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获新生 陈卿芜慢慢的走出医院,玻璃门在她身后悄没声息的关上。忍不住回望这栋带给她短暂安宁的建筑,墨色的玻璃在阳光下发出刺眼的光芒。 转过头坚定的向马路走去,看了看川流不息的人群,上了一辆停在边上的出租。 “师傅,麻烦去三环豪庭公馆。”她的声音还有些嘶哑,听着有一种硬物划过瓷盆的难受劲儿。 司机大叔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惨白,又是刚从医院里出来的,心里一阵释然,车子稳稳的启动。 陈卿芜听着广播里的午间新闻,陷入沉思。 半个月前的一个黄昏,她在病床上醒来,身边没有一个人。习惯性的拿左手摸自己的额头,手腕却传来撕裂般的痛。 她轻轻放下微微抬起的手,费劲睁开双眼,手腕上的一圈纱布毫无预兆的映入眼帘,还没来得及欣喜眼睛复明,就被房间里陌生的摆设吓了一跳。 她开始怀疑之前的开颅手术不仅没有让她的健忘症有所好转,反而新生了幻想症,这些东西都是她从未见过的。 就算是手术后被转移到了陌生的疗养院,弟弟肯定也会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没等她想明白,房门被人轻轻的推开,护士把小推车停在床尾,见她醒了,急忙走过来探看。 轻声问:“陈小姐,你能听清楚我说话吗?” 她刚准备说话,发现喉咙干疼得没有办法出声,只能眨了眨眼睛,希望护士能善解人意的明白。 护士她精神状态很好,也不敢随便给她喝水,到旁边的小桌子上拿起电话叫值班医生过来看看。 不一会儿,一名四十岁左右的医生匆忙跑了进来,没来得及说话,急忙给她检查。 她见来的都是不认识的人,只能装着安静的配合。 医生检查完松了一口气,“陈小姐,你能这么快醒过来真是太好了,明天早上再给你做一次详细的检查,如果一切正常的话,你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去了。”说完叮嘱护士给她挂营养液,然后从容的出去了。 等护士推着小车子也出去了,她才敢把一直憋在胸口的气缓缓的吐了出来。 一切都太不正常了,不但病房陌生,医生护士陌生,就连他们说话的方式也是她不熟悉的。 看了看插满针头的右手,她生平第二次感觉到自己对命运的无能为力。 不多时护士去而复返,走过来调整了输液管,指着左边的角落对她说:“陈小姐,你先好好的睡一觉,我就在旁边的小床上守着,夜里有任何不舒服你都可以叫我。” 她调整视线看过去,那里确实有一张小床。不等她多想,脑子越来越迷糊,然后慢慢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很早就醒过来,有三名医生来给她做了详细的检查,最后愉快的恭喜她可以转到普通病房,再休养一段时间如果没有并发症就可以出院了。 她被送进一个小套间,雅灰色的墙壁上点缀着白梅,正对门有大大的窗户,米白色的窗帘被拉开,淡淡的阳光洒在窗边的仿皮软床上,床上铺着米白加暗灰色细条纹的被子和床单,床边同色的小桌子上放着插好的百合花,看着即整洁,又有说不出的温馨。 她被轻轻的移到床上,护士见她精神尚好,帮着把床头的靠枕拿来垫到背后,调整好姿势,给她挂上营养液就出去了。 费尽的看着玻璃上模糊的影子,媲美以前的柔顺长发,巴掌大的小脸,脸色惨白,眼中的恨意似要透过玻璃扑向她一般,忍不住重重的心悸。 手术前弟弟担忧的样子不断在她脑海中浮现,鼓起勇气做手术,除了不甘心于没有破除她娘留下的阴影,最不放心的还是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弟弟。 自从十七岁带着十二岁的他从上海逃到北平,一晃就是六年,好不容易在一家老字号的成衣店从学徒做到可以单独接单的小师傅,他也考取了心仪的大学。 本以为等着他们的会是充满希望的生活,北平在军阀混战的时局中很少被波及。可等着她的是越来越严重的头痛、呕吐、视力下降、记忆力衰退。 找成名的老中医开药,吃了一个月反而越来越严重,还是弟弟说新式的医院可以治好。 为了检查,留了多年的长发被剃成了光头,医生也一再安慰她,手上成功的几率还是有的,让她不要放弃希望。 谁知一醒来,就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连长相也变了。 劫后余生的喜悦远远比不上对弟弟的担忧,不知他是否能够从悲痛中慢慢坚强起来,然后像曾经无数次憧憬的那样娶一位情投意合的太太,有好多可爱的儿女,再不用重蹈爹娘的覆辙。 她上辈子前十五年住在杭州的大宅子里,一年也没几次出门的机会。幼时跟着母亲启蒙,父亲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也会细心的教导。 五岁时母亲历经千辛生下弟弟,全家人的心思都转移到了弟弟的身上。这是百年陈家未来的传承和希望,自然是要格外注意的。 就连她自己后来也慢慢喜欢上了弟弟,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要留给他。 那时虽然祖父母多病,父亲也时常发脾气,但日子过得平淡安宁。 虽然陈家作为可以追溯到明朝初年的书香世家,在当时动荡的时局下逐渐衰落,但靠着家族多年的积攒,比起那些流离失所的人家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坏就坏在父亲是百年陈家的独子,娇生惯养长大,娶了同是书香世家出身,温柔贤淑,或者说懦弱无争的母亲。 等祖父母相继过世,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父亲对大上海繁华奢靡的向往,匆忙卖掉祖产,一家人搬到上海,住进了时兴的小洋楼。 后面的两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父亲学着别人抽上了大烟,包起了明星、舞女。直到母亲被气得缠绵病榻,临死也没等到父亲回来看她一眼。 她永远记得母亲临死前回光返照的那一刻,昏暗的房间里就她们两个人,母亲精神奕奕的对她说:“阿芜,你父亲是靠不住的,你要答应我两件事情。” 不等她答应,母亲继续说:“第一件,一定要照顾好弟弟,陈家就要靠他啦。第二件,你一定要记住我的教训,不要害怕,一定要找到真正心疼你的那个人来托付终生,好吗?” “好的,娘,您放心吧。” 后来父亲被那些千娇百媚的女人们骗光了钱财,走投无路就来逼她去给一位大军阀做姨太太。 她想着母亲曾经悄悄流的那些眼泪和临终的吩咐,终于鼓起勇气拿着母亲偷藏的私房钱带着弟弟逃到了北平。 历经艰难在北平站稳脚跟,最大的奢望莫过于嫁人生子,不用再终日被父母的悲剧笼罩着。 病房的墙壁上挂着一台液晶电视,起初她搞不懂那是什么东西,还是护士小姐见她没事老盯着看,就给她打开了,当时正好在放新闻,说的都是一些她搞不清楚的事情。不过看了几天的电视至少知道这会儿国泰民安,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事情了。 就在她沉浸在电视里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昨天下午,房门被人猛地推开,活活把她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要说这死而复生的后遗症之一就是整个人变得有点一惊一乍的。 抬头一看,眼前站了位身姿挺拔,眼神坚毅的年轻男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对方说:“陈芜,我听下边的人说你可以出院了,你经纪公司那边解约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原来的那套公寓也过到你名下了。还有以前答应给你介绍一部戏的事情也没问题,这是姜导演的名片,下个月开机,你到时候自己去联系。” 说着就把名片递了过来,可惜她已经完全呆滞住了,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来,心脏尖锐的疼着。 属于陈芜二十三年的记忆一下子在脑子里爆开,就像放无声电影一样,快速而又零散的浮现出来。 终于记起眼前的男子是陈芜的金主,最近要订婚了,就有了陈芜以自杀挽留他的戏码,可惜自杀的时候下手过狠,才在医院里昏迷了一天就变成了她。 对方见她只顾流泪,话都说不出来了,多少有些感动,他历来喜欢陈芜的活泼单纯。 顺手把名片放在了桌子上,还温柔的对她说:“你不要如此伤心了,早就说好要好聚好散的,住院费已经结清了,你可以明天再出院。” 说完留恋的看了她一会儿,转身走了,留她在那儿傻站着。 约莫哭了半个小时,终于泄气一般坐在了地上,只觉头昏脑胀。一下子要负担一个人二十三年的记忆确实不是好受的事情,尤其是这记忆中夹杂着对自己识人不清的愤恨。 坐了半响,头昏脑涨的挣扎着爬上床,眼泪一擦,就这么昏睡了过去。 说来她和陈芜相同的年龄、相似的名字、都不是很美好的人生,也算是种缘分。 幸好是在她和金主分道扬镳的时候来到这里,不然该如何自处? 虽然对陈芜的过往多有不解,但有这占用她人身体的因缘在,也实在没有资格去评判对方。 最好的就是忘记过往,然后按照自己的意愿活出一个新的陈芜来。 车在陈卿芜纷繁杂乱的思绪中,向前疾驰。 她看了看手中拿着的包,里边有陈芜留下的所有财产。一个手机、一串钥匙、一张信用卡、一张储蓄卡、两包卫生纸、一支口红、还有刚刚退的5200块押金。 储蓄卡里有十万左右的存款,是陈芜这些年自己存的,可以暂时不用为生计发愁。 虽然有陈芜的记忆,但就像是拥有一座图书馆一样,里面放满了书,不去翻阅,那些过往永远会安静的呆在那里,不会给现实的生活带来多大帮助。 只能靠自己慢慢的去经历,然后印证,逐渐适应这个全新的世界。 下车的时候,陈卿芜看了看车窗里日渐熟悉的样貌,淡淡的新生喜悦在心中泛开,忍不住对着影子轻轻的微笑,在心里说:你好,陈芜。 第2章 寻找出路 公寓在三环豪庭公馆,环境幽静,十一楼,一百二十多平的套三公寓楼,布置得有些小女生气息,随处可见卡通饰品。 陈卿芜随意看了一眼客厅,放下包包,搬了一张椅子到阳台上,找了个大靠枕一放,舒服的坐了下来。 外面是一片三层的别墅区,屋顶既有搭上衣架晾满衣服的,也有开辟成小块土地种菜的,大多数规划成了空中小花园,郁郁葱葱的,让看的人也心生喜悦。 八月的傍晚,空气中的热气渐渐消退,有轻轻的微风吹过来,她的长发随风而动,隐隐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直到感觉到饿了才发现快要天黑了,立马拿上零钱出去找吃的。 这一片小区外很空旷,昏黄的路灯照在繁密的树丛中,偶然一个行人擦肩而过,陈芜不自觉的加快了步伐。 拐出去,右手边有家小型的超市,陈卿芜想起家里饮水机里有开水,进去买了两包方便面,又一阵风的跑回去了,多少对外边有些恐惧。 吃饱了终于有精神慢慢探索这座房子,米白色真皮沙发,欧式实木框架的雕花餐桌椅,同款茶几,偏配上了可爱的卡通餐垫和大抱枕,实在有些不伦不类的。 三间房,最大的一间是卧室,旁边的一间改成了衣帽间,里面挂的衣服从款式到颜色没有一件符合陈卿芜的审美。 她对吃喝都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可能是做过几年裁缝的原因,对穿着有自己独特的爱好。 斜对面还有一间稍小的,里面有一排空空的书柜,一大张桌子上放了台电脑,椅子上放着个大红色卡通猴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这才是平日真正属于陈芜的私人空间,她在屋里大部分的时候都在这里上网渡过。至于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也没什么好看的。 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发现金主的东西被全部清理走了,连牙刷都没有留下,唯一留下的是一本新出炉的房产证。这着实让她松了口气,以后彼此就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了。 陈卿芜翻找出换洗的床单被套,到衣帽间的小床上睡了一晚上,总感觉原来的卧室是陈芜的地方,不应轻易去打扰。 一个人住这么大一间高层的楼房,处处都是陈芜的痕迹,心里空空的落不到实处。 身体还有些虚弱,在床上辗转半天还是睡着了。睡前她还在想,为了以后能睡个安稳觉,势必要重新找个住处了。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她就像一个勤劳的小蜜蜂,在小区外找了家中介公司把要出售房屋的消息挂了出去。 这是近两年新开发的高档精装楼盘,从地段、环境到房屋装修都是一流,应该好处理掉。 她慢慢的把陈芜的东西归类打包,等房子卖掉后,连同包裹,再寄些钱回陈芜的老家去。 陈芜的父母都是小县城的中学老师,陈爸教语文,陈妈教数学,算是珠联璧合。大哥陈良在县城包些小工程做,和大嫂结婚六年,有一个四岁的儿子。 陈芜是家中老来女,比大哥整整小了八岁,完全是偷着生下来的,户口至今挂在乡下二爷爷家的户头上。 本来要跟着哥哥叫陈好的,陈爸心疼女儿得之不易,翻遍字典,取了个芜字,芜芜,草木繁盛也,即不像鲜花那样易逝,又生命力旺盛,完全是一片慈父心肠。 陈芜也没有辜负爸爸的期望,从小学习优秀,长得也像芭比娃娃一样可爱,但高中毕业正直青春期的陈芜,死活不愿再上大学。 在家混了两年日子,眼见着就二十了,听到陈妈准备安排她去相亲的时候,吓得魂飞魄散,立刻觉得不能再混吃等死了,思来想去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长相了。 骗家里人说要到北京来打工增长见识。却一心怀着成为明日之星的憧憬,一头扎进娱乐圈这个大染缸。 一个除了长相还可以外,没有丝毫背景和演技的北漂一族,要混出头谈何容易。匆匆忙忙签了一家小经济公司,陆陆续续拍了一些平面广告,争破了头演过一次台词只有几句话的小丫鬟。 陈芜最大的幸运和不幸,都起源于一个意外得到的拍运动鞋广告的机会。 十二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在大学的操场、宽阔的大街和林荫小道上肆意奔跑,给人展示了青春灵动的美丽。 拍完广告这十二个女孩子要去跟甲方吃顿饭也是应有之义。也就是在这场饭局中,她被前金主一眼相中。 心怀梦想的陈芜,把对方当成了生命中的白马王子,连潜规则是什么都还没搞清楚的时候,被严密的圈养了起来。 金主是豪门三代,长相温文尔雅、教养良好。一开始就讲明关系不能公开,由始至终除了金主的贴身助理外,绝无第四个人知道。 对方偶尔的温柔,短暂的陪伴,让陈芜茫然无措的心就此安定下来,死心塌地的做着藏在暗处的女人。从不主动向对方要任何东西,这也是她卡里只有十来万的原因了。 两年的期待换来的就是对方即将与门当户对的豪门小姐订婚的消息,一时悲愤交加、绝望无助就选择走向了绝路。 只是可怜陈芜的亲人终其一生也不会知道这些曲折的过往。 陈卿芜慢慢整理出这些陈芜的过往,心中五味杂陈。每一个不幸的灵魂总有些惊人的相似,比如固执、深情。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以陈芜的身份好好的做人,然后承担陈芜该承担的责任,照顾好她的家人。 找中介公司果然是对的,不仅速度快,价格也合适,来了三拨看房的人,顺利的卖了三百万。 听说她要再买个套一的小房子,连着给介绍了好几处,最后选了三环外一处精装修的现房,拿到钱就去交了全款,五十平左右只要八十来万,拎包就可以入住。 忙忙碌碌搬完家之后整个人都闲了下来,仔细思考以后的出路,发现陈芜高中学历,外加没有正式的工作经历,连找份办公室文员的工作都不可能。 而作为陈卿芜唯一拿得出手的裁缝手艺,靠她自己就算做出来也卖不出去。现在精致旗袍的受众都是上层贵妇,讲究的是积年的口碑和品牌效应,就她这半路冒出来的,根本接触不到那些买主,费力做出来能卖一百块钱一件算是本事了。 思来想去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去演戏,现在也正好有一个这样的机会,所要试镜的角色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本色出演。 可是因为上辈子的关系,她对所谓的明星充满了说不清的厌恶。表演是一个入行门槛低,出头艰难无比的行当,不比做个老式的裁缝简单。 陈芜留下的执念之一就是成为一个可以让父母骄傲的大明星,她背井离乡、只身到这个城市闯荡,最后命丧黄泉这一份执念尽也不肯随她而去。 陈卿芜觉得如果她不去成全这一份执念,可能这一生都不会有机会坦然的去做回自己。所以不管前尘往事如何,自己内心如何,都必须去做。 做这份决定对她来说是艰难的,可一但想通了,就必须行动起来。 她试着找出那张一直没有丢弃的名片,联系到姜导演,对方让她十日后去试镜。连陈芜都没有多少试镜的机会,何况如今的陈卿芜。 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上网多看看娱乐圈的动态,多掌握点消息也是好的。 看到屏幕上那些千娇百媚的艺人们,她对自己的形象也在意起来。 如今虽然痊愈了,失血过多的身体加上这一段时间劳心劳力的搬家,脸色还是看着太苍白,甚至因为过瘦隐隐显出些青紫来,这幅样子去试镜怕是过不了导演那一关。 这次搬家能用的东西都搬了过来,整理厨房的时候找到一个精致的砂锅,陈家有好几个传了几百年的药膳方子,正好可以炖点药膳补补身体。 在网站上乱看娱乐消息的时候,正好搜到一条关于姜导演新剧的报道,视频网站的娱乐主持人以专业的八卦精神预测了该剧的主要演员。 男主角候选人达四位之多,呼声最高的是当红偶像谢晋,年初刚拿到金凤电视节最佳新人奖,一时间风头无两。 女主角呼声最高的则是上一届金龙奖最佳女配角白凤离,该女童星出道,在电视剧圈混了十几年,近年转战电影圈,亦取得不俗成绩,是否还会转身回来拍电视剧尚未可知。 主持人以一副梦幻的表情感叹道:“要是谢晋和白凤离出演该剧,那就真的是龙凤配了,好期待呀。还有一个确定的好消息告诉大家,该剧男配角将由金龙奖影帝张景卿出演,相信到时候会带给大家不一样的惊喜。” 陈卿芜到是没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任何惊喜,不过是听到对方名字中有个卿字,而她以后都与这个字无缘了,才坐直了身子打算细看,镜头正好插入了一张张景卿的照片。 照片上的张景卿仪表堂堂,双眉修长,黑宝石般的眼睛隐隐的透着冷淡,上翘的嘴角显出掩饰不住的邪气。 在神清骨秀的外表下却包裹着一个放荡不羁的灵魂,整个人充满了矛盾的张力和诱惑。 陈卿芜看得兴趣大增,赶紧换了页面查找张景卿的资料,一搜才发现大多都是五六年前的消息了。 那时候的张景卿刚到而立之年,连续三届的金龙奖最佳男主角,意气风发的娶了同是金龙奖最佳女主角的刘诗雨,堪称娱乐圈一大盛世。 可惜从此之后鲜有佳作面世,又据说去闯荡好莱坞也没有预期的收获,竟渐渐沉寂了下去。 再有就是两年前与前妻离婚的消息,各大网站的娱乐版大篇幅的总结了二人的前世今生、感情纠葛,连以往的绯闻对象也言辞凿凿的清理了一遍。 后边就没有后边了,据说张景卿离婚后就远走美国,也不知是真是假,如今看来是要借这这个剧复出了。 陈卿芜心想看长相到是挺符合新剧设定的,一个书香门第的落魄大少爷,也不知如今的影帝是个什么样子了,那照片还是两年前的呢。 陈卿芜是一边期待、一边惶恐,十来天时间除了把自己的脸色调理得红润动人外,就看了一堆似是而非的八卦消息。 期间往老家寄出的包裹被收到,陈妈妈拿到邮寄单上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一开口就是:“你个死丫头,大半年不打电话回家,还换了号码,你大哥都打算去京城找你了,你不知道家里担心啊?家里不愁吃不愁喝的,哪个要你往家寄钱了,你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 还没哭诉完,大嫂连忙喊:“妈,你快来看,妹妹怎么把衣服、鞋子都寄回家了,还有这一堆杯子、手机、抱枕、被子,这都什么啊,完全大搬家啊。” 陈妈妈一看可不得了,赶紧在电话里问:“你是不是在外边遇到事情了,想回来不好意思说,把家当都寄回来了?” 陈卿芜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能平静的开口:“妈,我搬新家了,用不到的东西都寄回去了,你们看能用的拿出来用,不能用的都帮我保存起来吧。没遇到什么事情,好着呢。” 陈妈妈还是不想放弃,劝道:“你都二十三了,在外边也不回来,吴老师说要给你介绍对象呢,对方可是正规师范大学毕业的,刚到我们学校,我和你爸爸都见过,很精神的一个小伙子,是吴老师的亲戚呢,以前吴老师可是最心疼你的,不知为你不上大学难过了多久。” 陈卿芜听了有些不忍心,温柔的说:“妈,您帮我给吴老师说对不起啊,我现在刚找到新的工作,暂时不能回去了。过后打算去考成教多学点东西,您放心啊。你给爸爸说我挺想他的,过年我就回去看你们啊。” 陈妈妈听了,笑骂道:“死丫头,终于想通了?以前倔得像头驴一样,拉都拉不回来,成教也挺好的,到时候还是正规的学历证书。那你记得过后常打电话回来啊,你爸爸回来我让他给你打,你不知道老头子有多想你,还偷偷的去整理你以前的书呢,当我不知道。” “好的,妈。那我先挂了啊。” 陈卿芜挂完电话,整个人崩溃的倒在床上,刚刚即紧张又感动,生怕对方发现异常,又为陈芜有这么好的父母感到心疼。 说到嫁人到确实是迫在眉睫的一件事情,重来一世可不是拿来荒废的,那些遗憾必须去弥补。 自今日之后她就是陈芜了,既要实现陈芜的梦想,也要弥补陈卿芜的遗憾 张景卿俊秀的脸就这么无端的出现在陈芜的脑海里,轻轻的摇了摇头,穿上拖鞋去厨房看煲的药膳,心道:“看来是两辈子加起来见过的男子实在太少了,要不怎么会看过一张照片就能记住。” 第3章 姗姗来迟 试镜那一天陈芜仔细的打理了自己妆容,干净修长的眉形,轻薄自然的底妆,长发简单的挽在脑后,挑了款素色斜纹格收腰直筒长裙,搭配一双低跟系带凉鞋。 这样的打扮,把陈芜衬得肤如凝脂、温婉动人,鼻尖上的一颗小黑痣尤为醒目,又多添了几分灵动。 要是前世有这样的相貌,再加上这身宜家宜室的气质,估计也不会到死都未嫁出去了。 试镜在本地最大的摄影棚内,陈芜到的时候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这部叫《倾国绝恋》的连续剧,故事情节老套狗血,讲一位进步女学生与军阀少帅在民族大义、私情爱恋之间的纠缠和决断,再加上一位少帅的红粉知己,三人之间爱恨纠缠真的是狗血满地。 陈芜要试镜的角色是本戏的女三,少帅明媒正娶的大家闺秀,这个角色与她原来的生活比较贴近。 她假装淡定的接过助理递过来的表格,找了个空椅子坐下来就开写,只是不住发抖的手出卖了她忐忑的内心,深吸了一口气,才算稍微好了点。 前两天几位主要演员的名单已经在网上公布了,男一就是谢晋,男二也果然就是张景卿,女一居然真的是白凤离,还多了个女二,黄淑爱。 今天要选的就是其他一些不重要的角色了,可尽管如此,排队等候的人中就不乏已小有名气的艺人,陈芜看着都挺眼熟的。 她不断安慰自己,要实在不行,还是回老家相亲吧。 等轮到她的时候,免不了心跳加速,脸颊微红,像个怀春少女般脚步轻浮的跟着人进去了。 屋里一张长桌子后面齐刷刷的坐着三个人,个个苦大仇深的望着她,大有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架势。 陈芜赶紧端正姿势,自我介绍还没说完,左手边的大婶不耐烦的打断道:“陈小姐既然来试吴晚晴的戏,就先说说你对角色的理解吧。” 陈芜赶紧找回她大小姐的状态,语气温婉说:“在我看来吴晚晴前十六年活的恣意快活,后面几年则压抑愁郁,命运的转折点都在一个男人身上。她不是没有激烈的爱恨,只不过她的教养不允许她多走一步罢了。” 其他的人估计没料到这个高中学历的人能说出这番话来,纷纷低头看简历,到也发现陈卿芜的字迹是真漂亮,柔和中自有锋利。 右手边那位年龄较大的男子点点头说:“那就请陈小姐饰演一下吴晚晴挽留丈夫的那一段戏吧。” 陈芜心想:“何其相似的情节,我可不就亲身经历过,当年母亲跪在地上哀求父亲的那一幕怕是几辈子也忘不掉。” 想着就演了起来,好不容易哭得脸上一塌糊涂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刚刚开口的那位大婶冷冷的说:“陈小姐请先回去等通知吧。” 等她一出去,刚刚没开口的那位副导演说:“气质到是很好,可惜演技差了些,再看看吧。” 大婶缓和了表情,笑着说:“我到是看好她,反正戏份也不重,难得的是气质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心理素质也不错。” 三人相视一笑,都有了默契,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还能还别人一个人情,给了她也没什么不好。 陈芜灰头土脸的退了出来,边擦手心里的冷汗边回忆刚刚的表演,其实毛病很多,比如表情僵硬,动作过于夸张,哭的毫无美感等等。 唯一的优点怕是只有刚刚进门那会儿的气质比较吸引评委,陈芜清楚的感觉到大家对她那一瞬间的满意,包括那位挑剔的大婶。 第三天就接到了让她去剧组报到的电话,有点出乎意料的快,不过想想这部戏筹备了大半年,重要角色早已选定。 后边的小角色要定下来也是极容易的,还有她这种靠关系进去的又占去一部分角色,真正需要挑选的倒也所剩无几了。 陈芜第一次出远门,上辈子受够了逃亡路上缺衣少食的苦,从接到电话就开始准备,大到衣服鞋袜,小到针线包、创可贴,应有尽有,满满塞了一大个行李箱。 背包里除了重要的证件,还放了一副毛线针和两斤烟灰色羊毛线。这是她最近的兴趣爱好之一,自从在网上看到一个教织毛衣的视频,陈芜就想着给家里的人一人织一件,过年回家的时候带回去,也是一点心意。 这部戏选在上海的胜强影视基地开怕,下了飞机,坐上剧组派来的车,同行的还有其他的一些演员,陈芜只简单的寒暄了几句,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一路盯着车外,试图找到哪怕一丁点老上海的影子,可这一路无不是宽阔的马路,新式的建筑。 到影视基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看到一水的民国街道上穿行的穿着各式各样的民国服饰的人,忽然升起一种回故乡的感觉来,果然选择来拍这部戏也不全是胡来。 剧务带着大家到各自的房间,酒店环境还好,怎么也得是个三星级吧,陈芜被安排到一个双人套间里,房间里只有两个大大的行李箱,剧务交代了一会儿自己下去领盒饭之后就走了。 陈芜环视了一圈这个简单的房间,决定先去利索的洗个澡,待会吃了饭也要抓紧时间休息。 她的戏主要就在前边二十几集,到后边少帅与女学生恩爱缠绵的时候就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心里还打着到现场现学现卖的主意,不养好精神怎么行。 陈芜到是睡的很香,连同屋的人回来过没有都不知道,早早的在一楼吃个早饭,慢悠悠的晃到了拍摄地点,剧组人员正在做拍摄准备,导演和主演都还没到的。 今天主要是赶拍海报,姜正平导演一向以拍摄史诗巨制著称,对待拍戏严谨端方,这次破天荒的接拍这种民国偶像剧,也不肯放松标准,就是连海报都要到影视基地以后再实地拍摄。 陈卿芜进了公用休息室,找了个靠窗的椅子坐下来等着化妆,因为是女三号,只需要拍一个造型的海报,据说男女主角光服装就有三十几套呢。 没多久陆陆续续就有同组的演员和化妆师进来,一个顶着一头利落短发的女子过来给她化妆,化妆师脸上异于他人的素颜引得陈芜多看了两眼,觉得挺清爽的。 可惜对方没有接收到她的善意,上来没有一句话,拿着东西就往她脸上招呼,全程始终严肃冷静,唬得陈芜的一句你好别回了肚子里。 妆容倒是挺好的,眉被描的更加修长轻盈,脸上轻轻扑了一层粉,看上去白皙剔透,嘴唇被特意描出轮廓,涂上艳丽的口红。 又听指示去换了一件素白的旗袍,一双白色的低跟小皮鞋,没有任何饰品。 陈芜一优雅的走进书房,环顾书架上熟悉的书籍,轻轻走到书桌后坐下来,表情始终沉静温和,嘴角隐隐带笑。 慢慢研墨,盯着桌上的青花笔架愣愣的出了一会儿神,取下常用的那支毛笔,稍稍润笔。 然后拿过一张微微泛黄的信纸,提笔就写,表情专注,眼角的纹路勾画出一种落寞的风情。 她运笔流畅婉致、如微风拂柳,一口气写完《曹权碑》前五句,刚好写满一页信纸。 停笔抬头才发现摄像的镜头一直拍着她,才恍然刚刚只不过是在拍戏罢了,马副导演一句通过,陈芜也没多想。 独自回了酒店,倒在床上悄悄的哭了一场,算是和过往告别。 陈芜不知道的是她那一篇隶书被马副导演拿着去找另一位稍懂书法的秦副导演欣赏,秦副导演一看大喜,连连夸赞:“这字简直深得秀逸多姿、风致翩翩的精髓啊,你从哪儿整来的?” 马副导一副找到知音的样子,“我就说嘛,我虽然不懂,但见那位写字时的投入和神情就觉得有戏,你肯定想不到这是剧组女三号写的,当初她来试镜的时候我就觉得她身上有一股书卷气,果然。” “不错,想不到现在还有小姑娘能把字写得这么好的,有机会要切磋切磋。” “你算了吧,别把人小姑娘吓着,等后边忙起来,哪有时间去做别的事,你又不是不了解姜导的风格。” 秦副导神秘莫测的笑了笑,“女三号的戏不是大多都是你跟我掌镜吗,总会有机会的。” 马副导但笑不语,也为这个小小的发现心情大好。 如果说陈芜的字让这两位副导演称赞,那她接下来的行为简直成了剧组的一道风景,大家都没见过哪个剧组有这么神奇的人。 这还得说到拍完海报后,近一个星期基本没有陈芜的戏,最初肯定是要先磨合男女主角,男二号至今都没进组呢。 她本来是打算偷师的,又顾着自己那点可怜的矜持,不好意思正大光明的盯着别人拍戏。 后来灵机一动,找剧务要了个小马扎,穿上宽大的休闲服,拿上自己的家什,就在剧组外围织起了毛衣。 偏她一点也没感觉到最近落到她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当然也没人去告诉她这个行为有些搞笑,难得有人为剧组沉闷的生活增添点乐趣。 张景卿时隔多年再回归小荧屏,而且还是个男二号,心里重建的过程比他自己以为的还要艰难。 这个圈子本来就是讲求个外表光鲜亮丽,可如今他是顾不上这些了,在荒废下去估计连怎么演戏都要忘光了。 这些年不是没尝试过去做别的事情,可哪怕赚了钱,心里再也找不到当初拍戏时的那种满足感。 年轻的时候机会大把大把的是,也从未考虑过失去,有时候还会因为繁重的工作心生抱怨。 可等真的远离了,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些为梦想努力的日子,还是想着要回来演戏,哪怕这一条路会比以往难百倍呢。 他是在开机后的第四天下午到的剧组,如今连个经纪人都没有,只能自己开车过去。 下车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一家米店门口坐着织毛衣的陈芜,长发散落把脸遮了大半,头发在落日余晖中散发出迷人的光泽。 这些都不是张景卿能注意到她的重点,重点是对方穿了一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d&f新款淡蓝色休闲服,如果他没搞错这应该是男装吧?还有怎么会有人在影视城里织毛衣? 怀着好奇的心情和顺便问路的打算走过去,没走两步对方似有预感一般把头抬了起来,还对他笑了笑。 张景卿也说不清这个笑带给他的是一种什么感觉,不知不觉就停下了脚步,好像心脏也跟着停止了跳动,大脑短暂的空白,一时间竟然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第4章 莫名其妙 刺耳的喇叭声把张景卿从这个奇怪的情景里解救出来,他几步走过去,惯性的扬起招牌笑容,客气的问:“你好,请问《倾国绝恋》剧组是在这边吗?” 陈芜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她在网上看到过得张景卿,可他一个虚假的笑、一句漫不经心的话,周身的气质破坏殆尽,心里感叹一句百闻不如一见。 随之收敛了表情,淡淡的指着街道转角,“姜导他们在那边,这儿是一些次要场景的拍摄。” 张景卿看着面前这个女人淡然的表情,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漠视,忽然没有了刚刚忙着赶到剧组的急切。 她坐的那块地方好似也蒙上了一层名为宁静的幻影,这大概就是闹中取静了。 他鬼使神差的坐到了陈芜旁边的台阶上,来剧组路上忐忑的心好像也得到了安抚。悠悠的叹了一口起,看着天际的落日余晖愣愣出神。 刘诗雨就这么突如其来的闯入思绪中,这两年一直避免去想到她。 就像曾经烫到过自己的一杯热开水,也许现在已经是一杯冷水了,可那种被灼伤的感觉始终忘不掉。 那些糟心的过往,所有的爱恋、争吵、难堪都历历在目。 那是个光芒万丈的女人,在他最好的年华相识于一部电影,也因为那部电影把彼此推向了事业的巅峰,不仅票房大卖,更成为各大颁奖礼的宠儿。 最重要的是凭一部剧拿下了金龙奖最佳男女主角,这在金龙奖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一般影帝影后的奖杯会分别给两部比较优秀的电影中的角色。 荧幕情侣的桂冠也顺理成章的戴到了他们的头上。 那段时间他真正体会了何为意气风发,耳朵里听到的都是赞美,连上楼梯都有人搀扶,好像真的能把全世界踩到脚下一样。 后边的一两年倒也没辜负那些期待,大导演加大制作,还有他那不算太差的演技,拍了两部戏都大卖,连续三届的金龙奖影帝好像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与刘诗雨从暧昧炒作到相恋到结婚,好像就是在皇冠上再加一颗宝石一般自然。 都说当人走路的时后如果忘了低头看脚下,要么会遇到鬼要么会跌得很惨。他是两样都遇到了。 一心想要到好莱坞去大展拳脚,拒绝了国内所有的邀约,自信满满而去,灰头土脸而归也没什么好意外的,连英语都说不利落的人凭什么在好莱坞谋得一席之地,难道就凭他那虚无缥缈的演技? 刘诗雨有个厉害的堂哥经纪人刘妄言,他们两能结婚,刘妄言从中撮合是少不了的。 更厉害的在于他审时度势的本事,无比坚决的反对了刘诗雨也去好莱坞发展的提议,说服公司高层为刘诗雨提供了大量的资源,在国内稳打稳实的演戏。 当他在好莱坞一败涂地之后,刘妄言能带着刘诗雨跟他迅速离婚,然后彻底撇清关系,并得到了媒体一面倒的同情就不得不赞一句好本事了。 自今还有媒体以一副同情的口吻报道刘诗雨的艰辛过往,都说是他出轨甩了刘诗雨,可出轨也得有对象不是,那些外国美人可看不上他这种不知底细的人。 谁又知道就在他到好莱坞的第二年,刘诗雨就渐渐减少了见面的机会,即不准彼此探班,也不经常通话。 遥远的距离、颓败的个人事业、濒临破产的家族企业,张景卿这个人对处于事业上升期的刘诗雨而言就是不折不扣的拖累。 当她连话都懒得跟他说的时候是不是就放弃他呢,当她搭上更好的东风的时候是不是早就策划好了要摆脱他了呢? 如今刘诗雨是国内当之无愧的实力派影后,而他呢还陷在这些永远都不会有答案的猜疑里找不到出路。 那些不顾一切去爱的时光,那些把对方放在心口的时光,那些为对方妥协的时光,真的都是曾经了。 陈芜停下手里的活计,打量这个莫名其妙坐在边上一动不动的前影帝,他沉静的脸在落日的余晖里有些失真,眼神飘渺空落,比刚刚挂着一张笑脸的样子更合她的心意。 两个连认识都谈不上的人就这样坐在相隔不到一米的地方,等天都快黑了的时候,陈芜觉得自己该去找东西吃了。 这几天都靠步行去影视基地外找吃的,路程还是有点远的,幸好她没戏要拍,不然哪有那个时间去浪费。 手比脑子快了半步,手里的毛线针戳到张景卿的肩膀上,当对方莫名转头看向她的时候,她猜自己的脸肯定红了,倒不是害羞什么的,完全是羞愧啊。 有一个比较形象的词大致可以形容她现在的情况,精分;两个时代观念的碰撞,现实的脱节,无所事事的胡思乱想,造就了她如今有点奇葩的行为方式。 在心里偷偷的鼓起勇气,一本正经的说:“张景卿,我看你开了车,现在也到吃饭的时候了,可不可以坐你的车出去吃饭?”这就是骑虎难下的感觉吧,说的话自己都觉得违和。 张景卿看这个女人不露一丝情绪的提出这种绝对不该跟陌生人提的要求,一时也不知要用何种态度来面对。 果然她还是认识他的,毕竟大红大紫了那么些年,这两年虽然躲在国外,可有刘诗雨在,偶尔也能成为刘诗雨的过往出现在八卦消息里。 这可能也是刘诗雨在离婚后尽管搭上了更大的靠山,至今也没有结婚的原因,越是有背景的家族越是不会轻易接受一个混娱乐圈的女人,何况她还结过婚,这些都是原罪。 陈芜见他不吭气,心情奇异的镇定下来,觉得刚刚的提议也没什么不好的,又问:“你是怕我在跟你搭讪吗?你放心好了,完全就是你刚好开了车,我也刚好饿了。” 不得不说她真的没有单独与年轻男子相处的经历,自然也不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精分地整个人都有些错乱,人一错乱反而能把某些不该做的事情做的理直气壮了。 张景卿有一种扶额的冲动,是他老了,还是现在的年轻女孩子跟以前的都不一样了,这人要不是天然二,就只能是心机深了。 可不管是哪一种,他还真没什么好怕的。站起来微妙的说:“走吧。” 陈芜收拾好背包,跟着上了车,一路上还忙着给他指点路线。她这几天已经吃了好几家店,比较出了一两家还可以的。 张景卿全当没听到,依旧自顾自的开车,最后在一家看着有点档次的饭店停下来,顺着停车小弟的指挥一路开到地下停车场,坐电梯直接上了三楼包间。 陈芜吐槽,幸好她没什么安全感,身上现金不少,银行卡也随身带着,不然饭钱都付不起。 这位再怎么说也是个前影帝,不能真和她去吃小饭馆了,掉身价不说,引来人群围观就别想吃饭了。 服务员给他们倒上茶水就出去了,没多久一个气质上佳的正装美女走了进来,脸上笑意盎然,“景卿,你回国了怎么都不打电话给我们?大壮前一段还在打听你的消息。” 张景卿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也缓和下来,口气温和的说:“安雅,我也是才回来,在附近拍戏,还没安顿下来,想到你在这边有家店就过来了。” 这位叫安雅的女士奇怪的看了陈卿芜一眼,笑着说:“你既然回来了,有空约大家出来聚一聚。过后都来这边吃饭好了,我吩咐下去每天给你准备好,没时间来就打电话过来,让人给你送过去,剧组的盒饭可不怎么好吃。” 张景卿自然不会拒绝朋友的这种好意,亦微笑答应,“好,我把现在的号码给你,你记一下。” 接下来就是一串记号码、点菜的事情,陈芜就像个隐形人,完全被这两个人排除在外。 好在她现在心比较宽,也没觉得太尴尬。 等人出去了,和张景卿也没多少话说,慢慢喝着花茶,细细品味,淡淡的花香在唇齿之间回旋。 上菜的速度很快,她确实是饿了,用餐礼仪当然没什么问题,反倒是太端庄优雅了一些,引得张景卿看了两眼,主要是穿着一身运动服吃出了大家闺秀的气质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吃完饭陈芜抢着要买单,甚至不等对方反映,掏出一把钱,说了句,“我坐了你的车,饭钱当然是我来付。” 张景卿真不知这个女人是天生却根筋还是怎么的,只得耐心的说:“这是朋友的店,自然不会收钱,你的钱还是先收起来吧。” 不得不说能心意相通什么的对恋人来说都是超高的要求,何况这么两个话都没说个几句的人。 在陈卿芜看来,她再不要脸,搭了对方的便车,当然不能再趁对方的便饭,自然是要把这个人情还回去的。 至于抓了一把现金,只能说她真的对刷卡这件事情没有什么代入感。 陈芜这会儿吃饱了,理智也差不多全回来了,回顾了一下两个人莫名其妙的相处,只能低下自己不怎么听使唤的头,跟在张景卿身后,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她把人带到酒店,就迫不及待的回了房间,房间里依旧没有人,来了这么多天就没见过这屋里的第二个人,她也图清静,没有去打听。 第5章 入戏很难 躺在异乡陌生的酒店里,张景卿的失眠更加严重,拿过床头的手机一看都凌晨三点二十了,自嘲的笑了笑,起来拉开厚重的窗帘。 三楼的高度连眺望夜景都不可能,只能看到外面马路上的灯光昏黄空寂,广告牌五彩纷杂。 站在暗处看向外面是这一两年经常做的事情,即渴望人群的热闹,又害怕那些无孔不入的奚落和嘲讽。 大姐曾笑他回到了少年时的敏感多疑,怕是再难得到快乐。 对刘诗雨的思念和憎恨在这样失眠的夜晚汹涌而来,真不该放任自己去回想她的一切。 戒除一个曾经深爱的人跟戒烟差不多,从生活中抹掉她的一切痕迹,拒绝听到她的任何消息,不断的催眠自己,这一段时间好像也真的把她忘了一样。 可是才一回国,踏上熟悉的土地,就因为一个陌生的女人诱发了更多的回忆,这恐怕就是心瘾难除了。 年轻的时候喜欢追求刺激和与众不同,穿着一定是名牌或高定,手表一定要独一无二的,恋爱要轰轰烈烈,婚姻也要举世瞩目,什么平淡安宁全是扯蛋。 现在倒好,不戴手表了,手腕都自由了。 站了二十分钟终于受不了自己的矫情和无聊,强迫自己回去睡觉,明早就要拍进组的第一场戏,已经不是可以连续几日不睡觉还精神奕奕的年纪了,说来真有点可笑。 第二天天气很好,让心里充满阴霾的人都有些羞于走到阳光下了。 张景卿远远的就听到姜正平在院子里拿个大喇叭狂吼,一下子就把他带回了曾经在片场的那段时光,就是这个看似暴躁严苛的人手把手教会了他演戏,这也是他敢选择这部戏复出的原因,在这个人走茶凉的圈子里真正愿意在你落魄时拉一把的都是知交。 他穿着昨天那套运动服,双手插在口袋里晃过去,无视周遭的人,冲着姜正平喊了声:“老姜,我来向你报到了。” 姜正平转身就看到这个两年多没见的人面色平静的站在面前,心情是掩饰不住的高兴,把喇叭随手扔给边上的人,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拉着人就往里屋里走,边走数落:“你小子可舍得露面了,把我老姜等的是望穿秋水啊。” 张景卿打趣道:“姜当然还是老的辣嘛,我怎么斗得过你。我接了你的电话就忙着处理美国那边的事情,公司里的事情一时半会还真没法弄完。现在剧本都没来得及研究,你拍的时候可不能像以前那样骂啊,现在心灵太脆弱了。” 到了导演的专用小房间,姜正平把里边的人都赶了出去,门一关,顺手拿了瓶矿泉水给他,也打趣他:“我记得你有一段时间可是连矿泉水都不喝的,还说什么格调,现在不会还这样吧?” 他接过水豪爽的就是一大口,终于大笑出声,“你还记得呢,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哪还有功夫去穷讲究,最难的那段时间连睡觉都是奢侈。” 姜正平正色,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别人可能看着他还是帅气依旧,可那眼中的消沉和语气中的自嘲怎么能骗得过熟悉的人。 一时间只能无限唏嘘,“走过来就好了,人生哪还能不遇到点事。你看我前两年多牛啊,现在不是照样要接拍这种挂着民国外衣的偶像剧。” “所以我才不远万里跑回来陪着你,总有路走就是了。这个圈子变化太快了,太多的人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也有层出不穷的人接着冒出来,我心里其实还是没有底的。” 姜正平感慨的拍了怕他的肩膀,“要不是你最后投进来的那五千万,现在说不定还开不了机,时下最火的演员和电视剧我都有点看不懂了,一些哗众取宠的东西大行其道,要找投资都得拉下老脸四处求人,还不定有人买账。” 张景卿因这一席话心情好了起来,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打起精神道,“你刚还劝我看开点,你自己还不是看不开。我先去上妆,你去忙吧,以后有的是时间聊。刚见你大动肝火,悠着点啊,你可比我老多了。” 姜正平对他也无可奈何,别的新人对导演无不是城隍诚恳的,他呢,二十出头的年纪,理直气壮的往自己面前一站,那嚣张的样子十几年过去了都没法忘掉。 一路走过来,从他手里走出去的新人何其多,不管成名的还是消失的,能称得上知交的也就面前这一个了。 “要你小子来操心我,你操心操心你后边该怎么演吧,总不会让我再教你一次吧。”语气里是只有朋友才会透露的担忧和鼓励。 张景卿傲娇的甩了个白眼,晃悠悠的走了。 张景卿刚刚一进屋子,这院里院外的工作人员就八卦开了,毕竟他曾经也是个传奇不是,最难得的是现在传奇落魄了,话题自然就更多了。 其实这些八卦早在剧组刚组建的时候众人已经扒拉过一次了,现在看到真人,不过是再复习复习罢了,最多再感慨几句男神依旧风华绝代什么的。 只要不是太丧心病狂的人,还是没办法无中生有的,说得最多的还是男神曾经的女神,想当初二位离婚的时候,多少人哭红了双眼,高喊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不过偶像嘛绝大多数都是媒体和经纪公司包装炒作的产物,一旦离开这个圈子那些盲目的路人粉自然会迅速的抛弃他。 让张景卿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剧组里隐藏着他的一个资深脑残粉,该女从他还是个小透明的时候就头脑发热,一路跟随,自称中毒一百年无解了。 这次听到张景卿要回国参演这个狗血剧的消息,托了各种关系,终于进组做了个剧务。 该女是张景卿百度贴吧“怜我怜卿”的吧主,自称爱卿一号,由这悲剧的名字就可以想见她的凶残了。 也因为这个狗见了都嫌牙酸的名字,吧里常驻人口就十个,从爱卿一号到十号,这十人无一不是深度重症患者。 连张景卿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这两年也没有人抛弃他,大家靠恼补就能活的很开心了。 刚刚张景卿的一张偷拍照传上去,尽管不像以往那般狂霸拽,大家还是喜大普奔,吧里顿时一片血雨腥风,各种鬼哭狼嚎。 有人在电脑面前哭得不能自已,边擦眼泪还要边噼里啪啦的打字,也真算得上是用生命在追偶像。 爱卿一号因为要伪装,照片一传赶紧把手机揣兜里,埋头老老实实的开始做工作,多少有点做间谍的使命感和诡异感。 张景卿目不斜视的到了公用休息室,化妆师apple正在给陈芜化妆,依旧是冷酷的对着她的脸一通拾掇。 陈芜终于等来了她的第一场戏,其他人早早就上好了妆去现场准备,只有她透明的自动排在了最后一个。 从镜子里看到张景卿一晃而过的影子,想起昨天还跟着混了一顿晚饭,赶紧打招呼,“张景卿你来啦,吃过早饭没有?我买的有多的,就在那边桌子上,你自己拿吧。” 张景卿到了剧组虽然有姜导在,但刚刚出来听到那些背后的议论,心理多少还是有些紧张和尴尬。 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个勉强算认识的人,也不好把自己高冷的那一套拿来对付她,坐到桌子边随口问道:“你吃了没有?” 陈芜因为在画眼线不敢乱动,只能面无表情的回了句,“早就吃过了,你暂时不要跟我说话,赶紧吃吧。” 其实那是她的午饭,剧组有个微波炉还是挺好用的,今天她的戏还不知道要等到几点才能拍呢,进入正式拍摄估计是没时间再跑到外边去找吃的了。 想着剧组发的盒饭就有一种淡淡的忧伤,当初北平缺粮快饿死人的时候她也没吃过那么难吃的饭。 apple心中一肚子八卦找不到出路,没听说这二位以前是认识的啊,这一个小透明和一个前男神是怎么混到一起的啊。 她告诉自己,要专业,apple。担着被憋成内伤的风险,假装刚刚听到的都是幻听,手一抖差点没给陈芜多画出一条眼线来。 张景卿见她们快画好了,加快了吃饭的速度,现今可不比当初有专用化妆师的时候,能不给别人带去麻烦还是尽量做到的好。 所以那边一完,他也跟着放下碗。 陈芜穿了一件暗红的旗袍,这个颜色一般人气质不够会显得老气和呆板,可在她身上只能见到温婉清丽、妩媚动人。 特别是她走过来伸出一双纤细浓合的手,轻轻的端走了他面前的饭盒,温柔的递给他一张软纸,然后袅袅依依的出去收拾饭盒去了。 张景卿望着她的背影自嘲的想,“要不是这屋里还有个画风奇异的化妆师,差点要都要入戏了,只是这戏不该在此时此地上演。” 陈芜弄好了饭盒,还进来把桌子也擦拭了一遍,除了脸上的妆有点多余,她穿上这身衣服反倒回到了自己最自然舒服的状态。 做这些日常琐事也能感觉到淡淡的快乐,反正今天要演对手戏的这位还在这屋里,也不怕迟到,擦好桌子泡了三杯茶,坐下来慢慢的等。 陈芜看着上好妆的张景卿或者说是季旬,一袭烟灰色阴丹士林布的长袍、配一条深灰色的西裤、黑色布鞋,简单利落的偏分短发,特意修饰过的面容,小圆眼睛一戴民国书生的气息扑面而来。 如果硬要说少女时代的陈卿芜对情郎的幻想,大致也就是这样子的了。她的心脏不受控制的收缩,灵魂叫嚣着就是他了,可脑子无比清醒的记得二十分钟前的张景卿绝不是这个样子的,这大概就是演戏的魅力了,足可以假乱真。 张景卿一上好妆,步伐都变得温润起来,款步过来,斯文有礼的喝了陈卿芜备好的茶。 看了一眼呆愣的陈芜,温和的对她说:“晚晴,走吧。” 陈芜就好像真的吴晚晴一样信赖的跟着他出去了。 留下apple看着桌上茶杯子满心无语,这是要让她收拾的节奏吧,讨厌做这种琐事的apple暗自决定以后要离这两个神经病远些,还晚晴呢。 第6章 过眼烟云 谢晋是在张景卿进组之后才到的,从拿到正式的演员名单起,他的心一直是悬着的,可以说张景卿是他踏入演艺圈的精神指路人。 他还是个大一新生的时候,张景卿就已经大红大紫,曾在心中发誓自己也要成为那样的人。 可后来的一切证明他的眼光是有问题的,如今他背靠全国最大的娱乐公司gm,做了男主角。 张景卿呢,据说连正式的经纪公司都没有,助手也没带一个,现在只能来演配角。 那种既为自己自豪,又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情也不是一两个字能说清楚的。当然这些都是在他见到张景卿之前的想法。 这会儿张景卿带着陈芜优雅的走进来,其他忙着做准备工作的人都自觉的停了下来,偶尔有赞叹的低语。 谢晋此刻的心思复杂难辨,他扬起大大的笑容快步迎上前去,伸出手态度谦恭的说:“张老师您好,我是谢晋,您的忠实粉丝,很高兴有机会向您学习。” 张景卿的心情比他更复杂些,但多年的经历让他能不动声色的看清很多东西,比如这个一脸青春洋溢的人平静无波的双眼。 他伸手回握,短暂而有力,温和的回道:“幸会。” 然后错身向导演走去,实在是他也不知要用何种态度去面对这些各怀心思的人,也无话可说。 姜正平就坐在他的专用椅子上笑盈盈的看着这一幕,待张景卿走到近前了,才收敛了笑容,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晃眼看到了一直的跟在后边的陈芜,犹如一段遗世的沉香,清香渗透了她周遭的空气,波光滟潋的目光似嘲讽又似在微笑。 姜正平暗暗心惊,这样的神韵气质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上,他在演艺圈二十几年看过无数的美女,也有少数靠气质取胜的,但在陈芜这个年纪多少都会有一些不自然的痕迹。 这院子里的怪异气氛不容他多想,大声喊了句:“都站着干什么?赶紧动起来。” 人们这才像被操作的提线木偶一样不自然的开始各行其事,到不都是在看张景卿的笑话,更多的也只是好奇罢了。 第一场戏是男主角邀请女主角到府上做客,陆家岳尽管成亲五年多,与太太也有过一段相敬如宾的日子,但这个妻子是他在二十岁的时候听从家里安排娶的。 不过是因为女方的爷爷是前清大文豪吴章,而军功起家的陆家需要借助对方在文人圈子的影响力去稳定局面。 去年吴章去世,陆家这些年也渐渐控制了东南六省的军政大权,自然无需他再去讨好吴晚晴。 自从在一次镇压学潮的过程中遇到了进步学生韩湘璇,陆家岳才初次体会到什么是怦然心动。 初见时,一个惊为天人,一个仇恨鄙夷,其后又陆续在各种场合相见。 陆家岳对她势在必得,而韩湘璇为了近距离了解陆家的情报,半推半就的维持了半年似是而非的交往。 张景卿和陈芜找了个凳子往边上一坐,倒也悠然自得。 只有谢晋如锋芒在背,这两年的偶像历练,他已经习惯了走到哪里都有无数的目光注视,在片场也完全不会被周围的人困扰。 可这会儿前偶像就坐在不远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那种明明信心满满去考试,到了考场才发现监考老师里多了一个足以影响自己发挥的人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 硬着头皮开演,从在客厅里焦急等待到听到下人回报,然后迫不及待的亲自出大门迎接,一段并不是很复杂的戏已经拍了三遍了。 第一遍还能通过肢体和眼神把期盼急切的心情表达出来,但导演说太过了。 第二遍是走出去的步伐和情绪节奏不协调,到了第三遍他已经完全找不到着力点了,表情也僵硬得不行。 姜导本来因为他刚刚撩拨张景卿那一段不是很高兴,但他只是个导演,而对方是男主角,多少是要给面子的。 可这大失水准的表演实在挑战了他忍耐的限度,手里的剧本一摔,指着谢晋就是一通吼:“谢晋你今天怎么回事,状态不对你就早说,不要这样一次一次浪费大家的时间。” , 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个护短且脾气暴躁的人,这估计也是混了二十几年也没几个知交的原因,那些靠他提携成名的明星,在被采访时总是各种千恩万谢。 背地里却很少有人真的能与他保持长久的交往,一是他本身不耐烦去维系那些关系,二是从他手底下磨砺过一遭的演员,如果成名了自然不想再来受他的打击。 谢晋此刻真的有一种万箭穿心的感觉,既恼怒又羞愧。自己的状态自己知道,如果不能尽快调整,后边与张景卿的大量对手戏根本没法拍。 只能厚着脸皮跑到姜导面前,诚恳的说:“导演,不好意思,我这会儿确实状态不对。” 姜导挥挥手淡然的说:“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说完对着工作人员喊:“做好准备,拍下一幕。” 他们在这儿热火朝天的,都忽略了一个人,一直等在到门外的白凤离。 她实在也搞不懂谢晋今天是怎么回事,如此简单的一场戏能被他弄得无疾而终。 最后大家居然选择性失忆的把她抛到了脑后,来个剧务说了声:“白小姐,导演说先拍下一场,您先去休息吧。” 要不是为了顾忌形象她真想冲进去大骂一顿,都是些什么人嘛。 可最终她也只能讪讪的滚回休息室去消磨时光,apple洗完茶杯,正在擦桌子,对于一个四体不勤的美容界资深人士而言做这些事情,简直是侮辱她对美学的追求。 见白凤离进来,如获至宝的把人拉了过来,一脸猥琐的凑近了说:“你见张景卿和陈芜了没?那两个人不太正常啊。” 白凤离与apple难得算是比较投契的朋友,认识许多年,关键是二人都有一副冷傲的外表,加上一颗蠢蠢萌动的心 白凤离难得放下她在外边一直端着的姿态,语气莹然的说:“我倒是没看出来哪里不正常了,那两个人今天穿的衣服很配啊,妆容也精致,你用心了吧?” apple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张景卿是我男神啊,好不容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当然要拿出看家本事来。只是我都没好意思跟他多说话,总觉得他现在又出来拍戏肯定落差特别大,不太忍心去打扰他,再说也过了那个见到偶像就疯狂的年纪了。” 白凤离有些被勾起了往事的怅然,“他是大神的时候,我还是个被童星标签压迫着的二十一岁伪儿童呢。他创造的辉煌现在又有几个人可以做到的,现在就是个男神烂街的时代。” “陈芜嘛,感觉气质很好啊,她进组都好几天了吧,天天拿着毛衣在织,起初觉得这个人很可笑,可是看久了却觉得也许她就是那样的人吧。” 白凤离把玩着apple未收好的一个茶杯,大笑出声,“我可是很少听到你夸赞人了,怎么apple姐要改走广博仁爱路线啦?” apple顿时恼羞成怒,反驳道:“那是你没跟她接触过,过后你就知道了,在这个圈子里哪还能见到她这种纯粹的人喔。我是基于保护珍惜动物的心态好不好。”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对白凤离来说,这都是可有可无的事。 托谢晋的福,陈芜那场戏马上开拍。她被带到后院的小书房,这是吴晚晴的专用书房,不大,但整洁清静。 她拿过一本《中庸》认真翻看起来,这是一本简装线订的薄册子,书页已经有些微的磨损。 她看得很慢,偶尔停下来思考,眼神凌厉,神色动人,这与她在外人面前端庄贤惠的样子大不相同。 这一室的静谧被轻轻的敲门声打破,吴晚晴放下书,走过去开门,门外一身简单长袍的季旬就这样出现在她眼前。 君子端方,眼神执着的看着她,她微微避开他灼热的视线,温和的问:“季副官怎么过来了?是少帅找我吗?” 季旬十三岁去德国留学,是当年清庭外派的五十名学生中的一个。二十三岁回国,却已是国亡家破,物是人非。 眼前这个本该成为他妻子的人,如今问的都是另外一个人,而她除了这一身从小就有的清丽气质,再无半点相似,看他也如看陌生人一样了。 这样来通报的小事本无需他来,照规矩他也不该随便出入后院,可他进大帅府都三年多了,几乎找不到机会单独见她一面。 本来以为会有很多的问题要问她,也有很多的话要对她说,可是真的见到,除了莫名的绞痛的内心,再也问不出半句多余的话了。 唯有眼神泄漏了他内心的挣扎和痛苦,背对阳光的面容依旧温文尔雅,一点也不像上过军校的人。 他轻轻的说了句:“少帅请韩小姐过府做客,请你出去见一见。” 吴晚晴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外面并不剧烈的阳光,语气悠然的说:“韩小姐吗?我知道了,这就去。你先走一步吧。” 季旬听了不再多言,转身大步离去,仿佛有恶鬼在追赶他,背影凄惶茫然。 吴晚晴轻拭眼角些微的泪光,转身回去收拾刚看的《中庸》,神情低回不已。 总得来说这一场戏还算成功的,张景卿的演技自不用说,短短的一句台词,大量的特写,沉郁多变的眼神,把季旬这个本该意气风发,却心中不忿黯然的形象很好的表现了出来。 姜导顾虑陈芜的演技,用了两台机子从不同角度跟拍她,再加上这场戏都是较安静的场景,算是克服了她毫无镜头感的问题。 陈芜从张景卿身边走过的时候轻轻的说了句:“谢谢。”只有她知道如果不是在休息室,张景卿就带着她入戏,那么她不可能把这出戏演好,对于一个没有表演经验的新人来说,要做到表演自然,不是一句本色演出就可以解决的。 张景卿这会儿心情大好,甚至有一种喷薄而出的兴奋,那是对回归表演和灵魂自由的感激。 早先的担忧无疑是多余的,有些东西哪怕是过了再久也不会忘记丝毫,只要一进入状态,他还是那个可以享受演戏乐趣的张景卿。 至于曾经的那些辉煌也好、难堪也罢,都该放下了,不是每个人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的,自己大老爷们一个有什么好纠结不放的。 过眼烟云,不足畏惧! 对于陪着他演了回归后第一场戏的陈芜,张景卿甚至是感激的,听到对方的话,笑着说:“你如果待会儿没事,跟我去和姜导吃个饭吧,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当面请教他。”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他挥去了身上笼罩着的沉郁之气,整个人如朝阳般耀眼夺目。 陈芜自然可以分辨他话语中的真诚,这与昨日那种看似有礼实则漠然的语气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也心情好了起来,答应道:“好啊,我们先回去把这身衣服换了吧,姜导估计还得一会儿。” 说完笑盈盈的并不动,张景卿莫名的看了她一眼,加快了步伐,道:“快走吧。” 陈芜轻轻的跟在他后面,和来时一样。 第7章 行云流水 陈芜换好衣服出来,张景卿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闭目养神。接近午饭时间,其他人不是在现场拍戏就是去吃饭了,张景卿难得放松下来。 她走过去叫他:“张大哥,走吧。”先前说好了他们先去饭店点好菜等姜导。 剧组为了赶进度,大中午的是没有太多时间去浪费在吃饭上的。 张景卿睁开眼看她换了一身米白色的运动服,头发随意束着,与脸上轻薄的妆容有些不称,少了青春洋溢多了些安静温柔。 还有她叫他张大哥,几乎没有人会这么叫他,以往刚出道的时候都喊小张,后来套亲近的喊景卿,装格调的喊张公子、张先生,粉丝叫陛下、男神,而现在呢,别人叫他张老师。 “我见你怎么都穿运动服?” “我图方便呢。”总不好说她的审美和现实有些差异吧,也没时间去精心打理,剩下的可不就是图个方便。 张景卿也不过随口一问,起身戴上墨镜,招呼她:“走。” 现在他已经不会停下来等陈芜了,这个奇怪的女人喜欢走在他身后,这也没什么不好。 爱卿一号自从早先发了一张照片,一直憋到放饭的时候,一上贴吧,刚问了句:怎么样了? 另外几个凶残的家伙蜂拥而至,实际上是在坐等她上线。 五号说:陛下还是光彩照人啊,我的心都要化了啊。 三号说:滚你,快别酸啦。老大,有最新情况没? 一号瞄了眼手机屏幕,鬼鬼祟祟的环顾四周,起身把饭盒仍垃圾桶里,晃晃悠悠的找清静的地方显摆去了。 就这一会儿功夫,屏幕上刷满了,诸如:老大你掉茅坑里啦?别装死了好吧。恶灵呼唤一号,听到请回答。 一号找了个角落一窝,显摆道:我还有陛下第一场戏的照片,想看不? 四号比较机智,出手就是:老大,我下午就去给你寄五斤麻辣牛肉干,再奉送五斤香辣肚条怎么样? 虽然她们都没有见过彼此,分散在不同的城市里生活,有的人在外边可能已经进化成千年白骨精了,但在贴吧里还是几年如一日,各种欢脱。 彼此的性格爱好也清楚得很,比如一号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除了张景卿和吃,没有第三个爱好。 话一落,不等其他人眼红起哄,一号果断上传了一张季旬离开后院的正面照,背脊微曲,表情平静、眼色坚毅。 大家也就围绕这张照片去表达深深的爱意去了。 中午这顿饭张景卿请客,姜正平见到陈芜也在的时候很吃惊。 他是比较了解当年张景卿离婚□□的人,这些年跑到国外去也未听说他与哪个女人走得近。 他的几个圈中好友私下都担心这哥们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想不到如今竟肯与这么年轻的一个姑娘相处。 姜正平自以为隐晦的在两人之间扫视,还对张景卿眨巴了一下他的小眼睛。 本来想表达调侃祝福的意思,但就像对着瞎子抛媚眼一样,张景卿直只收到一个讯息,那就是□□裸的猥琐。 玩笑过后,姜正平正经的说:“你现在回来的消息虽然早就传出去了,但是因为剧组未对媒体开放,暂时还没有媒体找到你面前来。你现在没签经纪公司,连助手都没有一个,到时候那些琐事难不成你要亲自去做?你是不是也该考虑签下一家。” 张景卿清楚对方的担心,也不隐瞒自己的打算,“早先有风声传出我要回国,gm的肖泽凯给我打过电话,我没答应。他们确实是现今的娱乐圈巨头,听说还要准备上市。除了以前的名气还可以炒作之外,可能也是在打我手中那gm百分之十的股份的主意。” 姜正平安慰道:“他们做事不地道,不去也好。只是你手里拿着对方公司那么多股票,真要上市,怕是有些人不会轻易放过你。” “肖泽凯为了控股权肯定要争取我手里的股份,如果价格合适卖给他也没什么不好。我打算开个人工作室,以后能每年接拍一两部戏就可以了。”说这些的张景卿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姜正平听完倒是很高兴,还问:“你工作室签导演不?我还是勉强能拉起一个团队的,到时候你出钱我出力,咱们自己拍怎么样?” 张景卿大笑出声,“老姜,你还是这么直接。我总得先把架着搭起来了,才好去忽悠人才吧。” 姜正平挑了块里脊塞嘴里,见陈芜一个人安静优雅的在边上吃饭,顿时升起了不少好感。 他日常接触的圈中女艺人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不出名的见了他无不讨好谄媚,出了名的对着他也是满口虚伪,就没人能安静的在他边上呆几分钟,难得陈芜年纪不大,演技虽然稚嫩,人到还算沉稳。更难得的是张景卿不讨厌她。 开玩笑道:“大卿,你眼前不就有一位人才吗?我记得陈小姐也是没签经纪公司的,你把她签了不就挺好的吗。” 陈芜笑道:“姜导,您叫我阿芜就行了,我几乎没有演戏的经验,要学的太多了,我怕是达不到张大哥的要求。” “大卿当年刚拍戏的时候还不是什么都不会,说句台词都说得像朗读课文。关键还是要看有没有灵气,有的人怎么教都不会,有的人却能很快吸收他人的经验并形成自己独特的表演风格,你也不要太妄自菲薄了。” 姜正平是真的觉得这个想法很好,前些年他老婆身体好的时候还不是跟着他天南海北的到处跑,还给他做过制片人。 那些两口子在一起奋斗的日子,想起来都无比怀念。 如果张景卿真对她有意思,两个人在一起努力总比一个人来得好些,就算没这个意思,做个朋友也不错。 张景卿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阿芜,考虑一下吧,这部戏拍完,工作室差不多也会弄好了。就像老姜说的做这一行的,没个团队专门处理身边的事情是没法长久下去的。” 陈芜时隔多年,终于听到又有人叫她阿芜了,当年家中除了母亲是不会有人这样叫她的,祖父母和父亲都叫她的字,秋实。 她很不喜欢这个字,这是给男孩子准备的字。 当初家中就她一个女孩子,陈家眼看后继无人,只能试图把她当守灶女培养,幸好后边有弟弟的出生,解救了她水深火热的童年。 就冲着这一声阿芜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何况这对她来说也是好事,所以她说:“张大哥你看得上我,我哪有不答应的理。” 姜正平见几句话就定下来,很是高兴,端起茶杯子说:“来来来,为了讨好未来的老板,阿芜我们先敬张老板一杯。” 三个人都含笑喝了杯中的茶,各自对未来都有了不同的期许。 下午除了男女主角早上未拍成的那场戏,还有男二和男主的一场戏 。 陈芜没事干,怀着学习的良好愿望,回酒店把她的背包拿上,凑到剧组去趁经验。 有了中午那一顿饭的良好交流打底,她终于敢往姜导这边凑了,这让秦、马两位副导很是失落。 陈芜这是要抛弃他们的节奏啊,都没有来得及好好的交流,就被姜正平这个暴君拢络去了。 谢晋也当得起他最佳新人的称号,经过一早上的调整,下午的戏都比较顺利。 他在最近一两年的新人中,确实算得上颜值爆表、演技过关,所缺的不过是时光的洗礼。 如果说谢晋是朝阳,充满希望和热情,此时的张景卿反而像一颗被时光打磨掉菱角的钻石,内敛中折射出无法掩饰的光芒。 这样的两个来人出现在同一个镜头里,剧组的人都很期待。 张景卿这两年脱离圈子,很多消息都不是很了解,但自从决定回国参演这部电视剧,对主创人员还是做过一些片面的了解的。 谢晋俨然新一代的全民偶像,人气之高无人出其左右,gm也肯下大力气去栽培他,给外界和粉丝展现的也是积极上进、阳光帅气的形象。  导演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调整好情绪进入季旬的世界。 “少帅,如今学生们受一些人的鼓动,越发的不安分了,军政府必须尽快控制局面。”季旬的声音沉稳厚重,一身长衫非但没有弱了他的气势,反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力道。 这是在军政府决定镇压□□之前,少帅和副官决定方案的一场戏。学生确实是被别的军阀势力利用,目的不过是为了削弱陆家在东南的影响力,一旦处理不好,不止学生会受到无可挽回的伤害,陆家怕也讨不到任何好处。 “你有什么好的办法?”陆家岳筹措满志,表情坚定,仿佛没有任何困难可以难得到他。 “依卑职看,只有告诉那些藏在暗处的人,拿学生打主意是在做无用功就行了。而最好的保护学生的办法是让他们暂时呆在我们能够控制的地方,隔断他们与那些阴谋家的联系。所以镇压不失为一个办法,只要我们掌握好分寸。” “喔?你居然同意镇压,你说说具体怎么操作?”陆家岳不禁坐直了身子,眼神第一次同季旬接触,短暂而霸道。 “只要主动权在我方手里,是镇压还是保护,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这件事少帅亲自去做会好一些,既能明确表达东南军政府的态度,也能有效掌控事态,不能到最后真变成镇压了。学生们热情、上进都是不缺的,让他们冷静一下也好,以后东南的发展也少不了他们。” 季旬不仅出生老牌官宦之家,受传统知识教育,在国外十年,见识自然与一般人不一样。 虽然名义上是陆家岳的副官,其实军政府的人都知道他必然会是未来的实权人物。 所以在此时他并不是一个唯唯诺诺对长官言听计从的副官,而是运筹帷幄的军师。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剧组的人连看张景卿今天的两场戏,多少有些失望。 以前的他就是腹黑霸道的总裁或者九五至尊的帝王,多是性格鲜明、辨识度极高的形象。 如今竟然走起了内敛的路子,给看惯了他放荡不羁的人一种明明想吃大龙虾最后端上来的却是小龙虾的感觉。 谢晋作为刚刚参与这场戏的人,倒是觉得张景卿的演技确实是好的,至少两人对戏一气而成,自然而又有张力,他也跟着找到了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并不是只有情绪外露才能带来畅快,有些细节的东些要慢慢感觉才有味道,这是他最近很真切的一个感受。 姜正平作为导演,看到的自然更多些,季旬这个角色并不讨喜,他既受过传统儒家文化的熏陶,也被西方现代学术思潮洗礼过,加上他回国后面对国破家亡、未婚妻改嫁的现状,性格中矛盾的地方比比皆是。 演得外放了就成了个崇洋媚外的所谓海归,演得过于内敛又会是个阴沉多思的伪君子。 这个度的把握需要的是演员的阅历和行云流水的表演。 张景卿从一个台词都不会说的新人到后来演技大获赞赏的影帝,这期间用了近十年。 如今他的表演竟然隐隐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这中境界除了尚在世的几位老艺术家已经很少有人可以做得到了。 现今的造星机制,与十年前相比大有不同,进入的门槛大大降低,途径五花八门。 进来之后出名方式也是千奇百怪,靠努力的有,靠炒作的有,靠自黑的有,靠黑别人的也有。 不管怎么出名,可一旦出名了,身上的光环被无限放大,长处也被一再挖掘。 竞争的残酷和外在的功利也不容许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去学习新的东西。 熬过来的人凤毛麟角,大多数人都像泡沫一样嚣张无比的来到人前,然后悄没声息的被人遗忘。 第8章 无孔不入 “你跟我去市中心一趟吧。”自从那天开玩笑般决定要签下陈芜,张景卿对她说话就随意了许多。 陈芜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张景卿,一件雅灰黄色圆点的衬衣,褐黑条文领带,头发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没有任何妆容,眼角有细微的纹路。 此时他正微笑着等待她的答复,陈芜觉得她就要被吸进那深邃迷人的眼眸深处,心跳不期然加剧。 趁意识尚清醒,微微把视线飘到他的左耳旁,轻轻的说:“好。” 张景卿见她表情怪异,疑惑间看到她的耳朵变得绯红,眼中闪过了然的笑意,不动声色的起身拿过旁边的西装穿上,慢慢的扣上扣子。 这是陈芜除了演员之外见到的他的第二种形象,成功的商人。 无论穿着或是气质,都毫无破绽,她分不清张景卿本身就有这样的能力,还是靠他的演技在支撑。 张景卿等她拿好包,才说:“走吧。”走出去的脚步停顿下来,等着她走到身后才向外走去。 她就着新鲜的空气小心翼翼的释放了心中堆积的旎思,看了一眼张景卿挺拔的背影,无比感激他此时正背对着她,那些悸动是不应该被发现的。她也没有忘记自己对明星的厌恶或者说不信任。 张景卿开的是一辆炭黑色宝马x5,以往那些奢华的超跑早就在当年家族危机的时候处理掉了,现在已经习惯了这种感简单大气的款式。 以陈芜有限的几次坐车经历,感觉这速度有些异常的快,吓得拉住了张景卿的手,他惊讶的望着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张大哥,我们赶时间吗?我感觉太快了。”陈芜脸都有些泛白了,见张景卿看她,赶紧把手松开,眼神希翼的看着他。 张景卿慢慢的转回头,看着外面错身而过的车流,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一边减速一边回答陈芜:“不赶时间,是我习惯了开这么快。” 他们的目的地是陕西南路的世纪桃园饭店,张景卿直接带着她向一楼的休息区走去,远远的就有两位男子站起来接他们,张景卿和他们打招呼,然后把陈芜介绍给他们。 他指着一位四十多岁,跟他一样西装打扮的男子介绍道:“这是我工作室的总监,蒋情蒋哥。” 陈芜安静的跟着喊:“蒋哥好。”据她目测蒋情应该不低于一米八,名字倒是挺有人情味的,但他整个人冷厉严肃,面无表情的对着陈芜微微点头,就不再多话了。 他旁白那个穿了身大绿色休闲服套装的矮胖子看这有些僵冷的气氛,不等张景卿介绍,扬起灿烂耀眼的笑容,对着陈芜一个大鞠躬,高声道:“陈姐,我叫方东方,你以后叫我小方就行。” 陈芜疑惑的看了一眼张景卿,这个人明显比她大好吧。张景卿一巴掌拍到方东方还来不及直起来的背上,开口笑道:“你小子还是这么不靠谱,别把人吓着了。” 方东方见这气氛终于好了,心里松了口气,笑着对张景卿道:“没有张哥你鞭策,可不就越来越混了嘛。以后又能跟着你才是真的活过来了呢,这几年可把我给憋坏了。” 四人落座,服务员端上两杯柠檬水,陈芜如获至宝,捧着杯子就是一大口,她实在有点应付不来这个局面,只能假装自己不存在了。 张景卿见她这样,也暂时不管她,一心跟蒋情说话,“蒋哥,我在这边拍戏大概还要两个月的样子,工作室的事情就只能靠你了。” “你放心就是了,手续都办下来了,这两个月我争取把办公室装修好,人员方面以前跟过你的人也有愿意过来的,我回去给你发一份名单,由你来定。行政后勤的人我打算新招,原来那帮子人虽然有经验,但是无一不是老油子。” 蒋情这个人别看长得严肃,对着张景卿说话的调子却是温和的,表情也柔和下来,陈芜猜测这两个人应该交情匪浅。 张景卿没什么意见,笑着说:“我虽然不记仇,但当初哪些人对我落井下石过我是还记得的。gm眼看就要上市了,怎么他们还愿意走?” “现在是肖泽凯当权,原来的总监被换了,新总监自然不会重用原来的人。再说跟过你的人都知道你虽然嚣张,但从来不会亏待下边的人。” 蒋情在这个圈子的时间比张景卿还要久一些,在gm从一个小助理做到企划部的副总监,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些猫腻。他来帮张景卿一为私交,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厌烦了gm永无休止的内斗。 张景卿大笑出声:“那是他们还没见到我如今的样子,哪还有什么嚣张可言,再说都这个年岁了再不会看人眼色,且不是很二?” 蒋情见他比半月前那匆匆一见时,不止气色好了很多,好像身上的负担都卸下来了,欣慰的说:“你回来拍戏是对的,整个人都精神多了。这个圈子里二货难道还少,你自己心里怎么舒坦就怎么来吧。” 想了想又对方东方嘱咐道:“小方,这两个月他们两个的琐事就交给你打理了,你辛苦一点,等我找好了人就派一个过来帮你。以后你可就是助理这一块的头了,要带好新人。” 方东方收敛了一直挂着的笑容,郑重的道:“蒋哥,你放心。”他胖胖的娃娃脸和稍微夸张的言行不过是一种保护色,如果没点本事,当初怎么可能在gm杀出一条血路,然后做了张景卿的贴身助理。 这两年的不得重用非但没有消磨他的斗志,反而让他对未来有了更清楚的认识,自然不会觉得一个人要照顾两个人是多辛苦的一件事情。 蒋情见该交代的都差不多了,这一趟来除了处理点工作室的事情,主要还是见一见张景卿,见他状态不错,也就放心下来。 他一会儿还要去赶飞机回北京,转头对着陈芜道:“我也跟着景卿叫你阿芜可好?现在工作室还在筹备阶段,艺人合约要等你们拍完戏回北京才能签,这段时间你有什么问题就直接找景卿或小方,我们工作室如今算数得上号的都坐这里了。” 陈芜沉稳道:“我知道了,谢谢蒋哥。”蒋情见她言行之中都是稳重婉约,倒是不如先前那么担心了,他也是怕张景卿识人不明,到时候要再爬起来可就更难了。 张景卿对这个场景有一瞬间的抽离,曾经也有这么一场会面,那时正春风得意,犹记得当时气氛热烈,大家高声说话,连蒋情这个平时少言寡语的人也兴致高昂,刘诗雨手上的钻戒在和煦的春风里折射出迷人的光芒。 蒋情见他面无表情、眼神放空,轻拍他的胳膊,站起来说:“我要先走一步,你们有事就给我打电话,下个月我还会来一次。” 张景卿回过神,看到陈芜几近透明的面容,心慢慢落到实处,拉着她站起来跟蒋情道别,“蒋哥慢走,电话联系。” 蒋情转身大步向外走去,背对他们挥了一下手。陈芜忽然有些羡慕他的洒脱。 多了个方东方,回程变得大不一样。他们两个被赶到后坐,照方东方的话说,助理的价值当然要在琐事中才能体现出来,开车就是其中一项。 自从把车开上了大道,他的嘴就没停过,好奇的打听:“陈姐,你是张哥发掘的新人吗?以前没见过你呢。” 陈芜颇无语的说:“你怎么叫我陈姐呢,你比我大,叫我阿芜就行了。我以前就是个边缘人口,也没什么能叫得出名字的作品,说新人也可以。” 方东方心想,“蒋情敢这么叫你,那是因为他是老大,你没见旁边的大王都要翻白眼了吗?我是不要命了才敢这么叫你!” 只能打哈哈胡扯,“叫哥叫姐都是对自家艺人的尊称,跟年龄没关系,不信你问张哥,是吧张哥?”说完他还从后视镜里偷看张景卿的表情。 张景卿没想到话题会回到他这里,用拳头抵住嘴假咳一声,正经的说:“阿芜,你就随他好了,相处久了你就会知道这是个人来疯,跟我们的逻辑都不一样的。” 陈芜看这两个人就没一个是正常的,懒得纠结,无奈道:“随你吧。” 方东方打蛇上棍,“这画风才对嘛,陈姐你以后有任何事都可以交代小的去做哈。” 陈芜忽然笑出了声,对方一个小的,让她倍感亲切,以前家里的下人也是这样自称的,好像回到了幼年最幸福的那段时光。 笑声根本停不下来,如释重负的、快乐的,是了,快乐的,多久没有单纯感知过快乐了。那些求而不得,那些雪上加霜早已是过眼烟云,何苦执着不放。 张景卿倾身擦掉她眼角的泪,神色温柔,陈芜愣愣的看着他,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样,眼前的他是那样遥远而又亲近。 张景卿神色自若的放下手,转头往后一靠,开始闭目养神,只有他自己知道,放在腿边的右手在轻微的颤抖。 车里彻底安静下来,方东方很有眼色的放了一段轻音乐,为这简短的路途增添了一丝浪漫。 这一整天都没有他们两的戏,回到酒店,方东方行礼一放,在两个人的房间一阵视察,拿个小本本写写画画,然后开着车就出去了,据说要去大采购。 他们两个也无所事事,张景卿拿了本小说,来敲陈芜的门,见她又在织毛衣,建议道:“我们去一楼打发时间吧,这房子没阳台,光线也不是很好。” 陈芜因刚刚车里的事情有点不好意,又不想显得自己很在乎,强装镇定道:“你等会儿,我把东西收拾一下。” 他自然一眼看穿了她那拙劣的演技,笑着依靠在门边,就这样看着她收拾也是一种平和的快乐。 酒店也有三餐供应,除了剧组通常吃的盒饭,还可以点菜,就是性价比太低,早上转悠了一大圈,都不想再动弹了,随便点了两菜一汤胡乱解决了午饭问题。往落地窗边的休息区一坐,一个看书,一个织毛衣,难得的悠闲。 这份悠闲被边上一个伪装成游客的狗仔看个正着,早上偷拍到他们出酒店的照片就三呼万岁了。整个娱乐界稍有点见识的人,无一不想挖点张景卿的现状,可惜的是没人能得知他的行程和住处,剧组也防得严实,愣是没有一家媒体拍到张景卿。 本来就是在这里守株待兔,碰运气的,没想到老天如此眷顾他,眼前这幅画面要是上了明天的娱乐版,必定是头条。 谁能想到现在的张景卿是这样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样子,还有他身边这位更居家的女士,气质神秘不说,早上的照片加上这会儿的画面简直可以编出无数个缠绵悱恻的故事来。 第9章 头条背后 “这是我在陆家的最后一个请求,麻烦少帅在这上面个签字。”吴晚晴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温柔贤淑好似她的盔甲,没有人能伤害到她的内心。 陆家岳纵然对她并无多少感情,但是看在吴家前些年对陆家的帮助以及她尽心伺候老太太的份上,也没想过要休弃她。 可是这个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的女人,递给他的是什么?不愧是官宦世家出生的小姐,休书都可以自己准备,字迹依然秀逸多姿,没有丝毫凌乱。 休妻的名声对他没有任何好处,所以他打算把想法再说一次,“你嫁进陆家五年,未给我生下一男半女,陆家可曾亏待过你?如今不过是我要娶平妻,对你并无太大影响。” “平妻是什么?少帅都说是妻,那我算什么?吴家从来没有做人平妻或妾室的女儿,我自然不敢违背祖宗的遗训。”吴晚晴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微的松动,似笑非笑的。 陆家岳看她的表情,忽然心头一阵不愉,“不要再开口闭口提你吴家怎么样,你是我陆家的人。再说现在都革新了,早没什么吴家了,你也该清醒了。” “吴家不就是你们陆家弄没了的吗?吴家就算对不起全天下人,也没有任何一点对不起你陆家。