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预言？ 世界末日到来这天没什么异象，宋安心楼下的夫妻照常大声小声不断，一会儿“你这个负心汉”，一会儿“你这个臭婆娘”地骂。她在楼上小房间里浏览帖子，翻得很快，目光只匆匆停留一秒，分不清喜怒的一张面瘫脸有些许不见日光的苍白。 终听得楼下“乓”地一声摔门声，她取出塞在耳朵里的两团小棉花，揉揉耳朵。 细白的肤色，平凡耐看的五官，淡漠的双眼波澜不惊。微微耷拉着的眼皮下眸光也懒懒的，她忽然翘了翘嘴唇，脑袋微微歪着有几分兴致地点开标题为“老娘做了个勾魂梦，差点没死在梦里边”的帖子。 自称老娘的楼主头像是个萝莉，正歪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向上四十五度的经典表情。 她嘴角微微上翘，心里评论一番这个呆板的动作，黑眸微笑着扫过她写的内容。 没有标题那么噱头，可内容却比标题更让人心惊。 “我梦见大楼都被淹了，灰色的天际下只剩下我一个人……”又一个版本的世界末日？ 2012已经平静地过去了，若说有什么灾祸，就是地震频发等等了。 于是乎2013年才是世界末日么，那么诺亚方舟在哪里呢。她嘲讽地笑笑，继续看下去。 “梦很沉，我觉得我几乎要死在里面醒不过来了。最后的画面是一个广场的石英钟，清越的报鸣声敲响在下午四点，而日期是2013年，10月21号。” 字句戛然而止，她背后莫名滋生层层冷汗。 镇定地关掉帖子，宋安心伸了个懒腰，像往常一样甩着手臂，却有些强装悠闲心不在焉。 10月21号？ 唔…… 倒了杯温开水，她小口小口地喝着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移到对面墙壁挂着的□□日历上。 赫然在目的数字蛰得她跳起来，手里的水杯倾出一片温凉的水。顾不得整理狼狈的自己，宋安心放在水杯几步取下日历，细细翻看。 没错，是21号。现在……快四点了，已经三点五十了。 这种巧合感令宋安心不怎么安心起来，因为潜意识里，有一种荒谬的想法诞生了——也许那个梦是真的。 这时楼下传来一声尖叫，接着是各类哭嚎的声音，宋安心惊觉地望向窗外，阳台下方已成了一片汪洋。而远处的浪就是洪水猛兽，张大了血盆大口扑过来。 “轰——”巨浪的打击下这栋五十层的高楼楼身剧烈颤动着，不绝于耳的毁灭声响交织在一起，刺得宋安心慌乱起来。双眸已经失去焦距，她茫然地在屋内寻找活命的东西，可脑海里一片空白。在灾难来临之际，只剩下了本能。 匆匆翻出以前练潜泳时买的一系列器具，她机械地往身上套着，背上氧气瓶。 门外急促的一声呼救，她神经质地看向门，却又听不见了呼救声。 水已经淹到这了？ 宋安心戴上氧气罩，猛地打开门，看见水离这层楼还有些距离。余光瞥到面孔朝下的尸身浮在水面，她咬住了唇，止住喉中短促的呜咽。 可水也许快要淹到这了！这样想着，她焦急的目光忽然一亮。对了！天台！那个被封了的天台！思维走动的一刻她求生的步伐也跟上去，她的楼层离顶楼还有些距离，上边几户人家常年不在家，也许没人。 可有些意外的是，有人比她更早上了天台。被破坏的铁锁晃晃荡荡在门边，然而在这危急时刻，她却有些犹豫了。天台上的是什么人？会不会抢她的氧气瓶？潜水服？吸气管？ 但仅仅犹豫了几秒钟，她毅然爬了上去。 迎来的是一双遇见同类有些惊喜的目光，而她见是一个女孩子，就放下了警惕。静静打量眼前的骇人景象。 那水不像是渡过远山而来的，像是“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那汹涌的气势让宋安心心惊，感觉天空成了倒扣的水盆，正漏着大洞，却不知道还会流多久。 如果是社会惨剧她还能有个愤慨的对象，可如今的自然悲剧令她失去了说话的勇气。 恐惧、愤怒、无可奈何…… “就这样，等死吧。”她轻笑着，有些惨淡。并不期望得到什么回答。 然而耳边却是坚定的女声，“不会的，它会停的。”那种笃定的语气令她诧异地望过去，细看之下觉得五官很熟悉。 我靠！居然是发那个末世帖子的楼主！ 脑海里已经吵翻天了，可宋安心面上还是一副冷淡平静的样子。 她淡淡瞥了一眼萝莉，没有说话，然而萝莉却自己紧张兮兮有些讨好地贴了过来。 “姐姐……”她询问地看向她，没什么表情。 “我们一起搭个伴吧好不好，你看这栋楼就我们两个人了。”萝莉有一丝急切地看着她，似乎很希望和她一起搭伙。 她本来想摇头，可想想那个诡异的帖子，再看看那双拼命显摆可怜的眼睛，蹙着眉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 得到她的肯定，萝莉一下子就欢腾起来了，笑嘻嘻地问她：“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宋安心。”她缓缓答道。 “唔……很符合你的名字呢。”萝莉托下巴，随即一双眼儿又笑弯弯的：“看你的第一眼就觉得姐姐是个靠得住的人。我的名字很好记哦，叫楼小语。” 她有一些惊讶，随即点点头别开脸。记得她的id名就叫楼小语。 “呐，叫一下呐，安心姐~”她转过脸，看见楼小语眼底浅浅的戏谑，干巴巴地叫了句：“楼小语。” “不对不对~你应该叫我小语~你看我都叫你安心姐了~”宋安心尴尬地点点头，却没什么附和她的心情。 方才还在上涨的水面渐渐趋于稳定，天空乌云散去，却依旧没有阳光照耀。 不过比起之前的骇人景象，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雨停了。”楼小语站在天台边，喃喃道。 宋安心试着往下看，匆匆瞥一眼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连忙往后退几步，虚惊一场。 缓缓呼气，她扭头问楼小语：“先去你的屋子吧。我的屋子应该被淹了。” 楼小语点点头，苹果脸上有一丝凝重，“死了好多人。” 她沉默地看着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去了楼小语的屋子后，两人分坐在两边沙发，大眼瞪小眼。楼小语化解尴尬似地一声笑：“差点忘了，你是客，我给你倒杯热水去~” 宋安心原本想拒绝，但楼小语已经一溜烟跑进了厨房。 随意打量着四周的布局，因为一个大楼，感觉都差不多。不过楼小语的家比她的要温馨一些，而她一个人住，都觉得屋子里冷冷清清的。 “我……看到了你发的帖子。”待楼小语满脸笑容地端着茶杯走过来，她轻声说。 “？”楼小语一时没反应过来。 “老娘……”宋安心懒懒斜了她一眼，垂下眼帘低低地提醒。 “哦！”楼小语一下子红了脸，觉得在她面前自称老娘很丢脸。但转而又变为兴奋：“不会我的沙发就是你吧……” 宋安心一怔，貌似……好像……是的……？ “不记得了。”她老老实实地道。“看到你帖子那会儿，刚好三点多。” “我三点过才发的帖子。”楼小语端着茶杯坐下来，一脸黯然：“我今天一天都很不安……总觉得那个梦挺诡异的……” “是挺诡异的。”看完了出了一身冷汗。宋安心瞧着楼小语端着本要给自己的茶杯喝起来，有一些无语。 倒是楼小语自己先察觉了，便要把喝了几口的茶杯递给她，又说：“你不会嫌弃我喝过吧？” “不用了，我不渴。”宋安心挑挑眉不可置否，答非所问。 “先说好啊，我是个拉拉。”说完楼小语就盯着宋安心，等着她的反应。 “怎么了？”宋安心不动声色，甚至挑起一抹微笑。 这家伙到底知不知到拉拉什么意思啊……楼小语盯着她一脸怀疑，按理说混论坛的怎么会不知道什么叫拉拉呢。 “不管，反正你知道了对不对。”楼小语有些得意洋洋地扬起修长的脖颈，“你看，咱们也算难姐难妹了，以后可要好好相处哦。” 宋安心笑而不语。 第2章 玉坠 临近夜晚的时候，楼小语翻出几只红蜡烛，就着打火机点燃光芒。这时间天色已经昏暗地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天空无星无月。两人站上天台，远眺远方，看到这往日发达的海滨城市如今只剩高楼还堪堪伫立在水中。而建造他们的人，也许就埋在这一片死水下。 “没了电，有没有觉得这个世界黑得更纯粹了。”楼小语嘴角微翘，抱肩偏着头问她。 “嗯。”宋安心并不多话，她清凉的黑眸如一汪湖水般沁凉。 良久，她缓缓地说：“其实末日来临，也不用担心太多。” “那么多人都死了，我们顺服大自然，也没什么。”楼小语听了宋安心的话，沉默了会儿表达自己的观点：“如果可以，我想一直活下去……” “当然了。”宋安心笑：“我不是想轻生，只不过，这样想心情会平静些。真的……那么多人都死了，不觉得我们幸运得有些过分？” 楼小语点点头，却又装作严肃道：“不过啊，如果幸运之神不再眷顾我们，我们只能再活几天……”宋安心点点头，知道她不在开玩笑。 “再过几天，饿也饿死了。”她凉凉道。“我记得去年看过一个片子，忘了什么名字。里边描述的也是灾难来临。因为知道躲不过这场灾难。于是主人公和她的父亲呆在海边的房屋里，抱在一起等待死亡降临。之后……就是海啸……” “当时我看时感触挺大的。这对父女，之前关系很差。但是死亡降临前，那种温情流动，很感人。”楼小语听了下意识问：“什么名字？” “说了忘了。好像是当地球什么末日来临什么的……我真不记得了。”宋安心敲着脑袋，苦思无果。“再说现场版不是更感人么，我们现在就是现场版。” 楼小语嘿嘿笑，“安心姐，真要饿死的话，咱们抱着一起饿死吧。” 宋安心撇嘴叫：“为什么要一起饿死？我把你给吃了，我能多活一段时间。说不定还能等到救援。”楼小语无语：“安心姐你不会的。” “(⊙_⊙)嗯？你就知道了？”楼小语摆手：“反正不会啦。说不定到时候我会先把安心姐吃了。”说罢她舔舔唇瓣，咧开牙齿作狰狞状。 “……唉，都讨论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宋安心舒展胳膊，转身打算回屋子，又偏头看楼小语：“话说你啊，刚才那个表情怪可爱的。”楼小语脸一红，却紧抿着唇看宋安心诡笑一记转头，一摇一摆地下了天台。 “说不定真的会的。”楼小语脸上的红晕褪去，她脸色苍白目光幽幽地盯着她的后背，低低呢喃。 没人更了解自己了……她很自私的。而且，为了能活下去，她不会顾及良心。 大概……跟小时候的环境有关系吧。楼小语站在天台上，任冷风吹进骨头，静静地想着。 她是个私生女。母亲是妓女。 为了攀上父亲这个政客，母亲费尽心机得了他的种，于是有了她。虽然知道她是个丫头片子后很失望，但对她还是不错。 等她大一些，大概三四岁吧。母亲把她当做物品卖了出去，卖给了她的父亲，要求是每个月给她一万块。那时她哭得很伤心。 其实她什么都不懂，她不懂自己的母亲在做些什么，只知道她对她是有感情的。尽管很浅…… 但小小的心能感觉到。就算是现在，楼小语也还希望当初留在母亲身边。 她不介意她是个妓女，无所谓啊。这个世界向来笑贫不笑娼。更何况还有子不嫌母丑这种说法。 似乎从表面上看来，她天真可爱活泼。 如果不是母亲死了，她也会觉得自己天真可爱活泼的。父亲受不了她的贪婪，所以弄死了她。 更可巧的是，偏偏这一切被她给听见了。 原本在继母的糖衣炮弹下她快要沦陷了，可当时父亲和继母的谈话让她彻底清醒，再也无法沉迷。是啊，她楼小语，只不过是个贱种，怎么配当楼家的大小姐。 喟叹一声，楼小语眯了眯眼睛，苹果脸蛋上是一抹习惯的微笑。 “安心姐~”她娇呼着跑下天台，跺着冰冷的脚丫子到宋安心身边。 宋安心正托着下巴，一脸沉思。 “安心姐~” “唔，别吵。”宋安心一巴掌盖上楼小语的发顶，楼小语黑线。 “你说。你都预知了，怎么不知道带些储备粮呢？”她埋怨了一句，继续沉思：“唔……连我这个宅女都知道这些是生活必需品啊……什么方便面之类的、干面包之类的……” 楼小语眼睛一亮，瞧着宋安心褪下的放在一边的潜水用品。 “可以潜水去？”宋安心“额”了一声，心虚地别开脸：“……我没潜过。” “？”楼小语纳闷地摆弄潜水服，“不是吧。我都会呢……”宋安心囧：“我那是打算学潜泳才买的……只能关键时刻救我一条小命……” 楼小语眯眼，提议道：“再等等吧，看看水会不会退。如果明天还不退，我下去找吃的。你先告诉我吃的都放哪啊……还有，把钥匙给我……”宋安心点点头。“再说吧。” ========第二天清晨二人醒来=========== 楼小语穿着宋安心的潜水服潜下水，漂浮着的尸体肿胀不堪，分辨不清五官。可她还是辨认出对方的身份，一个脑满肠肥的色鬼，每回她上楼，都探出头偷偷摸摸地打量她。 似乎是“他”政场上的下属吧。难道想靠着“女婿”的身份升官发财？想到这她冷笑一声，狠狠踹开占了大半空间的尸体，继续下潜。 到了宋安心的楼层，她捏着钥匙靠过去开门。平时很简单的一个动作这时候却有些难度，浑身臃肿又加上在水中，她手有些颤抖却坚定地拉开门把。 眼前一阵阵发黑。楼小语急促呼吸着寻找宋安心贮备的粮食，然而却被水中奇异的光芒吸引过去。 那是一枚吊坠，薄薄的玉片上有着淡淡的纹路，倘若不是因为她正在发光，楼小语对这枚玉坠的评价就是——这玩意在地摊上随处可见套圈圈就可以套到的吧？ 可吐血的是，它却是个宝物。 楼小语接过发光的玉坠，看它失去光芒安分地躺在掌心，眼底暗沉。 宋安心焦急地在水上的房间上呼喊楼小语，有些不安，直到看到楼小语抱着一箱方面面游上来，才露出一丝轻松笑意。 “安心姐，我刚才在你房间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坠子，可以给我吗？”楼小语脱下潜水服，汗湿的苹果脸一脸红晕，眼睛亮亮地盯着宋安心。 “额……坠子？”宋安心挠挠头，死活想不起自己买过这种东西，自己家里也没有传家宝什么的……“给我看看？” 楼小语闻言飞快背过手，一脸的防备：“不给。” “万一安心姐觉得坠子太漂亮后悔给我了怎么办？”她撅着嘴有些娇蛮地说。 宋安心无语：“……好吧，你的了。”尽管无法理解楼小语在末世也追求美的享受。 宋安心对末世的理解，就是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再活下去……其他，无关紧要都可摒弃。 楼小语开心地朝她扑了上去给了个熊抱，顺带“吧唧”印个口水吻在她左脸颊。 宋安心后退一步，不好意思去擦脸，偏过的眸子里盛满了尴尬。 但随后她又自我开解，小姑娘挺热情哈。毕竟这栋楼里估计只剩她们两个活人了。 草草解决了温饱问题，不想看着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淡水发愁，宋安心靠着沙发垂着头，虚掩着眸子。 楼小语进了卫生间不知在鼓捣些什么，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她急忙起身要去看，却发现卫生间门被反锁了。纳闷地呆在卫生间外，她问：“怎么了” 楼小语从坠子里的空间出来，瞥到一边的镜子里自己眼角眉梢都掩不住的欣喜若狂，忍住笑意声音有些颤抖地回答：“嗯嗯……没什么，一只蟑螂……” 不想去考虑为什么之前潜水时胆子挺大的一姑娘见着一小强吓得连连尖叫，宋安心撇撇嘴坐回原位。 欣喜过后，冷静下来的楼小语摸着胸前的玉坠，紧抿的嘴唇划过一抹冷意。眼中的愧疚只浅浅的，却敌不过她对此宝占有的决心。 安心姐……对不起了。 第3章 骄阳 两人倒在沙发上休息了一晚，清晨宋安心隐约地觉得有人跨过她去了卫生间，但因为太困，她只是懒懒觑了一眼奔向卫生间的少女背影，就沉沉睡过去。昨晚上楼小语说害怕一直拉着她说话，她就纳闷了，那小萝莉一张小嘴怎么跟放鞭炮似的，吵得她快产生心理阴影了。 楼小语一早上醒过来还怕自己在做梦，奔向卫生间熟练地将门反锁后就进了玉坠的空间。 眼前可见的是一方肥沃的土地和一弯清澈的溪流。这仅仅是她可见的部分，溪流的源头被白雾笼罩无法分辨，楼小语曾试着进入那团白雾，刚一脚跨进白雾的范围就摔进了小溪。 也许是错觉，她觉得那白雾好像抖了抖身子，她就被甩了出来。撑地的手掌上不知在哪划了一道伤痕，缓缓渗出鲜血，大颗大颗地融入溪流中。 皱了皱眉，楼小语就着溪水洗了洗掌心的伤痕，大概是心理作用吧，也没那么疼了。 咬咬牙有些不死心地瞪着那团白雾，楼小语爬上岸，离开了空间。瞥着镜中一身泥泞狼狈得要命的人，楼小语自觉没法对宋安心解释，干脆就洗了个澡。 洗完澡又围了浴巾，迅速拉开卫生间的门，一个箭步冲往自己的房间，“砰”一声大力合上门。 那一声响在房间里造成的效应直接把宋安心给震醒了，她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看时间，上午十点十二分。作为一个宅女，有些日夜颠倒的生活使她对此习以为常，更何况昨天确实很累，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需要优质睡眠来调理。 简单洗漱完毕，把自己整得像个人形了，宋安心才拖着拖鞋挠着后脖子悠哉悠哉地出来。恰巧楼小语换完了衣服，到正厅来吹头发。 “你洗澡了？”楼小语笑眯眯地：“嗯，早上有点热。” 楼小语不说还好，一说宋安心就觉得好像是有点热。空气中隐约地还能闻到一丝恶臭气息。 “什么味啊这……”宋安心边嘀咕着边打开门想看看情况，一打开门就看到不远处躺着的一具尸体，浮肿不堪，显然是恶臭的来源。她扶着门偏过头干呕了一阵，又皱着眼睛眉毛鼻子大量门前这块地。 “小语，快来看，水干了。” 天空骄阳似火，昨日水还淹没了宋安心所在的楼层，今日却退到了楼层之下。被水浸润了数小时的墙体散发着潮湿难言的气息，混合了腐烂的味道，在层层热浪中刺激着人脆弱的嗅觉。 这个海滨城市如今浸没在深水中，寂静得像一座空城。 宋安心不清楚还有多少人活着，也许像她们一样幸运地残喘，也许在自然的初级报复中永远地安睡。即使她现在想要做什么，也必须等这些水干涸了才行。 楼小语虽然看着很娇弱可爱，但胆子确实极大的。 宋安心看着挡在门前的尸体闹心，楼小语眼底冷光一闪就把死肥猪死后更臃肿的尸体踹下了好几个楼层。宋安心瞥着那尸体在空中打了个旋，完美地投落在深水中发出沉闷的声音，抽了抽嘴角。 “我们要节约一点，至少在水干涸之前，这些食物不能吃完。” 宋安心领着楼小语到她的楼层，一脸严肃地说。 楼小语没什么异议，她比较在意的是去哪里弄种子好发挥那半亩良田的功效，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宋安心家里有饮水机，习惯性地留着几桶纯净水。家里还有一箱康师傅老坛酸菜牛肉面，些许面包和几袋零食。虽说方便便她最爱煮着吃，但眼下还是省着用比较好，淡水在末世是相当可贵的资源！即使不是末世，在一些淡水缺乏的地区，也是贵比金子的存在。 稍稍庆幸一把家里用的是煤气罐，否则这种情况下管道供应没戏就大大地完蛋。家里的水龙头她试着开了一下，喷出来的水浑浊变色，还带着些许恶臭。 宋安心心底瞬间拔凉拔凉的。 神话中曾有后羿射日，天空中有九个太阳。她站在天台眼巴巴地瞧着那可爱可敬的太阳，即使被晒得口干舌燥，却依旧希望神话中的九个太阳能穿越时空大显神威。 至少在水干涸之前她是这么想的。 “安心姐……”楼小语原本苹果红的脸色经过这几天也显得青白，但是她比宋安心有精神得多。宋安心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唇，失望地瞥一眼天色，跟着楼小语躲进了屋子里。 “安心姐，我看水快干了。到时候我们下去找吃的吧，顺便去看看情况。”宋安心点点头，叹了口气。 楼小语觑了她一眼，回了房间反锁好便进了空间。 玉坠空间中清凉湿润干净的气息让她舒爽了许久，她蹲在溪流边，捧了一汪清水送到唇边慢慢饮着，有些干燥的唇一下子湿润起来，干渴的喉咙也得到了缓解。 对于楼小语而言，她毕竟比宋安心多了空间这个优势，不能说有恃无恐，但她的日子比起宋安心是要好过多了。就从水源这方面来讲，她从不担心，但是在宋安心看来，那几桶纯净水就是命。 宋安心尽量减少喝水的量和次数，却依旧大方地和楼小语分享水源，虽然楼小语喝得并不多。 楼小语心底不免有些复杂。 **********************水干涸了*************** 宋安心在前方开路，一贯懒散的神情有些许严肃，她眯眼打量着四周，却始终没有*出现在她的视野。满脑子丧尸横行的画面让她的神经时刻保持警惕，楼小语则看着她的背影，无语地跟在她身后，时不时余光淡扫一眼路边的尸体。 二人的目标是超市。 宋安心虽然不是什么超正义感幻想拯救世界的三好青年，这辈子却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最多，也只是在网络上伸张一下正义宣扬一下国骂，回到现实，又是一张颇有特色的面瘫脸。 站在超市前，她犹豫了大概眨一下眼睛的时间，就果断冲了进去，什么适合充饥就拿什么。 楼小语跟在她身后，不动声色地将一些她认为有用的东西装进空间。 超市里没有日光灯，里边的货架被大水冲得东倒西歪，一片狼藉的模样。潮湿难闻的气息，昏暗的视野令人不由自主地紧张，越到深处，心跳的声音越清晰。 “小语，小语？”不知什么时候，紧跟在身后的楼小语的身影消失了。宋安心皱眉压下心底的恼火，抿紧唇打算往回走。 反正物资也收集得差不多了，再多也装不下。宋安心无奈地想，提起沉甸甸的麻袋迈开步子。 身后杂物堆积的角落突然动了一下，一个小巧精致的礼品盒从锥形货堆上掉了下来。宋安心旋身放下装物资的麻袋，清凉的黑眸紧盯着那个角落，试探着走近几步。 方才的响动像是错觉。 楼小语一从空间出来就看到宋安心背对着她直愣愣的背影。 “安心姐~怎么了？” “……没什么，先走吧。” 宋安心阴鸷的眸光转开，细白的肤色上一双细长的眸子笑了笑，把装物资的麻袋扛在肩上，几个大步便跨过楼小语。 楼小语嘴一歪，忍不住吐槽，这宋安心的行事作风一点都不像个女人！ 得了物资，宋安心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也有了说话的兴致，却偏偏楼小语沉默了。两个人闷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刚在超市，小语你去哪了？”宋安心纯粹没话找话。 “……我去电话亭打了电话。”楼小语淡淡回应。 “……” “打给谁？” “……” “110” “打通了吗？” “没，大概死光了。”楼小语嘴角挑起淡淡的笑意。 宋安心僵硬地转开眸，干笑几声。 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萝莉了。 第4章 生人 溺死的尸体经过多日的海水浸泡（混合了城市垃圾还有海洋污染）后又接受了数日的强光曝晒，也许还因化学废弃物的腐蚀作用，尸体迅速腐化，散发着强烈的类似鱼腥和垃圾的混合味，比夏季蓝藻暴发的湖水还要恶心一百倍的味道。 宋安心戴着从超市里免费借来的口罩，已经不在乎自己油腻的头发，前几天因为打破了三天洗一次的常规头皮还狠狠发作了一回，渐渐熟悉那种感觉后宋安心庆幸自己只是轻微洁癖，除了讨厌和人唾沫相交，其他的忍耐度都在正常人的水平。 毕竟在饥饿感灼烧着胃的时候，那些都是小事，不是么？ 民以食为天，天朝人民尤是。 世界经历灾难后的几天，这个海滨城市的城管也转了行，平日里和小贩们斗智斗勇的他们被编入搜查组，主要任务是寻找存活的中国人（搜查队长阴险笑），表示看到金毛什么的选择性救助，毕竟没有那么多口粮可以浪费。 在所有的搜查队中，由存活下的城管转行而成的这个队伍可以说物理攻击是最弱的，但是他们的执行力和行动力却相当地高，一是因为对这破底盘太过熟悉，熟悉到每个小巷子叫什么标志物是什么相关势力的龙头老大是谁都知道，二是常年对贩子们围追堵截，练就了超乎寻常的寻人第六感，或许大聪明没多少，小聪明却是多如牛毛。 林言是后来被收编进这个队伍的，他是中日混血，从小在日本长大，成年后来到中国认祖归宗，才有了林言这个名字。虽然队长暗示过救助要看人再救，闲杂人等要乖乖屏蔽，但是林言还是救下了一个光头（美国籍黑人）一个白发（日韩系花美男）。 愤怒之下队长决定分离出林言组，让他们单独行动，下午四点原地集合，到点没有出现后果自负。 “whatthe*!”一路上光头一直骂骂咧咧的，行为恶劣，林言细碎刘海下的黑眸微微斜了他一眼，掩下厌恶。一旁的白发美男戴着他的黑色墨镜，闻言轻笑着讥讽了光头一句，光头刚想回敬他一拳，却被林言握住了拳头。 挣扎了下，没挣开。这个黑发青年看上去弱不禁风，腕力臂力却很强劲。 收到光头畏惧的目光，林言微笑，放开了他。 因为惯性光头一下子倒在地上，喉头发紧，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撑在背后的手却按到什么滑腻的东西，像是人的肌肤，又像是抹了蜡的油。 他一瞬间毛骨悚然，嚎叫着跳起来，甩掉手上残破的人的血肉，同时让林言和玄（白发）看清了那被啃得四分五裂，辨不清身体部位的骨架，玄显得十分幸灾乐祸，林言却眯起了双眸——那具尸体像是被野兽咬死的，看骨骼断裂的部分，可知野兽颔骨的咬合力惊人。 可据他所知，这个城市并没有什么凶猛的大型动物，没有山林，只有动物园里有一些被驯服的兽类（开展野生观光等活动），为了避免员工和游客受害，猛兽尖利的牙齿是被拔掉的。 ……除非，是吞噬这些尸体后细胞变异的兽类。 深沉的眸光忽转，定定地落在一堆建筑废弃物后面，刚刚似乎有个黑影闪了进去。 “你们两个退后。”压低声音呵斥另外两个毫无自觉的人，林言抽出腰间的短匕，屏息等待厄运的降临。 “哟~”宋安心单手抓着一只折耳猫的两只前爪，另一只手弯过去环住炸毛猫咪的脊背，折耳猫呈一种四脚朝天的状态被她紧紧搂在怀里，后腿还在奋力蹬着宋安心的手臂妄想自由。 她都收起伪面瘫的脸向他们打招呼了，那帮人怎么还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我是无害的雌性生物，各位有话好好说啊。”她弯眸举起双手，随即有些可惜地看着折耳猫惨叫一声逃离。 “……没事了。”林言盯着宋安心，却收到她无辜的微笑，有些无奈地收起短匕，默认宋安心的存在。 他身后的光头鄙视地瞥了他一眼，像在说不过是个娘们这么大惊小怪。 玄瞥了一眼宋安心，确认美貌度在自己之下后扭过头去。 ……苍天啊，好不容易出现个女人还这么其貌不扬。 “对不起啊，我这么丑。”宋安心在他身后幽幽地说，玄吓了一跳，他刚说出来了？ “略懂一些日语。”宋安心笑眯眯地扫了他一眼：“你身材不错（真适合当受啊）。” …… “我住在中心花苑，楼上还有一个妹子没下来，在这里闲逛了一阵子没见着什么活人。唔，倒是有几只小猫咪什么的。你们是？”宋安心简略说明了一下自己的处境，偏过头看着林言。 “……搜查小队的分支。这个城市的活人几乎都集中在那里了。”林言显得很冷淡，回答了一句就不再说话。 宋安心本来也不是话多的人，她静静看着周围残破的建筑和随处可见的死尸，干燥的唇动了动，逃避似地垂下眼帘。 如果像王阳明所说，睁眼花开闭眼花寂，那么是不是想着不会迎来世界末日，一切就能如同许多天前的昨日，眼中的依然是车水马龙，虽然平淡如水，却是一种幸福。 “中心花苑到了。”林言抱臂倚在刻字的岩石上，下巴微扬，示意宋安心把她的伙伴带下来。 然而当宋安心快要消失在转角时，林言眼底闪过一丝诡谲的光，“跟上她。” 光头和玄点点头，沉默的姿势如出一撤。 在末世，两个女孩能安好地生活这么久，家里一定有不少物资。即便只是少量，也是肉不是么。 光头和玄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刹那的犹豫被饥饿感击垮。二人虽然外貌不同，眸底却都流泻出野兽贪婪的光。 而楼小语从猫眼里看到宋安心那张平静的脸，微微开了一条缝，把宋安心拉进来。 小心地关上门上了锁，她才呼出一口气。 “安心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楼小语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虽然脸色也有些憔悴，但还是完美治愈了宋安心。 “不说这个了，后边来了两个男人。据说是公家的，留半箱方便面和半桶水在外面，其他的藏起来！”宋安心说得很快，语气很焦急眸底却十分镇定。 清亮的黑眸迅速扫了一眼楼小语身后，微微诧异：“……你什么时候藏好的？” “很早哟，安心姐。”楼小语看着宋安心顿时轻松的脸，恨地想磨牙，声音却很甜腻。 ……幸好老娘留了一手，要不然会被你这个白痴安坑惨了。 玄关传来敲门声，楼小语就地取材，用白嫩的手在地上狠狠抹了几把灰尘涂在脸上，再把头发散下来揉乱，确定自己和宋安心一个级别了才跑去开门。 宋安心：“……” 门刚被打开二个男人就闯了进来，一言不发开始乱翻楼小语家里的东西。 楼小语长发低垂着，站在玄关处像是被吓傻了。 宋安心眉心皱得死紧，她走了几步，想去拉楼小语的手，却被她打掉。 楼小语抬起头，额前的长发散开，露出的一只眼睛死死盯着那两个男人的背影，随后才扭过头低低地对宋安心说了声对不起。 那微弱的歉意让宋安心更加内疚，她低头揽过楼小语，抱住她娇小的身躯，下巴在她发顶蹭了蹭才温柔地回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 楼小语被黑发遮挡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原本冷静的思路在拥抱下有些混乱，连忙推开宋安心。 看不清楼小语的表情，宋安心还以为自己的怀抱被嫌弃了，食指挠了挠脸颊，有些不知所措。另一个主角却看了她一眼，低头掩下自己对温暖的渴望。不过，这个白痴怀里的温度意外地灼人呢。 自己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温度……了呢。 “物资已经清剿完毕。我们走吧。”虽然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玄和光头却很快适应了这种黑暗的工作，甚至觉得不够，还不够。 “喂，女人，你们……没有藏什么物资吧？”玄摘下墨镜，适合荧屏的一张鲜嫩脸孔露出来，然而还算漂亮的一双眼睛却因贪婪和咄咄逼人…… 真像一对死鱼眼。 楼小语躲在宋安心身后，却怯怯地点了点头：“没有了……” “本来我下楼就是去找吃的，楼下除了一些方便面和水就没什么了，（把这个家翻遍的）你们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才对。”宋安心面无表情，拉着楼小语就先下楼了。 看到林言时他还以最初的那个姿势倚着岩石，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 “快到四点了，去营地集合吧。”光头和玄拖着物资下来，因为电梯瘫痪只能徒步下楼的二人累得脚软。结果刚落到平坦的地面，就听到林言的这句话。 光头立马就要发作却被玄制止了，灼热的目光几乎要烧穿林言的背。 “好心提醒一句，如果跟丢了，你们就抱着那些物资等待死神的降临吧。”也许用不着等待，很快一个人就会被另一个人杀死。玄和光头显然也想到这一点，脸色发白狐疑地看了对方一眼，节省力气赶路。 楼小语拉了拉宋安心的衣角，待她附耳过来才轻声询问：“安心姐，那个穿白衬衫的……” “他叫林言，感觉……不太好惹。” 这是宋安心由直觉得出的结论，似乎是个特别自负有强烈掌控欲的人。 第5章 基地 各路搜查队集合后，两人也顺理成章跟着林言一组进了基地。 末世来得太突然，否则对待这些新编人员会进行各种体检搜查吧，但因条件简陋，宋安心和林小语也只是被单独放在一个房间里，要经过一段时间确定是没什么病症才可以和众人一起行动。 “该不会出现丧尸了吧？要不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小声嘟囔着，宋安心伸了个懒腰直倒在安排的小房间里，眼皮懒懒地耷拉着因为饥饿和渴显得没什么精神。 “……安心姐，你为什么觉得会是丧尸？”楼小语睁圆了一双水眸，苹果脸蛋虽然看上去脏兮兮的但杀伤力还是有一些的。 宋安心看着她噎了一下，挠了挠脖子：“谁知道，我也只是猜猜。” “我睡一会儿，你睡吗？”见宋安心说着展开一边的薄被要入睡的样子，楼小语摇摇头：“我出去转转，安心姐你好好睡吧。” “那好。嗯，你出去记得带上门啊。”她倒也不是很担心楼小妮子，毕竟跟她处了几天了，虽然 看起来挺弱小但战斗力是不容小觑的。 楼小语关了门就默默走向了来时看见的一个小仓库。 听搜查队的人说，这里本来是个食品工厂，末世来临当天大水冲垮了工厂的生产房，但还是留下了不少的食品罐头。 小仓库里能用的东西都被搜刮光了，四壁潮湿阴暗，还有股难闻的味道。 楼小语的眸光闪了闪，往身后探了两眼确定没人后就进了吊坠的空间。 这里边的空气洁净清新，她闭着眼深呼吸，脸上不可抑制地挂起愉悦的笑意。 空间的一端摆满了从超市顺来的食物和其他生活必需品，里边还有几箱是她找到的花卉、蔬菜的种子。 和杂货市场散装卖的不同，超市里的种子都是塑料包装，每一包里只有几颗种子。 但即使是这样，也让楼小语很高兴了。 “嗯……种子！过来！”她兴奋地想试一试用意念移动种子，但意料之中未能成功。 她想，大概这个空间也只是一个比较大的移动仓库，倒是有土地和水流这一点很高大上。 无奈只得自己动手把包装都拆开，把种子都聚在一起。 回忆自己看过的一些电视剧，貌似农民伯伯种地前会翻地，也像模像样地用顺来的铁锹掘了一大片土，刨得松软了才小心翼翼地把种子种下，浇了点水。 种子并没有在几个呼吸间长大拔高，楼小语有些失望地扔了铁锹，一屁股坐在田边沮丧不已。 “小语？你在哪里？”宋安心醒来就发现楼小语还没回来，披了件外套有些纳闷地在四周找她。 “这里。”楼小语在她身后闷闷地回答，宋安心听见声音的同时手电也照了过去。 强光使楼小语不悦地眯起眼睛：“安心姐你哪来的手电啊？” “啊，这个啊。刚来了个人给的，他还给了两个肉罐头。味道还不错哟。”宋安心笑眯眯地回答，牵过她往来时的路上走。 “对了，小语你刚刚在哪里啊。” 楼小语心不在焉地想着空间和现实的时间流速比例，暗骂坑爹，闻言不假思索就开了口：“小仓库啊。” “！”槽糕，说漏嘴了！ “(⊙_⊙)我之前走过那里，可你没应声？那地方又黑又脏，你去那里干嘛。”宋安心嘴上问着，心里却不是很好奇。 “……不是你想的那个小仓库啦。”楼小语甜美笑。 “……”这个地方有很多仓库？ 嗯，不懂。 “哦，是吗。” “是的。”楼小语依旧甜美笑。 “……” “我们回去吧，天色很黑了。我跟你说，那肉罐头味道很不错，比方便面好吃多了。”宋安心一本正经地计较。 “哦。”吃喝不缺的楼小语对此反应冷淡多了。 “送食物的那个人有没有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跟他们一起行动？”楼小语比较关心这个。 “好像是说明天就可以。”宋安心耸肩，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夜里宋安心嫌弃太无聊没东西打发又是早早睡了，楼小语则是假装睡觉，等听到宋安心的均匀的呼吸声才小心翼翼地进了空间里忙活。 因为已经确定二者的时间流速是相同的，她也现实多了，卖力地松土撒种，专门挑那些生长周期短的植物来种。 空间里似乎没有太阳，她不太清楚外界的阳光能不能透进来。 仰头看见的这片天空也是白茫茫一片。 溪流的源头依旧被白雾笼罩着，她之前又试着想进去，没感觉到白雾有什么动作，但一脚踏进去什么都没有。 虽然没到嫌弃的地步，但这个空间和她想象得差太多了。 第二天搜查队的人过来通知二人可以一起行动。 “你们都是女孩子，我也不欺负你们。就跟她们一起去摘点菜回来。”总负责的人说了这么句话就把二人编入了采摘的队伍。 采摘队伍一共就十余人，年轻女孩不多，除了宋安心和楼小语就只有一个气质美女，她穿得还很清凉很诱惑，但不知为什么皮肤上有许多显眼的印记。 除三人外，剩下的都是对采摘颇有经验的大妈， “前几天不是发大水么，那些菜不是都该坏咯？”宋安心闲着无聊就跟大妈搭讪。 “嘿呀，作就猪个理哇。（是啊，就是这个理啊。）”大妈得知宋安心也是本地人，一串串土话就冒了出来。 “也许是太阳比较好，长得比较快？”宋安心瞎扯。 “桑宁晓得，菜咸是酱两天赃测来呱。（谁知道，菜都是这两天长出来的。）”大妈说这句话时 那叫一个云淡风轻，宋安心却听得一个激灵。 而这时大家的篮子都已经摘了不少菜和植株了，宋安心蹲下身也摘了一棵细细地瞧——经历了巨浪侵袭和烈日曝晒的植株此时却长势喜人，甚至比一般的大小还要大些。 它的根部非常发达，每一条根须都朝外伸长，显得十分狰狞。 这是为了获取更多的水？ 看着它宋安心思索着植物异常的原因，又想到晚上可能会用这些摘来的植物熬汤，顿时恶寒。 谁知道这个吃了会不会得病！ “大妈，你们吃这个吃多久了？”宋安心咽了口口水心惊胆战地问。 “无有都久，就酱两天。（没多久，就这两天）”宋安心闻言点点头，回过头望了一眼也在旁听的楼小语，却见她好像没听懂，不由得纳闷：“小语你不是本地人？” “不是。”要不是那个人在这里当“官”，她也不会搬到这里来住。 “安心姐，大妈说了什么奇怪的吗？”瞧见宋安心抽搐的表情，楼小语反倒心情好了起来，问她。 “……其实也没什么，可能我想多了。”宋安心沉默，尴尬笑。 采摘队的一行人回到基地时，正遇上两手空空回来的打猎队伍。 打猎的人都是身强力壮的成年男性，老弱病残都在基地里猫着。 但是依着不言明的规定，你不去打猎，不贡献，自然也是没有食物的。当然了，若是有人乐意救济你愿意当大头鬼，也是随意。 末世后的几天，已经可以看出人心的道德准绳在偏移，在不牵扯到自身利益的情况下，众人倒也不吝啬于帮个忙什么的。表面上看是更加团结了，但这种团结看上去很脆弱，大多是由那么几个主心骨在死死支撑着。 也许哪天灾难来了，都是各自飞各自的，不会去顾忌别人的生死哀痛。 “今天真是晦气，那树都长得可得劲，动物却都看不到一只，不知道是上哪躲起来了！藤蔓也是，到处乱长，老子还差点被绊一脚。”一个男人边抱怨着边走进基地，这头一抬看到采摘队这边，神情顿时就不对劲了。 宋安心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除二人外的那个年轻女子。 而她看到一身腱子肉的男人，却像是极害怕似地往一边躲了躲。 “你给我过来！”许昭阳瞧见宋青那副样子心里就一阵火气，他脑海里一会儿是宋青冷艳高贵跟他说分手的样子，一会儿又是她可怜兮兮求他收留她的样子，然而这些最终都化为欲火焚烧了他的理智。 宋青哆嗦了一下，雪白的两条长腿迈开，暴露在徐昭阳火辣辣的视线里。 宋安心随后就跟看电影似地看这一对上演爱（huo）恨(se)情(sheng)仇(xiang)，无语地扯了把楼小语的胳膊：“回去了。” 第6章 怪物 二人的小房间里，宋安心因为这几天得睡得太多凌晨三点多就醒了。 窗外有沙沙的响声，感觉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游移。 她轻轻喊了一声楼小语，黑暗里却没有人回应。 “！”窗玻璃上很突兀地传来沉闷的敲打声，她眯着眼睛细细看去，却看见一道兀自挥舞的黑影。 “这是……？”宋安心凑近了还想看个究竟，下一秒看似牢固的玻璃窗就碎成了齑粉，一道藤蔓带着凄厉的风声冲她挥舞过来。 她吓了一跳，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躲过了，感觉脸颊上麻麻痒痒的好像有血流了下来。 “把脸上的血擦掉！它嗅到血液会更兴奋的！”林言踹开门一把拉了宋安心就跑，宋安心茫然地 被他扯着跑，又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却见藤蔓都伸出门—— “卧槽！这是啥！还自带无限伸长？” 林言急促地喘着气没有理她。 “……あほ。”到了安全地带林言才低低咒骂了一句，抬起头正色看宋安心：“跟你在一起的人呢？” “不知道。我也在找她。” “你们小心着点自己的命，那怪物是靠人的血液生长的，我粗略估计了一下，一个人的血液可以让它成长到三米。” “你同伴来了也记得告诉她。” “另外，我救了你一次，不是免费的。你最好记得报答我。至于什么报答，我以后会向你索取的。”说这话时林言脸不红气不喘，面无表情，斜了一眼宋安心就离开了。 虽然被救了但心情很不爽的宋安心：“……” “安心姐，你脸上怎么了！”楼小语从一边跑过来，满脸的惊讶，指着她的脸手捂着唇瞪大眼。 “大半夜的你又上哪了？”宋安心一肚子火，没好气地对她说。 因为那个怪物，二人也不敢回住处了，只好赶往众人呆的大本营。 而末世种种危机之后又出现“怪物”的事情也在众人口中疯传了。 “可以肯定是植物变异……” “这年头怎么连植物都吃人啊！” “我不想活了……” “呜呜妈妈我饿……” “某些特殊情况，强烈光照的确可能导致植物变异，但能够在瞬间长到三米闻所未闻啊！” 一个戴眼睛的老人这么说着，他没亲眼看见，还有些不相信。 “老……头！我亲眼、看见的！whatthe*！”光头脾气暴躁，冲老人挥舞拳头道。 事实上，和林言、玄打猎时他们就发现不对劲了，他也亲眼看见那怪物的。 “唉！”老人叹息着也不多说了。 “采摘时我就发现那些植物长得很奇怪了，也许是因为蒸腾作用太强烈导致它们极度缺水 才……“楼小语拉着宋安心的袖子悄声道。 “嗯，我也发现了。那些植物的根部都太发达了。”宋安心皱眉思索。 天明时这一片空地睡倒了一片，也有人警惕着死死睁着眼睛不敢睡着的。 有些人大着胆子出去探查，却没发现那怪物。 宋安心瞥了一眼依靠着她安睡的楼小语，抿唇把她推到了一边让她靠着墙面，跟身边的一位大妈嘱咐了一声，操起自己借来的小刀就悄悄地潜回了房间。 门从昨晚起就一直敞开着，窗户的位置是空洞洞的，宋安心左手摸了摸裤子口袋里的火柴盒，深呼吸凑近了去。 窗户下是一具干尸，它身下是干涸的一片殷红。 宋安心屏着呼吸，忍着恐惧恶心去观察它。 什么东西动了动。 她左手拿出火柴盒，右手拿了一根划了迅速扔出去！ 干燥的天气使火势很快就起来了，而在干尸身下伪装成普通植株的藤蔓也狰狞地抽长了四肢，它 被烧得太痛苦，因为迅速地流逝水分很快枯成了灰。 “应该死了吧？”她咕哝一声，收集了藤蔓怪断裂的部分，这才小心翼翼地要离开。 “安心姐。” 突然响起的声音把宋安心骇得不轻，她回身望去，是楼小语。 “你什么时候来的！吓我一跳！”听到宋安心的抱怨，楼小语也没表现什么不高兴。 “刚刚。安心姐你刚刚在干什么？”她微微扬起头问宋，一副纯洁可爱的样子。 “……我不放心所以回来看看。”感觉自己像回来作死的，总不能说想捡藤蔓怪的断肢研究吧？ “哦。我有点担心你就跟过来看看了。”明明观看了全程却不动声色的楼小语微笑着说。 ………… 很少有人知道，宋安心是学生物的。 她很早就独立生活，和改嫁的母亲也很少联系。 用死去父亲留下的钱上完大学后，她就一直宅在家里，这门专业也荒废了。 当初选择这个专业纯粹是因为父亲。父亲是个野生生物学家，总是撇下母亲和她独自到异地去实 地考察，他背后也没有什么赞助商，研究什么都是自己动手自己出钱。 这使宋母在宋安心有了独立能力后就跟她父亲提出了离婚。 宋爸爸是个挺木讷的人，虽然动手能力一流，但很不会说话，对于离婚的理由他也没有辩解过， 只是坚持要来了宋安心的抚养权，之后就带着宋安心一起生活。 从那以后宋安心就一直在各地漫游，直到父亲死后她才回到了她出生的这个城市。 “这是……爬山虎的变异种吧……”聚精会神地研究藤蔓怪的断肢，宋安心发现它是中国东部非常常见的一种藤蔓。 爬山虎，但当地人通常称呼其为爬墙虎，是葡萄科爬山虎属植物的一种，倒是生长于夏季，而且耐强光、耐高温、耐旱，但喜阴湿环境。 它有许多卷须，而且卷须顶端及尖端有粘性吸盘，倒也不难找到那招呼的一下弄伤宋安心脸的原因了。 “应该……不止爬山虎变异了。”只是植物变异了，那动物呢？还有，同样生存在这片地区的人呢？他们吃了变异的动植物会怎么样？ 第7章 变异犬 迫于饥饿，隔日搜查队的人又出动了，同日，捕猎的人也组了一个小分队去野外探险。 w市毕竟是沿海城市，比起内陆山势相对平缓也要低许多，不少都是人工建造的树林和假山。 宋安心和楼小语被分在不同的搜查队里，宋安心被分派的区域离中心花苑较远，作为一个宅女，能分清东南西北已经很了不起了，只好跟着前边的人蒙头苍蝇似地乱转。 楼小语则自在地多了，与宋不同的是，她是带头的。 她被分到的区域正是政府大楼附近，还有一些高级住宅在四周林立。想到这活下来的大概都是些官n代、富n代，可爱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邪恶的笑意。 也许正因为自己的父亲是政客，使得她比平常人还要厌恶这些高官子弟。 “我很久没看到活人了！谢谢你们带我走，这、这些吃的都给你们！”应声开门的男子本来有些欣喜地看着楼小语，但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她身后跟上来几个比他高比他壮的汉子，顿时笑得有些勉强，连忙改口道。 “入基地需要上缴全部物资，方便统一分配。”她轻描淡写地解释，给汉子们留出位置，掩去眸底的不屑：任你平日再嚣张又如何，到了末世，不一样是待宰羔羊？ “……”男子笑得比哭还难看，但还是转身对搬运物资的汉子们献殷勤：“这位大哥，这个有点重，不然我帮你搬下去？” 没人理睬他。 “……走吧。”楼小语瞅了眼都是些进口食品，漫不经心地下楼正遇上乱窜的宋安心。 “安心姐？”她故作惊讶：“你怎么会在这？” 说着又看了眼她身后，问道：“就你一个人？” “……==啊。是啊。”宋安心挠头，“我跟人跟丢了。哈。” “……==”楼小语无语片刻无奈笑：“那你就跟我一起吧。” “我也是这样想的。”宋安心点头，看了看她身边：“这些物资还挺高级的嘛，我本来以为有方便面就不错了。” 你还真是恋恋不舍方便面啊。 心里这样想着，楼小语嘴上却附和：“是啊，这一片住的人都是大豪客。” “哦。我很少来这边，不太清楚。” “这楼上几层你们看过了嘛？”宋安心问着，仰头看交错的楼梯，只觉得头疼。 “没有。”楼小语答。 “喂——楼上有人嘛？”宋安心点了点头，慢慢走上去一边大声地喊，试图让活着的人听到。 但走了好几层楼，都没有回应，她纳闷地想往回走，却听到门开时的响声。 “……谁？”回头打量了眼，是之前敲过的一扇门。原本紧闭的门板露出一道缝隙，似乎有什么人在透过它观察宋安心。 “……”有点吓人啊。宋安心壮着胆子走过去一把拉开门，却发现只是一个孩子。 这回可真的是萝莉啊。 和楼小语外表萝莉实际上却满20不同，躲在门后面的孩子看起来不到十岁，此时正怯生生地对着宋安心的目光。 “阿姨。”小萝莉拉了一下她的手：“妞妞的爸爸不见了，你能不能帮妞妞找一下爸爸？” “……”好吧阿姨就阿姨，看着小萝莉纯洁信任的小眼神宋安心也不忍心回绝她：“妞妞的爸爸什么时候不见的？” “昨天早上。爸爸说要去找好吃的给妞妞吃。”妞妞奶声奶气地回答，得到宋安心的回应黑色眼瞳也精神多了。 都过去一天一夜了，恐怕凶多吉少。宋安心思忖着，替妞妞留了张字条，写着妞妞被带去了基地，还细心地描述了基地的位置。 “妞妞，家里有什么吃的都带上。”宋安心嘱咐了妞妞一声，径自走进卧室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带走的，却发现小萝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咬着唇手里死死地攥着一盒牛奶。 “妞妞，家里就只有这盒牛奶了嘛？”宋安心叹气，走上前摸了摸小萝莉柔软的头发，笑意柔和地问。 “嗯。爸爸说家里没吃的了，要妞妞肚子饿饿才能把牛奶喝掉！” “那妞妞把牛奶藏好。跟阿姨一起走，妞妞爸爸看到阿姨留的字条就会来找妞妞啦。”宋安心说服了小萝莉下楼，迎上楼小语不赞同的目光。 “你没拿她家里的物资？” 好嘛，这回连安心姐都不叫了。 宋安心硬着头皮点点头。 “她家里没大人，总共就一盒牛奶。我让她藏起来了。” “……安心姐，你心肠真好。”楼小语笑得很甜美，偏头看了眼好奇望着她的小萝莉，蹲下身问：“小妹妹叫什么名字？” “我叫妞妞。姐姐是宋阿姨的朋友吗？”小萝莉忽闪着大眼睛问她。 “嗯，我是你宋阿姨的朋友。妞妞可以叫我小语姐姐。”楼小语笑眯眯，瞥到一边宋安心纠结称呼的郁闷脸笑得更欢畅了。 回去的路上一队人听到远处传来炸裂的声响。 宋安心远远看了一眼，只看到尘土飞扬中一个男人狼狈不堪地跑过来。 说跑其实不恰当，准确地说应该是跌打滚爬。 “啊啊，快跑！”男人发现宋安心一行人不紧不慢地走着，连忙冲他们挥手。 他们莫名其妙，楼小语却眼尖地发现男人身后跟着两匹变异的狼，也或许是变异的狗，一时间变色，而其他的人这时也发现了，二话不说甩了物资也跟着男人一同跑起来。 也许是目标众多让两只变异犬失了方向，它们停下来嗅了嗅地面，最后一只扑向了楼小语，一只扑向了几乎傻眼的小萝莉。 还真会挑弱的下手啊！宋安心恨恨咬牙，离楼小语最近也来不及思考就扑向了咬向楼小语的变异犬，没发现楼小语在危急时凭空消失了。 满眼都是变异犬的皮毛，宋安心两手成圈勒住它的脖子，变异犬疯狂地甩着头想把她甩出去。 “吉娃娃变异了也不过是只藏獒！！！”宋安心眼睛发花手臂上使劲防止被甩落，变异犬听不懂她还是出言讥讽，一边快速思考狗最脆弱的部位是什么。 ……啊，是鼻梁骨！ 脑海中答案出来的同时手上也快速动作，屈起肘部用尽全力朝变异犬的鼻子区域砸下去。 被砸种要害的变异犬“敖”一声加大了甩人的力道，宋安心眼前一花就落了地。 幸好是屁股着地的，她暗自庆幸。 因为腰摔伤了她一下子也挪动不了，正想说绝望地直面死亡吧，却发现两只变异犬已经倒了一只，还有一只（伤害她的那只）正被男人用土逗着玩。 宋安心擦了擦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真！的！是！用！土！逗！着！玩！ 她颤巍巍地站起身，扶着自己的腰聚精会神地望着。 男人左手温柔地抚着妞妞的头顶，右手则操纵着一大条土“绳”。说是绳也不确切，实际上是土元素聚合形成的一道真空地带把变异犬困在了里面。 元素墙形成的强大威压使变异犬不由自主地随着男人的操控动作，已经是被玩得脑子里七荤八素了。 见变异犬力气耗尽了，男人这才笑着对妞妞说：“狗狗好不好玩？” “好玩！”小萝莉兴奋地小脸通红，拍手：“爸爸好厉害！” =皿=！不是好玩是凶残！旁边的众人默。 宋安心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开始思考这种能力的来源，但没思考出来什么就被打断了思绪。 “安心姐，你没事吧？”楼小语满眼的担忧。 “还好，就是扭到了腰走路不太方便……”楼小语闻言手顺势就按上了宋安心受伤的腰，手顺时针揉着那个部位。 那厢宋安心在楼小语的手摸过来的时候就放下了自己的手，肌肤之间瞬间的摩擦和腰间温热的感 觉莫名地让她有些心猿意马。 不过很快她就压下来这个念头。 “咳咳，不用揉了……我感觉好多了。”好多了什么的自然是瞎扯的，宋安心笑得略尴尬，再被这么揉下去她表情就要挂不住了。 楼小语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眸瞥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点点头。 也就是那幽怨的一瞥，让宋安心浑身一个激灵。 第8章 欺骗 宋安心小心地瞥了楼小语一眼，确定她没在看她才松了口气。也许是她的错觉，似乎楼小语对她热情了许多。 是因为她当时扑过去救了她？ 幸好不管原因为何，这种异常的热情在宋安心十多天的冷处理下也减损了很多。 啊，虽然她的确不反感百合，而且还有那么一点点兴趣，但这也不代表她会看上一个童颜的妹子呀，何况在末世也容不得她想那些虚的。 果然还是保住小命要紧。 甩去那些不必要的想法，宋安心端看着自己的掌心，还记得那天妞妞爸爸使出土系异能时的场景。 要怎么样才能获得那种能力呢？ 听妞妞爸爸说，是他在濒临绝境之时想到妞妞一个人无法生存下去才觉醒的能力。 说这话时妞妞爸爸一张粗糙的脸露出温柔的笑意，而妞妞则抱着他的双腿眼睛笑成了弯月。 ………… 大抵到了末世，社会分崩离析，它的教化功能也削弱了很多。 没有了法律的拘束，再加之因为自身难保而变本加厉的人性冷漠，使一些人黑暗的心思蠢蠢欲动。 女性作为弱势群体，在这种时刻显得尤其难堪。 武力，没有自保能力。 美色吗？ 对于一些没能力的男人而言，女人也成了一种不必要的累赘，谈子嗣也过于奢侈。但对于有能力的人而言，这又意味着付出自尊。 宋安心想起许昭阳和宋青这一对，不由唏嘘。 其实宋青的运气还是比较好的，许昭阳虽然对她很暴力，但一直很护着她。典型的双重标准，他不高兴时可以把宋青当成发泄*的奴隶，高兴时又宝贝宝贝地喊她，可一旦有人打着宋青的主意，许昭阳却是不干的。又幸而许昭阳年轻力壮，可以护得了她。 思考到这，她又觉得奇怪。 按理说楼小语长得也挺漂亮，但从来没见她真的陷入什么危机。 就算是她自己（宋安心觉得自己算是很不讨男人喜欢的类型），有时候也会遇到咸猪手什么的， 但因为自己力气比较大（常年跟随父亲在野外生活使她的力气比一般男人大一点），总是能自己解决。 细细想来，虽然楼小语在她面前一直表现地很乖巧，但可以看出她不是个善茬。 另外去超市收集物资那次她虽然也带了不少物资出来，但那些东西的分量显然不足以支撑她多久？她早就应该为此焦急不是吗？ 甚至，她喝的饮用水比宋安心自己喝得还要少（即使宋已经很节约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从来没见她洗过什么澡，可她身上一直都很干净。倒不是说衣服，而是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很好，也没有什么异味。 或许其他人察觉不到，但和楼小语同入同出十多天的宋安心却深有感触，尤其是在她油腻腻的头发和满身脏污的对比下。 而且楼小语有时候也会很突兀地消失，很突兀地出现。 偶尔宋安心会问，得来的回答一时间能把她糊弄过去，但仔细推敲却大有问题。 很显然，楼小语有很大的事情瞒着她。 宋安心眯起眼，虽然告诉自己每个人都会有秘密，但莫名地想到这一点就不悦起来。 是时候该分开了。 ………… 隔日早上她就向基地的负责人提出了申请，要求换一个住处。 楼小语对此不解：“安心姐，住得好好地，为什么要换啊？”她本来以为是宋安心提出的申请是 两个人的，但凑过去一看，却愣住了。 负责人写着的纸条上明确写着是宋安心一人更换住处。 “你确定要换吗？先说好，剩下的空房间都是又脏又乱的，你可换不到那么好的了。” 他一边向宋安心确定着，一边偷空斜了楼小语一眼，心底琢磨着这两人是什么仇什么怨。 “嗯，我确定。”宋安心的语气很坚定，旁边跟着她过来的楼小语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宋安心决定分开住后就回房收拾自己的行李。 楼小语一路跟着她，默默看着。 半响，她问。 “安心姐，你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去申请？” “本来我是想一个人去的。但你要跟着，我想本来你也要知道的，当面让你知道也好。”宋安心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道，语气平静。 “我做错了什么吗。” 宋安心离开后，楼小语坐在床沿上自言自语。 和宋安心相处的这大半个月，她对宋无语过，嫌弃过，但更多地是感觉到从来没有的关怀。 宋安心一直很照顾她，一方面因为她年龄比她小，一方面又因为二人相互依存。 她在宋安心不知情的情况下要来了这个空间，本来就是一种欺骗。后来又试图掩盖空间的存在，为此还撒了很多谎。 从一开始的愧疚，到后来变成更深一层的难过，有口难开，亦有口难辩。 说她自私也好，她不会把空间主动还回去。那是她在末世活下去的关键！ 再者，她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现在宋安心已经开始讨厌她了，如果告诉她这些，她是不是会更讨厌她，觉得楼小语这个人自私又贪婪？ ………… 宋安心搬到了新房间，看着满地的灰尘和墙角的蜘蛛网，无语了一瞬也只好动起手来打扫。 打扫到门口，却发现一双脚。 她抬起眼瞥了一眼，看到是楼小语也是无奈，但也不好什么都不说，就问：“你怎么来了，这里挺脏的。” 楼小语看着她，目露委屈：“安心姐，这里这么脏，我们回去吧。” “……”宋安心压住心底的火气，把扫把放到一边，深呼吸后才对楼小语说道：“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 “我不知道啊。”楼小语仰头一脸无辜。 “……”宋安心整个人都觉得无力，决定妥协：“那好，你随意，但是不要妨碍我扫地。” “嗯嗯，好的安心姐。”楼小语微笑着说，仿佛听不出宋安心的不耐烦。 宋安心拿她没办法，又做不出赶人这种事，再说了前几天还好好的两个人，就算宋安心心里想明白了楼小语把自己当傻瓜看，一时间对待她的态度也转换不过来。 在她看来，这种话的语气已经很重了。 但楼小语全他妈的当放屁。 第9章 辐射论 搬离了原来那个房间初时还是不适应的，但也没那么难捱，慢慢地就习惯了。 大抵末世使人各方面的承受能力都提高了吧，要不总是嫌这嫌那大惊小怪地心脏再强壮也受不了。 宋安心夜里本来好好睡着，迷迷糊糊却听到什么悉悉索索的声音。 好像是塑料袋……等等，那里边放着的不是她捡回来的藤蔓怪的断肢吗？ 她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点亮了蜡烛照明，却在看到地上的景象时啼笑皆非。 塑料袋也是一般的纸张大小，是很脆弱的那一种，但是上边有粘性封口。 此时宋安心捡回来的那小段藤蔓正费力地在里边挣扎，几乎每一条卷须都用上了，但是还是没能挣脱塑料袋的束缚。 宋安心坏心地看它挣扎了半天，好半响见它无力似地软下了支撑自己的茎，不由地脑洞大开—— 难不成这小藤蔓在叹气？ 为自己的想法径自乐着，宋安心下了床，用大拇指和食指捻起了塑料袋的一角。 小藤蔓在里边装死，一动不动。 “喂，我都看见了，你听得懂么。” 宋安心流氓样地揶揄它，抖抖塑料袋。 小家伙还是一动不动，显然分清了敌我势力，采取最保险的策略。 宋安心也不再闹它，打了个哈欠，考虑到藤蔓怪顽强的生命力和危险性，想了想拎着塑料袋把它扔进了抽屉里，用附带的小钥匙上了锁。 “呐，看看你没有水，没有阳光能活多久。”也算做个实验吧。 做完这一切宋安心心满意足地又趴回了被窝里，呼吸渐渐平稳。 而抽屉里的藤蔓不适应地扭了扭茎身，又唯恐闹出声音把宋安心这个危险人物招来，便关闭自己的气孔，小心翼翼地护着体内维持生命的水分进入休眠状态。 ………… “可以确定的是动植物都变异了，而且人类也开始变异了。现在基地里的人在陆陆续续减少，有的死于饥饿，有的死于突发疾病，但也有一些人原本没病，在末世后却越来越虚弱，最终死于高热。这些人群以妇女孩子为主，也有一些青年的死因也是这个。” 基地请来的专家分析着，一边用粉笔在墙上画着图样。 分别是代表水、空气、食物、阳光的圆圈。 “水，所有的动物、植物离了水都不能活。人类作为高级动物，体内的水分少于一定量会脱水、休克，严重的也不必说了，就是死亡。现在可供我们使用的水资源不多，至于被污染的那些水喝了会有什么后果你们这些天也看到了。” “空气不必担心，甚至因为人口的急剧减少，现在的空气质量有所提高。”专家说着也冷幽默了一把，但在场的人没有谁觉得这个玩笑好笑。 “食物。虽然能供给一段时间，但没有厂商生产的如今，这些东西迟早要消耗完的。所以我们应该另辟蹊径，去大自然寻找食物，比如那些变异的怪兽、植物，当然首先要能打过它们。” “阳光，能量之源。虽然现在我们面临着许多灾难，但要相信有阳光就有光明，而我们的未来也终是光明的，别国的人我不敢保证，但身为中国人也要相信我国人顽强的生命力啊！” 专家说完这一番话自己就激动得热泪盈眶，摘下眼镜抹去上边的雾气，看台下的人，却发现是一众的麻木脸孔。 宋安心瞥了眼周围，鼓掌。 周围的人这才想起来似的，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 随着众人一同撤出会场，宋安心也不紧不慢，余光扫到专家收拾着自己的用具，也就停下来等他。 专家发现宋安心时显得很诧异，大概因为太诧异了表情因为感动而柔和得不行。 “这位……”他托了托眼镜。 “我姓宋。” “哦，宋小姐。你留下来是有什么疑问么？”专家一副我很高兴为您解答的表情。 “哦，我只是很疑惑。您觉得造成基地里的人虚弱甚至高热死亡的原因是什么？” 宋安心虚心求教，问道。 “这个嘛，自然是因为长久的饥饿使身体免疫力下降的关系……”专家得意洋洋地正想开始长篇大论，却被宋安心截住了话头。 “那您认为是什么导致那些动植物变异的？”宋安心一脸认真问道。 “这个嘛，自然是物竞天择，它们要生存，自然要跟着改变。拿污水厂的蝴蝶来说，为了生存，不也拟态成枯叶了嘛……这还有……” “嗯，我赞同您的观点。”宋安心笑眯眯，又抛出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正是你认为光明的阳光使它们变异，并且使人类患上奇怪的病症呢？” 这会儿专家已经认定宋安心是来砸场子的，听了这论调只是不屑，吹胡子瞪眼：“谬论！”但他寻思着一时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宋安心，不由气呼呼地离开。 看着专家离开的背影，宋安心脸上的笑意也散了。 尽管他觉得她在作弄他，可关于光辐射导致变异的这些想法也在宋安心心里转了不少天了。 一般而言，光辐射不同于核辐射，只能算是一种较平常的微量辐射。 而且，辐射导致的变异多数是非良性变异，几率本来就很低，更别提变异成功还存活的生物了，但现实是这种变异确实存在。 另外，辐射导致的变异理论上是无法遗传的，并不能大规模发展。如果肯定辐射导致变异的理论，那么很大的可能性不是变异成物种规模，而是变异几率急剧上升。 “安心姐，你傻站在这干什么呢。”楼小语笑着走过来，想挽着宋安心的手却被她很轻巧地躲过，不由一怔。 “没什么，我发呆。我肚子有点疼，去上个厕所。”宋安心这招屡试不爽，楼不语明知道她是找的借口，但也不好拆穿她，只是很勉强地点了点头。 ………… 楼小语进了吊坠内的空间，看到前几天播下的种子已经冒芽了也惊喜不起来。 外边的大太阳晒不进来，但白天的时候空间里会温暖许多，也许它是吸收了热量，但却屏蔽了有害的部分。 过去和宋安心住在一起时，两人私下有讨论过动植物变异的原因，楼小语不是学生物的，但听宋安心跟她讲的，感觉可以说得通。 只是她并不关心它们为什么变异，她只在乎宋安心现在怎么看她。 楼小语知道现在自己的状态也挺危险的，一门心思都拴在宋安心身上，所有心思都压在心底。但感情就是这样，她得不到回应，就是不甘心。 凭什么她一个人掉进了泥沼浑身都脏了，宋安心还能若无其事？ 第10章 认亲 在搜查队宣布搜查结束之后，整个基地就陷入了一种恐慌。 而因为惧怕变异的植物，采摘队的人也许久不出动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在场的人前后环顾，看到的却是清一色的饥饿脸孔，就连欲哭无泪的惨淡表情都如出一辙，而不同的发色和不同的语言也阻止不了这种情绪的传播，因为很多时候，它的蔓延只需要一个眼神。 在这种大环境之下，宋安心也有些焦躁起来。领到的食物一天比一天少，水的领取时间间隔也变长了，甚至有些人宁愿饿着肚子把粮食屯起来，看样子恨不得把一粒米掰成两半来度日。 人心惶惶，脆弱得用不着变异的怪物出现就会自我毁灭。 而捕猎的队伍也开始不限男女地扩招，所谓的绅士风度全然不见了，一个奔五十的大妈和二十出头的青年路上碰见了，眼里闪烁得都是一样的光。 畏惧，矛盾，渴望，自私。 似乎每个人都像得了被害妄想症，死死地护着自己仅有的身家性命，用一种不信任的眼光注视着路边走过的每一个人。 “姐姐，我饿。”和妞妞一起来宋安心处玩耍的男孩子脸上有些灰，他捂着自己的肚子，哀求地望着宋安心。 宋安心沉默片刻，取了自己舍不得吃掉的半盒饼干，刚想拿两块递给他。 小男孩就敏捷地一跃而起，抢走了那半盒饼干，飞快地蹿出大门。 留下一脸迷惑看着自己的妞妞。 她看见自己的小伙伴走了，一张干净的肥嘟嘟的小脸上不免有些失落：“姨，小志为什么走了呀？”妞妞爸爸从妞妞那经常听到她的名字，以为宋安心对妞妞颇照顾，又因为两人都姓宋，大叹有缘，干脆认她当了妹子。 但其实宋安心并没做什么。 她蹲下身捏了捏妞妞光滑的脸蛋，看到她那双干净无知的眼睛，不由笑了笑：“小志的妈妈喊小志回家。” “哦。” 没了玩伴，妞妞兴致也不高了。过了一会儿妞妞爸爸（宋智成）来了，她兴奋大叫着抱住了爸爸的腿。 “她很黏你。”宋安心默默微笑道。 “是啊。她妈妈走得早，她也只能黏我了。”宋智成抓着女儿的小手吓唬着咬了一手，逗得她咯咯直笑：“我下半辈子都寄托在她身上了。” 说完他看着宋安心，认真道：“我认你当妹子其实也有私心。毕竟有些事我一个大老爷们教不来。”他言未尽，但宋安心也听出了眉目，于是点点头。 “妹子你也别老喊我宋大哥，既然是自家人，喊我一声哥就行了。”宋智成说完这句又问：“你那还有吃的不，我给你送点来？妞妞这孩子贪吃，占了你不少零食吧。” “几颗糖我还是给得起的。既然妞妞叫我一声姨，哥你也不要跟我客套了。” 宋智成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 宋智成离开后，宋安心就瞥见楼小语转了进来，眸光斜了斜，也不说话。 “安心姐，那个姓宋的不是什么好人。他占你便宜呢你没看出来！”楼小语气愤地对着宋安心说。 明明是个异能者，本来资源拿得就比一般人多！认宋安心当妹子也是看准了她当初对妞妞心软，认准了宋安心待人冷淡不八婆不会主动伸手问他要这要那！ 她越想越气。 “我带了两盒饼干，你记得藏好了，别又给哪家小孩子拿走了。你以为那些小孩子多天真多乖巧！他们懂的事，都是那些爸妈教出来的！”楼小语不放心地又对宋安心叮嘱。 说完，她看了眼宋安心，见她沉默地低着头不发一言，有些委屈：“那……我走了。” “……嗯。你下次来不用带吃的了。” 楼小语本来哭丧着脸，听到这句话又高兴起来，苹果脸蛋上飞起了红晕：“没事。我有吃的，嗯……安心姐，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为什么。不过，你不用为我担心。” 卧槽！说错话了！老娘改口可以嘛！宋安心你一定要多担心担心我啊！tat 楼小语把带来的饼干放在她身边，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宋安心看她离开了，掩在黑发里的眸子暗了暗。 她当然知道宋智成是个什么人。对待妞妞时，温柔却幼稚，但是对待他人却是十分算计，十分用心的。 至于楼小语，她还没想好把她怎么办。 但不可否认，从她一次次对她的态度和耐心看来，这姑娘算是咬住她不肯松口了。 大概不咬下一块肉来她是不会甘心的吧。 唉。 眼神飘忽着在楼小语送来的饼干上转了转，宋安心迟疑着把它们放进了柜子里，用衣服遮盖住。 所以宋安心你还是把楼小语的话听进去了是吗！ ………… “哎你要进那捕猎队嘛，听说挺危险的！” “谁说不是哪，可这样呆着也不是办法，没准还能爆发个异能什么的！” “切，你以为异能这么好得！” 最近基地里又多了一个异能者，这似乎使人们绝望濒死的心开始复苏了。 宋安心也听说了这个事情。 那是一批高热症的患者之一。 因为没有医生能够治疗，所以得了病的就安排到一起，说是看护治疗，但本质上是等死。 听说活下来的男人本来也以为自己要死了，一个大男人还呜呜咽咽了好几个小时，哭得眼皮红肿嘴唇干裂，但没想到高热不退的他没死，竟因祸得福有了金系异能。 当事人说这这个也很惊奇，觉得自己命大。 宋安心听说这件事之后，就大致能肯定自己关于辐射论的推测了。 而现在的她，迫不及待，想要让自己在这个末世强大起来。 目前看来，只有获得异能才可能达到这个目的。 为此，宋安心觉得她有些魔怔了。 她申请加入了捕猎队，决定参加下一次的捕猎活动。 而地点，就定在本市的一处海滨景区。 第11章 热症 脚上穿着一双系带帆布鞋，宋安心擦了擦脸上的汗沉默地跟在捕猎队后方，而走在最前方领队的是那名金系异能者。 早上七点出发，而现在是上午十点，他们走了整整三个小时。 看到的中心建筑越来越少，已经远远地能眺望到一片沙滩。 但宋安心知道还要走至少一个小时才能到海边。 绕着盘山公路，一行人在太阳最猛烈的时刻到达了目的地。 她眯眼看着大海，而海面上异常平静，似乎没经历过地球的灾难，浑然不知危险的降临。 印象中经常有新人到这里来拍婚纱照。 她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瞥到原地休息的人已经开始吃自己带的干粮，不由地咽了咽口水，后知后觉地摸着自己的肚子。 “休息够了嘛！休息够了就开始吧！”几个经验老道的捕猎人对这边大声喊道。 人陆陆续续地站起来，而没休息够的人见别人都站起身了，也不好意思再坐着不动。 宋安心喝了几口带来的水，跟了上去。 “两人一组行动！” 宋安心是新人，原则上应该分给她一个经验老道的组员，但人分到后边几组就没有了，最后也就是一个干瘦的年轻人跟她一组，似乎也是没什么经验的。 “我先做一遍，你看着我做，然后自己来。”干瘦脸语气硬邦邦地说道。 宋安心点点头凝神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干瘦脸卷起裤腿下了海，水漫到他的膝盖处。他取来分配到的一把铁锹，在海滩上斜斜地挖了一道十几厘米深的渠。 然后他就在渠边等着了，斜眼望了望宋安心。 她略迟疑，接过铁锹也下了海。 干瘦脸挖的渠渐渐吸引了几条小鱼，他一直在旁盯着，一看鱼进了渠就扑上去捉去。 其实用这种方法在海边捉鱼，可谓费时费力，却只能捉到些小鱼。 宋安心默默看着，想起以前看到渔民用绑着渔网的竹竿去捞小螃蟹小鱼之类的海产，都是在浪打过来的时候把网放在海水里，退回滩上就能发现惊喜。 但是要弄到大鱼还是得靠海钓，虽然数量不多，也需要一定的运气和耐心，但是钓到一条肉质鲜美的大鱼就意味着赚了。 不过眼下显然没有这种机会。 在海边呆了一下午，也晒了一下午的太阳，捕猎队的每个人多少都觉得头晕目眩。 也许是因为这两年宅惯了，宋安心的不适尤其强烈，她探了探自己的前额，温度颇高。 她的两颊被晒得晕红，一双宁静的黑眸此时也不舒服地眯起，透出一丝迷离的水光。 干瘦脸一开始以为她只是被晒晕了，没多想。 一行人收拾着带来的器具和小鱼小蟹，正准备浩浩荡荡地离开，却听到一声惊叫。 “她发热症了！” 干瘦脸惊恐地望着宋安心。他们这组收获了两桶小鱼小虾，他本来要分给宋安心一桶让她拎着 走，却发现宋安心已经烧得恍恍惚惚了。 向来，基地里的高热症患者都是被分到一起的。因为没有时间也没有专业对口的医生，自然也不 清楚它是否是传染病，基本上把它和癌症晚期一样等同了。 干瘦脸发现宋安心得了高热症后就离她远远的，更别说把她送回基地了。 所以领队问有没有人愿意带她回去的时候，得来的回复是一张张冷漠畏惧的脸。 最后，捕猎队有人提议先把宋安心安置在这里，等晚些时候再派人来救人。 大家心照不宣地不提宋安心会不会活下来。 除了几人弃权外，其余的人都赞同了这个建议。 ………… 楼小语在捕猎队出动后才知道宋安心也跟着去了。 她的房间门紧闭着，楼小语每隔两小时就会去看一眼，但到天色暗下来，她的门还是死死关着。 楼小语闻到了楼下传来的鱼汤的香味，她觉得很不对劲。 捕猎队的人都回来了，为什么宋安心还没出现！ 她跑去询问捕猎队的领队，领队这样回答她：“宋小姐身体太虚弱了，没办法回来。等天亮了我们会派人去接她的。” “她受伤了吗？”楼小语呆呆地问他。 领队皱眉：“是高热症。” “既然她生病了为什么不带她回来！明天再接她说不定就来不及了！”楼小语急得眼泪快要流出来。 领队只是摇头。 太阳落山后，那些变异植物就开始活动了。有些比如藤蔓怪是吸人血成长的，只有三米的移动距离，但也有些变异植物虽然个子小，但经常冷不防地出现，简直像长了腿。 更别提神出鬼没的变异兽了。 楼小语满心愤怒，但理智却告诉她人们不会为一个毫无关系的人付出那么多。 而她从来没看到过宋安心的亲人，也就是说，只有她一个人在意宋安心的死活。 她狠狠瞪了领队一眼，跑出了基地，一路上看到一张张或愧疚或无感的脸，默默把他们都记在了心里。 这些就是你一直信任的人！宋安心你这个大傻瓜！ 她胡乱抹着脸上的泪，冷静下来，开着手电赶往了那个海滨景点。 ………… 宋安心醒来的时候发现地点不太对劲。 她浑身都湿漉漉的，后脑勺的短发更是湿了一片。 虚弱地爬起身看了眼四周，像是一个小岛。 身侧是几个生的牡蛎，她迟疑了下，拿起来就是狼吞虎咽。 牡蛎富含水分，肉质鲜嫩，生吃也是十分美味的，宋安心吃了两个算是半饱。 站起身来，却听见身后传来拍打水花的声音。 “什么人？”宋安心疑惑道。 第12章 二次变异 没有人回答宋安心的问题，她转身，借着月光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个女子端坐在岸边，右手正轻轻地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哗啦。” 清晰的水声。 “请问，这里是哪里？”宋安心迟疑着走过去，而女子也缓缓回过身注视着她。 ‘她’的五官精致美丽（但耳朵处是两片透明鳞片，能隐约看到它保护着的鲜红的腮部），皮肤光洁无瑕，宛如玉石，诱人的上身*着，胸部被长发挡住看不真切，但美丽的肚脐往下就是深深浅浅的石青色鳞片，是一条弧度优美却粗壮有力的鱼尾。 宋安心一时分不清是惊艳更多一点，还是吃惊更多一点。 人鱼……还是鲛？ 但说起来，这都是人类给她们下的定义吧。 【你是人类？】她歪着头紧紧盯着宋安心，一双湛蓝的眼睛却显得无情而理智。 那是一种奇怪的声波，宋安心却奇怪地听懂了。 【是。你是……人鱼？】 她下意识地回答，却也是相同频率的声波，尽管断断续续地像是信号不良似地，但也让对方大吃一惊，迅速下水游到离宋安心最近的岸边。 宋安心被突然冒出的脸吓了一跳。 【人类给我们起了许多名字。人鱼也是其中一种么？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说海族的语言？】她对宋安心有了兴趣，水下的尾巴不由愉悦地摆动，美丽的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 【海族的语言？虽然能听懂你说的话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但我听我自己说的话似乎没什么不同啊。】宋安心揉了揉耳朵，纳闷道。 【不，不一样。也许……是因为我给你喂了我的血。】她湛蓝的眼珠闪烁着恶作剧的光，宋安心刚想问什么喂血，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鱼一把拽下了水。 事情来得太突然，宋安心慌张之下那当初学的游泳技巧也没能使出来，只是本能地用两手划着圈，试图让自己浮起来。 人鱼在一旁观望着，悠闲地摆着尾巴，也不去救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安心闷头喝了好几口生冷的海水，才渐渐掌握了平衡，却发觉自己的下半身不太对劲。 不仅如此，头颈那边也不太对劲！ 她靠近耳朵的地方长出了细细的鱼鳞！两条长腿也渐渐愈合在了一起，迅速覆盖上了一层淡青色的鳞片变成一条与之前看到的相似的鱼尾！ 过分的震惊也让宋安心顾不上哀悼自己那条分家的裤子，她满眼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腰下的这条新尾巴，凭着感觉控制着它动了动。 身下的水域被她的尾巴搅起了一大片浪花！ 【安静点！小心把水怪引来。】这么警告着，人鱼湛蓝的眼底却是一片笑意。 【我这是变成了什么……？我不是发烧嘛，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宋安心听了她的话也不再刻意地去控制自己的尾巴，满脑子糊涂地问道。 【你晕倒在海岸边，我以为你要死了，就给你喂了点我的血。】人鱼老实地回答，还抬起胳膊给宋安心看那道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宋安心盯着那道浅浅的白印子，沉默了。 【……谢谢你。可我毕竟是人类，就算现在（变异了）……变得有些像人鱼……但我不可能一直生活在水里！】 【没让你生活在水里。等你学会了控制自己的鱼尾，学会控制自己腿部的变化，你可以回到你的陆地去！】人鱼听到宋安心的话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呆在陆地上！他也是！离开了族群去和人类生活！】人鱼想到离开大家去往陆地的玩伴，心绪波动更大，鱼尾沉重地啪打着水面，掀起巨大的浪花！ 【安静！安静！你不是说会引来水怪吗？】宋安心担心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也提高了音量喊道。 但人鱼不管不顾，泄愤似地搅动着这一片水域。 好不容易她安静下来了，一条巨型的怪鱼（一米左右）又趁浪而起，宋安心只来得及看到怪鱼一嘴森白的利齿，惊道：【小心！】 【最近海里出现了许多这种长相丑陋的家伙。】 人鱼漫不经心道，却暗地里聚齐尾部的力量，对着狰狞面目飞跃来的怪鱼就是重重一击！ 怪鱼被她的鱼尾抽飞到几米外，落入水中逃走了。 【现在的太阳光很奇怪，前阵子还因此死了许多鱼类，幸存下来的却都是些长相奇怪的家伙。】 人鱼没把刚才的小插曲放在眼里，语气平静地对宋安心解释道。 宋安心点点头，望着她的尾巴若有所思。 【对了，你不试试你控水的能力嘛？】人鱼忽然问道。 【哈？控水？什么控水……】宋安心后知后觉，想了想明白过来，惊喜道：【你是说我有控水的能力？】 【你果然不知道。我最厉害的那位族人可以控制海浪，但你的似乎有些不一样。带你来这个岛的时候我发现水会自动绕开一条路。我想，也许是你潜意识里不想被淹死，所以才控制了那些水绕开你的呼吸器官。所以我才怀疑你是不是人类。】人鱼说得时候似乎理所当然，倒显得宋安心大惊小怪起来。 【可能是之前生的病使我获得了这种能力。】宋安心嘴角大大上扬，傻笑道。 那她这是算二次变异？ 【话说，你之前提到的那个……是‘他’？】 【是一条雄性人鱼。但是他的观念和我们不一样，十分喜欢亲近人类，我曾经很喜欢他，想和他结成伴侣，但被拒绝了。】人鱼淡淡说道。 【……你讨厌人类？】宋安心问道。 【不讨厌，但也不喜欢。带来你是一个意外，因为你当时的情况很特殊。我本来只想喂了血就走的，但我听到岸上有脚步声，干脆就把你也给带下了水。】 宋安心默默听着，吐槽：【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我刚活了，又被淹死。如果我没有获得控制水的能力的话。】 【……】人鱼扭头，不想理她。 宋安心摸头，尴尬笑。 【说起来，还没问过你名字呢？】 【安娜，我叫安娜。】良久，人鱼甩了甩鱼尾答道。 第13章 和好 入夜已经几小时，宋安心练习着安娜教给自己的游泳技巧，在水中肆意地摆动自己的鱼尾。 如同刚学会走路的婴孩一样步履蹒跚，她的游泳姿态比起安娜来显得笨拙很多，有时候心思一打岔她就会沉入水里，然后狼狈地摆动尾巴游上来。 安娜一头海藻般浓密的长发在如墨的海水中张扬开来，她如离弦的箭，直直深入海底，再迅速地游上来，似乎并不畏惧恐怖的水压和令人窒息的海底环境。 宋安心也试着潜了下去，但下潜到两三百米的深度时就不适地在水中抽搐身体。 安娜一手捞着海底得来的蚌壳，一手揽住宋安心的腰把她托上了水面。 尽管她蔚蓝眼眸中的神情很淡漠很平静，无端地，宋安心还是涨红了脸，有些丢脸。 【看来你会是第一条溺死的鱼。】安娜语气略诧异地道，伸出五指分明的右手（也许说爪更合适一点，因为非常有力而狰狞），她张开合拢的弯曲的长指甲，里边是从蚌壳里掏出的一颗粉色珍 珠。 虽然未经打磨，但已经透出些圆润柔和的光泽，想来打磨之后会是十分夺目的。 【送给你。】安娜看着她认真道。 宋安心接过珍珠，眼底却是更为柔和更为明亮的光彩，还闪烁着月光，她笑弯了眸。 【谢谢你，安娜。】 凌晨时分，安娜送宋安心到了来时的海滩。 浓郁的夜色还未褪去，远方的初阳却已经映红了半边的天空，一半是极深的夜，一半是红色和橙 色交错着的金色光芒，而二者之间，则是一道恰到好处的浅淡的紫。 安娜冲她挥了挥手，一头潜入深海中，刹那间，她身后的鳞片反射、散射出各色绮丽的光影。 宋安心眼前是一片暖色的光晕，莫名地觉得惆怅。 转身游向海岸，很快便离了水，爬上海岸。 宋安心控制着自己的鱼尾分成两条尾稽——鳞片渐渐褪去，恢复成原来的两条白嫩的长腿。 抓了抓脸颊还是把当初完整现在破破烂烂的裤子穿了上去，至少还能遮羞不是嘛。 赤着脚走了几十米，宋安心愣住了。 前方一颗椰子树下坐着一个人，是楼小语。 宋安心有些无措，犹豫着还是加快脚步走了过去，却发现她睡着了，哭红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她的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脸埋在膝盖里，是一种极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宋安心看着楼小语，眼底复杂。 最终还是伸出手，轻柔地替楼小语整理了下脸颊处的乱发，把它们都整理到脑后。 楼小语一动不动，待宋安心做完这些动作时手却突兀地伸了出来，抱住了她，双手搂着她的脖 子，搂得紧紧的。 宋安心僵着身体任对方把脸凑到自己的锁骨旁，感觉到暖暖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脖间。 楼小语一直没有醒，像一只大型考拉一样挂在宋安心身上，惬意地伸展着自己的四肢。 许久，宋安心才放松了自己紧张的肌肉，习惯了这种亲密的姿势。 只是，楼小语之于她，到底算什么呢？ 她想了很久都没想出一个结果，时间久了手臂有些酸了（虽然她并不重），她看了眼睡得正香的 楼小语，又扫到她眼底的黑眼圈，还是心软和不知名的情愫占了上风，她就这样半抱着楼小语走了一路。 楼小语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脸对着一片温软，呼吸间是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是宋安心身上淡淡的体味，又混合着微咸的海洋气味。 她忽然舍不得睁开眼睛，想这么享受着这难得的机会，想把自己揉进这个人的怀里，但可惜的是 宋安心看到了她伸展的手指，把她放了下来。 “幸好……你没事。”楼小语高兴地看着宋安心，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一句话，目光闪烁，吞吞吐吐。 “嗯。本来以为我会死的，没想到反而觉醒了异能。”宋安心很温柔地对楼小语笑了笑，看见对方两眼发亮，似乎有什么死灰复燃（话说她没死心过吧），不由得收敛了笑意。 “反正，嗯，谢谢你。” 大概只因为楼小语为她付出的感情，就算二人间有什么欺瞒，总也软不下心肠去拒绝她。 宋安心瞥着楼小语的红脸蛋，纳闷地想。 似乎和这小丫头相遇后，就无数次打破自己的原则，自己的私人空间也被侵占了很多？ 这到底预示着什么== ………… 上午八点左右，两人回到了基地。 看到宋安心完整地似乎精神状态也很不错地回到基地，之前一同过去的捕猎队的人一方面高兴不 用再受良心的谴责（虽然一些人还挺惋惜又多了吃饭的），一方面又惴惴不安担心她会打击报复。 尤其在宋安心向基地负责人上报了自己获得异能的情况后，这种担忧达到了顶峰。 毕竟大多数都是普通人，而在他们眼里，获得了异能的宋安心却一下子成了有什么特权的人物。 对此，宋安心失笑，她一整天都开着门，而时不时地就有人上前来送礼物。 在末世，大概最诚心的礼物就是食物了，所以她房间里也堆起小山，什么火腿肠、方便面、饼干、薯片之类的。 她略惊喜地从里边找到一小罐水果罐头，叫来了楼小语笑眯眯地开吃。 楼小语则已经默认宋安心原谅自己了，心安理得地坐在她身边，凑得很近，一边抱怨：“这些人真是欺软怕硬。” 楼小语恨恨地想着之前找领队的对话，还添油加醋一番对宋安心重复了一遍，哪知宋安心不当回事，不由怒道：“宋安心你真是个圣母！” 宋安心笑眯眯，摇头：“真正的圣母天性仁慈，可以舍己为人，但是她相助的总是那些值得帮助的人，或者是有善念的人，并不是一概地帮助。我这样子的，当不了圣母。除了你，你见过我主动对谁好过么？但是，我相信与人为善，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没错的。”这也是她那个早死的父亲的观念，他相信人有善恶也有往生，人的一生有福也有亏损，虽然没有带大宋安心，但是和他相处的那些年，他影响了她很多。 “不必为不相关的人动怒，你为此生气了身体不好他却要开心。”宋父总是在这么说。 宋安心沉浸在回忆里，眼眸失神。 楼小语却只听见了那句“除了你，你见过我主动对谁好过”，感觉到宋安心的目光直直地投在自己身上，有些害羞地扭过去捧着脸笑。 等脸上的温度下降了，她才正过脸想对宋安心说些什么，却发现她只是无意识地看着这边，但眼睛里空洞洞地好像在发呆。 “……”楼小语像被浇了凉水，之前丰富的情绪都跑掉了，只好面无表情。 第14章 猎杀 二人和好后楼小语向宋安心提出继续一起住的要求，闻言宋安心觉得头大，沉默着想了想后，冲她招了招手。 “干、干嘛？”楼小语脸颊微红，有些忸怩地凑了过去。 宋安心微笑着待楼小语凑过耳朵，才故意暧昧地道：“如果你现在和我住在一起的话，就是我的女人了。可我，还没决定要不要喜欢你。” 炙热的吐息营造出一种难言的氛围，楼小语的耳畔红了一片还有继续扩大的趋势，她目光闪烁地嗔了宋安心一眼，看到宋的微笑也觉得像坏笑，明明被拒绝了却恍恍惚惚高高兴兴地走了，出门 的时候还差点绊到脚。 宋安心看到楼小语离开了，则右手抚胸庆幸把楼小语忽悠过去了。 和对方呆的时候久了，就会发现楼小语是一个自我感受特别强烈且独占欲很深的女孩子。 一般女孩子的自私自利、小聪明、善妒她都有，但是一般女孩子对爱人奉献、纯真的一面她也有。 这样子的楼小语，很难让人深爱，却也很难让人拒绝。 更何况楼小语在末世还算得上一抹亮色，算不上倾国倾城，但足以当一个清秀可人的邻家妹妹。 宋安心想象着现在答应和楼小语在一起，结果在泡沫中看到了自己成妻管严的结局，不由得抖抖身体，一阵恶寒。 这……需要调教呀。 嗯，必须调教。 ………… 捕猎队再次出动的时候考虑到宋安心的心理，曾问过她要不要带领队伍。 道理上，现在宋安心是基地里的第三个异能者，理应承担更大的风险，毕竟她有这个能力（相对的利用价值和重要性也提高了），捕猎归来且人员没有损伤的话基本量分配完毕剩下的就都是她的。 这也算是对之前行动的一次补偿。 宋安心答应了带领队伍，还带了条小尾巴。 这条小尾巴就是楼小语。 楼小语的原话是这样的：“上次你出去那么久没回来，最后还是我去找的你！和你在一起我才放心所以我也要加入捕猎队参加这次行动……而且我还没看到你的异能呢~^_^~” 宋安心哑然，只好同意。 结果一路上她都感觉自己的背后像长了只背后灵，目光幽幽地盯着自己，不由得毛骨悚然。 于是把楼小语喊到队伍前列，默默伸出了一只手臂，楼小语顺势就挽住了不放。 听见楼小语挽着自己的手嘴里轻哼着的奇异的调子，渐渐地宋安心也扬起嘴角。 中午时分，日照范围达到最大。 宋安心一行人在人工林里小心地穿梭，防范随时会扑来的野兽，绕开长相奇异的植物。 宋安心自从身体变异后就特别怕晒，有一次没有及时补水，脸侧的鱼鳞不受控制地冒出来，怎么都消不去，后来喝了点水才消下去。 也幸好当时是她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如果被其他人看到，大概就不能再呆下去了。 只是，被楼小语看到会怎么样呢？ 宋安心想着便瞥了楼小语一眼，见她脸颊红润润的，一脸笑意，柔和了目光。 还是小心点比较好，如果被她看到了，那就坦白吧。 “喵吼！”一只褐色花纹的大型变异猫从灌木丛里跳出来。 宋安心第一次用异能面对这种威胁，不过私下里的多次模拟缩短了她的反应时间，只是愣了一瞬就将凝聚在一起的水团冲猫的大头砸了过去。 变异猫被水淋得缩小了一圈，可怜兮兮地往后退了一步，但还是贼心不死，试图突破宋安心的防护抓到她身后的人。 “小猫咪啊。”宋安心感慨着，将水凝成一股冲刷起变异猫的身体，步骤参考给猫咪洗澡的过程。 谁知这水激发了身边植物的活性，宋安心吓了一跳，看到本来闭合气孔的植物伸展着枝叶，极惬意地沐浴在宋安心带来的水里。 那只变异猫也惊奇地看着那植物，伸出爪子好奇地抓了抓。 本来温顺的植物抽起叶片就把变异猫轮了个大巴掌。 “喵嗷——”变异猫痛得嗷嗷惨叫，声音相当凄厉。 而在宋安心身后看热闹的众人见变异猫处于弱势，开始对宋安心不满，觉得她磨蹭，浪费时间。 “一只变异猫的肉可以吃好几天了！” “杀了它！” “对，杀了它！” “杀了它吃肉啊！磨蹭什么啊！” 而此时变异猫歪着脑袋，湿着一身毛发盯着宋安心的掌心，似乎在奇怪怎么没有水从里面出来了。 它犹豫着爪子并没有往前挪，显然有所顾忌，但宋安心却出手了。 她夺取了变异猫体内的水分，而这种外在的压力打垮了变异猫的身体，它在一瞬间被引爆，干燥的肉块四分五裂地飞溅出来，还带着破碎的皮毛。 捕猎队的众人见状忙着捡肉，喜笑颜开。 宋安心则垂着眼皮，看着自己的手掌，不知在想些什么。 楼小语嫌弃场面太恶心，没有捡肉，眼睛亮晶晶地蹭到宋安心身边。 刚想夸宋安心异能厉害呢，却看到她一双漂亮的黑眸灰暗无比，话也噎在嘴边。 回到基地后，负责人把分剩下的肉送到了宋安心的房间。 满满一大袋子，还很新鲜，带着血腥气。 宋安心还没从杀死变异猫的冲击了缓过神来，听到敲门声也只是点点头让他们把东西放下。 视网膜上似乎还残留着那可怕的印象。 而那些，是自己造成的。 末世前，宋安心从来没有杀过生，甚至，同情心过剩。 倒也不是说在路边给乞人零钱之类的，而是面对弱小的动物，总是忍不住蹲下身把身上的吃的喂给它们，摸摸头安慰它们。 记得很久前，父母还没离婚，她还因为把一只奶猫带回去喂和母亲吵了一架，不过最后是宋安心流着眼泪拖着鼻涕把猫咪放在盒子里，放回了马路边。 其实宋安心很喜欢猫咪这种动物的，尽管猫咪有点小凶，还很懒。 可是她刚刚就用那么一种残忍的方式杀死了一只变异猫。 “我不杀它的话它以后也会来吃人的。”宋安心这样安慰自己，夜里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告诉自己这句话，似乎数千次的重复就能够改变自己的想法。 但心里有一个声音悄悄问道：“它为什么会来吃人呢？它可以吃其他的兽类，它为什么一定会吃人呢？是什么害得它开始食人呢？它食人是为了活下去有错吗？那么人为什么杀它们就是正确的呢？看那些贪婪的人啊，他们盯着那些肉的眼神比食人者还要凶残……” 大约是因为，宋安心是个人类吧。 她翻了个身，苦笑着闭上眼。 而门外，听见声音平息的楼小语望了一眼深不见底的长廊，一个人默默走回自己的房间。 ………… 那顿变异猫的肉让基地里的人回味了许久，一时之间闻到肉味却只能馋得流口水的人蜂拥似地要 求加入捕猎队。 而人的质量却参差不齐，其中不少是见宋安心猎杀异兽时不要帮手又收获颇多来占便宜的。 但大部分人都觉得宋安心这么厉害，能者多劳，该帮着大家多打些猎物。 宋安心又一次拒绝猎杀任务的时候负责人的脸色已经不太好了，他甚至用言语威胁送安心：“大 伙们都望着你吃肉，你再这么拒绝下去，怕是不太好。” 连宋安心名义上的义兄都来‘劝’了她一番，而他身边的妞妞则是一脸天真不知事，只是在她爸爸问她想不想吃肉的时候长长地拖了一句：“想——” 楼小语一向话多，这次却什么都没说。 宋安心想起初见时这小萝莉一脚踹开那具腐尸时脸上平静却阴冷的表情，她大概以为她没注意，但宋安心不但看见了，印象还很深。 换做是楼小语有了这种异能，她一定会很爽快地答应他们的要求，并且迅速建立起自己的人脉吧。 但事实就是这样，没有如果。 宋安心又一次答应了带捕猎队出去行动，而在大家都以为宋安心想通了的时候，她却告诉基地负责人她要跟着基地的车队一起去w市。 第15章 前进 虽然代号同为w，但此w市非彼w市。 若是末世前，高铁之类大概在城市间算是比较方便快捷的，但换做如今，有一辆可以开动的车，也不要求它外观多霸气，能耐住一路上的风沙、水侵、撞击就是一辆绝世好车了。 不过，嗯绝世好车当然也要有油来配。而基地的车队就是管理车辆和燃料这样的队伍，车队的人员负责开车到外市交换物资、交流情况，并且沿路也负责搜集可用的燃料和未废弃的汽车。 宋安心身处的这座城市，当地人习惯性称为万兆市，用当地方言来讲称呼也是多种多样的（小地方有差别）。 地理位置上讲，万兆市沿海，陆路、海路交通都是十分方便的，周围的城市又多是高度发达的经济区，因此改革开放后也从一个县级城市跃为市级城市，人口更是扩大到以百万计数。 但一方利，也有相对应的一方害。 万兆市常年处在风口浪尖（字面上），水产生意非常发达，但每年也因为水患后的建筑修补等贴出不少钱。 因而它内部的建筑往往都十分高耸，为了方便水患来临时的人员躲避水。 当然为了避免建筑的反复修建和不必要的损失，每一栋大厦底下的地基都是十分牢固的，且整座城市出于需要都是采用最先进的排水系统，因而每年夏季都能安然地躲过内涝的危机。 但末世的这场海啸，多半由远处的海地地震引发，不但突然且规模大，还十分地棘手。万兆市的水退去之后又经过持续的烈日曝晒才堪堪地能够让人生存，但它缺水缺电缺劳动力，甚至由于近海遭受巨浪侵袭，整个城市破败不堪。 从前宋安心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基地的人都这么团缩在这一个小小城市，起初以为大家是太慌乱需要一段时间安定，但后来却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 答案在赶往临近城市的途中揭晓了。 虽然整理包裹时她那个义兄曾隐隐地提到一点（偏安一隅的原因），但宋安心没有很在意。 原来，虽然皖西一片相对地离海较远，受海啸影响没那么深（但也波及了），但它离内陆近，而沿海的遭遇千百年难遇的水患，板块内陆却径自张裂，皖西作为夹心饼干，两头都被殃及。 内陆往往不属于生长边界，生起末世这种级别的大地震用前人的学说也许是解释不通的。 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现在的大陆板块四分五裂，又各自漂移，以前总说的依山傍水正成了一种讽刺。因为依山，傍水，都是极其危险的，而皖西正是尴尬地‘依山傍水’。 也怪不得出门前宋智成对宋安心道了句“小心”了。 至于具体的细节，眼观之，耳听之，车队里的人唠嗑时她也会留神听一些，但也不排除他们会故意漏掉一些东西不讲。 夜里车队一群人简单地找了块光地就餐，虽然这地盘光秃秃的看得人心里直嘀咕，但安全性没得讲，十分方便防御也适合歇息。 宋安心听了车队里一些老人的告诫，把自己吃剩的东西都处理好，免得气味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一路开车离开万兆市，周围的山林也越来越多了，危险性自然不用讲。 到达皖西没那么快，一路上还要找燃料、修理车，车队里的车一开始都是基地里进过水性能什么的都降低了的‘废车’，但来的路上捡到了无人车辆，一行人便欢欢喜喜地弃了原来的换了新的。 楼小语始终贯彻盯人跟人不放松的方针，当然也跟着宋安心进了车队。 二人打包时，楼小语的包裹明显轻便许多但一路上却悄悄拿出了不少东西，宋安心现在能大概能猜到是空间之类的东西，却也没挑明，因为怕生事只是无奈地让她注意点别被人发现，楼小语也乐得宋安心不刨根问底，在她面前不再遮遮掩掩，心底轻松多了，不由窃喜。 宋安心则是带了自己记录事情的笔记本（末世之后的习惯），还有那奇怪的长了一截根的藤蔓断肢，别的便是梳洗的衣物、用具之类的。 楼小语本来为了方便提议她把东西都放她空间里，但宋安心觉得这样子肯定会让人生疑，便没答应。 反正也没多少家当。 车队一共有三辆车，一辆是带路的（车队老人），一辆是宋安心这类的蹭客（大卡车），最后一辆则是物资车（有两人负责）。 为了保证开车人有足够的精力，夜里守夜就交给了宋安心楼小语他们。 作为女生，她们相对的还是有优待的，是早早就睡了的，前半夜给了其他的蹭客来守夜。而万兆市基地那么小，碰到的几率也很大，所以看到林言一行人出现宋安心也不惊讶了。 只是想到之前林言救她要下的一个‘日后帮助’，宋安心看到他脸上是平静的假笑心底却痒痒挠似地不痛快。 只盼着早点散伙早点让这张脸在面前消失。 比较之下，倒是林言身边的那个光头看着比较顺眼，虽然他推推搡搡地把人叫醒的方式实在是很讨人厌。 宋安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瞟了一天天色，感觉正是深夜，不由得感觉更困了。 被一旁林子里穿来的风这么一吹，抱了抱手臂，拖着睡眼朦胧的楼小语在现成的火堆旁坐好。 楼小语一眼闭着，一眼微微睁开一条缝，靠在宋安心手臂上像是软了的面条似地直不起来。 宋安心往火里添了几根木头，见火势旺起来了才偏头去看楼小语，觉得她这没睡醒的样子也挺少见，有些好笑。 “喂，醒醒，小语，醒醒，别睡了。”对着火堆坐了一会儿有些无聊，宋安心无赖地戳了戳楼小语的腰。 “唔……嗯。嗯嗯。”她光‘嗯’但是嗯完了又没动静了。 “……”宋安心坏心地挠了挠楼小语的咯吱窝。 “哈、哈哈~好了别挠了我醒了我醒了安心姐！”楼小语一下子清醒过来，躲过宋安心的爪子， 撅起嘴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宋安心笑眯眯地收回手，怪腔道：“你个懒丫头，还不快去捡些柴来~” 语调活脱脱地像刻薄的地主，至少她以为。 但楼小语笑得倒仰，摆手道：“不像不像，哪有骂懒丫头骂得这么温柔的……” “我看嘛，该是这样子的。”她说着往后退一步站起来，双手叉腰，一双眼睛瞪圆了对着宋安心，眉毛也高高挑起：“你这懒丫头！快点干活！再睡晚了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宋安心也是服了，笑了好半响才安静下来：“好了别贫了。”说着拍了拍身侧的位置招呼楼小语。 楼小语这才觉得冷了似地在火堆旁坐下来。 二人烤着火，静默片刻。 “安……安心姐，你今天心情好像……挺好的？”楼小语搓着手，扭过脸看着宋安心的侧脸犹豫 道。 “……嗯。” “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宋安心垂着眼帘道。 “……哦。”楼小语回过头看着火堆，浅浅微笑：“换个地方，也挺好。” “……嗯。” 楼小语后来又想说话，看着宋安心被火光映红了的特别柔和的脸庞，却没有说出口。 她想问，宋安心，你喜欢我吧？ 你看我都对你这么好了这么在乎你了你一定是喜欢我的吧？ 却没有勇气问。 只是，宋安心如果到现在还没有一点点喜欢她她该怎么办？！ 宋安心一定是喜欢她的，看，她们和好了她没有拒绝和自己相处。 宋安心一定会喜欢她的，楼小语的付出怎么能没有回报呢？ 宋安心不会喜欢别人的，宋安心会喜欢上楼小语的。 想到这，她仿佛极满意似地笑了，扭头又看宋安心。 宋安心纳闷回看，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楼小语摇头，笑。 只是，心似乎有些等不及了呐。 第16章 皖西 宋安心和楼小语紧紧靠着坐在后座，前面的车窗被揺了下来，微微透进一些冷风。 宋安心偏过头看着窗外，一片怡人的绿色，公路旁栽满了野生的、人工种植的植物，许是因为靠近江水，这些植物看起来都和末世前没什么差别。 而盘山公路下是一条长江的分支，水看起来并不太浑浊，甚至有渐渐变清的趋势。 可能是因为上游带来的污染少了吧，宋安心想，毕竟现在也没什么人开厂生产，人少生活垃圾也少了，污染也少了。 “小姑娘哪里人？”前面开车的大叔笑眯眯地问宋安心。 “万兆城的。”宋安心回道。 “有男朋友了嘛？”大叔继续问。 “……没有。”宋安心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接下来开车的大叔就问：“我儿子呐，就是那后边开大卡车的，昨儿你们也坐的那车，是不是挺不错的？” “呃，嗯。应该娶媳妇了吧。”宋安心硬着头皮问，已经不想接这个话题。 大叔却好像看不出来宋安心的尴尬，反而有了兴致：“是啊。这本来是娶了一个，结果没几天就 末世啦，房子都被淹啦，厂也开不下去了，我老伴也走啦，我就和我儿子一起给基地管管车。” “说不定这都是老天给的劫啊，可这也太狠！” 他一边说一边叹气，宋安心则关注到话题换了个方向，也乐意附和，点点头。 “这你边上的小姑娘也没男朋友吧……” 大叔从后视镜里瞅了一眼楼小语。 “小姑娘挺漂亮。” 楼小语笑眯眯地回了大叔一个甜甜的微笑，却在大叔下一句要出口前制止他：“大叔猜错了，我有男（女）朋友了。” 她紧了紧抱着宋安心胳膊的手臂，大叔闻言讪讪地转过头去认真开车。 “这……看不出来啊。” 被你看出来就奇怪了，楼小语暗暗地想，察觉到宋安心会意的目光，对她狡黠地笑了笑，朝驾驶座的方向丢了个白眼。 像个孩子似地。 宋安心无奈地想。 二人本以为又要在野外过夜，车队却赶着太阳下山的步伐到达了皖西的一处基地。 皖西是一个大地方，和万兆的含义不同，皖西是统称。 车队暂处的基地属于皖西市的一处县区。 不同于沿海城市的繁华，皖西相对地要穷一点，而这个县区则充分体现了这个特色。 但它算是比较幸运的一处，因为当初的大水多是流入了边上的长江分支，又因为地盘在山上（不 在地震带上），一村的人幸存下许多。 因为穷，交通又不方便，留在这里的多是些空巢老人，末世对他们而言没那么可怕，也只不过是 早几年西去，但得知自己子女去打工的大城市几乎都被淹了，这才让他们痛不欲生。 考虑到宋安心和楼小语是女孩子，可能洗漱什么的不太方便（县区基地很破），一位老婆婆领了二人到了自己的住处。 老人家耳朵不太好，说话也含糊不清有些叨叨，宋安心满脑子糊涂，听她重复了几遍才明白是让二人随意一点把这里当成家。 “谢谢阿婆。”宋安心道。 “？”老婆婆侧过耳朵表示自己没听清楚。 “我说……谢谢阿婆！” “……谢谢阿婆！” 宋安心喊完这句却发现声音特别大，扭过头看到楼小语瞧过来的笑脸。 老婆婆步履蹒跚着走了，宋安心本来想送她却被拒绝了，只好看着她稳稳地下了山坡没入林子不见了才回屋子。 “这屋子都是木头做的啊！都没上漆呢。”楼小语从来没见过这么原始的住处，新奇地这里摸 摸，那里看看。 宋安心小时候住在一处老街，见过地上铺土砖的木头房子，倒也不稀奇。 “这里有个澡盆，还挺深，看样子用了好多年（边沿挺光滑的磨平了）……”楼小语说着就对着宋安心嘿嘿笑起来。 “你想用这个洗澡？”宋安心挑眉问。 楼小语一手摸着澡盆，一手摸下巴：“不可以么，我想试试看烧水洗澡……” 结果深夜了，两人累死累活才把一锅水烧开。 宋安心烧水烧得一脸灰，又因为聚水消耗了太多体能，都想直接瘫在地上了。 “要不……安心姐，你洗吧。”楼小语看着她有些愧疚地道。 “不用了，那水有点烫，我喜欢温的。我兑一点水冲一下就可以了。” 宋安心这倒是说的实话。 楼小语也不再推脱，泡入了放满水的澡盆，惬意地叹息一声。 站在门外的宋安心听着门内传来的水声，觉得自己身上也有些发痒，伸手一摸却是长出的鳞片。 想聚一些水来却发觉异能使多了使不出来了== “感觉怎么样，舒服吗？”宋安心舔舔唇问道,有些紧张。 “嗯~” “安心姐你要不要来洗~我快洗完了！还剩下一点水，安心姐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用我的……嗯我身上很干净的！” 宋安心想到是洗过的水心里有些嫌弃，嘴上却回答道：“嗯，好。” 结果楼小语刚推开门出来就见宋安心迅速地闪了进去，还很迅速地关上门。 宋安心几乎是逃一般的速度进了澡盆，水的确还很清，温温的，宋安心心里的膈应也少多了，舒展着腿部的肌肉，感觉每一个毛孔都在水中惬意地舒张。 留下楼小语手里拿着擦头发的毛巾，呆愣愣地站在那里。 这么急啊！ 想着想着又想歪了，痴痴地笑，满脸红晕。 ………… 第二天车队的车都上满了油，一行人又接着上路。 下午近黄昏的时候到达了皖西最正式的一处基地，也和一支较正规的政府军队遇上了。 和宋安心想得不太一样，政府的军队看起来很杂，并不是以前看到的大阅兵时候那么整齐的样子。 年纪轻的到年纪大的兵都有，但宋安心观他们的行事作风，不像兵，倒像痞。 有一点和在万兆基地时很相似，身上的物资都被要求上缴了。 但基地大了，却不意味着待遇变好了。 相反，因为人多，食物少，整个皖西基地里显得十分紧张。 刚从之前的那个小县区的安静里出来，进入像这么一个充满杂鱼似的大水塘里，宋安心和楼小语都觉得很不适应。 车队的人在交换了物资之后就原路返回了，而林言一行人选择留了下来。 “水异能是吧，那你把这个拿好了，去a区，有人给你安排入住的。”负责登记的人得知宋安心有水异能，一张脸上显出几分恭维来。 宋安心看了看手里的牌子，想等楼小语登记完了一起走。 却见她一脸阴沉地从登记的人那里过来。 “怎么了？”她问。 “他让我去d区住。”楼小语扬了扬手里的牌子，冷冷道。 宋安心哑然。 她了解过，a区和d区之间距离很远，走也要半个小时的距离。 但好像也没什么理由反驳这种规定。 “没关系，远点罢了。”见宋安心眉心皱着替她纠结，楼小语下拉的嘴角反而扬起来，笑道。 “嗯。” 但真的只是远点而已吗？ 第17章 养殖池 a区的设备十分齐全，前身大概是酒店，宋安心自己单住一个房间，里边甚至配有洗澡间和电脑，朝南的方向有一个阳台，可以眺望到远处基本的景致。 “边上住着的都是些大人物，或者是和您一样有厉害异能的人，就像您隔壁是一名火异能者，脾气非常暴躁，有时候打扰到您了也望您见谅。” 侍者客气道，又嘱咐了一些要注意的小细节，甚至还贴心地送上了一些女孩子家用的东西，宋安心一边说谢谢一边笑眯眯地阖上门。 看到软绵绵的床铺，赶路的疲惫一下子都涌上来，宋安心踢了鞋子就把自己抛到被子上，又懒洋洋地抱着卷了卷，把自己卷成粽子才满足地用脸蹭了蹭，沉沉睡去。 而另一边，身在d区的楼小语却不是那么愉快了。 她眼看着林言一行人被送去b区，火气冒上来，问边上的领路人：“为什么同样没有异能，他们是去b区？” b区看起来是普通的平民街，虽然简陋了些，但从那里出来的人看起来精神状态都还不错。 而隔开b区和d区的便是c区，c区十分地脏乱，有许多衣衫褴褛的人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叫卖，其中一个男人还在地上摆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出租自己的妻子一次换一个面包。 甚至有人感兴趣地到他面前询问，而那个人的妻子垂着一头长长的黑发死寂般跪坐在一旁。 “……混、账。”楼小语别开脸，咬牙切齿地道。 “你生气也没用，没办法，这世道人各有各的生存方式。没有那个尊贵的命，就好好地把脸皮都洗干净拉下来。” 领路人眼底有浅浅的怜悯，但更多的是漠然，他瞥了一眼楼小语，道：“b区都是些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但里面还是分层次的。一种是没有异能但有一技之长的，住在富人区，剩下一种则是没有能力的废物，他们是饵，住在地下仓库。” “而像你这样没有能力却有好胜自尊心的漂亮女人，都住在这里。” 他的脚步停下来。 楼小语一愣，抬头看到一扇巨大的铁门。 “喏，到了。”领路人凉凉地道，把楼小语的牌子递给了一旁的守门人。 “是九号，你跟我来。”守门人是一个肌肉健壮结实的男人，而铁门这时从内打开，他往里走， 楼小语望了一眼身后，迟疑着跟了进去。 