻来通知我。” “是。”芸香不敢怠慢,匆匆退了下去。 芳园里,柳嫣守着药罐轻轻的扇着火,药的苦味混合在浓厚的水汽中蒸腾而出。 外间传来男子的呼喝之声:“都给本宫滚开,否则本宫打断你们两条腿!” 芙蕖忙道:“太子殿下,小姐正在里面煎药,这厨房里灰多杂乱,不是您该去的地方啊。” 纳兰宏宇一把推开芙蕖:“滚开,这镜月便没有本宫去不得的地方!” 伴随着怒吼声,纳兰宏宇迈步入内。 不大的厨房中,到处充斥着熬药的苦味,虽是秋日,房内却热似蒸笼。 纳兰宏宇站在原地打量着柳嫣,见她一手拿着蒲扇站在炉火前,目光平静而柔和的落在他的身上,心头微微一叹,美人便是美人,纵然拿的是蒲扇却也瞧出倾城之姿。 “太子殿下大驾光临,令我这小小的厨房蓬荜生辉,见过太子殿下,殿下万安。”柳嫣轻轻福身行了一礼。 纳兰宏宇眸光一紧,敏感的察觉到她话中的揶揄,强压了心头的怒火道:“你还真在这。” “太奶奶病重,嫣儿既然来伺候,自然该在这,否则太子殿下以为嫣儿该在何处?” 他以为,他只以为她是为了躲开自己,才扯了个谎话,不想她居然真的在厨房煎药,大家闺秀一般的姑娘居然做着老妈子才做的事情,有一种很违和很奇异的美感,让人无法忽视。 那日见她只瞧她端庄秀丽,今日再看却又是温柔可人,纳兰宏宇欲举步向前,却在看到地上的草灰之后生生止步:“本宫在外面等你。” 待得太子离开之后,珠儿举步上前:“小姐,太子殿下在外面等你,你快去吧,这里还是交给奴婢吧。” 柳嫣拦住她欲拿蒲扇的手:“不必,他喜欢等,让他等好了。” 柳嫣心头烦闷,她这是犯了哪门子的忌讳,居然会被太子殿下瞧上,明明为了躲他已经躲到了芳园,居然还是躲不开,老天爷惯会开玩笑。 残阳如火,照亮了西方的天,太子在芳园的凉亭等了大半个时辰,耐心告罄,他是不是太给柳嫣脸面了,她居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咣当一声,茶杯碎了一地,芙蕖心头一惊,慌忙跪地:“太子殿下息怒。” 息怒?他无法息怒,他简直要被不知天高地厚的留言气炸了,冷然一笑问道:“你家小姐呢?莫非还在熬药?” 芙蕖声音颤抖的答道:“回殿下,老夫人这药需要慢慢熬,通常都要熬两个时辰左右,小姐是吃过午饭开始熬的,想必很快就会好了。” 柳嫣不懂事,下人也不懂事?莫非这偌大的芳园连个会熬药的人都没有,就没人能替替柳嫣? 正欲发怒,珠儿一路小跑的跑了过来:“不好了,不好了,小姐昏过去了!” “你说什么?”纳兰宏宇的脸扭曲了。 珠儿声泪俱下的道:“厨房从早上一直烧到晚上,热得不得了,小姐身娇体弱,哪里受得住这样的热度?结果药还没熬好,人先热晕了!” 热晕了?什么时候不能晕偏偏这个时候晕,纳兰宏宇简直要被气晕了,咬牙切齿的道:“张寿,立刻去请太医!” “是。”张寿躬身退了下去。 素白的纱帐若隐若现,隐约可以看到柳嫣那张惨白的小脸,刚刚看到下人抬着她回房,纳兰宏宇着实吓了一跳,那惨白的脸哪里像是中暑,简直像是要死了一样。 太医把过脉轻声道:“柳姑娘身体娇弱,又长久处于火热之中未曾进水,已现脱水之症……” “少废话,直接说结果!” “回殿下,柳姑娘的确是热晕的。” 还真是热晕了,这一刻,纳兰宏宇居然微微松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下去开药方吧,本宫先回去了。” 房内的一干人等,齐齐下跪:“恭送太子殿下。” 太医开了药方,亦离开了芳园。 珠儿瞧着院内四下无人,悄悄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漆黑的药丸喂给了柳嫣。 不出片刻,柳嫣轻咳一声醒了过来,但见面前模模糊糊,恍如九天繁星就在眼前,抬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珠儿,给我水。” 珠儿早已备好了清热的凉茶,微微抬起她的上半身送入口中:“小姐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叫人担心不已。” 柳嫣吃过药,喝过凉茶,已经恢复几分清明,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无奈之举。”(未完待续。) 第91章 合作么 苏熠轩自小就身体不好,以前的时候皆由吕志阳的师父来诊治,每隔半个月就需要为他把脉以防病情恶化,后吕志阳的师父仙逝,这一任务就交给了吕志阳。 吕志阳把了脉,从怀里拿出早准备好的丹药:“这是下半个月的,记得按时吃。” 苏熠轩抚摸着小小的白瓷瓶,这么小一个瓶子却可以装下十五粒丹药,那么小的丹药,却承载着他的命,真怕有一天它的能力不够了,他也随着这东西一命呜呼。 “这次的药方我已经改过了,再吃不了多久,你体内的毒就能完全清了,放心吧。” 苏熠轩讽刺一笑:“你次次都这样说,可不知这个多久要多久?” 吕志阳自信一笑:“一年,最多两年,你定可痊愈!” 苏熠轩心头一紧,先前他也问过同样的话,可他从没给过如此肯定的答案:“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我的话你还不信么?” 信么?他自然是信,或者说更愿意去相信:“太好了,如果是这样我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和她在一起了。” 苏熠轩因身体的缘故自小被困府中,吕志阳便成了他唯一的至交好友,有什么心事,他从不瞒他。 吕志阳点头:“你如今倒是可以这样说,可先前也不见你手下留情过。” 苏熠轩微微一怔,有什么办法,自在芳园见到她,她就已经深深扎根在他心里,挥之不去,他不想失去她,唯有做个自私的人紧紧的抓住她。 “不过有件事我还是要提醒你,既然想着与她白头偕老就要保护好她,不要再让她做些危险的事情。” 苏熠轩不解:“何出此言?” “今儿下午的时候,柳姑娘的丫鬟珠儿跑我那拿了一些药,说要让人吃过之后陷入短暂的昏迷,最好出现脱水之症,后我不经意的听到别人提起,柳姑娘居然出现了中暑之症。” “你……你怎么能给她那种药?你是治病救人的大夫,怎么偏偏卖些害人的药!”苏熠轩怒极,站起身就往外走。 这话说的,若不是他苏熠轩自小就有那么多奇思妙想,他怎么可能炼得出如此变态的丹药,此时倒是来怪他。 “已经入夜了,你做什么去?” “还能做什么?当然去看她!”苏熠轩脚步一顿,又瞪了他一眼:“回头再找你算账!” “不用去了,我来之前专程去芳园打听过,她已经用过解药了,再者,天这么晚了,你去了只怕她也不会见你。” 吕志阳第一次见他如此紧张一个人,居然什么都不问就要跑着去见她?莫非忘记了什么叫男女有别么? “一着急居然连最基本的礼仪都忘记了,你的圣贤书都读到哪去了?”吕志阳揶揄他一句,看他一脸怒火无处发泄,心情已是极好,转身背手离去。 礼仪?圣贤书?这与嫣儿的命相比,算个屁! 柳嫣自睡意朦胧中醒过来,隐约看到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身上有着淡淡的药香,不用细看,她已知道他是谁,轻笑了一声问:“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兀自带着几分沙哑,语气亦有些虚弱,想来是服药之后的后遗症,苏熠轩端了茶水给她润润喉,这才轻声说:“我听说你去吕志阳那里拿了一些奇怪的药,着实有点不放心,就过来瞧瞧。” 柳嫣倚靠着枕头坐着,窗外漆黑,只有沙沙的风声,他既然明目张胆的坐在这里,想必是躲开了府内的护卫,轻笑道:“有什么可担心的,吕志阳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吗?” 上次,他不就是利用吕志阳的药方才让太医误诊的么?他可以,她自然也可以。 苏熠轩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这丫头能不能别什么不好都跟他学?莫非他就没什么优点让她学学么? 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摸了摸,没有发热的迹象,微微松了一口气:“可还难受吗?” 柳嫣摇头:“不难受,吕志阳的药好用,解药也好用。”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 “可我……不想见他。”柳嫣轻轻咬唇,她已心有所属,不想再与旁的男人揪扯不清,太子一味纠缠,她懊恼之余又怕连累柳府,她没有旁的办法,只能称病,虽吃点苦,总比惹怒那个阴晴不定的太子来得好。 “可有些事并不是一味的躲避就能解决的。”一如清荷园的事情,他原是想独善其身,不想连累了那么多人,当初明明说好要守护镜月,最后却还是有人因他而死。 柳嫣何曾不懂这些,可她真的无心去应付太子,对有些人她可以用出十成十的耐心,可对太子她只有恨意和讨厌,莫说让她与他好好说话,她便是虚与委蛇也是不想的。 “罢了,你不要想了,早些休息吧。”苏熠轩放下软枕,看她兀自有些不快,笑道:“我会帮你,你刚刚吃过药身子尚未完全恢复,这几日就先称病好了,至于旁的事情无需你担心。” 他帮?他怎么帮?柳嫣好奇。 苏熠轩抚摸着她顺滑的长发:“乖,别乱想了,好好休息,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他这样一说,她竟觉心中一安,居然当真什么都不愿想了,只轻声道:“你要小心。” “放心就是。” 夜色深沉,如墨漆黑。 苏熠轩自芳园的院墙跳出来的时候,多庆幸当初自己的提议没有被柳嫣采用,否则的话今儿受伤的就是他了。 一柄长剑从旁刺出,一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苏熠轩身子一僵,下意识的抬了抬手,阻止了暗卫的靠近。 当初,他命人追了他两条街,今儿,他被他的长剑制住,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风水轮流转?可惜,苏熠轩一向不信“风水”。 “鲁将军,别来无恙。” “你要对太子做什么?”鲁一方压低了声音问。 苏熠轩讽刺一笑:“鲁将军多虑了,我只是一个病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能对太子殿下做什么?” “苏熠轩,你别跟我装傻,究竟想做什么,实话说出来我还能饶你一命,否则我今儿就让你血溅当场!”鲁一方说着紧了紧手中的剑,一缕血线顺着长剑流了下来。 苏熠轩挑了挑眉,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怎么?你要与我合作么?”(未完待续。) 第92章 翠环楼里那点事(1) “这才是爱慕你的女人该有的模样,柳嫣的爱答不理不是欲擒故纵,而是她对你压根就没这个心,还请太子哥哥认清事实!” 娇俏柔媚的女人在欧阳宏宇的身下承欢,柔嫩的声线仿佛是撩拨人心的琴弦,谱一曲动听的歌。 羲和的话伴随着女子的娇吟,像是一曲魔咒在将他紧紧的箍住,什么不可能得到,什么没有这个心,他是太子,是镜月未来的王,这天下就没有他得不到的女人! 狠命的掐住女子娇小的下巴,手指在她的脸上留下青紫的痕迹:“告诉我,你爱不爱我?” 女子的下颌都要被捏碎了,偏偏一脸柔媚的轻吟:“爱,奴家最爱殿下了,殿下不要停啊。” “贱人。”只闻一声脆响,女子的前胸顿时染了嫣红。 女子咬唇,发出更柔媚动人的轻吟,可眼眶却染了红,眸中带了泪。 她不敢反抗,她也不能,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承受,只有暗自祈求着一切快些结束,可他却像是个不知疲倦的野兽,将她蹂躏了一次又一次。 一直到窗边透出光亮,张公公来叫太子去上朝,他方才起身,捡起她的红肚兜,随意的擦了擦,往她的脸上一丢:“滚出去,以后不叫你不许再来!” 女子衣不蔽体,抖着腿从房中出来,一路洒下点点的痕迹,这一刻她是后悔的,后悔自己异想天开的去爬太子的床。 纳兰宏宇不悦的皱了皱眉,张寿忙命人擦拭干净,一边伺候他穿衣一边劝道:“殿下,您这样下去可不行,若皇上知道了,可是要糟的。” 纳兰宏宇瞪了他一眼,一个两个都想来干涉他,太子妃他不能选,随便玩个女人也不能选吗?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再说废话就给我滚出宫去!” 张寿自不敢再多言,只能快速的伺候着太子穿好衣服,躬身退了下去。 ************** 直到鲁一方坐在翠环楼的角落里,还没回过味来,他究竟是怎么被苏熠轩给忽悠过来的? 楼里的莺莺燕燕围上来,这个叫爷,那个叫大爷,一声声莺歌燕舞叫的人骨头都酥了。 可郁闷的鲁一方只想回一句:你才是大爷,你全家都是大爷! 直到看到两个身影上了二楼,他方才精神一震,等了一晚上,他终于来了! 二楼的房间打开,迎了那白面公子进去,鲁一方定睛看了看,没错,果真是她。 那接客的女子名唤余依依,是这翠环楼的头牌,是三年前被人卖到的翠环楼的,这女子生的极是美艳动人,床上功夫更是了得,许多京中权贵都是她的入幕之宾。 众人只晓得她是这翠环楼的头牌,却不知道她其实另有一个身份,她是西凉在镜月的探子。 这件事鲁一方原本也不知道,那天夜里苏熠轩忽然指出这女子身份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敢置信,一度以为他是在骗他。 可经过这两天的调查,他发现苏熠轩所言果真不假。 原是想着早些抓了她,他却说另有安排,直到今天夜里,他总算明白了苏熠轩的安排是什么。 这对太子殿下来说,着实是个重大的打击,可他居然如此的喜闻乐见。 只是唯一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要他来做抓奸的坏人,苏熠轩却可以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若不是为了柳嫣,他宁愿一掌劈死他,也绝不听他的安排。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忽见二楼余依依的房间门被人一把推开,纳兰宏宇衣衫不整,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 老鸨上去拦着,乐呵呵的道:“公子,您这么快就走了?” “滚开!”纳兰宏宇一把推开老鸨就往门外跑,张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他如此惊慌忙跟了上去。 老鸨摔在地上:“哎呦,快别让他跑了,他还没给钱呢!” 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让纳兰宏宇如此的惊慌失措?莫非皇上亲自来抓奸了? 鲁一方来不及细想,直奔门口而去,只有一个念想,不能让纳兰宏宇就这样走掉。 刚刚迈了两步,忽听一女子尖叫:“啊,杀人了!杀人了!” 老鸨跑到余依依房间一看,腿脚一软就跪坐在地上:“哎哟,我的亲闺女诶……” “……”这是翠环楼一干看客的心情。 纳兰宏宇没能跑掉,被一干翠环楼的打手拦在了门口,毕竟是个长在宫里的皇子,虽在宫里威风八面,出了门却连个普通打手都打不过。 鲁一方抱着不轻易暴露自己的心态,远远的躲在人群里,苏熠轩不是说过么,只要太子不逃,他就不用出手。 “你们算什么狗东西,敢拦我!”太子殿下急红了眼,来翠环楼嫖妓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若是再被人当场抓住,父皇非弄死他不可! 老鸨三步两步奔下楼,抖着手绢哭道:“这位公子,您来咱们楼里玩姑娘玩的倒是高兴,可不是让您把姑娘玩死,依依可是咱们楼里头牌,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您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原本的话可不是这样含蓄的,但这老鸨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出了这公子衣着华贵,并非凡人。 这里是帝都,王公贵族,世家子弟遍地都是,若是一不小心说重了,那不是给自己惹麻烦吗,现今儿她就盼着这个人能识趣点,给个几千两的银子也就罢了,否则的话…… 这公子果真识趣,一拽腰间的荷包丢在地上:“不就是要银子吗?拿去!” 老鸨打开一瞧,脸上一黑,不过区区二百两银子就想买她们家姑娘的命?最便宜的姑娘想赎身也不是这么个价啊,当她翠环楼是吃素斋的和尚庙啊? 老鸨抖着手里的荷包,不无讽刺的道:“这位公子,我瞧你衣着华贵,可不像是个普通人,想不到就这么点银子,你也不打听打听,咱家依依姑娘一晚上都不止这个价!” “你究竟想怎么样?” “拿出五千两银子,随你去哪,否则咱们官府见!” 太子殿下气的脸都绿了,偏偏他不能暴露身份,扭曲着脸:“那种货色还要五千两?五两银子都不值!” “你说什么?”老鸨的脸也绿了。 正在这两厢僵持的时刻,一个人从二楼缓步下来:“这位公子的银子我给了!”(未完待续。) 第93章 翠环楼里那点事(2) 几张银票放在了老鸨的手中,这人微微一笑:“徐妈妈看看够不够,如果不够我那还有。” “哎呦,倒是这位公子大方,不像有的人穿的人模人样的,结果却是个穷光蛋,没钱装什么富家公子,也不怕丢人现眼。”老鸨沾了沾口水数着银票,讽刺的道。 “你……”纳兰宏宇从没吃过这样的亏,气的脸红脖子粗,抬脚就想踹这老鸨。 那人慌忙拦住:“公子公子,算了算了,他们这种人就是这样见钱眼开,没必要跟他们置气。” 老鸨数钱数的高兴,也没时间计较他的用词,见钱眼开怎么了?她要是不见钱眼开早饿死街头了。 纳兰宏宇气闷整了整衣服,仔细打量这人,此人穿一身宝蓝色的衣服,眉宇之间英气逼人,可他瞧着并不眼熟:“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这人大方的一挥手,哈哈笑道:“区区贱名,何足挂齿?太子殿下还是快走吧,再不走恐多生事端。” 太子心头一凛,这人怎么知道他的身份? 张寿的脸瞬间就阴沉了下来,这个人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居然在这种地方点出殿下的身份? 此人居然是太子?一瞬间翠环楼静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鲁一方蹙了蹙眉,这个帮着太子的男人究竟想做什么? 男人紧张兮兮的左右看看,好像生怕别人知道太子的身份一样:“殿下放心,在下绝对不会透露殿下的身份的,您快走吧,否则官兵来了,您就走不了了!” 说着已经不顾礼仪的推着太子出了门。 半晌,翠环楼内才传出窃窃私语的声音,有好事者压低了声音道:“天哪,太子殿下来翠环楼,居然把花魁弄死了。” 另一人慌忙道:“可不能胡说,你想掉脑袋吗?” 老鸨手里的银票刷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腿脚一软瘫倒在地,太子来了翠环楼,而她居然勒索了当朝太子,这一定是个噩梦! 鲁一方悄无声息的离开翠环楼,很明显刚刚这个人是苏熠轩安排的,他既然做出这种计划,为何还要与他联手,让他来翠环楼监视? 刚刚出了翠环楼走了没两步,迎面就遇到几个人,领头的人居然是柳珏。 柳珏是接到下人的信,说太子在翠环楼出了事,特意过来解围,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鲁一方,微微一怔:“鲁兄,你怎么在这?” “……”他说他是来翠环楼打酱油的你信不? 太子去翠环楼还弄死了花魁的消息不胫而走。 柳嫣坐在窗前看书,听到珠儿幸灾乐祸的笑道:“这下可不用担心太子殿下过来了,据说因为翠环楼的事情,太子殿下正被皇上禁足呢,只怕十天半个月是出不来了。” 芙蕖扫着台阶上的落叶,感叹道:“想不到太子殿下看上去挺正直的一个人,居然做出这种事情,实在可怕。” 珠儿神秘兮兮的道:“我听说,那死的女人可是翠环楼的头牌,被人发现的时候衣冠不整,好像是在做那事的时候猝死的。” “不会吧?”芙蕖捂住红唇不敢置信,紧张兮兮的问:“做那事还会要人命?” 珠儿摇了摇头,一脸懵懂:“我不知道,我也没做过。” 虽是未出阁的姑娘,但毕竟也到了年岁,两个小丫头好奇心重,一时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咳咳…… 柳嫣轻咳一声,厉声道:“你们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可不能胡说八道,回头被人听了去像什么话!” 两人心头一紧,忙紧紧的闭了嘴,思及刚刚的话也着实羞人,一人闹了个大红脸。 柳嫣轻叹一声,这俩傻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在这里传太子的闲话,若是被人听了去,那还了得? 不过太子居然会去翠环楼,这实在出乎她的预料,虽说太子殿下前世的时候就喜欢做些没脸的事情,但是在皇上驾崩之前,他一直都谨守本分,表现良好,想不到这次居然会出了这么大的岔子,想必他…… 柳嫣轻轻一笑,想必她能安心一段日子了,这般想着心情已不似先前沉重,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别傻站着了,都去忙吧。” 芙蕖忙福了福身,转身继续清扫落叶。 珠儿大眼睛一转,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窗前,神秘兮兮的道:“小姐,您知道少爷昨儿去翠环楼见到了谁了吗?” 柳嫣翻书的手一顿,这丫头说起来还没完了?翠环楼是她们该谈论的地方吗? 手腕一垂,拿了书本在她头上轻轻一敲:“你这丫头再说小心我罚你。” 珠儿捂着脑袋,郁郁的道:“小姐怎么这样,我也是听说少爷在翠环楼遇到了一个与小姐有关的人才想跟你说说的,你既然不好奇,那就罢了。” 说着拧了身子就要走。 柳嫣心头一动,与她有关的人?她下意识的想到了苏熠轩,可苏熠轩去翠环楼,她怎么也想象不来,他和那种地方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站住,你说的人是谁?” 珠儿嘟着红唇,揉着自己的小脑袋,委屈的道:“奴婢头疼的紧,一时想不起来了。” 芙蕖一扫帚扫了过来,笑道:“你个臭丫头,还敢拿捏上了,小姐问你话呢。” 珠儿瞪了她一眼,又看向柳嫣,笑道:“小姐真想知道?” 柳嫣轻轻点头:“说。” 珠儿红唇一抿:“说出来小姐保准大吃一惊,鲁一方鲁将军。” 此话一出,芙蕖先是心头一跳,惊道:“不可能吧,鲁将军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鲁将军也是男人啊,为什么不能去?我今儿早上回去拿衣服的时候听府里的小厮说的,鲁将军刚刚出翠环楼就被少爷抓了个正着,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保准没错。” 柳嫣兴趣缺缺,拿了书继续看。 鲁一方啊,他前世不就喜欢翠环楼里的一个花娘么?那段时间也不晓得他是怎么了,像是入了魔一样的天天往翠环楼跑,若不是有鲁国公拦着,恐怕他早已为那花娘赎身。 柳嫣想想就觉得可气,前世今生一个德行,她上辈子一定是瞎了眼才觉得他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未完待续。) 第94章 吃味 “太子哥哥,你太不争气了,宫里那么多的女人,你何必非去找那个人尽可夫的花魁!”羲和恨铁不成钢,居然比皇后还要愤怒几分。 皇后娘娘蹙眉看着太子,以往的时候他是个谨守本分的孩子,从来不会做这种出格之事,这次究竟是怎么了?居然做出这种没脸的事情来,还闹得沸沸扬扬的,如今可是不好收场。 “究竟怎么回事?”皇后娘娘沉了声音问道。 “事已至此,母后再问又有什么意义?倒不如让孩儿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吧。”纳兰宏宇不耐烦的道,他已经被皇上罚了半个月的紧闭,不想再回忆这件事情的经过了。 皇后娘娘沉沉叹气:“你这不争气的孩子,原本我还望你长了两岁懂了事情的轻重,可不想,你居然做出这种事情来。” “孩儿知道错了。” 皇后蹙了蹙眉,虽口中知道错了,可话语间依旧是不满,显然他是不服的:“事到如今,你竟还不知悔改?” “母后,孩儿真的知道错了。”除了认错,他别无他法。 羲和瞧皇后面色铁青,知晓皇后是动了怒,忙轻声劝道:“太子哥哥不愿多说想必事出有因,母后还是不要细问了,只让太子哥哥好好反省反省吧。” “不争气,白白年长几岁,还不如羲和叫人省心!”皇后气愤一甩衣袖走了。 太子松了一口气,个个问他原因,他若知道原因,又哪里能吃这种暗亏?那小娘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不过摸了两把,衣服还没扒完呢,就口吐白沫死了,说是他害死的,他才冤枉! 皇后与羲和从东宫出来,宫人落了锁,这半个月除了送饭菜的下人,再不许人进去了。 羲和搀扶着皇后的往回走,压低了声音道:“哥哥一向自制,这次居然会不顾颜面做出这种事情,母后不觉得奇怪么?” 奇怪什么?这些日子太子做的那些荒唐事,她也不是没听说过,只不过都被她暗中压了下来,不许人提罢了。 若当真一件件的摆出来,只怕不止禁足半月这么简单! 羲和见她不说话,继续道:“纵然太子哥哥近来有些荒唐,但是去到那种地方又怎会自己暴露身份?岂非自找麻烦,纵然太子哥哥再如何不懂分寸,也不该做出这种事情。” 皇后脚步一顿,羲和这话有理,她先前怒极了不曾想过这一层,此时被羲和一提醒亦觉得不对劲。 “孩儿已经让人问过张寿了,据他所言是有个旁人点出了太子哥哥的身份,孩儿想会不会……是有人故意陷害?” 皇后越想越不对劲,冷声道:“立刻着人去查,定要把幕后的人给揪出来!” ******************** 柳嫣伺候着老夫人用完了午饭,又看着老夫人喝了药躺下,这才告退。 刚刚出了园子,即瞧见苏熠轩正站在树下等她,心头微微一跳,居然感觉到了些许紧张。 前世今生活了那么多年,柳嫣自认为已经修炼得清心寡欲,无欲无求,不想自己还会有这种心悸之感。 落叶发出轻微的碎裂声,苏熠轩回过头来,正对上她似嗔似喜的目光,喜道:“嫣儿。” “苏公子怎会在此?”柳嫣轻声问。 她的脸颊染了淡淡的粉红,像是园中新成熟的红苹果,看着美艳,尝着甘甜。 努力克制着咬她一口的冲动,苏熠轩笑道:“昨儿二哥送了些螃蟹给太奶奶,太奶奶命我送些过来,给老夫人尝尝鲜。” 螃蟹? 这几日天气不好,太奶奶腿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她前两天还想着弄两只螃蟹给太奶奶尝尝,不想他今儿就送来了,一时欣喜,笑道:“苏公子善解人意,嫣儿就不客气了。” “你若与我客气,我反倒觉得生分了,你就是这样才好。” 两个人绕着芳园的小径慢慢的走,兴许是几日未见的缘故,柳嫣今儿的心跳格外的强烈,俏脸时不时变作嫣红,倒不是她脸皮多薄,而是某个人的眼神着实太过灼人。 那件事之后,他的目光总是这样,直把人灼烧的心头发热。 柳嫣强自镇定:“我有件事想拜托苏公子。” “有话直说,你我不必如此客气。” 柳嫣将想说的话再心中过了一遍,这才轻声问道:“苏家生意遍天下,识人甚广,不晓得苏公子认识不认识一个叫赵勘的人?” “赵勘,你找他做什么?”苏熠轩蹙眉不悦。 “你当真认识?”柳嫣眼前一亮。 柳悦出事之后她派人去过前世的赵家,可那里居然不是赵家而是孙家,后她几番暗中查找,均未找到赵勘,原是想给柳悦一个圆满,结果一直耽搁了下来。 自她重生以来,世事多有变化,近日柳悦郁郁寡欢,所言所行皆有些看透世事的意味,她怕事情再拖下去会生出变故。 “不认识!”苏熠轩冷着脸道。 “可你……”张口欲言才发现苏熠轩的神情有些不对劲,细细一打量,柳嫣心头暗笑不已,心说,这冤家当真是个爱吃醋的主。 “你……莫不是在吃味什么吧?”柳嫣轻轻笑道。 他表现的如此明显么?苏熠轩暗恼,又瞧她脸上的笑意,好似看穿了什么似的,略带孩子气的道:“我有什么可吃味的?” “既不吃味,那就帮我找他出来吧。”柳嫣怀揣着某种恶意,笑眯眯的道。 苏熠轩强忍住心头泛起的酸味,闷闷答道:“好,那我这就告辞了。” “苏熠轩。”柳嫣抓住他的衣袖,实不忍看他酸楚难受,又怕他就此误会自己,轻声解释道:“我找他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另一个人,你若当真吃味至此,只当我没说过就是了。” “为了谁?” 柳嫣摇头,这话她不能说得太清楚。 她的为人,他自是相信,他信她不是三心二意的姑娘,但帮着她找另一个男人,总觉得心头不舒服,迟了片刻方才在她略带委屈的目光中微微点头:“我明白了,你等我消息就是。” “多谢。”(未完待续。) 第95章 曲瑛绝食 秋雨寒凉,噼啪噼啪的砸在窗前的芭蕉叶上,溅起点点的水花。 柳嫣倚在窗前的椅子上看雨,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焦急的说话声,隐约有传来小姐、表小姐几个字,她疑惑伸长了脖子向外一望,即瞧见七朵与珠儿两人着急的走进院子。 珠儿轻轻敲了敲门:“小姐,七朵有事求见。” “让她进来。” 七朵迈步入内,瞧见了柳嫣,话还未出,鼻头一酸先是落了两滴泪:“三小姐,你救救我家小姐吧,小姐她……她快死了!” “你说什么?”柳嫣心里一惊,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小姐前几日一直郁郁寡欢,这几日干脆不吃东西了,我家小姐性子倔,谁劝都没用,三小姐,奴婢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求您的,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姐啊。” 柳嫣心头一震,先前着珠儿去打听只听说她日夜闷在家里,想做个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怎么会好几天不吃东西了? “你起来,咱们这就过去。”柳嫣径直往外走去。 珠儿忙拿了披风和雨伞:“小姐慢些,秋雨寒凉可别冻着了。” 芙蕖提着食盒自外面回来,诧异道:“小姐,您这是去哪啊?刚刚给您买回来的糕点,还未用呢。” 柳嫣脚步一停:“珠儿,拿上糕点,芙蕖,你去厨房吩咐千千做一些蟹黄粥,再蒸几个螃蟹,等做好了一并送到曲府来。” 芙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几个人行色匆匆,也不敢怠慢,忙点头应了:“是,奴婢这就去。” 到了曲府,府中极是安静,一直走到了曲瑛的门前,才听到些许声响,柳嫣凝神听了听,似乎是姑姑在说话,想来应是在劝慰曲瑛。 “夫人,三小姐来了。”七朵推门而入,让了柳嫣进屋。 柳嫣走进内室,这才发现除了姑姑以外还有另外一人,正是柳悦,柳悦与曲瑛一向要好些,她在这里柳嫣并不意外,只是想不到柳悦也没能劝下曲瑛,曲瑛这究竟是想做什么? 珠儿将食盒放在桌上。 柳悦斜睨了她一眼,眼中闪过讽刺之色,笑道:“三妹来了,居然还带了吃的,当真准备齐全,想必三妹有很多话和曲瑛表姐说,姑姑,咱们先出去吧。” 曲柳氏站起身,无奈叹道:“嫣儿,你帮姑姑好好劝劝她,这丫头性子倔强,也不晓得是钻了什么牛角尖死活不肯吃东西,姑姑我着实是没半点办法了。” 柳嫣这才看到她脸色苍白,眼圈发红,轻声劝慰道:“嫣儿知道,姑姑您先下去休息吧,莫累坏了身子。” 曲瑛背对着她躺着,本就纤纤玉立的一个人,好像又瘦了一圈,柳嫣凑过去细细瞧了一眼,看到她睁着眼,即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笑道:“珠儿,把糕点给我。” “是。” 珠儿自食盒中拿出一碟金丝枣糕来,这糕点刚刚出炉不久,正是香气浓郁的时候,刚刚端至床前,即有浓郁的枣香扑进了曲瑛的小鼻子里。 曲瑛抽了抽自个儿的小鼻子,闷声道:“我不吃。” 柳嫣轻笑:“这不是给你吃的,这是我吃的,我还没吃早点呢。” 珠儿跟着柳嫣日久,已知晓她的用意,暗自偷笑两声,故意提高了声音道:“还要劳烦七朵妹妹帮小姐准备些茶水,免得小姐噎着了。” 七朵郁郁,明是让她来劝小姐的,怎么她自己倒吃得兴起? “七朵妹妹不用担心了,去准备个茶水的功夫又不能将表小姐怎样,走吧。”珠儿推着七朵出门,不多时,两人端了茶水上来。 珠儿将茶水放在柳嫣身侧的小桌旁:“小姐慢用,奴婢在外面候着。” 柳嫣打开茶壶看了一眼,珠儿在里面放了烤好的枣干,一打开即有枣干的香气蒸腾而出。 “珠儿倒是合我的心意。”柳嫣轻叹一声,倒了一杯茶,一边吃东西一边喝茶,好不惬意。 茶香混合着枣糕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曲瑛心里闷的难受,柳嫣不是来劝她的么?居然吃起来没完了。 恨恨转头瞪了她一眼却一眼瞧见了她手中的金丝枣糕,枣红的颜色极是漂亮,软软糯糯的瞧着也好吃,口中生津,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两声。 柳嫣轻笑。 曲瑛俏脸一红,忙把脸转过去,她什么也瞧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闻不见! “表姐若是饿了,何不起来用一些,若想躺着等会再躺也不迟。” 曲瑛闷声道:“我不吃!” “当真不吃?” 曲瑛冷哼,倔强道:“不吃!” 不就是金丝枣糕么,她又不是没吃过,干嘛这么馋,她不吃,不吃! 珠儿适时的敲了敲门:“小姐,您要的螃蟹送来了。” “送进来吧。”柳嫣拿出手绢擦了擦手,吩咐道:“七朵,你去请姑姑和二姐过来,这可是凉夕湖里的大闸蟹,肉鲜味美,表姐既不愿吃,少不得便宜了姑姑和二姐。” 哎?凉夕湖里的大闸蟹,那可是镜月的一绝呢,个大肥美,放在笼屉上一蒸,沾上专用的蘸料,尝一口恨不能把舌头都吞了,还有她最喜欢的胡椒萝卜凌蟹,炒芙蓉蟹茸…… 曲瑛咬着被角,郁闷的想哭,心说,这柳嫣太阴险了,明明知道她饿惨了还要在这吃大闸蟹,这不是欺负人吗! 曲瑛暗暗瞪了她一眼,委屈极了。 刚刚在门外,珠儿已经将柳嫣的用意告诉了七朵,七朵瞧见曲瑛的小动作,自不敢迟疑,忙去请了曲柳氏和柳悦二人。 曲柳氏看到桌上摆放的碗碟蘸料和大闸蟹,暗道一声自己糊涂,曲瑛极爱螃蟹,往年螃蟹上了市,府里少不得要为她洒些银子,今年怎么忘记这件事了。 正欲开口劝慰两句,柳嫣却拦了她,轻轻摇头,笑道:“表姐说她不爱吃,让嫣儿孝敬姑姑呢,这螃蟹有清热化瘀,滋阴之效,对女子是极好的,姑姑快尝尝吧。” 曲柳氏心系曲瑛一时没能明白她的用意,七朵凑上去小声的说了几句,她这才回过味来,暗道,是了,定要让她自个儿认识到绝食不是办法,这才能以绝后患,否则的话她再多劝慰的话也是无用。 这嫣儿果真贼的很,难怪得祖母的喜欢呢。 “瑛儿既不喜欢,咱们就分了吧,免得浪费了,七朵、珠儿,芙蕖你们也不必客气了,今儿赏了你们了。” 七朵尚有些犹豫,珠儿却一福身,故意大声道:“多谢夫人赏赐。” 曲瑛气闷,霍然起身,红着眼道:“你们太过分了!”(未完待续。) 第96章 柳悦的怒气 曲瑛喝了小半碗的蟹黄粥,怨念的瞪着其余三人,凭什么,她们吃着大闸蟹,她就只能喝点粥?这简直欺负人嘛! 眼睁睁看着七朵和珠儿端了残壳下去,曲瑛只能将目光投向了桌上放着的汤盅,半碗蟹黄粥,还不够她塞牙缝的呢。 柳嫣按住她的小碗:“这螃蟹虽是好东西,但终究性寒,表姐许久不曾进食,少吃些为妙。” 得,粥也不许她吃了,曲瑛眼巴巴的看着曲柳氏,就希望她能说句公道话。 曲柳氏被她看得心软,但转念一想此时吃多了的确对身子不好,便硬了心肠道:“嫣儿说的有理,这蟹黄粥你还是少吃为妙,若你着实想吃螃蟹了,就快快好起来,等你身子好了再吃不迟。” 曲瑛吧嗒吧嗒嘴,回味了一番蟹黄粥的味道,这才闷声点了点头。 房间里,只剩下了柳嫣和曲瑛,一时静谧。 柳嫣细细打量曲瑛,几日不见,人都瘦了一大圈,小下巴貌似更尖了。 “表姐,究竟为何?” 曲瑛叹气:“我只是有件事想不通罢了。” “与他有关吗?”柳嫣实想不出鲁一方之外的第二人能让曲瑛难受至此。 曲瑛托着自己的小下巴,说是为了鲁一方也没错,但是她自认为自己是个洒脱的姑娘,是以并不愿承认自己为了一个男人至此,嘟着红唇道:“也算不上为他,我只是想不通,他为何要将金簪还给我,我当初送他的时候,他还挺高兴的,我以为他喜欢呢。” 果真,还是为了鲁一方。 “表姐,当真如此喜欢鲁一方么?” 说喜欢那自然是喜欢的,但她更多的却是想不通:“他既然还了我簪子,为何不走,为何还要守着我呢?” 曲瑛将那天发生的事情细细一说,问道:“嫣儿,你说,他之所以不走,是不是怕那个人再回来,怕我会吃亏?他其实还是很关心我的对吧?” 面对着曲瑛眼中的希冀,柳嫣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鲁一方这个人你说他重情,他的确是重情,你说他薄情,他也的确是薄情,柳嫣真的很不好说。 “对不起表姐,嫣儿实是猜不透男子的心意。” 曲瑛无力的趴在桌上:“这鲁一方怎么这样,如果有意为什么要还给我,若是无意,为何早些时候不明说?嫣儿,我想不通。” 柳嫣自己也想不通,她与鲁一方在一起那么久,常常会觉得患得患失,很多时候她看不清他。 “表姐是个洒脱的人,没必要为了一个男子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若心有疑虑,与其猜测,不如去问他。” 前世,她也想追上去问问,问他何以薄情至此,可终究没有那个机会,待她千辛万苦回到镜月,镜月早已沦陷,皇室凋敝,群臣逃得逃,死的死,投降的投降,鲁一方的去向她不曾听人说起过,她也没想刻意的去寻,一切的一切皆是埋葬在了记忆里。 曲瑛不似她那般为难,此时倒是可以抓着他问个清楚。 “你说的对,可我……”曲瑛扭捏,她不敢去问,万一,他说他无意怎么办?万一,他说讨厌她怎么办? “表姐一向洒脱随性,何愁寻不到好男儿?若他当真无意,表姐也没必要为了他要死要活,嫁人当嫁一心人,表姐可要拿定主意。” 自曲瑛的房中出来,已近正午,雨已经停了,可天依旧是阴沉的。 秋风带着些许寒凉,柳嫣不由自主的拢了拢肩头的披风,径直向府外行去。 转过回廊,即瞧见一个人站在府内的合欢树下,秋风拂过吹得树枝一阵摇晃,雨滴簌簌而落。 “二姐站在这里仔细着了凉。”柳嫣轻声提醒道。 柳悦回眸:“你出来了,表姐她没事了吧?” “想来应该没事了。” 柳悦转身向府外行去:“走吧,我与你一路回去。” 眼看着柳悦出了府,珠儿轻声道:“小姐,二小姐似乎忘记了,去芳园和回府不是一条路。” “无妨,等会你与彩儿一辆马车,我有话单独与二姐说,走吧。” 出了府,柳嫣上了马车,彩儿果真没在车上。 “倒是你有法子,我与姑姑劝了许久,都不见她回应,你只略施小计,她便上当了。” 柳嫣听说柳悦话中的讽刺一味,只淡淡一笑:“曲瑛表姐一向随性洒脱,并不是这般死心眼的人,她不过有些事情想不通罢了,并非一心寻死,所以嫣儿才能成功,却不是嫣儿的功劳,实是表姐想开了罢了。” 想开?柳悦讽刺一笑,何谓想开?吃了东西这就叫想开了吗?若曲瑛知道鲁一方是为了柳嫣方才跳入池塘,只怕会更想不开的吧? 为什么柳嫣可以这样,明明是因为她,她却可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明明知道别人的心意却还能踩着别人的心意往上爬,对柳卿这样,对曲瑛也是这样,真不晓得她的脸皮有多厚! “你不觉得表姐很可怜吗?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却不自知。” “二姐何出此言?”柳嫣知道她话中有话,却一时想不出她的用意所在。 “柳嫣,人人说你是个聪明人,我一直也是这样认为,可我希望你的聪明能用对地方,不要做些令人不齿的事情。” 瞧着柳悦咬牙切齿的模样,柳嫣拧了眉:“二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与其说是误会,不如说我将你瞧的清楚,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停车!” 柳悦经过柳嫣身前,柳嫣轻声道:“二姐可能是误会我了,但我可以告诉你,嫣儿所作所为皆是无愧于心。” 柳悦身形一顿:“无愧于心?大姐帮你写诗的事情,你也无愧于心吗?” 丢下这样一句话,柳悦毫不犹豫的下了马车。 写诗那件事…… 柳嫣轻咬红唇,那件事她的确不敢说自己无愧于心,可她相信自己做的没有错,事后见过柳卿之后她更肯定自己的想法。 柳卿虽口口声声说是母亲的吩咐,可柳嫣瞧得清楚,她对那个位置并没有什么想法,柳卿是个随遇而安的人,若不是生在柳家,嫁到皇家,她原也不用死的那般凄凉。(未完待续。) 第97章 赵府 苏熠轩细细打量了一眼画像,画像上的人生一张四方脸,瞧着有几分憨厚,是个其貌不扬的人。 “这赵勘住在帝都以西的云祥城,是赵员外家的独子,为人憨厚老实,赵家祖上几代都是做丝绸生意的,先前是在盂县的扶柳镇住,后来发了家这才搬到了云祥城,赵家有两个染料作坊,三个丝绸铺子,在那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他们家生产的云芝锦咱们铺子里也有进,的确是很不错的。” 福安说罢,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赵家的势力和咱们家是没法比的,少爷不必过多担心。” 担心?苏熠轩瞪他一眼,这家伙什么时候废话这么多了! “云芝锦?” 福安点头:“这云芝锦在帝都卖的不错,除了咱们锻锦坊,另有几家也有进,据说城西的孙员外一直和赵家有着生意往来。” “孙员外?”苏熠轩蹙了蹙眉:“他上个月不是死了吗?” “是,据说孙员外出门进货,回来的时候遇到山贼死在了路上,这孙员外说起来也是可怜,九代单传,到了这一代儿子还不争气,孙员外死后整日赌博斗狗拜光了家产,现今儿家里都让催债的搬空了。” 苏熠轩对孙家的事情不感兴趣,在赵勘的画像上点了点,这个赵勘为人憨厚,身家清白,瞧不出丝毫奇异之处,走在人群里自己八成不会注意到他,却不知道柳嫣找他做什么。 “以小的所见,这赵勘虽有点生意上的才能但比少爷差了十万八千里,少爷实在不必忧心。” 忧心?他表现的当真如此明显么? 柳嫣说过,她寻这个人并不是为了自己,苏熠轩自然也是信她的,可心里头却略微有些不舒服。 罢了,既查到了自该告诉柳嫣一声,至于她要做什么,总也该给他一个交代才是。 这般想着,苏熠轩径直往芳园去。 经过孙府,苏熠轩打起帘子看了一眼,瞧见孙府的牌匾已经被人摘了下来,这孙府的少爷好赌,欠了巨额的赌债,听说孙夫人已经准备把房子卖掉搬去乡下了。 几十年积累的财富一朝丧尽,难怪人说守业更比创业难,世事无常,果真如此。 芳园内,景色依旧,芙翠园内绿竹猗猗,偶有几片竹叶随着秋分缓缓而落,转过那条幽深小路,苏熠轩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凉亭里的柳嫣。 那模样一如他与她在这里初次见面一般。 “在做什么?” 柳嫣听到声音回了神,看到是苏熠轩只轻轻一笑:“你来了?” “你在看什么,居然看得如此入神?” “没什么,想一些杂事罢了。”柳嫣指了指对面的位子:“坐吧。” 苏熠轩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画像递给她:“你要我找的人,找到了。” 柳嫣接过来仔细的看了看,她前世其实没怎么见过赵勘,柳悦嫁人的时候,她早已嫁了人,是以只远远的看过一眼,是以并不能认出这个人,但听闻这个人忠厚老实,仔细看了看苏熠轩的调查结果,略微点了点头:“想来就是他了。” 可这个人怎么会住在云祥城呢,她清楚的记得赵家是住在帝都的,离开的时候也是从帝都搬离的。 想了想,不得要领,只能收起了东西作罢。 “如今,你能否告诉我,你找他做什么?” 这……她当真不能实话实说,柳嫣轻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替人打听一下而已,多谢你了。” 苏熠轩瞧出她在说谎,却也没有拆穿,她既不肯说,他自己来调查就是,只是经过这些日子的调查,他并没有发现柳嫣和这个人有什么联系,一时间更是扑朔迷离,只觉百爪挠心一般的难受。 “东西已经送到了,在下先回去!”苏熠轩站起身径直向芙翠园外行去。 柳嫣下意识的起身:“苏熠轩……” 苏熠轩脚步一顿,回身笑道:“在下忽然想起还有些家事要处理,嫣儿好好歇着,就不必送了。” 言罢,再一拱手,转身离开了。 柳嫣轻咬红唇,心头无端的生出一股遗憾来,她知道他在吃味什么,定是气她刚刚没有说实话,可那些话让她怎么说?若她说出来,苏熠轩会不会将她看做一个老妖怪,亦或者脑袋有问题? 转念一想,若他因这件事不信她以致两人失之交臂,那也只能说是命运使然,她可以承受很多苦难,却无法容忍别人的不信任。 可细细想来又觉得遗憾难过,心说,这个冤家怎么如此爱吃醋,莫非他当真不明白她的心意吗! 老夫人的药吃完了,先前都是叫珠儿或芙蕖去取,今儿闲来无事,心头又因苏熠轩而多添烦闷,柳嫣干脆自己坐了马车去药铺,权当散散心。 吕志阳开的医馆只与苏府隔了两条街,距离芳园却很有一段路程。 柳嫣坐在马车上也没甚心情,只怔怔的发呆。 忽闻珠儿“咦”了一声:“前两日的时候这里不是孙府吗?怎么这么快就改换门面了?” 柳嫣顺着帘子的空隙往外一瞟,眼前微微一亮:“停车。” 赵府…… 原本的孙府居然改成了赵府,这是何时发生的事情?上个月的时候还不是赵府呢。 “珠儿,你去打听打听,这府里的公子是否叫赵勘?” 珠儿不明所以,却也不敢迟疑,忙下了车。 不过片刻即回,笑道:“这赵府的确有位少爷叫赵勘,他们家是这两天刚刚搬来的,自云祥城而来,小姐怎么知晓的?” 柳嫣心头微微一松,难怪她之前一直没能查到这个人,原是刚刚才搬来的。 这样想着又有些懊恼起来,若早知今日,她何必让苏熠轩去查探?若是不求着他,她又何至于与他生出嫌隙来? 一时更是没了心情,只恹恹的靠在马车上:“没什么,去药铺吧。” 马车缓缓离开了赵府门口,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苏熠轩探出头来,看了一眼远去的马车又看了一眼赵府的巨大牌匾,一时疑惑一时酸楚,这个嫣儿究竟要做什么?(未完待续。) 第98章 解释 夜晚的掩玉园环佩玎珰,隐约传来几声稀疏的虫鸣。 苏熠轩懊恼的看着手里的东西,柳嫣与赵勘的确没什么交集,可她为什么如此的在意这个男人,着实太过奇怪了,问过栖栖,栖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柳嫣平日里也不曾提起过这样一个人。 苏熠轩犹如百爪挠心般难受,想了片刻,微微懊恼,罢了,还是去问她的好! 隔天一早,柳嫣刚刚伺候着老夫人用完了早饭,正陪着老夫人在园子里散步,下人小步跑进来:“老夫人,苏公子求见。” 苏熠轩?这冤家莫不是不生气了?柳嫣轻轻咬唇,只将目光投向即将凋零的花儿,装作没听到。 老夫人是何眼力,只消轻轻一瞟便看出柳嫣的不同寻常,猜出两人八成是闹了别扭,暗道,多大的丫头了,竟也不能掩饰自己的心思。 摆了摆手说:“不见,就说老太婆今儿身体不适,不见客。” 咦?柳嫣下意识的看向了老夫人,但见老夫人脸上的笑意,又忙转了头:“太奶奶!” “怎么?听说不许他进来又不高兴了?”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这丫头真像她小时候,一般的任性:“告诉太奶奶,是否那苏家的小子欺负你了?” 柳嫣摇头:“没,苏熠轩待我极好……” 话音未落俏脸一红,嗔道:“太奶奶,您又笑话嫣儿。” 老夫人心情渐好,笑道:“人活一世能遇到两情相悦的难上加难,既是遇到倒不如把握住了,去吧。” 这糊涂话可不像是教育小辈该说的,柳嫣的小脸红的更厉害了。 “还不去?否则太奶奶可真叫人把他轰出去了。” 柳嫣跺了跺脚匆匆向外行去。 刚刚行至前厅,即瞧见苏熠轩站在厅里,下意识的脚步一顿,忍不住细细的打量,以往的时候也不曾注意过,今儿细细一瞧才发现原他也是个脊背挺拔的人,若不是有那“病秧子”的称号累着,这般的人往人群里一站却也叫姑娘挪不开眼。 苏熠轩感觉到身后的目光疑惑的回过头来,两个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望着,一时皆是默然无语。 半晌,苏熠轩先回过神来:“嫣儿。” 那声音既沉稳又醇厚,直唤得柳嫣心头一跳,俏脸染了绯红,强自镇定缓步入内,搜肠刮肚半晌只糯糯的唤了一声:“苏公子。” 来之前,他本是带着气的,可瞧见了她,心头的怒气好似不自觉就散了,此时听她声音软糯,俏脸含羞更是气不起来,兀自叹了一声,暗道罢了,自个儿是无论如何也怪不得她的,既是查不出什么旁的事情,若自己贸然去问,只怕惹恼了她,倒不如不问。 珠儿上了茶,瞧着两人间有些异样,忙匆匆退了出去。 “那赵勘……” 苏熠轩抬眸看了过来。 柳嫣抿了抿唇,轻声道:“我有一远亲,女儿待嫁,前些日子媒人来提亲,我那亲戚听闻那人离帝都近,即请家里人帮忙打听,可爹爹忙碌没有时间,母亲又一向不喜管这些闲事,于是我就擅作主张揽了过来,因遍寻不到这才想着请你帮忙,终究女儿家的婚事不能说的太清楚,不想竟教你误会了。” 她的声音轻而柔,说话的时候亦是不急不缓,苏熠轩听着心头微舒:“是我不好,让你受了委屈。” “怪不得你,是我事先没有说清楚,若我早日说清,你就不会误会了。” 她这般善解人意的一说,苏熠轩更觉得难过了,一个女儿家尚且如此大度,他身为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吃一些莫名其妙的飞醋,实在有损君子风度。 “那赵勘的情况你对他们说了么?若是还有什么不清楚,我可以再帮你查。” 柳嫣摇头:“我这几日都没有回家,眼看太奶奶身子渐好,我想等太奶奶好起来了再回去,到时候在与他们细说。” “也好,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但说无妨。” **************** 皇后娘娘已经派人在帝都查了三四日,可那日在翠环楼暴露太子身份的人一直没能查到,那个人好像忽然就人间蒸发了一般。 问过翠环楼的老鸨、花娘,皆说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平日里不曾在翠环楼见到过他。 这就奇怪了,一个鲜少去翠环楼的人,居然恰好在那天出现在翠环楼又认出了太子,这其中定有猫腻。 正在这时,皇后宫里的王公公来报:“娘娘,有人来报说在帝都城外发现一具死尸,与张寿所给的画像极为相似,旁人终究不曾见过此人,倒不如叫张寿去仔细辨认辨认。” 死尸? 皇后娘娘眉心一拢,莫非那个人已经死了?如果当真死了,那这件事可以肯定是被人陷害无疑了。 “准了,立刻带他去,叫他仔细辨认清楚。” “是。”王公公躬身退了出去。 张寿决计不敢忘记那个人的模样,自太子禁足,他受了罚,那个人的模样就像是长在了他的脑子里一般,一刻也不敢忘记。 对着尸体仔细一瞧,他几乎下意识的就叫了出来:“没错,正是他!” 王公公不敢置信,尖着声音提醒道:“你可要瞧清楚了,若是认错了人,皇后娘娘可不会放过你!” “我绝对不会认错的,这人的模样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张寿说的肯定,王公公不疑有他,忙回了宫禀报皇后:“此人并非帝都人氏,具体的名姓也没人知晓,仵作查验之后断定,他是被人割断颈部一刀毙命的,这件事只怕……” 王公公没有再说下去,皇后娘娘冷然一笑,只怕什么,应是肯定才是。 这绝对是有人陷害太子,究竟是谁,居然做出这种事情来! 王公公继续道:“奴才还有一个发现,但不知该不该说。” “有什么发现,说!” “回娘娘,这人的手臂上有一块巴掌大的伤疤,伤口没能愈合,看模样像是新伤,依奴才所见只怕是有人故意销毁男子身上的线索,若是咱们能查出来是原本皮肤上的是什么,定能找到线索顺藤摸瓜。” “既是如此,还不快去找,还愣着干什么!”(未完待续。) 第99章 梅花 当今圣上,一共生有五子,大皇子为太子,二皇子体弱多病已于去年病逝,四皇子好武却不懂驭人之术,于朝堂之上没什么建树,五子尚且年幼不甚得宠,唯有三皇子有能力与太子一较高下。 太子被禁足,朝堂之上,三皇子可谓春风得意,这两日频频叫苏熠轩前去喝酒。 苏熠轩本不好酒,却也不曾推却。 三皇子府上谋士众多,平日里都是众人一起喝酒,今儿却只有他与三皇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皇子的话开始多了:“此次能成功,苏公子功不可没,若不是你命人通风报信,又怎能顺利让太子禁足,苏公子今儿多喝两杯,权当我的谢意。” 他只是将太子去翠环楼的事情告诉了三皇子,其他的事情却并非他的安排,三皇子原并非那种奸邪之人,自个儿肯定想不出这种计策,想必应是旁人出的主意。 看这手法倒是和之前花匠死的那次有些相似,可这么长时间了,他始终没找到当初出了主意害死花匠的谋士,此人藏的深可见一斑。 苏熠轩勉强笑了笑:“在下只是报个信罢了,是三皇子足智多谋,棋高一着,能想出这种计策,着实让人佩服。” 三皇子得意一笑:“皇后想查出幕后之人是谁,世界上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依金先生所言,我早已去除了他身上的印记,想查到压根不可能!” 苏熠轩只淡然的笑了笑:“金先生?” 提到这人,三皇子越发得意,笑道:“这人足智多谋,可他不喜见客,日后若有机会,再介绍给你认识。” 金先生…… 苏熠轩默默咀嚼着这个名字,很好,他也想会会这个人。 ********** 翠环楼的花魁死了,生意越发惨淡,又因涉及到太子的名誉,只能暂时关门歇业。 老鸨担忧的在房中走来走去,晃着手绢连声叹气:“哎哟哟,你说这是倒了哪门子的血霉了,依依死了就罢了,居然还让咱们关门歇业,我这偌大的翠环楼,关了门喝西北风啊!” “妈妈,您别走了,晃的人眼晕。”花娘娇滴滴的开口。 “你说的倒是轻巧,合着不是你养这翠环楼,每天一睁眼多少张嘴等着吃饭呢,你红口白牙嘴一闭一合话就出来了,也不想想,老娘我没得银子进账,咱们吃什么哪!”老鸨气闷的数落着。 花娘瞪了她一眼,只哼了一声不言语。 老鸨叹气,想她走上这条路二十多年,一路走来熬到今日多少坎坷艰辛,她容易吗?这些不长眼的小蹄子,平日里吃她的用她的一个个花枝招展、莺歌燕舞的,现在让她们想主意了,倒是一个个熄了声音,也不晓得拿出个办法来! 这时,一个花娘开口:“何不让春花姐姐寻寻她那相好?不是帝都的官老爷吗?想必能出个主意。” 春花翻个白眼:“成天往你屋里去的刘老爷不也是朝廷命官吗?你咋不寻他出个主意?” 老鸨翻了个白眼,那些人哪用得上?官场混的一个个跟人精似的,现今儿太子出事,他们一个个跟躲什么似的躲着她们,想求他们帮忙,她还不如早日将翠环楼变卖来的轻快。 正想着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咣咣咣的敲门声。 “开门开门,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呢!” 尖细的嗓音传来,老鸨眉头一蹙,一听这声儿就猜出他是谁了,定是前两日来过的那个公公。 老鸨愤愤不平,心说,我这是青楼又不是酒楼,白天不休息,那晚上拿什么跟客人逗乐?无怪你是个阉人,果真什么都不懂! 一步三晃不急不忙的开了门。 王公公大步迈入:“挨千刀的,要死啊?开个门都这么慢,我看你们以后别做生意了。” 翠环楼都封了,她还做什么生意?净关着门等着喝西北风就得了!老鸨嘲讽的笑了笑,懒得理会他。 王公公在楼里一扫,一楼二楼坐着不下二十位花娘,清了清嗓子道:“杂家今儿来是有话问你们,若你们答得好,杂家重重有赏,提早撤了你们的封条,若是有所隐瞒,你们这里一个都别想跑,全都给杂家掉脑袋!” 老鸨一听可以撤去封条,当即眼前一亮,忙笑着招呼:“公公一路走来累了吧,快坐快坐,快上好茶,姑娘们还不伺候着!” 春花以帕子捂着红唇忍俊不禁,伺候?伺候他一个太监?传出去也不怕笑掉别人大牙! “都滚开,身上的味浓死了,想呛死杂家啊!”王公公一挥手抽出帕子来嫌弃的捂着鼻子,给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拿出画像。 老鸨瞟了一眼:“您不是问过了吗?我们不认识这个人啊!” 王公公指着道:“那天伺候他的人都是谁啊?自个儿站出来,杂家有话要问。” 老鸨忙吼道:“都是谁,自个儿站出来,乖乖的答了问题,若是答得不对,小心妈妈我收拾你们!” 几个姑娘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王公公问道:“你们几个可有谁瞧过他的身子?他身上有什么印记没有?” 此话一出,几位姑娘均是掩面娇笑,纷纷摇头。 王公公冷声道:“别以为杂家不知道你们这是做什么的,他在这里过夜,你们会没瞧见他的身子?” 有胆子大的笑道:“公公这话说的,倒让奴家都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咱们这打开门做生意,虽说做的是皮肉的买卖,可也不能扒着客人的衣服瞧不是?” 说罢,咯咯的笑了起来。 “奴见过。”这时,人群之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众人纷纷转头看去,那倒是个清丽的姑娘,着一身淡粉色的衣裙,亭亭玉立。 “哦?”王公公大喜过望:“你可瞧见他身上有什么印记没有?” 这人细细回想一番,轻声道:“奴瞧见他手臂上有一处烙印,似是花纹却记不太清了。” “好好,有印象就成,来人,铺纸研磨,立刻画下来!” 琴棋书画四样,这姑娘在翠环楼中是出了名的画好,不过片刻即按照印象描绘出来:“奴记不太清了,但大致应不会错。” 王公公收起画:“等着吧,只要杂家确定了,不出两天定去了你们的封条!” 老鸨听得高兴,忙搂着那姑娘笑道:“哎哟,我的小梅花,你果真是妈妈的福星,不枉妈妈我培养你这画画的巧手。” 梅花唇角微翘,眉眼微弯,可眼中却满是讽刺之色。(未完待续。) 第100章 独一无二 阳光下,云和公主坐在树下打量着步摇,步摇上的晶钻闪着淡淡的光芒,可她脸上却没有丝毫惊喜的神色,反倒是蹙着眉,几分不快。 浮翠上了茶:“公主用茶。” 云和公主随手把步摇丢在石桌上,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浮翠一时疑惑,自得了这步摇,公主一直高高兴兴的,平日里小心翼翼的使用,今儿是怎么了居然一脸不快? “公主,您怎么了?是这步摇不好吗?” 云和公主哼了一声:“步摇倒是不错,可惜并非唯一的东西,叫人用着也不舒服。” 浮翠这才想起,今儿早上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羲和公主也戴了这步摇出来,两人站一起的时候虽说夺目争辉,可终究少了一分珍贵。 更何况羲和公主在打扮上更会用心,一时倒是将云和公主比下去了,一来二去,云和公主自然心生不快。 “公主若不喜欢咱们以后不戴就是了。” 虽是这样说,可云和心里不舒服,她羲和能戴,她为何不能戴?她若是看羲和戴着自己就不戴了,知道的道她不喜欢这步摇,不知道的还当她怕输给了羲和呢。 凭什么她要避让着别人? 浮翠看出云和的心思,轻声笑道:“公主若是不喜欢这支步摇了,何不再去寻个更好的?苏熠轩能拿出两支如此独特的步摇,手里势必还有更好的东西,公主去寻个唯一的,总能将她比下去的。” 云和公主眼前一亮,对啊,若她找到个独一无二的首饰,何愁比不过羲和? “既然如此,咱们去找苏熠轩!” 苏家的铺子她上次去过,外面摆着的也不过是寻常的货色,若说新奇的唯一的,还需要找苏熠轩才行。 清荷园经过近半个月的修整,景色已经大不同。 苏熠轩在选花方面下足了功夫,虽是秋季园中却依旧争奇斗艳,各种奇花异草美不胜收。 园中的小路尚未铺好,云和公主踩着软软的泥土走在园子里,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在园中走了一圈也没能瞧见苏熠轩的身影,云和公主一时奇怪,不是让他修理园子吗?他怎么不在这? 着浮翠叫了个工匠来问问,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苏熠轩已经好几日不曾来了。 “他病了?” 工匠摇摇头:“回公主,小的也不知道,苏公子近来很少来。” 云和想了想,既然他不在,那她干脆去找他。 “浮翠,走!” 掩玉园内,苏熠轩正在树下看书,福安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进来:“少爷,云和公主来了,要见您。” 云和公主?他立刻想到了之前与柳嫣说过要远离这位任性的公主,当即头也不抬的道:“就说我不在。” “不在?本公主都听到你的声音了,苏熠轩你居然胆敢骗我!” 福安一脸郁闷,都告诉他们要拦住公主了,怎么这么笨,连个女人都拦不住! 云和一脸傲然的站在掩玉园门口,眼中满是对下人的鄙夷。 苏熠轩挥挥手,将人轰下去,站起身行了礼:“云和公主。” 云和公主打量一眼园子,笑道:“你这园子比清荷园可漂亮多了,苏公子当真名不虚传。” “公主谬赞了。”苏熠轩淡淡的答道。 云和公主缓步进来,笑道:“我有事找你。” 无事不登三宝殿,苏熠轩早已猜到她今儿前来必有缘由,是以并不意外,问道:“公主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 “本公主想要一个独一无二的首饰,不知道你家有没有?” 独一无二的首饰? 苏熠轩一脸为难:“回公主殿下,在下这段时间一直忙着清荷园的事情,鲜少去铺子里,至于铺子里有什么当真不知道。” “你少骗我,你这段时间压根没进宫,以为本公主不知道吗?” “虽未曾进宫,但是清荷园的事情也不敢怠慢,在下这段时间都在研究花草,否则这个季节,清荷园只怕已经满园枯枝腐叶了。” 他这样一说倒是真的,云和一时无声,迟了片刻方才道:“本公主才不管这些,本公主想要独一无二的首饰,你那铺子里的东西皆是寻常之物,本公主还瞧不上呢,你家里应该有私藏吧?” 云和公主双眸闪亮,她不信自己还寻不到一个独一无二,令人艳羡的首饰。 苏熠轩心头一沉,什么叫他家有没有私藏,他家里有那也不是随便能送人的东西,更何况他家有没有与她有何干系?莫非她还想明抢不成? “公主,究竟想要什么?” “本公主就想要个独一无二的东西,你若是寻来了,重重有赏。” 苏熠轩摇头:“恕在下无能,在下手里的确没什么独一无二的首饰,只怕要让公主失望了。” “怎么可能!你上次送本宫的步摇,本宫极是喜欢,可那东西羲和也有一个,我只是想要个特别的,难道你手里没有吗?” “公主恕罪……” 云和公主一摆手:“你不要与我推诿,总之本公主就是想要个独一无二的稀罕物件,你若是拿不来,我就告诉父皇说你欺负我,顺便告诉父皇你消极怠工,清荷园弄得一塌糊涂,叫父皇治你的罪!” 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降,苏熠轩这次深深地体会到了这句话。 云和公主面色倨傲,她就不信了,这苏熠轩还敢抗旨! 任性的公主加上皇权,纵然是苏熠轩也不能与之硬碰硬:“既然如此,公主随在下去铺子里看看吧,若是喜欢,公主随便拿就是。” 云和嗔怪他一眼:“你这话本公主听着不舒服,若是合本公主的心意,本公主自然重重有赏不会亏了你!” 苏熠轩不在乎什么赏,更不在乎钱,他只希望这公主能不要太任性。 云和公主在各个铺子里转了一圈,也没瞧见什么合心的东西,纵然偶尔有一个那也不是什么唯一的。 云和公主不悦:“苏熠轩,你家里当真没有?” 他家有,但是那是给他媳妇的,别人想要门都没有! “无妨,公主只消挑自己喜欢的,在下自有办法让它独一无二!”(未完待续。) 第101章 有趣 皇后拿着王公公呈上来的画,左看右看,这花纹她十分的眼熟,可是她想不起究竟是在何处见过。 “你仔细瞧瞧,这花纹是什么东西?怎么瞧着如此的眼熟?”说着递给了一旁的钱嬷嬷。 钱嬷嬷拿起来一瞧,又对着阳光仔细的看了看:“这东西好像是……是三皇子府的花纹吧?” 钱嬷嬷指着画上的一个地方:“这画画的人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记错了,这里画错了一点,所以娘娘没看出来,如果是这样画的话,娘娘应该就瞧出来了。” 她说着用指甲在纸上划了一道,钱嬷嬷自小学习刺绣,练就一双慧眼,但凡她见过一次的花纹,那都是过目不忘,纵然稍有差错,却也难逃她的眼睛。 皇后再细细一瞧,心头一震,不错,不错,若是画成这样,那就是三皇子府用的花纹,这人……是三皇子的人? 好啊,你个三皇子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一直以来装着恭敬,却在背后耍些阴谋手段,幸而皇上不曾多加怪罪,否则的话,这太子之位还不让给了你! 皇后怒极反笑,直说了好几个好字,把那画捏成了一团。 “娘娘,可要冷静啊,如今咱们没有确实的证据,不能轻举妄动。”钱嬷嬷提醒道。 皇后硬生生压下怒火:“本宫知道,这三皇子实在欺人太甚。” 钱嬷嬷叹气,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凡是人哪个不喜欢权势,三皇子这心思从一开始就没掩饰过。 “罢了,你们出去吧,让本宫休息一下。”皇后无力的挥挥手,将两人哄了下去。 虽说是三皇子的设计,可终归是太子自己不争气,一个堂堂太子殿下,居然去到烟花柳巷之中,而今被人设计至此,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皇后娘娘很铁不成钢。 *************** 云和公主最终挑中了一支白玉的簪子,这簪子做工精细,花纹也奇特像是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不过可惜的是,这簪子居然有两个,虽展翅的形状不甚相同,但是瞧着终究不舒服。 “云和公主好眼光,这簪子是由云老先生亲手打造的,雕刻做工世间少有,可以说是独一无二。” 云和斜睨他一眼:“那不是还有一支么,我瞧着两支也没什么不同。” 苏熠轩接过掌柜递过来的玉簪,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玉簪应声而裂,化作了两半。 “这样就没了!云老先生已经于上个月过世,这两件乃是遗世之作,世间再也不会有相同的东西,公主可放心使用。” 掌柜瞧着心痛不已,诚如少东家所言,这两件东西价值不菲,纵然不看价格,但看做工雕刻亦是稀世珍品,就这样摔了,着实可惜。 还有鲁一方找的那簪子,他叫人把相似的簪子全部熔铸重新制作,那次的损失也不小,掌柜的擦擦汗,这样下去他今年的亏空只怕再也补不齐,也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继续在这干了,他那一家老小可不想喝西北风啊…… 云和公主噗嗤一笑:“你这人着实有趣。” 有趣?摔个簪子就叫有趣了?苏熠轩不敢恭维,只心头越发冷然。 云和给浮翠使了个眼色,浮翠拿出一锭金子放在柜台上。 “本公主高兴,赏你的!”走到门口,云和公主又回头道:“苏熠轩,你真有意思!” 云和公主一走,苏熠轩忙把地上的簪子捡了起来,细细的打量着,刚刚摔这簪子他用的是巧劲,是以碎裂并不严重,只是中间断开了而已,花纹本身并没有什么损伤。 “立刻叫人修复。” “是!” 云老先生本是他极敬重的一个人,今儿摔了这簪子,苏熠轩心痛不已,云先生的遗世之作就这样被他的一双手给毁了。 福安小声道:“公子不必后悔,虽是珍品,终究一个物件,与人命无法相提并论。” “你不必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苏熠轩并不是后悔,他只是可惜。 正在这时,一个小个子的男人在门口贼眉鼠眼的往里面张望着,苏熠轩使了个眼色,福安上前一把抓住了男人。 “你是谁?做什么的?” 小个子忙点头哈腰的道:“小的是翠环楼里的,来找苏公子。” 翠环楼里的?福安回首看向苏熠轩。 苏熠轩点了点头,福安一松手,那人滑不溜的跑了进去,作揖笑道:“苏公子安好,小的是替梅姑娘来送信的,苏公子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苏熠轩把柜台上的金子递给他:“我希望这件事没有第四个人知道,你明白吗?” 小个子接过金子,喜笑颜开:“苏公子放心,小的嘴最严,梅姑娘那边一定不会出卖公子的。” 苏熠轩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小个子揣了金子一溜烟的跑了。 云和公主说他有意思么?更有意思的还在后面呢。 “公子,您没事吧?”福安看他脸色有异,担忧的问。 “无妨,回去吧。” 云和公主细细的打量着簪子,越看越满意,这簪子好,苏熠轩也好,想到他摔簪子的模样,脸上的笑意越发深邃。 有趣,真有趣。 “公主,看您如此高兴,奴婢也放心了。”浮翠轻声道。 云和公主拿着簪子往自己头发上比划着:“这苏熠轩真有趣,送了这么份大礼给我,虽本公主赏了他,总觉得他有些吃亏呢。” 浮翠微微一笑:“瞧公主这话说的,公主赏的那自是最好的,何来亏欠他一说?您是公主,他只是个普通人,自然该对您百依百顺。” 云和公主放下簪子,笑道:“本公主想送个礼物给他,你说我送什么比较好?” 浮翠一时为难,她可想不出来。 “公主送礼物的用意是什么?” 云和公主把玩着玉簪,用意么,细细一想俏脸忽然一红。 “本公主觉得他有趣,只盼他一辈子也这般有趣!” 浮翠心头一动,立刻明白了云和公主的意思:“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此物不必多加贵重,重在心意。”(未完待续。) 第102章 归家 这几日,柳嫣时时陪着老夫人,煮汤、熬药皆是亲力亲为,经过几日的细心调养,老夫人的身体已经渐渐好了起来。 早上,柳嫣守着老夫人喝了药,递上蜜饯:“前两天抓的药已经吃完了,等会叫人去请吕大夫来一趟,再给太奶奶把脉瞧瞧。” 老夫人点点头:“这几****一直照顾我,累了吧?” 柳嫣摇头:“嫣儿不累,嫣儿只怕自己伺候的不好,反教太奶奶受累。” 能再像这样伺候在太奶奶身边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前世留下多少遗憾今生终于能一点点的去弥补。 “你这丫头,就会讨我这老婆子欢心。” “太奶奶开心才能长命百岁呢,嫣儿只盼着太奶奶能如松如柏,永远长青。” 这丫头惯会说些好听的,可她听着舒服,老夫人微微一笑倍加慈爱的抚摸着她的头,忽而又收起了笑容,正色道:“虽说太奶奶喜欢你多些,却也不能一味惯着你,如今我身体渐好,这边也没你什么事了,早些回府吧。” 柳嫣自是明白她这话的意思,点了点头:“嗯,等吕大夫给太奶奶请过脉,若太奶奶身体无恙,嫣儿便回府。” “太奶奶瞧得出你喜欢苏家那小子,也晓得他待你好,但你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凡事要注意分寸,万不能因一时欣喜便失了分寸,叫人看了笑话。” 柳嫣点头:“是,嫣儿晓得。” 宫嬷嬷走进来:“老夫人,吕大夫来了。” “请他进来吧。” 吕志阳进了屋来,略略行了一礼:“老夫人,柳姑娘。” “还要劳烦吕大夫帮太奶奶好好诊治一下。” 吕志阳应了一声,坐在椅子上为老夫人把脉,把了一会脉,目光不由自主的瞟向了柳嫣,隐约有些担忧。 柳嫣站在一旁耐心的等着,越等越是心惊,不因别的只因吕志阳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让她心生担忧,心说,莫非是太奶奶的病有异,他不好明说? 吕志阳把了脉,正色道:“老夫人放心,您这病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这老毛病还需静养,按照之前给您的食补方子,继续吃着就是了。” 老夫人了然的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老夫人客气了。”吕志阳行了一礼,由宫嬷嬷带着出去了。 柳嫣给一旁候着的珠儿使了个眼色,珠儿快步走了出去。 柳嫣则服侍着老夫人去休息,待得老夫人歇下,这才不急不忙的走出来。 “小姐,吕大夫已经在小院里等着了。” 柳嫣点点头,快步走回小院:“吕公子。” 吕志阳微微行了一礼:“柳姑娘,不知柳姑娘是哪里不舒服?” 柳嫣摇头:“我没什么,只是太奶奶这病……我实在担忧,想请教吕大夫,除了日常的食补之外,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老夫人这病痛是年轻时落下的毛病,食补已经是最温和有效的方法,除此之外最好是安心静养,不宜生气动怒。” 柳嫣了然点头:“除此之外,吕大夫也没别的办法吗?” 吕志阳摇摇头。 柳嫣松了一口气,心道,兴许是自己太过敏感,想的有些多了。 “麻烦吕大夫跑一趟了,珠儿,送客。” “是。”珠儿应了一声送了吕志阳出门。 柳嫣又在芳园住了两日,瞧着老夫人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这才收拾行李回了府。 柳嫣给柳秦氏奉了茶:“母亲,用茶。” 柳秦氏笑吟吟的接过去:“起来吧。” 仔细的打量一眼柳嫣,蹙了蹙眉:“几日不见怎么瞧着瘦了?是否伺候你太奶奶太过辛苦了?” 柳嫣摇头,笑道:“没有,兴许是母亲许久不见女儿,心中担忧女儿这才觉得女儿瘦了,其实女儿没瘦,反倒还长了两斤呢。” “是吗?你若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柳秦氏抿了一口茶水:“你去了芳园,我一直担心你,生怕你照顾不周,又怕你苦了自己,前几日听说你中了暑,着实吓了我一跳,生怕你出些什么意外。” “女儿没事,只是那日屋里热了些,女儿没有注意,事后女儿将药炉搬到了外面,就再也没事了,叫母亲担忧了,是嫣儿不对。” 柳秦氏舒了一口气:“后来听说你没事,我才松了一口气,否则母亲非去芳园把你抓回来不可。” “母亲多虑了。” 两个人闲聊一阵,柳嫣想起了柳悦和赵勘的事情。 这几天她已经着人打听过赵勘了,赵勘身家清白,年岁与柳悦也相当,未曾娶亲,也没有婚配,与前世没什么不同。 她自重生世事多有变化,所幸这个赵勘依旧是前世的实诚人,可她……要如何与母亲提起呢,毕竟他们家与赵家没什么交集。 前世的时候,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柳悦方才嫁给了赵勘,她可还记得那个时候父亲不太喜欢这桩亲事呢。 想了想,方才试探性的问道:“不晓得二姐的亲事,母亲有没有考虑过?” 柳悦的亲事?怎么忽然提起这个来? 柳秦氏点了点头:“自与你父亲商议过之后,我倒是一直为她考虑着,可这一时想找个合适的也寻不到,怎么,莫非你知道什么合适的人选?” 柳嫣咬唇,她看得出,柳秦氏说到这里已经有些不悦,想想自己常年待在深闺鲜少出门,若说与外界男子有了联系,那母亲自是免不得多想。 细细一想,轻声笑道:“女儿的确有个合适的人选,前两日芳园来了位老夫人来探视太奶奶,她刚好提到一个人,嫣儿听闻那是个实诚的老实人,想着与二姐倒是相配。” 柳悦堪堪走到门口,半掩的门扉正飘出柳嫣这句话来,一时惊诧不已,柳嫣居然会为她的亲事做打算? 脚步微微一顿,不禁伸长了脖子去听。 “是吗?”柳秦氏轻轻一笑:“你既有这个心为你二姐打算,想必也提前打探清楚了,且说来听听,若是当真与咱家门当户对,我倒可以与你爹爹提一提,也好了了我一桩心事。”(未完待续。) 第103章 门户之见 柳嫣将赵家的情况细细的一说,柳秦氏不禁蹙了眉。 柳嫣在此时提出赵家是什么意思?这赵家不过是商贾之家,纵然稍微有些财力,却也配不上他们柳家才是。 柳嫣莫非别有用意么? 柳秦氏想到了苏熠轩,细算下来苏家虽有苏国公的名号,却也是个商贾之家,柳嫣此时提起赵勘,莫非是在试探她对苏家的态度么? “赵勘虽说是个实在人,可终究是商贾之家,小门小户上不得台面,悦儿虽非我亲生的嫡女,却也是柳府的小姐,若是下嫁一商贾之家,恐怕委屈了她。” 门外,柳悦轻轻松了一口气,初初听到赵家情况的时候,她着实气到了,这柳嫣居然将一个小门小户的儿子介绍给她,究竟安了什么心? 幸好,夫人还晓得脸面,否则的话她可是成了笑话了。 “可嫣儿并不这样认为,而今帝都男儿多是纨绔子弟,不知读书报国,只知逗鸟玩乐,二姐若是嫁给这种男儿岂非要耽搁一生?与其寻一个不思进取的纨绔子弟,何不寻一个踏踏实实的好男儿?这赵勘是个实在人,必会对姐姐千依百顺……” “够了!”柳秦氏一掌打在了桌上。 说来说去,她还是护着那商贾之家的小子,柳秦氏不明白,一个普通的商贾之家的孩子怎么会得柳嫣如此的青睐? 这丫头真是不争气,别人哄两句就以为别人对你是千依百顺,生死不离了吗? 商人重利轻别离,这丫头当真不懂这句话的含义吗? 与其说她在为赵勘说话,还不如说她在为苏熠轩求情,苏熠轩对她来说当真那么重要? “柳嫣,你别忘了,你是柳府的姑娘,你的身份在这里,与那些商贾之家的人却有云泥之别,赵家这门亲事,我不会同意的,哪怕他富可敌国却也不是你该惦念的人,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 说到最后,柳秦氏已然将赵勘比作了苏熠轩。 柳嫣心头一震,虽说早就知道自己和苏熠轩的亲事势必遭到母亲的阻拦,可不想母亲的态度如此的坚决,不,不如说她早已知道母亲的态度坚决,只是她不曾放在心上。 “嫣儿知晓自己的身份,可赵勘与二姐实是天地之合,人生匆匆百年,所求不过一个安稳,母亲若是不信嫣儿所言,何不叫人去打听一下赵家,若是嫣儿所言有虚,母亲自不必理会。” “够了,你别说了,我不会同意的!你尚且年幼哪里懂得这些事情,与其担心你二姐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今儿天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 柳悦回到淑香园,心头不晓得是愤怒还是高兴,只是脚下像是踩着云彩,轻飘飘的。 柳嫣居然一心想要将她嫁给那个赵勘! 她可是柳府的二小姐,虽非嫡出,却总是丞相府里的小姐,那赵勘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商贾之家的小子罢了,配得上她么? 柳嫣自己不争气喜欢苏熠轩那个病秧子,就以为别人都与她一般不思进取么? 柳嫣啊柳嫣,你当真欺人太甚! 刺啦一声,柳悦手中的丝帕硬生生被她撕成了两半。 彩儿忙安慰道:“小姐,不必担心的,虽说三小姐心有恶意,但是夫人明察秋毫,势必不会将小姐嫁给那个赵勘的。” 柳悦冷冷一笑,夫人?她自然不会同意她嫁给赵勘的,她怎么也是柳府的小姐,若是嫁的太差,柳府也没脸! “娘亲说的对,这柳嫣着实不是什么好人!”她若不是亲耳听到这些话,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柳嫣居然是这样的小人! 她不就是怕有人跟她抢太子妃的位置吗?她明明都决定要放弃那个位置了,为什么柳嫣就不肯给她留一个生路!一定要将她逼上绝路吗? 彩儿叹息一声:“姨娘在府中多年,明察秋毫,又是小姐生母,自不会害小姐的,至于三小姐,如今咱们既了解了她的为人,以后躲开她一些就是了。” “躲?在这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哪里躲得过?” “既然如此,小姐以后就多为自己打算打算吧,奴婢会帮着小姐的。”彩儿信誓旦旦的道。 “彩儿……” “小姐放心,奴婢会好好护着小姐的。” 柳悦眼睛发红,这家里的血缘至亲竟还不如一个从外面买来的丫头有情有义。 先前珠儿不晓得柳嫣为何要让她打听赵勘,而今发生了这种事,不免自责担忧。 珠儿略带责备道:“小姐,您说您这是做什么,为了二小姐结果得了夫人一顿训斥,这话若是传到二小姐的耳朵里,二小姐还不定怎么想呢。” 柳嫣暗自叹息,她也晓得自己鲁莽了,可这些日子以来,她看着柳悦郁郁寡欢,因为亲事而伤心郁郁,真怕她会出什么事。 再加上重生而来处处是变数,她只怕迟则生变,这才不管不顾的与母亲说了,虽料到母亲会不悦,可不曾料到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母亲以前不是这般势力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芙蕖上了茶:“小姐喝些茶水休息一下吧。” 柳嫣抬眸:“芙蕖,你也觉得我错了吗?” 芙蕖摇头:“奴婢并不觉得小姐是错,小姐为了二小姐,心是好的,可小姐不该这样明白的告诉夫人,毕竟赵府与咱们府上并非门当户对。” 门户之见,终究是这样的门户之见。 都说商贾之家重利轻情,若不是她经过前世只怕她也会有这样的门户偏见,可赵勘确实是个不错的人,他为了柳悦可是舍弃帝都的家业可见他对柳悦的心。 前世那乱世之中,小镇却如此安稳,自然有将士的功劳,可赵勘的功劳也在其中,那时,人人都叫他赵善人呢。 柳嫣坐在窗前轻轻叹息,是了,她经过了前世,她见惯了人世凉薄,所以认为赵勘这般的人极为难得,可别人却不晓得他是个什么人,不走过一世,谁又能说自己看得穿未来,看得透世事呢。(未完待续。)( 就爱网) 第104章 蟹(1) 凉夕湖里的大闸蟹十分肥美,此时正是吃螃蟹的大好时机。 曲瑛经过几天的修养,身体渐好,曲柳氏知道她嘴馋着凉夕湖里的大闸蟹,命人买了两筐回来。 曲瑛一边擦口水一边卖乖:“娘亲,你真好,瑛儿以后一定好好的孝顺您!” 曲柳氏噗嗤一笑,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不给娘惹祸,娘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奢望你的孝顺!” 曲瑛擦了擦口水:“娘今年怎么买这么多?往年的时候只是买个半筐的。” “你这丫头光长力气不长心眼,也不想想你能好起来是托了谁的福!” 曲柳氏训示道:“嫣儿救了你的命,悦儿也帮了大忙,如今有了好的怎么能忘了你的姐妹?还有芳园的老夫人,你上次吃的大闸蟹可是从老夫人那拿的,莫非这些全都一笔勾销了?” 曲瑛连连点头:“是是是,是女儿大意了,娘莫生气,女儿这就亲自给太姥姥送去,再去请了柳嫣和柳悦。” 曲柳氏微微摇头,暗道她没个心眼:“傻丫头,只请悦儿和嫣儿哪里成?还当请了你其他的姐妹,否则其他姐妹吃味,岂非误了姐妹的情分?” “是,女儿知道了。”曲瑛撒娇般应着。 曲柳氏吩咐了厨房将一筐螃蟹分作两份,多的一份送去柳府以表谢意,少的一份送到芳园去孝敬老夫人,另一筐分三分之二蒸了给曲瑛等人,其余的先放起来待得曲阔归来,再做。 曲瑛先去了芳园给老夫人送了螃蟹,少不得要在老夫人跟前卖乖讨好。 老夫人瞧得也高兴,转念又想到要帮曲瑛和鲁一方牵线的事情,一时疑惑,柳珏许久不来了,也不晓得这件事究竟如何了。 两个人闲聊一阵,曲瑛即起身告辞,转而去了柳府。 吩咐了下人把螃蟹送到厨房,曲瑛径直往柳嫣的翠园走去。 进的翠园即瞧见柳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那石凳上铺了软垫,虽是秋日也并不寒凉。 石桌上摆了一桌子的枯黄树叶,柳嫣正拿着两个比对着。 “嫣儿,你这是做什么呢?”曲瑛人未至声先到。 柳嫣拿着两片树叶给她瞧:“表姐,觉得这两个叶子哪个好看?” 那两片树叶都已经泛黄,一个已是全黄,另一个却是青黄相接:“这个吧。” 她指了指全黄的那一片:“你挑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闲来无事找点乐趣罢了。” 芙蕖拿了软垫铺在石凳上:“表小姐坐罢,可别着了凉。” 曲瑛坐下来,这才注意到石桌上除了枯黄的树叶还有许多花瓣,那花瓣以红居多,颜色不一,很明显不是一朵花上的。 “你弄这些做什么?”曲瑛拿起一片花瓣问。 “不知道表姐有没有听过浣花笺?有道是浣花笺纸******,好好题词咏玉钩,这浣花笺……”柳嫣瞧着曲瑛一脸懵懂,下意识的收了声音,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表姐,今儿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曲瑛不懂什么叫浣花笺,她也没兴趣,提起自己的来意,已是等不及:“我是来请你的,娘亲给我买了许多凉夕湖的大闸蟹,我过来请你过去吃!嫣儿,你别做什么浣花笺了,咱们还是快去吃吧。” 说着拽着柳嫣就要走。 柳嫣忙顿住脚步,笑道:“表姐真是心急,纵然要出门,也得等我净了手换身衣服不是?” 曲瑛这才瞧见她的小手上和衣服上均沾着些许的泥土,想来是刚刚挑选落叶的时候沾上的。 “既然如此,你快去换了,我先去叫别的姐妹,等会再来找你!” 曲瑛说罢,兴冲冲的走了。 珠儿笑道:“这表小姐还是和往常一样呢。” 是啊,还是与往常一样,也不晓得她有没有去找过鲁一方,或者她已经想开了压根不需要去找鲁一方。 柳嫣回房净手梳妆,换好了衣服,即来到翠园门口,听到不远处传来说话声,晓得是她们过来,举步迎了上去,尚未走出几步,忽然瞧见树木扶苏之间柳珏与鲁一方走了过来。 柳嫣下意识的脚步一顿。 “嫣儿!”曲瑛瞧见柳嫣快步走了过来,待得走得近了这才瞧见鲁一方与柳珏的影子,脚步一顿,一时心如擂鼓。 她许久不见鲁一方了,自那件事之后她也曾去找过鲁一方,可不晓得是不是鲁一方故意躲着她,居然一直未曾见过他。 而今见到他,心里头雀跃想冲上去问问清楚,可双脚仿佛被钉在原地,她忽然发现自己没了勇气。 她不止一次在心里骂鲁一方是缩头乌龟,到头来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个缩头乌龟。 曲瑛有些委屈,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他的身上,许久不见,他依旧那般的挺拔威猛,脸上的坚毅仿佛更甚了,他也看到了她,四目相对的瞬间,皆是微微一愣。 曲瑛赌气般低下头不去看他,鲁一方硬生生的别开了眼,像是一对闹了别扭的小情侣。 鲁一方不想会在这里遇到曲瑛,心头爬了几分尴尬,既然知道自己不能耽误姑娘的姻缘前程,他自是下定决心不去见她,曲瑛去找他,他不是不知道,但他认为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两个人擦肩而过,鲁一方只略微瞄了她一眼,即与柳珏大步离去。 柳悦站在人群之中,唇角一抹讽刺,柳嫣啊柳嫣,你说你对得起谁?大姐、曲瑛、鲁一方,一个个皆是因你,若是没你,不晓得大家能活的多么开心惬意。 “表姐,咱们走吧,不是要去吃螃蟹么?我可是等不及了。”柳悦笑道。 柳婉儿附和道:“是呀,是呀,表姐咱们快走吧,再不回去,螃蟹要被姑姑吃完了。” 两个人一左一右拖着曲瑛走了。 柳嫣不急不忙的走在最后,唇边的笑意越发的深邃,鲁一方啊鲁一方,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她。 她瞧得清楚,那个眼神,那种眼神深处的担忧,是他掩饰不了的。(未完待续。) 第105章 蟹(2) 霜柑糖蟹新醅美,醉觉人生万事非。 柳嫣等人到了曲府的时候,曲府早已蒸好了螃蟹,备齐了各种蘸料,准备了几壶黄酒佳酿。 曲瑛闻到香味不待细瞧已经是口中生津,食指大动,忙招呼众姐妹坐了,先抓了个螃蟹来解馋。 柳嫣吃了蟹,又品了一口黄酒,这黄酒是自家里酿的,甜香有余却不烈,喝到胃里暖暖的,衬着螃蟹更是鲜美。 菊花开,闻蟹来,此时的螃蟹最是肥美好吃,几个人围坐在小桌旁吃着螃蟹,喝着酒,时不时传出几声调笑声。 聊到小时候的趣事,几个人均是哈哈大笑。 柳婉儿吃的高兴,忍不住调笑道:“曲瑛表姐小时候可厉害了,我那个时候特别怕她。” “岂止你怕,我们都怕她。”柳卿笑道。 曲瑛瞪了她们两个一人:“你们太过分了,居然这样说我,我哪有那么可怕了!” 珠儿在一旁暗笑,也怪不得别人,都怪她自个儿太英姿飒爽了,明明是个女儿身双鞭却用的出神入化,一鞭子能把木头打做两半,别人不怕也不成啊。 她先前也是怕她,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眼睁睁的瞧着,这表小姐并不似先前那么可怕,反倒觉得她率性可爱,自个儿居然也不怕她了。 柳悦笑道:“表姐如此率性,哪里可怕了!” 曲瑛叼着个蟹钳连连点头。 “我先前一直认为表姐严厉,后来才发现那都是自己的错觉,表姐并不可怕,表姐才是最可亲!”柳婉儿笑眯眯的举着螃蟹笑道。 “给你好吃的,你就觉得我可亲啦?你这小丫头片子!”曲瑛瞪她两眼,脸上却带着笑容。 柳婉儿但笑不语。 柳悦似有所感:“说的是呢,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绝非表面的严厉,而是人内心的可怕,只怕有些人表面可亲内里阴险,平日里一副温柔做派,却总想背后捅人刀子,令人防不胜防。”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默,彼此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柳嫣瞥到她在盯着自己,知道她是在暗指自己,可自己做事一向无愧于心,她这种指责她却不想去应,只装作没听到就罢了。 柳卿笑道:“悦儿又胡说什么呢,吃也堵不住你的嘴。” 柳婉儿灵动的双眼在众人中间扫来扫去,疑惑非常。 曲瑛最是后知后觉,笑道:“谁啊?谁背后捅你冷刀子了?我帮你教训他。” 柳悦讽刺一笑:“表姐不用多虑,这举头三尺有神明,做的坏事多了总有天收。” 柳卿不悦斜睨了她一眼:“姑姑买的这些螃蟹味鲜肥美,悦儿可要多吃一些,莫辜负了姑姑的好意。” 说着,拿了一只螃蟹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 柳悦细细打量着自己的玉手,玉手莹白,占了油脂,瞧着晶亮亮的却令人从心底生出几分厌恶来。 接过彩儿递上来的帕子擦拭了一下:“这螃蟹虽是肥美,可惜有些人却令人倒胃口,生生叫这螃蟹变了味道,罢了,我出去透透气。” 柳婉儿舔了舔小红唇,目送柳悦离开,不解问道:“二姐,她怎么了?” 柳卿摇头,心道,莫非她还是因为上次写诗的事情在埋怨柳嫣?但那事也不是柳嫣的错,若因此怪罪到她身上,着实冤枉。 “你们先吃,我去看看她。”柳卿净了手,径直追了出去。 曲瑛蹙眉,这么多吃的东西,她们却不吃,这都是怎么了? “嫣儿,咱们不理她们,吃咱们的。” 柳嫣只淡笑不语。 “柳悦。”转过回廊,柳卿方才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大家好好的吃着东西,你这是做什么?” 柳悦一甩衣袖躲开她:“悦儿只是心情不好,不想与那些虚伪小人一起进餐罢了,姐姐与她是亲亲的姐妹,无需理会我。” 柳卿轻叹一声,挥挥手屏退了左右,这才问道:“你可是因为先前榄菊园的事情怨憎嫣儿?” 柳悦讽刺一笑:“姐姐这是哪里的话?你都未曾觉得她不对,我又何必去怨憎她?” 柳卿听出她话里行间的不悦,轻声道:“你若当真不怨她才好,那件事原是我自己自作主张,与嫣儿却没什么干系,她也是回来之后方才知晓,若她当时在,势必不许我这样做的。” “姐姐倒是会为她说好话,她若当真对你有一分愧疚,就该自己告诉皇后娘娘,可她呢,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事我自个儿瞧得清楚,姐姐何必再为她多说话!” 柳卿摇了摇头:“看来你还是没有想通其中关节,嫣儿她不曾拆穿未必是为了自己。” “不是为了自己,莫非还是为了咱们吗?”为何事到如今她还是帮着柳嫣说话,莫非她当真没看出来柳嫣是何种人吗? “自然,悦儿你还不懂么,我为她递了诗词上去实则是欺瞒了皇后娘娘,往小了说我们是姐妹情深,往大了说我这是欺君之罪。”这事柳卿看得清楚,她相信柳嫣不是那种占人功劳的人,她当时一定比任何人都为难。 柳悦呼吸一滞,如此说来,柳嫣还是救了她们命的恩人了,那她是否要对她感恩戴德,多谢她的救命之恩? 善良的人成了欺君之罪,虚伪小人却成了救命恩人,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姐姐做事总有自个儿的理由,悦儿不与你相争,但我也有一双眼,自是自个儿瞧着,姐姐也没必要来劝我!” 说罢,即一拂衣袖,转身走了。 柳卿还欲劝她终究是轻叹一声作罢,此事原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此时她钻了牛角尖,认定了柳嫣是个坏人,若她再去劝只怕要适得其反。 罢了,还是让她自己想想吧。 柳卿转身从回廊回去,鱼乐紧随其后。 柳嫣与珠儿眼看着人散了,这才从暗处走出来,不禁轻轻一叹。 珠儿轻声安慰道:“小姐,二小姐说话一向如此,你不必挂心,那事你没错。” 柳嫣也不晓得自己究竟是对还是错,若说她没错,何至于被人误会至此?(未完待续。) 第106章 蟹(3) 柳悦出去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正听到了小园里传出的笑声,顿觉刺耳。 明知她心有不快,这几个人居然聊得如此高兴,却又将她置于何地? 细细往里一瞧,才发现这园中居然只有柳嫣和曲瑛,刚刚的笑声便是曲瑛。 心中疑惑,这柳卿与柳婉儿去了哪里,怎么只剩了柳嫣与曲瑛? 侧耳去听,只听柳嫣压低了声音问:“先前见到鲁一方,我观他神色有异,不知道表姐有没有找鲁一方说清楚。” 提到鲁一方,曲瑛就有气,怒道:“那是个缩头乌龟!我找他几次了,他都躲着不见我,有什么话站出来说清楚也就罢了,何至于如此,我虽是个姑娘家,自也有自个儿的尊严,他不喜欢我还能强求了他不成吗?” “表姐说的是,这件事的确是他做的不对,可我今儿瞧着他的模样,对表姐并非完全无意。” 鲁一方就是个拧巴的人,他这人但凡有个喜欢他的,就觉得心里头有愧,好似欠了别人什么一样,其实说白了,还是怪他自己看不破这儿女情事。 若自己当真无意当提早说清楚,也免得姑娘泥足深陷,若自己有意,干脆早日定下,也省的这般纠结痛苦。 曲瑛哼了一声,她现在当真看不懂鲁一方了:“军营里的男儿大多洒脱,他若喜欢我,当早日来寻我,何至于躲着我!” “这么说,表姐要放弃了?” 曲瑛哼了一声:“怎么可能,我可是有毅力的人,岂能轻易放弃。” 刚刚还说自个儿有尊严,不会强迫他,这么快话锋又转了? 柳嫣轻笑不已,问道:“那表姐想要如何?” “表姐要如何与你有何干系?”伴随着这个声音,柳悦走了过来,恨恨的剜了柳嫣一眼。 “二姐。” “悦儿,你回来了?你刚刚跑哪去了,我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你。”曲瑛拽着柳悦的手问。 “没什么,喝了酒有些醉意,所以找个地方吹吹风好清醒清醒,以免自个儿一个不察,误中某人的奸计。”柳悦抬了抬眼皮,不屑的扫了柳嫣一眼。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曲瑛有些疑惑。 “没什么,表姐不必多虑,有悦儿在,必定不能让你吃亏受伤的。”柳悦拍了拍曲瑛的手说道。 曲瑛嘿然一笑:“让我吃亏受伤?这世界上只有我伤别人的份,谁能伤我,你太多虑了。” 说着又吩咐七朵去端东西:“你刚刚都没好好吃东西,肯定没有尽兴,众姐妹心疼你,给你留了几个。” 七朵端了螃蟹上来:“二小姐,您请用。” 柳悦不屑瞟了柳嫣一眼:“不必了,这里有个倒胃口的人,吃什么都没胃口,倒不如孝敬了姑姑,也免得浪费了好东西。” 曲瑛就奇了怪了,今儿的柳悦是怎么了?挥挥手示意七朵把东西端下去,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了?平日里也不见你这样,今儿姐妹们好不容易聚一聚,何必闹得这般不快?” “表姐是个心思纯净的人,自然看不透某些人背后的龌龊,可悦儿得提醒表姐一声,千万别对人太掏心掏肺了,免得将来被人卖了却不自知!” 她的声音并未故意压低,目光更是留在柳嫣身上,这意有所指已经十分明显。 曲瑛这粗神经的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看了看柳嫣又看看柳悦,笑道:“悦儿多吃了几杯酒,净说醉话……” “二姐既醉了,那便早日回府休息吧,大姐与小妹已经回了,还要委屈二姐与我同乘一辆马车。” 柳嫣站起身径直向府外行去,柳悦如此针对她,纵然她再如何淡定却也终究有些生气了,她若有何不满干脆直说,如此明嘲暗讽只叫人想入非非,何必! 柳悦唇角翘了翘,她还生气?她有什么资格生气,若说该生气,那也是她与曲瑛来气。 她们哪里碍着她了,定要来坏她们的姻缘,坏了曲瑛的还不够,还要来坏她的,她是哪里惹了她?竟叫她这般背后陷害! “表姐,你对谁都好,可千万不要误入了别人的圈套,更别防范某些小人,万不能对谁都掏心掏肺,结果误了自己的大好前程。”柳悦轻声道。 曲瑛听着奇怪,她这说的小人是谁?难不成是柳嫣吗?不可能吧,柳嫣对她其实很不错的,怎么柳悦对她那么大的意见呢。 “我言尽于此,表姐自己掂量吧。”柳悦嘱咐了一声,缓步行出府去。 出了门,即瞧见自家的马车停在门口。 珠儿和芙蕖站在马车一旁,微微福身见了礼。 柳悦明了,嘱咐彩儿:“我与柳嫣有话要说,你们自行回府就是。” 说罢,缓步入内。 柳嫣早已坐在角落里等着了,看到柳悦进来,蹙了蹙眉问:“嫣儿不晓得哪里得罪了二姐,竟叫二姐如此懊恼,还请二姐明示。” 柳悦冷哼一声,坐在与她对角的位置:“哪里得罪你自己心知肚明,若叫我说,我却不愿说的,免得与你撕破了脸,对你也没甚好处!” 好处?柳悦这一天都在针对她,处处明嘲暗讽,惹人想象,莫非这就是好处了? “请恕嫣儿懵懂,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二姐明说,若嫣儿当真做错了,嫣儿愿意向二姐道歉,若是嫣儿没错,还请二姐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 柳嫣听不得别人对自己明嘲暗讽,前世听得多了,今儿听着越发的反胃。 若有何不满之处,当面锣对面鼓的说出来,她不是那般野蛮的人,若她错了端茶认错也没问题,可若她没错,她自与她好好理论理论,断不叫别人这般明嘲暗讽个没完没了。 “明说?”柳悦脸色越发的冷了,这柳嫣做过那么多的事情,莫非还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若她没错,何以曲瑛的婚事会吹了,曲瑛与鲁一方何至于闹到这种地步? 柳卿何至于受委屈? 还有她自己…… 若非夫人不应,她是否就要嫁给商贾之家的小子了?只因为柳嫣看上了那个位置,便要将她们全部铲除吗? “你既问起,我便与你好好的说道说道!”(未完待续。) 第107章 问心无愧 “你可知道,曲瑛喜欢鲁一方的事情?”柳悦斜睨着柳嫣。 柳嫣点了点头,这件事她自是知道的:“知道又如何?” “你既然知道,为何不离鲁一方远一些?明知她喜欢鲁一方,你却与鲁一方纠缠不清,可对得起表姐吗?” 这……自重生以来的确觉得鲁一方有些奇怪,但是说她与鲁一方纠缠不清未免太过了吧?明明她早已与他说清了。 “二姐,你误会了,我与鲁一方之间的确有些误会,可事情早已澄清,他对表姐……” “若是当真解开了,为何表姐会痛苦,我今儿瞧得清楚,鲁一方从你身旁过的时候,你瞧他的眼神就不对,柳嫣,我劝你女儿家知羞知耻,不要做出些不知羞的事情来!” 她不知羞? 柳嫣一时气闷:“二姐这样说未免过分了吧,如果二姐因为这件事而生我的气,我可以告诉二姐,对表姐,对鲁一方,我皆是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还真是敢说。 “那太子和苏熠轩呢,柳嫣,你当真以为谁都瞧不出你的心思吗?你既然对太子有意何必再霸占着苏熠轩,还是说你本就是脚踩两条船的女人?” “我……” 柳悦打断她:“人人都道你聪明,可我看着你的聪明用错了地方,柳嫣,别人看不清你,我看得清,苏熠轩甘愿被你耍着玩,我却不是他们,不会任你摆布,你若是想动我,可不要怪我无情!” 