为了你们的革新,就合该我爹和大哥没有好下场?韩湘璇既然是新式学堂的学生,难道没有学过礼义廉耻,先来后到?” 吴晚晴再也掩饰不住眼中的恨意,哪怕她娘苦口婆心的劝她要忍耐,可是她早就忍够了,在这个没有正义和公平的世道,像狗一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陆家岳恼羞成怒,照着她满是恨意的脸就是一巴掌,巴掌接触肉发出的脆响打破了一室沉闷的空气。 姜正平大声的喊:“cut!”没有人敢动。 张景卿两步窜过去,扶住陈芜的肩膀一看,右脸颊五道明显的指痕,嘴角有细小的撕裂。急促的问:“疼不疼?我带你去医院!” 她其实是被打蒙了,这算是两辈子第一次挨打,原来是这样的感觉,除了痛还是痛。 见张景卿焦急的样子,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低声说:“刚刚有点疼,现在没事了。” 谢晋在手下去那一瞬间就知道坏事了,看着满室表情各异的人,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的经纪人胡城跑过来,矜持的说:“陈小姐,真是抱歉,我们阿晋刚刚入戏太深,陈小姐的医药费都由我们来出。” 不等陈芜开口,张景卿冷脸看着谢晋,“谢偶像如今的演技堪称出神入化,不知这会儿出戏没有?还是这个问题也要由你边上这位来回答?” 谢晋知道他是没办法躲在经纪人背后了,满脸歉意的说:“陈小姐,真的很抱歉,是我的失误,希望你能谅解。” 陈芜看着围到门口的人越来越多,扯了一下张景卿的袖子,示意他先算了。 张景卿看着谢晋一字一句的说:“既然是入戏太深,那自然是剧组的责任,医药费当然要有剧组来负担,你说是不是?”语气里的压迫让谢晋说不出半个不字来,只能默认。 姜正平拿着他的大喇叭走过来,对着张景卿说:“你们先去医院,后边的事情交给我。” 转身拿起喇叭吼了句:“都围在门口干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半个小时后拍下一幕。”剧组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情有任何的停顿,资方的人只关心拍摄有没有按进度完成,预算有没有超标,其他的谁在乎呢。 看热闹看得正起劲的剧组人员,差点没被这个不靠谱的导演吓死,顿时作鸟兽散,至于背后要怎么议论,那就不是姜导管得着的了。 方东方因为要整理和添置自家两位艺人的日常用品,没有跟着他们到现场。好容易忙完了,拿出ipad刷新闻,他家大王和陈姐的照片就纷纷跳了出来。 各大娱乐版头条都是,《不走寻常路,张景卿新欢疑似曝光》、《影帝张景卿复出,佳人相伴》、《狂霸拽张景卿华丽变身暖男文艺风》、《张景卿的女人们》、…… 方东方拿起ipad一路狂奔,正好在院子门口遇到一前一后走出来的两位绯闻主角,见张景卿冷着张脸,还以为他已经知道上娱乐版的事情了,忙上前把ipad递过去,张景卿接过来也没看,沉声说:“去把车开过来,送阿芜去医院。” 方东方瞟了一眼已经很不耐烦的大王,又看见他身后的陈芜挂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心里一个激灵,转身就跑,“我马上去开车。” 陈芜轻笑出声,不知到为什么她很喜欢方东方这个人,对张景卿说:“张大哥,你不要生气了,你看你把小方都给吓跑了。” “你倒是心宽,人巴掌都拍到你脸上来了。我才不信什么入戏过深的鬼话,就他那演技,入没入过戏还不一定呢。” 陈芜神奇的在这个比她大那么多的人身上看到了小孩子一般的无理取闹。 强忍心中笑意,信任的说:“不是有张大哥你给我报仇吗?刚刚我看受伤最严重的不是我,而是谢偶像吧?” “现在的人拍一部脑残剧就是当红偶像了,哼,落到十年前还不得老老实实的做人。真是世风日下。” “他当然比不上张大哥你了,所以你就不要气了嘛……”乖乖的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幸好忍住了,但笑意实在是忍不住了,大笑出来,牵动了有点破裂的嘴角,整个脸扭曲的不成样子。 这鬼样子把沉浸在教训她的乐趣中的张景卿吓了一跳,莫名其妙的看着她说:“你不会被一巴掌给扇傻了吧?” “没有没有,就是很高兴张大哥这么关心我。”张景卿烦躁的心情在她温柔的眼光里慢慢平复,忽然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好,刚刚那些话真是自己说的吗?是自己变傻了吧。 方东方停下车,张景卿示意他不用下来,给陈芜拉开车门,自己绕到另一边去上了车。 “张哥,你看看今天的草莓娱乐。”这说来也是的失职,没有早点发现端倪,只是风平浪静这么久,谁又能料到会有狗仔来偷拍呢,还一拍一个准,跟连续剧似得,妈的。 张景卿猜到应该是他的消息上了娱乐版,但没料到陈芜也上了,还是头条。这估计也是谢晋为什么会给她一巴掌的原因之一了。 不得不说张景卿那十几年没有白混,对艺人之间的弯弯道道一猜一个准。 谢晋正被他的经纪人拉到保姆车里休息,这个号称gm鬼见愁的经纪人,大名胡城,外号鬼见愁、胡扒皮、胡色魔等等,能力手腕都不缺,就是缺德。 手底下除了谢晋这个当红男偶像,还带着几个二三线的青春小美眉,无一能逃脱他的咸猪手。 谢晋能从一个选秀出道的小透明成为如今的当红炸子鸡,他自认为自己这个经纪人居功至伟。 所以对谢晋说话是几年如一日的不客气,“你也稍微长点脑子行不行?他张景卿虽然如今是大不如前了,但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今天各大版的头条不就是他而不是你。” “张景卿就算了,陈芜算是哪个坑里冒出来的萝卜,居然也被当成人参卖了?”谢晋曾经对张景卿有多喜欢、后来又有多失望,如今就有多痛恨。明明是应该安安静静的呆在国外的人,偏要跑回来刷存在感。 胡忠诚在心里摇了摇头,谢晋长相够帅、自己也够努力、加上公司力捧,打下如今这样爆红的局面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能是成名太容易了,心志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样,偏偏丢掉了孩子的单纯、留下的都是愚蠢。 当然他是不会说出来的,有时候艺人愚蠢一点才会有经纪人操作的空间,只要不影响前途,谁会去管他呢。 “陈芜当然不算什么,可张景卿称霸娱乐圈的时候还没你呢。今天这个事情,丢脸的不是陈芜,而是你。如果你连这点忍耐力都没有,还是趁早歇了当影帝的心吧,你不要被粉丝给捧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那事情都发生了,现在该怎么办?”他当然清楚今天这个事情要是传出去了,对自己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胡忠诚冷笑一声,“现在知道急啦,早干嘛去了?这两天反正没你的戏,明天去医院探望一下陈卿芜,再道一次歉,务必逼他们说出原谅的话来。过两天这事在剧组平息了你再回来,然后请剧组的人出去吃一顿,自然不会再有人把这事天天挂在嘴上。” “我就是不甘心策划了那么久的头条,就被他们打乱了,下次要再找这么好的时机就更难了。”这才是他扇陈芜巴掌的直接原因,有些人漫不经心、莫名其妙的就上头条了,有的人费尽心机、用尽全力都没有机会,这就是娱乐圈。 “你急什么,要急也是公司企宣部那帮子大爷去急,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情,在公司也不要露出一丁点不满,自然有人会去收拾他们。”谢晋看他阴笑,就知道又有人要倒霉了,再次庆幸他是自己的经纪人。 这也是他虽然反感胡忠诚的很多做法,但又不得不听他的话的原因,只要他的鬼计不是对着自己来的,作为受益人自然没有理由去反对。 “好吧,我听你的。”爽快了一秒钟却要用后边不知多少的时间去弥补,真的是脑抽了才会那么干。 张景卿浏览了几家主流媒体的报道,倒是都笔下留情,大多抱着猜测观望的态度,没把两人写得太难堪。 他看完松了一口气,还有心情去逗陈芜,“过来看看,你更喜欢哪个版本?以后我们自己写,文笔肯定比这些好得多。” 陈芜暗暗翻了个白眼,凑过去看了两眼就失去了兴趣,故意说:“我对张大哥的女人们比较感兴趣可以吗?” “你真的是越来越放肆了,你真想知道?” “嗯。” “除了刘诗雨没有别人了。” “喔。” “……” 第10章 头条后续 张景卿趁医生给陈芜检查的空当,一个人跑到走廊尽头的消防楼梯口,靠到墙上,拨通了肖泽凯的电话。 对方很快接通,笑着调侃道:“怎么,你今天刚上了头条,是要来听我的意见吗?” 他这样说也无可厚非,曾经张景卿每次上头条,无不是gm的企宣部门在背后把关,说听肖泽凯的意见也说得过去。 只是他这会儿没有一丁点开玩笑的心思,自然也不想理会这话到底有几层意思。 他开门见山的说:“确实有件事情要听肖总的意见,不过不是我上头条的事,而是gm的谢晋打了我工作室女艺人的事情,不知肖总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还有这样的事情?具体情况我这边暂时没有听到汇报,要不等会儿我再打给你?” “请你尽快给我一个答复。”张景卿不打算这样轻易的放过,如果刚开始态度不强硬些,以后他工作室出去的人,要在圈子里立足将会遇到更多的刁难。 肖泽凯是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情,早上因为谢晋头条被抢的事情,他刚把企划部和宣传部的两位总监骂了一顿。 手机一放,指着助理说:“你去给胡城打电话,问清楚是怎么回事情,然后把dean叫来。” gm虽然不怕张景卿,可他肖泽凯还想要对方手里那10%的股份,自然不能把人得罪很了。 张景卿接着给蒋情打了个电话,这次的事情还是要通过气的。 蒋情接到张景卿的电话就感觉有些不妙,忙问:“景卿,怎么啦?” “蒋哥,我和阿芜上了今天娱乐版的头条,然后谢晋为此打了阿芜一巴掌。我刚给肖泽凯打了电话,他说了解情况之后再谈。” “肖泽凯那边既然是你联系的,后边还是你来跟他谈。其他的还有什么是我能做的,你尽管说。” “这次被拍,虽然各家媒体笔下都留了情,可事先我们没有得到任何消息。麻烦蒋哥加快组建团队的进度,最好尽快给我们派一个随组宣传过来。” “你一说,倒还真有这么个人,因为这次的事情估计他在gm也呆不下去了,我看看能不能把人挖过来。你等我的消息。” “辛苦蒋哥,保持电话联系。”挂了电话的张景卿没有立刻回去,摸出随身带着的烟,点燃后狠狠得吸了一口。 他会这么愤怒,说到底是他开始在乎陈芜这个人了,激动的情绪对于如今的他而言是最不需要的。 可是对刘诗雨的爱就像这手里的烟一样,总是以为自己戒掉了,但不知什么时候又会不自觉的就抽上了。 在没有彻底放下之前,他不应该轻易的去进入下一段感情,早已过了可以肆无忌惮的年纪了。 等他抽完烟回去的时候,医生已经给陈芜做了处理,给脸冰敷了一下,嘴角也消了毒,还给她嘴里也塞了冰块,据说这样好得快些。 最后开了个消肿去淤的药膏,指使方东方去交费,实在是医生快受不了这个上蹿下跳的猴子了,就这么一点小小的淤肿值得他在这儿大呼小叫的吗? 张景卿走进去问:“医生,她的脸严重吗?” “就是嘴角可能好得慢一点,这几天记得不要吃辛辣的东西,按时搽药。” 医生的职业决定了他再不耐烦还是要把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他见这个人有些眼熟,倒也没有想太多,他们医院出入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还是少些好奇心的好。 “谢谢医生,那她是需要住院还是可以回去慢慢修养?” 医生被这谨慎的问法给逗笑了,“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没必要呆在医院里。” 陈芜敏感的觉察到医生隐藏的不快,忙把嘴里冰块融化的水吐到边上的小盆里,站起来给医生道谢:“谢谢医生,我们这就回去了。” 张景卿被她拉出去了还莫名其妙的问:“你急什么?好多细节都没有问清楚。” “哎呀,张大哥,我真的没事。该注意的刚刚小方已经问过了,你再问一遍,估计医生要抓狂啦。” “不都说女人的脸最重要吗,尤其是女明星的脸更应该仔细才对。”以前刘诗雨就很紧张她的脸,保养做得一丝不苟。 “最重要说不上吧,再说这几天也没我的戏,没什么大影响。你看我看上去是不是还是很漂亮?”说着脑袋就向张景卿凑了过去,主要是她见不得这个人自她受伤了就一脸的不高兴。 “你到一楼大厅的椅子上去坐着等我,我给小方打个电话。”他假装没有看到她的讨好,大步走到另一边去打电话。 陈芜看着他的背影在长长的医院过道上透出不容动摇的坚韧,伸出手在口空气中画拉了几下,一时间感觉到由衷的快乐。 “喂,肖总,有结果了吗?”他并不意外这么快会接到肖泽凯的电话,没有筹码的一方总是要被动些的。 “景卿,你看小谢也是在拍戏的过程中失手打到了你们那个陈芜,我让他待会儿到医院给陈小姐当面道歉怎么样?” “肖总,我需要的是你的诚意,而不是这样的敷衍。至于真相是什么相信你心中比我更清楚来龙去脉。”他不可能退让分毫。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他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这样的把柄一旦坐实,gm有可能会因谢晋遭受更多的损失。 “我的意见是,gm能督促谢晋在明日的各大娱乐版公开道歉,至于当面道歉就大可不必了。” 肖泽凯一阵沉吟,他想不到张景卿在回国势头大不如前的情况下还敢这么强硬,“都说人留一线好办事,你虽然如今不再是gm的签约艺人,但看在过去的面子上,你也不该这样咄咄逼人才是。” “肖总的过去可能跟我记忆中的过去不太一样,孰是孰非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等哪天我回北京了,如果肖总还有兴趣,我们可以慢慢聊。” 作为gm曾经力捧的一哥和持股10%的股东,gm是怎么发家的他一清二楚,证据也留了几份,为的就是今后不至于太被动。 当年他远在美国,伤心绝望之际,连刘诗雨在媒体上胡编乱造都可以忍下来,自然也没功夫来追究gm的落井下石。 可是如今他孤家寡人一个,要是在受他们的鸟气真是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你还是以前的爆脾气,不过张景卿要是不嚣张也就不是张景卿了。在媒体上发道歉声明就是我答应,gm的其他高层也不会同意。我能做的决定是让谢晋在他的微博、微信上公开道歉,你看怎么样?” “道歉的内容发出来之前先给我看过才行。”他也没指望整个gm来对他张景卿一个人妥协。 肖泽凯听他答应了,也有心情提别的事情,“你手里的股份找个合适的时机转给我是你目前最好的选择,要真等到上市,会受到证券法相关条款的严格制约,到时候会很不好操作。” “等我回北京以后再详谈吧,转给你或者是你二哥于我而言都没有区别,只是我还有别的生意要找你谈,自然先考虑你这边的条件。” “那我就静候佳音了,也请你务必记得刚刚说的话。我听说你在筹备个人工作室,如果有搞不定的尽管来找我。”只要自己手里有对方想要的,就不信得不到他手中的股份。 “多谢你的关心,再见!” 三个人在医院大门口汇合,一大半天下来,是即疲倦又饿。方东方把车开到一家看着比较顺眼的饭店。 也没怎么交谈,都急着吃了饭赶回剧组。陈芜是没戏,可张景卿下午还有一场戏要拍。 回去的路上,张景卿问方东方:“小方,你有没有合适的女助理,给你陈姐配一个。” 小方吭吭哧哧半天,憋出一句:“张哥,我推荐一个人,你先听我说完再看行不行哈。” 张景卿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个小子这么老实的时候可太少了,感兴趣的追问:“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成,你尽管说。” “我说的是剧组的剧务小飞,她性格挺活泼的,但是做事很稳重,我觉得跟着陈姐挺好的。”他能说他这个极度不专业的提议是有私心的吗? 陈芜看小方越说越没底气,忙接口道:“那你把人带给我们看看,再决定用不用她,你看怎么样?” “回去我就叫她去找你,谢谢陈姐。”张景卿见他们越过自己直接做了决定,包容的笑了笑。 下午张景卿和谢晋的一场对手戏,短短的几分钟,张景卿气场全开,从说台词的语气到肢体动作,无不精准的碾压在谢晋的爆发点上。 整出戏谢晋只能在张景卿画好的圈子里演,在谢晋觉得演不下去要停下来的时候,张景卿总能找到办法让这出戏继续下去。 姜导看了看拍出来的效果还不错,也就没有叫停,特写镜头几乎都在张景卿身上,只不过这样一来这出戏完全成了张景卿的专场表演,谢晋反而成了陪衬。 谢晋因为早上的事情,哪怕明知张景卿是在整他,加上姜导没叫停,也只得把这口恶气忍了下来。 陈芜和剧组的人员,都看得目不转睛,齐齐在心里暗呼过瘾,这就是传说中张影帝的狂霸拽啊,果然名不虚传,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在发光一样,让人的视线忍不住跟着他的一举一动移动。 等张景卿下了戏,陈芜跟个狗腿子一样,在他身边各种转悠,从现场跟到了休息室,张景卿要进去换衣服她也要跟着。 张景卿看她脸颊绯红,神情恍惚,跟自己的那些个脑残粉同出一辙。 有些好笑的伸出指头戳了一下她的额头,陈芜被他一推倒是清醒过来,茫然的看着他。 张景卿笑着问:“我要进去换衣服,你要进来吗?” “我……”她实在无话可说。 “你什么?乖乖坐到那边去,我马上就出来。” 陈芜摸着自己滚烫的脸,凑到化妆台前,镜子里那个面色绯红,眼泛桃花的人真的是她吗?刚刚到底发生什么啦?怎么跑到这儿来的? 刚刚不是还想着要好好的向张景卿讨教演技的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对偶像的崇拜?到她这个年龄再追偶像是不是太不合适啦? 第11章 专访 “喂,景卿吗?” “……”张景卿把手机拿下来一看确实是蒋情的号码。 “蒋哥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里?” “这个你不要管,我只问你今天的新闻是怎么回事?” “这个你也不必管,再说你也管不着。” “我当然不想管,可是你的事情牵涉到我了,你打算让我怎么对媒体说?” “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当年你说的还不够多吗?” “他们问我还会不会与你复合。” “这个你应该去问你现在的大靠山,他会替你做决定的。” “我如果说会呢?” “那是你的事情,我永远不会跌进同一个泥潭里两次。” “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你说呢?需要我明确告诉你吗,刘诗雨?你今后对任何人提及与我的时候请记得我的底线在哪里。” “啪!”这一次是张景卿先挂断了电话。 刘诗雨要不是顾忌蒋情和刘妄言还在,真想把手机给砸了。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张景卿如今也变了个样子啦。 问她后不后悔离婚?当然后悔。可后悔有个屁用。 “蒋哥,打扰了。言哥我们走。” 蒋情坐着没动,接过电话看着两人如来时一样理直气壮的走了,摇了摇头颇为无语。 翻到刚刚的通话记录,拇指犹豫不决的不知是否应该给张景卿拨过去。 今天这个事也是他没处理好,刘诗雨给张景卿造成多大伤害他不是不清楚,他只是搞不清楚张景卿如今是抱着怎么的态度,一牵扯到感情,外人总是无法插手的,也没什么对错可言。 张景卿把手机一扔,整个人泄气的倒在了床上,头上的灯光晃得他一阵眩晕。 “卿,谢谢你带着爱来到我身边,在我最好的年华。” 刘诗雨得让人心惊的双眸着迷的望着他,他以为这是她的告白。 在漫天的星光下,他仅仅的拥抱她,发出畅快淋漓的大笑,快乐张扬。 “卿,你知道吗,女人的爱就像浮木,找不到靠岸的地方就只能随波足流。” 刘诗雨那时笑面如花,神色缠绵,他以为这是说给他听的情话。 在漫天的烟花下,他单膝下跪,把戒指戴到了她洁白如玉的手指上。 “景卿,你妈妈一直不喜欢我,我做什么都是错。如今你家里公司经营不善,她也怪到我头上来,怪我没有劝你早日接手家业。” 她白皙的脖颈在灯光下优雅迷人,楚楚动人眼睛流着委屈的泪水。 他以为确实是妈妈在无理取闹。只因为他以为他们彼此深爱,甚至觉得深爱的人本来就要经历一些阻隔才能修得正果。 “张景卿,你一个人跑到美国,不管不顾的,你知道媒体每天都在怎么对付我?你难道想让我的事业也像你一样一败涂地你才甘心?还有你们家的破事能不能不要再说给我听,我一点都不感兴趣!” “啪!” “张景卿,我已经在媒体上公布我们离婚的消息,麻烦你在离婚协议上签个字,反正你们家现在负债累累,除了那栋别墅我也不会再问你要你一分钱。” “啪!” 这是刘诗雨给他打的最后一通电话,永远都是她说完了就挂断,好似电话这头的张景卿是个恶魔,会沿着电话线爬到她身边一样,何其可笑。 所以时隔多年他还记得要把以前没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他觉得全身都在剧痛,心脏缩成一小团,难受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心里流过浓浓的不甘和悲伤,为曾经的自己,这是告别…… “张哥,你在吗?我是小方啊。”拍门的声音把张景卿拉回了现实。 试着咳嗽了一声,动了动右手,撑着身子爬了起来,走过穿衣镜的时候揉了揉脸。 “进来吧。”门外除了方东方,还有陈芜以及一个齐刘海微胖的女生。 房间里或站或坐的四个人,各有心思,没有人先开口。 张景卿背靠在进门左边的窗台上,找了支烟出来拿在手里,半天没点上。表情莫测,嘴角的微笑似有似无。陈芜自动坐到正对房门的落地窗边去,拿过桌上的一瓶橙汁喝得起劲,目光专注的盯着瓶子,绝不看张景卿一眼。 方东方左看右看没敢说话,小飞盯着张景卿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小飞其实就是爱卿一号,大名木立飞,标准软妹子一名,齐刘海学生头,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穿了一身灰色的运动服。 自从方东方来了后她总能找到各种借口出现在对方面前,所为的不过是看能不能从他这儿挖到点□□,很多时候粉丝和狗仔的心思差不多,总想知道点自家偶像不为人知的秘密。 所以当方东方问她要不要进张景卿工作室的时候,她连什么职务都没问就满口答应下来。接着就被带到了偶像的面前。 几年前张景卿见面会她是近距离见过他的,那时候他张扬肆意,像太阳一样总能照到某些被遗忘的角落,她靠着张景卿的热情洋溢艰难渡过了人生最晦暗消沉的低谷。 灯光下的张景卿卸下妆容后,眼角有浅浅的纹路,神情内敛,和几年前判若两人。 小飞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时光过去了,人也会被磨砺,明星褪去光环之后也不过是常人,他们一样会受伤,会成长。 “陈姐,她就是小飞。”方东方琢磨半天打算向陈芜下手,扯了看偶像出神的小飞一把。 “啊,陈姐好,我是小飞。”小飞慌忙低头擦了眼泪,说完了拘谨的不知该怎么办,求助的眼神望向方东方。 方东方在心里暗骂一声祖宗,急切的说:“陈姐,小飞她为人踏实肯干,一定能照顾好你的。” “那我以后就拜托小飞照顾了,你们都坐吧。”陈芜也不太懂找助理的标准是什么,见方东方急得不行就答应下来,反正她也不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 “小飞,谢晋的道歉声明我刚收到了,你登邮箱看一下。”张景卿的声音里有无法掩盖的漠然,这么个道歉其实也是妥协的结果,想要掌控一切哪有那么容易。 他又说:“小飞,既然阿芜没意见,你以后就跟着她,剧组那边的工作处理好。以后有什么事情的时候警醒些,工作室不会亏待一心做事的人。” “我知道了,张哥。”不知是兴奋过头还是紧张过度,小飞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身子都在发抖,说完了反倒像干成了一件大事一样慢慢放松下来。 “张哥,道歉信没问题。因为是非正式的,也只能是这种非正式的口吻,不然事情可能会越炒越大。” “好,我回复对方。你给我和阿芜都开一个微博。”他以前那个粉丝上千万的号是属于gm公司的,他离开公司了自然不能再用。 张景卿如今真爱粉可能没几个,但是路人粉还是挺多的,以前单纯觉得他电影演得好的人,如今看到他又复出拍戏了,也都抱持着平常心态。 至于陈芜哪怕和男神出现在同一个版面,引起的关注也非常有限,反而是刘诗雨被人无数次提及,叫嚣着希望两人复合的消息就从来没有停止过,他们的爱情和婚姻都给无数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今天新闻一出,媒体虽然笔下留情了,但广大的网友们对此各有各的真知灼见。各大论坛上盖起了一座座高楼: “哎呀,男神还是帅帅哒,更爱这样的温暖男神该怎么破?” “难道就没有人关注他旁边的那位长发美女吗?” “同一个剧组的小透明,肯定是炒作呗。男神是刘女神的。” “楼上的,你男神也在炒作好不好?跟我们刘女神有神马关系。” “我男神那么高大上还需要炒作?前几年整个娱乐圈都被我男神承包了好不好,你没满十岁吧?” “你都说几年前嘞,现在谁知道他啊?” “我知道。” “我知道+1” “我知道绕地球三圈。” …… 不管网络上吵得有多欢乐,张景卿拿到微博账号后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一大早干了三件事。 他先关注了陈芜,发出了第一条微博:“下来吃早饭。” 然后转发了谢晋昨晚半夜三点发出的道歉微博,并发了第二条微博:一个不明觉厉的笑脸。 最后郑重其事的发了一份声明:“本人张景卿谨代表自己以及张景卿工作室做出如下声明: 第一,张景卿工作室已经成立,以后与我有关的消息请找工作室核实之后再发表,工作室将保留对一切不实报道的追究权力。 第二,我与刘诗雨早在两年前就已离婚,绝无复合的可能。今后也不会再回应与此相关的任何问题,请那些拿此炒作的人就此收手。 第三,陈芜是张景卿工作室的签约艺人。” 虽然他是张景卿,但微博第一天上线,发出去的东西几乎没有人立刻看到。 反倒是今天的娱乐版头条依旧与他有关,几家主流媒体长篇幅报道了他曾经与刘诗雨高调秀恩爱的证据,并言之凿凿的写到:据刘诗雨身边可靠消息称,张景卿此番回国不仅积极为复出做准备,也在努力挽救他与刘诗雨的感情,据说二人曾私下见面畅谈数小时。 还有的媒体独辟蹊径的刊登了谢晋的道歉微博,调侃陈芜有张景卿在背后撑腰,迟早会成为未来的张嫂。 也因为这条报道,陈芜有了她的第一个真爱粉,并对她留言:“张嫂,张哥叫你吃饭啦。” 陈芜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在吃饭,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点什么好,随手拍了一张早饭的图片发了上去。她对这种新奇的交流方式既好奇又充满了敬畏。 有时候呆在一个相对封闭的剧组可以算得上是一种变相的隐居,只要你不上网不用手机基本上可以万事不知。这两天张景卿把娱乐圈搅得乱七八糟的,但除了几张照片,尚无媒体采访到他只言片语。 已经有不少人从全国各地向上海汇集,都想抢到第一手的采访。 □□点的时候上班上学路上的无聊的人士纷纷狂刷微博,张景卿的微博关注就像病毒一样四处蔓延。 媒体人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无不扼腕叹息,多好的头条啊,被张景卿自己发个微博就完事了,别的艺人对这种感情旧情要嘛装傻不说让你去猜,要嘛说得暧昧不清的还是让你去猜,永远都不给答案才能吸引大众的关注啊。难道张影帝离开演艺圈后再回来就搞不懂现在的生存模式了吗? 动作快的人已经四处找门道去联系张景卿的工作室,有时候走正规的路子说不定挖到的东西还多些,至少是官方消息不是。 张景卿最后接受了一家上海本地的《星辰娱乐周刊》的专访,地点就在酒店的楼顶,简单的一张桌子,桌上放了一壶清茶,还有几把椅子,是陈芜带着两个助理张罗的。 中午确定要接受采访后她比张景卿还紧张,拿过采访的问题看了又看,也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来。还是张景卿拿过来删删减减一番后让方东方去和杂志社的人沟通。 采访时间是下午四点,张景卿赶着拍了一场戏,戏里军装的造型也没换直接上了楼顶。早做好准备等着的摄影师抓拍了一张他龙章虎步走上来的照片。 陈芜穿着一身简单的旗袍,正在给大家泡茶,小飞手脚利索的给在场的每个人都端了一杯,张景卿走过来坐到她身边,端起给他准备的那一杯,笑着对坐在他们对面的黄家碧说:“让你们久等了,我以茶代酒敬黄小姐一杯。” 黄家碧在娱乐圈做记者多年,一直以知性著称,和许多当红艺人都保持了不错的交情,以前也采访过张景卿,这也是蒋情挑中她的原因。 “景卿你不要客气啦,可以说一说你正在拍的这部戏吗?” “如你所见,我演的是一个穿着帅气的军官,具体的剧情没有姜导的首肯我不敢乱说。”(笑) “是什么让你决定以这部戏作为复出的契机呢?” “我和姜导是多年的好友,也只有他敢用几年都没有演戏的张景卿了。” “你这次演的角色和以往有很大的不同,你觉得适合你吗?” “张景卿不能永远都是酷霸拽吧,也到了给大家展现张景卿安静一面的时候了。” “那想要去转变的一个想法是因为最近年龄的问题吗? “更确切的说是因为经历,经历多了,心里沉淀的东西也会多一些,愿意拿出来分享的也会多一些。” “你接下来对接戏的角色方面会有特别的标准吗?” “可能会偏向于正剧或者大叔之类的吧,就像你说的年龄也到这儿了。” “现在一大批小鲜肉冲刺荧屏,你会有危机感吗?” “我早就过了最该有危机感的时候啦。只有那些拥有太多的人才会害怕失去,我现在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跟娱乐圈的新人没什么两样,一切都要从头来过。” “你发微博谈及与刘诗雨小姐的往过,说不会有任何复合的可能,但今早有媒体曝出你正在为复合做努力,真相是什么呢?”(黄家碧尽量用平稳的口吻把这个临时加的问题给问了出来) “我的微博里已经有答案。我希望你问的是我今后的感情。”(张景卿已经面无表情) “那景卿你今后的感情是如何规划的呢?” “我正在准备进入一段新的感情,并打算全力以赴。”(说着竟然笑了起来,看的边上的人一身鸡皮疙瘩) “那我们就静待你的好消息了,祝你有了新的幸福。” “谢谢!”(这谢谢说得既傲娇又慷慨,跟获奖感言似得) “景卿,我见你微博上有写陈小姐是你工作室的签约艺人,是出于什么考虑签下她的呢?” “阿芜进组拍戏的时候和我一样都是没有助手没有经纪公司的,我和她比较投缘吧。” “今后工作室会加大艺人的签约力度吗?” “暂时没有这方面的计划,目前主要就是负责我和阿芜的工作安排和未来的一些投资计划,其它的要等我们这部戏拍完回北京后才能定下来。” “陈芜小姐,可以谈一下你对景卿最初的印象吗?” “最初的印象啊,我是先在网上看到他的照片的,我可说当时觉得他是个适合结婚的对象吗?”(张景卿故作不经意的瞟了她一眼,暗示说话小心点) “那现在的印象呢?”(黄家碧忍不住有点想逗这个看着气质婉然实则有些呆萌的陈芜) “现在他是我的男神啊,没有见过他演戏之前,我不知道演戏原来是一件如此让人沉迷的事情。”(额?黄家碧拿着笔的手不受控的抖了一下,怎么忽然就从呆萌转到了吹捧上来啦) “陈芜小姐对未来的感情有规划吗?” “唉?感情还要规划吗?我直接规划的是一两年内结婚生子。” “你才二十三岁就计划要组建家庭了吗?会对事业有影响吗?” “我是一个比较传统的人,也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如果要为了事业牺牲家庭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丢掉这份事业。” “你对演戏有兴趣吗?” “从昨天才开始有兴趣,以前来拍戏不过是因为没有别的谋生手段。”(这话也可以说吗,姑娘?) “今天谢晋在微博对昨天失手打到你的事情进行道歉,你怎么回应这件事情?” “他发微博,我沉默,这就是回应。今后也不会再提这件事情。” “祝二位今后事业长虹,感情和顺。” 张景卿和陈芜相视而笑,“谢谢。” 黄家碧示意摄像师关镜头,起身和张景卿、陈芜握手道别。 第12章 破而后立 采访结束后,他们到楼下简单地吃了个饭。 张景卿直接回房,许久不曾面对媒体,精神有些疲倦。 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睡,思想激烈地斗争,不甘心放弃的,不甘心忘记的,想要幸福的…… 他猛地翻身爬起来,打电话要了一瓶酒,穿着拖鞋出去了。 陈芜想着她下午才说过对演戏有兴趣的话,扒拉出剧本打算刻苦专研一番。 可惜现实太骨感,她过两天要演的是她在这个剧组的最后一场戏。 吴晚晴成功说服了陆家岳给她签了一纸休书,然后梳妆打扮好在她的小书房里自缢而亡。 总的来说就是演个死人,没有一句台词,没有任何表情。 难就难在没有任何表情上了,陆家岳发现吴晚晴自杀后,搂着她的尸体感怀了一番。 陈芜可没有被男人搂抱过的经验,别到时候做不到面无表情、无动于衷就惨了。 墨迹了半天,心里还是很虚。 找了件大衣一裹,她打算到楼顶故地重游,重温一下今天说出热爱表演时的状态。 她们住的饭店是栋十二层的老楼,老旧的电梯门关上的时候总会发出一阵诡异的声音。 陈芜有些害怕,想打道回府,又暗暗鄙视自己。重生一遭别的没学到,胆子真是小得不能再小了。 到十二层的时候要走楼梯上楼顶,推开有些锈迹的铁闸门,陈芜看着被远处高楼上的灯光照得不算太暗的楼顶,悄悄放下心来。 她跑到临街的一侧,手撑在有些脏的围墙上,迎着清凉的晚风,安逸自在。 她轻轻哼唱周璇的《天涯歌女》。声音轻柔活泼。 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 “啪啪!”拍手声突兀地响起,陈芜吓得不敢回头,闲适的表情僵在脸上。 “没想到你唱这种老歌会这么有味道。”张景卿低沉模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陈芜转身,张景卿距她一步之遥。耷拉着一双棉拖鞋,双手插在休闲裤兜里,身子摇摇欲坠。 她赶紧搀住他的胳膊,焦急地问:“你怎么啦?” “你怎么不唱了呢?”张景卿低头靠近她,轻轻地问。 陈芜这才注意到他一身的酒气,“你喝酒了吗?” 张景卿发出压抑的轻笑,没有回答她。 她仔细观察,在避光的角落看到一个倒在地上的空瓶子。 心里暗骂一声,拽着张景卿下楼。 她最讨厌的男人除了对家庭不负责的,还有就是这种借酒浇愁的。 也不知这人意识还清不清醒,一米八五的身材就这么压到陈芜一米六五的小身板上。 陈芜暗自吸了口气,感受到后背传来的热度,就下楼那十几级台阶,走得她快趴地上去了。 进电梯后,陈芜把他推到一边站好,迅速按下楼层号,双手抵着他的胸口,看着他似闭非闭的双眼,心里很无语。 等找到房卡开门进去的时候,陈芜已经喘不上气了。把张景卿扔到地上,她进洗手间擦了脸上的汗水,拿了条湿毛巾出来给张景卿擦脸。 蹲在地上半天,等力气回来了,又把张景卿拖到床上去。脱离袜子,仔细擦了脚。 盖好被子,陈芜打算去找方东方来照顾他。 张景卿逮住她的右手一拉,陈芜整个人扑到被子上。 抬起头见张景卿双眼无神地睁着,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在说什么。 陈芜已经连生气的情绪都没有了,平日看着英俊潇洒的人,喝醉了竟是这种情态。 她爬起来,试着掰开张景卿的手。 “刘诗雨,你为什么不爱我了?”张景卿情绪激动。 “是我我也不会爱你。”陈芜吐槽。 “刘诗雨,你好狠的心。”张景卿继续表演。 陈芜欲哭无泪地看着她越来越疼的手腕,恨恨地说:“你才好狠的心。” “我最好的年华,最好的爱,为什么你就不懂珍惜呢?那些名利前途真的那么重要吗?” “你能潇洒地抛弃我,我也可以。我一定可以。” “刘诗雨,我要彻底地忘了你,……”张景卿气若游丝,刚刚的气势被抽空,眼中的光芒迅速消失。 陈芜:“……” “阿芜,阿芜,……” 陈芜做聆听状,半响,再无下文。 她愤怒地使劲掰开他的手,拿着房卡开门出去了。背影急促而仓惶。 张景卿听到关门声,有一秒钟的清醒,然后晕乎乎的继续嘟囔。 陈芜敲开方东方的房门,把房卡递给他。简短地说:“他喝醉了,你去看看吧。” 不等方东方说话,转身回房了。这个会儿大概晚上十点钟,走廊里静悄悄的。 她回房后心绪不宁,找出手机刷微博。一日之间,她的粉丝突破一了万人,留言也不少,她一条一条仔细看过去。大多都是无意义的感叹词,还有表达喜欢的,也有谢晋的粉丝来骂她的,不一而足。 她很迷惑,究竟这个时代的演员与老上海的演员有太多的不同。 这个职业虽然身处风口浪尖上,但却是很多人向往的,那种被大众关注和喜爱的虚幻感觉,让人无端地沉沦。 她说不清喜不喜欢这种感觉。 或许只是孤单太久了,哪怕陌生人的关注也会欣喜;或许她真的可以把这当做一份事业来经营。 这个时代不再要求女人一定要在家相夫教子,她们可以有自己安身立命的工作。 前世的那二十三年,她像局外人一样看着别人儿女成群,说地底还是胆怯。 有的人过得幸福安宁,也有人落魄可怜。可她们都不是她…… 她必须有勇气真正生活到人群中去,哪怕最后免不了受到伤害,但至少不会有遗憾。 她应该去争取张景卿吗?哪怕他爱着别人?哪怕他并不是那么完美? 北京,锦秋知春公寓。刘诗雨烦躁地踢掉脚上的高跟鞋,小拇指有些红肿。 她如今的生活就像这不合脚的鞋子一样,外人看着仪态优美,只有她自己知道个中滋味。 刘妄言转身把门关好,帮她把鞋子放到鞋架上。 “把它扔了吧。”刘诗雨光着脚走在冰冷的地板上,随意地说。 她卖了当初与张景卿的公寓,买下了这套房子,地上铺的是最简单的瓷砖,没有地毯。 刘妄言低声说:“我帮你处理一下,多穿穿就好了。” “我以前不喜欢张景卿的时候,你说多处处就好了。等我慢慢喜欢上他,你又说他不适合我。言哥,我到底要怎么样做才是对的,你告诉我啊?”刘诗雨忽然之间情绪失控。 刘妄言轻描淡写地说:“路都是人选的,你也该学着张大了。只有小孩子才会犯了错就推卸责任。” 刘诗雨冷笑一声,说:“没错,我犯了错。所以今时今日我要开始遭报应了吗?” “没有那么糟糕。”刘妄言安抚说,“你还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实力派影后,没有人能轻易取代你。” “你知道张景卿说什么,他说他不会在同一个泥潭里跌倒两次,他说我是个泥潭啊,言哥。”刘诗雨拿起酒柜的红酒喝了一大口。 刘妄言慢条斯理地夺过她手中的酒,冷冽地说:“他跟你没关系了,你忘了吗?不会有人会永远爱你,除了你自己。” “是啊,我只剩下自己了。言哥,我回房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刘妄言看着她略显狼狈的身影,眼中透出一丝心疼来。 这一也对于这些身处娱乐圈风暴中心的人来说,都不算太平。各有各的痛苦。 张景卿撒了一场酒疯,隔日起来除了头有些疼外,心情格外开朗。 一大早挂着灿烂的笑容去敲陈芜的门。 陈芜挣扎着爬起来,打开门看到他满脸笑容,直接把门给关上了。任他怎么敲再无半点回应。 张景卿莫名其妙地站在门口,见有同剧组的演员在走廊上来回经过,他假装若无其事地走了。 陈芜回房把被子一拉,继续睡觉。天要亮了才睡着,这会儿正是好睡的时候。 方东方估计昨晚也听了不少张景卿酒醉后说的话,给他拿早饭到房间的时候,神色闪躲,放下东西就想出去。 张景卿正愁满脑子的疑问无从追究。坐在椅子上,指着对面的椅子说:“你过来,坐这儿。” 方东方颇为无辜地走过来,老老实实地坐下,一副自己是良民的表情。 “昨天晚上我是怎么回来的?” “陈姐扛回来的。你放心,电梯的监控视频我让酒店给删了,不会流传出去的。” 张景卿邹了一下眉,说:“那你怎么到我房里的?” “陈姐把房卡给我了,说你喝醉了,让我来照顾你。” “这么说是她不愿意照顾我了。”张景卿低语。 方东方听到他又开始一个人嘀嘀咕咕的了,不忍直视地说:“张哥,有件事我说了,你不能恼羞成怒啊。” 张景卿豪爽地说:“你尽管说,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嘛。” “就是,昨晚上你喝多了,一直在喊刘诗雨。”方东方说完,低下头不敢看他。 张景卿的表情忽然僵住,“我……” 半响,他大力地抹了一把脸,问:“阿芜有没有可能也听到了?” “肯定听到了,你一直反复不停地说呢。” 张景卿没好气地说:“你早干嘛去了?为什么是她先找到我,我失踪了你都不知道。” 方东方:“……”这就是恼羞成怒了吧。 张景卿看他一脸无辜,烦躁地站起来,来回走了两步。 放弃地说:“走吧,先去拍戏。回来再说。” 陈芜睡到大中午才起来,吃过午饭。拿着她的专用马扎,到剧组去消磨时光。 她想起早上把张景卿直接关在了门外,昨晚积在心里的烦闷一扫而空,觉得他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张景卿远远的就看到了她,虽然心中窘迫,但他无敌的演技在关键时候很给力。 他忙着抄起一瓶矿泉水,殷勤地递了过去。 陈芜接过水,望着他笑了笑,安静地坐到张景卿旁边。 张景卿忽然就安心了,反正他也没什么好对陈芜隐瞒的,她见过他不堪的一面好像也没那么不能忍受了。他也好跟着好心情地挂起笑容。 唯有姜正平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们,那瓶水是他的好不好。 第13章 他告白了 陈芜果然很好地演了一回尸体,凄美安静的。 当时整个剧组一片静默,只有谢晋错愕的说话声。 陈芜安静地躺在他怀里,放松了身体。 抓住一种她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第一次忘了周遭的人和事,仿佛她就是绝望而死的吴晚晴。 说与张景卿听,他说:“这是慢慢摸到演戏的感觉了,可惜这是你的最后一场戏。” 他的语气有怀念,也有高兴。好像他们的命运轨迹开始重合,有了可以携手而行的可能。 陈芜的戏结束的同时,女二号黄淑爱刚进组。 据说是她的档期调不开,在这个时候进组也不算太晚。她的戏几乎集中在后边三十多集。 黄淑爱的成名之路很离奇,她本是大家闺秀,偏偏体态风流,妩媚天成。 三十岁那年,她在自家投资的一部电影中客串了一个身世复杂的舞女。 因为爽朗的性格和勾魂夺魄的外表,迅速吸引了大票粉丝。并凭这部电影获得了多个最佳新人奖。 有人形容她“不但有攻击性的美貌,还有可以收纳美丽的智慧”。 当人们满怀期待,等着她再一次惊艳亮相的时候。 媒体曝出她与华声国际大老板宋非的盛大婚礼,其后开始深居简出。 喜欢她的人只能从各大时尚杂志了解她的最新动态,直到她为宋家连生二子。 她三十五岁那年全面进军娱乐圈,四年过去,不止坐实了性感女神的称号,更被称为时尚女王,她每次出现在人前,穿着打扮都会迅速成为时尚届的风向标。 她到达剧组的时候,光随从人员就有二十来位。有专用的化妆间,自带的造型团队。 陈芜远远地看到她快速走过的身影,光背影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魅惑。 黄淑爱换了一身群青色古香缎旗袍,细眉红唇,婀娜多姿,岁月不染风华。 她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迷人味道,诠释了一个女人全部的美丽。 剧组的工作人员停下手中的事情,看得目不转睛。 陈芜偷偷地打量张景卿,他虽不至于像其他人那样失态,但看着黄淑爱的眼中有种说不出的光华。 陈芜收回视线,独自黯然。时空易变,人性难移。 黄淑爱像极了她父亲当年为之神魂颠倒的一位女明星。 她告诉自己:“离这个人远一些吧。” “黄小姐,你来啦,这边请。”姜正平非常客气。 他如今在圈子里的地位,对绝大多数演员都无需客气。但宋家的华声国际是仅次于gm的老牌娱乐帝国,垄断了众多的资源。他一个导演,必须得给这位夫人留足了面子。 黄淑爱轻笑:“姜导还是风采依旧,往后这段时间要麻烦你多多包涵。”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二位是男主角谢晋、女主角白凤离。” 黄淑爱看了他们一眼,矜持地说:“幸会。” 不等姜正平继续介绍,她看向张景卿,笑着说:“景卿,许久不见。” “小爱,别来无恙。”张景卿含笑回答。二人的视线交错即逝。 张景卿见她看向身旁的陈芜,说:“这是我工作室的陈芜。” 黄淑爱寓意不明地笑了一下,伸出手说:“你好,陈芜。” 陈芜迟疑地伸出手回握,“你好。” 她的视线不肯看向黄淑爱,只感觉所握住的手纤细浓合,迫不及待地放开,不再说话。 张景卿无奈地笑笑了,黄淑爱转身去和导演商谈拍戏的事情。 陈芜拿上她的背包,独自离开剧组。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除了张景卿。 她心中好似有说不出的烦闷,又觉得自己实在无中生有,胆怯唯诺。 那些不愿想起的过往,总是不肯放她逍遥自在。而张景卿,可能是她另外一个避不开的困境。 曾经画地为牢,囚禁了自己所有的渴望,到死只留下无尽的遗憾。 而今却惊慌失措,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 或许走出困局不是她想的那般容易,又或许幸福会犹如水中捞月。 她垂下眼眸,掩饰眼中的迷茫无着。午后的太阳晒得她头晕脑胀,思绪越发凌乱。 张景卿曾警告过她,最近都不能单独出去闲逛。 她现在也算是有知名度的人了,影视城周围本来就有许多的狗仔队驻守。 没有作品和实力的人,如果经常上报,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事。 她快速地回到房间,掏出毛衣继续织,给陈爸的这一件只差小半截袖子就完工了。 加把劲的话今天就可以弄完,她不是很喜欢把事情拖着不做。 可是脑子里一片混乱,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她扔掉手中的毛衣,崩溃地坐到地上。 重生后她一直暗中鼓励自己,拿出勇气去面对一切的未知。 她第一次哭得不能自抑。 “阿芜,开门。我知道你在里边。”张景卿总是让她不得安宁,不管是内心还是现实。 张景卿见她半天没反应,气急败坏地说:“看你的手机!” 陈芜动作迟缓地翻找出手机,发现有十几通未接来电,全是张景卿打过来的。 进入拍戏现场的人,手机必须静音,所以她刚刚没有听到手机铃响。 还有一条短信,一分钟前发过来的。 “阿芜,我喜欢你。” 陈芜来回看了好几遍,拿着手机的手一直在发抖,心跳如雷。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看到了,就开门。”张景卿的声音已不如刚刚的急迫,而是有着说不出的温柔。 在这温柔里陈芜忘记了害怕,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踉跄着爬起来打开房门,就这么可怜兮兮地站在张景卿面前。 张景卿见她开门,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一把拽着她往里走,把房屋轻轻地关上了。 “你先说说,你在哭什么啊?”张景卿的声音轻得像哄小孩儿的呢喃。 陈芜说:“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我喜欢你吗?”张景卿把她拥入怀中。 陈芜把脸埋在他胸口,说:“你从来没有说过。我会害怕。” “你怕什么啊?我说过我要全力以赴地进入新的感情了。你应该相信我的。” “那,是那种最后会结婚的喜欢吗?” 张景卿揉了揉她的脑袋,认真地说:“是那种喜欢。那你喜欢我吗?” 陈芜迟疑片刻,说:“我想跟你结婚,算吗?” 张景卿笑出声,说:“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呃?……” “这件事情还是由我来做吧。”张景卿把她的头抬起来,看着她,温柔地说。 张景卿此刻像个少年一般,内心涌出无数的浪漫和冲动。 他想把这个女人紧紧地圈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是理智告诉他,应该慢一些,要让她想清楚。 这些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更多的还是有些好笑和感动。 这个对感情像个孩子一样无措的女人,如今停靠在他的怀中,这就够了。 张景卿说:“你去把脸洗一下,跟我出去一趟。” 陈芜有些抱头鼠窜的意思,不敢看张景卿一眼,闷着头跑洗手间去了。 张景卿在她身后发出畅快淋漓的大笑,拨云见日一般温暖和快乐。 陈芜磨磨蹭蹭地出来,脸上湿漉漉的,不化妆的时候多了些青春动人的可爱。 张景卿很少能在她身上看到这一面。他笑着走过去拉她的手。 手指接触间,一种电流通过的感觉。陈芜抿着嘴不知所措,偷偷的想把手拉出来。 张景卿握紧了她的手,看着她乖巧地跟在身边。 想起刘诗雨一贯的气场全开,哪怕约会的时候也是气势不减,他曾经在那样的氛围里无法抽身。如今竟然觉得这样简单的,没有菱角的相处才是最自在的状态。 他唯一的担心是陈芜尚且年轻,二十三岁的大好年华,是不是真的就像她说的那样渴望步入婚姻。 他想再确定一次她的想法,这样患得患失的心情既感觉麻烦又甘之如饴。他轻笑出声。 陈芜抬头望着他,张景卿看到她双眸中的自己,忽然觉得就这样也好,她是认真的。 直接下到地下停车场,方东方在车旁等着。 张景卿打算带着她到市区,要有庆祝的晚餐,要有温馨的礼物。这是这个重获爱情的男人唯一能想起来要做的、俗套的事情。 陈芜懵懵懂懂地跟着,这种信任或者说搞不清状况,都源自于她本身还停留在民国大家闺秀的爱情观念里。 她自小被教导着要坚贞,要从一而终,要夫荣妻贵,要相夫教子,要孝顺公婆。这些东西虽与现今理念格格不入,抛去那些过分压抑自己的部分,她不觉得需要作出太多的改变。 一个人本心的是善或恶,是美或丑,这才是她要思考的问题。 她甚至有些怀念以前那种,成亲后才慢慢相处的模式。 她在现代的恋爱关系中,要想自在的表现自己,还需要不断学习。 所以在看到方东方的时候,她虽然很不好意思,还是默许了张景卿一直牵着她。 原计划等蒋情来了之后,陈芜要跟他一起回北京,去上艺人培训班。 就她现在那点似是而非的演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能永远靠本色演出吃饭的。 但因为张景卿突如其来的告白,正处于新奇快乐中的两个人是没有功夫去想工作这回事情的。 张景卿机智地想到一个办法,他打算亲自教陈芜演戏。 他虽算不上名师,可万一陈芜是高徒呢。 第一步从帮他对台词开始。 “你来跟我对戏吧,体会一下秦嫚秋这个角色。”张景卿胸有成竹地说。 陈芜乖乖地抱着剧本一字一句地念着台词,至于念了些什么,她是完全没有经心的。 秦嫚秋就是黄淑爱要演的角色,风情万种的交际花。与陈芜相距十万八千里,她就是想走心,也暂时找不到方向。 第14章 喧嚣尘上 张景卿和陈芜的新闻吵吵嚷嚷的已经四五天了,本来已经渐渐消停下来。 《星辰娱乐周刊》却选择在这个时候,把前几天那篇专访放到了官网上,一时间公众的视线又聚焦了过来。 木立飞拿着手机敲开了陈芜的门,因为陈芜现在没接任何工作,木立飞大部分的精力还是在剧组那边。 唯一的不同是以前她只会把娱乐新闻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现在看到自己艺人的消息总是异常关注,特别是那些恶意中伤。 陈芜笑着问:“你怎么来了?现场不忙吗?” “陈姐,你看今天的新闻了吗?”木立飞有些不确定地问。 陈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这几天一有空闲就是和张景卿腻在一起,哪有心思去关注新闻。 她忙问:“又有什么不对的吗?” 木立飞把手机递过去:“你先看这个。” 论坛上喧嚣一片,什么评论都有。 张景卿的粉丝纷纷恭喜偶像复出,期待偶像的新恋情。 更多的则是谢晋的粉丝各种抹黑陈芜,说她抱大腿、心机深沉的比比皆是。 最嚣张的要属刘诗雨的粉丝,无差别地攻击张景卿和陈芜,在她们的口中,这两人都应该滚出娱乐圈,完全不配提及自家女神。 陈芜拿着手机呆愣了一会儿,刚刚的笑意被严肃取代。 木立飞小心翼翼地说:“陈姐,你不要听她们瞎说啊,这些粉丝都这样的,除了她们家艺人,其他人都该滚出去。” 陈芜自嘲地说:“我只是在想,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我还在这个圈子门边上呢,该怎么个滚法?” 她看着那些恶毒的话确实不舒服,可现实就是如此。 木立飞气愤地说:“陈姐,其它论坛上有人说得更过分,我怀疑有人买了水军在抹黑你。” 她一进门就见床上平铺着一件织好了的毛衣,有些为这个安静温柔的人不值, 那些在网络彼端并不了解真相的人,不过是人云亦云,图个热闹。 “等张大哥他们回来再看怎么办吧。”陈芜说,“你还回现场吗?” “今天不去了,新来的人基本上都上手了,过两天离职手续就会办好了。”木立飞有一种对新工作的期待和不安,幸好方东方给了她很多提点和鼓励。 陈芜把手机还给她,打算先放下这件事情,笑着说:“我记得你会开车,你去找方东方拿车钥匙,我们俩去市里一趟。” “我这就去,陈姐你到停车场等我一会儿。”木立飞跑了出去。 陈芜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转头看到桌上放着的一套紫砂茶具,温柔地笑了起来。 这是张景卿送她的第一份礼物,古朴厚重。在这个喧嚣的世界,总有一些东西是安静美好的。 她起身把毛衣收起来放好,这是她为这一世的家人做的第一件事情。 他们于她而言可能还很陌生,但只要彼此心中有牵挂,她就不会是无根的浮萍。 与她此刻的好心情截然不同,刘诗雨正处在暴怒的边缘。 她参演了大导演王卫平的《因为爱情》,这是一个破镜重圆的故事。 为了赶在贺岁档上映,前两月一直在赶拍,高强度的工作让她身心疲惫。 她拍摄过程中状况不断,对角色表达的不到位,对同组女演员的不耐烦,让她在剧组的地位变得异常尬尴。从导演到投资方都对她颇有微词,她第一次对自己安身立命的演技产生了怀疑。 工作的不顺加上舆论的炒作,她已经很久不曾安心地睡一觉了。 媒体对她现在的作品毫不关心,追问的都是会不会与张景卿复合。 张景卿,张景卿,每天从一睁眼就是张景卿。 可这个男人除了那一通算不上愉快的电话,与她其实再无关系。 今天他的专访一出来,连剧组的人见着她都是欲言又止。 人人都恨不得从她这儿弄到点什么独家消息,可是她除了扬起笑脸,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别的什么都不能做。 她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些,一边承受刘妄言的怒火。 刘妄言刚刚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见她无动于衷,一副神游天际的样子,终于气得吼了起来:“你长没长脑子啊,你居然去找人黑陈芜,黑了她对你有什么好处?” 刘诗雨轻描淡写地说:“我只是看到她就不高兴,如此而已。” “你……,就算要对付她,你能不能在动手之前告诉我一声,啊?”刘妄言烦躁地在她面前走来走去,“你是不是嫌最近的麻烦还不够多?” “言哥,你先坐下来吧,转得我头晕。”刘诗雨有些撒娇地说。 刘妄言看到她神色中的脆弱,无奈地坐到她对面。 “我知道你对张景卿耿耿于怀,可是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也该试着放下。要朝前看。” 刘诗雨语气诡秘地说:“他不应该回来的,好不容肖家要接纳我了,就因为他,肖夫人最近都不接我的电话了。” “你先把精神都放在拍戏和肖家那边吧,其他的事情让我先想一想再说。”刘妄言虽然心机深沉,但对着这个自幼看大的堂妹却是毫无办法。 陈芜和木立飞兴冲冲地开车到了南京西路,漫无目的地开始闲逛。 在久光买了fila的深灰色男士运动套装,算是完成了今天出行的首要任务。 木立飞上大学时在上海呆了四年,对这一带非常熟悉。 她见识了陈芜对逛街这件事情的陌生,忽然找到了自己的存在价值。 带着陈芜一路冲到了恒隆广场,打算带这个异次元女士去涨涨见识。 陈芜带着墨镜,可有可无地跟着木立飞,,除非狗仔有目的地跟拍,不然走在大街上也没人认识她。 她远远的就看着对面走来一家三口,那个戴着大墨镜的女士实在很像黄淑爱。 她拉了一下兴致勃勃往前走的木立飞,低声问:“小飞,你看对面过来的是不是黄淑爱?” “陈姐,真的是黄女神啊。”木立飞有些小激动地说。 陈芜想找地方避开,右手边是一家,店面非常小,里边的人却不少,不是个合适的地方。 就在她左看右看找去处的时候,黄淑爱已经风情万种地走到她跟前来了。 “陈芜,你也来逛商城啊?”黄淑爱倒是落落大方,貌似对陈芜还比较有好感,说话的语气也不像她在剧组里那么高冷。 陈芜有些尴尬地扯出一个笑,说:“黄小姐,你好。” 黄淑爱笑着说:“干嘛这么客气,直接叫黄姐就是了。相遇就是缘分啊,我请你喝咖啡。” 陈芜看她虽然笑着,但语气是不容拒绝的。想着前几天对她的误解,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不好拒绝地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黄姐。” 一行人很快进了镜子咖啡馆,木立飞和黄淑爱的助理去张罗,她们选了一处靠落地窗的桌子坐下来。 “这是我先生宋非。”黄淑爱笑着介绍,“这个猪宝宝是我小儿子小恒。” 陈芜赶紧向这位成熟稳重,全程一言不发的先生打招呼。 宋飞抱着儿子,面无表情地说:“你们说你们的,不用在意我。” 陈芜有些无措,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黄淑爱见她窘迫,直接说:“本来我们不熟,我不该这么唐突地邀请你。但是我与景卿交情匪浅,如今见他从头来过,站在朋友的立场来说自然希望他一帆风顺。” 陈芜一时间不知该从哪里接话,交浅言深是最尴尬的事情。 “我看得出来他很重视你,希望你也能真心对待他。”黄淑爱接着说,“昨天他在片场被姜导骂的事情你知道吗?” 陈芜有些惊慌地问:“我没听他说起过,严重吗?” “本来是一场严肃沉重的戏,他眼中的笑意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黄淑爱调侃地说:“你应该知道他是怎么了吧?” 陈芜涨红了脸,低着头说:“我知道了,谢谢黄姐。” 黄淑爱抱过儿子,笑着说:“来跟我儿子打个招呼。我打算从小让他多见见美女,长大了就不会大惊小怪了。” 陈芜对上小恒清澈如溪水的眼睛,四五岁的孩子却一直安安静静的,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全是严肃,可眼中却是对这个世界的好奇,此时正以新奇的目光打量她。 陈芜露出温柔的笑容,小恒跟着回她一个纯真的笑。刚刚所有的不自,在这一笑间奇异地消失了。 她的心软糯成一片,有些羡慕地看了黄淑爱一眼,犹豫地问:“黄姐,我可不可以抱一抱小恒?” 黄淑爱隔着桌子把孩子递给她,打趣说:“这么喜欢小孩子,自己赶快生一个啊。” 陈芜站起来接过孩子,已经很有重量了,需要双手使劲才能抱稳。 小孩子往她怀里靠了靠,小声地喊了一声:“姨姨。” 她闻着孩子身上隐隐约约的奶香味,心中一片安宁,眼中泛起泪意。那些对这个世界的恐惧和不确定,在这个嘈杂的商场里慢慢离她而去。 她甚至有些感激坐在对面的黄淑爱给了她这个亲近小孩子的机会,她抱着孩子仔细体味此刻心中的渴望,渴望也拥有这样一个可以陪伴他成长的孩子。 她抬头看见黄淑爱一直以关切的目光注视着她们,她忽然觉得对面的这个人不管外在如何,却是有一颗温柔的灵魂。 “我一定会努力的。”陈芜说得很坦诚,“黄姐,你以后可要多提点我啊。” 黄淑爱没想到她这么认真,爽快地笑出声,说:“你实在是合我的脾气,以后撇开景卿不说。你有事么事情尽管给我说,没事情的时候我们也可以聊聊。” 陈芜彻底放松下来,大方得体地说:“那以后就要叨扰黄姐了。” 黄淑爱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跟刚刚完全不一样的陈芜,如果说之前对她的印象是单纯漂亮,那么此刻却能从她身上看到稳重和婉约。无怪乎张景卿会如此快地沦陷,如果她本来是这样宁淡清晰的人,自己到无需太过担心。 服务员迅速地把下午茶送上来,黄淑爱的助理把小孩子接了过去。 她们结束交谈,各自优雅地进餐。陈芜从黄淑爱的仪态中看到了一丝古老世家才有的进餐习惯,心中升起淡淡的喜悦。或许这个时代还是保留了一些原来的东西的,虽然稀少。 这一场偶遇,对陈芜来说是又一次理清现在和未来的契机,有的期盼在心中扎根,终有一日会长成参天大树。 在回程的车上,她回想黄淑爱的言行。即为张景卿有这么一位朋友感到高兴,也为自己有可能会成为她的朋友而欣喜。 对她来说,要融入这个世界光有爱情是远远不够的。 如果她不能在思想和人格上真正独立,而是什么事情都要依靠张景卿,那么这个男人会背负着两个人的压力,得不到真正的幸福。 有自己的工作,交可以信赖的朋友,这些都是她可以努力去做的。 她看着车窗里模糊的影子,已经与当初截然不同,这样的改变是悄无声息的,原来眉宇之间的怨恨被她渐渐抹去,眼中又添新的希望,有一种破茧而出的冲动。 她轻笑着,在心中对自己说:“在喧嚣的世界里,唯有坚强的灵魂可以守护幸福。” 第15章 温情脉脉 谢晋觉得自从他扇了陈芜一巴掌,后面就是开始诸事不顺。 先是被逼得微博道歉,虽然在外界没有引起太大的风波。 但胡城对他说:“公司高层现在对你有一些不好的声音,所以接下来这一段时间你一定要忍耐。” 他很清楚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还没有到公司会无条件替他收拾烂摊子的地步。 后来黄淑爱进组,他的日子更加不好过。 日常冷淡就算了,关键是演对手戏的时候,他完全处于被压制的状态,这让他万分痛恨。 今天晚上要拍的是在靡靡之音烘托下,男主角与女配角暧昧交谈的一场戏。 剧中陆家岳虽然深爱韩湘璇,但他是受着男人三妻四妾观念长大的,多少带着这种观念在处理自己的爱情。其实这部剧叫《渣男改造史》之类的名字更合适。 所以当风情万种、教养良好的秦正秋出现的时候,他并未表现得太过冷淡,反而是兴致勃勃地与之交谈,甚至相约常聚。这是在前妻自杀之后,他与韩湘璇爱情之路的又一个障碍。 因为这场戏起着承前启后的作用,姜正平早就打好招呼要几位演员提前做好准备。 一般拍暧昧互动的戏之前演员都需要私底下磨合一下,一来可以熟悉剧情,二来也可以减少尴尬。 黄淑爱平日并不住在剧组安排的酒店里,在候场的时候,也对谢晋的问候冷淡异常。 但是一开拍,她总是能很快进入状态,靠着简短的台词和极富张力的表演,把现场的气氛营造得恰到好处。连工作人员都不由得屏住呼吸,静待两人的对手戏。 到了谢晋这边,他根本抓不住这场戏的精髓,不仅没有发挥出男主角的霸气从容,反而因为越来越急切的心情,表演过度苍白。 僵硬的表情,直白的台词,他最后呈现出来的不是久经沙场,自信满满的少帅,而是个情窦初开,手足无措的呆小子。连拍了四次,次次如此。 现场的人已经从第一次对黄淑爱表演的惊艳,到对谢晋的不耐烦。哪怕他有一张帅气无敌的脸,也不能成为他大半夜在这儿浪费大家时间的理由。一时间窃窃私语不断,姜正平见黄淑爱越来越看不出情绪的脸,果断地做出了先拍下一幕的决定。 张景卿在边上看得直摇头,心道:“这个小爱,骨子里的执拗偏执竟是多年不改,看谁不顺眼就完全不会给对方留面子。” 他凑到陈芜耳边小声地说:“你可以跟她讨教几招,以后拍戏保证没人敢欺负你。” 陈芜正在胡思乱想,立刻被他喷到耳边的热气拉回了心神,左顾右盼地看有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张景卿见她迷迷瞪瞪、小心翼翼的样子,直接笑出了声。 陈芜没好气地捏了一下他的胳膊,拿过他披在外面的衣服,催促地说:“快去吧,下一场就该你了。” 张景卿就着外衣的遮挡,悄悄地捏了一下陈芜的手,说:“那你乖乖的在这儿等我啊,我争取一条就过,然后我们出去吃一顿好的。” 陈芜拍了拍他的手,以眼神催促他快些去,张景卿这才磨磨蹭蹭往王人潮攒动的宴会厅走去。 她近来才发现张景卿私底下非常霸道,时不时就会做些让她啼笑皆非又心中感动的事情来。 她不得不自发地学会了捏胳膊这一招,旨在不时提醒他注意场合。 她最近无所事事,看了很多娱乐新闻,重点研究了娱乐圈有名的夫妻档或情侣档,广受祝福的都是地位相当或势均力敌的组合。 像她和张景卿这种情况,她多半是要被口诛笔伐的,除了她自己会难过外,张景卿肯定也不会放任不管,到时候这段感情的维系将会变得困难重重。 所以她不想在两人的感情还未成熟到足以抵挡暴风雨的时候,节外生枝。 偏偏张景卿像个找到新鲜玩具的小孩子,总有一种要把陈芜展现给全世界看的冲动。 黄淑爱穿好助理递给她的衣服,见陈芜还在宴会厅的角落里坐着。 她几步走过去,坐到刚刚张景卿的位置上,压低了声音问:“你还要等景卿啊?” “张大哥让我等他下了戏一起出去吃东西,”陈芜有些慢悠悠地说,“黄姐要不你也跟我们一起吧。” “别啊,我可不想大晚上去吃一顿,明天又要开始减肥。我说你都不会胖的吗?”黄淑爱饶有兴致地问。 她看着就陈芜纤细的身材都有些羡慕了,这完全是现在最流行的款式啊。 陈芜想了想还是照实说:“我前边大病了一场,还没缓过来呢。以后也不敢这么吃了。” 黄淑爱日常见她面色红润,还真没往身体不好方面想。关心地问:“现在还要紧吗?” “已经没事了,我有注意休息。”陈芜微笑着说。 黄淑爱的关心点到即止,她看了一眼灯壁辉煌的宴会厅,张景卿和谢晋周旋其间,各有各的魅力。 她扬起一抹坏笑说:“还是景卿演技好吧?那个什么谢晋,名头倒是响亮,不过是个绣花枕头。” “嗯,张大哥演戏真的很投入,黄姐你也演得好有魅力。”陈芜说话还是清清淡淡的,让听的人也有一种远离尘嚣的感觉。 她对谢晋是不愿多说什么的,这个人伤害过她,她虽然也很讨厌他,但是张景卿已经帮她处理了。 再说她也不想陷入怨恨之中虚度年华,至少在她看来努力追赶张景卿的步伐比去怨恨谢晋更有意义些。 黄淑爱了然地笑了笑,心中倒是对陈芜的人品高看了一眼,难得她能有这样的心胸,而不是选择落井下石。 “其实明星也是被人捧出来的,你看我们俩窝在这个角落里,没有任何人会来关注。”黄淑爱语气冷静地说,“说到底明星在这种时候远没有他们的饭碗和赶紧完工回去睡觉的需求来得重要。” 陈芜笑着说:“不畏浮云遮望眼。” “只缘身在最高层。”黄淑爱亦笑着接道,“想不到你这么促狭啊。” 陈芜开心地笑了起来,想到一个纠结了多日的问题,说:“黄姐,张大哥以前是不是就很霸道啊?” “你这么快就看穿他的本质啦?”黄淑爱兴致勃勃地说,“他以前就是靠演嚣张贵公子和霸道总裁成名的呢,虽然后边演技大有长进,估计原来那些东西还保留了一部分。” “宋先生看着就很稳重呢。”陈芜有些羡慕地说,“我本以为张大哥也是那样的,不过他现在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哎呀,男人都一个德行,在喜欢的女人面前总是跟他在外人面前不一样的。我老公平日就是个冷面阎王,但是在家里完全是没地位的那种。”黄淑爱说,“那天你见他那么冷淡,其实回去后他还跟我说你这个人比较对呢。” “真的啊,那我以后去你家就不用怕他不高兴了。”陈芜笑眯了眼。 刚刚黄淑爱与谢晋的那场她看得分明,这个新结交的朋友是在以她的方式给自己出气呢。 日子在陈芜和张景卿黏黏糊糊的相处中飞逝而过,等她把给张景卿织的毛衣弄好的的时候, 《倾城绝恋》进入了最后一场战争戏的拍摄。 因为有爆破场面,张景卿严禁她到现场去,她只得留在酒店里消磨时光。 她把袖子做了最后的收口,摆在床上欣赏了半天,感觉自己得技术有了长足的进步。 无聊地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给张景卿发过去,过了一会儿又给发到了微博上。 她最近对一切电子产品、微博论坛都充满了兴趣,对微博这个神器也有了较多的了解, 虽然不是一片和谐,但不失为是一个比较好的排解压力和了解资讯的平台。 张景卿收到短信笑得一脸甜蜜,方东方在边上见了,深深地打了个冷颤。 这人一谈恋爱,甭管在外人面前是什么样,到了私底下完全是一副智商下降的样子。 张景卿最近心情爆好,除了陈芜的陪伴,还有就是渐渐找回了演戏的乐趣。 在这么一部明显不会带给他名利双收的电视剧中,他对演技有了不同的体会和思考。 以往他走外放路线,力求情绪饱满,表情丰富,引人入胜,呈现出来的角色个性鲜明,受到了大众喜爱。 现在他尝试着相对内敛的表达方式,在表演中试着触摸角色的本质,少了些过分渲染的演技,却更能表现出人物内在的张力。 但是在收与放的尺度上,他还需要有更多的尝试。 如今的电视剧市场陷入一种堪称诡异的怪圈,越是被人吐槽的神剧越是收视率爆棚。 那些制作精良,演技考究的正剧,往往乏人问津,叫好不叫座的结局就是收益惨淡。 然后导演和投资方一边痛苦纠结,一边制造出更多雷人的电视剧出来,美名其曰:为了生存。 而电影制作的商业化趋势也越来越严重,以至于演员在挑剧本的时候就会有两种极端的取舍。要想拿大奖提高身价,就去拍文艺片。要想挣钱,就去拍商业片。 观众的口味也被这种奇异的供应机制引导着,最后票房飘红的除了那些进口大片,竟然绝大多数都是看过即忘的口水剧。 张景卿觉得并不是观众不懂得欣赏,不愿意去看更有内涵的东西,而是整个电影市场极少能创作出真正打动人心影片来。 既然那些所谓的深刻都是无病呻吟,矫揉造作,那观众为什么不选择让自己能短暂放松的口水剧呢。 在一个缺乏大导演的时代,自然不会有大演员。那些所谓的男神女神,不过是这个行业暂时领先者,他们的成就远远达不到成神的标准。 而张景卿如今离开了神坛,反而能冷静地回顾往昔,规划未来。 《倾城绝恋》的最后一场战争戏是整部剧难度最大的,所以放在了最后。 讲述的是季旬在混战中死去,陆家岳身负重伤,然后韩湘璇在这场生死考验之后,终于冲破了层层阻碍与陆家岳重归于好。 张景卿为季旬的死设计了一个比较激烈的爆破场景,在与姜正平谈论后付诸实施。 陈芜收到张景卿回复的笑脸,想着她的第一部戏终于要全面完工了,心里很高兴。 主要是她闲混了这么长时间,虽然在剧组里学到了不少东西,但她的不足之处需要更专业系统的训练才能达到质的飞跃。 她迫切希望回京后正式进入艺人培训班,去多学些东西,力求不被差张景卿抛下太远。 她把手机放在桌上,找出一个笔记本,打算做个详尽的计划。 房间安静的氛围被电话铃声打断,她搁笔,接起电话,还没来得急说话,就被方东方急切的一连串话给唬住了。 他说:“陈姐,张哥拍戏的时候受了伤,现在我们赶着去医院。你先到停车场去,我让小飞去接你。” 第16章 意外之外 陈芜拿着手机急急忙忙就想往外走,摸到门把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镇定下来。等身子不抖了,才开门快速地走了出去。 一坐上车,她忙问:“小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陈姐,你先别急啊。张哥应该是小腿骨折了,当时现场乱糟糟的,我在外边也没看清楚。”木立飞安抚地说,“不过张哥被抬到车上的时候还跟大家开玩笑呢,应该不会太严重。就是怕你听到消息担心才让我来接你去医院的。” “不严重就好,我们快些过去吧。没见着他,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宁。” 她们赶到医院的时候,方东方已经办好了手续,张景卿被推去做各种检查了。 姜正平带着几个剧组的工作人员等在一楼的大厅里,见她们到了,忙过来打招呼。 “阿芜啊,你千万别慌啊,先到椅子上坐一会儿吧。”姜正平随意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都安慰不了。 陈芜见他焦头烂额的样子,也不好再把心里的急切表现出来增加他的负担。只得轻轻地点头,然后坐到椅子上去等待。 等他们见着张景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过了,一行人也无心吃饭,都在干熬着。 陈芜顾不得身边的人,冲到张景卿身边,忙问:“怎么样,疼不疼啊?” 张景卿拉着她的手,笑着不说话,把陈芜急得想揍他。 方东方扫视了一下进来的几个人,接过话茬说:“是小腿粉碎性骨折,不严重。就是好起来可能会慢些,住一个星期的院就可以回去修养了。” “老姜你先带着人回去吧,剧组那边还有很多善后工作要做。”张景卿笑着说,“我感觉这次的事情有些蹊跷,你回去看能不能查出点什么来。” 姜正平松了一口气,说:“我回去看看情况再说,虽然还有几个镜头还要补拍,但也就这一两天的事情了。” 他看张景卿笑嘻嘻的不像个病人,没好气地叮嘱:“你安心养着吧,剧组的事情就别操心了。” 张景卿催促道:“走吧,我估计你们都没吃饭呢,别在这儿耗着了。有小方他们在,你尽管放心。” 姜正平也不跟他废话,招呼身边的几个人迅速地离开了。 方东方拉着木立飞去准备晚饭,这个vip病房虽然有个配套的小厨房,但这大晚上的也来不及准备了,只能去外面打包点东西回来。 陈芜见人都出去了,一巴掌拍到张景卿胳膊上,“你笑什么笑,不知道疼啊?” “就你打这一下挺疼的。”张景卿说,“我腿上麻药还没过呢,现在什么知觉都没有。” 陈芜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心也跟着踏实下来,开始絮絮叨叨地说:“我听小飞说是你自己要求要多曾一个爆炸点的,你都怎么想的啊,幸好这次伤得不严重,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啊” “拍戏嘛,受点小伤很正常的。就是炸药比预先设计的早爆炸了几秒钟,所以我从台阶上跳下来的时候没掌握好平衡,直接给摔地上了。”张景卿平和地说着经过。 “如果是有人动了手脚的话,绝不能就这么算了。”陈芜生气地说,“就是怕等姜导他们回去,现场都被清理了,也找不出什么证据来。” 张景卿冷笑着说:“想着要对付我的人,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有没有证据都是那么回事,以后万事小心点就是了。” “我听说回京以后就要开始到处宣传,你现在腿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会不会有影响?” “你放心,焦点都在男女主角身上呢。”张景卿满不在乎地说,“我这伤说不定还可以作为剧组炒作的一个卖点呢。” 陈芜疑惑地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你这受个伤还挺高兴的呢?” “因为你可以每时每刻都陪在我身边,没有人来打扰啊。”张景卿坦然地说。 他半靠在床头上,有些发白的脸在灯光下傲慢地笑着,嘴角惯常地向上翘着,既不温柔也不邪妄。脸上还带着拍戏时的妆,因为先前流冷汗的缘故,已经有些模糊,露出眼角细微的纹路来。 陈芜在他专注的眼神中,看到了脆弱和不确定。她温柔地说:“你先放手,我去给你找张帕子来擦一擦脸吧。” 她到洗漱间端了半盆温水出来,先给张景卿仔细地擦了两遍脸,看他安安静静的不说话。 换了毛巾开始给他擦受伤的右脚,张景卿的心脏随着她的动作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哪怕他的右脚此刻毫无知觉,他总觉得毛巾擦在脚上的异样感让他的心也跟着骚动起来,他忍不住轻轻的喊:“阿芜……” 陈芜抬头看他二愣愣的不说话,弯腰透了一遍毛巾继续给他擦左脚。 这些照顾病人的手法,前世幼年时照顾卧病在床的母亲时已经轻车熟驾,所以她做得格外的耐心和细致。 等到洗漱间收拾好出来的时候终于发现了张景卿的不对劲,忙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急着问:“你怎么啦?” 张景卿忽然伸出手楼主了她的脖子,一用力吻上了她温润的唇。她惊慌失措地想要推开张景卿,只听他喃喃地说:“阿芜,让我亲亲你。” 她所有的理智都随之土崩瓦解,迷迷糊糊地沉迷其间。 敲门的声音把他们从这旖旎的氛围中惊醒,陈芜手忙脚乱地站起来,调整好了絮乱的心跳,低着头把门拉开。 方东方大包小包地提了很多东西进来,有些遗憾地比划了一下手里的东西,说:“张哥,我问过医生了,说是因为麻醉的原因,你今晚上必须禁食,然后只能喝点温开水。” 张景卿看了一眼埋头不说话的陈芜,哭笑不得地说:“阿芜,你们先吃饭吧,我就等着医生来给我吊营养液了。” 吃完了饭,张景卿磨磨蹭蹭地不想陈芜走,但陈芜这会儿见着他就要脸红心跳,本来想留下来守夜的打算也所剩无几了,恨不得找个安静的地方给自己鼓鼓勇气。 方东方收拾了吃剩下的饭菜,回来对着陈芜说:“陈姐,你跟小飞先回酒店吧,这儿我留下在照看着就行了。” 陈芜一听,飞快地抓起桌上的手机,边走边说:“那我先走了啊。” 张景卿嘴巴半张,反驳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就见陈芜翩然而去的背影,心中悲愤莫名。 他对着方东方没好气地说:“平日怎么不见你这么机灵呢?” 方东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是从哪儿来得邪火往他身上烧啊? 脑子一转,想起刚刚进来时房间里的奇怪气氛,心中恍然,嘴上忽悠道:“张哥,我听小飞说,你出事了,陈姐都急坏了,她也跟着担惊受怕了大半天,你还不准她回去休息啊?” “是吗?你小子没骗我?” “小的哪敢啊,主上。你先睡一觉吧,这一天也够折腾的了。” 第二天陈芜一大早就爬了起来,叫上木立飞在医院附近的超市买了些食材。她打算把病房里的小厨房利用起来,病人吃好点也好得快些。 张景卿昨晚睡得早,天不见亮就醒了,腿上麻药一过,开始痛。 好不容易忍到方东方起床,郁闷地说:“你去看看有值班医生没有,腿疼得不行了。” 方东方顶着个鸡窝头把医生给请来了,医生很有耐心地东看看西摸摸,然后告诉他:“一切正常,忍着吧,过两天就好了。” 他无可奈何地拿起手机刷微博,顺便来了条:“你怎么还不来啊?” 他肚子饿得叽里咕噜直响,看着裹得跟个木乃伊似的右腿,终于生出一种对罪魁祸首的痛恨来。 他指使方东方:“你去给我买点吃的来,然后回剧组去看看进展。妈的,要让老子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干的,非把他揍一顿不可。” 方东方见他面目狰狞,平心静气地说:“形象啊,张哥。陈姐看着你这样会被吓到的。” “你不准去跟木立飞胡说八道,别以为我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张景卿沉声说,“追女孩子还这么慢,急不死你。” 方东方哀怨地说:“大王,小的哪敢啊,要说肯定也是可劲地夸你啊,再说小飞本来就是你的脑残粉啊。” “知道就好,赶紧去,别啰嗦了。” 等方东方出去了,他刚刚提起来的劲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泄气地往后一趟,无聊得不知道要干点什么好。 陈芜提着东西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张景卿磨皮擦痒,百无聊赖的样子。 对着这个样子的张景卿,她昨天羞涩的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一种忍俊不禁的感觉。 不同于她的平静,张景卿见她来了,立马讨好地说:“阿芜,你来啦。有没有吃的?我饿得不行了,方东方出去半天,现在都还没回来。” “你呆着先别动。”陈芜边拿东西边注意乱动的张景卿,又吩咐木立飞:“小飞你去把那个小桌子弄一下。” 要说木立飞对张景卿受伤的事情,伤心绝对不少。 可是看着越来越生活化的偶像,她的心里反而多了些释然,虽然觉得自己没有崇拜错人,但更多的还是想摆正心态,以一个下属而不是粉丝的身份,做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她也庆幸偶像能走出往日的阴霾,找到陈芜这么一个温柔的人相伴。 张景卿吃着爱心牌早餐,既填饱了胃也温暖了心,吃完就开始耍赖说:“阿芜,你晚上留下来陪我吧,方东方就是个木头,一点都不顶用。” 方东方进门就听到这么一句,真想冲上去骂一句不要脸,可是想想后果,还是忍了,谁让自己摊上这么个主呢。 张景卿假装没看到脸色泛青的方东方,渴望的小眼神盯着陈芜不放。 陈芜悄悄的在心里叹了口气,温和地说:“也好,我待会儿给你炖点骨头汤,晚间你也喝一些。” 张景卿这才扬起笑脸丢给方东方一个隐晦的眼神,方东方简直不忍直视。 他也懒得管了,逮着傻站在一边的木立飞走了,给这两位留点私人空间吧,当电灯泡会被人诅咒啊。 “你喔,怎么能天天欺负小方呢?把他气跑了,看你去哪里找这么一个任劳任怨的助理。” 张景卿信心满满地说:“他那是装的,我跟他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跑不了的。” 陈芜嘴上这样说着,其实也知道他与方东方之间早非简单的工作关系。 “你以后不准随便对我以外的人笑。”张景卿想了想又交代,“现在不怀好意和蹬鼻子上脸的人简直不要太多。” 