铁门像是掐准了点一样缓缓合上。 楼小语跟在守门人身后，有些不安地环顾着这里的建筑，而宽敞的大道两旁是点着烛火的灯笼。 天空中只有零碎的星星点缀着，夜色昏暗。 她呼了口冷气，默默地攥紧了胸前的吊坠，告诉自己放轻松。 明天一早就去找宋安心好了。 楼小语这样想着，心情也略微地好起来。 路的尽头是一座古塔，沥青的石块让它看起来又古老又阴森。 守门人熟练地掏出钥匙开了塔底的小门，露出一个漆黑的入口。 在对方森冷的目光望过来的时候，楼小语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她微张着唇，却呼喊不出声音，下意识转身逃跑。 “抓住她！” 本来看似空无一人的街道瞬间追出了十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楼小语喘息着穿梭在巷子里，甩掉身后的目光后毫不犹豫地进了空间。 “妈的跑得还挺快！” “奇怪，这是死胡同，那婊子躲到哪里去了！？” 楼小语惊魂未定，她小心地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缓了缓气息才慢慢走到溪水边用冷水洗脸。 ………… 宋安心是被隔壁传来的噪音吵醒的。 有什么东西乒乒乓乓散落一地的声音，也有懊恼骂人的声音，更甚者，隔壁似乎弄坏了自己的门，而声音正嚣张地回荡在走廊里。 忍，嗯，我要忍……！ 她皱了皱眉，把枕头捂在自己脑袋上，企图把耳朵也遮起来，似乎这样子就听不见声音似的。 大概自欺欺人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宋安心睡到了中午才醒过来。 懒洋洋地刷着牙，她吐掉嘴里的泡沫，对着镜子研究了一下自己拉风的新发型，才一脸无奈地耐心整理翘起的发梢。 “嗯……头发也长了好多，啊，刘海快遮掉眼睛了。” 强迫症发作，她干脆取了把剪刀自己剪掉那些不顺眼的头发。 待镜子里的自己恢复了较清爽的短发造型，她才满意地笑了笑，打算出门吃点东西。 但酒店的饭馆里，服务生告诉她，没有能源币无法消费。 宋安心傻掉：“能源币？”这是哪国的货币啊！ “能源币就是异能者做任务获得的报酬。任务墙就在那边，你走过去转个弯就能看到。” 宋安心纳闷地看了眼服务员，摸了摸瘪瘪的肚子沿着她给的路线看到了一个告示牌。 告示牌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彩色纸，宋安心仔细地找了找，看到水异能三个字，便集中看起那块来。 “给田里浇水，三能源币。” “协助做饭，五能源币。” “……”这都是些什么任务啊，宋安心一头黑线地想，继续往下看。 “看守养殖池内的异兽……五十能源币。”就这个了。 宋安心把那张标签揭了下来，看到背面有清秀的字体写着具体的地址。 她先去办了一张能源卡（能源币是虚拟货币），用楼小语塞给她的面包解决了肚子的饥饿问题， 才根据地址找到了养殖池。 养殖池在养殖园内。宋安心瞥了一眼虎视眈眈望着自己的异兽，确定笼子的锁是完好的，才很灿烂地对异兽微笑着进了养殖池。 入目的是一片又一片方形的水池，水池之间则是石板铺成的小路，狭窄得只能容纳一个人行走，而周围则是用铁网高高围起的围栏。 “喂——有人吗？我是来做任务的！”宋安心走上了石板路，走到一半看到水池边聚过来几条细小的鱼，它们的眼睛窄窄地挤在头顶上，三角形的鱼头看起来非常恶心。 宋安心移开目光，干笑着走快了些。 又经过一口池子，她瞟见有一个人影蹲在石板上，身旁有一只水桶，似乎在喂鱼。 “是您发的任务吗？我叫宋安心，是一名水异能者。”她笑着问，实际上却有些尴尬。 因为蹲在那里的人只顾着把小鱼撒下水池，聚精会神地望着水里的变异鱼疯抢着食物，宋安心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到了变异鱼森白的牙齿和在水中弥漫的血迹。 她耐心地等对方把鱼喂完，才试探着问了一句。 “如果今天不太方便，那我改日再来？” “不用改日。”他顶着一脸花白的头发和胡子对宋安心道：“我这里不需要人手。” 说完就提着手桶走上了石板的另一头。 宋安心笑意淡下来，冷冷道：“那看来是我打扰了。” 她转身想走，却看到入口处站了一个身姿摇曳的丽妆女人冲她挥手，不由疑惑。 “你是……？” “是我雇佣的你。他是我爸，你别介意……”赵佳丽踩着高跟鞋就走上了石板，鞋跟的声音非常 干净利落。 她看着宋安心，红唇轻弯，眸底是水色的魅惑：“我叫赵佳丽。” 第18章 作战失败 楼小语数着在空间度过的日子，叹了口气。 她躲在这里已经四天，也摸清楚了古塔看守人的作息。 每天早中晚会有人过来给塔里的人送饭，而也只有守塔人交接班的时候才有盲点可利用，和楼小语想象的糟糠之食不同，饭食都十分地丰盛。 她不太清楚里面被关了多少女人，也没那么伟大地想救出那些人，只是想立刻离开这里，可能的话，她一刻都不想多呆。 “你说逃掉的那个女人躲到哪里去了，真稀奇，那么多女人想逃跑可都没这个消失得那么彻底啊，连跟毛都看不见。” “谁知道，也许饿死在哪个角落里了！哈哈！” 楼小语出了空间，藏在一根石柱后露出一双若有所思的眼睛。 而前来换班的那个人正背对着她和之前的守塔人谈话，正对着她的人身形被遮挡住，看不到前方的情况。 她正要迅速闯出去，却见一个高一级别的管事走了过来，手里拿了一串钥匙，见到唠嗑的两个人把他们劈头盖脸训了一顿。 “晚上会有一个客人来，你们从那些漂亮又识相的女人中挑几个过来，记得小心着点，别把人看丢了。” 像是管事的人语气傲慢地对两个守塔人道，把钥匙给了其中一个，被吩咐的两个人则唯唯诺诺地点头，安静地看着管事离开。 楼小语眯了眯眼睛，回空间喝了口溪水，就对着自己的倒影放空了思绪。 在这里面呆久了，一旦出去，就会觉得很不适应。她望了望清澈见底的水，却不太确定是它起了作用，还是这里的空气使自己体内的杂质渐渐排清。 但身体的素质，尤其是五感上的灵敏度无疑是提高了。 但她不可能在这种‘世外桃源’呆一辈子。 而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今晚，是最适合行动的日子。 ………… 入夜的时候道路两旁又点燃了灯。 楼小语躲在黑暗里，看到两个男人领着五六个女人从塔里走出来。 她们低着头看起来非常地温顺，手上脚上甚至没有镣铐，似乎是碍于长期的恐惧而不敢做出逃跑的举动。 但楼小语注意到跟在最后面的女人刻意拉开了和前面人的距离。 她想逃跑！ 女人逃跑的时候两个男人都没有察觉，倒是一个同批的女子发现了对方的行为，呼喊起来：“快抓住她，她想逃跑！” 领队的两人这才反应过来，一个懊恼地留在原地看管剩下的女人，一个则拔腿追了过去。 “婊子还想逃！”男人面目狰狞地拽住逃跑的女人身后的长发，上去就是一个让人嘴角流血的巴掌，受害人则因为恐惧哭泣不止，凄惨的声音回荡在巷子里。 楼小语感觉到愤怒的血液在体内咆哮，脑海里闪过自己父亲对待自己那个出身低贱的母亲的态度，还有浅浅的对母亲脸上红肿掌印的印象。 多么相似的暴力啊。 理智告诉楼小语不该管这件事，但天性的羸弱却轻轻地呼唤着她的良知。 聪明的做法当然是不管，可那样，不就和自己的父亲一样卑鄙残忍了吗。 如果是宋安心，她会怎么选择呢？ 应该是出手救她吧。 楼小语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施暴的男人的身后，用榔头从他的脖子狠狠敲下去。 女人畏惧地看着楼小语，哆哆嗦嗦却不敢走到她的那边，手背到了身后，悄悄点燃了信号弹。。 “你自己看着办吧。” 楼小语丢下这一句转身就要离开，却听到啪的一声后巷口聚过来的急促的脚步声，而自己头顶上方正亮起白色的光影。 这一切都像是在讽刺她的轻信和愚蠢。 她冷笑着，考虑到空间会带来的麻烦，并没有躲进去，而是大大方方地伸出双手任凭禁锢。 欺骗她的女人顶着脸上鲜红的巴掌印目光闪烁地躲开她的仇视，乖顺地跟着前来抓捕楼小语的人一起回到了古塔。 楼小语的双手被反剪在身后，她明白自己的妄动只会使自己吃苦头，所以一路上不发一言，只是用余光瞥着这塔内的构造。 “现在倒老实。”制着楼小语双手的男人轻嗤道，在第九层停下，而他一旁的人则用钥匙打开了木门，楼小语扫了一眼门上新订的铁条，顺着力道被推了进去。 她本来以为是单人间，却发现自己只是身在一个铁笼子里，铁条简单地隔开了每一个人的位置，连成一个环状的封闭的世界。 而每一个位置对应着一个看似腐朽实则坚固的木门。 右侧空荡荡的，左侧则是一个肌肤白皙的女人，生无可恋似地瘫倒在笼内的席子上，楼小语注意 到对方露出的右腕上纵横交错的伤口，上面甚至有新鲜的咬痕。 楼小语毛骨悚然，她别开目光，祈祷宋安心能发现d区的阴谋，却又担心她发现了不对劲会遇到危险，纠结着睡过去。 ………… 宋安心敲了敲自己酸痛的腰背，舒展了下筋骨，往养殖池走去。 赵佳丽见到她照例是完美魅惑的微笑，宋安心却低下头，躲开她手上轻浮的举动，提着水桶上了石板，观察池内异兽的状况。 “昨天晚上风可大了呢，幸好这些通电铁网把那些暴走的鱼‘安抚’下来……安心，我不敢一个人守夜，要不你晚上过来陪我好不好……我可以提高你的报酬……改成100能源币一天如何？” 赵佳丽笑眯眯道，一双修长的美腿在她面前晃动。 “不用了，谢谢。”宋安心客气道。 “真遗憾呢~好不容易遇上像安心你这样子顺眼的女孩子~你之前不是问我d区的事情嘛，我这里有一些情报，可以告诉你哟~” 想到前天在d区门口吃到的闭门羹，宋安心扭过头看赵佳丽，有些狐疑。 “可你之前不是说不知道？” 赵佳丽的笑意一僵，又很快风情万种地笑起来：“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呢，你凑过来我告诉你。” 宋安心迟疑着凑过耳朵。 “d区关着一些人哟，都是些罪恶深重的人。说起来，安心很在乎那个在d区的朋友嘛~”暧昧的吐息缭红了宋安心的耳朵，她不自在地揉了揉，退后一步。 “只是一般朋友而已。”她这样说着，自己却一怔。 原来在别人眼里，她很在乎楼小语？ ……只是不习惯产生的失落感和不安吧，毕竟每日围着自己的一个人突然间消失，一般人……都会很在意吧。 宋安心失神地想着，却感觉背后一个猛的推力，她毫无防备，掉进了池子里，气急败坏地引爆了围过来的异兽的血肉，她瞪着石板上娇笑的赵佳丽，却看到她伸出雪白的手臂。 “跟安心你开个玩笑罢了，水异能者果然很强呢。” “我可不觉得这是个玩笑。”宋安心无视了那只手，双手撑着石板自己跃了上去，一字一顿地回答，声音里还残留着怒气。 “不要生气啊安心，那这样好了，你生气的话，我改日陪你去d区看望你那位朋友吧~家父还是有些门路的~” 宋安心想了想，平静下来，对赵佳丽道：“一言为定。” 赵佳丽顺了顺耳侧的头发，点头应允，诡谲的眼波流转：“安心不用跟我客气，只是此事还需要跟家父说一说，要耗些时日呢~” 第19章 眼线 虽然白天赵佳丽答应了会找机会带宋安心进d区看望楼小语，可宋安心总觉得心里有一根弦在轻轻骚动。 就这样……放任不管么？ …… 做不到啊。 她在柔软的床铺上猛地翻坐起身，迅速穿好鞋子，随便套了件衣服就匆匆出了酒店。 侍者在她身后欲言又止，眼看着宋安心就这样走入了夜色里。 入住时，宋安心就了解到夜晚十分危险了。 她有些懊恼自己走得太快忘了带手电，也无暇顾及前方的一片黑暗，就硬着头皮独身走向d区的方向。 a区是有供电的，可以说发电设备之类的一应俱全，可出了a区就完全是不一样的世界了。 虽然步行只要三十分钟，但是空旷的一片地带到处是巡逻的夜队，如果被看到的话大概会被当成可疑的人抓起来吧，毕竟一般是不会有人在这个点出门，又在这个时间跨区的。 就连白天，跨区也是要给出一定适当的理由的。 “快！快！那边要求支援！又是昨天那只变异狼！它还带了自己没有变异的伙伴！” “别管什么变异狼了！它昨天也来了，肯定是怕咱们的鸟枪哈哈你看它动都没动嘛！” “b区的人呢，快点啊！” “小心那些被血引来的植物！” “啊！！！！！！！！！！！！！！！！” “小吴！！！” “你们不是军人嘛！为什么让小吴打头阵送死！” 宋安心默默看着眼睛充血涨红了脖子的中年男人，偏过脸看到一旁习以为常的麻木冷漠的几个所 谓军人，而众人畏惧的目光则集中在闯入基地边缘的变异狼身上。 它一双血红的眼睛像两个小灯笼，有一种狼的眼眶已经被胀裂的错觉。以它为首，身后则是三匹枯瘦如柴的野狼，注视着它惨绿的眼睛你会觉得它已经饿得能把人整个吞下去。 而中年男人口中的小吴则已经被头狼尝了第一口鲜，在它弟兄们的牙齿下四分五裂。 “没有谁有为别人死的义务！” “对。”一边低着头的人小声附和道，接触到中年男人仇恨的目光又迅速低下头去。 “既然选择了在这个基地生存，就应该学会付出，你该想想这之前的一个多月你为这个基地付出了些什么？并不是都是b区的人上场的！这些持枪在这的军人也都是些会死的普通人！” 闻声而来的军官一脸正气道，见中年男人听了他的话抱头痛哭，则使眼色让人把他带下去，一边 阴狠地瞪了一眼推小吴出去又无耻叫嚣的人，对方被他看得一个激灵，忙摆正了姿势有些慌乱地装作在瞄准目标。 军官在他耳边冷哼一声：“以后别让我看见这种事情。还有，b区的事情，不要往外传！如果哪天被我知道有什么流言传出去，小心你的命！” “谁在那里！” 宋安心一惊，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急中生智学了声猫叫。 “喵~嗷呜~” “哈哈！是只猫咪嘛！长官你也太谨慎啦！” 宋安心弯着腰利用昏暗的光线闪了过去，心底又庆幸自己穿的是件深色外套。 她放轻了脚步，离基地正门有一大段距离才松了口气，却没听见后续。 “你以为是什么时候！基地里从没有养过正常的猫！哪里来的猫叫！都给我去追，人一定还在附近！” 宋安心穿过c区的夜市，站在d区的铁门门口。 她仰头望着这似乎被高墙切断的夜空，却心底疑惑，难道从没有人奇怪过d区的样子？ 它和这一条街的热闹和另一边b区的平静都格格不入，像是显示着禁区的身份。 还是说只是不想去猜测，不想去察觉呢？ 所以宁愿让真相在指缝间溜走，麻木于他人给的答案吗。 被关在d区的人都是没有人关注、没有人在意的人吧，因为即使身在地狱，即使死亡，也不会有人为此询问，甚至提起她的名字。 楼小语，此刻的你，也是这样认为嘛？ 又一次止步于前。 宋安心烦躁地吐息，想否认心底闪现的那一刻绝望，但却不得不承认，此刻的她无计可施。 她的确可以冒然闯入，可以大声喧哗，甚至大吵大闹把所有的人都吸引过来？ 但这样子闹大了对楼小语真的好嘛？ 这高墙之内还有更多看守的人吧。 “大叔，你知道那里的人多久会采购一次食物嘛？”宋安心在c区的一处摊头问道。 “你买我的东西我就告诉你！” 宋安心挖了挖自己空荡荡的口袋，哑然。 “没钱……可以用衣服换嘛？”她摸摸鼻子，尴尬道。 “不要钱！我要食物，要水！” 宋安心无奈：“那你有桶嘛？” 她聚来了一桶纯净的清水，摊主贪婪地望着她掌中粉碎散入空气的水滴，却只是道：“那里不住 人！只有一个老旧的塔！” 塔？ 宋安心还想问里面多久采购一次食物，却见摊主急急地收起自己的东西就走，不由郁闷。 “唉等等啊……”我还没问完呢。 既然里面只有塔，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楼小语就被关在里面呢？ 她很确定里面有人。 那个摊主对她撒谎了，那么他避而不谈……也就是说里面的人会周期性地采购食物进去。 只是……怎么混进去才好呢？ 她低着头边往回走边思索，却见迎面走来两个持枪的军人。 “您是水异能者吧。我们的长官找你有点事。” “……现在太晚了，明天不可以么？”宋安心警惕道。 “的确。都这么晚了，为什么您一个水异能者会在这么远的c区呢？我想您有必要向我的长官解释一下，他对这个原因很感兴趣。” “……”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当然。我们会跟在您身后，也请您不要想什么多余的事情。” “……” 宋安心一边注意着身后，一边静静在前面带路。 她大概能猜到是之前看到的那个军官怀疑自己，但她却故作不知，只是问身后的人：“你们的长 官在什么地方？” 两人对望一眼后，一个人答道：“他也住在a区，听侍者说你夜里匆匆跑出了酒店，他还以为您出什么事了呢。说起来这么晚了，您一个水异能者跑那儿一个脏地干嘛？” 宋安心虚假地微笑道：“我就是晚上睡不着，听说c区那里有夜市，所以才去逛逛。”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夜里很危险，就算是异能者还是应该小心一点，毕竟您还是个女孩子 嘛。”说话的人已经信了一半，脸上还带了点客气的笑，另一个却是怀疑地瞥了宋安心两眼。 “嗯，多谢提醒。我以后会注意的。”宋安心态度良好，一路上倒也让两个人生不起反感。 他们把宋安心送到a区他们长官的门口，又替她开了门，道：“宋小姐不要太紧张，也许是误会。” 宋安心点点头，深呼吸走进了这名长官的房间。 她本来已经满足于自己的住处了，但看到这，才知道什么叫末日的奢华啊。 她环顾四周，一边啧啧赞叹。 “宋小姐真是让我出乎意料，我以为你会害怕，却没想到你会看我的房间着了迷。” 刚洗浴完毕的男人一头清爽的短发，声音听起来像是调侃，但凸起的眉骨配上三角眉下那双凌厉有神的眼睛却显得十分冷酷。 “晚上好呀长官，不知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宋安心笑眯眯道。 张世国挑眉：“也没什么，只是一些小事。看到宋小姐我就放心了，因为你不是那种多话的人。” “呵呵。”宋安心笑意微敛。 “不过夜路不好走，宋小姐晚上没什么还是少出门为妙吧？” “呵呵。当然，那都这么晚了，就不打扰长官了。” 张世国点点头，给自己倒了杯茶，还不忘嘱咐宋安心：“给我带上门。” “呵呵，好的。晚安。” 宋安心拉上门揉了揉表情僵硬的脸，若有所思。 看来，他并不确定那个偷窥的人是自己。 不过自己的嫌疑看来还没洗掉啊。 第20章 转变 楼小语用自己干净的指甲在地板上刻划印记，已经刻出一个正字，在写第二个正字。 笼外的石壁上有一个狭窄的小窗户，整个清晨不会有阳光照射进来，直到下午近夕阳的时分才会有一点暖暖的余晖洒进来。 因为睡得太多而头痛欲裂，她晃了晃昏胀的脑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像是信徒信仰他的神一样走到了阳光降临的位置。 她仰头沐浴在夕阳下，抬手遮住自己的双眼避免光暗交替的刺激，扭过头瞥到左侧那个女人一动不动地平躺在地上。 “喂，有阳光了，喂？”昨天她还爬到笼子边和她‘分享’阳光的，她还以为这女人打算和她交流了呢。 可那具*依旧没有移动的迹象，似乎阳光也让她无动于衷，可……呼吸呢？ 楼小语屏息，起身走了过去，而昨日还能有肢体动作的人现在只是僵硬地躺在地上，右腕上是深 色干涸的血迹，蜿蜒着染红了木板。 “滴答。”破碎的瓷碗裂口上，红色的液体还在流动着。 楼小语觉得满眼只剩下那粘稠近黑的血液，她跪下来，注视着尸体脸上平静的笑意，一边的嘴角 微弯：“啊，你终于自杀成功了。恭喜恭喜。能以这种方式离开这里，你……很开心？” 当然没有人回答她。 “我呆在这三天了。嗯，算上之前的那四天，算是七天吧。” “很遗憾，还没知道你的名字。我叫楼小语，现在认识还不算晚吧？” “你有没有灵魂呢，死去的话会不会灵魂就在身边呢，你在这里？还是在这里？我说话的话你能听到么？” “呐，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喜欢一个叫宋安心的女人。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她，也许是因为 她救过我一次吧，也许……是因为她很照顾我。” “这样一个人呆着真的很可怕。离开她的第五天的时候我告诉自己没关系，就算知道很危险我还是希望她来找我，是不是很任性？昨天我想，如果马上看见她，我会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她，真的是全部哦。可她没有来，所以我决定瞒她一辈子。可今天呢，这么晚了，看来她也不会出现了。” 楼小语对着尸体自言自语般说道。 “那个问题，我有答案了。” “她一定不喜欢我。” “不过没关系，她一定是我的。她只能是我的。” ………… “你那个朋友状况还不错哦，能吃能喝能睡。”赵佳丽坐在椅子上踢掉自己的鞋子，红唇勾起便 是一个勾魂的笑容，“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 “……嗯。她虽然看着不成熟，但性格上非常独立自强，胆子也很大，除了有些怕蟑螂。” 宋安心回忆着说道，自己忍不住笑起来。 “小强这种东西我一个人可以打死好多哦。”别开目光不去看宋安心眼底的暖意，赵佳丽眯眼看着阳光下自己秀丽的手指道。 “嗯。”宋安心点头：“她会怕那种小东西我当初也很惊讶，明明是连尸体都不怕的女孩子。” “不要把一个女孩子看得太坚强。也许你那个朋友一直表现得很强大，但心里却很脆弱也说不定。” “倒是安心，你虽然不是个男孩子，但给人的感觉却意外地可靠呢。” 赵佳丽的手揽住宋安心的脖子，调笑的口吻让宋安心皱了皱眉，但她也只是无奈地笑笑，把她的 手拉下来放好：“只是你的错觉。我其实是个挺无能的人，要不然我朋友也不会进那种地方 了。” “进d区也是要有概率的哟，这跟你的能力可没有关系。因为它的背后，可是基地的主人……”就连这异兽池，你，我，都是被操纵的一员而已。赵佳丽任凭摆布，懒洋洋地放开手上的力道， 兴致缺缺道。 “明天就可以去看望我的朋友了吧。” “是的哟。算起来，这好像是你朋友进d区的第七天了吧，她会不会怪你？” “会怪我……那也没有办法吧。”宋安心苦笑道。 毕竟我不是无所不能的神明啊。 ………… “楼市长，为什么要让令爱进d区？您之前不是一直让登记的人注意这个名字的嘛？” 一个两鬓霜白的中年男人负手站着，眺望着窗外的景色，闻言只是微笑。 “我这个女儿啊，从小就很难管教。我供她吃穿，可她却一直反感我对她母亲的态度，可那个女人，只不过是每个月过来拿钱的时候陪她玩耍罢了。她却因为这一点点关怀记住了那个女人。” “可我明白的，她骨子里和我是一样的血脉，都是喜欢掠夺的人。” “孝嘉啊，我记得你上次说，赵佳丽接近了那个叫宋安心的女人，还把她带进了异兽池？” 中年男人身侧的高瘦男子点点头：“她跟我反映过，还说那个叫宋安心的学的就是生物专业，父 亲也是生物学家，也许对实验有帮助。” “既然如此，想办法让宋安心加入我们。” “是。” “实验进行得怎么样了？” “药剂已经在动物身上实验过了，和那些变异兽一样，瞳孔呈红色，肌肉力量暴增，各方面的能力都增强了。” “也就是说可以进行人体实验了？” 高瘦男子迟疑了一瞬，答道：“还需要更多的动物进行实验，还没有足够多的成功案例和失败的 案例……这……” “那是你们该考虑的问题！上面的人已经问过我多次了，我一直回答说实验有进展。听着，这药必须起作用。一旦成功，就是变异人的天下了！而我们，则是他们的首领！哈哈！” 高瘦男子看着楼市长眼底的贪婪，剩下解释的话都噎在口中。 “楼市长，那d区的那些女人……有些是卖掉了，可……也有不少都死在里面了，令爱呆在里面不会出什么事吧？” “里面有我的人看着。”楼市长拍了拍高瘦男子的肩膀，压低声音道：“那些快死掉的女人，拿去做实验不是正好吗？” “！” “楼市长！这！”高瘦男子吓了一跳，冷汗冒出来：“张长官已经察觉到d区的问题了，动作太大的话也许会被发现……！” “呵。张世国他闹出的b区的事还没搞定，腾不出手来管这边的。就算被发现了，也没有他来插手的余地。” “可……楼大小姐该怎么办？” “我会让我女儿当第一个实验者。这样子的话，他们就能相信我的诚意了。” “……” 楼市长拿开放在高瘦男子肩上的手，出门走下了楼梯。 我的女儿，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权势买不到的。品尝过绝望的滋味后你会明白这一切，明白这世间 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才是最珍贵最重要的。 这也是我这个父亲要教给你的。 ………… 左侧的尸体被带走后，楼小语就沉默地坐在笼子的一侧。 忽然，她听见塔底传来门锁清脆的声响。 ……已经到饭点了嘛？ 她把吃剩下的那只碗伸出笼外，却听见有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最后停在自己门口。 是谁？ “小语，是我。”宋安心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内的回应：“是安心姐嘛？”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嘶哑的声音，咳嗽几声，恢复了清脆才问：“是安心姐嘛？” “是我。”宋安心打开了木门，看到双手抓着铁条望着自己的楼小语一怔，垂眸，抬起来时眼底 是温柔的笑意：“我很想你。” “不可以把这个笼子的锁解开嘛？”楼小语紧紧扒着笼子，一脸渴望。 宋安心拉过楼小语探出笼子的手，把它们放入掌心，握住：“……他们没有给我笼子的钥匙，我 是来看你的。对不起，我还没找到救出你的方法。” “没关系的安心姐！虽然……虽然我有点孤单有点难过，但你来看我了不是嘛！这几天你一定是 在想怎么救我出去对不对？！” 宋安心看着楼小语眼中那么热烈那么异样的光芒，眼睫微湿，回道：“……嗯。” “安心，时间快到了哦。” 楼小语愣愣注视着这个突然出现亲密揽着宋安心肩的女人，对方察觉到她的目光则很大方地给了 一个魅力十足的微笑：“你就是安心的朋友吧，真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呢。” 这种语气…… 好像是主人家理所当然一般…… 她眯起眼：“你叫她安心？” “她叫赵佳丽，是我拜托她带我来看你的。”宋安心眼看气氛不对，连忙补救。 “安心你也太客气了，你都跟我提了我肯定会帮你的啦。”赵佳丽笑眯眯道。 “……”宋安心瞥到楼小语阴沉的脸色，心道不好：“你先下去吧。我一会儿就下来。” “……好吧，那安心你要快点哦。” “嗯。”宋安心见赵佳丽走了，才缓口气。 “你这七天一直和她呆在一起？！”楼小语直直望着宋安心问道。 “……只是普通朋友罢了，我在她那边打工，嗯，她给我钱。就是这种关系。”宋安心解释完自 己又郁闷，她说这么清楚干什么？ “你过来。” “啊，怎么……”宋安心凑过去，却被楼小语一把拉住了衣领。 “啊！痛啊！干什么咬我！”脸贴着在笼子外面，楼小语的脸也凑了过来，宋安心眼前一黑，再 是唇瓣一疼，被放开衣领后一摸就发现自己的嘴流血了。 “……”她看看手上的血又看看阴沉着脸盯着自己的楼小语，哭笑不得：“算了，你还有力气来 咬我看来是没什么事。我会想办法让你出去的，你在里面要好好吃饭，自己小心一点身体。” “……嗯。”楼小语闷闷地应了一声，看着宋安心把钥匙还给前来催人的看守人，眼底的光随着 门阖上而黯淡下来。 第21章 恨意 宋安心怔怔望着池子下面游动的鱼影，脑海中浮现这样一个词，自由。 可它其实被困在这一方水池中，无论怎么摇头摆尾，望眼欲穿，都无法透过这重重的人工屏障离开这里。 但为了有些东西，必须做出某些决定。 那天她看望楼小语的时候一直表现得很平静，就像她看不见她身上无形的枷锁，看不见黑暗中的 她的哭泣一样。 宋安心本来也以为楼小语对她而言只是一个多次并肩的朋友，却发现自己无法忍受…… 能吃能喝能睡就能算状况良好嘛？！ 是了！因为他们不在乎一个自己看守的‘犯人’！对他们而言，没有死亡能吃能喝就是一种良好的标准吧！ 想起楼小语看着自己时从呆滞变为不可置信又变成狂喜的目光，宋安心闭眸辛酸地笑了，她摸了 摸嘴唇上的伤口，压下心底升起的难过深呼吸。 不会让你在那里呆很久的，大不了，一起逃呗。 已经辜负过你的信任了，可当我明白自己是喜欢你，在乎你的，意识到你对我的感情胜过我的付 出后，就不想再看见那双眼里出现灰暗了。 即使，你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独自承受着这一切。 但心……能感觉得到啊。 那种悲伤。 “一个人在干嘛呢，鱼都快咬到你的手了！”被赵佳丽的声音惊醒，宋安心下意识望了她一眼然后回头，看到一条变异的丑鱼正不甘地跃起，狰狞地想要一口咬掉自己的手指，不由冷汗，迅速直起身来。 “我在做‘什么都没干’，多谢你提醒……要不我的手就惨了。”宋安心心有余悸，她摸了摸自己完好的十根手指，笑道。 “看来你很无聊啊。怎么样，要不要本小姐带你去看点新奇的东西长长见识？” 赵佳丽语带诱惑。 “……新奇的东西？这里我都逛了那么多天了，哪里……” 宋安心看向赵佳丽手指指的方向，哑然失笑：“那不是空的养殖池嘛？” “。“赵佳丽娇笑着摇手指，一脸神秘：“那是一个向我们打开的新世界的大门哟。” 宋安心半信半疑，以为她是在耍自己。 却见赵佳丽把手伸到池子的里侧，似乎按住了什么按钮。 宋安心听到“滴”的一声，然后便看到这个未养殖变异鱼的池子里的水被迅速抽干，露出底部， 和其他池子的底部不同，除了边缘的排水口，中心有一个浅浅的圆形。 抽水按钮的对面一侧，则是一个数字键的触屏。 赵佳丽下了水池，熟练地十指翻飞，池底的‘圆形’便渐渐旋转着下沉，分成两个有小尾巴的‘水滴’，最后露出一个深井一般的通道，一边是锈掉的铁制梯子。 “走吧。你要看的新奇的东西，就在里面。”赵佳丽神色凝重，脸上的笑意散去了，眼神倒也显得有些犀利，她回头望了一眼宋安心，自己先爬了下去。 宋安心迟疑了一下也背过身下了楼梯。 两人进入通道后入口就自动闭合了，也封住了外界进来的光。 宋安心两手紧紧抓着梯子，一格一格地往下退，知道赵佳丽就在自己脚下带路她心里的不安略少 了些，但还是很紧张。 幸好这口‘井’底下是有光的。 赵佳丽下了‘井’底后就拐进了一个大厅，宋安心跟着进去，看到的一律是纯白的颜色。 鼻中则是一种古怪刺鼻却又熟悉的气味。 “这里有三个工作室，一个用来放置实验的动物*，一个是注射室，一个则都是实验结果产生的动物标本。”赵佳丽低着头，取过放在一旁台子上的一只针筒，在玻璃瓶里汲取了药水微微推 进，针尖冒出淡黄色的液体。 “你可以继续看更新奇的东西，但你必须现在告诉我，你选择什么？是加入我们这个实验的队伍成为做实验的一员，还是揭发我们？” 宋安心沉默，她推开赵佳丽的肩膀，打开了*室的门。 接触到光线后那些被麻醉的动物也显得有些萎靡不振，只是懒洋洋地看了宋安心一眼就耷拉着脑袋睡觉了。 她关上门，转身。 “我只想问你，你们做的这些实验对人类有害处吗。” 赵佳丽一愣，她放下针筒，直直看着宋安心道：“现在的实验对象都是没有变异的动物，成功的 案例中动物获得了一定的良性变异，外形优化，智力、体力都有明显的增长，和自然的变异兽非 常相似。” “……那失败的呢？”宋安心问道。 “失败的动物除了没能变异成功，没有其他副作用。”赵佳丽看着她认真道。 “……我不会揭发你们。但也不会加入你们。既然用了揭发这个词，就说明你们的实验是违禁的吧。像是这些被带入基地的动物。” “还有，成功的话，想必会在人体上使用吧。”宋安心平静地看着赵佳丽道：“没有百分百成功 率的药剂，也没有百分百能肯定在动物身上适用的在人身上不会出现副作用。” “我想，既然你是从事这类实验的，应该会明白我的意思。虽然很不好意思，但还是请你让我离开。” “……哎，真的没有兴趣嘛？”赵佳丽拉住宋安心的手，却被她轻轻拿开：“放心，我只是不加入你们的实验而已，并没有说要辞掉这份工作。” “……养你可要100能源币一天啊！你还是辞掉好了！”赵佳丽开玩笑道。 “……你还是送我上去吧。不过，我想我有观看实验的机会？”宋安心挑眉道。 “当然，荣幸之至。”赵佳丽笑眯眯。 ………… 夜里，宋安心坐在写字桌前，开着一盏台灯。 一边写着日记，她一边回想着白天的事情。 虽然没有答应赵佳丽的邀请，但她的确对他们的实验产生了兴趣。 ……实验*是未变异的动物，成功的外在表现则是……获得类似的变异么…… 为什么……要把实验地点设置在养殖园里呢？ ……是因为养殖园里有大量的异兽么？ 她单手扣着下巴，余光瞥到被她养在盆里的小藤条。 说起来它也是命大，普通植物被那样乱置不顾早就枯死了吧，可它不但活得好好的，连讨好人都学会了。 想到这，她起身弯腰给它浇了点水，小藤条用柔软的卷须乖顺地蹭了蹭宋安心的手指，还卷了卷，仿佛在感谢。 “非要说神奇，还是这种变异带来的生命力吧，你呢，小藤条，你的细胞里也藏着些神奇的东西吧，那些变异带来的新物质……” 宋安心喃喃道，见小藤条听不懂似地晃了晃茎身，笑：“算起来，我的血液才是更奇怪的……” 她凝视着手指，仿佛看到了血管里淌出的血液。 是比一般人更淡一些的瑰丽的嫣红。 ………… 楼小语接待了一名新室友，正是之前骗了她的女人。 而对方在楼小语的目光下发抖，半响才大起胆子，毕竟笼子还是隔离的，她道：“瞪什么瞪！你 不也没选择自杀好好地呆在这里等他们来给你喂食！” 楼小语偏过脸不理她，却像是助长了她的气焰，她越说越来劲，甚至更恶毒：“呆在这里有什么不好！有吃有喝有住！在外面的女人过得未必有我舒服！你也是这样想吧！宁愿当一头待宰的无 知的猪！” 这女人想骂我却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楼小语嗤笑，她嘲讽地瞥了一眼叫嚣的女人：“我怎么会被你这种没脑子的女人骗到。” “你！！！你以为自己很有优越感嘛？我告诉你！除非你划花自己的脸，否则这辈子都得呆在这！” “切，你以为老娘智商下线，会把你的话当真？我看你已经毁容了，可也没有人把你送出去啊？”她的目光故意在女人肿胀青紫的脸颊上徘徊。 “啊！！！！！！！我的脸！镜子！我要镜子！”女人摸着自己的脸，越摸手就越抖，她对外面尖叫着，但只得来一个警告。 “不要吵！……楼小语，有人找你。” 隔着门传来的声音让楼小语一怔。 “谁找我？” “是我。你的父亲。”楼市长微胖的身形暴露在光线里，他一张方正的面孔上是一双看起来非常 和善的眼睛。 “……你怎么会在这里。”楼小语面无表情道，“我以为你早就死了。” “不要这样对你的父亲说话。”楼市长看着女儿微笑道，似乎并不生气。 “打开我女儿的笼子。”一边的人用钥匙替她开了锁：“大小姐请。” 楼小语出了笼子，看着楼市长目光警惕：“何必惺惺作态呢。你的真面目我早就知道了，说吧，找我什么事，你可不是会专程来探望女儿的人。” “哈哈。果然还是女儿了解我。”楼市长大笑，他想拍楼小语的肩膀却被她躲过去，只好把手收回来，不在意地笑笑：“你经历得太少，以后你就会明白爸爸的良苦用心了。“ “用心？呵呵，的确好用心！我被关在这跟你也脱不了干系吧？” 楼小语带着血丝的眼睛蹬着他。 “这么说太难听了嘛。” “这个房间还是爸爸替你选的，你看，第九层，意味‘九死一生’，还有这窗户，能让人不至于 太绝望。都是爸爸留给你的礼物啊。”楼市长的语调诡异，他的面孔笑着，瞳孔里的人影却扭曲 了。 “……我妈妈死后就没有人给我买过礼物了。”楼小语垂眸，冷笑道：“我宁愿只是一个欢场女 人的孩子，而不是一个刽子手的工具。你以为我不知道，我母亲是你杀死的？！” “是啊，你身体里有那么肮脏的血液。可你的命是我给的……”楼市长的笑意也冷下来，慈善的 面孔失去表情如同冷漠丑陋的石像。 “你想要我就还给你！够了吗！！！”楼小语扬唇笑道，有种嗜血的味道。 “我不要你的命。你去当*实验的对象，活下来，你就是我楼家真正的尊贵的大小姐，如果失败了，就各不相干。” 楼小语爆发出一串长笑，她看楼市长的脸色又阴沉下来，觉得有趣，恨意却通过声音传播开来： “我答应去当*。不过……活下来，我是属于我自己的全新的楼小语！就算是死了，也和你楼市长毫无瓜葛！” 楼市长看着楼小语弥漫了恨意和杀意的眼睛，低笑：“如你所愿。” 第22章 实验（一） 宋安心是被异兽的悲鸣惊醒的。她揉了揉眼底的黑眼圈，眯着单眼看池内躁动不安的变异鱼横冲直撞，有时触到通电铁网又被烫伤似地迅速游回来。 在上午，她参观了赵佳丽的实验，被恶心地感觉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一般而言，动物作*的话都是使用正规的动物手术台的，但因为还要进行变异兽的解剖实验，所以使用的是人体手术台。 宋安心去参观时赵佳丽正要从一只变异犬身上提取它的脑蛋白。 巨大的颅脑被利斧劈开，带着热烫腥气的血液溅到推门而入的宋安心的脸上，她震惊地望着镇定自若摄取活性脑蛋白细胞的赵佳丽，接触到她冷漠瞥过来的目光。 “从变异兽脑内取出的这种蛋白质，可以做成水解物注射入人体。理论上，它可以修复人脑内坏死的神经细胞，强化神经元之间的联系，甚至促进脑垂体分泌大量激素使人体二次生长发育……或者说‘变异’。” 摘下口罩和手套的赵佳丽这么对宋安心道。 而宋安心擦去脸上混合着脑浆的血液，失去了继续‘参观’的勇气和好奇心，返还到地面上。 有时候她真的不懂，这个女人为什么能变化得那么自然？ 实验时冷漠镇静，仿佛习惯血腥和杀戮，而回到地面上，她却表现得像个无知傲慢的大小姐，慵懒美艳。 这个养殖园内，已经有很多变异兽丧命于这种实验了吧。 学术层面上，她明白这种实验的存在意义，但心中仍然生起不必要的对异兽的怜悯。 颅脑被劈开的那一刹，深度麻醉中的变异犬惊痛地睁开了血色的眼睛，那种本能的对生的渴望和 哀求印在宋安心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而赵佳丽背后的，支撑着这个实验的人，是谁呢？ 像这样残酷的实验，真的能有好结果吗？ ………… 避开张世国张长官的眼线，宋安心趁夜到了d区。 这次她低调多了，不但乔装打扮，还戴了墨镜和买来的假发，宋安心估计没人能认出她来。 她本想碰碰运气试着闯进去，却发现铁门自己打开了。 宋安心装作在c区买东西，眼角余光却瞥着从d区开出来的车子。 开车的人把一些麻袋搬进了车厢，铁门又被合上了。 宋安心犹豫了一瞬，趁他们取锁便躲进了车厢里。 听着沉重的车门关上的声音，宋安心站起身来，摸索着打开一只麻袋的活动接口。 用随身的手电筒照了照，她被露出的人脸吓了一跳。 虽然之前就觉得那些人搬运时形迹可疑想混进来看个究竟，但没想到被装在麻袋里的会是人！ 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女子的呼吸，感觉到浅浅的气息，宋安心松了口气。 不知道楼小语会不会也在这批女子里面？ 她又跟着打开了几个麻袋的接口，最后一个露出脸的主人正安稳地沉睡着，熟悉的苹果脸蛋在手电筒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而脆弱。 宋安心微笑起来，她抵着楼小语的额头，轻唤：“小语，楼小语……醒醒。” 被唤及名字的人却只是皱了皱眉头，宋安心坏笑着用指腹轻轻滑过楼小语细嫩的脖颈，对方不舒 服地缩紧了脖子，宋安心无奈只好狠狠一掐她的胳膊，并及时捂住楼小语的嘴巴，防止她的惊呼被开车的人听到。 “唔！”楼小语感觉到自己被人捂住了嘴巴，下意识地用手肘击中了身后的人的肚子。 宋安心没有防备，被这猛地一下打得直接趴在楼小语肩上，可怜兮兮道：“小语……你就这么对待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的我啊……” “安心姐！”楼小语回头看到宋安心勉强微笑的脸惊呆了，她惶恐地去揉宋安心的肚子，却被她 握住了手：“不用了，你力气不大，其实没那么痛……额……就是有点难受，我缓缓就好 了……” “安心姐……我不知道是你……”楼小语看着靠在自己肩上闭眼缓着痛苦的宋安心，后悔道，又觉得自己在做梦，为宋安心来救自己高兴不已。 但她想到和那个禽兽父亲的约定，脸色又阴沉下来。 “那些人在晚饭里下了安眠药，要把我们这些人都送去做实验。” “实验？”宋安心睁开眼睛，却赖在楼小语肩上不起来：“该不会是使人变异的实验吧？” “我不知道是什么实验，但应该是有危险性的。”楼小语用右手摸了摸靠在自己肩上的宋安心的头发，却扯下了一团假发，愕然。 “啊，那个啊~本来打算今天潜进你那里的，这是小道具……”宋安心把假发丢在一旁，直起腰笑眯眯道。 “……还是短发比较适合你，安心姐。”楼小语默默道。 “会嘛？我觉得这个长发戴起来还行啊？”宋安心纳闷道。 车子却在二人谈话时停下了。 “安心姐，你藏在那箱子后面……”楼小语急道。 “等等，我把那些麻袋都拉回去……” 宋安心把麻袋都恢复原样，她刚躲进箱子的缝隙里，车门就应声打开。 “把人都搬下来吧。” “楼市长已经在等待实验了，动作快点！” 楼市长？ 把人搬进实验室的空当，车门没有关闭，宋安心悄悄从里面爬了出来。 她瞥到两个中年男人谈笑着看向这一边，蹲下身子躲在车的一侧。 “听说你女儿也在这里面？你这个当父亲的可真狠啊！”这样说着，中年男人眼里却是了然的笑意，他看着那个被称呼为楼市长的人道：“一旦实验成功，你可是大功臣！” “哈哈，那可是我的宝贝女儿，我对这个实验有把握，一定能成功让人变异！”楼市长微笑着道，满满的自信，背在身后不安的手却出卖了他的不安。 楼市长……虽然楼小语从来没有跟她谈过她的父亲，但平常的谈话中偶然涉及，可以隐约察觉到她对这个人的厌恶。 难道这个被称呼为楼市长的就是楼小语的父亲？而他还要把楼小语送去当实验品？ 怎么会有这么自私的父亲？！ “谁躲在车子那里！”巡逻的持枪者被宋安心愤怒下弄出的声响吸引过来，几个人围住了她，用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她的头部。 “不要开枪啊……我投降……”宋安心傻笑着举起双手，被巡逻的人带到楼市长面前。 “这个人很可疑，建议杀掉她。”巡逻的队长建议道。 宋安心眯眼暗自运起体内的水异能，潮湿的水汽渐渐凝聚在她身边。 在她想用异能和他们斗得鱼死网破的时候，楼市长打量着她，却放下手让那些人收起枪支：“你是我女儿的朋友吧？我记得你叫宋安心？” 宋安心一愣，她抬头望着楼市长慈祥的面孔，有些不确定自己之前的推断。 “是。我和她是住一栋楼的，末世之后就一起行动。” “我那个女儿挺任性的吧，因为给你惹了不少麻烦，这阵子幸亏有你照顾她，要不我可能看不到她了……虽然她讨厌我这个父亲，但我也不能不管她啊。”楼市长握住宋安心的手，叹气道，俨然一副被女儿伤了心的慈父的模样。 被握住手的宋安心觉得古怪，迟疑道：“小语也在那些要做实验的人里面，您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楼市长笑得诡异。宋安心后退一步，没来得及动作就被身后的人打昏过去。 “真是群饭桶！她可不是普通人，水异能者能把你们的身体都瞬间引爆！要是我没察觉，你们包括我都要死！” “把她也送进实验室，和我女儿关在一起！” “那要用她做实验吗？” “不用。先看看普通人用了那药剂会有什么反应。”楼市长带有深意地笑了。 第23章 实验（二） 宋安心在痛楚的呻、吟中醒来，她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结果看到了一手滩暗色的液体，不由得龇牙咧嘴往身后靠了靠，柔软的触感却把她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却是楼小语瞪着眼睛看她。 “怎、怎么了？”宋安心被她虎着脸的样子看得战战兢兢，摸不着头脑道。 “……你的头怎么回事？” 宋安心第一反应是她发现自己的血颜色不正常，正想怎么解释却被楼小语抢了话头：“安心姐，我算是发现了，没有我在你身边你就冒冒失失的。” 看来灯光太暗她没注意。宋安心暗自舒了口气，却听得楼小语那语气还有几分得意，有些郁闷： “我怎么冒冒失失了，平时不都是我照顾你……” “然后我给你擦屁股。” 宋安心气得哑然失笑，她撸袖子作势要收拾楼小语，却看到楼小语垂着头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放 下了手软下语气：“……是你照顾我行了吧。” 楼小语轻笑，偏过头看她：“你本来就有异能，自己跑了不就好了么，干嘛要白白搭进来。” “……其实我也很奇怪。”宋安心回道，她摸了摸楼小语的长发微笑道：“可也不能放着你不管啊。” “难道安心姐你喜欢上我了？”楼小语说这句话时自己都是带了不信任的调侃的，却没想到宋安心很干脆地承认了。 “嗯~有点吧，一点点。”楼小语瞪着宋安心嬉笑的那张脸，扭过头去不说话。 “唉我说真的。”宋安心叹了口气道。 “……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做实验。完了后不管结局如何，和他脱离干系。”楼小语对着角落里静静道。 宋安心皱着眉头，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冒出来：“那个人该不会……是你爸爸吧？” “……安心姐你怎么知道？！”楼小语回过头目光紧盯着她问道。 “喏，就是你那个‘爸爸’害的。”宋安心微笑着敲了敲自己的头道。 “我还当他只是被人给威胁或者被骗，现在看来是个卖女求荣的家伙。”她叹道，摸了摸脑袋上的伤口还有些郁闷。 “不要去摸。安心姐，你喝点这个。”楼小语无奈道，怕宋安心老摸伤口摸出什么毛病来，把装着空间里溪水的瓶子递过去，又道：“再洗一洗伤口。” 她还不确定这水能不能起作用，死马当活马医吧。 宋安心接过水瓶心里明白这又是楼小语从她那个神奇的空间里拿出来的，便也听她的话用了，也许是心理作用，觉得后脑勺没那么疼了。 “你既然有空间，躲进去不就好了么？”宋安心干脆挑明了道。 楼小语诧异地望了宋安心一眼，神色有些不自然：“什么空间。” “……我们一起去超市的时候你拿了很多东西吧。我从来没见你为食物发愁过。也没见你为水急过。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没看见你有什么资源渠道，除了空间我想不出别的了。” 宋安心喝了口水，简单道明。 “这样啊。”楼小语低笑：“也是，在你面前我很少有什么防备。” “……因为空间原来的主人不是我啊。更何况，这件事情不容许我去逃避，有这样一个父亲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反正这是我最后会为他做的，之后无论生死，都与我无关。” 楼小语话说到一半，听得宋安心心底疑惑，但她无论如何不可能猜到所谓的空间会是当初楼小语要去的那个吊坠，见楼小语疲惫地闭上眼睛不想多说，她也敛了神色不再追问。 过了一会儿有人开门进来把楼小语带了出去。 宋安心自是不肯的，她刚想运起体内的异能，却发现自己的异能像是被抑制住了，不由得惊恐道：“你们对我做了些什么？” 来人不屑地瞥了一眼这个异能者，让另一人把楼小语带走，也不理睬宋安心，把腰间的枪露出来，看到宋安心识相地安静下来满意地锁上门。 看来他们已经研制出抑制异能的药剂了，就是不知道会抑制多久。 骤然失去异能的宋安心一开始还很不适应，觉得没有安全感十分惊恐，但镇定下来思路又清晰起来。 许是心里对自己的异能产生了依赖吧。她看着自己的手掌，眼底有风暴凝聚。 原本楼小语就不希望自己搀和进这个实验的，而今看来，她没有理由也没有能力阻止了。 ………… 楼小语被带进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明亮的实验室，三面是墙壁，一面则是由钢化玻璃隔开的内室。 “坐下吧。”有些熟悉且令人讨厌的声音。 楼小语眯眼望过去，一边在中央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待被自己注视的那个人回过身，扯起嘴角冷笑道：“果然是你。” 赵佳丽面无表情地看着楼小语，她抽出了一管最新改良的药剂，道：“你还是省点力气比较好。” 楼小语斜了她一眼，任她把药剂注射入自己体内，呼吸急促起来。 赵佳丽完成自己的任务后就到另一个房间去观察情况，而那里还站着几个中年男人，都是她得罪不起的。 针孔摄像头调出的摄像十分地清晰，放大后能清楚看到楼小语脸上的表情。 她急促地呼吸着，像是鱼离开了水一样拼命地用自己的口鼻一起汲取氧气，但这显然不起什么作用，她从沙发上滑落到地上，卷成了虾米，脸色涨得通红，像是全身的血液都往大脑涌去一样。 她的手指在地上痛苦地抓挠，有时会捂着自己心脏的部位喘气。 赵佳丽看着镜头里楼小语脸上狰狞扭曲的表情，虽然听不见声音，但能感觉到她的痛楚，余光瞥到一旁两眼死死盯着画面的楼市长，心底冷笑。 答应让自己的女儿首次尝试人体试验，真是个好父亲啊。 带着对楼小语的怜悯，赵佳丽脱下身上的白大褂，却被楼市长兴奋的声音喊住了脚步：“快！快打开音频！” 一边的人依言放出声音，把音量调到最大。 听到楼小语痛楚的惨叫，赵佳丽恶劣的心情到了极致，黑着脸就推门出去了 想到宋安心就在另一个地方被关着，她愣了愣往那个方向走过去。 而那些观看楼小语变异的人则处在莫名的兴奋当中。 “啊啊啊——“楼小语在地上痛楚地翻滚，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像移位似地疼痛，她的下唇已经被自己咬烂了，十指也磨出了血。 她一边在心里喊着宋安心的名字，一边又抑制着身体里涌现的对这个世界的恨意，过度的痛楚让她的瞳孔也显得脆弱无神，她眼神怨毒地望着上方的那个摄像头，眼底渐渐渗入了血色。 观看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啊啊啊啊啊啊——”楼小语的身体抽长，眼睛也慢慢被血色充满了，身后的黑色长发也长到了腰际。 如果有人在楼小语所在的这件实验室里，一定能察觉到异样。 但那些注视的人，只是安逸地在另一个房间里观看，没察觉到危险的降临。 以楼小语的所在为中心，地面震动着，整座实验大楼都被莫名的植物包围了，植物的枝叶如触手一般疯长冲破了玻璃，蜿蜒着袭击这栋楼里的人类， 赵佳丽躲过穿过的植物，见它往实验室的方向而去，并不眷恋，心道不好，匆匆赶到宋安心房间的门口，用死掉的人身上的钥匙开了门，吼道：“快离开这里！” 看到赵佳丽时，宋安心很诧异，被她拉着一只手逃跑，却不放心地问道：“实验室在哪里？！楼小语还在里面！” 赵佳丽沉默了，她咬牙拉着宋安心往实验室的方向跑，恨恨道：“遇到你算我倒霉！” 楼小语所在的实验室已经被穿成筛子了，她身边到处是肆意飞舞的植物枝叶。 她抬起暗红色的双眸，放纵体内爆发的木系异能，让她的子民们追逐着那些人的气息，肆意杀戮。 放影像的电子设备早就在变异植物的拍打下损坏了，而里面的人惊恐逃窜，却被穿胸而过。 楼小语快意地笑着，她暗红色的眼里全然是一种兽性的因为猎杀而产生的兴奋，像是泯灭了人类纯善的本性一般，她嬉笑着，脚下的动作飞快，借助植物拦住了幸存者的退路。 “哈哈哈楼市长，你也有今天！如今的我可不会对你心存怜悯！”她一双鬼魅的眼睛死死盯着楼市长：“你求饶吧，你求饶我就放过你~” 楼市长脸上的微笑已经要维持不住了，他一面看着楼小语那全然陌生的模样，一面悄悄拿出异能的抑制剂。 楼小语却眼尖地发现了，植物的枝蔓灵活地抽打上去，打落了楼市长手中的针筒。 “呵，你以为这种东西会对我有用嘛。我可不是自然变异的……”楼小语冷笑道，心底流转的恨意和对鲜血的兽性渴望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毁灭面前的这个人，却听到走廊尽头传来的呼喊声和脚步声。 “楼小语——” 她扫了一眼鲜血淋漓的自己，和入目的残酷景象，放过了楼市长和她的植物一起撤离了。 而急促跑过来的宋安心看着满地的尸体，那些被植物洞穿的汲取了鲜血的尸体，呆住了。 她身后的赵佳丽悄悄走上来。 侥幸逃过一命的楼市长却扯掉了那张虚伪的皮，贪婪地抢走了剩下的实验药剂，疯狂地笑：“哈哈哈真是厉害……” 赵佳丽想到了什么惊叫道：“别让他带走那些药剂！” 宋安心身上的异能还没能恢复，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跟楼市长抢了，但对方的精神状态显然有些不正常，看得她头皮发麻。 第24章 挑衅 一边紧盯着中年男子的举动和他手里的药剂，一边询问赵佳丽原因，宋安心吐出一口气，感觉到体内的异能在渐渐回复，而经脉和肌肉中有一股浅浅的气流在流动着，引导着她的双手招来她的力量！ 快慰和舒畅感从内心中升起，宋安心浅笑一记，水汽已经渐渐聚集在她的掌心。 赵佳丽却是面色一沉：“他给自己注射了药剂。” 宋安心皱紧眉，眼珠子却一瞬不错地紧盯着楼市长正慢慢变红的双眼和他说不清是痛苦还是扭曲 兴奋的表情，心底仅存的那点犹豫也退去了，她喊出那个字眼。 “破！” 正在变形的四肢也没能躲过这天怒一般的惩罚，血肉四散，宋安心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满地的狼藉心中说不出感受。 第一次杀异兽，第一次……杀人。 但她明白，往后的路，这些只会越来越常见，无法避免，而她也不必为这种人渣感怀，即使…… 他是楼小语的父亲。 明白自己对楼小语是有感觉的之后，她就很自然地想到了二人的以后，坦白言她看不到光明，她曾经想过见到楼小语父母时是怎样的场景，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是古板的还是开放的，却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 “我之前跟你保证的的确是真的，但我也隐藏了一些事情。” 赵佳丽沉默着走上前，手轻轻地扯着宋安心的袖子道。 “那种药剂在动物身上是没有大的问题的，除了让它们看起来更加地‘兽性’外，但放在人身上……大概……会产生一些‘排斥反应’……从异兽体内提取的脑蛋白并没有被吸收，而是其中的某种很活跃的物质反过来吸收人脑的物质壮大了自身，甚至促使脑垂体分泌出一些奇异的激素……我现在还不知道它的具体表现。