马车轻轻一震停了下来。 “二小姐,三小姐,到了。”小厮在外轻声说道。 柳悦恨恨道:“你愿做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也该为别人考虑考虑,别回头连累了别人,叫人不耻!” 水性杨花?柳嫣心头一震:“二姐,你这样说太过分了吧?” “不过说一说就叫过分了?比起你做的事情,我可是收敛多了!”柳悦俯身下了马车。 柳嫣快速跟下去,瞧见柳悦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一时有些怔愣。 她真不晓得柳悦这么大的恨意从何而来,前世,她与几位姐妹的相处虽说不上姐妹情深,却也算是平和,今生怎会变成这样? 虽不是一奶同胞的亲姐妹,却也有这血缘情分,想不到她居然会说出“水性杨花”这种话来。 前世,她选了鲁一方,结果颠沛流离,今生,她只愿和苏熠轩过自己的太平日子,却被她背后戳着脊梁骨,为什么?只因为在曲瑛那件事上她出了那个主意吗? 如此说来,她今生是否管的太多了,因为见识过那些残忍,所以想去改变别人的命运,希望他们能幸福,可想不到…… “小姐,您没事吧?”珠儿来到后院,瞧见柳嫣还站在院子里发呆,有些担忧的问。 柳嫣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什么,回去吧。” 罢了,何必想那么多,她既然做了这些事,自然不曾后悔,既然不悔又何必哀叹? **************** 经过近月余的修整,清荷园的景色已经恢复如初,新移植来的花木翠绿茂盛,生机盎然。 曲径通幽,新铺的鹅软石小径只有三尺余宽,弯曲深入花木之间,层层掩映,步步为景,步移景异。 云和走在花木之间,入目皆是惊喜,修改之后,这里种植的花木与之前清荷园所植花木差不多,可这小路经过他的修改,居然更添了几分别种风情。 仿佛花木深处有一含羞带怯的女子,静静等着人窥探真颜,待得走近却又恍惚看到这女子随风而去,令人捉摸不到,心痒又无奈,却更添一份期待。 “这里真好看。”云和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声。 浮翠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惊喜的道:“好看,苏公子的心思可真巧。” 云和侧目瞪她一眼,轻轻咳了一声。 浮翠一惊,慌忙笑道:“奴婢已经打听过了,因快完工了,苏公子这两日皆留在这里,想必应该是在里面。” 云和斜睨她一眼,不悦道:“我自个儿知道,用得着你提醒?” 言罢,莲步轻移沿着小径行去,转过层层花木,即瞧见苏熠轩挺拔的身影若隐若现。 “公主,苏公子在那呢。”浮翠轻声提醒。 “用得着你说?本公主看不到吗?”云和瞪她一眼,越发觉得浮翠没规矩:“你在这等着,不许跟来!” 走得近了才听到苏熠轩正在嘱咐花匠一些事情,云和不感兴趣也不想去细听,只偷眼打量着苏熠轩,越发觉得他像是他送她的唯一的那支玉簪一般光彩夺目。 苏熠轩察觉到不远处的目光,只用余光一扫即看清了来人,眉心微微一拢。 这几日,但凡云和公主有时间就会来清荷园,虽他有心避开,可因着清荷园竣工在即,一时无法脱身,只能硬着头皮去见她。 因心中着实烦闷,苏熠轩只装作没瞧见她,垂着头便要与那花匠远去。 “苏熠轩!”云和哪里肯放过他,急走两步拦住他:“苏熠轩,你躲什么?” 躲什么?自是躲你! 云和公主天天跑来找他,纵然他再装作如何不在意终究还是从她的字里行间和那宜喜宜嗔的表情上体会到了个中深意,生怕柳嫣一语成箴,反为两人徒增阻碍。 “公主,您有事吗?如果没什么要事,在下要去忙了。”说罢,也不等云和反应,举步便走。 “站住!”云和挑了挑细眉,一脸不快,这苏熠轩****躲着她,她是洪水猛兽还是蛇虫鼠蚁,有那么可怕吗? “你一直躲着我做什么?我很可怕吗?”女孩子总是对自己在旁人心中的位置比较在意,云和敏感的察觉到苏熠轩有意无意的疏离,心头顿时蒙了阴霾,十分的不痛快。 “公主哪里的话,只是清荷园竣工在即,各种事情不胜其烦,在下实在没时间……” “没时间也得陪我,否则我便告诉父皇,叫他治你得罪!” 花匠看了看苏熠轩,面露几分尴尬,用眼神询问,自个儿能不能离开? 苏熠轩挥挥手示意他自行离去,这才问道:“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云和瞧他终于肯正视自己,喜笑颜开:“说吩咐倒是谈不上,只是上次你送我个簪子,我今儿来还你一份礼物,权当回礼了。” 说着即从袖中拿出一物递给他:“收着吧!”(未完待续。)( 就爱网) 第108章 帕子 云和公主递过来的是一方红色的丝帕,丝帕叠成四四方方的样子,隐约露出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来。 丝帕? 苏熠轩可不敢接,忙躬身行了一礼:“不过一个小小的玉簪罢了,不值一提,云和公主不必如此。” 云和美目一眨:“什么叫小小的玉簪?你既然能让它独一无二,那本公主自然也赠你个独一无二的东西,这帕子可是我亲手做的,你一定要收着才行!” “云和公主厚礼,在下实不敢收,还请见谅。” “你说什么?”云和柳眉一竖,上前一步,怒道:“本公主辛辛苦苦做的东西,你居然敢说不收?” “苏熠轩当不起公主如此厚爱。”苏熠轩后退了一步。 “你……”云和向来不善针线,想她为了做这个东西,不晓得扎了几次手指头,他居然敢说不收,一时怒极,直把手帕往他怀里一塞,野蛮道:“我不管,你今儿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苏熠轩不得已接住,只觉头疼万分,劝道:“公主万金之躯,又极得圣上宠爱,将来必定福泽无边,苏熠轩不过一介布衣,实当不起公主如此厚爱,还请公主收回成命。” 说着,将手帕递了回去。 云和小脸一寒,这苏熠轩难道没长眼么?没看到她已经生气了吗?居然还成心气她。 冷然一笑,美目一横:“你说的不错,本公主想要什么样的驸马都有,但我偏偏就喜欢你这不卑不亢的样子,你若当真不喜欢我送你的东西,尽可以丢了,只是……” “只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若丢了,我便告诉父皇说你对我大不敬,叫父皇诛你满门!” 苏熠轩缓缓收了手,抬起头看着云和公主。 云和公主面色倨傲,一脸傲然,仿佛已经吃定了他不敢违逆自己,没想到云和公主居然真的这般执拗,他好言相劝,她居然来威胁他。 “既是如此,公主请吧!”苏熠轩把手帕塞她手里,一转身走了。 云和公主傻了眼,她没听错吧,她刚刚说要诛他满门,他居然这般淡定?难道他不怕死吗? “苏熠轩,你当真这么烦我吗?”云和公主难过极了,懊恼委屈同时涌上心头,眼前一下就模糊了。 苏熠轩没回答,脚步都没顿一下转眼消失在了花木之间。 太过分了,居然如此不将她放在眼里,她可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他知不知道,她只要求皇上一句,皇上就会忍不住心软的,一定会答应她的条件的,他真的不怕死吗! “你……你既不稀罕,我也没必要留着碍眼!”把帕子往地上一丢,狠狠的踩了几脚,转身走了。 花影之后,苏熠轩将这一幕瞧在眼中,忍不住蹙了蹙眉。 花匠眼看那红色的帕子被风吹着,在院中打了几个滚,问道:“公子,这帕子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自是找个地方埋了,丢在这里有碍观瞻!”说罢,一转身走了。 埋了?这……会不会不太好? 这帕子虽是云和自己丢弃的,但是就这样埋了,万一她再回来找怎么办? 花匠可不敢随意的处置,捡起来仔细的打扫干净,那帕子染着女子特有的幽香,萦绕在鼻尖,沁人心脾。 花匠忍不住吸了一口香气,心说,原来姑娘家是这个味道的,真好闻。 仔细打量着帕子,瞧见帕子的两侧分别绣着两行字: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花匠识字不多,约莫也就认出了天地二字,可字好坏还是分辨得出的。 仔细的打量了几眼,心中疑惑:怎么这两行字绣的还不一样呢?这一边歪歪扭扭的,那一边却工整整齐,直叹了两声奇怪,却不得要领。 想到这是公主丢下的东西,心说,可能宫里的东西就是这样奇特的,也不去深究,随手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贴着身子放好。 浮翠早已听到了云和公主的话,眼看她出来,忙跟上去问道:“公主,您……” “闭嘴!这苏熠轩简直气死我了!”云和公主气的脑袋发懵,一脚踹在了树干上,新移栽过来的树木根基不稳,根部晃了晃,几片落叶飘了下来。 浮翠心里头一惊,心说,这公主居然差点把树踹倒了,这得生了多大的气啊。 “这苏熠轩真是不识好歹,我要叫父皇治他的罪!”她从来都没遇到过这么不识好歹的人,她好心送礼物给他,他居然敢不收! 浮翠连忙轻声安慰:“正是,苏熠轩不过一介布衣,能得公主青睐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居然敢顶撞公主,公主定要禀报皇上,叫皇上治他个大不敬,砍他的头!” “砍头难解我心头之恨,我要让父皇诛他九族!” “这……”这会不会太狠了点? “怎么?你有意见?还是说你这小蹄子瞧上他了,舍不得了!”云和公主要被气死了,伸手在浮翠的胳膊上拧了两下,这浮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没有眼力了,敢跟她抢人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浮翠连忙讨饶:“没有,没有,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公主别拧了,饶了奴婢吧!” 云和恨恨踹了她一脚,直把浮翠踹倒在地:“小贱蹄子,你究竟是不敢还是不想?” “不想不想,奴婢哪里敢有那个想法!”浮翠都要哭了。 这宫里的龌龊事,云和见的不少,虽浮翠说的真诚,她却不以为然,冷冷哼了一声:“你若敢有一分想法,仔细我撕了你,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是,是!奴婢不敢!” “起来吧!”云和公主举步离开。 浮翠忙爬起来,小跑着跟上去:“公主,您刚刚说要诛九族的事情……” 云和公主脸色一黯,她就是两句气话而已,她还当真了?没点眼力见,她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丫头. “诛九族?诛也先诛你的九族!” 浮翠吓得小心脏都要爆了,脸一下黑了,忙追了上去,讨好的道:“公主,奴婢再也不敢多嘴了,您千万高抬贵手……” “闭嘴!”(未完待续。) 第109章 柳悦心思(1) 夜深人静,秋风拂过窗外的树,落叶飘零。 彩儿拿了披风给柳悦披上:“小姐,更深露重,您站在窗前,仔细着了凉。” 柳悦拢住披风,轻声问道:“你说,我跟柳嫣说的话,她有没有放在心上?” 彩儿摇了摇头,三姑娘心思深沉,哪里是她能看得透的,不过瞧着三姑娘的模样,只怕不放在心上的情况多些。 “三小姐一向有自己的心思,小姐区区几句劝言,只怕起不到什么作用的,而今众人皆被三小姐蛊惑,唯有小姐耳聪目明识破了她的诡计,小姐劝不住三小姐,倒不如劝旁人警醒着些。” 柳悦摇摇头,若说劝别人只怕也不易。 “表姐当她恩人一般,纵然我百般劝阻也没甚用处,只怕日后少不得要伤心了。” 柳悦与曲瑛的关系好一些,想起她会被柳嫣害得嫁不出去,便犹如同病相怜,心里头气闷着,又想到柳嫣提议将她许给赵家的小子,心头更是不快。 “表小姐心思单纯一时瞧不出她的坏心也正常,小姐劝不住她,何不劝劝旁人?” 旁人? 柳悦冷冷一笑:“大姐最是糊涂,大好的机会也拱手相让,我为她不平,她反倒出手打我,我与她早已没了姐妹的情分,她若是真的被柳嫣害了反倒好。” “大小姐一向如此,可这世上总有明白人,鲁将军战场杀伐多年,总不至于也糊涂至此,若是小姐将三小姐的作为告诉了鲁将军,鲁将军势必不能再被她蛊惑,届时既能让鲁将军认清了三小姐,又可为表小姐讨回公道,岂不是两全其美?” 鲁一方?她先前还真的没想到这个人。 “你这样一说,倒是有几分道理。”柳悦轻轻的点了点头,陷入了深思之中。 柳珏与鲁一方一同从宫里出来,问道:“可要去我那坐坐?你可是许久不去了。” 许久不去,上一次去就遇到了曲瑛,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表妹近来好吗?” 柳珏点头:“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前段时间闹了一场绝食,已经被嫣儿劝好了。” 绝食?难怪上次见她,瞧她脸色那么差,身体也瘦了:“为何?” “为何?”柳珏摇头:“这就不太清楚了,想来可能是因情所困吧。” 因情所困?柳珏这是在糗他吗?鲁一方无语,曲瑛居然因为这件事绝食,这实在不像她的风格。 “不太可能吧,曲瑛不该是那样的女子。” 柳珏笑:“你也这样认为?我也认为,她最应该做的是拿着鞭子去找那负心汉算账!绝食什么的,实在太不像她了。” 鲁一方头皮一麻,下意识的就想到了曲瑛用鞭子抽他的模样,实在有点不寒而栗,而更恐怖的是,他居然觉得柳珏说的对,那才是曲瑛该有的样子。 柳珏暗自观察着鲁一方的脸色,瞧见他一脸郁闷,爽朗一笑:“跟你开玩笑的,我那表妹虽有些脾性,却并非那种不讲理的野蛮人,你放心,她不会来收拾你的。” “……”鲁一方更不快了。 两个人转眼到了柳府门口,柳珏道:“进去坐坐吧,刚好有点事要请教一下你。” 鲁一方点点头,上次在柳府见到了柳嫣,他也未曾细瞧,不晓得她这段时间过得如何。 一时想起曲瑛一时又想起柳嫣,鲁一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有点难受。 行至花园,柳珏笑道:“你在这等等我,我回去拿个东西,马上就出来。” 鲁一方在花园等了片刻,不由自主的往柳嫣住的翠园走去,尚未靠近翠园,即听到翠园里传来阵阵笑声。 伸长了脖子往里一瞧,看到珠儿芙蕖正坐在石凳上捣东西,柳嫣则坐在一旁挑花瓣,她挑的认真并未注意到他。 浣花溪上如花客,绿阁深藏人不识。留得溪头瑟瑟波,泼成纸上猩猩色。 是在做浣花笺吧? 她没事做了便喜欢做这种东西,做成了便在上面题诗作词,其实那些东西何必要写在这种纸上,普通的纸不能写字吗? 做这东西费时费力压根没什么意义,他曾提议交给工坊的人去做,却被她拒绝了,她便是喜欢做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前世,他觉得她太闲,偶尔她将写好的诗给他瞧,他还打心眼里觉得不耐烦,男子汉应保家卫国,那些诗词有什么意思。 可今生她与他却如此的遥远,她恐怕再也不会像前世一样,央着他陪她看书了。 转身往回走,走了没两步就被人拦了下来,此人他认识,正是柳二姑娘身边的丫鬟彩儿。 彩儿福了福身:“给鲁公子请安,我家小姐在花园的凉亭里,想请鲁公子过去一叙。” 他与柳悦没什么交情,她找他做什么? 鲁一方下意识的想拒绝,彩儿道:“小姐是想与公子说一说三小姐的事情,还请鲁公子务必走一趟。” 柳嫣?鲁一方不待多想,举步往凉亭的方向走去。 “柳姑娘想说什么?” “没什么,刚刚瞧见鲁将军站在三妹的门前,一时忍不住便叫了将军过来,实在是因为我三妹多有不便,还请鲁将军见谅。” 她虽是细声细气语气上却带着几分讽刺,鲁一方听她说话怪怪的,不悦的蹙了蹙眉,问道:“你说不便是何意?” “想必鲁将军也晓得的,我家三妹已经有了心上人,鲁将军再这样站在她的门前,被人瞧见了,免不了要笑话的,三妹性子一想淡然,自是不在乎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可将军却要无端受连累,实在是罪过。” 她这话说的不伦不类,鲁一方听着极为刺耳,明明她与柳嫣是姐妹,怎么说起话来却总是要讽刺柳嫣几句? “柳嫣有了心上人?是何人?” 柳悦捂唇一笑:“还能是何人,自是苏家的公子,在芳园的时候两人已经互许了终身,这日后还请鲁公子高抬贵手,不要再来打扰三妹了,免得给三妹多加烦忧。” 柳嫣与苏熠轩互许终身?鲁一方的脑袋里嗡的一声,手掌瞬间握的紧紧的。(未完待续。)( 就爱网) 第110章 柳悦心思(2) 柳悦暗中观察着鲁一方的脸色看出他在努力隐忍着怒气,心道,果真如我所想,是柳嫣骗了他,只要将事情告诉他,依他的脾气定不会忍着。 柳嫣你想害我和表姐,我便让你尝尝自作自受的滋味。 柳悦故作吃惊的捂住红唇:“莫非,三妹从未告诉过你这件事吗?这……这……是我多嘴了些。” 鲁一方扫了她一眼,什么叫多嘴了些,分明就是故意告诉他的! 他冷冷的扯了扯嘴角:“柳二姑娘的意思是?” “我先前以为嫣儿活的坦荡肯定会将这件事告诉你的,不曾想……她兴许是忘记了或者是一时有事耽搁了,鲁公子可不要生气,你对嫣儿的心思,我瞧得清楚,若是早日知道这事,对你也是好处,还请鲁公子见谅。” 鲁一方冷冷的笑了,这个柳二姑娘,真的当他是白痴傻子吗?她这话分明就是明里暗里的挑拨自己和柳嫣的关系,只是不知道她究竟存了什么心思。 “多谢提醒,我先前当真不知道这件事,只是不知柳二姑娘又是从何知晓的?莫非是嫣儿亲口告诉你的?” 前世,鲁一方偶尔也听柳嫣提起她的姐妹,她与柳悦的关系只能算是一般,若说柳嫣会将这件事告诉她,打死了鲁一方,鲁一方也不会信的! “这……虽不是嫣儿告诉我的,我却也知道的,成日处在一块,有些事情纵然不说却也瞧得分明。” “既然如此,就是没有证据,那刚刚这番话便是你自己的猜测了,对也不对?” 不想这鲁一方居然三句两句就将柳嫣从这件事里择了出去完全变成了她自己的臆测。 柳悦心头一震,故作镇定:“说猜测倒也不完全是猜测,我倒是暗中瞧见柳嫣那有一物,经常带在身上,听说是苏公子给的定情之物。” “何物?”定情信物?鲁一方的冷静好像一下变成了怒火,只强自忍着怒气问道。 “是个玉梳,是当初羲和公主生日宴的时候,苏熠轩送她的,上面还刻着字,她十分的珍视。” “羲和公主的生日宴?你不是被人轰出来了吗?你怎么知道的?” 轰出来?思及当日所受之辱,柳悦的脸又红又白,一时糯糯无语,迟了半晌才道:“我若想知道自有我的方法,你若不信我,便去问问柳嫣,看看她是否早已和苏熠轩定了终身,两人早已有情,你却还被她蒙在鼓里,我是担心你才会将这件事告诉你,你若是不信便罢了,若是……” 说来说去不过是在挑拨他与柳嫣的关系:“够了!我鲁一方不值得柳二小姐担心,我与嫣儿之间的事情与你也没什么干系,还请柳二姑娘自珍自重,不要做那些长舌妇才做的事情,叫人看轻了你!” 纵然柳嫣真的与苏熠轩有什么,那也是他与柳嫣之间的事情,却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 鲁一方转身大步走了。 柳悦气不打一处来,这鲁一方脑袋是不是有问题,是柳嫣欺侮了他,她是好心劝他,可他却迁怒于她,罢了罢了,这也是个不识好歹的人,到时候被柳嫣害死了你们才好! 擎等着被柳嫣伤透了心,到时候再追悔去吧。 只是……可怜了她的表姐,本以为鲁一方不是个糊涂的人,岂料他却比柳卿还要糊涂几分,表姐也真是可怜,明明是个洒脱的人,偏偏被一个不知好歹的竖子毁了一生。 彩儿瞧见鲁一方怒气冲冲的走了,暗道他定是被柳嫣的作为气到,不禁得意一笑,柳嫣想害她的小姐,她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 喜滋滋的走进凉亭:“小姐,这鲁一方走的时候气冲冲的,只怕是知道了柳嫣的作为气的惨了,这下可好了,看三小姐如何收场……” 她的话一下吞了回去,怎么柳悦比鲁一方的脸色还难看? “小姐,您没事吧?” 柳悦摇摇头,讽刺的笑了笑:“我为了他好,他反倒讽刺于我,果真也是个糊涂人,日后被柳嫣耍着玩了,也是他活该乐意,却不能怪我没提醒过他!” 彩儿的脸色一下变了:“奴婢瞧他走的时候已经是盛怒不已,难道他……” “哼,盛怒?只怕他心里还偏着嫣儿呢,不识好歹,管他作甚,他死了才好!”柳悦一甩手回了淑香园。 柳珏在书房翻了半天才找到之前看的那本兵书,原是想向鲁一方请教几个问题,来到花园一瞧,哪里还有鲁一方的影子,看到柳悦怒气冲冲的迎面走来,问道:“悦儿,你可瞧见了鲁一方?” 柳悦脚步都没顿一下,就冷冷一笑,说道:“那个不识好歹的人,我哪里知道他去了哪!” 咦?这究竟是怎么了? ************* 柳嫣拿了毛笔将做好的花浆染料一遍一遍的涂在纸上,将颜料涂抹均匀,选几个小巧的花瓣放在边角的地方,拿了麻纸吸干上面的水分,再一张张的叠压成摞,放在阴凉处,压平阴干,小巧的笺纸便做好了。 等纸张彻底做好了,再往上面写字,那便是极富诗意的一件事。 柳嫣净了手,瞧见柳珏正拿着一本书站在院子里。 他近几日好像很忙,已经许久不见他了,柳嫣微微一笑:“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柳珏打量了一眼园子,没瞧见鲁一方的踪影。 “哥哥在看什么?” “哦,没什么,许久不见你,过来瞧瞧你过得好不好,怎么样,最近没遇到什么事吧?” 柳珏这话可有点奇怪了,若说她遇到了什么事,八成就是柳悦没事给她添堵的事情。 “哥哥……莫非是听说了什么胡话?”柳嫣在石凳上坐下问道。 珠儿给两个人上了茶。 柳珏摇头:“没有,只是纯粹的担心你而已,你最近有没有见过鲁一方?” 柳嫣摇头,她现在算是知道了什么叫人言可畏,柳悦不过一个猜测便好像要将她推进不仁不义的万丈深渊,她哪里敢去见鲁一方。 “没见过,哥哥问这个做什么?” “是太奶奶着我问的,不是什么大事。”(未完待续。) 第111章 上香 原来,太奶奶还是想着曲瑛和鲁一方的婚事的。 先前还以为要给两个人保媒是个玩笑话,或者是为了护着她随口出的主意,不想太奶奶居然当了真。 “我今儿叫鲁一方过来,本是想暗中敲打他一下,不想进屋寻了本兵书,出来他就没了影,先前还以为他来了你这里,如今见他没来,我便放了心了。” 柳嫣敏感的察觉到了柳珏的话中含义,他一向耳聪目明,想必早已看出她与鲁一方的关系有些微妙,一直装傻充愣的没说破只是留个脸面,如今来找她说这件事,只怕也似柳悦一般来提醒她离鲁一方远一些吧。 只是柳珏不似柳悦,只是暗中提示了她一两声罢了。 这没想到,他们一个两个都是来提醒她,其实她每日待在深闺,连出门的机会都甚少,怎么可能会去找鲁一方呢。 若是换做前世,她可能还会为鲁一方着迷,今生却只想躲着他的! “哥哥放心,我对鲁一方并没有那个心。” 虽声音温柔,但是她的脸上却带着几分不悦。 “嫣儿,你误会我了,我并不是在担心你会做什么,而是担心鲁一方会做什么,我知道你对他无意,但鲁一方对你……” “鲁一方喜欢做什么我管不了,也没心情去理会。”柳嫣心头添了几分沉闷,早知会这样,她就该早早将自己嫁出去,免得被他们说三道四的。 这般一想又想到了苏熠轩,那个冤家好几日没消息了,也不晓得在做什么,他不是说不会叫她等太久吗?怎么还不来提亲? 柳珏看出柳嫣心不在焉,起身道:“你早些休息吧,我先回了,哥哥刚刚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权当哥哥闲来无事说些胡话就是。” “哥哥慢走。” 柳珏一走,柳嫣也没甚心情了,心里埋怨了苏熠轩一阵,又埋怨自己不知羞,居然真的被苏熠轩不幸言中,当真是她会着急一些。 ************** 入秋已久,天气渐寒,薄雾笼罩在云山之上,远远望去只能看到隐匿在云雾之后的枫叶红影,如梦似幻。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山下,小丫头轻巧的跳了下来,轻轻打起帘子:“小姐慢些。” 柳嫣缓缓走下马车,举目望去,云山之上云雾半掩,风景如画,身侧雾气浮动,凉凉的水汽随着呼吸进入体内,竟生些许寒凉之感。 咚……咚……咚…… 古朴的钟声在云山上飘荡开来。 芙蕖挎着小篮子,轻声问:“小姐,这云雾这么大,上山的路只怕不好走,要不然咱们明儿再来吧。” 柳嫣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来都来了,难道还要回去吗? 说起来也奇怪,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没起雾呢,刚到云山下居然就起了浓雾,近来她这运气真不是一点半点的差呢。 “走吧,这云雾大,路上慢一些,不必过于着急。” 柳嫣举步上了青石台阶,举目望去只看到云雾深深,台阶向云雾深处延伸而去,却难窥其貌。 这台阶一路通到半山腰的祥云寺,祥云寺始建于镜月建国之时,年代久远,世人传言祥云寺的菩萨特别灵,有求必应,是以这里香客众多,络绎不绝。 可今日的香客却极少,想来大部分人还是被云雾所阻。 柳嫣一手提着衣裙,一手拢着披风,拾级而上,身侧的云雾轻轻浮动,道路一旁的枫树时而落下几片如火的落叶来。 刚刚走到一半,忽然耳尖的听到了什么声音,柳嫣下意识的站定了脚步,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 珠儿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没什么”柳嫣摇头,走了两步又是满心疑惑的回首:“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恰逢此时,山上传来钟鸣声。 珠儿和芙蕖凝神去听,均是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了?小姐听到了什么吗?” 柳嫣又仔细的听了听:“当真没听到吗?” 恰逢此时,山上传来钟鸣声。 “是祥云寺的钟声吧。” 柳嫣摇了摇头,她敢肯定自己听到的声音不是钟声,可如今再听却又听不到了,心说,兴许是自己听错了。 “没什么了,走吧。” 这般走着,约莫爬了半个时辰,柳嫣的额头已经渗出了薄汗,鼻尖闻到了上香的味道,耳侧想起了沙沙的扫地声,心知祥云寺已经到了近前。 再顺着台阶走几步,祥云寺浮现在云雾之中,仿若天庭楼阁。 柳嫣踏上平地,微微松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芙蕖和珠儿,方才略微放心了些。 这祥云寺位于云深雾隐之内,平日里在山下已是难窥其貌,如今浓雾深沉,这一路走来不免惊险,幸好,她们顺利的上来了。 扫地的小沙弥看到柳嫣吓了一跳,今儿这雾气这么深,他还以为没人上山呢,不想遇到个虔诚的信徒。 柳嫣并不是第一次来祥云寺,事实上,前世嫁给鲁一方之后她经常来,那个时候鲁一方在边关带兵,她经常心神不宁,便来这里拜拜佛,权当得个心理安慰。 恭敬的跪在佛前,柳嫣双手合十。 面前佛像庄严,柳嫣却忽然迷惘了,前世她拜佛是盼着鲁一方平安,今生却为了另一个人,一时间竟生出无限的悲凉之感。 自己的所求所愿佛祖真的能实现吗?若说他不能,可鲁一方确实平平安安的渡过了一声,若说他可以,世人却又多是颠沛流离。 “小姐。”珠儿碰了碰她,都说拜佛要虔诚,她怎么还发起呆来了? 柳嫣回过神来,拜了几拜,上了香,又拿了签筒求了签,即交给了芙蕖,让她去找庙祝解签。 出了大雄宝殿,方才发现笼罩在山上的云雾已经散去,举目望去只看到层层叠叠的枫树和遍地的金黄嫣红。 “小姐爬了这么久的山肯定累了,芙蕖去解签还要等一会,不如去那坐会吧。”珠儿指了指不远处树下的石凳说道。 柳嫣点点头:“你也坐下休息吧,劳累你们一大早起来陪我爬山。” “奴婢不累,小姐不必挂心。”珠儿想了想,从小篮中拿出一个葫芦来:“奴婢听人说这祥云寺的灵泉水泡茶特别好喝,小姐您坐在这里等等,奴婢去给您取些来。” “也好,等芙蕖回来,你约莫也能回来,倒是不用过多的耽搁了,去吧,打水的时候小心一点。” “哎。”珠儿应了一声快步走了。(未完待续。) 第112章 他的人 云深雾隐,栖栖唯恐自己被柳嫣发现,是以不敢离的太近,又怕离得太远跟丢了,这一路走来战战兢兢的。 刚刚走到一半的位置,忽闻身后传来一声破风之声,栖栖心里一惊,暗叫了一声糟糕,这里居然有埋伏! 云雾之中,一根长鞭猛然袭来,栖栖随手一挥长剑,略略一挡将长鞭荡开。 定睛一瞧,只见雾气浮动,十步之外不见人影。 栖栖心中越发紧张起来,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剑鞘因染了秋雾而越发冰寒,剑鞘上满是凉凉的水汽。 究竟是谁?为何忽然袭击她?究竟是单纯的袭击她还是为了柳姑娘? 一个个疑问出现在栖栖的脑海之中,尚未来的及细想,栖栖已经瞬间做出判断,快步向山上行去。 此去云雾深深,若他们的目的是她也就罢了,若是为了柳姑娘而来,可就糟了。 少爷殷切嘱托她绝不能辜负,此时早已不是隐藏自己的时候,宁肯暴露了身份也要保护好柳姑娘! 刚刚走了两步,忽觉脚腕一紧,栖栖一个站立不稳,猛然向前栽去,幸而她身手不错,一下趔趄稳住了身形。 刚刚站稳只觉手背一疼,手中长剑一下脱了手。 栖栖眼睁睁的看着长剑顺着台阶滚落下去,隐入云雾之中没了影。 “我的剑……” 啪的一声,长鞭一下打在了她的手臂上,衣服瞬间撕裂开来。 “你是谁?为何袭击我!”栖栖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擅用长鞭的仇人,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 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被苏熠轩买回了家,回到苏家便一直作为暗卫培养,但她很少出任务,更不可能有这种仇人。 没有回应。 栖栖凝神去听,冷眸观察着周围的雾气,忽见雾气浮动,身形微微一侧向旁边一躲,却不想刚刚一动,即撞在一个人身上,定睛一瞧心头一惊。 “是你……” 那人出手如电打在她的颈上,栖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给柳姑娘问安。” 说话的是个男子,着一身灰色的粗布衣服,笑起来一脸的憨厚,正乐呵呵的向柳嫣打千行礼。 柳嫣蹙了蹙眉,她并不认识这个人,疑惑问:“你是……” “小的是苏府的下人,我家少爷正在后院厢房恭候姑娘,特叫小的来请柳姑娘。” “苏府?苏熠轩吗?”柳嫣不敢置信。 “正是。” “既是他请我,为何不亲自来?” 她今天来上香只有家里的几个姐妹知道,未曾告诉过任何人,苏熠轩是如何得知的?这个人虽笑容憨厚可掬,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少爷只怕自己来请叫人瞧见了误会,这才叫小的前来。”那人看柳嫣一脸不信,笑道:“对了,我家少爷还说柳姑娘这一路爬山只怕姑娘饿了,是以已经命人备好了柳姑娘最喜欢吃的折桂和茶水,未免茶水冷了,柳姑娘请吧。” 苏熠轩心细,这种事的确像是他会做的,她已经许久不见苏熠轩,心里也着实想他,当即点了点头:“也好,那就稍等片刻,珠儿和芙蕖马上就回来,等她们回来,再一同前去。” “这……少爷已经等了许久了,若是再等下去只怕茶水都要冷了……” “冷了就冷了,既是他请我,莫非连这点耐心都没有?” “这……”这人笑了笑:“怎么会,柳姑娘既然要等,那就等一等好了。” 柳嫣悄悄打量着他,虽他面上一脸憨厚老实,可那双眼却透着精光,一双眼睛在眼眶了骨碌碌的转着,显然正在动脑子。 她虽不知道这个人想做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有点不对劲,虽察觉出了,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她一个弱女子,无法与之抗衡,还是等到芙蕖和珠儿回来才好。 “张三哥,你怎么还在这?少爷叫你请人,你怎么一去不回了?”伴随着爽朗的声音一个人走了过来。 柳嫣眉心一拢,又来一个人? 这人生的魁梧,肩背宽阔,皮肤黝黑,左眉上带着一道浅浅的伤疤。 那人走的近了瞧见了柳嫣,笑道:“柳姑娘安好,原来您还在这,小的还以为您已经离开了呢。” 柳嫣蹙眉,暗道这个人鲁莽,一时心生不悦。 张三哥有些为难的道:“柳姑娘心系那两个随她来的姑娘,定要等到她们来了才肯去。” 那人听罢,哈哈一笑:“原是如此,难怪张三哥迟迟未归,少爷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那人转向柳嫣笑道:“少爷常说,柳姑娘是多思多虑的性子,一向谨慎有余,今儿小的算是见识了。” 这人分明就在讽刺她多疑,柳嫣冷了脸:“你家少爷当真这样说?” “岂止,我家少爷还说,依柳姑娘的性子定不会轻易前来,特意叫小的拿了令牌来给姑娘瞧瞧,这是咱们苏府的信物。”他说着奉上了一块令牌。 柳嫣接过来细细一看,果真是苏府的信物,心说,莫非是自己太过多疑?可她的确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这两个人给她的感觉也十分的奇怪。 “姑娘可确认好了?少爷已经恭候多时,柳姑娘请吧。” 这个人说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叫人不好拒绝。 柳嫣又蹙眉打量他两眼,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可一时也想不起,又看了看手里的令牌,心说,莫非实在苏家见过?或者当真是苏熠轩身边的人,只是她忘记了? 想了想不得其因,摇了摇头。 “不如这样吧,柳姑娘先虽齐大哥前去,小的在这里等等二位姑娘,若二位姑娘来了,小的再带她们过去。” “那好吧。”既有这信物想必应是苏熠轩的人,她倒是没什么好怕的。 齐大哥在前带路,两个人向着后院的厢房走去。 柳嫣并不着急,刻意放缓了脚步,这个姓齐的大哥好生眼熟,尤其他左眉上的那一道疤痕,她肯定是在哪里见过,可为何想不起来了? 转过小路,柳嫣忽然脚步一顿,她想起来了,这个人根本不是苏熠轩身边的人,他是……(未完待续。) 第113章 玉梳 柳嫣忽然想起了这个人是谁,立刻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转身欲逃,却不想身后忽然出现一人,一下挡了她的去路。 这人身形高大,发戴银冠,一脸寒霜怒气,柳嫣瞧着甚是眼熟。 他如今的模样,像极了前世弃她而去的样子,柳嫣握紧了披风,冷声道:“让开。” 柳嫣总算彻底想起了这个齐大哥是何人,他乃是鲁一方手下的副将,名叫齐伟,这人枪法极好,前世她与他有过几面之缘,鲁一方偶尔会提起他,说他的枪法在军营里独一无二是个很厉害的人。 可惜的是,他在一场战役中牺牲了,是以柳嫣一时没能想起来。 鲁一方给齐伟使了个眼色,齐伟大步离开。 他既然千方百计的叫人请她来,势必不会轻易放她离开,可她已经和他说的很清楚了,这个人究竟想做什么! “你想怎么样?”柳嫣背过身不去看他。 “跟我来。”鲁一方径直向后院走去。 他的声音出奇的冷静,可柳嫣还是从他紧绷的声线上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正在生气或者该叫盛怒。 她不想和他对峙,更不想与他共处一室,转身想走,却听到鲁一方冷声道:“你以为你能逃得掉?” 鲁一方功夫了得,她想逃当然没那么容易,却也不能这般任他摆布。 珠儿和芙蕖迟迟未归显然是被他的人拦下,两个人若能脱困势必会寻找她。 柳嫣摸到手腕上戴着的珍珠手串,这东西是前两日苏熠轩派人送来的,是以南海珍珠串成,一个手串只有十几颗,这珍珠大而圆润,十分少见。 “你站在那不动,是想让我去抓你吗?” 柳嫣想了想,还是狠了狠心,摘了手串握在手里,一把扯断了珠链,悄悄把一颗珍珠丢在了地上,这才迈步向他走去。 鲁一方径直走进一旁的厢房,柳嫣一路走一路丢,进到厢房的时候,悄悄把剩下的珠链丢在了墙边,希望芙蕖和珠儿能发现她留下的线索。 柳嫣做了两个深呼吸,自我安慰,前世她们是夫妻,没什么好怕的,这才举步入内。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柳嫣一惊,紧张的问:“鲁一方,你关门做什么?” “有话与你说,坐吧。” 柳嫣心情忐忑,她主要是不知道鲁一方究竟想做什么,如果说他就是跟她说说话没必要跑到这么隐蔽的地方,更不必关门,可若说他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柳嫣又觉得可笑。 这不是前世,他们不是夫妻,鲁一方再如何荒唐也不该做那种事。 “什么话,说罢。”柳嫣悄悄往旁边挪了挪,离他远了些。 “你当真喜欢苏熠轩那个病秧子?” 柳嫣蹙眉,一口一个病秧子,这家伙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你当真与他私定终身?” 柳嫣察觉出他话里隐藏的怒气,不禁心头一跳,他怎么这么生气,按理说今生她好像没招惹过他,更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他为何如此生气? “这是我与苏熠轩的事情,与你无关,就不劳鲁将军费心了!”柳嫣说罢,转身欲走。 鲁一方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齿的问:“你当真喜欢他?” 柳嫣慌忙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鲁一方用力一扯,柳嫣一个站立不稳向前跌去,忽然感觉到腰间一热,他居然将手探入了她的腰间,柳嫣慌忙挣扎起来:“鲁一方,你是个正人君子,不要这样!” “这是什么?” 鲁一方从她的腰间摸出一把玉梳来,递到她的面前。 柳嫣心里头一松,同时一恼,他这人怎么这么鲁莽,还当她活在前世,任他为所欲为吗? 用力的扯回自己的手,柳嫣揉着手腕,气不打一处来:“你不认识?这是梳子!” 梳子?这么简单吗? 细细一瞧,边角之处果真刻着两行小字,看来柳悦说的便是这个东西了,没想到她还真的有,且还随身带着不离不弃,她可真是……不知廉耻! 那一刻他真想把她撕碎了,不,总要问问清楚,鲁一方努力的保持这镇定:“是苏熠轩送的?” “是,他给我的定情之物!”柳嫣抬了抬小脸,傲然道:“能还给我了吗?” 她当真要被鲁一方气死了,这青天白日的把她带到这个地方,居然二话不说就动手动脚,当她是什么?有没有想过尊重她? 定情之物! 鲁一方的脑袋里嗡的一声。 他知道柳嫣不喜欢他了,可她为什么偏偏选苏熠轩!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那个每日病恹恹的人有什么好,能让她喜欢? “为什么……为什么!” 柳嫣吓了一跳,鲁一方是不是疯了,她又没聋,喊叫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和他在一起?为什么?苏熠轩那个混蛋有什么好!”鲁一方抓住她的手腕步步紧逼。 柳嫣步步后退,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怒了他,可他怒发冲冠的模样实在太恐怖了,那双眼睛像是要生生把她烧穿了,太可怕了。 “你……你放开我,你别过来……” 柳嫣用力挣扎,手腕疼的要命,额头渐渐渗出了冷汗,后背一下抵在了柱子上,退无可退。 “柳嫣,你知道不知道我恨你?”鲁一方咬着牙像是要将她生生撕碎了。 他恨她?他凭什么! 是他丢下了她,把她和鲁见明丢在西凉,他居然反咬一口来恨她?他有什么立场和资格! “你恨我?我凭什么恨我,我好像没得罪你吧?”无论前世今生,柳嫣自问问心无愧,更不曾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他凭什么恨她! 鲁一方掐住她小巧的下巴:“你说为什么?我从未想过你居然是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柳嫣,你对得起我吗?” 啪的一声,玉梳应声而碎。 “我的玉梳……” 柳嫣想去捡,却被他用力压在了柱子上。 “与其担心破梳子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吧!”话音落,鲁一方狠狠的吻了上来……(未完待续。) 第114章 用强 栖栖醒来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她被人捆在一棵大树上。 她怎么也没想到袭击她的人居然是鲁一方,这鲁一方不是擅用大刀吗?什么时候还会用鞭子了! 鲁一方会袭击她,肯定是为了柳嫣,想到鲁一方轻薄柳嫣的举动,栖栖就一个头两个大,万一柳嫣有个万一,她要怎么向少爷交代! 用力的挣扎了半天,不止没能解开,反倒越绑越紧。 “救命啊……救命啊……方城,你个混蛋快来救我啊……”栖栖急的要哭了。 *********** “鲁一方你放开我,你再碰我,我就死给你看!”柳嫣又哭又喊,又打又踢。 因怒火她的俏脸通红,脸上带着几滴泪,像是初春盛开的桃花,带着几滴露水,让人忍不住想采撷。 一只手固定住她的小下巴,明明她哭的梨花带雨分外惹人怜,他却从心底生出几分邪火来,只想把她压在身下狠狠的蹂躏,直到她求饶为止。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一哭,我就想要你。” 柳嫣呼吸一滞,俏脸一下扭曲了:“你……你说什么?” 鲁一方不言语,拖着她往床边走去。 他想做什么? 柳嫣浑身一冷,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慌忙挣扎起来:“不要,你放开我,鲁一方!” 鲁一方不欲与她多言,手臂轻巧的一甩,将她甩在床上,巨大的身躯覆盖上来。 “鲁一方你别这样,我没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因为他,她已经受了太多的非议,为什么他不肯放过她! “柳嫣,你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不,我不是!”柳嫣疯狂的摇头,她不是前世那个柳嫣,不要做他的夫人,不要再像前世一样过得颠沛流离:“鲁一方,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放开我。” “嫣儿,嫣儿……”鲁一方不顾她的叫喊,吻,急切的落下。 柳嫣微微一躲,他的唇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他的唇像是点了火一般的灼热,柳嫣娇躯一颤,伤心恐惧齐齐来袭。 手摸到头上的银簪,柳嫣一把扯下,向他身上刺去。 鲁一方的手臂上渗出了血,可他感觉不到疼,他只有一种强烈的欲望,那就是要她,哪怕强迫她,用尽手段也要让她臣服。 “鲁一方你再碰我,我就死给你看!”银簪抵在自己的脖颈上,手上微微用力,已然渗出了血来。 血线顺着她白皙的脖颈蜿蜒,恍如一条妖艳的花在她的身上绽放。 鲁一方心头一紧,血红着眼舔了舔自己的干燥的唇,她的脸那么苍白,眸光中满是恨意,若他还有一分理智此时也该适可而止,抽身离去,可他满脑子都是她柔弱的娇躯,是她娇滴滴的轻吟。 “一次就好,只要还能拥有你,哪怕一次就好……” 屈辱和痛楚齐齐袭向柳嫣,不,她宁愿死也不要再让他得到自己,若他一定要,那就带着她的尸体回去好了! 心头一狠,想着自己的脖颈上狠狠戳了下去。 叮当一声,银簪被他一掌打落,鲁一方抓住她的胳膊微微用力,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嚓声,柳嫣手臂一疼,立刻出了一身冷汗。 “你……” 他居然卸了她的胳膊! “嫣儿,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你已经背叛我一次了,别想再背叛我第二次!”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背叛你了!鲁一方,我不喜欢你,更不曾背叛你,你放开我,放过我,我求你了……” 柳嫣拿不准鲁一方的性子,前世的时候,他虽然狠心抛下她,可从来没有打过她,伤害过她,可今生居然会硬生生卸下她的胳膊,她不知道鲁一方究竟想做什么。 “鲁一方,我求你,我知道你不想伤害我……” 鲁一方心口疼的厉害,像是要裂开一样,他永远也忘不了,她站在那个人身边的模样,他可以理解她一个人在西凉的不易,可他不能容许她的背叛,无论是身体还是心。 伸手拭去她的眼泪:“我不想伤害你,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重来一次,他再不想失去她了。 “你放心,我会轻一点,不会疼的……” 胸前一冷,寒意瞬间走遍她的全身。 不,不是这样的! “救命啊……苏熠轩……救我……” “给我闭嘴,不许叫他!”鲁一方的大手一把握住她的口鼻:“你不许叫他!” 咚咚咚…… “小姐,您在里面吗?”门外,传来芙蕖焦急的声音。 芙蕖救命…… 柳嫣喘不上气来,胸口越来越闷,眼前渐渐变得模糊,声音也渐渐远去…… 栖栖在树干上磨了半晌,磨的手腕都出了血,这才勉强把绳子弄断,随手扯下衣角把手包起来就向山上跑去。 已经这个时辰了,不晓得柳姑娘回去了没有。 早上见到鲁一方的时候,鲁一方看她的眼神实在太恐怖了,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如果柳姑娘被他抓到,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柳姑娘的! 这样一想,栖栖更着急了,如果柳嫣出事,她要怎么交代?把这条命赔给少爷,那也不够赔啊! 在祥云寺找了一圈,没有柳嫣的踪迹,鲁一方的踪迹也没有,又找了几个人问,皆是未曾见到他们。 莫非,他们已经离开了? 都怪她学艺不精,如果她当初肯多用功一点,也不会那么轻易被鲁一方制住。 “都怪我不好!”栖栖急的在脑袋上砸了两拳,正焦急的时候眸光一闪,瞧见小路旁的树下居然丢这一颗雪白的珠子。 珠子不大,通体雪白,闪着柔和的光芒。 她认得这个珠子,这是少爷送给柳姑娘的那串珍珠手串上的珠子。 这珠子是少爷从万千珍珠中一颗颗挑出来的,每一颗的品相、大小都是极好的,当初她还暗地里笑话少爷,一个大男人居然会做女儿家的东西。 这东西不可能无缘无故丢在这里,一定是柳嫣到过这里。 “将军……” 一声娇滴滴的轻吟毫无预兆的蹿进她的耳朵。 栖栖快速跑到窗前,透过窗户缝往里一瞧,顿时如遭雷击。 不……不会吧……(未完待续。) 第115章 玉梳碎 柳嫣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她缓缓坐起身,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像是要裂开了一般。 睁开眼入目的是一间陌生又有几分熟悉的厢房,柳嫣心头一紧,慌忙去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幸好,衣服完好。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仔细的打量了厢房一眼,这房中有些凌乱,茶壶茶杯碎了一地,香炉也滚到了一旁,像是被谁打劫了一样。 柳嫣轻轻下了床,怎么回事,这房间怎么变成了这样?她记得来的时候还是完好的。 鲁一方呢?他又去了哪?她不由自主的抓紧了自己的衣领。 垂眸仔细的看了看,她的手臂已经恢复了,衣服也的确完完整整的穿在身上,可她记得鲁一方明明卸了她的两只胳膊。 莫非那件事只是自己做的一个噩梦吗? 也许,鲁一方根本没有来过,她只是……只是做了个噩梦,可她为什么会来到这?而她的胳膊又为什么隐隐作痛呢? 忽而眸光一闪,柳嫣心头一跳。 在碎裂的瓷器碎片之中,一抹莹润的乳白色极为显眼,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玉梳……玉梳已从中间断裂,化作了两半。 柳嫣娇躯一颤,那不是一个噩梦,而是真的发生了。 怎么会这样?柳嫣不敢置信的捡起地上的玉梳,它真的碎了,心里头像是刀绞一般的难受着,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她一向小心翼翼照看的东西居然就这样碎了。 她将玉梳放在桌上,轻轻的合拢,玉梳好像又恢复了原貌,但是只要一动,立刻又化作了两半,破镜难圆,玉梳又何尝不是。 鲁一方这混蛋居然毁了玉梳,她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对了,芙蕖,芙蕖呢? 芙蕖不是来找她了吗,怎么芙蕖也不见了? 柳嫣惊慌的把房间里看了看,并没有芙蕖的踪影。 难道是她听错了?会不会是自己当时意识模糊出现了幻听? 对,一定是她幻听了,否则芙蕖就该在这里才是。 这样想着,柳嫣心里头一安,只要芙蕖没事就好。 正要收起玉梳离开,忽然眸光一闪,那是……那是什么? 耳边闻得外间传来脚步声,柳嫣不敢迟疑慌忙把那东西塞进怀里跑了出去。 *************** 苏熠轩得到栖栖的消息赶到祥云寺的时候,房间里早已没了人,只在桌上摆着碎成两半的玉梳。 柳嫣居然留下了玉梳,一瞬间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栖栖自责,哭道:“都是属下不好,没能照顾好柳姑娘,少爷您责罚属下吧……” “闭嘴!”他不想听她的自责检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柳嫣会不会出事,会不会想不开? “我问你,柳嫣往哪去了?” 栖栖摇头,她在外面偷看的时候被鲁一方发现,鲁一方出手太快她一时招架不住,等她再醒过来这里已经没人了。 假如栖栖所言属实,柳嫣和鲁一方当真…… 那柳嫣留下玉梳就有两个可能性,第一她与鲁一方一起离开,想与他断绝关系,第二,她很可能想不开会做傻事。 苏熠轩强忍心头的闷痛,强自镇定道:“福安,派两个人一去鲁家一去柳家,看看他们回去没有,其余的人,给我搜山!” 福安不敢怠慢,应了一声去安排。 柳嫣躲在暗处看到了苏熠轩带着人进入厢房,心中便是一疼。 她许久不见他了,想不到再见会是在这种场景下,她……她今日差点失身,还有什么脸面见他? 手往腰间一摸,却是一空,糟了,玉梳……她居然把玉梳忘在了房里。 这些日子,她时时将玉梳带在身边,已然成了习惯,想不到今日竟会忘记,心头闷闷的一疼,暗道一声罢了。 玉梳既碎,她与他只怕也是有缘无分,既然如此倒是不必强求,只盼着日后各自安好,老死不相往来罢! 这般想着,柳嫣一狠心转身向山上爬去,既知彼此有缘无分,那相见倒不如不见。 苏熠轩吩咐了几个人去问来上香的香客,皆说未曾见过她,甚至问过寺里的小沙弥,也说自从午后便再也不曾见到她了。 她绝对不可能凭空消失,如果她没有被鲁一方掳走的话…… 看了看巍峨的山峰,苏熠轩举步向山上走去。 栖栖慌忙跟上去,她不敢开口说话,一连失误两次,害得柳姑娘出了大事,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快找到柳嫣将功赎罪。 可……可柳嫣的清白…… 栖栖急的红了眼。 方城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小声说:“镇定,兴许是你看错了。” 对,一定是她看错了,细细想来那声音也不像是柳嫣的声音,栖栖擦擦眼泪,快步追上苏熠轩:“少爷,属下想起来了,那个声音不像是柳姑娘的声音,她叫鲁一方将军,可是柳姑娘很少称他将军。” “我知道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只盼着能早些找到柳嫣,他不求事实真相,只要她平安就好。 顺着阶梯走出祥云寺,苏熠轩四下里望了望,这里只有一条小路上山,但是周围树林茂密,如果柳嫣刻意躲起来他是瞧不见的。 “你们几个去山里搜,留下两个人跟着我上山。” 栖栖快步上前:“少爷,您让我跟您去吧。” “别再哭了!”苏熠轩快步上了阶梯。 方城拍了拍栖栖的肩膀,提议道:“少爷,如果柳姑娘出来的早,现在只怕早已爬上了山,属下速度快先上去看看,少爷身子不好,慢慢走就是,若有消息,属下再来通知少爷。” 苏熠轩点头:“也好,若发现了她,千万看住她,别叫她做傻事。” “是!” “我也去!”栖栖忙跟了上去。 柳嫣爬山爬得双腿都没了知觉,回首望了山下一眼,透过茂密的丛林,隐约看到苏熠轩的身影,眼眶一红,眼前就模糊成了一团。 这个人怎么这么执拗! 她都躲着他了,他还追来做什么?看到那满屋的狼藉,看到碎了的玉梳他还不懂吗? 她和他没有那个缘分。 “姑娘,你怎么了?”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未完待续。) 第116章 永宁庵 祥云寺之后的山上有一小小的寺庙,名叫永宁庵。 此庵隐于崇山峻岭之中,藏在茂密丛林之后,平日里难窥其貌。 若不是追着柳嫣,顺着山路走到这里,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这里还有这样一座小的寺庙。 “永宁庵……” 苏熠轩咀嚼着三个字,径直走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不多时,一位尼姑打扮的人开了门,这人约莫三十岁上下,生的慈眉善目,她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贫尼惠宁见过施主,敢问施主有什么事吗?” 苏熠轩回了一礼,方才问道:“敢问师太,是否有位姑娘经过这里?” “姑娘?”惠宁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未曾见过,我这永宁庵山高路远,平日里人迹罕至,并没有什么姑娘。” 回城的人已经回来,据说鲁一方已经回了府,但是柳嫣尚未回家。 他这一路走上来未曾见过柳嫣,祥云寺的人也未曾见过柳嫣下山,若说她没躲在这,苏熠轩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 想了想,苏熠轩拿出玉梳来:“师太,那姑娘是在下的未过门的妻子,因小事吵了两句,她一怒之下便丢下我给送她的定情之物,跑到了这深山之中嚷着要出家,若您见到她,能否将此物还给她,告诉她,我等她回来。” 这……惠宁回首向屋内望了一眼,迟疑了片刻,双手接过他递上来的玉梳:“天色不早了,公子早日回去吧。” 她果真是在这里的。 苏熠轩心头一安,知道了她的所在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好,一时倒也不急于见她。 柳嫣发生了这种事,想必心绪纷乱,还是要给她一点时间来整理自己的心。 “有劳师太告诉她,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她,叫她放宽了心,不要害怕。” 柳嫣听到惠宁的转述,眼前一下就变作了模糊,苏熠轩他何必呢。 已经碎裂的东西要如何还原,她与他的感情终究也会如此。 “嫣儿,用些茶吧,我这里处在深山没什么好茶叶,你随便喝一点吧。”妇人端了茶水上来,此人与惠宁年岁差不多,却比惠宁更多一分温和从容的雍容气度。 柳嫣接过茶水捧在手里:“多谢姨母。” 妇人轻轻一笑,与柳秦氏竟有五分相似:“还能听到你叫我姨母,姨母甚感安慰。” 柳嫣眼圈一热:“姨母怎么会在这里,您不是……不是……” “说来话长。” 这位姨母是柳嫣母亲一奶同胞的亲姐妹,比柳秦氏小了几岁,当年皇上还是太子,选妃的时候一眼相中了她,可当时朝局不稳,太子只能忍痛选了当时更能帮助他的魏氏为太子妃,秦氏被纳为侧妃。 秦氏性子温和,不喜争斗,太子偏爱她温柔的性子,是以对她一直宠爱有加,保护有加,可皇宫这等是非之地,岂是他想护就能护住的,终究在她怀孕那一年出了大事。 那一年皇上出巡,她因有孕不能跟随,身为皇后的魏氏早已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寻到机会除之,却又怕惹人怀疑,那一日正赶上她分娩…… 因难产,她生了两天两夜方才生下了个小皇子。 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皇后便带着人来了,诬陷她诸多罪名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幸好有白竹从中斡旋,她才得以保下性命,来到这永宁庵隐居避世。 柳嫣当年只听说她难产而死并不知道原来是被皇后囚禁于此,皇后看上去雍容和蔼但是背后手段颇为狠辣,真不愧是羲和的生母,果真与羲和一个性子。 “那……您……您的小皇子呢?”柳嫣还是战战兢兢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秦氏微微一怔,摇了摇头:“不晓得,我从宫里出来之后再也未曾见过他,不过白竹说,他没有死,只要我不回去,他就不会出事。” 难道她不想他么?柳嫣思及前世,她与鲁见明一日不见都会思念成疾,生怕他冻着了,饿着了,被人欺负了,可秦氏怎么如此淡定? “您不想他吗?”非是柳嫣有心戳人痛处,实在是那种心焦痛苦,让人感同身受,所以忍不住去问。 “自然也想的。”秦氏温柔的笑了笑:“他有白竹保护我很放心,待在宫里也算安稳,白竹每隔一段时间也会派人送信来,我知道他过得好,这就行了。” 他还在宫里?柳嫣心里头却震了震,按年岁来说,秦氏的孩子应有十几岁了,可她未曾听说过哪个十几岁的皇子是没有母妃的,这……莫非这白竹骗了她吗? 柳嫣生怕自己露出什么,不敢再多言,笑道:“若母亲知道姨母还活着一定十分高兴。” 秦氏摇头:“这件事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尤其你的母亲。” 柳秦氏的性子她太了解了,那绝对不是个好欺负的女人,她一向疼她多些,若她知道自己这些年受的委屈,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柳嫣点头:“嫣儿知道,为了姨母的安全,嫣儿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这时,惠宁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她原是秦氏的贴身侍婢,这些年一直伺候着她,不离不弃。 “奴婢给柳姑娘熬了些粥,柳姑娘用一些吧。” “放那吧,我让你找人通知柳府的人,你可找人去了吗?” 惠宁点了点头:“已经派人去了,要不了多久应该就会来人的,只是……” “只是什么?”秦氏见不得她吞吞吐吐的模样,问道。 惠宁轻声道:“那位公子还守在门外,柳姑娘,可要见见他吗?” 他还没走?柳嫣心头一震,一时垂眸不语。 惠宁道:“他一直守在门口不肯离开,只怕也是担忧着姑娘的,若姑娘坚持不肯见他,奴婢便去将他打发了,也免得等会见到了尴尬。” “我……我不知道。” 柳嫣也不知道自己想见不想见,只是想到他便忍不住难过,他叫人传的那些话,她不止没感觉到安慰,反倒更加难过,只求他能无情一些,也好过这般多情,叫她不知所措。(未完待续。) 第117章 柔软 不过几日不见,怎么她会憔悴成这样? 一时想把她搂进怀里好好的安慰,一时又怕唐突了她,让她更加难过,只柔肠百转,竟不知如何是好。 先前心心念念的想着见到她,而今见到那些早已准备好的话却梗在喉间,不得言语,只痴痴望着她,隔了半晌才开口:“你终于肯见我了。” 柳嫣硬生生别过头不去看他,语气僵硬:“你走吧。” “要我杀了鲁一方为你出气吗?” “苏熠轩你别这样,你明明知道我和你不合适,不要再这样了!”柳嫣震怒,他知道不知道,他的深情她负担不起,发生这种事情之后要她怎么去面对他? “或者我立刻去你府上提亲?” 这个人……他究竟有没有听她说话? “又或者让鲁一方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不,她什么也不想让他做,她只想让他远离自己,自己是个是非人,但凡与她有关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曲瑛是这样,鲁一方是这样,芙蕖……芙蕖…… 柳嫣用力的咬唇,狠狠压下心头泛起的酸楚,强自镇定道:“你走吧,算我求你。” 她从没开口说过求他,想不到第一次开口,竟是求他远离自己,柳嫣这姑娘真是残忍。 “我不走。” 不走?不走这样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你想怎么样?”痛楚和愤怒让柳嫣有些崩溃。 他今天能找过来,这边发生的事情想必已经清楚,她已经够难堪了,还要她怎么做? 美人盛怒,却最是堪怜。 苏熠轩一把抓住她的手:“我不想你怎么做,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柳嫣一惊,慌忙抽回手:“你还不懂吗?柳嫣已经死了,我与鲁一方……” “我不管你和鲁一方发生了什么!柳嫣,我只要你!” 柳嫣有些傻眼,苏熠轩从来没有这样声嘶力竭的和她说过话,他居然也会吼她? 与其说他是在吼她,不如说他更怕失去她,苏熠轩压下心头的不快,缓和了声音说:“我不在乎那些,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在乎。” 柳嫣将要决堤的泪水越发的忍不住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你明明知道我不值得你这样!” “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要保护你,柳嫣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可以陪你一起面对,你再不是孤单的一个人,你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 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一句话仿佛敲中了她心头最柔软的那一块。 她最怕自己一个人了,在西凉无数的日夜,她真怕自己挺不过来,她怕黑,怕只剩下自己…… 他的怀抱极其温暖,他的手臂极为有力,这一切都在告诉她,她可以依靠他,没必要让自己那么强硬,让自己假装坚强。 “苏熠轩,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出现?”为什么前世她没遇到他,为什么他又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她身边,为什么要说那些动听的话,为什么! 扑到他怀里,柳嫣只想痛哭一场。 苏熠轩微微松了一口气,她肯哭出来就好,从他见到她,她便一直在极力隐忍,可他清楚的知道,她心里的痛苦,哭吧,哭出来总比一直憋着好受。 咚咚两声,门外传来惠宁的声音:“柳姑娘,柳府的人来了。” 柳嫣自苏熠轩的怀里抬起头来,瞧见他胸前的衣服都被泪水打湿了,抹了抹泪道:“对不住了,弄脏了你的衣服。” “这有什么对不住的?只是我希望这是你弄脏的最后一身衣服,日后再不要这样哭了。” 这人惯坏说些甜言蜜语,柳嫣俏脸一红,忍不住嗔他一眼:“你这人……怎么……油嘴滑舌的。” “我说的是实话。”可能话说起来有些矫情,但是他真心希望这是她最后一次哭。 柳嫣从腰间拿出玉梳:“你那个时候就知道我在这里了?” 苏熠轩点头:“原也不确定,只是想试探一下,不想那位师太不曾推却就收下了,我便确定了。” “它已经断了……我……” “没关系,我有办法让它完好如初。”苏熠轩拭去她腮边的泪:“我送你个物件,不过是希望你能睹物思人,可不是让你看着它哭的。” 接过她手里的玉梳:“过几日,等它完好了,我再送还给你,早日下山去吧,否则天要黑了。” “苏熠轩……”柳嫣第一次觉得这般舍不得他。 “不用急,乖乖等我。” 柳嫣点了点头,径直走出房间。 因秦氏隐居于此的缘故,惠宁并未放柳府的人进来,只让他们在外面等着。 柳嫣出了永宁庵的大门,方才看到柳珏正站在门前,一瞧见了她,柳珏快步走了过来:“嫣儿,你没事吧?我听人说你在山里迷了路,又遇到了盗匪,你有没有受伤?” 迷路?盗匪? 想必是秦氏叫人这样说的,柳嫣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芙蕖和珠儿……” “哦,珠儿我已经找到了,已经叫人带她回去休息,只是芙蕖……咱们先回去吧,回去之后我再与你细说。” 柳嫣点点头,回首看了一眼永宁庵,这才跟着柳珏下了山。 苏熠轩在永宁庵中打量了一眼,这里不大,一共不过三间厢房,但景物雅致,布局讲究,与其说这里是寺庙,倒不如说这里是个隐居避世的住所。 只是不晓得真正住在这里的人是谁。 但见惠宁师太已经有几分宠辱不惊之感,这里真正的主人定然身份不差。 她们会在此避世而居,想必定有缘由。 “这位施主,天不早了,我们这永宁庵,庵小,客房也少,便不留施主了,施主早些请吧。”惠宁做了个请的手势,下起了逐客令。 苏熠轩微微一笑,倒也识趣,知道这里并非他该窥探的,笑道:“是,多谢惠宁师太收留嫣儿,这玉佩是我随身携带之物,还请惠宁师太笑纳。” 惠宁双手合十:“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还请施主收回吧。” “师太是虔心向佛之人,若送些俗物反辱没了师太,这玉佩谨代表我一个承诺,若师太日后遇到难事,便带着这个东西来苏家找我,苏熠轩定不推辞……”(未完待续。) 第118章 谈婚论嫁 芙蕖不见了。 珠儿晕倒在寺院的泉边被人发现带回了府,可是芙蕖却不见了。 寺庙里的人没人见过芙蕖下山,她好像是忽然就消失了。 珠儿虽然平日里和芙蕖拌嘴拌的厉害,但是心里头却拿她当姐妹看的,如今她不见了,珠儿又是惊慌又是自责:“小姐,芙蕖她……” “她会回来的。”柳嫣坐在窗前,轻叹道。 珠儿疑惑,平日里柳嫣对她们也是极好的,如今芙蕖失踪了,她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小姐是否知道她在哪?”珠儿试探性的问。 柳嫣没言语,只痴痴望着窗前泛黄的芭蕉。 前世,她嫁给鲁一方不到两年,鲁一方便纳了个小妾,那人不是旁人,正是芙蕖。 她一向信任的人,居然会爬了自己夫君的床,这让柳嫣无论如何无法接受,她怨她恨她,却又因为自小长大的情谊不得不接受这件事。 是以这一世重来,她处处让芙蕖避着鲁一方,她让芙蕖发誓再不与鲁一方纠葛到一起,可惜终究是败给了命运。 虽然千方百计的阻止,却终究没能阻挡住命运之手。 珠儿已经退下,柳嫣从枕下拿出一物,那是个鲜红的肚兜,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边角处用丝线绣着芙蕖二字。 这是她在厢房捡到的东西,事实究竟如何已经不言自明。 不用问,芙蕖定在鲁一方那,他们两人倒是前缘再续,可曲瑛呢?原以为鲁一方对曲瑛已经软化,可不曾想中途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曲瑛少不得要伤心了。 罢了,鲁一方既然如此疼惜芙蕖,她也没必要做那种棒打鸳鸯的事情,至于曲瑛……两家人终究还没说破,总有挽回的余地。 提笔写了一封信,叫珠儿送去鲁一方的府上。 虽然他与芙蕖郎有情妾有意,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却也终究不是办法,还是要他把芙蕖还回来,若当真想纳了她,也当明媒正娶才是! 惨淡的日头西垂,秋季的风已有些寒凉,芙蕖拿了披风给鲁一方披上。 自祥云寺回来已经有两三天了,他一直把她藏在自己的园子里,不许她见人,她知道他也是为了自己,可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今日,他收到了柳嫣的信,便一直呆呆的坐在那,一坐一下午,着实让人担忧。 先前她在祥云寺见到鲁一方的时候,看到他走向自己,与他做出那种事,她也曾窃喜,猜测着莫非他喜欢的其实是自己,可事实上终究是她想多了,他是因为不想伤害柳嫣方才选择了自己。 但她那么高兴,她喜欢鲁一方,从见他的第一次开始就喜欢了他,所以她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给他,不后悔与他做那件事。 眼见他这两日的为难,芙蕖轻声劝道:“将军,您去找小姐吧,把事情的原委告诉她,小姐一定会理解你的。” 鲁一方摇头,他自己心里清楚,当他做出那件事的时候,他就已经彻底失去了柳嫣,柳嫣不会原谅他,他也失去了让她原谅的资格。 “她永远都不会原谅我的。” 原以为重来一世他已经知道了后面发生的事情,他可以追回柳嫣,与她过幸福的日子,可他终究败给了命运。 “不会的,小姐是通情达理之人,如果她知道您是被人陷害的,她一定会原谅您的。” “你不懂她。”鲁一方收起信件:“稍后我会叫人送你回去,今夜你就回去吧。” “将军?” “柳嫣说的对,无论如何我该对你负责,该给你一个名分,你先回去我稍后会叫人去提亲。” 提亲?芙蕖心头一惊又是一喜,不由自主的道:“多谢将军。” 鲁一方摇头:“这是你该得的,只是……在我心里夫人的位置只有一个人,所以你……” “我明白!芙蕖都懂,只要能伺候着将军就够了,至于名分什么的,芙蕖不在乎。” “你听说了吗?鲁将军派人来提亲了。”小丫鬟神神秘秘的说道。 另一丫头八卦道:“是不是三小姐?我早就看出来这鲁将军待三小姐不同了。” “哪啊,是三小姐房里的芙蕖!想不到鲁将军居然喜欢芙蕖那种丫头,这芙蕖可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小丫鬟不无嫉妒的道。 “芙蕖?不会吧?” “你没瞧见吗?鲁一方派来的人正在三小姐屋里坐着呢,想必就是商议这件事呢,若是当真为了小姐来提亲,应去跟夫人说不是吗?” 小丫鬟叹了两声可惜,可惜了鲁将军这大好男儿居然娶了芙蕖这个低等丫头,两人可是一点也不配呢。 柳嫣大致明白了媒婆的意思,心生不悦,既然鲁一方这么喜欢芙蕖何不娶她做了夫人,却为妾室,究竟还是因为她身份的问题。 “鲁一方是想将你纳为妾室,你愿意吗?” 这话原是没有问的必要,她既然已经和鲁一方有些肌肤之亲,那不嫁给鲁一方还能嫁给谁? 芙蕖俏脸一红,点了点头。 柳嫣转手把礼单递给了芙蕖:“你看看这些聘礼,满意吗?” “这……”这些东西都是聘礼,她哪里有资格说满意不满意,只要小姐满意不就成了。 柳嫣悄声说:“这些东西你若满意我回头会叫人换了银子给你,以后便是你的体己了,留着做自己的私房钱,日后也好打点旁人。” 柳嫣是鲁家的少夫人却也免不了要做些人情,芙蕖嫁过去只是个妾室,若是太过寒酸,难免被人瞧不起,日后要吃苦头的。 “小姐……”芙蕖眼圈一红,原以为发生了这件事,柳嫣定会怨恨她,可不想她却处处为她着想。 柳嫣拿过礼单递给媒婆:“先这样办吧,但是有一样,虽芙蕖是妾室,我却要他明媒正娶,正大光明的迎她入府才行,不知道鲁一方应不应?” 媒婆暗道,一个使唤的丫鬟居然还要明媒正娶,这三小姐真当鲁将军是娶夫人呢? 虽心里不屑,但面上却是喜笑颜开:“没问题,鲁将军早已吩咐好了,虽是妾室但是按照咱们镜月的规矩,跟夫人却也没差的!” “那就好。”鲁一方肯在外人面前给芙蕖面子,日后她进了府,也不至于被人欺侮。(未完待续。) 第119章 婚嫁 柳嫣原以为自己会先嫁出去,还想着等自己出嫁了再给他们寻个好人家嫁了,想不到先嫁出去的居然是芙蕖。 珠儿红了眼:“咱们说好要一起伺候小姐的,你居然先嫁出去了,你实在……” 实在怎样?珠儿却说不出口,只看着那大红色的喜服,心里头闷闷的疼着。 先前还以为鲁一方是喜欢小姐,不想原是喜欢芙蕖,这鲁一方的眼光也够奇怪的,不过郎有情妾有意的事情,她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你嫁过去之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芙蕖点了点头。 她没有爹娘,就由柳嫣帮她梳头:“你要嫁人了,以后就不再是我身边的丫头了,去了鲁家要照顾好自己,另外,要注意自己的规矩,不要叫人挑了错。” “奴婢知道了。” 柳嫣轻笑:“你要嫁人了,以后再也不是我的丫头了,没必要自称奴婢了。” 芙蕖看着柳嫣的笑容,只觉得百爪挠心般难受,想了许久,方才道:“奴婢有话想单独与小姐说。” 柳嫣点头:“珠儿,你先下去吧。” 芙蕖跪倒在地:“小姐,奴婢就要嫁人了,以后再也不能守在您身边了,日后,您一定要小心,尤其要小心二小姐。” “二姐?”虽说柳悦一向不喜欢她,但是还不至于害她吧? 芙蕖点头:“二小姐只怕是知道了小姐提议将她许给赵勘的事情,现今儿对小姐已经是恨之入骨,小姐可万要小心。” “我知道了,你起来吧。” 芙蕖看她回答的漫不经心,猛然抓住她的手:“小姐,二小姐已经不是以前的二小姐了!” 芙蕖的反应太大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平日里不会这样说的。” 芙蕖咬着唇,她虽答应了鲁一方不会将事情的原委告诉柳嫣,可如今她要离开柳府了,如果柳嫣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以后免不了又要被她算计,想到这,芙蕖狠了狠心,附在柳嫣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吉时到了,芙蕖在珠儿的搀扶下从侧门出来上了轿子。 柳悦讽刺一笑:“三妹的园子里还真是风水福地,能人辈出,如今野鸡也飞上了枝头变凤凰,只可惜原本的凤凰却落了地。” 柳嫣斜睨她一眼,想到芙蕖说过的话,顿觉气不打一处来,她当真没想到,鲁一方会对她用强,皆是柳悦从中作梗。 柳悦不止通知了鲁一方她要去上香的事情,甚至鲁一方用的厢房也是柳悦命人布置的,鲁一方事后命人查探过,厢房里的熏香被人动过手脚。 她冷笑一声,不无讽刺的道:“芙蕖能嫁得个如意郎君,也要多亏了二姐的推波助澜,柳嫣代芙蕖多谢二姐出手相助!” 柳悦脸色一寒,自己精心谋划,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居然被芙蕖捡了个便宜,柳嫣的运气实在太好了! “柳嫣!柳嫣!”女子的喊声自远处传来。 柳嫣一个转身的空当,曲瑛已经到了她跟前,指着她:“你……芙蕖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嫁给鲁一方,柳嫣你和我说清楚!” 她是刚刚在街上听到人们议论才知道这件事的,这么大的事情,鲁家和柳家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走漏,而更重要的是看今儿这排场,鲁一方分明就想娶正室啊! 柳嫣故作淡定:“郎有情妾有意,不过你情我愿的事情,旁人哪里能说得清?” 柳悦嗤笑一声:“现今儿倒是会捡着好听的说了,当初可不晓得是谁一个劲的撺掇着表姐和鲁一方在一起,要我说有人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表面是关心表姐,实则是为了芙蕖吧?” “有些人心是黑的,就认为所有人的心都是黑的,二姐以己度人,柳嫣无法辩解,在芙蕖这件事上,我问心无愧,若是说对表姐有愧,也只愧疚在我太过大意,叫人钻了空子!” 曲瑛听不懂她们的哑谜,但她快被气死了,气炸了! 当即一转身径直往鲁家走去,她不甘心,她付出一腔真情,鲁一方怎么能这样对她,纵然要她死心,也该事先跟她说个清楚,这样闷声不响的娶了旁人算是怎么回事! 柳嫣早已料到曲瑛会闹,但这是鲁一方自己惹得祸,她不想过多的干预。 柳悦叹了一口气:“可怜了表姐,一直被人蒙在鼓里,这次免不了要伤心了。” 柳嫣回眸打量着她,这个女子,这张脸,她十分的熟悉,可她再也不是她前世认识的那个柳悦了。 “如今,便是你要的结果了吗?” “这是你做的好事,何苦来怪我!” 说的轻巧,却不想想这是拜谁所赐? 若非她背后陷害鲁一方,鲁一方何至于走到如今的地步,虽说柳嫣自前世就对鲁一方颇多怨言,但是她并不想眼睁睁的看着鲁一方一步一步走入绝境。 可她居然就这样轻巧的轻易的让鲁一方走进了死路。 一点催情香,一点不甘心,就这样毁了鲁一方。 不,她应该更想毁了她吧?柳嫣知道柳悦是因为赵勘的事情而不甘心,可赵勘的确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她瞧不上却也没必要迁怒与她,害得旁人跟着受苦。 “先前我以为二姐还是以前的二姐,原来二姐变了。” “你不是也变了吗?何必五十步笑百步,你我都一样!” 一样?若她也像她经过哪些颠沛流离,见惯那些饿殍遍野,再来说一样吧! “我与二姐不同,我会提议让二姐嫁给赵勘,是因为他是个实在本分的人,我知道二姐嫁给他一定能幸福,可二姐是为了什么?你只是为了一己私欲,为了泄愤,却无端牵连了旁人!” “幸福?你懂什么叫幸福吗?那赵勘是个什么人,不过一个普通的商家,他配得上我吗?” 柳嫣摇头:“你错了,是你配不上他!” 说罢不再多言,转身往回走,听到柳悦充满怒火的声音:“我配不上他?你配得上,那干脆把你自己许配出去吧!”(未完待续。) 第120章 传言 狭小的房间里,烛火忽明忽暗。 苏熠轩抬起手拢了拢桌上的烛火,待得烛火恢复,复又垂眸看书。 咣当一声巨响,旁边的凳子应声倒地。 苏熠轩敛眉看了看坐在地上的人,有些无奈的道:“时辰差不多了,再等个一时半刻便放了你,不用着急。” 呜呜…… 着急?她分明是快被气死了!曲瑛抬起双腿踹在桌腿上:“呜呜……” 解开她啊,绑了她一天了,有完没完了! “别急,很快就放了你。” 曲瑛气的小脸发红,眼圈更是红了一次又一次,她究竟做了什么孽才会被苏熠轩抓到,他不是和鲁一方互相看不顺眼吗?为什么要帮着鲁一方! 苏熠轩眼看曲瑛哭了,顿觉于心不忍。 这件事里,曲瑛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别人的一场戏,她偏偏受尽内心的折磨,想来可怜。 拿出她口中的布,苏熠轩轻声问:“饿吗?” 曲瑛气闷,饿?虽然饿了一整天了,但是她一点也感觉不到饿,她饱了,被他气饱的! “放开我!已经这么晚了,我要回家!”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曲瑛委屈极了。 “你确定是回家,而不是去鲁家?” 曲瑛越发委屈,这都什么时辰了,人家洞房都入了,她还去什么鲁家,去了又能怎么样?难不成绑了鲁一方走吗? “你们都是坏人,我要回家……” 鲁一方让她伤心,苏熠轩关了她一整天,她现在身心俱疲,只想回家好好的休息休息。 “来人,给曲姑娘松绑,送曲姑娘回去。” 曲瑛揉着自己发麻的手腕:“苏熠轩,迟早有一天,我让你后悔这样对我!” “那我期待着。”苏熠轩满不在乎的说。 ************ 清晨,羲和坐在梳妆台前,小丫头正忙着给她梳妆。 绿荷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公主,公主……”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羲和不悦,天塌了还是地陷了,居然这般慌乱。 绿荷缓缓行了一礼:“奴婢刚刚说了一件事,不知道……” 她看了看小丫头,欲言又止。 看她这神神秘秘的样子,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羲和挥挥手屏退左右:“什么事?说罢。” 绿荷轻声说:“奴婢听说柳府的下人说,柳姑娘前两天去上香,结果遇到了盗匪,只怕是失了清白。” 什么?柳嫣遇到了盗匪,失了清白? “这消息,你可确定吗?” 绿荷点点头:“听说鲁一方因喜欢芙蕖出手救了她,却不想柳嫣被人抓走了,一直到天黑,柳嫣才被柳珏救回来的,后来鲁将军觉得柳嫣身边不安全,直接将芙蕖娶了,这可是千真万确的。” “鲁一方喜欢芙蕖?我还以为他喜欢的人是柳嫣。”羲和不敢置信,一个将军和一个丫鬟?两人身份如此悬殊,鲁一方居然会喜欢芙蕖? 绿荷笑了笑:“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京中传言皆是如此,想来就是这样的。” “原本太子哥哥喜欢她,我还为难,如今却是好办多了,她既非完璧之身自然不能成为太子妃的。”羲和端正坐了:“梳头吧,太子哥哥今儿就出来了,等会去看看他。” 太子被禁足半个月,思量最多的却不是思过,而是柳嫣。 半个月的清心寡欲,更让他对柳嫣的思念如痴如狂,也不晓得是怎么了,这柳嫣的模样倒像是长在了他的心里,令他难忘。 自东宫出来,太子先去见过了皇后,回来的时候便在御花园遇到了羲和。 “太子哥哥万福。”羲和见了礼,笑盈盈的站在那。 “有事吗?”他这个妹妹那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她主动出现想必是有什么事。 “太子哥哥刚刚解了禁足,这些天还是不要出宫吧?” “你怎么知道我要出宫?”太子不悦,总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像是被她监视一般,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猜测而已,太子哥哥的性子羲和多少有些了解的。”羲和挥挥手让所有人退下,这才轻声说:“太子哥哥一心想着的那个人,恐怕是做不了太子妃了。” 太子心头一震,羲和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柳嫣出了事? “你做了什么?” 羲和大惊,命人奸污朝廷大臣的女儿这么大的罪名她可不愿承担,忙道:“哥哥可不要胡说,羲和整日待在宫里,这些日子连宫门都鲜少出,可不能冤枉了羲和。” 太子不以为意,宫里这些人的手段,他比谁都看的清楚。 “是那些盗匪做的,与我可没什么干系。”羲和略带幸灾乐祸的道:“有人说瞧见柳嫣在山里被盗匪……而今她已经非完璧之身,太子哥哥总不能要一个失了清白的女人吧?会叫人笑死的!” 什么? “你……你说的是真的?是谁如此大胆,居然敢伤害她!”太子震怒。 羲和笑了笑:“太子哥哥不要这般生气,以我看这是好事呢。” “好事?你从哪里看出这是好事的?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心肠却如此歹毒!” 羲和瞬间收了笑容,不悦道:“我心肠歹毒?有些人觊觎我纳兰家的江山,巴巴的把女儿送进宫来迷惑太子哥哥,太子哥哥识人不清却来怪我,怎么不想想究竟谁亲谁后!” 她这是怪他不信她吗? “你……” “羲和告诉太子哥哥这件事是为了你好,如今这件事已经被柳家的人压下来了,只等着来年开春太子哥哥选妃便将柳嫣送进宫来,到时候纵然哥哥不愿却也不得不吃下这个哑巴亏。” 太子心头一震,柳家原是这个心思? “会不会传言有误?”太子虽这样问,但是心里已经偏向了羲和,他心里清楚,如今朝堂不稳,柳正和表面谦恭,但是背后却已经笼络了不少人心,若他当真有这个心思,自己还当真要吃这个亏。 “太子哥哥若不信,何不叫宫里的嬷嬷去查查看看?”羲和微微一笑:“宫里的嬷嬷可是做这种事的老手了,肯定不会看错的。” “也好,若柳正和当真想这样害我,我定不放过他!”(未完待续。) 第121章 检查 “羲和公主约小姐去听戏,为何不把人请到家里,偏偏要去梨园呢,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姑娘和公主又是姑娘家,很容易出事的。”珠儿有些担忧。 以前这些事情都是芙蕖想着的,芙蕖临出嫁的时候再三嘱咐她好好照顾小姐,千万不可大意,珠儿自是不敢怠慢。 “我也不清楚,想来是觉得宫里的戏听烦了吧。”宫里的戏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折,听的多了自然也就烦了。 柳嫣拿着珠钗在头上比划了两下,随手插进了发丝之中:“就这样吧。” 就这样?珠儿打量两眼:“会不会太素净了些?” “不会,这样刚刚好。”柳嫣不喜欢太奢华的东西,这样反倒更好。 千千端了汤进来:“小姐,今儿的汤熬好了,您现在用吗?” 她自永宁庵回来之后一直有些精神不济,千千这些日子一直熬汤给她补着。 柳嫣接过碗,浅尝两口,随即想到了什么问:“大姐喝的汤送过去了吗?” 千千笑道:“已经送过去了,大小姐前些日子精神不好,这几日一直养着,倒是恢复了些气色,小姐不必过多担心。” 柳嫣点了点头:“那就好,这件事还多劳你费心了,麻烦了。” 千千摇头:“照顾小姐、大小姐是千千分内之事,小姐不必挂心。” 眸光瞄到柳嫣头上的素色珠钗,千千问:“小姐是要出门吗?” 柳嫣点头:“要去梨园一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必跟着了。” 千千福身称是。 梨园位于帝都的西南角上,院落不大,但是来往人员众多。 柳嫣平日里要听戏都是请人到府里唱,鲜少来这种地方,今儿出门未免惹到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柳嫣特意戴了面纱,除了一双明眸,倒是瞧不见她的真容。 到了梨园,报了雅间的名字,柳嫣便在丫鬟的带领下走入一间雅阁。 雅阁不大,但是布置的十分文雅,凭栏而坐,即能将整个舞台看在眼中。 丫鬟上了茶,是上好的龙井。 柳嫣并不太喜欢喝龙井,只瞧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伴随着锣鼓声,戏曲很快上演了,可羲和公主始终没有出现。 柳嫣不免疑惑,轻声道:“怎么公主还不来?你去门口瞧瞧,顺便问问这梨园的管事,是怎么一回事。” 珠儿有些犹豫,这里鱼龙混杂,她不敢离开柳嫣半步,生怕像是上次一般出了事。 “兴许是羲和公主有事耽搁了,来迟了,小姐再等等吧,奴婢……不敢离开。” “无妨的,你出去后我插了门,想来没人能进来,你快去快回就是。” “可是……”珠儿兀自有些担忧。 柳嫣又劝了几句,珠儿方才道:“是,奴婢这就去问,小姐可一定要插好门,若有什么事就大叫,奴婢去去就回。” 柳嫣待得珠儿出门,左右打量一眼,没瞧见什么奇怪的人,这才插了门,坐在门边等着。 明明是羲和约了她出来,怎么羲和自己不来?莫非又是有什么阴谋吗?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柳嫣已有些草木皆兵,更何况,羲和向来面善心狠,与她又是貌合神离,柳嫣不得不加倍的小心。 等了片刻,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声音三短一长。 柳嫣轻轻将门打开个缝隙,瞧见的确是珠儿,轻轻打开了门:“如何?可有消息?” 珠儿关了门,摇头:“梨园这边并不清楚,至今未到只怕是路上耽搁了,小姐若是不愿等,倒不如早些回去吧,我瞧着这里……” 咣的一声,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两个女人走了进来。 柳嫣心头一惊,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珠儿快速挡在柳嫣身前:“你们是何人?” 这两个女人年约四十岁上下,国字脸,脸上的肉鼓着,一脸凶恶。 “我们是何人用不着你们来管,我只问你,你是不是柳嫣?” 珠儿正欲开口,柳嫣掐了她一把,开口问:“柳嫣是何人?我并不认识。” “你不是柳嫣?”这两个女人显然不信,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柳嫣。 柳嫣摇头:“小女子姓王名宛,家住城东,两位若是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 “王宛?你既然不是柳嫣,怎么会在这间房中?休得骗我!” 柳嫣叹气,有些无奈的道:“原是订了另一间,却不想遇到个霸道的主抢了过去,梨园的管事瞧着这间迟迟没人,便让给了我,我刚刚与丫头进来,你们便推门而入了,我还被两位吓了一大跳呢。” 两人对视一眼,皆有些疑惑,一时也拿不准这人是不是柳嫣,其中一人轻声道:“不是有画像么?拿出来一比对不就知道了?” 画像?柳嫣立刻警惕起来,这两个人凶神恶煞的来找她显然不是善茬,又带了画像可谓准备齐全,今儿只怕不能善了,轻轻扯了扯珠儿的衣服,压低了声音道:“她们是来找我的,想必不会为难你,待会若是有什么事,你能逃就逃,快去叫人来救我。” “这怎么能行?我不能丢下小姐……” “傻珠儿,看她们这样想必不会轻易放过我,你若是也被困在这里,你我才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可是……” “喂,你既然说你不是柳嫣,将面纱摘下,叫我二人仔细瞧一瞧,若当真不是,就放了你走。”一人拿着画像说道。 柳嫣给珠儿使了个眼色。 珠儿一急,忙摇了摇头,这种时候她宁愿跟小姐同生共死,也不愿离开她! “还是小姐逃吧,我挡住她们……” 非是柳嫣小看珠儿,但看她这身形只怕也挡不住两个人。 柳嫣没言语,那人已经着急的催了起来,一脸不怀好意,像是随时要冲上来的模样。 “两位既然这么想看,让你们看看就是,只是不知若确认了,能否放我们离开?” “只要确定你不是柳嫣,我们一定会放你走。” 柳嫣轻轻笑了笑,故作淡定的道:“真是奇怪,这柳嫣可是柳丞相的女儿,你们两个人究竟与她有什么过节?” “关你什么事,让你摘了就摘了!”其中一人飞扑上来,门口露出一个缝隙来。 柳嫣顺势一躲,身子一歪向着另一人撞了上去,那人一个不察,被她撞的歪了歪,一个晃神的功夫,柳嫣已经拽着珠儿冲出了厢房,两个人快速向楼下跑去。 “哎呦,糟了,给我拦住她,拦住那个戴面纱的女人!” 一个女人大叫,旁边包厢里迅速蹿出来几个男人,其中一人伸手一抓,一把抓到了柳嫣的长发,柳嫣头皮吃痛,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小姐……”珠儿大惊,回身欲搀扶她,柳嫣推了她一把:“快跑,去叫人!” 珠儿眼见几个大汉冲上来,知道自己打不过,只能迅速的跑了。 面纱被丢在地上,两个女人对着画像看了两眼。 “果真是你,你这小贱人,居然敢骗我!”其中一人伸手欲打,被另一人拦了下来。 “别动手,被人瞧出来了不好。” 两个人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相互点了点头。 “你们先下去吧,不叫你们,不许过来,我二人有话要与柳姑娘说道说道。”其中一人道。 柳嫣揉着自己疼痛的头皮,暗叹自己流年不利,居然处处被人算计,再看这两个人一脸深意的模样,轻轻将掩在发间的素色珠钗拿在了手里。 众人退下,房里只剩了柳嫣和两个女人,但很明显,这两个女人生的五大三粗,柳嫣纤细瘦弱,她对阵两个人显然一点胜利的可能性都没有。 “柳姑娘,我原以为你应是个通情达理的姑娘,不想你还如此狡诈,如果没了画像,我可就被你骗了。” 柳嫣讽刺一笑,通情达理也不见得就要任人欺负,她们两人不怀好意,莫非她还要傻乎乎的往上凑吗? “你们想做什么?有话直说。” “柳姑娘倒是干脆利落,既然如此,我也不与你拐外抹角,咱们有话直说,有人叫嬷嬷我来瞧瞧,看看柳姑娘是否是清白之身。” 柳嫣心头一震,猛然抬起了头,肃然问:“你说什么?” “柳姑娘不必担心,只要你依旧是清清白白的,我等不会将你怎么样的。” “是谁让你们来的?羲和公主吗?” “这姑娘就不必管了,我等自有我等的来处,你只要乖乖的脱了衣服任我们检查了,我们自不会伤害你,你若是敢反抗……”那人阴险的笑了笑。 柳嫣也不是傻子,这两个人很明显不怀好意,若当真让她们检查,她的清白之身才会实打实的没了。 无论她们是谁派来的,羲和也好,旁人也罢,她都不可能让她们检查! 柳嫣握紧手中的发钗,怒极反笑:“既然如此,你们就来检查吧。” “柳姑娘当真如传言一般的通情达理。”其中一人笑着上前,伸手欲脱她的衣服。 柳嫣握紧发钗,用力一挥,只闻得哎呦一声,那人尚未碰到她的衣角,便感到脖子一疼,用手一抹,满手是血。 她细细一瞧,柳嫣手中正握着一根银簪,尖端打磨的极为尖锐,正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着血。 “你……”那人话未说出口,已经身体一软倒了下去,鲜血顺着她脖颈的伤口流了出来,瞬间染红了地面。 另一人目瞪口呆,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柳嫣这闺阁女子,居然会有这种手段,瞧着同伴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又怒又痛,飞身就扑了过来。 柳嫣从未杀过人,虽然前世见惯了生死无常,但是自己的手染上血腥这还是第一次,一时惶然,便被那人扑了个正着,手中的银簪一下脱了手,叮叮当当的滚远了。 “小贱人,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居然敢对我们动手,我这就让你尝尝我崔姑姑的厉害!”话音未落,就在柳嫣身上又打又拧。 柳嫣一边用力推她,一边去摸掉在地上的银簪,尚未摸到,忽觉脸上一疼,一边的耳朵立刻嗡嗡的响了起来。 崔姑姑的骂声她已经听不到了,眼前发黑,脑海中都是星星。 忽闻咣当一声,有人大力踹开了门。 “嫣儿!”柳嫣恍惚间听到一声惊呼,身上一轻,被人搂了个满怀,可她眼前一片模糊压根看不清来人的模样。 “小姐,小姐!”珠儿连滚带爬的跑进来,瞧见柳嫣在那人的怀里,紧闭着双目,立刻哭了起来:“苏公子,小姐怎么了?怎么了?” “晕过去而已,不用担心。”苏熠轩努力的说服自己不用担心,可是胸口实在疼的厉害,冷目扫了一眼崔姑姑,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 崔姑姑被人拽着头发拖倒在地,暴怒而起,破口大骂:“你们究竟是谁,居然敢阻拦我,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以崔姑姑,你们去问问……” 话尚未说完,忽觉脸侧一疼,崔姑姑一下趴在了地上,口中腥甜,眼冒金星,却也一下清醒了,意识到这里并非她先前所在的地方,眼前这个人更不是什么善茬,望着门口,哆哆嗦嗦的喊:“来人啊,来人啊……” 一只脚踩住了她的脸,方城冷漠道:“别喊了,你的人已经被我们抓住了。” 什么?崔姑姑如坠冰窖,眼前是同伴流血的尸体,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你打我家小姐,我杀了你!”珠儿拔出发簪,一下下戳在崔姑姑的身上,但她的发簪却不似柳嫣的银簪那般尖锐,是以只在崔姑姑的身上戳了几个印子。 崔姑姑哎呦哎呦的大叫:“救命啊……” 方城忙拦住珠儿:“你别打了,别打了,少爷还有话要问呢!” 苏熠轩抱起柳嫣,披风遮了她的容貌,轻声道:“珠儿,你来照顾嫣儿,把她交给方城。” 珠儿一下停了手,泪眼模糊之间看到苏熠轩已经大步离开了,慌忙用力的擦了擦腮边,又狠狠在崔姑姑身上踹了两脚,这才跟上去:“苏公子,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姐啊!” 苏熠轩脚步不停,径直走向门口的马车。(未完待续。) 第122章 崔姑姑 柳嫣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床上,眼前依旧是模糊的,床边的素白纱帐微微晃了晃,有人打开了纱帐。 “醒了吗?” 柳嫣听着声音耳熟,微微松了一口气,轻声问:“我在哪?” “这里是吕志阳的医馆,你受惊过度晕了,如今觉得怎么样了?” 柳嫣摇了摇头,感觉到侧脸微微有些疼,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摸,尚未摸到便被他握住了手:“不要碰,已经用了药了,很快会消肿的。” 柳嫣想到崔姑姑打自己那一耳光,她当时就晕了,显然这崔姑姑是下了死手的。 同时,她也想到被自己杀死的人,心头又是一凛:“那个人怎么样了?我当时好像……好像杀了她……” “不用担心,伤口的位置偏了,她并没有死,只是失血过多,晕了。” 柳嫣微微松了一口气:“没死就好,我……我很怕……” 苏熠轩拢住她的手:“你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醒过来了?”吕志阳端着药走了进来:“醒了就把药喝了,很快就没事了。” “多谢。” 吕志阳笑了笑:“能得你一声谢可太难了,你照顾她吧,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要去出诊?”吕志阳没事的时候都是躲在家里研究药方,鲜少出门。 “自然是出诊,她醒了就没什么大碍了,你不用太过担心,喝了药让她再好好休息一下,就可以回家了。”吕志阳收拾好东西,喜滋滋的走了。 苏熠轩奇怪,第一次见人出诊这么高兴的。 “苏公子,蜜饯来了。”珠儿端着一小盘蜜饯匆匆忙忙走了进来,放下小盘子,慌忙看向床上:“小姐醒了吗?” “醒了。” “小姐……”珠儿眼一红差点哭出来。 柳嫣笑了笑:“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珠儿看着她脸上敷着药,心疼的道:“都是奴婢不好,没保护好小姐。” “不怪你。” “你做的很好,当时那种情况,你的选择是对的。” 珠儿泪眼婆娑的看了苏熠轩一眼,她的选择当真是对的么?如果柳嫣没有防身的武器,说不定她就…… “放心吧,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了,你先下去吧。” 珠儿福了福身,转身退了下去。 柳嫣轻轻一笑:“想不到,你倒是很会安慰人。” “你认为我说错了?” 柳嫣摇头。 苏熠轩坐在床边,细细的打量着她。 柳嫣头还有点晕,有气无力的道:“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很少见你这么狼狈,所以想要多看两眼。” 狼狈有什么好看的?居然也要多看两眼,他难道不知道她现在恨不能找到地方钻进去再不让他瞧见吗? 柳嫣转了头不想看他,苏熠轩缓缓凑过去,轻声道:“这样我就能记住你所受的伤害,叫他们加倍偿还,记得这种心疼的感觉,日后再也不会让你吃这种苦。” 都怪他,若不是他临时有事吩咐了栖栖,栖栖就可以保护她了,可偏偏这么个空当居然就出了事! 这人怎么…… 怎么忽然说这种话,酸得人牙都要倒了,柳嫣俏脸一红,眼前反倒模糊了。 “药凉的差不多了,起来吃药吧。”苏熠轩抱她起来,搂在怀里,一手端了药递给她:“一口气喝下去就不会觉得苦了。” 柳嫣捧着药碗:“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我从小就吃药,自然比你经验丰富。” 他这话说的云淡风轻,可柳嫣却心头一凛,是了,他是个常年喝药的主,这种苦药,他不定喝了多少。 抬眸看了看他,顿觉心疼不已。 “别看我了,先喝药,等会冷了就不好了。” 柳嫣端起药碗,一口气喝了个干净,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顺着身体传向了四肢百骸,柳嫣苦得打了个激灵,小脸皱成了一团,这药实在太苦了,好难喝。 苏熠轩塞了个蜜饯在她口中:“良药苦口,喝了就不疼了。” 他怎么像是在哄孩子一样? 柳嫣哭笑不得:“我已经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了,你没必要这样哄我。” 苏熠轩拭去她唇角的药汁,一脸宠溺:“对我来说都一样。” 都一样?什么叫都一样。 柳嫣不解,瞧见他脸上的宠溺神情,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向他怀里靠了靠:“苏熠轩,你总这样宠我,我会越变越笨的。” “和我在一起,你不用那么聪明,笨一点好。” 笨一点什么都不用去想,只要安心的待在他身边,这样就好。 