陈芜好笑地问:“你这是不是电视上常说的沙文主义啊?” “什么沙文主义,这叫在乎好不好?”张景卿自然是不会承认的,他那点患得患失的小心思务必要仔仔细细地藏起来。 陈芜笑着不再说话,心说:“也只有我这样比较传统的人能受得了你这霸道劲儿了吧。” 第17章 你的优势 姜正平让人查了半天,也只能得出炸药确实是被人动过手脚的结论,但经手的工作人员均有合理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最终剧组的人吃了一顿杀青宴宣告解散,张景卿也只能自认倒霉。 等剧组撤离上海之后,他也迫不及待地出了院,拖着一条石膏腿回了京。 蒋情非常仁慈地放了张景卿十天的长假,所以他连自己的工作室长什么样子都没看到就回家休养去了。 陈芜接到的命令是先休整一天,然后到工作室报道。 她在晚上八点左右回到自己的小房子,推开门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安心。 打开门窗彻底通风,把屋子里沉闷的空气换了一遍,阳台上的仙人掌依旧生命旺盛地生长着。 躺在床上的时候,她细细回想那些被她压抑在平静外表下的困惑。 对面楼上的灯光通过窗户透进她的卧室,依稀可见她伸出的右手,用力在空气中一抓,依旧是虚无。 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阿芜,我到家了。”张景卿温暖的声音传了过来,陈芜看着屏幕的光亮笑了起来,说:“你的腿晚上睡觉的时候注意些,入职的事情办完了我就去看你。” “我妈在楼下叫我了,不知道是什么事。你早些睡吧,晚安。” “晚安。” 陈芜把手机放到床头,心情有些奇异的兴奋。 至今为止,她的手机里已经存了十一个人的电话号码,而少张景卿就是可以随意拨通的那一个。微博粉丝人数也突破三万人,虽然都是虚拟的数据,但对她来说这些虚无的肯定或关注也是她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一种证明。 如果她被谢晋扇巴掌的时候,她还安慰自己那是对方偶然的情绪失控,她没必要揪着不放。 可是等到张景卿受伤住院后,她曾经在影视城里偶遇过谢晋。隔着不算远的距离,他停下来看着她。她清楚地感知到了对方眼神中的奚落和快意,那张帅气阳光的脸让她不寒而栗。 这个时代的人,生存方式变了,连排除异己的手段也变了。 旧时的女人可以一辈子躲在男人的身后,可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以只关心衣食起居。 但这一套消极的生存方式在现代完全行不通。 她只是习惯了压抑自己的情绪,并代表就愿意做个处处受气的可怜虫。 何况她也想像这个时代的女人一样活得自在一些,不然岂不是白白辜负了命运对她的馈赠。 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安然入睡。 第二天一直睡到十点半,还是被张景卿的电话给吵醒的,她有一整天的空闲时间。 十一月的北京已经进入冬天的节奏,哪怕是晴朗的天气,也就十来度的气温。 陈芜还没来得急置办冬季的衣服,只能扒拉出一件薄毛衣,外面套了一身淡灰色的休闲服。 走了十几分钟才找到公交站牌,五站路就能到这一片比较著名的百盛商场。 她为了防止那千分之一被路人认出来的机会,整了个墨镜戴上,一路上引来瞩目无数,万幸的是没有人认出她来,最多觉得这个气质还行的美女有点作,大冬天穿身休闲服还加个大墨镜,这时尚感实在让人有些不敢恭维。 她顶着大众诧异的眼神,来来回回跑了三趟,不但置办了几身厚实的衣服,还买了各式日用品,连大米都特地备了两袋十斤的,打算以后有空就在家做饭吃。 白天过度疲累的下场就是,晚上张景卿打电话来,她没说几句拿着电话就睡着了。隔日起来,把被子抖了一遍才找到手机,幸亏没把屏幕给压坏了。 张景卿个人工作室在二环内侧的繁华地带,旁边就是个著名的商业广场。 5a级的写字楼,大块的墨色玻璃幕墙,在北京的雾霾里呈现出一种厚重的大气派来。 进进出出的人,要么时尚华丽,要么严肃标准。 蒋情大手笔的租下了整个二十八楼,陈芜一身休打扮走进去,穿着标准制服前台谨慎地站起来询问,“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陈芜取下墨镜,无视掉前台的怀疑,直接说:“我叫陈芜,是找蒋总监的。” 前台瞧着她有点眼熟,还是不敢大意,她们这儿毕竟是个娱乐工作室,近一个月来她已经接待了不少圈中人士。 “请你稍等。”说完就拨通了内线。 陈芜看她年纪不大,但做事严谨利落,倒是生出好感来,她现在最是羡慕那些有一技之长的人。 不一会儿,前台放下电话,笑着说:“陈小姐,麻烦你稍等一下,王秘书马上出来接你。” 陈芜点头说:“谢谢。” 她见这布局复杂的办公区域,估摸着面积得有一千平米,有个人来带着她才能避免迷路。 一位约莫三十来岁的女士接待了此刻头脑一片空白的陈芜,她对这种空旷中透着严肃的场合天然没有安全感。 “陈小姐,你现在这儿坐一会儿,等总监见完里面的人你就可以进去了。”王秘书把她带到了一个空着的小隔间,奉上一杯袋泡红茶。陈芜就着杯子的热气捂了捂有些僵硬的手,微甜的味道让她有些焦躁的心情得到些许缓和。 一杯茶喝完,她连墙上贴着的工作室简介和工作格言都给看了两遍,学到一句不知该怎么评价的话:人存在的目的就是成就他人。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她终于踏进了蒋情的办公室。 这与上次在上海的匆匆一见,差不多过了两个月。原来说要再次去上海探班的蒋情,因为工作室筹备的繁忙未能成行。 蒋情一如既往地板着一张严肃冷厉的脸,指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说:“你过来坐,我们仔细说一说签约的事情。” 陈芜老实地走过去坐下来,感觉这次谈话的气氛不会很轻松,她感到蒋情公事公办的态度并未因为她是张景卿的女朋友而打任何折扣。 蒋情先是认真地打量了她半天,比上次见面时还要慎重和挑剔。 陈芜力图表情温和,但内心无比崩溃。 “先前我们见过一面,但是我对你的情况并不了解。”蒋情说,“你先说说你的想法,我才好有针对性的为你打造发展方案。” 陈芜定了定神,认真地说:“蒋哥,你也知道的,我在拍这部戏之前几乎是没有任何演戏的经验。我听说工作室会有专门针对艺人的培训课程,我希望通过这些学习可以有较大的进步。” 蒋情沉默着没说话,眼前的这个人,如果是他来筛选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决定签下来。 她的缺点其实非常明显,气质太过温和,这在新人身上并不怎么讨喜。 没有棱角的人,就会显得没有特色,而一个没有特色的艺人,往往很难被公众记住。 同时她也是张景卿看上的人,而且极有可能会是这个工作室未来的女主人。但不管怎么样,他的专业不允许他有半点含糊,这也是张景卿之所以请他来坐镇工作室的原因。 “一个艺人要想出头,除了幕后团队的策划,最关键的还是要她本身具备一些别人没有的特质或长处。”蒋情的视线又严厉一分,他拿起桌上的笔做出记录的样子,“你把你的优势说出来,我心里也好有个底。” “我……”陈芜在他的注视下,也在评估着这个人的可靠程度。 她和张景卿日常根本没有讨论过与工作有关的问题,对蒋情这个人,除了知道他工作能力极强外几乎是一无所知。 真的要推心置腹地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他吗?或许张景卿能够全心信赖的人,自己也可以试着去信任?又或许自己想要在演艺圈有所发展,就不得不坦诚相告? 如果真的要和张景卿走下去,那么蒋情必然就是要经常打交道的人。 她用心感受蒋情此刻的情绪,…… 至少是没有恶意的,虽然有些冷酷的挑剔。 “我对民国的风俗文化比较了解,对古文也有一定的积累,擅长汉隶。” 蒋情停下笔说:“这些东西短时间内对提高你的人气和综合实力并无太大的用处,还有别的吗?” “对人的情绪起伏比较敏感。” “那你说说我此刻的情绪是什么样的?”蒋情平静地问,语调波澜不惊。 “不可置否,……”陈芜看着面前的一本台历,慢悠悠地说,“还有震惊。” “你是认真的?不是连蒙带猜乱说的?”蒋情的脸上终于有了平静之外的第二种表情。 陈芜轻笑起来,说:“我是认真的,这可能是我目前为止唯一的优势了。” “如果是真的,那这将是你立足的一大保障。”蒋情终于放下一直端着的架子,难得好心情地愿意多提点几句,“表演的技巧可以学,曝光度可以策划,唯有做人处事的本能和趋利避害的直觉不可复制。” “我还有很多的不足,以后要麻烦蒋哥督促了。”陈芜见他态度温和下来,也有了套近乎的勇气。 “这个自然。”蒋情露出了对陈芜的第一个笑容,“连景卿想偷懒我都不会让他好过。” 在签下陈芜这件事情上,张景卿既然已经拌了红脸,这个黑脸只能由他蒋情来扮。 说到底陈芜才二十三岁,如果心智不成熟,对自己认识不清,糊里糊涂地踏进娱乐圈,先不说会为身边的人带来多少麻烦,就是她自己也不见得能全身而退。 所幸结果还不坏,至少她的心态很端正,也没有时下年轻人的浮躁。 有这些就够了,其它的就是他们这些幕后人员可以出力的地方了。 一个光鲜亮丽站在镁光灯下的明星,可不哪个人的一人之功,这藏在背后的才是大学问呢。 陈芜打断他的沉思,有些着急地问:“那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待会儿你去找王秘书,把合同签了。”蒋情笑着说,“你放心,给你签的是工作室的a级合约,景卿之前就专门交代过。当然你看了如果有觉得有不合适的地方,尽管提出来。” “谢谢蒋哥。”陈芜平复了一下情绪,悄悄松了口气,有种历经磨难终于快要胜利了的喜悦感。说到合约了,这算是标志着这场谈话的成功吧? 蒋情见她很快平静下来,在心中点了点头,算是认可她正式成为工作室的一员。 想了想又说:“既然你对人得情绪比较敏感,原来我打算给你安排的培训班可以适当删减些。我试着给你联系一个电影剧组,你进去随便演个小角色,主要是去观摩体会那些人的演技和一些为人处事的方法。” “我听蒋哥的,一定努力学习。” “好了,你先出去签合同。”蒋情做出结束谈话的表示,又说,“待会儿你先别走,等我处理几个急件,然后你跟我一起去看看景卿。” 陈芜站起来,郑重地给蒋情鞠了一躬,算是感谢他的接纳。笑着说了句,“谢谢蒋哥,我先出去了。” 蒋情等她出去了,愣了半响,用拳头捂住强忍的笑声,这个陈芜总是有些出人意料。 第18章 龙套阿芜 陈芜很快进了《黎明》剧组,还有幸参加了该剧声势浩大的开机发布会。 导演崔崇带着主创们一排坐在舞台上,面对媒体的长枪短炮。 陈芜坐在台子下面,看得很欢乐,还跟着涨了不少见识。 她对男主角邱之诚的印象极为深刻,这是一个很味道的人。 单看长相的话,比身边帅气潇洒的男配角差了一大截。他是那种长得很有男人味,气质是很传统的那种正派干练。 在场的所有人总会不自觉地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这大概就是魅力了。 他在回答记者提问的时候,严肃而不失幽默,完全掌控了整个采访的节奏,让热衷于挖掘各种爆点的记者对他是又爱又恨。 陈芜至少听到了三个记者在下面悄悄地叹气,然后又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对着邱之诚抛出各种问题。 他对角色的独特理解,对电影的认知无一不是新闻报道的尚好题材,可全程听下来,他对涉及自身的信息竟然是未曾吐露分毫。 记者不敢太过得罪他,除了他自身严肃的性格外,就是他如今在华语电影圈的地位了,两届金龙奖影帝,虽然没有打破张景卿蝉联三届的记录,但他在国际上混得比张景卿成功许多,去年才拿下金棕榈奖的影帝。可谓是最当红最有实力的男演员之一。 这部电影主要讲述的是发生在建国前那一段最黑暗的时期,爱国人士在各自领域里不懈努力的故事。 陈芜要演的角色,表面上是美资银行北平分行的前台职员,实际上是军统的女特务。 在一部主要由男演员主导的戏里边,她勉强算是女三号,戏份少得可怜。 她曾听过张景卿对大银幕的留恋和推崇,也想亲自感受它的魅力,所以格外珍惜这次机会。 可惜她美好的愿望在进组的第一天就遭到了无情的打击,在她未经过试镜而凭空得到这个角色的时候,剧组的某些人早在她身上贴满了特殊标签。 虽然她跟蒋情说自己能敏锐地感知他人情绪起伏,并称之为一技之长,可这同时也是她与人相交最大的障碍。 人心难测。看得太清楚并不是什么好事,就好比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剧组工作人员满脸笑意的给她讲解入组后的工作安排,可她明知对方的不耐烦,甚至是鄙夷。 在过去的几个月中,她不止一次问自己,这种感知能力,倒底是上苍对她的弥补,还是命运对她的捉弄? 不到最后,谁敢轻言断定 她进组后除了拍摄了一组定妆照,接下来的日子完全成了一个透明的存在。 整个剧组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导演和主演们忙着赶进度,她的脸还没有厚到凑上去套近乎的地步。她曾试图跟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搭话,不是一脸笑眯眯的敷衍她就是一脸苦大仇深的忽视她。 甚至原本一群女孩子聚在一起说得花枝乱颤的,等她走近了,立刻就会陷入诡异的沉默。 据木立飞多方打听,剧组中流传最广的谣言是她先借张景卿和谢晋上位,然后又迅速搭上了《黎明》的投资方,这也解释了她为什么会空降到剧组。 木立飞不无担忧地说:“陈姐,要不我们问一下将总监看怎么办吧,这些人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诋毁你,指不定这背后就藏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人呢。” “现在工作室的大小事情都压在蒋哥一个人身上,我听说有时候忙得吃饭都顾不上。”陈芜说,然后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我也该学着自己解决一些事情了,哪能什么事情都往工作室推呢。” 木立飞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颇为诧异地望着她,“陈姐,你是说真的吗?可是你一直都是温柔无争的啊?” 陈芜因她的不信任感到一种油然而生的快乐,看来她温和软弱的形象深入人心啊。 可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忍气吞声,遇事就怕的人。不然她怎么敢带着弟弟在兵荒马乱的年代逃离上海,并最终在北平找到了立足之地。 当然这些过往不能说出来,她只能细眉一扬,憋出点御姐的气势说:“你就瞧好了吧。” 木立飞看她大家闺秀一秒钟变成了女王,还是有些怀疑,这一个人的性子如果真那么好改变,也就没人说禀性难移了。 “要不我过去试一下?”陈芜说着就要往远处几个说得正欢乐的女生走去。 吓得木立飞立马逮住她,低声说:“我们还是先进里边看看吧,蒋总监不是让你多学些演戏的经验吗?” 剧组租借了一处民国时期遗留下来的大宅子,在里边搭了好几个场景。 正在拍民族救济会的女代表劝说荣升实业大老板捐助善款的一场戏,女代表由梅若妍出演,大老板由邱之诚出演。 梅若妍号称娱乐圈四小花旦之一,拿过金龙奖最佳女配角。 据蒋情透露她的片酬报价五百万,刚好是陈芜的十倍。这不仅是女二和女三戏份多少的区别,更多的是知名度和号召力的问题。 这部电影要大卖,除了影片本身和发行策略等因素之外,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就是主演们的票房号召力。观众可能因为戏里有梅若妍而走进电影院,但绝不会是因为她陈芜在里边演了个小角色。 再说她是打着偷师的目的来的,倒贴剧组钱也是应该的,何况剧组还大方的给她支付了片酬。 这就是大制作的底气了,她拍《倾国绝恋》不下二十场的戏,最后拿到手的不足十万块。 她带着木立飞悄悄地找了个角落站着,刚刚的一幕因为梅若妍情绪不到位,崔崇果断地喊了“cut!” 邱之诚一出镜头立马换上了严肃的表情,快步走到崔崇身旁看镜头回放,两人嘀嘀咕咕都说了一通,邱之诚甚至比划了几下,可惜她们离得有点远,完全听不听他们在说什么。 倒是边上的的场记低声说:“梅若妍的演技还是嫩了些,和邱天王对戏,除了自身演技过硬,还要有一身随机应变的本事才行。” 另一个人说:“邱天王爱临时改台词是出了名的,入不了戏的演员根本跟不上他的节奏,不过他一改真的感觉很爽啊。” 场记瞟了一眼貌似神游天际的陈芜,继续说:“心理素质不好的人,光邱天王那身不怒而威的气势就能给吓傻了,还演什么对手戏啊。” 另一个人也跟着隐晦地瞟了陈芜一样,说:“就是呀,总有些不知哪儿跑来的人,不自量力地觉得自己很厉害。” 陈芜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这两个大老爷们,年龄也不大,要不要这么明显的三姑六婆,还要顺带捎上她,难道是为了显摆他们的见识? 没等她吐槽完,那边又开始演了。随着崔崇一声中气十足的:“!” 全场严阵以待,两位主演迅速调整状态。 “只有五十万美元。”男人西装革履,表情闲适,但说出口的话掷地有声,“现在三十美元可以兑换一百元法币,这笔钱你们要怎么用我都不会过问。如今的局势已经不是你们这些民间救助能起作用的了,我有我自己的考虑。” 站在他对面的女代表因为对方释放的压力,额头沁出了一层冷汗。 打起精神谨慎地游说:“对于款项的使用您尽管放心,我们会有专门的账目和外部人员的监督,一定会把筹得的每一分钱都用到救济民众身上。” “无需多言了,代我向你们会长问好。”男人露出了微笑,顿了顿又说,“等他回国后麻烦他给我来个电话,你先回去吧。” 说完竟不再理会站在办公桌前的女代表,直接低头处理桌上的公文。 女代表犹豫不决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寄希望于对方立刻反悔,见对方拒绝再谈的姿态,踌躇着转身离去。 崔崇高喊一声:“cut!”刚刚的表演还是不过关,这已经是第五遍了。 陈芜只能看出梅若妍在最后表现犹豫的时候有些生硬,是不是还有别的问题不得而知。 这样的表演要是在电视剧中肯定是一准通过的,但电影从表演方式到对演员的要求都有独特的地方,说精益求精也不为过。 她还感觉到邱之诚压抑在平静外表下的不耐烦,如果他的表演没有问题,那么这一遍又一遍的表演,就是在拿他的精力和经验在无偿的训练对手了,关键是对方还不一定领这个情。 这个认知让陈芜暗暗心惊,像她这种演技更不入流,而且还有点放不下自尊心的人,估计就跟边上这两位八卦王子说的,完全是自不量力了。 比起别人的看不起,还是自己清醒地知道自身的不足更有杀伤力。 这场并不怎么长的戏后边又反反复复拍了三遍,估计不止演的两个人快受不了了,导演看得也是快吐了吧?至少陈芜快看吐了,这照她的水平还不得演个十几二十遍啊。倒时候不等演对手戏的演员对她不耐烦,她自己就能羞愧死。 好不容下了戏,邱之诚作为地位最高的影帝,如果要堵住剧组里那些不能享受特殊待遇的人的酸言酸语,少不得还要破费点钱财,请剧组一干人等到个有些档次的饭店吃一顿好的。 陈芜虽然是个透明,但毕竟还是在剧组挂了号的人,后勤统计名单的时候也没把她给忘了,她本着长见识的良好愿望,跟着人群欢快地赴宴了。 影帝出手果然不凡,五星级的君威饭店,菜好不好吃先不说,这排场和服务就足够让平日只吃剧组盒饭的众人满意了。一时间夸张的话滔滔不绝,倒是把因下午拍戏不太愉快的气氛一扫而光了。 跟陈芜同桌的是剧中其他跑龙套的女演员,说的都是时尚流行趋势,国际电影动态等等高端话题,陈芜是一个也熟悉,当然也插不上嘴。 满桌子除她外的七个人谁也没兴趣跟她交谈,她只能仪态端庄地开始吃饭,这满屋子的人估计就她是吃饱了的。 期间影帝来敬了一回酒,边上一个叫不上名字的美女远远见着影帝过来了,立马娇笑着靠近陈芜,一副她俩很熟的样子。 她顿时提高警惕,但对方使坏使得她无话可说。 影帝酷酷的来了,这位美女拉着陈芜,笑着说:“邱老师,我们敬您一杯,以后要麻烦您照顾了。” 说着还扯了陈芜的衣袖一把,让她想不做对方口中的那个“们”都没机会。 她只得硬着头皮把酒灌了下去,影帝也没多话,扫视全桌一眼,说了一句:“大家随意。” 然后利索的一口干了,不等美女们有所反应,翩翩然的瞬移到另一桌去了。 美女们也只能不甘不愿地坐下来开始另一轮的交谈,或八卦或试探或探听或诋毁或炫耀。 就七个人,陈芜有一种看到芸芸众生相的既视感。 后来她糊里糊涂的被木立飞送回了家,连张景卿打电话过来,她都不记得说了些什么,好像说了一句:“我真的醉啦。”然后是张景卿畅快的大笑声…… 第19章 综艺首秀 芜在《黎明》剧组的小透明之路遥遥无期,两天后会迎来她进组后的第一场戏。 她只有几句很简单的台词。 但因演对手戏的是邱之诚,尽管做了无数的心里建设,还是感觉不怎么靠谱。 特别是看着包括女主角唐珍在内的所有人,在邱之诚的气场之下很少有不ng的时候。 陈芜的小心脏每天都在噗噗地跳,生怕轮到她的时候演的太烂,那岂不就正好坐实了剧组那群整天不拿正眼看她的人的猜测了吗。 张景卿见她每次通电话都有气无力的,自然要关心自家女朋友是不是受气了。 陈芜倒没好意思说她受到的冷暴力的招待,期期艾艾地夸赞了一下邱之诚的演技,说担心自家的演技过不了关。 张景卿暗笑数秒钟,一本正经地说:“阿芜,你找时间来我这儿一趟吧,我陪着你对一下戏估计会好些。” 陈芜迅速想起在上海陪着张景卿对戏的那些日子,确实对体会角色很有帮助。 她暗搓搓地高兴了一会儿,也装着平静地说:“好啊,那我下午就去找你。” 她这几天把蒋情的话当做了圣旨一样在执行,除了回家睡觉,整天都呆在剧组里。 据她和木立飞讨论,因为她惯常是雷打不动的端庄自在,整天在剧组里闲晃,结果被广大群众自动脑补为做作,理由是这样的气质根本不可能是她的真实状态。 她再次发现她以为是自身优势的东西,最后都成了她的障碍。 等她拍她那场戏的时候,是在下午,干冷的天气让剧组的氛围也变得浮躁起来。 有好事者早早安排好了手里的工作,站在外围等着陈芜出洋相的表演。 一名头戴黑色毛呢礼帽,身穿深灰色条纹西装配黑色呢子大衣的男子走入镜头,右手提着黑色的公文包,表情沉着,快步走到柜台前。 女柜员好奇地看了一眼,微笑着说:“先生,你好。” “请问今天可不可以办理法币汇兑?” “可以的先生,今天的汇率是一万二千法币兑换一美元。” 男子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存单,说:“把这些都兑换成美元。” “请稍后。”女柜员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对方放在柜台上的公文包,然后低头开始办理相关手续。 半响,女柜员把弄好的单证递了出去,暗中记下对方的长相,微笑着说:“请收好凭证,请问您还要办别的业务吗?” 男子一边收好单据,一边打量旁边等着办理汇兑的人群,心中哂笑一声,淡然地说了一句:“没有了。”然后如来是一样从容地走了。 崔崇一声:“goodtake!”对陈芜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福音,对方话一落,她一直僵直的身子微微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总算可以先松一口了。 就这一幕戏她跟张景卿反复演了不下三十遍,要是再不过,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干演员这个职业了。 他们这场戏看似平淡无奇,但是男主角不合适宜地出现在银行大厅,女柜员需要在中规中矩的台词和动作中,透过神色表达出一些违和感来。这是这部戏比较重要的一个伏笔,大公司老板亲自到银行兑换法币,女柜员一闪而过的诡异表情,无不显示着有更大的好戏在后头。 邱之诚回到导演旁边看回放,陈芜平复好情绪也厚脸皮跑过去看,反正这是她第一次拍电影,很有纪念意义呢,何况这里边还有幕后英雄张景卿出的力。 崔崇认真看了两遍,点了点头说了句:“不错。”然后难得地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 凡是混电影圈的,都知道能得崔导一个微笑何等难得,他还不是姜正平那种火爆脾气,而是严肃内敛得你跟本看不出他的情绪来。 演员在他手底下拍戏压力自然也不小,有时候沉默着不满意比当场骂出来更吓人。 邱之诚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陈芜,说:“今天这一幕比较顺利,看来我可以早些回去了。” “你先走,这几天大家都折腾得够呛,都散了,明天一早再拍。”崔崇也松了口气,别看他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其实压力比任何人都大。像他这样到达一定成就的导演,每拍一部新电影都是一次冒险,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错,都有可能被打入尘埃里不得翻身。 所以今天提前完成任务,他难得好心情地给了大家一个放松的机会。 副导在边上一听顿时喜笑颜开,整个剧组在低气压里憋了好几天,他也听了不少抱怨,。 得到导演的首肯,立刻把这个消息给散播了出去。 邱之诚连妆都不打算卸,跟导演说完,直接就要走人。 临走的时候还对陈芜笑了笑,她跟被人送了五百万一样有点晕乎。这个她可以理解为善意的吧?这最近嘲讽的笑见多了,心里也跟着多疑了起来。 没等她想个明白,邱之诚已经不见人影了。 剧组外围响起一阵欢呼声,纷纷忙着收拾现场。 陈芜看没她什么事了,简单的跟导演说了一声,也提前走了。 场记边规整手里的东西,边对身旁的布景师说:“想不到那个不知哪儿来的陈芜,跟影帝对戏能一场过啊。” “不会真的是因为演技大好才被空降到剧组的吧?”布景师含糊地说,想了一会儿又说,“不管怎么着,我们都得感谢她的演技不是那么坏,不然这会儿还要一遍又一遍地拍呢。” “那倒是,有人预计她至少得演五遍呢。” 布景师忙着走人,已经没工夫搭理他了,留下场记暗自揣测。 陈芜第二天到剧组的时候差不多十点了,来之前她去工作室汇报了一下第一场戏的体会。蒋情恨不得让她写个心得体会什么的,后来见她说得也不差,才仁慈地免了。 她感觉那些擦肩而过的人虽然对着她还是没什么好脸色,但至少不像先前那样恶意满怀了。 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她难得心情畅快,觉得身上充满了能量。 第一步虽然艰难,但毕竟是踏出去了。 在下午的时候接到《倾国绝恋》剧组的通知,要她准备参加《非常大牌》的录制。 她本以为跟剧组银货两清了呢,谁知还有这样的活等着她去完成,什么综艺节目当观众还不错,当嘉宾那是找死呢,特别是《非常大牌》的主持人徐美丽是业界有名的鬼见愁,嘉宾落他手里多少都要吐点内幕出来。 向工作室求援的结果是蒋情找到她当初与剧组签的合同模板,仔细研究过后告诉她,“你没有拒绝的权利,再说就你这种状况,剧组让你去跑宣传,还是因为黄淑爱当初签的合同中排除了宣传这一项,你这是捡到便宜了。” 陈芜虽然感受不到一丝占便宜的好心情,但专业人士的分析她还是愿意听的。 木立飞去剧组那边确定了她近期都没什么戏要拍后,她很有斗志地看了十期《非常大牌》,看着徐美丽左右出击把嘉宾一个个都虐得灰头土脸的时候,她看得很是爽快。 录节目那天陈芜起了个早,把熬了一晚上的汤装进保温壶里,打算去找张景卿学点经验,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 张景卿如今住在南二环他自己的房子里,找了个护工专门陪着他做复健。 陈芜去的时候,他还在楼下的花园里练习走路。 他们找了个长椅坐下来,就着保温壶的盖子把汤给喝了个精光。 这两人如今见了面好像还没有打电话的时候话多,颇有点老夫老妻的架势。 张景卿觉得这样舒缓的相处很安心,陈芜嘛恋爱经历是个空白,每天都处于新奇状态,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她也不是个话多的人。 就这样张景卿拉着她的手,哪怕一言不发,只要感受到手心里的温热,看见他眉宇之间的笑,陈芜心中充斥的都是对命运的感激。 节目组安排谢晋和白凤离一组重点采访,然后就是她和张景卿一组简略采访。 白凤离在剧组的时候一直来去匆匆,候场的时候也少有与人交谈,所以陈芜对她的印象非常模糊,张景卿倒是说过“白凤离是个非常努力的艺人,能有如今的成就完全是名至实归。” 她和张景卿等在后台,节目组的人在身边来来去去,在这种忙忙碌碌的氛围中,她那点担忧好像也不知不觉的消失了。 等她和张景卿坐到徐美丽的对面的时候,她错眼看了一下现场黑压压一片的观众。 演播室也装修得高端大气,米白的的真皮沙发在灯光下暧昧温暖。 徐美丽对着观众说:“让我们欢迎二位光临《非常大牌》。” 观众席发出剧烈的掌声,陈芜微笑着面向观众微微颔首,看见张景卿的字牌聚集在观众席的右侧,张景卿一挥手,顿时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连身经百战的徐美丽都吓了一跳,忙打趣说:“景卿,你魅力不减当年哪。” “徐姐过奖了。”张景卿笑得很含蓄。 徐美丽的开场问题很正经,她靠这一招忽悠到很多警觉性不高的艺人。 她问:“你在《倾国绝恋》塑造的季旬与以往的角色有很大的不同,你自己喜欢这个角色吗?” “季旬这个人有多面的状态,而且一直试图在矛盾之中找到未来。就这个意义上来说我挺喜欢的。” 但接下的问题就不怎么美好了,陈芜坐在一边当背景板,心里有些抽离。 “季旬的爱情是求而不得,你觉得他最后死于混战是不易一种无声的嘲讽?” “当然不是嘲讽,这只是意外。我们每天都在经历意外。” 张景卿已经猜到她的意图,自然不想按着她设计好的套路走。事前他们拿到的采访稿问题大致也是这些,但是变换一下问题的顺序,转变一下问话的方式,不仅达到了节目效果,嘉宾还不能翻脸,这就是媒体人的智慧。 “我们都知道你的粉丝自称爱妃,今天她们也有一部分人来到了现场,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他们说?” 张景卿笑了起了,说:“爱妃们,谢谢你们不曾放弃我。” “你现在找到皇后了吗?” “我……,我现在以地主老爷自居,可惜地主家暂无余粮啊。”他差点就说他已经有了,被陈芜小眼神一瞟,机智地改口了。 “粉丝们都很关心你的感情生活,我们节目组前几天发起一个‘为男神找女神’的话题。有百分之八十的粉丝都觉得你应该由御姐来配,你认同这种说法吗?” “我现在是地主了,当然需要一个地主婆来配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地主?” “大概地主过得很自在?又或者地主其实是一个很孤单的职业?” “哈哈,那我们一起期待你的地主婆早日到你身边来。”徐美丽实在是词穷了,这大帅哥一个跟地主有毛线的关系啊,所以老油条什么的最可恨了,想从他们嘴里掏点东西简直是在自虐。还是新人可爱些,傻傻的泛着天真。 她把话题一转,笑着问陈芜:“阿芜心中的男朋友是什么样子的?” “呃……,应该是顾家的、喜欢孩子的,然后又有担当的吧。”陈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这徐美丽果然犀利,刚刚不是跟张景卿聊得挺好的吗,怎么忽然跑她这儿来了? “现在圈子里掀起一股结婚狂潮,结婚的艺人也因此人气飙升,你如果结婚会选择公开吗?” “首先应该是真的想结婚了才结的吧,作为艺人还是靠作品积累人气会好一些。” “我们来聊一聊你在《倾国绝恋》中……” 分给他们的采访时间就二十分钟,除了前边各种问题,还给他们两分钟推荐电视剧,最后合唱了一首《天涯歌女》收尾。 这首歌既符合民国电视剧的氛围,也圆了张景卿要与陈芜合唱的心愿。 本来这首歌完全不适合男生来唱,偏偏他某一日猛然回想起这算似曾听过的旋律。 他趁最近无聊日日苦练,最后唱出来也不算丢人,怎么说他也是曾经出过唱片的人。 被采访的人端着一张笑脸心中憋闷,电视机前的观众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看完了还要琢磨嘉宾话中的深层含义,最后到微博上大肆渲染一番,随便再关注一下节目中提到的电视剧,上这个节目的目的差不也就达到了,连陈芜的粉丝也跟着涨了些。 第20章 女王来了 非常大牌》在苹果台周六黄金档播出,当红偶像谢晋一出场,电视机前面的粉丝顿时脸红心跳。微博、论坛开始纷纷嚷嚷起来,宣传看到这种情况心中暗暗给谢晋记了一功,这个谢晋虽然不太会做人,但是吸粉的能力无人简直不要太强。 白凤离的粉丝也跟着大赞自家偶像演技好,张景卿的腿粉丝则纷纷心疼男神的腿伤,什么敬业、专业的帽子给他戴了无数顶。 陈芜就像一朵小浪花,很快被偶像派与实力派的大浪潮淹没,仅能得到路人粉一个还好的评价。 以上这些关注其实受益的都是剧组,暂时与陈芜关系不大。 与她有关的是陈妈一通火急火燎的电话,她接起来还来不及说话,就听见陈妈中气十足的声音,“你个死丫头啊,你什么时候跑去做演员的?上电视了怎么都不跟家里说?” “呃……,这是我拍的第一部戏。” 陈妈估计刚刚吼太急了,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自己多长点心眼啊,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也不要跟人攀比,听到了没有?” “妈,我知道了。”陈芜声音轻柔,原来这就是有家人惦记的感觉啊。 “那你原来说的要去考成教的事情是不是就做不成啦?”陈妈可是把自己女儿要重新考学的消息散播得整个学校都知道了的。 “妈,我们工作室让我去参加明年的艺考呢,好像还可以考个本科文凭的。” “那就好,过年一定要回来一趟啊。” …… 让她去参加艺考是工作室开会讨论过后做出的决定,不止是她,以后工作室的所有签约艺人都要去参加或正规或业余的各种培训,连老板张景卿也没逃掉。 蒋情对她进行了一系列的综合测评,得出的结论还是考戏剧文学系把握要大一些。 文学常识和散文叙事写作对她来说比表演系的形体、声乐、表演等科目要简单一些。 陈芜在《黎明》剧组呆了一段时间,最大的收获就是对这个圈子有了一些新的认识,他们虽然不像别的领域会对学历有严格的要求,但高学历还是会被人津津乐道的。 照她现在发展的速度想要大红大紫非常困难。 不仅是自身能力的问题,还有他们的工作室才刚刚起步,手中极其有限的资源也没办法支撑她去冲锋陷阵。 现在工作室为了打好基础,甚至不敢签其他艺人,对陈芜的定位是要厚积薄发,特别是现在时间比较充足的情况下,更是要抓紧时间学习。 她渐渐地对演戏产生了兴趣,而不再只是把它当做安身立命的途径。 还有身边的这个男人,她想成为可以与他并肩而行的人,而不是永远走在他的身后。 张景卿放下手里的水杯,走过去揉了揉陈芜的脑袋,“你怎么呆愣愣的?” “我妈知道我演戏的事情了。”陈芜回过神说,“以前骗家里是来北京打工的呢。” “过年回去好好的说清楚就是了。”张景卿在她旁边坐下来,“倒是考试的的事情比较急迫,马上就开始报名了,明天我就去舅舅那儿把复习资料拿回来。” 张景卿的舅舅是京都电影学院的教授,他当初会跑到演艺圈去,就是因为受到了这个舅舅的影响。他们敢选择考电影学院也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虽然不可能拿到考题,但划重点、拿点内部复习资料还是可以的。 陈芜把手机放茶几上,侧过头望着他说:“我已经做好了今年考不上明年再考的准备了,你的专业选好了吗?” “舅舅的意见是让我考导演专业的研究生,以后工作室上正轨了,我们自己投资电影自己拍好像也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张景卿筹措满怀地说。 他会选择回到学校去除了是给工作室做出一个表率外,还是有多留一条退路的意思。 他这些年学到的一条就是一定不要高估自己,适当的悲观并不是什么坏事。 《倾国绝恋》开始在四大卫视同时播出。 张景卿因为腿不方便,陈芜因为不够格,都只需要配合在北京的一系列宣传。 姜正平则带着男女主角到一些重要的城市去宣传,这部戏虽然剧情狗血,但里边的主演随便拉出一个来都能够吸引足够的人气,再加上发行方比较给力,一时间霸占了四家最著名的电视台的黄金时段,想不出名都不可能。 电视、平面媒体、网络上随处可见《倾城绝恋》的各种片花和拍摄花絮。 这样的轮番式的轰炸,结果自然很让人满意。 张景卿也跟着出了一会风头,因为他参加的宣传比较少,反倒勾起了大众对他的好奇。 视频网站上把他历年的作品重新整理成专辑放在首页上,点开就能看见他的风采。 对于八零后来说,张景卿代表的就是她们最美好的青春时代,一大股追忆风潮扑面而来。 新生代的小女生虽然对他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恶,但是看着银幕上俊朗如昔,气质卓越的男人,还是会忍不住点开他曾经的电影。而那时候的张景卿肆意飞扬,倒是很符合她们的审美。 新粉丝到处挖掘男神的消息,论坛上一大批询问帖盖起了高楼,老粉丝忽然间发现这些平日被她们骂成脑残的妹子,其实都是粉嫩可爱的小萝莉,纷纷变身知心姐姐,各种普及和鼓吹,给张景卿的粉丝团队拉来了不少的中坚力量。 张景卿看着激增的微博粉丝人数,油然而生的都是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感慨。 这个曾经被誉为太阳神的男人,如今褪去表面刺眼的光芒,散发出来的温暖足以抚慰人心。所以尽管在小鲜肉横行的当下,他依然能得到追捧和喜爱。 , 人红是非多倒是一个不管时代怎么变迁都不会变得真理,他这边有人喜欢,自然也有人抹黑。 以谢晋和刘诗雨的粉丝为代表的一群人,整日在他们能找到的关于张景卿的评论下边去刷屏,语言之恶毒、态度之蛮横简直是黑的发紫的节奏。 有说他整容的,有说他吸毒的,还有说他花心滥情的,连他骨折了的腿都被说成是恶人遭了报应。 陈芜看了,二十几年的修养差点破功,更是心疼无辜的张景卿。 张景卿虽然不能做到毫无在意,但比陈芜要淡定得多。 他以前最当红的时候黑粉也是遍地开花,最开始他也会暴躁郁闷,后来他姐说他“你既不是人民币,怎能奢求人人都来喜欢你?何况还有视钱财如粪土的人呢?” 陈芜趁他想事情的时候,起身去厨房看煲着的汤。 张景卿吃遍世界各地的美食,显然是个比较识货的人,对陈芜一手炖药膳和煲汤的手艺赞不绝口,直呼自己有福气。最后演变成只要陈芜到他这儿来,就必然要慰劳一下他的胃。 她看着砂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汤,笑得很温柔。 然后开始动手准备做晚饭,她听从张景卿的建议下意识地训练过自己的专注力,所以哪怕是做饭这么枯燥的事情,她如今也能沉迷其中。 “张大哥,今天我们吃一个糖醋莲白怎么样?”陈芜拉开冰箱研究了半天,迅速定下了菜单,顺便征询张景卿的意见。等了半天也没动静,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指尖的水,走了出去。 张景卿不是没听到,而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站在他家门外打通了他的电话,目的只有一个,让他开门。 张景卿挂断了电话,看了看一脸迷惑地站在厨房门口的陈芜,仓促地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然后大步走过去开门。 刘诗雨独自一人站在门前,帽子、墨镜、口罩一样不缺,但是张景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怎么,不请我进去?”刘诗雨一边取下口罩一边问张景卿,那神态好似这个人不是已经撕破了脸连的前夫,而是一个相交多年的朋友。态度坦然得让人发指。 张景卿那点可怜的绅士风度让他干不出来把门当着对方的脸砸上的事来,破为无语地转身往回走,漠然地说:“进来吧。” 刘诗雨当做没看见他的臭脸,把口罩和帽子随意地放在门边的台子上,换鞋的时候看见一双女式的休闲鞋,不由得挑了一下眉,看来张景卿是真的有了新的生活,可是凭什么他可以挥一挥衣袖就忘了往昔,而她还被过去拖着不得翻身? 刘诗雨的脸有一瞬间扭曲,不过她在直起身子的那一瞬间已经换上了波澜不惊的表情,穿着陈芜买的小叮当拖鞋也走出了一身御姐气质。 陈芜看得小心肝一阵紧缩,这位一进来就如入无人之境,她这么个大活人也没看见。 她都在犹豫是继续站在这儿还是回厨房去做饭。 刘诗雨走过去在沙发正中间坐下来,抬眼瞅见了面无表情的陈芜。 对着张景卿说:“怎么,不给我介绍介绍?” “我女朋友陈芜。”张景卿已经淡定下来,随她出什么幺蛾子,然后对着陈芜笑了笑说:“这是刘诗雨。” 陈芜顶着刘诗雨如解剖刀一般尖刻的目光,淡然地打招呼:“刘小姐,你好。请稍作片刻,我这就去准备茶水。” 刘诗雨收回视线,看着自己精致的指甲,漫不经心地说:“我从来不喝茶的。” “阿芜,你先去忙你的。”张景卿给陈芜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 陈芜也不想留在这儿享受刘诗雨延绵不绝的厌恶,真怕女王一个忍不住就要对她破口大骂了,这会儿她到是有些感谢自己的感悟能力了,不然还不得尴尬死。 张景卿坐到陈芜常坐的小沙发上,问:“你来有事么事情,现在可以说了。” “我不过是最近看新闻,知道你的腿受伤了来看看你。”刘诗雨语气微妙地说,“你何必这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不是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吗?” “对你就不必了吧。” 刘诗雨见那个陈芜就这么进厨房去了,连杯白开水都不准备给她倒一杯,心里暗骂了一声没教养,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笑着,“是有一件事情要对你说,你既然说过以后都不会在外人面前提起过往的一切,希望你对已经尘封的一切都不要再有回应。” “你这话说得这么笼统,我该怎么理解?” 刘诗雨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渐渐失去了耐心,强势地说:“如今外边吵吵嚷嚷的都是我们离婚的因由和现在的状况。你如果不回来,这一切自然不会再有人提起,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回应关于以前的任何话题。” 张景卿看着她大气凛然的脸,冷笑一声说:“我说过不会再回应的话自然算数,哪怕是那些污蔑,我当初能忍下来,今天就不会打自己的脸去翻案。” “那就好,如此我们就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身了。”刘诗雨说着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对她无比熟悉的张景卿自然收到了她没说出口的警告。 “你也要记住自己说的话才好,我怕以后对你不会再有这么多的耐心了。” “如此,我也该告辞了,晚饭恐怕是没有我的份吧。”刘诗雨站了起来,在这个屋子里多呆一分钟都是对她的折磨,避在厨房的陈芜,陌生的张景卿都在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 来之前的种种猜想,如今亲眼所见,亲身体会,不过如此。 可为什么她会感觉如此悲凉,那个曾经相濡以沫的男人,如今看她的眼神都带着防备。 当初分隔两地,所想的不过是快刀斩乱麻,竟然连一场正式的道别都没有。 也难怪他是如今这种反应,她是不是还应该庆幸张景卿不算是个太没品的人? 刘诗雨走到门边,重新把口罩和帽子戴好,如连正大光明走到外面去都是一种奢望。 这就是她当年一心想要的功成名就,而现在想要的豪门生活是不是也只是一场水中捞月? 她收敛了心神,转身面对着张景卿深深地看了一眼说:“就此别过吧。” “慢走,不送。”张景卿坐在沙发上没有动。 关门声随之响起,他两眼无神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悄没声息地走到陈芜身后,轻轻地抱住她,下巴放到她的肩上,放松地闭上了眼睛。 陈芜拿着锅铲,看着锅里噼里啪啦乱跳的油,憋着手赶紧把菜到了进去。 一时间心里有些窘迫,又有些踏实。 张景卿低声呢喃:“阿芜……” 第21章 一波舆论 刘妄言把今天的《京都娱乐》摔在刘诗雨面前,气急败坏地问:“你什么时候跑去找张景卿的?” 刘诗雨有半响的呆愣,很快捡起报纸一看,从她进张景卿家小区开始一直有人偷拍,直到她离开,标题叫“影后密会前夫,再续前缘铁证”。 刘诗雨倒吸了一口冷气,完全不知所措。 她刚刚摆平了肖家那个一脸贵妇样的老妖婆,眼看嫁入豪门指日可待,如今这…… 她有戏慌张地找出手机,深吸了一口起拨通了肖甫雷的电话,漫长的拨号空隙让她的心渐渐沉入深渊。 “亲爱的,你听我说……” 对方不等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彼端传来的嘟嘟声,于她无异于晴天霹雳。 “言哥……”刘诗雨求助地望着刘妄言。 刘妄言没有搭理她,使劲扯掉脖子上的领带,坐到刘诗雨对面。 “你马上去找肖甫雷,不管用什么手段把人给哄回来。”刘妄言声音里都是冷意,“媒体这边我去对付。” 刘诗雨站起来,抓伤包就想走。 “你就这样子去?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沉得住气,你还要我教几次?” 刘诗雨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以前那么多次危机都可以安然渡过,这次一定也可以! 肖甫雷不止是她嫁入豪门的希望,还是她演艺事业的绝对保障。 这两年因为gm大股东女朋友的身份,她在gm稳坐一姐的宝座,那些或年轻或有实力的人只能暗地里对她咬牙切齿,见了面却要对着她各种讨好。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与肖甫雷关系亲密的基础上,如果这个人放弃了她。 她这些年来付出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实力是一个比人气更虚幻的词,她能在这个圈子里立足靠的从来就不是所谓的实力。 所以其实她每天都过得如履薄冰,生怕那一日就被打回原形。 她永远不会忘记幼年时在乡下与牛粪为伍的日子,那种你即便立刻死去这个世界也无人知道的荒落感,那些被同龄人耻笑欺凌的过往永远也别想重新回到她身上来。 自踏入演艺圈起她就暗自发誓一定要创造一个辉煌的未来。绝对不允许失败! 刘妄言看着她恢复淡然,仪态端庄的出了门,心中默默叹息。 他重新系好领带,抚平西服上的褶皱,赶赴属于他的战场。 张景卿最近比较清闲,没事的时候喜欢上网了解一下圈中动态。 所以他看到刘诗雨又上头条的时候非常淡定,虽然他勉强算是男主角,但是因为没有出境,还不算太被动。 在刘诗雨没有回应之前,他打算先不出手。 就当是检验她昨天说的话是不是算数吧,现在陈芜的人气随着《倾国绝恋》的热播稳步上升,他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去招惹刘诗雨。 他的阿芜像是上天赐给他的精灵,那种可以温暖灵魂的悸动,是她给他的救赎。 他只想在背后为她遮风挡雨,然后并肩而行,慢慢变老。 方东方拿着备用钥匙开们进来,看见在阳台上吹冷风的张景卿,那深沉犹豫的样子,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张哥,你看到今天的新闻了吗?”他现在因为张景卿闲在家里,更多的时间都是在工作室那边帮忙,一大早看到新闻,赶紧跑来安慰新闻男主角。 张景卿笑着走进来,说:“这样的新闻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方东方看到他的笑脸,倒是真的被惊吓住了,以往一有刘诗雨的消息哪怕是不失控也不该这样高兴才对啊,难道是皮笑肉不笑?想看穿影帝的想法对于他这种凡人来说果然是个奢望啊。 “我不是怕陈姐看见了误会嘛。” “刘诗雨昨天来的时候阿芜在这儿呢,比报纸上写的可清楚多了。”张景卿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笑得越发腻人。 方东方暗自崩溃,他情愿面对一个暴跳如雷的上司也不想与眼前这个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人打交道。 一个资深的助理如果抓不住艺人的心思,他也该失业了。 所以他有点憋屈地问:“那我们工作室需不需要主动澄清?” 张景卿眯了眯深邃的双眼,奇异的眼光与眼角的细纹一起勾勒出一种凌厉的弧度。 “等刘诗雨的动作,她不动我们也不动,她要是还像以前那样什么都往我身上推我们也不用客气了。” 他如今已经不需要这样的炒作,何况像他这种情况现在需要的是口碑,而不是给人一种消费成年往事的错觉。 一场成功的炒作有可能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一夜爆红,但更多的却是炒过了头不得不自己来承受舆论的反扑。 “那我们可以根据对方可能做出的反应拟定一些应对方案。”方东方说,“到时候也好从容一些。” “你去找蒋哥商量吧。” 陈芜一早就到了剧组,上妆后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观察现场演员的表演。 在换场景的间隙,她还要在心中揣摩角色,直到下午三点才拍完她的戏份。 张景卿教过她:“一个刚刚开始演戏的人最忌讳的就是用力过猛,把角色脸谱化。应对的办法就是在演绎之前要对角色形象有一个构建,然后在拍摄的过程中不断丰满她、感知她。” 她尝试着在表演的时候融入自己对角色的理解,而不是像以往那样照本宣科。 虽然不会每次都一条就过,但绝大多数时候表达出来的效果都很不错。 崔崇就鼓励过她,“能赋予角色灵魂的表演才是有意义的,希望你继续努力。” 也许是她一如既往的低调做人,还有勉强过关的演技,剧组的人倒不如刚开始那样当她是空气了,她对这样的状态没什么不满的,只要在改善就好。 下了戏她忙着去张景卿家,这个人从昨天开始就变得黏黏糊糊的,她可以抵抗别人的恶意,却无法拒绝张景卿的爱意,也许这就是别人说的甜蜜的负担,谁知道呢。 邱之诚带着助理几步赶上她,笑着打招呼:“陈小姐这是要赶着回去吗?不嫌弃的话我送你一段?” “呃……,谢谢邱先生好意。我的助理一会儿就来接我。”陈芜有些诧异,这位在剧组可不是这个画风,那张温和的笑脸在很多时候只不过是一种教养罢了,和好感什么的完全没有关系。可这会儿这笑却是真实的,至少她感受不到任何恶意,或者还有一点好奇的情绪? “这样的话,我就先走一步了。”邱之诚干脆利落的告辞走了,这让在脑海中分析了半天的陈芜有些羞愧,她现在都有点被害妄想症了,对人的防备是与日俱增啊。 张景卿这一段时间过得实在是堪称潇洒,像是要把前些年没享受到的假期补回来一样,气定神闲地过起了修养的生活。 今天接到大姐的电话才想起被他丢在脑后的家族企业,找回了他那所剩无几的责任感,连着看了五个多小时的报告。 他听到门铃声就猜到是陈芜来了,笑着取下眼镜捏了捏疲累的鼻梁。 “阿芜,你来啦。”说着不等陈芜有反应直接把人给拖了进来,用脚把门给踢上。 然后伸出咸猪手把人给整个搂在了怀里。 “你看到今天的新闻没有?” “回来的路上小飞给我说了一下,会不会波及到你?” “现在局势不明,只能看刘诗雨那边的态度如何再说。”张景卿说得有些含糊,“你安心去剧组拍戏就是了,待会儿吃了饭我再跟你对对戏。” “那你先放开,我去做饭。”陈芜都有些适应这样亲密的拥抱了,无端给人生活的希望。 吃饭的时候张景卿想起白天接到的一个电话,笑着说:“老姜打电话来说把《倾国绝恋》送去参加明年的金凤电视节了,还给你申报了一个最佳新人奖呢。” “有你们几座大山挡在前面,我怎么可能得奖。” “得不得奖无关紧要,我就想着过几天看能不能被提名,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走红毯喔。”他这口气怎么听怎么像诱骗无知少女的怪蜀黍。 陈芜暗中翻了个白眼,装着感兴趣地说:“那我就等着被提名了。” 她现在被张景卿间隙性的抽风带得也有些气质全无的意思,私底下相处总是会忘了那些礼仪规矩,这样随心所欲的闲聊时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刘妄言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回到刘诗雨的公寓发现她一个人坐在黑暗里。 忽然打开的灯让刘诗雨通红的眼睛暴露在刘妄言面前。 他已猜到刘诗雨今日不会顺利,这会儿独自一人在家就是最好的证明。所以他没有细问,只说:“今天舆论渲染得有些厉害,我们必须抓住明天的机会抢得主动权。” “但是张景卿不会再容忍我们随意抹黑他。”刘诗雨想起张景卿昨日说话时那张面目表情的脸,心中拿不定主意。 刘妄言冷笑一声,说:“这个你尽管放心,自从你提起陈芜这个人,我就一直在暗中调查她的过往,下午我去见了一个人,我手里掌握的东西足够张景卿顾忌了。” “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发通稿吧,这件事情要尽快解决。肖甫雷想甩了我,哪有那么容易。”刘诗雨说得云淡风轻的,早没了清晨的慌乱,只不过这镇定配着她红肿的双眼有些许的怪异。 第22章 误会重重 刘妄言准备的洗白通稿并没有发出去。 对于刘诗雨和张景卿之间冷饭热炒,gm的幕后团队一致觉得这是刘诗雨保持曝光的好事。刘妄言提出的由公关团队去应对这次绯闻的意见,遭到了gm管理层的否决,在他们看来这既不是危机,何来的危机公关呢。 作为老板的肖泽凯听到下属的报告只是笑了笑,他只管艺人能不能给公司赚钱,至于刘诗雨企图嫁给他二叔的事情,他是不希望发生的,所以他对这次的绯闻事件乐见其成。 新闻吵吵嚷嚷的一整天下来,大众没有得到来自当事人的任何否认,更是有不少人言之凿凿地说这就是默认了。 但就刘诗雨个人而言,在这个她嫁入豪门受阻的时刻,这样的绯闻是必须立刻消除的。 刘妄言所说的杀手锏,本来是拿来威胁张景卿的武器,照现在的局面是要换一种玩法才能达到目的了。 “喂,我有陈芜的独家消息你要不要?” “呵呵,你有什么要求?” “明天头条刊发陈芜的黑历史以及她和张景卿之间的暧昧关系。” “成交。” 刘妄言把电话随手扔到书桌上,点开邮件把早就准备好的压缩包发了出去。 他的黑框眼镜在电脑屏幕的反射下发出一种异样的光芒,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眼睛没有任何近视。他当初入行的时候被人当面说过目光太凌厉,这才有了如今这副内敛的气质。但那些因此而小看了他的人大多数都已经消失在这个圈子里了。 刘妄言把身子往后一靠,舒适的升降椅因为过大的压力发出了一阵咯吱的声响。 他在黑暗中点燃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任由烟在心肺之间滑动,暂时安抚了他烦躁的灵魂。 待烟燃尽,他拨通了第二个电话。 “我明天要随时关注事态的发展,还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刘妄言已经恢复了从容,语气虽然严肃但对着自己的堂妹适时收敛了冷漠,“明天你一个人去剧组,如果遇到记者把嘴给我闭紧了。” “我知道了,言哥。”刘诗雨现在虽然着急,但她相信刘妄言会有办法渡过这一劫。 刘妄言忍不住冷笑一声说:“你越是表现得自然这些绯闻消散得越快。让人们忘记一件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给牵出另外一件更有爆点的事情。” 蒋情盯了一天的娱乐版,也没见刘诗雨方面做出任何反应,反倒是显得他们小题大做了。 让绯闻平息的一个方法就是当事人保持缄默,他猜测这是对方选择的策略。 张景卿吊着的心也放松下来,他历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刘诗雨,还以为对方终于良心发现了一次。晚饭后在电话里跟陈芜表达了一番思念之情,看着拆了石膏的腿很是高兴,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对工作室的规划,以及与陈芜的幸福生活。 所以第二天一早被方东方电话吵醒的时候,他非但没有生气还开玩笑说:“怎么,你小子昨天又没约到木立飞吗?我还让阿芜给你制造机会呢。” 方东方抹了一把额头上不停冒出来的冷汗,尽量维持平静的语气说:“张哥,你先看讯捷网的娱乐头条。” 张景卿并没有挂断电话,快速点进了讯捷网,这是一家大型资讯网站,每日的访问量巨多。 他首先看到的是陈芜尚显青涩的脸,简单的t恤牛仔裤,有一种年华正好的美,这是他从来没有在陈芜身上见过的一面。 标题比较耸动,《关注陈芜:一只金丝雀的奋斗史》。 还有一张陈芜被一位穿西装的男士搂腰而行的背影照。 文章以采访知情者的口吻罗列出陈芜出道的种种经历,以前拍过的广告和电视剧。 然后提及她得贵人相助,才能有机会出演《倾国之恋》,并对背影男做出各种猜测。 最后不吝篇幅地夸赞了陈芜在新剧中的表现,并附上她出入张景卿公寓的照片,推测她最新的贵人是张景卿。 这种半黑半夸奖的报道无形中增加了读者对这条消息的信任程度,发稿时间是昨天凌晨两点,所以尽管这会儿才刚天亮,看到这条新闻的人已经不在少数,后边跟得有无数的评论。 张景卿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刘妄言,只有他才会有这个功夫来针对他们,而且这种看似客观的报道是刘妄言打击对手最常用的方法,屡试不爽。 “妈的,你去查一查是不是刘妄言的手笔,还有看一看那照片是不是合成的。”张景卿此时的心情是一种诡异的平静。 方东方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打起精神回答:“已经确定是刘妄言提供的消息,他既然出手了就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所以我一问讯捷网那边就承认了。照片看不出有合成的痕迹,应该是真的。” “让蒋哥去找网站谈,看怎么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小。”张景卿掀开被子下床,光脚踩在地板上,地暖的温度让他有些僵硬的身体慢慢活动开来。 “那要不要通知陈姐一声?”方东方小心翼翼地问。 张景卿顿了顿说:“我一会儿就去找她,你先去工作室,如果顺利的话我会带着阿芜一起去工作室。” 他不等方东方说话就挂断了电话,刚刚伪装的平静再也无法维持,本来已经可以正常行走的腿也忽然没有了力气。 他到陈芜楼下的时候,大门外行人稀少,他坐在车里举棋不定。 那紧闭的大门和缩在值班室里的保安打断了他想直接冲上去的那股冲劲,他有些烦躁地关了车里的暖气,摇下车门打算让大脑清醒一些。 他从来没有去过陈芜的住处,没有问及她的过往。 就像陈芜包容了他那场荒谬的婚姻,他觉得自己也不应该主动去打探她的过往。 可是那些过往如果真像报道里说的那般不堪呢?他张景卿是不是还有那个度量承担下来? 真实的陈芜是他认识中的那个吗?还是这场交往就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除了他说过喜欢,陈芜并未做出过明确的表示,除了拥抱连亲吻也很少。 原来这一切有可能不是因为她害羞而是她不够喜欢他? 还是…… “阿芜,我有事情找你,我现在在大门口进不去,你来接我吧。”他如释重负地拨通了陈芜的电话,他想听一听她是怎么说的。 爱情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情,他应该给对方足够的信任和尊重,而不是亲信外界的捕风捉影。 陈芜虽然很诧异张景卿会一大早来找她,还是利落地起床随手翻出一件羽绒服就跑出了门。 张景卿见她随意的样子心无端地一沉,女孩子见男朋友不是都要收拾打扮一番的吗?还是她果然不爱自己? 一路无话地上了楼,陈芜也没在意,她这会儿还属于没睡醒有些晕乎的状态。 看着张景卿被冻得有些红的双手,一进门就去倒了一杯热水给他捂着,又忙着去洗脸,一心想着要赶紧给张景卿弄点早饭吃,这大冷天的可不是出门的好时机。 张景卿坐在沙发上等她洗漱,打断了她忙着向厨房走去的脚步。 “阿芜,你先过来坐下,我给你说点事。” 陈芜这才想起他先前说过的有事,规矩地坐到她的小沙发上去。 “你看看这段新闻。”张景卿把手机递了过去。 陈芜见他郑重其事的表情,接过来看得很认真。 一边看心一边往下沉,本来以为再也不会有人提及的往事就这样被摆在了天下人的面前。 她呐呐地说不出话来,属于原来陈芜的过往她没有资格去狡辩或否认。 “阿芜,这些报道是真的吗?” “是。”陈芜轻易地说出这个是,却不敢抬头看张景卿一眼。 “你没有什么向我解释的吗?比如那个男的是谁,你真的是靠他才得到参演《倾国之恋》的机会吗?” 陈芜鼓起勇气抬头,诚恳地说:“我曾经发过誓不会向任何人谈及过往的一切,包括那位先生,我确实是因为他的介绍才有了面试的机会。” 张景卿惨笑一声,逼问道:“阿芜,你这般为对方掩饰,是不是还爱着他?” “我不爱他,他对我而言只是个陌生人。” “是吗?那我对你而言是什么?”张景卿试图控制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他以往有多在乎陈芜此刻就有多伤心,甚至有一种毁灭那个不知名人士的愤怒。 “你是我想要陪伴一辈子的人。”陈芜想去拉他的手,被他避开了。 张景卿没有等来一句我爱你,心中非常失望。 他看陈芜平静坦然的脸,忽然发觉自己确实是不了解她的。 她的喜怒哀乐都好似被蒙上了一层纱布,他所感知到的那些情绪,已经无法分辨是真是假。 明明只有二十三岁却可以与他这种历经世事的人想法相似,这本身就是有违常态的一件事情。他都记不起陈芜有没有过愤怒、骄傲、欢喜等激烈的情绪了,这些本来就该是一个年轻女孩子该有的状态。还有她从来没有对着他撒过娇,这一切无一不说明他真的不了解她。 他也没有办法在平静坦然的陈芜面前表达自己的不确定和心中的愤怒,那样的话他反而像一个不成熟的愣头青了。 他没有继续逼问下去,只是说:“最近剧组如果没有你的戏份,就先在家里待一段时间吧。外面的狗仔队随时都可能冲到你面前来,等这一波新闻平息下去再说。” “我……,可是蒋哥让我写的心得报告还差一部分没写完,还要继续向剧组的人学习呢。”陈芜说得很踌躇,她能感觉到张景卿压抑在内心的复杂情绪,只是弄不清具体是什么意思。 “这个不重要!”张景卿有些颓败地说,他越发搞不懂眼前的这个女人了,这种时候谁会去关心这种事情,“你老实地呆在家里,其他的事情由工作室去处理,这件事情弄不好对你以后的演绎生涯会产生致命的影响。” “知道了。”她把自己和原来的陈芜分得很清楚,可是外人并不清楚这些内情,她也没办法对张景卿启齿,所以只能听从安排静待时间的考验。 “我先走了,你有什么事情就找木立飞吧。”张景卿站起来认真地看了陈芜一眼,轻声问:“阿芜,你爱我吗?” “我……” 张景卿看出她的犹豫,转身走了出去。能问出这最后一句,其实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勇气。 陈芜望着关上的门,含在嘴里的“爱你”二字忽然有千斤的重量和力道,反击到她的心里。 第23章 不辞而别 张景卿黑着一张脸踏进了工作室,前台见他进来,笑容还没来及上脸,传说中的*oss给她留下一个伟岸不群的背影。 蒋情带着方东方、木立飞还有新聘的宣传在他办公室里讨论方案。见张景卿来了倒是松了一口气,毕竟他作为当事人亲自参与其中效果会好一些。 “景卿,我给你说说目前的情况,讯捷网作出承诺会冷处理与阿芜相关的报道,条件是取得你的独家采访权。” “他们打的好算盘,反正新闻挂在网上这么久了,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目的也达到了。”张景卿说,“刘妄言这一招转移视线、明褒暗贬的手段玩得出神入化的我没办法,连这么个小网站也要跟我耀武扬威啦?” “我们最开始想的是以法律手段逼迫迅捷网道歉,可是对方提出刘妄言手中还有人证,他们也在犹豫是不是要继续跟进报道。” “这么说我是没有拒绝的余地了?”张景卿问,不等蒋情回答又接着说,“把这个采访挪到年后去,这个时候他们网站出风头也出够了,让他们适可而止。不然我不介意跟他们在法庭上见,毕竟那所谓的人证是在刘妄言手里而不是在他们网站手上。” “我这就去调查那个所谓的人证,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只有挖出这个人的老底我们才能找到反击的机会。”蒋情冷静地说,他是越遇大事越冷静的那种人,这种状况对他来说是司空见惯了的,他担心的是这件事情对张景卿和陈芜两人感情的影响,毕竟外在的事情他可以带着工作室的人去处理,感情的事情就真的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说得清楚了。 张景卿点头认可这个做法,对着木立飞说:“这一段时间你就不要来工作室了,尽量跟在阿芜身边,让她暂时不要出门。你这会儿先去她家吧,就说其他事情工作室这边正在处理。” 木立飞也有些担心陈芜是不是能承受这种绯闻的打击,就她所见陈芜是再温和不过的一个人,这样的人往往也不怎么坚强,她匆匆答应下来,拎着包就往陈芜的住处赶。 “我们接着说吧,这件事给工作室提了个醒。”蒋情说,“我们需要专业的法律人才,后边的合同以及这种侵权纠纷都需要专业的意见。” “蒋哥说的对,我们不能永远处于挨欺负的境地吧。”方东方提出自己的看法,“迅捷网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报道陈姐的新闻,如今还反过来威胁我们,不就是看我们是小工作室吗,要是gm的艺人看他们敢不敢。” “那就都从可以入手的地方先做起走吧。”张景卿站起来说,“我还要去一趟医院做最后的复查,腿好了之后也该整理工作室这边的事情了,也要慢慢为开年后的工作做些前期准备。” 张景卿从医院出来,进了一家看着不错的饭店。 他一边吃着不怎么合胃口的饭菜,一边后悔早上的不理智行为。 摸出电话犹豫着想给陈芜要打个电话,又觉得在能够控制住自己情绪之前还是先冷静一下的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爱跟他开玩笑,在对的时间遇到错的人,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他最深刻的两段感情经历都不怎么顺畅。 以前好刘诗雨相处,他自认为找到了一生的爱人,所以应该要包容,要迁就。 事实证明如果那个人本身就不合适,他单方面做再多也是枉然。 何况他不得不承认至今无法彻底把刘诗雨这个人从生命中赶出去,除了对那段感情的遗憾,还夹杂着一些自尊心被伤害的愤怒吧。 但陈芜…… 她是不一样的,哪怕这次的事情是真的,哪怕他并不真正了解她。 他始终觉得她就是对的那个人,他其实非常希望可以看到陈芜的真实情绪,比如悲伤和快乐。 直白的好恶虽然会破坏一个人的气质,但会让他更接近她的本质。 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一个完美的女神,这些想法也许应该由他先一步表达出来。 他因刘诗雨而产生的被害妄想症一般的心态,果然如大姐说的会成为他今后生活的障碍。 所以他患得患失、如履薄冰,不知道这段感情是不是也会无疾而终。 所以他会一边告诉自己要相信陈芜,一边又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既然舍不得放手,就要想办法重新开始,扫除那些不必要的障碍和猜疑。 他总该拥有些什么,比如陈芜为他织的毛衣,安静而温暖的拥抱…… 他下了决心拨通了蒋情的电话。 “蒋哥,把以前刘诗雨婚内出轨的证据也抛一份给信得过的媒体吧。”张景卿眯着眼看向车流不息的马路,“我以后再也不想跟她有任何牵扯了,既然她们想把水搅浑,我也不介意多出一把力。” 陈芜在家憋了几天,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找张景卿,就接到剧组要补拍一组镜头的通知。 她道到剧组的时候天色尚早,她一副毛线帽子加大棉衣的打扮看着比较怂。 可就是这怂样也没能瞒过眼睛雪亮的娱乐记者,随着一阵闪光灯,十来个记者把她围在摄影棚的大门口,木立飞被扯到了人墙外。 “陈小姐,请问那位背影男士与你是什么关系?” “请问你真的是靠着有特殊关系的贵人才得到《倾国之恋》这部戏的出演机会吗?” “有传言你正在于张景卿交往,是真的吗?” “现在出演的《黎明》也是因为张景卿在背后支持你吗?” 陈芜被话筒撞了一下脸,她忽然之间有一种抽离现实的感觉。 眼前这些大声抛出问题的人,那急切的表情真的是一副很奇妙的画。 只不过这些问题她一个都不能回答,也无从回答。她的沉默换来的是更多尖锐的问题。 邱之诚正好带着两个助理走了过来,远远看见陈芜面无表情的被一群记者逼问。 他想起最近炒的轰轰烈烈的潜规则事件,示意助理上前去扒拉开一道口子,挤进去把陈芜解救了出来。 眼尖的人发现了邱影帝的踪影,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这可是大新闻啊! 挤挤攘攘地追过来,邱之诚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把陈芜拉到了身后,笑着说:“剧组拍摄期间是禁止艺人接受采访的,你们要采访可以先去张景卿工作室预约时间。” 记者见他发话,一时间矛头都指向了他。“请问你对陈芜潜规则事件怎么看?” 邱之诚严肃地说:“就我在剧组中接触到的陈芜,绝对是认真上进的好演员,你们问的这些问题都只是捕风捉影,希望记者朋友们能用事实说话,多多关注演员的表演。” 木立飞带着几个剧组的保安跑了过来,终于把陈芜给弄进了大门。 “你不要太在意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娱乐记者。”邱之诚安慰说,“你先去休息室歇一会儿吧,你的那场戏估计还得等一段时间才能开始拍。” 陈芜感激地说:“谢谢邱先生,刚刚那阵仗真的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既然说谢谢就不要叫先生了吧,不介意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邱之诚笑着说。 陈芜:“……” 她实在是叫出口,邱之诚随意地挥了挥手转身走开了,心里倒是越发肯定了自己对陈芜的印象,这就不是一个懂得什么是潜规则的人,以他如今在圈中的地位要真是急于上位的人,不会不顺着他递过去的梯子往上爬。 邱之诚作为华声国际的一哥,现今的实力派影帝。 他主动跳出来为陈芜背书,这样的新闻自然又引发了大众的关注。 陈芜依旧认真地对待每一次的表演,趁着空余的时间揣摩角色。 那些异样的眼神她已经可以做到视而不见了,再说更重视来自导演和对手戏演员的肯定,这些肯定和鼓励会让她觉得自己并不是在做一份毫无希望的工作,她的努力和付出是有人能够看见和认同的,这也给了她面对外界种种恶意的勇气。 但当她无意间听到一句别人的议论时候,连日以来的冷静自持都不复存在,他人一句“这一段时间的娱乐圈简直是被那个陈芜承包了嘛,这想红想疯了吧。”对她而言无异于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年前都没有她的戏份了,跟剧组打了一声招呼,陈芜很快离开了剧组。 这场莫名其妙的八卦,连老家的陈妈也听到了消息,打电话来追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景卿像是彻底从她的生活里失踪了一样,彼此都不再联系。 她鼓起一次又一次的勇气终究放不下自己心里那点可怜的坚持。 陈芜揉了揉有些胀痛的额头,拿起电话给蒋情发了一个请假的短信。她打算也任性一次,先回老家去避避风头,也要安抚陈家人的担忧,那些恶言有一大份是冲着曾经的陈芜去的,她必须尽快回去。 她很快收拾好了随身行李,赶到车站只买到一张中层的卧铺票。 她躺在在狭窄压抑的床上,听着火车前行的哐当声,再次找到了久违的平静。 第24章 千里追击 陈芜家在西南的一个小县城,下了火车还要倒腾一趟汽车。 走出开了暖气的汽车,她深吸了一口气,以后这就是故乡的味道了。 荣县大山环绕,经济落后,人口众多,民风彪悍。 当地人最普遍的思想都是安居乐业,知足常乐;几十年没有出一个声名远播的人了,凡是知道陈芜这个人的无不诧异莫名,这是山沟沟里飞出凤凰的节奏啊,可惜这凤凰如今名声并不怎么好。 牙尖一点的直接找上了陈妈,打着好心劝解的旗帜其实是想多挖点消息。 陈妈烦不胜烦还要避讳着不让陈爸知道,这个老实人几十年不发一次火,但发起脾气来真能吓死个人。 陈芜靠着已经越来越模糊的记忆找到了家,陈家住在县城北边的教师公寓里,套二的房子当初只花了五万块钱,住了二十多年,房子已经有些破旧了,大哥陈良在南边买了新房子搬出去单住,老房子里就剩下陈爸陈妈了。 墙上还有调皮的学生画上的各种涂鸦,有向老师告白的字句,也有诅咒某某的宣言。 生动得如同春天的花草,为寒冷的冬季带来了些许温暖,又或许是因为老家没有京城冷的缘故吧。 她背着一个大旅行包,口罩围巾帽子一样不少。即便如此还是被下楼倒垃圾的郑老师认了出来。 “芜芜,你怎么回来啦?你爸爸这会儿好像在家呢。”郑老师就住她家对门,关系历来亲近,虽然眼中掩饰不住的好奇,但好歹没当着陈芜的面给问出来。她们学校都传遍了陈芜的八卦消息,有不相信的自然也有深信不疑的。 “我回来过年呢。”陈芜取下口罩,笑着回答,“我先上楼去了哈,郑姨您慢慢忙哈。” 她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会儿,看着门铃不敢按。 心里设想了千百种与家人见面的场景,等到真的发生了反而连怎么说话都给忘了。 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她果断地按了门铃。 陈爸一个人在家里下围棋,无聊得快发霉了,还以为是哪个老伙计来家里串门子,兴高采烈地开了们,看到门口站着的闺女都不敢认了,是有多久没见过了,《倾国绝恋》里边那个温和端庄的吴晚晴绝不是他家芜芜,他和孩子妈每天追剧,一边吐槽编剧胡扯一边拿着以前的照片和电视中的人对比,越发不能想象闺女如今是个什么样子了。 “爸……。” “快进来快进来,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好让你哥去接你,饿了吧,爸爸去给你做饭去。”陈爸说着就去接她的大旅行包,陈芜顺势把包让陈爸拿着,轻轻地把房门关上,以化解心里的不安。 “爸我还不饿呢,在半路汽车停下来我们吃了中午饭的。”她回过神赶紧打断了陈爸忙忙碌碌要进厨房做饭的步伐。 “那你吃不吃水果?”陈爸问,“前几天你妈买的桔子好吃得很。” 陈芜看到客厅下到一半的围棋,终于找到了可以谈论的话题,假装不经意地说:“爸我就吃一个桔子吧,您在下棋呢,要不要我陪你下一盘?” 陈爸把桔子递给闺女,虽然有些怀疑自家闺女那小学三年级的围棋水平,还是很高兴地接受了这个建议,总比一个下着好点吧,怎么说也有了个对手不是。 陈芜以前所受的琴棋书画教育,如今唯一的作用就是彩衣娱亲。 陈爸完全是个臭棋篓子,年纪一大把当着闺女的面也要耍赖悔棋,在陈芜的有意想让下很是赢了几盘,越下精神头越好。 在陈芜温柔的笑容和陈爸精神奕奕的评说中,见面时的尴尬荡然无存。 陈妈提着几大口袋菜推开了家门,中气十足地朝客厅吼:“他爸来帮忙拿一下菜,我好换鞋。” “来啦!”陈爸一边答应一边挤眉弄眼,示意陈芜小心点,这老婆子对闺女的怨言可以说三天三夜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折磨闺女呢。 “谁来家里啦?”陈妈看着那双陌生的运动鞋问,猜着是不是哪个学生来家里拜早年的,他们这儿正月要忙着走亲窜友,这学生看望老师多半选在年前。 “你猜啊!”陈爸有些得瑟地说。 “我猜你个大头鬼。”陈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扒拉着拖鞋进了客厅,脸上的笑在看到陈芜的那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抄起一个抱枕就给陈芜扔了过去,嘴里说着:“你还知道回来啊,一打电话只会说一切都好。今天你要是不给我说清楚那些新闻是怎么回事你就给我滚出去,永远不要回来了。” 陈芜扒开抱枕,感受着对方那种愤怒中夹杂中心疼的复杂心情,走上前去拥抱了这个暴躁的老太太,喊了一声:“妈。” 陈妈刚刚的气势被这声妈给叫得无影无踪,拍了拍闺女的背,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陈爸忙着给儿子打电话,让带着孩子回来吃晚饭。 陈芜被安置在了沙发上,说什么也不要她帮忙。 她趁着两老去厨房做饭的空挡,把给嫁人带的东西拿出来分好。 短短的一两个小时她居然已经很自在的呆在了这座还有些陌生的房子里,听着厨房不时传来的说话声,真的是再好不过的幸福了。 张景卿得知陈芜回家的消息,既操蛋又松了一口气。 他们要全力对付刘妄言的反扑,陈芜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是好事;就是他们之间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联系,虽然打着要各自冷静,给对方空间的幌子,其实不过是自己心里还不确定。 他把事情全权委托给了蒋情,买了一张到成都的机票,心里一个劲地叫嚣着要马上见到陈芜。 只是他错估了陈芜家偏僻的程度,多年不坐汽车的人,被那些无穷无尽的公路弯道给颠得骨头都快散架了。 他看了一眼觉着车头还在弯道中间,车位就要甩到了悬崖边的感觉,偏偏司机有本事瞬间把车身给拉直了继续前进。他连看了三个弯道,打算放过自己可怜的神经。 现在居然还有这样神奇的公路,要经过数不清的隧道就算了,路面上还不怎么平整,坑坑洼洼的也不知道下雨天要怎么办。 他选的汽车时间也不怎么合适,到荣县的时候都晚上八点过了。 南边的冬天虽然不算太冷,可那只是相对北方而言,潮湿的夜风吹过来,他那点为了保持风度而显得有些单薄的穿着就不怎么靠谱了。 果断否决了去找宾馆住宿的打算,直接招了一辆出租车到了陈芜家楼下。 一鼓作气地拨通了陈芜的电话,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是大半个月了。 陈芜很好地在家里安顿下来,越来越懒却也越来越快乐。 那种发自内心的,对目前生活的喜爱和满意让她被浮躁的娱乐圈牵动着的神经得到了很好的安抚。 她接到张景卿的电话既高兴又怅然。 大哥不放心她一个人下楼,小侄子也嚷着不要离开温柔可亲的姑姑。 张景卿一腔热情在看见陈芜身后跟着的一大一小两个男同胞的时候,给别回了心里。 这果断的不是一个倾诉衷肠的好时机啊。 陈芜见他不远千里跑来,心里那点别扭也给忘了。她比前世的母亲实在幸运太多,这种幸运只能尽力去珍惜。 “走吧,先上楼再说。” 张景卿老老实实地跟在陈芜身后,陈良和他儿子有志一同地翻了个大白眼,为这个一点礼貌都没有的人,全然忘了自己作为主人也不搭理人的事实了。 张景卿的到来,陈家三个男人因为不认识他倒是很平静,最多有点哪来的大尾巴狼的感觉。 陈妈和大嫂可是识货的人,尤其这个男的还和自家芜芜上了娱乐版头条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一问陈芜嘛除了傻笑还是傻笑,看在她精神状态很好的份上,家里也没有追根究底。 “叔叔好,阿姨好。”张景卿试图抓到一点陈家人的好感,礼貌得不行,可惜小地方的人欣赏不来这种礼节,他们比较喜欢直接点的人。 陈妈心中有无数的疑惑要解决,赖着性子应付张景卿。 兜兜转转的你试探一句,我反问一语,最后也没个什么结果。陈妈心想真不愧是影帝呢,说话的时候表情都不带变一下的,自己这个傻闺女别真的陷进去才好,可这人都追到家里来了,真当她们没有年轻过呢。嘴上说得再冠冕堂皇,还不是跟着自己女儿后面跑,这么一想眼前这个人好像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陈爸寻思半天终于琢磨出了一点味道,这个人来着不善啊。 立刻打起精神开始查户口似的询问,这个比陈妈那种迂回战术好用多了。 当着陈芜的面张景卿虽然可以打太极但是不能说谎,还真被陈爸问道很多用于的信息。 比如这是个三十五岁高龄但看着只有二十七八的有为青年,比如这是个二婚无孩的离异人士,比如这是个差点破产的富二代还是富三代?比如这还是个对自己闺女有强烈企图的不法分子,必须予以隔离。 张景卿没来得及和陈芜说话,被陈爸打发到陈良的房子里去休息了。 至于那些什么解释误会之类的,人都来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有时候一个人的心意做比说更能表达。 第25章 新的征程 张景卿厚着脸皮在陈家呆了五天,陈家人从膈应到平常对待,他出众的气质大概加了不少分。 他掐着点赶回北京过年,大姐张景晨和张妈都颇有怨言。 张景晨在自家公司里做牛做马,弟弟却心安理得地满世界到处跑,过年前的年终总结大会也是她一个人应付的。 