但看他的样子，至少双眼呈红色是一种特征。” “或许吧。你说得太晚了，赵小姐。”宋安心冷淡地拂下了手臂上的那只手，正视她。 “你现在要做的，是确认你说的那种物质它会不会通过血液感染，还有……所有的药剂是否都在这里了？” 赵佳丽一愣，随后也想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严肃地道：“我现在回去看看。” 宋安心点了点头，等赵佳丽离开了，她走进了被破坏得惨不忍睹的那个实验室，恍惚地看见了楼小语痛苦的样子。 是否和他死前一样是那样癫狂？ 还是眼底痛楚的清醒？ 哪一种都不是宋安心希望的。她离开了实验室，看到了楼小语破窗离开留下的痕迹，感觉到微微的疼痛的心悸。 ………… 实验大楼发生的事情因为动静太大，引来了军方的注意，已经被封锁了。 当天，赵佳丽脸色苍白地告诉宋安心养殖池下的地下室已经被洗劫一空，应该是楼市长死前就安排了另一个人取走的药剂，而对方也是知道这里的布置和密码的。 宋安心听了她的话没什么反应，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养的那个小藤条，忽然问道。 “楼小语觉醒了木系异能吧？” 赵佳丽迟疑了会儿，点点头：“摄像头被毁坏前的记录还留着……在我这里。” “你看过了。”宋安心是陈述语气。 赵佳丽点点头。 她犹豫了下，道：“你要看的话……就留给你吧。” 宋安心顿了下，沉默地笑笑。 “不用了。”都是一些血腥的画面，她也不必看了吧。 因为一定会让她觉得陌生。 更会让她懊悔。 赵佳丽走后，宋安心就站起身来，温柔地抚了抚小藤条的叶子。 小藤条用卷须小心翼翼地碰了平她的手指，宋安心笑弯了眼睛，逗了它一会儿又慰叹：“她为什么不回来？你知道么？嗯？” 小藤条当然不会回答她。 宋安心的笑意渐渐也散去了，抿起的唇角只剩下淡淡的落寞。 离开实验大楼的楼小语在树丛间疾走，快得只留下闪动成双的影子。 担心被基地里的人发现她的异状，她俯冲几步越过了高墙，扎进了异兽的领地。 这里显然有太多成员不欢迎她的到来，此起彼伏的各类动物的叫声都是咆哮着让她滚出这里。 楼小语暗红色的眼底闪过冷芒，似乎实验过后她就褪去了那些负面的软弱的情感，理智而冰冷，胸中燃烧得只剩下*和怒气。 她如她所言，把她之前的性命还给了那个人，而现在浴火重生之后的她，只属于她一个人。 她放纵了心口跳动的杀意和战意，便要和它们痛痛快快得争一回！ 随心念而起的藤蔓从脚底蔓延开来，张扬迅速地寻找着自己猎杀的目标，而每一个方向都布满了她的子民她的耳目！ 急剧损耗的异能迅速流逝又在杀戮中血液中迅速回复，楼小语暗红色的眼中不见疲惫，但那恐怖的幽亮之中却是一片死寂。 解决完一切，她仰头望了望不见星月的夜空，在狼嚎声中注视回去，是同样一双红色的眼睛。 但它只是迅速看了一眼楼小语，便悠然地转身消失在丛林深处。 她看着那匹变异狼消失的影子，清楚地感觉到……她变成了一个异类。 就连变异兽都不会接受她。 ………… 如宋安心最糟糕的料想一样，药剂被卖了出去，甚至因为失窃的药方，它们被不断生产在短短的几天内爆红开来。 它们当然是在高层间传开的，但也有一些b区的富商通过一些渠道获得了它。 宋安心不明白，这种危险的药剂为什么能吸引那么多人？ 药剂的买卖是在地下操作的，每个人买的人此前都明白它的作用。 有些人会在‘排斥反应’的痛苦中死去，但更多的人获得了某种‘变异’，除了双眼会在短时间内呈现红色外，身体素质分分钟提高。 庆幸的是它并不导致感染，可怕的是那些‘变异’的人往往心性大变，容易冲动嗜血。 但也有像楼小语一样在身体变化中爆发异能的特例的，也许是这种药剂在人濒死时激活了人体内的隐性基因。 而据宋安心得到的消息，林言也和楼小语一样变异了，甚至他身边的两个跟班也注射了药剂。 蠢蠢欲动的人心使越来越多的人尝试着这种药剂，而渐渐的，异能者这种存在受到了挑战。 而被挑战的正是她隔壁的住户——一位火异能者。 “我凭什么住在a区？你说凭什么！” 被一位普通人质问后，火异能者打翻了他面前的餐桌，推了对方一把高声道。 一边被波及的宋安心看了看撒进自己粥里的唾沫，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她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正瞥到了那个普通人怨毒的一眼，心里咯噔一下，撇开心底不舒服的感觉，她看了一眼正洋洋得意认为对方落荒而逃的火异能者，用能源卡结账离开。 隔日清晨她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听到一声尖声的骇叫。 自从她二次变异后，她就对空气里的成分，尤其是水非常地敏感。 而这使她模糊的嗅觉也变得异常灵敏，更何况隔壁传来的气味太浓太熟悉了，就像是末世刚来那几天随处可闻到的死亡的气味。 她随手整理了一下头发，拉开门就看到密密麻麻挤满了的人。 而负责清理现场的人用简易担架把火异能者的尸体抬了出来。 布盖上的瞬间宋安心看到了对方软得像面条一样的脖子歪在一旁，从他脸上掉下一张纸条正掉在她面前。 宋安心怔了怔，捡起来看了一眼。 上面干涸的血迹写着——“我是废物。” 她几乎是直觉得猜到了是之前和火异能者起冲突的那个人做的。 他为了报复，尝试了药剂吗？ 毕竟杀一个火异能者可不是偶然或者侥幸就能发生的事情。 第25章 祸 楼小语站在阳台上静静地注视着床上安睡的黑影，她的眼眸本来已经褪成黑色，然而动用了体内的木系异能后灼烧感又留在眼底。 随着她伸手的动作，宋安心书桌旁的小藤条悄悄伸长了枝蔓，在夜里像黑色丝带一般将宋安心的身体覆盖，缠绕了一圈又一圈。 床上的人不舒服地挣动了下，眼看着就要醒来，楼小语垂下暗红色的眼眸，跃下了阳台。 “啪。” 宋安心打开了台灯，用手揉了揉眼睛朝阳台看去，以为自己又做梦了，梦见有一个身影立在门外，不发一言，但一双红色眼眸在夜色里却专注得可怕。 她掀开被子，上了趟厕所，看着镜子里自己眼底淡淡的青色，胡乱地用冷水拍了拍。 隔壁的火异能者死后，张世国和她见过面。 对方一开始就问了一个问题：“和你一起来基地的那位楼小姐在哪里？” “我不知道，她没跟我联系。”宋安心冷冷道。 “我怀疑，那名火异能者是她杀的。” 张世国眯了眯眼睛慢悠悠道，手指敲着桌子：“前段时间的实验大楼有人逃出来，指证她杀了实验相关的所有人。” “虽然有人拿走了实验的录像……但楼道里的……却显示了楼小姐的样貌……” “她是受害者。”宋安心沉默了一瞬，脸色苍白道，平静的声音压抑着愤怒。 “那些被她杀死的人里有不少是政府要员……哦……好像还有一个是她的父亲……呵呵。” 张世国玩味道，又瞬间冷下脸厉声道：“即使你我都明白她是受害者，但这也不是她杀那些多人的理由！最近民众因此产生了恐慌，我张世国既然肩负着他们的信赖，就应该把这条蛀虫抓出来！更何况是这么危险的蛀虫。” “想必宋小姐明白我的意思。且为了您的安全，我派了几个人保护你。” 张世国言罢，冲门外喊了一声：“进来吧。” “这位是林言，他旁边的是他两位搭档。” 进门的三人为首的是一个黑发的亚裔男子，一旁一个是黑人，一个是白发的男子。 林言一双深沉的黑眸平静地回复宋安心的视线，甚至微勾唇角：“好久不见。” “原来你们认识！那这样子就更方便了，呵呵。”张世国满意地看着几人，一副事情都解决了要送客的模样。 宋安心原本面无表情，这时却忽然笑起来，却极假：“我想起来我还欠他一个人情。就不麻烦你保护我了，我想我一个异能者还是有能力自保的。” 后半句却是对林言说的，说完她就对张世国点了点头离开了。 宋安心脚步极快地回自己房间，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亦步亦趋地跟着，不紧不慢。 她眸光冷了一瞬，把自己的房门关上了。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她没理，那人又径自离开了。 看着镜子的宋安心想到那天的事情，明白自己正被监视着。 而楼小语被当成了替罪羔羊，成为了造成恐慌的罪魁祸首……而张世国绝口不提实验的事，只是 咬定楼小语是个杀人狂魔，需要被抓住伏法受罪。 可她只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 她为什么杀人？她杀的又是什么人！ ——但你能保证那天实验大楼里被杀死的都是无恶不作的人吗？ 心底有一个声音这样问宋安心。 她沉默地关掉了卫生间里的灯，躺在床上再次阖上了眼睛。 =======================分割线======================== 楼小语走在这一片死寂的空间里。 天空，绿地，流水。 但太静了，静得让她抱紧了双臂，感觉到心底升起来的寒意。 她想要那个人陪伴她，两个人亲密地坐在一起，没有间隙。 她怔怔望着自己的手，收紧，然后微微地笑了起来，有些扭曲，是势在必得，却有她自己都不曾 察觉的恐慌。 半梦半醒间，楼小语梦到了自己以前的场景。 十年前楼家大宅 被打扮地像安静人偶的小女孩垂着长长的睫毛，而她对面的贵妇人一边和自己的丈夫含情脉脉，一边又笑着给小女孩添菜。 “小语多吃点这个~对身体好。” “谢谢妈妈。”楼小语乖巧地吃着青菜，尽管她并不喜欢。 八年前游乐场 风华初露的少女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意，而她身后跟着的则是一个有着酒红卷发的三十岁上下的女子。 “妈咪~你快点啊！” 卷发女子上前一步牵住女儿的手，笑意温柔：“走慢点，小心摔了。” “嗯~！” 少女稚嫩的脸上是一双溢满了满足的眼眸。 五年前楼家 她在房内看着和自己亲生母亲一起的合影，照片上卷发女人模糊的笑脸依旧。 应了管家的声，她下楼见了父亲。 她冷漠地瞥着面前的中年男人，而对方被她的眼神激怒给了她一巴掌。 “我真的是你的女儿？”她道，扬起的脸庞忽又轻笑：“不必麻烦，我会搬出来自己找地方住。” 梦境破碎，变成遍地是血液的地狱，而她微笑着伸出双手，迎接着另一个人。 带着满足的笑意，她和对方一起深陷。 ====================分割线=============== 宋安心早起就显得很烦躁，心底若有若无的不安。 她付完帐正打算离开，却听见柜台的两个服务员悄声讨论。 “那个红眼睛的被打死了！！！看来那药剂挺害人的……” “……谁被打死了。”她回过身询问，竭力放松自己紧绷的神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自然。 “一个b区的男的。听说老婆孩子都被他火起来的时候摔死了……一家人之前还好好的……” “哦，谢谢。”宋安心慢吞吞地回道，松开了紧张握住的右手。 …… “安心！”赵佳丽冲她这里挥了挥手。 她走过去，在赵佳丽对面的位置坐下，要了一杯茶。 “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宋安心垂眸看着杯中沉浮的气泡，道：“还好。” “药剂的副作用越来越明显了……发生了很多暴力杀人事件。”赵佳丽皱眉道：“而且我发现服 用药剂后的变异人好像都聚在一起做事。” “……嗯。”宋安心应了一声。 “其实我来找你……是想问你有没有看见楼小语？” 宋安心猛地抬头盯着她，目光锐利。 “啊……不要误会了……只是现在有很多人在找她，无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我猜是有人想利用她的力量，毕竟木系异能的变异人目前也就只有她吧。” 赵佳丽艳丽的脸上隐含歉意：“她这样我也有责任。” “所以我想找到她。可能的话，我想和你一起研制缓和副作用的药剂。” 宋安心看着赵佳丽，沉默了很久，她道：“赵小姐……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到底……是谁的人？” 赵佳丽的脸色微白，她勉强笑了笑。 “姓楼的死之前，我是他手下的人。” “我到这个基地之后就进了d区，后来被他买了出来，就帮他做事。” “不过现在，我属于自己。所以我想做一些我认为正确的事。” 第26章 暗示（一） 一片露天的台子下蒙了一层黑影，随着天色渐暗，攒动的人头也都安稳地站在一角，恰成了一个方阵。 而台上的人一个眼神，那与暗红色眼眸对视的人就都痴迷了那股视线，仰头虔诚地望着他们的首领，像是狂热的异教徒，又像是最纯洁的羔羊一样纯粹而天真，仿佛没有自己的思想，全身心地信赖着这个人。 林言就站在这千人之上，满意地看到那一双双眼眸褪去了理智的黑，陷入疯狂却冰冷的绯色。 只是这些人还远远不够他组建一个军队，打下一片天地。 他还需要更多的人，更多的变异人来为他服务。 “那位观看的小姐，是不是可以请你站出来呢？” 他扬了扬眉角，笑意温雅地望过去，眼底深处却有冰冷的光，见到被层层植物围护的楼小语又饶有兴致地轻笑：“原来是楼小姐。” “这段时间基地的人都在找楼小姐你，我很荣幸你能来欣赏我的练兵~” 楼小语听到他言语里毫不掩饰的野心，没有说话，冷漠地扫了一眼台下的人，忽地甩出了一片藤蔓，灵活地翻越着直直指向林言的喉咙。 林言原本就有武艺傍身，变异之后更是身形敏捷，异常迅猛，他右脚迅速后退，左手反过来缠住了楼小语的藤蔓往他那个方向扯，两人的目光短暂地接触了一秒，楼小语回过神来，很快发现力道不及他大，毕竟同样的变异之前，二人的身体基础是不同的。 她眸光闪了闪，干脆抢过一旁一名变异人的刀果断挥下，随即头也不回地疾步闪退，林言一时也没有困住她的办法，便摆了摆手，让一旁跃跃欲试的玄和光头原地等候。 “她一定是去找那个宋安心了。” 林言露出了一抹诡谲的笑容。 这一点林言的确没有猜错，但能想到这也不证明他智商卓越，仅仅因为他看出了楼小语的执念罢了。 他明面上听从张世国的话，暗地里却自己组建着变异人的军队，同时，他派人研究推测了异能者 服药剂后的可能结果，而宋安心这个水异能者正是现成的试验品。 那样一具身体，是会再度进化呢，还是走向毁灭？ *********************分割***************** 楼小语感觉到自己的眼角灼热，莫名的烦躁也游走在四肢百骸，让她整个人都不舒爽起来。 明明这段时间她已经能渐渐地克制自己的情绪和杀意了，但今晚上却不太对劲，或者说，自她和林言对视过后就很不对劲。 联想到之前看到的诡异画面，她心中便能猜到林言的异能是精神系了。 只是她并没有强烈的感觉，只是觉得些微的难受和烦躁，想来是因为二人精神力量相均，林言的异能在她身上的作用就近于无效了吧！ 如果林言在，他或许会嘲笑楼小语的啊q精神。 她熟门熟路地翻上了宋安心的阳台，却诧异地发现玻璃门开着，犹豫了下，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 走进了宋安心的卧室。 卧室的主人正合眼安睡着，睡着的脸显得有些嫩了，和宋安心白天温和的形象有些不符，头发已经被她睡歪了，毛毛躁躁地翘角。 她睡得很安心，真的很安心。 楼小语暗红色的眼温柔地注视着她，手指抚摸过她的脸颊，滑过鼻子，眼睛，额头，然后久久留恋在两片微张的唇上。 她呼吸微微急促起来，俯下身磨蹭着唇瓣，自然地以舌勾画着，又不紧不慢地滑落入对方的城池，趟过湿地，又霸道地宣誓自己的主权，渐渐地吻得更深了些，右手也忍不住捧住宋安心的后脑勺靠向自己。 直到宋安心在梦里也开始挣扎不满了她才不舍地退出来，又眷恋地反复吻着她的唇角，凑近了脖颈闻宋安心身上沐浴过的淡香。 然而此时她眼角余光瞥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宋安心房间里的东西。 那是用玻璃管装着的一小瓶药剂，和当初楼小语试验的不同，这瓶药剂呈淡粉的色泽，衬着透明的瓶子还有几分流光溢彩的好看。 这是不该出现在宋安心床头的东西…… 楼小语这样想着，却鬼使神差似地拿起了药剂瓶一旁的针筒。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鬼魅的念头，甚至越来越渴望，越来越想。 让宋安心也变成和自己一样的同类吧—— 只要把这管药剂扎下去。 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她魔怔般拿起了针筒，手指颤抖着伸向宋安心露出的一片白嫩肌肤，有一股*燃烧成的火焰灼 烧着她的理智，让她兴奋地咽了口口水，眼神奇异地盯着宋安心。 床上的人却在这个时候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眸清醒得像是从未入睡，此时正安静地看着楼小语。 而手里拿着针筒的她脑海里一片空白，手上的力道已经软下去了，她想移开目光，却觉得那股视线逼迫她正视宋安心的脸。 兴奋的热意迅速退却，楼小语的脸色苍白了些，她缩回手，想要逃跑，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手上的危险物品也被抢走了。 她被死死地压在床上，胸口起伏不定惊疑不定地看着宋安心。 楼小语觉得这个人现在的状态有些陌生，她脸颊的弧度是自己熟悉的，可暗沉的眼却像古井一样深邃没有波澜。 她看到宋安心安静的眼神，和她缓缓沉下的面容。 视野一片漆黑。 有湿滑的东西舔过耳廓，灼热烧人的气息擦过脖颈。 楼小语有些茫然地躺在宋安心身下，觉得这一幕是她曾经想象的，却又不完全相同。 心中没有两心相交的那种喜悦，相反的，她感觉沉重而压抑，宋安心的一举一动看似亲热，却冰冷而陌生。 楼小语的表情回来了，她找回了自己的思绪，开始愤怒地尖叫。 “放开我！放开我！”宋安心举起她放在胸前的双手，就这样静静看着楼小语眼底的红色晃动着，像是悲伤，又像是愤怒。 “你凭什么生气？”她轻声问道，声音不辨息怒，甚至手上顺着楼小语的发丝，十分温柔。 “我进来的时候你就醒着。”楼小语咬牙说道，她睁圆了红色的眼睛看着宋安心，仿佛要看到这个人心底去：“你看着我像个小丑一样为你挣扎……！你知道我现在是个异类了！你要离开我！可你根本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这样对我！为什么还让我亲你！” 她的逻辑有些混乱，声音尖利地叫着，眼底却委屈地要渗出泪意。 宋安心在心底叹了口气，面上柔和了些，低头吻了吻楼小语潮湿的眼眶。 “你知道的……小语。我只是生气你一句话都不说就走掉。实验之后我就一直很担心你。所以……生气的应该是我才对。” “……可你不喜欢我。”楼小语皱着张哭红的脸面无表情道，说着一行眼泪又掉了下来，显得特别委屈。 “谁说我不喜欢你？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我喜欢你，我喜欢楼小语……我喜欢她的眼睛……喜欢她的鼻子……喜欢她的嘴巴……”宋安心低声温柔道，低柔的嗓音在楼小语耳朵里痒痒得钻了一圈又一圈。 宋安心一边说着，一边贴上了楼小语的额头，嘴唇则轻轻地吻过她描述的地方。 “你看，我都喜欢。” 她这句话说完，楼小语的脸已经又烫又红了。 她结结巴巴地说着又没什么力道地推开宋安心，可见对方被这么轻易地推开了，她眼底反倒有些失望了。 宋安心揉了揉她的头发，直起身给她让开了位子。 楼小语窘迫地看了她一眼，从宋安心睡的位置爬起来，又看到之前被她拿走的针筒，恍惚了一瞬。 第27章 暗示（二） 她眼底的光芒沉了下去，手却缓缓伸向被宋安心随手放置的针筒，动作有些僵硬，目标却很明确。 宋安心走向浴室，一边询问楼小语：“要不要冲个澡？” “或者我给你放一浴缸的水……”她剩下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一双手轻轻地从后环住了她，宋安心偏头感觉到楼小语的脸贴着自己薄衫的背部，呼吸一窒。 她以为楼小语会对她说些什么，却觉得手腕一凉，冰冷的针头扎进了皮肤。 猛地把楼小语推开，她被这道力气推坐在地上，被刘海遮住了眼神看不清神情，宋安心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为什么？误会不是都解开了嘛！” 楼小语被惊痛唤醒了神智，她抬起头便看到宋安心一双黑色的眼眸，里面有被背叛的痛楚、不 甘……还有眉眼间流露出的类似于嫌恶一样的东西。 厌恶？ 怎么会有厌恶？！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你刚刚还亲吻我的眉眼、额头、嘴唇不是吗？ 但楼小语很快就察觉到宋安心的不对劲，她一反平常的温和，似乎在承受着极大的痛楚，额头的青筋直跳，宋安心咬牙痛得冷汗直流，她的视线模糊晃动着，忍不住闭上眼睛呻、吟。 她没有注视着楼小语，而那张苍白的脸在那双眼睛闭合的时候呈现出一种拒绝的姿态，像是最初见的时候那样陌生的漠然。 楼小语愣愣看着被宋安心猛力拔出的带着血丝的针筒，里面还有残留的药剂，像是嘲笑楼小语的神经。 那个林言利用了她！利用她伤害了宋安心！ 就在宋安心向她坦白心意后放松的时候将她送去地狱！ 可明明宋安心这样承受着痛楚，楼小语却莫名地兴奋起来，脑海里有一个阴暗的想法一直在跳动。 这样子的话……宋安心就和她一样了吧？ 经历过这种痛楚后，她就和她一样得到了新生，两个人的存在就更接近了不是吗。 她的手颤抖着抚摸宋安心的脸，她苍白的脸就躺在楼小语的掌心，无比地柔顺，因为宋安心腾不出别的心思来对付楼小语，在她体内，受到刺激的人鱼基因在蠢蠢欲动，而她属于人类那部分的血脉则与之抗争。 楼小语不知道这些，她暗红的眸底深处潜藏着隐隐的期待，这使她的担忧看起来有些虚假。 但她的平静维持不了多长时间，表情在看到宋安心的肌肤开裂流出血液的时候扭曲了。 楼小语从没有想过宋安心会熬不过去这场试炼。 她活在以自己为中心的世界，自然她喜爱的人也是高高在上受这个世界眷顾的。 然而事实是宋安心全身都被嫣红色的血液浸湿了，呼吸越来越微弱。 这都是被她害的。楼小语想。 她带宋安心进入了吊坠的空间，让宋安心的身体浸在流动的溪水里，楼小语已经确定空间里的溪 水有治愈的效果，她小心翼翼地用水淋过宋安心开裂的肌肤，咧嘴傻笑着看她的肌肤渐渐愈合。 但下一幕让楼小语怀疑自己的眼睛。 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宋安心变成了一条美！人！鱼！ 她的脸颊处爬上了淡色透明的鳞片，被两大片鳞片罩着的耳朵看起来微微变尖了些，像是传说中的精灵，五官深邃了许多，但还是原本的轮廓。 但她的双腿变成一条淡青色的鱼尾，尾部的青色薄膜梦幻地飘在水里—— 然后宋安心睁开了眼睛，褐色温柔的瞳孔被替换成蓝的色泽，整张脸带着东方的韵味，却又显出异域的美丽。 楼小语几乎要认不出宋安心了。 但她知道这是她的宋安心，她明白宋安心成功通过了这场试炼，她脸上的表情却很僵硬，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抱着宋安心哭一场。 “我……”她想解释之前的事情，想说自己是中了林言的阴招，但接触到宋安心投来的陌生有些 好奇的目光，她的心不安地跳动起来。 “你是谁？”宋安心这样问她，一边还嫌恶地扯着自己上身的衣服。 楼小语完全呆滞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宋安心把自己的衣服扒了下来，只穿着文胸，又皱着眉又要去扒。 “啊啊啊——”她红着脸阻止了宋安心的动作，眼神带着希冀看着宋安心，试图拆穿这个玩笑。 可宋安心一双水蓝色的眼睛大大地睁着望着她。 “你……你不认识我了？”楼小语声音晦涩道。 “穿着这个不舒服。”人鱼宋安心答非所问，她只是很纠结身体不舒服的感觉，并不在乎楼小语难不难过。 “不能脱……额……”楼小语想按住宋安心的手，却被她一个大力一甩，摔到了草坪上。 宋安心解开了束缚，惬意地仰躺在溪水里，但溪水的深度又让她不满意起来，于是任性地甩动着 自己淡青色的尾巴，不管四处飞溅的水花。 楼小语一手捂着眼睛，站起来，一手摸索着碰到宋安心光滑的脊背。 细腻的触感让楼小语有些心猿意马，但被触摸的主人显然不太高兴她的冒然，啪地打落了不规矩的手。 “那个……那个你至少把这个……咳披上……”半响，楼小语把一件长袖衬衣递给宋安心。 “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你穿上它的话我就告诉你……”人鱼宋安心毫无羞耻之心地抱着胸对着楼小语，半信半疑地接过衬衣。 “你为什么要捂着眼睛？” “我……我、我眼睛疼！” **********************分割线**************** 对着穿上上衣的宋安心，楼小语终于能正常讲话了。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宋安心，不知从何讲起。 “……你叫宋安心，是和我一样的女性人类。”楼小语眼角瞟了一眼宋安心的鱼尾，自己也觉得说服力不大。 果然人鱼宋安心怀疑的小眼神就过来了：“为什么我和你长得不一样？” “……”楼小语想到之前宋安心其实也瞒着自己这件事情，面色阴沉。 “我不知道。”她干巴巴道。 “我想……我知道。”人鱼宋安心摆了摆自己的尾巴，眯眼思索着：“这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呼唤着我回到一个地方。”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那里是蓝色……有阳光……有很多很多鱼……还有很多很多漂亮的……” 她脱口而出道：“我要回到海里去。” “不行！”楼小语转黑的眸色又变为深红，原本苦闷的神情也一扫而空，因为不容拒绝的态度而显得语气冰冷：“不可以，你要呆在我身边。” “……为什么我要呆在你身边。你只是一个人类，而我和你不一样。”人鱼宋安心生气起来，但她的脸上并没有愤怒，只是很平静带着些许质疑的神情。 “总之——你不能离开这里。”楼小语不耐烦看到宋安心陌生的表情，那让她的心隐隐作痛，每次的对话都提醒着她宋安心已经忘记了她。 她甚至忘记了自己生而为人，觉得自己是一条人鱼。 怎么会这样？！ 离开了吊坠空间的楼小语烦躁地翻找着宋安心的柜子，企图找到什么线索，但大多数柜子都上了锁，而能打开的柜子放着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而这时，林言却来收取他的成果了。 他步伐轻巧地落在地板上，目光扫视着屋内，没发现宋安心的身影让他的眉毛不悦地皱起。 楼小语浑身肆虐的暴躁气息提醒着自己的存在，她死死盯着这个罪魁祸首，让她控制的所有植物攻击向林言。 密集的攻势让林言猝不及防，他狼狈地躲避着楼小语愤怒的火焰，双眼转深，想要控制楼小语的思维。 可楼小语直直地与林言对视，灼热愤怒的视线却根本不理会林言的精神暗示，她嘲讽笑道：“你为什么在我有警惕心的情况下还会再中招？” 但她其实不如看起来得那么轻松，仿佛要烧红一般的眼睛死死睁着，楼小语扛着来自林言的精神攻击，突破着自己的极限。 而到达某一个精神值后，她通体舒畅，脑部的神经像是泡在温水里一样暖洋洋的，感觉到快要枯竭的异能源源不断地补充上来，她发现自己可以看穿林言的精神攻击！ 异常轻盈的身体使她敏捷地跃起，几乎在瞬间已经接近林言脆弱的双眼，而对方红色的瞳孔深缩，往后一退，并不恋战地逃脱。 可恶！ 第28章 云朵君 林言走后楼小语进了趟空间，瞥到宋安心一副漫不经心地探索小奥秘的样子，她阴沉着脸明白她这样子是绝对不能出现在人前的。 还有，这个混蛋怎么又把衣服给脱了！ 远远地瞥到送安溪露出的雪白的背，她又气又恼，但回头想了想这里反正除了她也没别人，小心思转了转，脸红了红，就揣着点郁闷和莫名的愉悦拾掇起宋安心的行李。 看到她书桌旁的小藤条，精神力提高后升级的异能使她模模糊糊地看到它散发出的柔和的绿光，上面还带着一点别的颜色，浅浅的蓝色。 像是她看到的宋安心的水系异能的颜色。 之前楼小语看不到这些，但现在她能模糊地辨清这些，能看到异能的“气”。 就像是林言精神异能的攻击就是红色的，一道道的如同看得到的风刃，但楼小语猜测是异能和空气之间的碰撞使其产生了这种动态的波纹。 胡思乱想了片刻，她把小藤条扔进了空间，最后扫了一眼宋安心的房间便纵身跳了阳台，楼底柔软的枝叶接住了她相对娇小的身躯，几个闪身后，楼小语熟练地隐匿在一片树丛里。 当然，楼小语怎么想，她的决定对人鱼宋安心一点影响都没有。 虽然称不上敌意，但实际上宋安心对待楼小语更算不上友好。 她气呼呼地把溪水搅得一团糟，又糟心地看着它迅速恢复原样，眯着眼睛望向溪水的尽头。 那里是一大片云朵，又像是一团雾，神神秘秘地笼罩着一小片的天地。 似乎是察觉到人鱼宋安心火热的奇异的目光，云朵忍不住抖了抖，这可不得了，人鱼宋安心眼睛一亮，一直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上也勾起一个恶作剧的笑容，她兴冲冲地又十分迅速地潜到云朵底 下，饶有兴致地戳了戳，又戳了戳。 云朵被戳散了些，变得稀薄，这更挑起了宋安心的兴致，她得意洋洋地绕着它来回游了两圈，忽地扬起她的尾巴啪地往上一抽！ “哎哟！” 稚嫩的痛呼被哗哗的水声掩盖了，宋安心眼睛亮亮地又是一抽。 “哎——别打了！！！！”云朵费力地把自己凝聚起来，模糊地形成一张脸的形状。 人鱼宋安心被吓了一跳，敏捷地往后退了几尺，慢慢地她瞅着这个怪家伙好像很好欺负的样子， 尾巴摇摆着又跃跃欲试起来。 “！！！”这是惊恐的云朵君。 然后二人就开始你追我赶起来，宋安心看着原本狭窄的小溪随着云朵君奔跑的路线开阔起来，一乐之下追得更起劲了。 终于云朵君累了跑不动了，它恹恹地任身体散开成雾，却看到宋安心早就懒得追它，惬意地在它开拓出的溪水——现在称灵海更合适——里面畅游。 如果云朵君有身体，它大概要气得吐血，但它此时只是不屑地对宋安心哼了哼，宋安心就诧异地发现灵海以她为中心急剧缩小，最后又变成了之前浅浅小溪的样子。 “！！！”这回轮到人鱼宋安心愤怒了，她死死盯着云朵君，就像是猫不怀好意地盯着一只不知死活的耗子，蓝色的眼睛转深，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我说你、你别乱来啊！你再乱来小心我把灵水都收回来！” 云朵君见宋安心一下子变警惕的样子，一开始的恐惧都散去了，反而开始得瑟。 反正宋安心拿它也没办法……呃……不过它好像也不能把这个半人半鱼的家伙怎么样。 云朵君想着便有些郁闷了，于是它打算转变策略：“我们交个朋友吧，怎么样？” “那我要比之前更大的地方……我要海！”宋安心眯着眼睛讲条件，把云朵君无语到了：“你以为灵水是什么啊……” 最后还是云朵君妥协了，它小媳妇似地守在人鱼宋安心身边，看她好奇地这边碰碰，那边摸摸。 “那个女人把你丢在这里了啊？” 云朵君抖了抖身体问道。 “那个女人？你是说那个叫……楼……”人鱼宋安心拍了拍自己的脑瓜子，想了半天：“那个坏 女人。” “对！那个坏女人！”像是遇上了知己，云朵君兴奋地开始滔滔不绝：“那个叫楼小语的坏女人！她霸占了吊坠！哼！要不是她我早就找到主人了……！哼！她还想用意念控制这里，我才不 让她得逞呢！就给她光秃秃的一片地！我看她能弄出个什么来！哼！哎你是她弄进来的，你有没有看到她身边有什么人啊！也许我主人就在她身边啊！” “……”人鱼宋安心想了想，乖乖道：“不知道。” “啊啊啊啊该不会主人被这个坏女人害死了吧！啊啊啊啊——” 云朵君惊恐道。 “应该……不会吧。”虽然嘴上喊着楼小语是坏女人，但遇上严肃的问题，人鱼宋安心小眼神飘了飘却游离了，因为心底莫名涌起的对楼小语的好感。 其实……她还给她衣服穿来着……虽然她不太喜欢穿衣服……好像她还能她抽了一记也没还手…… 宋安心心虚地瞥了眼云朵君，默默地从同仇敌忾的位置上挪了挪。 “这可不一定。呐呐，小人鱼，我们是朋友吧？” 云朵君凝聚成一双纯洁大眼的形象。 “……”人鱼宋安心望天，犹豫了下道：“算是吧。” “那就好办了！小人鱼帮我监视那个坏女人吧？！我能让你看到外面的景象哦~” 原本还不想答应的宋安心这会儿眼睛亮齐了，她现在空白的记忆里只有人鱼血脉传承的模糊印象，对外面还一无所知。 ****************分割线*************** 外面的景象和她想的不太一样，通过云朵君的帮助她看到了朝楼小语扑来的异兽和她脸上嗜血的表情。 可她之前醒来看到的楼小语虽然板起脸来很讨厌，但不是这样子的，她还会看着她红脸…… 感觉就像另一个人。 人鱼宋安心不是滋味地想着，让云朵君把影像给关了。 “这坏女人好像还挺厉害的。”云朵君说完小心翼翼地瞅着小人鱼脸上的表情，看她不笑也不恼，讪讪地抖了抖身子，把自己团起来。 ****************分割线**************** 楼小语可不知道空间里发生的弯弯绕绕，她全心全意地领悟着升级后的异能，尝试着继续突破自己的精神力。 她闭上眼睛，感觉到所有的植物都覆上了绿色的光芒，就像是撒开一张大网，而每一颗植物都是她的精神分、身，她能通过这些植物感知到这片区域发生的事情。 比如说，有一个变异人正在吃人。 大概是鲜血溅到了叶片上，楼小语看到的画面是红色的，那个变异人的双眼红得仿佛要渗血，像是已经失去理智，他长得有些畸形，身体的各部分都有一定的变形。 楼小语注意到他的手指指甲暴长，很轻易地划开了颅脑，脸凑近贪婪地吃着什么。 就算是觉得自己承受力很高的楼小语也反胃起来，她正想要换一个画面，却看到吃了人脑物质后原本身体变形的变异人身体逐渐恢复了原样，是一个长相一般的中年男人。 他阴冷的眸光闪了闪，把破败的尸体翻过来划花了脸，随手扔进了草丛里，草草地掩了掩，就步伐稳健地离开了。 除非死的是比较有价值的异能者或政府人员，否则基地里的人是很少管这种死人的破事的。 而这个人正是钻了这个空子。 但楼小语奇怪的是，这也是变异人？ 第29章 镇定剂 楼小语找到赵佳丽的时候她刚从实验室里出来，一身令人讨厌的白大褂，自从经历过那件事后楼小语对披着白大褂的人就没了好感，她知道这种想法是有些无理取闹的，但一看到白色她就会想到雪白封闭的墙壁和撕心裂肺的痛楚。 因此对待赵佳丽她的动作十分粗暴，对方那张漂亮魅惑的脸蛋在楼小语眼底也只有虚伪和恶心。 她还记得这个女人总是表现得和宋安心很亲密似的，即使知道两人之间没什么，她还是把她往坏了想，再者对待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女人她有必要多费心思么？ 冷静地避开凌空飞来的叶片，赵佳丽摸了摸脸颊上被划伤的血口子，并不意外看到楼小语：“是你。” “宋安心在你那儿吧。”陈述的语气仿佛这个女人什么都知道一样。楼小语厌恶地瞥着赵佳丽，二人相对一个冷着一张脸，一个则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你也用了那个药剂？” 注意到赵佳丽自己的眸色转深变红，楼小语语气有些复杂：“你知不知道那个东西注射进人体会有副作用？” “药物总是有一定毒性的。毒药不分家，只看你如何使用罢了。”赵佳丽脱下身上染血的衣服，随手整理了一下自己掉落的长发道。 “我看到有变异人吃人，你知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吃人？”赵佳丽有些诧异地转身，看到楼小语一脸凝重的表情，意识到她不在开玩笑，又把脱下的衣服重新穿上：“你跟我来实验室。” 楼小语不知道她想做些什么，高傲地瞥了她一眼慢悠悠跟进去。 “这是你之前注射的那种药剂。”赵佳丽从架子上取下一管淡黄色的药剂，晃了晃，色素比较均匀。 “这是后来那些人注射的药剂。“她又从架子上拿下一管浅红呈粉色的药剂。 “这两种有什么不同？”楼小语挑眉问她。 “两种其实都是利用异兽的脑蛋白制作的，那些人估计是盗取了我的实验资料。”赵佳丽冷笑一声，打开了一个柜子，里面是几张薄薄的纸质记录：“可他们忘了带走这个。上面是那些脑蛋白稀释的比例，每一种动物的情况我都会记录下来。看起来可能是无聊的数据，但却是致命相关的。浓度过高的话人体细胞是承受不了，它会反过来吸取人体细胞内的营养物质，渐渐让人和兽类同化——” “如果说我之前给你注射的药剂浓度是30%，那他们的浓度至少有50%。” “30%的副作用已经很明显了，比如你，应该会经常觉得暴躁易怒吧，你会产生嗜血杀戮的想法，会产生各种的与人正常的三观违背的想法，而且时好时坏反复无常，在你情绪波动大的时候这种变化会尤其明显——” 赵佳丽直直地盯着楼小语渐渐苍白的脸，半响偏头轻轻地笑了笑：“这就是我注射这种药剂之后的感受。” “不可以控制吗？”楼小语的脸色阴沉下来，她的喉咙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哽得她的声音也变得沙哑：“比如注射一些镇定剂之类的……” “你应该是找到你的镇定剂了。”赵佳丽看着楼小语忽然微笑道：“你现在看起来已经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不，不是这样的。楼小语垂下头，眼底的光有些晦暗。 “可能宋安心和你说过，我打算和她一起制作缓和这种副作用的药剂。” 赵佳丽看着楼小语离开时的背影道。 不，她没跟我说过。 楼小语望着天空的眸色血红，烦躁和恼怒翻滚着填满了她的思绪，她偏头嘲讽地对赵佳丽笑了笑：“有个小细节忘记告诉你。那个变异人似乎吃的不是人肉，而是人脑呐。“ 懒得去看赵佳丽的表情，楼小语寒着一张俏丽的面孔纵身跃下了三楼。 身体的动作像是与思维分离，脑海里一直有人在争吵着—— 她欺骗你！ 她又一次欺骗你！ 她并不是完全属于你的！ 不，不是的！ 她喜欢我！她说过她喜欢我！ 别自我安慰了！她喜欢你只不过把你当成可爱的宠物！哈哈她喜欢你？真是可笑！她现在已经把你忘记了！你在她生命里什么都不是！ 不是的！她会再次喜欢上我的！不，她会爱上我！ 对，让她爱上你！就让她永远呆在空间里！这样她就会爱上你了！ 凌乱的思绪最后汇聚在一起，楼小语脚下的步伐乱了些，她停下来望着身边形成风暴漩涡的叶片，微微吐气露出一个单纯的笑容。 叶色纷纷扬扬地落回地面。 楼小语决定让宋安心的记忆里只有她。 这样子的世界里，宋安心一定会爱上她吧？ 没有别人，没有任何人！ 渐渐被自己说服，楼小语忍不住微笑起来，只是配着那双红色的眼睛，这画面显得有些扭曲。 ************************分割线****************** 人鱼宋安心无聊地在灵水里打着滚，一会儿潜下去吐几个泡泡，一会儿又呆呆地看着天空。 半晌，一鱼一云朵互望一眼，异口同声：“唉~“ 冷不丁地楼小语进了空间，云朵君忙不迭地把自己伪装好，噗一声就散成了雾、 她看了眼宋安心，有些惊异地发现她把衣服穿上了。 “我要出去！”人鱼宋安心对着楼小语抗议道。 “不可以。”楼小语红眸微眯，似乎心情很好，她蹲坐在岸边，伸手想去抚摸宋安心漂亮的鱼尾。 没想到宋安心不合作，啪地抽了她一记手背，还得意洋洋地游水一副很欠揍的表情。 “……” “过来。”楼小语站起身，冷着一张脸道。 宋安心白了她一眼，并不理睬她。 楼小语沉默半响，微微扬起嘴角，伸手控制着岸上的青草疯长，让它们把宋安心束缚到岸边。 小鱼人恼怒地挣动着身体，试图把尾巴挣脱出来，人鱼血脉的天性让她本能地厌恶这种行为，一双湛蓝的眼眸像是带着冰冷的火焰，幽幽燃烧着怒意。 “我讨厌你！”人鱼宋安心气鼓鼓地对着楼小语道。 而岸上的人觉得一根敏感的神经被挑断了，她眯眼是真的开始发怒了，与此同时，宋安心觉得身上缠着的草越缠越紧…… 虚弱地挣动几下，人鱼宋安心有些绝望地偏过脸不去看楼小语的那张脸，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去的那刻楼小语放开了她，冰冷的手也抚上她的脸颊—— “你不可以讨厌我。不可以。你只能喜欢我。” 宋安心翻了个白眼，懒得理睬她，扭过身体只有尾巴尖尖小幅度地摇摆了几下。 楼小语看着柔顺地靠在自己怀里的人鱼，笑弯了眼眸，手也自然地顺着宋安心的腰腹线条摸上了鱼尾，在人类肌肤和鱼尾的交界线上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宋安心身体一僵，这时力气也恢复过来了，她神色有些怪异地瞥了一眼因为占了她便宜而乐滋滋的楼小语，缓缓地游开，离她远点。 刚才楼小语的手摸过那边界的瞬间，她浑身都战栗了，因为那是她比较敏感的位置。 “肚子饿了吗？”楼小语心情转好，语气也软下来问道。 “……吃那个。”宋安心指了指堆在草坪上的肉罐头。 “你乖乖的我就不会那样对你。”楼小语把罐头递给宋安心，瞧见她摆在脸上的怀疑，却觉得她可爱，很想亲她，却担心宋安心排斥她，只好耐着性子忍着。 “……”大不了不跟你正面对决呗。人鱼宋安心打开罐头，满足地舔了舔那咸咸的汁水，不怀好意地想。 楼小语眼巴巴地望着她，之前用草束着宋安心是挺冲动也挺快意的，但现在冷静下来了她就开始担心宋安心对她的想法了。 “我不喜欢那样。”宋安心吃完罐头用舌头舔了舔边，意犹未尽道。 “再有下一次的话，我就会讨厌你。” 楼小语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看到宋安心一脸谁让你对我不好的表情，只好掩下那点郁闷和阴沉的脸色，对着宋安心弯了弯唇角：“好。” 第30章 能量 楼小语一走，云朵君就默默地飘出来和宋安心聊天，它没有一个完整的身体，只可以凝聚出表情，此时它的脸上雪白的眉毛很喜感地杨起来，大大的眼睛也宣告着它对楼小语的不满。 宋安心漫不经心地听着它抑扬顿挫的演讲，主题为论打倒楼小语的必要性，作为唯一的听众，她适时地在关键处嗯几下代表发言，思绪就渐渐地飘远了。 身体浸在凉悠悠的水里，她惬意地眯起眼睛，沉入梦境。 他们生活在海洋的深处，远离人类，偶尔会游过人类的船只，留下一些传说。 一对对人鱼伴侣亲密地交缠在一起，闪光的鳞片相互映衬，折射出来的光不分彼此。 她还在记得在海里畅游，从海底冲破海面的那种沉重感和愉悦，身体在水中自然地伸展，习惯了水压反而感觉到海这份深沉的魅力。 海的海底黑暗而缺氧，但对于他们而言，这不算什么，深处那些海底矿藏和奇异的海底植物透着奇异的光亮，不是白日的那种刺眼，而是幽幽的静谧的一种梦幻。 “小人鱼你叫什么名字？”云朵君忽然问道。 宋安心懒洋洋地睁开一条眼缝，觑了它一眼：“好像是叫宋安心吧。”她顿了顿发现云朵君沉默着不说话了，翻了翻身体侧着一边靠在岸上：“怎么了？那个女人是这么说的。” “……我的上一任主人叫宋玉衍。小人鱼你也许就是我要找的……”它晕晕乎乎地绕着宋安心转了几圈道。 “给我一滴血吧~”云朵君凑到了她面前眼巴巴地请求。 宋安心不知道它要做什么，但也不在意，用尖锐的指甲在左腕上划了一道口子把血滴在云朵君头顶。 空间的天空刹那间变了颜色，似乎被染上了红霞，宋安心眼前则是一片金光—— “~~~~~你是我的小主人~！！！2333~” 突然爆发出的这声呐喊过于喜悦，宋安心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怀里沉甸甸地多了一个肉团。 脖颈里痒痒的，她脸色古怪地低头去看，正对上一双黑黝黝的眸子，眼眸的主人明明是一个小女娃的模样，眼底的神情却古怪机灵好像什么都懂一般。 宋安心瞪眼看了她一会儿，迟疑道：“你是……云朵？” “不要叫我云朵啦~我已经可以化形了~主人给我起个名字吧~！”她双手搂着宋安心的脖子，笑得牙不见眼。 “……叫芸芸吧。” 怀里呆着一个孩子，宋安心觉得不太方便，她尝试着上岸，化出一双长腿。 结果刚站起来她两腿一软啪机一下就着地了。 “……”她看着撒欢似地在草坪上疯跑的芸芸，默默地为自己点了个蜡，然后颤颤巍巍地站起 来，扶着腰不自然地扭着走了几步。 那厢芸芸的兴奋劲也过去了，她板着一张小脸严肃地站在宋安心身边，时刻准备着上前搀她一把，虽然二人的身高差距让这很有问题。 好不容易宋安心可以正常走路了，楼小语又进空间来了。 她现在对着宋安心几乎是百依百顺非常殷勤的，一进来看到宋安心穿好了衣裤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不由得一怔，简直要以为她恢复记忆了。 “一个肉罐头，一个水果罐头。”宋安心幽蓝的眸光沉沉地瞥了她一眼，语气是十分正经温和 的，但内容却让楼小语哭笑不得，有些失望，又有些欣喜宋安心没想起什么。 “椰奶要喝吗？你以前挺喜欢的。” 不去看楼小语期待的目光，宋安心接过两个罐头，不再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吃着。 被冷落的楼小语自觉无趣便离开了。 她一走原本躲起来的芸芸就兴奋地一蹦三尺高，得意地对着宋安心道：“看来我的法子很管用嘛 ~主人她一定是被你唬住了~” “唔。”宋安心兴致缺缺地道，她往芸芸嘴里塞了一勺水果，看她满足地眯起眼睛，笑了笑。 芸芸说她的前任主人就是这种温和的性格，待人处事不忘后事，心思缜密，冷静智慧。 她猜测失忆之前宋安心也是类似的性格，便让她假装一下看看楼小语什么反应。 但宋安心没觉得楼小语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的目光和以往一样热切，反倒是她自己，觉得自己现在的这种说话口吻和思维方式很熟悉。 并不是像之前那几天一样是零碎混杂的，她觉得自己渐渐地已经能理清自己的逻辑，心智也仿佛在思考中成熟起来。 但有一件事始终让宋安心很在意。 那就是她到底是什么？是人？是鱼？ 芸芸认定了她是她的主人。 可那要怎么解释那些关于海的记忆？ *************************分割线******************* 吊坠在楼小语身上，可以说只起到了一个储物箱的作用。 被确认了空间之主身份的宋安心却仅凭意念将它改造成了另一个世界—— 郁郁葱葱的树木占满了山坡，宋安心抬头看几乎要被遮蔽的天空，细碎的阳光从枝桠间倾斜下来，让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山脚下是极普通的农村，低矮的平房挤在一起，周围则是绿油油的稻田，奇怪的是田埂上没有人走动，甚至山间也分外安静，听不到虫鸣鸟叫的声音。 半山腰是一间清代风格的宅子，里面却是现代化的家具，会让推开门的人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宋安心爬了一会儿山累极了，她进了宅子的里屋，坐了一会儿却没找到芸芸，有些纳闷：“芸芸你在哪？” 循着应答声找过去，却发现芸芸正对着挂在墙面上的爬山虎说话，宋安心挺奇怪：“这植物也成精了么？” “没有没有~但我能听懂它说的话。它说它喜欢这面墙，这样睡着很舒服。” “这小家伙身上还有你的能量呢！蓝色的！唔……居然还有那个坏女人绿色的能量……”芸芸一边说着一边把爬山虎身上残余的异能能量吃进了肚子，很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宋安心无语地瞥了她一眼，拉过她肆虐爬山虎叶子的小手：“我感觉这地方还不太对劲，总是缺了点什么……” “是生命啦！所以这就要靠主人你啦~否则没有生命能量来维持这个空间，它就只是幻境！” “像是芸芸我就是能量构成的~主人你身上也有所谓的异能嘛，那也是一种能量~不过如果没太多生命呆在这个空间里的话，凭借主人你的那点能量这些东西很快就要消失的……” “……==”莫名其妙变成渣渣的宋安心。 第31章 迷惑 宋安心躺在空间的草坪上，双手枕在脑后，仰头看着悬在空中的透明球体。 从这个角度她能清楚地看到那个世界的山和水，里面已经变幻了季节，秋季独有的红色枫叶成片成片的，在她眼里却只是模糊的一片红，偶尔因为风在她的眼眸中轻晃。 蓝色如琉璃般的双眼中光影闪烁了一下，红色的枫叶被替换成了两个女人亲密相伴的样子，个子稍高的那个对着个子稍矮的那个微笑，两个人的脸看起来都陌生却熟悉。 她恍惚了一阵，分不太清那是昨夜的梦，还是脑海深处被她遗忘的记忆，抿唇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自从能够化形后就不当云朵的芸芸出了小世界，额上还有疯跑留下的汗水，她双颊因为兴奋还有些红红的，却眼睛亮亮地拉着宋安心的手：“我们去外面捉点异兽进来吧~？呐~主人~好不好~” 宋安心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楼小语不是还在外面，你想被她看见” 芸芸闻言沉着一张小脸，她一贯认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而今敌人在明我在暗，当然是不动声色的好，苦恼地托着下巴想了好久，她眼睛一亮便去拉宋安心的袖子：“那就等她睡着了再去嘛~好不好~” 瞥了芸芸一眼，宋安心的唇角终于勾了勾：“好吧。” 由于芸芸是能量体，她只能寄宿在吊坠里，所以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宋安心大大方方出了空间，嘴里还嚷道：“要很多很多哦~！要快一点回来~” 明明是矛盾的话，宋安心听了却心底柔软一片，她明白芸芸从性格上讲只是一个孩子，上任主人走后她就自己呆在空间里，傻傻地整天飘来飘去，或者是一动不动地团作一团，因此有了宋安心在，她反而格外地不能忍受寂寞。 就像是一旦知道了有蜜饯这种东西就不会再甘愿离开它喝苦药一样。 宋安心凭空出现在楼小语的床边，吊坠闪了一道白光就隐去了光芒。 之前在里面观察这个人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女人睡得并不安稳。 宋安心环顾了一眼楼小语住的地方——一个很简陋的出租房，她皱了皱眉，听到楼小语呻、吟了一声一脚把盖在身上的被子踢开。 “……”犹豫了一下，宋安心试着把被子盖回楼小语身上，却看到她的眉心皱紧了好像在做噩梦似地。 之前的我和她是什么关系呢。宋安心想着，冷不丁楼小语测了身子一把抱住了她的手臂，还得寸进尺地顺着这根杆往上爬了爬，又蹭了蹭，宋安心觉得手像是被火烧着了，她飞快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愣着看了看手心，不清楚那漫上来的温度是楼小语身上的，还是她自身的。 小心翼翼地从她脖子上取下吊坠，冰冷的饰物已经被人的肌肤熨热，贴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带来一种奇异的感觉。 其实芸芸在认主后就忍不住告诉宋安心：“不要管那个坏女人了嘛~主人改下空间的限制，以后就只有被主人您认可的人才可以进来哦~坏女人就进不来啦~” 她似乎一本正经地认定宋安心是和她一样讨厌楼小语的，但宋安心现在看着楼小语已经放松下来的睡颜，却不想管那些，只是心里有一种冲动——她想弄明白和这个女人的关系，她讨厌这种不清不楚的感觉，明明她现在的记忆几乎是空白的，却总是因为那些她不知道的事情被这样对待着。 楼小语在她面前表现得像是多重人格，一旦暴躁起来整个人都十分阴冷，或者宋安心说错了什么话，她前一刻还在甜笑着讨好她，后一秒却可以立马变幻神色，唯一不变的是她的眼神——总是带着一种莫名的执着看着她，好像她是她生命中最后的眷恋一样。 只是因为这一点，宋安心就放不开楼小语。 她现在还没有想起来作为人类的那些过去，可她隐隐地觉得，如果她就这么离开了，离开楼小语的视线，去寻找自己的那片大海，结局一定是她无法承受的。 在没有任何预料的现在，她决定顺从直觉。 ******************分割线************** 在灵水里的时候宋安心偶尔地就会用灵水练习自己的异能，她喜欢泡泡，所以尝试着做成一个个巨大的水泡，但那泡泡的面其实是不停流动的一层水幕，所以看起来，从宋安心指尖凝聚出来的水团在砸往异兽的瞬间裹住了它们的身体。 被水牢困住的异兽霎时傻眼，在里面怎么扑腾也逃不出去，呜呜咽咽又是稀里糊涂地就进了宋安心的小世界。 小世界的本质是幻境，但这不意味着它是假的，相反，在幻境之中所感受到的都是真实的。 宋安心的一念一动就能改变这个她塑造成形的世界，但置身幻境之中的那些异兽摸清楚里边的地形后，就地就开始了它们的新生活。 这里没有辐射过量的太阳光，没有和他们强占土地的人类，大自然也不是灾难后的支离破碎，所以异兽们的生活和变异之前一样，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肉食类的异兽因为缺少食物，几乎要饿死，幸好宋安心发现这件事后又凑了一些食草动物进去， 总算是能构成比较简单的食物链。 当然，在宋安心不懈的努力下，这里迟早是可以成为异兽们的家园的。 空间里的宋安心和芸芸在忙着完善小世界，外面的楼小语则开始发展她的人脉——她最终还是走上了和楼父一样的道路。 楼小语理解了楼市长不甘平庸的心思，因为一个普通人真的做不了什么，她拒绝这种无力感，不过这也不代表她的理念是和楼父一样的。 如果楼市长还活着，楼小语大概会这样告诉他：“我的确是有野心有*的。但我和你不同，你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让自己爬得更高把他人踩在脚下，而我则是为了把我爱的人高高捧起，所以我需要让自己站在顶峰。” 即使是末世，身为女人的一些弊端还是存在的，比如那些从政的人，包括私下里还在通缉楼小语的张世国，他们眼里看到了女人却惯性地轻视女人，在他们的思维里，女人的小打小闹是不够看 的，因为女人不够狠，不够干脆，她们总是被自己的感情局限了理智，是可爱却不可怕的敌人。 对此，楼小语只是冷冷地笑了，她忽然开始感谢有楼市长那样的一个父亲，至少他让她从小就明白了什么是做戏。 第32章 报复（一） 如果说宋安心从小生活在一个人际关系比较单纯相对美好的世界，那楼小语就是相反的活在一个外表华美却内里腐化的囚笼里。 