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桌子上工工整整摆着三瓶罐装啤酒,呈三角形放置在视野正中间,每罐啤酒之间都保持有至少15厘米的距离。 贺飞章紧紧盯着这三罐啤酒,似乎在犹豫到底要拿哪一瓶。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在进行一项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及其荒谬的实验——在不碰触物体的情况下,用空气来切割或穿透它们。 贺飞章也觉得这事儿有点玄幻,更有可能的,是不是自己得了什么精神妄想症之类的精神病而不自知。不然怎么一觉醒来,他脑子里突然多出一堆战斗技巧和异能知识。这还不算,更奇特的是,这些信息在他脑海里转了一圈,贺飞章细细回想的时候,仍然觉得它们出现的合情合理,简直就像自己亲身经历过并印证过一样。 但是他并没有经历过,脑海中没有一点印象。强烈的违和感让他开始彷徨并恐惧起来。 这种恐惧在他被同寝室的同学叫醒,从床上爬起来后,上升到了顶点。 他睡下前还是一个刚刚回到家,准备迎接暑假的大一学生。再醒来却已经来到大学寝室,并被几个室友告知,整整两个月的暑假已经过去,今天就是新学期的第一天,贺飞章已经是一名准大二学生了。 他的下铺兄弟临去上课前还对他调侃:“你可真能睡,看来在神农架呆挺久,玩儿脱了吧。” 贺飞章这时还在消化脑袋里被疯狂塞满的知识,有些晕眩地问:“……神农架什么?” “噫,谁啊天天发朋友圈秀风景。”另一位室友道:“我看你真是睡傻了,算了,上午课我们帮你签到,你再睡会儿吧。” “多谢。”贺飞章艰难地将视线从几个同学的脖颈动脉处挪开,随口应道。 几个同学走时随手将门锁住。 脚步声渐远,贺飞章又侧耳听了听,周围一片寂静,偶尔有不知哪个寝室逃课的学生在说话,更远处还有人走动时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 贺飞章掀开薄被,单手撑住床栏,从两米多高的上铺翻身落地。 微微屈膝卸去缓冲,他悄无声息起身,在寝室里转了两圈。 还是以前熟悉的四人间,床铺储物柜和卫生间的摆设也和昨天回家前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几个室友铺的床单和印象中不一样了。 贺飞章将视线转到自己的床铺。 淡蓝带着细碎花纹的床单,因为才睡过,显得有些皱褶。深咖色空调毯被随意丢在枕边,枕头旁还扔着他的手机,床尾放着个黑色阿迪达斯双肩包,背包鼓鼓囊囊的,看起来装了不少东西。 床上用品都是没见过的款式,连背包也不是放假时他背的那个了。 贺飞章把背包拖下来,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全倒在桌上。 四本大二课本,两本练习册,一个文具袋,眼镜盒,运动护腕护膝,充电宝,还有一瓶矿泉水。 贺飞章将所有东西都检查了一边,又打开寝室衣柜,果然看到叠的整整齐齐的几件衣裤,全不是他家里那几件的样式。 他皱紧眉头,强烈的违和感一直死死缠绕周身,一向冷静自持的贺飞章少有的生出一点茫然来。他不知道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来证明一些事实——异能真实存在、臆想过度而产生妄想症,抑或只是一个好友间的恶作剧。什么都好,只要能安抚他此时不安焦躁的情绪。 贺飞章环顾四周,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不熟悉的样子,除了还躺在枕头边的手机。 记起室友临走前说到他似乎曾在朋友圈发过信息,贺飞章几乎是飞扑过去将手机取下来,坐在下铺开始飞快检查自己所有的通讯软件。 通话记录最近的一通是7月2日自己往家里打的,短信他平时几乎不看,现在已经积累了99+的信息,几乎全是广告。 然而扣扣和微信却有一些实实在在的聊天记录。 同学的,发小的,家长的,甚至还有女友的。大部分都是问他暑假有什么计划,约他一起出门的。贺飞章看到聊天记录里自己用一种很自然的语气,和所有熟的不熟的朋友打着招呼,说自己已经定好了去神农架的旅游路线,这时已经踏上旅途了等等。尤其是他和女友的聊天记录,女友如何愤怒指责,他如何诱哄道歉,女友小意撒娇,他如何甜言蜜语…… 这些信息大多都是7月18日之前发出的,到了8月初,再有信息进来“贺飞章”都会以山里信号不好为由终止交谈。 他的朋友圈主页从7月18号这天开始,以每隔三天发九张风景照片的速度,缓慢的更新着。然而无论什么人在照片下面留言,“贺飞章”都没有回复过。“贺飞章”甚至单独发过一条朋友圈信息说明【进山了,风景太赞,就是信号不好。以后就只发照片,评论什么的只好等信号好再看了。^_^】 完全是他平时在外面表现出的性格语气,就连他自己看完都产生了一种想法,这确实是他发的信息。 贺飞章看着渐渐毛骨悚然起来。 人格分裂?还是失忆症? 可多出来的格斗技巧又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妄想症的一种表现? 联想到刚刚从上铺蹦下来的跳跃动作——无声无息,干净利落。贺飞章自问他以前可没这么厉害,试问哪个脑袋清醒,白斩鸡一样的大学生敢做这种高危动作?还有刚醒来时,自己一直习惯性将视线锁定在室友脖颈处,脑海中闪过的是好几种瞬息将人扼杀的方法,明明9月的天气还异常闷热,他却坐在那儿,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这时,手机震了一下,将贺飞章的思绪生生拉了回来。他低头一看,是女友发来的微信。 【白薇】:下课在校门口等我啊,咱们中午一起出去吃呗。 他定了定神,拿起手机慢慢打字。 【贺飞章】:小薇,你昨天到校的? 【白薇】:我都来好几天啦!你发信息和我说你要直接从神农架过来,不往家里去了,我才想着早来几天陪你玩儿,真是的,结果你昨天晚上大半夜才到! 【白薇】:我前几天发微信给你,你还不回我! 【白薇】:我伤心了,我中午要吃好吃的,你请客! 【贺飞章】:我这儿有点急事,中午过不去了。下次请你,乖。 【白薇】:……哦。 贺飞章关掉微信,想了想,最后还是打开通讯录找到最上面那人,点击拨号。第一回没通,他又拨了第二遍,这回没多久电话被人接起,那边一个低沉的男音响起:“飞章?到学校了?” 贺飞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也只是回答:“恩,到了。” “我这儿正忙着,有事吗?你们学校今天报道吗?” “昨天报道,今天已经开始上课了。”贺飞章低头看着身边的双肩包,突然问:“爸,你给我买了新包和衣服?” “你稍等一下。小夏,叫其他人进办公室,吴博远从鉴定中心带了新的鉴定结果出来,五分钟以后开会。”贺爸又和身旁的同事说了些话,这才得空将手机拿近一些:“飞章,没要紧事的话明天我再回你电话吧,局子里这几天接到好几桩命案,我今晚估计要熬夜加班。” “……恩,你注意身体。” 贺爸:“好的。还有……我没给你买包。” 贺飞章静静道:“知道了。挂了。”说完不等那边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果然,就算半年不回去,那家伙估计也发现不了。贺飞章感觉有点失望,又觉得是自己太小题大做。母亲过早去世,给这个家庭剩下的两个人都带来了不同程度的伤害,没有了母亲在中间做调和,父子俩的相处模式早就变得乏善可陈。贺飞章自从上了初中后就开始住校,贺爸又因为工作原因经常四处调动,很少归家,两人交流的机会也因此越来越少,常常一周也说不上十句话。 贺飞章本来也没准备从父亲那儿打探出什么消息,这时候除了那点儿莫名的失落感,却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当警察的老爸都没有发现端倪,可见这事儿并没发展到太坏的地步。 这之后贺飞章又给几个朋友发信息询问,得到的都是索要旅行特产的调侃答复,再深入一些的问题,诸如“之前回你信息的不是我哦”“你没发现不对劲吗?”之类的,朋友们也是一笑置之,都以为他在开玩笑。有一个甚至回他:“是啊,上回明明是gh897星人在和我聊天,我们还聊了聊星际联盟的19条协议呵呵哒。”贺飞章默默将这人拉黑。 似乎除了他自己,周围的一切还是安安稳稳按照原来的方式运行着。他就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刚进学院没多久的大学生。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活,普普通通的单亲家庭,一群嘻嘻哈哈的狐朋狗友,以及一个处的不错的女朋友。 只除了多出来的战斗技巧,和以前听都没听说过的传说中的“异能”。 想到异能,他随手将床下室友藏的几罐啤酒摸了出来,在一旁桌上摆了个三角阵。如果他不是妄想过度,那么应该可以通过一些实验,来证明异能的存在。 拥堵进他大脑的海量知识中有一种“异能”,叫做念力,也有人称呼它为精神力、意念、灵力或者随便其他什么都行,这种能力在战斗及日常中用途甚广,微弱一点的也可以进行切割、穿刺、隐藏遮蔽等等动作。在贺飞章的意识里,念力这种东西并不难修炼,似乎是每个“寄生者”都要进行的必修课。 紧接着他又皱眉。“寄生者”,又是一个突然蹦出来的名词,而他确定此前从未听说过。 贺飞章紧紧盯着桌上呈三角矩阵摆放的啤酒罐,使劲想象自己发动念力全力一击。 半晌,啤酒罐纹丝不动。 贺飞章一下瘫在床上,伸手捂住眼睛,过了良久才翻身坐起来,嗤笑一声:“果然还是精神分裂了吧。” 第二章 贺飞章站在寝室洗手间里,从盥洗池上方的镜子里观察自己。 镜子里的男生面目清俊,鼻梁高挺,眉角飞扬,脸庞白皙光洁,和大部分在校大学生几乎没有什么分别。然而他的一双眼睛布满血丝,仔细看去,隐隐带着未尽的狠戾乖张,生生将他的温和伪装毁灭殆尽。这毒蛇一般的眼神,贺飞章倒是在他老爸带回家的犯罪嫌疑人档案照里看见过,现在,他又在自己脸上看见了。 尤其是一觉醒来后,贺飞章真切的感觉到,来自身体各处的叫嚣感。这种叫嚣,在看到室友无知无觉暴露出身体要害时,尤为明显。 他对着镜子看了良久,俯身打开水龙头,将整个头都伸到水管下面狠狠冲了一遍,之后胡乱抹了把脸,又将湿哒哒粘在脑门两侧的刘海全部拨下来。 还是差一点。贺飞章看着自己的眼睛有些出神,紧接着他想起从包里倒出来的眼镜盒。 他进屋翻出那个眼镜盒,打开一看,果然躺着一副有些土气的黑框眼镜。拿出眼镜,甩开镜腿架上鼻梁,贺飞章这才又站回镜前。再看镜子里的青年,笨重的黑框眼镜将整张脸都遮住大半,细碎刘海又将眉眼挡了个严实,此时已经看不见暴戾的眼神,他完全是一副书呆子的模样了。 和他从前阳光运动的形象差距有点太大了,但他也不敢随意摘下眼镜。即使是刻意伪装出来的,“贺飞章”可以是温和阳光,关心同学的好学生,可以是桀骜有点小叛逆的大男孩,也可以是突然想要奋发学习的书呆子,但绝对不能是一个只看眼神就能让人两股战战,疑似社会不良渣滓的败类形象。首先,他在警局工作的老爸那关就绝对过不去。 随手将眼镜盒放在桌上,贺飞章挑出盒子里的眼镜布想要擦拭一下镜片,不想一张薄薄的纸条从叠得整整齐齐的眼镜布间掉了出来。贺飞章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出手,电光火石间伸出左手两指,在纸条落地前将它夹在指间。 贺飞章:……现在似乎身手了得的样子。 诡异感真是无处不在,贺飞章觉得自己已经快麻木了。他无语的将纸条展平,果然上面写了几个小字,字迹略有潦草,可能是在极紧张的条件下写的,不过大致能看出凝练有力的笔锋,正是他的手笔。 【韩力夫孙轩cte】 小小的纸条上,潦草的几个字几乎力透纸背,贺飞章不用犹豫,几乎一眼就看出这是自己的字迹。然而,他不记得写这张纸条的时间,对里面的内容也无甚印象,毫无疑问,这张纸条就是在他失忆的这两个月里写下的。 看了看上面的字迹,他一时不太好下判断。前两个目测是人名,后一个可能是某样东西的缩写,再具体就不好猜了。这究竟是自己“神经病发作”的时候胡乱写的,还是真的发生过什么事,在“失忆”/“人格分裂”之前给自己留的线索关键词呢? “这是要上演悬疑大片的节奏吧。”贺飞章捏着纸条喃喃自语,光靠思考就能解出一串谜题那是学霸才能干的事儿,而他作为一个智商只比学渣高一点儿的普通人类,现在只能对着纸条干瞪眼。想了半天,他决定从最简单的方法开始找线索。 没错,就是“外事问谷哥,内事问度娘”。 谷哥使用有限制,就只能度娘救场了。贺飞章摸出手机解锁,戳开度娘app,在搜索栏里打出“cte”三个字母,一下跳出上百个链接,所属领域也五花八门,跨度巨大,且每一个贺飞章看了都是一脸懵逼,完全不知所云。搜“韩立夫”,又是几百个微博脸书等社交网站的个人主页链接。再搜“孙轩”,得出的结果和之前差不多。 贺飞章没有气馁,回到搜索界面重新输入“韩立夫”,点开了最上方的名人百科。如果这个“韩立夫”不是他身边那些平时就能接触到的人物,那就只可能是有些名气,拥有一定曝光率的知名人士了吧。 “谁的鞋扔走廊了!缺德吗,这臭的!”一声怒喝在门外倏然响起。 贺飞章一惊,身体却先做出反应。他飞速掠到门后,经过放满杂物的桌子时,还顺手抽过水果刀藏在掌中。他就这么屈膝单手按住大门,隔着门板,静静听外面的动静。 然而那只是隔壁寝室的同学在嬉戏打闹罢了。 也许,有些东西确实改变了,而他自己大概没办法完全漠视它。 屋外渐渐有没去上课的同学开始在走廊间走动,属于年轻人鲜活跳脱的笑闹声不时隔着门板传来,打破了寝室里凝滞冰冷的空气。贺飞章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他扔掉水果刀,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又随手拎起一只小板凳进了阳台。 9月初的太阳仍然热力十足,倒是可以趁此晒晒出了一身冷汗的自己,暖洋洋的阳光罩在周身,便也有一种重获新生的错觉了。贺飞章感慨了半天,又将身体缩在小板凳上,继续看手机。 【韩立夫,男,1954年—,生物学家,教育家,在生物科学研究方面作出杰出贡献,1998年当选中央研究院院士,曾任s市华阳大学生物系教授。】 下面还有一长串韩立夫的主要成就、获奖记录以及人物评价,贺飞章没耐心一个个仔细看,着重看了看这人的研究成果和几张生活照,然而内心并没有荡起半点波澜。 “完全没印象啊。”这位老学者似乎很少出席社交活动,百科上只有几张像素很低的照片,都是一些在大学授课或参加学术研讨会的形象,他看了半天也没从照片里看出点儿眼熟的迹象。也不知道纸条上的名字是不是指的就是这位老学者,贺飞章索性直接将这些照片全保存在手机里,有备无患。 再搜“孙轩”,得出的结果就有些寒颤了,并没有知名人士叫这个名字,小众网站的个人主页倒是一堆,主页上大多都是空无一物,特别像某些工作室运作的“僵尸号”什么的,贺飞章只得作罢。 所以到最后也没弄明白这张纸条到底意义何在。 这么捣鼓了一阵子,竟也花了不少时间,转眼已经快十二点了。几个上完课的兄弟给他发来信息,让他下楼一起去校食堂吃饭。 贺飞章思索了一下自己现在这情况,再想想每天中午挤挤攘攘的大学食堂,不由一阵牙酸。还吃什么饭啊,学校食堂那么多蹦来跳去的小鲜肉,他进去逛一圈,能忍住不视奸人家的大动脉就不错了。拒了几个哥们儿的热情邀请,贺飞章开始考虑要不要去医院跑一趟,咨询一下专业人士,自己有多大可能是个精神病。 正这么琢磨着,电话又来了。 贺飞章低头一看,手机来电显示【郝医师】,瞬间冷汗就下来了。不是吧,这也太快了,正想着看医生呢,医生就找上门了?说起来郝医师是谁啊,一点儿没印象。 想归这么想,他还是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喂,您好。” 郝医师似乎是个年纪不算太大,性格偏向温和的青年人,他在电话那头温和笑道:“呵,听这语气,我猜你肯定又不记得我是谁了,是不是?” 贺飞章一懵,心道窝草现在什么情况,今天从起床开始就一直蒙蔽,难道真的是起床的姿势不太对吗? 他这边还迷茫着,郝医师还在那边说:“不用那么紧张,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五院精神科医生,也是你现阶段的主治医师,郝嘉慕。” 五院,本市唯一一个有名气的五院可不就是主治精神类疾病吗。贺飞章没答话,只站起身从阳台返回屋内,随手锁了阳台门。这事儿,还真不好在室外聊。 “哎,你现在一定觉得我像个电信诈骗犯是吗?哈哈,我也觉得有点儿像了。”郝嘉慕自娱自乐的呵呵笑了几声,又说:“其实你当初来看病的时候,已经将现阶段的治疗费用全部缴清了,缴费清单我这里也有备份。另外,我这儿还留着你前几次来看病的资料和笔录,都是真东西,特详细。毕竟你每次都忘得挺彻底的,我这么随时准备着,你一忘咱们立刻就能拿出一堆治疗记录,进度也不会落下太多。” 每次?贺飞章心中一动,追问:“郝医生,冒昧问一下,我找你看的是什么病?” “这,电话里说不太清楚,而且这其中涉及到一些治疗手段,对你的病情发展有一定影响,我不便说得太多。”郝医师似乎有些犹豫,像是怕他不信,认真道:“我打电话过来也是想说一下,希望你周末有空来五院一趟,我要观察一下你的恢复进度。不过看你现在的情况,我们大概又要进行一次新的治疗了。” 贺飞章抿了抿唇,最后只问:“我希望你能至少告诉我,我得的是哪方面的精神类疾病?” 郝医师这次态度强硬道:“抱歉,作为医生,我有权利选择对你伤害较小的手段来进行治疗,当然也包括向你告知病情发展,除非你已经痊愈了。” 然而我已经知道自己有精神病,这已经很刺激了。贺飞章心里默默吐槽,不过嘴上还是答应道:“这周末我会去的。郝大夫,还有人知道我得病的事儿吗?” “我想你大概并没有和太多的人说起过。” “……包括我家人吗?” 郝医师隐晦道:“我不确定,不过,治疗协议书上签的只有你的名字。” 贺飞章低声说:“我知道了。” “来之前请给我打电话,我会将时间预留给你。那么,周末见。” “恩,谢谢。” 第三章 挂断电话,贺飞章简直不知道该做出个什么表情,来表达自己内心的崩溃。果然特么是个乌鸦嘴,这回是真的变成精神病患者了,呵呵哒。 “叮咚!叮咚!”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贺飞章打开一看,是刚刚才挂断电话的郝医师发来的消息。 【郝医师】:我估计你可能会有一些抵触心理,对我也不会太信任,没关系,这属于正常的心理现象。我现在不能给你看全部的治疗记录,不过可以发点儿别的,博取一些信任?^_^ 【郝医师】:第一次治疗后,缴纳的后续费用的单据在这里。[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郝医师】:对了,我曾经为你推荐过一个护工,他照顾了你一个月。之前我们聊天时谈及他,你表现的很温和。我想你可以在来我这里之前,找他谈一谈,周末我希望能看到你们一起过来。 【郝医师】:我翻了一下记录,他的名字是周放。 贺飞章将所有信息一字一字看过,停在那几张费用清单上,点开图片放大。 交付全款的时间是8月6号,此后每隔一周就有一次费用统计清单。一共五千元的治疗费用,已经用掉了将近三千二百元左右,包含四次治疗检查和药物支出。还剩一千八百元,怪不得郝医师在电话里会那么说。 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竟然已经有四次治疗记录了。本来无波无澜的普通人生,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还真是……狗血的很。 等等,不太对。 贺飞章又将微信点开,划拉出自己的朋友圈。从7月18号开始,自己就已经前往神农架,开始野外旅行了,风景照一直发到了8月28号,这说明他这一个多月都在神农架,期间“大概”“可能”没有回来过。那么问题来了,神农架和精神病医院,两者时间有一部分重合,这要怎么解释? 贺飞章想想都觉得细思恐极。 大一放假第一天,回家睡了一觉,第二天睁眼大二就特么来了。这还不算完,大二开学的第一天,又被人告知自己可能是个精神病患者。呵呵,真是不能更好了。 思考了两分钟,贺飞章将自己的柜子锁好,又把床铺收拾干净,拎着背包出门,回家。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子玩儿不起,回家找有经验的来。 —————————— 出了宿舍贺飞章直接找辅导员要求请一周的假,他们这届的辅导员是本校研究生,平时热情洋溢,特别好说话。辅导员听说他要请假,立刻问:“同学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这才刚开学,系里查的严,要是理由不充分,一个礼拜的假真有点不好请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自以为很隐蔽的细细观察了一番对面的贺飞章。无怪乎他有这种表现,实在是这位学生把自己捂得太严实了,眼镜口罩鸭舌帽,简直和当红明星躲避狗仔队的行头有的一拼。辅导员又看了两眼此人身形,啧,身姿矫健,随便一站自成风景。他开始回忆这届大二学生中有没有什么特招明星学生。 他这边越想越多,贺飞章是半点不知道,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显得有些闷:“是我爸,他老年痴呆,刚刚犯病从医院跑出来了,护士阿姨给我打电话让我跟着找找,他上回犯病我就找了好几天。” 辅导员被事态的发展震惊了,几乎立刻签了假条,飞快地说:“假条给你批了,快去快去,这么严重的事儿你给我打个电话就好了,快去吧。” 贺飞章闷闷道:“哦,谢谢辅导员。”说完他拿了假条转身就奔出了办公室,还真有点儿为患病父亲操碎了心的孝子样儿,临走又将辅导员狠狠感动了一把,有点儿想给他捐个款什么的。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站在那间办公室里的时候,他是费了多大定力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对眼前的人做出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比如,将他按在办公桌上,拿桌上那只锋利的钢笔刺穿他的动脉,笔尖在里面翻搅一下,就可以制造一个致命的切口。或者捏住脖子将他勒晕,把桌上的课本浸湿,再一页一页的,敷在他口鼻上?哦,那大概只需要十张纸,或者更少…… 贺飞章蓦然惊醒。 他在思考什么!他在研究杀人手法吗?! 这些东西,这些致死方法,究竟是从前偷看老爸带回家的犯罪档案记下的,还是根本就是他自己的想法?贺飞章有些混乱,不敢再继续深究这个危险的问题。 但有些时候,一旦有了某种念头,就无法做到完全漠视它。 “所以我才会自己跑去看病,连老爸也没说吗。”儿子是个有犯罪倾向的精神病患者,他那个以警局为家的老爸会是什么反应,简直不用多想。 贺飞章胡乱压了压帽檐,拿着请假条躲在学院自行车棚的角落里,一时进退维谷。回家,这条本来最保险的计划突然变得也不甚安全。 但是除了家里,他还能去哪儿? 贺飞章咬咬牙,避着人群找到自己的自行车,还是决定冒险回趟家。 毕竟他老爸今晚有可能因为加班留在警局,而他现在急需一个可以独处的环境,如果不想跑去小旅馆开房凑合一下的话,那回家将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 贺飞章几乎是一进家门就立刻瘫在走廊上。不是因为骑车骑得累,而是因为一路行来,川流不息的人群。 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贺飞章总感觉有谁藏在人群里窥视他,街坊里从前很熟悉的老大爷,看他的眼神似乎透着不怀好意,楼下玩耍的小女孩和他擦身而过,也露出了诡异的微笑。那时,他几乎立刻就绷紧了身体,右手无意识握成拳,女孩从他身边跑过,好一会儿他才将手松开。 躺在玄关处的地板上,贺飞章疲惫的用手覆在眼镜上方,自言自语:“我知道这个,被害妄想症,我他妈知道,一定是这个。” 贺飞章哽咽着捂住脸:“我他妈不想知道,大爷的!” 他抖着手去翻扔在地上的背包,翻了好久才找到手机,顺着最近通话记录找到贺继山的号码,拨过去。 第一遍,无人接听。他又打过去。 第二遍,无人接听。他不死心的再打。 第三遍,电话被人掐断了。 贺飞章面无表情的看着闪烁的手机屏幕,似乎出了神,一直看到屏幕一黑,手机自动锁屏。他静静看了很久,直到屋里逐渐变昏暗,单靠肉眼几乎看不清四周环境,他才靠着墙默默站起来,就这么摸黑脱鞋进了客厅。 窗外已是暮色低沉,贺飞章在走廊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手机铃声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响起,贺飞章目光一动,看向扔在一边的电话,是女友白薇打来的。他拿起手机仔细研究,一直看着屏幕闪烁,铃声停了。紧接着,白薇的短信到了。 【白薇】:在不在?看到回我电话! 【白薇】:他们说你中午就请假了?为什么不跟我说,贺飞章你是怎么回事! 【白薇】:你还骗你们辅导员,说伯父老年痴呆! 贺飞章喉头颤动,默默打出一行字。 【贺飞章】:薇薇,我难受。 随后他将手机关机。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就好像回到了属于自己的蜗壳中,白天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可笑的恶作剧,他可以假装它们从没发生过。 时间就这么静静流逝。直到—— 叩、叩、叩。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有节奏的叩门声,惊醒了蹲坐在沙发上的贺飞章。 贺继山今晚不回家,而且他从不会在回自己家前还敲个门。贺飞章有些犹豫,他现在不想见任何人,包括他爸。 然而门外的人并没有因为无人应门而放弃,仍然不紧不慢的叩着门,就好像知道屋里有人一般。 贺飞章悄无声息踱步到玄关,一手撑在门上,不确定的问:“是谁?” 那人叩门的动作终于停下,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回话,是个低沉和缓的男音:“是我,周放。” 郝医师的短信一瞬间从他脑海闪过,有一帧果然提过一个叫做周放的人,陪他去过五院,可能知道他的病情。如果不是对这个人一点记忆也没有,令贺飞章心生不安,周放此时出现,简直就像一根救命稻草。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周放站在门外,说:“如果你是贺飞章的话,那我应该没有敲错门。” 贺飞章闷声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想我可以先进屋,我们坐下慢慢说。” 贺飞章将手放在门把手上,盯着它看了半天,终于还是松口说:“我,我不敢。我有病,你肯定知道。我看见有人我就……变得不像自己一样……总是……” 周放静静听他说完。 他有些哽咽地道:“总是想,攻击他们……杀,杀了他们……” “贺飞章,别怕。听我说。”防盗门将这人的声音隔得模模糊糊的,贺飞章撑着门把手,全身都靠在大门上听他说话。周放缓缓道:“我们可以一起解决这些问题,你的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可怕,是臆想在误导你。” “郝医生下午给我来了电话,他说你可能需要我的帮助。”周放道,“开门吧,贺飞章。你伤不到我的,相信我,我是你的特护。” 有一瞬间,贺飞章对一个月前的自己产生了深深的好奇:他不仅设计了一整条单人极限旅游线路,中间还揣了巨款(五千大洋)跑去五院治精神病,还特么自己找来个特护,特护,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特级护理人员了吧。 这么高效果决的行动力,和现在遇到挫折就怂得跑回家的自己,真的是同一个人? 一时间贺飞章被这种挫败感席满全身,不自觉手下用力,咔擦开了门。 周放拎着一兜子菜,在门外默默看了他一眼,抬脚进屋。 第四章 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路上贺飞章都在暗自打量这位“特护”。 周放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穿着一件藏青色衬衫,深灰西裤,手里还拎着一大兜蔬菜水果。这幅行头,乍一看不像什么特护,倒像是个刚下班买完菜,准备回家做晚饭的单身白领。 他长得并不很帅,自见面后脸上表情始终温和有礼,看起来教养非常好,见贺飞章盯着他瞧个不停也没觉得被冒犯,反而对他翘了翘嘴角,有点老朋友的调侃意味。贺飞章一直紧绷的情绪被他这么一带,明显放松不少。 周放见他一直往这边打量,微微一笑:“我想我需要再做一次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周放,之前一直是你患病期间的特级护理。” 贺飞章被他看的僵了一下,说:“我没印象了。” 周放道:“其实之前,我们都认为你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可以维持正常的人际交往和生活能力,直到上周,检查结果都非常乐观。不过,今天接到郝医生电话以后,我就在想,你可能还需要我。” 周放说话的时候一直注视着对面沙发的贺飞章,语气温和舒缓,贺飞章抬头就能看到他的眼睛,果然也是非常温柔的目光。大抵这种温柔随和的态度,也是特护对待自己病人的常用手段吧。 贺飞章虽然不怎么信这番“特级护理”的说辞,但就现阶段看来,对方确实是除了医生外最了解他情况的人了。 周放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从容面对他的打量:“你的手机里存了我的号码,相册里应该还有几张合影,另外,我们互加过微信好友。” 贺飞章依言打开手机检查,果然在相册里见到几张两人的合照。大部分照片的背景是一间贺飞章没见过的屋子,周放在做饭他在给两人自拍、周放在清理房间他在给两人自拍、周放在看书他在给两人自拍,看得出两人关系挺融洽的。不过令他觉得不妙的是,里面不光有合影,还有一些周放的单人生活照,照片的角度非常可疑,太像是偷拍的了。 贺飞章装作没看见,关掉相册,点头算是承认了两人之前确实关系不错:“看起来你照顾了我很多。抱歉,从早上开始我就有点不在状态,不然你再和我说一下我之前的情况好吗?还有,我是怎么找到你当我的特护的?” 周放一笑:“你先缓一缓,这事要慢慢来。说起来,你还没吃饭吧?” 贺飞章:“……”一大早就受到巨大惊吓,好像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周放看他神色就猜到他什么也没吃,笑着提了提放在地板上的塑料袋,道:“我来之前买了点儿菜,咱们先把温饱问题解决了,餐桌上可以继续说。恩,不知道能不能借你家厨房一用?” 真是一点儿都不见外啊。 贺飞章吐出一口气,看着对面的男人,慢慢道:“当然可以,跟我来吧。” 男人微笑道谢,低头拎起塑料袋。他这一低头,正巧露出碎发后的一截脖颈。 这截麦色的皮肤细腻柔软,隐隐能看到皮下青色的血管,贺飞章仿佛都能看到血管里面鲜活流淌的鲜红色泽,血液汩汩奔流的声音在一瞬间被无限放大。 它就这么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他眼前,无声的诱惑他。 贺飞章闪电般出手,转瞬间就要触到那一小片肌肤。再向下一点儿,动脉被切开,血液就可以喷射出来,溅在他脸上和身上,再滴在地板上弄得到处都是。想到这儿,他兴奋地两眼发红,暴戾的目光几乎穿透厚厚的平光镜片。 然而只差这么一点儿。 直到自己的脸贴在沙发上,手臂被反剪在身后,贺飞章才重重踹息着回过神来。把他摁在沙发上的男人只用了一只手来压制他,另一只手把玩着一把小巧的蝴蝶|刀,低头看着他笑道:“开门之前你就把刀藏在身上了吧,忐忑不安也是特意做给我看,降低我对你的戒心?” 眼镜硌得脸颊生疼,贺飞章大口喘着气,艰难的挣了两下:“不……我,控制不住……” “你不想杀我?” 贺飞章沉默着喘息。 周放低低笑了,他将蝴蝶|刀折起丢在一边,伸手安抚性的揉了揉贺飞章的后脑勺,低声说:“没关系,你杀不了我。”他松手将贺飞章放开,把他拉了起来。 周放对着他低声说:“这么轻易就被你干掉,我还怎么做你的特护?” 贺飞章一脸恍惚的看着他。 周放笑道:“所以,这才是你请我做你的特级护理的原因啊。” 原本祥和的气氛被猛然打散,客厅里的空气仿佛一瞬间凝滞起来。贺飞章警惕的看着刚刚放开自己的男人,伸手摸了摸手腕,那里还隐隐作痛。 周放微微一笑:“现在,我们可以去厨房了吗?” 贺飞章没说话,冷冷看了他一眼,径自走向厨房。 周放并不在意,他俯身捡起脚边装着蔬菜的塑料袋,不紧不慢跟在贺飞章身后也进了厨房。 小小的蝴蝶|刀静静地躺在茶几底下,两人仿佛一瞬间全都遗忘了,并没有再去拾起它。 周放进了厨房后,简单询问了一下工具的位置,紧接着就开始把自己带来的食材依次摆在案板上,看样子准备大展身手一番。贺飞章站在一边看了半天,感觉这人盯着手下食材的样子就好像在看绝世美女,大概已经到达浑然忘我的地步了。 他顺势靠在冰箱门上,悄悄摸到一旁的水果刀,对着此人后脑勺掷去。 “嗤”的一声。 周放收回手中的洋葱,拔下深深嵌在里面的刀身,回头责怪道:“别玩儿了,去客厅等着。” 那神情,那语气,简直就像对待家里想引起家长注意的多动症儿童。 贺飞章若有所思地离开。 他需要好好冷静一下,针对刚刚一系列暴起伤人的行为。 在学校和回来的一路上虽然也有想法,但都可以忍耐,然而这个人到来之后,他几乎立刻放弃抵抗大脑里的暴力思想,潜意识认为对着他并不需要忍耐。至于理由,并没有。 贺飞章几乎可以确定,周放一定和他相处过不短的时间,并且知道一些秘密。 消失的两个月,以及他身上的变化,也许可以从这个人身上入手调查。 感觉到自己兴奋难耐,坐在沙发上视线还不由自主往厨房那边拐,他索性跑到浴室冲了个澡,降降一身的躁气。 当周放端着炒好的菜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病人已经换了家居服窝在沙发里看新闻,一头短发湿湿嗒嗒还在往下滴水,看起来就是个稚气未脱的半大少年。他目光转了一圈,周围东西都还在原位,桌下的蝴蝶|刀却已经不见踪影。 于是周放将菜全部摆上桌后,又去浴室拿了条毛巾扔在贺飞章脸上,并命令他:“擦干净,不然不要吃饭。” 贺飞章不满的抗议:“我以前也这样怎么了。” 然而周放根本没听他的抗议,他熟练地摸出一副手铐,抓起贺飞章左手轻轻一套,将他的左手和餐桌腿铐在了一起。 他的动作太快了,做完这些后就和没事人一样在他对面坐下,贺飞章这时才反应过来,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不可思议道:“周放,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在意,我还给你留了右手可以活动,我希望咱们能安安静静吃个饭。”周放一点没觉得唐突,反而还温和地安抚他:“如果连吃饭的时候也要和你打来打去,那真是对美食的一大亵渎。” 贺飞章左手连着桌腿,右手抓着毛巾,面上阴晴不定的看着对面这人慢条斯理夹着菜。然而周放还不停刺激他:“头发要擦干净哦,滴在地板上一会儿你还得擦地。” 贺飞章忍耐的开始擦头发,对周放只有一个字:“滚。” 一顿晚饭吃下来,周放很满意,贺飞章想杀人。 饭后,周放对他说:“你可以去收拾一些衣服,咱们今晚在我家住。” 贺飞章皱眉,“你是要把我关进来吗,因为我有杀人倾向?” “并不是关起来,只是方便我照顾病人。”周放摸了摸他的头,一边帮他开手铐,一边说:“当然,还因为贺继山今晚可能回来。” 周放:“……什么?” “你现在的情况,在去找郝医生之前最好尽量少和人接触,原因你知道的。” “这我知道,”贺飞章烦躁的打断他,“我是说我爸,之前我也没和他说过是吗?” 周放点头:“你坚持不告诉他。” 贺飞章默然。 周放:“没问题了的话,收拾一下,我们该走了。” 他起身将所有碗筷收进厨房,贺飞章趁他洗碗的时候回屋整理东西,他不知道要在别人家住多久,于是胡乱挑了好些衣服一股脑全塞进包里,收拾好就背起背包,靠在走廊上等周放。 周放出来的时候看到他正在神游。 还是眼镜口罩鸭舌帽,宽松休闲的运动服松松套在身上,脚上一双有些磨损的运动鞋。他手指微微摆动着,指尖一把蝴蝶|刀正在上下飞舞,犹如真正的蝴蝶翩然翻飞。 这是一个在周放看来非常熟悉的动作,代表贺飞章正在进行思考,或者陷入了难题。 不过贺飞章肯定没发现他现在的动作,不然估计又是一顿惊吓——他以前可不会这种高难度动作。 周放走过去,一指准确弹在刀柄上,在小刀被弹飞前闪电般抓住了它。接着他握住贺飞章那只手腕,低声说:“走吧。” “恩。”贺飞章并没看见,心不在焉被拉着走出家门。 如果他看见了,说不定会重新评估此人的身手,然后控制自己的麒麟臂不到人家跟前随意招惹,免得找抽。 然而他错过这次机会,成功给了周放无数理由,把他抽得死去活来。 生活就是这么跌宕起伏,恩。 第五章 周放的家在z市市中心,二环以内,商业繁华,高楼林立,简直是黄金住宅区。因此,他们的车毫无悬念的被堵在了路上,以龟速缓缓向前挪动。 没错,这家伙是开着一辆路虎去接他的。 贺飞章现在还有点搞不懂这人的脑回路,一个开着路虎穿西装看起来就是白领小资的人,怎么就想不开,跑来给他当护工呢。 特级护理人员那是说着好听,本质不还是医院里给病人把屎把尿的护工吗,区别也只在普通护工和高级护工之间嘛。 想了想曾经在医院住院部见过的那些大妈,再看看单手扶着方向盘,降下车窗查看堵车情况的周放,贺飞章觉得此人如果不是怀有巨大阴谋,那就是对这个职业怀有深沉的爱。 对此,贺飞章表示:不是很懂你们城里人。 车流缓缓移动,周放看他实在无聊,于是说:“无聊的话,不如我们随便聊聊天?” 贺飞章犹豫着问:“你……你的工作就是当护工吗?” “并不是。”周放随手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贺飞章,说:“我有正经工作,特护只是兴趣爱好。不过不用质疑我的特护能力,我有专门考核过。” 贺飞章接过那张名片,只见纯黑底的卡片上,凹刻着银色的“周放”,下面是某个出版社的名字。贺飞章看了看头衔:“你是个主编?” 周放点点头。 估计还是既清闲又赚钱的那种主编。贺飞章在内心嫉妒:万恶的有钱人,还当什么护工,果然是闲得蛋疼了。 贺飞章不可思议的问:“所以我们到底怎么认识的?” “当然是医院。”周放看了他一眼,“我认识几个大医院的医生,在那边都挂了名,如果有什么奇特的病人需要特护,他们有时候会通知我。” 哦,奇特的病人。他冷冷的想,又有妄想症又想干翻别人的精神病很奇特吗?呵呵,杀了你哦。 周放边开车边冷静的说:“不过我们主要是合眼缘,并不是因为我对你的病有兴趣。所以,你可以把刀收回去了吗,大马路上,影响不太好。” 贺飞章呵呵冷笑:“哦,可是我是病人啊,我控制不住自己的。” 周放看了他一眼。 贺飞章被这一眼看得心里发毛。 没来由的,周放这个长年坐办公室的文职工作者,只是转头一瞥,贺飞章却被看得寒毛炸立,背生冷汗。 周特护幽幽的说:“没关系,我会当一个称职的特护的。” 然后他对着贺飞章伸出右手。 贺飞章察觉危险逼近,警惕的绷紧身体道:“你……”话还没说完,周放手已经伸了过来,贺飞章身体本能的动了。 他整个人从座椅上弹了起来,然而还没做更多动作,那只手已经来到他颈后轻轻一捏,他闷哼一声,半边身子都麻了,刀也掉在腿上。 感觉到身体一阵阵的麻痹,他惊道:“我靠怎么回事?!麻了麻了!” “独门秘技。”周放又露出对待病人的“温和”笑容,笑着拿过那把刀,放进车内储物箱里,笑眯眯的对他说:“现在我们可以只聊天,不动手了吗?” 贺飞章:“你你你你!” 周放还在絮絮叨叨:“年轻人,不要每天总想着打打杀杀,多谈谈恋爱,做做练习册,对你病情也有好处。” 贺飞章虚弱的靠在副驾上:“停车,我要回家啊……” 周放温柔的说:“别怕,我又不吃人。” 贺飞章内心几乎飙泪:神tm特级护理啊!郝医生,我感觉自己的病情又加重了啊! 就这么瘫了一路,车开到周放家的时候,贺飞章已经不堪其扰的在副驾座位上睡死过去了。周放在旁边看了他一会儿,俯身凑近,手在他脸上虚虚比划了几下,然后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带响的那种。 贺飞章嗷的一声,醒了:“……到了?”。 “恩,下车吧,跟我来。” 两人出了地下停车场,周放带着他刷卡进楼,一路进了公寓楼的电梯,待贺飞章站定,他才随手摁下数字。贺飞章看见他按的是28层的按钮,公寓顶楼。 这公寓看起来是仿欧式风格建的,门口大堂宽敞的吓人,天花板上吊着三座巨大的水晶灯,厅内罗马立柱上刻着精致华丽的浮雕,靠近大门的地方还有一处专门待客的小会客区,此时正坐着几个人小声聊天。大理石地板打理得光可鉴人,要不是这个点儿大堂里还有不少人,贺飞章简直想在上面试着溜旱冰。 一路上将周围都大致扫了一遍后,贺飞章已经在周放头上贴了个“土豪”的标签了。 这么土豪的人,还给他把屎把尿的当护工。莫名的,贺飞章生出一丝贫下中农翻身做主的诡异满足感。 电梯在28楼停下,贺飞章跟着周放走出来,四下观察一番,发现这层只有一个通道,走廊尽头就一扇门。看来这所公寓28楼整整一层,就只有周放一个住户。 ……现在的主编都这么有钱了么,为什么周放这个人的背影看起来突然显得无比高大了。 终于起了点怯心,贺飞章开始考虑现在转身回家的可行性。 周放这时已经开了门,回头冲他说:“进来吧。” 贺飞章只好硬着头皮跟他进了屋。 果然,屋里也到处摆的都是一派“壕”气的欧式家具。这要身上没点儿气场,还真不敢随便往里面住。 贺飞章简直要被闪瞎眼了:“我说你这……也太有钱了吧?主编已经能赚这么多了?”现在转专业还来得及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周放有点无奈的说:“这房子我可买不起,是别人给我暂住的,我只是个租客。” 贺飞章靠在玄关旁,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屋里的摆设有些眼熟,他回忆了一下,想起似乎在自己手机里见过。他和这家伙的合影里,背景屋子的装修风格和这儿还真挺像。 果然,周放和他说:“你上个月也在这儿,住了将近一个月。” 贺飞章:“……但是,据说我还去了一趟神农架。” 周放道:“哦,那是我去年旅游拍的。” 贺飞章:“……” 周放看看他,晃了晃手机:“朋友圈我发的。” 贺飞章觉得白天受到惊吓的自己简直像个智障。很好,不解之谜又少了一个。 “别光站在门口,进来吧。”周放从鞋柜里找出一双拖鞋,放在他脚边,接着又像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对他说:“哎,忘了你又失忆了,我再介绍一下家里另一个成员,来来。” 周放笑眯眯看他换好鞋,走到客厅左边一个房间门口,将手搭在门把上:“之前你们已经相处得很融洽了,所以我想,重新再认识一次应该也不难。”说完他将门缓缓打开。 贺飞章看他笑容诡异,琢磨着这人估计没安好心,想来他要介绍的人和自己也有些过节。也是,他还犯着病呢,试问谁会和一个精神病处得哥俩好一样啊。 贺飞章有点想念他的蝴蝶|刀。 然而这次他想差了。 一股奇特的气息从门缝蔓延出来,瞬间锁定他,仿佛有一只恐怖的猛兽藏在门后,下一秒就要飞扑出来咬碎他的喉咙一样。贺飞章几乎在门开的一瞬间,立刻就全身僵直起来。 恐怖的气息铺天盖地砸了他一身,他张口想说话,结果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 周放仿佛没发现他的异常,推开门抱出一只白色小泰迪,笑着对贺飞章说:“重新认识一下,这是酱包,只要不和它抢吃的,一般都很温和。” 贺飞章:“……” 贺飞章已经要背过气了。妈的老子快被这气势吓尿了,结果是只泰迪?! 他看了看那只狗,只有成人两个巴掌大,米白色的毛卷卷的,就这么一动不动窝在周放怀里。这小家伙一对豆大的小眼紧紧盯着他,喉咙里发出“呜噜噜”的咆哮声。 贺飞章立刻被吓得贴回门板上。 周放视而不见,还笑眯眯的握了握小酱包的前爪,对他说:“它之前就挺喜欢你的,这几天也要好好相处啊。”那只泰迪仿佛能听懂,“汪”了一声回应他。 周放说:“呵呵,酱包跟你打招呼呢。” 贺飞章泪流满面:“我想好了我还是回家吧就不麻烦你了再见!” 周放把狗又放回房间,关上门:“真遗憾,上个月你走的时候,你们都已经如胶似漆了。” 贺飞章惊恐的注视着那个房间,他还能听见里面隐隐传出来挠门声。周放招呼他来到客厅坐下,他才心有余悸道:“我以前不怕狗的,刚刚快吓尿了啊。” 贺飞章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桌上,自己也坐在旁边沙发里:“没事,你俩在一起呆两天就好了。酱包平时很温顺,而且它能缓和你的病情。” 贺飞章茫然道:“啊?” “你没觉得有酱包在,你就已经吓得砍不动人了吗?” 贺飞章:……大哥你真的是帮我治病吗,我觉得不太对啊。 第六章 不过被他这么一说,贺飞章也感觉自己杀意消得差不多了,其实,他现在老实得跟只兔子似的。 贺飞章道:“那个,我叫你周哥成吗?” 周放笑笑:“随你。” 贺飞章被他笑得莫名紧张了一下,说:“周哥,你能和我说说,我这病是怎么回事吗?” “其实我估计,你自己也心里有数。”周放沉吟了一会儿,抱歉地对他说:“抱歉,郝医生不让我说太多,他说怕影响对你的治疗。” 估计是怕贺飞章不相信,周放向他解释:“其实你的病并不严重,臆想占了很大一方面。你经常会萌生出一些想法,然后它会牢牢植入你的意识里,郝医生曾试过很多方法,最后他认为什么都不告诉你,对你的伤害反而最小。” 贺飞章认真听着,手指微微抽动着。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没事儿就想活动一下手指,不然总有些手痒。这么想的时候,他已经从背包里抽出支水笔在指间来回转动。 恩,总觉得那把蝴蝶|刀更顺手一点。贺飞章不甚满意的转着笔。 那把刀当然还被丢在周放的车里。 周放靠在沙发上看他转笔,嘴角一勾:“对了,郝医生的原话是——本来就已经神经了,万一再抑郁了岂不是雪上加霜?” 贺飞章手更痒了,面无表情道:“这真的是那个医生说的,不是你自己加的?” 周放遗憾的摊手:“好吧,我加的。” 贺飞章说:“……医生怎么会放你来当我的护工,他一定放弃治疗我了。” 周放一脸认真申明:“不好意思,请不要质疑我的专业素养,谢谢。” 也许两人真的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贺飞章觉得在面对周放时,交谈起来简直和寝室里那些兄弟一样自如。这还没说几句,两人已经互相嫌弃上了。 周放说我的特护技能满分小崽子你还敢嫌弃。 贺飞章回他一个白眼两个呵呵。 周放说看来还是需要武力解决争端了。 贺飞章撸起袖子跳起来喊来啊不打不是人。 周放笑着喊了声酱包。 酱包隔了道门给周放掠阵:汪! 贺飞章顿时安静如鸡。 周放最后满意地对他说:郝医生就是让我来治你的,放心你还有救。 当晚周放将他领进客房,实际上这里也是贺飞章之前住的地方。 他进屋后四下打量了一番,屋内的摆设一目了然。 床单被罩都是一套的,深灰色底上绘着简单的几何图案,床边放着两个米白色床头柜,再旁边是同色系的巨大推拉式立柜,想来是用来放置衣物的。 靠外的整整一面墙被改造成了落地窗,窗下有电脑桌,窗外的阳台上还摆了张躺椅,贺飞章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躺在上面一定爽翻了。此时通向阳台的门窗都关着,玻璃上映出外面交相闪烁的霓虹灯的光影,偶尔还能听见窗外车流行驶的声音隐隐传来。 他看了一会儿,感觉还挺温馨。 周放体贴的留他自己熟悉房间,走的时候和他说:“屋里有独立卫浴,床具也是新换的。这间房你之前一直住着,想来应该不会不习惯。我就住在对面房间,有什么事可以过来找我。” 贺飞章郑重的对他说:“周哥,谢谢。” 周放笑了,拍拍他的头,没说话,走前帮他轻轻把门带上。 贺飞章手里提着背包,独自站在房里沉思。 其实他也注意到了。从来到周放家之后,困扰他的各种妄想全都偃旗息鼓,他一点儿也不想和周放动手,此前脑袋里一刻不停的血腥念头也统统消弭。 也许跟着他出来是正确的。贺飞章整理自己东西的时候这么想。 简单洗漱一番,他躺在柔软的被窝里,几乎瞬间进入梦乡。 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的时候,贺飞章还有点懵,脑子里一排弹幕: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他在枕头边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摸着,这才想起昨天把手机塞进了背包,之后他跟就没拿出来过。于是他掀了被子翻身下床,拎着包掏了半天,终于掏出只手机。 昨天惊吓过度直接把手机关了,这时候再开机,果然一股脑全是未接来电和信息。贺飞章有些头疼的一个一个翻,发现全是女朋友和几个发小的。 十条信息里有十条是问他出什么事儿了,在哪儿为什么关机的。 自己作的妖,跪着也要解释完。他清了清嗓子,先给白薇回电话。电话刚通那边白薇就小声质问他:“飞章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贺飞章开始想借口:“小薇,没事,就是昨天喝了点酒。” 白薇:“你和谁喝酒去了?我给你那几个发小打电话,他们都不知道你在哪儿,冉子还去你家也没看见你,说,昨晚你和谁出去鬼混了!” 贺飞章:“……”幸亏昨天走得早,不然岂不被抓个正着。 白薇突然警觉道:“你现在在哪儿,干嘛呢?你旁边是不是还有人?” 等等,这捉奸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贺飞章艰难的说:“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小薇,你是不是伦理剧看多了。” 白薇哽咽:“我不管,我要你解释给我听!嘤嘤嘤嘤。” 贺飞章:“……好好好我解释。”讲真,小薇你该看的不是家庭伦理剧,而是恐怖悬疑剧啊。 电话里白薇还在小声呐喊:“你这负心汉,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 贺飞章心想妈的到底谁才是病人,然而他只能说:“是我假期认识的驴友,都一个市的就出来喝了两杯,给你发信息那时候我都喝吐了。” 又哄了两句,白薇才表示这个理由她勉强接受。 贺飞章听她在那边小声嘤嘤嘤,不由奇怪:“小薇你干嘛这么小声,你在哪儿呢?” “上课啊,”白薇撒娇道:“马列毛邓,太无聊了,我刚拿着手机追韩剧呢。” 贺飞章无话可说,只能劝她:有空追追美剧找找智商吧。 挂了电话,贺飞章又给几个发小去了电话表示感谢,这才算松了口气。 做完这些事,他走进卫生间简单洗漱一番,这才出了房间。 周放这时候正在客厅吃早餐,酱包卧在他脚边,安静地闭着眼打呼噜。 贺飞章看看手机,上午九点半,早过了上班时间了。他疑惑的问:“周哥你今天不上班吗?” 周放吃着豆浆油条,也招呼他坐下同吃:“我一般下午去一趟就行,坐。” 酱包就窝在他脚下睡觉,贺飞章咽了咽口水,很没出息的挑了个最远的位置坐下。看他这怂样,周放忍不住笑道:“食物都在这边,你坐那么远干嘛?坐过来点啊,酱包又不会吃了你。” 贺飞章隔得老远,颤巍巍的把一旁另一碗豆浆捞过来,又去捞油条,小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它特别不好惹,这是男人的第六感。” 周放嗤笑:“说话这么小声?” 贺飞章虚虚地道:“不然把它吵醒怎么办。”即使这小东西睡着了,也还隐隐有股压人的气势从它周身散发出来,贺飞章简直恨不得拿了东西回屋吃。 当然他只能想想,周放一定不会同意他把油条渣掉在卧室里的,那里铺的可全是又厚又柔软的绒毛地毯。 吃饭间隙,周放问他:“你向学校请了几天假?” 贺飞章答道:“一个礼拜。” 周放沉吟:“离周末还有三天,时间太长了。这样,一会儿我再联系一下郝医生,和他重新约个时间,不然你这点儿假,真不够用。” 贺飞章只能点头同意。其实他有点感动,这些事本应该是他的家人来操持,由周放这个看起来不太熟的陌生人帮忙,贺飞章自己也觉得不太好意思,即使这人总和他说,这是一个特护该干的工作。 这世上,没有哪个人会无条件对陌生人好。 贺飞章本来应该会警惕或者防备,但他坐在这里又不自由主产生一种熟悉感,仿佛这一幕也曾经发生过很多次。 这里很安全。贺飞章几乎第一时间得出这个结论。 即使这里有一只几乎可以把他吓死的小泰迪,第六感告诉他,这里将是他现阶段最安全的地方,比家里还要安全。 不管周放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么照顾他,但这人确实在帮助他,并且安抚了他的心情,所以他仍然很感激他。 周放对他说:“那这一个礼拜还是在我这儿住着吧。” 贺飞章有些局促:“这,太麻烦你了。” “住吧,又不是没住过。”周放笑道:“我这儿平时挺冷清的,多个人还有点人气,挺好的。” 贺飞章正暗自感动,又听他说:“而且我看你和酱包处得挺好的,多住几天陪它玩玩也不错。” 贺飞章不想说话并向周放扔了一只酱包。 吃过早饭已经快十点了,贺飞章帮忙洗了碗筷,刚出厨房就看见周放准备出门,他一愣:“周哥,你出门?” “恩。”周放整理了一下衣服,又从玄关的柜子上取了个环保袋出来,“去买个菜。屋里电视电脑都能开,你随意就行。” 贺飞章刚想说去你的吧,突然觉得脚上一沉。他低头一看,酱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脚上。 贺飞章面无表情的脱口道:“周哥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右脚在拖鞋里动了动,感觉有点沉。不,感觉简直重如泰山…… 周放似乎很犹豫:“菜市场人来人往,你真不太适合去那里。” 贺飞章沮丧的垂下头,道:“你的意思是这一个星期,我都不能随便出门?” “前几天这么做是必要的,对你对别人都好。”周放笑了笑,“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身手很好。” 他刚想说不然你把狗锁屋里也行啊,周放已经笑眯眯的打断他:“酱包就交给你了,小心别让它咬沙发。就这样,我走了啊。” 贺飞章张嘴:“等……”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周放头也不回的关门走人。 有一瞬间,他觉得这人估计就是故意的。 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为何还要互相伤害…… 贺飞章默默吞下一口血。 第七章 其实吃早饭时他就发现了,酱包身上的气势弱了很多,并不像昨晚那样铺天盖地。不过这条狗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以致现在每次见到,贺飞章都要先抖两下,然后全程安静如鸡。 这次也一样。 周放一走,贺飞章就开始警惕脚上这只狗。 说真的,这么一只小不点泰迪犬,主动亲近你,肥屁股还坐在你脚上,想想还觉得小兴奋。 然并卵,贺飞章现在只想哭。 酱包抬头看了看他,又用屁股在贺飞章脚上擦了一遍,这才慢腾腾起身往客厅跑。 它跑过客厅,在左侧房间旁停下,开始挠门。贺飞章站在厨房门口一动不动的观察,他记得,昨晚这只狗就是从这扇门后面钻出来的,此时房间的门关着。 酱包挠了半天门,贺飞章琢磨这家伙是想回窝,周放也不知是不是忘记给它留门了,反正它现在被关在门外,怎么挠都挠不开门。 贺飞章在心底暗爽:龟孙子你也有今天,叫你吓我,你就搁这儿磨爪子吧,小爷惹不起你躲得起,咱也回屋把门锁上,哼。 他拽拽的回屋上锁,决定开电脑玩儿个游戏冷静一下。 不一会儿,卧室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贺飞章面无表情的想:呵,耳熟。龟孙子在挠他的门。 酱包在门外气势汹汹的叫:“汪!” 贺飞章掏出耳机戴上,随手点开桌面上的一款游戏图标,世界顿时美好起来。 打了几局游戏,再摘下耳机已经听不到门外有声音了,想来酱包也不会一直挠门,早跑别的地方玩儿去了。贺飞章有些心虚。毕竟他现在住在别人家,拿人手短,这么对人家的爱宠是不是有点过分? 想到这儿,他略感不安的放下鼠标,轻手轻脚走到门口,趴在门上听了听。 这房间以前可能做过隔音,他在门缝边趴了半天,什么声音也没听到。 没忍住打开门,却看见小狗窝在他门外,蜷成一团,已经睡着了。 感觉……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啊。 贺飞章蹲下,试着摸了摸它。酱包把头抵在他手掌下,蹭了蹭。他看见它脖子上带着一个小小的皮项圈,项圈下面还悬着狗牌,他翻过来看了看,上面工工整整写着“004酱包——监护人:周放”。 字迹很清秀工整,不太像周放写的,贺飞章想象他的笔迹应该更肆意潇洒一些。 贺飞章放下狗牌,又鼓起勇气摸了摸狗毛,看着酱包窝在他脚边舒服得直哼哼,不由叹了口气:“你和你主人到底什么来头啊,周放这身手也太好了,还有你这小狗崽儿,看着小,瞪人的时候怎么这么瘆得慌……” 酱包听见自己主人的名字,立刻抬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尾巴。 贺飞章瞬间缩回手,总有种背后嘴碎被人听个正着,收到警告的错觉。 贺飞章:“……”妈哒怎么回事,身体不自由主的安静了下来啊。 活了二十几年,他第一回知道自己有怕狗,想想真是心酸。 周放买菜回来,就看见酱包躺在贺飞章脚边,四仰八叉的扭来扭去,正是它求抚摸的姿势,看它这情态应该还挺舒爽的。而贺飞章就怂多了,他正战战兢兢给酱包摸肚皮,小心伺候这位大爷呢。 见周放回来了,他露出一副解脱表情,和周放对口型:快把它搬走,搬走。 酱包不等他说完,自己就翻身一溜烟跑到主人脚边,嗷嗷叫着摇尾巴,还边去咬他裤腿。 贺飞章看着咬在他裤腿上的锋利犬牙,咽了咽口水。 周放将买来的菜放进厨房,抽空出来和贺飞章说:“我刚给郝医生去了电话,他问了一些你的情况,说让你不用担心,暂时住在我这里没问题。” “……啊。”贺飞章此时还两眼放空,盯着他脚边的酱包。 “郝医生这两天在跟进一个项目,可能没法给你腾出时间来,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把时间定在了周六下午。”周放说着停了一下,看着贺飞章的表情,询问:“周六下午,可以吗?” 贺飞章倏地回神:“啊,当然。” 不知道为什么,有酱包在,他的目光就总在它附近徘徊,就好像只要酱包一有动作,他就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周放也注意到了,不过可能顾虑到贺飞章这两天脆弱的神经,没有说什么。 贺飞章莫名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两天,贺飞章一直待在周放家里没出过门,有什么想要的也都拜托周放帮他从外面带回来。就连每天吃饭,也是周放买了菜回来,亲自下的厨。 对于这一点,贺飞章多少有点不好意思,睡在人家里还天天吃人家亲手做的饭,关键是还不给人家伙食费,贺飞章就是脸皮再厚,也觉得浑身不自在。 虽然他们是病人和护工的雇佣关系,但是贺飞章试探的问过,周放没有收取过任何费用,完全是打白工。 他们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周放明明白白和他说:“不是说不收你护工费,你知道我是一个主编,我只找一些比较奇特的病人。他们的故事对于我来说,就是一笔有价值的酬劳,你懂吗?” 贺飞章皱着眉,他想到了自己的病,心里有些不舒服:“所以,你是用自己的服务来换取病人,也包括我,我们这些人的病例?然后呢,你要把这些都写出来给人看?” 周放家很大,巨大的客厅里,靠窗的位置修了个小吧台。此时他就在那里,坐在吧台椅上,顺手拿出调酒器往里面倒着酒,对贺飞章说:“我有身为特护的职业操守,为每个病人的病情保密,并给他们安全感,这是每个医护人员的职责。” 他就像变戏法似的使用着各种道具,最后变出一杯晶莹剔透的鸡尾酒,并将它推到贺飞章面前:“蓝色夏威夷,度数很低,尝一口?” 贺飞章就坐在他对面,看他把三角杯推过来,只得沉默着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周放坐的位置靠窗,贺飞章看他的时候,就能看到那一大片落地窗外,将z市最繁华市中心的夜景一览无遗。 “不只是他们的故事,应该说,我对所有人的故事都感兴趣,我照顾过的病人,只是其中经历比较沉重的一类人。”周放背靠在落地窗上,还在说:“我倾听他们的痛苦,帮助这些人寻找自我,过后也会询问他们,是否想要公开自己的故事。有一部分人欣然接受,并且自己写出来了,当然,还有一部分人,选择永远遗弃这段过去。” 贺飞章听他缓缓的说,感觉嘴里的酒精味若有若无,久久缠绕在舌尖。 周放看着他说:“当时,医生替你找过三个特护。” 贺飞章喝酒的动作一顿,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三个?” “是啊,三个。”弯腰找出一瓶看着就价格不菲的红酒,周放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慢慢啜着:“我是第四个。” 他有些不确定的问:“那……前三个,都不合适吗?” 周放温和地笑了:“他们都进了重症监护室。” 贺飞章:“……我干的?” 完全不用问了,周放已经给了他一个“小伙子很会搞事情嘛”的眼神。 贺飞章抹了把脸:“后来呢?这事儿怎么解决的啊。” “放心,这些人早就出院了,也并没有起诉你。”周放安抚道:“五院本来就比较特殊,医护人员都签过保险,不过这属于重大医疗事故。尝试了三个人,都以失败告终,那之后你的主治医师就换成郝嘉慕了。” 贺飞章面无表情的想:哦,原来我还被转手过,是个二手货了。 周放看表情就知道他又开始胡思乱想,说:“我和你说这个,可不是让你有什么心理压力。”他给贺飞章面前的空酒杯里倒上红酒,七分满,“你太紧绷了,想得又太多,忘了我和你说过吗,臆想过度可不好。” “和你说这些呢,只是想向你说明,我和之前那些护工的性质不一样。”周放道:“你的暴力倾向对我没用,因为我比你更强。” 贺飞章看着他。 他说:“我的收费标准你也清楚,你本身就是我的酬劳。” 贺飞章:……这话听起来有些别扭啊。 周放又给他最后一击:“其实就算你还有杀人倾向也没问题,有酱包在的时候,你简直就和乖宝宝一样,说向东就不敢往西。呵,别急着否认,我一直知道。” 贺飞章把酒杯摔在桌上,咬牙:“所以之前,你是故意放它来看我出丑的?” 周放哈哈笑着俯身,跨过吧台拍了拍他的头毛:“火气这么大,果然还是个小孩儿,要听大人把话说完啊。” “你也就比我大几岁,算什么大人。”仰头来回躲着对面伸过来的手,贺飞章气得大叫:“姓周的,不许摸我头!” 周放嗤笑:“刚还叫我周哥,啧。” 贺飞章咬牙,打掉他的手:“那就别摸我头。” 周放遗憾的收回手。 “所以,你没发现有酱包在,你的病从没发作过吗?” 贺飞章懵了。 第八章 仔细回想,他蓦然发现住在这里的短短两天里,他真的一次都没有动过杀念,就好像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只是个二十岁的普通大学生。 他不可思议道:“酱包?” 酱包此时被关在它的房间里,似乎听到有人叫它,开始悉悉索索的挠门。贺飞章听到这声音,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信了。 他一边想着妈的我被一只狗治愈了?然后一边又想着妈的这要是治不好了,难道我要跟一只狗过一辈子吗! 周放继续补刀:“现在看来,到你痊愈为止,你都得和酱包相依为命了。” 贺飞章面露绝望:“周哥……你的狗,卖吗……” 周放温和一笑:“不好意思,不卖。” “……我想也是。”贺飞章沮丧地趴在桌上,忍不住用手去敲三角杯的杯壁,“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见酱包,就觉得它很恐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这是为什么啊?” 