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婚礼前的不速之客 “靳小姐,昨晚……苏总在乔小姐的公寓里……” 靳子琦望着试衣镜里的自己,然后伸手去摸了摸,只触到一片冰凉。 她的身体战栗了一下,但随即便对电话那头淡淡地开口:“我知道了。”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似乎迟疑了会儿,才说:“靳小姐,新婚快乐!” 镜子里的新娘挽起了嘴角,她说:“谢谢。”然后挂断了电话。 带着薄纱手套的修长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点,就删除了那个号码。 轻盈飘逸的垂坠纱帘随着午后微醺的风飞扬,靳子琦久久地站在镜子前,凝望着里面这个穿着婚纱的女人,秀雅的五官化着精致的妆容。 她挽起了头上披着的白纱,望着自己嫣然一笑,眼神却深远而淡然。 靳子琦,要结婚了,难道你不高兴吗? …… “听闻乔小姐和现在的经纪公司合约将满,乔小姐的助手又一直和风琦公司的高层接触,是不是预示着乔小姐有跳槽风琦的打算?” “呵呵,这件事我并不知情,除了演艺和歌唱之外的其他事我都是交由我的助手处理,所以在这里无法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 休息室里的液晶电视不知道被谁打开了,正播报着前几天好莱坞影展上的一幕,清雅而甜美的女声伴随着相机快门声在卧室内萦绕。 巨大的显示屏上,乔念昭站在星光大道上,一袭雪白的晚装,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优雅地挽起,鬓边俏皮地落下几缕青丝,化着淡淡的粉系妆容,偶尔恩赐般地笑笑,便会立刻成为镜头追逐的焦点。 “不久前有杂志刊登了乔小姐和风琦总裁苏珩风在酒店餐厅里的……有些亲密的镜头,不知苏总的未婚妻靳氏千金有否找过乔小姐……” “有这么回事吗?我只知道苏总忙于工作,我想一个知情达理的未婚妻不该埋怨一个发愤图强的男人。”优雅的声音:“扩大自己的事业是每个男人的梦想,任何一个妻子都会欣慰自己丈夫的成功。” “所以乔小姐为了让风琦如虎添翼而准备加入,是这个意思吗?” 记者旁敲侧击地提问,乔念昭淡笑,不再回答。 靳子琦不知何时已经回过身,静静地听着看着,脸上连一点波澜都不曾有。 她似乎已经忘记了那个和女明星牵扯不清的男人就是自己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丈夫,也忘了过会儿他们就要举行婚礼。 …… 休息室的门被悄然推开,靳子琦将视线从电视上收回。 她不着痕迹地旋了个身,姿势干净利落,但非常好看,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她眯着眼不急不缓地看过去—— 苏珩风一身黑色修身的礼服,抿着薄唇,站在门口,没有新婚的喜悦。 靳子琦冲他淡淡地弯了弯唇角:“珩风,你是真的想娶我吗?” 她就像是欧洲油画里走出的高贵公主,淡雅素净的五官过于安详,有些古典的轮廓,偶尔微笑,亦是浅浅淡淡,身上始终带着干净、整洁的味道。 不知道她为何突然会计较这些,苏珩风的眉头下意识地拧了起来。 望着薄纱下她那双充满英气的黛黑双眉,喉结一动,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面对她等在那里的征询目光,他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缓缓走进来,站在她的面前,靳子琦望着这个俊眉朗目、气度不凡的男人,视线落在他脖颈上的一处,眼睫一颤,然后仰起头露出一个笑容。 “珩风,我好像还需要补一下妆,帮我叫一下化妆师吧。” 苏珩风避开了她的眼睛,正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只是低头瞥了一眼,嘴角不动声色地抽搐了下,但很快便恢复如初。 “好,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帮你叫。”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在门口的时候,他停滞了脚步,回头瞟了她一眼,神情微微有些挣扎。 廊间的嬉闹声不断地隐约传来,休息室里却只剩下靳子琦一个。 她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萧潇,帮我叫一下化妆师吧。” …… 靳子琦缓缓地在沙发上落座,对着镜子里那个绝世新娘,指尖拂过自己的唇瓣,上面涂着的唇彩比苏珩风脖子上的那个唇印颜色深了些。 就像是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她莞尔一笑,奖励自己精湛的观察力。 休息室的房门被优雅地叩响,然后就被推开,“我可以进来吗?” 听似熟悉却又陌生的清甜女声在她身后响起,靳子琦回头,便看到一个披着一头乌黑及腰长发、长相美丽的女子站在那里。 靳子琦的眼睛下一秒便落在她的唇上,颜色果然和苏珩风脖子上的一样。 没错,站在休息室门口的正是乔念昭,她未婚夫的情人,亦是…… 乔念昭走过来,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遍靳子琦,娇柔地露出一抹笑:“姐姐,今天真的很漂亮,对了,我是来还这个的——” 她说着就把手伸到了靳子琦的跟前,金色的太阳光下,那枚钻戒熠熠闪烁,是男款的婚戒,乔念昭见靳子琦没接过去,便搁到了茶几上。 “今天早上,阿风走的时候有些匆忙,忘了戴上。” 靳子琦仰起头,眯着幽深的美眸透过白纱望着乔念昭—— 这个无论是外貌还是行为举止都跟自己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女人。 只不过她靳子琦不会有乔念昭小女人的羞涩可人,乔念昭也做不来靳子琦在事业上的凌厉狠绝。 乔念昭可以依偎在苏珩风怀里哝哝甜语,靳子琦却只能和他面对面坐在会议桌前公事公办地讨论年度计划。 靳子琦微微合了会儿眼,似乎在酝酿自己的情绪,再睁开时,她的眉里眼间尽是浓浓笑意,倒是看得乔念昭心神一紧,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没错,这是苏珩风的,我跟他一起去珠宝行挑选的。他人不在,我代他跟你道谢。幸好你送来了,不然过会儿交换戒指的环节,真的要在宾客面前丢脸了。” 靳子琦端的是贤妻良母的架势,看得乔念昭的柳眉不断地往眉心靠拢。 “你来这里的来回油费不少吧,我会让我的助理打到你的账户上。” 乔念昭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时有些乱了阵脚,望着敛了笑、神情淡漠的靳子琦脱口而问:“你难道你不好奇为什么阿风会在我那里吗?” 靳子琦的手指摩挲着戒指上的纹络,抬眸扫了有些沉不住气的乔念昭。 乔念昭却迫不及待地开始讲述:“我们昨天下午就回国了,只是他没告诉你,他在我那里呆了一下午外加整整一夜,我们做了一个晚上,一共五次。” 五次?靳子琦的眉角一动,却没有什么激动的表现。 这样淡定从容的样子完全出乎乔念昭的预料。 “你今天来是为了告诉我,我婚后和丈夫的生活会很性福吗?” 乔念昭的眼角猛地一抽,以她的了解,怎么也没想到靳子琦会说出这种话。 靳子琦却不看她姹紫千红的脸色,“我很感激这些年你解决了珩风的生理需要,毕竟,很多方面,我都不是个称职的未婚妻。” “你——”乔念昭的脸瞬间涨红,为靳子琦把她定位为床伴这一点! 她深吸了口气,稳定下自己急躁的情绪,乔念昭咬了咬唇角,心一横,竟然在靳子琦的脚边跪了下来,“姐,我求你成全我们吧!” 说着说着,眼角便渗出了泪花,然后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珍珠往下掉。 “姐,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我,可是……可是,我是真心爱阿风的,我们在一起三年了,他爱的也是我,一直都不是别人。” 靳子琦垂合的眼睑掀起,望着梨花带雨的乔念昭:“你表白的对象好像错了,我不是苏珩风,如果你要说,出门右拐往前两百米。” 乔念昭不敢置信地瞪着冷血的靳子琦,“姐,你真的要破坏我们吗?” “破坏?”靳子琦冷执的目光射向乔念昭:“我从来没有逼苏珩风,我甚至前一刻还在问他到底要不要结这个婚,他说要。你与其在这里跟我摇尾乞怜,倒不如去问问他。即便今天的新娘不是我,也不会是你。你们在一起三年,一千多个日子,花一分钟求个婚的时间难道也没有吗?” 靳子琦停顿了下:“还有,以后别叫我姐姐,我母亲只有一个亲生女儿。” 乔念昭的脸色刹那惨白,她死死地盯着靳子琦,牙关咬得死紧,被泪水浸泡的眼圈猩红,“如果你不是靳家的大小姐,阿风还愿意娶你吗?不过是一张结婚证书,那并不代表什么,我和阿风情投意合,我了解他想要什么。不管你怎么想怎么看,我会一直等着他回来的!” “好,那就让我们从这一秒开始倒计时,看你说得这个‘一直’是多久?” 靳子琦的话音刚落,乔念昭便已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休息室的门被关得震耳欲聋,落入靳子琦视野里的还有乔念昭那一滴不甘心的眼泪,靳子琦不禁勾起嘴角,却是笑得没有任何的表情。 她的手紧紧地握成拳,那枚戒指躺在手心,坚硬的棱角膈得她生疼。 …… 乔念昭前脚走,后脚化妆师就来了。 靳子琦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化妆师给自己补妆。 “靳小姐,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新娘!”化妆师由衷地感慨。 靳子琦只是淡淡地抿起嘴角,笑得极淡,然后休息室推开,她在镜子里看到苏珩风来了,他的呼吸有些喘,一贯冷静自若的脸色有些许的慌乱。 尤其在对上镜子里那双浅棕色的眼眸时,他的身体有刹那的僵硬。 他的手依旧握着门把,而她却已经站起来,走过去。 “等一下要摄像,你最好也补一下妆。” 她体贴地递上一张纸巾,示意他擦掉额际的细汗。 苏珩风愣愣地看着她,可是她低垂着眼,碍事的白纱和卷翘的睫毛遮掩了她眼底真实的情绪,他不由地捏紧了手里的纸巾。 “对了,还有这个。”她慢悠悠地说着,然后就把那枚男款钻戒奉还到了他的面前,“还是把这枚戒指放回到伴郎那里吧,现在戴不合时宜。” 苏珩风的脸色千变万化,无法遮掩的是眼底的错愕和窘迫。 然而,靳子琦自始至终都没有抬眼,把戒指放在他手里,便挽起那过长的裙裾越过他,“离婚礼还有半小时,我去外面透透气。” 只是走了两步,她便又回过头,望着他:“下次当心点,不要再弄掉了。” 苏珩风迎上她潋滟微动的眼,只觉得跌入了无底洞内,他匆忙地别开了眼:“不会再有下次了。” 靳子琦轻颔首,转身的刹那,身后是他似乎斟酌了许久才说出的话—— “如果哪一天你想要离婚了,我随时都可以在协议书上签字。” 靳子琦的背影有微不可见的怔愣,这样细小的变化淹没在门口的阴影里。 思恍惚的苏珩风没有注意到,他只看到靳子琦在原地停驻下脚步。 她没有回头,一如既往清冷的声音却飘荡在廊间,她说—— “既然结了婚,靳家人就不会随意离婚,即便是错误的婚姻,也会一辈子错误地过下去……” ------题外话------ 《婚宠——嫁值千金》是流年治愈系列第三本现言文,亲们多多支持,点点手收藏一个,让流年有写下去的动力! 002婚礼初遇 房地产巨鳄靳家千金靳子琦和S城首富宋之任外孙苏珩风喜结良缘,婚礼当天,S城各家媒体争相跟踪拍摄婚礼全程,从新娘乘坐的最新款劳斯莱斯豪华轿车,到来参加婚宴宾客的身份猜测,皆有可能成为第二天报纸财经版的头条。 婚礼在S城郊外的一大片农场上举办,据闻宋靳两家用一笔不菲的金额换来了农场一天的休歇,将绿茵盎然的农场一夜之间布置成了美轮美奂的婚宴现场。 “靳家千金和宋家外孙从小青梅竹马,后来又一起创业成就了风琦,现在喜结连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看来以后在本市宋靳两家怕是没人敢惹了。” “外表光鲜亮丽背地里的辛酸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不过像宋家这样的名门,也的确只有靳家千金这样识大体的闺秀才能进得去……” “呵呵,谁说不是呢?宋家外孙可是一直和娱乐圈一个女明星牵扯不清,不久前还刚拍到两个人在酒店里……” 农场洗手间里传来女宾客细细碎碎的议论声,饱含了羡慕嫉妒和同情,她们并没有注意到门口虚掩的门外那一抹雪白的身影,只是越发激动地八卦起来。 “那个女艺人好像叫乔念昭吧,不就是前几天在好莱坞影展上获得提名的那一个吗?说起这事,当时苏总裁貌似也去了好莱坞吧,不知道两个人……” 门外的另一道身影一闪,似要冲进洗手间,却被那道背影适时地制止住,并且被那道颀长纤细的白影带离了洗手间,朝着幽静的角落走去。 靳子琦穿着露肩月牙逶迤席地婚纱,她的长发被整洁地盘在脑后,用镶着细钻的花式头箍点缀,她带着薄纱长手套的手挽着裙裾,走到一处偏静处回过身,棱角秀明的素雅五官化着精致的淡妆,然而却掩盖不住眉眼间的凉薄淡然。 她望着身后气呼呼伴娘打扮的女子嘱咐:“萧潇,你去帮阿礼他们照顾前面吧,我这里有化妆师就好了。” “子琦姐,刚才那些话你自己也听到了,你确定自己今天还要嫁给总裁吗?” “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今天到场的都是本市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萧潇,你该清楚,作为靳家唯一的继承人,我不希望出现任何的差池。” 萧潇听着靳子琦的声音,过于平静幽雅的声音,好像只是在执行一项不可推卸的公务,靳子琦看着不远处农场上的婚宴,没有一点当新娘的自觉和忐忑。 “子琦姐,如果我告诉你乔念昭已经决定跳槽到风琦你还愿意这样坚持下去吗?” 靳子琦静静地站在那里,对着满脸担心的萧潇轻轻一笑,她点点头,“我会坚持下去直到婚礼结束,就像我认定风琦适合优秀的艺人激发潜质,我也始终相信,只有靳家千金才配站在宋家继承人的身边。” “可是你会受伤,子琦姐……” “萧小姐原来在这里,婚礼现场有些问题,希望您能帮我们去看一下。” 萧潇还没说完便被截断了话语,一回头便看到满头大汗的婚庆公司员工急匆匆地唤走,临走前担忧地看了眼靳子琦的背影,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 靳子琦在萧潇的脚步远去后才回过身,她不是不知道萧潇言语间的关心,然而这样的关心不会改变什么,因为她姓靳,她是靳子琦,是靳家的女儿。 任何女人都可以和自己心爱的男人执手白头,惟独她靳子琦不可以,她要嫁的人不是商界名流也该是政界权贵,这一点在她十八岁时就一清二楚,所以不再试图挣脱名为“靳子琦”的这副枷锁,那并不是一种妥协,而是一份责任…… 她知道苏珩风喜欢乔念昭,她知道的,却也在十八岁以后学会了装傻充愣,这是她自我保护的必修课,她想,她的婚姻不需要爱情,只需要忠诚和尊重,偏偏这两点,对于苏珩风而言却是最难给予她靳子琦的东西。 如果苏珩风真的在婚后背叛了自己,或许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套着名门淑媛的外壳,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就算苏珩风和乔念昭之前的那些事在这一刻曝光,婚礼也照样会举行,没人会担心她会逃婚,即便是失踪所有人也会相信只是暂时的,她最后一定会站在新郎的身边。 一路缓缓地往回走,想着即将发生可能发生的事,脚下不小心踩到一块凸起的石头,一个趔趄地前倾,踩住过长的裙摆,眼看就要摔下去。 这样的失误对凡事追求稳重的靳子琦来说,太过于诡异,她来不及去寻找一个阻止她摔倒的支撑点,只听到高跟鞋断裂的声音,然后她冒失地撞进了一个滚烫的怀抱里,出乎意料,然而却让她的心跳逐渐平复下来。 她那一瞬间的大脑里只剩下一个词语:滚烫,没错,就是滚烫,那种滚烫的温度似要灼烧她的心脏,她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的体温。 她的十指还紧紧地扣着一只手臂,下意识地低头,看到男人结实而健康的小麦色,手套下的指腹攀住它,温度变得越发灼烫。她甚至嗅到男人身上一股淡淡的汗水味道,不难闻,相反地,让她的思绪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紊乱之中。 这不是靳子琦二十四年里第一个和男人贴得这么近,然而却是她第一次察觉到男性阳刚和女人娇柔之间的诡异差距,但天性的凉薄让她不着痕迹地挥开了身后男人的手臂,并且提着裙摆继续往前面的小道走去。 “你的鞋子……” 低沉而略显沙哑的男性嗓音穿透了午后静谧的空气,靳子琦就像是受到了蛊惑竟然转过头,她看到了那个扶了她一把的男士,不,准确的说,是位农民。 他带着一顶草帽,穿着有几个小破洞的灰色工字背心站在那里,黑色的长裤被随意地卷起,一上一下没有规律的折痕,在靳子琦看过去的同时,他也正巧眯着眼睛地望过来,四目相接,靳子琦寂静无痕的表情缓缓绽放出一朵恬淡的笑容,别在唇角。 公式性的微笑,优雅而淡然,她冲那个看上去粗犷却质朴的农民稍稍颔首:“谢谢。” 纯粹为刚才的搀扶道谢,然后便踩着脚上损坏的高跟鞋继续转身走下去。 她从不歧视任何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劳动人民,但也不曾对他们抱有温柔的同情。而靳子琦对那个农民印象最深的是他满脸的胡渣还有那一头凌乱黑碎发下清澈而不羁的眼神。 很难令人信服,一个常年干着农活暴晒在太阳下讨生活的农民,竟然还会有那么清晰干净的眼睛,相较之下,她的目光恐怕早已变得麻木不仁地浑浊了。 靳子琦抿嘴小弧度地笑笑,仰头望着蔚蓝的天际,今天过后的靳子琦是不是完成了靳氏家族所有的期望,成就了一个优秀的继承人? ------题外话------ 好吧,我家楠竹的出场太霸气侧漏了点,放心吧,会变帅的,属于邋遢型美男系列,哈哈! 再弱弱地说一句:求收啊求收…… 至于有读者会问,女主怎么不认识宋家的公子,这个……豪门秘史,你们懂得,以后看下去就会明白了 003不要过去 婚礼进行曲在整个农场的上空响起,华丽的现场来了很多人,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熙熙攘攘的鼓掌祝贺,被掩埋在喜庆的奏乐声中。 靳子琦捧着捧花走向红地毯,她的头上蒙着一层洁白的纱巾,宁静淡雅的容颜,和优雅洁白的婚纱,臆造了一种朦胧的美丽。 苏珩风穿着黑色礼服地站在那里,身姿挺拔,神情有些恍惚,然而望着靳子琦一身婚纱的眼神却格外温柔,似乎是透过靳子琦在望着另一个人。 直到靳子琦走到跟前,苏珩风才怔怔回过神,看清新娘的脸庞后眸色瞬间敛去了深情,平静而疏远,浅微地扯了扯嘴角,第一次牵起了靳子琦的手。 靳子琦看出了他的魂不守舍,然而还是没有开口说什么,面纱下眼睫微垂,在他牵着自己的手面向司仪时,闭上眼睛静静地对着心中游荡的灵魂。 她依然记得昨晚回到家母亲苏凝雪的话:“宋氏和靳氏合作的城东土地开发项目后天就会正式搬上两家财团的年度计划议程。” 她只是冲着那个干练优雅的女强人轻轻点头:“婚礼会如常举行的。” 司仪的主持词在耳边盘旋:“新郎苏珩风先生,你是否愿意娶靳子琦小姐为你的合法妻子,并当众发誓无论富贵贫穷……” 周遭无数受邀请参加婚礼的记者纷纷抢着为这对新人拍照,闪光灯在彼此的脸上闪烁着…… “现在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苏珩风失神地站立久久没有反应,靳子琦幽幽地睁开眼睛,她瞟了眼窃窃私语的现场,微微侧身率先拿起了婚戒然后执起了苏珩风的手:“苏珩风先生,你愿意为靳子琦小姐戴上这枚戒指吗?” 靳子琦站在那里,夏日暖熏的微风吹起来,她头上的面纱轻盈地飘扬,若隐若现了她微翘的唇角,适当的弧度,优雅温和的微笑,丝毫不见尴尬的窘迫。 苏珩风在靳子琦清柔的嗓音里拉回思绪,他凝望着那枚冰冷的婚戒,苍白地笑了笑,套上这枚戒指,他就要成为别人的丈夫,那他心爱的女人他该如何面对,要是昭儿穿上这件婚纱,不知道会美成什么样子…… 刺耳的玻璃破碎声猛然闯入和谐悦耳的氛围里,苏珩风手中的那枚戒指微微颤抖,没有套进靳子琦的无名指,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滚落。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慌张而略显难堪的道歉声在宾客堆中响起,本俯身捡拾戒指的苏珩风身形一僵,靳子琦的心湖仿若头上的薄纱,在风中吹起一阵涟漪微澜,她听出了这个声音,并且很配合地回头望去,就像现场那些宾客一样,去目睹一场苦情戏。 碎玻璃和红酒撒了一地,一道纤柔的身影正半蹲在宾客脚边,胡乱擦拭着西裤上的污渍,硕大的墨镜遮和一头黑发遮挡了她大半张脸,然而微颤的粉唇和干涩的嗓音还是显露了她的紧张和狼狈。 附近的服务员很快便训练有素地过去处理,宾客们也都浑不在意地收回注意力,然而不知是谁忽然大喊一声“乔念昭”,本小小的骚动顿时无限制地扩大! 乔念昭,靳家在靳子琦十八岁那年收养,却从未对外公开过的养女,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了靳家千金的婚礼之上,而她和苏珩风的绯闻,足以让这场婚宴变得跌宕起伏…… 瞬间婚礼上所有的摄像机都调转角度对准那蹲在草坪上的倩影,现场一片哄然的唏嘘声,咔嚓咔嚓的声音亦此起彼伏,而乔念昭在察觉自己可能成为婚礼焦点后,立刻起身试图离开,却被赶过去的记者围堵得寸步难行。 “乔小姐,你能为你出现在这里做出解释吗?据我所知,不管是宋氏还是靳氏都没邀请娱乐圈艺人参加婚礼,即便是风琦名下的当家花旦也未到场祝贺。” “乔小姐,你来参加婚礼是想做最后一搏,挽回宋家继承人的心吗?近年来娱乐圈都流行女明星嫁入豪门成为阔太太,你是不是也有此意?” 尖锐到难堪的问题接踵而至,整个婚礼现场都充斥了记者争先恐后的提问声,最初的喜庆氛围早已被搅乱,宾客中有人鄙视地看着狼狈的乔念昭,有人同情地朝一直不出声的靳子琦叹了口气,也有人识趣地选择了沉默。 至于宋靳两家的长辈早已沉了脸色,然而却没有人当即站出来,皆是抿着嘴静观其变,唯有靳家当家人靳昭东望着被记者刁难的乔念昭时,脸上出现刹那的青白,但是这份担心很快便被压制下去,当他的眼角瞟到身边的苏凝雪。 “乔小姐,对于‘小三’这两个字,你是怎么看待的呢?你出现在婚礼上,如果宋家继承人最后选的不是你,你的处境会不会变得水深火热?” “和靳家相貌家世皆属上乘的人中龙凤相比,乔小姐觉得自己有胜算吗?” 乔念昭用一双纤细的手阻挡镜头,她鼻梁上的墨镜不知何时在挣扎中掉落,略显凌乱的长发下是一张苍白憔悴的小脸。 面对记者得寸进尺的逼问,她只是抬起头匆匆一笑,虽然虚弱却格外的倔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从没想过要成为宋家的什么人,我永远不会为了钱而结婚,如果我的出现让你们有所误会,那我立刻就离开,给大家造成的困扰,很抱歉……” 靳子琦站在苏珩风的身边,看着乔念昭艰难地推搡记者,听着乔念昭倔强的澄清,无动于衷,最起码和情绪明显出现波动的苏珩风相比,她是冷静的。 她做得很好,从小接受的继承人教育让她有了掌控全局的气度,甚至在这一刻,面对自己准丈夫的情人都能这般从容不迫,连她自己都诧异,怎么可以做得如此之好? “在爱情里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乔小姐是想告诉我们,宋家继承人娶靳家千金不过是商业利益,只要他爱的是你,即使当一个情妇也无所谓是吗?” 商业利益,这四个字完全准确地阐述了这场婚姻的真谛。 靳子琦抬起脸,瞬间闪亮的镜头让她薄纱下的眼睛微微地眨了眨,她脸上也随即沁满的优雅和安然流连起诗一般的韵味,淡泊得令转向她的镜头迟疑。 她看上去并不勉强,嘴角那抹淡淡的笑意,任何人也无法猜透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因为幸福原本就可以假装,而她恰好是假装的个中翘楚者。 喧闹的婚场骤然一阵剧烈的瓷碎碰撞声,本簇拥成一团的记者 “哗”地一声顿作鸟状散开,踉跄慌张的脚步里,满地的瓷盘狼藉,还有那跌倒在地的身影。 乔念昭毫无形象地摔倒在草地上,身上的白裙污渍斑斑,一双手恰好按在了碎裂的瓷片上,嫣红的血立即从白皙的手心蔓延出来,仿佛新诞的花朵,开遍了她掌下那片葱绿的嫩草,遍地的妖冶,触目惊心。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人主动过去扶乔念昭一把,皆是坐观壁上,冷眼俯视着她那美丽的躯体在冰凉的地上发疼地痉挛,然而乔念昭也没有开口向谁求救,她咬紧了牙关,用沾满鲜血的双手颤抖地撑着地面,艰难地缓缓起身。 “乔小姐,这是你的苦肉计吗?作为一个优秀的演员,这样的出色演出你觉得会博得宋家长辈的妥协吗?” “乔小姐……” 苏珩风垂在身侧的双手狠狠地握成拳,他望着被众人步步紧逼的乔念昭的双眼似要渗出血来,他看到了她眼角细细隐忍、不肯凝结的湿润,这个身世坎坷却倔强的女孩从不轻易落泪,他也以为他会一直让她这么笑下去。 可是现在,她却因为他而饱受白眼侮辱。 他想起这些年在他创业疲惫之际她的默默守候,想起两人情浓时刻的承诺,想起昨晚她送他走时的强颜欢笑和祝福…… “别过去……” 靳子琦温婉的声音,仰脸看着苏珩风棱角鲜明的侧脸,薄纱朦胧了她的视线,她似乎在请求他,她好像真的在请求他。 苏珩风有些诧异地转头看着她,可能他还不确定靳子琦的意图,这个独立要强的女人究竟想要做什么,然而那祈求的语气却扰乱了他的思考,他竟真的停驻了双脚,有那么一瞬间,他遗忘了自己正要去保护另一个女人。 她往他身边走近,静静地站在他面前一个距离,并不远,触手可及,但也并不接近,如果不伸出手臂,便无法触碰到她。 他捕捉到她嘴角那一拘浅浅的弧度,混乱的心绪才逐渐找回理智,不禁自我嘲讽,自信的靳子琦怎么可能服软,她不过是在要求他继续完成这个仪式而已。 他和她一步之遥,只要他伸出手,就可以触摸到她,可是,他明白自己的犹豫,他想,她在演戏,靳子琦一定在演戏。 和煦的微风拂起她的面纱,露出她宁静美丽的额头,眉心处轻轻郁结着无法言语的心事,月光一样明澈的双眼,满是他流露着纠结的脸庞,她微扬的唇角,似有千言万语却轻轻地沉默。 她只是在看着他,就像他低头拧眉望着她,没有逼迫,没有吵闹,只是请求他不要走过去,当着所有人的面走到另一个女人的身边去。 “子琦,你不必再演了,”苏珩风目光浓重地注视着她,终于还是选择了抬脚:“昭儿她不像你,她太单纯,需要我,所以停止吧,子琦。” 他的声音很低,轻轻地飘入她的耳朵里,靳子琦有恍然地怔愕,然而马上她便加深了嘴边的笑弧,“可是我不想让你过去。”她淡淡地开口。 即便是哀求也仍然身体站得笔直,无法让人对这样好强的靳子琦产生一丝怜悯,苏珩风凝视着她脸上浮现的淡淡笑意,眉头紧皱起,心也跟着烦躁起来。 “我说不要再演下去了,我不可能让昭儿遭受这样的伤害,所以……对不起,子琦……”苏珩风低低沉沉的声音。 他毅然决然地举步离开,头也不回地大步迈向被记者言语攻击的乔念昭,他永远不会看见,当他越过靳子琦时,她那微微抬起试图拉住他的手,然而,风过无痕,五指缓缓地合拢,她什么也没抓住…… ------题外话------ 虐心有木有?渣男坏女有木有?额,好吧,这是为后文展开做铺垫,声明:此文绝对是宠文,我不会再写成虐文啦所以……在这里跪求收藏啊啊啊~ 004解除婚约 靳子琦站在寂静的司仪台前,薄纱后的目光落在那纷扰吵杂的人群中,望着苏珩风推开记者搂住摇摇欲坠的乔念昭,望着他脱下重金定做的新郎礼服披在另一个女人身上,望着他如视珍宝地把另一个女人护在怀里…… 手中的花捧依然唯美动人,她不经意看到那枚钻戒,被苏珩风掉落在地上的钻戒,依然静默地躺在草坪上,散发着没有温度的冷光。 然后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感觉到难过,并且迅速地由心底深处的一角蔓延到心头的缺口,那是无法去阻挡的难过,无法说服自己的难过。 她转开眼不再去看这个时候的苏珩风,这些年的尊重和信任,现在都已经不再那么重要,青梅竹马的情谊在真爱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她以为自己做得已经足够好,她以为她一定是最适合苏珩风的那个人,她以为苏珩风是她这些年无助时抓住的稻草。 可是,原来,这只是她一个人的以为。 六年前的靳子琦输给了自己引以为傲的爱情,没想到六年后的靳子琦还要再经历一次,只是这次她输给了别人的爱情,伟大的爱情。 靳子琦觉得如果这个时候才选择掉眼泪那就太丢脸了,所以她稍微地笑了笑,即便薄雾般的面纱模糊了她的表情,但她仍然选择了微笑。 转眼看到了她的母亲苏凝雪,依旧平静着脸色坐在那里,她的父亲已经开始坐不住,他的视线投向她的位置,然而却越过她的身影落在了另一道身影上。 “乔念昭对我来说,不是小三,她是我想要守护一辈子的女人,所以,请你们停止这些无所顾忌的伤害,我将对你们的言行保留法律追究责任。” 于万众视线中,靳子琦看到苏珩风和乔念昭十指紧扣,高大英朗的男人保护着娇小天真的女人,她听到苏珩风冷声的警告,听出苏珩风的心疼和愤怒。 “苏总,按你的说话,你爱的是乔小姐,那靳小姐呢,你当着她的面说出这样的表白,是不是已经决定取消这场婚礼?” 苏珩风听到记者的质问,他看向被他舍弃在远处的靳子琦,她的动作从他离开就没发生变化,低垂着头捧着花捧仿佛在等待心上人奔向她。 苏珩风拧紧了眉宇,他想说些什么,可是怀里的乔念昭却忽然双腿一软,整个人昏厥般倾倒下去,满身的血迹让他的呼吸一滞,回头望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靳子琦,双手紧紧握成拳,最终狠下心,抱起失去意识的乔念昭转身离去。 婚礼现场哗然一片,宾客纷纷起身,记者手里的相机快门声越发频繁地响起,混乱的喧嚣像一道无形的幕墙,将靳子琦隔绝在外。 她在原地静寂地考验着自己,想要知道自己承受的底线究竟在哪里,苏珩风决然离去的背影还残留在她的视网膜上,他将所有的难堪和尴尬都抛给了她。 靳子琦仰起脸,眯起眼睛然后闭上,她听到风从凤凰花间穿过,身后司仪台上圣经纸页在夏末的风里哗哗啦翻动的声音,她似乎听到她的母亲在说:宋老,看来城东土地开发案的合作我们需要再讨论讨论…… “靳子琦小姐……” 她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面前多出了几个话筒。 “对于苏总裁在婚礼上选择了乔念昭,您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作为宋家大家长内定的外孙媳妇,今天苏总的行为是不是让您颜面尽失?” “外界传闻乔念昭当苏总的情人已经好几年了,这是真的吗?” “有人说您跟苏总结婚不过是家族联合谋取利益的需要,能具体说明一下吗?如果是真的话,您觉得明天宋氏和靳氏的股价迅速地下跌?” “……” 靳子琦接过了话筒,她很平静,她似乎并不介意这么多人一同见证了她今日的伤害,她觉得自己是该说些什么,但她不确定是说些自己想说的,还是包括两家长辈在内的宾客想听的。 她这些年习惯了靳这个姓氏赋予她的一切…… “小琦,我尊重你的选择,只要你不嫌弃今日珩风的行为,你还是我宋家名正言顺的媳妇!” 宋家长辈宋之任突然站起来,他一身唐装,华发童颜,年近七十的人却依旧精神抖擞,他笑吟吟地冲靳子琦颔首,目光扫过一干记者,掷地有声。 宋家掌权人永远不会承认一个以色事人的女戏子嫁进宋家,即便今天的新娘不是靳子琦,他也会站出来维护,只因新娘绝对不可以是乔念昭。 靳子琦兀自掀起了头上的薄纱,她的唇角还保留着淡笑,没有风情的笑,没有笑意的笑,仅仅是一个漫延的动作,像潮水,月光下的潮水,黑色的涌动,慢慢地渗开来,直至侵润了她整张脸,漠漠的,仿若生命之初的忧伤。 “我要解除婚约。” 话筒将她淡然的声音在一秒之间扩散到整个农场的上空,众人一一侧目诧异地望过来,闪光灯照亮了靳子琦精致姣好的面庞,她的决定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不该是一个家族继承人该说的话,靳子琦该清楚宋之任想要的答案! “小琦,你可想好了?这真的是你的心里话吗?” 靳子琦朝宋之任点头,嘴角的笑意不曾消散,她看到自己的母亲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自己一眼后拂袖离去,看到自己父亲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珩风今天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难保婚后不会再犯,宋老,靳子琦除去靳这个姓氏,她也只是一个女人……” ------题外话------ 突然发现名门千金的形象好难塑造,一言一行都要细细斟酌,唉,不晓得有木有写偏…… 至于楠竹下一章出现哈,然后嘿嘿,激情四射啊! 005你还好吗 “珩风今天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难保婚后不会再犯,宋老,靳子琦除去靳这个姓氏,她也只是一个女人……” 宋之任听完靳子琦自嘲的话语,摇头一声叹息,抿嘴思忖了片刻,在退出这团纷乱前留下一句话:“你放心,宋家和靳家的合作不会因为这件事而中止,唉,终究是珩风负了你!” 靳子琦闻言垂眸微扯嘴角,宋之任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所以也对她做出了补偿,也许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她没有让母亲彻底失望,没有让靳氏失望。 “很抱歉让大家白跑一趟,今天的婚礼就到此为止吧。” 只剩下新娘的婚礼,靳子琦朝宾客和记者礼貌地颔首,她在那些同情的目光里转身离开,她的脊梁挺得很直,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唯有手套下的手心冰凉。 靳子琦没走多远便看到了负手等待在前方的靳昭东,这个她曾经崇拜并且深爱过的男人,就像她深爱着自己的母亲一样,然而,不过是曾经二字。 靳昭东已经年近五十却依然意气奋发,即便眼角沉积了一些岁月的痕迹,但俊朗沉敛的气度散发着成功男人的魅力,他看靳子琦继续前行,压着嗓音道:“你今天做得很好。” 靳子琦顿住脚步,停了好长一段时间。 她偏过头,嘴角噙起一抹浅浅的笑,仿佛没有看见靳昭东在看到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时微微敛起的眉心:“爸爸觉得我哪里做得好,是成功促成了宋靳两家的合作,还是我成全了苏珩风和乔念昭的幸福?” “小琦,即便昭儿有错,她也是你的妹妹……” 靳昭东脸上露出无奈,眼睛盯着靳子琦,幽幽地叹息,只是还未说完便被靳子琦打断,她迎上他略显惆怅的目光,善意地提醒:“爸爸,您好像记错了,我母亲这辈子只生了我一个。” 靳昭东脸色骤变,张开嘴想要说什么训责的话语,可是在看到靳子琦坦然执拗的眼神时喉结一动,错开了与靳子琦对视的双眼,侧身背手而立。 “如果不是当年那件事,昭儿也不至于是个孤儿,这是我们亏欠你乔阿姨的,昭儿是个可怜的孩子,你从小就明理,行事稳重不失度量……” “所以我该事事谦让她,只要是乔念昭想要的,负有罪恶感的靳子琦就该二话不说送出去,这是靳子琦欠她的,是靳家欠了她的。” 靳昭东没料到靳子琦会一再打断自己的话,作为素来教养甚严的家族继承人,应该懂得礼貌地等对方说完再接话,他不解地回头却只看到靳子琦的笑容:“乔念昭,乔欣卉思念着靳昭东,我怎么会忘记这个名字的来意。” 靳子琦的一句话让父女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靳昭东的脸上有一瞬间的苍白,靳子琦学着他的样子,侧身眺望着远方的天际,笑意盈盈:“不过爸爸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妈妈,我会一直守着这个秘密到老,乔念昭六年前进不了靳家的户口本,六年后……” 靳子琦稍作停顿,转头看向靳昭东青白的脸:“靳家的继承人也只有靳子琦一个!”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并不重要,爸爸,乔欣卉可以拿走本该属于妈妈的幸福,乔念昭可以拿走我一半的父爱,但我决不允许她再来染指靳氏,即使是您,也不行!” “你就这么不能原谅昭儿吗?如果不是顾忌你的感受,她和珩风也不必偷偷摸摸这么多年,如今还要背负着第三者的恶名!” 靳子琦依旧维持着淡雅的笑,看着面色精彩纷呈的靳昭东:“为什么要我的原谅?您不是也说了,是我阻碍了他们,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小琦,你怎么这么说话!昭儿她是你的妹妹……” “您在说笑吗,爸爸?我已经说过,乔念昭只是您带回靳家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并不是我母亲的女儿,更不会是我靳子琦的妹妹。” “你……” 靳昭东高高扬起的手,忍无可忍的气愤表情,然而在看到靳子琦仰起下巴,嘴边未变的弧度时,眼神一怔,颓然地放下手,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做错事的是我,昭儿没有错,你不该迁怒于她,孩子是无辜的。” “那爸爸有没有想过我也是无辜的,即便我再坚强,也不能成为别人一再伤害我的理由,”靳子琦不再多做停留,“苏珩风,会是我最后一次退让。” 不去看靳昭东欲言又止的疲惫样子,靳子琦提着过长的婚纱裙裾,走去自己也分辨不清的方向,只是循着路走,不愿再和她的父亲相处在同一片天空之下。 她厌恶着靳昭东,这个曾在她心目中无比高大的完美丈夫和父亲,她永远也忘不掉八岁那年所看到的一幕,足以粉碎她自以为是幸福的一幕。 当时她的母亲苏凝雪高烧未退,她提着长裙穿过花园跑去寻找父亲,一路跑到花园深处的小木屋,周围开满了细细点点的满天星,那是父亲请人特意种下的,虽然那个年纪的她并不知道父亲为何如此决定,但她看出父亲眼中的喜爱。 她听到小木屋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伴随着男女偶尔从喉间发出的压抑喘息,她好奇地靠近,踮起脚尖往那黑漆漆的窗口望进去。 那一眼是靳子琦往后十几年无时不刻都在后悔的瞬间,她想她不该去看,不该看到妈妈的丈夫、她叫做爸爸的男人,不该看到妈妈的挚友、疼爱她的乔阿姨,不该看到他们在昏暗的小木屋里激烈地做(和谐)爱…… 往事如风,让她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天空仿佛听见了她内心压抑的难受,一场滂沱大雨呼啸而至,她依旧往前走着,漫不经心地走,随心所欲地到处走。 有关满天星的秘密,靳子琦会带着它走进坟墓。 靳子琦从来就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她不会说出这个秘密给乔念昭翻身的机会,她要让乔念昭在私生女的枷锁下度过余生,就像阴沟里的老鼠永远害怕阳光。 婚纱淋湿之后显得格外地沉重,她一边走着一边用戴着手套的手缓缓地解开了婚纱的拉链,头上的镶钻头饰被她随手丢弃在路边,任由一头青丝潮湿地倾洒在身后,纤瘦的身上只剩下单薄的吊带内衬裙。 双眼被雨水冲刷得酸疼,她抬手不时地拂开额际成缕的湿发,她听见天地之间最热烈的声音,听见树叶婆娑的飘摇,她终于停住下双脚,站在泥泞的小路尽头,惘然地望着前方湿润的旷野。 “你还好吗?” 冷冷淡淡又显得慵懒无比的沙哑男声自头顶响起,就像是一颗投入深海中的鱼雷,顷刻拉回了靳子琦深陷记忆中的神智。 ------题外话------ 求收藏的人默默地飘过有木有…… 006快放开我 她转头看到一个男人举着一顶草帽,为她遮出了一片无雨的天空,而他自己却完完全全地暴露在雨里,头发黝黑的贴在脸上,一簇一簇的,漆黑如玄武岩的深邃眼眸在等来她的回头时微微地眯起,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靳子琦忽然感觉到些许的僵硬,她认出了这个陌生而邋遢的男人,正是那个搀扶过她的农民,若不是他关心的询问,她会觉得他是拦路抢劫的土匪。 只是,一天之内被同个男人一再看到她的狼狈,对于靳家千金堪称完美矜持的修养言行史上来说,是不是羞耻的一笔? 靳子琦微不可见地翘了翘嘴角,雨水顺着眼睛不断地往下流,她没有再闭上眼,眼角的余光瞥到男人湿透的背心下精壮的肌肉,然后她开始惶惶地心跳。 当然,这种心跳与爱无关,是的,靳子琦确定这并不是爱。 她也曾深深地爱过,即便那份爱被脆生生地扼杀在了摇篮里,然而终究称之为爱,所以她懂得心跳的甜蜜和酸涩的心疼…… 那么,这样的心跳又算什么呢? 靳子琦开始不停地走神,她理不清心头缠绕的乱丝,她沉寂多年的心竟然为一个底层劳动者激烈地跳动,这样的真相曝光将会使整个上流社会蒙受羞辱! 直到一股遒劲的力道禁锢住她纤美的手腕,靳子琦才幡然醒悟,看到那个男人竟拉起她的手臂就走,她的身体快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她迅速地推开了他一切的触碰,并且警惕地往后退却了几步。 男人的手被甩开,在空中划过凌乱的弧度,他前行的脚步一顿,眯着眼睛看过来盯着她,他凛然的眼神告诉靳子琦,他绝对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你别告诉我你要一直留在这里?” 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耐,阴云密布的旷空骤然一道闪电闪逝,随即响起的是震耳欲聋的雷鸣声,靳子琦的身体轻轻战栗,她摇摇头,声音严肃呆板:“我会走的,但不是现在,在天黑之前这里属于花重金包下它的靳氏。” “靳氏?”男人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哦,靳家那个老家伙给的租用费还不足以支付今天在农场造成的生态破坏。” 靳子琦仰高了下巴的角度,在闷响的雷声里,矜贵如公主般望着这个满脸嘲弄的男人:“既然如此,当初你们该拒绝租借农场。” “如果当初我在,你认为我会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吗?” 男人一说起这件事便一脸的嗤笑加鄙夷,言辞犀利,尖酸刻薄,可以说,在靳子琦的世界里,从未遇到过这么说话不堪入耳的人,因此反感地蹙紧了眉心,她觉得没有再交谈下去的必要,于是抬步往前方无际的旷野走去。 她不想回去面对那些充满同情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多去看她的父母一眼,也无法跟他们说任何一句话,所以只能继续走下去。 “你没有听见我的话吗?马上离开这里,你想被劈死吗?” 刚走了一步她的手腕就被钳住,非常地用力,用力到她的呼吸一滞,靳子琦温和冷寂的性格里也不乏倔强的因子,她厌恶被强迫,只能挣扎反抗:“快放开我!” “麻烦的女人!” 接下来发生的情况靳子琦诧异地瞪大了眼,因为这个农民浑然罔顾她的不满,竟然一把掳住她的腰际,然后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扛到了自己的肩上。 “你要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即便是独自一人收拾婚礼残局都能从容不迫的靳子琦,在这一刻,她的声音出现了颤抖,她何时遭遇过这样难堪的处境,何时被一个男人如此对待过? 她从小所受的教育告诉她,男女之间即便再过亲密,也不该让彼此的言行趋于放纵,那么现在这个男人在对她做着什么?! 真丝内衬裙早已湿透,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躯,他滚烫结实的身体和她的身线紧紧密合,靳子琦的身体僵硬,喉间竟干涩地发不出一个音节,任由这个男人带着她在闪电雷鸣声中穿过农场躲进了偏僻处存放农具的一间小木屋。 窗外无法歇止的瓢泼大雨,雷鸣一声盖过一声,靳子琦赤脚踩在湿黏的泥地上,她看着屋子里湿漉混乱的农具、陈旧的木器,这让她不可遏制地又想起了靳昭东和乔欣卉偷情的画面,他们也是在这样一个类似的屋子里。 八岁的她还不能理解那样浓烈的激情,但她从此却无法再跟父亲讲话,她想到乔欣卉曾送给她的连衣裙和玩具就恶心地呕吐。 在她十七岁生日那一天,她彻底明白了讨厌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苏凝雪工作繁忙深夜才能回家,她从小提琴俱乐部出来,打算买个小蛋糕等母亲回家一起庆祝,结果却在蛋糕店的门口看到了本该在英国出差的靳昭东,还有……被他一手抱在怀里的乔念昭和一手牵着的乔欣卉。 后来她才知道,那一天,是乔念昭十六岁的生日,而她的父亲,亦是她的父亲…… 器具的碰撞声让靳子琦强压下心里翻滚的情绪,那个奇怪的男人从进屋后就四处乱翻,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她循声望过去,却在下一秒顿住了身形。 ------题外话------ 今天从上午八点到晚上八点半都有课,所以没在白天更新,让大家久等不好意思啦!赔罪赔罪,额,大家猜猜子琦看到了什么啊,哈哈…… 007你在勾引我吗? 堆放着杂物的角落,昏暗的光线里,那个男人慢慢走出来,屋顶摇曳的灯泡将整个木屋照得忽明忽暗,靳子琦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褪去工字背心后裸露的身体,心跳的速度似要超出她的负荷。 小麦色的肌肤,结实精壮的胸膛,肌肉纹理清晰而有力的颀长身躯,墨黑的短发肆意地凌乱,发尖凝结的水珠顺着颈线缓缓滑过他的胸口和小腹,最终滑入他潮湿的裤子里…… 屋外的雨淅淅沥沥下着,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屋内却安静到诡异。 靳子琦盯着男人的胸膛超过一分钟,然后仓促地移开了眼,她戴着湿透手套的双手不自在地揪在一起,在心里唾弃着自己。 就像许多人无法理解她为何整日戴着手套,这一刻她也无法理解自己另类的品味--竟然对着一个浑身散发着颓靡气息的男人怦然心动。 他的脚上穿了一双布鞋,沾满了泥土,湿重的工装裤上脏兮兮的农作物汁液还有泥水溅起的痕迹,换做以往,靳子琦绝对不会去多看一眼,可是现在,这个男人却让她的大脑里闪现出了一个词汇--性感。 靳子琦就像是犯了错误的孩子,咬着唇瓣低垂下脸,她耻于说出此刻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因为这是过去二十四年不曾经历过的,然而,她不得不老老实实地承认一点:这个男人吸引着她…… 这样的吸引让她几乎没有办法去抗拒,他们之间连感情也没有,甚至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她清楚地知道她不爱这个男人,只是纯粹的被吸引了。 在骄傲的靳子琦眼里,这是多么令人挫败的事,她该鄙夷这个农民的身份和粗野,却又无法自控地被吸引,她的恐慌和激动矛盾地占据了她的心。 她想起曾不经意间在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只是,她这个年纪的女人就已经产生生理需求了吗? 雨越来越大,窗帘在白色的闪电里飘摇,已经被淋湿了大半,所以飘摇得并不是很厉害,而是沉甸甸地浮动。 靳子琦的头开始隐隐作疼,浑身湿漉漉的感觉让她难受,她听到脚步声,他离她越来越近,她的呼吸开始有一丝丝的急,带着一些惊恐,却还算镇定。 她觉得自己应该转身就走,飞快地走,像跑一样地走,离开这个屋子,即便是淋在雨里,也好过于在这里备受煎熬,抵抗着自己心里的恶魔,只是,当她看到一块还算干净的毛巾递到她的跟前,她的脑海里瞬间空白。 “如果不想感冒就拿着。” 靳子琦没有抬手去接过,她重新仰起头,在恍惚的灯光里仔细地打量着男人棱角鲜明的侧脸,他的脸部弧度接近于完美,鼻梁很高很挺,浓黑的剑眉下,是比一般人深凹的眼窝,一双深邃的眼睛带着混血儿的特征。 靳子琦自然也没忽略他那几乎遮掩下半张脸的胡子拉碴,她想,剃干净这些邋遢的胡茬他很有可能是个非常非常英俊的男人。 “看什么,千金大小姐没见过像我这样邋遢的农民?” 男人讥诮的声音在耳边再次响起,靳子琦看见他嘴角微勾的笑意,然而那双幽深的黑眸却冷冷的,不带丝毫的笑,当四目相交时似要把她的魂魄吸进去。 靳子琦被盯得有些难堪,她挪开视线的同时往旁边退了两步,略显急促凌乱的脚步让她的身体撞到窗栏,手肘处传来刺骨的痛楚,她却只是闷哼一声。 “你很怕我?” 男人冷森森地笑起来,他眯着眼的样子透着坏坏的危险气息,加上满脸的的胡子和裸露的上身,让他整体看上去像是准备犯下滔天罪行的魔鬼。 靳子琦忍着手臂的疼痛,倔强地看着这个距离她几步远的男人用闲惬的步速踱步靠近自己,他的笑容勾在唇角,一点点,不清晰,但似乎带着愉悦。 她不知道他高兴什么,但不认输的性格不允许她求饶,成熟男人的气息强烈地围绕在她的周身,他很高大,站在离她不足半米的地方,俯视着她苍白的脸:“你是要自己擦还是我替你擦?” 轻佻的言语从那薄削的唇瓣间溢出,靳子琦的眉心轻轻地拧起,随即一道黑影笼罩了她,她感觉到湿热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耳际,一只粗糙麦色的大手伸到了她的颊边,若有似无地拂过她耳背的肌肤,引起她轻微地战栗。 “怎么?害怕啦?” 削肩上湿哒哒的一缕黑发被他挽起,他斜眼飘过她几乎透明的衬裙下精致的锁骨和大片雪白的肌肤,将她波澜浮动的眸光看在眼里,眉梢一动,嘴角的笑意瞬间收回,那块毛巾盖上靳子琦的脑袋:“既然害怕就自己擦。” 说完转身准备走开,手臂却被柔软的纤手抓住,男人稍偏头,对于自己看到的一幕有些诧异,身体有片刻的僵硬,脚下也忘记了移步。 靳子琦低垂的眼睫上凝结着水汽,微微颤抖,她轻颤的手拉起了自己湿透的衬裙,滴答的水声回荡清晰,那双修长而白皙的腿就这样裸露在了空气里。 靳子琦的世界天旋地转,她想自己是要疯了,教养严格的靳氏千金竟然会做出这么疯狂放荡的行为,她的双手拎着裙裾,却抬不起自己的头来。 她不过是想知道,她对这个男人是否也存在着相同的吸引力。她只是想要验证一下,所以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也释放了她禁锢多年的心魔。 而她之所以敢这么大胆,纯属于她猜到这个男人也只是吓吓她而已。 “你在勾引我吗?” 靳子琦的双手握成拳,男人低低沉沉的嗓音听不出情绪,就像是梦魇突然醒来的人,只是她来不及抬眼,腰际便被一双大手扣住,他竟将她推到墙角,自己高大的身体随即覆上,将她困在了自己和墙壁之间:“名门千金想要勾引卑贱贫穷的农民,嗯?” ------题外话------ 额,是继续呢还是就此打住?犹豫中,各位觉得呢?嘿嘿 008蚀骨沉沦(一) “名门千金想要勾引卑贱贫穷的农民,嗯?” 男人就像是一座巨塔,笼罩了她纤弱的身体,他揽过她的腰肢将她倏然拉近,她微凉的身体贴上他灼热的肌肤,她有刹那的惊恐,但很快就安静下来。 耳边是男人的轻笑声,带着显而易见的蔑视和嘲讽,她的下巴被一只布满粗茧的手抬起,她浅棕色的美眸触上那隐于湿发下如黑色的海一般的瞳仁,那犀利的眼神似要将她的灵魂解剖,她微启唇瓣浅浅地呼吸,眼角有细微的水泽。 你想要逃跑对吗?既然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死撑不逃跑? 他用眼神质问着她,嘴角消散不去的是冷嘲的弧线。 他收回自己遒劲有力的大手,不想再浪费精力继续吓唬这位千金大小姐,只是还没等他将她推开自己的怀里,一双湿润冰凉的藕臂便缠了上来。 男人的眼神狠狠地一怔,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不自然,再也不复方才出言调戏靳子琦的痞样,当靳子琦的双手圈住他的脖子,馨香的气息喷在他的颈处时,他全身的血液瞬间上涌冲至大脑里,太阳穴突突地跳动。 靳子琦因为男人的鄙视被激发了更多的倔强,她攀在他颈后的十指扣紧,在他晃神之际拉低他的身体,踮起那双裸白的脚丫,献上了自己的初吻。 柔软的馨芳吻住了男人的嘴唇,她闭着双眼,稠密纤长的睫毛扑扇着扫过他的脸颊,痒痒的似挠在心头,唇上的温热让他的身体僵硬地做不出反应,只能被动地站着,一双手无处安放。 靳子琦听到男人胸膛里激烈的跳动,她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还有他的,他和她一样紧张,沉重地低低呼吸,只是她不明白,他究竟在紧张什么? 她突然很想看看他的神情,所以她掀开了眼皮,阴暗的屋子里,只有彼此静静的呼吸声,她的瞳眸里映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还有那双不曾闭上过的黑眸。 她的唇静静地贴紧他的,没有多余的动作,仅仅贴紧,她的手指在他的脖子后面变得苍凉起来,然后她被忽的推开,毫无预兆却也在意料之中。 靳子琦的后背重重地撞击了墙壁,她没有哼一声,睫毛颤抖之后睁开了双眼,她的脸很平静,真正的平静,即便她的眼底早已暗波浮动,心绪如潮涌起。 “名门千金是不是都喜欢欲擒故纵的游戏?”男人略显嘲弄的语气,“你之前还跟多少男人这样过,我好像知道你嫁不出去的理由了……” “啪!” 靳子琦甩出去的手,凌厉地落下,巴掌落在男人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她的手腕瞬间被一只大手握住,靳子琦听到自己骨骼发出咯咯的声响。 “别做出一副清高的样子,我也就是问问,对你这样价值千金的名媛来说,心甘情愿上钩的男人应该不少吧?” 纤白的腕间被掐得泛红,靳子琦却没痛吟一声,她仰起脸对视着他夹杂着厌恶愤怒的复杂眼睛,平淡的语调,吐字清晰的言语:“你是第一个,二十几年来的第一个。” 男人顿时愣在那里,他本想用尖锐的话语让她难堪,以此来掩饰自己混乱的心情,却不料靳子琦会给出这样的回答,在她坦然的注视下变得狼狈起来。 他仓促地笑了一下,放开了靳子琦的手腕,然后转身便走,一点也不犹豫,但依然觉得心里有把无名火正旺盛地烧着,并且无处发泄,于是停下前行的脚步。 靳子琦的视线投过去,她只看到他的背影,他没有回头,然后看见他忽然抬起脚狠狠地踹向一边的桌子,桌上临时喝水的茶具稀里哗啦地相撞,发出格外刺耳的破碎声。 昏暗的木屋内时间仿佛也随之停止,瓷壶的盖子摔落在地,一路骨碌地滚到靳子琦的脚边,打了个转,停下不动,整个屋子重新恢复了安静。 他随手拿起自己方才搁置在桌边的背心,不解气地又踢了下桌脚,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屋外,淋漓大雨纷纷扬扬,他的背影消失在广袤的雨幕里,坚毅而冷厉。 靳子琦眺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没有眨一下眼,之后她弯下腰蹲在那里,伸手捡起那个完好无缺的瓷盖,静静地看了良久,唇边露出一抹温煦的淡笑。 她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只是想笑而已,仅此而已。 木屋的门被蛮力地踹开,靳子琦望过去,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会折回,她蹲着,脖子拼命地仰起来,看着他坚毅的下巴弧线,即便那里布满了黑色的胡茬。 那件潮湿的背心被他胡乱套在身上,一脸厌弃烦躁的表情,他快步走过来,踹开了挡路的一切物件,就像一个令人害怕的悍匪,浑身湿哒哒的。 靳子琦捏紧了手里的盖子,她的心里隐约升起了某种预感,然后她的手臂被大力地揪住,炽热的温度熨烫了她的肌肤,他一把将她抓起来箍紧她的身子,在她有任何行为表示之前,将她往墙头一抵,随即低头含住了她的小嘴。 ------题外话------ 啊啊啊,留言很少有木有?亲们潜水让流年都不知道自己写得好坏,亲们多多留言吧,给点建议或是说说自己的看法,让流年能更好地把握情节,控制好故事的张弛程度! 看了今天这个章节名,有木有想到什么…… 009蚀骨沉沦(二) 他的手臂圈住她的纤腰,太过用力,用力到似要将她拦腰折断,靳子琦吃痛地低低呜咽一声,胸口难以喘息导致双眉拧紧,她抵住他精壮的胸膛,掌下的火热一路蔓延至她的心口,让她忘记了去推开这个粗暴的男人。 男人薄韧的唇瓣重重地欺压着她的,就像他用在她腰际的力道一样大,带着某种堵塞在心里的火气,仿若一条可怜的小狗啃着一跟美味的肉骨头。 急躁笨拙的亲吻让彼此都感觉到一股铁锈一般的血腥味,靳子琦喘息着想要挣脱他的禁锢,但很快就发现越是反抗,两人的纠缠便愈发地难舍难分。 她身上黏湿的衬裙在拉扯中松散开来,白皙光滑的肩头,半隐半露的丰盈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男人的眸光一暗,骤然抬起一手擒住她的下颚,另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在她因难忍疼痛微掀起唇瓣之际,将自己的舌头钻进了她的嘴里。 无法用言辞可以形容的一个吻,靳子琦甚至在他探入她的口腔时心头涌起一股惊慌,然而仅生的一点迟疑马上便消失在他近乎疯狂的掠夺里。 他用自己的牙齿啃噬着她柔嫩的唇瓣,湿热的舌横冲直撞地缠上她的舌尖,没有一点技巧可言,完全随着自己的感觉支配着自己的身体,仿佛数十年压抑的情感在这一刻开闸释放,汹涌得似要淹没被他禁锢的靳子琦。 事态失去了最初的控制,也偏离了最初的轨道,靳子琦已经无法让他停下来,因为她也逐渐意乱情迷,四肢滑过一股强劲的电流让她浑身酥麻无力,情不自禁地用双手攀附着他的身体,将自己蜷在了他巨大的掌控之中。 湿重的窗帘风雨中飘摇,振聋发聩的雷声将一夜的宁静撕裂成了碎片,一道白光将黑夜劈成两半,在一秒之间照亮了屋内缠绵在一起的两道身影。 靳子琦的唇瓣被吸允得红肿生疼,她再也承受不了这样肆虐的亲吻,用力地推开这个男人,却只是更快地被他抓回来。 她的腰简直要往后折断,男人却依旧步步紧逼,毫不放松,他的力量不容许她反抗,在那力量的激烈挟带之下,他们一路倒退,直至撞上那张陈旧的桌子。 这个糟糕笨拙的吻在靳子琦的后腰狠狠撞上桌沿时宣告结束。 凌乱低促的呼吸萦绕在彼此的耳边,靳子琦睫毛上的水珠轻轻的颤抖,她的双手抓住身后的桌子,似要将指甲嵌进去。 在雷声中她不可遏制地联想到了年幼的自己亲眼目睹的那场欢愉,她的大脑里挥之不去的是交缠的肢体和激情的喘息,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湿发贴颊在她父亲身下纵情呻吟的女人,忘不了父亲对母亲的背叛…… 男人的手还停留在她的后脑勺处,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白嫩的后颈,他火热的唇若有似无地掠过她的锁骨,靳子琦努力控制着颤抖,她能感受到他的左手慢慢摸向她高耸的半丘,在他肆意的揉搓下她忍不住地战栗。 “看着我。”他突然命令道,强硬的语调。 她顺从地抬起眼,看到他渲染了*的幽暗眼神,还有唇角那抹讥嘲却纯粹的坏笑,冷冷的,他往前倾下身贴在她的唇边,沉沉带笑的声音: “如果被人知道高高在上的名门千金在脏乱的杂物间和一个农民做(和谐)爱,你说名流圈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靳子琦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衬裙半褪,目光迷离,素来冷情的脸染上风情的妩媚,她抿嘴淡淡地笑了笑:“我其实也很想知道……” 她重新掌回主动权,伸手圈着他的脖子,在她俯身要去吻他的唇时,他竟阻止了她的靠近,他的双手按住她蠢蠢欲动的肩膀,冷眼落在她清雅的脸上: “或许,你该去雨中站会儿清醒清醒。” “为什么要这么说?” 靳子琦看着这个说翻脸就翻脸的男人,她很佩服他的自制力,在这个时候还能这么平静地教训她,他放开了她,往后退了一步,冷冰冰的声音: “我不是宋家继承人,不过是个农民,这样你还要继续吗?”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你,只是一个农民。” 她刻意咬重最后半句话,眼睛直视着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她不会告诉他,从小克制隐忍活着的靳子琦打算挑战靳家等级严明的制度,她想要知道,当她将自己的贞洁交给一个一无是处的农民后,她会面临怎么样的处境? 她甚至想要看看她那道貌岸然的父亲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气得砸坏书房里的所有古董,然后将她驱逐出去,取消继承人的资格? 她的下巴被攫住抬起,“你确定这真的是你想要的?”那双黑眸翻动着点点星火,看着微微走神的她,他另一只手伸向她掉落在臂间的衬裙吊带: “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给你后悔的机会。” 话音刚落,他就将靳子琦抱起,他把她放在那张旧桌子上,他的双手撑在桌的两边,俯视着身下安静的女人,迎上她朦胧的眼神,他低头霸道地吻住她。 靳子琦躺在冰凉的桌面上,那双干燥的大手扶住她的肩头,然后滑向她的大腿,慢慢地撩起了那件薄薄的衬裙,他看着她,并且强迫她也看着他。 她听到布帛撕裂的声音,清脆地在黑暗里发出没有被淹没在雨声中的回音,不急不缓,一点一滴,震荡耳膜,从下摆轻轻地延续,一直到腋下。 她的身上一片清凉。 很诧异,她竟然没有丝毫的恐惧,她只是轻轻地仰头看着他,看着他骄傲的下巴,还有唇角骄傲的漠然,看着他脱掉上衣缓缓覆身而来…… ------题外话------ 额。好吧,我慢了半拍,明天一定搬上来…… 010帮我脱掉 破旧的四方桌上,是两具交叠在一起的身影。 女人的长发犹如一块黑色的绸布铺开来,如凝脂般雪白的肌肤仿若一朵盛开到极致的白莲,嫣红的唇瓣微启,无瑕的妖娆,静等着被身上的男人采撷。 靳子琦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当那精实滚烫的胸膛和她的身线不留缝隙的贴合,男人嘴唇紧抿着,他的双臂慢慢地弯曲,呼吸出一阵阵的热气,倾洒在她的脸颊边,仿佛受到了感染一般,她觉得全身上下,燥热得让她难受窒息。 男人的唇印在她的下巴上,轻轻地啃咬,难言地温柔,修长而粗糙的手指在她撩人的娇躯上随意地游走,热烈的吻顺着她的脖颈慢慢下移。 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被他抚过的地方激起阵阵小颗粒,他的鼻翼间是从她体内散发出的淡淡清香,他的喉结快速滚动了几下,抬眼瞟了眼闭眼转开脸的靳子琦,复而垂下头,喘息着,吻上她纤柔的身体…… 触电般酥麻的感觉袭遍她全身的骨髓,让她情难自控地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不甜腻,然而是粘稠般的性感娇柔。 男人半撑起高大的身体,看着紧闭双眼、一脸无措的靳子琦因为不适而扭动身体,幽深的眼眸熨烫了太多的冲动和*,似要将身下的娇躯瞬间燃烧成灰。 “睁开眼,我要你知道跟你在一起的是谁。” 靳子琦扑扇着睫毛张开眼,她竟在这个蛮横的男人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柔,她不自在地将双手放在了他的肩上,美眸内闪烁着水润的光泽,盯着他因为她的举动而微微眯起的深邃的眼。 “你后悔了?” 他察觉到了她隐隐的不安,低头啃咬着她光洁的肩头,转而吻上她的唇角,沿着她的鼻梁,蜻蜓点水般的细吻逐一落下,“只是会不会太晚啦?” 他没有给她回答的时间,他重新狠狠地压住她的唇,辗转反侧,火舌长驱直入地搅动,他一手将她抓着他肩头的双手举到头顶,一手沿着她的娇躯一路向下,挑弄着她的敏感地带,近乎粗鲁的动作让她的眉头微微地拧起。 他犀锐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呼吸越加地沉重,全身的肌肉绷得死紧,他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被一个女人撩拨得失去了理智,想到她恍惚的眼神,想到她可能要反悔的样子,他就莫名地来了怒气。 明明是她先引诱的他,明明是她先让他心绪不宁,明明他给过她机会离开! 逼得他像头发情的野兽之后,就想不了了之了吗? 一切都来不及了,他已经被撩拨得丧失了思考能力,他想要她的*早就一发不可收拾,他的心里此刻只有一个强烈的愿望,那就是要了她! 即便她会后悔,即便她会怨恨他,他都不想就此停止…… 靳子琦的嘴唇被咬出血来,那只大手惩罚性地扣紧了她的纤腰,虐待式的亲热让她疼得皱紧了眉头,扭动身体想要摆脱他的掌控。 她并没有后悔,既然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她就会走下去,只是,他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他仿佛认定了她的反悔,因此更加地愤怒。 他的嘴在她的唇间耳畔以及脖颈处疯狂地吮着咬着,他的手下滑将她闭合的双腿强行掰开,把她的一条腿抬了起来,她光滑的肌肤让他发狂。 他顺着她白洁的脚踝处往上抚摸,一寸肌肤也不曾放过,靳子琦却因为这个动作而忍不住从口中溢出一声又一声的低吟,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圆润的脚趾头可耻地缩了起来。 陌生而欢愉的感觉充斥了她的大脑,她睁大眼望着漆黑的屋顶,世界开始在她的视线里天旋地转,她抗拒不了这个男人带给她的浓重*。 男人听到耳边小猫一样的轻叫,眸色更深,他的双手上移至她的臀部,一把托起了她的臀按向自己,让她感应到自己身体强烈的变化。 她一声惊吓般的轻吟,面颊红润得似要滴出血来,扭动的身体瞬间失去了最后一丁点的力气,柔弱无骨地躺在他的怀里。 粗气直喘,他蓦地抓起她的手伸向自己结实平坦的腹部,顺着线条明晰的肌肉一寸寸地往下探去,她的指尖触到冰冷的皮带之际,他含住了她的耳垂: “帮我脱掉。” 她的瞳孔豁然张大,然而在他视线紧紧地逼视下,毫不反抗,任由他抓着她的手笨拙地解开皮带,她默许了他这么做。 其实在她躺在这张桌上开始她就预料到了所有的可能,包括现在。 寂静的夜色里,除了浓烈的呼吸,只有拉链被拉开的声响,他和她专注地对望着,他带着她微凉轻颤的手伸了进去,直达散发着滚烫气息的热源。 一声闷哼被他吞没在喉间,她柔弱的小手就像是强电压贯穿了他的身体,额头渗出的汗水沿着他完美的脸线潺潺滑落至下巴处凝聚成一滴滴水珠,在淡黄的灯光下闪烁着晶莹透彻的光芒…… “你在怨恨我对吗?” 他脸上的汗珠滴落在她的眼角,“啪嗒”一声随即流下消失在她的发间,她望着他的眼神有些涣散迷离,但听懂了他的话,她轻轻地摇头,主动弓起身亲吻他上下耸动的喉结,然后是坚毅的下颌,最后印上他柔韧的嘴唇。 她撬开他抿紧的双唇,丁香小舌羞涩地探进去,在他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芒的黑眸凝视下,缓缓闭上眼,睫毛轻抖,她试探性地勾起他的舌头深吻。 她用行动告诉了他:她没有后悔。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不愿意错过哪怕一秒的瞬间,他看到了她的动情,看到了她对自己的引诱,他再也忍受不住这快让他失控的折磨。 “我要你记住这一秒,以后你生命中每一次的此刻,你都要想起我。” 男人在她白皙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他要她记住这个晚上,记住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靳子琦朦胧之中听见他蛮不讲理的宣称,随之肩头一疼,她转过眼刚张开嘴,盈盈不及一握的腰肢却被重重地扣住,身上的男人再也无法隐忍,身体往下一沉。 剧烈的疼痛充斥了她的身体。 迅即覆上来的双唇,将她的痛呼全然吞没在了咽喉间。 011等他回来 他覆上她的唇,吞下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痛呼。 