这个囚笼给了楼小语很多，比如她从小受到的精英式教育，楼市长虽然对她不上心，但幸好没整出什么弟弟妹妹的给她放在台面上，当然，也许是楼市长的生育能力不太合格，所以精子成活率不高，但楼小语不关心这些。 她面无表情地站在余天华身侧，看他满意地翻越着她给他弄来的资料，点点头，他是知道楼家的那点龌龊事的，也知道楼小语是妓女的女儿，但这些都不妨碍他利用这么一个助手来开拓自己的疆域。 有人赶着上来让他当枪使，他自然乐得当个背后的获利人。 “那林言的那件事就给你负责吧。” 余家从政，在末世这一点也未曾变过，他是余家的第三代，从小养尊处优，早早地就开始接触上层的东西，自然是看不太起楼市长这种从底层爬上来的人。 不过他这女儿倒是继承了好基因，能够觉醒异能。想到这，余天华用眼角扫了一眼楼小语，见她有些疑惑却面色自然地看过来，摆摆手让她下去。 楼小语揣着从余天华那里得来的关于林言和他组建的变异人基地的资料，嘴角微勾，露出一个笑容，背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她直起背离开了余天华的办公室。 在约见余天华之前，她就做了许多准备，包括了解对方的家世、性格还有最近的动作。 余天华算是楼市长一直想拉拢的其中之一，楼小语之所以找到他，是因为这个人是标准的官三代，而且家风比较正，算是作风挺严谨的那种。当然更重要的是对方正在打击变异人，因为余家的利益和异能者挂钩，变异人又屡屡犯案，余天华自然对此有所动作。 楼小语最大的筹码就是她自己是个变异人，而且还是算是第一位，是其中的良种。 “你自己也是变异人，我怎么能相信你会帮着我打击他们？还是说你是张世国的人？”余天华答应和她见面后就这么问她。 当时楼小语恍惚了下，很快回过神道：“当初我做实验也是被强迫的、” 在那些查她的人眼中，的确是这样，所以余天华信了她，并且把资料交给她。他并不怕楼小语给谁告密，因为变异人在通缉她，张世国也往她头上安了好几项罪名。 可以说只要楼小语一出现，四面八方都是对她不怀好意的人。 楼小语有想过洗白自己，或者争权，但这些念头在看到宋安心的时候就都消失了，那些烦躁，那些苦恼，在她对着宋安心无可奈何的时候都变得不那么重要。 可林言这个人她忍不了。 她那次放过了他，是他走运，可他却趁着楼小语的疏忽，变本加厉地发展自己的势力的同时破坏 着楼小语的计划。 她冷眼看着林言把罪名都堆在自己头上，一笑而过也就罢了，可他给宋安心也安上一个同党的罪名，甚至说当初的火异能者之死也和她有关。 宋安心是什么人楼小语再清楚不过，她咬牙看着林言往二人头上泼脏水，满肚子火气，再加上之前他给她下暗示，害了宋安心使她变成现在这个模样，更是新仇旧恨加在一起。 上次那个变异人食人脑的事情一直徘徊在她脑海里，有时候她汗津津地醒来，唯恐宋安心也变成了那样的怪物。 目光森冷地翻阅着林言的粗浅资料，还有他身边人的背景资料，楼小语心底冷哼，余天华到底没有给她全部的资料，她获得的这些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不过……倒是可以从林言他手下的人身上入手。 末世之后那个白头发的叫玄的人还有那个美籍黑人就一直在林言手下做事，三人可谓貌合神离，那个黑人闯了不少事，在末世也是各种*还常常暴力伤人，林言还留着她做事倒让她有些意 外，但显然林言更偏重于那个叫玄的人，黑人已经渐渐地被排斥在外了。 玩味地摩挲了一下纸张，她眸光一闪，很是期待看到一场狗咬狗的戏码…… 就是不知道她能在这里扮怎样的角色？ ***************************分割线****************************** 宋安心进了小世界，这里已经被她的意念改造得比较完整，由于小世界的时间被她调整为一天一年，之前带进来的异兽已经生了一窝又一窝的小可爱了。 失去了导致变异的大环境，又受到空间内灵水的滋润，异兽们的后代都异常有灵性，而且基本上是正常的动物。 她感慨着，一只兔子也不怕生地冲她这里蹦过来，就坐在她身侧吃草，也不怕宋安心触摸它，两只长耳朵中一只半折着，看起来呆呆萌萌的有几分喜感。 芸芸看到了气个半死，恼怒地把兔子赶走，占据了它的位置后扭着小屁股缩进了宋安心怀里。 无语的宋安心看着越来越幼稚的芸芸，也懒得吐槽她，摸了摸她的脑袋就任她这样呆着。 “啊啊~主人~你是不是不喜欢芸芸了？”感觉到宋安心放下了摸她头发的手，芸芸泫然欲泣地抬起头，一脸控诉道：“那些兔子什么的松鼠什么的老是要霸占主人你！我讨厌它们！” 话是这样说，可宋安心知道最喜欢这些小生命的就是芸芸自己了，所以她仅仅是笑笑：“那你还要养杰克吗？” 杰克是一只小松鼠，跌伤了腿后就被遗弃了，芸芸舍不得它死掉就养在身边，平时候杰克最喜欢把芸芸的头发当窝，吃东西的时候那傻乎乎又鼓鼓的双颊简直萌化了两个人。 “要的要的！”芸芸猛点头，在宋安心身边腻了一会儿就装死不舍地去和她的小伙伴一起玩了。 “啾。”快要睡着的宋安心睁开眼睛，果然是杰克蹦到了她脸上耀武扬威，一条蓬松的尾巴还一甩一甩的。 “下去。”她翻了个白眼虎着脸道。 “啾。”杰克窜到了她的肩头，宋安心无奈地直起身来，杰克却仍用爪子扒着她的肩头，顺着她的力道更是蹲坐在她的颈边。 她忍不住笑了，用食指搔了搔杰克的小脸，却被它直接抓住了手指要啃，忙收回来，被松鼠的牙齿啃几口可不是好玩的。 第33章 报复（二） 摸了摸自己锃亮的光头，黑人颇有些得意地揽着一个美女进了宾馆，刚脱掉衣服准备一展雄风，就有人敲门打断了他的兴致，他不理还敲个不停。 “*！****！”他骂骂咧咧地打开门，结果是他手底下管理消息的一个小弟，长得白白嫩嫩的一个男孩子。 他顿时起了些淫邪的心思，笑呵呵地就把男孩一把拉进了怀里，上下其手想玩个三人行，男孩脸颊微红地推开他，扫了一眼床上搔首弄姿的女人，眼底闪过些许的讥讽和厌恶，抬起头来时又是一脸清纯的模样。 “有人把这个交给你。”还算流畅的英文。 不高兴被推开的黑大个抱着男孩亲了一口，漫不经心地拆开信封，流畅优美的英文跃然纸上，他原本不是很感兴趣地扫了几眼，接着看下去神色却越来越凝重—— “s****！*****!”他额头青筋暴起，操起一边的椅子就是一甩，把梳妆台上的东西也都扫落，愤怒得通红的一双眼睛吓得床上的女人尖叫起来。 “林言！婊子！”生涩的汉语听起来有些怪异，但不妨碍它传达其主人的恨意，黑人眼神恐怖地盯住男孩，一把揪住了他后脑的头发，让男孩只能扬起脸来看他。 被拉扯的头发传来可怕的力道还有头皮处尖锐的痛楚，男孩听见黑人问：“是谁把这个给你的？” 他辨清了单词后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黑人不耐烦地甩了一巴掌，原本的话也吞了下去：“……不知道，我只看到一个背影。” 黑人放过他，男孩抚着自己的胸口，眼角眉梢有些不屑地看黑人大步离开。 哈，其实他看到了是谁，不过，真是不想告诉这个贱人。 *********************分割线**************** 黑人走出了宾馆，正气势汹汹地想要去质问林言，却碰到了骚包的白发玄。 玄懒洋洋地对他打了个招呼，戴着墨镜的脸显得精致而白皙，黑人想到这个人也和林言一样瞒着他服用了不一样的药剂就觉得愤怒难当，但他明白玄和林言比他厉害，他空有蛮力却拼不过他们。 他底下的一些人中已经有一些开始食人脑了，否则很难维持人形，放任不管的话就会身形变样被人当成怪物屠戮。 黑人也曾恐惧过这种事情，但林言告诉他这只是弱肉强食而已，这种世界不需要怜悯，他和玄也是服用的相同的药剂，要面临的结局是一样的。 于是黑人相信了，并且在形体变样时耐着恐惧和厌恶，吃掉了之前还在他身下的女人的脑子。 有些事情一旦迈出那一步就无可挽回了，黑人也是，没有人制裁他，没有人亲眼看到他的罪恶，所以他心安理得地面对那些尸体，心安理得地继续自己的生活。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知道林言他们也是这样子的怪物。 可事到如今告诉他只有他一个人是这样不被主宽恕的么？ 他满脑子想着要怎么对付林言，几乎要被冲昏头脑，他想到林言那张不可一世的嚣张脸孔，想到他平时对他时不屑的态度，脸上扭曲又狰狞地笑起来：这种人，大概最最恐惧的就是被扯下所有尊严接受屈辱吧！最最担心的就是这种屈辱被人看到吧！ 他本就是喜好亚洲男孩的，因为亚洲人不论男女都娇小得多，没成年的男孩子玩起来滋味不比女人差，又紧致又会哭闹，皮肤也光滑诱人。 以前从来没有肖想过林言，而今精神失去了约束，自然是想着各种凌虐这个男人。 说起来他虽然年纪大了点，但长相英俊皮肤白皙，滋味应该不错。 最后黑人带着致幻药和顶级的催情剂进了林言的房间。 这个日本男人的房间是黑白两色，简约到极致，黑人到的时候他正在看书，身上还裹着浴袍，显然是刚洗澡出来。 黑人低着头看地，一副畏惧猥琐的样子，林言扫了他一眼并不在意，脑海里流转着各种计划等待实施，无不是跟资源、权力有关。 毕竟他的精神异能只能在短时间内控制他人，还做不到把整个基地的人都变成他的傀儡。 不过也快了，等他干掉张世国，掌握军方力量，再加上他手里拥有的变异人的队伍，那些玩政治的人也不得不听他的。笔杆子再好也抵不过枪杆子有力，他深信这一点。 深吸一口气，他听到黑人慢慢走过来，眼尾扫过去，结果眼睛就被布蒙上了，这使他不能对黑人下精神暗示。 感觉到火热的*死死压制着自己，他放柔了声线，试图让黑人放开他—— 可等来的却是灌入口鼻的液体。 黑人也没有想到这一切会如此简单，最终也只能归结于林言这个人的狂妄自大，他一直觉得他把所有人的命运掌握在手中，到头来也被自己的这一点陷入难堪的境地。 黑人把他丢在床上，看着他呼吸急促起来，脸颊泛红，知道药效已经起作用了，他双眼死死盯着林言，解开自己的皮带—— ************************影响不好所以拉灯*********************** 楼小语当然不知道她的那些小动作会给她带来什么惊喜抑或是什么后果，她只是看着宋安心，讲述着二人的相遇相知，试图唤醒她的记忆。 “哦。所以以前那个我救了你所以你喜欢上了我？”宋安心漫不经心地开了一包零食，一边塞嘴里一边道：“那你的喜欢还真够廉价的。”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装作不在意地瞥了一眼楼小语，果然看到她低着头好像很难过的样子，忍不住就挽回：“……那我也是这个时候喜欢上你？” 说得好像以前的自己更廉价了啊。宋安心满头黑线地想。 “……不是。我追了你很久。”楼小语有些失落地道：“以前你救我只是一件事。你一直对我很好……这才是我喜欢你的原因。 “你很希望我想起来？” 楼小语闻言怔了怔，脸上挂上甜美的笑意：“其实现在这样也很好。” 宋安心却觉得有些不满了，现在有什么好的，她还一直对她恶言相向，如果她想起了那些事情，照楼小语说的，她应该是会对这个人很好的。 好到什么程度她也不知道，但莫名地这样觉得。 “外面不安全，所以只能委屈你呆在这里。“楼小语目光闪了闪，凑近了想要吻宋安心的脸颊却被她躲过去，她低下头装作难过失落的样子，果然宋安心露出了有些小愧疚的表情。 心底暗笑宋安心表情外露，又高兴于二人相处时宋安心逐渐软化的态度，楼小语也不乘胜追击，离开了空间。 只是她走后，空间内部只是眨眼的瞬间就换了个模样，再不是之前冷冷清清的样子，景致迷人不说，芸芸也蹦跶了出来，开始吐槽楼小语。 “不要被她迷惑呐主人！”她蹬着小短腿望着宋安心，宋安心无奈地把她抱起来：“其实她说得也没错，外面是挺危险的……” 被主人噎住了话头，芸芸不高兴地撅嘴：“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 “……好吧好吧。不喜欢她。你不是要我陪你去看鹿生宝宝吗？再不去就来不及啦。”芸芸立刻把楼小语丢到天边，抱住宋安心的脖子：“嗯~！” 第34章 蓝 眼睛被布遮住，他林言模模糊糊地能感觉到光影，却深陷入一种恐慌。极少有人知道他童年的阴影，有时候他也要忘了幼时是怎么被关在黑屋里忏悔反省的。 外人只道佐藤家的长子做事稳重，所以别人在课堂上睡觉填恋爱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学业开始涉及家族事务，可他当着佐藤家的长子，却莫名其妙地背负了家族的命运，莫名其妙地失去选择，失去任性的自由，在一次次忏悔反省中改掉自己不该存在的弱点，淬炼自己，进一步地让自己更加完美。 可佐藤家的人依旧不喜欢他这个有一半中国人血液的外人，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所以在同样有继承人资格的私生子他的弟弟出现的时候他设计选择了“让”给他，看上起像是他腹背受敌不堪其扰放弃了家主的位子，实际上是他放宽了眼界，把自己手里人脉资源渐渐放在了中国——他那名中国父亲所在的过度，给他那个花花肠子的弟弟留下了一些老顽固和被腐蚀得快要垮掉的壳子。 没想到在他刚放下长线未来得及收取成果的时候末世就来临了。 可这些他不在乎，甚至暗自欣喜在末世可以使用的手段，而不必再处心积虑地积累人脉，不必再等待那么多年！ 他将在这末世行走，创出自己的国度！ “ha~！yboy*****！” 黑人在他身上起伏着，林言看不见他谩骂时是怎样一种羞辱他的得意表情，他只是勾起一个有些扭曲冰冷的笑意，仿佛承受凌辱的不是他，而是身上这个男人。 被布掩盖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他血红的眼珠在布下频率极快地转动着，忽然他瞳孔剧烈地收缩，死死地定格在黑人的脸孔上—— 他利用精神力清楚地看到了这个房间的一切，双眼射出的红芒摄住了黑人的眼睛，霸道的精神攻击侵入了他的颅脑。 黑人的*痛得疲软下来，他狼狈地从林言身上退下来，倒在一边，林言则无视了自己身体的污 浊，他伸了伸手指，再缓缓握紧，骨节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没有扯下蒙在自己眼睛上的布，单手掐住了黑人的脖子，清秀的脸旁瞬间狰狞起来，他失控似地把黑人的头部砸向地板，一下，两下，三下…… 黑人呻、吟着，他的脑袋已经被砸得瘫了半边，麻木地感觉不到疼痛，眼耳口鼻都在流血，他甚至腾不出时间来求饶，因为林言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空气阴冷而沉寂，林言看着躺在地板上，面目全非却还在隐隐抽搐有进气的人，嘴角拉成了直线，他踩上了黑人身下的物件，很缓慢地碾压—— “唔！！！！” 身体和精神带来的双重痛楚让黑人眼睛暴突，就这样渐渐停止了呼吸。 这时，林言的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 林言披上了浴袍，不紧不慢地系上带子，他取过一块崭新的手帕，擦掉手指上沾染的黑人的血 迹，随手扔在了黑人变形的脑袋上。 进门后就低着头的玄扫了一眼黑人：“需要我找人处理……？” 林言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丢到异兽园去吧。” “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不能再做些什么。但你也不要心存侥幸，如果你背叛我，下场会比他更凄惨。” “我是您的人。”玄掩下额角的冷汗，他弯腰恭敬道。 林言没有理睬他，步伐稳健却略显急促地走向浴室——他需要洗去身体的印记，洗去不洁。 *************************我是点个蜡的分割线************************ 楼小语得知那个黑人的死讯并不意外，只是略可惜没能见到林言乌黑的面孔，发生的事情消息也被封锁起来了，但看黑人死的那个惨样，应该是触怒林言了。 或者说冒犯？ 她愉悦地坐在带有滑轮的椅子上，用手推了一下桌子，人连着椅子一起滑出了一段距离。她仰头 看着天花板，闭眸想起宋安心来。 她什么时候，能想起一切呢？ 虽然这样子有些嘴硬心软的宋安心也很好，但她还是更想要那个会对她温和地笑，任她撒娇地叫她安心姐的人。 那样子的宋安心是能够包容她的污浊的，能够对她的表里不一视而不见，会无奈地把她护在自己 羽翼下，而不是现在这个一派天真世界小得可怜的宋安心。 可也只有没接触过外面而无知的宋安心才会甘愿呆在空间里…… 矛盾的想法让她皱起了眉头。 ***********************分割线*********************** 蓝深情的碧色眼眸注视着躺在他怀中的人类爱人，她是脆弱的，娇小的，无力的，细白的脚踝不同于人鱼粗壮的鱼尾，两两交叠着放在他的怀里。 爱上人类在人鱼的种族里是一个禁忌，可他似乎从有意识起就对人类这种物种感兴趣，终于有一天他离开了那片宁静的海域，独身来到了陆地，融入人类这个群体。 他的不善言辞被当成是国际差异，而他的人类爱人就傻乎乎地自告奋勇要帮助他克服这些困难，最后二人顺理成章地成了男女朋友。 蓝眷恋和爱人的亲吻，却从来不敢越矩，然而人鱼的*是分季节的，而每年最适合繁衍的季节就是他们的发情期，那段时间他们会缠着爱人不停地交合，没有伴侣之前蓝是独自度过的，和小依在一起后他却再也无法压抑这个时期狂躁的本性了。 末世来临后他现身救了小依，本以为小依会惧怕他，却没想到她很快适应了他人鱼的身份。 蓝觉得末世的陆地太过危险，便和小依一起住在一座小岛上，陷入发情期的蓝在开始的一个月一直缠着小依交合，强烈的占有欲却渐渐让小依开始畏惧蓝。 她想要离岛，蓝不同意，小依便威胁他要自杀，最后蓝妥协了。 他本来为小依打造好了象牙塔，里面安全无虞，然而小依却把象牙塔当成了囚牢，拼命地想要出来。 但是在末世的陆地上行走了十几天，小依却后悔了。 第35章 人鱼的眼泪（一） 小依在末世前算是富家女儿，上面有一个对她百依百顺的哥哥，因为喜爱绘画，她高中时选择了美术，大学毕业后当一名导游。 遇到蓝之前，她有一个拍拖很久的男友，末世之后对方不见踪影，她估计是他死了，而这时蓝又报以一腔真情，她顺理成章地沦陷了。 原本她只是背着男友和这个外国帅哥交往的，男友忙于打拼事业，是父辈看中的接班人选，她知道他在公司里和他那个助理不清不楚，但闹过一阵后一向依着她的哥哥和父亲却告诉她不能和男友闹掰，因为男友承诺二人结婚后会对小依家的企业有所帮助。 小依明面上和高富帅男友交往，却在订婚前几个月遇到了蓝。 她想，反正也只是玩一玩，更何况外国那么开放，来一次短暂即分的恋爱对方往往也是乐意的， 但蓝很奇怪，在二人确定关系后就对她穷追不舍，为了她还学了中文，还称呼她为他此生的伴侣。 这和小依想的不太一样，所以她渐渐疏远了蓝，拿一堆理由搪塞他。小依觉得她这么冠冕堂皇那拒绝的态度也很明显了，识相的难道不是应该自觉退散吗？ 可蓝却像是什么都不懂，依旧执着地给她打电话发短信，小依说工作太忙他也信了，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这样的蓝让小依觉得又愧疚又烦躁，最后她决定和蓝一刀两断，和男友正式订婚。 订婚那天她因为船舱里不太舒服，就到甲板上去透气，结果没一会儿就感觉到船身摇晃震荡，她吓得连忙到里边去找男友，结果男友还在里边和一堆政界商界的要人周旋，斥责她不懂规矩，舞池里的人都high翻了，样子简直像磕了药似地，小依翻着白眼心想作秀你做不就好了犯得着拉上大小姐我么。 她心里不安就出去死死地盯着水面，丈把高的浪扑过来的时候她心想这是要完了，身上华丽厚重的裙子成了她的累赘，她慌得来不及扯下裙子的下摆就被海水淹没了。 裙子吸水后的重量拽着她直往下沉，感觉口鼻眼耳都有水灌了进来，两眼被水刺得生疼，弄得她不知道自己是在飙泪还是纯粹是咸腥气味的海水，迷糊中就看到蓝极为矫捷迅猛地朝她游了过 来—— 吐掉满嘴的海水，她呆呆地看着蓝碧色的眼睛，又恍惚地看了看他的鱼尾，忍不住却摸蓝的尾巴，却没想到蓝炙热的眼眸因为这个动作更亮地盯着她。 之后她也是悲剧了，被蓝带到岛上开始了为期一月的啪啪啪吃完继续啪啪啪的生活。 发情期的蓝简直没有人性，虽然很热情动作却很粗暴，他对待她的方式说好听点是你是我的伴侣我爱死你了还不如说是因为你是我的伴侣所以怎么可以不跟我啪啪啪怎么可以冷落我？ 小依无语地度过了岛上的一个月，之后蓝觉得外边太危险不想让她离开，小依就用自杀威胁他。 这让蓝萎靡了一阵子，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在小依是他的伴侣的基础上，所以很自然地把族里学来的对待伴侣的那套安在了小依身上。 但小依似乎并不接受这种爱意，她只想回到她的陆地去，全然不顾有多危险。 最后蓝咬着牙化人身和小依走上了陆地，投靠了基地。 第一天食物都上缴，小依抱怨他没用，蓝咬咬牙把赖以生存的水给了她，自己在夜里偷偷摸摸地 去近水游几圈，到天明再回去。 后面几天都是这样度过的，但不习惯陆地的淡水湖泊，蓝有些‘水土不服’的虚弱，人鱼长期离开水本来就是危险的，而他为了保护小依替她去争夺物资，缺水渴盐不说，好几次还差点露馅暴露自己的身份。 因为人鱼受伤后流出的血液是淡粉色的，渴水的情况下也很容易‘现出原形’。不过那有几个步骤，会从头到尾地开始浮现人鱼的特征。 小依是蓝的认定的第一个伴侣，在族群里第一个伴侣几乎就是此生的爱了，虽然人鱼不同习性不同，有些人鱼在找到伴侣之前会和其他的人鱼交合，但像蓝这样执着于一个伴侣为对方忠贞的人 鱼占绝大多数。 伴侣死亡后人鱼要么跟着一起堕落深海，要么就是找下一个命定伴侣，如果找不到就会孤独终老。 到皖西基地的时候，小依已经高烧不退了，基地里的人都拿她没办法。 “能熬过去那就有异能了，可看这小姑娘这么虚弱怕是……” 蓝金色的发丝都因为这句话黯淡下来，他碧色的眼睛哀伤地注视着小依，握住她的手。 基地里的人走后他划开了自己的腕部，把活性的人鱼血喂给小依。 看着小依渐渐平稳下的神情，他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盖了一个吻。 小依醒来后没有觉醒异能，人鱼血虽然挽救了她的命，但奈何她体内没有可导致异能的基因变异，她知道是蓝救了她，以为蓝有特别的救命药剂，为此对蓝心生不满，但小性子让她选择了隐而不言。 蓝不对小依说出实情是担心她会不小心说出来招来祸患，但耐不住小依的‘热心肠’，她某天捡了个同样高烧不退的病美男回来。 蓝虽然对伴侣宽容，却对别人的人类抱有警惕心，所以面对小依的质问他摇了摇头。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小气啊！他都快要死了……呜呜……” 见蓝始终冷着一张脸要见死不救，小依瞪着的一双眼睛红了，她软下态度：“蓝~我不能看着他这样死啊……” 病美男看二人太为难，就摆手咳嗽着要走：“对不起……我还是走吧……” 小依不依不饶，她抹了把同情的泪水，拖住病美男不让他走，僵在原地看着蓝。 蓝眼底的碧色覆上阴霾，他扫了一眼‘病美男’，把他打昏了当着小依的面重复了一次喂血的动作。 这回小依傻了，她看到这也明白到是什么救了她，有些后悔把这个人带了回来…… 隔天醒来她更是恨不得把昨天那个自己扇死。 她带回来的那个‘病美男’在病好以后卷走了整个屋子里有价值的东西，而她的蓝因为短短几日 的连续失血和缺水虚弱在躺在床上。 她摸到了蓝的脸颊，却不是光滑的肌肤触感，而是明显的相对硬的鳞片，因为干燥，摸起来并不像在岛上那段时间一样滑腻腻的，有些刺手。 第36章 人鱼的眼泪（二） 皖西基地，上午，十点十分。天气反复无常，一场暴雨之后便是一朝炎热，在c区的集市里，聚集着一帮围观的人。 “人鱼血，现取现卖，童叟无欺，有价无市！” 大多数被聚集过来的人都抱着一个新奇的态度，接着眼珠子就被席子盖着的东西吸引过去。 一张破破烂烂的席子旁跪着一个女人，她满脸的惊慌失措，有些神经质地把席子又往上提了提。 “什么人鱼！啥玩意！” 售卖人鱼血的人长相清秀，但这张脸因为贪婪和邪恶的欲念显得丑恶而肮脏，他神秘地笑了笑： “这人鱼血啊……可以包治百病！可以救命！” 听了这话，本来停驻下来的人一哄而散，几许鄙夷。 “切！没钱的都给我滚！没物资的也给我滚！老子卖的是真货！” 有人冷嘲：“是真货怎么用席子遮着！是怕见光死吧！” 那张清秀的脸略显阴沉，他低低地笑了笑，并不如人料想地那样被激怒掀席子验明真货，围观的人大多是些没钱的，又不信有什么人鱼，直接把这把戏和集市上那些赚人眼球的人蛇舞馆奇形怪状的展览等同了。 “……哼。”清秀脸骂骂咧咧地把围观的穷鬼赶走，摸了摸裤袋，摸出捡到的烟头，借了隔壁的火陶醉地吸了一口，几步站定在小依身侧。 他弯下腰轻佻地摸了摸小依的脸，扭过她的下巴看着她眼底的恐惧和厌恶：“要不是要留着你照顾他，我早卖了你！” 言毕得意地大笑，留下小依浑身冰冷地僵在原地。她扭头看了眼席子，知道席子下露出的是怎样 一张苍白失色的面孔，知道那露出的是怎样不容于世的非人的特征！ 她忽然觉得恨，为什么末世后是蓝救了她！为什么她要因为蓝处处躲躲藏藏？！他从来没给过她逃离的机会，就这么缠上了她，不管不顾！ 没有蓝的话她会怎么样呢？也许早早地淹死，也许……会遇上一个健康强壮正常的男人，他或许还是受人敬仰的异能者！他会带她在这个末世生活下去！而不是‘生存’！‘生存！’ 这样的想法让她觉得自己要发疯，漂亮的五官也微微扭曲了。 c区，下午一点。 清秀脸郁闷地蹲在自己的摊子里，周围用简易的铁条围成几平方米的地方。人来来往往，有一双脚路过，停了下来，是一双做工精致的高级皮鞋。 清秀脸微微张嘴往上看去，笑逐颜开：“哟这位是想买……”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脚踢开，那恐怖 的脚力让人觉得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了，清秀脸痛苦地咳嗽几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把人带走。”玄摘下墨镜，一双眼睛不屑地瞥了一眼清秀脸，猛地扯起他的领子：“人鱼的事情不要告诉别人！被人问起就说是假的！” 清秀脸不甘地回瞪：“你们不能这样把东西带走！” 玄轻笑，放下他：“你想要什么？金子？物资？女人？想要什么，就来a区找张世国吧。” “您、您是林爷的人？” 玄微诧异，他拍了拍那张清秀谄媚的脸，微笑：“看来还不笨。” 玄带着人鱼和女人走后，清秀脸抹了把脸，啐了一口骂道：“不就是日本鬼子么！拽什么拽！八辈子都是强盗！”嘴里又恨恨骂着张世国汉奸之类的，一瘸一拐地走了。 结果没走多远就被宋安心堵在了巷子里。 他结结巴巴地看着宋安心，那双冷冷的蓝眸子看得他心底发慌：“你、你做什么！”后来又觉得自己像只惊弓之鸟，女人嘛能有什么能耐，直起腰试图给自己加点气势。 “你说……你卖的是人鱼血？”宋安心垂着眸子俯视他，清秀脸整个人被她的气势吓得往墙角缩了缩，更显得矮小了：“是……是假的！” 宋安心挑眉，一拳打在他头侧的墙上，微微凹陷的拳印直接把清秀脸吓傻了。 “嗯……其实之前的话我都听见了，所以，你最好告诉我实话。” 他眼珠子转了转，笑道：“那是林言的人！我也惹不起啊！”换了语调他又开始哭诉：“我也想要回我应得的东西啊……” “没关系，我帮你。”宋安心收起气势，对他温和地笑了笑：“不过你得告诉我，他们是什么人，又住在哪。” ===============1================== “这里就是张世国的地盘。” 清秀脸警惕地看了眼持枪看守的几个士兵小声道，他冲宋安心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张世国？”宋安心对这个基地还不了解，听到这个称呼只是在嘴边念了念。 “嗯。那个叫林言的是个日本人，不知道为什么张世国特别听他的话，给了他很多权力，除却一些看不惯日本人的，张世国的地盘都快成姓林的一言堂了。” 说到这，他也暗暗看了宋安心一眼：这个女人长得明明是一副东方人的面孔，却是货真价实的蓝眼睛，中文说得这么好应该是混血吧。 这么一想又觉得宋安心武力这么恐怖也不奇怪。 毕竟外国嘛，什么样的人都有，怪力的女人大概也是有的吧。 “他出来了，躲起来！” 清秀脸的心跳得极快也极怕被发现，和他一起躲着的宋安心却歪头看了眼失魂落魄走出来的张世国，他留着板寸头看起来很精神，但抬起来的一张面孔上一双黑色的眼睛却暗淡无光，宋安心可以看到他身体围绕着一圈模模糊糊红色的能量，应该就是芸芸喜欢‘吃’的那种了。 摸了摸胸口的吊坠，她若有所思。 但在清秀脸眼里，张世国却是冷着一张阎王脸，双眼阴沉的样子，他缩着身体等张世国的脚步声远去了才探出半个身体，抹了把额上的冷汗。 “大姐啊！走吧。” 碰上这位也是自己倒霉了。他这样想着，把宋安心领到了林言住的那层，“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虽然我看不惯那个小日本，但他在末世能走到这个位子手段肯定不少，你自己小心着点。” 想了想又忍不住道：“那人鱼我肯定要不回来了。你有心的话就替我揍他一顿吧！” 他也没敢问宋安心为什么要找人鱼，毕竟自己得到人鱼的手段不光彩，仔细想想宋安心如果要为 那人鱼出头的话第一个要解决的是他自己，也不敢久留。 宋安心对他的离开没在意，清秀脸在她看来，作用跟指南针和免费的百科差不多。 她闭上眼睛，能闻到和自己身上味道相似的海洋气味，那仿佛是人鱼与生俱来的气味，睁开蔚蓝色的眼眸，她定定地注视着那个方向——被带走的那条人鱼应该就呆在那里。 只是那种‘特殊的感应’越来越弱，象征着那条人鱼的生命气息越来越弱。 根据芸芸的说法，她吞噬的能量并非都能吸收的，一部分被她吸收，一部分则是注入空间。 而灵泉的能力也是随这种能量的厚度激增的，如果说在宋安心进入空间之前灵泉只是简单地能明 目健体，现在的灵泉，只是几滴，便可瞬间治愈伤口，让其结痂。 而宋安心作为芸芸的现任‘主人’，芸芸的能量某种意义上是和宋安心共通的。这种联系在宋安心戴上玉坠之后就愈见强烈，可以说，现在的玉坠，是她的个人空间，更是她的护身法宝—— 但有件事让宋安心很在意。她原本只是想试着戴上玉坠，却没有想到芸芸给她卖了个关子。 玉坠一旦找到真正的主人，就会隐入她的胸口。除非身死人灭，否则这枚玉坠是不会再选择主人的。也就是说从宋安心戴上玉坠的那一刻开始，它就不可能再回到楼小语身上了。 芸芸对于楼小语其人，非常厌恶，但她奇怪地没有想着要找她报复，而是撺掇着宋安心离开她， 原本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前楼小语的宋安心浑浑噩噩地就答应了，而且之前她一直附和芸芸的话，在她说楼小语坏话的时候也会简单地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如果这回她对芸芸说，其实我不讨厌楼小语，我一点都不在乎玉坠易主，一点都不为迟来的相遇心酸难过，芸芸也许会沉默着顺从她，但心里会留下伤痕吧。 和芸芸相遇开始就会发现她是十分依赖主人的，就像孩子似地依赖着自己的长辈，全身心地信赖这个人。何况这枚玉坠在她不知哪辈的先祖去世后，隔了百年才传承到她的手里。 她经历了上百年的孤寂，没有人发现她，把她当作一枚可有可无的坠子，任她蒙上灰尘…… 宋安心摸了摸胸口的玉坠。在她眼里，那是隐隐发光的一片。 如果非要舍弃一样的话，那就只能舍弃楼小语了。这个据说是爱着她的人。 她不讨厌楼小语，也称不上太喜欢。但她知道她离了楼小语之后，宋安心还是宋安心。 可在楼小语眼里，宋安心却像是一个会动的玩偶，她没有对她的记忆，不明白她对她的感情从何而来，也厌恶这种‘莫名’就‘被喜欢’的感觉。只因为楼小语喜欢她，她就一定要乖乖呆在她 的掌控之下么？ 她就甘愿这样子喜欢一个没有记忆的人鱼？她说过之前的宋安心是个安分的人类，可现在的她是人鱼宋安心不是么。 她到底是喜欢宋安心这个人还是喜爱这种掌控一切被关爱的感觉？ 谁知道呢。毕竟她不是楼小语。 她的人鱼血脉呼唤着她找到同伴，回归大海。 至于楼小语，你如果真的爱我，就会明白掌控不是爱，我有我的自由，失去那份记忆的我是全新的我。来找我吧，来了解我吧，我等待，也期待再次重逢。 第37章 人鱼的眼泪（三） 在童话里，人鱼在死后会化为海上的泡沫，她流下的眼泪会化为稀世的珍珠。这颗珍珠里藏着人鱼不朽的灵魂，那代表着她对人世的眷恋和执念。 ——《末世的人鱼》 宋安心循着潮湿的气味站定在一个铁门前，门上是手动开启的巨大阀门。她顺时针转了转，没有开动。 想了想，她伸出手，控制着水流从门缝里潜进去，水流像是一只透明的大手，从里面卸去了防御。 “嗡——” 门缓缓打开，露出了惊恐看着她的一张脸孔。 扫视了一眼中央方形的水池，宋安心皱眉：“你在做什么？！” 小依呆滞的眼睛里光芒闪了闪，是一道凶光，她站起来，挡在躺在地上残喘的蓝面前。 “他快要死了。你身上有他留下的标记，你是他的伴侣吧——” “可你却把他带出水池。你想让他变成鱼干？！” 地上的蓝虚弱地摆了一下鱼尾，他身体的皮肤已经干燥得干裂了，但那双碧色的眼睛还是执着温柔地注视着小依。 小依被他的目光看得一个激灵，但很快反应过来，凶狠地瞪着不请自来的宋安心：“关你什么事？！连他自己都不关心的事，关你什么事？！”她的手指着躺在地上虚弱的蓝。 “我是他的女朋友！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怎么对待他！” “咳咳，不要误会。小依只是想把我带出水，把我们关在这的人说过，我们如果逃跑，这里就会被通电——” “没错我就是想要你死！为什么我要和你一起被关在这里！为什么我这么年轻就要死？！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小依甩开蓝伸过来试图抓住她的手，她满脸都是不甘的眼泪：“为什么我这么倒霉？！为什么我要遇上你啊！” “如果没有遇上你就好了！你为什么不去死？！” “他本来就要死的。你也不必想着让他去死了，只是时间早晚罢了。”宋安心冷冷地瞥着她，这个女人的泪水根本唤不起她的同情心，眼风一斜投到蓝的身上：“你知道人鱼的故乡在哪吗？告诉我。” 本来因为宋安心的话停止歇斯里地的人这回神智异常清醒，她惊呼道：“你也是人鱼！” 接着就痴痴笑起来：“哈哈，人鱼，人鱼……你们这些怪物不呆在海里为什么要到陆地上来！” 宋安心觉得奇了怪了，她扭头看着小依道：“让我猜猜……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应该是这个所谓的人鱼救了你吧？你身上可没什么异能。” “如果人类都是像你这样的，让我宁愿不要再当人类！”这句话一出口，她自己就先愣住了，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脑子里的一根筋也附和似地突突跳动。 “你是人类啊。你以前叫宋安心。” “你是我的宋安心。” “你只是忘记了……你是我的宋安心。” “楼小语……”宋安心忍不住喃喃，楼小语的声音一直回荡在脑海里，让她的头脑一片空白。 这个人类对她的影响有这么大么？ 她对楼小语的话信了几分？ 从睁开眼睛开始，她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如果说她最亲密的伙伴是芸芸，那楼小语就是很特别地入驻在她的心间，她既不屑不满这个人，又毫无缘由地天然般地信任她，觉得她不会害她。 在眼前这条人鱼的处境的对比之下，这种感觉尤其强烈。 门外走廊里的警报忽然疯狂地响起来，因为是从内开的门，宋安心知道危险源不是她，匆忙之下她也不能从蓝嘴里问出什么，正想离开却被蓝喊住了：“等等！求你带她离开……” 宋安心皱眉等后续，却见蓝对着小依微笑着落下眼泪来。眼泪落下的瞬间，蓝的身体晃动着虚化，而落下的眼泪汇聚成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 那颗珍珠像是有自我意识般，飞到了宋安心的掌心。宋安心愣愣地看着珍珠里沉睡着的苍白的蓝的灵魂，他的眼睛渐渐阖上了，而她的耳边响起了蓝的声音： “它会指引你找到回家的路。到时候，麻烦你将它遗弃在深海……” 未尽的声音戛然而止。 而一个绝不可能出现的人出现了。她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手捧珍珠的宋安心，脸上的惊慌慢慢散去了，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原来在这里。” 找到宋安心之后，一直处在暴走状态的楼小语的异能就稳定下来了，她眼神冷漠地扫了小依一眼，微微暗沉：“……你和她……？” 宋安心怕她误会伤人，又为了这种宿命一样的缘分无奈不已，她眯了眯眼：“先离开这里吧，出去后再告诉你。” 迟来的警卫在门口围成了一团，他们原本的人数是这的好几倍，但大部分都死在了楼小语暴走时的无差别攻击下，现在只有零星的十余人。 不知道是谁灵机一动：“这里是可通电的水库！快联系……” 话还没说完，就被楼小语操纵的植物分枝穿胸而过，这下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变异植物在楼小语的指令下甩开了它的叶片，锋利的叶片如刀，精准地切割在各路电线上，一瞬间连楼道里的灯也灭去了，只有楼小语那双红色的眼眸熠熠闪光。 “都让开吧。”宋安心叹了口气，她瞥了眼小依，示意她跟着她和楼小语离开。 小依怔怔地望着她手里的珍珠，就想伸手去夺，却被楼小语一个巴掌打掉手，那种嗜血的气息冻得小依一个哆嗦。 “那是我的东西！” 她眼中含泪，面色苍白地冲宋安心喊。 宋安心掀了掀眼皮，没理她，楼小语则一直在旁虎视眈眈地望着她，眼底都是警告。 楼小语不清楚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但这不妨碍她站在宋安心那一边。 当然……和宋安心之间的账，在人后再慢慢算吧。 她瞒着她，离开她…… 失去的和她共处的每一分钟，她都要她弥补回来。 即使这个犯错的人是她也不可原谅！ 三个人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了林言的地盘，殊不知林言正神情诡异地盯着监控录像里的楼小语，阴沉的眼底恨意汹涌。 他拉过一旁瑟瑟发抖的男孩，指着楼小语的背影问他：“你确定是这个人没错吧？” 男孩有些迟钝地点点头：“是……她给了我那份资料……” 就是这么一个中国女人毁了他的自尊！ 他想起那一天所受的凌辱，牙齿就咬得咯咯作响。说起来，还要感谢楼小语，给了他冲破自身极限的机会，让他的精神力一日千里地增长，有了入侵人脑夺取记忆的能力！ 要不然他怎么能知道，是这个女人从中作梗！ 还有她旁边那个来救人鱼的女人……总觉得……很眼熟…… 她有水异能……？ ……竟然是那个叫宋安心的普通女人！ 记忆中这个人是黑发黑眼，可现在也变了太多，那双蓝色的眼睛……她为什么要来救人鱼？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他的脑海，林言露出了古怪的笑意，他拍了拍男孩的肩：“去吧，去找那个叫小依的人，把她带过来……” 被林言的精神力所支配，男孩呆呆地应了一声，走向门外。 而得知了蓝的事情的楼小语，此时正对纠缠不休的小依冷嘲热讽。 “你说的那条人鱼都死了，既然死了那跟你有什么关系？留个珍珠你还以为是他给你的遗产啊！” 宋安心皱了皱眉，觉得楼小语说的话太刻薄了，便轻轻推开她，对小依道：“蓝死前我和他做了一个交易。他要我带你离开，而他将指引我回到人鱼的故乡。” “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你嫌弃他给你带了厄运，想和他撇开关系，那么现在他无力再纠缠你了，这不是你的心愿吗？” “你也看到了。他是自愿落在我的掌心的，说明他愿意放你离开，放你自由。” “我对他的承诺已经达成了。你好自为之吧。” 宋安心说完，也不再看呆呆立在原地的小依。蓝只是让她带她离开而已，而不是要求她帮助她生存下去。 两个人默默走着，楼小语忽然道：“你说的话才更伤人。要她看清自己犯下的错误……” 宋安心斜了她一眼：“你可以回去找她。” “……”楼小语笑眯眯地摆手：“啊还是不要说她了。我们来说说你吧，说说你什么时候知道你才是吊坠的主人，说说你怎么离开……” “……你笑得有点恐怖。” “好吧。我这里还有水果罐头，你亲我一下我就给你……” “不可能的！所有的罐头我都……”宋安心下意识去摸胸口的吊坠，楼小语贼笑着扑上去，在她胸口协了把油。这回宋安心算是反应过来了，不可置信：“你炸我？” 楼小语嘿嘿笑，她死死抱住宋安心，终于放松下来深深地吸气，宋安心身上淡淡的水的凛冽的气味让她安心。 “我不会放你自由的。死都不会。”她的脸埋在宋安心的怀里，闷闷道。 本来要重重拍下来的手停在半空，迟疑着最终落在了楼小语的头发上，宋安心微微弯起嘴角： “你愿意跟我去找人鱼的故乡的话……就跟着好了。“ “不过先说好，跟丢了就……” “不会的！”楼小语抬起头，眼底满是喜悦。 第38章 风雨前夕 宋安心觉得有点尴尬。明明之前她半身赤、裸着卧在水中，那时她也不觉得半分羞耻，可现在她在楼小语灼灼的目光下，明明身上还有一件薄薄的衣衫，却觉得自己仿佛被这个人由里到外地打量过，每一寸肌肤都能感觉到那种缠绵的爱意和怜意。 楼小语沉默地在心中描绘着宋安心的眉眼，恢复正常眸色的眼睛因为情愫异常地发亮，说道： “你瘦了。” “……”宋安心捏了捏自己的脸，倒觉得肉感十足，她移开和楼小语对视的眼，咳嗽一声：“我有点饿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东西吧。” 不过两个人目前都是基地暗地通缉的名人，外出觅食不切实际，宋安心在外面溜了一圈也大致了解这是个什么地方了，很自觉地从空间里带出两人份的食物，犹豫了一下先递给楼小语一份：“先吃吧。” 楼小语猜测到宋安心戴着吊坠，目光在她的胸口处淡淡扫过，很自然地移开了，仿佛她不介意吊坠换了个主人，也不介意宋安心隐瞒的事情。而事实上，她确实不介意吊坠的‘物归原主’，因为在她的观念里，宋安心已经是她的人，换了另一个人，哪怕对方拿回自己的东西合乎道义，合乎礼法，杀人越货的事情她也不是做不出来。 但一切的一切，都因为这个人是宋安心而变成了例外。 楼小语舀了一勺肉递进嘴里，长期密封的甜腻滋味让她有些恶心，但想到这是宋安心主动给她的，就‘津津有味’地吃了下去，末了还不满足地舔了舔罐头，舌尖绯红，眼神有些轻佻诱惑地滑过宋安心的唇瓣。 宋安心根本没注意她，楼小语的媚眼抛给瞎子看，脸色顿时有些阴沉下来。 她撒气似地把空罐头把地上一扔，金属制的外壳与地面摩擦发出匡匡的声音，宋安心如她所愿地抬起头，有些茫然：“不够？” 楼小语顿时高兴起来，却又有些郁闷，想点头，但摸了摸自己微凸的小腹，最终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宋安心挪开了视线，她正观察着手中珍珠里白色的灵魂，陷入沉思。午后两三点的阳光透过窗台洒下来，正落在书桌的一侧，将她半边的脸庞染成金色，凭借良好的视力，楼小语甚至注意到了 她脸上清浅柔软的汗毛，看起来格外柔软，咬起来——也应该是弹弹的很有韧劲的。 如果没有遇到宋安心，她现在该是什么样呢？ 楼小语不觉得她会死在末世。她一个人独惯了，因为没有希冀过有人无条件地帮助她，所以尽可能地培养自己的生活能力和自救能力。 她总觉得滥用楼市长的那些资源会失去自己挣脱罗网的翅膀。如果她像其他那些大小姐一样骄奢，一样活在五光十色物欲横流的世界里，到时候就无力抗争被拿捏被安排的命运。 她处心积虑地活着，把那些厌恶团了又团，藏在深处。大概没有宋安心，她真的会像楼市长说的那样，因为无法承受被打落低谷的失落，凭借自己姣好的外貌，年轻的*在末世爬上高阁，可她内心又是骄傲的，也许会在一次次挣扎中变得麻木不仁，对自己比对别人还要狠。 她也许会一个人站在尸体的顶端。睥睨脚下那些令人作呕的面孔和人间百态，然后问自己：还想要些什么？她会拥有一切，却也付出一切，最后难言得与失的比例。 楼小语仅仅是这样想着，就觉得浑身冰冷。 大概是惨白的脸色让宋安心感到了异常，关切地问她：“怎么了？你是不是有点冷？” 她看着楼小语愣愣的样子，却见她黑白分明的眼底渐渐染红了，整个眼眶、鼻子、嘴巴都一瞬间被氤氲的哭意染红了，一下子手足无措，只能抓抓头发，炸毛道：“你到底怎么了，说啊！” 话一吼出来又觉得心虚，但想想自己又没欺负楼小语，但语气终是温和了些，凑近她问道： “你……”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楼小语撒娇似地闭上眼睛，高高撅起嘴巴，薄红的眼皮还是湿润的，看起来很可怜的样子，有些失笑：“喂……你这样很丑……”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楼小语的上半身前倾，准确地吻在宋安心微张的唇上。 湿润柔软的相触让她的肾上腺激素上升，这是一次堂堂正正的吻，不同于在d区阴冷高塔中的那次，也不同于黑暗的卧室中令人紧张兴奋的那次，两张大小几乎相同的唇瓣，微微交错着，紧密地贴着，是平静的甘甜。 宋安心本来有些僵硬的脊背放松下来。她不讨厌这时候的楼小语，她闭眸的样子，根根分明的睫毛不安地轻扫，她知道她害怕被拒绝。 大概是阳光带来的暖意使二人间微妙的气氛升温，楼小语得到了宋安心的默许后，微微探入了舌尖，接着就失控似地开始探索宋安心的潮湿柔软的舌头和口腔，可怜兮兮惹人怜爱的神情也换成了目光灼灼深切而疯狂的渴望。 这下子宋安心涨红了脸有些气愤地推开楼小语，她的默许也只是针对楼小语单纯的亲吻而言，可不代表她从此就对她心房大开放下节操啊！ 她伸手想要抹去嘴角因为动作激、烈而溢出的涎水，却被楼小语握住了手，宋安心不知道她想干嘛，就用另一手去抹，却被楼小语的动作吓了一跳。 她、她她直接凑上来舔掉了…… 就这样舔掉了？！ “楼小语！！！！！！！！！！” 宋安心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她不知道她失忆之前会有什么反应，但这么色情的动作反正现在的她受不了！ 这…… 这简直！ 从来只觉得楼小语比较偏执！但没发觉她是这么流氓的一个人？ 楼小语对此倒反应平淡，她对宋安心很自然地微笑，好像做之前那个动作的不是她一样，苹果脸蛋上漾起微微的红晕，看起来还挺无害挺清纯。 她本来是想问宋安心那些不太令人愉悦的‘出逃’的问题了，但眼下显然不是什么心平气和谈话的好时间。 宋安心的反应也比她想的要好多了，她渐渐觉得那个和她亲密的会为她担心的人回来了——除了令她惊喜的小意外——宋安心好像比以前要率真得多坦诚得多？ 虽然她觉得有些坏坏的宋安心也很好，但相对得阅历少的宋安心那么青涩会更美味一些~ 第39章 失控 接到林言命令的玄不紧不慢地踱过来，他斜了眼角瞟了一眼阴沉沉站在他身侧的亚洲女人，看到她有些微红的眼睛里面全是疯狂和恶毒。心底恶劣地腹诽几句林言的爱好，却听见林言语气平淡地用日语对他道：“带上这个女人和异能队伍，把那两个找出来，带过来。如果她们挣扎，就杀了那个叫‘宋安心’的女人。” 小依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只是听到语调古怪的宋安心三字，下意识地明白那是同是人鱼的那个女人，就是她，带走了蓝留给她的东西！ 她表情有些微妙，阴沉的脸一下子容光焕发，急切地道：“那个女人……把她交给我！” 林言扫了她一样，平静深沉的一瞥让小依畏惧地往后一缩，她以为自己会被拒绝，本来不抱希望了却见林言微微一笑道：“好的。把她交给你，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 有些僵硬的发音配上阴沉醇厚的声线，再加上那刻意温柔的表情，奇妙地让小依脸红心跳，她一瞬间忘记了刚死去不久的人鱼男友，忘记了不愉快的相遇，忘记了自己的命在这个男人眼里只是可有可无的。 她像是被长辈赋予期许的孩子，眼睛亮闪闪地应下了这个任务，羞涩的脸颊微微泛红，看不见林言隐在阴影里那位变味讥嘲的笑意。 小依有些忸怩，怯怯地跟在玄的身后，乖巧的模样像是蓝初见时那样，热心又有些胆怯的好奇，她试着用自己拙劣的日语和玄对话，二人语言半通，又因为玄自诩绅士，对话倒也有几分热度。 若不是第一眼见这个女人知道她心思不正，玄几乎要把她当成那些可爱又娇小的lady了。 小依眼神闪了闪，和蓝生活的时间长了些，她大致也知道蓝喜好的居住条件，除去那些被标注的住处，剩下的都是简陋的平房，再除去那些脏乱的，向阳的屋子，范围缩小后就很容易定在宋安心如今暂住的区域， 玄身后的异能者分队前进，十几号人根据能力分为三组，一组守在宋安心和楼小语居住的小区入口，一组进去探查，一组则留下来，哪里出现情况就上前增援。 十分钟后，搜查无果，小依忽然夺过玄手里的扩音器，举到嘴边喊道：“我知道你在这里！宋安心！还有你的同党，楼小语！” 受到惊扰的居民纷纷从自己的屋子里探出头来看，胆子大一些的则上前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这里的居民因为你们受到了惊吓，他们很困扰！但为了他们的安全，我们必须采取手段！” 她皱眉向几位居民解释道，那名叫宋安心的因为和药剂不相容，产生了变异，如今已经成了半人半鱼的怪物！她需要吞噬人脑，只有这样她才可以恢复本来的人类形态！ 那些药剂引发的暴力事件，消息虽然被封锁，但还是有少部分人对此心知肚明的。这下被小依说了出来，人们心里的那些负面情绪，厌恶、畏惧，都像是找到了发泄的目标，一股脑地倾泻出来。 小依口中变异的宋安心像是成了祸根，恶魔之源，甚至有人激动地表示要对宋安心进行口诛笔伐，要让她不得好死为那些失去亲人的人陪葬！ 而宋安心对此一无所知，因为昨日白天发生的那件事，她有些不敢见楼小语，已经呆在小世界里好几个小时了。 芸芸对她主人这样懦弱行为的评价是一个白眼，在宋安心离开空间的这段时间里，她一直在里面观察楼小语的表情，包括她看宋安心时多次变换的眼神和满满的爱恋，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楼小语不可能去害宋安心，但她还是不喜欢这个女人，心机太重，占有欲太强，主人遇上她也不知道是幸也不幸…… 唯一令她欣慰的就是，地球人中传者这样一种说法，爱的多的那个人总是比较吃亏的，而宋安心目前还没有深陷下去，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对楼小语有多关心。 嘛~但主人最在意的肯定还是她！芸芸翘了翘唇角，手脚并用地爬进了宋安心的怀里，引来发呆的宋安心一个询问的回视。 “外面挺吵的，主人要不要出去看看？” 芸芸心里明白，主人只有经历过畏惧才能变得勇敢，就像雏鹰经历过坠崖的失重感才能成长为搏击长空的雄鹰一般！ 她眼神有些复杂地想着，却放松自己的身体在宋安心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露在外面的半张脸甜美而安静。 摸了摸芸芸的脸颊，宋安心温柔地道：“睡吧。你睡着了我再出去看看。” 芸芸牵了牵嘴角，满足地阖眼睡过去。 宋安心小心翼翼地放开她，把她的手脚安然地放在平地上，又给她盖了件外套。 宋安心一离开芸芸就睁开了眼睛，稚嫩的脸上一对黑眸平静而了然。 ***************************换场景***************************** 宋安心凭空出现在平房内，把搜查的两名异能者吓了一跳，但下一秒二人就严阵以待。二人拥有的都不是攻击性异能，因此楼小语很轻易地就缴了他们的枪械。 对上楼小语那双氤氲着不知名感情的红眸，宋安心有些尴尬地移开眼睛，她咳嗽了一声试图转移楼小语的关注，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林言派来的异能者。是来抓我们的。” “哦。”宋安心干巴巴地回了句，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想了想又问：“他们人多吗？” “……大概十几个人。有几个的异能比较棘手。”楼小语注意到宋安心听到‘棘手’时浅皱的眉心，又笑答：“不要担心。他们都没我厉害。” 话音刚落她似乎不经意地抚了抚自己的手臂，宋安心立刻眼尖地看过去，问道：“怎么了？” “……之前太大意了。”楼小语垂下眼帘，却没有卷起袖子查看手腕，倒是宋安心看她这样忍不住走过去撸起袖子来看。 “……涂点药。”青紫破皮的一片怎么看都不是没事的样子。 宋安心有些烦躁地把她的袖子拉下来，回了趟空间，取了疗效最好的药膏递给她，又把酒精和药棉放在桌上。 “……你自己弄一下吧。” 楼小语抬眸静静地看着她，秀美的脸庞配上那双水光莹莹的眼睛看起来还挺委屈，她这样的表情让想到昨天那个亲吻的宋安心脑子轰一下炸开，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拿着药 棉在帮楼小语消毒了。 她手下的动作顿了顿，过多的酒精一下子浸润了楼小语的伤口，她疼得咬唇，却不发出声音，搞得宋安心很内疚，认认真真地帮她消毒上药。 “你也听到了。我现在是个大麻烦。” 听到小依在外面冰冷威胁的声音，她轻声道，楼小语的回应则是印上额头的一个吻。 宋安心并不意外，却依旧觉得感动，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明亮的眼底是一片温柔：“我们出去吧。” 宋安心打量着站在对面的三名异能者，可以看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能量的强度。光芒越亮则愈强，而这三个人脸上严肃的表情则说明了他们的认真，这种认真根本就不是楼小语所说的‘棘手‘二字就可以简单概括的。 