怕他把杯子敲翻了,周放不容置疑的拿过那个空杯子,随手放在另一边,意味深长道:“可能是因为,酱包很厉害吧。” 贺飞章压根没在意他说了什么,他现在简直对这个一觉醒来哪里都不对的世界绝望了。 最后贺飞章问:“那在我好之前,是不是出趟门都得带着酱包?” 周放笑而不语,轻摸其狗头。 一切都等周末,见到他的主治医生再作打算。 周六下午,周放带着贺飞章去了五院。 医院不能带宠物,周放只能将酱包放在车里等他们回来。贺飞章看他摸了摸酱包,把它留在后座上,有点紧张道:“真不带它?我感觉,不太好。” 周放看了看他,坚定地点点头,锁上车门,并打开车窗,给酱包留了一道透气用的缝隙。接着,将他的那副黑色边框的平光眼镜递给他:“走吧。” 自从住在周放家以后,他就没再戴过眼镜。 贺飞章咬牙,挨着周放那辆路虎站了一会儿,看周放并没有拐回来的意思,这才把眼镜戴上,又将卫衣的连体帽罩在头上,匆匆跟了上去。 周末的医院,来看病的人和看望病人的家属都很多。 几乎是离开停车场的一瞬间,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被无限放大,一下涌向他,很多视线似乎都在注视着他,偷窥他。全都是不怀好意的。 只这一会儿时间,他便已经找不到周放了。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有声音传来。 贺飞章喉头不住颤动,兜帽下,平光镜片后的眼神慢慢变了。 一位匆匆走过的护士从他旁边侧身走过,不想被人群冲撞在他肩膀上,小护士连忙道歉:“对不起,先生你没事吧?” 贺飞章没说话,脸隐藏在帽檐下的阴影里。他盯着护士看了一会儿,直到把人家看得不好意思了,这才活动了一下手腕。 “护士小姐,我不太舒服。”贺飞章凑近她,声音低沉沙哑:“帮帮我。” 小护士:“……先生,你哪里不舒服吗?” 贺飞章有些脱力,将半边身子靠在她身上,低头小声说:“抱歉,能扶我去安静点的地方吗?” 小护士有些脸红,扶着他往旁边的护士值班室走:“来,我先扶你去值班室歇一下吧,那里人少。” “啊,谢谢。”贺飞章任由她搀着自己,低声道:“我有些等不及了。” 他将手搭在她肩上,隔着衣领轻轻摩挲。指下能隐约感到跳动的脉搏,生机勃勃,贺飞章呼吸急促起来。 他并没有得偿所愿。 没走几步,有人就从身后一掌按在他肩上。他感到身后风声传来,立刻放弃护士,转身擒住那只大手,然而已经晚了。 有另一只手从他腋下穿过,一把扼住他的脖子,将他带入怀里,贺飞章一怔,似乎没料到会失手,随即右手也被擒住。他整个人都被紧紧制住,陷在这人的掌握中。 小护士一惊:“先生,怎么……?” 周放朝她笑了笑,在贺飞章反应过来之前,往他颈后一捏,贺飞章果然浑身一软栽在他身上。然后他才转向护士,温和道:“打扰你了,我是他的护工,把他交给我就行了。” 小护士看着他的眼睛,莫名又脸红起来:“不不不,没、没事。”说完也没等他回答,转身就跑走了。 周放等她消失在值班室门后,这才低头瞅了瞅自己不省心的病人。 贺飞章皱着眉,闭眼倒在他肩上,眼镜要掉不掉的挂在鼻梁上。 叹了口气,周放取下那副眼镜揣进兜里,将他往身上掂了掂,朝着电梯慢慢走去。郝医生的办公室在八楼,离这里还有一段路程。 一路扛着个年轻男人,周放理所当然的收获了四面八方各种目光。他镇定自若,仿佛扛的不是一个成年人,而是一只没什么体重的小动物。 途中有好心人过来询问他需不需要帮助,都被周放委婉拒绝了。 八楼几乎没什么人,走在寂静的通道里,他低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贺飞章,漫不经心地自语:“还是得抽一顿才长记性,不急。” 贺飞章混混沌沌被架进了治疗室,再醒来发现已经身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了。他一惊,忙翻身坐起。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躺在一张医用单人床上。 “你醒了?” 他闻声回头,看到床头不远的地方坐了个人,正一边拿着本子写着什么,一边对他说话。他脑子还有点不清醒,茫然的问:“我怎么了?” 那人推了推眼镜,表情很温和:“你刚刚差点袭击了一位护士。不过不要担心,这只是因为突然身处喧闹的环境里,身体做了一些应激反应而已。” 贺飞章:“……”并没有听懂。 然后他装作自己很懂的样子,点点头,又忍不住问:“那个……周放,周哥呢?这里是哪儿?”屋里只有他们俩,并没有周放的身影。 没看见熟悉的人,他有点无措。 那人简直有问必有答,回答他道:“这是我的治疗室。我让周放下楼给你挂号,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在那之前,我们可以先聊一聊?” 贺飞章这时候已经彻底清醒,他也记起这人是谁了:“你是……郝医生吗?上次电话里听过你的声音。” “是的。”郝嘉慕微微一笑:“倒是省去了我再自我介绍。” 贺飞章想从床上翻下来,被郝嘉慕阻止了:“别慌,你才醒,先躺躺吧。” “哦。”其实他还是有点不舒服,于是没有拒绝医生的好意,又躺回床上,这才有空好好观察这间治疗室。 屋子不算大,但布置得井井有条,屋内唯一的一张办公桌上摞了很高的文件,桌面干净整洁,看起来很舒心。蓝色的窗帘拉着,有阳光隔着窗帘漏进来,有一些正好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另外,这间治疗室如果不是位置太过偏僻,那肯定是做过一些隔音,贺飞章侧耳留意了一会儿,并没有听见屋外其他病人或医生走动说话的声音。 接着他又转头打量这位郝医生。 作为一位精神科主治医师,这位医生真的很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六七,戴着一副银边眼镜,眉眼也清秀柔和。他头发很长,用黑色的宽皮筋扎成一束,垂在胸前,工作牌被隐隐遮在后面。他应该是个爱笑的人,眼角的笑纹非常明显,就像此时,见贺飞章看他,便笑着对他眨了眨眼。 应该说不愧是五院专门开导人的医生吗,浑身上下那种快要溢出来的祥和气息,果然能够令人放开戒心。 贺飞章不太习惯面对这种温柔圣父型的同性,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那个,郝医生,治疗已经开始了吗?” “是的。”郝医生做了个手势,让他平躺在床上,又起身将室内的灯光调暗,这才坐回床边的椅子上,轻轻说:“找一个舒服的姿势,你可以闭着眼,我们先随便聊一聊。” 贺飞章听从他的建议,双手交叠收在腹部,慢慢放松四肢。耳边是郝医生的轻语:“这周感觉怎么样?之前给你打电话,你的记忆又出现紊乱了,那么你还能想起距离醒来那次,最近的记忆点是什么吗?” 他想了想,说:“是我大一刚放假,我回家的第一天,晚上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就又跑到学校宿舍了。” 郝医生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能回忆一下那天的情景吗?” “能。”他在床上歪了歪头,无意识的动着手指,思考:“那天家里没人,我爸在单位,中午也没回来,所以我约了我女朋友出来,吃饭。” “继续。” 贺飞章喃喃道:“就是一般的男女朋友约会,吃吃饭,一下午都在逛街,我累得半死。然后她说想去看电影,我们就买了夜场票,看的是《芳菲》。” 郝医生问:“那么,是部怎样的电影呢?” 贺飞章笑了笑:“爱情片,不记得剧情了,当时也没仔细看。不过出来的时候,小薇——就是我女友,她哭得挺伤心的。恩,估计是部挺感人的片子吧。” 耳边传来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郝医生接着问:“有什么特别印象深刻的画面吗?” “特别深刻的……”他说:“电影院的海报,很大一幅,就挂在大厅里。恩,还有售票厅排得长长的队伍。很……令人烦躁。” “这个情绪,是你现在的感觉吗。当时也有烦躁的念头吗?” 他闭眼想了想,回答:“当时并没有,现在想想,非常烦躁。” “恩,我们继续。” 第九章 “片子播完了,外面天很黑,我送她回家。回来的时候打的出租,家里没人,我爸给我留了信息要加班。” “路上有发生什么吗?” “不,没有。路上很顺利。” “家里有什么地方,让你觉得违和?” “没有,一切都和平时一样。”他平静的说,又觉得医生的声音听上去越来越轻,含糊道:“每天都是一样的,没有改变,也没有新意。我一定和你说过这些,我爸不常在家,家里只有我自己。” 医生:“那天晚上,你也是一样失望吗?” 贺飞章说:“是的,非常失望,很孤独。但是说不出口,我爸很辛苦。” “我想改变现在的一切,不过我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他迷迷糊糊说,“我为什么会得病,是因为总是这么悲观吗?医生,我不明白……” 他声音越来越低,郝嘉慕侧身看了看,发现他睡着了。他微微一笑,摸了摸青年的头,一手合上病历本:“好了,那么治疗从现在开始。” 贺飞章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个香甜无比的美梦,醒来时,嘴角还轻轻勾着。然后他听见周放在床边的什么地方说话,几乎是一瞬间,他惊醒过来。 周放的声音似乎是从遥远的山崖尽头传过来的,让他隐隐约约听不真切。有人走过来将他扶起,递过来一杯水:“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他小小喘了口气,双手握住纸杯,“什么,等等……我、我有点,听不清……” “深呼吸,坐着别动。”有人在他耳边说话,贺飞章侧头去看,发现视线竟然有些模糊。不过这么近的距离,加上是熟人,他隔了几秒就意识到这是周放,不禁松了口气,“周哥……你来了。” “恩。”周放的手放在他太阳穴上,不轻不重地揉着,轻轻问他:“怎么样,难受吗?” “有点。”他不舒服的皱起眉,扶着周放的胳膊坐正,又问:“我刚刚好像在和医生说话,我这是……我睡着了?” 周放边揉边和他说话:“治疗已经结束了,你后面还有好几个病人,医生已经走了。难得看你睡得这么沉,我就请他帮忙留着这间治疗室给你。” “结束了。”贺飞章一怔,“我好像睡过去了啊,郝医生他……怎么治疗的?” 周放回给他一个“我知道的不多”的眼神,“医生走之前要我告诉你,你的病还没好,但是一些暴力倾向和臆想症被扼制了,短时间内不会有问题。” 贺飞章:“???” 周放看他一脸迷茫,好心给他解释:“你可以去学校继续上课,理论上应该不会搞出命案。” 贺飞章:“……”这么快就治好了,这有点太诡异了吧?! 他不可思议道:“我后面都睡着了,他是怎么治疗的?!” 周放表示这不是他的专业领域,爱莫能助。 贺飞章小声说:“等等……我这样……不用住院什么的……” 周放将那副眼镜递给他,显然没听见他说什么。贺飞章吞下诸多疑问,毕竟是个人也不喜欢作为病人住进精神病院的。 他们从房间里出来,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郝医生的治疗室果然位置很偏僻,隔壁的几间房间都没有人。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现在天色渐晚的缘故。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已经七点了,赶紧问周放:“我睡了最少三个小时?” 周放带着他,在迂回的走廊里找到电梯,按下下行建,随口说:“大概吧,病人接受治疗的时候我只能在门外等召唤。” 贺飞章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周哥,谢谢你。” 周放摆摆手。两人在寂静的楼道里等电梯。 “叮!您好,八楼。”电梯停在八楼,电子女音冷冷道。电梯门打开时,他们左手旁的走廊里,照明灯突然哗哗开始闪烁。 走廊拐角那盏日光灯一明一暗晃动着,灯管发出滋滋啦啦的噪声,简直像经典恐怖片里的画面。 贺飞章正走进电梯里,见状脚步一顿,吞了吞口水:“什么情况?这晚上的,还是在医院……周哥,我怎么有不详的预感啊……” 周放皱眉看了看,示意他:“没事,估计是电压不稳。” 贺飞章心想我才不信,周哥你这心也太大了。 周放道:“走。” “……哦。” 待贺飞章进了电梯,周放最后向左手边看了一眼,那条走廊拐弯处,似乎有什么影子一闪而过。太黑了,看不真切。 只是一瞬间,但可以看出,影子似乎很小。 周放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不过还是没做什么,进电梯按了一楼。 电梯门缓缓合上,显示屏开始跳动数字,最终停在“1”。 “叮!您好,一楼。” 贺飞章松了一口气。 真是要吓尿了…… 一楼大厅还有一些工作人员和办手续的病人,贺飞章看人挺多,胆子又回来了,跟在周放身后兴奋道:“周哥,咱们不是赶上灵异现场了吧,我觉得楼上那条走廊里肯定有东西啊!” 周放没理他,他也没在意,掏出手机给同学发信息。 从医院到停车场并不近,他们遇到不少人,贺飞章再没有之前的违和感,简直看啥啥顺眼。他这才终于敢确定,郝医生确实帮他治疗过了,虽然他还是对这位医生的治疗方法有诸多困惑。 这一路他再没起过那些疯狂的杀意。 没有恶意的视线压迫,也没有随时随地想要捅肾的冲动,贺飞章简直心情愉悦到了顶点,主要表现为,他开始拿着手机按着通讯录顺序一个一个撩骚。 【贺飞章】:冉子,哪儿呢? 【贺飞章】:小薇,干嘛呢,吃饭没? 【贺飞章】:宇峰,哥们儿,咱这几天留作业没啊。 中途周放离开打了个电话,回来后两人径直上了车,对着酱包好一顿安抚,这才驱车离开。 贺飞章还是对酱包有些畏惧,于是他把它供在后座上,自己跑到副驾缩好。 酱包“呜呜”撒娇,总想爬过去舔他,贺飞章简直恨不得缩到座位下面去。 周放摇摇头:“暴力倾向都缓解了,怎么害怕酱包这点还留着。” “我我我也不想啊,不然我们回去,再找找郝医生?”贺飞章一手抓着安全带,颤巍巍地躲避酱包伸过来的小爪子,惊叫:“哥、哥!你快把它抱过去!快快快,它要爬过来了!” 周放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调整手刹,嘲笑道:“你哥没空,自力更生吧。” 贺飞章:“哥,亲哥!妈呀它过来了!” 直到回到周放家,贺飞章都在和酱包玩儿你追我躲的游戏,手机在他口袋里“叮叮当当”响了半天,然而他已经无心再看那些信息了。 晚饭依然是周放下厨,四菜一汤。周放最后还是照顾了一下贺飞章的情绪,把酱包拎进它的小隔间里。 饭后,他们重新坐上吧台。周放为他调了杯低度酒,贺飞章熟门熟路拿过来喝了一口。 周放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极了,前所未有的好。”贺飞章整个人都瘫在吧台桌上,懒洋洋的晃了晃酒杯,一语双关。“酒好,心情更好。” “有什么打算,明天直接送你回学校?你的请假条上批了一个礼拜。”周放手里不停,调出第二杯酒,“你的状态不错,应该可以提前回去了。” 他叹了口气:“说实话吧,我不太敢。” “我有点怕回去以后,又出什么问题。”他斟酌了一下,道:“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回学校是不是正确的选择。那里可都是我的同学,万一我犯病了还没人发现,我一个手起刀落……”他想着想着,自己打了个哆嗦。 周放打了个响指:“停。” 贺飞章如梦初醒。他这是又开始臆想了。 周放说:“贺飞章,我有个提议。” 他说:“病好之前,你可以申请保留宿舍床位,住在校外。” 贺飞章茫然的看了看他,随即猜到他要说什么:“你是说我留在这儿住吗?” “对。”周放和他商量:“住在这里,是你现阶段比较稳妥的选择。” 贺飞章想了想,好像还真是。 留在学校住,不知道哪天就把寝室同学的肾给捅了。 回家住的话,邻居的肾估计也有危险,但最有可能的,是他爸说不定直接就能把他扭送警局。 留在这里,周放一只手就能把他掀翻,酱包一个眼神就能让他瑟瑟发抖。 贺飞章越想越觉得人生艰难,不是捅人就是被人捅,简直不能更刺激。 想来想去,他还是向周放大佬屈服了。 周放对他的识相表达出深深的满意,其主要表现为,他又推给他一杯华丽的调酒——这要是在平时,他每天晚上最多只能喝一杯的! 贺飞章深深的向恶势力低头。 于是这便算是双方达成协议,贺飞章搬进周放的公寓,每月交给周放一部分房租,勉强算是达到了合租的性质。 说是房租,但那点钱,想要在市中心再找个同样房型的合租伙伴,简直是痴人说梦。贺飞章一时又觉得周放真是怪人,为了一些病人身上荒诞的经历和故事,可以牺牲这么多东西。 但正因为此,他才多出了一条可走的路,贺飞章其实在心底感激他的怪癖。 “我们先试验一下,这两天你自己出门,看看有没有复发的可能。”周放道:“如果没什么问题,你就可以考虑回校了。” 贺飞章:“我还是觉得没底……” 周放:“你会习惯的。” 第十章 又经过两天的反复尝试,贺飞章终于确定,他真的可以毫无障碍的融入人群了。 贺飞章简直要喜极而泣。 于是周二这天,他早早就骑车去了学校。 自行车本来丢在他家楼下了,后来病情得到遏制,贺飞章特意回了趟家,零零碎碎打包了一堆衣服和日常用品,又从客厅柜子里拿了些钱,这才算正式搬进周放家里。 他爸前两天给他回了电话,似乎察觉他最近举止奇怪,而且看出来他回过家了。贺飞章吓出一身冷汗,只说自己是回家拿东西,勉勉强强糊弄了过去。 只有贺飞章自己知道,贺继山问他的时候,他其实几次说的都含糊其辞,心里却有几分希望父亲察觉点蛛丝马迹。大概是想体会一下被关心的感觉吧,又说不出口,只能这么遮遮掩掩的暗示。 但转念他又否定了自己,觉得这样太过难看了。 最后匆匆挂了电话,父子还是没见上面,他就又回校了。 总会好的,就像他的病情也在好转一样。贺飞章鼓励自己。 到学校后贺飞章先找了辅导员,和他说了说想要在校外住的意思。因为是大学校园,校方在这方面管的并不严格,申请很快就批了下来。 不过辅导员似乎是因为之前的印象,对他格外和蔼,不仅亲自帮他把申请提交好,还安慰他道:“你的情况我都了解,挺不容易的,你放心,以后有特殊情况直接找我请假,不会扣你的全勤分。还有,过几天你交一份家庭情况说明给我,我帮你申请个勤工俭学补助金。” 贺飞章:“……”这位学长,好像自己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曲折剧情啊,怪怪的。 辅导员还在拍着他的背说:“学弟,一定要坚强!不用怕,学校就是你的后盾!” “谢谢学长,我会努力的。”贺飞章马上进入状态,给他一个感激的笑容,正直的说:“不过,补助金就算了,一定还有比我条件更困难的同学,他们比我更需要这笔资助。” 辅导员于是更感动了,勉强同意,眼看贺飞章一身正气出了办公室,隐隐感觉这位学弟头顶都在散发着圣光。 这边贺飞章一出门就使劲儿搓了把脸,好一会儿,才自觉把一身“傻白甜”的气质散了个干净。 他喃喃:“以前怎么没觉得辅导员这么……热情。” 回到教室的时候,上午的大课已经进行了一半,正是课间休息时间。贺飞章从后门悄悄溜进去,在闹哄哄的阶梯教室里找到了平时玩得好的几个哥们儿,就也凑过去坐下。 他的同学兼室友钱缪,看他过来,立刻伸手搂着他的肩,神秘兮兮问:“哎哥们儿,刚开学就请假,这是有情况啊。” “陛下,手拿开。”贺飞章拍掉他的手,开始从包里掏课本:“你这么闲,一定是因为后宫又空虚了是吧。” 因为名字和五代十国那个吴越国国主钱镠相似,钱缪没少被老师同学们善意的调侃,绰号从“镠大王”“越王陛下”到“吴越老祖”“□□宗”数不尽数,简直是贺飞章见过的,拥有绰号最多最霸气外露的一位主儿了。钱缪就因为他这名字,从初中到大学一直被同学“陛下”来“陛下”去的叫,爽得不行,每天都恨不得亲两口为他取名的老爹。 钱缪虽然有个好名字,但却没有“钱镠”的桃花运,他长得也不算丑,但就是找不到女朋友。此时,他捧着被打掉的手,对旁边另一个伙伴哽咽:“小李子,取寡人的御笔,寡人要斩了这个逆贼。” 李宇峰面无表情把圆珠笔扔给他,接着埋头继续抄笔记。 贺飞章右边的男生相对安静,这时候从背包里掏出几本笔记递给他:“前几天的课堂笔记,抄完记得还我。”他看了看贺飞章脸上笨重的黑框眼镜,“你近视了?怎么不配个好看点儿的眼镜,这也太土了。” “多谢。”贺飞章拿过笔记翻了翻,扶着眼镜笑道:“这个挺好,看着是不是特别像学霸?” 男生嗤笑,伸手作势要弹他眼镜:“特别像高分低能的书呆。” “滚。”贺飞章偏头躲过他的手,“对了,我刚刚就想问,这堂课不是只有咱们一个班上吗?” “是啊。” “那边那几个看着面生啊,有人知道他们是谁吗?”他手一指,正是教室前排坐的几个学生。他们班总共也就四十几个学生,这时多出几个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几个学生正安安静静做笔记,和旁边吵吵嚷嚷的学生形成鲜明对比。 钱缪听到他说话,立刻过来解答:“那几个是这学期来咱们学校的交换生,隔壁s市华鹰大学的。据说从华鹰那边一共来了三十几个呢,结果光咱们班就被分了五个进来,哥们儿我才知道,咱们班也算优秀班级啊。” “华鹰大学?”他咋舌:“那不是军校吗,要弄这种交换生也不应该选咱们学校吧?我没记错的话,咱们这是外语系吧,华鹰的跑咱们这儿学外语?” 贺飞章所在的严京大学在z市是挺有名,但放眼全国高校,还真没法和排名前十的那些大学相比较。华鹰大学要搞交流生,怎么也应该找个排名靠前的学校吧? “说不定是来咱们这儿学学外语,为早日攻陷外面那些资本主义帝国做准备呗。”钱缪耸肩:“校方大佬的想法就是这么清新脱俗,和外面的妖艳贱货一点都不一样。” 右边的男生呵呵笑着开口:“华鹰注重特殊专业和身体训练,交换学生互补一下知识也不是不可能。” “哎,也就是像付建明你这样的优等生还这么想啦。”他身后的男生这时也加入了讨论,唏嘘道:“你们不知道,其他班好多人都在传了,说华鹰这次把年级前十的特优生全当交换生弄到咱们学校来了,一定有原因啊!” 付建明不置可否,又往那边看了看:“就算有年级前十也不可能放咱们班吧?” 他后排的男生指着教室第一排正中间端坐的几个学生,一个一个说明:“你们看,从左往右,祁然、尧泰初、杨阳、温锐、岳文奇。” “其他几个不知道,不过右边数第二个,那个温锐,他们院第二名,有名的牛人。据说,他已经得过两个二等兵勋章和一个三等兵勋章了。” “既然都来爆料了,那我也来说说。我知道那个岳文奇,听说练的是狙击啊。”钱缪听了也兴奋道:“据小道消息,岳文奇是他们这届的神枪手,一枪一个小朋友哦。” “现在好多班都在传了,说华鹰大往好几个名校都送了交换生,目的可能是打入其他学校内部,搜刮好苗子,给这些特优生培养帮手。还有说他们是要执行特殊任务,当卧底找隐藏在学校的罪犯,所以说啊,好多学校已经被黑暗势力渗透啦!” 贺飞章眼皮一跳:“……”呵呵,智障。 这才开学一个礼拜,交换生们已经被传得神乎其神,每个人都拥有一段传奇经历了。贺飞章听他们扒人家的八卦,跟听天书似的,他觉得现在的大学生真是闲的太蛋疼了。 就连付建明这种,天天只知道听课做练习册的好学生,也听得津津有味:“这么说,华鹰真的是好厉害啊。” 贺飞章无力地扶额:“我说,你们小声点儿吧,教授往这边看啦。” 几人立刻禁声,装模作样开始记笔记。 一上午的大课上完,教授给他们留了几道课后题,匆匆出了教室。贺飞章特别留意了一下那几个交换生,发现他们似乎自成一个小团体,并没有和周围的学生说话,五个人收拾好东西就迅速出了教室。 后排男生叫项明,见状无趣的耸肩:“自我感觉良好,上完课就走,对咱们这些小老百姓看都不看一眼,真是……狗眼看人……恩哼。” “他们来了以后一直这样,咱辅导员没去开导人家?”贺飞章觉得那个热血又擅长脑补的辅导员不可能什么也没做。 钱缪遗憾地道:“严辅导员肛不过人家,唉,难过。” 贺飞章表示感同身受。 钱缪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爱卿,走啊,一起食堂去。” “下回吧,中午有点事儿。”贺飞章晃晃手机,笑:“女朋友圣旨到了。” 几个损友一致鄙视他见色忘友。贺飞章笑笑没说话,有些时候什么话都不用说,直接秀恩爱,比什么都更能打击单身狗。 外语系的教学楼离食堂很近,离校门口却很有些距离。他和朋友们道别,出了教学楼一路避着人潮,向校门口走,中途接到周放电话。 周放这时候还在家里,贺飞章听见酱包在那头叫,他隔着电话都觉得汗毛又要竖起来了:“学校同意我搬出去了,我今晚就能去你那儿住。” “下午我去接你,公寓这边出入都要门禁卡,你自己进不来。”周放淡淡道:“回来去物业办张卡,明天你就可以自由出入了。” “好。” 第十一章 刚下课的学生挤挤攘攘都向着几个食堂的方向涌去,贺飞章逆着人流,时不时就会和不看路的学生撞一下。他有些牙疼的揉揉肩膀,换了只手拿电话。 周放道:“你那边很吵,下课了吧。” “恩。” “回校第一天,有什么感想。” 贺飞章烦躁的捋了捋额发:“虽然对别人的脖子没兴趣了,但我还是很暴躁。” 周放:“哦。” “你就给我一个哦?” “看微信。” 贺飞章莫名其妙,换成耳机接电话,这才打开微信,发现周放刚刚发了张图片。他点开一看,入目是一张高清照片——酱包吐着舌头的脸部特写。 贺飞章手机差点抖到地上去,周放呵呵笑着问:“还暴躁吗?” 贺飞章深呼吸:“……不治而愈,谢谢,再见。”说完果断挂电话,然后把周放的微信拉黑。 这时他已经走到图书馆前了。 严京大学对学生开放的图书馆一共有三个,其中又数正门处的图书楼最宏伟。这座图书楼共有二十七层,校方在最初就打算以此作为学校一个标志建筑,因此相较其他教学楼特意保留的历史陈旧感,这座图书楼显得现代设计感十足。 图书楼前建有巨大的喷泉广场,因为每晚八点都有音乐喷泉节目,所以这里总聚集有大量学生和附近居民。不过现在才刚刚中午,大部分学生都往食堂去了,这里相对冷清很多,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学生匆匆从图书楼走出来。 贺飞章低头给女友发着短信,闷头往前走,没留意和人撞了个满怀。 电话被撞得脱手飞了出去,他下意识出手,在电话落地前又把它捞了回来,一边抬头道歉:“抱歉同学,我发短信没看路。” 和他撞在一起的人看着又高又瘦,头发油腻腻的一缕缕搭在脸前,手里抱了好几本大部头。贺飞章匆匆一瞥,道个歉就准备转身走人。 那人没动,含含糊糊道:“……同类?”然后他伸手按在贺飞章肩上,阻止他离去。 贺飞章肩膀向下一沉,反手卡主他虎口,向外一翻将他推了出去。 他说话声音很低,贺飞章还是听见了,不过没听懂:“这位同学,我也道过歉了啊,你还有事?” 那人没说话,又凑到他前面,低头在他耳后闻了闻。 我靠,不是遇到变态了吧!离得近了,贺飞章都感觉自己能闻见他头上的头油味,顿时满身的鸡皮疙瘩都爬出来了,赶紧一把将他推开:“同学你干嘛!” 然而这人并没有听他说话,只是一味凑过来,耸着鼻子又闻了几下,疑惑地看着他:“……不是?” 贺飞章确定这人就是个变态,也不多说了,直接转身就走。 此时他们两人就站在图书馆下面,奇怪的互动已经引来一些路过学生的注意,贺飞章直觉不能久留,快步向着校门口冲。 那人远远看着他离开,抱着一堆书,也冷漠地转身走了。 两人都没发现,有人一直在远处看着他们。 图书楼左前方的教学楼里,二层靠窗的位置,温锐站在窗后很轻易能看到楼下这一幕。他伸手在左耳的蓝牙耳机某处一按,低语:“目标b045号与未知人物接触,表现奇特。将接触对象记录在案,观测等级暂定d级。” 【头儿,这小子好像和你一个班的,让祁然去查查他?over。】 “暂时不用。”温锐道:“继续盯着b045,他才是我们的重点。” 这时另一个声音插入:【报告队长,目标d0113号行踪可疑,第三小队申请升级监控等级。over。】 “批准,必要时可以直接对其进行捕杀。” 【收到。over。】 温锐收线,随手敲了敲身旁办公室的门,听到里面人应了声,他礼貌的推门而入:“老师您好,我有几个关于语法的问题一直没弄懂,想过来问问您。” 进屋,关门,走廊又寂静下来。 贺飞章和女友在校外小吃街转了一圈,找到家不错的小饭馆吃了顿饭,又给白薇赔礼道歉,算是这段时间自己对她不够关心的悔过。 白薇不甚满意,戳着糖醋排骨质问他:“找你也不见人,我又不敢总去你们系。你不知道,你们班,还有隔壁三班和五班好几个女生,我每次去,她们那个眼神!” 贺飞章扶了扶眼镜:“什么眼神?” “羡慕嫉妒呗!她们还对我翻白眼呢,当然,都是偷偷的,不过被我看见好几次了。”白薇气愤道:“你是我男人嘛,那群妹子看你长得帅,当然要在心里嫉妒我。” 贺飞章暗自庆幸他们座位周围没什么熟人,赶紧给她夹菜:“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也不矜持一点儿。” “我说的是事实嘛。”白薇一边吃一边嫌弃他:“别扶你的眼镜了,丑哭了好吗!所以一个暑假过完,我的男朋友反而变丑了是怎么回事啊。” “用眼太厉害了,有点吃力,我就想着配个眼镜。”贺飞章其实也不太习惯,掩饰的扶了扶镜片,又犹豫道:“真有那么丑啊。” “别摘!”白薇拍着桌子恨恨地说:“就带着这破眼镜,回头在你们系里多转两圈,让那群小婊砸全部移情别恋!” 贺飞章:“……吃你的菜吧。”不是很懂你们这群女人。 白薇絮絮叨叨抱怨了好一会儿,又笑嘻嘻的和贺飞章商量着什么时候两人都没课,可以一起出去约会。贺飞章想了想自己这还精神病着呢,委实不敢玩儿得太过。不过女友本来就对他颇有微词,这时候再推了约会,着实有点儿说不过去。 他没再说什么,只应下了女友的要求。 贺飞章和白薇都是本市人,且高中时期就是同班同学。在高二下半年确定了恋爱关系后,两人对未来规划进行了长达半个月的激烈讨论,最终决定互相努力,第一志愿全都报本市的严京大学。 一年后,两人全都过了一本线,顺利进入严京大学,算是实现了当初的约定。只不过填报志愿的时候,贺飞章填了严大的外语学院,白薇填的则是文学院。幸而是同校,两个学院离得并不远。 两人对这个结果都很满意。 白薇爱披着长发,喜欢穿长裙,又长时间受书卷文字侵染,浑身透着股书卷气,很有些文艺女青年的味道。她低头凑过来的时候,贺飞章隐约便能闻到淡淡的墨香。 她每天都有临帖的习惯,贺飞章记得她上学期末的时候,还在临摹欧阳询的《九成宫醴泉铭》。 这香气若在从前,他必然觉得是暗香盈袖,怦然心动。然而现在闻到,却只感到莫名烦躁,这使他不得不放下筷子,一手扶了扶镜架,以掩饰满脸的不自在。 没想到白薇却比他想的还要敏感,看他放下筷子,便问道:“你不舒服吗,脸色不太好哦。” “不,我没事。”他越来越焦躁,索性起身:“你先吃,我去趟洗手间。” 白薇忧虑地看着他,欲言又止。然而贺飞章并没在意,飞快转身,穿过大半个饭馆钻进小小的卫生间。关上门,他立刻气息不稳,开始烦躁地在这个狭小空间里走来走去。 焦躁,憋闷,暴虐,以及一丝恐惧。 这些情绪瞬间侵袭他的感官系统,混乱又清晰。 卫生间里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还混杂有旁边厨房飘出来的油烟味,他却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几步走到水池旁,他摘掉眼镜,快速打开水管,捧起冰冷的自来水拍在脸上,似乎这样便可以将他心中的躁火浇息一样。 “呼……”如此反复几次,贺飞章抬头,单手将额发全部向后捋。镜子里的青年睁着一双暴戾的双目,青筋在额角跳动,看起来危险又狰狞。 郝医生的治疗并不彻底。 贺飞章将左掌按在右手腕上,闭眼深呼吸,努力平复心中的躁动。 如果有活人在这里……门外就有很多…… “咚咚”身后传来敲门声。 “里面有人吗?”一个男声在外面喊:“哥们儿快点儿啊,我要等不及了!” 贺飞章呼吸一促,将手撑在墙上。 但就在这时,所有负面情绪突然一扫而空。仿佛刚才全是他一个人的幻觉。 贺飞章有点迟钝的又吸了口气,身后敲门声越来越急促。 贺飞章慢慢从墙边站好,睁开眼,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接着他又慢条细理的将镜片上的水滴抹去,戴上,这才平静地转身开门。门外的男人捂着肚子进来:“哥们儿你也太慢了,唉我快憋不住了。” 贺飞章对他笑了笑:“抱歉。” 走回去的时候,他还在默默思考:真的是白薇身上的香味刺激了我吗,为什么我会对这味道产生反应?不,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如果不是因为白薇,那又是什么在诱发我内心的情绪? 急切,想要反抗爆发,又有恐惧。究竟是什么,能够引起这么些情绪的迸发呢。 直到回到座位,他仍想不出所以然。 第十二章 但有一点却可以肯定:这病真的只是被遏制了,随时可能面临爆发的困境,搬去周放那里非常有必要。 如果不是因为长期旷课会被通报家长,他简直连学校都不敢来了。 这时,白薇看他鬓角还滴着水,便仔细观察他的脸色,担忧道:“你脸色真的很不好,上周还请了那么长时间的假,飞章,你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可能坏掉了吧。贺飞章心里自嘲,嘴上却只是说:“暑假不是出了趟门吗,水土不服吧。” “小薇,我问你个事儿。”他心里有些忐忑,酝酿了一下说:“你觉得我最近,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 “啊?”白薇看了看他,莫名其妙:“你是问我你这新造型吗,丑得突破天际算不算?” 贺飞章无语,又引导她:“你不觉得我最近情绪不太好吗?” 白薇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看着他,小心地措辞:“我们是有一个暑假没见过了,陌生感确实有一点。飞章,说实话,你是不是……对我暑假去相亲那事儿……还生气啊?” 贺飞章:“……” 什么……在他每天去精神科医生那儿报道的时候,他的头顶已经不知不觉绿成呼|伦贝尔大草原了吗? 屁的暴力倾向,他要是真有这病,怎么没把那男的给捅了。 他扶了扶眼镜:“等等,小薇,我觉得我需要再确认一下。”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一口,觉得比刚才冷静多了:“我们先来说说你相亲的事儿。” “就,就去见了一面。”白薇殷勤地给他满上水,细声细语道:“我爸妈非要我去,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就去吃了个饭。我那天还给你说了,可你不回我信息,我一气之下就,嗯哼那什么了吗……” 贺飞章当然没有这段记忆了。他端着水杯,眯眼看她:“见了一面?” “……两次。”白薇低头做忏悔状:“就两次,第二次我不知道,以为家庭聚会啊,结果他们家也去了。” 妈的,连家长都见过,这回真要绿成大草原了。他两口把水干了,白薇见状又给他满上:“你别生气,来深呼吸,不气不气哦。我才不喜欢那个挫男呢,长得可丑了,还有啤酒肚!他管我要电话我都没给,微信也没加。” 贺飞章斜睨着她:“那要是来个帅哥呢?” “哎,那得看有多帅呀。”她笑嘻嘻道:“比你帅的太少啦,我最喜欢你啦。恩,就算你以后带着巨丑的眼镜,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贺飞章:为什么并不觉得高兴,总觉得头顶草原指日可待啊。 白薇道:“飞章,你什么时候去见见我父母啊?我实在不想被逼着相亲去了。” 他有些焦躁的敲击着杯壁,随口道:“最近可能没办法,再过段时间吧。” 白薇失望道:“好吧。”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这才结账准备回学校。下午两人都还有课,也不敢在新学期一开始就旷大课。 回去的路上,贺飞章抽空找到被他拉黑的周放,然后给他发微信。 【贺飞章】:周哥,在吗。 【周放】:[图片] 贺飞章点开照片,发现是酱包正趴在阳台地板上,照片右下角露出周放穿着休闲裤的大长腿。 【贺飞章】:看见酱包我感觉整个人又升华了。 【周放】:有事? 贺飞章其实想问他,关于刚才突如其来的情绪是怎么回事,又不知怎么描述,一时有些踌躇。 白薇凑过来看:“给谁发微信?妹子?” 他把那张照片给她看:“上次和你说的驴友。” “哟,大美腿!”白薇口水都下来了:“再来个露脸的啊,我看看长得帅不帅。” 贺飞章:“……矜持点儿谢谢。”遂一手推开她,将手机拿得远远地单手发短信。 【贺飞章】:再来两张酱包。 【周放】:抖m?新的症状啊。 【贺飞章】:我需要冷静。 那边“叮叮咚咚”发来好几张照片,贺飞章一个一个看过去,觉得心情稳定多了。 说起来,周放这个时候竟然还在家晒太阳睡午觉,啧,万恶的小资阶级。 两人沿着马路慢慢往学校走,因为还不到下午上班时间,路上行人车辆都很少,白薇有时候会拉着他去踩人行道的马路牙子。他们玩儿得起劲儿,快到校门口的时候,贺飞章又感受到了刚才的焦躁。被注视的强烈感觉几乎灼烧他的后背,他只觉得浑身一阵恶寒,立刻猛地转身。 白薇转头看他:“怎么了。” “……”贺飞章目光紧锁远去的黑色客车,将车牌牢牢记住。 “飞章?” “……没事,走吧。”他没说什么,拉着白薇进了校门,只在脑中思考着。 军用车牌号。车里又是谁? 那种焦灼黏腻的视线,现在想想还觉得恶心。视线的主人是藏在那辆军车里吗。 贺飞章百思不得其解,将此事深深按在心中。 校外。 黑色客车静静行驶,越开越偏,逐渐驶出城市,最后开上了一条盘山公路。 客车内部空空荡荡,并没有普通大巴似的放置一排排座椅,只有靠近车壁的位置有几个固定座椅,除此之外,就只剩下车厢正中摆着的巨大铁笼。 此时,一名青年正被关在里面,两臂用束缚服牢牢约束。铁笼外,六名特警持枪而坐。 青年盘腿坐在笼子里并不挣扎,只一直低低的笑,好似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特警们仿佛没看见他的异样,枪口死死对着铁笼,没人说话。 男子低沉的怪笑:“嘻嘻,嘻嘻。好多呀,嘻,好饿呀。” 车里通讯器开启,一个粗粝的男声道:“批准注射csw8702试剂。目标可能会反抗,陈队长,请小心。” 车内一名特警沉声道:“收到。李铭协助我,其他人警戒。” 靠进车门的一名特警闻言,立刻将身旁一个密码箱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支装有蓝色液体的脉冲注射器,并将它交给陈队长。 陈队长戴上无菌手套,一手拿着注射器,由李铭为他打开铁笼上的密码锁,这才慢慢靠近笼中的青年。 六名特警全部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然而青年并没有动作,直到陈队长将注射器中的药液全部打进他的后颈,青年嘴角掀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慢慢闭上眼。 陈队长并没有放松,他仍一手拿枪,一手将注射器交给李铭,弯腰退出铁笼。密码锁“滴”的一声锁上,有几个特警明显呼出一口气。 陈队长退到一边,伸手按住车壁上一个红色按钮:“赵博士,药剂注射完毕……” 话未说完,客车徒然一震,随即车身被大力掀飞,整辆车侧翻着滑下公路。 与此同时,一道风刃犹如锋利的砍刀,瞬间撕裂客车,车厢从中间被硬生生一分为二。 铁笼顷刻飞出车身,连同一段被破坏的车尾一起,顺着山体滑进深渊。 六名训练有素的特警,在危险来临时都有了动作。 陈队长在第一时间攀紧车壁,沉声道:“所有人警戒,敌袭!” xxxxxxxxxxxxx 贺飞章遇到了自他得知自己有神经病之后,又一异常尴尬的人生危机。 他似乎被一个男人跟踪了。 有时候是在几个院系学生一起上的大课上,有时候是在回宿舍或去食堂的路上,那股黏腻的视线一直追随他,想忽视都难。但当他回头去找的时候,却只能看到身后匆匆来往的同学,每个人都看起来很正常。 四五天下来,贺飞章给恶心得简直要起鸡皮疙瘩了。 “你说是不是我病情加重,自己幻想出一个痴汉跟踪狂啊。”贺飞章终于忍不住跟周放吐槽了,“不行,太恶心了,再这么下去我都不想去学校了。” 周放这段时间似乎变得忙了起来,两人每晚小吧台的例行聊天也是电脑不离手,一直用通讯软件和很多人聊天。贺飞章坐在他对面,能听见手指飞快敲击键盘的“哒哒”声。 周放抽空敲了敲他面前的玻璃杯:“喝完。” 杯子里是郝医生给他配的中药,每晚睡前来一剂,安神助睡眠。药效确实好,就是味道不敢恭维,贺飞章就没喝过比这还难喝的东西。他拿起杯子,把里面剩的药汁几口吞了,然后努力控制面部表情,让它不那么狰狞。 周放看他喝完,才说:“既然你没看见人,怎么知道跟踪你的人性别为男?” 因为那道视线里有异常强烈的侵略感。 贺飞章委婉的说:“那个,他的视线,特别热烈……”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不过,也说不定是小薇那个相亲对象,过来侦察敌情的?” 周放打着字随意道:“小薇是谁?” “我女朋友啊。” “你女友的相亲对象?”周放这回不打字了,抬头看他。“朋友,说出你的故事。” 贺飞章干咳两声,摆摆手:“她父母没见过我,我们本来打算等时机成熟了,再互相见家长的,结果……” 周放同情道:“节哀。” “等等,节哀什么鬼?”贺飞章重重放下杯子:“我们没有分手好吗,相亲只是一个误会,我们两情相悦,情比金坚!” 周放低下头继续打字,敷衍道:“我懂,我懂。” 贺飞章抱头惨叫:“你懂什么啊,你不懂!你这个单身狗才不会懂!”他住这里也好几天了,周放除了上班和买菜,基本没出过房间。 吃饭也是自己在家做的,也不和同事朋友参加娱乐活动,更别说会有什么女性亲密朋友了。 这家伙真的,是和一只狗(酱包),过着没有女朋友的单调生活。 贺飞章拿他和自己一对比,顿时一阵轻松。当然,他只私下偷偷观察,也没敢问人家,他打不过周放。 “不管是什么人,被我抓住他就死定了。”贺飞章恨恨的洗了杯子,回来对周放信誓旦旦的说。 第十三章 这种自信一直保持了一个礼拜。直到他真的看到那个人。 这人姓范,叫范奇思,是严京大学研三考古系的一名研究生。这位学长在他们学院很有些名气,不过不是美名,而是以邋遢阴沉而出名。 当然,这些都是后来贺飞章找人打听来的。 而现在范奇思就站在他面前。 这天,贺飞章刚和白薇吃过晚饭,送她回宿舍后,贺飞章匆匆赶往停车棚——周放之前给他电话说可能加班,让他帮忙给酱包准备晚饭。贺飞章看了看时间,决定抄个小道。 白薇她们的文学院宿舍楼离车棚很有一段距离,不过如果从隔壁游泳馆和音乐楼中间的小树林横穿过去,就能直接绕到音乐楼前面,再穿过一条马路就能到自行车棚。 范奇思就在这片小树林里拦住了他。 贺飞章在看到他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这人有点儿眼熟。这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他左右看看,小树林里阴阴郁郁,再没有第三个人了,似乎挺适合打劫的。 这是遇上抢劫的了? 然而这人站在那儿,一手将油腻的刘海撸到脑后,抬头露出一双黑沉沉的眸子。他只说了一句话:“。” 贺飞章感觉头好像被巨锤砸中,什么都没来得及说,直接晕了过去。黑暗只是一瞬间的事,再睁眼时,周围的景象已经大大不同了。 他仰面躺在地上,睁眼正好看到上方巨大的玻璃天花板。透过玻璃窗,外面是黑沉沉的夜空,一轮弯月斜斜挂着。 周围寂静无人,贺飞章费力地从地板上爬起来,这里太暗了,只有借着月光才勉强能看见几米外物体的轮廓。 他的左手边有个巨大的水池,因为月光洒在上面,水面上映出微弱的光芒,贺飞章原地摸索了一阵,感觉自己应该是躺在游泳池跳台旁边了。 天花板被设计成全封闭玻璃窗样式,这样的游泳场地在本市并不多,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严京大学有名的游泳馆。他昏迷前正是绕到了这座游泳馆背后,打算从后面的小树林穿过去的。 可是怎么醒来后会躺在这里?还有,之前拦路的男人又去哪儿了? “喂,有人吗?”贺飞章茫然四顾,对着寂静的池子喊。 并没有人回应他。 黑暗中的水池仿佛被无限延伸了,在贺飞章的眼里变得巨大而又危险,他这时还没弄清楚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水池里有一股刺鼻的漂白剂的味道,更远的地方,好像还有些些悉悉索索的水流声。 这里没人,贺飞章觉得有点不妙,摸黑一路走到游泳场门口,通往馆厅大堂的大门紧闭着,他伸手推门,发现门被上了锁。 大门旁有一排电源开关,他尝试着按了按,没有反应。 “开什么玩笑……”他不再推门,转身试图寻找其他出路。 一楼游泳馆不止这一个入口,有好几个专供体育系学生更衣淋雨的房间,还有场馆员工进出通道,除了这些,他记得这里的紧急出口也从来不会上锁。 只是没有照明灯,找起来颇费工夫。 一阵响亮的铃声突然从上衣口袋传出来,吓了他一跳。 手机还在! 刚刚慌乱中竟然没想起检查一下随身物品,贺飞章赶紧掏出手机,按下通话键:“喂,周哥。”他说话时声音很小,但在空旷的游泳馆里却异常突兀,竟然隐隐能听见回声。 周放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贺飞章,现在几点了。” “……”贺飞章被问得一懵,把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又放回耳边:“十一点半……” “酱包饿得奄奄一息你知道吗?” “周哥……”他一手扶着墙壁,摸索着朝记忆里紧急出口的方向慢慢踱去,中途还被什么绊了一跤,险些摔倒:“我这边情况好像有些复杂。” 周放在那边哼了一声。 “我晚上的时候遇见一个男的,我本来以为是抢劫的,”路过体院学生更衣室的时候,贺飞章试着推了推门把手,果然也是锁死的。他无奈,只能继续寻找别的出口:“我好像被他袭击了,不太清楚,反正是晕过去了。” 周放问他:“你现在在哪里?” “学校游泳馆,门被锁死了。”员工通道也被锁上了,他懊恼地靠在门上,透过浅淡的月光重新打量整个场馆。 “身边有人吗?” 昏暗的月光下,巨大的泳池中水波粼粼。刚刚在另一侧没注意到,现在走到了水池另一边,贺飞章仿佛看到水面上有一团更深的黑影,随着水流上下浮动着。 贺飞章盯着那团黑影,喃喃道:“如果我没看错……”黑影的轮廓看起来非常像个人形…… “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等我去接你。”周放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带着略微失真的电磁声,他说:“我开车十分钟到,你注意一下,周围有没有可疑人物。” “周哥,我看到人了……” 周放一顿,问:“看得见他的样子吗。” “啊,勉强。”贺飞章拿着手机,轻轻蹲在水池边,仔细辨别池子里的漂浮物:“看大小应该是个成年人,泡在游泳池里。如果他没有深夜下水练习闭气的爱好……” 周放:“……找地方躲好,我马上到。”随后他挂断电话。 贺飞章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往泳池深处一晃,果然看到水里悬浮着一个安静的人体。 他头朝下俯身浮在水面上,四肢随着水流轻轻摇摆。 他再往四周照了照,刚刚没有看清的地方,这时候纷纷无可遁形的展现出来了。 一楼的露天游泳馆因为对外开放,所以有很多娱乐设施,连游泳池也划分了深水池和儿童浅水池。此时东侧的浅水池区一片狼藉。 就好像被挖掘机肆虐过一样,浅水池内的地板上被碾出一道道裂痕,每一道都有五六米长。 此时池子里已经没有多少水了,贺飞章拿着手机灯大致扫了一眼,估摸着水应该是顺着裂痕流到地底了。 在浅水池和深水池之前的地板上,贺飞章还看到几处凹陷的坑洞,也不知道是被什么砸出来的,他走近其中破坏最严重的一个,用手机一照,还能看见坑底露出来几根管道裂口。 一些不明液体从裂口处渗出来,发出细小的“呲呲”声。 贺飞章简直惊呆了:“我这是遇上世界末日了吧……这,什么情况?” “这种情况,已经需要报警了吧……”他找了个存放贵重物品的立柜做掩体,藏在柜子侧边,一手拿着手机犹豫着是打110还是119,还是直接给老爸打电话? 毕竟池子里还有个疑似尸体的东西泡着呢……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手机震了一下。 【周放】:躲好,我来之前不要报警。 贺飞章看了看,心想:哦豁,我才刚想打电话,周哥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这么想着,还是收回了手机,他决定先把池子里泡着的老兄捞出来看看。 凭着记忆在休息区摸出五六个拖把扫帚和一些游泳圈,他把拖把上的布条扯下来,又将这些东西重新组合,利用布条对木棍进行固定,总算弄出了个简陋的超长“打捞杆”。杆子一头在他手里,另一头绑着三个游泳圈,加起来竟然有将近十米长了。 然后他就拿着这么一个“打捞杆”,一手举着手机灯,趴在泳池旁,一点一点把池子里的老兄给推到了岸边。 靠近了看,果然是个成年男性。 “让我来看看,你是什么人。”他把陷在水里的人拖上岸,一手将他额前湿嗒嗒的头发全部扒开,另一只手打开手机照明。 男人仰面躺在地上,面部表情有些狰狞,他肤色暗沉,四肢还保持着泡在水里时的造型,最可怕的是,这人两只眼睛竟然是张开的,正死死瞪着贺飞章。 这要是一般人,绝对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了。 但是贺飞章只是动作一滞,就又恢复正常。他惊的是另一件事:这不是晚上在小树林堵他的那位仁兄吗? 伸手在这人鼻间探了探鼻息,又摸着脖子上的大动脉找了半天脉搏,贺飞章遗憾的发现,这人是真的死透了。 手机电筒灯下可以很轻易看到死者两眼圆瞪,但瞳孔浑浊,口鼻处还在往外淌着液体,也不知道是不是游泳池里的水,四肢明显浮肿,看来是在池子里泡了有一段时间。 贺飞章没有这方面经验,对着尸体瞅了半天,愣是没找出一般书里说的那种“死后瞳孔放大”的样子,反正这人是有点死不瞑目的感觉。 无人旳深夜,一片狼藉的游泳馆,以及一具面目狰狞的尸体。 真是标准的恐怖电影场景。 贺飞章一点也没觉得紧张恐惧,反而有种淡淡的荒谬感。 一般人都会觉得害怕吧。他就这么蹲在尸体旁边想着,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更荒诞的想法,他看了看四周,最后还是将视线停留在尸体身上:“不会……是我干的吧?” 虽然病情有所好转了,但是暴力因子和杀人倾向是一直存在的。暴起杀人什么的,似乎也不是绝对不可能。 贺飞章简直不敢继续这个可怕的想法。他只能又回到尸体旁边,仔细观察这具身体上的蛛丝马迹,寄希望找出些什么线索来。 第十四章 死去的男人穿着一件咖啡色衬衫和牛仔裤,露在外面的双手有几处擦伤和血痂。他的脖子歪成一个诡异的角度,颈部有明显的掐痕,贺飞章没学过医,不知道这掐痕是不是就是致命伤。 过了一会儿,他又在尸体后颈的部位发现了一个非常明显的血洞。 这个伤口呈不规则圆形,直径大概在1厘米左右,伤口看上去很深,但已经不往外渗血了。他伸出一根手指试探的摸了摸,但并不敢真的将手指探进去。 所以,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致死原因呢? 贺飞章有些捉摸不定。 待到周放给他回电话的时候,他已经将这具尸体里里外外全身上下探索了一遍,除了那两处,再没发现别的痕迹了。 怕手机电量支撑不了多久,他把电筒灯关掉了,靠透明天花板外朦朦胧胧的月光搜索死者身上的衣物。 手机振动时又吓他一跳,贺飞章觉得自己这晚没被尸体吓到,倒是被周放两个电话吓得神经衰弱了。 周放:“我在游泳馆外面。” “哦。”手还在尸体上衣口袋里探索,他有些烦躁地道:“所以我应该怎么出去呢?” 咔哒。通往馆厅大堂的门应声而开。 几乎是立刻将手机盖在地上掩饰亮光,贺飞章飞快回头,却并不能看清那边是谁。 周放在门外轻声说:“贺飞章,在吗。” 闻言,贺飞章捂着心脏大出一口气:“妈呀……周哥你吓死我了……” 周放将两扇门都打开,回头问他:“还好吗?” “糟透了。”贺飞章只能看到门口一团黑影,他突然困惑道:“周哥就你自己?你找保安拿钥匙了?” “把你东西收拾收拾。”周放没回答这个问题,他在那边掏出个手电筒,打开,光线扫向贺飞章那里时一顿:“你旁边那是什么?” “啊,这真是一个好问题。”贺飞章右手挡了一下光,身体往旁边挪了挪,让他能看清地上的尸体:“我从旁边池子里捞上来的人。” “他怎么样?” “……死了。”他紧紧盯着周放,似乎想看看他的反应。虽然在昏暗的光线下,想看清一个离自己几十米远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周放一顿,但仍然很冷静的将手电对准地上的人,看样子是在观察它。 周放慢慢道:“你自己把他捞上来的吗,你不害怕?” “……”贺飞章借着手电筒的光从地上捡回手机,右手摸摸鼻梁,掩饰道:“啊,挺怕的,刚开始以为他还有救……” 周放听了没回话,只是站在门口,拿着手电照来照去四处打量。贺飞章也把手机电筒灯打开了,他在迅速检查自己有没有物品遗失,明天要是有人进来看到这里的景象,再在地上捡到他的课本学生证什么的,那乐子可就大了。 他打着手机灯找了一圈,渐渐走到浅水池附近。周放此时也走到了这里,正举着手电筒观察池底的裂痕。 贺飞章听见他低声说:“一、二、三……五道。”他闻言也向下看,发现地面上确实纵向分布了五道裂痕。刚才没仔细看,现在借着光亮观察,这五道裂纹长度相当,目测不少于五米,它们两端尖锐,中部较深,歪歪曲曲的裂痕最深处大概有一米三四左右。 他越看越觉得心惊,不自禁低声说:“好像一个爪印啊。” 周放看了一会儿,没说话,只是将手电一收,转身去看他捞上来的尸体。 贺飞章跟着他一起看,指着尸体的脸,不自然道:“我下午在游泳馆后面小树林见过他,他跟我说了句话,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再醒过来,我躺在跳台那边,后来发现他已经泡水里了。” 周放从身上摸出一副手套戴上,这才蹲下身仔细检查尸体,一边问他:“他对你说什么了?” 贺飞章:“……”咦? 他使劲儿想了半天,最后茫然道:“我不记得了。不应该啊……” “不像淹死的。”周放也看到了尸体脖子上的掐痕和后颈的血洞,他皱皱眉,似乎不太确定:“脖子被拧断了,后颈被尖锐物体刺入。看来,是死后才被抛尸在水池里吗?” 什么样的人,可以将成年男子的脖子直接拧断?贺飞章不做声了,只在一边默默看着周放动作。 隐约间,他觉得他可以。 而这个认知,让他浑身冰冷,感觉简直糟透了。 肩上突然一沉,贺飞章蓦地清醒,便看到周放已经站了起来,一手按住他的肩膀,说:“你怎么了?” “不,没什么。”贺飞章想打掉他的手,又有些犹豫,最后只能扯了扯周放的袖子,吞吞吐吐道:“周哥,我感觉不太好。” 周放握住他的肩,没说话。 “你知道我的病,你说会不会……其实是我干的?” 贺飞章其实很紧张,他感觉到周放就站在他面前,始终在低头打量他,也许他也在怀疑他。周放看他的时间太久了,贺飞章最后不得不出声:“那个……周哥?” 周放突然道:“如果是你呢?” 他一懵:“啊?” 周放道:“如果人是你杀的,你会自首吗?” 贺飞章:“……我不知道。” “如果真是你,那你会杀我灭口吗?”微光中,周放的视线从他脸上滑过,又在眉眼间搜寻。 贺飞章被他逼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我不敢。” “那么,”周放突然将手电关掉,一掌覆在他颈后,另一只手摘掉他脸上的眼镜,趁着他错愕间,俯身低声道:“看着我。告诉我,你动手了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未知的魔力,贺飞章在黑暗中,还是看到了他微亮的双眼。 他的眼瞳异常深邃,贺飞章只看了一眼,便深深陷在其中。 他感觉自己有点不对劲,不自觉道:“是的……” “它唤醒了你。那么,它是什么?” “……一根……蛇藤……” 周放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它死了吗?” 贺飞章被他托着脖子,表情有些茫然,仿佛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微抬着头,喉结颤动:“……没有,它逃走了。” “很好。”轻抚掌下的脖颈,周放将另一只手覆在他脸上,遮住他的眼睛,轻声说:“很好,你做得对。” “闭眼,你需要休息了。” 贺飞章应声闭目,思想跟着沉入更深层的黑暗里。他身体前倾,就着周放的手靠在他的胸前。 周放一手揽住他,冷静的说:“睡吧,你今晚不会再醒来。” 接着他站在尸体旁,抱着怀里的青年,掏出手机打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被接通,周放简单几句说明情况,之后才说:“鉴于以上情况,我不建议继续对我的监察对象使用记忆清除手术,恩,它还会回来找他。” 那边很快有了回复,周放静静听完,嗯了一声:“我知道他的危险系数很高,我会对他的行为承担所有责任,请放心。” “此外,严京大学所有嫌疑目标应该都在监控当中,希望ao中心联系一下这一区域的负责人,我由衷希望,这只是一次偶发事件。” 周放淡淡道:“我申请调阅此区负责人的简历,以及区内所有嫌疑目标资料,请尽快给我回复,谢谢。” 挂掉电话后,他单手抱着沉睡中的贺飞章,又播了另一个号码。 “秋铃,麻烦你将严京大学游泳馆今晚六点到凌晨一点的监控全部清洗,这里有一位嫌疑目标的尸体,异种为植物蛇藤,目前处于外逃状态。” 电话那头,电信侦控的同事秋铃道:“好的好的,天啊,又逃跑一个,罗老大肯定要气炸了!” 周放闻言脚步一顿:“又?” 秋铃道:“前几天z市逮捕了一个已确定的异种,但是运送途中出了意外,它逃跑了。” “既然是几天前的事,现在有后续吗?”他穿过大门,顺手将锁孔里的细铜丝抽出来,关上门。如果贺飞章还醒着,看见这一幕眼珠子都能掉下来。 这已经不是贺飞章认知中的出版社主编兼护工周放了。 游泳馆正门也微微敞开,周放出来后将铁锁重新锁上,抱着贺飞章避开有灯光的正路。 “z市的负责人受了重伤,目前还在监护室里躺着没睁眼呢。”秋铃还在和他说着最近的一次事件:“严京大学那边还有几个军队实习生在,我记得小队长好像叫温锐。” 凌晨的校园一个人都没有,周放很轻易的避开监控,从一个不起眼的小侧门出了学校。 路虎就这么静静地停在路边,周放开了车锁,将贺飞章放在后排位置上,自己坐在驾驶位。 秋铃道:“周哥,你要见一见那个温锐吗?” 周放启动车子,快速上路:“这不是我的工作,不见。” “哦豁,我懂我懂。”秋铃嬉笑:“周哥的工作永远只有监察对象,嘻嘻。” 周放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 贺飞章侧躺在后座上,面色平和的睡着。 他收回视线,“记得回收尸体,把监控视频发我一份。挂了。”说完不等回应,一手摁了电话。 秋铃说的没错。 他的工作就是在最近的位置观察贺飞章,监视他的成长。 并在必要的时候,矫正他的行为,惩戒他。 第十五章 贺飞章一觉醒来,外面天光大亮。 他猛地从床上爬起来,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周放的公寓客房里了。 贺飞章:“???”头好痛,好像做了一个不太美妙的梦? 门口传来“叩叩”两声敲门声,贺飞章坐在被子里,有些茫然的看过去。 周放靠在门沿,一手屈指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板:“下午三点,你可真能睡。” “啊,周哥……”贺飞章揉了揉额头,痛苦道:“头好疼啊,怎么回事……等等,下午三点?!” 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抓起来一看,贺飞章惊呆了:“今天有专业课,完了完了,我的全勤!” 他还在被子里捧着手机痛心疾首,周放已经走过来,随手抽走他的电话。 他可能刚刚还在工作,竟然还带了一副无框眼镜,配着浅灰色的长袖衬衣和休闲裤,强烈的高逼格学者气息扑面而来,简直帅了贺飞章一脸。 贺飞章知道他经常在家利用电脑办公,并不怎么需要去出版公司上班。 周放把他的手机揣进自己衣袋里,随口道:“我帮你向学校请过假了,你有整整一个月时间可以待在我这儿,休养生息。” “啊?”贺飞章眼睁睁看着他把被子掀到一边,一把将他从床上捞起来,表情迷茫:“为什么我要请一个月假?周哥慢点儿,真的头疼!” 周放仔细看着他:“昨天晚上的事不记得了?” 这句话不对啊,下一句难道是“我们已经xx过了我会负责的”? 贺飞章揉着额头:“昨晚……” 微弯的斜月,和游泳馆里的浮尸。 贺飞章猛的惊醒,他一把抓住周放的胳膊:“对了,有人死在游泳池里!” 昨天他和周放一起在游泳馆里,面对着一具尸体。好像前一秒他还在和周放讨论尸体的死因,后一秒就立刻断了片,什么也不记得了。 那么,最后他是怎么回来的?尸体怎么处理的? 最重要的是,那个男人的死亡会不会是他造成的。 贺飞章仔细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他和周放到底说了什么。这太奇怪了。 周放道:“你先收拾收拾,厨房有饭,热一下就能吃。我的工作还没完成,有什么问题,晚点儿再说吧。” 他都这么说了,贺飞章满腹狐疑都只能按下不提:“谢谢,我先去洗个澡。” 眼看他回到自己房间关上了门,贺飞章才收回视线,内心的想法怎么也按不住了。 周放真的只是一个出版社主编吗? 昨晚,他是怎么进入游泳馆的。 贺飞章突然发现,他对周放这个人认识得太少了。 他自认自己身上没什么能被人惦记的东西,如果周放真的别有所图,那么他能想到的原因,只有还在刑侦大队担任队长的老爸。 毕竟见识各种病人的故事这种说法,也太牵强附会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警惕一点吧。”贺飞章想着想着,一边活动了一下四肢,发现除了头还是很痛,四肢手脚竟然完全没有久睡之后的酸涩感。 他忍不住趴在地上做了一百来个俯卧撑,爬起来的时候发现连一滴汗都没流。 “哦靠,我以前最多也只能做五十个啊。” 贺飞章被自己惊呆了。 另一间房间里,周放坐在书桌前打字。 【赵博明】:周先生,您的调阅申请已经通过了,加密资料在今晚十一点整会发送至您的个人邮箱。 【周放】:非常感谢。赵博士怎么亲自发消息过来,让ao后勤的人说一下就可以了。 【赵博明】:冒昧打扰,主要还是为了您的监察对象。 周放一手撑着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可惜网线另一端的人看不到。 【赵博明】:a05寄生者虽然已经没有能力,但他情绪多变,很容易进入狂暴状态。但即使他没有了异能,狂暴之后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抵抗的,所以他的危险评级一直都是a。 【赵博明】:当然,他的资料您接手的时候一定也看过了,那您更应该明白,一旦停止记忆清除,a05随时可能再次失控。 【赵博明】:他是个好孩子,我希望他少受些痛苦。 赵博士打了一大串字过来,周放并没有不耐,反而一字一字仔细看完,这才回复他。 【周放】:赵博士,您的意思我知道了。感谢您对a05的关怀,但我不太赞成这种保护方式。一味保护有时候也会造成伤害,我认为,勇敢面对也不失为一种成长。 【周放】:他的能力太过强大,他现在需要的是认识它,然后约束它。 那边好久没有回复。周放将聊天窗口关掉,接收了同事传来的,前一天晚间严京大学游泳馆的监控资料。 【调阅人:周放。调阅时间:2xxx年9月18日下午十五点二十七分。请调阅后及时查看,本次视频文件将在2xxx年9月18日晚二十二点整自动销毁。请调阅者周放进行脸部扫描确认。】 周放随手摘掉眼镜。 直到工作将毕,电脑右下角又有头像一闪一闪的跳动。周放挪动鼠标点开。 【赵博明】:您说得对。我会尽量争取让研究院不过问这件事。 【周放】:非常感谢您的赞同。 周放笑了笑,关闭聊天软件,合上电脑。 ———————— 贺飞章有些紧张的坐在客厅餐桌前。 平时他们大部分交流都是在窗前小吧台上进行的,这回不仅换了地方,再加上周放不像往常那样悠闲的神态,他立刻察觉,这可能是一次比较严肃正式的谈话。 尤其是周放还拿了个平板电脑过来。 贺飞章看到他坐在自己对面,手指在平板电脑上点了几下。 哦豁,还是有备而来。 周放不知在弄什么软件,还将大拇指放上去扫了指纹。然后,贺飞章看到他更夸张的把脸凑过去,竟然又开始扫描虹膜了。 贺飞章看得目瞪口呆:我有点方…… “贺飞章,看这边。”周放突然说。 贺飞章条件反射抬起头,就见他一手举着平板,将屏幕对着他。 贺飞章一脸迷茫:“你这是干嘛?”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关系到国|家机密。