最不耐烦的是年前本家亲戚团年聚会,那些满肚子八卦找不到出口的七大姑八大姨全冲着她来了。 问的都是刘诗雨和陈芜,她对刘诗雨的态度就跟对一只烦人的苍蝇一样厌恶。 她也不是第一次听忍提起陈芜了。 哪怕她一天忙得起火,从来不关注娱乐新闻,总有好事的人会把这些消息传到她耳朵里。 在没见到人之前,她不打算有什么先入为主的评价。如果真的是一个好姑娘,她是乐见其成的。 张景卿没有一样比别人差,可于姻缘上来说是非常不如意的,张妈等着抱孙子的强烈愿望已经到了快爆发的时候了。 她见张景卿没出息的跟在陈芜屁股后边献殷勤去了,也不见把人忽悠回来给家里人看看。 靠他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成就好事,和张妈嘀嘀咕咕半天倒是想出一条妙计来。 张家的霓裳集团经过零九年金融危机的冲击,现在不仅仅拓展了投资领域,涉足电商和金融领域,本身的服装公司也焕发了活力。 公司有计划在新的一年加大宣传力度,最好最快的方式就是找到合适的品牌代言人。 她觉得陈芜挺合适,为张家的公司做代言人了总该出现在大家面前了吧,她也好近距离观察观察,如果人真的不错,她也要出手推动一把,争取早日达成张妈的愿望。 张家和陈家相隔几千里,因为张景卿这一出千里追击的戏码,各自都有了盘算。 陈妈从新闻上知道自己闺女被牵扯进张景卿和刘诗雨的绯闻里,起初觉得非常荒谬。 更加不能接受的张景卿竟然追到家里来了,本心来说她是不希望闺女嫁个这么一个经历复杂的人的。 她找陈芜长谈的结果是只能默默放手。 陈芜对她说:“他是我能带给我憧憬和希望的那个人。” 作为母亲她实在不忍心做一个蛮横干涉女儿感情的恶妈妈,尽管她心中的疑虑并未打消。 陈芜的人气在开年之后达到了一个高度! 先是靠着和张景卿的绯闻引起了一些路人粉的关注,紧接着就是《倾国绝恋》的热播,有那么一大群偏好安静秀美型艺人的观众对陈芜的印象非常好,这种好在刘诗雨曝出婚内出轨的丑闻之后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在这个靠自黑都要追求曝光率的圈子里,陈芜无疑是幸运的。 她留给大众最直观的印象是宜家宜室、温柔可人的,前边被潜规则的谣传也被人渐渐忽略。 张景卿的脑残粉们开始热衷于把她和张景卿配对,打出的口号是远离绿茶婊接近白嫩美,虽然有些不明觉厉,但至少对陈芜来说是一定程度的认可。 艺人对经纪公司来说就像一件商品,个人的价值就是一个独立的品牌形象。 蒋情对陈芜的现状做了一次彻底的分析,认为如果能保持这样的势头,说不定能走出一条属于她自己的康庄大道来。 陈芜忙忙碌碌地奔波于剧组和工作室之间,除了完成最基本的拍戏和培训,还要抽时间复习艺考。 蒋情对她从放任自流到开始督促木立飞安排她的每日行程,俨然把她当成个明日之星在对待。 据说是为了培养她明星的气场,只是这其中的滋味,还真是一言难尽。 霓裳服饰的广告合约签得相当顺利,反正都是自己人。 张景晨为了显示大姑姐的气魄,代言费是按着一线艺人的标准给的。 广告企划是张景卿从美国找来的团队做的,创意十足,关键是他们对陈芜一见钟情,灵感源源不绝,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足以惊艳大众的眼睛。 陈芜如今已能根据不同的角色表达出剧本需要的东西,况且这个广告企划说是为她量身订做的也不为过。 她拍得很轻松,也正是这种轻松表达出了一种难得的从容。 在观众眼中这就是霓裳的精贵之处。 她学着真正的豁达起来,在与张景晨的相处中进退得体,彼此都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张景卿自然洞悉了大姐的不良用心,一有空就要跟进广告拍摄的进程,被众人多番嘲笑也死不悔改。 因为张景卿在圈子里的人脉,从拍摄到放映都非常顺畅,投放市场之后反响也非常好。 霓裳主打中高端女装市场,今年的主流就是简约大气风,与陈芜的气质非常合。 一个服装品牌要给人一种高大上的感觉,可以是华丽繁复的,也可以是低调内敛的。 光靠精良的设计和优质的面料显然是不够的,人都有一种跟风或从众的心态。 一个牌子是一线还是二线很多时候都是通过附加价值来区分。 找到合适品牌的代言人,除了能吸引一部分单纯喜欢明星的粉丝,更重要的是让品牌的价值通过明星展现给更多具有独特审美和购买力的消费者。 也因为这支广告,更多的人知道了这个牌子和它背后的张景卿。 不管是支持偶像还是单纯喜欢衣服,霓裳在各大城市卖场的销售量节节攀升,竞争对手都在叹息自家为什么没有一个混娱乐圈的儿子去招揽这么多的人气。 邱之诚作为一个局外人,在剧组与陈芜匆匆忙忙相见,据他的认识在外面被渲染得有些失真的陈芜,在私底下应该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人。 这一天有一场他和陈芜的吻戏,说吻戏好像也不恰当,应该是借位的亲脸颊戏。 张景卿把《黎明》的剧本看得很熟,陈芜的每一场戏他都陪着对过戏。 他对这场戏的期待简直让人发指,装着正经地把一场简单的戏弄得暧昧缠绵,陈芜本来有些忐忑的心反倒淡然了下来,反正真正演的时候可比这个简单多了。 导演考虑到陈芜的临场应对能力,还象征性的清了场。 现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这种安静中带着张力的气氛让本来不紧张的陈芜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除了张景卿她可是从来没有和别的男士有过近距离的接触啊,这是要考验她的应变能力吗? 因为她有些不自然的表情,第一遍被导演无情地喊了“cut!” 邱之诚看出她掩饰不住的慌乱,向导演示意先暂停。 “你跟着感觉走就是了,拍这种戏感觉最重要,不必太刻意。”他安抚道。 陈芜抬眼看着对方自然无伪的表情,反到觉得自己太小题大做了。 她和张景卿去看电影,那些角色之间总是免不了要有亲热戏的。 有的剧组甚至以此为噱头来做宣传,虽然大多数都是挂羊头卖狗肉,但也有不少真正火爆的场面,不停地刷新着她的认知。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尽量吧。” 主要是最近她拍别的场景都比较顺利,给卡在这种本来就有些暧昧的节点上,尴尬会更多一些。 第二遍倒是不错,导演为了保险起见又重新拍了一遍。 陈芜有一种打怪升级了的感觉,她最近被张景卿带着打一些小游戏,颇有沉迷的趋势。 邱之诚在心里摇了摇头,他这入戏还真是如影随形。 今天收工比较早,这部戏也接近了尾声,他作为绝对的男一号想不引起别人的嫉妒和顾忌几乎是不可能的。在离开剧组之前,他还是要想办法弥补一下,这个圈子其实来来去去也就是这么些人,不让她们心里舒坦了指不定哪天就会被人穿小鞋。 “今儿天这么冷,难得这么早收工,大家一起去吃个火锅怎么样啊,我请客。”邱之诚朝着人群的方向大声地说。 剧组的人自然要给影帝面子,而且是免费的晚餐,都纷纷响应,收拾场地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你跟我坐一辆车吧?”邱之诚扬起他秒杀女粉丝的沉静笑容对着陈芜发出邀请。 陈芜虽然没有被秒杀,但是对着别人的好意还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得点头应好。 说来这是她第一次单独出去与人交际,以前在《倾国绝恋》剧组就算有聚会也是跟着张景卿一起去。这是个难得的进步。 她走到一边去,掏出手机给张景卿报备,他昨天就吵着要带她去私房菜,打的是让陈芜偷师的龌蹉念头。 “我晚上要跟剧组去吃饭呢,你不要等我了喔。“ 邱之诚装着不经意地观察陈芜,她笑得依然美好,眼中多了一种玄妙的光芒,让她整个人从安静中散发出迷人的气场。 这真的是一个有意思的女人,和他见过的都不太一样。 邱之诚的一个助理早就去火锅店安排,就他们这人数和大家特殊的身份,势必要做好保密工作,包间的选择就显得比较重要了。 木立飞只能自己开着车跟在后面,幸好影帝够大方也没忘了算上她的一份。 陈芜自然被安排到了邱之诚那一桌,同桌的还有女一号唐珍、导演崔崇、几个副导和制片人。 她与唐珍很少有对手戏,属于见面能认识但谈不上任何交情的状态。 与她有些拘束不同的是唐珍对这样的场合极其熟练,在人还没到齐的时候与她极其自然地交谈,态度随性友好。 但陈芜在她身上感受不到黄淑爱那种能带给人温暖的力道,所以也只是泛泛的闲聊。 在一群交际能力近乎妖魔化的人精面前,陈芜那点不自然也影响不到大局,自然有人能把场面维持住。 制片人甚至开玩笑说:“来来来,大家一起敬一下之诚和陈小姐这对璧人,我可听说刚刚的那场戏拍得很到位啊。” “不敢当您的夸奖,我自罚一杯,您随意。”邱之诚开始打太极,隐隐有一种把陈芜护在身后的感觉。在场的人都寓意不明地笑了笑,这一幕也没引起什么特别的关注。 虽然媒体一直在说陈芜和张景卿是一对。 但是当事人没有承认就做不得数,说不定也只是拿绯闻在维持人气呢,他们对这些手段都烂熟于心,所以开这种玩笑完全没有压力。 第26章 最佳新人 金凤电视节作为国内最权威的电视剧颁奖典礼,每年都能引发大量的关注。 选在三月份举办,也有一种拔得头筹的寓意在里边。 娱乐公司为了提升自家艺人的身价自然削尖了脑袋想要争取一些有分量的奖项,公关手段百出,除了私底下拉人脉,明面上也积极为艺人谋划各种出镜曝光的机会。 有作品报送的剧组也纷纷使出手段为自己的电视剧宣传,这种时候是积累人气的最佳时机了,不管是投资方还是导演,都希望能拿到奖项为下一部作品的推出打下一些基础。 娱乐媒体和网站也开始扒拉去年一年的风云人物,使劲炒作,每当娱乐圈有大事件发生就是他们抢占市场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放过,点击率和关注度就是钱啊! 陈芜毫无意外的榜上有名,结束《黎明》拍摄之后,蒋情给她放了几天假,让她养足了精神去走红毯。 大家对她拿奖几乎不抱什么信心,张景卿虽然在评委会有些关系,但绝对拼不过gm和华声国际那些大型娱乐公司。 硬要说陈芜在《倾国绝恋》中有绝对实力的演技也有些过了。 好和非常好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再说这些奖项都是各种势力争夺以及组委会全局考量之后的结果,如果运气不好哪怕你演技再好也有可能失望而归。 这样的例子也不是没有,那些所谓的黄金配角们就是有演技缺运气的代表。 有的电视台推出了专题节目报道跟电视节有关的消息。 颁奖前的热门大预测是每年都少不了的固定板块,观众们对此也最感兴趣。 “白凤离玩转电影和电视圈,有绝对的实力再次问鼎视后……” “李嘉妍才是年度风云人物,粉丝纷纷为女神祈福……” “黄淑爱性感女神的魅力不是凡人能够阻挡的……” “晋颜值爆表,据说组委会也有他的粉丝,支持者众多……” “陈芜气质出众,可惜演技稍显稚嫩,不过人气超高,有机会拿下人气大奖喔……” 张景卿对女主人那嗲嗲的喔字怨念很深,非拉着在一边安静看书的陈芜讨论。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女主持人很讨厌啊,这么不看好我家阿芜。”那恨恨的表情真的很破坏气质,见陈芜没反应又人来疯地说,“阿芜,你可以要努力啊,我们一定要拿个大奖才行喔。” “电视剧都播完了,我要怎么努力啊。”陈芜问,“还有你都不需要复习的吗?快考试了啊。” 张景卿奸笑着说:“这你就不知道吧,导演系考的东西都不难,而且录取分数线也不高。” 陈芜掀开他凑过来的脑袋,说:“那你就不要打扰可怜的需要努力复习的我了吧。不能拿奖是没什么,总不能考试也过不了吧。” 她倒是对得奖没什么期待,反正比起那些默默奋斗了多年的人她已经足够幸运了,没必要得陇望蜀啊,还是把考学比较重要,陈爸陈妈照天的打电话来督促,在他们看来还是有个文凭实在些,哪天在娱乐圈混不下去了也能去干点别的工作不是。 不过她的粉丝们到是叫嚣着自家偶像必要拿最佳新人奖,还有人寄了不少吃的东西到工作室,在她官网上留言都是宽慰打气的话。 如今谢晋估计心中的憋屈也撒完了,为了视帝的头衔使出浑身解数在活动,自然没工夫再来黑陈芜。 刘诗雨因年前的事情元气大伤,据说是出国进修去了。 所以现在关注陈芜的几乎都是真爱粉。 这不得不说是给了她一份很好的鼓励,学习劲头也比较足。 张景卿被提名最佳男配角和年度人气大奖,陈芜被提名最佳新人奖和年度人气大奖。 每一个奖项他们都沾点边,要说什么拿奖的把握那是纯属扯淡呢。 张景卿最近被记者堵住过一次,就问过他对这次拿奖有没有信心,他笑着回答:“信心是从来不缺的,就是幸运女神今年不知会不会眷顾我。”还被媒体夸赞幽默豁达。 就他这情况,拿了最佳难配角还真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以前别人叫他影帝,要拿了这个奖还不知道要被叫成什么呢。所以他的心态完全是带陈芜去长见识的欢乐感觉。 陈芜挽着张景卿的手走在红毯上。 她穿着一件改良式印染真丝旗袍,典雅不失活泼的剪裁,衣领处一枚蓝色的钻石钮扣凸显了她婉约灵动的气质。 张景卿一身民国风味的老式西装,外穿一件黑色长款大衣。加上嘴角时不时浮现的不羁笑意,红毯被他走出了一种旧社会大哥参加宴会的感觉。 两个人站在一起实在是再般配不过了,媒体的镁光灯大多聚焦在了他们身上。 走在他们前面的谢晋和白凤离被他两抢了风头,心中很是不爽。 特别是谢晋,听着粉丝尖叫着喊张景卿和陈芜的声音真是非常刺耳,虽然他也有不少粉丝在呼唤,可惜他心中不爽,很是敷衍地挥了挥手,快步走到了签字版前接受采访。 张景卿对走红毯的节奏掌握得非常好,稍微减缓了速度,带着陈芜走到边上与粉丝打招呼。 陈芜被闪个不停的镁光灯刺激得头晕眼花的,她用力捏了一下张景卿的胳膊。 “有我呢。”张景卿侧过头安抚她,那温柔的笑容和亲密的姿态立刻秒杀了无数粉丝,尖叫声不停。 陈芜实在是有点紧张,这种走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感觉可是头一次。 她学着张景卿对着粉丝的方向露出了一个完美的笑容,轻轻挥了挥手。 粉丝的欣喜和激动就不说了,就连边上的记者也笑眯了眼,这两位就是来为明日的娱乐版贡献素材的啊,这亲密劲要说没点猫腻谁信喔。 在签字版前接受采访的时候,主持人客气地说:“陈小姐今天穿的旗袍真是精致独特,完全衬托了你出尘的气质。” 陈芜可不会跟她客气,笑面如花地说:“这是霓裳推出的春夏最新款,既保留了旗袍的典雅之美,又加入了最新的时尚元素,我非常喜欢呢。” 主持人大概没想到会有人不想着去出风头,反而为衣服打起了广告。 立马转头去采访张景卿,这位可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不会也这么说话吧? 陈芜才不管她怎么想呢,张景卿家的生意有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宣传一下呢,她还是代言人呢。再说这件旗袍和张景卿的西装都是她亲自设计的,霓裳的高级师傅纯手工赶制的,要不是时间紧迫她都想自己亲手做的,这才是她曾经最引以为自豪的谋生手段呢。 《倾国绝恋》剧组被安排在一起,导演带队,加上谢晋和白凤离,他们五个人的团队还是比较低调的,还有十几个人一起出动的剧组呢。 张景卿再次参加这样的集会,不得不感叹一句艺人真的是更新换代最快的一个职业,大浪淘沙过后留下来的也不一定都是金子。 主持人是综艺主持届的一哥魏诺,他的女搭档是演员朱画,虽然演戏没混出名堂,但妙语连珠的感觉更适合做主持人,在这二位的掌控下,这场颁奖典礼注定不会太寂寞。 最开始颁的是一些幕后技术类的奖项,陈芜看得很欢乐。 在最佳摄影家颁出去之后,大屏幕上出现了年度最佳人气奖的投票情况,搞笑的是目前领先的居然是陈芜和张景卿,这真的是一个有些梦幻的情况,由此可见他们在去年冬天确实娱乐了大众。 很快就到了最佳新人奖,陈芜看着大屏幕上她的表演片段,加上打到她脸上的强光,心跳忍不住加快了几分,手心里开始冒冷汗,什么淡定都被忘光了。 主持人在台上开玩笑她也没听清楚,颁奖嘉宾故作悬念的读获奖者她也没听见。 直到周围掌声响起,张景卿握了一下她的手,催促道:“阿芜,快去领奖啊。” 她晕晕乎乎地走上台去,接过奖杯和鲜花,连颁奖嘉宾的样子都没看清楚就被引到了话筒前。 她试图冷静下来,但是台下坐着的人给了她巨大的压力。 握紧手中的奖杯,深吸了一口气才说:“我能拿到这个奖真的很意外,也很紧张。我要谢谢姜正平导演,不是他的包容我可能没办法完成这个角色的表演,还有《倾国绝恋》剧组的所有的工作人员,谢谢你们为观众带来了一部好看的电视剧。还有支持我的粉丝,没有你们我不会这么有动力去不断完善自己,谢谢你们。最后要谢谢我的家人,我爱你们!” 她说完也不顾台下的反应,直接退到了后台。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才又回到座位上。 幸好之前因为好奇背了一下蒋情给她准备的获奖词,虽然没有说全,但大致是说出来了。 张景卿在台下眉开眼笑的比自己拿奖还高兴,这绝对是意外惊喜。 他估摸着陈芜能拿到这个奖还真是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如果最佳男女主角和最佳男女配角都不给《倾国绝恋》剧组的演员,这么一算下来组委会给陈芜一个最佳新人奖也很正常了。 不管怎么来的,有这么一个奖项的肯定,她未来的路也会更宽一些,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第27章 精彩继续 在歌手串场演唱的间隙,张景卿拉住了陈芜的右手,温暖而充满力道…… 陈芜慌乱的心渐渐平复下来,她侧头看见张景卿线条分明的侧脸,在有些昏暗的大堂里透出一种直击灵魂的坚毅来,好像他们周遭的繁杂都已经被排除在外,而他们彼此之间并不阻隔。 这是一种非常玄妙的感觉,只因对方在身边就胜似千言万语。 颁奖在继续,最佳男配角颁给了在圈中打拼多年的赵慕辰,他凭借着《杀阵》中英勇洒脱的军人形象得到了这个奖。 张景卿示意陈芜松开手,颇有风度地为李慕辰鼓掌。这是个努力的人,值得拥有这份荣耀。 李慕辰在近而立之年第一次拿到一个重要的奖项,所以他的获奖感言说得很激动。 他说:“过去的十年,是对这份事业的喜爱支撑着我在默默无闻的时候仍能积极拼搏,请再看我十年,我希望……” 到最后他几乎泣不成声,这种时候没人会去笑话他不够爷们,至少陈芜心中很感动。 也许在这个被妖魔化的圈子里,并不是每个人都是浮躁扭曲的,总有那么一些人,把演戏看做是一个值得用无数个十年去充实的梦想。 她不经意间看到张景卿旁边的谢晋,那志满意得的神情让她非常不喜欢。 早就有消息传出来这一次的最佳男主角就是他,gm的能量是不可小觑的。 她漠然地转回头,摸着手中有些冰凉的奖杯,心中哂笑一声,看向依然气氛活跃的舞台。 下半场的颁奖进入一种焦灼的状态,有分量的大奖几乎都在后边,主持人在台上四平八稳地维持节奏,台下获奖有望的人艺人无不笑面如花内心崩塌。 最佳新导演的竞争异常激烈,有青春校园剧《时光时光》,清一色的新演员担纲,收视率取得过同时段的第一,极为考究导演讲故事的能力;还有《内幕》把传统的警/匪剧拍出了新意,塑造的角色都非常有特色。 陈芜最喜欢的是徐慕华的《沉默》,讲的是一个出生市井的小流氓,从上海滩浮华绮梦的泥沼中爬了出来,最终保家卫国的故事。 除了熟悉的民国风俗,就是主角堪称戏剧性的经历,在陈芜看来爱国的心会在最卑微处坚守。 她每天雷打不动的追剧,连带着张景卿也跟着看了不少。 当然影帝看一部电视剧的角度跟陈芜感性的欣赏完全不一样,他已经习惯了从导演的掌控能力到演员的表演上去分析,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在演员一般的情况下,徐慕华的导演才能得到了充分的展示。 蒋情跟一个鼻子灵敏的豹子似的,从他们这儿听说了一个徐慕华,挽着袖子亲自上阵打算把人拉到工作室来。 可惜的是对方很清楚自己的优势,虽然对工作室有兴趣,但是在待遇方面有自己的坚持。 把签约推到了本届金凤奖颁奖之后,如果他能拿奖那条件肯定是不一样的,张景卿欣赏有才能的人,最后同意了这个说法。 “我倒是希望他拿奖。”张景卿盯着大屏幕上《沉默》的精彩片段轻声说。 陈芜心说,你还是没体会到资本家的精髓呢,居然希望花大价钱去请一个下属。 张景卿看着她的表情笑了笑,混导演圈子的比演员更难出头,演员还可以卖艺又卖身,导演百分之八/九十都是糙爷们,先不说长相,就是那艺术家的气质也很难找到愿意来潜他的对象不是。 有太多怀才不遇的新锐导演,费尽千辛万苦也不一定能拍成一部能够被观众看到的作品,更不用说能不能得到大众的喜欢了。 特别是那些或因为梦想或因为心中的一个创意就一头扎进来的人,要经验没经验,要人脉没人脉的,想出头谈何容易。 情商、智商、人脉是混娱乐圈的人不可或缺的基本技能,有的是天生的有的是摸爬滚打摔了无数跟斗学会的,他张景卿也是这么过来的,陈芜也会这样走过来,其他人是或不是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了。 “最佳新导演,《沉默》徐慕华,恭喜!”颁奖嘉宾激情澎湃的宣布获奖者,陈芜也跟着瞎激动,主要是看客的轻松劲真是不错,比起刚刚的紧张可是好太多了。 再说对方马上就会是自己的同门了呢,她自然要多关注的。 可能是工作室如今就这么几个人,在陈芜心中那不是冷冰冰的工作场所,反而像是以前一个古老的门派或组织。在她的心中甚至有些侠骨柔情之类的情怀,她小时候看话本子都爱侠客江湖的,反倒不是很爱书生小姐什么的。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徐慕华已经开始说获奖感言了,照例是一大堆谢谢,但每个人的情感是不一样的,真诚的谢意哪怕听上几十遍还是能感动大家。 “这对我来说既是一部戏的结束,也是我导演之路的开始。”徐慕华说,“最后要感谢张景卿工作室的慧眼识英才,愿意收留我,老板以后请多关照喔。”说完向张景卿的方向鞠了一躬。 张景卿没料到他还有这一出,一边鼓掌一边笑骂道:“这小子。” 有关系好的人已经开始向张景卿道贺,搞得跟他获奖了一样。 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敢想敢做,张景卿本来是打算搞一个签约仪式什么的来正式欢迎这位英才的,想不到他这么快就把自己卖了,还这么高调。 张景卿不得不承认这是个绝佳的时机,简直是免费的宣传嘛。 比搞个签约仪式效果估计还要好一些,这场颁奖礼会在各大电视台直播或转播,那传播范围可是覆盖全国的。 张景卿明显感觉这一届的颁奖礼与过往的都不同,从颁出来的这些奖项来看,评委会更看重好像还是在于入围者的实力,拿奖的人几乎可以算是名至实归。 可能跟本届的评委会主席木立有关,这是业界出了名的严肃正直的老艺术家,本身获奖无数不说,对待艺术的态度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再加上邱之诚等有分量的评委,比以往客观些也是有可能的。 最佳女主角最终颁给了李嘉妍,她在《亲爱的妈妈》中扮丑,演绎了一位农村妇女伟大而沉默的一生,观众从对她颠覆性的形象的不满意到最终被她塑造的角色感动不过是很短的一段时间,这样强烈的冲突和对比让这部戏的关注度霸占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话题榜。 最佳男主角五位候选人中,除了谢晋这个据说早已内定了的人以外,最值得关注的应该是《寒冬》的主演张毅,他曾经拿过两次金凤奖的最佳男配角,演技广受业界好评,这次塑造的角色也是一如既往的充满张力和感染力。 “最佳男主角,获奖的是……,你们猜会是谁呢?”颁奖的是上一届的最佳男主角乔新梁,他在业界口碑不错,所以他在台上开玩笑,台下的人也愿意给面子的抱以善意的笑声,只不过入围的五个人估计都不太冷体会到他的幽默。“我个人对他的演技是非常推崇的,这次非常荣幸可以作为颁奖嘉宾亲自把这个奖送到对方手上。《寒冬》,张毅,恭喜。” 张毅起身和身边的人一一拥抱,从容走上舞台,这个年近四十的男人迎来了人生的第一个男主角奖杯,他冗长的感谢词中有几句话让在场的人非常感动,他说:“一个人如果愿意用一生去做一件事情,不论结局如何,都是值得的。在我不是最佳男主角的那些年我的妻子对我说你就是我的最佳男主角,今天终于可以对她说,我就是你的最佳男主角,谢谢你这些年的支持和爱。还要谢谢我的儿子,他让我愿意做一个更好的人。最后谢谢我的父母,是您们教会了我怎样无愧于心。” 全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这真的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哪怕他长得并不帅气,可那种蓬勃的对事业、对家庭的热爱让陈芜非常感动。 接下来是一组金凤奖过去五十多年的一个回顾,以及对老艺术家的纪念。 在终生成就奖颁出去之后,晚会也进入尾声。 最后的两个奖项,最佳人气男女演员,大屏幕上滚动着的是实时投票的结果,在最后几分钟数据变化非常的快。 女演员这边陈芜已经居于第二位,首位是李嘉妍,比她多了一万多票。最佳女主角加上最佳人气奖,无疑会是今晚的大赢家。 男演员那边张景卿一直高居首位,比第二的谢晋高出十万多票。 谢晋在最佳男主角颁奖之后就匆匆离开了大厅,估计对这个人气奖也没什么兴趣了。 等李嘉妍发表完获奖感言,张景卿把大衣放到陈芜手上,大步走上了舞台。 剪裁精良的西装衬托出他卓尔不群的气质,陈芜看着他从容的背影有些呆愣。 张景卿的获奖感言非常简短,“谢谢这一路以来始终不曾放弃过我的人,谢谢这次拼命为我投票的粉丝,谢谢爱着我的人。我爱你们!” 他说完准备下台,被主持人给逮住了。 “张景卿先生此次复出就能得到这么多观众的支持,你有没有什么要对大家说的?”朱画的麦克风递了过来,姣好的面容上全是好奇。 “千言万语在一躬。”张景卿说着对着前面就是一个深深的鞠躬,他是真的感谢那些还愿意支持他的观众,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从头再来的机会,也不是每一个人从头再来都能得到认同,何况是他们这个人走茶凉的圈子,能得这么一个奖对他来说是自信的回归,是对前路的期许,也是对这份事业的一个阻力,他如何能不感激呢。 “相信你的粉丝们也感受到了你满心的感激,刚刚有粉丝在我们的官方微博上问你,陛下如今可有什么话要对娘娘说的?” “呃,你们娘娘让我不要胡说八道呢,所以……”张景卿耸了耸肩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惹得台下的人哄堂大笑,这真的是一个不介意娱乐大家的人,也唯有这样的好心态才能在这个圈子里过得自在些,事事较真可行不通。 陈芜在下边听着什么娘娘的说法,顿感哭笑不得。 这个叫法还是木立飞给开的头,张景卿粉丝团中的核心人物几乎都知道她,比起外面那些喧喧嚷嚷的传言,张景卿对这极少数跟随他多年的粉丝是极为坦诚的,几乎只要她们问出口他就不会轻易敷衍。 木立飞她们那个贴吧作为资源丰富的老巢,如今焕发了新的活力。 张景卿和陈芜的cp粉们把这个贴吧当作了大本营,除了时不时可以得到木立飞的一手消息,更多的是可以比外边的人了解更为真实的偶像。 按她们的说法,这两个最不像偶像的偶像却是能带给她们正能量的人。 第28章 深深一吻 中央空调控制下的宴会厅温暖如春,陈芜渐渐平息下。 张景卿被相熟的人拉去说话,她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着,这样觥筹交错的浮华实在不适合她。 “那个什么陈芜的如果不是靠着张景卿和谢晋炒作,怎么可能拿这个最佳新人奖。” 一道突兀而低沉的女声传入陈芜的耳朵里,不等她做出反应,另一个人娇笑着说:“别看她一副正经的样子,这背后指不定是怎么回事呢,心照不宣罢了。”接着就是一阵渐渐远去的低笑声。 陈芜心想:“好个心照不宣啊,这真是当头一棒了。” 要说拿这个奖当然是高兴的情绪占大部分,余下的也不过是对自身实力的一种深思,是否自己真的就是新人中最优秀的,又或者自己就真的如这些人所说的一无是处,可能都未必是这样非此即彼的就能下定论了。 如这些人所说,她确实是沾了张景卿和谢晋等人的光,才能在娱乐版上长期保持曝光。 这虽然会拓宽她未来的路,可一但被人贴上了花瓶或品德变坏的标签在业界怕是难以得到尊重。 这就是一个取舍的问题了,暂时她也只能想办法尽量提高自己的实力,让一部分人少些谈资才好。 这个圈子的生存规则从来就不是她曾经以为的那样。 演技毕竟太空泛,在全国人民都讲究综合实力的时候,她也不能例外。 以前她会在自己和外界之间竖起一道无形的墙,只有被她认同的人才会有接近她的可能。 可如今看来固步自封是不能应对来至现实的挑战了。 她是一个可以承受生命之重却把握不好生命之轻的人,目前这些外在的压力于她而言反倒是好事。 不等她多想,有几个艺人向她的方向走过来,或成熟妩媚、或青春动人,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她忽然想起黄淑爱来,要是她在这里必定是全场的焦点,可惜的是她虽被提名但并未参与这一场颁奖典礼,自然落得自在。 她们这些参与其中的人就算不自在也是自找的,这不,她们已经发现她了。 “恭喜陈小姐得奖。”一位颇有些御姐风范的美人对着陈芜递了递手中的香槟,眼神在灯光下迷离纷杂。 陈芜掩饰住眼中的诧异,微笑着示意:“多谢梅小姐。” 对方因她能准确的认识自己,脸上的笑容倒是真实了些,哪怕是来找麻烦的如果对方认识自己也多了些报复的乐趣,何况她只是来探一探陈芜的虚实罢了,自然是能入对方的眼比较好。 接下来就是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场面热烈,有人说到动情处恨不得要当场结拜,可惜现在不是那个草莽横行的时代,况且她们还是一群千娇百媚的美人。 陈芜能认出这其中的大部分人,得益于蒋情安排的培训课程中有一项就是人际关系学,并没有什么高深的理论,不过是工作室对当前娱乐圈名人的势力、脾性等情况的一份统计和分析,按蒋情的话说:“我们工作室刚刚起步,拼实力肯定是比不过了,但收集点消息还是可以做到的,指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比如眼前这几位美人,她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才不会让自己在不经意中说出不该说的话来。 同被提名最佳新人奖的杨晨自然是有太多不服气的,她站在人后看着陈芜那云淡风轻下的狼狈,心情很好地凑过去,笑着说:“陈小姐就不要谦虚啦,我可是很羡慕你呢。” 那意味深长的笑容让陈芜有一种自插双目的冲动,这些人真的是无孔不入,背后说就算了,还深怕你没听到,当面也要来刺激一下你。如果定力不好做些过激行为就更如她们的意了,那不正好证明了她陈芜是个名不副实的人嘛。 就在她进退两难的时候,邱之诚大步走过来。那器宇轩昂的气势颇有点英雄救美的豪情,简单的寒暄就把她救出了人群,只不过那些交织在她背上的视线也更强烈了些。 陈芜有些恶作剧的猛地转身对着她们笑了笑,看到那些僵在脸上的表情,终于好心情地低头笑了笑。 “你不必在意那些人的话,现在的人连锦上添花的事也是不肯做的。”邱之诚看她低着头一位她有些难堪,于是温和的劝道。 “谢谢你了,我听说你是本届的评委呢。”陈芜言下之意是他们这需不需要避嫌啊。 邱之诚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心脏微微地调动着,维持着脸上温和的表情,减缓了语速说:“没有关系的,流言蜚语就随它去吧,无愧于心就好。” 陈芜蹙了蹙眉,无愧于心谈何容易。 大概只有邱之诚这样风光霁月的人可以理直气壮的说出来吧。 “走,我带你去拿点吃的,今天折腾了一天肚子很饿了。”邱之诚顿了顿又问,“你不会要减肥吧?” “当然是吃饱肚子比较重要,减肥不适合这个寒冷的冬季啊。”陈芜放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打算接受对方的好意。 她能在与邱之诚的相处中体会到一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味来,这样的人不管在哪个时代注定会是时代的佼佼者,她有幸遇到自然要学会珍惜,豁达的心胸和为人处世的准则就应该从这样的人身上去学习。 张景卿与人交谈半天,好不容易找到借口脱身。在宴会厅里穿梭着却找不到陈芜的身影。 他考虑到陈芜平日对那些虚情假意的人的不喜,加上也有意想保护陈芜,未及多想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原地,如今看来这可不是个高明的主意。 在向几个有点交情的人询问之后,得知他的阿芜尽然跟着邱之城去了。 这个人他是知道的,或者说是少有的几个能被他看做对手去欣赏的人。 陈芜在拍《黎明》那一段时间也不时会提起这个人,不知是自己的疑心病还是确有其事。 他总感觉邱之城对阿芜好得有些过分了,走到他们这种位置的人,如果不是心有所属一般是不会主动去招惹女艺人的。 对方如果心思纯良难保不会心生爱意,对方如果心机较重,自然不会放过利用他们的机会,这是这个圈子男女相处的普遍现象。 他远远地看着邱之诚和陈芜相谈甚欢,稍微停住了脚步接过侍者递来的红酒,在还没引起他人注意的时候毅然走了过去。 “邱先生,久仰。”张景卿扬了扬手中的酒杯,眼睛盯着陈芜。 邱之诚自然也是对张景卿久仰大名,过去那些年他们还真没怎么遇到过,更谈不上交情。 他看了一眼身旁微笑着的陈芜,轻轻颔首:“久仰,恭喜。” “谢谢。多谢你照顾阿芜。”张景卿把酒杯随手放在一旁的台子上,拉过陈芜打算离这个男人远点,他可不会忽略对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的凌厉。 “我跟陈小姐亦是朋友。”言下之意你有什么资格来感谢我呢。 陈芜后知后觉的感到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可不怎么和谐,对着邱之诚说:“邱先生,我先告辞啦,以后有机会再想你请教。” “好。”邱之诚看着他们的背影,慢慢地喝了一口杯中的红酒,苦涩甘醇,滋味绝佳,无端让人流连。 张景卿越走越快,越想心里越不爽。又顾忌着现场人多口杂,只得放开陈芜的手,扬起笑容去与人周旋,却是再也不肯让陈芜离开他一步。 这一场宴会直到午夜才算完,张景卿勉强坚持到坐上车,整个人都瘫在了座椅上。 这个晚上,不知道与多少人碰杯,别人的恭喜是不能拒绝的。 轻音乐在车里低吟徘徊,张景卿直到下车被冷风一吹才有些清醒过来。 “你先回去吧。”他站直了身子示意方东方放手,拉着陈芜有些冰凉的手进了小区的大门。 陈芜没有说话,今晚上她一直在观察张景卿,这个自己决定要与之相守一身的男人,总有些她不知道的面貌。 当初为了照顾张景卿,她在张景卿家是有单独的房间的,现今她好像已经习惯了彼此的亲近,也越发的自在了。 “阿芜。” “嗯?” 张景卿似醉非醉地看着寂静小道上蹁跹尾随自己的陈芜,因参加颁奖礼特地修饰过得妆容,清澈的眼中是对他的彻底信任和关切。 他心中一升起一股暖流,缓缓低头吻上她娇艳的红唇。 萦绕在心间一个晚上的不痛快早已无影无踪,只觉得在这个寒冷的冬季,孤独多年的自己需要怀中这一份温暖。 两人大半夜玩浪漫的结局是内心火热,身体却被冻得僵硬。 假装若无其事的各自收拾,张景卿把房门一关,刚刚昏昏欲睡的萎靡劲一扫而光,摸出手机拨了出去。 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他把窗帘拉上,空调打开,把床头的书放进抽屉里。 “喂……” 张景卿怀疑对方这会儿其实是在梦游,但是他实在顾不得这许多了,自顾自开说:“蒋哥,你说我如果要求婚是不是带着阿芜出国一趟比较好,我们最近的行程能调开时间吗?” “……,大卿,现在可是凌晨两点过啦,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和我谈论这个话题?” 蒋情实在很有些郁闷,这缺德玩意儿只顾自己痛快,一点也不照顾他这个有失眠症困扰的中年男人,哎。 “这不是忽然觉得要让阿芜名正言顺的成为我的嘛。”张景卿摸了摸鼻子有些窘迫,忽而又觉得这实在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理直气壮地接着说,“我也老大不小的了,考虑这个问题也挺合适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几个月之前你还有恐婚症的,为了逃避家里安排的相亲想出了多少奇葩的借口不需要我一一复述了吧?” 张景卿嘿嘿笑了一声,“这不是此一时彼一时嘛,再说我要再不赶快下手,好白菜都要被猪拱了。” “你才是那头猪吧。”蒋情嗤笑,实在见不得张景卿的这股莫名的优越感。 “您老人家就好地心告诉我行程能不能安排出来吧?”他刚刚暗搓搓的激动了半天,加上酒精的作用,这会儿有些瞌睡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回来后就要开始赶工了。” “行就好,我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啦,拜拜。” “……” 他曾经恐婚不过是因为害怕再次所遇非人,可如今他想与陈芜分享荣耀,分担痛苦,也许结局还是会不尽如人意,但是此时此刻心中能想到的就是把这个女人放在里自己足够近的地方。 他想着未来的美好,慢慢陷入梦中。 陈芜洗漱完给他端了一杯温水进来,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把被子放到床头柜上,她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张景卿帅气十足的脸,忍不住倾身吻上他的额头,温柔缱眷…… 张景卿语气模糊地嘟囔:“语……” 陈芜仓惶起身,逃出了房间。 第29章 桃花盛开 张景卿第二天老早就醒过来,宿醉也没有抵消他心中的欣喜。 他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半响,所思所想都是要怎么开口,好不容易等到陈芜起床,顾不得没有洗脸,暗搓搓地跑到陈芜跟前欲言又止。 外面高楼上的灯光射到阳台上形成一道模糊的光晕,陈芜拉开落地窗帘看着外面愣愣地出神,看到张景卿的一瞬间身体不自觉地僵硬,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进客厅开始忙碌。 “阿芜……” 陈芜继续收拾茶几上的杯子,并试图进厨房避开他。 张景卿很快发现异样,一把拉住陈芜的手,焦急地问:“阿芜,你怎么啦?” “没什么啊,我急着收拾回去看书呢,马上要考试了。” “你先把杯子放下,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不重要的事情就过后再说吧。” “很重要!”张景卿试图用眼神传递他的心意,可惜陈芜始终不肯看他,这是第一次他发现陈芜并不会每时每刻都关注他,心中的怪异感愈发的强烈,陈芜肯定是有什么事情,但是昨天晚上不是都还好好的吗,这是怎么啦? 他顾不得细想,笑着说:“从我遇到你开始,我们就一直忙忙碌碌的拍戏,中间都没有时间好好的休息一下,我想着趁现在还不是很忙,我们出国去旅游一圈怎么样?” 陈芜终于肯正眼看他,他眼中的认真不容置疑,可昨晚那模糊不清的呢喃,同样也不会是她的幻觉,昨晚想了一夜她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当作一切如常。 她心中对未来另一半选择的谨慎和担忧并与亚于婚姻失败的张景卿,她同样不想落到母亲当年的境地。一个心有所爱的人,真的能够和她白头偕老吗? 她实在没有信心去经营这样的一种感情,实在是她本来已经迟到一步,再说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丝毫,所以她没办法理直气壮地开口询问,更不能责怪张景卿的三心二意。 她相信他对她的感情,但同样她也不能忽视刘诗雨的如影随形。 他们两人都有必要冷静下来想清楚,她同样也要做出选择,所以这实在不是一个出行的好时机。 “我……” 茶几上的手却在这时想起,陈芜慌忙接了起来。 “喂,邱先生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张景卿听到邱字就开始过敏,昨天晚上这个人给他的刺激也不小呢,再说这一大早上的,有什么事情就要特地打一通电话来说的,还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邱之诚可不知道张景卿在陈芜边上纠结,而是好心情地说:“我现在的这部戏刚刚开机,女二号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不能按时来拍摄,我向导演推荐了你,导演也比较感兴趣,如果你时间方便的话可以来剧组详谈。” “我时间上没问题,就是这个事情我要问一下工作室才能答复你。” “这个当然,我会让人跟你那边的人沟通的,你只要说愿不愿意来就行了。这个角色跟你以往的都不太一样,是一个比较有挑战性的角色,呆会儿我把剧本发给你看一下。” “谢谢你。……”一句邱先生却再也说不出口,这或许就是人情债,别人都对你报以友善的态度,你自然没办法做到冰冷疏离。 这确实是一个可以让她暂时不用面对张景卿的一个机会。 这一段时间他们每天都要见面,越发的亲近。现在这亲近中蒙上了一层阴影,她希望冷静的思考和时间可以告诉自己答案。 “张大哥,刚刚邱先生说有一个比较好的角色推荐我去试一试,我也想多尝试一些不一样的表演,旅游的事情我们过一段时间再考虑好不好?” 张景卿看着她依旧清澈的双眼,忽然说不出话来,半响才说:“好吧。” 陈芜当作没看见他的失落,拿着杯子进了厨房,在背对张景卿的时候悄悄地舒了一口气。 蒋情虽然不会阻拦张景卿追求幸福的脚步,可如果当事人另一方愿意努力工作,他自然也不会反对,极其利落地与《风云突变》剧组签好了陈芜的合同。 陈芜忙忙碌碌地进了组,开始熟悉剧本,在暂时没有她戏份的时候积极适应这个剧组的氛围。 也许因为她刚刚拿了一个有些分量的奖项,剧组的人对她是客气的多,再也没有遇到上一个剧组那种明目张胆的排挤和冷落。 也或许是她渐渐懂得怎么摆正自己的立场,然后如何应对不同的人吧。 这活血是她在上一个剧组最大的收获,虽然不可能做到让没个人都喜欢,但至少不能让每个人都讨厌吧。 一个努力上进的人,在绝大多数情况先都是不太惹人厌恶的,只要她没有挡住人的路。 她的新戏份还没有开始,《黎明》剧组的宣传攻势却拉开了,剧组在宣传的策划中自然不会落线如今人气正旺的她。 除了网络和平面媒体开始预热式的报道,综艺节目的录制和宣传采访的的日程都已经发到了木立飞的邮箱里。 “陈姐,下边你有三场的访谈和七到八次的随组宣传要参加,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会在全国各大城市打转了。”木立飞边看行程边对陈芜说。 她如今已经能够独立处理绝大部分事情,连蒋情都夸赞过她成长的速度。 她一如既往的崇拜和喜欢张景卿,对陈芜也是喜欢的。 不管是作为偶像还是上司,他们二人均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地方,这或许是她的幸运吧。 至少她们贴吧里的姐妹就很羡慕她,工作室也有意在合适的时候组织一次少数粉丝的见面会。说来是张景卿表达感谢的一种方式,他已经很久没有近距离面对过粉丝了,这些一路跟随的人,自然不能等闲视之。 “你去找一下这边剧组的人沟通一下请假的事情,邱先生的宣传任务只会比我更重,你找他的工作人员问一下他们的安排,但毕竟我跟他情况还是有不同,有拿不定主意的也问一下蒋哥他们。尽量不要出漏子吧。” “我知道了,那我先去找人问一下情况。” “去吧。”陈芜说完这句去吧,确实再也没有力气思考更多的东西了。 她和张景卿已经四天没有见面了,每天一大早来剧组当背景。要不是她严禁张景卿来探班,这会儿说不定又是满城风雨了,她实在不像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接受舆论的左右。 去全国各地跑宣传,多接触一下外面的天地也好。也许回来以后她就想通了,不是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吗?心胸的开阔也许需要见识更多吧,只因张景卿对她实在太好,她不能因为那一点的人不如意就全盘否定他的付出和努力,这人生哪来的十全十美呢。 “阿芜,你怎么一个人呆在这儿呢?”邱之诚穿着戏中的衣服就这么站在陈芜面前,那眼中的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他是真的很高兴每天都可以见到这个人,哪怕她心有所属呢,他也不是没有机会不是。虽然这样傲人墙角的事情有些不地道,但比起一生的幸福来他愿意背负这些道德的谴责。只因为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动心,想要拼尽全力去争取她,拥有她。 这样的念头一日强过一日,这个并不是最出色的女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在他心里扎了根,再无逃脱的可能。 第30章 邱氏暗恋 楚哲站在远处看着邱之诚和陈芜说话,虽然听不到具体的内容,但他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却像春日的阳光一样充满了温暖的力道。 作为陪着邱之诚一路走来的经纪人,楚哲对他是知之至深的。 他给大众一贯成熟温柔的形象,给朋友豪爽干练的形象,不过是他性格中愿意表达出来的某一面罢了,那些不能示人的冷漠却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看到。 为盛名所累,真心已经稀少得如同冬日的暖阳。 他与各色女人周旋,攻防之间早已没有了动心的可能,甚至那不过是一场交易或较量,谁认真谁受罪。 而那些真的欣悦于他的女子,也被时光埋葬在别处,并未引起邱之诚的注意。 外界早已猜测邱之诚其实早已结婚,只因为出于保护的心态不便公开,粉丝甚至说只要是偶像选择的她们都接受,可实情是他真的没有女朋友。 楚哲等陈芜离开,心中愈发不安。 他几步走过去,尽量平静地问:“之诚,你是认真的吗?” 邱之诚收回看向陈芜的视线,苦笑了一声说:“啊,你说阿芜啊,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呢!” “可是你知道她和张景卿虽然没有公开承认过,但大家私下都知道那些传言是真的。” “……,你知道枯木逢春的喜悦吗?”邱之诚看着院中光秃秃的树枝问,这个比喻虽然不恰当,可此时的心情也不是三言两语的能说清楚的。 爱情来的时候毫无预兆,甚至堪称荒谬。 如果理智能够阻止自己沦陷,今日陈芜绝无机会出现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 楚哲忽然无话可说,大道理谁不知道呢,可这个私下沉默的男人竟然用枯木来形容自己。 沉默半响,他还是想劝一劝,“你知道一旦踏出了那一步,就真的没有回旋余地了。我看陈小姐也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你能承受失败吗?再说张景卿虽然看着不如以前如日中天,可是这么久以来一直无人敢真正小看他,你打陈芜的主意就绝无可能绕过他。” 邱之诚思绪混乱,沉默不语…… “你应该找一个能带给你幸福的女人,陈芜只会让你陷入更加莫测的未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邱之诚已经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趣,他向外走去,“未来就交给未来吧。” 陈芜不知道她的背后会有这么一次谈话,她所纠结的问题依旧无解。 她以前认为,“代沟”这个词是人们专门为自己犯错制造出来的借口,只要有爱存在一切都不会是问题。 可如今,现实给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过往所有的学识和经验都不足以顺利的化解这场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的困局。 她和张景卿不止隔着两个时代,所受的教育和过往无丝毫的相似,这就是代沟。 她和张景卿之间还夹着刘诗雨,还有她心底无一日放下的恐惧,这也是代沟。 她站在人潮攒动的街头,在这个鲜活的大都市,找不到让灵魂安家的地方。 张景卿给带给她的安宁和温暖,让她对这一世有着太多的感激,有那么多的快乐被她掩藏在平静无波的面容之下。没有表现出来并不代表没有发生过。 天空稀稀拉拉地飘着雪花,也许这样的天气并不适合思考这些问题。 可是她除了张景卿,一无所有。 离合有命,偏她不甘心认命…… 她设想的未来是哪怕全世界都抛弃了她,她还可以对他说:“至少还有你……” 雪花穿过她的指尖,木立飞在马路对面向她招手,那种人群中有熟人的感觉让她回到现实。 木立飞边开车,边从后视镜里偷窥陈芜的表情。 她听方东方抱怨最近自家主子不好伺候,她这儿虽然没有受到什么苛待,可老是面对一个神游天际的领导也不怎么愉快。 “陈姐,今天还顺利吗?”她终于还是没忍住,打断了陈芜的思考。 “挺好的,难怪人人都想拿奖呢。”陈芜自嘲道,“我还什么都没做,受到的对待就与以往大不一样了。” “只要咱们努力了,就对得起这些善意的对待。” “善意与否我不知道,但至少我曾暗自欣喜于目前的状态,我也不过是一个再世俗不过的人,自然不希望有太多的人来讨厌。” 木立飞心想,不世俗的那是神呢,还是接地气一点的好。 “今天去张哥家吗?” “不去了,早些回去好多看点书,马上要考试了。”陈芜轻轻摸了摸衣摆,又掩饰地说,“你知道的,要是考不上,老家的人真的会杀到北京来,我可不敢挑战父母的权威。” “这样啊,那我直接送你回家。”木立飞心中大喊救命,她实在是为自家男神的幸福操碎了心,奈何斗不过这个云淡风轻的未来老板娘,只能牺牲方东方继续面对暴躁的男神了,阿门。 陈芜匆匆解决了晚饭,拿出复习资料看了两页就看不下去了,总感觉那些字都印不到思绪里。 不想闲下来,她翻出剧本打算再熟悉一下。 看到女主角跟男主角吵架的一幕,她忽然羡慕了起来。 她这种别扭的性子,连与人争吵好像都成了奢侈。要是她可以跑到张景卿面前去吵一架就好了,说不定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畅快的人生,畅快…… 脑中闪过和张景卿对台词的那些时光,清晰得想失忆都不可能。 这才几个月的时间,张景卿已经无处不在了,她怎么忍心让自己的未来没有他。 “趁着最近跑宣传出去转一转吧,回来就去找她吧。”她对自己这样说。 《风云突变》剧组为陈芜和邱之诚调出了十天的时间。 如今她忽然之间体会到了别的艺人赶通告的那个赶字,这还是蒋情把其它与拍戏无关的邀约全都拒绝了的结果。 从北京到上海,再到广州、武汉…… 除了在飞机上,就是在各种宣传会或是演播室里,有时一天之中就要辗转两个城市。 媒体好像对电影本身并不感兴趣。反倒是对邱之诚、唐珍、梅若妍等人的感情问题更关注,就算是与剧情有关的问题,最终还是会在各位主演身上做文章。 陈芜作为新鲜出炉的最佳新人,虽然戏份不重,媒体对她也还是比较有兴趣的。 再说她身上还有和张景卿之间的暧昧传闻,虽然大家都知道那几乎是事实,可是只要他们一天没有承认,这条新闻就有存在的价值。 相较于唐珍等人的八面玲珑,陈芜那点小聪明在面对身经百战的媒体人时明显不够用。 除了邱之诚时不时的救场,唐珍等人也愿意卖她点好,都帮着打圆场,倒是衬托出了整个剧组友好欢乐的气氛,无形中让观众心生好感。 陈芜的生疏和诚恳倒也没有太得罪媒体人,反倒有人私下说她深具呆萌的神韵。 这一切虽然让她疲累,更多的却是新奇。 途径这么多城市,西安的古朴安逸给陈芜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因为有前边那么多次的经验积累,在西安的宣传活动进行得极为顺利,下午六点不到就已经收工了。 唐珍和梅若妍坐一辆车回饭店,难得好心情地开始闲聊。 “唐姐,我们呆会儿去酒吧怎么样?” “这个提议不错,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唐珍不介意与同剧组的人打好关系,虽然宣传完这部戏大家就散了,可谁知道哪天又会碰上呢,“也叫上张景卿和陈芜他们吧。” 梅若妍促狭地笑了笑说:“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敢做电灯泡。现在想起邱大神在戏里那不染尘埃的眼神我就心慌,戏后可不想找虐。” “什么电灯泡,可不敢胡说的。”唐珍打断她,一着急连方言都跑出来了。 “唐姐,你急什么啊?我就是开玩笑罢了。再说是人都看得出来邱哥对陈芜很不错啊。” “我听说你接拍了黄导演的新戏出演女一号,还没恭喜你呢。”唐珍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她纠缠,主要是她与邱之诚有着交情,对他的为人也知道一些,不想听到这些私下里的揣测。 “还要跟唐姐你学习呢,……” 陈芜和邱之诚坐在后坐上,她忽然发现这个以往在她印象中非常模糊的人,其实很高,坐在边上让人没办法忽视,那种巨星的架势好像已经是他的本能,坐得笔直笔直的。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专注了些,邱之诚转头说:“阿芜,我们去回民街解决晚饭怎么样,我以前来西安拍戏对那一带比较熟悉。” “好啊。”陈芜看着车窗外已经亮起的路灯,还有湿漉漉的马路,心思早飞回了北京。 楚哲听着后面两个人自顾自地说话,认命地把车掉了个头,从安定门开了进去。 他忽然有些羡慕陈芜那个被安排在后面车上的小助理来,很多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大的福气。 如果有得选,他是不愿意来听到这些交谈的,只因他知道邱之诚掩饰在平静之下的小心翼翼和无声期盼,这样卑微的姿态实在不适合这个事业有成的男人。 楚哲把两个人放在了回民街口,约好来接他们的时间就借口自己有事先撤了。 邱之诚暗中对他的识相点了点头,都说酒是陈的香,朋友还是老的好。 “这条街上的羊肉泡馍、灌汤包、肉夹馍都非常有名,你想吃什么?” 陈芜闻着这条街上不时传来的烤肉串香味,真是什么都想吃。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们每样都吃点吧。” “走,我先带你去吃灌汤包,以前有很多名人都去吃过,味道倒是一般,就是那种到此一游不去见识见识会有遗憾的感觉有必要打消一下。” 陈芜在上二楼的拐角看到不少名人与店家的合影,心想果然名不虚传啊。 邱之诚墨镜帽子羽绒服的打扮倒是没有引起路人的关注,陈芜在下车的时候裹上了一件灰色的大棉衣加上粗毛线的围巾也没人认出她来。 “给我们来两笼包子,一鲜肉一牛肉。”邱之诚收敛了气势,埋头开始点餐。 “别的还要点什么呢,先生?”服务员好脾气地问。 “其他的不用了。” 服务员终于仔细看了看这位大晚上大墨镜的帅哥,无语地走了,这看着有钱,请女朋友吃饭竟然吝啬得只肯点两笼包子,虽然她们家的包子确实有名,但不顶饱啊。 陈芜看着装模作样的邱之诚,轻笑了起来。 第31章 有凤来仪 “阿芜,吃饭了吗?”张景卿边走路边打电话,忙了一天终于找到时间跟陈芜通电话,虽然陈芜一直装着若无其事,可他始终觉得他们之间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过的。 “正在吃羊肉泡馍呢,你吃过了吗?” “还没有,刚刚和蒋哥开完会。定下了一个剧本我们自己拍,你回来再详谈。”张景卿轻描淡写地说,“我都好久没见你了,想我没有啊?” 陈芜没有说话。 张景卿疑惑地看了一眼手机,见信号正常,又接着说:“北京这几天还是很冷啊,等着你回来给我煲汤喝,你可要对我的胃负责啊。” “……,好。”陈芜的声音温柔得近乎耳语,引得邱之诚凝视她半响。 “回来的时间定了,给我发个短信。”张景卿叮嘱,“我去接你,先挂了哈。” “嗯。” 陈芜挂了电话继续吃饭,邱之诚有些黯然,也许真的太迟了,这就是命运为他安排的那个人,哪怕她就坐在对面,可心的距离是那样的遥远。 旁坐的窃窃私语打断了他的怅然,“你看那是不是邱大神啊?” “你以为大神是大婶满大街都是啊。”另一位短发的女孩子嘲笑朋友的天真。 长发女孩不甘心地嘟囔:“可是真的很像嘛,看侧面都是那么迷人呢。” “赶紧吃饭吧,你少丢人了好不好。” 短发女孩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还是不能确定那个人是不是自己的男神,主要是那随意的气质看着不太像,脸也看不清楚,再说大神也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 她不甘心地拿出手机偷拍了一张照片发到微博,放下纠结开始吃饭。 千里之外,张景卿把手机扔到车后座上,看着车外神色匆匆的路人陷入沉思。 他的心就像这天气一样被无边无际的寒冷包围,不止陈芜不正常,他前几日那种拥有全世界的幸福感也渐渐消失,浪漫不成行过后遗留下来的是所谓现实的考量。 求婚的勇气也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甚至怀疑今日的自己和昨日的自己不是一个人,要不怎么一个人的想法会变得这样的快。 昨天想结婚,今天却开始没有想法,甚至为那些计划没有实现而暗自欣喜。 他真的已经做好了与一个女人重新组建家庭的准备了吗他能负担陈芜的未来吗? 这些内心的拷问没有答案,不是不爱,不是不思念,可这爱中有对自己的怀疑和对陈芜的不确定。 他们的未来又在哪儿呢? 事业上的困境他可以找到无数的解决办法,甚至可以承受无数次的失败。 可是感情和婚姻,他再不能心存侥幸,也不敢率性而为了。 是陈芜拯救了他濒临绝望的内心,可那些黑暗的思潮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像一个久病的人,他不能确定这一次还能不能做到坚决。 除了主演的巡回宣传,《黎明》的试映也在各大城市展开,看过的观众和媒体都给出了比较正面的评价,这一切为《黎明》的首映礼打下了良好的基础,陈芜也不知道是她宣传了电影还是电影宣传了她,等她回到北京的时候,铺天盖地的都是《黎明》的新闻。 她的微博粉丝人数每日都在增加,最近几天更是涨势凶猛。 按木立飞的说法,这是要火的节奏啊。 参加完声势浩大的首映礼,她和邱之诚赶回了《风云突变》剧组。 唐博安导演号称电影魔术师,据说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当年默默无闻的秦晴就是凭他的一部《盛唐》封后,“唐女郎”的称号是每一个有企图心的女演员都渴望的荣誉。 陈芜对这次的拍摄充满了期待,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她对演戏有了一些新的领悟,正好她要出演的角色极具难度,这样有深度的表演过程肯定会有各种困难,只要撑过来了,自然会有收获。 她现在缺的就是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和机会。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了…… 《风云突变》是一部帝王的史诗,唐博安一贯的大手笔,燕王夺位征战的场面一律打算采用真人实拍。这部戏除了恢宏的战争场面,另一个卖点就是帝王冰山一角微露的柔情。 陈芜的角色是王妃徐仪华,与燕王少年夫妻,恩爱多年。 只是这恩爱在野心勃勃的王者心中越来越稀薄,那所剩无几的柔情也会安放在另一个宛如精灵的女子身上。 陈芜进了剧组就被人带到了一个独立的休息室,一墙之隔就是公共休息室。 她慢慢体会这其中的不同,好像有太多的不同,也好像并无区别。 如果狂妄一些,是不是可以当作已经取得一定地位了呢? 是可以沉醉在与人不同的美梦中,还是一定要清醒地看待每一件事情? “阿芜,你在想什么呢?我进来了都不知道。”一道有些沙哑的女声在背后响起。 陈芜扭头看见许久不见的apple笑盈盈地站在门边。 “apple,好久不见。”陈芜见到熟人很高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唐导的戏我怎么能错过呢,不说剧组大牌云集,就是偷空见识一下大场面也不虚此行啊。”apple笑着说。 “那未来一段时间都要麻烦你了。” “跟我客气什么,我还是沾了与你曾经认识的光才抢到了给你化妆的机会呢。”apple挤眉弄眼地说,“你不知道你现在可吃香了。” 陈芜噗哧地笑了出来,为apple的夸张,“你再说下午我脸都要红了喔。” “没事没事,脸红还省了我给你上腮红呢。”apple连连摆手,又忙着收拾东西开始进入正题。 她一边手脚麻利地上妆一边说:“你这次要演的角色是个中年王妃呢,这妆只能往老了化了。” “是啊,三十来岁的外表,四十来岁的内心。”陈芜深吸了一口气,振奋精神说,“这外表就要靠apple你的妙手了。” “没问题,那四十岁的内心我就帮不了你啦。”apple爽快地说。 “那就真的要靠我自己了……” 陈芜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进入现场。 她匆匆扫视了一下古朴雅致的院子,连花木都是珍品,很配燕王府的地位和底蕴。 果然是大制作呢,连不会入镜的院落也布置得如此精致。她快速收敛了心神,理了理衣袖走近徐仪华沉浮的命运。 徐仪华身后跟着四名侍女,手中捧着她为夫君精心准备的晚饭。 挥手免了内侍的礼,她在内书房门口站了片刻才推开门走进去。 燕王穿着赤色常服站在窗前沉思,后背及两肩的金织蟠龙腾云欲飞。 “王爷,先用晚膳吧。”徐仪华出言打断燕王的默思,多年的夫妻,彼此之间已不需要多余的客套礼仪。 燕王回身,刀刻一般严肃的脸上浮起温和的笑意,“仪华来啦,坐吧。” “公事虽然要紧,王爷也要顾虑自己的身体才是。” “孤王的爱妃何时变得这么唠叨了,炽儿他们今天可有惹事?” 徐仪华娇嗔道:“炽儿历来都听话上进,如今新婚燕尔哪里会惹事。倒是那两个小的是一天比一天不着调了,王爷得空可要好好的管一管才好。” “小子还是调皮一些的好,炽儿就是太安静了。”燕王笑着说。 徐仪华把筷子递给燕王,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意味。 但是燕王那始终深锁的眉头,让徐仪华的心理蒙上了一层阴影,这样平静幸福的时光也许本来就是一种奢侈。 “过!”唐博安极具穿透力的声音打破了院子的静谧。 邱之诚起身去看回放,陈芜那一个娇嗔的眼神让他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一阵猛烈的跳动。 只有他看清了陈芜眼中的无限光华,那种平日不会在她身上出现的娇媚就这么一下子击中了他的心。 唐博安见他半天不说话,有些得意地说:“怎么样?刚刚这一幕有没有畅快淋漓的感觉?” 他历来喜欢在安静的场景中捕捉富有张力的细节加以凸显,陈芜能够流畅的完成表演让他有些惊讶,作为对手戏的邱之诚感受应该更为直观才是。 “你老人家可得谢谢我给你推荐了这么靠谱的一位演员啊。”邱之诚开玩笑。 唐博安坏笑着说:“你小子,我老人家比你大不了两岁,你的尊敬我收下了。至于我的感谢你很快就感受到了。” “少跟我来这一套,我还不知道你的德行,不知道又在憋什么坏主意呢。”邱之诚压低了声音说,“你不老实我就找小琪来管管你。” “滚吧你。”唐博安恼羞成怒地低吼道。 他作为大名鼎鼎的导演,却要忍受邱之诚的废话。除了两人多次合作交情不错之外,他的老婆大人还是邱之诚的学妹兼脑残粉,在他和邱之诚的历次争执中都是以失败告终,他已经不再挣扎了,和不讲道理的人谈什么理智呢。 邱之诚懒洋洋地起身,看见忙着一团的现场已经没有了陈芜的身影,他打算抓紧时间去休息一下,为下一场戏储存点能量。 陈芜边往外走边回想刚刚的演出,她已经慢慢学会了把自己敏锐的感知能力运用到拍戏中来,特别是与邱之诚这种演技好到不露痕迹的演员对戏,她完全可以放任自己跟着他的节奏,融入情景,然后流畅自然地完成表演。 她不能永远依靠张景卿帮她对戏,那样耗时不说,她如果连独立表演都不能完成,更谈不上角色塑造。 张景卿越发觉得没有陈芜在身边的日子寡淡如水,如今在一个城里却像隔着千山万水。 他想了许久,既然陈芜不肯主动说出问题出在哪里,他自然要想办法找到答案。 他得到木立飞通风报信的短信,早早开车到陈芜家小区外等着。 再见不到人,他也不知道理智还能在他身上呆多久,反正感情的事情也不是光有理智就能说得清楚的。 陈芜看到张景卿那辆熟悉的车,下车敲了敲他的车窗,张景卿打开车门下来。 一路无话地上了楼,陈芜有种手脚都没地方放的局促感。 若无其事的平静,在见到真人的时候简直脆弱得不堪一击,她感觉只要张景卿一开口,她的面具会像遇到烈日的冰块一样龟裂融化。 直到进了门,张景卿猛地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吻,“你打算一晚上都不跟我说话了吗?” “我……”她发现千言万语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算了,你做饭给我吃吧,好饿。”张景卿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放开了她。 “那你等会儿。”陈芜逃命一样奔进了厨房,张景卿看得好笑,他又不是猛兽,她也不是小白兔,怕他干什么呢。看来问题比他想的还严重呢,陈芜从来就不是一个别扭的人,可这次过了这么久还是没能想通。 他在小客厅里转悠,拉开冰箱找出他以前放在这儿的红酒,一个猥琐的念头浮上心头。 他总要想办法把这股别扭劲给掰过来,为了未来的幸福适当的手段是可以被原谅的,他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陈芜笑了起来。 第32章 心跳如雷 陈芜很快端了一杯热茶出来,张景卿接过杯子觉得热气随着手掌温暖了空落的心。 如果前一分钟他还是困兽,就在这一递一接之中,他整个像一只被理顺了毛的猫,连心都软绵绵的渴求着一个简单的拥抱或关切。 其实他要的就是这样简单。 他随手翻开陈芜放在茶几上的剧本,自然不会像小说那样有趣,可是那些直击人心的对白真的很不错。他一边调整着台词一边想象自己该怎么去诠释燕王这个角色,到最后竟然有一种隐隐的兴奋,就为了他对邱之诚那点说不出口的膈应。 男人看女人的眼神,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们这些常年靠演戏生存的人,带了一张又一张的面具,可始终不可能骗过同类和自己。 他怎么可能让陈芜逃脱掌心,说深爱也好说偏执也可。 他不想落得有一天要独自站在街角风干自己的灵魂的下场,自然要紧紧地抓住这个可以让他安心的女人。 “阿芜。”张景卿神经质地朝厨房喊了一声。 陈芜手忙脚乱地关了火跑出来,忙问:“怎么啦?” “我好像更爱你了。”张景卿深情款款地表白。 “你……”陈芜哭笑不得,就她这烟熏火燎的样子也不像偶像剧的女主角啊,该怎么接台词? 张景卿也不是非要听她的回答,只要他喊的时候她会回答他就足够了。 他挥挥手催促道:“快去炒菜,我真的饿得不行了,外边的饭实在太难吃了。” “……”她就当张景卿是在夸自己厨艺好吧,不然手里的锅铲真的会忍不住挥出去。 她发现和张景卿相处越久,她曾经坚持了二十三年的教养和自我约束力都几近崩溃,她嘭地一声关上厨房的门,自嘲地想:“让油烟味来得更猛烈些吧。” 开饭后,张景卿的殷情献得万分露骨,夹菜递水,那主人的架势摆得足足的。脸上灿烂的笑容让陈芜暗自惊心,这又是演哪一出啊?她使劲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爱妃,怎么啦?”张景卿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立刻霸气十足地问。 陈芜忍无可忍地说:“大王,请容臣妾先行告退。” “爱妃怎么忍心离孤王而去呢?”张景卿悲痛欲绝。 “只因厨房的汤在召唤臣妾去端。”陈芜面无表情。 张景卿看着空空的饭碗,扬了扬下巴,“爱妃去吧,孤王准了。” “谢主隆恩……”陈芜眯着眼睛,抑扬顿挫地念叨着,要憋住笑说出这些神经病的台词真的很考验她的专业性啊,对于一个野路子出道还没跨进学校的艺人来说这要求着实高了些。 等陈芜走了,张景卿立刻换下严肃的表情,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那英俊不凡的脸上硬是憋出了些许的猥琐。 可叹一代男神只能存在与粉丝的记忆中了,他很有与人分享的冲动,拿起手机啪啪地拍了好几张桌上的菜,一股脑地发上了微博,除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再无别的话,但是那得瑟劲表达了个十足。 好不容易安静地吃完了饭,他硬拉着陈芜不让她收拾。 他把人拽到沙发上抱了个满怀,下巴搭在陈芜肩上,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你今天怎么啦?” “阿芜,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能让你安心?我相信你很清楚我对你的感情,虽然就像刚刚那样我会偶尔会犯神经,但是我始终记得你是我爱的那个人。什么邱之诚之类的别有用心的人你一定要离得远远的,不能被他诱拐了,知道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诡秘,像是一个循循善诱的恶魔。 “我怎么会被他诱拐?再说他哪是你说的这种人。” 陈芜细想邱之诚不露痕迹的关心,还真没有往这方面想。 张景卿抬起头直视陈芜,“你要相信一个身经百战的男人的真诚忠告啊,阿芜。” 他的眼睛充满了引诱人的深邃迷离,那毫不掩饰的占有欲,胜似千言万语,她好像读懂了他无法说出口的那些感情。 她不止一次的奢望着,有一天她和这个世间的某一个人只属于彼此,再无旁人。 她盯着他的眼睛问:“张景卿,你还爱着刘诗雨吗?” “如今她于我已是路人,无爱亦无恨。”他的眼神毫无闪躲。 “我相信你,以后也不再提她。” 张景卿忽然抱紧了她,“谢谢你,阿芜。” 他终于知道了她一直一来的不安,也庆幸她愿意付出信任。 “阿芜,你去拿两个杯子,我们来庆祝一下吧。”他拍了拍陈芜的背示意她起身,自己也跟着起身收拾桌上的碗筷。 从来不做家务的大男人,如今觉得收拾这些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端着盘子进厨房的脚步矫健得很。 陈芜背过身,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唇上缓缓勾起笑容,任由快乐的情绪在心中徜徉。 这样久违的轻松惬意,让她放下了长久以来的矜持,来者不拒地和张景卿干杯,结果自然是张景卿装醉,她是真醉了。 “张景卿,你很坏的你知不知道啊。” “我知道,保证以后不会了。” “……,没有了,没有以后了,如果你不乖乖的话,我就不要你了。” “女王,你就饶了小的吧。” “嗯,我考虑一下……”手一软,杯子掉到地上,残留的红酒撒了一地,神奇的是杯子丝毫无损。 张景卿一边扶着她,一边弯腰捡起杯子,视其为好兆头,情绪越发高涨。 “阿芜,你爱不爱我啊?” “你?……,你是谁啊?”陈芜眯着眼睛,摇摇晃晃地打量眼前的这个男人。 “张景卿啊,你仔细想一想。” “我爱张景卿啊,但是不爱你,你走开啊……” “你仔细看看,我是谁啊。”张景卿心中暗暗高兴,继续死皮赖脸地欺负喝醉了的人。 陈芜已经看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谁了,只不过对方手上传来的力道让她就算走在云端也不害怕。 她就像进入了一场没有尽头的美梦,在梦中渴求多年的愿望都已实现,那种暖洋洋的安心让她笑出了声。 迷蒙中,始终有一个人陪伴着她,她恍惚把自己的灵魂安放在对方的手中。 对方回她一个明媚的笑容,一时间只觉得心跳如雷。 陈芜的脸红的犹如朝霞,张景卿忽然觉得自己也许早已经喝醉了,他伸出手轻柔地拂过她的脸颊,而后穿过她柔顺的长发,用力搂住她的脖颈,对着渴求已久的唇吻了下去…… 如果心跳声可以永恒,那么他们的爱也可以永恒,或者至少可以到停止心跳的那一刻。 “阿芜……” “嗯。” “你醒着呢?”张景卿轻笑。 陈芜心绪激荡,又无比安心。对着张景卿笑意犹在的唇吻了上去,这是她第一次抛开疑虑和不好意思,如此坦然地面对这段感情。 过了好半响,张景卿揉着埋在他胸口的陈芜,畅快地大笑着。在夜晚安静的氛围下,有些突兀,但是他早已顾不得这许多,已经好多年不曾这么轻松过了。 这间小小的房子,足以包容他的所有不堪和落魄。 走出去的张景卿必然是要大鹏展翅的,当然要肆无忌惮地大笑出来。 他们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早上陈芜在沙发上醒来。 张景卿在地毯上卷成一团,她用脚踢他的胳膊,“张大哥,快起来了。” “阿芜,虽然你还没刷牙,但是我一点都不介意,快点给我个早安吻。”张景卿在地毯上舒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顺便耍赖。 “可是我介意啊,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你还是容我做个安静的美女吧。” “阿芜,你怎么这么残忍啊……” “快起来啦,昨天我听小飞说你们最近都很忙呢。”陈芜一边找新牙刷一边催促。 张景卿跑进来把头搁陈芜肩上不动了,“你给我洗脸。” 那理直气壮的语气,让陈芜觉得但凡她有丁点异议都是对他的伤害。 可是这像话吗?只听说过恋爱中的人智商会下降,可也不能直接返璞归真降为幼稚园小朋友吧。 “赶紧的,我还要赶去剧组呢,要迟到了。”陈芜把牙刷塞他手里,自顾自地去换衣服了。 张景卿甩了一下脑袋,让宿醉的脑袋清醒一些,假装刚刚幼稚的行为都是酒精在作祟。 “张大哥,我先走了啊,钥匙在桌上,你记得锁门喔。” 张景卿把毛巾扔下,大喊一声:“你给我站住。” 陈芜听他这架势,有些招架不住,提着包一骨碌的跑了。 张景卿只来及看到陈芜家防盗门深褐色的一道残影,哪还有陈芜的影子。 也许是出门跑得太急,陈芜这一早上心跳就没正常过。 看到邱之诚的时候,难免想到张景卿昨晚上的胡言乱语。 也许细节真的会透露出许多平日不曾注意的信息,一天下来她发现邱之诚对她的照顾真的很周全,特别是拍对手戏的时候他会下意识的配合她、引导她。 在下午的拍摄中,她无法像以往那样坦然地正视邱之诚,甚至表演的时候因为过份紧张ng了两次,明明是温馨的夫妻相处被她演出了貌合神离的感觉,这要放在后面的剧情中还挺合适,所以导演难得的没给她脸色看。 邱之诚自然看出了她的不自在,走过来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陈芜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心跳开始加速,那种自己在不知不觉见干了坏事的感觉让她有些抬不起头来,她怎么可以这样理所当然地接受他人的好意呢。 邱之诚不着痕迹地靠近,疑惑地问:“到底怎么了?如果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 “我……,我……” “嗯?” “我没事,我去趟洗手间,一会就好。” 她转身跑出去的时候心跳愈发的快了,只是这种紧张和羞愧的心跳声和面对张景卿时的心跳声,她能够非常清楚地区分开来。 第33章 乱局开端 陈芜发现在不知所措的时候,逃避简直是一个再美好不过的选择。 她慌不择路的上了一辆公交车,车上寥寥地坐了几个人,她随意坐到后排的空座上。 如果说她没有一点虚荣心,这话本身就很虚荣,可比起虚荣她更想抓住眼下已经拥有的。 她最恨不能从一而终的人,所以一定要把会引起自己动摇的因素都掐灭在萌芽阶段。 这是对自己最大的负责了。 她的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她回头看见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女孩子双眼放光地盯着她。 “那个……,可以帮我签个名吗?”女孩那压抑低沉的声音,配上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陈芜刚刚慌乱的心奇异地平静了下来,也跟着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前几排的乘客,见没人注意到她们,暗自松了口气,她也是糊涂了,怎么就毫不掩饰地跑到公交车上来了。 她的沉默被对方误以为是无声的拒绝,正想收回递出去的小本子,陈芜接过去大气的来了个狂草。工作室有专门给她设计过签名,她最后挑了最不擅长的草书演变体。 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那是陈芜两个字,这是她隐藏着的一点点叛逆,她总想着这一世应该更自由一些才好。 她把本子和笔还给对方,顺便奉上一个温柔的笑。那眼中的波光潋滟让粉丝很是激动,可惜她们相遇的地方有点不合时宜。 这是陈芜第一次给别人签名,以前她尽量避免独自外出,几乎没有接触粉丝的机会。 她所能知道的粉丝就是微博上的那些数据还有贴吧里欢腾的留言,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来告诉她其实她早已是个明星。 因为这一场意外,她发现了与这个世界沟通的另一个途径。 哪怕是为了刚刚小姑娘脸上灿烂的笑容,她也一定要做得更好些,被人喜欢和需要真的是很好的感觉。 在进市区之前,她好心情地下了车,再呆下去指不定会有更多的人把她给认出来。 终于想起可怜的小飞估计还老实的在剧组等她,顺手发了个短信过去,实在没脸打电话了。 低着头过了一个十字路口,找到公园的石凳子坐下来等小飞。 无聊之际接到了黄淑爱的电话,她们虽然很久没见面了,但电话还是时不时会打一通的。 “阿芜,有没有想我啊?” 陈芜心里一阵好笑,怎么大家打电话都爱问这一句啊。 “姐姐,你怎么有空在这个点给我打电话?”对方可比她忙多了。 “呃……,那个……”黄淑爱吱吱唔唔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陈芜心中一阵焦急,这历来豪爽的人忽然说不出话来了,别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吧。 “那个什么啊,你倒是说啊。” 黄淑爱忽然一阵大笑,语气也变得自然了起来,“就是我忽然觉得作为你的好姐妹实在太过失职了,所以打算今晚去投奔你,咱们来个秉烛夜谈怎么样?” “好……”她还是觉得对方有什么事情,不过想着晚上就能见面了倒也不好在电话里逼问。 黄淑爱继续提要求:“还有就是今晚就咱们俩见面吧,让大卿就不要来了,最好不要让他知道我去找你了。” 陈芜想起早上收到张景卿的一条短信,详细列明了今晚要吃的菜,这找个什么借口打消他到家里来蹭饭的念头好呢。 她正好也有一些事情要跟黄淑爱说,张景卿这个时候就有些多余了。 “好啊!”她很痛快地答应了。 挂了电话,陈芜发现她实在没有什么说谎的天赋,只能给张景卿发了个短信。只说今天拍戏太累了要早点睡,让他明天再来。 陈芜把手机揣兜里,深吸了一口气,张景卿于她就是甜蜜的负担,记忆中都是甜蜜,相处起来却也有不少负担。 张景卿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这条短信,他这会儿正在热火朝天的《风云突变》剧组里。 他今天刷微博,无意间看到陈芜和邱之诚在西安吃灌汤包的照片。 别人还在猜那是不是真的大明星,他可是一眼就看出来了,特别是邱之诚那掩饰不住的清隽神韵,哪怕只是个有些模糊的侧面,他也一眼就认出来了,何况还有陈芜那熟悉到骨子里的身影,再看照片的背景显然不是什么剧组聚会,想不到阿芜会私下和他出去吃饭,看来邱之诚比他想的还要棘手,也是时候去当面警告一番了,不然对方一直死皮赖脸的当他不存在,就陈芜那抹不开面子的性子,最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他本来存了点“捉奸”的诡秘念头,当然对陈芜他是信赖的,就是想逮住邱之诚的把柄让他能彻底收敛。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陈芜竟然会早早的离开剧组。 他站在外围默默地看了一场邱之诚与手下商议对策的戏,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对表演的领悟力和掌控力都堪称一流,那种不动声色的、看似随意的表演,既刻画了人物又抓住了观众的眼睛,难怪会站在演艺圈的最顶端了。 等他们拍完了这一场,张景卿走过去和众人打招呼,几乎都是认识的人。 唐博安自然也听过他和陈芜的八卦,这会更是笑得一脸暧昧,“景卿,好久不见啊,什么时候有空也来帮我拍一场戏啊?” “唐导的戏不知道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出演,我自然也不例外,你什么时候需要知会一声就是。”