楼小语或许可以全力应付其中的两个人，但三个一起上的话就很难说了。更何况在他们的身后还有几名同样不弱的辅助型异能者。 又不是什么一对一的战局…… 但身侧的楼小语却自信满满地看着她，早已经做好迎战的准备。宋安心说不出让她明哲保身的 话，便同样是挑衅地看向对面的三人，挥手便是一道道凌厉的水刃！ 身体中的异能以极快的速度流逝，像是满满的水杯，顷刻间便去了一半。便是从来觉得自己回复异能极快的楼小语也有些体力不支。 三人中的一位是金属系异能，可以控制自己身体的任意一部分，因此抗下了楼小语的大部分攻击。变异植物得不到鲜血的滋养，也渐渐萎靡起来，攻击一次比一次弱。 “反正你们也是逃不过的！还是少费点力气比较好吧！” 怀里的珍珠微微挣动了下。很细微的感觉，却在这时差点要了宋安心的命！ 楼小语惊恐地睁大眼睛，她也顾不了金属系异能者的攻击，仓皇地奔过来，变异植物像是一齐失控似地疯狂伸长，堪堪接住砍向宋安心的大刀。 她自己却后背失守，只来得及微微侧身，避开要害，背部受到的重击直接把她抛到了几米远的地方。 “楼小语——” 她张嘴想说些什么，想告诉宋安心自己没事，却哇地吐了一大口血。 那暗红的颜色刺激着宋安心的中枢神经，身体里的某些野性也被迫释放了——从吊坠里传来的能量疯狂地涌向她的身体，属于人类的双腿变成粗壮的鱼尾，一圈又一圈的白色激流在她的周围汇聚！ 涌来的过多异能无法排解和吸收，宋安心只好把它们都送出去，而形式则是足以淹没整个基地的湍急的流水！ 整个基地的人像是遭遇另一场旷世浩劫似地尖叫起来，因为水流来得太突然，他们甚至来不及咒骂这个罪魁祸首就被水流冲走了。 宋安心则一头扎进了这个临时的水域，焦急地寻找楼小语的身影。 “咳咳……我在……这里.……唔……”楼小语在水里挣扎了几下就沉了下去，感觉到有人在奋力扯她的后腿，她看不到水下的情形，透支异能的身体又虚弱无力，她觉得很不甘心！ …… 她不能死在这里！ 第40章 猛兽出匣 宋安心在水下睁大蔚蓝的眼眸，觉得好像有一只手在撕扯她的心脏，它在一直在叫喊着痛楚，似乎不经过万千神经直接把感觉传递给大脑皮层，略去了效应的时间。 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想不起和楼小语之间的尴尬，想不起自己应有的立场，只迫切地希望看到她的影子，确定她还活着。 大概是十几秒的时间，她却觉得想度过了一个世纪，终于看到前方楼小语挣扎着沉入水底的身影，长发如海藻般散开，柔软却带着静谧死亡的气息—— 控制着尾巴摆动，她像炮弹出膛一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游到楼小语身边，把她带出水面…… 她苍白失血的面容看得宋安心心底慌慌，不假思索地就把唇堵了上去，急急地输送过去一口气，探了探她的呼吸，却见楼小语困倦地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她似乎想对宋安心说些什么，却虚弱地咳嗽几声，咳出几口水便无力了，头埋进宋安心的怀里说不出话来。 宋安心的心这时才平静下来，她注意到堪堪浮上来的小依——就是她在水下踩着楼小语的身体游上来的。 小依被宋安心森冷的目光一凝，那非人的模样和蓝色的眼珠都让她觉得恐惧，曾和蓝呆在一起的她深知人鱼的力道有多大，而在这片水域，孤立无援的她只能结结巴巴地离宋安心远一些，她甚至不敢开口说完整的句子，怕招来宋安心的怒火。 楼小语在宋安心的怀里恢复了些力气，撑着她的肩膀往上爬了爬，两手紧紧地搂着她的肩背往她身后看。 冷眼瞧着那个吓得快要晕过去的女人，她凑到宋安心耳边轻声道：“为什么放过她？” 宋安心看她一脸缓过神的没事样，语气也轻松多了，便开始觉得她揽着自己的手揽得太紧，但莫名地没有出声，只是道：“这是她最对不起的人希望的结局。” 楼小语知道她说的是蓝，便沉默地摸了摸她便尖的耳朵，道：“我不会那样的。” “……好了，喉咙痛的话就少说点话。“ 听出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宋安心没回应那个话题。 楼小语在她怀里安心地休息，她则一边找出口一边漫不经心地和芸芸沟通。 而在吊坠空间里，芸芸却顾不上和主人联系了，她正在想办法吸收回暴走的能量。光凭借主人的水异能她是做不到引发灾难的程度的，只是空间因为主人的心境变化出现了裂缝，本来是滋养主 人联系空间的通道这回却成了开启的水阀，于是倾泻出的能量都涌到了主人身上…… “主人！我必须关闭空间一段时间！……” 芸芸的话还没说完就隐去了，宋安心只能纳闷地摸了摸胸口吊坠的位置，丢掉心里的不安，决定先找一块能栖身的地方。 虽然她可以长期呆在水里，却还有一个楼小语要安置，想想也是无奈，从什么时候起她这么在意这个女人的安危了？ 可一想到她会出事，心脏就一纠一纠地疼痛起来。 是源于那份未知的记忆吗？ 还是因为楼小语对她的态度？ 宋安心分不清这些。 切断和空间的联系后，急流就开始退去，宋安心却听见养殖园里传来的各类异兽的吼叫声，她本来想路过，怀里的珍珠却颤颤巍巍地动了动。 犹豫了下，她踏进了养殖园。 眼前的景象有些骇人，饶是她也惊得瞪大眼睛。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让人有些恶心，宋安心一进去就捂住了鼻子。 水还未完全退去，游过有些恹恹的异兽园，她径直里走——声音主要是从养殖池里传来的。 方方正正的几大水池里水已经满得溢出来，无论是个子小的，大的，凶猛的还是相对柔顺的异兽都争先恐后地要游出来。 那密集的数量纵是宋安心不怕他们的战斗力，也觉得太多了些。 怀里的珍珠还在嗡嗡震动着。 她甩开几条没眼色的变异鱼，幻化双腿从一个开启的圆形通道下去。 宋安心发现溢出水池的水多数都流进了这边，所以下面也是被水淹没了，深度大概是到人的腰部这样子。 “！！！！！”不知名动物的吼叫伴随着人的尖叫钻入宋安心的耳朵。 “啊！！！！！！” 宋安心呆呆地站在这个巨大的地下室正厅，看到有一些穿着白大褂的人正被因意外而获得自由的异兽疯狂报复。 里面有一个人宋安心很眼熟——黑发黑眼的日本男人撕裂了平日的冷静优雅，像一个失去理智的囚徒狠狠咒骂着各路神明，怨恨这个世界——他的眼泪夺眶而出，声音因为疼痛和求救而嘶哑难听。 他是林言，在宋安心印象里本该是坐在幕后静待结果的恶人。 可他现在只能本能用母语呼救，见到宋安心更是双眼点亮了光辉，用生疏的中文呼喊着：“救救我！！！救我！！！！！！！！！！！！！！！！！！！！！！“ 不管是什么人，在陷入危机的时候声音传达出的那种绝望都是一样恸人的。 林言也不例外，他惨烈地哭嚎，向宋安心求救，但宋安心只是一个愣神林言的四肢就一点点被异兽吞噬了。 先是被困住的生生撕裂的双臂，再是奋力挣扎的右腿，最后是上半身的躯干，最终是还在流着泪的头颅—— 宋安心几乎要同情悲悯这个可怜的男人了，却在下一秒看到一个巨大的尸坛，里面是浸泡了福尔马林的美人鱼的尸体。它看起来是黑黄的，满是福尔马林侵蚀留下的痕迹，但还能依稀看到它生前的美丽。 宋安心注意到怀里的珍珠已经不动了，死寂般地安顺地呆在她怀里。 可以大致地推测，这是一个怎样黑暗的地下室，而这些正凌虐人类的变异兽们，内心涌动的又是怎样一种快意的心情。 粗重带着腥气的鼻息呼在宋安心脸颊边，她以为这个变异的大家伙打算对她下口，已经准备好全身的力量等待一击了，却见它轻蔑地瞥了自己一眼，好像在说‘人类味道真不好吃’似的，摇头摆尾地就顺着另一个通道离开了。 经历了一场屠杀的变异兽们像是以它为首，放下了残肢断臂，急切地游出这个地狱般的地方。 他们看起来不像是没有思想的兽类，倒像是享受了一场蓄意谋杀的胜利者们，鲜血和尖叫声似是庆祝他们重获自由。 宋安心在这个地方已经一刻都呆不下去了，她没有勇气原路返回，就顺着这些‘胜利者’一起走了水道。 她无比地庆幸她是只身来到这里。 回到安置楼小语的地方，看到她安睡的恬静的面颊，宋安心有种获救的感觉——她想，也许正是因为那些阴暗和丑恶，才显得心中珍视的更加美好。 在浴室里反反复复地洗了好几遍自己，宋安心还是觉得身上萦绕着令人作呕的死亡气味。打了香皂，皮肤被水泡得发皱了，她才皱皱眉擦干净身上的水渍。 楼小语盖着单薄的被子，额头发烫急促地呼吸着。宋安心有些担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用绞干的毛巾擦了擦她露在外面的肌肤，想了想钻进去，微凉的躯体轻轻抱住楼小语相对滚烫的身体。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体力和精神都严重透支的宋安心一闭眼就睡了过去。 她以为她不会做梦，却在那个并不理智的世界里看到了自己的开端。 第41章 回忆之初 夏日的热风如浪般层层翻滚，一个短发的女孩擦了擦额角的汗，伸手大幅度地晃悠试图拦下一辆出租车。 可没有车停下来，只有无营业执照的黑车司机弃而不舍地跟在她身后，冲她按着喇叭，边道： “小姐，小姐，天气这么热，人又多，你乘不到车的啦！” “喏，一会儿我再去拉几个人，就算你一个人四十块好啦！” 女孩的身形偏瘦，上身一件朴素的白衬衫随着她拉箱子的动作一晃，露出了颈部细白的肌肤和些许锁骨，她皱着眉不厌烦地道：“你烦不烦？说了不乘了！” 黑车司机是个年轻小伙，闻言也不恼，只是嘻嘻地笑着：“我不骗你，不信你再等等看！” 五分钟过去了，黑车司机的耐心也已经告馨，他竖着一双小眼睛怒道：“小姐你不乘的话就不要影响我做生意嘛！” 女孩几乎要被气笑了，一言不发，她斜了一眼黑车司机那辆小面包车的屁股，在站台又踱了几步，也顾不得那长椅上斑驳的青苔和肉眼可见的灰尘了，用手随便抹了几把就坐下来。 站台附近的鸟儿似乎一下子聚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她，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她更加心烦了。 “该死的！”她一个人在站台上又坐了一会儿，终于看到有一辆车缓缓开过来。 可上面并没有显示出租车的标志，应该是一辆私家车。 她有些失望地托着下巴移开目光，下一秒却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很快一双脚停在她面前。 那是一个还算耐看的中年男子，五官算是比较清秀的，此刻微微弯下腰眉眼温和地看向宋安心，伸出很自然地伸出手就要摸她的头。 女孩愣了愣，躲开了他的手，有些警惕地道：“你是谁？” 男子有些错愕和浅浅的失落，但他很快自报家门，声线很干净很温和，女孩却瞪大了眼睛，恍恍惚惚地跟着他进了车，又跟着他进了门。 坐在沙发上，她掏出口袋里的照片看了看，上面是一个灿烂笑着的年轻男人，正举着一个小铲子在树下，手里则牵着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 只是他看起来皮肤那么黑，却很健康很有活力。而这个人，却看起来温和极了，大概是因为年纪大了，不再常常去那些野地接受烈日曝晒，皮肤也白回来了，眼角的皱纹在他笑起来的时候层层 折起来，却不难看，有种中年的优雅。 “你买了车？“女孩没话找话，她还记得这个父亲一直是到处跑的，买车并不像他会做的事。 果然男人回答她道：“问一个朋友借的。” 他好像并不习惯穿着身上那套鲜亮笔挺的衣服，一回来就换了一套运动类的休闲服，又招呼女孩去洗个澡。 女孩撇了撇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顿时觉得到处是汗渍，也不忸怩，问男人要了洗漱的工具就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滑落肌肤，她还在想，这个人就是她的父亲？ 她已经好多年没见到父亲了，好几次他回来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刻意淡忘下，她对父亲的记忆更少了。 擦干身体，她随便套了身衣服就出去了，而男人已经把饭菜都摆了出来，很显然都是早就烧好了再热的。 她不知道该对阔别多年的父亲说些什么，只能开门见山道：“老妈走了，她说她替你养女儿这么多年也是够了。” “所以她让我来找你。” 宋父闻言淡淡地应了一声，女孩则有些恶劣地笑了，她猜到这个人表面上没什么，心里定是酸楚的。 说起来，他虽然因为常年在外很少回家，但一直是很爱老妈的。可惜再深的爱情都经不起这样的等待。 她不觉得老妈改嫁有什么对不起她，甚至为她高兴——终于她能再找一个人共度一生了，而不是一个人呆呆地躺在床上，只有在女儿的慰藉下才能展露笑容。 可想到老妈临走时的表情和她的嘱咐，再想到她或许去了另一个国度，她就觉得眼眶酸涩。 也只能想到一句：“我是宋安心啊，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啦。” 但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却再也表现不出母亲面前的乐观和开朗，而是有些嘲讽地，像是把这几年的中二期情绪都宣泄出来。 但她的攻击都像是小兽遇见了怪兽，一拳像是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出不了力气。 宋父很自如地擦了擦嘴，收拾碗筷，换做是在和母亲的家里，女孩肯定是主动包揽家务的，但她现在却只是懒洋洋地看着，好像没心没肺似的。 刷碗的时候宋父问她：“你也大考完了，想好选什么专业了吗？” 女孩有些茫然，眼神微闪烁道：“我哪知道，我刚高考完你们就给我这么一个重磅炸弹。” 刚经历完高考，就遭遇父母离婚。 还来不及喜悦就要经历悲伤。 宋父注意到女儿低落的情绪，张了张口只好温和道：“……没事，慢慢想。” 相安无事的一晚过去，第二天宋父决定带女儿去野外考察。 那里有一片花海，是科目上未曾记载的一种花，总是盛开在烈阳下，在下一场暴雨到来的时候就会全部枯萎。 这种习性有些像夜来香，因为一样短暂一样珍贵，不同的却是一个热烈，向生而死，一个却是静谧，向死而生。 但花朵悄然绽放时带来的感动却是相同的。 女孩的手心微微出汗，她全神贯注地盯着那片花海——现在还只是一片含羞的花苞。 可下一刻，在骄阳移到头顶的时候，花苞渐渐开放了，不同于她曾经闻到的各种香气，也不是人工香水的那种浓郁，而是微微醉人的，像酒一样甘醇的味道。 宋父拿起手里的单反，很娴熟地拍了几张照片，不同角度的都有。 照片洗出来的时候，女孩发现里面有一张是她蹲在花海里微笑的样子。 莫名地，她觉得有些理解了宋父对于动植物对于生物的执着和热爱。 父女俩一次次相约在郊外，到处采集新物种，女孩也在这种过程中收获到许多的知识。 “其实我们也是这样的，因为力量弱小，所以只能顾及自己的幸福。” “但人类又有一点不同，动物可能想得不会那么多。它会在崽子还没长大的时候豁出性命来保护它，又能在它长大的时候无情地把它赶出桃花源。可人却总是放不下和自己有干系的人和物，人会思考，所以感情会发生各种的变化，表现出来的方式也各异，从而有着不同的结果。” “所以我们总是放不下自己的亲人、朋友还有爱人。但有一点你要记住，可以的话，在保住你自己幸福的条件下去帮助别人。” “爸爸是很自私的人，若是到了一种危险的境地，必须舍弃很多东西，那么爸爸希望你能幸福。” 宋父就是这样微笑着说出上面的最后一句话咽了气。 从山上掉下的石块沉重地压在他身上，却因为宋父临死前护住她的姿势并没有压迫到下面的她。 一直像旁观者一样观看的宋安心看到这里，意识到这里是她的梦境。 她呆呆地看着微笑着死去的宋父——他的额头还在渗血，双手还死死抱着身下的女儿，佝偻的背脊大概是断裂了，大片的血在他薄薄的衬衫上蔓延开来。 她看见那个刚刚成年的自己哭得满脸是泪，嚎啕的声音牵着她，要把她牵到一个未知的地方去—— 昏暗的房间里，肢体修长的女人正把一个容貌熟悉的人压在身下，那张泛红的苹果脸上有克制不住的激动和恼意。 但她知道楼小语此刻是高兴的，只是这一切来得太快……她反而开始觉得恐惧…… 唇齿相依，接而唇舌相交，暧昧的声响也渐渐软化了楼小语的态度，她像一潭春水一样软在 这个人的身下。 激烈的吻好像也不能满足两个人了，不知是谁的手，悄悄探进了腹部的肌肤。 上方的人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咳嗽一声道：“要不要冲个澡？” 她自如地下床要替楼小语拿东西，却没想到身后的人一双红眸烁烁，把粉色的药剂注入她的身体。 后面的一幕幕走马观花般在眼前掠过。 宋安心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有些迷离地投在楼小语身上。 她在她的怀里蜷成了虾米，因为靠得太近，都能看到浅浅的绒毛。 手有些迟疑地落在她身上，宋安心用额头探了探楼小语的温度，温凉的刚好。黎明晓色拂窗而入，宋安心却重新闭上眼，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感觉到温暖的楼小语浅浅笑了。 第42章 心是口非 由宋安心造成的这场*在他人眼里，变成了天灾，就像是一粒火星引爆了整个火炉，这件事让原本就对基地领导人心存不满的普通民众和其他异能者变异人开始了他们的发难。 普通民众开始对基地的安全产生质疑，又觉得上层隐瞒那些灾祸的信息知而不报，那些被请来的专家会谈本来是座无虚席的，在这种一把刀悬在头上的情况下，却没有人愿意听那些长篇大论和所谓的希望了，只是想着怎样保住自己的命，怎样多存点资源。 基地圈养异兽利用它们做实验的事也被曝光了，一时间人人群起而攻之，被无辜抓去做实验的家人声讨基地负责人，心底阴暗的旁观者谎报自己是逃出的受害人，基地的办公大楼里的人就坐不住了，逃的逃，跑的跑，有往中央军所在地奔走的，也有逃往穷乡僻壤的。 这么一堆烂摊子没人收拾，而张世国终于从昏昏沉沉被控制的状态中醒来了，想收拾也是无能为力。 实验那事虽然不是他负责的，但他也是知情不报者，更何况林言手中的变异军虽然不受他掌握，却登记在他的名下。中央闻讯很快派来了一名监察员，正好查到他滥用药物制造变异人这点，就命随行的特种部队把他带走上京，顺便留下了一支中央军接管皖西基地。 皖西基地的军队看起来十分庞杂，年龄范围从十几到四十几都有，感觉就是拉壮丁组成的山贼队伍。 在这种用人之际，也顾不上什么‘挑选’，负责这支中央军的长官顾长生只能剔出那些违法乱纪、败坏风评的，又删除一些特别胆小怕事、欺善怕恶以至于拖累他人的，最终用军纪用严惩淬炼剩下的青壮年士兵，使得之前还是一群乌合之众的皖西军队得到整顿，看起来倒也有模有样 了。 当然，这些跟打算离开的宋安心和楼小语没什么关系。同时，离开皖西的也不止这二人——有受到中央统一管制却逃出来的变异人，也有想要投靠其他基地的异能者。 那些有食人前科的变异人因为长期得不到补给，又变回了似人非兽的样子，很快被军队锁定格杀。使用了第一批弱性药剂的变异人则要幸运得多，但一旦露出那双红眼，也会被军队当成‘隐患’带走，作为研究的素材。 因为暂时进不了空间，宋安心和楼小语也变成了周扒皮，所到之处如蝗虫过境，俩人开着车一路搜刮资源，遇上不长眼的强盗楼小语就倒过来抢资源，弄得宋安心非常无语。 因为宋安心的能力，倒是一路不缺淡水，要说还缺点什么，就是两人间的相处了。 宋安心恢复了记忆也当个没事人似的，她也想过解决和楼小语之间的事情，却觉得找不到头绪，最终丧气，决定等楼小语自己发现。 她有预感楼小语整日追着她的画面不会太远，却没想到就在二人找到一个港口，登上游艇的那晚她的变化就被楼小语发现了。 在q市的海岸线附近发现一辆私家游艇是意外之喜，当天两人就把要用的汽油柴油都搬进了中层的储物室。 下层有一间主卧，一间客卧，一个卫生间，本来是刚刚好，但原本的游艇主人就死在主卧里，楼小语说什么也不肯住在里面，更别提躺那张裹着死尸n多天的床了。 宋安心也理解这点，所以二人理所当然地挤在了客卧的床上。 如果是尚未恢复记忆的人鱼宋安心，和楼小语躺在一张床上也许发会儿呆就睡着了，可换成满脑子邪门歪道的宋安心，她就心痒痒地总想着吃一把楼小语的豆腐。 就算不亲个嘴，搂个小腰也好啊。抱着这个想法，在楼小语闭上眼睛翻过身去的时候，宋安心小心翼翼地推了她一把。 楼小语没什么反应，只有轻轻的鼾声显示她睡得很熟。宋安心知道她是白天清理游艇累极了，心里的那点迤逦心思不由得淡了些，有些微的心疼还有莫名的失落。 可下一秒楼小语就嘟哝着翻了个身，几乎进了宋安心怀里。 作为一个发育健全又没有心理阴影的成年女性，宋安心犹豫了一下，就把楼小语往怀里抱了抱，心里有些飘飘然和罪恶感。 楼小语不算胖，但也不瘦，抱在怀里感觉还有些小肉，宋安心严格来讲是个双，但偏爱御姐那类的女性，楼小语这样的萝莉型她想都没想过，但对她有感觉后看着这个人却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怎么顺眼可口了。 作为一个宅女，宋安心在理论上可谓个中老手，但现实呢却是个菜鸟，她知道最后一步之前的所有步骤，所以除了动作缓慢，倒也不像个没经验的。 有些凉的手顺着楼小语的腰线往上，探入上衣内，摸到白嫩的腹部，她的手顿了下，又觉得毕竟还没真的和楼小语在一起，很窝囊地打算把手抽回。 应该是睡着的楼小语却很适时往她那靠了靠，原本要退出她衣内的手就这么往前直直地一碰，指尖一下子就触到了有些凸起的东西。 宋安心还愣愣地涨红着脸，楼小语就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她的眼尾极长，微眯着的时候看起来有些慵懒和不怀好意的味道。 被那双闪着水光满是慵懒魅惑的眸子注视着，宋安心很尴尬地迅速抽出手，楼小语却直直看着她忽然道：“……我们，继续上次的……“ 宋安心顿时觉得气血上涌，一下子就想起来上次卧室里未完的动作，咳嗽一声不好意思了一下，又眼睛闪闪地重把手覆上了娇软。 动作比思维快了几秒，所以等宋安心想起来这会儿她还在被失忆状态的时候，楼小语已经摸上那只咸猪手，并把它执在唇边轻轻一吻，目光火热异常地定格在宋安心那双闪烁的蓝色眼眸上。 她上身前倾伸手揽住了宋安心的脖子，表情甜蜜地吻了吻宋安心的唇，轻声道：“看来你都想起来了。” 分明是轻柔的语气，却让宋安心心里叫苦。不过也觉得释然，她本来是鸵鸟地想着楼小语晚点知道比较好，但也明白她总有一天会‘逼问’她对她的感情。 便也大大方方不再遮掩，宋安心答道：“嗯。“ “所以你现在这样‘亲近’我……是说明……“ 楼小语的唇间是暧昧的吐息，宋安心脑子一昏就深深吻了下去，末了对着楼小语有些脸红地道：“……我喜欢你……不是假的！嗯……比之前的有点喜欢还要多一点……” “多一点是多多少？”楼小语穷追不舍硬要一个答案，眼里满是喜悦地问道。 “唔……大概……“ 宋安心眼底飘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以行动证明。 她吻了吻楼下语的唇，又舔了舔她的耳垂，最终说出动人的情话：“之前的我只想亲你的眼、你的唇……现在我却想一直亲下去……想吻遍你的身体……” 第43章 荒岛 手中的珍珠轻微地颤动着，里面纯白的人鱼灵魂也在不安地挣动，宋安心皱着眉调整自动舵上预设好的航线，心里隐隐地不安。 但楼小语表现得对这一无所觉，似乎紧紧拥抱着宋安心，她就无所畏惧，她甚至轻笑着顺着宋安心的肩膀往上攀爬，暧昧地在她耳边吐息，时不时用唇触碰她的耳垂。 宋安心觉得她大概把这当成了游戏，有些乐此不疲，只好无奈地捏捏她的脸颊，“怎么觉得你像是有多动症……” “说，你是不是有多动症，嗯？”宋安心故意板起脸道，楼小语笑嘻嘻地亲了一下她的脸，也不否认，“是呀，我爱‘动’你。” 这么肉麻兮兮的对话起初宋安心是很不适应的，但想想自己貌似也说过比这个更肉麻的话，便摸摸鼻子不吭声了。 一个上午下来，宋安心算是见识到了楼小语的腻歪劲，被她搂了许久的脖子有些僵硬，她转了转后颈，听到骨头清脆的劈啪声。 她自己并不是多言的人，和楼小语在一起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多半是沉默的。父亲常年在外，她和母亲住在一起，却早早地继承了她独立的观念。 早就习惯了一个人，所以真的确定和楼小语在一起了，她有种欣然迎接宿命的奇异感，和微微的不耐烦。 并不是不耐烦楼小语这个人，也并非对她没有感情。可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也不是白瞎的，夜里会因为楼小语不安分的手脚惊醒，会在楼小语炙热的眸光下觉得不自在，在因为她打断自己的思考时不耐。 幸而宋安心在生活里有些神经大条，楼小语入侵她私人空间的忿忿很快被她抛却脑后，小摩擦也渐渐被日复一日的默契和温情替代。 楼小语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深邃的黑眸里闪动着越来越深的执念和爱意。 她算计好了每一个细节，务必要让宋安心习惯她的存在，习惯她身体的温度，习惯她的亲昵，温水煮青蛙般，一点点一点点地让猎物陷入自己的包围圈，把她一圈圈地缠起来，恨不得封住她会移动的双脚，囚住她挣动的四肢，管理她的心跳。 宋安心虽然察觉了异常，但她把这些举动理解为爱的一种表现，只是为过分的亲昵有些苦恼，楼小语叹息着宋安心的迟钝，有些庆幸又有些失望。 庆幸着自己阴暗的心理未被发现，又失望于宋安心没能发现自己的处境。 她眯着眼，缠动着指尖宋安心的发丝，享受般地慰叹，心轻飘飘地浮起来，又坠下去——要是小安心发现了她对她恐怖的占有欲和日益加深的情愫，不就更有理由霸占她了吗？ 得到之前她满心地想着要宋安心喜欢上她。 得到之后又满心地想着要怎么样不失去这份喜欢，倒不如之前那么自在了。 闭上眼睛，她只能更紧地拥住宋安心。 ………… 楼小语知道她在做一个绮丽的梦。 古色古香的卧室里，清幽的檀香燃着，香灰散在空气里，被翻红浪的二人中一个是面色孱弱的小姐，一个是同样一身贵气的美丽女子。 贵族女抚摸着那张有些苍白的脸，珍惜地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不久后二人的私通被发现了，她带着虚弱的爱人趁夜离开小镇，却不料爱人在那一夜痨病加重， 她在床边握着苍白透着青紫血管的手，眼睁睁看着她离世。 之后的发展就比较诡异了，她舍不得把爱人埋葬，就整日整夜地抱着冰凉的尸体一同吃住。 她不在意那股恶臭的气味，好像也看不见长着尸斑的青黑的脸，终于有一天被发现了，家族的人检查了她的身体，决定把失去贞洁的她送给一个富老头子当小妾。 得知消息的她夜里又逃了出去，抱着爱人冰冷的躯体跳了河。 ………… 楼小语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气，收缩的瞳孔里深深的恐惧还未退去，看到一旁安然睡着的宋安心，她替她往上拉了拉被子，注视着她半晌思绪又远去了。 她想起梦里的遭遇，胸口还能隐约地感觉到那种燃烧的热意，但心跳已经渐渐缓下来了，失落也涌了上来。 什么时候，宋安心也能像梦里的那人一样那般爱她？ 贵族女亲吻爱人的那一幕浮现在她的脑海里，让她魔怔似地一遍遍地回想还记得的情节，天亮时她看清了二人的脸。 她躺在宋安心的怀里，面色惨白，而宋安心眼底是浓到化不开的爱意。 一束阳光从小窗里射进来，渐渐地染白了整个卧室，宋安心迷迷糊糊地虚开一道眼缝，看到楼小语她脸上浮起一丝自然的笑意，凑上前很浅地吻了吻她的唇瓣。 楼小语眼底下有淡淡的青色，她注视着宋安心长久地未曾眨眼，生理泪水氤氲了视线，也遮住了她眸底闪烁的更深的东西。 困倦的宋安心未曾注意这点细节，倘若她看见了也只会有些奇怪，不会深究。 楼小语却知道，她心里住了只不知逸足的恶魔，只等待着一个契机，就要挣脱笼子逃脱束缚。 ……更可怕的是她不能，也不想约束自己。 ………… 游艇毕竟不是远航工具，它只够在浅海附近供人娱乐，时间一长，它的弊端也就出来了。 宋安心手忙脚乱地停止自动舵的运行，手动绕开前方的一大块礁石。 方才的惊吓让她满头大汗，也使她不再放心自动驾驶，便只好睁大了眼睛看着前方。 游艇冲进了一片浓雾里，耳边静得听不见水浪的声音。 低头看了看不再有反应的珍珠，里面的灵魂像是凝固了，一动不动。宋安心觉得有些不妙，刚想张口喊还在沉睡的楼小语，就发觉眼前的浓雾变得稀薄。 宋安心看到隐约的类似岛屿的影子，兴奋之下她加大了游艇的行驶速度，等眼前的一切露出它真实的样貌，宋安心迟疑了。 把游艇搁浅在海边，她打算一个人下去探探。 荒芜的码头上铺满了简陋的石块，并不严丝合缝，所以能清晰地看见石板下汹涌的深色海水，她 回头望了一眼天色，太阳被云层遮蔽显得天色有些诡异的暗沉，有些后悔没有叫醒楼小语，但不 适宜的自信和自尊让她皱了皱眉就踏在了这块陌生的平地上——人鱼冒险的本能给了宋安心一些 勇气。 留心捡了一些花色的鹅卵石作标记，她每隔十米就留下一个记号，慢慢地进了这片荒岛中心的城镇。 明明该是众人忙碌起来的上午，但事实上宋安心走了快半个小时，没有见到活着的人。 凄清的街道上有冰冷的爬行动物在墙角闪过，配上破旧的平房和原始的瓦罐等器具，眼前的景象像极了被时光和神明遗弃的地方。 这个小镇沿山而建，中段更是一个较陡的斜坡，茂密的树木挡住了向上的视线，宋安心犹豫着， 不知道该不该再往上走，却看到一个手里拿了药篮的姑娘正很悠闲地往下走。 她穿着褪色的亚麻色布裙，黑亮的长发分成两股编成一个又黑又粗的麻花，头发很自然地被她放到胸前，随着她的动作轻晃。 她抬起眼，有些怯生生地看向宋安心，那毫不作伪的对外地人的好奇和微微的警惕流露出来。 ‘感觉不像是一个时代的’，宋安心这样想着，和善地对这个女孩笑笑，又不动声色地任她打量自己。 “伊是哪古里？” 柔软细气的声音带着天生的软糯，宋安心愣了愣才分辨出她话的意思，便笑笑：“……海对面的。” 没什么地理观念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宋安心也不清楚她是怎么来的，现在又在什么地方，也许是在 一个和内陆不联系的东海或南海小岛上，也许是在一块末世后分离的陆地上。 女孩愣了愣，又细细地打量她一眼，扭头便要离开。 宋安心一路没看见人，也是有些心急了，下意识就是上前一步抓住了对方拢在袖子里的手腕。 即便是知道了这个头发短短的语音古怪的外地人是女孩子，她还是脸一红。 宋安心抓着对方的手，看她有些抗拒地低下头去不敢看自己也是火辣辣一张脸，她不过想问个路问下情况，这妹子…… #喂喂我可真没调戏人家# 一个在皱眉想着怎么措词，一个低着头红着脸不说话，发现宋安心不见了的楼小语赶过来看到这一幕，真是气得怒火中烧。 “宋、安、心！” 宋安心被她吼得莫名其妙，不过看到楼小语也是很高兴地，弯了眉眼便招手让她过来。 “这个……妹子你怎么称呼？” 楼小语阴沉着一双眼睛听宋安心柔声介绍她，那个打扮得跟上世纪村姑似的女人也抬起一双灵动勾人的眼眸听宋说话，言语间还悄悄投过来一眼打量她。 没由来地楼小语就觉得自己讨厌她。 第45章 虚假（2） 她已经很久没有尝过被明火烹饪的饭菜了，换作以前，她看到那些农家样式的菜还会嫌弃不够精致，口味挑剔得很，可现在，她盯着那冒着热气的红烧肉，淋上酱汁的红烧鱼，和其他简单清爽的乡间小菜，只觉得口水都要流出来。 老人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她，动了第一筷。 之后便响起一阵吃喝的动静，有陌生的人用公筷给宋安心夹了一撮爽口的水芹，凉拌下的水芹到嘴里还是爽脆的口感，十分鲜美。宋安心这几个月来吃面包和罐头吃得要吐，虽然垂涎那些香味浓郁的肉食，却又因为长久不吃反过来觉得些许地恶心，水芹倒是让她的味蕾振奋了些，道了声谢谢，就冲着自己喜欢的菜夹了过去。 她满足地吃了个肚子滚圆，摸着积食的胃部懒得动弹。 又有人送上新鲜的瓜果，她勉强直起腰吃了一小块，便不再动了。 不合时宜的困意席卷上来，她掀了掀眼皮，忍不住瞌睡，却又强自打起精神。 “回去吧。”不知道上哪闲逛的楼小语静静走到她身后，她扫了一眼周围的人，也没有向谁告辞，微微搂着宋安心的腰回了二人的房间。 除了宴客的大厅灯火通明，其他的地方都被张牙舞爪的树影遮蔽了，微弱的月光洒在长廊上，又渐渐地月亮被乌云笼罩。 这片岛上方的苍穹仿佛将这块地方倒扣起来，天空一片漆黑，无星无月。呼吸间空气沉闷，却能听见海浪拍打岸口的声音，一切的汹涌都被掩盖在黑暗里。 一道闷雷锤响在天际，像是在试探着什么。 长久的寂静后，一道紫得发白的闪电惊退那些蠢蠢欲动的黑暗，晚到一步的雷声像是愤怒于自己的落后，不甘地发作。 那闪电一道比一道更凌厉，雷声也是一声比一声更撼动天地。 终于，冷白的电光劈向了这座半山腰的清式旧宅，瞬间粉碎了那些仿佛在死前狂欢的扭曲的面孔。 宴客大厅被这电光一照，呈现出它的原貌。 方才还在笑着的人们像一阵烟散在空气里，明亮温暖的烛火齐齐熄灭，那些树的鬼影便张扬着蔓延进来，渐渐侵占了这个地盘。 苏倩冷静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只是看一场异常绚丽的烟火，可烟火只是刹那的生命，化为星星点点的光影便永远消失了，那些被闪电喝退的灰烬却仍然在粉尘中蠕动着，妄图再次拼合，重获新生。 她知道，这场囚禁还将继续—— …… 宋安心吃得太撑，回房一路上哼哼唧唧的，她还有点气楼小语中途离席，眼皮微眯着就侧身往一张宁式大床上一躺。 楼小语摸摸她布满了红晕的脸颊，晚宴结束了，但那热闹和美食带来的热意还眷恋似地留在细腻的肌肤上，不复平时的苍白。 这让宋安心看起来比往常可爱了些，楼小语想，脸上却没什么笑靥，浓密的睫毛垂下来，随着她思考和呼吸的频率轻轻颤动着，像栖息在树上暗色的蝶。翩跹欲飞。 听到宋安心睡梦中发出的呻|吟，她顿了顿，把带着凉意的手搓了搓，哈了口气抚上那微凸的肚子，在因饱胀而坚硬的胃部顺时针地揉动。 宋安心被她的动作惊醒，却又很快因为这种舒适更加困顿了，眼皮也懒得掀起，肢体放松，陷入了深睡中。 这种绝然信任的放松姿态愉悦到了楼小语，像柔软羽毛的边缘轻轻搔刮着敏感的痒处，让人忍不住就笑起来，心底的那些疑虑也一扫而空。 窗外雷声阵阵，很快有雨落下来，由无声的细雨化作了迷人眼睛的暴雨。夏夜沉闷的空气似乎在短短几瞬被抽得干干净净，换作了带寒意的湿润的气息。 忽然“轰隆——”一声雨下得更大了，雨点落得密集而迅猛，敲打在黛色的屋檐上，紧接着又是 “哗”一记闪电劈中了不知哪的树木，楼小语很快闻到了一股木头烧焦的辛辣味道。 这一道闪电换来了片刻的宁静，一时间只有雨落下的声音。 悉索身传到耳边，大概是她被闹醒了，楼小语偏头看了看本该安睡的宋安心，果然见她呆呆地坐起来，微微低着头好像还是很困的样子。 “……雨下得大么.。” 宋安心揉了揉太阳穴，一边的耳朵可能是因为被压着久了，忽然像是里面的空气结了一道膜，传进去的声音不那么真切。 对这无意义的问题楼小语也没有不耐烦，她起身开了门，让宋安心看到外面的景象。 宋安心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外： 瓢泼大雨落下来，可能是因为在岛上的关系，比她见得任何一次雨都要大，唯一可与之媲美的大概就是末世的那场灾难了。雨水奋力冲刷着长着青苔的地面，最靠近地面的雨在这种激烈的碰撞中飘起来，迅速蒸发成薄薄的水汽，形成一层肉眼可见的雨雾。 两米开外的景色已经看不清了，只有一层比一层更深的黑暗。 “这……游艇怎么办？” 两个人都不是专业开游艇的人，宋安心把游艇搁浅，只是想在岛上借住一晚，问些附近海域的事情，好不用当睁眼的瞎子。可一场雨打乱了她的计划。 但无论游艇有没有在这场大雨中‘失踪’，她们也不可能永居在这座岛上，所以宋安心一言敲定还是按原来的安排走，大不了她化成原型带着楼小语离开。 总不可能只有这一片栖息的陆地，宋安心乐观地想。 第二天大早二人去找苏倩告别，无意中看到昨夜宴客的大厅屋顶上被劈了道焦黑的印记，庭前茂密的树也在一夜间变了个模样，显出残败的颓死姿态。 昨夜的大厅还是那么繁华，白天一看却是清冷衰败的样子。 宋安心的心情顿时不好了，揣着那点抑郁感，终于在一隐蔽处找到了苏倩。 她穿得和之前两次又不一样，长发披散着，素颜的脸毫无血色，又因为本身麦色的肤色削弱了这种感觉，只是看起来面色苍白。 她穿着一件深蓝的裙子，裙摆很长，把脚面盖住，整体看就像是大海那样沉沉的色泽，让人压抑。 简直就像是去献祭或者参加葬礼的人。 这不靠谱的想法一冒出来，宋安心脸上的表情也微妙地尴尬起来，那句离开含在舌尖，想要吐出却又因为某种情绪被扼住了。 “你们要走了吗？真是抱歉，好不容易办一次，热闹热闹……却……。” 苏倩面含歉意地说着这句话，头低下的时候能让人看到她纤细脆弱的脖颈，又道： “是我招待不周了。” 虽然很想说些什么安慰她，但宋安心又是这种对伤心者手足无措的人，更何况肯定要离开，说什么也没用，便有些小歉疚地笑了笑，被楼小语拉着一起走了。 两个人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宋安心回头一看，苏倩昏倒在地上，好像没了意识。 心底哀叹一声，她有些认栽地把她小心扶起来，触摸到她的手，感觉刺骨的冰冷，简直像是死尸一样，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看了眼楼小语，果然见她一脸青黑。 楼小语了解宋安心，装作没看见不管不顾的事她能做得出来，但宋安心却总是守着那点道德底线。在末世这点是很忌讳的，要不是因为有异能又有那吊坠，宋安心大概要为这死好几次了。 但也正因为这点，她才会喜欢宋安心。 想到这，楼小语对宋安心安抚地笑了笑，主动从宋安心手里接过苏倩，说道：“去找其他人过来。前边庭院那边的宅子里好像住了人。” 她隐隐觉得这个地方古怪，昨夜就趁着他们都聚在大厅一个人把这老宅认了个遍。 那长廊上古怪的好像记录岛上历史的壁画她也细细看了，似乎当地的人信仰那个塑造模糊‘神明’。 这个‘神明’有时以鱼的形象出现，有时又是以伟岸高大的男子形象出现，还有其他一系列海生生物的形象。 ‘神明’庇佑着海岛上世世代代的人们，护佑他们不受海浪侵袭，不被海盗威胁生命，它似乎无所不能，给予海岛上的人们充足的阳光和自然界的恩惠，让这块贫瘠土地上的人们也安乐富足。 当地人感谢‘海神’，会有相关的祭祀活动，但壁画上并没有画出具体祭祀的事物。 楼小语猜测壁画是从外及内，按从古到今的时间轴来描绘的。但当她要继续看下去，后边的壁画却因为颜色脱落得太厉害，根本看不出原貌了。 变异前的楼小语自然是抱不起一个成年人的，但现在的她却可以轻松地把苏倩带进屋子，平放在床榻上。 她冷冷盯着闭眸昏迷的苏倩，脑子转得飞快，一会儿是长廊上的壁画，一会儿是这女人前后有差异的举止，一会儿又是宴客大厅里那齐刷刷聚过来的带着奇异热意的目光。 她昨天因为承受不住那种不适借口离开了，宋安心却好像一无所觉，本来就迟钝的神经被视觉上的盛宴麻痹得更加迟钝了。 第46章 虚假（3） 宋安心吃得肚子滚圆回来的时候，楼小语明明肚子饿了却只觉得恶心没有食欲。 她想，这宅子里那么静，那些村民来去都显得那么突然，也根本看不到众人慌忙准备宴席的场面。那些令人垂涎欲滴的食物都是从哪里来的？ 这里显得太平和了，平和得不像是在缺乏物资的末世。就算这座海岛受到它的神明庇护，也不可能在不与他地交流的情况下靠收成支撑数月之久吧？ 更何况这片仿佛被隔绝的大地看起来那么荒芜，白日里根本没有人在劳作，除了漫山遍野的树木野草，剩下的大片田地都像被废弃了。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的楼小语眸色转深，她用余光瞥了眼苏倩，正要深究下去思维就被宋安心的大嗓门打断了。 “吓死我了，刚才明明看到一个人在墙角那边站着的，我喊他都不应，一直背对着我，转个弯却看不见了！” “明明应该有很多人啊，不知道都到哪里去了……真是奇怪。” 宋安心垂头丧气地走到楼小语身边，在她的脖颈处亲密地蹭了蹭郁闷道。 “……”楼小语看了眼苏倩，见她还没醒，就眯了眯眼睛道：“……是很奇怪，岛上的人像是都不知道末世的存在……他们过得太‘安逸’了。” “……可能是信息不发达吧……“ 宋安心笑笑道，并没有想太多。 毕竟她亲眼看到了他们的富足，也享受到了这种‘安逸’，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要让她否决这一切还是有些困难的。 毕竟他们没有理由营造出这种假象，她们只是外来借住的外地客，和当地的人又没有利害关系，他们图什么要骗他们呢。 宋安心不喜欢自作多情，但对于楼小语的情绪她还是很理解的。 她从小过的生活决定她的心思缜密，对其他人怀有一些警惕早成了习惯。连她都觉得当地人行事有些古怪，更不用说容易多想的楼小语了。 “她身上很凉……嗯……大概是气血不足的毛病吧。好像气血不足容易昏倒。” 宋安心对楼小语说，楼小语知道她指的是苏倩，接了句：“明明是低血糖容易晕倒。” “随便啦，你懂我的意思就好。不过看她肤色挺健康的。” 宋安心有些想不通了。 床榻上一直昏睡的人终于醒了，发出不明字句的呻|吟后睁开眼睛。 宋安心凑过去，有些关切地问道： “你感觉怎么样？你突然晕倒把我们吓了一跳。” 楼小语自然不可能因为苏倩晕倒了吓一跳，她无语地瞟了眼宋安心，听她们对话（尤其一方在嘘寒问暖）即使知道是客套也让她心烦，干脆扭头出去了 对于楼小语的拆台表现宋安心也拿她没辙，对苏倩不好意思地笑笑。 苏倩倒也像毫不在意，她定定地注视着宋安心，漂亮的眼眸里都是温暖的谢意。 宋安心知道自己受之有愧，为自己之前一瞬间冒出的晕倒的苏倩是个‘麻烦’的想法感到内疚，还有点小心虚，脑子一热就说今天先不走了。 苏倩听了她的话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开心，眼睛笑成了弯月，还有点小羞涩：“你们还可以多在岛上逛逛，后山那边很漂亮的。” “大家也都是很好的人。”苏倩说着这句话，嘴角隐隐地有些不自然地抽搐，她连忙低下头去装作在擦脸的脏东西。 不说岛上的居民还好，一说他们宋安心刚才看到那背对着她不回话的人时冒出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她犹豫了下，问道：“……为什么白天都看不到什么人？” 她其实想直白地问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习惯’，但觉得有些不太好，便含蓄地拐着弯问了。 苏倩愣了下，像是想到什么才叹了口气回答她：“大概是几个月前就有人晒太阳晒多了死了，从此大家就不敢再在白天去忙农活了，住所也迁到了后山。” “可你……”遇见苏倩那天她明明就很自然地在阳光下。 苏倩知道宋安心要问什么，她摇摇头，当着宋安心的面伸出她瘦弱的手。 “我要一朵花。” 她的手中逐渐盛开了一朵莲花，宋安心都要以为她会变魔术了，可离得这么近她也找不到破绽，吃惊得说不话来。 “一只壶。” 苏倩又说，语气很平静，宋安心也确实看到一只胎质细腻的紫砂壶出现在她怀里。 无论是莲花还是壶都没有消失，不是幻象，也不是魔术。 难道…… “你有空间？”她把那个‘也’吞进肚里，问道。 苏倩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摇摇头，说道：“我生了场病就有了这种能力，也许是‘海神’对我的 馈赠。”说到‘海神’时她脸上的表情相当复杂。 宋安心“哈”地一笑，也伸出双手，掌间很快凝聚起清澈的流水，像是被锁在无形的屏障里，只是在水球里晃动着，显示出生命的波动来。 苏倩看得入神，那控水的奇妙的能量占据了她的心神，和以往她得知的那些异能者的异能不同，生活在海岛上的她对这种水异能格外地执着和赞叹。 她道：“真漂亮。” “哈，可能也是‘海神’的馈赠吧。”宋安心并不解释两种异能的来源，她这样说道，仿佛认可了这种神明的存在。 她知道，硬要打破一个人的三观，揭穿这种信仰是令人十分痛苦的。 不过，见了那么多异能了，苏倩这种好似“言灵”一样的能力真的很神奇，说成是‘海神’的馈赠倒是蛮贴切的。 原本疑窦丛生的一切在这三言两语的解释中也渐渐显得稀松平常，像是有人给出了一个真相，初时你觉得诧异，觉得不可思议，但一旦有一点被印证，就会忍不住去相信它，然后把它定为某种真理。 楼小语虽然也对这个女人的能力感觉意外，但她并没有要全然相信苏倩的意思。 从小的生活让她练就了看人看第一眼的习惯，很多人认为第一眼是直觉，往往不代表内里，但楼小语却相信相由心生和一种感觉，这使她从初见就分好恶。 倘若一开始就不讨厌甚至喜欢，她会和对方深交下去。 但第一眼就不喜的人，就算那是个天大的好人，结了再多的善缘，她也不觉得错过有什么可惜。 楼小语漫不经心地想着，余光瞥过走在前面的宋安心。 ——她大概没有注意到，苏倩外表再怎么变化，表情再怎样自然和善，眼眸深处都是一种麻木死寂的灰色。 而当另一双曾经被阴霾遮蔽的眼睛与她对视，并且读懂了那种虚伪的时候，苏倩的表情出现了漏洞。 虽然只是很轻微的躲避，但在楼小语眼里却有些意味深长。 一夜的风雨雷电毁掉的不仅是宴客的房屋和庭前的大树，宋安心二人无所事事地绕着山路散步，就看到陡坡以下已经被海洋吞噬。 从贪婪扩张的海岸线一眼望去浩无边际，孤寂感扑面而来，偶尔有未被吞没的房屋赤|裸|裸地露出些许身体，却显得此情此景更加凄凉。 宋安心沉默地站了会儿，就转身折了回去，想去苏倩推荐的后山看看。 山阴的一面树木要潮湿得多，灌木丛也更常见了。这座海岛上还长着些奇奇怪怪的植物，有带刺的，枝叶柔软卷曲的，长得像花的，还有长着毛球的，宋安心从里边开道过去，出了林子就见自己满身的‘小玩意’。 她有些纳闷地要把那些毛球从裤腿上摘走，却被楼小语捉住了手腕。 和宋安心相比起来，她身上能算得上‘毫无瑕疵’了，她只是手一挥，被绿色异能抚慰的‘小玩意’们就顺从地脱落下来，隐约还能看到毛球上细微锋利的刺。 “你这异能真好用……”宋安心嘟囔了一声，却也不见得多稀罕这种能力，但看到楼小语得意地对她扬扬眉，鲜少的好胜心就冒了出来。 两人用各自的异能你来我往地打闹，楼小语怕伤到宋安心也不敢真的使出劲来，被动地承受了一身的水，薄薄的浅色衬衫亲吻着肌肤，映出大片暧昧的肉色。 她倒也很坦然，就当是秀身材，却是宋安心有些尴尬了，眸光飘忽来飘忽去，只觉得口干舌燥得说不出话来。 旖旎的心思刚冒出一茬儿，又被靠近的脚步声吓退了。 宋安心手一抖，反射性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给楼小语盖上，还心虚地把最丰满的两团掩上。 楼小语笑弯了腰，眼看着又要露出春|色，宋安心横眉竖目起来，粗声粗气道：“把衣服穿好！” 楼小语知道她有些急了，对于她这种类似护食的动作也不抗拒，很是逆来顺受。 而脚步声的主人也在这时候露出了正脸。 ——是那个走路颤颤巍巍好像一脚踏进棺材的老村长。 他本来严肃阴沉的脸在看到宋安心二人的时候泛出了奇异的笑，让神经大条的宋安心也觉得有些不舒服，却又说不出原因，他道： “……昨天有没有吃好、睡好呀？” 其实楼小语没吃什么，两人也是后半夜才睡着的，但宋安心本着做客的礼貌还是点点头应好。 老村长就这样笑着离开了，连气色都比来时好了不少，宋安心却不明白这个老家伙高兴个什么鬼，抱怨道： “苏倩身体不好，昨天宅子又被雷劈了，前边又被水淹了……这人还……？！” 楼小语掩下眸底的思虑，按住她的手，只是微笑。 “你不是想去看那边的花吗，快走吧。” “……” “嗯。“ 第47章 代价（1） 清末年间 “大家快逃呀——” “海水都涌上来了——” “快！快！都往上爬！” “轰——哗——” “海神抛弃了我们！” “海神——” 这座孤立在海上的小岛正经受着末世的洗礼，岛上饲养的牲畜发出恐惧死亡的悲鸣，和仓皇奔窜的人们悲呛的哭嚎混在一起。 天地似乎在阐明一个道理：当灾难选择降临，生命就没有了贵贱之分。无论是牲畜，还是人类， 无论是富甲一方的商人，还是贫贱的农人，在这一刻都是平等的。 恐惧是相似的，求生的渴望也是一致的。 而只有两个人幸免于难，一个是这座岛上负责祭祀海神的大司，一个是大司选定的接班人。 苏倩就是下一任大司，同时，她也是大司的私生女。 她出生的时候并不受到祝福，但大司出面说这个女孩未来将获得言灵的能力，并出面收养了她。 从小大司就教给苏倩许多秘术，比如借天改命移花接木之术，往往是家中的年轻人濒死，有血缘的亲属把寿命渡给他。 而这种秘术常常会反噬到主持秘术的人身上，因此每一届的大司寿命都不长。 待海水褪去，退到山脚，整座岛上都围拢可怕的寂静中。 也是这一天，苏倩心中长了心魔。 想要岛上的人复生的执念困扰着她，倘若她是一个不信神佛的普通人，她也许不会有这样疯狂的念头。 但她从小就跟着大司学习秘术，被灌输了言灵的知识，还是海神最忠诚的信徒。 每个海岛上的人都相信海神无所不能，因而每一年的祭祀仪式都相当的隆重，只为了海神保佑当地人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苏倩瞒着大司彻夜跪在祭祀大堂，每日每夜地向海神祈祷： 海神显灵…… 我希望岛上的人能够复生。 我希望岛上的人能够复生！ 为此我愿意付出所有的代价！ 求海神显灵！ 二十年中，苏倩的祈祷不曾应验，她也从来没有获得言灵的能力。 但这一天，岛上死去人的灵魂开始飘荡在岛上每一个阴暗的角落——苏倩如大司当年所说，成为了一名言灵者，得以和神明即‘海神’对话。 她起初是激动兴奋的，熟悉的人应她的祈祷得以复生，这让她心中的悲伤得以遏制。 但后来，她不再这么认为。 先是大司把她的身世告诉她，这个她所尊敬的人在她心中的形象轰然倒塌，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他竟然违背了和海神的约定！ 他并不是全身心地信奉海神的！一定是他，是他的背德，是因为他和岛外的女人不染才招致了这场灾难！ 是因为他海神才没有庇护全岛的人类和牲畜！ 苏倩在心底恶狠狠地咒骂他，她决定不原谅他，有一瞬间她甚至产生了让他为这座岛上的人陪葬的念头！ 极端愤怒下，她脱口而出违禁的人名。 冷汗簌簌流下，但幸好，这次的言灵并没有实现。 可不久后大司还是死了，是下山的时候不慎摔死的。 她麻木地为她的亲生父亲布置了灵堂，可她最尊敬的海神也和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它占用了大司的*，一占就是近百年。 这百年来，苏倩的生气被岛上的鬼魂渐渐剥夺，早已经是半人半鬼的体质，好几次命悬一线，又使用秘术撑了过来。 她的肌肤因为骨头里渗出的鬼气终年是冰冷的。 她早就不再尊敬海神，整日地用言灵诅咒海神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连带着那些鬼魂从这个世上消失！ ——她无数次这样诅咒，但言灵并没有成功。 海神用着大司苍老的嘴脸对她嘲笑： “你的言灵是我赋予你的。” “只有‘招来’才能成功，你的言灵无法‘毁去’什么。” 苏倩一面对着海神虚与委蛇，一面用言灵招来那些迷路的海客。 以往招来的都是些普通人，有遇上海难逃过一劫的旅客，也有和西方通航的船只上的人，也有胆大包天的海盗，学识渊博的海外留学者。 苏倩挂上和善的面具，从他们口中套得外界的消息……最后的最后，还是要把他们献祭给‘海神’。 她亲手杀死第一个恋慕自己的外来人的时候，她就知道心中的海神早就已经死了。 那些她从小熟知的关于海神的故事早已真假难辨，她想，也许真正的海神早就已经被杀死了，现在的‘海神’只是一个有着邪恶能力的怪物。 只有这样慰藉自己，苏倩才觉得自己的世界不会崩塌。 她一点点积累着知识，了解着世界的变化，得知自己的国家早不是那个农耕文明闭关锁国的清朝了，而是变成一个全新的和这个岛屿脱离的国度。 以整个岛屿为直径的方圆百里的海域都是常年被鬼气森森的迷雾笼罩着的，不幸行驶到这里的人都是它的猎物。 在有水异能的宋安心到来之前，早有想要渡去西方的异能者误入此地。 所有贪婪的人都将最早地葬送性命。 无用的人也没有和她谈论的资格。 但苏倩也在等待着，等待着有一个人能够破开迷雾，看到这个岛屿最真实的景象—— 然后，杀死她。 让她化作一堆白骨，化成齑粉，散在空气里。 只有这样，她才能获得自由。 后山 眼角余光瞥到一个人在树荫里神情暧昧地笑着，宋安心屏住了呼吸，并没有扭过脸看。 “好了，走吧，一会儿太阳下山天气就凉了。” 楼小语笑着要把宋安心拉起来，却见她面色发白，眼神幽深地凝向一处，一动不动地好像在恐惧 什么。 “怎么了？” 心脏疯狂跳动，脑海里一片空白。 楼小语奇怪地四处转转，没看到什么人，也没什么奇怪的事物，但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目光一凛，笑意也淡去了。 ‘那边有个人’ ‘就在刚才’ 宋安心对着楼小语无声地说，从方才那种被盯视的目光中回过神来，还记着瞳孔剧烈收缩时的心情。 好像再这么自欺欺人也没有用了。她苦笑着想，身上阳光轻松的气息一下子褪去了，披上了思虑 和深沉。 “没关系，有我在。” 我不怕鬼，不怕神佛，只是害怕失去你。 楼小语轻轻拥住比她要高出一截的宋安心，像是在安慰一个有成年身体的大孩子，好像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鬼故事影响了宋安心的情绪。 回去的一路上宋安心都不做声。 她在梳理着来到岛上之后的记忆，有些羞愧地发觉了好几个被自己忽略的疑点。 被一个未知的桃源冲昏了头脑，居然忘了那只是一种理想化的产物吗？ 那个独立自主的宋安心到哪里去了？！ 想着想着，宋安心的表情越来越古怪，也越来越扭曲，她终于忍不住找了个树根呕吐，那些食人肉之类的猜想让她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胃里呕出来的都是些黄黄绿绿的酸水，别说是那些大吃大喝的消化物了。 可她昨晚吃了很多…… 真的很多。 