贺飞章,你能保证我们的谈话结束后,不会向任何人透漏或暗示此次谈话的内容吗?” 周放手中的平板屏幕上,主界面是低调的深灰色,上面全是飞速穿梭的代码,只有右上角有个小窗口,画面上正好投射出他此刻一脸智障的表情。 贺飞章:我还只是个孩子,你拿这种黑科技对付我是不是太抬举我了啊! “只是例行的保密措施。”周放表情平和,另一只手指了指平板上的画面:“它的工作是记录我们的谈话内容,不要紧张,我们不是什么恐怖机构或者邪|教组织。” 接着他拿出一张证件,翻开让贺飞章看清楚。 周放:“正式介绍一下,我是你的特派监察员周放,隶属于国|家安全部第二十局。” 黑色证件的皮夹里一个醒目的警|徽,下面“国|安”两个大字尤为明显。证件下半部分是周放的半身照,照片上的周放一身警|服,看得贺飞章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那么问题来了,国|家安全部的警|官证件,被造假的可能性能不能超过百分之一? 贺飞章一副大脑放空的表情:“第二十局……安全部有这么多部门吗……” 周放稍微出示了一下警|察证就把它收了起来,接着微微笑道:“我们不可能将所有秘密,全部公之于众。” 贺飞章:……你说得好有道理。 “我稍微说一下这个部门吧,国|安部第二十局,负责对寄生者的行为进行监管、纠正及惩戒。” 贺飞章脸色一变。“寄生者”这个词,他绝对接触过,但若仔细回想却又毫无印象。 周放一直在关注他的反应,这时看到他眼神的细微变动,说:“你对这句话有触动,能告诉我是因为什么吗?” 贺飞章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慢慢道:“恩……”他不太清楚该不该跟周放坦白,虽然他出示了警|察证,但这不就说明,之前周放特级护工的说辞其实是假的? 那么他的医生郝嘉慕,会不会也另有身份呢。 心思百转千回饶了一通,最后他还是说:“寄生这个词总感觉很熟悉,但是我不知道是在哪里听说的。” 已经没有这部分记忆了,却还是会对某些词语激发反应。 不愧是a级寄生者,记忆清除似乎对他不能做到百分百成功。周放思索着,继续说:“稍后我会在限定范围内解答你的一些疑问,现在我们先来说一下寄生。” “寄生,你可以直接按着它的字面意思来理解,生物a依附在另一生物b体内,以求b为它供给养料、提供保护或进行繁衍等,使a得以生存。”周放为了使贺飞章听得更明白,一字一字向他解释:“在国|安局,专门针对【寄生物】,设立有两个部门。” “这两个部门我不便告诉你,我们现在说回到【寄生物】上来。” 贺飞章问:“类似于跳蚤、铁线虫之类的东西?你们负责物种入侵和病毒感染这方面吗?” 周放摇摇头:“远比这些要复杂。” 第十六章 他将平板支在两人中间,一手在屏幕上点击起来,速度太快,贺飞章只看见他点击了界面右侧一个“科目”按键。 立刻,平板上出现了一张图片,看起来像是张上色的手绘图稿,画的是他没见过的一种动物。周放指了指图片,对他说:“这只动物叫镰猴,和我们比较熟悉的狨猴科动物很像,但危险程度是狨猴的上万倍。” “真有这种动物?”贺飞章盯着图片,指着它的前爪不可思议道:“螳螂的前爪,这是你们臆想的东西吧。” 周放道:“镰猴是真实存在的物种。”接着他手指在平板上一划,手绘稿后面果真还有几张拍摄清晰的镰猴照片,这只只有巴掌大的镰猴正站在一个年轻女孩肩上,两只镰刀般的前爪就这么垂在她脖子旁,看得贺飞章不禁为她捏把冷汗。 “据分析,镰猴应该是群居动物,很少单独行动。这是我们已知的唯一一只,与人类融合成功的镰猴寄生兽。” “我没听错吧,”贺飞章皱眉,“这东西叫寄生兽?” “是的,这是一只寄生兽。” 周放手指又继续滑动,平板上出现了一跟细长弯曲的藤蔓植物,直径超过一厘米,全长大概只有一米左右。贺飞章一眼看过去,总觉得莫名眼熟:“这次变成植物了?” “这是一株蛇藤。”他点了点图片中那一小节藤蔓上突起的尖刺,“属于藤本植物。当然,也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寄生兽。” 贺飞章警觉道:“你们对寄生兽的定义是什么?”他有点意识到,自己正碰触一个非比寻常的领域。 “人体寄生。”周放直接回答他:“它们为了适应在这个世界生存,选择人体作为宿主,经过一段潜伏期后开始激发融合,与宿主抢夺行动权。这个潜伏期一般在三个星期之内,潜伏期一过就是正式的融合期。如果融合成功,宿主和寄生兽都会存活。” 贺飞章不自觉看着他:“如果失败了呢?” 周放笑了笑:“你知道僵尸蚂蚁这种生物吗?” “呃,听说过。”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贺飞章嗓子有些沙哑:“好像是一种,恩,头上长蘑菇的蚂蚁?” 周放无视了他的僵硬语气,接口道:“没错。” “僵尸蚂蚁,就是蚂蚁被一种特殊的真菌寄生。这种真菌会在它的体内不断生长,并且控制它的行为。直到它死亡,还会在临死前寻找一个适合真菌生长的环境作为坟墓。” “这种僵尸真菌一般寄生在某些昆虫的脑部,指挥昆虫为它们服务。”周放道:“我想你可能意识到了,寄生兽的存在,和僵尸真菌极其相似。” “融合失败的宿主和寄生兽,通常会在体内进行一次绞杀。无非两种情况:宿主胜利,寄生兽成为其附属,宿主获得很少量的一点能力,这种人我们通常称呼为【预备役】;寄生兽胜利,则宿主脑死亡,由寄生兽接管他的一切行动,这就是【异种】了。”周放解释道:“不过,宿主胜利的比例只占百分之二十三。” 他把平板画面重新调回镰猴和女孩:“这两位就是两者融合成功的例子,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很厉害的寄生者了。” “我不太明白。”贺飞章揉了揉额角:“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你是想说我被寄生了?” 周放没说话,直接点开一个文件夹。贺飞章抬眼看去,发现上面竟然是自己的资料。 前面都是出生年月家庭情况之类的普通介绍,但到了后面,贺飞章越看越心惊。 【贺飞章,男性,20岁,z市严京大学外语系大二学生。】 【家庭关系:父亲贺继山,z市刑侦大队队长。母亲已死亡。女友白薇,z市严京大学文学院学生。女友家庭(略)朋友(略)】 【2xxx年7月3日晚在z市遇袭,宿主遭遇寄生兽实验体并被寄生,与寄生兽成功融合。】 【2xxx年7月3日,由ao研究中心z市分部抓捕回收。】 【2xxx年7月4日,经本人同意,预备进行寄生分离手术。】 【2xxx年7月6日,手术失败,宿主与寄生兽融合度达到52%。】 【2xxx年7月7日,入编“寄生者”,编号a05。寄生者开始接受系统知识学习,精神稳定,状态良好。】 【屏蔽。权限锁定中。】 贺飞章反复看了好几遍,半晌才抬头:“后面还有?” 周放点点头:“a级档案只开放这么多,后面需要更高的权限进行调阅。” “你可以调阅吗?”他直觉周放可以,果然,周放道:“可以。但它涉及部分机密,很抱歉,目前没法让你看。” 贺飞章缓缓舒了口气:“我想也是。” 紧接着,他盯着周放话锋一转:“那么,你和那个医生之前跟我说的那些,我有臆想症和精神病的说辞其实是假的吧。为什么我没有那两个月的记忆了?” 他以为周放不会轻易回答,没想到周放这次很爽快的答道:“因为记忆清除手术。” 贺飞章:“催眠术?” “不,催眠术只是普通的心理暗示技术,它并不牢固。”周放道:“当遇到一个更强大的术者时,它就失效了。记忆清除手术更加完善,这是真的手术,精准捕捉记忆节点。比如你,只消除了两个月的记忆,其他完好无损。” 他说着笑了笑:“今天做手术,明天就上学,保证忘得一干二净,绝无后遗症。”但对于强悍的a级及以上寄生者,果然还不够保险。 贺飞章心情再怎么复杂,此时也抵不住满脸黑线:我国黑科技已经到达如此高度,他为什么一点儿也不觉得爽,反而有点儿心累呢。 “记忆清除手术会让你真的失去某段记忆,这种手术限制很多,最重要的一点,它必须由院方及本人同意才能进行。”周放道:“放心,这项技术的使用权限一直由国|安部控制,所有手术相关人员都记录在案,没有什么黑历史。你当时接受手术时,也是先征求了你本人的意见后,才进行的。” “所以,我果然也被寄生了。”贺飞章又看了一遍他的档案,有些不解道:“那我现在是什么情况,寄生我的又是什么?” “恩。你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说实话,这些都不是我能告诉你的。”周放想了想,似乎不太好开口:“我只能说,你虽然度过了融合期,成为了一名很厉害的寄生者,但也曾受过重伤,你的寄生兽在那次重伤之后就被强制休眠了。” 贺飞章露出迷茫的神色。 周放道:“融合度太高了,即使重伤垂死,你们也已经无法被分离。它还在你的体内沉睡,只是你感觉不到它。” “它是什么东西?”突然想到什么,他下意识摸了摸后颈,虚弱道:“不要告诉我是什么昆虫或者触角植物之类的……” 看他一副汗毛直立的样子,周放嗤笑:“是个小动物,不是虫子。” 贺飞章莫名松了口气。 “既然你已经了解什么是寄生兽了,那么,我们来谈一谈关于寄生兽之间的生存方式。” 贺飞章茫然:“啊?” 周放再次调整平板画面,调出一张图给贺飞章看。 图上标题《寄生兽等级划分》,贺飞章大概扫了一下,感觉和平时玩儿游戏时划分的boss实力有点儿类似。 无非是sabcdef几个字母,s最强f最弱什么的。 “目前,全球已知的寄生兽一共有一千二百五十三种,这些寄生兽不止会寻找适合自己的宿主,还会互相感知同类。”看他看得仔细,周放点了点屏幕上的【寄生兽等级统计表】,道:“就像人类有时候,对与自己某部分特质相似的同伴会有感应一样,寄生兽之间也存在这种磁场。不过,它们更多的是为了猎食。” 贺飞章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这些东西自身带有类似雷达的效果,彼此可以进行定位。它们也可以借这个进行交流吗?” 周放道:“有范围性,寄生兽之间的交流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友好。” “所以?” “它们会根据等级压制,互相吞噬,夺取力量。” “之前你的等级是a。”周放指着等级表给他看,贺飞章看到它前面还有s和ss,周放又说:“不过你的寄生兽陷入休眠,现在的你只比普通人身手好出一点儿。” 周放:“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些吗?” 贺飞章皱眉,看着他道:“你的意思是,会有其他寄生兽来找我麻烦?” 周放道:“已经有了。” 贺飞章:“……” “昨天游泳馆里的男人,就是一个融合失败的宿主。”周放拿起平板给他看,屏幕上果然是那个男人的资料,最后还附有几张死亡照片。 其中一张照片对男人的后颈做了特别批注,贺飞章指了指,问:“这个伤口是什么?” 周放看了一眼:“寄生兽逃离时造成的伤口,他之前被一根蛇藤寄生了,” 蛇藤,周放刚刚才跟他讲过。 果然这人不会随便告诉他多余的信息。贺飞章觉得,自己有些能摸清周放这个人的一点行事风格了。 看似温和没脾气,老好人一样值得信赖,实际上他的本质可能非常恶劣,并且说谎不用打草稿。 第十七章 他下意识又看了一眼平板电脑,屏幕最上方闪烁着一道红色线条,表明此刻他们的一切行为都被记录在视频里。 这都用上视频留证了,对方还亮了警|官证件,多半在大方向上不会是诳他。 只是在一些细节上,不知他有没有再诱导自己。 “按照你之前的说法,”他定了定神,问道:“我猜一下,昨晚这根寄生藤发现了我,想袭击我,可能还想把我捉住吃了。” 周放点点头,算是赞同他的说法。 贺飞章继续说:“这中间我昏迷了将近四个小时,看游泳馆那么大的破坏程度,我想大概我们打了一架,当然,也有可能是它和其他什么人打了一架。然后,它应该是失败了。”说着他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尸体。 “我还活着,但是这位宿主死了。”贺飞章渐渐摸索到感觉了,他眯起眼睛,盯着周放道:“死者脖子上的伤口是它逃跑留下的,它并没有死,并且还想回来杀我对吗?” 他又忘记带眼镜了,一双黝黑的眼眸没有遮挡,此时正凶狠的盯着周放。 这个样子,就有些像他们刚见面时,身上还带着浓重杀气的a05了。周放竟然觉得有些怀念,接着他点点头:“没错。” “蛇藤是一种很执着的植物,而且占有欲非常强。”周放道:“这根蛇藤编号b045,此前已经有多起犯罪记录。从它的犯案手法来看,如果不能一击杀死目标,它会潜伏一段时间,再次寻找机会下手,直到目标被它吞噬。” 事关自身安危,贺飞章反而冷静了下来:“这听起来已经是一个人类的行为方式了。” “寄生兽并不是一般的动物或植物,他们属于高等智慧生物。”周放看了他一眼:“高等智慧物种并不仅限于人类。” “说起来,我之前并没有听说过寄生兽,它们怎么像是突然冒出来的?”贺飞章嗅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听你的说法,全球寄生兽的数量都处在监控中?如果它们这么危险,为什么不直接杀死?” “很抱歉。”周放双手交叉,撑住下巴:“这些问题属于机密,我无权为你解答。” 贺飞章看了一眼还在录像的平板,皱着眉,不过他很快平复下来。 “所以,”他说:“这段期间为了对付蛇藤,我不能去学校了?” “看来你还没有深刻体会到寄生兽的威胁性。”看出他的焦躁,周放撑着头道:“为了你的家人和女朋友的安全,你也应该更谨慎一些才是。” 贺飞章顿住,他突然想到一个事实:“我爸,他不是刑侦队的吗,他知道这种东西吗?还有我的事儿他……” 周放安抚道:“初期应该是征求过你的意见,而你似乎选择了对他隐瞒,我们尊重你的想法。” “至于你父亲贺继山,有没有涉及【寄生物】事件,我没有权限知道,抱歉。” “权限,这么多权限。”贺飞章喃喃道:“怎么才能得到这种权限?” 闻言,周放一掌撑住脸,挡在手下的嘴角轻轻勾起。 “如果你希望知道这些答案,我有一个方法。”他看着贺飞章的眼睛,慢慢说:“加入国|安部,重新进入【寄生者协会】系统。” xxxxxxxxxxxxx “寄生者协会”,是在全球性范围内发现多起寄生兽事件后,由十五个主要国|家联合组建的,针对“寄生者”特权及义务的世界性组织。因为“寄生者”本质其实就是超能力者,所以协会很直白的将会名定为“”,简称“spa”。 听到这里,贺飞章忍不住插嘴吐槽:“真的是个正式机构?什么样的全球性组织会起名字叫水疗按摩啊!” 周放显然很认同他的观点,不过还是敲敲桌子,道:“别插嘴,认真听。” 贺飞章耸耸肩,示意他继续。 “spa”协会将不同等级的“寄生者”成员由s到d划分为五个特权阶层,不同级别的成员享受到的待遇简直天壤之别,明确表达了“实力等于权利”的含义。 “spa中在编的寄生者现在共有344人,这些人分布世界各地,很大一部分被当地zf收拢。有一些投入恐怖组织,或者利用能力进行犯罪的成员,协会选择冻结此人档案和权限,视犯罪情况给予惩处,通常处罚结果都非常严重。”周放为贺飞章详细讲解什么是【寄生者协会】,他道:“但即使如此,所有寄生者和预备役都希望进入这个协会。” “因为它的特权?”贺飞章一嗤。 “没错。”周放点点头:“还因为它的地位,带来的影响力,还有寄生者膨胀的虚荣心等等。” “这听起来简直充满了黑幕。另外,”他看了一眼还在对着两人的平板电脑,道:“讲这些真的没问题吗,这一部分又是我能知道的了?” 周放听后,摇了摇头道:“这些话对着普通人当然不能说。不过,我以为我表现的挺明显了。” 他随手指了一下自己装证件的口袋,笑得很有些狡猾的味道:“没听出来吗,我在向你招安啊。” 贺飞章并不惊讶。 他冷静道:“国|家安全部?” 周放点点头。 “我……并没觉得自己有特殊的能力。”贺飞章想了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之前你也说过,我的寄生兽被迫休眠,以我现在的能力,估计进不了那个寄生者协会吧?” 但如果碰触真相需要那些能力的话…… 他其实不介意做一些尝试。 周放笑了:“你已经有一些想法了,不是吗?” 贺飞章看了他一眼,道:“我需要想一想。” “可以。”周放理解的说:“在解决完蛇藤之后,我会再征求你的意见。这之前你可以仔细想一想,不过,如果你向身边的人透露或暗示相关信息,我可能就要做一些不好的事情了。” 贺飞章挑眉:“这是威胁吗?” 周放微微一笑:“当然不是,全部过程都符合法律规定,毕竟我可是人民警|察。” 贺飞章:呵呵,不信。 随即他点点头道:“我保证,不会向任何人提起今天的谈话内容。” “很好。”周放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他一手按住平板,打开视频界面,低声道:“谈话结束。” 界面一变,贺飞章看到刚刚他们对话的视频文件已经被上传,也不知道周放是要发送给谁的。 他忍不住问:“国|安现在都这么严谨了吗,谈个话还要录像留证的?” 周放看了他一眼,解释说:“我想招你进国|安,不过你有一些前科,我需要向上级汇报工作。” 贺飞章:“……我难道不就是一个无名小卒,我竟然还有前科?!” 寄生者及异种的编号是按照能力强弱与危险等级划分的,从ss到e,实力有着明显的等级压制。但在同一级别中,排名先后体现的只是能力的表现强度,如果寄生者的能力使用得当,即使排名末位,也可能同第一名有一战之力。 而编号a05,危险程度尤胜他前面的五位同伴,可以说是前科累累。周放若想将他招入国|安的大门,实际上并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轻松。 但周放当然不会同贺飞章说这些。他只是收回平板,站起身对贺飞章说:“这样吧,蛇藤睚眦必报,一定会回来找你。这段时间你就跟着我上班,我也能就近保护你,就当是实习好了。” “你还有什么疑问,我可以尽量解答,当然,前提是不涉及深度机密。”周放伸手在贺飞章头上揉了一通,把他刚洗干净的黑毛揉得七零八落的,笑眯眯道:“从明天开始每天留给你一小时,一天解答三个问题,想好了再来问我。” 然而一个问题得到了答案,其后随之而来的,往往是无数个新的疑问。虽然贺飞章如今已经意识到周放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无私,但是面对这明显的诱惑,仍是犹豫不决的想要往里跳。 他顶着被周放搓出来的鸡窝头,眼神狐疑:“你没诓我吧?” 周放朝他脑门狠狠弹了个脑瓜崩儿,贺飞章迅速后撤,仍然没躲过,捂着脑门抽气。 周放一手轻点桌面,斜睨他道:“周哥什么时候对你不好过?” 还真没……不对,还真有。 贺飞章思前想后,自从知道了周放的另一个身份,再回想以前的事就总感觉哪里不对,好像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被周放卖了一百次似的。 周放总结道:“好了,谈话就到此为止吧,接下来我要干正事了。” 贺飞章闻言抬头,双目炯炯有神。试问,得知身边有个来头很大的特|警之后,哪个少年人都会对他产生几分好奇。 贺飞章也一样,他瞬间恢复元气:“出版社主编只是个幌子对吗,周哥你的工作是不是那种特工007之类的啊?所以现在是要去抓个寄生兽什么的是吗!” 周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只是要去做晚饭,谢谢。” 贺飞章:“……”我还是太年轻了。 周放好笑的扒拉一下他的乱毛,然后,贺飞章就眼睁睁看着他揣着平板去了厨房。 片刻厨房里响起锅碗瓢盆丁玲桄榔的声响。 第十八章 贺飞章看了一眼客厅的挂钟,扭头朝厨房喊:“才五点半啊,周哥你不遛酱包了?”平常这个时间,周放已经牵着酱包下楼溜达了。 周放在厨房里回他:“啊,麻烦你了。” 贺飞章:“……”好烦,想杀人。 好在他来周放家有一段时间了,对酱包的恐惧感有所消减,不然他肯定会夺门而逃。 酱包在小隔间听到动静,开始孜孜不倦的挠门。贺飞章听见它哼哼,腿都软了:“祖宗喂,您绳套放哪儿了?您不困吗,要不您再睡会儿啊?” 酱包:“汪。” 贺飞章:玛德老子还是听起来很牛叉的寄生者呢,老子踏马现在怕一只泰迪狗。 贺飞章抹了把脸,软手软脚去给酱包老爷穿小马甲:“祖宗您别动,我来了啊。祖宗,咱们出宫溜一圈您看怎么样?” xxxxxxxxxxxxx 第二天,又被周放唆使着早起遛酱包的贺飞章,感觉到了来自全世界的巨大恶意。 “我要是再觉得周放是个好人,我特么就是猪。”贺飞章边遛狗边狠狠的想。 等到酱包撒欢完毕,吧嗒吧嗒甩着小短腿原路返回,拽着牵引绳的贺飞章只能四肢僵硬的跟在后面,一路被它“牵”了回来。 周放正在客厅里打电话。 贺飞章连忙把酱包哄进小隔间里,然后迅速合上门,长出一口气。 周放站在客厅里,看到贺飞章瘫倒在沙发上,随即做了个手势,示意贺飞章去给酱包洗爪子擦屁股。 贺飞章毛都炸起来了,碍于周放在讲电话,只能对着他做口型:no!no!n!o! 周放对着他扇了扇手,转身道:“现在看来情况稳定,没有复发。好的,周六我会带他再去一趟,辛苦了,到时见。” 贺飞章耳朵动了动,他听见话筒里传来细小的温和男声:“周六见。” “郝医生?”他摸了摸耳朵,有点奇怪周放将手机声音调那么大干嘛。 闻言,周放没说话,转头仔细看着他,似乎想要搜寻什么。 贺飞章简直要被他看得坐立不安了,他扶了扶眼镜(是的,他终于记得戴眼镜了),挡住周放投过来的目光,道:“我听着声音有点耳熟啊。” 周放只是看了看时间,催促他:“不早了,收拾完酱包准备出发。” 哦,今天他要跟着周放去出版社实习。 但是,这家伙明明每天下午才去上班,结果今天八点半就撺掇着要带贺飞章去公司里报道。 贺飞章心中还有那么点儿怨念,他幽幽道:“你不是特|警吗,我以为主编只是你的假身份。” “很显然并不是。”周放会给他一个温柔的笑容,看到贺飞章被吓得一哆嗦,他才满意道:“这是我的第二职业,我爱我的所有工作。” 片刻之后,他又补充:“包括特护。” 贺飞章不想说话并扔给他一张酱包的擦屁股纸。 周放毫不在意,带着贺飞章直接下了车库,开车去出版社。 路上,周放拿出一条挂坠交给贺飞章。 “它的名字是ws0285,防具。”周放示意他戴上,一边开车一边讲解挂坠的功能:“属于量产型防具,寿命一般,不过比较实用。” 贺飞章插话:“还0285号,这还有一个系列吗,还ws,猥琐系列产品?” “把它挂在脖子上,当你受到攻击,它会展开一个直径两米的透明圆形护盾。有效时间两个小时以内,且护盾会随着佩戴者移动。” 接着他告诫贺飞章:“不要以为有了这东西你就无敌了,当它承受到外部超越界限的攻击时,护盾极可能被攻破。” “不管怎么样,我开始崇拜国|安的黑科技了。”贺飞章举起挂坠打量起来。 这是个长方形的合金铭牌,牌子正面阴刻有“ws”字样,贺飞章又把它翻过来,发现背面有个很小的暗扣,此时钮扣拨在上面。他好奇道:“这是什么?” “不要碰那个按钮。”周放抽空瞄了一眼:“如果你遇到了生命危险,把它往下扳,你会被随机传送到十公里以内的任意地点。这个功能只能被触发一次,随后挂坠会自毁。” 周放道:“这是保命的手段,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随意使用。” 贺飞章把它挂在脖子上,藏进衣服下面,喃喃道:“好吧,我尽量。” xxxxxxxxxxxx 黎明摄影出版社地方有点偏,出了市中心一直往南,离z市最大的科技园区倒是挺近的。 贺飞章听说过这家出版社,知道它专门出版一些摄影类刊物和教育类书集,不过也仅限于此,他平时还真没买过这种类型的书籍。 z市南区没什么高楼大厦,这里也建得很朴素,出版社主楼也就五层高,后面还连着两栋三层高的小副楼。再后面,只能看到是个占地不小的工厂造型,周放向他介绍说是印刷图书的地方。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这种社会上的事业单位。 就像每一个刚接触工作的学生一样,贺飞章这个时候,已经感觉到了来自萌新特有的紧张。 周放带着他走进主楼,直接乘电梯上了第五层。 贺飞章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里的员工神色悠闲,衣着也很随意,整体基调相当明快。 看来是一家气氛轻松的公司,且年轻人居多。 看得出周放在这里的人缘异常好,几乎从走进大门开始,就不断有人向他打招呼,顺带好奇的打量贺飞章。 周放温和地和这些人寒暄,并向他们介绍身边的青年。 “亲戚家的小孩子,来体验一下出版社的工作,积累积累经验。”周放同他们调侃道:“叫贺飞章,外语系的高材生,你们多照顾照顾他。” 贺飞章忙向这些前辈问好。 到了五楼的主编办公室,周放对隔壁屋里一位女士道:“柳姐,这就是我说的人,麻烦你带他去熟悉一下部门环境。” 坐在桌子后面的女人穿了一身得体的黑色裙装,这时站起来,向周放点点头:“好的,周老师您放心。” 接着他转过来对贺飞章道:“我记得你是英语专业的,不如去外文翻译组转一圈看看?” 好歹和本专业有点对口,贺飞章赶紧点点头。 “你好,我叫柳梦瑶,是周老师的助理。”女人对贺飞章一笑,自我介绍道:“翻译组在三楼,我带你去看一下,顺便给你介绍介绍那里的同事。” 贺飞章感激道:“谢谢,麻烦您了。” 柳梦瑶友善的点点头,领着他下楼。 这位女士应该已经上了些年纪,她化了淡妆,但是眼角仍能看见一些细小的鱼尾纹。应该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贺飞章匆匆观察她,得到这么个初步结论。 一路上柳梦瑶向他讲解了翻译组和现有的几个同事。 “一般杂志社都是外聘的翻译,平时就在网上沟通。”柳梦瑶道:“所以我们虽然有翻译部门,但是里面的正式员工只有四位,另外还有几位属于外聘,平时不用来社里报道。” “翻译组的组长叫孙毅,是个比较严肃的人。”她道:“虽然工作上要求比较严格,但私下里对组员很热心,相信你们可以相处得很愉快。” 贺飞章点头称是,又听她将剩下的三位组员一一介绍。 三楼是一片一片的自由办公区,各部门只在办公隔间的墙壁上挂有部门名称以作辨别。 柳梦瑶来到翻译组的位置,找到坐在外侧的一个中年男人,拍拍他道:“老孙,我把新人给你带来了,贺飞章。”接着她对贺飞章说:“这就是孙毅,你平时叫他孙老师就行。” 贺飞章老老实实点头:“孙老师好。” 孙毅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摘了下来,将他从头打量到脚,才点点头道:“周放和我提了,别紧张,你的位置在第二排靠窗的隔间。” 然后他递过来两张a4纸:“你先过去,把这个翻译出来,一会儿我会去检查。” 贺飞章接过来,低头大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篇全英论文。 这应该就是入职考核了,论文里没有太多专业术语,孙毅应该只是想看看他的能力,并没有刻意刁难。 贺飞章放心了。 xxxxxxxxxxxxx 四十分钟后,贺飞章把译文交给了孙毅。 孙毅拿过来大致看了一下,眉头渐松:“文字功底倒是不错。”他没再多说,从抽屉里取出一摞文件夹,转身交给贺飞章,道:“这周你就把这些翻译了,周五交给我成稿。这里面有些难度,记住,初稿必须走三遍。” 说完他摆摆手示意贺飞章离开,就趴回书堆里,看来是又沉浸在译文的海洋了。 贺飞章抱着一大摞文稿回了座位。 就在这时左边一阵风声,贺飞章想都没想,侧身往右一躲,那只本来要往他肩上搭的手立刻拍了一空。 来人险些栽了个跟头,顿时惊奇的咦了一声:“哎,小贺啊,反应很快嘛。” 是坐在他左边办公桌的青年,贺飞章回忆了一下,孙毅之前介绍过他的三个组员,这人应该是翻译组里最容易相处的赵洪波了。 因为这人实在心够大的。 贺飞章和他说:“我运动神经特别发达。”他竟然也一脸果真如此的表情。 不过,相比组里说两句话就异常害羞的女生林霖,以及看他就像看走后门权二代一样眼里带刺的王浩,贺飞章果然还是更喜欢缺根筋的赵洪波。 至少跟这货说话不费什么劲儿啊。 周放想必也是知道新人不好混,特意把他放进了人数最少的部门里。 第十九章 就这么做了一天的翻译工作,贺飞章看着几个小时的成果,竟然还有点儿迷之满足感。 赵洪波这时候也推开稿子,舒了口气对他说:“可算下班了,小贺,晚上跟哥哥出去喝一杯?” 贺飞章摆摆手:“赵哥下次我请你喝啊,今天真不行,还得给我周哥汇报工作。” 赵洪波哈哈大笑:“那明天,哥请你。” 贺飞章向孙毅道了别才走,路过外侧林霖的办公间,便礼貌地对她笑了笑。 林霖正好抬头,看到他立刻又把头低了回去,紧张地在桌子上来回翻文件。她旁边的王浩看见,撑着手嗤笑一声。 真是美好的实习生活,除了这些糟心的同事。贺飞章如是想。 上了五楼,正好看到柳助理从周放办公室出来,看到他道:“等五分钟再进去,周老师在找员工谈话。” 贺飞章点点头,在走廊等候区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又忍不住翻出没译完的稿件看了起来。 “虽然您不认同,但我不会放弃,我会说服您的。” 思考被打断,贺飞章抬头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一个年轻的女生正从主编办公室开门出来,她扎着个马尾,一身便装,看起来颇有些愤愤不平。女生转身看见他,礼貌地点点头,走了。 贺飞章站起来,和她擦肩而过,进了办公室。 周放刚把一份稿子放下,看到他便道:“工作第一天,还适应吗?” “同事不难相处。”他耸耸肩,找了个沙发坐下:“算是提前体会了一下办公室生活。” 周放了解的点点头。 贺飞章问他:“刚才那个女生怎么了,被你骂了?” 周放看了他一眼,眼神奇特。 贺飞章感受到了什么,立刻说:“喂大哥,我就随便问问,我可是有女友的人谢谢。” 周放看着他的头顶,仿佛在看什么别的东西。 比如一片辽阔的草原。 贺飞章满脸黑线:“……你在看什么,再看我要动手了啊。” 周放耸耸肩,点了点桌子上摊着的一大堆照片:“是个摄影记者,拍的照片很不错,也很有想法。不过她太有想法了,每次交稿都要混进去一半鬼怪传说的实地考察照片给我。” 贺飞章被“鬼怪传说”吸引,溜过去一张一张看,果然照片里全是些建筑的断壁残垣,还有一些是空寂的房间,幽暗诡异的树林,堆满残骸的乱葬岗等等。 他一个大男人看着都毛骨悚然了:“这全是她拍的?” “技术是真的不错,但我们又不是灵异怪谈出版社,把读者都吓跑了怎么办。”周放点点头,也拿起照片研究起来:“其实,我本人对这些倒是还挺感兴趣的。” 贺飞章呵呵:姑娘,你可真是条汉子。 由此,李洁这个名字被贺飞章深深记住,并且后来每次见到她,全身汗毛都会不由自主起立。 xxxxxxxxxxx 如此过去十来天,贺飞章的翻译文稿工作也逐渐步入正轨。 日子过得充实又紧张,以至于他都快忘了,还有东西在伺机窥探自己。 这天,柳姐拜托他去楼后的工厂拿几份样稿,顺便和那边的主管核对一下新出的期刊样本,贺飞章满口答应——这几天他总能接到几个拜托跑腿的任务,这对于一个新人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的工作了。 这次也一样。 贺飞章拿着几十张需要核对的刊稿样本,又向几个前辈打听清楚了是要交给哪位主管。 赵洪波被一篇昂长的法文稿件弄得抓耳挠腮,抬头对他说:“实在找不到打电话过来,我帮你问问,省得你再跑一趟。” “谢啦,赵哥。”贺飞章冲他一挥手,抱着文件就下楼了。 工厂离主楼很有一段路程,估计是考虑到印刷机器噪音太大,容易影响工作。 去工厂的路上,还经过了一栋员工宿舍楼。贺飞章记得周放和他说过,他在这里也被分了一套单间,只不过周放自己在国|安部也有自己的房子——就是他们现在住的那一套了,所以这边一直闲置着。 而且这就是个三层小楼,本地员工基本不住,也就加班的时候过来躺一躺。贺飞章收回好奇的目光,加快了脚步。 “喂,那边的小哥。” 一个女人从后面叫住了他。 贺飞章扭头,发现那栋宿舍楼前站了个年轻的女人,正对着自己招手。他左右看看,这才不确定的指指自己:“你叫我吗?” “这儿还有别人吗?”女生歪头盯着他看了看,随即将长发挽在耳后,微微笑道:“帅哥,能麻烦你帮个忙吗?” 贺飞章:“……” 贺飞章捏了捏文件,总感觉刚才这妹子的眼神,好像把他从头到脚舔了一遍似的。 贺飞章: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赶紧打消这个细思恐极的念头,清了清嗓子道:“怎么了?” 妹子对他招招手,妩媚地笑道:“过来过来,我屋里照明灯坏了,自己又够不到,你能帮我换个灯泡嘛?” 这女子穿了身只到大腿的浅色连衣裙,长发飘飘,前|凸后|翘,是个标致的美女。 贺飞章总觉得她在对他抛媚眼。 哦豁。这可就…… 从没被搭过讪的贺飞章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眼神可疑,一定有问题! 然后他看了看妹子身后的宿舍楼。 三层高的标准公寓楼,此时也显得异常寂静,门栋里黑黝黝的,仿佛是个通往未知世界的入口。 那美女在旁边站着,此时看见他皱起眉头,就伸手去够他的胳膊:“哥哥你快过来看看啊,再等会儿天就暗了,我好怕的。” 这么殷勤,果然有问题! 贺飞章冷静的抽回手,对她指了指另一只手里厚厚一沓稿件:“不好意思我还有急事,你稍微等一会儿,我帮你找人来修啊。”说完转身就跑。 妹子气结,跺脚道:“哎你跑什么啊!” 贺飞章嗖嗖往前跑,转头就给周放打电话:“周哥我问你个事儿,寄生兽是不是可以随意找人来寄生啊?” “这是你今天的问题?”周放在办公室接了他的电话,示意助理一会儿再继续。柳梦瑶麻利地收好散了一桌子的文稿,出门时体贴的将门锁好。 周放这才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平板电脑。 指纹解锁后,平板弹出一个界面,上面俨然是一张平面地形图。 贺飞章顺着马路一路小跑,还边回头往身后看看,说话却丝毫不喘:“算是吧,所以到底会不会啊?” 说话间,他已经进入工厂的厂房入口,四下看了看,没在周围看见门卫大爷和其他员工。 “融合失败的异种,因为习性不同,行为也有些差异。不过,大部分都只把人类当做养分,吸干了一个就会再找下一个。”看着地图上缓慢移动的一个绿色圆点,周放慢慢道:“那么,现在该我问你了,你去印刷工厂干什么?” “柳姐跟你说的?她让我帮忙拿个样稿啊,顺便核对点儿稿件。”他敏感地察觉到周放语气变冷,有一点儿卡壳了:“呃,我又做错什么了?” 周放道:“作为一个实习生,你做的差强人意。” 贺飞章在通道里拐了个弯,一步跨入工厂机房的工作区。 诺大的工作区里,整整齐齐摆放着十几组贺飞章叫不上名字的印刷器械,这些机器此时都没有在运作。工作区一个人都没有,显得冷冷清清。 贺飞章奇怪的咦了一声。 周放的平板电脑上,离绿点很近的地方,一个红色圆圈悄然出现。周放给贺飞章的“ws0285”挂坠,有两个贺飞章不知道的功能——定位佩戴者,以及自动搜索以佩戴者为中心,30米以内的异种磁场。 周放慢慢道:“不过,作为一个诱饵,你做得倒是挺完美。” 贺飞章脚步一顿。 “所以,”他环顾四周,然后继续往前走:“蛇藤很有可能已经重新找到宿主,并且杀死了他?” “说起来,为什么你们没找人直接把它干掉?” “这是你的第二个问题?”没理会贺飞章的抗议,周放两指虚展,将地图放大,仔细观察一红一绿两个圆点的位置,一边道:“我们只能监控它们,异种只有携带寄生兽的寄生者们能够杀死。” “全世界的异种有数千只,而实力强悍的寄生者只有那么十几个。”他一脚踢开办公桌右下角的暗柜,从里面拖出一个行李袋来。 拉开拉链,“格拉”一声,半开的袋口赫然露出一把分体弓。 周放将电话夹在脸旁,半蹲着,抽手将上下弓片和弓把快速组合起来。再站起来时,他的手上已经多出一把造型优雅的美洲猎弓,以及一个装满短箭的小巧箭筒。 “可是你说过,我的寄生兽已经休眠了。”贺飞章身在厂房中,眼睛在一排排机器间搜寻,“如果蛇藤来找我麻烦,我岂不是只能闭眼等死?” 周放小心地从行李袋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合金密码箱。 “别担心,你没那么容易死。”他打开箱子,拿出脉冲注射器,看着里面的蓝色液体喃喃道:“你可是贺飞章。” 第二十章 电话那头的贺飞章当然没听懂,他也没打算解释,将袋子又放回暗柜:“印刷厂里有一个存放重要资料的房间,蛇藤短时间内打不开,那里比较安全,可以供你躲避一段时间。” 这时,手机里传来一阵“呲呲”的电流声,虽然微小,但周放还是捕捉到了。 房间外面的人声变得几不可闻,他感觉到四周的空间有一阵轻微的扭曲。 “离开机房,走左手边的通道上楼,之后如果遇到岔路,按照左左右左的顺序走,找到一扇有密码锁的门。开门密码是02998734。”周放一手提弓,打开门,门外奔走交流的工作人员果然都不见了。 走廊里空荡荡的,寂静无声。周放只看了一眼,便出门左拐,进了楼梯间。 他若无其事的继续道:“蛇藤寄生后,可以控制宿主使用至少两种能力——藤蔓绞杀和剧毒侵蚀。小心他的触须和体|液。” 贺飞章不由自主的:噫。 就在这时,他左前方的巨大器械后面,隐隐有脚步声传来。 贺飞章向那个方向看了看,快速离开工作区。 他左拐进通道,将另一只手掩在嘴边,轻轻道:“了解。” “对方是手底有几十条人命的罪犯,”周放道:“如果你控制不住自己,可以选择击杀他。” 听到这里,贺飞章才低笑起来:“听起来我不是猎物,反而要成为猎手了。”随即他挂断电话,抬脚上楼。 此时,周放已经下行到出版社三楼的楼梯间里,然后他慢慢的停住了脚步。 周放拿起猎弓,另一手抽箭,向着天花板随意射出。 短箭倏地离弦,在箭尖即将碰触到墙壁时,空气突然变得粘稠,短箭犹如穿过了一层透明幕布,嗖地消失了。 蛇藤找来了一个小帮手,用来拖住他。 周放若有所思:“难道有两只异种?” “嘻嘻,你是在说我吗?”娇嗔的女声自他上方响起,周放抬头望去,正看到一位穿着超短连衣裙的美女。 她坐在楼梯扶手上,两条长腿一前一后来回摇晃,看到周放仰头看她,立刻回了一个娇滴滴的媚眼:“帅哥,单身吗?” 周放没说话,对她温和的笑了笑,单手持弓,一箭射了过去。 利箭从她的前额刺入,却仿佛掉进了一团泥潭,女人的身影犹如四散飞舞的蝴蝶,一晃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短箭“咯啷”一声,掉在楼梯上。 紧接着,她又重新凝聚出身体,若有似无攀附在周放背上。 “咦,你这小哥哥,看着斯斯文文的,没想到动起手来这么狠啊。真是讨厌!”她伸出一双白若嫩藕的手臂,缠在周放脖子上,咯咯地笑起来:“不过,我好喜欢呀。” 周放看着这双纤手,眼神十分专注。 女子抬手,指尖顺着他的脸庞撩拨着,嬉笑:“你喜欢我吗?” 她的右手手背印着一个小小的蓝色蜘蛛纹身。 周放微微一笑:“原来是一只小蜘蛛。” xxxxxxxxxxx 贺飞章按照周放的指点,在印刷厂二楼狭窄的走廊里快速行走。 一路上他没有遇见一个员工,这让贺飞章不得不想了许多种的可能。 “真有点儿像那天的游泳馆。”下午三点半而已,工厂的走道里却已经昏昏暗暗,贺飞章摸索到墙壁上的照明开关,按了两下后,发现没有任何反应。 这个工厂比他想象中还要大得多,但走道两侧的门都紧锁着,贺飞章透过门上的小玻璃窗朝里窥视,发现是各种闲置的工作台。当然,里面空无一人。 贺飞章想:这不是经典恐怖游戏里的场景吗,看来只差一个狂化boss了。 “啊,我只想知道,这里的人都被它弄到哪儿去了?”他正经过一个宽阔的休息区,那里靠墙放置着供员工电子设备充电的机器。此时,机器上还插着几个正在充电的手机。 贺飞章没工夫去查看,只匆匆瞥了一眼。 “恩,周哥说的是左左右左?”他站在走廊拐角处,有些无语,“再往左我就要穿墙了啊……” 这是一个右拐的通道。 右侧的整个走廊都是雪白的墙壁,一个房间都没有,看起来异常阴森恐怖。 贺飞章后退一步,谨慎地自语:“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他转身向后看,发现来时的通道也变成了相同的样子,一个黑影就站在走廊尽头,此时正面朝着他。 贺飞章警觉,一手扶墙试探道:“蛇藤?” 它仿佛快和昏暗的通道融为一体了,但强烈的存在感却时刻提醒贺飞章,它就站在那里盯着他。 贺飞章看着它,一股想要撕碎它的冲动悄然而生。 就在这时候,他的周身突然竖起一个半透明护盾,将贺飞章整个人包裹在里面,挡住了身后的袭击。 贺飞章吓了一跳,匆匆往后一看,他身后的通道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挤满了藤条。 一根根藤蔓仿佛有意识一般,扬起长满尖锐倒刺的粗壮枝干,对着贺飞章耀武扬威。 这些藤条缠绞在一起,缓缓向前蠕动着。其中一条略细的触角延伸到他身后,正不停用尖端穿刺护盾,发出“咚”“咚”的声响,企图将它砸碎。 散发着微光的半透明圆形护盾受到攻击,表面荡起了一层层波纹。 贺飞章见此,心中有些惊奇。 这家伙太大了,完全不像他当初在周放那里见过的资料上,那种纤细柔弱的模样,以致令贺飞章怀疑,这会不会是另一只来找麻烦的寄生兽。 难道它在这段时间,又进行了好几次进化? 他面朝着走廊尽头的黑影,那人影一动不动地站着,身后似乎也有无数藤蔓滑过。 见到挡在贺飞章身前的防护罩,黑影轻轻“咦”了一声。 它渐渐走近,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男人穿着一身工作制服,手里还拿着美工|刀,看起来正是这间印刷工厂里的员工。 贺飞章身后的藤条仍然没有放弃攻击,继续刺探着防护罩。 “你身上带着什么东西?”它低声问。 贺飞章下意识摸了一下胸口的挂坠,周放曾说过,挂坠背面的暗扣可以将他随机传送到其他地方。 但是,不战而逃,贺飞章并不太想这样。 “你就是蛇藤吧。”他用余光慢慢搜寻着周围可以利用的武器,一边和它说话:“你寄生在谁身上了,你把他弄死了?” 见他还有闲心担心别人,蛇藤笑了:“啊,这是一个满身臭味的印刷工。不过没关系,等我杀了你,把你也吃掉,我就有力气再换一个身体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走廊另一头的藤蔓已经全部聚拢了过来,不间断地对护盾发起攻击。 圆形防护罩受到猛击,微弱的光波不停震颤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因承受不住而破碎。 不能坐以待毙,那就只能孤注一掷出手试试了。贺飞章眼看着围绕着周身越来越猛烈的攻击,身体中却有另一股思想,横冲直撞地叫嚣着,妄图将眼前这一切都碾成粉末。 他贺飞章只是一个普通的大二学生,此时却跃跃欲试,想奔跑,想怒吼,想要咬碎对面非人类的喉咙。 难道在体育馆的那次,也是这样的情况吗? 贺飞章猛地喘息起来,他感觉自己有些头重脚轻。 “上一次是我轻敌,被你反咬了一口。”蛇藤藏在男人的身体里,控制着他嘿嘿冷笑道:“这次在我编织的空间里,没有人能够闯进来。就算你有这个可笑的盾牌,能撑过我几次攻击?” 贺飞章突然抬头,他趁着蛇藤说话的间隙,屈膝猛地向他跑去。 他跑动的时候,护盾便也跟着他的身形快速移动。 蛇藤马上意识到他的想法,无数藤条动了起来,妄图将贺飞章紧紧绞缠住。但因为防护罩的作用,它们只能挤挤攘攘被挡在盾外,不断地攻击光幕。 “格拉”一声轻响,场中两人都注意到,护盾的光幕上被砸出了一道微小的裂痕。 见此,蛇藤露出一丝冷笑。 周放说过,挂坠的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 贺飞章一边跑一边盘算,在防护罩被完全砸裂之前,他侧身闪过迎面扑来的藤条,让它和身后一拥而上的藤蔓缠绞在一起,接着又翻滚着躲过另一根。 他的速度比以前快了好几倍,几乎在一瞬间做完了这些动作,趁着蛇藤招来更多触角之前,矮身一把抓住它的脚踝,想要把它扯倒在地。蛇藤的反应也很快,它开始快速后撤,手中的美|工刀顺势向下突刺,迫使贺飞章放手。 防护罩光幕一闪,蛇藤手中的小刀顿时被弹飞,“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它歪头看了一眼被排斥的刀|具,定住身形,不再后退。它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更有趣的事情。 贺飞章此时显然也意识到了。 贺飞章戴在脖子上的“ws0285”是一款无差别防护武器,它可以在佩戴者周围,产生一个直径两米的圆形护盾,抵御从外部来的攻击。 那么,如果是一个被挂坠佩戴者纳入护盾内部,没有做出攻击举动的人呢?会怎么样? 显然,护盾会连带这个人一起保护起来。 贺飞章:“……”周哥害我! 果真是这样,蛇藤怪笑道:“你这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贺飞章抹了把脸,勉强道:“但你也攻击不了我,不然你也会被弹飞出去。” 他活音刚落,护盾便“格拉拉”又崩出几道裂纹。显然,外面的藤蔓还在孜孜不倦地加大攻击。 贺飞章不敢分神去看,他全身紧绷着半蹲在地上,一直紧盯着蛇藤的动作,寄希望找出一点破绽。 但这并不容易。 “啊,大概吧。”蛇藤慢慢走进他,仿佛一个变态,眼神露骨地将他从上到下仔细欣赏了一遍,“其实我不需要和你打架。” “作为同类,你让我很费解。”它凑过来,慢慢观察他,道:“我本来以为你只是个小虫子,是我猎食途中的一道小菜。但是,最后我竟然差点被你杀了。” “嗯……你是什么呢?上次也没看到你的本体……” 它以为他是同类吗。贺飞章喉结不住颤动。 它喃喃道:“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 护盾“哗啦”一声被击穿,光幕在空气中骤然消散。贺飞章躲过身后藤蔓的袭击,一把抓住胸前的挂坠,想要按下暗扣。 他听到蛇藤在笑,紧接着,他的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第二十一章 周放将手平贴在墙壁上,与手掌接触的地方泛起阵阵涟漪。 这只蜘蛛编织了一个扭曲的平行空间。 “听说蝶蛛在捕猎时,会先为猎物编织一张巨大的蛛网,一旦猎物进入,就会跌进蝶蛛编织的平行空间里。” 猎弓一端抵在楼梯间的墙上,周放微一用力,弓尖从墙壁里挑起几根半透明的蛛丝来。 他看着这几根丝线,略感兴趣道:“在这个空间只有捕猎者和猎物,蛛网可以牢牢困住所有入侵者,让他们永远都在蝶蛛的掌握之中。刚刚我和贺飞章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被你拉进来了,对吗?” 女子趴在他的背上,嘻嘻笑道:“人家才没有那么坏呢,嘻嘻。” 周放没理她,继续环顾四周:“蝶蛛构建空间,需要用一根特殊的蛛丝作为支撑,只有销毁这根蛛丝,才能从里面逃脱。那么,你的那根特别的蛛丝在哪里呢?” 蝶蛛小姐突然脸红了,她放开周放,一蹦一跳地跑走了:“讨厌嘛,在人家裙子里。” “嘻嘻,快来追人家嘛,追到就给你哦!” 周放一手捂额:“……”这是哪儿来的奇葩异种。 xxxxxxxxxxxx 防护罩已经失效了。 奇异的是,蛇藤并没有让它的触角们一拥而上杀死他,只是站在一边投来探究的视线。 贺飞章闷哼一声,靠在墙上才勉强没有摔倒。他伸手去摸后颈,结果摸到一根还在扭动的触须。藤蔓一端已经刺入皮肤,正在快速将自己往伤口里挤。 它想寄生他吗! 贺飞章不及多想,他单膝跪地,一手握住那根藤条,猛地用力往外拔。 脖子上的藤蔓似乎意识到他的想法,开始剧烈抖动起来,贺飞章只感到手掌火辣辣的疼,手心已经被它突起的尖刺划伤了。 “你,给我……出来……”他一手撑住墙,另一只手用力攥住藤条,额角青筋隐隐鼓动起来。 背后的藤蔓拼命扭动着,他能感觉到它在不断往伤口更深处钻。 贺飞章咬紧牙根,怒吼:“出来!” 藤蔓发出一阵嘶叫,被他拔了出来。 蛇藤摸了摸下巴,轻轻说:“哦。” 贺飞章一手捂住伤口,一手仍抓着那根疯狂摆动的藤蔓,重重喘息着。但逐渐,他发现自己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蛇藤寄生后,可以控制宿主使用至少两种能力——藤蔓绞杀和剧毒侵蚀。小心他的触须和□□。”周放似乎这么和他说过。 “唔……糟糕。”贺飞章膝下一软,半躺在地上。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果然,手心处被刺破的伤口,正向外流出黑紫色的血。 蛇藤这时捡起掉在一边的小刀,慢慢走到他身前,看着他,耸起鼻子嗅了嗅。 “奇怪的味道。”男人含糊的说:“为什么我无法吞噬你?” 贺飞章闭着眼睛,一股熟悉的狂躁感瞬间侵袭全身,令他无暇他顾。 蛇藤将美工|刀的刀片一点一点推开,又问他:“为什么我吞噬不了你,你寄生在哪里了?” 他抬头,似乎看到男人低头时,脖颈处仿佛有一枚细小的标记,正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可是,为什么它会发光呢。贺飞章迷迷糊糊的想。 走廊里光线昏暗,以至于贺飞章和蛇藤都没有意识到,他的眼睛正在慢慢变换着颜色。 贺飞章只是对它咧咧嘴,眯着眼喘息着道:“刚才是什么,你想吞噬我?” “是的,但我失败了。虽然很遗憾吞噬不了你,但我的毒,依旧可以把你融成一滩血水。”蛇藤凑近他,接着,它发现了那双藏在镜框后面的,淡金色的眼睛。 “哈,看看我发现了什么。”蛇藤用刀挑开他的眼镜扔在地上,一手将贺飞章的短发全部撸到后面,露出那双眼睛,“让我猜猜你寄生在哪里了。眼球吗,还是大脑?” 贺飞章被它拽住头发,忍不住皱眉呻|吟一声。 它兴奋地拿着美|工刀,在这双眼睛上比划着,怪笑着道:“金色的眼睛,你藏在这里吗?哈哈哈哈,我要吃了你的眼睛,一定很美味!” 贺飞章浅金色的眼珠微微转动,接着,他做了一个与之前全然不同的表情——他对蛇藤露出了一个暴戾的笑容。 双目金光流转,贺飞章咧嘴,轻轻说:“嘿。” 蛇藤警觉不妙,但紧接着,他只觉得一阵巨力袭来,瞬间整个人被砸进地板里。 贺飞章蹲在地上,单手罩住他的脸,一下一下,将男人的头不停的往地上砸。 他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两排锋利的尖牙。 咚!“小子,你的废话太多了。” 咚!“嘴那么臭,还敢在爷爷面前放屁。” 咚!“你想怎么死啊?” “不……不可能的……”蛇藤全身都陷进地板里动弹不得,他瞪大双眼,不敢置信道:“你……明明中毒……” 贺飞章低头舔了舔手心的血,似乎对那鲜血的味道格外满意,一脸满足道:“我有多久没尝到了,这味道真是……”随即他站起身,一脚踩在蛇藤脸上,用力碾了碾道:“渣滓,谁允许你动爷爷的东西了?” “什么……”蛇藤痛叫:“你到底是什么!我的毒不可能无效!你要干什么……啊!!!!” 贺飞章一手拧断他的脖子,将飞窜出来的一根细小藤蔓攥在手中,狞笑道:“想逃?” “上次被你跑了,这回嘛,还是吃了你吧。” 蛇藤闻言,挣扎得更加激烈。 xxxxxxxxxxxxx ao研究中心——a级寄生兽研究室 【滴———滴滴—————!】 “博士,a05号寄生者的监控数据又出现大幅度波动,他的寄生兽似乎要醒了。” “什么?”赵博明一怔,随后飞快赶到研究员身旁,盯着监控仪道:“a05的监察员呢?” “联系不上,但我猜测,他们可能遭遇了一只以上数量的异种。” “……异种催化了寄生兽的苏醒。” 赵博明一拳砸在桌面上。 xxxxxxxxxxxxxxxx 周放透过窗口向外看了看,仿佛察觉了什么。接着他抽出一支短箭,挑起窗边的一根粉色蛛丝。 相比其他白色丝线,这根蛛丝简直旖旎得不像话。 “我的小朋友似乎玩儿得乐不思蜀了。”他将粉色蛛丝挑在箭尖上,转了一下箭身将它挫断:“现在去,正好来得及抽他一顿。” 话毕,四周的景象开始分崩离析,犹如镜子被打破一般碎裂,碎片消散后,逐渐显露出一个真实的世界。 楼梯间外,人声渐渐响起。 蝶蛛小姐坐在窗台上现身,接住从空中飘落的粉色蛛丝,满眼失落:“你不喜欢我呀?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周放回头看了看她,淡淡道:“抱歉,我比较喜欢人类。” “现在,可以带我去你制造的另一个空间里吗?” xxxxxxxxxxxx 印刷厂幻境中。 贺飞章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空气里还是弥漫着人类的臭味儿,说起来,我有多久没有出来过了?”说着他拎起手上的蛇藤,对着它调侃:“要是以前,你这样的身板即使作为猎物,我都不屑一顾。你说是不是?” 蛇藤在他手里瑟瑟发抖,用尖细的声音嘶叫:“不!放过我,我愿意归顺您,求您放我一命!” “哦。我要你这样的弱鸡手下干什么。”贺飞章握住它的两端触角,就像把玩一个绳结一样,几下把它拧成了玩具长颈鹿的形状:“好饿啊,就当自己在吃肉好了。” 说完他一口咬在它的枝丫上,利齿轻易便咬破了坚韧的表皮,用力吸吮起来。大量汁液被吸食,蛇藤惨叫连连,但因为身体被缠成一团,只能无力的抽搐。 不消片刻,它便只剩下薄薄一层枯皮。 “啧,辣椒味儿的。”贺飞章“噗”的一声将死去的蛇藤吐在地上,一手抓住喉咙,另一手握拳,一拳一拳打在地上。 蛇藤的汁液里藏着剧毒,但对于此时的贺飞章来说,似乎并不算什么。 他嘴角还沾着点儿青绿色的汁液,一双浅金色的眼眸透漏出浓浓的兴奋,额前和颈侧的青筋全部暴起。 拳风夹着巨力,整个印刷厂都被这股力量打得震动不已。 轰————! 地面被暴力击穿,贺飞章大笑着,连同碎裂的石块一起摔下二楼。 “哈哈哈哈!”他单膝跪地,在一片尘土中大笑,疯狂击打地面。水泥地面承受不住他的攻击,以贺飞章为圆心,慢慢出现了无数道放射状裂痕。 “哦?蝶蛛的幻境。”他歪着头,短发因为张力扬起,露出下面一双疯狂的金眸。他一笑,便露出雪白尖利的牙齿:“宝贝儿,你在什么地方躲着?” 贺飞章扬起头,双手置于身体两侧虚张,一瞬间,属于寄生兽的强悍磁场以他为中心向外扩散,z市南郊几乎完全笼罩在他的气场中。很快,他找到了目标。 “哼,找到你了。” 右脚用力踏入地面,贺飞章屈膝,将脚下的地砖生生踏碎。紧接着,他便消失在原地,向着一个方向飞速奔跑起来。 嗖———— 一只合金短箭从远处射来,夹带着凌厉杀气,直指他的咽喉。 贺飞章一眼瞥见,脚下错步,猛地定住身形,手背轻挥将它扇飞出去。短箭“哆”的一声钉入地面,入土后箭头瞬间爆炸,在地上炸出一个不小的坑洞。 贺飞章看到这根箭,露出一个狞笑:“啊,我记得你。” 第二十二章 “很高兴我让你印象深刻。”周放从建筑物后转出身形,他看了看他的眼睛,反手又抽出一根箭,持弓对着他道:“不过,我更希望此时见到的是你的主人,而不是他的寄生兽。” “我就是贺飞章。”他活动了一下手腕,一个纵身便来到周放身前,一把将他掀翻:“我就是他,他就是我。”他抓住周放两只手,跨坐在他身上露出利齿,随即又用牙尖去蹭周放的喉咙。 “我记得你,”贺飞章在他颈间舔了舔,低声说:“你的血,也很好,充满了能量。” 周放深吸一口气,右脚屈起,迅速将贺飞章蹬飞出去。他站起来,有些受不了的摸了一下脖子:“很好,我的忍耐到达极限了。” 贺飞章闻言反而兴奋起来,他在空中翻身落地,狂笑道:“哈哈哈哈!老子好久没打架,骨头都松了,来啊!” 周放闻言一哂,只是拿起猎弓,开始飞速射箭。 周放手里拿的是一把快弓,一袋子箭几乎顷刻间全部射完。不过随即,他反手在特殊材质的箭筒某处一拨,已经射出去,并且报废的短箭仿佛被磁力牵引,纷纷飞回箭筒,发出“格拉格拉”的碰撞声。 箭筒里蓝光闪烁,待光芒消散,所有短箭完好无损。 新一轮的攻击随之而来。 见此,贺飞章吹了一声口哨。 周放没再给他近身搏斗的机会,合金短箭仿佛无穷无尽,又犹如一层密不透风的利网,将贺飞章的所有行动路线通通封锁。贺飞章如果不想被钉成筛子,只有不断往后退。 他已经整整后撤了二十米。 “为什么不直接打爆我的箭?”周放一边慢慢向前踱步,一边快速射箭。伴随着弓箭的阵阵爆裂,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贺飞章却听得一清二楚。 “你知道,损毁超过80%的箭,我是无法修复的。”周放道:“你不打爆它们,是因为你无能为力,还是因为你的主人快醒了?” “啊……”贺飞章被逼的又后退一步,懒洋洋道:“大概都有吧。” 又一根箭在眼前爆裂,贺飞章抬头看着对面的周放,微微弓起身子。 “不过在这之前,足够我杀死你。”他猛地向前俯冲,五指成爪,一把抓住周放的脖子。此时只要轻轻一拧,这人就会死在他手下。 然而比他更快的是周放的针剂。 周放将脉冲注射器插在了他的脖子上。 “什么!”没料到他竟然带了这东西,贺飞章后颈一痛,迅速后撤,然而已经晚了。 周放抓住脖子上那只手,扳住大拇指轻轻反转,侧身扣住贺飞章右臂,使力将他按在地上。 贺飞章闷哼一声,脸颊贴在地面上,眼神也迷离起来。 蓝色液体顺着血管流进他的体内,贺飞章一句话没说,手脚渐渐瘫软,任由周放压制在他身上。 淡金色的纹路渐渐从眼眸中消散。 15秒后,他闭上眼,失去了意识。 csw8702试剂,可以在20秒内瞬间削弱寄生兽和异种的精神力,并使他们进入休眠。当然,休眠时间只有短短的24小时。 周放甩了甩已经空了的注射器,站起身环顾战场。 地面到处都是箭头爆裂时炸出的坑洼和打斗痕迹,不远处,塌了一半的印刷工厂一看就是贺飞章疯狂攻击后的杰作。 他忍不住扶额:“幸亏是在蝶蛛制造的空间里,这要是在现实世界,我可有的忙了。”接着,他回头喊这里的第三个生物:“丁云,过来吧。” 蝶蛛小姐,也就是丁云,颤颤巍巍挪了过来,看到这场面忍不住小声抽泣道:“竟、竟然是那位大人,我竟然把那位大人关进来了!嘤,蛇藤害死我啦!” 周放把陷入昏迷的贺飞章扛在肩上,道:“没关系,它对于弱者一般都很健忘。” 丁云:“……更难过了嘤。” 尽管难掩悲伤,丁云还是伸手,在半空中勾住一根粉红色的蛛丝,将它轻轻收回怀中。 空间顿时破裂,三人重新回到真实世界。 周放身上的手机几乎立刻响了起来,他单手抱住贺飞章,接起电话。 “周警官,请汇报您的位置。”赵博明沉声道。 周放说:“z市南郊黎明摄影出版社。” “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们在半个小时前遭遇两只异种,等级分别为b级和d级。”周放道:“已经解决了。” 赵博明道:“我不关心那些异种。” 周放哂然。 “a05已经沉睡了,我用了寄生兽镇静剂。”他说:“它太虚弱了,一针下去,应该够它安静一段时间的。” “csw8702不能随意使用,它会激发寄生兽更加强烈的反抗意识。”赵博明道。 周放笑了:“赵博士,我们谈论的是a05。” 赵博明沉默了。 他们比谁都明白,a05的思维已经足够疯狂,用再多的csw8702,对它来说也不过是睡上一觉,不会比现在更狂暴了。 赵博明妥协了:“好吧。a05的监控数据虽然恢复正常了,但它醒来过是不争的事实。相信过不了多久,研究院就会改变现阶段对它使用的监控方案了。” “不,”周放道:“研究院很快就没有这个权力了。” “您做了什么。”赵博明很快意识到:“您将他领进国|安部了?” 周放没说话。 赵博明了然,叹道:“谢谢。” 有了国|安部作为后盾,ao研究院的某一部分人,甚至是已经隐于暗处的另一个组织,都会安分很多。 “贺飞章和a05都曾经是在我手中成长过的孩子,我自问对他们有几分情谊,但您又与我不同。”沉默良久,赵博明探究般问:“您这么帮他,又是为什么?” 周放轻轻一笑:“因为我是好人啊。”随即他转头对一直尾随的丁云说:“麻烦帮我跟出版社请一段时间假,还有这家伙也要早退了,原因你随便编一个吧。”说着还颠了颠肩上的贺飞章。 昏迷中的贺飞章被这么一颠,一头砸在周放后背上,发出“咚”的一声。估摸着砸得有点重,周放随即做了一个隐忍表情。 丁云忙不迭点头,又迷恋的看了他们好几眼,这才扭头跑走了。 赵博明听见电话那边的动静,感觉不对:“周警官,您那边还有人?” “是啊,一只d级异种。” 赵博明声音一紧:“您没有抓捕它!” 周放:“你不是不关心异种吗。” “……”赵博明语塞。 “根本没来得及出手,它自己就倒戈了。”周放驮起贺飞章向着停车库走去,漫不经心道:“是个好|色的小家伙。” “……”赵博明艰难的说:“高阶寄生兽对低阶同类有绝对威压,一定是a05的功劳。” “哦,好吧。”周放几不可查地翻了个白眼,“随便你怎么说。” 赵博明:“您的语气太敷衍了,听我说,a05的能力凌驾于地球上已知的所有异种,没错,是所有!” 哦,那肯定不包括酱包。 周放满怀恶意的伸出一只手,在贺飞章臀上狠狠拍了一记,随后才正直的对电话那头的赵博士说:“您说得太对了。”凌驾于所有异种,但并不妨碍他照样教训他。 周放表示:对待不听话的小朋友,那必须得以暴制暴。 xxxxxxxxxxxxxxx 贺飞章其实并没有昏迷,他的意识很清醒。 和上一次在游泳馆的直接失去神志不同,这一次,他全程围观了自己同蛇藤的战斗,以及它的死亡。 就仿佛有另一个人格在支配他的身体,而他是一个旁观者,只不过借用了对方的眼睛。 要不是周放前一段时间才科普了寄生兽,贺飞章看着眼前这情况,觉得自己一定可以判个重度精神分裂了。 所以,这个控制他的身体战斗的人格,其实就是寄生在他体内的寄生兽吗? 贺飞章:哦哦原来我这么厉害! 只是,当它捏住那个中年男人脖颈的时候,贺飞章忍不住出声了:“喂!” “恩?”没想到他体内的寄生兽竟然回答他了。 “这人只是被寄生了吧,你这是要干什么?”贺飞章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上次游泳馆那个人也是脖子被捏断了,不会也是你干的吧。” “嗤。”他的寄生兽似乎觉得有些好笑,没好气的对他说:“你是不是傻,这个人类早就死了,蛇藤寄生他的时候就已经把他吸干了。” 说完,它仿佛才想起来,哦了一声:“睡迷糊了,忘记你答应他们做了那什么记忆手术。” “总之,”它说:“安静看老子打架就行了。” 贺飞章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一把拧断男人的脖子,又抽龙筋似的,把蛇藤从男人后颈的伤口里抽了出来。 贺飞章特别留意了一下,发现那男人后劲处那个一直在发光的纹身,因为蛇藤被抽离,渐渐消失,再也看不见了。 寄生兽将挣扎的蛇藤抓在指间,呲着牙狞笑:“这杂碎竟然想寄生你,不知道老子在里面窝着吗!” 贺飞章:“……”直面凶案第一现场,有点刺激…… 它大笑着用拳头轰击地面,简直就像个战斗力爆表的人形核武一样,借此发泄自己旺盛的精神力。 贺飞章心情复杂:“……”自己的寄生兽好像有点问题啊,怎么感觉特别智障? 然后,当这只寄生兽趴在周放身上,舔他脖子时,贺飞章简直已经没脸再看了。 贺飞章:周哥,请默默地打死它,照脸打,谢谢。 这感觉简直一言难尽。 以至于身体恢复控制后,贺飞章从周放的路虎后座上爬起来的时候,还一脸“窝草”的表情。 此时距离他被周放一针放倒,前后大概只有十几分钟时间。 第二十三章 周放正在开车,见他起来,道:“醒了。” 贺飞章手软脚软的瘫在后座上,:“这什么玩意儿,那只寄生兽被你药倒了?” 他现在就跟跑了几万米的马拉松似的,全身上下没一处不酸胀的。没办法,贺飞章又重新趴回去,咸鱼一样和周放说话。 “属于只对寄生兽产生反应的镇静剂,可以在20秒内放倒s级以下的所有寄生兽。”周放道:“缺点是,它在24小时后就会醒来,而且会变得狂暴易怒。不过你的那只比较特殊,应该能睡上好一段时间吧。” 贺飞章想了想自己的寄生兽,觉得那货已经够狂暴的了,也不知道再醒过来会变成什么样。 这一想,眼神不由自主就飘到周放脖子上去了。 周放若有所觉,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今天还有一个问题可以解答。” 贺飞章略尴尬,连忙扭头去看窗外,片刻又转回头紧盯着周放道:“周哥……你也是寄生者吗?” 他全程旁观了周放和寄生兽的战斗,虽然一方有武器另一方赤手空拳,但能和一只寄生兽打那么久,周放怎么说也不会是个普通人吧。 周放淡定的扶着方向盘,道:“我以为你会更关心自身问题。” “呃,都挺好奇的……”贺飞章歪着头,趴在后座观察他,“所以你是吗?” 周放静默片刻,摇摇头:“曾经是。” 贺飞章:“……”咦,气氛突然变沉重了? “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我执行任务,然后它战死了。”周放勾了勾嘴角。 贺飞章一怔,他没想到周放竟然还有这种经历。随即他就意识到,这已经涉及他人比较*的伤心事了。于是贺飞章咳了一声,赶紧转移话题:“那个……我刚才遇到异种的时候,好像看见它脖子上有一个会发光的纹身,位置和游泳馆那个,嗯,就是那具尸体后脖子的血洞位置很像啊。” 他皱起眉,有些犹豫的说:“被控制身体的时候我还有意识,那个人被杀死后,脖子上发光的纹身消失了。” 周放吹了声口哨,喃喃道:“a05啊……”紧接着他警告贺飞章:“以后对别人都不要说这件事,除了你,没有人能做到这一步。” 贺飞章疑惑:“那是什么?” 周放:“那是异种和寄生者的弱点。那个标记,是寄生兽藏匿的位置。” 随后周放告诉他,寄生兽成功寄生在宿主身上后,会在宿主身体的某个部位,形成一个特殊的图案标记,寄生兽就龟缩在内。如果需要,它们可以从标记中脱离宿主单独行动。 而如果融合失败变成异种,也是会有这个标记的。