张景卿自然要给对方面子,在这么大制作的电影中客串也是一种互惠互利的方式。 唐博安忙着去安排接下来的拍摄,匆匆告辞离开。 邱之诚一直没开口,他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只是没想到对方会来得这么快。 “走吧,我们找个地方聊一聊。” 张景卿对他那掌控一切的语气无比反感,但是看着周围人来人往的,这地也确实不适合说话。 只得一边烦躁一边跟着走了出去。 可笑的是邱之诚找的地方,居然是情侣聚集的咖啡馆。 胜在够清静,他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了,想着赶紧解决了好回去吃阿芜做的饭,哪有兴趣喝什么咖啡。 “想必我的来意你也清楚。”张景卿没时间跟他绕弯子,“阿芜的性子说得好听是温柔,其实只是不知道怎么拒绝,我希望你不要当作默认才好。” “啊,我听说你们感情很好呢,既然如此你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必要呢。”邱之诚漫不经心地搅动着咖啡,勺子碰着杯壁的脆响就像他此刻的心境,胸腔空旷得能听见风吹过的声音。 张景卿有些忿怒,他就像防备着抢夺他食物的饿狼一样,有一种把对方撕裂的冲动。 “我这样说可能显得很没风度,但是比起风度我更在乎阿芜。所以希望你以后能离她远一点,不要带给她不必要的错觉。” 邱之诚第一次抬眼看这个曾经风光无限如今也并不落魄的男人,再次领悟到也许他真的迟了。 “我知道了。”至于知道什么,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其实他俩这对话这行为都有一些傻,也没什么必要。在感情中,他们两个的结局都不是自己说了算的,最后还是得陈芜拿主意。 还没走到悬崖就不是可以放弃的时候,这是他能在演艺圈谋得一席之地的最大领悟,有多少人曾经讽刺过他,对他说:你不是那块料!可结果是那些人早已消失了,而他走到了现在。 张景卿这辈子还没有面对过这种场面,甩出两句话接下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尤其是对方一副云淡风轻的死人样,显得是他在找事,说到底还是他自己没自信。 他本来打算快刀斩乱麻,以气势压倒对方,结果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这势均力敌的两个大老爷们,一个眼里直冒火花,一个眼里都是冰霜,看在不明真相的人眼里,简直就是一出相爱相杀的好戏。 张景卿摇了摇头把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赶出大脑,觉得这场对话还是就这样结束的好,再继续下去也只是各自难堪。 他招来人结账,小气的只出了自己的那一杯咖啡钱。走出去的脚步凌厉得像在走康庄大道。 邱之诚心里的烦躁只会比张景卿更多,所以也难得显示自己的风度,随他去了。 要是换个方式,没有陈芜横在中间,他们说不定还真能坐下来好好的喝杯咖啡。 张景卿出了咖啡馆,摸出手机打算找陈芜寻点安慰,看到的却是对方各回各家的短信。 他回复她:“呵呵!” 陈芜对各种网络用语,时兴段子都有了解,所以很轻易地领悟了张景卿的无语。 她这事做得是有点不地道,可她坚决是不能做见色忘友的那种人的,只能暂时牺牲那个“色”了。 没等她自我开解完,门铃响了。 黄淑爱一进门,把包扔到沙发上,给了陈芜一个熊抱。 “阿芜,你又瘦了,这骨头摸着都分明了。” 陈芜上下打量她,见她气色尚好倒是暂时放下了悬着的心。 黄淑爱对她的打量很窝心,这个人是在关心她呢,只可惜道行太浅,她真有点什么事情,又怎么可能让人轻易看出来。 第34章 不破不立 送走了黄淑爱,陈芜站在阳台上深吸了一口早晨的空气,有些疲倦地伸了个懒腰,一夜未睡,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就像黄淑爱有家庭牵绊,早早的就要赶回家去,她也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 女人可以选择像菟丝花一样依附他人而生,也可以选择与相爱的人并肩前行。 她不像黄淑爱那样对这个世界的各种规则了然于心,甚至无法像这个时代大多数女人一样肆意自由,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的不足,很对时候也无从改变,可是她想要幸福的念头无一日消退,所以唯有付出更多的努力,唯有胆子更大一些,唯有珍惜眼前。 转身进屋的时候,她又重新找回了自己的从容。 拿起茶几上的电话拨了出去,等待的间隙心情无端的飞扬了起来。 “张大哥,你来接我去剧组吧。” “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出发。”张景卿有些急促地说,昨晚上一个人郁闷了几个小时,没想到一大早就能接到陈芜的电话。他的睡意去得飞快,一骨碌爬起来去收拾了。 要说他对这个女朋友有什么不满的,就是他甚少能在对方身上找到存在感,明明不是一个独立自主的女强人,偏偏可以约束自己不给别人增加麻烦,这个别人里如果包括身为男朋友的他就不怎么愉快了,一个不被依靠的男朋友心里始终有些不实在。 “不急,我先做好早饭等你。” 她抓住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地颤抖,这任性女朋友的第一步总算是踏出去了。 就像黄淑爱说的,“你不能永远以一种看似清醒实则疏离的态度去面对这个世界,尤其是对自己的爱人,如果你在他的面前永远是一副温柔模糊的样子,时间久了对方会看不到你的真心,也会看不出你真实的情绪,那样只会让彼此越走越远。” 所以她想更依赖张景卿一些,哪怕这会让对方多一份负担,她会在别的地方更用心的对他,这一来一往之间也许就是爱情最真实的魅力。 这种近乎笨拙的做法也许在别人看来有些好笑,她却格外认真地打算坚持下去。 张景卿拿备用钥匙自己开门进了屋,心里忧喜参半,不知道等待着他的是什么。 陈芜听到动静,伸出头看了他一眼,随意说了一声:“来啦?” 迟钝的家伙。 张景卿暗自叹息,女朋友不解风情说到底都是他的错。 还是没忍住走过去,伸出手把她搂在怀里。 陈芜拿着菜刀有些莫名:“怎么啦?” “你早应该让我来接你去剧组了,男朋友是什么,那必须是小姐家的长工,随叫随到的那种。”张景卿玩笑似地说。 陈芜看着左手上的水,右手上的刀,无奈只能用手肘挣扎,“知道啦,你先放开。” 张景卿把她滑出去的身子拉回来,抱得更紧,“还有啊,你看我们是不是找个时间往人多的地方走一圈,让记者拍个照什么的。” “你想干什么?”陈芜看他激动得脸都红了,终于发现他的不正常了。 张景卿用一种你懂的眼神盯着她看,陈芜只觉得脸越来越热,不自在的试图再次挣脱他,“你放开啊。” “我很认真的。”张景卿把她圈得更紧,“行不行你说句话吧。” 陈芜闻着他衣服上淡淡的肥皂味道,轻轻的说:“行吧。” “那说好了,你要全力配合,不能找任何借口知不知道。”张景卿总算舍得放开她了,顺势威胁道,那隐藏在笑意背后的小心思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赶紧吃了饭好出发,去迟了就不好了。” 张景卿无聊地倒在客厅的沙发上,昨晚下半夜才入睡,这一放松下来全身都在叫嚣着要睡觉。 他拿起陈芜的手机打算看点听闻提提神,他对陈芜的各种小道消息无比感兴趣,他甚至是陈芜某个小规模后援团的粉丝,这种隔着网络和一群喜欢陈芜的人交流一些剧照或小道消息简直是他最近的一大爱好。 脑中闪过前边看过陈芜和邱之诚一起吃饭的照片,大拇指在短信图标上停留了一秒钟,最终还是没有点开。 偷看短信确实可以在一秒钟之内发现异常,可是他想用一生去了解这个女人,这样猥琐的做法自然不能用。 吃饭的时候,陈芜打破了食不言的规矩,与张景卿商量:“我爸妈这个周末要来看我,那天我有一场戏要拍,你有时间去接他们吗?” “最近工作室事情虽然多,但我的时间比你自由,尽管放心。” “那就好,我妈说一辈子都没来过首都,想来*照张照片就满足了。”陈芜笑眯眯地说,顺手给张景卿夹了块青椒皮蛋。 “那不能够啊,有我在,一定要带他们去一些有意义的地方看看,故宫至少要去吧。” 张景卿兴致勃勃地说,这种讨好未来岳父岳母的机会,送到手边来怎么能够放过呢。 他看陈芜笑着不说话,想起刚看到的一个小八卦,“你认识一个叫王嫣的演员不?” 陈芜想了片刻摇了摇头:“没什么印象。” “那就没事,我刚看到对方在微博上说要爆你的猛料,过后让蒋哥再去查一下。”张景卿端起碗喝了一口粥,没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这样或真或假的消息每天数都数不清的在网上流传,要不是与陈芜有关他提都懒得提。 张景卿虽然说要找机会让记者拍他们,可去剧组的时候还是远远的把陈芜放下了车,这上个娱乐新闻也得找个靠谱点的媒体才行,不然被人乱写一通,后患无穷啊。 张景卿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叮嘱道:“去吧,晚上是一个发小回国的接风聚会,我让方东方来接你。” 陈芜到剧组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看邱之诚的专用座椅,发现椅子上并没有人。 她今天只有一场串场的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拍了。 和剧组的助理打了声招呼,她打算趁这个机会去休息室里补瞌睡。 推开门看到apple倒在沙发上睡得正香,她轻手轻脚的跑化妆台去趴着了。 趴着睡觉的不舒服,让她做起混乱的梦,既有前世少女时的苦闷无着,也有重病时的不甘留恋。弟弟的笑脸一闪而过,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在梦中看到他。 被人叫醒的时候,陈芜迷迷瞪瞪的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阿芜,你怎么就这样睡着了?”邱之诚轻声问。apple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陈芜愣愣地看着对方关切的脸,不及多想就说:“邱大哥,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没有办法回报的。” 邱之诚既有些难堪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原来对方并不是毫无知觉。 对方满脸的歉意,让他的心被拉扯成两半,那种钝痛瞬间打破了他一贯得体的表情。 “阿芜,如果连对你稍微好一些都不能做到,我可能会更加的难过。”邱之诚近乎呢喃。 “其实到现在为止我也不知道爱情是怎么一回事情。”陈芜放下那些不好意思,忽然有了倾诉的勇气,“可是对我来说,家庭可能更重要。陪我到最后的人可能不是最爱我的那一个,但一定是最适合的。所以我真的希望你也可以早日找到那个对的人。” 邱之诚做不出死缠烂打的举动,也没有办法上演霸气总裁的强取豪夺。 他说:“阿芜,为什么我们相遇如此的迟,而你又为何理智到近乎冷漠?” 陈芜自嘲地笑了笑:“因为我是一个胆小到希望杜绝任何意外的人啊。” 她说完不再看他,直到他离开休息室。 她如释重负地瘫坐在凳子上,刚刚伪装的淡然不复存在。 她不知道别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会怎么处理,她能想到的就是这样平静的表明态度,希望可以不带给对方伤害。 她对邱之诚可谓感激至深,有他平日对她的关照,更多的是他对她的喜欢。 被人喜欢真的是一种莫大的福气,可是她不能奢望更多了,没有办法回应的喜欢只能到此为止,她相信那么好的一个人早晚会拥有最好的感情归属。 邱之诚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失望。 阅历的增长让心也变得坚硬起来,这坚硬不止对别人,对自己的痛苦也会下意识地压抑。 一场还没有开始就结束的爱恋,不足以让他痛不欲生,但是心里的失望就像无底洞一样深不见底。 陈芜整理好心情,到剧组和人聊天。 在这个剧组几乎没有人会明面上来为难她,除了女三号佟佳佳。本来女二号人选轮空,最有机会上位的就是她,谁知道半路杀出个陈芜,她能对陈芜有好感才奇怪了。特别是她多方打听终于知道是邱之诚在其中起了关键性作用,心中更是不忿。她就是看不惯陈芜一脸清高样,还不是要靠关系进组。 佟佳佳时刻关注陈芜的一举一动,刚刚邱之诚从她化妆间出去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她讳莫如深地瞟了一眼陈芜,笑着说:“陈小姐的气色可不太好啊,怎么不多休息一下。” “多谢佟小姐关心。”陈芜一贯温和有礼。 佟佳佳最烦陈芜这一套,说风凉话对方也当听不出来,这让撩拨的人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恨不得上去挠她两下,看能有点反映不。 陈芜垂下眼帘,不是不知道对方的恶意,可这些生命中匆匆而过的人,实在没有必要花费太多的心神,她目前的生活已经需要全力以赴了,更没精力去管这些奇怪的人。 一旁演王府女官的扬怡一贯与陈芜接触比较多,私下也有接触,拉过她讨论接下来的剧情,把佟佳佳扔到一边直翻白眼。 张景卿早早打发方东方到剧组接陈芜,他自己开车去聚会的地方。 方东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陈芜演戏了,他到的时候正好是陈芜演到王妃吩咐女官给她着装,她要上城墙督战的那一幕。 沉着的表情恰到好处地体现她的临危不惧,穿上戎装的她忽然多了一种被岁月磨砺过后的坚毅和果敢。 方东方暗自点头,看来陈芜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成长得这样快了。 以他的眼界,这样的速度并不比张景卿当年的进步慢。 只是今天的环境与十几年前大不相同,想要大红大紫除了实力,机遇也十分重要,还有就是必要的良性宣传。蒋情一直试图策划一些不需要大成本的宣传,可张景卿出于对陈芜的保护,总是说要再等一等,等陈芜的实力再强一些,哪怕最后策划失败所受到的伤害也会小一些。而他自己早已经过了急功近利的年纪了,步子走实在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在陈芜卸妆的时候他接到张景卿的电话,本来嘲笑张哥心急女朋友的好心情在听完张景卿的话后慢慢消失。 他点开网传娱乐的官网,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居然换了头版头条消息,着实让人措手不及。 陈芜又一次被人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自称陈芜旧识的王嫣接受采访,爆料陈芜的包养历史,这让前一段不了了之的新闻又被翻了出来,只不过这一次不止有人证,还有陈芜与金主的正面照,虽然有些模糊,但绝对能让人看清那就是陈芜。 方东方的心猛地一沉,不止是这个新闻对陈芜事业的打击,如果是真的,那张景卿也会跟着变得难堪。以前圈子里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几乎与当事人有关联的人无一幸免都被波及,大家无不灰头土脸的受尽媒体的折磨。 “可是,怎么会在风平浪静的时候爆出这样的新闻?” 张景卿冷笑一声说:“是我大意了,对方早就做好了准备。我刚接到消息,刘诗雨回国了。”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方东方在脑子里急速的思考着,可是涉及张景卿的感情事他也没有办法客观地评价和提出建议。 “晚上等我这边散了大家一起开个会吧,你带着阿芜先去工作室,我这边尽快赶回去。”早在上一次新闻爆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新闻是事实的心里注备。相比那些被时光埋葬了的过往,他更相信自己每日所见的陈芜,她能包容他的诸多毛病和并不美好的过往,他也可以做到,只是总有人不想让他们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第35章 盛夏之前 陈芜恍恍惚惚地看着那些尖锐的文字,透过光亮的手机屏幕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退出新闻界面,顺便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七点三十九了,张景卿应该已经吃上饭额。 属于陈芜的过往就像属于陈卿芜的前世一样,都是她极力想要隐藏的,现在被人这样公诸于众了,悠悠之口可以杀人,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一样的。 “小方,我们先找个方便停车的地方吃了饭再去工作室吧。” “好的。”方东方看陈芜面色如水,也不便多说什么。 陈芜埋头不再说话,摆弄着手机里的小游戏,突然进来一条短信,是黄淑爱发来的。 极其简短的一句话,“记得对自己好些,外界的声音尽量少听一些。” 陈芜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回复她:“你放心。” 半响黄淑爱说:“好!” 陈芜忽然有了勇气面对未来的波折,只要在意的人支持她,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她和方东方到工作室的时候蒋情领着宣传已经在办公室候着了,从新闻出来到现在两个多小时的时间足够他搞清楚来龙去脉了,不过是上次危机时间的延续,都是绕不开的纠葛。 他打量陈芜的神色,见她依旧沉稳,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这种时候最忌讳的就是自己人内部先乱起来,当事人如果心理承受能力好,事情处理起来选择的余地也多一些。 趁着张景卿不在,他问:“如果方便,是不是可以和另一个当事人取得联系?” 陈芜看着他们严阵以待的架势,脑中浮现出“同舟共济”四个字,在这种时候对着他们也实在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我并没有那位先生的联系方式。”陈芜想了想,又说,“不过他应该不会让媒体的人打扰到自己才是。” 蒋情皱了皱眉,用笔在纸上划了一下,看来这个新闻是事实了。 不管以往如何,重要的是当下,他安慰道:“你也不要太过担心,总能想到办法解决。” 张景卿匆匆忙忙赶回工作室,一进门看到大家都比较镇定,刚有些焦急的心也稳定下来。 “景卿,先坐一下。”蒋情把手中的资料递了过去。 张景卿边看边说:“来的路上我接到了刘妄言的电话,他告诉我刘诗雨曾经因为我常年呆在国外堕过胎。” 陈芜愕然地看着他,他那平静的样子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张景卿安抚地对她笑了笑,接着说:“我跟她之间的事情,我自己最清楚。以前我不愿意放弃的时候对方生怕我死缠烂打,背着我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现在想起来只觉惊心。” 他放下手中的资料,看着大家都面面相觑地不说话,把身子往沙发后背上一靠,有些感概地说:“你们放心,我虽然难过,但也只是与那段时光有关了,与刘诗雨是没什么关系了。这一通电话的关键是杀手锏与感情牌一起打,所为的不过是刘诗雨想要一个漂亮的复出。” “你是说他承认阿芜的事情是他们一手策划的了?”蒋情颇觉意外。 张景卿哂笑,“可不是嘛,刘妄言的手段我从来不敢小觑。对方开口就是我在gm5%的股票。” 蒋情有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叹了口气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要就给她吧,如果硬要说那是夫妻共同财产也说得通,也该做个彻底的了断了。”张景卿沉郁地说,“具体的由蒋哥你去和刘妄言谈,在办理股权转让登基之前,把该理清的一次性的理清楚,还是白纸黑字可靠些。” 他实在厌倦了这样纠缠不清的状态,那些年是真的爱过,他从不后悔。 可是如果任由对方使劲手段,未来想要安生怕是奢望了,最好的莫过于彼此放过。 他曾经有多想要一个孩子,如今就有多不愿意想起刘诗雨这个人。 在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时候,就把一切都交给时光吧,也许有一天不经意间他已经彻底忘记了她。 “你放心。”蒋情点点头说,“你和阿芜最近都不要单独外出,看一下风向再说。” 张景卿转头看来陈芜:“出去的时候让小飞陪着你。” 陈芜郑重地点头:“我知道了。” “按刘妄言的说法,那个爆料的人一直掌控在他们手里,明天一早网站就会撤下新闻并公开道歉。”张景卿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有些神游天际的陈芜,“至于其他人的反映我们就先不管了。” 蒋情问:“是不是也要做好他们反悔的准备?” “我们现在被动到几乎什么都做不了,万不得已只能把水搅得更浑,到时候就真的是各安天命了。”张景卿接过方东方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大口接着说,“剩下那5%的股份一并转让给肖泽凯,他谋划了那么久要是最后什么都没捞到估计又是一场麻烦事。都指望着上市后的好处呢,我懒得参合了。” “也好。”刘诗雨既然不择手段都要参合到肖家的事情里去,他们这些人还是远观的好。 张景卿拉了陈芜站起来说:“都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可能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张哥,钥匙。”方东方把车钥匙递了过去。 陈芜安静地跟着张景卿走出办公室,电梯墙上反射出一张有些呆滞的脸,她下意识地笑了笑。 直接回到陈芜的小公寓,张景卿轻轻地给了她一个拥抱,手在她的背上温柔地拍了拍,低声安慰她:“好了,就剩我们俩了。” 那声音平静有力,惊醒了她一直处于恍惚中的心神。 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她一直假装那些事情与她无关,她无需愧对任何人。 可是如今她就是陈芜,除了自己将要面临的困局,身边这个人也会收到伤害,老家的亲人也有可能被波及。这一切怎么会不让她感到恐惧。 “好了好了,都会过去的。”张景卿哄道,“我们阿芜可是有气质的淑女呢,怎么能哭呢?” 陈芜被这种哄小孩子一样温柔的话击破心房,忽然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 张景卿见情况失去控制,手忙脚乱地把人拥着坐到沙发上去。 这会儿他才有了陈芜真的只有二十三岁的感觉,他心中最后的那一点不自在也在这哭声里被淹没。 陈芜红红的鼻头,让他有了一种欺负小孩子的感觉。 他踌躇着试图安慰她,“阿芜,你听我说,以前那些人和事我们就当着是长大的学费,哪怕现在因为曾经的过错受到了伤害,也没必要哭。重点是未来怎么过,你说是不是?” 陈芜鼻音厚重地嗯了一声,哭着哭着笑了起来,就这么一嗓子,她堆积在心里的那些阴霾好像也渐渐散去了。 张景卿眼中多了些柔和,也笑了起来:“你喔,这不就没事了吗,有我在呢。” “那我以后都靠着你,好不好?” “好。” “等这件事情过去了,我们回一趟老家吧。” 张景卿也不问回去干什么,点了点头:“嗯。” 真好。陈芜依赖地把头靠在他的胸口。 张景卿揉了揉她的脑袋,想着接下来也许并不轻松的处境,有种破而后立的感觉。 回国后他不止一次的在经历着这种感觉,它让他的心智更加成熟,也更坦然了些。 愿意接受的东些多了一些,收获也会多一些。 “早些睡吧,我去给你拿衣服。”陈芜擦了眼泪,不好意思起来。 张景卿起身,慢慢地勾起嘴角。 这场风波来势汹汹,陈芜在万丈深渊的岩顶走了一遭,又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平地上。 因为张景卿爽快的妥协,刘诗雨一方也谨守了约定,在消息还没有被大众消化的时候,爆料的网站和王嫣纷纷道歉,至于他们背后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跟陈芜是没什么关系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除了剧组很少外出。 剧组那些真切的关心她一一收下,并告诉自己要感恩。那些欲言又止或者冷嘲热讽,已经无关紧要了。 她本来惊恐父母会被这场风波伤害到,那些属于他们娇娇女的过往被晒在烈日之下供人消遣,这对做父母的来说是何等残忍的一件事情。 陈芜对他们的愧疚,终其一生可能也没办法放下。这样的负担是她愿意背负的。 所幸的是虽然还有些余波,但在周末之前已经得到了控制。 周末陪着父母在京城逛了一大圈,万幸的是老人不爱上网,没有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把人送走的时候,父母对着张景卿千叮咛万嘱咐,俨然看准女婿的态度,还约好国庆的时候再来。 把步伐放慢之后会发现时间也变得漫长了起来,好像一下子可以完成许多的事情。 等陈芜和张景卿接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已经是夏天最热的时候了。 第36章 破晓 生活最大的魅力也许就是无法预计,陈芜因为对世界的惶恐,曾在心中详细规划过自己未来的路。可是各种层出不穷的意外总是会打乱她的脚步,那些看似解决了的困境,仍然潜伏在某处,总会在不经意之间打乱她的脚步。 就像此刻,陈芜有一种机关算尽太聪明的觉悟,可叹她一直殚精竭虑的避免某些人某些事,到头来什么都避不过,何苦呢? 她无声的笑了笑,听电话那端说:“……怎么,你这个现任还没有勇气来见我这个前任吗?还是说你永远只会躲在张景卿的背后,那我还真不知道你哪点迷人了呢。” 她把手机按了免提,实在不耐烦搭理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 她自然听说过刘诗雨拿到gm那5%的股票后的境遇。并如她自己说想的那样顺利,商界的诡秘复杂不是半路出家的人一瞬间就能掌控的,何况肖家那种自诩豪门望族的大家族,有哪个人是好对付的呢,凭刘诗雨怕是不怎么玩得转。不然也不会有闲情逸致给她打电话了,她回神听到对方说:“……我说你到底吱一声啊,你当我在唱独角戏呢。” “明天中午十二点半,京都电影学院西门旺角水吧见吧。”陈芜给出了她的回复,这一段时间她在学校和剧组之间两头跑,也就中午吃饭的时候有点时间了。 刘诗雨大概被她干净利落的决定给噎住了,半天没反应,最后还是说:“好。” 陈芜甩了甩有些晕的脑袋,起身去倒水喝。 她端着水杯走到阳台上,外面灯光明灭,每一个光点背后就是一个家庭。每个人都有他独特的遭遇和故事,她陈芜那点过往又算什么不可放过的痛苦呢,何不洒脱点,自在点。 她真的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大笑过,前不久在张景卿面前大哭过,感觉心里压抑着的某些东西找到了释放的出口。也许多笑笑些以为一生都会如影随形的幽暗沉思也会随之而释了。 如果快乐都需要兜兜转转,那她又怎么让张景卿感到快乐,又怎么去经营一个家庭? 她的思绪被电话铃声打断。 “喂,大姐。你最近忙吗?” 张景晨左手捏着文件,右手拿着手机打电话,听到陈芜的问候差点气得笑出来。 没好气地说:“一个两个的,都没良心。我刚开完一场会,马上秋冬季的广告拍摄就要开始了,你提前做好准备,呆会儿我给你发些资料你看一下。” “我知道了,大姐。”陈芜毕恭毕敬地回答,前边被骂没良心那一句只能选择性地忽略了,虽然她现在名不正言不顺的只是张景卿的女朋友,但张晨硬要以一副大姑姐对弟妹的态度招呼她,自从陈芜接下张家的广告合约,她们前后见过好几次,电话更是维持在一定的频率。 “你们抽个空回家来一趟,爸妈想见见你。”以张景晨对陈芜有限的了解,跟她说话还是直来直往的好,你要不明说她能当没听到,那种默认一切却自持主见的性格也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 “大姐,你看我先和张大哥商量后,定好时间我再给你打电话可以吗?” “行了,我先挂了。” 陈芜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梦中好像又回到了旧上海的洋楼里,她打开每一个房间的门,所见的都是那样陌生…… 一觉醒来天还未大亮,她推开窗户,潮湿的空气迎面而来。 下雨了呢。 她拉开衣柜,有些踌躇。刘诗雨必定是风情万种的来赴约,她又该以何种面目出现。 她们因张景卿而产生纠葛,对方几乎置她于死地。陈芜对她也不见得有任何好感,甚至在得知对方费尽心思拿到股票也没有如愿的时候,她心里还暗中高兴过几分钟。 理智在告诉她要选择出彩的着装,可是昨晚才告诉自己要更随性些,这些年还不够理智吗,可理智的结果也并不都是好的。 那些大道理,说的人有感而发,听得人也许正身处困境抑或郁郁不得志,所以心悦诚服。 听过了,记住了,实践了,好坏参半。在困境的时候它们会是强大的精神动力,在平和的生活中它们会是阻隔外界美好的一堵墙,如此而已。 这些思绪在她脑中快速闪过,最后还是随了自己的意愿,选了一套浅灰色的休闲套装。 下过雨的天,还有点小风。穿裙子是挺飘逸的就是有点受罪。 等她看到刘诗雨一副墨镜加风衣的妆扮走到她面前时,陈芜心道,果然如此啊,这人确有自傲的资本。无论穿着还是气质,那种天下舍我其谁的气势是陈芜最缺的。 刘诗雨一进水吧的门就在不着痕迹地打量陈芜,见她就那么一身简单的穿着坐在那儿,与外面的学生并无不同,可是她身上又多了一点别人没有的特别。 她明明坐那儿,又好像离人很远。 恰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水墨画,勾勒的都是意境,要仔细分辨又无从着手。 这样的人,在不熟悉的人看来太过寡淡。可她自有丰富的感情展现给那些亲近的人。 刘诗雨只能感叹张景卿真是好福气,时光从不曾薄待他。 陈芜随意打招呼:“来啦。先喝杯红茶,外面还有些冷。” 刘诗雨坐下来,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之间憋在心里的那股气就在对方那淡然的眼眸之间消散了。说来真是奇特,她已经做好了冷嘲热讽,挖苦离间的准备了,连说辞都想好了的,现在却忽然觉得没有说出口的必要了。 她面无表情地端起对方倒好的茶,温度适宜的茶水在入口的瞬间温暖了被寒气侵蚀的味蕾。 “你不好奇我的来意吗?” “无外乎那些事情,看你今天要说哪些了。” “说来可笑,我本打算骂你一顿,把以前因你而起的怨气都还给你。现在忽然说不出来了。” “我们其实是第一次正式见面。”陈芜心绪也彻底平静下来,“有什么想说的都一次说了吧,以后见面要么形同陌路要么点头之交,至于仇恨我是觉得大可不必了。” “是啊,我们到底有多大的仇非要你死我活呢。”刘诗雨陷入沉思。 陈芜端着茶杯,不说话。 “……你可能也知道,我最近的处境不是太好,我总是在选择错误的那一条路在走……” “前一段我心里气狠了时候,还真的高兴你没能事事如意呢。” “我也恨不得冲到你面前给你几耳光啊。”刘诗雨忽然轻笑起来,举起杯子说:“敬你!” “敬你!” “我以前和张景卿偷偷的跑到这所学校来约会呢……” 刘诗雨陷入无边无际的回忆,那些情景清晰得彷如发生在昨日。真的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故事了,他和她在某一个瞬间一心一意的在相爱,也曾想过白头到老,也曾奢求过儿孙满堂。 所以在选择另一条路的时候,她做得无比的绝,不给自己留一丁点回头的机会,也果然不能再回头了…… “我不知道你发现没有,张景卿的偏执和控制欲比一般人都要强烈一些,希望你不要像曾经的我一样只会逃避。”刘诗雨忽然有了说出以前从未对人提及的困扰,说完这句话,她是真的可以就此放下张景卿了,以后他的一切自有别的女人去操心,与她没有一点关系了。 “我会的。也祝你未来顺利吧。” “我先走,我不习惯看人的背影。”刘诗雨打算结束这场对话,心结已解,再说下去也没意思,她们只不过是两个陌生人吧了。 “慢走。” 陈芜看她起身离去,慢吞吞地给自己添上茶水,捧着茶杯愣愣地出了一会儿神。 中午十分,水吧里只有三个人,都安安静静的想着自己的事情。 陈芜被肚子饿了的感觉刺激了一回,终于回到了现实中来。她为了能准时赴约,连中午饭都顾得上吃,不过这一趟非常值得。 至少以前害怕面对的人,也许并不是自己想像中模样。 管中规豹,说的就是她这种情况。 无知导致恐惧,看来为了以后无所畏惧,只能是不断的尝试,哪怕是碰壁,也比什么也不作强。 第37章 幸运 自与刘诗雨短暂的见面又过去了几天,在这一段时间里,陈芜心里有说不清的冲动,那是一种灵魂里洒脱勇敢的情绪在寻找重见天日的契机,也是对过去的一种埋葬。 曾经书香门第的大小姐在母亲去世的那一刻,其实早已名存实亡。 在这个新奇的时代,陈卿芜更是一缕无根的幽魂,那些羁绊早该斩断了。不然她会被这个时代说抛弃,在灵魂幽暗潮湿的沼泽中迷失方向,再无未来可言。 不知道谁说过,能让你改变的除了你的朋友,还有你的敌人。 敌人更能让你承认自己的不完美,她们总会直指你的痛处…… 所以刘诗雨虽然没有说她一句不是,从对方那不经意的态度中她还是感知到了自己致命的问题,也是时候改变了。 她也可以像这个时代同龄的女孩子一样,去追求美好,去享受日光,去争取幸福,去承担失败,去正视不足,去拥抱爱人,去珍惜家人,除了自己没有人还来反对她自由的活着。 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其实已经跌跌撞撞地生活了一年,期间虽然经历波折,可收获的比失去的要多,这就足够了,她何必抱着过去那些过时的观念束缚这自己,就像她向刘诗雨承认自己曾经心有怨恨一样,这没什么丢人的,有七情六欲才是人,有爱恨情仇才不枉此生。 所以这是她最后一次拷问自己的灵魂,也是最后一次想这些复杂的东西。 以后啊就做个傻女人吧,傻人才能有傻福。 木立飞从后视镜里看着陈芜呆愣愣地好半天不说话了,有些好奇地问:“陈姐,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要不你先睡一会儿,到地方了我叫你?” “啊?喔,不用啦。醒了以后脸会浮肿,上镜效果会很不好看。”陈芜扬起一抹如释重负的笑,一本正经地说。 木立飞看着她脸上的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她虽然说不清楚陈芜到底是怎么的一个人,但最近一段时间对方在慢慢改变她还是能感受到的,这些改变缓慢而低调,不是身边的人不可能知道。就连去上海出席时尚活动的张景卿也不一定知道这些,这么一想,木立飞暗自高兴了起来,这种知道了秘密的感觉简直不能更好了。 《风云突变》因为导演唐博安的精益求精,拍摄进程非常缓慢。 除了陈芜,唐导带着剧组出了很多次的外景,也到横店去拍摄了大军兵临城下和帝王登基等戏份,今日才又带着剧组回到京城。 陈芜在这部戏中还有一场比较重要的戏要拍,为了吸引一部分女性观众走进影院,该剧除了凸显帝王和张贵妃的爱情,也不忘描述已做皇后的徐仪华与帝王新宠王媚锦之间的争斗。 演王媚锦的是对陈芜成见很深的佟佳佳,除了戏里俏皮可爱,在戏外也是左右逢源,比陈芜这种鹌鹑一样只会把脑袋埋在沙子里的人可是强多了。 特别是对方不止一次试图讽刺打击陈芜,虽然最后都在陈芜的装傻之下不了了之,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们之间的不对劲。 女主角秦晴就曾在一次剧组聚餐的时隐晦地提醒过陈芜要小心对方,秦晴能来提醒陈芜,除了她自身性格爽朗外,到也不见得有多喜欢陈芜,只不过相比而言她更讨厌佟佳佳这种两面三刀的人。 秦晴是演艺圈少有的人如其名的女演员,特别是她的英文名r,给陈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对她也是很有好感,只是她们私下里几乎没有机会交流,在剧中也很少有对手戏,这是导演和编剧的聪明之处了,“后不见后”,这在女主角和女配角各有千秋的时候,只通过旁的事情来衬托就足以表达她们之间的关系,也能最大限度地突出角色各自的魅力,不至于让观众对其中一方过于反感。 今天是女二号和女三号的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对手戏,剧组消息灵通的人早就找好了位置要围观了。 连邱之诚也从休息室跑出来,往唐导旁边一坐,大有凌然不可欺的气势,可惜今天大家的关注点不在他身上,比起看男神还是现实版的宫心计更吸引人啊,再说男神以后还能见到,这种剑拔弩张的美人对决现场可不是天天有的。 陈芜可管不着大家的态度,她心情很好地上好了妆,不等人通知,穿着一身繁重的冠服过来和导演打招呼。 唐博安看了她一眼,有点担心一向内敛的陈芜能不能顺利完成今天这场戏,嘴上叮嘱道:“你先好好的体会一下今儿这场戏的节奏,记得要放开了演。” “唐导,您放心,我会努力的。” 唐博安心想这心理素质是挺好的,态度也好,前边几场戏也演得可圈可点,就是不知道可塑性强不强。遂摆了摆手,忙活自己的去了。 倒是邱之诚看她一脸的笑意,忽然问:“阿芜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邱哥早,你不觉得这件衣服真的是太漂亮了吗?”陈芜略微抬了抬手,袖子上精致的绣文荡起一阵美妙的波纹。 邱之诚点头:“确实漂亮。” 只不过他觉得人比衣服要漂亮一些,他见过不少的女艺人演皇后,但少有人能驾驭厚重的冠服,往往会被压抑了气势,沦为衣服的陪衬。 这也是为什么观众在看宫廷剧的时候,某个重要的角色一出场,大家惊艳的会是那出场的气势,对角色本身反倒是印象不深。 再有,今天的陈芜虽然穿着繁重的衣服,脸上反而有一种轻松写意的感觉。 张景卿可没有陈芜的好心情,就在一分钟之前他遇到了一场落井下石的好戏。 对方一上来就是与他寒暄,在他终于知道对方是何方神圣的时候,那位奇葩的媒体人一副三姑六婆的嘴脸,鬼鬼祟祟地问:“听说陈芜真的被人包养过,是不是真的啊?” 张景卿虽然心里恨不得给这个三八男人一个拳,可是面上不得不忍了下来,只能面无表情地试图转身离去,可是对方完全不理会他的抗拒,直接窜到他面前,大有不依不饶的架势,嘴上吐出来的话能把人气死,对方是这么说的:“哎呀,你也不要藏着掖着了,这个圈子,谁不知道谁啊。你承认了,我拿到独家新闻,后边安排你上一次我的节目。你可别看不上我们这种娱乐节目,好多明星都抢着来上呢,再说你如今可不比以往啦……” 张景卿懒得理会这个神经病,直接大步走了,可是心里被挑起来的火气怎么都消不下去。 真是世风日下了,不管是谁好像都能在他张景卿头上撒泼了。这样是以前的自己估计早一拳上去了,最烦这种搞不清状况偏一位自己能掌控全世界的人了。 方东方一看他泛青的脸色,递了一杯香槟给他。现在这个龙蛇混杂的时尚活动现场可不是发火的地方,那些眼睛像探照灯一样的记者都在找爆点呢。 “没事。”张景卿安抚地说。 他迎上向他走过来的唐珍,同是艺人彼此之间的话题自然多一些。 “我听阿芜说过你也会来上海,果然。”唐珍虽与邱之诚私交更好,但这不妨碍她欣赏张景卿,再说她和陈芜经过《黎明》拍摄和宣传期的接触也有了一定交情。所以见者张景卿态度还是一贯的从容温和。 张景卿看着这个唯一可以与刘诗雨相提并论的影坛常青树,倒是心有敬意,举杯笑道:“这样的场合,我们这些人都是衬托鲜花的绿叶。” 唐珍也举杯,相视而笑。 他们风光霁月的在这儿闲聊打发时间,但看在满场的各怀心思的人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至少在邵怀冬眼里,这个场面很刺眼。 他白手起家积累下不少的财富,到如今才发现身边没有一个可以知冷暖的人陪着。 与唐珍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样类似的场合里,彼时他如获至宝匆匆交付了一颗老男人的真心,可惜对方不屑一顾,冷若冰霜虽然也美,但是作为一个求而不得的人,看着她对着别的男人展眉扬笑,能不动气就是圣人了。 他快步穿过气氛喧闹的人群,来到两人身边。 “阿珍。”邵怀冬的声音有一种沧桑的感觉,这形容并不是诋毁,而是真的让听到他声音的人下意识地会注意到他同样沧桑的脸。 张景卿看到唐珍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不动声色地退开一步,没有离开。 “二位真是好雅兴。”大庭广众之下也不知道避讳,不是说越有地位的艺人越避讳绯闻吗。 不过张景卿这个人他是略有耳闻的,就是他最当红的时候,那闹腾劲他邵怀冬也是看不上的。 唐珍转身面对他,目光冰凉如水,这个男人也许真的喜欢她,可这喜欢也许就像对方喜欢这杯中的香槟一样,不值一提。 “绍先生还是这么幽默,没想到在这里也会遇到你。”唐珍略有些嘲讽地说。 邵怀冬被她看得有些尴尬,特别是边上站着一个看不出深浅的张景卿,心里不怎么得劲。只得哈哈笑了两声,才正色道:“这叫有缘千里一线牵嘛,待会儿我送你回酒店好不好?” “不用了,我的助理会来接我。你也知道我们艺人不得不时刻注意避闲。” “那好,来日方长,回京后再约吧。”他笑着给自己台阶下,临走终于没忍住有些轻视地看了一眼张景卿。 张景卿刚刚被人鄙视了的心,又遭到这份莫名其妙的对待,瞬间有成千疮百孔之势。 “有时想想还真有些羡慕你呢,至少阿芜是一个值得交付真心的人。”唐珍感慨地喝尽杯中的酒。如果对方是真的她又怎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到她这个年纪说不想成家那是在骗人呢,不过是为了缓解没有对象的尴尬。 “你也会遇到那个人的。”张景卿千疮百孔的心又被瞬间修复,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正面评价他和陈芜之间的感情,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成了别人羡慕的对象了。 “你不要告诉我你没看到他刚刚临时时那让人齿冷的眼神。”唐珍在人潮喧闹的环境中有一种倒苦水的冲动,说的话也实在了许多,“你看哪怕你我如今混得还算可以,可是在这些成功的人眼中也不过如此。” “所以还得继续努力。”张景卿笑。每个人对成功的定义不一样,自然看待世界的角度也不一样了。 他们难得在这样的场合相遇,还能聊一些安全范围内的话题。这是作为艺人的悲哀,被大明星光环笼罩下的阴影,无处不在。演戏演久了,生活也成了一个舞台,戏里戏外也没什么区别了。 而女艺人,要面对的只会更复杂,她不是没有妥协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做过违心的事情,不然她也不会走到今天,可能正因为这样,连自己也找不那颗算不得美好的心了,怎么敢匆匆的将其交付。像张景卿和陈芜这样能彼此交付真心的人,可不就是幸运吗? 第38章 分歧 张景卿如今的工作节奏与圈内的其他人相比显得很缓慢,仿佛是要弥补当年昏天黑地地赶通告不能睡觉的遗憾,他总是能找到借口推掉一些工作,他这种任性的行为一度让工作室的人非常不解,不过大家看在他是老板的份上暂时忍了下来。 在工作室的员工眼中,张景卿作为艺人的身份远远比不上他作为商人的魄力。除了把控家族企业的一些关键项目,工作室经过最初的混乱也变得井井有条了起来,除了蒋情能力不俗之外,还有张景卿投入的大量精力,他对娱乐产业的眼光是少有的精准。 陈芜对这些完全不懂,日常看张景卿无所事事的样子,心里暗自焦急,在她看来,年轻人还是要每天都出去工作才是健康的状态。 蒋情作为在gm那种竞争激烈的大公司磨砺过的职业经理人,对工作室的发展有一套自己的见解。 他对张景卿如此缓慢的节奏非常错愕,作为下属的责任心和作为朋友的关切心都不允许他装聋作哑。在例行的月度总结会议上他开门见山地提出了几点意见。 “我觉得作为由艺人创建的工作室最重要的职能就是为老板的演艺事业服务,而老板也应该有作为工作室门面的自觉性,只有这样才能有长足的发展。”蒋情说话的时候毫不避讳地看着张景卿,他今天就是要把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以他对张景卿的了解,对方也不会就因此与他生气。 张景卿不由自主地愣了愣,这是闹哪一出啊? 他环顾左右,方东方和木立飞在装鹌鹑,宣传袁行一倒是眼睛发亮兴致勃勃地看着老板,他从gm跳槽过来,本来雄心壮志地打算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可惜工作室唯二的两位艺人都不是好炒作的主,他日常闲得都快不好意思领工作室的工资了。 作为导演的徐慕华在没有片子拍的时候完全就是工作室的边缘人士,要不是今天开会他都不用出现在工作室,他日常最大的工作就是在家暗无天日地看剧本,试图从堆积成山的剧本中找到一两个值得拍摄的,可惜目前的进展属于毫无进展。 一个小工作室的局限性是非常大的,既没有投资巨制电影的底气,也不能随意拍一个有光逼格没有市场的文艺片,更不能选那种小成本的口水剧,真是为难得他头发都掉了好几根。 张景卿看大家都不说话,可见心中都有想法。 也是时候跟大家通个气了,这毕竟是一个团队,不是他张景卿的一言堂。 “我本来打算一切都敲定了再跟你们说,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我就先说一下我的打算。”张景卿气定神闲地说,“第一部片子的资金几乎已经解决了,除了我们自己投资的三千万,我还拉到五千万的友情赞助。就八千万,虽然不能放开手去花,但好好计划一下还是能弄出一部不错的电影了。主要是男女主角由我和阿芜担任,能省下一大笔片酬。” 蒋情立马提出反对意见:“工作室投资的第一部戏,务必要求稳、求口碑。你演男主角我没意见,但是阿芜的话是不是还需要磨练一下,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再做女一号吧” “慕华的意见呢?” 徐慕华本来不想发表意见,人老板明显是要捧女朋友上位,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对,何况陈芜也没差到不能忍受的地步,不过他还是有一些担心。“我这边选剧本不是很顺利,我觉得有必要对现在的市场做一份更详尽的调查,最好能圈定一个大致的范围,我也好有针对性。还有就是既然要拍,就不得不考虑票房,张哥本身演技和人气都足够,但阿芜的话在担票房方面是不是还会有一些不够?” “剧本的问题,蒋哥这边再放出风声去,看能不能再收一批进来。最慢这下个月底要定下来,前期的筹备工作也要慢慢开始做。”张景卿说,“像人员的招聘和场地租借等一系列的问题都要尽快拿出一套可行的方案来。” “这些你放心,我马上开始着手准备,下月中旬我们再碰头敲定方案。我再想想我们还有什么可用的资源,这种时候都要用起来。”蒋情这会儿也是心情大好,但是他不打算放过关于陈芜的问题,他本人对陈芜没有任何偏见,可以说因为陈芜的乖巧和踏实,他是很欣赏的,但这与工作上的安排是两回事。他盯着张景卿目光带着疑问,势必要一个明确的说法。 张景卿依旧波澜不惊,“关于阿芜的安排,我承认有自己的私心。但是我始终相信她的潜力,如果我们自己都不给她机会,就太可惜了。” “潜力的问题太宽泛了,这部戏说是要一炮打响也不为过,赚不赚钱在我看来到还是小事,关键是要传递一种张景卿工作室有实力的讯号。我觉得利用可用的资源,从外面找一位有实力的女一号会更保险一些。”蒋情对此非常坚持。 张景卿自然了解蒋情对公事一贯的态度,当初挖他来工作室也是看重了这些。 可是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拿来对付他就有些不那么愉快了。 他顺带看了一下其他人不可置否的表情,忽然头疼了起来,按他的想法自己的女朋友不用还去外面找什么女一号呢,以陈芜现今的实力演女二号几乎没什么问题,从《风云突变》剧组传回来的消息至少证明她表现得很不错,可是对不熟悉她的导演来说,是没有人敢大胆用她做女一号的,毕竟她还是一个新人,外界对她的演技和人气都会有很多的顾虑,既然自己投资拍戏,有这么好的机会当然是要优先考虑她。 张景卿口气凌厉起来:“你们不能否认的是阿芜进步真的很快,现在最欠缺的就是机会和经验,如果靠她去外面的剧组跑指不定要耽误多少功夫。票房也好口碑也好其实都很难说,每年冒出那么多莫名其妙红了的戏,也有一些制作精良却阴沟里翻了船的。我们既然要走这条路,就不要怕翻船。” 徐慕华灌了一口浓茶,吸了一口气才说:“让我再琢磨琢磨,说不定我们可以从阿芜的形象去筛选剧本,本色出演或反差出演都不错。” 张景卿松了一口气,缓和了语气才说:“你们放心,我不会拿大家的心血来开玩笑,阿芜也不敢辜负大家的期待。” “我们是可以不考虑那么多,有些事情事先想再多也无济于事。”蒋情说得很无奈,张景卿的倔劲他早就领教过的,“但是在有更好的选择的时候我们不能首先就去选择一条明显困难丛丛的路来走。趋利避害,这与个人无关,在这个票房诡变的时代学着动物的本能也没什么不好。” 张景卿有些崩溃地往后一躺,“看来我是没办法说服你了,这样吧,明天让阿芜来一趟工作室,你先听听她的想法,如果你最终还是坚持用外面的女艺人,我们再来讨论。” 张景卿让步了,蒋情也缓和了表情做出让步,“也好,这一久我都没有机会了解阿芜的情况,她下一步的工作安排也要开始考虑了。” 张景卿振作精神继续下面的话题,“既然我们要自己拍戏,不管这次成功与否都不是干一票就收手的买卖,除了招一些临时工,重要的还是要还是留意和培养新人,以后工作室可能真要靠那些有潜力的人吃饭了。” “工作室签新人的事情我已经着手安排了,先去各大电影学院招,一部戏下来也能看出哪些人值得捞到工作室来。” “说到这里,既然以后人会越来越多,工作肯定也会越来越多。蒋哥你很有必要再招一个助理,不然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啊。” 蒋情刚刚有些郁闷的心情因为张景卿的这句话终于好了起来,他笑着说:“人事上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人不够我自然会找,你才是要打起精神来,后边赚大钱还要靠你打头阵呢。” “我们这个小麻雀要做到五脏俱全看来还得好长一段时间了。”张景卿漫不经心地说,“小方说点轻松的事情给大家换一换心情。” 方东方刚刚一声不吭,被蒋情和张景卿互不让步的对话给弄得一愣一愣的,生怕这两个人谈崩了,幸好理智都还在,感情也不错,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善了呢。 他拿起鼠标开始操作投影仪,事先收集了最当红的一线艺人和有潜力的新人近况,为的就是让大家的敏锐性不至于降低,还有就是找到一些适合自身发展的灵感。 “最近人气最旺的是梅若妍,她因为传出与德国富豪男友即将大婚的消息而备受关注。” “昨天我已经收到了对方的请帖,先在德国大婚后下月二十六号会在京城宴请宾客。”张景卿看着屏幕上笑面如花的美女有些羡慕。 他的阿芜最近有些反常,居然一心要开始奋斗事业了,他俩的感情问题好像被她放到了别的地方,他看着她每天剧组和学校两头跑,累狠了时候几乎是打着电话都能睡着,他没忍心给她更多压力。 “这位也算是求仁得仁。”蒋情开始毒舌。 张景卿笑而不语。 “邱之诚因为《黎明》和《风云突变》也保持了较高的话题度,观众普遍比较期待他的新戏。” 蒋情瞟了一眼懒洋洋的张景卿,看不惯地说:“维持人气的不二秘诀,还是要有作品啊,不像某些人只知道偷懒。” 张景卿自觉地认领了那个“某些人”,对方说得太有理,他竟无言以对。 “还有就是肖甫雷日前带着美女出街,有媒体采访到他本人说是准备年底再婚……” 张景卿莫名其妙地说:“继续啊,你们都看着我干嘛?” 于是大家都默默地转头盯着大屏幕,假装刚刚没看过他。 肖甫雷结不结婚是跟他没关系,可对方的前女友是他的前妻可不就有关系了吗。 张景卿也逐渐回味过来,这确实是一滩破事。 他虽然不待见刘诗雨,但也没恶毒到希望对方万劫不复。 一个早上的时间就在八卦消息之中过去,张景卿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情绪,整个人都有点不得劲。 中午接到陈芜的电话,心情瞬间飞扬起来,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人格分裂了,怎么情绪起伏这样大,她一句简短的关心也能让他心情舒畅,好像这种情况最近越来越严重。 事隔多年他再一次体会到了患得患失的感觉,说来不可思议,以他的阅历竟然会对陈芜束手无策,那些广为流传被无数人实践过的讨好女朋友八十一计好像没有一条适合他的。 明明粉粉嫩嫩一张年轻的小脸,要么一本正经地绷着,要么温柔得像他同岁的历经世事的熟女。对外界好像也没什么好奇,不爱旅游,不爱逛街,好像也不追求奢侈品,他给她买的衣服她从来分不清牌子。又或许正是这些奇异的矛盾吸引了他的目光。 所以当陈芜说要他下午陪她去逛街的时候,他几乎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看了一眼闹哄哄的办公室,觉得自己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你刚刚说什么了?是逛街没错吧?” “对啊,你没空吗?那就算了吧,工作要紧。”陈芜拍了一下脑门,她也是被张景卿最近悠闲的状态给弄晕了,总有一种他随侍都有空的错觉。 张景卿一听,这可不行,哪能让女朋友踏出来的脚又缩回去呢,赶紧说:“别啊,我时间很自由的,这就是做老板的好处了,这话我可只跟你悄悄的说,可不敢给蒋哥听到。” “那我们在慧北巷碰面,我这边四点半的样子就能到。”陈芜可不是心血来潮,她还记得张景晨让她去家里的事情呢,第一次上门拜访总得准备点礼物吧。 第39章 拜访 陈芜对于逛街这项技能是非常陌生的,她日常买东西去得最多的地方是超市。 戴个帽子或口罩,推一辆大大的购物车,悠闲地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超市里,即便有人看着她眼熟也没有人会跑过来打扰她,那种身处闹市的感觉非常好。 自从接到张景晨的电话后,她向张景卿打听了家人的喜好就开始注备礼物。除了张妈妈的旗袍她可以自己动手外,其他人的礼物她只能到街上买了。 今天主要的任务就是给张爸爸买一件值得收藏又不太贵的艺术品,在陈芜想来业余的收藏爱好者所享受的是那一份收藏的快乐,是不是古董都不太重要。 有名的藏品一条街,在下午是人最多的时候,临街的店铺里人气十足,大街上更是人潮涌动。 其实有相当一部分人只是来看热闹或碰运气,真正的内行几乎都是私下交易,也不会跑大街上来。 张景卿直接把车停到了街东头,这条街上是别想过车了,他看着陈芜穿着简单的连衣裙就这么站在路沿上,与有些古朴的街道几乎融为一体,周身宁静的气质实在与这个地方的氛围很配,难怪她好不容易想逛街挑选的却是这么个地方了。 “阿芜,怎么你一个站在这里,小飞呢?”张景卿几大步走过去,有些担心他们被人认出来。 “你来啦,我让她回去了。就我们俩安静的逛一会儿。”陈芜笑着说。 “走吧,买到东西正好去吃晚饭。”张景卿两手插在休闲裤的兜里,走得吊儿郎当的,这也许是没人多看他一眼的原因,不看到他的脸谁也不会想到这是张景卿。 陈芜没有说话,走过去学着街上其他女孩子挽住了张景卿的胳膊。 张景卿惊奇地看着她,什么时候阿芜也这样大胆了? 这可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啊,一来是他们很少有机会单独出来闲逛,二是在有外人在的时候陈芜恨不得与他保持一臂的距离,要有多端庄就有多端庄的。 “走啊。”陈芜装着不知道他的打量,使劲拉了一下他的胳膊。 实在是手伸出去的那一瞬间她心都快跳出来了,这是她潇洒计划的一部分,再不好意思也要做到。 张景卿摇了摇头,内心暗爽。 也不计较她的装模作样了,边走边随意地观看街边的门店,见着顺眼的就进去细看。 一圈走下来,他们还是两手空空。 张景卿是不知道她打算买点什么,他对这些收藏品一无所知,也没什么好的建议,甚至于因为看多了社会新闻老觉得那些东西都是假的。 陈芜笑他被害妄想症,她心里大致有了谱,说:“走,我们再倒回去。再走一遍应该能买下一些东西。” 她进了刚刚才出来的一家门脸很小的店,老板是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穿了一身暗青色的唐装,看着很像那么回事。 “老板,有没有明朝的字画?”陈芜对所谓的行规一窍不通,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打算做个门外汉的样子出来。 老头人老眼睛可不花,看这二位穿着虽普通,气质却着实好。 以他那双勉强能鉴赏古董的利眼很快确定这是大主顾上门了,脸上瞬间笑出一朵菊花,忙跑过来招呼,口中答道:“有的有的,客人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最好是以青竹为主题的古画。”据张景卿说张爸爸是一个性格分明,为人豪爽的人,比起做一个商人他更享受做一个普通老头子的生活,把公司丢给张景晨之后,就过起了去老年活动中心报到的日子。 近一两年因为老年业余兴趣小组活动,爱上了下棋和收藏一些也不知道真假的东西。 据说张妈妈对老头爱好广泛、家里越来越多的奇奇怪怪的东西那是一个深恶痛绝,逮着子女就要诉苦。多少年糙汉子一样活着的丈夫,老了反而生出了一颗艺术家的心,实在是让优雅了多年的张妈妈不能接受,都说老来伴,她的老伴都去陪收藏品去了。 “请稍等。”老板把人领到一边坐好,拐进里间取东西去了。 陈芜打量摆在外面的东西,墙上几幅字画虽然看着古朴气息浓厚,甚至有一些若隐若现的霉印子,但陈芜看着总有一种违和感,架子上的花瓶、古鼎她也看不出个名堂。 老板很快捧了一卷画出来,小心地去除外套,在小方桌上铺开,嘴中说道:“你们运气好,这是顾唯佐的真迹,刚到小店没多久所以还没出手。” 陈芜没搭话,仔细看了看画的行笔风格,确实是明朝的画风,只是近看的话能很分明地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古画,她幼年看过摸过的古画不知凡几,留在记忆中的那些印迹多少年了还很鲜活,她猜这应该是一位比较有水平的现代画家的仿作,所以她望着老板笑而不语。 老板本来以为这个年轻的女孩子会很好糊弄,再说他对这份画很有信心,不但完成画作的人本身就水平颇高,他们做旧的手法也是经过千锤百炼的,除非是真正的内行,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看出异常。 他有些拿不准对方的态度,像那位一直不说话的男士望过去,只见对方一副神游天际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来是不管这摊买卖了。于是打起精神对着陈芜忽悠起来:“小姐,你不知道,我们店也是机缘巧合才得到这幅画,难得的是它正好是你想要的青竹。” 陈芜敏锐地感知到对方平静外表下越来越焦躁的心,笑着说:“我看这幅画也是挺好的,只不过我对古字画一点也不懂,如果太贵也不敢随意买下。” 老板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抖,这话说得有技巧,即承认了画不错,也说不能太贵。 “你放心,我们的价格是行业里出了名的公道。顾唯佐虽不是最有名的大家,但他留存到现在的作品非常的少,所以价格方面也不会太便宜。小姐真心喜欢的话,五百万带走,这也是一段缘分。” 陈芜在心里扒拉自己的财产,貌似加上房子也凑不出五百万,何况这种最多值几万块钱的东西。” 张景卿忽然插话道:“老板,你确定你没有因为说得太快而多加了几个零?”他拿出演贵公子的谱来,那小眼神中高贵又透着看穿了一切的神态活生生的把老板吓出了一身冷汗,心里愈发摸不清这两个人的底细,他这种做小本生意的,虽然也有些门道,但如果惹到真正有势力的人不是他能当得起的,心中飞快地权衡,硬是挤出了一张笑脸,“你说得是,是我说混了,因为我们到手的时机很好,成本非常低,为了这份缘分,就当小店为二位无偿带的好了。给十五万,你们把东西拿走。” 陈芜先是暗暗赞叹张景卿不着痕迹的演技,这真的很能唬人呢。 听了老板的话,想了想才说:“我只有十万块钱的预算,不知老板可否忍痛割爱?” 老板暗自打量他们,几乎咬着牙说:“拿走!” 陈芜也不跟他多话,痛快地刷了卡抱着东些直接走人。 一出门,张景卿忍住了,“你买这个东西干什么啊?你听他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是真品嘛。” 陈芜解释道:“我知道是假的,但这份画本身就很好,这个价应该不亏。” “好吧,反正我也不懂,你高兴就好。”张景卿无所谓地说,“还买别的东西吗?” “我们挑着逛回去吧,看到合眼的再说。” “走吧。” 前后不到两个小时,陈芜入手了一幅字画,一个对广口的花瓶,一个陶瓷的果盘。 任务超额完成,花钱的感觉果然比挣钱好一些。 婚前到婆家去拜访,这在陈芜的观念中是一件大事情,前前后后准备了大半个月,终于与张景卿商量好了时间。 去张家是在一个天气不错的周末,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左右了。 张爸张妈还有张景晨早早地坐在沙发上等着,简直是望眼欲穿,自从跟刘诗雨离婚后张景卿好不容易愿意重新考虑结婚的事情,张景晨早就逼问出了弟弟的态度和打算,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场见面。 父母的担心在她看来也是有必要的,张景卿婚姻的失败影响的是整个家族的信心,这与他的对象是谁无关,不见到人亲自了解一下他们是不会放心的。 陈芜跟着张景卿进门,先恭敬地把礼物奉上。 张爸收到一副古意十足的清竹画和三张手抄的棋谱,粗略一看棋谱都是自己没见过的,一个没忍住畅快地笑了出来,连连说了三个好。陈芜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张景卿见缝插针地说:“爸,这棋谱是阿芜手抄的呢。” 张爸有些惊奇地打量陈芜,忙说:“难得阿芜年纪不大,却写得一手好字。我这几年也跟着看了不少名家的书法,这到了一定境界真的只有惊心动魄可以形容。” 张妈打断了开始滔滔不绝的张爸,她这还在边上晾着呢,要说她唯一不满的就是陈芜太年轻,心性都未定,能不能与儿子走到最后真的很难说,还有她艺人的身份也没办法让她摆脱那些是是非非。 前一久关于陈芜被包养的传言一起,她的那些老朋友就隐晦地暗示过她,一定要多看看陈芜的人品。 儿子解释过后她虽然也不相信,可这些是作为艺人避免不了的,特别是女艺人尤其的不容易。 要不是看在儿子好不容走出婚姻失败的阴影,她反对的话早就说出口了。 张妈收到一件绣有大幅牡丹的旗袍,在听到是陈芜亲手做的的时候,心中暗自点了点头,收到什么都不要紧,关键是这一份心意。现在还有人能手工做出这么精致的旗袍,真的是少见了。再说这是未来儿媳妇的心意,穿出去也是极有面子的事情。她把一对龙凤镯给出去的时候,非常爽快。 张景晨收到十二张旗袍手稿,与其说是设计稿还不如说精致的手工画。必须收藏起来。 还有给丈夫的一整套茶具,给儿子的智能学习机和手织的毛衣,她满意地收起来。 陈芜送这些东西说不上恰到好处,但至少把她性格中的稳重和自身的才华都表现出来了,这可比满大街的保养品有意义多了。 张妈看着陈芜自觉地跟着张景晨进厨房去帮忙了,对着儿子终于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你不知道我这心里七上八下了这么久,现在看着到是个稳重的孩子。” “你就是爱瞎操心,不相信别人你还不相信自己儿子啊。”张爸吐槽,这老婆子最近唠唠叨叨的都是这些事情,那个操心劲真是让他也跟着不得安身。 张妈看着儿子笑容满面的脸心里的话被噎得说不出来,虽然都说儿子是自己的好,但她对张景卿找媳妇的眼光是有疑虑的,不然也不会把刘诗雨那个害人精领家里来了。 张景卿看出老太太的不得劲,笑着说:“妈,您放心就是了。阿芜老成得比我都靠谱,不是那种心性不定的人。” “我这心啊只有到你们给我个孙子那天才能放下来了。”张妈没好气地看了儿子一眼。 “老太太哎,要抱孙子得先结婚啊。我已经跟阿芜的父母约好了国庆的时候他们再来一趟,到时候两家人见一面才好说后面的事情。” 陈爸看儿子说得头头是道,忍不住打击道:“你求婚成功了吗?据小晨的消息目前是还没有吧。“ “呃……”张景卿无言以对。 这还真是一个绕不过去的流程,主要是女孩子会比较注重一点,虽然他不求婚阿芜也会嫁给他,怕就怕会留下遗憾。 陈爸没好气地拍了儿子一下,“你说你这么大了,办事情还这么不利落,真该让你的粉丝看看你这窘迫样,看还能不能把你夸成一朵花。” 张景卿心想,花不花的暂且不说,这求婚还真得筹划一下了,以前的想法到现在好像也不适用了。 第40章 婚礼 梅若妍的婚礼非常的盛大,除了媒体的热捧,圈内许多有名的导演和艺人都确定出席。 除了她本身积累下的人脉,还有一些属于锦上添花,毕竟她现在处于蓬勃向上的状态,参加这样的婚礼不仅是一次搏版面的机会,也是拉关系的良机。 一时间,鼎丰饭店的门口星光熠熠的像一场盛大的颁奖礼,连签字版、记者和主持人都模仿红毯而设。 张景卿和陈芜到的时候正是入场的高峰期,在媒体的镜头下有认识的人也只能隔空点头示意。 陈芜看到仪态万千的黄淑爱时颇有些激动,她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 她对这样的场合还是有一些胆怯,她有些懊恼,顾不得其他的,挽着张景卿的手快步走进了酒店,这种时候为了版面在外面磨蹭就有些太不地道了。 她脑中忽然闪过黄淑爱欲言又止的样子,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黄淑爱也果然在进门不远处等着她,两个女人匆匆抛弃各自的男人,拉着手走了,留下张景卿和宋非相顾无言,什么时候她们关系这么好了? 不管心里怎么想,两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扮起了社会精英,那一言一语的交锋听得走在前面的两个女人暗自发笑。德性。 “我都想再结一次婚了。”黄淑爱羡慕地低语。 陈芜转头瞟了一眼宋非,低声说:“宋先生不是挺好的吗?” 黄淑爱见她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笑了起来,“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只是觉得女人这一生啊就只有做新娘那一天最漂亮了。” “不是有什么金婚、钻石婚的吗,你们可以庆祝啊,到时候我去给你道贺怎么样?” “再说吧,我反倒比较期待你的婚礼。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陈芜没有回答,她还真说不清楚现在与张景卿是怎么个状态,相处是越来越自在了,可也不见他求婚,难道他真的有婚姻恐惧症? 那她这人生也太悲剧了些,她可不习惯永远只谈恋爱不结婚。 “你主动些呗。”黄淑爱怂恿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卿就是个心眼多的闷瓜。” 陈芜听到闷瓜的形容,有些好笑。 可不是嘛,在外面开朗热情的张景卿,在家里就是个闷瓜。 不只是对她,连对父母和大姐都是一副只敢不关心放到背后的别扭家伙。 来不及说更多的话,她们很快到了婚礼大厅,已经坐了一大半的人。 不时有镁光灯闪烁,记者们驻守在大厅的两边,没有人来打扰宾客,她们被礼仪领着就坐。 这场婚礼的策划果然是花了心思,她们被安排到了一桌,都是熟人,这样喜庆的场合可不能让两个对头坐在一起,谁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带着理智出门,圈内总有那么一些有人气没风度的家伙总都爱惹事出风头。 崔崇端着一杯香槟走了过来,“宋老板,景卿,你们都来了?” 宋非点头示意倒是没有多余的话,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惜字如金的人也没在意。 张景卿笑着说:“还没恭喜《黎明》票房大卖呢。” “同喜同喜,这不也少不了阿芜的精彩演出嘛。”崔崇看着安静的陈芜笑出了一朵花,最近一段时间他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黎明》的总票房破了十亿,他荷包满了不说,以后的路子也越来越宽了。 张景卿笑而不语,让陈芜去应对。 “那也是崔导您教导得好,我以后还要向您学习呢。”陈芜谦逊地说。 “好,还有剧组打算办一场庆功宴,你行程能安排开的话尽量出席吧。” 这就是提点了,他确实对陈芜这个演员比较欣赏,与她是不是张景卿的女朋友毫无关系,纯粹就是对一个有天赋又肯努力的新人的提携。到了他这种地位,要追求的固然有票房大卖,但也有培养新人,为演艺圈输送新鲜血脉的动因。 这是陈芜第一次参加别人的婚礼,温馨、浪漫、大气…… 有太多的词语可以安放在上面,相信明日的头条会有更多的惊喜放松给大众。 作为身临其境的人,陈芜不得不被新人们的誓词所感动,哪怕男方是个外国人,那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和贵族式的风范足以秒杀在场的大多数男士。 直到离场,她也没能从激动的情绪来抽离。 张景卿因为知道一些内幕倒是没有她那么多感动,但无疑还是被婚礼现场的温馨气氛牵动了神经,下意识地开始构筑自己的婚礼。 回到家,两人都累瘫了,这并不比出席颁奖典礼来得轻松。 张景卿被一通电话惹毛了,无精打采的眼睛冒出了噼里啪啦的火花。 “妈的!”张景卿一个没忍住,骂了出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把心头的恶气给压了下去,抬眼一看陈芜正满脸诧异地望着他。 他心里咯噔一声,试图解释一下自己的失控,却发现不知从哪儿说起,只能相顾无言。 以前与刘诗雨走的是王子与公主的唯美路线,他性格中那些毛躁的、不优雅的东西被下意识地丢到了身后,哪怕两人闹离婚的时候都愣是没吵起来过。 遇到陈芜后,她身上那些沉静的气质,自然而然的磨平了张景卿所剩无几的暴戾情绪,他总觉得要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才配得上她。哪曾想一个放松、一个愤怒,以往成熟稳重的形象全没了。 他抹了一把脸,憋出个扭曲的笑容,若无其事地说:“那个,刚刚有点激动了,你就无视我吧……” “你怎么啦?”他不开口还好,一解释,陈芜反而觉得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张景卿理了理思路,总算能好好说话了,“家里公司的事情,本来很顺利,谁知道在紧要关头有人跳出来挡道。” “那你要回去一趟吗?”陈芜问,她伸手抚平了张景卿紧皱着的眉头。 张景卿无奈地说:“明天要去公司一趟,大姐一个人搞不定。” “这种时候你可不能急,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张景卿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见她一点也没在意他的粗话,感受着她的关心,颇有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反正事情总能解决的。 陈芜挪了挪位置,靠到他肩膀上,因为张景卿的一句粗话,她反而找到了开口的勇气,这或许就是她寻觅已久的真实感吧。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陈芜的语气轻柔得像随风而起的羽毛。 张景卿低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说。” “我想问,我们可以结婚吗?” 张景卿没有说话,有那么一秒钟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另一秒钟他又觉得也许陈芜是在开玩笑。 那些他设想中的烛光、鲜花呢?他浪漫的告白呢?他脑海中无数的规划呢?…… 就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他回过神握住了陈芜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抖的手,忽然觉得这就是最好的浪漫,也是最好的仪式。 她就在他的身旁,她在期待他的答案,她想与他共度一生。 张景卿笑了起来,“阿芜,你总会带给我惊喜。” “不要有惊无喜才好。”陈芜放松了自己窝进他的怀里,嘴角慢慢地勾起。 张景卿抱紧了她,说:“怎么会,我本来打算调好了我们的档期,带你出国一趟的。刚刚那么暴躁也是因为公司的事情处理完又会耽误一段时间,我真的想早一点把你娶回家来。” “可是我听到的消息是,你恐婚啊?”陈芜觉得她是不是被人给坑了,要不是为了打消张景卿那传说中的结婚恐惧症,她也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自己送上门啊,这简单的一句话她左思右想了好久,经过无数的思想斗争才说出口的,要不是她最近处于无时无刻都在激励自己要勇敢改变的状态,这话打死她也说不出口啊,难道这是她自编自演恼补出来的一个独幕剧吗? 张景卿越听越乐,估计是方东方那个大嘴巴到处胡说,不过作为受益者他也不好意思去收拾人了。 “你别听方东方胡说八道,以前或许有一点,现在嘛恨不得你马上就嫁给我。”张景卿用左手摸了摸下巴,笑意点亮了他整个面容,那温柔中有一种本该如此的畅快。 陈芜渐渐安心,羞涩的情绪慢慢升起,觉得脸越来越烫。 她扒拉开张景卿的手,跳起来一骨碌跑到客房去了。 张景卿被她这一连串极为利落的动作弄得目瞪口呆,温馨浪漫的气氛就维持了一分钟,现在就剩下好笑了,果然他也不适合走深情路线,过日子还是静水流深的好。 他暗自摇头笑了笑。 阿芜走出了关键的一步,剩下的可就要看他的了。 他走过去敲客房的门,语气温柔得像棉花糖,“阿芜,快出来。我们虽然没有烛光晚餐,但是美酒还是有的啊,要庆祝喔。” 陈芜抱着睡衣拉开门,不敢看张景卿炙热的眼睛,“你对月独酌吧,我要洗澡了。” 张景卿低头亲了一下她越来越红的脸颊,打算先放过这个可怜的小虾米。 “去吧,去吧。” 他盯着陈芜的背影,心中越来越热,指尖因激动而微微弯起。 有多久他没有这样激烈的情绪了?在这个与平常并无不同的晚上,他终于可以放任自己的思绪,放任自己压抑的渴求。陈芜即将彻底成为他张景卿的女了,这样的念头哪怕只是想一想,他也能升起对命运的感激。 除了张景卿越来越炙热的眼神,日子与往日并无不同。 他一直忙着处理公司的事情,陈芜到剧组补拍了几个镜头,与剧组吃了一次散伙饭。 这期间唯一不愉快的事情,大概就是与蒋情的的面谈了。 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这场早该进行的谈话一直拖到了近日。 虽然张景卿事前提点过她,蒋情也保持了克制,但他掩藏在平淡的话语背后的轻视和抵触是陈芜无法忽视的。 用或平实无华或顾左右而言他的方式说话,陈芜也不是不会。 她也许不会现代商业社会那一套谈判技巧,可是她会的说话艺术也是蒋情不太了解的。 结果就是蒋情的妥协,陈芜得到了出演工作室第一部戏女主角的机会。 她想在有孩子之前,与张景卿有一场真正的对手戏,他演男主角,她演女主角。 这就是她能想到的浪漫了,哪怕只有她一个人了解,也要全力以赴。 这种感觉中的不友好,她没办法拿出来与张景卿说,只能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去做一个不那么失败的女主角。为了激励自己,她定了一个目标:争取明年金龙奖最佳女主角的提名。 陈芜从工作室出来,看天色还早打算去买点炖汤的材料,张景卿最近因为公司的事情精神不是很好,她看得干着急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一天中最放松的时间除了雷打不动的半小时练字,就是推着购物车在超市里闲逛了。 一个个货架逛过去,除了规划中的东西,她放了一盒速溶咖啡进去。 除了茶她打算尝试一下咖啡,也许喝得习惯也说不一定。 她顺手给张景卿发了一条短信,“忙完了就早点回来,我做好饭等你。” 第41章 日常 张景卿再一次上了头条,却是财经版。 毕竟是专业领域的报道,一开始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连张景卿工作室都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这条消息被搬上了娱乐版,一时间富二代张景卿、人生赢家张景卿之类的称呼充斥着人们的神经。 不过是张家的公司成功上市,张景卿大半年的时间不拍戏,也是在忙这件事情。 人们只看到了结局,只会估算张家的财富,很少有人会关心过程中的艰难。 陈芜也顺带被人调侃成现实版的灰姑娘。 一大波羡慕嫉妒恨扑面而来,连工作室的前台也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这种时候,陈芜简直万分感激发明了墨镜的人,反正也没人看出她的尴尬来。 前台看她依旧波澜不惊的脸,忽然间就激动了起来。 在工作室的休闲群里疾呼:“睁大眼睛,陈姑娘来啦。” 她没办法像外面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一样直呼灰姑娘,颜值倒是够了,可气质不怎么搭啊。 宣传小哥:收到,小的这就迎接陈娘娘。 秘书小姐:你宫斗戏看多了吧,这是未来的老板娘,仔细我打小报告,竟敢抢我的工作! 宣传小哥:……您请! 陈芜顶着大众炯炯有神的目光,淡定地跟着秘书小姐进了一间新腾出来的办公室。 埋头看文件的人抬起头,笑容立刻浮现,恰到好处的笑容让人轻易地忽略了她的样貌。 一身利落的件浅灰色职业套装,陈芜几乎感觉不到对方的情绪波动。 今天她到工作室的首要任务就是见这位貌不惊人的女人,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已经是圈内小有名气的经纪人,只因为不愿意把手底下的女明星介绍给那些有需求的大人物,最后的下场就是被前公司冷处理,直至扫地出门。 陈芜脑中快速闪过对方的资料,赞叹一句对方的人品。 笑意也真实了起来,“让秋姐久等了。” 秋宁下意识看了一眼手表,淡然地说:“是我第一天上班,来早了。” 陈芜笑了笑不再争辩,以后打交道的日子还很长,这样客套下去实在没什么必要。 秋宁等陈芜坐好,收回打量的视线,重新低头看资料。 这是蒋情给的一份陈芜入行以后的详细记录,实力评价,甚至还有简单的性格评价。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看了,依旧认真。 现在的情形也容不得她不认真,对于一个失败者而言,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死也要紧紧抓住。 陈芜就是她的机会。 “陈小姐,冒昧的问一句,你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想法吗?” 陈芜说:“秋姐叫我阿芜吧,我虽然演了几部戏,其实说到底和门外汉差不多。说到专业的东西还是要靠蒋哥和你来把关。” 秋宁暗自点头,门外汉不要紧,怕的是什么都不懂还要自作主张的人。 “这方面没关系,现在工作室就张先生和你,资源也足够用。”秋宁笑着说,“阿芜你如今在圈内也算小有名气,步子也走得比较扎实,但是我发现你几乎很少正面出现在娱乐新闻的镜头前,也几乎没有商演,这对于扩大知名度有些不利。” “前边工作室和我自己都处于摸索的阶段,起步讲求个稳字。”陈芜解释道,“到现在工作室上了正轨,我也拍了几部戏,接下来就是找机会求发展的时候了。” “当然,这也是我未来的主要工作。”秋宁渐渐习惯了陈芜轻声细语的说话方式,也放慢了语速。“我刚刚看了一下厂商对你的代言邀请,数量不算少,优质的也有好几家。有知名的vg女装,这个牌子主打青春高档女装,但是你已经有一个与此风格完全不同的服装代言在身,这个就不是很合适了。还有就是一家香港的高档手表代言和内地知名饮料的代言,你看喜欢哪一个,我先试着去洽谈一下细节。” 陈芜非常欣赏她的干练和专业,这些都是自己身上缺乏的。 也许正如张景卿所说,这个行业每一个人都有他的位置,一个光鲜亮丽的明星背后必然站着一群默默奋斗的人。 陈芜反问:“秋姐,你觉得以我目前的状态接哪一个会比较好一些?” 秋宁有一瞬间失语,这是尊重她的意见呢,还是对方就是个毫无主见的人。 她一时间摸不清楚陈芜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以往在她手底下的女艺人,别管在外面的形象是什么样的,私底下为了一个好的角色或机会说是抢破了头也不算夸张。 