柳嫣嘟起红唇:“好什么好,你那么聪明,如果我变笨的话,不是配不上你了吗?” “不,你很聪明,如果不是你让千千来通知我,我可能……”可能赶不过去,可能会发生更严重的事情,那后果苏熠轩想都不敢想。 自芙蕖离开之后,千千已经代替了芙蕖的位置,今日她特意说不许她跟着,便是觉得心中不安,暗示她去通知苏熠轩,幸而千千机灵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否则的话…… “是千千机灵,只是……不知道她们的幕后主使是谁?” “不用太担心,无论是谁,她都逃不掉。” 这时,外面传来了福安的声音:“柳公子,您来了,柳姑娘正休息呢,小的去通知一下。” 柳珏担心着柳嫣,哪里肯听他废话,径直打起帘子走了进来。 柳嫣用过药,脸上的红肿已经退去,虽然在床上躺着,瞧着有些憔悴,但是精神还算好,看到了他还知道笑一笑。 柳珏松了一口气,轻声问:“如何?可好些了?” 柳嫣点头:“好多了,哥哥怎么来了?” “苏熠轩通知我来的,你说你,出门也不说多带两个人,叫人无端的担心你。” 柳嫣瞄了苏熠轩一眼,暗怪他居然把柳珏叫来。 柳珏越想越是生气,复又埋怨道:“那些下人也是,明知你要出门,为何不跟着?等回去了我一定要罚他们!” “哥哥就不要骂他们了,是我不许他们跟着的,原本是去见羲和公主的,带的人多了只怕不妥。” “羲和公主?”柳嫣前段时间刚刚出过事,这些日子已经十分安分,他还奇怪今儿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门,原是和羲和公主有关。 “她怎么会叫你去梨园那种地方?你可确定是她叫你去的吗?” 柳嫣摇头:“来通知我的是人是这样说的,但是具体是不是羲和公主的命令,我就不得而知了。” 那两个姑姑要检查她的身体,但是羲和公主有什么理由这样做?纵然有些流言蜚语,却也和羲和没什么干系不是么? “她刚刚醒来没多久,精神不济,让她休息吧,不如你我出去聊聊。” 柳珏知道苏熠轩是有话要说,点了点头:“也好,嫣儿,你先休息一会,我去去就回。” 自内室出来,柳珏着急的问:“如何?可查到什么线索?当真是羲和公主的人吗?” 苏熠轩摇头:“人我已经抓起来了,正让方城问着,但是……恐怕不会有太大的收获。” 张姑姑昏迷不醒,那崔姑姑嘴硬的很,居然死活不肯开口,至于旁的人皆是街上的小痞子,是那崔姑姑花钱雇的,他们知道的并不多。 “这么说,都卡在崔姑姑这了?”柳珏冷冷一笑。 “是,这崔姑姑是个关键,我已经让他们好好审问,一有线索会立刻通知我。” “羲和公主……”柳珏心头越发冷然,他跟在太子身边,对于太子的某些作为自然是十分的了解,太子喜欢柳嫣,可羲和公主却是貌合神离,若说她从中作梗,的确有这个可能。 “这羲和公主并非一般人,若不是她尚且年幼做事不太妥帖,只怕你我都会被她耍的团团转。” “我记得,她当日选的驸马是方为正对吧?” “不错。” 柳珏了然点头:“眼看皇上寿辰将至,近几日帝都戒严,如果没什么事,你晚上就乖乖待在家里,最好不要出门。” 苏熠轩挑了挑眉:“你想做什么?” “不过是为了谢谢你救了嫣儿,好心提醒你而已。” 提醒?只怕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吧?但苏熠轩猜不透柳珏的心思,一时也只能疑惑不解。 “我先带嫣儿回家,有什么消息,记得及时通知我。”柳珏转身回了房间。 柳嫣早已穿戴整齐,柳珏递了个幂蓠给她:“别被人瞧出来了。” 两人上了马车,柳嫣方才轻声问:“哥哥与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大事,你这段时间就乖乖待在府里,不要到处乱跑,若是有人请你,称病就是。” 柳嫣点头:“这件事……你能否瞒下来?我怕爹娘知道了……” “这么大的事情,你以为能瞒得住?” 女儿家清白名声最重要,这两个不知道何处冒出来的人,居然要检查嫣儿的清白,这事轮得到她们来管么!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祥云寺的事情我已经帮你瞒了下来,但是这件事绝对不能瞒着。”羲和公主想欺负他的妹妹就能欺负他的妹妹吗? 真以为他妹妹好欺负么? “你放心,在我查明真相之前不会动手的。” 柳嫣一时默然无语。 “你说什么?柳嫣被人救走了,被谁救了?” “是苏熠轩救的,张姑姑生死不明,崔姑姑也被苏熠轩带走了。”绿荷心下着急,虽说这两个人都是他们着人在外面找的,但是难免苏熠轩会顺藤摸瓜找到她们。 更何况当时用的还是公主的名义。 “公主,怎么办?如果苏熠轩查到您的头上……” “不会的,他没有证据。”羲和打断绿荷的话。 绿荷自是不敢多言。 羲和想了想,径直往太子的东宫走去。 “这件事不能明查。”柳秦氏听过柳珏的话,声音冷了冷。 “为何?嫣儿受了这么多委屈为何不能明查?”柳珏怒极,恨不能把羲和公主抓来千刀万剐! 柳秦氏拢了拢眉心:“你这孩子平日里冷静自持,今儿是怎么了?你想想,若是当真闹的沸沸扬扬谁最受伤害?” 沸沸扬扬又如何?不过是和皇家闹翻了脸!羲和公主既然敢做这件事,就要做好柳家反击的心理准备,这次无论如何他也要为嫣儿讨一个公道。 柳秦氏知道他钻了牛角尖,轻声道:“这件事涉及嫣儿的名声,如果明查,嫣儿的名声就毁了,无论她是否是清白的女儿家,都已经不能清白了。” 人言可畏,柳珏心头一凛:“那母亲的意思是……” “自然是暗中查访,今儿发生的事情暂时压下来,再从崔姑姑入手暗中去查,总会有结果的,如果当真是羲和所为,拿到了证据再去皇上跟前讨个公道也不迟。” 柳秦氏亦是怒不可遏,当年秦素入宫,一时盛宠无边,不晓得羡煞多少旁人,但不出几年便死在了宫里,据说是难产而死。 可她暗中命人打听过,秦素的身体调养的很好,身体素质也不错,不该会出现难产才是,而她死后,接生的稳婆,她宫里的宫女太监,皆是不知所踪,这着实可疑。 再者,她难产而死,可孩子又去了哪?他们什么都没瞧见,只宫里传出来一个消息,便让他们接受这个现实。 这些年,柳秦氏对于秦素的死一直无法释怀,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自己的妹妹会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宫里,她甚至都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柳珏坐了半晌,渐渐冷静下来,这件事的确就如母亲所言,若是正大光明的去查,难免给嫣儿带来伤害。 “母亲所言甚是,是孩儿冲动了。” “我晓得你关心嫣儿,可有些事不能急,越是遇到这种事,越是要冷静,那崔姑姑先派人保护起来,千万不要让她出了事,免得多生祸端。” “是,孩儿这就去。” “对了,你带些东西送到苏家,多谢他救了嫣儿。”虽说柳秦氏十分不喜欢苏熠轩,但是他三番两次救了柳嫣,这让柳秦氏对他多有感激。 “是。”柳珏匆匆出了门。(未完待续。) 第123章 提亲 崔姑姑几乎被方城打的面目全非了,却依旧紧咬牙关,声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方城的耐性一点点的被磨光,暗道此人嘴硬,更是不再手下留情。 苏熠轩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拿着根小棍拨了拨灯芯,不急不缓的道:“不用打了,她既不肯说便罢了。” 方城一愣,就这样作罢?柳姑娘的委屈白受了?这可不是苏熠轩的风格。 “福安,我叫你查她的家人查的如何了?可有消息了吗?” 福安会意,大声道:“已经查到了,这崔姑姑本是住在帝都的西南角上,是那一片很有名的稳婆,平日里帮人接生,她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两个儿子尚未娶亲,女儿已经订了亲,据说下个月就要成亲了。” “她的女儿叫什么?” “碧秀。” 崔姑姑被打的头昏脑涨,忽然听到了自己女儿的名字,心头一震,慌忙凝神去听。 “碧秀,好名字。”苏熠轩似有感叹的说,灯芯发出噼啪一声,烛火微微亮了亮:“既然她不肯说,这件事总要有人负责,去带她女儿过来,嫣儿受的苦,叫她女儿加倍偿还。” 什么?崔姑姑鼻青脸肿,眼睛都已经睁不开了,听到这话,一阵挣扎,铁链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女儿!”崔姑姑哑着嗓子喊道。 苏熠轩拢了拢眉,当初她伤害柳嫣的时候可没见她手下留情,如今知道自己女儿要遭殃反倒巴巴的来求他,人啊……真可怜。 苏熠轩丢下那根小木棍:“不想让我伤害你的女儿,就把幕后主使乖乖的说出来。” “这……”崔姑姑一时不敢说话,她最初不敢说也是怕家人遭殃,想不到这人居然也查到了自己家人的头上,怎么办? “不愿说也没什么,你的女儿,你的儿子,总有一个愿意说的。”苏熠轩满不在乎的道:“福安,立刻去请他们过来!” “是!”福安一溜烟的跑了。 “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苏熠轩冷笑一声,声音冷了冷:“你如今倒是可以这样说,可你伤害嫣儿的时候呢?她也是别人的孩子,一个普通的女子,与你的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你凭什么伤害她?” 苏熠轩恨透了伤害柳嫣的人,此次见她都想把她碎尸万段,可他知道自己不能那么做,他得让这个人还了柳嫣清白。 “我……我也是被迫的!”崔姑姑欲哭无泪。 她的丈夫早亡,又留下三个孩子,她一直替人接生维持生计,拉扯着三个孩子,生活过的十分艰难。 前两天的时候有人给了她一千两银子让她帮忙做这件事,她当时思量着这件事没什么难的,但是又怕这些富家小姐身边带着人,便给了张姑姑一百两让她来帮忙,另外又花了几十两雇了那些人。 可是不想这女子如此的厉害,居然一下手就杀了人,她当时又气又懵,想到自己做不好这件事只怕自己的家人也跟着遭殃,更是盛怒不已,这才对柳嫣下了狠手。 至于那幕后之人,她也只见过来传信的人,真正的幕后主使她并不清楚。 苏熠轩关她说话的模样,想必不敢说谎:“方城,立刻找人给那个人画像,务必找到他!” “是!” 从地牢出来,阳光正好,苏熠轩打扫了一下身上的尘土,面色更是严峻。 这个人显然很懂得隐藏自己,是否是羲和他也不敢确定,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他一定要再幕后主使杀掉这个人之前找到他,否则的话…… 举步走回书房,一进门便瞧见放在书桌上分作两半的玉梳。 那玉梳被分别打出两个细腻的孔洞,红绳穿过孔洞,宫绦只编了一半。 昨天他本想趁着闲暇将玉梳做好,不想千千忽然寻来,他当时觉得奇怪,也顾不得其他,便带了人出去,这宫绦就放在了这里。 微风吹起,红绳交缠在一起,仿若园中双生的连理枝,彼此交缠再不分离。 一只手轻轻拿起宫绦,细细的摩挲着。 他终究离她太远,无法护她完全。 放了宫绦,苏熠轩大步走出园子。 房间里,有些闷热,纵然到了秋日,这里依旧是闷闷的,时不时传出两声轻轻的咳嗽声。 苏熠轩在门口停了停,方才推开门,举步入内。 “少爷,您怎么过来了?”云俏略带惊喜的问。 她自离开了苏熠轩的掩玉园,又被召回了夫人的房里,依旧是伺候着夫人。 “过来看看我娘,娘的身体好些了吗?” 云俏看了看内室的方向:“还是老样子。” 室内传来一声轻咳:“轩儿,是轩儿来了吗?” 苏熠轩举步入内,入目的是母亲的温柔笑意,虽有些憔悴,但是精神尚可。 “娘。”苏熠轩在床边坐下:“身体好些了吗?” “放心,娘这是老毛病了,已经习惯了,过几日就好了。”凌氏好似并不在乎,细细打量了苏熠轩一眼:“你这几日做什么呢,怎么好像瘦了,莫非又犯病了?” “没有,娘是担心我才会瞧着我瘦了,其实我并没有。” 从他有记忆开始母亲的身体就不好,每到季节交替就会犯病,年年如此。 凌氏咳嗽两声,苏熠轩忙端了茶水给她:“母亲要多注意点,天越来越冷了,可别冻着了。” “放心吧,娘没事。”凌氏喝了一口茶水,注意到他衣角上残留的尘土,轻声问:“你今天这样急匆匆的过来是有事吗?” “孩儿今日来……是有件事想与娘商量。” “什么事?” “娘,孩儿想娶柳嫣。”苏熠轩正色道。 凌氏惊喜,她早就听苏灵儿说过苏熠轩有了心上人,他一直没提起过,还当苏灵儿是逗她开心,不想原是真的,自家儿子终于决定要娶亲了?不晓得是哪家姑娘,居然能入他的法眼。 “柳嫣,哪家的姑娘?” 苏熠轩将柳嫣的身世一说,凌氏微微沉吟,他们苏家虽然有世袭的封号,比柳家不差,可这柳家世代为官,柳正和那个人又并非什么善人,他能轻易将女儿嫁给苏熠轩么? “这柳姑娘秉性如何?你可了解么?” 苏熠轩点头:“孩儿自然知道,她是个温柔的人,娘,她是个好姑娘,孩儿要娶她。” 凌氏看他越发正经,知道这孩子虽看上去无情,但是内里却是个极为长情的人,更何况能遇到一个让他喜欢的人很不容易,她也不能一开口就拒绝吧? “你既然喜欢,就找个口齿伶俐的媒婆过去提亲,至于彩礼之类的事情你自己瞧着办就是了,只要你喜欢,别的都不是问题。” “娘,嫣儿是个好姑娘,她肯定会好好孝顺您的。” 凌氏微微一笑:“瞧你这话,你娶媳妇又不是专门过来伺候娘的,只要你们过得好,娘就安心了。” 云俏站在外室,早已将内室的话听的清楚,少爷终究还是要娶柳嫣了,可柳嫣她……她如今的名声可不太好呢,少爷竟也不嫌弃吗? 母子又聊了几句闲话,苏熠轩起身离去,走到外室,瞧了云俏一眼,苏熠轩脚步一顿,小声道:“你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若是叫我发现你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绝不是一顿鞭笞这么简单!” 他的话虽轻,语气却甚是严厉,云俏吓得身体一抖,差点就跪了下来。 上次她明明是为了苏熠轩好,为何他还要打她?这是她始终都想不通的事情。 但那种深入记忆中的痛楚却让她不由自主的胆寒害怕,忙低低应了一声:“是,奴婢不敢。” 苏熠轩大步离去。 *********** 分作两半的玉梳被打磨出细腻的孔,再缀以红绳穗头,编出好看的花样,以作宫绦。 柳嫣收到这东西的时候,着实吃惊了一下,想不到他居然真的将玉梳做成了宫绦,一人一个,竟也别有趣味。 原本裂开的玉梳,好似又变作了完整。 柳嫣拿着宫绦在腰间比划了一下,心中雀跃更甚,这宫绦,哪里都别致,坠在上面的玉梳别致,宫绦的样式别致,就连那普通的穗头都觉得别致。 “真好看。”柳嫣实打实从心里感觉到高兴。 千千笑道:“这宫绦是少爷亲手编的,这玉梳也是少爷自己做的,平日里都不许人碰的。” 是么?原来他是如此的珍视这些东西吗? 柳嫣将宫绦放进盒子里装好,轻轻落了锁,收了起来。 千千奇怪问:“小姐不准备戴么?” 柳嫣摇头,玉梳不似旁的玉器,细密的齿瞧着就很容易碎,戴上,她生怕损坏了它,还是收起来妥帖些。 “关于那件事,苏熠轩有没有叫人传信过来?” 千千摇了摇头:“少爷怕小姐多虑,是以并未提起这件事,只让小姐安心等着就是。” 安心?什么都不知道,她才不安心。 好像大家都想瞒着她,可事实上也没什么可瞒着的,毕竟她已经不是之前的柳嫣了,早已不似前世那般脆弱。 “罢了,你先下去吧。” 话音刚落,珠儿从门口走了进来,喜滋滋的道:“小姐,小姐,奴婢刚刚瞧见西街的乔姑姑来了。” 又是姑姑? 柳嫣最近对于姑姑这个称呼比较敏感,兴趣缺缺的问:“什么乔姑姑啊?” “就是西街的那个媒婆啊,很有名的那个。” 柳嫣想了想没想起来,摇了摇头:“不认得,媒婆来做什么?” 珠儿抿唇一笑:“媒婆来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来提亲啦,我瞧着她跟人去了夫人那院子,指不定是给哪位小姐提亲呢。” 提亲?柳嫣瞄了桌上的盒子一眼,心情甚是复杂,有个人口口声声的说要娶她,结果却是音讯全无,也不晓得他什么时候才派人来提亲。 这一厢,柳嫣略带哀怨,那一边,柳秦氏却是暗道苏熠轩得寸进尺。 真的以为她派人谢了他,他就能与柳嫣结百年之好么?居然这么个节骨眼叫人来提亲,不晓得是安得什么心。 乔姑姑喋喋不休的道:“这苏家在咱们镜月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又有世袭的封号,与咱们家那可是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又如何?他苏熠轩可是个出了名的病秧子,家里再有钱,若没了后,只怕也没什么意义吧?” 柳秦氏这话就有点毒了,一下把乔姑姑的话堵住了。 但乔姑姑这人说的媒多了,见的人也多,那一双火眼金睛看人极准,她看得出这柳秦氏不喜欢苏家,但是她这张帝都名嘴可不是随便得来的,再难的媒,她都保过,不信做不成这两家的。 当即展颜一笑:“瞧夫人这话说的,我来给咱们家小姐牵线,岂能让小姐嫁个病人?夫人只怕还不知道吧?这苏公子的病已经好了,您整日待在府里只怕不晓得,这些日子,苏公子可是时常在外走动,我听说他已经开始管理苏家的生意了。” “是么?那就恭喜他了,但这件事和我家嫣儿却没什么干系,我家也不关心他们苏家的事情。” 柳秦氏冷着脸道:“想必乔姑姑也清楚,我家嫣儿若是想嫁人,那帝都的好男儿排着队来娶她,让她挑她都挑不过来,放着好人不嫁,何必嫁个病人?岂非自讨苦吃?” “这话也不是这样说的,好人也有坏心眼的,病人也有好心的,更何况苏公子现在健健康康的,瞧不出什么病痛来,再者,这知人知面不知心,嫁个腿脚好的,未必真心。” 柳秦氏听着这话有点刺耳,讽刺一笑:“如此说来,他苏熠轩便是真心实意了?” “苏公子对柳姑娘的真心,我可是瞧在了眼里,光聘礼的礼单便写了几张呢,还请夫人过目一下……” “不必了。”柳秦氏拦住他:“你回去告诉苏熠轩,我不会让嫣儿嫁给他,他苏家是有钱,却也不能拿钱来买我的女儿!” “这……夫人这话可是……” “好了,我累了,乔姑姑还请回吧,芸香送客!” 乔姑姑还想言语,却见她已经转身走进了内室,只能叹了一口气作罢。 芸香做了个请的手势:“乔姑姑请吧。”(未完待续。) 第124章 思念 那个人,果真还是死了。 苏熠轩让崔姑姑仔细辨认过后,即放了崔姑姑自行离去。 有些人做事还是这般狠辣,知道只有死人可以永远的闭口,而今再查下去,也是没了意义。 没有了证据,说什么,别人也不会信的。 “少爷,要不要再去查查他的底细,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方城问道。 苏熠轩点了点头:“也好,你去查吧。” 这件事,他并不抱希望,既然可以杀掉他,要抹杀掉他的痕迹只怕也没多难,不过事无绝对,如果不努力一下,他总觉得对不住柳嫣。 手不自觉的抚摸着腰间的宫绦,嫣儿,我曾说过势必查出真凶为你报这个仇,绝对不会食言。 “少爷,乔姑姑来了。”福安轻声汇报。 “请她进来吧。” 乔姑姑一进门便是脸的歉然:“不好意思啊,苏公子,有负您的嘱托,可这柳家的姑娘她的确是不好娶呢。” “我知道,麻烦你了。” 乔姑姑有些意外,她这一路走来,一会叹柳秦氏不识好歹,一会暗自着急不晓得要如何解释更好,可现下见到了苏熠轩却是…… 这苏公子貌似听到这个消息一点也不吃惊,甚至说一点也没有失望? 这可太奇怪了,她说成过那么多的媒,见过那么多对有情人,没人似苏熠轩这般淡定的。 “苏公子……莫非一点也不急吗?”乔姑姑迟疑的问,她先前见苏熠轩的时候,还以为他对柳嫣是一百个真心的,不想他会这般淡定。 急自然也急,但是柳家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是以倒不觉得失落。 “今儿麻烦乔姑姑白跑了一趟,乔姑姑如果没什么事,还请先回吧。” “哎。”乔姑姑觉得奇怪,临走了又顿了一下:“这……苏公子给的定金……” “乔姑姑收着就是了,日后少不得要麻烦姑姑,有劳了。” “哎,苏公子日后若有什么事,但讲无妨。” 乔姑姑一听喜笑颜开,不过跑了一趟腿,事还未成便有五十两银子的收入,人都说苏家富贵,果真如此,只不知这事若是成了苏熠轩会给多少,少得来说也得几百两吧。 乔姑姑恨不能眼里冒钱,但想想柳秦氏决绝的模样一时又有点遗憾,这亲事可不好做呢。 “对了,苏公子,这柳家的姑娘不好娶,但这帝都可遍地都是好姑娘呢,不如,我帮您介绍个别家的姑娘?保证不比柳嫣差的。” “不必了,我只想娶柳嫣一人。” “可是……” “乔姑姑,我这里还有事要忙,麻烦您……” 乔姑姑尴尬的笑了笑,这一家两家的怎么都往外哄人呢。 “好好,那我先回去了,苏公子若是有什么吩咐再来叫我就是。” 送走了乔姑姑,福安问道:“乔姑姑已经是帝都最能言善辩的媒婆了,她都保不成这媒,咱们怎么办?” “不急,我自有办法。” 一壶清酒,几碟小菜。 柳珏与鲁一方对面而坐,菜尚未入口,已经闷闷的饮了几杯。 鲁一方微有诧异,平日里柳珏并不常喝酒,两个人一起喝酒的时候,常常是他喝的兴起,柳珏却兴趣缺缺,今日却不晓得是怎么了。 又喝几杯之后,柳珏晃了晃酒壶,壶中已经空了。 “酒呢?鲁一方,你别这样小气吧!” 鲁一方给芙蕖使了个眼色,芙蕖会意,端了酒上来,轻声道:“少爷少喝一些吧,否则夫人会担心的。” 柳珏摇摇头,并不言语。 鲁一方示意她退下,这才问:“你怎么了?莫非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柳珏讽刺一笑:“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人心真是最难预测的东西了。” 鲁一方了然点头,倒了一杯酒:“所言不错,人心的确最难预测。” 他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重生回来之后,柳嫣对自己会那么冷淡,甚至转而喜欢了苏熠轩。 “不过才十几岁的女子,居然有这样的心机和狠辣手段,着实让人不可小觑。”柳珏摇了摇头。 鲁一方忽然想到了最近的传言,问道:“莫非,你今日心烦是与嫣儿有关吗?” 柳珏猛然抬了头:“嫣儿?嫣儿是个善良之人,想不到会遭人无端的侮辱和诽谤,枉嫣儿一直当她是好友,居然做出这种事情!” 鲁一方对梨园发生的事情并不太清楚,只是听人说,柳嫣在云山被山匪抓到受辱,可能失了贞洁,可他知道柳嫣是清白的,他当时并没有碰她,当初是二小姐设计了他,这受辱的传言只怕也是从柳二姑娘口中传出来的。 如今柳珏意有所指,他下意识的想到了柳二姑娘,问道:“可是云山的事情……” 柳珏摇了摇头,将梨园发生的事情粗略说了一遍,因喝了酒他的声音已有醉意:“若非苏熠轩及时赶到,只怕嫣儿……想不到羲和公主居然是这样的人。” 羲和公主,居然是她? “你刚刚不是还说没能查出来什么吗?怎么又肯定是羲和公主所为?” “太子……”柳珏讽刺一笑,太子居然还有脸面来质问他,问他为何隐瞒柳嫣在云山受辱一事! 嫣儿从未受辱,他又何来隐瞒一说? “太子,真当自己是真龙天子么?嫣儿又不是他的妃子,什么时候轮到他来质问?”咣当一声,柳珏怒而摔了酒杯。 鲁一方看了看左右:“小声些吧,小心隔墙有耳。” “小声?你以为我怕他听到?他听到了最好,做什么太子的侍卫?老子恶心死了!恨不能早日脱离苦海!” 鲁一方知道他喝了酒,自己已然劝不住,再者,太子和羲和的确太过分了,他亦生气:“你想怎么做,我来帮你。” 柳珏看了他一眼:“这件事还真要你来帮我,羲和公主我不能动,但是有个人却防不住你我。” 柳珏冷笑了一声,并未再多言。 时过三更。 柳秦氏听到打更的声音,复又坐起了身:“芸香,柳珏还没回来吗?” 芸香摇了摇头:“奴婢刚刚去看过了,并未归来。” 柳秦氏叹息了一声,这几日城中查的严,已经实行了宵禁,怎么这么晚了他还不回来?莫非忘了此事?或者出了什么意外吗? 芸香安慰道:“夫人放心吧,少爷不会有事的,兴许是有什么事被太子殿下留在了宫里也不一定,这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 柳秦氏点了点头,原本她倒是不甚担心的,只是今日总觉得心头难安,瞧不见他回来总觉得不太放心。 轻轻叹了一声,便坐在床边发呆。 芸香笑道:“夫人早些歇息吧,奴婢会注意着少爷的,一回来就来通知夫人。” “我哪里睡得着。”柳秦氏叹了一声,原本她是想问问柳珏,这苏熠轩究竟是何居心,若是他当真觊觎柳嫣,当早日让他断了这个念头,可这柳珏居然一出门就不回来了,偏偏赶上了宵禁,想叫人出去找他都不方便。 芸香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笑道:“三小姐一向有自己的主见,夫人不必过多担心。” “你懂什么。”她怕就是怕她有主见,若她像柳卿一般,她反倒不会担心。 头疼的揉了揉额头,耳尖的听到外面传来了动静,一个小厮在门口道:“夫人,少爷回来了,少爷说天晚了,就不过来请安了。” “回来了?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否出了什么事?” “并没有,只是少爷喝了酒,现在已经回房休息去了。” “罢了,下去吧。”柳秦氏这才放了心,一时埋怨他不该喝酒,又道:“芸香,你着人准备一些醒酒汤,明儿一早给他送过去,这孩子多大的人了,竟也不晓得照顾自己。” “是。” 柳秦氏这才安心的睡觉去了。 柳嫣听说苏熠轩来提亲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了两三天。 不用问,八成是被母亲拒绝了,否则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走漏呢。 柳嫣不是不知道母亲的心思,她只是不能就这样接受这件事,前世她与鲁一方在一起也不见母亲这般,今生怎么偏偏要拦着她呢。 正自心烦的时候,外面传来了珠儿的声音:“见过大小姐,大小姐怎么过来了?” 柳嫣循声一望,瞧见柳卿扶着鱼乐的手走了进来,忙站了起来:“大姐。” “嫣儿。”柳卿端正的在椅子上坐了。 “姐姐可是稀客,鲜少来我这,今儿怎么这么有空?” 柳卿笑了笑:“我这身体好的差不多了,特意过来谢谢你,若不是你吩咐了千千给我熬汤调理,只怕我还调理不过来呢。” 说着,拿出一盒东西递给柳嫣:“这是前段时间哥哥带回来的胭脂,我一直没舍得用,送给你吧。” “这可使不得。”柳嫣忙推却:“我一向不喜欢用这些胭脂水粉,姐姐送我也是浪费,倒不如留着自个儿用,你我姐妹原也不必说谢,说谢字只怕远了。” 柳卿打量着小玉盒,笑道:“哥哥一向宠你多些,想必你这里的东西比我那里要好,可我鲜少出门,便是想帮你选个别致的也挑不出什么,这东西无论贵贱,终究是我的一份心意,你可不要嫌弃。” 她说着把东西放在了柳嫣的掌心。 “这……”柳嫣微微迟疑:“大姐鲜少出门,这些应自己留用才是。” “嗯?”柳卿蹙眉:“你不喜欢么?” 柳嫣摇头:“并不是,我很喜欢,多谢大姐了。” “不必。”柳卿微微笑了出来,打量一眼她的房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我听说苏家派人来提亲了,可惜母亲并未同意。” 柳嫣点了点头,眉宇间显出些许愁容来:“我也是刚刚听说这件事。” 柳秦氏瞒得密不透风,等她知道已经晚了,早已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你不要怪母亲,她也是为了你好。”柳卿轻声道:“母亲做事看得长远,非你我能比的。” “我晓得。”柳嫣勉强笑了笑。 “对了,大姐,有件事我想问你,苏熠轩与鲁一方相比究竟差在了何处?” 柳卿有些不解,她怎么会忽然问起这个问题? 想了想还是道:“鲁一方与苏熠轩均有世袭的称号可以继承,但是鲁家常年带兵,鲁一方又是少年得志的将军,而苏家却只是商贾之家,苏熠轩的身子又不太好,再加上他没有功名在身,纵有世袭的封号却也难免被人看轻。” 果真都是这样想的,柳嫣敛眸不语。 柳卿瞧出她心事重重,轻声问:“怎么了?为何忽然问起这个?” “没,只是今日忽然想到了这件事,便想问一问。” “母亲之所以不愿你嫁给苏熠轩只怕也因苏熠轩身体的缘故,没有哪一个母亲愿意自己的女儿嫁到夫家受委屈的,若是明知他身体不好还要将你嫁给他,那才是枉为人母呢。” 柳嫣勉强笑了笑。 这么长时间以来,若非有人提醒她苏熠轩身子不好,只怕她都要忘记这件事了。 苏熠轩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她喜欢他偶尔冒出来的坏心眼,喜欢他亲手打磨的玉梳,喜欢他那满园的白玉兰。 他说等他将园子修复好了,就带她去看,可为何迟迟不来带她去瞧瞧,她很想亲眼看看那里的奇景。 “想必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柳卿看出柳嫣心不在此,知道自己再多说也没什么用,起身走了。 鱼乐扶着柳卿的手走出翠园,轻声道:“看这三小姐的意思,只怕还是喜欢苏熠轩多一些呢。” 柳卿点了点头,她也不是瞎子,自是看得出柳嫣对苏熠轩的心思。 “那咱们怎么办?要不要如实告诉夫人呢?” 柳卿默然,许久方才叹道:“告诉又能如何?不告诉又能如何?母亲莫非还能控制柳嫣的心思吗?她喜欢苏熠轩不是一日两日了,当日在苏家别院我便瞧出她和苏熠轩之间有些特别,而今过去这么久,只怕两人早已是情根深种,别人想拦着恐怕不易。” 鱼乐咬了咬唇:“若是柳嫣当真嫁给了苏熠轩,那……那您怎么办啊?”(未完待续。) 第125章 担心 正直宵禁,街上除了巡城的守卫,空无一人。 两个身影快速的穿过小巷,径直跳入一户人家。 这两人均是穿一身黑衣,一个生的虎背熊腰,身材高大,另一个却身若修竹,身形潇洒。 两人悄悄躲开守卫,快速的穿过院落,径直落进一个小院之中。 小院内,尚且点着灯。 摇曳的烛火将室内的光景映照的忽明忽暗。 两人迅速的靠近。 “少爷……”女子轻声娇吟,细细的声线仿佛是撩拨人心房的弦。 室外两个人对视一眼,悄悄从门缝向内望了一眼。 只一眼,柳珏迅速回了头,颇有些不耐烦的蹙了蹙眉,他们这是第三次过来了,想不到又遇到了这种情况。 室内的两个人对外面的情况丝毫没有察觉,依旧那般热烈,传出床铺摇曳的声音。 鲁一方也蹙了蹙眉,方为正不是羲和公主的驸马吗?怎么天天晚上做这事,精力也忒好了点! 给柳珏使了个眼色:“怎么办?” 前两次,他抱着不扰人好事的心情未曾对他出手,不想这人天天如此,沉浸其中难以自拔,当真让他无语。 “你以为呢?” 鲁一方恨恨的咬了咬牙,想到这几日宫里传出的传言,已有些不耐烦:“管他那些作甚?先绑了再说!” 柳珏点头表示认同,两人正欲动手,屋顶上忽然落下一人,这人也着了一身黑衣,是背对着两人跳下来的,下来后,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看,没瞧见什么可疑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却不想一回头,立刻愣住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都有点尴尬。 尤其是当这个黑衣人看到鲁一方的时候,尴尬的感觉更甚了。 万一,鲁一方认出他怎么办? 方城的脑袋迅速的转着,心一横,管他呢,抵死不认就是,这里是方家,鲁一方总不能在这跟他闹翻! 不过公子还真是料事如神,居然猜到他们两个也会来,否则刚刚大惊之下,他很可能就动手了。 “两位公子!”方城一拱手就算见过了。 柳珏和鲁一方经过片刻的错愕之后反应了过来,这个时候派人过来的人不做第二人想。 柳珏问:“他让你来的?” 方城点头:“少爷说了,羲和公主近日太闲,让我帮她找点事做。” 找点事做? 说的好听! 柳珏和鲁一方同时退了一步,让了位置给他,柳珏坏心眼的道:“既然你家少爷吩咐了,请吧。” 方城察觉到两个人有点奇怪,但也没太放在心上,凑近了先观察了一下室内的情况,却是一愣。 这方公子也太奔放了,好好的床不用,偏偏用桌子,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他瞧不见自己,自己更好动手。 方城瞬间做出了判断,快速靠近,手一起一落,打在了方为正的颈部,可怜方为正还在兴头上,这一下直接被他打的软在了女子身上。 女子正眯着眼享受呢,忽觉身上一沉,猛然睁开眼一看,却是眼前一黑,连人都没看清就晕了过去。 柳珏和鲁一方同时摸了摸脖子,后背凉飕飕的冒冷风。 这苏熠轩的手下就是不一样,心理素质绝对过硬。 人家做这种事,他都能毫不犹豫的出手,也不怕给人留下心理阴影,万一以后这驸马爷出了什么问题,不行了怎么办? 不过管他呢,这跟他们也没什么干系,是苏熠轩的手下做的。 方城拿了个衣服裹住方为正,扛上肩膀径直走了出来,给两人递了个眼色,纵身一跃跳上了屋顶,几个起落之后,已经跑出了方家。 鲁一方和柳珏迅速的跟上去。 方城特意留下来等了鲁一方一下,鲁一方现在与曲阔轮流负责宵禁事宜,今儿更是他当值,鲁一方会意,指了个方向给他,方城带着人迅速的消失了。 瑟瑟的秋风吹过,卷着地上的落叶滚向远方,小巷之中,有一人瑟瑟抖着醒来。 “这是哪啊?”方为正睁开眼,迷茫的看着街道,颈部疼得不得了,忍不住用手摸了摸。 抬头一瞧,顿时一惊,只见头顶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翠环楼! 青楼? 不对啊,他不是正在家里和他房里的丫鬟做那事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冷风一吹,方为正打了个哆嗦,垂眸一瞧,自己身上光溜溜的,居然连条裤子都没有,只有一个外套套在身上。 耳尖的听到不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方为正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慌忙站起来往家跑。 尚未跑出两步,身后传来一声怒喝:“何人?站住!” 一干人等迅速的追了上来。 方为正不过是个富家少爷,体力哪里能和常年在军中训练的士兵相比,尚未跑出去几步便被人抓着衣领扭了回来。 “将军,抓到个流民!” “我不是,我不是!我是方……” 鲁一方一脚踹上去,方为正的话立刻缩了回去,痛苦的捂住的肚子:“不是流民大晚上的在外面闲逛什么?不知道最近实行宵禁吗?带回去!” “我不是流民,我是……” “堵住他的嘴,这么晚了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 鲁一方冷冷哼了一声:“纵然不是流民,但宵禁期间居然来翠环楼过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带回去好好审问,这是非常时期,宁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什么?鲁一方你个混蛋,莫非真不认得我? 方为正呜呜了几声,说不出话来,只能被人押着走了。 ********** 方为正,失踪了! 绿荷急急忙忙的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羲和公主,羲和公主一愣:“你说什么?失踪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踪的?” “奴婢也不清楚,奴婢只是听到别人提起说方公子忽然不见了,整个帝都都找不到他。” “你听谁说的?” “听那些花匠说的,后来奴婢特意去叫人查探了一下,方家的人说,方公子的确不见了。” 绿荷下意识的将那个婢女的事情隐瞒了下去,虽说男子三妻四妾本属平常,但是公主相中的驸马若是做出这种事情,只怕公主也十分不快。 “那些工匠还在清荷园吗?”据说清荷园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好像这两日,工匠就会离开。 绿荷摇摇头:“工匠已经离开了,不过苏公子还在,公主要见他吗?” “去清荷园看看。” 来到清荷园的时候,清荷园已经落了锁,苏熠轩与皇上身边的姚公公正要离开,羲和快走两步拦了苏熠轩的去路。 姚公公打眼一瞧,居然是羲和,笑道:“见过羲和公主,羲和公主您怎么跑这来了?” 羲和瞟了苏熠轩一眼,笑道:“姚公公,我有话想和苏熠轩说。” 很显眼,羲和公主想说的话不想让他听到。 姚公公会意:“那行,你们说,老奴先回去跟皇上汇报一下。” 姚公公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苏熠轩笑道:“公主想说什么,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在下还有事……” “很重要!方为正怎么会消失?”羲和着急的问。 苏熠轩微微一愣,故作不解:“公主这话在下无从回答,方为正消失我怎么会知道是为什么?” 羲和意识到自己问的太急,缓了缓道:“那我问你,方为正消失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 苏熠轩点头:“知道,早上的时候听到别人说起的。” “难道你没听到更多的消息吗,比如他去了哪,为什么会消失?”既然消息是从这传出来的,而他整日与花匠混在一处,听到的肯定比她们多。 “在下来这清荷园是为了修建园子的,并非是为了听些八卦才来的,是以并未太过在意,还请公主恕罪。” “你当真不晓得他去了哪?” 苏熠轩摇头,偷偷瞟了羲和一眼,瞧见她脸上的担忧,心头微冷,她暗中害柳嫣的时候也不曾想过别人担心不担心,而今倒是表现出自个儿的深情厚谊来了。 可笑,真是可笑! “既然没见过就罢了,绿荷,你再去派人查查,务必找到他。” “是!”绿荷应了一声快步走了。 “公主,很担忧驸马爷吗?”其实方为正还不算真正的驸马爷,只不过是订了亲,尚未举行婚礼,想不到她竟如此在意。 这不是废话吗?若是他的心上人不见了,他担心不担心! 羲和哼了一声:“你以为呢?” “在下以为,公主原不会这般担心的,想不到公主却也是个情深意重的人!”苏熠轩略带讽刺的道。 羲和柳眉一竖,他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是说她的担忧是装的么? “我喜欢他,自然担心他,若你也有喜欢的,担忧的人,自能体会到我的心情。” 讽刺! 可笑! 她害了嫣儿几次,害他担忧了多少次,她竟不自知,反倒在他面前信誓旦旦的说出这些话来。 “公主说的是,我担心的时间远比公主多得多,甚至很多时候担忧到睡不着,生怕有什么人会暗地里去害她,可偏偏有人看准了她的善良,一再的对她下手,公主说,这种人捡着软柿子捏的人是否十分的可恨?” 羲和公主疑惑的看着他,有人说,苏熠轩是喜欢柳嫣的,他如今说的这个担忧的人莫非是柳嫣吗? “你担心的人是谁?” “无论是谁,这种无端端害人的人,都是令人厌恶的,公主说是不是?”苏熠轩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眸光中满是厌烦。 羲和被他犀利的目光看得十分不自在,唇瓣紧抿,渐渐苍白:“苏熠轩,本公主希望这件事和你无关。” 苏熠轩淡然一笑:“公主这话可真是叫在下不知所措,这方公子不见了,却与我有何干系?我是个病人,整日待在家里,鲜少见人,莫说瞧不见方公子,便是瞧见了,只怕也认不得那是方公子呢!” 苏熠轩这话羲和听着刺耳,方为正怎么了?竟这般让他不放在眼里吗? 什么叫瞧见了也认不得,她选的驸马,便这般令人不屑吗? 羲和冷冷的笑:“他是我的驸马,你最好是认得他。” 苏熠轩微微笑了笑,说的不错,方为正是她的驸马,他自然不会忘记,不止不会忘记,他更要清清楚楚的记得。 “是,在下记住了,日后定会好好的记得公主的驸马爷!” 羲和心中不快,不欲与他多言,一扫衣袖走了。 羲和公主终究年幼一些,也幸好她年幼一些,不晓得如何掩藏自己的心思,否则的话,他当真不知道她这般喜欢方为正呢。 话说,鲁一方究竟将方为正藏在哪了,不晓得鲁一方会不会心慈手软,手下留情呢。 担心,真是担心啊。 粉嫩的荷花绣了三分之二了,已是栩栩如生。 千千笑道:“小姐这荷花绣的真好看,奴婢好像都能闻到花香了。” 花香什么的…… 如今早过了荷花开放的季节了吧? 柳嫣抿唇一笑,嗔道:“你这丫头就和他一样,口齿伶俐,惯会哄人!” “奴婢说的是实话,怪只怪小姐绣的太好,竟像是活了一般,叫人喜欢的紧。” 柳嫣笑笑自不多言。 珠儿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笑道:“小姐,小姐,奴婢刚刚听到个消息。” 柳嫣不解抬眸:“什么消息?” “那方家的公子方为正,不见了!”珠儿刚刚走的急,有些喘:“现在方家派人满城找人呢,听说连羲和公主都惊动了。” 柳嫣柳眉蹙了蹙。 这几天,柳珏不许她出门,也不让她听外面的消息,柳嫣不用细想也猜得到,只怕是外面又传了什么不堪入耳的话,他怕她听了难受,其实她早已不在乎那些人说什么话了,嘴张别人身上想说什么是他们的自由,她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成了。 昨儿,她也试探性的问过柳珏,柳珏对羲和公主表现出的恨意是掩饰不了的。 他的这些表现说明梨园的事情绝对和羲和脱不了干系。 柳嫣垂眸继续绣花,只装作刚刚什么都没听到,淡淡的道:“方为正是羲和公主的驸马,她自然要担心的。”(未完待续。) 第126章求旨 昏暗的烛火微微摇曳,方为正的脸色忽明忽暗,一如他的心情悔恨到了极点。 他想了好几天都没想通为什么自己会被关在这里,更没想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么罪,要受这样的苦。 但是约莫想清了,那天晚上绝对是有人偷袭了自己。 他悔,他恨,悔恨自己只顾着做那事,却没注意身后,居然被人钻了空子。 更更让他恨的却是鲁一方,那家伙居然把他关在地牢每天毒打一顿,旁的却是不闻不问,纵然他是个流民,他也该来问问话吧? 方为正已经是鼻青脸肿,纵他百般解释,这些狱卒就是不听他的话,只一味的说他在说谎,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鲁一方姗姗来迟,等他到的时候方为正已经被打的亲妈都不认得了,忍不住同情他,心说,狱卒打的也太狠了,这下自己都不用装了,反正也认不出来他是谁,可这样放出去会不会被方为正的父亲为难?要不要再多关几天? “将军,您怎么有时间来了?” “怎么样?审问出什么没有?这帮流民究竟是哪里的,早日问出结果,好早日送回去。”鲁一方面色俨然。 “鲁将军,其余的人都好说,但是这人嘴硬的很,声称自己是什么方大人的儿子,这方大人的儿子可是当今的驸马爷,怎么能是这种猥琐小人呢!” “方大人的儿子?”鲁一方仔细的看了看,当真看不出来啊。 方为正听到鲁一方来了,眯着眼睛看了半晌也看不清,口齿不清的喊道:“鲁一方,你等我出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话音未落又被人打了一拳:“还敢威胁我们将军,你知道将军是什么人吗?你个流民……” “老子不是流民,老子是方为正。” 鲁一方正色道:“方为正?先别打了。” “将军这种人不打不老实。” 鲁一方挥了挥手,让这个人退下:“你说你是方为正,可有证据吗?” “你去方家问问就知道了,老子真的是方为正,鲁一方你忘了咱们前些日子还一起喝酒来着……” 前些日子自家老爷子和方为正的父亲一起喝酒,也叫了他前去,当时也没觉得这方为正多可恨,可联系上羲和公主,便从心里觉得恨他,人家都是爱屋及乌,他这瞧着可恨的人便觉得哪里都可恨,连她身边的人也可恨。 “真的是方为正吗?” “鲁一方,你看仔细了!” 鲁一方凑上去仔细的看了看,忽然恍然:“哎呦,真的是方兄弟啊,你怎么成这样了?” 方为正都要哭了,鲁一方终于认出他来了,这两天他快被折磨死了,原以为解释解释就能说通,不想一关就是两三天,他快死在这了。 狱卒慌忙道:“哎呦,这还真是方公子啊?当日在翠环楼门口抓到他,衣不蔽体,还以为是哪里跑来的流民呢……” 其实他更想说是流氓,但是考虑到方大人不太好惹,改了口。 鲁一方眉头一蹙,不悦道:“你说你,大半夜的跑翠环楼做什么,莫非你不知道最近宵禁吗?现在帝都查的这么严,你啊,自讨苦吃。” 方为正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他又不是自己愿意去的,明明是被人绑去的。 鲁一方瞧见他哭了,暗自笑了一声,给狱卒使了个眼色:“还不快给方公子松绑,回头叫羲和公主知道了,仔细你们的皮!” “哎哎,知道了!”狱卒忙上去松绑,把方为正扶到椅子上坐着:“先前真不晓得是方公子,方公子可不要见怪啊。” 不见怪才怪,他一定要让父亲拆了这牢狱!疼死他了…… “老常,立刻准备准备给方公子梳洗一下,可不能让方公子这样出去,保不齐还会被当做流民抓起来的。” 莫非他还想关着他? “你你你……”方为正指着鲁一方气的不打一处来。 鲁一方忙安抚道:“方兄弟别着急,等你梳洗好了,我亲自送你回去。” 送回去就完了?这些天受的苦就白受了吗? “他们……” “这次的事情是误会,还以为是有人故意冒充你呢,你想想你可是咱们帝都的才俊,又是公主的心上人,谁能想到你会做出那种事……” “我没有!”方为正气的胸口疼。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男人,我都懂。”鲁一方十分理解他。 方为正捂着胸口,说不上话来,就觉得一口气憋在那,不上不下的,恨不能吐出两口血来。 不多时,老常跑了回来,笑道:“将军,水已经备好了,方公子请吧。” 方为正被鲁一方一句一句堵着,多余的话也说不上来,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跟着老常走了。 鲁一方冷笑一声,算这羲和公主识相,近日消停了许多,否则的话,才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他! 方为正收拾干净,上了药,吃了顿饱饭,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了。 方母好几日不见儿子归来,差点急死了,好不容易见到他,却见他鼻青脸肿的模样,顿时心疼不已,捧着儿子的脸直落泪:“正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了?” 方为正好几日不曾安睡,正是累的难受,挥了挥手道:“没什么,我先回去休息了。” “哎呦,我的儿哎,你这是去了哪了,谁打得你?你告诉娘,娘让你爹帮你报仇!” 报仇?怎么报仇?他是被人陷害的,连那个人的脸都没看清。 “没什么,娘,我真的没事,我先回去休息了。” 挣脱了母亲,方为正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房,想到这几天的事情别提多郁郁了。 这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知道方为正回了家,羲和放了心,但听到他满身伤痕复又生气:“究竟是谁做的?方为正有没有说?” “没。”绿荷摇了摇头:“方公子似乎有什么隐情,一直不肯说。” “去方府看看。” 方为正没料到羲和会来,虽说自己与羲和有了婚约,但是羲和公主还从未这般关心过自己。 她的到来让方为正受宠若惊。 羲和来的时候,大夫刚刚诊断完毕,正欲离开,羲和拦下问了几句,听到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就没有为难大夫,让大夫离开了。 虽说是皮外伤,但是瞧着也是触目惊心,羲和略有些心疼:“怎么会弄成这样?是谁掳走了你?” 方为正苦笑,羲和公主居然也如此关心这件事,他回来的这段时间不晓得多少人问过这个问题了,大家居然都只关心是谁掳走了他,也不问问他的伤还疼不疼吗? 可惜他,什么都不能说。 羲和公主瞧他沉默不语,急道:“你说话啊,无论是谁,我一定为你报仇!” “是谁我也不清楚,而今我已经回来,公主就不用担心了。” “这是什么傻话?什么叫不用担心,你既然是我选的驸马,我自然要为你出头的,怎么了?莫非是有人威胁你不许说吗?你告诉我是谁……” “我当真不知道,我没见到那个人的模样。”方为正有些无奈的道。 “没见到?那你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 “这……我逃回来的时候跑得急了点,自己摔的!” 羲和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个人摆明了在包庇那个掳走他的人,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与绿荷对视了一眼,羲和叹了一口气,轻声安慰道:“你既然不肯说就罢了,好好养着吧,我先回去了。” 羲和的身影渐渐远去,方为正轻轻叹息了一声,并非他不想说,而是他不能说。 鲁一方语重心长的话尚在耳侧。 “这件事,是我鲁莽了,没查清楚就让方兄受了委屈,但是说到底却也怪不得我们这些兄弟,毕竟,是方兄你出现的地方有问题,这件事我会替你瞒下来,免得羲和公主知道你去了翠环楼会心情不好……” 方为正气的要死,但是细想下来,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如果让羲和公主知道自己是在翠环楼门前被人发现的,她会怎么想? 他好不容易讨得羲和公主的喜欢,可不能就这样前功尽弃。 那些害他的人,他也恨,也生气,也想找出来发泄的一通,但是如果因此失去了羲和公主又有些得不偿失。 **************** 皇上看过了清荷园,正是龙心大悦,想不到清荷园恢复的与之前一模一样,不,比之前更加的漂亮。 苏熠轩在细节上下了些功夫,大体看去与之前没什么不同,漫步其中却又与之前十分的不同。 皇上来回走了两三遍,一次比一次高兴。 笑了几声,方才道:“苏熠轩,老三还真没看错你,你想要什么,你说!” 三皇子瞧皇上高兴,自然也十分的高兴,喜笑颜开的道:“父皇有赏,苏熠轩你还不快说。” 苏熠轩等的就是这句话,可他不敢表现出丝毫窃喜,只淡淡的道:“苏某什么都不想要,只求皇上一道圣旨。” 圣旨? 皇上愣了一下,如果说金银财宝之类的黄白之物,他倒是可以毫不犹豫,可这圣旨……莫非他另有所求么? “你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求皇上,为在下与柳嫣赐婚。” 柳嫣? 皇上疑惑的看了看三皇子:“这柳嫣是何人?” 三皇子知道苏熠轩对柳嫣有点执着,一心喜欢着柳嫣,笑道:“那是柳丞相家的三姑娘,生的俏丽端庄,苏熠轩与她情投意合,还希望父皇能赐一道圣旨允婚,对苏家和柳家来说,皆是荣耀。” 原来是柳正和的女儿。 “这男女之事,两情相悦最是重要,你既然与柳嫣情投意合,朕……倒是可以赐你一道圣旨。” “我不同意!” 女子的声音忽然响起,云和快步走了过来:“父皇,孩儿不同意!” “你不同意?你为何不同意?”皇上有些吃惊,云和怎么会这么大的反应。 云和的速度太快,皇贵妃想拦都没能拦下,不禁蹙了蹙眉,轻轻走上前:“皇上,小孩子家耍脾气,您……” “我不是耍小孩脾气,我喜欢苏熠轩,父皇不能给他们赐婚!” 这丫头怎么就这样说了出来,喜欢不喜欢也是女儿家能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吗? 可这云和公主被宠惯了,她心仪苏熠轩许久,听到苏熠轩要娶柳嫣,哪里能忍得住,此时自然也顾不得其他了。 皇上平日里也极为宠爱这个公主,瞧见她如此,并不觉得生气,反倒是暗道她性子率真可爱。 “那你说该怎么办?” “孩儿喜欢他,自然是要他做我的驸马!” “可他喜欢柳嫣啊。” 云和瞪了苏熠轩一眼,不甘道:“我是公主,她只是个普通女子,你喜欢她什么,我也有,只要你想要我什么都能给你。” 苏熠轩自动忽略了云和的话:“皇上,云和公主性子活泼可爱,虽比她活泼千百倍,却也并非我的所求,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一时为难,云和他一向宠爱多一些,看不得她受委屈,但是苏熠轩喜欢的却是旁人,若真的遂了云和的意,将来难免要难过。 可是若不遂她的意,又让她受委屈,瞧那委屈的模样看得人心疼死了。 皇后笑道:“皇上,男女之事,两情相悦,皇上何不将柳嫣叫来,听听柳嫣的意思呢?” 羲和笑道:“母后言之有理,柳嫣是我自小一起长起来的朋友,她的性子我最是了解,安静又端庄,一向躲在家里鲜少出门,若说她与苏公子有什么,我还当真不敢相信,父皇还是叫了她来,细细问问,也免得将来铸成怨偶。” 云和点头:“皇姐说的是,不能听苏熠轩的片面之词,说不定他喜欢柳嫣,柳嫣不喜欢他呢!” 苏熠轩心有不解,这羲和究竟是帮谁的? 表面看去她是帮着云和,但是细想下来又不像,柳嫣与他是两情相悦,她不会不知道,可她为何要这样说? “也好,派人去请柳嫣,顺便将柳正和也叫来,这婚姻大事,他身为父亲自也该在场!”(未完待续。) 第127章 赐婚 腰间的宫绦略微晃了晃,柳嫣的心里居然有那么一点紧张。 他明知父亲不会同意,居然去找皇上赐婚,真是胆大妄为。 柳嫣行了礼,即安静的跪在地上,并不多言。 皇上细细打量她两眼,这个姑娘低着头,一脸恭顺的模样,却也瞧不出哪里比他的云和公主好,怎么苏熠轩会喜欢她。 “你便是柳嫣?” “回皇上,正是。” “苏熠轩口口声声说你与他是两情相悦,要来求旨赐婚,你可愿意?” 柳嫣偷偷瞄了苏熠轩一眼,俏脸微微一红,这个人怎么这样,事先为何不打个招呼,如今叫她如何回答是好? “臣女……” “臣不同意。” 柳正和进了门,跪倒在地:“回皇上,微臣已经回绝过苏熠轩了,我家嫣儿与他并非什么两情相悦,而是他一人的心甘情愿罢了。” 云和一笑:“父皇,孩儿说的没错吧?柳嫣并不喜欢他。” “当真如此?” 羲和也笑了笑,轻巧的道:“我瞧着未必,父皇,您瞧柳嫣那腰里别的是什么?” 皇上定睛一看,不过是个宫绦,只不过样式别致了一点而已。 “这宫绦……” “这宫绦,苏熠轩也有一个,想来两个是一对呢。”羲和轻轻笑了笑:“柳嫣一向脸皮薄些,要她说什么两情相悦只恐说不出来呢,但这东西却表明了一切。” 云和心里一惊,她先前怎么没发现柳嫣戴的宫绦与苏熠轩的一模一样? 柳正和亦是脸色一变,柳嫣这丫头素有自己的心思,想不到今儿居然将心思用到这来了。 “哦?”皇上给身边的姚公公使了个眼色。 姚公公下去收了两人的宫绦上来,摆在桌上细细一瞧,果真是一模一样的。 羲和拿过宫绦上的玉梳一比对,居然严丝合缝的合到了一起。 “父皇您瞧,这玉梳上还有题词呢,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想来这的确是一对呢。” 皇上点了点头,如此说来,他们两人当真两情相悦。 柳正和的脸色十分的难看,事情发展成这样,他倒成了棒打鸳鸯的坏人。 云和蹭的站了起来,三步两步跑过去:“皇上,孩儿不同意,这算什么东西,竟也拿来现眼!” 说着,拿起那两个宫绦,尽数丢向了柳嫣。 她用的力气大,两个宫绦直冲柳嫣的面门而来,眼看着就要砸在柳嫣的脸上了,苏熠轩忽然出现用力将她护在了怀里,那两个宫绦一下砸在了他的身上,叮咚一声落了地。 柳嫣有些愣,他为何会忽然出现? 苏熠轩眉心一拢:为何不躲? 柳嫣其实是故意的,若这东西真的砸中了她,云和公主便不能如此嚣张了,她想和他在一起,却也免不了要受点委屈的。 傻瓜,明明可以躲开,为什么要受伤?没有皇上的圣旨他难道还娶不了她么,大不了强抢回去! “苏熠轩,你给我放开!”云和眼瞧着两个人的互动,又气又急,用力的推开了苏熠轩:“你喜欢她,你喜欢她什么?她一句话喜欢你的话都不敢说,你居然还喜欢她?” “云和公主,我与嫣儿两情相悦,有些话,无须多言,我自能明白她的意思。” 什么?他的意思是说,两个人心意相通吗? 云和气的浑身发抖,她这么喜欢苏熠轩,苏熠轩何至于如此羞辱她:“我当真比不上柳嫣么?” “云和公主天真活泼,却并非我心所属,我喜欢柳嫣,自然只能和她在一起!”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父皇,我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云和当即哭了出来。 皇贵妃脸上一阵尴尬,这丫头怎么还当众撒泼了?偷偷看了看皇上的脸色,虽有些无奈,但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皇贵妃放了心,倒也不去管她,便由着她闹去,若是真能将苏熠轩收为驸马那方才是好事。 羲和忙劝道:“云和,你这样太失礼了。” “皇姐倒是会说,又不是你的心上人要娶别人,你自然不在乎!” “可苏熠轩他并不喜欢你啊。” “他不喜欢我,我也要他!我绝不将他让给旁人。” 云和的执拗让皇上有些头疼:“苏熠轩,云和如此喜欢你,若朕让你娶云和,你可会同意?” “回皇上,草民只愿娶柳嫣一人,若不能娶她,宁肯孤独一生也绝不另娶!” 这……可就为难了。 虽说写一道圣旨容易,可让他以皇上的身份去逼迫别人娶自己的女儿,终究有些太失颜面。 皇后劝道:“苏熠轩与柳嫣是两情相悦,皇上何必要做棒打鸳鸯的事情,倒不如成全了他们就是了。” “柳丞相意下如何?” 皇上直接把问题踢给了柳正和,先前柳正和不是不同意么,只要他说不应,他自然支持他。 柳正和十分不满云和公主的作为,身为一个公主,一点公主的样子都没有,甚至变着法的欺负他的女儿,当他的女儿是软柿子,能随便任人捏着玩吗? 又想到前几日柳嫣被人污蔑的事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宫里的人皆是些豺狼虎豹,他不能让自己的女儿被人欺负至此。 当即笑道:“为人父母者,惟愿自己的孩子能幸福快乐,若嫣儿愿意,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也要祝福她。” 柳嫣眼前一亮,吃惊的看了柳正和一眼,他居然同意了? “柳丞相,你刚刚不是说不应吗?”云和着急了,怎么说着说着又变卦了! “回公主,微臣刚刚看到苏熠轩如此护着嫣儿,显然是对嫣儿情深意重,微臣只盼着嫣儿能嫁一个懂她的好人,旁的并不在乎,更何况苏熠轩非嫣儿不娶,嫣儿又非他不嫁,微臣怎么也不好再做那棒打鸳鸯的事情!” “她什么时候说什么非苏熠轩不嫁了?你……” “嫣儿,认为呢?”柳正和故意问起柳嫣。 柳嫣一直没有插嘴,此时他忽然问起,知道这是要自己表明自己的决心,决绝道:“臣女与苏熠轩是两情相悦,自盼着今生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若不能嫁他,臣女宁愿剃发出家,再不踏入红尘半步。” 柳正和也不曾料到柳嫣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有些吃惊,是什么时候她居然如此喜欢苏熠轩了?可现在很明显不是他考虑这些的时候。 “这可万万使不得,皇上,还请皇上体谅老臣和内子,柳嫣是内子的心头肉,平日里对她多有疼爱,一向舍不得打骂,若是当真出家为尼,内子定会难过万分,还请皇上体谅。” 得,柳正和也彻底赞同了。 云和知道自己独木难支,央求道:“母妃,您倒是说句话啊。” 皇贵妃何许人也,自然也看得出柳正和是有意为之,眉心一拢,训斥道:“你这丫头真是被母妃惯坏了,还不快回去反省!” 她反省,她凭什么反省! “母妃……” “来人,将云和公主带下去!”皇贵妃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个宫女上来,拖着云和走了。 皇贵妃瞟了苏熠轩和柳嫣一眼,两个人当真是情深意重,不过没关系,云和得不到苏熠轩,太子也别想得到柳嫣,她倒也不吃亏。 当即笑道:“刚刚臣妾看得清楚,这苏公子与柳姑娘的确是两情相悦的,云和年幼不懂事,让皇上为难了,皇上倒是不必顾及她,赐婚便是。” 皇后心头冷笑,说的轻巧,先前也不见她出来阻止,想必还是想着让皇上赐婚云和,此时却装什么委屈? “皇贵妃通情达理,真是再好不过了,皇上,依臣妾看云和在此事上也是受了委屈,倒是不能委屈了她。” “你的意思是?” “明年开春便是春试了,倒不如今日定下将状元许给云和做驸马,皇上以为如何?” 皇贵妃冷目瞪了过来:“皇上,云和尚且年幼,如今赐婚是否早了些?倒不如再等等吧,更何况,谁又知道状元是个什么人,万一云和不喜欢,岂非委屈了她?” “妹妹这是在质疑什么吗?咱们镜月的状元自然是个顶好的人……” “够了,别再说了,此事容后再议。” 皇上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三人:“罢了,起来吧,既然你们郎有情妾有意,朕身为天子,自不能做什么棒打鸳鸯的事情,便给你们赐婚。” 当即,大笔一挥,写了圣旨,此事便这样定了下来。 自宫里出来,柳正和负手而立,苏熠轩躬身行礼:“多谢柳大人。” 柳正和冷冷哼了一声,若不是看不得柳嫣受尽委屈,他当真想把柳嫣绑回去,再不许他们相见,可偏偏柳嫣说出那么一番话来。 他很清楚,她那些话不止是说给皇上听的,更是说给他听的,这柳嫣看上去性子温顺,实则内里执拗的很。 “我不是为了你,莫说皇上赐婚,你就高枕无忧了,若是让我知道你将来欺负我的女儿,我定不会放过你!” “不会,在下一定会好好守护柳嫣,不叫她受一点委屈。” 柳正和哼了一声,瞪了柳嫣一眼:“还不上车,愣着作甚!” 柳嫣上了马车,两人自回柳府。 苏熠轩微微松了一口气,他等这个时刻等的太久。 他清楚,柳正和不会轻易将柳嫣嫁给他,但是有了这道圣旨,一切也就迎刃而解。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定下吉日,着人下聘,还有她的喜服。 柳秦氏原是十分不乐意柳嫣嫁给苏熠轩,但皇上的圣旨已下,她也别无他法。 苏熠轩做事妥帖,给柳家足够的面子,那聘礼是一箱箱的往柳家抬,生怕让人看轻了柳嫣,不晓得引了多少人围观。 喜服原是娘家准备,苏熠轩却也一并准备好了,着人送了过来。 柳秦氏抚摸着喜服,这喜服的料子用的是香罗的锦缎,花样别致,摸起来极为舒服,柳嫣穿着极是合适。 “你这嫁衣都快赶上宫里的娘娘了!”柳秦氏口中略带不满,但是心里却是满满的欢喜。 虽然柳嫣并未按照她的心思嫁给太子,但是苏熠轩这般疼爱她,倒是让她挑不出一点不好来。 “母亲别笑话女儿了。”柳嫣俏脸微红,苏熠轩送来的这凤冠霞帔可太贵重了。 “苏熠轩求了圣旨,娘也没旁的办法,如今看他待你不错,娘便也不怪他的鲁莽,你只要记住,若他将来对你不住,只管回来告诉娘,娘和柳家定会为你撑腰。” “女儿知道。” 柳悦一手扶着彩儿,看着那一箱箱的彩礼,眼睛都要红了。 没想到啊,苏熠轩居然如此的大手笔。 她是今天早上才知道苏熠轩求旨赐婚的事情,甚至御书房的那番辩驳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她先前以为柳嫣是喜欢太子才会做出那些事情,而今看来柳嫣喜欢的却并非太子殿下而是苏熠轩!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做那些事情,为什么要接受大姐的好意,为什么恨不得让她嫁给一个普通人? “苏熠轩跟她还真是两情相悦啊,她当初之所以让表姐退婚,只怕早就料到今日了吧?” 曲瑛秀眉一拢,冷冷一笑:“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当初退婚是我自己的意愿,和嫣儿有何干系?” “那芙蕖呢?表姐莫非也心甘情愿吗?” “那是我与鲁一方的事情,又与你何干?” 曲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越看柳悦越是不喜欢,兴许是因为她常常在她耳边说柳嫣坏话的缘故,兴许是上次听到她叫人传柳嫣闲话的关系。 曲瑛是个单纯的人,她不懂为什么柳悦要这样害自己的姐妹。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曲瑛转身径直离开了。 柳嫣从房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曲瑛离开的背影,心里叹息了一声,鲁一方和芙蕖的事情终究是她做的不够妥帖。 柳悦讽刺一笑:“要做新娘的人就是不一样,我先前以为你喜欢的是太子呢,想不到居然是苏熠轩。” “如今,姐姐可知道了?我与苏熠轩乃是两情相悦,希望姐姐以后不要再做那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128章 新婚 桃木梳,一梳到发尾。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这次给她梳头的却不是珠儿,而是她的母亲柳秦氏。 柳秦氏的眼前竟有些湿润了,前段时间她还想着让柳嫣入宫,想不到今日却是送她出嫁,这女儿真是没一个叫她省心的。 “嫁过去之后要好好孝顺公婆,辅佐你的夫君。” 前世,她也说过相同的话,柳嫣眼前一片模糊,这是柳秦氏第二次送她出嫁了呢。 “娘,女儿不孝,违逆了娘的意思,让娘担心了。” “大喜的日子别说傻话了,你能嫁个疼你的夫君,娘比什么都开心,吉时快到了,准备一下吧。” 前世嫁人的情景,柳嫣几乎记不清了,但是步骤约莫还记得一些。 上了花轿,眼前是一片朦胧,柳嫣恍惚好像回到了前世,却清楚前世距离今生已经甚远,她嫁的人是苏熠轩。 今生,她不要再走前世的路。 苏熠轩远远的看到人群里的鲁一方,心情甚是复杂,悄悄给方城递了个眼色,让他看紧鲁一方,如果他敢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当场拿下,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但出乎他预料的,鲁一方只是顺着他们成亲的路走着,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他自己清楚,那件事之后,他和柳嫣再也没了可能,他无法忘记前世娶她的时候,今生自是多有感叹,可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再插手她的事情,他已经毁了她一辈子,不能再毁了她今生的幸福。 也好,你嫁个普普通通的人,我继续去守卫边疆,今生,我可以做的,只有守着镜月,守着你。 曲瑛一路跟着鲁一方,泪珠儿落了眼前复又模糊,她看得出他喜欢的人其实是柳嫣。 什么娶了芙蕖,什么喜欢芙蕖,全是骗人的! 他喜欢的人是柳嫣,可他为什么要娶芙蕖呢? 上天对他们都很不公平呢。 他就要出征了,柳嫣知道吗?他就要回到边疆了,此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柳嫣知道吗? 不,她不知道。 转眼间到了苏家门前,鲁一方停下脚步,花轿上下来的姑娘,他只瞧见了个背影,纤细而瘦弱,很难想象,她前世是如何自己带着孩子度过一生的。 恍惚好像想到了她在西凉的情景,那个时候三皇子也被掳走了,他着急的很,去寻三皇子的时候才知道她居然也被困在西凉,原是要带她走的,可他偷偷去找她的时候,却听到欧阳桀要将她许配给被人的消息。 欧阳桀他凭什么这样做? 她又为何要嫁给旁人?莫非当他死了不成? 他去质问她,却看到她与旁人说话的模样,并不是他想的那般痛苦,甚至脸上还带着浅笑。 他当时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本是想问个清楚,可转念一想自己问个清楚又能如何,还不是自取其辱,便再也没有管她。 救回三皇子之后他其实是后悔的,后悔自己没有去理会她,后悔自己没有问个清楚,他心里很明白柳嫣对自己是一心一意的,可是他…… 在那次逃往途中,他无意间遇到了柳嫣,才从柳嫣的口中知道,她当时之所以和那个人在一起,是因为他告诉她,他来了,要来救她了,她当时欣喜极了。 可他却没有来,他硬生生的抛下了她。 后她虽然逃出生天,但是那个人却为了救她而死。 她说,鲁一方,我不会原谅你的,没有哪一个人像你这般狠心,能抛下自己的妻儿不管不问。 她带着孩子离开他,永远再也没有出现过。 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彼此生生错过?他也悔也恨。 他还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资格去和柳嫣在一起? 颓然,又是颓然。 她嫁给别人也好,想必苏熠轩不会这样怀疑她,想必他不会像他一样狠心,弃她而去。 他居然落泪了,柳嫣的成亲对他的打击竟这样大么? 曲瑛轻声叹了一口气,递了帕子过去:“鲁一方,节哀顺变啊。” 鲁一方微微一愣,人家大喜的日子,她说什么节哀顺变? “曾经喜欢的人终究嫁了旁人,为你曾经的感情节哀吧。” 曲瑛居然说出这样极有哲理的话来,她的脑袋是被人换过了吗? 鲁一方震惊的看着她,曲瑛却轻轻转身,转眼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宾客依旧吃的兴起。 苏熠轩被人搀扶回了掩玉园,甫一进门瞧见没了旁人,便松了一口气,挥挥手屏退了左右。 乔姑姑迎上来,喜笑颜开:“恭喜苏……” 苏熠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递给她一锭银子,示意她下去。 “可是……” “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你下去就是了。” 福安上前,领着乔姑姑出门:“乔姑姑不必在意,咱家公子随和惯了,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还请随我来吧,已经给你备好了媒人礼……” 乔姑姑一听有钱拿,自是不再多言,喜滋滋的跟着走了。 喜帐鲜红,喜被柔软,柳嫣端正坐在床边,心里说不上是酸还是甜。 宴客的声音在这里是听不到的,乔姑姑一走,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耳尖的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她越发紧张了,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是他么?还是旁人? 那脚步声忽然停了,停在距离她两三步远的地方,头上的红盖头遮盖了一切,柳嫣竖起耳朵想再听出点动静来,却只听到门外传来叮咚叮咚环佩相撞的声音。 苏熠轩停在她身前,细细的打量着她,那鸳鸯戏水的红盖头下,她一定是宜喜宜嗔的,她那么害羞,说不定小脸会比那红盖头还要红。 伸出手想去揭开那红盖头,心头却有些不舍,甚至有点害怕。 终于将她娶到手了,这是不是个幻觉?这是不是他在做梦?会不会掀开了盖头,她却不是她? 会不会这一切都是假的?只是他临死前做的那个美梦的再现? 如竹节般细长的手指轻轻挑起盖头的一角,柳嫣紧张到了极点,甚至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心里有些埋怨,他怎么还不掀开盖头,要急死她么? 眼前微微一亮,摇曳的烛火下,红盖头轻轻的飘落在地上。 她还是她,宜喜宜嗔,似怨似怒。 手指触碰到她脸上清晰的温度和柔软,心头微微的一动,竟有着说不出的狂喜,可脸上却并未表现出丝毫的悸动。 “嫣儿……”许久他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唤出她的名字。 柳嫣抬眸,他的眼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绪,竟是她从未见过的痴狂。 俏脸忍不住泛红,柳嫣轻咬红唇不知该如何答话。 龙凤呈祥的鲜红酒杯递到了她的手中,他虽然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但是合衾酒总是要喝的。 并不是第一次离她那么近,却是第一次感觉到那般的紧张。 合衾酒向来醉人,一杯酒下肚,柳嫣的小脸红的更加厉害了,打量了一眼房间,发现房里只有他和她,有些奇怪:“乔姑姑呢?” “回去了,那些人烦的很,不想她们在这。” 他凑的有些近,柳嫣微微垂头,不敢去看他。 是不是凤冠太重了,否则她怎么一直低着头? 轻轻摘去她头上的凤冠,乌墨长发散落开来。 “嫣儿,我是不是在做梦?” 柳嫣摇头,她更是恍然如梦,可握着他的手,那么的炽热,她却感觉更加真实了。 吻,轻轻落在她的唇上,不过沾之即离,柳嫣却轻轻一颤,竟生出无限的悸动,是什么时候开始和他接触竟变得如此的惊心动魄? 吻,再次落下,他的唇已是炽热,轻轻碾磨着她的红唇,炽热的温度像是要将人灼伤,舌尖轻巧的撬开她的牙关,与她纠缠在一起。 他温柔而炽热,缠绵却又那么热切。 她简直快要窒息了,窒息在他的缠绵之中,溺毙在他的温柔里。 手顺着她的曲线摸到腰间的绶带,轻轻一扯,绶带被他丢去一旁,喜服微微的散开来,凉凉的空气裹上她发热的皮肤,柳嫣打了个寒颤,已是不能承受。 “嫣儿,别怕。” 柳嫣像是被放进了温柔的湖水里,水波轻轻拍打着她的身子,却又在水上燃了火,炽热的温度叫人难以承受。 “嗯……”柳嫣娇吟出声,眯起了眼睛,他的模样不甚清晰,迷蒙之间只感到唇上微微的软着。 他的手在她的身上点着火,仿佛呢喃一般轻声道:“别怕,嫣儿,有我在。” 红烛泣泪,只剩下少少的一截。 柳嫣无力的倒在床上,从来不晓得原来这件事会是如此的折磨人,他看上去那么瘦弱的一个人,偏偏让她欲生欲死。 别人不都说他身体不好么?可她瞧他精力旺盛,哪里有一点不好的模样,都是骗人的,一定都是骗人的。 柳嫣欲哭无泪,软软糯糯,无力的唤了一声,夫君…… 苏熠轩心里一酥,欲望不止没退去,反倒又蒸腾了几分。 “求你了,我真的不成了,明儿一早还要早起呢。”她委屈极了,他干干脆脆的来也就罢了,偏偏手段多的很,快要将她折磨疯了。 思及刚刚自己羞人的娇吟,她的俏脸越发的红润,她明儿可怎么见人哪? “早起做什么?”苏熠轩不想理会她的请求,他只想听她娇娇的叫声,糯糯的,像是羽毛撩拨他的心。 “当然是敬茶……”明知道还要问她,柳嫣气闷软软的打了他一拳,她可是新妇,要是明儿起不来,不晓得要被人笑话成什么样呢! “好了,好了,莫恼。”抓住她的小拳头,放在唇边亲了一口,搂住她轻叹一声:“睡吧。” 唔?当真允许她睡了?可不能人家睡一半又折腾人家的。 柳嫣抬眸,尚未看清他,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柳嫣挣扎不过,用力的推了推他,娇嗔:“我真的累了。” 苏熠轩轻叹一声,她这么娇弱可如何是好? 起身穿了衣服。 柳嫣微微诧异,但看他穿的整齐,小脸便是一黑,他不会是因为自己不愿意跟他做那事,干脆去别的地方睡吧? “夫人自个儿的不成,居然还瞪我?”苏熠轩伸手一捞将她连人带被子抱了起来。 柳嫣吓了一跳,慌忙搂住他:“你干什么?” “去洗洗……” 洗洗……什么的…… 为什么要出门? 掩玉园内,一片寂静,偶有微风吹过,环佩玎珰。 按照苏熠轩的吩咐,今天这里是绝对的安静,那些想偷听的老妈子小丫鬟,都被他轰到了别的地方,守卫什么的,也距离这里相当遥远。 紧紧搂住她,快步走进一个房间。 房间内,巨大的水池,飘着些许鲜红的花瓣,又热气浮在其上。 柳嫣早就听说过苏熠轩在苏家不同,但是特意在园子里修个浴池,会不会太过了点? 苏熠轩脱去衣服下水,方才轻轻的将她放进水里。 “这里的水是引用的温泉水,你放心,一点也不冷。” 温泉水…… 水池有点滑,柳嫣不敢放手,唯有紧紧的贴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眼这池子,池子很大,在里面游泳都可以了。 “帝都附近有温泉吗?” 柳嫣不解。 苏熠轩点了点头:“我自小身体不好,给我看病的大夫说,多泡温泉对身体有益,所以爹娘就在这里修了个浴池,专门引了温泉水过来。” 这也可以啊…… 不过仔细想想,苏家的位置的确并非帝都最好的位置,掩玉园在苏府的位置也是略微偏僻一些。 正想着,忽然感到腿上一痒,柳嫣慌忙夹住腿,有点惊慌失措:“你做什么?” “帮你洗澡啊……” 他的回答居然如此的正经…… 洗澡?洗澡你摸人大腿做什么?柳嫣脸红的像是烧起来了:“别这样了,我真的不成了……” “嗯?嗯。”他满不在乎的应着,轻轻将她压在水池壁上。 呜呜…… 柳嫣欲哭无泪,苏熠轩,你以后不要再跟别人说你身体不好了行不行!太坑人了!(未完待续。) 第129章 新妇 柳嫣不知道自己被他折磨了多久,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房。 睁开双眸,他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床边笑盈盈的看着她。 柳嫣俏脸一红,下意识的别开眼。 苏熠轩拢了拢她耳边的碎发,似有所指的道:“看来千千并没有把你照顾好,那么容易就晕了,以后还是要好好的养养才行。” 柳嫣的脸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了。 门外,珠儿壮着胆子敲了敲门:“少爷,少夫人,夫人派人来了。” 柳嫣一惊慌忙坐了起来,仔细一瞧,外面早已是天光大亮:“什么时辰了?” “嗯……不清楚。”苏熠轩瞧她惊慌失措的模样,轻轻笑道。 这都什么时辰了,居然还笑话她,不晓得她多紧张呢。 柳嫣瞪了他一眼,一边穿衣一边埋怨他:“怎么不早点叫我起来?敬茶晚了很不好的。” “没关系,娘和爹都很随和,并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说的轻巧,她可是新妇!别人都瞧在眼里呢,这像什么话啊。 “珠儿……” “还是我帮你吧。”苏熠轩拿过衣服给她穿上:“叫珠儿瞧见了,只怕你这一天都不自在了。” 柳嫣略有不解,待得往铜镜中一瞧,不禁一愣,她的胸前怎么了? 垂眸细细一看,俏脸一下红到了耳根,想到某个人昨夜做的那事,更是不知是怒是怨,嗔道:“你……你太过分了!” “莫生气,别人又瞧不见。” 怎么的?难不成还想在别人瞧见的地方留下痕迹么? 好不容易穿好了衣服,柳嫣仔细瞧瞧没什么不妥帖的地方,这才叫了人进来。 那人甫一进门,即福身行了一礼:“见过少夫人,恭喜少夫人。” 柳嫣微微一怔,这人不是旁人,却是云俏。 先前听说她被苏熠轩罚了,但后面的事情她却未曾在意过,不想还会在这见到她。 “不必多礼。” 珠儿已经整好了床铺,捧了床上的白娟给她。 云俏接过去,勉强的笑了笑:“奴婢先去复命了,少夫人收拾收拾早些过去吧。” 柳嫣红着脸点了点头,面对着云俏,总觉得哪里有点尴尬。 “不用紧张,有我在。” 苏熠轩拢住她的肩膀,安慰了一声。 柳嫣点了点头,叫珠儿帮忙梳妆,等收拾好了,方才与苏熠轩一起去了柳望园。 她与苏熠轩姗姗来迟,等他们到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坐满了人。 夫人和苏国公坐在首位,妾室、苏熠轩的哥哥嫂子,依次落座。 柳嫣按照规矩,一一敬了茶。 苏熠轩的二嫂张氏,接过茶水,忽然抿唇笑了笑:“这柳丞相家的姑娘就是不一样,同是生在帝都,偏偏比别人俏丽,难怪三弟这般喜欢,非她不娶呢。” 大嫂王氏瞥了柳嫣一眼,略带讽刺的道:“的确不太一样,你我过门的时候可不敢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呢。” 苏母蹙了蹙眉。 大哥苏亦文略带不快,新弟妹刚来这是做什么? 偷偷碰了碰她,示意她少说话。 王氏瞥了他一眼,更觉不忿,怎么的?瞧见人家生的好看,便不忍心了是不是?但碍于爹娘皆在,只能撇撇嘴不言语。 柳嫣知道自己起晚了,这件事的确是她不对,正欲开口道歉,苏熠轩却笑道:“大嫂莫要怪她,是我睡得过了,她心疼我昨日累了,不忍叫醒我,方才来晚的。” 张氏调笑道:“三弟向来洒脱惯了,一向不为规矩约束,大嫂就不要怪罪了吧。” 王氏看了看张氏,哼了一声道:“谁不知道咱们家是三弟当家,我哪里敢怪罪!” 苏熠轩不言语,但是首位上的苏国公却已经变了脸色,虽说他的确有把苏家交给苏熠轩的心思,但是他还活着呢,什么叫苏熠轩当家,那他又置于何地? “今天的事情是嫣儿不好,还请大嫂恕罪。”柳嫣轻轻福了福身。 王氏冷笑了一声,并不言语。 苏母轻轻咳了咳:“轩儿,你们还要去老夫人那边吧?不要耽搁太久,快去吧。” “是,走吧,嫣儿。” 柳嫣福身行了礼这才随着苏熠轩走了。 苏母瞧见苏熠轩带着柳嫣走了,拢了拢眉,不悦道:“不要以为我病了,你们就能肆意妄为,嫣儿是新妇,很多事情还不懂,她不懂的你们教她就是,我相信嫣儿一定也乐意去学,你们皆是长兄、长嫂,要有个长兄长嫂的样子,不要话里行间夹枪带棒的,回头叫人笑话。” 王氏脸色一变,暗自撇嘴,自是不敢多言,只是心头不快。 人都说爱屋及乌,这苏母果真是喜欢苏熠轩便也喜欢着柳嫣,可她先前可是听说了,这柳嫣的名声可不太好呢,不过管他呢,又不是自家的儿媳,她才不在意呢。 张氏斜睨了王氏一眼,只兀自轻笑不语。 苏老夫人住在苏家一处偏僻的园子里,离苏熠轩住的地方倒是更近一些。 苏老夫人一早就起了,坐在房里等着,远远的便瞧见两个人相携的身影,柔和的秋日阳光静静打在两人身上,平添了几分耀目。 “这轩儿和嫣儿倒是很相配呢。”苏老夫人轻声对朱嬷嬷说道。 朱嬷嬷微微点了点头:“少夫人是柳府的三小姐,自是与少爷相配的。” 两人说话的空当,苏熠轩已经带着柳嫣走到了近前,两人行了礼,柳嫣接过朱嬷嬷手里的茶水:“太奶奶喝茶。” “乖。”苏老夫人接过茶水抿了一口,只觉神清气爽,笑道:“好孩子,快起来吧。” 苏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上次在芳园见你,太奶奶便从心里觉得欢喜,这个小玩意送你,你可不要嫌弃。” 苏老夫人说着从手上褪下一只玉镯来,戴在了柳嫣手腕上。 柳嫣心头一惊,这玉镯一看便是价值不菲,又是苏老夫人常年戴在身上的定是贵重之物,她可不敢收:“太奶奶,这……” “无妨,太奶奶既然给了,你收着就是。”苏熠轩笑道:“多谢太奶奶。” 苏熠轩这样说,苏老夫人也是一脸的慈爱笑容,她自然无法推辞,轻轻福了福身:“多谢太奶奶。” 苏老夫人喜笑颜开,笑道:“不必谢,我这东西可不是白送你的。” 咦?莫非还要出钱么? 柳嫣微有不解,苏老夫人笑道:“这轩儿啊,自小便是被我们惯着,一向无法无天,不懂规矩,你既嫁给了他,日后便要多多费心看着他,提醒他,照顾他。” “他是我的夫君,嫣儿自会好好的照顾他。” “那就好,太奶奶就把轩儿交给你了。”苏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的道。 柳嫣心头一震,不想她居然如此的郑重其事,听着话倒是有点像是交代后事的味道,想到这苏老夫人已经是耄耋之年,一时心有所感,微微点了点头:“是,嫣儿知道了。” “乖。” 苏熠轩轻轻一笑,略有埋怨的道:“太奶奶,怎么到了您的口中,孙儿便像是不学无术了一样?” “你以为呢?” “您这样正大光明的说人坏话可不太好。”苏熠轩拉着柳嫣的手道:“嫣儿,你别听太奶奶的,这是太奶奶唬你呢。” 柳嫣轻笑不语。 几个人坐着说了会闲话,两个人起身离开。 自园子里出来,柳嫣抚摸这玉镯,微有担忧。 这苏老夫人已是耄耋之年,与太奶奶是差不多的年纪,可她瞧着苏老夫人却比太奶奶更多几分年老,精神也不如太奶奶好。 “太奶奶她……” 苏熠轩轻叹一声:“太奶奶自前段时间开始,身体就不太好了,虽然一直在调理,但是毕竟年老了……” 柳嫣还记得上次在芳园见苏老夫人的情景,当时只觉得这老夫人爱开玩笑,颇有些睿智,当时看上去还是精神奕奕的,想不到才短短半年时间,居然就显出病态来,世事实在无常。 “嫣儿。” 柳嫣抬眸:“嗯?” “谢谢你嫁给我,如果不是你,只怕太奶奶……” 柳嫣似是察觉到了他要说的话,慌忙打断了他:“别胡说八道了,太奶奶会长命百岁的。”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柳嫣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对于太奶奶总是抱着十二分的敬意,她多希望她们能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在生死一事上,苏熠轩似乎比她看得要开,毕竟对于苏熠轩来说,他活在世界上的每一天都是赚来的,他对生死看得开,对时间也更加珍惜。 紧紧握住她的手,终于,娶到了她。 此生,好像再也没什么遗憾了。 捧着她的小脸看了看,轻声道:“先回去吧,昨夜没休息好,回去好好的补一觉。” 提及昨夜,柳嫣忍不住小脸发红,嗔他一眼,兀自咬唇不言。 回到房间,千千已经准备好了羹汤,喜滋滋的道:“少爷、少夫人,你们回来了?奴婢已经准备好了羹汤,可以用了。” 羹汤啊…… 自从千千去到柳家,天天都要喝这种羹汤,柳嫣现在已经有些习惯了,接过千千递上来的汤,正要喝忽然听到千千道:“夫人昨夜累了,今儿奴婢特意加了一些东西,夫人尝尝合不合胃口。” 柳嫣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胡说什么,谁累着了?” 话音落,才发现珠儿正在一旁偷笑,就连千千也笑的相当暧昧,柳嫣想死的心都有了。 柳嫣默默的瞪了千千一眼,转眼瞧见珠儿正偷偷瞧她,更是郁闷,这两个人是故意的是不是?没看到她都要羞死了?居然还笑,笑什么笑,这有什么好笑的。 苏熠轩也是,不帮着她就算了,居然还那么凶的瞪她,瞪她做什么?还瞪! 柳嫣又尴尬又羞赧。 淡定,淡定,她这也不是第一次成亲了,前世又不是没经过这种事,干嘛这么不淡定啊! 算了,不理他们了,他们越是这样,她就越要坦然,干脆装着什么都没发生! 喝汤吧,她还是喝汤吧! 苏熠轩拿过汤盅看了看:“下午再多加一碗,她的确该好好补补。” 咳咳…… 柳嫣瞪他,怎么总觉得他说话似有所指? “是,奴婢记下了。” “你们先下去吧。” 苏熠轩吩咐了一声,千千和珠儿齐齐退了出去。 柳嫣有些不自在,一边假装不在意的喝汤,一边偷偷瞄着苏熠轩,瞧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就更加不自在了。 他看什么呢,她已经这么尴尬了,还看。 柳嫣的脸烧的厉害,小耳垂红红的,放了汤匙,不满道:“你看什么?” 苏熠轩轻轻抚上她的小脸,顺着小脸上的肌理,轻轻抚上她的耳垂,那么小巧,那么红润,像是要滴血了一样。 “你怎么总是这么害羞?” 柳嫣轻咬红唇,微微向旁边躲了躲,并非她害羞而是他的目光太过灼人,简直像是一把火可以把人烧掉,她不能不害羞啊。 正有些郁郁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手臂一紧,紧接着就被他抱了起来,柳嫣差点惊呼出声,想到外面还有珠儿和千千,慌忙捂住红唇,紧张的问:“你做什么?” “有人不是说不累么,是不是昨夜为夫没人夫人满意?” 哎?她那话不是那个意思啊。 一个念想之间,苏熠轩已经将她放在了床上,大红色的纱帐轻轻一落,柳嫣只觉得眼前一黯,慌忙拦住他不甚安分的手,紧张道:“别,我……真的不成了。” 她现在还酸疼的厉害呢,不想再跟他做那事了,更何况这青天白日的,像什么话啊。 “嗯?有人刚刚不是说不累么?”苏熠轩星眸闪亮,几分揶揄光芒闪过。 这人惯会这样羞她,太过分了。 “夫君,求你了。”柳嫣晃着他的手臂软软的发声,眼中闪过几分祈求之意,如一只撒娇的猫儿一般。 美人在怀,声音软糯,直让人心痒难耐,垂首在她额头印了一个吻,感觉到怀里的人微微一缩,苏熠轩忍不住轻笑:“不用怕,为夫是很善解人意的,不会强迫你。” 是……这样么? 柳嫣想到昨晚的某些情景,小脸一阵发绿。(未完待续。) 第130章 柳卿 柳嫣出嫁,几人欢喜,几人愁,这一夜不晓得多少人无眠。 云和公主听说两人迅速完婚的事情闹了许久,最后被皇贵妃禁足反省,宫中终究安静下来。 可这晚却是睡不着的,只一味的望着漆黑的天空发呆。 “公主,这天冷了,您回房休息吧。”浮翠轻声劝道。 “休息?”云和公主抹了抹眼角的泪:“我有哪里比不上柳嫣吗?他凭什么不喜欢我,喜欢柳嫣?” 浮翠知道她钻了牛角尖,一时想不开,只能劝解道:“公主乃是金枝玉叶自然是处处比柳嫣好的,是苏熠轩有眼不识金镶玉,瞎了眼才会选了柳嫣,公主不必这般难过。” 话音未落,便被云和公主瞪了一眼:“胡说什么,你才瞎了眼。” 听云和公主这话还是维护苏熠轩的,浮翠微微一叹,这世间痴男怨女怎么偏偏看不透个情字?苏熠轩既然对她无情又怎么会心疼她的不自爱? “公主贵为金枝玉叶,将来的驸马势必才貌双全,实没必要为了一个苏熠轩这般折磨自己,还是保重身体重要。” “哼,那些俗人我才不要,我只要苏熠轩一人!” 浮翠知道云和公主的执拗劲上来了,再劝也是无用,只能道:“无论公主想选谁做驸马,公主还是要先保重自己不是?否则将来的驸马知道了,只怕也要心疼呢。” 心疼?怕只怕他更疼柳嫣! 云和公主擦了擦眼泪,随手把帕子一丢,径直进了房间。 鲁一方独自喝了一夜的闷酒,一直在院中坐到了天光大亮,方才被下人抬回了房。 芙蕖知道他是为了柳嫣,但是她什么都不能说,甚至连劝一声也不能劝,只能更加仔细的照顾他。 天空渐渐的泛白。 园中落了遍地的金黄色,秋风扫过,卷着院子里的落叶轻轻翻涌。 柳卿坐在院中的石桌上,手里捏着一方帕子怔怔出神,帕子上没有绣什么东西,只用毛笔在边角的地方提了几句诗词,蝇头小楷甚至赏心悦目。 鱼乐拿了披风过来,轻轻给她披上:“天冷了,小姐坐在这可别着了凉。” 瞧见她拢在手里的帕子,不禁微微叹了一口气:“而今三小姐嫁人了,夫人少不得还要打小姐的主意,小姐要怎么办才好?” 柳卿摇了摇头,她能怎么做?她除了听从母亲的安排还能怎么做。 鱼乐见她不答话,轻声道:“小姐略坐坐,奴婢去给瞧瞧今儿厨房做了什么早膳。” 柳卿垂眸盯着那帕子,眼泪不期然的落了下来,一滴滴砸在帕子上,上天真是不公平啊…… 若是不给她希望只让她一直那样下去也就罢了,既然给了她希望,为什么还要……还要收回她的希望? 为什么要让她遇到他,却又不能不离开他…… 不,也许不用呢。 家里不是还有柳悦么,不是还有婉儿么,也许母亲……母亲的心思…… “大小姐起了吗?”有人轻轻敲了敲院门,惊得柳卿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向门口看去。 芸香推门而入,瞧见柳卿便坐在院子里,愣愣的看着她,不由一笑,福身道:“给大小姐请安。” 柳卿强自镇定,但心下已经明了,忍不住心头泛起几分苦味来,强自笑道:“起来吧,这大清早的,你怎么来了?” 芸香让了几个婢女进来:“夫人记挂着小姐的身子,特意命奴婢送了早膳过来,还请小姐慢用。” 柳秦氏昨夜在房中坐了一夜,之前的计划似乎完全没了意义,柳嫣不肯入宫转而嫁了苏熠轩,可她势必要安排一个自己的人入宫,查出当年的真相,找到妹妹的孩子,旁人不堪重任,不能用,还是要从女儿中选一个出来才好。 柳婉儿年岁太小没什么心机不能托付,柳悦貌合神离与她多有嫌隙,再加上之前她暗地里用的那些手段,颇是叫人不齿,柳秦氏不欲将事情托付给她。 想来想去唯有柳卿。 柳卿识大体,懂分寸,虽性子安静一些,却也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几个婢女将手中的菜品放在了石桌上。 柳卿咬了咬唇,没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芸香笑道:“前段时间一直是千千帮忙做药膳,如今千千随着三小姐出嫁了,日后为大小姐调养身子的事情便落到了厨房那边,夫人已经吩咐好了,还是按照以前的习惯,不能亏了小姐。” 先前母亲一直关注着柳嫣,而今柳嫣一走便来关注她,柳卿心如明镜,偏偏只能装作糊涂,笑道:“多谢母亲挂记。” “大小姐这是说了哪里的话,还请大小姐尝尝这饭菜合不合口味,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奴婢好叫厨房的人改一改。” 柳卿拿起桌上的竹筷,眼前一片模糊,尚未夹到菜品,手轻轻一抖,竹筷便落在了地上,慌忙道:“瞧我这笨的,居然连筷子都拿不住了。” 芸香自是瞧出柳卿的异样,笑道:“许是天冷了,小姐的手凉了呢,不如回房用膳吧。” 芸香说着招呼众人将饭菜挪到房内,又拧了热帕子给柳卿擦了擦手:“小姐可要保重身体,如今秋日寒凉,千万不能大意。” 婢女重新拿了两双竹筷上来,芸香给柳卿布了菜:“大小姐尝一尝吧。” 柳卿自是知道自己无法拒绝,就像她永远也不能反抗母亲一样,尝了尝那饭菜却是味同嚼蜡,竟是尝出了百般滋味却皆为苦楚。 鱼乐回房便瞧见摆了一桌的菜品,心知这芸香来过了,不禁幽幽一叹:“夫人果真还是打了小姐的主意。” 柳卿越发觉得身子冷,忍不住拢了拢披风,抱紧了自己的肩膀:“我有点累了。” “小姐今儿起的早了,不如再休息一会吧。”鱼乐扶着她走到床边。 柳卿歪着身子躺下,心头酸楚的难受。 鱼乐摸了摸她的额头,竟有些发烫:“小姐在发热呢,许是今早冻着了,奴婢去帮您叫大夫吧。” “别……别去叫他。”柳卿慌忙抓住她的手:“我没什么大碍,你去厨房帮我煮一碗姜汤吧。” “可小姐……” “快去。”柳卿挥挥手,轰她出去。 鱼乐拗不过她,只能转身去了厨房。 姜汤熬好了,鱼乐端着回房,刚刚走到门口,便听到房内传来压低的哭声。 心头微微一疼,同是一家的女儿,可小姐怎么就如此可怜,像是一颗棋子一般的任人利用。 仔细想想三小姐又何尝不是,只是三小姐遇到了疼她的人,及时将她救走了,否则的话也是别人手中的棋子呢。 可惜,大小姐不似三小姐那般会谋划,不似三小姐幸运,纵然遇到一个疼她的,却也不似苏熠轩那般有魄力,敢于皇上叫板。 大小姐,真是可怜。 轻轻敲了敲门,鱼乐推门而入:“小姐,姜汤来了。” ************* 柳嫣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再醒过来,已经是晌午了,苏熠轩不在房里。 珠儿守在一旁,听到了动静,放下手里的活计轻声问:“小姐可是醒了?” 柳嫣打起纱帐向外看了一眼,瞧不出时辰,便轻声问:“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晌午了,少爷有事出门去了,吩咐了奴婢好好守着小姐,不许人吵到小姐呢。”珠儿拿了衣服给她披上。 “晌午……”柳嫣揉了揉额角,总觉得有些事情好像忘记了,忽然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的起身:“对了,中午是不是要去柳望园用膳来着,我忘记了!” 珠儿笑道:“小姐不用急,几位少爷都出门了,夫人叫人传话来,用膳改到了晚上,少爷也说了让小姐好好休息不用担心,一切等他下午回来再说。” 柳嫣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在梳妆镜前坐了下来,虽说并非第一次嫁人,但是毕竟是个新妇,柳嫣只怕自己做的哪里不好,被人拿了把柄。 珠儿拿了玉梳给她梳头,笑道:“少爷出门前吩咐了奴婢,一定要好好守着少夫人,叫少夫人不用多心,安心等他就是。” 柳嫣听他一口一个少爷,一口一个少夫人,不悦蹙眉:“你随我嫁过来,倒像是把自己卖给了苏家一样。” 珠儿笑道:“好好好,奴婢说错了,是姑爷。” 柳嫣抿唇一笑。 此时,千千敲了敲门,隔着门轻声问:“少夫人可起来了吗?” “进来吧。” 千千进了门,笑道:“奴婢准备好了午膳,少夫人现在用吗?” 柳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早上只用了一碗粥,睡了一上午的确有些饿了:“夫君不回来用吗?” 千千笑道:“少爷吩咐了,他中午在外面吃,不回来。” “那好,你送进来吧。” “是。”千千福身退下。 珠儿给柳嫣梳着头,想到了上午的事情,轻声道:“上午,奴婢按照小姐的吩咐去给大小姐送汤,可是……” “怎么了?”柳嫣听她说话吞吞吐吐,只怕是出了变故,有些着急的问。 “芸香拦了奴婢,说小姐嫁人了再这样做不合规矩,让奴婢以后不用送了,大小姐自有府里照顾。” 柳嫣微微点头,这件事倒是没什么意外的,母亲想事情一向比她周到,这样做也是为了不叫她为难,可珠儿这般吞吞吐吐是怎么了? “然后呢?你没见到大姐吗?” “奴婢……”珠儿压低了声音道:“奴婢从后门悄悄进去,虽没有见到大小姐,却听到大小姐房里传来了哭声,只怕是大小姐受了什么委屈也不一定。” 这……按理说不应该啊。 母亲虽然事事有自己的考量,但是待儿女们一向不错,怎会叫大姐受委屈? “你是否听错了?” 珠儿有些犹豫,毕竟从小到大她鲜少见到柳卿哭,一时也不敢确定。 “奴婢……也不太确定,不过大小姐的房里的确有哭声,奴婢还听到鱼乐给她准备了姜汤,会不会是大小姐身子不好了?” 柳嫣百思不得其解,摇了摇头。 这种时候再叫珠儿去打探只怕也打探不出什么,轻声道:“罢了,等过两****回门的时候再好好的问问大姐就是。” 一提到这件事,珠儿又笑道:“说到小姐回门的事情,姑爷已经准备好了衣服首饰,说让小姐醒来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什么时候起,她的衣服首饰竟还要苏熠轩去亲自准备了? 柳嫣心头泛起甜味来:“那等会再试吧。” 千千已经摆好了饭菜:“少夫人用膳吧,这些菜都是少爷出门前吩咐的,一来给少夫人补补身子,二来少爷说少夫人喜欢这些菜。” 柳嫣往桌上一瞧,凉拌藕片,糖醋小排骨,红烧鱼,当归炖鸡,这么多菜,她自己吃怎么可能吃的完? “太多了吧?” “不多,少爷说了,少夫人身子弱,需要多补补,尤其这当归炖鸡,让少夫人一定要用一些呢,还有这藕片按照少爷的吩咐,奴婢给您做的酸甜口味的,您尝尝。” 柳嫣尝了尝,这藕片果真做的很好吃,是她喜欢的味道,笑道:“千千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千千笑道:“是少爷吩咐的,多亏了少爷。” 珠儿睨了千千一眼,揶揄道:“小姐什么口味,少爷比你还清楚,你还敢说出来,也不怕臊得慌。” 千千并不恼,笑道:“少爷心如明镜,哪是我一小小婢女能比的。” 这千千可太会说话了,如果苏熠轩听到保不齐要如何开心呢。 “千千这话说的倒是没错。”伴随着这个声音,苏熠轩走了进来。 柳嫣心头一喜,慌忙起身:“夫君,你回来了?” “嗯。”苏熠轩握住她的手坐下来:“千千做的这些菜如何,喜欢吃么?” 柳嫣点头,知道一切皆是他费心安排,心头便升起几分愉悦,想了想又道:“你不是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今天中午可能不回来吗,怎么又回来了?” “嗯,事情忙得差不多了,便先回来了,与那些人喝酒有什么意思。”苏熠轩夹了菜给她:“吃东西吧。”(未完待续。) 第131章 回门(1) 她嫁人的时候排场已经够大了。 据珠儿说,当时是万人空巷尽数出来参观。 可是没想到回门的排场也很大,这让柳嫣有些无所适从。 “其实不用这样吧?”柳嫣轻声对苏熠轩道。 “你安心坐轿就是了,其他的不是你该想的。” 如果可以,他自然是愿意给她最好的,不止如此,他还要让柳正和知道,他女儿嫁给他,他可以放心,他不会亏待她。 柳嫣坐在轿子里,紧了紧苏熠轩的手,回门居然比出嫁还要紧张,天下间像她这样的新娘子也就她一人了吧? 苏熠轩握住她的手:“不用怕,有我陪你。” 柳嫣嗔他一眼,回娘家好歹是回自己家,她至于如此紧张么?可他偏偏这样做,让她想不紧张都不行。 轿子渐行渐远。 堵在苏家门口看热闹的人渐渐的散了。 “这柳丞相家的闺女就是不一样,看人家回门的排场,真是吓死人了。”刚刚回到家,这酸溜溜的话就从王氏的口中溜了出来。 苏亦文不悦瞪她一眼:“什么死不死的,大喜的日子胡说什么?” “我胡说?我就是口头上说说又碍不着人家什么,你着什么急啊,莫不是心疼那小贱人吧?”王氏听他说话便气的要命。 这两天为了柳嫣的事,她可没少跟他吵吵,人家的女人他巴巴的维护个什么劲! “你说什么?”苏亦文心头一怒:“平日里就属你嘴碎,有那胡说八道的功夫,倒不如多看看书,免得被人笑话!” “哎呦,这是嫌我了?你当初娶我的时候怎么不说嫌弃我呢?” 苏亦文不欲与她多言,迈开步子径直走了。 王氏还要追上去,张氏慌忙拦着:“大嫂,您这是做什么呢,这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吵架啊,这样可不吉利呢。” “不吉利?不吉利关我什么事!