但这些异种一旦脱离,宿主就会直接死亡,异种如果在一定天数内无法找到下一个目标,就会进入漫长的虚弱期,最后渐渐消亡。 “不然那么大一个生物,你以为真的就那么直接钻进你肚子里吗?”周放嘲笑他。 贺飞章不由自主的摸摸自己的肚皮。 “曾经有段时间,研究所的科学家们将很多疑似被寄生的人类隔离关押,杀死他们之后,寄生兽没有可以寄生的目标,于是进入休眠。”周放淡淡道:“之后,寄生兽的数量得到了控制,但这也造成了无数例错杀无辜的事故。后来因为这种手段太过残忍,实验最终被叫停了。啊,我好像跑题了。” 贺飞章怔怔的听着,没出声。 “为了生存,特殊标记一般都被寄生者和异种隐藏了起来,除了自己,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说完看了贺飞章一眼:“要是被那些研究员知道,你能看见寄生兽隐藏的标记,你觉得会怎么样?” 贺飞章:“……不要吓我。” 然后他忍不住开始想:所以他的寄生兽标记在哪里? 如果在触目能及的部位,那他早就发现了。想起之前蛇藤似乎曾提到过他的眼睛,贺飞章不自觉摸了摸眼皮,毛骨悚然的揣测,不会真刻在眼球上了吧? “在你不够强大之前,不要把这件事再告诉任何人了。”不过该知道的人,也早就对a05的能力一清二楚了。周放漫不经心地想。 贺飞章了然的点点头。 他活动了一下酸胀的手脚,慢慢爬起来。望着窗外的风景,许久后,贺飞章开口道:“周哥,我想加入国|安部。” 周放勾了勾嘴角,仿佛笑了一下。 贺飞章怕他不当真,强调道:“没开玩笑。” 周放:“这是你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吗?” “前几天我就在想这件事了。”贺飞章冷静道:“不过今天遇见蛇藤后,让我更坚定了这个想法。” 贺飞章没和周放说,他的寄生兽在沉眠之前,他们进行过一段短暂的交谈。 寄生兽和他说:“有很多人都在觊觎我们,老子现在能出来的时间不多,让那个人类暂且保护你吧,我看他还算顺眼。” “……我想加入国|安部。” “哦,我更喜欢他们的那什么寄生兽协会。”它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那里有很多和我打架的家伙,嘿嘿。” “我觉得……你现在好像不那么狂暴了?” “嗤,你以为是谁害的。”寄生兽嘲道:“爷爷我以前斯文得很。哼,好吧,你小子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喂,所以你到底是什么物种啊?” “……”蒙多恼怒道:“嗤!连爸爸是什么都忘了,不许和我说话!” 贺飞章:“……”啊它炸毛了。 “总之,老子暂时顾不了你,便宜那个人类了。”它嘟嘟囔囔着蜷起身,瞌眼睡去:“爸爸的名字叫蒙多,还是你取的呢。哼……再忘就咬死你。” 贺飞章听着它窝在自己身体里不知什么地方,打起小呼噜,突然觉得有点想笑。 他几乎想要认为,这就是一个人类的灵魂,而不是其他什么高智慧生物。 而且,这家伙竟然还有名字…… 还是自己给他取的。 贺飞章扭头看着车窗外飞逝的景色,将手放在后颈上摸了摸。 那里被蛇藤刺伤的创口已经消失了。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他体内的寄生兽做的。 “我想进入国|安部,还想进入寄生者协会。”他轻轻抚摸颈侧的皮肤,语气坚定地说:“我想了解寄生兽,至少不像现在这样无知。”也想知道身体里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周放满意的收回视线,低低嗯了一声。 然后他一脚油门,路虎在公路上犹如离弦快箭,猛地窜了出去。 贺飞章被惯性带得栽进座椅,连忙一把扶住副驾靠背,然后被周身的酸痛感弄得龇牙咧嘴,不由在心里又把蒙多骂了几百遍。这时他才察觉窗外风景不太对:“周哥你这是去哪儿啊?” “国|安部的基地啊。” “……不对啊。”贺飞章眼看着他拐上高速公路,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我说要加入之前,你根本就是一直朝这方向开的车吧。” 周放轻笑,继续加速。 贺飞章简直拿他没办法,索性将视线转向窗外。 传说中的国|安部基地,马上就可以一睹它的真面目了。 许久后,贺飞章满脸黑线:“周哥,你开出省了。” 周放道:“废话,去总部啊,在b市呢。” “……不是z市分部什么的吗?” 周放:“哦,前几天z市负责人差点挂掉,咱们去了那儿也没人。哥带你去总部耍耍。” 贺飞章:“……”现在改变主意是不是已经晚了? 还有,身上什么都没带,就这么一路跑去首都是要闹哪样啊,他连钱包都没带好吗! xxxxxxxxxxxxx 身无分文的贺飞章窝在周放车里,整整待了一天半。然后,他们终于赶在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抵达了b市。 周放对此很满意:“幸亏走得早,再过一会儿,五环内肯定被堵得水泄不通。” 贺飞章瘫在后座,生无可恋的给女友发短信。 “怎么了?”周放从后视镜看着他,察觉这人脸色不太好,“女朋友发脾气了啊。” 贺飞章幽幽道:“是谁害我请了一个月假,连女朋友都不能见,现在竟然都出省了……小薇说我再不回去给她赔礼道歉,她就去约相亲对象出门喝咖啡。” 周放体贴地打开车载音响,给他放了首《心如刀割》。 贺飞章一脸想死,干脆自己撑着椅背,爬到前排将音响摁掉:“……我还没分手呢谢谢。”他身体的恢复技能好像也加强了似的,经过一天半的休息,已经渐渐感觉不到运动过度的疲惫了。 周放耸耸肩,继续开车。 早上b市的交通不太畅通,路虎随着车流缓缓进入市中心,最后来到二环一条人来人往的巷子里,周放在弯弯曲曲的胡同里左拐右拐,终于在一座四合院门口停了下来。 相比刚才熙熙攘攘的商业街小巷,这条胡同就显得相对冷清了许多。只有一些从繁华区一路逛过来,在巷子里迷路的旅客匆匆走过,未作过多停留。 这是座很寻常的四合院,青砖灰瓦,坐北朝南,俨然是闹市中的一处静室。 贺飞章看了看不大的院门,既没有匆匆进出的员工,也没有持枪站岗的警卫,大门两侧还贴着一幅卷边儿了的对联,这儿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住家小院。 他疑惑道:“就这儿?” “这一片都是十九局的院子。”周放找了个稍微宽敞的过道停车,随后他从副驾座椅下面拖出来一个行李袋,下车走到后排的车门外,对着里面的贺飞章勾了勾手指。 这货虽然不算帅,但胜在气质出众,在巷子里一站,立刻吸引了巷口一波年轻男女的视线。 贺飞章习惯性抬手摸眼镜,结果什么也没摸到,这才惊觉之前在战斗中把眼镜遗失了。他只好闭了闭眼,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将手机揣进兜里,开门下车。 两人并肩朝四合院院门走,贺飞章小声对周放说:“我以为你是二十局的。” 周放也小声回他:“但我没说你也会进二十局。” 贺飞章:“……”好有道理,完全无法反驳。 第十九局,他依稀记得周放好像说过,是负责对寄生兽情报进行收集、侦查和逮捕等工作的部门。 进门前,贺飞章有些犹豫地望向周放,周放会意,低声说:“寄生物种侦查局。” 贺飞章干咳一声,点点头。 第二十四章 周放领着他穿过垂花门,走进前院,和院子里一个正在扫洒的中年女人打了个招呼,随后转身进了左手边的一间厢房。贺飞章跟在他身后随意打量了一下四合院,发现除了庭院中的女人,似乎并没有其他人在了。 贺飞章进屋以后发现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卧房,而周放就站在拔步床旁边,他的面前还有一扇门。 此时周放正拿着他的证件,展开对着门边一台小巧的扫描仪进行核查。扫描完,他又将整张脸伸过去。 贺飞章:“……”嚯,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片刻之后,大门应声而开,周放扭头示意他跟上。 穿过大门,贺飞章发现他们进了另一座别院,行走匆匆的人骤然多了起来。见到有陌生人从东厢房的房间走进来,很多人停下脚步,投来警觉的视线。 待发现是周放,这些人明显放下戒备,对他点了点头,又各自忙碌起来。 贺飞章跟在周放身后,好奇地四处打量。这间院子和刚才那座有些区别,看起来规格比之前的高了不止一个档次。甬道边栽了几棵优雅的古树,四处都摆着盆栽,院子也大出不少来。 不过他没打量多久,周放就已经抬脚走进正房,贺飞章只好快走几步,跟着进了屋。 周放进屋之后,就对着正坐在高座上喝茶的两位老者打了声招呼:“罗老,徐老,两位许久不见,精神头看起来越来越好了。” 其中一个穿着太极服的男人看起来年纪稍轻,大概有五十多岁的样子,见到他们便哈哈大笑:“小周呀,见你一面可是不容易,这次我还是托这位小朋友的福呐,哈哈哈!”他一说话,眼角就浮现出许多笑纹,看起来颇为和蔼可亲。 他旁边坐着个精神矍铄的唐装老者皱眉,将周放上上下下挑剔地看了一遍,这才重重放下茶盏,扭头冷哼一声。 徐老没理他的老友,笑眯眯对着贺飞章招手:“小孩儿,来来,让我看看。” 周放微微一笑,向贺飞章介绍两人:“这位一身正气的老爷子是罗文,国安部现任部长。另一位笑容可亲的是徐远,徐老,也是第十九局的局长,你今后的顶头上司。” 罗文本来正生气,听他说自己一身正气,握拳干咳一声,这才把头扭回来。 这样看起来,倒不是贺飞章想象中部长该有的严肃古板形象,竟然还颇有些亲切感。 贺飞章暗自好笑,上前一一行礼。 徐老将他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观其双目炯炯有神,举止斯文有礼,看起来家教非常好,一点儿也没有影像资料里那副狂暴狠戾的样子,不由大奇。但他又想到这人做了记忆清除手术,估计之前的事情没记得多少,索性先观察一段时间再提。 于是徐远对一旁的罗文点了点头,这才对贺飞章道:“小朋友看起来不错,大体没什么问题,不过还是要实习两个月,走走流程。” “我这小院儿里,都是搞情报分析和送文件的,以后慢慢再互相认识一下。哦,倒是有几个跟你类似的小崽子,都在后面那栋院子里。呵呵呵……你们一群年轻人肯定有话聊,就别在我们两个老头子跟前乱晃了。”徐远对他们挥了挥手,开始赶人。 罗文全程只看了他一眼,就拿起茶盏慢慢品了起来,只让徐远说话。 但这就算是入了十九局的门了。 周放了然,两人又向这两位位高权重的长辈道了别,周放领贺飞章从偏门出去,走进一条小路,对着个隐蔽的小门又是一顿扫脸扫证件。 贺飞章:“……”十九局的人天天这么捣鼓到底累不累啊,就不能正正经经建一个地下基地什么的吗。 然后他们就又进入了今天的第三个四合院。 这里和刚才的院子又有些不同。 不只是四周摆件和房间格局,比起刚才那座小院里平静中透着冷肃的气氛,这里就相对轻松了许多。 庭院中正有一个青年,背对他们席地打坐。他背脊挺直,头微微扬起,身上的气息似有若无,仿佛已经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了。 贺飞章匆匆一瞥,似乎能透过那件单衣,在他背上看见一个微微泛光的印记。但当他再仔细看时,却什么也没有了。 周放两人来时并没有放轻脚步,青年听见动静立刻扭头看过来,见到他们便是一怔。 随即他站起来,抿了抿唇,抱拳对周放行了一个后辈礼:“周老师,您来了。” 周放点点头:“你也在,看来这边的寄生者都过来了。”接着他向贺飞章介绍道:“这是萧远航,十九局成员,同时也是b市的寄生者。” 贺飞章一惊,连忙打量这位同行。 9月末的气候还正炎热,萧远航已经穿上了厚厚的黑色运动服,他站起来以后异常高,但又很瘦,运动服套在身上,总有种里面空空荡荡的错觉。 萧远航看起来整个人冰冷沉默,贺飞章暗想,这人应该不会太好相处。 果然,萧远航丢下一句“我去叫人”之后,直接扭头走了。 贺飞章屈指搔搔脸,略感尴尬道:“感觉……我不太受欢迎?”也难怪,毕竟他这算是空降过来的吧。 “不不。相信我,你在这个院子里将会很受欢迎。”周放仿佛看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两眼都眯了起来:“你以为他不待见你?呵,他刚才激动得手都在抖了。” 贺飞章:“啊?” 果然,还没等他再问几句,正屋门被猛地推开,一道黑影飞快地窜出来,大叫:“贺大大,我终于见到你了!” 黑影猛地窜到他面前,贺飞章震惊之下一脚踹过去,他脚下没留力,直接将人踢飞了出去。 来人顺势摔在地上,又向后翻滚两圈,躺在青砖地上不动了。 回过神来,贺飞章赶紧跑过去把人拽起来:“呃,你你你没事吧?” 穿着一身校服的男生将头抬了起来,露出一张英俊稚嫩的脸庞,随即他鼻孔淌下两管鼻血,顿时弄得整张脸惨不忍睹。 此时这张俊脸的主人两眼泛光,也不管自己正滴着鼻血,一把抱住贺飞章的大腿道:“没关系,男神,这点儿血算得了什么!男神啊,我崇拜你好久了,为了来见你我今天都逃学了,请你务必和我合影啊!” 贺飞章:“???” 男生背后传来一阵咳嗽声,贺飞章抬头,看到正在往这边走来的三男两女。为首最年长一个皮肤黝黑的高壮男人走近后,对他憨厚地笑道:“贺先生您好,我是谢晋鹏,十九局行动组的组长。”他先对周放点了点头,又伸手和贺飞章互相握了一下手,补充道:“只是普通人类,并不是寄生者。” 难道还有其他寄生者在?贺飞章下意识看了看剩下的几人。 谢晋鹏笑着指了指身后几人,向他一一介绍:“这是秋铃,主要负责侦查寄生兽,也做一些电信侦控的工作。” 一个脖子上挂着银色耳麦的年轻短发女生好奇的打量贺飞章,略带婴儿肥的圆脸上,似乎还挂着不明显的迷之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贺飞章看到这丝微笑,有一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路凯,他比较特殊,侦查组、情报组、行动组都有他的职务,在咱们组里更多的是情报对接和案件分析。”谢晋鹏说到他时,语气都柔和了许多:“虽然他现在看起来文弱,但在专业领域,十个精英也比不上他一个人。” 路凯穿着一件超大号的连帽卫衣,他戴着帽子,又在脸上架了副和贺飞章极其相似的黑框眼镜,缩在秋玲背后。被谢晋鹏一指,路凯还瑟缩地往后退了退,弱弱道:“您、您好……” 这形象,这姿态,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技术宅”吗,贺飞章立刻肃然起敬。 接着谢晋鹏道:“剩下的就都是寄生者了。王曼妮,萧远航和乐旭,他们负责侦查、逮捕或击杀有犯罪记录的异种。” 萧远航已经见过了,乐旭此时还蹲在地上抱着他的大腿,这两位确实给贺飞章留下了深刻印象。剩下一个王曼妮,是个风韵犹存的美丽女人。 她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粉面朱唇,穿了一件珍珠白暗纹刺绣的高开叉旗袍,脚上踩着黑色高跟鞋,一头大波浪卷发被木簪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发散在颊边,看起来既性感又迷人。她的左臂外侧靠近肩膀的地方,有一颗醒目的朱砂痣,看起来就像一个守宫砂,给她增添了一股别样的魅惑力。 这女人既成熟又性感,贺飞章看不出她的具体年龄。 “嗨,帅哥。”王曼妮手里夹着根香烟,抱臂对他一笑。 这是第一次,他和周放两人都在场的情况下,有女人能够不注意周放,而对他感兴趣。 贺飞章竟然感觉有些不习惯。 贺飞章恍然:都是和周哥呆得太久了,已经忘记他自己年轻时,风靡全校的辉煌历史了。 第二十五章 谢晋鹏等他们都互相做了自我介绍,又道:“现在十九局一共有18位寄生者,以及一些普通的工作人员。徐老的院子里那些是管情报分析的,跟咱们行动组这些人还有些差别。” “咱们这个院子的人,很多都被分散到了各地执行任务,基本上,能来的都在这里了。” 他这么一说,贺飞章顿时感觉有些微妙。 只是一个新人入职,同组有空的同事竟然都要到场? 周放刚刚也说过,他在这里会很受欢迎。贺飞章瞥了一眼周放,发现这厮已经退到一边,一副看戏的表情。 “恩,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一下。”他不动声色道:“为什么你们都好像认识我一样?” “因为贺大大你是最厉害的啊!”乐旭跟只巨型犬一样蹲在地上,举手抢答:“艾玛简直酷毙了,男神,我卧室墙壁上贴了好几张你的照片哦。”说完,还不要脸的抱住他的腿蹭了蹭。 贺飞章:“……!!!”救命有变态啊! 这次贺飞章没再忍耐,一脚又将乐旭踹飞了。 周放用手掩住嘴角,秋铃也咯咯笑了起来。 “那个,还是我来说吧。”谢晋鹏咳了一声,道:“贺先生,您应该已经知道自己曾经做过记忆清除手术,忘记了很多事吧?” 贺飞章点点头。 谢晋鹏继续说:“其实在那之前,您的大名在寄生者的圈子里传得,恩,特别疯狂。” 想到自己那只寄生兽,贺飞章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您有许多崇拜者,哦,里面就有我这里的一些队员。”谢晋鹏飞快地瞥了一眼还在地上装死的乐旭,道:“当然,不只崇拜者,还有数不胜数的仇敌,而这其中呢,寄生者和异种两者参半。总之,您的名气非常、非常、非常大。” 所以外面还有一群像乐旭一样的变态在觊觎他的大腿,以及一群像蛇藤一样的危险分子想找他麻烦? 贺飞章:“……”wtf。 接着贺飞章故作淡定地和他说:“我对以前自己的事迹有点感兴趣,请您务必再和我详细讲一讲。”谢晋鹏正想着怎么和贺飞章联络一下感情,这时候当然说好。 行动组的几个人与贺飞章不熟,以为他本人就是这么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然而只有周放比较了解他,看贺飞章那略显僵硬的眼神和动作,就知道其实他只是对这个“噩耗”太过震惊,表情不能自理了而已。 周放没忍住,一手捂嘴笑了出来。 这笑声引得所有人都看向他,周放索性对他们摆摆手,随口道:“你们进屋聊吧,彼此熟悉熟悉。我还要回一趟二十局,晚一点再过来接你,有事打我电话。”最后一句是对贺飞章说的。 贺飞章点点头,目送他提着袋子慢悠悠离开。 他发现,周放在国安部的地位可能比想象中还要高一些,他已经不止一次,在周围人投向周放的眼神中,看到了敬畏和惧怕。 所以周放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对他那么照顾? 贺飞章想不出来,索性将这个疑问放在心底。 自那天在学校宿舍的床上惊醒后,仿佛有无数谜团将他包围,解开一个,又有无数新的疑惑,简直烦不胜烦。 而现在,眼前就有一个谢晋鹏,可以帮他解答一部分谜题。只希望这位看起来还算靠谱的十九局行动组组长,不会像周放那样,表面上温和良善,实际却狡诈腹黑得吓人。 xxxxxxxxxxxxxx 谢组长用了一下午的时间,给贺飞章科普了寄生物种的世界,寄生者、寄生兽以及异种的关系,还有一些他失忆前的“辉煌事迹”。 也许是因为已经正式加入了十九局的缘故,很多之前周放以“国|家机密”作为理由没有告诉他的事,谢晋鹏都和他讲了一点。没讲的部分,大体也是因为他对这些东西的认识不深,讲了也理解不了。 即使如此,贺飞章还是感觉到,自己的世界观被一遍又一遍的来回刷新着。 “寄生兽这种生物,一开始就不是地球上的产物。”谢晋鹏道:“你对空间维度的认识有多少?” 贺飞章一听,心想来了来了,这估计就是入职考核了。但是,这尼玛是什么,物理测试吗? “呃,你说的是超弦理论吗?”贺飞章沉吟:“现在的科学理论目前预测,整个宇宙总共有十一个维度,零维、一维和二维相对简单,三维空间就是我们现在以肉眼观察的现实世界,具有长、宽、高三个度量。再往上探索的话……” 他突然停下,用不确定的语气道:“你不会是想说,这些生物是来自更高维度空间的物种吧?” 谢晋鹏摇摇头:“它们也是来自三维空间,不过是一个我们从未到达过的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 谢晋鹏道:“我们管它叫ss世界——special-shaped,异形的世界。” 贺飞章:“……”如此中二,令他突然想到了spa水疗按摩者协会。 “大概在两年前,坚果国内发现了第一例寄生兽侵袭案例,受害者最后进行了尸检,当时的法医意外发现,死者左前臂的骨骼里,镶着一只干瘪的蜈蚣。”谢晋鹏道:“因为这只蜈蚣很小,大概只有两厘米长。所以当时的人们并没有在意,毕竟所有人都认为,死者确实是死于一场正常的交通事故。” 贺飞章直觉有些不对,周放之前和他说过,寄生兽找到宿主之后,不是会化成标记吗? “虽然已经结案,但那位法医一直对死者体内的蜈蚣耿耿于怀。于是,他委托在生物研究方面颇有建树的朋友,对这只昆虫进行了解刨分析。结果数据出来后,他的朋友极为震惊——这根本不是一条蜈蚣,它的身体成分甚至不符合地球上的任何已知昆虫。” “他的朋友觉得,这是一只未被发现过的新型昆虫,这位法医也相信了。他们将报告交给了政|府,最后当然不了了之了。” “这是一只昆虫类寄生兽,甚至有可能是异种?”贺飞章疑惑道:“但是它怎么会在人体内部?” 谢晋鹏点点头道:“现在再看这起案件,当然就是两只异种互相角斗,一方杀死了另一方,并吃掉了对方的能量。死者体内应该就是被吞噬掉能量的那只异种。”随即,他又为贺飞章解惑:“这是最早的异种记载,为了生存,它们在不断地进化。” 所以说,隐藏在标记中,也是后来才渐渐进化来的吗。 贺飞章不由得一阵恶寒。 “随着这种事件在全球各地逐渐增加,很多国家都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纷纷寻找事件的起源。” 路凯从靠墙放置的书柜里翻出一张文件交给谢晋鹏,谢晋鹏又将它递到贺飞章面前:“后来,坚果国和霓虹国率先在北太平洋的深海中,发现了这个。” 贺飞章伸手接过,低头看了看文件上的照片。 这张照片拍得很模糊,依稀能看到背景是在一片幽暗的深海中,有一个类似黑洞的物体,悬浮在海水中。它的四周并没有可以作为参照物的游鱼或者其他东西,贺飞章没法判断这个物体到底有多大。 他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向谢晋鹏:“这是什么?” “pandora'sbox。” “潘多拉的魔盒。”贺飞章低头,在照片下面看见了注解。 【传送门“潘多拉的魔盒”,位于东经168.23度,北纬32.85度,北太平洋深海,由坚果国与霓虹国共同监管。四维空间产物,将地球与另一个不同位面的三维空间联通,使两边的生命体可以互相穿梭。在三维空间中,无论从哪个角度观察,都呈现为一个直径约23厘米的圆形黑洞。】 “魔盒周围10海里以内没有活物,我们认定此有三种可能。”谢晋鹏伸出三根指头,摆了摆:“其一,四维空间的气息,以及另一端ss世界中寄生兽的威压令它们不敢接近;其二,这些深海鱼被传送门吸引,进入了对面的世界;其三,有部分小型的寄生兽从传送门进入本世界,将周围的生物猎食掉了。” “你们怎么这么确定,难道你们亲眼看见过?”贺飞章感觉自己一定是穿越进了科幻大片里,要不就是十九局在用荒诞的小说剧情考核他的想象能力。 这也太特么荒谬了! “第三种可能就不用说了,它已经发生了。至于前两种……ao中心的专家组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谢晋鹏神情却很严肃,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们的寄生者为了探索真相,进入过传送门。对面确实是ss世界,那里丛林密布,到处都是寄生生物。” 贺飞章震惊:“你们真的派人进去了?可是,这入口也太小了吧!” 行动组的其他人本来也坐在旁边听他们说话,这时乐旭赶紧举手:“我我我,我就去过!”连萧远航也指了指自己。 乐旭:“男神你也去过啦!” 贺飞章对于自己曾经钻过一个23厘米“狗洞”的事实表示蛋疼。 “我们去的当然不是潘多拉魔盒,坚果国和霓虹国已经将它垄断了。华国境内也有一个传送门,比这个稍大,叫做青鸟。”王曼妮站在他身后,俯身用手点着纸上的照片,贺飞章顿时闻到一股淡淡的女士香烟味道。这令他有些坐立不安。 王曼妮对贺飞章这副小处|男般的反应似乎很满意,她笑道:“魔盒虽然被坚果国和霓虹国联合监管,但全世界却不止这一个传送门。魔盒只是公开最早,情报最完善的一个。” 第二十六章 “我们几个是从青鸟进去的,不过男神好像是进的魔盒?呃,也有可能是埃及那个,叫什么来着……”乐旭苦恼的拍着桌子:“唉,男神身边的那些个老外都长得太像了。” “别打岔,”谢晋鹏一巴掌糊在乐旭头上,把他抽到一边。“事实就是,几个国家都隐藏了本国传送门的消息,大家利用探索设备进入传送门,后来科技越来越发达,甚至有国家直接派了军队。结果呢,这些人在ss世界遭遇了大量未知生物,死伤惨烈,没办法,大家又开始组织寄生者。” 王曼妮笑道:“寄生者有强有弱,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强悍的能力。最后,活下来的寄生者们在ss世界相遇了,这时大家才知道,原来这样的传送门至少有三个以上。” 贺飞章跟听天书一样在听他们讲故事。他低头看着“潘多拉魔盒”的照片,觉得现在就算有人和他说明天世界末日就要来了,他也能淡定接受。 之后谢晋鹏又和他科普了一堆理论知识,贺飞章简直觉得自己是换了个地方上课来了。 好吧,也可能是换个地方听传奇小说来的。 想到未来的几天都要在这里,听谢晋鹏给他科普各种传奇小说,贺飞章也不知自己该做个什么样的表情。 非要描述一下的话,那大概就是:本来以为会是英雄抗战片,结果画风一转,突然变成了星际科幻片。 贺飞章: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最后,谢晋鹏将十九局行动组的警|官证件和一堆审批文件交给他:“收好了,现在人员吃紧,估计过不了几天,徐老就要给你指派工作了。” 贺飞章接过来,打开证件看了看,证件夹层里和周放上次给他看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周放的是身穿警服的半身照,他的则是一寸大头照。 这当然情有可原,他本来就没有警服。 接着他又看了看那几张审批文件,发现上面写的都是上级下发的入职注意事项、寄生者行为准则、国安部职员入职需求、职员的权利及义务、编制内福利等等内容。 他仔细看下来,突然发现自己貌似得到了一个含金量非常高的金饭碗。 谢晋鹏眼神柔和,对着他笑了笑:“最后,非常感谢您选择了十九局。” 贺飞章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点了点头。 告别依依不舍的几个年轻人(尤其是乐旭),并且残忍地拒绝了乐旭签名合影的请求,坐进车里,贺飞章悄悄问周放:“周哥,问你个事。” 周放:“说。” “咳,那什么。”贺飞章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他吞吞吐吐道:“说起来……我现在这位置,和刑侦队大队长比,谁的职位更高啊?” 周放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伸手启动车子:“哦,是和哪个队长比较啊?” “随便,不都是大队长吗。”贺飞章催促道:“你就跟我说谁官大呗。” “这个,你是总部直接任命的行动人员,而他只是省级官员。”看到贺飞章翘起嘴角一脸得意,周放又补充道:“当然,你只是个实习生,你爸已经在公|安部门呆了几十年了。” 贺飞章:“……周哥,不打击我会死吗。” xxxxxxxxxxxxx 贺飞章和周放在b市一共呆了五天,住在国安部为他们提供的公寓里,因为住的时间还挺长,贺飞章还特地向周放借了点儿钱,买了几件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 贺飞章感觉,在这儿住着就跟z市周放那间豪华公寓差不多,区别只在于,b市没有酱包和女朋友。 几天没见,哎别说,还真有点儿想酱包。贺飞章不无嘚瑟的自我调侃。 这五天贺飞章几乎都泡在十九局的院子里,听谢晋鹏讲各种知识,看秋铃给他的影音资料,跟寄生者们练练手,有时候还会被徐远召唤过去聊聊天。 徐远安排了几个人教贺飞章格斗技巧和野外生存,但他后来发现,贺飞章自己其实还保留着战斗意识,几个教练有时候反而会被他掀翻。 知道这是寄生者无意间释放的气场影响了身为普通人的特种兵,而贺飞章现在还不懂得怎么收敛气息,徐远索性不再找人单独给他授课,只让贺飞章和行动组那几个寄生者打打架,顺便还能培养培养感情。 这倒还真的非常需要。 贺飞章自己就是一个擅于交际的人,再加上这些人本来就对他颇有好感,几天下来,贺飞章就和这几个年轻人打成了一团。连萧远航这个不善交流的寄生者,看到他的时候也会微笑点头问好了。 嗯,虽然他笑得还是很僵硬。 他与寄生者们徒手切磋了几天,并没有使用寄生兽的能力。贺飞章是因为寄生兽休眠而且他也不会用,而其他人也必须遵守十九局的协定,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在人群聚集区是禁止放出寄生兽或使用能力的。 但这并不妨碍贺飞章询问他们的寄生兽是什么。 因为经常和三人练手,贺飞章大致了解到这三人中,乐旭的实力最强悍,萧远航次之,王曼妮排在最后。但谢晋鹏和他说,判定一个寄生者的实力等级,不只是看他的寄生兽等级和攻击强度,还要观察他的临战反应能力,对战局的判断能力,对自身实力的把控以及智商高低。 “一些可怕的,嗯,或者换一种说法——疯狂的寄生者,他们会设置陷阱,会彼此结盟,有的甚至运用自然界中食物链的天然捕食关系,也就是物种彼此的天敌,来反杀一些高等级的寄生者。”谢组长如是说。 想想之前遇见的几个异种和自己的寄生兽,贺飞章深以为然。 说到三人的寄生兽,萧远航在聊天时,说他的寄生兽是一只巨型游隼,名叫阿飞。它大约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高,喙部和爪子异常锋利,据说是由一种特殊矿物质构成的,可以一击击穿5厘米厚的防弹玻璃。 贺飞章听到他的描述,脑海中就开始一直浮现出某部著名电视剧中的雕兄。 再想到初次见面时,他背上隐隐闪烁的光芒,贺飞章觉得那应该就是萧远航的标记了。但因为周放的一席话,他不敢轻易问出来。 他看着萧远航高高瘦瘦的细条身板,咽了咽口水:所以这么大的家伙是怎么寄生的…… 而王曼妮的寄生兽有点诡异,谢晋鹏告诉他,那是一只骨狐。顾名思义,就是一只只有骨头架子的狐狸。 贺飞章当时仿若一个智障般地问:“它跑起来不会散架吗?”惹得王曼妮捂嘴娇笑。 哦,他又忘记了,这些寄生兽不能按地球上的生物标准来衡量。 至于乐旭,这个是贺飞章的狂热粉丝,他直接把自己的老底全掀给贺飞章看了个遍。当然,乐旭还没大胆到在行动组的大院里就放出自己的寄生兽,他只敢口头给贺飞章形容一下。 乐旭给自己的小伙伴取名叫做“无敌终结者”,它是一只巴掌大的雀尾螳螂虾。 贺飞章不想评价它的名字,他只注意到了一点:“……你说的,是不是路边烧烤大排档卖的麻辣皮皮虾?” “不不不,我的无敌终结者可比它们漂亮多了。”乐旭扬起一张俊脸傻笑:“我的皮皮虾是彩色的!” 贺飞章面无表情心想:哦,彩色的麻辣皮皮虾。玛德,口水快滴下来了。 然后他听说乐旭的麻辣皮皮虾,竟然是三人里实力最强悍的。贺飞章扶额,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且,听到了三人的寄生兽形态,贺飞章对自己的寄生兽更好奇了。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寄生兽到底长什么样啊! 为什么没人告诉他啊!! xxxxxxxxxxxxxxxxx “本来想给你办个转学手续,让你调到b市来挂职,坐镇总部。”这天徐远又将他叫来聊天,笑呵呵的看着他:“b市的一流大学也很多,不过我想着,估计你不会愿意过来。” 他们还是在之前见面那座院子的正屋里,部长罗文自初次见面后,就只出现过寥寥几次,碰面后也没什么话语,但这也让贺飞章小小松了口气。 这位部长的脾气是真的很火爆,而且喜欢唱白脸,骂人的时候声音洪亮,简直是隔着两道院墙,都能听见他的怒吼。贺飞章几乎每次过来,都能看见他在教育手下。 而徐远就坐在一边,一边喝茶,一边笑眯眯的看他骂人。不过有时他也会扮个红脸,做做好人。 此时只有徐远和贺飞章坐在屋里,不时有工作人员将文件递进来,交给徐远过目。 “我爸和我女朋友都在z市,”贺飞章有些赫然,“而且我的事情并没有和我爸说过,嗯……当然,我知道按规定,也不能和任何人说这事儿。” 徐远看完文件,提笔在上面签字,又将它交回给那人,这才对他笑道:“所以我想让你继续回z市,接替上一位负责人。” 贺飞章一脸茫然。 “z市上一届负责人是军方选出来的,也是z市的本地人。”徐远道:“虽然是个普通人,但他同时还是z市特警队队长,对z市的情况非常了解,很有些本事。” “我好像听周哥说过,这人是不是受了重伤?”看到徐远点头,贺飞章有种不妙的预感。 徐远道:“就在月初,这位负责人在押运异种的途中遭到突袭,除了他重伤昏迷,当时在场的其他五位特警,有三位失踪,其他两人和司机全部战死。” 贺飞章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中没有寄生者,否则异种不会做得这么干脆。”徐远叹道:“陈晟睿现在还没醒过来,但即使他恢复了,心理打击也很大。我想,不接受一段时间的治疗,恐怕他连特警队都回不去。” “z市现在无人监管,军部派去的小朋友不知道里面的猫腻,很难得到实权。那些有想法的人蠢蠢欲动,乱局马上就会来临。”徐远说到这里摇摇头,“异种的抓捕行动也不顺利,更何况还有很多尚在观察期的嫌疑目标,如果再派一名普通人担任这个职位,恐怕不妥。” 贺飞章道:“所以您需要一名可以对付异种的寄生者,比如我?” 徐远点点头,又摇摇头。 “寄生者我十九局有很多,但可以同时对付五只以上异种的强悍寄生者,我这里却还真没有。”徐远那手指点了点贺飞章的额头,笑道:“也就我面前的你,可以做到。” 贺飞章被他一手点着脑袋,有些发怔。 第二十七章 徐远的手按在他的眉心处,然后虚虚向下,划在他眼皮上。贺飞章不太自然的转动着眼珠,徐远见状笑了笑,收回手指。 他一手拿起桌上的紫砂壶,为两人杯子里都斟满茶水,这才拿起一杯,吹了吹杯口的热气:“只要时刻都记住,是你在控制它,你可以掌握它,那么你就不会失控。” 贺飞章有些迷茫:“……我连它是什么都不知道。” “啊,它倒真是个别扭的小家伙。”徐远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调侃道:“看来它对你接受那个记忆清除手术很不满啊,你哄哄它,应该很快就会自己跑出来的。” “被我们这些外人先说出了身份,恐怕我日后又要被它记恨了,呵呵。” 怪不得大家都隐晦的不告诉他,原来是怕他的寄生兽打击报复。贺飞章一脸黑线。 “如果你无法控制它,那它就是一只脱笼的猛兽。”徐远慈祥的看着他,道:“但如果你成功了,那么,它不过是一只可爱的小动物。” 贺飞章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陷入了沉思。 上次和蛇藤打架的时候好像提到过,它寄生在,嗯……眼球里? 贺飞章因为这个猜想,周身一阵恶寒。 他在这么想着的时候,心里不自觉就反复循环这个疑问,直到听到他的寄生兽在耳边含含糊糊的嘟囔:【蠢崽,爸爸才不住那里……】 贺飞章:“……”妈呀它活了!! 贺飞章简直冷汗都要淌下来了。他掩饰般的一手搭在桌上,转头看了一眼还在喝茶的徐远,发现后者仿佛没有听到,这才小心翼翼在心中说:【你怎么醒了?!】 【困。】它的声音听起来极度困倦,这次直接投射在贺飞章脑中:【但爸爸有权知道自己的工作调动。】 贺飞章嘴角轻轻抽搐:【明明是我的工作。】 【哦,你的就是我的,不用谢。】 贺飞章:辣鸡寄生兽,迟早药丸。 【快答应他,答应他。】它虚弱的叫嚣:【再不吃几个能量体,老子都要闹饥荒了。】 贺飞章暗自冷笑一声,然后对徐远道:“局长,我还是个大学生,可能不太能胜任这项工作。” 他话音未落,蒙多已经在他体内叫了起来:【蠢崽!你一定是故意的,我要咬死你!】 徐远这时也道:“我知道你的能力,不需要你参与专业性强的工作,我只要你坐在这个位子上,让其他觊觎它的人有所收敛。这样吧,你先暂任代理负责人职位,毕竟现在还找不到可以胜任的人选。” 他将茶杯放回桌上,又道:“等军部和我们两方找到更适合的人选后,就立刻给你找个别的职位。” 徐远叹道:“也算是帮老人家一个忙吧,如何?” 人家局长都把话说到这份上,贺飞章也不好意思再说自己没经验没能力,只好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看到他妥协,蒙多在他体内嗤了一声。 贺飞章:【你嗤什么嗤,你漏气吗。】 蒙多:【嗤的就是你,漏气也是你的身体。】 贺飞章:【玛德怎么没把你漏出来。】 蒙多:【切,爷爷大着呢,你被捅个对穿老子也漏不出来,老子可是防侧漏的。】 贺飞章:【……你从哪儿学的这些东西!】 它哼了一声,然后就再也没有声息,任由贺飞章喊了好几次也没给回应,看来是脾气又上来了。 不过这么一吵闹,贺飞章之后再提到自己的寄生兽,总会有种淡淡的微妙感,反正是再也没有从前那种恐慌和后怕了。 这特么就是个智障的问题儿童吧! 寄生兽的问题暂且放下,贺飞章跟着这里的后勤人员办了交接手续,又和后勤部同事混了个眼熟,这才收拾了自己的各种证件,坐公交回了住处。 这几天周放回二十局汇报工作,据说还要维修一下武器,贺飞章又天天往四合院跑,所以两个人真正能见上面的时间,也就是在吃晚饭的时候了。 周放这人有些玄妙,不管到什么地方,只要空的出手,他一定要自己下厨做饭。有次贺飞章问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烹饪,周放竟然还很严肃地对他说:“将各种新鲜的食材制作成美味的食物,这当然是一件神圣又有成就感的事情,它的重要性仅次于我的工作。” 贺飞章:“……”城里百姓套路深,粑粑我想回农村。 所以这次,两人又在餐桌上会面。 贺飞章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果然是白薇的。 【白薇】:我哥休假回家,给你看看,帅吧![图片][图片] 贺飞章嗤了一声,回她:大舅子长得还行啊,就比你男朋友差那么一点儿。 【白薇】:哦。你是说朱向林? 朱向林就是白薇那个相亲对象。贺飞章气得磨牙,不过这就说明白薇还在为他这么久不回学校的事儿生气。但这事儿他也身不由己,只能没事儿多哄哄白薇。 贺飞章一边给女友发短信,一边问:“周哥,我觉得我的寄生兽智商不太够啊?” 周放此时正坐在他对面,拿着手机不知在干什么,表情特别漫不经心,听到贺飞章的问题,他才抬起头,向他投来询问的视线。 “寄生者不是可以和自己的寄生兽沟通吗。”贺飞章塞了一嘴宫保鸡丁,含糊道:“它白天醒了一会儿,我们聊了几句,感觉它逻辑性挺强的,但是特别像个叛逆期的中二少年。” 周放理解地点点头,并且觉得他形容得非常委婉。 “我听乐旭说,他的寄生兽不会做出控制寄生者身体这种事,也不会突然狂暴,萧远航他们也说没这种情况。”他有些忧虑的道:“难道我的寄生兽有狂犬病?” 他的寄生兽在他耳边幽幽道:【咬死你。】 贺飞章抱着碗惨叫:“周哥,怎么屏蔽寄生兽的声音啊,我要被它烦死了!” 蒙多:【你敢讨厌爸爸,你皮痒了吧!】 “集中你的注意力,不要被它带走思路。”周放笑道:“你才是主导者,你的思想高出一切。当你变得比它强大,你就不会畏惧它了。” 贺飞章两眼无神道:“我觉得你像是在传教。如果我变得足够强大,是不是还可以看见上帝啊……” 周放懒得理他,继续看手机。 只有蒙多还在孜孜不倦的骚扰他:【崽,你敢不和爸爸说话?这个人类哪里好了,毛比爸爸柔顺吗?牙齿一点也不锋利,嗤。】 贺飞章在心中回它:【你告诉我你是什么物种,我就和你说话。】 蒙多大骂:【连老子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要你何用!】 贺飞章:【呵呵。】 蒙多:【嗤!】 “周哥你在看什么?”贺飞章快被烦死了,只能找周放聊天转移注意力。 周放把手机转过来给他看:“我有点担心酱包,拜托物业找了个保姆去家里照顾它几天。” 手机屏幕上,一张巨大的狗脸顿时映入贺飞章眼帘,果然是酱包吐着舌头的靓照。 贺飞章摸摸胸口,蔫蔫的趴回座位:“哦,周哥你整天就想着酱包,也不找个女朋友什么的,生活多无聊啊。” 周放将手机拿回去,无视他的问题:“吃完了就洗碗去,把桌子擦了,厨房的锅也给洗洗。哦还有,记得拖地。” 贺飞章:“……” 周放:“洗完去把垃圾倒了。” 贺飞章:“周哥我错了,对不起,扫瑞,扩拓,比亚内,斯密马森!” 周放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我替你的专业课老师感到羞愧。” 贺飞章:“所以我可以只倒垃圾不洗碗吗?” 周放:“不行。” 贺飞章:“……” 贺飞章灰溜溜的洗碗去了。 在他没注意的时候,体内的寄生兽已经偃旗息鼓,又轻轻睡去。 手机一震,短信来了。 贺飞章将满满一袋子垃圾扔进垃圾箱,这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低头看了看屏幕。 【失火,速来。——谢】 是谢晋鹏的短信。当然不是真的失火。 似乎有事发生,还是不小的事故。贺飞章把手机放回口袋,几步爬上楼,进屋对周放道:“周哥,谢组长叫我去一趟,你……呃。” 他面前的周放已经收拾好行李,一手拿着钥匙往玄关走来:“回来了?我也接到通知,你的证件和衣服我帮你收完了,出发吧。” 他竟然连行李都收拾完了,这是要连夜出差的节奏吗。 “……”贺飞章觉得虽然自己进了国|家机构,听起来比同龄人牛叉很多,但和周放一比,他果然还是彻头彻尾的新人一枚。 “好吧,下回我会表现得更淡定一点。”他低着头对自己说,然后一脸淡定的跟着周放下楼,开门上车。反正他来的时候就什么也没拿,来这儿之后随便买了几身衣服凑合,带不带着也无所谓,万能的周哥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开着车,周放道:“十九局有人在外执行任务的时候失踪了,老谢的意思是叫萧远航去,咱们跟他同行,也让你多一点实践经验,可以尽快独当一面。”说着他看了一眼副驾上的贺飞章,道:“我和老谢的意见一致,在你的寄生兽,再次夺取你的身体行动权之前,你需要尽早掌控它。” 蒙多正好翻了个身,听到了立刻虚弱的叫嚣:【呔!我要咬死他,让我出来咬死他!】 它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虽然不算洪亮,但也吓了贺飞章一大跳。他伸手捂住耳朵,然后发现这完全没用,只能又放下手,艰难的无视它。 “周哥你和我不在一个部门,谢组长怎么还叫你来啊?” 周放看了他一眼:“我的工作就是看着你。” 这一眼太深刻,贺飞章顿时语塞了。 之前就知道周放的眼睛非常深邃,他不算帅,但那双眸子却仿佛有无尽的魔力,可以让人无法自拔。 即使贺飞章是男人,有时候也会被他深邃的眼眸吸引。 贺飞章又想起了那次,蒙多控制着他的身体,趴在周放身上舔他的脖子。 贺飞章:“……” 周放:“你那是什么表情,便秘?” 蒙多怪笑:【蠢崽的发|情期到了哈哈哈哈哈哈。】 “没事。”贺飞章故作淡定的无视他的寄生兽,道:“吃多了,胃胀。” 怎么回事……周哥有毒吧! 第二十八章 等到达十九局的四合院,这回贺飞章用自己的证件开了门,两人直接去了行动组的小院。 这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几座院子却还都灯火通明,一些便衣警卫隐匿在各处,贺飞章隐隐觉得,夜晚的十九局似乎比白天的戒备更加森严许多。 行动组成员全在屋子里,见他们来了,纷纷打招呼。 只是,在贺飞章抬腿进屋的那一刻,十九局的寄生者们似乎都有了一些异样。 王曼妮本来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这时她的腰身慢慢直了起来,两眼看向贺飞章,作出一副驯服的姿态。 萧远航双手抓着官帽椅的扶手,似乎在隐忍什么,手背上青筋暴突。 而乐旭是动静最大的一个。他一下窜到了椅子上,躬身半蹲,望着刚刚进屋的人,满脸都是跃跃欲试的兴奋表情。 贺飞章见此,颇有些莫名其妙。 只有蒙多在他耳边低笑:【蠢崽,他们发现我醒了。】 “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谢晋鹏没有理会其他组员的异动,看到贺飞章和周放走进来,他示意两人随意坐下。 谢晋鹏手里夹着根烟,但没将它点燃,只是夹在指间转动。看所有人都坐定,这才道:“出事的组员是元齐正,失踪前正在s省执行任务。” 路凯将几份文件发给在座几人,贺飞章低头看了看自己那份,发现上面是s省一个小村镇的介绍。 “发给你们看的,是本次任务的地点,s省河川县裕尾村。”谢晋鹏道:“侦查组曾经在河川县附近的山林里,发现了一只类似寄生兽的生物踪迹,元齐正的任务就是去核查这件事的真伪。” “如果真的存在寄生兽,元齐正的任务就是将它抓捕归案,若是有犯罪记录的异种,则就地格杀。”谢晋鹏紧皱着眉头,敲了敲桌子,对路凯道:“下面的你来说吧。” 路凯会意,扶了一下眼镜,道:“因为先期是以侦查组那边为主,元齐正一直都是和侦查组进行汇报,当真的发现异种后,才会将重心转到我们行动组。” 一旦开始分析案情,路凯的胆怯和柔弱便统统消失得一干二净,他仍然穿着一件巨大的连帽衫,但此时看起来却冷静又充满了自信,令贺飞章忍不住频频朝他看去。 路凯打开一边的投影仪,秋铃会意地跑过去帮他把投影幕拉下来。 “河川县是s省的小县城,山区多林地,裕尾村属河川县管辖,在少阴山和跃羊山之间,藏在一处峡谷里。”投影仪上展示了一张河川县周边乡镇地图,路凯走到投影幕前,拿着一支马克笔指了指其中两座山:“这两处就是少阴山和跃羊山,裕尾村在这里。”笔端点在两座山接壤处。 “上个月的全国人口普查报告有记录,这个裕尾村上报人口共58人,不过有相当一部分青壮年在外打工,实际村子里应该只有35到39人左右,以老年人和幼龄儿童居多。” “两个月前,侦查组通过【追风1号】发来的图像,发现在少阴山附近,有疑似寄生兽发出的生物磁场。但因为s省特殊的地貌情状,信号连接不畅,始终无法确定是否真的有未知寄生兽生存。”说到这儿,他对在场唯一一位新人解释道:“【追风1号】是我们专门用来侦查,以及定位国内寄生兽行踪的卫星。” 贺飞章了然的点点头。 路凯便接着说:“这只生物的活动范围包括了少阴山、跃羊山和附近一部分林区,最后它的磁场信号在少阴山中消失了。侦查组不确定这是否是一只寄生兽,也有可能已经成为了异种,因此元齐正的任务就是将此事搞清楚。” “抱歉,我想问一下。”贺飞章礼貌地举手问:“元齐正是寄生者吗?” “是的。”路凯扶了一下眼镜,道:“元齐正虽然只有23岁,但在十九局已经工作一年以上,他在处理这类事件时应该不会造成重大事故。” 周放此时道:“继续。” “8月底,元齐正前往河川县,在那里停留了五天,走访了附近八个村镇。他基本每天用联络器与总部联系两次,来比对和筛选正确的寄生兽信息。元齐正身上应该还有一支录音笔,随身携带以便记录工作进度,不过,他人都失踪了,录音笔的内容暂时无从知晓。”路凯按动手中的遥控器,投影幕上立刻显出一排密密麻麻的汇报内容,“这些就是元齐正和侦查组的全部联络信息,我刚才发给你们的文件里也有。” “元齐正走访了周边村镇后,都没有发现有类似寄生兽或异种伤人的事件,他将范围缩小,逐渐确定,如果真的有寄生兽出没,那么它此时应该还在少阴山附近徘徊。” 乐旭咦了一声:“提问!那裕尾村是怎么回事啊?” 他刚说完,就被旁边坐的王曼妮一巴掌扇在后脑上:“坐好,认真听。” 乐旭被拍得差点扑到地上,他可怜兮兮的朝贺飞章那边瞅了瞅,见贺飞章在认真听情报,只得委屈的摸摸后脑勺,哦了一声。 路凯朝乐旭投来凌厉的一瞥,乐旭吓了一跳,立刻做了个“缝嘴”的动作,不再说话。 见此,路凯满意地清咳一声,继续道:“本来元齐正的目标在少阴山,他在行进途中,无意进入了裕尾村。因为山中信号断断续续,他同侦查组的通信变成了两天一次。” “找到裕尾村那天,以及之后第三天,他在通信中都有过汇报,并没有异常。”路凯平静的说,平光眼镜反射过一道冷光:“总部后来又接到过一次汇报,侦查组对内容也很费解,便回信让他对前一份信息作出解释,然而元齐正再也没有发来消息。我们之前,并没有认为他遇到了什么事故,因为元齐正佩戴的ws0285中的定位仪一直在工作,我们始终可以看到他的定位信号,确实在少阴山徘徊。” 路凯道:“最开始大家以为是山区信号不好,消息发送不出来。但至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发来任何消息。直到刚才,他的定位仪信号彻底在地图消失了。”他一指投影幕上的地图:“消失的位置,就是这里。” 贺飞章抬头一看,正是裕尾村。 蒙多似乎也借着他的眼睛一起在看,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哦——】。 “但就算如此,我们仍然无法断定,这是不是寄生兽或异种造成的事故。”路凯说完,看了看谢晋鹏:“头儿,我这边的初步情报就是这些。” 谢晋鹏点了点头,路凯长舒一口气,走回座位坐下。这个时候,他又变回了之前贺飞章见过的模样,默默戴上帽子,小媳妇似的缩在椅子里。 贺飞章:“……”好强烈的对比冲击。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侦查组觉得此事疑点众多,毕竟是偏远山区,有一些不同寻常的习俗和宗教信仰存在。”谢晋鹏将烟嘴放在文件上轻轻敲击,道:“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原因,派普通人去都太过冒险,正好我们行动组还有可以调配的寄生者。” 贺飞章低头看着文件上,元齐正留下的汇报信息,一边听谢晋鹏讲话。 上面大部分是向总部汇报村镇有无寄生兽磁场反应,还有关于第二天的行程安排,周围有没有可疑人物等。 “本次任务,就是前往河川县调查事故原因,找到元齐正,并且侦查是否有寄生兽介入。”谢组长拍拍手,做最后总结:“那么这件事就交给萧远航负责,贺飞章和周放作为随行人员,辅助萧远航完成任务。另外,秋铃会在总部给你们信息情报支援,记得随时汇报工作进度。” 这话一出,行动组的成员都不约而同将视线转向了谢晋鹏。 萧远航喉结一动,似乎有些意外,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向谢晋鹏点点头表示接受。 秋铃也笑着表示没问题。 只有乐旭举起手叫道:“头儿,头儿!我也想去啊,为什么萧远航可以和我男神过二人世界,我也要去啊!” 贺飞章:“……”小屁孩儿你把周哥置于何地,以及二人世界是什么玩意儿,滚。 他转头看了一眼周放,果然见这人嘴角有一丝迷之微笑,看得贺飞章一阵菊紧,连忙收回视线。 谢晋鹏对他也颇为无奈:“你高一才刚刚开学吧,好不容易考上重点高中,你可消停两天吧。你要是敢偷偷跟去,下次你们班主任让你叫家长的时候,可别来求我。” 乐旭哀嚎:“我不,萧远航我要和你单挑!” 萧远航压根没甩他。 一旁的王曼妮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和秋铃讨论最近新出的几款香水。 “总之,这次任务就这么定下来了,秋铃已经订好了明早五点的飞机,行动资金一会儿会打到小萧的卡里。”谢晋鹏装作没听见乐旭的惨叫,拍拍手道:“小萧,飞章是新人,这次去主要是让他练练手,你多带带他。”说完他又笑了,调侃道:“不过有周放陪着,料想出不了大问题。” 周放坐在贺飞章旁边,闻言微微一笑。 萧远航沉默的点点头。 贺飞章早就听周放说过他们的安排了,这时候当然没意见,又继续低头看手里的资料。 第二十九章 【…………】 【2xxx年9月2日10:00。看来它还在南部那几座深山中,当地人说跃羊山里有数量庞大的豺狗群居,少阴山也经常发生诡异的事故。没几个人愿意在里面呆那么久,游客也不会往那几座山里跑,很多向导见我打听那里,都不愿意多说。我会再找找,如果没有向导,恐怕我会迷失在丛林里。完毕。】 【2xxx年9月2日20:30。有个当地人愿意带我进山,他叫张尧,本职是xx超市的运货司机。我和他说自己是地质大学的学生,为了写论文才想要进山采集样本。张尧年龄应该在35岁以上,身手一般,他有一辆面包车,不过他说最多带我在山里待五天,五天应该足够了。完毕。】 【…………】 前面都是记录元齐正一天内大致的行程,并且在最后说明并没有发现寄生兽的磁场反应。贺飞章直接翻到最后两条消息,一眼扫过去。 【2xxx年9月11日20:30。这个村子有古怪,可能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村子里只有很少的青壮年,据说大部分出山打工了,我总觉得不太对。此外,检测仪在昨天晚上六点有一次微弱的反应,只有六秒,随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当时我在村子后面的树林里,因为检测仪的反应太微弱了,我不能确定那是不是寄生兽的磁场。完毕。】 【2xxx年9月14日22:50。雾太大了,我看不清,好像有人在那儿……好多人……你们是谁?】 你们是谁…… 贺飞章有点毛骨悚然,感觉自己仿佛看了个短篇鬼故事。 他有些犹豫道:“谢组长,我怎么觉得……这里面这么玄学呢。您是不是可以考虑看看,找个懂玄学的专家来?”这更像偏远山区的灵异传说事件,需要请个什么大师或者圣僧,去那儿驱个魔除个秽什么的,不太像寄生兽事故啊。 “啊,如果这次你们去了也没有什么头绪,那我们就只能请那方面的专家去走一趟了。”谢晋鹏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不过那些专家要价很高的,毕竟有真才实学,每一个都是国宝,上面不会轻易借出啊。” 贺飞章:“……”敢情他们价格很低,可以随便使用吗。呵呵。 周放看出他又在腹诽,一脸好笑的伸手,揉了揉他那一头黑毛。 蒙多正借着贺飞章的眼睛,看文件看得津津有味,这时候立刻察觉,呲着牙叫道:【老子的头也敢随便碰,玛德,崽,替爸爸打死他!】 它还是一副虚弱到爬不起来的衰样,此时大叫起来就显得特别虚张声势。贺飞章简直懒得理它,但好歹是自己的寄生兽,于是不停的对它说:【你困了该睡了,你困了该睡了,你困了该睡了……嗯……除非你告诉我你是什么动物?】 蒙多:【……】玛德智障。 任务已经派下,没有分配到工作的组员纷纷起身告辞,只留下几个工作人员去和隔壁侦查组交接情报。 贺飞章仅有的几件衣服,现在也都装在周放行李袋里,他们也不准备回去了,跟着秋铃跑去隔壁观摩学习。乐旭本来想跟着男神一起去,结果没走两步手机就响了,他拿出来一看,立刻面如土色地跑出去接电话。 谢晋鹏撇撇嘴:“估计是晚自习逃课,又被他老爸发现了。” 周放这回没跟他们一起去侦查组,他坐在屋里,同谢晋鹏聊天。 谢晋鹏看他终于不再老妈子一样跟着贺飞章,立刻笑道:“如今这样,你倒有点像十九局的人了。” 周放拿起桌上的紫砂壶,给两人倒上热茶,笑了笑没说什么。 “之前倒是没接触过,不过这几天观察下来,如果飞章能够控制那只寄生兽,他会很快成为十九局的核心队员。”谢晋鹏说着,突然想起一事,起身对他道:“稍等,我去拿样东西。”见周放点点头,他便走进后厢房,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合金密码箱。 周放一看就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我向ao中心申请了十支。”谢晋鹏把箱子放在桌上,咋舌道:“平时我去要两支都被他们叨叨半天,这次说是给a05用,二话不说给我打包这么多。” 周放没说这几天他也向ao申请过,赵博明因为上次的事件,意识到a05有了一些变化,这次直接给了他两箱,每箱二十支。 如果他说出来,估计谢晋鹏要被贺飞章这频繁的用量吓死。 就现在桌上放的十支,已经让谢晋鹏很是忧虑了:“虽说这样可以压制寄生兽,但是什么东西都会久用成瘾,治根不治本啊。” “放心,在他成瘾之前,那只小崽子就会被他收服的。”周放呵呵笑道:“贺飞章需要磨砺心性,而这正是我的工作。” 谢晋鹏被他笑得浑身一冷,干咳道:“不知道为什么,你一笑我就觉得没好事。” 周放闻言,将笑容一收,目光冷淡的看着他。 见此,谢晋鹏反而露出舒爽的表情:“啊,这才对嘛,这样好多了。” “说真的,周兄,什么时候再回十九局来?” 周放冷漠地嘲道:“这不就回来了。” xxxxxxxxxx 贺飞章跟着秋铃和萧远航跑到隔壁院子里,这里是侦查组的地盘,也是贺飞章至今在十九局见过的,设备最先进的独立小院了。 所以,他这几天其实都还没把十九局这一片的院子逛过来一遍。当然了,有的院子被设置了更高权限的门禁,他这种实习生想进也进不去。 侦查组是按轮班制来上班的,此时有五位工作人员在正屋和东西厢房里值班,这些人每人面前都有三台电脑显示屏,贺飞章跟着秋铃把每个屋都转了一遍,在西厢房里还看到了一组庞大的监控设备,无数正方形显示屏纵横排列,整整铺满了好几面墙壁。 显示屏上的画面也不尽相同,有一些没有图像,屏幕上只有一串数字编号,还有的背景像是监狱或看守所,其他屏幕上,贺飞章甚至还看到了热带雨林和幽深的海底世界。有画面的监控中,无一例外都锁定着一个或几个人类。 贺飞章几乎立刻意识到,这堆庞大的设备,可能是用来监控寄生者和异种的。 蒙多透过他的眼睛看到这一幕,在他耳边不断发出【呜噜噜】的声音。也不知道它是看见同类的遭遇而愤怒,还是单纯感到了来自另一些寄生兽的力量威胁。 贺飞章尝试着安抚它:【你还好吗?】 蒙多冷哼一声,片刻后才回答他:【爸爸要吃蒸鸡蛋,不然等我出去,咬死你们。】 所以这是被他们惹生气了? 贺飞章无语,只能哄它:【好好好,今天太晚了,明天让你吃。】 蒙多意犹未尽:【两碗。】 贺飞章:【……所以最后撑死的还是我是吗。】 蒙多:【嗤。】 贺飞章:“……”死孩子。 他没有观察很久,就被另外两人带到东厢房去了。 秋铃和这里的工作人员很熟,给他们介绍了贺飞章后,就与一位严肃的中年女人开始交接工作。倒是萧远航似乎不愿意和人多说话,进屋后的交涉工作交给了秋铃,他自己默默站在两人身后,认真听取情报。 贺飞章在一旁看了看,也悄悄挪到萧远航身边,跟他一起听了起来。顺便也可以问问萧远航,关于寄生兽的一些问题。 萧远航看起来沉默寡言,但基本有问必答,两人干脆搬了椅子,凑到一起聊了起来。 “都说寄生兽寄生成功之后,就会在人身上化成一个标记呆在里面,其实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啊。”贺飞章有些费解:“这是什么原理?它们直接发生质变,从实体生物变成了虚拟的存在?” 萧远航有些干巴巴地道:“ao中心的专家认为,嗯,这些非地球生物因为要适应新的环境,所以……自己本身做出了一些,嗯,一些进化。” 贺飞章前几天才被谢晋鹏科普过,ao中心的全称是“异常生物体研究中心”,ao只是它的英文缩写。这个研究中心总部在b市,并且全国好几个主要城市都有它的分部,贺飞章当时被寄生后,就是被送到了z市的ao中心分部接受的治疗。当然,他现在对那里已经毫无印象了。 “嗯……就像……就像……魔法契约吧?”萧远航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有些尴尬的形容道。 贺飞章头上仿佛有个灯泡“叮”的亮了:“哦哦哦!这个标记是不是就像宠物小精灵里的精灵球,平时没事儿它们就在里面待着,时不时把精灵球一打开,他们还能出来玩耍一下?” “……”萧远航的表情仿佛有那么一瞬间出现了裂痕,他尴尬地说:“大概……差不多……” “原来如此。”贺飞章为自己完美的解释点赞。 蒙多这时候也进来插话,它装作不经意道:【喂,崽。精灵球是什么,里面舒服吗?】接着它很快补充:【哼,爸爸考察一下土著的生活,也就是随便问问。】 真是太假了。贺飞章都不忍心拆穿它:【那就是个狗窝,没你住得好。】 蒙多满意了,窝回去继续睡。 他们在侦查组交接情报、分析案件,其后,萧远航又抽空待着贺飞章去后勤组和装备部拿了一些设备。 贺飞章是见过周放那里的各种黑科技的,这时候简直兴奋难耐,看起来和寻常二十多岁的男孩子没什么区别。萧远航看到他的表现,简直不好意思跟他说这种任务,一般是不会给什么好东西的。 估计是因为执行任务的都是寄生者,本次工作没被归类在危险以上的级别,看萧远航略显轻松的表情,贺飞章在内心隐隐有种想法。他总觉得,谢组长说出他和周放会一同前往后,萧远航当时的眼睛亮了亮。 似乎有点儿跃跃欲试?贺飞章不确定的想。 反正是没有在他们身上看到那种,同事生死不明的沉重气氛,弄得贺飞章自己也没什么紧张感了。 第三十章 装备部的院子里,房间出奇的多,且都房门紧锁。负责给他们拿装备的小哥带着两人进了其中一个房间,贺飞章瞥了一眼屋门,上面挂着【户外生存装备】的牌子,走进去一看,屋内摆着六七个巨大的架子。这些架子的隔板上,果然都是些寻常的户外生存装备,诸如防风镜、照明棒、军工铲和野营帐篷等,属于一般野外探险者必备的道具。 想想s省的地貌特殊,再加上本次任务地点又是在大山深处,这些东西就变得很有必要了起来。 之后,小哥又带他们去了另一间门上挂有【冷兵器(中级)】门牌的屋子里。 贺飞章对着一屋子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他从架子上挑了一个造型威猛的武器,双手并用才把它取下来,然后看着这把兵器艰难地问:“这……先不谈这玩意儿怎么用,最主要的问题是……这东西能通过火车和飞机的安检程序?” 他手里拿的是个带刀尖的叉状武器,全长超过三米,且异常沉重。贺飞章两手用力将它尾端抵在地上,另一头朝上,金属质地的叉尖泛着冷光,看起来锋利而又显得肃杀。贺飞章双手抱着它,就好像小孩儿抱着跟电线杆似的。 蒙多:【哦————爸爸喜欢它!】 萧远航一看他这造型,默默转过头去,一手握拳,抵在嘴边不停地咳嗽。 那小哥却一点儿也不嫌弃贺飞章这手抱兵器的夸张造型,还很殷勤地向他介绍:“这是一件凤翅鎏金镗,属于长重器械,耍起来,那可是威猛得很的。怎么样,帅哥,你把它握在手里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贺飞章:“……”并没有,好重啊,救命! 他干笑两声,最后还是在萧远航的帮助下,又将这个大家伙放回原处。见此,装备部的小哥露出落寞的表情:“唉,凤翅镏金镋已经放在那里好多年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对象,它一直都很寂寞。” 贺飞章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三米长的冷兵器,就算有人能用,也没法拿到外面执行任务吧。这要是不装成在拍古装戏,肯定会被热心的人民群众当作文物盗窃犯或者恐怖分子报警的吧! 而且,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吧,他的激光剑粒子枪战神盔甲和魔法权杖在哪里啊??? 贺飞章面无表情的拿起一套通体纯黑的三爪刀和两个指虎,一边想着随便拿几个算了,这玩意儿看起来还酷炫一点。反正这儿的东西他哪样都没用过,至少还可以cosplay一下金刚狼什么的。 蒙多对着金刚狼爪刀叫嚣:【拿这个,拿这个!老子终于可以用上爪子了。】 贺飞章幽幽的说:【哦,你有爪子?看来不是水里的动物。】 蒙多:【嗤!】 萧远航选了一把唐横刀,看起来是他经常用的武器,拿得非常顺手。后来问了小哥贺飞章才知道,他们每次出完任务,用过的所有装备都必须回收进行维修,直到下一次任务来临,才能再申请领取装备。 “每件兵器都有寿命,他们需要定期温养和修护。”小哥将他们挑的武器,连同之前的户外装备一起进行了登记,一边给新人·贺飞章解释:“当然啦,还有其他原因,以前有个人拿着一套八卦风火轮,做完任务竟然没有及时交还。哈哈,结果他刚上地铁,东西就被小偷盗走了,那回我们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东西找回来的。” 贺飞章:“……”八卦风火轮又是什么,心好累。 他一脸幻灭的跟着萧远航回了行动组,一屁股坐到周放身边的椅子里,两眼放空。 周放正和谢晋鹏闲聊,见贺飞章坐下后一句话不说,再看他手里一对三爪刀,就什么都明白了。 周放想了想,小心地组织语言安慰他:“二十局的武器,嗯……都是给普通人弄的,你们行动组身手都逆天了,武器反而只是辅助。” 贺飞章:骗子,他和寄生兽都能打成平手,呵呵。 贺飞章喃喃道:“我还以为会是激光武器或者念力武器,再不济给我个rpg火箭筒……实在不行的话,五四□□我也能接受啊。” 周放道:“你才刚开始实习,怎么可能一来就上手那么先进的武器。