当他坚决有力地选择和她合二为一时,彼此的身体都不由地颤抖起来。 那般撕裂般的疼痛,完全超越了她的想象。 这对靳子琦来说,是全然缺乏安全感的恐慌,她的身体抑制不住地扭动,双手撑在他的胸膛,想要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这个时候她才有了些许的后悔,她觉得自己痛得无法呼吸,除了浓重的呼吸,她只想大声地喊停,停下这场在她看来等同于受刑的欢(和谐)爱。 男人没有就此攻城略地,他察觉到了靳子琦的难受抗拒,所以顿住了自己的动作,满头大汗淋漓,搂紧了她战栗的身体,近乎仇恨地瞪视着她。 但是他终究选择了停下来。 在这个时候被叫停下来的痛苦,不亚于女人的分娩。 靳子琦身体的痛觉渐渐得到缓解,她睁开涣散的眼睛,在瞳孔聚焦的瞬间对上他强忍着略显烦躁的眼睛。 那一刹那,她和他仿佛心灵相通,他从她的眼睛里读到了心甘情愿,她并不是后悔和他发生这样的关系,只是太痛而已,仅此而已。 毕竟,他们的情形,不同于普通的情侣,他们不过是在雨夜里偶然碰见的陌生男女,这也不过是一场不经意诱发后再也控制不住的欲(和谐)望。 他略有迟疑地低头触碰她已经咬破的嘴唇,极尽温柔地亲吻,一手穿过她乌黑的长发,一下一下地抚摸,不急不躁,仿佛这就是他此生最为挚爱的女人。 他细细密密的亲吻让她情动,她缓缓地放松了身子,任他恣意地挑逗自己,她用自己纤细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彼此竟然默契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嘤咛。 这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即便在今夜过后,他们可能会成为互不相干的两个人,但在这一刻,他们是属于对方的,只属于对方一个人…… 仿若最汹涌的大海、最狂妄的暴风雨,席卷了靳子琦所有的意识,她颠簸在缤纷的汪洋里,唯有紧紧地抓住他的双肩,用指甲划下一道道的伤痕。 身下的桌子上上下下跟着震动,陈旧的桌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她的脑海里一片盛大的烟花绽放,在那个最华丽的时刻,她抱紧了他,一口咬住他的肩头,似乎用尽了权力,口腔里充斥了浓浓的血腥味。 她亦无法自控地流出了口水,也流出了眼泪,湿润了他的肩膀。 他因为肩上的疼痛抱紧了她,禁锢住她的腰肢,所有的激情尽数淋漓尽致地挥洒在她的灵魂最深处…… ----《盛世名宠》---- 万籁俱静的黑夜里,一场夏雨后,农场稻田里的蛙叫声越发地清晰。 半掩门的小木屋内,空气中还弥漫着激情褪去后残留的旖旎气息,破旧狭隘的桌子上,却躺着一对相拥的男女,身上唯有零零散散的遮体衣物。 男人仰望着屋顶瓦片间倾泻下的一缕月光,眼神幽远而飘忽,似乎在想些什么事,浓黑的双眉也随之一点点地皱紧。 天色已经逐渐开始放亮,他只是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待体内疯狂的情潮散去后,他再也无法入眠,清醒的理智分分秒秒鞭策着他之前失控的行为。 昨晚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吻上她的唇,不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怎么就失控了? 像他这种常年呆在农场或是实验室,从不在欢场游走做戏的男人,竟然也会和陌生的女人发生一夜情,传出去会不会成为一大奇闻? 他垂眸看着怀中的女人,她枕着他的臂弯沉沉地睡去,睫毛上还挂着湿湿的水雾,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看上去格外的惹人怜惜。 她雪白剔透的肌肤,因为昨晚他粗鲁的蹂躏而伤痕斑斑,淡红的吻痕遍布她的脖颈和胸前大片的肌肤。 也许是因为太累了,她轻轻地打着鼾,红肿的唇瓣未启,娇艳欲滴。 他的眼神像夕阳侵染的湖水,他舔去她脸颊上的来不及滑落的一滴泪,然后在她闭合的眼睫上深深地一个吻。 她的睫毛轻轻地颤抖,却没有醒过来,唇角却漾起浅浅的弧度,好像梦到了什么,带着满足的幸福。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希望她的梦里有他。 他已经不记得昨晚要了她多少次,彼时情难自禁,他抵抗不了她给的诱惑,只一味贪婪地索取,不知疲惫地与她缠绵、再缠绵。 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绿茶清香,臂间是她柔软的身体,他的眸光一深,然而眼角的余光瞥到她大腿内侧干涸的血迹时,打消了所有不该有的念头。 喉结滚动几下,他只是更加用力地揽过她,没有哪一个女人经得住通宵达旦的剧烈欢(和谐)爱,更何况她还是第一次。 只是他不懂,像她这样清高的名门千金,为什么要委身于他? 她穿的是法国著名婚纱设计师定做的婚纱,而他全身上下的穿着,加起来也不超过一百块,这样娇生惯养的名媛,却成了他名符其实的女人。 难道是不堪被悔婚的耻辱,所以自暴自弃了? 如果真是那样…… 屋外忽然响起的脚步声拉回了他的思绪,他第一反应就是拿衣服将她遮得严严实实拥入怀里,然后在木门被推开之际,转过头去: “出去,没我的命令不准踏进来半步。” 冰冷的低沉男声夹杂着火药味,门口刚抬起的一只脚立刻乖乖地缩了回去,更是识趣地把门重新掩上,恭敬地站在门外冲里面的男人回话: “boss,澳洲那边刚才来电话说,昨晚一场强烈的寒流席卷南部大陆,因为太过突然各个农场都来不及防御,所以损失……很惨重。” 他用了惨重两个字,不是严重,当他说这话的时候,他手里的手机也开始疯狂地叫嚣着,那是澳洲各个农场打来向他报备具体的损失情况的。 屋内的男人听到这个消息,眉梢不着痕迹地一挑,他看了眼怀里睡得正香的女人,沉默了几秒,然后将她安稳地放在桌上,自己起身开始穿衣服。 男人穿好衣服,回身在靳子琦的唇上落下一吻,终究选择了抬步离开,澳洲农场遭遇的这场灾难,他的损失将会是无以数计,他必须赶回去处理! 他走出小木屋,便随手带上了门,门口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青年,一直低垂着双眼,不该看的一点也没看,即便他已经猜到里面睡了个女人。 “在农场里找个信得过的妇女过来,好好照顾她,让她……” 最后四个字男人有些说不出口,那样矫情的话好像很不适合他这类人,因此说到最后他的脸上讪讪的,倒是他的下属心领神会地接话道: “您放心,我会告诉小姐,让她等您回来的。” 男人一声尴尬地咳嗽,只是嘴角却勾了勾,露出一个愉悦的笑,但随即便隐藏下去,斜睨着等待指示的下属,轻哼一声:“懂得倒不少。” 然后从下属手里夺过手机,一边按下接听键一边抬步就走。 ------题外话------ 致审文编辑:亲,那个心理描写和意境渲染没罪吧,我必须承认写那啥是我不对,如果哪句话哪个词涉黄了能不能确切帮我指出来,全文驳回我我也不知道究竟该改哪一句,毕竟很多都是心理描写,谢谢啦! 012车祸 迷迷糊糊中,靳子琦听见一声阖门声,尽管很轻微,但她还是醒了。 睡意朦胧的美瞳慢慢地睁开,身体的酸痛让她蹙了下眉头。 她撑着桌子坐起来,盖在身上的薄毯顺着她的身线滑落,露出了她*的身子,她低头瞧见白皙肌肤上的淤青,一小块一小块,遍布全身。 白色的窗帘有丝丝缕缕的亮光透进来,靳子琦环顾了一圈不再那么昏暗的小木屋,然后发现了桌边凳子上的一套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是为她准备的。 她的心情就和清晨一样平静,抬起手,眯着眼遮挡打在脸上的刺眼阳光。 她没有为醒来后不见和她一夜交缠的男人而遗憾,她没有想过要他对自己负责,昨晚的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以归结为你情我愿吧? 或许,一夜过后,形同陌路是个不错的结果。 靳子琦掀开毯子,纤白的双腿移下桌子,只是刚落在地上,她便发现自己浑身骨头就像是散了架,支撑不住她的重心,整个人叠撞到桌角上。 腰际的刺疼让她轻哼一声,两腿间酸涩的疼痛,也在时刻提醒着她昨晚的一切不是一场梦境,她就在这张桌子上,和一个农民疯狂地缠绵了一晚。 靳子琦转身去拿衣服的时候,无意间瞥见桌面上干涸的血迹,犹如一抹嫣红的玫瑰花瓣,那点点鲜红在灰色的陈木上,是那样醒目,又是那般妖艳。 她静静地盯着看了三秒,然后转开眼,脸色波澜不惊,她忽视腿间的不适,拿起了衣服穿上,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留她一夜的小木屋。 ----《盛世名宠》---- 马路两边的夏花开到惨烈,车流横穿的十字路口,一道纤薄的身影淹没在拥挤如潮的人流里,随着人群在绿灯亮起时穿过斑马线,然后漫无目的地游荡。 靳子琦的手里拎着一双高跟鞋,在路过行人诡异的打量下,用一双白皙的脚丫踩在被太阳炽烤得滚烫的地砖上。 她走得很轻松,对于旁人异样的目光,看上去没有多少的在意。 换做往日,现在她应该坐在办公室里批阅各种文件,或是在会议室上和她手下的精英激烈地争辩,而不是像此刻游手好闲地四处漫步。 从郊外的农场到市区,她用自己的双脚走了回来。 即便她的脚下磨出了几个水泡,很痛,但她依然靠自己的力量回来了。 走过路边商场上方的LED显示屏前,靳子琦停下了脚步。 巨大的显示屏里正在播放一则新闻,噼里啪啦的闪光灯充斥着音响设备,在车来车往的鸣笛声里,靳子琦听到主持人面带微笑地拿着话筒报道:“本市首富宋之任先生今天亲自出席了和靳氏关于城东开发项目的签约仪式,这也粉碎了之前有关宋靳两家因联姻失败而关系迅速冰冻的谣言……” 镜头再次切换到签约仪式的现场,靳子琦看到银发掺杂的宋之任坐在席上低头签字,身后苏珩风全程陪伴照料,动作神情都异常地谨慎小心。 靳昭东在签完字后,一脸职业化的笑容接受媒体采访,而他的身边坐的是苏凝雪,穿着一身白色的职业套装,长发整洁地束起在脑后,看上去很庄雅矜贵。 靳子琦也未曾忽略苏凝雪始终淡漠的表情,还有略微走神的目光。 这是靳子琦第一次看到素来将事业放在第一位的苏凝雪出现这样的失态。 摄像机的镜头在会场转了一圈,尽管只有短短几秒,但靳子琦仍然准确捕捉到了隐藏在现场角落里的白影。 那个不该出现在签约仪式现场的人,“乔念昭”三个字映入靳子琦的大脑。 靳子琦仰望着显示屏里面带微笑的靳昭东,拎着高跟鞋的手冷冷地收紧。 她好像猜到了什么…… 不好的预感,像一滴黑色的墨汁,落在她的心湖上,荡漾开层层涟漪。 更像是一团黑色的烟雾,张牙舞爪地朝她扑面而来。 一辆香槟色的奔驰轿车慢慢地驶过来,停下,司机急急跑出来,在心不在焉的靳子琦周围徘徊不前,大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靳家那个言行举止优雅得体的千金小姐,什么时候流落到了这个地步? 但终究还是上前,在靳子琦身边站定,一边打量一边试探性地问候:“大小姐?” 靳子琦循声回过头,便看到靳家的专用司机夏叔,还有他身后的车。 夏叔肯定了靳子琦的身份后,松了口气,左右看了一眼,朝靳子琦恭敬地鞠了一躬,压低声线道:“大小姐,您去哪儿了,董事长和夫人找了您一夜!” “我爸爸真的找了我一夜?” 夏叔没想到靳子琦会反问,不解地抬头,入目的是靳子琦唇边的轻笑。 “大小姐……” “夏叔,打电话给爸爸,告诉他你已经找到我了。” 夏叔明显察觉到了靳子琦的反常,想开口关心,却在靳子琦冷然的目光下欲言又止,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靳昭东的号码,接电话的是他的特助:“张特助,我找到小姐……” 只是夏叔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整,手机便被靳子琦拿走,他诧异地转头,只看到靳子琦冷肃的侧脸,她仰头盯着显示屏上的靳昭东对电话那头道:“让我爸爸接电话。” 电话那一边的人听出了靳子琦的强硬态度,只回了一句“您稍等。” 靳氏旗下的员工没人敢违背靳家继承人的意思。 靳子琦自嘲地笑笑,只是今天过后,这靳家继承人的位置是不是只属于她? LED显示屏里,正在应对记者问答的靳昭东身边忽然出现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低头附耳说了些什么,靳昭东脸色一怔,随即便托词暂时离开了现场。 靳子琦自始至终没有挂断电话,她听到那头传来清冷的脚步声,然后是靳昭东关切而责备的话语在她耳际响起:“昨晚去哪里啦?为什么不回家?这就是你作为靳家继承人的担当?难道不知道其他人会因为你而寝食难安吗?” “您打算在今天承认乔念昭是您的亲生女儿。” 陈述的语气过于平静,答非所问,却已经让那头的靳昭东陷入了沉默。 这样的反应她可不可以认为是默认? “小琦,你听我说,昭儿从小受的苦够多了,如果没有靳家做她的后盾,宋家永远不可能承认她这个媳妇,这对她不公平……” “那您这样对我母亲就公平吗?您当年做出那样的事,就该做好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靳子琦望着显示屏上的苏凝雪:“如果您不怕您的名誉和地位受到动摇,大可当着媒体的面公开乔念昭的身份,告诉所有人她是你婚外恋的产物!” 电话两头的人沉默地对峙,谁也没有妥协。 最终是靳昭东率先开口:“你母亲已经同意对外承认昭儿是她的女儿……” 靳昭东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却像一把冰冷的利刃狠狠地刺穿她的胸膛,鲜血淋漓却不自知,她扣着手机的五指关节青白,无法再冷静:“你威胁她,你竟然威胁她!” “昨天昭儿在医院被无数记者围困质问,更有甚者朝她丢鸡蛋和石子,可她呢,受尽了委屈却还强颜欢笑地劝珩风去跟你完成婚礼,等珩风走后才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偷落泪……” 靳昭东重重地叹了口气:“这是我们靳家欠昭儿的,当年如果不是你乔阿姨,小琦你扪心自问,现在你还能这么相安无事地做着靳家继承人吗?” “不,靳家从没有亏欠乔念昭,是你和我亏欠了她,我犯下的错我自己会承担,不需要我的母亲委曲求全。” “小琦,你想做什么?”靳昭东的声音有些紧张不安。 靳子琦眺望着空中耀眼的太阳,微微眯起眼,尔后唇角渐渐浮出一个飘忽的笑容,却格外的自信从容:“我想做什么,您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你就这么恨我,恨到宁愿毁了靳氏也不肯给昭儿腾出一席之地吗?” “让乔念昭成为靳家二小姐,爸爸,这是您要的?” 靳昭东没料到靳子琦会突然转变态度,一愣,但随即便“嗯”了一声,简单明了,但异常地坚定,不可动摇的决心。 “那么爸爸,您要的我和我母亲给,我和我母亲想要的,谁给?” 靳子琦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她静静地笑了下,转身之际,目光冷漠一片,她径直坐进了轿车,不等司机夏叔阻止,直接踩下油门一冲而去。 车外的风景疾速地倒退,从窗口灌入的狂风吹得她的皮肤生疼,她的脚不断地踩下油门,脚底板的水泡挤压着踏板,清晰的痛楚让她足够清醒。 她仅仅用了十五分钟就开完了半小时的路程,轿车像一只咆哮的野兽开进盛世豪庭的地下停车场,签约仪式过后是庆祝合作的晚宴,就在这里举行。 靳昭东要在晚宴上向整个上流社会承认乔念昭的身份…… 靳子琦在心里嗤笑自己,原来淡然处事的性子不过是自己这些年的伪装而已,靳子琦从未改变,依旧是十八岁之前那个敢爱敢恨的绝然女人。 她光着脚下车,来不及阖上车门,就飞快地朝远处的电梯跑去,一道剧烈的灯光骤然包裹了她的身体,随之响起的是划破黑暗的刹车声。 靳子琦什么也来不及转头去看,她只听到一声巨响。 “嘭!” 一辆疾驶拐进停车场的轿车把她抛到了半空。 她在空气里划了一道圆弧,像漂浮的泡沫,忽然“啪”地一声,破裂。 落在地上…… ------题外话------ 有亲会问,到底是谁心有不甘,其实流年的设定是靳子琦,至于为什么不甘,看了这章亲们懂了不?哈哈,然后开始下一卷,咳咳,不会再像这一卷感觉苍凉了!毕竟咱们这是宠文嘛! 001宋家继承人 四年后,S城,盛世豪庭。 作为本市最为奢华昂贵的消费场所,盛世豪庭就像是一个巨型的时代广场,光洁的红褐色大理石铺满会场,仿若一座红水晶堆砌而成的梦幻童话。 长达十几米的银色流苏式吊灯从圆弧形的高空顶楼层层叠叠垂落下来,就像是悬浮在半空的宝塔。 它的周围点缀着无数的小白灯,呈简洁的花朵形状,围拱着流苏吊灯,众星拱月,也将整个大堂笼罩在美轮美奂的璀璨灯光之下。 凌空的纯白色天花板周围镶嵌着中世纪欧洲宫廷专用的婉约花边,中间则绘满了小天使。 胖乎乎的,光着屁股,带着一双纯白的翅膀,做出各种神态,各种姿势,然而脸上的表情却是庄严而不容亵渎。 他们都朝着一个共同的方向飞行,就是流苏灯的正中心。 若是不怕刺眼的光线,目不转睛地看向灯的最中央,就可以看到一个模糊的天堂影子,还有圣母玛利亚和她怀里的圣子,正静静地守在那里。 这是宋氏掌权人宋之任花费巨额聘请意大利著名画师亲自手绘上去的。 光是一只小天使的一双翅膀就要十几万美元。 很多人愿意停留在这座流苏灯下去计算这幅天花板的价值,也会有人百无聊赖之下,在用餐的空闲探讨这座盛世豪庭到底投资了多少资金。 但所有人归根究底最感兴趣的却还是盛世豪庭背后代表的宋氏财力。 不过,至今为止,还不曾有人猜出这个谜语的答案。 而此刻,这幅天花板却落入了一双幽深而锐利的黑眸里,久久地凝视,不动声色之间流露着冷冷的锋芒,并不是欣赏的眼神,却也是难以捉摸的目光。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二楼的落地纱帘后一直都站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黑色的意大利手工剪裁西装,身姿颀长挺拔,双手慵懒地插在裤袋里。 灯光打在纱帘上的阴影折射在他的脸上,遮住了他的五官,然而却掩饰不住他的周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就像一个国王从高处俯瞰着自己的帝国。 周围的纱帘骤然被拉开,暴露了他的行踪,也让他的脸被灯光照亮。 他的五官线条如斧凿般立体深刻,棱角分明的脸上潜移默化中侵染了西方人雕琢过的痕迹,略高的眉骨和那对微微深陷的眼窝显露出他混血儿的基因。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周围蓄着隐隐的胡渣,让他看上去虽然有些颓废懒散,却更加地衬托出他的成熟稳重,就像是一杯岁月沉积的红酒,越酿越香醇。 西装外套和里面的马甲都被大大地敞开,白色的衬衫领子最上面两颗扣子也随意地开着,犹如一尊高贵凛然的雕塑屹立在复古围栏前。 当他被发现之后,丝毫未显露出惊慌,略显凌乱的黑碎短发下,眉头微皱,淡淡地横眼顺着纱帘汇拢的方向看过去。 一个穿着白色修身西装的英俊青年站在他的对面,一只手高举,还拉着纱帘,另一只手则举着一杯香槟,冲看过来的男人隔空举了举,笑容吟吟:“既然决定回来,就不用多想了,这里早晚都是你宋其衍的。” 被成为宋其衍的男人眉梢一挑,收回自己的视线,继续眺望着那耀眼的流苏灯,只是薄唇抿得越发地紧,眉间收敛的思绪愈发地浓重。 “从你半年前选择改回‘宋’姓时,我就猜到你会回来,毕竟你才是宋家名正言顺的长子嫡孙,只要站出去就会被整个名流圈承认的第一继承人。” 宋其衍瞟了眼一副理所应当模样的梁一辰,勾了勾嘴角,点燃一根烟,夹在修长的指间,默默地抽起来,抬头望着未知的远方,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朦胧的烟圈化作一团白雾消散在空气里。 “你倒是比我自己还要了解自己心里的想法。” 梁一辰笑而不语,端起香槟抿了一口,陪着宋其衍站在围栏前,低头望着大堂里来来往往、衣装靓丽的上流社会人士。 或许这就是人的虚荣心作怪。 对于名流权贵来说,在盛世豪庭里举办宴会或是共进晚餐才算是真正的上流社会生活,所以,即便盛世豪庭价格昂贵,却依旧每天宾客满座。 来这里用餐必须提前几天预约,若是临时起意根本腾不出一张空桌。 然而,人们往往乐此不彼地前往,挥金如土却甘之如饴。 “其衍,什么时候结婚,你今年三十四了吧?” 宋其衍眸色微深,皱着眉没有作答,掐断指间快烧到头的烟蒂,把最后一口香烟吐出,然后随手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俯身趴靠在围栏上。 梁一辰没听到回答,便偏过头看着神色不谙的宋其衍,摸着自己下巴思索了几秒,突然侧身靠近,戏谑地在宋其衍耳边八卦道:“我无意间听你的助手说起过,四年前你回国办事遇到过一个女人,当时好像还蛮上心的,后来怎么就没下文啦?” “梁一辰,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衣冠楚楚的外表下,长的竟然是一副居委会大妈的热心肠?” 宋其衍说这话时,皮笑肉不笑,凛冽的双眸闪过一丝冷光。 梁一辰立刻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生怕真的惹怒了这头随时都可以苏醒的暴躁雄狮,不过很快又兴致勃勃地贴上来。 “对了,刚才在里面,那个高家千金围着你百般示好,你怎么就不给人家一个机会,还偷偷地溜出来,还怕她吃了你不成?” “女人这东西,既然她们主动倒贴上来,你也逢场作戏随便玩玩,整天搞得像个禁欲卫道士,你不累我看着还累。” 梁一辰说得唇干舌燥,喝了口香槟润喉,打算继续给宋其衍灌输某种思想,却看到宋其衍站直身,转身就要走,刚想开口拉住他却被另一道声音抢先。 “*蜀黍,你还没告诉我,*的高是哪个高,*的潮是哪个潮哦!” 稚嫩天真的童音盘旋在盛世豪庭的上空,也吸引了不少宾客停驻,二楼的宋其衍和梁一辰互看一眼,在彼此眼里看到了兴味,不约而同地低头朝一楼看去。 ------题外话------ 流年知道大家会有很多疑问,但别急,流年采取这种写法是为了使故事更加的环环紧扣,至于为何这四年宋蜀黍没和子琦在一起也是有原因滴,流年会一一告诉大家的!所以,先稍安勿躁,还有周一因为流年有十一节课所以会晚更,大家见谅啊! 002靳家某某 富丽堂皇的豪庭大堂内,一个穿着得体的年轻男子快步往里走,尤其是在听到那吐字清晰的童音后更是面色难堪几份,唯恐避之不及地加快步伐。 而他的背后,趔趄紧追的是一个大约两三岁模样的小男孩。 因为刚才那一声娇憨的“*蜀黍”,这两人从进门起就成了众目焦点。 被唤作“*蜀黍”的年轻男子自然也察觉到了大堂内各色打量的目光,却只能视若无睹,心里则默默地咒骂:这是哪儿来的小屁孩,从他下车就一路追着他不放,竟然还知道他的名字! 你说你知道就知道吧,有必要这么大声喊出来吗? 况且还是在盛世豪庭这种随处可见名流的场合! 说你不是故意想让我出丑都没人信! *越想越头疼,这个小屁孩就像是块狗皮膏药,不管他怎么撕都撕不掉,好像是认准了他贴上来的,他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 他没忘记自己今晚来盛世豪庭的目的--和靳家大小姐相亲。 在他离开家来这里之前,他的父亲就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让靳家大小姐对他青睐有加,即便做不到一见钟情,也得整出一个日久深情来。 一旦他和靳家千金的相亲成功,他们高家就可以拿下靳氏名下的不少项目。 “*蜀黍(叔叔),你笑得好阴险哦!就像琦琦说的偷了东西的小老鼠。” 大堂内再次崩出一句童音,那好似发现新大陆的惊喜语气久久回荡不去。 本在幻想自己征服靳氏千金后,因给家族带去无数经济效益而备受长辈称赞的*,猝不及防地被惊醒,待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后脸上一阵精彩缤纷。 上流社会的人说话一直都很文明,哪怕再不喜欢一件东西或是一个人,他们也不会用刻薄尖锐的言辞来攻击。 更多时候,真正的上层名流更愿意找其他字眼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所以,当一个人大庭广众之下被说成是阴沟里的老鼠时,足可见他该有多么令人厌恶、令人不愿意与之为伍。 这样的中伤对*这样的名流贵公子而言,远远比对他拳脚相加来得严重。 周围驻足望着这边的宾客们低头克制地轻笑出声,甚至连站在一边迎客的服务员都抿嘴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这无疑是狠狠地在*脸上扇了几巴掌。 二楼围栏前,和梁一辰夸张的笑不同,宋其衍只是挑了挑嘴角,幽沉的目光直接略过因进退维谷而尴尬杵在那里的*,落在*脚边的那一团嫩黄。 若不仔细看,在这个偌大的地方,根本没有人会注意那一团嫩黄,宋其衍轻扬下巴,眯合着眼,薄唇的弧度微微地上弯。 他恐怕是整个盛世豪庭里第一个发现*脚边那只小鸡的人。 只是盛世豪庭什么时候允许家禽进入了? 宋其衍浓黑的眉峰不着痕迹地敛起,恰逢*一个烦躁地转身,那本被遮挡在*身后的小身影也毫无征兆地落入了宋其衍的视野里。 可爱的西瓜头发型下,是一张苹果般粉嫩嫩的脸蛋,他身上穿着一件英伦风格的白色长袖衬衫,搭配西装背带短裤,脚上蹬着一双棕色圆头皮鞋。 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他小翘鼻梁上的那一副小号的圆形地主墨镜。 当他偶尔抬眼偷瞄向忿忿的*时,黑葡萄般的眼珠骨碌碌地转,好像在打着什么坏主意,活生生一抗战片中小汉奸的打扮。 ------题外话------ 今天一个月一次的亲戚来了,肚子不是很舒服,精神也挺萎靡的,更文也有些力不从心,只能暂时更这些了,好吧,想说塞牙缝也不够对不? 想看小盆友戴的传闻中的圆形地主墨镜吗,就复制黏贴这个地址吧,很搞笑,每看一次笑趴一次! http://auction1。paipai。com/6BD1831E00000000040100000C2A8F41?PTAG=20058。28。1 003重遇,擦身而过 “*蜀黍,对不起哦,某某不该让大家都知道蜀黍长得像老鼠!” 听起来没有一点诚意的道歉声中气十足,倒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宋其衍望着那孩子挤眉弄眼、一肚子坏水的模样,不由加深了嘴角的笑意。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莫名地便愉悦轻松了本烦躁的心情。 “奇怪,我怎么不知道圈子里谁家公子、小姐有这么大的孩子了?” 梁一辰望着楼下围着*乐颠颠打转的孩子,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我说这孩子怎么越看越觉得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宋其衍瞥眼扫过梁一辰费劲挖脑回忆的样子,对他口中的眼熟倒没有多大的兴趣,继而又瞄了几眼楼下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的孩子。 “那孩子的头发仔细看是棕色的,其衍,你说会不会是混血儿啊?” “你想多了。” 宋其衍拍开梁一辰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扑了梁一辰一盆冷水。 “我怎么就想多啦?你看他的五官线条,比一般的同龄儿童来得深刻,你见过哪对中国夫妻能生出这样棕色头发、五官棱角分明的孩子吗?” 本来的饶有兴致,因为梁一辰越发来劲的八卦情绪彻底烟消云散。 宋其衍无视梁一辰紧追不舍的反问,收回搁在围栏上的手,转身欲走。 “你给不给我让开?谁家的小孩这么没教养,快给我滚开!” 刚走了两步,便听到骤然响起的压抑着愤懑的低吼声。 宋其衍脚下一顿,回转过身,垂下沉静的眸子隔着围栏低头望下去。 明亮宽敞的大堂,*一脸不耐烦,随手将跟前挡道的孩子往边上一推。 在周围一阵轻微的惊呼声里,孩子猝不及防地一个踉跄,跌落在地上。 在空空的大堂里发出空空的声音,回音缭绕。 细微的“唧唧唧唧”声在*腿边发出,*循声看去,便发觉了自己擦得蹭亮的皮鞋边多出了一只小鸡,此刻正蹲在他的鞋跟处落下了一坨鸡屎。 一阵恶寒从胃里冉冉升起,扫视了遍周围看戏的宾客,*颜面尽失。 还不容易舒缓下去的心情顿时再次暴躁起来,忿忿地瞪了眼趴在地上的孩子,猛地抬脚狠狠地踹向那只小鸡,嘴里阴毒地咒骂一声:“小畜生,叫你不长眼睛!” 宋其衍在二楼看得眉眼微沉,廊间的灯光在他的侧脸落下凌厉的剪影,倏然转身便要往楼梯口走去,胸膛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按住:“这种闲事你都管?” 梁一辰收敛了方才玩世不恭的笑容,不赞同地挡住了宋其衍的去路。 “虽然知道凭你的身价可以无所顾忌,但既然你打算回去宋家,最好暂时不要得罪本城名流圈里的任何一个……” 宋其衍看着阻挠的梁一辰,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 他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噢。” 显然没想到宋其衍会这么听劝,梁一辰一愣,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然而就在梁一辰出神的刹那,宋其衍蓦地推开了他,然后迅即地走向楼梯口。 和梁一辰错身而过的瞬间,宋其衍嘴边的笑意便消失得彻底、无痕。 从二楼走到一楼,一路上畅通无阻。 迎面而来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纷纷让道,生怕撞到这个看似面色平静实则浑身散发着“惹我你就死定了”冷冽气息的男人的枪口上。 其实连宋其衍自己都看不懂自己此刻的心思,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火大,火大到想把那个姓高名潮的男人拎到角落拳打脚踢地教训一顿! 人生过去三十四年,他怎么没发现自己竟然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人? 宋其衍自嘲地挑起薄唇,为自己的反常而诧异,却依旧没停下步伐。 忽而,一阵清淡的绿茶香拂过他的鼻尖。 紧接着,一道鹅黄色的纤影迅速地掠过他的身体,朝前方小跑而去。 就像是一道魔咒突然降临在他的身上,宋其衍的双脚缓缓地停下。 直到再也移不开步伐,当他的视野里开始奔跑着那道纤柔窈窕的黄影。 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清香,混合着那个女人特有的味道。 宋其衍站在原地,闻着那仅仅出现过在他生命中一夜的香味,他的心和身体竟然同时蠢蠢欲动起来,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知何时握成了拳。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的心和他的身体在这一秒嘲笑着彼此:原来你竟从未忘记过她吗? 哪怕仅仅一夜,她已经像是融汇进他血液里的病毒,铭刻进他的骨髓,他用了四年的时间都不曾将她从他大脑里剔除,反而越来越清晰。 清晰到他常常彻夜难眠,闭上眼便是那个雨夜她清澈的双眼和羞涩的吻…… 他在内心自我鄙夷了一顿。 似乎无论过去多久,他都抗拒不了这种奇怪的感觉,靳子琦遗留给他的影响。 宋其衍闭上眼,但随即便睁开,于人来人往中,第一眼便看到了在*跟前停下的靳子琦。 他并没有刻意地想要去寻找或是发现。 但是靳子琦身上似乎有能够牵引他的力量。 让他任何时候都无法忽略,以至于总能第一瞬间找到她。 她穿着嫩黄色的抹胸雪纺长裙,裙子非常长,蜿蜒在地上像一潭柔柔的水,没有多余的点缀,也没有任何瑕疵,看上去高贵无比。 她雪白的香颈上戴着一条镶钻项链,精致的锁骨在钻石的映衬下,迎着明亮的灯光闪烁着晶莹的璀璨水光。 柔顺的黑发以一种随意的姿态挽起在脑后,几缕俏皮地落在鬓边,平添一份妩媚的慵懒美,仿佛刚从宫殿上走下来的公主。 ------题外话------ 有木有觉得看得困惑重重?就让流年接下来几天解开哈! 004我们认识吗? 和四年前相比,靳子琦出落得越发美丽,当她身姿窈窕地站在那里,稍稍偏首,唇角飘渺似无的微笑,就足以令男人情不自禁地追逐她的身影。 宋其衍看着那纤柔的背影,心情万般复杂,眉间沉积下更多的阴郁。 尤其当他瞧见靳子琦优雅地俯低身子,用那双戴着蕾丝手套的纤手扶起那个孩子,满眼温柔疼惜地抚摸着那孩子的脸颊,一股窒闷的火气在胸口蔓延开来。 他怎么就忘记了,忘记这位靳氏骄傲的公主、靳家的掌上明珠,早在四年前就已为人妇,甚至诞下了和其他男人的…… 宋其衍的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那个躲进靳子琦怀里的孩子身上。 冷嘲般勾了勾嘴角:可笑的是,他竟然还想为那个孩子出头。 宋其衍,你明知道自己浑身的蛮力只会遭她嗤笑,怎么还敢站在她面前? 当她路过他的时候,没有放缓疾走的脚步,甚至连眼角也没有飘过来一缕视线,她就那样迅即而轻巧地越过他,奔向她所在乎的那个孩子。 至于他这个曾用三十岁的高龄冲撞进她二十四岁时编织的陷阱的男人…… 她已经彻底地遗忘,就像橡皮擦轻而易举就擦掉了白纸上的污点。 四年前的那个场景在他大脑里记忆犹新,并且长时间地折磨着他的神经。 当年,他笨手笨脚地推开医院病房的门,看到她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双手抱膝,侧着脸趴在膝盖上,闭着眼,沐浴在阳光之下,仿若一个干净的新生儿。 他也没忘记她仰起脸望着自己陌生而防备的眼神,还有那冷淡的话语。 “我们认识吗?如果不认识,请你离开,我想休息了。” 他听到这样疏离拒绝的言辞,竟真的转身走了出去,什么也没有说。 他只是暗暗唾弃自己的退怯,他为什么要去介意一个小丫头的眼光? 然而他无法否认心底从未有过的狼狈和失落。 不同于那一夜澄澈羞赧的眼神,她望着他的眼睛里面只有略显空洞的不耐烦,她看上去是那么厌弃他的粗鲁和低贱。 是的,低贱,当他满脸胡渣地站在她跟前,她有的只是无比的弃绝。 他无法忍受那样的讽刺,当他发现自己不过是被城堡里的公主玩弄了而已。 所以,他不问一个字,头也不回地选择了离开。 一年后他再次遇见靳子琦,她仍然那样宁静幽雅,站在彼端,她的怀里抱了一个婴孩,身边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体贴地为她撑着伞。 他们从他的身边经过,他的视线无法从她脸上挪开,而她却始终和身边的那个男子低声笑语,不曾注意过擦肩而过的他。 而现在,他们重演了三年前的那个镜头,他依旧没有忘记她,而她,依旧从他身边走过,也是一如当年的漠视。 这让他恨不得冲过去把她拽到某个角落,好好问问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是不是真的忘记他这个夺走她贞洁的男人? 但是理智努力阻止他这么做,他只会把事情搞砸,只会劈头盖脸发一通脾气。 尤其当他发现那个叫*的男人看靳子琦的目光,愈发地烦躁起来。 但凡经过楼梯口的宾客,都会看到大堂梁柱边这个着一身剪裁得体西装的英挺男子,他紧抿着唇,下颚的曲线绷得紧紧的。 他的手一只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则垂在身侧,此刻却紧紧地握成拳,他专注地望着某个方向,眼神冷淡,夹杂着些许隐忍的怒气。 ----《你好,农民先生》---- “琦琦,某某的头好晕哦……” 本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孩子,听到靳子琦急切的叫唤,立刻扑进了靳子琦的怀里,像条毛毛虫扭动着圆嘟嘟的身体哼唧起来:“唔唔,琦琦,某某好害怕,某某以为再也见不到琦琦了!” 靳子琦上下仔细检查了怀中孩子的身体,确定除了额头有个小包其他无碍后,才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然而她的脸上却是阴沉下来,望着满脸哀戚的孩子训道:“靳某某,是谁教你可以偷偷从幼稚园跑出来的?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样做琦琦会有多担心吗?如果琦琦不来找你,你是不是打算不回家了?” “琦琦……” 靳子琦看着靳某某无辜而委屈地憋着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终是硬不下心来,无奈地轻叹口气,一边掸着他身上的灰尘一边拉着他站起来。 “靳……靳小姐……” 靳子琦听到叫唤声回头,便看到*一脸尴尬懊恼地站在那里,便出于礼貌地点了下头,然后牵起某某的小胖手准备离开。 还没走两步,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已经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靳小姐,我不知道这是靳家的孩子,才会失手误伤了他,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靳小姐见谅。” 靳子琦闻言盯着*看了一会儿,直到*不自在地笑了笑,她才移开眼,低头摸了摸某某的西瓜头,然后抬眸迎上*希冀的眼神:“高先生说完了吗?如果说完了,麻烦你让一让,我们赶时间。” 靳子琦的冷漠相待让*神情一僵,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 待*反应过来,靳子琦已经绕过他牵着孩子走远,想起父亲的嘱咐,*心头一急,连跑带走追过去,又一次拦住了靳子琦:“靳小姐,我知道你因为这个孩子对我有所误会,但今晚是高靳两家家长安排的相亲,如果让双方长辈知道你就这么走了,会不会太过失礼了?” 靳子琦看着一脸不满的*,挽起唇角露出一抹浅显的笑:“如果高先生的女朋友听到高先生刚才说的话,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靳子琦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是听得后背渗出一层汗,刚开口解释解释,却在对上靳子琦含笑的眸子时变得哑口无言,有种被看穿的狼狈。 “关于今晚的相亲,我之前并不知道有这回事,高先生过了今晚最好也忘了,如果担心两家长辈那里不好交代,我会亲自上门跟高老道歉。” *看着自己对面身姿高挑的靳子琦,她的言行举止都透着优雅的气质,她浅棕色的瞳眸里倒映着大堂银色的灯光,淡淡的光晕,很是漂亮迷人。 *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靳子琦美丽的锁骨上,望着那长裙下曼妙有致的身体,顿觉一阵口干舌燥,身体也泛起一阵热烈的狂潮。 他本来不过是为了家族利益才和靳子琦相亲,如今近距离接触了这位传闻中的名媛公主,不过短短几分钟,却好似被她牵住了心神,怎么也移不开眼。 所以当他听到靳子琦说要取消这场相亲,不由地脸上闪过紧张,再也顾不上礼仪,伸手抓住靳子琦的皓腕,声音也急促起来: “靳小姐,如果你是因为介意我外面有女人,我可以马上处理好,绝不会出现电视剧里演的小三闹上门的戏码,我不会让你受一丁点委屈的。” 靳子琦望着*禁锢自己的手,挣脱了几下没挣开,不免也冷了脸色:“高先生,看来你还是没听懂我的意思,不管你有没有其她女人,我都不会和你交往甚至结婚,这一点我希望你能认识清楚。” *听完靳子琦直白的拒绝,她坚定的眼神里是他难堪的神情,顿时有些恼羞成怒,更加用力地抓紧她的手腕,忿忿哼道:“这话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说,有你这么玩弄……啊!” 靳子琦本牵着某某的左手一空,还没来得及低头去看,便听到话说到一半的*徒然一声哀嚎,回声响彻整个大堂,惨绝人寰。 *本垂在身侧的右手被某某重重地咬住,血肉模糊,指缝间潺潺渗出鲜红的血液,触目惊心。 靳某某似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咬下的这一口,不管*怎么甩都不肯放开。 “小畜生,还不给我放开,我打死你!” *疼得血色泛滥的眼底闪过阴狠,失去了理智一般,猛然推开被自己抓着的靳子琦,高高地抬起大手,一声怒吼,便狠狠地朝咬着自己不放的靳某某挥去。 靳子琦猝不及防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眼看*真的抬手要打某某,来不及稳定自己的身形便要过去阻止,不想高跟鞋一拐,整个人往地上倒去。 电光石火间,一只遒劲温热的大手稳稳地托住她的后腰,她的后背贴上一个坚实宽敞的怀抱,倏地回头,她的目光于光影交错中与那双黑眸的视线重合。 ------题外话------ 今天字数还行吧?嘿嘿……关于宋大叔的处男问题,最近频繁被搬上留言板啊,在这里说一句:他是一只童子鸡啊童子鸡…… 005那一声“小琦”...... 还没看清这个及时出手相助的男人,靳子琦的眼前一花,她被腰际的那只手一带,稳稳站住的霎那间,身后的那堵肉墙也同时离开。 一道疾劲的风从靳子琦的身侧拂过。 靳子琦的视线紧跟着追过去,一道穿着黑色西装的修长背影闯入她的视野。 是那个扶住她的男人…… 紧接着,靳子琦便看见男人单手接住了*即将落在靳某某头上的拳头,男人背对着她,所以她只能看到*震惊的眼神和恼怒的低喝:“吃饱了撑着多管闲事!” 说完一声怒喝,便握紧那只血淋淋的手,迅即而使劲地扬起。 只是*还没揍下,便被男人的另只手压住了胳臂肘,技巧性地一掰,随着一声骨头错裂的清脆声响,*反被擒住,并因为疼痛失声痛呼起来。 “啊……放……放开我……” 靳子琦瞧见*苍白狰狞的面容淌下无数虚汗,又看了眼那个钳制*的男人,不由地轻蹙了下黛眉,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拳脚相向的地步。 若*不肯就此罢休,她也不能让这个素不相识的男人为她担上这个麻烦。 一只小手悄悄地扯了扯靳子琦的裙子,也拉回了靳子琦飘远的思绪。 “琦琦,那个蜀黍好像要吃人一样,好可怕!” 靳某某跑到了靳子琦身边,怯怯地回头看了眼还抓着*不放的男人的背影,一双短小的萝卜臂搂着靳子琦的腿哼哼道。 靳子琦抚摸了几下靳某某的脑袋,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然后便看到闻讯赶来的大堂负责人和一干保全,火急火燎的样子。 “我说你有病啊!还不放开我,放开我,听到没有!” *的双手被反剪在身后,注意到周围围着他指指点点看热闹的宾客,疼痛难捱之余,内心升腾起的是压制不住的羞恼难堪。 “我说你他妈的放不放!啊……” *不可遏制地一声痛嚎,因为那扣着他的男人突然加重手上的力道,似要把他的手肘三百六十五度扭转过去,下手快狠准! 大堂负责人眼看事态不但没有缓和,反倒是愈趋严重,便上前试图劝架:“先生,还请你注意自己的行为,这里不允许打架斗殴。” 宋其衍不为所动。 他的脸色阴沉,唇线绷紧,微微瞟了负责人一眼,凌厉的眼神,似要将他开膛剖腹后吞吃入腹。 大堂负责人在宋其衍阴戾的眼神下,顿时语塞,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先生!” 不是很甜美的声音,略显低沉的声线夹带着清雅的温柔。 靳子琦提着过长的裙裾,疾步走到这个帮助自己的男人身侧,她的胸口因为快走而微微地上下起伏,鬓角的发丝略略有些散乱,却依然美得不露痕迹。 她微微扬起下颌,仰视着这个男人轮廓鲜明的侧脸。 他的半张脸融入流苏灯过于耀眼的光线里,另半张脸刚巧晕在大堂梁柱打下的大片阴影里,靳子琦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她只看见他坚毅的下颚,行云流水般完美的曲线,却又不失男人的刚性。 靳子琦可以确定,她不认识这个男人。 最起码在这四年的记忆里,她不曾遇到过这个男人。 她平复了略微喘急的呼吸:“先生,很感谢你刚才的出手相助,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件事就到此结束吧。” 宋其衍的目光掠过靳子琦灯光下如瓷器般细嫩无暇的肌肤,最终对上她带着浅笑的眸子,幽沉的黑眸里只有靳子琦一个人的影子。 靳子琦看到男人偏过头,视线定在她的脸上,他的手虽然没有松开*,但是力度已不再如之前那么狠。 她低敛的睫毛轻颤了下,然后重新掀起眼帘看着他,唇角挽起淡淡微笑,她伸出自己带着手套的双手,那里有一张名片:“因为我而给您造成不必要的困扰,我很抱歉,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在本城有什么需要,不介意的话可以联系我。” 空气中隐隐流淌着一股淡淡的甘甜茶香,宋其衍比谁都清楚,那来自于靳子琦的身上,清新中带着甜,却不腻。 他自始至终都未去看一眼她手里的名片,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靳子琦没有忽略男人敛起的眉头,她以为自己的话让他有所误会,便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感谢您……” 宋其衍紧抿薄唇,没有任何表示,他直直地望进靳子琦泛着微澜的眼波里。 他不得不再次认清一个事实:靳子琦真的不认识他。 即便他就这样站在她面前,她望着他的眼睛里除了陌生唯有客套的感谢。 靳子琦和宋其衍都不知道,他们这样四目相望的模样,看在其他人眼里是眉目传情,别样的暧昧。 而这个“其他人”里尤以*首当其冲。 今天靳子琦本该是和他相亲的,结果他丢尽颜面不说,靳子琦还当着他这个正牌相亲对象的面,直接和这个让他丢脸丢到家的男人对上了眼! 作为高家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今晚却被一再被戏弄,还是有这么多名流在场的情况下,这让他以后怎么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 *被嫉妒和怨恨熏红了眼,他趁着宋其衍略有些分神的空档,忍着手肘上的剧烈痛楚,一个奋力地转身,挣脱了宋其衍的钳制。 随手抢过旁边一名保全别在腰间的电(禁)警棍,朝宋其衍站立的位置胡乱横扫。 宋其衍身形敏捷地往边上一闪,轻松躲过了*发疯似的乱打。 然而宋其衍嘴边的冷笑还未扬起便瞬间凝结,当他发现穿着裙子的靳子琦还站在原处。 “啊!小心!”周围的宾客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靳子琦一霎那的怔愣,待反应过来,便看到*手里的电(禁)警棍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的脑袋狠戾地砸下来。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当她知道自己躲不开那一击。 她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只隐约听到靳某某带着哭腔的害怕喊声。 时间仿佛也在此刻停顿。 “小琦……” 一个低沉紧绷的声音响起在耳畔,下一秒,她的身体便被揽进一个怀抱。 靳子琦茫然地抬头,她的视线撞上一双深若寒潭的黑眸。 紧接着,她听到一声压抑在喉间的闷哼。 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多思考那一棍究竟打在哪里,因为她被一股沉稳的力量推离开来,她一转头便看到替自己挡下那一棍的人。 还是那个男人…… 那一声“小琦”…… 靳子琦的心底隐约升起疑问,只是不等她仔细去思考,便看到*像一只残破的风筝跌落在地上,满嘴血沫,被打落了两颗门牙。 然后她重新跌进一双强有力的臂间,带着男人特有的味道。 依然是那个男人…… 靳子琦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来面对一个陌生男人的拥抱。 一只手放在她的头顶,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他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发顶。 靳子琦贴在他的胸口,听到有些发干并且焦灼的声音:“没事了,别怕,没事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得她来不及搞清楚前因后果。 她只是傻傻地任由这个男人抱着自己。 无意间注意到他揽着她肩头的手在轻轻地颤抖。 靳子琦低头入目的是染红他白色衬衫袖口的血红。 她不由自主地去触摸他受伤的右手臂,内心竟冉冉升起无法言语的害怕。 即便是*用电(禁)警棍挥向她,她都不曾有一丝的害怕。 可是这一刻,她却控制不住地害怕。 她再次听到一声焦急的叫唤:“小琦!” 靳子琦混沌的意识开始恢复清明,她察觉到抱着自己的男人身体忽然一僵。 她循着声音望过去,便看到本围观的人群被拨开一条缝,一道颀长的身姿急匆匆地挤进来。 熟悉的清俊脸庞让靳子琦紧绷的心弦一松,然后她听到自己微颤的声音:“阿沥!” ------题外话------ 还看得懂不?阿沥是谁呢?摸着下巴,仰天思索…… 006怪蜀黍喜欢琦琦 宋其衍听到怀中靳子琦无比信任的叫唤,眸色越加地浓郁、神情难测。 他搭在靳子琦肩头的大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被砸中的手骨传来钻心的痛楚,然而他却不愿就这样轻易地放手,放她离开他的身边。 即便在靳子琦心里,和这个刚闯入的男人相比,他宋其衍,什么都不是。 他无法自我欺骗。 因为他已经认出了这个男人。 尽管他们之间只有一面之缘,但他可以确信,他不会忘记这个在三年前的雨天为靳子琦撑伞的男人。 “是尹三少……”宾客中有人窃窃私语。 尹沥穿着一身简约白色的运动装,他扫了眼倒在地上痛吟的*,皱了皱眉头,脸上也随之闪过嫌恶的鄙夷,径直从*的身上跨过走向靳子琦。 “小尹子你来啦!快去保护琦琦,刚才有颗臭蛋要欺负琦琦!” 靳某某一见来了救星,即刻揣着刚被*踢得奄奄一息的小黄鸡,迈着两条小短腿,颠颠地跑过去,耷拉着两条眉形漂亮的淡眉委屈道。 尹沥缓下脚步,低头看着脚边拼命仰着头的靳某某,本绷着的脸露出笑意:“某某不是说要代表月亮保护琦琦的吗?” “唔,某某打不过大个子的臭蛋,还有,小尹子你看,唧唧受伤了。” 靳某某哀哀凄凄地递出自己手里窝成一团的小黄鸡,脸上写着求安慰的字眼,尹沥顺着他的意思,摸了摸小鸡的绒毛,温和道:“那某某以后还挑食吗?不吃饭可是不会长大的,不长大怎么保护琦琦?” “那小尹子呢,会一直保护琦琦吗?” …… 宋其衍看着尹沥蹲下身抱起撒娇的孩子,柔声细语地安抚了一番,两人之间的互动更是让他胸口没由来地聚集了一股子气,分不清是嫉妒还是气恼。 他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出手根本是多此一举。 靳子琦并不需要他做任何事,她有守护她的骑士,而不是他这个农民! 久违的挫败感如同多年前,再一次疯狂地席卷了他的世界。 “先生,你的手还好吗?” 宋其衍听到靳子琦的关切,他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正担心地盯着他被血染红的衣袖的靳子琦,凝视着她静雅柔和的侧脸,有片刻的怔愣走神。 “先生,你……” 靳子琦没得到回应,一抬头就对上宋其衍深邃的眼眸,那里面仿佛蕴藏了巨大的引力,吸引着她情不自禁地跟着沦陷在那幽深的旋涡里。 一时间,她也忘记了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跟前的这个男人。 “小琦,我听某某说,刚才是这位先生帮了你……” 尹沥的询问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靳子琦率先移开眼,却发现男人依然定定地望着自己,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他看上去并未因此觉得尴尬,并将一切都表现得理所应当。 靳子琦出于礼貌宋其衍淡笑着颔首,然后转身看向已经走到跟前的尹沥:“你不是在停车场等着吗?怎么上来了?嗯,刚才多亏了这位先生,如果不是他我恐怕……” 靳子琦没再说下去,而尹沥已经猜到了后面的内容。 两人默契地看了眼被保全搀扶着起来的*,尹沥情绪未明地哼笑一声,似想起了什么,转而看向靳子琦身后的男人,嘴角噙着致谢的微笑:“谢谢你刚才的出手,不然小琦现在已经躺在救护车上了。” 宋其衍收回了搭在靳子琦肩上的手,当听到尹沥的感谢之词时,他轻轻地攥紧了刚垂至身侧的手。 新鲜的血液因为他的使力顺着手臂缓缓流下来。 他却恍若未闻。 宋其衍眼角的余光扫了眼靳子琦,但不再多加停留,然后望着抱着孩子的尹沥,扯了扯嘴角,很敷衍了事的一个笑容:“我出手与你无关,你没必要道谢。”他说。 靳子琦的脸色一白,不解地望向这个突然说话尖锐的男人。 尹沥在稍稍地怔愕过后,瞟了眼靳子琦,眼底闪过了然,他露出不以为然的笑,只是回视着宋其衍不说话。 宋其衍没想到尹沥不但没因为被他的反驳而生气,反倒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自己,尤其是尹沥嘴边的那抹笑,更是诡异之极。 不知为何,他觉得尹沥好像猜到了他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 被看穿的狼狈让宋其衍拧紧了眉峰,他不再去看站在一起的靳子琦和尹沥,转身便走,他的右手沾满了血丝,他却将握紧的拳头插进了裤袋里。 “先生……”靳子琦想追上去,手腕却被尹沥抓住。 “你追过去他也不见得会理你。” 靳子琦回头看着尹沥,满脸的困惑,尹沥笑而不语,放开她的手,看着正专心地逗玩着小黄鸡的靳某某问道:“某某,琦琦好像不知道人家为什么不理她啊?” 靳某某停下挠鸡肚子的动作,抬起脸瞅瞅靳子琦,又看看一脸暧昧笑意的尹沥,低头想了会儿,再次抬起头撅着小粉唇哼哼道:“我才不要告诉琦琦,怪蜀黍喜欢琦琦!” ------题外话------ 最近发现大家是不是一直读错人物的名字哦,在这里说一下,靳(jin)子琦(qi),宋其衍(yan),苏珩(heng)风,暂时就这些吧! 在这里推荐一下流年朋友画歌的新文《再嫁—倾世冷妃》: 鞭抽毒打过后,男子道家族没落真相……带温润的笑容道:“爱妃,夫君的计划是不是很完美?” 女子吃力的抬起头,漠然一笑道:“夫君的计划确实很完美,唯一的缺点是……我不爱你,痛只在身不在心,因为*再痛也有消失的一天。” 男子挑起女子的下巴,极温柔的道:“没关系,从今往后,本王会定期赏你五鞭,让痛永远紧随着你。” 007谁说她结婚生子了? 尹沥送靳子琦回了靳家所在的别墅区。 尹沥绅士地先下车帮靳子琦开门,方便她抱着睡着的靳某某下车。 关上副驾驶车门后的尹沥并未当即离开,而是站在车边敛眸作沉思状。 靳子琦回头瞧见欲言又止的尹沥,倒是直截了当地先开了口:“阿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客套的。” 尹沥瞟了眼窝在靳子琦怀里睡得香甜的靳某某,轻幽地叹息了声,双手插在运动裤袋里,看着唇边含着淡笑的靳子琦:“小琦,如果遇到一个信得过的男人,你应该尝试着接受看看。” 靳子琦嘴角的笑意不减,她同样打量着尹沥,然后玩笑般回道:“让我信得过的男人,在我丧失记忆的这四年里,貌似只有你一个。我们在一起这么久都没产生好感,你觉得只见过几面的男人可以吗?” 尹沥抿了抿唇角:“小琦,你明明知道我这么说的意思。” “我是知道啊。”靳子琦回之一笑,低头拨弄着靳某某被汗水沾湿的鬓发,“我很喜欢我目前的生活,我没想过要做什么改变。” 靳子琦抬起眼,认真地看着尹沥:“阿沥,当年的事其实你并不用愧疚,说得明白些,那件事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况且,这些年你对我们母子的照顾比任何人都来得多。” 尹沥皱紧了眉头:“当年苏珩风做出那样伤害你的事,如果当时我没去美国而是站在你身边,那么你也不会被……” 尹沥没有再说下去,他望着靳子琦黯淡了几分的眼眸,喉结滚动了几下。 有些事终究是有些人心底的一道伤口,即便结痂了也不会彻底遗忘,因为那道淡淡的疤痕一直都在。 靳子琦倒没有尹沥那么介意,她的情绪低落很短暂,很快便微笑起来:“我虽然失去了一些东西,但相应的我也有回报,我并不后悔生下某某。” 尹沥凝望着靳子琦,似要辨别她说这话的真假,但最后还是在靳子琦坚定的目光里移开了眼,他知道她没有说谎。 然而,名门千金在婚礼上被未婚夫舍弃之后,接连遭遇性(禁)侵、车祸,这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接受的残忍事实。 尽管靳家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关系,对外竭力封锁当年发生的一切,甚至隐瞒了靳某某是靳子琦孩子的事。 但创伤铮铮地摆在那里,那是无法用金钱抹灭的。 尹沥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在离开前,拥过靳子琦轻拍她的发顶。 靳子琦一愣,没有推开他,淡淡地笑着,在尹沥转身开车门之际,忍不住开口提及他的事:“阿沥,要是你家里一直不松口,我希望你能学着放手。” 尹沥的身形一滞,靳子琦没有就此打住:“你的那个‘他’也不会愿意看到你因为‘他’而跟家里闹翻,阿沥,人生很漫长,你总会遇到一个爱你的人。” 话音落下后的许久,彼此间只剩下沉默渲染气氛。 良久的良久,尹沥回过头,脸上挂着自嘲的笑容,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尔后揉着自己的眉心,望着靳子琦长叹:“怎么最后成了你在劝解我了?快进去休息吧,明天早上估计会有场口舌战等着你去打。” 尹沥说完便打开驾驶座车门,准备坐进去,靳子琦却上前一步道:“有些人,对我们而言注定是得不到的,阿沥,执着只会伤了自己。” 尹沥挑眉横了眼靳子琦,在跑车飞驰出别墅区前留下一句话:“我从未觉得苏珩风配得上你,没有得到他是你的幸运。” 靳子琦回味着尹沥的话,笑叹一声,低下头亲了亲靳某某的额头,便抱着他按向了门铃,等待家中的佣人前来开门。 ----《你好,农民先生》---- “我没想到你真的敢动手打高家的公子。” 梁一辰惬意地靠在沙发上,一边打量着这间盛世豪庭最奢华的套房一边说:“高家千金在宴会上还向你示好来着,结果你一转身,就把人家的兄长给打了,估计近一个月我都别想在任何场合看到这位高小姐了。” 宋其衍任由梁一辰在那里一个人嘀咕,然后挥退为他处理好手臂伤口的私人管家,兀自起身走到酒柜边拿出一瓶蓝带马爹利。 梁一辰横了眼宋其衍裹着白色纱布的小手臂,眯起眼故作思考状,蓦地眼中闪过精光,身体前倾贼兮兮地问道:“宋其衍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看上人家靳小姐啦?” 宋其衍彼时正在倒酒,梁一辰的语出惊人让他握着酒瓶的手一滑,深金铜色的液体稍不注意便漏出在了杯外,瓶颈触碰杯壁,发出清泉般的叮咛声。 宋其衍的眉宇皱起,他盯着自己淌满酒水的左手,随后缓缓地握住,他抬头对挑眉看着自己的梁一辰笑笑:“手滑。” 梁一辰也笑,对宋其衍的解释将信将疑,却也不愿意在“手滑”的话题上多做纠缠,接过宋其衍递过来的一杯蓝带,和他的轻轻地碰了一下。 “你这么多年不找女人,怎么一找就给自己找了座不可攀爬的高峰?” 宋其衍只是冷冷地扫了眼梁一辰,径直走到旁边的沙发旁坐下。 修长的双腿随意地交叠,他懒散地往后靠在沙发背上,微微敞开的衬衫露出里面肌理分明的胸膛,他扬起下颌,轻轻地饮了一口酒。 梁一辰自讨没趣地摸了摸鼻梁,也跟着喝了口酒,辛辣的刺激充斥了他的咽喉,还没缓过劲来,就听到宋其衍突然冒出的声音。 “靳家小姐靳子琦,不是已经结婚生子了吗?” 宋其衍一边抵触任何关于靳子琦的话题,另一边却又极度渴望知道关于她的一切,即便那些消息会讽刺得他颜面荡然无存,他依然犯贱地要去探知。 梁一辰被宋其衍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震在那里,很久才回过神,审度地看着宋其衍闷头喝酒的样子,诧异地反问:“谁告诉你靳家小姐结了婚还生了孩子?” ------题外话------ 本来想起个离奇的文名于是用了《你好,农民先生》,结果推荐的结果也给了我一个离奇的惊喜,除去默默支持流年的老读者,貌似收藏量并不怎么可观,所以流年可能会改书名,到时大家可别下架或是找错地啊! 推荐流年娘子的新文《媚情—倾世宠婚》,大家多多支持啊: 那一日,她一身狼狈,心如死灰。 “你哭了。”他站在她的面前,高大的身子挡住她的视线。 “没有,雨水打到脸上了。”倔强的她一双眸仰视着他。 “离婚了?”他问她。 “对,离婚了。”她仰着头对着他笑。 “丫头,嫁给我如何?”他的伞盖过她的头顶,瓢泼的雨水打在他的身间。 “叔叔,你能给我想要的吗?” “我可以给你我能给的一切,丫头你要吗?”这是他给她的回答。 008吊死在名叫靳子琦的树上 阳台上散漫了月光,一地亮白。 落地窗上的白色双层纱帘半掩着,随着夜风在屋内淡黄的光晕中浮光掠影。 宋其衍背身轻轻地靠在阳台的栏杆上,一只脚随意地从后踩在一条横栏上,他偏转着侧脸,视线落在盛世豪庭下那被那轮圆月照得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他的脑海里盘踞不去的是梁一辰大不看好的话语:“想娶靳家那位大小姐当老婆?阿衍,不是我打击你,实在话,一个字,难;两个字,很难;三个字,非常难;四个字,洗洗睡吧。” 宋其衍从裤袋里拿出打火机,在骨节分明的长指间熟练地把玩了一会儿,然后站直修长的身躯,转过来轻趴在栏上。 他用绑着纱布的手从裤袋里摸出一盒烟,白色的纱布上渗出淡淡的血丝,他却恍若未见,只是抽出一根烟点燃,站在那里开始慢慢地吸烟。 他将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香烟的火光映衬着他的脸忽明忽暗。 他眯起眼眸眺望着高高挂在苍穹下的那轮明月,思绪万千。 吐出的烟圈缓缓散落在空气里,带着一点暗哑的凄迷,然后很快就散去。 消失无踪,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梁一辰临走时都不忘对他进行一番打击:“阿衍,这世上女人多得是,你可别吊死在一棵树上,还是一棵常年长不出一片叶子的秃树上。” 宋其衍绝对不愿意告诉梁一辰,早在四年前他就往自己脖子上套了个绳圈,还是个打了死结的绳套,而绳子的另一头好巧不巧就系在了靳子琦这棵树上。 也千万别和宋其衍扯“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之类的高谈阔论。 因为自从靳子琦之后,除了这个叫靳子琦的女人,其他异性在他眼里就跟那路边的狗尾巴草同属一个科系。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这四年里,投怀送抱的女人何其之多,然而事实证明,宋其衍是个异类,他彻底打破了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的悖论。 他对那些胸大臀翘身姿妖娆的女人并不冲动,即便喝醉酒也没有那种想法。 更别提是在清醒的情况下。 然而他又不得不承认一个令他感到羞耻的真相:只有靳子琦,只有她,至少在和她发生过关系后的四年里,只有她一个女人做到了! 她让他莫名就有冲动,有时候一想起就会有冲动! 就如四年后的今天,即便只是看着她,他都像是着了魔一样,完全没有了自我的思考能力,就像一个没有了大脑的傻子。 宋其衍掐断烟头,离开冰凉的栏杆,把最后一口烟吐出来,丢了烟蒂走回房间,却不经意间看到被他丢在沙发上的手机。 墙壁上的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宋其衍坐在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手机不止五分钟,甚至不止一小时,他一直维持着一个动作。 当外面的天色开始蒙蒙亮时,宋其衍终于将手机揣进了手里,他眨了眨酸疼得布满血丝的眼睛,来来回回犹豫了几次,终于拨出了他助理的号码。 凌晨三点,宋其衍的特助被自己的BOSS从睡眠里吵醒,相较于助理的迷迷糊糊,宋其衍的精神似乎特别好,怀揣着几分迟疑和尴尬开口:“咳,明天早上八点前给我一份关于靳子琦的资料,要全一点,尤其是她身边那个阴魂不散的男人,把他的资料也一并给我,顺便还有那个叫某某的孩子。” “您放心,我天亮起床后就做,不早了,您也歇息吧。” “等等……” 那头助理刚想挂电话,宋其衍却突然开口制止了他,沉忖了几秒后道:“我刚才想了一下,就现在吧,反正也睡不着,你现在就起来去整理,整理好马上伊妹儿给我……” “算了,我看还是你亲自送过来吧,我不希望出现断网收不到邮件的现象。” “其实boss,像盛世豪庭这样的酒店不太可能断网……” 宋其衍听完脸色瞬间阴沉,连带着语气也比方才冲了几分:“盛世豪庭是你开的,你说不断网就不断网?给你两小时整理好资料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就永远别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懂吗?” 助理:“……” ----《嫁值千金》---- 早晨,靳子琦领着靳某某下楼的时候,餐厅里已然一番其乐融融的场景。 然而在听到脚步声后,原本正和乔念昭有说有笑的靳昭东立刻沉下了脸,皱着眉头严厉地看着靳子琦母子。 靳子琦并不在意,一边柔声哄着揉着眼睛瞌睡的某某,一边若无其事地走下楼梯,完全忽略了靳昭东的目光。 苏凝雪还没下来,所以餐桌上只有两个人,在靳子琦出现之后,本慈父孝女的景象也被打破,顿时陷入了冷清的尴尬气氛。 当靳子琦走到餐桌边时,坐在靳昭东右手边的乔念昭便冲她柔柔地唤了声:“姐,你起来了呀!” 靳子琦只是点了点头,很淡漠的神情,然后不做声响地拉开椅子坐下来。 乔念昭的面色有几秒的黯然,但随即便换上了温和的笑,夹了一根油条放进靳昭东的碗里:“爸,今天的油条味道不错,您尝尝。” 靳子琦的眼角瞟了眼乔念昭,这位在她失忆后便搬进靳家的二小姐。 靳某某爬上椅子坐在靳子琦身边,乖巧地仰着脸,朝靳昭东憨憨地叫了声:“外公早安!” 靳昭东淡淡地应了一下,始终都绷着一张脸,连看都不曾去看某某一眼。 这样的冷遇只是让靳某某瘪了瘪小粉唇,很快就转向正在摊餐巾的靳子琦,两只小肉手捧着粉嫩的脸颊,晃悠着两条小腿叫道:“琦琦,某某好饿哦,想吃蛋蛋了!” 靳子琦俯身掐了掐某某的腮帮,刚想让一边的阿姨把早餐端上来,却被靳昭东制止住,他冷着脸看着神色始终平静的靳子琦:“先别急着上餐,小琦,我有话要问你。” 009靳子琦的犀利 “先别急着上餐,小琦,我有话要问你。” 靳子琦替靳某某在脖子上围好餐巾后,又不急不躁地喝了口温水。 其实对靳昭东的印象也是靳子琦根据这四年里的点点滴滴拼凑出来的。 这个成熟俊朗的中年男子,大多数时间都是板着脸严肃的模样,很少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而靳子琦有幸看到过几次。 想至斯,靳子琦眼尾的目光扫向乔念昭,每一次靳昭东那样温和地笑,似乎……她这位“妹妹”都在场。 本在用餐的乔念昭接收到靳子琦审视的目光,便默契地抬头看过来,脸上是略显羞赧礼貌的浅笑,露出颊边的梨涡。 不得不说,乔念昭的确是个大美人,巴掌大的瓜子脸,尖尖的下巴,秀挺的鼻梁,齐刘海下,大大的眼睛笑起来像两道月牙儿,甜美而清纯。 演艺圈精湛的化妆技术让二十七岁的乔念昭看上去更像是刚从校园走出的大学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青春活力的朝气。 靳子琦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敛眸抿唇轻轻地笑了笑,端起水杯又饮了一口水,才将全部注意力转移到靳昭东身上:“我听着呢,您说吧。” 靳昭东看到靳子琦眉眼间的笑意时,心中隐约有些不悦起来。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靳子琦的笑容莫名地令人心慌,那双浅棕色的瞳眸里似乎时刻蕴含着嘲讽,如此一想,靳昭东的脸色又冷了两分。 “小琦,你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即使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家里想想。” 靳昭东稍作停顿,视线落在仰头迷惑地眨巴着眼的某某脸上,轻叹了声,复而看着靳子琦问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高家公子怎么就进了医院?如果不是今早高老打电话过来询问,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靳子琦回望着面露责备神情的靳昭东,微微地抿嘴回答:“这件事没什么好瞒,我以为您更希望能安安静静吃完这顿早餐。” 靳子琦不温不火的答案让靳昭东皱起了眉头,刚想开口训责几句,那一边本安分吃饭的乔念昭却突然出言唤住了靳昭东:“爸爸,这件事谁对谁错谁也说不清,您别怪姐姐了。” 因为乔念昭的柔声劝解,靳昭东的脸色才略有缓和,盯着正微微垂着头拨弄某某头发的靳子琦:“到底要到几岁才能不让家里为你操心?你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不是十八岁,圈子里和你年纪相配又没对象的青年才俊已经寥寥无几……” 这句话靳子琦并不想回答,她夹了一个饺子放进某某的碗里,然后拍拍某某的小脑袋示意他先垫垫肚子,自己则等待着靳昭东继续话题。 靳昭东瞧着靳子琦照顾靳某某的场景,胸口又淤积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重重搁下手中的筷子,在餐厅里想起清脆的碰撞声。 “今年年底,”靳昭东下达最后的通牒:“最迟今年年底,你必须给我找到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如果你还当自己是靳家的长女,靳氏的继承人!” 因为靳昭东骤然拔高的声量,餐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本欢腾地啃着饺子的靳某某怯怯地缩了缩脖子,捧着卡通碗,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向铁青着脸的靳昭东,尔后又担忧地瞅瞅靳子琦。 “姐姐……” 乔念昭欲言又止,担忧地望着靳子琦,似乎想让靳子琦首先低头认错。 靳子琦丝毫不为所动,安抚性地摸摸靳某某的脸,又为他盛了一勺豆浆,然后抬眸对上靳昭东眼底闪动的怒火,眯眼一笑。 “我一直都当自己是靳家的女儿和靳氏寄予厚望的继承人,至于我的婚姻,我没觉得现在有什么不好的,您又何必一直逼着我不放?” “让靳家在圈内颜面无光、靳氏股价波动下降,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对靳家对靳氏所负的责任吗?” “爸爸,姐姐不是这个意思……” 乔念昭适时地按住靳昭东的手腕,一边开口求情一边急切地瞄向始终淡定的靳子琦:“姐姐,你告诉爸爸,你刚才说的只是一时气话。” 靳昭东发火,乔念昭劝阻,靳子琦从容不迫。 四年来反复上演的戏码,在这个早晨,依然一层不变。 “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你妹妹,你一味地追求自由,有没有替你妹妹想过,她今年二十七了。” 靳子琦手里的水杯已经凉却,她慢悠悠地放回桌边,转头看着靳昭东:“现在不是封建旧社会,如果她想嫁、愿意嫁,大可不必顾虑我,我并不觉得这样子会让我有多难堪。” 靳昭东蓦地一愣,对视着靳子琦真心的笑意,突然变得哑口无言。 死寂般的沉默在餐厅内萦绕。 靳子琦见靳某某碗中的豆浆所剩无几,便朝一边低眉顺耳站着的阿姨轻声嘱咐了几句,阿姨求之不得地逃进了厨房。 “小琦,他们都知道错了,四年了,你就原谅他们吧。” 靳子琦不解地蹙了蹙眉心,嘴角噙着淡笑:“爸,您说的话……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靳昭东沉默着,靠在椅背上,手揉了揉太阳穴,声音也显得疲惫:“小琦,你年纪不小了,不该因为一些道听途说的谣言而这样耗着自己,很多事其实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子。” “道听途说?您指的是我道听途说知道苏珩风在和我有婚约的时候,爬上了我们靳家收养的女儿的床;还是指别人污蔑靳家的养女一面说着要成全姐姐的婚姻一面却在婚礼上当众抢走了新郎?” 靳子琦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眼角不曾忽略乔念昭的位置,然而对乔念昭眼中隐忍的泪水熟视无睹,继续缓缓道来:“我一直很好奇,不知道今天爸爸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当年你们到底是怎么让我母亲答应承认靳家的养女是她的亲生女儿的?” ------题外话------ 文文改名了换封面了,也改了简介,有些不舍得,但为了文文的前途还是忍痛改了,没看过新简介的亲可以去看看,就当是睡前的陶冶情操吧! 010不要叫我妈 “我一直很好奇,不知道今天爸爸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当年你们到底是怎么让我母亲答应承认靳家养女是她的亲生女儿的?” 靳子琦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依旧笑意盈盈,浑不在意的语调却使得对面的女人委屈得眼角溢出一滴泪,然后听到靳昭东愠怒的训责:“靳家这些年教导给你的就是这种咄咄逼人的说话态度吗?” “爸,您的记性似乎不太好,我失忆了,早就忘记了过往的一切。” 靳子琦笑容不改,像白开水一样平淡的语气,不再去看靳昭东青白的脸色,顾自往后虚靠在椅背上,开始有条不紊地在自己的膝盖上摊好餐巾。 “琦琦,外婆下来了噢!”靳某某扯了扯靳子琦的衣袖。 靳子琦回头看向楼梯口的时候,苏凝雪刚迈下最后一节台阶。 这个近五十岁的女人,保养得极好,岁月不过是让她的人生阅历增加,在她精致的五官上几乎找不到任何年老色衰的痕迹。 苏凝雪的长发整齐地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穿着浅蓝色的细条翻领衬衫和黑色职业长裤,腰际的浅褐色腰带令她的装束简单却不失大气。 不同于普通人家眼底始终洋溢着温暖微笑的妻子形象,苏凝雪的目光显得清冷而严厉,随便地扫来一眼,都给人莫名的压力感。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靳子琦算是遗传了苏凝雪雅致的外貌和清冷的性子。 “外婆早!” 刚走到餐桌前的苏凝雪听到清脆的叫声,转头入目的便是靳某某忽闪着期待光芒的大眼睛,便抬手抚了抚某某的头顶,眼底闪过慈爱的柔光。 靳子琦望着苏凝雪和靳某某之间的融洽互动,抿唇笑了笑,亲切地叫了一声妈妈,苏凝雪点了点头,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淡漠。 “妈,您坐到爸的这边来吧!” 靳子琦听到一声椅脚摩擦地板的声音,扭头便看到乔念昭已经起身,双手稍稍拉开椅子,站在椅子边,一脸殷切谦逊地望着苏凝雪。 这一声“妈”倒是叫得比她这个正牌女儿还勤快。 靳子琦挽起唇角,不做多言,开始专心为某某剥阿姨递过来的熟鸡蛋。 然而苏凝雪的眼睛只是看似不经意地掠过乖巧孝顺的乔念昭,继而坐在了靳子琦身边的椅子上,对于乔念昭的好意置若罔闻。 乔念昭的处境突然变得很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着兀自低头用餐的苏凝雪,眼圈慢慢地泛红,却只是咬着唇瓣不敢出声。 靳昭东看了眼安静优雅吃早餐的妻子,想张口说什么却终究选择了沉默,转而望着委屈得红了眼的乔念昭,心里也不好受,柔声嘱咐:“站着做什么,快坐下来吃早饭,不是说等会儿还有通告要赶吗?” 乔念昭在靳昭东关切的目光下,勉为其难地扯了扯嘴角,轻轻地“嗯”了一声,便坐回了自己本来的位置上。 餐厅里再次笼罩在一股低沉的气压之下。 餐桌上除了某某偶尔说句话,其他人都发扬了食不言寝不语的美德。 “妈,您没吃多少东西,等一下会饿的,还是吃根油条吧。” 苏凝雪的筷子还没完全伸出,乔念昭便眼疾手快地递上一根油条,当苏凝雪望过去时,乔念昭露出一个体贴而羞涩的笑:“爸说妈昨晚因为一些烦心事所以没吃多少,如果早上再空腹,对胃不好。” 靳子琦叉起一块面包细细咀嚼,连眼睛都不曾抬一下。 靳昭东看到靳子琦一脸的漫不经心,又瞧见乔念昭对自己和妻子的体贴关心,心中的天平不禁倒向乔念昭,望着只顾自己吃喝的靳子琦皱了皱眉。 苏凝雪没有当即接过乔念昭递过来的油条,挑眉看了几眼,然后端起手边的豆浆轻抿一口才慢吞吞地开口:“念昭,你不会不知道豆浆加油条是错误的早餐搭配方式,这根油条我怕是没这个福气吃了,要是味道真不错,你自己就多吃点吧。” 苏凝雪波澜不惊的拒绝却比任何话语都来得更让人难堪局促。 乔念昭的眼底一片黯然,受伤的神态暴露无遗,却还是朝苏凝雪歉意地笑笑:“妈,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到……” “念昭,”乔念昭还未说完便被苏凝雪打断,“这样的话我重复了四年,今天希望是最后一次,跟十年前你进来靳家时一样,还是叫我雪姨吧。” 十年前,靳家以养女名义收养乔念昭,当时乔念昭称呼苏凝雪为阿姨。 四年前,苏凝雪正式对外承认乔念昭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儿,时至今日,却依然让乔念昭叫她一声阿姨。 这其中的寓意不言而喻:苏凝雪并未打从心底接受乔念昭。 靳昭东和乔念昭脸色均是一变,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再次降至冰点。 “念昭,这些年我一直忙于事业,所以没有照料到你,也算是愧对了你母亲当年对我的请求……” “妈……”乔念昭急于解释,脱口而出一声“妈”,却在接触到苏凝雪含笑却微冷的美眸时,噎住了咽喉,随即是干涩的纠正:“雪姨……” 苏凝雪仿若没察觉到乔念昭的局促,优雅用餐巾擦拭完嘴角,继续道:“四年前我承认你是我的女儿,也算是我们靳家对你的一点补偿,但这一声‘妈’我自认为承受不起,你母亲曾经是我最信任的人,那时我也不曾把她当做外人看过,尤其在我产后大出血的那段时间,她一直全心全意照顾着我的家庭。” 苏凝雪的声音清晰地在餐厅里回绕:“如果我应下这声‘妈’,她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念昭你也已经长大了,我这么做的苦心,你该明白吧?” 乔念昭的脸色愈加苍白,双手微颤地纠结在桌边,双唇嗫喏却发不出声音。 苏凝雪瞄了眼乔念昭,搁下手里的餐巾,转头看着略有些晃神的靳昭东,本冷淡的眸光汇拢起淡淡的柔和:“昭东,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我们虽然收养了念昭,但贸贸然就让念昭叫我们爸妈,日后免不了被人戳脊梁骨。” ------题外话------ “雪姨”二字让我想到了最近流行的雪姨很忙…… 咱们的雪姨霸气不? 011不见女人,但见她 “昭东,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我们虽然收养了念昭,但贸贸然就让念昭叫我们爸妈,日后免不了被人戳脊梁骨。” 靳昭东的脸上因为苏凝雪的忽然回头有瞬间的慌乱,尤其是迎上苏凝雪温和的眼神,愈加无言以对,心中的内疚也随之不断地加深。 他僵硬地动了动嘴角,找不到任何反驳苏凝雪善解人意的话语:“只要你高兴就好,昭儿因为真心把我们当一家人才会喊我们爸妈,倒是没你想得这么周到,既然如此,那以后在家里就叫叔叔阿姨吧。” 靳昭东的妥协换来苏凝雪的浅笑和乔念昭的灰白脸色。 “我突然想起昨晚还有些文件没处理完,就先回公司了,凝雪,你等会儿让老夏送你过去吧。” 靳昭东朝苏凝雪体贴地关心了几句便起身,在离开前看向乔念昭:“昭儿,你今天不是说要回公司吗?要不要我捎你一程?” 乔念昭望了眼依然慢条斯理地用餐的苏凝雪和靳子琦,咬着唇瓣,闷闷地嗯了一声,选择跟着靳昭东一起离开靳家别墅。 当然,乔念昭没忘记在走之前恭敬地跟苏凝雪和靳子琦告别:“雪姨,姐姐,我和爸……叔叔先走了,你们慢用。” 靳子琦充耳不闻地吃早餐,倒是苏凝雪难得地稍作颔首,说了句“路上小心”。 待两人刚走出门,苏凝雪便放下手里的刀叉,兴致乏乏地停止了用餐。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把人打进医院了?” 靳子琦知道苏凝雪在和自己说话,也推开了面前食之无味的早餐,替某某擦干净嘴边的渣渍后才看向苏凝雪:“也就是起了点小冲突,才会闹成后来那样不愉快。” 苏凝雪沉思地敛下眼睫,靳子琦看着她皱着眉不说话,便自己接下话茬:“您放心,如果高家追究起来,我会亲自登门致歉的。” “致歉?动手打人的不是你,你干嘛要上门致歉?” 靳子琦一愣,显然不太明白苏凝雪的意思。 苏凝雪也没多解释,喝了口豆浆,似乎因为味道不怎么好,拧了下眉头便放回了杯子,瞟了眼欲言又止的靳子琦。 “我是你的母亲,怎么可能帮着外人来欺负自己的女儿,你纵然有不对,也轮不到别人来说三道四。” 对于苏凝雪突如其来的维护,靳子琦有些无法适应。 貌似这是四年来的第一次…… 而靳某某却已经滑下椅子,跑到苏凝雪身边,趴在她的膝盖上摇头晃脑:“外婆,那个*蜀黍好坏哦,欺负琦琦,然后一个怪蜀黍帮琦琦打了*坏蜀黍,可是,那个怪蜀黍的手流了好多血哦!” 苏凝雪将靳某某抱起放在膝上,靳某某用勺子舀了个蛋饺,自己先吹了几下,然后递到苏凝雪嘴边,扬着苹果脸嘻嘻地讨好道:“外婆吃饺饺,某某帮外婆吹过不烫了。” 苏凝雪咽下那只蛋饺,看着靳某某捣弄餐具,眼底浮动着欣慰的淡笑,然而话却是对靳子琦说的。 “既然人家因为你受了伤,你也不能当没发生这回事,高家在本城的影响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靳子琦听了苏凝雪的提醒点点头:“我会处理好的。” ----《嫁值千金》---- “靳小姐在四年前的车祸后,被送去美国疗养了半年,回来后她的身边就多了个孩子,根据靳家的说辞,那是靳小姐收养的孤儿。” 盛世豪庭顶级套房内,宋其衍随意地坐在沙发上,随着立在一旁的特助的讲述,翻阅着手里的一叠资料,时而皱紧眉头。 “那场车祸就发生在盛世豪庭的地下停车场,当时靳家和宋家就在这里举办宴会,而且靳家还在那一天承认了一个女艺人是流落在外的二小姐。” “关于那场车祸的具体信息几乎是空白,只知道,车祸两个月后靳小姐健康地出现在媒体面前,才稳定了当时波动剧烈的靳氏股价。” 宋其衍用一双深沉而平寂的眼睛看着资料上的内容,目光在乔念昭和苏珩风的亲密合照上稍作停留。 如果他没记错,照片里的男人就该是即将代替他继承宋家的外甥,而这个女的……宋其衍挑了挑眉梢,四年前他经过农场某角落时好像见过她。 “虽然靳家一直有为靳小姐安排相亲,但本城圈内人都认为,靳小姐是尹家三少爷内定的妻子,可是根据资料显示,尹三少可能是……” 特助没再继续说下去,将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一声,有些话终究是难以启齿。 宋其衍横了他一眼,没有逼迫他说下去,低头扫视资料,在看到“尹沥”二字时才放慢速度,然后他的表情瞬息万变,最终化为嘴角上翘的弧度。 私人管家敲了一下房间的门,站在门口恭敬地朝正在看资料的宋其衍道:“宋先生,楼下大堂有位小姐找您。” 宋其衍甚至连头也没抬,但语气却是格外地厌烦:“不见。” 私人管家踌躇地还想说什么,一边的特助便补充道:“以后没经过预约的女人,宋先生一律不见,知道了吗?” “嗯,我知道了,那就不打扰您了。” 私人管家悄声退了出去,在房门轻轻合上的同时,她拨通了前台的电话: “请你转达那位靳小姐,宋先生挺忙的,如果见面请她提前预约……” 刚闭拢的房门骤然打开,私人管家吃惊地回头,便看到宋其衍一脸黑沉地站在那里,单手握着门把,平坦的眉心慢慢地褶皱起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挺忙的?” 私人管家一时语塞,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颓废却英俊的男人,然后她的眼前一阵疾风扫过,房间门口已经不见了宋其衍的人影。 ------题外话------ 推荐一下流年好友小妖重生的《宠妻,婚然天成》,是宠文哦! 【温柔深情片】 床上,他拥着她,一脸惬意的闭目养神,怀中的小女人突然用手推了推他。 “贺先生,今天少宸哥和你说什么了?” “他说他现在后悔了,想要好好补偿你。” 哪里是补偿,根本就是想旧情复燃。 “我是说真的,贺先生就没有——啊!大叔,你在做什么?” 修长的五指滑过小腹,正往“危险地带”游走。 “把我的小东西变成大婶。” 话落,灼热的吻已经随之覆了上来。 012装模作样的男人 要找到昨晚帮她的男人并不难。 靳子琦只是稍作打听,前台小姐便告诉她她要找的人的名字--宋其衍。 能住进盛世豪庭顶楼最豪华套房的客人非富即贵,整个豪庭员工都必须对其有所了解,更何况宋其衍昨晚打趴高家少爷的事闹得也不小。 靳子琦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安静地等待,她闲适地阅览着一份财经报,稍稍低垂着头,高高束起的长发散落在肩头,露出她白皙优雅的长颈。 没过多久,她便得到了回复:“不好意思,靳小姐,因为您先前没有预约,现在宋先生可能没时间见您。” 靳子琦并未表现出任何的恼意或是不悦,她看了看腕上的手表,随后便拎着手提袋起身,将一张金色的名片交给了前台小姐:“这是我的名片,如果看到宋先生,麻烦帮我交给他。” 待前台小姐接过印有靳氏标致的名片,眼底闪过惊愕的歆羡,靳子琦只是温雅地笑了笑,转身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一边朝门口走去。 “萧潇,我马上就回公司,嗯……方案等我到了……” 靳子琦接通电话还未说上几句,忽然一股压迫的冲劲从身后涌来,她的右手臂被人重重地扯住,阻止她的抬步离开。 诧异之余,靳子琦的眼前一晃,然后一堵高大的“肉墙”矗立在了面前。 时间在这一秒有瞬间的凝滞,她忘记了自己还在讲电话,只是茫然地抬起眼皮望着这个挡住自己去路的男人。 他的呼吸有些不稳,结实的胸膛不断地起伏,他缠着纱布的左手扣住她拿着手机的右手,力度紧得掐红了她的肌肤。 靳子琦只一眼,便认出了眼前这个顶着乱糟糟的发型,只着一件黑色背心、袒胸露背,看上去格外精壮健硕的男人。 是宋其衍,那个据说忙得没时间见她的宋其衍。 她的视线落在他脚上的那双人字拖和随意卷起的裤脚上,不由挽起了嘴角。 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就突然觉得这么开心,无法用言语解释的开心。 但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份开心并不是来自于对宋其衍这副装扮的嘲笑。 ----《嫁值千金》---- 宋其衍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急喘的呼吸,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跟前的靳子琦。 也许因为过度紧张,扣着靳子琦手腕的力道也在不断地增大。 当他从门缝间听到“靳小姐”三个字时,立即丢了手里的资料,豁地一声从沙发上蹦起,愣愣地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仿佛被扔进了滚烫的沸水里,激烈失控地跳动。 靳子琦遗忘了他,让他感到铺天盖地的气愤,然而,真有这么一天,当她主动跑来找他,他却像个毛头小子不知所措。 尤其在听见私人管家回绝靳子琦之后,他的大脑像被一把铁锤狠狠地击中,然后转身冲出了门外,直接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冲下楼梯。 他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电梯”这种便捷的代步工具,也忘记了可以让私人管家打电话通知前台挽留住靳子琦。 他只是想到,每多等一秒钟,他就多了一秒错过靳子琦的可能性。 当他跃下最后三个台阶,豁然推开安全通道的门,一眼就看到了准备转身离去的靳子琦。 他不知道自己一路跑过去迎面撞开了多少人,他只知道,他抓住了靳子琦! 空气里弥漫着蜜饯一样的香甜,还有花儿醉熏的气息,混杂着靳子琦身上淡雅的茶香,在同一时刻涌入他的呼吸。 然后他看到那张精致柔美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浅棕色的美眸里波澜点点,让他的心潮又是一阵暗涌浮动。 “宋先生,你看上去好像有些疲惫,要不要去那边休息一下?” 靳子琦的声音算不上甜美,然而听在宋其衍耳里,却比世界上最优秀的美声歌唱家都来得好听,应了那一句“情人眼里出西施”。 “宋先生,你还好吗?” 靳子琦望着眼前这个心不在焉的男人,试探性地又询问了一声。 宋其衍在她的唤声里回过神,视网膜里倒映出的是靳子琦略显关切的神情,他粗糙的手心贴着她柔滑的肌肤,让他的心底一阵柔软。 “宋先生是去晨跑了吗?” 宋其衍望着清雅得像朵水莲的靳子琦,傻愣愣地眨了下眼睛,然后迟钝地开口:“噢,今天太阳挺好的,就出去跑了一圈。” 今天太阳好吗?靳子琦眼角瞟向落地窗外的阴天,却也没当面戳穿宋其衍。 “宋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靳子琦将一块绣着蓝蝶的手帕递到宋其衍的跟前,嘴角噙着浅笑:“可以先拿它擦擦汗。” 宋其衍垂眸看着那块素雅的手帕,蹙了蹙眉头,没有任何的反应。 靳子琦忽然觉得有些尴尬,她认为宋其衍估计是嫌弃这块手帕不是全新的,当她正准备收回手帕时,他却突然伸手拿了过去。 靳子琦稍稍地顿愣过后,微微地一笑,然而这个笑容仅仅持续了几秒便僵硬了,当她看到宋其衍装模作样擦了个汗之后,就将手帕往自己裤袋里塞。 “宋先生,我的……”靳子琦欲言又止,只是提示性地望着自己的手帕。 “怎么啦?你有什么东西掉在这里了吗?” 宋其衍困惑地望着靳子琦,待看到靳子琦尴尬地摇摇头,就“哦”了一声,然后面不改色地叠好手帕,将手帕揣进了自己的袋子里。 靳子琦白皙的脸颊印染上淡淡的粉晕,即便现在是开放的二十一世纪,但被一个大男人拿去自己的贴身手帕,怎么看都显得暧昧不清。 望着靳子琦垂眸羞赧的表情,宋其衍忍不住提起嘴角,但很快便又绷紧了唇线,脸上也是淡淡然的平静,不忘时而皱一下眉头。 两人间的气氛突然有些僵冷,靳子琦抬手拢了拢鬓边的发丝,想起自己的来意,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宋其衍缠着纱布的手臂上:“宋先生,你的手臂好些了吗?昨晚……害得你受伤,真的很抱歉。” ------题外话------ 流年2——5号要去西安参加作者年会,一直忘记感谢当初投票给流年的亲们,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陪伴和支持,让我能一路走下去,矫情地喊一句:我爱你们,真的很爱你们!即便将来我不再写文,我也会永远记得,在我人生里有那么一段岁月,是由你们陪我走过来的…… 013得意过头之后...... “宋先生,你的手臂好些了吗?昨晚……害得你受伤,真的很抱歉。” 宋其衍顺着靳子琦的目光看向自己缠着纱布的左右臂,五指小幅度地动了动,手臂的肌肉便传来一阵细微的疼痛。 靳子琦自然也看见了纱布上隐约的血丝,秀雅的眉微凝,但见宋其衍的手还能活动自如,便松了口气,他轻得并不严重。 宋其衍将靳子琦的表情看在眼里,眉梢一挑,转了转左手臂幽幽道:“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如果有事就先走吧。” 靳子琦瞅着宋其衍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发觉除了感谢她还真的找不到其他什么话题让谈话继续下去。 要不是*的事,他们两个怕依然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而已。 想起公司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处理,靳子琦也不扭扭捏捏,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宋其衍:“宋先生,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在S市期间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我,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靳子琦将近一米七的个子在宋其衍跟前仍然需要四十五度扬起下颌,宋其衍低头望着她轮廓英气柔美的侧脸,脑海里盘旋不去的是她的话。 “任何需要都可以找我……” 宋其衍的眼睛不自觉地掠过她微微敞开的衬衫领口,有那么几秒定在她美丽的锁骨之上,然后他的嘴巴干得有些难受。 匆匆地移开眼,宋其衍撇下嘴角,脸上也闪过莫名的烦躁,近乎蛮力地扯过靳子琦指间的名片,然后揉成一团塞进了裤袋里。 靳子琦瞧出了宋其衍眉宇间的不悦,以为是自己打扰到了他:“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宋先生,再见。” 宋其衍见靳子琦真的说走就走,脸色一冷,他说没事她就真当他没事啦? “嘶……” 靳子琦刚转过身就听到身后传来抽气声,一回头就看到宋其衍高大的身躯蹲在地上,低垂的头掩藏了他脸上的表情,但他似乎不怎么好受。 “宋先生,你怎么啦?身体哪里有不舒服?” 靳子琦也跟着蹲下身子,却看到宋其衍右手捂着缠着纱布的手臂,他抬起头深邃的双眼盯着她,眉头扭成了麻花状,语气缓慢而艰难:“没事……你走吧,我没事的,走吧……” 靳子琦眼角扫到宋其衍紧握的拳头,手背上青筋突起,思及这件事的起因源于自己,思忖了一会儿对宋其衍道:“宋先生,你的手不能这样拖下去,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只是靳子琦刚伸手去搀起宋其衍,便被宋其衍义正词严地拒绝:“算了,我等会儿上去让管家重新包扎一下就好了,你去忙吧,不要因为我耽误了自己的工作。” 宋其衍说完这句话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看似困难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形不稳地一晃,靳子琦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宋先生,你确定自己真的没事吗?” 宋其衍几乎将自己整个身体都靠在了靳子琦柔软的身上,一股清雅的体香扑鼻而来,他凝视着她纤长微翘的睫毛,眸色渐渐地加深。 薄韧的唇瓣有意无意地触碰她的发顶,在她仰起脸看过来时,盯着她润泽的红唇,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皱紧了眉心:“你忙就走吧,我自己回房间就好了,废掉也不过只是一只手……” 说完他便离开了靳子琦的搀扶,身体往后退了退,右手颤抖地扣住左手臂,然后不再理会靳子琦的关切,转身慢慢地朝电梯走去。 靳子琦站在原地,望着宋其衍逐渐远去的背影,握紧手里的手机,拧着眉头犹豫了三秒,随后快步小跑地追上去: “宋先生,你的手是因为我才受的伤,我有责任让它恢复如初。” 然而宋其衍却是连头也没回,捂着手臂径直走进了电梯。 靳子琦无声地叹了口气,在电梯合上之前也走了进去。 宋其衍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紧抿着唇,电梯“叮”地一声打开,他就大步流星地从她身边走过。 靳子琦清晰地看到他额际突起的青筋,心中的歉意也愈发地浓重,想也不想就紧追着出了电梯。 “宋先生……” 靳子琦在宋其衍打开房门之际,急急地出言唤住他,只是还未多说什么,宋其衍便回过身,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你走吧,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不必太在意。” 话音还没落地,他便行动略显笨拙地打开房门,未等靳子琦反应过来,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宋先生,宋先生……”靳子琦敲着房门连声叫唤,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只是满怀担忧的靳子琦猜不到此刻房间里是和她所想完全相反的一派情形。 一合上门,本病恹恹的宋其衍瞬间生龙活虎起来,直冲进卫生间,拿起啫喱水朝头上喷了几下,然后对着镜子胡乱抓了抓头发。 之后又飞速地奔进更衣室开始翻箱倒柜,衬衫西装T恤领带丢得到处都是,穿了又脱脱了又穿,在试衣镜前来回不知转了多少圈。 听到外面断断续续的敲门声,宋其衍的嘴角已经弯成了一条弧线,双臂一展一收,套上了一件西装外套,转身往外走。 在门口被散落在地上的领带绊了一下,踉跄地撞到门框上,宋其衍呲牙咧嘴地揉着肩头,难得心情好地捡起领带挂回衣架上。 最后又往镜子里瞟了几眼,清了清嗓子,才人模人样地走向门口。 在打开门的前一刻,宋其衍调整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尽量自己看上去虚弱一些,往墙壁上一靠,才抬起右手拉开了门。 仅仅是一秒之间,宋其衍脸上由憔悴变为错愕,因为门口站的不是靳子琦,而是豪庭客房部经理和她身后搬着担架的两名医护人员。 “宋先生……” 客房部经理望着宋其衍面色红润、精神抖擞的样子,完全没有靳子琦言辞描述得那样伤重,一时之间有些懵了:“您还需要去医院吗?” 宋其衍忽闪了下眼眸,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你在跟我说话?” 客房部经理点点头,宋其衍的脸色便顷刻间黑沉下来,二话不说,就退后一步,重重地甩上了房门。 客房部经理碰了一鼻子的门灰,瞅着身后的担架,自认倒霉地摇头。 难搞的客人年年都有,只是像这么阴晴不定的主倒还是第一个…… 014最不需要你的关心 “子琦姐,总裁在里面等你。” 萧潇将制片企划书递给靳子琦的同时,也附送了一句提醒。 靳子琦翻看策划书的手一顿,抬眼看向前方自己紧闭的办公室。 她自然清楚这个“总裁”指的是谁:这四年来萧潇口中伤害靳子琦的负心汉、众人眼里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情种--苏珩风。 靳子琦用文件夹拍拍瞅着办公室干瞪眼的萧潇,便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即便苏珩风曾给她带来那样沉重的伤害,靳子琦依然没选择离开风琦。 相反的,也许是因为愧疚,苏珩风给予靳子琦的权力也日益增大。 在推门而入的刹那间,靳子琦看了眼手里最新决定投拍电影的策划案。 她其实有点好奇,这次苏珩风又是为了什么? 悬吊在门边的风铃随着靳子琦推门的动作响了一下,音质清醇优雅。 本伫立在二十九楼落地窗前的男人闻声回过身,望着靳子琦勾了勾嘴角:“听萧潇说你有事外出,就自作主张地在这里等你了。” 靳子琦看着被沐浴在金色阳光中的苏珩风,回之以微微地一笑,便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开始专注地处理桌上堆积的文件。 “昨晚……伯父安排你去相亲了?” 苏珩风双手插在西装裤袋里,垂眸站在她的对面。 阳光打在他的眼睫上,撒下一片阴影,也遮盖了他眼底的情绪。 靳子琦缓下签字的手,仰起头望着苏珩风颀长英挺的身影,弯了弯唇角:“如果是私事,等下班后再说吧,现在我要工作了,苏总。” 说完后,靳子琦便重新埋首在文件里,只是还未下去一笔,手里的签字笔便被一只突然伸过来的大手扣住:“子琦,我们谈谈吧。” 靳子琦不着痕迹地缩回自己的手,被苏珩风触碰过的地方残留着余温,微不可见地拧了拧眉头,随即将文件推到一边: “那就抓紧时间谈吧,虽然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苏珩风盯着躺在自己手心的签字笔看了会儿,然后将视线投向了窗外:“子琦,你一定要这么和我说话吗?” “你是我的顶头上司,不这么说话那要怎么说?”靳子琦一边浏览电脑上的合同一边漫不经心地回道:“这些年我们不都这样说话吗?” 苏珩风拿着签字笔的手微微地收紧,转眸看着靳子琦工作时严谨的侧脸:“这些年……你变了不少,子琦。” “是人都会改变,难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点?” 靳子琦说着便起身走去存放文件袋的橱窗柜,却被苏珩风止住了步伐:“子琦,听说你昨晚相亲的对象是高家少爷,他在外面生活不检点,我希望你慎重考虑,”苏珩风黝黑的眼眸闪过一丝歉疚的温柔,“我不愿意……看到你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靳子琦审度地望着苏珩风,移开眼神之际抿嘴笑了笑:“再大的伤害我都能承受得住,你觉得这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伤害就能击垮我吗?况且……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关心。” ------题外话------ 因为白天忙碌,所以只能连续两天熬夜码字更文,到了今天着实有些撑不住了,也没去观光,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方面都呈现萎靡状态,好吧,各位谅解我一次,容许我再去躺尸一会儿…… 015灰姑娘的姐姐 “子琦,你自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过对吗?” 靳子琦神色淡漠,越过直直盯着自己的苏珩风,手腕却被他冷不防地扣住:“子琦,你告诉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会愿意去原谅?” 靳子琦伸出右手拂开苏珩风禁锢自己手腕的大手,淡淡地开口:“你们觉得自己需要我的原谅吗?” “昭儿是你的妹妹,子琦,是我对不起你,要怪你就怪我一个人。” 似乎大家都喜欢用所谓的亲情关系来说服她,不管是苏珩风还是靳昭东。 然而可笑的是,她和乔念昭何来亲情可言? 也许曾经有,但她失忆的这些年来,她从不掩饰自己对乔念昭的不喜。 一个会爬上姐姐未婚夫床的妹妹,又有什么资格和她谈论亲情? 靳子琦抬眸望着苏珩风紧拧的眉宇,挽起唇角,一字一顿地问道:“珩风,乔念昭和你上床的时候,她可曾想过我是她的姐姐?” 苏珩风的脸色一僵,没料到靳子琦会这么露骨地把事情点出来。 靳子琦打开橱柜玻璃门,不再搭话苏珩风,找到自己要的文件转身就走,苏珩风却快她一步占据了她前面的路。 靳子琦顺着他的意思停下脚步,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下文。 苏珩风望着她漠不在意的表情,本酝酿好的措辞突然变得难以启齿。 他几次张开嘴都未曾憋出一个字,似乎不确定怎么样的说法才能不被失忆后变得伶牙俐齿的靳子琦驳回来。 苏珩风低垂下眼,迟疑了良久,然后再抬眸,静静地望着靳子琦:“子琦……”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四年前我不该拿跟你结婚的事刺激昭儿,对不起。” 他用另外一种委婉的方式在告诉她:他从未爱过靳子琦,她不过是他用来刺激另一个女人的借口,仅仅是一个可以随时舍弃的借口。 即便失忆后的靳子琦不再把眼前这个男人放在心上,然而听到这样的坦诚,她依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不为爱情只为那份被舍弃的伤害。 “我和你还有阿沥一起长大,我一直知道你是外公为我选择好的妻子,也以为长大后我们会理所应当地步入结婚礼堂,可是后来……” “可是后来你喜欢上了被送来靳家的乔念昭,所以不惜违背你外公的决定,即便舍弃宋家的继承权也要和乔念昭在一起,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对吗?” 苏珩风望见靳子琦隐现讥嘲的眼神,撇开了脸,幽幽地开口:“像我们这种生活在上层社会的人,永远不会懂得在白眼和欺凌里长大的滋味。” “我还清楚地记得她刚来靳家时的样子,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和牛仔裤站在靳家的花园里,却没有人上去送她一件衣服取暖。” “当我们在一起穿着名贵的衣裳玩着全球限量版玩具时,她却默默地在角落擦着桌子,偶尔趁我们不注意才敢偷偷地看一眼。” 靳子琦看到苏珩风某种流露出的怜惜和心疼,并未觉得任何异样,反倒勾起嘴角浅显的微笑:“你是在提醒我,过去那些年我一直扮演着灰姑娘恶毒姐姐的角色吗?” 苏珩风望着靳子琦不以为然的冷淡神情,拧紧了眉头:“子琦你非得要这么尖锐吗?你在责怪我们的同时,有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你自身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靳子琦黛眉一扬,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状态。 苏珩风蹙眉看着她,喉结一动,没有就此住口:“从小到大那些年,你从未开口向我求助过一件事,甚至连询问建议都不曾有过,在你身边我始终显得可有可无的。” “靳家要继承人,宋家要当家主母,可我想要的从来只是一个能全心全意和我相伴一生的爱侣,而你眼里可曾有过我的存在?” “我们在一起,从来都是把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太过理智的我们即使在一起也只会互相伤害。” 靳子琦安静地听着,面无表情,当苏珩风说完她有的只有一句反问:“所以这就是我活该被伤害的理由?” 苏珩风瞬间静默,靳子琦径直背身回到办公桌前,望着墙壁上的挂画:“我醒过来的那一天,没有人关心我好不好,没有人问我是不是真的放下了,当得知我忘记一切的时候,你们有的只有如释重负的放松。” 靳子琦缓缓地回转过身,那双浅棕色瞳眸深深地望着苏珩风:“你们从一开始要的就只是我的原谅,似乎只要有了这声原谅就可以这么心安理得地在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 也许当年那场车祸里,她就此离开了会更称了他们的心意吧? 可惜,她偏偏幸运地活了下来。 于是,靳子琦便成为了苏珩风和乔念昭心头的一根刺。 一根看不见却摸得着、微微扎人的肉刺。 苏珩风敛眉望着和他有些距离的靳子琦,刺眼的阳光从她的身后透入,他看不清她隐藏在阴影里的表情。 “子琦,即便我们之间没有爱情,也还有多年的情谊。” 靳子琦的胃部突然一下痉挛,她一直都有胃病。 她侧过身不着痕迹地捂住胃,然后淡淡地下达逐客令:“如果你还顾念着那点情谊,那么现在请你离开。” 苏珩风的目光落在靳子琦微弯的背脊上,眼底闪过担忧,两步并作一步上前,行动快于意识抓住了靳子琦的手臂,眉头扭紧:“是不是胃病又犯了?我带你去医院吧。” 靳子琦默不作声,低头咬着泛白的唇瓣,稳定了自己的痛楚后,站直身体,抬手去挥开苏珩风的手:“你走吧,我还有很多公事要忙。” 苏珩风眸底升起浓重的深沉,他没有放开靳子琦,然而还未等他开口再说什么,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破碎声。 ------题外话------ 可以猜猜是谁把东西掉下来啦?哈哈 016被再次“舍弃”之后 靳子琦和苏珩风默契地同时看向门口。 悄然被敞开的办公室房门边,乔念昭怔怔地杵在那里。 她的目光停留在苏珩风握着靳子琦手臂的大手上,眼中闪过不敢置信的受伤,扑闪的眼睫渐渐地氤氲起薄薄的水雾。 乔念昭的双手尴尬地交握在腰际,她的脚边摔落的是一只不锈钢的保温杯。 苏珩风在看见乔念昭的那瞬间,便松开了靳子琦,尤其注意到乔念昭眼底的吃惊和难过,急急地开口:“昭儿……” 没有了苏珩风搀扶的力道,靳子琦的身体因为疼痛而有些难以支撑。 她的胃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不曾这样疼痛过,搅动的剧痛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吃力,她的手撑在桌面上,努力不让自己倒下去。 苏珩风察觉到靳子琦额头滴下的冷汗,正欲和乔念昭解释的话语噎在了喉底,在靳子琦身体一软时迅即地扶住了她。 靳子琦倒下去的身子被苏珩风接住,苏珩风的双手扣在她的腰际,她便呈令人遐想的姿势依偎在他的胸前。 “子琦,你是不是又没吃午餐?” 靳子琦在落入苏珩风的臂间时,便用仅剩无几的力气挣扎起来,苏珩风却岿然不动,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他的眉头逐渐地拧紧,似乎忘记了门口还站着乔念昭,眼睛直直地俯视着面色如土灰的靳子琦,声音也出现略微的波动:“为什么总是不照顾好自己,要让别人担心?” 很像情话的一句责备,然而听在靳子琦耳里,不过是虚伪的客套罢了。 只是还未等靳子琦开口,那一边的乔念昭似乎已经沉不住气:“我好像打扰到你们了……”微微颤抖的女声夹杂了太多的委屈。 苏珩风才意识到自己对乔念昭的忽略,回头便看到脸色不好的乔念昭。 乔念昭望着搂在一起的苏珩风和靳子琦,强颜欢笑地扯了扯嘴角:“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你们很抱歉!” 说完不等苏珩风有任何解释,转身便跑出了办公室,空气中散落的是从她眼角溢出的一滴泪水,无声地在地上晕染开一朵水花。 “昭儿!”苏珩风焦急地一声叫唤,低头看了眼痛得满头虚汗的靳子琦,眉眼间闪过挣扎犹豫,“子琦,对不起……” 这一次他依旧义无返顾地选择了先放开她,本就该是情理之中的结果。 靳子琦被放开的时候,腰际猝不及防地撞上桌角,她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目送着苏珩风快步紧追乔念昭离去。 她想,当年在婚礼上,苏珩风是不是也如这般舍她而去? 靳子琦捂着发疼的胃部,缓慢地倚靠在桌边,她痛得有些喘过气来,屏住一口气,累积了一定的力气才朝门口唤了一声:“萧潇……” 办公室的门晃动着,然后砰地一声重新合上。 外面没有任何的动静,只有她的声音久久回荡不去。 靳子琦抬头望了眼墙上的挂钟,十一点半,是公司正常的用餐时间。 胃部骤然一阵翻搅的剧烈疼痛,靳子琦后背的衬衫被汗浸湿,她的手拧紧了腹部的衣衫,鬓间的发丝被沾湿,鼻尖上也渗出微凉的细汗。 她尽量放缓自己的呼吸频率,试图来减轻因胸口起伏给胃部带来的绞痛。 靳子琦从不轻易落泪,此刻却也因为太过疼痛而眼眶泛红。 她仰起头,望着白茫茫的天花板,克制着自己即将一涌而出的眼泪。 待一阵痛楚如潮水般涌退后,靳子琦困难地走到桌前,拿起手机,只是还未用疼得麻木的手拨出120,手机便先一步响起。 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号码。 靳子琦皱着眉头,忍受着胃痛,抖着指尖按下了接听键,然后将手机搁耳际:“你好,我是靳子琦,请问哪位?” 电话那头是一阵沉默,久久都不曾有回应,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靳子琦胃部的痛楚再次上涌,在她准备挂电话的时候,那头却传来一道磁性而低沉的男声:“靳小姐难道不为自己的不告而别解释一下吗?” 靳子琦愣了一下,随即便将电话里的男声和记忆里的某个男人重合在一起,她抹掉脸颊滑落的汗水,深呼吸了口气回道:“宋先生,我公司突然……有些事就先走了,我本来打算等忙完后去……医院……看你……” 靳子琦的声音很有礼貌,语速缓慢而沉稳,如往常并无二样。 然而语气里的孱弱却不胫而走,刻意压抑着的低低喘息声还是传入了话筒里,电话那头的男人很快便听出异样:“你怎么啦?声音怎么怪怪的?” “没什么,只是刚才工作累了,打了会儿瞌睡。” 靳子琦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欢快一些,试图消除宋其衍的怀疑。 她不愿意让陌生人知道她的柔弱,她一向不小鸟依人,亦不懂得示弱和求助。 可惜,天不如人意,她刚说完,胃部猛地一抽,剧痛直冲上来,疼得她唇间溢出一声痛吟,也直接传达给了那一头的宋其衍。 桌边的水杯因为她的不小心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靳子琦转头看着水杯在地上打着转,然后听到电话那头响起“嘟嘟”声。 宋其衍忽然挂断了电话。 靳子琦来不及去思索他的意图,便疼得蜷缩在椅子上,她拨打完“120”急救电话,整个人再也撑不住地趴在桌子上。 她闭上双眼,将眼底浮动的大片眼泪吞回去,张开嘴呼吸着清凉的空气来保持冷静,不让自己在救护车来之前昏厥过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在靳子琦浑浑噩噩的意识里,突然传来一声震耳发聩的踹门声,房门碰撞到墙壁发出剧烈的响声,紧接着是一声急切慌张的吼声:“靳子琦!” 017没看见她疼吗? 靳子琦只来得及抬起头,眼前骤然一花,她已经跌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靳子琦,你怎么了,靳子琦!”宋其衍急急地询问,呼吸急喘。 他一路踩油门来到风琦,又横冲直撞地跑上办公层,直到一脚踹开办公室的门,看到桌边的靳子琦,一颗悬挂起的心才缓缓落地。 他不清楚靳子琦身体哪里难受,但只是看着她痛得发白的小脸,他就心急如焚,无论如何也冷静不下来。 靳子琦黛眉死死地拧紧,四肢冰凉,疼痛麻痹了她的神经,也让她的全身发软,以至于没有推开抱着自己的男人。 她平复了又一阵的痛楚,才将模糊不清的视线看向拥着自己的男人,映入眼帘的是宋其衍棱角鲜明的侧脸。 “宋先生……” 靳子琦的这声干涩的叫唤包含了惊讶,怀疑和尴尬。 她没想到宋其衍会出现在风琦,也没想到自己的窘迫会被宋其衍看去。 宋其衍二话不说,脱了身上的西装外套裹住靳子琦,然后再一次将她揽进怀里,从皮椅上抱了起来,径直往外走。 高高瘦瘦的靳子琦,在他的公主抱里,显得尤为娇小。 靳子琦的双臂缠着他的脖子,她抬起沉重的眼皮,望着宋其衍坚毅的下颌和紧抿的唇线,心中晕染开说不出的滋味。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挣扎,然而他的怀抱这样地温暖。 是这些年第一次让她生出安逸心情的怀抱。 忽然很想依赖这个男人,至少在此刻,身不由己地想着。 身体虚弱的靳子琦,不愿再因礼仪教养而推开这个抱着自己的男人。 在宋其衍带着她走进电梯的刹那,靳子琦不由地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慢慢地阖上眼睫,寻求片刻的安宁。 她乌黑柔顺的长发爬满了他的胸膛,宋其衍望着电梯壁上的自己,只着了一件黑色的背心,脸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紧张和恐慌。 靳子琦被他紧紧地抱着,他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力道来小心翼翼地托着她。 她优雅美丽的长腿翘在他精壮的手臂之上,裤脚处露出精致白皙的脚踝。 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双眸幽静地闭着,苍白的唇瓣微微地抿紧,仿佛是被他从城堡里偷出来的睡美人。 电梯的门一打开,宋其衍便抱着靳子琦直接快步走向自己停在门口的轿车。 “是子琦姐……” 在大门口碰到刚吃完饭回来的萧潇,她一眼就认出了被西装裹着的靳子琦,然后也看到了这个抱着靳子琦的英俊熟男。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男人是谁。 其实她才想到:为什么这个男人抱着子琦姐出来还没有人阻挠? “子琦姐!” 等萧潇从自己怔愣的疑惑中回神,追出去的时候,宋其衍已经把靳子琦塞进了车子里,豪华的黑色迈巴赫扬长而去。 萧潇望着那化作黑点的轿车晕乎乎地发呆。 子琦姐这些年都不曾让男人近身,似乎随时随地都保持着警惕和规避。 然而现在,她却允许一个男人把她抱在怀里。 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 ----《婚宠:嫁值千金》锦素流年---- 迈巴赫横冲直撞地闯进医院停车场,宋其衍抱着疼得昏昏欲睡的靳子琦来不及挂号,直接撞开了一间急症室的门。 值班的年轻医生一眼就认出了靳子琦,这位经常出现在财经版面上的靳氏继承人,也是本城身价最高的名门待嫁千金。 所以在亲自为靳子琦本人看病时,难免有那么点略微的小兴奋。 他的手往靳子琦的胃部按下去时没把握住力道,疼得靳子琦痉挛了身体。 她左倾着身子,往地上吐出一口血,眼泪大朵大朵地落下来。 “靳小姐,对不起,我下手重了点……” 年轻医生刚说完,衣领便被一旁的宋其衍扯住,清瘦的身体被坚硬的拳头一下子砸到在了地上,然后又被狠狠地提起来:“你对她做了什么,没看见她疼吗!有你这么给人看病的吗?” 宋其衍整张脸都弥漫着阴霾,他提着年轻医生的拳头咯咯作响,咬牙切齿。 但很快他便察觉到靳子琦似乎被自己的粗鲁所吓到,于是甩开年轻医生的衣领,留下一句“照顾好她”后便转身快速地消失在急诊室门口。 靳子琦捂着肿痛的胃部,目睹着宋其衍的离开。 他刚才出拳又狠又准,好似这个医生和他有深仇大恨一般。 要是那种拳头有一天招呼在她的身上,会是怎么样的后果? 想至斯,靳子琦苦中作乐般勾起了嘴角,她忽然很好奇宋其衍打不打女人?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急诊室的门被大力的从外推开,本来敛眸假寐的靳子琦心头一动,循声望去,便看到宋其衍押着一个老头子进来。 “我说你个年轻人怎么这么蛮不讲理!不是说了慢点慢点,还这么莽撞!” 被宋其衍提在手里的老头,一步两回头地冲面色死绷的宋其衍忿忿吼道:“开车那么不要命!你自个儿不想活,也不要捎上老头我啊!” 宋其衍和靳子琦审视的眼睛一对上,便立刻挪开了眼,顿觉不自在起来。 尤其听了老头的抱怨,愈发地不耐烦,将老头一把拖到床边冷冷道:“看病!” 老头碎碎念地转过头,在看清床上的靳子琦时,矍铄的眼底闪过了然。 他又回头瞄了眼站在门边不肯过来的宋其衍,意味深长地哼了一声:“年轻人处对象是好事,但也得顾忌着自个儿的性命……” “死老头,我说你有完没完!” 宋其衍的低吼声截然而止,当他的眼角扫到看过来的靳子琦。 掩饰性地咳嗽一声,下撇的嘴角却泄露了他的不高兴。 老头子斜睨着宋其衍,轻哼道:“说你一句就不高兴啦?那你把我家的门砸开,又把我从被窝里拉出来,我是不是该记恨你一辈子?” ------题外话------ 最近貌似抽风抽得厉害啊,常常看不到章节…… 018情难自禁,想吻她 靳子琦这才注意到老头子的打扮,除了赤脚穿了一双皮鞋,身上就穿了一件睡觉穿的背心和一条四角短裤,的确像是被人强行拖来的。 老头子看到靳子琦诧异的打量,撒气般从年轻医生手中夺过医疗器材,一边吩咐靳子琦躺好一边让年轻医生去准备给靳子琦洗胃。 “好的,院长,我马上就让仪器室的人去准备。” 院长?!靳子琦有些怀疑自己的听觉,眼前这个老头是院长? 老头轻蔑地斜了眼满脸质疑的靳子琦,一副“没见识,真可怕”的表情。 然后掉头瞪了眼门口,火气噌噌上冒:“也不知道这小子从哪儿打听到我家的地址,我家可怜的门啊,被这小子连敲带踹的,就差没用上电锯刀!” “难道不知道我昨晚值班累得慌吗?连个安稳觉都不让睡!” 靳子琦在院长滔滔不绝的埋汰声里看向门口,只看到立在门旁的宋其衍,英挺利落,姿态挺拔,略微昏暗的光线遮掩了他脸上的神情。 被她安放在床边的西装,还带着自己的温度,那是宋其衍披在她身上的。 靳子琦情不自禁地挽起了嘴角,藏在被褥下的手不知何时竟抓住了西装的一角,仿佛就此抓住了一个依托。 宋其衍拼命平复着急喘的呼吸,汗水顺着鬓角和眉骨滑落,凝聚在下颌之上。 当院长头头是道的抱怨在病房里萦绕不去时,他的眼中闪过被戳破的狼狈。 “不就是钱吗?会给你的!” 宋其衍的脸早已沉下来,冷言冷语地说完,便甩上门走了出去。 很潇洒挺拔的身姿,应该是一个女人看了都想依赖的男人背影。 “瞧这牛脾气,说两句就翻脸,谁家闺女受得了……” 院长气哼哼地转头,却看到望着紧闭的房门弯着唇角的靳子琦,干咳一声,抬手再靳子琦眼前挥了一挥:“人都走远了,还有什么好看的,躺下躺下,让我仔细诊治看看,省得到时一大把年纪被那蛮小子整治去了。” 靳子琦收回自己的目光,按照嘱咐在病床上躺好,只是还未等院长检查,她便主动仰起头瞅着满脸怨气的院长道:“他只是太着急了才会对您无礼,绝对没有恶意,您不要放在心上。” 院长停下手上的动作,审度着靳子琦:“他是你老公?” 靳子琦瞬间默然,白皙的耳根处淡淡的红晕,然后摇摇头。 “那你瞎操心什么,我又不是那种公报私仇、会拿你开刀出气的庸医。” ----锦素流年《婚宠:嫁值千金》独家连载---- 靳子琦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床柜边的台灯折射出柔和的光线。 她望着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和白色的床单,意识到自己依然在医院里,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最起码去做洗胃的时候,她还是清醒的,但之后的事她便没有了印象。 她找了一圈都未找到自己的手机,才恍然醒悟,来医院时过急她似乎什么都没带过来。 想到自己迟迟不回去,家里可能会担心,尤其是年幼的某某。 靳子琦便掀开被子下床穿鞋,却在起身之际瞟到了床脚的那件西装外套。 是那个叫宋其衍的男人的,他可能忘记带走了…… 不知怎么地,靳子琦便联想到宋其衍拖着老院长的情形,她抿着唇角,眼底盈起淡淡的笑意,拿起西装便转身快步走向门口。 她觉得,自己该找个时间正式感谢一下这位一再帮助自己的先生。 夜深人静的走廊没有一丁点声响,靳子琦打开门的时候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她合拢房门后准备离开,一转身便被走廊公共座椅上的人影吸引了注意力。 她的眸底闪过刹那的吃惊,然后心底涌起的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酸甜情绪。 她下意识地放轻脚步声,缓缓地朝座椅走近,视网膜上倒映的是宋其衍高大身躯横躺在又冷又硬的一排椅子上的场景。 宋其衍的身上还穿着白天那身衣服,只是外面的西装现在在靳子琦的手里。 黑色的背心被弄得有些凌乱,若隐若现的是他肌肉纹理分明的胸膛和腹部。 双腿因为过长而在椅子上随意地搁着,一直保持着慵懒的姿势。 廊间的白炽灯光略微刺眼,也许是觉得睡不踏实,宋其衍的一只手臂搁在眼睛上,借此来阻挡这些晃目的光线。 他难道一直都没离开吗?一直都这样……守在外面吗? 靳子琦站在椅子边上,俯视着宋其衍遮挡在手臂下的英俊脸庞。 她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还有下巴周围冒出的淡青色胡茬。 夏日的夜风在廊间拂过,靳子琦才察觉到宋其衍身上什么都没盖。 她低头瞧见被自己拿在手里的西装,没有半点犹豫便展开来,然后低俯下身,蹑手蹑脚地盖在了宋其衍的身上。 西装刚碰到他的身体,她拿着西装一角的手被一股力道狠狠地扣住。 来不及弄清怎么回事,靳子琦的眼前一晃,整个人被狠狠一扯,猝不及防地往前跌去。 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趴在了一个坚实而温热的胸膛之上。 靳子琦警惕慌乱之下,蓦地抬起头,便撞进了一双布满血丝的黑眸瞳眸里。 宋其衍的姿势基本没什么变化,他依旧躺在椅子上。 只是双手紧紧地抓着靳子琦,凌乱的黑发下,浓黑的眉峰微微地皱起。 他以为是什么人靠近,才会本能地出手。 待看清是一脸茫然的靳子琦后,本冷硬坚毅的五官线条才逐渐柔和。 只是依然紧紧地拽着她的手腕,不知是因为忘了还是不愿意就此放开她。 靳子琦趴在宋其衍的胸口,她维持着仰头的动作,静静地不敢呼吸,因为她无法去忽略一个事实:他们的嘴唇之间相距不到一厘米…… 吐气如兰,她清澈柔美的眸间氤氲着令人迷醉的雾气。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应到宋其衍唇瓣上传来的滚烫温度。 这一厘米,似乎就是他和她的界限,谁也没有率先去跨越。 宋其衍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面色潮红的靳子琦,他沉稳的呼吸逐渐地炽热,扣着她手腕的大手愈发地收紧,竟情难自控地往前靠近。 ------题外话------ 昨晚无意间发现一首歌,也给了我写今天这个情节的灵感,是白承宪的《直到天明》,感觉歌词很贴切,大家可以去听听: 《直到天亮》歌词中文版 凝望着你笑容一直在脸上浮现 总是不断想起你 就像你在身边一样无论去哪里 无论遇到谁你都存在於我的心里 在你面前时的时光总是那麼短暂 这样的我的样子有点陌生呢要牵起你的手 把你猛的拉进我的怀抱吗 …… 019我叫尹沥,不叫伊利! 宋其衍低垂的黑眸闪过某种热度,他的左手不知何时竟捏住了她的下颌,极为轻微的力度,仿佛担心一个用力便会吓跑她。 靳子琦的呼吸愈发地迟缓,她感应到下巴上粗粝的触觉,却没有立马去推开。 她只是愣愣地看着宋其衍英挺的眉眼不断地在自己的瞳孔上放大。 他直挺的鼻尖扫过她的鼻梁,若有似无地摩挲,小心翼翼地试探。 他滚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颊侧,犹如柔软的羽毛在她的心头挑逗地挠动。 靳子琦听到他们彼此的心跳,依然平稳有力,却也忍不住加快了跳动的频率。 宋其衍颀长的身躯往前一凑,刚欲吻上她柔软的唇,一道声音煞风景地响起:“天气这么凉,你们在外面做什么?” 靳子琦就像是被一道电流击中,瞬间从那懵懵懂懂的迷惘中清醒过来。 她推开还怔愣中的宋其衍,面颊有些发烫,站直身的同时循声看过去。 走廊的另一头,尹沥拧着眉头不解地站着,然后慢慢地走过来:“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某某看不到你又该哭了。” 某某……靳子琦的大脑里闪过那张耷拉着眉毛、哀哀凄凄的苹果脸。 她的心中升腾起的除了愧疚还有懊恼。 就在刚才,宋其衍差点吻上她的刹那间,她忘记了自己已为人母的事实,竟然还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追求所谓的刺激。 这种羞耻感间接导致靳子琦不知道该怎么回头面对宋其衍。 “阿沥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你告诉我家里了吗?” 尹沥若有所思地看了面色尴尬的靳子琦,倒也没再刚才所看到的那一幕上纠结。 他瞟了眼起身穿好西装的宋其衍,复而望着靳子琦道:“本城大部分医院尹氏都有参股,更何况你被人抱走时并不是没人看到,至于家里你不用担心,我告诉他们说你和我在一起。” 听尹沥说起自己被宋其衍抱来医院的事,靳子琦不免面颊又是一阵燥热。 似乎最近她总喜欢莫名地面红耳赤。 这和商场上雷厉风行、和竞争对手谈判面不改色的靳子琦简直判若两人。 “这位是……” 靳子琦跟随尹沥的目光转头,便看到立于自己身后的宋其衍。 即便他看上去有略微的邋遢,但丝毫不损他足以覆盖全场的强大气度。 和养尊处优长大、浑身散发着贵族之气的尹沥站在一起,也不遑多让。 宋其衍敛去炽热的沉静眼眸在尹沥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勾了勾嘴角:“宋其衍……伊(yi)沥伊三少,久仰大名,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宋其衍说完,一手插着裤袋,酷酷地从尹沥身侧掠过,只是擦身而过的顷刻间,尹沥突然回身冲宋其衍道:“宋先生,那个字不读‘yi’,读‘yin’,是府尹的尹,不是伊利的伊。” 尹沥脸上挂着堪称完美的笑容,当他的话音刚落下,宋其衍的脚步一滞,但他没有停下来,而是选择没听见似的继续往前走。 虽然没看见宋其衍的脸上表情,但靳子琦却没有忽略他额际隐隐暴起的一根青筋,还有那掩藏在裤袋里的手恐怕早已经握成了拳。 待到看不见宋其衍的身影,靳子琦才转头看着尹沥嘴角的弧度:“阿沥,你是故意的吧?” 尹沥低头对上靳子琦的目光,蹙了蹙眉头:“小琦,你怎么不说他是故意的?” “宋先生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他挺好相处的不是吗?” 听着靳子琦的偏袒,尹沥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着靳子琦。 而后又伸手摸了摸靳子琦的额头,确定她不是发烧后,无声地叹了口气:“小琦你什么时候这么单纯了?这个世上有几个男人会无事献殷勤的?尤其是你口中这位好相处的宋先生,恐怕比本城任何一个豪门子弟都来得难说话。” “你之前是不是和这位宋先生有矛盾啊?不然怎么一直针对他?” 面对靳子琦质疑的注视,尹沥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发顶:“总有一天你会相信我说的话,但愿到时你还认为他是个好人。” 望着靳子琦困惑的样子,尹沥不再多言,眼角余光却不经意地瞟向走廊拐角处,那是宋其衍离开的方向。 “看什么?”靳子琦也跟着一起看向那没有什么人的走廊拐弯处。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这年头,是不是还有人喜欢听墙角。”尹沥漫不经心地解释完后,脱了外套搭在靳子琦肩上:“走吧,靳家有门禁。” ----锦素流年《婚宠:嫁值千金》独家连载---- “大小姐,老爷在书房等您。” 靳子琦一进门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阿姨,看了眼挂钟,将近晚上十二点。 知道靳昭东还在等着自己,挥退阿姨后靳子琦便轻声上楼。 她的太阳穴有些隐隐作疼,还未踏进书房,她就已经预见了一场争执。 靳子琦推开门的时候,靳昭东正背对着门,双手负背站在书桌旁的落地窗前。 皎洁的月光倾洒了一地,也将本昏暗的书房照亮。 “把灯打开吧。” 靳子琦的脚步在厚重的羊毛地毯上很轻,然而靳昭东却知道她已经来了。 她走过去打开灯,也顺便瞟了眼窗外的夜色,正巧看到靳家别墅的大门。 这一秒,靳子琦不禁好奇:靳昭东就这么确定她今晚还会回来? “这么晚了才回来,和谁在一起?” “和阿沥有些事要谈,一时忘记了时间……” 靳子琦还没说完,靳昭东豁然一个转身,他扬起手,一叠照片摔在了桌上。 “和尹沥在一起?和尹沥在一起,拿这些照片哪儿来的?!” 散落在桌上的照片里,竟然都是宋其衍抱着靳子琦的画面。 照片的角落印有相关的拍摄时间,很明显是从风琦的摄像头里调出来的。 靳子琦盯着三三两两的照片,脸上不曾出现过错愕。 这样的反应看在靳昭东眼里,就是不以为然的态度,便愈发地生气:“这个男人是谁?怎么会出现在风琦,还这样抱着你不顾廉耻地出入?昨晚出手打高家少爷的就是他对不对?” 靳昭东的步步逼问,靳子琦沉默以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以为你不说就没事了吗?你以为这样我就查不出来他是谁了吗?想要攀上我靳家的女儿,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靳子琦面色非常平静,抬起头看着怒火丛生的靳昭东,抿嘴一笑:“父亲,您真觉得所有男人都像您看中的那位高家少爷一样,会喜欢一个未婚生过子并且不年轻的女人吗?” ------题外话------ 听墙角的某叔飘过…… 020倔强的靳子琦 靳昭东扭紧了眉头:“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未婚生过孩子?” “难道事实不是这样子吗?”靳子琦自嘲般勾着嘴角:“世上无不透风的墙,您认为这件事瞒得了一时还瞒得过一世吗?” “你什么意思?你是想告诉所有人靳氏继承人早在四年前就失忆了,还是要告诉他们恪守礼教的靳家千金甚至已经是个孩子的妈!” 靳子琦眉目带笑:“把心里挤压多年的真相说出去不好吗?” 只是,回答她的并不是靳昭东的赞同,而是狠狠砸在她脸上的照片。 “靳子琦,我把所有的希望和骄傲寄托在你身上,你就打算这么回报我?” 靳昭东因为过分生气而声音颤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怨恨害你变成现在这样的一切,所以你要毁了我,毁了靳家,毁了靳氏才甘心!” 靳子琦闭上眼,不去看靳昭东愤怒的脸色。 然后她忽然听到一声闷重的响声,她睁开眼看到靳昭东颓废地坐在沙发上。 他用手捏着眉间,疲惫而无力:“和这个男人断绝来往,然后接受相亲安排。” 靳子琦静静地望着不知是为自己操心还是在为靳氏未来操心的靳昭东,良久,才幽幽地吐出一句询问:“谎言终究有拆穿的一天,您觉得到时我亦或是靳氏还会有退路吗?” 靳昭东的脸色微微一震,不去看靳子琦逼视的目光:“将来你出嫁了,孩子就留在靳家,你母亲会好好照顾他直到成年。” 不愧是靳家的掌权人,连后顾之忧都为她免除了,那她是不是该说声谢谢? 靳子琦垂下头,嘴角的嘲讽蔓延至眸底,充斥着古典美感的脸庞隐在阴影里。 “您真觉得*值得我托付一生,而您的安排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靳昭东闻言看向靳子琦,却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男人年轻时难免会犯错,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只要他以后对你好就行了。” “这样的生活真的会幸福吗?”靳子琦似自言自语地低喃。 她往后退了两步,引来靳昭东的目光时,她扬起了脸,带着一点点微笑,只是这样的笑往往比不笑还来得令人难受:“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我不会让某某离开我的,如果您说完了,我先出去了。” 靳子琦掉头就往门口走,靳昭东气急地喘息,在身后压制着声量训斥:“你一定要这么倔吗?当初你就不该生下他,你不仅害了他,也害了自己!” 靳昭东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然而巨大的失望还是令他失控。 因激愤而跌宕起伏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内久荡不去。 靳子琦的脚步慢慢地放缓,直至完全停下来,她没有回身,面朝着门口:“我当年不过是遵从它的选择而已。” 靳子琦的手覆在平坦的小腹上,这个动作让靳昭东气得两眼猩红:“它的选择?它有思想吗?它有感情吗?它凭什么做选择!” 靳昭东伸手往茶几上一扫,瓷杯落地发出碰撞声,他怒不可遏地吼起来:“是你自己硬要生下这个孩子!是你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是你骨子里的执拗把自己的后路堵得死死的!” “你为什么是我的女儿?有哪家的女儿会像你这样让自己的父亲失望?” 即便是性子冷淡的靳子琦在这一刻也忍不住有些失控,她扣紧了自己的拳头,转过身看着盛怒中的靳昭东,冷笑着:“因为我让您失望,所以您替我做了决定不是吗?” 