那小妖精来了没两天你大哥就跟丢了魂似得,处处维护她!” 张氏慌忙打断她:“大哥是个体面人,这不是维护她,而是维护三弟呢,大嫂可别吃些莫名其妙的飞醋,回头让爹娘听到了,不像话呢。” “不像话就不像话了,你我时时刻刻的伺候着他们,哪次爹娘病了,你我没在床前尽孝?可你我得到了什么?这家里的东西,有你我一分的吗?”王氏气的胸口一起一伏,越想越是生气。 “三弟娶柳嫣,送了多少彩礼?又用了多大排场?便是柳嫣那喜服没几千两银子那也下不来,你说,你我这般兢兢业业的为了这个家操持,咱们得到了什么?” 王氏说着抹了抹眼泪。 张氏听着心里也不是滋味,强自笑道:“柳嫣是柳丞相的嫡女,与你我自然有些不同。” “不同,哪里不同,多了脑袋还是多了手脚?她的爹爹不就是柳丞相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爹爹也曾在朝廷任职呢!” 可你爹爹不是后来被贬了么…… 张氏有话不好说,只能笑道:“大嫂莫气,这三弟不是身子不好吗?常年卧病在床也做不来什么,你我能帮衬自是要帮衬。” “帮衬?可没见到谁帮衬别人把自个儿赔进去的!” 王氏话音刚落,苏亦文便走了出来,气闷道:“在那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还不给我回来!” 王氏斜睨着他,苏亦文蹙了蹙眉,虽说是商贾之家,但是也读过几年圣贤书,听到她这般吵闹便从心里觉得烦躁,自个儿觉得有碍他的脸面,自也不去管她,一拂手又进了屋。 王氏晓得他的脾气,看这模样八成是生了气。 转眼又看到云俏自不远处走了个过来,正往这边张望着,她干脆也一转身回了自个儿的园子。 云俏迎上来,问道:“二少奶奶,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回来就吵了起来?” 张氏微微一笑:“你听错了,不过是夫妻间拌个嘴不是吵架。” “拌嘴?”可刚刚听到的那些不似是拌嘴的话啊。 “这是夫妻间的情趣,等你嫁了人就明白了。”说着,绕过了云俏,径直走了。 云俏又远远的看了两眼,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只能转身回去了。 ************* 话说柳嫣与苏熠轩来的柳家,按照规矩去见父母,不想一进门竟瞧见首位上坐的不是旁人而是她的太奶奶。 柳嫣强压心头欢喜,逐个给长辈见了礼。 待得行完了礼,这才轻声问:“太奶奶怎么会在这?我们原是准备明儿一早去看您的。” 柳秦氏笑道:“你太奶奶记挂着你,那****出嫁后,便没有回去,说是要在这里住两天,等你回门之后再回。” 原来是这样,其实如果不是太奶奶喜欢清静,她反倒觉得让太奶奶住在这边比较好,毕竟爹娘都在,也好有个照应。 “多谢太奶奶记挂。” “谢什么,傻孩子,让太奶奶仔细瞧瞧。”柳老夫人握住柳嫣的手,细细的打量她,这丫头嫁了人便是不一样了,瞧着精神都好了许多。 点了点头,笑道:“不错,嫁过去几日瞧着倒是胖了些,可见他未曾亏待你。” “自是不能亏待,当初苏熠轩答应过太奶奶会好好照顾嫣儿,自然要言而有信,不敢有丝毫怠慢。” 柳老夫人微微一笑,当初苏熠轩说的好听,她原是也不想理会,可他着实是个有毅力的人,实在让人不能拒绝。 “你是个有心人,太奶奶清楚,但是两个人能否走一辈子还是要看造化,你可不要辜负太奶奶的期望啊。” “自是不敢辜负,此生我都会对她好,只对她一个人好。” 柳嫣俏脸一红,这个时候说这个做什么! 柳悦喝着茶水,冷目扫了两人一眼,暗自咬牙,看这春风得意的模样,实在令人生厌。 柳秦氏与柳正和对视了一眼,皆是淡笑。 柳秦氏轻声道:“奶奶,已经准备好宴席了,宾客也来了,不如早些去宴席吧,免得怠慢了宾客。” “也好,也好,看太奶奶都高兴的忘记了,等用过了宴,你们再陪太奶奶好好聊聊。” “是!” 柳老夫人一手抓着柳嫣的手,径直走出了花厅。 中午的宴会主要宴请宾客,柳正和的同僚,宫里的皇子皆有前来。 彼时,众宾客正喝得兴起,太子忽然前来,直叫人受宠若惊,原本热闹的柳府忽然一下变作了安静。 苏熠轩不着痕迹的将柳嫣揽在身后,看了柳珏一眼。 早上来的时候他已经向柳珏打听过了,柳珏明明说太子因有事不能前来,他怎么又来了? “恭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安。” 院中一众人,尽皆跪了下来。 太子垂眸看了看不远处的柳嫣,她躲在苏熠轩身后恭敬行礼,那模样竟有说不出的娇弱,苏熠轩求圣旨那****不在宫中,等他得到消息赶回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平身吧,柳丞相恭喜恭喜。” “多谢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请。”柳正和将太子让到了主位上。 太子自是不去客气,径直坐了下来,眼皮轻轻一挑,看向了柳嫣,她自始至终都是垂头站着,不曾抬头,更不曾看他一眼,她倒是个狠绝的人。 听说,就是因为她与苏熠轩的事情害得云和受了好一番的委屈。 “别傻站着了,诸位,用膳吧。” 宴席又重新开始了,只是再也不似先前热闹,众人的声音小了许多。 柳嫣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太子殿下的目光,紧了紧苏熠轩的手,给他使了个眼色,想要先装醉退下。 苏熠轩会意却微微摇了摇头,不止没同意让她离开,反倒夹了菜给她,安慰道:“你早上就没好好吃东西,应多吃一些。” 柳嫣不能拒绝,只能浅浅尝了两口,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这太子殿下可不是好惹的,她此时只想躲开他,可苏熠轩这是做什么? 苏熠轩整了整她耳边的碎发,悄声道:“你很在意太子殿下吗?” 柳嫣不解,他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她在意太子殿下?他没看到她想躲开他吗? “如果不在乎,就不用逃跑,安心待着就是。”他故意压低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原本有些乱的心,忽然就安静了。 苏熠轩盛了一碗汤给她:“用一些汤吧,一直喝酒对身子不好。” 柳嫣点了点头,只乖巧的任他服侍,时不时夹一两次菜给他:“你不要一直照顾我,你也要吃一些。” “嗯。”苏熠轩尝了一口她夹上来的菜:“夫人当真懂我的心思,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柳嫣抿唇一笑,想不到自己随便夹个菜给他,他就喜欢吃,他是不是骗她呢? 太子暗中观察两人许久了,瞧见两人如胶似漆的甜蜜,已经有些不悦,讽刺道:“妻以夫为纲,想不到到了苏家倒是反了,果真有趣。” 桌上一时静谧,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柳嫣。 一时间,众人各怀心思。 柳卿默默的看了柳嫣一眼,复又看了看柳秦氏,柳秦氏的脸上没什么变化,一时自是不多话,只沉默着坐着。 柳婉儿早就看得眼红了,苏熠轩实在太温柔体贴了,只盼着自个儿也能有这么个夫君,可想不到太子殿下居然说出这种讽刺他的话来,悄悄斜睨了太子一眼,轻轻哼了一声,暗道:自个儿不懂得疼惜别人,便看不惯旁人,这太子真是过分。 柳悦早瞧着两个人碍眼了,一向是女人伺候男人,可这大庭广众之下苏熠轩却不知避讳,反倒处处照顾她,真是碍眼极了。 抿唇讽刺一笑,暗道太子殿下真是会说话,可是说到了点子上。 苏熠轩不以为意,笑道:“嫣儿是我的夫人,自是该听我的,我是她的夫君,自是要疼她。” 此话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可落在旁人耳中自是不同。 柳悦讽刺一笑,还真会说话,什么柳嫣是他的夫人应当听他的,莫非吃什么菜也要听他的么?自个儿妻管严却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实在可笑。 太子讽刺一笑:“如此说来这以妻为纲还有理了?” “在下刚刚不是说过么?她是我的夫人,自是听我的话,何来以妻为纲一说。”苏熠轩轻轻一笑:“太子殿下会误会,倒是情有可原,毕竟这夫妻间的事情只有夫妻才懂,太子妃尚未入宫,太子殿下不懂倒也正常。” “你……”太子咣的一声拍在了桌上,愤而站了起来。 “哎,皇兄何必生气,苏熠轩说的也没错嘛!”三皇子笑道。 太子冷冷扫了他一眼,这老三居然敢在这种场合给他难堪! “殿下贵为太子,所见所想皆为天下,怎么会在意这小小的儿女情事,苏熠轩刚刚的话过了,向太子殿下赔礼了。”苏熠轩递了一杯酒过去。 太子怒不可遏,这算是怎么回事?他明嘲暗讽说他不懂这些,又给他戴高帽赔礼道歉,以为这样就算完了? “皇兄便尝一尝吧,这酒可是不远万里从西凉运过来的良辰醉,我听说这酒很难得的。”这人的声音脆生生的,看上去约莫有十几岁的年纪,正是年少风华、意气风发的时候。 柳嫣先前并未注意到这个人,此时细细一打量,立刻想起了他是谁,他乃是五皇子,是芫妃的儿子,年方十五,比她还要小一岁。 良辰醉,此酒多甘甜少辛辣,纵然喝多一些却也不会上头,是西凉十分出名的美酒。 从西凉运到镜月,途经万里,常常一车酒要运半年之久,可谓来之不易。 想不到这婚宴上会用这么好的酒。 太子接过酒杯,打量了一眼:“良辰醉,当真是名符其实。” 说罢,一口饮尽,径直离开了。 一干人等跪地恭送。 柳正和瞟了苏熠轩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起身将太子送出了门。 柳老夫人尝了一口良辰醉,点了点头:“轩儿送来这酒的确不错。” “太奶奶喜欢就好。” 柳嫣微微松了一口气,暗自握了握苏熠轩的手。 苏熠轩反握回去:“有我在,你不用跑。” 她当然知道自己不用跑,事实上,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前世她逃的够多了,今生,她不能再逃。(未完待续。) 第132章 回门(2) 宴会结束已经是半下午了。 柳嫣被苏熠轩喂的撑了,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十分的郁郁,他这个人惯会哄人,偏偏她耳根子软,居然就这样被他牵引着,吃成了个球。 宾客散尽之后,只剩下了家里亲近的亲戚。 苏熠轩与柳珏等人一起离开,柳嫣则与几位姐妹坐在一起聊天。 因是回门的喜宴,一向不喜欢参加宴会的姑姑也来了,当然还有曲瑛。 自芙蕖嫁给鲁一方之后,柳嫣几乎再也没见过曲瑛,那天她出嫁也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柳嫣有心与她打个招呼,却又怕她瞧见了自己想起芙蕖,难免伤心难过,是以也不好开口。 “表姐,你身子怎么样了?”曲瑛忽然问道。 柳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瞧见柳卿正坐在那发呆,曲瑛与她说话,她竟没有回答,一时有些诧异。 曲瑛推了推柳卿:“表姐,你怎么了?” 柳卿一下回了神,掩饰般笑了笑:“没什么,刚刚想到一些事情有些走神,你说什么?” “你前段时间身子不是不太好么,近来可好了吗?”曲瑛轻声问。 没想到曲瑛会来关心她,柳卿笑了笑:“已经好多了,劳表妹记挂了。” “表姐这话就客气了,你我是姐妹呢。” 是啊,是姐妹呢。 以曲瑛的性子应不至于这般小气,她是否该主动去找她聊一聊?或许可以解开她的心结也不一定,还有大姐的事情,珠儿上次说她躲在房里哭,难道真的是因为生病了,遇到了什么不公平的事情吗? 柳卿站起身:“我刚刚喝多了酒,身子有些乏,想先回去休息了,三妹恭喜你得偿所愿。” 说罢,袅袅婷婷的走了。 “我去送大姐回去。”柳嫣想了想,站起身追了出去。 柳秦氏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但想到她们姐妹情深,倒是没有多言,只继续轻声和曲柳氏说话。 柳嫣快走了几步想要追上柳卿,想不到刚刚走出园子就被人叫住了。 柳嫣回眸一瞧,居然是曲瑛。 “表姐?” 曲瑛跟上来:“我看你好像比我还难受。” 柳嫣尴尬,赧然:“嫣儿不如表姐洒脱。” 曲瑛看了看旁边的珠儿等人,使了个眼色,珠儿等人会意,尽数退了下去。 “表姐?” 曲瑛指了指远处的花园,径直走了过去。 柳嫣亦步亦趋的跟上,她清楚曲瑛叫住她肯定是有话要说,只是不知道她究竟要说什么。 两人找到个没人的地方,曲瑛方才停下脚步。 “表姐。” “你怕我吗?”曲瑛笑了笑。 柳嫣摇了摇头:“不怕。” “既然不怕躲那么远做什么?还不过来。”曲瑛伸出了手。 柳嫣坐在她身侧:“表姐是想跟我说什么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坐坐吗?”曲瑛挑了挑细眉问道。 “不是。”柳嫣摇头:“表姐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曲瑛打量了柳嫣一眼笑道:“你不用这样拘束,你这样的话我会以为芙蕖抢走的是你的心上人的。” 啊?柳嫣忽然有些惭愧,换做是她,她恐怕开不出这样的玩笑来。 前世芙蕖和鲁一方做出那事,她当时是什么感觉?绝望,痛苦,或者说不敢置信。 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十分的憎恨芙蕖,甚至不想见她,把她赶去鲁家的角落,虽然她清楚那件事并非芙蕖一人的错,却还是免不了要迁怒与她。 “表姐当真不恨芙蕖吗?” 曲瑛沉默了,不恨么?可芙蕖就这样轻松的抢走了鲁一方,恨么?她又没有那么浓的恨意。 过了许久才轻声道:“说恨谈不上,说怨她倒是有一点,毕竟换做是谁,都会怨的吧?其实我知道他原本喜欢的人是你,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娶芙蕖,你知道吗?” 柳嫣心头一紧,这件事她知道,但是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咬了咬唇,轻声道:“嫣儿也不清楚,再者说,鲁将军并不喜欢我,表姐只怕是误会了。” 曲瑛自不信她的话,笑道:“他如果不喜欢你,怎么会在你成亲的时候流泪呢?” 流泪?柳嫣不敢置信,鲁一方可是号称流血不流泪的真汉子,他居然会在她成亲的时候流泪?这…… “表姐,你是不是搞错了?他怎么可能会那样做的。” “我亲眼看到了,我当时也是不敢置信,但是亲眼所见,再如何的不敢置信,终究是真的。” 这件事她当真不清楚,成亲那日,她不曾见过鲁一方,自然无法辨别这事的真假。 曲瑛讽刺一笑:“你们主仆啊……真是瞒得我好苦。” 柳嫣咬了唇,她先前不曾想到事情会阴差阳错的发展到这种地步,而今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似乎也只能说一句对不住。 “不过还好……” 柳嫣不解:“还好什么?” “还好,你嫁了人。” 曲瑛叹了一口气:“当我知道你要嫁给苏熠轩的时候,我居然松了一口气,或者说,我很庆幸,因为这样的话,他就再也没有理由惦记着你了,可是同时,我也有些难过,因为他真的很难过。” 曲瑛是处处为了鲁一方,柳嫣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轻轻唤了一声:“表姐……” “我曾经很痛苦,他居然娶了芙蕖,可是现在有很庆幸他娶的人是芙蕖,因为如果是芙蕖的话,我还能尽力一争,但是如果他娶了你,我就只能灰溜溜的退出了,嫣儿,你是否觉得我很自私?” 柳嫣摇头:“不,自私的人是我。” 如果她能早些告诉曲瑛,鲁一方对她无意的话,是否曲瑛就不会这般难过了? “无论如何,你现在也嫁人了,我也能放了心。”曲瑛微微一笑:“对了,鲁一方已经请旨,要去守卫边关,你知道吗?” 柳嫣摇头,这个消息她未曾听说过。 “皇上好像已经恩准了,不过皇上的寿辰将至,好像改到了皇上寿辰之后再出发,他临走前,你想不想见他?” 这……这话是从何说起?她见鲁一方不会很奇怪吗? 柳嫣摇头:“表姐,你这是说什么呢,我为何要见他?” “如果鲁一方想见你呢?” “那我也不能见他,我与他男女有别,更何况,我早已嫁为人妇,又怎能去见他?表姐,这件事你日后莫再提起了。” 柳嫣真是尴尬死了,幸好这里四下里无人,否则这话被人听去了保不齐又要闹出什么风波来。 “你不愿意就好,我原本还担心呢。”曲瑛抿唇一笑。 柳嫣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曲瑛刚刚这话是在试探她,不禁有些怒,但随即一想,曲瑛便是这样的性子,她好像也拿她没办法,只能摇了摇头不去理会她。 “嫣儿,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天晚了,我得去找我娘了。”摆了摆手,快步走了。 曲瑛啊,还是老样子,好像一点没变。 不,或者说变了,变得更懂事了,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着,她好像真的长大了。 柳嫣在岩石上枯坐了一会,想到曲瑛又觉得有些无奈,她看得出曲瑛并不想放弃,可她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了用,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正欲起身,忽然小腿一麻,险些跌倒。 一只手用力的扶住了她,柳嫣抬眸一瞧,居然是苏熠轩,笑了笑:“你怎么在这?” “刚刚经过这里,就看到你坐在这,你自己在这做什么?”苏熠轩拢着她有些冰凉的手:“这里风凉,小心吹病了。” “我没事,刚刚与表姐在这里说了一会话,并没有什么大事。” “要说话在哪不能说,偏偏跑到这风口上来,若是吹病了可如何是好。” “我真的没事,自己有注意的,倒是你,不是在和爹爹下棋么,怎么跑过来了?” 先前柳珏就是用这个借口把他叫走的。 “岳父大人入宫了,我就出来走走,不想一走便遇到了你,定然是天意,你我当真是姻缘天定。” 柳嫣嗔他一眼:“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这油嘴滑舌的毛病,这若是被人听去了,成何体统啊?” “与自己的夫人说些悄悄话怎么了?还要考虑别人的感受么?那我不是活的太累了。” 这个人,似乎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不晓得这信心是遗传了谁! 夜晚,用过晚膳,苏熠轩带着柳嫣在外面吹风醒酒。 柳嫣住在原本住的翠园,苏熠轩却被安排到了西厢房,陪她回门却不能睡在一起,这对于苏熠轩来说实在有点不是滋味。 柳嫣听到他的抱怨,暗暗笑了一声,因晚宴喝了酒,而俏脸微红,壮着胆子笑道:“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苏熠轩一头黑线,真想把她就地法办了,但看她已是微醺,便不与她计较,只笑着道:“那就好好休息,等回了家再好好的补偿我。” 哎?怎么还成了欠他的! 柳嫣不满,嗔他一眼。 苏熠轩送她到房门口,吻了吻她的额头:“今天喝了酒,早些去休息吧,瞧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她今夜的确喝的有点多,柳嫣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点点头:“那你也早些休息。” “好,夫人晚安。” 苏熠轩顺着小路走着,经过花园,忽而脚步一顿。 清冷的月光下,那两块石头静静的立在那里,下午的时候柳嫣就是在这里与曲瑛说话。 旁边的假山勾勒出狰狞的线条,瞧着有点可怖。 转过旁边的假山,假山之后,静静矗立的石桌石凳,残破的棋局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轻轻拈起桌上的棋子一颗颗的放回棋篓之中,棋子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响。 柳嫣不知道,其实下午的时候,他原本是在这里与柳珏下棋来着,听到他们说话,柳珏自认为君子率先离开了,他因担心曲瑛会因为芙蕖的事情迁怒于柳嫣,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便留了下来。 曲瑛说的话,她的问题,他尽数听到了。 柳嫣的回答,他也听到了。 她能那样说,他很开心,当然他也相信她,纵然真的让她去见鲁一方,只怕她也不愿去的。 那是个很会逃避的丫头,遇到她无法承受的事情,她的第一选择永远是逃避,第二选择是反抗,如果她当真学会反抗了,那势必是没有回头路的。 正因如此,他更不能放开她,他承诺过要为她遮风挡雨的,让她这一生平安顺遂,他必须实现自己的诺言。 轻轻在石头上坐下,月光倾泻而下,冷冷的洒在他的身上,想不到这般简单的园子却也有这样的美景。 同样沐浴冰冷月光的还有另一人。 合欢树下,他的身影有些寂寥,桌上一坛良辰醉,一只阔口的碗便是他的一切。 屋里没有点灯,整个院子都是黑漆漆的,只有月光淡淡的光芒照着他,清冷寂寞有一种莫名的寒凉感。 下午的时候,有人送了一坛良辰醉过来,说是苏熠轩成亲了,特意送来给他享用的。 苏熠轩居然成亲了! 欧阳桀有些郁郁,同是人,为何差别如此的大? 苏熠轩把他捉回来,关在这里,让他一生不能顺遂,他却在外面花天酒地,迎娶美人,品着美酒。 这算是炫耀吗? 品了一口酒,欧阳桀吧嗒吧嗒嘴,他几岁的时候就会喝酒了,这在镜月号称天价的良辰醉,在西凉却是随处可得,尤其是皇宫,只要他想喝随时都有。 可这酒,他好多年没喝到了,纵然镜月有,却也不是他能喝得着的,算他苏熠轩有点良心,知道弄坛好酒给他。 咕咚咕咚的灌了两口,他喝的沉醉。 这酒原是不上头的,可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多少年不曾见过父皇母妃,多少年不曾品尝到家乡的味道,他想念的很,想念的快要疯了。 一时又有些怨念,为何? 他既然要把他关一辈子为什么还要送这个东西过来,莫非就是为了让他怀念,让他痛苦吗? 已是微醺,蹭的一声长剑出鞘,冷冷月华之下,长剑反射着寒光,片片寒光闪过,化作一场美丽的剑舞。(未完待续。) 第133章 回家 回门之后,要在娘家住三天,自重生之后柳嫣从来没这般欢喜过。 这样的喜欢这种“清静”的日子。 隔天中午,一家人用过午膳,苏熠轩毫无意外的又被柳珏叫走了,柳嫣回房午睡,睡醒一觉已经是半下午的光景。 看看天色,想必太奶奶也起了,准备去太奶奶所住的园子去瞧瞧,陪老人家聊聊天。 自那日在苏府见过苏老夫人之后她的心里便一直记挂着太奶奶,但这几日事情太多,她一时也脱不开身,今儿正好闲来无事,刚好去瞧瞧。 走过花园的假山处,隐约听到了说话声。 “夫人好像真的相中了大小姐呢,奴婢瞧那样子,只怕最后会选了大小姐入宫呢。” 柳嫣脚步一顿,仔细辨认,已经听出这是彩儿的声音,透过假山的缝隙一瞧,果真是彩儿与柳悦。 柳悦手里捏着一朵盛开的蔷薇,微微用力蔷薇花便揉成了一团,讽刺道:“我就知道她抱着这种心思,没了柳嫣便想到了柳卿,果真所有的好事都是给自己的女儿预备的!” 彩儿酸酸的道:“谁让人家是亲母女呢。” “亲母女,哼!”柳悦恨恨揉着手里的花儿,花汁在她手上留下浅浅的痕迹,怪只怪她没一个好母亲,没一个能当家作主的好母亲! “柳卿在做什么?” “大小姐最近鲜少出门,据说是身子不好,可奴婢今儿瞧着她那身子还不差呢,只怕是借口托词,想必是夫人想着让她入宫正在给她补身子吧?” 柳悦愤懑不平,同是一家的女儿为何差别如此之大,她身子不好的时候,也没见她这般关心过自己! 夫人既然不帮她谋划,她便自己谋划! 丢了蔷薇花,柳悦大步离开,彩儿忙追了上去。 柳嫣与珠儿躲在假山之后,瞧见两个人远去,珠儿心有余悸的道:“这二小姐平日里瞧不出什么,原来背后有如此多的怨言,小姐,这可如何是好?” 柳嫣一时也没了去看太奶奶的心情,矮身在石头上坐下来。 她早就知道柳悦并非表里如一的人,更想到柳悦对她做的那件龌龊事,一时心凉。 想了想道:“先去母亲那瞧瞧吧。” 柳悦说,母亲想让柳卿进宫,她想去证实一下,虽说即便不去证实,她也能猜到母亲的想法,但是她……还是想旁敲侧击的说一说,希望今生,大姐可以不再步她前世的后尘。 柳嫣先绕路回了自己的住处。 她上午的时候吩咐千千熬了红枣银耳粥,现在想必熬好了,刚好送一些过去,也让母亲尝尝。 银耳熬的软烂,红枣也煮出了甜香的味道,千千在里面加了枸杞,对于补身更是有益。 千千盛了一盅出来:“粥是刚刚熬好的,送过去吃着正好。” “母亲不喜欢枸杞。”柳嫣拿起竹筷细心的挑出里面的枸杞,每次吃东西喝汤,但凡放着枸杞,母亲都会挑出来。 细心的看了看,粥里的确没了枸杞,柳嫣这才放了竹筷:“珠儿,走吧。” 她到的时候,柳秦氏午睡刚起,依旧有些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柳嫣放了粥在桌上,盛出一小碗来:“千千刚刚熬好的红枣银耳粥,补气血的,母亲尝一尝吧。” 柳秦氏看了一眼,那粥熬的糯糯的,银耳已经化作了一团胶质一般的东西,彻底的融在了其中,想必熬的时间不短,笑道:“嫣儿有心了。” “秋季里干燥,母亲要多注意身子。” 柳秦氏尝了两口,点了点头:“娘知道,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去到苏家,不似在自个儿家,那里没了爹娘照顾,你可要仔细着自己的身体。” “是,娘放心就是,女儿会照顾好自己的。” 芸香上了茶,笑道:“依奴婢看,姑爷将小姐照顾的很好呢,夫人倒是不用忧心。” 柳秦氏点了点头:“想不到这苏熠轩倒是个有心人,先前娘还担心他身子不好无法照顾你,而今看来,是娘多虑了,你可不要怪娘,当初拦了你。” “娘是为了女儿好,女儿清楚。”柳嫣垂眸抿了一口茶,想了想,略带担忧的问:“女儿这次回来,瞧着大姐的气色很不好,不晓得大姐是怎么了?” 柳秦氏放了汤匙,轻声道:“她也没什么,想来是前段时间的病还没好的彻底,等再养养就好了。” 柳嫣点了点头:“前些日子,我叫千千帮大姐做着药膳,大姐吃着不错,而今我嫁了人,千千再这样做多有不便,我叫千千写了几个方子,还要劳烦娘了。” 柳嫣给珠儿使了个眼色,珠儿忙拿出方子放在桌上。 “这些都是千千之前帮大姐调理身子用的药膳,母亲不妨试试。” 柳秦氏拿过来看了两眼,放在一旁,轻轻叹了一口气:“倒是你懂事一些,一直记挂着她,可你大姐……”说着摇了摇头。 “大姐一向知书达理,母亲的心意,她定能理解。” 柳秦氏一时无声,暗道,这柳卿当真如柳嫣般懂事便好了,她也可省心一些。 “母亲,你没事吧?” 柳秦氏摇摇头。 “而今女儿嫁人了,这才明白女子嫁人当嫁一个真心疼自己的人,再多的权势利益却终究不及自身的幸福来得重要。” 柳秦氏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眉头微拢:“你听说了什么?” “嫣儿什么也没听说,嫣儿只是有感而发,先前女儿也有诸多考量,可是嫁给苏熠轩之后,女儿却是从心里感觉到幸福,女儿这一生好像从来也没有这几天这般快乐过。” 柳秦氏笑了一声,这丫头倒是会“设身处地”的说话。 自柳秦氏那出来,珠儿慌忙问道:“小姐,看出什么了吗?” 柳嫣摇头,径直离开了。 这夜她一夜没能睡好,第一次竟有些想念他温暖的怀抱,如果他在这里,她就不用心烦了吧? 天蒙蒙亮,她便睡不着了,闲来无事起来走走,路过柳卿住所的时候瞧见门开着,犹豫了片刻便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柳卿果真也醒着,兀自坐在窗前发着呆,她靠近,她都不曾发现。 “姐姐在想什么?” 柳卿一下回了神,这才注意到柳嫣正站在院子里看着她,回眸往房间里一扫,并未瞧见鱼乐,轻声笑道:“这大清早的,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吧。” 柳嫣迈步入内,姐妹二人在圆桌旁坐了下来,她一向鲜少来这里,这里与她上次来的模样也没什么区别,依旧的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姐姐这里,真是千年如一日呢。” “妹妹来了,这里便不是千年如一日了。” 她虽笑着,可柳嫣却瞧出了她眼角的微红:“我今日来是有话想与姐姐说,姐姐若是有自己的心思,实没必要瞒着母亲。”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姐姐是否不愿入宫?” 柳卿不想她问的如此直接,脸色立刻便难看起来。 柳嫣晓得自个儿猜中了,轻声道:“即不愿意便与母亲直说就是。” 直说,她没有苏熠轩那般的后盾,直说出来只怕惹人笑话。 柳卿摇了摇头,坚定的道:“不,你想多了,我很乐意。” 自柳卿的园子出来,柳嫣想不通为何她要说谎,明明她是不乐意的,为什么不去直接和母亲说,偏偏要说这种谎话? 回到翠园的时候,瞧见苏熠轩正在园中等她,心头微微一安,挥挥手示意珠儿和千千退下。 珠儿笑了笑,对千千使了个眼色,悄声道:“姑爷一大早就来等着了,你我还是莫作那不识趣的人,快快走吧。” 柳嫣嗔她一眼,这珠儿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苏熠轩听到动静回眸瞧着她,招了招手:“嫣儿。” 柳嫣缓缓走过去:“这珠儿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回头我定要好好教教她!” “她如此识趣怎么没规矩了?”苏熠轩摸到她的手有些凉,担忧问道:“手这么冰,这大清早你去了哪?” “去大姐那里坐了坐。” 苏熠轩疑惑:“大姐,她怎么了?” 柳嫣想与他说,一时又有些犹豫,这里隔墙有耳,自己与他多言也不方便,想了想摇了摇头:“没什么,挺好的。” 苏熠轩瞧瞧四下里无人,在她唇边偷了个香:“既然是没什么,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回头若是烦心的瘦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柳嫣抿唇一笑,轻轻在他胸口捶了一拳:“油嘴滑舌。” 隔天下午,两人坐了轿子回苏府。 来的时候,她与苏熠轩同乘一顶轿子,回去的时候,两人却是分开坐着。 柳嫣坐在轿子里,忽然生出一种恍然的感觉,好像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梦一般。 她当真嫁人了,嫁给了苏熠轩。 为什么会这般不真实呢? 轿子轻轻一震,忽然停了下来,柳嫣奇怪悄悄打起帘子向外看了一眼:“珠儿,怎么了?” 珠儿看着远处马上的人,弯了腰轻声道:“是鲁将军,拦了去路。” 柳嫣心头一震,手下意识的放下了帘子。 鲁一方,他想做什么? 苏熠轩轿子的帘子掀起,他端正坐在轿子里,仰头看着鲁一方,笑道:“鲁将军,别来无恙。” 鲁一方的脸沉到了极点,目光越过苏熠轩落在了柳嫣的轿子上,她嫁人了。 他那天清楚的看到了,可他却不敢置信,想不到今日会在这里遇到他们,会在这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与他撞了个正着。 他其实并非有意拦下轿子,只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他们跟前。 为何,明明知道自己这是自取其辱,他为何还是这般放不下? “鲁将军,是要出城吗?” 苏熠轩淡淡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却没能拉回他的理智:“不是,我有话想与嫣儿说。” 苏熠轩脸色一寒,嫣儿嫣儿,她已经嫁给他了,他却还口口声声的唤她嫣儿,这般合适么? “鲁将军应该叫她苏夫人,另外,她不想见你。” 她想不想见,却也不是苏熠轩说了算的。 鲁一方一夹马腹,径直走向柳嫣,隔着轿子问:“他待你好吗?” 柳嫣微微一怔,而今再听到他这般温声问话,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鲁一方究竟想做什么?她已经嫁人了,这样不合规矩啊。 她没有回答。 鲁一方轻笑一声:“若他待你不好,记得告诉我,我会为你出气。” 珠儿的脸色特别的差,这街上这么多人,鲁一方这样说,可太过分了,又将姑爷置于何地? “小姐与姑爷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姑爷待我家小姐亦是极好,鲁将军这想法只怕是多虑了。” 鲁一方扫了珠儿一眼:“若是多虑自然最好。” “自然是多虑的,我与鲁将军萍水相逢,鲁将军却能记挂至此,可见鲁将军对镜月百姓的拳拳之心,鲁将军要出城,珠儿给鲁将军让路。”轿子里,柳嫣的声音缓缓传来。 珠儿会意,忙让轿夫让了一条路出来:“鲁将军请吧。” “鲁将军,不好意思,您乃是朝廷大将,一向以保家卫国为己任,为我镜月征战沙场,又为了镜月百姓劳心劳力,理应为您让路,是下人没了规矩,让您见笑了,您先请吧。” 她的声音甚是陌生,可以说,对他比对一个陌生人更甚,刚刚这话更是将他直接说成了一个嫌她不让路的狭隘小人,为什么?因为他当众给了苏熠轩难堪么? 这样也好,只要苏熠轩是她无悔的选择,他又何必在意她对他如何? “你说的对,我只愿保家卫国,护镜月的百姓平安,苏夫人……如此识大体,实是苏家之幸,还望苏夫人自己保重,后会有期!” 话音落,扬鞭催马。 骏马嘶鸣一声,众人纷纷让路,哒哒的马蹄声渐渐远去,鲁一方的身影快速的消失在帝都之中。 “起轿回府。”福安喊了一声,轿子晃晃悠悠的消失了。 看热闹的人,瞬间作鸟兽散。 “无趣,还以为能看到鲁一方给苏熠轩难堪,想不到,鲁一方反倒是被一个女人给了难堪,太无趣了!” 酒楼的二楼,一个面带面具的男人甚是遗憾的摇了摇头。(未完待续。) 第134章 心上人 柳卿轻轻倚着门,目光落在远处的天空,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的五味杂陈。 柳嫣说,若有自己的想法,应该与母亲明说,没有经过努力便否定一切,是否对自己太过不负责任。 可她心里清楚的很,她不是柳嫣,她做不到柳嫣那样,她也没有苏熠轩,她和那个人…… 永远不可能的! 五味杂陈终究化作苦涩,苦不堪言。 她还记得初次见他,两人只是不经意的对视,心里却像是塞了小兔子一般的咚咚的跳,她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怦然心动。 但是自幼生活在柳府,让她过早的明白,自己的未来并非自己能掌控的,是以她压抑着自己的想法,压制着对他的感情。 原以为母亲选了柳嫣,她终于能与他在一起了,可终究是……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鱼乐,你有没有觉得冷?” 鱼乐停下手里的活计,起身拿了披风给她披上:“这天气凉了,小姐不要一直站在这里,不如早些进屋吧。” “屋里……”昏暗的房间,纵然点满了蜡烛在她看来也是没有光亮的。 柳卿拢了衣服道:“屋里也冷,你帮我燃了火盆进来吧。” 鱼乐微微一愣,这天气燃火盆会不会早了些?莫非…… 她顾不得是否逾矩,慌忙伸手去探柳卿的额头:“小姐,您是不是病了?” 柳卿拦住她:“我没事,你还不快去。” “是!”鱼乐忙应了,转身离去。 不出片刻,已经准备好了火盆端了进来:“小姐,您要的火盆。” 她犹豫了一下又道:“小姐若是身子不舒服,还是叫大夫来瞧瞧吧,这火盆不管用的。” 柳卿放了笔,将写好的信装入信封:“不必了,你帮我送这封信给他。” 信? 鱼乐犹豫一下接了过去,暗道,莫非是自己想多了? “那要不要顺便叫他来给小姐瞧瞧?” “不必了,我没事,你快去快回,我还有事要让你做。” “是!”鱼乐转身快步走了。 柳卿自书架上拿出一个上了锁的盒子,轻轻打开上面的小锁,里面整整齐齐的叠放着一沓书信。 展开来,信上的字龙飞凤舞,自带着几分傲然天地的气势。 柳卿轻轻抚摸着那信上的每一个字,他当真很有心,她真舍不得这般对他,可她清楚,他再和自己在一起,一定会害了他。 伸手一扬,信纸飘入火盆,轰然烧了起来。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呢!”鱼乐一惊,一下闯了进来,伸手就想捞那信,却碍于那燃烧的炽热火焰,只能缩了回来。 柳卿一下站了起来,怒道:“我不是让你去送信吗?谁让你回来的!” 鱼乐原也是要去送信的,但她看柳卿有异,是以留了个心眼,只暗中躲起来,并未走远,结果正瞧见她焚烧书信的那一幕,急道:“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柳卿自不理她,拿了别的信也要投进火里。 鱼乐慌忙扑上去拦着,着急的道:“小姐,您这究竟是怎么了,这都是您最珍视的东西,您怎么能烧了呢!” “你走开!”柳卿一把推开鱼乐,双眸泛红的道:“这东西留着只会害了他,我与他没那个缘分,自也无需留着这害人的东西!” 鱼乐扑上去抱住她的腰身:“小姐,您不能这样,您这样做,公子若知道了,该多伤心啊,事情还没到那种地步,您没必要做到这样!” 柳卿被她推的退了一步,身子一矮坐在了椅子上,手里的信扑簌簌的落了满地,哽咽道:“等到了那个时候一切就晚了!” 鱼乐仰起头,眼中满是泪水:“小姐……” “鱼乐,我该怎么办?”柳卿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怎么办才好。” 窗外,两个人影快速的消失在门口。 “小姐,您没猜错,大小姐果真是有心上人的!”彩儿笑道。 柳悦冷冷一笑,盯了她好几日,终于露出了马脚来,平日里装的那么冰清玉洁,还不是让她看了出来? “若是没有心上人,怎么肯把太子妃的位置拱手相让?只是不晓得是谁,居然能让她舍弃那个位置,还真是让人好奇。” 彩儿的眼睛转了转,激灵的道:“奴婢这就去查。” “查,一定要仔细的查。”柳悦心情好,捂着唇笑了出来,能抓到这个把柄,只怕她做梦都要笑醒。 若是叫她查出来,定然不能轻易的放过柳卿,她想做太子妃,她就偏偏让她嫁个普通人! 夫人不是口口声声的说这两个女儿懂事么?不是看重她们么?她就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并不是只有她的女儿才是柳家的女儿,她也是柳家的女儿! 她要让夫人知道知道,谁才是可以依靠的人! 对,等她入宫做了太子妃,她一定要看着他们跪伏在自己的脚边! “是,奴婢这就去!”彩儿匆匆的离开了。 ************** 院中的树,叶子已经变作了金黄,一片片的飘零下来,随秋风而去。 叮叮…… 环佩叮当的清脆声响随风传了过来。 先前柳嫣一直好奇,为何这里要叫掩玉园,待得秋风吹去枯叶,她方才明白过来,那树上竟挂着一个个玉坠子。 玉坠子是一个个风铃形状,与当初在苏家别院门口见到的那个差不多。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风铃?”柳嫣奇怪,虽说有些人家也会在园子里挂些东西,但是鲜少有人挂这么多的,而且这些东西皆为玉制,黄金有价玉无价,这么多玉坠子那得多少钱啊…… 苏熠轩太奢侈了。 千千笑道:“回三少奶奶,这风铃都是少爷闲来无事做的,前些年的时候少爷身子不好,一直静养,鲜少出门,闲来无事就做了这些东西。” 她几乎都要忘记他身子不好这件事了,伸手碰了碰风铃,风铃发出叮咚叮咚的声音。 “少爷不喜欢太安静却也不喜欢太吵闹,这声音倒是刚刚好的。” 为了让他住的舒服,掩玉园建造的很大,园中种满了各种花草,他一个人住在这里的时候想必很寂寞吧? “夫君什么时候回来?” “少爷出门的时候说,傍晚能回来,要与少奶奶一起用晚膳呢。” 晚膳…… “那……去厨房吧。”柳嫣径直往厨房走去。 千千慌忙拦着:“少奶奶您去厨房做什么?” “去厨房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做饭了。”柳嫣笑了笑,理所当然的道。 “可是……可是……少爷吩咐了,不许您去厨房。” 柳嫣脚步一顿:“为何?” “厨房烟火气重,少爷说对少奶奶的身子不好,所以不许您去,少奶奶您想吃什么吩咐千千就是。” 可她很想给苏熠轩做些什么,哪怕是很小的一件事。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照顾她,处处为她着想,可是她从来没做过什么事。 “没关系,不告诉他就是了。” 千千纠结,下意识的抬起眼皮看了看躲在不远处的栖栖,她是可以不告诉苏熠轩,但是栖栖可不保证呢…… “夫人,您不要让奴婢为难了,少爷如果知道了,不会轻饶了奴婢的。” “你放心,万事有我呢,他不敢将你怎么样。” 珠儿瞧见千千纠结的模样,抿唇笑了笑:“我家小姐做饭很好吃的,你不用担心。” 她自然不是担心这个。 柳嫣在厨房转了一圈,瞧见桌上放着菰米和绿豆,略微想了想,问道:“家里还有没有薄荷,拿来一点我要用。” 千千看她挽袖子的架势心急道:“少奶奶,您身份尊贵就不要做这些事了吧?” “没事,我之前也不是没做过,你去帮我那点薄荷来,我等下要用。” 她自是知道柳嫣做过这种事情,可自从上次在芳园晕过去之后,少爷就嘱咐过她,不许让柳嫣进厨房了。 她可怎么办才好。 珠儿笑道:“让你去你就去吧,我看着小姐,不会让她出事的。” 千千犹豫片刻,终究一跺脚跑了出去。 “小姐,您要给姑爷做什么?” “近几日天气干燥,我想给他做一碗菰米绿豆粥,好润燥去火。” “那奴婢帮您……” “不必,你在那站着就好,有需要我会叫你。” 天知道珠儿是怎么长的,平日里让她帮忙端茶递水倒是没什么大碍,但是一到了厨房不是摔了碗就是打了盆,柳嫣可不敢让她干活,否则这厨房定会鸡飞狗跳的。 千千回来的时候就瞧见柳嫣已经淘洗好了菰米和绿豆,正等着她的薄荷,慌忙把薄荷递过去,柳嫣加进去,放进小砂锅里熬着。 “珠儿,你帮我看着火,千千,夫君喜欢吃什么?口味如何?” “少爷口味清淡,喜欢吃素。” 柳嫣拿起桌上的茭白,这茭白是早上刚刚送来的,水灵灵的,十分漂亮:“素?那就素炒茭白好了,另外还有那藕,千千帮我处理一下。” “是!”千千不敢怠慢,忙拿了藕去清洗。 一边切菜一边偷偷观察着柳嫣。 她炒菜的动作十分的麻利娴熟,一点也不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纵然衣袖偶尔沾到锅台上的尘灰她也不在意。 她可真是个特别的姑娘,这些事情,大少奶奶二少奶奶都不曾做过呢,偏偏她做的这般熟练。 “不要看我了,藕切好了吗?” 千千回神,运刀如飞,忙切好了端上来,喜盈盈的问:“少奶奶,还做什么?” “我想做莲藕排骨汤,你去帮我拿些黄酒过来。” “是!” 千千的步子从来没这般轻快过,少爷这次真的是娶对了人,柳嫣不止没有大小姐的脾气,做起事来也如此的干净利落,真是个顶好的人。 柳嫣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瞧了瞧自己的衣服,满是尘烟,这若是被苏熠轩瞧见了,免不了要多言。 想了想,还有些时间,干脆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也免得他多言。 苏熠轩一进门就瞧见桌上摆好了菜品,柳嫣自内室出来,惊喜道:“你回来了。” “嗯。”苏熠轩心头一暖,不晓得多少次想过这样的场景,想着她能像这样走过来迎接他。 搂住她轻声问:“今天在家做什么了?有没有想我?” 柳嫣下意识的瞟了千千和珠儿一眼,自动忽略了苏熠轩的话:“夫君出去这么久肯定饿了,吃饭吧。” 这是苏熠轩第一次吃她做的菜,柳嫣格外的开心,不停的给他夹菜,时不时的问问好不好吃,合不合胃口。 苏熠轩尝了两口之后,点了点头:“不错,只是不太像千千的手艺。” 千千慌了一下。 柳嫣因怕千千露怯,笑道:“千千,厨房不是还做着点心吗?去端过来。” 苏熠轩瞟她一眼,但笑不语。 用过晚膳,苏熠轩看书,柳嫣则坐在一旁绣花。 苏熠轩抬眸看了看她,轻声道:“别绣了,晚上绣花对眼睛不好。” “嗯!”柳嫣放下刺绣,笑道:“晚上看书久了对眼睛也不好,你也不要看了。” 苏熠轩合了书,瞧见她眼中掠过的揶揄,无奈一笑:“去洗澡吧。” 洗澡? 柳嫣尴尬了,她晚饭前刚刚才洗过,不用再洗一次吧?但是如果不去洗,自己怎么解释? 苏熠轩疑惑的看着她:“怎么?” “没,我去帮你拿衣服。” 水池中,热气氤氲,柳嫣的小脸仿佛一个熟透的苹果一般微微泛红。 轻轻吻了吻她的红唇,苏熠轩抱她在怀里,轻声问:“今天下午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啊。” “还敢骗我,饭菜不是你做的?” 这……他怎么知道的?他又没看到。 “夫人做事不太严谨,头发忘了洗。” 柳嫣身子一僵,她原是怕自己洗了头发,会被他怀疑,不想他还是察觉到了异样,这人如此敏感,还要不要给别人活路了? 苏熠轩打散她的长发,发丝缕缕散在水面:“我知道你在家无趣,想找点事做,我原也不是想拦着你,只是厨房那种地方烟尘极大,只怕委屈了你。” “不会!”柳嫣回首看着他:“我想为你做点事,并不觉得委屈。” “你若当真想为我做点事,就该好好的保护自己,好早日给我生个孩子……” 他的唇印上来,炽热如火…… 柳嫣小身子一颤,心脏瞬间狂跳起来……(未完待续。) 第135章 燃烧 “这是栖栖,以后她会跟着你,保护你。”苏熠轩一手搂着柳嫣柔软的腰肢,轻声嘱咐道。 柳嫣对于在旁人面前表现出亲密十分的不自在,慌忙推开他,站了起来,嗔怪般看了他一眼。 栖栖眼观鼻,鼻观心,垂眸盯着地面,只做没看到。 苏熠轩抿唇笑笑,顺势放开了她。 栖栖? 柳嫣这才细细打量她,这姑娘有一张鹅蛋脸,生的几分俏丽,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有点俏皮。 “其实,我身边已经有了千千和珠儿,你不用再刻意找人照顾我。” 旁人身边也没这么多人伺候啊,她一个手脚健全的人,哪里需要这么多人看着。 “栖栖与她们不同,栖栖原是暗卫,身手不错,有她跟着你,我更放心,这一段时间家里的生意比较忙,我可能没时间陪着你。” 即将入冬了,很多东西要准备,又是月末,账目也要交上去给苏母过目,苏熠轩自接手家族生意以来,便十分的忙碌,这个时间自然更是他忙碌的时候,她自然也知道的。 “你忙不用管我的,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你也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话音落看到他眸中闪过几分笑意,柳嫣的小脸忍不住的红了,这人是不是又在暗中笑话她了? 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这丫头总是这样害羞,都嫁做人妇了,居然还这么害羞,这可如何是好。 “那你可要乖乖的,不要总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柳嫣知道他指的是自己下厨的事情,可她每天待在这里,只能看着他忙,什么都帮不上他,再不为他做点什么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她略带委屈的嘟了嘟红唇,扯着他的衣袖道:“我只是想为夫君做点事,难道也不行吗?” 可怜见的,这委屈的模样太可怜了,他心头一软,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缓了语气,轻声道:“不是说不许你做,只是担心你罢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又不会烧了厨房,砸了锅碗,有什么可担心的?” 苏熠轩笑了笑,也晓得她说的是实话。 “随你好了,但是有危险的事情不许做。” 柳嫣笑着点点头,眸光一闪这才看到栖栖还站在那。 糟了,她居然忘记了,刚刚自己的模样都被人瞧了去…… 柳嫣咬了咬唇,太尴尬了! 苏熠轩含笑不语,便坐在那欣赏她这害羞尴尬的模样。 柳嫣故作镇定:“那个……栖栖,你先下去吧。” “是!”栖栖面不改色的应了一声,等走出房间这才笑了出来,暗道少爷和少奶奶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房间里,柳嫣嗔怪的瞪了苏熠轩一眼:“笑什么,你不是要出门吗,还不走?” “夫人这么容易害羞,真是让人不放心。”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 柳嫣拿了一旁的外套给他穿上:“你不用不放心,在家里谁还能欺负我吗?” “这倒是,有栖栖护着你,自是没人敢惹你。”苏熠轩在她唇边亲了一口:“你乖乖待着,我出门了。” “嗯,早些回来。” *************** 砂锅冒着热气,药材在锅里翻滚着,浓浓的药香在房中散开。 吕志阳的手有些抖,手里那张纸竟有千斤之重:“她……她当真这样想的?” 鱼乐眼圈红了红,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点了点头道:“是,小姐与公子门不当户不对,日后还是不要相见的好。” “她……她先前不是这样说的……”吕志阳喃喃的道,那声音太轻,恍若蚊虫。 “小姐之前并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如今明白了,这世间女子千千万,公子以后再找个更好的就是,鱼乐告辞了。” “等等!”吕志阳站起身,什么女子千千万,什么找个更好的。 那她呢?她和他的誓言呢?他等了她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了她的回应,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既然无情早就该说清楚,何必等到现在! “她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鱼乐素手一紧,用力的掐了自己一把,方才镇定的道:“没有!小姐先前是迷惑了才会以为自己喜欢公子,如今小姐却已经醒悟过来,她从来没有喜欢过公子。” “你胡说!”吕志阳双目泛红,一把抓住了鱼乐的肩膀,怒吼道。 他不信,他不信!什么没有喜欢过他,什么醒悟过来,她明明就是喜欢他的,他感受得到! 鱼乐面色平静,一双水眸毫无感情,冷声道:“我没有胡说,公子以为我家小姐是什么人?她将来是要入宫为妃的,日后的荣华富贵不可限量,公子以为自己能拿什么和太子相比?医术吗?” 鱼乐讽刺一笑:“公子不要太天真了,您开医馆这么多年,不还是这般穷困潦倒吗?难不成您要让小姐跟着您受苦受累吗?” 身体的力气仿佛一下被抽空了,吕志阳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 眼前的女子太陌生了,他好像从来也没认识过她一样。 她呢?她也是这样想的吗? 柳卿……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耍他! 她明明和他山盟海誓,为何却不作数? “公子保重。”鱼乐转身离开,眼前却一下模糊了。 他们两人的爱情,她是唯一的见证者,当初她也想过只要三小姐顺利的入了宫,他们迟早有一天可以走到一起。 可是没想到,世事变化如此之快,三小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嫁了人,她们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要面对现实。 太残忍了! 这对两个人来说都太残忍了。 鱼乐只顾着为柳卿伤心,并未发现有一双眼睛在不远处紧紧的盯着她。 彩儿看了看药馆的牌匾,心中疑惑,她原本以为鱼乐是来抓药的,可是她离开的时候却并未带着药材,莫非她不是来抓药的吗? 彩儿悄悄凑过去,透过窗子向里面张望着,房间里没人,只有煮着药的锅子不断地冒着热气,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这里面也没人啊,不对啊,大夫去哪了?刚刚明明没看到吕志阳出来的。 正疑惑的时候,忽然看到吕志阳从门口走了出来,一路小跑的追了过去。 有戏! 彩儿心头一喜,慌忙跟了上去。 鱼乐因心情不悦走的并不快,刚刚没走出去多远便被吕志阳紧紧的抓住了手臂,有些惊讶。 吕志阳把几包药材放在她手里,柳卿可以对他无情,但是他却不能置她的身体于不顾。 “公子……” “我知道她的心思,你放心,我不会纠缠她的,只是她的身体尚未好的完全,这些药你带回去,这是方子,你也一并带走吧。” 吕志阳把药材和药方塞进她的手里:“告诉她保重身体。” 鱼乐拿着药材,默然无语。 吕大夫多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偏偏遇到了小姐,小姐又怎会偏偏看中了他? 上天,惯会开玩笑。 彩儿略有失望,先前她还以为柳卿喜欢的人就是吕大夫呢,她还疑惑来着,大小姐居然看中一个郎中,这眼光也太短浅了些,原来他是出来送药材的! 正欲再跟上去,眼前却是一黯,彩儿吃了一惊,抬眸一瞧,吕志阳便站在自己的面前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彩儿心头一紧,心道一声糟糕。 “彩儿姑娘是来给你家小姐抓药的吗,怎么站在这?”吕志阳冷着脸问。 彩儿眼睛一转,点了点头:“是啊,小姐最近精神不济,经常胸闷,想找吕大夫给瞧一瞧,不晓得吕大夫有没有时间?” “没有!” 彩儿一愣:“吕大夫,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时间,彩儿姑娘还是另请高明吧!”吕志阳说着,径直进屋关门。 大门咣的一声关闭,直接把彩儿关在了门外。 彩儿一时气闷,暗道一个破郎中居然这般无礼,迟早有一天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恨恨一甩袖子,径直走了。 鱼乐回到家的时候,房间里热的出奇,细细一瞧,火盆里竟有尚在燃烧的纸张,不用细看她也晓得这是什么东西。 在房间里一扫,却并未发现柳卿的影子,鱼乐奇怪,打起帘子往内室里一望,只见柳卿自己蹲坐在墙角,正埋着脸哭的厉害。 鱼乐鼻头一酸,明明舍不得,居然还装着强硬,叫她去说那些伤人的话,自己却在这里哭的不能自已。 早知自己如此伤心又何必做这种事情! 这两天,她也想了许多法子,甚至情急之下连私奔之事都说了出来,却都被她否决了。 缓步走过去,蹲下身子,鱼乐强忍着心疼道:“小姐,地上凉,起来吧。” 柳卿身子微微一颤,抬起眼看了看她。 “你回来了。” 鱼乐点了点头。 “都告诉他了?” 鱼乐再点点头。 柳卿眼前一黯,眼泪先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哽咽道:“这……这太好了。” “小姐……”鱼乐瞧不出哪里好,她只知道小姐哭的难过,吕公子也心伤难受。 为什么明明有情的两个人却要彼此折磨,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折磨两个人? 柳卿说不出话来,心好像要裂开了,硬生生的撕成了两半,痛不欲生。 “他一定会忘记我的,这太好了……” 鱼乐手里还拿着那几包药材,其后见到他,他似是想开了,擦了擦泪道:“兴许吧。” 只要他好好的,这比什么都好,他恨她也好,怨她也好,只要能好好的活着,不要被她波及,这就够了。 柳卿抽出手帕拭去眼角的泪,勉强笑了笑:“鱼乐,你别哭了,你看,我希望他能离开我,他便离开了,我也算是求仁得仁,不用难过的。” 什么求仁得仁啊! “小姐,您当真不愿回头吗?如果您愿意,奴婢可以帮着您……” “帮我做什么,和他私奔吗?”柳卿摇了摇头:“我们逃不出去的,爹爹和娘不会放过我们,我也不希望以后和他过那种东躲西藏的日子,与其让他被我连累,倒不如早日断了的好。” 鱼乐知道她虽看似温柔但是一向有自己的坚持,她决定的事情别人鲜少能改变。 “你扶我起来吧,坐时间久了,腿有些麻了。” “是!” 鱼乐伸出手,柳卿这才注意到她手里还提着几个纸包,隐约有药香扑鼻而来,柳卿问:“这是什么?” “他给的药材,说是让小姐养好自己的身子。” 她与他断情,他却还担心着她的身子…… 柳卿眼睛一热,险些哭出来,却硬生生将眼泪收回去:“先放那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会。” “好,奴婢扶您去休息。”鱼乐扶她躺在床上。 柳卿哭了许久,身体已然乏了,无力的倒在床上,不出片刻便睡了过去。 鱼乐拿了薄被给她盖好,正欲离开却见一物自她的袖口飘落出来,飘飘然落到地上。 拿起来细细一瞧,原是块帕子,帕子的边角处提着: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两句诗。 字体是蝇头小楷,甚是赏心悦目。 拿着帕子走出内室,火盆还放在屋子中央,东西早已燃烧殆尽,只剩下余恢还带着点点的火光。 打开放在桌上的盒子一瞧,里面早已空空如也。 什么都烧了,为何偏偏留下这帕子,口口声声说什么舍得,说什么放下,其实还是舍不得放不下吧?既然舍不得又为何如此狠心? 鱼乐从来没有这般纠结过,若换做是她,她宁愿放下一切跟吕公子私奔,什么柳家的颜面,什么女儿家的矜持,那种东西又怎么能比得上两人的情谊重要。 纵然被抓回来,纵然私奔不成,那死也死在一处,也比这般折磨人的好。 轻轻将帕子放进盒子里,落了锁。 鱼乐放好了盒子,麻利的将房间收拾干净,待得看到散落在地上的灰烬的时候,又有些犹豫。 大小姐一向自持,不忍给任何人添麻烦,但是这件事当真就这样不能改变么? 莫非当真要接受这样的命运吗? 鱼乐扪心自问,若换做是她,她接受不了!(未完待续。) 第136章 心思 烛火下,柳嫣拿了书怔怔出神,已经这么晚了,怎么苏熠轩还不回来? 正出神的时候,珠儿开门走了进来:“小姐,刚刚福安来传话说姑爷今儿不回来休息了,您早些休息吧。” “他……为什么不回来?” “福安说,姑爷和吕大夫在一起,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暂时脱不开身。” 听到吕大夫的名字,柳嫣心里头一紧,她知道吕大夫对于苏熠轩来说意味着什么,着急的问:“是不是他出了事?” “小姐不用急,不是姑爷,而是吕大夫,福安说吕大夫好像是遇到什么麻烦事,这才拽着姑爷不许他回来,您不用担心,早些休息吧。” 柳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吕大夫出事?他能出什么事? 平心而论,柳嫣对于吕大夫的了解并不多,约莫也就知道他只是个大夫,医术高明,这样一个人能出什么事? 柳嫣想来想去也想不通,只能作罢。 翻了身躺在床上,想要睡着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先前她还是很容易入睡的,今天却只觉得身侧空荡荡的,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只能睁着眼看着床边的纱帐发呆。 刚刚攒出些许睡意,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吱呀一声。 “少爷,您回来了。”是栖栖的声音。 柳嫣一下惊醒过来,不由自主的半撑起身子,往室外看去。 “嘘,不要吵,她睡了吗?” “应该还没。”栖栖耳力过人,自然是听到了她翻来覆去的声音。 苏熠轩了然:“你下去吧。” “是!”栖栖快步走了出去。 柳嫣听到他进屋的声音,慌忙躺下去,翻了个身,故作镇定的装睡。 感到身侧微微一暖,他的手臂搂住她,温热的气息洒在耳侧,带着些许酒气。 这家伙居然喝酒喝到这么晚,还说什么有事,不知道她担心他么? 柳嫣回过身瞪着他,有些不满。 苏熠轩轻轻一笑:“不装睡了?” 早就被他看穿了,还有装睡的必要吗? 柳嫣撇了撇红唇,不悦道:“我还当吕大夫出了什么事,竟能将你绊住,原来是喝酒。” 苏熠轩在她脖颈间蹭了蹭,温热的气息滑过她的皮肤,柳嫣忍不住颤了颤,慌忙去推他。 苏熠轩搂住她,不许她逃跑,笑道:“我原也不想陪他喝酒,可他今儿受了伤,不喝酒只怕好不了。” 第一次听人说受了伤要喝酒的,且闻着他身上这酒气,只怕喝的还不少呢。 柳嫣暗自拧了他一把,嗔怒道:“又胡说,谁受了伤要喝酒?” 捉住她的手轻轻吻了吻:“他受的是情伤,喝酒解愁。” 这…… 吕大夫这般人物,竟也会受情伤吗?她怎么那么的不敢置信。 “是谁?竟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吕大夫受情伤?” “不晓得,他不肯说。”苏熠轩在她脖子上吻了吻,她身上的味道真好闻,让人爱不释手,嗯,当然也爱不释口。 柳嫣一边反抗一边道:“举杯消愁愁更愁,受了情伤喝酒也没用,倒不如早日说清了,若当真无意,抽刀断情,也比藕断丝连的好。” “我也这样劝他,可他钻牛角尖,不听我的,定要拽着我喝酒,害我冷落了夫人,为夫这就补偿夫人……” 他的手顺着她的曲线摸上来,柳嫣一惊,慌忙推他,谁跟他说她觉得亏了?还补偿什么的,她才不需要这种补偿呢。 “你别这样,我……”柳嫣小脸泛红,脑海中不断的找着借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什么样?”捉住她反抗的小手举到她的头顶,叼住她肚兜上的红绳轻轻一扯…… 红烛燃着,偶尔发出噼啪一声,柳嫣的脑海变作了一锅浆糊。 他不是在和她讨论吕志阳的问题吗?为什么忽然变成了这样,她好累,好困,好想休息。 “苏熠轩,你还是去陪吕志阳喝酒吧……” 朦胧间,她好像说了这样一句话。 “嗯?为夫竟这般******不满吗?” 不……不是……她很满意……很满意,真的! **************** 我要见她。 鱼乐打开药包,便看到这样一句话,手一抖药材差点掉在地上,慌忙托住药材,左右看了看。 幸好四下无人,这话若是被人看去了,可是糟了。 把药材用水泡上,慌忙拿出火折子把纸烧了。 小姐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再见他,如今他却这样说,她该怎么办?平心而论她更愿意帮助吕志阳,若换做是她,她绝对无法做到小姐这般的决绝。 炉火冒出点点红色,鱼乐思虑了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 端着药来到房间,柳卿已经醒来了,正坐在桌前发呆,那双眼睛又红又肿,叫人心疼不已。 “小姐不要发呆了,吃药吧,他说这药要饭前吃才行。” 柳卿形容恹恹的瞟了药碗一眼,实在没有任何心情喝药,微微摇了摇头:“我不吃。” “小姐,吃了药您的病才能好呢,可不能辜负他的一片心意啊。” 他的心意,她早已辜负,又怎在乎这一碗药! 柳卿眼前一片雾蒙蒙的,恍惚就看到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正在帮她把脉,可他的目光却总是那么的温柔,会让心中人生出无限的涟漪。 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来:“你放那吧,我等会再喝。” 鱼乐轻轻叹息了一声,想到纸条终究忍不住开口道:“小姐,如果他要见你,你愿意见他吗?” 柳卿心头一震,猛然抬起头看着鱼乐:“他……他何时说的?” 鱼乐将药包上的事情一说,柳卿眼前朦胧成了一片,一时捏着自己的衣角不知该如何回答。 鱼乐知道她其实是想见的,轻声道:“若小姐想见,奴婢帮您安排。” “不!”柳卿娇躯颤了颤,惊慌的道:“我不见他,我不见他。” “小姐明明很想见他,为什么不见?”鱼乐不能理解,有些生气。 柳卿摇了摇头:“我不能见他,不能再害他了,以后这种事情,你不要再来告诉我,下去吧。” 她已经决定了,既然决定了,与其藕断丝连不如早日断情。 “你的意思是,没抓到她的把柄?这怎么可能!”她那天明明亲耳听到了柳卿和鱼乐的对话,显然她是有个心上人的,怎么可能说没有就没有? 柳悦怀疑的看着彩儿:“你是不是在骗我?” “奴婢不敢欺瞒小姐,奴婢是真的没发现,这两天鱼乐只去了一趟药房抓药,别的事情再也没有发生,奴婢……” 柳悦冷冷一笑:“不可能,一定有破绽,你不会是被她收买了来骗我的吧?” 彩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欺骗小姐,是真的,奴婢真的没发现什么异常。” “一点异常都没有?” 柳悦的脸色十分不好,显然是动怒了,彩儿想来想去,慌忙道:“说异常也……也有的,就是那天鱼乐去抓药,结果忘了带药出来,后来吕大夫还给送了出来。” “吕志阳?” “是,不止如此,吕志阳十分机警,发现了奴婢,奴婢说让吕志阳来给小姐瞧病,他还声称没有时间,这吕志阳嚣张的很!” 柳悦瞪了她一眼,说什么谎不好,居然诅咒她! “吕志阳还做什么了?” “后来……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当时只想着监视鱼乐,就没细瞧。” “罢了,这件事以后再说,你现在去弄些贡品、香烛,咱们去上香。” “上香?”彩儿奇怪。 “让你准备就准备,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是。” 祥云寺,香火鼎盛。 虽然前段时间风言风语,却依旧没能阻挡香客的热情。 柳悦偷偷瞄了一眼不远处的人,那个挺拔的身影果真是太子欧阳宏宇。 幸好前儿她无意间听到柳珏说起太子要来微服上香这件事,否则今儿一定会错过的。 抽了签交给彩儿去解,柳悦不慌不忙的走向了欧阳宏宇。 欧阳宏宇只觉得肩膀一疼,回身一瞧,只见身后正站着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子。 “公子,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女子脸上闪过几分怯怯的羞意和抱歉。 欧阳宏宇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没什么。” “我刚刚没瞧见公子,真是对不住了。” “无妨,我并没什么大碍。”欧阳宏宇不欲多言,转身要走。 柳悦慌忙道:“公子,当真没有大碍吗?” 这人怎么这么烦人?他已经说过自己没事了,居然还问来问去的。 “没事,小姐不必挂心,告辞!” “公子,东西拿到了。”柳珏瞧见柳悦微微一愣:“你怎么在这?” 柳悦也不曾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柳珏,先前他明明说不会陪着太子来的,怎么会出现在这? “哥哥……”柳悦勉强笑了笑:“我来上香,为爹娘祈福,不想刚刚不小心撞到了这位公子。” 欧阳宏宇疑惑:“你认得她?” “公子,这位乃是舍妹,柳悦。” 柳珏的妹妹?那不就是柳府的小姐? 欧阳宏宇想到了什么,讽刺的笑了笑:“想不到柳姑娘也是这般有心的人,真是让人佩服。” 一瞬间,柳悦好像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了然,自己的小心思好像被他看穿了,柳悦一阵尴尬。 柳珏笑道:“舍妹并非故意的,还请公子恕罪。” “放心,我怎么会与一个小女子计较?只是想不到柳家的姑娘都这般的心思细巧,真是让人终身难忘。”欧阳宏宇打量了一眼柳悦,忽然道:“柳姑娘似乎有点眼熟,莫非是在羲和生日宴上出尽风头的那位?” 柳悦身子一颤,俏脸一下变成了铁青之色。 柳珏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不禁心头一沉。 他身为太子在柳嫣的回门礼上给苏熠轩难堪,又在佛门净地暗讽柳悦不怀好意,甚至这样讽刺她,给她难堪,饶是柳珏常年练就了良好的修养,也难以自持,只冷静的道:“这东西拿到了,公子是否要回去了?” “回去吧,瞧见碍眼的人,心里也不痛快!”说着,快步走了。 碍眼的人,谁是碍眼的人!苏家别院的事情又怪不得她,还不是因为那个野蛮的四公主她才会受尽委屈吗? 他居然那样讽刺她,他凭什么,若不是因为她是公主,她早已让她尝到了厉害! 柳悦眼圈有些红,委屈极了。 柳珏轻声安慰道:“早些回家,别让爹娘担心。” 担心?他们会担心她吗?在他们眼中真的有过她这个女儿吗? “知道了。” 柳悦回到家的时候,柳珏已经回来了,正站在淑香园门口等她。 柳悦这一路回来已经是十分委屈,瞧见他更是委屈到了极点:“哥哥站在这干什么?莫非也要骂我两句吗?” “说什么傻话。”柳珏叹息一声,缓步走进淑香园。 屏退左右,园内已是安静,柳珏轻声道:“太子实非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且不说气量如何,单说前些日子太子做的那些荒唐事,那也不是身为一个太子该做的。 “哥哥也认为我是故意的?” 柳珏摇头:“我并不晓得你是否故意,但是我想告诉你,太子并不是一个良人,你最好离他远一些。” 柳悦讽刺一笑:“身为柳家的女儿,是想离得远就能离得远的吗?若哥哥当真想让我远离,倒不如早日将我逐出柳家吧!” 柳珏蹙眉,她怎么扯到这上面去了。 “我知道今天的事你受了委屈,太子殿下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想必你也清楚,他并非什么善类,你若执意做这件事,将来受伤的只会是你。” 她的心思就表现的如此明显吗?竟也让他这般明嘲暗讽! “哥哥与其担心我,不如多担心一下大姐吧,母亲的心思我都瞧出来了,只怕大姐自己也知道,这些日子大姐可是以泪洗面,活的很痛苦的!” 柳悦咬了咬唇,恨恨的道:“悦儿是为了大姐着想,想要为大姐分担,想不到哥哥会这样想我,真是让人寒心。” “我代柳卿谢谢你,可你也要知道,我是为了不让你受伤才会来提醒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想?她想什么? 所有人都嫌弃她,都瞧不起她,只因为那天发生的那件事吗? “多谢大哥的提醒,柳悦记住了!”(未完待续。) 第137章 相见 今夜的柳府很不平静。 护院在院中转了一圈又一圈。 “去那边找找,这小毛贼还能逃出爷爷的手掌心?” 这路他熟的很,想抓到他没那么容易。 吕志阳跌跌撞撞的翻进凝春园,他今儿一定要问清楚,问问她究竟为什么! 为什么不肯见他,为什么连一个解释都不给他! 想了这么多天,他始终不能明白,始终不能释怀,如果让他离开她,至少该给他一个死心的理由! 咚咚咚……咚咚咚…… 鱼乐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快步打开门,尚未看清来人,那人一下跌了进来,差点把她扑倒在地,幸好她躲得快些。 鱼乐定睛一瞧吓了一大跳:“吕大夫……” 她慌忙捂住唇,生怕自己喊出来。 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在这?而且这满身酒气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没事吧?”鱼乐轻轻推了推他。 吕志阳好歹还有点神智,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我要见她……” 这…… 鱼乐气闷,要见她,你就着人带个话,这深更半夜,夜闯女子闺阁,算是怎么回事! 柳卿听到动静披了衣服出来:“怎么了?” 看到这场景也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门口望了一眼,幸好,院门关的好好的。 “鱼乐,关门!” 柳卿快步上前,扶吕志阳起来,责备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怕被人抓到吗?” 抓到?抓到了更好,他正活的生不如死,倒不如早日死了干脆! “柳卿……” 吕志阳想抱她,柳卿慌忙推开他:“你别这样!” 先前见他也不见他如此的孟浪,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还…… 看了鱼乐一眼,慌忙转了身不去理会吕志阳。 鱼乐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什么都没看到。 吕志阳喝了酒,已经有几分醉意,否则也没这个胆子来闯她的闺阁,抓住她的肩膀问:“为什么?为什么不见我,你当真这么狠心!” 柳卿被他晃得头都晕了,想到自己难过伤心,他却只知道一味的质问自己,气闷之下一把推开他:“是,我狠心,我不想再见你!” 吕志阳身子一晃,差点跌倒:“为何?” “你我……你我门不当户不对……”想了想,实在想不出理由来,她是喜欢他的,可她说不出更狠心的话来。 “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吕志阳压根不听她这一套说辞,这种说辞能说服得了谁?他又不是傻子! “你是否遇到了什么难处?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柳卿是个温柔的人,如果没有难言之隐她一定不会这样对她。 柳卿先前思他念他,处处都想着他,虽强忍着不让自己难过,但此时被他这样一问,泪水恍如决堤的河水一般,冲出了眼眶。 哽咽道:“你不要再管我了,不要再理会我行不行?” 吕志阳急了,怒道:“为什么!纵然你要与我绝情,却也该给我一个理由,让我死心吧?” 鱼乐被他的声音震了震,慌忙摆手:“小点声,被人听到就糟了。” 咚咚咚…… 门开传来敲门声:“大小姐,您没事吧?” 柳卿一惊,慌忙捂住他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大小姐?刚刚家里进了蟊贼,您没事吧?”护院又紧张的问了一句。 “没事,刚刚做了个噩梦而已,你们去别的地方查吧。”柳卿故作镇定的道。 许久,外面才传来一声:“是。” 鱼乐贴在门上听着,听到脚步声远去,方才走回房间,点了点头:“走了。” 柳卿松开他,却被吕志阳一把抓住了手,一时慌乱:“你快放开我……” 鱼乐识趣的退了出去,关了门。 “柳卿,你告诉我,是不是谁强迫你的?” “没有,你放开我!”柳卿好不容易抽回自己的手,又被他搂在了怀里。 “我不信,那你为什么这样做?你我说好的,天涯海角也要在一起!” 柳卿挣扎半晌无果,只能放弃,气闷道:“你究竟要如何,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你我根本不可能!” 她已经很努力的在压制自己的感情了,求你不要再这样了,如果她真的压制不住该怎么办?会害了你,害了自己的! “我不听那些,你告诉我,究竟为什么?” 柳卿说不上话来,只是心里翻腾的难受,闷闷的疼着,眼泪不期然的落下,一滴滴砸在他的心上。 “你别哭,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帮你,别哭……” 他最看不得她哭了,看不得她落泪,慌乱的吻上她的泪,吻上她的脸颊:“别哭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明明知道我……我并不值得你这样做。”柳卿的眼泪更止不住了。 “你值得,值得!”吻慌乱的落在她的脸颊上,辗转找到她的红唇吻了上去。 这是他第一次吻她,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了,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只能更紧的抱住她,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柳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魂好像都飞了,她应该反抗的,应该推开他,甚至给这个登徒浪子一个耳光,可是她没有力气,她抬不起手,她只能被动的承受着…… 腿脚微微一软,她一下撞在了圆桌上,桌上的杯盘晃了晃,发出一阵声响。 鱼乐一惊,正欲提醒,外面忽然传来问话声:“小姐,您真的没事吧?” 柳卿一下惊醒过来,慌忙推了推他。 “小姐,属下正在盘查,麻烦您打开门,让属下查看一下!” 三个人都紧张到了极点,柳卿强自镇定,打开门给鱼乐是个眼色。 鱼乐会意,打着哈欠道:“乾护院,这一晚上你们要来几次?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鱼乐姑娘,我们也是为了小姐的安全着想,我刚刚听到里面都动静,你就打开门让我看一眼吧。” “我呸,你个不要脸的,这里是小姐的闺阁,深更半夜的,岂容你胡来?还不退下!” 鱼乐的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生怕自己露怯,又挺了挺小胸脯,故作镇定。 外面半晌没有动静,鱼乐正疑惑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敲门声:“鱼乐姑娘,我是芸香,还请你开门,让我进去瞧一眼。” 芸香! 鱼乐腿一软差点跌在地上,这乾护院怎么还把芸香叫过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如果被夫人发现了吕志阳,莫说吕志阳不得好死,便是小姐也要被波及的! 吕志阳的酒被吓醒了大半,看了看柳卿,故作镇定的道:“他们是来抓贼的,我……” 柳卿抓住他的手,压低声音道:“你疯了?我母亲岂是那么好糊弄的?若叫她知道你和我的事情,势必不能放过你!” “可这事皆是因我而起,若我不承认,会连累你……” “你若是被抓到才是连累我!” 柳卿点了烛火,轻声道:“鱼乐,让芸香进来吧。” 鱼乐一听头皮发麻,小姐疯了吗? 柳卿不悦道:“这一晚上没完没了,我头疼的厉害,你让她进来瞧瞧,瞧过之后早些离去,你我也好安睡。” “是!” 鱼乐缓步开门,埋怨的瞪了一眼护院,这才道:“芸香,请吧,若是查不出什么,还请让我们主仆睡个好觉!” “放心就是。”芸香笑了笑,径直进了门。 里外的隔间,只用一挂珠帘隔开。 柳卿披着外衣坐在床上,瞧见芸香的身影,冷声道:“芸香,你可要看仔细了,我这里可没什么蟊贼!” 说着揉了揉额角,露出一脸乏累。 芸香仔细打量了两眼,的确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又打起珠帘往床上看去,床边的纱帐已经放下,瞧着不甚真切,但隐约可以看到柳卿的影子,想必是没什么大碍的。 在房间内扫了一眼,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告罪道:“是奴婢多虑了,大小姐好好休息吧,奴婢告退。” “哼!”柳卿冷冷哼了一声:“我素日里温和些,你们便觉得我好欺负,而今竟连个好觉也不让人睡!” 说着,即躺了下去。 芸香尴尬笑笑,快步走了出去,轻声嘱咐鱼乐:“仔细照看大小姐,如果有什么事,记得告诉我。” “是!”鱼乐虽应着,但语气却十分不善。 关了门,鱼乐松了一口气,快步走进室内:“小姐……” 柳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外面。 鱼乐会意:“他们走了,小姐早些休息吧。” 说着,吹熄了烛火。 芸香瞧见院子里黑了灯,嘱咐道:“看紧了。” “是!” 薄被上,都是她的香气。 女子淡淡的体香萦绕在他的鼻尖,心里像是塞了无数只的兔子,怦怦跳着,他的呼吸略微乱了乱,不由自主的抓住了她的手。 柳卿气闷,用力的抽回手,怨道:“叫你走,你不走,以芸香的作为,必定会让他们把守着门口,这下完了,想走都走不掉,怎么办?” 吕志阳抬眸看着她,一时也没了主意。 先前他是趁着酒意来的,没想这么多,只一个念头,要问问她究竟是为何,如今酒醒了,反倒被自己的行为吓到了,如果他是清醒的,肯定不会做出这种逾矩之事。 晚上不能离开,白天就更走不了了,就算他能一直被困在这,难免不被人发现,这要怎么办? “我……柳卿……” 柳卿气闷推开他:“都怪你!” “柳卿……” 他又来抓她的手,柳卿躲不过,只能任他抓着,气闷得不得了。 “总会有办法的。” “这话倒是说的轻松,什么办法?难不成飞出去吗?” 今天晚上的事情势必会传到母亲耳朵里,到时候肯定会加强防范的,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全身而退? 柳卿气闷不已,纵然要见她,也该叫人传个话过来,这样大咧咧的闯进来,你当你自己是什么,有三头六臂还是会飞檐走壁? 这一厢,正暗自气闷,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阵惊呼。 有人喊道:“乾护院,发现蟊贼了,往那边去了!” “什么?快走,一定要抓到他!敢在爷爷的地盘上来去自如,真当我是摆设?” 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柳卿和吕志阳对视了一眼,均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疑。 暗道,莫非今夜还有别人夜闯柳府吗?若是如此,可真是老天开眼了。 鱼乐听了听再没听到奇怪的声响,快步走了进来:“小姐,守卫好像走了,吕公子在哪呢?让他快走……” 她一眼瞧见床上的吕志阳一下噤了声,难怪刚刚没发现他,原来躲在这里! “奴婢去看看门口的守卫还在不在。”鱼乐放下纱帐,快步走了出去。 柳卿俏脸一红,缓缓坐起来,拢着衣服道:“快走吧。” 吕志阳自然不敢再多言,下了床道:“那我先走了。” “嗯。”柳卿红着脸点了点头。 披上衣服,随着他来到外室,嘱咐道:“鱼乐,你带吕公子从后门走,要小心,别被人发现了。” “是,奴婢明白。” 鱼乐打开门,四下里望了望,守卫好像都是去抓那蟊贼了,这里已经没了人,这才招招手示意他出来。 两个人趁着黑夜的掩饰,一路来到后门,这里的把守也不在,想必也是被那蟊贼吸引走了,鱼乐开了门,示意他快走。 吕志阳出了门微微松了一口气:“多谢,另外,帮我跟你家小姐道个歉,我……” “道歉还是自己去说,我才不帮你。” 鱼乐有些生气,虽说小姐倾心于他,但是做出这种事情来,也实在是污了人家的清白名声,这人的分寸都去了哪! 迟疑了一下又道:“公子放心,小姐没怪你,你还是快走吧,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若有什么事,我会去找你的。” 鱼乐关了门,快步走了。 吕志阳望着紧闭的后门,叹息了一声,他今天真是昏了头了才会做出这么危险的事情,若是被人抓到,岂不是害了柳卿? 想起来心有余悸,不由自主的拍了拍胸口,转身往回走,却不想尚未走出两步,忽然肩膀一紧,一个严肃的声音道:“站住!” 吕志阳浑身一僵,下意识的站定了。(未完待续。) 第138章 盘问 夜深人静,夜风微凉。 柳嫣被秋风冻了冻,忍不住紧了紧被子,循着往日的温暖挪了挪,却觉得哪里不对劲,感觉旁边空空的。 伸手一摸,床铺居然是凉的。 凉的?苏熠轩不在吗。 不由自主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仔细一瞧,居然当真一个人都没有! 苏熠轩不在! 柳嫣坐起身,在房间内看了看,一个人都没有,床铺是冷的,他显然早就不在这了。 什么时候出去的?她居然未曾发现。 这大半夜的又做什么去了? 吕志阳被人抓住了肩膀,一下僵在原地,暗道,莫非刚刚柳府的骚乱是为了引他出来吗?可刚刚在府里他为何不抓他,一定要等到现在? 吕志阳打定了主意若是被人问起便装傻充愣,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反正他已经离开了,只要他不认,他们也拿他没办法。 回首一瞧,又是一愣:“怎么是你。” “若不是我,你就死定了!”苏熠轩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指了指一旁的马车,示意他上马车。 吕志阳上了马车,这才问:“刚刚那蟊贼是你的人,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 “柳府的动静怎么可能瞒得过我的眼睛。” 先前他药铺的伙计来找他,说吕志阳喝酒喝到一般没了影,他找遍了药铺也没找到他,又怕他跑出来因为宵禁而被抓,这才找他帮忙寻找。 恰逢有暗卫来报,柳府出了事,好像是有个蟊贼进了柳大小姐的房间。 他虽不知道这个人是否是他,抱着试试的心态让暗卫引开了守卫,想不到等了片刻,他果真从柳府出来了。 这个人看上去正正经经的,净喜欢做些惊世骇俗的事情。 “那你也知道……” “知道,柳卿,柳大小姐,眼光不错。”苏熠轩倒了一杯酒递给他:“压压惊。” 吕志阳一口饮尽,脸色赧然,怎么跟他说话感觉那么别扭。 “你别明嘲暗讽的,听着别扭。” “你听着别扭?可不晓得我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时更加别扭,你是何时与柳大小姐扯上干系的,从实招来。” “你别一口一个柳大小姐,若是被人听去就糟了。” 苏熠轩讽刺一笑:“被人听一听就糟了?可不知你做的这件事若是被人看到那才是真的糟了!” “平时看着斯文,不想是个斯文败类,大半夜闯人家闺房,居然做这种采花贼的勾当!”苏熠轩笑着揶揄他。 吕志阳的脸都黑了:“你还敢说我,你当初不也一样吗?” 嗯?还敢回嘴了? 苏熠轩微微一笑:“我与你可不一样,我虽是梁上君子,但没被人发现。” 吕志阳气闷,却反驳不得,想到柳卿又有些气馁。 “你当真喜欢柳大……”被吕志阳瞪了一眼之后,苏熠轩改口:“喜欢她?” 吕志阳点头。 苏熠轩叹了一口气:“她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你喜欢她,原也无可厚非,但你恐怕不晓得,柳夫人的意思吧?” “柳夫人的意思?” “柳夫人是希望柳卿入宫的,你知道吗?” 吕志阳心头一凛,原是这样,难怪她一直不说为什么却一定要决绝断情,那她是……是贪图那些荣华富贵吗? 吕志阳的心凉到了极点:“你的意思是,她贪恋那些荣华,所以才不愿和我在一起?” “我可没这样说。”苏熠轩轻轻叹息一声:“嫣儿曾经告诉我,柳卿似乎并不愿意进宫,但这只是她的猜测,柳卿却没有承认,怎么?难道在你眼里,柳卿是贪恋荣华之人?” 吕志阳慌忙摇头:“当然不是!可是……可是她为什么……” 莫非……莫非是怕会连累他么? 苏熠轩看他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也许正是你想的那样。” 心头微微一松,这个傻姑娘,她不知道么,只要她愿意,他的命都可以不要的。 “她真傻,我不怕的。” “可我认为并不是只有你的原因,还有柳家。”苏熠轩不忍好友难过,但是又不得不告诉他事情的真相:“柳卿是一个识大体的人,她很懂规矩,却也被规矩所限,她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在她眼里只怕柳家的名声要比你重要一些。” 吕志阳一时无声,的确,若她是个任性的女子,只怕不会听从家人的安排,可她想到的第一件事却是断绝与他的来往,可见她的确是个顾着家族颜面的姑娘。 “那我……” “要么为了彼此的颜面,断绝这件事,要么带她私奔,不过……就柳家的势力来说,你们跑不掉的。”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大夫,在他们的眼中便如蝼蚁一般。 若柳家当真想对他动手,只需要动动手指,他就逃不掉。 吕志阳没了声息,又抬眸看了看他:“你也没办法吗?” 苏熠轩这个人一向足智多谋,若是他只怕有两全之法。 “我帮你……嫣儿会杀了我的。”苏熠轩有些为难,柳嫣是个很在乎自己家人的人,如果知道他暗地里帮着吕志阳,只怕不会轻易放过他。 “可……可我是为了她姐姐啊。” “如果她知道你夜闯她姐姐的闺房,更不会放过你。” “这……”吕志阳为难了,他对柳嫣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那是苏熠轩的心上人,为了耍太子可以吃苦药把自己弄病,是个对自己下手都非常狠的姑娘。 对自己下得去手的人,对他人也不会手下留情,他还真吃不准这柳嫣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不过话说回来,你与她……没有做什么逾矩之事吧?” 逾矩?躺一个床上算不算? 苏熠轩瞧他脸色有异,惊道:“莫非你和她已经生米煮成熟饭?” “当然没有!”吕志阳慌忙否认:“我和她怎么会做那种事,你别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反应真是剧烈。 苏熠轩笑了笑:“你还知道分寸就好,天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你……你当真……不能帮我?” “这件事急不得,日后再说吧。” 马车一震,停了下来:“少爷,到了。” “下车吧,我这次可是瞒着嫣儿跑出来的,若是被她发现了说不定要如何质问我呢。你下次再喝醉了可别四处跑,再出了事,我可不管你。” “有了夫人就忘了兄弟!哼!”吕志阳气愤下了车。 苏熠轩也不恼,笑了笑:“回府。” 摸黑回到家,柳嫣依旧侧躺着睡着,凑近了瞧了瞧,她呼吸均匀,应该一直没醒才是。 苏熠轩松了一口气,脱去衣服上床,刚刚躺下来,柳嫣就翻了个身,钻进了他的怀里。 苏熠轩吓了一跳,还以为她醒过来了,定睛一看,的确没有苏醒的迹象,放了心,抱着她安心睡了。 柳嫣气的要死,自她醒来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他才回来,这大半夜的身上凉如冰,显然是在外面待着来着,不晓得又去了哪里鬼混。 先前他出门还知道告诉她一声,如今可是胆子大了,大半夜偷跑,若她不管管,他下次是否准备天亮再回来! 又在他怀里蹭了蹭,柳嫣张开小嘴,在他胸口咬了一口。 苏熠轩将将要睡着,一下疼醒了,垂眸一瞧,她依旧睡着,好像从未醒来的样子。 刚刚是他的错觉吗?可是胸口真的很疼…… 没想到这丫头还有睡觉咬人的习惯! 岂止,她还有踹人的习惯呢! 苏熠轩腿一疼,差点被她一脚踹下床。 平日里也不见她睡觉睡个全武行出来,他确定,她绝对醒着。 正欲对她做些什么,柳嫣翻了个身,吧嗒吧嗒嘴嘟哝道:“我的小笼包,谁也不许抢。” “……” 不晓得她是真的睡着了还是装的。 苏熠轩仔细的看了看,一时也不忍心打扰她,姑且认为她睡着了吧。 “夫人昨夜睡的好吗?”清早,苏熠轩笑的很温柔。 柳嫣摇了摇头,不悦道:“不太好,梦到有人抢我的小笼包,害我都没吃饱。” 千千忙捧了小笼包端上来:“难怪少爷让奴婢一早去买些小笼包回来,原是少奶奶想了。” 柳嫣看着桌上摆着的小笼包,有些无语。 虽然昨夜气的够呛,但是瞧见他如此的识趣,反倒让她哭笑不得,难不成就这样原谅他? 斜睨他一眼,苏熠轩夹了小笼包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尝一尝,我让千千特意去城西那家买的,你之前不是很喜欢那一家的小笼包吗?” 柳嫣尝了一口,小笼包居然还有些烫口呢,真是难为千千了。 “多谢夫君。” “夫人开心就好。” 半上午的时候,苏熠轩出了门,柳嫣让栖栖叫了福安过来。 “少奶奶,您有什么吩咐?”福安乐呵呵的问,一脸的忠厚老实。 但是柳嫣知道,这个看上去忠厚老实的福安也有不老实的时候,也不着急叫他起来,轻轻抿了一口茶水问:“夫君昨夜去了哪?” 福安微微一愣,一时迷惑:“夫人这话什么意思啊?” “不要跟我装傻,我当然知道他昨夜不在才来问你的。”柳嫣直接开门见山,尽量表现出自己什么都知道的模样。 福安是个嘴笨的,人也比较老实,偶尔有不老实的时候也是被苏熠轩指使的,今儿原也是被他有意留下的,原是想着来个一问三不知,谁知道少奶奶这问法,直接给问懵了。 “这……” “他昨夜究竟去了哪?”柳嫣一拍桌子,拍的自己小手生疼,却还要强迫自己装出威严的样子来。 “是,昨儿药铺的人来传话,吕公子丢了,少爷去找了。” 吕公子丢了? 柳嫣不敢置信,他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会丢了? 福安知道她不信,慌忙补充道:“吕公子近日心情不好,所以多喝了两杯酒,不想发起酒疯就给跑了,药铺的人遍寻不到,又怕被巡夜的士兵抓走,所以才来找少爷的。” “找到了吗?” “找到了,找到了!吕公子在一个乞丐窝睡着了。” 福安这话真假参半,柳嫣自然无从分辨,想了想道:“那你去瞧瞧,看看吕大夫今儿是否醒酒了,我想叫他过来帮太奶奶瞧瞧身子。” “是!”福安慌忙应了,一溜小跑的走了。 “小姐如果想知道,为何不直接问姑爷呢,这样问,若是被姑爷知道了只怕不好吧?”珠儿有些不解的问。 柳嫣百无聊赖的把玩着帕子,:“我问他,他也不会说实话,纵然是福安的话只怕也未必真实。” “那小姐叫吕大夫来是为了证实?” 柳嫣摇摇头:“不,我是真的想让他帮忙瞧瞧太奶奶,你去看看千千做的粥好了没,咱们去看看太奶奶。” 看小姐这态度好像没有怪罪姑爷,既然不怪罪又何必一定要追根究底呢? 珠儿不明白,却也不敢去深究,转身去了厨房。 柳嫣换了一身衣服,再出门的时候,福安已经回来。 “少奶奶,吕大夫宿醉未醒,说是上午不出诊,要下午才能来。”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福安自掩玉园出来,拍了拍自己乱跳的胸口,少爷跟少奶奶这是干啥啊?斗智斗勇吗?不过受苦受累的为什么都是他呢! 再说,这事也没必要瞒着少奶奶吧,少爷又不是干什么坏事去了,至于这样么? 刚刚走出几步就被人拦了去了,福安定睛一看,居然是云俏。 “你来这干什么?”自从上次云俏被轰出掩玉园之后,福安就多少有些不乐意见到她。 “这一大早,你就跑前跑后,干什么呢?难不成是少奶奶折腾你了?” 福安翻了个白眼,十分不悦的道:“少奶奶是个宅心仁厚的人,你可不能胡说八道!” 宅心仁厚?云俏讽刺的笑了笑,在她看来这应该叫心机深重才是,一来到苏家便开始四处笼络人心,先是夫人老夫人,接下来不晓得又是谁。 “我只是好奇问问,对了,昨夜少爷做什么去了,怎么会半夜出门?” 刚打听完少奶奶又来打听少爷?怎么闲事那么多。 “你嘴怎么那么碎?少爷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干系?”福安哼了一声,迈步走了。 “你……”云俏气闷,只能跺了跺脚走了。(未完待续。) 第139章 宫宴 今日乃是皇上生辰,皇上在宫中设宴,宴请文武百官。 柳嫣帮苏熠轩整理衣服,蹙了蹙眉问道:“皇上宴请文武百官,可偏偏父亲病了无法前去,你去宫里可要小心。” “有夫人陪着有什么可怕的?倒是夫人应该小心一些才是。” 柳嫣淡淡一笑:“有夫君陪着,我也不怕。” 王氏倚着门口,远远看到柳嫣和苏熠轩一起出了门,忍不住心头憋闷,哼了一声道:“真是做得好不如生的好,平日里吃苦受累的是我们,出风头的却是他们!” “大少奶奶就别埋怨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是皇上下的旨意呢!” 什么皇上的旨意,纵然没有皇上的旨意只怕也是让他去吧,嫡子,果真不一样呢!将来再生个嫡孙什么的,他们在这个家里不是更没有地位了? 偏偏他的夫君什么顾全大局,要为了家族的颜面,要她说着早日分家才是正途,免得被苏熠轩连累着,到最后他们什么都得不着。 又一次进宫,因为身边有了他,反倒心里有了底。 秋风瑟瑟,苏熠轩为她拢了拢披风:“小心别冻着。” 话音未落,忽然传来一声轻咳。 柳嫣转头一瞧,原是柳正和,慌忙福身行了礼:“爹爹。” “这大庭广众成何体统。”柳正和几分不悦。 “妹妹与妹夫鹣鲽情深,理应如此,爹爹何必挂心?”柳卿淡淡的道。 柳嫣只淡淡一笑并不言语,但笑容上却是难掩甜蜜。 苏熠轩笑道:“近来天冷了,原是不该带她出来受冻,可父命难违,还请岳父大人恕罪。” 他这样一说,柳正和也不好再说什么,再看自家闺女那受用的模样,柳正和摇了摇头,暗道罢了,人家小两口的事情,他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柳正和迈着大步走了,柳嫣给苏熠轩使了个眼色,苏熠轩会意跟了上去。 剩下柳嫣和柳卿两人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柳嫣挽着她的手:“上次见过姐姐,瞧姐姐精神不好,姐姐可好些了吗?” 柳卿点了点头:“已经好多了,劳你挂心了。” 鱼乐欲言又止,可这里却非在家里那般自由,她自是不敢多言,只能叹了一口气。 柳嫣耳尖的听到鱼乐的叹息声,细细打量柳卿一眼,虽然施了胭脂水粉来遮掩,但是她还是看到了一丝疲倦和不济,想来事情并没有好转。 “姐姐一向心如明镜,妹妹再劝只怕无用,只能说,若姐姐有什么难处需要妹妹帮忙,妹妹定不推辞。” 柳卿了然点头:“我知道。” 举办宴会的地方实在庆祥殿,柳嫣是以苏夫人的身份出席,自然是坐在苏熠轩的身侧,而苏熠轩代表的是苏国公,是以她与柳卿离的并不远。 宴席尚未开始,几个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着闲篇,柳卿原是要来找柳嫣,不想半路被方凝雁叫走。 柳嫣并不喜欢这种场合,是以不愿多言,只悄悄的观察着众人。 这次宴会盛大,居然连良王也请来了。 良王先前一直住在自己的封地,鲜少出门,往年的时候只送些礼物就罢了,想不到这次会不远千里前来贺寿。 良王身边坐着一位男子,此男子生的唇红齿白,竟比女子更俏丽几分,传言良王是个断袖,便连王妃也是个男人,柳嫣前世只听说过没见过,今生瞧见,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许是她打量的太过肆无忌惮,那个人敛眸看了过来,忽然冲她笑了笑。 柳嫣尴尬,慌忙转了目光。 转眼瞧见其中几个位置依旧空着,柳嫣有些好奇的问了问。 苏熠轩压低了声音道:“这次贺寿据说西凉也派了人来,想必是留给西凉使者的。” 西凉使者?原是如此,难怪那一桌用的杯盘都不太一样。 正自思索的时候,羲和公主走了过来:“嫣儿,许久不见了。” 柳嫣缓缓站了起来,行了一礼:“羲和公主。” 羲和扫了苏熠轩一眼,笑道:“恭喜你,嫁了个颇有心思的如意郎君。” 说他是如意郎君就罢了,却说什么颇有心思?是在说苏熠轩心思深沉,城府深吗? 柳嫣笑了笑:“多谢公主称赞,他……的确是个如意郎君,当初还要多谢羲和公主的帮忙,否则嫣儿还嫁不到这么好的人呢。” 若不是她从中作梗,苏熠轩只怕也不会那么快出手。 羲和的脸色变了变,有些不悦。 柳嫣笑道:“嫣儿听闻,皇上已经下旨给公主赐婚,公主与方为正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呢,恭喜公主了。” 羲和只淡淡的笑了笑,方为正受了委屈却也不敢说出来,而她后来才知道,当时方为正居然是被人在青楼门口抓到的,这可真是让她脸上无光,若不是当初是她自己选的,她早换人了。 “多谢。”羲和转身离去。 柳嫣缓缓坐下,唇边的一抹浅笑似有若无。 苏熠轩在桌下拢住她的手:“你这话只怕是不小心抚到了公主的逆鳞,公主不太高兴了。” 柳嫣瞟了羲和公主一眼,她何尝不知道那日方为正失踪是因为在青楼门口被巡城守卫抓走了,不过她说的也没错,这方为正平日里看着正派,背后却做出那种事情来,羲和公主瞧着温柔,却也会做一些损人利己的虚伪事情。 他们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 “我又没说错。” 门外,传来了一声喊声:“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回了自己的位置,行礼。 柳嫣垂着眸,只瞧见一缕明黄色从自己的面前飘过,耳边闻得皇上严肃的声音:“平身。” 