等以后混熟了,连因果律武器都摸得到。” 贺飞章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这才又原地满血复活,拿着刚到手的三爪刀和指虎研究了起来。 谢晋鹏在一边一字不落听完他俩的对话,感觉自己都快心绞痛了:“……老周,并没有那种武器,你别误人子弟了好么!” 周放笑了笑,做出一副莫测高深的表情,就仿佛在责怪谢晋鹏没见识。 这晚他们几个就住在行动组的院子里,第二天天没亮,三人便收拾行李出发了。 这回坐的是行动组的专车,由萧远航负责开车,谢晋鹏坐在副驾送他们去机场,周放和贺飞章两人被安排在了后座的位置。 贺飞章在路上还在研究他的三爪刀,虽然他不会用,而且这东西没什么高科技的成分,但它看起来就帅呆了,蒙多在他身体里蠢蠢欲动的,似乎非常想出来亲自试试爪刀的威力。它觉也不睡了,强撑着道:【崽,爸爸要出来,就一会儿啦,快点儿让我出来。】 贺飞章当然不同意。放这家伙出来,估计明天b市报纸就要刊出诸如“闹市中心惊现恐怖分子”或者“男子当街犯病,疑似精神病院出逃的重症病人”之类的报道了。 这时他左边坐着的周放突然靠了过来,轻轻道:“哦,窗外那是什么?” 贺飞章闻言转头,就在这一瞬间,他感到颈侧一凉。 蒙多怒叫:【人类!可恶……】 贺飞章还没回过神来:【呃……蒙多?】 然而他的寄生兽已经沉沉睡去,无法回应他了。 周放揉揉他的头,低笑:“好了,只是让它再睡一会儿。” 他的气息吐在贺飞章耳廓上,贺飞章回头,正好看到周放手里一个空了的脉冲注射器。他迷茫的问:“镇静剂……为什么我还要用这个?” 周放没说话,谢晋鹏在副驾回答了他:“a05的力量每天都在恢复,直到它完全愈合,会反过来将你压制,夺取行动权。我们只能用这个方法,延缓它的愈合期。” 贺飞章恍然。这几天和蒙多相处下来,让他忘了,它其实还是那个暴戾的、杀人毫无负罪感的寄生兽。 想到这儿,他只觉得浑身冰冷,一时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贺飞章。”周放在他身旁,一手按在他头上,拍了拍:“快点强大起来吧,那样,你就可以压制它。” 贺飞章感受到来自另一个人手掌的暖意,什么也没说,坚定地点了点头。 为了他自己,以及那些关心他、帮助过他的人,他都必须强大起来。 xxxxxxxxx 坐飞机从b市到s省机场,只需要3个多小时的时间。但这之后,三人还需要先坐火车,再转乘大巴,花费九到十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到达他们的目的地——河川县。 真正到河川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贺飞章坐在大巴上的时候,被盘山公路颠得胃都快吐出来了,这时好不容易到了终点站,立刻跳下车,找了棵树蹲下。 周放把两人的行李都拿在手上,和萧远航在后面慢慢跟着人群下车,看他蹲在树下,好笑道:“怎么了,你要吐了吗?” 贺飞章冲他摆摆手:“晕……死……我……了……” 周放神清气爽道:“年纪轻轻的,身体不行啊。” 贺飞章宛如一条咸鱼一样抬头看着他俩。 周放无法,瞅见一旁有家小超市,便把行李交给萧远航,几步进了超市。 贺飞章捂着胸口奄奄一息道:“周……哥……干嘛去了……?” 萧远航也不知道,他扛着三个人的行李,瘦成竹竿的身形看起来摇摇欲坠。贺飞章虽然不太舒服,但看他那情状,还真浑身透着股凄惨的味道,弄得贺飞章都不好意思起来:“萧哥……还是,我来拿吧。” 萧远航看了看他,默默摇摇头。 这时周放也出来了。只见他拎了一塑料袋东西,过来之后从里面掏出一包话梅递给贺飞章:“醒醒脑,会好受一点儿。” 贺飞章接过话梅,感动得热泪盈眶:“爸爸我爱你!” 周放简直懒得搭理他,从萧远航那儿接过行李,又给他递过去一瓶水。 贺飞章眼巴巴看着,嘴里含着话梅道:“我也要。” 周放又拿出一瓶,往他头上轻轻敲了两下。贺飞章老实受着,心满意足喝了起来。 “先解决今晚的住宿问题。”周放掏出手机看了两眼,秋铃已经给他们定了快捷酒店,还在工作讨论组里发了酒店的地址。闻言,贺飞章也把昨天刚下进手机的国安内部聊天软件打开,看见秋铃刚刚发的信息。 【拯救元齐正计划小分队】索尼*好:啦啦啦,平安抵达了吧,小天使来给你们送酒店定位啦![地图] 【拯救元齐正计划小分队】周先生:收到。 【拯救元齐正计划小分队】男神:收到。 【拯救元齐正计划小分队】鹰眼:收到。 【拯救元齐正计划小分队】男神:等等,谁给我改的名字?!这个群能随便改名?? 【拯救元齐正计划小分队】无敌终结者:男神!!!!我明天凌晨的飞机,等我去找你啊!!! 贺飞章满头黑线:“什么情况,这个是乐旭吧?” 萧远航也一脸无语,就在这时他身上的电话响了,几分钟之后,萧远航放下电话,无奈地对两人说:“乐旭跟学校请了病假,缠了组长一天非要跟过来。” 哦,那看来他是成功了。贺飞章将袋子里的几颗话梅全倒进嘴里,含了一嘴零食,面无表情的把自己群里的名字又改了回来。 然而这还没完。 三人打车来到酒店,发现秋铃给他们定的是一个大床房和双人房。 是的,她只订了两间房。 第三十一章 贺飞章打量了一下这家酒店,虽然只是快捷宾馆,但装修得还挺好,料想前来投宿的客人也不会少,所以他问前台接待:“今天订房的人很多吗?” “这位先生,大床房刚刚订满,现在还有几间空余的双人房和商务套房。”前台接待满脸微笑道:“请问您几位需要调房间吗?” 贺飞章转身发信息。 【拯救元齐正计划小分队】男神:秋铃你干嘛就订两间房,难道不应该是三个大床房?? 【拯救元齐正计划小分队】索尼*好:没错啊。 【拯救元齐正计划小分队】索尼*好:萧大哥一间,你和周哥一间,完美! 【拯救元齐正计划小分队】男神:……到底有多少人在改我的名字! “好了,既然都订完了,那就这么住着吧。”周放叹了口气,从前台接待手中接过房卡,“反正也没几天。” 贺飞章只好收回手机。 萧远航住的大床房,和他们不在一个楼层,电梯行到二楼的时候就出去了。周放对他晃了晃手机,做了个“电话联络”的手势。萧远航点点头,拎着行李走了。 电梯里只剩贺飞章和周放二人,他们的房间在五楼。贺飞章正忙着研究讨论群,转头跟周放凑在一起,研究怎么才能不让别人改名字。 “叮!三楼。”机械电子音冷冷道。 有人进了电梯,见到他们随即一怔:“……周老师?” “周老师”这个称呼,贺飞章仿佛在z市的黎明摄影书版社里听得最多,于是他和周放一起回头,看向来者。 刚进电梯的是位年轻女性,她扎着利落的马尾辫,穿着便于行动的长袖t恤和运动裤,身上还斜挎着一个小包。 贺飞章几乎立刻想到了这人是谁:这不是出版社里那个,喜欢拍灵异照片的女汉子吗! 没办法,照片太惊悚,印象太深刻了。 周放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出版社的下属,他微微一怔,随即对她点点头道:“李洁,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到这边拍风景,跟几个朋友一起来的。”李洁的目光从他和贺飞章两人身上滑过,眼中似有疑惑,但最终没有说出来。 周放看了看她,抬手做了个“请”的姿态,示意她按楼层键。李洁道:“谢谢,我也是五楼。” 这时电梯已经到了五楼,三人随即鱼贯而出,开始在走廊里找房间。趁着周放走在最前面的时候,李洁对后面的贺飞章笑了笑:“您好,我是李洁。不知道这位怎么称呼?” “呃,我叫贺飞章,您好。”贺飞章颇有些不自在,这妹子已经显然不记得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不过贺飞章也没所谓,只是出门执行任务竟然碰见实习时的同事,这让他颇有些尴尬。 李洁似乎看出他的不自在,站定道:“我的房间到了,下次见。” 贺飞章:“哦哦,再见。”他跟在周放身后快速离开。走出去几步后,才听到李洁刷卡进门的声音。 片刻后,他们也找到了房间。 贺飞章长舒一口气,瘫在离他最近的一张床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终于……可以歇会儿了……” 周放将行李放在地上,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椭圆形金属盒子,在房间里来回扫了一圈。贺飞章见他动作,不解的问:“周哥,你干嘛呢?” “看看有没有针孔摄像头。”周放说着进了卫生间。 贺飞章从床上弹起来,大惊:“啊?” 片刻后,周放拿着盒子出来,遗憾地道:“这家酒店还行。” 贺飞章:“……为什么我觉得你一脸失望?” 周放正直的说:“并没有,你看错了。”然后他这才把金属盒子收起来,又从箱子里取了换洗衣物,把行李箱锁好放进门后的推拉柜里。 贺飞章趴在床上看他收拾东西,觉得这人真是不管干什么事,都给人一种淡然于心,从容于表的姿态。 他什么时候也能像周哥这样啊…… 感受到他的视线,周放停下手中的动作,望向他:“怎么?” 贺飞章看着他整理洗漱用具,突然嘿嘿一笑,八卦道:“周哥,你老实说,追你的妹子是不是特别多啊?” 周放看出来,这人是又开始发癫了。 “哎,我觉得刚才那个摄影妹子肯定喜欢你啊。”贺飞章才没打算放过他,他一下从床上蹿起来,脱了鞋蹦到另一张床上,凑到周放身旁笑嘻嘻道:“周哥,有想法没?人家长得挺好的啊,性格也还行,至于那点小爱好,我们也可以适应适应啊哈哈哈。” 周放动作一顿,转身看着他,目光深邃悠远。 贺飞章本来还在打趣,见他这姿态不禁一噎,咽了咽口水道:“怎、怎么了?” 周放低头,目光定在他的脚上:“你……没洗澡,就站在我的床上?” “……啊?”顺着他的视线,贺飞章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一下子迎接了四道火热的视线,他的脚趾不由自主抽动了一下,虽然穿着运动袜,但这一下抽动还是很明显。 贺飞章突然觉得有点不自在。 周放眯起眼,接着他拿起床头柜上的话筒,拨打酒店服务台的电话:“你好,麻烦给我换一床被子,谢谢。” 贺飞章:“……” 贺飞章灰溜溜下了床,爬回自己床上装死:周哥啊,洁癖是病,得治! 洗去一身旅途的风尘,贺飞章跟着周放,和住在楼下的萧远航会合,三人找了家饭馆吃饭,顺便去找本次任务的线索之一——运货司机张尧。 张尧的资料秋铃已经发在讨论组里了,三人吃饭的时候把资料看了一遍,觉得这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十九局是一个隐秘的部门,轻易不会将工作证件向外界亮出来,所以他们还需要一个找张尧问话的理由。 “要不这样,我装成元齐正的同学,直接找他问问当时的情况?”贺飞章看了看其他两个人,周放和萧远航都已经快三十了,尤其是周放,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去了倒是能装作元齐正的哥哥。 所以贺飞章又嘿嘿坏笑道:“或者咱们换个版本,弟弟山中离奇失踪,哥哥们千里追踪,这到底是预谋已久的家庭纠纷,还是深山野林里的诡异事件?噗——”周放终于受不了他,拿起筷子照着贺飞章后脑勺来了一记。 萧远航想笑,又怕周放动怒,脸上表情揪成一团,显得煞是恐怖。 他倒是没想到,传说中的a05号寄生者会是这么跳脱的性格,从前听同事八卦的时候,都说a05狂妄暴躁,一言不合就开打。 萧远航料想这里面肯定有不为人知的事情,是他们这个级别无法了解的,索性只关注眼前的贺飞章。来时谢晋鹏曾单独与他聊天,让萧远航时刻注意贺飞章,一方面是实习期的审核,另一方面,也是观察贺飞章的人格及能力。 虽然有周放为他作担保,但毕竟是国安部的机要部门,要真的融入它,远没有贺飞章想的那么容易。周放也知道这一点,并且默许了谢晋鹏这次的决定。 贺飞章必须用他自己的实力和个人魅力,来打动十九局的组员们。 他的实力,周放是一点儿也不担心,但是,个人魅力吗…… 好吧,至强的武力值可以代替一切。 xxxxxxxxxxxx 晚上九点多,贺飞章三人在一家平价超市找到了正在卸货的张尧。 和资料上写的一样,张尧从外表看去就是一副老实巴交的农民模样,他是河川县附近农村的农民,因为家里有三个孩子要养活,时常会到县城里找找零活。最近一段时间他都在这个平价超市,做的是运货司机的活计。 贺飞章是以元齐正同学的身份去找他的,另外两个因为看起来就不像学生,只能充当贺飞章的两个表哥,陪他来找失踪好几天的好友兼同学。 张尧听了他们的来意,默默把嘴里的烟取下来,拿在手中来来回回揉捏。贺飞章看出他有些紧张,黝黑的脸庞上似乎还带着一点儿惧怕。 “我是答应带他进山,但是也和他说了,最多五天就得回来。”张尧把半截烟捏得变了形,“后来我让他往回走,他不听,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像是怕来往的行人听见,张尧低声道:“那山不详,我待够五天必须回来,他说再待一天就走,我就给他留了标记,按着标记很快可以出山。他没回来?” 贺飞章看过元齐正发回总部的汇报记录,知道这一段,遂点点头,担忧道:“山里信号不通,又有动物出没,这么久没消息了,我实在担心。”周放这时适时地将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带着浓浓的安抚意味。 萧远航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学着周放将手搭在贺飞章另一边肩膀上。 贺飞章:“……”搞什么,这姿势会不会有点像嫌犯被逮捕啊。 张尧把烟屁|股放进嘴里,深深吸了一口,这才叹道:“这样,我先把货给卸了,你们稍微等我一下。” 他们几个就这么堵在超市门口,也不进去买东西,确实有些显眼。贺飞章左右观察,果然超市老板和旁边几家门店都有人往这边看。 周放点点头,带着另外两人退到远一点的路边树下,看他又开始往外搬货。 “看他这表现,那片山里会不会真的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啊。”贺飞章蹲在地上,观察着那家超市和它旁边的店面,这条路不是主干道,只依稀有几个行人,他一边观察路人一边道:“周哥,你说,咱们要不要带点儿糯米和黑驴蹄子?” 周放一巴掌把他拍在地上。贺飞章龇牙咧嘴爬起来,对着他幽幽道:“周哥,你变了,以前你对我很温柔的。” 周放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活动了一下手腕道:“哦,你也变了,以前你还没有这么弱智的。” 贺飞章:“……” 贺飞章安慰自己,这是周放跟自己混熟了才这么损他,要是一般人周哥那是要多纯良就有多纯良。 萧远航:“噗。” 贺飞章转头幽幽看着萧远航,后者摆摆手,忍住笑意。 第三十二章 片刻,萧远航沉声道:“有人从刚刚开始,一直在观察我们。” 贺飞章心想着这不明摆着吗,这条街本来就没几个人,周围店铺都还那么清闲,就属他们仨最显眼了。不过看到周放也认同的点点头,他才意识到自己想差了,萧远航说的可能并不是指这些普通人好奇的目光。 他将思维凝练,气场慢慢向外扩张,将半条街都笼罩其中,果然发现就在刚刚的超市里,有一个年轻男子在暗处偷偷窥视他们。 “是那家超市的店员,他可能知道张尧带了人进山。”周放背对超市站着,目光漫不经心的扫视来往人流,道:“或许是知情人,一会儿我和萧远航去见张尧,你去探探他。” 贺飞章留意了一下那个青年,点了点头。 随即他起身,懒懒散散踱步进了超市,开始研究货架上的商品。余光能看到那个店员也在偷偷打量他,贺飞章干脆拿了两袋薯片,走过去结账。 这人正是收银员,看着也就二十出头,他穿着一件非主流的t恤衫,头发炸出了金毛狮王的效果,且染得红红绿绿惨不忍睹,一副“葬爱家族”资深长老的模样,贺飞章觉得自己眼睛都快辣哭了。 杀马特小青年在看到贺飞章走过来的时候,眼中不由一亮。贺飞章看得分明,付了钱之后,果然听到那人小声嘀咕:“我知道你们要去哪儿。” 贺飞章看了他一眼,那人低头道:“跟我来。”随后对不远处另一个员工喊道:“老吴,替我一下,抽根烟。”说完,他就走出收银台,绕过贺飞章的时候碰了碰他,这才走了出去。 贺飞章真是要被现在的杀马特给打败了,这小子是黑道片看多了吧,弄得这么神秘干嘛啊?显然,他已经忘记自己也没比人家大几岁了。 他拎着两袋黄瓜味的薯片,转身跟着这店员出了超市,左拐走进一条昏暗的小巷子。 那青年停下脚步,看见贺飞章跟上来了,立刻嘿嘿笑了两声。待到贺飞章走到他身前,这人给他递了一支烟,低声说:“你们是想去少阴山?上回那个大学生跟着张叔,我看见了。” 贺飞章不置可否,鉴于这家伙“非气”太重,没敢接他的烟。青年也不在意,收回手就势将烟点上,深深一了一口,道:“你们不是真来找人的吧,记者?” 贺飞章没露怯,借着巷口微弱的路灯打量这个人,不过一不小心就又看到他酷炫的发型,赶紧别过视线道:“为什么这么说?” “哥们儿,别紧张,我真没恶意。”青年短促的笑了笑,咬着烟道:“说实话,你们就算真的是来找那个学生,那也必须得进山去找。嘿,张叔肯定不敢再带人进去了。” 贺飞章演技大爆发,满脸忧愁的对他说:“我真是来找我同学的,他家里只剩爷爷奶奶,我要是不来找,估计他要是真死了,我们班都没几个人知道。”他看了看青年的表情,又低头哽咽道:“好歹同学一场,我怎么能看着他失踪什么事也不做?” 不,你还可以报警啊,虽然用处也不大。杀马特颇有些纠结。 贺飞章适时开口问道:“那座山……是叫少阴山是吧,真的有什么东西?” “这么说吧,河川县本地人都知道,跃羊山的豺狗,少阴山的鬼帅。”青年看了看四周,然后小声对他说:“都是碰不得的东西。” 少阴山的……鬼帅?贺飞章心中一跳,他装出一副焦急表情道:“你知道那几座山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如果我同学真在那儿,那我肯定得进山区找他啊!” 青年闻言,表情微微有些怪异。估计是还没见过有谁能为了救个同学,连命都不要了的。但随即,他仿佛自己想明白了,看着贺飞章的眼神也变得暧昧起来。 青年了然地笑道:“哦哦,我懂,我懂了。” 贺飞章也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 “这真是,你早说啊。”青年把烟扔在地上,用脚将它捻灭,这才笑道:“先自我介绍一下,鄙姓李,李家阳,河川本地人,兄弟贵姓?” 贺飞章道:“免贵姓贺。”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进山?”李家阳直截了当的问:“实话和你说,跃羊倒也罢了,少阴山是真的邪乎,我们当地人如果上山,绝对不会在那儿过夜。如果非要进去待几天,那也会赶在五天内下山。”说到这儿,他似乎怕贺飞章不以为意,强调:“附近住的人都知道,那座山会吃人。” 贺飞章半信半疑。 “张叔上次去,回来的时候也生了场大病,这才刚见好。”李家阳嘿嘿笑道:“你们找他,还不如找我。” 正戏终于来了。贺飞章立刻振奋:“你也对那座山很熟悉?” “跃羊有很多捕兽夹,是专门防止那群豺狗出山弄的,咱们在它外围一般都不会有事。”李家阳说着,一手骚了骚自己那头彩毛,略有些得意道:“至于少阴山,我有兄弟在山里住,我经常去,不会被鬼帅煞到。” 贺飞章眼皮一跳,直觉他说的是裕尾村的人。 但他此时不好追问,便道:“你能带我们上山吗?我和我哥对这个都不太在行,要是能有你这样懂行的人在,那就太好了。” “你哥?”青年扭头看了一眼巷子外面,周放和萧远航正与张尧交谈,他道:“你们三个一起倒还有个照应,不过张叔肯定不同意你们上山。” 果然,那边张尧一直沉着脸,不时还会摇摇头,看起来脸色颇凝重。 李家阳道:“我可以带你们上山,而且可以带你们在里面找五天。不过五天一过,不管找没找到,我们都必须出山。” 贺飞章:“你为什么帮我们?” 闻言,李家阳露出一个笑容:“上次张叔那单生意,我留意过,他至少挣了三千。” 贺飞章瞬间懂了。 “我对那位学生的遭遇也很同情,不过。”青年市侩的说:“我不可能白带你们走一趟,哥们儿,你说是吧?” 贺飞章:“你要多少?” 李家阳伸手比了比:“五天,三个人。嗯……这个数,你看能接受吗?”他比了个五。 这是要五千了。贺飞章面露难色:“这……我要和我哥商量商量。” “价格的事儿,咱们好商量。”李家阳看生意有希望,立刻笑嘻嘻道:“我自小经常往那儿跑,熟得很,不会亏了你的。” 贺飞章趁机道:“刚还说你有朋友住那儿,这应该说明那几座山没你们传的那么恐怖吧。我觉得这就是心理作用。” “不不,那不一回事。”李家阳这时候心情好,也没在意,只摆摆手说:“我兄弟他们村子那是世代就住在那儿,身上有保命的本事。我要不是因为这兄弟,怎么可能答应带你们去那儿啊。”说完他还强调:“也就是我了,你要是找别人,一听是去少阴山,肯定没人敢过去。” 贺飞章听他说得信誓旦旦,心中猜测他口中的兄弟,十有*便是裕尾村的人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那李家阳看张尧似乎已经谈完,正准备回超市,估计是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小动作,这才急急忙忙和贺飞章互相换了手机号码,装作刚抽完烟的样子回了超市。 贺飞章看他顶着那头彩毛,装模作样地进了店门,这才慢慢走出小巷,几步踱到周放和萧远航身旁。 此时萧远航眉头紧锁,周放则一直在把玩手里的电话,嘴角的微笑淡了几分,看起来和张尧的谈话果然不太顺利。见到贺飞章回来,萧远航立刻问:“怎么样,他说了什么?” “他愿意带我们进山,而且认识裕尾村的人。”贺飞章把两包薯片递给两人,简短的和他们说了一下刚刚的谈话内容,又道:“我看不出他有没有说谎,不过……”他看了看两人,微微一笑:“就算他说谎,咱们也无所谓的吧。” 两个寄生者,以及一个可以和寄生兽对打的人类,不管那座山上是不是真的有所谓鬼帅,或者李家阳会不会在山中生出歹意,他们都没必要担心。 贺飞章:就算到时候他真打不赢人家,特么还跑不赢吗? “我们只需要个认识路的本地人,至于那两座山的传说,明天进山就什么都知道了。”周放收回手机,抬头对两人道:“先回去吧,到酒店给他打电话。既然张尧不敢再去,那就让这个小子带路。” 两人点点头,动身回酒店。 当晚贺飞章又给李家阳去了电话,两人最终定了价格,李家阳又告诫他进山的一些规矩,什么东西能碰,什么东西不能碰。贺飞章一一记住,不管有没有用,都向李家阳道了谢。 约好明早五点出发,贺飞章就挂了电话,转身向周放汇报工作。其实他打电话的时候,周放就在旁边听着,这时点点头,让他把消息发到群里。 贺飞章一拍脑门,这才想起除了他俩,别人都还不知道呢。 【拯救元齐正计划小分队】男神:明早五点出发,萧哥,记得收拾好东西,我们直接一楼见。向导是xx超市店员李家阳,秋铃姐,麻烦帮我查查这个人有没有什么不良记录? 【拯救元齐正计划小分队】索尼*好:啦啦啦,收到~ 【拯救元齐正计划小分队】鹰眼:收到。 【拯救元齐正计划小分队】男神:……到底谁在改我的名字?! 【拯救元齐正计划小分队】无敌终结者:男神!!我明天晚上才到啊!我要直接进山!![大哭] 【拯救元齐正计划小分队】索尼*好:男神,这人除了有点儿爱占小便宜的毛病,没什么大问题~ 【拯救元齐正计划小分队】男神:好吧……你们开心就好……[手动再见] 周放:“呵。” 贺飞章端着手机光脚蹲在床上,看着他幽幽的说:“周哥。” “嗯?” “我看见你戳手机了。” 周放挑眉:“所以?” 贺飞章将聊天窗口翻过来让他看,指着自己的昵称面无表情道:“是不是你改的?” 周放:“是啊。” 贺飞章:“……”玛德居然这么面不改色的就承认了! “我只改了一回,另外那几次可不是我。”周放一脸正直的看着他,就差指天发誓了:“相信我,我从不骗你的。” 贺飞章:“呵呵。” 贺飞章觉得自己已经充分认识到,周放是怎样一个面善心黑的伪君子了。 周放把手机一扔,从窗边走过来:“那你说,我哪次骗过你?”说着,他走到床边,弯下腰看着贺飞章。 贺飞章本来还蹲在床上,被他这么逼视,脚一软,直接侧身倒在了被子里。 贺飞章懵逼:“……周哥你干嘛?” 周放笑了一声,干脆一腿跪在床上,将手撑在他耳边,俯身低头看着他道:“我骗过你?” 贺飞章感觉自己的反应简直太没出息了。但当他抬头看向周放的眼睛时,还是瞬间就怂了。 周放的眼睛从来都深邃得可怕,尤其是当他认真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被他从上方俯视着,贺飞章莫名觉得头脑都有些晕眩起来。 贺飞章:“……”什么鬼??? 周放低沉的笑了:“你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贺飞章咽了咽口水,有些晕乎乎地仰躺在床上,道:“没、没没没没……”他还没说完,就被一只手敷住脸颊,轻微的上下蹭动着。 贺飞章:“=口=!!!” 周放低下头,在他耳边慢慢说:“没关系,你慢慢想。”说完,还对着他耳廓轻柔的吹了一口气。 那口气仿佛是活的,从他耳廓绕了一圈,顺着耳道一直往下淌,似乎真的在他身体里游了一圈似的。贺飞章觉得哪里都不太对了,他四肢一软瘫在床上,几乎要惨叫起来:“周哥,哥哥我错了!我知错啦对不起!” 周放一手撑在他脸侧,另一只手还抚着他的脸,几乎整个人都罩在了他的身上,此时闻言一笑:“我骗过你?” 贺飞章都快跪了,他只感觉到右颊上那只手带着无边的压力,汗毛都快竖起来了。他弱弱道:“爸爸我错了,我不应该怀疑你,谁错了爸爸都没错……爸爸再爱我一次啊!” “哦。”周放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脸,感觉到指腹下细腻的触感,这才满意道:“很好,乖。” 说完,周放抽回手站起身,没事人似的走回去收拾东西,只留着一脸懵逼的贺飞章还躺在床上,一副受到惊吓的僵硬姿态。 周放:“还躺着干嘛,收拾完东西赶紧睡觉。” 贺飞章:秋铃为什么不定三间房!周放的恶趣味简直不可理喻,他再也不想和这家伙住在一间屋子里了! 贺飞章一头栽进枕头里,恶狠狠地在床铺滚来滚去。 周放扭头看他:“怎么?” 贺飞章立刻又怂了:“……睡、睡前运动啊……” 不过待看到周放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又觉得自己一定找错借口了。 待两人都钻进被窝,周放按灭照明灯,贺飞章在被子里翻了个身,悄悄在内心道:【蒙多,在吗?】 【……】 果然还在沉睡。 贺飞章有些落寞地想着,不再说话,也沉沉睡去。 第三十三章 第二天一早,贺飞章被周放掀被子拖下床,一脸迷茫地刷牙洗脸。 “才四点十五……我觉得我要死了……”他一边含着牙刷,一边有气无力地把一个黑色手表戴在手腕上。 这只手表其实是寄生兽磁场侦测仪,表盘上没有指针,12个数字刻度其实代表着方位,如果佩戴者500米内有寄生兽,那么这只手表就会震动三次,并在表盘相应方向亮起一个绿色光标。 贺飞章没用过这东西,有些好奇地摆弄了好久。他这玩儿得起劲儿,周放从后面过来,将一个冰凉的物件挂在他脖子上,贺飞章低头一看,哦,老朋友了。 果然是上次的“ws0285”。 “以防万一。”周放对他说。 贺飞章点点头,又将三爪刀和指虎装进背包,起身和周放出门下了一楼。萧远航已经等在那里了,他手里拎着个行李袋,背上还背了一个狭长的盒子,贺飞章一眼就看出,盒子里面一定是那把唐刀。 至于周放的武器,贺飞章刚刚在楼上看到,他果然将分体弓装进双肩包里了。 李家阳和他们约定在酒店门口见面,这时候才四点半,李家阳还没到,三人索性在大堂休息区坐下等待。巧合的是,贺飞章刚走到休息区,就看见了同样坐在那里的李洁。 李洁果然是和同伴一起来的,她旁边还坐了两男一女,都拿着单反相机,一副等人的姿态。看见周放三人,李洁明显怔愣了一下,朝几人打招呼:“周老师,几位好。”那几个人仿佛也听说过周放,纷纷站起来打招呼,周放表情温和的一一回应。 贺飞章和萧远航跟在后面当吃瓜群众,看着周放戴着一副极度虚假的笑脸,跟这几个摄影记者打交道。周放介绍他俩的时候,也只说是两个朋友,来这边采个风。 没聊多长时间,其中一位矮胖身材的男摄影师手机响了,他起身接电话,和那边的人开始对接行程。很快他挂断电话,向周放等人抱歉道:“导游的车到门口了,那我们就先工作去了,周老师,回来有机会一定要请您吃顿饭。” 周放笑笑没接话,目送他们离开。李洁走在最后面,贺飞章看到她狐疑地将目光扫过自己和萧远航,尤其是萧远航身后背着的长匣子。 大概他们真的不太像是来采风的。 李家阳五点的时候准时到了酒店,他开了一辆小面包车,贺飞章三人进车之后,还发现他带了一些吃食、饮用水和登山用的防护用品。 贺飞章看着装得满满的后备箱,笑道:“兄弟,你这准备得还真够齐全的,我都快觉得自己是去野营了。” “哈,我这不是正好在超市上班吗,提货也容易。兄弟别这么见外,叫我小李就行。”李家阳还是昨天那身打扮,他一边开车,一边有些自得的炫耀道:“我这是拿钱办事,雇主满意了,才能有回头客,你说是不是?” 贺飞章笑了。这小子,虽然市侩了点儿,但很懂眼色。看见他们拿的行李,尤其是萧远航背上那么大一个长匣子,多半进山目的不单纯,不过他很上道的什么也没问。 正想着,这小子伸手打开了车载音响,低音喇叭猛地唱了起来。 “如果我是dj——我是dj——是dj——你还会爱我吗——” 贺飞章:“……”防不胜防! 李家阳随着音乐摇摆起来,嘴里唱道:“你还会爱我吗——” 周放:“……” 萧远航:“……” 贺飞章坐在副驾上,这时冷静的伸出一根手指戳在暂停键上,音乐声骤停。他干笑道:“听什么音乐啊,我们来聊天吧。” 李家阳正在摇摆,发现突然没了音乐,失望地把手放回方向盘上:“哦,好吧。” 贺飞章和他聊了半天,知道这人和自己差不多岁数,刚刚二十。中专毕业就出来找工作,基本什么来钱就干什么,在超市当店员,那也是今年六月才开始的。 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人倒是聊得还挺火热。 剩下的两个人,周放和萧远航坐在后排,一个拿手机不知在看什么,还有一个直接闭目调息,显然不打算说话。 不过也有可能,他们只是不想面对李家阳那头非主流的彩毛,和他非主流的音乐品味。 贺飞章深深觉得这个可能占得比重很大。 面包车渐渐拐进一条盘山小路,贺飞章向窗外看了看,发现这条公路上几乎看不到别的车辆的影子,也不知道是因为现在时间尚早,还是本来就没多少人从这儿走。 他们此时就在这条略有些崎岖的公路上,慢慢的走上坡路。 “咱们走的是去隔壁县的山路,赶早,路上车少的很。”李家阳时刻留意着路况,一边道:“这条路路过跃羊山,咱们可以从跃羊山进去,然后往少阴山去。” 贺飞章问:“为什么不直接去少阴山?” 李家阳:“那边不好,几乎没有公路从少阴山附近的几座大山走” 贺飞章点点头。 李家阳见他感兴趣,干脆和他讲起了本地的风俗故事,贺飞章一路听得津津有味。 大概开了一个多小时时间,他们在重山中穿行,最后在盘山公路边停下,李家阳开进一旁的丛林,找了个隐蔽的地点将车停下来。 萧远航适时地睁开眼,周放也将目光从手机上移开。 “到了?” “这儿还不是跃羊山,这座山后面才是。”李家阳示意几人拿着行李下车,接着他也开始整理进山的装备。片刻后道:“咱们从这儿进去,不到二十分钟就能到达跃羊山。进去以后,你们一切行动听我的,如果看见捕兽夹,不要动它们,也不要往附近乱走。” 李家阳嘿嘿笑道:“跃羊的豺狗都是成群结队的,咱们几个,还不够它们塞牙缝。” 贺飞章撇嘴:哦,是不够我们塞牙缝。 李家阳将一部分补给品和备用装备留在了车厢里,他将收拾妥当的背包背在身后,道:“走吧。” 三人跟上,贺飞章让萧远航走在第二位,自己在后面跟着周放,悄悄道:“周哥,脸色不太好啊,你怎么了?” 周放从上车开始,脸色就有些阴霾,并且一直拿着手机发消息。 周放看了他一眼,抿唇,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贺飞章不明所以:“怎么了?” “啧。”周放有些躁虑地捋了一下短发,他有意落后前面两人几步,轻轻对贺飞章说:“飞章,你知道我的任务是监管你的行为,当然,还包括保证你的安全,不让异种激化你的狂暴症。” 贺飞章:“所以?” “与你有关的人我们都会进行适当的监控,这里面有你的家人,亲戚,也有你的朋友。并不是那种偷窥*的监视,我们只是派人确定他们的安全性,没有监视器,也没有什么监听设备。”周放看到他脸色有些变化,慢慢道:“你的女朋友,她有一个哥哥是吗?” “……”贺飞章突然有了一个极其不好的预感,他警惕的看着周放,声音沙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女朋友和寄生兽没有任何关系。” 周放没做声,只把手机用指纹解锁,而后递到他面前。贺飞章沉默了一会儿,慢慢接过他的手机。 闪烁的荧光屏幕上,是一张照片,和一行文字。 【白苌,男,初步确定在s市时被寄生成为异种。异种的科目已确定,为猛蚁亚科大齿猛蚁属,危险等级a,有多起犯罪案例,曾寄生并杀死至少二十名人类。目前白某已回到z市,其妹白薇与a05关系密切,恐怕白某目的不纯。】 文字下面是国安部的徽章,以及侦查组的签字。 贺飞章的表情终于变了。 “什么意思……”他攥着手机,两眼死死盯着屏幕,嘶声道:“周哥,你告诉我,这上面什么意思……” 前几天白薇才和他发过消息,他看见过白苌的照片,和这张照片里的确实是同一个人。 怎么能是同一个人! 他见过的异种只有蛇藤,但也给他留下了不甚美好的印象。更不要说,后来他了解到,蛇藤仅仅只是一只b级危险生物。 周放一手搭在他肩膀上,迫使他抬头,缓缓道:“冷静,飞章,冷静。任何时候,你都不能失去理智。” 贺飞章咬牙:“……你让我怎么冷静?” “我们还不能确定他有没有同伴,你的同事已经去处理这件事了。”周放揽着他的肩膀,伸手轻轻拍了怕他后背,声音里带着一丝安抚:“白薇还好好的,不要害怕。王曼妮已经去了,飞章,你还好吗?” 他深深吸了口气:“周哥。大齿猛蚁,是什么?” 周放道:“是一种战力极强的蚂蚁,长齿的闭合速度很快。”说着他低头看了一眼贺飞章,谨慎道:“非常快,攻击性很强。而且食肉。” 贺飞章咬牙,接着他掏出自己的手机,飞快地给白薇打电话。周放没阻止他,看着他拿起手机拨号码。 山里信号并不好,贺飞章播了两遍才把电话打出去,听见那边接了电话,他低声道:“小薇,你在哪儿?” 白薇:【我今天请假没去学校啦,我哥请我们出去吃饭呢,怎么了?】 贺飞章有好多话想说,想提醒她小心,又想阻止她去见那只异种。可话到嘴边,却生生被堵了回去,贺飞章张了张嘴,最后哑声道:“你哥在旁边?” 【是啊,你在哪儿呐,声音怎么滋滋啦啦的。】白薇的声音在手机中有些失真,还伴随着电流的呲呲声,贺飞章道:“小薇,你哥他……” 他没说完,周放已经抬起手,隔着他的右手握住了电话。贺飞章立刻抬头去看,随即发现周放一双黑眸死死盯着他。 【飞章,喂?你要找我哥啊?】 贺飞章喉结一动,双眼与周放对视,口中却对着电话道:“不,没事。我就是想说……你注意安全。” 白薇:【哎,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到时候和我哥一起吃个饭呗。好了不聊了,我们进饭店了。】 贺飞章道:“好……出了什么事情,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再见。”接着默默挂断电话。 周放的手这才收了回去。 “周哥,我想回去。”他听见自己这么说道,“周哥,我可以阻止它,我想回去。” 周放揽着他的肩,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要怎么阻止它,杀了它吗。” 他们就这么互相靠得极近,站在树下。前面的李家阳和萧远航早已经察觉两人没有跟上,李家阳想过来说什么,接着被萧远航阻止了。 “不管你是否能杀了它,你都不能去。”周放轻轻在他耳边说:“在外人眼里,你不是除掉了一只异种,你是杀了白薇的哥哥。” “但是……这不对……” 贺飞章一手攥住周放的衣角,道:“那是我的女朋友,你让我什么都不做吗!” 贺飞章:“连自己的女朋友都救不了,我还算什么男人?” 周放无声地笑了一下,摸了摸他的后脑:“事情还没到你想得那么严重,王曼妮已经动身了,她晚上就能到z市,相信我,她远远比你的经验丰富。” “至于你,”周放温和地对他说:“好好当你的实习生,把这件事处理完,我们立刻回去。” “相信我,不需要五天。三天之内,我们就能完成任务,走出这里。” 贺飞章紧了紧手中的手机,垂着眼,低低的“嗯”了一声。 第三十四章 两人没再耽搁,很快走过去和等在前面的萧远航会合。李家阳看到这情形,便觉得他们还有什么内情,但毕竟是收钱办事,他明智的没有多问,只让众人跟上脚步。 贺飞章这时候明显也没兴致聊天,他沉默地走在李家阳后面,不时看一眼手表,看样子是想尽快找到那只寄生兽。 萧远航落后他们几步,走到周放身旁,闷声道:“组长早上也给我打电话了,他怕贺飞章出问题,没有告诉他。” 周放点点头。 “大齿猛蚁以前的巢穴一直在s市,这次他更换宿主,又跑到z市,组长觉得可能和之前z市异种逃跑的事有关。”萧远航看了看前面不断看表的贺飞章,低声说:“a05在z市的事情被某些人发现了,小贺这次回去,估计情况不容乐观。” 萧远航道:“周老师,你真的要跟他……” “你也是寄生者,别人不了解,难道你也感受不到?”周放打断他的话,嘲道:“贺飞章身上寄生兽的气息已经越来越浓厚了,碾死他们,只是动一动手指的问题。” 如果让贺飞章去解决白苌,周放相信,真的只是动动手指的问题。但这之后呢?杀了大齿猛蚁,在别人眼里就是亲手杀了女友的哥哥,那样的话,估计贺飞章再也过不了普通人的生活了。 接下来只会是亲人朋友的厌弃和惧怕,换一个雇主接着为人卖命,无尽的战斗,手里继续沾满人命,这样,又和之前的a05有什么区别? 他不正是为了纠正a05,才来当这个监察员的吗。 周放眼神锐利的扫过萧远航,嗤笑道:“老谢让你防备他,是不是还说了别的,比如他发狂的时候,尝试除掉他?” 他嘲道:“你敢吗?” 萧远航没说话,一丝冷汗从额角滑过。 “老谢是连我也不放心啊。”周放语气轻柔的警告他:“提醒你一句,如果没有相应的实力,收起那些不应该有的小心思。” “我……”萧远航置于身侧的手已经悄悄握紧,他艰难地说:“我并没有……”然而周放已经大步离开,追着贺飞章和李家阳去了。 徒留萧远航站在原地,他轻轻摸了摸背后的长木匣,闷声自语:“组长没让我杀他。” 只是他看到a05,激动得忘了形而已。 他是希望能和a05打上一架,但从来没想过要除掉他。其实就算想过,相信也只会反过来被a05杀死,他还有这点自知之明。 萧远航暗自吐出一口气,松开拳头,提脚跟上了他们。 xxxxxxxx 四个人在山里走了两个多小时,中途扎营弄了点儿午饭,稍作歇息后再度启程,终于在下午两点左右进入了少阴山的地界。 他们一路走来,不只看见了巨大的铁质捕兽器,还听到过几回豺狗群此起彼伏的嚎叫声。不过那声音离他们非常远,李家阳还停下来听了一阵,告诉他们这是豺狗在互相示警,表示有危险临近。 “它们很少发出这样的警告,看来是遇见什么可怕的对手了。”李家阳和三人说着,自己也有些纳闷:“奇怪,跃羊山就是豺狗的地盘,什么东西会让它们觉得害怕?” 贺飞章低头凝视自己的表盘,上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蒙多。】他在心里默默道,【你在吗?】 【……】 不止他的寄生兽没有声息,贺飞章不时拿出手机查看,发现这里的信号果然时有时无,已经发不出消息了。 贺飞章叹了口气,继续前进。李家阳以为他是担心同学,赶紧道:“你同学应该不会往山里去的,你看。”他指了指一旁树干上系着的一截红色布条,道:“这应该是张叔走的时候留的,你同学要是看得见,一定会按照这个原路返回。” 但是元齐正没有回来,那就意味着他已经偏离了小道,还在深山里。 他们进来时走的路已经初具规模,看起来很像是一些人不断从这里经过,人为开辟出的道路。 “我那个好兄弟住在大山里,这条路就是他们出山采买时常走的。”李家阳解释道:“咱们顺着这条道儿一直走,山路的尽头就是他们村子,等过了村子,那就是少阴山的地界了。” 周放问:“小李,你知道他们村子叫什么吗?” “哦,叫做裕尾村。” 果然如此。 又走了一个小时,此时天光早已大亮。李家阳停了下来,对其他人说:“再往前就要到少阴山的地界了,我兄弟的村子还要往里走,咱们先原地休息一会儿吧,我弄点儿东西。” 三人闻言没说什么,从善如流地找了个地方坐下。李家阳一边把背包解下来,一边观察这三个人,半晌笑道:“你们这身体条件挺好啊,这都走了三四个小时的路,一点儿没见喘。” “我和弟弟经常锻炼身体,而且之前也比较喜欢出去进行户外运动。”周放笑了笑回应他,“别说我们,小李你身体也很好嘛。” “瞎,我这从小县城里长大的,天天跑山路,从小练的。”李家阳手上动作不停,抽空嘿嘿笑道:“所以说,你们才厉害啊。” 贺飞章心里惦记的白薇,但看他从包里拿出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你这是干什么呢?” “哦,前面就要进少阴山了,我这儿准备了几个护身符,专门避开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还有鬼帅。”李家阳将手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向他展示,神神秘秘的说:“都是我那个兄弟给的,灵验着呢。不过先说好了,出山的时候,这些东西你们可还得还给我的。” 他手里有几串穿绳的小木牌,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石头、碎骨头什么的,李家阳将这些东西分成了四份,这样每人手里都有几样护身的道具。 贺飞章举起手里的木牌,发现它正反两面都刻着奇怪的花纹,依稀能辨别出正面画的是个诡异的蓝脸人像,额头中间绘有一只竖直的眼睛,背面则全是看不懂的符文。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确实在这块木牌上,感受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神秘气息。 周放在他旁边坐着,看到木牌上的图案后微微诧异,道:“蚕丛纵目之像,这是纵目三眼神?” 蚕丛纵目?贺飞章看了看木牌,他知道s省拥有一些独特的风俗文化,从s省的文物遗址里也出土过很多类似的面具和青铜器,但这些他也仅限于道听途说,实际上却是知之甚少。 “这木牌有什么用?”他仔细观察上面的图案,又拿起其他小物件看了看,还是看不出所以然来。 旁边,萧远航也拿着手里一块指甲大小的白色骨头仔细端详。 李家阳道:“木牌上确实是纵目三眼神,周大哥是个懂行的。”他随即拿起手里的几件东西,向众人介绍:“我那兄弟住的地方古时属白虎巴人那一系,村子那是相当古老了。他们那儿非常崇尚鬼道,村子里有几位有本事的端公坐镇,才能在少阴山旁扎寨这么久。” 裕尾村果然有些古怪。贺飞章三人互相传递了一个眼色。 “带着木牌进山,可避一般小鬼,如果遇到鬼帅,它会知道你是裕尾村的巫人,就不会再跟着你。这种红色的小石头揣在身上,山中的迷障就会退避三舍,使你可以辨别方向。”李家阳将这些物件一一展示,解释道:“至于这个白色的碎骨,这是虎骨,就是老虎身上的骨头。” “咱们巴人崇尚白虎,如果有自然死去的老虎,有的端公就会从它身上抽取一些骨头或者皮毛,研磨成巫器。这块儿虎骨的作用和三眼神木牌差不多,戴上防身的,可以威吓鬼物。” 贺飞章听他讲得认真,忍不住叹道:“真厉害。” 李家阳对他得意的一笑,当然,如果不是他还顶着一头五颜六色的杂毛,这个微笑会帅气很多,而不是现在这么辣眼睛。 贺飞章想着,这不正是个套话的好机会吗,索性装作感兴趣的样子道:“说起来,小李你不是河川县里人吗,怎么还和这深山老林里的人认识啊?” “唉,他们村子有好多像我这么大的,都出山来找活干了。我这也是做生意的时候认识的,这一来二去的,倒是交成铁哥们儿了。”李家阳随意的说,然后把剩下的护身符又重新装回包里。他看了看三人,突然开口道:“我说,你们并不是来找那个大学生的吧?” 贺飞章动作一顿,余光瞟了一眼另外两人。周放和萧远航都没什么反应,一个看手机,一个检查背包。 贺飞章:哥哥们,你们这样有点像做贼心虚啊。 “你在说什么啊,我们确实是同学。”贺飞章半真半假道,“不然谁没事干跑这深山老林里,又是狗又是鬼的,吃饱了撑的吧。” 李家阳狐疑地看了看他们,脸色稍霁,慢慢说:“是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兄弟别见怪,我和你们说的那哥们儿昨天也接了单活,就是几个对那些怪事儿感兴趣的记者。” 李家阳:“你们这一前一后的,也太赶巧了,还都是要去少阴山的,那我肯定要多想想了啊。” 贺飞章看了看周放,周放若有所思:“是不是两男两女?” 李家阳:“大哥果然认识他们啊。” 周放点点头:“虽然认识,但不是很熟。” “不管熟不熟,总归你们都是要去少阴山。不然这样,”李家阳摆摆手,道:“一会儿到了寨子里,我找找我那朋友还在不在,如果他们还没出发,咱们可以合成一队上山去,也好有个照应。” 周放等他说完,这才似笑非笑道:“我看这就不必了,毕竟大家不是一路人,我们自己去就可以。” 他的目光很温和,但被注视着的李家阳却起了一身冷汗。 李家阳:“……你……” 萧远航突然站起来,双眼看向丛林深处,低声道:“有人。” 贺飞章已经将手里的虎骨和木牌放进了口袋里,他这时将双肩包背在身后,警惕的看向右侧的丛林。 李家阳没听见什么声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片树林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他不明所以地干笑几声:“咱们还没进少阴山呢,你们这是干什么。” 他话音未落,密林深处仿佛真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音,李家阳一僵,立刻禁声。片刻,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几棵大树后转了出来。 李家阳瞪大了眼睛,待看清来人后,方才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惊讶道:“崇义大哥,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去g市上班了吗?” 来人是个二十五六的男子,他身形高大,五官端正,看起来浓眉大眼,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紧身背心和迷彩裤,麦色的皮肤上正不断淌着汗水,雄性荷尔蒙简直扑面而来。只可惜在场的没有一位女士,故而没有掀起什么波动。 此时他一手持刀,另一只手上捉着一只尚在滴血的动物,慢慢向这边走来。他捉着猎物的手臂肌肉纠结,贺飞章本能的感觉到,这应该是一位身手矫健的猎手。 “前几天阿爸给我打电话,叫我回来一趟。”男子走过来,慢慢说:“昨天才到家,村里出了点儿事,好些兄弟都回来了。” 男子的目光从其他三人身上滑过,盯着这几人看了许久,直觉他们有些危险。 周放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一笑,对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男子皱着眉收回目光,不善的问:“阳子,你带着这群人要去哪儿?” “崇义大哥,你这刚回来估计不知道,前几天有个大学生在这儿走失了,这几个人是他的朋友。”李家阳尴尬的笑了笑,绝口不提自己收钱的事,只道:“那个大学生一直没回去,我正好见着他们跑去找人问路,说想进山找那个学生呢。我看他们挺着急的,想着带他们来山里看看,万一真找着人了呢。” 巴崇义冷哼一声:“我看你是又起什么坏心思了。” “哪能啊崇义哥!”李家阳挪到他身旁,垮着脸叫屈:“我这是做善事呢,跟巴勇那小子可不一样,我这带进山的那都是情有可原的,崇义哥你可得帮我忙啊。” 巴崇义闻言,脸色又是一变:“巴勇那小子也带人进山了?” 李家阳顿时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好兄弟给卖了,心虚道:“大概……可能吧?” 第三十五章 “你们简直胡闹。”巴崇义看了看天色,目光又在周放几人身上转了一圈,叹了口气:“算了,这都已经下午了,你们先跟我去寨子里,哪儿也别去了。今晚在那儿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就回去。” “哎,崇义哥,我答应带他们去后山那儿找人啊。”李家阳急道:“我就带他们在山脚下找找,绝对不上山还不行吗?” 贺飞章轻咳一声,插话道:“这位大哥,我同学前两天在这儿失踪了,我们就是想去找找看,绝对不去什么危险的地方。” “不行,那边不能去。”巴崇义冷冷道:“不是本村的人,后山一律不得踏入。”而后他拎着那只死掉的动物,对几人道:“跟我走,回寨子里再说。” 巴崇义又看了看李家阳,道:“巴勇如果也带了人来,那就一起送走。” 李家阳缩了缩脖子,怏怏地应是。 贺飞章还想说什么,周放一手按在他肩上,对他摇了摇头。 “先进村。”周放低声说:“别急。” 贺飞章咬咬牙,拿下肩上的手,默不作声跟着队伍走了。 远处依稀还能听见豺狗们悠长的嗥叫,周放朝那里冷漠的看了几眼,面无表情地跟在贺飞章身后。 于是,当他们抵达裕尾村的时候,便有了现在的队形:巴崇义打头,李家阳跟在他身后,萧远航独自走在队伍中,暗暗打量周围的环境,最后面是贺飞章和周放,他俩一直在低声交谈,两个人头凑在一起,显得比其他人要亲密一些。 村口正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蹲在地上玩耍,她穿着一身民族特色浓郁的小裙子,时不时往村外看看。看到他们一群人朝这边走,小女孩儿立刻站起来往村子里跑。 巴崇义咧咧嘴,笑着喊了一声:“巴姚娜,跑哪儿去?” 小女孩儿尖叫了一声,瞬间又跑了出来,一溜烟蹿到巴崇义身前,抱着他的腿往上爬,边爬她还边叫:“崇义哥哥,你回来啦,阿爸让娜娜等你回来呐!” “还说等我,见我就跑了。”巴崇义两只手里都拿了东西,便由着她在自己身上攀爬,笑道:“你阿爸找我?你让他老人家等等,我一会儿就去。” 巴姚娜趴在巴崇义身上,歪头看了看他身后的几个人,两只大眼睛里全是好奇:“他们是谁呀,娜娜刚才也看见好多哥哥姐姐,他们也是来玩儿的嘛?” 她的话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连一直在观察村寨格局的萧远航也收回了视线。 巴崇义的笑容淡了几分:“娜娜,你说的人在哪儿?” “阿勇哥哥带她们上山啦,还和我说不要告诉阿爸。”巴姚娜小声道:“我不告诉阿爸,我告诉崇义哥哥,嘿嘿。” 李家阳在后面也听见了,立刻装模作样地惊讶道:“没想到巴勇真带人过去了,崇义哥,不然咱们去找找他们?” 巴崇义横了他一眼。倒是他身上的小女孩儿听见声音,开心的和李家阳打招呼:“阳阳哥哥你好!” “好、好。”李家阳干笑道。 “阳子,你带他们去找我阿爸去,让他来安置这几个人。”巴崇义的目光在几人之间滑过,最后道:“我还得去见巴侯大人,你顺便和我阿爸说说巴勇的事儿。”接着他凑近李家阳,语气凝重道:“听着,后山现在不安生,你最好别想着偷偷过去。知道吗?” 李家阳眼珠子转了一圈,抬起手指天发誓绝对不去。 于是他们目送着巴崇义左手一把大砍|刀,右手一只死不瞑目的动物,身上还挂着个大胖娃娃,就这么健步如飞地走了。 李家阳干咳一声,有些尴尬道:“不好意思啊各位,巴崇义这人就这样,做什么事儿都搞得特别严肃。他以前一直出省工作的,不知怎么突然回来了?” 周放摆摆手,不在意的说:“先带我们进去吧,这儿不是谈话的地方。” 李家阳不自觉就被他的话语带动,转身把人往寨子里面带,走到一半才突然醒悟:不对啊,我为什么要听他的?? 在裕尾村的寨子里行走间,贺飞章敏锐地感觉到,来往的村人行色匆匆,在看到他们时更是投来警惕的目光,仿佛对外来者有很大的排斥。并且,这个村子里似乎并不像报告中说的那样,全是老人和孩子,相反的,他们在路上看见了很多年轻男人。 就连李家阳似乎也察觉出不对,不再变得言笑晏晏。 走了一段路,他们来到村里最醒目的一栋房屋前,李家阳回头对几人嘱咐道:“你们几个进去别乱说话,里面是刚才那人他爸,这儿的村长。” 贺飞章点点头,然后他发现,貌似只有他自己有所动作。周放和萧远航压根没听李家阳说话。 贺飞章:“……”他是不是太听话了? 李家阳这边也在感叹,有钱大佬的团果然不好带。然后他敲了敲门,口中叫道:“忠严伯,阳子来啦!” 没一会儿那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一个男子从里面走出来,看着他道:“阳子,来找我阿爸?” 这人长得竟然和刚刚的巴崇义十分相似,只是略比他沧桑一些。 “我带了几个人上山寻人,半道儿遇见崇义大哥了。”李家阳给两边的人做了简单的介绍,“崇义哥叫我来寻忠严伯。” 原来刚刚的巴崇义是巴忠严的二儿子,眼前这个开门的男人叫巴崇礼,是村长的大儿子。贺飞章察觉到巴崇礼走路的时候,左腿一拐一拐的不甚自然,料想他腿上可能受了什么伤。 巴崇礼听了他的说法,细细观察了他身后这三个人,随后示意几人进屋。 周放经过他身边,皱了皱眉,等走出去几步后才自言自语道:“真是好浓的戾气。” 贺飞章没听清他说什么,他把手机掏出来,解锁,发现上面半格信号也没有。萧远航就在他身边,看到他的动作便道:“遇到那个巴崇义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这座山里信号不通。” “嗯。”贺飞章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这才收起手机。 村长巴忠严在他家屋后的小院里,此时他坐在一张小凳子上,望着后山的方向抽旱烟。看见李家阳带着几个人过来,他叹了口气,道:“李家的小子,你这次又给我找麻烦来了?” 李家阳装傻道:“忠严伯,这怎么回事啊?我上次来也没这阵仗啊。” “自家的难事,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老朽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巴忠严摆摆手示意他们随便找地方坐,将旱烟放进嘴里,狠狠吸了一口,这才道:“巴鱼大人出了祸事,裕尾村的年轻人这些天都回来了。这里现在有大难,你再带外人进来,不止是害我们,也是害了他们,你知道吗?” 李家阳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结结巴巴道:“巴、巴鱼大人,那不是特别厉害的端公吗,他怎么了?” 巴忠严没回他,只狠狠的抽着旱烟。 “可是……”李家阳缩了缩脖子,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忠严伯,巴勇已经带了人上了后山去。” “咯啷”一声,旱烟杆掉在地上。 巴忠严站起身,满脸严肃的问:“你说什么,巴勇怎么会去后山?” “他昨天打电话和我说,要带几个记者上山拍照片。其、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李家阳弱弱道:“是巴姚娜啊,是她说看见巴勇带人上后山了。” 巴忠严深深吸了口气,对他道:“我要去巴侯大人那里一趟,你跟着你崇礼哥,明天让崇义送你们出去。” 李家阳缩头站在那里,闷闷的应了。 “不好意思,冒昧打扰一下。”周放这时终于抬了抬手,礼貌的打断他们的对话。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他满意的一笑,道:“巴老前辈,可否借一步说话。” 巴忠严皱眉看了看他,道:“这位小兄弟,真是对不住,老朽现在要事在身。如果几位是想进山探什么险的话,我劝各位……” 周放打断他:“我们有一位同伴在这里失踪了。也许您有一点印象,他叫元齐正。” 巴忠严怔了怔,又重新看了看周放三人。半晌,他改口道:“你们同我一起去见巴侯大人。” 周放点点头:“非常感谢。” 见了村长的反应,贺飞章几乎可以肯定,元齐正在这里住的几天,一定做过什么。 最后只有李家阳跟着巴崇礼去了后屋安顿,巴忠严带着三人往寨子后面走,一边正大光明的打量他们。他虽然年岁已高,但看起来身体非常好,行走起来龙行虎步,隐隐有一股气势。 路上遇见很多神色忧虑的村人,见到巴忠严一行,便纷纷停住打招呼。巴忠严也向他们点点头,但脚下的步伐丝毫未停。 贺飞章从他们对话的只言片语中留意到,这个村子大概所有人都姓“巴”,非常像是一个隐在山间的氏族部落。 巴忠严走在前面,状似无意地问:“你们是那位小朋友的什么人?” 萧远航这次回答了他:“同事。” 巴忠严也没在意他冷漠的语气,叹谓道:“少年英雄。” 贺飞章:什么鬼…… “元小友帮了我裕尾村一个大忙,我巴忠严感激不尽。”巴忠严伸手做了个请,带着众人右拐,进了一条隐蔽的小道。贺飞章走着走着,发现道路两旁虽然全是低矮的房子,但已经看不到村人的身影了。 “关于元小友的事情,大概只有我这个村长和几位端公知道,所以请几位过来,就是去找巴侯大人。”巴忠严道:“祸事临头,说不得还要连累几位了。” 贺飞章小声问:“不好意思,请问端公是什么?” 巴忠严没有介意他的突兀,解释道:“端公是我们这里对那些大巫的称呼,负责驱魔逐鬼,与天地神灵沟通。另外,村子里如果有人生病,找端公看一看,马上就会好起来。” 贺飞章:……这不是宣扬封建迷信吗? “巴侯大人是我们村里年纪最大的端公,也是最德高望重的一位。”巴忠严道:“此前还有一位巴鱼大人,也非常厉害,不过他前几天去了后山大墓,然后再也没出来。”说着他看了看众人,道:“元小友大概也在里面。” “大墓……”周放走在贺飞章身边,闻言问道:“不知道这些辛秘,我们这群外人是否方便了解?” 巴忠严此时的脸上方才显出一丝笑意,他道:“那要看巴侯大人会不会认同你们。” 四人顺着弯弯曲曲的小路走了很久,两旁的屋子里始终没见有人,一直走到道路尽头,才看见一座略显破旧的小院子。巴忠严提醒道:“到了。” 小院外有两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站在那儿,看到他们这群人便轻轻打招呼:“村长伯伯好。” 巴忠严和蔼的摸摸他们的头,笑道:“去和巴侯大人说一声,我带了些人来找他。” “好。”其中一位小童乖巧的点点头,转身钻进院子里。过了没多久他便又出来,小声道:“巴侯大人正在大屋和崇义哥哥说话,叫您直接进来。” 巴忠严点点头,招呼三人跟进来。 贺飞章不动声色地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发现上面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周放经过他身边,轻轻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贺飞章惊觉,他放下手表,跟着周放一起进了院子。 只有萧远航一个人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在心中默默计算着,万一打起来,哪条路线最容易逃脱。 这时他看见贺飞章和周放两人的互动,萧远航略感怪异,总觉得周放对待贺飞章的态度有些太亲昵了。不过这与他终究没什么关系,所以他只得放下心中的怪异感,默默跟在最后面进了屋。 巴侯的院子比他们之前见过的村长家小了很多,但该有的格局全都有。他们经过小院空地的时候,还看见地上扔着一只死去的动物,贺飞章注意到这正是之前巴崇义手里提的猎物。 小院里显然不只有淌血的动物,空地上还摆了一个桌子,桌上依稀能看见一些令旗、面具之类的东西,似乎还摊了很多符纸。 这看上去,就像一个祭坛。 第三十六章 小童将他们带进大屋,果然巴崇义站在厅堂里,正和主位上的一位老者说着话。看到巴忠严带着之前那群人来,他立刻吃了一惊:“阿爸,你带外人来见巴侯大人做什么?” “这事儿你不知道,先出去,我和巴侯大人有些话说。”巴忠严挥挥手,便想叫自己二儿子出去。 巴崇义看了看周放等人,转头对坐在高位的老者道:“巴侯大人,崇义愿献一份力。” 巴忠严斥道:“崇义!还不退出去!” 巴崇义倔着头只当没听见。 贺飞章看着他们争吵,偷偷打量起上座的老人。那老人满脸皱纹,年纪应该已经很大了,一双眼睛微微垂着,看起来像是已经睡去。他穿着一身宽大的暗色袍子,枯瘦的双手从袖袍中伸出,慢慢做了个安抚的动作。 奇异的,巴忠严和巴崇义不自由主便降下了声音,最后齐齐收声。 老者将眼皮掀起,底下的两只眼眸透着精亮的光芒,他看向萧远航,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到什么。萧远航面无表情,直直与他对视。但紧接着,老人便转移了视线,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周放,最后定格在贺飞章身上。 巴侯张开嘴,贺飞章发现他的声音非常沙哑,他说:“欢迎远道而来的贵客,我从你们身上,看到了深不可测的力量。” 贺飞章被他注视着,总有一种错觉,仿佛巴侯这句话是单单对他说出来的。 贺飞章:以前也没发现,自己还有自恋的毛病啊…… 巴忠严听了这话,倒是长出一口气,他也不管巴崇义了,急急道:“巴侯大人,他们是元小友的同伴,说不定可以帮助我们渡过危机。” 巴侯点了点头,对着贺飞章温和道:“孩子,过来。” 贺飞章左右看了看,用手指了指自己,不确定道:“呃……我?” 巴侯点点头。 贺飞章还在犹豫,周放从后面拍了拍他,轻轻道:“去吧,死不了。” 贺飞章闻言满头黑线,只得上前几步,顶着所有人的视线走到巴侯面前。巴侯一双精亮的眼睛将他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慢慢道:“我看到了巨大的力量,也感受到大墓中的邪物,与你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接着他又笑了笑:“哦,你们身上还有巫器的气息,想必被村人赠予了护身符。” 贺飞章赶忙从衣袋里掏出李家阳之前给他的小木牌和虎骨,巴侯道:“收着,它会保护你。”贺飞章只好点点头,又揣了回去。面对这个比他爷爷岁数还大的老人,贺飞章不自觉就放轻了手脚,乖乖站好。 “正好崇义也在,忠严啊,你就和他们说说,这次开墓发生的事吧。”巴侯将手收回袖跑中,道:“因为这场祸事,我本想设坛跳端公做法事,但毕竟身体不如当年了,加上巴鱼不在。说不得,就要请几位贵客帮忙,同崇义一起上一趟后山去。” 巴忠严道:“巴侯大人,我让崇礼去就行,崇义……” 巴崇义打断他:“阿爸,我也是村子里的一员,为什么不能出力?再者,大哥腿伤还没好,他绝对上不得山。” 巴忠严怒道:“住口!你给我好好待在家里……” “此事崇礼不行,他火炎不够旺,镇不住鬼帅和大巫。”巴侯此时开口道:“我能感觉到,崇义和这几位朋友的火炎有冲天之势,诸邪不侵,是最好不过的了。” 巴侯微微瞌眼,道:“忠严,我知道你不想崇义也为了氏族牺牲自己,走崇礼的老路。但他一天是村寨里的人,就无法全身而退。” 贺飞章趁着他们争吵,悄悄退到萧远航旁边,问:“萧哥,你知道什么是火炎吗?” 萧远航摇摇头,表示不知。他又挪到周放身旁,小声道:“周哥,火炎是什么鬼啊?” 周放深沉地回应:“自己百度。” “这不是废话,手机有信号的话我还用问你吗。”贺飞章怀疑地看了看他,小声嘲笑:“周哥你肯定也不知道。” 周放瞥了他一眼,轻轻道:“传说人身上有三把火,分别在头顶和左右肩膀处,这三把火使鬼邪不敢近身,这里的三把火说的就是火炎。火炎一般普通人看不到,只有在晚上鬼怪能够看见。”末了,他又补充道:“火炎低的人,很容易中邪或者被鬼上身。” 贺飞章没想到他还真的知道,咳了一声,尴尬道:“这个,周哥你真是博学多才,通古博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嗯……我崇拜死你了。” 周放嘴角一掀:“呵呵。”贺飞章乖乖闭嘴。 那边巴忠严听了巴侯一席话,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罢了,总归是自己的路,且由他去吧。”他抹了把脸,继续道:“我与你们说说,十天前发生的事情。” xxxxxxxxxx 裕尾村是古时白虎巴人留下的一支遗脉,白虎巴人有五姓:巴、相、瞫、樊、郑。裕尾村里的人便是以“巴”为姓氏,已经在山谷中生活了很多很多年。这一支巴氏族人几百上千年都生活在深山中,种田狩猎,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待到村里一些年轻族人,走出大山到外面采买或者打工,也是近几年才开始的。 裕尾村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管族人外出去了哪里,待他晚年必须回到故地,一直到死也要葬在这片山谷里。 