靳子琦直直地盯着靳昭东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来,语调平缓却冰冷:“您并不是没做过尝试。我这一生恐怕都不会忘记堕胎药带给我的痛楚,从身体到灵魂,充斥着被剥离的疼痛,无休止的阵痛整整持续了一个晚上。” 靳昭东的脸色刹那苍白,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靳子琦,却说不出话。 “事实证明,它赢了。不论您用多么残忍的方式策划着杀死它,它依然顽强地存活了下来,并且出乎您的预料健康地长大了。” 靳子琦抬手擦掉眼角的湿润,声音沙哑:“知道我当时有多担心,我害怕它长大后会问我,妈妈,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即便是现在,看到长大的它我也会内疚,我怕它知道我曾经为了所谓的家族利益竟然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杀死它。” “爸爸,我已经坚决地尝试杀死它一次,现在的我,就像曾经要杀死它的心一样坚决,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它,让它健康快乐地成长。” 望着靳昭东气得发抖的身体,她淡淡地一笑:“为此,我愿意付出我的全部生命。” “我绝不会允许你这么做,愚蠢的你会毁了靳氏!” “是呀,您根本从未真正关心过我这个女儿,您想要的不过是靳这个姓氏以及这个姓氏被冠上的所有荣耀。” 靳子琦嘴边的笑容更深:“您并不是为了我的幸福,也不是为了靳氏的颜面,您只是为了自己。” “如果这就是您要的,您大可不必一直纠结于对我的失望,在靳家的这幢别墅里,不是还住着您另一个女儿吗?” 她转身走到门口,拉开门手的同时,撇过脸留下一句话:“尽管就目前而言,她不是您的亲生女儿。” 靳子琦走出书房,刚合上门就听见里面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 看来她真的快把靳昭东逼疯了…… 她的后背贴在门上,抬头合上眼,及腰的长发顺着肩膀滑动。 然后第六感告诉她某道目光的注视,靳子琦掀开眼帘,朝廊间某个角落望去。 靳某某穿着嫩黄色的小睡衣,盘着短腿坐在地板上,肉嘟嘟的小手捧着一只昏昏欲睡的小黄鸡,正瞪着黑大的眼睛瞅着站在书房门口的靳子琦。 靳子琦的心口突然一疼,她慢慢地走过去,在某某的脚边蹲下:“怎么还不睡觉,难道某某明天想当赖学的小盆友吗?” 靳某某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从地上起来,奶香柔软的小身体猛地摇摇欲坠地抱住了靳子琦的双腿:“某某想琦琦了,某某不要和琦琦分开。” 靳某某仰着小脑袋,像只小猫儿一样轻轻在她的腿上蹭啊蹭,似乎还嫌不够,又将粉嫩的小唇亲了亲靳子琦的面颊:“某某很喜欢琦琦,所以琦琦就和某某在一起不分开好不好?” 靳子琦低头看着靳某某担忧怯怯的眼神,轻轻地把他抱起来:“嗯,琦琦会一直和某某在一起的。” 靳某某迫不及待地环住了她的脖子,一颗小脑袋也倚进她的肩窝,脸上瞬间便溢满了甜蜜无比的笑意:“某某想要吃琦琦买的肯德基。” 靳子琦目光柔和地抚摸着他的西瓜头,捂暖了他冰凉的小手:“好。” 021自作孽不可活(搞笑) 和靳昭东发生争执不是一两天,靳子琦也由开始的耿耿于怀到后来的麻木,第二天照样同张桌用餐,然后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去上班。 最近风琦决定投拍一部悬疑片《盲眼》,而靳子琦恰好是制片人,算是掌握了整部影片运作的第一把手。 和影片相关工作人员结束会议,靳子琦整理好资料,刚跨出会议室,还未走远,苏珩风便追了出来。 “子琦,你的身体……还好吗?” 方才在会议室里,苏珩风便一直盯着她看,满眼的内疚和歉意。 靳子琦索性站住转身,接受苏珩风目光的审视,抿嘴客气地笑笑:“只是胃溃疡而已,多休息休息就会好了,要是没其他事,我先走了。” “子琦,那天对不起……” 苏珩风的道歉刚出口,靳子琦便看到站在不远处正往这边看的乔念昭,心中莫名地便想起那晚靳昭东扔在她脸上的照片。 “要是中午没事,一起吃个午饭吧,刚好昭儿也来了公司。” 靳子琦的视线越过苏珩风,瞟了眼那道倩影:“还是算了,免得到时不自在。” 苏珩风还想说什么,但靳子琦没再给他机会,径直走去电梯。 靳子琦回到办公室,便发现办公桌上多了一块男士手表,萧潇碰巧泡茶进来,用下巴指指靳子琦手里的手表:“那是打扫卫生的阿姨在桌下找到的,子琦姐,你什么时候戴男士手表了?” 靳子琦默不作声,只是专注地盯着手表,在萧潇出去后,便拿起了搁置在一边的手机,她似乎已经知道手表是谁的。 等她自己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拨通了通讯记录上的一个陌生号码。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靳子琦刚想挂断电话,那边很快就被接起:“喂,哪位?” 靳子琦听到宋其衍散漫慵懒的低沉嗓音,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她低头看着躺在掌心的手表,稍作酝酿才开口:“宋先生,是我,靳子琦。” 电话的那一头瞬间沉默了,连呼吸都变得极为轻微,靳子琦得不到回应,看了看信号,确定电话还通着后,继续问了一句:“宋先生,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工作了?” 大约过了五秒,听筒里传来宋其衍的声音:“没有,刚和朋友从健身房回来,闲来无事就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宋其衍说这话的时候,正站在助理身后,一边拿着手机一边俯身看着笔记本里的一连串复杂难搞的数据。 当他优哉游哉地说出喝茶聊天的惬意生活时,顿时整个套房里敲击着键盘的精英们齐齐转头看向面不改色说着谎的宋其衍,并且瞪大了眼睛。 什么时候,脾气暴躁的雄狮也能变成温柔的家养小猫? 那边的靳子琦似乎有些紧张,之前从来不曾有过,她勾了勾耳边的长发,抿着唇瓣,大脑思维飞快地转动,寻找话题:“宋先生今天没上班吗?我好像听到键盘声了,你是不是不方便接电话?” “不会啊,有键盘声主要是因为我朋友在我身旁打游戏。” 因为一通电话被三更半夜叫起来工作的精英们眼角一抽,看看笔记本屏幕上连夜赶出来的数据,再瞅瞅说谎不打草稿的宋其衍。 偏偏宋其衍还不自知,在十几名精英鄙视的眼刀下,继续瞎扯:“我最近都不用上班,公司有暑期休假制度,我还在度假期间。” 此话一出,在场的精英们只差没喷出一口血来,老板什么时候颁布了暑期休假制度,他们怎么不知道? “原来如此,对了,宋先生,你有没有丢失一只手表?” 宋其衍经靳子琦一提醒,才看见自己的手腕空空的,好像是丢了手表。 抬头之际,才发现整个房间里的人都看着自己,清了清嗓子,转身走到窗边:“怎么?手表在你那里吗?” “嗯,宋先生什么时候方便,我给你送过去吧。” 宋其衍忍不住提起了嘴角,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撑在玻璃窗上,垂着眼看着下面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声音却还是保持着淡然的情绪:“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六点半在盛世豪庭见。” “今晚吗?”靳子琦的声音有些迟疑:“宋先生,今晚我有个慈善晚会要参加,要不明晚吧,明晚我去盛世豪庭找你。” 宋其衍的脸一沉,一改原先惬意的姿势,装模作样地“哦”了一声。 在靳子琦准备和他商量见面时间时,他突然答道:“明晚吗?明晚我挺忙的,可能没什么时间见你。” 的确是个瑕疵必报的男人! 宋其衍本打算让靳子琦说几句软话,然后自己再勉为其难地答应明晚见面。 岂知电话那头一阵喧闹,靳子琦急急地道:“宋先生,我这边突然有些事要忙,手表要不等哪天你有空了再给你吧。” 宋其衍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好还是不好,电话已经变成了一阵忙音。 他有些傻眼,自作孽不可活? 拿着手机转回身,就看到竖着耳朵偷听的一干人,俊脸一冷,火气瞬间转移:“听什么听,看来你们工作挺闲的,那好,傍晚五点把法国农场的改建方案摆到我的书桌上,怎么,有意见?” 精英们望着吹胡子瞪眼的宋其衍,认命地摇摇头,重新奋斗在键盘上。 宋其衍将手机往沙发上一丢,顶着员工们哀怨的眼神,走进了卧室。 没过多久,便从里面探出颗脑袋,冲他的特助邹向问道:“昨天送来的慈善晚会请柬放哪儿了?” 邹向从笔记本上抬起头,眨了眨眼,明白过来宋其衍说的是什么东西,便指着一边的垃圾桶:“请柬昨晚不是被BOSS你随手丢进垃圾桶了吗?” 宋其衍抿紧了嘴角,撩着衬衫袖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垃圾桶旁边,还没蹲下去翻,接着又听到邹向补充说明:“您今早还在睡的时候,清洁人员已经打扫了套房。” 言外之意:垃圾也一并端走了! 宋其衍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他顾不上换鞋,火速地转身,破门而出。 ------题外话------ 咳咳,就让我充分发扬搞笑因子吧,接下来看宋蜀黍如何攻取美人心啦! 022他没错,不过不能爱我 慈善晚会说穿了不过是一票政商名流应酬做公关的地方。 届时,还会有不少演艺圈女明星陪同某位富豪参加。 男人为的是面子,女人为的自然是身价和知名度。 靳子琦没听从靳昭东的嘱咐换上由法国知名设计师定做的晚礼服,然后光鲜亮丽地站在众人面前。 她知道靳昭东的用心,他希望她能在今夜物色到一个名当户对的公子哥。 “怎么到了也不打电话通知我一声?” 靳子琦循声回头,看到朝自己走来的尹沥,才想起尹家也是晚宴主办方之一。 尹沥穿着一套意大利手工剪裁的黑色西装,完美地贴合了他颀长的身线,白色的衬衣领口松垮地塞着一块暗金色的丝巾,随意抓乱定型的黑发,搭配着他嘴角那似笑非笑的弧度,吸引了不少过路的目光。 尹沥冲靳子琦轻佻地一眨眼:“今晚看来我们也得并肩作战了!” 和靳昭东的期望一样,尹家大家长也希望尹沥能在宴会上找到一位未婚妻。 靳子琦只是淡笑了一下,默契地挽住他的臂弯,由他带着一起走了进去。 只是两人刚踏进宴会厅,尹沥便被儿时的玩伴拉走。 打着叙旧聊天的幌子,趁机为尹沥介绍几位品貌皆属上乘的千金。 面对尹沥求助的眼神暗示,靳子琦只是微微一笑,善解人意地退居一旁。 悠扬的乐声给宴会营造了和谐淡雅的氛围,宾客们有的驻足交谈,有的在餐桌前穿梭,鲜花,美食,贵族名流,一切都显得相得益彰。 靳子琦站在不显眼的角落,端着一杯鸡尾酒,对偶尔看过来的视线回之一笑。 尽管她丧失了记忆,但应付起这种场合却游刃有余。 她相信自己从前在喝酒和社交礼仪上一定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靳子琦正出神,忽然宴会厅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几乎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那一瞬间的轰动在这个雅致的宴会上造成了非凡的影响,本来安分等待着拍摄晚宴主持方的记者全部拿着摄像机奔向门口。 “好像是宋家的继承人来了……” “他旁边的那位就是靳氏二小姐乔念昭吧?两个人站一块可真配!” “当初和苏珩风订婚的不是靳家大……” 本侃侃而谈的两位宾客在瞟见一旁的靳子琦时,顿时噤若寒蝉,捂着嘴离开。 靳子琦敛眸一弯唇角,握着酒杯的手有微微的收紧,说完全不介意是假的。 毕竟那个男人曾经很有可能是她的丈夫,虽然她丧失了关于他的记忆。 门口,众星拱月中,苏珩风和乔念昭缓步而来。 男的一身深咖色西装,英俊贵气,往那里一站,便给人温和稳重的气场。 女的气质清丽,娇美似盛开的百合,高挑玲珑的身姿无懈可击。 两个人站在一起,金童玉女这个词好像专是为他们所创。 他们,很般配。 这不仅是靳子琦的认知,也是在场所有人的共识。 “千万不要告诉我,你现在在后悔。” 耳边骤然响起一道戏谑的男声,靳子琦转眸便看到尹沥,他的酒杯碰了碰她的,意思性地抿了一小口,眯眼看着门口道: “我倒是觉得他们挺配的,什么锅配什么盖,等着看他懊悔就是了。” 尹沥讥诮看戏的语气里,那个“他”靳子琦自然猜到是谁,她摇摇头:“这是别人的感情,与我们何干,倒不如想些有切实意义的事。”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苏珩风发现自己真正喜欢的其实是你,乔念昭也不过是他那些年寻求慰藉的替身,你会给他机会吗?” 靳子琦饮酒的动作一顿,随即便恢复如常,嗤笑地横了眼尹沥:“哪来那么多如果。” 待发现尹沥认真严肃的神情时,靳子琦也收敛了笑意,同等郑重地回视他:“苏珩风没错,他不过不爱我而已,乔念昭没错,她不过是他爱上的人而已,我也没错,只不过他不能爱我而已。” “靳子琦。”尹沥这几年来第一次连名带姓叫她,靳子琦眼露不解,尹沥却感慨地轻叹:“错就错在他没看清自己的心。” …… “哇!这是苏总的求婚戒指吗?” “苏总的左手无名指也有一枚戒指,请问两位戴的是对戒吗?” “这是不是预示着两位的婚期将近?” 接踵而来的提问在苏珩风和乔念昭之间炸开,闪光灯噼里啪啦闪个没完。 靳子琦站在那里看着强烈灯光下甜蜜相拥的两人,抿嘴一笑,只是转过身的时候,不小心碰撞到恰巧经过的侍者。 托盘里杯盘狼藉,饮料倾洒在靳子琦的手腕上,一时间的手忙脚乱。 “念昭是我最想珍惜的……” 伴随着苏珩风低沉悦耳嗓音响起的是玻璃落地的清脆声,宴会厅的欢声笑语被突兀的打断,瞬间的安静后,纷纷循声望去。 端酒的托盘掉落在地上,靳子琦的手臂被酒水打湿,所幸衣裙未染上污垢,当众人看过去时,她正被尹沥搂在怀里。 “有没有怎么样?”尹沥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替她擦拭酒渍。 媒体记者的焦点瞬间出现了部分的转移,有些摄像机已经在偷偷拍照。 苏珩风望着略显狼狈的靳子琦,温和深沉的眼眸一怔,被打断的话语卡在了咽喉里,再也发不出音来。 乔念昭本幸福的笑颜在苏珩风咽下到嘴的话语时僵住,尤其顺着苏珩风的视线看到不远处打翻酒杯的靳子琦,环着苏珩风的手一紧。 “阿风,我脚有点累,我们去那边吧。” 亲昵而委屈的撒娇,成功地将苏珩风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了自己身上。 苏珩风移开注视那道纤长身影的眼,将乔念昭鬓角的碎发拨至耳后:“好。” 在众人歆羡的目光里,乔念昭挽着苏珩风入场,只是转身之际,眼角的余光却瞥向那一头的靳子琦,眼底闪过隐隐的不甘。 宴会厅门口重新恢复畅通,本八卦靳子琦和尹沥关系的记者也被驱散。 “我去洗手间清洗一下。” 靳子琦离开尹沥的搀扶,低调地离场去洗手间整理,只是刚走出宴会厅,便被迎面而来的中年美妇叫住:“子琦,好久不见了!” 023一千万,邀谁共舞?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存在失忆后的靳子琦不愿看到的人,那就是和苏珩风沾得上关系的宋家人,尤其是宋冉琴--苏珩风的母亲。 宴会厅旁边的咖啡吧里,宋冉琴优雅而坐,往咖啡里丢了两块方糖,然后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靳子琦。 靳子琦只要了一杯温水,静静地坐着,任由宋冉琴打量。 除了她车祸后在医院见过前来赔礼道歉的宋冉琴几面,之后两人便极少有机会碰到,即便远远地看见,彼此都会默契地视若无睹。 “子琦啊,这些年都不见你来宋家玩,宋爷爷可是挂记着你呢!” 宋冉琴努力想表现得温和亲切一点,可惜这些年的颐指气使岂是一时半会可以改变的,脸上的笑容刚挤出来便已生硬。 靳子琦恍若没看到宋冉琴的不自在,轻笑一下,抿了口开水:“难为宋老还记得我,麻烦夫人替我跟宋老问好。” 对于靳子琦撇清关系的称谓,宋冉琴并未多介怀,轻呷了口咖啡才开口:“一晃眼这四年就过去了……” 靳子琦点了点头,静等下文。 对靳子琦的配合宋冉琴笑了一下,即便保养得当,眼角还是有了些细纹:“我听你爸爸说今晚你也会来,想着已经很久没见你,就厚着脸跟阿风来了。” 靳子琦也抬眸看她,不忘微笑却没有开口。 宋冉琴一开始还为靳子琦的安静而满意,这会儿立马发现了不对劲。 她说了一大堆,靳子琦却一言不发,反倒笑吟吟地瞅着自己像在看猴戏。 不免有些尴尬地干笑一声:“你看这孩子,怎么也不说话,和琴姨生分了?” 宋冉琴最擅长的就是两面三刀,若非靳子琦曾无意间亲耳听到,怕今日对待宋冉琴也不至于这个疏远的态度。 靳子琦将满满的水杯搁回桌上:“天干物燥,嗓子不太好,让夫人见笑了。” 宋冉琴听着这个可信度极低的理由,故作谅解地笑笑,继续道:“子琦你今年已经有二十八了吧?岁月真是不饶人,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终于要步入正题了…… “没什么好打算的,”靳子琦煞有其事地说:“以前怎么过,现在跟将来也还怎么过。” 宋冉琴脸上的笑容一僵,但随即又笑开了:“看来子琦你是想做个独当一面的女强人,倒也不错……” 沉默降临,气氛也变得僵冷,最终还是宋冉琴沉不住气,盯着靳子琦的神情,迟疑了会儿道:“阿风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成家安定下来了。” “夫人好像找错人说这些话了,如果是想催促婚事,应该去找乔小姐,若是想要商量婚礼,那么就该去找我父亲会更好点。” 乔小姐?这三个字就像是一巴掌扇在宋冉琴的脸上。 靳子琦的语气明确告诉她,她自始至终都没承认过乔念昭靳家小姐的身份。 宋冉琴没想到这些年靳子琦会变得这么难相处,吃惊之余,心底也涌起不悦。 想自己怎么说也是首富的女儿,怎么就被这个丫头片子吃得死死的! 靳子琦敢这么嚣张,仗的不过是宋家对靳家的那点歉疚。 如此一想,宋冉琴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和颜悦色,阔太太的架子开始暴露,省略了客套话,直截了当道:“这些天阿风和小昭一直在闹矛盾,至于为了什么,子琦你该比谁都清楚。” 靳子琦幽幽地看了她一下:“为什么我要比谁都清楚?” 宋冉琴顿时语塞,本酝酿好的话语都当场作废,半晌才说:“虽然你和阿风之前有婚约,但现在和他有婚约的是你妹妹,怎么也该避讳一下。” “您恐怕有些误会,”靳子琦微微一笑:“既然当初我选择了取消婚约,就不会再抱有和苏总破镜重圆的念头。” 宋冉琴的脸色已经变得不好看了,但还是不愿被靳子琦打压下去:“子琦,一段感情有问题并不是一个人的责任,阿风和小昭是两情相悦的。” 又是这句话,这四年来靳子琦听得最多的便是这句借口! 靳子琦兀自起身,俯视着仰起头微蹙眉心望着自己的宋冉琴,含笑地轻问:“所以夫人认为以爱之名就可以肆无忌惮吗?那么,如果有一天,谁和夫人的丈夫两情相悦了,夫人,您又会做出怎样的退让?” 宋冉琴脸上的表情顷刻间冰冻。 靳子琦冲她最后一笑,颔首告辞,优雅地转身离开。 宋冉琴黑青了整张脸,等靳子琦消失在拐角处,气得一手横扫了桌上的咖啡。 ----锦素流年《婚宠:嫁值千金》独家连载---- 和宋冉琴的交谈不欢而散,靳子琦回到宴会厅时,慈善晚宴已经正式开始。 尹沥坐在贵宾席里,指指身边的空位,在靳子琦坐下后,漫不经心地道:“命运就是这样,你越不想看到的人越是容易瞧见,说好听点是缘分,说难听点就是有点背。” 靳子琦顺着尹沥下巴所指的方向往前看,发现乔念昭坐在她正前方的位置。 和靳子琦身边只有尹沥相比,因为苏珩风暂时的离开,乔念昭身边坐满了富家子弟,轻悦的笑语声成为宴会的一处焦点。 “这样曲意逢迎的生活不累吗?” 靳子琦接过侍者递上来的饮品,学尹沥的样慢悠悠道:“或许她是心有不甘吧。” 尹沥转头看了她一眼,尔后别开眼重新看向面带羞涩恬笑的乔念昭:“那你就甘啦?” 靳子琦笑而不语,尹沥也不再多说,喝了口手里的红酒。 …… “我想邀请今晚最美丽的女伴来为我们的慈善捐款出分力,不知道大家想要推荐哪一位呢?” 司仪甜美的声音在欢快的音乐中响起,然后附和而礼貌的掌声随之而至。 “看来你这位妹妹的确是做到了八面玲珑。” 尹沥半眯着眼,惬意地交叠了长腿,玩味地嗤笑一声。 尹沥话音未落,靳子琦便看到乔念昭在众人的推荐声里上台。 乔念昭略施粉黛的精致五官带着青涩的笑,一袭鹅黄色的天鹅绒拖地长裙,身姿曼妙,脖间一条流光溢彩的红宝石项链,在明亮的灯光下,浑身上下散发着夺目的光彩。 “电视里的乔小姐就已经漂亮得令人羡慕了,现在本人站在我面前,真的让我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份美丽!” 司仪小姐程式化的赞美,乔念昭粉红了脸颊,接过话筒,语调谦逊而甜美:“能成为今晚慈善晚会的幸运女神,是我的荣幸。” “谢谢乔小姐的配合,接下来我们就进入下一个环节,和以往的慈善拍卖捐款不同,这一次我们将采取出价竞舞的方式,在座的哪位给出的价格最高,今晚乔小姐的第一支就会贡献出去!” 司仪小姐绘声绘色的介绍里,下面的掌声已经热情得像是要马上下雨一般。 可能是因为苏珩风不在场,不少豪门公子哥都看着娇美的乔念昭蠢蠢欲动,准备在竞拍开始就夺下这第一支开场舞。 “二十万!” “鼎风实业周公子出价二十万请乔念昭小姐共舞,还有没有加价的?” “三十万!” “三十五万!” “……” 尹沥揉了揉沉重得打架的眼皮,语气懒散:“这么俗套的节目谁策划的。” “你不喜欢而已,愿博佳人一笑的公子少爷大有人在。” 靳子琦失笑地横了眼百无聊赖的尹沥,然后听到前排响亮的加价声:“五十万!” “还有没有哪位公子要加价的,若是没有,咱们乔小姐可是归这位先生啦?” 司仪小姐亢奋激昂的催促声回荡在晚宴上空:“没有了吗?真的没有了吗?好,那就恭喜这位先生……” “一百万!” 紧闭的宴会厅大门被豁然从外打开,苏珩风穿着深咖西装挺拔的身影站在门口中间,那“一百万”便是出自他的口。 苏珩风的出价并没有被认为是刻意的挑衅,所有人只是善意而理解地笑。 乔念昭娇羞地抿唇而笑,梨涡浅浅显露,短暂地垂眸后才看向苏珩风,美眸中闪烁着的是甜蜜而骄傲的光芒。 “阿沥,这个时刻我是不是该落下两滴泪?” 靳子琦望着乔念昭满脸幸福地慢慢步向苏珩风,忽然巧笑嫣然。 尹沥才发现周遭投注在他们这边的各色眼神,同情,讥诮,惋惜…… 他看向嘴角噙着笑的靳子琦,拧起了眉头:“不想笑也没人会强迫你。”稍作停顿,放松了语气:“这种狗血肥皂剧里的情节你倒是看了不少……” 靳子琦加深了嘴边的笑容:“既然大家都想看,我为什么不奉陪一下?或许,让所有人认为我还迷恋着苏珩风,可以替我摆脱相亲的噩运。” 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起身,在无数的目光下,就那样突兀地站了起来。 “我去趟洗手间。” 靳子琦坦然地接受所有的注视,她拿着手提袋刚一转身,委婉轻扬的乐曲里倏然响起一道低沉而略显慵懒的性感男声:“一千万!” ------题外话------ 借块地说一句:大家喜欢我的文我真的很高兴,很久以来也都是大家的陪伴和支持支撑我写下去,但也希望大家体谅我,V前的更新字数是有规定的,不能随便乱更,而且我是学生专业课这学期特别多,加之脖子不好在电脑前写文的时间不多,所以希望尽量不要给我压力,我自认为是个俗人,做不到对读者的留言毫不在意,通常会因为读者的质疑而想任性不写了,但这是我喜爱的故事,想好好诠释给大家,总会在郁闷过后继续动笔,也许人都是犯贱的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好吧,胡乱发泄了一通,让大家看笑话了!默默地遁走翻译文献去了…… 024一千万,她值得 跳跃性惊人的出价震惊了全场,刹那的哗然声起后是鸦雀无声的死寂。 从一百万直接跃价到一千万,到底要有多少资产才会出手阔绰到这个地步? 满场的宾客窃窃私语的同时,皆不约而同地看向那金碧辉煌的螺旋楼梯。 黑亮的男士皮鞋稳稳地落在台阶上,一步一步,仿佛踩着众人的心跳而来。 当他走过楼梯的拐角,映入众人视线的是一张不熟悉的英俊脸孔。 靳子琦微仰起头,在看到宋其衍时诧异地说不出话,他怎么会在这里? 宋其衍此刻一身剪裁极为合身的黑色正装,虽然色调暗沉古板,然而他整个人却好似淹没在黑暗之中的钻石,熠熠闪烁。 他比例堪称完美的身形在水晶灯光下被勾勒得淋漓尽致。 素来不修饰脸的人,今晚胡子刮得格外干净,使得他看起来更加地年轻英俊。 他走下最后一个台阶,修长的身子屹立在楼梯口。 只不过往那里一站,不言不语,他强大的气场便已将其他人比下去。 “一千万哎,不是一千块,我怎么遇不到一个男的为我一掷千金啊!” “就是说,乔念昭怎么就这么好运,前有苏珩风后还有一个钻石王老五!” 边上人的唏嘘让靳子琦的心跳一顿,宋其衍喜欢乔念昭吗?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锁在宋其衍身上,拿着手提袋的纤手竟无意识地收紧。 “一……一千万吗?呵呵……先生,您确定这是您的出价?” 司仪小姐不确定地重复询问,整个宴会都停下来倾听这个陌生男人的回答。 宋其衍没做回答,兀自慢慢地踱步朝着乔念昭走去。 他走路的样子像个国王,即便带着随便的因子,却丝毫不减沉敛的贵气。 他在乔念昭跟前停下脚步,双手随意地插在西装裤袋里。 乔念昭看向门口的苏珩风,看见他微蹙的眉心,心中做了一番挣扎,冲苏珩风安抚性地一笑,她不想因为任性而放弃这一千块的捐款。 在众所瞩目之下乔念昭抬起脸,仰视着这个高大的男人,她润泽的唇角是浅微的弧度,纤柔白皙的右手抬起在宋其衍的跟前,那是接受邀请的暗示。 宋其衍的眼角淡淡地扫过乔念昭,他的嘴唇就像是一条单调的线,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就那样,在众人的诧异中,和还抬着手的乔念昭擦肩而过。 全场再一次爆发出惊讶声,如浪潮一*地朝着乔念昭难堪僵硬的脸扑去。 她的手忘记了放下,似乎还无法从这样的羞辱中反应过来。 一千万,如果不是为了请她跳舞,为什么要开价一千万? “如果我不出价,这个女人就会被另一个男人带走。” 宋其衍的声音寡淡而悠远,带着成熟男性的低沉,并未有多少的情绪波动,却已撩拨了全场宾客的心绪,一片骚动。 和所有人所想一样,乔念昭满眼的困惑,然而回过身的瞬间脸色倏尔苍白。 还扬在半空的手缓缓地握拢,直至握成拳头,她依然还死死地用力。 脸上也有最初的错愕转变为不甘的怨恨,涂着唇彩的双唇被牙齿咬得泛白。 宋其衍在距离靳子琦三步远的地方站定,他伸出自己的右手,白色衬衣的袖口价值不菲的镶钻袖口微微闪耀着璀璨的光彩。 “一千万,她值得。” 他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地上扬,眼中涟漪着无尽的温柔和期待。 靳子琦望着朝自己伸手的宋其衍,怔怔的,许久没有动静。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她一时想不到该用怎么样的神情和动作来回应。 宋其衍墨黑的瞳仁里倒映出的是她的脸,除此再无其它。 在靳子琦这四年的生命中,她还从未遇到过像宋其衍这样的男人。 她很清楚当一个男人愿意为一个女人挥霍金钱时,那将代表着什么。 然而在明知道的情况下,她却生不出厌恶来,反而心底涌起淡淡的喜悦。 她并不认为那是因为宋其衍帮她众目睽睽之下将乔念昭踩在了脚底。 “呵呵……看来今晚为我们领这第一支舞的非靳小姐莫属了!” 司仪小姐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依然秉持着自己的职业操守,打破了僵局。 “宋先生,你可能有所误解,你竞舞得标的女伴在那里,今晚,子琦不跳舞。” 尹沥忽然往前一步,恰好挡住宋其衍望向靳子琦的视线。 笑吟吟的表情里暗含了凛冽的审度和提防。 宋其衍在听到尹沥的话时,幽深的眼底闪过错愣,但随即便掩饰过去。 他静寂的目光迎上尹沥,嘴角也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并不比尹沥来得温和:“尹三少觉得这里除了她还有哪个女人会让我心甘情愿给出一千万?” 宋其衍掷地有声的反问,问倒的不止尹沥,还有在场任何一位宾客。 乔念昭越发苍白的脸色似要落下泪来,眼圈微红,最终忍受不住这般的难堪,提着过长的裙摆,转身小跑着逃离众人的视线。 当乔念昭的身影和苏珩风一擦而过,苏珩风才从怔愣中回神,看了眼被尹沥挡住的那道身影,急急地追着乔念昭而去。 而在尹沥片刻的晃神里,宋其衍已经错过他的身,径直走到靳子琦面前,毅然决然地递出自己的手,等待靳子琦自己的答案。 颀长的靳子琦在宋其衍跟前,也只能仰望,她看着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又从对待尹沥的清冷变为温和,不似虚伪的讨好做作。 靳子琦盯着宋其衍的眼睛:“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025六十秒,带她私奔 宋其衍因为她的询问而皱了皱眉,脸上却是波澜不惊的平静。 然而他仿若蛰伏了无数秘密的深邃眼眸,让靳子琦心底的好奇越发地明显。 难道,在她丧失记忆之前,他们真的认识吗? 靳子琦刚开启唇瓣,还没发出声音,眼前突然一黑,紧接着是唏嘘的嘈杂声。 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整个宴会厅骤然陷入了黑暗之中。 靳子琦的心跳一滞,因为她的手在瞬间便被牵住。 温热干燥的触觉包裹了她微凉的手,莫名的温暖让她的挣扎定格在了瞬间。 漆黑的视线看不清事物。 她却第一时间便知道握着自己的人是谁。 还是,她心里其实一直在渴望宋其衍握住自己的手? “电路有点小故障,非常抱歉,请各位稍等一分钟。” 广播传来稳定人心的柔和女声,宴会厅才慢慢地安静下来。 一分钟,靳子琦根本来不及去计算时间。 她只是知道,她被宋其衍有力的大手牵着往一个未知的方向跑去。 六十秒,宋其衍一秒也没有浪费,而她,一秒也没停止过剧烈的心跳。 刺眼的水晶灯重新雪亮,辉煌地照亮整个大厅。 所有人都还站在原处,可是,下一秒便有人发出一声惊呼:“人呢?” 他们聚集了视觉焦点的地方,只剩下一块空地,不见靳子琦和宋其衍。 ----锦素流年《婚宠:嫁值千金》独家连载---- 酒店附近的路道霓光溢彩,黑幕降临后的城市并未因此而沉静,相反的,越加地绚丽华美,散发着灯红酒绿的喧嚣和繁华。 靳子琦望着前面牵着自己的挺拔背影,心中竟莫名地心安。 不去挣开,也不去反握,只是任由他带着自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下去。 从宴会出来,他的手自始至终都未曾放开她。 初秋的天气昼夜温差已经有些明显,往往中午还烈阳高照,到了晚上穿件短衫外出就冷得刺骨。 靳子琦裸露在空气中的藕臂却因为寒冷被冻得激起一层小颗粒。 她却没有说出来,只是偷偷地用左手搓了搓右手臂,试图摩擦发热缓解凉意。 前面的宋其衍突然停下脚步,靳子琦一个不注意,差点撞上去。 她险险地刹住步伐的同时,头顶一片阴影罩下。 靳子琦错愕地抬起头,只看到宋其衍胸口的白色衬衣。 宋其衍的手一扬,一件带着暖意的西装外套覆在了她的肩头。 全身的冰凉之意瞬间消褪下去。 靳子琦的十指揪着身上的西装,心头也跟着滑过一道暖流,她挽起了唇角。 宋其衍脱下西装后,就随意地卷起了衬衣袖口,领口微微地敞开,路边灯光的黄晕将他线条坚毅的脸部轮廓照得越发地凌厉。 靳子琦的视线从身上的西装挪开时,不经意地瞟到宋其衍空荡荡的左手腕。 忽然间,她像是想起什么,再次抬起头看着宋其衍遗憾地一笑:“如果知道宋先生今晚回来,我一定会把手表带过来的。” 宋其衍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复而望向靳子琦灯光下柔和的笑容:“本来的确没打算过来,后来架不住朋友的劝说就来看看,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靳小姐。” 靳小姐,三个字绕在舌尖,叫起来真的不是很自在…… “宋先生经常参加这类慈善捐助吧?” 想起宴会上宋其衍出口的一千万,靳子琦不由地对上他那双如泼墨一般的眼眸,然而却看不清他眼中深沉的情绪。 宋其衍被靳子琦澄澈无暇的眼神一看,顿时有点心猿意马的感觉,却依然强撑着稳重,面不改色地答道:“一个月也就那么一两次,算是为社会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尽一份力。” 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破天荒地变身为大仁大义的慈善家,脸不红,气不喘,这谎说得滴水不漏。 “国际著名财经媒体《福布斯》将于下月初隆重发布去年亚洲地区富豪榜……” 远处大厦上的大屏幕LED上突然播报起财经新闻,靳子琦循声望过去,便看到一身OL正装的女主播难掩兴奋期待之情。 “据财经界四大杂志之一的《商业周刊》做出的富豪资产评估,近年来一直稳居前十的富豪人选将发生一定的变动……” “在全球十五个国家拥有最高档的高尔夫俱乐部,年营业额高达约一亿美金,名下商场产业几乎渗透到了全球各国,这位拥有净资产过百亿美元有机会跻身前十的年轻实业家就是现居于巴黎的法籍华裔秦远先生……” 靳子琦专注地盯着LED屏幕上映出的名字,突然一声尖叫占据了她的听觉! 从恍惚中回神的靳子琦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往人行道跨出了一步。 一辆闪烁着刺眼车灯的轿车正横冲直撞地朝她撞过来。 剧烈的灯光在靳子琦的瞳孔里放大,她来不及做出任何的逃开举措。 纤臂隔着西装袖被重重地拽过,疾行的轿车和她擦身而过的刹那间,她的身体被一股沉稳的力道迅即地往后拉。 高跟鞋猝不及防地踉跄一退,以为要摔倒了,惊呼还哽在喉底,她被拥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背后伸出的一双手牢牢地固定了她的腰际。 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清冽气息喷洒在她的耳根处。 靳子琦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和方才相似的模糊画面,她似乎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运动装的年轻男子眼疾手快地抓住一个过马路的女孩,将她拥入怀里。 然而她来不及去看清楚那是谁,这个画面便从她的大脑里消失无踪。 快得她即使飞奔着伸手去抓也无济于事。 那一刻她知道自己想起了什么,却又被她在瞬间遗忘! 腰间的精壮双臂在收紧,后背紧贴的滚烫胸膛隔着衣衫灼烧着她的心脏。 靳子琦惊魂未定地回头,深究的美眸直直地望进了宋其衍深幽的眸色中,他们的呼吸萦绕在一起,缠绵悱恻:“我们之前一定见过,对不对?” ------题外话------ 申明:这章写得绝对不是废话……悬疑多多,想知道?我有一个小秘密,就不告诉你呀就不告诉你~ 026当劳斯莱斯撞上法拉利 宋其衍低头看着靳子琦急于证实的眼神,眼眸深处流动着暗色的光影。 他没有开口回答她,只是目不斜视地望着她,菲薄的唇略略抿紧。 “难道是我记错了?”靳子琦喃喃自语地松开了扣着宋其衍的手。 她的手撤回在半空,便被宋其衍握住,他粗粝的掌心温暖了她冰凉的小手。 靳子琦抬头看到宋其衍的眼神浓郁得似要渗出一滴墨来,他捏紧了她的手。 “我希望有那么一天你能自己记起来,记起我们之间的一切。” 他认真的语调验证了她心中的猜测:在她失去记忆之前,他们真的认识。 宋其衍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放开她的手,将她垂至脸颊边的一缕头发拨至耳后,亲昵无间的动作,他却演绎得极为自然。 靳子琦白皙如凝脂的肌肤滑过他的指腹,他看着她映衬着夜色星辰的美眸,闪闪亮亮地粘着他的视线,再也舍不得移开眼。 他似陷入了魔魇般望着她,眸光逐渐晕染上深沉的热度,看得人心直跳。 靳子琦的面颊一热,她不着痕迹地避开宋其衍的手,然后轻轻地推开他:“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她不自在地撇开脸,故意不去看宋其衍的眼睛。 那里面的感情太过复杂,每每望进去,都似乎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如果他们真的认识,又会是怎么样的关系? 是普通到见面会打招呼问候的朋友,还是…… 靳子琦不愿再想下去,她决定顺其自然,深吸口气后冲宋其衍一弯唇角:“回去吧。” 说完,拢了拢身上带着男性气味的西装,率先抬脚往回走。 宋其衍在追上去之前,将目光投向远处的LED大屏幕,眉头微微地拧起。 硕大的屏幕里,一道英挺修长的白色背影屹立在大片的高尔夫球场的绿地里,他以最优雅从容地姿态做出了一个挥杆的动作,完美得无懈可击。 画面定格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穿着白色的运动装,凌厉的栗色短发,饱满额头,飞扬不羁的长眉下是一双深褐色的眼瞳,挺直鼻梁下,绯色的唇微微勾起。 图片的角落印着大大的标题:青年得志,意气风发--秦远。 ----锦素流年《婚宠:嫁值千金》独家连载---- 走回酒店的路上,靳子琦低头就能看到地上长长的两个交叠的影子。 宋其衍走在她身后侧半米远,他身上有着淡淡的烟草味,不难闻,暖洋洋的。 当她放缓步速,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时,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 在这样清冷而喧哗的夜晚,靳子琦并没有感到所谓的孤独和寂寥。 很少有一个人会给她这样的归属感,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 “子琦。”靳子琦听到算得上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时,脚步不由地慢下来。 她抬起头就看到苏珩风站在路边一辆银灰色的奥迪旁,他的右手还搁在车门上,应该是临时看到她才停下车来的。 苏珩风关上车门走近,沉着眼眸望向走在一起的靳子琦和宋其衍,绷着唇不言不语,似乎就要如此和他们对峙着。 宋其衍双手插在裤兜里,一米八五的身高让他看谁都不必仰视,同样对上苏珩风流露着敌意的眼神,不以为然地勾了勾嘴角。 苏珩风在看到宋其衍嚣张的神情后越加阴沉的脸色,身侧的双手捏成了拳。 靳子琦见苏珩风僵持着不走,宋其衍也没有避嫌的意思,便率先对苏珩风道:“有什么事去那边说吧。” …… “如果我没记错,晚会应该还没结束。” 苏珩风盯着靳子琦看了很久,才幽幽地开口说话。 靳子琦点点头:“你跟我都清楚一般宴会的结束时间,又何必明知故问。” 她冷冷的态度让苏珩风一怔,但他脸上随即便盈上不悦,沉了语调:“随便和一个陌生男人出来,子琦,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大胆了?” “苏总管得是不是太宽了?”靳子琦听到苏珩风的话中意,黛眉拧起,看了眼苏珩风:“我不是三岁小孩,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和交友权力。” 靳子琦稍作停顿,在苏珩风黑着脸打算接话之前,平静地看着他继续道:“苏总现在又是站在什么立场来训导我?未婚夫不是,朋友也算不上吧。” 苏珩风语塞的同时,靳子琦已经转身朝着宋其衍等待自己的方向走去。 “不管你听不听,我只想提醒你一句,世上没有无事献殷勤的男人,在有些事情上,女人总比男人来得吃亏……” 苏珩风的声音被她抛至身后,她径直往前走,始终未回头去看他一眼。 这个男人,既然选择了和她的“妹妹”在一起,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对她的私生活指手画脚。 说是为她好吗? 靳子琦自嘲地弯了弯唇角。 这样的“为她好”她要不起,因为太过讽刺。 靳子琦踱回到原来的地点,寻找宋其衍的身影。 她在原地慢慢地转了一圈,在转到二百七十度时,正好看见了他。 夜风拂乱了她及腰的黑发,白色的裙裾在空气中飞舞着飘渺的弧线。 然后靳子琦的脸色有恍然间的难看,无法预知地就突变了自己的心情。 宋其衍正站在一个喷泉边,浅浅地笑着,脸颊的酒窝隐隐地现出来,幽深凛冽的眼微微眯着,惑人心神。 她从未见过宋其衍这样子笑过,她循着宋其衍的目光,便看到他跟前的一个二十来岁的短发高挑女孩。 靳子琦和喷泉的距离不大,她非常方便地亲眼目睹了那两个人脸上的表情。 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们的笑也渐渐变得暧昧。 她看到那个女孩突然踮起脚尖,双手搭在宋其衍肩头,偏过头亲了他的脸颊。 靳子琦迅速地转回身,顿在那里,人来人往中,茫然了自己的大脑思维。 她的手紧紧地捏住手提袋,她想起了苏珩风的警告,也想起了宋其衍在马路边抱着自己的情形,突然就觉得难堪起来,并且胸口堵得慌。 在商场上能斩荆棘破巨浪的靳子琦,在这一瞬间,竟然想躲起来。 靳子琦的理智告诉她,她不该表现出这么令人误解的言行举止,得体大方的她该走过去,笑着和那位小姐打个招呼。 事实上,她真的走了过去,但她并不是去打招呼,而是将身上的西装脱下,递还给了因看到她而面露诧异的宋其衍,然后转身就走。 她的脸上几乎一片空白,找不到任何的神态。 她的手臂被抓住,宋其衍甩下那位美女追了上来,握着她的手臂语气有些急:“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态度坚决地拂开他的手,拎着手提袋毫不犹豫地抬步就走。 宋其衍发现了靳子琦情绪的不稳定,眼看她真的说走就走,浓眉一皱,刚一抬步就被突然插进来的一条精壮的手臂挡住去路。 从天而降般的尹沥慢悠悠地走到宋其衍的正前方:“谢谢宋先生刚才对小琦的照顾,接下来就不麻烦宋先生了。” 两个人谁也没有动,直直地瞪着对方,无形之中的较量。 尹沥狭长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宋其衍则阴着脸,根本不知道伪装为何物。 片刻之后,宋其衍没搭话,转身就朝另一方向走去,不再追靳子琦。 尹沥笑笑,朝靳子琦离开的方向跟过去,公主还是需要一位骑士的。 …… “你在不高兴吗?” 尹沥将自己的外套披到靳子琦肩上时,外带了一句带着戏谑的关切。 “我为什么要不高兴,不要妄图揣测我的心情!” 话一出口,靳子琦才发现自己的语气有多冲,竟然还是对着阿沥。 尹沥将靳子琦眼底的慌乱尽收眼中,笑而不语地站在她身边,目视前方。 酒店泊车门童很快就将尹沥的那辆白色骚包法拉利跑车开过来。 “靳小姐,上车吧!” 尹沥绅士地打开车门,朝面色不善的靳子琦玩味地一眨眼。 靳子琦难得动了情绪地瞪了他一眼,嘴边带着一丝忍俊不禁的笑。 她走到跑车边,还没坐进去,忽然,跑车后方传来一阵咆哮的踩油门声。 在众人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一束刺目的车灯光晃晃地照过来,然后,一声剧烈的碰撞声发生在酒店门口。 靳子琦的心跳猛然一顿,因为她看到尹沥的跑车骤地往前一冲,车尾被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狠狠地“吻”上。 酒店门口出现短暂的混乱,靳子琦捂着快速跳动的心脏,看向那辆忽然撞上来的劳斯莱斯,然后看到驾驶座的车门被打开。 宋其衍颀长英挺的身影映入众人的视野,他漫不经心地扫过两车相撞的地方,然后将视线转移到了尹沥和靳子琦身上。 尹沥的双眉在宋其衍的车撞上他今年的最新款法拉利跑车时就死死拧紧。 尤其在看到满脸无害的宋其衍时,他的脸顿时黑成锅底,咬牙切齿地质问:“你是故意的吧?” 宋其衍眼角的目光一直望着在看到他后就侧偏过身的靳子琦,面对尹沥忿忿的问话,心不在焉地随口应了一句:“噢。” ------题外话------ 今天白天外出有事,晚上八点才回来,为了安抚各位急切等待的心情,就多写了点,群么么! 027想让我赔偿,讹诈吗你?! 靳子琦站在尹沥身边,清楚地见证了宋其衍的理直气壮。 劳斯莱斯将法拉利的车尾保险杠撞得弯曲,当然自身的车头也惨不忍睹。 就在宋其衍和尹沥在那里大眼瞪小眼时,靳子琦兀自走向酒店外的马路。 她突然发现自己再也不想看到这个叫宋其衍的男人,说和她以前认识吗?不,她现在相信,那些在路边所说的话不过是他泡妞的手段之一! 靳子琦刚拦下一辆出租车,刚打开后座车门,便被宋其衍追上来,他拽住她的手腕阻止她走进车里。 “你一个人要去哪里?难道没听说过出租车变态杀人狂吗?” 这样蛮不讲理的说辞让靳子琦莫名便觉得生气,她强压下满心的不悦,平静地转过脸,便看到宋其衍拧着眉头的样子,那责备的眼神仿佛犯了错误的是她! 他施加在她手腕上的力气那么重,好像是要给出什么处罚一般。 “宋先生,男女授受不清,请你自重。” 靳子琦心中气极,但她努力假装平静,很好地粉饰了情绪,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并没有任何的不高兴,她不过是想要回家了。 宋其衍以为自己撞车惹得靳子琦不高兴,有些不情愿地放低姿态:“我刚才是不小心错把油门当做刹车了,我会承担他那辆车的所有维修费用。” “你刚才说你是故意的!” 靳子琦想都没想就反驳了宋其衍的狡辩,只是话说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素来淡然的眸底闪过不自然的局促。 她甩了甩被禁锢的手臂:“现在请您放手,我要回家去。” 宋其衍本被靳子琦顶得哑口无言,又听到靳子琦开口闭口都是让他松手,尤其在发现了靳子琦冷漠的神情后,半是焦急半是烦躁。 他不知道靳子琦怎么回事,本来还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看着靳子琦微皱的黛眉,他似乎有种预感,如果真让她这么走了,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这么一想,宋其衍说什么也不敢撒手,反而扣得越发地紧。 “松手。”靳子琦淡淡地命令道,过于平缓的语调却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都说了不是故意的!” 这是什么态度?!靳子琦不敢置信地盯着突然提高声量、死皱着眉头满脸不耐烦的宋其衍,一股子委屈劲涌上心头。 那么气愤,那么大声,这个坏男人,犯了错还这么义正词严! 宋其衍瞅见靳子琦抿着唇不说话的样子,心里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然后很快发现自己似乎因为心虚而说话大声了点,试图来掩盖自己的理亏。 “……靳子琦……” “宋先生,我们之间还没熟络到可以直呼其名,请你明白这点。” 宋其衍酝酿了片刻好不容易挤出三个字还被靳子琦打断,顿时也有些来气,然而在瞧见靳子琦俏生生的侧脸时,硬是憋下了满腔的愤怒。 在这个女人面前,他宋其衍就什么都不是! 他就像条哈巴狗,被她厌烦还不亦乐乎地跟在她屁股后头摇尾巴讨好。 宋其衍越想越觉得自己犯贱没下限,越想越觉得自己该潇洒一点转身就走,可是自己的手就是不听使唤怎么也放不开。 “都跟你说了是不小心撞上去的,我都三十好几的人了,难道还会用这种幼稚得拿不上台面的小动作来为难他吗?” 宋其衍说这话时表现得要多冤枉就有多冤枉,偏生听在靳子琦耳里,就成了十足十的油嘴滑舌,还是花心外加油嘴滑舌! “闭嘴,我不想再听你说这些……” 前头的司机大叔尴尬地转过头看着这两位拉扯了半天,就是不上车的男女,趁他们说话的空档插话道:“我说你们还坐不坐车啊,不坐就把门关上,我还要做其他生意呢!” 他的话不但没缓和宋其衍与靳子琦的矛盾,反而刚巧给了宋其衍一个宣泄内心火气的机会,立刻冲着司机一声吼:“都说让你闭嘴了,还说?!” 司机没缘由地被这么一炮轰,当场愣在了那里。 “我是让你闭嘴,你为什么要牵扯到别人?”靳子琦越说越气愤,瞪着宋其衍那强词夺理的样子,抬起修长的腿,高跟鞋跟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 优雅从容的靳子琦被一个叫宋其衍的男人逼疯了,他仅仅只用几句话几个动作就撕裂了她伪装的所有面目。 这是她所不愿意去面对的事实。 宋其衍的腿猝不及防地狠狠一踢,吃痛地扭紧了眉头,往后退了一步,手上也松了力道,靳子琦趁机上车并且迅即地让司机开了车。 望着绝尘而去的出租车,宋其衍顾不上腿上的疼痛,狠狠地踹上路边的路灯。 一转身就看到了酒店门口被他叫来的特助缠住的尹沥。 “尹先生,我马上会请人送您这辆车去维修,至于各项费用,您放心,BOSS交代过了,这场意外他会负全责,所有维修费用也是由他来支付。” “我说过我要负全责了?维修费全部我来出?” 讥诮的反问打断了邹向跟尹沥的赔礼致歉,尹沥循声转头,就看到宋其衍脸色沉沉地站在他们不远处。 尹沥眉梢一挑,嘴角幸灾乐祸地勾起,看来是在小琦那里没讨到好处。 宋其衍绷着脸走到邹向身边,冷冷地瞟了眼尹沥,一把夺过了邹向递给尹沥的支票,然后径直就要朝着劳斯莱斯走去。 “BOSS。”邹向拦住宋其衍,吞吞吐吐地不知怎么开口:“那尹先生的车子……”总不能撞坏了人家的名车就想一走了之吧? 宋其衍扭头无辜地看着邹向,反倒是弄得邹向不好意思了,只能硬着头皮切入主题:“您是不是该赔偿一下这位尹先生?” “赔偿?”宋其衍指了指那两辆撞成一团的名车:“保险公司不是会出钱吗?我为什么还要赔?讹诈吗?” 说完,宋其衍就坐进了劳斯莱斯,然后启动引擎,一倒车一转方向盘,轿车飞驰而出时,车头的车牌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028要我的心,拿刀来挖 靳子琦跨进靳家别墅,就闻到一阵甜腻的蜂蜜奶香。 本烦躁的心绪也逐渐平和下来。 客厅里,苏凝雪惬意地坐在沙发上,一贯盘起在脑后的长发此刻如瀑般垂下,肌如凝雪,令她看上去不再如白天时那般强势,平添了女子的柔美之气。 靳子琦走过去时,苏凝雪正一边端着一杯牛奶蜂蜜慢慢啜饮,一边低头看着羊绒地毯上玩着遥控玩具的靳某某,目光慈爱柔和。 靳子琦在苏凝雪身边坐下的同时唤了苏凝雪一声:“妈。” 苏凝雪淡淡地应下,并未有更多的言语表示,靳子琦这四年来已经了解苏凝雪的性子,自然不会对这样的淡漠产生误解。 倒是靳某某一瞧见靳子琦,就丢了手里的玩具,像团小肉球颠颠地扑进了靳子琦张开的双臂间:“琦琦回来了啊,有没有想某某?” 靳子琦俯身将靳某某抱起,那沉甸甸的小屁屁实实地压在她的腿上,靳子琦在靳某某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当然想啊,除了想某某还是想某某。” 靳某某听得眉开眼笑,咯咯的清脆笑声萦绕在一楼。 只是这种和谐的氛围很快便被打破,靳昭东突然出现在楼梯拐角处,冲靳子琦道:“小琦,来我书房一趟。” 靳昭东的话音未落,本喝着牛奶的苏凝雪优雅地将杯子搁置在茶几边,然后不紧不慢地道:“刚从宴会上回来,她也累了,如果是公事就放到明天谈吧。” 苏凝雪说完便起身,迎上靳昭东的目光:“天色不早了,你也别忙到太晚。” 靳昭东张了张口,但在苏凝雪温柔关切的眼神下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对于苏凝雪的嘱咐点点头,转身上楼重新合上了书房的门。 靳子琦能猜测到靳昭东找她谈话的原因,无非是今晚乔念昭因为她在宴会上出丑,她的父亲希望她给出一个足以安慰乔念昭的理由。 “琦琦,那个阿姨好没用哦,某某都不哭鼻子,她还哭,羞死人了!” 靳某某躺在靳子琦的怀里,圆碌碌的大眼睛狡黠地转动,靳子琦摸了摸他的西瓜头,那边苏凝雪已经准备上楼歇息:“我去睡了,你们也上去吧。” “好的。”靳子琦点头,目送苏凝雪离开。 苏凝雪以往在晚饭后便会上楼,今天破例一直待在楼下,恐怕就是为了等她回来,替她挡掉靳昭东所谓的思想教育吧。 抬头望着苏凝雪走入的卧室,对于苏凝雪和靳昭东分房睡多年的事,靳子琦已经见怪不怪,算不上恩爱,但胜在生活工作上有默契。 除去这些默契,苏凝雪和靳昭东的婚姻只能用“相敬如冰”来形容了。 有时候靳子琦甚至会思考,她的父母在这场婚姻里,是否曾深深地爱过? 至于乔念昭,靳子琦看向二楼边上那个房门紧闭的卧室,真的只是养女吗? ----锦素流年《婚宠:嫁值千金》独家连载---- 清晨,阳光很好,花园里甚至还有晨露。 靳子琦走上阳台,看见早起的靳某某正和苏凝雪在花圃里忙碌,小身板围着粉红色的小围裙,一双小肉手拿着一把特制的小铁剪,像模像样地剪着枝叶。 靳子琦专注地看着自己儿子认真劳动的画面,嘴角漾起幸福满足的笑,似乎一夜难眠造成的身体不适顷刻间便烟消云散。 她转身回房间,随便套上一件外套走下楼,却在门口遇到刚晨跑完的乔念昭。 靳子琦不作他想地越过乔念昭,乔念昭却叫住了她:“姐,我有话跟你说。” 停下下楼的脚步,靳子琦转过身,就看到乔念昭站在那里咬着唇角,眼圈有些红肿,一副受气小媳妇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样。 “我知道姐你还怨恨着我和阿风,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把他让出来的。” 靳子琦望着一脸痴情的乔念昭,黛眉蹙了下,唇角带笑,似嘲非嘲: “让他出来做什么?就算你愿意,我也要不起。” “既然如此,姐为什么还总是做出一些令人误解的事?”乔念昭直直地望着靳子琦,目光控诉:“难道我们在一起就那么不可饶恕吗?” “你们值不值得饶恕自己心如明镜,当你从我身边抢走苏珩风时,就该想到日后也会有另一个女人从你身边抢走他,这就是因果循环。” 靳子琦望了眼乔念昭煞白的脸色,抬步欲走,乔念昭的声音却没有停止:“他不会那么做,因为他一直爱的都是我。” 乔念昭,你是想间接告诉我,因为苏珩风不爱我,所以才会抛弃我吗? 靳子琦转头望着乔念昭:“你和我说一直强调他爱你做什么,若真是情比金坚,又何必这般自欺欺人地再三申明?” “小琦,昭儿是你妹妹,你怎么说话呢!” 一声不悦的呵斥从身后响起,靳子琦回过身,就看到靳昭东满脸不赞同地皱眉看着自己:“你就这么容不下昭儿,甚至不惜找人一起在宴会上羞辱昭儿?” 这就是昨晚乔念昭的片面之词吗?不,乔念昭应该不会这么说,她只需要稍稍给点暗示做个引导,自然会让靳昭东产生这种认识。 靳子琦抿着嘴慢慢笑开:“有人请她跳舞是她魅力四射;有人请我跳舞就是找托刻意刁难于她。同样的过程,为何到您这里会是不同的结果?” 靳子琦瞟了眼在靳昭东出现后就卖乖的乔念昭:“我一直都很好奇,在您的心目中,到底哪一个才是您的亲生女儿?” 靳昭东被靳子琦质问得脸上一阵青白,久久说不出话。 乔念昭则抬起头,两眼泪汪汪地瞅着靳子琦,欲语泫泣。 “小琦。”靳昭东拧着眉头,无声地叹息:“你们都是我的女儿啊!” “那为什么我必须是退让的那一个?”靳子琦当即就接了上去,说得靳昭东脸上闪过一丝僵硬:“她说什么您都信,您可曾愿意听我一句解释?” “琦琦……”剑拔弩张的气场被一道怯怯的童音打破。 靳子琦循声往楼下看去,靳某某正迈动着两条短小的萝卜腿,奋力地一边往楼梯上爬,一边发出小兽般的低吼声。 本坚硬的心一软,靳子琦丢下努力克制着情绪的靳昭东和乔念昭,走下楼,抱过爬到半途的靳某某往下走,在出门前停下回头:“要我的未婚夫,我给了;现在要我的心,爸爸,您拿刀来挖。” 029将卑鄙进行到底! “真的决定要那么做了?”梁一辰将浏览完的资料塞进牛皮文件袋。 这里面的资料足够证明宋其衍就是三十年前宋家遭遇海难逝世的嫡长子。 嫡长子,这个词语听上去多么讽刺,也宣告了又一桩豪门的丑闻。 宋其衍仰躺在皮椅上,单手捂着双眼,没有出声,书房内诡异地沉默着。 “虽然宋之任现在手握大权,但当年你外公遗嘱上清清楚楚写着你才是第一顺继承人,既然你回来了,他理应把曾经属于蓝家的一切还给你。” 梁一辰探身安慰性地拍拍宋其衍的肩:“过两天宋之任的七十岁寿辰请柬我会帮你搞到手,到时就看你自己了。” 依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梁一辰只是叹了口气便转身顾自己离开了。 待房门被砰地一声关上,宋其衍才拿下搁在眼睛上的手背,眼角的目光瞥向书桌下的一个抽屉,他伸手打开,里面正躺着一个盒子。 那是早上快递公司送来的,正是那块他遗忘在靳子琦办公室里的手表。 本来说要亲自送过来的人,现在却敷衍地叫了快递,还让他自己付邮费! 接连几个电话打过去,都被她按掉,到最后,她索性直接关机了事。 宋其衍烦躁地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憋了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绷着唇线盯着楼下的车水马龙看了许久,才转身拿了衣架上的外套出门。 他去了风琦,正值下班高峰期,车子停在大厦门口,准备守株待兔。 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宋其衍逐渐变得不耐烦,他打开车窗,将修长指间的烟蒂扔出车外,未多时,便满地的烟蒂。 过往的行人小声地抱怨,拧着眉头回头观望。 然而到最后,所有不满的观望逐渐换成女孩羞涩的偷窥,时不时地看向豪华轿车里这个颓废却英俊非凡的男人。 靳子琦久久未出来,宋其衍忍了一肚子的火,腆着脸下车去保卫处询问,才得知靳子琦今天早退,四点半就回家了! 宋其衍当即黑了脸,上车踩着油门,冲了过去,吓得那些正窃窃私语议论他的小女生花容失色。 靳子琦这个无情的女人算什么,他就该把这个目中无人的女人抛到脑后! 宋其衍忿忿地开着车,然后发现自己竟把车开到了靳家所在别墅区的附近。 他觉得自己忽然喜欢上开着车在马路上兜圈子,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偶尔路边出现人影时,他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往外看,外面除了绿化带没什么好看的。 结果他的余光还是在绕完第六圈时不小心瞄到了路边一道纤柔熟悉的身影。 刹那间,宋其衍的心脏和身体同时安逸下来。 黑色的雅致轿车迅即在路边停下,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剧烈的响声。 宋其衍的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车窗缓缓落下,他将视线投放出去。 对面马路不远处,靳某某正骑着一辆童车,身上还穿着幼稚园的制服,系着一条红领巾,衬得一张小脸粉嫩白皙,两条腿使劲地踏着,时而回头喊道:“琦琦,快点,快点,不然某某不给你吃冰激凌了!” 彼时的靳子琦穿了一套西瓜红的修身运动衫,黑发高高地扎起,她小跑着跟在童车后面,身后的马尾在黄昏里划下利落的弧线。 靳某某骑到一家超市门口便不肯再前进,拖着靳子琦耍着赖皮就要进去,靳子琦满眼宠溺,把童车安置在超市门口才进去购物。 宋其衍望着手牵手的靳子琦和靳某某,眼神愈加地柔和,他下车走到超市门口,一眼就看到了那辆卡通小巧的童车。 他刚一脚踏进超市,脑海里忽然想起昨晚靳子琦的态度,脚下也跟着迟疑了。 宋其衍转头皱眉盯着那辆童车,若是靳子琦不理他,他不就又自讨没趣了? “先生,别堵在门口啊,你这样让大家怎么过?” 一位顶了个爆炸头的大婶左手拿一把车锁右手拎一袋蔬果,一边轰赶着挡在超市门口的宋其衍一边火急火燎地往外赶。 宋其衍刚欲嫌弃地避开大婶挥过来的手,目光却被那把不锈钢车锁吸引…… …… “啊啊啊!琦琦,琦琦!某某的车!” 正在结账的靳子琦听到先跑出超市的靳某某突然大叫,心头一紧,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拎了袋子就往外跑。 结果看到靳某某正背对着她,蹲在他的小童车旁边,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正捣弄着什么,一副小狠劲。 “某某,怎么了?” 靳子琦一走过去,靳某某便回过头,耷拉着小肩膀,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琦琦,某某的车,动不了啦!” 靳子琦顺着靳某某的小手看去,童车的后轮胎竟然硬生生多出了一把电动车的车锁,还是上了锁的车锁! 眉心慢慢地敛起,靳子琦将一袋零食放在树边,自个儿也蹲在车边开始摆弄那把锁,过于全神贯注而没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在旁边停下。 “你在做什么?” 一道低沉而充斥着磁性的男声忽然从身后传来时,靳子琦忍不住要跳起来。 她手里还捏着那把车锁,蹲在那里,回过头就看到自己脚边的一双麂皮皮鞋。 她沿着那笔挺的西装裤往上看,白皙的香颈拼命仰起来,才看清有着坚毅的下巴弧线的男人--宋其衍。 “是那个怪蜀黍哦!”靳某某恍然大悟地喊起来,“琦琦,是那个怪蜀黍!” 靳子琦被靳某某一拉扯手臂,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看什么,想起和宋其衍之前的不愉快,不愿和他多加交谈,准备带着某某闪人。 只是她刚站起来,也许是因为蹲了太久的原因,她感到一阵晕眩,甚至无法站稳,她闭上眼等待晕眩过去。 可是,当她感觉稍微舒服了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正在宋其衍的怀里。 深邃的眼睛落在她的脸上,双手揽着她的腰际,两个人的姿势暧昧得令人遐想。 靳子琦几乎一睁开眼睛,就立即推开了他,并且微微地蹙起了英气的黛眉。 “琦琦,去哪里哦?某某的车还在这里啦!” 靳某某瞧见靳子琦准备抛下他的童车带他离开时,连忙抱着童车不撒手,不管靳子琦怎么拉怎么抱都不肯走:“这是小尹子买的,某某不能丢掉!” 宋其衍一听到“小尹子”三个字,眼底立刻闪过不悦,心里暗暗悱恻:早知道就不锁了,直接砸烂得了,大不了重新赔一辆! 当然,很多时候,人都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就像宋其衍,颀长的身躯已经蹲下在童车边,查看了一下,转头看着靳子琦故作冷淡道:“应该是有人锁错了。” 靳子琦对宋其衍的这番说辞不尽信,然而靳某某却是两眼闪过希冀的亮光,朝宋其衍裂开嘴露出白白的两排小牙:“那某某的车还可以骑回家吗?” 宋其衍不露痕迹地瞟了眼靳子琦,拧了拧眉头,停顿了几秒,仿佛是做出了一番深思熟虑才给出回答:“也许过会儿对方发现锁错了车就会回来取锁了。” 靳子琦其实不想和宋其衍呆在一起,可是靳某某在听了宋其衍的话后欢腾地抬手指着超市旁边的肯德基:“那某某就和琦琦去肯德基爷爷那里等吧!” ------题外话------ 发现留言区好多都对靳昭东这位父亲有强烈的不满,大家都觉得他对两个女儿的待遇完全不一样,太过偏心,其实他之所以这般偏心是有原因的,等写完一个小*后就会解开,到时大家再来重新评判一下这个人吧 030叔叔逗你玩呢! 肯德基餐厅内,每一个角落都洋溢着欢快的儿童歌曲。 靠窗的一张桌子,宋其衍两条长腿交叠,闲适地靠在椅背上,和坐在自己对面的靳某某大眼瞪小眼。 直到眼睛有些发酸,宋其衍才移开眼,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车来车往。 但终究还是被靳某某那扎人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皱着眉回头,靳某某晃动着桌下两条短腿,很严肃地盯着宋其衍,小眉头紧皱。 “怪蜀黍,你怎么还不走,琦琦不会请你吃冰激凌的!” 宋其衍听了靳某某驱赶自己的话,嘴角一抽,因为靳某某的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看着他窃窃私语,偶尔传来轻轻的笑声。 在他们眼里,无非是一个男人看上了小孩的母亲,死皮赖脸地想追到手。 尽管事实也正是如此,然而当事人绝不承认自己的节操早已没了下限。 宋其衍绷着脸死盯着斜对角捂嘴偷笑着八卦的男人,直到对方在自己冷厉警告的目光下噤若寒蝉才满意地收回视线。 靳子琦正在柜台那里排队买食物,宋其衍望着那窈窕的身影久久转不开眼。 突然桌对面的靳某某便气愤地用小肉手拍拍桌面,宋其衍转眸看去时,靳某某正抿着小嘴,像看着阶级敌人一样死瞪着自己。 周围看过来的眼睛越来越多,即便他脸皮再厚也有些吃不消。 宋其衍在那些视线压力下,从裤袋里摸出一盒烟,还没抽出一根烟,抬头就对上靳某某一眨不眨的大眼睛,忽然脑子一短路,把烟给递了过去:“你要吗?” 靳某某不为所动,继续死死盯着宋其衍,好像在说: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 宋其衍对靳某某这般明显的敌意视若无睹,挑了下眉梢,眼角扫到马上就要回来的靳子琦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烟盒藏回了裤袋里。 “琦琦不会喜欢你的,琦琦只喜欢某某!” 靳某某鼓着腮帮忿忿不满地宣告自己对靳子琦的所有权,对宋其衍这个虎视眈眈的侵略者无法给予任何的好脸色。 至于靳某某为何会对只见过两面的宋其衍如此反感,得把情景回放到他们踏进肯德基之前-- 一双年轻的夫妻正从里面出来,看到宋其衍和抱着某某的靳子琦,女的当即歆羡而激动地叫了一声:“老公,看这个宝宝好漂亮!” 男的赞同地点点头,不忘添加说明一句:“那还不是人家爸爸妈妈长得好!” 前一句夸奖没错,靳某某听了很受用,后一句“妈妈长得好”也没错,夸他的琦琦漂亮呢! 然而在听到“爸爸”两字时,靳某某瞬间遭遇晴天霹雳:这个怪蜀黍好像喜欢琦琦,他怎么可以和情敌这么亲近?! 于是靳某某对待宋其衍的态度顿时疏远,在靳子琦离开后,更是不给宋其衍一点好脸色看,一心想赶走宋其衍。 宋其衍充耳不闻,身子后倾,颇有意味地上下打量着满脸不欢迎的靳某某。 如果他将来和靳子琦有了孩子,应该长得不会比这个小屁孩差吧? 这么一想,宋其衍越看靳某某越顺眼,尤其是那个西瓜头,在灯光下,黑亮黑亮的,以后有了孩子也去剪这个发型好了。 想着自己和靳子琦的孩子穿着肚兜剪着西瓜头在地上爬来爬去的样子,宋其衍的唇角就忍不住勾起来。 靳子琦端着一些食物回到座位上时,宋其衍正隔桌探着颀长的身体轻轻拨弄了下靳某某的西瓜头,似乎觉得挺好玩的,又多揉了几下。 靳某某没有任何的反抗,只是小嘴巴却撅了起来,眼睛眨巴地瞅着靳子琦,一副可怜兮兮被欺负了的样子。 靳子琦坐到靳某某身边,替他在脖子上围了块餐巾,才倒了些薯条给他,接收到靳某某哀戚戚的眼神时,靳子琦也只是淡淡地瞟了眼宋其衍。 “呵呵,叔叔跟你玩呢。”宋其衍被靳子琦一看,手上的力道也温柔不少,一边观察着靳子琦的脸色一边决定扮演富有爱心的成熟男性。 他拍拍靳某某的脑袋瓜,然后随手捏了捏靳某某鼓鼓的脸颊,正准备从靳某某身上着手和靳子琦展开聊天话题,突然倒吸口凉气,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靳子琦也是一惊,看到宋其衍刹那苍白的俊脸,忙一手捏着靳某某的腮帮一手去扳他的下巴,低声责备:“这么脏的手怎么也咬,快松口!” 宋其衍顿时不止肉疼还心疼,因为靳子琦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嫌弃他。 “哎呀,先生,你还真的在这里啊!” 忽然,肯德基门口响起一道不应景的吆喝声,手指刚恢复自由的宋其衍身形猛然一僵,还没缓足一口气,脸色也紧跟着不自然起来。 “先生,你刚才给我的这一百块是真钞吗?怎么猪肉摊的老板说是假钞呢!” 靳子琦望着走到他们桌子前举着一张红头纸币冲宋其衍吆喝的中年大婶,面露不解,拧着眉心也看向宋其衍。 “先生,你可别误会,我不是讹诈你啊,这真的是假币。” 宋其衍没料到这个卖锁的中年女人会找来,瞧见靳子琦蹙眉看过来,一阵心慌,生怕这个大婶口无遮拦说漏嘴,连忙起身掏出钱包,准备给张纸币搪塞。 谁知,钱包拿出来的同时,另一样东西也跟着掉出来,落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宋其衍喉结一动,心中隐隐不祥感升起,斜着眼看下去。 一把钥匙正在光滑的地板上打转,然后稳稳地落在了靳子琦的脚边! 031靳家继承人只有一个 宋其衍看到靳子琦蹲下身捡起那个钥匙拿在手里端详,顿时乱了阵脚。 