众人落座,方才有太监喊道:“西凉使者觐见。”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门口。 门口,一抹明亮的白色旖旎而来,仿佛蓝天下的白云,明亮而让人不容忽视。 白色,是西凉的国色。 西凉位于西方,有绵延的雪山,一年有半年时间都处在冰冻之中。 白色是他们最崇尚的颜色。 柳嫣定睛往那个人脸上看去,想看清来人是谁,却是微微一愣,居然是他! 欧阳硕。 欧阳硕其人生的极美,肌肤是如雪的白色,但是并非苍白,而是冰雪之中的那种柔和的白,叫人看着舒服。 据说,这是个不学无术的人,因为生的极美,是以常常引得女子注目,掷果盈车,看杀卫玠,皆不足以形容他的容貌。 外人只晓得这是个生的极美的薄情郎,却不知道他的性子更是温柔,柳嫣前世被困在西凉皇宫曾有幸见过他两次,其中一次便是他在帮一只受伤的鸟儿疗伤,实在与他平日里的不学无术有些不符。 柳嫣心底叹了一声可惜,她第二次见他的时候,这个人已经是面目全非,那张脸不知道被人划了多少刀,若修竹的身子也是残破不堪,可她恍然记得他唇边的笑容,一如如今一般的温和。 后来她才知道,他是被欧阳桀折磨成那样的,至于为什么,她却不清楚,她也没来得及深究,因为欧阳桀那时,是想杀鸡儆猴呢,很不幸他是鸡,她是猴。 这样好好一个美人,居然被欧阳桀硬生生的折磨死,真是太可怜了。 柳嫣不由自主的握紧苏熠轩的手,欧阳硕死前的样子让她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如今想起来都会不寒而栗。 “不怕,有我。”苏熠轩轻声的安慰着。 欧阳硕已经走到大殿中央,按照西凉的礼仪行了礼:“恭贺镜月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硕皇子远道而来辛苦了,赐座。” 欧阳硕落落大方的在空位上坐下,目光在殿中一扫,不由自主的落到了柳嫣的身上。 这姑娘从刚刚就一脸同情的看着他,也不晓得他是做了什么,居然让这姑娘生出这般同情之心。 目光触及她挽起的长发,原是位夫人。 虽然他身边的女人多一点,但是别人的女人他是断然不会碰的,想了想有点可惜,这夫人生的极为俊俏,若是娶回去只怕也能生个俊俏的孩子…… 柳嫣不知道自己因前世对他的同情,让他生出了些许奇妙的想法,只暗自叹息他死的凄惨。 声乐起,宴会之上一派歌舞升平。 苏熠轩趁着给她夹菜的功夫,揶揄道:“夫人真是红颜祸水,日后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柳嫣奇怪:“你此话何意?” “先是云墨,后是西凉这位皇子,人虽生一副好皮囊,夫人也要适可而止。” 苏熠轩这是在说她打量的太肆无忌惮么? 柳嫣轻笑:“莫非,夫君醋了?” 苏熠轩严肃点头:“夫人若是再看,为夫当真要醋了。” 柳嫣打量着他,笑道:“嫣儿还从未见过夫君吃醋的模样,当真想瞧瞧呢。” 苏熠轩不悦,柳嫣抿唇轻笑。 两人相视一笑,苏熠轩轻声道:“你瞧也没用,今生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因离得太近,他说话的温热气息洒进了她的脖颈,柳嫣缩了缩脖子,轻轻推了推他:“莫闹,我刚刚瞧他们只是好奇罢了,良王身边的那位当真是他的夫人吗?” 苏熠轩摇摇头:“不清楚,不过良王大大方方的带他在身边,只怕是吧。” 柳嫣了然点头,夹了菜给他:“你不要一直顾着我,被人瞧见了只怕又要诟病了。” 苏熠轩不悦:“你是我夫人,我自该把你捧手心里疼着,若是凡事都看别人的眼光,你我就不要活了。” 柳嫣听着心里泛甜,还是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他不要一直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苏熠轩这才注意到他身边坐着的人竟是方为正。 方为正还不知道上次是苏熠轩坑了他,端着酒道:“苏兄,许久不见。” 苏熠轩面色坦然的点了点头:“恭喜方兄能抱得美人归。” “我才该恭喜苏兄,苏兄做事真是雷厉风行,叫人佩服。” 正说话的时候,有人道:“苏熠轩,我敬你。” 苏熠轩抬眸一瞧,对面的位置上坐着的是云和公主,正举着酒杯看着他,瞧他不言,云和笑了笑:“你不会连杯酒都不敢喝吧?” 苏熠轩转眸去看柳嫣,却发现她压根没在意自己,只一味吃着东西,好像根本没将这件事放在眼里。 先前还在注意着他和方为正说话,云和公主一开口,她居然迅速的去吃东西了,装的也太像了。 端了酒杯笑道:“多谢公主。” 云和哼笑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有看了看柳嫣,笑道:“苏夫人,本公主也敬你一杯,多谢你当初的手下不留情。” 柳嫣差点被呛到,明明是苏熠轩不好,怎么话到这里都是她的错了? “公主不必客气,请!”柳嫣落落大方应承了,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云和公主脸色一变,瞬间从冷笑变成了怒火,看那模样若不是隔的距离远些,只怕酒杯就丢过来了。 苏熠轩火上浇油,夹了菜给柳嫣,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 “我一向如此,只不过有些时候不想与他们计较罢了,你已经是我的夫君了,我可不希望自己平白无故多出几个情敌。” 更何况这情敌的战斗力爆表,万一云和公主真的像前世一样钻牛角尖,盯住苏熠轩不放,她可是吃亏吃大了。 “夫人莫非也醋了?” 柳嫣正色点头,醋了,很醋。 “这么说,夫人终于体会到为夫刚刚的感觉了,为夫甚是欣慰。” “……”柳嫣无语,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呢! 对面,有人轻轻叹息一声,看这夫人与她的夫君偶尔的小动作,只怕两人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真是可惜,原是想着若两人没甚情谊,他还能插一脚,如今看来却是连个插针的地方都没有呢。 真是可惜了。 “硕皇子,皇上叫您呢。”身后的人提醒了一声。 欧阳硕回过神来:“皇上,您刚刚说什么?” “皇上是问,需要不需要把欧阳桀叫过来?” 欧阳桀…… 欧阳硕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严肃道:“若皇上开恩,自然是求之不得!”(未完待续。) 第140章 被困 欧阳桀早就听说西凉会派使者过来,先前他一直都盼着这件事,盼着可以见到西凉的人。 可今日他等啊等,始终没能等到人来看他,他本有些失望。 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声音:“皇上召见,还请桀皇子沐浴更衣。” 欧阳桀沐浴完毕又换了衣服,这才快步走了出来,高兴的问:“西凉可有人来,是哪位皇兄?” “是硕皇子,还请桀皇子虽老奴前来。” 欧阳硕? 欧阳桀心里一沉,虽然在他印象里那是个十分温柔的人,但是想求他带自己离开这里,只怕他不会同意的。 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庆祥殿,欧阳桀见了礼。 时隔多年,他终于又见到了西凉的人,见到了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可是心里却没有一分雀跃。 多年不见,欧阳硕已经生的极为挺拔,当年像是姑娘一般的人,越长越有男子气概,岁月果真是雕刻一切的刀。 “皇兄。” 欧阳硕打量着欧阳桀,他与他多年未见,他的变化太大,他几乎认不出他了,但是隐约还能看出小时的模样,能再见他,已经让他倍感亲切,欧阳硕笑道:“坐我身边来。” “好。”欧阳桀正欲过去,先前带路的太监却轻咳了一声,抬头看向了皇上。 这一声轻咳,不轻不重,却让大殿之中一下静了下来。 众人各怀心思,有点眼力的眼观鼻,鼻观心,自不去理会,好奇的便用目光在皇上和欧阳桀之间扫来扫去。 皇上笑道:“两位皇子十余年不见,自然要多熟络熟络,坐吧。” 欧阳桀心里憋屈,在这里多少年,自己就憋屈着过了多少年,看着欧阳硕心底的希望渐渐的燃起,他真的很想离开这里。 欧阳硕却没有说什么,只淡淡一笑,主动夹菜给他。 丝竹声又响了起来,殿内再次歌舞升平起来,好像刚刚的尴尬未曾发生过一般。 柳嫣看着状态亲昵的两个人,很难想象欧阳桀前世为何要那样折磨欧阳硕,将他折磨得不成人形。 明明挺亲密的两个人,是怎么走到那种地步的? 时间流逝,宫宴转眼便已进行到了一半。 柳嫣因喝了酒略有些头疼,在殿中细细一打量,众人皆是喝着酒看着歌舞,想必没人注意自己,碰了碰苏熠轩,轻声道:“我有些头疼,去殿外吹吹风,” “我陪你。”苏熠轩意欲起身。 “不必了,你我若一起离开只怕别人瞧见了不好,我只在殿外吹吹风,很快就回来。” 恰逢有人叫他,苏熠轩只能道:“好,那你要小心一点,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及时回来。” “知道了。”柳嫣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自不敢怠慢。 悄无声息的出了大殿,殿外正是凉风习习的时候,因殿内的丝竹之声太吵,柳嫣忍不住又多走了两步,一直走到回廊尽头,丝竹之声已经极淡方才停了下来。 在回廊边坐下,冷风一吹,终于略微清醒了一些,前世今生,自己好像被困在同一个牢笼,皆是不能解脱呢,柳嫣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 “你有什么可叹息的,纵然叹息却也该是我来叹息吧?”耳边传来一个不满的讽刺之声。 柳嫣回眸一瞧,是云和公主。 站起身行了一礼:“云和公主万安,公主怎么会出来的?” 云和喝了酒已经显出些许醉意,晃了晃身子,笑道:“你可以出来我为何不可以?” “嫣儿并无此意。” “本公主想去哪里用得着你来管么?不要以为你嫁了苏熠轩便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本公主告诉你,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云和广袖一挥想打柳嫣,却不想柳嫣躲得迅速,而她又用力过猛,差点跌倒。 浮翠慌忙扶住云和:“公主,您没事吧?” “公主喝醉了,连站都站不稳了,你还不快扶公主去休息。”柳嫣面色坦然的道。 “公主……” “滚开!”云和公主一把推开浮翠,晃了晃身子站稳了,水眸冷冷瞪着柳嫣,忽然一笑:“柳嫣,你随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柳嫣心里一沉,这里可是皇宫,如今各宫的娘娘都聚在这里,四下里皆为黑暗,她跟她走?她自问可没这个胆量。 “公主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那边天黑,公主又喝了酒,只怕不太好。” 云和公主讽刺一笑:“你不会不敢吧?” “柳嫣的确不敢,还请公主恕罪。” 云和拢着衣袖,柔柔一笑:“你可真是诚实。” “柳嫣没别的优点,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公主有话但说无妨,柳嫣听着就是。” 这世间,谁敢这样跟她说话,云和怒极反笑:“柳嫣,你别得意,别以为你嫁给了苏熠轩,就能高枕无忧,本公主会让你后悔的。” “公主多虑了,嫣儿嫁给苏熠轩的时候便做好了心理准备,我不会后悔。”平日里柔和的人忽然一下正色起来,眸光中的坚定仿佛一把利剑一般戳进了云和的心脏。 她是在向她下战书吗?云和不敢置信,从来没有人敢这般挑战她的耐性。 从小到大,她喜欢什么,父皇就给她什么,从来没有拒绝过她,都是她硬生生的抢走了苏熠轩! “你……”云和公主怒极,再也不顾什么宫规礼仪,一下向她扑了过去,长指甲恨不能把柳嫣的小脸撕碎了。 “公主还请自重。”一只手用力的抓住了她的手腕,任凭云和公主如何挣扎却也无法撼动分毫。 “鲁一方,你放开我!” “云和公主向来得皇上宠爱,自然该识得大体,若公主在这里与柳嫣发生争执,只怕叫人看了笑话,皇家的颜面可是丢尽了。”鲁一方的声音越发的严肃冷然。 云和的手腕几乎被他捏碎了,疼的出了一身冷汗,挣扎道:“你放开我,我手腕要碎了!” 鲁一方轻轻一松手,云和一个不察,一下跌坐在地上,抬起水眸恶狠狠的瞪了鲁一方一眼:“鲁一方,本公主记住你了!” “公主喝醉了,早些去休息吧,来人,护送公主回去。” 立刻有两个侍卫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公主,请。” 云和扫了他们一眼:“你们胆敢……” “公主可要识大体一些,如今正是皇上寿辰,若是在西凉使者面前颜面尽失,纵然皇上平日里再如何宠爱公主,只怕不会放过公主的。”鲁一方冷冷打断她。 云和虽一向骄纵,但是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若是当真在这里丢尽了颜面,恐怕真的会像鲁一方所说,父皇不会轻易放过她。 想了想,方才在浮翠的搀扶下缓缓起了身,浮翠慌忙帮她扫去身上的尘土。 云和淡淡一笑:“本公主自己回去,不劳鲁将军费心了。” 说罢,转身,袅袅婷婷的走了。 瞧见云和公主离开了,鲁一方微微松了一口气,幸好这公主还知道什么叫大局为重,否则今儿闹起来谁也得不了好。 回身看着柳嫣,几日不见,她的模样倒是越发的可人了,可见苏熠轩将她养的很好,鲁一方问道:“你怎么自己在这?” 柳嫣略微有些不自在,但是他刚刚救了她,她也不好再拿之前的事情跟他计较,回答道:“原是想出来吹吹风,不想云和公主会忽然找过来,你……鲁将军今儿是负责守卫皇宫么?” 瞧他这一身装扮,又带了冰刃,想必是这样的。 鲁一方点了点头:“原本不是我,但曲将军前两日练兵受了点伤,所以……这大殿就在前面,没什么事,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待在他身边安全一些。” “嗯,多谢鲁将军相救。” “不必,我是为了皇家的颜面。” 柳嫣略微福了福身,向大殿的方向行去。 鲁一方兀自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方才转过身离开了。 走了几步之后,眼见大殿内灯火通明,丝竹之声越发的绕耳,柳嫣不禁加快了脚步,眼看殿门在即,忽然后颈一疼,柳嫣身子一软,尚未来的及发出声音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周围空空荡荡的,入目皆是漆黑一片。 后颈疼的厉害,柳嫣忍不住揉了揉,缓缓的起身四下里打量了一眼,可以看出这里是一处宫殿,这宫殿分着里外两间,装饰十分豪华。 来到门前,拽了拽门,门是从外面锁死的。 又在各个窗户上看了看,皆是被人从外面用木条钉死了。 这里究竟是哪,宫里怎么会有这种大殿?难道是哪个废弃的宫殿吗? “有没有人?”柳嫣喊了几声,只觉得嗓子越发的疼痛,几声之后却是再也喊不出来了。 她的嗓子,怎么回事? 柳嫣回到室内,想找个趁手的武器打开门锁,四周翻看了半晌,只瞧见些许瓷瓶,却连一件趁手的东西都没有。 轻轻在桌边坐了下来,桌上的尘土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想必是许久没人住了的,可奇怪的是,这桌上居然还点着熏香。 熏香? 柳嫣敏感的察觉到了不对劲,慌忙捂住口鼻,在房间内四处扫了扫,瞧见旁边放着一个花瓶,拿起来晃了晃,不出所料,里面早已空了。 想了想,把桌上的小香炉端到了角落里,凝神细听,隐约还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丝竹奏乐之声。 这里距离庆祥殿应该不太远,可是这是哪里,她从不知道宫里还有这样一个宫殿,在房间里四处翻看一番,这里不是瓷器便是书本,连一点证明前主人身份的东西都没有。 好奇怪,看样子这里已经废弃许久了,可这清理的也忒干净了点,居然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可怎么办,她现在无法发声,又出不去,苏熠轩会很担心的吧?万一宴会结束苏熠轩寻不到自己,会怎么样? 那她是不是要永远被困在这里了? 柳嫣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转眸看到角落里的香炉,一个近乎疯狂的想法出现在柳嫣的脑海中,如果这里着火,不用太大,也应该被人注意到吧? 想到这,她撕下一块自己的衣服,拿出了火折子。 忽然外面传来什么声音,柳嫣手一顿,凝神一听,那居然是两个人的说话声,正欲敲门求救,却是微微一愣。 听那话不像是镜月国的语言,倒像是西凉国的,柳嫣前世听得多了,西凉的语言倒是会一些的。 透过门缝细看,其中一人穿一身明亮的白色,纵然在黑夜中亦十分醒目,难不成是欧阳硕? 贴在门上细听,只听其中一人道:“皇兄,我要离开这,你带我走。” 这声音她前世听过无数次,永远不会忘记,是欧阳桀,那另一人必定是欧阳硕无疑了。 欧阳硕微微叹息一声:“我不能带你走。” “为何?你这次来访,难道不是为了带我回去吗?”欧阳桀激动起来,用力的抓住了欧阳硕的肩膀。 “我来之前的确想过与镜月皇谈判带你离开,但是……”欧阳硕摇了摇头:“我现在却无法带你离开,西凉的情况你可能不了解,你回去未必会比在这里好。” 欧阳桀惨然一笑:“皇兄你在说什么,西凉是我的家,你何出此言?” “总之,你还是留在这里的好。” “那皇兄叫我出来又是何意?既然不想带我走,又何必叫我出来?” “我……”欧阳硕犹豫再三,终于语气深沉的道:“我是想告诉你,元贵妃,在我来的时候……殁了。” 欧阳桀微微一愣,一时竟站立不稳:“你……你说什么?” 元贵妃,那不是欧阳桀的母妃吗? 欧阳硕一时默然。 “皇兄,你是不是在骗我?”欧阳桀不敢置信的抓住他的肩膀。 “原本,父皇怕你承受不了,希望我瞒下这件事,但是元贵妃病逝,我觉得我该告诉你,毕竟她是你的母妃。” 欧阳桀退了两步,一跤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母妃明明答应过我,会等到我回去的……” 话音未落,竟是洒了几滴泪。 柳嫣听他声音有些奇怪,似有哽咽之声,一时感叹,原来他也是有眼泪的,前世见过那么多的生离死别,她还以为他是没感情的呢。 “皇弟……” 欧阳硕正欲劝两句,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有人来了,快走!” 别走啊……她还在这呢! 柳嫣咣咣的敲着门,可欧阳硕和欧阳桀去好像没听到一般,飞速离开了。 早知道这样,她做什么君子啊,应该先让他们救她出去才对啊!(未完待续。) 第141章 火 欧阳硕两人刚刚离开,这里便来了一群人,足有四五人之多,他们手中均是拿了两个大坛子,不晓得装的是什么。 柳嫣破灭的希望又重新燃起,正欲敲门求救,只听咣当一声,其中一人手中的坛子一下砸在了门上,坛子里的东西溅了她一身。 “小点声,被人听到就糟了。”其中一人压低了声音喝道。 柳嫣扯着衣服闻了闻,心头一紧,这是酒! 他们想做什么? “把这些洒在周围,窗户上,门上,别漏了。” “大哥,你说那小娘们醒了没?”其中一人饶有兴致的问道。 那大哥冷冷一笑:“醒了也不怕,我给她用的熏香可是加了料的,就算她醒了也说不出话来,等会这大殿一烧起来,她就等着死在里面吧。” 柳嫣心头一震,他们拿酒过来,是为了烧死她?究竟是谁,居然如此恨她,恨不能生生的烧死她? 一人叹了一口气,似有些可惜的道:“那小娘们生的还不错,就这样死了,太可惜了。” “可惜?你想做什么?” 这人笑的猥琐:“以兄弟看来,反正这小娘们也要死,倒不如在她死前,让兄弟们爽一把……” 话音未落便被那大哥一脚踹翻在地,恶狠狠的道:“滚!这里是皇宫,你是要女人不要命了,这要是被人发现,咱们都得死!” 这人讪笑着:“小弟就是说一说而已,大哥别生气,不过……既然是皇宫,咱们何必这么麻烦,直接给她一刀随便一扔不就行了?” “给她一刀,你知道她是谁吗?要是被人发现了,主子也难逃干系,反正这衍庆宫也没什么用了,连她带宫殿一把火烧了,烧成飞灰,谁能知道她是谁?到时候柳丞相和苏熠轩也不好跟皇家作对,你个笨脑子,啥都不懂,还不快去干活!” “哎哎,小弟知道了,知道了。” 柳嫣一下从头冷到了脚,这要杀她的人究竟是谁,难道是皇上吗? 可皇上要杀她根本不必费这种力气,何必大费周章? 他们又是谁? 看这几个人穿的是皇宫侍卫的衣服,难道是宫里的侍卫? 柳嫣的脑袋里一片混乱,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想了半晌,忽然自嘲一笑,刚刚她还想着要不要火烧宫殿引了人来救她,如今却不用她自己动手了,早已有人准备好动手了。 柳嫣惨然一笑,想不到前世她因火而生,今世却要因火而死。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小,柳嫣不敢发出声音,这些人是为了杀她而来,纵然求救也是没用,只盼着这边起火能寻一个间隙逃跑。 在房中看了看,目光最终落在那把红木的椅子上。 这椅子死沉死沉的,不晓得以她的力气能不能敲开被烧的窗户。 酒洒满了宫殿周围,大哥拿出火折子吹了吹,往酒里一丢,火立刻燃了起来。 明灭的火光映照出众人阴沉的脸,看着有几分恐怖。 大哥啧啧了两声:“这酒可是二十几年的陈年佳酿,就这样浪费了,实在可惜了。” “我倒是觉得那娘们可惜了,瞧那柔软的小身子,要是能压在身下爽一把,真是死也值得了。” 大哥咣的拍了他一巴掌:“没出息的,回头让你去翠环楼好好的爽一把,想要什么姑娘就有什么姑娘,何必在乎这一个!” 小弟揉着脑袋,深觉遗憾。 眼看火烧了起来,想必要灭一时半刻也灭了不。 大哥满意的点点头:“走,去汇报。” *************** 庆祥殿中歌舞升平,正是丝竹乐声鼎盛的时刻,忽然有个侍卫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皇上不好了,衍庆宫走水了!” 苏熠轩正陪着自家岳父喝酒,听到这话微微一愣,这种时候衍庆宫怎么会无故走水的? 皇上立刻站了起来:“你说什么,还不快去救火!” “是!” 欧阳硕和欧阳桀自殿外进来,互看了一眼,均是有些心惊。 一时间众大臣,皇妃,纷纷从庆祥殿出来,遥遥一望只见不远处的衍庆宫方向已经是火光通天。 皇上急急的行出来:“这……怎么会这样?” 皇后轻声道:“幸好这衍庆宫自皇叔离世之后便废弃了,再无人居住,否则的话这么大的火,只怕难以生还啊。” 皇贵妃亦微微点头:“幸好是衍庆宫,否则的话只怕糟了。” 皇上却不听二人言语,快步走下台阶,径直向衍庆宫的方向行去。 苏熠轩四下里瞧了瞧,心里疑惑,柳嫣不是在外面吹风吗?怎么没人了? “轩儿,你在看什么?”柳正和不解的看着他,示意他跟上去。 苏熠轩应了一声,走了两步道:“嫣儿刚刚说喝酒喝多了出来吹吹风,怎么不见了?岳父,我去找找她。” 柳卿道:“我那会出来,好像瞧见她和云和公主在一起。” “云和公主?”苏熠轩心里咯噔了一声,心说,莫非是被云和公主带走了? “我瞧着两个人在说话,就没有过去,后来就没见过嫣儿了。” “多谢大姐提醒,我……我去找找她。” 苏熠轩急急的离开了。 柳卿随着柳正和来到衍庆宫的时候,衍庆宫的大火已经非常大了,直把衍庆宫的天都照的透亮。 “这火怎么一下就烧了起来,好奇怪。” 柳正和自不多言,劝道:“皇上,这火甚大,未免波及皇上,皇上还是早些离开这吧。” 皇上摇了摇头,只站在原地并不言语。 宫娥侍卫均是一盆一盆水往里送,柳卿未免挡了他们的路,往旁边退了退,脚下忽然一硬,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拿起来细细一瞧不禁心头一紧。 这东西……不要是柳嫣的宫绦吗? 柳嫣的宫绦是苏熠轩做的,用的不是普通玉器而是玉梳,是以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慌忙拿着东西给柳正和瞧,柳正和亦是心头一跳:“你在何处发现的?” 柳卿指了指那个角落:“就在这,爹爹,你说嫣儿会不会来过这?” 衍庆宫,火光冲天。 柳正和整颗心都悬了起来,不会的,不会的,这东西一定是凑巧出现在这。 “去……去找找苏熠轩,看看他有没有找到嫣儿!” “是!”柳卿自顾不上什么宫规礼仪,慌忙退了出去。 苏熠轩没在云和公主那找到柳嫣,急急忙忙的走出来,正欲换个地方找,却见柳卿迎面走来,手里还拿着柳嫣的宫绦。 “嫣儿,她在哪?”这宫绦是出门的时候他帮柳嫣系上的,怎么会在柳卿的手里。 柳卿摇头:“我也不知,这宫绦是在衍庆宫附近发现的,爹爹让我来问问你,有没有寻到嫣儿。” 不用问,柳嫣不在他身边,想必是没能寻到。 “嫣儿……她不会出事了吧?” 苏熠轩摇摇头,一把抓过宫绦,快步走向衍庆宫。 衍庆宫的火眼看是灭不了了,只能把周围的植物尽数砍去,以防别的宫殿被牵连。 苏熠轩只觉得腿脚无力,不会的,他的嫣儿不会出事的! 衍庆宫…… 对了! 苏熠轩转身快步离开,刚刚走了两步瞧见鲁一方正在指挥着灭火,一把抓住他:“你跟我来!” 鲁一方一愣,讲真的,他跟苏熠轩先是情敌,现在也是见面不对付,他有一万个理由不跟他走。 “你做什么?” “跟我来!”苏熠轩不由分说,拽着鲁一方就走。 “苏熠轩,你别以为自己是病人,我就不会对你动手,我告诉你……” “嫣儿可能在衍庆宫内!” “你说什么?”鲁一方的声音瞬间拔高,不敢置信:“她不是回去找你了吗?怎么会在衍庆宫?” “她没回来,她可能被困在里面了,我需要你帮我。” “等等,你带我去哪,衍庆宫在那边。”苏熠轩是不是傻了?柳嫣被困在衍庆宫,他不去衍庆宫却带他来另一个地方做什么? “我没时间跟你解释,你听我的就是!”苏熠轩拽着鲁一方来到一处宫殿,这宫殿里一片漆黑,但是景色与衍庆宫却大不相同。 鲁一方抬头一瞧,牌匾上写着:凤仪殿,三个大字。 凤仪殿,这不是皇上母妃宁妃住的地方吗?皇上极是敬爱自己的母妃,纵然宁妃去世许久这里也一直保留着原样,并让人每天打扫。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苏熠轩进入大殿,指了指大殿角落里的一块地砖:“撬开它。” 这……苏熠轩疯了? 不,苏熠轩不可能无的放矢,一定有原因。 鲁一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抽出长剑,一点点撬开地砖,地砖一掀开,便露出一个漆黑的通道来。 这里居然有一条密道?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 “我没时间给你解释,这条密道直通衍庆宫,我的力量不够,势必不能带她回来,你帮我去救柳嫣。” “可是……你怎么知道这里……” “鲁一方,我求你!你想知道什么等你救了柳嫣回来,我全部告诉你!” 鲁一方一时无声,苏熠轩这人看似没什么,但是自有自己的坚持和骄傲,他肯说句求人已经是十分难得,为了柳嫣他可以低声下气的来求他,可见他对柳嫣的真心。 鲁一方点了点头:“我知道,不用你求我,我也会去救她!” 说着,身形一矮,跳入了地道之中。 这地道修建的极为宽敞,四面都以石板固定,走起来极为顺畅,以鲁一方的速度不出片刻已经到了头。 伸手往上面一摸,只觉得那地板烫的厉害,手一下火烧火燎起来。 鲁一方顾不上疼痛,随意撕下块衣服裹了裹手,用力的推开了地砖。 苏熠轩正等在出口,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你是何人?” 一个略带吃惊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熠轩迅速抽出一把匕首抵住来人的脖子:“别吵,否则我杀了你!” 来人是个已经上了年纪的嬷嬷,看到苏熠轩这模样吓了一大跳,手里的铜盆咣当一声摔在了地上,水洒了一地。 “你是谁?” “我……奴婢……奴婢先前是宁太后的宫女,宁太后殁了之后,奴婢就负责打扫这里,你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只要你安安静静的,什么都别说,我自然不会伤你。” “你放心,我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爹爹,他们好像就是往这个方向来的。” 苏熠轩凑到门边一瞧,原来是柳卿和柳正和找了过来,嘱咐了宫女两句,这才放开她:“你应该知道,这里的秘密暴露了对你没好处,别说我,便是皇上也不会放过你。” “奴婢知道,奴婢这就下去。” 柳正和已经走到了殿门口,正看到一个宫女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迈步进去一瞧,苏熠轩果真站在殿内。 “你在这做什么?”话音未落,却听到柳卿倒吸了一口冷气:“爹爹,那是……” 柳正和定睛一瞧,那一块地砖已经掀了起来,正露出下面黑漆漆的通道。 “这是什么,这里怎么会有这个?” 苏熠轩道:“想必岳父大人也瞧见了,这里是先宁太后住的寝宫,这个通道直通衍庆宫。” 柳正和心里咯噔了一声,直通衍庆宫,那不就是说…… “衍庆宫是凌王爷……” “够了!”柳正和没让苏熠轩说下去,转而问道:“鲁一方呢?他下去了?” “是,如果嫣儿真的在衍庆宫,这里就是唯一的入口。” 衍庆宫外早已布满了大火,想进去根本不可能,唯有这条路才能进去。 柳正和又如何不知道苏熠轩说的乃是对的,可这件事如果被别人知道了,他们都得不得好死:“这里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明白吧?” “是,只是嫣儿她……”苏熠轩心跳的厉害,鲁一方去了那么久,怎么还不回来,不晓得柳嫣是不是在衍庆宫内,若是在,她还活着吗?鲁一方呢,他不会被大火波及,回不来吧? 正想着的时候,听到地道内传来一阵脚步声。 苏熠轩慌忙走过去:“鲁一方,怎么样,找到嫣儿没有?”(未完待续。) 第142章 带走 鲁一方在衍庆宫内寻了几个来回,皆是没有柳嫣的影子,眼看房梁已经支撑不住,只能先跳入了地道回来。 “没有?嫣儿不在里面?”苏熠轩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一口气尚未松完,鲁一方却拿出一块已经烤焦的衣角来:“我发现了这个。” 衣角…… 苏熠轩快速的拿过来,细细一瞧已经是手脚冰凉,这衣服是柳嫣的,他记得清清楚楚,这衣服是他亲自挑的,绝对不会错。 “嫣……嫣儿呢,她究竟在不在里面?鲁一方,你别吓唬我!”苏熠轩手脚都凉了,如果柳嫣不在,她的衣服怎么会出现在那? 鲁一方摇摇头:“我没看到她,只在殿内的地上发现了这个,如果她不是在起火之前离开的话,就可能是被人救走了。” 如果只是不小心走到了衍庆宫,她至于撕下自己的衣服吗?柳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撕下自己的衣服,可是她人呢? “你是不是没找仔细?她是不是躲在哪你没发现?”苏熠轩急红了眼,再也顾不上什么,就要往地道里跳。 “你疯啦,我出来的时候衍庆宫已经塌了!”鲁一方慌忙拦住他,这个疯子,他究竟想做什么! “鲁一方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她,嫣儿一定在里面!”他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有亲自过去,后悔自己不相信自己,如果自己去的话,纵然寻不到她,却也能和她死在一起。 “不用去,我找过了,那里没有她,她应该是被人救走了!”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这苏熠轩什么时候这么冲动了? 柳正和虽然也是手脚冰冷,却兀自保持着镇定:“别急,我这就去禀报皇上,说嫣儿失踪了,如果她还在宫里,想必很快就能找到。” “爹爹,我和您一起去。” 苏熠轩瘫坐在地上,渐渐恢复了冷静:“对,去找皇上。” “你现在这么不冷静,还是别去了,让柳大人去吧。”鲁一方抓住他:“你跟我去别的宫殿转转,说不定嫣儿只是迷路了。” 但他也清楚,柳嫣识路的本事没那么笨,不是那么容易迷路的,恐怕被人救走的几率更大一些。 宫内众人皆忙着救火,一时也没人注意鲁一方和苏熠轩,两个人便这样正大光明的在宫内走来走去。 “你怎么知道那里会有密道的?”鲁一方问。 “重建清荷园的时候发现的,挖开上面的腐木,结果看到泥土下面掩埋着石板,觉得奇怪就查了查,谁知道刚好发现了密道。” 鲁一方无奈摇头:“你好奇心可真重,若是换做旁人,只怕不敢轻易的查。” 苏熠轩讽刺一笑:“我原是想把地道填了,幸好没那么做,否则……嫣儿……” “别喊,你疯了?”鲁一方叹了一口气,这苏熠轩为了柳嫣真是什么都不顾了,这是皇宫能随便喊来喊去吗?不要命了! “别急,柳嫣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柳正和去向皇上求旨的时候,正遇上欧阳硕告辞,两人打了个照面彼此点了点头,就擦身而过了。 欧阳硕入宫的时候乘坐了马车,出宫的时候自然也是如此,宫门处,侍卫只稍微查看了一下便放了行。 欧阳硕出了宫,轻轻掀开掩盖在椅子下面的薄被,正露出一张沾满了灰尘的小脸来。 这姑娘……不对,应该叫夫人。 这位夫人真有趣,他第一次见到被困在火场还能临危不乱的人,居然那么淡定的用椅子砸开窗子逃跑,真是有意思。 欧阳桀说什么来着,对了,她是苏熠轩的夫人,是柳正和的三女儿,真有意思,这身份也有意思。 柳正和与苏熠轩只怕都急的团团转了吧? 跟他们开什么条件好呢?金银钱财什么的,他不需要,倒是可以给欧阳桀一个顺水人情,可是……西凉各位皇子争执不休,正值内患,欧阳桀常年待在镜月,势单力孤,此时回去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还是再等等吧。 放下薄被,马车渐渐驶入了别馆。 柳嫣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房间是陌生的。 在房中瞟了几眼,又拧了自己一把,柳嫣确定自己还活着。 活着……活着就好。 嗓子火烧火燎的疼着,柳嫣轻轻咳了一声。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异服姑娘走了进来,这人做西凉的打扮,有着雪白的皮肤,瞧见她,温和的笑了笑,端了一碗浓黑的药汤上来:“姑娘喝药吧。” 她说的是西凉话,柳嫣却也听得懂,这人是西凉国人,可是她怎会在这里? 当时她从衍庆宫跳出来,已经是筋疲力尽,本是要逃出来的,结果跌了一跤,就晕了,后面的事情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莫非是西凉的人救了她? 是欧阳硕么,莫非他去而复返? 柳嫣想不出个所以然,嗓子又疼的厉害,只能把苦药当茶水,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喝过之后,嗓子好了许久,柳嫣哑着嗓子问:“我这是在哪?” 那姑娘笑了笑,道:“姑娘还是不要说话了,大夫说姑娘这嗓子还没好,暂时不能用,否则可能会伤了嗓子,以后都不能说话了。” 柳嫣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轻声道:“我没事,你告诉我,我在哪,是谁救了我?” “自然是我救了你。”欧阳硕迈步入内,挥挥手让侍女退下,笑道:“真是稀奇,你一个普通妇人,居然会我西凉国语,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柳嫣心头一震,果真是他! 虽说,因前世的经历她对这个欧阳硕多有同情,但是她却清楚的很,这个欧阳硕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试想这世间众人谁能慷慨赴死,谁能在死前还笑的那么温和从容? 这个欧阳硕绝对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温柔的人。 “怎么?不说话了?”欧阳硕拿过桌上的蜜饯给她:“蜜饯,吃一个,刚刚吃过药,很不舒服吧?” 明明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可是柳嫣却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有点不寒而栗。 在宫宴上,他应该见过她了吧?他不该不知道她是谁,既然如此他救了她,为什么不把她送回去,反而要把她带到这里来呢? 暂时不知道此人的用意,柳嫣更是沉默。 欧阳硕见她不接,却也不急,微微笑了笑,将蜜饯的盘子放在了床边:“现在不想吃,等会再吃就是。” 这人究竟想做什么? 柳嫣沉默片刻,意识到自己不能如此坐以待毙,哑着嗓子道:“多谢硕皇子想救,还要烦请硕皇子帮忙往府上送个信。” 欧阳硕如竹节般的手指拈了一颗蜜饯放入口中:“可以,不知府上是?” 明明在宴会上见过,居然还跟她装傻。 “我夫君是苏国公府的三少爷。” 欧阳硕点了点头,笑道:“苏夫人是不想用西凉国语了吗?” 柳嫣抿了抿红唇,赧然一笑:“妾身粗鄙,只与夫君学过几句,并不熟练,就不在硕皇子面前丢人现眼了。” 学过几句,并不熟练? 刚刚听上去可不像不熟练的样子,欧阳硕自不相信她的话,又拿起一颗蜜饯放入口中,许久才道:“好,我这就让人去报信,还请苏夫人静静等待。” 出得房间,欧阳硕轻声吩咐道:“立刻着人去查,这苏夫人是何来头?” 欧阳硕起身离去,柳嫣脸上的笑容缓缓的收了起来,这欧阳硕看似云淡风轻,但是总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不信她的话,这一点毋庸置疑。 她更确定欧阳硕绝对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他没有第一时间把自己送回去,这就很可疑了。 让他送信,只怕他……不会如她所愿。 柳嫣撑着身子起来,悄悄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她住的地方在二楼,窗户正对着后院,瞧着像是普通的院子,但是欧阳硕既是使臣又是皇子,所住的地方必定不平凡才是。 看着景色不像是普通的驿站或者客店,难道是……别馆么? 她曾听人说过这帝都有一处别馆是专门用来接待这些异国人的,可她也不敢确定自己这是在哪。 凝神细听,周围极为安静,除了偶尔有风的声音,居然什么声音都没有。 连人声都没有,她住的地方势必远离人群,从这里可以看到后院有人巡逻,后门处有人站岗,这种地方戒备森严,她想逃出去只怕不容易。 咚咚,有人敲门。 柳嫣慌忙关了窗户,躺在床边。 先前的小丫鬟端着饭菜走了进来:“主子吩咐,姑娘许久未曾进食,让姑娘先略微吃一些垫垫肚子。” 柳嫣走到桌边一瞧,原是些稀粥,小菜。 小丫鬟殷切的盛出一碗粥给她:“这粥是上午开始熬的,熬到现在刚刚好,主子吩咐了,姑娘身娇体贵,不比寻常女子,势必要熬的软软糯糯的才好吃。” 柳嫣听她一口一个姑娘叫着,自己觉得不舒服,勉强笑了笑:“我已经嫁人,还麻烦你,叫我一声苏夫人。” 因欧阳硕的敏感,她不敢再用西凉语,只用了镜月的话来说。 小丫鬟似是没听懂,瞪着一双懵懂的眼睛看着她。 柳嫣不好解释太多,肚子也着实饿了,便不再理会她,径自吃粥。 这粥果真十分的软糯香甜,先前她在西凉的时候,由于气候的缘故,西凉的食物多是生冷,很难有熬得如此软糯的粥,想不到这欧阳硕倒是有心。 难怪呢。 难怪人家都称他多情皇子,原本就生一张魅惑众生的脸,再加上这般心细,只怕不多情也难。 “你的名字叫什么?”柳嫣故意把西凉语说的磕磕巴巴的。 小丫鬟愣了一下,方才微笑到:“奴婢名叫雨苏。” 柳嫣摸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镯,那镯子还是先前苏老夫人送她的,她原是舍不得戴,昨儿要进宫这才戴了出来。 她身上最贵重的,也是最有代表性的就是这个东西了,难不成要用这个么? 柳嫣正思索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几个丫鬟鱼贯而入。 雨苏笑道:“主子吩咐的东西送来了。” 说着让了位置出来,几人将东西一一摆在桌上。 胭脂水粉、首饰衣服…… 柳嫣笑的小脸都扭曲了。 欧阳硕还真是心思缜密,难道他猜到她会叫人出去买东西吗?居然事先把东西都准备好送了过来! 这家伙的思维真是不亚于苏熠轩了! 雨苏道:“主子吩咐了,镜月的姑娘与我们西凉不同,凡事务求精致,这衣服首饰都是挑的最好的,姑娘试试。” 柳嫣十分的头疼,只摇了摇头不言语。 雨苏又道:“咱家主子最是喜欢貌美的姑娘,姑娘生的这般美貌,将来入了府,势必能得主子的宠爱,姑娘不必觉得为难。” 入府? 柳嫣硬生生忍住掀桌的冲动,冷静,一定要冷静。 这欧阳硕是什么人,心思缜密不说,做事也没什么章法,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却并不暴露她,显然是意有所图,刚刚说要让她等,也一定是在安抚他,果真入她所料,他根本不会派人通知苏熠轩。 可他究竟想要什么?总不至于真的是被她的外貌所迷惑,当真要纳她吧? 若是她的身份被人发现,他还能有什么好? 欧阳硕虽然被人成为多情人,但是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如此鲁莽,那就是…… 他还没有想好如何和苏熠轩谈条件,所以不能把她交出去吗? 这家伙! 柳嫣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的看了雨苏一眼,瞧这姑娘一脸探究,心中已经明白了大概,这姑娘是欧阳硕的心腹,她肯定不会帮她。 想到这,柳嫣的手从玉镯上挪开,转而从头上摘下一支银簪来:“这东西送你,多谢你费心安排。” 她这话说的是镜月语言,可雨苏并未迟疑,接过笑眯眯的道:“多谢姑娘赏赐。” 柳嫣点了点头:“你们下去吧,我想休息一会。” “是。” 雨苏带着人走了,柳嫣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 果真,这雨苏是欧阳硕故意安排的人。(未完待续。) 第143章 回家 欧阳硕打量着雨苏递上来的银簪,材质普通,样式普通,没有哪一点出奇的地方。 “她当真只给了你这个?” 雨苏点头:“是,主子,这东西很特别吗?” 欧阳硕摇了摇头,把簪子递回去:“一点也不特别,市面上一抓一大把,既赏了你,你留着就是。” 雨苏似乎有点失望,悻悻的接过,原本她瞧着这簪子挺精细别致的,还以为是什么稀罕货,不想原是一抓一把的东西,可奇怪的是,这姑娘不是苏府的夫人吗,怎么戴这么寻常的东西。 “是。”随手放在了身上,雨苏福身退下。 傍晚时分,雨苏来房中请柳嫣。 “姑娘,我家主人已经备好了晚宴,姑娘请。” 柳嫣埋首打量着自己手上的玉镯,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皮瞟了她一眼,淡然一笑:“有劳了。” 雨苏做了个请的手势。 柳嫣站起身,路过她身旁的时候微微一顿,略带疑惑的问:“你这脖子是怎么了?” 脖子?雨苏伸手一摸,心头一跳,平日里摸上去光洁的脖颈上,今儿怎么这么奇怪。 柳嫣惊道:“你的手上也有呢,你瞧!” 雨苏垂眸一瞧,只见自己的两只小手上均是布满了红色的斑点,敲上去十分的可怖。 姑娘家总是爱美的,雨苏立刻慌了神:“怎么会这样?” “瞧这样子倒有点像我之前得过的风疹,这病可是会传染的,你……”柳嫣后退了两步,警惕的看着她,似乎怕被她传染上。 传染?雨苏更加惊慌了。 “我看你还是先去找大夫瞧瞧吧。”柳嫣提议道。 “可是你……”雨苏为难。 柳嫣笑了笑:“去吃饭而已,你找别人带我去是一样的,你的病要紧,若是不小心传染给了硕皇子,可就糟了。” 柳嫣这样一说,雨苏自然不敢怠慢,一边捂着自己的脖颈一边道:“是,那奴婢叫别人过来。” 随着下人来到饭厅的时候,欧阳硕已经在等她了,柳嫣在椅子上坐了:“多谢硕皇子的热情招待。” 这话从柳嫣这个当地人口中说出来未免多了几分讽刺意味。 欧阳硕却不甚在意,依旧淡然笑着,叫人上菜。 柳嫣看着菜品一道一道的端上来,都是平日里常见的菜式。 “硕皇子入乡随俗,想不到连吃的上面都这么的……俗。” 俗?她是在嘲笑他吧? 欧阳硕兴致勃勃的尝了一口菜,这才淡淡的道:“镜月的菜式与西凉各有千秋,我既然来了镜月,自然要试试不同的口味,柳姑娘就迁就我一下吧。” “硕皇子这样说,柳嫣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但是柳嫣还要纠正硕皇子一件事,我现在是苏熠轩的夫人,为表尊重,还请硕皇子以后称呼我苏夫人吧。” 她和雨苏说这件事,雨苏装作听不懂,这欧阳硕镜月语说的如此的顺,想必能听懂吧? “我倒是忘记了,苏夫人。”欧阳硕打量她一眼,瞧见她吃的津津有味,笑道:“你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你自己的安危。” 柳嫣摇了摇头:“硕皇子救了我的命,又怎么会伤害我呢,我相信硕皇子并不是那种虚伪的人。” 欧阳硕观察着她,这个女人如此淡然,丝毫看不出说谎的惊慌痕迹,好像很相信他一样。 “那个时候你听到了吧?” 柳嫣心头一跳,在床上躺了一个下午,她终于想明白为何这欧阳硕要带自己回来,却不肯送自己回去了,定是他发现自己在衍庆宫的时候听到了他和欧阳桀的对话。 想必是怕她会泄露他们的秘密,所以才不肯放她离开的。 可事实上,如果不是被困着半日,只怕她早已将这件事忘到了脑后,刚刚劫后余生,她庆幸还来不及,怎么有时间去念他们的闲篇? “听到什么?”柳嫣不解的问,继续淡定的吃东西。 “你当时就在衍庆宫,不可能没听到我们说话。”欧阳硕说的肯定。 柳嫣吃着东西,故作淡定的笑道:“衍庆宫……我当时差点被火烧死,自身难保,哪里还能听别人的闲话?怎么?莫非硕皇子之前去过衍庆宫吗?” 欧阳硕面色严峻,这女人果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他在衍庆宫和欧阳桀说话的时候就觉得奇怪总觉得哪里有一双眼在盯着自己,事后他虽与欧阳桀一起离开了衍庆宫,可是瞧见那么多人进去一个废弃的宫殿,他又觉得奇怪,便跟回去瞧了瞧,刚好看到她逃出来。 当时他就知道事情要糟,原是想杀掉她一了百了,但毕竟是在镜月皇宫,若是当真查出什么,对他也没什么好处,但是送回去又怕她会泄露秘密,所以才把她带回来。 “不必与我装傻,你是否说谎,我一眼就看得出。”欧阳硕饮尽一杯酒,笑道:“你不用担心,我先前没有伤害你,以后也不会伤害你,但是我希望,你看到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可以吗?” “硕皇子只怕喝醉了,我被困在衍庆宫里的时候,一直昏迷着,醒来的时候已经起了火,至于硕皇子所说的什么话之前的东西,我当真没有听到。” 欧阳硕点了点头:“你若是这样想,自然最好。” “硕皇子的担心是多虑的,我只是一介妇人,平日里只待在深闺,鲜少出门,硕皇子安心就是。” 他就当她答应了吧。 “你通常都这样淡定吗?” 柳嫣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笑道:“不会,我只是相信硕皇子的为人罢了,再说,硕皇子既然已经派人通知了我夫君,想必他很快会来接我,既然如此,我只消安心等着就是了。” 正在此时,一个小厮快步走过来:“硕皇子,苏熠轩求见。” 欧阳硕微微一怔,苏熠轩?他不该知道柳嫣在这才是,怎么会忽然过来? 抬眸看上柳嫣,瞧见她只是淡定的接过丫鬟递上来的茶水漱了漱口。 柳嫣笑道:“您瞧,说来他就来了,还要多谢硕皇子救命之恩。” “让他进来。”欧阳硕兴致缺缺的放下碗筷,他没有派人通知苏熠轩,但是他来了,而柳嫣表现如此淡定,显然是他哪里有了破绽,让他们钻了空子。 柳嫣又口口声声的恭维他,拜谢他,显然是不给他退路的,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霸着她不放,毕竟她原本就只是个筹码而已,而他原本也没想杀掉她。 片刻的时间,苏熠轩已经在下人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柳嫣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走过来,好像每一步都踏在她的心头,有些紧张却又莫名的安心。 苏熠轩走到近前,柳嫣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不过一天未见,怎么觉得他眉宇间都是忧愁呢。 “硕皇子。”苏熠轩的心头有着说不上来的恼恨,这个欧阳硕居然擅自带走柳嫣,难道他当真不知道柳嫣是他的夫人吗? “苏公子来了,刚刚苏夫人还提起了你,说她与你是心有灵犀。” 苏熠轩听出他话里意有所指,笑道:“不错,我与夫人情投意合,自然是心有灵犀的,硕皇子救了我的夫人,苏熠轩在这里谢过了。” “不必,原是想着等她吃过晚饭,再送她回去,不想你亲自来了,我也省了心。” 苏熠轩瞟了桌上的菜品一眼:“硕皇子的口味未必适合嫣儿,她不太喜欢吃这些菜。” “是么?可我瞧着她刚刚吃的很津津有味啊。”欧阳硕敛眸看向柳嫣,笑容中意有所指。 “那一定是硕皇子的错觉。”苏熠轩表现淡定,只握着她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硕皇子款待,嫣儿不敢怠慢,更何况这皆是镜月的菜式,嫣儿更不能砸自家的招牌不是?” 言外之意还是在说这些菜做的不好吃。 欧阳硕有些无言,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苏夫人说的有理,我身为西凉国人的确吃不太习惯这里的菜,原是想着讨好一下苏夫人,不想也没能让苏夫人满意,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硕皇子知道就好。”苏熠轩虽然笑着,但是声音已是冷然。 柳嫣暗中推了推他,这人是怎么了,平日里纵然再生气却也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没礼仪的事情,今天在欧阳硕面前怎么会风度尽失了? “硕皇子救我夫人于危难,苏熠轩理应感谢,硕皇子若有什么要求尽管来提,只要苏某能做到,定不推辞。”苏熠轩一拱手,也不等欧阳硕回答,冷声道:“天不早了,在下告辞了。” 言罢,拽着柳嫣快步走了。 “硕皇子,可要属下去……”一个侍卫使了个眼色。 苏熠轩就这样明目张胆的从别馆把人带走了?那他们西凉武士的面子可往哪放? 欧阳硕一摆手:“没你们什么事,下去吧。” “是。” 待得众人退下之后,欧阳硕提起筷子尝了一口菜,只觉得入口味道奇怪,当真不符合他的胃口,好奇怪,刚刚吃饭的时候还没这种感觉呢。 柳嫣上了马车,静静的观察着苏熠轩的神色,他看上去神色如常,虽然刚刚讽刺了欧阳硕,但是好像没有生气。 “夫君……” “还好你激灵。”苏熠轩淡定的开口。 幸好,她找到了通风报信的法子,否则的话,他只怕是找不到她了。 先前,他也怀疑过她可能在这里,但是这里毕竟是别馆,里面住的都是使臣,他贸然前来搜查很是不妥,更容易被人诟病。 柳嫣摸了摸自己有些松散的发髻,那簪子瞧着普通,却并不普通,是她事先用药水浸泡过的,若是没有解药,戴上那簪子不出一个时辰,身上势必会起疹子。 这药是她专门找尹志阳配的,虽是毒,却是无色无味,纵然是再有经验的医师也查不出来。 饭前,瞧见雨苏脖颈上的红疹,她知道这毒起作用了,所以说了一些吓唬她的话,让她去看大夫。 她前世在西凉待过,知道这西凉的大夫用的都是土办法,是没办法医治这种病的,她势必还是要出去看大夫抓药。 只要这姑娘出了门,她就有救了。 果真,饭还没吃饭,苏熠轩就来了。 他的手心温热有余,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嫣儿,我很担心你。” 柳嫣笑了笑:“我没事,我这不是逃出来了吗?” 轻轻搂住她,苏熠轩微微松了一口气:“我先前以为你被关在了衍庆宫,后来那里着了火,可我找不到,我还以为你……” “我真的没事,我趁着火烧起来,砸开了一扇窗子跑出来了。” 苏熠轩心头一震:“这么说,你当时果真在衍庆宫,你怎么会跑到那去?” 柳嫣将事情的经过细细一说,但是让她回忆是谁带走了她,她却着实不知道,只知道那些人穿的都是宫里侍卫的衣服,事后,他们也直接混在了侍卫之中,显然就是宫里的侍卫。 苏熠轩暗道自己大意,虽然对自己说了一千个一万个小心,但是到头来还是如此的不小心,让柳嫣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当时陪着你,就不会出事了。” 柳嫣摇头,轻轻靠在他的肩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在明,敌在暗,他们想对付我,总是能找到各种办法,纵然我再如何躲也是没用的。” 这丫头居然还在安慰他,吻了吻她的额头:“那硕皇子生性风流,他有没有伤害你?” 如果他真的敢做什么逾矩之事,就算要挑起两国战事,他也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后悔。 “没,硕皇子虽然为人风流不羁,但是分寸还是有的,并没有伤害我。” “那就好,你失踪的事情我并没有告诉爹娘,先前在宫里找你的时候,皇上也是暗中查找,所以,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柳嫣点头,被人掳走又不是什么好事,难道她还要到处宣扬吗? “好了,你不要这样闷闷不乐了,我真的没事的。”柳嫣抚了抚他的眉宇:“你这眉头都皱成川字了。”(未完待续。) 第144章 别院 夜深人静,秋风拂过窗棂,发出一阵阵嘶吼声。 水池中,热气氤氲。 柳嫣抓住他的手,娇嗔道:“我还是自己来吧。” “好。”苏熠轩从善如流放开她的衣扣,退了两步,淡定的道:“脱吧。” 哎? 柳嫣懵了,待得反应过来,小脸一下就红透了,他所谓的脱吧,难道是……要在他面前脱么? 这也太羞人了,虽然是夫妻,但是柳嫣还是不太习惯他这种灼灼的目光,这眼神,太让人害羞了。 “你……你别看我。”柳嫣别过头,嘟哝着。 “你是我的夫人,我为何不能看?”苏熠轩不止看,甚至看得肆无忌惮。 她的长发已经打散,松散的披在身后,盘扣刚刚被他解开两个,已经隐约露出她瘦削的锁骨和胸前的大好春光。 只微微瞧一眼,便觉得口中干涩起来:“脱个衣服也这般扭捏,还是我来吧。” “苏熠轩……” 柳嫣来不及反抗,已经被他剥去了外衫,薄薄的里衣更是禁不住他的力量,片刻也被剥落在地,还有那鲜红的肚兜,除去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手被苏熠轩抓住,细细的打量着她娇软的身子,目光一寸一寸从她的身上掠过,仿佛在欣赏名贵字画一般的认真仔细。 因为羞怯她的小脸一直红到了耳根,羞道:“你……你在看什么?” “看你……有没有受伤。”她的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想必那火并没有烧到她。 柳嫣脸上的羞怯慢慢的退去,她知道他指的应该是在火场里的事情,喃喃自语般道:“我没有受伤,若是有伤只怕也瞒不过你,你不用看得这般仔细。” 是么?可他当真不放心,手臂微微用力,将她打横抱起。 抱她入水,苏熠轩轻轻放她下来,待得她站稳,方才轻声问:“从火场里逃出来,你一定很害怕吧?” “还好,其实并没有很怕。”她真的没有很害怕,她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出来,逃到他身边,以免他太过担心她,当然她也是尽量那样做的,否则就她这娇弱的身子,哪里能抡得起死沉的红木椅子。 “还好你没有受伤。”苏熠轩的唇在她瘦削的肩膀上摩挲着,轻吻着,有些依恋,甚至有点害怕。 他找了她一夜,能找的地方全部找遍了,府里的暗卫全部派了出去,甚至鲁一方也在帮忙寻找,可是始终没有她的踪影。 如果不是尹志阳发现了那丫鬟的异样,只怕他真的不好找到她呢。 他的唇温热,温柔的擦过她的肩膀和锁骨,柳嫣忍不住颤了颤,慌忙推了推他:“别这样,我有点累了。” “好,你不愿意就罢了。”他离开她的身子,事实上他也有些担心,毕竟她这算劫后重生,让他现在要她,还是有点不舍的。 他若当真这样想才好! 一手帮她顺着长发,苏熠轩抱着她在她耳侧道:“嫣儿,日后再也不要离开我,只有你待在我身边,我才最安心。” “我知道,不会离开的。”抬眸看着他略有瘦削的脸庞,她知道,他还是在担心她。 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吻了吻:“我已经回来了,以后你去哪我就去哪,再也不离开你好不好?你别生气了。” “我不是生气,只是担心你。” “我知道,我不是在你身边么,不用担心。”说着,又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苏熠轩有些哭笑不得,这女人,说不让他胡来,自己居然又贴上来,平日里清冷的双眸,染了颜色:“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再这样,为夫可是不客气了。” 柳嫣这才察觉到自己正紧紧的抱着他,和他紧密的贴合在一起,她甚至可以透过他薄薄的里衣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下意识的就要放开他,手却被他按住。 “你是我夫人,这么害羞,若是被人瞧见了只怕该误会我了。” 柳嫣不解,抬眸看着他。 吻落下来,带着些许怜惜:“嫣儿……” “嗯……” 说不上是在回答他的呼唤,还是忍不住的轻吟,声音已经带了几分醉音…… ***************** “硕皇子大驾光临,真是令苏家蓬荜生辉。”苏熠轩笑盈盈的道,丝毫看不住昨日的盛气凌人,或者该说昨日的怒火和醋意,已经被柳嫣融化了十之八九。 “我今儿来是有件事想要拜托苏公子。”欧阳硕并不与他客气,直言不讳的道。 苏熠轩点头:“硕皇子有话但说无妨,在下曾经承诺过,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办到,定不推辞。” “这件事对苏公子来说,想必并不难办,在下想借苏家的别院一用。” 苏家别院? 苏熠轩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自上次那件事之后,他就很不喜欢让人去住苏家别院,毕竟那里都是他的心血,他也承诺过柳嫣等到来年花开,再带她去赏花,这些不知礼数的人若是再破坏了他的园子,可如何是好? 欧阳硕脸皮这么厚,他真的有些担心。 “巧了,本王也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苏熠轩尚未开口,门外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良王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随行而来的还有苏熠轩的父亲,苏国公。 “良王。”苏熠轩站起身行了礼,有些意外的看着苏国公。 苏国公给他使了个眼色,苏熠轩会意。 欧阳硕奇怪道:“良王殿下也是听说了苏家别院的景色,所以才来的?” “正是,本王听闻,苏家别院建造奇特,各种景色美不胜收,纵然到了冬日那也是别有一番滋味,所以忍不住要一窥真颜。” “本皇子也听人这样说过,十步一景,五步一画,是个美不胜收的地方,一个小小的别院,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真是让人好奇。” 苏熠轩与苏国公对视一眼,这两个人说话简直像是谈论自家的园子一样,两人颇感无奈。 “可是两位同时去住,只怕多有不便吧?” 苏熠轩轻飘飘一句话,两个人均是脸色一紧。 欧阳硕笑道:“良王恐怕不好跟我抢吧?” 良王向来也不是吃瘪的主,淡定道:“按理说,远来是客,原是该让给硕皇子的,可本王一向住在封地,鲜少回京,此次回京也不过住寥寥几日,是以还请硕皇子莫与我相争。” 这就是不肯让了? 欧阳硕笑道:“王爷说的有理,但我千里迢迢从西凉赶来,镜月不会如此小家子气吧,连个园子也不肯相让?” “硕皇子,远来是客,原是该让的,可本王也甚是欣喜,还请硕皇子见谅。” 苏国公看了淡定喝茶的苏熠轩一眼,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两人争执半晌,没能争执出什么结果来,均将目光投向了苏国公。 苏国公略有尴尬,暗怪苏熠轩多嘴,这孩子分明就是故意挑起两个人的争执吧?一个苏家别院,别说他们去住几日,便是良王想要,他们也不得不从。 正欲开口,却听苏熠轩道:“王爷与硕皇子既然都喜欢别院的景色,不如一起去住吧,我倒是也喜欢冬日去住两日,刚好奉陪。” 良王扯了扯嘴角:“也好,只是不知道硕皇子愿意不愿意。” 欧阳硕抿了一口茶:“我是客人,客随主便,自然听从主家的安排。” 良王似是已经满意,站起身与苏国公一起走了。 “硕皇子只怕不止这一件事吧?”苏熠轩瞧欧阳硕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问道。 “我还有件事想要拜托你,我已经向镜月皇请旨,让欧阳桀出来陪我几日,届时,还请你帮我们寻个安静的院落。” 原是不想被监视,所以才想躲到苏家别院的?那良王难道是知道他的意思,所以才坚决也要跟着去住吗? “好,别院中有几个比较僻静的院落,刚好适合两位皇子居住。” “多谢。”欧阳硕站起身欲走,却是脚步一顿:“苏夫人,身体无碍吧?” 苏熠轩喝茶的动作一顿,淡然一笑:“此事无需硕皇子担心。” 欧阳硕没有多言语,径直离开了。 回房的时候,柳嫣正斜倚在软塌上看书,听到开门声方才抬起头,笑问:“回来了。” “嗯。” “硕皇子过来说了什么?”柳嫣倒了杯茶水给他,这茶沏了没多久,此时喝着正好。 “他希望我把别院借给他住,另外,他想带着欧阳桀去住。” 提到两个人,柳嫣眉心一拢,在宫里的时候她听得分明,那欧阳桀分明是希望欧阳硕能带他离开,此时两个人一起去住苏家别院,只怕多有不妥吧? 这件事要告诉苏熠轩吗?可她也算变相答应过欧阳硕不会说出去了,但是苏熠轩是她的夫君,而他们都是镜月的臣民,自然该对自己的国家负责不是么? 想到这,柳嫣将在宫中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苏熠轩听罢,眉心一拢。 “难道他是想带着欧阳桀离开这,所以才想要搬到苏家别院?” “这就不太清楚了,但是我听他的意思,他好像并不愿意带欧阳桀走的。” 苏熠轩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这件事你不用担心了,去收拾一下东西吧,回头搬到别院去住。” 柳嫣心头一紧:“为何?” “良王也想住到别院,所以,别院暂时借给他们两个来住,但是这两个人一个是西凉的皇子,一个是镜月的王爷,只怕两个人在园中发生什么意外,所以我也想住过去,这样的话,如果有什么意外,我也好及时反应过来。” “更何况,苏家别院本就是我的,他们想住就住,又把我这个主人放在了何处?” 柳嫣听出他话中不悦,露出一丝微笑:“你能这样想很好。” “去吧。” 柳嫣起身去收拾东西,苏熠轩又道:“你的东西也收拾一下,带些细软过去。” “我的东西?我也要去吗?” 她先前觉得同情欧阳硕,此时对他的同情却是荡然无存,有些人可以同情,有些人坚决不能同情,很不幸的,欧阳硕就是这样的人。 是以,她有些不愿再见到欧阳硕,他给她的感觉太奇怪了。 “当然,昨夜是谁说不会离开我身边的?怎么,难不成你要反悔了?” 还敢说!昨夜是谁说不会碰她的?结果呢? 感受到她怨念的眼神,苏熠轩面色坦然的道:“嗯,不满意吗?” 柳嫣拧过身子,这苏熠轩真是够了,简直饿狼转世,话说,他的病究竟是如何传出来的?还传的那般神乎其神。 正想着的时候,听到几声轻咳。 柳嫣回眸,只见苏熠轩正捂着唇咳嗽,慌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给他倒了一杯水:“你怎么了?要不要紧?” 苏熠轩摇了摇头,从怀里拿出小瓶子倒了一颗药丸出来,吃过药,这才道:“没什么,只是忘记吃药而已。” 吃药? 先前她都没见过他吃药的,她原本还奇怪,他一个病人怎么不吃药呢?原来都是背着她吃么?她这个做夫人的实在太失败了,居然都未曾注意过他的身体。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记,是因为我的事情吗?我……” “和你无关,是我自己忘记了。”苏熠轩搂住她:“别这种表情,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你胡说什么!”柳嫣一下紧张起来,她最怕的就是听到他说什么死之类的事情。 毕竟对于一个常年缠绵病榻的人来说,这件事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好好,你别恼,我开玩笑的。”苏熠轩笑了笑:“你放心,为了你,我也会好好的活着。” 柳嫣依旧不快:“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我真的很害怕。” “好,以后再也不提了。”苏熠轩搂住她的腰身,轻轻吻了吻她的红唇:“夫人如此的美好,我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离开的,是以,夫人可以放心。” “油嘴滑舌。”拿起桌上的小瓶子看了看:“这药好像没多少了,等会还是让千千去请尹志阳过来一趟吧。” “这……”苏熠轩为难了,想了想,笑道:“不必了,等会我去医馆找他好了,他现在只怕没这个心情呢。”(未完待续。) 第145章 小性 已经入冬,苏家别院的景色与先前有了大不同。 今日,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来,被风裹挟着。 下车的时候,有风吹来,柳嫣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眼睛。 苏熠轩拢住她的披风,用身体护住她:“冷吗?” “还好。” “快进去吧。”苏熠轩携着柳嫣进了别院,别院中已经是一片雪白,雪花层层落在屋顶上、枯木上、假山上,远远看去别有一番滋味。 带着她快步穿梭于树木之间,转眼已经进到了园子里。 “先进去暖和一下。”苏熠轩搂着她进去。 这房间不似她在苏府住的房间大,但是布置温馨得体,房间里已经燃了火炉,温暖异常。 房间的桌上放着她平日里看的书,还有绣到一半的绣花。 柳嫣拿起来看了看,心头不禁生出丝丝甜蜜,这些东西,她原本觉得累赘,没想带过来的,他居然如此细心为她安排。 “夫人先休息片刻,为夫去迎一下良王和硕皇子。” “我要不要也去?”柳嫣帮他整理着衣服,轻声问。 “不必,夫人就在这休息就好,再者,那欧阳硕不怀好意,夫人离他远一些好。” 柳嫣抿唇一笑:“夫君,不会又在吃醋吧?” “没,为夫只是稍微有点在意而已。”轻吻了她的额头一下,捏了捏她的小脸道:“你乖乖待着,晚上让厨房给你做些好吃的。” 呜…… 难道她不乖就不给她做了吗? 柳嫣笑道:“知道了,夫君放心去吧。” 苏熠轩离开之后,柳嫣独自在房中坐了片刻,闲来无事,便在园子里转了转。 院中的池塘,荷花已是枯萎,她记得,夏日的时候苏熠轩在这里种了并蒂莲,结果被方为正采走了,遥遥一望白玉兰树上叠了层层叠叠的雪花,瞧着竟如满树的白玉兰竞相开放一般,倒是别有意境。 循着小路缓缓的走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白玉兰的树下,柳嫣抚摸着树干,当初她还与苏熠轩在这里喝茶呢,貌似自己对他的印象并不是太好呢,可如今自己却已经嫁给了他为妻。 那时,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嫁给他为妻,世事当真难以预料。 正有些感慨的时候,忽然听闻身后传来雪花被碾碎的声音。 “夫君……”柳嫣回首一望,不禁微微一愣,那个站在不远处的人却并非苏熠轩而是鲁一方。 鲁一方却被她一声夫君叫的心头一酸又是一疼。 当年,她也曾这般欣喜的唤他夫君,如今却是物是人非,一时只痴痴望着她沉默不语。 “你……你怎么在这?”柳嫣不由自主的退了退,左右看了看,千千和珠儿皆不在身边。 “我要离开帝都了。” 离开帝都?柳嫣这才想起前段时间曲瑛说过,等皇上寿辰过了,他就会离开帝都去到边关。 前世不晓得与他有多少次的分别,每次既是担忧又是难过,可今生却再也没有那种感觉了,之前的一起似乎早已远离了她。 “是吗?” “要见你一面可太难了。”鲁一方不无讽刺的笑了笑。 前世,他与她隔着的是镜月和西凉,要见她很难,今生,明明只隔着一个苏熠轩,但是却比前世更难。 “我与鲁将军不过萍水相逢,鲁将军又何必非要见我不可?” 萍水相逢,是了,今生,他和她的确算得上是萍水相逢,原以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人,终究是离他越来越远了。 “我要去边疆了,可能很久之后才能回来。” 这与她何干?若是前世,她听到这些可能会有担心和难过,可是今生,她好像再也没有那种感觉了,她现在心心念念想的只有一个人,苏熠轩。 “鲁将军,万要小心。” 她总是这般不咸不淡,对他的距离不远不近,虽然两个人再也没有前世的情感,但是她不至于这般对他吧? “嫣儿,如果没有苏熠轩,你会和我在一起吗?”鲁一方沉吟半晌,方才开口问道。 柳嫣心头一跳,没有苏熠轩她还会选择他么?或者该说,她还有勇气再选择他么? 前世,他为了镜月,誓死保卫三皇子,他没有错。 她被困在西凉孤苦无依,她企盼着他来救自己,这也没有错。 错的,不过是彼此的立场和选择。 再重来一次,她当真没有那种勇气。 她没有曲瑛的那种心胸和豪情,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说白了,她只是一个小女人,希望可以平安一生,希望自己的夫君可以像苏熠轩这样陪着自己,保护自己。 柳嫣微微摇头,答了一句无关的话:“表姐是个很好的人。” 院中有风吹过,吹动着雪花盘旋在空中,隔了半晌,柳嫣又开口道:“她配得上你。” 她虽没有说愿意或者不愿意,但是却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 “听到你这样说,我好像忽然没那么难过了。” 难过?他也会难过么? 柳嫣垂眸不语,忽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待得她反应过来,鲁一方已经快步到了她身前,手臂微微用力将她搂在了怀里。 柳嫣一惊慌忙推他:“鲁将军,还请自重。” 鲁一方顺势放开了她:“如果曾经对你没有那么多愧疚,也许今生我真的可以和她在一起,但是嫣儿,一切已经不能回头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今生,他好像不欠她什么吧? “鲁将军此话何意?” “说了你也不会懂,你既然做出了选择,我便祝你和他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柳嫣眼看鲁一方快步出了园子,慌忙追了上去:“鲁一方……” 鲁一方三拐两拐已经消失在院门口的小树林里,柳嫣追了几步没能追上,待得再看,却已经看不到他的影子,一时心乱如麻。 鲁一方这话究竟是何意,什么叫对她有愧?什么又叫今生可以和曲瑛在一起?他什么时候说话也这样的模棱两可了? 柳嫣左右看看,皆是洒满了雪花的枯木,只能转身往回走。 走了几步之后抬眸一瞧,又是微微一愣。 咦?那院门什么时候跑到了那个方向? 刚刚那院门就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明明走几步路就能到的,怎么好像越走越远了? 柳嫣循着院门的方向走着,明明院门就在眼前,可她却无论如何也到不了。 怎么回事?莫非自己做梦了? 苏熠轩给良王和硕皇子安排好住的地方,回到园子的时候就瞧见柳嫣坐在门口的石头上,一脸的郁郁和费解,显然是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苏熠轩有些好笑,快步走过去,一把从身后搂住她:“夫人怎么自己坐在这?” 柳嫣还以为是鲁一方去而复返,又做出这种逾矩之事,不禁吓了一跳,待得听到他的声音,方才松了一口气,回眸瞪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这园子的门槛太高了,我只怕进不去呢!” “哪有门槛,居然敢拦我的夫人,回头我把它拆了。”苏熠轩笑着扶她起来,摸到她凉凉的手,只怕她在这里坐了许久了。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被困在这里怎么不说叫人?” 叫人?若是叫人知道她居然被这破林子困住了,她的脸面可往哪搁,以后在府里还有什么威望可言? 她才不叫人! 苏熠轩带她回到房间,捂着她的手呵气:“原是想让她们多收拾些你用的东西过来,不想这三个丫头一个比一个会偷懒,居然这么久还不回来,害的夫人白白受苦,等她们回来,看我不收拾她们。” 柳嫣坐在那石头上半晌,约莫也想明白了,这门口的树林只怕也是什么奇门阵法,是有自己的走法的,可这家伙事先也不告诉她,害她在那里坐了那么久,居然还敢责怪被人的不是,明明他才是始作俑者! “还敢说别人的不对,明明是你自己的错,你既然知道门口的阵法我走不出去,为何不早些告诉我走法?”柳嫣嘟起红唇,十分不快。 “是为夫疏忽了,原是想着有千千她们跟着你,你就不必费心记这些东西了,谁知道……” 柳嫣抽回手,气闷道:“别人记得哪里比得上自己知晓?此时千千等人皆不在我身边,我也是活该倒霉。” “夫人……” “说什么费心,我又不嫌费心,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就是怕我出门给你惹出什么麻烦,若是如此,你还不如别带我过来。”柳嫣越想又是气闷,眼圈一红,差点就哭了。 “嫣儿……”苏熠轩欲抓她的手,却不想她手臂一闪躲了过去。 “嫣儿……”苏熠轩眼看佳人红了眼,一时也没了主意,慌忙上前搂住她:“你想多了,我原没有这个意思,你若想知道我尽数教你就是。” “不必了,你也不愿意我学,更不愿意我知道,我以后就待在这里,老死这里,不出门就是了!”柳嫣赌气道。 她这是小孩子脾气上来了? 若换做旁人,只怕他不会理会,但是柳嫣这般他便从心底生出几分愉悦来,居然莫名的有几分欢喜。 苏熠轩笑了笑,安抚道:“好好,都是为夫不好,为夫害夫人受苦,为夫给你道歉?” 柳嫣转头不去理他:“谁需要你的道歉。” “那夫人想要为夫怎么做?只要你说出来,我定然为你办到。” 这海口夸的可大了,柳嫣斜睨他一眼:“我要星星月亮你也摘来给我?” 苏熠轩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半晌,有些为难的道:“若夫人当真喜欢的话,倒是可以一试。” 柳嫣气闷瞪他一眼:“惯会说些好听的话来唬我!” “夫人要么?” 柳嫣摇头:“罢了,那星星月亮有什么好的,不要。” 苏熠轩抱她抱得越发紧了,唇有意无意的摩挲着她小巧的耳垂,声线温柔的道:“夫人莫气,这次当真是我错了,日后再不敢了。” 柳嫣嗔他一眼,推了推他:“别这样。” “夫人不喜欢么?” 柳嫣缩了缩脖子,想要躲闪,却被他用力搂在怀里,尚未躲开,唇上微微一软,再想躲却是躲也躲不开了。 “夫君……” 正在你侬我侬的时候,忽闻园子里传来一声笑声。 “幸亏我激灵还记得这走法,否则咱们三个都要困在那里了。” 栖栖耳力极好,尚未走到门前便听出了室内的声音有些不同寻常,慌忙拦住欲开门的千千。 “怎么了?咱们耽搁这么久,再不回来,夫人该生气了。”千千不解,自不去理会栖栖,正欲开门,却听室内传来一声充满怒气的吼声:“滚!” 千千一愣,手下意识的一缩,和另外两人对视了一眼,均是暗叫一声不好,三人转身就走。 “你们去哪?既然回来了,还不进来?” 三人尚未走远,便听到身后传来了柳嫣的声音,回眸一瞧,柳嫣正站在门口望着她们,直冲三人使眼色。 苏熠轩坐在软塌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们,但脸色很明显不对。 这进去还是不进去? 栖栖的经验是进去是死,不进去还能多活一会,但是说不准也会死,主要看夫人愿意不愿意放过她们。 珠儿的经验是,不听柳嫣的会死,但是不听苏熠轩的会死的更惨。 至于千千…… 她嘿嘿的笑了笑:“夫人,奴婢在厨房给您炖了汤,去看看好了没有!” 说着一溜烟就没了影。 “珠儿,栖栖,外面在下雪呢,快进来暖和暖和吧。”柳嫣笑盈盈的道。 栖栖道:“回夫人,属下还有要事要做,就先忙了。” “别丢下我啊……”珠儿抱着两个包袱,瞧见栖栖一闪身就没了影,都要哭出来了。 “珠儿,我让你带的东西,你带来了吗?”柳嫣就不信了,这群丫头这么没良心,居然见死不救! “带来了。”珠儿用脚尖点着地,不敢挪动分毫。 “既然带来了……去放起来吧。”柳嫣说着关了门,心情越发沉重了。 嗯?苏熠轩奇怪的看着她,怎么忽然关了门,刚刚不是还想逃跑吗?待得发现她脸色不对之后,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累了,想休息,晚膳夫君自己用吧。”(未完待续。) 第146章 眼熟 雪,一直纷纷扬扬的下了两天未曾停歇,天地间皆是一片雪白。 冬日里开的最盛的花当属梅花,苏家别院中,梅花开的最好的,便是西侧的梅林。 冬日白梅盛开,恍然与天地一色。 柳嫣挎着一个小篮子,行走在白梅之间,如雪的披风染了梅花的香气亦不曾察觉。 伸手摘下树上的白梅花瓣放入篮中,竹制的小篮中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她选梅花可不是随意采摘的,也是要看花色,花的品相,尽量摘那些饱满好看的。 近来,苏熠轩食欲不太好,梅花粥可疏肝理气,激发食欲,她今天就是想给苏熠轩做一道梅花粥,这才来采摘的。 “王爷,该您了。”不远处传来醇厚的声音。 柳嫣透过层层的白梅一瞧,只见廊下矮身坐着两个人,正在对弈,身旁拢着火炉,正泛着红色的光。 原来是良王和他那“夫人”在下棋。 对了,良王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近呢,其实她也很喜欢冬日赏梅,可苏熠轩不想让她与良王等人接触,所以才搬到离这里比较远的地方住着。 先前真不晓得苏熠轩还是个醋坛子。 他那“夫人”名唤云墨,据说在青田郡也是个很有才华的男子,不晓得让多少女子醉心于他,却不知道为何想不开,居然给良王做了妾。 柳嫣轻轻叹了一声可惜,这样一个男子做点什么不好,居然甘心做别人的“夫人”。 良王拈着一颗棋子,久久踟蹰,甚至有些神游天外,一直没有落子。 云墨端起旁边的茶杯抿了一口茶,不急不缓的道:“王爷心不在此,何必拽着我的下棋?” 良王回过神来,有些郁郁,却没言语。 云墨继续道:“王爷若是有心何不去瞧瞧他,与其在这里与我下棋浪费时间,倒不如早些将他拿下,更有趣。” 良王拈着棋子,一时更是踟蹰不定。 拿下谁,这良王究竟想做什么?柳嫣一时好奇,只能继续听着。 “王爷,是在害怕什么吗?”云墨放了茶杯笑道。 “本王怎么会害怕,只是他的身份不同,若我这样做是否欠妥当?” “王爷怕什么,您不是一向喜欢用强吗,生米煮成熟饭他也没办法吧?怎么?要我给您准备点什么吗?”云墨虽是笑着,但笑容有很明显的讽刺意味。 “不用。”良王哼了一声,抬眸瞥他一眼,已有些不悦:“他和你不一样。” 云墨听闻此话,脸色已然变了,可他依旧极力保持着面上的风度,笑道:“王爷所言极是,若是对他用出这种手段,未免显得您太龌龊了。” 良王蹙了蹙眉:“你话中有话?” “没,王爷无心下棋,还是别在这浪费时间了。”云墨随手在棋盘上一挥,打乱了棋子,起身走了。 良王似乎有话想说,可云墨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他只能暂时压下话,起身离开了。 柳嫣隐身在梅林之中,心头疑惑顿起,听两人的谈话着实奇怪,这良王莫不是瞧上了谁家的美男子,所以才坚持住进来的? 良王还是个情种,真是意想不到。 瞧着没什么戏可看了,柳嫣正欲再摘些梅花,却听到身侧传来咯吱咯吱的雪声,抬眸一瞧,云墨居然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正盯着她瞧。 听墙角结果被人抓个正着,柳嫣不是一点半点的尴尬,故作镇定的笑了笑:“云公子好巧,你也来摘梅花吗?” 云墨掐下一朵白梅,放在鼻尖嗅了嗅,随即放进口中咀嚼起来。 柳嫣瞧着他这般模样,猛然生出几分熟悉之感,这种景象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她一时想不起来了,收敛了心神道:“云公子,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告辞了。” “你摘这么多梅花,是想做梅花粥?”云墨把玩着一根花枝问道。 柳嫣只能停下脚步,点了点头,笑道:“是。” “能否麻烦苏夫人,做好之后给我也送一碗来。” 咦?他们不是有专门的厨子吗?可云墨都提出来了,她也不好拒绝。 “好……” “梅花粥虽是好东西,做好可不容易,还要麻烦苏夫人费心。” 柳嫣点了点头,快步走了。 走出梅林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云墨不晓得是怎么了,居然问她要粥吃,他想吃的话,怎么不让厨房做,这里守着大片的梅林,想做多少没有,何必贪她的。 柳嫣坐在房中一点点的点选花瓣,从中挑出最好的几朵来。 “你们知道吗?我刚刚经过临园的时候瞧见良王居然被临园的守卫拦在了门外,吹胡子瞪眼的生气呢,别提多有趣了。”珠儿笑道:“我听说这良王喜欢男子,你们说他是不是瞧上谁了?” 临园,那不是欧阳硕住的地方吗?难道这良王……喜欢欧阳硕? 话说欧阳硕那个人,单看外表当真是个男女皆宜的人,良王若是当真喜欢倒也不奇怪就是了。 “临园地处偏僻,你怎么会经过那?”柳嫣问道。 珠儿一愣,咬着唇道:“奴婢……” “你是特意跑过去的吧?好奇心太重,不是好事情。”柳嫣严肃道。 珠儿搅着衣袖,她还真是瞧见良王往临园的方向走,一时好奇才跟上去了,小姐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敏锐了? “小姐,生气了?” “没有,只是提醒你一声,这两个人都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不要给夫君找麻烦。” “奴婢知道了。”虽然她说没生气,但是脸色着实不太好。 话说,她从那天起脸色就不好了,虽说嘴上没批评过她们三个,但是心里只怕是怨她们的。 “小姐,还在因为那天的事情生气吗?”珠儿小心翼翼的问。 “我没那么小气。” “可是小姐这两天一直闷闷不乐,做什么也不让我们跟着,小姐,我们真的知道错了,那天……” “别说了。”提起那天的事情柳嫣心里就生气,这三个人虽说是她的人,但是归根结底都成了苏熠轩的人,她心里头别扭,干脆谁也不理。 “小姐……” “下去!” 珠儿还是很了解柳嫣的,一时也不敢动,就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柳嫣蹙了蹙眉:“你跪在这做什么,好像我欺负你一样。” “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 “我没有生你的气。”柳嫣轻叹一声,扶她起来:“你我做了这么多年的主仆,我自然很了解你,那天你也是迫不得已,我并不生你的气,你先下去吧,让千千帮我把粥煮上,等会这梅花挑好了,就可以用了。” “是。”珠儿不敢拒绝,只能退了出去。 晚饭时分,云墨品着柳嫣派人送来的梅花粥,这粥果真不错,米煮的软烂,梅花妆点恰到好处。 良王怒气冲冲的进来,一进门便闻到了梅花香气,往桌边一瞧,云墨正自己一人吃着粥,不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居然还有心情吃东西。” “王爷要尝尝吗?味道还不错。”云墨盛了一小碗给他。 “梅花粥能疏肝理气,想必王爷吃了心情也能好一些。”云墨笑眯眯的道。 “梅花粥,哪来的?”良王尝了一口,这味道倒是很不错。 “下午的时候我看到苏夫人在摘梅花,就问她要了两碗,王爷尝着怎么样?” 苏夫人? 良王露出勉强的笑容:“还不错!” “不错的话,王爷不妨多吃一些,这粥还热着,对王爷的身体好。” 良王听出他话里的似有所指,不禁脸色一黑:“你在讽刺本王自讨了没趣?” “云墨不敢,王爷在外面待了这么久,想必冻着了,我去叫人准备热水。”云墨放下碗往外走,却不想良王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将他按在了门上,只听咣当一声,门子硬生生的关了起来,云墨肩膀一疼,隐约听到骨头发出的咔嚓声。 “云墨,你最好清楚自己的身份。” “我一直很清楚。”云墨忽略了肩膀上传来的剧痛,云淡风轻般笑了笑:“王爷,麻烦您放手可以吗?” 良王放开他:“你给我记住,没我,你也活不成。” “我知道。”云墨径直出了房间。 天空中又飘了雪,纷纷扬扬的雪花如鹅毛一般,铺开在地上,将曾经的痕迹一点点的掩埋。 “良王似乎是对欧阳硕有意?”柳嫣夹了菜给苏熠轩。 苏熠轩笑道:“良王生性如此,不必理会他就是。” “可万一真的在这里出了事,你我都有脱不了的干系。” 听云墨的意思,良王做事是不介意那些龌龊手段的。 欧阳硕毕竟是他国的皇子,又是使臣,若良王当真用出什么龌龊手段来,不止会令人不齿,更会让镜月蒙羞。 “欧阳硕不傻,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好,你不必过多担心。”尝了一口粥,入口皆是梅花的香气,搅动了几下,瞧见里面还残留着梅花的花瓣。 揽过她的手放在鼻尖嗅了嗅,她的衣袖上梅花的香气更是浓郁。 苏熠轩心头一沉,蹙了蹙眉,问:“你去梅林了?” “嗯,下午去摘了些梅花。” “这么说,良王那边的梅花粥,也是你送的。” “是。”柳嫣没想瞒着他,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下午刚好碰到了云公子,他问我要,我就答应了,只当尽些地主之谊。” “良王和云墨不是那么简单的关系,你离他们远一些比较好,尤其是云墨。” 柳嫣点了点头,想起云墨的模样又是眉头一蹙:“这个云墨,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总觉得他有点眼熟。” 先前在皇宫的时候,并没有这种感觉,可是今天仔细一瞧,却越看越觉得奇怪,他的模样真的很眼熟,尤其是摘梅花品尝的模样,有个名字仿佛就在嘴边,但是自己却说不出。 苏熠轩沉吟不语,思量片刻道:“兴许是他生一张大众脸的缘故吧,你不要多想了。” 大众脸?柳嫣无语,这云墨的脸可不像是一张大众脸,相反他的脸她也觉得很眼熟,可是前世今生见过的人太多了,她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按理说,这个云墨是青田郡人,和她应该没什么交集才是,前世她也不曾去过青田郡,更不该认识他。 “嫣儿。” 柳嫣抬眸,瞧见苏熠轩一脸不快:“怎么了?” “你若是再这样想另一个男人,为夫可真是要醋了。” 他这么容易就醋吗?柳嫣抿唇一笑,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是以并不言语。 吃过晚饭,柳嫣被某人以各种名义折磨了一通,早早的睡下了。 苏熠轩等着她睡熟,这才披上衣服走出房间,园内积满了雪,映照的天地间亮堂堂的。 “方城。” “少爷。”方城如鬼魅般出现,单膝跪地。 “立刻去查一查云墨的底细,要详细。”柳嫣看着眼熟,他看着也甚是眼熟。 苏熠轩的记性极好,说过目不忘一点也不夸张,这个云墨,他先前瞧着眼熟,但是并未放在心上,不想柳嫣也看着眼熟,这就奇怪了,他在见柳嫣之前,两人的交集甚少,这个人势必是在帝都待过才对! 可是,按照良王的说法,他应该一直居住在青田郡才是,被人隐藏起来的过去,势必有不愿让人知道的理由。 柳嫣如此在意这个人,他不得不在意起来。 “是!” 方城站起身正欲离开,苏熠轩忽然又道:“等一等,这件事不要让柳嫣知道。” “是!”方城应了一声,快步退了下去。 回到房间,柳嫣睡的正熟,白皙红润的小脸上兀自带着恩爱后的痕迹,甚至诱人。 苏熠轩忍不住在她唇上吻了吻:“嫣儿,你这般喜欢惹是生非,我可要如才能保护你?总不能真的将你困在这里,一辈子不出门吧?” 柳嫣循着温暖往他的怀里钻了钻,找了个温暖的姿势,继续安睡。 “罢了,谁让你是我的夫人,我是你的夫君,为夫就陪着你,哪怕刀山火海亦在所不辞。” 睡梦中,柳嫣笑了笑,仿佛很满意他这样的回答。(未完待续。) 第147章 梁子墨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梅林中,雪白的梅花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好巧,苏夫人今天又要做梅花粥吗?”云墨好整以暇的看着柳嫣。 柳嫣摇了摇头,昨天采的梅花已经够多了,纵然要做却也无须再采,她今天来是有别的事情。 “我并不是来采花,而是特意来见你。” “见我,为何?”云墨饶有兴趣的问。 柳嫣打量着他,他实在太像她认识的一个人了:“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云墨把玩着梅花枝,淡淡一笑:“故人?苏夫人莫非也是青田郡的人吗?” 柳嫣摇头:“不是青田郡,而是帝都!” “帝都?苏夫人玩笑了,我这是第一次到帝都来。”云墨笑道。 柳嫣摇头:“实在太像了,就连笑起来的模样都一模一样。” “苏夫人是帝都人氏,我却是青田郡人,只怕苏夫人是记错了吧?或者说,认错了人。” “不会,我不会记错的,你是否梁梓月?” 云墨微微一怔,脸上也变得严肃起来:“什么梁梓月,没听说过。” “是吗?”柳嫣略有失望:“我还以为当真是故人归来。” “苏夫人想必是认错了人,我并不认识什么梁梓月,我姓云名墨,乃青田郡人,从出生就在青田郡。” 柳嫣点了点头,并未与他过多争执,他既然不想说,问再多也是无用。 “多谢。” 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柳嫣拢着披风渐渐远去。 云墨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脸上忽然出现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像是想起了什么让自己难以接受的事情。 又在梅林站了许久,方才缓步走回住处。 “出去这么久,做什么去了?”甫一进屋便被良王拦了下来。 “没什么。” 良王讽刺一笑:“刚刚在外面和你说话的人就是苏夫人吧?她昨天貌似也来过。” “苏夫人只是恰好来这边采梅花罢了……” 话音未落,良王忽然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颈:“你最好别对女人抱有什么幻想,莫说她是苏熠轩的人,纵然是个普通女子,也绝对不是你该碰的!” 云墨的眉头深深的蹙起:“王爷多虑了。” 良王眼看云墨白皙的脸上浮现了潮红,但眼神却依旧倔强,一把推开他:“你若是胆敢做出背叛本王的事情,本王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云墨坐在地上,轻咳了两声:“王爷放心,我不会。” “以后离那个女人远一点,否则暴露了你的身份,我可救不了你!”良王一拂衣袖径直离开了。 云墨一只手揉着自己泛紫的脖颈,讽刺的笑了笑。 云墨的身份并不容易查,方城颇费了一番周折方才查到了一点信息。 这云墨是在八岁的时候被人卖到良王府上的,当时只做一个普通的小厮使唤,后来不晓得怎么被良王相中,就被良王收了,改名云墨。 “之前的名字有查到吗?” “梁子墨,可惜与他家人有关的信息被抹杀的很干净,甚至连之前贩卖他的人贩子也被抹杀掉了。” 那也就是说已经无从查起了。 梁子墨?苏熠轩隐约觉得这名字耳熟,但是他应该不认识这样一个人才是。 回到书房的时候,柳嫣正在房中看书,但是很明显的是在神游天外,他进门,她都没有发觉。 “在想什么?”苏熠轩走近了轻声问。 柳嫣吓了一跳,恍然回了神,摇了摇头:“没什么,想到了一个故人,所以……” “故人?便是你昨天说过的与云墨很像的人?” 柳嫣点头,微有失落:“说很像只是一种感觉,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她了,所以她现在什么样子我也不清楚。” 苏熠轩在她身边坐下,一手揽过她的纤腰:“你说的这个人是否叫梁子墨?” “梁子墨?”柳嫣眼前微微一亮:“你查到了什么?” 苏熠轩摇头:“这个人我听着耳熟,但是并没有什么印象。” “梁子墨是梁梓月的弟弟,他是梁家的后人。” “梁家?” “八年前,兵部尚书梁钦的案子,你听说过没有?” 这件事苏熠轩倒是有些印象,据说这梁钦因贪污受贿被查,后全家被流放。 “你是说,他是梁钦的儿子?” 柳嫣点头:“我爹爹当年与梁伯伯是很好的朋友,我与梁梓月自小一起长大,当年梁伯伯入狱之后,爹爹上书想为梁伯伯求情,可惜皇上……” 原来如此。 柳嫣微微疑惑:“莫非这个云墨就是梁子墨?” “良王把他的过去掩藏的很好,我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也没办法肯定。” 柳嫣沉吟不语,当年他们举家被流放,他怎么会跑到良王的府上,如果这个云墨就是梁子墨,那梁梓月又在哪?梁伯伯呢? 这些年,一直没有他们的消息,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不用忧心,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若他当真是梁子墨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不用了!”柳嫣慌忙抓住他的手:“不要查了。” “为何?你不是很在意这件事吗?” 她自然是在意的,她更想知道梁梓月在哪,但是这梁子墨可是戴罪之身,万一暴露了梁子墨,对梁家没什么好处。 更何况,他兴许已经是梁家最后的血脉了。 “不要查了,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柳嫣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我知道,你见不得我忧心,但是这件事查下去对你,对我,对他,都没有好处,无论他是不是子墨,良王肯帮他掩盖过去,保护他的安全,这也足够了。” 梁子墨若是暴露,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苏熠轩自然也清楚,他原本也不是多事的人,若不是想让柳嫣安心,他势必不会多管闲事,顺手推舟道:“好,夫人说不查,我不查就是,只要夫人安心,怎么都好。” 安心吗?她并不觉得安心,事实上她的心十分的惶然,她既盼着梁梓月能出现,又害怕梁梓月的出现。(未完待续。) 第148章 梁梓月 苏熠轩吃的药已经见底了。 柳嫣闲来无事,带了栖栖和珠儿去了医馆拿药。 彼时,大雪初停,天刚刚放晴,日光透过云层射出来,映照在雪地上,颇有几分梦幻色彩。 “夫人,小心些。”栖栖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柳嫣,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跌倒了。 这少爷极为疼爱夫人,一向是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夫人轻咳一声他都恨不得叫个大夫来瞧瞧,若是当真在她手里出了问题,她就可以自杀谢罪了。 “我没有那么娇弱,你不用这般小心翼翼。” 柳嫣抬眸看了看医馆的牌匾,济世堂,这尹志阳也挺会吹牛的嘛! 正要举步入内,身侧忽然冲出来一个人,眼看就要撞在柳嫣身上,栖栖眼疾手快,轻轻一拽,柳嫣退了一步,那人一下摔在了她的脚边的雪里。 寒冬腊月,这人只穿一身单薄的衣裙,摔在雪地里隐约露出半截冻得发紫的小腿来,瞧着触目惊心。 “大胆,哪来的野丫头,居然敢冲撞我家少夫人。” “栖栖,我没事。”柳嫣示意她不要多言,弯下腰问道:“你可要紧吗?” 这一跤摔得结实,那人正趴在雪里起不来,看上去的确很要紧。 “栖栖,珠儿,扶她起来。” 两人正欲上前,不远处忽然冲过来一群人,为首的人指着地上的女子喊道:“在这,给我抓住她!” 那女子听到这声音,一下爬了起来,躲在柳嫣身后:“救我,求你,救救我……” 栖栖大惊,怒喝一声:“放手!” “我求你,救救我……” 柳嫣被她抓住衣服,只能敛眸看着对面的人:“你们是何人?” “把她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领头的人手一挥,十几个人瞬间将她们团团围住了。 栖栖迅速挡在柳嫣身前:“大胆,你们知道我家夫人是谁吗?居然敢拦我们。” “非是我们要拦你,是你们阻了大爷的财路,交出她来,大爷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的话……” “否则怎样?这里可是天子脚下!”珠儿水眸一瞪:“你们还想杀人害命不成?” 领头之人不以为意:“是你们坏了规矩在前,怪不得大爷!” “你与他们有何纠葛?”柳嫣回眸一瞧,不禁瞪大了双眼,这个人已经冻得唇色发紫,可是她还是从那张惊慌失措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熟悉之感。 “他们是人贩子,要把我卖到青楼,你救我……” “梓月?” 女子微微一怔,待得看清柳嫣的时候,手不觉一松,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脸:“你认错人了!” 说着就要逃跑,柳嫣慌忙扯住她的衣服,若说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见到她,她可能会认错,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会认错! “我不会认错的,栖栖,拦下他们。” “是!”栖栖得令,自是更加警惕。 领头的人也看出来了,柳嫣是绝对不会还这姑娘了,怒从心起:“给我抢!” 正欲大动干戈,济世堂的门忽然被人拉开:“你们吵什么吵,我这里是医馆又不是校场!” 这人声音极大,甚至隐约带着几分醉意,柳嫣定睛一瞧不是尹志阳又是谁?这青天白日的居然喝这么多酒,他究竟想做什么? 尹志阳靠在门框上,扫了众人一眼,待得看清柳嫣之后,讽刺一笑:“苏夫人来了。” 柳嫣十分不喜他的语气,却也无可奈何,如今尹志阳的医馆才是安全之处,一手拽着梁梓月快步走进医馆,却不想被尹志阳拦了下来。 “苏夫人来这里有事吗?” “看病!” “不好意思,今天我休息,不看病!”尹志阳挑了挑剑眉,转身欲关门,却被不妨柳嫣一脚踹在了门上,直接把门踹开了:“今儿,你不看也得看!” “这娘们够辣,给大爷我一并带回去!”领头的人看到柳嫣这般,反倒生出写出不轨之心。 “你们敢动,信不信我砍了你们的脑袋!”栖栖蹭的一声抽出长剑。 柳嫣回眸看着领头之人:“你们是人贩子?” “别说的那么难听,我这也是为生活所迫。”