他们有不得不留在少阴山的理由,那就是山中的地底大墓。 “此为我巴氏祖先的大墓,里面葬着历代的所有巴氏族人,大墓很深,最底层就是历代族长和大巫了。”巴忠严严肃的说:“这是我族的根本,希望各位不要宣扬出去。” 几人理解的点点头,巴忠严继续道:“大墓只有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端公可以打开,除了有族人死亡需要安葬在里面外,每年只会例行打开一次,这时只有族长和端公们被允许进入后山,由其中一位端公进入墓门清理墓室,祭祀祖先。这个时候,大墓会开启三天时间。” “每到这个时候,少阴山到了晚上就会腾起迷雾,如果有火炎低的人上山,特别容易招惹鬼怪回来。”巴忠严道:“今年的开墓时间就是本月13号,由巴鱼大人进墓祭祀,但我们都没想到,今年的雾气铺天盖地,而且会有人从墓里出来。” 贺飞章:“……” 贺飞章感觉自己在听鬼故事,这事情的发展简直让人细思恐极。 巴崇义皱着眉道:“我回来的时候听大哥提过,说后山有邪物作祟,大墓里的尸体都尸变了?” 巴忠严点点头:“巴鱼大人下了墓以后,雾就起来了。待到第二天,从墓里走出来好些人,全是尸变的族人,但唯独没有巴鱼大人。”顿了顿,他朝着周放三人道:“当时我和几个端公见了就知道不好,但奈何僵尸太多,险些酿出大事。当时跑下山了很多僵尸,元小友正住在老朽家里,多亏有他牵制住了僵尸,后来又和巴侯大人合力,把它们封进了墓中。” 巴忠严随即叹道:“我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方法,竟然击退了那些僵尸,而且之后他竟然向我提出,要主动下墓去。” 贺飞章三人几乎立刻想到,元齐正下墓的原因,有极大的可能是得到了寄生兽的行踪。 “大墓的墓门每年必会开启三天,三天一过,除非族里端公作法开门,否则谁也打不开。”巴忠严道:“元小友若是找到了巴鱼大人,两个人应该可以全身而退,再由巴鱼大人打开墓门即可。但是现在,已经差不多十天了,他们不但没有出来,这几天山间的雾气反而越来越浓重。恐怕……” 巴崇义听到这里,忍不住道:“阿爸,为什么不请巴侯大人再开一次大门?” “胡闹,上次是因为有元小友在旁协助,方才没有酿出祸事,如果再开门将这些僵尸放出来,试问你我有能力除掉它们身上的邪祟吗?若是放他们跑出山,那就是祸害了山外的普通人。”巴忠严严厉的斥道:“况且那可是我族历代安葬在里面的族人,如何动得了手。” 巴崇义听完他的话,也沉默了。 “严大叔,咳,我叫您严大叔不介意吧。”在得到巴忠严同意后,贺飞章这才问道:“不知道我们能帮您做什么?如果元齐正还在大墓里,我想我们几个都要下去找一找。” 巴忠严点了点头道:“巴侯大人便是想拜托几位施以援手,帮助裕尾村渡过此劫难。” 巴侯这时睁开眼,用苍老的声音缓缓道:“小友,你来。” 这里说的是贺飞章。 贺飞章便上前一步,来到巴侯面前。面对这位耄耋老人,不管他是否真的通晓鬼神,贺飞章都没来由生出一阵敬意。 巴侯轻轻说:“伸手。” 贺飞章依言伸出右手,片刻后觉得手中一沉,原来是巴侯在他手心放入一枚物件。贺飞章低头一看,却发现那是一枚印章。 这是一枚看起来略有些简朴的篆体老木印章,印章不算小,有他三分之一手掌那么大,印鼻就是一个普通的木疙瘩,上面已经布满了裂痕。贺飞章将印章翻过来,看见印面上阳刻着四个大字,不过是用篆体雕刻,他只认出了“雷霆”两个字。 巴崇义就站在他身旁,此时也看见了巴侯交给贺飞章的东西,不由大惊:“巴侯大人,这是……雷霆都司法印?!” 巴侯点点头:“我所习乃端公法,属上清三洞五雷院,北极驱邪院。这雷霆都司印可借与你,用于对付墓中化为僵尸的历代大巫。”他说完,看了看贺飞章三人,老迈的脸庞上显出一丝笑意,道:“你们三人应该不会听我的劝告,这是执意要上山吧?” 贺飞章轻轻道:“是。” 巴侯早已料到,他点点头接着说:“我白虎巴人的大墓中,葬有很多生前法力高深的巫者,即使他们死去,变成的僵尸也比一般人要厉害百倍。你拿着这个,可以用来对付它们。” 贺飞章十分感动,但还是忍不住嘴角一抽,无奈道:“大师,这个……我不会用啊。” “无事,你戴在身上,到时自然会有用处。”巴侯笑了笑,和蔼地道:“你身后二人与巴崇义一样,火炎虽然也旺盛,但杀伐气却输你一筹。” “我端公一脉自来掌管武坛,武坛霸道,非气运深厚者不能掌此印。”巴侯淡淡道:“你身具杀伐霸气,也勉强可算在内。” 他眼中仿佛能看到滔天烈焰,自这青年身后燃起,又似乎有凛冽的杀气刮过脸庞,刺的皮肤生痛。但这青年双目清明,面容和善,又不是大奸大恶之相,实在令人费解。巴侯有所困惑,看着贺飞章喃喃道:“如此大的杀孽缠身,面相又偏偏存着浩然正气,我实在看不明白。不过正好可以借你手,行此印。” “今日天色已晚,六点之后还是不要在山间行走为好。你们在忠严那里休息一晚,明日可以同巴崇义一起上山去看看。”巴侯道:“进墓的事,还需再考虑考虑。” 贺飞章闻言,便把手里的法印收进口袋,转身回到周放和萧远航身边。 只有巴忠严听到后,忙和巴侯说:“巴侯大人,巴姚娜说巴勇带了一群外人进了后山,唉,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什么?”巴侯一怔,沉吟半晌道:“崇义,你先去他家中看看,若是还没回来,再来见我。” 他说话时,巴崇义已经快步走出大屋,转眼不见了。 五人这时也没心思再说什么,只静静坐着等待巴崇义。贺飞章观察了一下刚得的印章,又几次忍不住掏出手机,但每次都只看到左上角显示“无信号”三个字。 第三十七章 大概过了有十几分钟,巴崇义就回来了,他还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巴勇家人说他没回来过。”巴崇义神色凝重道:“有在村后巡逻的兄弟回来,也说没见过他。我又问了巴姚娜,她说看到巴勇带了几个人走的后山小路,看来他是避开了巡逻。” “再过一会儿,后山的雾气就要开始涌动了。”巴侯从袍子里摸出几根卜骨,对众人说:“我要卜卦,几位稍等。”说完他起身,步履有些蹒跚地往屋后走。贺飞章注意到,即使他脚步不便,巴忠严和巴崇义也只是充满敬意的注视他离开,没有贸然上前搀扶。 过了一会儿,从后屋钻出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儿,穿着一身和巴侯相似的法袍,对着他们脆生生道:“师祖说进了后山往南一直走,那里有巴勇的气息,要尽快。”然后他有些羞赧地低声道:“师祖还说要我跟着,崇义大哥好久没回来了,不识后山地形,要我来带路。” 巴忠严给贺飞章几人介绍:“这是巴英,是巴侯大人的徒孙。”说完顿了一下,又道:“也是巴鱼大人的小徒弟。” 巴英闻言,有些难过的低下头。 巴崇义过去牵了他的手,对贺飞章三人淡淡道:“走吧。” 贺飞章还在端详巴侯给他的印章,周放和萧远航点了点头,示意巴崇义前面带路。 巴忠严对几人深深施了一礼,道:“感谢各位愿施援手,此去一路小心。” xxxxxxxxx 巴崇义先去院子外面,将他那把砍|刀取回来背在背上,这才牵起巴英,领着一群人出了院子。 中途萧远航几人为了行动方便,回村长家将背包里用不上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聚在了一起。贺飞章和周放因为要拿包掩饰里面的武器,还是选择了背着背包上山,而萧远航就轻松很多,他只背了那个长长的木匣子。 几人动身前往少阴山的路上,贺飞章直着眼看着手里的法印,喃喃自语:“我觉得我应该相信科学,拒绝传统迷信,这特么就是个木头印章而已吧。” 萧远航在他旁边,也小声道:“我也觉得,一般这种跳大神的东西,都只是给人心理安慰。” 谁想前面的巴崇义听觉出奇的好,听见他们在说悄悄话,立刻嘲道:“你们既然不相信,那即使接受了巴侯大人的信物,也发挥不出它的威力。可笑。” 他始终对这些外人没有好感。 尤其是巴勇这小子也是因为外人的撺掇,才会跑到后山去。每每想到这里,巴崇义都烦躁地想要抛下身后这三个人,让他们自生自灭。 周放一边观察着他们行走的山间小道,一边同巴崇义道:“听说兄弟以前一直在外省,不知道从事的什么工作?” 巴崇义冷哼一声:“歌舞剧演员。” 贺飞章:“……”他还以为会是保镖之类,更凶悍一点儿的职业。 周放夸道:“真是年少有为,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多多交流一下,说不定还有合作的机会。”说完,他又笑了笑:“其实我对歌舞剧这方面,也略有涉猎。” 这回不止是贺飞章,连萧远航都被周放胡说八道的功力震惊了。 巴崇义自己似乎也被他的话惊了一下,但态度确实比刚刚好了很多。一来二去,这两个人竟然聊起了歌舞剧的发展前景和一些著名舞蹈演员的八卦琐事。 贺飞章和萧远航齐齐在心中给周放竖起大拇指:周哥现在简直是可以日天日地的逆天存在了! 他们一行人在山中穿行,走的是裕尾村的村人开辟的小道,虽然不甚平整,道路两旁还不时有一些枝杈伸出来挡路,但比起旁边杂草丛生的坡地,已经好上太多了。 贺飞章走在几人中间,还要防备那些树枝勾住衣服和背包,颇有些烦恼,他偶尔能听见几声孤零零的鸟鸣,在空寂无人的大山中显得异常突兀。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大山里树多,且都是上百年的老树,枝叶摇摆间,将他们头顶的天空遮得几乎就要看不见了。 巴英取出随身携带的马灯,将电源打开,瞬间照亮了周围的一片空地。他回头对众人说:“大家跟紧我,在山里很容易迷路,运气不好的话,有时候还会有山魅和地精过来勾人呢。”末了,他又补充:“还有那些鬼帅,一般都在太阳落山后出没。” 贺飞章这时候就走在他身后,他就着灯光四处打量,警惕地低声说:“这山里是不是□□静了?” 就仿佛偌大一座山脉,除了密不透风的参天大树,就只有他们几人在里面行走一般。每每张嘴说句话,似乎还能听到一阵一阵的回音。萧远航忍不住摸了摸身后的长木匣,问巴英:“要怎样才能杀死它们?” “杀不死呀,只能赶跑它们。”巴英绷着一张小脸,似乎想摆出一个严肃的表情,他道:“师父曾经说过,它们应天地万物的气运而生,也有灵性,时间一到就会自然消亡。” 巴英一本正经的教育萧远航:“这位大哥哥,你们不能把它们当成恶鬼之类的,那样它们会不高兴,会吃人。”说着他皱起眉,似乎想到了什么:“四师兄有一次还挑衅了山里的一只鬼帅,结果被人家打得头破血流的。” 萧远航听他这么说,忍不住问:“鬼帅到底是什么,鬼魂?还是有实体的鬼怪?” 巴崇义这次回答了他,他皱紧眉头,不时观察着四周,随口道:“相传几百年前我族迁居此地的时候,有位身居高位的大官也找风水先生,相中了这里。但那时我们的族长已经点出了龙穴,迁好了阴宅,那位大官心中愤愤,便派了一员大将来山里平乱,实则想要把我们屠干净了,好将那处龙穴占为己有。” 这里面竟然还能牵扯到龙穴阴宅,贺飞章听得入神,听到他停顿,不禁问:“然后呢?” “巴英,走快些,别磨磨蹭蹭的,你到前面认路。”巴崇义吩咐了巴英,接着说:“那位大将带了好几千人进山,当时的大巫吩咐大家躲在少阴山的大墓里,接着他设了神坛,将进来的士兵全都留在了山上。大巫吹响号角,口中念着咒诰,那大将便大叫一声,被山魅勾进了地下,待到他再出现,已经变成了一名镇守少阴大墓的鬼帅。” “其实少阴山中不止这一位鬼帅,你们可能听说过,古时张献忠屠蜀这件事。”巴崇义道:“这事是真是假暂且不论,但那时确实有官兵进山,当然了,下场和之前那位差不多。” 巴崇义说到这里,微微一笑,在渐渐昏暗下来的山林里显得神秘诡谲,他阴测测道:“这些人生前杀人无数,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死后也走不出少阴山,干脆化作肥料浇灌这里的土木。而那几员大将,就是现在的鬼帅。” 他话音刚落,身旁林子里突然“哗啦”一声响,萧远航不及多想,反手将身后的木匣抽出来抱在了手上。 贺飞章也警觉起来,他的体质已经被寄生兽改变,对周围的声音和气息非常敏感。然而刚刚除了那道类似风声的响动,再没有别的声音,甚至就连刚刚鸣叫的鸟儿也已经没了动静。 他拽了拽周放,疑惑道:“什么也没有,我们周围连只鸟都找不出来。” 周放反握住他的手,看着远处的山路,轻轻道:“起雾了。” 他旁边的巴崇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远处有一股浓重的白色雾气,如同凝聚在一起的雾霾,带着万千重量向几人所在的山下涌动而来。 巴英拎着马灯颤了颤,转身拉住巴崇义的手,飞快地说:“雾来了,大家务必互相拉著手,不然一会儿肯定会走散的!” 见此,贺飞章马上反应过来,一手抓住身旁的萧远航,又将握着周放的那只手攥得更紧了些。巴崇义这时也伸手去拽萧远航的另一只手,几人在大雾到来之前,纷纷拉住了身旁的人。 大雾顷刻而至。 贺飞章只感觉一股浓重的湿气扑面袭来,他忍不住闭上了眼,再睁眼时,周围已经变得白茫茫一片。他们五个人这时全挤在一起,手拉着手,慢慢向山上走去。 五个人的周围,迷雾仿佛遇到了阻碍,在这些人身前自动分开,然后向他们身后涌动而去。 见此情景,贺飞章猛地想起之前,李家阳曾给过他一枚红色的圆柱形石头。也许是这块石头帮了忙? 贺飞章隐隐只能看见周围十米以内的东西,若不是他能够大致感知到,附近并没有什么生物存在,估计现在他已经要忍不住转身下山了。贺飞章抬头看了看上方,漫天大雾压了下来,他能看见巴英提着马灯步伐坚定地在雾中穿行,巴英身后是巴崇义,萧远航,而贺飞章身后则是周放。 他扭头看向山下,那里已经被迷雾笼罩,整个裕尾村都已经看不见了。 巴崇义在前面同巴英说话:“阿英,这段时间山里都是这种情况吗?我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雾。” 巴英答道:“去年也没有过,从几天前开了大墓之后,山里的雾就越来越大了。巴勇哥哥一直在县城做生意,估计也不知道这里出了事,才敢带着外人进山吧。” 巴崇义冷哼一声,看来不太想再提巴勇。 几人就这么走了十几分钟,小心地避开从道旁伸出来拦路的树枝和杂草,身边渐渐已经被浓雾笼罩,而天色也越来越黑,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这迷蒙的大雾和前方巴英手中的一点光明,连脚下的山路都要看不清了。五个人就这么磕磕绊绊地走了很久,正在行走间,贺飞章似有所感,猛地抬头向前看去。 崎岖的小道尽头,仿佛有一道黑影驻足在路中央,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贺飞章压低声音,轻声道:“上面有人?”他声音虽低,但在寂静的山道上,一帮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巴英停下脚步,向前方观察许久,回头小声说:“是鬼帅,你们把护符拿出来带上,不要说话,不要看它。我们从它身旁走过去就行了。” 还真的有鬼帅这东西啊。 贺飞章本来将信将疑,这时候看见一连串的反常现象,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 几人听了巴英的话点点头,护符在上山前就已经戴好了,这时候巴英不过是提醒他们不要惊慌。 他们五个人手拉着手,缓缓接近道路中间的那道黑影,走得近了,贺飞章透过马灯的亮光发现,这“鬼帅”果然穿着一身古代的铠甲。它头发散乱,看不清发丝下面的面容怎么样,不过身形高大,看起来和前面的巴崇义差不了多少。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注视它,“鬼帅”摇摇晃晃地摆动自己的四肢,向着他们走来。 贺飞章默默垂下眼帘,低头跟在萧远航后面,一步一步向上挪。 几人缓缓从鬼帅身旁走过,那鬼帅摇摆着四肢,想要跟着他们,但又像在惧怕这些人身上的护身符,只在他们身边走来走去,最后停了下来。 贺飞章与它擦身而过时,鼻端闻到一股黏腻的腥味儿,且感觉到了从这东西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冷气息。它的铠甲袍角似乎还沾着一些液体,一滴滴落在山道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身后,周放用空闲出的手轻轻推着他的背,贺飞章屏住呼吸,顺着背上的力道缓缓往上走。 那鬼帅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上了山,没再跟来。 如此又爬了十来分钟,巴英才缓缓呼出一口气,道:“好了,鬼帅回去了。” 第三十八章 “雾太大了,我们迟早会被分散的。”萧远航低声说:“互相拉着手太影响速度了,而且如果遇到危险,我不能快速做出反应。” 巴崇义闻言停下脚步,拽着巴英站在原地,他的目光从萧远航背后的木匣上扫过,道:“之前我就想说,但碍于巴侯大人,没有当面问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萧远航言简意赅道:“找人。” “听说之前你们同事在我家住了几天。你们来找他,这我知道。”巴崇义冷声道:“那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的同事,又是来干嘛的?” 巴英在他背后拽了拽他的衣角,有些紧张道:“崇义哥哥,你们不要吵架……” “阿英,待在我身后。”巴崇义怒斥一声,怀疑的看着下方的三人,然而还未等他再开口,巴崇义发现那三人突然有了动作。 黑色的手表毫无预警震动了起来。 贺飞章和萧远航几乎同时抬起手,朝着表盘看去。周放也带了手表,但他只是皱起眉头,沉默的将背包从肩上卸下,从里面拿出那把分体弓。 贺飞章扫了眼腕上的手表,那里有个标记悄然出现在表盘上,并且逐渐朝他们接近。他深吸一口气,学着周放从背包里取出那两个指虎,慢慢套在手指上。 巴崇义眼睁睁看着他们从包里拿出武器,待看到萧远航打开木匣,取出一柄杀气腾腾的长刀,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喂!你们要干什么?” “崇义大哥,麻烦往后面站一站,一会儿记得护住巴英。”贺飞章朝他笑了笑,做了几个伸展运动,又顺便活动了一下手腕。他身后的周放这时已经将分体弓组装完毕,箭筒被安置在了背包侧面,方便取箭。 “这里是我族大墓,你们想干什么?”巴崇义眼看不对,他从背后抽出砍刀,喝道:“把武器放下,和我回去!” “呃,恐怕来不及了。”贺飞章按了按指关节,眯眼注视着远方,喃喃道:“它朝这边来了。” “天黑雾大。”周放看向萧远航,道:“用你的眼睛看一看。” 萧远航点点头,闭上了眼。就在他闭眼的一瞬间,贺飞章分明听到一声鹰啸,接着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飞鸟自他身后腾空而起,向着寄生兽的方向去了。 这就是萧远航的寄生兽,一只名叫“阿飞”的巨型鹰隼。不过顾及到普通人在身边,萧远航没有直接让阿飞现出身形,而是将它转化为虚像,前去探路。 贺飞章听过谢晋鹏的课,知道这是寄生者独有的本事,除了寄生者们的寄生兽,异种是不能虚像化的。当然,对寄生者和异种而言,即使寄生兽化为虚像,在他们眼里也如有实质。 片刻之后,萧远航睁开双眼,沉声说:“西北十一点钟方向,500米远。它寄生在了一只僵尸身上,正在追一个女人。” 萧远航疑惑道:“它竟然不在地底的墓室里,那元齐正为什么还要下墓?” 周放张弓搭箭,箭尖直指西北方向,随口道:“先收拾了它再说。” “ok,我准备好了。”贺飞章双手撑地,身体拱起,做出一副赛跑的预备姿势,与此同时,他曲起的左腿开始暗暗蓄力。 萧远航点点头:“还有300米。” “等等,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巴崇义干脆将砍刀戳在地上,拉住巴英有些无奈道:“有敌人要过来了?” 萧远航:“是僵尸。200米。” 周放伸展双臂,将弓弦拉到了极致。贺飞章低下头,缓缓吐息。 萧远航:“100米。” 贺飞章瞬间蹬地,他身体犹如炮弹一般直冲出去,一头冲进杂草丛中,消失在了浓浓的迷雾里。尘土飞扬间,只在原地留下两个入土三分的鞋印。 萧远航:“80米。” 周放的合金短箭离弦而出,如一道迅影,又似一梭闪电,顷刻飞出众人的视线。末了,他还保持着射箭的姿势,只有猎弓的弓弦还在不断震颤,发出极其细微的弦音。 贺飞章飞快地在丛林中穿梭,他的前方出奇的没有太多遮挡物,这让他的速度又快了不少。 一根离弦飞箭很快追上了他,擦着他的肩膀飞射出去,贺飞章能听见“嗖”的一声轻响,接着才感到耳垂一热。他轻笑一声,加快速度,追着那根箭越跑越远。 萧远航站在山间的小道上,沉声道:“追上了。” 不知他说的是僵尸追上了那个女人,还是贺飞章和周放的短箭追上了寄生兽。抑或,两者皆有。 贺飞章越跑越快,他听见了前方女人的呼救声,凌乱的脚步声,也听到了那只僵尸粗重的喘|息声。前方的迷雾渐渐被破开,露出一张略显惊恐的脸庞,以及她身后一个蹒跚的黑影。 利箭夹着凌厉的杀气,直直扎进黑影的左胸,巨大的力道带着它向后飞了起来。几乎就在下一瞬,贺飞章追着短箭飞奔而至,一拳轰在它的左肋上。 在贺飞章的眼中,这只僵尸左侧第六和第七根肋骨之间,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亮光。 周放站在萧远航身边,双目微瞌,半晌轻轻道:“中了。” 萧远航默默点头,收刀入鞘。 贺飞章双手带着指虎,拳拳入肉,照着它左肋处不断攻击,那僵尸只在开始时不协调的挣扎了几下,但很快就沉寂下来,慢慢不动了。 金色的亮光渐渐消散,贺飞章停手,双目在黑暗中看到它破损的左肋处,慢慢掉出一枚细小的物件。他伸手接住,发现那是一枚蝉蜕。 贺飞章看着手里的蝉蜕,喃喃自语:“不太像啊……”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个惊惧的女声,带着浓浓的疑惑:“谢……谢谢……” 他应声回头,果然看到那个女人扑倒在地上,此时正颤抖着手脚试图站起来。 贺飞章缓缓从僵尸身上站了起来,他甩了甩沾着血渍的拳头,往来时的方向望去。萧远航已经提着巴英的马灯,领着众人绕过杂草,从山道上走了过来。 那女人循着光源猛然看见这么多人,不禁害怕地浑身发抖,低低啜泣起来。她抬头一眼便看见周放,立刻喊道:“周、周老师!周老师,李洁他们都不见了,你……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吗?” 周放看到这人时有一丝的迟疑,像是在确认眼前这女人究竟是谁,随后他才走上前,脸上带着安抚的笑容道:“你是叶蓉对吗?”见她点点头,周放又道:“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你冷静一下,跟我们说说其他人在什么地方?” 叶蓉拼命平复自己的呼吸,她没让人扶,自己站了起来。 周放稍微安抚了一下叶蓉,这边转头看向贺飞章,眼中透出询问:“怎么样?” 贺飞章沉默了一下,他将右手展开,让周放和萧远航一眼看到手中那枚薄薄的蝉蜕。他皱着眉,对两人说:“不对,这不是那只寄生兽。” 萧远航点点头:“是蝉蜕,金蝉脱壳。” 周放:“它还在墓里。” 三人在黑暗中对视,已经明白元齐正非要进墓的理由。 巴崇义看他们仨在那儿小声嘀咕,不禁嘴角一抽,自觉已经懒得管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历了,他这时只关心一个问题:“这位女士,请问你是不是跟着一个叫巴勇的人上的山?” 叶蓉并不认识他,但巴崇义跟周放一起过来的,所以她点点头道:“是的,乔明达托朋友找能带我们进山的向导,这个向导确实让我们叫他巴勇。” “……果然。”巴崇义恨恨道,接着问她:“那巴勇人呢?” 叶蓉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她抱着双臂,颤抖道:“那个向导,还有李洁他们……都在墓门前消失了……” “我不知道那地方在哪儿,不过记得是顺着一个螺旋隧道一直向下走,那个向导好像说是他们村的大墓,我们想着拍几张照片就走的。”叶蓉害怕道:“结果那扇门突然就开了,涌出来好大的烟雾,而且,门那边还站着好多人。”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马灯的亮光只能照亮他们这一小片地方,再往外就是无穷无尽的雾气,连周围的树木也都隐在了迷雾之中。在贺飞章看来,它们就像一重又一重的黑色幕布一样,将这座大山牢牢盖住。 不得不说,叶蓉说得还挺惊悚的。 “雾气把我们冲散了,我听见向导似乎在大叫,但是可能说的是你们的方言,我听不懂,也听不太清。雾太大了。” “我觉得我当时可能已经走错路了,毕竟在那么大的雾里,谁也没法辨别方向。”她搓了搓手臂,小声说:“因、因为太害怕了,我就往山上跑,我也不知道其他人去哪儿了。” 几人听完她的描述若有所思,周放沉吟道:“我有一个疑问,既然大墓只能由端公开启,那大门为什么会自己打开?” 叶蓉不明所以:“周老师?” 贺飞章发泄似的揉了揉脑门,道:“随便它有什么原因,咱们赶紧找到大门,趁它还没关赶紧进去算了。” 周放右手打了个响指:“很有道理,走你。” 周放:“循着雾来的方向,总能找到源头的。” 贺飞章远远听到一声鹰啸,萧远航将马灯重新交给巴英,对周放和贺飞章道:“找到了,跟我来。” 周放拉起贺飞章,转头对巴崇义道:“麻烦巴兄带这位叶女士和小朋友下山安顿,这里交给我们吧。” 巴崇义不赞同的瞪了他一眼:“如果没有端公开门,你们进不了大墓。”, 周放:“哦。” 巴崇义“啧”了一声,索性先带着巴英和这女人回村,再来找他们也不迟。想到这儿,他让巴英扶好马灯,带着两人小心翼翼朝山下去了。 xxxxxxxxx 没有了照明设备,对此时独自上山的三个人并没有什么影响。贺飞章和萧远航都是寄生者,即使在黑暗中也能视物。而周放,这家伙浑身上下都是黑科技。 贺飞章卸下背包将指虎收了起来,另外拿出那副三爪刀,慢慢套在了手上。之前巴崇义在没有拿出来,这时候只剩他们三个人了,正好派上用场。 他沉着脸活动了一下指关节,黑色的金属钩爪泛着冷光,看起来颇有些冷酷无情的味道。过长的刘海凌乱的散在额前,却还是遮不住那一双凶狠的眸子。 这样戾气外露的贺飞章很少见,但在一个月之前,周放有一段时间,几乎每天都能见到。 因此,他看到贺飞章冷冷地把玩儿手里的金刚狼爪刀时,下意识怔了一下。但随即,他便又如之前一样,漫不经心道:“你们先去,我随后到。” 萧远航应了一声,带着贺飞章先走一步。 周放没有寄生者那么强悍的身体素质,但他有二十局强悍的黑科技。他眨了几下眼睛,几乎是立刻的,他的左眼瞳孔上显示出了一张缩放的地形图,以及一个高速移动的标志。 随着这个标志的移动,地图也在不断进行自我更新。 这是他之前给贺飞章带在脖子上的“ws0285”,向他眼球中佩戴的超级隐形眼镜所反馈回来的,贺飞章的实时位置。 周放身上的电子设备似乎并不受这座大山的影响,超级隐形眼镜(简称“超隐”)中的无线连接功能瞬间完成了远程传输,向他发送着各种实时消息。 看了看地图上标志的位置,周放撇了撇嘴,开始慢悠悠爬山。 周放看了看山顶,喃喃自语:“大门开得那么远,也不照顾照顾上了年纪的人,唉。” 至于先去的两个人会不会遇到危险,周放表示爱莫能助。 毕竟,如果真的有什么连两个寄生者都对付不了的存在,那他一个普通人去了也是白搭,晚一点到,说不定还能放个冷箭。 没错,周哥就是这么实际的人。 第三十九章 贺飞章跟着萧远航在山间高速奔跑,在接近山顶的一处洞穴前停了下来。 萧远航抬手向空中一招,那只巨大的鹰隼俯冲下来,覆在他的背后不见了。贺飞章看了一眼他背后微微发光的一对翅膀标记,扭过头去没有说话。 虽然已经临近傍晚,且整个洞口都被浓浓的迷雾笼罩,但在两个人出色的视力之下,仍然原形毕露。 萧远航一手将挡在外面的植物拨开,道:“雾气都是从这里散出去的,应该没错了。” 贺飞章冲他点点头,两人一起顺着山藤间的缝隙钻了进去。 进来之后才发现,洞里面的空间竟然不算小,贺飞章大致看了看,果然山洞后面是一条缓缓向下的通道。他的视线尽头是通道的拐角,不知前面通向了哪里。 “人工开凿?”贺飞章蹲下,用三爪刀的钢尖在地上轻轻刮过,而后又在上面敲了敲,听到指下清脆的撞击声,他咋舌:“这石材,他们怎么把大理石搬到山顶来的?” 那边萧远航已经走了下去,贺飞章也不再研究为什么要在山洞里铺地板砖了,他站起身,跟在萧远航身后一起往下走。 越向下走,雾气就越浓重。待到最后,贺飞章觉得自己简直是顶着一股巨大的气流在逆流而下。没走多久,两人就停在了一扇刻满奇异花纹的大门前。贺飞章轻轻敲了敲眼前巨大的石门,喃喃道:“这就是裕尾村的少阴大墓了吧。” 源源不断的雾气从门缝里溜了出来,犹如漏网的游鱼,迅速向外逃窜。 贺飞章用指节轻轻叩门:“嗨!里面有人吗,帮忙开个门呗?” 萧远航也在旁边将手平贴在大门上,用力推了推,果然纹丝未动。 “那么问题来了。”贺飞章敲着门,玩味道:“墓门是关着的,那之前那些记者们来的时候,是怎么把门打开的?” 萧远航:“有没有可能,出口不止一个?” “或者另一种可能,还记得他们的端公说的吗。”贺飞章道:“山里不准火炎低的人上来,会不会是因为,这样的人会引起什么异象?” 萧远航:“比如,会使大门开启,族人尸变?” 贺飞章耸耸肩:“谁知道呢。” 萧远航果断放弃强行破门,转身道:“走,周哥这么久没来,说不定有发现。” 贺飞章若有所思:“嗯……其实我一直在想……” 萧远航回头:“嗯?” “如果这里真的像村长说的,是风水龙穴,那应该是顺风顺水的好地方才对呀。”贺飞章打量着大门,然后他伸出钢爪轻轻在门上的花纹处敲了敲,怀疑道:“但是现在这里动不动就发生尸变,我怎么觉着……不会是他们的端公看错风水了吧?” “我是觉得,他们肯定还有些事没和我们说。”萧远航点点头:“毕竟我们只是外人。” 贺飞章疑惑:“有什么事比历代族人的墓室还重要?” 萧远航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知道。” 另一边,周放将一只犹在不断挣扎的僵尸死死钉在地上,蹲下|身仔细查看,它身旁的山地上有一道幽深的裂缝,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底。此时,这道巨大的地裂正孜孜不倦的向外释放雾气,间或有一两只从下面爬上来的僵尸,步履蹒跚地靠近周放。 周放一箭一个小僵尸,有些无奈地自语:“所以这两个人跑那么快有什么用,还是抵不过老人家。”此时他左眼中的“超隐”还在高速运行着,看着地图上尚在不断靠近的定位标志,再看看脚边幽深的裂口,索性道:“算了,不等了。” 周放眨了眨眼将“超隐”上的小地图关掉,一脸嫌弃道:“到底谁才是行动组的主力部队啊,啧,丢人。”说完,他纵身跃进深渊。 于是,待贺飞章和萧远航赶到这处地表裂缝的时候,只看到一个正不断冒烟的地缝,以及旁边被一箭穿胸,横七竖八钉在地上的五六只僵尸。 贺飞章干咳一声:“这……看来周哥已经进去了。”说着他蹲在洞边仔细往下看了看,果然深不见底。 贺飞章看着看着,突然得意道:“哈,果然还有另一个出口!” 萧远航无语:都被周哥抢在前面了,那么得意干嘛啊。a05果然让人费解。 贺飞章:“下去吧,赶紧赶紧。” 萧远航冲贺飞章比了个“一会儿见”的手势,率先跳了下去。贺飞章在上面看着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做了一秒钟的心理建设,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也纵身一跃,没入漆黑的裂缝。 好吧,这感觉就跟蹦极差不多,区别只在于,一个是身上绑绳套的极限运动,而他现在是没有任何安全防护的自杀举动。贺飞章向下掉落的时候,非常突兀地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知道如果就这么摔下去的话,他身体里的寄生兽会不会直接被震醒呢? 接着他在空中猛地翻身,在高速下落的同时寻找两旁的借力点。这处地表裂缝的岩壁并不平整,贺飞章便借助突起的岩石,不断卸去重力,最后稳稳地落在了裂缝底部。 萧远航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贺飞章在黑暗中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竟然是一个不大的墓室,看来这道地表裂缝已经延伸到裕尾村的后山墓室里了。他猜测这应该是距离主墓室非常偏的一间墓室,室内面积不大,整整齐齐摆了十口木质棺椁,墓室的角落里还堆着一些瓶瓶罐罐的明器。 此时,摆放在墓室中的棺椁,有七八口已经从内部被破坏了,棺盖摔在地上,碎裂了一半。贺飞章猜测,这些大概就是尸变之后破棺而出,又爬出裂口的那些僵尸干的了。 墓室连接外面通道的石门向外敞开着,多半是周放之前下来的时候,将这道石门弄开了。 萧远航走在他身边,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墓门,进入外间的通道。 门外左右两边都是笔直的通道,远远地延伸向未知的地方。萧远航脸上的表情不太好:“阿飞个头太大了,没有办法再充当前锋。” 这里的墓道只有一人半高,萧远航要是在这里把阿飞放出来,估计它连翅膀都伸不直。 贺飞章蹲在地上,从右侧甬道边捡起一根合金短箭,撇撇嘴道:“没关系,周哥已经帮我们选好路了。”说完,他将那根箭放进背包里,招呼萧远航一起踏进右侧的甬道内。 虽然墓道里没有一丝亮光,但寄生者们却看得一清二楚,这墓道上方是精致繁复的仿木砖雕,层层叠叠一直延伸到墓顶。而墓道侧面的墙壁上,则绘制有大量线条精美的彩色壁画,贺飞章大概看了几眼,上面仿佛是在讲述一个部族的往事,他料想,这可能是用来记录山下裕尾村曾经的历史和辉煌事迹之类的。 贺飞章边走边耸了耸鼻子,对萧远航道:“我听说一般那种古老的陵墓,因为长期封闭,里面总有一些有毒的气体,尸腐味儿或者腥味儿什么的,再不济也有很重的灰尘味儿吧。奇怪了,这儿竟然这么正常,什么味儿也没有。” 萧远航拿着唐刀,反手用刀鞘的尖端在其中一个墓室门上方轻轻刮过,低声道:“这墓室里似乎有人打扫过。” 贺飞章道:“那应该就是村子里的端公了吧。” 萧远航点点头。 他们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墓道的尽头,贺飞章左右看了看,发现这竟然是条丁字形的三岔路口。这次左右两条路似乎再不像之前一样直来直往,他们将每条路都试着走了十几米,大致检查了一下,发现两条路竟然曲曲折折的,通向了不同的方向。 贺飞章无语:“噫,这不是恐怖片和盗墓小说里常见的戏码吗,这个时候分开走,然后主角走的永远都有一线生机,配角全部必须死翘翘。” 萧远航深以为然:“所以咱们选哪一条?” 贺飞章:“所以我们分开走吧。” 萧远航:“……”不愧是a05,思维和常人如此与众不同。 贺飞章将两只爪刀来回搓了搓,刀刃处发出“嚓嚓”的声响,他笑道:“分开吧,省时间。周哥也不知走的哪条路,咱们一人一条,总有人能和他遇见。” 萧远航无奈,他拿刀指了指左边那条路,道:“那我就选左边好了。” 贺飞章:“ok。一会儿见。” 他在原地跑了几步,然后瞬间提速,消失在右边走道的拐角尽头。 萧远航的目光跟随他消失在拐角里,待完全看不见了才将视线收回来,他慢慢摩挲着手中的刀柄,迈步踏入了左手边的甬道。 xxxxxxxx 贺飞章只开头跑了几步,不一会儿就放缓了脚步,慢慢地在墓道里穿行。这里还是半个人影都看不到,不只没有周放的影子,就连僵尸也是半个都没有。 在墓道里慢慢走了很长时间,贺飞章一个人也没碰上,一直就这么走到了墓道的尽头,他穿过一道半圆形的拱门,来到一座不太一样的大殿中。 这里看起来极为宽敞,整个墓室呈长方形,且墓顶很高,贺飞章大概丈量了一下,估摸着离地应该有十来米。墓室的地面铺着巨大的石砖,不知是用的什么石料,走在上面会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贺飞章放轻了脚步,慢慢绕着墓室走了一圈。 这座巨大的墓室四周,摆着一堆一堆贺飞章叫不上名字的器具,大殿正中央有一口十几米长的石质棺椁,正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整个大殿都给人一种肃穆庄重的感觉,贺飞章莫名的觉得,这应该就是墓室的主殿了。 此时,大殿中央那口棺椁的棺盖倾斜着靠在地上,分明已经被打开。 贺飞章脑子里瞬间飞速闪过各种恐怖小说的桥段,他咽了口口水,喃喃自语:“这……打架我不怕,但是这会不会有点惊悚?这里边不会藏了个什么东西,一会儿我一伸头它就上来给我一下……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他一边做心理建设,一边往棺椁旁边挪,最后站在棺材盖旁边,小心往里一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尸体,悬着的心才算放下一半。可紧接着他的心就又悬了起来,因为他发现,这口棺材兴许并不是真的用来装尸体的。 贺飞章眯着眼朝棺椁里张望,发现这口棺材的底部并没有石砖封底,而是有人造了一条斜斜通向下方的台阶,这大概就是通向地底二层的入口了。 也对,巴侯曾经说过,他们那儿历代族长和大巫都葬在最底下。 没什么多余的动作,他两手一撑,利落的翻身落进棺内,脚步轻巧地顺着台阶下到了底层。 贺飞章沿着陡峭的台阶来到墓室的地下二层,他在通道口四处闻了闻,发现到了这里,已经开始有一些腐朽的气味儿了。 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脑中有一瞬间的晕眩,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嗤……我闻见了,能量的味道……】 贺飞章一愣。接着他一手扶在墙上,不敢置信道:【蒙多?!】 蒙多嗤笑一声,虚弱地在他脑中叫嚣:【怎么,看见爸爸害怕了吧?不和那个可恶的人类一起对付老子了?】 贺飞章笑了笑:【我可没想过怎么对付你。】 蒙多:【那是因为你打不过老子。】它嘲笑完宿主,又仿佛很虚弱地喘|息了两声,道:【喂,崽。往前走,去给我把那几个能量体找出来,爸爸要吃饭。】 贺飞章不明所以:【那几个?】 蒙多:【一堆虫子,一只小鸟还有一根草。】 元齐正的寄生兽正是变种瓶子草,另外的可不就是萧远航的阿飞和逃跑的异种吗。贺飞章听了不禁满头黑线:【你这是敌我不分知道吗,只能吃敌人,懂不?】 蒙多嘲道:【在老子眼里,食物就是食物,哪那么多差别。快些走,我饿死了。】 贺飞章没反驳它,毕竟一个是自然界生存的动物,一个是秩序社会守规则的人类,两者从世界观就不同,没有可讨论性。他只需要时刻防备,不让这只寄生兽再夺取他的身体控制权,那么他们之间的主导权,就还在他的手中。 不过有了蒙多在旁边冷嘲热讽,确实比自己一个人要轻松很多。贺飞章这么想着一脚跨出墓道,来到大殿之中。 随即,他的手表毫无预警的震动了起来,这回不止震动三下那么简单,它简直就像个闹钟一样震个不停。 贺飞章把戴着手表的左手抬起,低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 此时黑色的表盘上,正密密麻麻分布着无数绿色光标,分别在他前后左右不同的方向缓慢移动着,贺飞章只觉得这只手表跟加多了机油似的,足足过了一分多钟还在不停的震动,光标不断增加,最后不满了整个表盘,把他看得颇有些目瞪口呆。 “这么多,我是跑到异种窝里来了吧?”贺飞章反复查看手表,最后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门道:“哦,这不会是那只蝉搞的一堆蝉蜕吧。” 贺飞章之前在外面山上的时候,曾在僵尸身上轰下来过一枚蝉蜕,结合现在的情况,这可能就是一只蝉不断在尸体中寄生,然后不断蜕壳,再重新寻找尸体寄生。如此循环往复,形成了现在这幅局面。 贺飞章:“……这只异种是个会玩儿的啊!”弄这么多影□□出来,它难道没有一种仿佛身体被掏空的感觉吗! 贺飞章看着表盘上的光标,摸了摸下巴:“这样的话倒是有点难度了,我哪知道哪个是真身啊,难道要过去一个一个把它们都打出来?” 蒙多在他耳边冷哼:【渣滓。】 贺飞章不满:【你知不知道宠物都随主人,我渣你也渣。】 蒙多想了想,颇不赞同:【你怎么不随我点儿好的,嗤。】 贺飞章:“……”没法聊天了,辣鸡寄生兽。 蒙多:【不要管它们,走左边第二道门,那里有两只。我闻得到,很近了。】 贺飞章没有太多质疑,直接照它的话进了左边第二道门。反正这些门他一个也不认识,走哪条其实感觉都一样。 第四十章 体内寄生兽苏醒的贺飞章,感觉自己简直瞬间得到了一个强大的作弊神器。哪里有被蝉蜕寄生的僵尸,蒙多都一清二楚,他听了它的指示,果然成功绕过了几只僵尸。 所以那种一看见生人,就要上去啃两口的疑似尸变的巴氏族人,估计全是被这只蝉寄生过的。贺飞章想着,这大概是本体在褪壳时,蝉蜕上仍残留着想要吸食养分的想法,蝉蜕又控制着尸体寻找猎物,这才为这只异种制造出了一个僵尸大军来。 贺飞章此时行走的墓道,已经和上一层有了巨大的变化。这里的墓道比第一层略微狭窄,勉强可以容纳两个成年人并肩而行,脚下的石砖因为潮湿,已经起了一层青苔,如果不全神贯注,走上去很容易滑倒。 贺飞章已经看见好几只僵尸,因为四肢不协调,每走几步就要在过道里自由滑翔,然后再摔个狗吃屎。最惨不忍睹的是,这些僵尸有时集体出没,一个滑倒能带动一大片,贺飞章欣赏了几次,已经对它们无语了。 除此之外,墓道两侧的墙壁也不再是巴氏族人的历史。那上面变成了昂长繁复的咒令和符文,偶尔他还能看到一些人头像,和李家阳之前给他的木牌上面,那种纵目三眼神倒是挺像的。 贺飞章对这些了解一般,实在不知道这些符文代表什么,只依稀觉得,这可能是某种宗教仪式的产物。他用手拂过壁画上的文字,指尖竟隐隐萦绕有几分焦灼之意。 贺飞章摸了摸手指,喃喃自语:“这墓里肯定还有别的秘密啊。” 蒙多撇嘴:【切,又不关你事。爸爸快饿死了好吗,这个和你关系比较大。】 贺飞章耸耸肩,感觉它说得很有道理。就这当口,又有一只僵尸咧着嘴扑向他,然后在他身前摔倒,顺着墓道一路滑了出去。他一边扶着墙继续朝前走,一边又问它:【蒙多,你听说过大齿猛蚁吗?】 蒙多:【嗤!你问这个干什么!】 贺飞章:【这反应,你俩很熟吧?】 蒙多嘲道:【哦,我吃了它一窝崽。】 贺飞章:“……”玛德原来源头在这儿! 贺飞章呵呵两声:【回去找你算账。】 蒙多尚且没有发现大难临头,仍然得意道:【说到那些大蚂蚁,那味道还真不错,就是肉少了点儿。嘿嘿嘿,蠢崽,下回它再下小崽儿,爸爸请你吃啊。】 贺飞章面无表情:辣鸡寄生兽,滚。 蒙多:【前面左拐,我的两只零食正在前面打架呢,快点儿。知道吗,爸爸饿起来是会发生凶案的。】 贺飞章不理它幼稚的叫嚣,他调整了一下手上的三爪刀。 蒙多:【让老子出来,我去吸干了它们!】 贺飞章走到甬道出口处,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别闹,一会儿就让你出来。】 蒙多躁动不安:【放我出去!我现在就要出去!】 贺飞章向外间望去,果然外面是一间面积异常宽广的大殿,墙壁上挂有无数火把,把大殿照得影影幢幢,看起来这里应该是一个重要场所。此时,殿中正有两个人你来我往过着招,他们举手投足之间,便能在宫殿的墙壁和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痕。 缠斗间,两人的气场相争,墙壁上的火焰受到干扰,扑闪明灭的跳动着,使这里变得更加诡谲恐怖。 贺飞章大致看了看打架的两方人马,里面并没有周放,其中一位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穿着和巴侯相似的法袍,他脸上的表情狰狞,嘴里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吼叫。另一个则非常年轻,看起来就像误闯进来的大学生,这人贺飞章在档案里见过,就是本次任务的目标,十九局行动组的元齐正了。 此时两人已经察觉,有第三只寄生兽的气息,遂双双停下,朝着贺飞章看了过来。 中年男人耸起鼻子闻了闻,接着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身形迅速往后撤去。元齐正没见过贺飞章,警惕地看着他,他两手虚张,手心处似乎有什么正在翻搅着。 贺飞章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他冲元齐正友好地一笑,表明身份:“我是行动组新组员,贺飞章。我和周放、萧远航一起来找你,顺便帮帮忙的。”说着,他把准备好的证件拿出来翻开,让元齐正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元齐正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明显轻松下来,他道:“巴鱼被母蝉产下的蝉蛹寄生了,先把他抓住再说吧。”说完他脚下不停,几个纵身向那只异种追去。 贺飞章收回证件,转身加入战局。那只异种眼见敌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索性停了下来,它仰头做出一副狂啸的姿态,一阵阵尖锐刺耳的蝉鸣便从它腹部发出。 强烈的声波在空气中震荡,墓室顶端的砖片哗啦啦被震下来好几块,纷纷掉落在几人身边。 贺飞章和元齐正身形一滞,那只蝉一直鸣叫了十几秒,趁两人分神时转身就逃。见此,元齐正在震荡波中稳住自己的身体,恨恨道:“可恶,它要逃了!” 贺飞章拿手腕轻轻一敲额头,笑了笑:“不会。” 蒙多嘿嘿怪笑:【一群渣滓!崽,放爸爸出去,饿死老子了!!】 贺飞章:【等等,出来可以,我旁边这个是友军,你别动他。】 蒙多:【嗤,先吃一个再说。】 贺飞章身形一个踉跄,再睁开眼时,眸中已经泛起了金色的纹路。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看到手上戴着的金刚狼爪刀,立刻兴奋地想要大声咆哮。 贺飞章:【你敢让元齐正发现不对,下次我不会这么轻易让位的!】 蒙多:【切。】 他瞥了眼身旁的寄生者,目光似乎能穿透他的精神体,看到藏在里面的另一只生物。他随意道:“站着,别和我抢食物。” 元齐正僵在原地,他手心的锯齿状突刺已经慢慢爬出裂口,蠢蠢欲动想要攻击身旁的寄生者。 元齐正:“你……” 贺飞章已经气场全开,a级寄生兽的气息一下就将场中另外两名寄生兽镇压在原地。元齐正的寄生兽属于b级,他压低头颅避其锋芒,手中的锯齿植物全部蛰伏。那只蝉蛹更不济,直接被压得趴伏在地上动弹不得。 贺飞章慢慢踱步过去,暴戾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他走到巴鱼身旁,似乎想观察一下从哪里下嘴,遂围着它绕起了圈子。 青年俊逸的脸庞在火光中显得诡谲而又充满魅力,金色的眸子仿佛能发出光来,他就像一只抓到猎物兴奋自得的猫咪,修长的四肢肆意伸展,最后,他伸出利爪,一爪将蝉蛹从标记中抓了出来。 地上的巴鱼立刻瘫软了身子,没了声息。 贺飞章钢爪上插着的蝉蛹只有三厘米左右,它尚没有褪壳变异,此时被串在钢爪上,只能做出微弱的挣扎。贺飞章看了它一眼,舌尖在利齿间舔过,接着他侧过头咬住它的身体,将它叼在嘴中嚼了嚼,几口吞进肚去。 贺飞章:!!! 元齐正:!!! 贺飞章惨叫:【蒙多你这个变态!你特么竟然生吃!】 蒙多:【闭嘴,爸爸要消化能量。】 他将气场一收,闭目静静回复精力。 元齐正这时才敢过来,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这位前辈,那只母虫还在下面的墓室里,我、我带您过去吧。”其实他心里想的却是,这位前辈刚才明明很和蔼可亲,结果一打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会是……精神分裂吧? 贺飞章:【我看见你流口水了,不准吃这个!】 蒙多:【你看错了。】 贺飞章:【冷漠。】 贺飞章睁开眼,对他露出一个很有食欲的笑容:“带路。” 元齐正在那双眼眸下不敢有异议,他俯身将巴鱼的尸体扶正靠在墙边,又伸手将他仍然睁着的双眼合上,这才带着贺飞章去他之前走过的暗道。 另一边,深处墓室最底层的周放,他的左眼突然闪过一串数据。 【a05行动异常。】 【a05生物磁场波动异常。】 【警告。a05寄生兽能量发生未知变化,初步确认已经苏醒。】 【请监察人员谨慎处理。】 周放眨眨眼将“超隐”关闭,他按下箭筒开关将满地弓箭一一收回、刷新,又继续追踪那只受伤逃跑的母虫。 a05需要能量,它一定会下来寻找这只母蝉。到时候,他们一定会相遇。 xxxxxxxxx 远在少阴大墓之外,裕尾村的端公小院里,巴忠严和巴崇礼守在院门口,神色忧虑。 院子里几名小童站在不同方位,老端公巴侯身着神裙,腰缠统兵带,头戴法冠,立在一座法坛前面。他的双手快速进行着勾、按、屈、拧、翻几个动作,在半空画出各种法诀。 巴侯一手拿起师刀,转身开始跳起端公舞。 随着他的动作,少阴山里开始渐渐有了变化。雾气朝着来时的方向渐渐消散,山里依稀游荡的几只僵尸开始慢慢停下脚步,委顿在地。 山中地裂处,巴崇义仔细检查了周围被短箭插着的僵尸,只犹豫了一下,便提刀顺着裂缝慢慢向下爬。 贺飞章口袋里,那枚雷霆都司印也仿佛感应到一般,印面有一层暗光闪烁,在无人发现的时候,又悄然无声的恢复原状。 墓底深处,母蝉藏身在一名大巫尸体之中,正在疯狂的吸食着能量。它似有所感,低头嘿嘿笑了起来,片刻后,母蝉控制着大巫朝着少阴墓最底层走去。 小院中,巴侯口中唱着开坛唱词,拿过桌上一只号角,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吹响号角。 xxxxxx 却说贺飞章被蒙多抢了行动权,看着他的寄生兽自从吃了个蝉蛹之后就变得精神起来,这时候又颐指气使地指挥元齐正,让他在前面带路。因为剩下的两人都是寄生者,行进的脚步骤然加快,两人在甬道里快速穿梭,比之前贺飞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快了很多。 两人一路行走,全程没什么语言交流。元齐正一路走来莫名觉得汗毛直立,他的寄生兽龟缩在标记里不肯出来,而贺飞章,这家伙又在和蒙多吵架呢。 贺飞章:【喂,玩儿够了没,快回来。】 蒙多:【我不。】 贺飞章冷笑:【呵,玩儿皮了是吧。你这只。小。猫。】 蒙多瞬间炸毛:【嗤!!老子比那种东西厉害几万倍!】 贺飞章:【冷漠。小猫。】 蒙多:【老子是猞猁!!!】 贺飞章长长的“哦”了一声:【原来你是猞猁,幸会幸会。】 蒙多:【……】 贺飞章又道:【猞猁不也是猫?蒙小猫?】 蒙多幽幽道:【咬死你。】 他们吵得正热火朝天,脚下行走的甬道突然震动了起来,两人连忙扶住墙壁,贺飞章用浅金色的眼睛四下观察。整个墓道都在颤动,慢慢的,两人都听见从脚下的地底深处,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的巨响。 很快,他们所在的墓道也开始有了变化。 墙壁上的符文仿佛一瞬间被激活了,从尽头的甬道处开始,一段一段昂长的符文依次泛起暗色的光芒。随即,整个甬道也好像活了起来,它们不断调转通道方位,似乎正在进行着结构重组一般,缓缓地开始挪动起身躯。 贺飞章和元齐正眼睁睁看到,离他们最近的甬道出口外的景象一次又一次变换,仿佛这么走过去,就会进入任意传送门一样。 元齐正大惊,他抓住墙壁,扭头对贺飞章道:“前辈,那只母蝉又开始启动墓里的机关了。现在整个陵墓结构都在进行重组,等震动停止了,咱们也不知道会被挪到什么地方去。” 此时占据身体的还是蒙多,他什么也没说,只轻轻皱起鼻子闻了闻。 “可恶,我好几次快追到它,都被它这么逃跑了。一定是有人又在追击它了。”元齐正没有看到贺飞章怪异的举动,只恨恨道:“再这样下去,连我也找不到下到最底层的路了。必须去把那个机关彻底关掉!” 贺飞章闻了一阵,慢慢问:“你说,它在最底层?” 元齐正:“啊?嗯……应该是的,毕竟要启动机关必须去那里。” 贺飞章咧嘴狰狞一笑:“这样就好办了。”接着他拆下右手上的金刚狼爪刀,单膝跪地,一拳轰在甬道的地砖上。 他眸中透着疯狂的杀意,嘴角那丝冷笑一直没有消散,他一拳一拳击打在地砖同一个位置,几十下后,脚下的地面在震动中碎裂。贺飞章怒喝一声,一拳将地面打破! 元齐正只觉得脚下一空:“啊?!” 贺飞章大笑:“哈哈哈哈哈!!” 两人跟随着塌陷的砖块,悍然冲入地下三层! 贺飞章低低笑了一声,就着俯冲的势头加速,又拳拳打在下层的同一个地方。他在不断掉落着石块的通道里,对准地面瞬间击出上百拳。 地下四层…… 地下五层…… 地下六层…… 地下七层。 贺飞章:【……=皿=】 蒙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元齐正:“……=口=” 元齐正回过神来,连忙颤声道:“前……前辈,到了到了,这是最底层了!” 贺飞章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他站起身,甩了甩手,又将爪刀套回右手上,莫测高深道:“跟上。” 元齐正怔怔道:“……哦,哦!”然后连忙像个小跟班似的,跟在贺飞章身后。 蒙多:【切,没玩儿够。】 贺飞章:【……出去以后……腰酸背痛的又是我……】 蒙多:【崽,你应该多运动运动了。】 贺飞章:【……什么意思,你还敢嫌弃我?】 蒙多:【呵呵。】 贺飞章:【闭嘴。小猫。】 贺飞章领着元齐正在复杂的分岔道中行走,遇见那种岔道之后他几乎没有犹豫过,坚定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进,最后弄得元齐正都觉得,在墓里呆了十几天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这个牛逼哄哄的新同事了。 他们在快要接近主殿的时候,听见了里面清脆的短兵相接声。 几步走出甬道,果然见到大殿中有几人正在打斗。 第四十一章 此时被母虫控制的大巫正在与周放和萧远航对峙,大巫手中挥舞师刀,萧远航提刀近战,周放则站在远处围观,时不时放一梭子冷箭。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处明显区别于其他地方的石台,第一次进入大殿的人们都会格外关注这里。 这座石台位于大殿右侧,三面与墙壁相连,整个石台大概有一米多高。石台侧面雕刻有精致的花纹,台面上又另外放置着几张小型石桌,桌上的东西大都看不太清楚,但其中有一个嵌在石台台面,只有一半露在外面的巨大球体,却很是吸引人的注意力。 这枚大型青铜球虽然镶嵌在台子里,但它此时正在缓缓转动,随着它的不停运转,台子内部传来细微的“咯噔”“咯噔”声。 元齐正看到那枚青铜球,便指着它道:“前辈,那个就是改变陵墓结构的机关。” 然而贺飞章的注意力却不在那里,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几个人。 蒙多吸了吸嘴角的口水:【三只……还是少了点儿……】 贺飞章:【……你给我回来,换我来。】 蒙多:【老子要吃饭!】 贺飞章冷笑:【被周放发现,你就只能继续睡觉。】 蒙多一噎,想了想觉得非常有道理,它愤怒地【嗤——】了一声,最后还是不甘地退了回来。 贺飞章:【收好你的气息,别被发现了。】 蒙多:【哼,不用你说。】 贺飞章轻轻眨眼,眸中金色的纹路渐渐褪去。 他示意元齐正一齐走进周放,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看见贺飞章和元齐正终于下来了,周放挥挥手,示意他们过去速战速决。 寄生在大巫尸体中的母虫等级并不高,估计只有c级,但奇异的是,它似乎在寄生的过程中发生了不同方向的进化,当这只母蝉控制着大巫时,它竟然可以使用大巫生前的法术。 母蝉避过了三名近战寄生者的攻击,它就地一滚,抓起手中的师刀,另一只手掐出法诀。瞬间,几道萦绕着恐怖力量的落雷从师刀中飞出,电光火石间,已经照着几人面门袭来。 闪电还未到身前,几人都已经感受到了上面积蓄的雷法威力。 贺飞章吓了一跳,他机警地向后快速后撤,那道雷却仿佛追踪猎物的蛟蛇,在空中不做停留,追着他又窜了过来。贺飞章无法,他硬是瞬间从地上抠下来一块儿地砖,随手将石砖甩了出去。闪电击中飞来的石砖,发出巨大炸裂声,碎裂的砖块立刻被炸得到处都是。 贺飞章脸上淡定,然而内心已经开始蒙逼了:wtf???这是什么情况,唯心主义?唯物主义?能量守恒定律又在哪里啊! 贺飞章:哦。玛德都有寄生兽了,寄生兽还能藏在纹身里呢,呵呵还谈什么守恒。 不只是他,萧远航和元齐正也不敢触其锋芒,纷纷向后退去。那只母蝉见状便又挥舞起师刀,瞬间,无数落雷席卷了整个大殿,闪电将墓顶和地面统统击穿,顿时大殿内一片狼藉。 唯有那处高台仿佛被未知力量保护着,在雷击中幸免于难。 这只异种竟然在以一敌四的情况下,还能招来万千落雷击退贺飞章几人,让他们无法近身。可见它之前一定吸食了很多有巫力的尸体,并且现在寄生的这具尸体,生前也拥有巨大的实力。 贺飞章险些被一道落雷劈个正着,他逃跑还不忘惊叫:“什么情况,我怎么觉得劈我的闪电特别多?喂,它是按谁长得帅来排的吗!” 周放连射几箭挡下射来的七|八道闪电,闻言嘲道:“哦,可能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它的事吧。” 贺飞章想起刚刚被蒙多一口闷了的蝉蛹,自觉理亏,只能在心里大骂蒙多。接着他脚步一转,又奔着母虫去了。 落雷从大巫手持的师刀中飞出,贺飞章怒喝一声,他扬起爪刀,硬生生接下了飞速奔来的几道厉光。 萧远航也从不远处朝这里奔来,见状大喊:“小心!” 蒙多:【吼————】 几万伏的电流在他身体里流窜,贺飞章全身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他听见蒙多此时也在他体内怒嚎,它周身翻腾着对抗电压。 周放神色一凛:“贺飞章!” 贺飞章额角青筋暴突,周身的气场都被电流带动,他的头发渐渐飘起,上面呲呲泛着细小的电火花。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号角声。 雷霆都司法印在他口袋里静静躺着,印面光芒闪烁,瞬间,所有电流都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冲着法印一股脑流去。待它吸净了最后一丝闪电,便又恢复沉寂,没有动静了。 从贺飞章挡雷、法印将落雷的能量吸收,中间过程也只有短短几秒钟。贺飞章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趁着众人还没回神,几步来到大巫面前。 贺飞章一爪挑起大巫的衣袍将它掀翻在地,抢过它手中的师刀扔得远远的。然后贺飞章便摁着地上的大巫,面无表情地抬头,慢慢从嘴里吐出几口烟气。 蒙多四脚朝天,它一身毛都炸了起来,莫名还觉得有点爽:【玛德,有点刺激……】 贺飞章一说话嘴里就冒烟:【电死老子了!!】 趁着众人忙于应付落雷,他用身体挡住视线,一指点在它的标记上,指尖轻吐出一丝属于a级寄生兽的气息。母蝉在标记里似有感应,它想要反抗,却最终只能屈服于本能,颤抖着缩成一团。 元齐正刚刚被雷劈到了墙角,此时在远处叫道:“打它左侧肋下!它藏在那里!” 萧远航早已经来到贺飞章身后,这时闻言,立刻抽刀对着尸体左肋插了进去。 啊,好像插歪了。贺飞章眼睁睁看着萧远航把刀插在寄生兽标记的上方,他动了动嘴,最后还是吞回了想说的话。 萧远航:“是这里吗?” 元齐正跑过来:“等等,我让瓶子出来找找。”说着他伸出右手,将手掌置于尸体左肋上方。 他的手心突然裂开一道约有五厘米长的大口,奇异的是,那里面并没有血管和骨骼,锯齿状的叶子顺服地贴在裂口旁,此时只有一些绒绒的绿色长毛从里面伸了出来。长毛不时轻触下方的尸体表皮,仿佛在确认母虫藏在哪里。 贺飞章在一旁看着,感觉到蒙多又在体内蠢蠢欲动,连忙制止它道:【安静点儿,别想出来!】 蒙多:【老子饿死了,给我饭吃!】 贺飞章:【你……】话还没说完,他突然觉得背上的背包不安分的动了起来,贺飞章吓了一跳,来自背包的拉力竟然带动着他向后走了几步。 他一回头,正好看见周放站在身后,一只手正按在他那只小巧的箭筒暗扣上。此时散落一地的合金箭纷纷飞回箭筒,片刻后安静下来,又变得崭新如初。 贺飞章这才想起来,自己包里还有一根周放的短箭呢,他赶紧解开背包将那根箭取出来,递给周放。 周放接过合金箭随手放回箭筒,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低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怎么样?” 贺飞章:“……没事啊。” 蒙多:【嗤——】 贺飞章忙道:【别出声。】 周放仔细在他脸上搜寻,而后慢慢道:“哦?我看你刚被雷劈了那么多下,你没受什么内伤吧。” 蒙多:【伤的是老子好吗!】 贺飞章恼道:【闭嘴!】 贺飞章面上风平浪静,对着周放笑了笑:“我没事,周哥,咱们去把异种解决了,赶紧出去吧。” 周放还想说什么,那边元齐正叫道:“找到了,在这里!” 两人齐齐转头,正好看见元齐正手心那几根毛状物正死死巴住尸体肋下一处地方,并拼命想往皮肤里钻。萧远航见状,将唐刀贴着那几根植物的缝隙,缓缓插了下去。他停住动作,小心将刀柄调整角度,又将刀向前递出几分,片刻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中了。” 萧远航利落抽刀,众人定睛看去,果然见到刀尖上插着一只母蝉,它感受到周围一群强大寄生兽的气息,翅膀微微扇动几下,再也不敢动弹了。 蒙多隐隐躁动:【呜……】 贺飞章此时却已经顾不上管它,周放握住他肩膀的手仿佛一块烙铁,压得他进退维谷。 周放虽然双眼盯着他们取出异种,但他却一直站在贺飞章身后,右手稳稳压在他的肩上,不允许他动弹半分。 贺飞章心中不禁有了不好的预感。 元齐此时正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长方形金属盒子,他示意萧远航平举刀尖,掌中锯齿状叶片紧紧咬住那只母蝉,不顾它的挣扎,将它轻轻取了下来,装入盒中。 母蝉一进入这个特制的容器,它的翅膀立刻裹住身体,生理机制全面陷入休眠。 尚在墓室各处,控制尸体行走的蝉蜕随即失去感应,纷纷从标记中掉落。一个又一个僵尸没了蝉蜕的控制,便如同脱线木偶一般跌在地上,再也不动弹了。 元齐正将盒子锁好,放进背包,长舒一口气:“好了,任务完成。” 他兴冲冲地转身想找贺飞章,元齐正之前从没见过这位新同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从心底生出一股不敢反抗,想要顺服的念头。然而他转头便看到贺飞章和周放两人站在一起,气氛似乎有些凝滞。 元齐正看了看两人,很机智的退到萧远航身边,两个人跑到一旁的高台上研究那个青铜球去了。 贺飞章低头看了看肩上的手,不解道:“周哥,你这是干嘛?” 蒙多呲着牙:【放老子出去,让我咬死他。】 周放的超隐仍在高速运作着,一连串【警告】从他眼中划过,但他只是盯着贺飞章的表情,低声问他:“飞章,你的寄生兽醒了吗?” 贺飞章没料到他直接问出来,他慢慢地抬起头,语气中还有一丝担忧:“它睡了好几天了,一直没醒。周哥,它不会有事吧?” 周放盯着他没说话。 半晌,他将右手收回,叹了口气道:“飞章,你不会骗我对吧。” “……”贺飞章眨了眨眼,道:“对。” 周放点点头,他关掉超隐,不再说话。 巨大的青铜球换了个方向,又开始缓缓转动起来。除了地底7层的中心大殿,陵墓中的所有房间和通道,都开始“轰隆隆”地重组结构。 贺飞章已经懒得再质疑,这里面到底科不科学迷不迷信了,他觉得想了也白想。 片刻之后,所有声音都沉寂下来,他便知道,这是所有地道都归位了。 果然,元齐正在那边大声道:“各位,收拾收拾残局,咱们可以走了。”然后他看见萧远航站在一旁,正偷偷摸摸观察旁边石台上摆的一串巫器,似乎很想上手试一试,元齐正满脸黑线把他拽过来:“快走快走,摸坏了小心人家又诈尸跑来砍你。” 萧远航闻言,默默收回手。 贺飞章和周放并肩走过来,两人神色都非常平静,周放道:“走吧。” 元齐正领着三人熟练地寻找每层的出口,他们在地底2层找到了巴鱼的尸体,元齐正招出手中长长的植物绒毛勾住巴鱼的衣服,将他扛在身上。 “他和我在这里呆了五天,教了我很多事情,是个很厉害的大巫。”元齐正有些难过的和他们说:“后来他被母蝉的蝉蛹寄生了,但一直没对我下过狠手,我想他可能还有一点意识。” 巴鱼当然已经没有气息了。 萧远航拍了拍他的肩膀。 元齐正带着他们走的是正路,出口就是贺飞章和萧远航曾经见过的,开在山顶隧道里的雕花石门。 四个人到达出口的时候,正好看见大门敞开着,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儿进进出出,贺飞章一怔,出声道:“咦,这不是崇义大哥吗。” 