他把一张红币往那个坏他好事的中年欧巴桑手里胡乱一塞,打发她走人。 看到靳子琦一直盯着钥匙看,他心里毛毛的,大脑思维开始迅速地转动,想找一个可以蒙混过关的借口。 靳子琦却没给他时间思考,她在他的面前举起那把钥匙。 她嘴角噙着笑,然而目光却是冷的,宋其衍眉头一敛,猜到靳子琦生气了。 靳子琦替靳某某擦干净嘴巴,然后抱起他头也不回地走人。 “靳子琦……”宋其衍焦急地唤了一声,却没挽留住靳子琦的脚步。 靳某某趴在靳子琦肩头,贼兮兮地笑着,冲宋其衍又做鬼脸又吐舌头,那意思就像是在说:你完蛋咯! 宋其衍烦躁地低骂一声,就两步并作一步快速追出去,一出门就看到靳子琦已经打开童车的车锁准备回去。 “靳……”宋其衍的肩头便被人拍了拍,一转头就看到交警笑吟吟地望着自己,眉头皱得更紧:“有什么事?” “哦,那边那辆迈巴赫是你的吧?违章停车了知道吗?” 靳子琦取好童车,带着靳某某回家,离开前看到被交警拉住开罚单的宋其衍,难得坏心地从唇间飘出一句:“活该。” “琦琦,谁活该哦?”靳某某仰着脸好奇地询问。 靳子琦一抿嘴,摸摸靳某某的发顶,转移话题:“别开小差,专心骑车。” 靳某某乖巧地哦了一声,大眼睛却贼贼地看向被交警拦着不让走的宋其衍,然后咧着小嘴欢快地唱着儿歌往回骑。 …… 刚走进靳家别墅大门,就看到苏珩风从里面出来。 苏珩风在看到靳子琦时步伐一顿,靳子琦却拉着靳某某径直和他擦肩而过。 别人的东西她素来不喜染指,更何况还是别人从她这里抢走的东西。 至于苏珩风这个时候出现在靳家,除了乔念昭三个字这里没有其他理由。 靳子琦一进门就看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苏凝雪,披着枣红色流苏披肩的纤瘦身姿静寂而优雅,更衬得苏凝雪的肌肤雪白年轻。 看见靳子琦回来,苏凝雪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刚才珩风有来过。” 靳子琦猜到她有话要说,将某某交给阿姨,自己走到客厅里,在苏凝雪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在门口遇到了。” “这是他送来的。”苏凝雪拿过茶几上的一张华贵请柬递给靳子琦:“后天就是宋老的七十大寿,到时会在宋家的私人游轮上举行寿宴。” 靳子琦粗略地翻看了一下,看向苏凝雪:“妈希望我去?” 苏凝雪扑扇了下眼睫,静默了几秒才不急不缓地开口:“为什么不去?你才是靳家未来的继承人,只有你才能代表靳家。” 苏凝雪是担心如果她缺席,乔念昭会霸占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吗? 若是去了,靳子琦、乔念昭二女争一夫的话题又会再次成为众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但是面对苏凝雪的期望,靳子琦还是点点头:“我知道了。” 作为靳家的继承人,她没有任何资格对一心栽培自己的母亲说出“不”字。 “那就好好准备一下,明天下午就会有车来接你去码头登船。” “好的。”靳子琦起身要走,却好似想起了什么,回过身望向端着杯子的苏凝雪:“我昨天无意间看到妈的大学毕业照,才知道爸和妈竟然是大学同学。” 苏凝雪喝咖啡的动作一顿,随即便恢复如初:“提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她的语气非常平淡,就像在和靳子琦讨论天气阴晴。 靳子琦沉默了几秒,盯着苏凝雪淡然的表情继续道:“乔念昭的母亲也是爸和妈的同学,所以当年她未婚先孕被赶出乔家,爸妈才会一直照顾她?” 苏凝雪抬头看向靳子琦,许久之后才别开视线,幽幽地说:“为什么忽然想知道老一辈的事情,我记得你以前最不喜欢刨根问到底。” “那如果我现在想要知道,妈就会告诉我吗?” “不会。”苏凝雪的回答毫不犹豫:“过去那么多年,没什么好说的。” “我听说乔欣卉十年前是因为过失杀人罪入的狱。” 苏凝雪手里的杯子一抖,些许咖啡洒在了底盘上,面上却依旧冷淡平静,在靳子琦的凝视下,站起身:“我累了,就先上去休息。” “难道因为我失忆了,所以连基本的知情权也丧失了吗?” 靳子琦往前一步,望着苏凝雪僵持的背影,双手慢慢握紧:“妈,其实乔念昭是爸的……” “我知道你父亲的做法让你产生了误会。”苏凝雪突然转身打断了她的话,一双幽静看不清情绪的眼落在眉心紧皱的靳子琦脸上:“你只要记住,靳家的继承人只有一个,只会是你靳子琦,也只能是你靳子琦。” 苏凝雪不再给靳子琦任何追问的机会,转身上楼,高跟鞋踩在台阶上,沉重的“哒哒”声落在红木地板上,也落在靳子琦的心头。 靳子琦缓缓闭上眼,过去二十四年的记忆空白一片,所有人告诉她的都是幸福和睦的生活,为什么她却不曾感觉到快乐? ------题外话------ 晚上有二更哈!要是迟了大家就放到明早看,我现在就写尽量早更吧! 032宋老弟?!(二更求收藏) 尹沥在翌日下午便早早地来靳家,为的自然是和靳子琦一同前往码头。 “我以为你不喜欢这种应酬。” 尹沥接过靳子琦的行李时白了她一眼:“为了小青梅两肋插刀都行!” 靳子琦笑而不语,彼此心照不宣。 等他们到达码头时,豪华游轮上已经人头济济,欢声笑语一片。 看着刷在船体上鲜红的“月蚀号”三个大字,靳子琦又抬头望了眼站在船栏边名媛们的彩裙飞扬:“看来三天四夜会是一场持久战。” 尹沥带笑的眼扫过那一干朝他投来暧昧目光的淑女:“真正的女战士要敢于直面各种羡慕嫉妒恨。” 靳子琦挽着唇角没接话,做了相关的身份登记后,跟在其他贵宾后面上了船。 找到自己的房间各自安置好行李,靳子琦才和尹沥到甲板上透气。 几乎两人刚踏上甲板就成了一处焦点,看尹沥的大多为羞涩爱慕的眼神,至于看待靳子琦的目光,除了八卦就是看戏同情嘲讽。 “她还真敢来,这次宋老大寿可能就要宣布宋家的继承权转让,苏珩风和乔念昭结婚是铁板定钉的事,要是我就躲在家里不出来丢人现眼了!” 靳子琦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落落大方,仿佛没听到附近的窃窃私语,兀自走到甲板一处角落眺望景色。 “说你这么几句就受不了了呀?” 尹沥好整以暇地靠过来,靳子琦接过他递给自己的橙汁,瞟了他一眼:“我还没练就金刚不坏之身。” 尹沥举手做投降姿势:“好吧,是我的错。” 靳子琦倒没真的不高兴,悠哉地喝冷饮,眯着眼看着远方的海平线。 尹沥很快又凑上来,用下巴指指她身后:“那样都受不住,这下可怎么办呢?” 靳子琦在尹沥的瞳眸里看到远远走来的一对男女,黛眉一扬,面色波澜无痕,在身后传来一声“姐姐”时才转过身。 乔念昭一袭凉爽的波西米亚长裙,戴着一顶米色的大檐遮阳帽,站在一身咖色运动装的苏珩风身边,的确是很登对养眼的金童玉女组合。 “姐姐,刚刚阿风还念叨你怎么还不来,没想到你是和尹大哥一道的。” 和乔念昭的热络相比,靳子琦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不经意对上苏珩风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也只是不露声色地越过,继续扭头看风景。 “姐姐……”乔念昭对于靳子琦的冷落有些丧气,她咬了咬粉嫩的唇,遮阳帽下卷翘的双睫眨了眨,那双水盈盈的大眼睛含满了愧疚。 “我知道自己昨天早上口无遮拦,才害得姐姐和爸爸吵架,对不起。” 靳子琦闻声看向颦着眉一脸内疚的乔念昭,微微笑了笑:“你要真想道歉,就不该选在这种场合,是想显示自己的委屈还是我的容不得人?” 乔念昭脸色大变,蓦地睁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靳子琦,仿佛是惊慌于靳子琦的冷漠,眼底升腾委屈的雾气。 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靳子琦的“刁难”,乔念昭的双手无措地握在一起,轻轻地颤抖着睫毛,然后突然抓住身边苏珩风的手臂求助:“阿风,我……我不知道怎么说,我真的想跟姐姐道歉……” 苏珩风的双眉微微蹙起,望着靳子琦的眼中出现隐隐的不满:“子琦,昭儿已经把事情和我说了,她昨天为了让靳伯父消气不惜推掉了一天的通告。” “阿风,不要说那件事了……”乔念昭急急地阻止苏珩风,不忘抬头瞄了靳子琦一眼,好像怕靳子琦生气,十指绞在一起,赶紧改口道:“我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才临时取消所有工作的。” 靳子琦注意到甲板上已经有很多人往这边看了,心中不禁觉得可笑:果然,女人的柔弱和眼泪永远是战无不胜的武器。 比起心高气傲的靳子琦,流着眼泪满身卑微的乔念昭确实更值得怜香惜玉。 今天过后,她心肠恶毒、容不下妹妹企图独霸继承权的谣言又将满天飞。 靳子琦依旧慢吞吞地啜饮橙汁,一言不发,倒是一边的尹沥靠在船栏边突然插话:“乔小姐前几天好像入围金像奖最佳女演员了吧?” 尹沥嘴角含着笑,目光却极度单纯无害,仿佛这真的是他突然记起的一件事。 靳子琦暗暗摇头,撇过头,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 乔念昭脸色一僵,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苏珩风望着尹沥的眼神渐冷,早已没了多年发小的情谊。 三个人,三种不同的态度,却已诠释了尹沥那句话的杀伤力。 “我说怎么不见他们,原来都窝在这里啊!” 一道爽朗浑厚的中年男声冲淡了僵持的氛围,四个人不约而同地循声转头。 尹沥在看到来人时率先唤了一声:“爸,你怎么来了?” 中等身材的尹国平穿了一身休闲服,双手负背踱步走来,听到尹沥惊讶的询问,顿时虎了脸不满道:“怎么就准你们年轻人出海,我们就不行了?” 靳子琦虽然也诧异但依然像每次见尹国平一样,笑着问候:“尹叔叔好。” 尹国平乐呵呵地应下,他对靳子琦素来喜欢,要不是自家儿子浑,怕糟蹋了靳子琦,早就上靳家提亲了,哪还轮得到…… “尹叔叔,您好。”乔念昭微微地弯下腰问候,相较于靳子琦更来得正式。 然而尹国平只是淡淡地颔首,连看都未去看乔念昭一眼。 乔念昭的立场有些尴尬,苏珩风在身后捏了捏她的手心,给她无声的鼓励,她才勉为其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让他放心的笑。 靳子琦目睹了郎有情妾有意的一幕,不发表任何感言。 “尹叔叔,外公正在房间里和秘书下棋,知道您来了他一定很高兴!” 苏珩风想一尽地主之谊,尹国平却挥挥手,拒绝他领路的好意,然后回头冲扶梯那头高声喊道:“我说昭东你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利索了?” 靳昭东也来了? 靳子琦和尹沥面面相觑,甚至连乔念昭和苏珩风也一并错愕地看过去。 只见靳昭东也是一身闲适的穿着,走上甲板,靳子琦瞧见靳昭东的那一刻,不知为何,心跳突然开始加速。 靳昭东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扭头对着扶梯下道:“宋老弟,都是自己人,不必见外,你也上来吧。” 扶梯上传来脚步声,靳子琦眼角的余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去。 靳昭东身后慢慢走出一个青年男子,穿着浅灰色的运动衫,双手插在裤兜里,硕大的墨镜几乎遮挡住了他大半张脸,高挺鼻梁下,薄削的唇抿着。 靳子琦在看清来人时,手里的高脚杯一个不稳,差点掉落在地上。 宋其衍什么时候,和她的父亲好到以兄弟相称?! 033不太认识,嗯?! “事情好像有点玄乎--”尹沥的喉间发出轻不可闻的低哑声音。 靳子琦收拾起自己的失态之际,也转开了看着靳昭东那边的视线。 虽然她看不见宋其衍墨镜后的眼睛,但她却有种他一直紧紧盯着自己看个不停的感觉,这让靳子琦多少有些不自在。 海风拂起她的黑发,也阻挡了宋其衍的目光。 靳子琦将头偏向船外,尹沥在她的耳边低声猜测:“你爸爸可能还不知道宋其衍和你的事……” 靳子琦顺着尹沥的目光看去,自然发现了靳昭东对宋其衍心无芥蒂的热情。 眼角扫到乔念昭和苏珩风,他们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但怎么说也在交际圈混迹多年,还不至于这么沉不住气。 尹国平见几人都默不作声,便好心地说明:“小琦,这位宋先生是我和你父亲中午吃饭时因缘巧合下认识的,发现志气相投就一同来了。” “小琦,昭儿,这位是宋其衍宋先生,你们过来认识一下。” 靳昭东笑呵呵地做着介绍,眉眼间难掩的是对宋其衍的赞赏和喜爱之情。 仅仅用一下午就博得靳昭东好感还带来参加好友宴会的人--确实不简单。 宋其衍的双手依然兜在裤袋里,看似随意却丝毫未给人无礼的印象,反而觉得他天性便是如此。 靳子琦暗暗打量了他几眼,在他看过来的时候,便不露痕迹地稍低下头,然后应着靳昭东的要求走上前去。 靳家这两朵姐妹花站在一块着实会成为游轮上赏心悦目的一道风景线。 即便这对姐妹花的关系比想象中还要糟糕很多。 “能在这里遇到宋先生,真的好巧。” 乔念昭比靳子琦先开口问好,脸上露出纯洁的微笑,一扫之前的僵硬阴霾。 宋其衍只是点了下头,再无其他表示,墨镜后的视线一直注视靳子琦的位置。 气氛有些微冷,倒是靳昭东在乔念昭的话里读出别的意思,看看宋其衍又看看乔念昭,眼底闪过惊喜:“你们认识?” 乔念昭看着靳昭东愉悦的样子,刚想说什么,宋其衍却突然把裤袋里的手半抬到靳子琦面前:“你好,靳小姐。” 靳子琦犹豫了一秒左右,还是抬起了自己的手:“你好。”语气平淡。 粗粝带着薄茧的大手轻轻地握住她纤柔的手,就像是钢铁触碰了一潭柔水。 宋其衍墨镜后的眸光渐深,五指也跟着慢慢地收紧,嘴角漾起弧线:“靳小姐越来越美了。” 靳子琦猝然抬头看去,宋其衍的脸色无常,仿佛那一句真的只是礼貌的赞美。 然而那样的赞美在她看来怎么都像是一种变样的调戏,让她淡淡地羞恼。 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宋其衍的大手像是铁箍一般握着她的不肯放。 靳子琦微蹙眉头地看向宋其衍,目光暗含指责,宋其衍却视若无睹,不疾不徐地松开她的手,面不改色地转头和靳昭东谈话。 “原来宋老弟和小女认识,倒是我这个老头子多此一举了!”靳昭东拍了拍宋其衍的肩,声音听上去愈发地开怀:“既然这样,就让小琦带你去逛逛吧。” 靳昭东此言一出,跟前的两姐妹脸色各异。 乔念昭诧异过后是淡淡的不甘,而靳子琦眼底闪过不情愿,却未直接表现在脸上,只是微微一笑:“其实也不太认识。” 靳子琦给出的答案令靳昭东始料未及,因此脸色有些尴尬,她却含笑地补充了一句:“我有些晕船,就先回房间休息了,爸爸。” 靳昭东讪讪地摆摆手,倒也不勉强靳子琦:“那就回去睡一觉再起来用餐吧。” “好。”靳子琦一笑,礼貌地跟众人道别。 离开前她没忘记朝脸色沉下来的宋其衍微微弯腰致歉,然后转身离开。 “哦,突然想起来忘记跟下属交代一些事,靳董,我就先回趟房间。” 宋其衍煞有其事的声音在背后突然响起,靳子琦身形一滞但没有选择回头。 …… 回到房间的靳子琦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摇曳的风景,默默地游神。 晕船不过是她为自己离开寻的借口罢了。 自从宋其衍出现后,她的心跳就一直很快,无法平复地激烈跳动。 她情商不低,也知道自己对这个男人存在着连自己都克制不住的好感。 但每每想起那晚喷泉边的那一幕,她便不允许自己放任自己的心。 忽然听到一阵门铃声,靳子琦因为突然被打扰思绪而抖了一下。 她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觉得不太可能是她认识的人,他们以为她在睡觉,所以绝对不会冒昧地上门打扰。 靳子琦的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答案,然而她不愿意相信是这个答案,所以只是静静地坐着,不起身也不出声,只是等待着。 门铃再一次响起,很柔和,一点也不急躁。 靳子琦依然没去开门。 几秒钟后,门铃又响起,每次响起的时间间隔都相同。 应该不会是他-- 宋其衍绝对不会有这么好的脾气,她没忘记那晚他撞车时的样子。 如果是他,他会连续不断地按门铃,然后暴躁地直接用手拍门,不止不休。 靳子琦自己觉得可笑,她什么时候这么了解一个陌生人了? 她失笑着摇摇头,在下一次门铃响起之前,她起身走到玄关处,然后打开门。 “不太认识,嗯?!” 惊叫一声之后,靳子琦的第一反应就是大力地重新合上门。 然而一条手臂捷足先登地伸了进来阻挡了那扇门,靳子琦又惊又气之下,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力气,门重重地夹住他的手臂。 宋其衍“嘶”地吸了口凉气,忍受着那又狠又快的一击,闷闷地哼了一声,紧皱的眉间似是责备,又仿佛充满了纵容。 趁靳子琦还处于错愕之际,迅速地跻身进入她的房间。 靳子琦正在为自己的失误懊恼,宋其衍就已经迅疾地合上房门,不给她任何可以赶走他的机会。 “我以为你更喜欢砸门。”她的语气略显刻薄,并不是她一贯说话的风格,并且没什么好脸色。 宋其衍倚靠在门后,一边揉着被夹伤的手臂一边拧眉斜了忿忿的靳子琦一眼:“如果砸门我现在可能站在你面前吗?” 靳子琦瞪了他一眼,然而看着他手臂上一道红红肿肿的夹痕,继而联想到上次他替自己挨下*的那一棍,顿时火气消了大半,但依旧不想理会他。 宋其衍却无视了她的不欢迎,自顾自地往里走,在沙发上大喇喇地坐下,从茶几上倒了一杯水给自己:“过来坐,站在门口做什么?” 034你是女人,我的。 “这是我的房间!”靳子琦望着惬意喝着水的宋其衍,强调地指出事实。 这个男人是不是天生就不知道客气为何物?! “我知道啊,还以为你忘了呢。”宋其衍用一杯凉水浇灌了自己的火气。 他往沙发上一靠,气定神闲,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下颌,望着站在沙发边的靳子琦,眯了下眼睛,饶有兴味地笑了一下。 靳子琦见宋其衍只是瞅着自己不说话,也懒得再去赶他,兀自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茶几边的财经杂志阅读。 “你跟他认识?”宋其衍突然开口。 靳子琦看了眼宋其衍,并且望向他眼睛所注视的地方,正是自己手里的杂志。 她刚才不过是随意翻开了一页,却恰好翻到了一则采访上。 而宋其衍口中的“他”就是那则采访的主人公。 靳子琦低头便看到跨页照片上的男子,是位英俊成熟的实业家,穿着米色的V领羊绒衫和墨色休闲裤,闲闲地往沙发上一坐,俊美得令女人垂涎。 她的视线下移,看到照片的角落位置写着他的名字:商业巨子--秦远。 照片里的男人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正望着镜头,此刻靳子琦看着照片,那幽深如旋涡的眼神让她的心里莫名地不舒服起来。 她微凝眉地移开眼,回了一直盯着自己的宋其衍一句:“不认识。” 她刚说完,宋其衍忽然伸手抢走了她手中的杂志,她略有不悦地看过去,宋其衍却不以为然地迅即浏览着杂志。 “不认识干嘛一直盯着人家看。”他说得心平气和,然后又把杂志翻到了照片所在的那一页:“看人不能太肤浅只看表面,要看本质。” “我不是很明白宋先生的意思。”靳子琦不甚在意地说。 宋其衍抬眸瞟了眼靳子琦:“你真以为秦远像杂志上写得这样,其实他……” 靳子琦总算回头看他:“其实他怎么样?”难得感兴趣地接了一句。 殊不知她这看似感兴趣的一问,看在宋其衍眼里有多扎眼,他的脸立马阴沉了,没好气地冷冷道:“其实长得其丑无比,龅牙,满脸麻斑,还秃头。” 靳子琦眼角一动,宋其衍的思维跳跃过快,她有些追不上,低头扫了眼照片里英俊的男子,那头宋其衍又接口:“那照片里的是他的私人特助。” 似乎是怕靳子琦不信,宋其衍皱着眉头继续道:“要不是看在多年同学的份上,他做出这种欺骗社会的事我一定会穿帮他……” “比起徒有外表整日沾花惹草的男人,相貌丑陋但有真才实干的男人更令人尊重。” 宋其衍顿时说不出话来,显然靳子琦的回答和他所想的截然相反。 靳子琦却风轻云淡地接着道:“像宋先生这样随便在路边就能搭讪到年轻女孩,几句话后两个人就能搂抱拥吻的情场高手又怎么会懂?” 宋其衍最初听得云里雾里,但很快便明白过来,并且慢慢地笑起来。 “宋……”靳子琦突然发觉自己说话语调的不对劲,她看到宋其衍凝视着自己,似乎在等她说下去,神情里带着笑。 这令她变得难堪起来,抿紧了唇瓣不再说话。 “你吃醋了。”宋其衍低低地笑,语气愉悦。 “没有。”靳子琦给出简洁的否认,她不愿再对面宋其衍那含笑的注视,起身越过茶几要走,手臂却被拉住,纤柔的身体一阵旋转。 她的后背抵上柔软的沙发,宋其衍的双臂撑在她的身侧,将她纳入了强大的气场之下。 “你吃醋了。”他再次的强调,幽暗不明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靳子琦撇开头,但依然倔强:“没什么好吃醋的,况且也不是什么高等的醋,在我看来,味道也一般。” “还说没吃醋,永远都这么骄傲。”宋其衍原本的好脸色沉了下去。 靳子琦望进他沉敛的双眼里:“我是靳子琦……” 她原本想说,她是靳家的千金,靳氏的继承人,可惜他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 她的嘴巴已经被眼前的这个男人狠狠地衔住。 靳子琦来不及躲闪,她的瞳孔扩张开。 宋其衍慢慢地放开她,他望着她的睫毛轻柔地覆盖,微微地气息不稳,眸色越发地深邃炽热:“你是女人。”他说,并且在心里加了一句:我的。 下一秒,他的左脸颊挨上了凌厉的一巴掌,来自于靳子琦。 房间内回荡着清脆的响声,那一巴掌挥出去,靳子琦自己都被吓到。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对付流氓一般女人最为惯用的手段。 宋其衍的脸被打得偏向一侧,淡黄的灯光在他线条分明的侧脸落下优美的剪影,也遮掩了他脸上的表情。 气氛越发地沉默,片刻的僵持之后,他从沙发上起身,理了理衣服然后转身往门口走去。 “蛮横无礼!”靳子琦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杂志丢过去,准确地砸中宋其衍的后背,顺带附送了四个字。 宋其衍停下脚步,回过身不动声色地从地上捡起杂志,“哗哗”地撕下了刚才靳子琦看过的两页,然后胡乱一折塞进了裤袋里。 靳子琦看得更加来气,径直从沙发上起身:“把那两页放回去。” 宋其衍看到靳子琦站在那里,窈窕纤姿,额头明媚动人,长发亦是,格外的黑亮,撩拨着人心,眉头一拧,心中越发不高兴:“小白脸有什么好看的。” 然后在靳子琦愠怒的瞪视下,面不改色地走了出去,没忘记体贴地关上门。 房间里重新恢复安静,靳子琦收回视线,赌气般坐回沙发上。 脑海中却闪过刚才他无礼地强吻她的一幕。 她的手摸过还在发烫的嘴唇,呆呆地坐在那里,久久保持着这个动作。 ------题外话------ 今天打开XX书院网址,弹出来四个网页,看到内容我当场震精了……o(╯□╰)o 寿宴什么的放到明天吧……情节断不了的人默默地飘过 035我回来了,父亲 虽然明晚才是正式的寿宴,但事实上受邀前来的贵宾都在今晚问候宋之任。 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靳子琦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流转,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又好似不过是不经意地瞟上一两眼。 “怎么啦,一直浑浑噩噩的,还没睡醒吗?” 尹沥走过来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肩膀,尔后关切地询问。 靳子琦摇摇头,面上已经显露疲态:“嗯,你跟我父亲说一声,我先回去了。” “一个人可以吗?” 靳子琦浅笑着应下,告别尹沥便离开了餐厅。 她没有当即回房间,而是去了甲板上透气。 结果一走上扶梯就看到了船栏边忽明忽暗的星火缭绕。 靳子琦放缓步速,但倚在船栏上吹风的人显然已经听到了脚步声,在甲板明灭摇曳的灯光下,回转过头。 宋其衍的发被海风吹得很凌乱,眉头高皱,眼色略显迷离,就像是从三十年代的黑白片里走出的欧洲贵族。 靳子琦慢慢停驻了脚步,她注意到宋其衍的左手还拿着一瓶带着轩尼诗标志的酒瓶,不禁拧起了眉头。 但是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稍作停顿,然后便转身往回走。 靳子琦的脚步由一开始的从容到后来的紊乱,身后沉稳的步伐愈趋靠近,在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时,便被一股强大到无法反击的力量禁锢进一个怀里。 来不及发出任何的声音,宋其衍的双臂在收紧,他低头埋进她的香颈,带着酒气的呼吸落入她的耳蜗,声声低喃:“就抱一下,就抱一下。” 靳子琦的心里进行着天人交战,身体却已停止挣扎,任由他紧紧地拥抱着。 宋其衍很满意地弯了下嘴角,将她的头按在胸口,心跳声清晰可闻。 “我突然想讲一个故事,你想听吗?” 靳子琦听得莫名地恍惚,宋其衍的声音却已再次响起,她想,无论她的回答是什么,他都会管自己讲下去。 “曾经有个年轻人抱着远大的志向从大山里出来,他用比常人十倍的努力刻苦学习,终于在毕业后成功进入了当时城里数一数二的跨国企业工作。即便有了份收入稳定的工作,他依然没有就此止步,他像个工作狂一样拼命工作,很快就凭着遥遥领先的业绩坐上了部门经理的位置。” 靳子琦沉默地充当着一名聆听者,宋其衍却忽然放开了她,他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又仰头喝了口酒,然后越过她慢慢地踱步回船栏边。 他颀长的身体沿着栏杆缓缓下滑,直至坐在了地上,但他却丝毫不在意,只是眯眼眺望着远方忽明忽暗的一点星光。 靳子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过去的,她站在颓废的男人脚边,低低地问了句:“那后来呢?” 宋其衍摇了摇手里的酒瓶,轻笑,叹了口气,用慵懒的语调回道:“这家企业的掌权人是当时全城的首富,膝下无子唯有一个女儿,自然是视为掌上明珠,可是,这位千金小姐却很少出现在大众的视线里,很多人都认为她是沉默高贵的公主,却很少有人知道……她,其实是个聋哑人。” “他们相爱了吗?”靳子琦甚少会对这些豪门恩怨感兴趣,可是现在她却忍不住想要去探索宋其衍口中的这个故事。 也许,一切的好奇和兴趣都不过是源自于宋其衍这个男人…… 宋其衍抬头看着她,勾起嘴角而笑:“是呀,才子佳人一见倾心,谱写一段佳话的例子向来不会少。” 靳子琦却没在他的笑容里感受到丝毫的愉悦,他的笑并未达眼底,嘴角苦涩凝聚成一抹苍凉的嘲讽,语气也变得凉薄起来。 “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位才子在去上大学之前已经在山里有了心上人,两人甚至已经摆过酒宴有了一个女儿,而他当年遇到那位千金时已经三十二岁。” “面对青梅竹马、温柔淳朴的山村妻子,和家财万贯、出身名门的聋哑千金,他隐瞒了前者的信息,义无返顾地选择了后者。” 宋其衍忽然低低地笑出声,在靳子琦拧起眉心时,他却点点头,感慨般喃喃自语:“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无可厚非。” 靳子琦听到这里,心中竟然万般不是滋味,她拧眉望着宋其衍,这个强势而神秘的男人就像一个孤独无助的小孩坐在昏暗的角落。 凉飕飕的夜风一阵阵地刮过来,两人之间久久没有说话,靳子琦并没开口催促,只是蹲下身静静地守在他的身边。 “结婚四年,这位名门千金有了身孕,却也在无意间得知丈夫的风流韵事,天生残疾造成的自卑和缺乏安全感束缚了她,在明知道丈夫金屋藏娇的真相后依然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场由谎言堆砌而成的婚姻。” “生活的如履薄冰加之怀孕导致的精神脆弱,终于在怀孕八个月时不慎跌倒在楼梯口,临产时这位聋哑千金承受不住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煎熬血崩而亡。” “没人知道的是,她之所以跌倒是因为她看到丈夫的衣服口袋里发现一封信,来自于那个女人,只有一句话--” 宋其衍转过头专注地凝视着身旁的靳子琦,他的眼睛早已布满血丝,他的神色晦暗下来,苦笑:“那个女人说,她会把孩子去打掉。” 靳子琦对视着宋其衍疲惫而幽冷的目光,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每一个豪门家族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丑闻发生。 在这个故事里,她不过是局外人,没有什么资格多问,就算问了,宋其衍也不见得会告诉她,两人之间再次回归于沉默。 许久许久之后,直到四肢都开始发凉,靳子琦才发现自己何时坐在了地上。 她企图起身,手臂却被宋其衍强势地扯住,又跌坐回去,只是这次略有不同,她一个踉跄,躺在了他的胸口。 “为什么一直不结婚?”宋其衍盯着她的脸,那绯红的桃花晕以及顾盼间的神情,老实说,早在四年前,这个女人就撩拨了他沉寂的心弦。 靳子琦趴在他的胸膛上,她的双手停留在他的胸和腹上,即便是隔着运动衫,她也能摸到那掌心之下坚实精壮的肌肉。 她错开和他对视的双眼:“你管得太多了。”语气还算温柔,或许因为刚才那个故事的缘故。 “我难道不能管你吗?”俊眉不悦地皱紧,“不让我管那你想让谁管?” 宋其衍那酷似于西方人的轮廓笼罩起浓浓的不满,绷着嘴角瞪着靳子琦。 和一个喝醉酒的酒鬼认真,你就输了,还会输得一败涂地。 靳子琦深知这一点,只能知趣地不做声,在宋其衍禁锢在她腰肢处的力道逐渐松懈,她才尝试着摆脱控制起身。 站稳身的靳子琦这时才发现,宋其衍根本不是自愿放开她,而是他睡过去了。 他靠在船栏上,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过,棱角线条优美的五官没有了醒时的冷厉,平添了几分安然的恬静,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靳子琦静静地站着,俯瞰着他片刻,才收回游走的思绪。 她叫来服务员送宋其衍回房间,确认他没事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在进入睡梦之前,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宋其衍讲述的那个故事。 她在黑暗里睁开眼,如星般璀璨的瞳眸怔怔地出神…… ----锦素流年《婚宠:嫁值千金》独家连载---- 宋之任七十岁寿宴,游轮里的宴会厅名流聚集,悠扬的大提琴乐声犹如一层薄纱覆盖了宾客们克制的说笑声。 靳子琦是挽着靳昭东入的场,接受着各种目光的注视,跟着靳昭东和一些到场的商场和政界前辈打过招呼。 她没有选择和靳昭东一起坐到宋之任那一桌去,以她在宋家尴尬的身份,跟着同去的结果只有更为难堪的僵冷气氛。 这场寿宴宋家人基本都到齐了,就连常年忙碌于建筑事业的苏晋安也来了,正和宋冉琴扮演着恩爱的模范夫妻。 靳子琦望过去时,便看到靳昭东正与宋之任寒暄,乔念昭坐在苏珩风身边,今晚她打扮得异常纤柔美丽,却又端庄高贵,一头黑亮的长发披在肩上。 靳子琦也不得不承认,某些方面,她和乔念昭还是挺相似的。 在靳昭东过去之后,乔念昭便孝顺地为靳昭东沏茶倒水,而苏珩风则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视线也温柔而宠爱。 周遭时不时有八卦的眼神朝她射来,靳子琦凉凉地笑笑,移开了眼。 其实现在乔念昭所拥有的一切她又何必耿耿于怀,反正在她空白的记忆里,自始至终那些都足够陌生,即便曾拥有过,却也不再记得。 靳子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人忽然惊醒:“我能坐下吗?” 靳子琦抬头,是尹沥,噙着笑朝同桌的女客颔首,然后便顾自在她身边坐下。 这些年有尹沥一直保驾护航,不可否认,是靳子琦的幸运! 即使是坐在一大群女人堆里,尹沥也丝毫未觉得拘谨,摊开餐巾时横了眼正中间的主桌,长叹:“那样的女人,摆在地摊上当摆设都嫌浪费空间,咱们的苏大公子,当真是爱护稀有动物!” 靳子琦在桌子下忍不住轻踢了他一脚,这一桌吃饭的还不知道都是些什么品性的人,尹沥这嘲讽的语气传出去,还不知道最后会成什么样。 尹沥斜了眼靳子琦,抿着嘴不怀好意地笑,一边用刀叉切着牛排一边环视了一圈宴会厅:“瞧这架势,看来真要宣布继承权了。” 靳子琦慢条斯理地吃着水果,微笑地点头,她在昨晚便看到船上来了不少宋氏决策层的元老级高层。 “一旦苏大公子继承宋家偌大的家业,你们靳家这座庙宇可要容不下宋家主母这尊活观音了。”尹沥煞有其事地开口。 靳子琦依然淡笑着用餐,不为所动:“那也是她的能力所得,嫉妒不来。” 尹沥皱眉看向她:“你倒是看得通透。” “不然还能怎么样?”靳子琦停下手中的刀叉,回望着尹沥,然后用餐叉点点远处一脸高傲的宋冉琴:“别忘了宋家还有这尊斗战胜佛。” 尹沥一勾唇角:“这倒也是,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靳子琦不再接话,微微一笑,低头安静地用餐。 晚宴快结束的时候,喝了点酒情绪高涨的宋之任在苏珩风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起身,虽已年逾古稀,却依然精神矍铄。 宋之任这么一站,下面便开始窃窃私语,传闻在这一刻得到证实。 “承蒙大家不弃,今日来参加老朽的七十岁寿辰,宋氏能有今时今日的成就,靠的也是在座各位的支持和合作!” 宋之任的声音抖擞有力,没有扩音器的辅助也已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里:“时至今日,我才发现自己终究是老了,也是该退下去把天下交给年轻人打了,所以,就趁今天这个日子,向在座的各位宣布宋氏下一任继承人……” “那在宣布继承权之前,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儿子?” 宋之任的发言被一道略略沙哑却富含了奇异魅力的磁性男声打断,而他言辞间的寓意更是在宴会厅掀起了轩然大波。 宋家不是只有一个女儿一个外甥吗,什么时候多出了个儿子了? 宾客们面面相觑,包括靳子琦和尹沥也互看蹙起眉头,尤其在听清楚那道熟悉的声音后,靳子琦第一时间转头望了过去。 宋其衍一身黑色修身西装,英姿挺拔,棱角鲜明的脸部线条在明晃的水晶灯光下越显深刻,在深深的眼眶中,他的双眸散发着幽冷而深沉的光芒,似乎只要和他对视上一眼,就会不由自主地沉沦到他双眼那近乎宇宙黑洞的神韵中。 此刻,宋其衍的视线穿透了整个宴会,直直地迎上宋之任饱经沧桑却依旧犀利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启,慢慢地吐出一句话:“我回来了,父亲。” ------题外话------ 一更和二更都在这里了!为了增加和各位亲的互动,所以决定玩一个猜测剧情游戏,关于宋家的故事,大家可以猜猜留言,若是对了流年会赠送币,也许数量不多,但也算是和大家一起互动的心意!想要拿币的亲在晚上九点前留言有效哦!O(∩_∩)O~ 036还是家里舒服,就回来了 “我回来了,父亲。”一句话,不可谓不是一枚重型炸弹投入了宴会厅! 宋之任的身形猛然一晃,尽管有苏珩风搀扶,还是被这个消息震惊得站不住。 “外公……”苏珩风紧张地贴住宋之任的后背,“外公,您没事吧?” 本欣慰地等待祝贺苏珩风的靳昭东也是满脸不解:“宋老,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跟他一起上船的宋老弟成了宋家掌权人的儿子?! 倒是一直沉默静观的尹国平忽然一皱眉,神思犹豫地开口:“难道是……” “不可能!”尹国平还未说完,便被尖锐的女声打断。 宋冉琴“突”地站了起来,脸上是震惊过后的苍白。 她转头盯着神色平静的宋其衍,眼神愤懑:“不可能,宋家哪来的儿子,谁让这个骗子登的船,还不给我赶出去!” 宋冉琴此言一出,靳昭东顿时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倒是乔念昭见势忙安抚起两眼冒火的宋冉琴:“伯母,这里面恐怕有误会,您先消消气!” 宋冉琴听了乔念昭的话,非但没消气反而更加恼火,扭头瞪着卖乖的乔念昭一声驳斥:“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年纪大了连基本的判断能力也没了吗?” “伯母,我不是……” “我们宋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宋冉琴强势地打断乔念昭的解释,轻哼一声,微仰起下巴,撇开头不去看被她教训得颜面尽失后红了眼的乔念昭。 这些年随着宋氏在本城的财力和势力扶摇直上,宋冉琴几乎都拿鼻孔看人。 哪怕乔念昭是靳氏二小姐、她未来的儿媳妇,也难掩鄙夷嫌弃之色。 靳昭东看着女儿被人当众训斥,就像是自己脸上被狠狠掴了一巴掌,却碍于宋之任不好发作,只是脸上色彩纷呈的难看。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样的婆婆,确实任重而道远。” 尹沥感慨般轻叹,第一次对受尽委屈还要曲意逢迎的乔念昭表现出同情。 靳子琦只是随意瞟了一眼主桌,大多注意力还是在宋其衍身上,望着他嘴角浅浅的笑和看戏般的眼神,她的胸口却一阵发闷。 她大概已经猜到昨晚那个故事中的哑巴千金是谁,也猜到了宋其衍的身份。 然而这么多年都不相认,偏生宋之任要宣布继承权他才出现。 对宋之任,宋其衍又淤积了多少怨怼?! 那边的宋之任已经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里缓过神,推开苏珩风的搀扶,拄着拐杖站稳身,冲宋冉琴摆摆手:“给我坐下。” “爸!”宋冉琴还想争辩,却被宋之任一记凌厉的眼神扫得噤了声,乖乖坐回位置上,却是对身边的苏晋安一记埋汰:“就知道吃,没用的废物!” 宋之任对宋冉琴的言行一皱眉,却也知现在不是训导这个口无遮拦、嚣张跋扈惯了的女儿的时候。 他的双手扣在拐杖头上,锋利的眼神射向宋其衍:“我的儿子在三十年前就在一场海难中过世,你说你是我的儿子,证据呢?” 宋之任问得随性而缓慢,却有让人生畏的本事,在商场打拼几十年造就的不单单是他的财富,还有那一身迫人的气势。 宋其衍勾了勾嘴角,用眼角的余光看向某处:“若是没有充分的证据,你觉得我会不自量力地站在这里吗?”咄咄逼人的语调不见恭谦。 宋之任花白的眉毛一皱,没看漏宋其衍流露出的轻蔑神情,看向宋其衍的目光更加深沉严厉,而与此同时,隔壁宋氏高层桌子上已有一人站起来。 “这是宋其衍先生和董事长的DNA检测报告,足以证明宋其衍先生是董事长子嗣的事实。” 全场哗然一声,当他们看到那个临阵倒戈、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青年将那份报告递到宋之任面前,恭敬地稍弯腰:“请您过目。” 宋之任在看到桌上的报告时便嗫喏地说不出话,握着拐杖的手轻轻地发颤,似乎不用看检测结果便已相信了这个事实。 本就憋了气的宋冉琴豁然一拍桌,气势汹汹地指着那个面无表情的眼镜青年怒骂:“韩闵峥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亏父亲这么信任你!” 被称为韩闵峥的男子并未感到羞愧,举手抬了抬镜框:“我只是不愿意看到董事长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落到外人手里。” 好一片冠冕堂皇、挑拨离间的说辞! 宋冉琴气得浑身发抖,自然也看到那些宋氏高层们开始低头窃语,时而看看宋其衍时而望望苏珩风,化了妆的脸比猪肝还难看。 宋其衍好像终于看够了戏,缓缓踱步越过一干视线,走到主桌两米远处,悠然止步,坦然从容地对上宋之任的打量。 终究是宋之任先败下阵来,扫了眼那份DNA检测书,抬眸看着眉眼颇为神似记忆中那个温婉高贵女子的宋其衍:“这些年都到哪儿去了,为什么不回家?” 听到宋之任间接性承认宋其衍身份的话语,宋冉琴眼中闪过慌张,不顾苏晋安的拉扯阻止,起身抢话:“爸,您老糊涂了,他是个骗子啊!” “我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坐下!” 被宋之任中气十足夹杂着怒气的一声吼,宋冉琴即便再有不甘也只能坐下,却不忘瞅着神情淡若的宋其衍干瞪眼。 宋其衍似笑非笑地横了眼气得脸色青白的宋冉琴,才回答宋之任的问题:“全世界走了一遭,发现还是家里好,就回来了。”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宋之任脸色越加难看,却未表现在言语上:“回来了就好,以后就好好待在家里吧。” 宋冉琴却被宋其衍这句回复气得差点呕出一口血来,家里好?既然好,三十年不回来,偏偏父亲要转让继承权你就回来了,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是呀,哪里能比得上家里舒服。”宋其衍笑呵呵地点头:“作为宋家的嫡长子,我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宋氏大楼的招牌换上别家的姓,您觉得呢?” 宋之任被问得脸色阴沉,老谋深算的他怎么会听不出宋其衍的言外之意? 宋其衍却恍若没看到他骤变的脸色,在主桌唯一的空位上坐下,端起一杯未动过的水慢慢饮了一口,说话语调缓慢而冷静。 “当年父亲改组蓝氏时可是进行了一次大换血,若今日宋氏落入外人之手,在座的各位叔伯明年是否还能一起坐在这里参加父亲的寿辰?” ------题外话------ 在这里推荐一下流年特别要好朋友南宫清鸢的文《傲天狂妃》 虽有绝世风华,却是废品灵根。忍下屈辱与人为妾,嫁入王府,却在大婚之日受尽侮辱,被王爷夫君毙于掌下。 再睁眼时,她南宫莫邪已觉醒了前世记忆,废体封印被解,天地神器出世,人人唾弃的下堂妃如一柄出鞘寒剑,剑锋所指,欺我辱我者,一一奉还! 前世情仇,今生恩怨,一起了结吧! 满天的仙神又算什么? 至尊神兽也只能匍匐在我脚下! 颠倒这乾坤,换了这天地,只为我生生世世的爱人不再永镇黄泉之底! 037长辈说话,小辈插什么嘴! 宋其衍一番警示性言辞让宋氏几位高层面色迥异,神色间也出现闪烁。 只要他们支持苏珩风的决心开始动摇,这一点,就够了! 宋其衍低垂的眼眸闪过凌厉的冷芒,闲适地将水杯搁置回桌边。 和他的悠然自得恰恰相反,宋冉琴再也沉不住气,拍案而起:“爸,你听听,听听他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宋之任脸上青白交加,拄着拐杖的手紧紧握紧,抿着嘴只是盯着宋其衍。 而宋冉琴的拔地而起的刺耳声音还在继续:“什么叫外人?珩风是我的儿子,爸爸的外孙,身上也留着爸爸一半的血,难道帮自己的外公打理宋氏也有错吗?” “这个。”宋其衍一顿,很快就笑了:“你的好心我替父亲心领了,既然我回来了,我自然会帮父亲分担,您觉得呢,父亲?” 宋其衍象征性地看向宋之任:“还是您也觉得,我没有能力帮您管理企业,需要您把泼出去的水收回来?” 宋之任眉头皱紧,被宋其衍逼得步步后退,尤其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天呐,天呐……这都说的什么话,是想把我们都赶出去吗?” 宋冉琴气得捂着太阳穴身形晃动,苏珩风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看到母亲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激得语无伦次,抿紧薄唇皱起了眉头。 “不管你今晚是抱着什么目的出现在这里,还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 宋其衍低头看了看自己修剪整洁的指甲,尔后才抬头看向苏珩风,不由地眯上眼睛:“按你母亲刚才说的算起来,你应该叫我一声舅舅吧?” 硬生生地被压低一辈,苏珩风脸上的表情也是阴晴不定地变化。 望着苏珩风僵硬的脸色,宋其衍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双手十指交叉,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冷笑:“长辈说话,你一个小辈插嘴是不是有失教养?” 苏珩风被宋其衍毒辣的反问堵得哑口无言,只是冷冷地直视着宋其衍。 “扑哧!”角落响起一声难以抑制的笑声。 不等众人去寻找,尹沥已自觉地举了举手,态度敷衍地道着歉:“不小心岔了口气,你们继续,继续!” 靳子琦挑眉横了眼一脸玩味的尹沥,转眼之际却对上苏珩风望过来的目光。 不过是一瞬间的对视,靳子琦便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她甚至感觉到苏珩风的目光还停留在自己的脸上。 但她只是垂眸挽着唇角观察着眼前做工精致的甜点,置身事外的安然自若。 全场一片寂静,气氛剑拔弩张,靳昭东却忽然起身婉转地提出告辞: “宋老,今天是你们父子相认的大日子,想必也有很多话要说,我们这些外人就不在这搅局添乱了,改日一定请宋老好好喝一盅。” 靳昭东算是说出了在场所有老油条的心声,谁也不愿意多蹚这趟浑水。 有时候道听途说豪门恩怨和现场侧耳聆听完全是两回事。 宋之任那脸色摆明了不希望当着外人的面处理家事,不然为何迟迟不开口? 所以靳昭东这么一开口,宋之任便立刻接话,点头客气了几句:“那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大家见谅!” “宋翁过谦了!”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三三两两的寒暄里,靳子琦也起身跟着宾客退场,在走出门口时,不由地缓下脚步看向还坐在那里的宋其衍。 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宋其衍也恰巧转头望过来,对上靳子琦流露着担心的眼神,本就幽深难测的眼眸愈加地深邃。 靳子琦匆匆地错开眼,不再多加停留地走出宴会厅,她隐约听到宋之任饱含沧桑的一声感叹:“你在怪我?” “我为什么要怪您?在我和外公出海遇难之后,要不是您一直兢兢业业打理着蓝氏,我现在还能不能有机会看到蓝氏的大楼也是个未知数。” 她听到了宋其衍语调随意的回答,回过头,看到的却只有一扇缓缓合拢的大门,隔绝了宴会厅内所有的情景。 …… 靳子琦回到房间便有些微弱的头疼,快速从行李箱里拿药吃了才好转过来。 四年前车祸,她的头部受到重创,丧失了记忆,还有偶尔发作的头痛后遗症。 倚靠在床头,闭眼揉着太阳穴,昏昏沉沉地要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的门铃被按响,靳子琦去开了门。是靳昭东。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要不要请游轮上的私人医生过来看看?” 靳子琦轻轻摇头,替靳昭东倒了杯温水:“只是有点累,不想麻烦医生了。” 望着靳子琦略微苍白的脸色,靳昭东似乎不太放心:“医生刚巧就在旁边给你琴姨诊断,过来一下也费不了多大的功夫。” 靳子琦倒水的动作一滞,诧异地看向靳昭东:“琴姨刚才不是好好的?” “你也说是刚才了。”靳昭东叹了口气,扫了眼端起水杯的靳子琦:“我们离开后宴会厅好像就吵起来了,你琴姨是被服务员抬出来的。” 气得昏厥过去了?靳子琦好奇地一挑眉,却没真的问出口。 她抿了口水,稀疏口中的苦涩感。 靳昭东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面,沉吟了一会儿,才看着靳子琦开口:“你和宋其衍认识多久了?” “没有多久,大概就是您得到的资料上显示的时间。” 靳昭东应该是得知了她和宋其衍之前的事才会这么晚上门来验证虚实的。 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直接坦诚相告。 靳昭东对她的回答没做什么评价,喝了口水,沉默了片刻才道:“宋其衍是宋家长子嫡孙的消息明天就会传遍本城圈子,到时宋家免不了一场争斗。” 靳子琦低头默不作声,靳昭东幽幽地说:“你应该也好奇我昨晚为什么会带仅仅认识半天的宋其衍上船吧?” 她抬头看去,靳昭东只是一声重叹:“这几年房地产这一块处于低阶段,垮掉的房地产企业不知道有多少,靳氏也未必还像表面上那么光鲜亮丽。” ------题外话------ 明天会是大家都想看的嘿嘿…… 038靳子琦,考虑和我结婚吧! “地处郊区和城区交界处的那块地,我前晚才知道竟然是在宋其衍名下。” 那块地的抢手程度靳子琦也略知一二,本城房地产商都争着想买下开发。 二环和三环交界处如今交通便利,商品房一旦建成,房地产商定能大赚一笔。 可是那块地的拥有者一直是个谜,如今谜底揭晓竟是宋其衍,确实出人意料。 “我以为那不过是个巧合,但经过今晚宋家这事,我才觉得事情远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简单。”靳昭东稍作停顿才道:“我让侦探公司调查关于宋其衍的资料,结果他们给我的是一纸空白!” “单凭这一点就说明他这三十年过得绝不是普通人的日子,我也算是看出来了,若非他自愿放出消息,恐怕没人会知道那块地是他的。” 靳昭东后面加上的这句话,让靳子琦不得不认真对待这个话题。 她望向面色凝重的靳昭东:“爸希望我怎么做?” 靳昭东沉思了下,攒着眉头意味深长地直视着靳子琦:“虽然昭儿会和珩风结婚,但我依然不希望靳家卷入宋家的家族纷争里。” 靳昭东希望她对宋其衍这号危险人物避而远之,是这个意思吗? 靳子琦的眼神一忽闪,抿起嘴角微微一笑,点头:“您放心,我会注意的。” “你明白就好,早点休息吧。” 送走靳昭东,靳子琦却已没了睡意,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她决定去散个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 一路漫无目的地走在甲板上,耳畔挥之不去的是靳昭东循循善诱的告诫。 路过游轮上的泳池,听到一阵水滑动的声音。 宽大的露天泳池,在皎洁的月光下,清澈透明,波光闪闪,池底一道来回遨游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等靳子琦收回目光时,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池边。 几乎一眼,她就认出了在水中发泄般不断来回畅游的男人,正是她父亲口口声声让她远离的宋其衍。 水面被他精壮的麦色手臂拍打起好几个旋涡,宋其衍肌肉线条清晰而有力的修长身躯在水中一沉一浮,散发着男性性感的魅力。 靳子琦静默地凝视了一会儿,搂了搂发凉的手臂,准备转身离开。 可能是意识到岸边有人,宋其衍停止往前游去,倏然从水里钻了出来,水珠朝着四周肆意飞溅,好似美人出浴。 乌黑的发尖凝聚着一颗颗闪亮的水珠,沿着他深刻的五官轮廓往下滑落,在看到池边屹立的纤影时,俊脸上的冷意被诧异所取代。 此刻的靳子琦还维持着四十五度偏身的姿态,一头及腰的黑发被编成麻花辫随意地垂至胸前,一袭过脚踝的白色雪纺长裙,粼粼的水光朦胧了她的身影。 宋其衍望着靳子琦流露出被发现后窘迫神情的小脸,喉结一阵耸动,却没发出声音,豁然又扎进了水中,溅起无数水花。 靳子琦忘记自己是要离开的,只是驻足在原地,看着宋其衍朝自己游过来。 宋其衍泼水而出的时候,溅湿了靳子琦的裙摆。 她稍稍地后退,略微狼狈地用手背擦拭着颊边的水滴。 再抬头时,宋其衍已经穿着四角泳裤站在了她的面前,精壮的胸膛因为运动而微微地起伏,小麦色的肌肤时而有水滴滑过。 几缕湿漉的头发垂下,遮挡了他上扬的眉梢,低头视线锁着眼神四下飘忽就是不肯看他的靳子琦,勾起嘴角笑了笑:“大半夜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他离她太近,他身体散发出的热量滚烫了她的双颊,靳子琦不自在地转开头,望着那波光粼粼的水面轻声道:“睡不着随便出来走走。” 宋其衍哦了一声,刻意地拉长了尾音,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嘴角是浓浓的笑意:“随便走走就走到这里来了?” 靳子琦突然觉得羞恼,感觉这一刻在宋其衍面前,自己变得像个笑话。 她抬起头迎上宋其衍促狭的眼神,优雅地颔首一笑:“不打扰你了,再见。” 靳子琦说完便欲走,宋其衍却纹丝不动,依旧挡在她要离开的路中间,一语不发,静静地垂眸盯着她。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火般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的每一寸皮肤燃烧。 她的心头就像被一团麻线缠住,剪不断理还乱,她努力让自己忽略宋其衍的注视,既然他不让开,那她绕道总行了吧? 靳子琦一时不注意,转身的幅度太大,沾湿拖地的裙摆绊倒鞋尖,加之她的身体轻盈,鞋底一个打滑,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宋其衍本噙着笑望着靳子琦,没料到会徒生变故,靳子琦整个人一头栽进了泳池里,一把丢掉手中的毛巾,纵身一跃,跳进了泳池。 “靳子琦!靳子琦!” 宋其衍面色苍白而慌张,朝着在水中拧紧眉头挣扎、浮浮沉沉的靳子琦快速游过去,揽过她的腰肢把她拉起来。 靳子琦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地圈住宋其衍的脖子,十指牢牢地扣住,趴在他的胸口大口地喘息,卷翘的睫毛扑闪着晶莹的水滴。 “没事了,没事了……”宋其衍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柔声低喃。 靳子琦的眼角还残留着泪迹,她无法去否认,她畏水,甚至可以说是恐惧。 想到刚才池水灌入口鼻耳的难受窒息感,靳子琦愈发贴近宋其衍。 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湿透的身体不住地轻颤,脸上找不到一丁点血色。 涟漪泛动的池水堪堪地淹过她的胸部,水浪一拨一拨打在她的背上,她的双臂更加缠紧宋其衍的脖颈,稍许的寂静过后,耳畔响起低沉的男声: “靳子琦,考虑和我结婚吧!” 039 他叫他伯父?! “靳子琦,考虑和我结婚吧!” 靳子琦蓦地抬头,于光影交错中与那双黑眸的视线重合。 “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宋其衍圈住她依附着自己的身体,幽深的眸底难掩笑意。 两个人的胸口贴在一起,湿透的裙衫挡不住宋其衍那灼热的温度。 靳子琦在那一瞬间几欲沉沦在他嘴角的那一抹笑容里,望着他那一排皓白的好牙,攀在他后颈的手指揪紧:“你在开玩笑吗?” “你觉得我的样子是在开玩笑吗?” 水滴滑过脸颊,影影绰绰的水光里,眼前的男人显得有些诡异得不真实。 靳子琦被反问得答不上话,她撇过头,却发现岸上不知何时站了两个人。 乔念昭的脸上满是诧异,不敢相信水中和男人搂搂抱抱的女人会是靳子琦。 “姐,是你吗?你怎么……”欲言又止,有时候比直言不讳更具杀伤力。 至于苏珩风,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情绪,他只是双手插在裤袋里,站在乔念昭身边,静静地望着泳池里紧紧相缠的身影。 宋其衍在听到乔念昭的声音时,也循着靳子琦的目光瞧去,眼底闪过幽冷的芒光,带着湿气的黑眸上扬地眯起。 “看来大家都是睡不着随便出来走走--” 靳子琦扭头回视向宋其衍,他感应到她的注视,低头望着她,唇角微微一勾。 他带她游到无人的另一边,才送她上岸,然后自己也一跃而上。 在那两双眼睛的注视下,他拿了躺椅上的大毛巾,披到靳子琦身上:“晚上寒气重,要是着凉可就不好了。” 靳子琦抬起眼望着他,他的笑容里氤氲着令人误解的暧昧,突然抬手撩起她颊边湿漉的一缕头发拨至耳后:“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靳子琦没有任何的异议,拢了拢裹身的毛巾,正欲提步离开。 宋其衍的大手却握了下她的削肩:“我的提议你好好考虑一下,我是认真的。” 然后在她怔愣的眼神下,他率先转身离开,自始至终没有去理会旁观的两人。 乔念昭和苏珩风还伫立在那一边,只是不动声色地望着这边。 靳子琦也懒得去搭理,她兀自转身,却听到乔念昭略带着急切的询问声。 “姐,你和宋……宋先生刚才在谈什么事?” --叫出宋先生三个字,是万分不情愿的语调,却也情理之中。 泳池的大理石上已经响起哒哒的高跟鞋声,就像它的主人那般,迫不及待。 “姐,你不是怕水吗?刚才要不要紧?” 靳子琦望着追到跟前的乔念昭,那一脸无邪的关心当真能迷惑人心。 挑眉眼角掠过那头站着的苏珩风-- 今晚对他们来说的确算是个不眠之夜。 她抿嘴浅浅一笑:“如果有人肯教,学学也不错。” 说完,不去看乔念昭略略僵硬的脸色,越过她径直离开。 …… 宋之任三天四夜的海上七十岁寿辰因为一场认亲无疾而终。 当游轮到达港口时,港口的小卖部已在出售刊登了宋家嫡子新闻的报纸。 仅仅一天,S城,宋家已亡第一顺序继承人死而复生的消息就传得沸沸扬扬。 不可不夸赞一句:现今传播媒介的办事效率当真快得令人咋舌。 …… 靳子琦下班回家,车子开进靳家别墅的车库前,不由地慢下了车速。 她发现隔壁的别墅门口停了一辆亮黑色的迈巴赫62S。 那是今年刚刚上市的最新款。 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靳家隔壁住的是本城另一位姓林的富商,以他七十五的高龄,靳子琦无法相信他开着这辆高调奢华的轿车出去兜风的样子。 当然,也不排除是有人来他们家做客,所以把这辆迈巴赫停在了门口。 能开得起这种车的人,一般都是人中龙凤、非富即贵。 要么有权,要么有势,要么有权外加有势。 把车子停好出来,就遇到家中的阿姨:“大小姐回来了?” 靳子琦微微一笑,视线却已四下寻找那道小身影:“虹姨,某某呢?” “夫人带着小少爷出去溜鸡了,还没回来。” --何谓溜鸡?用特意订制的类似于栓狗绳的链子拴住小鸡去压马路。 脑海中浮现出靳某某牵着小黄鸡挤眉弄眼的俏皮样,靳子琦禁不住露出暖暖的笑,和虹姨又聊了两句才进屋。 刚欲推门而入,虹姨似想起了什么提醒道:“家里来了客人,老爷正在招待!” 即便虹姨给她打了预防针,但当靳子琦看到坐在客厅里的宋其衍时,依然吓得不轻,手久久地搭在门把上忘记拿下来。 他怎么来这里了?那辆迈巴赫是他的?那为什么要停到隔壁去? 靳子琦的出现打断了客厅里两个男人侃侃而谈的交谈。 “回来了?”靳昭东笑望着愣在门口的靳子琦,朝她招招手:“过来这边坐会儿吧,难得宋老弟来家里,可不能失礼了!” 靳子琦的视线看过去,宋其衍正以一种闲惬的姿态坐在沙发上,他也恰好抬眼望过来,在看到靳子琦时眼底一掠而过淡淡的笑意。 她从没否认过宋其衍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的魅力,帅气多金并且单身,恐怕只要他招招手,就会有佳人前赴后继地涌来。 靳子琦在靳昭东身边坐下,接过阿姨递过来的茶水,那边宋其衍忽然开口:“我听说靳小姐在珩风的公司上班?” “也就是小孩子过家家那样玩玩罢了,迟早是要回家的!” 靳昭东话虽这么说,但眼里是对靳子琦不靠家里自主创业那份勇气的满意。 宋其衍对靳昭东的抢话不以为然,挑了挑眉梢,嘴边噙着笑道:“伯父说得没错,靳小姐迟早是要回来继承家业的。” --伯父?!靳昭东称呼宋其衍为老弟,宋其衍却回应他一个伯父? 040以后我们就是邻居! 靳昭东显然也被这一声“伯父”唤得风中凌乱,嘴角抽动了几下。 靳子琦望向宋其衍时,他刚喝完一口茶抬头对上她的目光。 捕捉到她眼中的那抹困惑,他不禁嘴角上翘,看起来无害而礼貌。 靳昭东很快就回过神,讪然地调整脸部肌肉,拍拍宋其衍的肩呵呵笑道:“宋老弟,我可不敢占你便宜,要是让宋老知道你这声伯父,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宋其衍端起茶杯掩去眼底的浅笑,眉梢一挑,靳昭东的话音刚落,他便不紧不慢地接话道:“伯父说笑了,您是长辈我怎么敢在您面前居大?” 这话一出,靳昭东脸上的笑顿时凝结,客厅内的气氛也立马尴尬起来。 对于宋其衍坚持叫自己伯父的做法,靳昭东百思不得其解,不经意地转头,就看到一直安静地坐在一边的靳子琦。 脑海里突然出现之前资料里显示的信息,一千万只为请一个女人跳舞? 老奸巨猾如靳昭东看着自家静若处子的女儿,脸上的表情也愈加古怪起来。 回头瞅瞅惬意地饮着绿茶的宋其衍,难道宋其衍这小子-- 只是还未等靳昭东大脑里的猜测清晰起来,便被一道忿忿的稚嫩童音打断:“怪蜀黍你怎么在某某家里?!” 溜鸡回来的靳某某噔噔地跑进客厅,就像是老母鸡保护小鸡一样,一把抱住靳子琦的身体扭头冲宋其衍下逐客令:“怪蜀黍回家吧,琦琦不想和你说话!” 靳昭东瞧见跑进来二话不说就驱赶宋其衍的靳某某,本就郁闷的心情顿时降为不悦,沉着脸冲某某低声训道:“瞎说什么呢?还不跟--” 说到后来,倒是靳昭东自己先语顿,竟然不知该让某某称呼宋其衍什么。 若是叫叔叔,不就承认自己和宋老一辈?要是叫爷爷,估摸着宋其衍得阴沉下脸,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哪个高兴被人叫老? 靳昭东还在那边苦恼称呼的事,这边宋其衍已经站起身,冲走过来的苏凝雪谦逊地一颔首,不忘问候:“伯母好!” 靳子琦端着杯子的手一晃,低垂着的脸看不清神情。 苏凝雪脸上一闪而过诧异,但还是淡然地点头,回之温婉地一笑,然后抱起死掰着靳子琦的靳某某:“乖,妈妈在和外公叔叔谈事情,某某先跟外婆上楼。” “不要不要嘛!”靳某某沉甸甸的屁股在靳子琦腿上磨啊磨,鼓着小脸拧着小眉毛:“某某要和琦琦在一起!” 苏凝雪看着靳某某小无赖的言行无奈而头疼,朝宋其衍歉意地一笑:“让你见笑了。” 宋其衍作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笑道“您放心,小孩子嘛,我不会介意的。” 说这话时,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靳子琦脸上。 靳子琦就像是受到了某种牵引,抬起头,望进了他深不见底的黑眸。 然后鬼使神差地想起那晚在泳池里的情景,面颊一烫,人也不自然起来。 她的反应似乎很令宋其衍满意,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率先转开头,冲靳昭东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告辞了。” 靳昭东其实一直密切注意着宋其衍和靳子琦之间的互动,在发现靳子琦被宋其衍一看就脸红时,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别真让被他说中了,这小子对他女儿…… 靳昭东心里沉沉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看到宋其衍起身告辞,也跟着起来,努力露出一个笑容:“快晚饭时间了,要不用了餐再回吧?” 靳昭东说这句话绝对是纯粹的客套话,然而宋其衍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 宋其衍瞟了眼餐厅已经开始上桌的菜,全然不顾靳昭东恨不得他早点走的表情暗示,点点头:“既然您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靳昭东的脸比锅底还要黑上几分,所谓骑虎难下就是他现在这种状态。 嘴角微微一抖,硬是撑着不破功,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嘴上还是继续热络道:“要不是你还要开车,我就和你喝上几杯试试你的酒量!” “开车?”宋其衍微蹙眉头,稍一愣后勾起嘴角一笑:“我忘记告诉您,我今天是以邻居的身份上门拜访的。” “邻居?”这是靳子琦走进客厅后说的第一句话。 宋其衍低头俯视着她肩上乌黑的长发,嘴角的笑意更深。 然后在靳昭东和苏凝雪一同不解的目光下脸不红气不喘地解释道:“林老先生最近准备移居美国,这边的别墅要卖掉,刚好我在本城没住处,就盘了下来。” 所以他们以后要朝夕相对,是这个意思吗? 客厅里的人都还震惊在这个消息里,门口却响起一声碰撞,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乔念昭扶住摇晃的花瓶,脸上是慌乱闪逝后僵硬的微笑。 在视线扫过宋其衍时,乔念昭做出一个诧异的表情:“啊?宋先生?外公还说找不到您了,原来您在这里。” 宋其衍双手插进裤袋里,眯着眼笑望着站在门边的乔念昭:“找我做什么?” 乔念昭被他看得脸颊泛红,眼神忽闪地说不出话,典型的小女人害羞的模样。 这样的反应恰好再次验证了宋其衍这个成熟男人迷死人不偿命的独特魅力。 但是很快宋其衍便绷直了唇线,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地敛去,翻脸比翻书还快,冷硬的脸上似笼上了一层薄霜,让人不敢直视。 “我一个三十几岁的人做事还要经过别人允许?” “宋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乔念昭急急地解释,美眸已然浮起水汽。 宋其衍看在眼里,却是拧紧眉头,再也不屑去多看一眼,倒是苏凝雪先打破了僵局:“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饭吧。” 苏凝雪话音刚落,靳子琦就已经抱着靳某某出了客厅。 和宋其衍擦身而过,身上淡淡的茶香让他心头一动,目光也忍不住跟随而去。 “宋老……”靳昭东迟疑了下,还是改了称呼:“其衍,我们也过去吧。” 宋其衍弯了弯嘴角,便跟靳昭东一同去餐厅,路过门口时眼睛都没斜一下。 乔念昭独自一人伫立在门口,身后吹拂过一阵冰冷的夜风。 她望着宋其衍挺拔的背影,想起刚才他盯着靳子琦心不在焉的样子,双手十指握成了拳头,但片刻之后,便松开了手,也走向餐厅。 只是本白皙的两个手心,皆留下了触目惊心的指甲印。 ------题外话------ 哎呀,总是做不到定点更文,实在扛不住那座叫做压力的大山~! 041只对你有感觉 靳子琦送靳某某上楼洗漱睡觉时,宋其衍正和靳昭东相谈甚欢。 两个男人不断地碰着酒杯,红酒开了一瓶又一瓶。 等靳子琦走下楼,就看到宋其衍拉开椅子起身,高大的身形有些摇晃。 俊脸上也是颇显醉态,英挺的眉间因为醉酒的难受劲儿拧起。 “其衍啊,你醉了,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靳昭东一边打着酒嗝一边用惺忪的眼扫视了一圈,在乔念昭过来搀扶他时道:“昭儿啊,你先送宋先生回去吧!” 乔念昭偷瞧向一手撑着椅背一手捂着额头的宋其衍,眼底闪过为难,在得到苏凝雪的默许后,才迟疑地上前。 “宋先生,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吧!” 只是乔念昭那白皙纤柔的手指还没触碰到宋其衍那卷起衣袖后麦色的手臂,就被宋其衍隔空避开,往后踉跄一步。 醉醺醺的眸底是冰锥般的冷嘲,嘴角却是上扬的弧度:“我又没瘸或是残,不需要人扶。” 说完,径直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越过脸色苍白的乔念昭往门口走。 靳子琦迈下最后一个台阶时,宋其衍刚好走到她的面前,他停下了离开的脚步,稍稍转身,迷离的眼盯着她久久地不做声。 然后当着整个屋子四双眼睛,突然伸手一把拽过靳子琦纤细的皓腕。 “你……”靳子琦诧异地张开嘴,却愣是说不出话。 宋其衍冲她神秘地笑了笑,然后转头望向也喝得七荤八素的靳昭东:“伯父,喝醉酒的人钥匙插不进钥匙孔,麻烦靳小姐帮我去开个门!” 宋其衍这句话一出口,最先做出回应的并不是靳昭东。 乔念昭咬着唇瓣,眼眶微红,就像是被羞辱了一顿难堪地转身跑上了楼。 喝醉酒的靳昭东哪还顾得上乔念昭,愣愣地瞅瞅宋其衍,又瞧瞧靳子琦,脑袋里一团浆糊。 本来这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要求,要是清醒的靳昭东绝不会答应。 