领头之人乐呵呵的道。 “这人多少钱,我买了。” “哟,夫人大气啊,这人不过百两银子,不过算上你就不一样了,给你打个对折,三千两,拿来吧。” 三千两?这是把她也算进去了? 柳嫣怒极反笑:“你还真瞧得起我。” “夫人甚是合我心意,自然要贵重一些。” 尹志阳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虽然被柳嫣那一脚波及了,但是显然没受什么伤,他一手提着酒坛子,晃晃悠悠的走出来:“你们在我的门口,谈论这些龌龊之事,是否太过分了?” “关你屁事!没事给老子滚一边去,否则老子血洗了你这里!” 尹志阳嘿嘿一笑:“若你能办到,在下真是多谢了!” 说着,居然作揖行了一礼。 这尹志阳果真是喝醉了,这种时候是说谢谢的时候吗? “我现在就砍给你看!”领头之人一刀砍了过来。 “尹公子……”栖栖正欲出手,忽见尹志阳手一挥,一把粉末就洒在了那人的脸上。 “哎呦,我的眼睛……” 尹志阳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直把这人踹了个跟头:“你也不去问问,我是什么人,敢在我的医馆闹事,我看你活的不耐烦了!” 咣当一声,尹志阳手中的酒坛一下砸在了那人的脑袋上,那人还来不及哼一声就被砸在了地上,一时起不来了。 “来人,给我把他们绑了。”尹志阳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忽然就从院子里跳出来十几个人,瞬间制住了这伙人贩子。 难怪这家伙一点不怕,原是院子里还藏着人呢,有恃无恐啊。 可他怎么不早让人出来,偏偏要等到这个时候呢。 尹志阳不急不忙的走回来,经过柳嫣身旁的时候脚步一顿:“苏夫人,进来吧。” 梁梓月尚在惊慌失措之中,已经被柳嫣拽进了医馆。(未完待续。) 第149章 冬春 天寒地冻,梁梓月穿的又极是单薄,身上已经有好几处冻伤,尤其是小腿,甚至生出了冻疮。 尹志阳给她简单处理了一下,又拿了药给柳嫣,便负手离开了,其间未曾说一句话。 柳嫣轻手给梁梓月上药,生怕把她弄疼的,瞧见那冻疮,心里微微的一缩,她穿的如此单薄,不晓得在外面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 不由自主的给她拢了拢披风,轻声问:“梁姐姐怎么会在这里?” 梁梓月眼睛泛红,紧紧抓着披风道:“我是被他们带过来的,他们想把我卖到青楼。” “我的意思是,梁姐姐不是该在边关吗?怎么会被他们抓到?”虽说是流放,但是都过去这么久了,想必她早已安定下来,可看她这模样一点安定的样子都没有,反倒像是流离失所。 梁梓月的眼睛更红了,哽咽道:“我爹爹被人刺杀,已经没了,我娘为了救我,也跟着爹爹去了,我自己一个人逃了出来,原本是想找个地方落脚,谁知道又遇到了这伙贼人……” 柳嫣听得心头难过,想必她这一路走来极为坎坷,不由自主的握紧她的手:“梁姐姐,没事了。” 梁梓月说不出话来,只哽咽不语。 柳嫣轻声问:“你刚刚说,梁伯伯是被人刺杀而死的?” “嗯。”梁梓月擦了擦腮边的眼泪:“原本前几年的时候我们过得还算安稳,可是父亲一直忘不掉自己被冤枉的事情,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于是一直暗中调查,谁知道在上个月的时候忽然有人来刺杀我父亲……父亲他一人不敌,结果……” 柳嫣递了块帕子给她:“别哭了,梁伯伯遭人刺杀,想必是查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说不定是拿到了自己清白的证据,你知道是什么吗?” 梁梓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爹爹因怕波及我什么都没告诉我……我……嫣儿,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啊?我孤身一人,也没地方可去了,我……早知今日我还不如随着爹娘去了。” “梁姐姐,你胡说什么?你既然遇到了我,我自然不会再让别人伤害你。”柳嫣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 “可是……嫣儿我很可能会波及你的,那些人只怕现在还在追杀我。” “你放心,没事的。”柳嫣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这里是帝都,纵然要动手,他们也会有所忌惮的,再说,这里不比别的地方,相比他们不敢轻易动手。” “嫣儿……” “梁姐姐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我有儿时的情谊,更何况你和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柳嫣放了软枕给她:“你先休息会,我去安排一下。” 拿了被子给她盖好,柳嫣方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 外间,尹志阳正在有一口没一口的喝酒,听见她出来只淡淡的哼了一声作罢。 柳嫣轻手轻脚走过去:“尹公子。” “又怎么了?”尹志阳不耐烦的道,他也不知道自己对柳嫣的不满来自于何处,可他看到她便觉得心头烦闷。 “这件事,还请尹公子不要告诉我夫君。” 尹志阳哼笑了一声:“晚了,人我已经送的了你府上,只怕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来了。” 什么? “你……为什么?” “怎么?你差点被人掳走了,还想瞒着他?”尹志阳的声音略带讽刺:“他可是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什么事能瞒得过他?” 这……的确,纵然尹志阳不把人送到苏府,她也瞒不过,以栖栖的性子肯定会如实报告的。 尹志阳指了指房间:“再说,你救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人,纵然我不告诉他,他也会知道的。” “尹公子所言极是,但她并非来历不明的人。” 尹志阳哼笑一声,不语。 “我还有件事想要麻烦尹公子。” “什么事?”尹志阳越发觉得烦闷了,他救她是否错了? “要麻烦尹公子收留她几日。” “你说什么?”尹志阳一下跳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柳嫣:“你是不是疯了,救了她,还要把她放在我这?我这里可不是什么寺庙,不收留外人,你救得人自己带走!” “我如今不太方便……” “不方便?你把她放我这,我才不方便,再者说,我现在可是个酒鬼,你就不怕我做出什么逾矩之事?” 柳嫣打量他一眼,这般衣衫不整,酒气冲天的模样当真像是个酒鬼,说实话她也怕梁梓月吃亏,但是现在只有这里才最合适,更何况,梁梓月受的伤不轻,放在这里也更方便诊治。 “尹公子不是那种人。” “多谢你的信任!”尹志阳一拱手,不无讽刺的道:“可惜,本公子就是这样的人,我告诉你,你最好也快点走,否则的话……” 尹志阳打量了她一眼,嘿然一笑。 柳嫣不由自主的拢了拢衣服,想到他三番几次的讽刺,又说这种话,不禁怒从心起:“我是何处得罪了尹公子,竟让尹公子如此的厌烦?” “得罪谈不上,只是若不是有你们的存在,我怎么可能会如此痛苦……这般痛不欲生……” “尹志阳,你又在胡说什么!”苏熠轩尚未进门就听到尹志阳在大声嚷嚷了,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慌忙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尹志阳一下熄了声音,气闷的坐在椅子上:“你来了,快带你的人走吧,打扰本公子喝酒的心情!” 苏熠轩不好与醉鬼计较,快步走到柳嫣身边:“你怎么样,没事吧?” 柳嫣摇头:“我没什么,只是……” 柳嫣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了内室。 苏熠轩已经得到消息,她救了一个人,只是不知道是何人。 “这件事倒是不必麻烦他,一并带回去就是了。”苏熠轩不满的瞪了尹志阳一眼,心说,回头再来找你算账。 栖栖已经拿了棉衣过来,苏熠轩使了个眼色,栖栖忙端着衣服进入内室,帮梁梓月更衣。 “马车我已经叫人弄好了,铺了棉被,纵然她身上有伤也不会有事的,咱们走吧。” 柳嫣点了点头。 尹志阳不无讽刺的道:“苏公子还真是温柔体贴啊。” “你喝醉了胡说八道,这次我就放过你,再有下次,可别怪我!” 柳嫣觉得尹志阳的话有些怪,但是苏熠轩很明显不想让她问,她自也不好去问,只能先随着苏熠轩离开了医馆。 梁梓月被柳嫣安排在了自己的隔壁,虽说苏熠轩反对了两句,却都被柳嫣驳回了,也只能无奈同意。 兴许是冻了太久,梁梓月十分的畏寒,柳嫣叫人多拿了两床被褥,又拢了火炉,把房间烧的暖暖的,这才坐在床边轻声安慰她:“不用怕,这里是我住的地方,那些人闯不进来的。” 梁梓月了然点头,打量了房间一眼,这里装饰的并不豪华,但是可以看出每一件东西的摆放都极为用心:“你我小时候还在一起幻想过自己将来的夫君是什么人,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嫁了人。” 柳嫣俏脸微红,抿唇笑了笑并不言语。 吱呀一声,门开了。 千千端着粥走了进来:“少夫人,粥熬好了,可以吃了。” 柳嫣扶了梁梓月坐起来,又在她身后垫了个软枕,这才端了粥过来:“梁姐姐,吃点东西吧。” “多谢。” 柳嫣摇头:“你我不必如此。” 前世,自梁梓月被流放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她了,只在路过边疆的时候找过她,但是也未曾找到。 如果说,前世也如今生一般,她也是这样的悲惨,最后的下场只怕…… 还有她的哥哥柳珏,他虽面上看不出什么,却是个极为长情的人,他这么大年纪了却迟迟不曾娶亲,想来也有她的关系在里面。 这般想着,柳嫣又犹豫了,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柳珏呢? 如果告诉柳珏会怎么样?以他的性子势必要帮梁伯伯翻案,可是,要翻案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 “嫣儿,嫣儿……” 梁梓月唤了她两声,柳嫣方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我看你一直发呆,是在想什么?” 柳嫣摇头,接过她手里的碗递给千千:“没什么,只是在想姐姐身上的伤,要何时才能好。” 梁梓月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手因天寒地冻的缘故,肿的像是馒头一般:“只怕不容易好呢。” “尹大夫的药不错,姐姐不必担心。” 梁梓月抬眸看了看柳嫣,想了想又问:“柳珏他……娶亲了吗?” 柳嫣摇头:“没。” “他……”梁梓月抿了抿唇,忽然一笑:“他居然还没娶亲,只怕都过了年纪了。” “哥哥志向高远,是以不愿娶亲,爹娘虽然有心,但奈何哥哥意志坚决,所以……” “似你哥哥那般的人,若是当真想娶亲,只怕有大把的姑娘上赶着嫁他吧?”梁梓月惨然一笑:“如今我是戴罪之身,早已配不上他了。” “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哥哥他其实……”柳嫣呼吸一滞,话语梗在喉咙里,她还没有告诉过柳珏这件事,不知道柳珏对她是否如她所想,只能转移话题,问道:“我记得梁姐姐还有个弟弟,知不知道你弟弟在哪,需要不需要我帮忙去找他?” 梁梓月脸色一白,闭目摇了摇头:“弟弟?我那弟弟只怕早已没了。” “梁姐姐何出此言?” “流放途中,弟弟生了重病,险些丧命,那些官差不愿再带他,就把他丢下了……他现在在哪我也不清楚。”梁梓月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他才几岁啊,还那么小,他们居然不声不响的就把他带走了,他肯定很害怕。” “是在何处丢下的?”柳嫣着急的问。 梁梓月想了想:“好像是青田郡附近,我爹娘事后曾托人找过,可惜未曾找到。” 青田郡,这么说,云墨很可能真的是她的弟弟了。 如今梁梓月父母双亡,正是悲痛之时,若是能寻到她的弟弟,对她想必是种安慰。 “梁姐姐,你不要难过了,既然回到了帝都就安心待着。” “好。” “那你先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柳嫣从房中退出来,轻轻关了门,想到梁子墨的事情,又从心底生出几分希望。 此时的她竟有些庆幸,庆幸良王住在了这里,否则的话,想找到梁子墨可是难上加难了。 可云墨好似并不远提起梁梓月,前两天她试探性的去问,他甚至装作不知,也不知道究竟是忘记了,还是有所顾忌。 想着,不由自主的走到了梅林。 先前没有梁梓月,如今梁梓月回来了,如果他真的是梁子墨的话只怕不会拒绝自己的亲姐姐吧,可是万一是他忘记了该怎么办呢? 不,不可能的,毕竟血浓于水,一个人怎么会忘记自己的亲人? 这般想着,柳嫣鼓起勇气往回廊下走去,穿过这回廊就是良王的住所了,云墨应该就在那里。 刚刚迈步走上回廊,忽然听到房内传来一丝异样的声音。 柳嫣凝神一听,心头微微一跳,这声音难道是…… 脑袋里像是忽然响了一声,柳嫣整个人都别扭起来,转身快步往外走去。 罢了,她还是叫苏熠轩来吧,总比她一个妇道人家要方便一些。 刚刚走了没几步,忽听窗子发出咣当一声,柳嫣循声一望,窗户半开,隐约露出云墨半个身子,衣衫已经褪去了大半,正露出那瘦削的肩膀来。 柳嫣脸如火烧,慌忙转身,一溜烟的小跑,迅速的逃了出去。 “跑了?我还以为她的胆子有多大,也不过如此。”良王冷冷的哼了一声,自梅林收回了目光,缓缓离开了云墨的身体。 云墨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略带嘲讽的道:“王爷满意了?” “满意?”良王抬起他的脸:“你来了帝都好像越发的水灵了,怎么?帝都的水土比青田郡要养人吗?还是说,到了故土让你心情好了?” “王爷,还请您自重。”云墨挡开良王的手,径直走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150章 不认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叫梁子墨?”云墨不无讽刺的看着苏熠轩:“你也太有自信了,这样说有什么证据吗?” 苏熠轩持了棋子落在棋盘之上:“我并不是说你应该叫梁子墨,而是说,你本就是梁子墨。” 云墨脸上的笑容缓缓的收了起来,信手拈起一颗棋子放在棋盘上:“苏公子,今天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说这个?苏公子不过仅凭猜测就来揣度我的身份,是否太过分了些?” “猜测,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证据?”苏熠轩端了茶水抿了一口,眸光中满是自信。 云墨心头一沉,他改名换姓已经有好多年,这件事绝对没人知道,更何况有良王在,知道他身份的人应该都死了才对,他不可能有证据,定是在诈他。 想到这,他定了定神,笑道:“既然如此,苏公子不妨拿出证据来。” “证据,我有,怕只怕你不敢去看。” 云墨哈哈一笑:“苏公子真有意思,惯会说些逗人开心的话。” 苏熠轩递上一张纸:“这是进去的走法,你若真想知道,今夜三更,我等你。” 已近三更,柳嫣有些坐立不安。 苏熠轩翻了一页书,无奈的道:“你走很久了,坐下来休息会吧。” 珠帘隔开的内室,梁梓月倚靠在软枕上,亦是无奈笑道:“是啊,你不要走来走去了,走的我头都晕了。” 柳嫣停下脚步:“你说,他会不会来?” “会的。” 梁梓月好奇的问:“你们说的人是谁啊?一直神神秘秘的。” 柳嫣在床边坐下:“梁姐姐,这个人……你见了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房门被人轻轻的敲响。 “进来。” 福安进得房间,躬身行礼:“少爷,少夫人,云公子来了。” “请他进来。”苏熠轩这才放了书。 云墨举步入内,首先映入他眼帘的乃是苏熠轩,他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外间的椅子上,云墨走过去:“我来了,你说的证据在哪?” 苏熠轩指了指内室。 一挂珠帘隔开了里外间,云墨看不清室内的人,但是隐约看到一个半躺在床上的身影。 掀开珠帘往床上一瞧,云墨瞳孔一缩,顿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梁梓月原是并不在意,瞧见云墨打起珠帘的时候甚至有些不悦,可当她看清他的模样的时候,却整个人身体一震,慌忙坐直了身体。 细细打量,曾经的垂髫孩童已经长成了青葱少年,身形若竹节般挺拔瘦弱,脸上的震惊神情如此的熟悉。 “你是……” 哗啦一声,珠帘轻晃,让梁梓月回了神。 “你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怎么可能,纵然多年未见,她也不可能认错的,他绝对是她的弟弟,那与她相似的眉眼,怎么可能会错? “苏公子做事还真是随意,不晓得从哪寻个疯婆子过来就说是证据。”云墨讽刺的道。 “云公子当真不认识她?” 哗啦一声,珠帘轻动,梁梓月已经快步来到外室,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小弟,是你吗?” “我不是说了,你认错人了!”云墨用力一推,梁梓月一个站立不稳,一下倒在地上。 “我不可能认错的。”仰着头,泪水顺着梁梓月的脸颊流了下来:“我不可能认错,爹爹为了找你画过你多少的画像,我记得清清楚楚,不可能认错的,子墨……” “你别过来,我不认识你!”云墨冷着脸,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目光触及她生了冻疮的小腿,不禁脸色一紧,慌忙转了头:“你真的认错人了。” “不会的,子墨你是不是在怪姐姐,怪我当时没保护好你?不是你想的那样,爹娘并没有丢下你……” “我说了,你认错了,我根本不认识你!” 梁梓月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怎么会……” 柳嫣扶了梁梓月起来,拿了鞋子给她:“地上凉,姐姐还是先穿上鞋子吧。” 梁梓月穿上鞋,可目光却始终锁定在云墨身上,她不相信自己会看错,这个人一定是她的弟弟。 颤抖着伸出手:“我知道你在怪姐姐,都怪姐姐当初没保护好你,你恨姐姐也好,怪姐姐也好,不要不认我……” “够了,苏公子若是没别的事情,我先告辞了!”云墨说着一甩衣袖,径直离开了。 “子墨……”梁梓月还想追出去,却是脚下一绊,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只能无助的看着云墨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子墨……” 柳嫣扶起梁梓月:“梁姐姐,你还好吧?” “嫣儿,他是子墨,他一定是子墨!”梁梓月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臂。 柳嫣心底发出一声轻叹,云墨和梁梓月生的有几分相似,纵然是她也瞧得出来,更何况梁梓月。 梁梓月身为他的亲姐姐,应该不会认错人,可是云墨为何不认她呢? “姐姐身子尚且虚弱,不如先好好休息休息吧。”扶着她上床休息,柳嫣轻声安慰道。 “你说,他为何不认我?”梁梓月实在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好不容易见到的人,为什么会像个陌生人一般的冷漠。 柳嫣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是想必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吧。” “他一定是在怪我,怪爹娘当时没有救他,可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两个官差把他带走,后来就再也没带回来,虽然爹爹曾经暗中找过,可是都没有他的踪迹,更何况当时爹爹还是戴罪之身,正在流放,我们……我们也是身不由己。” 柳嫣递了手帕给她:“梁姐姐不要胡思乱想了,若是子墨知道真相一定会明白姐姐的苦衷的。” “他真的会明白吗?” 柳嫣点头:“肯定会的,姐姐先休息吧,我会让我夫君抽时间去跟他谈谈的。” 梁梓月用力的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了。” “不会的,如果姐姐能找到子墨,对姐姐来说也是一种安慰。”柳嫣给她盖好被子:“姐姐休息吧。” 站起身正欲离开,梁梓月忽然道:“对了,嫣儿,你究竟是在哪里找到他的?” 柳嫣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不瞒姐姐,良王如今正住在我府上,云墨也在跟着他。” 良王! 梁梓月心头一跳,蹭的又坐了起来:“良王他不是……” “他管理着青田郡,所以我想当初子墨被丢弃,可能是良王收留了他。” 梁梓月红唇颤了颤,轻轻咬了咬唇:“是吗?” “良王没有拆穿他的身份,而且一直保护他,对他应没有恶意,所以姐姐不必过多担心。” 她并不是在担心这个,她担心的是……梁梓月勉强笑了笑:“嫣儿说的极是,若是良王肯护着他,自然是最好的。” “姐姐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房内的烛火熄灭了,只有积雪反射着月光冷冷的从窗户透进来,梁梓月彻底睡不着了,睁着双眼愣愣的看着窗户。 良王…… 若是子墨当真成了良王身边的人,不认她,她倒是可以理解,只怕子墨他自己也很是难过吧? 遥想小时候,子墨最是缠着她,一直跟在她身后唤她姐姐,姐姐,她那个时候还厌烦他,希望他能早点长大,不要一直跟着她。 可现在看着他长大的模样,当真和她预料中的一模一样,但是他却是……他被谁捡走不好,为什么偏偏是良王! 想到这,梁梓月用被子捂住口鼻,呜呜的哭了起来。 柳嫣躺在苏熠轩怀里,听到隔壁传来的哭声,轻轻一叹:“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兴许对他们来说,不见面才是最好的。” 许久,苏熠轩轻轻的道:“没,知道亲人活着,总比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世上要好。” “可云墨不愿意认她。” “云墨肯定有自己的考虑,你不用忧心,万事有我。”在她额头亲了亲:“天晚了,早些休息吧,别忘了,梁梓月还是个病人需要你照顾。” 柳嫣点了点头,闭了眼,在他怀里蹭了蹭,没多久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云墨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间,刚刚关了门,一把长剑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干什么去了?”良王严肃的问。 云墨靠在门框上,满不在乎的答:“睡不着出去转转,王爷怎么在这,莫非也是睡不着吗?” 良王冷笑:“睡不着,所以转到了苏夫人那?” “王爷跟踪我?”云墨眼眸中闪过几分讽刺:“什么时候王爷如此的小心翼翼了?” “少给本王打哈哈!”良王手一紧,长剑又逼近几分:“你应该知道本王的限度在哪,你如果再做出什么逾矩之事,莫说苏熠轩不会放过你,纵然是本王也不会轻饶了你!” 云墨的脖颈有些疼,推了推他的长剑,淡然道:“王爷可不要胡思乱想,莫说我与苏夫人没什么,纵然有什么,也不可能如此明目张胆,不是吗?” “那可不一定,你这个人胆大的很。”良王拿长剑在他的脸上拍了拍,蹭的一声收回长剑。 胆大?真是太可笑了,如果他胆子够大,就应该在梁梓月认出他的时候与她相认,而不是落荒而逃。 多少年自己一直在想念着阿姐和爹娘,可是当真见到,自己又觉得颜面无光,若爹娘知道他如今待在良王身边,不晓得会作何感想,势必也会脸上无光吧?说不定还会觉得他有损门楣。 若非良王他已经死了,若非良王他也不至于这般左右为难。 云墨脖颈间凉凉的,伸手一摸,已经渗出了些许鲜血,随手抹了在衣服上蹭了蹭:“天晚了,王爷不回去吗?” “怎么,本王想要宿在哪,还要你同意?”良王随手把剑丢在桌上,径直在床上躺了下来。 “您是王爷,自然不需要我的同意。”云墨抚摸着剑鞘上的花纹,轻声道。 “我劝你,不要与那个苏夫人走太近,苏熠轩并不似表面看上去那么好惹。”虽然苏熠轩一直表现的很低调,对他很恭敬,但是他清楚,苏熠轩骨子里绝对不是个善茬。 据说,他极是宠爱他的夫人,做什么事都以她为先,若她当真有什么的话,只怕苏熠轩不会放过云墨,当然,若苏熠轩胆敢对云墨出手,他也不会放过他。 越想越是生气,若不是因为欧阳硕和欧阳桀,他怎么会来到这里,受一些无所谓的闲气,还有那苏夫人,自个儿已经嫁了人,居然还敢勾搭他的人,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女人果真是红颜祸水,想到这他不禁恨得牙痒,若没有女人这世界才当真和谐平静。 侧目看去,只见云墨已经合衣在外间的塌上躺了下来,他当真就这么厌烦他?自己又没对他怎么样,居然躲得远远的,他有那么可怕吗? 良王不满,冷声道:“过来。” 云墨假作没听到,继续闭目养神。 良王哼笑一声:“怎么,要本王过去吗?” 云墨终于睁开了眼,心底轻叹一声:“王爷应该知道,我并不习惯和别人一起休息。” “你放心,本王言而有信,在你自己愿意之前我是不会碰你的。” 上次他对云墨用强,这云墨险些自刎而死,他可不想看到一个活生生的美人就这样化作一具冰冷的尸体,所以只能暂且压下心底的欲望,对他百般忍让。 “既然如此,王爷好好休息吧。”云墨起身,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年少气盛,迟早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的成为本王的囊中之物。”良王讽刺一笑。 月光清冷,映照着大地,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清早,苏熠轩出门的时候,便瞧见园子门前的雪地上印满了脚印,细细一瞧,皆是大多数都是属于同一个人的。 那脚印在这里来回反复,走了不下十几遍。 “他昨夜又来过?” 方城点头:“是,昨夜后半夜又来过,一直到天亮方才回去。” “继续注意他的一举一动。”毕竟还是年幼一些,虽然口口声声的不承认,但是看到了梁梓月,心里还是起了波澜。(未完待续。) 第151章 玉佛 前两日去到医馆拿药,却不想尹志阳醉得一塌糊涂,幸好他这几日,日渐清醒,今天已经着人送了药过来。 柳嫣拿了药给苏熠轩服用,叹曰:“幸好这尹志阳还有分寸,否则耽搁了你的病,我可轻饶不了他。” 苏熠轩知道她是在为自己担心,一手搂住她,笑道:“他也是心情不好,不能完全怪他,夫人大人大量,就不要与他计较了。” 柳嫣倚靠在他的肩膀上:“他可是捏着你的性命的人,我捧着他,供着他还来不及,哪里敢与他计较?” 苏熠轩轻轻一笑,并不言语。 “不过话说回来,这尹志阳也有些奇怪,他不是一向自诩冷静吗,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苏熠轩不好将吕志阳和柳卿的事情告诉柳嫣,只能摇了摇头:“他不肯说,我也不太清楚。” “枉你自称他的朋友,居然连这点事都不知道。”柳嫣不悦。 苏熠轩笑笑不言语,心说,你还是柳卿的亲妹妹呢,不一样不知道吗? “不用担心,过段时间等他想通了,一切就好了,天不早了,夫人还是早些休息吧。” 夜深人静,一个身影利落的翻过院墙。 方城心头一紧,想要出手又想起苏熠轩的嘱托,只要他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不必管他,只任他来去自如就是。 方城斜倚着树杈,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道身影。 那身影轻巧的打开旁边房间的窗户,用力一蹿入内。 云墨关好窗户,刚刚一回身便吓了一大跳,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睡觉的人,此时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一双水眸饱含了深情,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滚滚落了下来。 “他说你会来,我还以为他是在骗我,没想到你真的来了。”梁梓月哽咽道。 “他?苏熠轩?” 梁梓月点点头:“你真的是子墨,对吧?” “你怎么会在这?”云墨没有回答,而是问道。 梁梓月将自己如何到了帝都和爹娘的事情和盘托出,说的最后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多亏了嫣儿,否则的话……我可能……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云墨的心头翻江倒海的疼着,眼前一片模糊,不敢置信的道:“你……你说什么,爹娘死了?” 梁梓月点了点头:“爹爹是被人害死的。” 云墨的身子颤了颤,爹爹死了,娘也死了,只剩下了姐姐和他还在苟延残喘的活着。 “是谁?是谁害死了爹娘?” “我并不知道是谁。”梁梓月摇了摇头,用力的抓着云墨的手臂,有些祈求的道:“子墨,你回来吧,我就一个亲人了,你不要再不认我了!” 云墨惨然一笑:“你以为我还能回头吗?我还有回头的余地吗?” “子墨……爹娘对你并没有什么要求,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好好活着,如今你我还能相见,势必是爹娘在天之灵的保佑,子墨……” “爹娘是如何死的?” 梁梓月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他打断一时哽咽无声,隔了半晌方才道:“爹爹是被人害死的,我虽然不知道是何人害死了爹爹,但是我想和爹爹当年的案子脱不了干系,爹爹已经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了,肯定是他们听到了消息所以才来杀掉爹爹灭口的。” 那些人已经害得他们流离失所了,居然还要让他们家破人亡! 为何?居然如此的心狠手辣! “证据呢?证据在哪?” 梁梓月一时怔然,水眸左右瞟了瞟,扯着他的手道:“子墨,你我皆是戴罪之身,若是被人发现了身份定是死无葬身之地,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了吧?” “你说什么?爹娘死了,你我却不能为爹娘报仇,你我岂非枉为儿女!” “不,不是的,爹娘救了你我是为了让你我好好活着,并不是生活在痛苦之中。” “罢了,你别说了!”云墨用力一挥手,直把她打到在地:“我原以为自己是个无情之人,却不想姐姐比我更是无情无义,爹娘养了你这么久,你居然说出如此薄情之话,真是令人心寒,你我还是不要相认的好!” 说着,径直打开门离开了。 “子墨……” 梁梓月跌坐在地上,泪珠一颗颗砸在手背上。 午后,依旧清冷异常,雪渐渐的融化了,一颗颗的水滴从屋檐上低落下来,颗颗砸在地上。 房门轻轻开启,梁梓月走了出来。 “梁姐姐,你怎么出来了?”柳嫣给珠儿使了个眼色,珠儿会意转身回了房。 “我看这天好,出来晒晒太阳。” 珠儿拿了披风出来给梁梓月披上:“姑娘仔细冻着了。” “多谢。”梁梓月抬眸望了望,之前不曾注意到这里的景色居然也别有一番风味。 “梁姐姐有什么打算吗?” 梁梓月笑道:“等我的身体好了,我想离开帝都。” “离开帝都,梁姐姐一个人要去哪?” “我也不清楚,兴许还是回边关吧,我在那边住了好多年,已经习惯了。” 柳嫣沉吟不语:“姐姐难道不想为梁伯伯报仇吗?” 梁梓月垂眸,隔了半晌才道:“我想,但是我一个弱质女流能做什么?爹娘救了我,我若是在此丧命,才让爹娘伤心呢。” “姐姐言之有理,父母爱子,大约都是希望孩子能好好活下去吧。”柳嫣似有感叹的道。 当初在西凉,她想的最多的还是鲁见明,她没想过让他成材,她盼着的只是让他能好好的活着,平安顺遂。 梁梓月淡淡的笑了笑,忽然想到了什么,笑道:“对了,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想请你帮我。” “什么事,姐姐但说无妨。” 梁梓月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打开来,那是一个碎掉的玉佛,玉佛只有一个拇指大小,做工精致。 “这东西是我当年离开的时候他送我的,一路辗转我好不容易保住它,可惜最后还是碎了,我知道我和他已经不可能了,能否请你帮我修好它?” 柳嫣对这个白玉的玉佛还是有印象的,这东西是柳家的家传之物,自小就给柳珏戴着,当年柳珏一时兴起送了梁梓月,他还被母亲狠狠的打了一顿。 “好。”柳嫣接过布包,小心翼翼的包好,放进了怀里。 梁梓月笑了笑:“麻烦你了,嫣儿,我此番遇难,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只怕我早已生不如死,想不到还要麻烦你帮我修复玉佛。” “姐姐别说傻话了,不过顺手而为,姐姐不用挂心,安心休息就是。” 想了想又道:“至于子墨的事情,姐姐也请放宽心吧,能活着比什么都好。” 梁梓月点了点头:“我明白。” “那姐姐休息吧,我先去找人帮你修复这玉佛。” 因这东西是柳家的家传之物,柳嫣不敢拜托旁人,只能亲自前去。 穿好了衣服出门,尚未走到门口,便瞧见不远处有人走了过来,柳嫣不由自主的驻足停下。 那人生的五大三粗,一双虎目炯炯有神,走起路来更是虎步生威。 他不是说要去边关么,怎么还没出发? 鲁一方显然也瞧见了柳嫣,脚步不觉一顿,转而对身旁的欧阳硕笑道:“多谢硕皇子相送,在下先告辞了。” 说罢,径直出了门。 欧阳硕对鲁一方拱了拱手,转而看到了柳嫣,笑眯眯的道:“苏夫人,许久不见。” “硕皇子。”柳嫣福身行了一礼:“硕皇子在这里住的还好吗?” “很不错,想不到在镜月也能感受到西凉的感觉,当真让我不忍离开了。” 柳嫣垂眸一笑:“可我觉得硕皇子还是早些离开的好,免得给大家带来不便。” “多谢苏夫人的提醒,都说镜月礼仪之邦,极为好客,今日见到夫人方才明白,果真名不虚传。” 他在暗讽她不够热情好客吗? 柳嫣不以为意:“久闻西凉国人生性洒脱,不拘小节,今日得见硕皇子,方才明白,此话果真是一语中的。” 第一次见人住在别人家住的这么心安理得的。 欧阳硕笑的越发开朗:“有趣,苏夫人果真有趣的很。” 话音落,欧阳硕凑上来:“可是苏夫人似乎不懂什么叫言而有信呢。” 柳嫣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硕皇子此话何意?” “你我心知肚明,那件事你告诉了不该告诉的人。”欧阳硕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柳嫣不曾想他会如此大胆,心里一慌,下意识的想抽回自己的手:“我听不懂硕皇子在说什么,只怕硕皇子是误会了什么,你放开我!” 欧阳硕微微一松手,柳嫣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塞在衣袖里的东西一下掉了出来,布包落在地上散了开来,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刚刚梁梓月给她的东西,正是那个玉佛。 柳嫣忙矮身去捡,却见一只手比自己更快,迅速的捡了一块起来。 “还给我!” 欧阳硕打量着那玉佛,眉心拢了起来:“这东西……你从何处得来?” “与你何干!”柳嫣一把夺过半块玉佛,放入了手帕之中。 这人怎么可以这样,居然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你认得这玉佛?” 欧阳硕摇了摇头:“不认识,只不过看它材质不错,所以有些好奇。” 柳嫣打量他一眼,没看出说谎的痕迹。 “怎么,看你很紧张这东西,莫非是哪个小情人送的?” 什么叫哪个小情人,说话如此难听,柳嫣水眸一瞪:“是谁送的与你无关,硕皇子如果没什么事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毕竟这是在镜月,并非您的西凉,还请硕皇子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以免叫人看轻了西凉。” 柳嫣拂袖而去。 欧阳硕笑吟吟的看着她的背影,对身旁的侍卫道:“你觉得这苏夫人怎么样?” 侍卫一脸不满,都说西凉的女儿生性洒脱恣意,带着一股子辣味,可他看这个苏夫人比之西凉的女儿有过之而无不及:“没什么教养,居然这样对皇子说话。” 欧阳硕一笑:“有趣,很久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姑娘了。” 柳嫣走出别院大门,正欲上马车,忽见旁边闪出一人来,却不是鲁一方又是何人。 他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在这。 柳嫣停了下来。 栖栖警惕的挡在柳嫣身前,一手紧紧的抓着剑柄。 两厢对峙片刻,鲁一方忽然笑着拱了拱手。 柳嫣回过神来:“栖栖,退下。” 栖栖不解的看了看柳嫣,鲁一方先前袭击过她,她对这个人可没什么好印象。 “没事的,这里是咱们家大门口,鲁将军不会做什么逾矩之事。” 栖栖这才收了长剑,退了下去。 “鲁将军不是要去边疆了吗,还没出发?”柳嫣故作轻松的问。 “原是要出发了,可皇上有命,让我顺路护送硕皇子等人,所以……耽搁了。”鲁一方淡淡的道。 “原是如此。”先前她好奇怪,为何鲁一方会来这里找欧阳硕,原是因为这个。 “不知硕皇子何日才会离去?” “而今大雪封路,我也说不准时日。”鲁一方略有无奈。 “如此,有劳鲁将军多多费心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柳嫣转身上了马车,马车缓缓离开了苏家别院。 鲁一方定定站在门口,双腿仿佛生了根一般,看着她的马车渐渐远去。 与此同时,不远处驶来一辆马车,苏熠轩从车上下来。 福安慌忙凑上去汇报了柳嫣的行踪,苏熠轩笑道:“鲁兄在看什么?” 鲁一方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上次柳嫣出事,救回来之后苏熠轩还特意派人去他府上通知了一声,也不知道究竟是让他安心还是给他添堵,总之看到了他就不痛快。 鲁一方转身欲走,苏熠轩忽然道:“鲁兄,我刚好有事找你,不妨进来说吧。” 鲁一方眉心一拢:“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鲁兄与我好歹合作过一次,想必这次也不会让鲁兄失望的。” 鲁一方脚步一顿,不解的看着他,苏熠轩笑道:“鲁兄,男子汉大丈夫,做人要有容人之量啊。”(未完待续。) 第152章 柳珏找来 清晨清冷,偶有凉风拂过,柳嫣正倚靠在软塌上看书的时候,珠儿快步走了进来:“小姐,少爷来了。” “哥哥?”柳嫣放了书,略有奇怪的问。 珠儿颔首:“是,少爷说想见小姐。” 这大清早的,柳珏怎么会来?柳嫣隐约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起身换了衣服方才道:“请他进来吧。” “哥哥,今儿怎么会来?”柳嫣倒了茶水递给柳珏。 柳珏细细打量她一眼,那张熟悉的小脸已经褪去了曾经的青涩,转而多了几分妇人才有的神韵。 “梁梓月是不是在你这?” 柳嫣心头一跳,一时沉吟不语,梁梓月在这里,他怎么会知道的? “是不是在这?你不要骗我,若我没有证据不会来问你。”柳珏心急的问。 柳嫣知道瞒他不过,只能承认:“是,哥哥如何得知。” “我昨儿去呈祥玉铺见到了这个。”柳珏从怀里拿出一个金镶玉的玉佛来,正是柳嫣先前送过去修补的那个。 “她在哪?我要见她。” 就猜到了他会这般,柳嫣才会迟疑要不要将实情告诉他。 “在隔壁,珠儿,你去看看梁姐姐是否起了。” “是。”珠儿颔首,快步走了。 “哥哥稍安勿躁,稍等等就是。” “她既然回来,你为何不告诉我?”柳珏心头原是有些怒火的,见她如此神情淡淡更是生气。 “哥哥想让嫣儿告诉你什么?梁姐姐还是戴罪之身,若我将这件事告诉了哥哥,哥哥又要怎么做?是包庇她还是带她去自首?哥哥是太子的侍卫,身侧的人未必安全,她跟着哥哥,未必就比在这里安稳。” 柳珏细细一想,倒也是这个道理,有些无奈的道:“那你也不该瞒我,若我不是恰好瞧见这东西,我都不知道她已经回来。” 柳嫣沉默不语。 珠儿开门进来:“小姐,梁姑娘已经起了,少爷可以过去了。” “你带哥哥过去吧。” “少爷……” 柳珏哪里等得到珠儿带路,已经快步离开。 房间里,温暖如春,柳珏甫一进入尚未见到梁梓月心头先是微微一安。 珠帘后,隐约露出梁梓月的倩影来,柳珏心头微微一跳,佳人便在眼前,自己却是近乡情怯,竟不敢打起那挂珠帘来。 珠帘微晃,梁梓月缓步走了出来,两厢对视,均是默然无语。 “梓月。”许久,柳珏压抑着心头悸动淡定发声。 梁梓月终于回了神,指着座位道:“柳公子坐吧。” 柳珏眉头一蹙,他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何时回来的?” “前两天,是嫣儿救了我……”梁梓月话音未落,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梓月,你别哭,我……”柳珏伸出的手,硬生生的收了回来,这已经不是小时候了,他不能做出这种逾矩之事,拿出一方手帕递给她:“有什么委屈,你可以跟我说。” 柳嫣在园子里等了小半个时辰,柳珏方才从房间里出来。 “梁姐姐还好吗?” 柳珏冷了一张脸:“她住在这里,你应该比我清楚。” “哥哥还在生嫣儿的气,气嫣儿没将这件事告诉你?” “我只是生气自己无能为力罢了,想不到她承受了这么多痛苦,而我什么都做不了。” “梁姐姐想必也想开了,哥哥不用太多担心。” 柳珏笑了一下:“自己的亲人都被杀死了,想开?说的真轻松,若是我被人杀了,或者爹娘被人杀了,你会怎么做?你想得开吗?” 柳嫣一时默然无语,她自然想不开。 “你先帮我照顾她,等我安排好了,再带她离开。” 柳珏终究还是如她所想,再见到了梁梓月便不想放手了,当年虽是年幼,可是他和梁梓月的感情,柳嫣还是看在眼里的,更何况,他连家传的玉佛都舍得送,还有什么舍不得。 “可是梁姐姐说,她要离开这里啊。” “离开?她能去哪?她现在孤身一人,没有亲人,你让她去哪?同是女子,你不是更应该能体会那种无依无靠的感觉吗?你居然说出这么无情的让她离开的话。” 柳嫣心头一沉,事到如今却变成了她无情吗?不是梁梓月自己要走吗? “哥哥怎么会这样想?” “总之,我不许她走,你这里若是容不下她,等我做好安排,我再来接她。” 怎么又变成了她容不下梁梓月?柳珏什么时候学会了迁怒于人这一套! “哥哥居然这样说,难道我在哥哥的眼里就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吗?”柳嫣也有些生气了。 柳珏无奈叹了一口气:“哥哥说的过了,你不要生气,但是她现在无依无靠,能帮她的只有你我,还请你……高抬贵手。” 柳嫣慌忙移了一步,躲开他的行礼,被他气的头脑发懵,这柳珏今儿是想气死她吗? “我不知道哥哥听到了什么,但是嫣儿既然救了她,就没想过不管她,哥哥若是当真信不过嫣儿,还是早些带她离开吧。” “多谢。”柳珏迈步离开。 柳嫣兀自有些胸闷,这柳珏是怎么了?虽说刚到这里的确有些怒气,可是不至于将她误会至此吧? 珠儿瞧见柳嫣一脸担忧郁郁,安慰道:“小姐,您没事吧?少爷可能只是担忧梁姑娘所以说了几句重话,并非是真的生小姐的气。” 柳嫣摇头:“没什么,只是他怎么会这样想的?” “定是少爷误会了什么,等少爷想清楚了,自然能明白小姐的苦心的。”珠儿轻声道。 柳嫣勉强笑了一笑:“罢了,不想他了,担忧也是浪费!” 珠儿笑道:“小姐不用过多担心,少爷定有分寸的。” 分寸?只怕柳珏已经乱了分寸了吧。 回到房间,玉佛依旧静静的放在桌上,他刚刚离去匆忙,居然忘记了这个。 柳嫣拿起来细细的打量,玉佛以金饰点缀,看上去更添几分华丽,想不到就因为这一个小东西,便将柳珏引到了这里。 究竟是命运还是人为?莫非梁梓月与哥哥的缘分当真没断么?可前世,她却未曾出现呢。 当然,前世她也没有救回梁梓月,似乎因为她的重生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小姐?”珠儿瞧她打量着玉佛一时默然不语,轻声唤道。 “我没事,这东西,你送还给梁姐姐吧。”柳嫣把玉佛包好,递给了珠儿。 珠儿双手接过:“小姐,还是要送给梁姑娘吗?” “这玉佛是哥哥给她的,既然给了她,自然就是她的。”柳嫣翻开了书本,沉默了一下又继续道:“这玉佛,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玉佛了。” 珠儿不懂,瞪着懵懂的眼睛:“小姐的意思是这玉佛被人换过了?” 她虽然不曾见过这东西,但是听闻当年柳珏把这玉佛送人,被夫人好好的收拾了一通,这东西可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呢。 柳嫣摇头:“你不懂,去还了她就是了!” 半上午的时候,梁梓月姗姗来迟:“嫣儿。” 柳嫣放了书,走过去:“梁姐姐身子不好,怎么过来了?若有什么事叫人知会我一声就是了。” 梁梓月摇了摇头:“我想了许久,还是亲自过来比较好。” “怎么了?梁姐姐是有什么事吗?” 梁梓月落了两滴泪:“我……” 柳嫣瞧她吞吞吐吐的,一句话也说不全,只能猜测道:“哥哥今天早上来过,是否对你说了什么?” “柳珏……他希望我能留下来。” 柳嫣了然,柳珏的心意她看得清楚:“那姐姐呢?如何想的?” “我……”梁梓月咬着红唇:“我现在无依无靠,只剩孑然一身……我也不知道我要何去何从。” “哥哥既然希望姐姐留下,姐姐就留下吧,在帝都虽说不甚安全,但是总比自己孤身一人的好。”柳嫣早已猜到了这样的结局,是以也不觉得吃惊。 “你同意了?” 柳嫣抿唇一笑:“姐姐说的话好生奇怪,姐姐自己的去留,自有自己决定,与嫣儿又有何干?” “这……”梁梓月恍然,笑了笑道:“我只是怕给你添麻烦,我在这里叨扰许久,已经很麻烦你了,如果继续留在这……” “没关系,我这里地方大,姐姐愿意住在这里自是最好,可是若姐姐觉得不方便想要离开,想必哥哥也会为姐姐安排好的,姐姐无需担忧,安心等着就是了。”柳嫣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嫣儿,多年不见,你的心性还是如此,依旧那么善良。” 柳嫣唤珠儿换了一壶热茶上来,一边倒茶一边说:“我这心性只怕一辈子也改不了了,倒是姐姐,变得越发坚强了。” “我只有一人,想不坚强也不成。”梁梓月略带感叹的道。 “姐姐不想再认回子墨了?” 梁梓月摇头:“他有自己的想法,在良王身边也安全,我不想拖累他。” “哥哥想必会想办法把姐姐藏起来,梁伯伯的冤屈,哥哥也会想办法去洗清的,姐姐就不用过多担忧了,只消安心待着就是了。” 梁梓月抿唇一笑:“能再遇见他,已经是老天开眼,至于爹爹的事情,我倒是想的开的。” “那就好。” 正谈话的时候,栖栖来报:“夫人,硕皇子在外面,想见您。” 见她? 柳嫣微微一怔,眉心已经不自觉的拢做了一团:“我与他男女有别,他来见我只怕多有不便,你问问他是什么事,如果不是要紧的事情,还是等夫君回来再说吧。” “是。” 栖栖退了下去。 梁梓月奇怪道:“硕皇子,是否是西凉的皇子,欧阳硕?” 柳嫣点头:“正是,这人不晓得是什么意思,居然住在这里不肯离开,夫君没有办法,只能搬来陪同。” 梁梓月了然点头。 柳嫣抿了一口茶水,轻声问:“莫非,姐姐认识他?” 梁梓月摇头,笑道:“并不认识,我只是听人提起过而已,那可是个会讨女孩欢心的人,不晓得多少人想以身相许呢,想不到,你居然会拒绝见他。” 柳嫣知道她是在笑话自己,便也笑道:“既然如此,我更不能见他,苏熠轩很小气的,很容易吃醋的。” “嫣儿,你真幸运,能嫁个这么疼你的人,真幸福。”梁梓月略有感叹的道。 柳嫣只笑了笑垂眸喝茶。 深夜,苏熠轩坐在灯下整理账目,柳嫣捧了茶水放在一旁,垂手站着。 苏熠轩放了笔:“怎么?没有为夫陪着,夫人睡不着?” “油嘴滑舌。”柳嫣嗔他一眼,笑道:“我只是来瞧瞧夫君被账目气的头疼的模样。” 苏熠轩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区区账目罢了,怎么可能会将我气的头疼,你夫君我有那么笨?” 柳嫣倒在他怀里,倚靠着他的肩膀:“夫君甚是聪明,精于计算,自然不会被这东西扰得头疼。” 精于计算?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夫人不会是在笑话我吧?”苏熠轩挑起眉头,十分无语的道。 “怎么敢,我只是有些忧心,这几日虽然看似风平浪静,可是硕皇子和良王一直住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好事,只怕他们……”柳嫣摇了摇头。 苏熠轩翻了一页账目:“今儿,欧阳硕来找你了?” “嗯,我没让他进来,他事后不是找过夫君了吗?他说了什么?” 苏熠轩沉默不语,这欧阳硕的用意越发的不清不楚了,他原本以为他是为了带欧阳桀离开,方才选在这里住着,如今看来又不像。 “良王的心思我知道,但是欧阳硕的心思着实不清楚。”苏熠轩摇了摇头:“欧阳硕远比表面看上去心思深沉,夫人少与他接触为妙。” 说着,合了账目。 柳嫣点头:“我晓得,夫君不看了?” 苏熠轩在她耳边蹭了蹭,柔柔的道:“夫人自己送上门来,我哪里还有心思看账目,自然是陪夫人比较重要。” 柳嫣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躲闪着他的薄唇:“你别闹,我只是来问问欧阳硕说了什么。” “嗯?欧阳硕?这么让夫人在意吗?”苏熠轩蹙了眉,无奈道:“看来,还是为夫努力的不够。”(未完待续。) 第153章 接走 这几日,天气晴朗。 梁梓月的身子渐渐的好了,已经可以在珠儿的搀扶下出来晒晒太阳了。 在园中走了一圈,梁梓月在一棵枯树下坐下。 “姑娘走累了,歇歇吧。”珠儿轻声道。 梁梓月点了点头,冷风拂过,不由自主的拢了拢披风。 “这天凉,姑娘要不然回房休息吧?” “我许久不出门了,还想多在这坐会。”梁梓月贪恋的看着天空:“这帝都的天真蓝,我好久不见这么蓝的天了。” 珠儿笑道:“那这样吧,姑娘略坐坐,奴婢去给您灌个汤婆子来。” “也好,有劳了。” 珠儿福身退了下去。 雪已经化的差不多了,青石板的小路上,传来故意放轻的脚步声,梁梓月循声望去,小路尽头出现一抹天蓝色。 那人发束玉冠,似是个白面书生,正是良王。 与他并排而行的也是个身材挺拔的男子,只是他比良王要年轻几岁,更有一种年轻人的活力,两个人的容貌有些许的相似。 梁梓月并不认得良王,更不认得他身侧这人,但是听珠儿说过,这里住着几位贵客,一时犹豫,还是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两人经过她身侧,那个年轻人脚步顿了一下:“苏熠轩府上的下人都这般没规矩?” 梁梓月心头一震,缓缓福了福身。 “生的倒是颇有几分姿色。” 梁梓月心头微恼,但是因不识得对方的身份也不敢妄自开口,只能垂眸不语。 珠儿拿着汤婆子快步走了过来,瞧见两个人脚步一顿,慌忙行礼:“见过太子殿下,良王千岁。” 太子?这个人居然是太子!梁梓月心头震了震,抬起眸子又仔细看了他一眼,嫣红的唇紧紧的抿到了一起。 “起来吧。” 珠儿忙递了汤婆子给梁梓月:“姑娘,咱们回去吧。” 梁梓月点了点头,福身退下。 太子眉头蹙起:“这个人是谁?好像不是下人。” 良王摇头:“我怎么知道,总之女人都是红颜祸水。” 太子噗嗤一笑:“皇叔对女子还是这般无情。” 珠儿发现梁梓月的手有些抖,甚至说整个娇躯都在不自觉的颤抖着,轻声问:“姑娘是不是冻着了?怎么抱着汤婆子,手还这么冰。” 梁梓月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只是吓到了而已,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会来这里。” “太子殿下平日里也不会来,这次想必是来看望良王的,姑娘不必害怕,您待在园子里,太子殿下发现不了什么。” 梁梓月点了点头,尚未走到园子门口,忽见迎面走来一人,脚步下意识的一停。 珠儿抬眸一看,这人可不是良王身边的云墨又是何人? 梁梓月犹豫了一下:“珠儿,你先下去吧,我想单独和他说说话。” 珠儿看了看两个人,点了点头:“是,姑娘别说太久了,免得身子受不住。” “好,麻烦你了。” 梁梓月轻轻倚靠在树干上,抬眸看了看天空,笑道:“你来了。” “梁姐姐呢,你怎么又自己回来了?”柳嫣蹙眉问道,心中生出些许不悦,这珠儿是否太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了? “梁姑娘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云公子,说要单独和他说几句话,让奴婢先回来了。” “云墨?” 珠儿颔首:“是。” 看来这云墨并不似他自己说的那般无情,若他们之间可以解开心结,想必对梁梓月是很不错的。 “既然如此就让他们多说说话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 “是。”珠儿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书桌旁,苏熠轩抬起头来:“云墨终于承认了?” “想必是吧,否则的话怎么会找梁姐姐说话。” 柳嫣垂眸继续看书,苏熠轩却放了手中的东西,沉吟不语。 “怎么了?”柳嫣不解的问。 “没什么。” 两天后,柳珏前来,要将梁梓月接走。 “哥哥这么快就找到了住处,是在哪?环境如何?”帝都人事复杂,在帝都置个宅子,纵然是柳珏也不可能这么快找到合适的。 “哥哥做事,妹妹还不放心?”柳珏笑道:“是位好友借给我的,先让梓月暂时住在那。” “若是安全自然最好。”柳嫣犹豫一下又问:“梁姐姐也同意吗?” “自然。”柳珏点头。 “梁姐姐愿意的话,那就好。” 这是两厢情愿的事情,柳嫣不好再插嘴,既然柳珏和梁梓月都决定了,她也没必要再多嘴。 珠儿帮着梁梓月收拾了一些细软,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她来的时候便是孑然一身,柳嫣让珠儿多拿了些衣物和女儿家的用品给她:“这些衣服是前些时候刚刚做的,我从未穿过,姐姐凑合穿吧。” “多谢你了,嫣儿,这些日子多亏了你,否则的话,我……” “梁姐姐不必多礼,这不过是我应该做的而已。”柳嫣看了看柳珏又笑道:“等安顿好了,记得叫人来通知我。” “好。” 柳嫣与梁梓月在门口分别,兴许是有柳珏的缘故,梁梓月走的十分潇洒,望着远去的马车,柳嫣微微叹了一声。 转回身方才发现,云墨正站在不远处,柳嫣犹豫了一下没有言语,径直走了。 走过花木的转弯却是微微一愣,欧阳硕居然也在这。 这就奇怪了,云墨在这里情有可原,欧阳硕又是为何?莫非他当真和梁梓月认识吗? “苏夫人刚刚送走的人是谁?”欧阳硕问。 “硕皇子看着眼熟?”柳嫣不解的问。 “没有,只是好奇而已,想见苏夫人一面当真是难上加难。”欧阳硕笑道。 柳嫣细眉微拢:“硕皇子与我身份有别,男女有别,最好还是不要相见比较好,您有事的话不妨找我夫君,毕竟他才是这里当家作主的人。” 欧阳硕淡淡一笑:“自然。” 柳嫣福身行了一礼,缓步往回走,走了两步又是微微一顿,回首看去,欧阳硕依旧站在原地,正对着她微笑,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柳嫣不再迟疑,快步走了。(未完待续。) 第154章 想法 “嫣儿,你哥哥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萧湘湘有些委屈的问。 柳嫣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萧湘湘居然会来这里找自己问这件事,心说,莫非梁梓月的身份被人发现了? 不,不可能吧。 柳嫣故作淡定的笑了笑,问:“何出此言?” “原本我托了爹爹帮我去柳府提亲的,可不想,你哥哥坚决不同意,竟十分决绝。”萧湘湘神情郁郁。 柳嫣一时无语,柳珏本就不喜欢萧湘湘,对她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感情,纵然没有梁梓月,只怕柳珏也不会同意。 可更让她意外的是,一向胆小怯懦的萧湘湘居然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来,只能尴尬的道:“哥哥在这件事上一向有自己的见解,便是爹娘只怕也无法干涉。” “是吗?我还以为他是因为喜欢了别人所以才不同意的。” “这……我也不太清楚,哥哥的事情,我不能干涉的。” 萧湘湘叹了一口气,眼圈略红:“这么说,他其实是因为不喜欢我所以才这样的,我鼓足了勇气迈出那一步,不想他……他居然如此坚决。” “这世间男子众多,湘湘没必要把时间都浪费在我哥哥身上。” “可我真的喜欢他,嫣儿,你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你告诉我,我可以改的。” 柳嫣惊呆,一时默然无语。 若说,柳珏喜欢什么样的女子,约莫就是梁梓月那样的吧,走起路来袅袅婷婷,做起事来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 可大家闺秀的姑娘,到处都是,但柳珏的心里却只有一个梁梓月,他喜欢梁梓月不是因为她是大家闺秀,而是因为她是梁梓月。 可萧湘湘再如何努力也不能让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的。 在萧湘湘期许的目光中,柳嫣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不是他妹妹吗?”萧湘湘不肯相信。 “那……你知道你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吗?”柳嫣不答反问。 萧湘湘张了张嘴,一时无声,这件事她还真的不知道。 “你看,你也不知道不是吗?” 萧湘湘不满:“话虽如此,可我那两个哥哥都是没心肝的,我与他们一向只远不近,我自然不知道,但是你哥哥不是很宠你吗?你与他关系亲近,总该听他说过一两次吧?” 柳嫣哭笑不得,柳珏的确比较宠她一点,但是也不至于什么都跟她说吧?更何况,纵然她知道,又能怎么说呢? “感情一事,哥哥鲜少提起,而且哥哥的事业心比较重,这些年莫说成亲,身边更是连个女人都没有,我想,大约可能是哥哥不想成家吧。”柳嫣轻声道。 不想成家?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柳珏凭什么不成家! “我都这样了,他还是不愿意吗?”萧湘湘嘟着红唇,嘟哝着。 “感情之事无法强求,湘湘,你还是……放弃他吧。”柳嫣着实不想看到萧湘湘痴痴的等,回头等成了老姑娘,不是耽搁人家一生吗? “你为什么一直劝我放弃啊?”萧湘湘水眸一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否则你怎么都不为你哥哥着急呢,难道你不想有个嫂嫂吗?” 柳嫣当真无言以对了,她想有个嫂嫂也不能强迫自己的哥哥不是? “强扭的瓜不甜。” “不扭,连瓜都没了!”萧湘湘站起身:“罢了,不跟你说了,我去找别人。” 柳嫣目送她离开,珠儿上前道:“这萧姑娘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之前不是还很胆怯吗?” 柳嫣摇头,但是情之一事实在难说,想起她当初留给柳珏的那些东西,又写了那样的书信,便是心底发笑,兴许在面对感情和钱财上,她不会胆怯吧。 “这件事要通知少爷吗?” 柳嫣想了想,告诉他一声也好,这件事她终究不能解决,若是柳珏来解决想必顺利一些。 “也好,我写封信,你叫人送去给哥哥。” “是。” 柳珏拿到柳嫣的信,心头一阵烦闷,明明都跟她说的清清楚楚了,这姑娘怎么这么轴呢! “怎么了,柳嫣写了什么,居然让你心情都不好了?”梁梓月拿过信,细细一瞧,不由得心里咯噔了一下。 “原是有姑娘喜欢你了,这有什么烦闷的?你若喜欢娶她就是,无须顾及我的。”梁梓月把书信递回去。 “你胡说什么?”柳珏一时想要解释却又说不出话来,只能叹息一声,沉闷不言。 “萧湘湘,刑部侍郎的女儿呢,想必心性不错的,若是嫁给了你倒是合宜,总比我只能拖累你的好。” “事情并非你所想的那般,这姑娘虽找了媒人来提亲,但我已经拒绝了。” 梁梓月搅着衣角,微微一怔:“这姑娘胆子倒是大的很。” “她平日里也不是这般的,但不晓得是怎么了,居然如此认真。”柳珏略有烦恼,他该怎么做才能让萧湘湘明白,自己对她当真没那个心呢? “罢了,今儿天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柳珏抬眸看了看天色,天已经有些黑了。 梁梓月刚刚搬来,他还没找到合适的伺候她的人,是以这两天有时间他就会来陪她聊天,生怕她觉得孤单,每次都是天黑方才离去。 “好吧,那我先走了。” “柳珏!” 站起身刚刚欲走,梁梓月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袖,柳珏不解的看着她:“怎么了?” “我……”梁梓月垂了眸,眼睛略有泛红:“我自知配不上你,你若当真有了中意的人,可要早些告诉我,我……我会祝福你的。” 柳珏最看不得她难过的模样,慌忙道:“别胡说八道了,我心里只有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说这种话?回去之后我会再去和她说清楚的,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要娶你,自然不会负你。” 梁梓月眸中含羞带怯,轻轻咬了咬红唇,忽然踮起脚尖在他唇上碰了一下,快步进了屋,拍着自己燃烧的小脸道:“天不早了,回头叫人瞧见了不好,你快走吧。”(未完待续。) 第155章 闹剧 良王约了苏熠轩下棋。 已经入夜,夜色深沉仿佛浓墨一般。 房间内,温暖如春,苏熠轩落了一子,又看了良王一眼,欲言又止。 良王落了子:“苏公子有话但说无妨。” “我只是在想,王爷叫我来究竟为何?”总不至于真的是叫他来下棋的吧?苏熠轩才不信。 “苏公子还真是明察秋毫,我只是想要提醒苏公子一声,您的那位夫人该好好的管一管。” 苏熠轩眉头一挑,让他多管管柳嫣?良王此话何意,莫非柳嫣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我家夫人是哪里得罪了良王吗?居然令良王说出这种话来。” “她做了什么自己清楚,既然已为人妇,就该安分守己,相夫教子,若是再与别的男子纠扯不清,岂非有伤风化!” “王爷这话太严重了吗?嫣儿并不是那种人。”苏熠轩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正色道。 “我可是为了你苏家的名声这才好心提醒你,你若是觉得无所谓只当没听到就罢了。” “不知王爷所说的人是何人?” 良王看似关注于棋盘,实则在暗暗观察苏熠轩的脸色,瞧见他果真变了脸,又问这种问题,自是心头一喜:“还能是谁,自然是西凉的使臣欧阳硕。” “嫣儿自小生在深闺,长在深闺,对于男女之事所知甚少,此事未必是嫣儿的错。” “不是那女人的错,还能是谁的错?难道是欧阳硕吗,他一个堂堂西凉的皇子,会看上一个有夫之妇?” 良王一下火了,怒气冲冲的问。 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 苏熠轩淡然瞟了他一眼,不无讽刺的道:“欧阳硕一向自诩风流,谁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更何况,他如今住在这里,低头不见抬头见,若想要嫣儿完全避开也不可能,不过是彼此打个照面,王爷不必如此在意吧?” 良王的脸色变了又变:“你当真这么不在乎?” “我并不是不在乎,而是我相信嫣儿,她不是那种人,若说有问题,也是欧阳硕有问题!”苏熠轩恍然悟道:“王爷这样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也的确该找个人好好的保护嫣儿,以免欧阳硕心怀不轨。” 良王那张脸立刻变成了铁青色,他没想到苏熠轩会这样护着柳嫣,原以为是个男人听到自己的女人不忠都会怒发冲冠,谁知道他竟如此淡定。 “苏公子这样大度,真是让人佩服,但本王希望苏公子日后不要后悔。”良王颇有些恨恨的道。 “王爷放心,我相信自己的夫人,自然是信她的所有,我不会后悔,更相信她不会让我后悔。” 良王气到浑身发抖,这苏熠轩也忒不识好歹了,早知道他这样想,他又何必跟他废话! “倒是有件事,我想提醒良王一声。” 良王哼了一声:“什么事?” “王爷的心思路人皆知,我劝王爷就此收手,否则的话惹出什么祸事,只怕王爷不好跟皇上交代。” 他的心思路人皆知?良王的脸色十分的难看,苏熠轩是在故意给他难堪吗,他好大的胆子。 “本王想做什么,与你无关,自轮不到你来过问。” 苏熠轩淡然而笑:“王爷所言极是,王爷的家事自是轮不到苏熠轩插嘴的,天不早了,在下告辞了。” 苏熠轩自房间出来,刚刚走了没两步,即听到室内传来哗啦一声,显然是良王盛怒打翻了棋盘。 不过他才不在乎。 这些人没一个要脸的,站在他的地盘上,还对他的女人指手画脚,轮得到他来说吗? 这良王口口声声的污蔑柳嫣,他只气他一气已经算是便宜他了,若再惹他,让他知道什么叫后悔! 回到卧房,柳嫣尚未休息,但已经倚着软塌昏昏欲睡。 听到开门声,柳嫣方才睁开了眼:“你回来了。”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苏熠轩放下披风,在床边坐下。 柳嫣伏到他的腿上,轻声道:“你不回来,我睡不安稳,就想等等你。” 她的乌发顺滑,软软的散在身后,苏熠轩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笑道:“你的身体不太好,该早些休息才是,没必要等我的。” 怎么可能没必要,良王叫他去,她很担忧好不好,看不到他回来,总觉得心神不宁。 柳嫣抱住他的腰身,抬着小脸问:“良王和你说了什么,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叫我下棋,没说什么。” 柳嫣打量着苏熠轩,显然不信他的话,他和良王又不熟,良王找他下什么棋,他可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怎么?”苏熠轩眼看她要从自己腿上下去了,把她往怀里搂了搂,笑道:“莫非你不相信你的夫君?” 柳嫣懒懒倒在他怀里:“夫君的话,我自然是相信的,但是夫君的话却并不详实。” 苏熠轩捏了捏她的小脸,她这么敏锐,他会很为难的。 “你啊,就是平日里太闲,所以才会操心太过,真该给你找点事做。” 柳嫣不悦瞪他,什么叫她太闲,操心太过啊?难道她还不能问了吗? “早些生个孩子吧,免得你总是把注意力放在旁的地方。” 他与她鼻息相闻,话语柔软,听着心也软了。 柳嫣不悦,这家伙是故意转移注意力吧?良王说了什么,为什么不能让她知道? “夫君想要的话,自然是好的。”柳嫣轻轻在他唇上吻了吻。 苏熠轩微微一愣,她在这种事情上向来没这么主动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脑海中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心已经不由自主的靠了过去,搂住她轻轻的回吻,今天的她太过主动,他奇怪之余心好像也被撩拨了起来,手不由自主的摸到她的身子,想要将她吞吃入腹。 却不想她会忽然推开他,一脸疲惫的道:“可惜,我今儿太累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说罢,居然拢了拢衣服,径直进了内室。 苏熠轩傻眼了,说不上是好气还是好笑,这死丫头分明是故意的,故意撩拨得他心痒难耐,又让他不得不忍。 “你分明知道我不忍伤你,却来惹我,可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苏熠轩略带威胁的道。 柳嫣翻个身,委屈的看了他一眼,娇嗔道:“可我真的好累,一直等着夫君回来,夫君却一直未归,真的已经很累了。” 终究不忍心伤害她,苏熠轩沉沉叹息一声:“罢了,不跟你一般计较,休息吧。” 正想抱着她入睡,房门忽然被人敲响了,苏熠轩和柳嫣奇怪的对视了一眼,苏熠轩问:“何事?” “少爷,不好了,硕皇子那边好像出事了。” 真是不让人消停! 苏熠轩放开她:“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柳嫣起身帮他更衣,怨道:“今天是怎么了,良王、欧阳硕接连出事,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 苏熠轩笑了笑:“夫人不必急,好戏才刚刚开始。” 苏熠轩说是好戏,柳嫣却不以为然,不是麻烦就好了。 隔天一早,柳嫣尚在用早膳,看到栖栖从外面回来,随口问了昨夜发生的事情。 栖栖嘿嘿一笑:“说出来只怕少夫人都不信呢。” 原来,昨夜欧阳桀忽然不见了,欧阳硕着人找了一夜都没能找到,一直到今天早上才在良王那边发现了他,至于昨晚上发生了什么,栖栖表示自己很纯洁,啥也不知道。 柳嫣也很纯洁,揉了揉自个儿的眉心,生怕出事,果真还是出了事。 昨夜前半夜良王不是叫了苏熠轩去下棋吗?怎么这么快就出了事?良王的下手速度也太快了点。 只是……她一直以为良王是对欧阳硕心有不轨,难道不是欧阳硕,其实是欧阳桀吗? “那现在欧阳桀怎么样了?” “已经让大夫看过了,好像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如果西凉借题发挥,只怕事情就麻烦了。 千千来报:“少夫人,不好了,桀皇子带着剑去了梅林,说是要砍了良王。” 砍了良王这么严重? 柳嫣下意识的站了起来,想了想又坐了回去,她毕竟是个妇道人家,参与这种事情不太好,冷静道:“夫君呢?他可还在府里,通知他了吗?” 千千摇头:“少爷一早就出门了,奴婢已经派人去通知少爷了,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柳嫣端正坐在椅子上,想了想道:“叫人拦着些桀皇子,千万别让良王出了事。” 良王对欧阳桀做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但是欧阳桀和良王接连出事的话,苏家也脱不了干系,只能先拦着欧阳桀,保下良王。 “是!” 栖栖道:“那属下也去吧。” 柳嫣点头:“去吧,有什么事记得及时向我汇报,千万要小心。” “是!”栖栖快步退了下去。 栖栖到了梅林的时候,正看到良王被欧阳桀追的到处跑的身影,梅林中花瓣花枝落了一地,被砍得不成了样子。 欧阳桀盛怒显然也没了章法,剑法用的不成样子,只一味的要砍死良王。 “你们都看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救下良王!”栖栖眼看旁边一群看戏的,顿时瞪了眼。 尤其是方城,以他的能力,要救下良王轻而易举,居然抱着剑站在这里看戏,看什么看,这有什么好看的! “方城!” 方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多言,看戏就好。 看戏?她哪有心情看戏,她是来救人的。 “欧阳桀,你是不是疯了!谁知道你究竟是怎么跑到我房间的,你别发疯了行不行!”良王显然比欧阳桀还要气愤。 虽说他的确有点心怀不轨,但是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大清早一醒看到自己身旁多了个人,他还惊慌失措呢! 栖栖奇怪:“究竟怎么回事?” 方城摇头:“他们的事情,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这个癖好。” “……”栖栖瞪他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该救人吧?” “着什么急,先看看怎么回事。” 无语,栖栖忍不住在他脚上狠狠踩了一下:“看热闹不嫌事大,回头被少爷发现了,小心他收拾你。” “是少爷吩咐的。”方城小声道:“少爷说,要想看清事情的真相就要离远一些,旁观者清。” “……” 亏得少夫人还着急呢,不想少爷居然如此的心宽。 欧阳桀并未回答,只冷然笑了一声,举剑又砍。 良王快速的闪躲着:“欧阳桀,你冷静一下,这一定是个误会,是有人栽赃陷害!” 欧阳桀哪里听他解释,只一味怒火冲冲的提着剑狂砍,梅林中,梅花飞舞,瞬间与雪色融为一体。 “他还要这样砍多久?”栖栖小声问。 方城估算了一下时间:“已经砍了小半个时辰了,最多一个时辰吧,毕竟只是个皇子,还是有点弱。” 听他的意思还挺遗憾的,难道非要砍个你死我活才算痛快吗? 不过看良王这气喘如牛的样子只怕也不行了,最多一个时辰也就该结束了。 “接下来怎么办?万一他真的伤了良王呢?” 栖栖话音刚落,忽听一声惊呼,转头一看,良王居然被一根落在地上的树枝绊倒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欧阳桀的机会来了,毫不犹豫的举剑就砍。 方城反应迅速,身形快速而至,一剑挑开欧阳桀的长剑:“桀皇子,您闹的差不多了吧?总不能真的出了人命。” 欧阳桀已经是气喘如牛,但是胸口的气闷却憋闷不散,指着方城道:“你滚开,否则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方城把剑横在身前:“桀皇子身为西凉皇子,更是西凉在镜月的质子,劝您注意自己的身份,若是良王出了事,您没有好下场。” 欧阳桀怒极反笑:“是吗?那就一起死好了!” “欧阳桀!”闹得正厉害的时候,欧阳硕终于姗姗来迟,夺过他的剑:“你这是做什么?这件事自有镜月皇为你主持公道,你没必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欧阳桀气的脸红脖子粗,冷冷笑了笑:“是吗?多谢皇兄提醒!”(未完待续。) 第156章 执着 回到住处的欧阳桀依旧是盛怒不已。 “皇兄真是好手段,让人佩服。”欧阳桀何尝不知道,良王的心怀不轨。 但凡是个人都能看出良王对欧阳硕有意,可是他昨夜睡的好好的,一觉醒来怎么会跑到良王的住处?这不用细想,他也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 “皇弟在说什么?” “皇兄何必装傻,如果没人给我动手脚的话,我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他住的地方防守严密,平日里鲜少有人过来,如果不是他的话,旁人谁能给他下套。 更何况,发生了这种事情,他不曾安抚他,即刻就进了宫,这实在太像是事先的预谋了。 没想到,这就是自己的皇兄,他还一新期盼他可以带自己离开这,却不惜利用他来保全自己。 果真,知人知面不知心。 欧阳硕知道他已经想通了事情的原委,长叹一声:“好吧,这件事的确是我安排的。” 果真是他!欧阳桀的脸色一下变得极为阴沉,想不到他居然真的有胆量承认。 “你先不要生气,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 为了他?当他是傻子,任他哄骗吗? “皇兄这话似乎太冠冕堂皇了吧?”欧阳桀冷笑道。 欧阳硕道:“你莫生气,听我慢慢道来,我已经探过镜月皇的口风,他不想放你离开镜月,但是如果你在镜月出了事,我就能以保护你的名义带你走,你不是想离开吗,那受点委屈又有何妨?” 受点委屈?他想的如此轻巧? 他受什么伤不行,一定要把他送到良王床上? 欧阳桀不能接受,怒极反笑:“皇兄若是这样想,自然是我误会了皇兄,可是皇兄就没想到这件事的影响吗?皇兄竟把它称作小事,说的如此云淡风轻。” “我当时派了人跟着你,不会让他伤害你,更何况,我已经叫人给他用了迷药,他根本不会醒。” “皇兄知道,我知道,这天下还有谁知道吗?”欧阳桀觉得自己被侮辱了,纵然良王没做什么实质的事情,他也受到了侮辱,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让他不能忍受。 “你在镜月这么久,居然还没学会委曲求全吗?” 委曲求全?委曲求全的日子他过得多了。 一直待在镜月不曾回去,甚至连母妃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这都是他的委曲求全,可是委曲求全换回来了什么,换回他对自己的算计,换回西凉对自己的抛弃! “这样的委曲求全,皇兄何不试试?” 欧阳硕轻叹一声,沉声道:“这件事过后,你就再也不用过这种委曲求全的日子了,我会带你离开。” 欧阳桀一时无声,沉默不语。 “欧阳桀,你我都一样皆是身不由己,我知道这样做对你伤害很大,但是我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你能理解吗?” 欧阳桀不言。 欧阳硕没有再多言,转身道:“镜月皇稍后会派人来请你,到时候该怎么说,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闹剧,好像一下又结束了。 柳嫣有些迷茫,她看不懂这些人究竟是想做什么,按理说良王就算再欲求不满,也不该这样明目张胆才是,可是他就是这样做了。 而他事后表现的更是委屈郁闷,也让人不能理解。 苏熠轩笑道:“有些事不能看表面,你以为是良王的问题,恰恰说明这不是良王的意思。” 柳嫣略微一想:“你的意思是,良王被人设计了?” 苏熠轩点头,想了想又道:“云墨,也不是普通人呢。” 怎么又扯到了云墨身上,柳嫣想到栖栖来汇报的时候说过,云墨只是淡漠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没有帮良王,也不曾有过什么帮助良王的举动。 看来,云墨也并非自愿留在良王身边吧? 这世间的人,貌似都有自己的迫不得已。 “云墨,也是被迫的吧?” 苏熠轩淡淡一笑:“恐怕不是,我觉得他更像是自己的主意。” 柳嫣奇怪:“怎么可能,云墨虽然看似是个柔弱书生,但是骨子里不像是那种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才见过他几次,更何况他经历过那么大的变故,心性肯定会有所改变,早已不似当初的单纯。” 柳嫣纠结了,怎么苏熠轩这样一说,就好像云墨是个坏人一样,但是柳嫣还觉得无法接受:“你的意思是,他自愿留在良王身边?” 嗯? 苏熠轩明白了,他们有点驴唇不对马嘴了。 “这……你我说的好像不是同一件事。”苏熠轩搂她在怀里,感叹道:“夫人不是和我心有灵犀吗?什么时候改了心意?” “……”什么意思啊?他这话中有话啊! 柳嫣瞪他,十分不满。 苏熠轩笑道:“夫人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居然还笑话她,柳嫣气闷在他手上咬了一口:“夫君疼痛的样子也很好看。” 是么? “可我觉得,为夫疼你的样子更好看。” “……”要脸不要脸,居然说出这种大言不惭的话来! 柳嫣无语,狠狠拧了他一把:“讨厌。” ************* 柳珏看着面前的人,略带无力的叹息了一声,他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为什么她就听不懂? “萧姑娘,还请你让开。” 萧湘湘眼圈泛红,隐隐带着哭意:“你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如果你觉得我哪里不好,我改就是了。” “你我只是不合适罢了。”柳珏被缠的无法了,心头生出一股恼怒来,但是又不能跟她一个姑娘一般见识。 “哪里不合适?你我算不得门当户对吗?” “萧姑娘,这不是门第问题,而是我根本不喜欢你。” “你不喜欢我什么,我可以改的。” 柳珏头疼,他究竟要怎么说才能让她明白,他并不喜欢她!那是她无论怎么改都没有用的! “柳公子?” 正头疼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娇俏的唤声,仿佛黄莺出谷让人欣喜。 柳珏眼前一亮,略有吃惊的道:“你怎么在这?” 梁梓月指了指不远处的糕点坊:“我今儿想去看看嫣儿,就去买了些糕点,不想会在这里遇到你。” 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萧湘湘身上,那是个看上去挺可爱的姑娘,大大的眼睛带着些许敌意,正疑惑的将她望着。 梁梓月微微一笑:“你就是萧姑娘吧。” 萧湘湘很不喜欢这个女子,瞧见她的笑容,更觉得不喜:“柳珏,她是谁?” 柳珏不欲理会她,转身对梁梓月道:“你要去看嫣儿,我与你一起去。” “柳珏!” 梁梓月笑道:“我叫梁月,萧姑娘可以叫我月儿。” 梁月?萧湘湘嘟起红唇打量她一眼,她身上的衣服可是最新的款式,料子也是最好,一看就价值不菲,再垂眸看看自己,好像隐约把自己都比下去了,不由得更是郁闷。 “你是哪家的姑娘,我好像没在帝都见过你。” “我是刚刚来帝都的,现在寄住在朋友家,萧姑娘没听说过倒是正常。” 萧湘湘更郁闷了,不明白怎么了,总觉得这姑娘笑吟吟的样子让人讨厌,撇嘴道:“看你穿的如此华丽我还以为是什么大家闺秀,原来是个小门小户的姑娘。” “萧湘湘,你说话不要太过分。”柳珏率先怒了。 萧湘湘水眸一瞪:“难道不是吗?我又没有说错,你生什么气啊?” 柳珏的手一下握紧了,拽起梁梓月道:“咱们走!” “哎,柳珏,你去哪啊?”萧湘湘气闷,跺了跺脚,转身走了。 梁梓月看萧湘湘没追上来,笑道:“你何必跟一个姑娘生气呢?” “你又何必跟她说那么多?”柳珏当真是气的不能自已:“这萧湘湘说话太过分了。” “我都没有生气,你生什么气?”梁梓月笑了起来。 “你为何不生气?她那样说太过分了。” “她只是年少无知罢了,又被家里人宠着,难免有些骄纵的性子。”梁梓月似有感叹:“若我与她一样,说不定脾气比她还要差呢。” 柳珏一时似有所感,不由自主的握紧她的手:“先前让你受了委屈,日后再也不会了。” “你能这样说,我很开心,咱们去看嫣儿吧。” 柳嫣抿着茶水,心头有些纠结。 虽说,梁梓月和柳珏能来看她,让她很开心,可是两人同时出现总让她隐约有些不安的感觉。 两人的言行举止,虽然没有过多的亲密,但是柳嫣还是从他们偶尔相视的眸光中体会到了什么。 三个人闲聊了一阵,柳嫣送两个人出门,故意与梁梓月落下了一段距离,轻声问柳珏:“哥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 “梁姐姐的事情,你告诉爹娘了吗?” 柳珏愣了一下,微微摇头。 她就知道,柳珏定是瞒着爹娘的,可是这么大的事情瞒又能瞒多久。 “哥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是想与梁姐姐长长久久在一起,还是说只是……想金屋藏娇?” 柳珏脸色一变:“什么金屋藏娇,简直胡说八道,我自然是要与她长长久久在一起。” “哥哥若是这样想就该早日与爹娘说明,而不是一直拖下去,想必哥哥也清楚,梁姐姐可不是甘心被人藏起来的人。” “可现在,时机未到。”柳珏忧心。 “时机?梁姐姐的冤屈一日不澄清,时机就会一日不到,哥哥若想帮梁姐姐洗去冤屈,少不得还要爹爹帮忙才好,既然如此,哥哥何不早些与爹爹明说,爹爹是言出必践的性子,哥哥与梁姐姐自小有婚约在身,爹爹定不会反悔的。” 柳嫣这话,句句透彻。 柳珏恍如醍醐灌顶,他最初只是担心梁梓月身份暴露会惹来祸事,却未曾想过爹爹可能也会帮她。 当年爹爹和梁梓月的父亲是很好的朋友,梁梓月父亲入狱之后,爹爹也曾四处奔走,若不是皇上坚持,想必水落石出只是迟早之事。 这样一想,柳珏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 “你说的有理,我会去找爹爹说一说。” “哥哥还是不能明说。”柳嫣提醒道:“毕竟时过境迁了,哥哥还是先探探口风的好。” “是,我明白了。”柳珏点了点头,忽又笑道:“嫣儿嫁了人,考虑的也多了,竟让我这个大男人都自愧弗如了。” 柳嫣抿唇一笑:“哥哥若是觉得有用自然最好,哥哥……” “嗯?” 柳嫣好像是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看着柳珏:“我只盼着哥哥能好好的,哥哥若有什么可让人来知会我一声,只要能帮你,我定不推辞。” 前世,她欠了他的,今生,无论如何,她也要还上。 柳嫣忽然的严肃,像是说出一句誓言一般,柳珏忍不住轻笑:“自然,如果我有什么事,一定知会你。” “嗯。” 转眼已经到了家门口,梁梓月正站在马车旁等着他,柳嫣笑道:“哥哥去吧。” “嗯。” “对了,哥哥。”柳嫣看了梁梓月一眼,还是忍不住提醒:“哥哥虽说与梁姐姐是有婚约在身,但是毕竟男女有别,在事情不曾尘埃落定之前,哥哥还是……” 柳珏点头:“我明白。” 柳嫣笑道:“哥哥一向自律,这事也是妹妹多嘴,哥哥不要放在心上就是。” “不会,我知道,你其实是关心我,我先回去了。”柳珏径直离开了。 柳嫣在门口站了片刻,直到马车远去方才悠悠叹息了一声。 珠儿道:“少爷好像真的很喜欢梁姑娘呢。” 柳嫣拢了拢眉,多出几分忧愁来:“正因为喜欢,所以才不顾一切吧?” “只是可怜了萧姑娘,前几天萧姑娘过来,奴婢瞧着这萧姑娘也是情根深种呢。”珠儿笑道,暗道这些姑娘太傻,世界上那么多的人何必霸者一个人不放呢。 提起萧湘湘,柳嫣默然无语,这姑娘的确有些傻,明知道柳珏不喜欢自己,明知道自己和柳珏没有可能,又何必这般执着呢,可感情一事谁又能说得清楚。 自己前世不还是心心念念想着鲁一方吗?谁又知,今生再见他已经没了前世的悸动和执着呢……(未完待续。) 第157章 离京 良王因为做出这种没脸的事情,而引得皇上震怒,责令他即日离开帝都返回自己的封地。 欧阳桀终于还是要回西凉了,也许,这就是他的命运,这也将是镜月的命运。 “他们终于要离开了。”柳嫣略有感叹的道。 虽然之前她很怕欧阳桀回到西凉,可是经过这么长时间,她反倒更盼着他们早些离开这里,毕竟他们才是真正的是非人。 烛火下,她的模样居然有几分轻松。 苏熠轩坐在书桌旁,打量着一个盒子,唇角微翘:“嗯,终于要走了,总算是要安静了。” 柳嫣凑过去:“你在看什么东西啊?” 从刚开始他就在看一个盒子,柳嫣好奇,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看。”苏熠轩拿起盒子给她看,那居然是一个护心镜,打磨出细细的纹路,做工十分的精良:“这是……护心镜?” 苏熠轩拿过去打量着:“这东西是精钢所制,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材料,找人特制的。” “你做这个做什么?”他一不上阵杀敌,二不跟人打架,做这个有什么用?戴在身上还不够累赘呢。 “送人。”苏熠轩笑道。 “送人?”柳嫣仔细想了想,也没想到什么人需要送这个东西,好奇问:“送谁啊?” 苏熠轩一手搂住她的腰,说出一个让柳嫣大跌眼镜的名字:“鲁一方。” 鲁一方! 柳嫣心头一跳,她没听错吧?他做这个东西是为了送给鲁一方的,他和鲁一方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送给鲁一方?” “怎么,不可以?”苏熠轩笑吟吟的问。 柳嫣摇摇头:“当然不是,只是你为什么要送他这个东西啊?” “他不是要去边疆了吗,送个东西给他防身。”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这东西不会有诈吧?苏熠轩不像是以德报怨的人啊,再者说,他好像和鲁一方没那么好的关系。 苏熠轩略带感叹:“我只是想到了夫人。” 柳嫣奇怪:“想到了我?” “鲁一方很有带兵的才能,我希望他可以真正的保护镜月,而夫人只怕也不希望他出事吧?” 柳嫣心里咯噔了一声,他这话什么意思啊?难不成是看出了什么?可她已经和鲁一方保持距离了,他又能看出什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苏熠轩将她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夫人不是也希望镜月可以安稳吗?我也是这样希望的,所以鲁一方不能出事。” 柳嫣点了点头:“夫君原是这样想的,原本我观夫君和鲁一方并没有那么好的关系,我当真没料到夫君会特意给他打造一个护心镜。” “难不成你的夫君连这点气度都没有吗?”苏熠轩不悦的看着她,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柳嫣摇摇头,拿起护心镜看了看:“没,我的夫君最有气度了,谢谢你。” 说着,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苏熠轩不悦的蹙了蹙眉,平日里也不见她这么主动,今日居然如此主动,难道就是为了谢谢他么? 不知怎么的,心里头居然有点别扭,掐住她的小下巴,调笑道:“为了他居然这么主动?” “我没有……” “可夫人主动的貌似还不够吧?我送他这么一份厚礼,你是不是该再主动一点?”苏熠轩在她身上扫了扫,意思不言而喻。 他送别人礼物,却让自己的夫人来偿还,这是什么账啊? 柳嫣气闷,在他肩膀上打了一拳:“你又胡说八道些什么。” “是为夫胡说,夫人莫气。”说着,搂住她的腰肢,缓缓凑了上去。 柳嫣没有躲闪,任凭他吻上自己的唇,感受这他的柔软气息,心头好像一下涌上了无尽的情绪,有感动,有心疼。 感动于他的细心安排,心疼于他的大度。 他想必并不知道她前世和鲁一方的纠葛,但是想必他看得出,其实她待鲁一方多少还是有些不同的,虽说自己从未想过再与鲁一方再续前缘,但是他这样做,还是让她感动。 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越吻越深,他的吻带了几分急切意味,沿着她的小下巴,脖颈一点点的下滑。 柳嫣只觉得脖颈间微微的痒着,有些难耐的向后仰去,想要躲开那种难耐的感觉。 却不防他顺着她打开的领口一路吻了下去。 “别……”柳嫣拧了拧身子,向后一退,后背撞在了书桌上,立刻惊醒过来,他们还在书桌旁啊,苏熠轩这是做什么? 这样……也太奇怪了:“苏熠轩,不要这样,还是去……去床上吧。” 苏熠轩搂住她的腰微微用力,将她放在书桌上,手顺着她的衣服滑了进去。 柳嫣察觉到他的意图,慌忙拦住他:“不要在这里,我求你了……” “可我等不及了……”再说偶尔换个地方也不错。 “可是……”柳嫣话未出口,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他轻轻的剥开。 桌子好硬…… 红烛泣泪,燃烧过半,柳嫣终于找了个安稳的地方,躲在他怀里,沉沉睡了过去,梦里依稀觉得身下又凉又硬,仿佛还带着微微的******。 良王是率先离去的,因为是被遣返回去,皇上命人时刻监督他,毫不夸张的说,更像是押解回去的。 在回去前,云墨来找苏熠轩,希望可以见见梁梓月。 苏熠轩没有过多过问,派人通知了柳珏。 柳嫣给良王送行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悄声问:“你想不想离开良王?” 云墨微微一笑:“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 苏熠轩点了点头,只要是柳嫣的意思,他肯定会帮她,纵然难以做到,他也会尽全力一试。 云墨摇头,笑了笑道:“谢谢你的好心,但是我不需要,若你当真有心帮我的话,就帮我照顾好我姐姐吧,相比我来说,她比较需要你的照顾。” 柳嫣点头:“你放心,我与梁姐姐是自小的情谊,肯定会照顾她的。” 良王在马车上等了良久,早已不耐烦,掀开帘子,怒道:“云墨,你还不上车在等什么?” 云墨冲柳嫣拱了拱手:“如此,多谢你了,再会!” “路上小心。” 云墨上了马车,良王已经是满脸怒火:“怎么?你当真这般舍不得这个小贱人,要不要把你留下来陪她?” “王爷想多了。”云墨淡淡的道:“王爷放心,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王爷的。” 良王冷冷哼了一声:“你最好是这样想的。” 西凉使臣离京,因为欧阳硕的缘故,导致帝都万人空巷,皆来送行。 欧阳硕坐在马车上,时不时的掀开帘子,笑眯眯的冲众人招招手,简直像是个来视察的领导,好像十分享受这种万人追捧感觉。 柳嫣莫名的有些想笑,前世今生,她何曾见过如此壮观的送行场面,纵然是胜仗归来好像也不曾这般,只能说欧阳硕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 “皮相这种东西,真是最误人误己了。”柳嫣似有感叹的道。 苏熠轩拢了拢她的披风,雪白披风,更衬她肌肤胜雪,容颜如画:“夫人所言果真不差。” 他的目光灼人似火,柳嫣仿佛听到了更深的含义,小脸微微泛了红:“你这人……惯会哄人开心。” 鲁一方因为要去边疆述职的缘故,他也承担了护送欧阳硕等人的任务。 他坐在高头大马上,远远的就看到了苏家别院门前的柳嫣,她看上去那么瘦弱,但是笑容却那么甜蜜。 他曾经一度很怀念那个笑容,可他终究没有守护好。 不由自主的停在了她身前:“我要走了,保重。” 柳嫣只微微点头,并未言语。 苏熠轩搂紧了柳嫣,笑道:“鲁将军保重。” 鲁一方这才将目光投向了苏熠轩,目光触及他的手臂,心头微微一紧,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立场了,只能笑道:“多谢苏公子送的礼物。” “应该的。” 车队渐渐驶离了帝都,柳嫣缩在苏熠轩的怀里:“希望他们此行顺利。”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咱们也回家吧,那边已经收拾好了。” “嗯。” 柳嫣许久不归,一回来自是先去给爹娘请安。 “弟妹终于回来了。”大嫂王氏笑吟吟的道:“你可不晓得,弟妹出门这些日子,叫人想念的紧,想要与你去聊聊天,都不能呢。” 柳嫣有点尴尬,心道,这王氏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张氏笑道:“大嫂说的是呢,我原也是想和弟妹好好聊聊,可惜弟妹出门许久,着实让人想念。” “是嫣儿不好,应时时回来跟爹娘和各位嫂嫂请安的。” “弟妹这话说的,我们可担当不起。”王氏话音刚落慌忙又露出笑容来:“弟妹与三弟出门这么久,不晓得有没有动静啊?” 王氏这话一出,张氏和坐在首位的夫人同时看了过来。 柳嫣不明所以,但见众人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的小腹,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时有些尴尬:“这个……” 张氏笑道:“你看你,大嫂,弟妹入府这才多久,你就急着问这个,可不是让人为难了?” 王氏柳眉一竖:“苏家只有三弟是嫡子,为咱们苏家开枝散叶那可是大事,怎么能是为难呢?弟妹说是不是?” 这话,柳嫣真是不好回答,若说是,她没能怀孕就是罪过,若说不是,又不对,一时默然无语。 “大嫂这话可为难人了,大嫂嫁进来,不也是一年之后才有的孩子吗?对吧,娘,所以倒是不能怪弟妹的。”张氏笑道。 夫人点了点头。 王氏瞪她一眼,讽刺道:“我哪能与弟妹相提并论?我那夫君****在外跑生意,一年也回不来几次,我可不像弟妹,有个疼她的夫君,恨不能****绑在身边,形影不离呢。” “三弟和弟妹刚刚成亲,自是如胶似漆,哪是你我能比的?” “当时爹娘同意让弟妹去别院,不也是为了苏家的后代着想吗?否则爹娘怎么会同意让弟妹一个大家闺秀抛头露面呢。” 张氏悄然打量了一眼柳嫣,握住她的手,笑道:“嫣儿,大嫂这话并没有旁的意思,你不要放在心上。” 柳嫣悄无声息的抽回手,这两个人一唱一和,不就是讽刺她没有怀上孩子吗?孩子这事也是要看机缘的,哪是想要就能有的? “依我看啊,倒不如叫尹大夫来给弟妹把把脉,好好调养一下身子,这开枝散叶的事情可是耽搁不得呢。”王氏笑吟吟的道。 柳嫣心里咯噔了一声,她这话什么意思,莫非在说她身体不好,怀不上孩子吗?这话可就太过分,纵然柳嫣心性如何好,此时也不免有些生气,开口欲言却听苏熠轩开了口。 “这件事当真怪不得嫣儿,别院的事情太多,是孩儿忽略了嫣儿,让嫣儿受了委屈。” 王氏眉头一拢,撇了撇嘴角,这苏熠轩当真是护着她。 “因是涉及皇家的事情,孩儿不敢怠慢,难免顾此失彼,还请爹娘恕罪。” 苏夫人笑道:“子嗣一事虽说不可怠慢,但皇家之事终究是大事,轩儿第一次做这种事,有些焦虑是难免的,嫣儿倒是不用急,好好养着就是了。” 她哪里急?明明是你们急,成亲才多久,居然就让她生孩子,哪有那么快的! 走在回掩玉园的小路上,柳嫣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苏熠轩拢住她的手:“生气了?” 被人说成那样,换做是谁,谁也会生气的。 “乖了,别生气了。”苏熠轩捏了捏她的小脸:“这件事原本不怪你的,不要放在心上就是了。” “大嫂说的也没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嘛。”柳嫣闷闷的道。 “那为夫继续努力,夫人不要着急。” 这个人……她才没有着急。 柳嫣憋笑。 “少爷,少爷,三皇子有请。”福安跑过来道。 “我知道了。” 柳嫣给他整了整衣服:“早去早回,如果留你喝酒,记得少喝一些。” “放心,你先回去休息。”(未完待续。) 第158章 金先生 柳嫣是什么时候变成一个“老太婆”的?她最近实在太啰嗦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她,苏熠轩去三皇子府,回来就喝了个烂醉如泥,这能怪她嘱托么?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苏熠轩方才昏昏睡去。 “小姐,姑爷睡了,您也快些休息吧。”珠儿心疼的道。 柳嫣熬了一夜,脸色都苍白了。 “我没事,你先去休息吧,这边不用你伺候了。” “是。”珠儿福身退下。 柳嫣坐在床边,拿了软软的帕子帮苏熠轩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多喝,居然还喝这么多,岂不是自己找罪受? “嫣儿……”温热的手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苏熠轩不甚清醒的嘟哝着。 睡觉都忘不掉她么?她怀疑他是自装醉的。 柳嫣略有无奈的笑了笑,轻声道:“我在呢,你安心睡吧。” 苏熠轩睁了睁眼皮也不知道有没有看清她,就搂住她的腰往她身上蹭了蹭:“嫣儿,你别走。” 他的声音不清楚,但是柳嫣却听得清,心头微微一软,当真是再多的怒气都被他这软软的一声呼唤化作了虚无,抚摸着他的乌发安慰道:“你放心,我不走,我就在这守着你。” “我答应你的,会守护这里,我不走,你也不要走。” 