巴崇义正在来回搬运族人的尸体,听到有人叫他连忙回身,一眼就看见贺飞章他们几个从墓里出来。他身后还有几个裕尾村的青年,有人看见元齐正肩上的巴鱼,失声道:“那,那不是巴鱼大人吗?!” “真是巴鱼大人!”巴崇义几步走到他们跟前,小心接过巴鱼的尸体,随即一怔:“这,巴鱼大人他……” 元齐正默然。巴崇义狠狠抹了一把脸,对他们道:“先下山,巴侯大人跳了端公舞,山里已经恢复正常了。你们那几个记者我也找到了,都在我家。”他看了看怀里抱着的巴鱼,哽咽道:“还是……先去一趟巴侯大人那里吧。” 几人没有意见,巴崇义招呼几名年轻族人继续干活,自己带着他们下山去了。 此时已是天光大亮,贺飞章拿手挡了挡太阳,这才恍然,他们在地底已经待了一个晚上了。 路上也没人说话,等到了巴侯的小院,巴崇义抱着巴鱼进了大屋,发现巴侯已经等在那里了。 贺飞章进了屋就注意到,巴侯虽然还是昨天的打扮,但他脸色透着病态的蜡黄。此时看见众人进门,巴侯低低咳嗽几声,示意一旁的小童从巴崇义怀里接过巴鱼。 巴侯道:“非常感谢,尊贵的客人,谢谢你们帮巴氏后人解决了这场祸事。” 想了想自己好像把人家祖坟都给打穿了,贺飞章顿时尴尬的摸摸鼻子,没接话。不过幸好还有元齐正在,他主动和巴侯交谈起来,巴侯显然有几分清楚他们是去墓里抓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含糊地和元齐正了解了一下前因后果。 几人本来就是来抓异种的,这回下了趟墓,该解决的都解决了,自觉也该告辞了。 贺飞章想到了什么,他忙从兜里掏出那枚木头印章,上前几步双手递给巴侯,道:“巴老先生,这个还给您,嗯……我好像没用上。” 巴侯颤巍巍伸出手,颇有些费力地拿起那枚法印,在法印上摩挲了几下,他这时才算露出一丝笑意:“不,它已经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贺飞章:??? 然而巴侯已经将法印收进袍中,轻轻和他说:“孩子,不要被强大的力量迷惑心智,如果你控制不了它,最好尽早摆脱它。” 贺飞章心中一跳,他抬头看了眼巴侯,什么也没说,只点了点头。 只有蒙多听了他的话,不满地在标记里踱步,最后它窝成一团,自己生闷气去了。 少阴山之行算是告一段落,巴崇义要上山和村里的兄弟们一起,重新将族人安葬,清理陵墓,还要再带人去处理山间那段裂缝,于是他便拜托大哥巴崇礼带几人出山。 正好昨天带他们来的李家阳也要回去,贺飞章他们回村长家里取了剩下的行李,悄悄避开几位摄影记者。趁着天色尚早,他们直接跟着巴崇礼和李家阳出山,朝着最近的机场赶去。 第四十二章 上了公路之后,几人还是坐的李家阳的面包车,他这回是意识到后座那几个人不简单了,一路上也没敢再插科打诨,只跟巴崇礼说了几句话。 贺飞章坐在周放左边,他直觉有些事情可能不太好了,伸手戳了戳周放,他清了清嗓子道:“周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周放从除掉异种之后,一直挂在嘴边的笑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全程没和几人说过话。此时贺飞章主动找他搭话,周放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又把头扭回去看风景。 贺飞章:“……”这是有大事啊。 蒙多见状嗤笑:【哈,让你没事儿招惹他,活该!】 贺飞章有心想问问怎么回事,无奈旁边坐了一车子人,他只好按捺下心中的不安,转头又问坐在左手边的元齐正:“小元,一会儿你们怎么安排,直接飞b市吗?” 元齐正已经自以为了解他的新同事了,这时候看见他又恢复亲切和蔼的人格,立刻乖巧的回答:“是啊是啊,我得赶紧回大院儿一趟,大家肯定都等急了。” 大院便是他们的十九局坐落的四合院了。 贺飞章干咳一声,对他说:“我就不过去了,我得回家一趟,有什么事儿你们电话联系我好了。” 元齐正不明所以:“啊?哦哦,好的。” 萧远航坐在元齐正另一边,他闻言侧过身来,低声对贺飞章道:“回去以后小心,大齿猛蚁后面还有人。” 贺飞章神色一凛:“萧哥知道有几个?” 萧远航:“我只知道,剩下的还有食人柳和……吃猫鼠。” 贺飞章还没说话,他体内的蒙多突然发出一声怒啸:【那个渣滓……它还活着?!】 贺飞章眼皮一跳:【蒙多,又是熟人?】 然而这次蒙多的反应很奇怪,它不再理他,只一味暴躁地来回踱步,不时发出【呜呜】的低声咆哮。 贺飞章也不好在车里再问详细一点的问题,只好谢过萧远航,将这两只异种暗暗记在心里。他掏出手机给白薇发信息,说自己很快就能回去,不一会儿那边就有信息回复过来。 【白薇】:正好我哥哥想认识认识你,那你回来的时候给我电话,我让我哥去机场接你,咱们一块儿吃个饭去呗。 贺飞章一顿,拿着手机看了半天,过了好一会儿才默默发了一个“好”。 蒙多还在自己炸毛,贺飞章转头看了看周放,那人自始至终都看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什么。 总不能是发现自己骗了他,已经知道他的寄生兽醒过来了吧…… 贺飞章:……应该……不可能吧。 到了机场,李家阳帮着几人拿行李,巴崇礼再次对他们表达了感谢,并真诚的邀请几人有空来玩儿,元齐正因为巴鱼的关系颇有些感慨,于是郑重的接受了他的邀请。 四个人的返程路线也已经确认,萧远航和元齐正回b市交接任务,贺飞章则和周放一起返回z市找王曼妮,顺便,贺飞章也要接下z市寄生兽事件代理负责人的职位。 回z市的飞机时间比b市那班要早,贺飞章和周放买了票就要赶着过安检,匆匆和萧远航以及元齐正道了别,贺飞章看了看身边的周放,有些尴尬道:“周哥,咱们走吧。” 周放压根没看他,提起行李就走了。 贺飞章摸摸鼻子,拿着登机牌默默地跟着他。 贺飞章:……妈呀,不会真知道蒙多醒了吧,不会真因为骗他才生气了吧! 贺飞章:【蒙多,你以前是不是也得罪过周放?我怎么觉得……他这么不待见你呢。】 然而蒙多似乎还没从焦躁中回神,它仍然挠着爪子“呜呜”的低声咆哮。 看来“吃猫鼠”和它真的有什么过节,听这名字,倒是更像蒙多的天敌。 毕竟蒙多自己也说了,它是一只猞猁。 贺飞章一直到坐在飞机上的时候,还忍不住在想“吃猫鼠”到底是什么。但抵达z市之后,贺飞章还没和周放说自己要去见白薇和他哥,周放就好像早已料到一样,握住他的手腕,道:“不准去。” 贺飞章被他拉着往前走,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啊?什么不准去……” 周放没回话,一路拽着他的手进了机场停车场,那里有一辆熟悉的黑色路虎停在偏僻的角落里。 贺飞章不解:“周哥,你车怎么在这儿?等等,你干嘛!” 他眼睁睁看着周放将后左车门打开,转身将自己一把推了进去,然后他自己也钻了进来,将车门落锁。 贺飞章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他一脚踢向周放右手,身体也随即翻了起来,全身肌肉都蓄势待发。然而除非蒙多出来和周放对打,否则近身搏斗,贺飞章永远赢不了他。 只见周放身体向他右边一侧,右手顺势握住他的脚踝,周放猛地发力,将已经蹲起来的贺飞章又扳倒在座椅下面。 贺飞章侧脸贴在车底座的防滑垫上,左脚被周放握在手里,他闷哼一声,犹自挣扎。突然他感觉手腕一紧,接着两只手犹如磁铁的正负极相遇,不由自主贴合在了一起。 他艰难地扭头一看,发现两只手腕上同时被扣上了一个金属手环,此时手环紧紧吸引,将他两只手都绞在了身后。接着脚踝也被扣上同样的东西,四肢同时被制,贺飞章忍不住怒道:“周放!你想干嘛!” 然而这还不算完,周放手指轻轻在他手脚的金属环上点了一下,立刻从环扣里自动伸出黑色的皮带,牢牢将贺飞章的两只前臂,以及小腿束缚住。 贺飞章算是明白了,这就是他们二十局专门对付寄生者用的束缚服吧! 当所有皮带都紧紧勒在贺飞章手脚上后,周放才冷冷道:“好了。” 贺飞章双手背在后面动弹不得,他咬牙道:“周放……你为什么绑我。” 周放坐在后座上,他俯下|身,伸手扣住贺飞章的下巴,将他的脸转了过来。 周放:“你说,我为什么绑你?” 贺飞章重重喘|息了一下:“我……不知道……” 周放哦了一声,手指一松,贺飞章便又重新摔回地上。他将车里的锁解开,出去换了驾驶位坐下,慢慢启动车子开出停车场。 贺飞章躺在座位下面,他动了动手臂,发现这套束缚装置非常结实,估计即使是蒙多出来,想破坏它也要花费很大精力。他看了看前面的座椅,突然道:“你生气了。” 周放没说话。 他看不到开车的人,也没听到他回话,于是只能呼出一口气,慢慢闭上眼。 脑海里,蒙多仍在躁动不休:【崽,放我出去,我去宰了他们。】 贺飞章皱眉,他忍耐地说:【闭嘴。】 蒙多恨声道:【让我出去和那个人类打一架,还有那只耗子,我要生吃了它!】 贺飞章:【我说……闭嘴……】 蒙多:【为什么!你看看你的样子!如果是以前,我早就……】 贺飞章暴喝:【你他|妈给老子闭嘴!】 蒙多:【……】 他疲惫道:【让我歇一歇,我很累了。】 蒙多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个宿主,它终于老实了一回,冷哼一声缩回标记中。 贺飞章没管它,也没管身下微微震动的车盘,他只是疲惫的闭上眼。 他太累了,从那次一觉醒来之后,什么都变得不一样了,所有事情都在逼迫着他,紧紧追着他,催促他做出这样或者那样的决定。 周放的出现太及时了。 他就像沙漠中突然出现的一只骆驼,让即将渴死的人忍不住跟随他的脚步,走进他的掌握之中。他知道他所有不为人知的事情,那些贺飞章不敢和亲近的人诉说的事,可以告诉他,因为周放什么都知道,他见过他的另一面,可以给他安全感。 于是他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一样,死死扒住了他,即使有时候也会想周放肯定别有用心。 但是,有什么会比现在更糟的呢? 贺飞章静静地趴在车里,他的额头抵在防滑垫上,闭目想着:有什么会比卷入这个未知世界更糟的呢?没有了,这已经非常糟糕了。 然而两个小时以后,他改变了看法。 现实狠狠地打了他的脸,事实证明,真的有很多情况都会比现在更糟!简直糟!透!了! 以上,是贺飞章被带进周放不为人知的别墅,被扔在椅子上之后的唯一的想法了。 贺飞章:玛德,周放这是要搞大新闻好吗!! xxxxxxxxxx 贺飞章从不知道,周放在z市还有一套别墅,而且还是那种富人区里的豪华小别墅。进出刷脸,小区里到处都是穿西装戴监控耳麦的保镖,这些保镖对于户主扛回来一个被绑成粽子一样的人,也是完全视而不见。 周放将车停在别墅院子里,然后下车将贺飞章扛在肩上,就这么把他抗进了屋。贺飞章被他顶着胃,艰难地挪动了一下:“周放……你放我下来!” 周放没搭理他,扛着他走过玄关,走过客厅,顺着一扇小门进了地下室。 他将门口的开关打开,一排排白炽灯瞬间照亮整个地下室。贺飞章低头挡了下强光,这才眯起眼打量四周。 这里明显已经被周放改装成了地下靶场,他在周放肩膀上,看不到这里的全貌,只依稀瞥见楼梯下方是宽阔的活动区,立柜和桌子上摆满了弓箭和各式枪|支,再往前就是一个最少四十米长,二十米宽的射击区域。以及在遥远的那一头,他看到了一长排的活动靶标。 周放一脚将贴墙放置的座椅踹到身前,不顾贺飞章微弱的挣扎,一把将他扔进椅子里。 第四十三章 贺飞章双臂反剪被皮带死死固定住,脊背完全贴在椅背上,腿也还被绑着,他使劲儿扭动四肢,发现完全没用。随即他定了定神,看着周放也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前面,沉声道:“周放,你这是非法监|禁。” 周放看着他在椅子里挪动,半晌,才淡淡道:“贺飞章,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贺飞章掀了掀嘴角,撩起眼皮看他:“你什么意思?” 经常挂在脸上的虚伪笑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此时贺飞章面前的,是一个他从没见过的周放,贺飞章本能的意识到了危险。 周放稳稳坐在椅子里,他看到贺飞章眼中有一丝警惕,但他并不在意,只轻轻道:“贺飞章。” 贺飞章防备地看着他:“干嘛。” 周放:“你的寄生兽醒了吧。” 贺飞章:“……”果然是因为这个。 他舔了舔嘴唇,索性点头承认:“好吧,我认输。它确实醒了。” 周放哦了一声,他慢慢道:“所以,你对我说了谎。” 周放一双锐利的眼眸盯着他,另贺飞章生出几分无所遁形的感觉,他咬咬牙,有些抵触地说:“周放,凭什么我的所有事情都要告诉你,我们本来就不算熟。而且,即使真是那么要好的朋友,也不能一点*也没有吧!” “我对你说谎又怎么了,你不也骗过我吗,我有你这样的反应吗?” “你又不是我的谁,你凭什么管我,而且,就算是我爸也没有这么管过我!” 周放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贺飞章仿佛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端口,他喘了口气,接着道:“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小屁孩儿看,感觉我幼稚是不是,我说谎都能被看穿。是啊,你说不定还要在心里嘲笑我一番,我他|妈就是个傻逼。” 贺飞章越想越觉得憋屈,之前在车上就不断蒸腾的情绪不断翻涌,他只觉得胸腹间那团火越烧越旺,逼得他想要发泄,想要挣脱身上的枷锁。 “对于你的一切,你接近我的目的,你所谓的工作,甚至你的私人生活是什么样的,你从来不告诉我。但我却必须把我所有的东西,都展示给你看?” 他抬头看着周放,嘴角微微一掀,嘲道:“凭什么?” 周放从椅子里站起来,他看了贺飞章一会儿,慢慢道:“你想知道我凭什么?” 贺飞章不忿地瞪着他。 周放没在意,他只是看着贺飞章染上金色的眸子和微微扬起的发梢,淡淡道:“控制好你的情绪,贺飞章,你快要失控了。” “哈!那又怎么样。收起你脸上虚伪的同情,什么我是为你好,我是来解救你的。我他|妈一个字都不信。”贺飞章眼中的金色愈来愈浓,他的表情变得张狂而又危险,他被金属环束缚在椅子里,但却仍恶狠狠地看着周放,威压顷刻间对着他席卷而去,“告诉你,老子不稀罕。” 他眼中的金色流光浓得仿佛要淌下来,标记中,那只猞猁蹲坐着,眼中是一模一样的光芒。 他们在一瞬间完成了“同步”。 贺飞章:“你的伪善,你的怜悯,还有你那假惺惺的同情,老子统统不稀罕!” 蒙多:【你的伪善,你的怜悯,还有你那假惺惺的同情,老子统统不稀罕!】 一瞬间,地下靶场里一排排白炽灯全部爆裂,从贺飞章身上放射出巨大的能量,空气被震荡出肉眼可见的波纹,原本摆在立柜和桌上面的弓箭枪|械“哗啦啦”掉了一地。 地下靶场因为这一突变,瞬间陷入了黑暗中。但这对在场的两人,都并没有什么影响。 贺飞章虽然还坐在椅子上,双脚被缚,两手被反剪在身后。但他此时仿佛一点儿也不在意,只用一双冰冷的金眸看着周放,仿佛一只野兽紧盯猎物,只要周放稍有动作,他便会不顾一切猛扑上来,咬住他的喉咙。 在这地动山摇一般的波动中,周放稳稳站在原地,并没有受到一丝影响。 a05老实了这么久,终于还是爆发了。 他看着贺飞章在黑暗中也熠熠生辉的金色双眼,静静问他:“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 贺飞章紧紧盯着他,似乎并没有听见他的问话。 片刻后,他勾起一边唇角,声音沙哑地说:“我是你老子。” 周放闻言,微微一笑。这笑意太浅,连他眸子里都进不去。 他从靠墙的柜子里拎出一根拇指粗的鞭子,就这么握着铁质的鞭把,无视贺飞章释放的气场,慢慢走到他身前。鞭尾垂在地上被一路拖行,发出“悉悉索索”的细微声响。 周放在他身前站定,接着一鞭抽在他左肩侧,温和地说:“知道自己是谁吗?” 贺飞章闷哼一声,嗤笑:“你管我是谁。” 周放摇摇头,又给了他一下。这次是在颈侧,贺飞章被打得身子一偏,他额角渐渐冒出冷汗,发力挣了一下身上的束缚带。然而他身上戴的四只金属环就是专门对付寄生者用的,贺飞章要想靠武力震裂它们,没有几个小时的努力是做不到的。 “你没有吸收足够的能量,就应该选择继续潜伏,而不是激怒我。”周放淡淡道:“如果你控制不了自己,那我只好使用一些特殊时期的必要手段。” 周放看着他,表情温柔,眼神却能将人冻成冰渣:“每次都要被抽一顿,才长教训。” 贺飞章不答。周放也没打算再听他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了,他扬起右手,鞭子便应声甩了出去。 漆黑的地下室里,一下子只剩下皮鞭划过空气带起的“簌簌”风声,以及贺飞章偶尔吐出的闷哼。过了很久,周放停手,语气温和地问:“知道自己是谁了?” 贺飞章蜷缩在椅子里,他的衣服已经被冷汗完全浸湿了,眼中的金光早已消散殆尽。他颤抖着吐出一口气,轻轻道:“是……贺飞章。” 周放看似满意了,他将鞭子扔到一边,走到贺飞章面前,俯下|身去查看他的伤情。 他抽的时候用了巧劲,且打之前看准了地方,待到真的落鞭子的时候其实并不很疼,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但贺飞章算是头一回经历这种阵仗,看到他靠近,身体瞬间又紧绷起来。周放感觉到了,但全不在意,只低头查看,过了一会儿他满意的发现,自己抽人的技术果然又有了进步。 贺飞章绷着身子,他仿佛脑子还有些不清醒,半晌开口道:“刚才……我失控了?” 周放抬头看了他一眼,应道:“嗯。” “我为什么会……十九局那些人就不会这样……”他有些混乱地道:“灯怎么灭了,我……”话没说完,他被迫停住了。 周放一手盖住他的额头,揉了揉,轻轻道:“还记不记得,你刚刚问我,我凭什么管你?” 贺飞章卡壳了,其实他并不太记得刚刚自己失控后具体说了什么,就连周放抽他那段都不太清晰,只感觉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他被周放盖住了眼睛,喉结不自觉微动,小声说:“你……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寄生兽醒了,你为什么要当我的监察员?” 周放无声地笑了笑,他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无视“超隐”发出的一连串文字警告,他将“超隐”的系统暂时屏蔽了。 原本盖在贺飞章眼前的手渐渐下滑,最后捏住他的下巴,周放将他的脸掰向自己,让他在黑暗中与自己对视。 周放道:“飞章,看着我。” 两人四目相对,周放幽深的眼眸里,仿佛隐藏着无尽的东西。贺飞章只觉得自己整个灵魂都被摄入了这双眸子里,他的眼前已经看不到别的东西,只因他本身就已经置身在这双深邃瞳眸之中。他仿佛投身进了星辰的海洋,又像是经历了时间的洗礼,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众生万物都在他眼中,一切仿佛无所遁形。 贺飞章猛地弹起身子,他回过神来,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那是什么……”贺飞章偏头靠在椅子上,感觉自己就像条脱水的鱼一般,他声音沙哑地说:“你的眼睛,那是你的能力?你……明明说你不是寄生者。” 周放一手插|在裤兜里,另一手还抚在贺飞章脸旁。他微微弯腰,嘴唇贴在贺飞章的耳侧,语气微凉:“问问你的小猫,我是什么?” 贺飞章早已经在脑中不断叫着蒙多的名字,然而这一次,似乎受到刚才两人“同步”以及周放的影响,他的寄生兽明显不在状态。 贺飞章:【蒙多,你——你怎么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蒙多蜷缩成一团,它从头到尾巴尖都在细微地颤抖着。 蒙多虚弱地呻|吟:【可……恶啊……】它将头埋在身子里,周身毛发都炸了起来。 “哦。”周放淡淡道:“它可能没法告诉你。” 贺飞章咬着唇,他灵光一闪,喃喃地说:“等级压制……”他转过头再次看向周放的眼睛,不敢置信道:“等级压制,你至少是s级!” 周放没答话,只是又用手轻轻揉按双眼,顺势重启“超隐”。 【滴。超级隐形眼镜重启成功。】 【滴。警告,监察员周放擅自使用能力,已备案。】 【滴。警告,原寄生者周放擅自使用能力,可能存在自损风险,已备案。】 【滴。警告一次,三次后将上报,请使用者谨慎对待。】 周放没理“超隐”絮絮叨叨的废话,他只注视着贺飞章。 蒙多这时候正在贺飞章耳边虚弱地说:【母亲的味道。他有……母亲的气息。】 贺飞章怔住了。 蒙多:【但他……让我母亲……死去了。】它越说越低,最后将头埋进肚子下面,喃喃道:【母亲的味道……】随后不管贺飞章怎么叫它,蒙多都将自己深深扎在毛里,不再出声了。 贺飞章怔怔的看着周放,对方也冷淡地回视他。半晌,贺飞章道:“你的寄生兽……怎么死的?” 周放淡淡道:“战死。” “……那我身体里这只,是它的儿子?” “它在那个世界便已经有家庭,它是和儿子一起跌进这里的。随后它选择了我,而它的儿子,看样子和你关系还不错。”周放转身找到自己那把倒在地上的椅子,他把它拎起来放在贺飞章对面,坐下才道:“它们触发了不同的能力,找到了不同的宿主,经历不一样的战场,但身上的血脉关联却一直没有断过。” “即使之后,你的寄生兽被人为激发了狂暴症,但我依然可以轻易压制你。” 贺飞章注意到这里,周放用了“人为”和“狂暴症”这些词,但他已经无暇再试探更多,现阶段的发展已经让他应接不暇了。 第四十四章 “不止是等级压制,这里面还有血脉的牵连,即使我的寄生兽已经死亡,但它始终还安息在我的体内。”周放抱臂盯着他,语调低沉地道:“我们应该是除了亲人以外,最紧密的联系。所以,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申请担当你的监察员了吗?” 贺飞章迷茫地看着他。 周放:“就像看到自己的孩子,不学好做了一堆坏事,身为家长,难道不应该负责惩罚他,纠正他的错误?” 贺飞章不自觉点头:“……很、很对。” “寄生兽之间的血脉,让我们互相对对方产生了熟悉的亲昵感。”周放看着他,淡淡道:“贺飞章,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而你,是不是可以选择,更信任我一点?” “所以,我们的关系其实很亲密?”蒙多的反应让他不得不正视这个答案,贺飞章有些混乱地道:“所以你其实是我妈?!” 周放:“……” 贺飞章:“……” 贺飞章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他觉得现在的情况太诡异了,就在刚刚,这家伙还拿着那么粗一根鞭子抽了自己一顿,现在转眼就要“母子相认”了? 想到这儿,他干咳一声,尴尬地道:“那个,能不能先把我解开,我保证绝对不动手,咱们心平气和坐下来谈谈怎么样?” 周放看了看他,眼珠轻轻转动,他漫不经心道:“哦?但是,我在生气啊。” 贺飞章:“啊?” 周放抬头看着天花板,慢慢道:“你骗了我,还防备我。我非常、非常、非常生气。” 贺飞章简直要被他气笑了:“等等,你刚刚还抽了我一顿好吗!”不提还好,这么一说,他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疼得要命。 周放仿佛刚刚才想起自己的暴行,他想了想,点点头,勉强算是认同了贺飞章的说法。 贺飞章再一次认识了周放的控制欲和小心眼。 贺飞章:心累,感觉好像突然有了个妈管自己。 然后他被自己的想法雷得里焦外嫩不能自拔。 两人这才算是暂时和解了,周放站在贺飞章面前,弯腰把他手脚上的四肢金属环一一卸下来,贺飞章一得到自由,立刻瘫在椅子上。他揉了揉酸胀的手脚,龇牙咧嘴道:“周放,你也太狠了吧,你刚刚那是真抽好吗!” 他摸了摸脖子,颈侧那里现在还有一道一尺来长的鞭伤,此时胀热难忍,贺飞章拿手轻轻一碰,忍不住皱眉嘶了一声。 “别碰,一会儿给你抹点儿药。”周放把他的手拿掉,居高临下看了看缩在椅子里的青年,此时贺飞章早已经没有刚才气势汹汹的刺头样子了,周放嘲道:“每次看你那副欠抽的狂犬病样就手痒,抱歉,下次我会克制一下。” 贺飞章气得磨牙,心想等以后一定要报复回去。但表面上,他却老老实实什么也没说,只暗暗琢磨什么时候得了机会,他必然也拿鞭子好好抽姓周的一顿。 周放看到他这表情就知道这家伙暗戳戳想对付自己,他也没当回事,只是看了看贺飞章身上的伤,索性一把将他扛了起来,带着人出了满地狼藉的地下室。 贺飞章怎么来的这儿,就又怎么出去的,他也懒得管了,只疲惫地趴在周放背上休养生息。 没办法,和周放的你来我往中,他透支了大量的精力和体力,如今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贺飞章: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算了,现在什么都没有睡觉重要…… 等周放将贺飞章抗到二楼客房的时候,发现背上这家伙果然已经打着小呼噜睡着了。他失笑,轻轻把贺飞章放在床上,又坐在床边,俯身把他脚上的运动鞋脱掉。 贺飞章回来的时候穿的还是短袖t恤和休闲长裤,手脚被束缚环绑了那么长时间,之后又让周放抽了一顿,此时他两只手臂上全是一道道的勒痕。周放看了半天,突然伸手将他的t恤往上掀开,果然看见胸腹上有着微红的鞭痕。 周放居高临下观察了一番,他忍不住起身出门,半晌拿着一盒膏药回来。 将周放的衣服脱了下来,简单查看了一下伤势,周放将药盒旋开,大拇指轻轻蘸了蘸药膏,这才在贺飞章的鞭痕上缓缓地揉开。 这些伤看着嚇人,但其实到了明天,基本就不会再留什么痕迹了。 许是碰到了痛处,贺飞章在梦中轻轻皱眉,呻|吟了一声,周放停下手里的动作,待他又沉入梦乡,才又开始上药。 等将他身上的鞭伤都处理完毕,周放又没忍住握住他的手腕,开始给他活络筋骨。 按着按着,连周放自己都感觉到有点怪异了。 周放:……玛德,真的好像变成贺飞章的老妈子了。 筋脉渐渐被周放以熟练地手法按压疏通,贺飞章在睡梦中略有感应,舒服得嘟囔了几句,身子不自觉朝着周放的方向挪了挪。 他朝着周放一翻身,没被抓着的那只手顺势搭在周放腰侧,然后很自觉的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搭着,不动了。 “估计你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对我没有防备了。”周放将搭在腰上那只手放回去,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揉了揉他的额头,叹了口气:“让你信任我,我自己都还做不到的事,偏还想强迫你先做到。呵,是我冲动了。” 贺飞章的眼睛猛地睁开,他的眸子仿佛润着一汪浅金色的湖水,就这么侧着身怔怔看着周放。 周放将手留在他的额头,坐在床边,顺势弯下腰在他耳边轻声说:“你也该睡了。” 蒙多拿头蹭了蹭那只手,含糊道:“妈妈的味道。” 一直等他的气息恢复平稳,周放才慢慢将手收了回来。他又在贺飞章的床边坐了很久,方才起身,轻轻把门锁好,转身下楼去了客厅。 客厅里,贺飞章的手机被扔在餐桌上,此时手机还在振动,周放走过来,将手机拿在手里看了看。 果然是贺飞章的女朋友来的电话,周放没什么犹豫,直接接了电话:“你好,是白小姐吧。” 低沉磁性的男声让白薇在那边一愣,她将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然后才又道:“那个,我找贺飞章,他不在吗?” “他感冒发烧,刚才在车上吃了药睡着了。”周放坐在沙发上,面不改色的睁眼说瞎话:“我不知道他家在哪儿,就先把他带回我家了,对了,我叫周放,是他的同事。” “哦哦,周先生你好,不然这样,你住在哪里,我叫我哥去接他……” 周放打断她,淡淡道:“不用那么麻烦,这么折腾一番,说不定病又加重了。就让他在我这儿将就睡一晚吧。有什么事,明早我让他给你回个电话,你看怎么样?” “这……好吧。那他要是醒了,拜托你让他尽早回我电话,谢谢。” “不用谢,再见。”周放平静的挂断电话,他看了看贺飞章的手机,屏幕定格在解锁界面上。 贺飞章不会知道,就在下飞机的时候,他的手机就已经被周放神不知鬼不觉顺进自己的口袋里了。 周放略一思索,在手机上输入一串数字,密码锁瞬间被打开,果然贺飞章设置的是他自己的生日。 他先是打开几个聊天软件细细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信息,又检查了贺飞章的短信和最近通话记录,倒是查到了几通未接通的陌生来电。周放最后打开邮箱app,依次检查他的所有邮箱。 最后他在邮件的“已删除”选项里发现了想要找的东西。 在各种垃圾广告邮件中,夹杂着一些奇怪的信息,发件人都是同一个,且每次都只发短短一句话。 周放顿了一下,一指轻轻点开邮件。 【2xxx年9月16日。想我了吗,宝贝儿。知名不具。】 【2xxx年9月17日。整整一个月,我们分离了那么久,我想你想得简直寝食难安。我知道你一定也一样,我的宝贝儿。知名不具。】 ………… 【2xxx年9月20日。我们马上就可以再见了,我是那么渴望着你,你身体的每一寸、每一寸、每一寸都是我的!知名不具。】 ………… 【2xxx年9月27日。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宝贝儿,他们都阻止不了我,谁都不能妨碍我们相爱!知名不具。】 周放一条一条往下翻,最后停在最后一条上。最后一条邮件显示是今天早上发的,那时候他们还在s省赶往机场的高速上,想必贺飞章已经看过,并且将它删除了。不过他可能没想到,这些邮件还会在“已删除”的邮件列表里再呆上一段时间,这也方便了周放查阅。 贺飞章不知道这些邮件的发件人,但不代表周放猜不到。 “孙轩,这才几天,你就忍不住了。”周放目光停在屏幕的那段文字上,他脸上表情平淡,但吐出的话语却尽是暗藏的杀气。 接着,他把这些邮件转发到自己的手机上,用自己的邮箱接收,再转发。 半晌,有电话打了进来,周放看了一眼,接了电话。 那边是个带着京腔的男声,见电话被接通就立刻调侃道:“怎么着,老大,哪个不要脸的给你发的情书,你这是给我这儿发狗粮呐?” 周放没介意他的老不正经,拿着贺飞章的手机一条一条把邮件全删了,慢慢道:“帮我查查,发件人用的什么设备,邮件地址能不能追踪到?” 男人嘴边遛出一串口哨,接着是啪啪啪的打字声:“我说头儿,咱们下次换个不这么尴尬的时间点儿成不,我正搁这儿写代码呢,一会儿那个傻逼老板还催着上交。靠……”他嘀嘀咕咕了一阵,突然就没了声响。 周放耐心等着,半晌,那边颤颤巍巍道:“老大……这发件人……这不是跟着韩教授叛逃的那个孙轩吗?这孙砸竟然敢对你性|骚扰?!” “是发给贺飞章的。”周放冷冷道,“你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帮我查查,他是不是跟白苌那伙人混在一起了。” 第四十五章 “好嘞,我最看不惯这种变态兮兮的反社会渣滓了,老大你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等老子把他里里外外,穿的什么内裤都给翻出来!” “你悠着点儿,别被人家反追踪,把自己家里老底先翻出去了。”就这么点儿功夫,贺飞章的手机又收到了一条信息,周放拿起来瞥一眼,发现这次变成短信了,他直接将号码报给了电话那头的赵辰逸,“继续查吧,他肯定有眼线盯着贺飞章,知道他这段时间的动向。” “十九局可能有人见不得贺飞章,想借大齿猛蚁铲除后患,这件事你不要向那边的同事透露。” 赵辰逸敲着键盘,吊儿郎当地说:“收到,保证守口如瓶,他们哪有我跟老大的关系铁。” 周放面上表情温和的说着电话,他一脚蹬在身旁的餐桌边沿,突然猛地将整个木质桌面踹翻在地。这是可以供至少九个人围坐的巨大长桌,周放一脚之力,竟是直接把它踹飞出去五六米远,还兼在半空翻了个身。 顿时“哗啦啦”一阵巨响,桌面上的餐具和摆件也掉了一地。 周放看都没看一眼,只平静的对着电话说:“赵辰逸,你去给我把孙轩的落脚点,和他合作的人,他的底牌,最好连着叛逃的韩立夫,还有他们的据点,全给我掀出来。” 赵辰逸听见那边一阵“稀里哗啦”的动静,简直噤若寒蝉。自从周放将自己伪装成一个衣冠禽兽以后,他自问这么暴躁的周老大真是已经好久没见过了,也不敢再开玩笑,连连应是:“老大您放心,等我好消息。” 挂了电话,周放兀自拿着两个人的电话,那头的孙轩还在锲而不舍的,以每十分钟一条短信的频率,孜孜不倦地轰炸着贺飞章的手机。 【宝贝儿,你一定还记得我。】 【我想摸遍你的全身,你的眼睛,你的爪子,还有你的标记。】 【我知道的,除了我,没有人能满足你。】 周放眼中卷起风暴,他静静看完所有短信,一直到孙轩偃旗息鼓,他默默将这些短信全删了,顺便再把孙轩的手机号拉黑。 接着他将贺飞章的手机关机,无视客厅里的一片狼藉,转身去了地下靶场。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真正动怒过,披在身上的温和表皮,早因为孙轩的短信而被他自己狠狠扒了下来。 周放在黑暗的地下靶场中,随意拿起一把猎弓,接着他开启活动靶标,开始飞快地抽箭点射。 他需要发泄掉周身的怒火,在贺飞章醒来之前,恢复到之前淡然和蔼的周放。 xxxxxxx 贺飞章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他趴在周放家柔软舒适的大床上睡了个昏天暗地,就连周放在楼下踹桌子踢凳子“叮叮咣咣”的好一阵巨响,也没能打扰他的好梦。 等他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贺飞章在被子里翻来覆去,有一瞬间不知道今夕何夕,然而过了一会儿,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什么都想起来了。 掀开被子才发现自己没穿上衣,贺飞章不禁低头看了看,惊奇的发现,昨天身上被抽出来的伤,现在虽然还留了浅浅的印子,但摸上去竟然一点儿也不疼了。 似乎身上有一些残留的药味儿,贺飞章耸了耸鼻子,猜测可能昨天周放趁他睡着,帮他抹了药。 这不是典型的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吗。他翻了个白眼,算是把昨天的仇埋在心里,只等找机会也报复回来。 贺飞章:【蒙多,蒙多?】 蒙多仿佛还在睡觉,并没有回应他。贺飞章静默了一会儿,还是捞过床边放着的一件长袖t恤,套在身上后默默下了床。 微微活动了一下四肢,果然身上已经不痛也不痒了。 窗帘是拉着的,室内一片昏暗,但这不影响贺飞章将整个房间打量一番。整个房间被装修成了简约的欧式风格,家具都是明快的白色,床单上也是灰白条纹。贺飞章走到落地窗前,一把将窗帘拉开,暖暖的阳光立刻闯入整个空间。他看了看窗外,发现楼下是个不小的后花园。 更远的地方,贺飞章还看到一些在小道上巡逻的西装笔挺的保安。 这绝对是普通有钱人也买不起的地方。周放这人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而且想到昨天那一顿鞭子以及两人寄生兽的关系,贺飞章莫名觉得非常别扭。 虽然是他挑衅在先,但他没想到,周放竟然真的会抽了他一顿。即使他们的寄生兽真的存在这么深的关系,周放这么做也和动用私刑没多大区别了。 周放这是笃定自己对寄生兽一无所知,一定离不开他。 贺飞章打定了主意,一旦找到合适的机会,必要摆脱这个人,否则他们最后一定会彼此撕破脸皮,成为互相对立的敌人。 拥有一个周放这样的敌人,贺飞章完全拒绝想象这个可能性。 他烦躁地撸了撸头毛,转身准备去找找当事人。 出了客房,贺飞章发现走廊里寂静无声,两侧全是房门紧闭的一个个房间,他索性直接沿着通道一直走,尽头处果然有一处楼梯间,下了楼梯便来到一层。 循着响声找过去,周放果然正在一楼的厨房里做早餐。贺飞章摸摸口袋,当然没摸到手机,他下意识抬头找挂钟,果然在客厅墙上找到了。 此时已经是早上八点四十分。 “起来了?”周放听到声音站在厨房里转头看了看,接着很自然地招呼他坐下,自己把刚做好的早点端上餐桌:“过来吃吧,刚做好。” 此时的客厅里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就连他昨天踢翻的餐桌现在也好好的摆在那儿,只不过上面的餐具全换了新的。 贺飞章有些踌躇,不过最后还是坐下了。他看着周放将一份瘦肉粥,煎蛋卷和小烧麦摆在自己面前,即使是之前在周放那间公寓里,他也没有过这种待遇,恍惚间总觉得感受到了多年之前的母爱。 然后他不自觉就开口道:“谢谢妈……” 贺飞章:“……” 周放:“……” 周放摆放食物的手一顿,然后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将筷子放在他桌前,转身回厨房了。不过当他背对着贺飞章的时候,嘴角微微掀起,一丝笑意慢慢爬上眼眸。 周放:“呵。” 贺飞章耳力惊人,顿时闹得面红耳赤,他猛地清了清嗓子,连忙拉过面前的烧麦往嘴里塞。 周放把自己那份也端了过来,他拉开贺飞章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抬头看了他一眼,翘着嘴角道:“慢点儿吃,儿子。” 贺飞章顿时将烧麦整个喷了出来,捂着嘴咳嗽不止。他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热劲儿被周放一句话破了功,又开始往脸上涌了。 他抬头看着周放,眼里有着遮也遮不住的狼狈,贺飞章低声道:“我们别说这个了,成吗。” 周放猜他是真的想自己死去多年的妈了,他没再调侃,只默默抽了几张纸巾递给贺飞章。贺飞章一手接过,低低向他道谢。 之后桌上的气氛一直不高,贺飞章默默吃完饭,主动帮忙去洗了碗。周放就靠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将洗洁精倒在盘子上,再拿洗碗布一点一点清洗。 贺飞章突然道:“周哥,你的父母是不是都在b市呢?” 周放嗯了一声,贺飞章又小声说:“真好。” “我妈很早就去世了,我爸天天泡在警局里,也没怎么管过我。那个,我不是说我缺爱。”贺飞章背对着周放,想了想,解释说:“就是好久没这样了,有点儿那什么……你就当没看见呗……” “我知道。”周放笑了笑,低声道:“我懂。不过,没关系。” 贺飞章没说话,只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周放一直靠着门框等他把厨房收拾完,才道:“飞章,和我来一下。作为z市新的代理负责人,我想有一些人,你必须有所了解。” 贺飞章停下动作,对他点了点头,跟着周放回到了客厅。 xxxxxx 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周放打开挂在墙上的电视,输入密码,联网,又用蓝牙连接手机。 “首先,咱们来谈谈你最关心的话题。”周放在手机上点了点,瞬间,电视画面上显示出一张年轻男子的照片。 贺飞章看到后眼眸一沉。照片上的人正是白薇的哥哥,白苌。 接着,周放又不停切换,屏幕上的人物变换了六七个,最后停在一张大齿猛蚁的照片上。 “这只环纹大齿猛蚁,以前一直在s市筑巢,中间陆陆续续寄生过十几个人,也捕食过s市一些幼小的异种。s市军部的人已经监视它至少八个月的时间了,你们十九局也派人去找过它,不过每次都被它逃脱了。”周放给他放了大齿猛蚁的资料,一边道:“它非常狡猾,一旦找到下一个想要寄生的对象,会先按兵不动,花费最少一个月的时间观察对方,学习对方的微表情和小动作。然后它会制造一个很小的意外,让旁人察觉不出这里面有猫腻,悄悄就换了一个宿主。” 贺飞章认真听着,这时开口道:“我记得军部的寄生者好像也没几个,难道监视它的也都是普通人?”见周放点点头,贺飞章暗想难怪追了八个月也追不到人家,但紧接着,他又对这种敌我实力悬殊的状态产生了深深的忧虑。 “最开始他们没有发现大齿猛蚁挪窝了,毕竟这家伙在s市呆了那么久,就算被监视的宿主死亡,军部也会想着,在这个宿主周围的朋友圈子里搜查。但是他们那边还没查出来,安在你女朋友身边的线人倒是先发现了不对。” 贺飞章听到他说线人什么的,就忍不住青筋暴动,他忍了忍,听周放继续道:“z市这边因为有个你,出动的警力和设备都是s市的好几倍,几乎立刻就发现白苌被寄生了。”他看着贺飞章用一种控诉的眼神看着他,不禁微微一笑:“别跟我急,你可是我们的重点监视对象,当然了,这都是你自己作出来的。” 贺飞章嘴角抽了抽:“说真的,我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你们这么多人都围着我一个人转?” 周放:“哦,这个咱们一会儿就能讲到了。一个一个来。” “关于大齿猛蚁,我只重点说几个方面。大齿猛蚁属于a级危险生物,它的长齿咬合速度非常快,抓住猎物后可以瞬间将它撕裂,有时候咬合的气流,甚至可以直接让猎物整个爆裂成几片。”周放一点儿也没觉得这有多惊悚似的,他接着说:“你们十九局有人和它较量过,据说这家伙打架的时候,直接让宿主腮帮子上长出了两根巨大的锯齿形尖牙,那造型,啧。” 贺飞章恶寒,然后他想到白苌现在就是大齿猛蚁,更是一阵一阵的难受。 “除了它特殊的牙齿和攻击速度,还有它逃跑的方式需要注意。”周放看着贺飞章,淡淡道:“还是牙齿,它的两根长齿咬合后,爆发力可以把自己送到高空,借此逃脱敌人的追击。如果它无限度闭合长齿,那感觉基本就跟可以在空中极速飞行差不多了。” 想了想一个长了两根超长智齿的人,在半空中倒着向后飞,那画面太美贺飞章不太想看。 他抹了把脸,问:“我听萧哥说除了大齿猛蚁,还有一个食人柳和吃猫鼠,周哥你知道它们吗?” 周放点了点头,将电视画面一转:“接下来就是他们。” 第四十六章 “食人柳,这家伙以前常年在国外活动,基本也没换过几个宿主,所以很好追踪。”周放给他看了一张食人柳的照片,是一个身材极其高大的黑人中年男子,它的眼神浑浊死寂,把好好的一寸照愣是给拍出了收监照的效果。 贺飞章看着照片,忍不住插嘴:“这,怎么是个黑人?” 周放嘲道:“估计又是个被你揍过的路人甲,过来寻仇了呗。” 贺飞章:“……”他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不是,我怎么还打到国外去了?这货不是一直在外国混吗。” 周放随口道:“你们都去过ss世界,估计在那儿遇到过吧。”他看了看贺飞章:“你还指望我把每个你欺负过的人都记一遍吗,太多了。” 贺飞章:“……” “食人柳现在的宿主叫奥玛尔,以前总是在中东和南非的战地出没,更多的是充当雇佣兵,为各种政府和*武装效力。后来被食人柳取而代之了,却也没有放弃这项工作。奥玛尔喜欢将自己的枝条和普通的树木伪装在一起,如果有目标部队经过,它便会趁人不注意,偷偷卷走几个士兵。”周放平举着手机,手指划着上面的照片,将这些图片都投射在电视屏幕上,他道:“奥玛尔的枝条可以分泌一种极黏的消化液,牢牢把人粘住,勒死,然后消化里面的养分。每个月死在它柳条下的人,没有几百也够得上两位数了。” “不过毕竟不是我国的品种,我们对它没有进行什么监视。直到前段时间,它突然出现在国内,才引起了相关部门的注意。” 要不是蒙多还在睡觉,贺飞章简直想抓着它的尾巴逼问它,自己到底得罪了多少杀人不眨眼的异种啊。 他焦头烂额地歪在沙发上,半晌道:“那,吃猫鼠又是啥?” 周放闻言换过照片,给他看一张吃猫鼠的照片。贺飞章定睛看去,发现这只吃猫鼠的本体只比一般老鼠大了一圈左右,它的嘴部仿佛套了一层坚硬的硬壳,除此之外,贺飞章再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他摸了摸下巴,问道:“它就长这样?我的寄生兽似乎很怕它。” 幸亏蒙多睡着了,要不然听到这话,肯定又要跟贺飞章不依不饶一顿挠。 周放一边给他放资料,一边说:“这是天敌属性,ss世界的吃猫鼠以猫为食,所有体积小一点的猫科动物都在它的食谱里。蒙多只是一只幼年猞猁,见到吃猫鼠胜算不大。”接着,他斟酌了一下,挑出一张照片对贺飞章道:“还有一件事,吃猫鼠并不算是异种。这孩子叫季天天,就是吃猫鼠的主人,他算是一个寄生者。” 贺飞章看了看上面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照片,简直惊呆了:“寄生者?等等,他为什么会和异种搞到一起?!” “季天天隶属于cte研究基地,那里和之前你了解的ao很像,但研究的方向大相径庭。”周放目光沉沉地道:“ao主旨在于调和人类和寄生兽之间的矛盾,希望两者共同进化。cte则立志于最大限度的开发人类极限,他们希望利用ss世界,完成这个划时代的巨大成就。” 贺飞章总觉得cte这词在哪里听说过似的,他听周放说得含糊其辞,不解道:“我怎么听着,这两个机构都还不错啊。” 周放嗤笑:“cte听起来正派,但他们会对每个抓到的寄生者进行*实验,刺激他们进行不同方向的极限突破。”末了,他又补充道:“他们在ss世界捕获了很多未知物种,然后把它们带回这里,强制进行与人体的融合试验。” 贺飞章喃喃道:“总感觉我见过……” 周放看了看他,转而道:“cte和ao不同,他们背后有庞大的经济和利益链条,而且它是一个全球性秘密组织,政治和金钱的便利,可以让他们长久的保持这种危险的禁忌*实验。而ao只在我华国活动,并且时刻受到政府的监管。” 贺飞章道:“那这个季天天有什么特殊的?” 周放道:“季天天也曾经是ao中心收容的寄生者,不过后来被策反,转投了cte。”顿了一下,他又道:“被力量蛊惑迷失自己的例子太多了,不差他这一例。” 贺飞章总觉得这其中有哪里很违和,他狐疑道:“只因为这个?” 周放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说:“和你有些关系,你们以前都是z市ao分部的寄生者。” 贺飞章心道怎么到处都有老子的身影,老子不在江湖,江湖上却还处处都有老子的传说嘛。 “说起来,你现在的职位权限,已经可以翻阅自己的档案资料了。”周放揉了揉额角,他切断手机和电视的蓝牙连接,打开贺飞章曾经见过的那个软件,登录,搜索。然后他将手机转过来,让贺飞章看清楚上面的内容。 资料很长,贺飞章索性将他的手机拿了过来,一目十行看了起来。 【权限开放。档案读取中。】 【2xxx年7月9日,经本人同意,寄生者在不危及个人生命和精神力前提下,为z市研究分部提供实验材料,双方签订互利条约。贺某可以与外界沟通,精神稳定,能力提升缓慢。】 【2xxx年7月10日,经各项基础实验证明,贺某和寄生兽沟通良好,能力微弱,不具杀伤性。但鉴于其出色的同步率,仍使用a05作为编号。】 【2xxx年7月14日,z市ao分部被毁,四名研究员叛逃,十五名寄生者全部被控制,转投cte基地。】 【2xxx年7月26日,a05疑似在埃及传送门“布塔”现身,精神状态异常,能力大幅提升,初步认定其进行过超极限类*实验。】 【2xxx年7月28日,a05在ss世界活跃出现,大肆捕杀寄生生物以及寄生者。a05开始狂暴易怒,情绪持续激化,疑为深度实验导致。】 【2xxx年8月16日,a05杀死的寄生者已初步确认数目,其中b级二十一人,a级八十五人,s级一人,已将a05列入特级重点防范目标。据悉,cte已对其展开绞杀计划。】 【2xxx年8月18日,绞杀计划失败,a05被ao总部顺利回收。】 【2xxx年8月20日,a05精神异常,狂暴症状明显,但同步率已上升至82%,寄生兽无法分离,申请进行休眠处理。】 【2xxx年8月22日,释放a05,转为日常监控,由监察员周放进行监管。】 【2xxx年8月29日,进行记忆清除手术,手术成功。同步率降至0%。】 贺飞章看到这里,抬头瞅着周放,一脸茫然道:“你这真不是科幻小说的大纲?” 周放做了个不置可否的表情。 贺飞章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但随即,他突然想起些什么。 那天他突然在学校里醒来,背包里曾装着一只眼镜盒,那里面似乎夹着一张纸条。 他已了解,那么,韩立夫和孙轩又是谁?他又为什么留了那张纸条呢。 贺飞章不想在周放那里暴露这些想法,所以他干脆换个问题提问:“我之前一直觉得自己是得了神经病,所以源头其实在这里吗?这个什么……狂暴症?” 周放点点头:“他们应该是利用半成品的进化试剂刺激了你的标记和大脑,想要进一步提高同步率,现在看来他们确实成功了一部分,但紧随而来的后遗症却更加可怕。” “喜欢见血,动不动就焦躁暴戾,想要撕裂一切,然后就真的去破坏去毁灭,这就是你当时表现出来的后遗症。”周放解释道:“到最后已经是敌我不分了,cte后来想销毁你,不过没有成功,可算被我们找到了可乘之机,这才把你从里面捞了回来。”末了,他顿了一下,又道:“你当时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不进行记忆清除的话,大概整个人格都要崩溃了。” 贺飞章怎么也没想到区区一个暑假,自己能活得这么多姿多彩跌宕起伏。但随即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犹豫着开口道:“那我昨天……是不是也发狂了?” 周放瞥了他一眼,算是肯定了他的想法:“它会把你的情绪无限扩大,就算你只是心中不服气,或者心有郁结,都会激发你的症状。”末了,他又道:“不过你昨天确实在生我的气,我感受到了。” 周放抿了抿唇,低声道:“你说的也不是全没道理,我后来想了想,确实没有考虑到你的情绪,是我的失职,我道歉。” 贺飞章没料到他竟然会向自己道歉,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哎,我也不太记得我说了啥啊,你……” 周放好心帮他回忆:“我的伪善,我的怜悯,还有我假惺惺的同情,你统统不稀罕。” 贺飞章:“……你这真的是跟我道歉呢?”他真的不是来寒掺他的吗,真的不是吗? 周放想了想,自己也笑了:“好吧,我是挺虚伪的,这个改不过来,已经成习惯了。不过,真不是特意对你这样的。” 贺飞章简直要被他这番推心置腹的说辞肉麻到了。 周放:“不过那顿鞭子不算,那是你欠抽。” 贺飞章听完,竟然莫名松了口气:对嘛,这才是周放正确的画风。 一定是今天起床的姿势不太对,要不就是昨天被周放抽到脑子了,不然他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呵呵。他面无表情的想。 “说回到吃猫鼠。”周放敲了他脑袋一下,示意两个人已经歪楼了,让他的注意力回到一开始的话题上:“吃猫鼠季天天,编号b36,能力和等级都不算高,但是很克你。他是cte当时专门培训出来,用来销毁你的。” 贺飞章若有所思:“他的能力?” “可以发出一种专门针对猫类的气体,让你在一定时间后四肢无力,之后他会用自己的两根剑齿,一口下去咬断你的喉管,然后吸食你的血液。”周放跟说恐怖故事似的,一点一点吓唬贺飞章:“然后吧,他再把你拖到他的老巢里,先从手指开始慢慢吃,等手脚都吃完了,就轮到脑袋了。” 贺飞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幼稚的小学生。 周放摊手:“好吧,我说着玩的,他就会放个屁吸个血,也没多厉害。”然后他重新调整电视画面,给贺飞章看一个男人的照片。 周放道:“接下来这个人,我希望你记住他的样子,如果见到他立刻逃跑,跑不掉的话……我不知道你对杀死人类会不会有负担,但杀死他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案。” 贺飞章这次没和他抬杠,他看了看照片上的男人,这人看起来应该有三十来岁,带着一个银边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一表人才的。然而贺飞章直觉对这人产生了没来由的厌恶感,他道:“这谁啊,长得就像败类。他也是寄生者?” 周放听了他的话,笑了笑,淡淡道:“不,他是个人类。这人叫孙轩,原ao分部寄生兽研究员,不过现在转投cte去了。他以前负责你的项目,到了cte也继续研究你,这次大齿猛蚁突然来找你,说不定也有他的功劳。” 又一个曾经惊鸿一瞥的名字,孙轩。 贺飞章关于那张纸条的第二个疑问,似乎有了突破口。 贺飞章看着照片一阵阵的起鸡皮疙瘩,他纳闷地说:“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他特别恶心?” 周放厌恶道:“哦,你这是玷污了恶心这个神圣的词汇。” 贺飞章:“……” 话说回来,周放最近在他面前,是不是越来越不在意保持他亲切友好的形象了? “总之,这就是个人渣,早已经在上面下发的通缉名单里挂了名。”周放靠在沙发背上,冷酷道:“这家伙身上藏了很多小发明,专门用来对付我们这种人的,他这次专程为你而来,所以,你要特别小心他。” 贺飞章隐约猜到,这个孙轩应该是搞过什么不得了的大新闻,说不听还在他身上做过那些*研究之类的,他虽然不认为周放的说辞一定百分百可信,但还是点点头,将这些话记在了心里。 第四十七章 周放道:“据说除了这三只,还有另一位cte的寄生者也跟着季天天来了,不过我的人还没有追踪到,应该是一位善于隐藏的寄生者。” 贺飞章若有所思:“所以这群人,是搞了个复仇者联盟想群殴我是吧。” 周放耸耸肩。 贺飞章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穴。 接下来周放又给贺飞章介绍了一下z市的军方力量,以及所有确认和待确认的异种名单,贺飞章听得头昏脑涨,只觉得自己的脸盲症又要发作了。索性周放只是让他大致了解一下,也没逼着硬要他一个一个全记住。 末了,周放总结:“反正就是让你在这儿当个安静的核武器……嗯,吉祥物的,估计你徐老大也知道,你肯定不愿意和那些搞政治的扯皮。” 贺飞章生无可恋地瞅着他。 周放接着道:“还有个事儿,昨天你女友打电话来,我帮你接的。” 贺飞章猛地抬头,他就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儿,果然,他把女友给忘了! 贺飞章惨叫:“完了!小薇这次肯定要带那只猪什么的去见家长了!”他摸摸口袋,又问周放:“我手机呢?” 周放淡定的把电话给他:“如果你们要和白苌见面,问清地址,先让我们的人去清理一遍。还有,不要和白薇说太多,不然她也有危险。” 贺飞章没说什么,点点头接过了电话。随后他给白薇拨过去电话,小心打探了一番,果然白薇气得不轻,语气也不是很好,他哄了半天也不见好转。挂断电话,贺飞章无奈地叹了口气。 周放在旁边听着,这时道:“生气了?” 贺飞章点点头:“说我不关心她,这么长时间不去找她,回来了也不说一声。”接着他又苦笑起来:“说真的,我现在自己的事都搞得一团乱麻,有时候想着,其实和他们断了关系是不是更好一点?就像这次,白薇她哥哥本来可以没事的。” 周放其实也赞同他不牵扯普通人的想法,但这话他说就不合适了,还是要贺飞章自己想清楚。所以他换了个话题,道:“我听见你们在说要见个面。” “嗯,今天下午三点,说是她哥这几天总问我回来没,要见我一面。”贺飞章抿紧了唇,慢慢道:“市中心地标那边的星巴克一楼,白薇订的地方。” 周放略一思索,道:“我和你一起去。” 贺飞章皱起眉,但没有拒绝:“王曼妮呢?” “已经去调查这几个人的窝点了。”周放道:“她那边如果快的话,说不定我们可以直接把这几个人一锅端,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接着两人又讨论了一下几只异种和寄生者的战斗力,中途蒙多醒了,两人一兽又是一顿言语绞缠。 等到了下午一点,周放开着那辆路虎,带贺飞章早早到了约定地点。他们要先观察一下那里的地形环境。 这家咖啡馆坐落在市中心一个大型商场旁边,占地面积挺大,还分了上下两层。除了正门,咖啡馆还另外在一楼和二楼开了两个侧门,方便顾客从这里直接进入旁边的商场。因为临近商超,所以这里每天的人流量都非常可观。 周放推门进去的时候,前台正有一位满脸严肃的中年男人等着他们。贺飞章跟在他身后进来,此时正应该是星巴克里客流大增的时候,可他发现,整个咖啡厅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人,而且看到他们进门,都从各处起身,走了过来。 原来周放在来的路上,已经打电话给z市军部,这是提前有人过来清场了。 那名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等两人走到近前,这才和周放握了握手,道:“周先生你好,我是z市军方对外负责人,孟经武。” 周放攥着他的手握了两下,两边都在言语中示了好,周放这才又给他介绍贺飞章。不过贺飞章算是z市寄生者中的名人,在场知道寄生兽的人,没一个不认识他的,更何况他现在又是z市寄生兽事件的代理负责人,俨然已经是个不小的名人了。 随后孟经武为两人介绍了身边那几个年轻男女,都是在役军人,身手了得。不过这也是相对普通人而言的,碰到寄生者他们依然有很大的差距,这次来基本只有掠阵的能力。 但起码在数量上终于压倒了对方,贺飞章心里还是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安慰感。 待几人都熟悉了,孟经武道:“中午的时候,我们把商场和咖啡厅的人都做了清理,外面那条马路过了三点就会设置路障,严禁行人通行,总之现场这边没问题。不过,跟踪那几个寄生者和异种的人,从前些天就将目标跟丢了,我们……实在很抱歉。” 周放了解的点点头,和他客套道:“负责监视的兄弟们没事吧,首要问题还是要保证大家的安全,至于那几只异种,总会在贺飞章身边出现的。” 孟经武叹了口气:“上次押运异种的任务,陈队长受了重伤至今未醒,不然他是最适合同你们交接工作的。对了,贺先生是严京大学的高材生,想必应该认识我们这儿新来的几位实习生。”说着他招了招手,让站在收银台后面的那名招待员出来:“不久前华鹰大学调过来了一批实习生,协助我们监视异种。其中有几个特别好的苗子,这个是温锐。” 那名招待员慢慢从前台里转了出来,贺飞章刚刚没注意他,此时才惊觉,这人还真是和他一个班的那位交流生。此时温锐看到贺飞章也是一脸惊讶,不过他很快收敛表情,朝他微笑道:“好久不见。” 贺飞章朝他点头示意,耳边听到周放对孟经武道:“这批实习生似乎并不怎么知道内情,而且战斗经验不足,孟队长把他带过来不太妥吧?” 温锐抿了抿唇,站在一边没说话。倒是孟经武苦笑了一下,开口道:“人手不够,上面互相扯皮,真正干实事的几个反倒被打压。周先生,不瞒你说,如果不是因为寄生兽太凶险,我还想再多带几个实习生来的。温锐各项成绩都很优秀,相信关键时刻,会帮上些忙的。” 他们两边机关部门不一样,周放也管不到他们,知道这只是孟经武借机会发发牢骚。倒是贺飞章一边观察那几个军部的人,一边和蒙多偷偷拌嘴,蒙多哼哼唧唧道:【几天没吃过饭了,爸爸饿得都快脱毛了。】 贺飞章:【食人柳给你吃,怎么样?】 蒙多:【哦哦哦!】 贺飞章:【那只蚂蚁留到最后,还有它旁边的女孩儿,你要帮我保护她,怎么样?】 蒙多:【嗤,那我还要撕了那只耗子。】 贺飞章思考了一下:【看情况,看情况。】 蒙多一拍爪子:【成交!】 贺飞章和蒙多谈妥了,不禁露出一丝微笑,正好被周放瞥到。周放不动声色地警告了他一眼,看他又老实下来,这才又回过头来和其他人讨论注意事项。 最后,孟经武让温锐从收银台后面拿出一只合金密码箱,打开,让贺飞章看了看里面的三支镇静剂,慢慢道:“这是从总部申请的,以防万一,贺先生拿着吧。” 贺飞章一看见这东西就脖子疼,但他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伸手拿了两支,另一支由周放揣进了兜里。 一切准备就绪,贺飞章和周放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其他人也都分散在咖啡厅各处,孟经武招呼温锐继续待在收银台后面。 下午两点五十五分,白薇和白苌步入咖啡馆。 白薇看到竟然还有外人在,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她拘谨地拉着白苌走过来,在贺飞章和周放的对面坐下。 白薇一手抚了抚长发,表情不太友好地小声道:“飞章,你眼镜又摘了?嗯……这是你朋友啊?” 贺飞章一直在装模作样的偷偷观察白苌,这时颇有些漫不经心道:“啊?哦,这是周放。” 白薇瞪了他一眼,正要说话,服务员过来请他们点单了,遂只得作罢。 等服务员走了,周放再次挂起他的招牌笑脸,温和道:“白小姐,上次我们在电话里通过话。初次见面,敝姓周,单名放。” 白薇果然被他的和善迷惑了,她脸色一红,又慌忙道:“那个,周先生你好,这位是我哥哥,白苌。哥?”白薇悄悄用手肘一顶白苌,白苌自刚刚起就一直紧紧盯着贺飞章,此时顺势一笑,它伸出右手,对着贺飞章道:“好久不见。” 它眼中透着寒光,这笑便更像是冷笑。贺飞章看它的右手稳稳停在自己面前,也只好伸出手,与它交握。 一瞬间,两股寄生兽的力量在手心相接处激烈碰撞,贺飞章仿佛被电了一下,他右手一颤,接着淡定地握住那只手晃了两下,这才慢慢收了回来。 他将右手放在桌下,垂在大腿上,指腹轻轻摩挲掌心,那里还留着能量碰撞的焦麻感。 蒙多在他耳边轻轻呲牙:【它在挑衅我。】 贺飞章看着对方也将手收了回去,冷声道:【我感觉到了。】 下午三点整,孟经武的人手开始不动声色的疏散人流,窗外的行人越来越少。 在座的四人,有三个都对这场暗中的较量一目了然,只有白薇惊奇地看了看他们俩,惊讶道:“咦,你们以前认识吗?我怎么不知道!” 白苌笑得意味深长:“啊,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他给我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从此再难忘怀。” 贺飞章:“……” 白薇:“……” 周放慢慢笑了。 贺飞章:这话……听着不对啊? 白薇表情怪异,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悠,敏感地问:“等一下,哥,你这话……你不会是……” 一旁的周放突然叹了口气,看着白苌感叹道:“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还想纠缠他,当初你们早就做过了断,飞章是不会回心转意的。” 贺飞章越听越不对:“……等等,什……” 白苌却谁也不看,只一双眼睛盯着贺飞章,低声道:“我从家里一直找到这儿,就是来找你的,呵呵,你是不是也很想我?” 贺飞章知道他们说的是蒙多把它在ss世界的老巢掀了个底朝天,还吃了它的幼崽,这只大齿猛蚁追着蒙多来到了这边的世界。可为什么这两个人说着说着,就透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暧昧味儿来了呢? 他这么想着,不自觉就开始问蒙多:【喂,你俩不会真有一腿儿吧?】 蒙多自己也在努力回想:【原来它把幼崽给我吃,是因为喜欢老子?】 贺飞章:【……不是很懂你们寄生兽。】 果然不只贺飞章这么想,白薇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道:“你们……你们以前是情侣?!” 贺飞章下意识就要反驳,然后周放握住了他放在桌下的手,暗示性地紧了紧。 贺飞章:“……” 贺飞章懂了。难道这是要借机支开白薇,单独对付白苌的意思? 白薇还在质问:“贺飞章,你说句话,你和我哥是怎么回事!” 贺飞章感受到桌下那只手的压力,简直要哭出来了,他勉强笑道:“就是……那么回事儿啊。” “你们俩以前有一腿儿?” “没……”右手一紧,贺飞章咬牙,豁出去道:“有有有,你哥他以前勾引我!”嗯,拿它的幼崽勾引蒙多,他真的没有说谎…… 白薇扭头看他哥,白苌还是要笑不笑的样子,它长得也很帅,看起来还真有几分gay里gay气的。她脸色煞白,虚弱道:“难怪你不去见我爸妈……” “每次都要我主动找你,你才会出来陪我。当初也是我天天缠着你,你才答应和我谈恋爱。”白薇泫然欲泣道:“就连出去开房你都不肯,原来你竟然是个弯的!” 贺飞章:“……”什么什么还出去开房,她也没邀请过他啊,这也太冤了啊。 贺飞章简直想开口解释,周放看出他后悔了,索性一手揽着他的肩膀,做出一副“亲爱的你不要难过”的亲密姿态。 白薇看到后,气得都快翻白眼了。 贺飞章感觉自己快被友军坑死了,正巧这时温锐端着托盘过来送咖啡,白薇猛地站起来,端起一杯咖啡朝贺飞章泼了过去,恨恨道:“你们都给我去死去死!贺飞章,以后别让我看见你!”泼完咖啡,她拿起背包,也不看她哥了,冷哼一声大步走出咖啡厅。 无辜的贺飞章被一杯咖啡浇了一头一脸,坐在座位上久久回不了神。倒是他旁边的周放慢慢坐直身体,盯着白苌淡淡道:“好了,我想现在咱们可以进入正题了。” 守卫在三个出口的便衣特警在白薇走后,迅速将门封死。