但现在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靳昭东发了一会儿呆就豪爽地答应了。 在苏凝雪的搀扶下,不忘好心地交代正准备回绝的靳子琦:“小琦啊,送送其衍,天黑小心看着路!” 靳子琦只觉得手腕一紧,宋其衍嘴角衔着一抹得逞的笑望着自己,堪堪地撇开脸,听到苏凝雪的嘱咐:“把宋先生送到家就早点回来。” 面对苏凝雪关切的目光,靳子琦驱散了复杂的心绪,点点头:“我知道了。” …… 靳家和原林家的别墅毗邻而建,就中间隔了道花圃装饰的围墙。 不到两分钟,靳子琦便把宋其衍送到了门口。 “门已经开好了,你早点休息吧!” 靳子琦把钥匙塞回宋其衍手里,转身就要走下台阶回家。 脚刚抬起,她的身体却被一股强大到无法反击的力量拉回去,一道黑影风驰电掣般覆上来。 宋其衍的双手撑在门口的墙壁上,把她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夹杂着酒气弥漫在狭隘的空间里。 他深邃而富有张力的黑瞳攫住她脸上的表情,嘴角含笑地忽然俯脸下来,惊得靳子琦下意识地往后仰脑袋,重重地磕上坚硬的墙壁。 宋其衍的视网膜上是她出丑的样子,似笑非笑地凝视,没有移开自己的脸。 他微微偏首,炽热而带着浓郁酒香的风吹入她敏感的耳蜗:“生气了?嗯?” “没有。”靳子琦撇过头淡淡地回答。 连问都不问他指的是什么,就直接给予了否认的回答。 这么任性的语调还说没生气? “是你妹妹先跟我说话的,我没想理会她。”宋其衍低头眼睛紧紧锁住她:“除了你,我对别的女人都没感觉。” 宋其衍的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鼻音,说出的表白让靳子琦怔怔地站在那里。 “不相信吗?”宋其衍审度着靳子琦不声不响却拧起眉心的样子,也跟着皱起眉,骤然伸手把靳子琦带入怀里:“真的只对你有反应!” 靳子琦被宋其衍突然拉进怀里,差一点叫出声,因为她清楚地感受到有什么硬生生的物什抵着自己的小腹! 这么令人羞耻的拥抱让她的脸瞬间爆红,而喝醉酒不知是天真还是无赖的男人依旧抱着她不依不饶:“靳子琦,只要看到你我就憋得难受--” 他的双臂在不断地收紧,浑浊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再次响起:“对不起,这一次,实在是忍不住了。” 这些话让靳子琦全身滚烫,这些年来第一次体会到*是什么东西。 他抬起她的下巴,那美丽忽闪的睫毛,还有下巴带给他粗粝指腹的美好触感让宋其衍的脑门一热,望着她的眸色愈发幽深。 “靳子琦,和我一起生活,我会对你好的--” 靳子琦顺着他手指的力量,抬头仰望着他浓烈带着醉意的双眼。 “你喜欢我吗?” 寂静的夜色里,只有靳子琦那一句骄傲的提问。 宋其衍慢一拍地皱眉,不赞同地看着靳子琦:“不喜欢怎么会想娶你?” “那你喜欢我什么呢?” 宋其衍被靳子琦咄咄逼人的问法弄得一头雾水,喝醉酒后的脑子迟钝得转不过来。 靳子琦却已经抬手打掉了他放在自己下巴上的手,偏过头就往下走:“忘记你今晚说的,我们还是朋友。” 宋其衍望着靳子琦淹没在夜色中的背影,忿忿地转身进屋,砰地踹上门。 将外套往沙发上一丢,一屁股坐在那里生闷气。 朋友?谁要和她做那什老子朋友! …… 靳子琦在浴室里呆了整整一个小时,抛掉所有的胡思乱想擦着长发出来。 走到床边还没坐下去,就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双手捂着身上的浴巾,她的床上什么时候躺了一个人? 警惕地走到床柜边打开台灯,靳子琦在看到床上的男人时,满脸的不敢置信。 宋其衍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趴在她的床上,两眼紧闭,一副睡死的样子。 这个男人-- 靳子琦觉得既头疼又好奇,他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到她的床上来啦?! 042 宋其衍,你无耻! 这个男人-- 靳子琦觉得既头疼又好奇,他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到她的床上来啦? 寒气甚重的夜风灌入卧室,激起手臂上的一层颗粒-- 靳子琦转头就看到阳台的门虚掩着,落地纱帘在淡黄的光晕里飘摇。 她的眼底闪过了然,低头看了眼鸠占鹊巢的宋其衍,趿着拖鞋,走去阳台。 把所有的纱帘拉开,两扇门打开,借着月光,她看到了隔壁别墅二楼的一个阳台,和她的房间距离不过三米。 而两个阳台中间的过渡地带,则是一台空调的外机。 靳子琦望着那个还残留在外机盖上的脚印,微微地挽起了唇角。 她觉得自己不该和一个喝醉酒的酒鬼斤斤计较,那样只会把自己气坏了。 刚合上门和纱帘,便听到一声羸弱嘶哑的模糊低喃。 靳子琦确定是床上的宋其衍发出来的,他翻了个身,单手搭在眼睛上,似乎不适应这屋子里的灯光,难受地哼了一声。 明明是他闯进了别人的房间,反倒是他更像是这屋子的主人-- 无奈地轻叹,悄声走近床畔,才听清他口齿模糊地喊着“水”。 “宋其衍,宋其衍,醒醒。” 靳子琦倒了杯水坐到床边,俯身压低声音叫唤宋其衍,却没有得到回应。 三更半夜擅闯私宅,现在难道还要她喂他喝水吗? “宋其衍,你不是要喝水吗?起来啦。” 又叫唤了几次,依旧不见宋其衍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宋其衍,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靳子琦忍着太阳穴突突的刺痛,把水杯搁到一边,兀自探身扶起人高马大的宋其衍,一手绕到他脖颈后,一手拿起水杯。 “快张开嘴。”纤瘦的靳子琦扶着宋其衍有些吃力,况且还是单手。 可宋其衍就是不张嘴,死抿着唇,靳子琦一个不注意,他整个人就歪倒在她的胸口。 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胸前裸露的肌肤上,靳子琦脸色一窘,逐渐地转红。 她刚才开始好奇他是怎么过来的,后来急着给他倒水,一直都没套件外套。 把水杯又放回床柜上,靳子琦刚想伸手去往上扯扯自己的浴巾,然后-- “啊--” 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一阵天旋地转后,靳子琦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仰躺在床上。 而宋其衍,本该熟睡得没意识的人,却那么严严实实地压在她的身上。 她愣了愣,随即便挣扎起来,想要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这个男人。 宋其衍却好像是铁了心要抱着她一起睡,有力的双臂圈着她,腿也被他死死压在膝盖下,就好似一座坚固的牢笼将她囚禁在里面。 靳子琦有些气急败坏地低声警告:“宋其衍,你放不放开?宋其衍--” 可是人家压根没打算搭理她,反而加重了手里的力道,似乎嫌弃她太吵,拧了拧浓眉,将头往她的颈处钻了钻。 “宋其衍你……” 靳子琦还没说完,便被几声轻微的敲门声打断:“子琦,怎么还没睡?” 是苏凝雪,应该是听到靳子琦方才的叫声后赶过来的。 靳子琦扭头看了看缠着自己不撒手的宋其衍,只觉得疲惫而无力。 她自然比谁都清楚让苏凝雪看到宋其衍出现在自己房间里后的后果。 睡一张床盖一床被子纯聊天? 到时怕是十张嘴都解释不清楚她和宋其衍的关系! 靳子琦咬咬牙,冲还站在门口的苏凝雪道:“没事,就是刚没关好门,看到了一只野猫,现在没事啦。” 说这句话时,她突然感觉到有一只手顺着自己腰际的曲线一路摩挲到臀部,然后放在那里,不肯再走。 靳子琦的瞳孔猛然一缩,没好气地挣扎了下:“宋其衍,你摸哪里呢!” “子琦,你在跟妈说话吗?太轻了,妈没听清楚。” 宋其衍的手搁在那里,不顾她的反抗,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靳子琦白皙的面颊顿时火烧般滚烫:“宋其衍,你在装睡,你给我起来!” “子琦,到底怎么了,你过来开个门--”苏凝雪不放心地又敲了下门。 “没,我真没事,妈,你……你回去睡吧!” 靳子琦一边试图挣开着宋其衍使坏的手,一边应对着门外的苏凝雪:“妈,我要是有事就叫您,好吗?” 门外的苏凝雪站了几秒,确定屋里没有异样动静后才离开。 恢复了安静的卧室,靳子琦却放松不了警惕,被宋其衍抱得呼吸都有些滞缓。 宋其衍忽然一个翻身,连带着她也在床上滚了个圈,但还是没有放开她。 “宋其衍,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放开我?”靳子琦忿忿地在他怀里蠕动了下。 然而她的质问换来的回答是她的肩膀上多出了一个脑袋。 晕晕乎乎的宋其衍枕在她的肩头,灼热的气体火辣辣地萦绕在她的脖颈处。 陌生的感觉就像一道电流滑过她的四肢,直击向她的灵魂深处。 他搁在她屁股上的手忽然加大了力气,似要阻止她的挣扎,却把她按向了自己,过于紧密过于炽热的贴合让两人之间不留一丝空隙。 她的身体在一连串剧烈挣扎后表现出了疲劳的态势。 听着墙上的挂钟在寂静的黑夜里滴滴答答走动的声响,睡意渐渐地袭来,靳子琦昏昏欲睡地合上了眼皮。 直到,有什么东西痒痒地舔吻着她的脖子,还有一只手偷偷伸进了她的浴巾,她发出一声难耐的轻吟-- 然后,靳子琦一个激灵,倏然被惊醒。 她顾不上身上散开的浴巾,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迅速发狠似地屈起一条腿,不偏不倚地正好砸在正为非作歹的男人的眼眶上。 “噢--” 宋其衍猝不及防地挨了靳子琦狠狠的一脚,捂着被打中的右眼一声痛呼,后又被补上一脚,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 “宋其衍,你……你……无耻!” 043精神没节操的男人 这个男人,一定是在装睡! 靳子琦气急败坏地起身,裹紧浴巾,随手拿了床边的枕头就往宋其衍身上打! 也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得来这么大的力气,打得卧室内漫天飞扬的鹅绒毛。 “宋其衍,你给我出去,快给我出去!” 枕头一下又一下砸在他的头上,丝毫不留一点情面。 虽然那枕芯没什么重量,但对于喝多酒的宋其衍而言,十几分钟砸下来,还是觉得扛不住地累,最后几乎倒地不起。 靳子琦提防地盯着地上背对着她一动不动的宋其衍,慢慢地靠近。 用枕头敲了下他的后背:“宋其衍,别装了,再装我也不会再相信你!”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宋其衍,如果你还有点羞耻心,请你马上离开。” 地上的男人依旧没发出一声回答。 靳子琦气喘吁吁地坐在床畔,丢了枕头:“宋其衍,你还能更无耻点吗?” 这一次总算有了回应-- 却是宋其衍熟睡后轻匀的打鼾声。 她疲惫地揉着额头,坐了一会儿才站起来,俯视着这个有一米九个头、呈大字型趴在地毯上的大男人。 长时间地凝视,直到眼圈有些酸涩才移开眼。 靳子琦没有回到床上休息,她换上一套睡衣和外套,就默默地出了房间。 只是不到一分钟,她又重新回来,悄步走到床边。 借着昏暗的光线,拿起被子给地上的男人盖上,确定他不会着凉后才离开。 …… 靳子琦打开靳某某的房间,里面点了一盏粉红色的壁灯,很安详的氛围。 点缀着卡通图案的床上正躺着靳某某小小的身体,肉肉的小手扒着床被。 卷翘的小睫毛稠密浓黑,粉嘟嘟的脸颊,微微开启的小嘴里打着小鼾。 掀开被褥小心翼翼地躺进去,单手撑着头,抚摸着某某水嫩的腮帮,靳子琦的目光逐渐变得柔和。 她的孩子很漂亮,想必他的父亲也是个英俊的男人。 尽管她并不知晓这个致使她怀孕后却不再出现的男人,尽管她曾在心里怨恨过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但她始终爱着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就该无忧无虑地长大,而最好的方式就是-- 靳子琦的脑海里出现宋其衍的样子,她的眼神一闪,但很快就被抹去。 将靳某某暖和的身子搂入怀中,靳子琦心底的念头更加坚定:她会让她的孩子幸福地生活着,即使她可能要孤独地一辈子。 …… 翌日,在靳家别墅里其他人醒过来之前,靳子琦就悄悄回了自己的房间。 宽敞的卧室,满地的白色鹅毛,却惟独不见了地上那道身影。 阳台的门在晨风里轻微地晃动,纱帘飞舞,带来一阵清新的泥土气息。 床上的被子还带着余温,他离开的时间不长-- 靳子琦抛开任何与宋其衍有关的思绪,大概整理了下紊乱的屋子才进浴室梳洗,用粉底遮掩了失眠留下的黑眼圈。 下楼后的早餐也吃得风平浪静,靳子琦送靳某某到幼稚园后就去了公司。 一直忙到中午,靳子琦打算打个电话给电影合作人商量一下选角的事,才发现自己放在包里的手机竟不见了踪影。 难道是忘在家里了? 靳子琦拨了个电话回靳家,虹姨给她的答案却让她差点失手摔了电话。 “大小姐,住在隔壁的宋先生刚也来过了,说你的手机昨天忘在他的车上了,要是你想起来就打电话给他,他替你送过去。” 昨天忘在宋其衍的车上? 她昨天什么时候坐过他的车了?! 靳子琦挂了电话,坐在椅子上盯着自己记下的号码,有些气恼。 那是宋其衍让虹姨转告给她的。 他倒是想得周到,生怕她不知道他的手机号码找不到他? 不用多加揣测,靳子琦就猜到自己的手机怎么就到了宋其衍手上。 怕是今早他翻阳台离开前从她的包里拿走的! 这个男人,当真是精神上没节操,*上没贞操-- 意识到自己又想起了昨晚的事,靳子琦的心头一阵烦躁,终究是坐不住了。 她拿起座机拨通了宋其衍留下的号码。 那头很快就被接通,似乎他时刻都准备着按下接听键。 “哪位,有事吗?”十分淡然的开场白,很好。 靳子琦努力让自己不被激怒,打开窗户吹着凉风,语调平静地回答:“我是靳子琦,听说我的手机在你那里。” 宋其衍停顿了几秒,轻哼了声,声音还保持着稳定的情绪:“然后呢?” “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拿。” “我现在很忙,没时间和你多说,就十二点王府楼见。” 靳子琦黛眉一皱,还没说什么,电话那头就挂断了,不给她回绝的机会。 …… 这边挂了线的宋其衍脸上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要不是他左眼上那青黑的一圈,这么一笑,怎么着也是个英俊潇洒的帅哥。 笑得时候不小心牵扯到眼角的伤口,吸了口凉气,靳子琦下手还真是狠! 但总体来说他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起身准备上楼,才想起这屋子里还有另一个生物。 他瞟了眼窝在沙发里绣趾甲的短发女孩,笑容又稀薄了,拧着眉头开始赶人。 “我要准备出门,你也走吧,别在这里碍事。” 沙发上的人儿抬起头,异国风情的外貌满是诧异,她正是那晚靳子琦看到亲吻宋其衍的女孩。 “brother(哥哥),这是你家,我为什么要走?你要出去约会吗?” 回答女孩的是宋其衍毫不客气的驱赶,拿了她的背包拎着她直接送到门口,顺带着丢出一双鞋子:“自己去找梁一辰。” “brother,你不能这样子,我得打电话告诉mother(妈妈)!” 女孩不满地用别扭的中文控诉,想要重新回屋里,别墅大门砰地一声关上,碰了她一鼻子的灰,揉着撞疼的鼻子,轻声嘀咕。 --brother还是老样子,对女人一点也不绅士,谁会喜欢他啊! 044 似是故人来 宋其衍赶走了养妹伦恩后看了下手表,上午十一点,距离十二点一小时。 也就是说他可以花半个小时来收拾自己。 宋其衍回到自己房间后,就一头扎进了浴室。 冲完澡后就开始吹弄头发,洗了吹,吹坏了重洗然后继续吹。 如此反复三四回才勉强满意了。 之后又去换衣间选衣服,西装,休闲装,运动装,来来回回折腾了无数次才选中了一套较为正式的黑色西装。 套上一件白衬衣,他又用七八分钟选了条酒红色的领带系上。 穿好衣服,宋其衍春风得意地走出卧室,从嘴角那抹笑就能看出心情极佳。 可是,在他找遍整个别墅,都没找到从靳子琦包里拿来的手机后,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怎么回事?他明明放在茶几上的,怎么就不见踪影了呢! 看了看手表,都十一点四十了,宋其衍的额际渗出一层细汗,这不是坑爹吗? 他又粗略地扫荡了一遍屋子,哪里有那只手机的影子! 宋其衍的大脑里突然闪过一个主意,他也顾不了太多,拿了车钥匙就出门。 在去王府楼的途中,他先去了趟商场买手机,在卖场里转悠了几圈都没看到和靳子琦那款相似的手机。 在晃眼的灯光下,他看得两眼视线模糊起来,抬头扫了眼墙上挂钟的时间。 太阳穴突突地跳动,要是去晚了,靳子琦可不会耐心地在原地等他-- 宋其衍心烦意乱之下,胡乱指了橱柜里独立展销的一款手机:“就拿这个。” 导购小姐笑得合不拢嘴,连忙边开发票边冲同事吆喝:“快给先生拿手机!” 那是这个月的最新款,因为价格过高至今没卖出一台,好不容易碰上这么一位爽快的金主,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把手机给我。” 刷完卡的宋其衍看到导购小姐细心地检查着手机性能,顿觉不耐烦,拧着眉夺过手机,把手机往地上一丢。 导购小姐不敢置信地瞪大眼,那可是价值一万块左右的手机啊! “先生您--” 宋其衍却顾自用皮鞋往手机壳上踩了几脚,捡起来后当着无数诧异的目光又往墙上上下左右摩擦了几遍。 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地察看了下被他弄得惨不忍睹的新机,宋其衍确定那看上去已经不像是没人用过的样子才满意。 导购和其他顾客低声唏嘘讨论,宋其衍却全然不理会,把手机往裤袋里一兜,转身走出商场,启动车子走人。 …… 虽然不耻于宋其衍这种做法,但靳子琦还是乖乖地去了王府楼。 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不卑不亢的靳家千金为什么轻易就屈服在了淫威之下? 将车停好在王府楼门口,靳子琦低头边藏车钥匙边往门口走,一时不察就撞到迎面而来的一个男人。 那是个外国男人,被靳子琦猝不及防地一撞,手里的文件都掉落在地上。 “不好意思。”靳子琦用流利的英文道歉的同时已经蹲下帮他捡文件。 那男人本来正在打电话,被靳子琦这么一撞,话题被中途打断,顿时不高兴起来,却在看到靳子琦的脸后,又最初的不耐转变为震惊。 “你你你……”他用一口带了洋味的中文重复着一个字。 靳子琦素来不喜和陌生人搭讪,刚才她要帮忙被这个外国男人一把挥开,所以此刻她也没有兴致和他多说一句话。 况且,他除了用手指着她,你你你了半天,却始终不见下文。 靳子琦抱歉地冲他一颔首,就顾自己进了王府楼,用门隔绝了他的目光打量。 那男人半晌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手机里传来男人低沉而带着困惑的声音:“戴维,怎么突然这么吵,出什么事了?” 被称为戴维的男人四下看了遍,已经找不到靳子琦的身影,才收神回答电话那头的人:“不小心被人撞了下,richie,你刚才说你要回国吗?” 电话那头男人笑说道:“也许吧,晴云一直希望能回国办婚礼。” “richie,”戴维吞吞吐吐地开口,一副迟疑的样子:“我刚才好像看到……” 只是他还没说完,手机听筒里便传来一道轻悦的女声:“阿远,怎么不多睡会儿,这么早起来跟谁打电话呢?” 不用亲眼目睹,戴维都能想象出一个画面:青年一身白色休闲装坐在沙发上,一个美丽温婉的女人从后环住他的脖颈,习惯性地亲吻他的唇角。 “戴维,你刚才说什么,再重复一遍,我没听清楚。” “没什么。”戴维最终还是咽下了到口的话,话题一转:“等你来中国就给我打电话,我到时去接你们。” “好。”电话那头的那人应下:“那就先这样,我陪晴云去做早餐了。” 挂了电话,戴维又回头望了眼王府楼,这么多年,可能只是他看错了。 整理好文件夹在臂间,走到路口眼前飞驰而过一辆迈巴赫,驾驶座上的男人在戴维的视线里一闪而过,让他忍不住往前追了两步。 “怎么可能……”望着远去的车尾,戴维揉了揉眼睛,而后摇摇头自言自语:“他应该在澳大利亚,不可能是他,不可能,一定是我眼花了。” ------题外话------ 好吧,我承认自己标题起的古了点 045 许你第一帝豪夫人 宋其衍一直都是个嚣张到无法无天的男人。 和他相识的人几乎都知晓这点,宋其衍要说一就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二。 撇开养母富裕的家境不说,他自身的能力和经商天赋就让他有傲的资本。 没人愿意去相信,这样一个男人有朝一日竟也犯了太岁。 甚至连宋其衍自己都不愿意相信,他的太岁,不过是一个名叫靳子琦的女人! 遇到靳子琦是宋其衍这一辈子的劫,在她面前,在商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他也不过是一个为了爱情不折手段的幼稚男人而已。 …… 到了王府楼,宋其衍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靳子琦。 她低头看着菜单,及腰黑发飘落在肩头,优雅美丽的模样让周围顿时暗淡失色,当然这是宋其衍个人的看法。 他制止了服务员的引路,趁靳子琦还没注意到他,转身直接进了洗手间,对着镜子慎重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洗了把冷水脸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 左眼上的熊猫眼却是个大麻烦,任由他敷了一上午的冰袋都无济于事。 重新戴上硕大到可以遮住半张脸的墨镜,整理了下西装,才人模人样地走去。 靳子琦点了杯橙汁,刚拿到手上,眼角就瞟到朝自己走近的一道黑影。 宋其衍走到靳子琦跟前恰好十二点,离约定的时间不多一分钟不少一秒钟。 他一坐下靳子琦就直奔了主题:“宋先生,我的手机可以给我了吗?” 不算很友好客气的语调,宋其衍却视若无睹,顾自拿起菜单叫来侍应生开始点餐,不忘绅士地询问靳子琦:“听说这里的红梨煎鹅肝不错,要来一份吗?” 靳子琦见宋其衍顾左右而言他,没有把手机给自己的意思,刚欲张口再索要,宋其衍却先她一步转头冲侍应生道:“就这些吧,要是不够待会儿再点。” 目送侍应生离开,宋其衍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他端起跟前的一杯水饮了一口,不紧不慢地问她:“上次让你考虑的事想得怎么样了?” 靳子琦的第一反应是迷惑,尔后才明白过来他指的是哪件事,而宋其衍已经替她回答:“没考虑过也没关系,一顿饭的时间足够你选出一个答案。” 从宋其衍一出场她就处于了被动位置,他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 望了眼他脸上那副硕大的墨镜,靳子琦转眼看向窗外的景色,幽幽道:“我不会和你结婚的。” 黑色的墨镜遮挡了宋其衍眼中的情绪,他复而靠在椅背上,单手把玩着餐具,嘴角上勾,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你还有一顿饭的时间考虑。” “我不需要考虑,这就是我最后的答案。” 宋其衍顿了顿手,没有说话,端起水杯开始慢条斯理地喝水。 靳子琦收回远眺的视线,抿着嘴看着他:“我不会嫁给你,也不会嫁给任何男人,如果这是你叫我出来的理由,现在把手机还给我吧。” 宋其衍低头沉吟了片刻,再抬头面对靳子琦时摘下了墨镜。 靳子琦在看到他眼角的瘀伤时不禁一阵心虚,昨晚自己下手好像是重了些。 把靳子琦的那一丁点愧疚看在眼里,宋其衍的目光讳莫如深,一边抬手轻触眉梢处的伤痕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刚早上伯父问我的眼睛是怎么伤到的。” 靳子琦眉心一皱:“你是在威胁我吗?” “有吗?”宋其衍不以为然地一笑,“我只是听说伯父一直很关心你的婚事。” 伯父,伯父,叫得都没有她这个亲生女儿来得亲热! 靳子琦抿紧唇线,盯着对面宋其衍这头大尾巴狼,努力不让自己生气:“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怎么就与我无关了?”宋其衍不顾靳子琦难看的脸色,自顾自道:“我年纪不小了,需要一个妻子,你刚好符合条件。” 他故意慢下语速,微微地停顿,望着她的黑眸愈加深邃幽暗:“况且……靳子琦,和我结婚你不会吃亏。” 靳子琦对上他认真的眸光,头皮有些发麻,怎么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吃不吃亏我不知道,但我很确定自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苏珩风有的我有,他没有的我也有--” 靳子琦脸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是隐约地波澜起伏,宋其衍这句话明显意有所指,他难道打算用宋家继承人的身份作为诱饵引诱她吗? 宋其衍看着神色不谙的她,掷地有声:“嫁给我,你会是本城最为尊贵的女人,甚至可能成为整个国家的第一帝豪夫人。” 靳子琦一个激灵,蓦然看向宋其衍,眼里一闪而过不敢置信。 她早猜到宋其衍不简单,但没猜到他的财力竟可以让他轻而易举地向她许下“第一”二字。 宋其衍却仿佛没瞧见她脸上的诧异,眉头都没皱一下继续道:“在本城,能配得上靳子琦的只有一个男人。” 这种舍我其谁的气势让靳子琦的指尖发凉,她自嘲地笑笑:“你是在威胁我,只有你愿不愿意的自由,没有我答不答应的权力?” 他那番话是在暗示她,只要他有心阻挠她的婚事,S城就没有人敢娶她吗? “我是在帮你分析形势,指出事实罢了。”宋其衍无害地笑笑,不置可否。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是昨晚抱着她时的无赖还是此刻坐在她面前不动声色间的咄咄逼人? “你觉得呢?” 这个男人很可怕,如果他认真起来,她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 她垂下眼帘掩饰住自己眼底的情绪,拿着杯子的手指渐渐收紧。 他根本没给她选择的机会。 最初让她考虑结婚的说辞,说好听点不过是给她台阶下。 现在她选择拒绝他,他就开始步步紧逼,却还要作出一副迫不得已的样子! 靳子琦握着杯子的手慢慢地舒展开,她不想再和他斡旋下去。 既然她赢不了他,那么,索性开诚布公吧! 靳子琦抬眸望进他幽深得不见底的眼眸里,微微一笑:“如果我告诉你,我生过孩子,而不是你得到的资料里所说的领养过一个孩子,你还要娶我吗?” 046 只要结婚,别的都听你的 如果我生过孩子,你还要娶我吗? 这是宋其衍把靳子琦的原话进行缩句后的最终意思。 在靳子琦淡淡的笑容下,他的脸色瞬间转青,不可谓不好看。 他眯了眯眼,眸中若隐若现的是愠怒的火气,却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孩子的父亲呢?!” 宋其衍掩饰得很好,几乎看不出他的情绪,只有他知道自己快要暴跳如雷了。 但在优雅高贵的靳子琦跟前,他必须维持着一个极具绅士品格的男人形象。 靳子琦望着他冷然如冰霜的脸,淡淡地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宋其衍差点就要吐出一口血来,他的女人生了别的男人的孩子,她竟然还告诉他,她不知道那孩子是谁的?! 心烦意燥的宋其衍如果能冷静下来想想,估计就会得出一个惊喜的答案。 但问题是,此刻的他被嫉妒和愤怒充斥了大脑,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两人皆沉默下来,气氛也变得僵冷,唯有轻缓的音乐萦绕在周围。 宋其衍坐在那里,想起自己裤袋里还有一盒烟,刚掏出来就被路过的侍应生阻止:“先生,我们这里禁止吸烟。” 宋其衍额角的青筋突突跳动,把烟往桌上一丢,眼看就要发作,却听到一道温和的女声:“吸烟对身体不好。” 抬头就看到靳子琦抿着唇角望着他的烟,顿时火气消了下去。 对宋其衍而言,靳子琦的一句不赞同比原子弹都来得有杀伤力! 挥退了碍眼的侍应生,宋其衍死绷着嘴唇,一杯紧接着一杯地喝水,直到把水壶里的水喝完还不解气。 “宋先生,这顿饭对我们来说应该吃不下了,你还是把手机还给我吧。” 靳子琦的脸色无常,宋其衍看了愈发来火:“没带。” “没带?”靳子琦诧异地看着他,“你不是说来王府楼送还给我吗?” 宋其衍刻意转开脸不去看一脸不满的靳子琦,哼了声道:“我这么说了吗?” “你……”靳子琦难以置信,“那你约我来这里做什么?” “吃饭啊。”漫不经心地给出回答。 靳子琦拎着搁在一旁的手提包起身,俯视着阴沉了脸的宋其衍:“我还有工作要忙,先告辞了。” “你什么时候有空?” 靳子琦一怔,宋其衍思维跳跃太快,她有些跟不上:“什么?” “总得选一个日子去登记结婚,不是吗?” 靳子琦瞪大了美眸,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宋其衍却已经站起来,稍稍低头望着怔愣中的靳子琦:“只要结婚,别的你想怎么样都行。” 说完,不等靳子琦开口,越过她率先走出王府楼。 靳子琦望着宋其衍驱车离开,心里不是滋味,她低头看向桌上的那盒烟,就像是在看着它的主人一般。 宋其衍离开前留给她的,是一个男人经过思想争斗后作出的妥协。 …… 宋其衍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这里来,甚至忘记了从哪儿得到的地址。 当他站在这个画满卡通图像的幼稚园门口,看着在操场上跑来跑去的孩子。 他走进去的时候,保全没敢拦他,或许是畏惧于他身上那股子强势的气场。 很快,他就在操场的一个角落找到了靳某某。 穿着幼稚园制服的小小孩童,有着美好的五官,深蓝色的制服,在风中飘摇的蓝领带,蹲在角落,有着孤独的背影。 宋其衍不禁慢下脚步,在不远处的树影下望着靳某某。 孩子们三三两两成群结队,脸上带着天真的热情从靳某某的身边走过。 但是没有人和他打招呼或是拉他一起加入游戏。 而他看上去也并不需要,只是兀自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着圈圈,就像是一只误入了鱼群的小海豚。 宋其衍看得拧起了眉头,刚想走过去,却被一阵吵闹制止了脚步。 一个和靳某某差不多大的孩子牵着家长的手走到靳某某跟前,手指着蹲在那里的靳某某忿忿地朝身后的大人道:“爸爸,爸爸,就是他打的我,就是他!” 靳某某仰起脸看了眼那告状的孩子,又瞅瞅他的家长,翻了个白眼就管自己玩泥土。 那孩子的父亲挺着个啤酒肚,发顶有些秃,暴发户的嘴脸,看靳某某那不屑一顾的神色立刻来了火:“就是你小子把我儿子打伤的?!” 靳某某就像是没听到他的质问,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哎?我说你小子够拽的啊,大人和你说话都不理睬,给我起来,起来说话!” 那家长抡起袖子就要去拽靳某某,却被急匆匆赶来的老师阻止:“先生,有话好好说,孩子们玩的时候磕磕碰碰总有的,靳某某也不是故意打伤您孩子的。” 老师话音未落,那小脸上挂了彩的孩子却急急道:“才不是,是他把我推倒压在我身上打我的,才不是玩玩呢!” 家长冷哼一声:“老师我儿子的话你听到了,今天你给个说法吧!” 老师尴尬地不知说什么,蹲下对还在玩泥巴的靳某某柔声道:“靳某某,你为什么要突然打黄子晓小朋友,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靳某某不啃声,手里的树枝还在那凿泥土,却是一下比一下重,像是在泄愤。 老师见靳某某这样,天平自然倒向了黄子晓那边:“靳某某,打人是不对的,忘记老师平时怎么教你们的了吗?快跟黄子晓小朋友道歉。” 靳某某抬头:“是他不对,我为什么要道歉?”说完,狠绝的小眼神瞪向黄子晓,吓得黄子晓忙躲到父亲背后。 “瞧瞧,大伙儿都来瞧瞧,打了人还这么嚣张,你们幼稚园要是都这么教孩子,我们大人还怎么敢把孩子托付给你们?” 家长叉着腰吆喝,吸引了不少围观的孩子和围栏外路过的大人。 老师只能不断地鞠躬道歉,试图让这位家长消气,却适得其反。 那家长指着靳某某对老师命令道:“马上给他家里打电话,让他父母过来,今天要不给个说法我还就不走了!” 听到这句话,本无动于衷的靳某某眼底闪过惊恐,丢了树枝蹭起来,抓着老师的衣袖急急地大声道:“不要给琦琦打电话!” 那家长眼睛一亮,就像是抓住了靳某某害怕的把柄,冷笑起来:“现在知道怕啦?给我过来,不然就直接打电话给那个琦琦!” 靳某某抿着小嘴唇,看到那家长真的掏出手机要打电话,忙小跑过去,刚走到家长跟前靳某某的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 “胆子这么大,连我儿子都敢打,知道我是谁吗?啊?!” “先生,您不能打孩子,先生……” 老师欲阻止,却被那膘肥的家长一把推开:“我教训孩子,你插什么嘴,一边儿呆着去!” 说完,举起大手又要打下去,手腕却被另一只遒劲的麦色大手握住,身后传来男人磁性十足的声音:“那你倒说说你是谁。” 047 这个孩子不是你能打的! 包括当事人靳某某在内的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那家长的身后。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在大家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宋其衍轻而易举地就拗过那家长的手腕。 “啊啊啊,快……快松开!”因为疼痛那家长冷汗直冒,跳着脚冲宋其衍喝道:“你小子找死吗?啊?!” 宋其衍钳制着那只肥胖的手臂,好整以暇地俯视着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家长,眼神里却带了点隐隐的阴厉,勾着嘴角:“小子?找死?” 家长吃疼地咬着牙关,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要是现在放开我,我可以不和你计较饶了你,不然有你好看的!” 宋其衍微微眯了眼,但手上真的松开了劲,不去理会那家长捂着自己青紫的手腕龇牙咧嘴,转身走到靳某某跟前。 尚且处在吃惊中的靳某某两只眼睛圆溜溜地盯着宋其衍,然后使劲地眨了眨,似乎不相信自己看到的。 宋其衍并未和靳某某说话,或者是和同样不解望着自己的老师交流。 只是抬手摸摸靳某某的后脑勺,视线落在某某额头肿起的红包上时,拧紧了眉头,沉默了片刻,回头望着那家长招招手。 那家长鄙夷地横了眼宋其衍,轻嗤一声:“现在想道歉,我告诉你,晚了!” 宋其衍闻言淡淡地笑着,但笑容很快就瞬间消失。 他的双手插在裤袋里,竟主动慢慢地踱步走过去,看得众人一阵错愕。 “嗤!”家长不屑地哼道:“现在知道怕啦?儿子啊,爸爸告诉你,这做人啊,就要懂得自知之明,省得到头来丢人现--” “啪!”清脆的一巴掌响起,也成功将家长最后一个“眼”字堵塞在了喉底。 “天呐……”周遭响起一片吸气声。 家长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着自己跟前的宋其衍,一只手抬起摸向自己阵阵作疼的后脑勺,刚才这小子,是动手打了他的后脑勺吗?! “妈的,你个臭小子,谁叫你多管……噢!” 又是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家长低头捂着自己的后脑勺,众人瞠目结舌。 现在这是什么状况?是要掐架了吗?! 但事实貌似又没严重到那种地步-- 宋其衍只是抿嘴静静看着那家长狼狈呼痛的样子,没有再继续动手。 黄子晓怯怯地看了眼绷着脸的宋其衍,刚才的得意已经消失,躲在自己父亲的背后再也不敢出来。 那家长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满脸横肉颤抖,抡起袖子跳着脚颤抖着满肚子的油膘就要朝宋其衍挥起拳头。 只是拳头还没高高扬起,就被宋其衍先发制人地扣住,并且反剪在了背后,疼得他刮刮直叫:“混账小子,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啊?!” “那你知道你刚才打的又是谁?”宋其衍充耳不闻那家长的恐吓,冷笑地收紧手劲:“这个孩子不是你想打就可以打的。” 家长不甘心地叫嚷起来:“我打他管你什么事!你谁啊,你是他父亲吗?啊?!不是少在那里放屁,给我哪儿来哪儿凉快去!” “不是父亲,但是马上就要成为他父亲的男人。”宋其衍淡淡地接了一句。 不顾那家长苍白脸上的诧异,宋其衍猛一使劲,又往前一推,轻易地就将那圆滚滚的家长推倒在地,呈狗刨式躺在那里。 “哈哈!”周围旁观的小孩天真地咯咯大笑,甚至连老师和路人都捂嘴偷笑。 那家长忿忿地吐掉嘴里的一把土,还没站起来,宋其衍的皮鞋已经走到他的跟前,刚才宋其衍的暴力让他心有余悸。 宋其衍就像是个王伫立在那里,阳光从他身后照射过来,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服气?用惯了沙袋,还没试过人肉沙包,你要试试吗?” 地上的家长低着头默不作声,只是握紧的拳头看出他着实被气得不轻,但又打不过宋其衍,只能当着那只缩头乌龟。 宋其衍倒是丝毫不介意这样的冷场,他掏出裤袋里的手帕,擦了擦刚才打人的手,手帕被他随手丢在那家长发丝稀少的头顶。 然后在众人怔怔的注视下,转身往幼稚园门口走去, 至死刚走了几步,他又停驻了身体,吓得刚爬起来的家长心肝一颤。 宋其衍稍稍偏过身,双手插在西装裤兜里:“最好别让我再看到你,不然……”勾了勾嘴角,无关痛痒地补充:“见一次打一次。”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注意到一道小小的身影也偷偷地跟了出去。 …… 宋其衍回到自己的车里,静坐了一分钟,副驾驶座的车门突然被人打开。 本就心烦的宋其衍拧起眉宇,转过头火大地刚想发作,就看到一颗小脑袋钻进了车内,顿时一愣地说不出话。 靳某某奋力地爬上副驾驶座位,不忘跟帮他开门的路人礼貌地道谢:“谢谢蜀黍,蜀黍会有福报的哦!” 路人笑盈盈地摸了摸靳某某的头,周到地帮他关上车门后才离开。 宋其衍扭头看着抱了一只小黄鸡在他车里为非作歹的小人儿,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天生自来熟啊?” 说着,探过身打开车门,眉间已经隐隐不耐烦:“下车,回幼稚园去。” 靳某某彻底无视宋其衍的不欢迎,自顾自地扯过安全带绑在小身板上,仰着西瓜头咧着小嘴:“怪蜀黍开车吧,某某要回家了!” 宋其衍头疼地用后脑勺砸了砸座位靠背,闭眸深呼吸平复今天积累的火气。 这小破孩现在可是他心口上的刀,每多看一眼刀尖就更深入心头一寸。 但他又对这个小破孩说不出更狠毒的话,谁让他是自己心爱的女人的孩子! 所以最后的结果毫无悬念,宋其衍选择妥协,载着靳某某回去。 一回到别墅区,宋其衍就率先把靳某某塞进了靳家别墅,之后把车开进车库,自己一个人扎进了别墅自怨自艾地喝闷酒。 只是没过多久就被一阵门铃声打扰。 宋其衍打开门就看到伦恩站在门口,懒得说话,径直走回屋子。 身后的伦恩却在门口不满地抱怨:“brother,你怎么把自己的儿子丢在外面?要不是我看到抱回来,被人拐走了怎么办?” 048 叫一声爸爸! 身后的伦恩却在门口不满地抱怨:“brother,你怎么把自己的儿子丢在外面?要不是我看到抱回来,被人拐走了怎么办?” 儿子?宋其衍眯着困惑的眼望过去,靳某某正从伦恩身后探着脑袋朝屋子里东张西望,看到他转过头,俏皮地做了个鬼脸。 不是送回家去了吗?怎么搞了半天又溜到他眼皮底下来了? 宋其衍扶着额头郁闷,那边靳某某正规规矩矩地装乖宝宝,任由伦恩又亲又抱地带进屋,胖嘟嘟的小身子被放在沙发上。 “brother,你有了这么大的孩子,怎么都不告诉我和mom?” 伦恩责怪地看了眼兀自喝着红酒的宋其衍,然后把靳某某搂进怀里又是一阵狂亲,满眼的感慨和歆羡:“brother你儿子真漂亮!” “小姐姐,你的眼睛怎么是蓝的呀?” 靳某某不知何时蹬掉了脚上的虎头皮鞋站在布艺沙发上。 一双小手捧着伦恩的脸,小扇般的眉睫上下忽闪,黑琉璃般的眸子纯真而好奇地盯着伦恩的眼眸:“好像某某喜欢的宝石哦!” 伦恩一听这话,两眼就差没冒出两颗爱心来,既激动又羞赧,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宝宝看错了哦,我可是你aunt呢!” “昂踢?”靳某某挠着自己的西瓜头,歪着桃形脸:“是什么东西呀?” “啊--宝宝太可爱了,aunt太喜欢你啦!” 伦恩欲罢不能地抱住靳某某不肯撒手,恨不得把他缩小装进口袋带走。 宋其衍抬头扫了眼刻意卖乖的靳某某,轻嗤一声:这个小鬼倒是会装,也不知道像的谁。 靳某某仿佛察觉到了宋其衍的不屑,在伦恩的怀里困难地扭过脸。 自以为隐蔽地朝宋其衍挑衅地挤眉弄眼,那狡猾的劲儿完全遗传了某人。 可惜某人至今仍未自知,只是一味地闷闷不乐。 伦恩没发觉自己兄长的低沉情绪,只顾着和靳某某聊天:“宝宝几岁了啊?” 靳某某伸出肉肉的四根手指,在伦恩面前摇了摇:“实岁三岁,虚岁四岁哦!” “宝宝这么小就这么聪明啦,那长大以后一定会像爹哋那样厉害!” 宋其衍瞟了眼夸夸其谈的伦恩,有些不耐烦地插了一句:“瞎扯什么呢?这孩子你刚从哪儿抱来的再给我抱回去。” 本兴致高昂的伦恩被宋其衍一说,有些明白不过来,愣愣地看看靳某某,又指指窗外间隔两家的栅栏:“就是……就是从那儿抱来的啊--” “你擅自把人家孩子抱过来,要是他家里人看不到孩子急了怎么办?” “哈?”伦恩这才听懂宋其衍的话中意,脸上却是难掩失望:“这不是你的孩子啊,害得我空喜欢一场,多可爱的宝宝,那我送回去吧。” “某某出来时和姨说过了。”某小鬼突然善解人意地补充一句。 宋其衍顿时黑了脸,紧抿着嘴和靳某某大眼瞪小眼。 伦恩却像是发现新大陆似地大叫:“ brother,这个真不是你宝宝嘛?可是你们真的好像,尤其是板着脸的时候--” “都说了不是……”刚反驳到一半,宋其衍就怔愣了神色。 他就像是突然被电流击中,喉结耸动了下,却说不出话来。 宋其衍呆滞的样子看得伦恩一阵担忧:“brother,你还好吗?” “他刚才说他几岁?”良久,才听到宋其衍喉间发出干涩低哑的声音。 伦恩发觉宋其衍此刻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人低头捣鼓玩耍的靳某某,但还是重复了靳某某的话:“实岁三岁,虚岁……brother你做什么!” 伦恩惊呼一声,不敢相信宋其衍会突然起身过来,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拎起靳某某的后衣领冲进了卫生间。 “怪蜀黍,坏蜀黍,放开某某!” 卫生间硕大的壁镜前,宋其衍把奋力挣扎的靳某某放到盥洗台上,然后固定住那颗左摇右晃的脑袋,强迫某某和自己一起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小人儿微微敛起小眉峰,因为不高兴而撅起的小嘴,那眉眼的轮廓和自己有着七分相似,还有棕色的头发,属于混血儿的基因。 宋其衍的手不可遏制地轻颤,心头说不出的滋味,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但更多的是不敢置信,嘴里不住地低喃:“我的,我的,是我的……” “蜀黍?某某要回家了……”靳某某怯怯地看着身后魂不守舍的男人。 门口追过来的伦恩气喘吁吁:“怎么回事,brother?” 宋其衍却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抱着靳某某的手越发用力。 想起四年前的一夜缠绵,想起她的不告而别,想起四年来的错身而过-- 缓缓地闭上眼努力平复着汹涌澎湃的情绪,靳子琦那个女人,真是太混账了! 又想起靳子琦之前与别的男人的相亲,宋其衍就气得有些发抖,这个可恶的女人,难道还想要他的孩子叫别人爸爸? 初为人父的感觉让宋其衍有些不知所措,激动地抱起靳某某左看看又瞧瞧,怎么也看不够似的,自己的孩子怎么看都是个宝。 之前认为的狡诈滑头现在已经变为机智聪明,都说三岁看八十,他家儿子将来不是手握重权也该是富甲一方! 宋其衍捏着已经满脸不情愿的靳某某的腮帮,嘴角扯出有生以来最为和蔼可亲的笑,语气也被他刻意放柔:“来,叫爸爸……” 靳某某翻了一记白眼,两条短腿一盘坐在盥洗台上,耷拉着脑袋。 宋其衍想去买玩具哄好不容易认回来的儿子,却又不愿意让儿子离开自己的视线,索性拿出自己的皮夹道出一叠卡:“某某,快叫爸爸,叫一声,这些就都是你的了,想买什么就去买什么怎么样?” 靳某某望着半蹲下身一脸期待的宋其衍,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一双小手不客气地把那一张张黑卡金卡往自己的口袋里兜。 看到某某配合地收下卡,宋其衍一喜:“就一声,乖,就叫一声!” 靳某某藏好所有的卡,咧着小嘴,在宋其衍殷切的目光下,粉唇一掀一翻,清脆地吐出一个两个字:“我呸!” 049 突然的吻 靳子琦下班回家,还没把车开进别墅车库,就听到一阵阵清脆的童音。 靳家和宋其衍家前的榕树下,靳某某正骑在一个高大男人的脖子上,小肉手里握着一个网兜在那里手舞足蹈。 小家伙扭着肥嘟嘟的身子兴奋地大叫:“往左边点,左边点,再高点高点!” 靳子琦把车停在路边下来,发现那个笑呵呵扶着靳某某的男人竟是宋其衍。 什么时候,这两个人关系这么好了? 那边玩得起劲的靳某某转过头,看到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己的靳子琦,立即高兴地摇晃着手臂:“琦琦!是琦琦回来啦!” 然后迫不及待地吵嚷着让宋其衍放他下来,丢了网兜飞奔般跑过来。 靳子琦顺势俯身抱起某某,看到他手里一袋子的小鸟蛋哭笑不得:“要是让外公看到你又把这些东西带回家,可是会生气的。” 靳某某咯咯偷笑几声,贼贼地凑近靳子琦的耳朵:“怪蜀黍说要帮某某藏这些鸟蛋哦,他还答应某某要孵出小鸟来呢!” 说着在靳子琦怀里扭动着身子往下滑,还故作神秘地悄声道:“以后某某还可以养很多唧唧哦!” 看着儿子欢喜雀跃的样子,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瞟向榕树下那道颀长的身影,却听到靳某某不满的抱怨:“琦琦不专心!” 靳子琦收回自己目光的时候有些尴尬,只希望那边的男人没听到。 靳某某却不谙大人们的心思,使劲拉扯着靳子琦往家里走:“琦琦快点走!” 靳子琦几乎一进大门就发现那道原本阻隔两间别墅的栅栏竟然不见了踪影。 站在宽敞了一倍有余的庭院里,视觉上有些适应不过来,隐约听到一阵叽叽喳喳声,循着声音找去,看到的是一个小鸡圈。 “琦琦,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是某某选的哦!” 靳某某蹲在鸡圈旁边,指点着鸡圈里一只只黄毛小鸡,开心地咧嘴笑。 鸡圈的位置并不在靳家的庭院里,早就跨越了本来栅栏所在的界限。 靳子琦没忘记靳昭东曾严禁在别墅里养家禽,像这种富豪区,绝对没有有人家会养上一群鸡鸭。 因为这对他们这种身处金字塔高端的人来说,的确算是很丢脸的一件事。 她软磨硬泡了很久,靳昭东才勉强同意靳某某养一只袖珍的小鸡。 现在,她看着自己眼前的一大圈小黄鸡,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曾费尽心思没做到的事,有个男人代替她做到了…… 靳子琦回头望了眼已经看不见的榕树,在靳某某身边蹲下,扶着那小小的肩头,柔声问道:“那道栅栏是那个叔叔拆掉的吗?” 靳某某点点头,小大人般背着手炫耀道:“是呀,怪蜀黍问某某喜欢什么,某某说喜欢唧唧那样的小鸡,怪蜀黍就带某某去买了!” 靳子琦联想到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牵着一个小孩的手在菜市场里采购鸡种,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但下一秒就僵硬了笑。 因为靳某某一边玩着小鸡一边偷乐道:“怪蜀黍说只要某某叫他粑粑,以后某某想要什么他都买给某某!” 对于宋其衍打的什么主意,靳子琦心里已经了然,最初的那份感动也渐渐疏淡,扬了下黛眉,摸着靳某某的脑袋:“那你叫了吗?” “当然没有啦!”某某坏坏地挤弄着大眼睛:“怪蜀黍喜欢琦琦,还跟某某抢琦琦,某某才不要叫他!” 靳子琦被这话吓了一跳,脸颊有些发烫:“谁告诉你叔叔喜欢琦琦的?” “小尹子呀!”靳某某撇撇嘴,不在乎的样子:“小尹子说了,怪蜀黍就是一肚子坏水的大尾巴狼,整天盯着某某家的葡萄流口水。” 是尹沥说的?靳子琦眼角一动,他怎么从没在她面前提及过这事,倒是跟个孩子说了? 靳某某偷瞧了眼神色不明的靳子琦,抿着小嘴迟疑了下,但还是选择了坦白:“琦琦,我今天和黄子晓打架了。” 靳子琦愣了下,随即紧张地抱着靳某某仔细看了遍,除了额头有个还没完全消下去的小红块,其他地方都没受伤。 靳子琦放下心来后却也不纵容孩子,严肃了神色:“怎么突然和小朋友打架?忘记琦琦的话了吗,在幼稚园要和打架和睦相处。” 靳某某嘟着小嘴:“是他不对,是他先说我,我才打他的。” “他说你什么?” 靳某某低下头不啃声,许久后才闷闷道:“他说因为某某不乖,所以某某的粑粑不要某某了,某某只能跟琦琦一起住。” 这样的答案让靳子琦顿时语塞,只是静静地抱过某某说不出更多的话。 “哎呀!”靳某某突然跳起来,“某某忘记唧唧还没吃饭呢!”小脸上已经找不到方才的难过,立马挣脱了她的怀抱就颠颠儿地往别墅里跑。 靳子琦目送着靳某某跑远的身影,微微一笑,起身之际瞟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黑影,错愕之下往后趔趄地退了几步。 宋其衍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双手插在休闲裤袋里,目光从鸡圈转移到她因为惊吓而略微苍白的脸上,嘴角噙起笑意:“还喜欢吗?” --她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靳子琦扫了眼那群小鸡,没有回答他就转身要走,宋其衍的声音却再次响起:“靳子琦,我的建议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那么大声的问她,想要引来别人的注意吗? 靳子琦不由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靳子琦--”他却孜孜不倦地继续叫唤着:“靳子琦--” 一咬牙,有些忍无可忍,靳子琦带着些许的懊恼回过身:“你--” 剩余的言辞还没出口,她的手臂被用力地一扯,就跌跌撞撞地往前倒进了一个怀里。 暮霭朦胧里,宋其衍捧着她的脸就突然吻了下来-- 050 你们结婚,我送花圈吧 暮霭朦胧里,他捧着她的脸就突然吻了下来-- 淡淡的酒气萦绕,唇齿相碰,柔软的触觉让靳子琦的瞳孔猛然一缩。 整个人僵硬地忘记任何的反抗,任由他揽着自己加深这个吻。 第二次-- 她的脑海中只有这三个字。 轻柔以及缓慢,含住她的唇,又放开。 以为结束了,他却又重新低头堵住了她的呼吸,缱绻地亲舔她的唇线。 时而吸允,时而舔舐,温热的气息喷在靳子琦的鼻尖。 靳子琦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正常思考。 宋其衍一手揽过她的腰一手轻托起她的下巴,舌也无法再继续安分下去。 他微一用力,舌尖就要抵开她的齿关-- 忽然,一道耀眼的灯光从身侧打来,靳子琦涣散的意识迅速地回拢。 她一把推开缠着自己的宋其衍,回头用手挡着灯光看过去。 一辆铂金铜色的宝马X5从远处驶来,就像是一头发怒的野兽咆哮着冲向还相拥着的靳子琦和宋其衍,然后险险地擦身而过。 宋其衍眼疾手快地扯过靳子琦,护在怀里,避免她擦到车身的可能。 明明差点肇事该下车道歉询问,然而那辆车子却始终未减速,直接驶进了靳家的停车库。 靳子琦虚惊一场,拧着眉望向那辆X5,熟悉的车型和车牌号让她一顿。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车的主人应该是是……苏珩风。 “看来脾气倒是不小。”耳畔是宋其衍不以为然的语调。 靳子琦抬头,就看到宋其衍嘴边若有似无的笑,黑眸也望着靳家的车库,在他脸上丝毫找不到受到惊吓的恐慌。 反倒是一种幸灾乐祸的得意,似乎,他早就知道苏珩风会开车经过这里。 早就知道?! 靳子琦美眸微微睁开,认真地端详着宋其衍的脸,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细节。 本来心里偷着得意的宋其衍察觉到靳子琦的眼神,尴尬地收敛了有些得意忘形的笑,故作茫然地回看着靳子琦:“怎么啦?我脸上有东西吗?” 说完,还自我配合地抬手摸摸自己的脸,装也装得分外到位。 亲她不过是为了激怒路过的苏珩风,是这样子吗?! 那无辜的眼神,气得靳子琦的手不受控制地上扬,“啪”地一声挥下。 “无耻!”靳子琦忿忿地丢下二字,拎着包提步就走。 宋其衍站在原地,脸还偏向一边,愣愣地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虽然那巴掌对皮粗肉糙的他来说一点也不疼,但心灵上还是造成了创伤。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打人就打人? 难道…… 宋其衍皱眉看着靳子琦的背影,又摸摸自己的嘴唇-- 技术不够好? 如果真是这个原因…… 眉梢一扬,嘴角的笑意更加不怀好意。 双手放在裤兜里转身,却发现一簇花丛前一名园艺工人正怪异地望着自己。 宋其衍把手握成拳搁在嘴边轻咳一声,难掩好心情,哼着曲子往自家别墅走。 …… 靳子琦路过车库时看到了苏珩风,他穿着暗蓝色的西装靠在车边默默抽烟。 苏珩风很少吸烟,更加没有像今天这样一根接着一根地抽。 靳子琦瞟了眼他脚边三四个烟蒂,蹙了下眉头,但还是没说什么。 她这会儿要是上前多关心几句被某些人看到又不知会闹腾出什么事。 索性不如敬而远之,躲得远远的。 靳子琦抬脚继续朝着屋子走,苏珩风却看到了她。 他立即把烟丢在地上,用鞋尖碾灭了火星,然后追了上来。 他刚才站在那里,根本就是在等她路过。 “子琦,你和宋其衍是怎么回事?”苏珩风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眉头慢慢敛起:“你们在交往吗?” 靳子琦止住脚步,抬起左手拿掉苏珩风放在她右手臂上的手:“珩风,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关注我的私生活了?” 苏珩风松开了自己的手,喉咙像是卡了一根刺发不出声,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如果没其他事,我先进去了。”客气地颔首,淡然的神情,然后越过他。 “子琦……”苏珩风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几次嘴,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却被另一道声音打断:“阿风!” 乔念昭站在别墅的台阶上,唤了苏珩风一声后就疾奔下来,挽住苏珩风的手臂,然后诧异地看向靳子琦:“姐姐下班啦?” 靳子琦没有说话,刚想走,乔念昭却突然恍悟地“呀”了一声。 她看过去,乔念昭的脸上洋溢着羞涩的笑靥,头枕在苏珩风的肩上:“阿风,你刚才是在跟姐姐说关于我们结婚的消息吗?” “结婚?那可是好事啊!”又有一道声音插进来凑热闹。 包括靳子琦在内的三人都循声回头,宋其衍缓步踱来,白色背心外套了件西装,人模人样的,凌厉的轮廓在晚霞下愈加分明。 宋其衍嘴边噙着浅笑,自顾自地加入话题:“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你们这要踏入坟墓了,我这个当舅舅的是不是该送个花圈啊?” 051 让我费心,你配吗? 一番话宋其衍说得貌似有口无心,然而听者却有意。 苏珩风看着宋其衍拧起眉头,紧绷的脸色多了一份无法隐忍的愠怒,冷冷地驳回宋其衍的提议:“我们的婚事不劳你费心。” 宋其衍一挑眉,似笑非笑地回望着苏珩风那氤氲着敌意的眼眸:“费心?值得我费心的人和物少之又少,你觉得你配吗?” 那样的嘲讽,轻视,毫不掩饰地袒露在众人面前。 苏珩风的俊脸早已黑成一片,垂在两侧的手扣紧,抿直唇线却吐不出一个字。 反倒是乔念昭敛去了苍白的尴尬,故作轻松地望着宋其衍一笑:“宋先生是来找爸……” 说到一半,似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乔念昭突然止住了言辞。 她的脸上闪过黯然,但很快就提起精神掩饰自己的脆弱,微笑地继续:“找叔叔的吗?叔叔还没回来呢!” 宋其衍却罔顾了乔念昭精彩的脸部神情变化,偏过身望着还站在那里的靳子琦,眼中染起笑意:“有些人一刻不见,就如隔三秋啊。” 这句话怎么听都像是令人误解的情人间的甜言蜜语。 靳子琦一怔,发现宋其衍的目光果真准确地落在自己身上。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对视很快就被人察觉,还是乔念昭沉不住气地惊呼:“宋先生,你是说你……” 相较于乔念昭的满脸不敢置信,宋其衍漫不经心地接话:“怎么?不可以?” 这句反问相当于一种默认。 靳子琦看不透宋其衍的用意,微微蹙起黛眉,但也没有直接开口质问。 倒是乔念昭试探性地问道:“即使姐姐曾经和阿风订过婚你也不介意吗?” “昭儿!”苏珩风眼色一凛,皱着眉喝止了乔念昭。 乔念昭似没料到苏珩风会突然变脸凶她,一脸的委屈,眼圈微红:“阿风你怎么啦,我不过是关心姐姐而已,这有错吗?” 此话一出,靳子琦望向一脸单纯的乔念昭,眯起的美眸里是深究的冷芒,她倒真不知道她的“妹妹”竟这么为她操心! 冷笑地收回视线,却和苏珩风的目光不期而遇。 他拧紧的浓眉下,讳莫如深的眼越过乔念昭看着她,仿佛带着一股子的愧疚。 靳子琦宽阔的视野突然被一道阴影覆盖。 待她反应过来,宋其衍高大的身体已经伫立在她跟前。 他挡去了苏珩风对她的注视,而这个动作—— 靳子琦的心头一动,大脑里冒出一个不着边际的想法。 ……更像是在捍卫受到敌人觊觎的领土。 宋其衍不知道身后女人的心思,只是噙着笑,不甚在意地回答乔念昭的问题。 “你都要和差点成为你姐夫的男人结婚,我怎么就不可以跟无缘的外甥媳妇携手共筑幸福未来啦?” 靳子琦在后面瞪了眼侃侃而谈的宋其衍,但却没有出言制止他在苏珩风和乔念昭面前编排他们的关系。 莫非她其实一直坏心地想让那两位受点气,而今日宋其衍给了她这个机会? 对自己的这种猜测靳子琦不置可否。 那头乔念昭已经急着摆手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宋先生对我和阿风也有所误会——” “误会啊——”宋其衍煞有其事地拖长尾音,恍然大悟地道:“中国不是有句话说是那就让这个美丽的误会继续下去吧,不知道我有没有说对?” 乔念昭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干干地笑了笑,言语也逐渐苍白无力:“宋先生说话真的很风趣幽默,以后姐姐有福了。” 她这句话刚说完,本站在她身边的苏珩风却骤然转身离开,不是朝着靳家别墅的方向,而是停着他轿车的车库。 这个行为动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阿风!阿风,你怎么突然走了?” 乔念昭眼看苏珩风真要走,脸色闪露焦急,小跑过去想拉住苏珩风,却被苏珩风避开。 苏珩风面色冷淡,连带着说话的语调也带着些许的不悦:“婚事你放心,我明天去靳氏找伯父商量。” 说完,不再理会乔念昭的再三挽留,打开车门坐进去,发动引擎开车离去。 “阿风——”乔念昭追在车尾跑了几步,终究没有追上。 没追到人回来的乔念昭显得有些灰头土脸,看了眼还站在那里的靳子琦和宋其衍,咬了咬唇瓣直接回了屋。 重重的关门声。 宋其衍望着苏珩风轿车离去的方向,勾了下嘴角,回过身发现靳子琦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 靳子琦那双美眸里清冷的潋滟让他心痒难耐,连带着魂魄都要被吸进去。 形象瞬间噗通一声,从谈笑间能让樯橹灰飞烟灭的狼王变为耷拉着两耳朵妻管严的灰太狼。 靳子琦突然往前一步,清淡的茶香扑鼻而来:“你——” 宋其衍心神一荡,低头看着近在眼前的靳子琦,莫非是想要感谢他了? 喉结一动,眼底狼光四起,却还是镇定地故作无知,泰然自若:“我怎么啦?” 靳子琦又往前迈了半步。 他的脚不听话地往后退了几厘米。 靳子琦抿了抿嘴角,伸出手,在他面前摊开白嫩的掌心:“我的手机呢?” 现实和理想相去甚远。 宋其衍憋住心里的失落感,看靳子琦是铁了心要拿回那只手机,硬着头皮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放在她手心。 “这……”靳子琦低头看到那只被磨得惨不忍睹的手机:“不是我的……” “就是……” “我说了不是。” “就是它没错。”宋其衍死咬着不肯松口,还一脸的信誓旦旦。 靳子琦抬头审度着他:“你是不是把我的手机弄丢了?” ------题外话------ 如果我说睡我旁边的爱人写文了,亲爱的们会去支持收藏一下吗?(╯3╰)最爱你们啦! 笔名:黄瓜带刺(……猥琐得难以启齿),文名:《军色撩人》(集XX狗血于一体,天雷滚滚) 主要内容:一个铁血傲娇首长企图采用军事化管理驯服野羊却被野羊反咬最终攻占高地的战败史!也是一只外面清纯内心极度猥琐的绵羊在特种作战旅滥竽充数却最终成为顶级特种兵的铁血史! 【小片段】 “你就是拿这招‘猴子摘桃’对付的雇佣兵?!” 某女得意地哼了一声:“那是,不就是根黄瓜,摸谁不是摸,都一个样!” 某男鹰眸一眯:“都一个样,嗯?” 某女立刻狗腿地谄媚:“哪能啊!您的尤为雄伟!” 052 乔念昭的嫁妆 靳子琦抬头审度着他:“你是不是把我的手机弄丢了?” 宋其衍目光躲闪,面上死撑:“我这么大的人怎么可能丢三落四……” “那拿来。”靳子琦不多废话,直奔主题。 宋其衍决定装傻充愣:“拿什么?” 靳子琦眉头一紧,手往前几厘米,吐字清晰:“我的手机!” 别墅大门口想起车鸣声,宋其衍趁靳子琦晃神的瞬间,把手机塞进她的手提包里:“拿着手机回家吃饭吧,我就不去了。” 说完不等靳子琦张嘴说什么,转身一溜烟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跑出好远,宋其衍才停下来,又回过身,躲在一簇花丛后偷偷地望过去。 靳子琦正皱着眉前后翻看着手机,而轿车驶入大门,车门摇下是苏凝雪,她不解地看着靳子琦:“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哦,正要进去呢。”靳子琦冲苏凝雪一笑,把手机放进包里准备回屋。 “小琦,你等一下。”苏凝雪却突然叫住了她。 靳子琦转过头,看到苏凝雪欲言又止,便开门见山:“妈你有事直说吧。” 苏凝雪打开车门下来,眼角的余光瞟向宋其衍藏身的花丛,转而看向靳子琦的眼神意味不明:“你和那个宋其衍--” “我和他怎么啦?”靳子琦故意露出困惑的神情。 看到她这样,苏凝雪倒是松了口气,微笑着摇头:“没什么,进去吧。” 靳子琦笑着点头,心里却是有了想法,难道连母亲也看出不对劲了吗? 若是让他们知道宋其衍晚上爬进她的房,不知又会是怎样惊天动地的反应。 …… 因为苏珩风的中途折回,晚饭餐桌上还是靳家几个人。 除了靳某某偶尔撒娇几声,一片安静,谁也没提及关于乔念昭的婚事。 靳子琦在心里暗笑,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过这样也好,清净了她的耳根子。 然而饭后的一通电话,彻底打乱了靳子琦还算平静的心情。 她上楼路过苏凝雪书房的时候,听到手机响个不停,苏凝雪这个时候通常会带着靳某某出去散步,今天可能是落下了手机。 电话是苏凝雪的私人律师魏仲明打来的,靳子琦认识,还要尊称一声叔叔。 魏仲明在电话接通时就直奔主题,听筒里还有键盘敲击声:“凝雪,那幢百货大楼的转让权我已经办好了,明天你过来确认一下吧。” 靳子琦在听到转让权三个字时便心起疑虑,紧追问了一句:“魏叔,你刚才说什么转让权?” “子琦,怎么是你?”魏仲明显然没料到接电话的是靳子琦,但很快就掩饰了自己的错愕,语气平常如初:“哦,没什么,我刚说错了,是租借合同。” 靳子琦这个人向来喜欢刨根问到底,以她的精明程度哪会这么容易被忽悠。 她握紧手机时也严肃了语气:“魏叔,你以为我会信吗?” 魏仲明干干地笑了声,“子琦,你真误会了,你妈就是让我修改下合同--” “魏叔要是不肯说我也不勉强,我亲自去问我妈。”靳子琦说完就要挂电话。 那头的魏仲明及时阻止了她,叹了口气,终究妥协地全盘突出:“这件事我其实也不赞同你妈这么做,那毕竟是你外公给你妈的陪嫁嫁妆……” …… 苏凝雪把靳某某交托给虹姨洗澡后就回了自己的书房。 推开门就看到站在传真机前的靳子琦,而她手里赫然拿着一份文件在翻阅。 苏凝雪一怔,随即便露出一个淡雅的笑,合上门走过去:“怎么在我书房里?” 靳子琦从文件上抬起头,望着神情并无异样的苏凝雪,拧起眉心:“妈,你打算欺骗我到什么时候?” 正在书架前抽书的苏凝雪身形一滞,但她仍然斯条慢理地拿下那本书,然后优雅地转身,看着靳子琦带着埋怨的目光只是一笑。 “你的话妈不是很懂,妈欺骗你什么了?” 若不是已经知道事情原委,靳子琦恐怕真会被苏凝雪这副粉饰太平的淡然样骗过去。 她抿紧唇瓣,举起了手里由魏仲明传真过来的百货公司产权转让书:“那这是什么,HOSES百货公司的受益人我竟然不知道是乔念昭?” 苏凝雪眉角一动,被靳子琦当面拆穿,也不再隐瞒,索性点头应下:“她既然要嫁入宋家,总该有点嫁妆过去。” “嫁妆?”靳子琦嘲讽般一笑:“那也是由靳家出,而不是从你的嫁妆里拿!” “从我这里拿和从靳家拿有区别吗?”苏凝雪说得似乎此事见怪不怪。 “怎么会没有?”靳子琦声音有些沙哑,掩盖着声音里的愠怒:“一向不怎么待见养女的母亲突然给了一大笔嫁妆,这不是很奇怪吗?” 苏凝雪坐在沙发上,低头翻看着书籍,开始下逐客令:“我已经决定这么做,就不会再做任何更改,没其他事你出去吧。” “在我失忆后,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还是妈你觉得,只要你和爸那样费心遮掩着,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发现?” 苏凝雪的脸淹没在书架打下的阴影里,看不清神色:“我们能有什么事好瞒你,你不要因为一些谣言而妄加猜测。” “真是谣言吗?” 苏凝雪不再回答,靳子琦也不再继续问下去,明知道不会有结果。 她将那叠文件搁在桌边,径直走向门口,手握上冰凉的门摆,开启了一道门缝,回头望向苏凝雪:“乔念昭要的你们给,我要的,谁给?” 说完不再回头看一眼还坐在沙发上的苏凝雪,兀自打开房门,却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靳昭东。 他的父亲应该听到了她和自己母亲说的话。 靳子琦没有给靳昭东开口的时间,她越过自己的父亲回去自己的卧室,打开,然后紧紧地合上,靠在门背上怔怔地仰望天花板。 黑暗寂静的空间突然传来隐约的流水哗哗声,回过神的靳子琦心头一动,慢慢地走向浴室,越近水声越加清晰。 半毛玻璃上倒映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还偶尔传来几声欢快的口哨声。 靳子琦微眯的美眸露出警惕,正想出去叫人,浴室的门却豁然打开,一阵热气扑面而来,她不适地退后两步。 “你回来啦?” 靳子琦闻声一惊,挥开朦胧的雾气就看到宋其衍正咧着一口白牙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题外话------ 咳咳,大家该知道当年乔欣卉是因过失杀人入狱的,现在可以猜猜为什么会杀人,这里面是不是有阴谋哈?猜对有奖币哦,亲你还在等什么?╭(╯3╰)╮ 皮埃斯:这也是即将揭开的秘密之一,嘿嘿,不怕你猜不到,就怕你不想猜! 053最美年华的那人 浴袍松松垮垮地套在他的身上,露出麦色的精壮胸膛,肌肉纹理分明,在柔和淡黄的光晕下,愈发地性感诱人。 靳子琦不经意瞟见那浴袍下若隐若现的红色小点,脑袋一阵发晕,口舌干燥,一股子热流直冲到头顶。 旖旎的氛围让她吞了吞口水,撇过脸去呼吸没有他身上沐浴露清香的空气, 宋其衍望着靳子琦红透的耳根,满意地挽起嘴角,随即体贴地让开道:“不早了,你进去洗吧,洗完好早点休息。” 靳子琦打量着宋其衍殷勤的笑容,身体不动,眼角却往浴室里多瞄了几眼。 盥洗台上的梳洗用品就这么突然间多出了一份! 