他当真喝醉了,也不晓得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柳嫣知道不能跟喝醉的人讲理,就安慰道:“好,夫君说的是,嫣儿都听你的。” “嫣儿,我终于娶到你了……”苏熠轩居然露出几分笑意来。 柳嫣着实无语:“你喝醉了,好好休息吧。” “我没醉!”苏熠轩嘟哝道:“我清醒的很。” 说着,忽然坐了起来,一把抓住柳嫣的肩膀,摇晃着:“嫣儿,我找到他了,这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他跑掉!” 柳嫣心头一紧,他的眼睛略带血红,像是发怒的雄狮即将出笼。 他从未用过这种眼神看过她,通常情况下,他都是温柔的,温柔的目光像是一汪潭水可以将人溺毙其中。 柳嫣不知道究竟是谁惹怒了他,居然让他生这么大的气,只能轻声安慰:“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嫣儿,我真怕。”苏熠轩搂住她的腰肢,身体竟有些发抖。 柳嫣沉沉叹息一声,知道他这是喝醉了,还没清醒过来,只能问:“怕什么?” 苏熠轩很久没说话,柳嫣听到他沉沉的呼吸声,知道他已经睡着了,轻轻把他的手掰开,让他躺好,这才侧身躺在他身侧。 因喝了酒,他的脸伤还是红红的,微张唇齿,有着酒香溢出。 柳嫣轻轻叹息一声,正欲合眼安睡,却被他紧紧搂住:“我怕这辈子都是一场梦。” 这家伙究竟睡着没睡着?睡着睡着怎么又嘟哝起来了,莫非是发了癔症? 柳嫣没言语,僵着身子任凭他抱着,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的下一句话,知道他可能又睡了过去。 罢了,她还是不要和他多说了,免得他睡觉也睡不安稳。 柳嫣任凭他抱着,闭目养神。 这一夜,她都没能睡好,一直到天上泛了白,方才意志昏沉的睡过去,只是睡梦中依旧不安稳。 好像梦到了很多前世的事情,依稀有熊熊的火光在梦里燃烧着,无穷无尽。 苏熠轩的身影在火光中渐渐化作了虚无,让她无从寻找。 “苏熠轩。” 柳嫣一下惊醒了,猛然坐了起来。 许是刚刚起的太急,柳嫣眼前一黑,慌忙扶住了床铺,摸了摸额头才发现自己的额上满是汗水。 自己怎么会做那个梦的,她已经很久没梦到过前世了。 “嫣儿,你没事吧?”苏熠轩温柔的声音传来,柳嫣微微睁开了眼。 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柳嫣不自在的眯了眯眼睛,抬眸看了看苏熠轩方才放了心:“你醒了?” 苏熠轩哭笑不得:“这话应该我来说吧,你睡了大半天,总算醒了。” 柳嫣看了看窗外,只看到了冬日的艳阳,但是暂时无法分辨时辰:“我睡了很久吗?” 苏熠轩捏了捏她略带苍白的小脸:“你啊,自己来了葵水都不知道,居然还撑着身子照顾我,你让为夫情何以堪?” 柳嫣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她昨夜便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但是没想过自己是来了月信。 她昨儿还算日子呢,这个月居然推迟了好几天,原本还想叫个大夫来瞧瞧,幸好没叫大夫来,否则可是丢人丢大了。 小肚子有点凉凉的,不太舒服,柳嫣蹙眉哼了两声,痛苦的蹙了蹙眉。 “你先躺着休息,千千已经煮好了红糖水,等会喝一点。”苏熠轩让她躺下,搓热了手帮她捂着:“都怪为夫不好,没注意着你的月信日子,如果注意到的话,让千千事先给你炖些益气补血的汤,喝了就不会这么疼了。” 柳嫣看他又认真又自责的模样,抿唇笑了笑,无论他当真这样想也好,或者只是说个好听的话也好,她都从心里感到开心。 “谢谢你。” “说什么傻话,你我是夫妻,若是说谢岂非远了。” 正在此时,千千断了姜糖水进来:“少爷,汤好了。” 苏熠轩一手扶起柳嫣,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这才接过汤,轻轻的吹着:“这个要趁热喝,你别嫌烫。” 说着,送到了她的嘴边。 这汤着实是有些烫,因为加了姜的缘故,甚至有些辛辣味道。 柳嫣一点点的慢慢的喝着,时不时的蹙眉撇嘴,十分不喜欢,但是依旧强撑着喝完了。 苏熠轩笑道:“嫣儿真乖。” 你当哄孩子吗,还真乖? 柳嫣哭笑不得,想起他昨夜宿醉,于是问:“你的宿醉好些没有?有没有头疼?” “夫人放心,我已经喝过解酒汤了,已经没事了。” 柳嫣点了点头,枕在他的腿上,想到他昨夜说的那些胡话,问道:“你昨天说你找到了他,找到谁了?” 与苏熠轩成亲之后,他基本不会瞒着她什么的,虽说昨夜说的是胡话,可不是也有句话叫酒后吐真言吗? 他在找谁呢,柳嫣很好奇。 苏熠轩梳理着她的长发,手微微一顿:“什么找谁啊?我忘记了。” 柳嫣抬起眼皮瞄了他一眼,忘记了?是不想告诉她吧? 柳嫣抿唇,揶揄道:“不会是你找什么青梅竹马之类的,瞒着我吧?” 苏熠轩哭笑不得,他自小就被困在家里,哪有什么青梅竹马? “当然不是,他怎么可能……”话音未落,苏熠轩的声音戛然而止,恨不能一下咬了自己的舌头,什么时候她变得如此阴险了,居然套他的话。 不过也怪不得柳嫣,是他自己警惕性不够。 柳嫣蹙眉打量着他,看他这般纠结,知道自己的激将有了些作用,只能更懵懂无辜的看着他。 “珠儿,拿个汤婆子过来。”苏熠轩嘱咐了一声。 咦?这样就想转移话题?柳嫣瞪眼,冲珠儿使眼色。 珠儿慌忙拿了个汤婆子上来,一福身,快步走了。 柳嫣上次生气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她可不想再被两个人波及了,两个人一闹别扭,整个掩玉园都是是非之地,人家两个人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可怜了他们这些下人也要承受无端的怒火。 她还是躲着一点好。 苏熠轩用汤婆子暖热了手,帮她暖着小腹:“你瞪我做什么?” “我只是好奇你的青梅竹马长什么样。”柳嫣蹙眉思考着:“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我的夫君呢,真是好奇。” 苏熠轩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被她的揶揄说的无语,只能无奈的道:“你还记得别院发生的事情吗?” 柳嫣不解:“什么事?” “那一次,别院死了几个花匠。” 柳嫣细细一想,即想到了那次发生的事情,点了点头:“是,我记得。” “那次的令牌是你派人送来的,想必你也明白,这件事和三皇子府脱不了干系。” 柳嫣点头,三皇子给他挖了一个坑,想让苏熠轩跳下去,谁知道百密一疏还是露出了破绽,若不是珠儿和芙蕖恰好捡到了那块令牌,苏熠轩就会成为三皇子手里的棋子。 “所以呢?” “以三皇子的智谋,想不出这种法子,我当时一直好奇,究竟是何人在给三皇子出主意,可那个人一直躲着,我昨夜总算见到了他。” 柳嫣了然:“你想为他们报仇?” 苏熠轩颔首,他们都是因为他而死,他背负着这几条人命,只觉十分的沉重,自然要为他们报仇雪恨。 “三皇子,我暂时不能动,但是他区区一个谋士,还是能动的。”他的声音不知不觉已经染了一层阴霾,阴沉的可怕。 柳嫣正了正身子,往他怀里躺了躺:“他既然能给三皇子出这种损主意,三皇子还应了,想必三皇子十分信任和依赖他,你一定要小心。” “嗯,我知道。”苏熠轩吻了吻她的额头:“好像我做什么你都支持我。” “你是我夫君嘛,我当然支持你。”柳嫣动了动,只觉得小肚子一阵疼,忍不住咧了咧嘴,继续道:“只要不是什么青梅竹马,纳妾之类的事情,我都支持你。” “夫人今天的话,有些酸啊。”苏熠轩捏了捏她的小脸:“莫非,夫人也吃醋了?” 柳嫣正色点头。 “可惜啊,我只怕是瞧不见夫人吃醋撒泼的样子了。”苏熠轩遗憾的道。 柳嫣抿唇一笑,这个人惯会哄人开心。 咚咚两声,有人敲门。 “何事?”苏熠轩蹙眉问,他好不容易跟柳嫣独处一会,至于一直打扰他吗? 福安擦着额头上渗出的冷汗道:“回少爷,三皇子派人来问,少爷宿醉醒了没?” “没!”苏熠轩没好气的道。 柳嫣忍俊不禁,轻轻推了推他,示意他不要这样。 苏熠轩只能没好气的问:“三皇子有没有说什么事?” 福安松了一口气,慌忙道:“三皇子说如果少爷宿醉醒了,请少爷去府上看戏呢。” 这么冷的天,看什么戏! 苏熠轩冷声道:“告诉他们,我没醒。” “福安,等一等。”柳嫣轻声道:“难道夫君不想报仇了?” 苏熠轩暖着她的小肚子:“夫人尚在病中,我哪有看戏的心情?再者说,这件事原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的事情。” 柳嫣疑惑。 “那个金先生对我防备很重,而且他常年戴着面具,不瞒夫人,我至今尚未见过他的模样。”苏熠轩重重叹息了一声:“这家伙着实太过神秘,我只怕自己轻举妄动,反倒会惹出祸事。” “戴着面具?”柳嫣心头一跳:“什么面具?” “一张金色的面具。”苏熠轩沉声道:“虽然我曾经试探性的让他摘过,可他的警惕性太高,现在并不信任我,是以一直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金色的面具?”柳嫣喃喃自语。 “怎么?夫人莫非见过?” 柳嫣慌忙摇了摇头:“没有。” 她的反应太过激烈了,苏熠轩不得不起疑。 柳嫣道:“我整日待在深闺,哪里见得到什么面具,只是有些奇怪罢了,这人怎么会如此奇特,一直戴着面具,莫非用膳,睡觉也都戴着吗,难道不别扭吗?” 柳嫣这般一说,苏熠轩倒是再没有怀疑什么,只点了点头:“所以,才让人觉得奇怪吧,不过这也没甚好奇怪的,有些人天性如此。” 柳嫣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半晌又问:“你刚刚说,他叫金先生?” “不错,三皇子府的人都这样称呼他,至于他的真正名姓,却无人知晓,纵然是三皇子也是讳莫如深,不肯多言。” 柳嫣咬了咬红唇,一时默然无语。 咚咚两声,福安听到房间里半晌没动静,只能硬着头皮敲了敲门:“少爷,这怎么回啊?三皇子府的人还等着呢。” 柳嫣轻声劝道:“夫君还是去吧,若是能遇到他,也好对他多些了解。” “可是夫人……” “我没事,月月如此,我已经习惯了,只消夫君别再喝那么多酒,保重身体就好。” 苏熠轩想了片刻:“也好,那夫人就委屈委屈。” 柳嫣浅笑不语,心头却仿佛蒙了一层阴霾。 金先生……也叫先生呢。(未完待续。) 第159章 戏 三皇子府上请了帝都最好的戏班。 苏熠轩没听说三皇子府有什么喜事,怎么会请戏班的?带着疑问来到三皇子府,苏熠轩甫一进门,即明白了。 云和公主。 原是云和公主闹着要看,三皇子这才请了戏班过来。 苏熠轩虽从心里有些尴尬,但面上并未表现出什么来,只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见过云和公主。” 云和公主抿着红唇笑了笑:“苏熠轩,别来无恙。” “托公主洪福,一切都好。” 云和公主咯咯的笑了起来:“托我的洪福?苏熠轩,你这话可着实违心了,本公主可没给你什么洪福,你不知道,本公主天天都盼着你休妻呢。” 苏熠轩眉心一拢,云和公主这话可太难听了,关键是,他知道这话是云和公主的心里话,更觉得不悦。 “云和公主多虑了,我与嫣儿相敬如宾,琴瑟和谐,公主的期盼只怕难以实现。” 好他个苏熠轩,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云和怒从心起,恨恨哼了一声:“我听到的却不是这样呢,你们……” “那一定是公主听错了。”苏熠轩冷冷打断她的话:“公主是来看戏的,又不是来演戏的,请吧。” 怒气自云和的脸上一闪而逝。 “苏熠轩,不识好歹。”云和公主一拂衣袖,径直走了。 不识好歹?他就是因为知道好歹才不愿她多言。 啪啪啪…… 几声掌声从旁边传来。 苏熠轩转头一瞧,只见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人从一旁走了出来:“苏公子居然会顶撞公主,莫非果真如传言那般是个惧内的人?” 他的声音含了嘲笑之意。 苏熠轩正色点头:“金先生所言不错,我的确惧内的很。” 金先生一时怔然,若非带着面具,只怕要露怯了。 “苏公子还真是坦然自若。” “这种事,没什么好瞒着的。”苏熠轩淡淡的道,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光辉形象受损。 “看来苏夫人果真是个厉害人物,居然如此的驯夫有道。”金先生不无讽刺的道。 “我的夫人最是温柔可人,善解人意。”苏熠轩笑道:“正因如此,我就要对她更好,否则不成了不识好歹的人?” 金先生一时无声,隔了半晌方才笑道:“久闻苏公子能言善辩,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能将惧内说的如此生动感人,着实令人佩服。” “金先生过奖了,金先生会这样认为是因为你尚未成亲,不晓得这其中乐趣,若金先生成了亲,只怕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成个亲有什么可骄傲的,他居然如此的喜悦。 金先生受到伤害真不是一点点,冷笑着问:“苏公子如何知道我不曾成亲?” 苏熠轩一时惊诧:“莫非金先生已经成亲了?那金先生还不懂这种事情,实在太可怜了。” 居然,倍加无奈的摇了摇头,貌似十分的痛心。 金先生气的脸红脖子粗,若非有面具挡着点,只怕苏熠轩就能瞧见他七窍生烟的样子了。 锣鼓一响,好戏已经开始。 苏熠轩看似关注戏曲,实则在暗暗观察着金先生。 他先前说金先生未曾成亲,并不是空穴来风。 这金先生的一张脸,除了露出嘴巴和眼睛之外,别的地方都被包的严严实实的,一副怕见人的样子,若说他当真成了亲,这才奇怪。 他的样貌,苏熠轩是瞧不见了,但是身形,动作却瞧得清清楚楚,他的样子让他觉得奇怪,隐约又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 云和公主吃着零嘴,暗暗瞟了苏熠轩一眼,见他看都没看自己,顿觉气不打一处来,拿了一颗蜜饯投了过去。 苏熠轩一个不察被这蜜饯砸了个正着,雪白的衣服立刻脏了一块,随手拿起放在了一旁的桌上,只装作没看到云和公主。 云和公主气不打一处来,气闷的又投了两个。 苏熠轩照旧捡起放在桌上,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看着戏台。 三皇子轻轻咳嗽了一声:“云和。” 云和拿了蜜饯又要投,却被三皇子拦了下来,一时气闷:“你拦着我做什么?” “苏熠轩是客人,你若再耍这些小性子,可不要怪我把你送回宫去。”三皇子蹙起眉,几许不悦。 云和更加郁郁了,一个两个都来欺负她,她究竟是招谁惹谁了? 自从苏熠轩和柳嫣成亲之后,她就被母妃勒令待在宫里,不许出门,相当于变相的软禁,好不容易求得三皇兄带她出宫,却又被三皇兄威胁。 凭什么,她可是公主呢,平日里口口声声的说疼她,如今她真的有难了,没有一个帮着她的! 云和公主眼前一红,怒而一扫,把桌上的碗盘扫落一地,站起身径直走了。 台上的声音不由得一停,皆是面面相觑,不晓得是自己唱的不好惹怒了公主,还是怎么回事。 “你们继续听,我去看看她。”三皇子快步跟了上去。 苏熠轩冷冷的扫了他们远去的身影一眼,眉头蹙成了一团,这云和公主当真是执着,若非他当初求了皇上赐婚,现在恐怕就麻烦了。 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这才发现,金先生居然也不见了。 今日来听戏的一共就四个人和一些家丁下人,如今大部分都走了,居然只剩下他一个人捧场,也难为这台上的角顶着这么大的压力演出了。 恰逢一折戏演完,苏熠轩啪啪啪的鼓起了掌。 好一出戏,真是好一出戏! 戏台上唱得好,台下唱的更好! 云和公主一直跑到廊下,眼看就要出门了,终于被三皇子府的家丁拦住。 三皇子无奈道:“你跑什么,叫我请苏熠轩来听戏的人是你,逃跑的也是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云和公主眼圈泛红:“哥哥没瞧见吗,那苏熠轩眼里压根没我,我还坐在那里做什么?” 三皇子无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又不是今儿第一天知道,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 “我是知道了,可我不知道,皇兄也和他一个鼻孔出气,赶着来气我!”云和的小脸上满是怒火,恨恨的道。 “你这话可是冤枉皇兄了,皇兄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气你?否则,我何必冒着被母妃责罚的危险带你出来?” 云和公主斜睨着他,嘟起红唇道:“皇兄若真疼惜我,就把苏熠轩扣下,再不许他回去。” 这…… 三皇子脸色一变,云和的胆子可太大了,这话都能说出口。 “你胡说什么,苏熠轩在我这,整个苏府都知道,若我将他扣下,那我成了什么人?” “说白了,皇兄还是不肯帮我,我看我还是继续回宫禁足好了,被禁足一辈子才最好!” 三皇子当真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正无奈的时候,瞧见金先生正站在一旁,慌忙招呼道:“金先生,你来的正好,快帮我劝劝她,这丫头还跟我犟上了。” 云和斜睨他一眼,心里不悦,讽刺道:“哥哥自己不帮我,就找个见不得人的人来劝我,他自个儿都没脸见人,凭什么劝我?” “云和,不得无礼,这位是金先生。” “三皇子不必生气,云和公主果真如传言中一般率性而为,当真是个坦率的姑娘。”金先生乐呵呵的道。 云和看不到他的模样,只看到那张嘴一张一合,说出的话却让她觉得刺耳,撇了撇红唇,不悦道:“本公主什么样与你何干?还轮不到你一个见不得人的人来指手画脚!” “公主莫气,你不就是喜欢苏熠轩吗,在下倒是可以指点公主一番。” “指点?”云和公主的声音猛然拔高了,不敢置信的打量着他,绕着金先生转了一圈,讽刺道:“金先生若是有这个能力,还是指点一下自己吧,您连见人的勇气都没有,如何来指点我呢?真是可笑!” “云和,你给我闭嘴,再胡言乱语没有规矩,我立刻把你送回宫!”三皇子终于发了怒,心里觉得这云和真是越发没了规矩,母妃禁她的足,怎么像是养了她的小性一样,越发的不懂事。 金先生乐呵呵的道:“三皇子不必生气,云和公主是率真才会如此,倒不如让在下单独与云和公主说几句话,三皇子以为如何?” “也好,你帮我好好劝劝她,若是在这般,我可不想管你!”后一句话,却是对云和说的,说罢,径直离开了。 云和气不打一处来:“谁让你管了,谁求着你管了,反正我也是个没人疼的,你爱管不管!” 三皇子听到这喊声,沉沉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停留,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回去后,又瞧见苏熠轩在认真看戏,好像压根没将这边的事情放在心上,顿时更是生气,这云和不争气,苏熠轩也太无情了点。 “云和公主,没什么大碍吧?”苏熠轩问道。 三皇子面有尴尬,摇了摇头:“不用管她,小孩子脾气。” “云和公主的心意,是在下辜负了,还请三皇子恕罪。” “怪不得你,是云和自己钻了牛角尖!”三皇子恨铁不成钢。 “云和公主没事就好,内子生了病,唯恐下人照顾不周,在下就先告辞了。”苏熠轩站起身道。 三皇子一时犹豫:“生了病?可要紧吗,要不要帮你叫个御医?” “不必了,只是寻常的病痛,休息几日就好,多谢三皇子。”苏熠轩行了礼,退了出去。 苏熠轩临出门,殷切的嘱咐了珠儿等人,今儿没什么要紧事,不许柳嫣下床,让她乖乖在床上躺着,好好的在房间里暖着,万不可着了风。 柳嫣被她们三人看得严严实实的,虽知道苏熠轩是为了自己,却也免不得要怨他,何必这样殷切嘱咐,好像她得了什么了不得的重病一样。 闷在房里,闲来无事,疼痛稍缓,柳嫣闲不住了,就叫珠儿递桌上的刺绣给她。 珠儿哪里敢听她的,慌忙劝道:“小姐,姑爷说了,让您好好休息呢,您就不要做这些耗神的活计了,还是躺着吧。” 柳嫣柳眉一竖:“怎么,你还敢顶嘴了?” 栖栖慌忙笑道:“少奶奶身子刚刚好些,不适合做这种劳心劳力的活计,倒不如,看会书吧,看书休息一会。” 柳嫣想了想,倒也妥协了,总比什么都不能做,一直躺着的好:“那你把桌上的话本子拿给我。” “哎。”栖栖拿了话本子递给她。 珠儿笑道:“小姐先看着,奴婢去给您换个汤婆子来。” 柳嫣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珠儿退了下去。 苏熠轩回到掩玉园,园内一个人都没有,不禁有些不悦,不是嘱咐了让她们好好看着嫣儿吗,怎么没个人? 一开门就看到柳嫣倚靠着床边看书,不禁眉头一蹙:“不是让你躺着,你怎么又起来了?” 珠儿尚未进门就听到室内传来的说话声,心里一惊,拿着汤婆子一时也没了主意,轻手轻脚进去一瞧,却不想才冒个头就被柳嫣瞪了一眼。 她不过刚刚看了两页就被他抓了个正着,真是冤枉死了,这珠儿和栖栖也是,没事就在她面前晃悠,苏熠轩回来了,也不说来汇报一声。 收起书本放在一旁,柳嫣笑了笑道:“闲来无事罢了,整日在房中闷着,着实是闷得心烦,倒不如找些事情来做,夫君呢,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是要听戏吗?她还以为会被三皇子留下用晚膳呢。 “嗯,云和公主也在,未免夫人知道了吃醋,我就早些回来了。”苏熠轩在火笼旁边烤了烤手,这才走过去,扶她躺下,细心的给她拢了拢被子。 柳嫣不满道:“夫君也忒有自信了点,云和公主也不见得是为了你吧?” “嗯,夫人说的有理。”苏熠轩正经点头。 柳嫣一时无声,也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他像是在揶揄自己,让自己无所适从。 柳嫣半趴在他的腿上,轻声道:“我不在乎别的女人怎么想,只要夫君你对我一心一意,这就够了。” “夫人放心。”(未完待续。) 第160章 争执 “云和公主请用茶。”珠儿端了茶水上来。 云和公主瞄了茶水一眼,只笑吟吟的看着柳嫣。 柳嫣只受宠若惊的看着云和公主,略有尴尬。 这公主今儿怎么会来? “本公主听说你病了,所以特意来看看你,你怎么样,得了什么病,重不重啊?” 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这云和公主的声音过分的欢快了点。 柳嫣尴尬的笑了笑,她今儿是来葵水的第二天,正是难受的时候,虽然不似昨儿那么疼,但是也不太舒服。 “多谢公主关心,我没什么大碍。” 云和公主点了点头,貌似有些遗憾:“这样啊,原本我还以为是什么重病呢,这才巴巴的来看你,原来没什么大事啊。” “劳公主费心了。”柳嫣笑了笑道。 “既然你没什么事,不如陪本公主出去走走吧,本公主听说,这病人不能一直待在房里,要多走走,晒晒太阳,这病才能好的快呢。”云和公主笑吟吟的道。 珠儿心头一紧,今天的天气可不适合晒太阳,外面阴着天不说,还刮着风,柳嫣的身子一向畏寒,又来了月信,这冷风一吹,还不定要吹出什么事来呢。 “公主……” “怎么?莫非你不愿意吗?”云和公主瞪着大眼看着柳嫣,眼睛骨碌碌的转了转:“本公主可是瞧见了,这掩玉园新移植的梅花特别的好看,今儿可是全开了,原是想叫你一起瞧瞧,不想苏夫人不太领情呢。” “不敢,珠儿,帮我更衣。” “更衣做什么?穿个披风不就好了!”云和公主的眼睛在披风上瞄了一眼,笑道:“我听说,苏熠轩特别疼你,这披风都是取的上好的狐狸毛特别做的,又暖和又厚实,你们夫妻这么恩爱,真是羡煞旁人啊。” 柳嫣因来了葵水,这两天都没打算出门,本是想着安心在床上躺着,是以只穿了个薄薄的棉袄。 “还愣着做什么?浮翠,还不帮苏夫人取了披风过来,咱们好出去赏梅。” 珠儿噗通一声跪下来:“我家小姐尚且病着,还请公主高抬贵手。” 云和公主柳眉一竖:“你这小蹄子胡说八道什么,莫非是在说本公主故意为难她吗?” “没,只是小姐病中,身子娇弱,实在经不起风吹。” “废话真多,连本公主也敢拦着,苏熠轩平日里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云和公主气闷的踹了珠儿的肩膀一脚。 “珠儿,起来,我没事。”柳嫣接过浮翠递上来的披风,自己穿好。 珠儿站了起来,忙走过去:“小姐,今儿特别的冷,又有风,您这样出去会冻病的。” “我没事,你不要去求她,她有心害我,求她也没用。” 柳嫣总算知道了什么叫不怀好意,她也看得出来,这云和公主今天就没想轻易放过她。 “那小姐要小心点。”珠儿把披风的帽子给她戴好,细心的绑好,悄声道:“奴婢让栖栖去告诉姑爷一声,想必姑爷很快就能回来。” 柳嫣抓住她的手,轻声道:“等下出去后,你悄悄的走,别让她们看到。” 云和公主这么明目张胆的来,肯定不会让苏熠轩来搅局的。 云和公主已经在浮翠的伺候下穿好了披风,拉住柳嫣的手腕,笑道:“好了,咱们出去赏梅吧。” 甫一出了房间,只觉一阵冷风迎面吹来,刮在她的脸上生疼生疼的。 柳嫣原本就苍白的脸,更添一分苍白,不由自主的缩了缩,想要拢紧披风,这才发现云和公主握着她的手不曾放开。 “公主?” 云和公主挑了挑细眉:“怎么啦,嫣儿,你看,那梅花多好看,咱们快过去吧。” 说着,拽着她的手就往那边走。 柳嫣衣衫单薄,唯有披风可以遮挡一二,却被她硬生生扯开一个大口子,冷风呼呼的往里面灌,这穿了和没穿也没什么区别了! 数九寒天,梅花竞相绽放,红梅在园中盛开如火。 云和公主拽着她走了一路,终于放开了她的手,转而去看那梅花。 柳嫣得了空,慌忙搓着自己的手,她的手几乎冻僵了,手指头都变得不太灵活了。 “这梅花果真好看,不瞒你说,宫里也有这样的梅花,可我怎么瞧着都一般,竟比不得这里的万分之一。”云和公主回眸笑道,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了?你很冷吗?” 柳嫣摇了摇头。 云和公主笑道:“我就说嘛,这么好的披风肯定会很暖和的,苏熠轩那么疼你,真是羡煞了我了。” 苏熠轩再疼她,也架不住你这样做啊。 柳嫣只淡笑不语,转眸一瞧才发现浮翠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心里咯噔了一声,暗叫一声糟糕。 云和公主在梅花中转了两圈,折了两支梅花回来,笑道:“嫣儿,你瞧,这梅花好看吧?” 柳嫣点了点头:“好看,公主眼光真好。” “我也觉得这梅花好看,我折的这两支可是这里顶漂亮的了,就像……你一样。”她的唇角含着讽刺,冷冷笑道:“你知道吗,我从那边一瞧,大片的红梅中只有你洁白如雪,可是漂亮极了。” “公主谬赞了。”柳嫣努力止下自己的颤抖,平静的道。 “不不不,可不是谬赞,本公主可是真心实意的赞美你。”云和公主拿着梅花在她耳侧比划了一下:“好花配美人,这一朵送给你吧。” 纤手拿住花梗轻轻一用力,红梅被她从花枝上摘了下来:“来,我给你戴上。” 云和公主说着就要摘她的帽子,柳嫣抬手一挡拦住了她,眼疾手快的抢过了花:“多谢公主厚爱。” 云和公主微微一怔,刚刚柳嫣的速度她都没能反应过来。 抿唇一笑:“苏夫人可不像是生病的人呢。” 柳嫣盯着梅花,笑道:“公主也不像是赏花的人。” 云和公主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苏夫人此话何意?我不是在赏花,那我是在做什么?” “赏花的人应会爱惜这种景色,而不会伤害它。”柳嫣本不想与她闹翻,但是这云和公主实在欺人太甚,她当真忍无可忍。 云和公主冷笑道:“怎么?苏夫人是在指责本公主吗?” “不敢。”柳嫣昂起头,直视云和公主。 正在此时,浮翠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公主,公主,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 浮翠来的时候衣着整齐妥帖,此时一瞧,已经是发丝凌乱,衣服也被撕破了,露出里面的棉絮来。 柳嫣眉头一皱,直觉不好。 “浮翠,你这是怎么了?”云和公主惊慌的问。 “回公主,刚刚奴婢瞧着天凉,就想去帮公主要个汤婆子来用,谁知道遇到了苏夫人房里的珠儿,那珠儿看我不顺眼,上来就给了奴婢一个耳光,还说什么他们苏家的东西,不许公主用。” 柳嫣冷目瞧着浮翠,见她哭的凄凄惨惨,不禁心头一沉。 这话肯定不会是珠儿说的,珠儿做事一向有分寸,决计说不出这种话来,浮翠这样说定是冤枉她的。 “你说什么?”云和公主一听果真怒了,柳眉一竖,瞪了柳嫣一眼:“柳嫣,你可要给我个交代,这话是什么意思?” “浮翠,我问你,珠儿在何处,怎么没有随你一起来?” 浮翠擦着眼泪道:“奴婢哪里知道她在哪,她打完了奴婢就走了。” “公主,此事还需要找珠儿来当面对质,还请公主移步房内,我去叫人找珠儿。” “不必了。”云和公主斜睨她一眼:“你知不知道这浮翠是什么人?她自小伺候我,是与我一起长大的,你纵容下人欺负浮翠,就是欺负我!” 柳嫣心头一沉,虽然早就知道云和公主是来找茬的,但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做。 “珠儿不在,单凭浮翠一面之词,难以服众,你说是珠儿打你,可有证据?” 浮翠一时熄声,眼睛转了转:“苏夫人可真会开玩笑,莫非我还会说谎不成?” “那我再问你,你和珠儿是在何处发生的争执?可有人瞧见?” “就是在……在那边的花园门口,当时……当时没有旁人,是以没人瞧见。”浮翠有点不敢看柳嫣,不晓得是怎么了,平日里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子,怎么今儿瞧着这般的傲然,一点也不似平日里好欺负的模样。 “你那会说是帮公主去拿汤婆子,既然是拿汤婆子,应该在下人房里,那地方就在园内,怎么会跑到门口?” 浮翠呼吸一滞:“这……我……” “你在说谎,你根本没有碰到珠儿,却为何要冤枉她?” “我……”浮翠一时心慌,慌忙抱住云和公主的腿:“公主,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奴婢真的是为了给公主拿汤婆子才去的,这柳嫣……柳嫣她冤枉人!” “柳嫣!”云和公主双目一瞪:“你不要胡搅蛮缠冤枉浮翠。” “我冤枉她?”柳嫣淡然一笑:“云和公主既然不信我,不妨找几个证人来。”柳嫣居高临下打量着浮翠,眸光之中满是冷意:“她若能寻出一个证人来证明是珠儿的错,我可以向她道歉,但是她若冤枉珠儿,我也不会任她胡来。” “你……”柳嫣此话何意,莫非是要替她管教下人吗? 柳嫣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公主放心,浮翠身为公主的近身侍婢,还轮不到嫣儿来管教,嫣儿会把她送给皇贵妃娘娘,免得公主被她误了前程!” “柳嫣,你敢!” “来人。”柳嫣回身唤了一句。 不远处跑来一个小丫头,这小丫头平日里都在厨房里打扫,今儿瞧见这边有热闹便跑来瞧瞧,不想正赶上柳嫣叫人,她不敢怠慢,忙跑了出来:“少奶奶。” “立刻去找珠儿,带她来见我。” “是!” 小丫头一溜烟的跑了。 “你既然说是在门口与珠儿发生了争执,那好,咱们当面对质,看看珠儿是否也这样说。” 不多时,苏熠轩带着珠儿匆匆赶了过来。 “嫣儿,你没事吧?” “夫君?”柳嫣嘟了嘟红唇,有些不悦,这小丫头怎么还把苏熠轩叫来了?她准备好的问话,这次可没了用武之地。 苏熠轩握住她的手,只觉得那手冷的像是冰,便觉得心脏一缩,冷目扫了云和公主一眼,手臂微微用力将柳嫣打横抱起:“先回房间。” “苏熠轩!”云和公主声音颤抖:“你没看到本公主吗?” “公主光辉夺目,想看不到只怕也难,可此地天寒地冻,并不适合细问,还请公主进屋,再细细审问!”说罢,也不等云和公主出声,抱着柳嫣快步回了房。 甫一进入房间,苏熠轩便吩咐人拿来棉被把柳嫣紧紧的裹起来。 又吩咐千千去准备姜汤,让厨房少上热水。 云和公主站在房间内,看着众人忙碌,一时反倒尴尬不是,生气也不是。 这里是苏家,而她根本就是个不受欢迎的客人。 玉手紧紧的握成了拳,苏熠轩应该在三皇子府才是,何时回来的? “苏熠轩,你准备这样安排到什么时候,浮翠受的委屈就想这样遮掩过去?”云和公主实在看不得他护着柳嫣的样子,盛怒道。 苏熠轩正帮着她搓手,那手太凉,太冰,她穿的那么单薄,云和公主居然就这样让她站在那里受着冷风吹,他还没找她算账,她倒是颐指气使起来了。 “珠儿,告诉云和公主,你刚刚去了哪?” 珠儿轻轻福了福身:“回公主,奴婢刚刚去了三皇子府,现今儿才回来,您说奴婢与浮翠起了争执,奴婢怎么不知道呢。” “你说什么?”云和公主咬牙切齿。 “这件事三皇子府上的家丁可以作证,公主若有疑问不妨叫来三皇子府上的家丁一问,奴婢刚刚归来,想必他们还有些印象。” 云和公主当真是气急了,这么点小事,浮翠都办不好,不止没拦住她,还让她把苏熠轩请回来了! 一脚踹翻了浮翠:“浮翠,你给我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第161章 出气 浮翠可算是冤枉死了,她刚刚是真的和珠儿起了争执啊。 她瞧见珠儿悄无声息的退出去,心知有异,便追了上去,拦着她。 不想珠儿心急通知苏熠轩,一下把她推了个跟头,两人就这样在门前打了起来,你推我搡之下,浮翠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本想回来找公主求个公道,谁知道珠儿居然会反咬一口,她可算是冤枉死了。 浮翠哭的梨花带雨,但偏偏一个证人也没有,谁也证实不了她这话的真伪,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公主,我奉劝您好好的管教一下下人,这般在别人家里堂而皇之的做出这种没脸的事情,岂非叫人笑话?”苏熠轩当真是怒极了,若她不是公主,恐怕早已把她轰出去。 “我镜月一向是礼仪之邦,公主身为金枝玉叶,自也该多学学礼仪,教教下人,免得这下人出了门给您丢脸,到时候不止是公主自个儿没了颜面,镜月只怕也要跟着公主受辱。” 云和公主的唇齿颤了颤,苏熠轩这话可着实让她有羞又怒,他分明就是在暗讽她没有规矩,偏偏她还反驳不得。 越想越是生气,一脚踹在了浮翠身上:“你个没用的小蹄子,我不要你了!” 说着,转身跑了。 浮翠被她一脚踹翻在地,委屈得不得了,偏偏也没处诉苦,只能爬起来追了出去:“公主,您慢点。” 浮翠刚刚一出门,迎面就撞了一个人,这人手里的一盆水尽数泼在了浮翠的身上。 “哎哟,这是哪个不长眼的,老娘刚刚打的热水!”厨房负责烧水的李婶尖叫着道。 那水是刚刚出炉的热水,正烫得紧,虽是寒冬腊月,但泼在身上也不好受,浮翠慌忙扯着衣服,哭也哭不出,喊冤也没地,只剩下哎呦哎呦的直叫唤。 李婶打量她一眼,随手从旁边捞起扫把就开打:“你是哪个院里的?这不长眼的东西,这可是少爷叫来给咱们少奶奶泡澡的,全都让你撞翻了,老娘烧个水容易吗,便宜全让你占了!” “住手,住手,我不是你们家的!”浮翠一边闪躲一边喊道。 “不是我们家的?那你是谁家的?这没眼力见的,在别人家里还敢如此猖狂,我就替你主子好好的教训教训你!”啪啪啪,又是一阵乱扫。 直打的浮翠脸上身上尽是伤痕,哇哇直叫。 珠儿把帘子掀开一个缝瞧着,看到浮翠狼狈的样子,笑的花枝乱颤,暗道两声解气。 柳嫣给苏熠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适可而止,给个教训就得了,若是浮翠当真出了事,免不了又要麻烦。 苏熠轩会意,给珠儿使了个眼色。 珠儿喊道:“李婶,得了空快去烧水吧,跟这不长眼的小蹄子计较什么,白的辱没了自个儿!” “哎,知道了。”李婶应了一声,恨恨把扫帚一扔:“你个小蹄子,今儿饶你一命,再有下次,看老娘打断你的腿!” 浮翠受尽委屈哪里还敢在这待着,慌忙捂着脸一溜烟的跑了。 李婶远望她跑出了园子,回身与珠儿相视一笑。 珠儿这才放了帘子回屋,瞧见柳嫣慌忙请罪:“小姐,都是奴婢不好,没能早些叫姑爷回来。” “说什么傻话,我还要谢谢你为我出气呢。” 苏熠轩依旧帮柳嫣搓着手取暖:“好了,你们先下去,等会我叫你们,你们再进来。” “是。”珠儿等人不敢怠慢,慌忙退了下去。 柳嫣已经在被子里躺了好一会了,可身上依旧是冰冰的,还是唇齿打颤,无论怎样都暖不过来。 苏熠轩脱了衣服钻进去,又觉得里衣碍事,干脆把自己和她剥的光光的。 柳嫣被他这一系列的动作弄得俏脸绯红,眼看他要扑上来,慌忙道:“夫君……你这是做什么?” “帮你取暖,别躲。”苏熠轩一搂住她就不由自主的颤了颤,恍惚像是搂住了一块冰,凉的他心疼。 “你真傻,她让你去,你就去吗?也不怕冻得病了,你还带着葵水呢,若是冻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柳嫣从未感觉到他这般的炽热,恍然如一团火一般,不知道是羞怯还是他的温暖传染了她,柳嫣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 “她是公主,我也不好得罪她。” 公主……苏熠轩气到胸口疼:“你放心,我会为你出气。” 柳嫣缩在他怀里:“你不是已经给我出气了吗?” 苏熠轩冷冷一笑:“刚刚才不是为你出气,而是为珠儿出气。” 柳嫣拢了眉,仔细一想已然了然。 珠儿的衣服并非她先前穿着的,首饰头型也皆有换过。 “莫非,珠儿果真和浮翠有了争执?” 苏熠轩点了点头,生怕冷风灌进来,又把被子紧了紧:“珠儿一心记挂着你,看见浮翠回来告状,她却第一时间派人去通知了我,我就让人给她换了衣服,稍加整理,如果云和公主仔细看的话,想必还能看到她脖子上有抓痕,不过可惜,云和公主太心急,所以忽略了这些。” 柳嫣点了点头:“云和公主想必是气急了,一时也没瞧出来珠儿的不妥,若她冷静一下,瞧不出又该怎么办?” 苏熠轩一笑:“怎么办?她能怎么办,纵然瞧出来,但这是在苏家,帮珠儿作证的人多得是,谁又能帮浮翠作证?” 柳嫣一想也对,这里是苏家,都是自家人,谁能去帮着外人。 “可是……三皇子呢?若她当真叫三皇子府的人来怎么办?” “她不会。”苏熠轩自信道:“她不会那么做,纵然她要那么做,我也有别的办法,总之,她想在我这里翻天,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柳嫣搂住苏熠轩的脖子,在他的唇上亲了亲,调笑道:“夫君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让妾身好生佩服。” “一切皆是为了夫人。”暖了许久,柳嫣的身体总算渐渐的回了暖。 苏熠轩生怕她受寒冻着,叫人拿了姜汤上来,一点点的喂给她。 柳嫣喝了一肚子的姜汤,又被他勒令躺在床上发汗,柳嫣想想觉得不能自己受苦,干脆拽着苏熠轩躺着一起发汗。 事实上,她早就没事了,回来这一通折腾,不晓得出了多少汗,就算受点寒,也早好了。 苏熠轩为了安抚她,只能陪着她,两个人面面相觑,柳嫣倒还好,苏熠轩却越发燥热。 手在她的身上游走着,不甚安分。 柳嫣知道他不会在这个时候碰自己,反倒起了玩闹的心,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柔软上。 隔着那杏色的肚兜,手下的东西柔软而充盈,他的手掌覆盖的刚刚好,忍不住轻轻的揉捏。 柳嫣的小脸越发的红润,秉承着自己不能轻易认输的意志,只安静而无辜的看着他。 自己像是要燃烧起来了,恨不能把这个没事找事的女人压在身下蹂躏,苏熠轩搂住她,狠狠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柳嫣正要反抗,苏熠轩却忽然放开了她,静静倒在一旁闭目养神。 他生气了么?脸都憋青了,肯定是生气了。 “夫君……” “别碰我。”苏熠轩强忍着欺负她的冲动,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不会是生气了吧?”柳嫣凑过去,半趴在床上看着他。 “没。”苏熠轩翻了个身。 “那你看看我,你没生气为什么不看我?” 她的声音混合着吐气如兰的芳香吹入他的耳朵,苏熠轩咬牙切齿:“别惹我。” 他清楚的知道,她来了葵水,自己只有看没有碰的份,偏偏她故意撩拨他,着实可恶。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柳嫣委屈的道。 “柳嫣!”苏熠轩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别再惹我,否则真的对你不客气了。” 柳嫣没想到他会如此的愤怒,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像是硬生生剥光了她的衣服一样,她的俏脸一下红了,强自镇定道:“夫君的自制力没这么差吧?” 苏熠轩挑起她的下巴,调笑道:“面对夫人,我的自制力一向为零,你不要再惹我,听到没,否则我也不介意用别的方式来解决。” 柳嫣的手被他按在了自己身上,俏脸一下红到了耳根:“我……我知道了。” 苏熠轩起身穿了衣服:“夫人先休息吧,我去看看厨房做了什么饭菜。” 去厨房,他确定? 柳嫣咬着被角,心脏咚咚的跳着,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 和他又不是第一次,自己也不是刚刚成亲的姑娘,怎么还会如此紧张呢?这着实太奇怪了,可是…… 那种触感恍然犹存,她以前从没碰过他那,苏熠轩这家伙怎么这样啊,居然这样做。 柳嫣要烧起来了,拽了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她刚刚什么都没感觉到,什么都没感觉到! 苏熠轩在园子里冻了半晌方才彻底冷静下来,回房的时候就看到柳嫣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没有露出丝毫缝隙。 她这是要闷死自己吗? 扯开她的被子:“夫人,起来吃饭了。” 柳嫣像是受了惊吓,小脸一下红到了耳根。 “夫人,你怎么了?脸这么红,难不成发热了?”苏熠轩伸出手在她额头摸了摸。 柳嫣慌忙躲了躲:“我没事,没事!” “那就起来吃饭。”苏熠轩径直走了。 柳嫣微微松了一口气,穿了衣服,起身去吃东西。 夜晚,漆黑如墨,天空中没有一点星光,一个身影如鬼魅般蹿墙而入,径直进入皇宫内院。 云和公主刚刚睡下没多久,忽然听得窗子一声轻响,迷茫中睁开眼一看,只见一个黑影迎面扑来。 “你是谁……” 话音未落,只感觉到后颈一疼,紧接着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云和公主是在冰寒之中冻醒的,醒来的时候周围都是黑暗的,身上只穿了一身里衣,身旁连个被子都没有。 “有人吗?” 没人回答,只有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着。 云和公主缩了缩身子,摸黑往外走,刚刚走了两步便是脚下一绊,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这一下摔得结实,疼的她龇牙咧嘴差点哭出来。 坐在地上,紧张的看着周围,目光渐渐适应了黑暗,可依旧难以看清。 她这是在哪,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来到这里的? 摸了摸自己的后颈,疼的厉害。 而更重要的是,这里好冷,像是要把她冻僵了。 光着脚摸着黑,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摸到了门边,用力的一拽,居然拽不动,她又用力的推了推,推也没反应。 凑近门缝一看,这才发现门子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是谁?放我出去!” 空荡的院落中,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好冷,放我出去……”云和公主大喊着,用力的敲着门,却没有一个人应。 忽然,门外传来了叮咚一声,云和公主慌忙凑到们上去看:“谁在外面,放我出去!” “出去?你想去那?”门外,传来了一个尖厉的女人的声音。 云和公主吓得缩了缩:“你……你是谁?为什么关着我?” “犯了错,当然要关着了,你这奸妃,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皇上肯定会很宠爱我的!活该你被关起来,关你一辈子!”外面的女人哈哈笑了起来。 云和公主的小脸一下苍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人又是谁? “你……你是谁,我不是什么奸妃,我是云和公主,你放我出去。” “公主?说对了,我以前也有个很可爱的小公主,可惜啊……被你害死了!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女人咣咣的撞着门,努力的从门缝中挤了一只手进来。 她的手上满是泥土,长长的指甲里满是污垢,用力的抓向了云和。 云和噗通一声坐在地上,慌忙往后退:“不是的,不是我害死的,我没有!” “都怪你,我要为我女儿报仇!”女人缩回手用力的撞着门。 一下,两下…… 门子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 她仿佛不知疼痛,撞的头破血流也不知道停下来,只有一个念想就是把里面的女人抓出来。 “救命啊……救命啊……”(未完待续。) 第162章 报复 云和公主做了一个噩梦,梦里一个疯女人用力的撞着门,追着她打,她就疯了一般的跑啊跑,跑的脚都磨破了,可那个疯女人还是不肯放过她。 云和公主尖叫了一声,从梦里醒过来。 浮翠听到声音慌忙来到床前:“公主,您醒了?” 云和公主显然还停在梦里没回过神来,浮翠一出声,吓得她尖叫了一声。 “公主,是我啊,我是浮翠啊。” “浮翠?”云和公主仔细的看了看她,一把搂住她哭了起来:“浮翠,吓死我了,我好害怕。” “没事,没事,公主只是做了噩梦而已。”浮翠安慰道。 “只是梦?” 浮翠点头:“当然是梦,想必是公主昨天累了,所以才会做噩梦的,公主没事了,您看,天亮了。” 云和公主起床洗漱,坐在梳妆台前,浮翠帮她梳着长发:“公主,您还在想那个噩梦?” 云和公主轻轻呼出一口气:“没什么,对了,我早饭想吃些清淡的粥,你帮我去跟御厨说一声。” “是。”浮翠帮她梳好了头发,径直出了门。 云和公主缓缓掀开自己的衣袖,手臂上一道长长的抓痕,还有泥土掌印十分的明显,吓得她一缩,小脸立刻苍白了起来。 那不是梦,绝对不是梦! 可是,她昨夜究竟在哪?那个地方又是哪,是谁把她带过去的? 云和公主想到了昨晚上看到的黑衣人,那黑衣人有古怪,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还有那个疯女人,她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说她害死了她的孩子,还说她的孩子是公主。 想了半晌,不得其解。 浮翠已经回来:“公主,早膳来了,吃些东西吧。” 云和公主吃着早膳,昨晚上的情景历历在目,隔了片刻问:“浮翠,你知道不知道宫里哪个地方特别的冷,还关着好多疯子?” 浮翠心头一跳:“公主说的是……” 用过早膳,云和公主径直出了门,顺着冷清的小路走着,越走越觉得熟悉,这周围的景色,荒凉的模样是她这一生都不能忘记的。 隐约听到了不远处传来女人的唱歌声,尖叫声。 走到一个门前,云和公主脚步顿了顿,迟了半晌这才走了进去。 门上的锁头已经坏了,上面隐约还带着血迹,那血迹新鲜,肯定是刚刚溅上去的。 进去一瞧,她差点跌倒在地。 没错,这是她昨夜来过的地方。 冷宫! 究竟是谁,把她放到了这里! 昨夜的记忆一下回来了,云和公主抖了抖,快步跑了出去。 “金先生,云和没事吧?”三皇子担心的问。 金先生摇了摇头:“云和公主只是受到了惊吓,吃两幅安神的药,好好休息休息就能好,并没有什么大碍。” “皇兄,我好害怕,那个地方的恐怖,我不要回宫了。”云和哭泣道。 “你乖乖待着,我会去禀告母妃。” 留了人照顾云和公主,三皇子和金先生从房间走出来。 “她真的没什么大碍吗?” “三皇子放心,并没有什么大碍。”金先生皱着眉:“只是让我不明白的是,她怎么会去到那种地方。” “云和说她是被人掳走的,皇宫大内,戒备森严,究竟是谁,居然有这个神通。” 金先生摇了摇头:“若这个人有心害公主,公主早已性命不保,以我看,就是想吓唬一下公主,公主是否得罪了什么人?” “莫非是……苏熠轩?”三皇子想到昨天云和去苏府的情况,猜测道。 想了想又摇头:“不应该吧,苏熠轩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金先生沉默不语。 三皇子摇头又摇头:“来人,去请苏熠轩。” “三皇子的意思是,云和公主受到了惊吓?”苏熠轩吃惊的道。 “这可奇怪了,昨儿从我府上回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怎么会受到惊吓的?” 三皇子和金先生对视了一眼,他肯承认就好。 “这么说,云和昨儿的确去了你府上?” 苏熠轩点头:“正是,昨儿,云和公主和内子在掩玉园赏梅,还折了一支梅花给内子呢,莫非是回去的路上出了什么事?” “可我听说,她好像和柳嫣发生了争执。” “那一定是误会,两个下人不懂事,在园子里吵吵嚷嚷,惊动了公主和内子,事后公主也知道的,是浮翠惹了祸事,冤枉了我家的婢女,这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三皇子沉吟不语,这件事的确是这样过去了,可昨夜究竟是谁陷害云和呢? “你昨夜在哪?” “自是在家。”苏熠轩叹了一口气:“内子原本身子就不好,昨儿陪着公主赏梅又受了风寒,我一直陪着她休息,寸步不离,我府上的家丁仆人,都可以作证的。” 说罢,又是恍然:“三皇子的意思……莫非是怀疑我?” “没有。”三皇子笑了一下:“你别误会,我只是问一问。” 苏熠轩板了脸:“三皇子,您若是当真怀疑我,便拿出证据来吧,若是没有证据胡乱猜测怀疑,我可是不依的。” 三皇子眼看苏熠轩生了气,笑着解释道:“别误会,别误会,我只是问一问而已,并不是怀疑什么,只是云和她现在情况很不稳定,死活不愿意回宫,不知道……能否请苏公子帮个忙?” “帮什么忙?”苏熠轩问。 “帮我劝一劝她,毕竟她一个金枝玉叶,一直待在我的皇子府也不符合规矩,还是想让她早些回去。” 苏熠轩为难:“这恐怕不妥吧,三皇子您也知道的,云和公主对我一向是……我只怕适得其反。” “不会,云和喜欢你,自然比较听你的话,还请你帮忙劝一劝。” 金先生从旁笑道:“莫非,你不敢见云和公主吗?” “先生所言极是,内子知道我与云和公主的纠葛,若此事被内子知道,只怕内子会很伤心,我实在不忍内子难过,还请三皇子恕罪。” “你……”金先生一时无语,这苏熠轩为了他的夫人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皇兄,你们就不要为难苏熠轩了。”云和公主缓步走了进来,轻轻在椅子上坐下:“他劝我,我也不要回去。” 苏熠轩大吃一惊:“不过一夜未见,公主怎么如此憔悴?” 云和摇了摇头:“有人要害我,我绝对不会回宫的。” “公主只怕多虑了,您金枝玉叶,谁能害您呢?” 云和忽然站了起来,怒道:“柳嫣,一定是她!” 苏熠轩面色一沉:“公主,您可不要血口喷人,嫣儿昨夜一直陪着我。” “我血口喷人,她不就是记恨我昨天冻着她了吗?所以才找人把我放到冷宫,哪里好冷,好恐怖!一定是她,她因为昨天的事情记恨我!” “公主,嫣儿不会那样做的,您不要胡乱猜测。”苏熠轩心头发沉,这云和公主怎么说不定说什么呢。 “不是她,那还有谁,除了她我想不出第二个人,一定就是她。”云和公主已经有些慌了,抓着苏熠轩喊道:“苏熠轩,她是个毒妇,你休了她吧,她现在敢害我,将来肯定会害你的!” “公主,您还好吧?是不是被吓傻了?” “苏熠轩我说的是真的,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和我在一起不好吗?她敢害我,连公主都敢谋害,将来肯定也会害你的。” 苏熠轩慌忙澄清:“三皇子,可不能听公主的一面之词,嫣儿从昨儿下午就待在房里没有出门,半夜的时候还差点烧起来,这些事,整个苏家都知道的。” “云和,你闹够了没,还不退下。”三皇子沉声说。 “皇兄,我没有胡说,我昨天下午才去整治过她,晚上我就被人带到了冷宫,这一定和她有关,皇兄,你要为我做主啊,一定是柳嫣搞的鬼!” 三皇子看了金先生一眼。 金先生道:“公主精神不济,还是随在下下去休息吧,至于这边的事情,想必三皇子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我不去,皇兄,你要严惩柳嫣,否则以后柳嫣肯定会害苏熠轩的,她就是个毒妇!”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云和公主,三皇子无奈道:“你不要放在心上,云和受了惊吓,所以……” “没什么,只是内子是个温柔善良的人,此事与内子并无干系,还请三皇子明察。” “你放心,我定会让人好好的查查,不会冤枉她的。” 苏熠轩沉沉叹息一声:“内子心性极好,便是受了什么委屈也不会说出来,云和公主说喜欢梅花,内子便陪着公主去赏花,连身厚些的衣服都来不及换,想不到云和公主居然会……” “你放心就是,既然苏夫人还病着,我就不留你了。” “是,告辞。”苏熠轩拱了拱手,径直离开了。 云和公主哭的不能自已。 金先生摇了摇头,暗道一声,朽木不可雕也。 他明明和她说的清清楚楚,让她与柳嫣交好,怎么她偏偏要与柳嫣交恶?她去惩治柳嫣一番又如何了?苏熠轩不是更疼惜柳嫣了吗? “这也怪不得我啊,怪只怪柳嫣那模样惹人讨厌!”云和公主哭道:“先生你是没看到,她那个样子可恶的很,装的那么柔弱给谁看呢,以为自己装一装,苏熠轩就会护着她吗?真是不害臊!” 金先生无奈:“公主所言不假,她装装柔弱苏熠轩就对她疼惜不已,公主这么做看似是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可是苏熠轩呢?苏熠轩会怎么想您?” 云和公主眼圈一红:“我管他怎么想。” “那公主想不想嫁给苏熠轩?” 她都这么难过了,居然还戳她的痛处,云和公主更加郁闷了:“我自然是想的,但是他……他的眼里哪有我。” “不是他的眼里没有您,而是您的样子太强势了。”金先生道:“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任凭这世间男子,哪个不喜欢温柔可人的大家闺秀,谁又会喜欢野蛮的市井泼妇?” “你的意思是,柳嫣就是温柔可人的大家闺秀,我就是野蛮的市井泼妇了?”云和公主咣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金先生无奈叹息:“我的意思是,苏熠轩喜欢的就是柳嫣那弱不禁风的样子,公主何不学学柳嫣的柔弱,对他施以柔情?” 云和一屁股又坐了下来,贝齿咬着红唇:“我凭什么啊,我可是公主呢,他不过一个普通人,凭什么要我去讨好他?” 公主你讨好的还少吗?金先生哭笑不得。 “并不是让公主去讨好他,而是公主对他稍微温柔一些,矜持一些,女子的情感在于含而不露,含羞带怯,才让人想入非非,不能自已。” 云和陷入了沉思之中。 柳嫣拈了一颗棋子落于棋盘之上,抬眸看了苏熠轩一眼:“你今天好像很开心?” 苏熠轩点头:“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所以有些开心。” “什么有趣的事情?”柳嫣好奇的问。 苏熠轩摇头,柳嫣不悦。 “若夫人赢了我,我就告诉夫人。” “好,你可不能反悔!” 有了赌注,柳嫣情绪高涨,摩拳擦掌的,只想赢了他。 苏熠轩笑着点头:“为夫定然不会反悔。” 夜已过半,柳嫣打了个哈欠,玩了两局,都被他打了个落花流水,而她显然没了精力,再想赢他已经是难上加难。 “夫人累了,还是去休息吧。”苏熠轩安慰道。 “我不去,你还没告诉我呢,我要再下一盘。” 苏熠轩慌忙抓住她的手:“不用下了,再下你也赢不了我。” 柳嫣瞪眼,有没有搞错,为什么他就一点不懂怜香惜玉呢!让让她不行吗? 柳嫣的怨念顺利的传达到了苏熠轩的眼里,苏熠轩抱她到床上:“乖,明天再下吧,今天太晚了。” “那你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居然让你如此开心?” 想不到,她居然还记得,苏熠轩凑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柳嫣的觉都要吓醒了:“你……” 苏熠轩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隔墙有耳。” “你这样做,不怕三皇子知道了,收拾你啊?”柳嫣压低了声音道。 “没办法,谁让我的夫人最重要,谁敢欺负我夫人,我就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未完待续。) 第163章 毒 云和公主送了一些补药过来,说是为前几天发生的事情道歉,是她没管教好下人,让下人放肆了。 浮翠兢兢业业的磕头道歉,磕的柳嫣心头拢了阴霾,不知道这云和公主又想做什么。 “公主多虑了,是柳嫣没管教好下人,让公主见笑了。” 云和公主一改往日的咄咄逼人,笑道:“你身体怎么样了?我听说你受了风寒,一直卧床呢。” “吃了几天的药,已经好多了,多谢公主关心。” 云和公主了然:“你好起来我就放心了,原本我还担心着,你说你若是好不了,我可怎么向苏熠轩交代呢。” “公主多虑了,是柳嫣身子弱才会感染风寒,和公主并没有什么干系。” “我知道,可毕竟也是因为我拉着你去赏梅才会感染风寒嘛,若我早知你如此的弱不禁风,我就不带着你去赏梅了。” 柳嫣尴尬而无语,这云和公主莫非当她傻了不成,那天她分明就是故意的,就算柳嫣真的傻了,那也不该看不出这个。 “这些补药,你留着慢慢吃,可要好好养着才行,这苏家开枝散叶还要靠你呢。” 柳嫣听她说话越发的刺耳,不免有些不悦,但也不好表现,只缓缓的点了点头。 “那你好好歇着吧,本公主先回了。”云和公主站起身,施施然的走了。 柳嫣忙起身跟出去:“恭送公主。” “小姐,这云和公主什么意思啊,莫非是吃错了药了?”直到看不到云和公主的身影了,珠儿方才压低了声音问。 柳嫣摇头:“不清楚。” “我前两天听人说,云和公主受到了惊吓,您说……她会不会是吓出什么毛病了来了?怎么今天如此的反常?” “不清楚。”柳嫣缓缓呼出一口寒气,这云和公主看似是来看她,只怕还是怀了什么坏心思,她还是防备一些的好。 回到房间,云和公主送来的补药还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那。 “小姐,这些东西怎么办?” 柳嫣打开看了看,一时默然无语。 珠儿道:“要不然,孝敬了夫人或者老夫人吧。” “不用。”云和公主送的东西,她不敢用,可也不敢给别人用,想了片刻道:“送去吕志阳的医馆好了,让他瞧瞧能不能用。” “小姐是怀疑……” 柳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什么都不怀疑,只是要用药还要遵医嘱,所以放在吕志阳那罢了。” 珠儿眼前一亮,喜滋滋的道:“是,奴婢这就送过去!” 尹志阳喝的烂醉,看到珠儿送来的东西,讽刺一笑:“怎么?你家夫人还怕人害她?只有她害别人的份,哪有别人害她的份。” 尹志阳一开口,满是酒气,珠儿捂着口鼻,埋怨道:“尹大夫,您又喝多了。” “我没喝多,我清醒着呢。” 珠儿懒得与醉鬼多言,拍了拍桌上的盒子:“东西我放这了,您看着处置吧,我先走了。” 尹志阳打开盒子,人参、鹿茸、燕窝、都是上好的补品。 “小姐,您说这尹大夫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大事?怎么整日喝的醉醺醺的。”珠儿回到苏家,免不了抱怨几句。 “他又喝醉了?” 珠儿点头:“可不是吗?喝醉了说些胡话,说什么只有小姐会害人,别人谁也不会害小姐,把小姐说成什么人了。” 自上次见尹志阳她就觉得奇怪,这人对她的态度可谓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止没有医者仁心的耐性,反倒对她极是愤恨,好像她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一般。 柳嫣仔细想了想,也没想出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居然让他愤怒至此。 “他还有没有说什么?” 珠儿想了想,摇头:“没了,小姐,您打听这个做什么,不过一个醉鬼说的胡话,不听也罢,听了反倒污了自个儿的耳朵。” “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天渐渐黑了,柳嫣吃过晚饭,正坐在房中看书,房门被人敲响。 “什么事?”柳嫣头也不抬的问。 珠儿开门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小姐,尹大夫求见,说是下午熬了药,特意给小姐送来补身体的。” 柳嫣合了书:“让他放下好了,我等会喝。” “回小姐,尹大夫,坚持要自己送进来。” 柳嫣抬眸看了看天色,这天可不早了,放他进来恐怕多有不便,正欲摇头,转念一想自己只是喝个药罢了,行的端,坐得正,倒是无须这般小心谨慎,喝了药让他离开也就是了。 “让他进来吧。” 尹志阳提着食盒目不转睛的盯着柳嫣,这姑娘和她做女儿家时好像更添了几分风韵,更多了几分俏丽。 柳嫣被他盯着不自在起来:“尹大夫,坐吧。” “不必了,我只是来给你送药的。”尹志阳拿出一碗汤药来:“已经凉的差不多了,苏夫人现在可以用了。” 药汤并非浓黑的模样,反倒是亮亮的黄色,隐约有些药香,却不是很烈。 “有劳尹大夫了。”柳嫣端起药碗,却还是忍不住抬眸看了看尹志阳,暗道一声,他今天好生奇怪。 端了药碗刚刚递到唇边,忽觉迎面吹来一阵风,药碗一个不稳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柳嫣抬眸,奇怪的看着尹志阳:“尹大夫?” 尹志阳气的脸色通红,恨道:“让你喝,你就喝,你就不怕我会害你吗?” 柳嫣拢了衣袖,淡然道:“我与尹公子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为何要怀疑你?” 好一句,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若说这世界上最冤枉的人只怕就是他了,他和柳卿明明都是拜柳嫣所赐,可她竟不自知! 尹志阳讽刺一笑:“苏熠轩呢?我要见他。” “夫君在书房,珠儿,你带尹大夫过去。” “不必了,我自己去!” 珠儿被刚刚尹志阳这一系列的行为吓到了,惊慌失措的问:“小姐,这尹大夫是怎么了?不会是喝多了来这耍酒疯来了吧?” 柳嫣摇了摇头,只越发疑惑,她究竟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尹公子,居然让他恨她至此呢? “你那夫人,你是否也该好好的管管?一点心机都没有,迟早被人害死!”尹志阳也不知道是在生柳嫣的气,还是在生自己的气,他只觉得胸口堵了什么,不上不下,好像要憋屈死了! 苏熠轩诧异的看着暴怒的尹志阳,若说柳嫣一点心机没有,苏熠轩是不信的,但是何故竟让他愤怒至此? “发生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有人惹了烂桃花活该害了自己的夫人!”尹志阳生气又生气,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气在哪,是气刚刚自己打翻了药碗,还是气柳嫣表现的那般淡定。 云和公主来过的事情,苏熠轩已经知道了,听他这样一说,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莫非,她送来的东西有问题?” “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用了之后,对女子有些损害,以后子嗣难育罢了。” 苏熠轩心里咯噔了一声,这着实太狠毒了。 “不过也怪不得别人,怪只怪你的夫人太傻,别人送来她就喝,也不晓得防备!” “你……”苏熠轩面色一冷:“你送了什么给她喝?” “没什么,只是用她送来的药熬得汤罢了……” “尹志阳,你……”苏熠轩正欲出门的脚一顿,紧接着又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尹志阳奇怪,着急道:“你不着急吗?可能你夫人以后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你不是那种人。”苏熠轩淡定的道。 尹志阳一下怒了,蹭的站了起来,在房中走来走去:“我不是那种人?那我是哪种人,苏熠轩,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尹志阳把桌子拍的咣咣作响。 苏熠轩淡定的点了一下头:“自然了解。” 尹志阳气的想吐血,早知道他会这样,他就该把那药喂给柳嫣,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后悔。 “尹志阳,医者仁心,你不是坏人。” 苏熠轩这话恨不能让尹志阳呕出三两血来,但不得不承认,苏熠轩的确很了解他,他也的确下不去那个手,若他当真能下得去手,就不会在最关键的时刻打翻柳嫣的药碗。 尹志阳颓然的坐在地上,明明心里恨她怨她,为什么他却做不出伤害她的事情,为什么自己要如此的妇人之仁! 苏熠轩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因为那件事生气,迁怒于她,但是归根结底,这件事和嫣儿也没什么干系,那是柳卿自己的选择。” 尹志阳何尝不知道,可是他要如何说服自己,曾以为自己和她是有希望的,可当希望生生化作泡沫,破碎在他面前,那现实是何其的残忍。 “如果我是你,我会好好的振作,她以后的路并不是平顺的,如果无法与她一起走下去,至少要帮她走的更加顺利。” 尹志阳心如刀绞,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苏熠轩叹了一口气,尹志阳一向有点钻牛尖角,尤其在感情上,此次他这般伤心,不晓得能不能想通其中关节。 柳嫣一直等到了半夜,苏熠轩方才回房。 “尹大夫走了?” 苏熠轩点头:“可算是走了。” “尹大夫怎么了,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吗?”柳嫣一边帮苏熠轩更衣,一边问。 书房与卧房隔的并不远,她自然听到了尹志阳的哭声,当时只觉得无语,事后想想,若不是遇到了什么大事,尹志阳何至于此。 “没什么,这是男人的事情,与你无关,你就不要管了。”苏熠轩意图搪塞过去。 柳嫣却道:“与我无关,那他为何要害我?我看这件事只怕和我脱不了干系,夫君,你就告诉我,我究竟是哪里开罪了他,让他如此对我?” “他……其实并没有要害你,只是想试探一下你罢了。”苏熠轩搂住她:“你看你,又皱眉,是不是想的多了?” 柳嫣自然不肯让他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什么叫她想多了,分明就是他有事瞒着她! “苏熠轩……” “云和公主今儿给你送的东西,你没用吧?”苏熠轩忽然问道。 柳嫣呼吸一滞,微微点了点头:“没有,我叫珠儿送去了尹志阳那,怎么了?” 苏熠轩轻叹一声:“日后,你还是离她远一些吧,这云和公主可不是什么好心人。” 柳嫣一时默然无语,她不是好心人,那怪谁呢?还不是他惹得烂桃花!闷闷瞪他一眼,自不多言。 苏熠轩慌忙告罪:“都是为夫的错,还不成?” “原本就是你的错,若不是你,我何至于担惊受怕。”柳嫣第一次发现嫁给他自己挺亏的,怎么好端端的自己就成了云和公主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她明明也没做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 “好好,那夫人好好休息吧。” “可是尹志阳……” 怎么说来说起又转了回来,苏熠轩慌忙道:“夫人身体好了吗?” “好多了。” “那就是没有完全好,夫人还是早些歇息吧。”苏熠轩把柳嫣按在床上:“乖乖休息,为夫守着你。” 柳嫣心知他在转移话题,可是偏偏拿他没办法,他不想说的事情,她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的,只能气闷的拧了身子,朝里躺着,自不去理他。 苏熠轩有心哄她,但是再被她纠缠下去,难免要被她追问出来,一时犹豫不定。 隔了半晌才道:“我听说,明儿在祥云寺有法事,嫣儿,你想不想去?” 祥云寺?提到这个地方,某些不好的记忆又一下冲入了柳嫣的脑袋。 柳嫣对那个地方可没什么好印象,刚想说不愿去,却又想到了另一个人,一时犹豫,赌气道:“便是去也是我自己去。” “那,我让栖栖给你准备香烛。”他居然答应了。 “我自己准备。” “夫人虔诚,自己准备也好。”苏熠轩笑道。 柳嫣心烦,回过身气闷瞪了他一眼。 “夫人别气了,早些休息吧。” 苏熠轩趁机在她唇上亲了亲,柳嫣又闷又无奈,暗道,吕志阳的事情她一定要弄清楚。(未完待续。) 第164章 诚意 金先生可算见识到了什么叫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 让云和公主去送些东西赔罪,她居然会往补药里下毒,金先生摇头又摇头,恨铁不成钢般叹息了两声:“朽木不可雕也!” 云和公主讽刺一笑:“我为什么要向柳嫣赔罪?若是赔罪,那也是柳嫣向我赔罪才是!她算个什么东西!” “那苏熠轩呢?莫非云和公主也不想要了?” 云和公主面色倨傲:“我想要他,却也不要这般低声下气的去求柳嫣!你的那些方法,在我看来恶心至极,金先生还是早些休息吧。” 云和公主一拂衣袖径直走了。 金先生隐藏在面具下的脸微微的扭曲了起来,他尽心帮她,她居然会这样说,当真不争气! “金先生莫气,云和就是这样的性子,她既然不愿意委曲求全,这件事就此作罢吧。” “怎么,莫非三皇子也觉得我这主意出错了?” “没有,只是云和并非委曲求全的性子,还请金先生莫怪,对了,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酒菜,金先生请吧。” 事实上,三皇子也并不完全赞同金先生的主意,云和就是这样骄纵的性子,你让她学着委曲求全去害人,她哪里能做得来,但除去这次云和公主的事情,金先生着实帮了他不少的忙,他的心里还是多有感激的。 祥云寺由于法事的缘故,比往常更加热闹,上山的人络绎不绝。 栖栖对这个地方有心里阴影,一步不离的跟着柳嫣,对任何一个靠近柳嫣的人都投去杀人的目光,结果别人人挤人,只有柳嫣身侧,宽敞极了,居然半个人影都没有。 在佛前拜了拜,拿了签文让庙祝去解。 “姑娘,所求什么?” “姻缘。” 柳嫣听这声音耳熟,脚步一顿,循声一望,眼前一亮:“七朵?” 七朵回眸一瞧,慌忙福身行礼:“三小姐……不对,应该叫苏夫人了,给苏夫人请安。” 柳嫣笑了笑,四下里一瞟也没瞧见曲瑛,便问道:“表姐呢,怎么只你一人在这?” “回苏夫人,小姐今儿没有出来,奴婢是自己来的。” “你自己来的?表姐发生什么事了吗?”柳嫣忍不住问。 七朵摇了摇头:“劳苏夫人挂心,小姐很好,并没有出什么事。” “你刚刚说所求乃是姻缘,莫非你……” “没,奴婢是帮小姐求的!”七朵慌忙摇着头,又捏紧了手里的签文:“苏夫人,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柳嫣瞧她欲言又止,把自己抽的签交给了珠儿,带着七朵来到大殿之外。 两人寻了个僻静之处,柳嫣问:“你想说什么?” “是这样的,我家老爷为小姐寻了一门亲事,可是小姐……” “表姐不同意?” 七朵摇头:“小姐没有说不同意,但是奴婢瞧着,小姐整日郁郁寡欢,虽口上不说,只怕心头是不愿的。” 曲瑛一心喜欢着鲁一方,心头不愿自是可以理解:“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好像是洛宁的,是个富家公子,好像是叫……” 洛宁……柳嫣心头一震:“莫非是姓王?” 七朵眼前一亮,点头笑道:“是了,是王公子,苏夫人怎么知道的?” 曲瑛前世过得不太顺遂,虽说有父女赌气的缘故在,但是归根究底还是这王公子之故,这人生在商贾之家,重利轻情,娶了曲瑛没有多久又纳了几房小妾,曲瑛本就不是那种柔弱的任人欺侮的性子,自是闹得不可开交,心头郁结,一病不起,这才一命呜呼的。 “那位王公子人品如何?可叫人打听清楚了吗?” 七朵摇头:“老爷正着人打听着,但是咱们帝都距离洛宁有些远,只怕打听不出什么。” “那表姐的意思呢?” “小姐没说不喜欢,也没说喜欢,只整日坐在房中,不出房门,也不见客。” 这么说来,曲瑛只怕是不愿的。 “那姑父有没有说一定要她嫁给这位王公子。” “这倒没有。”七朵摇了摇头:“老爷虽看似严厉,但是心里是疼小姐的,洛宁毕竟离帝都有些远,若不是帝都寻不到好人家,老爷也不愿小姐嫁那么远。” “这样吧,你先不要着急,告诉表姐安心等着,我叫夫君帮忙打听一下,这嫁人可不是马虎的事情,还是打听清楚的好。” 七朵一听,喜笑颜开:“哎,多谢苏夫人。” “不必多礼,为表姐我也该帮忙的。” “是,那奴婢先告退了。”七朵福了福身,高兴的走了。 柳嫣回府,将事情与苏熠轩一提,苏熠轩眉心一拢:“你说的那位洛宁的王公子,莫非叫王晋?” 柳嫣上了茶,轻声道:“这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姓王,怎么,莫非夫君认得?” “洛宁的茶叶很不错,有位洛宁来的王公子找到了我,想谈生意。” 洛宁来的王公子…… 柳嫣慌忙道:“这样吧,我叫珠儿去曲府打听一下,看看是否就是这个王晋。” 苏熠轩抓住她的手:“这种事情就不劳夫人费心了,我着人打听就是。” 柳嫣点了点头,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问:“不知道有件事能否求夫君?” “求?”柳嫣这般客气,必定不是好事,苏熠轩心生警惕:“夫人这般客气,我不能应。” 柳嫣无语,晃着他的手臂撒娇:“夫君……” 苏熠轩转了转身子不想看她,柳嫣继续唤道:“夫君……” 她的声音软糯,仿佛羽毛一般撩拨人的心房,直让人心头痒的难受,苏熠轩不由自主拥她入怀,略有无奈的道:“说来听听。”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若与夫君谈生意的王公子当真是表姐认识的那位王公子,能否将他请来府上,让我也见见?” 听听,这是一个妇道人家该说的话吗?他就希望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缩在房里才好,她可倒好,只想着抛头露面。 啪的一声脆响,柳嫣只觉得小屁股一疼,慌忙捂住自己的小屁股:“你干嘛?” “夫人不乖,为夫当然要好好教训一下。” 眼看他的手掌又要落下,柳嫣急了,慌忙抓住他的手:“夫君,你别这样,我只是好奇而已。” “夫人好奇心太重了。” “没有,我只是担心表姐而已,只是偷偷看看他什么样,又不是要怎样,夫君醋意也太大了。”柳嫣慌忙挣脱他的束缚,转身往外跑。 “哦?夫人要去瞧别的男人,还说我醋意大?” 柳嫣已经跑到了门口,听到他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瞧别的男人,夫君说话太难听了,我只是关心表姐而已!” 苏熠轩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夫人当真只是关心表姐?” 柳嫣正色点头:“自然,否则还能为了什么?” “哦。”苏熠轩故作了然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想必夫人是很有诚心的,那夫人的诚意在哪?” “诚意?我刚刚不是求你了吗?”柳嫣很没有说服力的道。 “嗯……求得还不够。” 柳嫣咬唇,什么叫求得还不够? 苏熠轩缓缓走过去,拢了拢她耳边的碎发,附在她耳侧道:“夫人身子好了,不妨好好想想该怎么求。” 这…… 柳嫣眼睁睁的看着他开门走了,一时更是郁郁,心道,这个家伙怎么这么讨厌呢,居然利用别人的事情给自己的夫人挖坑,这算什么? 苏熠轩都准备好晚上好好的享受自家的小娇妻的侍奉了,谁知道一进门就傻眼了,桌上摆了满满当当的菜品,某个人一脸笑容的坐在椅子上。 柳嫣站起身,快步迎上去:“夫君累了吧,快坐下,珠儿端水给夫君净手。” 珠儿早就得了令,积极的端了水过来,柳嫣挽了挽袖子给他净手,柔荑轻轻抚着他若竹节般的手指,柳嫣洗的十分用心。 洗净擦干后,柳嫣递了筷子给他:“夫君尝一尝,这可是我用了一下午做出来的饭菜,尝尝合不合胃口。” 尝就尝,总得先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 柳嫣积极的给他布菜,不多时,碗中已经堆成了小山一般。 “夫人,是想撑死为夫吗?”苏熠轩笑眯眯的问。 “夫君说的哪里话,我只是担心夫君的身体而已,夫君整日为这个家操劳,自然该吃好一些,否则身体哪里吃得消呢。” “嗯,夫人说的有理。”苏熠轩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 柳嫣却心里打鼓,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每当他这般善解人意的时候,她都觉得恐怖,后背居然冷飕飕的。 柳嫣盛了一碗汤给他:“夫君尝尝这个汤,看看合不合胃口,我炖了一下午呢。” “不错。”苏熠轩使了个眼色,千千等人纷纷告退。 柳嫣垂眸喝汤,忽然觉得屋里空旷了不少,讪讪笑道:“夫君觉得好喝就好。” “这莫非就是夫人的诚意?” 柳嫣搅着自个儿的手指,无奈道:“我整日待在家里,不事生产,凡事都要仰仗夫君,也没什么能给夫君的,这一桌菜是我花了一下午时间做的,夫君不要嫌弃啊。” 苏熠轩摇摇头:“夫人有如此巧手,又做的这般用心,为夫只会欣喜,哪里能嫌弃?” “那……夫君答应我的事……” “可以。” 柳嫣眼前一亮:“当真?” “不过,要看夫人的表现。” 柳嫣又郁闷了,她不是很有诚意的表现过了吗,还看什么表现! “你想怎么样?” “为夫累了,想洗个澡。” 柳嫣忙站了起来:“好,我去给你准备换洗衣服。” 水汽氤氲,热气蒸腾,面前的景色不甚清晰。 柳嫣跪坐在水池边,轻轻揉着他的肩膀,乖巧的问:“夫君,这个力道可以吗?” “嗯,还好。”苏熠轩深深的蹙眉,也不知道是哪里惹得他不满意。 柳嫣问:“怎么了?” 苏熠轩略带忧愁的道:“一个人洗有点寂寞。” 什么一个人洗寂寞,他分明就是故意笑话她吧? 柳嫣的小脸一下红到了耳根,一时犹豫不决。 “夫人不愿意就算了。” “没有。”池边热气蒸腾,柳嫣不过穿了一身薄薄的里衣,脱起来倒是方便,缓缓入水。 “过来。”苏熠轩招了招手。 柳嫣缓缓移过去,抓住他的手臂,因怕自己跌倒只能紧紧的搂住他:“夫君。” 如翠竹般的手划开水波,在她的娇躯上轻轻揉捏:“夫人准备了一下午的饭菜,累吗?” 柳嫣摇头:“不累。” “不累就好。” 搂住她紧紧的贴向自己,低头吻住她的红唇,怀里的女人颤了颤,片刻后方才缓缓回应。 自水池到软塌,再回到房间的床上,柳嫣的头晕晕的,娇躯越发无力,软软的倒在他怀里,却还不忘去问:“你答应我的……” 苏熠轩叹息,他是不是不够卖力,怎么她就忘不掉那件事呢。 抚着她光滑的后背,苏熠轩轻声道:“我答应你了,一定会做到的。” “嗯。”柳嫣累了,累的手指都不愿动了:“那就好。” “为什么?” 柳嫣闭着眼,躺在他的胸前,沉沉的问:“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做?” 柳嫣抬起头,眯着眼睛问:“不是你要的吗?” “我是说,为了曲瑛这样讨好我,为什么?” 柳嫣缓缓伏在他身上,一时默然无语。 她心里,对曲瑛有愧呢。 当初若不是她掺和着曲瑛的事情,曲瑛兴许不会这样喜欢鲁一方,如果芙蕖不是为了她和鲁一方做出那事,曲瑛也不必这样伤心难过,兴许她和鲁一方还是有好的结局的。 可是如今……鲁一方娶了芙蕖,离开了帝都,曲瑛也要另嫁。 她生怕曲瑛再如前世一般活的命短而不顺遂。 “没什么,有点害怕而已,怕表姐不能幸福。” 苏熠轩搂紧她,轻轻在她额头吻了吻:“芙蕖的事情原也不怪你,你不用这样自责。” 柳嫣抬眸,面前有些模糊不清:“当真吗?” “当然,鲁一方如果不愿意,你也没有办法不是吗?这一切都是鲁一方和芙蕖自愿的,你没必要这样。” 可他们的自愿都是因为她,这让她如何释怀。(未完待续。) 第165章 王公子 雪粉华,舞梨花,不见烟村四五家。 傍晚,下起了雪。 栖栖招呼着众人在掩玉园准备了宴席,福安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进来:“栖栖,少爷让我交代一些事情。” 栖栖凑近了一听,立刻点了点头,快步走向了柳嫣的房间。 不多时,柳嫣房中传来一声不满的惊呼:“你说什么?他说不许我参加!” “少爷说,这种场合不适合夫人参加,不符合身份。”栖栖小声道。 柳嫣指了指自己一时气闷,跺了跺脚道:“可他昨天答应我了,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栖栖不敢言,只垂首站在一旁。 枉费她昨天费尽心思不想苏熠轩这家伙居然言而无信,那她昨天那番心思究竟是为了什么? 真是气死她了! “你还站在这干什么?走吧,去忙吧。”柳嫣坐在桌旁生闷气,嘟哝道。 “是,属下告退!”栖栖忙一拱手,转身走了。 珠儿端了茶水上来:“小姐喝杯茶吧。” 喝茶,她哪有心思喝茶!她快要被苏熠轩气死了。 珠儿笑道:“小姐莫气,姑爷并非言而无信的人,这样安排肯定有姑爷的道理,小姐还是安心等待吧。” 等?她哪里等得下去。 推开窗子,外面是白茫茫的一片,今儿这雪来的突然,仿佛有人在空中洒了盐粒,目光所及只有一片雪白,竟连远处的景色都看不清。 冷风裹着雪花吹了进来,冷空气顺着她的呼吸道进入了肺里,柳嫣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珠儿慌忙来关窗子:“小姐,这天凉了,您要小心身子啊。” 柳嫣闷声道:“小心什么,有人就会气人!” 珠儿知道她还是在生苏熠轩的气,便笑道:“小姐,您平日里极是精明,今儿怎么糊涂了呢。” 她糊涂?她哪里糊涂? “姑爷不许您去,自是有他的道理,虽珠儿不知道究竟为何,但必是为了您好。” “他为了我好?” 他是为了气她还差不多,昨儿那么折腾她,明明说的好好的,今儿就变卦了,这是君子该有的行为吗? 这朝三暮四的小人,看她怎么收拾他。 柳嫣在梳妆台前坐了:“珠儿,给我准备衣服。” “小姐,您要做什么?”珠儿眼看她摘下头上的珠钗,心头生出些许不好的预感。 “没什么,给夫君个惊喜。” 惊喜?不是惊吓就好了。 珠儿劝不住柳嫣,只能拿了衣服给她,然后偷偷跑去告诉了福安。 福安大惊失色,这少奶奶可真是个少奶奶,他先前一直觉得自家的少奶奶和别人家的不一样,和颜悦色,待人温和,不想这闯祸的手段也不一样。 丝竹乐声暂停,舞姬缓缓退场,一众下人端了菜品上场。 福安本欲来提醒苏熠轩一声,但来到这边一瞧,心中暗道一声糟了。 既然是请客,苏熠轩干脆多叫了几个人来,席间推杯换盏,大家聊得好不开心。 苏熠轩并不太喜欢应酬这种事情,一般情况下这种事情都是让大哥二哥来做,今儿是抱着观察王公子的态度才来应酬的,便坐在首位边饮边食,只听着别人侃侃而谈。 柳嫣端着菜品走过来,抬眸一瞧才发现,苏熠轩身边居然还站着个倒酒的小丫鬟,心里这个气啊,难怪不许她来呢,原是有别人相陪! 美眸左右一扫,这房间中一共坐了五位年轻公子,皆是她不认得的人,一时有些疑惑,究竟哪个才是王公子呢? 面前忽然出现一道菜品,端着菜品的那双柔荑,白皙粉嫩。 苏熠轩只看一眼便觉得眼熟,眉心不自觉就拢了起来,抬眸一瞧,果然是柳嫣! 不由自主就抓住了她的手,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在这?” 柳嫣正暗自关注着坐在这里的人,一时也没注意他,就被他抓了个正着,慌忙往外扯自己的手臂:“你放开我。” “你不要胡来,立刻回去。”苏熠轩真是要气死了,都告诉她不要过来了,怎么这么不听话。 柳嫣瞪了旁边的小丫鬟一眼,醋意横生:“不需要你这个朝秦暮楚的小人管,你放开我。” 忽听一声笑声,自左侧传来:“想不到苏兄也是位性情中人啊。” 苏熠轩只笑了笑,并不多言。 另一人道:“苏兄平日里极为自律,鲜少去那种风月场所,我还以为苏兄没这个兴致,原是家中藏娇,若我家中也有这样的美人,我自然也舍不得出门了。” 众人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柳嫣听到他们的调笑声,十分的不舒服,慌忙扯出自己的手臂,一溜烟的跑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有人道:“苏兄手段不行,既然是美人不好好调|教怎么行?” 调|教?的确该好好的教教她,什么叫规矩。 正想着,柳嫣又端了一道菜品上来,苏熠轩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轻轻一带,带进自己的怀里。 柳嫣惊慌失措,慌忙推开他,却是无论如何也推却不开。 “你下去。” “是。”先前倒酒的小丫鬟笑着看了柳嫣一眼,这才缓缓退了出去。 柳嫣觉得她好像在嘲笑自己吃了她的醋一般,小脸一下就绿了。 “倒酒。”苏熠轩命令道,一下把柳嫣震回了现实。 柳嫣惊奇的看向他,却发现他脸色微冷,与平日里温柔的模样大相径庭,一时有些疑惑,他究竟怎么了? “听不懂我说话?” 她知道了,他就是故意在羞辱她吧? 柳嫣气闷,她只是想亲眼看看那个王公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至于这样吗? 端了酒壶给他倒了一杯酒:“少爷,请用。” “乖乖在这站着,不许乱跑。” 其中一人笑道:“苏兄,你这样做,可是会吓到美人的。” “哦?那王兄认为应该怎么做?” 王兄?莫非这个人就是那位王公子? 柳嫣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了过去,这是位华服公子,着一身蓝色的衣服,生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话未出口已经尽是笑意。 “美人自然该疼着宠着,这方能叫美人死心塌地,苏兄这般严厉,只怕会吓跑了美人。” 苏熠轩轻挑眉峰,笑吟吟的问:“你要跑吗?” 柳嫣脊背生寒,明明他笑的如沐春风,但偏偏她遍体生寒,小手瞬间就凉了,连忙摇了摇头,却不敢接他的话。 “算你识趣。” 王公子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苏兄,你真是太不懂得珍惜美人了。” “王兄说的是,美人固然要宠,但是宠过了,未免骄纵。”苏熠轩抚摸着柳嫣的小手,笑道。 骄纵?若非他言而无信,她何必这样做!柳嫣嘟着红唇,十分的不快。 “不用在意她,喝酒吧。”苏熠轩端了酒杯笑道。 柳嫣也不想被人评头论足的,只能兢兢业业的给苏熠轩倒酒,尽量装作自己不存在的样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个人都有了醉意。 王公子醉的尤其厉害,抓着给他倒酒的小丫鬟的手抚摸着,直说要纳了她。 小丫鬟惊慌失措,怕的眼睛都红了,拼命想逃,碍于自己的职责在此,也不敢跑,就强忍着,只眼泪在眼中打转。 柳嫣狠狠在苏熠轩的脚上踩了一脚,给他使眼色,示意他制止一下王公子。 苏熠轩只端着酒杯喝酒,对她的要求置之不理。 终于,小丫鬟手里的酒壶空了,慌忙道:“奴婢去给您换壶酒来。”这才脱身跑了。 “你可要快去快回,本公子还等着你呢。” 这王公子原是个好色之徒!柳嫣心中不忿,这样的人若是娶了曲瑛,那曲瑛还不气死了? 柳嫣笑道:“王公子性情中人,不晓得家里有没有妻妾?” 王公子没想到苏熠轩身边的人会发话,得意道:“本公子尚未娶亲,自然没有妻妾,不过却有几个通房的丫头,若苏兄待你不好,你倒不如从了我……” 咳咳…… 旁边的人轻咳了一声。 王公子的话止了,却没能明白其中深意,复又笑道:“苏兄见谅,本公子就是看不得美人受苦,见谅,见谅。” “受苦?”苏熠轩微微一笑:“王公子似是多虑了,我苏家虽不过是商贾之家,却也绝对不会苛待下人,更不会让下人受些莫名的委屈。” 迟了一下又道:“王公子,你吓到她了。” 说着,指了指门口。 只见先前那位换就的小丫鬟正站在门口,战战兢兢的不敢进来。 王公子心头一沉,苏熠轩这样说话,是不是太不给面子了?却还是勉强笑道:“苏兄说的是,是在下刚刚孟浪了,多有得罪。” 苏熠轩微一点头,算是应了。 转眼已经到了半夜,宾客散尽,各自离去。 王公子愤愤不平:“这苏熠轩究竟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个小丫头吗,居然这般不给我面子。” “你可知在苏熠轩身侧的人是谁?” 王公子不屑:“谁?不就是个丫鬟吗,只长得有几分姿色罢了。” 这人摇了摇头:“那个人,很可能是苏熠轩的夫人,柳嫣。” 王公子心头一惊,酒都要吓醒了:“你说什么?” “我原也没见过他的夫人,但是听过他夫人的声音,这姑娘一开口我便觉得耳熟,再看苏熠轩在乎的样子,可不是他夫人又能是谁?”这人笑道:“这帝都的人都知道,苏熠轩是出名的宠爱自己的夫人,你今儿说那番话,苏熠轩可不是要编排你吗?” “这……”王公子眉头蹙了起来:“这苏熠轩的夫人,她怎么……怎么这番打扮?” “这就不知道了。”那人摇了摇头,径直走了。 室外,飞雪满天,室内,温暖如春。 “你可知道这王公子是什么人了?”苏熠轩不悦问道。 “好色之徒,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柳嫣哼了一声,显然还因为那个小丫头的事情而吃醋。 苏熠轩挑了挑眉,这丫头居然还敢反咬一口! “夫人说对了……” 话音未落,柳嫣忽然腰间一紧,紧接着被他压在了软塌上,酒香瞬间包围了她,惊慌问道:“你做什么?” “什么你,叫少爷。”苏熠轩抬起她的小下巴,调笑道。 柳嫣老脸一红,这家伙莫非还当少爷当上瘾了不成? “你……” “乖,叫来听听。”手指抚过她小小的下巴,顺着她的脸颊抚上那小巧的耳垂。 柳嫣拧了拧身子:“你先放开我。” “不乖。”含住她的耳垂轻轻的吮吸,柳嫣慌忙躲闪,却现出自己洁白的脖颈来。 火热的唇顺着她的脖颈下滑:“小丫头似乎不太听话。” 脖颈间好痒,柳嫣挣扎着:“夫君……” “叫少爷。” 柳嫣推却着,却被他抓住了双手,动弹不得。 “乖,叫来听听,兴许本少爷一开心还能放过你。”苏熠轩的眼中熠熠生辉,充满了调笑之意。 柳嫣知道他在逗弄自己,偏偏自己反抗不得,自己恍惚变成了任人宰割的小羊羔,而他显然是头大灰狼。 不对,大色狼! “少……少爷。”柳嫣咬唇,轻轻出声,柔嫩的声线,像是在撩拨人的心弦。 “真乖。”苏熠轩吻上她的唇轻轻的吮吸,像是要把她融化在自己的口中。 “放开我,你说过,我叫了你会放过我的。”柳嫣惊慌失措。 “哦?”苏熠轩笑眯眯的道:“那应该是你没让本少爷开心吧,再叫一声来听听。” 柳嫣委屈极了,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看着他,这家伙就是故意吧?咬了咬唇,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苏熠轩慌了,放开她的手:“怎么了,弄疼你了?” 柳嫣缩在一旁,无声的摇了摇头,但显然是受尽了委屈。 “夫人莫哭,都是我不好,弄疼你了吧?”苏熠轩这才看到她的手腕已经被他掐红了,慌忙轻声安慰。 “你哪里不好,你好的很。”柳嫣恨道:“你就会欺负我,明明知道我饿了,居然还让我倒酒,我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呢。” 你没吃东西你怪谁,还不是你多管闲事,自个儿跑去自投罗网。 “好好,为夫错了,这就让他们给你做吃的。” 柳嫣瞧着他急匆匆的出门,擦了擦腮边的泪滴,抿唇一笑。(未完待续。) 第166章 离家出走 柳嫣思虑良久,还是将王公子的情况据实告诉了曲阔。 曲阔这才知道,原来这王公子虽没有娶亲,但是家里还有好几个通房丫头,他平日里装的君子似得,一副对曲瑛深情不悔的模样,想不到背后居然是这样的人。 还有那些他派去查访的人,居然也被王公子收买了,说的天花乱坠,结果与柳嫣所言更是大相径庭。 这王家的家主便有四五房的妻妾,至于通房的丫头更是数不胜数,更是时不时的眠花宿柳,家里也时常被这些妻妾搅得乱七八糟,没有一点规矩,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王公子也随了他父亲的风流性子,更是风流! 而他之所以这么想娶了曲瑛,不过是看上了曲阔在帝都的位置,所谓京中有人好办事,他想来帝都发展,没有一点踏板怎么行! 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曲阔怒极,命人将来访的王公子打了出去:“你这无耻小人,居然敢欺瞒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曲瑛近些日子修炼的清心寡欲,整日只想待在房中不愿出门,那王公子虽****登门拜访,她却也没什么心思去理。 自鲁一方娶了亲之后,她的心也跟着死了,父亲如何安排她就如何,这一生也就这样罢了! 门外,传来一声惨叫声,七朵快步进来,喜滋滋的道:“小姐,小姐,老爷把王公子打出去了,您快去瞧瞧吧,可热闹了。” 曲瑛微微一怔,但听得外间惨叫不已,心生几分疑惑,随着七朵走出绣楼,向下一望,却见曲阔正手持大棒追着王公子打的不亦乐乎。 “这是怎么回事?”前两日,父亲还认定了这个王公子是她夫君的不二人选,今儿怎么打上了? 七朵笑道:“这王公子心怀不轨,对小姐并非真心实意,被老爷瞧出来了,自是不能轻易放过他!” “爹爹前两日不是还信他吗?今儿怎么就变了?” 七朵轻声道:“小姐还记得,我前几日却祥云寺给您求签吗?” “你多管闲事,净做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曲瑛埋怨道,心头似是拢了阴霾,那日求的签文,她没瞧,她也没心情瞧,八成又是劝她早些嫁人罢了。 “奴婢那日遇见了三小姐,就把这事和三小姐说了,您说巧不巧,这王公子原是来帝都做生意的,可不巧是和苏家做生意,三小姐就命人查了,结果这一查就查出了问题。” 曲瑛心头一震:“柳嫣?” 七朵知道自芙蕖那件事之后,曲瑛就不太爱提起柳嫣了,心里对柳嫣也颇有芥蒂,点了点头:“三小姐命人送来的东西,老爷瞧了,后来老爷又派了自己的心腹去查,发现三小姐并没有妄言,先前是被那些调查的人骗了咱们。” “这王公子看似对您好,实则心怀鬼胎,是为了利用您呢,老爷这才生了大气。” 曲瑛紧紧握着栏杆扶手,眼圈不自觉有些红润:“原来他也是在骗我,这世间男子就没有一个真心真意的吗?” 曲瑛也不知道怎么就从心里生出几分怒火来,进屋拿了鞭子,蹬蹬蹬下了绣楼。 王公子本欲解释两句,岂料曲阔打起人来,根本不听他的解释。 正自焦急的时候,瞧见曲瑛跑了下来,心道还是这小姐好哄,只要这小姐对自个儿死心塌地,旁的倒是没什么,正欲开口,却听啪的一声,肩膀上的衣服瞬间就裂开了。 他这才看清,小姐手里还提着皮鞭呢。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打你个虚情假意的混蛋!”曲瑛也不晓得自己是怒还是委屈,想想自个儿对鲁一方的深情,他不止没有回应,反倒转眼娶了旁人,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给她,他要离开帝都,她去送他,可他只望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她委屈而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她是那么喜欢他,若他不喜欢她,干干脆脆的说了也就罢了,可是为何还要收着她的东西! 都是骗子,都是虚情假意的混蛋! “你疯了,疯了!”王公子哎呦哎呦的叫着,连连闪躲,连滚带爬的跑出了曲府。 “你别跑,你这骗子!”曲瑛又甩了几鞭子,直打的尘土飞扬,院中落雪纷飞。 “瑛儿。”曲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曲瑛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的哭了起来,为什么…… 曲阔从来没见曲瑛哭的这样委屈过,纵然自己打她,也不见她哭的这样委屈难过,一时心疼不已,自责不已。 “瑛儿,都怪父亲不好,只想让你快些嫁出去,险些中了奸人陷阱。”曲阔轻声安慰:“你莫哭,若是觉得不够,父亲再命人好好打他一顿给你出气。” 曲瑛仰着头,泪眼朦胧:“爹爹,为什么这世间男子都这般的无情无义?” 曲阔轻叹一声,却无从回答。 柳氏站在廊下,擦了擦眼泪,笑道:“瑛儿,来,娘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糕点。” “娘……”曲瑛扑进柳氏的怀里:“娘……” “乖女儿,幸好,幸好。” 柳嫣得到消息,王公子带着满身伤痕从曲府离开,曲瑛虽痛哭一场,但是事后已经想开。 柳嫣轻轻呼出一口气,化出薄薄的雾气,转眸瞧见苏熠轩,轻声道:“多谢夫君了。” 苏熠轩笑道:“我苏家做生意最重人品,若要做长期的生意更是如此,原本就该着人调查的事情,帮她不过顺手而为,夫人不必如此客套。” 柳嫣轻轻倚在他的怀里:“夫君虽然这样说,但是我……” “你还是担心曲瑛?” 柳嫣点头。 苏熠轩笑道:“不必担忧,她是个好姑娘,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 如今,他自然是可以这样说了,前世的时候,只怕他不曾有过这种想法吧?想到苏熠轩前世和曲瑛的纠葛,柳嫣不免笑了出来。 苏熠轩奇怪:“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说,世事当真奇妙。”一点点小的变化,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尽,一匹快马急速驶出帝都,来往的小路上,只留下了哒哒的马蹄声,却未见一个人影。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不见了!”一声喊叫将曲家的众人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夫人,小姐留书出走了。”七朵拿着书信的手在颤抖,她怎么也想不到,一早醒来,曲瑛就不见了。 她的床铺尚有余温,被子只是松散的放在床上,但衣物,细软,银两,皆不见了。 显然是刚离开不久。 柳氏打开书信一瞧,她只说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可要去哪里却没有半分记录,这个丫头是想气死她吗? 柳氏头脑发晕,险些晕过去,咣咣的拍着桌子:“七朵,究竟怎么回事,你是怎么照顾小姐的,她怎么会不见了!” 七朵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夫人,奴婢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昨儿入睡的时候小姐还好好的,今儿一早就不见了,奴婢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这小蹄子,让你看着小姐,你平日里便是懈怠,如今却把小姐弄丢了,瑛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看我怎么收拾你。”