她之所以能在这个圈子谋得一席之地,除了比别人更努力,靠的还有自己一双厉眼,可是现在她完全搞不懂陈芜的态度,这对于经纪人来说是大忌。 无法掌握艺人的经纪人,那简直就是打杂受气的命,结局可能还是一事无成。 她最担心的就是陈芜仗着张景卿的关系,在这个小小的工作室里找不准自己的位置。 她看多了圈中艺人的分分合合,多少曾经被人捧在手心的女艺人最后落得个销声匿迹的下场。 要想长长久久的走下去,还是要靠自己。 但是这些话,她不能在完全不知对方底细的时候就说出来,交浅言深或对牛弹琴都没什么意思。 她打起精神说:“我觉得手表的代言不错,这是一家老牌子的手表,底蕴比较足,近几年才开始拓展女表的领域,与你的气质也比较合。饮料广告的一大优势是代言费高,主打青春活力,也可以先试着接触一下厂商。” “代言的事情由你和蒋哥把关就是了。拍戏方面未来一年可能都要放在工作室筹拍的这部戏上,曝光率和关注度可能会降下来,还需要你多费心。” “嗯,我会与蒋总他们商量具体的方案。”秋宁合上手中的资料,“《风云突变》上映在即,宣传活动也会陆续展开,你做为戏份不少的女配角,也是一个展示自己的好机会。我的想法是,你可以单独上一个访谈节目,对于关注你的粉丝来说这是一个近距离了解你的机会。” 陈芜点头认可这个安排,反正她对于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有足够的谦虚和学习的意愿。 等陈芜告辞出去了,秋宁接待了木立飞。 作为跟随陈芜时间不断的木立飞,以后的工作安排也划到了她的名下。 要尽快了解陈芜,除了以后的日常接触,能从助理这儿找到些线索也不错。 所以木立飞推门进来,迎接她的就是一位满脸笑容的大姐。 这与她多方打听的消息可不怎么符合,据说这位秋女士,那是出了名的冷静,也是出了名的拼命,不该是这样子温和的人吧? 木立飞束手束脚地站到办公桌前,盯着桌上的笔筒叫了一声:“秋姐。” “坐吧。”秋宁指着一分钟之前陈芜坐过的位置对她说,“你跟着陈小姐也有一段时间了,以后她的工作将由我全面接管。为了尽快进入状态,工作中少不了你的配合。” “应该的,我有做的不对的也请秋姐直接指正。”木立飞把之前就想好的话说了出来,紧张得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她本来就不是一个职场熟手,这份助理的工作是她第一份正式工作,进工作室后蒋情不怎么管她,陈芜也好说话,工作室的时候也有方东方帮忙,还能随时看到男神,简直做梦都要笑醒。 不知道多少姐妹羡慕她命好,难道她的好运到今天就要终结了吗? 哪怕对方一脸笑意,她也是浑身不自在啊,这可是顶头上司了,做错了估计还得挨骂。 秋宁看她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再无下文,有些奇怪就这样的性格是怎么进的工作室,难道蒋情招人都不挑的吗? “我因为才来,对陈小姐的性格和工作状态都不了解,你挑自己知道的说一说。”她这几乎算得上明示木立飞赶紧汇报一下陈芜私底下有没有什么避讳了。 木立飞回过神啊了一声,赶紧说:“陈姐人很温柔的,拍戏又认真又努力,对大家也很好。” 秋宁看她呆头呆脑的样子,再听她歌功颂德的回答,简直要气笑了。 作为艺人背后的工作团队,她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应该更密切些才是,所以不管对方和陈芜私交怎么样,她说话也比较直接,如果心眼都用来对付自己人,那也不用工作了。 “这么说吧,我现在了解到的陈芜就是娱乐新闻里的那个样子,我需要知道她私底下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以后工作上大家配合起来才会提高效率,也避免了因为不了解而做出对方不能接受的事情。” 木立飞心里大叫救命,这陈芜在她看来就是很好啊,难道非得背着她说点坏话,才是给新领导的投名状? 木立飞吱吱唔唔地说:“秋姐,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陈姐真的就是一个非常随和的人,大家都知道的。我反正没见她发过脾气,原来去剧组还有人针对她呢,到最后剧组的人都对陈姐很好了。” 秋宁摆了摆手,说:“你先出去忙吧,后边的工作安排等我想一想再说。” 木立飞跳起来,逃命一样跑了出去。 秋宁看着轻轻合上的办公室门,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 她揉了揉有些僵硬的鼻子,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新工作是开局不利呢。 一个两个的,她简直不知对方是本来就这样呢还是心机深沉了。 在她想来,陈芜至少不完全是她表现在外人面前的那样温柔如水,不然她凭什么套牢张景卿那样阅过千帆的男人呢。 对张景卿她是做过一番功课的,他的出道、成名、隐退、复出,每一步看似机缘巧合,可这背后的文章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如果张景卿是一个简单的人,这个圈子早就没有他的身影了,有几个人复出后还能保持这么高的人气的,有几个人婚姻失败后重新找到对象还能收到普遍祝福的,又有几个人除了娱乐版的头条还能到财经版去出风头的? 就是这不起眼的工作室,怕也没有外人所见的那样简单。 而她要面对的就是一个并不简单的老板,一个看不出深浅的艺人,一群也许简单也许复杂的同事。 可这些比起这间属于她的并不大的办公室来说,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这将是她安身立命的地方。而未来,或许值得期待。 陈芜最近心比较大,离开工作室就去了学校,对这一次会面她也没怎么在意,毕竟以后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时间会说明一切,现在想再多也无济于事。 除了拍戏那一段时间忙不过来请了几天假,她尽量珍惜每一次的上课机会。 在她所处的那个年代,能上女学或西学的女子,无一不是大家出身。 那样的机会对于老式家族出身的陈芜来说简直是一个奢侈的梦,而如今这样简单地进入学校,对她来说何尝不是命运的恩赐。 电影学院比之一般的大学,有太多的不同。 学校的老师有很多就是圈内人,同学中也有比她更有名气的,所以走在校园里反而比走在外面自在些。 大一大二打基础阶段对出勤要求严格些,据说到了大三学校会鼓励有机会的同学出去跟组实习,好积累实战经验,对于陈芜来说这样相对自由的教学方式简直再好不过了。 前一段时间因为来去匆匆,她也没住校。 与班上的同学都不是很熟悉,最多是见了面能叫出名字来。 倒是班上的同学对她比较感兴趣,特别是那些还未踏入演艺圈的听说她在跟组拍戏都羡慕得不得了。 女同学除了羡慕她可以早早的拍戏,更好奇她和张景卿之间的感情问题。 她们班有不少人就是张景卿的粉丝,虽说不上脑残粉,但有几个还是粉丝会资深成员。 他们班二十八名同学,女生就是十九个,文艺女青年或者文艺小女生自有属于自己的彪悍气质,让本就不怎么多的男同学黯然失色。 从班长、支书到生活委员,清一色娘子军。 班长吴瑶是个深度近视的愤青,一边贪图美色一边追求文学的最高境界,选专业的时候毅然决然的选了这么个兼顾文学与艺术的转业,可谓是如鱼得水,自在潇洒啊。 看到陈芜进了教室,常年眯着的眼睛放出了万丈精光,把同桌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等陈芜坐到位置上了,才装作不经意地走过去。 “阿芜,你来啦?” “瑶瑶。”陈芜笑眯眯地打招呼,对于这个脾气古怪,但对同学热情的小妹妹她是比较喜欢的。也不介意对方直接叫她阿芜,反而觉得亲近。 “我听说《风云突变》要上映了,作为我们班第一个有作品要面世的同学,大家都想去支持你呢。” “就定在二十八号有一场首映礼,票我都拿来了,一共四十张,除了同学们,你看老师们有空的也麻烦你帮忙邀请一下。” 吴瑶接过门票,点头如捣蒜,直说:“好的,好的。还是阿芜你够意思,我办事你放心,一定给组织一个高质量的后援团去给你打气。” “那我就先谢谢瑶瑶啦。”陈芜差点没忍住去囫囵对方的脑袋,忍着笑说,“快回去坐好,要上课啦。” 陈芜的同桌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生,十九岁的文学爱好者魏成功,在一个女生过剩的班级里几乎没什么存在感,见吴瑶走了,对着陈芜点了点头,自顾自的预习功课去了。 陈芜对着他笑了笑,也不再说话。 这就是身处一帮未来的编剧或文字工作者之中的好处了,大家心里最看重的是对自己心中文学梦想的追逐,对陈芜反而不是那么关注了,这也给了她难得的自在。 同学中除了这些年龄比她小好几岁直接从高中考进来的,也有比她大几岁的,在社会上打拼了几年又回学校深造的人自然跟陈芜一样更加珍惜这样难得的机会。 这一天对陈芜来说是非常平常的一天,可是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前进,未来真的值得期待。 第42章 风云 《风云突变》的宣传正式启动,对于陈芜来说已经不像第一部戏宣传时那样患得患失了,这就是积累的经验在起作用了,虽然要面对的可能完全不一样,可是心理素质就是这样一点一点锻炼出来的。 她兴致勃勃地跟着秋宁去活动现场,首映礼之前安排了一场大型的媒体采访。 她下了课还没来得及吃饭,接过秋宁递过来的面包狠狠地啃了几大口,她实在不喜欢把面包当饭吃,心思都溜到回家煮点什么慰劳自己上面去了。 秋宁看她神游天际的样子,一边看活动安排,一边叮嘱:“今天这场采访,焦点都在邱之诚和秦晴身上,但媒体为了做新闻,可能会询问你和张哥的感情问题,在这样的场合不是说这些的好时机,你一定要注意。” 陈芜听到邱之诚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有些感慨,自从她离开剧组就没见过面了,这样也好。 她理解地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张大哥也说暂时不要正面回应的好。” 秋宁见她没有二十出头的小女生特头的浮躁和炫耀的心态,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艺人的感情问题不管是恋爱了,还是分手了,如果时机不对好事也会变成坏事,相反时机选对了,哪怕是离婚了也能得到无数人的同情,这就是这个圈子的规则,踏进来了就避不开。 “你也不要过于拘谨,今天能进现场的媒体都是数得上号的,记者也不会太没眼色,有唐导在他们翻腾不起来的。” 陈芜脑中闪过唐博安那张特别可靠的脸,放松地说:“应该没人敢搞砸了唐导的新片宣传。” 何况有邱之诚和秦晴在,落到她身上的关注本来就不会有多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陈芜清醒地知道,她离这些一线的大腕还有相当长的路要走,如果机缘不对,可能一生也达不到那样的高度,可是身处顶峰的人也许并不比正在路途中的人来得幸福,不是都说高处不胜寒嘛。 进了西城大厦的六楼,礼仪小姐立刻认出了陈芜,被领着到了休息室。 她们到早了,离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休息室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工作人员在忙活。 陈芜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这是秋宁第一次跟着陈芜出来做活动,她可没有陈芜那么悠闲,拎着个包包去和工作人员交谈。 陈芜虽然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说些什么,但看彼此都喜笑颜开的,也不得不佩服秋宁与人打交道的本事,明明是一个严肃认真的人居然也有玲珑剔透的一面,看来蒋情是挖到宝了。 陈芜摸出手机来给张景卿发短信,现在工作室的新剧挑好了剧本,前期筹备工作忙晕了工作室的一干人等,连木立飞都被借调去打杂了,整个工作室最清闲的就数陈芜了,最近除了上课也就是《风云突变》跑宣传这一份工作了。 陈芜:“你们吃饭了没有啊?我到了现场人都还没来,吃了一个巨难吃的面包,这会儿胃里感觉是空的。” 张景卿:“可怜的阿芜,工作室正在聚餐啊,主食盒饭外加水果大餐。” 陈芜:“可怜的同仁们,晚上回去我煲汤,明天你带去工作室慰问大家一下。” 张景卿:“……我刚刚转达了你的英明决定,大家一致表示老板娘威武。” 陈芜:…… “小阿芜,你早就到啦?”秦晴看着埋头发短信的陈芜心情很好地打招呼。 陈芜对小阿芜这个称呼比较着急,抗议过几次也欣然接受了,在大她好几岁的秦晴眼中她可不就是个小女孩嘛。 陈芜赶紧站起来,笑着说:“秦晴姐,好久不见啦。” 秦晴也不管秋宁去和她的经纪人打招呼,拉了陈芜坐到沙发上,笑着问:“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离开剧组我就回去上课了,今天是第一次出来工作。” 秦晴放松了靠在沙发上,打趣道:“还是阿芜你有福气,你有新经纪人啦?” “嗯,主要是好多事情我都不懂,要仰仗专业人士来帮忙处理。” 时间在闲聊中总是过得比较快,邱之诚掐着点坐到了嘉宾席上。 没一会儿,礼仪小姐来请她们入场,和剧组的人简单打了个招呼,在主持人的提点下正式进入采访流程。 先是唐博安站起来对到场媒体的感谢和对电影的简短介绍,还放了剪辑精良的宣传片。 陈芜身穿翟衣的身影一闪而过,主要是一些恢宏的战争场面,这部戏号称史诗巨作,毕竟不是简单的爱情戏,女演员在恢宏的历史背景下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至少在宣传片短短的时间里没法给她们太多的镜头。 接下来记者们急吼吼地冲着男女主角发起了攻击。 “我是新都娱乐的记者,请问邱先生在戏中可谓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不知道这部戏是哪些方面打动了你?” 邱之诚接过话筒,拿出帝王的范儿,盯着提问的记者看了半天,直把记者吓出了一身冷汗,都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踩到影帝的雷区了,可想来想去自己提的问很正常啊。 邱之诚见现场气氛一片凝重,忽然大笑道:“不知这位记者朋友刚刚有没有体会到我要表达的意思,一个有野心的帝王哪怕遭遇爱情,有自己的喜怒哀乐,这些东西在天下霸业面前都脆弱得不堪一击,所以最终他只会是孤家寡人,也许正是这份凌驾于天下的孤独触动了我。” 唐博安忽然带头鼓起了掌,大家也跟着称赞影帝有深度,除了刚刚那位脚有些发软的记者,大家都比较满意这样有点可以挖的回答。 一个记者倒下去,另一个记者站起来继续提问:“我是广源传媒的记者,请问秦小姐,这部戏中你出演的角色与帝王上演了一场揪心的感情戏,这样的感情如果是在现实中遇到,你会接受吗?” “在现实中我可能不会遇到像朱棣一样冷酷无情又心有大爱的男人,如果真遇到了,我肯定会紧紧地抓住他,毕竟现在的环境可比封建社会好太多了不是吗?”秦晴娇媚地一笑,瞬间秒杀了无数菲林。 陈芜在边上看着他们随机应变的回答,有了一些领会。 也许记者并不关心你说的是否出自于本心,但他们一定希望你的回答有爆点,能娱乐大众就是艺人的本职工作,如果能带给大众一些艺术的享受和正能量,那简直就是一个再合格不过的艺人了。 “请问陈芜小姐,你在剧中的角色是一位阅历丰富的皇后,在角色驾驭方面是否会遇到一些困难” “谢谢你的提问,徐仪华出身于武将家庭,受到的是封建社会大家闺秀的淑女教育,就她本身性格来说既有温柔贤淑的一面,也有坚韧大气的一面。她既是一位皇后也是一位母亲,因为她的定位是四十岁左右,而且人物性格具有多面性,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是挑战,也都是我要克服的困难。通过这个角色,我对母亲对子女的爱也有了更多的领悟,谢谢。” 她甚至愿意回忆关于母亲的一切,曾经她怨她早早地离去,留下她和弟弟颠沛流离,可是无疑她是爱她们的,只是一个女人一生中要面对的困境太多了,不仅需要智慧,更需要勇气。 秦晴见气氛有些低落,插话道:“你们别看小阿芜年纪小,演起戏来真的是一板一眼的,这小身板里可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呢,硬是把一个皇后给演活了。” 记者们想起刚刚一闪而过的徐皇后,好像还真的没有什么违和感,也许真的演得不错吧,抱着这样的想法大家也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结。 不过也有记者私下嘀咕,这陈芜能在这么个大制作里出演一个明显不怎么符合的角色,指不定是怎么得来的呢。这样的有人捧着上位去大片里打酱油的女明星他们也见得多了,大多不过是戏里可有可无的点缀,真正的看点还是那些有实力的男女主角。 这样的声音其实从陈芜进剧组接了这个角色之后就在网上广为流传,在不明真相的人看来这样的安排也确实不合理。 那些能把一个角色从少女演到老妇的演员,哪个不是圈内身经百战的实力派,倒是那些花瓶一样的女演员比比皆是,跟昙花一样转瞬即逝,也没什么稀罕了。 因为有唐博安坐镇,果然记者没有明目张胆的问太多与电影无关的问题,他们都见识过唐博安收拾记者的辉煌历史,虽然算得上两败俱伤,可当初的记者早就消失了而唐博安还在拍电影,这就是结局,没有必要去硬碰硬,娱乐圈永远不缺新闻。 在退场之后居然还有记者等在大厦一楼,把陈芜堵个正着。 这也不能怪记者,他们也想早点收工,可是今天这场采访下来愣是没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爆点,就算有被这么多家媒体一刮分基本上就什么都不剩了。 “你刚刚说对母亲的感情有了新的领悟,请问你有结婚生子的打算吗?” 陈芜看着对方闪闪发光的眼睛愣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被秋宁扯了一下袖子,只得说:“有了好消息一定告诉大家,谢谢关心。” 好不容易脱离了记者的包围圈,陈芜出了一身虚汗。 有时她在想和张景卿反正都快结婚了,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干脆直接承认了还好点,以后也就不会有那么多记者来好奇地追问了。 张景卿直到晚上九点过才回家,一边吃饭一边看卫视台对《风云突变》记者会的报道。 瞟了一眼在厨房里忙着煲汤的陈芜,看着屏幕里一本正经的她忽然笑了起来。 大声说:“阿芜,你太老实啦,这种问题怎么能这么回答呢?” 陈芜不服气,反问道:“那该怎么说?” 张景卿把碗一放,拿着汤勺装话筒,说:“我马上就要结婚了,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小孩,多谢你们的关心……” “你才胡说八大呢,唯恐天下不乱喔。” “哎呀,你懂什么,在那种场合,你说得越认真,记者越不会相信,还以为你是要自己制造点绯闻好上娱乐版呢。而且就算他们相信了也挺好的嘛。”张景卿收拾了碗筷进了厨房,对着陈芜有些遗憾地说。 身为艺人的悲哀,连谈个恋爱结个婚都要避讳这算计那的,什么叫利益最大化,蒋哥最有发言权。唉! 第43章 广告 秋宁很快谈好了手表广告合约,除了单独拍一组女表的广告外,还要与男代言人欧宇合拍一组情侣表的广告。 给的代言费是一百万一年,除了交税和上交工作室的部份,落到阿芜口袋的也就三十来万,不过比起拍戏来好像赚得比较轻松。一个广告拍下来也就一个星期的事情。 陈芜后知后觉的发掘出了自己对于赚钱的热爱,以往在书香里成长起来的闺秀是羞于承认自己爱好黄白之物的,现在的陈芜嘛胆子大了不少,只要来路正的钱那是多多益善,她还有好多暗搓搓的计划需要钱呢,有机会多赚一些那真的是一想起来眼睛都要发亮的事情。 不过这一爱好至今也没人知道,或许是她以往的形象太好了,哪怕她最近对工作更加上心了,张景卿也只是以为她对事业更看重了,哪会想到她完全是对钱着了迷呢。 有时候她笑呵呵的想,再过两年估计自己会变得自己都不敢认了。 除了那些刻入骨血的坚持,大可舍弃一些不必要的,接纳一些以往没有的。 生活生活,可不就为了一个“活”字嘛。 在去的路上,秋宁一直在普及豪爵手表的发家史,恨不得让陈芜从中体会出点韵味来。 又说到欧宇,“欧宇也算圈内二流艺人的顶端了,二十六七岁正是事业上升的关键时机,又有gm在背后撑腰,进入一线艺人的行列是迟早的事情。他已经是豪爵表连续三年的代言人了,据传代言费高达千万,合作的时候你尽量谦虚一些。” 阿芜有点精神不济的打了个哈欠,最近说到结婚,她好像什么都没准备,双方父母隆重而简短的会面之后,剩下的好像就是张景卿和她的事情了。 虽然大姐一直说会帮忙安排好,但毕竟结婚的是自己,两辈子唯一的一次结婚怎么能不上心呢,这一上心的结果就是八百年不失眠的人开始患得患失起来,睡眠质量下降的陈芜对着每天好吃好睡的张景卿,忽然生出点怨怼来,难道真的是二婚所以轻车就熟万事不操心?想完了又觉得自己大概是魔症了,这些暗地里的小心思真的是要不得,被张景卿知道了估计婚姻恐惧症又要复发了。 秋宁看着睡不醒的陈芜有些发愁,“呆会儿你可要打起精神来,不然人厂商直接毁约了可怎么办。” 陈芜使劲捏了捏自己的大腿,总算振作了精神,仪态非常好地说:“没问题了,现在拍戏久了对着镜头好像都会下意识的调整状态了,呆会儿保证精神百倍。” 秋宁暗自瞥了瞥嘴,她也是被陈芜的外表欺骗了的人,白瞎了这一身气质,相处久了才发现这是个缺乏生活常识,甚至缺乏进取心的糊涂鬼。 可恨身经百战的自己,被她的花言巧语和波光粼粼的小眼神给欺骗了感情,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要是以前自己手底下的艺人敢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出来工作,她早就教训过去了,可现在看着陈芜一本正经的说话,她的教训也说不出来了,难道假正经还专治泼妇? 陈芜偷看到秋宁的白眼,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对方是善意还是恶意她心里门清,这可比第一次见面那种面上笑心里无动于衷的样子好多了。 张景卿说过,作为好的艺人,对身边的工作人员一定要有耐心,要给对方发泄不满的机会,只有这样对方才会尽心尽力的为你做事。 这话虽然说得过于冷漠,但也是实话。 工作人员费心尽力,除了那点薪水,图的不过是艺人的尊重。 如果大家在除了工作之外,能相处得随意一点,彼此能多体谅一点就更好了。 陈芜到的时候欧宇还没来,秋宁打听的结果是对方赛车,让她们等着。 陈芜在化妆间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刷微博,除了每日都在增长的粉丝人数能安慰她有些不安的心,最近她迷上了四处挖张景卿陈年往事的帖子,那种明明对方就在自己身边,却想听一听别人是怎么评价他的,看一看他以往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心情,她也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她一边纠结一边乐此不疲,张景卿取得成就她跟着高兴,失意的时候她跟着难过,就好像用几天的时间她也参与了张景卿过往十几年的人生。 她有些感激张景卿作为艺人的身份,网上有那么多关于他的报道被保存了下来,有那么多的往事被掩盖在有些扭曲的文字背后。 但那些照片真实地记录了张景卿从嚣张青涩的过往到内敛自持的现在,像一部无声的纪录片,足够她细细品味了。 秋宁出去转了一圈,凑过来说:“豪爵的人有些看菜下碟呢,欧宇人还没到化妆师和造型师全在隔壁屋准备着,你坐这儿了反倒没人来搭理了。” “那就等着呗,他们都不急我们急什么啊。”陈芜头都懒得抬,漫不经心地继续刷手机。 “我不是怕你心里不自在嘛。”秋宁真是对现在这个情况有些无语。 陈芜抬头安抚地笑了笑,证明自己非常自在,又赶紧埋头看帖子。 她是真不在乎这点小事时,她如今人气是有一些,要说到地位还真没法说。 媒体给面子夸奖的话不要钱的往外甩,粉丝也跟着凑热闹,好像她就真的就是明日之星了,可现实就是她只不过是一个连化妆都要排在别人后面的小艺人。 不过有什么要紧呢,别人得到尊重也是努力得来的,她有的是时间去奋斗。 她们话音刚落不久,来了一位端着咖啡的助理,可见别人也没完全遗忘陈芜这个人,毕竟也是花了一百万请来的。 陈芜笑着道了谢,倒是感激这咖啡来的时机刚好,提神醒脑正是她需要的。 一直拖拖拉拉的到下午三点半,陈芜才在化妆师的妙手下整理好造型。 一袭收腰奶白色小礼裙,简单大方,还透出点小优雅来。 淡粉色的豪爵手表往陈芜纤细白皙的手腕上一带,还真的相得益彰起来。 到摄影室的时候,豪爵北京分公司的宣传总监看到陈芜不由得眼前一亮。 高端手表也算时尚行业,他日常见多了各式各样的美女,多少有些审美疲劳,如今陈芜简简单单的往他面前一站却能让人眼前一亮,可见气质这个东西真的是区别普通人和明星的一个分水岭。 秋宁连忙上前寒暄,“华总,这是陈芜。” 华总监伸出手道:“陈小姐,你好。” “华总好。”陈芜简单地应对,她不想与这些人有太多的牵扯,虽说人脉重要,可是她精力有限也不能什么人都要结交,也没必要。 欧宇虽然姗姗来迟,但工作起来十足认真,镜头感好得导演连连点头。 导演看了几组照片,质感非常的好,伯爵的情侣表被两人衬托出了淡雅青春的气息。 除了平面照,还要拍投放到电视上的短片。 反反复复拍了十几次,试了三个脚本,最后会剪辑出哪一个版本还要看后期处理的效果。 一直忙活到午夜十二点导演总算大方地说出了收工的话,华总一直呆在现在跟进度,一收工就邀请大家出去聚餐,陈芜想到时间太晚了,婉拒了邀请和秋宁快速地往回赶。 回去的时候,张景卿正坐在客厅里打瞌睡,睡眼朦胧的全无平日的帅气,反而有点呆愣愣的木然。 听到开门声,咕噜一句:“回来啦。你先洗个澡,我去热菜,饭一直在电饭煲里保温着,一会儿就好。” 陈芜顾不得脸上的残妆未卸,走过去抱了一下张景卿。 在这个午夜,她被巨大的幸福击中。 有一种告诉全天下的冲动,这就是她要的静水流深。 第44章 你欠我的 陈芜有时在想她是不是长了一张好欺负的脸,那些或明或暗的排挤,也不知道是每个人都会遇到还是只针对她。所以哪怕如今她对剧组生活已经很熟悉,在绝大多数时候她还是呆在休息室里,并没有与剧组众人其乐融融的机会。 只是总有避无可避的时候。 “陈芜姐,我听说张哥家的公司上市成功了,以后你也是豪门少奶奶了,先恭喜你哈。”郝梅娇俏嘻言,如果那眼中的嫉妒能少一些,嘴角不屑一顾的幅度能少一些,陈芜完全可以假装这是一份真诚的祝福。 可是最后她也只能笑着说:“谢谢!” 也许是她没有假意的推辞,这坦然的态度更是激怒了对方。 郝梅眼波一转,说:“看来陈芜姐是好事将近了。今早的娱乐版上还有张哥和孙小姐畅游港城的消息,这些记者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烦得很,不过你可要小心呀。” “谢谢。”陈芜脸上的笑容一收,眼中透出一丝凌厉来,直到郝梅垂下了视线才转身离去。 不懂得见好就收的人,她也没必要给脸不是。 “张狂什么啊,能不能嫁进张家还不知道呢,呸!”郝梅重重地踩了一下地板,就像把陈芜踩到地上一样爽快。 木立飞听到这混账话,气愤地转身打算去理论一番,陈芜拉住了她的手,“算了。” “可是她也太放肆了。” 陈芜仔细体会“放肆”这两个字,就是身边的人也觉得她如今高人一等了,何况他人。 她知道张景卿至今迟迟没有正面回应两人的关系,为的也是给她空间去努力,更是为了让观众看到她的努力,而不是把她的一切成就都归结到张景卿的帮助上来。 成为附庸的女人,迟早无路可走。 她自然不想重蹈覆辙,所以这些酸言酸语都是小事。 她只是有点感慨,这是一个暴躁的世界。 木立飞看她不说话,还以为她介意孙小姐的事情。 具体情况她也不清楚,所以无从劝起,只好赶紧给方东方发了条短信:“那个孙小姐是怎么回事啊?” 方东方听到自家女友的专用短信提示音乐,也不管张景卿还在磨磨唧唧的收拾了,掏出手机跑到阳台上,回复道:“哪个孙小姐啊?” 木立飞以为他装傻,气愤地打字:“都上娱乐版了,你还给我装!!!” 方东方擦了一把并不存在的虚汗,端正态度回复道:“冤枉啊!!!我一大早就过来给张哥收拾行李,刚刚才把人叫起来,哪有时间看新闻,请容先看看再伸冤哈。” 木立飞看了看走在前边的陈芜,赶紧回复:“快点。” 好半响方东方才又发来一条短信:“那就是张哥去港城处理公司上市的时候,与港城孙家的私下聚会,同行的一大波人呢。” 木立飞看到迎面走来的人,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再没功夫发短信了。 “陈小姐,早。”对方礼貌问好,态度温和,好像整个人都沉稳了不少。 陈芜看了一眼跟在他身边的人已经不是那个胡城,暗自点头,说:“你好。” 他犹豫着想再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侧过身体,让陈芜先过。 陈芜最后笑了笑,也是真的不在意曾经的龌蹉了,只要以后不再来打扰她和张景卿, 高瑶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催促道:“快走吧,赶紧化好妆进现场,黄导可不会容忍你耽误功夫。” 他没有说话,看着自己的新经纪人,心中颇为满意。 在胡城倒台,他也事业发展进入瓶颈期的时候,公司还愿意派一位能干的经纪人来带他,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也只有在一败涂地的时候才能真正透过这个圈子的浮华看清自己和他人的虚荣。 他得到很多,也失去很多,可最终在二十多岁的年纪就经历了人生百态,也没什么不好,毕竟自己还年轻,还有人愿意给机会。只是曾经亏欠过的人,比如欠陈芜的一句真心的道歉,可能只有等自己更强大的时候才有勇气说出口吧。 “打起精神来,后边的日子可不轻松喔。”高瑶拍了拍他的胳膊,她非常清楚现状,所以毫无畏惧。 “” 陈芜跟着剧组工作人员,快步进了导演的休息室。 “阿芜来了。”对方见她进去,放下手里的工作,心情很好的打招呼。 黄明川的性格是圈内出了名的严厉,一张脸完美地诠释了何为“不怒而威”。 他最擅长塑造各种硬汉形象,,有人戏称他就是个老方丈,剧中的女性角色不管剧本写得有多好,最后都能被他无限边缘化,连绿叶都算不上,更不要说是花瓶了。 久而久之,稍微有点出路的女演员都不愿意接他的戏,偏偏他心气还高,哪怕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也想要找一个不那么弱的演员。 陈芜想起张景卿对他的评价,倒是觉得这是个可爱的人。 也笑着说:“我错过了开机仪式,想早点来剧组熟悉一下。” “难得景卿愿意让你来接这部戏,想必你也听过一些关于我剧中女性角色的评价,可要好好努力。”黄明川难得收敛了他的老爷们气势,主要是对方看上去娇娇弱弱的,他真怕自己一个大嗓门把人给吓着了,这也是他更愿意和男演员合作的原因,看不爽了骂几句一般了解他老黄的人也不会放在心上。 可是被影评人和观众调侃久了,他也要试图改变不是。 这第一步要是走好了,以后的作品可就都水到渠成了,想着心里就美得不行。这面对女演员的小别扭就不值一提了,那是必须要放下的。 陈芜可是他拉下老脸从张景卿那儿忽悠来的人,绝不能像以前那些女艺人一样让人哭哭啼啼的离开剧组。 “能来黄导的剧组是我的荣幸才是,这也是一个绝好的学习机会。”陈芜因为事先停了张景卿的评价,倒是没有被他一脸的凶相给吓唬住。 黄明川道:“那你先去准备一下,我们九点开始,争取把你的戏份在这两三天拍完,也不好把你拖在剧组。” 简单的打了招呼,陈芜带着木立飞进了休息室。 这算是她第一部女主角的戏,虽然这女主角戏份少得可怜,就像张景卿说的,哪怕不能过把女主角的瘾,也要去见识一下国内顶尖的制作团队和男演员,这样的机会也不是时时都有的。 陈芜见时间还早,也没忙着去找化妆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张景卿的电话正好打过来,“你到机场了吗?” “阿芜,那个孙小姐的事情你听我解释啊。”手机里张景卿的声音有些急促,还夹杂着钢琴曲的低音,陈芜有些莫名,不知这孙小姐是哪里冒出来的人物,所以没说话。 张景卿继续说:“我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要听娱乐版那些记者胡写哈,就是前几天在港城和孙家谈合作的时候见了一面。” “喔,我相信你。” 张景卿搞不懂陈芜是真的不在乎呢,还是在说反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因为他复出以后一贯与女艺人保持距离,除了陈芜外这是媒体第一次拍到他与年轻女性同行的照片,所以哪怕新闻才出来不到一个小时,网上已经闹翻了天,他真的是有一种躺枪的感觉,孙家之所以在谈生意的时候让自家女儿出面,一来是了解家族生意,二来怕多少也有与张家联姻的打算。 对于他们这种新兴的家族而言,要与那些真正的豪门望族扯上关系自然比较困难,就算联姻估计也讨不到太多好处,还不如找这种彼此地位相当,处于上升状态的家族。 张景卿装着毫不知情,把这件事敷衍了过去,哪想到狗仔们会跑出来搅浑水。 陈芜疑惑地看了一眼信号满格的手机,低声问:“你怎么不说话了,你那信号不好吗?” “没事,我在想,你的信任我很开心,但是也有点难过。” “为什么啊?” “不是有人说过,会嫉妒是因为在乎吗,相反……” 陈芜咬了咬牙说:“你怎么知道我不嫉妒了?” “嗯?这么说你在乎了?哈哈……”张景卿的大笑不止让前面开车的方东方手抖了一下,也让陈芜一阵恼恨,这人现在越发疯魔了! “阿芜,阿芜,你在听吗?” “在呢。” 大概张景卿自己也觉得刚刚的大笑有点伤陈芜的自尊,赶紧收敛了表情,认真对待:“虽然我希望未来的老婆是一个理智的人,但是我也希望我的爱人是自由自在的。阿芜,在我面前你可以不必时时刻刻都理智,你心里的困扰也好,愤怒也好,嫉妒也好我都想知道。” “可是那些嫉妒、暴躁的情绪不是男人们最讨厌的吗?”就像父亲当年对母亲的深恶痛绝一样。 “在乎与无理取闹是有本质区别的,阿芜。”张景卿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我希望你至少在家里,在我面前不要那么压抑自己,我既然能爱上你的优点,自然也要接纳你的缺点,我们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两个人,高兴了就大笑,伤心了就大哭,误会了就吵一架,这才是最世俗也是最长久的爱情。” “你以前都没有跟我谈论过这些话题,你真的不介意有一天我变成一个最庸俗的女人吗?” “不介意啊,只要你还爱我。以前嘛,不是没有机会被人抓住吗”张景卿轻笑。 陈芜咳嗽了一声,无视越来越红的脸,声音严厉地说:“你最好以后也不要被人抓住,连这样的念头也不要有,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张景卿幻想了一下陈芜满脸严肃的样子,说:“你要继续保持刚刚的气势,我也会保持一贯优良的作风。然后给我一个最完成的阿芜,无论好坏,就当是你欠我的吧。” “好。马上要化妆了,到了云南给我打电话啊。” “你先挂。” 陈芜自去准备今天的拍摄。 方东方偷看了一眼表情微妙的张景卿,直接竖起大拇指,嘴中赞叹道:“张哥,你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地球,不然怎么会遇到陈姐这样通情达理的人喔。” “少说废话,羡慕还是嫉妒啊?” “我是真嫉妒啊,刚刚为了这事小飞还发短信来质问我呢,明明是你被拍到了,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啊,要真有一天我弄出点什么事她还不得杀了我。”方东方越想越觉得前途堪忧,愣神神的打了个冷颤。 “看你那点出息,管住自己不给她机会不就好了。只有那些管不住自己的男人才会整日担惊受怕。” 方东方果断闭嘴,在这位陷入嘚瑟的时候他是不能反驳的,不然只会遭受更恶毒的打击。 只能心里吐槽:“那是陈芜不无理取闹好吧,别的不说,以前刘诗雨难道还闹少啦,谁没年轻过啊,哼!” 在目前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他当然不能没眼色地翻张景卿的老底,默默地换了一首情歌,权当提前送上的礼物,到哪里去找他这么忍辱负重又贴心的助理喔。 张景卿在一片温暖的歌声中,慢慢回想着刚刚的通话。 想了一下陈芜容貌变得平庸,每天紧张地查他的行程的样子,好像也能接受,那就真的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工作室的新戏正在如火如荼地准备着,除了每天只能背剧本的陈芜,工作室的人忙成了一团。 老板张景卿也被指使去云南考察拍摄地点。 这种生活就在身边的感觉,每一天都能让张景卿充满了感激。 他再不愿辜负,再不愿孤独,再不愿遗憾。 所以只能全力以赴,紧紧抓住已经拥有的。 谁又欠了谁,所以注定一世纠缠。 两无相欠是缘尽,他只愿每一天都能对陈芜说:“这是你欠我的。” 第45章 归程一事 张景卿啪的一声把日程本摔到桌子上,没好气地质问道:“这日程怎么安排的?” “你前一段时间工作重心没在工作室这边,个人访谈、广告合约和新戏的开机全都凑到一起了,蒋哥说老板也不能任性。”方东方低眉顺眼地说。 张景卿瞟了一眼电视上正在放的娱乐新闻,挫败地揉了揉鼻梁,“郑天王都有时间办婚礼,为什么到了我这里就一副要忙翻天的节奏了,再说我现在可不是什么一线天王。” “广告是年初就在接洽的,厂商就认准了你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合约签的都是明年,所以年前必须拍出来。”方东方同情地看着他,说出口的解释苍白得自己都不忍心听,“我听说郑天王为了挪出结婚的时间可是从去年就开始调整档期了的。” 张景卿指着方东方半天说不出话来,这小子绝对是嫉妒了,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 “你先出去,让我冷静一下。” 张景卿感受着着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早晨的阳光暖洋洋的,这会儿的京城已经是接近零度的气温了,才离开三天他已经恨不得马上飞回去了,果然有牵挂的人就不可能洒脱地一走万里吧。 他眯着眼睛看了会儿阳光,终于没忍住拨通了陈芜的电话。 电话响了十来声才接通。 听到手机里传来轻轻柔柔的声音,张景卿放松自己靠到沙发上。 “阿芜,你的新戏拍完了吗?” “今天还有一个场景要拍,可能下午三四点才能轮到我了。” “你这么早就去剧组啦?还有里看今早的新闻了没?” “这次剧中的演员都是真正的实力派,我多看看总是好的。”陈芜说,“你是说郑天王结婚的消息啊?不是早就在传了吗,到现在也只能说是水到渠成吧。” “阿芜……” “嗯?” “你跟我装傻啊?”张景卿气笑了,“冬天马上就到了,我也想抱着老婆过冬啊。” 陈芜被那个一波三折的“啊”给刺激得脊椎发麻,“你不要耍赖哈,蒋哥早就跟我说过年前我们都没假期了。” “蒋哥就是太奸诈了,真不知道谁才是老板,我做老板真的是一点福利都没有。我又不想委屈你,原来预约的婚礼场地和酒店全都用不上了。” 陈芜回想了一下早间新闻里那个被婚纱淹没了的新娘子,好像更多的是一种平淡的祝福,完全说不上羡慕,尽管那场婚礼被人称为世纪婚礼。 木立飞给她普及了一下婚礼赞助什么的,一场婚礼混进去太多与夫妻二人无关的东西好像除了盛大豪华之类的词语也不剩什么了。 她语气温和地说:“委曲求全才叫委屈,心甘情愿就不是了嘛。” 张景卿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故作不经意地问:“那我回去我们先去把证领了行吗?忙完这一阵我们就办婚礼,反正今年你必须成为张家的媳妇。” “那你快回来吧……” “……我把小方留下谈后边的事情,我坐明晚的飞机回去。” 方东方本来以为今天一天都要面对张景卿的臭脸,谁知道没几分钟一张春光满面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愣着干什么?走啊!”张景卿拍了一下傻愣愣的方东方。 “这么早去哪儿啊?” “就是有你这么懒人,工作室才没赚到大钱。”张景卿装模作样地说,“赶紧去现场看一看好尽快定下来啊。” “可是这会儿人都还没上班……” “走了走了,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啊。” 在张景卿的高效率促成下,很快完成了意向签订和保证金的缴纳。 他一个人坐上了到成都的长途汽车,估计谁也不会想到会有一个明星出现在云南与四川边界的小县城里,更不会有人料到他会坐汽车。 所以他帽子加口罩全副武装坐上车的时候,基本上没引起什么关注。 坐边上的大妈虽然觉得这可能是个长得还不错的小伙子,可能被他带口罩的样子给吓着了,为了避免被感冒病毒侵蚀干脆坐到后排的空坐上去了。 汽车穿过一个有一个的隧道,信号时断时续的让人很纠结。 张景卿只能放下与人通话的打算,安安静静地听了一路的歌。在青山绿水间穿行,音乐的味道也变得轻盈了些。 不到六个小时的车程,从最偏远的乡村到了繁华的大都市,张景卿老男人的心也跟着轮换了一圈。 这一趟虽是为了工作,可是多年不曾这样心绪平静的有一段单独的旅程。 浮华过后的简单,能够感知它,享受它。真的比拿个影帝更让人开心。 在双流机场的vip候机大厅里,张景卿遇到一个多年不见的人。 也是独自一人,也是曾经的影帝,比他成名更早,最红的时候出行也会引得万人空巷。 多少人说他是自己的梦中情人,是自己的朱砂痣。 可到现在,对方一身简单的烟灰色风衣,虽然风姿卓绝,已经很少引起关注了。 “景卿,好久不见。”对方疑惑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走过来打招呼。 “宋哥,好久不见。请坐。” 宋宇本只想简单地打个招呼,他如今的情况真的有点无颜见江东父老的感觉。 可是张景卿眼中的坚持让他选择坐了下来,难得遇到一个曾经有话聊的人。 张景卿给他倒了一杯茶,茶叶是他在云南小镇上买的粗茶,有一种清甜的感觉 宋宇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这杯茶恰好缓解了他的尴尬。疲惫的大脑被那清甜味一刺激,好想说话也轻松了起来,“你怎么也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一个人自在啊,背个包,谁也不认识我,早过了出门希望有人迎接的年纪了。” 宋宇见他神态悠然,打趣道:“你这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我是忙忙碌碌也不知道为什么了。” “我听人说你去年从原来的经纪公司出来以后就自己一个人揽活做,毕竟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张景卿税,“我在从云南到成都的路上还在听你以前的歌,只有在经历一些事情之后才能品味出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我真的希望以后还能听到宋哥更多的作品。” 宋宇叹了口气说:“要不是心里还有那点始终对音乐的感情在,我怕是早都应该找个乡下的小地方养老去了。这次来成都就是有人说可以投资我的新唱片,见了人之后发现也不过是想要消费我曾经名气的人,实在没什么意思。” “你我虽然相交不深,但是神交已久。不知你听没听过我的工作室,现在规模非常的小,如果你不介意,我想邀请你加入,我始终相信真诚而有实力的音乐人不应该被这个莫测的市场淹没,哪怕不能重回以往的辉煌,但至少可以安心地做自己喜欢的工作。” “去年年末到年初那一段时间,你的工作室和你可是出尽了风头,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宋宇终于放松下来,“我还没恭喜你找到新的感情归宿,那不是媒体炒作吧?” “当然不是,我们马上就会结婚了,婚礼可能要过完年才有时间办。”张景卿眉开眼笑地说。 “那就真的要说一声恭喜了。”宋宇拱了拱手,眉目间有了温和的笑意,那种温润而泽,历经岁月的淡定从容就这样不经意间流出来。 张景卿暗自点头,口中道:“你刚刚这个样子要是被粉丝看到估计要大呼男神,哪里就到了归隐田园的时候了。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我刚刚的邀请,我等你的答复。” 宋宇见他十二万分的认真神态,有些感激,还以为对方只是客气,毕竟以往那些交情更好的人现今都杳无音讯了,“我到不是有别的顾虑,你知道现在的音乐市场与前些年已经大不一样,我是怕你签了我不止赚不了钱,还要亏本。” 张景卿挥了挥手,勾起一抹自信的笑,说:“这个你大可放心,我已经有了初步的设想,具体的细节,你找个时间到工作我们再详谈。蒋情你想必听过,他现在是工作室的总监,这件事情有他参与会更好一些。” “那我就先谢过张老板的提携了。” “宋哥你比我大一岁,我可不敢当这声张老板,和蒋哥一样叫我大卿就行。”张景卿说,“我工作室小有小的好处,就我们几个人,大家都是朋友,日常相处也愉快。虽然赚不了大钱,但千金难买我自在啊。” 第46章 满满的幸福 到冬天这年最寒冷的时候,张景卿果然靠着一本结婚证把陈芜圈进了张家的大门。 在商量好要去领证之后,陈芜私下研究了很多结婚流程,看了不少时下最流行的偶像剧,务必做到烂熟于心,面不改色。 为了让这一天更有意义些,张景卿提议他们坐出租车去民政局,这车费加上领证的费就算结婚支出了,完全响应了国家节约的号召,陈芜欣然同意。 张景卿在华南路口冒着寒风等了半个小时,陈芜才姗姗来迟。 气喘吁吁地说:“我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这里,差点被人认出来。” 张景卿好脾气地隔着帽子揉了揉她的脑袋,没说破她路痴的本质。 周一早上的城市总是鲜活的,匆匆忙忙上班的人群挤占了绝大多数车位,可怜他们一大早只能站在路边吹冷风,果然也是记忆深刻。 张景卿多年没打过车,那战斗力还不如穿着高跟鞋的女白领,连续被抢了三辆出租后,陈芜觉得自己也要做出点贡献。 终于有一辆出租晃晃悠悠地停到了她面前,他们连滚带爬地上了车。 张景卿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四十了,这是赶不上民政局开门那一拨了,他拉着陈芜的手,看着外面一晃而过的高楼,忽然有一种不真实感。 就像昨天才认识陈芜,今天她即将成为自己的妻子,如无意外,两人会相伴一生。 这样的笃定感,也许只是潜意识里的自我催眠,但他愿意付出信任。 只有失去过的人,才知道珍惜,他想:“哪怕有一天陈芜也随着时光变得面目全非,只要她还愿意呆在我身边,我也必须陪着她,就为她此刻的倾心相爱。” 陈芜使劲回握他的手,让张景卿回过神来,看来陈芜也是紧张的。 对她安抚地笑了笑,催促道:“师傅,可以快一点吗?” 司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矮胖男子,听到张景卿的话若无其事地收回了一直打量的视线,他开车的速度确实比别人都要慢些,那从容不迫的样子还真有几分泰山压顶也不动摇的意思。 “越是车流高峰期越是不能加速,毕竟安全才是第一位的嘛。”他漫不经心地说,“民政局虽然九点上班,可真的要开始办理登记怕得十点去了,你们完全不用急。” “唔……”张景卿还真不知道怎么继续这场谈话,只好闭嘴,陈芜在一边暗自发笑。 心中喜悦的泡泡已经快把她淹没了,虽然听人说泡沫什么的最易逝,可它来的时候谁有工夫去拒绝呢。 比他们更激动的人也不少,等他们进大厅的时候已经有十来对新人在排队了。 那种单纯的快乐在有些空旷的大厅里游荡,放佛多了一份温暖。 他们为了不引人注意,都掏出手机埋头上网。 陈芜有一段时间没上微博了,从最初寥寥的几个人到如今八百多万的粉丝,偶尔发出去的微博也有几万条的回复,那种虚无而又真实的被需要感,极大地环节了她对这个世界的恐惧。 她上传了一张刚刚张景卿在路口等她时候的照片,是她偷拍的。 在来的路上她虽然有点迷路,其实更多的是对结婚这件事情的不确定性。理智和感情总是在关键的时候出来阻扰她的一些决定,可是想再多,在看到张景卿默默等候的身影时好像都不那么重要了。 哪怕最终他们不能白头偕老,这与此事结婚其实毫无关系。 未来的事情实在不应该成为阻挡现在生活的借口。 所以她想与那些夹杂在网友中间真正关心她的人分享此刻的喜悦。 想了想又写道:“何其有幸,遇到可以交付自己的那个人。” 这是她第一次把自己的感情分享给大家,如果真的有未知而玄谜的力量存在的话,她希望弟弟可以得知她的选择,就像曾经无数次他支持她那样,不需要过多的语言,只要默默地支持就好了。 一分钟之后,有眼尖的网友认出了张景卿。 一颗土豆留言询问:阿芜,你是要昭告天下了吗?好事将近了吗?来刷嫉妒值的吗?!! 陈芜秒回:都有。 一颗土豆:……简直不能忍,不过我能说什么呢,只有使劲祝福了。 估计刚刚看到了没留言的粉丝被陈芜的“都有”二字给刺激了,如此直白,如此粗暴的,已经很久没遇到过了有木有?大家纷纷留言询问,一时间微博被刷屏,陈芜根本看不过来。 粉丝一看这时间点极有可能是陈芜自己真人发的微博,排除炒作的可能,那是真的要昭告天下的节奏了。 以前媒体时不时爆点料,虽然好像都知道他们是一对,可从来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二人更是从来没有正面承认过,也不见秀恩爱什么的。 这么棒的消息是拯救深陷周一魔咒的上班族最好的良药了。 张景卿脑袋凑过去,“你干什么呢?” 陈芜镇定的把手机收起来,看了看前面缩短了不少的队伍,“快到我们了。” 张景卿扯了扯口罩,在暖气充足的地方戴着帽子和口罩真的挺神经病的,整个人都不自在。 特别是前面两对新人一直不停地窃窃私语,时不时还要发出一阵短促的笑声,他们两这安安静静的样子还真有点怪异。 估计新人们多少有点紧张,也没人注意他们两个怪人。 真正在办证员面前坐下来的时候,陈芜的心差点没跳出胸腔,实在是两辈子多少年的幽幽心思,马上就要变成现实了,当办证员照惯例问:“二位是自愿结婚吗?” 他们相视而笑,异口同声地说:“是的。” 语气甚为急促,惹得办证员善意地笑了笑。 办证员是个年轻的姑娘,她此刻的内心绝对不是像脸上这样淡然温柔,躁动得恨不得跳起来转两圈。 在看到身份证得那一瞬间,她已经确定了这两人的身份,前辈子肯定干了不少好事,才能让她这辈子见证偶像结婚的瞬间,这也太低调了啊。 在把结婚证递过去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悄悄地说了声:“恭喜,可以麻烦给我签个名吗?” 张景卿看她一问就转移了视线,假装认真办公,心中暗自好笑。也装作不经意地拿过桌上的一张a4纸,写下:“谢谢张晓燕小姐的祝福!”然后潇洒地签上大名,陈芜很有默契地接过去在张景卿名字旁边签上自己的名字,跟刚刚签确认书一样。 办证的姑娘眼疾手快地把纸抢了过去,顺便附赠一枚大大的笑容。 陈芜晕叨叨地站起来,唯一遗憾的是没有捧着誓词宣誓的过程,虽不像电视上那么浪漫,但在张景卿看来那些都是小事,关键还是赶紧把老婆带回家去。 就像陈芜期待的那样,婚后的生活一直幸福满满。 很小的生活琐事中已经打上了张景卿的印记,她从起初的隐隐担心到习惯成自然也就几个月的时间。 到五月的时候,她已经习惯了张景卿亲手做的并不美味的早餐,习惯了在他的书桌上放上一杯提神的浓茶, 习惯了在云南与北京之间两地奔波,哪怕是对她并不热情的张妈也慢慢减少了对他们生活的干预。 他们工作室的第一部电影《寻情记》杀青的时候,在青川县的小医院里确诊了她怀孕的事情。 回到京城的陈芜,终于暂时安定下来,过起了每天上学的日子。 张景卿要忙着新电影的上映,忙着公司的股东大会筹备。 只能在晚上的时候有一些简短的交谈,她因为壬辰反应越来越严重,精神不是太好,每天总是睡不够。 但是她觉得这就是她期盼中的生活,简单的、温馨的。 如果能这样过一生不知道是多么好的事情。 第47章 奢侈的梦 夏末的夜晚有些燥热,陈芜因为怀孕不能长时间吹空调,细细密密的汗水让她的心情也跟着烦躁起来。 当不知道第几次在午夜惊醒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分析梦境是否映射现实了。 梦中那些纷纷扰扰、影影倬倬的场景无一不在提醒她现在的幸福是多么的奢侈。 随着预产期的临近,她内心越发的害怕。 她的惴惴不安早已被张景卿察觉,所以前天他们一起拜访了京都著名心理医生。 安怀仁医生明亮而温和的眼睛,曾一度让陈芜得到了短暂的安抚。 在未去医院之前,她甚至不清楚自己越来越坏的脾气与怀孕有关,而不是因为自己人格卑劣。 产前忧郁症这个词虽然也不怎么体面,但也能稍稍让张景卿放心。 这两天吃了一些不知名的药,她也试图激励自己,多想一些开心的事情。 但今天下午她还是没有接受婆婆住进来照顾她的提议,她更多的时候想一个人呆着,她总觉得不管心理医生也好,家人朋友也好都没有谁能够帮得了她,最后还是要靠自己。 再说与周遭的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相处才能彼此愉快了。 那些待人接物的理念在脑子里一圈一圈地转,在现实中却是没什么大用处的。 伴随着这些迷迷糊糊的念头,她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记不清楚昨晚的梦境了,唯一记得的是那种灭顶之灾一般的恐慌,始终无法缓解。 她温柔地抚摸着越来越大的肚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最近精神不好的原因,胎动的次数慢慢变少。刷牙的时候,牙龈无端地刷出了血,白色牙膏沫和着血迹,让她有一瞬间的眩晕。 镜子里脸上苍白的女人回她一个勉强的微笑。 早餐照旧是燕麦粥加泡菜,小火慢慢熬出来的粥口感很好,吃着却没有以前香。 前几个月因为长辈的照顾,她有些营养过剩,医生建议要适当控制饮食,胎儿过大生产时风险也会大一些。 “旧社会的女人生孩子那完全就是要到鬼门关去走一遭的,现在虽然医疗发达,还是要平平安安的迎接孩子。”这个念头莫名的冒出来,陈芜拿勺子的手顿了一下,她轻笑一声,又若无其事的开始吃饭。 吃完饭,她想着今日应该与昨日不同才好。 想了半天也没什么事情做,最近她一拿针线手就不停的发抖,一直想给孩子做些小衣服的念头不得不放下。 拿出手机,翻遍了通讯录也找不到适合通话的人,关系近的人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泄露了不那么美好的情绪,引得别人也跟着担心,不熟悉的人就更没必要联系了。 微博也好久没有更新了,那些对于她现状的猜测,她无从回答,也没有新鲜的事情跟粉丝分享,索性就不回了吧。 翻倒今天的娱乐新闻,最近张薇薇自杀的消息沸沸扬扬的占着头条。 这个二线女明星生前费尽力气也上不了头条,却因为死亡走到了大众面前,何其讽刺。 无非是被舆论欺凌、被这个圈子潜规则。 有的人头破血流之后是涅槃重生,有的人在中途找到了别的出路。 路都是人走出来的。 可惜深陷泥沼的人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 陈芜把手机扔到一边,深呼吸了好几下,才让憋闷的心情平静下来。 她越来越远容易被这些负面的消息和事件影响,自私来说这些其实与她并无直接的利害关系,可笑的是她居然能感同身受。 怀孕前好不容易对演戏这份工作产生了莫大的热爱,可惜就这么三五个月的时间,她觉得表演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了。 她完全搞不懂何为梦境、何为现实。 哪怕她正怀着孩子,她依然感受不到真实。 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遐想。 这个铃声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换了,时间久了,这种旋律听起来居然也让人无端的害怕。 心里微微的挣扎了一会儿,她还是接通了电话,这个时间也只有张景卿会给她打电话了。 他昨天下午才去香港。 “阿芜,起床了没有啊?”张景卿的声音中掩饰不住的疲惫,曾经让她感觉温暖的声音,如今听来竟有些模糊不清了。 她打起精神回答:“啊?喔,已经起来了,早饭都吃过了。你呢?” “我刚刚睡醒,这次的事情有些麻烦,公司上市后的第一次半年报出了些问题,可能还要一个星期才能回去。” “你也注意休息吧,公司里那么多员工总能帮着你做些事情。”陈芜对这些事情其实一点也不懂,只能泛泛的安慰。 手机里传来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音,好一会儿张景卿才又说道:“阿芜,你既然不喜欢妈过去照顾你,要不你回老宅去住一段时间吧,我实在有些不放心。“ “没事,我会注意的。”陈芜避重就轻地说,声音也轻下来了。 “那我尽量早些赶回去,你要好好的吃饭啊。”张景卿对情绪莫测的陈芜也没有办法。 “知道了……”说着说着,好像也没什么别的话好说了。 张景卿想着待会儿的晨会,也有些着急起来,只能匆匆结束通话,“挂了啊。” 陈芜拿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使劲晃了几下脑袋。看外面天色晴朗,觉得自己的状态实在有些不妥,心理医生所起的作用太有限了,不过有些建议还是好的。 她简单的把头发扎了起来,穿着拖鞋就出了门。 离开大众的视线不过几个月,她已经忘了自己是个艺人了。 公园里三三两两的人在做着最简单的晨练,一本正经的比划着不怎么标准的太极招式的大爷大妈们,脸上的快乐和专注,让陈芜不自觉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跳广场舞的放着热情如火的音乐,陈芜听得有滋有味。 觉着果然不错,难怪火遍大江南北,让那些所谓的专业歌手怎么也想不通这种并不标准的曲子能把他们的阳春白雪给秒杀了。 她在树下的长条椅上坐了下来,看着这些鲜活的人,还有这个烦躁又美好的世界。 美好得不真实。 她把手机铃声换成了刚刚听到的曲子,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直到又一通电话打断了她的悠然自得,木立飞的头像在屏幕上欢快地跳跃着。 “陈姐,工作室刚刚收到金爵奖的邀请,入围了好几个奖项,最重要的是你入围了最佳女主角呢。”木立飞喜气洋洋地宣布好消息。 “真的啊,你赶紧通知其他人,让大家也高兴高兴。”陈芜深知他们工作室能做出这部电影是真的不容易,所有人付出了无数日夜的努力才有了今日的成绩。 “好的好的,陈姐你安心的休息,晚上我们过去看你。” 不等陈芜回答,电话已经挂断了。 无所事事的时候,时间也变得漫长起来。 陈芜晃悠到吃中午饭的时候,找了一家小馆子,简直的吃了一碗面。 她虽然不是什么勇气十足的人,还是知道自己的状态大有问题。如果不从这种状态中脱离出来,不止自己不快乐,身边的人也会跟着受罪。何况还有一个小生命等着来到这个世界,哪怕是为了他,自己也没有理由不振作起来。 她坐公交车去新京医院,对症下药病才会好。 前面那一次就医,因为有张景卿在,她有许多情况都没有说清楚。 安怀仁医生还是那么温和。 他站起来跟陈芜打招呼,声音柔和宁静。 “陈小姐来了,请坐。” 陈芜悄悄地舒了一口气,笑着坐了下来。 “又要麻烦安医生了。” “这两天情绪好一些了吗?”安怀仁翻出她的病例,看得很仔细。 陈芜随着他视线的转移慢慢放松下来。 “胸口好像压着一块巨石,总有些喘不过气来。”陈芜慢悠悠地说,“做梦也越来越频繁,总是会半夜惊醒,却始终记不清梦的内容。” “你这情况,可能不单单只是产前忧郁症,要找到根源做出来的治疗方案才能事半功倍。” 安怀仁安慰她道,“记不住清不要紧,你就说一说你能想起的片段或细节。” “好像是民国那些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情,我好像只是一个旁观者,但是会害怕,越来越害怕,最后被活活吓醒。” “我知道你曾经出演过民国时期的一个电视剧,不知道是不是其中一些场景的映射,又或者你会不会还留恋其中的一些情绪?” “不是的!”陈芜声音有些急促,但语气肯定,引得安怀仁抬头直视她。 陈芜说完这一句,却怎么也无法继续说下去了。 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也许只是她病中的臆测吧。 第48章 新生 张景卿狠狠的吸了一口手中的烟,辛辣的味道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凭他再沉稳,最近绕在身边这些事情也让他精疲力尽了。 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他可以花无数的通宵加班,利用各种商业关系找到办法解决,至多不过一败涂地,也没什么好怕的。 可是陈芜…… “大卿,你少抽点烟吧,阿芜要是闻到你身上的烟味估计又要不得安身了。”蒋情蹙着眉头劝道。 张景卿懒洋洋的说:“放心,我洗了澡再回家。” “你们家公司的事情平息了没有?我怎么听说财务总监都被抓进去了,没道理你现在不慌不忙的啊?” “第一次出财报,被人钻了漏子。”张景卿有些不屑一顾,“无非是商场上的你死我活,哪个行当都一样,都说娱乐圈肮脏,我看别的行业也没好哪儿去!” “这话不像你说的啊,你不是对人性一向乐观的吗?” “我现在只希望阿芜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什么人性跟我是半点关系也没有。” “阿芜的预产期快到了吧?” “十月二十号左右,医生说照她目前的情况可能会提前。”张景卿有些发愁,他对现在的陈芜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明明年纪轻轻的,最近却越发的不爱说话了。 蒋情叹了口气道:“你也不要太着急,会慢慢好起来的。你要是乱了方寸,阿芜该去靠谁?你我如今这年纪,也经历了那么多风浪,最终不也走过来了吗?” “可是蒋哥,阿芜真的跟别的事情不一样。她悄悄去看心理医生的事情在我心里始终扎着根刺。说到底她还是不够信任我,你说我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她偏偏要独自一个人承担。”张景卿有些索然,“偏偏我也只能装着不知道,要是说破了,指不定她心理压力会更大。安医生治好了圈里好些抑郁症艺人,我也只能选择相信他会把阿芜治好。” “现在这种高节奏生活,得点抑郁症简直太正常了,何况阿芜是产前抑郁症,等生了孩子就好了。你看宋书笑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嘛,当年可是自杀过的人。” “是啊。孩子生下来就好了。”这也是张景卿目前最大的期盼了,如果真能那样,就真是老天厚爱了。 “等做完月子,你带着阿芜出国去转一圈吧,也许是国内这种无处遁形的处境给了她太多的压力。”蒋情劝无可劝,只能又转回到工作上来,“电影后期制作什么的有我盯着,你就不要管了,别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张景卿点了点头,不打算多说了。 蒋情又说:“你和阿芜上半年一直在云南拍戏,后边你忙家里公司的事她一心安胎,媒体已经很久没有拍到你们了,最近网上开始传你们已经分手的消息,什么小三插足,什么因爱生恨的都有,你注意一下。” “传就传吧,现在也顾不上了。”张景卿放下烟蒂,整了整上衣打算回去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蒋情似笑非笑的扬了扬手中文件算是回答。 张景卿下了楼,看着满街的灯火,一时间有点茫然。 初秋的晚风,温柔惬意。他沿着马路低头慢行,很久没有这么安静的独自散步了。 走到君安酒店门口的时候,他拐了进去。要把身上的烟味洗了才能回去,陈芜现在经不得一点异味的刺激,除了前台登记的时候看了他几秒钟,洗个澡也就半个小时。 出来的时候他总有一种被人跟踪了个感觉,然后又自嘲的笑了笑,他都在圈子里消失了几大个月了,此时此地又怎么会这样凑巧有人来偷拍他…… 谁的爱不疯不配谈爱过…… 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喂,秋宁有什么事?” “张哥,你快到新京医院,阿芜动了胎气,我们正在去医院的路上,快点啊” “……怎么会?喂,喂……” 张景卿手脚发麻,现在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啊,怎么会这样早? 他几步冲到马路边,伸手招出租车,半天也没有一辆空车,急出满头大汗。 一时后悔下了班不早点回去,一时又庆幸有秋宁在家陪着阿芜,不然指不定出什么事。 等他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室的大门紧紧关着,秋宁在过道上走来走去。 “张哥,你可来了。阿芜进去有一会儿了……”秋宁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谁能想到陈芜会毫无预兆的就要进产房了呢。 张景卿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一会儿有医生推开门出来,“家属来了没有?难产,需要家属签字。” “我是,我是……”张景卿的手一直在抖,签的字可笑的扭曲。 “你可以进来陪产,产妇还没有麻醉,你在身边可能会好一些。” 张景卿进去的时候,陈芜满头大汗的望着他,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眼泪已经到了眼眶打转,他侧过头好一会儿才能重新扬起笑容,轻轻的喊了句:“阿芜……” 陈芜在半梦半醒之间,仿佛又回到了老上海的楼房里,偶尔开心的时候整个房子里都是她灵动的笑声,快意又安宁…… 在小城的学校里,开朗的陈芜穿梭在法国梧桐的树荫下,张扬肆意…… 在阴暗的地下室里,啃着难吃的面包,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吃面包…… 又仿佛与一个温柔的男子相处,默默爱慕,暗自挣扎,画地为牢,最终也逃不脱曲终人散…… 她说:“阿芜,你就是我啊,你怕是什么呢?” 是呀,我怕什么呢?我怕这幸福终究是一场荒诞的梦,我怕一醒来我还独自一人,我怕终有一日我会忘记属于陈卿芜的过往,我怕我会追问自己“你是谁?” 我怕一切说不出口的答案,越是幸福越是害怕。 我怕自己这样懦弱的灵魂配不上张景卿,我怕最终会辜负这份恩赐。 我有太多的恐惧无法与人述说,这样的秘密如果终其一生都不能说出口,那是怎么可怕的场景。 再多的爱也抵不过同床异梦的磋磨…… 这些害怕被日常的细节无限放大,最终成了埋葬灵魂的墓地,再不复往日安宁。 “阿芜,有什么好怕的呢?我就在你身边呢……” 从晚上八点十分到凌晨四点半,这么长一段时间,张景卿像一根木头一样矗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医生跟他说话都好像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好像全世界都在眼前消失了一般。 因为手术中途陈芜有短暂的休克,医生迅速的进行了全身麻醉,陈芜并没有听到孩子的第一声啼哭。倒是把张景卿的魂给惊回来了。 “你先出去,手术顺利,产妇还要一段时间才醒,孩子要送保温箱观察一段时间。” “怎么了,孩子哪里不健康吗?要不要紧?”张景卿完全来不及体会别人说的感谢上苍赐予生命的感动,以及热泪盈眶的情怀,身体还是木的,脑筋也不太灵光,连医生的话都不能准确理解。 伸出手想抱孩子,看护士一点要递给他的准备都没有,只能讪讪的收回手,无限怨念。 “暂时没什么问题,因为孩子是早产,要观察一段时间。”医生很耐心的解释。 他忽然一激灵,大声喊道:“阿芜呢?阿芜有事没有啊?怎么还不醒呢?” 医生简直被他吓死,还以为是一个不关心产妇的人,没想到在这儿发作了,哭笑不得的说:“是做的全身麻醉,没那么快醒过来,一会儿就转到住院部去。” “好的,好的……”张景卿一会儿看看孩子一会儿看看陈芜,觉得眼睛快不够用了,就这样,护士也没让他多看,把他推出了产房。 秋宁眼睛充血,眉头紧皱,苦大仇深的耷拉着头,再无往日的干练精神。 产房外已经聚集了蒋情、方东方和木立飞,竟然还有黄淑爱。 张景卿迅速挤出一个笑,“母子平安,哎不对,我忘了是男孩还是女孩了……” 听得平安,大家都松了口气,蒋情笑道:“也只有你这种当爹的了,一点都不靠谱,连自家孩子的性别的没搞清楚,不怕医院里给抱错了啊?” “应该不会吧……那要不我跟着护士去看着她把孩子放进保温箱?” “你消停会儿吧,你不累我看着都累,你看你现在这个鬼样子,走出去都能镇邪了。”蒋情不耐烦理这个神经病,转头吩咐秋宁,“秋宁,你跟着去看一下。” “哈哈哈哈……”张景卿就像真的神经了一样,在空旷的走廊上放声大笑,不一会儿就瘫倒到地上。 第49章 好了 趁着陈芜昏睡的这一段时间,秋宁终于有工夫向张景卿汇报陈芜早产的全部经过。 今儿一大早,她照惯例上网翻看新闻,被一条陈芜出轨的消息气了个仰倒。在她看来陈芜是圈内少有的安分之人,甚至都有点不像个艺人,从云南拍戏回京后基本上都宅在家里,很少出门,在自己和木立飞每天的照看之下哪有机会去出什么轨,纯粹是捕风捉影。 秋宁感觉自己的名字没取对,父母的愿望是想她一生安宁幸福,可事实上她过去以及现在的人生都很拧巴,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也不会轻松。 她八点钟冒着雨到了陈芜家楼下,在地下车库里呆了大半个小时,纠结着到底是直接冲到楼上找陈芜还是干脆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但是想着陈芜那张看不出喜怒的脸,她颇为认命的下了车。 察言观色已经成了秋宁的本能,她一进门就暗自打量睡眼朦胧的陈芜,那张小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她轻咳了一声才说:“阿芜,你上了今早的娱乐版头条,呃……” 她觉着有些说不出口,陈芜却轻笑道:“宁姐,我这都好几个月没出现在公众面前了,怎么又上了娱乐版?这让那些费尽心机要上头条的人情何以堪啊?” “我们的电影宣传期已经开始,正因为记者们逮不到你,才千方百计要挖点猛料。”秋宁见她情绪还好,叹口气才说,“你前几天不是去了一趟医院嘛,被人给偷拍啦。这都不算什么,关键是有几张安医生扶着你出大门的照片让某些不良媒体大书特书。” 陈芜收敛了漫不经心的情绪,赶紧找平板电脑。 果然随便点开个娱乐网站,一张安医生和她对望告别的大照片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落在不明真相的人眼中颇有几分含情脉脉的感觉。 所以有图有真相,报到说她劈腿,说她和张景卿劳燕分飞,说她不知好歹…… 她觉着有一瞬间耳鸣,就好像有无数的声音在她耳边对着她念叨这些恶意的揣测。 而事实是,客厅安静的近乎诡异,秋宁连呼吸都放轻了声音。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大风大浪见惯了的,在陈芜这个小女生面前却无端的气短,好像稍微说点重话就会伤害到她一样。这种感觉有些憋屈,但陈芜对身边的人一直很贴心,所以她也生不出怨言来。 于陈芜而言,身处这个是非圈子,对这些莫名其妙的报到是有心理准备的。 但这一瞬间她觉得格外的愤怒和厌恶。安怀仁只是个尽职尽责的医生,帮了她很大的忙。如果因为自己是艺人而把无关的人卷进来,就让人太不能忍受了。 “工作室知道这个事情吗?”陈芜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口气不太好的问。 “应该还不知道,他们最近都在忙着电影的后期制作和宣传计划的安排,不大有功夫去关注八卦消息。” “这样啊,那就先不要声张,你去调查一下,看这是纯粹的巧合还是背后有什么推手。” 秋宁只能在心里感慨,再温和的人也有冒火的时候,果然谁都不能小看。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随着新闻越炒作陈芜的脸越阴沉,自己憋闷了半天想出个发律师函的结论,秋宁只得捏着鼻子照办。 她一方面利用手中的资源向媒体施压,一方面忙着联系律所,看陈芜安安静静的一时也顾不上她,等她处理得差不多,陪着陈芜吃了晚饭,正想回家时陈芜发作了。 特级病房里,阿芜睡得昏天黑地的,一群人坐在小厅里低声说话。 “张哥,是我没照顾好阿芜,幸好孩子和阿芜都平安,不然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秋宁难得低下了头,这于她而言是无可推卸的失职。 张景卿高兴的想大笑,又有些怅然。他抹了把脸说:“怪不了你。屋漏偏锋连夜雨罢了。” “你们就别在这里装酷啦。”蒋情一挥手,颇有点指点江山的感觉,“大喜的事情,都打起精神来,以后我们可都是老家伙啦。我刚去问过护士了,是个男娃子,嘿,你们别说这小子跟大卿一个脾气,就是急,连出生都要早一步,这也没什么不好是吧?” 方东方高兴坏了,笑眯眯的接话:“蒋哥说的对,张哥你今儿可是大喜临门,我们都要高高兴兴的。张哥你和宁姐留在医院,我们先回去给小少爷收拾屋子,看还有什么东西没准备好的我们明儿就采办齐了。” “你小子高兴个什么劲,那可是我儿子,你自己生一个去。” “你是不知道,小飞死活要等小少爷满一岁了才准备要孩子,我在她心目中最多算是少爷家的长工,是一点地位都没有,她哪能听我的啊?”方东方装委屈,他实在是高兴,这一年很快就过去了,自己媳妇也该收心了吧。 “你可以跪安了。”张景卿瞬间就傲娇了,想想还是阿芜好,“让小飞不用赶过来了,暂时用不了这么多人,工作室那边事情也不少。” 又对蒋情说:“蒋哥,新戏宣传我可能顾不上了,要劳烦您再调整一下安排。还有既然阿芜要发律师函就发吧,我们一味的好说话不吱声,就谁都有可能凑上来踩一脚,反正这个圈子里的人永远都不嫌事大。” “应该的,这也可以算是为新戏上映从侧面炒作一下嘛,一举两得的事情。”蒋情眯着眼轻笑,坏事也不见得就一定要一坏到底嘛,自己送上来的磨刀石不用白不用。 “也无需太高调了,最好阿芜生子的事情能掩盖过去,反正连她怀孕的消息都很少见报,也没有被拍到过直接证据,我想让孩子至少可以有一个安静的童年。” “工作室的事情就交给我了。”蒋情微微点了一下头,他都有些想要一个孩子了,“你只需要出席在京的一些宣传活动,路演什么的就让那帮小的去跑,那也是对他们的一种锻炼嘛。要不下个月你就带阿芜去国外呆一段时间?” “你知道的,我当初在好莱坞摸爬滚打可谓是狼狈至极,被不少人嘲笑过,当初找不到戏拍的时候,心里发狠要闯出一番事业来。”张景卿自嘲,往事不堪回首啊,“可惜修炼不到家,刘诗雨一份离婚声明,我就只想把自己藏起来,哪还有勇气站到幕前来。也是在那一段时间,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投了出去,弄了个天使基金,专门投资刚起步的电影拍摄和制作公司,如今有两家也算小有规模,前一段时间接到对方电话,邀请我过去商讨以后的合作,但因为阿芜我没有答应,正好趁这段时间过去看一看。” 蒋情极为诧异,“你在好莱坞还有投资?从来没听你提过啊。” “在没有做出成绩的时候,说了也白说。你知道天使投资风险有些高,我投资了十几家小公司,几年过去有的已经破产,有的半死不活,做出点成绩的就两家。让我过去无非是想整合业务,看能不能再给他们一点投资。” “哪怕亏点钱也要往里砸,圈内多少人想去好莱坞打酱油,你能在一两家本地公司里取得一定话语权,这无疑是一条潜力巨大的利益输送线,我们工作室那些新人,要是有机会跑出去见见世面,镀层金粉回来,路子会宽很多。指不定就有一两个能在外边站稳脚跟,我们国内的艺人其实也并不差,只是机会实在太少。”蒋情说着说着兴奋起来,他干这行有些年头了,心里自然有不少想法和野心,说不想去世界上争得一席之地那是假的,只不过以往连门都摸不到,现在至少看到一扇窗子了。 “我也有这个打算,毕竟在哪里摔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才算真汉子嘛,哈哈。只是现在还言之过早,等我去看看再说,老外的商业头脑有时候比较凶残。” “那我先回去眯一会儿,明早上还要开会呢。” “快走吧。” 张景卿半眯着眼,感觉世界都变幻了颜色,五彩缤纷的泡泡在眼前弥漫着,在黎明的微光里放肆的跳跃。身体懒洋洋的不想动弹,意识越来越模糊,就这么睡着了。 他一大早去看望了自家儿子,虽然隔着玻璃连正脸都没看着,但心情好到恨不得跳两下子。 眉宇间的疲惫和索然好像一下子全部不见了,秋宁开玩笑说:“张哥,你现在站出去,估计要引起交通堵塞,气色简直大好。” “那我还是不出去了。你也先回去收拾一下,阿芜现在还不能进食,也没有特别需要照顾的,我留在这儿就好。” 秋宁也顾不上推辞,她确实有些累,自己生孩子也不过如此了,那种骨头发软的累劲儿不睡一觉是消不了了。她轻笑着低头走了出去,可不能让狗仔拍到她的照片,还有太多事情要做。 陈芜估计是是累狠了,前一段连续的失眠已然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睡着,哪怕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眉宇舒展,踏实安然。 “几点啦?”陈芜慢悠悠的醒过来,感觉睡了好久。 “不到八点,有哪里不舒服没有?” “挺好的,孩子呢?” “在保温箱里,要观察三天,医生说暂时没什么问题,你放心。” “好。我有好多的话想跟你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也是。你安心休息,其他的事情有我呢。以后我会保护你和孩子的。” “知道了。我也要做个勇敢的妈妈才行。” “我给老家打了电话,爸妈都说会买最快的票过来看你。我妈也说要来医院照顾你,我没让,我想着她年纪也大了,来这边反而不方便。” “嗯,你跟她们说我挺好的,不用担心。” “我妈说出院以后让我们都搬回老宅去,由她照顾你坐月子。” “好。” “不勉强?” “不勉强,我也挺想回去的。妈带大了你和大姐,肯定有很多经验可以教我。” “那是啊。我还怕你不愿意没敢答应,那我一会儿就去打电话,老太太指不定多高兴。” “我前一段时间是不是吓到你了?” “是啊,真的很吓人。现在都好了吗?” “好了,也早该好了。” 第50章 阳春三月 阳春三月,北京的气温还有点低,路上行人神色匆匆。 华声大厦,二十一楼东北角的小会议室里,一群人正说得热火朝天。 从门外路过的人无不摇头,很有点不以为然的意思。这都在里边两个多小时了,也不知道都说了些啥。 从不插手自家生意的华声国际老板娘,黄淑爱女士,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儿了,上个月忽然出现在公司,从二十一楼腾出了三间办公室,陆陆续续招来十几号人,扯开架势要办公了。 成立一个叫《妈妈的工作》的真人秀制作部,完全独立于华声的其他职能部门,由黄淑爱全权负责。 大家都在说这是老板为博老板娘一笑呢,毕竟华声这两年隐隐有赶上gm的架势,主攻影视剧投资和艺人打造,对时下最热的真人秀一直保持谨慎的态度。 现当下真人秀的格局是,一窝蜂的凑热闹,过渡消费明星*,最红的几档节目都是从国外引进,缺乏独创性,要做一档卖座的真人秀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陈芜看着会议室外那些来来去去,猫头猫脑的人有些好笑。大家的好奇心未免太强了些。 “阿芜,你的意见呢?”就在她晃神的瞬间,黄淑爱出言提醒了她。 陈芜收回视线,笑着说:“在坐的各位都是各自领域的精英,前期安排没什么问题。我建议导演组进行一定的调整,你们不觉得我们这群娘子军需要一位男士来效力吗?” 黄淑爱看了一圈神情各异的女士们,心下好笑,这样的团队确实有些问题。 她略微沉思,“阿芜说得对。我是制片人,你是总编剧,字幕、音效、剪辑、摄像、统筹都没问题,但是导演组这边却有些不足,比起后期制作,拍摄节奏的掌控和嘉宾关系协调等等一线拍摄的任务都要导演组费心,光有阿文还不够啊。” 袁文松了一大口气,说:“黄姐,你可说到我心里去了,我最近压力是特别大,心里也没底,本来今天就要提意见的。” “那好,你们都有合适的人选没?”黄淑爱在纸上画了几笔,“留给我们的时间没多少了,四月中旬是必须要开机的。” 陈芜侧头道:“我倒是有个人选,不晓得你敢不敢用。” “哟,阿芜你学会卖关子啦,尽管说,没有我不敢用的人。”黄淑爱对着陈芜一个媚眼抛出来,顿时哄堂大笑。 这十几个人与其说是工作伙伴,到不如说是朋友,彼此都有私交,才能黄淑爱说一声就凑到一起起哄。 陈芜坐直了身子,一脸严肃,“我要推荐的是我们工作室的徐慕华,他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 “我没听错吧,是现在那个风头正旺的徐慕华?” “是他!” 黄淑爱扬起大大的笑容,满脸的好奇,“阿芜,说说你是怎么把人给忽悠了的?