更远处,有无数警察在咖啡厅外三十米处开始安装防爆墙,通往这间咖啡厅的所有道路禁止通行,人们被告知,这里即将进行一场激烈的防爆演习。 第四十八章 温锐小心地坐回吧台后面,时刻注意着窗边三人的动向。 白苌似乎对这一切不以为意,甚至不在乎唯一的人质已经逃脱。它端起面前的咖啡,很惬意地喝了一口,慢慢道:“小猫崽儿,我们之间的仇你打算怎么平息?” 蒙多呲牙:【咬死你。】 观白苌的语气神态,似乎有迹可循。 贺飞章心中一动,他随手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脸和头发,接着说:“不知道前辈对我是什么想法,说实话,当初我的寄生兽和你发生矛盾的时候,它还没有寄生在我身上,我后来也教训过它,不要这么肆意妄为。”他略显歉意地道:“前辈不如提出自己的条件,大家坐下来心平气和谈一谈,说不定我们可以和平地解决这场纠纷?” 白苌不置可否,蒙多更是在他耳边大声呼着气。只有周放掀了掀嘴角,坐在一边好整以暇的看戏。 白苌嘲道:“小子,你吃了我的幼崽,还想让我心平气和地和你聊天?” 贺飞章道:“那你想要什么,我的命?”他笑了笑,又道:“前辈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却一直只在s市活动,从没出省来找过我的寄生兽。所以我才想,也许我们并不需要拼个你死我活?” “刚开始没找到你,随意吃了几个人泻火,火下去了,我也懒得再找你麻烦。至于为什么现在又来找你……”白苌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们一眼,他道:“他答应我,可以帮我回家。” 白苌道:“我已经来到这里快一年了,这里没有我的同伴,你知道一只离群的蚂蚁能活多久吗?再者,我已经错过上一次繁衍期,这一次不管怎么说,我都要回去。” 贺飞章怔了一下。 周放则敏感地问:“孙轩?” 白苌点点头,随口道:“那个人类要活口,我要是想回家就不能杀你,左右都不能宰了你,真是没意思。” 如果不是要直接杀了他,那什么办法可以将a级寄生兽活捉?贺飞章和周放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吃猫鼠的气体,无怪乎大齿猛蚁这么不紧不慢的和他们闲聊,原来它只是个幌子。 真正的主力是吃猫鼠。 周放看着白苌,语气坚定道:“如果你是要和孙轩合作,那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他骗了你。” 白苌眼珠动了动,连贺飞章也转头看向他。 周放道:“孙轩只是cte里的一个小小的技术员,他碰触不到那里的核心技术,更何况是被保护得最为严密的传送门。”他看着白苌的表情变得高深莫测,接着道:“况且就算他真的有这种门路,以孙轩的为人,事成之后一定会将你一起处理掉,这是他的一贯作风。” 白苌冷笑一声:“你想让我阵前倒戈?” 周放道:“我们可以合作。” “哦。可惜我不想。”白苌冷冷道:“我才懒得管你们的恩仇,对我来说,谁能让我回去,我就听谁的。” 贺飞章心中一动,和周放对视一眼。 周放惋惜道:“那真是太遗憾了,如此,只能手底下见真章吧。” 周放话音刚落,贺飞章立刻有了动作,他不再有所顾及,一下就从椅子上蹿了起来,朝着白苌扑去。周放则站起来朝后退,一边从特警手中取过猎弓,一双眼飞快地在咖啡厅各个角落搜寻。很快,他发现了一直寻找的目标。 周放大喊:“所有人注意北面的天花板,那里藏着寄生者!” 众人应声抬头,果然看见有个细瘦的黑影贴附在光滑的墙壁上,看到自己被发现了,他索性扭过头对着几人阴沉地一笑,开始飞快地在宽阔的墙壁上游走。 他的肩上还攀附着一个更瘦弱的小孩儿,看起来正是吃猫鼠季天天。 周放抽箭搭弦,两眼紧紧盯着那个不断游弋的身影,快速放箭。 在墙上爬行的寄生者灵活地扭动身体,避开炸裂在身边的合金箭。他身上并没有任何攀爬工具,就这样徒手在光滑的墙壁上游走,仿佛一条游鱼一般滑不留手。 孟经武和他的队员此时已经站到周放身旁,贺飞章和白苌的战斗他们搭不上手,只能纷纷举枪,帮助周放狙击墙上的寄生者。 一时间,小小的咖啡厅里枪声大作。孟经武抿了抿唇:“这名寄生者我们之前一直找不到,不过他背上那个,大概就是吃猫鼠了。” “另一个是断尾壁虎,我记得好像叫陈元熙吧。”周放射箭的间隙抽空答他,随后嫌弃道:“知道他为什么叫断尾壁虎吗,他尾巴就是被贺飞章给吃了,之后再也长不出来了。唉,那小子天天惹事,我就没见他干过什么助人为乐的事儿。” 孟经武一听还有这段历史,不禁对新上任的代理负责人刮目相看。再看那边,贺飞章和白苌都是赤手空拳近身搏斗,白苌这时候已经将它的长齿伸了出来,两根l型的巨大利齿分别从脸侧破皮而出,那上面布满了锯齿状突刺,长齿不时快速闭合,发出“啪啪”的声响,看得所有人都不禁头皮发麻。 贺飞章这边则是在尝试和蒙多进行“同步”。 贺飞章:【连上了吗?】 蒙多:【爸爸不会连!直接让老子出去干翻它啊!】 贺飞章:【爸你妹,赶紧给我连!】 蒙多:【啊——你好烦!】 在他们吵架的过程中,贺飞章的眼睛开始转换颜色,他的指甲变得长而锋利,就仿佛在指间夹了一把把微弯的钢刀,他一咧嘴,便能瞥到唇缝间属于猛兽的利齿。 这和他前两次的情况却又不一样。这一次,贺飞章占据了主导地位,蒙多仍然蹲在标记里,透过他的眼睛观察战局。 好歹算是勉强“同步”完成,贺飞章向着白苌一爪子甩过去,这只大齿猛蚁长齿闭合,猛地跃至半空,贺飞章一爪落空,在地面上留下了五道深深的痕迹。 孟经武带来的人全都退到周放身边,神色冷静地朝着白苌、陈元熙和季天天射击,白苌此时尚在空中,但它不断闭合长齿,竟然就这么停在半空快速挪移,就仿佛它身后吊了一根无形的钢丝,支撑自己的身体不会掉落。 眼看着这只异种和两个寄生者犹如滑不留手的泥鳅,贺飞章眼中金光一闪,他两爪置于身侧,a级寄生兽的气场瞬间外泄。那天在周放家地下室的情况再次上演,咖啡厅里的灯管、摆件甚至玻璃窗全部爆裂,墙上的断尾壁虎身体一僵,带着吃猫鼠一起掉了下来摔在地上。 在场的人类也或多或少受到一些影响,周放趁机一箭射向季天天,合金短箭瞬间钉在他的脖子上,箭头却已经换成了脉冲注射器。 吃猫鼠虚弱地咆哮一声,随即陷入昏迷。 陈元熙伏在地上,被a级寄生兽的气息压得抬不起头来。 白苌眼见两个b级寄生者受到等级压制,它本身也是a级寄生兽,并不怕贺飞章。贺飞章此时利用惊人的弹跳力跃至空中与它缠斗,它也不恋战,一触即逃。 突然,一颗子弹从旁边飞来,直接打在了它右侧长齿上。白苌身形一歪,被贺飞章逮到机会,一爪拍了下来。贺飞章匆忙间向子弹飞来的方向一瞥,果然看到温锐靠在吧台后面,一手托枪指着这边。 白苌用它的两根长齿抵住贺飞章的利爪,它怒吼一声,长齿呈180度张开,接着它们急速闭合,贺飞章只觉得一道危险的气流瞬间在眼前成型,他不敢硬接,侧身避其锋芒。 只这一弹指的功夫,白苌飞快逃脱。 它先是弹跳到吧台上,避开飞来的子弹一把抓住温锐,随即它将他对着玻璃窗一扔。那窗户之前已经被贺飞章震裂,此时白苌借着温锐轻易砸碎玻璃,然后它长齿一动,顺势捞住他下落的身体穿窗而出。 贺飞章惊道:“温锐!” 贺飞章被它牙齿闭合产生的气流逼得侧身一滚,那道气流撞上身后的餐桌,发出沉重的巨响,他抬头正好看见温锐被砸出窗外。 蒙多在他耳边躁动:【咬死它,吃了它……让我出来!】 贺飞章:【乖乖待着,我不行了就换你上。】 蒙多:【嗤!】 随即他也从那扇破碎的窗户跳了出去,抬头用鼻子嗅了嗅,认准方向冲了出去。 周放见他竟被白苌这么轻易引走了,简直想把人抓过来再抽一遍。他放弃已经被压得抬不起头的断尾壁虎和陷入休眠的吃猫鼠,吩咐孟经武的人过去处理,之后提弓就要出门。 身后孟经武突然出声道:“周先生,不对,这不是那只吃猫鼠。” 周放猛地回头,他看见孟经武的人小心地将地上那个孩子翻过来,露出脸庞。 他很像季天天,但其实比他更稚嫩。周放可以肯定他身上确实有吃猫鼠的气味,但此时再看,似乎又有了一丝违和感。 周放慢慢眯起眼,他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他走到被制住的陈元熙身旁,蹲下,一把扯住他的头发将他整个人拽了起来,接着周放凑近了问他:“白苌是不是把贺飞章引去见孙轩了,吃猫鼠在他那儿?” 陈元熙没有回答,只是维持着上身悬空的姿势,回他一个阴暗的笑容。 周放也没再问,一手将他砸在地上,起身飞快往外走,一边对孟经武快速道:“孟队长,这里就麻烦你了,我去追贺飞章。” 孟经武有些担忧:“贺先生不会有事吧,还有小温……” “我们会尽量减少人员伤亡的。”周放对着他掀了掀嘴角,淡淡道:“他们的联盟并不牢靠,白苌已经动摇了。” xxxxxxx 贺飞章追着大齿猛蚁的气息,一路拐进了商超后面的小路上。这里还在警察戒严的范围内,一个闲杂人等也没有。 这家大型商场后面是一个巨大的仓库楼,专门填放新到的或已下架的商品。此时仓库大门紧闭,左右两边的小道上也没有工作人员。贺飞章站在仓库门口张望了一下,白苌的寄生兽气息在这里渐渐稀薄起来。 他不再四处查看,只把视线挪到脚下。 那里有一个有些松动的窨井盖。贺飞章拿脚在上面踩了踩,窨井盖不稳地晃动两下,发出“咯啷咯啷”的声音。 身后周放已经跟了过来,他走进看到贺飞章的动作,便道:“他走了下水道?” 贺飞章盯着脚下,道:“看起来是,不过……咱们真的要下去?我完全拒绝想象这下面是什么样子的。”他现在身上和头上还一股咖啡味呢。 周放的回答是蹲下身将窨井盖掀开,然后站起来,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贺飞章:“啊——周放我去你大爷!” 蒙多:【啊——好臭老子要吐了!】 这一人一兽几乎又要瞬间“同步”成功了。 周放厌恶地捂住鼻子朝下水道里看了看,这才小心翼翼也慢慢往下跳。待他下到底层,立刻就看见贺飞章站在身后,拿着一双金色的死鱼眼狠狠瞪着他。 周放一手捂着鼻子,无辜道:“快走,再墨迹可就追丢了。” 贺飞章幽幽道:“你以为我没看出来吗,它这是故意引我过去呢。”说完他也捂住了鼻子,在满是馊水的下水道底寻找大齿猛蚁留下的气息。 两人猫着腰走走停停,周放估摸着他们已经出了警方的警戒范围,贺飞章停了下来,对着他指了指头顶。 这就是到了。 周放左眼中的“超隐”高速运转,为他搜索z市详尽的下水管道分布图,再对比地面上的建筑分布图,周放发现,他们此时已经到了z市的中心公园里。这里的中心公园有山有水占地面积极大,对所有市民开放,且监控摄像头很少,对孙轩来说,确实是个理想的交战地点。 两人爬出下水道,发现他们果然已经到了中心公园景观湖北边的小路上。景观湖的北边种着一片不小的树林,平时人流并不多,否则这时候看见两个男人从下水道钻出来,肯定已经尖叫着报警了。 周放大致观察了一下四周,一转头发现贺飞章已经将他的爪子和眼睛变了回来,显然是怕在公共场合遇见普通人。 贺飞章蹲下|身,伸手在地上一抹,接着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血腥味,有可能是温锐的。”他记得刚才温锐被白苌直接扔在了窗户上,可能是那个时候受的伤。 周放:“走。” 第49章 血腥味一直蔓延至树林深处,走了一段路,周放一拉贺飞章,朝前面指了指。贺飞章定睛一看,果然看见前面树林里温锐躺在地上,旁边白苌正和一个男人低头说话,他们旁边还默默站着一个黑人和小孩儿。 贺飞章还没反应过来,蒙多已经怒嚎起来:【那只耗子,还有那个人类!放我出来,老子要撕了他!】 贺飞章一下停住了脚步,他捂着额头,皱眉闷哼一声。 周放看出不对:“飞章?” 周放身边的树叶突然一颤,远处那名黑人已经察觉,它警觉地朝这边看来,正在与白苌谈判的孙轩也停了下来,露出一个神经质的笑容。 贺飞章依稀看到孙轩向着他这边走来,一股焦躁与暴怒从心底油然而生,他的眼睛又重新转成金色,对着孙轩做出一个凶狠的表情。 周放按着他的手放了下来,他知道,此时支配这具身体的已经换成了蒙多。 显然孙轩也是知道的,他停住了脚步,但脸上的表情却更加疯狂,他用赞叹的语调说:“哦,宝贝儿,我就知道。你还记得我,你肯定还记得我们之间的那些小秘密。”他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向着贺飞章伸了出去,感叹道:“天哪,宝贝儿,快到我身边来。没有我的照顾,你现在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美丽了。” 回应他的是一根快速扑至眼前的短箭。 孙轩一惊,他迅速后退,但已经来不及了。索性从他身后突然伸出一根纤细的柳条卷住了弓箭,箭头在孙轩面前炸裂,他大叫一声,捂着脸跌在地上。 “奥玛尔,白苌,给我杀了他!剁了他的手!”他的眼镜被炸出几道裂痕,狼狈的挂在鼻梁上,孙轩扶着眼镜迅速退到奥玛尔身后,神经质地大喊:“杀了他,杀了他!不然我不会让你们回家的!” 周放冷笑,从身后的箭筒中抽出五六根箭来,束成一把就这么搭在弓上,将弦拉满。这次的目标,却是站在最后方的吃猫鼠季天天。 利箭疏忽而至,眼看就要将季天天戳成筛子,突然从四处窜出无数枝条将他牢牢裹住。 六根利箭紧紧贴在一起,卷着万千钧力狠狠扎进它的枝叶中,一直往里钻了大半个箭身,终于力有不逮,缓缓停了下来。枝条蠕动着撤去,露出里面的季天天。 他瞪大了双眼,直直看着胸口一根合金箭头。 这根箭的前端固定着一支脉冲注射器,比它周围其他箭尖都长出一寸来,此时正好抵在他身上。蓝色的液体已经顺着血管循环开来,季天天两眼一闭,软倒在地。 原来在下水道的时候,贺飞章怕自己来不及使用镇静剂,索性将剩下的两支全给了周放。 解决了吃猫鼠,对他们来说才算是有了优势。 贺飞章,又或者说是蒙多可不管这些,他在季天天倒地之后就有了行动。他大声咆哮着迅速掠过众人来到季天天身旁,在大家还未反应过来之前,爪尖对着少年的左耳狠狠一划,就着淋漓的鲜血,将那只昏迷的耗子从标记里拖了出来。 躺在地上的季天天在昏迷中尖叫一声,全身抽搐着又晕死了过去。 一直在旁观的贺飞章顿时产生了不妙的想法,他忍不住叫道:【蒙多,等等!】 然而蒙多已经将尖牙呲了出来,一口将吃猫鼠的头咬了下来。它忠实的贯彻了自己一直以来对贺飞章说的话,真的活撕了吃猫鼠,不止如此,还将它嚼了几口吞进肚子里了。 贺飞章感觉自己要反胃了。 玛德,先是树枝,然后蝉蛹,蒙多真是越来越混不吝了,现在它终于特么的开始吃老鼠了。可以,这很符合它猫科动物的本质。 其他四人眼睁睁看着他将吃猫鼠两口吞了,似乎都见怪不怪,表现的无动于衷,只有周放皱起眉,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反观孙轩,这人竟然兴奋起来,他攥紧胸口的衣服,兴奋地小声喘|息:“哦,不愧是我最爱的宝贝儿,你果然是最棒的。” 贺飞章缓缓吐出一丝带着血腥味儿的气息,他犹如一只大猫一般蹲在地上,两只利爪微微垂在地上,有几滴吃猫鼠的血渍顺着他的爪尖淌在地上,慢慢浸入土壤。他扭头看向孙轩,一双金色的眼睛在树林中熠熠生辉。 此时的他就好像一只大型猞猁,紧紧盯着下一只猎物。 孙轩看着这样的贺飞章,身体不自觉兴奋起来。他绞紧双腿,发出愉悦的喘|息,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玻璃瓶,快速摔在地上。 周放之前一直在和奥玛尔你来我往的缠斗,两人都擅长远程攻击,一时之间倒真无法抽身。这时他一看孙轩的动作便觉不妙,高声道:“蒙多,闭气!” 当然已经迟了,不只是蒙多,就连失去控制权的贺飞章都感到一阵晕眩,随即他视线中的景物开始天旋地转,蒙多已经侧过身,无力地躺在了地上。 周放放弃和奥玛尔浪费时间,他几步走到贺飞章身旁看了看他的情况,冷漠道:“你收集了吃猫鼠分泌的气体。”吃猫鼠的气体只对猫科动物有效,因此他们几个一点事都没有,唯独放倒了贺飞章。此时贺飞章仍能听见他们说话,只是四肢无力,躺在地上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 孙轩没听见周放的话,他似乎经历了一个小小的高|潮,被奥玛尔嫌弃地扶了起来。他摇摇晃晃走了过来,神情恍惚道:“果然……只有你能给我这种感觉,只需要一个眼神……” 孙轩从上衣夹层里翻出一个小小的控制器,低头轻轻一摁,喃喃道:“让我来带你回去,只有我们俩的地方……” 周放一瞬间猜到这是个大型传送机关的控制器,果然,随着孙轩按动开关,他们周围有微弱的光芒一闪而逝,“超隐”发出一连串急切的警示。周放目光一闪,他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七个人就已经换了地方,他们或躺或站的出现在一间宽敞明亮的实验室里。 周放不知道这是不是孙轩的老巢,不过看得出来,周围的实验设备比较完善,有些机器还在兀自运转着,看来孙轩应该已经在这里呆了不短的时间。“超隐”迅速完成定位传导,为周放模拟出此处的大概位置。 周放不动声色地查看着地图,发现几人已经出了市区。 何止是出了市区这么简单,他们甚至已经不在国内了。 【滴。定位成功,目标所在城市:北纬29度25分,东经30度52分——埃及·法尤姆省·辛努里斯市。】 【滴。无法探测使用者具体位置,发现干扰器,发现信号跟踪器。】 【滴。反跟踪系统已启动。】 周放暗暗吃惊,孙轩竟然在偷偷研究人体传送设备,显而易见,这是个定点传输装备,传送点一头是这间实验室,另一头连着国内Z市的人民公园。 这套设备必然走的是黑路子,否则任何国家都不可能容忍,有这种东西出现在自己的地盘上。孙轩为了夺回A05,看来是花了大力气,他可能连CTE这个容身所也要抛弃了。 这间实验室设在埃及,他们虽然并没有确切情报证明传送门“布塔”的准确位置,但想必这里离“布塔”应该非常接近。如此看来,孙轩是真的想要通过埃及的传送门来做点儿什么。但周放还是不相信,孙轩会按照承诺帮大齿猛蚁回SS世界。 没有足够的利益,CTE必然不会允许他使用“布塔”。而且,孙轩现在竟然开始和异种合作了,他既然不怕被寄生,身上一定也藏了什么防身的东西。 贺飞章和温锐都失去了行动能力,周放自己逃脱不是问题,但带两个累赘,只怕今天谁也走不掉。倒不如趁此机会,探一探孙轩的底牌。 周放想到这里,伸出一只手,慢慢抚在贺飞章额角,安抚地摸了摸。 贺飞章眼珠转了转,左右他的身体都动不了,倒不如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此时孙轩脸上仍挂着那副镜片碎裂的眼镜,他低着头,翻来覆去地把玩儿手里的遥控器。周放观察他的神态,只觉得这人似乎比一个月前看起来,更加不正常了。 孙轩这个人,因为对寄生兽的狂热,或者说是对他的研究对象——A05的狂热,已经逐渐迷失自我。现在即使是一个普通人看到他,也能看出这位研究员的精神状态,已经非常糟糕了。 白苌此前一直站在一边旁观他们几个的战局,并不参与,此时它微微侧头,问孙轩:“我们已经帮你抓到了这只猞猁,你是不是也应该遵守承诺,帮助我们回家了?” “那个一会儿再说,我很忙。”孙轩不耐烦地一挥手,接着命令它和奥玛尔去把周放和地上的温锐绑起来,他嘿嘿笑道:“你们去把他俩处理掉,还有地上那只老鼠,都带走。” 孙轩道:“让我和我的小宝贝儿待一会儿。” 周放冷笑一声,不过还是将手中的弓箭收了起来。 白苌目光一闪,它按住周放的肩膀,对奥玛尔道:“这个我来,你去带那两个人类。”奥玛尔不疑有他,从两只前臂处伸出几根枝条来,将地上两名昏迷不醒的伤员卷了起来,举在半空中。 周放似有所感,他的手又略带安抚意味地抚了抚贺飞章的后颈,在他耳后发间刺入一根异常纤细的定位针。接着他从他身边站了起来,也没说话,被白苌押着一起出去了。 实验室的大门在他身后锁死,周放站在门口,还能听见孙轩神经兮兮地对着贺飞章说话。他眼眸一沉,对上白苌颇有深意的目光。 白苌低声道:“跟我来,我们谈谈。” 实验室里,贺飞章已经把蒙多赶了回去,他仍然是那副金眸利爪的样子,只不过没有了刚才野蛮猛兽的情态,看起来正常了很多。 孙轩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不赞同的蹲在贺飞章身边,拿手轻轻摸着他的脸,责怪道:“为什么要压抑自己?你就应该像刚才那样,你本来就是造物主完美的杰作。哦……看看那些人,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他双手并用,费力地将贺飞章抬到旁边的试验台上,他激动得两手发颤。也不管贺飞章之前被咖啡浇得衣服上到处都是污渍,他一点一点将贺飞章的衣服解开,最后将他剥得只剩下了内裤,近乎全身赤|裸地躺在台子上。 贺飞章这几个月因为活动量剧增,身体又抽高了不少。此时他躺在实验台上,四肢修长柔韧,筋肉均匀饱满又隐含力量,漂亮的腹肌和人鱼线大大方方展现在孙轩面前,惹得他又是一阵眼热。贺飞章此时就像一只化成人形的大猫一般,虽然躺在台子上,动弹不得,但却又像随时可能挣脱遏制,给他反戈一击。 孙轩按耐不住,手指悄悄伸出来,摸了摸他小腹上的肌肉。 贺飞章全身动弹不得,只能咬牙切齿瞪着他:“你干嘛!” “嘘,嘘,没事儿。就是给你做个检查。”孙轩心疼地将脸贴在他耳侧,撑着头和他说贴心话:“宝贝儿,才离开我一个月,你就被驯服成这样,你也很难过吧。” 孙轩道:“等我把你变回原样,我带你去找布塔,就我们俩。我会带你去SS世界,咱们可以一起在那儿生活。” 贺飞章听他畅想二人世界,简直快吐出来了。他索性转过头不再理会孙轩,一边安抚仍然焦躁不安的蒙多,一边观察这间实验室。 孙轩显然对他这种态度习以为常,他神经质地在贺飞章身体各处装上检测贴片,又扑到一旁的检测仪前,目不转睛地开始观看贴片传回的信息。 “哦……他们都做了什么……”他看着屏幕上不停跳动的数据,喃喃道:“我最引以为傲的作品,都让他们毁了。这群可恶的……碌碌无为的……毫无建树的庸才!”他烦躁地把实验台上的东西全扫在地上,贺飞章闭着眼听见他在屋里使劲砸东西,过了一会儿,又有热气拂在脸上,孙轩砸了没多久又回来了。 贺飞章仰躺在台子上,浑身贴着贴片,冷冷盯着他。 孙轩被他盯得浑身战栗,似乎又要自我高|潮了,他嘿嘿笑道:“没关系,他们糟蹋了你,我却还能再创造一个,更棒更完美的A05!”他刚刚明显是去取了东西,这时候回来给贺飞章展示手里的一管红色液体,激动地说:“你看,我这次把导师新做的进化试剂也偷出来了,他们试验过,成功率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二十六。” 孙轩道:“虽然有不少寄生者用完之后,大脑炸开了。不过……嘿嘿……你一定没问题的。” 贺飞章:“……” 贺飞章面无表情的在内心暗骂:玛德,这个侧面描述不就是死亡率百分之七十四吗,用过以后炸脑浆,有没有搞错?!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写变态特别来劲儿…… 一度在想让变态上位的可能性有没有超过百分之一,然后发现,果然想想就行了,我们还是要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周哥哥吧~ ××××× ××××× #####沉迷社交软件的贺飞章##### 贺飞章发现自己没坐飞机,护照都没办,就“嗖”地一下出现在了埃及。 他简直惊呆了。 贺飞章:“周哥,你能动是吧?快来帮我个忙。” 周放慢慢走近:“怎么了?” 贺飞章:“快,我手机在裤兜里,你快把我扶到外面,我要和金字塔合影!” 周放:“……” 贺飞章:“然后再帮我发到朋友圈和脸书,记得写得吊一点。” 周放:“……” 贺飞章:“哦,还有,用美颜相机拍,拍完了顺便给我美个颜。” 周放把手机狠狠摔在他脸上:“我先给你整个容。” ××××× ××××× 感谢数字小可爱投喂的手榴弹~!BIUBIU!!=333= 感谢子墨想吃麻辣烫大大的地雷~!爱你么么哒~!=333= 感谢司音‵(*∩_∩*)′大大的地雷×2~!爱你么么哒~!=333= 感谢葡挞大大的地雷×2~!爱你么么哒~!=333= 感谢总有一天要上了我家亲大大的地雷~!爱你么么哒~!=333= 感谢你家白在哪大大的地雷~!爱你么么哒~!=333= 感谢所有浇灌营养液的小伙伴们,我要发芽啊啊啊!亲亲! 第50章 贺飞章看着他手里那支装了深红色液体的密封试管,只感觉到周身一阵恶寒,他清了清嗓子,决定先稳住这个变态:“那个……你叫啥来着?”等孙轩说了名字,他才扯了扯嘴角,道:“不如我们先来互相熟悉一下,说起来,我为什么还不能动?” 孙轩得意道:“吃猫鼠的体味儿可以让你浑身瘫痪至少三个小时,我之前装在瓶子里的,是从季天天那里得到的浓缩气体。当然了,那样的东西我这儿还有很多。宝贝儿,别担心,你在这里不需要走动,你想去哪里,我可以抱你过去。” 贺飞章觉得自己又要反胃了。 孙轩又将那支密封试管收了起来,安抚贺飞章:“你放心,一会儿我给你全身都检查一遍,咱们再做做术前适应性的身体调整,最多两天,你就能用上这瓶东西了。” 贺飞章:……他真的一点儿也不急着做这个危险实验。 要不是刚刚周放暗示要他稳住孙轩,贺飞章现在都能招呼蒙多阵前突破,拼着两败俱伤也要替人民群众消灭这个变态神经病。料想周放此时估计还在探索孙轩的老巢,贺飞章不得不打起精神同孙轩套话,看能不能探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贺飞章道:“姓孙的,之前我总收到一些恶心的短信,是不是你发的?”他已经发现了,似乎自己越不屑孙轩,这个变态就会越兴奋,同他说的话也会越来越多。 果然,孙轩一点儿也不在意贺飞章的没礼貌,他站在试验台旁边,两只眼睛直勾勾看着贺飞章的脸,低声道:“是我,当然只有我。宝贝儿,我好想摸你啊。” “……滚蛋。变态,我不想看见你站在我旁边,滚远点儿!”贺飞章没忍住爆了句粗口,又惹得孙轩一阵脚软,不过好险没有再对他性|骚扰,当然,也没真照他说的滚出去。 贺飞章道:“这是哪儿?” 孙轩竟然还真回答他:“埃及,辛努里斯市一家植物园的地下,我们偷偷建的地下实验室。” 贺飞章敏感的发现,他用了“我们”这个词。看来他还有别的同伙。 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出国了……不过以这种形式出国,还真是一言难尽。 见识过周放给他的“WS0285”,他是知道在现在的科技发展下,有一些装置可以让人瞬间完成远距离传送的。 这可恶的黑科技。 贺飞章定了定神,又问:“你抓我来埃及干嘛?” “这里有布塔,它现在是CTE控制的。我们可以悄悄去那儿,通过布塔进入SS世界。”说到这个,孙轩又神经兮兮起来,他道:“你在这里被他们养得太温顺了,这是不对的,你应该更野性更强大!我要带你离他们越远越好,最好只剩下我们俩,你可以随意捕猎,而我,可以天天看着你……” 贺飞章打断他:“你要带我走传送门?听说你在CTE地位不高,你怎么带我去?” 孙轩:“他们不赏识我,但是我的导师很厉害,前段时间我求导师,让他带我去过那里。”随后他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道:“他们看不起我的发明,但我偷偷把端口留在了布塔旁边,那个端口很小很小,就算是思维敏锐的寄生者也难以察觉。” 贺飞章不知道他说的端口是什么,料想大概就是他用来接近“布塔”的底牌了。 孙轩又道:“等我给你打了进化液,你去替我杀了这里的那几只异种。然后咱们就可以去布塔,我这些天一直在研究怎么销毁四维空间的物质,我们到SS世界以后,我就把布塔毁掉。”他似乎进入了幻想,喃喃道:“我们把所有传送门都毁掉,到时候只剩下我们俩,真是,太好了……” 接着他便一直在畅想两个人今后的生活,贺飞章听着他说要给自己弄进化液,还要做各种听起来就很危险的实验,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周放当初说遇见这个变态可以直接打死,果然无比正确。 后来孙轩看到贺飞章面上显出疲态,这才停止了自说自话,他又给贺飞章做了几个身体检测,满脸笑容的将他身上的贴片摘下来,给他披上了一件白大褂。贺飞章看那衣服的尺寸,估计是孙轩自己的。 接着孙轩一手托起他的腿弯,另一只手搂住他的后背。他是想就这么将贺飞章打横抱出去。 孙轩两手用力:“噫——” 贺飞章纹丝不动,孙轩自己倒是被他带倒在实验台上。 贺飞章:“……” 孙轩继续努力:“喝——” 用了半天力,孙轩愣是没把贺飞章抱起来。 贺飞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憋红了脸,最后不得不双手并用,磕磕碰碰地将他扛在肩上,摇摇晃晃出了门。贺飞章对孙轩这个人的感想,除了厌恶竟然还有了一丝微妙的同情。 这也太弱鸡了吧…… 幸好他们路上遇见了刚处理完伤员的白苌,孙轩叫住它,命令白苌将贺飞章送进A05专用的囚禁室。白苌没什么意见,一手轻轻松松抱起贺飞章,顶着孙轩防贼的目光率先走了出去。 不用再被孙轩扛在肩上,贺飞章倒是松了口气。 贺飞章的囚禁室是孙轩专门为他打造的,里面充满了吃猫鼠的气味,贺飞章一进去就头昏脑涨。房间里倒没有什么镣铐之类的束缚装置,就和平常的酒店行政套房差不多,正常人来去自如,但换成了贺飞章,却举步维艰。 孙轩自己收着房门钥匙,伸手摸了摸贺飞章的脸,对着他又是好一顿安抚,说一会儿吃晚饭就过来看他,这才带着白苌出了房间,将门锁死。 贺飞章巴不得他永远别来,他躺在柔软的床铺里,闭目思考怎么脱身。刚刚几人离开前,他没有错过白苌暗示性的一瞥。 果然,过了一会儿,他听见门口推拉柜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贺飞章耳朵动了动,听出有人藏在屋里,却没有出声。 对方似乎忌惮门外有人窃听,又过了一会儿才轻轻推开柜门,从里面走了出来。贺飞章拿眼去看,果然是周放。 周放拿着之前贺飞章见过的椭圆形金属盒,他站在房间的死角里,手中的金属盒静静开始运作。不一会儿就发现了好几个监视器和窃听器,他低头在金属盒上一番操作,末了才呼出一口气,走过来坐在床边。 贺飞章比了个口型:这屋里有监视器? 周放点点头,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被我屏蔽了,那头的人只能看到你躺在床上睡觉的图像。可以说话,不过小点儿声,别被门外的人听见了。” 贺飞章了然:“你既然在这里,那就是白苌真的倒戈了?” 周放俯身看了看他的脸色,又掀开他身上唯一套着的那件白大褂,仔细查看他的身体各处,一边轻声道:“打探到什么了?” 贺飞章被他这么光明正大掀了衣服,全身都被看光光,这感觉却同孙轩看他时又有些不同。他多少有点不自在,抿了抿唇,将两人刚才的对话大致和周放说了一遍。 “孙轩的导师是韩立夫,在寄生兽领域建树很大,也特别激进,拥护人体试验。就是他带着孙轩和其他研究员,一起叛逃去了CTE。他带着孙轩去过布塔,孙轩当时可能对布塔做过手脚,这就说得通了。”周放略一思索,道:“如果能潜入埃及这边的CTE基地,甚至顺势销毁布塔传送门,我认为可以将计就计。” “你的意思是让我稳住孙轩,让他带我去布塔?”贺飞章厌恶地皱起眉,小声说:“他说两天后还要给我用一种红色的进化液,妈的,那玩意儿看起来可不太好。” 周放道:“安心,他等不了两天了,最迟明天早上,白苌就能领着它那帮异种兄弟们一起造反。之前孙轩一直拿布塔诱惑它们,许了很多好处,现在白苌回过味来,不吃了他怎么能消恨。”他说着,一边又从上衣夹层里摸出两小片肉色贴纸,坐在床上弯下腰,贴近了贺飞章仔细端详他。 贺飞章刚开始没注意,他皱着眉小声和周放吐槽:“我看那个孙轩一副弱鸡样,他身上肯定藏着防身的东西呢,要不早被异种寄生了……呃,周哥……你干嘛?”他此时才发现周放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两人脸贴得极近。因为前面有个神经病孙轩的例子摆着,贺飞章现在看谁都好像变态一样,此时周放一靠近他,贺飞章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周放却一手扶住他的下巴,小声道:“别动,闭气,鼻孔张大一点。” 贺飞章:“……???”他一定是听错了,周放一定不是让他扩张鼻孔。 周放正直地说:“快点儿张开,别磨磨蹭蹭的。” “……啊?”贺飞章被他的举动打散了思路,他双目呆滞地问:“什、什么,鼻孔?” “对,把鼻孔张大,屏住呼吸。”周放低下头仔细观察贺飞章的鼻孔,另一只手举高,向他展示了一下手里的贴纸:“我给你把这个贴到鼻腔里,这东西作用和防毒面具有点儿像,贴上之后可以过滤除氧气外的其他气体。你把它贴上,应该就不用担心吃猫鼠的气味了。”末了,他又补充道:“之前没给你,是我一直犹豫,不太想让你总是依靠这些小聪明,你别胡思乱想。” 贺飞章懂了,并且没有胡思乱想。但他还是觉得羞耻:“你……你随便贴一贴不就好了。” “你不把鼻孔扩张一下,我没贴好掉出来怎么办。”周放一双眼在他脸上转了一圈,突然笑了:“我说,你是不是害羞?” 贺飞章:“羞你妹,快点儿快点儿。” 周放笑了笑,不再揶揄他,拎着贺飞章的下巴让他抬高头。他将小巧的圆形贴纸按在指腹处,小心翼翼探进贺飞章的鼻子里,摸索着找地方贴了上去。另一片也如此贴好,他又退后一点端详片刻,这才轻声说:“好了。” 贺飞章立刻扭过头,不让他再捏着自己的脸。过了一会儿,他小声问:“温锐呢,他没事吧?” 周放还在观察他的鼻子,随口道:“这儿有几个异种,我不好把他放在别的地方,让白苌帮忙把他抬到你床底下了。那几只异种忌惮你,即使闻到味儿了也不敢轻易过来。” 贺飞章一脸懵逼:“……放我床下了?” 周放正直地点点头。贺飞章小声道:“喂,温锐?” 果然,他床底下有一道微弱的男声答话:“我在……” 贺飞章:“……”玛德,那刚刚周放给他鼻孔里贴纸的羞耻对话,温锐不就全听见了? 这个孙轩不行啊,手下都这么明目张胆搞小动作了,这还是自己拿着钥匙呢,哪天他要是死在自己的浴室里,估计贺飞章都不觉得奇怪了。 此时的贺飞章满头黑线,觉得今天一定是没看黄历,简直是诸事不顺。 贺飞章这么想着,嘴上还要关怀一下自己的大学同学:“抱歉,我现在不能动,先委屈你在下面待一会儿。你没事吧,有伤到哪里吗?” 估计床下空间也不是很宽敞,温锐的声音透过厚厚的床板传出来,听起来闷闷的不太清晰:“我没事,就是额头碰到窗户上,划了条口子。刚刚拿布条缠了几圈,现在应该已经不流血了。” 贺飞章此时鼻腔里塞着两只贴片,说是过滤莫名气体,但依稀能闻见从床底漏出来的一丝血腥气。他动了动鼻子,觉得这味道似有若无,应该不会被外面的生物发现端倪,这才呼出一口气。 他低声道:“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白苌造反?” 周放暗示道:“白苌会带着那群异种,控制孙轩身边的助手和保镖,但他会凑巧漏掉孙轩。” 贺飞章立刻跟上他的思路:“想必通向我的房间的通道也会被它刻意忽视掉。孙轩突然遭到背叛,慌不择路之下一定会来找我,有可能是来给我注射进化液再控制我杀回去,也有可能会直接带我去布塔。”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东西莫过于实验资料和研究成果——也就是你,不管是哪种可能,对我们来说都是机会。”周放点了点头,用三个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白苌毕竟是异种,非我族类,你们懂我的意思吧。即使现在是盟友,也有可能瞬间变成敌人,不要将筹码压在它身上。” 贺飞章点点头:“了解。其实不用你说,蒙多一直嚷着要吃了它呢。” 周放顿了一下,问:“蒙多怎么样了?” 贺飞章:“有点蔫,它不太想说话,可能是被吃猫鼠的气味熏得。”末了,他又道:“它之前啃了那只吃猫鼠,现在一直在消化能量。可能……过段时间会有一些能力晋升。” 对于这点,周放倒是不以为意:“寄生兽的能力提升很慢,你不用担心自己压制不住它。要不然,那些异种一直在互相吞噬,岂不是全都要变成A级S级的大BOSS?” 贺飞章若有所思,周放伸手揉了揉他的脑门,低声道:“不要怕,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我们都在。” 贺飞章听了他的话,垂下眼,遮住眸子里的金光,淡淡道:“但我不能总靠你们。蒙多能够成长,我也能。” 周放心中一动,知道他这是被刺激了,便也不再安慰他。 作者有话要说:  祝各位小伙伴们圣诞节快乐!给你们大大的拥抱,一人一个么么哒~~!MUA!! 以及,孙轩的人设是又变态又懦弱,有时间变态没时间提升武力值,注定他只能当一只炮灰或者口味奇特的小受受,这怎么行捏~?这完全压不住咱家小受呀~【无奈脸】 所以他只能当炮灰,可怜。 ××××× #####我又来毁小攻和小受了咦嘻嘻嘻##### 周放整个人都罩在贺飞章身上,一指慢慢探了进去,他的嘴唇贴在贺飞章耳边,轻轻问:“怎么样,顶到了吗?” 贺飞章隐忍地皱着眉:“再、再深一点儿……” 周放又往里顶了顶:“这样呢?” 贺飞章被他呼出的热气烫到耳垂,浑身抖了一下:“唔,我没法呼吸了……还要再里面一点儿……” 周放小心地转变角度,慢慢摸到了那个点。 贺飞章呻|吟一声:“对,就是那里……” 周放闻言,手指抽动了一下,在那个点上来回试探。 五分钟后,他从贺飞章身上爬起来,指腹上多了两个圆形贴片。 周放嫌弃地把贴纸甩掉:“这东西太不实用了,还得自己动手撕下来,回头我得和技术部反映一下情况。” 贺飞章汗津津地躺在床上,他双手捂着鼻子,眼泪汪汪地控诉:“还不是你贴的时候顶得太深了!” 周放面无表情地回视他:“你以为我愿意戳你鼻孔吗。” 贺飞章:“你以为我愿意被你戳鼻孔吗!” 周放:“哦,我以为你刚刚被戳得还有点爽呢。” 贺飞章:“……” 贺飞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 ××××× 感谢文学之坟墓大大投喂的手榴弹~哎嘿嘿,非常感谢!么么哒~ 感谢数字小可爱投喂的地雷~~谢谢!么么哒~ 感谢顾小璃大大投喂的地雷~~谢谢!么么哒~ 感谢你有猫饼嘛0v0大大投喂的地雷~~谢谢!么么哒~ 感谢陈美丽大大投喂的地雷~~谢谢!么么哒~ 感谢葡挞大大投喂的地雷~~谢谢!么么哒~ 感谢我大大投喂的地雷~~谢谢!么么哒~ 感谢戈池大大投喂的地雷~~谢谢!么么哒~ 感谢团子嘉嘉大大投喂的地雷×4~~谢谢!么么哒~ 感谢所有喜欢我的文章,给了它爱的营养液的小伙伴们,大家的认同就是我的动力~=333= 最后,再祝福大家,2016年圣诞节快乐!今天都要出门约约约,吃大餐~ 第51章 之后三个人又小声对目前的形势讨论了一番,贺飞章四肢逐渐有了知觉,已经可以缓慢地做一些动作了。他的眼睛还是泛着淡淡的金光,爪子也没有收回来,身体裹在一件不合身的白大褂里,看起来就像一个野性难驯的半兽人。 周放看了看时间,马上就要到饭点儿,他估摸着孙轩可能一会儿就要过来。轻声告诫两人不要露出端倪,又起身把屏蔽监视器的信号撤掉,周放这才重新回到之前的藏身处,轻轻拉上柜门。 躺在床上还没过十分钟,贺飞章便听见门外走廊里响起脚步声,听上去来的不止一个人。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他的房间门口停住,半晌,开门进来的果然是孙轩,他还带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外籍保镖。 保镖被他呵斥守在了门外,孙轩端着一个巨大的托盘,笑容满面地走过来,坐在了贺飞章的床边。 孙轩将装满食物的托盘放在床头,俯下|身趴在贺飞章旁边,亲昵地问他:“宝贝儿,感觉怎么样,一下午没见是不是特别想我?” 孙轩边说边贴过来,最后撑着头一直将嘴贴在了他的右侧耳畔。要不是周放之前说不能打草惊蛇,贺飞章现在都能直接从床上弹起来贴在墙上去,他真是怕了这个神经病了。 他冷着脸瞪着孙轩,嘴里喝道:“死变态,离我远一点儿。” 孙轩被他看得浑身发热,自己倒在床上喘着气说:“好,好……我滚……”他看着贺飞章的脸,一只手竟然开始探进怀里自摸起来。 贺飞章:“……” 妈的,等不到明天了,今天就送这孙子归西。 想到这间屋子里除了他俩,其实还有周放和温锐在,贺飞章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知道这人是个抖M,对他越狠他反而越来劲,贺飞章索性深吸一口气,语气平淡道:“喂,别自摸了,我饿了。” 果然,孙轩虽然不情愿,不过还是直起身帮他去拿托盘里的晚餐。贺飞章幽幽道:“等会儿,你去洗个手再来。”他可不想吃孙轩摸过自己不可描述部位之后,又给他端的吃食。 之后的喂饭过程更是一种煎熬,贺飞章顶着旁边两道充满爱意的目光,味同嚼蜡一般将嘴里的晚饭咽进肚子里,他清了清嗓子,请孙轩收拾东西滚蛋:“喂,死变态,你可以滚了。” 孙轩从善如流地将碗筷放到床边,自己却躺到贺飞章身旁,雀跃道:“既然你吃饱了,那咱们就睡觉吧。” 贺飞章:“……” 贺飞章:“滚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孙轩暧昧道:“那你要是想上厕所怎么办?我可以给你扶着呀。” 贺飞章忍了忍,好歹没爆粗口。索性,在他准备揭竿而起之前,孙轩身上的通讯器响了。 他们这些待在地下基地里的研究人员好像都不怎么使用手机,也有可能是因为基地里安装了信号屏蔽装置,每个人都只被允许使用内部通讯器。孙轩的通讯器只连接他的几个高级助手和私人保镖,他听见口袋里的响声,便直觉不好了。 果然,待他接通,通讯器那一边是基地监控室的安保人员,他语气慌乱地对孙轩说了一大串阿拉伯语。贺飞章虽然是外语专业学生,但他只擅长英语,因此孙轩和通讯器那头的人你来我往地巴拉巴拉说了什么,他是一点儿也没听明白。 不过从对方说话的语气,以及孙轩略显难看的面部表情来分析,贺飞章料想应该是白苌那边终于开始行动了。 果然,孙轩一挂断通讯器就立刻起身,好言好语安抚了他一通,这才带着门外的两个保镖匆匆出去了。贺飞章等了一会儿,看见周放拿着已经在工作的屏蔽仪走了出来,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此时距离他吸入吃猫鼠的气味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贺飞章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身体已经渐渐找回了感觉,不再像之前那样瘫软无力了。 “看在白苌把那个变态引出去的情面上,我决定对他稍微友好一点儿了。”贺飞章厌恶地踹了朝着床榻踹了一脚:“老子就算弯也不找这种变态,太特么黏糊了。” 周放非常同意他的观点,并委婉地提醒他:“温锐还在床下面,你动作小一点。” 贺飞章:“……我忘了。”他尴尬地干咳几声,接着蹲下|身,一手扶着床脚,前臂微微用力。 “咯吱”一声沉闷的响声,这张实木质地一米八宽的双人床,就这么轻轻松松被他举过了头顶,只留靠墙的一只床腿支撑在地面上。 贺飞章单手提着一只床脚,关怀床底的同班同学:“温锐,你没事吧?” 温锐仰面躺在床底下,他额头上缠着块儿浸了血的布条,看着贺飞章的眼神同样带着一丝异样,看起来他对于自己听了奇怪墙角的行为也非常尴尬。 “我没事,就是有点儿晕。”温锐慢慢坐起来一点,慢慢道:“其实我不太能理解现在的状况,实习前教官只说了这可能是一场新的生化危机,其他的……”他顿了一下,看着周放和还处于半兽人状态的贺飞章,抿了抿嘴,认真地说:“抱歉,成为你们的累赘了……如果情况危急,我希望为两位断后。” 贺飞章被他这军队作风震了一下,他还想说什么,一旁的周放将手按在他的肩上,先他一步道:“我们不会放弃自己的队友,我答应过孟队长,一定尽力减少伤亡。” 周放:“但我想你们都应该明白,如果一些事牵扯上国家利益,个人的存亡就会变得微乎其微。” 贺飞章握住床脚的手一紧。 周放的意思似乎很明显了。CTE一直有很多政府或个人在背后暗地里支持,但它对待寄生兽和人类的作风又饱受人们非议,有支持者,必然也有更多人会反对。华国国内对它抵制的声音并不统一,虽然也有一些势力背地里支持CTE,但总的来说,掌权者深知CTE的威胁,并坚定的反对它。 周放看了看他们俩,道:“不管孙轩配不配合,白苌一定会逼他前往布塔,我与白苌做了交易,在找到布塔之前,我们都会是盟友的关系。这就意味着,我们三个也会跟着去CTE的这处老巢。” 他们三人即将前往CTE监管之下的“布塔”传送基地,那里一定是强敌环绕,听起来,确实十分凶险。 “布塔算是他们使用最频繁的一处传送门,里面的安全措施也一定非常严格,我希望你们心里有所准备。” 他这话其实主要是给贺飞章说的,毕竟他在此之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外语大学生,温锐比他好一点儿,人家还是正经军校毕业的。 他看了看贺飞章,突然开口道:“其实,我大概能猜到孙轩想用什么方法混进去。” 贺飞章把温锐捞了出来,他轻轻将木制的大床放回原位,闻言扭头看着他,周放道:“飞章,你之前也看过自己的资料,你在CTE非常有名。” 贺飞章听到便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周放一边帮他扶着温锐,一边对两个人说:“孙轩想要对你使用韩立夫改良后的进化液,他肯定和布塔基地的人说他重新掌控了你,CTE知道你的价值,一定会重新对你进行研究。他只要通过了这一关留在基地里,总能有机会接近传送门。” 其实周放还想到了一种可能,他在见到孙轩使用的远程传送设备之后,猜想他的底牌可能也和这个有关,说不定还趁机在传送门附近布置过同样的传输设备。不过这个想法并没有佐证,暂时只能压在心中。 贺飞章两只爪子还没收回去,他只能看着周放给温锐做简单的伤口包扎,一边皱眉道:“之前不是说CTE的人想杀了我吗。” “他们只是不需要无法掌握,会反咬自己人的力量。”周放嘲道:“如果你重新被控制,不仅CTE又得到了一个强大的战斗力,同时也能够证明韩立夫的进化液确实有效。说实话,我不信孙轩能瞒着他的导师偷到这种东西,韩立夫很精明,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学生偷取他辛辛苦苦完成的研究成果。” 周放:“孙轩现在用的这间实验室,有可能背后的拥有者还是韩立夫。说不定,孙轩异常的精神状态,乃至现在的这种局面,都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贺飞章背后一冷,他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长出尖锐利爪的双手。 温锐一直在旁边接受周放的治疗,并暗暗通过两人的对话了解他们现在的处境,这时他开口道:“孙轩的不确定性太大了,我们有没有可能,用自己人伪装成孙轩,带着贺飞章接近那个布塔呢?” 他这话一出,贺飞章和周放互相对视一眼。 他们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周放:“作为人类,我本来不应该有这种想法。但是我觉得,你现在和我的想法应该是一样的。” 贺飞章目光闪烁,他似乎在犹豫。周放看着他,慢慢道:“让大齿猛蚁去寄生他。” “等等,让我再想想。”贺飞章抿紧了唇,有些焦躁地说:“我们的这个想法,和杀人有什么两样?而且,如果那只蚂蚁真的寄生成功,那白苌呢,他会死的。” “白苌已经死了。飞章,不要抱有什么侥幸心理,白苌在被寄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周放看着他,用最温柔的声调向他吐出最残忍的话语:“你救不了全部的人,不要把自己幻想成救世的英雄,你连自己都救不了。如果你真的希望为他们做点什么,那我可以给你一点建议。” 贺飞章闻言抬起头,他眸中的金色湖水仿佛泛起了涟漪,里面盛着不盈一握的希冀。 周放看着这样的他,淡淡道:“我给你的建议——找出这个世界的所有传送门,然后毁灭它们。” “因为这些传送门的存在,寄生兽还在源源不断涌向我们的世界。所以,如果想要改变现状,首先要做的就是堵住危险的源头。”周放道:“这听起来挺容易的,但想要实现的话,非常艰难。” 贺飞章默默呆了一会儿,许久后,他冷静地和另外两个人说:“孙轩和我说过,他在研究怎么摧毁四维空间的传送门。” ×××××××× 白苌和其他几只异种之前因为孙轩允诺,在抓到贺飞章之后会帮助它们返回SS世界,这才勉强与他合作。孙轩此举无异于与虎谋皮,虽然他是此领域的泰斗韩立夫的学生,在生物和物理科学方面都非常出色,但在积累了极高理论知识的同时,也注定了他在其他方面的应对表现得一塌糊涂。 最先发现出事的,是当时在监控室工作的安保人员。 这些人在监视屏上看到有异种和工作人员发生斗殴的时候,只以为这是两方人马因为言语不和,而导致的肢体冲突。但到了后来,有几只异种借着混乱成功抢夺了工作人员手上的腕表,让这些保安立刻警觉起来。 在这座实验室工作的人类都非常清楚,这并不是普通的手表。 这种特制的金属腕表,是每个进入实验室的普通工作人员都会被分配到的防具。它能够发出一种高频率超声波,这种声波人类听不到,如果不长期佩戴对人体的损害也不算大,但藏在异种体内的寄生兽却对它有巨大抵触。总的来说,这是用来防止异种在实验室中,悄悄寄生研究员的特制防具。 看到有异种不顾超声波的胁迫,坚决地抢下了对方的手表,这位监控保安意识到不好,立刻通知了孙轩和保镖队长。然而这个时候,已经有十几名工作人员,在混乱中被摘掉了手表。 孙轩跟着他的保镖赶到的时候,事情已经接近尾声了。他被这位身材壮硕的阿拉伯男子护在身后,远远看到大堂里躺着二十几个人,这些人有的是他的助手,也有一些是他招来的异种。地面上的血渍已经被人草草清洗了一遍,但还能看到上面斑驳的印迹。 孙轩恍惚间回想到了一个月之前,他的实验体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这让他又有些兴奋起来。 保镖头领巴塞尔不动声色站在他身前,伸手招来现场的几位手下询问事发经过。详细了解了起因,巴塞尔转身低声对孙轩道:“孙先生,上缴的手表数目不对,估计有几名涉事的研究人员走脱了。” 孙轩并不在意这些事情,他只想赶快回去看自己的小宝贝,于是他摆摆手,不耐烦地道:“这些事你处理好就行了,那些不听话的异种直接处理掉。我的宝贝儿已经回来了,再留着它们也没什么用,让海丽耶去解决它们。”他勾了勾手,待巴塞尔弯下腰凑近了,才阴狠地道:“那些被摘了手表的,先隔离起来,用探测器好好检查。如果发现被寄生了,你知道怎么处理。” 巴塞尔点点头,眼看孙轩转身就要回去,他赶紧叫来两名手下跟随着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我喜欢变态……于是我决定给他加戏,恭喜孙轩同志从小炮灰晋升成为小男配【鼓掌】 不过他和贺飞章擦不出火花,小伙伴们请放心食用~ ××××× ××××× ##### 贺飞章因为吃猫鼠的气味,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 他急需一个任劳任怨的高级特护。 孙轩黏黏糊糊靠过来:“小宝贝儿,我来服侍你吃饭洗澡睡觉吧~” 贺飞章:“……我有不祥的预感。” 吃饭。孙轩窝在贺飞章怀里,你一口我一口地喂饭:“来,张嘴。啊~~~” 贺飞章想吐他一身。 洗澡。孙轩看着他开始自|摸:“哦~啊~嗯~~~” 贺飞章:“……变态,滚。” 睡觉。孙轩想爬进他的被窝,好险关键时刻被周放一脚踹飞。 周放居高临下看了看贺飞章,嫌弃道:“算了,还是我来吧。” 贺飞章:“……我还能说什么,就没有可爱的小姐姐来吗?” 周放冷笑一声:“忘了吗,我以前也当过你的特级护工。” 吃饭。周放把他圈在怀里,左右手交替着快速喂饭。 贺飞章:“哦哦哦我看到了筷子的残影!等等,慢点儿啊我要被噎死了!” 周放冷笑:“那你喜欢孙轩那套了?” 洗澡。周放打横把他抱进浴缸,面无表情地拿起沐浴露一顿揉搓。 贺飞章眼见面前晃着一只战斗鸡,羞愧地低下了头颅。 睡觉。周放把贺飞章摔进柔软的被子里,开始解他的浴袍。 贺飞章都要口吃了:“等等周周周哥……你干嘛?” 周放一边脱衣服一边说:“睡觉。” 一夜过后。 贺飞章的高位截瘫不治而愈,堪称医学界的奇迹。 贺飞章:“玛德,老子腰疼!” ××××× ××××× 感谢数字小可爱投掷的手榴弹~~爱你么么哒!=333= 感谢司音‵(*∩_∩*)′大大投掷的地雷~~~比心~~么么哒! 感谢姜伥大大投掷的地雷~~~比心~~么么哒! 感谢闫卿大大投掷的地雷~~~比心~~么么哒! 感谢郗廿大大投掷的地雷~~~比心~~么么哒! 感谢总有一天要上了我家亲爱的大大投掷的地雷~~~比心~~么么哒! 感谢所有浇灌营养液的小伙伴们,今天长势喜人~哎嘿嘿!=3333= 第52章 海丽耶是跟在孙轩身边时间最长的实验室助手,她接了指令,立刻开始记录事件涉及的工作人员和异种。小说 她将这些人一个一个登记在记事本上,最后,有同事将回收到的超声波手表装进纸箱,放在她身旁。 海丽耶一边记录,一边问:“收上来多少?” 那名同事答:“25个。” 海丽耶手中的笔一顿,她看了看自己的本子上,上面只记录了22名参与斗殴的工作人员姓名。海丽耶转身按住那名同事,急切地问:“打架的那几个异种呢?” “呃……好、好像死了……” 海丽耶:“……你真的确定,看见它们的尸体了?” “……是,是的!” 这间孙轩临时组建的地下基地的工作人员,并不像CTE那样趋向专业化。这里的一部分人,甚至并不知道异种的真正可怕之处。但海丽耶却是知道,所谓的异种只可能被同类或者寄生者杀死,他们这群常年生活在实验室里的人,怎么可能有能力杀死一只异种? 海丽耶立刻抛下他,她在人群中找到巴塞尔,抓着他来到安静的角落,将这件事简单和他说了一遍,之后又快速道:“巴塞尔队长,这三名工作人员若是想逃避追责还好说,但如果是被异种趁机寄生了,那接下来,这座实验室将会非常不安全。我马上命令所有工作人员回到他们自己的房间,等待保安进行搜查,同时也请您尽快通知孙教授,让大家一定带好超声波手表” 巴塞尔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转身招呼队员快速离开。 与此同时,两名身材瘦削的研究员并肩走在一条无人的走廊里,他们初时似乎四肢不太协调,走过一段长廊后,动作变得越来越娴熟。走廊尽头恰好也有一群人路过,这两人对经过身边的同事微笑问好,有人调侃:“阿勒夫,你和艾敏这是又跑去偷懒呢?” 高个子的阿勒夫做了个“拜托”的手势,对他眨了眨眼:“就十分钟,烟瘾犯了。” 搭话的同事笑了笑,也没在意,和他擦肩而过。 就这么一路走来,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两个人实际上已经被异种悄悄寄生。 几分钟后,两人分开。阿勒夫走进控电室,迅速切断整个地下基地的电源。而艾敏则又换了一副皮囊,它依附在侦控人员的右肩上,淡定地在面前的键盘上敲击。瞬间,基地里所有通讯频道中断。 整座基地陷入黑暗,通讯器失灵,手机在一开始就被禁止带入,人们犹如落进了深埋在地下的寂静坟墓里。一时间,所有的工作人员全部陷入恐慌,惊叫声此起彼伏。 黑暗来临的时候,贺飞章和周放、温锐都在关押A05的房间里,待到四周突然变得一片漆黑,贺飞章从床上站了起来,有些紧张地说:“开始了?” 周放就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保持冷静,我们对这里的地形不熟。呆在这里,看看最先找上门的会是谁。” 最先来的当然是孙轩。 孙轩在半路就被巴塞尔拦了下来,听巴塞尔说可能有异种寄生在研究员身上,并且已经不见踪影,孙轩直觉不好。他立刻带人先去了自己的实验室,那里有他的很多重要研究资料和实验器材。孙轩命令一帮人给他整理资料,慌乱之下只捣鼓了一会儿,他们就迎来了整座基地的大停电。 孙轩咬住大拇指的指甲,恨恨道:“它们想逼我带它们去布塔,想的倒是不错,也要看能不能抓到我!” 眼前一片漆黑,他抓住旁边巴塞尔的手臂,高声道:“刚才谁拿着一个黑皮箱,拿给我!” 索性实验室里还有应急灯,很快有保镖将箱子找到,拿到了孙轩面前。他一把抢过箱子抱在怀里,紧张地说:“走,去找我的A05。”巴塞尔点点头,命令一旁的手下将应急灯取下来,一行六人快速出了实验室,将孙轩紧紧裹夹在最中间,小心翼翼在走廊里前进。 路上孙轩对巴塞尔道:“不要管那些只会尖叫的笨蛋,一会儿你跟在我身边保护我,知道吗?” 巴塞尔点点头,应急灯的亮光非常有限,孙轩只能看见自己身边几个人的大致轮廓。突然,走在最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孙轩立刻抱紧皮箱,躲在巴塞尔身后:“怎么回事,前面怎么了?!” 最前面的保安双手举枪,目光紧紧盯着前方走廊的阴影处,他喝道:“什么人,出来!” 走廊尽头,两个人慢慢走了出来。它们的脸隐在黑暗中,但已经兽化的双腿却暴露了异种的身份。其中一位舔了舔唇,慢慢对它的同伴说:“好久没吃人了,临走前再尝尝人肉,回去还能和我那几个族人炫耀。” 另一个晃了晃头,焦躁道:“快点儿把他们杀了,那些超声波弄得我烦死了。” “哦,好吧。你可真没意思。” 孙轩听着它们的对话,恐惧地抱紧皮箱。这里没有他的导师韩立夫,没有可以接应的CTE武装人员,他还没有重新控制A05,他的身边只有六名普通的基地保安。 他终于意识到,事情可能真的失控了。 ×××××× 在这个异种肆虐的地下基地里,到处都是人间地狱,唯有A05所在囚室附近的通道异常安静,没有任何人类和猛兽打扰。 贺飞章在静室中焦躁地来回踱步。 温锐看不见,不过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周放的一双眼睛倒是在黑暗里将他看得一清二楚,他被贺飞章晃得眼晕,不由询问道:“你怎么了?” 贺飞章烦躁地一手拍在床沿上,锋利的指甲直接将床垫划出五道口子。他忍了忍,还是和另外两人说:“自从被寄生之后,我的听觉和嗅觉好像被扩大了很多倍。你给我的那个贴纸帮了我大忙了,但是……停电反而让周围的动静变得更明显了。”他深深呼出一口气,皱着眉道:“我能听见,周围到处都是人们的惨叫声,爪子刮挠墙壁的声音,还有嚼骨头的声音……” 贺飞章:“我现在耳朵里全是这些声音,简直就是在听有声小说,而且还是恐怖小说。” 这点周放还真帮不上他,只能寄希望贺飞章尽快自己适应。因为停电,他的“超隐”没有了这里的干扰器和信号跟踪器的围追堵截,此时也和国内的卫星连上了线。 周放道:“看来白苌的同伴数量不少,这群生物被压制得久了,不把这里吃干净是不会甘心的。”他看出贺飞章心中难受,凑过身去告诫他:“不要想着出去当英雄,我们和异种的联盟很脆弱,你只要出门杀死一只异种,就是把我和温锐至于险境。而且,外面那群人类,没有人会真的感激你。” 贺飞章抿了抿唇,不赞同地低声道:“我不应该这样……我们都是人类。” “有的时候,人类反而比纯粹的动物更加可怕。”周放的表情隐在黑暗中,他的语气冰冷,眼中浮动着一些贺飞章看不真切的情绪。左眼中的“超隐”在静静运作,周放冷冷道:“收起你的同情心,它会害死我们的。” 他越是这样说教,贺飞章却越是感到一股不忿和委屈。但他知道现在情势非比寻常,自己的决定很可能带来重大损失,于是只能按捺住心中的郁气,努力忽视传入耳中的各种惨叫声。 不一会儿,他就听见了夹杂在其中的,不一样的声响。贺飞章耳朵一动,轻轻道:“有人朝这边来了,三个……不,后面还有……”他侧头仔细听了听,快速道:“有四只异种,追着三个人过来了。” 来的人正是护送孙轩的巴塞尔和他仅剩的一名队员。 孙轩一手抱着那只皮箱,另一只手哆哆嗦嗦拿着钥匙,他的脸上还有方才被溅到的保镖们血迹。孙轩就这么站在门口努力将钥匙往锁孔里插,但手抖得太厉害了,他尝试了几次,终于被旁边的巴塞尔一把抢了过去,两下将门打开。他们身后的走道里,有四只形态各异的异种颇为狂躁地踱了过来。 孙轩手里拿着一只超声波发散器,正是有这个小东西,令那四只生物的攻击几次扑空,颇有些投鼠忌器。 巴塞尔一脚将门踹开,举着枪,推着孙轩和另一名拿着应急灯的保镖进了屋。他刚松了口气,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屋内,除了A05竟然还有两名陌生人或站或坐,目光冰冷地看向自己。 孙轩一看贺飞章竟然站在床边,料想吃猫鼠的气味因为停电都散尽了,他连滚带爬地跑过去,扑在贺飞章脚边叫道:“宝贝儿,我的宝贝儿!快,快替我杀了后面那些异种,杀了它们,吃了它们也行!” 眼看着孙轩就这么抱着人家不撒手,巴塞尔不禁一阵紧张:“孙先生,危险!”然而他透过应急灯微弱的灯光,恰恰看到对方抬起头来,那一双金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看向他的眼神透着冰冷的兽性。 巴塞尔被这目光钉在原地,冷汗出了一后背。 孙轩却不管这些,仿佛贺飞章还是那只对他言听计从的实验体,他将一直紧紧抱着的箱子打开,从一堆凌乱的物件中翻出那支进化液,拿给贺飞章献宝一般道:“你看,你看呀,咱们现在就把它用掉好不好……我还有传送端口,我们逃到布塔去……唔!” 他前言不搭后语地还没说完,就被周放上前一步,提起衣领丢到了一边。周放看了看追过来的四只异种,一边将孙轩掉在地上的箱子提了起来,一边对贺飞章道:“都是B级和C级异种,用你的生物磁场震慑一下,问题不大。” 那四只异种此时都停在门外不敢进来,看见贺飞章看向它们,一个个都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贺飞章也没废话,他站在原地,直接放出A级寄生兽的气场。一瞬间,不只是门口的四只,还在附近徘徊的其它低等级生物全部俯首。甚至连远处猎杀捕食的声音也消失了。 孙轩几下又爬回来,抱住贺飞章的腿,高声叫道:“宝贝儿,好孩子。快……快去杀了它们!” 周放冷冷道:“闭嘴。” 此时他已经将那只皮箱打开,随意翻了翻,“超隐”自动锁定里面的每一样物件,并为周放列出详尽的使用说明。只用了不到五分钟,他便挑挑拣拣,从箱子里取出几个造型各异的小东西。 这些东西,无一例外都是“超隐”无法解析,作用不明的物件。 周放一把揪住孙轩的头发,将他从贺飞章的腿上撕下来,不顾后者的咒骂把他拖到进前。接着他指了指地上那几个用途不明的零件,笑着问:“咱们时间不太多,来,和我说说这些东西都是干什么的?” 不远处的巴塞尔看到孙轩被制,立刻绷紧全身肌肉,他一手举枪,紧张地用撇脚的中文叫道:“别动,放开孙先生。” 就在他举枪的当口,一旁的温锐早已趁着众人松懈的时候,悄悄接近了拿着应急灯的保安。他闪电般出手,抄起之前从浴室卸下来的金属莲蓬头,很有分寸地照着保安后颈一敲。这名高大的阿拉伯保安一句话也没说,两眼一闭晕了过去。温锐得手后迅速捡起保安掉落的手|枪,另一只手还拿着那个莲蓬头,又无声无息地走回了贺飞章身边。 巴塞尔此前一直关注贺飞章和周放,忽略了刻意降低存在感的温锐,此时见他的队员倒地,立刻心中一紧。奈何孙轩还受制于人,令他不敢妄动。 周放此时却丝毫不将他当做威胁,他揪着孙轩的头发,将一个纽扣造型的金属圆片递到他面前,轻轻问:“来,和我说说,这是不是你的新发明?” 孙轩在这种时候反而硬气起来,他闭上眼冷哼一声,仿佛没看见周放手上拿了什么。 周放见状,弯腰凑近他的耳边,低声说:“你逃跑却连研究资料也没带,只带了这一只皮箱,可见里面的东西对你来说非常重要。这个是你发明的传送端口,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孙轩的地下实验室是临时组建的,人员素质参差不齐,所以很好攻破。之前他没得回A05,异种要什么都答应,现在A05到手了,他就得意忘形了。嗯,就是这样。 以及,蒙多去消化力量了,暂时顾不上它的老妈和儿砸【并不】 最后,我要改文名了,作为一个起名废,整个人都是懵逼的QWQ 想破头也想不出好名字【救命】 ××××× ××××× #####沉迷社交软件的贺飞章2##### 贺飞章和周放被孙轩“嗖”地一下带到了埃及。 两个人痛扁了那孙子一顿,然后携手跑路,开始玩转埃及。 贺飞章摆了个忧郁的造型,将自己的头和狮身人面像放进同一个镜头里,美颜相机十连拍。 然后他给自己磨了个皮,加了个背景色,捯饬出一股和自己真实性格差了十万八千里的,忧郁美少年的气质。 【朋友圈】 【贺大爷】:情伤,出国散散心,这里的物价一般般。[图片][定位] 不到一分钟,贺飞章收到无数点赞和回复。 【无敌粉碎者】:男神!!!你怎么又跑那么远!等着我出山去买机票!QAQ 【鹰眼】回复【无敌粉碎者】:你怎么还在山里溜达。 【冉子】:情伤???嫂子呢? 【付建明】:记得带土特产回来。 【诺贝尔新星(孙轩)】:宝贝儿,快回家呀~ 【白苌】:等我去抓你。 【白薇】回复【白苌】:呵呵。 【周先生】回复【诺贝尔新星】:呵呵。 【贺继山】:你不是在学校吗?!! 贺飞章从头看到尾,然后默默地删了这条状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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