她冲着树根又是第二番呕吐，眼泪口涎混合到了一起，胃部也是一抽一抽的，幸而这回终于吐出 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像是消化后凝在一起的石块，又好像是别的什么东西。 “……” 不顾宋安心一脸衰样地阻止的动作，楼小语用柔软的叶子把那颗粒物捡了起来。 宋安心自己都嫌弃的事情楼小语居然面无表情地做了，甚至她还冲宋安心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一脸‘放轻松没事’的笑意。 宋安心脸色涨红有些羞臊，她现在是高度警惕，雷达全开，此时也忍不住担心地道： “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扔掉吧。” “不要。” 楼小语脸上又浮起了初见时那种小女孩的任性却富含朝气的表情，但宋安心早就明白这不是她的性格了，明白她是故意用这种轻松的语气冲淡自己内心的焦虑和恐惧。 很多时候，自己的行动先于思考，楼小语的每一个动作却都是富含深意且深思熟虑的，亏自己还比她大呢。 但楼小语却没她想得那样是个面面俱到的人，她虽然善于思考，长于辨人，但很多事情都是被情绪主宰，任性而为的。 ——这样子的小东西却落入了宋安心的食道在那里呆了那么久…… 很有收藏意义。 楼小语眯眼微笑着，并没有说话。 与此同时，浑身充满了腐朽气息的老人睁开一双浑浊的眼睛，那里面布满了贪婪的精光。 他桀桀笑了声，带着古怪意味的眼睛审视地看向苏倩——她一身海蓝色的长袍，浑身肃穆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姿态看不出她内心的想法。 ‘海神’知道她并不忠诚。 但有时候，不忠诚的仆人才更好利用，他们总是想方设法地要强大起来以对抗它。 而到时候，自己成熟的果实才是最好的食物…… “标记了吗？”苍老的声音问道。 “都已经完备了。请您不用担心。” 苏倩微笑着说。 第48章 代价（2） 越来越浓的雾覆盖了这片天地，恍惚间宋安心看到有腐朽的身体重新站起来，他们张着空洞的眼睛，无目的地无意识地行走往一个方向。 抚平胳膊上泛起的鸡皮疙瘩，她悄悄跟上去，把标记的布条挂在树枝上。楼小语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忽然感觉腰间一热，有什么东西突突地跳动起来。 就像是一个黑色的心脏，之间宋安心吐出来的那块状物像是具有了生命似的，一下一下有频率地震动着，模糊不清的表面也好像有什么东西挣扎着要出来。 她心底一惊，下意识想把它丢开，但潜意识里又隐隐觉得丢弃这个诡异的东西她们可以再也走不出这个鬼地方了。 定了定神，她快走几步跟上宋安心，手安抚性地触碰着她裸露在外面的手臂，那里是一片因为生理和心理的不适而再一次泛起的小疙瘩。 无声却熨帖的动作让宋安心微微笑起来，她亲昵地挠了挠楼小语的掌心，反手握住了那只微微冰凉的手掌。 楼小语猜测这个黑乎乎的东西大概是制造这场阴谋的幕后黑手用来控制宋安心的，她想着宋安心有什么呢，不可能是为名为权，也不会是她视若珍宝他人却弃若敝屣的她的感情，那就只剩下她鲜活的拥有变异能量的肉身了。 也就是说那一场宴会并不是特别针对宋安心的，也包括她在内，那也可以排除异能这个选项，因为苏倩并不清楚她的情况。 但苏倩知道她并未参加那场宴会。 她一面显得处心积虑，却又留下一个个漏洞，就意味着一种不积极，并不是说她是帮宋安心这边的，而是说她和幕后的那人并非完全一致。 分析到这里楼小语心里微微轻松了些，有一个懈怠的敌人总是让人乐观的，当然，该有的警惕还是要有的。 心里有了打算，她眉心的褶皱也微微松开了些。 黑色块状物似乎在应着某种呼唤，跟随着亡魂的部队被某个中心所吸引着。 楼小语不想宋安心涉险，就拉住她：“我去就好了，你在这等我。” 宋安心翻了个白眼，有些生气道：“开什么玩笑，非要一个人去的话，那我去。” “……那一起。” 楼小语拉着宋安心的手，忍不住笑，明明是两个人一起去犯险，她却笑得像个傻逼。 明明是很严肃的事，被楼小语这么一笑，宋安心也微微松了口气，凑上前贴住她的额头，低声承诺道：“我不会离开你。” 但说完这句话，她又害怕自己会食言，毕竟未知的事那么多，谁也不能保证不离开谁，她仅能保证的是这份不会离开楼小语的心意。 楼小语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刹那间笑颜如花。 “就算你要离开我，我也不会放开你。” “所以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都说大爱无言，真正深入骨髓的爱意是不用言语表明的，那是一种默契，一种眼神。宋安心却觉得有些话是必须说出来的，那是为了确保不留遗憾，让平淡的感情升温，发酵。也可能只是一种心情，想要对方开心。 就算只是说那些梦幻的甜言蜜语。 越靠近‘中心’，黑色物体上挣扎着的东西形状越明显，渐渐浮现出的是一张丑恶的脸孔，黑洞般的眼睛，下面是一张在无声尖叫的口。 楼小语只看了一眼就用衣服把它包起来，谨慎地看着四周。 亡魂们毫无知觉似的步入了一个水潭，一个接一个地下去，平静地没入水面。 本着探究的目的，宋安心好奇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却看见了密密麻麻数百张，不，数千甚至上万张脸。 他们都被困在水里，挣扎着要出来，好像方才跳进去的不是他们，面对他们的求救宋安心苍白着 脸往后边退了一大步。 “不，我救不了你们……” 她摇着头，喃喃地说，楼小语眯着眼也往里面看了一眼，却是不一样的景象。 上万只透明的手伸长了要把她拉下去！ 他们好像嗅到了同类的气息，咯咯无声地笑起来，怨气无法宣泄，就要把自己承受的痛楚转嫁到还活着的人身上。 他们似乎不明白，这种做法只会让怨气加深，使束缚他们于水中的枷锁囚得更紧。 楼小语大致可以猜到这些是哪些人。 也许，她和宋安心下一秒就会和他们一样变成这个岛上的两具尸体，却连腐烂了灵魂也不得解放。 宋安心带着楼小语小心翼翼地绕开了那些悲哀又愤怒的亡魂，潜入了之前还熟悉的清式大宅。 荒凉的宅子此时挤满了人。 不，应该说是‘人’。 宋安心浑浑噩噩地已经不敢再用眼睛去相信事物了，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耳朵听到的也不一定意味着结局，她穿梭在‘人’中，避免和任何‘人’擦身，她看到苏倩在人群后神情莫测地瞥她一眼，一个激灵就跟了上去。 楼小语本来在后面跟着她，却发觉周围的‘人’在排挤她，要把她和宋安心分开，她一面急一面骂，人影晃动间宋安心已经不见了。 还在排挤她的‘人’也瞬间成了泡影，像是巨大的阴影遮蔽了天空，楼小语肉眼里的世界迅速褪去鲜亮的颜色，换成了晦暗和深沉。 一切繁华在脱落掉色，时光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拖动着，从那个残留着昔日辉煌的时代一直拖动到残酷的今日。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到处呼喊宋安心的名字，却得不到回应，就像是她和那些幻影一起，留在了那个虚幻的空间！ 宋安心也确实被置身于虚幻中，或者说，整座岛就是虚幻的产物，它早就不在地图上有标识，被封为死亡的领域。 苏倩看到宋安心，心底微微叹息。 “……我觉得你应该不是那种大坏人。” 宋安心试探着说，却得来苏倩一个淡淡的却是宣判的笑意。 “我会为你向‘海神’求情的。” “……求情？”宋安心冷下脸，“所以是我看错你了？” “……或许吧。” “我不讨厌你……我本来以为你……”会是那个能拯救我的人。 苏倩的话没说话，咽了回去。 纸做的窗面上印出一个人影，随着拐杖的停驻，那扇门也被推开了。 宋安心抬头看了一眼，差点惊叫出声—— 推门进来的老人冲着她渗人地咧着嘴，他的半边脸坏得厉害，好像一戳就要烂得流出脓水，另一边脸却还保留着村长那副严肃刻板的样子。 宋安心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自己随时可以保护好自己的头部和胸口，心脏紧张地跳动起来。 另一边，楼小语紧盯着那个尖叫着的鬼脸黑块，缓缓伸出了手。 鬼脸像是笑着，嘴越张越大，越张越大—— 宋安心看到楼小语突兀地出现在面前也是愣了神，但很快冷汗就流了下来，那个老头注意到了楼 小语，他就在楼小语身后阴冷邪恶地注视着她，但楼小语却只看到了宋安心。 她脸上‘找到人’的狂喜刚露出来了，就感觉一阵风声在耳边呼过，眼前一花就被宋安心带着跑 出了门，身后传来瓷器碎裂和桌子碰撞发出的声响，她闭上嘴不让风灌进来，眼睛微眯着盯着宋安心被汗水濡湿的后背。 “桀桀桀桀——” 宋安心拉着楼小语不敢往后看，一路踹门，但那个声音还是紧紧地跟在身后，宋安心他们快它也快，他们慢它也慢。 抹去额上的汗水，宋安心被这种追法惹怒了。 她掌间悄悄凝聚起不停滚动的海水，楼小语也配合地催动她能掌控的植株。 转身的瞬间水流像一条游龙直直地打在追她们的鬼面上，绿色的藤蔓也顺势缠上去，慢慢收拢绞紧。 那个鬼面可比黑块上的大多了，黑洞洞张大的嘴里还是森白锋利的牙齿。 它转头‘嚓嚓’咬断了束缚自己的藤蔓，嘴咧得更大了。 “桀桀桀桀——” “逃不掉的，谁都逃不掉——” 楼小语挥手又是更多的植株缠绕上去，握了握宋安心的手，她道：“我们回去。” 再这样下去体能会被耗尽，异能也将无法施展，到时候就真的任人宰割了。 在这里和鬼面纠缠根本毫无意义—— ‘海神’看到他们回来也并不意外，他得意地笑，苍老的面容腐烂程度更深显得更可怖。 苏倩适时站了出来：“你们当中一个人可以活下去，但必须有一个人自愿把生命力供出来——” “我不相信你。” 楼小语碰了碰宋安心的唇止住她欲开口的话，对苏倩冷冷说道。 苏倩看着她俩，面色有些奇异，又有些了然。 “……那……”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海神’一把抓了过来，那只枯朽的手一触碰到她残余不多的生命力，就恢复了一半的生机。 ‘海神’放开几乎被抽尽了生机的苏倩，桀桀笑道：“你们当中活下的那个人，留下来，可以和我一样长生不老……” 他腐朽的面容已经恢复到了之前正常的样子，但他眼神还是很贪婪。 楼小语垂下眼睫，下瞥的眼神十分冰冷。 她抬起头，放开了紧抓宋安心的手，忽然微笑：“让我活下来吧。” 第49章 代价（3） ‘海神’邪恶的眼神打量着楼小语，她略显稚嫩的脸上是一片平静，幽深的双眸是全然的冷静。 瞥到宋安心因为楼小语这句话而隐隐发白的脸色，他眼珠一转，露出了一个符合面容的仁慈的微笑。 倘若是其他没见过这具身躯腐烂的样子的人，也许会乐颠颠地迎上去，被他口中的长生不老诱惑，心甘情愿地走进他的陷阱。 长生不老？ 等他自己先做到再说吧！ 楼小语一面双眸轻弯，下撇的余光却和在地上残喘的苏倩碰到了一起，她那双衰老的眼睛中爆发出精光，张口‘呢喃’着两个字。 眸光仅是一转就收了回来，她察觉到宋安心不解而焦急的目光，却并不理会，闭上眼睛，任自己的精神力扩散，视网膜前浮现了一片灰色的景象，然而隐隐地又有能量在跳动。 能量是分颜色的，比如她的能量呈现绿色，宋安心的水异能呈现蓝色。让她有些诧异的是这个老怪物身上也有浅浅的能量分布，但并不像她们身上的那么稳定，而是像气一样飘忽不定，是艳丽的血色。 楼小语睁开眼睛，却让自己的异能集中在眼睛四周，虽然这种状态下她无法操纵变异植物，木系异能独有的清凉属性却让她‘暂时’地拥有一双类似于林言的精神系异能的眼睛。 她眨了眨眼睛把眸底的血色换下去，这也是精神力增长后的带来的一种能力。 ‘海神’正在思忖怎样获得宋安心的生机。苏倩是从小就侍奉海神的，她对他的忠诚也建立在海神身上，因此在她不设防的状态下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夺取生机。 但宋安心却显得不那么合作，她面无表情地对着‘海神’，已经在调动自己全身上下的异能，她的发丝轻轻飞扬起来，周身肆虐着将要席卷而来的水汽。 但一个声音让她的气势有了缝隙，也让‘海神’放弃了温和的手段打算不顾一切地夺取！ “主人，主人，我已经修复好空间啦……” 随着芸芸打开空间，‘海神’也嗅到了来自千年前的纯粹的能量气息。 他深深地呼吸着这股气息，火辣辣的目光定格在宋安心的胸口。他的双眼成血色，那个模糊的吊 坠的影子渐渐地越来越清晰—— “桀桀桀桀……” 他张大嘴疯狂地笑着，状若癫狂。 “终于……让我找到了成神的秘诀！” “哈哈哈哈——” 他得意的笑声戛然而止，身体像是断了电的容器，抽搐了几下倒在地上。 楼小语看着地上的尸体，拔出了短刀，却并不放心，她又用刀割下了‘海神’的头颅，见那翻白 的双眼还在诡异地转动也不惊慌，仔细打量着‘海神’尸体上的红色能量。 那像气一样稀薄的能量在‘海神’的头颅被割下的时候散去了，又很快成了一条暗红色的线，混 在血泊里，在暗色的地板上延伸。 如果不是楼小语一直没放松警惕，她或许会忽略掉这个细节。 但此刻她脸色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顺着那条飞快延伸的红色能量找到了‘海神’的本体。 那是一块写着海神生辰的黑色牌位，烫金的大字还有几分肃穆和庄重。 宋安心始终睁大了眼睛静静看着楼小语的动作，一声不吭。 她想起楼小语冷静割下‘海神’头颅的动作，打了个寒颤，闭眸不看那缺了脑袋的*的尸体， 也不理芸芸的碎碎念。 “这个女人好狠啊。主人，以后你们还是分道扬镳吧，否则你一定会被她害了的！” 芸芸这样说着，又开始翻旧账，从楼小语一开始抢夺她的吊坠到后来她的*，为宋安心忿忿不 平。 “主人你真的那么喜欢她吗？你根本不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闭嘴！” 宋安心觉得心里很乱，芸芸的话让她想起了之前楼小语做出的选择，即使知道那只是权宜之计， 是为了让‘海神’以为她们的感情产生了巨大间隙，还是忍不住觉得心痛。 她冷冷地说出那样的话，真的不会难过吗？ 宋安心发现她看不懂楼小语的表情。她甜甜笑着的时候真的是开心的吗？她冷着脸的时候心里是 无所谓还是挣扎？ 楼小语手里拿着‘海神’的牌位，有些无从下手。用暴力根本毁不掉这个害人的东西。 “用火烧烧烧看。” 宋安心故作平静地看着牌位说道，她没有看楼小语的双眼，也就没有发现这句话后她眼底的惊 慌。 “离我远点！” 楼小语强自镇定下来，‘海神’大概是被说中了弱点而奋力还击，打算违背‘规则’不顾后果地 夺取她的生机，生命力被抽走的感觉并不好受，从未有过的绝望涌了上来。与此同时，牌位上红 色的能量正在暴涨，试探着倾入楼小语的身体。 “都说了让你离我远点！” 楼小语几乎是尖叫着说出这句话，她的容颜因为被抽走生机而迅速衰老，光滑红润的肌肤以肉眼 可见的速度晦暗下去，和血肉一起松弛地装饰着她的骨架。 “我好像说过，不会离开你。” 紊乱的思绪在这一刻平静下来，宋安心上前几步抱住楼小语，‘海神’的红色能量也贪婪地想要 侵入她的身体，一开始十分顺当，后来却被一早等待的芸芸吞噬入腹。 ‘海神’无声挣扎着，根本没想到有‘芸芸’这种存在。芸芸本身就是能量构成的，且比‘海 神’的构成更加纯粹，能力也更强大。 吞噬了‘海神’倒是来得正好，芸芸本来是不可以出空间的，但‘海神’的能量却可以支撑 她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在宋安心面前。 但楼小语被夺取的生机也化作能量流入了芸芸的身体，她没啥愧疚心地打了个饱嗝，眨巴着两只 眼睛喜滋滋地在宋安心手心里打滚。 宋安心也没心情为芸芸高兴，她晃着她蓝色的小身体，只是焦急地问： “还能不能吐出来？！” 芸芸明白主人是在说被她吞进肚里的楼小语的生机，只好爱莫能助地摇摇头，眼底却滑过一丝狡 黠。 慌乱中的宋安心并没能分辨出芸芸是不是在说谎，她只能紧紧抱着楼小语，喉咙咕哝了几声却吐 不出一个字。 楼小语却显得异常地冷静，她端看着自己不再光滑的手掌，眯了眯眼睛只是道： “你走吧。” 宋安心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扶起地上的苏倩，小心翼翼地探着她的呼吸。 “没关系的，我可以分一半生机给你……那就没事了。苏倩可以做到的……” “给我一半你的生机？” 楼小语冷冷笑了，她眼窝深陷下去，眸色带着苍老的浑浊，就连嗓音也变得嘶哑了。 但宋安心并不在意她的冷淡，她点点头，眼睛有些发红。 “我真后悔喜欢上你这样的人。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 “早知道，我就该拿着吊坠自己跑路，为了那点剩余的愧疚就赔上自己，真是不甘心啊。”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想的。” 宋安心红着眼睛，还勉强微笑着。 “我是个占有欲很强也很自私的人。”楼小语给自己罩上了连帽的长袍，宋安心看不清她掩在黑 暗里的脸，只能看到她露在外面的灰白的发丝。 “喜欢你是为了满足我自己渴望爱人的*。换句话说，我想要尝试那种爱人以及被爱的感觉， 刚好出现你这种傻瓜，我就选了你。” “我想试试看自己全部的投入会换来怎样的结果……” “结果是我爱上了你。” 宋安心打断楼小语的话，她脸上的脆弱已经褪去了，换上了楼小语没见过的坚定。楼小语长袍下的手轻轻颤抖着，她浑浊的眸子出现了光芒，又很快隐去了。 “爱我？你只是喜欢我年轻的身体，喜欢有一个人对你不离不弃！” “明明没付出什么却收获了一个人的忠诚，这种感觉很好吧？” 宋安心没被楼小语讥讽的言语打垮，她认真地思考着她的问题，直白地承认了。 “是。” “长这么大，除了父母，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但有一点你错了，不是随便一个人说爱我我就应该 接受的。” “因为你我才习惯了别人的温度。” “还有一点，其实我也很奇怪。就算你现在不再年轻了，我还是会想吻你。” “你在说谎。” 楼小语收紧了长袍，不由自主地将自己裹得更紧，明明知道不该再心动，但心脏还是以超负荷的 速度在跳动着。 她微微喘息着蹲下身，感觉到生机被抽走后身体的无力。 还有一个人睁开了眼睛，看着这场闹剧。 “苏倩！” 宋安心惊喜地看着苏倩，满眼的期待，却遭到了拒绝。 “他已经消亡了，我没有能力再做这种移花接木的事情。” 苏倩说完这句话，有些吃力地转过脸对楼小语说了声‘谢谢’。 她闭上眼睛的那瞬间，楼小语攥紧长袍的手也松开了，她推开门走了出去。宋安心把苏倩的尸体 放平，抬腿跟上去。 只留下芸芸心虚地对着手指，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主人真相。 “会很恐怖吧……” 她晃着脑袋，已经不敢去想‘说出来’的下场。 第50章 小心思 将苏倩安葬后，整个海岛的迷雾也渐渐散去了。破开云层的炙热光线烤得宋安心脸颊发热，她褪去了长衫，换上了短袖，用剪刀把垂到肩膀的头发绞去了才觉得畅快些。 对苏倩的墓碑拜了拜，她抬起头看向一言不发的楼小语。她依旧是一身裹住全身的长袍，显得怪异而冰冷，露出的半张脸看不到眼睛，只有一个弧度略尖的下巴和淡色的唇瓣。 “……” 每次想要开口都是无疾而终，宋安心小心翼翼地不敢提起任何一个话题，生怕触到楼小语敏|感的神经。 她怕楼小语回答她的是分别，是缘灭，也怕自己忍不住心底的邪火，把压抑的烦躁倒豆子似地宣泄出去。 不经意看到楼小语灰白的长发时，她眸底的光就忍不住一颤。一直习惯了粗糙的内心变得细腻又 伤感，总是为了她一个皱眉的动作或是停顿的手势觉得心疼。 楼小语开始拒绝宋安心触碰她，冷淡的神情让宋安心觉得陌生又无可奈何。语言在这种时刻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既然口头的承诺无法让她放下芥蒂，宋安心只能用时间证明自己的心迹。 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三年。 她还能陪伴楼小语很多年，很多个一年，很多个三年。 一次心恸下宋安心说出这句话，楼小语却斜着眸子不留情地讥讽： “你是还有很多个三年，我呢。” “也许三年不到我就死了，到时候你是不是打算抱着我的骨灰和另一个人度过剩下的岁月？” 她的话刻薄又伤人，说完就扭过头去不看宋安心不可置信的眼神。 宋安心想说你死了我会陪着你，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父亲把她护在身下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还记得自己的命担负着另一种重量，包括末世后决定珍 惜生命的想法还在脑海中回旋。 那么多人畏惧死亡，拼了命地要活下去，她占据了别人没有的资源，在末世活得相对自由惬意， 却想着要放弃生存的机会。想来真是有些讽刺。 宋安心不是一个疯狂的人，她的感情像流水一样温和，偶尔的炙热。不到生命关头她想不到自己的选择，只好哑然。 楼小语则是说出那样的话就后悔了。 一直活在她心里的野兽在疯狂地用爪子抓挠她的内心，她明白自己该对宋安心放手了，自己并没 有资格再和她纠缠下去闹得两败俱伤，却仍不愿放手。 一想到宋安心真的放弃她厌倦她，楼小语就觉得心痛得无法呼吸，紊乱的心绪下她没办法分辨宋 安心那些动人的承诺是真是假。 她想自私地要求宋安心这样守着她，永远守着她，不要厌烦她，不要爱上别人，就算她死了就不 能忘记她，就算她死后也是宋安心心中的第一人。 有人说死去的那个人总是情人心中的朱砂痣，楼小语却觉得那不过是蚊子血，想起来的时候会有 针刺般的疼痛，却最终敌不过还活着的人。一旦你死了，就会有另一个人代替你的位置，做着你 做过的甚至还没做过的事情，你在这个世上的记忆会被一点点覆盖、掩埋，多么可悲啊！ 只是这么想着，楼小语就觉得无法忍受。她可说不出“我走了以后你找一个人好好地爱你，忘了 我吧”这么高尚的话。 她只想问，凭什么？ 上天对她如此不公？！ 她可以不奢求有一个爱她的父亲，一个多美好的家庭，为什么连和爱人共度一生的愿望也不能满 足她？ 倒还不如痛痛快快地当一个恶人，既能权钱双收，又能拥有自己想要的人。 可楼小语又明白，那样子的她，不会和宋安心发生什么。 时间就这样过去，宋安心也渐渐习惯了楼小语的沉默，习惯了自言自语地微笑不被搭理。 但有一个小家伙对现状不那么满意，那就是芸芸。 “主人主人，她脾气那么臭你不要理她了嘛，陪芸芸玩嘛。” 蓝色的小人儿凉凉润润的身体亲密地贴着宋安心的脖颈，她拉了拉宋安心竟在眼前的饱满的耳 垂，嘻嘻笑着拽了拽。 能和主人在一起看到这个外面的世界，真是太快活啦！ 和二人的低气压不同，芸芸最近一直很开心，她呆在空间里千百年早就厌倦了，这会儿能正大光 明地出现在主人身侧别提多得劲了。 只是宋安心对她有些爱理不理的，让芸芸有点失落。 “嗯、” 一个字便能回答所有的问题，所有的情绪，宋安心遵守沉默是金的法则，专心研究着蓝的灵魂动 向。 若是那浅白的魂体在珍珠内快乐地飘荡，便说明是往人鱼之乡的方向。 但也有几次判断错误，蓝的灵魂在珍珠里显得极为暴躁，好几天都没动静。 让宋安心带着楼小语穿越大洋是不现实的，总有一天她会筋疲力尽，再者，楼小语的身体现在也 吃不消这种奔波。幸而在淹没区发现了一只小船，修修补补也算派上了用场。 可第七天，被海水严重腐蚀的木船底部几乎泡烂了，有水时不时地渗进来。 靠着生鱼片和空间里的存活过了几天日子，楼小语还是渐渐虚弱了，甚至发起了烧。宋安心只好 在水下尽量托着船只，时不时浮上去看看楼小语的情况，探探她的温度。 这个时候的楼小语不会拒绝宋安心触碰她，偶尔睁开眼睛的目光也十分柔和，看得宋安心忍不住 亲吻她的额头，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靠着小船在海上漂泊的第十天，宋安心凭借良好的视力看到西南方向的一艘货轮。 船上的人显然注意不到如同沧海一粟的两个人的存在，宋安心咬咬牙，弃了船把楼小语整个人裹 在怀里，让她紧紧搂着自己的脖子，猛地就扎进水里。 楼小语的脸颊有些病态的嫣红，被海水冻地直哆嗦，她伏在宋安心的肩膀上，小声咳嗽着。 宋安心已经是全速前进，离货轮有些距离的时候她放慢了速度。 深色的海水几乎掩盖了她的尾巴，但还能依稀看到一些轮廓。宋安心隔着些距离向船上的人求 救，用了中文英文日文不间断地喊，终于喊动了一个船员。 对方是一个年轻小伙，看到宋安心那副样子有些动容，却对着她怀里的楼小语皱眉了。 迟疑着还是喊道： “你等等，我拉你上来。” “先让她上去。” 拍了拍楼小语的脸蛋让她清醒些，宋安心几乎是靠着臂力把她拖上去的。 她在楼小语腰间紧紧地系了绳子，仰头看着楼小语被拉上去了才松了口气。 等把宋安心也拉上去了，船员小伙还挺惊讶： “你水性真好。” “我是水异能者，水性不好怎么行。” 没被戳穿自己人鱼的身份，宋安心也放心下来。 “有没有药？她发烧了。” 小伙皱了皱眉，还是说了实话： “……药没有，但有水。” 目瞪口呆地看着宋安心把楼小语横抱进了房间，他也不得不佩服起造物主的神奇，犹豫再三还是 对宋安心说： “我们船长不允许我们救人，所以你们平时呆在房间里别出来。也别被别人看见。” “尤其是你那位朋友。” “她病好了我会带她离开，不会打扰你们。” 宋安心也不想他为难。 “嘿嘿。算不上打扰。只是我们船上有些规定比较严格，一旦违反会比较难搞。” “晚上我会带点食物给你们，不过不会很多。” 宋安心听到这也微微感动了，不过她和楼小语显然是光身上来的，拒绝就太可疑了，就点点头。 “谢谢你。” 在轮船的员工舱里睡了一晚，宋安心醒来的时候楼小语就蜷缩在她怀里。 用额头贴过去探了探她的温度，有所好转。 楼小语微微眯了条眼缝，又闭上了眼睛。她睡得迷糊了，也忘了自己什么状态，只知道缠住宋安 心，赖在她怀里还抿着嘴角。 摸着她变得干枯的长发，宋安心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没有说话，看天色还早就揽着她也躺着 不动。 但所有的温馨都在楼小语彻底清醒的时候碎成一片一片。 宋安心也拿她的别扭没办法，只安心做自己的事情。 有一件事情她没跟任何人说，就是偷一只救生船，最好再来一套救生衣。说来挺对不起船上的人，但宋安心不得不做。 她趁夜摸进救生设备室的时候遇上四人一桌在大吃大喝。 海鲜类的食物颇多，但也不乏一些陆生的肉类食物。 “那小娘皮一点不给力，没了男人整天要死要活的，玩起来也不痛快！” 背对着宋安心的男人一身腱子肉，身上肌肤泛着油光，看起来颇为凶悍。 “你别玩死了。女人运到那边去还能换点东西回来。” 尖嘴猴腮的瘦高个这么说，脸上却也不恼，一双眼睛泛着精光。 一个皮肤略黑的大个子沉默地喝着酒，并不搭话。 剩下一个则是趴在桌子上酒气冲天，忽然从椅上上起来，步伐歪歪扭扭地朝宋安心这边走来。 宋安心在门板后躲了躲，对方迷蒙着眼睛也未注意，径自走往厕所的方向，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心底沉了沉，宋安心大概猜到这是一个有组织的海盗团。听他们的话，大概是抢劫再贩卖人口之 类，不是好想与的。 想起那个还挺面善的船员小伙，宋安心沉默了。 救她和楼小语可能是他良心未泯吧，也是二人的幸运了。 有三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在，宋安心也没什么把握能得手，万一把船上的其他人招来，不但给自己 和楼小语惹祸，也会害到那个施以援手的船员。 她轻手轻脚摸回了住处，嘱咐楼小语不要出门要小心，便和芸芸沟通起来。 “你上次不是说空间已经修复好了嘛，为什么还不能进？” “主人你可以进嘛。” “那为什么我不能带着小语进去？” 芸芸不高兴地鼓起脸颊： “因为只有主人是芸芸的主人嘛。” “……小语是我的伴侣。” 芸芸扭头捂住耳朵： “芸芸不听！不听！主人你都没有跟她灵肉结合呢，不算不算！” “……” 宋安心闹了个大红脸，又觉得无奈。虽然一直知道芸芸很介意楼小语，但她这么任性却是没想到的。 “主人，她如果进来了，就知道芸芸的存在了……” “主人就一点秘密都没有了qaq” “芸芸很担心……很担心主人。“ 摸着芸芸的小脑袋，看着她泫然欲泣的眉眼，宋安心也不再勉强她。毕竟还没有到非进空间不可的时候，到时候再说吧。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楼小语是我的伴侣，你总有一天要接受她，嗯？” 芸芸不乐意地点了点小脑袋，萎靡不振地抱着宋安心的一根手指就趴着不动了。 第51章 解开心结 宋安心睡着了，翻了个身却什么都没捞到，眉心就浅浅地皱了起来。 “小语……” 楼小语就这样坐在床边，细细地打量着她，最后，又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她。 苍老粗糙的手掌触碰到宋安心柔嫩的面部肌肤，二者间的反差像一根尖利的针，恶毒地扎进楼小语最柔软的地方。 即使没有眼睛，还有触觉。 即使没有触觉，她还有听觉。 每一样……每一样都在告诉她，她们之间是多么不合适。 可笑啊，她楼小语以前是多洒脱的一个人，不计较母亲的身份也要和她住在一起，不在乎惹恼当 家的父亲，不在乎被忽视，不在乎被隔离。 如今，却什么都不能不在乎了。 只因为这个人是宋安心。 “小语……没关系……” 宋安心咕哝了一句梦话，又翻了个身，长臂也摸索着抓住楼小语的手，嘴角便微微弯起来。 “这可是你说的。” 楼小语对着熟睡的宋安心轻声道，手指颤了颤，解下了包裹自己的长袍。 她闭眼躺在宋安心身侧，蜷缩起身体，两个人的手紧握着。 早起的时候宋安心就发现怀里躺了一个人。她双眼迷蒙地笑了笑，满足地搂着楼小语的腰肢，嗅 着她脖|颈间的特有的气息，烙下一个滚烫的浅吻。 这时候，一缕阳光从舷窗透了进来，也照亮了楼小语花白的长发。 宋安心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保持着搂腰的那个动作，缓缓收紧手臂，却没了之前缱绻的情丝。 把脸埋在楼小语的背部，她平复了一下情绪，红着一双眼睛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楼小语手脚冰冷地躺在床里，睁着的眼眸里满是失望与晦暗。 “今天天气不错啊，那什么，风和……” “是风和日丽！” “啊，对对对！” “再有几天就到地方了吧，怎么样，是不是吃鱼都要吃吐了？哈哈哈……” 宋安心看着那两个船员闲谈着离开，闪进了救生设备室。 这里漆黑一片，没有光…… 但有人的呼吸。 她警惕地蹲下身，凭借良好的视力看到一张惊恐的面容。 蓝的灵魂像是感觉到了她的惊痛，忽然从她怀里飞出，灵魂在珍珠里游动着，柔和的白光倾泻出 来——恰好照亮了整个救生设备室。 地板上歪歪扭扭坐着的，全是被绑住手脚的女人。 角落里还有一张破烂的席子，有一个女人全身赤|裸在躺在那里，满身狼藉。 灭顶的愤怒让宋安心觉得大脑充血，她表情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这些人。 没有人向她求救，淡漠的眼神扫过来，就像是看到了同类——一样的即将被宰杀的羔羊。 “你记得给昨天那女人清洗清洗，别得了病死了。” 一个浑厚的男声这么说道，另一个人唯唯诺诺地应了，推开门就走了进来。 他手里提了一桶海水，跨过几个女人，在破烂的席子面前蹲下。 粗粝的大掌带着猥|亵性质地滑过少女的躯体，让身体的主人畏惧地颤抖，他似乎是觉得女人的反应很有趣，也放下了清理的工作，动作也更过分。 宋安心在空间里看得忍无可忍，手刀一个起落，矮小男就捂着流血的双眼痛得想要嚎叫，可宋安心并没有给他出声的机会，而是紧紧地锁住了他的下颔。 他口中发出的呜呜的声音，被门外的人听见了，还以为他兴致又起了，想玩点新花样，就笑骂一句“小心被船长看见”，几个大步就走了。 宋安心把矮小男五花大绑，又把一团脏兮兮的布塞进了他嘴里。 “……” 那个浑身|□□的女人用双臂环抱着自己，看着宋安心的眼神里一半畏惧一半警惕。 其他的人也跟她差不多，浅浅的希冀只是在眼中一闪就灭去了。 “我帮你们解开绳子，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了。” 宋安心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给那女人，转身给其他人解绳子，又让手脚被释放的人给别的姐妹解 绳子。 几分钟后，所有人都手脚自由了，但没有一个人敢走出去——走出这道没上锁的门。 “……这种末世，没有能力自保，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穿上衣服的女人低着头轻声说。 芸芸本来在空间里默默看着，这会儿鼻涕眼泪都快出来了，蓝色的小身体出了吊坠，爬上了宋安 心的肩膀，拽了拽她的耳垂： “主人主人，我们把她们带进小世界吧？好不好？这么多人，可都是生命能量啊……” “……” “那你不带小语？！！！” “她不一样！她一旦进去了就坏事了！主人你不能这么没心眼的！她以前偷你吊坠的事儿你忘 啦！” “她还杀人！杀了很多人！她跟主人你是两种人！主人……” 宋安心被她吵得脑子都炸了，只好打断她：“好好好，先到这里，小语的事儿先不提，你把她们 都带进去吧。” “好好安顿她们。” 芸芸顿时喜得要跳起来，小手一挥，那些女人就都出现在了小世界里。 但她小小的心里还是没忘楼小语的事情。 每次都是她，每次都因为她主人才跟我吵架！ 宋安心把救生设备室‘洗劫一空’，自知船上是呆不了了。 她摸回员工舱，要带楼小语离开。 “你自己走吧。” 楼小语又裹上了那条长袍，背对着她道。 “……” “别闹，都什么时候了……” “我没有闹，我只是不想跟你一起离开。” 宋安心对着她，一时间哑口无言。 她冷笑一声，扣住楼小语的手腕把她打横抱起，也不顾她的挣扎，带着她跳下了海。楼小语被水呛得无法呼吸，宋安心则在水里冷眼看着她，最终还是吻住她渡气过去。 等两人露出了水面，楼小语双颊的热意已经要把自己融化了。 她发现自己的心脏还很鲜活，扑通扑通地跳动着，怎么都停不下来。 她呼吸急促，双眼晶亮，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确定什么——她的证明方式就是用尽全身的力气 和宋安心亲吻，死死地搂住她，好像要跟她同归于尽。 “你发什么疯，唔——” 宋安心的唇瓣被她咬出了血，她的喉咙间翻滚出一片叹息，凶狠的亲吻过后便是妥协。 两人间的互动忽然变得温柔起来，似乎连海水都因此变得灼热了。 宋安心带着楼小语坐上救生艇，两个人都异常得狼狈，也异常得兴奋。 “……我知道你有心结。” 宋安心温柔地将楼小语的长发顺到耳后，捧着她的脸低语。 两人的唇瓣靠得很近，有时候会浅浅地摩擦。 “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我觉得你很美……” “没错！你本来光滑的脸变得粗糙有皱纹，可那又怎么样！人总有一天要变老的！我只不过面对 的是二十年后甚至三十年后的你！” “这样想想，我就应该更加珍惜你不是吗……” 楼小语的眼泪成串落下来，她抵着宋安心的额头，又觉得这样不够，就紧紧抱着她。 “宋安心……” “嗯。” “宋安心……” “……” 字句模糊在唇齿间。 楼小语隔着泪眼看着宋安心，真的庆幸是她遇见她，缠上她。 “宋安心，我记得我曾经说过吧……” “我死都不会放开你。” “……嗯。” “现在我确定，你再也不会放开我了……” “哈哈哈因为你太重口了！你对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都这么禽兽！唔……” “……废话真多。” 宋安心也笑了。 …… 在两个人解开心结，正皆大欢喜的时候，却有一个旁观者心里装满了怨念。 芸芸坐在空间的草坪上，能清楚地看到主人眼底闪动的光彩。它告诉她，主人爱着楼小语，已经 爱到不计前嫌，不顾后果的地步了。 可她本来应该是主人最亲密的‘人’！ 最亲密的…… 这样想想又失落地垂下头。 主人心里装满了楼小语，那还有她的位置吗？ 明明她才是那个一心一意为主人着想的‘人’…… 她只是希望……主人能多陪陪她。 很过分吗？ …… 空间上方，透明的水晶球转动着，里面色彩缤纷，从夏季换到了秋季。 那些绝望好像是一场幻觉。 几个妇人在田埂上劳作，被晒黑的面庞上充满笑意，她们现在过着最原始的生活，却发自内心地感谢这份安定。 “要收获了。” “是啊。” 而她们所处的这个幻境，因为生命的填充，正一步步走向真实。 第52章 消息 宋安心和楼小语离开后，整个救生设备舱失窃的货船上却发生着‘精彩’的后续。 一个络腮胡的男人用尖刀把矮个的男人逼上了跳板，那只是一根能勉强承载一定重量的横木，此刻正因为不均衡的重量轻微地上下弹动。 “不要，不要啊老大！”矮个的男人整个眼周红肿不堪，眼球也充血肿胀，像是得了‘金鱼眼病’，但这样生动的眼睛并没有让人怜悯他。反而让施暴的男人心底的火气更旺了。 要贩卖的货物一眨眼全跑了！ 他们长着眼睛是为了好看吗？ 这下子，无论是即刻返航，还是抵达目的地，都无法挽回这次的损失—— 络腮胡冷冷一笑，伸手把矮个男推了下去，然后俯视着这个男人落入深蓝的海水，拼命挣扎着还 在试图靠近船身。 “再见。” “和那些巨型的鱼一起相亲相爱吧。” 他冲他微笑，像是恶魔给予自己的奴隶以赏赐，但落水的人显然并不感激他，矮个男眼底装满了 绝望，挥动的四肢也在看到开远的轮船时变得无力。他茫然地看着四周，只看到了平静无波的水 域，那样浩瀚美丽的一片海，如今却成为他的葬身之处。 手臂已经酸痛无力，腿部的力量也在虚化，他闭上眼睛，沉入海底，而寻觅食物气息而来的鲨鱼 则张开满是森白牙齿的大嘴，打算享用这顿陆地来的甜点。 食物总是需要争抢的，而陆地食物扩散出的异样的血腥味，像病毒一样迅速扩散，让千里之外的 人鱼也嗅到了这股恶心难言的气味。 有些海洋生物喜欢这种味道，会觉得它美味香甜。 而人鱼却相反，他们厌恶人类——这种外表与他们相似，却又本性恶劣的家伙。上千年的历史告 诉他们，人类是多狡猾的一种生物，他们自私且残忍，惯于承诺又善于反悔，他们会把轻信他们 的人鱼诱哄到陆地上，让水中的霸王成为无知的小羊，最后残忍地背叛、出卖人鱼获得利益。 坚持离开族群去和人类生活的人鱼，往往有几种下场。 被挖去夺目如钻石的眼睛。 被剥去坚硬又柔软的鳞片。 被无尊严地囚禁、实验或虐待。 被人疏远。 被人厌弃。 即使幸运地躲过这些结局，找到一个诚实友善的人相爱，最后也会被时间打败，没有子嗣传承记 忆，被族群舍弃的人鱼只能孤独地长眠深海。 【我闻到了同族的气息。】 拥有红色鱼尾的雌性人鱼对一只老海龟说道，她轻轻摆动着自己的鱼尾，幅度并不大，这代表她 在思考问题。 【它混杂着人类恶心的气味，却又很熟悉。】 老海龟慢吞吞地吐了一口海水，又把带着丰富饵料的新鲜海水吸进嘴里，缓缓地用嘴咀嚼食物。 【……】 【看来我得去通知一下我的族人了，这几个月来我们已经失去了很多同伴，如果那是一条落单的 人鱼，那无疑是个好消息。】 老海龟的头扭了扭，算是赞同她的意见。 性急的红尾人鱼摆动尾部，一个瞬息便是百米，比‘世界上速度最快的旗鱼’还要快两倍，很快 消失在这片水域。 先不管这个消息在人鱼那里造成多大的影响，芸芸背着宋安心，和楼小语进行了第一次‘交 涉’。 宋安心身体里藏着吊坠，芸芸随时可以回到空间，也能感知到主人的信息，因此她放心大胆地和 楼小语一起留在了一个荒岛上，并不担心出去探路的宋安心，甚至抱着胳膊打量起‘敌人’。 唔，长得嘛……还行。 毕竟是主人喜欢的人嘛，主人的审美当然是不错的啦！可惜，还不够好，没看出这个女人艳丽外 表下恶毒自私的内心！ 被贴上‘艳丽’‘恶毒自私’标签的楼小语挽了挽头发，从宋安心带回来的海鲜里挑了条大鲈 鱼，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笑了，用削净外皮的树枝把鲈鱼串起，放在火腿上翻烤。 “这样就不怕多刺了。” 楼小语模糊地记得，鲈鱼的肉质很鲜美，而且分布的大多是大根的刺，非常方便食用。 她心情很好，嘴里还哼起了小调，都是那种腻歪甜蜜的小情歌。 “怎么还没回来呢。” 翻烤了一会儿，她就又开始想念宋安心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也冒了出来。 她猜测着宋安心会用什么方式上岸，看到烤鱼时脸上的表情，和她之间的对话以及宋安心的动 作。 也许她会吻她，可能会吻脸颊、嘴唇、额头、耳垂，是浅浅一吻一触即分，或者是绵软炙热的舌 头探进来，温柔地搅动。 她也可能不吻她，带着沮丧的神气坐在她身边，那她就可以顺势抚摸她柔顺的短发，耐心地安慰 她。 “好像每种都不错哦呵呵……” 芸芸看着楼小语那一脸崩坏的梦幻的表情，恨不得把所有的嫌弃都摆在脸上。 她臭着一张小脸，蓝色的小身体也爬上了楼小语近处的一个树杈，试图用高度压倒这个坏人。 “哼！臭丫头，别做白日梦了！” “主人只是现在喜欢你，比你漂亮比你识趣的人那么多，你早晚要被主人抛弃的！” 说完，她仗着楼小语看不见她，叉腰大笑。 “……” “你是说你吗？” 楼小语斜了一眼芸芸的位置悠悠道。 芸芸一惊，差点从树杈上掉下来，她一只手抓着树叶，护在身前满眼警惕：“你看得见我？” 说完又自言自语道：“不对，你看不见我，你肯定是炸我！” “真是个狡猾的人！” “……” 楼小语懒得理睬芸芸，拿了切块的鱿鱼继续翻烤。 这下子芸芸不服气了。 她瞪着眼睛看了楼小语半响，跳下了树杈，把一片树叶一扔当作缓冲，顺顺利利地落在地上，又 一鼓作气爬上了楼小语的肩膀，最后嚣张地站在她的头顶。 “哈哈，你看得见我吗？” 她踩着楼小语的头发，但实际上能量构成的她并没有压弯一根头发。 “……” 楼小语把异能聚于指尖，准确地用两根手指把芸芸捉了下来，好像那只是一只小跳蚤。 她把芸芸放在掌心，凑近了用血红的双眼盯着她看。 嗯……包子脸，没威胁。 手一扬，楼小语轻巧地拍去掌心的灰尘，专心地准备食物。 芸芸这会儿晕头转向地落在地上，简直怒发冲冠。 眼看着要爆发一场世界大战，宋安心却回来了。 “安心你回来啦！快，尝尝我烤的鱿鱼~！” 芸芸张大了嘴巴，傻傻地看着楼小语的脸一秒从夜叉变小媳妇。 她想着这个女人真善变，级别太高她对付起来有些吃力，又哀怨地瞥了一眼宋安心，悻悻地爬上 了她的肩膀。 “怎么了？” 和楼小语说了几件方才遇见的趣事，宋安心咬着鱿鱼问芸芸。 “……” 芸芸盯着主人嘴边的鱿鱼，抽动着鼻子不语。 “哎你可以吃吗……？” 宋安心试探着把嘴边的鱿鱼凑到芸芸嘴边，就见她“啊呜”咬了一大口，完了她看着芸芸咬过的 地方，却没发现少肉。 “主人我吃的是热能啦。”芸芸这时也打起了精神，她亲密地抱着宋安心的脖颈，撒娇的档儿却 瞥到楼小语在默默吃鱼。 有阴冷的光时不时地射过来，在遇到宋安心的时候又化成春水。 “……” 芸芸抱着主人的手哆嗦了一下，又理直气壮地抱得更紧了些。 ‘再看！再看！！主人是我的~！！！’ ‘放开’ ‘哼，不放’ ‘你抱着她有什么用，最后宋安心还是跟我一起睡’ 楼小语给了芸芸一个得意的眼神，把她气得直吹‘胡子’。 芸芸以为楼小语一直是看得见自己的，但事实却不是这样。 楼小语能短时间地使用异能看清芸芸，但坚持十几秒眼部的血色就降了下来，仅能模糊地知道宋 安心肩膀上有个蓝色的小东西在那儿蹦跶。 身体中的异能像是装在玻璃瓶中的水，原本身体正是最佳状态的她，这些能量能快速释放吸收， 现在，却因为体力的关系，她每次只能从窄窄的玻璃瓶口中一点点地汲取能量，也无法长时间、 大量地使用自身的异能。 担心吗？ 当然会。 但这种生机流逝带来的变化，她不会告诉宋安心。 忧惧，有她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她们要共同面对的，是怎样度过剩下的每一天，不留遗憾。 第53章 人鱼的歌声 在海底的深处，正在召开一场属于人鱼的特殊会议。 【我不赞同！人类太危险了，跟他们扯上关系就没有好下场！】一条淡蓝色的雌性人鱼气呼呼地吐出一长串句子，有小小的气泡在海水中存在片刻，被尖利的指甲戳破。 【安静点，艾莎，现在是在开会议，只是征求大家的意见。】 说话的人鱼拥有一头浓密柔顺的浅色长发，柔和的绿色在光影中闪闪发光，让人想起象征命命的树木以及更多悦目的事物。她张开的一双眼珠也是如翡翠一般的，透着一丝妖异，却因为主人的气质而显现出一种沉静无波的柔和。 【哼！难道你们忘了吗？那个叫蓝的雄性人鱼！他已经被判定为‘人类的帮凶’了！阿离说的那条人鱼一定也是这样的！和人类呆在一起的都称不上是我们的族人！】 艾莎激动之下也忘记了在一旁默默吐泡泡的安娜，等话一出口，周围一片寂静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什么，脸上愤恨的表情僵硬了。 【你不该提到他，艾莎。】 安娜神情平静地对她说，右手却细致地梳理着自己垂落在颈间的长发。她的发色是温柔的褐色，湛蓝的瞳孔却透出一股无情的冰冷。 【我……】艾莎结结巴巴地刚想辩解什么，就被卡翠亚打断：【够了，艾莎。你已经偏离我们今天的主题了。】 【接下来，我要宣布一件事。】卡翠亚轻轻摆动着自己的鱼尾，挺直背脊：【有一些可恶的家伙——他们在海面上兴风作浪，肆无忌惮地以我们的名义进行着屠杀，也许有‘人’见过，也许没有‘人’没见过，他们长得就像人类，却比人类更丑陋，然而卑鄙地拥有力量强悍的鱼尾。】 【至于那个带着浓厚人类气息的人鱼暂且放到一边，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齐心协力，把那群杂碎撕裂——用大海赐予我们的利爪和天赋去摧毁他们！】 卡翠亚说这话时翠色的眼眸闪闪发光，像是参杂了金色一样炫目。几乎所有的雌性人鱼，身体中温热的血液都已经沸腾起来了，虽然人鱼不好战，却也是海中的一方霸主，对待叛徒和敌人是从不姑息的。但安娜是个例外，她始终冷冷地看看这一幕，不发表言论，也不阻止。 会议结束后雌性人鱼们就朝不同方向游去，他们散居在海底深处，却总能在族人的召唤下迅速聚集。 安娜摆了摆鱼尾，不像其他人鱼那样急切地回到自己的居处，游动的幅度很小，带着些懒洋洋的意味。她的眼皮仿若透明，眼睛闭合间泻出一片湛蓝的光，大概是因为回忆起一些往事，神色淡漠却很柔和。 【安娜安娜！】人鱼安离像炮弹出膛，迅速地游过安娜挡在她前面。她耀眼的红发让安娜觉得头痛，她吐了口泡泡，换了个方向继续游动。 【安娜，你为什么不愿意理我？】安离不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她依赖安娜，喜欢安娜，这是从小时候就开始的，已然成为习惯。 【你太啰嗦了。】 【我不喜欢聒噪的人鱼。】安娜难得解释了几句，但瞬间加速的动作却显示出她的不耐烦。 【等等！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迅速追上去，安离望着安娜石青色的鱼尾，那是一条无论从长度还是形状都异常优美的尾巴，她看着安娜冷淡的脸发了会呆，才小幅度地游动几下把小秘密说了出来：【我从那条人鱼的气息中找到了你的气味。】 安娜游动的幅度变小，动作变慢，嘴上却还是冷淡地回应：【那不证明什么，人鱼的气息都很相似。】 【不一样！我熟悉你的气息……是一种柔和的像风一样的气味……】 安离还脸红红地说着类似表白一样的话，却见安娜已经无视她，像离弦的箭一样消失在她的视 野。 【……】 【我只是关心你而已。】红色人鱼在原地寂寞地逗留了一会儿，闷闷不乐地回了自己的住处，哪怕再怎么打扮，这充斥着各色珍宝的小天地也不能让她开心半分。 就在安娜思索着，慢慢想起因自己血液变异的那个人类时，宋安心这边遇上了麻烦。 她本来在水下探路，让小语在救生艇上留意水面的状况，一旦发生什么事就告诉她即使叫她的名 字。因此二者的距离始终控制在百米内，宋安心不敢离得太远，一方面她担心楼小语的身体状 况，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两个人都安心。 虽然话已经说清楚了，但每次看到小语虚弱地咳嗽，为了不让她担心强撑着使用异能，宋安心就 感到一种深切的无力。她没有把自己的担心说出口，也不愿意让楼小语觉得自己的生命很脆弱。 毕竟有时候，过度的保护在被保护的人眼中也是一种伤害不是吗。一次次轻声细语的呵护，会像柔软的刺一样揭开好不容易长出的鳞片，因为它提醒了伤痛的存在。 宋安心对待楼小语的方式就像从前，给她自由的空间——尽管有时脑海中会闪过一些不正常的念头。她想打造一个水晶的房子，让楼小语住在里面，把所有危险的东西都搬离，把尖锐的角都包起来，像养一个肌肤柔嫩的娃娃一样养着她。可一挣脱幻想，她就成为冷静而温和的宋安心。 不禁莞尔。大概是楼小语对她近乎偏执的爱，让她也受到感染。从前总觉得楼小语不可理喻，两面三刀，对她的占有欲和付出来得莫名其妙，可一旦自己心动了，一头栽进去，就不愿意再起来了。 “那血腥味太恶心了。” 宋安心在别处海域把自己身上的腥味洗掉，才一腿跨进了救生艇。楼小语看见她明显松了口气，褪下遮阳长袍的连襟帽，把之前在一个陌生小岛摘的野果递给宋安心。 宋安心接过一个野果啃了一口，已经在不乎那酸涩的味道了。长期的海上生活是有代价的，因此人类的每次航行都是做好充足准备的。但这点不适用于末世的人们，宋安心他们也只是尽量地适应现在的生活。 “前面漂着的血肉更多，看样子，除非来场超大的雨，否则……” 楼小语眯了眯眼睛，只看到前方一片血红的海水。海面上平静无波，混合了血液的腥臭和黏着的海水一层层往下，颜色由昏黄的血色变为有些浑浊的清。 在附近的一片海域，正在进行一场厮杀。 那是宋安心隐隐感知到的一场大战。澄清的海水正不断地被污染，起伏的海浪间随处可见黑色鱼尾的类人鱼。他们拥有坚硬的黑色鳞片，裂开的大嘴笑起来的时候像是咧到了耳后跟，似兽类的一双橙黄眼睛透着兴奋和凶残。 黑色的类人鱼相貌丑陋，为首的那个雌性更是长相凶残，然而，当她扬起双臂歌唱的时候，妖异的音律却蛊惑人心。 渴望金钱的人仿佛看到金山银山。 渴望美色的人仿佛看到各色的美人在招手。 渴望权力的人在笑中走向死亡。 但在卡翠亚耳中，低于她音律级别的声音只是可笑的咆哮。她抿起的唇角微微勾起，闭上那双在阳光下仿佛镶金的翡翠眼眸，唇瓣微张，仿若森林中沉睡生命被唤醒的动人歌声轻轻地飘起，先是覆盖这层血红的海水，然后一点点地，温柔地囚住这方海域的生命。 在首领的歌声中，奋勇拼杀的黑色类人鱼本来已经忘却了恐惧和死亡，却在这更高级别的音律中迷惑彷徨，反倒被神采奕奕的人鱼们轻易地撕裂，收割去生命。 伴随着卡翠亚的歌声，海浪也随她召唤，受她控制，就像她是这片天地的主宰一般，海浪凝聚成墙，在歌声中越升越高，越升越高，最后在歌声步入□□的那刻崩塌，以雷霆万钧的气势向敌人的那方倾轧—— “轰——” 仅仅片刻，这片海域回归了原本的寂静和澄清。 破碎的肢体和血水被推向深处、远处，带起的一圈圈巨大涟漪以卡翠亚为中心，向四周荡平。 宋安心紧紧抱着楼小语，白色的救生艇就在这‘余威’中起起伏伏，如同无根的浮萍。终于一个 较高的海浪打过来，淹没了这个窄小温馨的小船，也让宋安心满脸的情绪从无语到郁闷，又从无 关的郁闷到被波及的愤怒。 【唱！得！难听死了！五音不全不是病，可也别光天化日地拿出来炫耀啊！】 本来，这只是一个无心的吐槽。却因为宋安心无意中用了海族的语言…… 卡翠亚眯起了翠金的眼眸，凝神辨清了说话者的位置，挑眉笑了。 第54章 泡沫 类人鱼首领静静潜伏在海浪中，铺满了血色的海水在阳光照耀下有种残酷的美感，让人觉得惊心动魄又毛骨悚然。她像一个耐心的捕食者，微微裂开的大嘴间是猩红的舌头，她把腹腔涌上来的血液咽回喉咙，因为兴奋，兽类的瞳孔正有频率地收缩—— 终于，凝聚成一条竖线！ 大战一触即发！ 大概是风拂过海面的那个瞬间，或许是沉浸于喜悦的人鱼放松身心的时刻，奇异的叫声在这片空间上尖锐地响起，像是数以万计的昆虫振动翅膀发出的声音，又像是洁净瓷盘被用力擦洗时的被放大千倍的噪音，再次席卷而来的类人鱼仰起头，喉间骨以不可思议的频率高速抖动着！ 在黑暗、错综复杂的死珊瑚海中生存下的他们，有着天生的隐蔽自己的能力，这让习惯了正面袭击的人鱼有半秒种的慌乱，有的一招不慎被咬去了皮肉，愤怒痛苦和伴侣哀伤的叫声让表面的形势看起来倾倒向类人鱼的一方。 卡翠亚的眼眸幽深下来，她扬起的巨大鱼尾左右扇动，打落了几条类人鱼。可惜，被打落的类人鱼的同伴很快涌上来，好似想用“人海战术”把人鱼的首领击垮。卡翠亚冷笑一声，烦透了这些战斗力低下的渣滓，她翠金的眸子爆发出精光，几个瞬息便甩掉了缠人的小角色，鬼魅一般出现在类人鱼首领的身后。 后方的危险气息让类首领迅速下潜、转身，两条体型相当的“大型凶器”在海水中缠斗，坚硬的鳞片在碰撞中掉落，混合着的双色鳞片即使在海水中也闪烁着冷硬炫目的光芒，换作往常，对自己的身体照看得十分细致的卡翠亚一定会心疼自己的鳞片，可现在，她不管不顾，双眼像鹰凖一样牢牢锁定猎物，锐利内勾的指甲轻易地滑过敌人上下身的分界面，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双方欲致对方为死地的疯狂都感染了对方。渐渐地，卡翠亚居于上风，而受伤严重的类首领橙黄眼眸骨碌碌转动着，潜入了一艘废弃的木船。卡翠亚紧跟上去。 它坚固的船身还维持着应有的原貌，内部却腐朽不堪，原本支撑甲板的柱子中间开裂，在海水中被腐蚀地只剩下外强中干的部分。有几个沉甸甸的暗色箱子摆在船的底部。漆黑的视野让卡翠亚觉得不适，她放缓速度，均匀地呼吸，耳朵两侧的鳞片缓慢张合，里边放射状的鲜红腮丝若隐若现。 