美目一横:“还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 七朵慌忙爬起来:“夫人莫急,奴婢这就去找。” 柳嫣练字正手酸的时候,有人敲了敲书房的门:“少奶奶,曲府的丫鬟求见。” 曲府的丫鬟?七朵吗? “让她进来吧。”柳嫣继续练字,刚刚写了一笔,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饶是柳嫣有了心理准备,也是吓了一跳,手不自觉的一抖,这张字算是废了。 “三小姐,苏夫人,您救命啊。” 柳嫣抬眸一瞧,果真是七朵,示意一旁的珠儿扶她起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七朵泪盈眼眶,已经是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只抽噎着道:“我家小姐……小姐她……” “你家小姐怎么了,莫急,慢慢说。” “我家小姐不见了!”七朵话音落,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若是寻不到曲瑛,这夫人和老爷还不扒了她的皮? “不见了?离家出走了?”柳嫣惊道,着实没想到曲瑛这么大的姑娘了,还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奴婢也不知道,小姐留了书信,就离开了。” “莫急,你知道她往哪个方向走了吗?可派人去找了吗?” 七朵摇头又点头:“夫人已经派人去找了,但是音讯全无,奴婢也不知道小姐去了哪。” “书信可带在身上,给我瞧瞧。” 七朵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来,先前她想着来求助柳嫣,柳嫣兴许要看,这才带了过来。 柳嫣打开一瞧,曲瑛先是控诉世间男儿的凉薄,又说要去找自己的幸福,让父母不要挂念,柳嫣看了半晌也着实瞧不出她会去哪,她这些字句写的颠颠倒倒,显然是想到了哪里就写两句,并没有特别的意思。 鲁一方有负于她,王公子又是为了利用她,难免曲瑛心生不快,觉得这世间男子凉薄,但是她又怎么去找自己的幸福呢? “她怎么会忽然说要去找自己的幸福?难道她知道去哪找吗?” 七朵摇摇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那张签文!” “签文?你是说在祥云寺求得签文?” “是,签文上说,小姐的幸福等之不来,必须要自己去找,小姐一定是看了签文,这才离家出走的,这可怎么办,小姐会去哪啊?” 等之不来,需自己去求。 柳嫣抬眸望向窗外,她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曲瑛会不会去找鲁一方了? 若是曲瑛看到这签文,只怕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鲁一方,等着鲁一方可能永远不会回来,她只有自己去追,去求方才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越想这个可能性越大,可是她该怎么说才好呢? 以曲阔的性子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恐怕会闹得人仰马翻,闹得鲁家也不得安宁。 若她不是去找鲁一方了,自己岂非给鲁家添乱,可若她当真去找鲁一方,去了边关,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想了想,道:“表姐离家出走,此事关系重大,更关系到表姐的清誉,姑父和姑姑爱女心切,只怕失了方寸,你先回去告诉姑姑和姑父,此事不能大肆张扬的寻找,只能暗中寻找。” “为何?”七朵不解。 “一来,可以保护表姐的清誉,二来,防止表姐听到风声,再次逃跑。” 七朵慌忙问:“莫非,表小姐知道小姐去了哪?” 柳嫣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但是苏家的生意遍天下,我会让人帮忙注意的,一旦有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姑姑。” “是。” “你先这样回了姑姑,让姑姑稍安勿躁,千万仔细自己的身子。” 七朵应了,擦了擦腮边的泪:“奴婢知道了,多谢表小姐,奴婢告退。” “七朵。”柳嫣轻叹一声:“你想不想快点找到你家小姐?” “想,当然想。” 柳嫣点头:“既然这样,你回去禀报姑姑,就说我想找个熟悉表姐的人帮忙辨认,一旦有消息,也好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就说,我想让你来我府上暂住。” 七朵心头一紧,她清楚柳嫣这是在保护她,若她当真留在府里,老爷夫人瞧见了她,只怕会恨的牙根痒,自己八成是活不了的…… “你别哭,我让珠儿陪你去,另外,我有几个寻找的方向,已经写在了这里,你帮我带给姑姑。” 柳嫣说着,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她。 七朵点点头:“多谢表小姐救命之恩。” “别说了,表姐的性子我了解,她若想离开,旁人是无论如何也劝不住的,去吧。” 七朵和珠儿一起离去。 柳嫣起身叫了栖栖进来,让她通知了苏熠轩一声,叫他帮忙给各个商会的人传个讯息,尤其要注意从帝都去榕城的路,因为鲁一方正驻扎在榕城,曲瑛去那的几率最大。(未完待续。) 第167章 丝绸 “你的这位表姐,当真不让人省心,我收回她是个好姑娘这句话!”苏熠轩不满的道。 自从曲瑛离家出走也有三五日了,柳嫣何曾让他安生过。 莫说他晚上的福利,就连白天,她也没时间理会他,只一张张的翻阅着从各个商会送来的画像。 “别看了,她说不定没有去榕城,鲁一方那样对她,若换作是我,早就对鲁一方死了心了。”苏熠轩拿过她手里的画卷不满的道。 “你是你,表姐是表姐。” 柳嫣去抢他手里的画卷,苏熠轩忙举高了:“你那表姐是个死心眼,看上谁不好,看上鲁一方。” “鲁一方怎么了,鲁一方也是个保卫边疆的大好男儿啊。”柳嫣跳上板凳,抢过画像:“表姐虽然事后没再提过,但是想必心里还是想着鲁一方的,她离家出走,去榕城的几率最大,如果没有只能说明,他们查看的不够仔细。” 隔了许久,苏熠轩都没说话。 室内沉默的有些可怕,柳嫣回眸看去,才瞧见苏熠轩正坐在桌旁,一脸郁闷的在生闷气。 “怎么了?” 苏熠轩冷哼了一声,转头不去看她,冷声道:“他鲁一方是个保护边疆,保卫镜月的大好男儿,只怕但凡是个女子都倾心于他呢!” 柳嫣听他这话醋意十足,酸味十足,抿唇微微一笑:“你吃醋了?” “怎么会,我怎么敢吃咱们镜月功臣的醋?我供着他还来不及呢!”苏熠轩气闷的走到床边,径自脱了鞋子躺了上去。 自家夫君醋意横生,而手下还有数十张没能看完,柳嫣只能拿了镇纸压住,伸了个懒腰去找苏熠轩赔罪。 “我刚刚嘴快说错了,夫君莫气。”柳嫣坐在床上轻声道。 苏熠轩翻了个身,不想理会她。 柳嫣抿唇一笑,缓缓凑过去:“夫君这般醋意横生,可不是辱没了自己的大度名声?” “大度?谁告诉你的,本少爷最小心眼了!”苏熠轩哼了一声,显然还是在生她的气。 柳嫣脱去鞋袜上床,往他的怀里钻了钻:“我错了,不该说那样的话,我的夫君虽上不得战场,但是却是最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苏熠轩眉头一蹙:“巧舌如簧,听着不太真诚。” “夫君,想要什么样的真诚,这样吗?”柳嫣轻轻在他的唇上碰了碰:“这样,夫君觉得够真诚了吗?” 她近在咫尺,吐气如兰,美眸之中光芒潋滟,含着笑意,好像在笑话他的小气,苏熠轩凑在她的唇上轻轻的吻着,碾磨着。 轻轻的道:“嫣儿,你答应我,不要想别人。” “我没有想过旁人,我的心里当真只有你。”若是换做成婚之前柳嫣可能不敢这样说,那时候她的心里还有着对鲁一方的怨和恨,如今那些怨却已经烟消云散,她的心里只有一个人,只有他。 “也不许说别人好。” 柳嫣点头:“别人不好,只有我的夫君最好。” 苏熠轩心头的怨怒渐渐的纾解,吻上她的唇,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我这么好,你是不是该好好的补偿我?” 柳嫣不言,只轻轻搂住他,自是与他纠缠的难分难舍。 清早,有鸟儿叽叽喳喳的越过屋檐,柳嫣朦胧转醒,身侧的人依旧沉沉睡着,睡颜居然带着几分满足的笑意。 柳嫣躺在他怀里有些僵了,想要动一动,方才发现自己的腰疼的厉害,这人做起那事来当真不知节制,她昨儿真是要累的散架了。 瞧他睡的香甜,柳嫣不忍打扰,悄无声息的起了床。 想着昨夜未看完的那些,柳嫣也来不及洗漱,便坐在桌前看了起来。 翻了几张,脸色一紧,这一张与曲瑛当真是一模一样的,看了看地方,乃是陵城,刚好在去榕城的路上。 柳嫣心头一喜,慌忙晃醒了苏熠轩:“夫君,你瞧瞧,这是不是表姐的画像?” 苏熠轩眯着眼睛瞄了一眼,含混不清的道:“的确有几分相似。” 柳嫣埋怨看了他一眼:“都怪你,若不是你拦着我,我昨儿就瞧见了,不晓得表姐现在还在不在陵城。” 说着,急急忙忙的穿了衣服,唤了珠儿和七朵过来,让七朵拿着这张画像回曲家,又让珠儿去飞鸽传书,问问陵城的伙计,还有没有曲瑛的消息。 栖栖接过画像,笑道:“少奶奶近几日可是累着了,还是多休息休息吧,属下去飞鸽传书,还是让珠儿给您打扮打扮吧。” 柳嫣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模样实在是狼狈,脸未洗,头未梳,衣服也只是松散的披着,这若是叫人瞧见了,还不定怎么想呢。 “好,那你去吧。” 回房,苏熠轩已经起了,正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柳嫣快步走过去:“你看什么?” “看我的夫人,好多天愁眉紧锁,今儿可算见到了笑容。”苏熠轩捏了捏她的小脸,调笑道。 柳嫣俏脸一红,她这几日的确忽略了苏熠轩,但是也怪不得她,她实在是担心曲瑛,生怕她出什么事。 “如今,知道了她的消息,可是放心了吗?” 柳嫣点头:“放心了,多亏了夫君,多谢了。” 此去陵城还不算太远,傍晚的时候,陵城的伙计就有了消息,柳嫣打开一瞧,原来昨儿傍晚的时候曲瑛就离开了陵城,她似乎察觉到了他们在找她,所以趁夜离开了,具体去到了何处此时却不知道。 柳嫣已经知道她去榕城的大致路线,是以倒是不怕她跑,但是陵城的伙计信中提到的一件事却是让她的心提了起来。 陵城去榕城的路上会经过小文山,此山险峻,多盗匪。 苏熠轩看出她的不安,轻声安慰:“不用担心,陵城距离小文山还有一段距离,期间还要经过蒲镇和小越镇,这两个地方都有咱们的人,只要在到达小文山之前拦下她,应该没有问题。” “希望如此吧。”柳嫣隐约觉得有些不安,曲瑛这人看似是个马虎人,实则胆大心细,她能发现他们的意图,并且早日离开陵城,要找到她只怕没这么简单的。 曲阔在得到线索的第一时间,已经拍了家丁心腹前去陵城,虽日夜赶路却也没能追上曲瑛。 柳嫣等了两天,依旧没有曲瑛的消息传来。 这日,又下起了雪。 天阴沉的像是随时会塌下来。 柳嫣站在窗前,担忧更甚。 苏熠轩摊开镜月地图,从陵城道榕城的路并不多,最近的也就是蒲镇的这条路,按理说,她应该选这一条才是,可他们守株待兔两天了,这两天却一直没有消息,显然她根本没走这里。 那她会怎么走? 其余的路都要绕过小文山,但是却要多走十几天的路,她不该这样选才是。 苏熠轩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小文山上,一时沉吟不语。 柳嫣走过来,目光落在他手指点的地方。 “她没有绕过小文山,她可能是走了山里。”曲瑛想要完全避开他们,走山里是最冒险却也是最安全的选择。 苏熠轩也是这样想的,点了点头:“我这就去给曲家传信。” 进入小文山之后,又下起了雪,天空中覆盖着厚厚的云层,好像随时会压下来。 据那山民所言,只要横穿这座山就能到达榕城,比走蒲镇还要快。 曲瑛走在崎岖的林间小路上,周围都是凉凉的风和落叶,连一户人家都没有,这里也太荒凉了一点。 正走着的时候,忽然听到山上传来一声怒吼:“站住!” 曲瑛下意识的一拉缰绳,稳稳的停住了,冷眸一扫,只见山上冲下来数个人,均是手持大刀,不由心生警惕,手摸向自己腰间的皮鞭。 “哟,还是个小娘子。”领头之人调笑道。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那人拿大刀往自己身上一拍,掷地有声:“山贼!” 山贼还叫的这么响亮?曲瑛秀眉一蹙,拽下自己腰间的钱袋往对面一丢:“我急着赶路,麻烦让路。” 山贼稳稳接住,轻轻一掂,大约百两上下:“哟,小娘子还挺有钱,不过哥几个最不缺的就是钱,哥几个比较缺人,尤其是女人!” 另外山贼也是哈哈大笑:“正是,不如小娘子留下来,好好陪陪我们兄弟。” 曲瑛心头一沉,手在腰间一扯,一鞭甩了出去。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其中一个山贼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道红痕。 那人只觉得脸上一疼,用手在脸上一抹,满手是血,立刻怒了:“你这小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我今儿就不信了,咱们还拿不下一个小娘们!” 榕城,许久不下雪了。 今天,居然破天荒的下了雪。 冰雪之中,鲁一方傲然而立,虽铠甲冰冷,天寒地冻,却不见其有丝毫不耐烦。 副将抓着一只信鸽跑了过来:“将军,有信。” 鲁一方尚未打开,只瞧见了第一个字,心里便是咯噔了一声,那居然是柳嫣的字,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展开一看,原是曲瑛离家出走,柳嫣猜测她可能向着榕城而来,问他有没有来到。 榕城内外都有他的兵把手,如果曲瑛来了,想必早已有人报给他才是,显然是未曾来。 鲁一方摇了摇头,继续往下看,越看越是心惊。 小文山,那可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正值冬季,又下了雪,上山更是不易,曲瑛怎么会走小文山的山里,她脑袋里究竟装了什么? 副将看鲁一方面露忧愁,问道:“将军,怎么了?” 鲁一方收起信,思索片刻:“你带几个兄弟去小文山一趟,看看那些山贼的动静,千万小心,不要被发现了。” 副将愣了一下,他们来到榕城,一向和那些山贼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小文山? “这恐怕不妥吧?这几日下了雪,山路难行,小文山又易守难攻,咱们现在去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不是让你打下它,只是先去侦查一下,你一定要注意,看他们近期是否抓过一名女子。” “女子?何人?” “曲瑛。” 曲……曲大小姐!副将惊呆了,惊的说不出话来,这曲大小姐又发什么疯,没事跑那干什么! 正想称是,鲁一方却忽然道:“罢了,还是我亲自去,这几天你小心看护榕城,千万别被人发现什么异常,更不可让别人知道我不在这里。” “这……将军这不妥吧?还是末将去吧。” “我就带两个人去,轻车简从,很快就回来,你放心吧。”鲁一方换了便装,点了两个护卫,翻身上马,径直走了。 副将沉吟片刻,微微摇头。 他家将军看似对曲姑娘无意,只怕也不是一个无意就能概括的,否则他怎么偏偏把曲姑娘丢下的鞭子带在身上呢。 可若说有情,将军又娶了旁人,说起来两人也是多灾多难。 连着下了几天的雪,小文山上已经被白雪覆盖,远远一望,皆是白雪皑皑。 鲁一方没着急上山,而是在小文山山脚的村庄停了下来。 山脚下的客栈之中,鲁一方要了一壶茶水,细细打量着客栈内的众人。 “这天寒地冻,山贼还不安生,我听说前两天又去旁边的村落劫掠了一通,这村子里的人都要过不下去了。”其中一人说道。 “我也听说了,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连着抢了两三个村庄,若不是下雪了山路不好走,我都有全家老小出去避难的心了。” “可不是。”另一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鲁一方对另外两个人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快步走了过去,与老乡交谈起来。 鲁一方放了一锭银子给老板:“我想请问一下,近日有没有一位姑娘经过这里?她就一个人,大约这么高,生的……有几分英气。” 老板略微一想摇了摇头:“应该没有,我这店小,每天来的人有限,如果来过我肯定会有印象的。” 鲁一方了然,按照时间推测,若她走的是这条路,势必已经到了这里才是,没来只能说明,她没有走这里。 鲁一方的心沉到了极点。 “将军,打听过了,没人见过曲姑娘,倒是山里的山贼有些奇怪,近些日子抢了很多酒和食物,还有一些丝绸之类的东西。” “丝绸?” “正是,其中一个绸缎庄的老板说,山贼专门挑着红色的丝绸抢,别的却没要。” 在镜月用到正红色丝绸的是大婚,莫非……(未完待续。) 第168章 孩子 白雪皑皑的山上,红色的丝绸迎风而舞。 鲁一方与两个护卫趁夜偷偷爬上了山,只见山寨之中正是吆五喝六,喝的好不热闹。 鲁一方注意到坐在首位的是个五大三粗的胖子,一脸横肉,正端着酒喝的兴起,大刀就放在他的手边。 有山贼笑道:“恭喜寨主,贺喜寨主,能娶到个******。” “同喜同喜……” 果真是在办喜宴,这个新娘子莫非是曲瑛? 无论是不是,他必须进去确认一下才行。 鲁一方给其中一人使了个眼色:“你们在这看着我进去看看。” 房间里,曲瑛手腕都磨破了皮,好不容易磨断了手上的绳子,正想逃跑的时候,门吱呀一开,有个人鬼鬼祟祟的走了进来。 曲瑛心知有异,一手拿起桌上花瓶就砸了过去。 却见那个人回身一躲,那花瓶咣当一声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瓣。 曲瑛看没有砸中,正要寻旁的东西,忽听这人唤了一声:“曲瑛!” 曲瑛回眸一瞧,心脏不觉一紧:“鲁一方?” “果真是你,咱们快走!”鲁一方来不及细说,拽着她就往外跑,忽听门外传来说话声。 “寨主,您慢点,担心脚下。” 两个人脚步一顿,曲瑛和鲁一方对视了一眼:“怎么办?” 这房间只有前面有两个窗户,想从窗户逃跑不易,鲁一方抬头看了一眼,一手揽住曲瑛的腰,足尖在桌上一踏,蹿上了屋顶。 两人卧于房梁之上,均是屏息凝神。 吱呀一声,门开了。 “滚滚滚,这是老子的新房轮得到你进吗?”寨主在山贼的搀扶下进了房间,随即一把把山贼推了出去。 摩拳擦掌的走向了床边,掀开纱帐一瞧却是一愣,人呢?怎么没人了! “这臭娘们居然逃了!来人!” “寨主不好了,前院起火了!” “你说什么?定是那小娘们放的火,待我抓到她看我怎么收拾她!”寨主怒喝一声,快步走在了出去。 眼看寨主离开了房间,鲁一方微微松了一口气,揽着曲瑛跃下房梁:“咱们快走。” 柳嫣足足等了三四天,方才收到鲁一方的回信,曲瑛安然无恙,已经榕城安顿下来,随时能接她回来。 “太好了,表姐安然无恙。”柳嫣忙叫七朵回去送信。 “收到鲁一方的信,居然如此的开心。”苏熠轩不满的道。 柳嫣放了信,走到他身边:“我又不是因为鲁一方而开心,而是因为表姐无恙而开心。” “开心就好。” 正在这时,七朵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表小姐,不好了,老爷他……老爷……” “姑父怎么了?” “老爷他不肯接小姐回来,还让去寻找的人尽数回来,说是不管小姐了呢!”七朵急了,眼圈一下红了起来。 柳嫣和苏熠轩对视了一眼,这曲阔的倔脾气只怕也是上来了,这事,她可不好劝。 “姑姑怎么说?” “夫人……夫人自然是希望老爷去接小姐的,可老爷心意已决,两个人……” “那……姑父是什么意思?为何不肯接她回来?” “老爷说小姐已经大了,女大不中留,既然她去找自己喜欢的人,干脆就别回来了,免得被人知道了笑话。” “姑父知道表姐去找谁了吗?” 七朵摇摇头:“老爷没有明说,但是八成心里有数。” 知女莫若父,曲瑛是自小跟着曲阔长大的,曲阔对她的了解自然比较多,若说猜到了她女儿家的心思,倒是正常。 “既然如此,就不要管了,你早些回去伺候夫人吧。” 七朵怀疑自己听错了,慌忙道:“表小姐,您可不能不管啊。” “姑父既然心下里明白,咱们再做什么也没有意义,倒不如顺其自然,说不定就迎刃而解了。” 七朵听不懂,苏熠轩笑道:“你家老爷八成是想着把你家小姐许配给鲁一方呢,你不用担心,早些回去就是了。” “是。” “这就叫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了愁。”苏熠轩叹了一口气:“幸好我早些娶了你,当真为岳父大人分忧了。” 柳嫣斜睨他一眼,嗔道:“如此,还要多谢夫君了。” “你我夫妻,不必这般客气。” 这人脸皮真是太厚了,柳嫣嗔他一眼,自不与他多言。 转眼已经是春季,冰河解冻,万物复苏。 柳嫣最喜欢初春的景色,天气尚且寒冷,树木却已经抽出了细嫩的绿芽,瞧着格外的清新。 柳嫣把在房中养了一季的花搬出来晒太阳,瞧着花儿另有新生的嫩芽,心情竟是说不出的雀跃。 “珠儿,你瞧,这嫩芽真好看。” “小姐,这可是新生的嫩芽呢,等它再大一些,折了单独种起来就是一盆新的花了。” 柳嫣但笑不语。 “哎,可惜啊,花都有了动静,某个人却没什么动静。”一声凉凉的讽刺声传了过来。 柳嫣抬眸,瞧见王氏在丫鬟的搀扶下缓步走了过来,柳嫣起身福了福身:“大嫂。” “三弟妹不用客气了,快坐吧。” “珠儿,给大嫂拿个软垫过来。” 珠儿放好,柳嫣笑道:“大嫂坐吧。” 王氏缓缓落座,打量着这园子。 “大嫂一向鲜少来掩玉园的,今儿怎么这么有空啊。” “闲来无事,就过来转转,你整日待在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是与我们生疏了不少,你也该多出去走动走动。” 王氏亲昵的拽着柳嫣的手笑道。 柳嫣颇感尴尬,讪讪抽回手:“我身子不太好,夫君不许我出去,只让我好好在房里养着,不想倒是与大嫂生疏了,还请大嫂见谅。” “没什么,没什么,大嫂这不是来看你了吗?” 珠儿上了茶:“大少奶奶用茶。” 王氏一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幸福笑道:“我现今儿不怎么喝茶了,大夫嘱咐我少喝茶,多休息呢。” 柳嫣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她的小腹上:“大嫂莫非是……” “你说我也真是不争气,我那大儿子都五岁了才怀第二胎……”王氏叹口气:“也就是我夫君不常在家,若是常年在家的话,我只怕已经现在少说也生了四五个了……” 珠儿眉头一蹙,柳嫣只淡淡笑道:“恭喜大嫂了。” “三弟妹,不是大嫂说什么,我这做大嫂的生多少都没用的,老爷和婆婆还是盼着你呢,你这里可有了动静?” 柳嫣摇了摇头。 “我上次就说过,让你找个大夫瞧瞧,你偏偏脸皮薄不肯,其实这种事情有什么可害羞的,只要怀了,谁还能背后嚼舌根?” “大嫂说的是。” 王氏看她只一味的点头,讨了个没趣,缓缓起身:“罢了,我先回去了,弟妹好好休息吧。” 王氏的身影消失在掩玉园的门口,珠儿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小姐,她这是什么意思啊?分明就是给您难堪嘛!” 柳嫣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几个月了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也不怪别人背后嚼舌根。 “小姐,要不然叫了吕大夫过来,给您瞧瞧吧?” “这……”她前世明明生过鲁见明,不可能会不能怀孕的,可是今生怎么一直没动静呢。 “兴许是缘分未到吧,倒是不用急的。” “还不急啊?”珠儿可是急了:“这王氏一有了孩子就巴巴的来显摆,分明就是有意羞辱小姐,小姐,您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可这种事情,也是要看缘分的,若是时候未到,着急也没用啊。” 珠儿心急:“小姐,咱们就叫了吕大夫来瞧瞧嘛,就说来请平安脉的。” 柳嫣经不住她的央求,只能道:“罢了,咱们去医馆吧。” “哎!” 柳嫣乘了马车径直去了吕志阳的医馆,刚刚到了医馆门口,正赶上吕志阳急急忙忙的出门,拦下了一问,方才知道是柳卿病了。 “大姐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病了?”前两天她与柳婉儿写信,她才说过,大姐一切安好,怎么这么快又病倒了。 珠儿摇了摇头。 柳嫣一直等在医馆,等到了天黑,吕志阳方才归来,一回来就是满脸怒气,瞧见柳嫣脚步一顿:“你怎么在这?” “我等你很久了。”柳嫣起身:“大姐,怎么样了,什么病,严重吗?” 吕志阳看到她从心里觉得不痛快,但听她关心柳卿,自也说不出什么伤人的话来,只微微摇头:“这几日冷热不定,她可能是染了风寒,我已经给她开了药,吃了应该就好了。” 柳嫣点了点头,也放了心:“多谢吕大夫。” “不必。”吕志阳没心情应付她,冷声道:“如果没什么事,苏夫人还是早些回吧。” 珠儿慌忙道:“其实,我家小姐过来……” “没什么,那我先告辞了。”柳嫣阻拦了珠儿,径直离开了医馆。 珠儿不解,慌忙追上去:“小姐,您怎么了?等了一下午呢,他好不容易回来了,你怎么不让他帮忙看看啊?” 柳嫣摇了摇头:“你看出来了吗,吕志阳回来之后却比出门之前还要烦扰,只怕大姐的病不是风寒那么简单的,你先叫人查一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珠儿犹豫了一下,方才应了。 隔了片刻又道:“小姐一直关心大小姐她们,可您自己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倒是不用着急的。”她心里更倾向于顺其自然,该有的自然会有。 “还不用着急,我看那王氏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珠儿不满的道。 柳嫣笑了笑:“你不用这般生气,大嫂有了孩子,本就是值得庆祝的事情。” “小姐心宽,不似奴婢这般狭隘,自然可以容忍她这般炫耀。” 柳嫣抿唇一笑,却不多言。 回到掩玉园,苏熠轩已经归来。 “做什么去了,一下午也没回来。”苏熠轩握住她的手,方才她的手凉凉的:“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刚刚在外面吹着了。” 苏熠轩暖着她的手:“下午去了哪?怎么一下午不见人影。” “去了医馆。”柳嫣任凭他为自己暖手,在他身侧坐了下来。 医馆。 苏熠轩心里咯噔了一声,今儿掩玉园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轻声道:“大嫂说话不好听,你不要放在心上就是。” “我不是因为大嫂而生气,我只是有些担心大姐罢了,我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吕志阳要出诊,我听到是大姐病了,所以多等了一会,不想一等就晚了。” 原来不是因为王氏而生气,苏熠轩微微松了一口气:“那他说是什么病了吗?” “说是风寒,但我瞧他神情紧张,只怕没这么简单。”柳嫣心里升出几分不好的预感来,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吕志阳的医术高明,是不会诊错的,他既然说是风寒,想必就是风寒,你放心,只要吃些药,她会好的。” 柳嫣点了点头:“明儿,我想回家去看看大姐和爹娘,我也许久不回去了,实在有点想念。” “好,那就回去吧。”苏熠轩笑了笑,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子。 柳嫣靠在他的肩膀上,想了想问:“夫君,如果我一直没有孩子,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没有就没有呗。”苏熠轩满不在乎的笑道。 “什么叫没有就没有,难道你不在乎吗?” 苏熠轩抚摸着她的小脸:“我最在乎你了,有你在就够了,更何况,养个孩子还是挺麻烦的,打扰我和你怎么办?” 柳嫣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一时无声,只轻轻倒在他的肩头,无论如何,他能这样说,她已经很开心了。 “如果我当真不能生养的话,不如你……”柳嫣犹豫半晌,还是轻声道:“不如,你……再另娶旁人好了。” “嗯?”苏熠轩打量着她,那张小脸上分明写满了不愿意,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来,苏熠轩捏着她的小脸:“若是夫人所求,我倒是无所谓。” 他居然答应了,柳嫣惊而抬头,贝齿咬了咬红唇,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悔恨还是伤心,只沉默不言。 “夫人不要胡思乱想,我今生只想娶你一人,无论有没有孩子,都一样。”(未完待续。) 第169章 病 柳嫣归家省亲。 因许久不见爹娘,柳嫣自是与柳秦氏聊的热络,母女二人闲话了半晌的家常,柳秦氏问道:“他待你当真好吗?” 这话,她问的极是认真。 柳嫣点了点头:“嗯,母亲放心,他待我是真的好。” 柳秦氏原本认为这苏熠轩是用计娶走了柳嫣,虽然她最后应允了,但是心里对苏熠轩却着实不喜,但见这次她归来,容光焕发,精神奕奕,原本瘦削的小脸居然也有了肉透之感,这才当真放了心。 他是真心的宠着她,她这做母亲的才能放心呢。 “母亲,我前两日路过医馆,听到吕大夫说大姐病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秦氏摇了摇头,颇有些不悦的道:“病了,如今正在卧床休息,你说这柳卿,早不病晚不病,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病,再过几日可是为太子选妃的日子!” 柳秦氏不提这件事,柳嫣几乎要忘记了,此时想起心头一紧。 “如今这天气冷热不定,大姐也不愿的,娘就不要埋怨大姐了。” 柳秦氏微有烦扰:“我并不是埋怨她,而是……这丫头太不争气了,明明病着却还是不肯好好吃药,若说她是因为不想入宫,娘倒是也不能强迫她,可是她不吃药,这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呢。” 大姐居然任性的不肯吃药?这太奇怪了。 柳卿不像是这样的人,柳嫣心头疑惑,笑道:“兴许是药太苦了,大姐喝不进去,母亲不必心烦,我这就去瞧瞧大姐。” “也好,你去吧,帮我劝劝她。” 柳嫣点了点头,缓缓从柳秦氏的房间出来。 凝春园的景色依旧略有萧条,但是隐约还是能看出来初春的美景。 尚未靠近房间,即闻到了汤药的苦涩味道,柳嫣蹙了蹙眉,来到门口正欲敲门,忽然听到室内传来咣当一声。 “我不喝,他的药我不喝!”柳卿近乎声嘶力竭的喊了出来。 “小姐,您不喝药这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啊?”鱼乐担忧的劝着:“奴婢求求您了,快喝了吧。” “我不喝,拿出去,拿出去!”咣当又是一声。 鱼乐一惊带了哭腔:“小姐,奴婢求您了,您就喝点药吧,您这病不能再耽搁了啊。” “你不用唬我,我纵然病死,也不吃他的药。” “小姐,吕大夫是真的为了您好啊,您不要这样任性了。” 柳卿冷冷哼了一声:“为了我好?那我怎么迟迟不好?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定是不愿我入宫,所以才给我吃这种药,一定是骗我的。” “没有,小姐,吕大夫怎么会骗您呢,吕大夫不是说了,您这病不是普通的风寒,用普通的药是治不好的,” “那我也不吃,病死了刚好,免得我……我……”柳卿一句话没说出口,却哭了起来。 鱼乐见劝她不住,只能轻声道:“小姐再休息一会,奴婢再去帮您煎一副药。” 鱼乐一出门就瞧见了柳嫣,心头一紧,正欲开口,却被柳嫣拦下了。 柳嫣指了指厨房的方向,缓步向厨房走去。 厨房的药味更是浓烈,到处都充斥着药材的苦味。 “大姐,为何不肯喝吕志阳开的药?” 鱼乐一时垂眸不言,这话她当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柳嫣掀开药罐子看了看,瞧不出什么来,便轻轻的问:“大姐说,吕志阳不希望她好起来,为何会这样说?” 鱼乐依旧沉默。 柳嫣缓缓在长凳上坐下:“你们刚刚的话我听到了,事情我也能猜个大概,你若是肯告诉我,我还能帮你们,若是不肯告诉我,我便直接告诉母亲,倒要看看母亲会如何做。” 这…… 鱼乐一惊,噗通一声跪下了。 “不行啊,三小姐,您可不能告诉夫人,夫人……夫人会打死大小姐的!” 虽然说柳秦氏一向有些严厉,但是因为不喝药打死柳卿却不至于吧?柳嫣点了点头,模棱两可的道:“你放心,我怎么会害大姐,只是大姐这样下去也不成啊,再这样下去,纵然母亲不说什么,只怕病也要病死了。” 鱼乐咬唇,咚咚磕了两个头:“三小姐,你可要救救大小姐啊。” 房间内,充斥着药味,柳嫣定定看着床上的柳卿。 她的模样着实憔悴,一张小脸没有一点血色,眼睛也是又红又肿,显然是哭的。 她当真没想过,一向懂事守规矩的柳卿居然会和吕志明有那么多的纠葛。 这着实让她吃惊,难怪吕志明对她的态度如此的恶劣,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如果当真如鱼乐所言,那这件事,当真是因她而起。 柳嫣莲步轻移,来到床边,在床边坐下:“大姐。” 柳卿缓缓露出苦涩笑容:“三妹,你回来了。” “大姐,何苦这样为难自己。” 柳卿拢了眉,却依旧强颜笑道:“我听不明白你说什么,我何曾为难了?” “大姐为何不肯吃药?” “太苦。” 柳嫣摇了摇头:“不,是因为大姐矛盾而已。” 柳卿奇怪的看着柳嫣,隔了片刻方才问:“你什么意思?” “大姐,既然喜欢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让他难过,让自己也难过?” 柳卿惨白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不同寻常的潮红:“你……你胡说什么?” “我曾经提醒过大姐,若是当真有了心上人,应早日告知母亲,可大姐为何一直不肯说?” “我没有!”柳卿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的惊慌失措。 “喜欢一个人又怎么样,这原也不是什么错的,大姐没必要为了柳家做这种事情。” 柳卿沉默不语。 柳嫣淡然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姐只怕是这样想的,你认为自己会连累他,所以不愿和他在一起,但是吕大夫性子执拗,不肯放手,你原是想趁着大选让他放弃,却不想自己居然病了,他送你的药,你不肯吃,是因为你了解他,只怕他会在药里面添加什么东西,不让自己好起来……” 柳嫣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对,应该说,你觉得自己的病和他脱不了干系。” 柳卿扶着床沿,眼前一片朦胧。 她这病来的蹊跷,前一天,还是健健康康的,她也不曾出门受风,第二天忽然就开始了头晕发热,数个大夫诊治都是风寒,但是吃了许多药也不见好。 后吕志明来诊治的时候,她瞧得分明,他的脸色不对,她左思右想只想却想出一个让自己心寒的结论来,那就是自己的病和他有关,所以,她断然不肯喝他的药。 “那大姐,问过他吗?兴许他只是发现了你的病不同寻常,也许并不是和他有关呢?” “我问过了。”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一颗颗滚落下来:“他怎么可以这样做,纵然不愿我入宫,也不该这样对我,更何况我早已和他说的清楚明白,他怎么还能……” “他亲口承认了?”吕志明虽然钻牛角尖,但是他会做出这样阴险的事情来,柳嫣还是不能相信。 “他没说话,他分明就是默认了!”柳卿泪落如珠:“嫣儿,你说,他怎么可以这样做,若是当真喜欢我,不是该祝福我吗?为什么要做这般阴险的事情,偏偏来害我?他太可怕了。” 吕志明是个医者仁心的大夫,更何况他喜欢柳卿,想必不会拿柳卿的性命开玩笑,这件事背后应另有其人。 想到这一点,柳嫣心头一紧,苏熠轩与他走的近,且看苏熠轩前些日子的表现,很明显就是知道这件事。 他什么都知道,但是他瞒着她,没告诉她,这其中定有蹊跷。 莫非……这个主意……是他出的! 柳嫣想到这里,一时愠怒不已,但是又不能这样肯定,只怕自己武断冤枉了他,心说,还是回去问问他再说。 “如果这件事不是吕志明做的,大姐可还会这般怨他吗?” 柳卿微微一怔:“不是他,还能是谁?若不是他,他何必承认?” “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他倒是有些动机,可我看他并非这种人,大姐兴许是误会了什么也不一定。”柳嫣轻声安慰着:“大姐还是先吃药吧,无论如何身子要紧。” “可是他……” “退一万步说,纵然这件事是他做的,那他开的药,最多让大姐好的慢些,却绝对不会害你的,放心喝就是。” 柳卿自然也明白柳嫣说的有理,只是心里头别扭着,她不能相信吕志明是个这样的人,会为了自己的目的来害她受苦。 明明他那么温柔,对人那么和善,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鱼乐端了药进来,柳嫣接过药碗递给柳卿:“大姐,喝了药,好好休息,这件事我会帮你问清楚的。” 柳卿握住她的手,泪眼朦胧:“嫣儿,我……” “大姐不用忧思,安心养病才是。”柳嫣迟了一下又压低了声音问:“我还有件事想问大姐,若这件事与他无关,大姐是想入宫还是想与他在一起?” 柳卿一时默然无语。 柳嫣也不急,就轻声道:“大姐自己想想吧,若是当真不想入宫,这何尝不是上天给你的机会?” 柳卿咬着唇,手微微一颤,却依旧强自镇定,并不多言。 “我先回去了,大姐喝药吧。” 柳秦氏听说柳卿肯喝药了,松了一口气:“终于愿意喝药了,可是要急死我了。” “这几日天气不好,还要让大姐多卧床休息才是。” “嫣儿,倒是你有办法,娘多次去劝,她皆是沉默不语,要不然就是以泪洗面,娘真的是无能为力了。”对于这件事,柳秦氏有一种深深的无奈感。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也不知道大姐这病什么时候能好,眼看大选在即,还要麻烦母亲细心看护。” “娘明白你的意思,不会去逼迫她的。” “娘亲一向疼我们,大姐静下心来,病方能好的快些。”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了门口,柳秦氏有心留她用膳,柳嫣却因为记挂着柳卿的事情,只想先回去好好问问苏熠轩,寻了个借口,打道回府。 “小姐,咱们直接回府吗?” 苏熠轩这个时辰想必不在府里,柳嫣摇头:“先去医馆吧。” 今日的医馆极为安静,柳嫣刚刚踏足进去便觉得有些奇怪。 今儿安静的太过了些,平日里来拿药看病的人不说是络绎不绝,却也绝对不会像今日这般一个人都没有。 不止没有病人,居然连个伙计都没有。 珠儿也奇怪,四下里没瞧见人,正欲开口唤人,却被柳嫣拦住。 “不用叫人,咱们自己进去瞧瞧。” 他们往常过来,不是没到过后堂,此时自然是轻车熟路,可奇怪的是,医馆的后堂也没半个人影。 柳嫣奇怪,莫非这医馆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若说吕志阳不在,那也应该有伙计看着才对,可这前后皆没有人,这就奇怪了。 “苏夫人?” 正疑惑的时候,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将柳嫣吓了一跳,回眸一瞧原是店里的伙计:“这店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伙计笑道:“是这样的,他们都出去找药材了。” “找药材?你这里就是药铺,去哪里找药材了?” 这伙计笑了笑,又道:“是这样的,有些平日里用不到的药材,我们这里也没有进,大夫让他们去别家看看,全部收集起来,说是有大用,别家药店也没有的,就叫人去山上找了。” 居然还让人去山上挖药材,这吕志明究竟想做什么? “你家大夫呢?现在何处,我有事找他。” “这……我家大夫出诊去了。”话虽如此,但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瞟向了后院的方向。 吕志阳莫非在后院? 柳嫣迈步欲走,伙计慌忙拦着:“苏夫人,这里是后院,又脏又乱,您身份尊贵,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我找他当真有急事。” “我家大夫当真不在里面,还请苏夫人先回吧……” 话音未落,忽听后院传来一声怒吼:“你不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未完待续。) 第170章 生气 柳嫣听这声音耳熟,给珠儿使了个眼色,珠儿忙挡开了伙计,柳嫣快步来到后院,却见后院柴房的门半开,隐约可以看到几个人影在里面。 走过去一瞧,果真是尹志阳,不止有他,还有苏熠轩。 柳嫣暗道自己明智,不无讽刺的道:“夫君果真在这。” 苏熠轩快步迎了出来,下意识的想遮住柴房里的情况,笑道:“夫人今儿不是回家省亲了吗?怎么跑到医馆来了,莫非是病了?” 说着,慌忙探了探她的额头,没摸到发热的迹象更是不解:“究竟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可不要吓唬我。” 柳嫣打量他一眼,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当真会装傻! 随即冷然一笑,讽刺笑道:“是啊,若非我回家省亲,我还真不知道你瞒了我这么多事呢!夫君当真是心机深沉,让人佩服!” 虽话是这样说,但是很明显的,她就是在讽刺他,苏熠轩听着刺耳极了,笑道:“夫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怕只怕不是误会!” 柳嫣推开苏熠轩,往柴房里一瞧,不禁眸光一紧,柴房的地上躺着一个人,这人满身是血,身上的伤痕更是触目惊心:“你们在做什么?” “没什么,你我出去说罢!”苏熠轩拽着柳嫣快步走回后堂。 柳嫣挣开他的手,惊慌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私设公堂?那个人又是谁?” 苏熠轩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他……是个小偷,偷了东西,我们正在问东西的下落。” “胡说八道!哪个偷会来偷医馆?更何况还是这里!” 柳嫣水眸一瞪:“苏熠轩,你当真以为我傻吗?吕志阳这医馆常年义诊,多为穷人看病,根本就入不敷出,他偷什么?这里有什么值得偷的?” “药材啊,虽然银两是没多少,但是好多呃药材也很值钱的。”苏熠轩面不改色的扯谎。 柳嫣讽刺一笑:“那就更奇怪了,吕志阳一向宅心仁厚,医者仁心,若是一个人被迫来偷药材的话,势必也是病重吧?以吕志阳的性子,他不止不会用刑,更应该去救人才是!” 苏熠轩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说不过自己的夫人,憋了半晌,方才酸酸的道:“夫人,倒是很了解尹志阳嘛!” 什么意思,他又要吃醋?说服不了她干脆就装傻充愣的吃醋是吧? “苏熠轩,你别想蒙混过关,今儿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件事没完!”柳嫣认真了。 苏熠轩叹息一声,以退为进:“夫人既然说我骗你,那夫人以为这是怎么回事?” 柳嫣打量他一眼,瞧他成竹在胸,显然是料定了她猜不透其中因由,自也不去多想,问道:“那我也想问问你,我大姐是怎么回事?” 他以退为进,她也可以,这件事不是她真正在意的,那就问点别的好了。 “柳大小姐?”苏熠轩不由得一惊,又是一笑:“夫人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晓得柳大小姐的事情?” “你不知道,有人知道。”柳嫣指了指后院,愤然道:“他负责给我大姐看病,却在药里动了手脚,不知道安得什么心?你不愿意说,我就去问问他,还说什么宅心仁厚,救世华佗,根本就是个大骗子!” 苏熠轩慌忙拦下柳嫣:“动手脚?这怎么可能,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不是,有人是,只怕有人是在背后出了什么龌龊主意。” 柳嫣步步紧逼,苏熠轩步步后退,一下靠在了墙壁上,完了,完全被自个儿夫人压制了。 柳嫣问:“你有没有想说的?” 苏熠轩垂眸看着她,伸出手将她耳侧的碎发拢到耳后,亲昵的道:“想不到夫人认真的模样也这般的可人,当真我见犹怜。” 柳嫣俏脸一变,狠狠在他脚上踩了一脚,愤然道:“你这人两句话也每个正形!” “我所言属实,夫人何必生气?”苏熠轩笑道。 属实不属实柳嫣是不知道的,但是有件事她却清楚,那就是苏熠轩在转移话题,如此,她更加肯定了,这件事和苏熠轩定是脱不了干系的,当即又怒又伤心:“既然你不肯承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回了。” “夫人……” 柳嫣脚步一顿,略带失望的道:“苏熠轩,我当真没料到你是这样的人,真让人失望。” 苏熠轩心头一紧,并没有言语,只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了医馆。 夜,漆黑如墨。 柳嫣早早的躺下休息了。 苏熠轩回到家,瞧见她早早睡下,心头竟微有失落之感,平日里她都会等他归来,今日显然是生了他的气。 轻轻靠过去,仔细的瞧了一眼,发现她只是睁着眼睛躺着,并没有睡着,苏熠轩笑道:“夫人还在生气?” 柳嫣自是生气,只不想理他,反倒向里面挪了挪。 “夫人……” “苏熠轩。” 她往常都用软软糯糯的声音唤他夫君,今日忽然这般连名带姓的叫他,直让他心头一跳:“嗯。” “我没想到你会给他出这种主意,纵然他是真心喜欢大姐,可为了自己作出这种事情,也着实令人不齿。” “夫人,你好像误会我了。” “我误会你什么?你原不是最擅长这种事情吗?若不是你,以他的能力绝对办不到这种事。”柳嫣苦笑:“我真没想到,自己嫁了个小人。” 小人,这是她第一次用这种话来形容他:“夫人,当真误会我了。” “是吗?那你敢说,大姐生病和你一点干系都没有?” “自然。” 柳嫣转过身来,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企图从他脸上找到说谎的痕迹,可是什么都没有,他没有说谎。 “不是你,那是谁,吕志阳吗?” “也不是。”苏熠轩想搂她,却被柳嫣推开。 “你不说清楚,不要碰我!”柳嫣当真是生气,他明明早就知道了大姐和吕志阳的事情,居然一直瞒着她,甚至帮着吕志阳隐瞒,难道她当真那么不可信吗? “你别生气,听我慢慢说。”苏熠轩的手悄悄爬上她的腰,却被柳嫣一巴掌拍掉,只能讪讪的收回了手。 “她的病的确有些蹊跷,在找吕志阳之前,她也找了旁人诊治,吃了很多药都不见好,吕志阳诊治之后发现她表面看似是风寒,但是实则是中了毒。” 柳嫣心头一震,这么说,柳卿的怀疑并不是错的,果真是有人暗下毒手! “是谁?你,还是吕志阳?” 苏熠轩瞪她一眼,她怎么这么不信他! “我和吕志阳为何要给她下毒?” “难道不是因为大姐要入宫,吕志阳想阻止她才给她下毒的吗?”柳嫣挑了挑眉,问道。 “你们女人家的心也太狠了。”苏熠轩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要阻止她入宫,办法多得是,何必给她下毒?再者说,吕志阳痴心于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不是你们,那是谁?” “我们也想知道,所以查了那种毒的来源,可那个人的口风很紧,一直不肯说,我们没有办法,所以才……” “这么说,今天在医馆的那个人就是提供毒药的人?” 苏熠轩点头:“这些日子,吕志阳一直在配制解药,但是还差几味药材,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找了,想必很快会有消息。” 难怪医馆一个人都没有,原是都出去为柳卿找药材了,这么说,她当真是冤枉了苏熠轩和吕志阳。 “是我冤枉了你们。”柳嫣轻声道。 “怪不得你,换做是我,我也会这样猜测的,只是……”苏熠轩叹了一口气:“你那大姐甚至执拗,不肯好好吃药,再这样拖下去只怕就不好了。” “我今儿过去,她已经开始吃药了,既然这件事不是吕志阳做的,为何不告诉大姐呢?” 苏熠轩摇头:“吕志阳当时只有一个猜测,没有证据,更何况下毒的人也没抓到,若是告诉她,只怕她多忧多思,倒不如瞒着她比较好。” “原来是这样。”柳嫣叹息了一声,又问:“那你们可问出了是谁下毒的吗?” 苏熠轩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很快会有消息的。” 搂过她的腰,把她按进自己怀里,有些不满的道:“真没想到,我的夫人居然会怀疑我,纵然我会害别人,会害这天下的任何一人,可我是绝对不会动柳家的人的,你居然连这点都不信我。” 听着他的埋怨,柳嫣不由得一笑,他倒是会反咬一口。 “明明是你们瞒得我好苦,居然还敢这样说,若你早些告诉我大姐和吕志阳的事情,我何至于这样怀疑你?” “我不是怕你担心吗?” 柳嫣哼了一声:“你怕我担心?你是怕我会阻拦他们吧?” 苏熠轩只沉默不语,他当真这样想过。 “若大姐和他乃是真心相爱,我何必去棒打鸳鸯?你希望他们可以幸福,我又何尝不是?”柳嫣想到前世柳卿死的凄凉,不禁更是心寒:“若大姐可以逃脱命运的束缚,我又何乐不为。” “什么命运的束缚?” 柳嫣摇了摇头:“没什么,早些休息吧。” 说着,往他怀里钻了钻,这才沉沉睡去。 柳嫣做了个长长的梦,梦到柳卿住在豪华的宫殿里,四下里却是冰冷的,荒凉的。 连一个人都没有。 梦到她以一根白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在质问她,为何不救她。 柳嫣惊而坐起,只觉得浑身无力。 “嫣儿,你没事吧?”苏熠轩担忧的看着她。 柳嫣摇头,只喃喃的道:“若大姐再重蹈覆辙,该怎么办呢?” “什么?”苏熠轩奇怪。 “我是说,你我帮他们吧?” 苏熠轩不解,柳嫣看到天已经亮了,拿过衣服穿上:“我去劝劝大姐,这次的病虽是人为,却也是天赐良机。” 苏熠轩愣了片刻,直到她穿好衣服方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你要帮他们?” 柳嫣点头:“自然,只要大姐可以好好活着。” 这…… 苏熠轩喜从心起,笑道:“我原本还担心,你会不赞成,不想夫人如此的大度。” “说大度,不如说我会惹祸吧,我去劝劝大姐,你和吕志阳去追查下毒的人。” “好。”苏熠轩不由得握住她的手:“嫣儿,你当真是……” “好了,酸腐的话就不用说了,我也不想听。” 苏熠轩的话被她堵住,却并不觉得心塞,只是满心的欢喜,不晓得怎么了,她越是不守规矩,越是大胆,他就越喜欢。 “当真不是他做的吗?” 得到了柳嫣肯定的回答,柳卿微微松了一口气。 “大姐,这次不用担心了,他并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柳卿垂着头,只沉默不言,不是她想的那种人,又能如何,她和他终究是走不到一起的。 柳嫣握住她的手:“大姐,不要入宫了。” 柳卿微微一怔,她好像没听明白她的话:“三妹,你这话什么意思?” “入宫,并不是姐姐乐意的事情,又何必强迫自己,倒不如与自己喜欢的人双宿双飞。” 柳卿心头一震,仿佛心脏被什么抓了一下,她何尝不想,可是自己的命向来由人不由己,她能怎么做呢。 “入宫,虽看似荣华,但后宫佳丽三千,太子又是凉薄之人,大姐除了能得到表面的荣华富贵又能得到什么?倒不如寻个暖心的人,至少一辈子都有人疼自己。” “不可能的。”柳卿摇摇头:“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爹娘不会同意的。” “只要大姐愿意,我可以帮你想办法!”柳嫣不曾想自己有一天居然会鼓动大姐和别人私奔,但是,她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吗? “还有几日就是选妃的日子了,只要姐姐不去选妃,这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 柳卿惨然一笑:“嫣儿,你想的太简单了,纵然我去选妃,却也不能和他在一起,难道你不知道吗?” “只要想就可以。”柳嫣握住她的手:“我只问你,你愿意不愿意为他冒险?”(未完待续。) 第171章 离世 柳卿连病一月,整日浑浑噩噩不曾见好,近几日更是胡话不断,水米不进,显然已经是药石无灵。 柳秦氏心疼女儿,已经几日不曾安寝:“怎么会这样,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会……卿儿……娘的乖女儿。” 柳卿眸光有些涣散,张了张嘴,声音几不可闻。 “你说什么?”柳秦氏凑过去,只闻得柳卿的声音恍若蚊虫,原是嘱咐她好好保重的话,一时更是心疼不已,难过不已。 “卿儿啊……” 隔日,柳卿病逝。 因隔日就是太子选妃的日子,又是未曾婚配的女儿家,是以不能大办,甚至哭也不能哭,只买了副棺材命人匆匆忙忙的埋了。 柳嫣从未见过柳秦氏如今日这般的伤心,仿佛一下老了十几岁的样子,自是心疼不已,轻声劝慰:“娘,生死有命,节哀吧。” 柳悦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正是,大姐已经去了,夫人还是节哀顺变吧。” 柳嫣听到这哽咽之声,只觉心头一紧,回眸一瞧,只见柳悦恍如梨花带雨,哭的好不可怜。 柳嫣扶着柳秦氏进屋休息,又好生安慰了一番,柳秦氏方才昏昏沉沉的睡下。 初春的景色本是极为好看的,可今日再看却分外凄凉。 院中没什么人,柳嫣独自一人,走在熟悉的小路上,待得回神的时候方才发现自己居然站在柳悦的淑香园门口。 淑香园内,正是春意盎然的时候,与柳卿凝春园的景色可谓大相径庭。 柳嫣想到昨夜苏熠轩跟她说的话,不由自主的推开半掩的门扉,缓步入内。 “没想到,大姐就这样去了,当真福薄。”门外传来柳悦的声音,柳嫣快步躲了起来。 “是大小姐自个儿身子不好,怪不得旁人。”彩儿闷声道:“咦,这门怎么打开了,奴婢记得咱们出门的时候是关好的。” 柳悦没在意:“兴许是风吹开的吧。” 彩儿左右看看没看到人,关了门,进了屋,这才笑道:“小姐这次可以高枕无忧了,这次再也没人能拦下小姐了。” “这青天白日,说什么胡话!”柳悦缓缓坐在梳妆台前,铜镜中映出她并不太清晰的影子。 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侧脸,柳悦叹了一口气:“大姐,真是福薄命薄,哪怕她再坚持个一半天,只要过了明儿,我也能把这解药给她,偏偏她……真可怜。” 彩儿看她怔然出神,笑道:“二小姐可别多想,那人不是说了吗,这药是吃不死人的,最多得了病躺在床上下不来,是大小姐自己乱吃药方才吃出的问题,与您没什么干系。” 柳悦从梳妆盒中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彩儿:“记得找个没人的地方丢了,可别被人发现了。” “是,奴婢知道。” 窗台下,柳嫣的眼前有些黑,一时站立不住,差点跌倒,慌忙扶住墙壁,这才勉强站稳。 居然……居然真的是这样的! 柳悦她怎么可以这样做。 昨夜,苏熠轩告诉她,那个人招了,可是招出来的人,却让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可怕,居然是柳嫣的二姐,柳悦。 柳悦先前也害过柳嫣,柳嫣知道她早已不是前世自己认识的二姐,但是着实没想到她会是如此心狠之人,居然为了自己又来还柳卿。 为何?只因为她们挡了她的路吗? “彩儿,你帮我拿一下那件衣服,我想试试。”室内传来柳悦的声音。 “是,二小姐,您这身衣服可是咱们特意定制的,整个帝都只此一件,明儿,您定能把那些小姐都比下去呢。”彩儿笑嘻嘻的道。 她们居然还笑的出来,大姐因她而死,她居然还能这般喜悦的试衣服参加大选,柳悦她怎么可以无情到这种程度。 柳嫣见过心狠的人不少,但是如柳悦这般狠心的人,她当真没见过。 难道,她当真一点羞愧的感觉都没有吗? 柳悦换了新衣,在铜镜前转了一圈,镜子中的自己居然如此的娇俏可人,那太子不想娶她,羞辱于她,她就定要嫁给他,如今这柳家除了她以外,他还能娶谁呢。 太子殿下,你注定是她柳悦的人了,还有夫人和老爷,等她做了太子妃,定要让你们也尝尝屈居人下,被人羞辱的滋味,到时候她要看着他们跪在自己脚边,她要让自己的母亲在这柳府挺直腰板。 柳悦思及此处不禁咯咯的笑了起来。 咣当一声,房门被人大力推开,柳嫣步履沉重的走了进来。 柳悦惊而回头,脸色霎时惨白:“你……你怎么在这!” 柳嫣打量着柳悦,她这一身华服甚至珍贵,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没什么,二姐这一身衣服真漂亮,只怕花了二姐不少银两吧?”柳嫣在桌边坐下,笑吟吟的看着她,只是那笑容是冷的,是带着嘲讽的。 柳悦挺了挺腰板,她很快就是太子妃了,没必要被她一个商贾人家的夫人压制住,哼然一笑:“与你何干?” “我看这衣服的料子款式倒是有些眼熟,我似乎也有一件,这一身做下来只怕大姐半年的月例都没了吧?”想了想又摇头,略带嘲讽的道:“不对,二姐是庶出,其实和我们的月例是有区别的,想必一年的月例都没了吧?” 柳悦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硬生生把红唇咬出了个印子来。 “二姐可要小心,若是不小心把自己的唇咬破了,带了伤,可是不好看了。”柳嫣讽刺道。 “柳嫣,你究竟想做什么?难道你今儿就是来羞辱我的吗?” 柳嫣摇头:“二姐说的哪里话,你我是亲亲的姐妹,我怎么可能会羞辱你?我是来恭喜二姐的,大姐病逝,小妹年幼,整个柳府如今只能仰仗二姐了,二姐日后定要扶摇直上,让我等无法企及的。” 柳悦一时也听不出她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但莫名的心头不舒服,扬了扬脖子:“你不必这般假惺惺的祝贺我,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就是为大姐不平吗?可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一切都是注定的,你纵然不平也没用!”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可我看来却是人为。” 此话一出,柳悦的脸色一白,彩儿更是像踩了尾巴一般的怒道:“三小姐,您可不要在这里指桑骂槐,含血喷人!咱们家小姐那可是清清白白的小姐!” “清白?”柳嫣讽刺一笑,但又想到了什么,指着她的手笑道:“不知道你衣服里藏了什么,不如拿出来瞧瞧?” 彩儿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自己放盒子的地方,惊慌的和柳悦对视了一眼:“三……三小姐说什么呢,奴婢……奴婢哪里有藏东西。” “我都瞧见了,何必再藏着掖着。” 彩儿慌的脸都白了,更是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柳悦红唇轻颤,显然也是吓得不轻:“你……你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柳嫣淡淡一笑:“兴许是彩儿盗了你的东西吧,姐姐放心,我这就去禀报母亲,让母亲给你做主。” 柳悦一下慌了神,若是这东西被人发现,她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柳秦氏不会放过她,柳正和也不会放过她! “没有,彩儿不是那样的人,三妹,你误会了。” “误会?恐怕没这么简单,姐姐,我可要提醒你,这下人可是要看紧的,否则做出什么有违法纪的事情来,姐姐也要连带着受苦呢。” “妹妹多虑了,彩儿是自小陪我一起长大的人,我很相信她,她不会做那种事的。” “不是她做的,那就是姐姐授意的了?” 柳悦心头一跳,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这柳嫣究竟知道了什么,又知道了多少,她可知道,她这般模棱两可的话最是让人恐怖,柳悦拿不准柳嫣,一时更是惊慌失措。 “二姐做出这种事,不晓得大姐泉下有知,是否甘愿。” 咚的一声,柳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彩儿也是脸色惨白。 “大姐待我们一向温柔有加,自小到大,但凡有好的东西,大姐从不与你我争,想不到一向温柔的大姐,居然会死的这么惨,想必大姐也十分不甘吧。” “三……三小姐……您说这话什么意思?这可和我家小姐没干系啊!”彩儿虽然慌乱却依旧在极力否认。 柳嫣轻轻一笑,讽刺道:“我没说与二姐有关啊。” “那……那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冤枉……” 冤枉?还真敢说出这种话来! “我这话如何,与你何干!” 柳嫣咣的一拍桌子:“你这丫头实在没眼力,地上这么凉,你怎么还不扶二姐起来?” 彩儿本就紧张到了极点,又被她这样一吓,腿脚一软,跌坐在地,慌忙爬起来,扶了柳悦起来。 柳嫣握住柳悦的手,仿佛握住了一块冰一般的寒凉,她看得出柳悦很害怕,仿佛她已经是什么毒蛇猛兽会随时吞噬掉她一般,一时间也说不出是高兴还是痛苦,只是心里五味杂陈,酸甜苦辣也品不出个所以来。 凄然笑道:“二姐,你放心,妹妹知道你的心思,不会拦你的去路的,这条康庄大道,已经平平顺顺,只盼着二姐入了宫能得万千宠爱,将来富贵无边。” 柳悦颤着唇,说不出话来。 “妹妹先回了,二姐,后会有期。” 柳嫣走了,春风夹着寒凉从开着的门扉吹了进来,柳悦脚下一软,软软的坐在了地上。 浑身的力气像是抽空了一般,她只觉得头脑发昏,站都站不起来。 彩儿比她好不到哪里去,颤抖着声音问:“小姐,您说,三小姐不会什么都知道了吧?她会不会说出去?捅到夫人那边去?” “胡说!”柳悦惊慌。 “如果她真的捅到夫人那边,咱们会死无葬身之地的!”彩儿更紧张了。 柳悦摇头,她现在脑子很乱,几乎乱成了一锅粥,但这一句话好像又点醒了她,抓着彩儿的手颤抖不已:“快,快把那东西处理了,千万不能留下任何线索!这样的话,纵然她去说,别人也不会信的!” 柳嫣坐在马车上,直愣愣的看着一个地方发呆。 珠儿担忧的道:“小姐,生死有命,节哀顺变啊。” 柳嫣摇了摇头:“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真是最狠的东西了。” 珠儿不明所以,但见柳嫣的手掌冰冷,轻声问道:“小姐刚刚去了哪,怎么手这样凉?” 柳嫣摇了摇头:“没什么,你不要问了。” 柳嫣虽早已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是当事实血淋淋摆在眼前的时候,她依旧无法相信。 苏熠轩一眼就看出了柳嫣的不同寻常,轻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柳嫣进了房间,左右看看没有旁人,这才道:“我去见了二姐。” “昨夜不是说好了,不去见她吗?”苏熠轩眉头一皱,他昨夜告诉她这个消息,生怕她会冲动,曾殷切嘱咐过她,不可以寻柳悦的麻烦,原本她点了头,应了他,不想她还是这样冲动。 “可我没办法接受!”柳嫣只觉得眼眶发热,眼前越发模糊:“我听到她和彩儿说话,她一点悔改的心都没有,她凭什么这样做,这样害大姐!” “我知道你为了大姐不平,可是这件事不是另有安排吗?” 柳嫣自然知道他私下里的安排,但是当听到柳悦和彩儿说那番话,看到柳悦像是没事人一般的试衣服,兴高采烈的准备参加大选,她便是心如刀绞,何以一个人害死了另一个人却没有一点内疚之感?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手足至亲! 所以,她忍不了,她要让柳悦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一定要让柳悦尝尝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 玉手紧紧的握着,长长的指甲刺入掌心,疼痛异常。 “好了,别哭了。”苏熠轩拭去她脸上的泪:“我知道你无法接受,但是事已至此,再追究下去只怕多生事端。” 柳嫣抬起头,若不是为了大姐,她肯定早已拆穿了柳悦,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苏熠轩抚摸着她的长发:“别难过了,你想不想见她?我可以带你去见她。”(未完待续。) 第172章 离家 这里,是苏家别院中的一处僻静院落,从外面看去更像是荒废依旧的园子,平日里鲜有人至。 房里,烛火如豆,极为昏暗。 一个身影提着食盒悄无声息的靠近,关了门快步进屋,人未至声先到:“如何,身子好些了没?” 床边的姑娘抿唇一笑,暗道他的性急。 吕志阳给她用的药对身体有些损伤,柳卿被从棺木中救出,又足足躺了三天,方才能够起身,此时坐在床头笑吟吟的看着他,竟让吕志阳恍然如梦。 “怎么起来了,你的身体还没大好呢。” “我没事了,一直躺着,身体都僵了。” 吕志阳从食盒中拿出饭菜,一一放在床边:“我让人做了些药膳给你,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说着,端了碗喂给柳卿。 柳卿俏脸微红,檀口微张,尝了一口:“味道很不错。” “你喜欢就好。”吕志阳笑吟吟的道。 柳卿吃了几口之后,又不禁担忧起来:“我此次虽然有惊无险逃了出来,但是日后咱们要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躲一辈子吧?” “你放心,我会和苏熠轩想办法的,等过了这一阵,咱们就离开这,去到一个没人认识咱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柳卿心头喜悦,当真能去到一个没人认得的地方重新开始吗?若当真如此,她自是十分乐意的。 咚咚,有人敲门。 吕志阳起身去开门,原是苏熠轩和柳嫣。 Chun寒料峭,柳嫣裹着厚厚的披风,小脸更是埋在毛绒绒的帽子里,吕志阳差点都没认出她来。 进了房间,柳嫣脱去披风放在一旁,径直走进内室:“姐姐。” “嫣儿。”柳卿正了正身子。 柳嫣慌忙按住她:“姐姐身体可好些了吗?” “已经好多了。” “这几日事情多些,是以一直没抽出时间来看姐姐,姐姐莫怪。” 柳卿摇头:“不会,我还要多谢你呢。” 柳嫣观她神情轻松,原本的忧愁仿佛不复存在,遂笑了笑:“看到姐姐这样,我也放了心,姐姐且安心待在这里,待得姐姐身体彻底好了,我再想办法送姐姐离开。” 柳卿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担忧的问:“爹娘如何?” “爹娘……没事的,柳悦已经进了宫,事情也算是顺利,姐姐不必忧心。” “那就好,我最担心爹娘承受不住。”柳卿叹了一口气:“我当真是最不孝的了。” “姐姐放心,以后我会好好孝顺爹娘的,代姐姐一起。”柳嫣轻声安慰道。 “如此,多谢你了。” “原本就是应该的事情,姐姐无需这般客气。” 柳卿叹了一口气,又问道:“我问你,你要从实回答我,我生病的事情,当真和柳悦有关系?” 柳嫣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此事当真出乎柳卿的意料,她可能想到任何人却从未想过居然是柳悦,兴许,这也是命运吧。 “姐姐放心,她会得到报应的。”柳嫣忽然开口。 柳卿观她虽神色如常,但眸光中却满是憎恶,知道她这次是真的生了柳悦的气。 “柳悦心机深沉,你要小心,更要多多提点爹娘,让他们也小心一些才是。” 柳嫣应了:“姐姐放心。” 回到家已近半夜,柳嫣稍微洗漱一下,正欲睡觉,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说话声。 “不好了,大少NaiNai那边不好了。”说话的人是福安。 柳嫣和苏熠轩对视了一眼,苏熠轩打开门问:“怎么了?” “大少NaiNai忽然腹痛难忍,恐怕是要出事了。”福安小声道。 柳嫣已经穿好衣物,缓缓走了过来,听到这话急走两步,问道:“去请大夫没有?” “已经去请了,吕大夫刚到,正在大少NaiNai那边呢,少爷,少NaiNai,您看……” “我去瞧瞧。” “大哥不在家,我与你一起去。” 两人到了王氏门前,尚未进门就听到了王氏呼痛的哎呦声,撕心裂肺的。 进了房间,发现二嫂张氏和苏母皆在,王氏躺在床上,捂着肚子不断的呼痛,直说疼死自己的。 虽时隔多年,但柳嫣不曾忘记自己生产时的痛苦,王氏这般比生孩子的时候看着还疼呢。 柳嫣于心不忍,压低了声音问道:“二嫂,怎么回事,怎么会忽然肚子疼的。” 张氏摇头:“谁知道呢,据说下午的时候就不太舒服,到了晚上忽然就疼起来了,这大哥也不在家,若是真出了事,可要怎么办才好。” 苏母咳嗽了一声,严肃道:“他不在家,自有我来做主,你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 张氏肃然称是。 正在此时,吕志阳把完了脉,走了过来。 “如何?孩子没事吧?”苏母虽极力掩饰自己的焦急,但是柳嫣还是从她略快的语气中体会到了焦虑。 吕志阳这几日心情好,对人更是耐心有加,轻声安慰道:“老夫人放心,孩子没事,大少NaiNai只是吃错了东西。” “吃错了东西?那……要用什么药,对孩子会不会不好?”苏母担忧的问。 “老夫人放心,无需吃药,扎几针就好。” 苏母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可她只是吃错了东西,怎么叫的这么惨烈?” “兴许是大少NaiNai比较怕疼吧,老夫人稍等片刻。”吕志阳收拾了银针进屋。 张氏听闻没什么大碍,松了一口气:“原是吃错了东西,害我白担忧一场,瞧我这一身冷汗,衣服都湿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苏母心有余悸的道。 “大嫂叫的也忒大声了,我还以为……”张氏话到嘴边被苏母瞪了一眼,慌忙止住了,讪讪笑了笑:“没事就好,真是佛祖保佑。” 房间内,王氏呼痛的声音渐渐的小了,不多时,吕志阳走了出来。 “老夫人放心,已经没有大碍了,让大少NaiNai好好休息休息,就好了。” “好,有劳你了。” 吕志阳行了一礼,给苏熠轩使了个眼色,缓缓退了出去。 “我去送送他。”苏熠轩立刻跟了上去。 柳嫣搀扶着苏母走到床边,仔细往床上一瞧,王氏的脸色尤为苍白,额头尚有汗珠。 丫鬟走过来,拿了帕子擦了擦她额头的汗珠。 “你没事吧?”苏母轻声问。 王氏委屈的摇摇头:“都怪儿媳不好,让母亲费心了。” “这种时候就别说胡话了,只是以后吃东西要注意一些,又不是头一胎了,怎么那么不小心?” “是。”王氏眼圈微红,显然也是觉得委屈。 “好了,别哭了,哭多了伤身,对孩子也不好。”苏母安慰道:“亦文一时间也回不来,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都是一样的。” 王氏更加委屈了,一时咬唇不言。 女子有孕本是最脆弱的时候,自然也是期盼着夫君能在身边,柳嫣前世有孕的时候,鲁一方就没有陪着她,是以她很能体会王氏的心情。 “不如……叫大哥回来吧?毕竟大嫂有了身孕,这子嗣才是顶重要的。”柳嫣提议道。 苏母想了想:“你虽说的有理,但黎城那边的生意刚刚展开,恐怕一时间也放不下……” 话音未落,王氏哭的更加厉害了,委委屈屈,抽抽噎噎,瞧着好不可怜,直让人心生不忍。 苏母好一番劝慰,又说让人给苏亦文送信,王氏这才抽噎着停了下来。 “母亲别怪儿媳小气,实在是……儿媳身边没人,心里慌的厉害。” “不怪你,你好好休息。” 从内室出来,苏熠轩已经回来了。 “母亲。” 苏母叹了一口气:“你大嫂没事了,回去休息吧。” “母亲,我有件事想与您商量。” “何事?” “大嫂如今有了身孕,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大哥一直在外,鲜少归家,大嫂难免心情忧郁,长此以往对腹中孩儿只怕不太好。” “你的意思是……” 苏熠轩笑道:“倒不如,孩儿去一趟黎城,换了大哥回来,也好叫大嫂安心养胎。” “这……”苏母犹豫了。 张氏笑道:“三弟这法子倒是不错,只是三弟一向身体不好,不晓得这长途劳累能否吃得消。” 苏母点头:“正是,你身体一向不好,并不适合长途奔走,更何况还是去黎城,路途难行,又那么远……” “娘。”苏熠轩跪在地上,正色道:“孩儿已经长大了,如今身体也越发好了,娘就让孩儿出去转转吧。” “可是……” “孩儿知道娘是担心孩儿的身体,那孩儿带上嫣儿和吕志阳,有嫣儿照顾我,又有吕志阳随行,不会有问题的,娘就让我去吧。”苏熠轩祈求道:“我自小就被困在家里,不曾出过院门,我知道娘是疼我,担心我,但是娘不也常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娘就让我出去长长见识,求您了。” “这……嫣儿你怎么看?”苏母看向了柳嫣,貌似是希望柳嫣表个态度,当然最好是劝住他。 柳嫣看了看苏熠轩,苏熠轩也在冲她是眼色。 柳嫣缓缓跪地,轻声道:“嫣儿不过一介妇人,自是夫唱妇随,夫君说什么,就是什么,嫣儿听夫君的。” 苏母张了张嘴,但见这小夫妻一条心,又觉得无奈,兀自有些担忧,这外间人事纠纷,可不比家里,他又一向鲜少出门,若是出点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更何况,他那身子尚未好的完全,若是好了,她也可放心让他去,万一在外面出点事…… 柳嫣看出老夫人的担忧,给苏熠轩使了个眼色,苏熠轩道:“娘,您放心,有吕志阳跟着我,不会有问题的。” 吕志阳和苏熠轩是自小一起长起来的,吕志阳的医馆也是苏家产业的一部分,按理说,他不会拒绝,应该会好好照顾苏熠轩。 苏母想了想,道:“我……你先起来,我与你父亲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吧。” “是,多谢娘。” 苏熠轩和柳嫣送了苏母回去,方才走回掩玉园。 夜已经深了,月亮隐在云层之后。 柳嫣揽着他的手臂慢慢的走,轻声问:“你怎么会忽然提议去黎城的?这好像不在你的计划之中。” “你不想找个机会送他们离开吗?”苏熠轩笑眯眯的。 “只是因为这样?”柳嫣不敢置信,虽说是为了柳卿,但苏熠轩怎么也不像刻意做这种事情的人。 “否则呢?”苏熠轩不答反问。 否则什么,柳嫣答不上来,也想不出,只能摇了摇头:“夫君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我会支持你的。” “我就知道,嫣儿最善解人意了。”苏熠轩捏了捏她的小脸,搂着她回了房。 柳嫣笑了笑,她不善解人意也不成,毕竟柳卿可是她的亲姐姐呢。 时间转眼过了两三天,苏母最终还是同意了苏熠轩的提议。 只是苏熠轩第一次离家,苏母难免心生担忧,殷切嘱咐:“在外面一定要小心,如今天气阴晴不定,勤加勤减,别冻病了……” 苏熠轩从没见自个儿母亲如此啰嗦过,笑道:“娘,你放心,凡事有嫣儿呢,她会照顾好我的,等黎城的生意稳定了,我会回来看娘的。” 苏母心生不忍,眼前不觉有些朦胧:“嫣儿,你可要照顾好他。” “母亲放心。” “你一定要嘱咐着他吃药,千万别忘了。” “是。”儿行千里母担忧,苏母的心情,柳嫣倒是能体会:“母亲不必担忧,等我们安定下来会给母亲写信的。” “那就好,那就好。” “天不早了,早些出发吧。”苏父看不惯这种哭哭啼啼的送行场面,皱着眉道。 柳嫣和苏熠轩跟众人告别上了马车,上了马车方才发现,躲在马车内的柳卿眼圈有些红。 柳嫣知道她是看不惯这种场面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 柳卿强忍着泪水,但是一想到自己此次离开,只怕再也不能回来,便从心底生出几分不舍来。 原以为自己早已做好了远离的准备,做好了和他双宿双栖的准备,岂料到了这种时候,自己也是舍不得的。 “姐姐放心吧,我已经提醒过母亲了,母亲和父亲不会有事的。” 柳卿点了点头,一时哽咽无声。 马车渐渐驶离了帝都。 第173章 相遇 “嫣儿,你看,想不到黎城的Chun天这么美呢。”柳卿饶有兴趣的打起帘子,看着窗外。 他们已经走了近一个月,此时的黎城桃花盛开,Chun景正美。 柳嫣也饶有兴趣的看着窗外:“想不到黎城的景色这么漂亮,与我之前见到的真有天壤之别。” 柳卿奇怪:“嫣儿何时见过黎城的景色,你我不是一直在帝都吗?” 她这样一说倒是提醒了柳嫣,柳嫣尴尬的笑了笑:“我之前在书上见过的,没想到当真见到,比书上描写的还要美。” 柳卿没有在意,点了点头,正看美景的时候,却忽然脸色一变,惊慌的放了帘子。 柳嫣奇怪:“怎么了?” “是柳府的人。”柳卿抓住了她的手,柳嫣这才发现她的手冷的像是冰。 柳府?柳嫣打开帘子一看,在他们前方不远的确有一辆马车,马车的一角挂着个小灯笼,写了个柳字,柳嫣对于这种马车自然是十分熟悉,一时也有些奇怪。 “柳家的人怎么会到这来?” “我想起来了,可能是小妹!”柳卿抓着柳嫣的手,紧张道:“林姨娘的娘家就在黎城,据说林姨娘家里只有她一个独女,上个月的时候我听说林姨娘的母亲病重,林姨娘准备回家省亲,想不到……” “居然这样凑巧。”柳嫣细细一算日子,如果她们是在柳悦大选之后归家的话,那和他们的日子的确差不多。 当时她只想着柳卿的事情,居然没有注意这种事。 “没关系,大哥在黎城租了房子,大姐如果觉得不放心,等回了家再下车就是,想必不会被她发现的。”苏熠轩安慰道。 “正是,不用紧张。”吕志阳亦是轻声安慰。 柳卿点了点头。 进城的车队甚多,柳嫣等人排在队伍之中,耐心等待。 “请问,是帝都苏府的车吗?”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柳嫣和柳卿同时心头一震,皆是暗道一声糟糕。 柳嫣按住柳卿的手示意她不要动。 苏熠轩率先走了出去,故作惊喜:“婉儿姑娘,你怎么在这?” 柳婉儿惊喜:“姐夫,果真是你啊,你们怎么会来这里的?” “因为家里的事,你姐姐也在。” 柳嫣走下马车:“小妹。” “三姐,真的是你们,我那会瞧见了马车,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姐姐呢。”柳婉儿高兴的道。 柳嫣淡笑:“我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两人寒暄一阵,前方有人唤道:“婉儿,要进城了。” 柳嫣和苏熠轩打了个招呼,与柳婉儿一起过去:“姨娘。” “嫣儿也在这啊,想不到这么巧,居然都到了黎城。”林姨娘微笑着,她本就是很可亲的人,这般一笑,更是亲切有余。 柳嫣点头笑道,在整个柳府只有林姨娘是最温柔的人,不止为人善良而且极懂规矩,是个过得十分安稳的人。 柳嫣还记得前世林姨娘对她没有一句怨言,哪怕被他波及,被她牵扯,也是没有一句怨言,只一心一意的照顾的柳正和。 她对林姨娘好感十足,当即笑道:“是啊,当真是巧的很,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姨娘,当真是嫣儿的福气。” 林姨娘微微惊异,柳嫣这才想起柳卿说他们来这边是因为林姨娘的母亲病重,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对,慌忙改口道:“嫣儿说错了,还请姨娘恕罪,我与夫君这次过来带了吕志阳,如果姨娘信得过的话,不妨让他帮老夫人看看吧?” 林姨娘没有丝毫恼怒,只淡淡的笑了笑:“如果吕大夫愿意的话,自然极好,多谢你了。” 柳嫣摇头:“不过是分内之事罢了,我与夫君出来黎城人生地不熟,还要多靠姨娘提点呢,到时候还请姨娘不吝赐教。” 柳婉儿噗嗤一笑:“都说是自家人,想不到姐姐和娘亲还这么客气,当真一点也不像自家人了。” 恰逢此时,官差检查完毕走了过来,不耐烦的喊道:“走,走,别在这里挡路。” 柳嫣等人先进了城,林姨娘因担心着家中母亲:“我与婉儿此次是来省亲的,得先回家去。” “是,待得我们安定下来,再去姨娘家拜访,如果可以的话,明儿我会安排吕志阳过去瞧病,还请姨娘安排。” 吕志阳因为柳卿的事情现在对苏熠轩可谓言听计从,她如果将这件事告诉苏熠轩的话,苏熠轩肯定能说服他的。 “好,我家就住在城东的林府,有劳嫣儿了。” “姐姐,等我安顿下来就去找你玩!”柳婉儿嘿嘿的笑着。 三个人寒暄一阵,恰逢此时苏熠轩带着车队进了城,四人寒暄片刻,即分别了。 柳嫣奇怪:“刚刚咱们的车明明就在姨娘马车的后面,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苏熠轩摇了摇头,略带烦扰的看了看门口,柳嫣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门口巡查的人员,但凡遇到男子皆是多看几眼,但是对女子却只是轻轻一扫便放了过去。 柳嫣顿觉奇怪。 苏熠轩道:“不晓得这黎城发生了什么事,来往的人员,无论是进城还是出城都要严查,尤其是对男子。” 柳嫣看他脸色不好,又看到他的脸上有手指捏过的淤痕,轻轻一笑:“怎么?莫非刚刚被人多瞧了几眼?” 苏熠轩脸色更差了,岂止多看了几眼那么简单,还被人多掐了几下呢。 也不晓得他究竟是哪里得罪了这群人,居然这般受人关注。 “看来他们在找的人,应该是似夫君这般英俊潇洒的人了。” 苏熠轩发现柳嫣越来越会哄人了,不禁挑了挑眉,调笑道:“夫人真是越发会说话了,我这样一听居然十分的舒服,刚刚的不快好像也烟消云散了。” 柳嫣揽着他的胳膊轻轻一笑,苏熠轩使了个眼色:“上车吧,回家!” “嗯。” 柳嫣随着苏熠轩回了苏亦文租住的地方。 苏亦文早就听说苏熠轩等人会在今天到,是以早早就命人准备好了房间等着。 柳嫣和柳卿一直在马车上坐着,直到进了家门方才下了马车。 柳卿心有余悸,刚刚进城的时候,她不知道多紧张,生怕会被柳婉儿发现了,幸好她一直在跟柳嫣说话没有注意到她,否则的话,她当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姐姐不用担心,婉儿应该没有发现你,你暂时先住在这边,等过几日安定下来,再为姐姐寻个住处。” 柳卿点了点头:“嫣儿真是多谢你了。” 柳嫣轻轻的一笑:“姐姐若是想谢我,倒不妨帮我一个忙吧。” “什么忙?” “让那位去帮林姨娘的母亲诊治一下,我今儿一时口快就许了出去,也未曾得到他的同意,不晓得他会不会帮我。” 柳卿看了吕志阳一样,微微点头:“我去与他说一说。” 吕志阳听完柳卿的话,不禁瞪了柳嫣一眼:“你这三妹可真不让人安生,我刚刚来到黎城就给我安排活计,她是不是怕我以后养活不了你,所以想替我先打响名号?” 柳卿噗嗤一笑:“这样说,有道理。” “好吧,看在你的份上,我答应她了。” 柳卿给柳嫣使了个眼色,表示事情已经搞定。 柳嫣微微松了一口气,恰逢苏熠轩来叫她,将她和柳卿之间的互动看在了眼里:“刚刚和大姐在做什么?还是说你准备做什么坏事?” 柳嫣瞪他,她在他眼里就是这样的姑娘吗? 还做坏事,她怎么可能会做什么坏事! 柳嫣将事情一说,苏熠轩点了点头:“做的好,免得吕志阳每天闲来无事胡闹,夫人这事,做的不错。” 两人回到前院,柳嫣向苏亦文见了礼,将王氏的事情稍微说了一下,苏亦文点了点头,随即又有些无奈的道:“她这做大嫂的真是有点做大嫂的样子都没有,又不是第一次有孕,至于这般小心翼翼吗?纵然我回去却也帮不了她什么,居然还要劳烦三弟带病跑这么远,若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大哥这话可不对,大嫂好不容易有孕,大哥理应陪在身侧,大嫂虽然一向坚强有余,但毕竟也是女子,你我亲兄弟,大哥就不用这般客套了。” “那我将这边的事情跟你交代一下。”苏亦文拿出一些账目。 “也好,大哥早日交代清楚,也好早日出发。” “那我去吩咐厨房帮你们做晚饭吧。”柳嫣站起身笑道。 “若是如此,有劳了。”苏亦文笑道。 “自己小心。”苏熠轩嘱咐了一句。 “夫君放心。”柳嫣径直走了出门,轻轻关了门。 这一夜,苏亦文的房中点了一夜的烛火。 黎城的Chun景最美,柳婉儿虽是回家省亲,但是更多的心思却并未放在照顾祖母身上。 她生性活泼,更喜欢玩耍,是以第二日便打听着找到了柳嫣的住处。 柳嫣没想到自己尚未上门拜访,柳婉儿就找来了,是以也没什么心理准备,只匆匆忙忙把柳卿藏了起来。 “婉儿,你怎么来了?”柳嫣示意千千上茶。 “婉儿昨儿见到姐姐,今儿见到街上美景心痒难耐,但在黎城也没什么姐妹,便来寻姐姐,想让姐姐陪我出去逛逛呢。” 如此,倒是正中柳嫣的下怀了。 柳嫣点头:“我刚好也喜欢这黎城的Chun景,既然如此,那咱们一起去吧。” 柳婉儿高高兴兴的揽着柳嫣出了门。 一个房间的窗户打开,珠儿张望了一眼,点了点头:“大小姐,人已经走了。” 柳卿这才松了一口气:“终于走了,可是吓到我了。” 珠儿安抚道:“四小姐一向活泼却没甚心机,纵然发现了大小姐却也绝对不会害您的,大小姐不必忧心。” 柳卿点头:“我倒是不忧心这个,只是……婉儿她心思单纯,叫她知道了终归不太妥帖。” “是,奴婢明白。” 街上花红柳绿,街道两旁,皆有小贩,正是人声鼎沸之时。 柳嫣携着柳婉儿走在街上,随手买了些许零嘴提在手中,又买了一些交给千千,准备带回去给柳卿。 “姐姐,你买这么多,是带给姐夫吗?”柳婉儿好奇的问。 居然一时开心忘记了柳婉儿并不知道柳卿的事情,她实在太笨了。 “嗯,夫君偶尔也喜欢吃些小零嘴。”柳嫣笑了笑掩饰了过去。 “想不到姐夫也喜欢吃这种东西,我还以为只有女人才喜欢吃这种零嘴的。” 柳嫣笑了笑不语言,心中却生出些许不好的预感来,柳婉儿虽然看似没什么,但是今天的每句话都像是意有所指。 柳嫣心里头打了鼓,会不会柳婉儿已经发现了柳卿的事情?她只是还不确定,所以才会这样试探她? 不,不可能,如果她发现的话,应该会留在那里仔细观察吧,怎么还会带着她出来呢。 柳嫣摇了摇头,柳婉儿并不是那般多心的人,应该只是她的错觉才是。 两人正走着,忽然看到一队士兵迎面走来,似乎在盘问什么。 柳嫣不禁驻足,他们昨儿进城的时候,门口也有士兵查探,当时她还努力的拦着柳婉儿,否则的话,柳婉儿可能已经发现了柳卿。 可是好奇怪,他们究竟在找什么? “我听说,好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丢了。”柳婉儿凑近了柳嫣俏皮的道。 柳嫣微微吃惊:“公子,丢了?” 柳婉儿点头,思索了片刻道:“我只是听下人们谈起的闲话罢了,并不是很确定,不过这些找人的人原本并不是黎城的人,貌似是从别的地方调来的,总之很奇怪。” 难怪进城的时候,检查男人比检查女人要严格的多,苏熠轩被人仔细看了许久,这才放了行。 “你知道是谁家的公子吗?” 柳婉儿摇了摇头。 回到家,已经是傍晚了。 苏熠轩早已归来,柳嫣让千千将买的东西送去柳卿房里,径直进了屋。 因为心里有些疑虑,柳嫣有些心神不安。 “怎么了,一回来就坐在这里发呆?”苏熠轩搂住她,轻声问。 “你说,婉儿会不会发现了什么?” 第174章 跟踪 苏亦文在三天后离开了黎城,据说,事情并没有交代的太清楚,但是因为一些外在原因,不得不早些离开。 苏亦文一走,苏熠轩要自己整理账目,事情不免多了起来。 柳嫣知道苏熠轩刚到黎城事情太多,自也不去烦他。 倒是千千很好奇的道:“少NaiNai知道,大少爷为什么这么着急离开吗?” 柳嫣正帮苏熠轩煮茶,疑问道:“为什么?” “奴婢听说是和最近城中再找的人有关系,青田郡周围的几个镇子都因为这件事而严查,大少爷恐怕迟则生变,所以早些离开了。” 说起青田郡某个让她有不好印象的人又冒了出来,她这才想起来,黎城也隶属于青田郡。 说来,还真是冤家路窄呢,怎么她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良王的地盘?那良王对她可没什么好印象,当然她对良王也是。 “知道正在找的人是谁吗?”柳嫣轻声问。 千千摇头:“虽然这般大肆的找人,但是并没有发布悬赏,所以,并不知道是谁,说起来也是奇怪。” 的确很奇怪,如果是很着急找的人,何不发布悬赏?反倒这样明目张胆却又遮遮掩掩的查找? 真是太奇怪了。 柳嫣想不通,却不想去关注,想了片刻就作罢了。 煮了茶给苏熠轩送过去,苏熠轩依旧坐在桌前,面前放了一本本的账本,他看上去有些纠结。 柳嫣好像从没从他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那么纠结,那么的……不悦,又或者说,他应该发现了什么让他不满的事情,但是可能没那么好解决。 柳嫣倒了一杯茶水给他:“如果有什么难处,不妨休息片刻再想,兴许就能想通了。” 苏熠轩接过去,放在唇边吹了吹,轻轻品了一口,笑道:“倒是夫人疼我,七分热,刚刚好。” “我帮不了你什么,只能在这种小事上多照顾你了。” 正在此时,福安自外面急急忙忙的走来:“少爷,您让小的找的人,小的找来了,已经在外面候着了,少爷现在见吗?” 苏熠轩看了柳嫣一眼,柳嫣识趣笑道:“我先下去了,这茶放在这,夫君记得喝。” “不是不想让你听,只是怕你徒增烦恼罢了,夫人可不要多心。” 柳嫣点头:“夫君放心,我最是安分守己,并不想插手这件事,夫君忙吧。” 柳嫣自房间出来,瞧见门口站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人,颇有几分掌柜的气质。 那人也瞧见了柳嫣,仔细的打量着她。 柳嫣不喜欢他的眼神,快速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身影转眼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刚刚行至后院,即看到吕志阳归来,柳嫣脚步一顿:“吕大夫。” 吕志阳停下脚步,不冷不热的问:“苏夫人,有事吗?” “林姨娘母亲的病……怎么样了?”柳嫣问。 吕志阳脸色一紧,有些不太好看的摇了摇头。 柳嫣心下轻叹一声,事实上她这两天已经听说了,林姨娘的母亲已经是药石无灵,多活的这些日子也不过是靠药材吊着命,随时可能一命呜呼。 “尽人事,知天命,你快回去吧,姐姐在等你呢。” “你不用担心,林姨娘自己早已看开。”吕志阳这样说着,径直走了。 柳嫣淡淡一笑,经历过前世,她已经将生死看得很淡,只是事到临头有些感叹罢了,人命贱如草芥,如蝼蚁,与其苦苦挣扎,有的时候放手反倒是解脱。 灯火如豆,一只飞蛾冲向火焰,火焰发出噼啪一声,飞蛾掉在了桌上,一半的翅膀烧掉了。 柳嫣捡起飞蛾,放在掌心,飞蛾已经死去。 明知光芒要命,却依旧这般执迷不悟。 柳嫣摇了摇头,拿了灯罩罩上烛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明知飞蛾爱扑火,就要保护好自己的火。” 苏熠轩听到皱了皱眉:“听你这意思,好像在怪我。” “没有。” “明明是那飞蛾自己寻思,却怪我没有保护好烛火,你这和人自己上吊却怪我把麻绳放在桌上有什么区别?” 柳嫣微微一怔:“这种事,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苏熠轩不想跟她讨论这种问题,把她搂进怀里:“你最近怎么了?自你来到黎城,感慨颇多,今儿又说什么飞蛾扑火的事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柳嫣摇头:“没什么大事,只是看到了,说一说而已。” “可是怪我忽略了你?”苏熠轩正色问道:“我来到黎城之后一直忙着,再给我一段时间,等这件事忙完了,我一定好好陪你。” “我知道,你刚刚来到黎城,很多事情做起来有困难,我并不是怪你。”这些日子,苏熠轩的确有些焦头烂额,柳嫣自然也看得清楚。 虽然他是苏家的三公子,可他毕竟不是苏亦文,这些人先前都是跟着苏亦文的,对苏熠轩表面服从,内里只怕是多有不服的,是以这段时间,苏熠轩也有些烦恼。 “你今儿只怕又要忙到很晚了,我去帮你沏杯茶吧。”柳嫣想起身却被他按在了怀里。 “不必了。”苏熠轩把她往自己怀里揉了揉,笑道:“今夜陪夫人休息,暂时不办公了。” 柳嫣奇怪,苏熠轩却将她打横抱起,径直走出了书房。 福安还站在门口,看到两个人出来,笑的极为暧昧。 柳嫣俏脸一红,急道:“你放我下来,被人看到了成何体统?” “你我是明媒正娶的夫妻,被人瞧见又能如何?”苏熠轩满不在乎的道,反倒把她往怀里揉了揉。 柳嫣踢着腿挣扎着,奈何争不过他,只能把小脸埋进他的怀里,尴尬不已。 苏熠轩嘱咐了福安锁好门,抱着柳嫣快步回了卧房。 不多时,卧房之中便传出了柳嫣压低的讨饶声,柔嫩的声线像是勾魂的使者,让人忍不住心神激荡。 “乖,你再这样求我,为夫真的忍不住了。”苏熠轩堵住她的嘴,与她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解。 漆黑的夜,深沉如墨。 一个身影快速的蹿过墙头,径直进入了书房。 天色尚早,苏熠轩早早就起了床,命福安从书房拿了账目过来,细细查阅。 柳嫣听到动静,看了看天色:“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在意罢了,你继续睡吧。” 柳嫣昨儿睡的晚些,今儿精神不济,翻了个身也就继续睡觉了,直到天光大亮,她再次醒来,苏熠轩依旧坐在桌旁。 柳嫣披上衣服,走过去:“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苏熠轩好像从来没有过这种模样,那么的烦恼。 “没什么,夫人起了,叫人梳妆吧。”苏熠轩捏着她的小脸笑道。 “那好,夫君继续看吧,等会我去给夫君准备早饭。”柳嫣端坐在梳妆台前,这才看到自己的锁骨位置居然被他印了个红印,十分的明显,嗔怪的瞪了苏熠轩一眼,却见苏熠轩正忙着,便也不去打扰他。 径自穿好衣服,遮了那抹红晕。 陪苏熠轩用过早膳,柳嫣基本也没什么事,就叫千千陪着出去转转,一来,帮柳卿寻觅住所,二来,她也想多了解一下黎城。 毕竟出门在外,不比在家,来到黎城之后,她和苏熠轩等人的生活起居,全都交给了她来管,苏熠轩主外,她主内,自然要费心一些。 清晨的蔬菜最是新鲜,柳嫣挑了一些。 千千开口道:“买菜的事情以后交给奴婢吧,少夫人亲自来,被人瞧见了笑话呢。” 柳嫣淡淡一笑:“不过为夫君挑几样饭菜罢了,他们愿意说就让他们说去好了,人活在世,难躲悠悠众口,何必在意。” 千千自是不敢多言,抬眸瞧见不远处的一处店铺门口,有一大腹便便的人正在东张西望,千千小心翼翼碰了碰柳嫣。 “少NaiNai,您瞧,那个人是不是曾经去过咱们府上?” 柳嫣定睛一瞧,果真有几分眼熟,尤其是那个大肚子,像个弥勒佛一般。 “好像有点眼熟,怎么?” 千千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前两天,少爷找人对账目,曾经把他叫去过,奴婢听到少爷和他差点吵起来呢。” 苏熠轩并不是很易怒的人,纵然有的时候生了气,却也会极力掩盖下去,不会被人瞧出来,居然和他起了争执? 莫非这个人做了什么让苏熠轩忍无可忍的事情? 看这人左右张望,神情焦急,显然是有什么事情,或者说在等什么人,因他等的人迟迟不来,所以焦急万分。 那个人在门口张望了一会,不晓得看到了什么,顺势拐进了一个小巷之中。 柳嫣回头张望并没有瞧见什么可疑的人,但想到苏熠轩自来了黎城便是万分不顺,心下担忧,给千千使了个眼色,跟了上去。 黎城是四四方方的城池,纵然是小街小道却也是前后直通,没什么拐弯抹角的地方。 柳嫣和千千不敢跟的太近,一路随着这人走出主街道,越走越是偏僻。 千千心中打鼓:“少NaiNai,这里太荒凉了,咱们别跟了吧。” 柳嫣按住她的手,这里两侧民居低矮,又多破损,四下里更是无人,这里的荒凉,倒是和她前世对黎城的印象有些重合, 但显然这种地方并不是这位掌柜该来的地方。 那他来这里能做什么?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这里,的确太过偏僻了,苏熠轩并不知道她在哪,如果她真的出了事,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再定睛一瞧,不过一个晃神的功夫,那个人居然不见了! 莫非被人发现了? 柳嫣生出些许不好的预感,罢了,她和千千都是女子,若是被人发现难免会生出什么事端来,至于这个人的事情,倒是可以回去告诉苏熠轩一声,让他来查,总比她亲自调查来的安全。 柳嫣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罢了,回去吧。” “去哪啊,两位小美人。” 两人正欲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调笑声,柳嫣惊而回头,却见那是个矮矮瘦瘦的男子,正笑吟吟的打量着两个人。 千千不由自主的往柳嫣身侧靠了靠,想要护住柳嫣。 “你是何人?” “这话应该我来问吧,你们究竟是何人,居然胆敢跟踪我们!” 柳嫣心里一震,暗叫一声糟糕,这个人和那个掌柜是一伙的, 千千壮着胆子道:“你看错了,我们只是经过这里而已。” 那人好像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哈哈一笑:“夫人这话真有趣,这里四下无人,没有一处人家,你们从这经过,要去哪?” “我们……”千千一时语塞。 “是你们!”大腹便便的掌柜从一户农家走了出来,有些意外的道。 “哦?你认得她们?”瘦子笑问,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柳嫣和千千。 “认得,那位是苏熠轩的夫人,另外这个是她的丫鬟,想不到,你们两个胆子倒是大,居然敢跟踪我。”掌柜哼了两声,不屑笑道。 “原来是那位公子的夫人?”瘦子上上下下打量着柳嫣,一手抚摸着自己满是胡茬的下巴,居然露出些许猥琐之意。 柳嫣心生警惕,不由自主的退了退,她身后正是一处民居的大门,乌黑的木门已经有些腐朽,微微一碰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柳嫣悄悄拽了拽千千的衣服,一手指了指身后的木门,示意她等会跟上自己。 千千虽有疑惑,但是并没有过多考虑,只使了个眼色给她。 “夫君,我在这!”柳嫣忽然冲着拐角处喊了一声,两个人纷纷循声望去,却见那里空空如也,那里有半个人影。 回眸一瞧,柳嫣和千千已经没了影。 “糟了,追!”瘦子步履轻快,迅速的冲进了小院之中,却见千千的身影一闪消失在一道小门之后。 她们居然知道这里的民居有前后两个门! 一瞬间,瘦子的脑海中居然出现了这样一个疑问。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如果她回去把这件事告诉苏熠轩,你我都要死!”胖子追上来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