她古怪地看了看宋其衍,转身迅即地走进衣帽间,幸好没多出一柜子男装! 待她出来,宋其衍正坐在床头翻看着杂志,抬头冲她无害一笑,然后掀开蚕丝被躺了进去:“你去洗澡,我帮你捂被子!” 理所当然的语气,义正词严的态度! 靳子琦盯着他足足有三分钟,然后一声不吭地原路返回,打开房门,走出去。 合上门一抬眸就看到上楼的苏凝雪,一时间有些尴尬。 “怎么还不进去休息?”苏凝雪瞟了眼靳子琦身后的门,就要走过来。 “额……”靳子琦的手还握着门把,在苏凝雪过来之前抢话道:“刚去看了某某,正打算回去睡。” 说完这话就打开房门,在苏凝雪的注视下,重新走进卧室然后关门上锁。 “这么快就回来了?”看到沉着脸站在门口的靳子琦,宋其衍不忘关心一番。 靳子琦不去看他,径直拿了睡衣走进浴室。 温热的水流从花洒里喷出,整个浴室都氤氲气暖暖的雾气。 靳子琦站在花洒下,思绪一团紊乱,当她想到等会儿出去还要面对一个虎视眈眈的男人。 然而事实上,她并未因此觉得恐慌,占据她情绪最多的是气恼。 气恼宋其衍三番两次不经她的允许翻进她的房子,气恼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自以为是地对待她,甚至气恼-- 靳子琦仰起头,任由水柱子浇灌她的五官,借此来浇灭她心中的愠火。 她不懦弱,所以也不会否认心底对宋其衍的那一抹悸动。 这个男人,潜移默化地吸引着她。 她想起这些年偶尔会在梦中看到的那抹白色身影以及午夜梦回时的怆凉低落,连她自己都不清楚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如果那感觉是真的,那么那道白影应该就是她最美年华曾遇到的那个人。 靳子琦睁开眼看向半毛玻璃,似乎在透过它看外面那个躺她的床盖她的被子的男人,被水珠沾湿的唇瓣微微地抿起。 --会是同一个人吗? 而另一头,宋其衍倚靠在床垫上,拿过一个枕头抱在怀里,咧嘴听着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流水声沾沾自喜。 忽然想起游轮上靳子琦从泳池里起来的模样,清水出芙蓉都不足以形容当时那灵动清雅的气质。 宋其衍咳嗽一声,慵懒地伸过手臂端了杂志乱翻,顺带着教训被子下的躁动分子:“跳什么跳,你要不怕死自己冲过去,急?我比你还急!” 这话一说完,看到那边的门就被推开,忙敛下烦躁的心情低头假装看书。 靳子琦穿着一套保守的睡衣走出来,她瞟了眼看似认真的宋其衍,走到梳妆台前吹头发。 刚把吹风机插上电源,手里的吹风机便被一只麦色的大手抢走。 靳子琦坐在椅子上回头,就看到宋其衍高大的身体站在她身后,骨节分明修长的五指穿梭在她的湿发间。 他半垂着眼睫望着她,声音低魅而沙哑:“我帮你吹吧。” 靳子琦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打错了,竟然乖乖地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他拿着吹风机吹自己的头发。 嗡嗡的吹风机声是房间里唯一的声响,虽然嘈杂却格外的温馨。 靳子琦望着镜子里宋其衍专注的侧脸,心头仿佛被一道暖流熨帖。 只是这份感动还没过去,头皮突然一阵灼烈的滚烫,疼得她倒吸口气。 那一边宋其衍手忙脚乱地将吹风机吹口偏向别处,轻柔地触摸她烫到的地方,生怕她生气急忙解释:“不会再烫到你了。” 靳子琦看到他紧张的眼神,懊恼逐渐散去,唇角隐隐地一弯,递上一把梳子。 宋其衍立刻默契地接过,重新打开吹风机边吹边梳理她背后的长发。 乌黑的发丝被热风吹得在空气飘扬,微醺的暖风让她昏昏欲睡。 刚合上沉重的眼皮,骤然头皮又一疼,似要被一股蛮力把一撮头发全拔起来。 忍住痛楚的靳子琦转头就看到宋其衍手里一大把打结的头发,而他正皱着眉头咬牙用她给的那把梳子在“浴血奋战”。 “你没给人吹过头发?” “什……什么?”宋其衍冷不丁被靳子琦一问,有些措手不及,想隐藏那些被他扯成一团的头发,却发现已然来不及。 靳子琦将他笨手笨脚的样子看在眼里,并未动怒,相反心里前所未有的平和。 她平静地接过他掌心的头发,拿起梳子缓缓地理顺,神情安然。 站起身时感到一阵微弱的头疼,纤柔的身体也有刹那的摇晃。 --是车祸的后遗症。 单手撑着梳妆台平衡自己,然而整个身子倏然腾空,一双有力的手臂绕过她的后背将她抱起。 靳子琦抬起头,看到宋其衍英俊的脸,他的眉头蹙紧,眼中是满满的担忧和焦急,他小心翼翼地把她安放在床上。 “是不是很难受,我去找医生。” “不要!”靳子琦抬手拉住转身要走的宋其衍:“是车祸留下的,没什么大事,你帮我拿个药就好了。” 宋其衍望着她故作无事的淡笑,眉间的褶皱愈加深,但还是按她说的去取药,然后倒好热水扶起她靠在自己怀里:“小心烫。” 靳子琦感受着他生硬的动作,她想,这个男人一定没照顾过病人,其实她也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严重,要这般谨慎小心。 但瞧见他一副保护者的姿态,靳子琦便没直言道出,只是静静地默许了他的关切。 “睡吧,小琦。”宋其衍为她掖好被子,便安静地坐在床边。 沉重的头疼渐渐缓和,靳子琦看着宋其衍默默注视自己的深沉眼眸,慢慢地闭上眼睛,睡意也翻天覆地袭来。 这是靳子琦这些年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样守着进入梦乡。 迷迷糊糊的意识里,闪过一个个片段,似梦非梦。 她看到了自己,看上去还很青涩的自己,少了几分淡漠,多了少女的情怀。 漫天雪花飞扬,她看到年少的自己跑过靳家的庭院,奔过半山坡,在积满厚厚白雪的路边停下,气喘吁吁地望着前方。 不远处站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她看不清他的脸,但却能感觉到他那时脸上洋溢着灿若星光的笑容。 他的肩上薄薄一层雪,双手都冻得有些发红。 他踩着积雪走过去,轻轻地抱住那个少女,他说:小琦,我现在得放开你去追赶最后一班车,如果错过了今天又要回不去了。 少女略略地诧异,男子似乎在不好意思的笑,他说:小琦,我其实没有告诉你,我现在在B城上大学,不过也不远,三个小时就能回去,只是车次不多。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尴尬地笑:上次我没赶上最后一班车,只好在一个小旅馆睡了一晚,凌晨才搭车回去,和你在一起我太开心了。 说完他就跑了,跑得那么快,甚至无法再看清他的背影。 画面迅即地倒转过滤,靳子琦睁开眼,入目的是清明的阳光,她动了动身体,发现右手被紧紧地握着,低头看到的是趴在床边睡着的宋其衍。 ------题外话------ 哎呀,昨天的问题咋地没啥亲回答对的?肉疼了,哈哈,看这最后几段话咋感觉,我自己觉得挺桑感滴!不过别担心,子琦爱的是大叔哈! 054 除非和我结婚 宋其衍的五指穿过她的指缝,和她的右手紧紧相扣,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靳子琦沿着他的臂膀望向他的脸,沐浴在晨光里的俊颜多了几分温和,不再如清醒时那般凌厉得难以亲近。 浓黑的剑眉轻轻地拧起,可能是因为这个姿势睡觉很不舒服吧。 对于醒来第一眼看到是宋其衍,靳子琦并没有想象中的惊吓和不安,她凝望着他眼圈下淡淡的青晕,心中一阵柔软。 纤细的左手探过去,圆润的指尖搁在他的眉间,犹如彩蝶翩翩落在花枝之上。 指腹下触摸到的是一片褶皱的痕迹,靳子琦的神色不禁柔和。 有那么一刹那,她忽然觉得嫁给这个男人她是会幸福的,至少他愿意在她的床前守着她一夜。 轻柔地抚平他眉心的皱痕,嘴角挽起浅显的笑,其实尝试着接受也不是坏事。 掩阖的眼睫轻轻地颤动,靳子琦忙收回自己的手,那头宋其衍已经睁开眼。 “醒了吗?头还痛吗?”可能是一夜未睡好,他的声音里是暧昧的低哑。 靳子琦在充足的光线里看向这个男人的轮廓,恍然间有种时光交错的幻觉,连带着昨晚梦里的场景都被肢解成碎片混乱一地。 她模糊不清地应了一声,抬头看着一头碎乱短发的宋其衍:“我做了个梦。” 宋其衍瞅着靳子琦的神情,怎么看怎么都预示着有好事要发生。 “梦见我啦?”随口接了一句,看似玩笑但眼神片刻不离靳子琦的脸。 靳子琦低垂了眼睫,不说话,在宋其衍看来却是一种默认态度。 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忐忑,故作淡定地问了一句:“都梦到什么了?” “我记不清了。”靳子琦寥寥几个字就打破了宋其衍的希望。 “怎么能忘记?”语气不怎么友善,劈头就开始训话:“美好的梦境就该牢牢记住,那样才能在醒来后好好回味--” 还没说完,靳子琦就重新抬头望着他插话:“好像是一个噩梦。” 宋其衍顿时不再说话,马上阴沉了脸,怎么梦到他就成噩梦了? 靳子琦看着宋其衍撒气般偏开头,美眸泛起淡淡的笑意,她不过和他开玩笑而已,竟没想到他当真了。 刚想张嘴解释,敲门声响起,伴随着苏凝雪的声音:“小琦,还没醒吗?” 扫向墙上的挂钟,才发现她这一觉竟然睡到了七点半。 靳子琦瞧瞧门口,又看向宋其衍。 宋其衍明白她的意思,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到浴室收拾好自己昨晚带来的洗漱用品,兜在怀里直奔阳台,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靳子琦望着他离开的位置,久久没有反应,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难道她那句话真的伤到他啦? …… 靳子琦在自己办公室的桌上就看到了关于苏珩风和乔念昭即将结婚的消息。 刊登在本城发行量最大的都市早报的A版头条。 新闻的开头是醒目的一行大字:宋氏继承人将娶影视红星乔念昭入豪门! 报纸醒眼的地方还有一张乔念昭挽着苏珩风出入珠宝名店的照片。 至于新闻内容描述的也是有板有眼,在指出乔念昭靳家二小姐的富二代身份的同时,字里行间不忘暗示两人的恋情虽然遭到其姐的棒打鸳鸯,但最终仍有情人终成眷属修成了正果的意思。 能这么火速就曝光豪门婚事的新闻着实不少见,除非是当事人自己心甘情愿卖给报社…… 这么迫不及待地恨不得全世界知道这件事的人,恐怕只有一个,想到那人,靳子琦不由嘲讽地勾起了嘴角。 正当她专心致志地阅读报纸内容时,办公室门被倏地推开,风铃叮当作响间,抬起头入目的是乔念昭满脸的愠怒。 倒是有一种说曹操曹操就到的意味在这里面。 “难道我就那么让姐憎恶吗?要你这么费尽心思对付我?” 乔念昭将一份文件甩在靳子琦的跟前,凌厉的风劲刮过靳子琦的侧颊。 靳子琦扫了眼那份文件,复而看向红了眼圈一脸控诉的乔念昭:“进别人房间前要敲门,连这点礼貌你都不懂吗?” 乔念昭却毫不理会靳子琦的不悦,径直质问:“我是超过一半票数选出的《盲眼》女主,为什么你说换掉就换掉?” 明白了乔念昭为何而来的靳子琦抬头望着她反问:“你自己也看过剧本,你觉得自己的气质符合女主角?” “呵!”乔念昭冷笑一声:“到底是我气质不符还是你从中作梗,你心知肚明。” 靳子琦靠在椅背上,两手拿捏着签字笔的两端,语气淡漠:“我是心知肚明,所以现在你可以离开了,记得关上门。” “凭什么?” “就凭我是制片人。” 乔念昭并未当即离开,她伫立在靳子琦的对面,双手握紧,冷冷道:“你以为这样阿风就会爱你吗?” 望着一脸狠决的乔念昭,靳子琦轻笑,看来越来越有恃无恐了! “我站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放在他的身上,他要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只要是他喜欢的我都会去做,你能吗?” 靳子琦听着乔念昭掷地有声的质问,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望着她。 “既然不能那你为什么还要来破坏?因为阿风要回去继承宋家,你就要反悔了吗?我不需要你的原谅,我的婚姻没有你的祝福也会幸福美满!” 靳子琦从椅子上站起,直视着面目有些狰狞的乔念昭:“看来这些年你还没弄明白一件事。” 乔念昭一怔,警备地望向靳子琦,那眼神就像是处于战备状态的母鸡。 靳子琦微微一笑,声音清亮:“四年前宋老就说了,除非和我结婚,不然,苏珩风不准继承宋家。” 乔念昭脸色骤变,靳子琦一挑黛眉,嘴角噙着浅笑。 就是在四年前,她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宋之任坐在她的病床前,愧疚而感慨。 为了责罚苏珩风宋之任延迟了他的继承权,并许诺,只要她愿意,宋家媳妇的位置依然为她留着,可惜被她当场婉拒。 当初宋冉琴也是生怕自己儿子娶一只破鞋,面上怒斥自己儿子、赞同父亲的决定,背地里是万分侥幸不用对她的遭遇负责任。 现在你们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宋家的继承权,也不先问问她允不允许?! ------题外话------ 子琦霸不霸气?! 055 是你靳子琦欠我的! 乔念昭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却依然强撑着,不信地轻笑:“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被你吓到吗?” 靳子琦不置可否,乔念昭灼灼地盯着她:“外公当初就说了,只要阿风结婚就可以回去继承……” “念昭。”第一次,从靳子琦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乔念昭一顿。 靳子琦一字一顿地重申了一遍:“当初宋老说,除非和我结婚,否则,不准回去——”故意稍作停顿,“继承宋氏!” 望着乔念昭几近皲裂的冷静表情,靳子琦却依然噙着淡笑。 不是忍耐力惊人吗?才这样子就受不了啦?还是,又是装的?! 想到这,靳子琦的笑意一敛,肃了神色,重新坐回椅子上:“你的脸色不太好,还是早点出去休息吧。” “是因为HOSES百货公司对吗?” 靳子琦执笔的手一滞,仰起头对上乔念昭的目光:“你的嫁妆父亲要怎么给我管不着,其他不属于你的最好不要贪得无厌。” 警告的言辞让乔念昭的双手死死扣紧,心底多年积累的怨气就要喷涌而出。 “不属于我的?”乔念昭喃喃自语地重复,嘴角漾起自嘲:“这是靳家正牌千金对收养的冒牌货的威胁吗?” 她刻意咬重“收养”二字,在靳子琦淡漠的目光下,倏然优雅而笑:“我为什么不能要?这是你母亲欠我的,你靳子琦欠我的!” 字字玑珠,似要将那份恨意铭刻进骨髓之中,融汇于血液里。 靳子琦读懂了乔念昭眼中惊涛骇浪般的仇恨,握着签字笔的手缓缓收紧。 当所有人都不愿意告诉她过往时,眼前这个和她彼此憎恶对方的女人也许是个突破口。 靳子琦正欲将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突然响起一道讥诮的声音。 “欠?小琦和雪姨欠你什么啦?大家都好奇,你说说看。” 靳子琦越过乔念昭看过去,是尹沥,他慢慢地踱过来,步履悠闲,稍侧头斜睨着变了脸色的乔念昭:“欠什么?” 乔念昭狠狠地咬住唇瓣,低垂下眼睫,明明已经气到不行却还是强忍着。 办公室外响起哒哒哒的脚步声,很快苏珩风就行色匆匆地出现在门口。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赶来,但最起码在他第一眼看到被尹沥逼得哑口无言的乔念昭时,拧着眉冲尹沥喊了一声:“阿沥!” 尹沥挑了挑眉梢,好整以暇地斜了眼一脸诧异的苏珩风,不作理会,转而望着靳子琦道:“起来吧,该去吃午饭了。” 靳子琦没有回绝,点点头,取了包和外套就跟尹沥出去,彻底无视了乔念昭。 “子琦--”擦身而过时,苏珩风唤住她,却欲言又止。 尹沥站在靳子琦身侧,看着神情复杂的苏珩风,听不出情绪地吩咐:“管好你的未婚妻,如果你还顾念着我们那些年的情谊。” 自始至终,全程由尹沥代言,靳子琦不置一词,不过嘴角含着浅薄的笑。 电梯门合上,至于办公室里那两人的脸色,不在她关心的范围之内。 “想去哪里吃饭?”收起了凌厉外壳后的尹沥依旧风度翩翩。 靳子琦轻轻地摇头,难得放松了紧绷的神经:“随便吧。” …… “宋氏作为本城乃至全国排名靠前的企业,任何一点管理问题和失误都会产生放大效应……” 光线阴暗的会议室内,幻灯片的荧光是唯一的光源,演讲台前的市场策划部部长正在做报告,与会众人皆专心致志地听着。 当然,也不排除有那么一两个人纯粹是来打酱油的。 譬如……坐在椭圆形会议桌左侧最边上的宋其衍。 他右手握着一支笔,左手从进入会议室开始,就一直搁置在桌下。 上午十点开始的会议已经持续了一个小时。 准十一点,宋其衍桌下的手机微微一震,他收到一条短信,来自邹向。 --靳小姐还在办公室工作,中途出来倒了杯咖啡。 十一点十分,又来了第二条短信。 --乔念昭进了靳小姐办公室,两人似乎在争执。 宋其衍眉峰一敛,迅速地打了一串字出来:一切以靳子琦为中心。 还没按下发送键,手机又是一震,依然来自于邹向。 ——尹三少进了办公室,里面没动静了。 尹三少……尹沥?! 宋其衍眉宇间的褶皱愈发多,心里更加急躁。 删了本打完的字,改换成:密切注意尹沥的一切言行。 想想还是不对,又删了重打:想办法让尹沥离开。 刚把信息发送出去,邹向的短信几乎同时间收到。 ——风琦总裁苏珩风跑出电梯,直冲靳小姐办公室。 “还有完没完,一个接一个的——” 一声气恼地低吼,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浑然忘记自己此刻身处何处。 麦克风里的报告声安静下来,包括整个会议室都陷入前所未有的沉寂中。 宋其衍察觉到气氛的诡异,一抬头就发现那些齐齐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眼神。 甚至乎坐在旁边的技术部经理还斜下眼一个劲盯着他的手机瞧不停。 宋其衍把手机往里面掩藏了下,对上宋之任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不过是淡淡地错开眼,倒是宋之任的拐杖一顿地,冷冷道:“那你倒是说说你的高见。” 很显然,在场的所有人都误以为宋其衍的那一句烦躁的抱怨说的是台上演讲的策划部部长。 056 让那个女人成为我的 对于宋氏的员工而言,宋之任的态度决定了一切。 最起码,在宋氏帝国里,还没有人敢忤逆宋之任的意思。 与会的都是宋氏高层,不乏支持苏珩风继承宋氏的人士,很快便有人出头。 站起来的是一名身材窈窕戴着边框眼镜的知性女性--宋氏宣传部负责人。 而她的身边坐的是宋冉琴,挑眉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作为宋家的长子,进入宋氏工作无可厚非。”她顿了下,凌锐的眼神射向一脸泰然的宋其衍:“作为宋氏对外形象的发言人,我有责任和义务维护宋氏积极向上的形象。” 宋其衍垂下眼,双手拱成塔状,沉默着,这样的反应为他招来更多攻击。 “宋先生,既然成为宋氏的一员,即便在管理上存在不足也该谦虚学习,而不是游手好闲,甚至成为整个决策层的后腿。” 同样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多了一份冷眼旁观的鄙夷,更加让宋之任脸色阴沉。 宋冉琴看宋之任气色不对连忙凑近低声关心:“爸,您别气,小弟这些年不再宋氏,不习惯在所难免,多学学就好了。” 说着,不忘朝宋其衍投去一记“心疼”又埋怨的眼神。 看在众人眼里,对宋其衍这号候选继承人愈发地不满意:莫非这位就是咱们宋氏的二世祖,扶不起的阿斗?! 宣传部负责人扫视了一圈众人脸色,再接再厉地趁热打铁:“作为宋氏将来可能的继承人,你的一举一动都直接关系到宋氏的命运,影响着股东的收益和宋氏每一位持股人、每一位员工的切身利益。” 她深吸了口气继续道:“如果宋氏将来的继承人连在会议室里坐两小时听报告都做不到,你又怎么让我们这些员工信任你、和你一起打拼下去?如果你约束不了自己的言行,公司乃至社会都会怀疑你管理一个企业的能力,接着也会对宋氏的整个未来产生怀疑,而这些怀疑足以动摇股票走势图的高高低低。” “既然宋先生已经坐在了这个位置上,那么下一次你出席每一个会议甚至于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个动作都请想到宋氏旗下在全国的12家房地产公司、15所高级连锁酒店、97家大型连锁超市,以及超过50座的高级写字大楼,这些还不包括IT公司、家居卖场、广告公司、服装公司。” “当然,还有在宋氏这些企业里辛苦工作的五万名员工以及他们的家人。以上纯属于我个人的一点看法。” 说完后,朝陷入深思中的高层们一颔首,她就从容地坐下。 一气呵成,连一个噎都没打,不知是事先练过还是天生便有本事! 大家还在努力平复被说得跌宕起伏的情绪。 本该羞愧得抬不起头的人却掀起眼帘,悠闲地靠坐在椅背上,饶有趣味地扫了那位发言人一眼,嘴角勾起邪魅放肆的笑。 “代表着宋氏的一言一行?” 他拿起桌前的职位牌然后随手丢到了会议桌中央。 在那些诧异而不悦的目光下,不咸不淡地接着道:“那就趁着现在的机会由你来告诉我怎么从海外开发部经理的位置坐到宋氏董事长的椅子上。” 全场是低低的抽气声,因为宋其衍这句大逆不道的话。 宋之任捂着拐杖的手被气得发抖,抿着嘴瞪着宋其衍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宋冉琴听到宋其衍大言不惭地直接说出对宋氏掌权人位置的窥觑,心里咯嗒一紧。 说不慌是骗人的,那可是她儿子的位置,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当下,宋冉琴挤出一个伪善的笑,轻啐一声:“小弟,凡事都有个过程,哪有一蹴而就的,况且宋氏掌权人的位置,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坐稳的。” 宋其衍修长的腿惬意地交叠,呵呵笑了,夜色般的双眸闪烁着幽幽的冷光。 “那需要什么??MAE?还是……一纸DNA检验书?” 望着宋其衍那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宋之任胸腔里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腾地熊熊燃起,一敲拐杖:“你这是在表达对我的不满吗?” 宋其衍扬扬眉,双手撑着椅把手起身,颀长挺拔的身姿屹立在微弱的光线里。 黑色西装的袖口镶嵌的施华洛世奇黑水晶,低调的奢华,质朴的贵气,令人臣服的气质浑然天成。 他双手放进裤袋里,朝着那宣传部负责人的位置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闲适,却恰恰更不能让旁人揣度他的真实心情。 被拉长的修长阴影落在发言人的旁边,在她脸色微变的同时,宋其衍伸出右手,骨节分明的两指夹起她跟前的职位牌。 不着痕迹地瞟了眼又扔回桌上,重新把手插进袋里。 眯眼俯视着那位发言人,不露情绪地一笑:“既然对我这么不满,在我坐上董事长位置那一天,我接受你的辞职信。曲部长。” 曲部长脸色骤然苍白,却愣是在宋其衍冷笑的目光下说不出话。 “小弟,你怎么说话的!曲部长是国内鲜少的新闻系高材生,况且这些年为我们宋氏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宋冉琴终究也坐不住,替曲部长开腔,不然错失的就是一位盟友。 宋其衍侧身望向宋冉琴,低沉的声音不知是感慨还是讽刺:“原来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那就更不能留在被我这样领导者控制的*宋氏,得另谋高就啊!” 宋冉琴没想到弄巧成拙,刚张嘴欲挽回,宋其衍却“呃”了一声。 他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抬手点点自己的太阳穴又看向她:“我怎么记得我母亲蓝氏的小姐就生了一个孩子?” 那无害却凌厉的笑让宋冉琴的脸上因为难堪而青黑交加,拨高的声音尖锐刺耳:“爸,我就说他不会把我放在眼里,您就是养了头白眼狼!” “养?”未等宋之任开口,宋其衍已经发出轻笑:“你开玩笑吧?这些年我父亲可一直在用蓝氏的钱养你们一家三口!” “你……你……”宋冉琴气得浑身战战发抖。 宋之任拄着拐杖起身,沧桑而凌冽的眼迎上宋其衍冷漠的眼:“虽然我没养你,但我是你的父亲,这一点,你永远无法改变。” “所以我回来了,因为知道您是我父亲,作为您的儿子,我始终认为我有义务来替您守住您这些年积累下的财富。” 宋之任的脸顿时一阵青白。 宋其衍却兀自掸掸西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越过自己的老父走向门口。 在宋其衍离场后的会议室安静得诡异,没过多久,他却又重新退了回来。 会议室里的人几乎都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动作和表情。 看到去而复返的宋其衍,目光皆好奇地跟随他的身影。 然后,在众人极为不解的注视下,端起了宋之任位置旁边的大鱼缸就走。 宋之任一张老脸愈加难看,颤巍巍的手指着宋其衍的鼻尖:“成什么样子,把鱼缸放下!” 宋其衍不以为然:“总得有一个理由不是吗?” “什么?”宋之任显然听不懂他的火星语。 宋其衍志在必得地一扬嘴角:“让那个女人成为我的。” 说完,径直转身离开,不去理会那神色各异的旁人。 众人面面相觑:吃喝嫖赌,这宋家未来的继承人难道都要做齐了吗? ------题外话------ 前几天突然想到一个词,抽风,进而联想到了某人,最后相出了个昵称:宋抽抽? 咋样?形象吧,栩栩如生吧? 057 你过去坐试试看! 午饭订在附近南京路的燕云楼。 点完餐侍应生抱着菜单离开,靳子琦摊开餐巾,抬头看向对面的尹沥。 他正在漫无目的地翻看着今天的都市早报,和她早上看到的那份一样。 而他的视线就停留在那一篇报道上,片刻后笑意看着靳子琦:“作为这份报道中唯一一个出现了名字的配角,你有什么感想?” 确如尹沥所言,除了苏珩风和乔念昭,就她的名字大喇喇地摆到了明面上。 “我很感谢笔者给我这么一个出名的机会,感谢主角的提携,感谢观众对我的关注,也感谢台前幕后积极参与的工作人员!” 靳子琦玩笑作怪的回答让尹沥笑了一声,举起桌前的酒杯,轻轻摇晃红酒。 “我觉得你最该感谢的是你的前未婚夫,找了这么一只毒蝎子。” 她不置可否,挑了下黛眉,安静了几秒,突然随口问道:“阿沥,我和乔念昭像不像,我指外貌。” 尹沥放下酒杯,仔细打量起靳子琦,过了会儿啧了一声:“不说还好,一说的确很像,尤其是两个人静静坐着不说话的时候。” 说完沉默了下,又补充道:“当然,比起你这清高冷血的死性子,她靠那张天真活泼的面具可吃得开多了。” 靳子琦失笑:“阿沥,你这句话听着像是先给一巴掌再给颗甜枣吃。” 探手拿过他手里的报纸:“我很荣幸能为今天大家的早餐提供这样的娱乐。” “昨晚和雪姨吵架啦?” 靳子琦翻报纸的动作一顿,抿紧了嘴唇,对着尹沥不想隐瞒:“我妈把外公给她的嫁妆HOSES百货公司转到了乔念昭名下。” “作为乔念昭嫁入宋家的嫁妆?” 靳子琦点头,有些力不从心的疲惫:“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退让。” 尹沥看着她无奈的叹息,微蹙眉头,安慰地抓住她放在桌侧的手:“雪姨这么做有她的理由,如果说靳家还有谁值得你信任,无疑就是雪姨。” “阿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面对她灼灼的眼神,尹沥却瞥开眼,淡淡地笑:“我只知道过去的就像一页纸翻过去就好,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靳子琦缩回自己的手,无可奈何地说:“可是人生总有翻不过去的一页。” 譬如,我明明和你一样知道自己和乔念昭何其相似,却不敢承认一个事实。 靳子琦偏过头就惊吓地“啊”了一声,捂住砰砰跳动的心口。 因为餐桌前突然多出的一人。 宋其衍就那么突兀地出现了,站在她的面前,他的手里捧着一只鱼缸。 “你。”靳子琦不知道该说什么开场白,只是慢慢地站起来。 尹沥倒是支着胳臂,饶有兴味地看着,然后调笑一句:“宋少要不要一起啊?” 宋其衍眯了眯眼,眸中喷着隐火,忽而漾起一笑,怎么看怎么冰冷刺骨。 “却之不恭。” 说着,把倒干了水的鱼缸往靳子琦怀里一塞,自个儿强占了靳子琦的位置,往里挪了挪,冲她招呼:“还不过来坐?” 靳子琦愣是有些明白不过来,低头看看怀里沉重的鱼缸,又抬头看看宋其衍:“这鱼缸——” “哦,那是你昨晚落在我车里的,我是专程来还给你的。”脸不红气不喘。 靳子琦拧起眉:“宋先生,我只能说,和昨天的手机一样,这也不是我的,而且,我不养鱼。” 宋其衍依旧面不改色,淡定地把一同带进来的黑袋子搁到她跟前:“没事,鱼我帮你带来了。” 靳子琦脸色不豫了,刚想说话,那头的尹沥突然咳嗽一声。 他手握拳搁在嘴边,嘴角噙笑跟她道:“宋少一片真心,琦琦你就收下吧。” 闻言宋其衍倏地看向尹沥,眼神不怎么友善,所幸嘴角的笑容无可挑剔:“我以为小琦是她能允许的最亲昵的叫法。” 尹沥瞟了眼还杵在一边的靳子琦,笑得暧昧:“那也要看对方是谁了。” 宋其衍瞬间黑沉了脸色,绷着唇线不再接话。 靳子琦望着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的两个男人,插不上一句话,在宋其衍稍稍败下阵来时,尹沥空出一半沙发让给子琦:“跟我坐吧。” “好。”靳子琦将鱼缸放在一边就要走过去。 “你过去坐试试看!”宋其衍终于暴露真面目,急红了眼。 靳子琦回头看到宋其衍急得跳脚的模样,头疼地改变方向坐到了他的旁边。 顷刻间,宋其衍平衡了心里的落差。 不忘朝尹沥挑衅地挑眉,实打实的幼稚言行。 尹沥笑而不语,端起酒杯喝了口红酒,那边靳子琦的手机突然响起。 接完电话的靳子琦就匆忙地起身,拿着包就要走。 “不是要吃饭吗?我刚点了午餐--”宋其衍手里还拿着菜单。 “这附近有我们公司一个艺人在拍戏,刚出了点事,我要过去一趟。” “那也不能不给人吃饭啊!”宋其衍不由地提高了音量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尹沥却是和他截然相反的态度,体贴把外套递给靳子琦:“我送你过去吧。” 靳子琦没多少迟疑,点头,就急匆匆地往外走,尹沥紧随其后。 宋其衍坐在沙发上,阴沉着脸,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 靳子琦坐在副驾驶座上。 人高马大的宋其衍独自缩在后座上。 他一双眼死盯着尹沥,似乎想把他的后脑勺烧出一个洞来。 “就是前面那片树林了吧,我好像看到车子了。”尹沥说。 靳子琦探头看了几眼,点头:“应该就是了。”说完,两人对视一笑。 宋其衍眼神碌碌,盯着默契的两人兀自生闷气。 于是,被忽略的某人发泄自己的不满:“怎么来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剧组倒是会替公司省钱。” 靳子琦眼角瞟了他一眼:“既然不习惯这样的地方,刚才为什么非要上车?” 宋其衍被堵得哑口无言,心里却愤愤然:靳子琦这个女人! 车子到达拍摄地点之后,宋其衍就迅速跳下车,打开车门,把副驾驶座上的靳子琦一把拽了出来。 他表现得理直气壮,动作却是出奇地温柔、小心翼翼。 不给尹沥和靳子琦对话的机会,匆匆抓着她的手就往人多的地方走。 尹沥一扬眉,看着两人远去的背景,脸色还算平和。 “阿沥还在后头,宋其衍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顾靳子琦的控诉,宋其衍头也不回地拉着她走向剧组,振振有词:“你不是急着过去吗?” 靳子琦顿时气恼得接不上话,为什么这个男人总可以扭曲事实?! ------题外话------ 突然发现很多手机看文的亲看不到作者回复啊~桑感了!—_—! 058 你给不给? 到达拍摄地,靳子琦就发现整个剧组呈瘫痪状态。 导演坐在椅子上吹电扇,布景和摄影师坐成一团打牌,也不见其他演员。 至于另外的工作人员要不是玩手机就是聊天睡觉。 在看到靳子琦后,导演立刻满脸怨气地过来:“靳制片,你自己也看到了,就因为白岩一个人,我们全剧组都要停工!” 白岩是风琦旗下的金牌艺人,也正因如此多了几分傲气,经常动不动罢演。 靳子琦环顾了一圈乱糟糟的片场,跟导演商量:“徐导,你再等会儿,我马上打电话给白岩的经纪人,让她给个交代。” 说着靳子琦就要打电话,徐导却轻哧一声:“不用打了,白大牌刚可撂下话了,谁打也不行,他这会儿已经登上去韩国的飞机了!” “韩国?”靳子琦刹那的疑惑后就猜到了怎么回事。 她拿着手机转身就差点撞上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宋其衍。 此刻已没有空闲顾及他,她望了无所事事的他一眼,就边走到一旁边拨通了白岩经纪人的电话。 “琼,我不管你现在在哪里,总之明天早上如果片场看不到白岩,你就卷铺盖走人。” 靳子琦说完就“啪”的一声挂了电话,转身回到导演身边:“徐导,给你们添麻烦我很抱歉,今天剧组的损失我们公司一律承担。” 徐导的怒火才慢慢缓和,但依然流露出为难之色:“如果只是我一个人我也就这么算了,可今天的戏很多演员都是赶通告过来的,下午拍完就要坐飞机去赶拍下一部戏,怎么也等不到明天了。” 靳子琦敛眉想办法补救,现在再去抓白岩显然已来不及…… “小琦,出什么事了?”尹沥停好车才过来。 徐导看到走过来的尹沥眼前一亮,指着尹沥道:“靳制片,反正今天接下来的镜头很多只要露白岩的侧面和后背,就让你朋友代替一下吧。” 徐导看出靳子琦和尹沥的不解,忙接着说:“你朋友和白岩的身形很像,到时化妆师和造型师打理一下应该能混过去。” 靳子琦转头看向尹沥,询问他的意见,他若不答应说什么都是废话。 “我反对!”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宋其衍会冒出来。 他双手环胸靠在一边凉亭的梁柱上,从头到脚打量了尹沥一边,嗤笑一声:“什么眼光,就这样的身材也能当男一?” 尹沥挑眉不以为然地笑笑,转而跟导演说道:“能帮上导演是我的荣幸。” 宋其衍的脸顿时黑下来。 最高兴的莫过于徐导,拍拍尹沥的肩:“那好,我们马上准备拍摄,你先跟造型师去换衣服!” 尹沥伸出插在裤袋里的手,摸摸靳子琦的发顶:“看来真的要为了青梅两肋插刀了啊!” 靳子琦抿嘴一笑,那头的宋其衍突然走过来,他横眼看着尹沥,话却是对导演说的:“我也要演。” 这个要求让靳子琦诧异地看向他,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气恼,这个男人—— “徐导……”靳子琦不知该怎么说。 岂料徐导却两手一拍,激动地连声叫好:“我们这刚好有个角色没演员,你愿意友情客串,我还求之不得呢!” 宋其衍得意地看了眼靳子琦,眼角的余光扫向尹沥,轻嗤一声。 天大地大,情敌最大,不显两手,能镇得住场子吗?! 宋其衍挺直脊梁,两手往裤袋里一兜,大摇大摆地跟着造型师去了换衣间。 尹沥去换衣服前问了一句:“你怎么惹上这么个小孩子脾气的男人?” 靳子琦瞪了幸灾乐祸的他一眼,不说话,兀自转身和导演说话去了。 导演目送两个男人相继离去,轻声八卦:“那两位都是靳制片的追求者吗?” 那两男人的相貌都不比娱乐圈里那些男艺人差,气质方面更是有过之。 而且他们穿的那身行头看似简单,却无一不暗示着家境的不俗。 靳子琦却没有回答他的好奇,管自己坐在椅子上,翻看着剧本。 徐导讪讪地摸摸鼻尖,既然人家主角不愿意回答,他也不好强人所难。 …… “哇,好帅啊!” “真的耶!比上午白岩的扮相还好,我等一下一定要和他合照!” 靳子琦听到一片压倒性的尖叫后抬头,看到已经换好衣服走出来的尹沥。 白衣胜雪,玉带缠腰,剑眉入鬓,目似星辰,黑发如缎,修长的身姿如玉树临立,加上冷漠淡然的神情,难怪会迷倒一大片女生。 “像,真是太像了,看来我的眼光还是挺准的!”徐导笑呵呵地不住点头。 靳子琦放下手里的剧本走过去,四周看了一遍才问尹沥:“宋其衍呢?” 尹沥好整以暇地坐在靠椅上休息,抬起下巴指指远处:“喏,那不是来了!” 靳子琦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入目的却是一直黑漆漆、浑身长满毛的大雕。 她眨眨眼,才看清其实是一个套了做成大雕形状衣服的男人。 更精确点来说,应该是套了做成大雕形状衣服的宋其衍。 “呃——”很明显,靳子琦都有些不敢置信,愣愣地瞅着那只笨重的大雕。 而那只大雕正笨手笨脚地移动着脚步,在一大片嬉笑声里,走到尹沥跟前摘下头套,露出那英俊非凡的脸庞。 顿时,周围那些嘲笑的眼神立马转变为“好帅”的花痴眼神。 宋其衍抓了抓凌乱的短发,偏开脸顶着那些目光朝尹沥勾勾手指。 “宋少有何吩咐啊?”尹沥似笑非笑。 宋其衍不耐烦地瞟了他一眼:“把衣服脱了,给我!” “给你?你不是要演大雕吗?况且给了你,我穿什么?”尹沥故作无辜。 宋其衍皱紧眉:“你给不给?”说着就伸手去扯尹沥身上的白袍。 059 靳子琦是他的女人! 靳子琦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不得不出声制止,叫的是宋其衍的名字。 宋其衍几乎一听到靳子琦的声音就收回了雕爪。 但转眼一瞧见靳子琦帮尹沥整理紊乱的衣服就顿时不高兴了。 吃味地看着靳子琦那双白皙纤柔的手:“刚刚还宋先生,现在就宋其衍了!” 靳子琦听到他阴阳怪气的腔调回头,即便隔着那层厚厚的大雕外套,都能感受到宋其衍心情的阴沉。 那头的徐导已经乐呵地过来,满意地打量了遍宋其衍的装扮:“这只大雕好!” 宋其衍本就黑得一塌糊涂的脸更加难看,一把拽过徐导单薄瘦小的身子,一手指着尹沥:“让他把衣服脱下来。” “什么?”徐导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不计较你的失误,让他把衣服脱下来。”语气已经尽显不耐。 徐导困惑地看看椅子上的尹沥,又看看宋其衍手里的大雕头套:“没错啊,他是男一号,当然穿那衣服。” “男一?!”宋其衍忿忿然:“那像我这种Jean*Dujardin(奥斯卡影帝)级别的客串演员你怎么好意思让我演这只破鸟!” “Jean……Jean什么?”徐导被宋其衍弄得一头雾水。 宋其衍懒得理会他,绷着脸就要把大雕头套按向徐导的脑袋。 “宋其衍。”靳子琦的一声叫唤成功阻止了他即将施暴的一双手。 宋其衍讪然地缩回大雕头套,记仇地板着脸,语气不善地哼道:“干什么?” “如果你不想演,我不会勉强你,徐导应该还有时间找下一位演员。” 靳子琦的语调很平淡,没有夹带任何的负面情绪。 树林里的阳光很大,她站在他面前,长款风衣下的雪纺裙摆依旧在无风的午后寂静的摆动,似乎洒落的阳光吹拂起了它们。 宋其衍看着这样的靳子琦,闻着她长发上洗发水香味,竟再也发不起火。 他斜了眼气定神闲的尹沥和还云里雾里的导演,低头俯视着靳子琦,久久地凝视,突然转身往别处笨拙地走开。 “靳制片,这位先生什么意思?” 靳子琦收回视线看向徐导笑笑:“没什么,万事俱备,徐导还是准备拍摄吧。” 话题重新被转移到拍摄上,徐导用剧本一拍脑袋,急匆匆地跑过去高喊着让剧组工作人员各就各位。 尹沥悠悠地起身踱到靳子琦身边,语气散漫:“你是灭火器吗?” 靳子琦白了他一眼:“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说着就要走去摄像机那里。 尹沥一把握住她的手臂:“看来我的猜测没错,他貌似……真的对你有意思。” “尹三少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啦?”靳子琦说笑得推开他的手。 尹沥竖起食指摇摇:“不是八卦,只是太过关心你罢了。” 靳子琦不再应答,转过头便看到不远处那只正烦躁得用雕头撞着树干,动作笨手笨脚的大黑雕。 她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连尹沥是什么时候走开的都不知道。 …… “杀——” 森林间,一群腮络胡子穿着土匪服的男人拿着大刀冲向四面八方。 兵刃交接声里,一只全黑的庞然大物在打斗成一片的人群里晃过来晃过去。 道具师打开风扇制造出大风,吹刮起一地的落叶沙尘。 顿时本还在互砍的众人纷纷以各种姿势狼狈地摔倒,兵械掉落,哀声大片。 惟独那只黑漆漆的大雕安然无事地站在那里。 “CUT!准备下一场!” 中场休息,宋其衍摘下大雕头套,调整了一下身上庞大的黑雕衣服。 一双眼睛正要四下寻找那道靓丽的纤影,却听见旁边窃窃私语的声音。 “看那边,和靳制片在一起的男人是谁啊,这么帅,是她男朋友吗?” “不知道唉,不过我看到过他几次,他经常送靳制片来片场,有时候还带个小朋友一起过来。” “难道,他们是一家人?我看着那孩子还挺像这个帅哥的!” “谁说不是呢,靳制片这样漂亮家世又好的女生,也只有这样的男人能配!” 满脸歆羡的几个女工作人员激烈地讨论,一点也没发现有人靠近听墙角。 其中一人瞟到另一个人身后的大片黑压压,再慢慢抬头往上看,在看到宋其衍那张寒冷得能冻死人的脸时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但终归是被那英俊得不像样的外貌所迷惑,改换成一个羞涩的笑容:“嗨!” 其他人回头看到皱眉睥睨着她们的宋其衍,都一边羞赧地将颊边的头发勾至耳后一边细声细语地打招呼:“你好!” 宋其衍心里憋得慌,这靳子琦可是他的女人,怎么就成了尹沥的妻子了? 都什么眼神?! 看着跟前这些争着跟他示好的女人,宋其衍心里不耻,面上却一改阴沉后友好地一笑:“你们刚在说谁啊?” 有一女抢着献殷勤,指着前面凉亭里的靳子琦和尹沥:“我们在说那个帅哥!” 宋其衍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他啊!” “你认识他?”众女顷刻间露出春意荡漾的花痴神情。 宋其衍点点头:“嗯,我们是好朋友,一个院长大的。”谎说得面不改色。 众女了然地“哦”了一声:“难怪了,你们都好帅哦!” 听到这样的赞美,宋其衍不过浅微地笑笑,顿时迷倒一大片芳心。 当然,他也没忘记在这些女人面前“夸赞”一下自己的“发小”。 “和尹沥相比我可不算什么了,读书时就好多女生给他书包里塞情书。” “真的吗?”众女的眼睛几乎要冒出激情的火花。 “嗯。”宋其衍说得煞有其事:“尹沥这个男人是挺完美的,也就睡觉喜欢磨牙、梦话、打鼾、嗝屁这么个小缺点。” “呃……”众女的玻璃心碎了一地,嘴角猛抽,由欣喜变为失望。 宋其衍扫了一圈突然兴致乏乏的几人,不忘再添一把火:“你们要他的号码吗?有些事他不好意思开口,经常让我来拉线。” 不但生活习性粗俗,还喜欢乱搞男女关系! 众女慌忙摇头,呈鸟散状走开,生怕被宋其衍拉住强要号码。 望着避之不及的众人,宋其衍藏在雕服下的手比了个“V”字型手势,心里乐得差点开出一朵花,面上急切地追问:“你们怎么走了啊?” 谁知那些女的跑得更快,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题外话------ 被这么独一无二的宋抽抽折服了有木有?! 060 既小心眼又记仇! “看什么这么入神?” 尹沥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耳边,瞬间拉回了靳子琦悠远的视线。 她转头冲他淡雅而笑,拿起剧本翻了几页企图掩饰自己方才的走神:“有哪里不懂的吗?” 尹沥却不愿意就此绕开话题,抱臂靠在椅子上看她:“小琦,直到今天我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你。” 靳子琦搁下手里的剧本,抬头回视着感慨的尹沥:“我以为你是这些年最懂我的人。” 尹沥却失笑地摇摇头,手指了指靳子琦刚才投注目光的方向。 靳子琦顺着他的手指位置再次回头。 那里,赫然站着正和几位女工作人员说笑的穿着黑色雕服的宋其衍。 “你越来越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我不知道对我们这类人来说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靳子琦抬手轻抚自己的脸庞,诧异地看向尹沥:“很明显吗?” 尹沥一笑置之,但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个默认的答案。 于是靳子琦沉默了,她又看了眼那边笑意吟吟的宋其衍。 他周围那些女工作人员时而发出的仰慕唏嘘声,听得她不可遏制地不舒服。 ——那样一个男人,虽然有点小心眼有点记仇,但依然吸引着磁性的荷尔蒙! 靳子琦低头盯着剧本上的内容,想要借此来转移自己心中那份丑陋的情绪。 尹沥中途去拍了一场五分钟的戏,再回来时靳子琦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甚至连剧本也是那一页。 “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你喜欢把书倒过来看!” 靳子琦被尹沥一说才发现自己竟倒拿了剧本,却一直没察觉到自己的失误。 她的脸颊因为尴尬而讪红。 “嘴巴渴了吧,我替你去拿饮料。”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准备狼狈逃开。 却在转身后,吓得倒退一步。 因为一只黑色的大雕正用两只大翅膀抱着胸,雕头上戴着副墨镜,惬意地倚靠在凉亭的柱子上。 “你怎么在这里?”靳子琦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宋其衍隔着雕头,语气有些嚣张:“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 靳子琦被他反驳得无言,也不想再多说,就往凉亭外走去。 只是心里揣着一个秘密,越急着跑开就越走不稳。 高跟鞋一拐就要从台阶上摔下去。 “小琦——”尹沥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紧张的高呼。 靳子琦就已经倒进了一个漆黑的怀里,柔软的雕毛触碰着她的肌肤。 宋其衍把她扶稳就松开了她,把雕头拿下来塞到怔愣中的靳子琦手里。 自己移动着笨重的身体往凉亭外去。 至于凉亭里还是他临走前的抱怨:“连个路都走不稳,能去拿饮料吗?” 靳子琦望着怀里的雕头,望着那个笨拙迈着步的雕身,竟突然觉得心酸。 尹沥到她的身边,同样看着宋其衍远去的背影幽叹:“倒是我小看他了!” 小看了他对你的感情。 只是,后半句话,他始终没有讲出口。 因为他知晓,她比他更加清楚那个男人的真心与否。 …… 在剧务那里领了三听可乐迈着笨拙的步伐往回走。 宋其衍快走到凉亭时看到站在一块儿的靳子琦和尹沥。 脑海里一闪而过“郎才女貌”四字,并非羡慕,纯粹的嫉妒恨! 他低头看看怀里的可乐,阴险地心生一计。 宋其衍四下扫视了一圈。 确定暂时没人注意这边,他假装走去旁边的树下休息,在来往的工作人员遮掩下背过身蹲下。 路过的人会偶尔瞟一眼树下那团黑色,但并未有谁凑过去和他打招呼。 此刻宋其衍的两只大雕爪正困难地拿着一听可乐疯狂地摇晃。 觉得摇得差不多了,他才停下来。 心满意足地一挑眉梢,拿起另两听可乐,心情雀跃地迈进了凉亭。 “喏,给你的。”宋其衍语气冷淡地把一听可乐递给尹沥。 尹沥对宋其衍突来的好心虽觉得怪异,但还是接过了可乐:“谢了。” 宋其衍不屑地轻哧一声,笨拙地刚想拿起另一听递给靳子琦,意外发生了。 “女士优先,这听给你。”尹沥竟然把自己的可乐给了靳子琦! 这绝对不在宋其衍的设想范围内。 他希望的结果是尹沥打开易拉罐,可乐呈飞溅状喷得尹沥满头满脸都是。 如果换成是靳子琦,想到她狼狈得被可乐溅得满脸,宋其衍就无法淡定,当即一声急躁的高喝:“不要喝!” 靳子琦停下了拉罐的动作,连同尹沥一起不解地望向一脸懊恼的宋其衍。 宋其衍将两听可乐搁在尹沥手上,自己一把夺过靳子琦的可乐:“我渴了,这听给我喝!” 靳子琦对他偶尔莫名其妙的蛮不讲理早已司空见惯。 她几乎没多说一个字,就从尹沥手里拿过可乐。 只是等她和尹沥都开启易拉盖喝了可乐,叫嚷着渴死了的某人却拿着一听可乐岿然不动。 “你不是渴吗?怎么不喝?” 宋其衍在靳子琦关切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回道:“正要喝,刚酝酿情绪来着。” 说着,闭了闭眼,一副奔赴刑场的表情。 隔着雕服的手指一拉易拉盖,飞溅的可乐就扑面而来并且呈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喷射,除了他的脸和雕服,连地上也是大滩的可乐。 靳子琦早已被眼疾手快的尹沥一把拉开才免遭遇难。 目睹了那罐可乐的威力,靳子琦恍然大悟,看着狼狈的宋其衍,有的不禁是担心还有生气,这个男人—— 要不是刚才尹沥把可乐给了自己后又被他抢回去,那现在喷得全身都是的就是尹沥! “宋其衍你——”靳子琦微凝着黛眉,眼神也有些无可奈何。 宋其衍阴沉着一张被可乐浇灌的俊脸,一把摔远手里的易拉罐,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却被身上那庞大的道具服绊得差点跌倒。 他忿忿地扯开后面的拉链,随地脱了雕服,穿着自己沾了可乐的衬衫就走。 “宋其衍——” 靳子琦想追上去,手臂却被尹沥抓住,回头是尹沥浓郁的眼。 “子琦,戏还没拍完,你要这么走了吗?” 靳子琦缩回了迈出的脚,看向还在忙碌的工作人员。 ——是呀,戏还没拍完。 ------题外话------ 之前有亲问流年以后文是不是每天都更那么点?所以,借着这块地儿宣布一个对某些亲是好事对某些亲是坏事的消息——本文本月20号也就是明天要V了!本该是15号V的,但因为个人学习考试原因推迟了五天,现在是不得不必须要V了,虽然知道从明天开始会有亲看不了我的文,但还是很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鼓励和支持!(当然,我也不介意成为让亲去充值的那个人,啊哈哈,容我抽会儿风)最后还是弱弱地渴望亲们支持正版,毕竟写文不容易,尤其对我这种写一万字要八个小时的菜鸟来说,希望能得到正能量而不是副作用力,所以在这里也恳请大家的首订啊!有个好的盼头才能有冲劲!PS:首订内容绝对精彩,准备*迭起来着!阿门,希望不要收藏哗哗掉! 【001】杀人犯的女儿! 靳子琦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别墅区已经将近晚上九点。 靳家别墅并未如往常灯火通明,倒是隔壁宋其衍的别墅里亮如白昼。 她把车子开进车库出来,隐约听到从那幢别墅里传来欧美风格的音乐。 想起宋其衍在片场的不辞而别,靳子琦改变了脚尖的方向。 靳家和宋家中间的栅栏拆除后,她要过去也不过是十几米的距离。 越走近音乐声越清晰,站在大门口的靳子琦却犹豫了。 她静立在门口许久,听完了三四首从门缝里传来的歌曲才迟疑地抬手。 手指还没触碰到门铃,她却再次犹豫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开场白,也不知道开场白后又该进行什么话题。 最后的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放下手,没有按响一次门铃。 她刚转身准备回家,身后的大门却豁然地开了。 “门口怎么有人?你是来找谁的吗?”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女人。 靳子琦转过头,大门半开,她看到的是一个眉目张扬明媚的短发外国女人。 那个性感迷人的女人穿着一套居家服和拖鞋,手里拿着KTV专用的话筒,冲脸上闪过诧异的靳子琦咧嘴一笑:“你找人吗?” 靳子琦盯着她看了大约一分钟,便施施然地移开眼。 她已经认出了这个外国女人,是当初喷泉池边和宋其衍站一块儿的。 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会一眼就认出只见过一面的人,还只是一个侧脸。 真的是惊人的记忆力! “呃。你——”那个女人眨了下灰蓝色的眼睛。 靳子琦微微一笑:“哦,我敲错门了,不好意思。” 说完,不等那个女人再做出回答,转身迅即而坚挺地走下台阶。 她走过栅栏位置,走进属于靳家的庭院,走过波光粼粼的游泳池。 只有她自己知道,握着车钥匙的手有些僵硬冰凉。 …… 打开靳家的大门,虹姨便迎了上来,接过她手里的车钥匙和手提袋。 “老爷和夫人带着小少爷出去吃饭了。” 整个别墅瞬间通亮起来,靳子琦换好鞋子看向虹姨:“有说去哪里吗?” 虹姨却立刻支支吾吾起来,眼神也躲闪着不敢看靳子琦。 靳子琦的心中已了然,点头,径直走去餐厅。 的确已经为她一个人特意准备好了晚餐。 习惯性地优雅落座,在膝盖上摊好餐巾,靳子琦才拿起筷子吃饭。 虹姨立在一旁欲言又止,只是担忧地望着靳子琦斯条慢理地用餐。 倒是靳子琦先抬头打破沉默:“虹姨有什么话就说吧。”说着她舀了一勺虾仁。 “小姐,夫人是不想你为难才不告诉你的。”虹姨解释道。 靳子琦咽下一口汤,理解地点头:“我知道。” “今天下午宋家那位打电话过来,说是要把婚事在年前办了,希望老爷和夫人过去商量一趟,本来夫人不愿意去的——” 靳子琦愣了一下,稍稍皱了下眉:“宋家的大家长开口了?” 虹姨点头:“那边说夫人怎么说都是母亲,不能对子女嫁娶大事漠不关心。” 即便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但表面上永远试图粉饰太平。 宋家怎么可能真相信乔念昭是苏凝雪的孩子,那不过是个拙劣的谎言。 靳子琦垂眸而笑,有些不屑,她夹起一片藕刚要放进碗里,敲门声不绝如缕。 “这个时候有谁来啊?”虹姨就要走过去开门。 靳子琦却及时叫住了她:“应该是一些推销员,别开了。” 虹姨对靳子琦这样的武断有些怀疑,但不能违背家里主人的意思。 她担忧地看看被砸得震震的大门,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厨房去端饭后甜点。 虹姨离开后,靳子琦才停下夹菜的动作,脸上淡然的面具有些皲裂。 她听着那逐渐由轻柔到急躁,最后简直恨不得想把门砸开的敲门声,在座椅上默默地坐了几分钟,然后起身走去门口。 站在距离门口稍远的位置,似乎担心太近会被那砸门的力道伤及一般。 她不用开门去证实,都知道此刻在门外施暴的是谁。 所以,她说了一句话,隔着紧闭的大门:“我休息了。”就是不想放他进来。 “开门!”传来男人火爆的声音。 靳子琦偏过身,不去看那扇门,再次强调:“我休息了。” “靳子琦,开门!” 重重地锤击了两下,似乎在向她表达自己坚定的决心。 两个倔脾气的人碰到一起,如果性格又闷骚的话,那么往往会以武力的手段解决问题的根本! 靳子琦毫不理会他的愤怒,双手环臂站在那里,却偏偏不给开门。 “小姐——”端着点心出来的虹姨一脸不安地看向门口。 靳子琦不过挑了下黛眉,步履闲适地走回到餐厅里坐下,“虹姨再帮我盛完汤。”说着将空碗递给了虹姨。 虹姨看看还在敲的门又瞅瞅一脸若无其事的靳子琦,云里雾里,不知道这唱的是哪一出。 刚才她在厨房隐约听到门外的声音,貌似是隔壁宋先生啊! 可是,小姐为什么不肯开门,明明就已经站在那里了,只要伸个手就好了。 带着满腔的疑问,虹姨又进了厨房,再出来时看到靳子琦正站在餐厅橱窗前。 “早上还没看到这个东西的。”靳子琦手里拿的是一盆仙人掌。 虹姨搁下汤碗解释:“今天下午跟公司有业务往来的客户来家里,特意送给老爷的,说是专程从墨西哥带来的。” 别墅外的敲门声慢慢消失,然后是飘渺渐远的脚步。 靳子琦将自己的视线从仙人掌上挪开,望向回复宁静的玄关处。 轻轻地笑了一下,其实没什么好笑的,不过是心里起了某个幼稚的想法。 她并未接过虹姨送上来的汤碗,而是捧着仙人球跟虹姨交代一句上了楼。 虹姨望着靳子琦窈窕的身影,心里愈发困惑:今天的小姐似乎有些不一样啊! …… 氤氲的壁灯光晕下,靳子琦坐在床边,手里捧着《简*爱》。 然而,她的眼睛却不受控制地时而望向紧闭的阳台,白纱婆娑。 她努力地装作平静和潇洒,却无法压抑自己心底越发明显的醋意。 专属于女人的醋意,出于对另一个女人的敌意。 “啊!”阳台外传来的一声惨叫让她快速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并且奔向阳台。 一双纤美的手熟练地推开两扇门,夜风袭面而来,她的裙裾微微荡漾。 搁放在阳台边沿的仙人掌不见了踪影,靳子琦的心头一跳,她低头看向一楼的草坪,因为惊吓而捂住了嘴。 宋其衍正以狼狈的姿势躺在草坪上,左手扣着右手手腕龇牙咧嘴。 而他的身边赫然是那盆墨西哥仙人掌! 更糟糕的是,不知何时回来的苏凝雪和靳昭东竟站在草坪边,此刻正不约而同地仰着头看向她的位置! “呃——”靳子琦站在阳台上,手足无措了。 她的恶作剧似乎过了头! …… 靳子琦静静地坐在医院贵宾室的沙发上。 医生正在病房里替宋其衍除刺。 她还是能偶尔听到隔壁传来的宋其衍不满医生下手轻重的抗议声。 和她一同前来的靳昭东与苏凝雪此刻却不见了踪影。 她没来得及揣测他们的去处,一位护士便忽然推门而入,“小姐,那位先生叫您呢!”笑容暧昧。 靳子琦冲她颔首致谢,并未开口说话,但那股子贵族气已经镇住了小护士。 小护士急急地摆手,羞赧而笑:“不用谢不用谢!” 气质这种东西就是这样。俗话说三代才能培养出一个真正的贵族。 恰巧靳子琦就是靳家的第三代。 靳子琦微微弯唇一笑,转身,走去了病房。 徒留下望着她优美身影呈四十五度仰视的小护士。 …… 轻轻地推开病房门,她就看到靠坐在床上的宋其衍。 自然也看到他那只包扎成熊掌的右手,也因此触发了她的内疚。 刚才在来医院之前,她又看到了那个跑出别墅的外国女人。 听到她焦急地围着受伤的宋其衍喊哥哥,靳子琦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一些事。 “你要吃苹果吗?” 靳子琦坐去床边的椅子上,白色的纱裙逶迤落地,她那只白皙美丽的手摊开,是一个红彤彤的苹果。 她鲜少会主动哄人,除了靳某某,宋其衍算是第一个,尤其还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所以她的言行怎么看都显得木讷而僵硬。 宋其衍看看自己缠满纱布的右手,又看看靳子琦手里的苹果,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撇过头,假装没看到靳子琦。 “对不起。”这是她说的第二句话。 虽然不太清楚自己为何要道歉,还是仅仅因为除了这句话,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以说。 宋其衍回头望着她,绷紧薄唇,语气怪异地问道:“你跟尹沥关系很好?” “嗯,一起长大的。”靳子琦点头解释。 他呵呵笑了两声,有些突兀:“青梅竹马?” 诚实的靳子琦又点头:“对。”说完就看到了宋其衍的脸倏然铁青了。 她诧异于他变脸的速度之快,再自我反省,发现她只说了一个字而已。 宋其衍瞪着靳子琦:“你为什么不问我的手疼不疼?” “嗯?”靳子琦有些困惑,但很快便配合地问道:“你的手疼不疼?” 一成不变的语气,属于靳家的千金,但只是滋长了一个男人的情绪。 他的脸立刻泛成了黑色:“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无理取闹的说辞。 说完就动作幅度较大地躺倒床上,并且迅即地用被子裹住自己,像只毛毛虫转了半个圈,把后脑勺留给了她。 靳子琦目睹了一个男人耍脾气的全过程,始终都抱着宽容的态度。 若是换成以往,遇到这样的冷待和刁难,她会毫不犹豫地起身就走。 可是当那个人换成眼前这个男人,她发现自己不忍让他一个人唱独角戏。 她轻轻地推开椅子,刚站起来,床上的毛毛虫就扭过头:“你就这么走啦?” 男人的眉头拧得死紧,脸色更黑,黑得似山林的夜。 靳子琦耐心地解释:“我去问问医生你的情况,马上就回来。” 黑夜瞬间幻为白昼,宋其衍扬眉瞟了眼靳子琦,恩赐般哼道:“我要吃橙子。” “好。”她爽快地答应,然后走了出去。 …… 靳子琦刚合上病房的门,就接到了苏凝雪的电话。 当她打开贵宾室的门,看到一屋子人时忽然有些明白母亲叫她过来的理由。 想要离开却已经来不及,因为宋之任先叫住了她:“子琦也在?” 靳子琦冲年老的宋之任礼貌地鞠了个十五度的躬:“宋老好。” 宋之任含笑地点头,转而望着坐在他对面的靳昭东:“人应该到的差不多了吧,有什么事昭东你就说吧。” 宋之任刚说完,坐在他旁边的宋冉琴便抢着插话:“大半夜的把人叫起来,还是来医院这种地方,不是存心找晦气吗?” “妈!”苏珩风一声克制的低喝,想要阻止自己母亲以免说出更难听的话。 宋冉琴不但不停止反倒更不高兴地嚷道:“我说错了吗?这都几点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尤其是爸,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被这么折腾。” 说着,还不忘拿斜眼瞥了眼靳昭东和苏凝雪以示自己的怒气。 靳子琦这才发现宋冉琴貂毛大衣下竟是一套睡裙和棉拖,蓬乱着一头卷发,不施粉黛的脸还是有着岁月雕琢过的痕迹。 俨然是被一通电话从床上挖起来的。 只不过将这份不满表露在脸上的,惟独只有宋冉琴一个! 靳子琦自然也没忽略一号叫乔念昭的人物,从她进屋至今,就看到乔念昭没停下过忙碌的身影。 一会儿替宋之任泡茶,一会儿又去调试空调温度,偶尔还要兼顾宋冉琴的情绪发泄包,的确非常人所能做到。 乔念昭把一杯刚泡好的茶轻放到宋冉琴跟前:“妈,您当心点烫!” “这什么茶叶啊?十几块一斤的,你也敢泡给我们喝?” 整个贵宾室都是宋冉琴咆哮般的不满,嫌弃地一手挥开杯子,却不幸被洒出的沸水溅到手背,又哎哎呀呀地叫起来。 “妈,您还好吧,快拿纸擦擦!”乔念昭关切地要去替她擦拭红起来的手背。 宋冉琴却忿忿地推开她:“有你这么伺候婆婆的吗?现在都想烫死我了,这以后嫁进来还得了?!” 乔念昭拿着纸巾无措地站在一边,苏珩风把她扯到自己身后,皱着眉对自己刁蛮难伺候的母亲道:“妈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宋冉琴看到自己乖巧的儿子竟然顶撞自己,难以置信:“我当着爸和亲家的面教训儿媳妇有错吗?你现在是翅膀长硬了,嫌弃我这个当娘的啦?” 苏珩风因为宋冉琴的胡搅蛮缠而不耐烦,一转眼对上靳子琦冷眼旁观的目光,身形一怔,但很快便错开了眼。 “阿琴,亲家都坐在这里,有事回家说!”宋之任显然也受不住女儿的蛮横。 宋冉琴却不以为然:“爸,你也太大惊小怪了,亲家要是介意早开口了!” 靳昭东在乔念昭被指着鼻子咒骂时就脸色阴沉,此刻听了宋冉琴不上道的一番话,气得要吐出口血来。 他张嘴刚欲说话,身边的苏凝雪却按住他的手,眼神制止他开口,倒是她自己看着宋冉琴淡笑而语:“自然不介意。” 宋冉琴嗤笑一声,得意地挑着卸去眉粉后基本不存在的眉毛正想再说几句,苏凝雪却比她快了一步:“听夫人这口操着原生态口音的普通话,倒也不难受。” 此言一出,宋冉琴再也笑不出来,一张脸顿时涨红,恼羞成怒地说了一个“你”字就立刻闭了嘴,不敢再说下去。 过上富裕生活成为阔太太的宋冉琴,这辈子最忌讳的当属她那口普通话,再怎么练都难改严重的地方乡土口音。 只要她一开口说话就会原形暴露,掩饰不住她在山里生活了十几年的事实。 这也是那些真正的名媛夫人和她成不了手帕交的原因所在。 没有哪个修养素质上乘的贵族愿意跟一个土里土气的暴发户打交道。 此刻被苏凝雪不咸不淡地踩住痛脚,宋冉琴急得跳脚。 她想要炸毛却发现那口乡土音极重的普通话犹如一盆冷水扑到她的毛上! 苏凝雪却浑然不觉自己的话有多让好面子的宋冉琴难堪,转眸望着宋之任先恭谦地颔首然后才开口:“虽然知道这么晚还请宋老来医院有失体统,但我自认为有些事还是需要当场当时说清楚比较好。” 靳子琦听到面色平静的苏凝雪说出这番话,神色一紧:“妈!” 苏凝雪却连看她一眼都没有,也罔顾靳昭东背后扯着自己的衣角,毫不避讳地开门见山:“宋老的公子就在这医院里。” 瞬间,整个贵宾室笼罩在一种诡异僵持的氛围里。 良久良久的沉默后,宋之任拄着拐杖对视上苏凝雪的眼:“犬子是不是给靳家惹了什么大麻烦?” 宋之任在商场抹黑打滚数十载,岂会听不出苏凝雪的言外之意,见苏凝雪不愿拐弯抹角,索性自己也直截了当。 想到宋其衍,宋之任拧了拧花白的眉,心里还是有股气,除了在名字上冠上了宋姓,那小子是真一点没拿自己当宋家人看! 放着好好的宋家大院不住,偏偏要搬去独立别墅区住,还偏偏是—— 是—— 宋之任眼底一闪而过愕然。 进而想起宋其衍上午离开会议室时的那句话。 ——让那个女人成为我的。 那个女人—— 宋之任皱着眉毛看向一直站在门边的靳子琦。 靳家曾经能入得了他的眼的也就这个丫头,难道—— “靳家虽比不过宋家在本城的势力,但也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软柿子,对于令公子三更半夜爬进小琦房间的事,我希望宋老今天能给个交代。” 苏凝雪不卑不亢的一席话证实了宋之任的猜测,然而,并不是件好事! 他再怎么喜欢靳家丫头也不过是曾经。 宋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名望,怎么可能允许未来当家人娶一个有孩子的女人? 还是在那样的丑闻下有了孩子,一经曝出便是灭顶之灾! 他绝不会拿宋家的未来开玩笑! 其他人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尤其是宋冉琴几乎要扭曲了五官,沉不住气地叫起来:“你什么意思?我儿子要结婚了,你就想把你女儿也塞进宋家?” 靳昭东被宋冉琴不过脑的言辞激得脸色青白:“还请夫人说话注意分寸,什么叫塞?我靳家的继承人还不至于要倒贴上门!” “靳家的继承人”几个字掷地有声,伴随着响起的却是陶瓷杯盖落在桌上的声音,乔念昭低下头掩盖住受伤的眼神,手忙脚乱地继续泡茶。 宋冉琴却借机反驳靳昭东:“靳家继承人?你靳家两个女人,你倒是厚此薄彼,大的留了给自己送终,小的就跟货物一样塞给我们宋家了!” “妈!” “阿琴!” 苏珩风和宋之任同时喝止宋冉琴,可惜宋冉琴并不买账,看来也是被逼急了要跳墙:“我说错了吗?一个一个,都觊觎着宋家家产呢!” 靳昭东被气得差点拍案而起,苏凝雪即便定力过人,也难免握紧了拳头。 “夫人这一点倒真的说错了。” 这个时候没人料到一直静默站在角落的靳子琦会说话。 “宋家的一切可能对夫人你来说视如性命,但因为我不是夫人,所以还不至于视财如命,尤其宋家。其实我——” 只是后半句话靳子琦并没机会说出口。 因为她身后的门突然被人从外拉开,传来的低沉男声夺走了她的话语权:“其实我们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说这件事。” 不等靳子琦转头,一条精壮的手臂就缠上了她的腰际,宋其衍就那么突然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他嘴角噙着笑,坦然地接受各种打量,说话的音量控制得恰到好处,不急不躁,不轻不响,但足够整个屋子的人都听到。 “本来想给大家一个适应的机会,但一千四百六十一天是不是太长了?” 苏凝雪和靳昭东尤为好奇,竟难得有默契地一同问道:“什么意思?” 甚至连当事人靳子琦都睁大眼不解地转头仰望着宋其衍,但他始终都不给她任何有可能开口说话的机会。 “总不能让本是和珩风结婚的小琦一转身就跟我结婚吧?我们总得给大家一个缓冲的空间,好接受我们可能不被祝福的爱情啊。” 宋其衍说得云淡风轻,听的人却是内心风起云涌,难以平静。 贵宾室一片寂静,宋其衍一挑眉峰,看来效果还是挺震撼的嘛。 “宋其衍……”靳子琦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当她听到这出其不意的消息。 宋其衍却握住她的左手:“靳子琦,还记得那天泳池里我说的话吗?” 他像一个王者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幽深的黑眸里划过一丝丝温柔的暖光。 “你们打算结婚?” 第一个提出质疑的是苏珩风,他蹙起眉头直视着相拥而立的两人! 宋其衍迎上他明锐的目光,淡笑颔首:“我们即将结婚。” 不是打算,是即将,所以,并不是需要你们任何一个人的同意! 宋之任的拐杖敲在大理石上,厉声训道:“说什么混账话?还不放开子琦,当着长辈的面成什么样子!” 宋之任说这话时的脸已经不好看,当然还有人更不好看。 “爸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就是头白眼狼!不但自己对宋家虎视眈眈,还要联合外人来坑害我们哪!” “你也给我消停点,是不是要气死我才高兴?!” 这一次宋冉琴终于在宋之任的威严下乖乖地闭了嘴,但一双眼是恨恨地瞪着宋其衍和靳子琦,一副仇深似海的模样。 宋之任看向对面的靳昭东和苏凝雪,这个时候能阻止的只有靳子琦的父母。 “昭东,凝雪,倒是犬子无理了,改日我一定亲自带着他负荆请罪,竟然如此冒犯子琦,当真是给我长了脸!” 