一个身影在角落里一闪而过，卡翠亚眯眼迅速追上前，却被黑色鱼尾迎面扇上来，她连忙后退，对方的尾巴却没有改变自己的轨迹，重重打在了前柱的受力点——那是它最脆弱的位置，即使是轻微的力道也能带来千钧之力的毁灭效果。卡翠亚吃惊地后退，但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处境——她被断裂的柱子挡住了出路，并且一方的坍塌使得它的边缘也摇摇欲坠，只听见“轰”地一声巨响，甲板倾轧了下来，在卡翠亚上方和断裂的木头一起形成了一个封闭的三角的空间。 类首领的这点把戏不至于使卡翠亚丧命，也谈不上什么巨大伤害。可被这种简单低级的手段愚弄的卡翠亚，真是气得满头浅色发丝都张扬飞舞起来。她暂时没有多余的力量‘吟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类首领逃走。 【这群渣滓，数量多得杀都杀不完。】 冷淡的声音幽幽地传入海底，也传入了被困在船中的卡翠亚耳中。 她分辨出了声音的主人，也无暇顾及声音中的烦躁与厌恶，从唇间传出同频率的声波。 【安娜！】 安娜甩掉一条黑色类人鱼，听到了首领微弱的喊声。她并不固定在一个区域移动，而是且战且走，等周围几十米的敌人都被消灭了，才凝神去听那个声音。 【安娜！我是卡翠亚！我被困住了，…应该在你的下方。】 安娜奇怪地看了一眼四周，试探地潜下去，混合了血腥气味的海水让她感到厌恶，等下潜了数千米的时候，卡翠亚的声音就清晰多了。 【你一个‘人’恐怕没办法帮我。】 安娜继续下潜，终于看到了卡翠亚描述的破烂船只。它不算太大，但也足以让她头疼。 【是…的，你还好吗？上面清理得差不多了，我也许可以多喊几个伙伴下来。】 卡翠亚回答了，声音很正常，一如既往地温和冷静。 【好的。】 安娜迅速摆尾浮出水面，她呼喊了一声同伴，却只有离她最近的安离给了她回应。 不……等等，还有另外一个声音。 【安娜？】 虽然有想过是那个人类的可能性……她犹豫了一瞬，回应了宋安心。 【是的人类。】 【我现在需要你。】 宋安心听到安娜声音的瞬间，心里的情绪非常复杂。当初处于热症的宋安心就是因为安娜馈赠的 人鱼之血，才得以二次变异。没有她，也许自己会发烧致死，也就没有后来的那些经历，和楼小语之间的故事也无从谈起。 但也正是因为她无心的一点同情与好奇，宋安心成为了被异化的存在。总是小心翼翼地补充水分，后天地去亲近海水，‘被发现’当作实验或禁脔的危机一直像把刀悬在她的头顶，让她在许多夜晚一遍遍地思考：自己还算是人类吗？ 她从此对人鱼产生莫大的兴趣。末世基地里人们的相互屠戮、自大自私以及对自我*的贪婪让她厌恶也退缩，干净的手上被迫沾染鲜血，她想起被她残忍爆破的那只变异猫，又想起那么多那么多的无神死寂的眼睛。她厌倦了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狂热起来的人们，也为这种*更是精神被拘束的时代悲哀。人鱼，像是童话里才存在的美好生物，象征着伊甸园，象征着奇迹。 她并不奢望自己会被接纳，却渴望了解这海中的王者，摆脱这个泥沼，寻找到生命最原始的魅力。 “你去吧。” 楼小语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摸了摸宋安心的脸颊微笑道。 长久的相处让她渐渐地理解自己的爱人，她明白，不让宋安心去接触这个种族，她是不会甘心的。这么多天在海上漂泊，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尽管心脏因为未知和恐慌而收紧。楼小语知道自己的毛病又发作了，她一想到宋安心离开——不知道多久才会回来，心里就格外难受。宋安心却像是读懂了她眼底更深的东西，凑近了与她鼻尖相对，张口宠溺似地含着她的唇瓣，又若无其事地退回去。 舌头只是在唇畔滑了滑，楼小语身体一阵舒服和食髓知味的酥麻，她同样双眼亮亮地对着宋安心，对方却笑了，无赖似得留下一句话：“乖，剩下的回来就补给你，…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她眼底是浅浅的微笑，还有些熟知恋人的幸福的无奈。 楼小语还能说什么呢，只是现在她心里的阴暗已经撤退了龟缩在角落，只剩下唇瓣上存留的暖暖的气息。 “好，我等你。” 宋安心当然不会放心把楼小语独自留在海上。她把不情不愿的芸芸拎了出来，看她噘着嘴不高兴 地爬上楼小语的肩膀，才点点她的小脑袋。 “除了你，我最重要的人就是她了。保护好她。” “…也保护好你自己哦。” 宋安心不知道小语和芸芸是怎么认识的，但看那蓝色的小身体分外和谐地依偎着楼小语的肩膀，也有些默默的欣慰。但宋安心一离开，芸芸就‘哼’一声扭过头，翘起一条小腿抖了又抖，一点不买楼小语的账。 “……”楼小语看不清芸芸的样子，眯眼瞥了眼那比之前更模糊的蓝色，发现连轮廓都变得很模糊了，有点像摘了眼镜看到的光圈，迷离又散射的一团。沉默地看着宋安心离开的方向，望着晃动的水面，楼小语对于芸芸的挑衅没什么特别反应。 她试着调动身体里的异能，却只觉得一阵深深的疲惫和头晕目眩。眨了眨眼睛，也没有感觉到熟悉的热意涌上来。本该感到恐慌的，但因为事先给自己做了心理准备，倒没有那么激烈的情绪，只是胸口空落落的，等回过神，才发觉自己的眼角湿了。 她面无表情地抹掉那咸咸的泪滴，一切又像没发生过一样。深呼吸，楼小语压下懦弱的情绪，警告自己，不能让宋安心发现。 【……安娜。】 人鱼的尾巴动了动，旋身和宋安心对视。 安娜看见宋安心也并没有什么激动的表情，就像告别那时一样的，面容平静而美丽。但等宋安心再靠近些，她幽蓝的瞳孔就骤然收缩放大，锐利的指甲暴涨，猛地出手就要锁住宋安心的喉咙。 【等、等等！】宋安心愕然地躲过她的攻击，衣服的前襟却被她的指甲戳烂了，尴尬地露出一片白皙的前胸。她往后退，整个身躯在水中折成不可思议的流畅线条，但没有谁会欣赏这种自然野性的美，安娜步步紧逼，直到宋安心脖子上挂着的东西被她扯下来。 她急切地打开心形的银饰，一颗小小的色泽圆润光滑的珍珠就滚落在她掌心，人鱼的手掌收紧又张开，蓝的灵魂就‘膨胀’开来，欢快地在长大的珍珠里游了一圈，便又呆呆地不动了。 【这就是你说的，去寻找幸福吗……蓝。】 她低低地说着，看上去却像是要哭了。但事实证明这是宋安心的错觉，因为下一秒，人鱼的掌心攥紧，蓝灵魂形成的珍珠就这么不堪一击地，散成了细小的泡沫。 第55章 拥抱 【你疯了!】 宋安心眼睁睁看着那细碎的泡沫溶解在海水里，在旋转的水流中消失得无影无踪，造成这一切的人鱼却微微低头，神情平静。 【这是人鱼最终的归宿。】 【他将和大海一起永生。】 【……永生个屁啊!】 安娜眨着那双冰冷理性的蓝色眼睛——里面既没有遇见宋安心的喜悦，也没有诧异，宋安心和她对视着，也真切地明白到一个道理。 其实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同样一件事情，在你看来可能是金色镶边的瑰丽回忆，在对方眼里，是丢了一块垃圾一样令人漫不经心。 【……】一‘人’一鱼都有些沉默。 【这里不是你久留的地方，人类。】安娜这样说，却也没有劝告的意思，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或许吧，我只是想来看一看，你要知道在人类眼中，人鱼是很神秘的。】宋安心笑弯了眼睛，同样的蓝色瞳孔，却显 得温柔许多，生动许多。 【安娜!安娜!你忘了我的存在吗!？——】 在黑暗中等待已久的卡翠亚有些着急起来。 【……】 等人鱼们‘费尽力气’把卡翠亚这位人鱼首领解救出来，已经是晚上了。 其实解救只是一瞬，但这之前的准备工作却用了不少时间。 比如召集同伴。 比如商量对策。 比如…… 宋安心表示看得很心焦。人鱼大概都是慢性子吧，并且个个非常在乎自己是否华丽 优雅，爱好单兵作战。 可怜的人鱼之王。 【你是哪里的分支。】理顺了自己柔顺的茶色长发，卡翠亚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她眯着翠金的眸子，带着审视的目光停留在宋安心脸上。 【……安娜，她是你的后代吗？】 【我给她喝过我的血。】宋安心的气息太容易分辨了，安娜并没有隐瞒她的来历。 【哦!人类!】 【哈哈哈，怪不得有股恶臭!】 【这触犯了禁忌!】 【等等，都安静下来!】卡翠亚的声音换了一个频率，清晰地传到每条人鱼耳边，有效压制了骚乱。 【她身体里有人鱼之血，并因此产生了变异!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卡翠亚一向沉静的眼眸里也闪现出一丝笑意，【她很可能成为我们的同类!】 【从一个人类，变成和我们一样的人鱼!】 卡翠亚的话说得浅显易懂，但配上她的笑就显得意味深长了。 一直以来，人鱼厌恶人类已经成为铁律。可如今有人类变异为人鱼……这听着，就像是一种血统的优胜劣汰。 殖民者乐忠于在精神上统一殖民地的土著，正如种族之间，同化才是最根本的毁灭方法。 人鱼想得并没有如此深远，但如果能通过宋安心这个例子，证明人鱼之血的高贵，让这个曾经的人类舍弃陆地，选择永远生活于海洋……这听起来让人鱼兴奋不是吗？ 望着宋安心的几双眼睛在海水里也闪闪发亮，而被注视的宋安心却不适应深海这种压抑安静的环境，她有些担心楼小语。 【可以打断一下吗，我的……朋友还在海上，她是人类。但我保证，她热爱人鱼这种生物!】 【人类……】 【人……】 【……】 【人类!!!】 对人类最为敏感的蓝色人鱼愤怒要跳起来，她恶狠狠地瞪着宋安心，一点儿不信她的说辞。 卡翠亚就要冷静许多了，她甚至对宋安心微微笑了笑。 【……听起来是一个好人。那请允许我为你和你的朋友准备住处。】 【那再好不过了，谢谢你。】 宋安心懒得去想人鱼的花花肠子，只是单纯地感谢卡翠亚的做法。 她暂时告别安娜，奋力游到海面。夜里的大海漆黑一片，看起来阴森恐怖，呼吸间的腥气也让人有不祥的预感。 “小语——” “楼小语——” “芸芸——” “你们在哪——” 宋安心心慌得厉害，她一开始只是担心，但游了个来回还没见人踪影，就有些六神无主了。 等等…… 想起身体里的吊坠，她镇定了些，试着通过它和芸芸联系。本来只是死马当活马医，但随着身体里的异能的集中，那微弱的信号渐渐强烈起来，宋安心听到了芸芸的哭嚎—— “主人……哇……” “这里好黑……” “芸芸，别哭!告诉我你在哪儿？” “呜呜~(>_<)~不知道，在一个很臭的洞里……” “小语在你旁边吗？” 凄惨的哭声骤停，芸芸压低了声音回答宋安心：“……在，不过，不过……” 芸芸心虚地摸了一把干燥的脸，余光瞥了瞥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楼小语。 “……她好像晕过去啦。” “……什么叫好像!-_-///” “＠x＠……” “总之……总之主人你快点来啊!” 凭着芸芸不靠谱的描述找到二人所在的洞穴，宋安心觉得自己也是蛮神奇的。 她给了芸芸一个大白眼，不理会对方委屈的小眼神，把楼小语抱进怀里温柔地亲了亲她的脸颊。 “小语，醒醒……我回来了!” 楼小语醒来的时候，洞里已经升起了篝火。她看见宋安心被火光映亮的脸庞，和她温暖饱满的唇瓣。 芸芸似乎撒娇地趴在她肩膀上，因为宋安心正假装生气地去戳一团空气。 是的，她看不见了。之前还能凭借异能看清一点蓝色的轮廓，现在却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耗尽全力把企图翻进船里的类人鱼打入水里，却也因此失去了最后一点异能。这对于失去生机的楼小语来说就是最后一根稻草。 她缓缓坐直身体，脸上还带着恬淡的微笑，似乎被宋安心和芸芸之间的互动逗笑了。 但她眼中的宋安心并没有这么迟钝。 她状似笑着，被火光映亮的天蓝色眼眸却对着地面，里面一片阴霾。宋安心也很惊奇自己还能笑得出来，但只有笑着，才对得起这样坚强的小语。 既然她希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她就什么也不知道好了。 “小语，烤鱼好了!” 楼小语伸手要去接，却被宋安心躲过了。她不去看楼小语颤抖的手，只是故意甜蜜地说： “我来喂你……啊，张嘴……嗯，很乖，继续保持……再来一片……” “我找到人鱼群了。” “……挺好的。” “……说上话了？” “嗯。” ——那我就放心了。 楼小语自己也不知道，她显得困倦的眼睛表达出这样的意思。 宋安心目不转睛地看着。 ——我还没有放弃呢小语，你已经放弃了吗？ “可惜他们都超讨厌人类的!超讨厌我!”宋安心的表情有些夸张有点逗，但楼小语并没有笑出来，她有些愣愣地问：“因为我吗？……没关系的!你告诉他们，我很快就会离开……” “……” “你的反应过了，小语。”宋安心揉了揉两眼之间，缓解眼睛的酸涩：“他们厌恶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在乎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不明白吗？” “……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你又来了!我真是不懂——你不是很自私吗？那就再自私一点啊!” “……对不起。” 宋安心吼了楼小语，却觉得更心痛了。她蹲下身，执起她苍老的手抚摸自己光滑的脸颊，接着虔诚地亲吻楼小语的指尖，含入嘴里。 “……我不该发脾气。” “……” “我们做吧。” “……” 她起身，脱掉了裹在外面的单薄的外衣，除去了束缚自己的衣物，她赤口裸的身体在火光下美得惊人，肌肤在呼吸间轻颤，而点点红口樱也骄傲地挺口立，诱惑人去采口撷。 楼小语却只能哀伤地看着，她没有勇气伸手去抚摸宋安心的躯体，去感受那份紧致和快乐。 “……穿上吧，会冷。” 她的嘴唇颤抖，无言地递过掉落在地的衣服。 宋安心摇摇头，她跪了下来，用自己温暖的身体拥抱住了她的爱人。 楼小语被她紧紧搂着，脸贴着她的前胸。她冰凉的脸似乎无法被捂热，宋安心感觉到有温凉的液体从她的胸口滑了下去——是小语的眼泪。 “那就睡吧，我们一起。” “……嗯。” 小语的声音含糊不清，还带着鼻音。宋安心吻了吻她的鼻梁，轻笑着用衣服把两人裹住。 第56章 爱蜜莉 海上的日出美得惊人。一缕染成橘红的光铺洒向天地，模糊了天空和水面的界线，接着是那炙热的火球冉冉升起，带来更多的光和热，把旺盛的生命力彰显出来。 所以每次看日出的时候，宋安心都有一种末世并未到来的感觉。 楼小语躺在她身边，露在外边的手寒凉，似乎永远都无法被捂暖。她微微蜷缩着身体，即使靠近热源，也因为身体机能的衰败而无法被温暖起来。 宋安心把她的手揣进怀里，抱住她，想起很久以前的一次暖冬活动。她作为志愿者，在春节到来之际，去看望那些孤寡老人。 和另一位志愿者走进那间有异味的腐朽的屋子，她看到老太太仰面躺在不知道哪个时代的木床上，安静地让人怀疑她已经死去。 宋安心坐在她床边听她说话，老太眼睛已经瞎了，耳朵也听不清楚，还以为是自己的孙女来看自己了，高兴得不行。 如今她的爱人也要迈向死亡了。 像那个可怜的老太太一样渐渐丧失行动的能力。 可楼小语只是个二十岁的女孩子! 宋安心忍不住抱紧楼小语，手指也死死扣进自己的掌心，没察觉到怀里的人睁开眼睛看着她默默哭泣。 …… 【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救她!她还很年轻，不能就这样死去……】宋安心觉得自己是慌不择路了，居然会向一条人鱼来求救，难道她们还能帮人续命不成但心里又希冀着，人鱼那么神奇，也许可以帮到她也说不定…… 【漫长的生命对人鱼而言是毫无意义的。】卡翠亚眨着翠金的眸子说：【但帮你的朋友……要救她就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除了让我去死之外……】宋安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卡翠亚打断了，她甩了甩尾巴，显然因为计划被打乱而感到烦躁：【你不用向我承诺，你的交易对象并不是我……不过，我可以跟你说说她的故事。】 宋安心听了海的女儿的另一个版本。 故事里，本该是最小的人鱼公主的女主角其实是个寂寞的小可怜，出生后就是独自生活。她不知道自己一身是宝，活得没心没肺。她渴望族群，渴望朋友，渴望与其他生物交流。她和海豚玩得很好，游戏时搭配默契，一次玩嗨了，不小心被一个人类发现了—— “嗨!你好” “……” “可以出来让我看看你吗” “你长得很漂亮，很可爱。” “……” 人类失落地走了，等她离开得很远了，人鱼才从礁石后面露出了脸和一小截摆动得欢快的尾巴。 第二天同样的时间，人鱼又去了那个地方找海豚嬉戏。 她玩得很快乐，却没有再看到那个人类。 第三天，人鱼抱着微弱的希望去了那片海湾，却碰到人类在给海豚喂食。 她躲在礁石后面偷偷摸摸地观察她，喜爱她雪白的裙子，就连人类与她不同的五官和身体，她也喜欢。 她盯着用尖尖的嘴在人类掌心里摩挲撒娇的海豚，眼里藏满了嫉妒。 “是你吗” 海豚一下子溜进水里，人类站起身看着人鱼所在的方向，却没有试图走过去。 “……那天我可能吓到了你，对不起。” “我叫维多利亚，是这座小镇镇长的女儿。” “……” 人类无奈地走了，这之后的一个星期，也再没有出现。 人鱼觉得这个叫维多利亚的人类应该生气了。 人类再次出现的时候，哭得很伤心：“我的父亲生了重病，他要离我而去了……” 大概是人类看起来太悲伤了，人鱼忍不住游了出来，在距离人类三米远的地方探出了头。 哭泣声停止了，人类怔怔地看着她。 【人类总是口蜜腹剑。那个叫维多利亚的人类帮她梳理头发，陪她玩闹，骗取她的信任，然后提出了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卡翠亚瞥了宋安心一眼，做了一个酷似冷笑的表情：【人类骗她说，她已经离不开她，希望能时时刻刻看到她。但她一直来海湾的话就太奇怪了，所以希望人鱼住到她家的水潭里。】 【她答应了】 【她当然答应了!结果刚从海里游到那个水潭里，就被人用网抓了起来。她看到水潭周围全是人类，却唯独不见她的人类。】 【他们把她豢养在池子里，定期取她的血。】 【最后她逃走了，但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她的尾巴撕裂得过于厉害，再也无法变幻出双腿了。但这对于人鱼而言，是最好的结局，毕竟自由之于这种无所谓的能力，要重要太多。】 【那她再也没见过那个人类】 卡翠亚对于宋安心的问题嗤之以鼻：【如果见到了，那她应该也逃不出去了。人鱼虽然是海上的霸主，在陆地上却只是刚学会走路的婴儿。你身为一个人类，真是有点天真。】 【……】 【你要交易的对象就是她。我不知道她的真名，但大家都称呼他她“爱蜜莉”。】 【她的存在很神奇，也懂很多东西。也许她能救你的朋友……只要你能付得起她要的代价。】 【她住在另一侧的海底深处，那里很亮，你一眼就能看见。】 宋安心没有浪费时间，她潜入海底，跟随着发光的鱼群找到了卡翠亚所说的地方。 只是一眼，宋安心就明白卡翠亚说的很亮是什么意思了…… 海底本来应该是安静、黑暗、压抑的，但这里却因为居住了太多的深海生物——那些夜光的藻类在水底招摇，恍若透明的水母自由浮动，偶尔还有头顶发光的鱼类咋咋呼呼地在身边经过……就连脚下也不是黑暗的，大概因为一些特殊的矿物元素，简直像撒了一层银粉。 宋安心继续游动了一些距离，找到了一个被水底植物掩盖了洞口的洞穴，其实说洞穴也不恰当，因为除了材质是海底的天然石头，形状和作用都酷似一个精致的小屋。 宋安心本来想礼貌地敲个门，却没有找到门在哪，只好呼喊：【爱蜜莉在吗我有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里面没有传出类似反应的声音，但宋安心莫名地直觉——爱蜜莉就在里面。 也许和故事里面一样，爱蜜莉正从隐蔽的角落里偷偷打量她。 【我有一个爱人，她是人类!她为了救我中了一种邪恶的咒术，迅速苍老了下去!我希望能救她!你可以帮我吗，爱蜜莉】 对方仍然没有反应。 尽管心里暴躁又焦急，宋安心却没有显露出来。她在爱蜜莉的住处外呆了一会儿，坐在一个长满了苔藓的蚌壳上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听卡翠亚说过了你的故事。我问她，你和维多利亚有再见过吗，她说没有，因为你会遇到危险。但我觉得有些遗憾，如果我是你，大概头破血流也会想问个明白。即使结局是我承受不了的也没关系。】 【我曾经是个人类，哈其实现在应该也是，你大概很奇怪我长得像人鱼吧，但几个月前我还是个很宅的人……额，宅就是说喜欢待在自己家里，跟你这样待在海底也有点相似吧。】 【……我遇到楼小语的时候对她一段感觉都没有，嗯大概我喜欢日久生情，两人相处得久了我就喜欢上她了，想想也很奇妙，和另一个人结下这样深的羁绊，我以前想都没想过。】 【我看的一本书里写过，一旦和别人结下羁绊，就要承受流泪的风险。所以现在这样，我也甘之如饴。总不能因为知道了会难过，就不去接触是吧，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乖乖躲在礁石后面，不出来见她吗】 【唠唠叨叨说了这么久，天也黑了哈哈，我回去了，明天会再过来的。】 …… 【等等。】石洞里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你进来吧，我可以帮你。】 宋安心拿着手里的“魔药”，见到楼小语的时候却把它藏在了背后。 “今天回来得很早啊。”看到宋安心，楼小语笑得很灿烂。 宋安心点点头，脑袋乱乱的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 “……没什么。”宋安心说得有些干巴巴的，笨拙地引开话题：“今天吃什么我去弄” 楼小语看着她的眼睛，笑道：“煮点汤吧。” 鱼汤煮成了奶白色，但因为缺少配料，有一股很明显的腥气。只是宋安心和楼小语都没有嫌弃，各自用木瓢盛了一些，喝得肚子暖暖的。 “……小语，如果，我说如果……你活下去，却忘记了我，你会怎么办” “你不来找我” “会啊!”宋安心回答得有些急切，像是证明什么似的。楼小语被她逗笑了，眯着眼：“我不认识你了，那你就找到我，再追我呗。我追你追得挺心累的，你追我一次我俩就扯平了。” 宋安心失笑，明明是很严肃的问题…… “那我要是找到你的时候，你先答应别人了怎么办” “不会的。”楼小语凑近宋安心，亲了她一口，笑眯眯道：“身体会记得……我属于你。” 且只属于你。 “再喝点鱼汤吧!”宋安心背对着楼小语，把魔药倒进了锅里，搅了搅。透明的液体消失在奶白色的鱼汤里。 楼小语看了宋安心一眼，垂着仍然算得上浓密的睫毛，把鱼汤一点点喝尽。 宋安心坐在她身边，看着火势小了的的火堆，又添了把柴进去。 【一共有两份魔药。我给你的是第一份，可供她正常地活上三年，这期间她将不再记得你。三年后，我会给你第二份魔药，如果她还爱你，就会恢复记忆并且完全康复。如果她不再爱你，就会极速衰老死去。】 【……这三年，你只能在最后三个月去找她。如果你愿意，那之前可以陪我说说话，帮我寻找新的药材。】 【……我愿意。】 第57章 赵佳丽 33个月后，太平洋西岸一家私立医院内。 “小语，按检查结果显示，你的身体很好，不用担心哦!” 手术台上的人点点头，手指漫不经心地从上到扣紧衬衫，套上黑色短西装走了下来。 “要走了吗?不留下来喝杯可可?” 面对性感女医生的邀请，她摇了摇头，“我还有事，要回基地去。” “啊，那下次一定要陪我喝一杯。” 楼小语没有点头也没有做出回答，她仅是微笑，步伐匀速地走出了这间医院。 从天空鸟瞰这座巨大的海边城市，会觉得它像童话里坚不可摧的玻璃城堡。 炽热的阳光供以这座城市正常运行的动力，如果仔细观察，能看到阳光携带的能量被新材料铸成的屏障分解，分流送向城市的底部——那里有最先进的能量转化系统，就算是异能也可以分类转化。 如果说懒惰是发展科技的动机，那时刻面临死亡直视死亡则让人类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发展起来，建造起一个新的伟大的世纪。 这是进入赤纪的第三年，也是这个城市建立的第三年。 赤，有红色的意思，象征人们赖以生存的太阳。它也是一种燃烧的状态，仿佛火光正在跳跃，仿佛人的心脏强健地跳动。 楼小语从地下一楼的停车场进入s基地一楼，在通过虹膜验证之后，电梯打开，升往顶楼——她是基地的初代建设人之一，也是六级的双异能者，拥有这里的最高权限。 顶楼是s基地的高级会议室，每星期会在这里举行一次圆桌会议，参与的成员只有七个人，本来有八个人，但他因为泄露高层机密，已经被当作实验材料送往研究中心了。 大概……还剩下半个身体吧。 楼小语有些无聊地想，她右手执笔，在白纸上画了一个模糊的人的轮廓。 她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醒来，最初的有关末世的记忆模糊不清，她不记得自己在末世后遇到了什么人，也不记得自己经历的事情。 简直像是被锁定关键词，相关的记忆全部隐藏一样。 可按照她的性格—— 一定有一个人和她一起才对。 女人的可能性很大，因为男人比较危险。 一定不是普通人，她不会选择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跟随，可能是特殊异能者，甚至和她一样是双异能者。 这个人的脾气一定很不错，应该比较温和。 …… 但也不能排除她跟随一队人，甚至独行的可能。 ……真是让人心烦。她讨厌这种莫名忘记的感觉，只要想到这些可能性，她就像被抓住了把柄的人一样不自在。 如果有那样一个和她朝夕相处的人，她(他)了解她多少? 他们是什么关系? 相处的模式? 这个人和她的失忆有关吗?她(他)为什么没有来找她? 楼小语说不清自己的感觉，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和她朝夕相处(她也许还喜欢对方)，那对方有天出现在她面前，她会怎么选择? 杀了她(他)? 毕竟对方可能别有用心。 可如果在她缺失的记忆里，这个人很重要呢?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万一呢。她不是个喜欢后悔的人。 只能庆幸……这个人还没出现，或者说可能……已经不存在了。 却又隐隐觉得失望。 楼小语自己……也不知道她在期待什么。 ＊＊＊＊＊＊＊＊分割＊＊＊＊＊＊＊＊ 这是阳光下相对透亮的海底世界。 鳞片闪着白光的鱼群在宋安心身边畅游，已经和她有了搭档的默契。他们簇拥着这条拥有青色鱼尾的人鱼，随着对方的前进方向变幻队形，又在下一个急流处哄然散去。 宋安心从吊坠空间取出一些爱蜜莉需要的奇特药材，有右手环抱，空着的左手则敲了敲她的门——那是一只硕大的末端红色的海星，被她的手骚扰过后，慢吞吞地翘起一个大腕足，挪了挪位置，然后继续吸附着石壁不动了。 宋安心摸了摸鼻子，想起很久以前，她好奇地想把海星翻过来看它的嘴长什么地方……然后被抽了。 那可不是常见的五个腕足——老实说红海星挥舞起它那几十厘米长的大大小小几十条腕足的时候，还是颇具恐吓能力的，至少宋安心被吓到了。 【爱蜜莉，你今天有出过门吗?】 银色长发的人鱼摇摇头，她的双眼专注地盯着自己调试的药剂，像是只有这一样兴趣。 宋安心很少听到她开口说话。一开始，她以为爱蜜莉厌恶人类不愿理睬她，后来相处久了才意识到——爱蜜莉独自生活得太久，早就习惯沉默的生活了。 她笑起来十分可爱，明明活了几百年，气质却像个懵懂的女孩。 摸了摸爱蜜莉的头发，爱蜜莉甜甜地对她笑了一下，接着双眼亮亮地拉她的手，要看她带给自己的礼物。 【你上次不是不喜欢?】 爱蜜莉噘嘴不说话。 宋安心失笑，把药材都分类放好，才把[礼物]从空间里放出来。 芸芸嫌弃地看着笨拙游动的大头鱼，她出现在宋安心肩头，又蹦跶到爱蜜莉身上——她正在研究蝙蝠鱼的烈焰红唇，一脸新奇。 【太丑了！】蝙蝠鱼对于她的评价泰然自若，缓缓摇动着身子，等身体降落到平面，就熟练地[行走]起来。 【哇……它用胸鳍和腹鳍在走路哎！】爱蜜莉看不见芸芸，但这不妨碍她回应自己的小伙伴，重重点头。 【︶︿︶莉莉你看不到我……你快点做魔药！快点快点！】 宋安心把小人得势的芸芸从爱蜜莉头上拎回来，丢进了空间。 【啊啊啊啊主人你不能这样！我要和莉莉交流感情！】 宋安心听得见空间里的大喊大叫，却不理睬她。 【爱蜜莉，我今天是来告别的，我该去陆地找她了。】 银发人鱼和蝙蝠鱼嬉戏的手指一顿，低着头没有说话。 她害怕寂寞。 更害怕热闹之后的寂寞。 冰凉的手掌落在她柔顺的长发上，手的主人温柔道： 【不要难过，只是暂时离开而已。】 ＊＊＊＊＊＊＊＊海边＊＊＊＊＊＊＊＊ 宋安心已经快三年没有踏足陆地了。 她穿着的衣服还是末世前的样式，眨了眨泪光迷蒙的蓝色眼眸，她抬手，挡住过于刺眼的阳光。 三年的海底生活让她的肌肤被其他人鱼同化，细致地看不见毛孔，在日光下白得发亮。愈加深邃精致的五官让她看起来过分美丽和夺目。 “那里有人！” 这是棣属s基地的一个冒险小队。车上下来了两个人，手里拿着枪支警惕地打量她。 虽然这个女人出现在城市防护罩外很可疑，但不得不承认…… 年纪最轻的冒险者咽了口口水，枪也有些托不住了。 “我是双系异能者，水系八级和空间异能。” “什么?！！！” 猎鹰小队的其余两个人也走了下来，四个人面面相觑，最后把火热的视线集中向宋安心。 宋安心微笑。 s基地所在的k城是冒险者的天堂，也是官员、富人、异能者所向往的淘金处。 有钱则有权，有权则有势。 两者有其中一样，就能获得异能者的青睐，得其庇佑。 弱肉强食这个词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但对于一个初来乍到的人，却只能看见繁华、食物、美女。 美女是放在最后一项的，因为有能力的美女是对手更是同伴，不可肖想，没能力的却丧失尊严，失去了那分美的气质，只看得到□□裸的利益…… 要生活下去。 即使暗地里付出血泪，表面也要富足光鲜。 宋安心瞥了一眼路边穿着招摇的女人，那不甘嫉恨的目光在她身后灼烧而过，却又什么都没有留下。 这样的规则之下统治的城市，或许有人厌恶它繁华背后的丑陋，却没有人愿意抽身离开，更没有人置喙它的[公平]。 什么是公平? 它说不清道不明，衡量的规则却是由人定下的。 楼市长的千金，如今的六级双系异能者，她末世的爱人……这么多复杂的身份构成她的楼小语，宋安心从这个城市看到了她的影子。 她爱她，所以愿意接受另一面的她。 宋安心呼了口气，闭上眼睛躺在后面的时期车座，无视从车外、车内投射过来的目光。 “到了。” 猎鹰小队的队长下车，领着宋安心进入s基地的附属活动区。 这是一个体育馆，如今被改造成会堂，每次召开会议都是人山人海。 似乎倒退回最初的民主诞生时期，每个人有见证和发表观点的权利。可宋安心知道两者是不一样的，看似自由民主，也不过是党派和党派之间争论而已。 “我需要采集你的dna样本。” “要抽血?” “不不不……一根头发就可以。” 宋安心看着登记她信息的工作人员，转头打量厅内的其他人。 高跟鞋的节奏声响起，一个容貌艳丽，魅惑级别相当高的女人施然穿过会场，她身后还跟着一众穿白大褂的人。 竟然是赵佳丽！ “好了，已经完成登记了，审核通过后您就是k城的居民了，也许还能进入s基地！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八级异能者呢！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宋安心看着方才一脸严肃现在却双眼炙热一副花痴样的清秀女生，有些无奈。 “八级?”“骗人的吧……” 这一颗重磅炸弹砸下去，在场的人都震惊了，就算是不相信的赵佳丽，也看了宋安心一眼。 ……越看越眼熟。 在哪里见过…… “好久不见。” 宋安心的声音并没有多大改变，赵佳丽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宋安心！” 被喊名字的人微微一笑，没有否认。 第58章 耍流氓 “来杯可可吗？” 宋安心摇了摇头，她打量着赵佳丽的客厅、厨房，看到不少末世前的家具，甚至食品。 “你的物资很丰富，看来过得不错。” 赵佳丽嗤笑一声，她端着冒热气的可可杯，浅浅喝了一口： “这日子过一天算一天，当然要对自己好点。” “我也比较意外，你会跟我回家……你这是想开了，想换个情人？” 无视了赵佳丽的挑逗，宋安心淡淡道： “暂时不方便见她。” 又说：“你见过她。” 她的语气太过肯定，让赵佳丽失去了逗弄她的乐趣，她叹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原因，她整天就一低气压，到哪儿都冷着张脸。啊，不过有一点没变，她还是那么讨厌我，尽管我没做什么？” 宋安心若有所思，讨厌赵佳丽……大概是潜意识的。 那是不是说，楼小语在潜意识里……还保留着对她的感觉？ …… 可真正见面那天，楼小语给她的反应犹如当头棒喝。 如赵佳丽所说，楼小语的确很讨厌她。 “必须提高补充剂的产量。” 她冷冷地对赵佳丽说，命令的语气让她一忍再忍，终于开了嘲讽模式。 “你能你来啊！” 奈何楼小语也是嘲讽人嘲讽惯了的，她斜了一眼赵佳丽，微微笑道： “如果你的大脑发育得跟你的胸一样大，你就能做到了，你有跟我拌嘴的时间，不如多做些药剂。” “还真是谢谢你看得起我的身材。”赵佳丽不客气地反击：“看来你的大脑是比你的胸要大了。” 宋安心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看到楼小语投过来的锐利的目光，她心想，糟糕，坏事了…… 她连忙挺起胸膛，但这个反应却给了楼小语一个错误的讯息，她几乎是直直地瞪了宋安心一眼。 “……” 宋安心多想说，没事儿，咱不虚。楼小语的胸发育得良不良好…… 宋安心觉得，她还是有些话语权的。 她忍不住张了张手掌，表情像在回味什么。 “你，站出来。” 宋安心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楼小语在喊她。她纠结地从角落里出来，人也完全地暴露在楼小语面前。 对上宋安心天空一般湛蓝清澈的眼睛，楼小语的心弦一颤。 她垂下睫毛，语气却更加冰冷： “叫什么名字？” “我姓宋。” “我问你名字，全名。” 她似乎有些不耐烦。 宋安心这样想着，心底叹息：“宋安心，我叫宋安心。” 宋安心…… 楼小语别开眼睛看工作台，并不和她对视： “以后你跟我汇报制作的药剂种类和产量，我需要随时随地知道你们的进度。” “我不赞同。” 赵佳丽挤在了两人之间，挡住了楼小语的目光。 “你不赞同？”楼小语冷笑一声，“我问的是她，不是你。” “她是我的同居人，要是跟我在一起，却被你一下子喊过去……我会很不高兴的。” 赵佳丽的话说得暧昧，宋安心有些听不下去，刚想澄清，却被楼小语的话浇得冰冷透顶。 “能看上你……果然天生一对。” 她对赵佳丽这么说。 what？ 宋安心有点懵。 “我不管你们怎么决定，必须有一个人跟我汇报情况。” 楼小语放下这句话就走了，宋安心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三个月内让她重新爱上自己……似乎有点困难。 “哎呀，她好像不记得你了。” 赵佳丽的表情十分幸灾乐祸。 “滚。” 宋安心给了她一张黑脸。 ＊＊＊ 摇晃着手里透明的、粘液状的异能补充剂，宋安心的思绪已经飞到了对面的行政大楼。 她所在的实验大楼就在行政对面，能看到泛光的窗户和隐约的人影。 楼小语在哪一层？ “晃出来了！” 赵佳丽从这个危险人物手里夺过药剂，白了她一眼： “我还指望跟你合作，研发新药剂呢，现在……啧啧。” 她顺着宋安心注视的方向看过去，有些恨铁不成钢：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弯了就弯了，你起码找朵小家碧玉啊？采霸王花小心扎你一手！” “……已经扎一手了。”宋安心喃喃，“所以，我在想怎么扎回去……” “……” 两人一时大眼瞪小眼。 赵佳丽最终败给她，有些无奈： “她还是单身，整天生人勿近的样子。喏，正巧今天的数据还没跟她汇报，你交过去吧，在第六层最右边的那间。” …… 宋安心拿着赵佳丽给她的资料，找到楼小语所在办公室，敲了敲门。 “请进。” “资料放在那边。” 没听到关门的声音，楼小语抬起头。 她又看见了那个让她心烦的女人。 “我叫宋安心，你还没忘了我吧？” 宋安心在楼小语对面坐了下来。 “……” 楼小语拨打了保安室的电话：“喂，是……” 一具女性的*压在了她的上方，听着电话里传来的询问的声音，楼小语咬着牙，挂断了电话。 “你想干什么！” “耍流氓。” 宋安心冷静地说，她的手试探着从楼小语的后背探进去，手轻轻一拨，打算解开胸罩的扣子。 结果拨了一下，没解开。 再拨一下…… “啊！” 她捂着脸欲哭无泪：“你打我！” “哼。” 楼小语摸了摸后背，扣子还好好的。她松了口气，但还是觉得脑袋热得要爆炸。 太亲密了！ 从来没有人这么……这个人却一上来就……！ 其实她可以使用异能直接攻击对方，却没有——这种感觉很糟糕。 宋安心觉得自己很委屈，非常委屈。 “我只是想摸你。” “……” “你可以去摸赵佳丽。” “可她不是我女朋友啊！”宋安心说完，紧紧盯着她：“我就是来找我女朋友的，她叫楼小语。” “……”楼小语有些词穷，最后憋出一句：“胡说八道！” “我说真的。”宋安心非常认真地：“不然你让我亲一下，亲一下也许就想起来了。” 楼小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宋安心推到了门外。 宋安心把门敲得咚咚响，“我说真的，小语，你要信我啊！” 鬼才信你。 楼小语摸了摸自己仍有余热的脸颊，郁闷地发现——知道宋安心和赵佳丽不是那种关系，她有些开心。 “啊啊啊啊！” 才见第二次面，这莫名其妙的感觉从哪里来的？ 错觉，嗯……一定是错觉。 她回到了桌前，从柜子里找出实验室成员的档案，抽出属于宋安心的那份。 【姓名】：宋安心 【性别】：女 …… 【异能】：双系八级，水异能及空间异能 【曾属】皖西基地 “皖西……” 她脑海里飞快地闪现一些片段，却是相当恐怖的记忆。 她记起自己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挣扎喊叫，面目痛苦而狰狞…… 手抖了抖，她心情复杂地收起那份档案。 第59章 指尖 </script>“宋安心！” “宋安心……” 床上的人睁开眼睛，拉开落地窗帘让阳光透进来。 她住在高处，可以轻易地看见近乎透明的巨大屏障——光线在落下的瞬间被计算分解，像经过一层层筛子……最后能量在警戒值以下的光温和地透进来，铺洒在大地上。 从高处俯瞰，人渺小得像沙砾，像尘埃，她本来也是其中一员，却通过自己的努力站到了顶端，呼吸到更新鲜的空气，看到更多的风景。 宋安心。 她为什么会梦见这个名字？ 这三个字像梦魇一样缠绕她整晚—— 楼小语看着镜子里年轻漂亮的脸，用清水洗去整晚的疲惫和烦躁，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又是往常的楼小语。 一样谨慎，一样步步为营。 …… 基地内鱼龙混杂，在最初建立的时候为了迅速壮大，便拉拢异能者，几乎是有异能的人就能获得基地的初级权限，而如今，当初的‘方便‘造成了现在的‘苦果‘。 基地的容量有限，它不可能无限制地接纳外来的人，而人多手杂，反而误事，三个和尚挑水的故事谁都听过，却又有几个人在意？ “基地初建的时候，大家齐心协力……每个人都劳苦功高！基地壮大起来了，就更应该好好管理……现在基地里有一堆蛀虫，推卸责任、逃避捕猎！我们要做好带头作用……” 说话的人一口官腔，熟悉又让人厌恶。 楼小语在他的侃侃而谈中思绪游走，等回过神，就发现对方死死盯着她，冰冷的三角眼睛吊起，十分诡异。 “楼小姐，你有什么高见？” 嘶哑又不怀好意的声音。 楼小语低下头，嘴角扬起挑衅的微笑，再抬起时又变得真诚无害： “高伯伯说了这么多，我觉得都很好……不过，这次会议最重要的不是物资问题吗？下个月的行动由谁带队？” s基地每个季度会盘点一次物资，同时在换季的月初派大队人马去收集必需品，比如衣物、米油盐之类的。 侃侃而谈的人在这时却灭了气焰，瞪着眼睛不说话。 年老的人总是惜命的……而那些空有心思跟异能，却忽略实践的人，总有一天会被淘汰。 楼小语露出嘲讽的笑容，转了转手上装饰性的圆环： “我比较有经验，下次还是由我带队吧。” 这一幕看来有些不可思议，七个人中，反而是身为女性的楼小语掌握了会议的主导权。 剩下的五个人目光闪烁，高姓男子虽然满腔怒火，却也说不出由他带队的话—— 基地内算安全的，可一出这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也只有这个女人天不怕地不怕…… 仔细想来，她如果死在外面，那高层的权力又将重新洗牌…… 每个人都想到了这点，楼小语当然也想到了。 可当姜子牙哪有那么容易，当人都是傻的跟故事里的鱼一样乖乖上钩吗？ 他们想稳坐钓鱼台，等所谓的转机，等一个突破口，楼小语却等不了了……她偏激的那面性格促使她打破这里的平衡！ ＊＊＊ 这次带队，该带哪些人呢？ 楼小语站在楼底等电梯，回想着那几个烂熟于心的名字，有些烦躁地皱着眉。 末世的夜特别冷寂，没有太阳在高空悬挂烤着大地，为了节能，而停用了霓虹灯，原本色彩斑斓的夜世界显得有些苍白。 耳边不闻猫咪悠长的叫声，也听不见犬吠，甚至没有蚊虫的嗡鸣、草丛中的浅斟低唱……寂静之下，行李箱在地面上拖动的声音异常响亮。 “小语？” 宋安心笑眯眯地对楼小语打招呼，拖着行李箱走过来，面对对方怪异的若有所思的眼神，似乎毫不在意，乐呵呵一副傻白甜的模样。 楼小语的眼睛微微眯起，对了，这个女人…… 双系八级异能，活生生的劳动力—— “呃，小语？” 楼小语一改冷漠的样子，对宋安心露出她非常熟悉的微笑： “嗯，安心。” 宋安心有一瞬的愣怔。 楼小语喊她的名字时，嘴唇缓慢地开合，神情在夜色里显得特别温柔。 这时，电梯应声一般开了门，泄出了惨白的灯光，也照亮了楼小语眼底最真实的东西。 “……” 她想利用她。 她在讨好她。 明白了这点的宋安心有些茫然，她落下的睫毛掩去她的无措，一时间忘记了想说的话题，沉默下来。 楼小语脸上的假笑微微僵硬，她后一步进了电梯，礼貌地问了宋安心楼层。 “18” 那一格已经被按亮，她们住在同一层。 这件不算意外的意料之中的事情还是让宋安心觉得高兴，两人间沉闷的气氛让她有些难受，在电梯开门前忍不住拉住楼小语的手，认真地看着她，盯着她的眼睛说： “我喜欢你，我……爱你，所以无论是什么要求，只要你告诉我……” 宋安心亲吻了楼小语的指尖。 ……不可思议的灼热，像是携带魔力，这股热意顺着指尖向上游走，在抵达心脏之前被楼小语匆匆拦下！ 她挣脱了宋安心的禁锢，无法正视宋安心的脸，近乎狼狈地离开。 宋安心静静看着她的背影，电梯门在眼前阖上—— “嗳？谁按的1楼……” ＊＊＊ 太奇怪。 太奇怪了！ 这种毫无创意、吐槽性质满满的情话居然让她听得脸红心跳！ 楼小语关上身上的大门，这才松了口气。她的脸在背对宋安心的时候就涨成了番茄，要是被看见了，岂不是暴露了她的心思…… 等等，她可不喜欢那个女人！ 才见了几次面，怎么可能…… 她眼前浮现宋安心真挚深情的样子，还有她低头亲吻她指尖隐入黑暗的侧脸，手指微微蜷缩起来，那里似乎还残留热度。 又忍不住怀疑，这个叫宋安心的人是不是一贯如此轻佻？！她跟赵佳丽好像也很暧昧…… 楼小语低垂的眸中染上几分阴沉。 第60章 迷惘 “主人，主人……快醒醒！太阳都出来啦，不能再睡了！” 宋安心正在做春梦呢，和女演员楼小语吻得难舍难分，缠绵入骨，忽然一个蓝色的大恶魔张着嘴就把人吞了，她自己也被那地狱般的咆哮声震得一颤。 “主人！” “起床啦——” 蓝色的小人趴在宋安心脸上，拉着她的耳朵对那里大叫。 宋安心浑浑噩噩地坐起来，耳边还有“啦”的回音，不由得面色阴沉地盯着蓝色小人。芸芸对她讨好地甜笑，下一秒就手脚麻利从她肩膀上滑下来，在地板上踩下一串串脚印逃之夭夭。 “……” 宋安心面无表情地揉揉耳朵。 这是吃准了她不会怎么样是吧！？ 脑中开始制定各种立威的家规，想着想着怒气又散了，有些心软。 “主人~” 蓝色小人消失了半小时，这会儿又冒了出来： “主人，我们什么时候去看莉莉啊？” “我好想她qaq” 宋安心有些好笑，用食指指腹抚摸她的头，芸芸顺势就抱住她的手，撒娇般地蹭蹭。 宋安心看着她，眼底温软一片： “很快就能回去了，只要这三个月……” ＊ “还有不到两天的时间！” 楼小语的声音打断了宋安心的思绪，她回过神，看到楼小语很适合接吻的唇瓣一张一合。 “……” 完蛋了，完全没注意她讲了什么。 “宋安心，出列！” 这句她听懂了。眼前的一切都由静止变为鲜活，意识到自己在基地的训练场地上，而周围是刚刚成为她队友的群众，可宋安心的眼睛一眨都不眨，她目光的焦点仍然是楼小语。 宋安心沉默地跨出一步。 楼小语扫她一眼，随即精神异能全开，厚重得如同山一样的威压跟着声音一起倾轧下来： “这次行动由我带队！至于路上的大小事务由宋安心负责！听明白了没有！” 宋安心几乎没有受到楼小语精神力的影响，她只是注视着楼小语的眼睛，那双漂亮的黑眸在方才掠过一抹淡淡的血色。 “知道了！！” “明白了！！” 包括楼宋二人在内，她们的队伍成员只有十二人，其中有八名男性，四名女性。 再过两天，他们就要离开基地去那些被变异动植物占领的地方寻找食物。 说起来，变异动植物也算食物呢……宋安心眯了眯眼睛，跟在楼小语身后。 “大家都走了，你也可以回去了。” 楼小语朝背后的宋安心摆摆手，忙碌了一天，还和高层那群老家伙玩心理战，她早累了，现在只想找床睡一觉。 “为什么让我当副队长？” 宋安心有些没话找话。 本来是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只要回答”能力大责任大”之类的话就可以了，楼小语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炸起一圈毛： ”哼！怎么，某人不是说喜欢我，所以怎么被我利用都可以吗？” 看着楼小语因为生气鼓起的脸颊，宋安心有些忍俊不禁，她比楼小语高一些，因此很容易就可以摸到她的头，手伸出去，却在中途拐个弯，温柔地把楼小语颊边的一缕发撩到耳后。 楼小语张大眼睛僵在原地，宋安心的一系列动作太流畅……不对，是她太突然了所以她没来得及避开！ “是啊，厚着脸皮说喜欢你的……的确是我。” 宋安心紧接着的话像一支强心剂，让楼小语的心脏违背意愿地剧烈跳动—— 扑通、扑通。 简直像哪里坏掉一样……楼小语讨厌自己的情绪被别人主宰，于是恶狠狠地瞪一眼宋安心，却又说不出什么狠话。 哼，这个叫宋安心的女人……要喜、喜欢她就喜欢嘛！反正自己是绝对、绝对不会喜欢她的！ 这样想着的楼小语在出发那一日就被啪啪啪打脸了。 因为宋安心真的好受欢迎…… 不得不承认，楼小语有些羡慕宋安心。她对待所有人都很温和，对同是女性的两名队友更是照顾，其实楼小语也有做这些事情，但别人给她的笑容总是淡淡的，像她自己一样虚假，不像对宋安心…… 喂喂，笑得脸上花都出来了。 楼小语没注意到自己眼里的嫉妒，当然也分不清自己是为什么嫉妒。 宋安心陪龚玉说了几句话，就朝楼小语这边走过来： “怎么了，不开心？” 楼小语换一个方向支下巴不理她。 “嗯？跟我说嘛。” 好烦啊…… 下一秒一个温热的东西舔过耳垂，楼小语悚然一惊，被那过电般的酥麻感吓得一跳：“你干什么！”注意到其他人好奇看过来的目光，又表情僵硬脸颊火辣辣地坐下来……然后威胁似地瞪了宋安心一眼，却毫无气势：“别在人这么多的地方……” 她话还没说完，宋安心就笑眯眯地替她翻译了，凑到楼小语的耳边，吐息暧昧地： “那就是说，下次可以偷偷地……” 宋安心偷袭了楼小语的嘴角，然后没事人一样站起来，宣告休息时间结束： “二十分钟到了！大家整理一下，继续前进！” 在宋安心背对楼小语的时候，待在她身后阴影下的楼小语仰望着她，表情迷茫。 第61章 微笑 黄昏的时候，宋安心领着几个女队员开始搭帐篷——将基地科研室提供的液态金属浇筑在钢筋上，再用水异能将液态金属固态化。 这是宋安心第一次将自己的异能运用到金属上，因此全神贯注，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如果成功，那就说明关于异能种类的划分又将重新定义。 最初，宋安心能控制的是只是水的运动方向和运动形式，再后来，就能通过水分子的运动和分解进行【爆裂】操作，再往后，宋安心不但掌握了它的运动，还能通过改变分子密度来改变水的状态，即固态、液态、气态三种形态。 但宋安心能隐隐地感觉到，这还不是【水异能】的极限，也不是她的极限—— 她还能变得更强。 在末世，也只有这一条途径，能让她更好地保护自己的爱人。离开楼小语的这三年，除了思念她，宋安心做的最多的事，就是遭遇困境，让自己快速地进行蜕变。 “副队长……来，擦擦手。” 宋安心回过神，第一反应是看手里的金属——银色的液体顺着钢筋缓缓流下，很勉强地在末端停留——是常温下快速冷却造成的。 “谢谢。” 她有些失望，礼貌地接过龚玉手中的手帕，擦拭之后还给对方，龚玉却仍然笑眯眯地看着她，没有离开的意思： “副队你……谈过男朋友吗？” “没有。” 宋安心皱了皱眉，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她抬头用目光搜寻楼小语，很快找到了在角落里默默吃东西的她，目光转柔和。 “果然啊，很难想象你向男朋友撒娇的样子。”龚玉笑眯眯地，察觉到了宋安心的冷淡，却也不在意，她突然拽住了宋安心的胳膊，悄声说：“你喜欢队长吧。” 宋安心这才正眼看她，表情严肃起来。 龚玉失笑，忙摆手： “别这么看我，副队你忘了，我是靠耳朵工作的。” “顺风耳？” “对，没错，其实就是听力比一般人好了一点，能听到你们不和谐的……” 宋安心的脸涨红了，下意识捂住龚玉的嘴，随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松开： “你听到就听到吧，目前只是我单方面地追求小语，她没答应我……”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有些索然。 “总之，别在队里宣扬什么。” 她还不能判断小语对她有多大的好感，她没有把握。 作为一名追求者，是应该刷刷存在感，但刷多了，也容易让人有厌烦心理…… 有点无奈。 “没好感？这可不一定……” 龚玉目送宋安心离开，只觉得芒刺在背：楼小语从她靠近宋安心那会儿就一直往这看，等她靠近宋安心，那目光已经灼热得能把她的衣服烧出一个洞！ 这还叫没好感？ “哟，队长！” 她冲楼小语打了个招呼，想看她反应。 “……” 楼小语很平淡地扫她一眼。 没收到预期的效果，龚玉纳闷地离开有些摸不清头脑，楼小语却盯着基本上完整的饭盒，再没了食欲。 如果能像吃饭一样，把宋安心带给她的情绪都嘎嘣嘎嘣吃进肚子，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烦恼呢？ 这个人不但在她眼前晃来晃去，还总是在她梦里捣乱…… 真是太讨厌了。 *** “小语，小语！” “你醒一醒，不要睡……” 楼小语睁开眼睛，有些不耐烦地想让说话的人闭嘴。 你吵到我睡觉了，知道吗？ 她想对那人破口大骂，于是悻悻地撩开眼皮，懒懒地扫了对方一眼。 对方却为了她睁眼的反应欣喜若狂，湛蓝的眼睛里不断地溢出泪水，那透明的液体在空中凝结成珍珠，一颗颗地砸得楼小语要心碎。 “不要哭……” 反应过来的时候，楼小语已经心软地抚摸上去，亲吻着她的眼眶，想舔掉对方的眼泪。 内心却在说，不对的，这不是我想做出的动作，我没有心疼她…… 太亲密了。 和梦里的宋安心，真的太亲密了。 眼前人脸的轮廓逐渐清晰，是宋安心那张讨厌的脸，水光莹莹的蓝色眼眸，细腻白皙的肌肤……连她的鬓角细节、嘴唇上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 楼小语忽然生气，把眼眶湿湿的人推开，很没道理地指责她： “为什么不推开龚玉，还跟她说话？！” 反正是在梦里，这样做也没关系吧。 既然是她的梦，那她可以对这个人随心所欲—— 楼小语冷冷地盯着梦里的宋安心，对方一脸茫然，非常无辜： “龚玉？这个人是谁……” “我只属于你，小语。” 梦里的宋安心温顺得不可思议，她低头，乖巧地亲吻楼小语的掌心，又色|情地舔舐她的指尖，只是轻咬就让楼小语感觉到浑身战栗。 她的形象渐渐地向现实靠拢，是现实中宋安心对她微笑的样子，深情又带些宠溺地注视着她，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缓缓低下头…… 楼小语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却有泽|泽的水声—— 她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是真的在亲吻。 她的唇瓣被湿|热的唇舌含|住，绵绵地吮|吸，她的手臂缠绕在宋安心脖颈间，是一种主动的姿态。 楼小语看到宋安心紧闭的眼睛，薄薄的眼皮下是睫毛在安静地颤动，她很投入地吻着她，在楼小语迷糊在梦里的时候，这个人就在对她做下|流的事情。 可是…… 好甜啊。 这样和另一个人唇舌交|缠，这样深地感受对方口腔的温度，交换彼此的津液……要融化了，要醉了…… 但舍不得放开。 宋安心一定以为她还在做梦吧。 楼小语颤抖着闭上眼睛，放纵自己沉沦——要到哪里去呢？只要这个人在她身边，到哪里都无所谓吧…… 吻毕，宋安心把她搂在怀里，唇轻轻靠着楼小语热烫的耳朵，呼出气流： “小语，晚安。” 她温柔的蓝色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笑意。 晚安。 楼小语在心里默默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