你们家一部《寻情记》从投资到演员全都沦为陪衬,就成就了一个徐慕华,金爵奖最佳导演奖获得者不去拍大片,对我们一个真人秀节目感兴趣?你不会是挟恩威逼人家了吧?” 陈芜轻笑道:“姐,我怎么会忽悠人呢?最多不过是把我们这个项目说的高大上一点,再说我们这节目本来就很有意义,有他的加入才是如虎添翼呢。” “行吧,你去约人。明天让他来公司详谈,说不定拍电影拍习惯了的人,来做真人秀会水土不服呢。” 徐慕华的导演才华自然毋庸置疑,加上现在有大奖加身,如果她们的节目真能请到他,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好,等他来了,你们就知道他是个很有趣的人了,跟一般的导演不一样。” “今天就到这儿,你们都早点回去休息休息吧,这段时间都累坏了。明天是嘉宾们第一次会面,安排好签约的事情。等人员全部到位,接下来就是开拍前的培训,每一件事情都不轻松啊。都散了吧。” 一听可以提前回家,都三三两两的往外走。 黄淑爱揉了揉额头,这一个月的生活说是焦头烂额也不为过。一切都是从零开始,虽然扯着华声国际的大旗,其实华声除了五千万的投资和三间办公室,与他们这个项目也没有其他关系了,最多以后发行的时候会借华声的势。 她晃晃悠悠这么些年,演戏也是玩票性的,三十岁之前无忧无虑,结婚后是老公孩子没个消停的,能挤出时间去剧组拍戏都不容易。 好不容易,小儿子都上幼儿园,不需要她每天跟着了,这才有时间出来做点自己的事情。 再说,陈芜也想出来做事。 她们两虽然年龄差着十几岁,生活的现状却差不多。拍戏固然好,机会却不是每时每刻都有。钱赚得再多,每天也不过是吃穿那么些。 还是与陈芜得一次闲聊,说到如今做了妈妈,一切时间都给了孩子,往往孩子长大了却并不觉得这样的陪伴是好的,孩子也需要独立的空间来成长,去碰壁。 有那么多全职妈妈,与社会脱节,内心焦虑,没有出路。 还有一些很有能力的女性,因为结婚生子,被从重要的岗位上替换下来。 说着说着,就冒出来成立一个基金会的念头。关注女性就业,为其提供支持和援助。 这样的念头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人这一辈子总要做点有意义或者是有意思的事情,不是吗? “阿芜,你说我们能成功吗?” 陈芜把背往椅背上靠了靠,舒了口气说:“不容易啊,我们都是第一次做这些事情,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能完成计划的一半,这个项目就可以继续做下去。” “你对蒋翎这个人怎么看?”这个人身上可挖掘的点最多,却也最不好控制,真人秀说到底还是一档娱乐节目,适当的宣传是绝对必要的。 “冷静,自制,聪明,好老婆,好妈妈。”陈芜轻描淡写的给出评价。 黄淑爱嗤笑,“这些都是媒体的评价,私底下呢?毕竟是你们工作室的艺人,我还没问你是从哪儿把这个人扒拉出来的呢。” “以前在影视城拍戏,她给我解过围。”陈芜目光闪烁,“而且我发现她是一个很知道自己人,这一点尤为不易。我喜欢这样的女人。” “我可知道她才出道那几年的事情,家境是真艰难,人也是真单纯,尽然会相信那些吃人不吐苦头的人。有人愿意捧她,倒也真的拍了不少好看的戏。可惜到后来被爆出包养的丑闻,稍微好点的剧组都不愿意再用她,最后听说嫁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估摸着日子也不好过。” “我倒感觉她现在是幸福的,她老公我见过一次,是个很有坚持的人,有机会的话不难出头。” 陈芜是真的欣赏那个洗尽铅华的女人,难得的是那股子不放弃的坚持。那些事情落到一般人身上,也许早就一败涂地了。 “是啊,机会。我们现在做的不就是在制造机会嘛,想起来就充满干劲啊。” 感慨过后,黄淑爱一脸坏笑的问:“阿芜,大卿的气儿顺了没有?” 上次他们通话,陈芜还抱怨张景卿现在脾气越发大了,恨不得把陈芜盖到他翅膀底下去。 “他啊,现在是只要汤圆对着他笑一笑,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张景卿对她急急忙忙复出是不太同意的,她现在虽然精神奕奕的,但身体还没恢复好,说到底还是怀孕时留下的后遗症,也幸好可以喂奶粉,不然孩子吃不饱就太可怜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妈妈了,她觉着自己有用不完的力气,以前那些患得患失的念头早就烟消云散了,现在就想有一份自己的事业,能顾好每一个家人。 她见黄淑爱不信,好笑道:“你是知道我娘那个人的,现在每天一睁眼就要看到孩子,我完全插不上手。景卿只不过是担心我忙不过来,工作室现在筹拍的那部戏,大概在五月初开机,剧本很不错,原来说让我去演女一,我却觉着不太合适。” “你呀,还是太倔。不要太在意外面那些闲话,自己知道怎么回事就行了。”黄淑爱点到即止,反倒是对陈芜回张家老宅后的生活很感兴趣,“我看你现在不是和张阿姨相处得挺好的嘛,你也不嫌肉麻,还叫娘呢。” 陈芜心想,那哪是肉麻,真喊妈妈才肉麻呢。“好了,我们也走吧。” “我开车送你?” “不用,景卿正好在附近,他来接我。” “啧!”黄淑爱受不了的摇头。 隔天的嘉宾第一次通气会倒是很顺利,她们这次请了八名嘉宾,陈芜和蒋翎是演员,彭浅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主持人,剩下的都是圈外人。 一名三十九岁的全职妈妈张万红,多年不工作,有两个孩子,性格坚毅中带着点脆弱。 一名电影学院大四学生周青夏,京都电影学院曾经的校花,入校的时候在网络上被人追捧,专业基础扎实,大三时却匆匆忙忙结婚生子,到大四也没签到经济公司,拍戏的机会也很少。陈芜在学校偶然听到她的事情,觉得很适合这次的节目定位。 一名上市公司中层管理者罗洋,名校研究生学历,工作能力超强,三十三岁做到集团副经理,三十六岁生孩子后,无故被调职到分公司的后勤部。 一名办公室文员王丽,职场新人,工作并不顺利。 一名创业者张明敏,创业失败过两次,第三系创业筹备期。 她们来自不同的领域,背景天差万别,性格也不尽相同,却都是孩子的妈妈,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经历,有人甚至上过新闻。 第51章 做个工人 《妈妈的工作》第一站,陕西南部的陵城。 三天前,陈芜时隔许久之后更新了微博。只简单的提到要去陕西拍《妈妈的工作》。 这句话虽短,信息量却有点大。 一来陈芜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了,大家都在讨论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二来既然是《妈妈的工作》,那么陈芜是以妈妈的身份去参加,还是仅仅是个噱头? 她的微博下,刷满了问号。因为黄淑爱她们定下的宣传策略,她也不能回复更多。所幸就当没看到。 除了粉丝,媒体也好奇。多方打听,有知情人透露,这只不过是宋非和张景卿为讨好自家夫人的一个小投资,实在没听说有什么了不得的明星参加,投资不过一千万,这能请到什么有名气的嘉宾不成? 而陈芜,媒体关于她最新的猜测,不过是与张景卿分道扬镳了,或者是被雪藏了,猜她去生孩子的也有,只是因为张景卿工作室一贯沉默,外界也没个定论罢了。 知道内情的人,都有志一同的三缄其口,被媒体问急了也只是笑而不语,让他们去找当事人。 陕西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浓厚,现代工业发展相对滞后。她们去的是一家规模中等,集肉鸡饲养与加工于一体的现代化民营企业。 该企业前两年引进了几条全自动的肉鸡屠宰、分割生产线,车间里百分之八十以上是女员工。 前期的准备工作,在陈芜她们到位之前已经完成。 和她一辆车的是蒋翎,在咸阳机场简单的寒暄后,她们之间很少说话。 陈芜一直在思考还有没有被忽略的漏洞,以及更好的点子。 她这个总编剧,要负责的其实远非编剧的内容,毕竟这是个真人秀,要做得好看,就不能有太多事先设定,她能发挥的空间很小。 按黄淑爱的说法,她是个观察员,需要观察嘉宾的具体表现,最大限度地挖掘她们的真性情和潜能。 蒋翎从半睡半醒的状态里挣脱出来,睡眼朦胧的问:“阿芜,还有多远才到啊。” 陈芜回想了一下刚刚过的收费站,笑着说:“不堵车的话,半个小时足够了。” 蒋翎下意识的也扬起一抹微笑,却发现陈芜的视线已经从她身上移开,一时有点踌躇,她并非忘恩负义的人,她能像现在这样有戏拍,有节目上,很大程度上归功于陈芜把她介绍进了工作室,可惜陈芜与她并不亲近,她想表达谢意都没有机会。 这种感觉并不好,她心里沉甸甸的不安生。 她想了想还是说:“阿芜,我听说新戏定了雷瑶做女一号,是定在五月五号开拍吧?” 雷瑶只不过是才从电影学院毕业的一个小新人,先不说演技,就是名气也比不上陈芜,怎么就会定她作女一号呢? 陈芜心中一动,已然明了蒋翎的未尽之言。定雷瑶做女一号,是工作室蒋情和张景卿拍板,也参考了陈芜的意见。 但是在不明真相的人眼里,这是陈芜不得工作室力捧的信号。 一个前途未卜的真人秀,一部大制作的电视剧女一号,孰轻孰重?大概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新戏是一部民国谍战大戏,工作室投资,姜正平做导演,《谍影重重》小说作者锦里担任编剧,照理说那个特定年代的戏,由陈芜去演会更出彩。但是她不想重复,也没有足够的精力兼顾拍戏和做真人秀。 陈芜略微迟疑,示意摄像把镜头关了。才笑着说:“蒋翎姐,雷瑶不论是从外形还是气质,都很适合这部戏。至于我们俩……,把手里的工作做好就是了,在八月工作室还会投拍一部电影,我早先看过剧本,有一个角色很适合你,等回京后我让她们把剧本发给你看一下。” 蒋翎自然不信陈芜的轻描淡写,可惜交浅言深实在不合适,她顺着陈芜的话往下说:“那我先谢谢阿芜你了,总是你帮助我许多,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 “蒋翎姐,我把你拉进工作室,是打着让你为工作室挣钱的主意呢,我该谢谢你才是。” 蒋翎笑笑,陈芜这话是站在老板娘的立场说的,底气很足。看来是她想太多了。 下午两点四十,她们到达公司。这家公司在一条高速路边上,除了占地不小的产房,还有一新一旧两栋办公楼,两排员工宿舍,一栋四层的领导公寓,食堂、小卖部也有。在食堂前面是一个篮球场,在边上还有些简单健身器材。 篮球场上有不少人,徐慕华满头大汗的跑过来。 黄淑爱一马当先迎了上去,笑着打趣:“怎么?这节目还没开始拍,徐大导演就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可不行。” 徐慕华随手抹了把汗,也不客套的上演握手的戏码了。见着老板也只是淡笑道:“淑爱姐,不看僧面看拂面啊,您可要嘴下留情。” 黄淑爱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陈芜,七分小脚裤配白t恤,扎着马尾的陈芜看着像个小姑娘。 她招手道:“阿芜,快过来,这儿有人要找你做靠山呢。” “徐哥,你可别指望我了。有我姐在,我只有听话的份。” 黄淑爱大笑说:“看见没有,小阿芜可不敢不听我的话。” 她一挥手,招呼大家:“各位,都来认认人,这个是你们的导演徐慕华,大家估计在电视上见过他。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安顿下来,大家彼此都熟悉熟悉。我们这个节目能不能成功,靠的不是我黄淑爱,而是在场的各位,我代表投资方在这儿拜托各位了。” 掌声响起,陈芜觉得在太阳光底下发出来的掌声,无端有气势呢。 她退回到队伍里,看着黄淑爱和徐慕华,气势十足的讲话,听着听着她有点抽离。 常混演艺圈的人对这种场面都轻车就熟,嬉笑怒骂、严肃认真都没有问题。就连主持人队伍里混出来的彭浅也淡然的站在一边,并无多少拘束。 其他几位嘉宾,尽管进行了短期的拍摄训练,对镜头有了一定的熟悉感,真的事到临头了还是会紧张和不自然。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为了给她们一个熟悉的时间,前两期拍摄的重点会放在陈芜和蒋翎身上,看着曾经的明星被各种虐,也挺有喜感的,等节目的局面打开了,再把其他嘉宾一一介绍出来,观众的接受度也会高一些。 能明显看出来,37岁,做过上市公司中层的罗洋,是剩下五个人中表现最好的。 这大概与她的阅历有关,在第一次看到罗洋的经历以及她同意来拍这个节目的时候,陈芜很诧异,这种节目对于艺人来说有可能提升名气,但对其他行业的人来说,能得到什么就不一定了。 陈芜和周青夏住一个屋,这是陈芜的要求,她们俩既是同学,也都是孩子刚生下来没多久,应该有共同话题。陈芜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再看看周青夏的为人,如果没问题就把她签进工作室。 虽说是公寓,也就是简单的小套一,客厅只有十来平米,放了个双人布艺少发,米色的茶几,进门右手边是饮水机和小冰箱。 陈芜扫视了一圈,满意的点头。这个节目的设定就是普通女人在职场的表现,住的地方就没必要太过寒酸了,简单干净是最好的。 “青夏,你把东西放那儿,赶紧去洗脸,这天慢慢热起来了。等凉快下来我们再开空调。” 周青夏两步窜到阳台上,惊呼道:“阿芜,你快开看。这个做饭的地方也太简单了吧。” 陈芜一看,可不是!阳台上简单的搭了大理石台子,估计是临时弄的,还有些细沙没收拾干净。靠窗一侧放了个电磁炉,旁边放着菜板、菜刀,一个电饭锅,一个炒锅,一个汤锅,两双筷子、两个碗,大大小小五个盘子。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先歇会儿吧,凉快了再收拾。”陈芜转身往里走,一边说:“待会儿估计要去买菜、买米,调料也要买。干脆洗个澡,收拾一下吧,会有跟拍的,虽然最后剪辑了不知道能留下几个镜头,我们总不能懈怠了。” “行,听你的。”周青夏迅速靠近陈芜,悄声说:“阿芜,我可真的跟着你混了,你知道的,我看着同学们都出去拍戏了,就我没个着落,心里急的很,又放不下孩子,一般的工作我也不敢接,幸好有你帮忙。” “行了,困难只是暂时的。都做妈妈的人了,咱们最不缺的是什么啊?是勇气,用不完的勇气!只要努力,工作机会是很多的。” 八个人被分到四个房间,全职妈妈张万红与文员王丽分到了一个屋,她俩估计是最紧张的了。一进门就把门紧紧的关上了,刚刚一下车就有镜头在跟拍,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哪儿做错,这哪是做节目啊,完全是在受活罪。 门一关,她俩对望,看着对方脸上的惊惧,都笑了起来。 “张姐,刚刚可吓死我了。心脏一个劲的跳,我真怕出什么洋相。” 张万红拍了拍胸脯,说:“可不是,还是陈芜她们做演员的好,我刚偷眼一看,那几位都是一副微笑,轻松得很。” “嗯,看来我们也要加油,争取看见摄像机不紧张。” 除开第一天下午这些轻松的休整,第二天六点一过,走廊上就有人走动了。 陈芜看着快亮的天,也爬了起来。 睡眼朦胧的出了卧室门,才想起客厅和阳台昨天晚上都安了摄像头,赶紧退回去,把门上,翻找衣服穿好了才出去。 花了三分钟洗脸梳头,又跑阳台去洗点米放电饭锅里,煮上粥。她穿上运动鞋,往外跑。 昨天就看了路线,沿着公寓楼,绕到篮球场那边,来回跑两圈,今天的锻炼任务就算完成了。 她生完孩子后,虽然整体看上去不算胖,但比起以前体重长了十斤,肚子上也有点肉。适当的减肥还是有必要的,在京城,她是不敢说关于减肥的话题的,周围的人能把她念叨死。 难得自己一个人出来,秋宁没有跟来,木立飞也不让来,就她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好得不得了。 跑完步,简单的洗漱,早饭是大米稀饭配凉拌黄瓜。这条件,也没办法讲究,隔壁的王丽给她俩送了一小罐咸菜,吃着还不错。 至于穿什么,化不化妆,节目组是没有要求,一切看个人意愿。 陈芜简单的画了个眉,她的眉毛秀气有余,她最近迷上了一字横眉,简单干练,看着就有精气神。 八点整在篮球场集合,徐慕华做最后的安排,还有领工作服。 八点二十到了车间大门口,一排白色的房子,门被长条厚胶皮子挡着的,也不晓得是不是为了挡灰尘? 除了两个摄像和八个嘉宾,其他人就此止步。 进了大门左拐,是更衣室。每人一个衣柜,工作服是加厚的白色帆布做的,脚上穿的是白色的高筒雨鞋,帽子、口罩一带,一身的白色,一看就不简单。 果然,换好衣服,被公司派来的小组长领着她们往里走的时候,大家都没了刚刚的兴致,一个个都不说话了。 小组长说:“你们进去,我把你们带到各自的位置上,不要随意走动,也不要大声聊天干扰别的人干活。” 走完过道,进去就是车间。一进去,明显感觉一股冷气夹着生肉的味道扑面而来,陈芜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零下十五度的气温果然不是开玩笑。 雨鞋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稍不注意就要滑倒。一旁的暗沟,并没有上盖,里边是一些血水混着废弃的鸡肉碎,看得陈芜嘴角一抽。 她有点晕血啊,这工作环境简直了。 不过环境虽然不怎么好,要做的事情倒是不难。 她们被打散了,安排到各给工作台。陈芜分到的是鸡中翅过称并分类,就是快餐店常用的那种鸡中翅,每个快餐店要求的单个重量不一样,超标的就要剔除。 关键是需要速度,因为是一整个生产线流水线作业,一个人慢下来,其他人也会跟着出错。 好在其他人虽然不知道她们是在拍节目,但看她们是新来的。估计是习惯了新人的手忙脚乱,旁边的大姐自发的过来教她,也会顺手帮着做一些。 工人是每天两班倒,一个班上八个小时。 节目组考虑到这个毕竟是体力劳动,第一天拍没必要下狠功夫,到十二点下早班,吃完饭就没有继续回去上班。 下午的时间安排了采访、集体活动、做饭等环节,也算紧凑。 陈芜倒觉得这份工作,做得事情虽简单,可是工作时间长,而且全部都要站着完成。一早上站下来,她感觉腰酸的不行,这也是生孩子以后的一个后遗症,稍微累一点,就会浑身酸痛。 不过,到晚上给家里打完电话,关灯入睡的时候,她几乎要感激这家公司提供了这个工作机会了。 她倒头就睡着了,这感觉真好。 第52章 收工回家 为期三天两夜的拍摄,到后期破有些不顺,主要是她们要到生产车间工作,除了第一天早上没人发现异常,后边公司的人知道她们是来拍节目的,走哪儿都有人围观,在车间的时候总有热情的同事要上来帮忙。 实在没办法,陈芜和导演商量,干脆把一部分同事拉进来拍摄,把进门左手边的两条生产线隔出来进行分组比赛,即不耽误公司的生产,也让节目更有趣一些。 节目组拿出五万块钱,奖励优胜的一组,大家都很努力,完全是拿出拼命的架势,比一个快和准。 最后罗洋带队的那一组获胜,二十个人分了奖金,也算皆大欢喜。 就她们八个人,相处了两天,也不是没有矛盾的。索性都还是比较理智的人,再说每天二十四小时生活在镜头下,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也得忍着。 张万红很多年没出门工作了,在一群人里总是万分不自在,疑心也比较重,总有一种别人看低她的感觉,因为和张明敏洗衣服,谁先用洗衣机的事情还吵了几句嘴。 但是总得来说,从上到下,都是第一次做真人秀这件事情,又不想真的做成秀,能有这样的成果已经足够让人满意。 大家对陈芜和制片方、导演等人的关系心知肚明,自然没有人来为难她。反倒是大家都太热情,她有些吃不消。 照她最初的想发,明面上她们是在做节目,可最终的目的是维持基金会的运转,并能帮助一些人,所以她改变了以往见人三分笑的处事态度,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每天除了拍摄,还参与大量的后期讨论和策划,所以面对众人的时候自然不是一个傻白甜的形象,就这也没挡住大家的热情。 还是黄淑爱说的,她人的善意,有时即便不是真心也总比恶意要好,有什么好困惑的呢。 尽管每天都抽时间和家里视频通话,但是陈芜发现她对儿子的想念有点过火,总担心孩子离开她会不会吃不好,会不会半夜哭闹。 有了孩子的女人,真是是不一样了。 回京后,她去了张家的老宅。说是老宅,是占地面积不足两百平的三层别墅,与真正的豪宅是没法比的。除了张景卿父母常住,其他人都是隔三差五的回家,足够一家人住了。 自从孩子出生后,陈芜基本上都是在老宅里生活。这次出门回来第一想回的还是这里,在她的观念里,嫁人后本来就该和公婆住在一起,以前不来住不过是在逃避。 现在好了,一家人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有孩子做缓冲,都彼此接受了。 秋宁开车去机场接她,一接到人,素来稳重的秋宁也忍不住念叨起来:“阿芜,你说你急急忙忙出门工作,也不让带个人,这几天吃的、住的都要自己操心不说,我听说你还要管拍摄上的一些事情,就是铁打的人也经不住不是,你不要忘了你毕竟是早产过,身体还是要注意,我现在都后悔被你说服早早放你出去工作了。” 陈芜轻笑道:“宁姐,你就放心吧。你看我这红扑扑的脸,也不像是身体不好不是?” “你呀!”秋宁要不是想到自己在开车,恨不得伸手搓一搓陈芜的脑袋,看能正常些不。 侧头看见陈芜笑嘻嘻的样子,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在可不就比以前好多了。 “你别说,你这一开工,我最心疼的不是你,而是小东哥,孩子还那么小,你也真忍心。还有也搞不懂你怎么就选了个小东哥的叫法,一点都不好听。” 陈芜右手搭到左手上,漫不经心的说:“我觉着挺好听的啊。多可爱啊!” 东哥是弟弟的小名,她怕现在幸福安逸的日子久了,她终归会忘记,所以取了这么个小名给儿子,也算是一点念想。 秋宁见证了陈芜怀孕,生子的全过程,自然知道她比任何人都宝贝自己的孩子,以前怀孕受了那些罪,也不见抱怨。而且越相处,就越知道她是个对别人心宽对自己苛求的人,所以她们现在私底下说话也很随意,她也敢开点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了。 秋宁看了一眼暗下来的天,忍不住问:“我听说,张哥他的电影快杀青了,应该这个周末就能回来吧?” 陈芜点头道:“昨天打电话说的是最迟下周一,他只是配角,戏份不算多,这断断续续的拍了四个多月,也差不多了。” “也是,要不是他出国了,今儿接你这活也轮不到我。”秋宁嘴角扬起笑,“我有时都觉得自己拿工作室的工资有点亏心,你说我来了这么久,还真没做多少事情。” 陈芜可是知道,自己虽然停工快一年,但秋宁并没闲着,她算是工作室资历和能力最强的经纪人,新来的经纪人和艺人都要她带一段时间,自然没什么亏心不亏心的说法。 不过这些话没必要说破,她转而想到另外一件事情,开口问道:“新戏的事情筹备得怎么样了?我上周匆匆忙忙去了一趟工作室,也没机会详细问。” 秋宁眼神闪了闪,想到工作室最近有点奇怪的氛围和大家私底下的传言,一时间有点不好开口。 陈芜见她不说话,心中一哂,“怎么了宁姐?” 秋宁摇头道:“还不是雷瑶那丫头,戏还没开始拍呢,骨头都轻了二两。” 她这话,细听很有味道。即点出了事由,对雷瑶也并不落井下石,一句“丫头”,不就是个小丫头嘛,二十出头的年纪,机会好直接签到了工作室,第一部戏就是大制作的女主角,稍微招摇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也没什么,只要戏开拍以后她能跟得上节奏,不拖剧组的后腿,我看其他的事情可以暂时不管。”陈芜说。 “我也是这个意思,年轻小女孩,张扬也是优势。不过分就好。” “嗯,不说她了。张哥最近不在国内,我也到处跑,蒋哥一个人要管的事情也多,新戏的筹备工作也只有靠宁姐你盯着一些,等忙过这一阵子,新人们都经了事,大家就要轻松些了。” 秋宁把车开进了一条有些昏暗的马路,张家的宅子地段什么的都好,就是大门外的路灯不怎么明亮,在晚上有点暗。 停好车,秋宁正色道:“工作室和新戏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请了那么多人总是要做事情的。你把自己和小东哥管好就行了,下次去甘肃拍摄,你把小飞带上,那个地方我听说有些艰苦。” 陈芜不好驳回她的好意,点头应下来,又邀请她到家里吃过饭再走。 秋宁爽快一笑,道:“你就不要和我客气了,我家那个臭小子还在家等着呢,你回去早点休息。” “那好,宁姐路上开车慢一点。” “走了。” 陈芜倒也干脆,她这一趟就背了个半大的双肩包,往手里一拧,轻便得很。 进了大门,张妈听到动静迎了出来,“阿芜回来了,快去换身衣裳,洗手吃饭。” 陈芜声音里透着欢乐,笑着答道:“妈,我就怕飞机晚点,您们应该先吃的。” “快去快去,我们整天在家饿不着的。”张妈挥手催促道。 她现在对陈芜是越发的满意,就冲孙子出生以后,她愿意带着孩子回来与他们一起住,这个儿媳妇就不是个不懂事的,再说住进来除了坐月子那一个月,这后边家里的事情陈芜都是抢着做的,收拾的屋子看着都清爽,做的饭也好吃,她没什么不满意的了。 儿子刚结婚那会儿,她冷眼瞧着,这儿媳妇看着温和,其实也是个倔脾气,偏偏在演艺圈里做事,糟心事也多,幸好都过去了。 那会儿还和张景晨抱怨:“你说你弟弟,这辈子什么都好,就毁在了姻缘二字上。先前那个就不说了,现在这个呀,还有得磨。” 她真的是心惊胆战,结果可不就是儿媳妇把自己折腾进了医院,孙子还早产,现在想起来都后怕。 陈芜也心急见着儿子,五个月大的小子,见她进去了,从张爸怀里往外蹦,小手伸得长长的。 她顾不得理会儿子,先给张爸打招呼。 张爸年轻时候是个倔脾气,为人也硬气,退休后就过起了养生的日子,脾气也好得不得了,有了孙子以后更是整天都笑眯眯的。 这会儿见儿媳妇回来也没有多的话,只说:“快去收拾一下,下来吃饭。” 陈芜回房,迅速的洗澡,陕西的初夏已经很炎热,今天为了赶飞机,一收工就走了,身上都是汗水,不收拾一下,孩子估计受不了这味儿。 吃完饭自然说到张景卿,张妈对儿子跑国外去工作是有意见的,不过孩子大了也不会听她的,只叮嘱陈芜以后要看住他。 被惦记的张景卿在美国日子也并不怎么好过,他虽然只是个配角,制作方就是他自己的公司,但是全英文拍摄,与国内不同的拍摄模式,一切的一切都需要适应,如非他是制作方的股东,就这配角也轮不到他,毕竟是东方人的面孔,在国内且不说,在国外是没多少名气的。 也好在他这些年什么事都遇到过了,心态很好,演技也足够应付,导演辛格从最开始对他颇为冷淡到现在可以勾肩搭背胡吹几句,已经是很不错了。 张景卿不见得多喜欢在全西化的电影里出境,他不过是抱着偷师的念头,不仅把戏演了,还把导演的一些小手段也给学了,管不管用,就只有等他自己当导演拍戏的那天才知道了。 第53章 偶遇 张景卿回国那天,陈芜正要出发去甘肃。 他们有二十一天没见面了,陈芜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是个依赖症患者,日益依赖他,心里却感觉很好。 为了能见一面,陈芜早早的到了机场,这次有木立飞随行。 陈芜第一次用张景卿给她办的信用卡,在机场找到了贵宾室。里面三三两两的坐着候机的人,她不经意的环视了一圈。 目光在某个低头看文件的男士身上微微的停顿了一下。 是故人呢!尽管当初匆匆见过一面,但这个人,无论是以前的陈芜或是现在的她,都无法回避。日常不提,并不代表他不存在或已消失。 却也没必要再有牵扯! 这些念头在陈芜脑中一晃而过,她被木立飞带着坐到角落的空位置上。 转移了注意力,忽然周围的说话声都传到了她耳朵里,一时间空气都鲜活了起来。 她轻笑一声,问木立飞:“小飞,你的婚礼筹备得怎么样了?” 木立飞本来面无表情的脸瞬间爆红,低下头掩饰了一下,又猛地抬起来,眼中的惊喜无法掩藏,“都是方东方在管呢,我就等着张哥回来给我们做主婚人,觉着跟做梦一样呢。” 陈芜觉着很好玩,木立飞这个人,平日像个小男生脾气,只有提到张景卿或方东方,才会这样子。 她暗自点头,语气中也有欣喜:“那我也等着吃喜糖了,对了,还要准备个大大的红包给你,这一两年,你和方东方跟着我们都很辛苦。感谢的话我也不多说,反正以后你们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找张景卿或者找我。” “阿芜,我知道的。哪有辛苦,你不知道我以前那群姐妹多羡慕我,哈哈”木立飞乐呵道。 陈芜目光一闪,笑问:“说到她们,我记得张哥前一段时间跟我提过,说是要办一场小小的见面会,都是他一出道就跟随的老粉丝了,到时候我也去喔,你们欢迎不?” “本来就要请你的,要不是小东哥还小,我们还想请他呢。”木立飞说。 “那就好,那就好,小东哥就算了,他现在还是个爬行动物,连话都不会说。” 本心来说,陈芜并不愿意儿子曝光在人前,那么小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外界有接纳他的,也会有无端对他抱有恶意的人。就连她自己,和张景卿的婚姻,都是在一片混乱声里坚持,唱衰的声音从来就没停止过。 “小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现在他爬得可厉害了。”木立飞点头说。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自助饮料区,打算也去拿点儿,“我去拿点饮料来。” 陈芜拿出手机,打算刷会儿微博,她最近又回到了刚开微博的那一段时间,有事没事都会去看一眼,天南海北的人,在她的微博下留言,有许多有趣的东西。 刚回了一条评论《妈妈的工作》的留言,听到有人在叫她。 “小芜,是你吗?” 陈芜抬头,不知怎么的,近距离看着这个人,心里反而没有了刚刚远远看着的尴尬,果然有些不自在都是自己脑补出来的。 她对这张脸的印象远比对他名字记得清楚,宋毅。 她只是心道:“当初意气风发的人,现在居然有了风霜,看来过得并不顺遂。” “请坐。”她微微点头。 宋毅在心底松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过来打招呼,他张了张嘴,犹豫着该说点什么,沉默半响才轻轻的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我以前有关注你的消息,很抱歉因为我给你造成困扰。”宋毅渐渐找回了说话的节奏,他觉得自己始终欠陈芜一个道歉,当年的事情无论对错,他处理的过于粗暴,说到底还是不愿意给自己留退路,封死了自己的退路,果然就无路可走了。 陈芜叹气,所谓故人,大多不怎么好相见。近况彼此不知,说的都是陈年旧事,无端尴尬。 “都过去了,你也不必介怀。” “只是,最近一年都不太见得到你的消息,是出什么事情了吗?如果有我能帮忙的,你尽管说。” 在陈芜看来,他们两个人再次见面不恶言相向已经是彼此有修养,万想不到对方是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她连张景卿都搞不定,对着其他心思莫测的男士,觉着有点棘手。 “前边休息了一阵子,一切都好。最近才出来开始工作。”也不知道是不是原来陈芜的潜意识并不曾完全消失,她始终做不到冷漠以对。 在生孩子那天,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是“陈芜”,把陈卿芜的过往都揉进了“陈芜”的血肉里,成了如今的她,很难再分清彼此。 怎样面对自己的过去,而且过去就在眼前? “……我现在离婚了,你现在是不是一个人?……” 陈芜感到心脏一阵钝痛,和宋毅的过往在脑中一一闪现。这个人既熟悉又陌生,他和“陈芜”其实并无真正的告别,她致死都不愿意接受现实,而他呢?谁知道又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不过是,到底意难平。 “阿芜,你怎么哭了?”张景卿刚下飞机,一开手机就接到了木立飞的求救短信。他连行李都没取,慌忙跑来看到的就是陈芜神情恍惚,泪流满面的样子。 陈芜抬头看着满头大汗的张景卿,觉得这个场面荒谬极了。 她有什么好哭的呢?她试图扬起笑容,却发现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想说:“我没事啊。” “好了好了,有我呢。”张景卿用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坐到她旁边。 他感受到对面的人那灼热的过分的视线已经转移到自己身上,不由得心中冷笑。就像陈芜不曾追究他与刘诗雨的过往,他也不曾真正追究陈芜的过往,哪怕是在当初新闻炒的最凶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了当这个人不存在。 只需要一眼,他已经可以确定这就是那张照片上只有背影的男人。他只能假装不知,不然陈芜该怎么办? 他也有些后悔自己这么急的跑进来,这样的局面对他们每一个人来说都很不得劲。 他微笑着问:“不知这位先生,找阿芜有什么事情?” 宋毅并不理睬他,从陈芜开始哭就紧缩着的心脏,因为张景卿的到来找到了释放的机会。他并无自己想象中的洒脱,也无自己幻想中的深情。 就像此刻,经历了一场冰冷婚姻的他。见到曾经天真和暖的陈芜,厚着脸皮跑过来搭话,是奢望对方没有忘记他,还是依然爱他? 那段时光中的自己,早已模糊不清。那段时光中的陈芜被自己一手舍弃,现在来故作怀念有什么意思? 哪怕有那么一瞬间,他暗自希望陈芜依然独身,依然爱他,其实也毫无意义。 毕竟是所谓的成年人了,周围的人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你要肩负责任,你要保持风度…… 絮絮叨叨的东西听多了,就像被洗脑一样,终有一天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起身递过手帕,陈芜并不接。 他既失望又释然,低声说:“小芜,我走啦。” 陈芜点头。 于是他们之间有了一场迟来的告别。 张景卿冷眼旁观,必须承认,心里边很不爽。 要是在他年少轻狂的年纪遇到这样装逼的人,他能让对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他从桌上抽了一张软纸,直接往陈芜脸上招呼。嘴里嘀咕:“你喔,就是这样傻乎乎的。有什么好哭的,谁年轻的时候还不遇到几个渣渣啊。” “噗嗤!”陈芜忍不住笑了出来,实在是张景卿一张俊脸硬是扭曲着,堪称怪异。 “笑了就好,懒得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他接过木立飞递来的橙汁,递给陈芜,“来喝点橙汁补点水,再歇一会儿,我看你再有四十多分钟就要上飞机了,上了飞机好好睡一觉。” 陈芜点头,“嗯,我为了错时间,订的是从成都中转的机票。你有什么想要的没?我带点回来,我记得你喜欢市中心一家的薄饼。” “时间够就去逛一逛,这个时间那边还不太热。我这次带了不少东西回来,行李没来得及去取,等你回来再给你。”张景卿说。 “对了,你既然从那边过,回来的时候转道回家去一趟吧,你也好久没回去了,我这边等忙过这一阵才有时间,到时候把小东哥也带上,他还没去过那么山清水秀的地方呢。” 陈芜欣喜的笑道:“我知道了,五一的时候爸他们要来京城呢,现在他们都不管我了,恨不得每天都要见到小东哥。” “我听说你们这次去的地方环境有点不好,有小飞跟着也好。”张景卿终于轻松下来,自从陈芜生孩子出了意外,然后又母子平安,他就发过誓,以后一定要更有耐心些,更相信她一些,眼前的这个女人虽然比他小,但是她现在已经为□□为人母,她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他能做的只是心里多点支持。 不过心里这点小气是没法说出口了,他忽然想到回来之前的一个工作意向来。 “阿芜,五一过后你和我去一趟美国吧,那边有个工作需要你帮忙呢。” 陈芜看他眼中忍不住的笑意,也笑着问:“不可以事先透露是什么工作?” “先保密吧,还没签合同。本来觉得麻烦的,现在想想就当出去旅游?” “好。” 第54章 意外 甘肃之行并不顺利,演艺圈的魔咒慢慢笼罩整个节目组。短短的时间之内,节目的花絮和宣传片段在网络上流传,每位嘉宾都有了支持者,微博粉丝井喷式增长。 名带来利,也带来虚荣心,名利场让每一个人都甘愿俯首。 他们这次需要体验的是山村小学三天的老师,因山路难走,光是进山的路上就有小小的折腾。 罗洋身上有一种上位者的气质,所以她对工作组的人没有太多顾忌。 陈芜和摄像小张走到最后面,忽然听到一阵争吵传过来。 “这都是谁选的地啊?现在是新社会,还有这样子的地方?真要这样穷,我们这伙人去一趟能起什么作用?哎,我说,小王,这一段你就别拍我了吧,到时候往电视一播放,不知就里的人还以为我天生冷血呢?”罗洋满头大汗,声音却像把利剑。 他们前行的队伍里一阵喧哗,议论纷纷,大多说的不过是没必要自讨苦吃。 陈芜用袖子擦了一下快流进眼睛的汗水,咬牙快步爬到前面去。她示意小王关镜头。 她安抚罗洋:“罗姐,请您再坚持一下,我问过了,大概再走半个小时就到地方了。我们这个节目播出去,哪怕能引起一小部分人对这里的关注就足够了,您说是不是?” 罗洋似笑非笑地转过头去,不在乎地说:“那就走吧,到地儿再说。我是连说话的劲儿都没了,不像阿芜你年轻啊。” 陈芜眼睛暗了暗,也转眼看这延绵的青山,不再多话。 她想不管在哪里,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认同你的目标,也不要奢望别人把你的目的地当做终点。 可是……总要有人走在前面。 她也累,从未走过如此难走的山路。可是正因为没走过,现在走一走,也不算辜负了光阴。 到万家岭小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过,一行人又累又饿。学校有个小操场,水泥地面的。 操场上摆了一排课桌,炒好的菜用大小不一的盆往外端。 他们简单地洗了把脸,徐慕华一声招呼,也顾不得面子了,大家筷子不停地吃饱了肚子。 陈芜觉得即便是大锅菜,也很香。 晚上睡觉也是个□□烦,原来说是借住到老乡家里,节目组一共四十几号人,老乡家也安置不下。幸好带了一批帐篷上来,嘉宾和摄像都住在临时搭建在操场上的帐篷里。也别有一番趣味。 第二天一大早,陈芜起床帮着后勤洗菜做饭。还有为孩子们做的营养早餐,早上七点过,她第一次见到了这个学校的小家伙们。 这地虽然穷,但是看得出来孩子们没有被亏待,没个人都翻出了新衣裳。带着干净的红领巾,小脸红扑扑的,满眼的好奇。 陈芜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做了妈妈以后,注意力会跟多的给到孩子身上,看着别人家的小孩也满心的喜悦。 她负责教孩子们书法和绘画,课程安排在每天下午的三点。 罗洋教数学,彭浅教演讲和朗读,蒋翎教舞蹈和唱歌,周青夏教英语,王丽教自然与科学,张明敏教体育,张万红教家政。 每个人用自己擅长的本领,意图在短短的三天内激发孩子们的兴趣。只要他们对某些方面感兴趣,那些以往不敢想的梦想就会慢慢地生根发芽,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的。 陈芜私心里觉着这一期比上一期有意义些,也暗搓搓地想着以后找机会还要去看更多的小孩。 照她的观察,在面对孩子们的时候其他的七个人都有耐心,也很随和。但是一到彼此相处的时候,总有些不自然,甚至是针锋相对。陈芜有些头疼,这里边绝大多数人都比她大,她也没那份魄力去压服每一个人,还是徐慕华说顺其自然最好,这毕竟是个真人秀不是,不能只给大家看粉饰太平的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也有自己对待这个世界的一套方法,要么彼此妥协,要么走开。 就像罗洋开始以领头人自居,也越来越多地发表自己的看法。蒋翎在离开孩子们后总爱远离人群,独自一个人呆着。彭浅八面玲珑,和所有人都有话说。周青夏活泼爱笑,一直在陈芜的周围。张明敏动手能力极强,也愿意帮着节目组做一些额外的工作。张万红和王丽一如既往的害羞,在镜头前既想表现,也有些不自然。 这些表现不是说不好,但是怎么让她们在一个环境里不显的突兀,就是徐慕华和陈芜等人要做的工作。 也是自己参与进去了,陈芜才知道幕前的拍摄真的只是难度最小的一部分,这些幕后的工作才是让人头疼的存在。 她权当自己是课后实习了,免费学东西还有劳务费拿,这次她象征性的拿了最低档的三十万。也难怪人说演艺圈的人来钱太快,确实也快,哪怕蒋翎有些过气,劳务费也开出来一百万。 她在这儿想东想西的,周青夏找来了。“阿芜,你怎么一个人跑这地儿呆着啦?” 陈芜看了看旁边的还算比较干净,笑着说:“坐会儿吧,我们说说话?” 周青夏倒也随意,坐下来歪着头看她:“阿芜,罗洋她们状态有些不对劲啊。” “她们毕竟是第一次面对镜头,再说这次节目组的安排确实出了一些疏漏,有不满也是应该的。”陈芜轻声说着,手无意识地揪着地上的草,“这一站拍完,接着就是发布会了,你也准备准备吧。” 周青夏犹自有些愤愤不平:“但是我看她们的不满都冲着你来的啊,你说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啊?拍节目本来就不是来享福的,出点问题她们不去怪徐导,怪你干啥啊?真是!” “也许是我太年轻?也许是我管太多?或者是求胜心太过?”陈芜说。 周青夏摇头道:“……我看她们还就是心气不平,圈子里的人至少知道在人前一团和气,我看她们是在镜头前都不知道收敛,你说我们这个节目会不会是一个异类啊?” “人前和气有什么用?该捅刀子的时候一样不会手软……” 周青夏眼骨碌一转,笑道:“阿芜,你说的是不是前一久司菲潜规则事件?司菲?是非。我觉着是她的名字没取好,可不就招惹是非吗,我听说她在圈子里都快混不下去了,是她同一期出道的周媚下的手?听说两人还是好朋友来着?” 陈芜嘴角微翘道:“所以……好还有点感激罗姐她们不是那些圈内人啊,有什么说什么,不高兴也好高兴也好,都没藏着掖着。至少下一站,节目组这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也是,我就摸着了这个圈子的边,就被各种洗脑的说法弄得头昏脑涨了。在那些圈内姐妹的口中,这个圈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妖精,而且心眼小好面子,睚眦必报啊有木有?” 陈芜轻笑:“哪有那么夸张,任何圈子都有那么一部分人是安安静静在做事情的,不然都去做妖精了,谁还做人啊。那些能被当做艺术家的人,才是我辈的指向标。至于那些小妖精自然有人收,看老天绕得过谁!” 周青夏哈哈大笑,“阿芜,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清清淡淡,冷眼看红尘的人呢。想不到你怎么促狭?哈哈哈。” “谁说不是呢,我也是最近才发现自己越来越操心。这个节目做完,我们两的期末考试算是能完成了一大半,所以不能不认真啊。” “啊,阿芜你真扫兴,都出来透气了,你还不忘什么期末考试,你就一贯的表现,老师也不会让你挂科吧。” 陈芜摇头道:“难说啊。” 她忽然发现自己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家庭、学业、事业,没一件都需要她慢慢学习,全力以赴,来不得半点虚伪。 想到张景卿在机场说的要她出国去帮忙,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或者只是拉她出去换个心情? 张景卿在好莱坞与国内来回跑,参演了两部美剧的拍摄。听说还有一部电影在筹备,也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去打个酱油,长长见识? 因为签了这个真人秀的电视台,节目播出时间比预定提前了一周,她们的发布会也只能跟着提前。 为了节省时间,发布会地点定在了离她们这儿最近的成都。那些工作自由黄淑爱带着人去做,暂时跟陈芜关系不大。她只需要完成这一站的拍摄,然后精神饱满的去出席发布会就可以了。 回老家的计划只能暂时搁浅,过家门而不入,可真是怪异。倒是可以叫爸妈到成都见一面,反正过后他们也要上京城去,说不定还可以同路? 她们一行人因为晚上堵车,到明辉大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十分,离发布会开始只有二十分钟了。 被人领导后台,匆匆忙忙换上礼服。木立飞给她选了件白色无袖高领的小礼服,好看是好看,只是可怜她要一直吸气不让小肚腩跑出来。 也是累得慌,何必嘛,真是。 一到现场,好嘛,本以为她们这个节目没什么明星媒体会不太感兴趣,结果舞台下乌泱泱坐了一堆人,□□短炮的对着她们。 尤其是看到陈芜后,大家眼睛都亮了。 她深居简出坐月子,张景卿老往国外跑。他们已经大半年没出现在媒体面前了。 捕风捉影肯定没有采访当事人有说服力啊,好不容易陈芜出现了,肯定是要挖点猛料才好。 彭浅直接客串主持人,加上另外请的一个男主持人,一唱一和的,不一会儿就把会场的气氛炒热了。 她们几个人一排站在舞台上,先是逐一介绍自己,然后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节目。 就到了媒体提问的环节,黄河日报的一个姑娘抢到了提问的机会,捏着话筒就问:“陈芜,张景卿工作室从去年下半年到现在,一直不太出现在公众的视线里,请问是不是像网上说的那样,你和张老师忙着去结婚都顾不上工作了?” 陈芜笑眯眯地接话:“如果大家有关注我们的官网就会知道,工作室除了投资了《妈妈的工作》,5月5号就会有一部电影开机,去年到现在大家一直在做大量的筹备工作,所以……” 另一位记者接着问:“请问,有传去年你是在家待产,是不是真的?” “记者朋友们,大家不要只关注我们阿芜嘛,我们这么多美女站在台上,你们都不感兴趣,这让我们情何以堪啊。”蒋翎笑着插话,记者也不好撕破脸接着追问。这毕竟是《妈妈的工作》的发布会,不是陈芜个人绯闻的澄清会。 陈芜额头上冒出了冷汗,看来是要好好的跟家里商量一下,以后面对记者那些可以聊哪些不能说,不让这样的次数多了,流言蜚语只会更多。 第55章 要做的事 《妈妈的工作》在周五晚上播出,周莉莉是个刚生完孩子的年轻妈妈,身材走样、心情烦躁、孩子哭闹,加在一起她分外觉得自己是个黄脸婆了,半年不上班已经快脱离社会了,正无聊之际看到这个综艺节目的宣传片,颇有兴趣地准点打开电视机。 节目胜在真实,可惜的是除了陈芜稍微有点名气,其他的人要嘛是娱乐圈的边缘人士要嘛干脆是圈外人,在大牌遍地走的真人秀节目中实在是不太突出,第一期除了必要的寒暄,节目介绍,真正放给大家看的东西实在是不多,这不由得让人很是失望。 准确的说是缺乏趣味性!白瞎了这还算吸引人的创意了。 她边看边想,实在忍不住吐槽的*,干脆上网刷话题,却发现早就有人先她一步,吐槽的话不要钱一样洒向网络,心里终于舒坦了些。 陈芜对于这个由黄淑爱和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节目并无多少信心,所以早在宣传一开始她就上网收集各方的看法,吐槽看了一条有一条,已经有点百毒不侵的感觉了。 虽然她看过剪辑后的版本,但是从电视画面里看到好像又是另外的一种感官,最最重要的是不管幕后做了多少工作,最后能供人评说的还是银屏上这些剪辑后的画面。 她即希望关注节目的人越来越多,理智上又觉得就她们这点前期投入是拼不过那些大投入、高制作的节目组了。 节目开播这一晚,她和黄淑爱抛夫弃子凑到一起,互相打气的话说了一箩筐,心里还是忐忑得很。 黄淑爱灌了一大口冰水,幽幽地说:“阿芜啊,成败在此一举了,这次要是不成,我们刚刚起步的基金估计很难维持下去。” “嘿,淑爱姐,你就别说这种泄气的话了。成不成功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们大家都做了自己能做的全部工作,我始终觉得我们的创意是没有问题的。”陈芜笑眯眯地回话,“我看了很多网友的调侃,说的比较到位呢,比如我们的制作经费紧张导致嘉宾服装、化妆等方面都出现了一些疏漏;还有就是节目都播了快四十分钟了,大家还是没抓到笑点,确实有点无趣。” 黄淑爱无语道:“我们本来要拍的就是一档严肃认真的节目,有什么好笑的啊,好笑才怪呢。” 现在看来如果这节目不是自己做出来的,她也不一定看几分钟就走神了,也真是没啥吸引力。 她看陈芜现在就有些心不在焉的,取笑道:“怎么,就出来这么一会儿,你就想家了不成。” 陈芜回神,笑着说:“今天还真不担心家里,张哥回来了,小东哥有人粘着就不会太想我了,说着都心酸呢。说正经的,我刚刚在想,前面三期节目的后期工作都完成了,想做改变怕是不容易,要不我们后五期的节目有意识地增加一点有趣的小游戏吧,不喧宾夺主就是了。” “你呀,心还真宽。明天再把大家找来开个会吧,这万事开头难,以后会越来越好的。”黄淑爱也不是不知道迎合观众的胃口的重要性,就是心中偶尔会犯拧。 陈芜放松自己靠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茉莉花茶,不禁然想起前几天忽然冒出来的一个念头来,忙问黄淑爱:“淑爱姐,你下半年有没有兴趣出来拍一部戏?恶毒女配呢。” 黄淑爱拉下脸,眼中冰锥子射向陈芜,轻蔑地说:“就像这样的?” 陈芜狂笑道:“是的是的,大概是这样的。不过演起来会比这种更有趣些。” 黄淑爱坐直了身子,问道:“怎么个有趣发?你是知道我的,现在虽然比前两年空闲时间多些,但杂事一点都不少,如果不是真的好角色,哪怕是阿芜你的邀约我也是要拒绝的。” “你知道的,我和张哥结婚后很少有人看好,现在孩子都有了各种传言一样不少。工作室的新戏已经开拍了,可惜女主角不是我啊。”陈芜戏虐地说出最后一句调侃,神色间有些许无奈。 黄淑爱不信,一脸的好笑:“啧啧,看你这酸言酸语的,你要真那么想演这个女主角,我就不信大卿会给别人演?” 陈芜见骗不过她,也偃旗息鼓了,正了正神色才道:“我仔细读过剧本,是个好故事,且是民国背景,当初订这个本子的时候确实是考虑到我好发挥,我确实也比较擅长民国时的一些戏份。只是在生小东哥的时候差点没缓过来,现在生活美美的,实在没必要沉浸在那一段往昔的时光里。我也不能真的就像别人说的那样一直靠着张哥混日子呢,小东哥长大了也要鄙视我的,我也想做点有挑战的事情呢!” 黄淑爱不理解她的想法,什么叫往昔时光,明明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妹子,偏偏说话老气横生,不过这些个人的想法也没必要深究了。 “你在哪儿寻摸到的本子,回去后发给我看看,真有趣我也舍命陪你走一遭了。说实在的,这次这个不上不下的真人秀就是我撺掇的你,现在结果不如预期,我多少有点不得劲。”黄淑爱想起那些平日在自己面前笑面如花的脸,背后指不定希望她怎么死呢。在这个圈子里,正因为虚伪的多,真心才愈发珍贵些,她自然愿意在陈芜需要的时候出点力气。 “哈哈,看你说的,我之所以敢这么快决定拍新戏,最大的原因还是这次在做真人秀的过程中学到不少东西,有种要发挥一下的感觉。” 这个剧本得来很是偶然,工作室从不同的渠道收到了太多的剧本,徐慕华带着人筛选了一番,自然是没看上这个叫做《皇后有毒》的剧本,现在穿越、重生类小说烂大街,已经毫无新意,且拍摄被限制,很难过审。再加上编剧籍籍无名,剧本中的闪光点并不足以掩盖这些不能调和的缺陷。 是木立飞从档案室里翻找出来当小说看,后来被陈芜随手拿来打发时间,这一看简直不能停止了。 别人觉得重生是瞎扯是幻想,但她不觉得啊,自己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嘛。别人演不来重生后的胆怯、自相矛盾,她可以嘛,关键在于这个故事中的主人公比她强大,比她有趣,拍出来很有看头呢。 黄淑爱听了前因后果,一脸的不看好,语气不忍地说:“阿芜,要不咋换个剧本来拍,你这拍出来也无法上映啊。” “我都想好了,我们自己投资,投资额控制在五百万以内,把剧本买下来重新编,上不了大屏幕,就拍成网络剧,只要观众能看到就行了,何必非要做成一本正经的电影或电视剧呢,现在网剧才是真绝色呢。” 黄淑爱满心疑惑,这个最古董的家伙什么时候变成最时髦的人了,连网络用语都信手拈来啦? “五百万能干啥啊现在,请个有点名气的演员都悬。” 陈芜勾起嘴角道:“所以我自告奋勇的要当女主角啊,服装设计啊,场景搭建啊,剧本啊什么的我多少能插得上手。可是投资人,反派*oss都需要淑爱姐你呢。” 黄淑爱低头想了一会儿,问道:“我两都不拿片酬?投资额一人一半?……喔不,那不是成了二百五了嘛,还是一家三百,一家二百好了,你手里有这笔预算没?” “我知道淑爱姐你不缺钱,我这边是家里老人给的钱,正好拿出来做点事情。”陈芜想起她能拒决张景卿给的各种资产,却拒绝不了公婆给的红包,说是红包,可前前后后摆在她户头上的钱已经差不多有一千万了,她既不会买房置业也不会炒股买基金,这样多的钱自然是没多大用处的,自从在方东方嘴里听到了通货膨胀一说,她是再不愿意把钱放在银行吃利息了,正好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也好寻摸一条自己可以踏踏实实向前走的路,不然日后别人数落到面前来还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她想了想接着说:“其他的女配角就用工作室新签的人好了,正好给大家一个机会磨练一下演技什么的,还有淑爱姐你这边有感兴趣来客串的朋友也可以介绍来啊,多多益善。然后男主角一定要找个帅哥,最好是还没毕业的新人,这个我可以去学校里找,问题不大。” “呦呵,小阿芜,你还知道帅哥啊,不怕你家大卿吃醋?”黄淑爱基本认同陈芜的设想,具体到项目立项筹建的时候当然不会这样简单,不说她们这只是个网路剧,就是一些投资上亿的电影,最初也只是导演和制片人闲聊中的谈资。 “姐姐,是我要吃醋好吧?我们的女主角已经在我面前来来去去晃了好几圈了呀,我都当没看见!”陈芜实在没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工作室那边随着新戏的开拍,气氛变得比较怪,最怪的就是自家投资的片子,老板娘居然不是女主角,再加上真正的女主角也越来越高调,陈芜不用动脑子都知道别人脑补了多少东西,哼! 黄淑爱瘪嘴道:“哼哼!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妖精,跟群蝗虫似的,哪里有粮食她们就往哪里飞,忒烦人啊。咱要都一个个的冲上去理论一番,准得被人当做神经病或者妒妇。” “我家现在才一个孩子,张哥都恨不得把心放半颗在家里,你们两个娃,姐夫还不得心不在焉的出门啊。”陈芜打趣道。 “嘿,我发现做了妈的女人都不简单啊,这嘴可真是利索,我是说不过你了。男人们的事情,我们就管不着了,能把自己搞定就不错了。闲话少说,说真的,听你扯了这么大一堆,我原则上同意加入你这部叫什么《皇后有毒》的剧,做出来没人看,就当我俩是败家娘们好了。” “多谢淑爱姐信任,我回去就把剧本发给你。走了,回家去,等睡一觉再看收视率吧。” “但愿不是太惨啊!” 第56章 威尔 拍网剧暂时还是一个设想,但真人秀的工作却是每个周都固定要进行的。三点五七一的收视率,比起那些动辄上五个点的王牌节目自然是不够看,但对于她们这个新兴的节目已经足以找到继续下去的理由。 到五月中,外界对陈芜的关注越发的多起来,她的微博收到许多的留言,她有时间会一条一条地看过去,偶尔也回复。 反倒是张景卿从去年年末就开始神神秘秘的,很少露面,新戏的开机发布会都没有出席。 今年的娱乐圈风起云涌,有一大批新人通过精彩的角色和表现得到追捧,也有多年默默努力的演员一夜爆红,但如何维持当红的局面是每个艺人都不能逃避的课题。是昙花一现还是绿树长青?在媒体最新的报道中,张景卿俨然是过气的那一拨人。 有人逮着机会问过陈芜,张景卿的近况,她晕头晕脑的也只知道他一直在拍戏,具体情况是没办法说清楚的,他们有限的相处时光几乎贡献给了孩子,很少谈论工作。 这天一大早,关注她的粉丝发现她更新了一条电影宣传微博:“《威尔》首日票房超过五千万,将于6月1日登陆国内院线,敬请关注!” 一幅高清宣传海报附在微博上,看到的人都快疯了!那个站在最中间戴个破眼镜的人不是张景卿吗? 有关注好莱坞的人隐约听说张景卿有在这部戏中出演一个角色,更多的消息却被人刻意隐瞒,按宣传部门的说法,在亚洲地区的宣传一定要在影片上映后才能开始,在此之前任何消息都不能主动流传出去,要做就要做个爆款,才能以最小的代价达到最大的宣传目的。 在信息大爆炸时代,身处娱乐圈的人想要隐藏点什么事情还真是不容易,好在拍摄工作完全在国外完成,加上张景卿长达半年的刻意隐形,媒体对他不再感兴趣,粉丝也没那个能力时时盯着他,他居然悄没声息的完成了一部戏。 粉丝们跑到张景卿的微博去围观,果然也发了电影的宣传,也更加详细些。 《威尔》是一部传记电影,主人公威尔李,华裔,是著名的生物学家、慈善家、商人。影片主要讲述了威尔在二战时期艰难波折的工作与生活经历,坚持和乐观的情绪贯穿了全剧始终。 女主角是好莱坞著名影星莉莉安,男配角则是有鬼才之称的罗伯特,在海外地区这两个人才是《威尔》首日上映就取得高票房的保证,至于接下来要继续刷票房也少不了张景卿这个男主角的精湛表演。 国内的电影人从来就没有停止到好莱坞分一杯羹的努力,大到国内资本收购外国的院线、合资拍电影,国内影片到国际电影节参展,小到演员积极加入外国剧组,争取各种角色,多年下来,取得了不少成绩,国际大奖的影帝影后也能数得出来。 张景卿当年也曾试图走这条路,但结局是惨败!再来一次他当然不可能再延续以往悲催的经历,那种自信被摧毁了却找不到罪魁祸首的感觉真是弱爆了! 好在他当年投资的电影制作公司在去年拍了两部有票房号召力的小成本电影,他搭上了这趟顺风车,选了一个可以由亚洲人做主角的剧本,以飞快的速度,砸重金请到了名气不俗的女主角和男配角,再加上这部戏的特技场面较少、后期制作相对简单,才能在短短的半年内搬上大银幕。 张景卿微博炸锅的同时,工作室官网上也挂出了具体的宣传流程,从京城开始,平均三天两个城市,像赶场一样,这个神秘的剧组要走遍全国的各大城市。试映就安排在五天后,这条时间线紧凑得让人窒息,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五一黄金档期已经错过了,六一这个不错的时间自然不能再错过,这样紧凑的宣传一个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剧组穷啊!制作公司掏家底的五千万美元,张景卿个人投资一千万美元,其他公司的投资四千万,勉强也是个号称投资上亿的电影了。 说是砸重金请的女主角和男配角,其实所有演员加在一起片酬不到四千万,其他的都以票房分成的方式支付,演员们也会在这一两天陆续达到。 让张景卿万万没想到的是,宣传期在各种各样的场合,大家除了对他这一段闯荡好莱坞的经历比较感兴趣,其实对这部电影本身并无多大兴趣,回忆录或个人传记式的电影,观赏性往往没有商业大片那么美,话题度也弱一些。 还有就是对陈芜和他的关系比较关注,关注的潜台词是:你们这么久没有同框出现过了,要结婚的消息传了那么就可是谁都没听说你们举行了婚礼啊,别不是过不下去了吧? 张景卿一点都不想回答,只能拼命把话题控制在与影片相关的范围内,还开玩笑说话题不够只能颜值来凑,其实他在片中也实在没什么颜可供大家欣赏的,威尔多数时间不修边幅宅在实验室里,其余的时间辗转于战乱地区的逃亡路上,好不容易功成名就可以穿着西装出现在酒会上,此时的威尔已经老了,勉强算是个老绅士,一点颜都没有。 女主角莉莉安倒是美美的,外国报纸这两天还在调侃:“估计《威尔》的所有经费都花在莉莉安的服装采购上了吧……” 先不管这部电影本身如何,凭张景卿在一部大制作的好莱坞电影里当男主角,这一个点就足以吸引媒体蜂拥而来的兴趣,一时间他仿佛回到了人气最高时候,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就连他那没多少人知道的新戏都有人关注了,这也算是件好事。 刘诗雨随着他也站在了风口浪尖上,娱乐圈的前夫与前妻,是媒体口中的最爱,永远不愁话题,不愁没人看。 刘诗雨最近倒是有点洗尽铅华的意思,张景卿早已失去,豪门梦破碎,参演的电影票房不佳,什么“票房□□”的称号已经印在了她脑门上,照理说她应该消沉下去才是,结果是她发现自己真是个强大的女人,几乎一无所有的时候反而坦然了,也能活下去了。 所以当她在机场被记者逮着的时候,她笑得一脸坦然,坦然自己的不如意,坦然祝贺张景卿,反而得到了部分媒体的夸赞,粉丝直呼“国民好前任。” 《妈妈的工作》最近在武汉拍摄,恰好张景卿到武汉宣传,他们约着逛街。 她一直比较疑惑为什么做了明星的人就不能正常的出现在公共场合,一出门必然黑超一挂、 助手一群,想让人不注意都难吧。以她有限的经验,穿的简单些,戴个帽子,不跟人近距离接触,谁又能认识她是谁啊。 至少她和张景卿在公园里闲逛没有被人认出来,她笑眯眯地望着有些无语的张景卿,试图用眼神说服他。 张景卿无话可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他忽然不太想搭理她,你说这女人心是有多宽啊,对外界的报道是一点都不上心,刚刚说到新戏的女主角接受采访时用张景卿刷话题,虽然他已经警告过了,但小女生暧昧的说法和媒体的过渡解读,已经被堂而皇之地写成了报道,陈芜居然、尽然不在意,还说他心思复杂。这是复杂不复杂的事儿吗? 有个理解自己工作的另一半一点都不幸福,谁知道她是不是也在暗搓搓地思量着让他也理解她呢。 还说什么要筹拍网剧,要请高颜值的小鲜肉就算了,最过分的是她尽然要找刘诗雨!这是嫌弃事不够大吗?一孕傻三年?孩子都生了,这还要傻多久啊? 陈芜见眼神也不管用了,赶紧追上去,拉着他的手开始撒娇,这是她最近才学会的新技能,百试百灵啊! “亲爱滴,你先听我细说嘛,好不好?等我说完了,你要是再不同意就当我没说还不行嘛?嗯?” “说吧。”张景卿果然挫败地转回了脑袋,意思是看你能说出一朵花来。 本心里来说,他现在平静简单的生活来之不易,一点都不想提及刘诗雨,更不想因为她而陷入风波。 陈芜假意咳嗽了两声才说:“我是这么想的,你看现在只要你一有事,媒体必然提及刘诗雨,她有什么事也不会放过你。我上论坛,还发现好多楼主把你们的过往各种总结呢。再说以后我们都还在这一行做事,低头不见抬头见啊。看今天的报道,她现在过得也不容易,从我跟她短暂的那次会面,我觉着她也没你想的那么不堪啊。她都放下了,能做个好前任,难道你大老爷们还不如她啊?” 张景卿叹了口气,“我是说不过你了,娱乐圈的好前任还不简单啊,拼命祝福对方就行了,不必要你和她凑在一起拍戏吧。再说我看你这个网剧有点不靠谱,犀利胡扯的都在表达点什么啊?” “这你就不懂了,我们跟编剧联系上了,她原来也是小说的作者,小说在网站上连载的时候名气不小呢,有一大群的读者基础,我们改编出来只要不是太离谱,观众缘是有的。”陈芜仰着头,兴致勃勃地开始给张景卿洗脑,“现在生活多不容易啊,压抑的事情总是在发生,做正规剧的人已经那么多,我可以投身网剧给大家带来点笑声不好吗?我觉着挺有意义呢。再说外界从来都是以妖魔化的态度来看待圈内人的情感纠葛,不说你们确实有一段闹崩过,就算是和平分手,人家还怀疑你劈腿呢。既然都放下了,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工作呢?” “照我对刘诗雨的了解,她是不会来拍你这个骨骼清奇的网剧的,请不到人可别哭鼻子。” “看你说的,我什么时候爱哭过啊。”陈芜悄悄的吐出一口气,再接再厉地说,“你对刘诗雨的看法都是老黄历了,谁还没个变化啊。就说你自己,现在的想法和几年前一样吗?” “还真不太一样了。” 陈芜扬着头,神采飞扬道:“是吧是吧,我的想法也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第57章 新娘杂志 《威尔》的宣传铺天盖地,星奇娱乐做了一期张景卿的专访,说到他前段时间在好莱坞的工作,主持人笑问:“这次《威尔》上映的消息一传开,大家都被你下了一跳,你在这次单枪匹马闯好莱坞的经历中有什么可以分享给大家的?” “《威尔》的投资方是好莱坞一家新兴的制作公司,这个公司有我几年前的一部分投资,所以严格地说算不上单枪匹马。”张景卿说得很坦然,明明占了便宜就没必要把自己塑造成苦兮兮的奋斗青年。 主持人:“我们知道威尔是华裔,他的经历颇为曲折而不平凡,在塑造这个人物的时候会不会有什么困难?” “困难当然有,还不少。他虽是华裔,但从小在欧洲长大,日常用语都是英文,而且是老式英语,说台词是要过的第一关。再有就是国外的剧组和导演,工作方式跟我们也有一些不同,都需要去适应,最主要的还是威尔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历史人物,在呈现的时候既不能一味的复原传记也不能随意发挥,必须是尊重事实基础上去挖掘他在那个年代生活的细节才能把这个人物真实而丰满地表达出来。” 主持人:“在长达几个月的拍摄中,哪一幕最令你难忘?” “应该是结局时威尔面临死亡的那一幕吧,演完之后有一瞬间我完全无法出戏,好在完成工作后就立刻回国,见到亲人朋友一下子就找到自己了。” 主持人:“此前一直有消息说,你是参与了两部美剧的的拍摄,是剧中的重要配角,而电影还在筹备中,怎么现在是电影先要与大家见面,那电视剧的拍摄情况是怎么样的呢?” “这其实的《威尔》片方耍的一个滑头,他们不想让我参与《威尔》拍摄的消息过早曝光,所以对外一直保持神秘。至于电视剧,有一部已经拍摄完成,正在做后期,大概十月份会跟大家见面,另一部筹备过程中出了一些问题,项目暂时搁浅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工作的重心都会放在国内,所以那部美剧即使开拍,也要重新选演员了。”张景卿侃侃而谈,忽然笑了,“其实就连陈芜也搞不清楚我这几个月的具体工作内容。” 主持人听他主动说起陈芜,一下子来了精神,笑道:“景卿,你总不至于对阿芜还要保密吧?这剧组要求也太奇怪了些。” “那倒不是,过去大半年,我们各自都忙,见面的时候也没工夫聊这些,对她来说,好莱坞是个太过遥远的地方,她一听到英语就要说头疼的,所以……” 主持人:“了解了,我也关注到陈芜最近参与的真人秀收视不俗,你对她选择什么样的工作有没有要求?” “这个真没有,都是她自己喜欢并且愿意去做的。她还没有毕业,现在多尝试不同的工作,也算是为毕业做准备,多积累经验没什么不好。” 主持人:“由你做制片人的新戏已经开拍,对于谍战类的电影已经珠玉在前,你们的这部戏有什么与别的戏不一样的地方吗?” “说实话,我以前很少涉及这类题材,像这样有力道的角色对我有着莫大的吸引力,至于具体有什么不同,要等到影片上映那一天才能下结论。整个剧组都很努力,也有信心把这部戏拍好。” 主持人:“该据的女主角是个完全的新人,你们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选择了她呢?” “呃……”张景卿忽然一阵恶寒,总不能说因为这部戏女主角实在不是什么重点,我拿来锻炼新人的吧,“只是刚好合适就选了她来出演,雷瑶是个比较有灵气的演员,假以时日演技也会愈发的成熟。” 主持人:“大家都比较期待陈芜与你共同出演该剧,现在会不会有些遗憾?” “我也一样期待啊,可阿芜现在乐此不疲地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去了,所以我只能再接再厉看有没有别的机会了。” “谢谢你今天的光临,我仅代表节目组祝《威尔》票房大卖,也祝你与阿芜事事如意。” “谢谢!” 跑宣传从来是个体力活,特别是宣传人员除了他都是外国人,作为东道主,到了自家地界上总要事事安排在前面,这样一来其他人倒是舒坦了,就可怜他一个人里里外外张罗,把自己的人脉关系用了个干净。 虽然累了点,但宣传的效果还是有的,张景卿带着《威尔》上了几次热搜榜,电影票预订也取得不错的成绩,大家都摩拳擦掌地等着六月一日的到来。 一晃半个月都在忙碌中度过,莉莉安她们完成工作准备回去了,张景卿想着过去半个月大家超乎寻常的配合,除了工作本身已经有点朋友相帮的意思在里边了,以往的好莱坞大片在国内上映,来宣传的也只是声势浩大、速战速决,少了持续半个月之久的, 他请人到家里吃了一顿地道的中餐,作为送别。 莉莉安笑着打趣陈芜说:“我算知道张的绅士风度是怎么炼成的了,有这么温柔美丽的妻子,他哪还会有心思再去关注别的美人的。”众人一阵哄堂大笑,通过张景卿的翻译,陈芜半懂不懂的跟着笑了一阵,一点都抓不住外国人的笑点。 一场聚会,她唯一的收获是一叠签名,想着都美得不行。 六月一日午夜十二点,《威尔》准时在各大院线上映。三天过后票房堪堪突破五千万,算不上多好的成绩,倒是影评人有不少夸赞之词,本来这种偏文艺的片子,刷的就是口碑,至于票房就不敢期待太多了。 在北美票的票房之所以不错,还是靠了莉莉安她们的号召力。在国内要不是有张景卿参演,估计票房还要惨一些。 这在筹拍的时候就预料到了的,张景卿之所以非要拍这么一部戏,除了剧本本身不错,这个角色也有挑战性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考量,比如工作室未来的发展问题,国内的市场虽然大,但总有饱和的时候,为什么不能走出去开拓更广阔的市场,去学习新的东西,然后回来也可以做出更多的好剧呢。 当然,他也真想在好莱坞大喊一句:“我胡汉三又回来了!”这大概是所有失败过的人都想要做的事情,他当然也不能免俗,只是这小心思有些丢人,都不好拿出来说道说道。 等电影真的上映了,好像也没他什么事情了,他想到以前在美国谈的一个工作,本来上个月就要定下来,一直拖到现在,也是时候去把它完成了。 陈芜迷迷瞪瞪的随着张景卿和秋宁上了飞机,未来的三天两夜,她都在遥远的美国度过。 想到出门时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她不由得抱怨道:“张哥,有什么工作你也不说清楚,小东哥哭得也太惨了,你一点都不心疼呢。” 张景卿拍了拍她的手,不在意地说:“不会说话的小屁孩,当然只能哭哭哭了,多哭身体才壮实,那臭小子奸诈着呢,我们前脚一走他绝对笑呵呵的开始到处爬了。说是工作,也简单得很,是一家新娘杂志找我们拍一期封面,你跟着我就是了。完了我再带着你去到处走走,国外有些地方也挺有意思的,以后有时间我们可以多出来逛逛。” “外国的杂志怎么会想到找我们去拍封面?”陈芜一阵心慌,她看可没这种经验,“我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到时候闹笑话了可怎么办?” 秋宁插话道:“阿芜,你就放宽心吧,老板都安排好了,肯定没问题的。” 陈芜本来以为拍婚纱照嘛,估计是要去某个公园或者度假村或者海边,可事实是,她和张景卿被人带到一个硕大的摄影棚,光是试装就花了一天的时间,最后选了三套婚纱,既有最新锐的设计师的作品,也有复古风的经典款。 她跟着张景卿摆着各种造型,稀里糊涂地这份工作就完成了,于她而言实在是有些不自在,唯一的收获是张景卿说她两天的工作赚到了一百万美元的劳务费!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消息了,至于拍完之后的事情已经跟她没关系了。 在回程的飞机上她暗暗发誓:“要尽快学会英语啊,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实在是太痛苦了!” 到中秋节的时候,陈芜才恍惚间感觉到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儿子一天天长大,有人看着都可以走上几步了,偶尔也能喊一句爸爸妈妈;《妈妈的工作》也全部完成了,除了一定的曝光度,她还建立了与周青夏的友谊,基金会暂时也能维持下去。 《威尔》在国内最终取得三点六亿的票房,在海外取得近五亿美元的票房,回本是完全没问题了,张景卿也因为这部电影演技备受肯定。 她觉得自己没必要那么匆忙的一心投入工作,如果错过了孩子最初成长的阶段,那可能是一辈子的遗憾。 她向家人宣布,年前都会好好的呆在京城,去上课,带孩子,顺便完成网剧的剧本,物色演员,过了年就可以正式开工了。 新娘杂志上的陈芜笑面如花,粉丝们纷纷送上祝福,但其实她和张景卿的婚礼遥遥无期。 第58章 时尚是啥? 陈芜果然如同她说的那样,踏实地停了所有工作,一心呆在京城,每天都能同儿子见面的日子简直美死了。 张景卿在这一年里一直活跃在台前,先是《威尔》上映,大张旗鼓的宣传攻势一圈走下来,曝光率简直惊人,算是他这些年来最活跃的一段时间了,偶尔和陈芜说起来,还说一时间不是太习惯。 《威尔》的好口碑也为他接下来的工作提供了便利,《暗箭》拍摄顺利,上了几次话题榜,从开拍到杀青热度一直都在。 因为张景卿的热度居高不下,他俨然重新成为极具商业价值的艺人之一,大半年下来代言接了六个,商业活动也是不断。 这天一早大,他早早爬起来,见陈芜已经不在卧室里,揉着头发就往饭厅走,边走边喊:“阿芜,你跑哪儿去了?” “啊?在这儿呢。”陈芜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张景卿从落地玻璃望出去,陈芜正弯着腰在花园里不知忙活啥。 张爸张妈见陈芜长期驻守家里,难得抓紧年前这一段小空闲出去旅游了。前边一年多可把他们忙坏了,都不敢有一天不在京城,就像张景晨笑话的那样,他们简直就是张家的两根定海神针,有他们在儿女、媳妇都可以到处跑。 张景卿回过神,跑出去,“你一大早在忙活什么呢?” “我不是趁着这会儿有空闲,把这几盆花收拾一下,天是越来越冷了。”陈芜忙出了一头冷汗。 张景卿不解道:“就你和妈对这些花花草草在意得很,让你们找人来照料都不同意。” “哎呀,你不懂。”陈芜不经意地表达了她的鄙视,“你昨晚回来的晚,怎么不多睡会儿?” “昨天看你已经睡迷糊了,没来得及跟你说,工作室给我们接了一个工作,今天就得赶过去。” 陈芜一听有工作,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两个月她宅在家里,既没有塑身也不注意打扮,就自己这穿着大棉袄素面朝天的样子怎么工作啊? 她迟疑道:“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非去不可?” “这个工作谈的比较突然,是朋友的朋友牵线,而且非常赶时间。”张景卿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你还记的我们在国外拍的新年杂志吗?这次找我们的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时尚杂志,据说是她们的编剧见了我们以前拍的封面,觉得我们比较适合他们的开年特刊。” ”你先进去洗脸,站这儿吹冷风一会儿得感冒了,我去洗个手,顺便把早饭端出来,边吃边说怎么样?” 张景卿看着在家里越来越自在的陈芜,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笑眯眯地点头说好。 把小东哥托付给秋宁,他们两个助理都没带,自己开着车就去了摄影棚。 让陈芜没想到的是,《时尚风尚》这次拍新年特刊,所预测的来年流行趋势与过去的一年大不相同,从配色上来说极其大胆鲜活,大片的撞色是陈芜平常不会尝试的,款式也新颖别致。 在休息室里,她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杂志社的主编对他们讲拍摄的主意事项,一边走神。 她虽然比较喜欢做衣服,但最擅长的是旗袍啊旗袍,对于其他的衣服都是身边的人给的意见,平常自己可是个极其没有主见的人,就自己这样的怎么拍得出那种“信我者最时尚”的感觉啊? “张哥,我觉得我做不到啊。”她悄悄地对张景卿说。 “没事,听他们的安排就是了,还有我呢。” 摄影师张鑫眼神发亮地打量着她,从他们踏入休息室就没停止过,这会儿更是看到了她的小动作,一时间眼睛更亮了。 他拍过无数的明星,帅哥美女拍多了,有时觉着还不如对着路边的一棵树有感觉。摄像师最怕什么?就是怕没感觉啊!没灵感的时候做出来的东西哪怕看着再精美,在懂行的人眼中也是干巴巴的无趣。 但是今天要拍的这两个人,一起走近他的视线中,他的灵感简直爆棚好嘛?本来在做策划的阶段,主编力排众议要找张景卿和陈芜,他心里是没底的,张景卿虽然有些过气,但当年也在时尚圈身经百战过的,今年的势头也不错,大有回到最红火的时候的架势。 偏偏陈芜,实在没有留给人什么太过深刻的影响,在影视圈不温不火,上个头条都是搭着张景卿,自己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在时尚圈更是个彻头彻尾的新人,他上网翻了一下陈芜过去出现在公众场合的场合,只能说无功也无过,这还得益于她年轻长得好,那穿着实在是保守中透着点土气哟。 但看到真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长相这个东西是天生的没法说,就说这气质,身上那股沉稳柔和的气息就不是她这个年纪的小女生能有的,特别是那看着张景卿的小眼神,慢慢都是爱啊有没有?!偏偏现在流行反差萌啊,这拍好了是真有戏的。 想到激动处,他打断了主编滔滔不绝的讲述,说道:“好了好了,薇薇姐你就不要继续说下去了,看把我们阿芜吓得脸都白了。对了,我觉得今天先主拍微语系列,看看效果再说其他系列的。我觉着他们太适合这个系列了,说不定明年真的能大火啊。” 薇薇姐无奈地认同他的看法,摄影师太过于有主见也是不好,太不给自己面子了,她笑道:“张哥你们先休息一下,二十分钟后我们开始上妆,我们先去看看准备工作进行到哪里了。” 张景卿全程云淡风气的笑,话很少,十几年前他就给这本杂志拍过封面,但那会儿还没有薇薇姐和张鑫,彼此之间都是第一次见面,他感觉到陈芜的紧张,一时间顾不得太多的寒暄。 他见陈芜果真小脸刷白,笑着说:“来,看着我,看到什么?” 陈芜下意识地抬头看他,瞧了半天也没看出他与平日有什么不同,看久了,眼睛差点成斗鸡眼,一个没忍住轻轻翻了个白眼才把表情给调整过来,她气急败坏地恨不得踹张景卿几脚。 张景卿眼中闪过浓浓笑意,“还紧张不?” “咳……好像真的不紧张了?”陈芜极度迷惑,原来还可以这样缓解紧张情绪?那她以后紧张的时候可不可以找一张张景卿的照片看两眼就好了? “这就对了,紧张无非是不了解,什么事情都有第一次嘛,你还记得第一次演戏吗?肯定也紧张得不行,最后还不是顺利完成了吗?再说,不是还有我在吗?老公是拿来干什么的?就是这种时候用的,你要抓紧机会□□我啊。” 陈芜“噗嗤”一下给笑了,对着张景卿那张一本正经说着瞎话的脸,她还能紧张才真是神奇了。 “你少胡说八道了。” “这哪能是胡说八道呢?我可是熟手,时尚这回事嘛,你要是追赶着去,它永远给你个隐隐约约的背影,连个正脸都不给,可等你心情放松了,不在意了,说不定就时尚时尚最时尚了。”张景卿大气都不喘地继续忽悠,“再说,我见你平日穿着就很时尚啊,怎么穿都是我眼中的仙女呢。” 陈芜打量几个看着他们轻笑的工作人员,脸上一阵绯红,“够了,你真是的。” 经过张景卿一打岔,到了正式开拍的时候,陈芜果然是自在了许多。这次跟上次拍新娘杂志还不太一样,那次是因为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一句话都听不懂,有些破罐子破摔了。这次是她能静下心来仔细领会拍摄的意图,把它当做拍戏好像也说得过去,她假装自己很时尚就好了。 张鑫的镜头追逐着俩人,渐渐的他感觉到张景卿有意无意地把陈芜凸显出来,就是自己甘当绿叶一样,拍了几张觉着这个感觉可以有,心里还感叹,“这必须是真爱啊,在他的镜头下还能忍住表现的*,这真是让人不甘心呢。” 从下午一点,拍摄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中途就是趁着换装的时候喝点水,啃了块干面包,也真不是人干的活。 说好了不破罐子破摔的,可是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的过去了,衣服换了无数套,陈芜觉着自己根本不会笑了,手脚都是僵硬的,要不是张景卿揪着她,她猜测着自己这会儿应该倒到地板上去了。 太难了!拍戏至少有剧情,有台词,有情景啊,实在不会导演还会讲戏。 可是拍时尚杂志是个什么鬼?张鑫嘴里叨叨地“好好,就这样保持住!手臂可以抬得更丰满一点……” 啥叫手臂可以抬得更丰满一点,她手臂上虽然有点肉,可是该怎么丰满啊?又不是胸?! 总之她感受到了来自宇宙深深的恶意,她就是个老土冒,为啥要来装时尚喔? 还有,这某些裙子也忒性感了吧?虽然只是漏了胳膊和腿,但是那种轻飘飘的材质,一点都没有安全感,要不是知道张景卿就站在自己边上,她早就跑了。 她没听到张鑫叫停,心里的吐槽也没停下来,不知不觉还是把工作完成了,至于效果真的只有天知道了。 谢绝了薇薇姐的晚餐邀请,张景卿拖着像死狗一样的陈芜往家里赶,小东哥估计都快抓狂了,早知道给带过来算了,她就听说过有的艺人是带着孩子到片场的,可是那样也有点不专业的感觉,在一想,自己本来就是个业余选手,完全可以自在点嘛。 这一天晚上,她睡得极其香甜,恨不得隧道天昏地老。 可是起床后接到秋宁的电话之后,她感觉自己再也不会好了。 秋宁跟她:“杂志社很满意昨天的拍摄效果,今天一点继续……” 第59章 最佳男主角 陈芜的时尚之旅刚刚起步就深感心力交瘁,她感觉自己还是做个安静的美女子比较好。 说给张景卿听,他嘲笑她:“你以为那些所谓的时尚先锋人物就真的个个都天生能找对感觉?还不都是摸爬滚打混过来的。你现在这么年轻就不思进取,小心小东哥以后都不会以你为榜样了。” 是的,“榜样”这个词现在是她的死穴,做了妈不但人更婆妈了,就连这使命感也是满满的,恨不得自己就是个模范生,好让儿子崇拜。 她想这些的时候,正在工作室的化妆间里被人来回收拾。工作室现在发展顺利,原来空置的房间都一一规划出来,有了专门的放映室、化妆间、会议室和休息室。 从外面专门的请了造型团队,为的是给她和张景卿设计走红毯的着装。张景卿已经接到学院奖的正式邀请函,凭借《威尔》获得最佳男主角提名,这对于张景卿来说是意外的惊喜。 陈芜本来觉着自己没有任何作品,跟着去有蹭红毯的嫌疑,还是蒋情说:“邀请函本来就提到可以携家人参加,你看好莱坞那些明星,不也是带着自己的另一半过去,这种时刻你应该陪在大卿身边。” 想想也是,她觉得这是个严肃的颁奖礼,其实更像一个从业者的聚会,有那么多行业里的佼佼者参加,把它想成去长见识的话她就比较从容了。 “阿芜,我觉得这身不错。”秋宁站在一旁称赞道。她也算见多识广了,以前带过的艺人也参加了无数的颁奖礼,可是她没有准备国外红毯的经验呀,事到临头完全抓瞎,只能听专业团队的意见了。 订做礼服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试穿现成的,陈芜只代言过自家的衣服,风格上也不适合走红毯,连个合适的赞助都莫有。 陈芜木着脸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不要脸点说是挺好看的,但这么繁琐的设计?鲜嫩的颜色?硕大的裙摆?是要让她去自找罪受吗? 她坚决摇头,对造型师阿天说:“天哥,这件不适合我。都说礼服是女明星走红毯的盔甲,我这不是盔甲,是枷锁啊,穿上它我连路都不会走了,怎么展现我迷人的风采?” 阿天喷笑道:“我也觉着哪里怪怪的,不行咱再试,我可是给你准备了30套礼服呢,完全管够。” 陈芜暗自咂舌,这果然是专业的,她自己的衣柜里还凑不出30套不同风格的衣裳呢。 木立飞插话道:“我们天哥从事这一行简直是找到了真爱,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打扮人啊。” 阿天猛点头,可不是吗,不然谁干这麻烦死人的活儿啊。 从早忙到晚,把一干人等折磨的奄奄一息之后,勉强定下了三套衣服,既有走红毯的,也有参加宴会的,还有街拍的,按蒋情的说法,必须把机票钱赚回来啊,好不容易出去一趟,肯定要多多拍照,最好是让媒体有写不完的材料。 陈芜一个陪太子读书的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才搞定,张景卿从拍摄现场匆匆忙忙赶回来,一个小时不到就选了几套西装,虽然不出彩,但是安全啊,至少百分之八十的男明星都是这一款的,他就没必要硬是去体现自己的时尚品味了。 他被学院奖提名的消息被工作室宣扬出去,瞬时吸引了大批媒体和路人的关注,他们剧组出外景都要被围堵,他更是不敢单独行动,走哪儿都带着方东方。 过了张扬的年纪,再来看所谓爆红这种事情,还真是一言难尽。心里暗爽有,不胜其烦好像更多些,可惜没有曝光率和关注度的艺人生存太艰难。 第二次出国的陈芜明显气定神闲了些,她真心觉得外国的空气跟国内也没什么不同,疯狂学了几个月的英语,效果还是显著的,最最常用的问候语是既能说也能听懂了,可惜还是不能像张景卿那样流畅自如地跟老外瞎扯。 瞧张景卿那架势,果然不是白混的,自在得很。陈芜在一边暗笑。他们在国外没有太多人脉,除了工作室派了秋宁和方东方跟过来处理些琐事,再有就是特地安排了一个跟拍的摄影师,务必要拍多多的美照传给蒋情。所以来接机的,还是张景卿在美国的同事。 陈芜看着那个叫亚瑟的大胡子在张景卿的肩膀上一阵狂拍,真怕他把自家张哥给拍散架了,外国人长得也太高大了! 他们是提前了一天半的时间过来,主要任务是倒时差,适应这边的环境,养足精神,务必要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红毯上,张景卿还要去和《威尔》剧组的其他人碰头。 陈芜本来以为自己会担心到失眠,可事实上是她睡得很踏实,张景卿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走上红毯的时候,她同手同脚踏出去,张景卿拧着她的胳膊轻轻提了提,她瞬间回神,悄悄地深吸了一口去,小声说:“张哥,千万别紧张啊。” 张景卿顿感哭笑不得,一边还要向媒体挥手示意。陈芜在大片大片嘈杂的英语中听到了一股纯正的中文,眼睛向探照灯一样望过去,是国内的媒体呀,她瞬间来了精神,无师自通地挥动自己的胳膊,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据事后大家分析,陈芜是迷失的小狗见着亲人了,整个人都笑傻了,看着特别二,这与她一贯的气质可不怎么协调。可就是这么让人无语的照片传回国内,粉丝们奔走相告,嚷着我们阿芜的国外首秀啊,呆点也是正常的。 短短几分钟,陈芜觉得那叫一个漫长,好在她终于没把脸给笑僵硬掉,这就是进步啊。《威尔》剧组庞大的阵容就在他们身后,莉莉安风情万种,笑得异常迷人。这部戏确实是今年的大热门,除了张景卿被提名最佳男主角,还获得了最佳编剧、最佳导演等7项提名。 这次除了他们两个,还有港岛朱立安导演带队的《爱人》剧组,他们的座位是前后排,陈芜觉得来国外闯荡真不是人干的事儿,人生地不熟不说,想见几个熟悉的面孔都难,好在张景卿不是单打独斗,以后也会有越来越多的国人走到外面来。 整个颁奖礼,陈芜全程注意力集中,可是她什么都没听懂,看着主持人暖场,她抓不住笑点,看到领奖的人大哭,她也一片茫然,有人上台表演,她跟着瞎乐,就这她也没舍得分散注意力。 最佳男主角被安排到了整个颁奖礼的最后面部分,她等着那个时刻。当灯光打到她和张景卿脸上的时候,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来了。” 那种紧张感,估计比自己获得提名还要紧张。一路走来,她深知知道张景卿曾经的心结,这次如果能获得认同,也不枉费他那么些年的坚持。 张景卿忽然站起来,轻轻拥抱她,然后与周围认识的人握手拥抱。陈芜傻愣愣地看着周围善意的笑容,她才意识到张景卿获奖了。 眼泪夺眶而出,她觉得自己挺丢人的。她的视线随着张景卿走上舞台,看着他从颁奖人手中接过奖杯,走到话筒前,一大段微笑着说出的感谢词,陈芜照旧没听懂。 只见张景卿忽然把自己的左手伸出来,镜头给了个大特写,一排鲜明的指甲印在他手腕上。 他笑着说:“刚刚在台下,我的太太紧张得用力抓了我一把,这就是证据。我要说的是,再次感谢评委会对我哦的认同,还有《威尔》剧组所有的工作人员,因为你们我拿到了这份荣誉,不然我太太绝不会放过我。” 他举起奖杯,冲着陈芜的方向说:“阿芜,这份荣耀也属于你。” 张景卿在掌声中走向后台,直到此刻,他才清楚地认识到,这些年的坚持并非全是枉然。曾经惦记的认同和奖励,拿到了,心里反而有些空。 也许得失心这种东西,不会因为一座奖杯就满足了,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颁奖礼过后还有晚宴,他们照例是要参加的。 等一切活动结束,已经是太阳初升的时候了,一看就是个大晴天。陈芜匆匆忙忙洗漱之后,倒在床上就睡着了,这一天可真是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够累人的。 十二点,她被秋宁叫了起来。 “秋姐,张哥呢?”她都不记得张景卿有来过房间。 秋宁笑容满面地说:“他九点就出发了,去和制作公司的人谈点事。你赶紧起来吃饭,一点钟《星都娱乐》的记者会来酒店给你和大卿做一期专访。” “我也要去?”陈芜有些莫名,虽然她很喜欢分享张景卿的荣耀,但是也不能就跟他捆绑销售了啊。 “这是对方特地提的要求。”秋宁清楚她的顾虑,慢慢解释给她听,“你知道的,大卿在圈内打拼了这么些年,对访问已经轻车熟路,记者想要挖到新的东西比较难。有你在就不一样了,就像颁奖礼上谁也没想到他会拿你开玩笑,还笑得那样嚣张,这个他平日可不太一样。” 听到是采访方要求的,她松了口气。她好不容易走出独立的第一步,可不想再被人批评是靠张景卿在炒作了,听多了也挺心塞的。 《星都娱乐》历来大手笔,所出的独家跟拍、独家新闻都比较有看头,在国内也算数一数二的娱乐媒体,张景卿算了一下,自己至少接受过这家杂志十五次的专访。 这次之所以把采访地点安排在国外,无非是要体现新闻的及时性。在正式杂志出刊前,会有源源不断的采访花絮传回去。 第60章 感情上有遗憾 张景卿工作室的官网历来走严肃风,过渡调侃的留言都会被及时删除,他的个人微博也许久不发一条,最新一条还是在为《威尔》做宣传的时候发的呢,粉丝们很有默契地把战场转移到了贴吧。 如今他的贴吧可不止三位数的粉丝了,最近一段时间又有了一阵疯长,眼看着就快过百万了。 他们在国外的活动被全程直播,张景卿获奖的视频被疯狂安利,最后一句调侃陈芜的话可是用中文说的,妥妥的是秀恩爱啊,看着都心酸。 有一批老粉丝可是从张景卿一出道就追随的,最是知道他去好莱坞闯荡的那段黑历史,跟衰神附体似的,人气一落千丈不说还被离婚了,也是没谁了。她们作为粉丝,也被别家粉丝无情嘲笑过的,如今张景卿卷土重来,还拿了大奖,她们除了为他感到骄傲,最主要的还是为自己的眼光和坚持自豪啊。谁说她们家艺人是衰神来着,这不就事业爱情双丰收了吗? 所以必须蹦走相告啊,这种好事就应该多多宣传!有身在国外的粉丝更是追在媒体的后边,试图抓到张景卿和陈芜的身影,好来点新鲜的爆料。 当然网上也不都是一片欢欣鼓舞,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一大波黑子正在赶来的路上…… 主流媒体是正面报道为主,部分微博话题、大v号发出来的就是黑历史了,把张景卿这些年遇到的霉事儿扒了底朝天,势头猛得蒋情都有点承受不住,这是要把张景卿再次踩下去的节奏啊。 想想也是,他重新红火了一把,相当于镀了一层金粉,所到之处蹦跶两下子还是能抖落一些粉粉滴,这不是挡别人的路吗? 黑历史这种事情粉饰太平是没用的,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咳,扯远了,总之一句话,蒋情第一时间向张景卿通报了这一不幸的消息,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星都娱乐》的采访视频也流传出来,人还没进入画面,忽然传来一阵魔性的笑声:“哈哈哈……” 看到的人忍不住想,我偶像不至于这么不经事儿疯魔了吧?这也忒可怜了,想想“范进中举”的故事也不是没可能发生啊。 接着往下看,首先是一个奔跑的身影向着镜头冲了过来,脸还没来得及看清,特写了一双光着的脚丫子,“这都是什么鬼?!” 张景卿的声音响起:“阿芜,你不要急啊。我们还在闲聊,采访还没开始呢。” 陈芜一个急刹车,满脸爆红,心塞道:“小方跟秋姐打电话说提前了啊,让我快点过来……” 秋宁提着一双鞋子无语地跟在后边也赶到了,众人相视一看,跟约好了似的又是一阵爆笑。 看视频的粉丝也忍不住笑了,这样的陈芜看着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这是有多着急啊,鞋都没穿就跑出来了,同求经纪人的心里阴影面积啊。 这次采访主角还是张景卿,主要谈他这些年的经历,《威尔》拍摄过程中的趣事,接下来的工作计划…… 张景卿复出后的所有采访都会事先核对采访提纲,几乎不会回应与刘诗雨之间的纠葛,这次一来是太匆忙,二来是他觉得自己真的可以和过去彻底告别,重新出发了,所以采访内容是百无禁忌,都可以聊。 记者果然也没放过他的前妻,最近一年多刘诗雨的处境可不怎么好。 记者:“你当年只身闯荡好莱坞的时候,可以说是一生中最艰难的阶段,在事业上如今已经有了足够的回报,感情上会不会有遗憾?” 张景卿:“这个问题嘛……阿芜可以替我回答。” 陈芜:“啊,肯定有遗憾啊。”(画外音:她可真敢说!) 记者:“有人把你和刘小姐做比较,这事儿你怎么看?” 陈芜:“请随意,我和刘小姐都不会在意啊。说到遗憾的事情,我有个好消息和大家分享喔,想不想听?” 记者先生果断上钩,心里瞬间运行了八百条八卦,“当然感兴趣!” 陈芜:“我会在大年后筹拍一部网剧,叫《皇后有毒》,除了黄淑爱姐姐,刘小姐也确定要参演,这个是不是弥补遗憾最好的方法?” 张景卿:“……是。” 记者:“更多信息请关注《星都娱乐》最新一期期刊……” 粉丝们刚看出趣味,视频戛然而止,恨不得给《星都娱乐》的记者寄刀片,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嘛,存心钓大家的胃口,关键还是自己果断的被钓上了啊。 这陈芜是疯了吧,她要拍网剧大家是一点意见都没有,先不管好不好看,作品先出来再说,这个没什么好吐槽了,问题是女演员千千万,她怎么就敢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张景卿对前任有遗憾啊,还要和人家一起拍戏,这是真的心中坦荡无畏呢,还是不择手段地在炒作喔? 有注意到这一信息的媒体人也彻底蒙圈了,他们是打算对刘诗雨进行围追堵截,心态嘛,多少有点痛打落水狗的意思,当年张刘二人离婚事件的□□在圈内也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刘的事业如日中天,而且公关做得好,哪像张景卿一个人躲在国外,自己都不出面,大家的报道倾向就可想而知了。现在的情势反转,自然有人就想去挖坟了,做新闻嘛,要有爆点! 半道看到这条消息,那关注的重点果断要变啊,现在首要问题就是采访到另一方当事人刘诗雨,不管是真是假,都是一条大新闻。如果是真的,那背后的故事可以写一本书,如果是假的,那真的是再好没有了,必须果断约到人,采访啊,最好是专访! 本来只打算到刘诗雨出席活动的地点去蹲守的媒体,忽然间来了精神,一个个电话打到了刘妄言那里,都是要约专访的,这对正处于事业低潮的刘诗雨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如今的刘诗雨,也成立了自己的个人工作室,从gm脱身出来,股份转让得了一大笔钱,还有部分拍片的资源,资金是不缺的,就是缺少有突破性的角色和一个漂亮的转身。 现在,机会来了,他们自然要抓住。这也是为什么刘诗雨心中还有些许顾忌也要答应陈芜邀约的原因,难道真的要抱着过往去死吗?能有一个机会彼此谅解,自己也能活得自在点,有何不可呢? 张景卿他们是凌晨五点半的飞机,木立飞彪悍地开着一辆suv独自来接人,可是一踏入机场大厅,她忍不住在大冬天流了一身汗,这个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人啊,除了张哥他们还有别的小鲜肉这趟班机回国?没听说啊,这可是零下五度的凌晨五点钟啊,看着能有好几百人,这必须是真爱粉啊。 她左想右想,还是觉得自家老板最近人气有点高,都快跟当年做小鲜肉的时候差不多了,再凑近点一看,好嘛,横幅上大大的字体,不是自家老板是谁。 她果断拿出手机把蒋总叫了起来,自己小胳膊小腿的扛不住啊。蒋情迷迷瞪瞪的拍了自己一巴掌,瞬间清醒的不得了,迅速做出指示:“给秋宁发短信,务必让他们一下飞机就看到,我这边安排几个人过去,你去联系机场那边,争取几个保安。” 张景卿以往的粉丝构成,有一大半死年龄在30左右的白领,往往工作繁忙没时间去疯狂跟着偶像的行程到处跑,粉丝接机的规模都在十几二十个人,张景卿应对起来轻松自如。这种大规模的人群聚集,靠他们几个人,估计连机场都走不出来,就怕粉丝拥挤造成意外。 五点四十多飞机达到,秋宁一下飞机就打开手机,果然看到短信。 “老板,外面来了几百号人接机,你看我们是不是走vip通道?” 张景卿想了片刻,还是不忍心让这帮粉丝白跑一趟,“你带着阿芜通道,我和小飞过去打招呼,这离天亮还的一会儿,让她们早点回去休息,也怕不安全。” 远远看到人群,保安跟在他们后边往外走,蒋情派来的人伸长了胳膊试图往里开出一条路来。 不时有组织者高喊:“大家注意次序,都不要挤,注意安全!” 不知道为什么,自认心硬如铁的张景卿,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心中悲喜莫名,那种感动就像才出道时第一次收到粉丝寄来的卡片,虽细小却足以震撼人心。 他抬起右手,试图扬起大大的笑容,眼中莫名湿润,他高声道:“我看天气预报今天很冷,大家饿了没有?” “饿啦!”整齐划一的回答,像是排练好了的一样。 “那好,维持秩序的都到前面来,组织好大家,我请你们去吃早茶,等天亮了你们再回去,好不好?” “好。”这声好简直气吞山河,话音一落,就有人笑起来,能盼来偶像一声回应就好,谁知还能拥有这样的待遇,那些没来的小丫头片子估计会后悔死!哈哈哈! 自从小东哥出生后,陈芜的改变显而易见,说脱胎换骨也不为过。至于张景卿,他的改变更过的是自己内心的一些感受,他的心慢慢变软,不止是对家人,对身边的工作人员也好,对粉丝、最合作伙伴、甚至是一些陌生人,他渐渐放弃防备,愿意相信他人的善意,这让他由衷地感受到了活着的好。 这次接机被媒体全程录制下来,发到视频网站上,张景卿的粉丝哭倒一片,路人嚷着路转粉的也不少。 张景卿大概也是被激起心中的往事,对粉丝是有问必答,全程笑容赠送。 有人就问了:“明明你是带着娘子出国的,网上到处是你们虐狗的视频,别当我们傻啊,她人呢?” 张景卿:“我让她先回去带孩子了。” 第61章 碰头会 张景卿其实一直有一个困扰,他和陈芜最初经历了一些风雨,这份感情也一直不被外界看好,导致他不敢太过在外面谈及两人之间的现状,本来是事实的东西,一旦被过度解读,都变成了炒作和秀恩爱。 他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等陈芜可以和他并肩而行。所以婚礼一再被延迟,而陈芜刚刚生完孩子就出去工作他也没反对。在听她提及要拍一部网剧的时候,他想的就比较多了。 很多艺人在红火一阵之后,要嘛专注地做一个踏实的演员,更多的人却在试图转型,去做制片人、做导演,总想把路走得更加宽一些,这些做法都无可厚非,关键看你要什么了,他也在各种尝试。 陈芜能想到这一步,他自然要支持。但这个池子里到底水有多深,谁也说不准,他见过不少,投资电影、电视血本无归的,也见过一夜翻身的,娱乐圈从来不缺少奇迹。 一部戏,从立项到发行,每一步都很重要,也不是他们工作室能够完成的。好在他与制作公司合作顺利,以后也可以谋求更多的合作,后期制作这一块反而能变成工作室的优势。 趁着他获奖这次机会,他们的关注度是够的,前期宣传会顺利很多,陈芜也适时抓住了机会,现在各大媒体在报道中多少回提及陈芜所说的网剧。 为了开年就能开工,在大年根底下,主创们齐聚张景卿工作室,开了一场通气会。 张景卿、陈芜、黄淑爱、刘诗雨、邱之诚、黄勋、周青夏,既有影帝影后也有小新人,就这个配置,拍一部电影都没问题了。 关键还是卡在投资这一块,按最开始说的五百万,付演员的劳务费都不够。 张景卿看到不请自来的邱之诚,表情有点微妙,偏偏对方笑得一脸坦然,他也总不能把人赶出去。 陈芜是心情最好的人了,眼看着自己的想法就要付诸行动,不开心才怪,她笑道:“在坐的都是熟人,就是黄勋师哥和青夏是新人,以后大家多多关照喔。” 黄勋和周青夏忙站起来打招呼,周青夏已经是工作室的签约艺人,加上我陈芜私交不错,这部戏自然不能落下她。 黄勋则是电影学院大三的学生,在校期间只是偶尔拍些广告和杂志封面,按他的话说就是赚点生活费,减轻家里负担,绝对的新人一枚。倒不是没人找他拍戏,而是这个人脾气有些古怪,长相绝对帅,身材也跟小白杨一样挺拔,偏偏性格不像个年轻人,严谨得很,对话剧的兴趣远比拍戏高,职业规划是留校读研、读博、做老师。 他的班主任为了动员他接戏,简直快愁白了头发,本来一棵好苗子,偏不出去闯荡闯荡,一点年轻人的激情都没有。 好在作为学生,他们还有作业要完成,陈芜编的一个小短剧被他看重,在学校的时候合作过,大概两个人都是长着年轻人的脸,心理年龄却比较成熟,居然能谈得来,对各自的本事都比较服气,这次陈芜首先就想到了他,本来以为要让他走出学校要飞不少劲,等她一说,他居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这个陈芜是万万没想到啊。 剧本大家都简略看过了,现在要谈的角色怎么定。 黄淑爱看了看众人的脸色,直接笑说:“淑妃是我喔,这是阿芜为我量身定做的,你们可不要跟我抢。” 说的是你们,她的眼睛却盯着刘诗雨,本来嘛,这个角色也就她俩能演,非此即彼的事情。 刘诗雨用热水杯捂了捂双手,表情也变得自在了些,她笑道:“淑爱姐放心,我看重的是贤妃,你们也不要跟我抢喔。” “那就好,几位帅哥也说说自己的想法吧。”黄淑爱从本能上讨厌刘诗雨,搞不懂陈芜是怎么想的,干啥要和她凑到一块儿去啊? 邱之诚道:“我想先说一下片子定位的问题,我仔细读过剧本,故事本身比较有趣,看得出来是朝着网剧的方向下过工夫。但我觉得拍成网剧有些可惜了。” “我也是这个看法,现在网剧市场是很红火,但也不是每一部戏都能火,时下年轻人对轻松快意剧情的需求日益增加,结果是雷剧当道,我始终觉得并不是观众的口味就真的如此奇葩,怕也是产出和需求不对称,市场博弈后妥协的结果。”张景卿侃侃而谈,“我们既然要做,就要做出能够经得起评论的作品,我想大家都不是为钱不择手段的人,没必要舍本逐末。” 陈芜不同意这说法,反驳道:“怎么就是舍本逐末了?网剧有网剧的精彩啊,说到钱,我们计划的投资额也就够做一部网剧的了,一步一步慢慢来嘛,总要有个积累经验的过程。” “能一步到位当然要做到最好,钱的事情我们都可以想办法,不是有带资进组一说吗?我们都凑一点,拍一部电视剧还是够的。”邱之诚道。他其实一直是个比较强势的人,这次自己找上们来,可不是来玩的,他想就近观察一下陈芜的现在的状况,也好彻底死心不是。 刘诗雨说:“我可以出两千万,不要片酬。” “这……”陈芜迟疑,她把视线望向了黄淑爱,“淑爱姐,你说呢?” 黄淑爱眼神一横,道:“我也出两千万,片酬就用分成来抵好了,赚了算大家的,亏了就天知道了。既然要走正规的路子,那黄勋和青夏的片酬应该要提一提。” 这两新人可不像她们在圈里混了些年头了,身家单薄,自然是要兑现片酬的。 黄勋泛起微笑,坚定地说:“我还有三十万的存款,剧组收不收?你们都是前辈,有好事怎么能撇开我呢?” 张景卿疑惑道:“我听阿芜提起你,都说是比较内向,我看不像吧。” “那要看是跟谁在一起。”黄勋只是简单回了一句,相处久了自然就知道彼此是什么人了。 周青夏也觉得就凭这些圈子里的老妖精,这部戏也不可能亏了本,可是她左想右想,自家还有个娃要养,没有黄勋这么潇洒来着,干脆没搭话。 两个多小时的会开完,一共筹集到一亿资金,勉强算是亿元巨制了,现在行业内传出来的制作成本,一部精良的古装剧,一集至少要两百万,按六十集算,投资额要1.2亿,当然这是算上演员片酬的,按他们现在演员阵容,就算是超级友情价,也要给出去七八千万,这笔钱剩下来可以做太多事情了。 其实他们这样做,还是有风险,这也是为什么有些演员自己并不缺钱,但是不会参与到投资中去,除非是对这个片子抱有巨大的信心,不然钱打了水漂不说,自己还得落下眼光不行的名声。 发行方的选择也是至关重要,这方面黄淑爱承担下来,靠自己公司的人脉完全能找来靠谱的人,也是让自家老公出点力的时候了。 这个新年,因为小东哥已经可以到处爬,张景卿和陈芜带着他到处去拜年,红包收了一堆,祝福收了一箩筐,陈芜也是喜气洋洋的,在张家的亲戚面前扮演新媳妇,这是她第一次正式上亲戚家的门,表现得可圈可点。 陈芜未雨绸缪,把红包单独开户存了起来,她总觉得自己是没有偏财运的人,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总的给孩子留点保障。 直到初六,他们才收拾行李往老家去,她想把两老接到京城,被陈妈无情地拒绝了,按她说的,“到京城,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多年的老邻居、老朋友都在这边呢,怎么舍得?你们自己满世界乱跑,我们在哪儿不一样?” 陈芜想到大哥大嫂都在老家,父母估计也是不放心他们,所以放弃了这个打算。 陈妈这个新年过得可风光,以前陈芜不出名,她是出门都要带着陈芜的照片,遇到熟人就要疯狂安利,推荐自家孩子是大明星的。现在不用她到处说,别人也知道她女子是明星了,毕竟电视上还放了陈芜演的戏呢,他们这个小县城可没出过什么名人的。 年前周围的人家都知道张景卿在国外得了个什么影帝,一时间过年都不爱买门神了,而是要张景卿的签名照,大幅的那种。陈妈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张景卿签断了手也要完成任务,寄回来一百份大海报,已经被分发一光,估计拿回家是可以直接当门神用的。 小城人即单纯又狡猾,也喜欢跟风不是,你家有的东西我家怎么能没有呢?一时间,张景卿的签名海报成了紧俏货,粉他的都是一帮中老年人,也算是间接圈粉了。 小城有小城的好,这个地方民风彪悍,有记者试图找到陈芜家去,被老邻居们挡了好几次,想采访点街坊邻居,结果大婶一口唾沫星子喷过来,再有毅力的记者也扛不住,时间久了也就少有人来,陈家人生活倒也没受太多的干扰。 毕竟这也只是一个明星的老家,路途遥远不说,就算真采访到人,也不见得有什么隐秘故事可以挖掘,还不如跟着明星本人身后跑呢,那些才是大家喜闻乐见的爆点。 自从有了小东哥,张景卿俏女婿的待遇在陈家一度低迷,全家人的目光都在孩子身上呢,小东哥叫一句姥姥,陈妈都能从早上乐呵到晚上。 陈芜心里酸溜溜的,暗自道“一定要多多拍些臭小子流口水、睡懒觉的照片,以后可以拿来当杀手锏的。” . 第62章 堂哥没人嫁 《皇后有毒》安静地开机了,导演万鹏简单讲了几句话,听众噼里啪啦一阵掌声,在鞭炮声里分外有趣。 说起万鹏,那也是圈内鼎鼎大名的导演,代表作《生死棋》创造过当年的票房神话,本身也拿过国内的最佳导演奖,他的风格一贯恢宏严谨,因为身体的原因,近年来已经少有作品面世。 这一次,陈芜本来打算继续用徐慕华,随着投资额滚雪球一样增加,所需要的品质和要求也在相应提高,徐慕华看到了张景卿在好莱坞的资源,打算近期出去取经,最好能学习一下先进的现场拍摄手法和后期制作。 把有口碑的导演筛选了一遍,工作室最终觉得与万鹏合作是最好的选择。万鹏和邱之诚、刘诗雨等人都有过合作,彼此交情不错。他也想再拍一部“与时俱进”的作品作为收山之作,剧本看了不少,也有投资人捧着钱请他出山,所以陈芜上门邀请的时候,虽然有张景卿事先的背书,他也是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 老爷子性格强硬,年轻时就有“炮仗”的外号。对着陈芜一个小年轻也没留情,从剧本构想到项目规划,从演员选角到市场定位,从个人理想到手中资源,直到把陈芜问到哑口无言,老爷子才哈哈大笑同意接下这部戏。 从几次碰面情况来看,陈芜看到了导演的务实和对剧组的掌控力,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还太年轻,又是第一次经手这些工作,一时千头万绪,经受他人打量或打击的目光都是正常。 今天除了开机,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拍定妆照,男士们优先,跟着导演去了摄影棚,陈芜一众女演员到化妆间做造型。 古装剧的造型比较复杂,除了头型头饰无比讲究,再有就是服装了。小说本身是架空,改编成剧本后,对时代背景和服装等方面的交代比较模糊和混乱,这在文字表达上算不上致命伤,但是要拍成片子,而且要做到不雷人,就必须得找一个朝代做参照。 陈芜对明朝比较熟悉,在改剧本的时候就下意识增添了相应的背景描述和道具说明。 为了节约陈本,服装手稿大多出自陈芜之手,布料和成品都是拿到自己公司做的,就为这个张景晨都取笑陈芜无数次了,还从她手中拿走了一些小设计。 “哇喔,这衣服果然美!”黄淑爱一看到化妆间衣架上的后妃常服就开始嚷开了。 刘诗雨也满意地点头道:“走近了看,布料确实不错,穿上应该不赖。” “不错什么啊,我说陈芜你们剧组到底是用多穷?连单独的化妆间都没有,这样挤在一起算怎么回事?”一群女士之间愉快的交谈,窜出来一个男士的质疑,陈芜忍不住眼皮子一跳。 她笑道:“刘哥说的是,因为第一次筹拍电视剧,经费确实紧张,还望多包涵。” 刘妄言像一只随时准备上战场的斗鸡,金丝边眼睛依然戴的一丝不苟,嘴角挑起若有若无的微笑,视线打量着陈芜,嘴里平淡无波地说:“算了,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个小丫头,这接下来可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要呆在剧组,你们的后勤保障是不是也要改进一下?” 黄淑爱看向刘诗雨,刘诗雨拉了一下刘妄言,让他不要惹事儿了,她如今立场本来就尴尬,刚进组就闹出风波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心里有怨气呢。 黄淑爱收回视线,大声道:“各组做好准备,马上给我们上妆,一定要拿出看家本事喔,不漂亮我今天就不走了。” 陈芜也笑着说:“不努力工作的,今天没有盒饭喔。” 一打岔,刚刚有些紧张的气氛算是过去了,造型师和助理们开始埋头做事。 直到晚上九点才收工,万鹏破天荒地对陈芜赞许了一句:“不错。” 这是夸她今天的安排没出大问题,总算是完成了计划。万鹏精力有限,剧组配备了五位副导演,包括徐慕华。 坐上秋宁开来的suv,陈芜放松肩膀往后靠着,整个人几乎崩溃。 张景卿看得好笑:“剧组那么多人,你干嘛要事事操心?我们可是付了工资的,你这简直是最笨的老板代表了。” “今天是第一天,当然要到处看看是不是有疏漏,以后我也没工夫去管那么多了。”陈芜低声道,她实在是有了累,“不过你别说,看着自己的构想一一实现,再累也值得。” “我今天也不得空,你没遇到什么事儿吧?”张景卿一边刷微博,一边随意地问道。 “没事儿,不过是刘妄言对没有单独的化妆间颇有微词。” “啧啧,那人就是那副死德性,要不是看在刘诗雨的份上了,我连剧组都不愿让他进,离他五米远都能被他那身装逼的气息熏着,你以后离他远些,工作的事情让秋宁去做。” 陈芜无语道:“晓得了,你也说是看在刘诗雨的面上了。平时我们与他也没什么交集,他最多就是说几句挑剔的话,能把我怎么着。” “大家状态怎么样?”张景卿别的不担心,哪怕陈芜是个新人,但剧组各个岗位上都配备了专业人才,也不需要她事事都过问,现在这样劳心劳力地,也是为了多学点东西。他唯一担心的是演员的状态,刘诗雨已经三四年没演过电视剧了,长期混大银幕的人,要回归,从心态到工作状态都需要一个调试过程。黄淑爱虽然演技不赖,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玩票性质地表演,这次能拿出多少耐心来也不好说。 陈芜笑道:“你就放心吧,我们不会拖剧组的后腿的。淑爱姐可是说了的,她这次要全力以赴,不然对不起美美的服装啊。刘诗雨状态也还行,我看她现在的心态比我第一次与她见面的时候平和了许多。” 张景卿叹气道:“一把年纪的人了,再折腾下去也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她在圈子里的仇人可不少,现在这样也好。” 陈芜当着没听见他这莫名其妙的感概,接着说演员状态的事,“我自己嘛,你就放心好了,这可是我解放天性的一次壮举呢,状态必须好呀。青夏也不错,慢慢积累经验呗,我看过她在学校拍的作品,很有灵性。” 张景卿摆手道:“其实你要解放天性,完全可以去表演系旁听嘛,在学校慢慢的跟着老师学,也比你自己瞎折腾强。” “什么叫瞎折腾?”陈芜横了他一眼,“我看你是从一开始就不看好我们的项目,这可有可无的态度可不行哟!怎么我们女的做点事咱你眼里都成了瞎折腾了?” “得,算我说错了话,我不是怕你辛苦嘛,小东哥出生后你就没好好休息过,前两个月看着是什么都没干,我可是看着你从早到晚不得空的,累坏了我会心疼的啊。” 陈芜不好意思地说:“我还不是想做出点成绩给你看看嘛。” 张景卿揉了揉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妥协道:“我算是怕了你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以后都听你的。” 这边他们在说刘诗雨,那边刘诗雨也在说她。 开着车的刘妄言一脸平静,早就没了在剧组的斤斤计较,安安静静地看着前路。 “哥,你以后少在陈芜面前嘚瑟了。”刘诗雨出言打破这份安静。 “嗤。”刘妄言嗤笑一声道,“你现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你自己去网上看看,你的微博都快被屠版了,十个中有八个在各种试探,贴吧里都快血流成河了,粉丝们乱七八糟地吵作一团。” “真的是粉丝就好了,不过是些看不惯我的人在落井下石罢了,真当我现在改吃素了呢。”刘诗雨也是忍不住冷笑,人清冷暖她看多了,早就百毒不侵,只要自己心里自在,谁能把她怎么样呢。“哥,为了以后日子清净些,给那些手伸的太长的人一点教训吧。” “你不说我也不打算装孙子,反正再坏我们的境况也不会比现在还坏了。”刘妄言依旧冷静,那些想踩着刘诗雨上位的人都得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我今儿出言试探那个陈芜,本来以为她年纪小,如今也算得势,必然会比旁人高傲些,没想到倒是我多想了。” 刘诗雨忍不住笑道:“张景卿如今都快成精了,一般的小丫头片子他能看上,最后还把人娶回家?我要是当初有陈芜这份儿心性,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地步。” “嘿,你别说,年轻的时候我是重来不信命的,我以前弄死张景卿的心都有,现在看着他跟看个陌生人没什么两样,想想也挺没意思的。” 刘诗雨看着夜色下的城市,忽然心情很好,如今张景卿和他身边的人,她已经无需回避,还能偶尔当做闲谈,就像那段时光被熨烫过一样,褶皱渐渐消失,留下的都是坦途。 “哥,你真的不打算结婚啊?连张景卿都有孩子了,你以前不是各种看不上他嘛,现在媒体都说他是人生赢家呢。”刘诗雨想着陈芜的小孩,那个笑眯眯懒洋洋的小家伙,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刘妄言表情一苦,没好气道:“我结个屁的婚,哪个女人眼睛瞎了会嫁给我啊。倒是你自己,既然走出来了,也不要顾及,名利场里滚了一圈的人了,什么东西对自己来说最重要你自己要想清楚,反正你都这么大了,我也懒得管你。“ 刘诗雨摸着下巴,慢悠悠地说:“我嘛,眼睛睁得大大的,正四处张罗目标呢。” 第63章 威后魅力不够 万导导戏及其老练,风格以实就虚,陈芜最初提交的定稿版剧本在实际拍摄过程中又经过了无数次的修改,那些夸张的笑点被一一删去,语焉不详的地方被无数细节填补,就刘诗雨他们反馈的信息来说,还是现在这样拍下去踏实些,叫一群资历年岁都不轻的演员去搞笑,也实在是难为了大家。 名字也从《皇后有毒》变成了《威后传》,穿越的桥段变成了遭遇变故后观念重塑,就陈芜看来这样一改,除了人物名称、背景关系外,这个故事与最初的小说完全是两回事了,原著党们估计会崩溃。 故事大致是讲,贤良淑德的威后被宫妃谋害,痛失爱子后性格大变,与文官之首张家出生的淑妃、武官之首邱家出生的贤妃的一场乱斗,在似是而非的后宫争斗中,穿插着淑妃堂兄真武大将军对威后的爱慕,贤妃表哥邱小阁老对淑妃的爱慕,前朝后宫顿时成了一锅粥,以及在这场不见硝烟的争斗中,每个人物从未停止的勃勃生机和对家族、对社稷的付出。 因为不是一味的只讲后宫阴谋争斗,而是着眼于更广阔的视觉,放眼家国安危,社稷福祉,这部戏总体风格偏严肃、也不乏一丝明媚。 偏偏陈芜筹备这部戏的初衷是冲着搞笑去的,她总觉得自己的性格太过内敛了些,做演员也有一段时间了,所塑造的角色清一色是性格淡然的人物,想要突破自己的表演风格十分困难。 最初定下的网剧规格,被万导直接否决,最后定位成上星定制剧,第一版宣传片剪辑出来之后,已经在与电视台接洽,就现在的投资规模而言,也唯有如此才能收回成本,也不枉费大家的努力。 陈芜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只得私底下同张景卿抱怨,这样与最初打算相差十万八千里的做法,也真是应验了那句“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部戏在演员片酬、服装上省下一大笔钱,在场景搭建和后期制作方面的投入就有所增加,就场景搭建而言,从宫殿的选择到室内陈设,都是找的专业团队来负责,务求做到真实细致。 这天一早,拍到陈芜饰演的威后与张景卿饰演的真武大将军的第一场对手戏。 真武大将军行礼道:“微臣参加皇后娘娘,不知娘娘召微臣前来有何事?”他的视线专注在皇后金线织就的裙摆上,不曾动过分毫。 威后盯着面前恭敬有加的男子,不知为何会想起,儿时在大将军府上的一次相遇来,彼时她还是天真不知事的小丫头,对方已经是颇有战功的小将军,他们之间其实并无多少交情,可是后来自家与将军府的历次争斗,是因为对方手下留情,煊赫一时的国舅府才能得以苟延残喘不是吗? 她收回视线,略微有些不耐烦道:“清芷宫淑妃有孕,想必大将军已经得到消息?” “是。”大将军目光微垂,表情严肃。 “淑妃近日心情沉郁,本宫听皇上提及大将军今儿进宫,特地请你来是想请你去开导她一番,毕竟皇嗣不容有失。” 大将军猛然抬头,入目的是面无表情的皇后,那脸色瞧着也不康泰,他低头答道:“多谢娘娘周全,自古以来外臣不涉后宫事,淑妃娘娘有皇上和您看顾,自然无需微臣多言。” “呵,是吗?”皇后鼻头微酸,淑妃再不济,还有事事为她着想的堂兄弟,而自己呢,有娘家也只是拖累,她揣着一口气立在这宫里,还要收拾他们造出来的破烂事,说来也是可笑,“自从本宫的大皇子去了,这宫里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嫔妃们的肚子,就看着是哪个有大造化生出这龙胎来。你作为淑妃娘家最位高权重的兄长,此时此刻就不要与本宫说些什么外臣后宫的话了,皇上也是默许了的。” “是。”大将军点头应下,思量再三还是劝道,“请恕微臣多言,还请娘娘保重凤体,自古以来位正东宫,臣等皆盼东宫正位。” 皇后目露凶光,恨不得生吃了这位威名赫赫的大将军,东宫、东宫!她的太子已经被一群小人给害死了!可恨她生做女子,要受这世间万般苦楚,她幼承庭训,都言贞静贤淑,可为何她做到了,却保不住自己的孩子?!难道这就是天理?! 皇后微微摆手,不欲多言:“你确实多言了,自去吧。” “微臣告退。”大将军行礼而去,步履匆忙…… “咔!”万鹏导演喊停的声音慢悠悠地冒出来。 陈芜从宝座上站起来,刚刚一段戏演得她背心直冒冷汗,她一直不太抓得准皇后的心思,演起来也不太顺利,这是一个她从来没有碰到过的角色,时而稳重时而疯狂,要在两者之间切换自如,确实考验她的临场发挥能力啊。 一没留神,她踩着常服的裙摆,差点从台阶上摔下来,张景卿一回头就看到摇摇欲坠的陈芜,愣是被吓出一身冷汗来,口中急喊:“你慌什么啊,就不能慢点吗?” “啊?”陈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看张景卿穿着一身朝服对她喊,心里分外觉得怪异。 张景卿几步跑过来,扶着她的胳膊往导演那边走,轻声数落道:“啊什么啊,导演喊咔就是这一幕结算了,你现在入戏是问题不大了,我看你这出戏的速度很有问题,回去我给你专门训练训练。”张景卿说到最后已经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芜回过神,悄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谢谢你了。” 顾忌到现场人多口杂,她没好意思多说,外人都说张景卿现在成熟稳重了,其实都是蒙人的,自从小东哥会说话了,这人为了教孩子说话,在家里从谈吐到行为都严重低龄化,还变得爱撒娇,什么演技训练,都是专门整陈芜的借口,陈芜被戏弄的次数多了,还是长了点心眼,都不想搭理他,可惜这种事情真的是防不胜防,她还没找到反击的办法呢。 万鹏对着他俩招手道:“快来看看,刚刚这场戏我总感觉还能更好些,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我也没找出来。” 张景卿凑过去看回放,刚刚他在多数时候都低着头,对陈芜的表演不太清楚,一看还真看出了问题,“万导,你看阿芜一开始的时候这不耐烦的表情就过于外露,对宫里的女人来说,伪装就是本能,在破例见一个外臣的时候不太可能有如此外放的情绪表达。” “唔……你说的有点道理,但是皇后这个角色本来就要放开来演才好看,关键是喜怒哀乐等情绪应该怎么表达才不显得突兀和多余,阿芜你也说说自己的看法。” “难就难在收放自如上了,疯狂过头了就是神经病,内敛过多也成了苦情戏,我把剧本从头到尾顺了几遍,感觉快要抓住皇后的那股劲儿了,偏偏演起来还是缺点什么。”陈芜苦了表情,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毕竟剧本是她改出来的,真的是要一个表情、一句台词的慢慢琢磨才能出得来好剧。 万鹏看得好笑,“阿芜是不是还怨我把剧本改成正剧的风格啊?如果按喜剧来拍,这个角色就好表达了,在喜剧里夸张和突兀才是笑点的来源,但正剧必须讲层次、讲逻辑,特别是古装剧,要是能拍出点历史的厚重感就更好了。” “您也是对这部戏负责,按原来的打算,估计是连成本都收不回来,更谈不上质感了,我们也不能为了一部戏毁了你万导的名声不是。”张景卿笑着接话,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万鹏摇头道:“我看阿芜是还有些不甘心,就像我年轻的时候,那时候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个点子,那是一定要把它实现的,哪怕所有人都说我在做一件无意义的事情,所以我很能理解陈芜的感受。我看我们这景造出来,就拍这一部戏有些浪费,而且照现在这个进度拍下去,在保证质量的前提前,经费应该还很富裕,你们有没有想过用这些搭建的景把陈芜心中的那个故事拍出来?” 陈芜一阵心动,想了想还是压下了一口答应的冲动,“可是万导,以往没有剧组这样做过,我们用同样的演员和背景拍出另一部完全不一样的戏,这会不会削弱《威后传》的真实性?观众能接受吗?” “我最近有空也爱上网,看了几部时下最火爆的网剧,虽然大多因为制作经费和团队能力的问题,拍出来的成品有些粗糙,但就趣味性这一点来说,确实是比上星剧高出一大截。网剧是一个大趋势,必然会经历去劣存优这么一个过程,现在介入也是个好时机,我是赶不上了。”万鹏笑眯眯地说,神情中都是对陈芜的鼓励,“再说到观众接受度的问题,《威后传》势必会先播,我们完全可以预料到有一部分观众会对我们不遵循原作小说的吐槽,我们的卖点自然不是原小说中的那些笑点,《威后传》贩卖的是电视剧的质感,是制作团队的用心程度,以及讲故事的功力。而那些吐槽和笑点,天然就成为了你的爆笑网剧的卖点,且不是刚刚好?” 张景卿不自觉地拍手道:“万导,姜还是老的辣啊,阿芜都快愁死了,我看着都着急。正好徐慕华在国外乐不思蜀了,我得打电话把他叫回来。《威后传》这边有您和四位副导演已经完全够了,他回来就去拍《皇后有毒》得了,两个据为了有所区别,最好剧情不要有太多重叠,讲述的重点也换一换,就由阿芜、黄询还有周青夏她们三个挑大梁,我们再友情客串一下怎么样?” “我看靠谱,剧本就让原作者来改,她比我们都熟悉这个故事,改动起来也方便,我一会儿就让秋宁姐去联系,我跟她接触过两次,是位很好说话也很有想法的女生。”陈芜接着说道,她脸上的笑意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看得张景卿一阵恍惚。 万鹏道:“那就说到这儿,阿芜你现在就把心放下来,好好把威后的情绪理一理,咋们再来一遍。” 接下来,又重演了一遍刚刚那场戏,同样的演法,结果出来却出奇的好。 陈芜从来不知道自己心里对《皇后有毒》是那样的在意,以至于被万导的火眼金睛看出来,还给了一个万全的解决办法,果然是不服气都不行呢。 第64章 粉丝引战 《威后传》拍摄一直很顺利,张景卿带着一干人埋伏在剧组,有时拍夜戏,一天要工作十二小时以上,小东哥完全托付给了家里。 与此同时,工作室的宣传团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联系媒体探班,选着性的发通稿,倒是给这部戏制造了一些话题。 其实从这部戏演员定下来的那天开始,就有着天然的话题,像张景卿和刘诗雨的同框,丘之诚回归影视圈,张景卿与陈芜的现状,都是天然的话题,只不过他们对这样的宣传方式有些反感,当初还是娱乐圈新人的时候,为了曝光率也曾妥协炒作各种话题,如今能够自己做主,还有什么必要去抓这些揪心的黑历史? 按照正规路子做宣传,效果自然不能立竿见影。 在剧组压力最大的当属陈芜,一来她最年轻,无论演技或阅历都是几个主创中最弱的,再加上她和其他人大段大段的对手戏,光背台词就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何况还要在强劲的对手面前演出来。 刘诗雨虽说如今心态平和,但一到正式进入角色,所释放出来的气场,足够陈芜适应一段时间了。 因为这种无时无刻都存在着的压力,陈芜除了花更多的精力在揣摩角色上,也重新燃起了对刷微博的兴致。 剧组安排了人拍摄主创们休息间隙的日常,偶尔发一两段到微博上,保持宣传的热度。粉丝们发现,与其他人或睡觉或悠闲自得的状态相比,陈芜更多的时候留给镜头的是一个大大的头顶,永远在埋头刷手机。 陈芜在某一天惊奇地发现自己也是有粉丝后援会的人了,以前或许就有,但是她一直不是很懂这些,因为一直以来她出行在外一直低调,粉丝们更本无从知道她的行程,所以专门的粉丝接机什么的从来没遇到过。她没有演唱会、见面会,连粉丝应援都没见识过。 她一直觉得自己与粉丝之间并没有那么多牵连,一是自己作品不多,二是自己本身性格内敛,实在不知道怎么与一群并未见过的人在网络上或在某个偶遇的瞬间自在地相处。 这一天,天气晴朗,陈芜坐在宫殿的回廊上刷微博。忽然看到大量的私信,都在说让她不要怕,还有粉丝支持她。 如此内容相似的私信,以往从没出现过,她隐约感觉事情不妙。仔细看下去,果然有粉丝提到刘诗雨,提到刘诗雨粉丝在微博上对她的谩骂。更神奇的是,在她进入娱乐圈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她独自一个人登上了微博话题热门榜的第二名,话题简单粗暴,“陈芜滚出娱乐圈”。 “某某某滚出娱乐圈”这样的话题她看到过很多次,哪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什么都没做,还能得到这样的待遇。 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跳慢慢平静下来。看了一眼内殿里忙碌着拍戏的众人,她决定先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刘诗雨本人还好好的在那演戏,今早见面的时候还矜持又和蔼地跟她打了招呼,不可能翻脸不认人指使粉丝打击自己吧? 点进去,置顶的一条就是细数陈芜七宗罪。长相丑,心机深,演技烂,人品差等等,每一条后面图文并茂,要不是这是说的是她自己,陈芜都差点信了,这简直就是高级黑啊。 每一个论调都在打擦边球,你不能完全说她诽谤吧,毕竟美丑什么的没有统一的标准,个人审美不同,不能强求啊。 演技、人品之类的评价就更是见仁见智了,陈芜总不能真人上阵,大喊:“我演技好着呢,我人品棒棒哒。”真要怎么弄,估计不是澄清而是在自黑了。 刘诗雨拍完一场戏,出来透口气,看陈芜一动不动地坐那儿,装着不经意地走了过去,“陈芜,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你又跑出来刷手机了,现在剧组都说你是网瘾少女呢。” 陈芜收拾好自己脸上的表情,抬头笑了笑,避开这个话茬说:“你们拍完啦?时间也不早了,一会儿先开饭,下午的戏才是重头戏。” 陈芜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但怎么骗得过修炼成精的刘诗雨,“你在看什么啊?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跟我也分享一下?” 陈芜有点郁闷,本来看评论就有点尴尬,现在舆论的另一方居然让她给分享,她们之间能像如今这样平淡的相处已经是不可想象的一种境界了,自己什么时候和她好到可以分享趣事了呢? 陈芜心里乱糟糟的,在几秒钟时间里闪过不少念头,她把已经捂得发烫的手机递过去。 “我看看。”刘诗雨诧异地挑眉,越看下去心越沉重,那种穿的美美的出门偏偏路上踩到狗屎的心情,真是一言难尽。 她信看了看,这个话题的发起者居然真的是她的粉丝,这个叫“随诗雨”的id比较活跃,这些年,她经历过各种各样的起起伏伏,这个id都曾出现,属于刷屏的那种,所以她还有印象,想说这件事情跟自己没关系都不行。 她每天在剧组里云淡风轻地和大家相处,其实出门的时候都要在镜子面前反复给自己鼓劲,毕竟张景卿已经走出来了,如今家庭幸福,她也想在不那么晚的年纪跟以往的自己和解。 而这些一路追随她,如今行事越发偏激的粉丝也是需要和解的一部分。毕竟她们在她最艰难的时光里支撑着她挺了过来。 这场无端的粉丝之间的争端,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刘诗雨想罢,出口安慰陈芜:“这件事情既然出了,我也有责任,下午的戏拍完我们找个地方好好想个对策,该我担的责任我不会含糊。” “知道了。”陈芜点头,觉得也许这件事情也许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严重。 张景卿和邱之诚快步走出来,已然是卸了妆准备吃饭的节奏。 陈芜看到人忙对刘诗雨说:“你先去换衣服吧,空了再说。” 刘诗雨把手机还回去,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你们凑在一块儿说什么呢?”张景卿言语间不乏紧张,就怕刘诗雨趁自己不注意又要作妖。 陈芜说:“不是什么大事,空了再说,我们先去吃饭吧。我后援会的会长想带人来剧组探班,你觉得怎么样?” “哟呵,阿芜,你如今也是有后援的人了,看来我们以后跟你说话都要小心了。”邱之诚打趣道。 “邱哥,你别说笑呀,你后援会官微的粉丝人数比我自己的粉丝都多,我才是要谨言慎行才对,不然你的粉丝能撕了我。” 邱之诚看了一眼不吭气的张景卿,“我可是领教过张先生粉丝的凶残程度的,除了在前线各种战斗的生猛力量,居然还有专门的法援会,我记得我拿第一个影帝的时候,微博下面全是祝贺,其中不乏他的粉丝,一边恭喜一边有理有据地指出我不如她们的偶像,我也是悲喜交加啊。” 张景卿自然了解自己粉丝是什么样子,当初爆红的那几年,很是吸引了一批粉丝,什么样的人都有,好斗分子也不少,四处引站的多,跟在后边收拾烂摊子的理智粉也不少。 经过前两年的沉寂,当年那些喊着要为他生为他死的人大多已经离开,现在剩下的要么本来就比较理智要么随着年龄的增长也能控制自己了,所以要出去跟别家粉丝撕扯估计是没什么战斗力了。 “邱先生可是正当红的黄金单身汉,我可是结了婚的,早都没有市场了。” 邱之诚笑着说:“你可不要妄自菲薄,前一段时间我接受一个资深主持人的采访,她居然说自己是你粉丝,还向我打听你的近况。你说自己是已婚人士,你看外界有多少人真的相信,你可还欠大家一个婚礼。” 张景卿看向陈芜,陈芜也望向他,笑意在彼此眼中浮现,他漫不经心地说:“婚礼的事儿不急,最起码要等我儿子能走路了再办,到时候给我们当花童,阿芜你说好不好?” 陈芜想到小东哥摇摇摆摆地跟在他们身后,一身的小西装,脸上的笑愈发灿烂,连连点头,觉着这个主意分外靠谱呢。 第65章 人生赢家 本来以为不严重的粉丝引战事件,随着当事各方的沉默,时间过去了五个小时,“陈芜滚出娱乐圈”的话题依然位居榜首,从陈芜与刘诗雨的粉丝圈向外扩散,好几位明星跟着躺枪。 陈芜的粉丝基数远远比不上刘诗雨,一开始就是一面倒的碾压,等陈芜的粉丝组织起来反击时已失去了先机。围脖上到处是骂陈芜的言论,有部分来路不明的黑子从中搞鬼,路人看得扑朔迷离,仿佛陈芜下一分钟就要真的灰溜溜的滚了一样。 下午五点半,刘妄言拧着包进了剧组,眉头皱成一团,他和张景卿互相厌恶,平日几乎不来剧组,刘诗雨在剧组的琐事都是由两名助理负责。 从话题上榜,他就在调查这事儿,刘诗雨过去这一年确实有些倒霉,曾经一度消失在公众视线中,好不容易复出,居然是出演张景卿工作室投资的电视剧,并且不是女主角,这让她的部分粉丝极其不能忍。加上有心人的挑拨,一条血雨腥风的话题是越刷越热,粉丝心中的郁闷就像找到出口的洪流,疯狂的宣泄出来,试图阻挡的人几乎都被淹没了。 他来了,剧组里的人很有眼色的报了进去,导演也听到一点风声,干脆收工了事。 陈芜拉着刘诗雨,张景卿垫后,很有气势地走到刘妄言面前,他一看这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场面,眼皮子直跳。 一行四人找了家饭店,忽略掉服务员闪动着八卦光芒的眼神,场面看上去还能维持住。在等着上菜的功夫,刘妄言简单介绍了一下目前的形势。 陈芜从手机上收回视线,笑着说:“看来我是要火了,不但霸占了话题榜,连热搜榜都是第一。” “我虽然屈居第二,但也少不了多少热度好吗?”刘诗雨啪的一声把手机反扣到桌上,冷笑连连,“我怎么觉着这事儿明面上是在黑你,实际上这团火是朝我这个方向烧的?” “看来你还没蠢到家,这就是平日里嚣张的下场,谁知道这些年你得罪了多少人,人家这是‘趁你病,要你命’,你可不要关键时刻犯晕!”张景卿悄无声息的做了还几个深呼吸,勉强能平静地说话了。 刘诗雨狠狠地喝了一口苦荞茶:“啧啧,听听,听听!好意思说我?咱俩半斤八两好吗?” “别给我扯远了,你就说今儿这事你打算怎么办吧。” “要不是看在你是陈芜老公的份儿上,真想把茶水泼你脸上!”刘诗雨咬牙切齿地说,她是真的不待见张景卿,就像曾经跟自己一起深陷泥沼的同伴,你还在拼命挣扎的时候,对方已经洋洋得意地站在岸上了,怎么看都让人不爽。这与爱恨都没什么关系,就是纯粹的不爽。 “啧,看这粗俗样儿,真该录下来发给那些叫你女神的家伙看看……” 刘妄言和陈芜的视线在这一瞬间奇异地对视了一下,好在服务员敲门的声音打断了张景卿的喋喋不休。不然继续说下去,这两位粉丝眼中的男神、女神就真的是风度与气质全无了。 张景卿给陈芜一个微笑,终于安静下来。要说他有多不待见刘诗雨好像也说不上,这段时间他的精力全部被工作和家庭占满了,越来越少地回想以前的人和事,哪怕刘诗雨天天在眼前晃,也很难挑动他的情绪了。就是黑陈芜的事儿一出吧,这新仇旧恨都想起来了,简直是不能忍了。 刘妄言见大家都不再说话,慢条斯理地说:“我这儿上中下三策,你们听听。下策是小雨单方面约束粉丝,发微博道歉,这么做可以暂时压下话题热度,但隐患依然存在,以后与你们有关的任何消息,有心人稍加利用照样能把你们黑得体无完肤。这一般是那些有真过节的艺人常用的做法。” 陈芜点头,这法子治标不治本,“那中策呢?” “小雨约束粉丝、道歉可以不那么正式,现在艺人一发声明,越义正言辞,围观群众越觉得虚假,何不简单些,语气轻松些,陈芜你再互动一下,这事儿应该能了结。后患相对来说也小一些。”刘妄言把视线转向了张景卿,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光芒,“上策就是你们三在微博上秀一下恩爱呗。” 这下轮到张景卿冷笑了,娱乐圈的前妻与现任是永远都不会过时的话题。刘诗雨和陈芜有什么仇什么怨?还不是他张景卿造的孽。 他索然无味地吃了一口夫妻肺片,辛辣味从口腔直达肠胃,眼泪差点掉下来,灌了一口茶才有工夫搭理刘妄言。 “行啊,你给我们三拍张照,也让我当一回人生赢家。”张景卿说着就往陈芜旁边的椅子一坐,都是惯常面对镜头的人,三两下就找到了合适的拍照姿势,即平和又自然。 刘妄言连拍了三张,刘诗雨放下筷子把手机抢过去看,边看边笑,“你算什么人生赢家,看我俩这埋头苦吃的畏缩姿势,往陈芜两边一坐,有点哼哈二将的意思哟,只有陈芜这种敢于直面镜头的姿态才算的上人生赢家。” 陈芜迥然,难道要说自己刚刚一紧张就全身僵硬了一下,凑过去看了一眼照片,果然就拍到自己一个人的正脸,一点都不自然,也笑着说:“你这是在嘲笑我吧?绝对是!!” “哟哟哟!张景卿,你这个被害妄想症,睁大你的狗眼看看,陈芜现在也变厉害了呀,你可别再整天担惊受怕觉得有人要欺负她了。”刘诗雨一边大笑,一边把照片发到自己手机上,饭也顾不上吃了,登上微博,噼里啪啦打了一段字,附上照片发了出去。 “好了,我的活干完了,看你们的了。”刘诗雨速度不可谓不快,发完微博一身轻松,肚子仿佛更饿了,“还是吃饱肚子重要,我坐等哟。” 陈芜点开自己的微博,果然看到刘诗雨了自己,写的是:“吃大户,看我和张景卿像不像哼哈二将,陈芜一会儿记得结账哟。ps:小雨点们,我已经报仇了哟。” 陈芜想了想,就转发了,写道:“其实请一个要减肥的美女吃饭是很省钱的,如果你主动结账,我可以分享一个减肥食谱给你,想要吧?” 刘诗雨果断转发回复:“请!” 已经有粉丝注意到她俩的互动,开始在微博下留言,绝大多数是好奇或看好戏的路人,反倒是前边参与了骂战的粉丝一时间摸不准风向,没有第一时间留言。 “真是活久见呀,我没瞎吧?这三人同台一场戏果然是越演越烈了。” “楼上你没瞎,明星果然是忍常人所不能忍,方得始终呀。” “黑子滚粗,人家吃个饭碍着你们什么事儿了? …… 刘诗雨好奇地问:“你真有什么减肥好办法呀?也是,我看你生完孩子也没多久,现在身材已经是标准的了,还以为你也像别的明星那样采用了什么极端手段呢。” “是有那么一个老的食疗方子,对改善体质和控制体重都有效果。我一会儿发在微博上吧,你看看能不能用。”陈芜想起自己当年死死记住的几个食疗方子,有些年头了,古时候的女子讲究多子多福,讲究怡然淑静,运动减肥是不现实的,唯有调整自己的吃食,迅速的恢复体重,调节身体,多少人尝试改良的方子,效果自然是好的。 刘诗雨忍下心中的急切,装着淡定地说了一句:“好吧。” 说起减肥,那简直是所有艺人的苦难史,血泪史。宽屏时代,对女艺人的要求简直到了变态的地步,稍微胖一点就不上镜,想要得到角色,想要继续混下去,就必须把控制体重当成事业来对待。面对美食谁不想吃?拼死拼活赚了钱,连吃片肉都成了奢望,也确实是没什么意思。一听说有好办法,那必须是要第一时间拿到手里的呀。 “行了吧,赶紧吃饭。晚上还有夜戏,熬太晚也不好。皮肤不好的女明星也是没有市场的。”张景卿看不惯刘诗雨那副急慌慌的嘴脸,出言讽刺道。 刘诗雨摸了摸自己的脸,无言以对。 陈芜赶紧吃了口菜,才说:“要调理皮肤也有法子,就是有点慢。我们最近熬夜比较凶,我明天让小飞准备些东西,就找剧组给大家煲汤喝吧。这也算是剧组的福利之一吧?” “这样的决定我是坚决拥护的,只要不把我越吃越胖就行。”刘诗雨赶紧表态。 刘妄言吃完饭,见事儿也说得差不多了,拧着包果断地走了,既然火都烧起来了,他不介意找点水军推波助澜一下。陈芜给方东方打了个电话,继续跟进一下网络上的舆论。一行人又忙忙碌碌地赶回去干活了,自己投资拍片演戏反倒成了次要,最让人受不了的是每时每刻都在消耗预算,必须抓紧时间,完成拍摄计划。 随着舆论风向的转变,陈芜在拍夜戏的空档发微博邀请粉丝来剧组探班,刘诗雨见状也跟着发了一条,主要是她自己粉丝内部的问题也比较严重了,让大家来现场看看,把自己的态度传达出去,也少一些被人利用的事情。 第66章 CP粉的洪荒之力 曹小霞是刘诗雨粉丝后援会的会长,刘诗雨辉煌的时候她们跟着得意,过去的一年多,刘诗雨可谓三灾八难不停,粉丝也跟着心累。到刘诗雨完全没有公开活动后,后援会所起的作用越来越有限,应援活动停滞不前,粉丝内部持续混乱,她们有点搞不清状况了。 以往刘诗雨有作品、有活动要宣传,后援会与刘妄言团队一直有联系,现在打电话去问,也只是让大家挑选好粉丝,按时到剧组。这样模糊不清的态度,让粉丝纷纷猜测刘诗雨的现状是不是真如有的媒体报道的那样不好。 怀着慌乱的心情,后援会除了确定参与粉丝名额,还是按以往的惯例,准备了应援物品。 陈芜后援会的小伙伴内心同样不安,这种不安是第一次做应援的胆怯,还有对刘诗雨粉丝的戒备。双方粉丝在网络上的纠纷和摩擦从来就没有停下来过,以往隔着网络,大家语言偏激或争吵都没有太多顾忌,这次去探班,把两家粉丝放一块儿,可不就是正面刚吗?要是哪里表现的不好,可是给陈芜丢人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准备工作做起来自然压力倍增。特别是粉丝人选的安排上很是头疼,报名人数剧多,即怕选到性格过激的粉丝,到时候一个不注意就引爆场面,也怕大家性格太过软弱被刘诗雨家的粉丝欺负,怎么想都难周全。 最后是学心理学的副会长拍桌子,囫囵出一套测试题发出去,要去现场是吧?先做题,咱择优录取,谁也说不出个一二三不是。一众粉丝看着测试卷哭笑不得,只得感叹自家粉丝画风清奇。 探班这天,天公作美,风和日丽。剧组把陈芜和刘诗雨的戏份挪开,给她们空出半天的时间招待自家粉丝,其他人就没这个待遇,还要苦哈哈的赶进度。 十点过两拨粉丝被保安带着进了剧组的大休息室,只有这个地方既有空调,桌子板凳也足够。 粉丝们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工作人员,两帮人泾渭分明,面面相觑好半天,也没谁先开口说话。 陈芜和刘诗雨走进来的时候场面安静极了,不由得相视一笑,也怪不得粉丝谨慎,谁又能料到他们几个人的关系兜兜转转会变成如今这波澜不惊的样子。 还是刘诗雨见惯了与粉丝相处的场面,先开口打招呼,笑意盎然地说:“辛苦你们了,来的路上还顺利吧?” 粉丝纷纷回答。 陈芜看自家粉丝眼巴巴地望着自己,赶紧招呼道:“来,我们坐着说会儿话。知道你们要来,导演给我们福利,今天有大半天都不开工,可把我们高兴坏了。” 木立飞带着刘诗雨的两个助理,每人拧了一桶汤。陈芜笑着说:“我们昨天拍夜戏,半夜熬熬汤,特地多准备了一些,想着你们这么早过赶来,喝点提提神。” 刘诗雨接话道:“看着她白嫩嫩的皮肤没?我们就睡了三个小时,她照样精神奕奕的,她煲的汤可不是谁都能喝的,你们有口福啦,都不要客气。” “像谁没给你喝似的。”陈芜笑着回了一句,粉丝一直提着的心,看她们说话自然,还互相吐槽,隐隐就有些放了下来。女明星撕逼在圈内也不是什么秘密,背后恨不得弄死对方,面对媒体的时候还要装姐妹好,双方粉丝都怕刘诗雨和陈芜也是这种情况,现在一看,估计是真的没有龌蹉,真是再好没有的了。粉丝也是人,粉丝之间的摩擦太多,哪怕吵架吵赢了,也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有时候捅了篓子还要自家蒸煮买单。 大家心里一琢磨,表情慢慢放松下来,被助理一人塞了一纸杯子的汤水,再也做不出防备的姿态来,气氛也好了起来。 一群女士凑在一起,还是粉丝和偶像,“聊什么话题不尴尬”这个话题本身就有点说不清楚。好在靓汤开道,少有对美容减肥不感兴趣的女子。在刘诗雨说出陈芜有调理身体的好办法时,众人都来了兴趣, 曹小霞知机,笑着问:“我们都羡慕陈姐身材好,今天真的是来对了。” 陈芜笑着说:“大家都叫我阿芜呀,本来前两天吃饭说起这个,我说要发到微博上,后来想想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毕竟是吃进嘴里的东西,可能不会每个人都适用。你们要感兴趣,我待会儿把方子和注意的地方都写给你们,坚持一段时间效果还是很好的。” 说起把方子发微博,陈芜本是好意,她现在生活平顺,也不指着这些方子过活,分享出去也没什么不舍。还是秋宁指出了一些问题,做艺人,一言一行被人拿着放大镜观察,好心也可能办坏事,网络上什么人都有,真出了点什么事情反到不美。 “以前总有人说明星嘛,保养秘方肯定不少,我也是信了。”刘诗雨一脸嫌弃地说,“等我自己做了艺人,才知道哪里有什么秘方,都是钱和时间堆出来的。现在化妆技术和ps技术横行,简直能化腐朽为神奇,哪还有那么多纯天然美女哟,也就我们阿芜,这水灵灵的谁看谁羡慕呀,今儿这么好的机会你们可不要放过她,把什么秘方都说出来,以后我们两家粉丝走出去,光靠颜值都能碾压那谁谁谁,看那谁还敢嚣张,哼哼。”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那谁谁谁,指的是近两年在圈内混得风生水起的朱安安,颜值在线,豁得出去,有后台,想不火都难。刚出道,朱安安发的通稿都是“小刘诗雨朱安安……”、“朱安安人气力压一线女星,刘诗雨黯然……”,到后来陈芜火那一阵,又换成了“朱安安不惧陈芜高人气……” 朱安安的成名史就是一部娱乐圈女明星撕逼史,虽然没有对陈芜和刘诗雨的工作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时不时的看到带着自己大名的通稿,也是有点心塞,关键自己还是被人踩的那一方,更是不爽。刘诗雨早就想收拾这人,可惜时机不对,也只能说出来逗逗自家粉丝了。 陈芜也知道朱安安这个人,迅速get到了大家的笑点,也打趣说:“谁美谁知道嘛,咱一不整容,二不参加选美,管她美不美呢。” “啧啧,听听,这话也就只有你敢说,像咱,年纪不小啦,还想继续混下去,总要保住这张脸呀,那花的钱和精力海了去了。更可恶的是单身狗还要脱单呀,颜值不够哪能骗到小伙子?”刘诗雨今儿兴致颇高,来的粉丝都是跟随她多年的老伙计了,有几个她都知道名的,说话挺随意,也过了要装的年纪,人家大老远来看你,难道就是来看你装女神的?那必然不是呀。 陈芜听了哭笑不得,反驳说:“说的自己多老一样,你问问大家,你走出去谁不夸一声女神,大美女?再说单身狗就没人权啦,就非得只看脸?不见得吧。你要这样说,我马上给你介绍对象,你要不要?” 曹小霞也笑着说:“诗雨姐必然是大美女呀,我们都等着你的新戏上呢,老期待了。” 刘诗雨眼睛一转,笑得越发张扬说:“哎呀,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我现在好得很。我们这份工作,要混下去,那起起伏伏太正常了。我现在还有戏拍,还有你们的支持,那会那么简单的消沉下去了。还有呀,当着陈芜的面我也敢说,我和张景卿真的真的过去啦,恩怨早就一笔勾销,以后面对他那一帮疯狂的粉丝,咱尽管理直气壮地喷回去。对象什么的,肯定会有的,不要急嘛。” “可……可我是你们的cp粉呀。”一个怯怯的声音从人堆里冒出来,声音虽小却让大家精神为之一振。 刘诗雨收了笑脸,透过人群看着说话的女生,对方一脸的不安,好一会儿刘诗雨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过去遇到那么多事,刘诗雨在绝大多数时间里都能忍住,在这一瞬间,眼泪就像找着出口的溪流,在眼眶里翻腾。 原来她和张景卿的过往,是有人陪着走过来的,原来在每天八百遍说服自己要彻底忘了以往的一切的时候,还有人愿意帮她记得,。她忽然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矫情的了,想想如今这结局,一多半是自己作出来的,比起cp粉的那份心酸,自己可好太多了。 她压下泪意,笑嘻嘻地说:“亲,粉cp有风险呀,以后咱可长点心。为了弥补对你造成的精神伤害,阿芜,快去把张景卿叫出来,cp破裂的责任不能由我一个人来担呀。” “我去看看他们几个闲下来没有。”陈芜顺着话茬子站起来,这种时刻,自己在这儿总是有点尴尬的,“你们今天难得来,既然是探班,我去把主创们叫来,不管粉不粉,大家都可以找他们签个名啥的,自己不喜欢还可以送朋友嘛,是不是?” 等陈芜出去转了一圈,叫了有空的邱之诚和黄勋,回去一看刘诗雨正忙着收礼物,然后一一给自家粉丝签名。 黄勋是新人暂且没什么粉丝,邱之诚就不一样的,做为圈内顶尖的那一拨男艺人之一,来的妹子看见他进来都是一阵激动。 陈芜对着刘诗雨说:“张哥这会儿正在拍戏,一会儿就来。” 刘诗雨头都没抬,随意挥了一下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她也不是很介意张景卿来不来,来了当然好,给粉丝一颗定心丸,不来也没什么,离了婚的前夫妻,心里有点龌蹉也正常。 陈芜的粉丝围拢过来,也拿出海报和照片找陈芜签名。要时候陈芜进入演艺圈的时间也不短了,给粉丝的签名十根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物以稀为贵呀,这群小伙伴来之前就被其他的粉丝千叮咛前嘱咐:“一定要签名呀,多多的签名呀。” 陈芜接过笔,二话不说开始唰唰地签名,那速度是真快,那字迹是真好看。拿到签名的粉丝,瞟了一眼刘诗雨家刚刚嘚瑟的不行的粉丝,看看那龙飞凤舞鬼都认不出来的前面,没人说谁能认得是“刘诗雨”三个字呀,还是自家阿芜好,字那么那么的好看…… 陈芜可不知道两家粉丝的小较量,埋头签了二十多分钟,也不知道签了多少份,总算签完了。 到了十一点半,张景卿姗姗来迟,还真给他和刘诗雨的前cp粉特殊福利,签了个大大的名,cp粉表示自己很满意,从今往后就是刘诗雨的唯粉了,谁再说她是cp粉她跟谁急! 前cp粉的洪荒之力估计是用完了! 第67章 准备 对艺人来说,粉丝固然重要,最重要的还是工作本身。粉丝探班的余热在一晃而过的时光里渐渐消散。到剧组杀青的时候,陈芜已经收藏好了那些淡淡的感动。 这部戏花了她太多的精力,杀青后的这几天还有些不能出戏,从说话方式到行为举止多多少少带了点剧中人的影子,直到今天偶然的抱着儿子默默流泪被张景卿看个正着,陈芜结束了难得的悠闲时光,被蒋情叫到工作室聊剧本。 《威后》这个项目的顺利完成,让蒋情对陈芜有一种刮目相看的感觉,不得不承认自己曾经看走眼过。所以在挑选剧本的时候,有了许多考虑。 他听了张景卿如临大敌的电话,对急匆匆赶来的陈芜难忍笑意,“阿芜,听说你把小东哥都吓哭了?原本接下来一个月是特意给你留的休息时间,大卿说你有点出戏困难,你看是接着进组还是出去旅游?” 陈芜哭笑不得地说:“旅游就算了吧,带着孩子不方便,再说虽然杀青了,但后期可能还要补一部分配音。这部戏拍到最后一段时间,为了赶进度,大家差点没累傻,那会儿就想着那天杀青就好了,真闲下来,整个人都不好了,所以还是工作吧。” 工作室发展到现阶段,凭着张景卿以往在圈里积累的人脉和他俩现在不算太低的人气,陈芜和张景卿的资源算不上顶级,但也不算太差。相比而言,来找陈芜的剧本质量参差不齐,有点不好选。 “这段时间你们在剧组里忙着拍戏,工作室这边收到一些剧本,大致可以分为青春偶像、仙侠言情、时代戏、古装剧;偶像剧居多,正剧少,女配多,女主戏少。” “蒋哥,青春偶像剧我也挺想尝试的,但我总觉得自己身上少了点什么”陈芜蹙眉,想了半天才接着说,“大概是完全没有少女感?” “就你这个年纪的女艺人来说,大概可以分花旦和青衣,花旦竞争太激烈,而且你的气质也不太适合,选戏的时候尽量往青衣的方向靠吧。或者还有一条路,一人千面,就是什么样的角色都可以尝试,对演技和个人修养要求太高。” “演技这件事情,努力固然可以做到及格,要更好,或许还要点天分,我感觉我天分也不是太好,到现在为止也没有自己的表演风格,在人物塑造上非常吃力。”陈芜对自己目前的状态还算清楚,觉得自己和理想的表演状态之间隔着一层无形的障碍,为什么出戏难?不过是在演戏的时候太过透支,做了超出自己能力的尝试,一旦戏杀青,自己还沉浸在戏里,总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 秋宁意气风发地敲门进来,听到一耳朵陈芜说自己天赋不行,忙说:“阿芜,你对自己太过苛刻,像你这个年纪的女艺人,要么是少年成名,要么半路出道,能称得上演技好的寥寥无几。我就觉得你演的威后挺不错,那种气质真的是少见。” 陈芜笑说:“姐,不兴自夸的呀,这话被别人听到了要笑死人的。” 秋宁轻哼一声,“你呀,就是想得太多。” “能做的太少。”陈芜接住话茬,实则在自嘲。 蒋情说:“大卿跟我说过,不给你接同质化的戏,你可以尽可能的去尝试。” “你们这么一说,我想起前两天听到的一个消息,黄鸣导演筹备了三年的电影要开始选角了,听说是部动作片,难得的是女主角戏份挺重,不是以往那种大男主戏。我想着阿芜不适合,就没有递资料,要不阿芜去试镜?” “我能行吗?动作戏我一样不会,连吊威亚都悬。” 蒋情拍板:“去试试,行不行都是试出来的。” 张景卿忙着《威后》的后期,听到陈芜要去一部动作戏试镜,差点没跑回来阻止,他是想着让老婆出来工作,免得胡思乱想,本意是找个轻松一点的角色调节一下心情,谁成想,工作室的几个家伙,一商量居然瞄上了动作戏,就陈芜那喜静不喜动的性子,平日里说话都不会大声,怎么看也与动作戏女主角不搭边呀,难道是去做个花瓶,装装样子?那更不能去了。 陈芜看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的建筑,低声讲电话,“你就放心吧,我想演,人导演还不一定能用我呢,秋宁姐打听过了,这个角色连票房女王石静都在争取呢,怎么也轮不到我吧,我就去长长见识。” 那边张景卿嘀嘀咕咕说了一堆,陈芜只管“嗯嗯嗯”点头,总算是把人安抚住了。 前边开车的秋宁忍不住笑道:“张老板现在是越活越回去了,我听说他以前接戏才叫一个拼,怎么到了你这儿就那么多挑剔,深怕把你给累着了?”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他不过是怕我试镜通不过,要哭鼻子。” “说真的,你还真想接这个角色呀?真的接下来,可有得罪受,说是建组以后凡是有动作戏的演员都要去培训,要半年以后才开机。训练半年呀,想想都不简单。”秋宁咂舌。 陈芜没有回答,想吗?还是想吧,总要不断完善自己,自信心怎么来?只能通过千万次挑战,千百次成功以及无数的失败。对于自己这种悲观入骨的人来说,有丈夫有孩子,本来就可以忍耐着过一世,可惜现在时代变了,对女人的要求也越发的高,就目前这样,可不是坐下来舒服的时候。 她们到城外影棚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陈芜一眼望过去,环肥燕瘦,有看着眼熟的老艺人,也有局促紧张的新人,顾不上寒暄,陈芜随着接待去签了保密协议,领来剧本,说是剧本,不过是薄薄的一张a4纸,简单的人物介绍,一小段场景。 女主角:朱珠,25岁,美国二流商学院毕业,男友王恩科,化学天才,被制毒集团控制,在一次行动中丧生,朱珠为了替男友报仇,进入该集团,成为其派驻国内高层之一,伺机报复。 陈芜拿到的片段是:朱珠与王恩科日常相处。 陈芜试图分析朱珠这个角色,既然是美国商学院毕业,能出国留学,要么成绩优秀、自控能力较强,要么家境宽裕,在男朋友死后选择与虎谋皮,至少证明不是一个懦弱的人,而且很爱王恩科,这种纯粹的、强大的爱意,在他们的日常相处中,在及其简单的对话中怎么体现出来? 既然朱珠已经被派回国,那电影的“现在”是她回国之后,与王恩科的过往必然是主线剧情中穿插的回忆,为了支持女主角复仇的决心和电影剧情的逻辑,那过往必然是让能打动观众、并让人心生向往的。 是天真烂漫、青梅竹马?还是异国他乡、相互扶持?她对他是欣赏崇拜还是依赖信任? 秋宁递过来一杯水,暂时打断了陈芜的思考,她眼神冷然地看了秋宁一眼。 秋宁心下嘀咕,这阿芜不知又在寻思什么了,她低声说:“你准备一下,大概二十分钟后轮到你。” “知道了。”像陈芜这种有正规经济公司,且有一点名气的艺人,片方也不会真的就让她跟着排队,适当调整一下试镜的顺序也无可厚非。 陈芜喝了一口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继续揣摩角色。那作为陈芜自己,是不是有能力表达好那么感情,体现出朱珠年少时的性格特质?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第68章 争夺 陈芜轻轻舒了一口气,完成了这场试镜。 除了事先做功课,知道的黄鸣导演,其他四位面试官陈芜一个都不认识,他们互相之间眼神交流了片刻,并未对陈芜泄露只言片语,只让她等消息。 秋宁虽然早做好了心理建设,见陈芜面色激动,忍不住问:“什么情况?” 按她的想法,朱珠这个角色虽好,担并不是那么适合陈芜,演技是一方面,气质是另一方面。 “就忽然很激动,那种久违的,想去试一试。”陈芜稍微使劲攥紧了拳头,让自己快速跳动的心脏缓和下来。夸张一点来说,一个演员遇到好的角色,就像恋爱一样,总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秋宁看周遭人来人往的环境,没有多问试镜的细节,转而笑着说:“老板刚刚来电话,说是在尚都定了位置,让我送你过去。” 陈芜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心思还在刚刚的试镜上,虽然来之前就知道希望渺茫,但她还是想要这个机会。“石静今天来了吗?” 秋宁低声说:“我刚刚打听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前她已经走了,至于试镜结果,谁也打听不出来。” “投资方对女主角人选有直接意向吗?”陈芜也渐渐了解到,一个重要角色要定下来,私底下有太多的较量,而演员的演技不过是条件之一。 秋宁思量了一下才说:“小道消息很多,不过最多的还是看好石静。” 秋宁话音刚落,便看到对面被人簇拥着走来的美女,对方并不把她放在眼里,而是目光凌厉地瞟了陈芜两眼,然后从她们身边穿行而去。 陈芜极度莫名,望着秋宁苦笑了一下。秋宁低语道:“东升娱乐的当家小花。”秋宁没有说名字,陈芜也懒得问,不管对方有多嚣张,哪怕大家同为一个角色在竞争,其实陈芜并不觉得这位骄傲的小姐会是她的对手,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 直到进了电梯,陈芜才收拾好心情,与秋宁闲谈些别的事情。 等她到尚都,已经是傍晚,张景卿早到了一会儿。 陈芜有些诧异:“今天怎么想在外面吃饭?” “难得东哥有人带着,我们都没时间单独约一下。”张景卿有些抱怨着说,陈芜把太多的时间放在孩子和工作上,都不带理睬他了。现在他能抱怨,是知道有人心疼自己。 “威后”项目运行期间,他们两个人压力都很大,为什么有的艺人只单纯的拍戏?因为术业有专攻,一个人精力有限,不是什么都能做好。筹备这部戏,不止他和陈芜两个人投入的时间和资金,还有欠下的那么多人情,如果中途不顺利,那真的是谁都对不起。 陈芜不知道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感触,只是轻笑着安抚他,又说起试镜的事情来:“我跟你说,我真的很喜欢这次试的这个角色,很有生命力,我演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颤抖,我能理解她。” “我听秋宁说,石静也在争取,实在不行咱再去试别的角色。工作室前一段时间也收到不少剧本,未必没有更好的。蒋哥看好一部大男主戏,想让我带着新人拍,男主角要向外找,投资也还没到位,接下来我可能就要忙这件事。我其实是希望你休息一段时间的,前一段也太累了些。” 陈芜点头说:“我晓得了。我还是想再拍一两部戏,一年左右的时间,然后做毕业设计,安心的转编剧,把重心转换一下,多带带东哥,妈最近一段身体有些不舒服,虽然好了,但年纪大了还是不能太操劳。” 服务员上菜的动静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难得享受起这个短暂又温馨的晚餐。 张景卿虽然轻描淡写劝陈芜不要太在意试镜的结果,但第一次听到她对一件事情这么坚持,就让蒋情去打听了一圈消息。听到黄导比较满意陈芜,特别是编剧觉得陈芜虽然演技比起石静要弱一些,但从外形到年龄都比石静适合,整体效果打磨下来说不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听说导演组和资方开会吵了一圈,也没定下女主角人选。 张景卿把电话打到了制片人吴江那儿,让他约相关人士来谈谈,也为陈芜再争取一下。 吴江行动力极强,第二天就召集了剧组相关主创和三家主要投资人,约在宏展大厦。 石静团队本来以为这次的角色是十拿九稳,在这个资本横行的圈子里,有什么比资方偏向更有力的保证呢。谁知道会半路杀出来一个陈芜,偏偏导演组那帮子人还颇为意动。 陈芜这个人,目前在圈子里也不算是无名之辈,就算最初是靠着和张景卿的绯闻博得版面,但随着她的作品越来越多,仍然能时不时上头条。特别是《威后》开拍,刘诗雨进组,这前妻、现任的八卦不绝于耳,大半年的时间隔三差五就能在头条上找着这几个人的八卦,名气这个东西也就这么炒起来了,偏偏陈芜这个人的口碑还不错,既没有被打上花瓶的标签,路人也不觉得她是个爱炒作的明星。这让那些使劲炒作却上不了新闻的艺人情何以堪? 再说石静,演技是有,金美奖影后加身,片约是不断的,偏偏凡事都有个但是。石静对外的塑造的是大气知性的形象,一直走的是演技派路线,近几年凭着两部票房不错的电影,有了一定口碑,勉强挤进了一线女星的行列。但她有个致命的弱点,成名之路是靠着金主腥风血雨杀出来的,这让她的底气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足。每年无数的电影项目在筹备,但真正从剧本到创作团队都算得上精良的也就那么些,有无数人在挣抢。 石静是个有上进心且敢拼敢抢的人,特别是过了三十岁之后,她总有一种朝不保夕的感觉,仿佛下一秒钟,她就会被圈子抛弃,被埋葬在终年不见阳光的深渊里。 黄鸣的电影,她从听到风声起就在收集消息,在公开选角之前,就撕下去几个竞争者。可惜这次不比以往,投资方之一的老板与金主是合伙人,这关系并不过硬,所以角色迟迟定不下来,想起来也是气短。 石静带着经纪人杀到宏展大厦,走路都带着煞气,恨不得人挡杀人佛阻弑佛。 破门而入,一群衣冠楚楚的人中,石静首先看到的是正在与导演说话的陈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