宋之任话说得漂亮,但靳昭东和苏凝雪都是聪明人,岂会听不出宋之任不愿意靳子琦和宋其衍在一起? 对宋家来说是靳子琦高攀了他们,在他们夫妻眼里,何尝愿意将女儿嫁入龙潭虎穴般的宋家受苦? 靳昭东随即便接过话婉转地岔开了话题:“宋老,今晚冒昧请你们前来是我们失礼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不好一直留着你们。” 这个结果是宋之任想要的,满意地颔首,拄着拐杖在宋冉琴的搀扶下起身,却被苏凝雪阻住:“关于我方才提及的事我还希望宋老能给一个合理的回复。” 方才提及的事自然是指宋其衍爬进靳子琦的闺房! 宋之任好不容易阴转晴的心情再次转阴。 苏凝雪不愿意就此忍气吞声:“令公子从楼上掉下来的动静不小,当时就有好几户邻居因为好奇探头张望,宋老也该知道那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恐怕不用明天,今晚,这件事就会被传遍整个圈子。” 到时候,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靳子琦和宋其衍的关系! “看来大家还是没把我说的话当回事。”宋其衍轻叹的声音打断了苏凝雪。 苏凝雪看向还黏在靳子琦身边的宋其衍,眼神有些恼怒,这个败坏自家女儿名声的臭小子! 宋其衍却回之以一笑,眼角的余光一一扫过众人:“我只是在通知你们这个消息,至于决定,还不劳烦你们来做。” “什么混账话?我是你父亲,还不能替你做决定了?” 宋其衍看着气急的宋之任,微微撇嘴:“这个决定在四年前我就已经做出,当时,你还不曾是我的父亲。” “你——”这个逆子! 不过最后几个字宋之任没骂出口,便一口气喘不上来,直直地往后倒。 “爸!” “外公!” “宋老!” “快叫医生!快去叫医生来啊!” 贵宾室里顿时忙成一团,走廊上很快想起紊乱急切的脚步声。 宋其衍冷眼看着被自己气得失去意识倒在沙发上的宋之任,神情漠然,任由宋冉琴他们和医护人员进进出出。 靳子琦也没有参与到这场混乱之中,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施救过程。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像她这样被当做家族继承人培养的人,留在体内的血一般都是冷的,甚至连眼泪也是比钻石还稀有的存在。 当宋之任被抢救过来确定无碍后,一屋子的人才松了口气。 然而宋其衍并不打算让大家好好地放松一下,他走到苏凝雪和靳昭东跟前:“虽然知道最后的结论是一样的,但还是希望你们能心甘情愿把女儿交给我。” 这样胸有成竹的宋其衍透着迫人的气势,他说完不等靳昭东夫妇的答案便朝门口走去,越过靳子琦的时候才有片刻停顿。 “如果你的余生注定是要身不由己的,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 …… 如果你的余生注定是要身不由己的,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 在那日后,这句话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有时候是在吃饭时,有时候是在开车时,也有时候出现在梦里。 只是午夜梦回之际,才发现不过是梦一场。也不再有男人爬进她的阳台, 明明可以一觉睡到清早,她却开始失眠,在她发现宋其衍那日离开后就没在别墅出现过。 直到有一日,她牵着靳某某送他去上学,他却站在栅栏边,用虎头皮鞋蹭着地面,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问她:“隔壁的蜀黍怎么不见了?” 靳子琦望向那扇紧闭的大门,摸摸某某的脑袋:“可能有事吧。” “那什么时候回来?蜀黍还要给我孵小鸟呢!” 面对靳某某殷殷的目光,靳子琦低了眼帘,轻声道:“应该快回来了吧。” 连她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怎么给孩子做出肯定的答复? 靳某某显然不满靳子琦的回答,扭动着胖嘟嘟的身体抗议:“琦琦去把蜀黍叫回来!” “蜀黍有自己的工作啊,某某不可以不讲道理的。” “不嘛不嘛!”靳某某难得这么执拗地撒气,一跺脚大声道:“琦琦不帮某某找蜀黍,某某就把蜀黍晚上爬进琦琦房间睡觉觉的事告诉张爷爷!” 靳某某口里的张爷爷也住在别墅区里,是本城著名杂志社的社长。 几乎靳某某刚一落口,靳子琦就捂住了他的小嘴,四下警惕地看了看,确定没人才放开靳某某:“谁告诉你这事的?” 靳某某鼓着小脸不啃声,靳子琦肃了神情:“说不说?”一手拍在小屁股上。 某某两只小胖手捂着自己的屁股,委屈地憋着嘴:“拉粑粑时看到的。” “看到什么?”靳子琦这个时候是迫切想知道答案。 “看到蜀黍从某某的窗户外爬过去,然后爬进了琦琦的阳台里。” 靳子琦觉得自己的头一阵涨疼,怎么也想不到最不该知道的人竟然早已知道了真相,还以此来要挟自己! “那琦琦还帮某某找蜀黍吗?”某某不忘弱弱地表达一下自己的建议。 靳子琦呼了口气,蹲下身扶着他的小肩膀,郑重其事地交代:“那你要答应琦琦,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靳某某重重地点头,咧着嘴咯咯笑:“那琦琦去找蜀黍吧!” …… 《盲眼》开拍在即,照例要开一个工作人员的会议,作为制片人的靳子琦也在会议之列。 “子琦姐,你在等电话吗?”坐在靳子琦旁边的萧潇突然凑近低声说。 靳子琦看了她一眼,又看看自己一上午都没离过身的手机,眼神有些躲闪:“没有,只不过忘了戴手表,所以带着它看时间。” 她不想告诉萧潇自己其实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打电话给宋其衍。 她虽然答应靳某某要去找宋其衍,却也不愿意去宋氏楼下蹲点逮人。 萧潇明白地“哦”了一声,继续八卦道:“听说新确定的女主角前两天和乔念昭都去参加一个盛典,结果在红地毯上,乔念昭不小心一脚踩了那一位的晚礼服裙角。” 说到前两天的娱乐报纸头版,萧潇两眼冒光:“走光率百分之百啊!听说那位气得脸都青了,不过因为乔念昭不断地赔礼道歉才没当场发作。” 娱乐圈内艺人你争我斗又不是一两天了,乔念昭这样的行为并不稀奇。 今天我踩你明天你踩我,面对镜头却还要作出一副好姐妹好闺蜜的假模样。 其实心里早就想把对方拎起来狠狠掴十几个巴掌。 “对了,乔念昭要和苏总结婚的事是真的吗?” 作为乔念昭的“姐姐”,的确没人会比靳子琦更清楚内幕了。 靳子琦瞟了萧潇一眼,将会议资料推到她跟前:“好好听导演怎么安排工作吧,别到时没听懂再来问我。” 萧潇失望地哀叹一声:“就知道子琦姐你不会告诉我,亏得我还……” 还没等萧潇说完,“砰砰”的捶门声夹杂着混杂的人声自门外传来,顿时打破了整个会议的肃静。 “让我进去!我要找靳子琦!” “不好意思,乔小姐,里面正在开会,不方便打扰!” 半毛透明玻璃上,倒映的是几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即便有隔音效果极佳的墙和门,还是能模糊听到外面的争执。 尤其是“靳子琦”三个字,格外的清晰刺耳。 几乎参加会议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靳子琦,面带疑惑,但靳子琦却没起身去理会,若无其事地回视各位:“会议继续。” 制片人都说继续了,其他人能说不嘛? 只是门外的动静一直没消停过,接下来的会议也效率不高。 导演早已沉了脸,对门外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闹腾也是似若罔闻,快速地交代完工作安排就宣布了散会。 被这么吵闹,还有哪位演讲者有兴致继续侃侃而谈?! 会议室的门刚一打开,各工作人员还没来得及走出去。 乔念昭就推开阻拦自己的秘书和助理,不顾工作人员的抱怨挤开他们。 她四下环顾了一圈,然后直接冲到金子琦面前,一手扬起,手中一大叠纸张纷飞在空气中,伴随着她尖声的责问:“靳子琦!现在大家都知道我是杀人犯的女儿,都知道我不过是靳家收养的可怜虫!你总该满意了吧!” 靳子琦淡淡地瞟了眼地上的纸,上面印着一张张的图片,还有一些字体鲜明的标题,比如“娱乐圈天后乔念昭身世大曝光”。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靳子琦说完就要走。 乔念昭却一把拽住她:“这么多年我的委曲求全还不够吗?你要对付我,尽管光明正大地来,我不会怕你,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寄匿名邮件害我!” 此刻的乔念昭不再如以往任何一个时候,褪去了那娇柔可人的一面,她就像是被一头被肆意伤害后逼到绝境的母狮喧嚣着心中的愤怒和不甘。 即便乔念昭的脸上还化着精致的妆容,但无法掩饰的是她脸色的苍白和眼底淡淡的憔悴疲惫。 而她说的话已经让门口的导演和工作人员纷纷望过来,又是低声耳语,又是摇头叹气,还有甚者,朝靳子琦投来鄙夷的目光。 萧潇迅速地扔了手里的资料,眼疾手快地把乔念昭往一边拉,想要阻止她疯狂而愤怒的架势。 靳子琦望着自己被乔念昭指甲掐红的手腕,冷冷看了眼被萧潇制止的乔念昭,拿起手机给保全部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来把人请出去。 她冷血的一系列言行举止看得旁人都唏嘘不已:连妹妹都要这么对待! 当然现在他们知道,这个妹妹可能是假的。 因为有工作人员已经悄悄把地上的纸捡起来阅览,满眼地不敢置信:“原来是杀人犯的女儿啊!” “就说嘛,靳家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冒出一个小姐,能来娱乐圈当艺人的女人一般家庭都有问题,没想到她比任何人都不堪!” 靳子琦不想再陪着乔念昭在这里演戏,挂了电话朝门口走去。 “靳子琦,你别走!”乔念昭蓦地挣脱萧潇的钳制,一下子冲到门口挡住去路,眼泪也跟着流出来:“之前是我不对,我不该顶撞你,求求你,求求你跟我去那些报社杂志社,跟他们的社长解释,这些匿名邮件内容全是假的!” ------题外话------ 昨晚因为一场重要的考试考完忙着写文忘记通知大家今天更新时间了,让大家凌晨白等了很抱歉,因为我要二十九号正式放假,最近还有两场考试和两个课题设计,所以最近的更新可能做不到早上,会在中午十二点或是下午,等回家后尽快调整到一个定点吧! 【02】靳子琦你太混账了!(精) “一直以来我都是靠着自己的双手成就自己的事业,因为珩风的事让你对我有怨言,可我们知道错了,你难道不能大度点放过我们吗?” 乔念昭的控诉带着浓重的哭腔,纤薄的身体不住地颤抖。 靳子琦低头看着她扣着自己不放的手,感觉就像是被森森白骨爪握着,淡淡地命令:“放手。” 乔念昭却握得更紧:“是因为我跟珩风要结婚了吗?你跟宋其衍在一起,就是为了刺激我们对吗?你以为这样寄匿名邮件就可以毁掉我们的婚约吗?” 靳子琦有些不耐烦,她根本没做这些事,凭什么要白担了这个罪名?! “让开!”靳子琦不愿再忍受她诋毁般的指责,伸手去推她。 谁知,本是轻轻地一推搡,乔念昭却“咕咚”一声跌倒在地,额头狠狠地磕到了旁边的椅脚上,顿时红肿起一边。 楚楚动人的脸庞,泪水纵横交错,弄花了本漂亮的妆容。 稍稍凌乱的乌黑长发下,露出与年龄极为不符的青黑眼圈。 憔悴而脆弱的形象在众目睽睽之下深入人心! 保全部的人已经陆续上楼,但看到倒在地上的是乔念昭,这位可能要成为他们总裁夫人的大明星时,皆杵在门口犹豫不决。 “靳小姐,这……”不是为难我们吗?得罪哪一边都不是人啊! 靳子琦拨通了苏珩风的号码,不等他开口兀自道:“乔念昭来四楼会议室闹,你叫人来把她带走,不要影响别人的正常工作作息。”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抬眼淡漠的眼一一扫向那些看热闹的工作人员。 众人被靳子琦这寒冷的眸光一扫,立刻各自慢慢地散开去。 只是,依稀地,零星的闲言碎语还是飘进了靳子琦的耳朵—— “靳制片怎么是这种人啊,真的好失望……” “我一直以为是乔念昭抢了靳制片的未婚夫,不喜欢她,但现在看来,她也挺可怜的,估计在靳家过得也不好!” “嗯,我也这么想,我猜啊,当初说不定是乔念昭先喜欢的苏总,后来靳制片凭着自己千金的身份抢了过来……” “唉。复杂的豪门争斗啊……” 还没离开的导演也听到了那些话,眼神复杂地走近站在那里的靳子琦。 靳子琦还未出声,导演便率先感慨了一大串,“靳制片,咱们也合作了好几部戏了,有些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这位导演是国内知名的名导,也因为和妻子恩爱数十载而名声在外。 见靳子琦没出言打断,他才继续道:“本来你们年轻人的事也轮不到我个老头子来管,但如果因为私怨而牵扯到公事,我就不能不说两句。” “靳制片的为人我这些年看得很清楚,但刚才的事,传出去多少对你或是即将要投拍的《盲眼》的影响不好,知道你人品的人,当然不会相信一个擅长演戏的女演员的胡言乱语,但也难保不会有人借题发挥为难你。” 导演的语速一直很平和,神情间也很温柔:“女孩子在外面,多少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麻烦,挺过去了是你的幸运,挺不过去只能认栽。” “平日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言行,才能不被人抓住把柄来抹黑你,虽说清者自清,但也别忘了人言可畏这句俗语啊!” 听着导演语重心长的劝导,靳子琦只是淡淡一弯唇,不想再解释什么。 她的性子内敛,最不屑也最不擅长的就是解释。 导演离开后,萧潇就一脸担忧地跑过来:“子琦姐,你放心吧,我们都不会相信那个做作女人的话的,清者自清!” 清者自清四个字,让靳子琦本能地联想到导演方才所说的另四个字—— 人言可畏! “嗯,我没事。”靳子琦朝萧潇露出浅笑,“回去工作吧。” 萧潇还是不放心靳子琦,一步两回头,靳子琦挥挥手里的资料:“走吧。” 目送萧潇走进电梯,靳子琦才做了个深呼吸,回了趟办公室放资料。 之后,她一路直接去了公司楼下的餐厅,找了处靠窗的位置,点了杯凉茶。 棕黑的凉茶,玻璃杯边沿赏心悦目的柠檬片,还是被编织成心形的习惯,结合了中西方文化的元素…… 她端起冰凉的凉茶,用习惯吸了一口,带着中草药味道的凉茶进入她的咽道,就像是一泓冰水浇灌在她的心头之上。 看到窗外路过的那一对对浓情蜜意的情侣,靳子琦竟看得有些走神。 曾经,是不是也有那么一个男人愿意这样喂她吃冰激凌? 只是那个人,被失去记忆的她丢到哪里去了? 发现自己的感性,靳子琦不由地自嘲,果然,女人终究渴望爱情两字。 口中清亮而舒爽,唇齿间萦绕着淡淡的甜味。 她在玻璃窗上看到自己恍惚的神情。 “我想试试,没想到你真在这里。” 靳子琦一转头,就看到不知何时坐在自己对面的苏珩风。 他这个时候不是该搂着乔念昭柔声细语安抚吗?跑来她这里做什么? 靳子琦微微眯起的美眸透着提防,苏珩风苦涩一笑:“子琦,不要这么看我,你知道吗,每当你眯起眼睛就泄露了你的戒心。” 她不做声,继续转头望着那些坐在树荫下吃冰激凌的学生情侣。 懒洋洋地搅拌着凉茶,不知道该对这个前未婚夫和先妹夫说些什么。 倒是苏珩风自己先打破了沉默。 “刚才她在会议上乱说了什么?是不是影响不太好?” 靳子琦又抿了口凉茶,继续降火,“既然知道就该好好看着,而不是放出来乱咬人,道歉就不必了,要没别的事你走吧。” 苏珩风一皱眉,伸手夺走了她手里的凉茶,目光炯炯地望着她,“你还是这样,一不高兴就拼命喝凉茶,以为这样真可以消火吗?” 他的眼神蕴含了太多的情绪,不知是疼惜还是愠怒,亦或是……笃定! “不要做出一副自以为很了解我的样子,省得让人误会。”她拿过纸巾擦拭着嘴角,抬起手想叫侍应生。 “我知道,这些年你对念昭始终有怨言。” 苏珩风突然用力抓住她刚抬起的手腕,不让她把那边的侍应生叫过来。 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看似诚恳地说道:“子琦,对不起,当初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的鲁莽,就不会发生后来那么多事。” 靳子琦望着这个为了爱情舍弃自己的男人,微微一笑:“你有什么错,真爱无价,你不过是追求自己想要的女人罢了。” 苏珩风的脸色有瞬间的尴尬,靳子琦却恍若没看到,径直望着窗外的风景,悠然地补充几句:“你们两个在我面前演琼瑶剧,不觉得恶心吗?” “子琦……”苏珩风没想到靳子琦会说出这么尖刻的话,一时反应不过来。 她招来侍应生,把一张人民币给他,让他去结账,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 苏珩风缓缓地放开她的手腕:“昭儿其实很可怜,因为母亲的缘故在孤儿院被人歧视,好不容易被靳家收养,现在却因匿名邮件要面临更多的舆论压力,或许婚事也会遭到反对。子琦,你放过她吧。” 他说的话在靳子琦这里是左耳进右耳出,但最后几个字,却像一根细长的针,狠狠地扎进她的心头。 她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这个男人的话,因为他不值得,可是,依然忽视不了那种被一再污蔑的怒气。 因为说了一大堆,不惜低声下气的,不过是为了这句话做铺垫。 想起他说过的话,他们之间即使没有爱情,也该有多年的情谊。 那现在呢,是不是连最起码的信任和尊重都丧失了? 他居然也认为那些匿名邮件是她寄出去的! 多么可笑的情谊! 看到靳子琦嘴角的冷笑,苏珩风越加肯定自己心里的猜想。 “那些匿名邮件我会尽量拦下,子琦,你收手不要再给她现在正在拍戏的剧组寄信了,还有贴吧、微博上那些不堪入目的留言,都到此为止好吗?” “昭儿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都是自己的双手,她和你不一样,没有坚硬的后台和好的身世,你别再逼她了,让她连人都做不下去。” ——她和你不一样。 这句话让她轻笑出声,眼神却是冷的,“她是和我不一样,我永远做不到她人前听话乖巧转身的阴狠毒辣。” 苏珩风眉间的褶皱更深:“子琦,你对昭儿的成见太深了。虽然,她有时候做的事是有些让你难做,但罪不至死不是吗?” 餐厅里空调冰冷的风剧烈地吹刮在她的肌肤上,呼呼作响的声音在一片死寂中也显得格外的刺耳。 风琦的总裁就这样卑躬屈膝地在这里跟她求饶,只为他心中的“天使”。 “寄那些匿名邮件的,不是我。”她冷冷地开口,不喜欢多加解释。 “最近这段时间昭儿一直没招惹什么人,而且,”苏珩风顿了顿,“那些匿名邮件发送的IP地址——” 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似要从她的表情里看出点破绽:“是你的办公室,而那些信寄出地的邮编也是靳家所在的别墅区。” “所以,你就断定那些事都是我干的?” 苏珩风默不作声,但他的眼神告诉了她答案。 靳子琦觉得荒谬可笑:“如果你偷偷干了坏事还要自报家门吗?况且,要是想寄信我在四年前就寄了,还需要等到今天吗?” “也许,是因为我们快要结婚了,你又可能跟宋其衍结婚,外公说过,只有成家的男人才有足够资格继承宋家——” 宋家,归根究底还是宋家的财富。 苏珩风依然在继续,他试图把话说得婉转一点:“一个人在激动时所作的事通常无法用常理去判断,子琦,我相信你是一时冲动才会做出这种事,理智如你,又怎么会狠心毁去自己妹妹的未来。” “子琦,放过昭儿,也放过你自己。” 他的表情想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就像是神父企图说服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回头是岸,只可惜,看在靳子琦眼里只是更加讽刺! 他早就认定了那些匿名邮件是她寄出去的,无论她怎么解释,恐怕他都不会听进去一个字,他想要的不过是她的默认和许诺。 ——许诺,她不会再出手伤害柔弱的乔念昭! “就算是我做的又怎么样?那些邮件里说的都是事实,乔念昭本来就是杀人犯的女儿,她当初既然做出勾引自己姐姐的未婚夫这么肮脏的事,就该想到会有被人唾弃的一天。” 她好整以暇的淡然神态换来苏珩风豁然的起身和更加严厉的指责。 “子琦,你太让我失望了!” 靳子琦缓缓地起身,她伸手拿过那杯被他夺过去的凉茶。 玻璃杯底在光滑的桌面上慢慢地滑动,发出尖锐刺耳的吱吱声。 她的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 苏珩风深吸口气,平复着自己的愤怒,走到她的身边:“子琦,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不希望到最后我们要站在对立面——” 她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因为半杯凉茶就那样扑到了苏珩风的脸上。 棕黑色的液体顺着他的五官轮廓滴落在白色的衬衣上,晕染开一大块污渍。 周围发出诧异的惊呼,侍应生和顾客都回头看过来。 苏珩风不敢置信地看着靳子琦手里的空杯。 何曾相信冷情高贵的靳家小姐会做出这般无礼的举动?! 靳子琦把杯子搁在桌边,越过怔愣的苏珩风,走出了餐厅。 午后的天空突然变得阴沉,乌云流动,偶尔发出一两声闷闷的轰鸣。 靳子琦眯眼看了眼天色,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苏珩风又怎么样,干她何事?乔念昭又如何,她凭什么要背黑锅? 既然他们这么相爱,那就一直到生命的最后那一刻吧! 只希望,苏珩风,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后悔的那一天。 …… 那晚医院过后的风平浪静靳子琦一直认为是暴风雨的前奏。 她离开餐厅还没走进公司,就在大门口看到了苏晋安,苏珩风的生父。 靳子琦也不过是刹那的一愣,随即便问候地颔首准备进公司。 可是苏晋安却追了上来:“子琦,我是专程来接你的。” 外表老实好说话的苏晋安这些年一直在自己创业,但说到底靠的仍然是宋家的财势。 当苏晋安说是专程来接她时,靳子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宋之任。 因为能让苏晋安心甘情愿站在大门口等人的,只有宋家的掌权人。 苏晋安的脸上挂着和蔼的笑,他不像宋冉琴那样刁蛮无理,“子琦,还没吃饭吧?老爷子在福贺楼订了包厢还点了你最爱吃的蟹炒年糕。” 宋家和靳家来往这么多年,靳子琦可以说是这些长辈看着长大的,在吃食方面,同桌多了,自然也就发现了。 只是,当苏晋安冠上苏珩风父亲,宋冉琴丈夫的名号时,靳子琦便不能和他熟络起来,终归是多了一层隔阂。 “宋老要见我?”靳子琦疑惑地看着苏晋安。 她下意识地就想到宋其衍。 天下没白吃的午餐,尤其是跟宋之任这样的大忙人,若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他又怎么会抽出时间来见她一个晚辈? 苏晋安点头:“是呀,老爷子这些天一直念叨着要这些年没和你亲近了,就想请你过去吃顿饭,就怕你没时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再言辞推脱,就太说不过去了。 靳子琦淡淡一笑,就跟苏晋安上了车。 一路上,苏晋安偶尔会问一两句关心她的工作。 在一个红绿灯停下时,他回头看了眼坐在后座的靳子琦。 “听说你跟其衍要结婚啦?” 对于苏晋安怎么知道的靳子琦一点也不奇怪,宋家有的是人告诉他。 靳子琦其实并不想回答,但碍于长辈身份,不得不应付,只是不等她开口,那头苏晋安的电话就响起,是宋之任打来的。 “是,爸您放心,我们快到了,好,再见。” 宋之任这一通电话算是解救了靳子琦。 等苏晋安再回头时,靳子琦已经闭上眼靠在车窗边假寐,他迟疑了下,还是没再打扰她,转过身认真开车。 …… 福贺楼是本城的名楼,是仿造中国三大名楼岳阳楼建造的。 然而福贺楼并不是以它的建筑外形闻名,而是里面的菜价,常常一盘青菜就要几百块,一只螃蟹就要上万。 而它内部的设施也是吸引大批富豪名流的地方所在。 看似古典的包厢打开门来其实另有乾坤。 就像现在,苏晋安领着靳子琦敲开包厢的门,来开门的是宋之任的秘书。 和靳子琦在游轮上有过一面之缘,那个叫韩闵峥的男人。 他冲她恭敬地一颔首,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等靳子琦入内后,他自己便走了出去,并且轻轻关上了门。 偌大的包厢堪比一个小型宴会厅,没有其他多余的人在里面。 靳子琦走了两步,四周看了下,的确跟皇宫一样。 宋之任正在打市内高尔夫,穿着枣红色的手工剪裁的唐装,精神抖擞。 手里的球杆轻轻一动,高尔夫球准确地滑进前方的洞内。 靳子琦停下脚步,站在几米远,然后听到宋之任的声音:“来了。” 他头也不抬一下,注意力也都放在球上。 靳子琦恭谦地颔首,“这次宋老有什么事要跟子琦交代?” 宋之任就喜欢聪明人,满意地点点头,却依然没抬头看她一眼。 “大家都说我快要死了,子琦你信吗?” 靳子琦不明白宋之任为何会提及死亡,不由地蹙起了黛眉。 宋之任却自顾自地叹息:“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上天在惩罚我当年做的错事,所以让我这么多年都没儿子。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却事事忤逆我。” 他忽然抬头望了靳子琦一眼,笑笑:“如果阿琴有你这样的资质,我怕是早就把宋氏交给她了,可惜,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 靳子琦一弯嘴角:“我很感谢上苍,因为我不姓宋。” 宋之任听了这句话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一声,似是赞同她的说辞。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我现在不用担心死后没继承人了!” 一杆挥出,球进洞,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现场版演绎。 靳子琦对宋之任的这句话存在困惑,什么叫现在不用担心,难道他一直都没想过把宋氏交给苏珩风吗? 宋之任老谋深算地笑笑,看出了她的心思,不紧不慢地解释:“阿琴那样的母亲教不出我想要的继承人,珩风从小被保护得过好,经不起磨砺。” “我宁愿要一个对自己父亲都下得去手的儿子,也不想要一个优柔寡断的外孙来一手断送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商业帝国。” 宋之任毫不避讳地道出自己心中所想,只两句话就把自己一子一孙的性格分析得透彻到位。 “您就不怕我将这些话说给苏珩风听吗?” 宋之任摇头,语气笃定:“以你的智商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他说的没错,即便靳子琦告诉苏珩风,苏珩风也未必会全信她,恐怕还会被反咬一口说她挑拨离间。 老奸巨猾如宋之任,怎么可能会好心地把这么重要的事透露给她? 他请她过来绝不会是只告诉他宋氏继承人的安排。 宋之任把球杆搁置在杆架上,拿过搭在一边的毛巾,擦了擦自己的双手,才在太师椅上坐下来。 “我并不是一个迂腐的人,不会因为一个女人曾经是我外孙的未婚妻而不同意她成为我的儿媳妇,但是,我不会答应让宋氏的继承人娶一个单亲母亲。” “宋家能走到今天,靠的不只是富甲一方的实力,还有自身的循规蹈矩,若今天把一个有父不详孩子的母亲娶进门,以后会出什么事都不是我能想象的。” “我说的这些,子琦你应该明白吧?” 靳子琦静静的,优雅而立,不发表任何的意见。 静了太久,以至于宋之任屈尊降贵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怎么不回答?” “不管我的答案是什么,你都已经有了决定。” 宋之任看着倔强淡然的靳子琦,轻摇头:“你倒沉得住气。” 靳子琦抿唇而笑,但脸上的表情却是空白的。 宋之任沉吟了片刻才幽幽道:“我以为你会气愤地质问我,所以我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就连抗压丸也准备好了。” 靳子琦顺着宋之任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然在餐桌上看到一瓶药。 “今天我请你来,就是想告诉你,离其衍远一点,离我的儿子远一点,虽然我知道这些话重了些,但我真心不希望看到你成为他事业上的拦路石。” “我想这些话您更应该跟你的儿子去说。” 宋之任一顿,眯着不减犀利的眼望着靳子琦。 “如果您能保证您的儿子不在出现在我面前,那么您的抗压丸就可以放进储物柜了。”靳子琦朝他一鞠躬:“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先告辞了。” 靳子琦不是没有七情六欲,只不过她总是把自己的情绪藏得很深。 就像现在,她明明气得要死,但不会直接爆粗口,她一直擅长冷暴力。 她转过身就听到宋之任在身后的幽叹:“即使我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求你,你也不答应吗?”有些低声下去的意思。 靳子琦重新回头,宋之任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的家庭医生半个月前告诉我这里长了一颗瘤,半年之内我就要瞎了,最乐观还能活两年,要是运气差点,可能明天就死了。” 等到靳子琦脸上的诧异,他却像个没事人笑着:“所以在我的寿辰上我才会急着宣布继承人。如果是珩风,我还需要耗费不少心力帮他铺路,但如果是我的儿子,我就可以安心地放手。” 靳子琦的心头一动,这个放手,不会这么简单,会有条件。 事实上,她猜的没错,宋之任的条件就是—— 宋其衍放弃她! “这些匿名邮件据说是你寄出去的?”宋之任不知从哪里抽出一叠纸。 他迅速地浏览后,搁到靳子琦跟前的桌边:“不管靳家是不是能压下这个消息,对你的名声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你跟我保证以后不再跟其衍见面,我可以帮你压下这个消息。” 很俗套的戏码,狗血韩剧里经常出现的一幕,今天,她却成为了里面的女主角,有所不同的是,她不是灰姑娘,而是被嫌弃的靳家公主。 靳子琦凝望着那些纸张里的内容,许久之后,抬起头,对上宋之任矍铄的眼神,还没说什么,包厢的门就被一脚踹开。 “砰!”剧烈的响声打破了室内凝重的气氛。 失踪了无数天的宋其衍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他的气息有些喘,衣衫也有那么点点凌乱。一进门,就大步朝靳子琦走来。 在她错愕的瞪视下,他拉起她的手转身就要走。 只是韩闵峥忽然走了进来。 紧接着就涌入了十几个身着黑衣装体型魁梧的男人。 他们就像是岿然不动的雕塑立在门口。 气氛开始变得紧张。就像是沉重柔软的石头瞬间覆盖下来。 靳子琦的担忧在宋其衍捏紧她的手时神奇地消散无踪迹,然后只是平和地站在他身边望着灯光下他那棱角鲜明的侧脸。 “我要带老婆去接孩子,这事你管吗?” 宋其衍这话是看着门口的韩闵峥说的,神色冷然,不容置喙。 韩闵峥似是不准备回答。 他身后黑衣服的男人们却气势汹汹地往前靠近了一些。 宋其衍回身望向坐在上座喝茶的宋之任,“一定要逼我动手吗?” 宋之任将茶杯盖盖回杯子上,无声息地挥退了黑衣人。 韩闵峥也安静地退了出去,并且周到地合上门。 “我以为你是明天才回来。”宋之任煞有其事地道。 宋其衍嗤笑一声:“所以,你就赶在今天下手。” 宋之任不否认地点点头,“嗯,知道你自己舍不得,就替你做了抉择。”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宋其衍不逞多让地嘲讽。 “你既然想要宋氏,就得有所牺牲,而你的牺牲,就是你手里这个女人。” 宋之任犀锐的眼直接射在两人紧握的手上,“不懂事的年轻人。” “不,我不年轻了,拜你所赐,经历得太多,丧母,死亡,生存……九九八十一难,能给的你都给了,就差幸福和快乐没经历过。” “所以你现在是要告诉我,你想要眼前这个女人?” “嗯,你猜对了。” 宋之任一笑:“要是我说我只能活两年了,只要你放开她就能继承宋氏,你要答应吗?” 答应你个大头鬼,老不死的东西! “就活两年的人没你这么好的气色,你看上去才活了一半,还有一半时间可以继续蹦跶破坏我的好事。” “呵呵。”宋之任不但没气反而呵呵直笑:“这么火爆的脾气怎么管理一个大企业,我听说你之前在澳洲是养鸡的?” 宋其衍的脸瞬间一黑,当宋之任在靳子琦面前揭露他曾经的老本行。 “刚才要不是你突然闯进来,我和子琦的交易可能就达成了。” 宋其衍拧紧眉宇:“什么交易?” 靳子琦也跟着一愣,随即便看向宋之任手里的那叠纸。 “我告诉她,只要不见你,我就帮她处理好这桩麻烦事。” 宋之任说着就把那些匿名邮件推到宋其衍的面前让他过目,“如果不及时阻止,明早大家都会知道这是靳家大小姐陷害妹妹做的事。” “这不是她做的为什么要强加给她?” 宋其衍的一句话让靳子琦蓦然看向他,相处了二十几年的苏珩风都不相信的事,为什么这个男人看一眼就断定不是她做的? 然而震撼过后竟然是淡淡的愧疚,因为,宋之任有些说对了,刚才,她真的差点答应了,因为想远离这些令人厌烦的人和事。 只是,她没有想到,宋其衍会突然出现。 而他的出现,也成功击溃了她自暴自弃的妥协。 宋其衍粗粗地看了几页,眉心不断地皱紧,抿紧薄唇,转头问靳子琦:“刚才你真的要为了折叠废纸答应他的要求吗?” 他似乎有些沮丧,也有些气愤,这种情绪通过两人紧握的手迅速地传染给靳子琦,让她的愧疚更加浓烈了几分。 她望着那双如黑钻般深邃美丽的眼睛,羞愧地低下了头。 这样的反应一下子就像是一支飞镖正中名为宋其衍的靶心。倒毙阵亡。 他气愤地哼了一声,扔了手里的纸,毫不迟疑地转身就走。 靳子琦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她来不及跟宋之任告别,匆匆地追了上去。 …… “你怎么可以答应他?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怀疑我对你的……爱?” 宋其衍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撇开了头,但依然怒气冲冲。 爱,这个字总是难以启齿,尤其当你真的深爱另一个人。 当靳子琦听到这个对她来说全然陌生的字眼,有刹那的晃神。她从来没有想象过有一天会有个男人对她说出这个字。 “还是说,你从没想过跟我在一起?” “我……”望着他紧皱的眉头潸然的神情,靳子琦不知该如何开口。 然而也是因为这份犹豫,换来了宋其衍一个大大的白眼:“行了,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了。” 说完转身就走,不给她一分一秒的解释机会。 他两条长腿迈出的步伐过大,靳子琦只能在后面小跑着追赶道歉,“对不起,你别生气了好吗,对不起……” 宋其衍终究忍无可忍,倏然停下脚步等她止不住惯性撞上来的时候,转身后捏住她的下巴就吻。 他一手扣着她的腰肢把她往自己身上贴一手固定着她的下颌,吻得足够柔情缱绻却又霸道带着怨怼,直到把她的唇吻得红肿才放开她。 “笨蛋女人,你就这么认定我照顾不了你吗?所以要去跟那个糟老头低声下气?你是想气死我吗?”语无伦次地宣泄着愤怒。 极度幼稚的用词,不像是出自一个三十几岁男人的嘴。 靳子琦的眼眶却顷刻湿润。 他是第一个说要照顾自己的男人。 独立自强如她。 冷艳能干如她。 高傲优雅如她。 当所有人都忘记她亦是个需要被人捧在手心呵护的女人时—— 有一个男人却说要照顾她。 这也许不是她这辈子听过最动听的情话,却是最感人的一句。 女人的眼泪在男人心情好的时候可以让他手足无措,但心情不好的时候,却只能让男人觉得厌烦。 但靳子琦的眼泪对任何时候的宋其衍来说,都是最具杀伤力的武器。 当看到她眼底浮起的那层雾气,他的声音立刻焦急起来:“我不是故意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你的,是你,是你靳子琦,有时候真的太混账了!” 顿了一下,似乎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慌忙更正:“我不是要批评你,但……靳子琦,你是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知道吗?!” 出乎意料的,靳家的公主竟然乖乖地点了点头。 宋其衍错愕过后是难以抑制的高兴,发现现在的意境很像是丈夫在教训做错事的小妻子,因此格外地觉得满足。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嘴角咧到耳根去,“我送你回去吧。” 靳子琦挽起嘴角,轻轻颔首。 “现在的客人真懒,就两楼还坐电梯,还这么多人,我们走楼梯吧。” 宋其衍拉着她的手看都不看刚打开的电梯,转而走向安全通道。 其实电梯里的人根本就不多,他不过是想有个理由可以牵她的手罢了。 宋其衍牵她收的时候,有一秒的犹豫,但最终还是一闭眼,紧紧地把她的纤手包裹在了自己的大手掌里。 那一秒的迟疑却令靳子琦砰然心悸,仿佛是两个第一次牵手的情侣,无法遏制的是心底逐渐蔓延的羞涩。 她任由他牵着默默地走在他身后,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望着彼此紧扣的五指,靳子琦不知道他们最后会走到什么位置。 有点期待,也有那么点担忧,因为阻力并不小。 在最后一级台阶时突然停住了,靳子琦一时没收住脚步,直冲冲地撞进了他的怀里,宋其衍似乎是准备跟她说什么,这么一撞,两人都有些诧异。 他的双手环着她的腰际,防止她跌落下去,因为那一级台阶的缘故,她的嘴唇就在他的下颌那里。 两个人都愣愣地反应不过来,僵硬地杵在那里暗自小鹿砰砰跳。 就像是做值日不小心撞到一块儿的中学生。 不想要就这么分开,但抱在一起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只是各自开始害羞,一个红了脸,一个红了耳根子。 靳子琦一双浅棕色的美眸润着水泽仰望着他,看着一动不动的宋其衍,竟然有点小小的失望,明明一低头就可以…… 他不是一向都挺主动的吗…… 她闷闷地刚想完,宋其衍就慢慢地低下头,吻了下来。 由于彼此都过于期待,所以吻得异常得小心翼翼,却又甜腻到窒息。 靳子琦觉得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整个人都黏在了他的胸前。 一吻结束,她羞赧地抬不起头,宋其衍呼吸粗喘,他温柔地抬起她的下巴,深情地久久地看着,不愿意挪开目光。 他没有说话,她却好像听到了很多。 他的眼睛里很多话,没有说出来,她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可以明白。 这种默契无声的沟通,像一种流水般的电流。 她的脸火烧般滚烫,然后被拥进怀里。 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因她而加速的心跳,靳子琦觉得自己听到了更多。 她轻轻的把自己贴紧他的胸口,觉得莫名的安心。 似乎只要是在这个怀抱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承担,如果不能承担,那么这个拥抱她的男人会为她承担。 很久之后,宋其衍才放开她,理了理她额际的碎发,重新牵起她的手。 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他略略不自在地咳嗽一声,松开了她的手。 慢慢地走在她的身边,眼角的余光时而落在她的身上。 却总是与她眼角的目光不期然地相遇。 然后,彼此又默契地转开。 这份暧昧在车内也不曾消散,靳子琦坐在副驾驶座上,偶尔会瞄一眼正开车的宋其衍,望着那英俊的轮廓,默默地红了脸。 成人的羞涩说出去真的有点无地自容。 她正打算找些话题来打破这尴尬的沉默,突然高架单行道上迎面逆向行驶过来一辆跑车,就像是被喝醉酒的玩命之徒所驾驭着,胡冲乱撞地驶过来。 眼看那宝蓝色的跑车就要以疾快的速度撞上来,靳子琦的眼眸一紧,但却没有更多面临死亡的恐慌,她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她做出的第一个动作是紧紧地捏住了他的衣袖,而不是抱住自己的头。 宋其衍的双唇紧抿着,神情看上去分外的凝重却没有惊慌失措。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那辆迫近的跑车,握着方向盘的双手迅速地转动试图避开那即将到来的撞击。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撕裂声响彻天际,也震得她的耳膜嗡嗡作响。 那辆跑车始终没有停下来,在单行道上想要避开也并非易事,宋其衍拼尽所有努力都没能顺利躲开那辆疯狂的车子。 然而,就在两辆车子碰撞上的火光电石间,宋其衍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开安全带,转过身子抱住了还杵在惊吓中的靳子琦,用自己的胸膛紧紧地护住了她的脑袋和暴露在目光所及地方的身体。 “靳子琦。”他似用尽全力搂住她,喉间说出的只有三个字。 ------题外话------ 我竟然凌晨更了,还是33点,艾玛!逆天了有木有?! 【003】靳子琦你要不要嫁给我!(高潮) 阴沉的天空骤然下起倾盆暴雨。 高架桥上,一辆劳斯莱斯和一辆跑车就像是两头争斗的野兽疯狂地撕咬在一起,碰撞出激烈的火花,穿透了淅沥的雨幕。 救护车刺耳的鸣叫声伴随着狂风暴雨一起呼啸而至。 紧急刹车后,一群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匆匆忙忙地下车赶往失事的轿车旁。 昏昏沉沉中,靳子琦感觉充斥了汽油和血腥味的空气被驱散。 她困难地撑起眼皮,只依稀看到一双干净的手伸进车里,她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别怕,很快就没事了。” 额际滴下的血液粘稠了她的睫毛,也模糊了她的视野,一片朦胧血色。 她被那双手小心翼翼地移出撞得不成样子的轿车,然后轻轻放在担架上。 她听到医护人员紧急地喊着:“快来救这个男的,快点!快点!” 脑海里还残留着宋其衍抱住她的画面。 在最危险的时刻,他把车头转向了她那面,把自己的位置暴露在了外侧。 他紧紧地抱着她,紧得似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他从没那样认真地看过她,他对她说:“靳子琦,闭上眼睛。” 他说得过于平淡,似乎想要纾解她内心迅速凝聚在一起的恐惧。 可是这一次她没有听他的话,她睁大了自己的眼睛,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双眸,在那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只有她的倒影,除此再无一物,那样的眼神太过清澈却也太过沉重。 在最后的那一瞬间,他决定把生的机会留给了她! 在那样剧烈而疯狂的撕咬撞击来临之际,她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这样为了她而不要命的他。 人生第一次,她想要好好地活下去,和这个男人一起好好活下去! 靳子琦挣扎地想从担架上抬起自己疲惫不堪的身体,却又摔了下去。 “别乱动,医生还没帮你检查!”医护人员轻柔小心地按住她的双肩。 “快,抬担架过来,还有氧气罩,快!”车外隐约传来焦急的呐喊声。 靳子琦想要推开医护人员,只是遭到一次次的阻止,她偏转过头,透过缓缓合上的救护车门,她看到了滂沱大雨中的恍惚的白影。 还有,被那些白影簇拥着抬进另一辆救护车的一个血淋淋的男人。 救护车的门紧紧地合拢,消毒药水味溢满她的口鼻间。 她感觉到有一个冰凉的柔软东西正在擦拭着她额头的伤口。 在视线里那道白色身影要离开之际,她用仅剩的力气抬起右手,握住医生的手,半涣散的眼睛望着他,“先去救他……” 说完,不等一车医护人员有任何反应,她就先闭上眼失去了意识。 …… 靳子琦醒过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的白茫茫布景。 额头传来的刺痛提醒着她那场车祸并不是噩梦,而是真实存在的记忆。 她听到病房外迅速走来走去的脚步声还有医疗器材相碰发出的响声。 消毒药水的味道一直未从她的呼吸里散去。 用无力的双手撑起自己的身体,靳子琦四下张望,偌大的病房除了她再无第二人,根本没有宋其衍的半个影子! 靳子琦捂住胀痛的头,她只大概记得在两辆车撞上的时候,车内的安全气囊弹了出去,她昏厥过去的时候只听到宋其衍一声压抑痛楚的闷哼。 心中的惶恐就像是黑色的幽灵张开嘴将她吞噬入腹。 她掀开身上的被褥,匆忙之中想下床,却因为颤抖的双腿而跌倒在地上。 地板的冰冷透过湿漉漉的衣衫渗透进她的肌肤里,钻入她的骨髓。 带给她的除了寒冷还有无止尽的害怕和不安。 额头刚刚愈合的伤口因为她剧烈的运动而重新裂开渗出血丝。 她扶着床沿困难地起身,强压下战栗的痛楚,踉跄地跑出了病房。 “小姐,小姐,你要去哪里?你的伤口还没包扎好!” 无视了迎面而来的护士的阻拦,靳子琦飞快地奔向询问台。 她的长发不再如以往柔顺,被泥水和血渍凝结到了一块。 刚路过一个亮着绿灯的手术室,手术室的门就豁然开启,浓重的血腥味飘出来,闻到这股熟悉的味道,她再也抬不动双脚。 她缓缓地转过头,望着那幽暗的手术室,目光有些呆滞的茫然。 一个穿着手术服的医生率先走出来,急匆匆的,他一边疾走一边冲身后的手术室焦急地喊道:“准备把病人送去三楼手术室,那里有所有需要的设备,快!” 医生戴在手上的医用手套沾满了鲜血,还有一两缕正粘稠地往下滴。 落在白洁的地板上,汇聚成一颗妖冶夺目的血粒子。 在医生疾速地越过怔愣的靳子琦时,他的手术褂被一只纤瘦的手拉住,有些急躁地低头,就看到一个浑身狼狈的女人。 “医生,他是不是伤得很重?”她的眼神空洞得看不到任何内容。 医生本想呵斥她快放开,但在看到那张失魂落魄的脸时,竟心生了不忍,“别担心,会没事的,我们正在施救呢!” 几乎医生的话音刚落,手术室里就响起轮盘在地上快速滚动的辘辘声。 靳子琦循声转头,就看到一张病床被一干医护人员推出来,床上白色的床单被染红,躺在上面的男人已经面目全非。 她却没有呕吐的*,只是因为忽然的心慌而无法站立。 急急追赶她而来的护士及时地扶住了要倒地的靳子琦,“小姐你还好吗?” 靳子琦的脸色瞬息万变,她推开护士的手,匆匆地追着那病床而去。 那件暗紫色的衬衫,她认得,他护住她的时候那么清晰地看到。 护士急着在身后赶,“小姐你慢点,慢点!” ——宋其衍,宋其衍,宋其衍…… 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默默地祈祷,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她的心跳不断地加速,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前面疾行的一干救护人员却逐渐停下脚步,直至不再移动一步。 她越追越近—— 近到听到了医生口罩下的那声沉重的叹息—— 近到看到了救护人员眼底的默哀和他们无能为力的摇头—— 靳子琦慢下脚步,急喘地呼吸,她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病床上那个了无生息的男人,她眼角的目光看到他的右手垂了下来。 没有任何的知觉,就像是一只暴毙的残蝶从空中落入泥地里。 ——不可能的…… 她想要冲上去,却在第一时间被阻拦开来—— 那些护士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块白色的布盖过他的头顶,看着病床被推进电梯。 她望着电梯层数的变化,不是刚才那个医生口中的“3”,而是地下层“2”。 ——那里没有手术室,那里只有阴森的停尸房。 她不知道那些护士是什么时候放开自己的。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电梯上的数字变化,一双眼似乎要渗出血来。 她甚至在幻想,也许是医生看错了,他只是暂时性休克,可能在送去停尸房的路上就醒过来了,医生就又会把他送去三楼。 电梯再一次打开,走出的却不是她臆想中的那个人,是两个脸色难看的护士。 “真的好惨啊!刚才推出去的那个病人你看到没,被撞得脸都认不出来了,啧啧,刚听卢医生说送进来的时候就奄奄一息了!” “是在太子桥那里发生的交通事故吧?我刚听广播了,最近因为交通事故送进来的不少,就是没这么严重到死人的。” “就是说啊,卢医生也说了,本来他不会这么严重,因为他没系安全带,又因为撞上去的时候没用双手护住自己的头部,才导致头颅内大出血。” 靳子琦怔怔地站在那里,擦身而过的护士还在津津有味的谈论。 “我看他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正是大好年纪怎么就死了呢,怪可惜的。” “刚我查房的时候看到电视里的新闻报道,撞在一起的两辆车都是名车啊,价值都在几百万,真是有了钱也没命花啊!” 交谈的声音渐行渐远,靳子琦却如坠冰窖。 她站在那里,周围的医护人员就像是灰白色的流影来回穿梭,却也不过是背景。时间悄然停止在这一秒。 曾经被遗忘的记忆却在这一刹那如开了闸的洪水在她的脑海里涌起。 ——那个在下雨天从城市的一头跑到另一头为她送伞的男人。 ——那个用三个月打工挣来的钱为她买生日礼物自己却饿得生胃病的男人。 ——那个立在钢琴旁拉着小提琴,眼睛一刻也不愿意离开她的男人。 犹如玻璃破裂后的小碎片在沉寂了几年后,开始慢慢地聚拢,一个接着一个的小片段不断在她的眼前回放。 她看不清回忆里那个男人的脸,努力想要去看清,却越来越模糊。 被重新拾掇起的记忆,无论被搁浅了多久,她依然能感受到来自那个男人的爱意,似乎还能感觉到他握着自己手心的温度。 “靳小姐,你还好吗?靳小姐?” 一道温和的男声把沉沦在回忆中的靳子琦拉回了现实。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了病房,怎么坐到了床上。 她就像是个行尸走肉,目光空洞地望着眼前的医生。 “靳小姐,没想到时隔四年你会再次碰上车祸,不过别紧张,刚才有医护人员已经跟我说了你的情况,我现在给你检查一下以防万一。” 靳子琦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望着他的白大褂。 医生不解地一蹙眉,跟着靳子琦的眼神看向自己的衣服,并无异样。 他看向靳子琦的双眼,却发现那里没有什么聚焦,她其实不是在看他,像是透过他的白大褂在看着什么。 医生担忧地一沉吟,对身边的护士道:“去把靳小姐往年的病例拿来,我要仔细看一下,对了,我想让靳小姐拍一张CT,你去准备一下。” 护士离开,医生拿起带来的电筒,“靳小姐,我先替你检查一下五官。” 靳子琦点点头,神情不变。 “啊,现在张开嘴。” 她依然听话地照做,只是没有任何的表情,太过空白,令人担忧的空白。 “靳小姐,你身体哪里不舒服要告诉我,那样我才能帮你做有效的治疗。” 靳子琦的沉默令医生束手无策,护士很快就送来了一本检查簿,医生快速阅览了一下,困惑地自言自语:“应该没什么后遗症啊?” 转头看了眼靠在病床上垂着眼的靳子琦,“难道再次车祸导致了心理创伤?” 医生眼底闪过恍悟,将检查簿搁置在病床边,吩咐护士,“你好好照顾靳小姐,我去六楼的精神科找一下许医师,马上回来。” 说着又跟靳子琦温和地道别,“靳小姐,我出去下,你先休息。” 这时的靳子琦才有了一点反应,她目送着他走出去,收回目光时注意到那本检查簿,上面仿佛堆积了一些灰尘,白白的一层。 靳子琦忽闪了下眼眸,医生似乎忘记把它带走了。 她鬼使神差地伸过手去拿,那里面记载的是关于她以往在这家医院的记录。 她取过来,翻开,有瞬间的惊异,尔后是泪水模糊了视线。 在那一页,她看到了几个字:自愿鲜血。 下面歪歪扭扭签着一个名字:关其衍。 字很丑,但她知道这是谁,是那个会把“尹沥”念成“伊沥”的男人。 她的视线下移,落在鲜血量上,然而入目的是空白。 似乎是愿意献出自己整个生命的血液来拯救她。 无上限地供应。 时间,四年前。 …… 手中的检查簿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靳子琦低垂下眼睫,目光依然停留在那个难看的名字上。 她就像是挥霍光了力气的赌徒,睁眼望着白色的天花板。 想起那晚游泳池里他抱着她时的那句话:“靳子琦,考虑和我结婚吧。” 她慢慢地扯起唇角,“现在给答案还来不来得及?” 无人应答,唯有窗外传来的医院花坛草丛里秋虫的嘶鸣声。 她嘴边的笑容越来越疏淡,直到消失无迹,她躺回床上,举起自己纤长却布满血渍的手,缓缓地盖在自己的眼睛上。 仿佛,她的手心依然还有他相握时的温暖。 她在血色的黑暗里闭上眼,指缝间滑落的是一滴透明的液体。 然而心中的悲伤却因这一滴泪的放纵而无限扩大。 她想起他抱着自己说“靳子琦,闭上眼”,眼泪开始疯狂地溢出。 从一开始低低的抽泣,变为最后的嚎啕大哭。 她终于想起了记忆里的宋其衍,为什么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本来在一旁整理医用品的护士发现了异样,手忙脚乱地询问靳子琦:“靳小姐,你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靳子琦的手一直覆盖着双眼,她只是哭,抛开了所有的顾忌,就像一个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小女孩,尽情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会这样子,为什么结局会变成这样子? “靳小姐,你到底哪里难受?靳小姐,你别吓我啊!” 护士关切的询问只是让她哭得更为凄厉,她的左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嘶哑如铁锈般干涸的嗓音只有两个字,“好痛。” 这两个字足以让护士惊慌失措,“靳小姐,哪里痛?” 靳子琦的性子太过平淡,却不是天生如此,只是不断地压抑自己,不让自己把自己的软弱暴露在人前。 她从来不哭,并不是不想哭,而是没有一个能让她落泪的理由。 一旦有那么一天,便再也停不下来,只是不住地哭,“好痛,好痛。” “靳小姐,你忍忍,我马上去叫医生,医生马上就来!” 小护士跌跌撞撞跑出去,走廊上都是她心急如焚的大喊。 “小张,快给六楼的许医师打电话让她转告李医生靳小姐不好啦,小吴,你快去叫卢医生过来看看!” …… 没多久,靳家千金病房一涌而入的是医院最为优秀的各科医师。 只是,当他们看到床上哭得伤心无比的靳子琦时,竟不知道从何下手。 李医生急急忙忙地从六楼赶下来,挤开堵在门口不知所措的医师们,在护士求救的目光下走到床边,也有些手足无措。 靳家小姐是出了名的要强,怎么会无缘无故哭得这么凄惨? 难道真的是哪里撞伤了,而又是他们没有检查出来的? 李医生瞟了眼一筹莫展的护士,在床沿坐下,一边观察着靳子琦的情绪一边组织语言,小心翼翼地问道:“靳小姐,你刚才说你哪里痛?” 靳子琦并没有理会他,就像是拧开的自来水龙头,不停地流出眼泪。 “这个……”李医生无奈地抓抓头发,哭得这么中气十足,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内伤的人啊! 门口的一个女医生踌躇了会儿出言安慰,“靳小姐,你这样哭是很伤身体的,要是让那位跟你一起送进来的先生知道,你让他怎么安心?” 岂料这句话不但没起到正面作用,反而令靳子琦的眼泪流得更凶。 李医生不经意看到掉在地上的检查簿,发现正翻到了四年前车祸那一页,他愣了几秒,忽然恍然大悟,一拍自己的脑子,“我就说怎么这么熟悉呢!” 他看看捂着自己眼睛的靳子琦,了然地一笑,回头冲门口道:“卢医生,刚才推进你急诊室让你处理伤口的病人叫什么名字?” 李医生这没头没尾的一问让卢医生有些奇怪,但还是如实回答:“好像叫什么其衍的,姓宋还是姓李来着,我记不得了。” 卢医生的话一出口,病房内的哭声就逐渐轻下去,不再如之前肆虐。 李医生看到靳子琦的样子就知道她在听,就继续问:“那伤得重吗?” “还行吧,伤了左手的胳臂肘,比那个撞得面目全非的肇事司机好多了,要是想出院现在就可以走了。” 这句话一说完,靳子琦算是彻底没了哭声,连眼睛上的手都拿了下来,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李医生,像是在确认他说的是真是假。 门口的一干医生看到靳子琦这反映,要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傻子了。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失笑地摇摇头,看来是白忙活了! 人家大小姐根本就没事,估计以为死的是自家情人才哭那么难过! 靳子琦明白过来后,看到病房里这么多人,又想到自己刚才肆无忌惮的哭声,顿时红了脸,窘迫得不知该看哪里。 李医生笑看着靳子琦还挂着泪痕的脸,“看把你哭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医院怎么欺负你了。” 靳子琦无言以对,不过这次连脖颈都红了。 她撇开脸,静默了几秒,还是转回脸,欲言又止地望着李医生。 “不用你问他住在哪个病房,因为,”李医生在靳子琦不解的注视下,指指门口,“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先过来了。” 门口的医生纷纷让开,出现在靳子琦视野里的是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宋其衍身上还穿着那件暗紫色衬衫,他的左手臂被绷带缠着挂在脖颈上,脸上有些微的擦伤,索性没有毁容,看上去颓废而英俊。 他急急地冲进来,却在看到床上的她时站定在那里,顿住不再动。 他的眼神看上去格外的焦灼紧张。 靳子琦本忐忑不安的情绪在看到安然无恙的宋其衍时恢复了平静。 房间里的观众识趣地陆续退场,并且替他们关上了门。 突然间,气氛变得微妙,靳子琦率先低下头,想要掩饰自己红肿的双眼。 她听到不断靠近的脚步声,甚至到后来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宋其衍没在床边坐下,他径直蹲下了身,她好奇地望去,他正用那只完好的右手拿起地上的鞋子,然后笨拙地套到她光着的脚上。 靳子琦全身有些僵硬,任由他艰难地帮她穿上一只鞋。 她的脚长得很美,小巧,曲线优美却又圆润饱和,握在他手里刚刚好。 她的左脚因为之前赤脚走过而有些脏。 宋其衍起身从床柜上取了些纸巾,重新蹲下去,捧起她的脚丫,放在他半跪的腿上方便他用纸巾擦掉她脚底的污垢。 靳子琦低头望着弯下腰的他,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因为他表现得无比自然,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用那双骨节修长的大手体贴地为她的双脚穿上鞋子。 宋其衍抬起头就发现靳子琦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不禁有些担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他维持着半蹲的姿势,稍稍抬身用右手去碰她额头的伤口,只是快要碰到时,想起了什么又缩回了自己的手。 然后那双黑眸紧紧地望着她的伤口,“要不要请医生再来看看?” 靳子琦默不作声,只是看着他。 然后伸过手臂牵过他那只因为替她擦脚而沾染了泥土的手,白皙的五指躺在宽敞的麦色掌心,显得异常地和谐。 她举起他的手触摸自己额际的纱布,低声道,“已经不疼了。” 宋其衍第一次被靳子琦主动握住手,难免受宠若惊。 此刻的靳子琦披头散发的,眼眶红红的,少了高贵冷情的气势,格外的娇小而惹人怜爱,只怕是男人,有幸见过一次都会毕生难忘。 而宋其衍这个男人,有幸见到,并且还是让她卸下面具的理由。 他看着这样的靳子琦,又开始心猿意马,盯着她粉红的唇瓣想入非非。 靳子琦很快就察觉到宋其衍的心不在焉,也很快在他的瞳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嘴唇,紧接着看到他耸动了下喉结。 “就亲一下,就一下。”他吃了雄心豹子胆地提出这个要求。 原以为她会生气地一脚踹飞他,然而结果却是—— 靳家公主只是稍微垂了垂眼睑,脸颊染上淡淡的红晕。 这样的默认式态度助长了一个男人的色胆。 宋其衍探过身子,慢慢凑近靳子琦,用右手捧住她的脸,低下头吻了她。 真的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 他用鼻尖抵着她的鼻尖,薄唇距离她的唇瓣不足一厘米,气息缠绵,低声喃语:“再亲一下吧,亲一下。” 说着迅速地往她柔软的芳馨上一啄,一边观察着她的神情变化。 靳子琦赧然地抿着唇角,却没有因为他的失信而羞恼。 然后她的后颈被一股力道往前一按,她的唇重重地压在他薄削的唇上。 他不给她任何反悔的机会,撬开她因为松懈而微启的双唇,和她的舌尖纠缠在一块儿,温柔而用力地展开这个热切的吻。 也许是刚经历过一场死亡,所以彼此吻得格外动情沉醉。 宋其衍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自己的怀中,这辈子从没这么满足过。 他一边紧张提防着靳子琦的突然炸毛一边又暗自得意。 直到许久之后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 望着因为窒息而涨红脸的靳子琦,就像是一朵绽放到极致的芍药。 妖娆中透着干净的淳朴。 一时没忍住,又偷偷亲了亲她的脸颊,凉凉的,香香的。 宋其衍把自己一张很烫的脸贴在她的脸上。 …… 雨后天晴后的晚霞透过窗台,倾洒在病房的地面上,淡淡的黄色。 也拉长了两个相拥的身影。 “四年前那场车祸我忘记了很多事。” 靳子琦轻然的声音飘绕在空气里,“也同样忘记了很多人。” 宋其衍有瞬间的怔愣,他扶起靳子琦的肩,望进她的美眸里,“你失忆了?” 如果真是失忆了,那么四年前他出现在她面前她认不出他就可以解释了。 却也因为这个原因,让他错失了她四年。 甚至连她生下了他们的孩子他都不知道。 还以为那是她和别的男人的种而活活气了四年。 靳子琦看着宋其衍千变万化的表情,抿嘴笑了笑,握住了他的手,“不过没关系,我刚才已经想起来了。” “虽然并不完整,但我想起了你,我上次问你我们是不是认识,你说要我自己想起来,现在我真的想起来了。” 宋其衍脸上闪过惊喜,他反握住她的手,“那你想起了哪些事,譬如……”某某是我们的孩子。 靳子琦凝望着他期待的表情,酝酿了片刻才慢慢开口,“想起下雨天你为了给在学校的我送伞,从你打工的地方换了四趟车又因为堵车一路跑到教室。” 她紧紧地盯着他的脸,想在那里找到一点兴奋激动,但宋其衍却因为这句话而微微拧起了眉头,脸色也不再像方才好看。 那双敏锐深邃的黑眸注视着她,“还有别的吗?” 他的反应和她设想的并不相同,难道是她记错了吗? 靳子琦抿了抿嘴,在他的追问下,还是继续把自己记得的内容告诉他,“我快要过生日的时候,为了给我准备礼物,你去兼职三份工,每天三个地方跑,我问你为什么那么忙,你却告诉我你在准备夜大的考试。” 宋其衍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听着,但是他的神情过于平静,就像是一个局外人在旁观一个故事,而非深陷局中之人。 她努力回想着那些片段,“我想起我还会弹钢琴,而你总是用小提琴配合我,我记得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这么个大概意思,不然不会连你的长相都看不清。” 宋其衍沉默着,很久的很久,他捏了捏她的手,眼神幽深:“你真的记不清我的脸了吗?”他的表情从未如此慎重过。 靳子琦摇头,她不想骗他:“看不清。” 宋其衍低垂的眼睫覆盖了他眼底的情绪,听到她的回答,掀起眼帘,嘴角露出一个浅显的笑,抬手摩挲着她鬓边的碎发。 “看不清也没事,过去的都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和将来,既然忘记了那就重新开始,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靳子琦的目光落在他受伤的手臂上,柔和地一笑,“等你好了,我想听你拉小提琴。” 宋其衍眸底闪过一缕幽光,快得令人无法捕捉到,他扬起笑容,“可能会让你失望,我不会拉小提琴,你记错了。” “不会拉?”靳子琦有些难以置信,似在反省自己的记忆。 宋其衍点点头,但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多加纠缠,牵住她的手起身,“毕竟忘记了那么久,有些偏差是正常的,对了,我刚问过医生,医生说你是轻伤,可以立即出院,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靳子琦仰望着他,看到了他眉眼间的疲惫,不舍得再让他浪费精力陪她一起去回忆。 他掌心的温暖一直传递进她的心里。 他说的没错,重要的是现在和将来。 这个愿意拿自己的性命保护她的男人,一直都存在在她的生命里。 …… 负责来接送宋其衍的是一个叫邹向的年轻男人,西装革履。 他说自己是宋其衍的秘书,但靳子琦从未在宋氏见到过这号人物。 可能是宋之任新招聘来专程辅助宋其衍的。 这么一想,靳子琦便没有再多问。 她没有直接让宋其衍送她回家,而是先去商场买了套衣服和帽子。 她不愿意让家里人看到自己受伤的样子以免大惊小怪。 尤其是某某,才四岁的孩子,她不想给他的心灵留下不好的阴影。 回到别墅来开门的是虹姨,看到并肩站在一起的靳子琦和宋其衍有些吃惊,尤其是宋其衍那只高高吊起的手臂。 但她还是恭敬地问候:“大小姐,宋先生。”不该问的不敢多问。 靳子琦往屋子里大约扫了一眼,“虹姨,我爸妈和某某呢?” “哦,老爷和太太晚上跟合作的客户出去吃饭了,晚上会迟点回来,小少爷正在房间里玩积木呢,要我去领下来吗?” 听到苏凝雪和靳昭东不在家,靳子琦松了口气,眼看虹姨就要上楼叫某某,忙开口制止,“让他自己玩吧,我挺累的,先回房睡会儿。” 虹姨下去后,靳子琦才回身看向宋其衍,他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她觉得他有些古怪,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怪。 发现靳子琦盯着自己,宋其衍勾起嘴角,忽然倾身在她光洁的额头落下一吻,“好好回房休息吧,明天见。” 靳子琦张开嘴想说什么,但在他灼灼的眼神下语塞了,最终点点头,进了别墅,只是回头的时候,宋其衍依然站在门口。 他正默默地注视着她的身影,目光复杂深沉,但在看到她转过头之际,他的眸光闪了闪,变得温和动容,仿佛那刹那不过是她的幻觉。 “我……”靳子琦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宋其衍带笑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靳子琦摇摇头,冲他淡淡一笑,“没什么,你回去吧。” “好。”宋其衍点头,这一次真的转身离开了。 望着他颀长的背影拉长在大理石上,靳子琦敛了敛自己的情绪上楼。 那一句话,她始终开不了口,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是意境还是感情的程度,她一直想不清楚。 可是,当她打开卧室的阳台看到楼下还未曾离开的宋其衍时,恍然领悟,她少的不是意境或感情,而是一份勇气。 他看到她出现在阳台上,立刻露出一个笑,然后准备往自己家里走去。 定定地望着他独自一人的身影,靳子琦的眼底含蓄起雾气,她偏过头平复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然后她的双手握着护栏,冲那道逐渐远去的身影唤道,“宋其衍!” 宋其衍回过头,望着阳台边的靳子琦,戴着一顶软布帽,穿着牛仔裤和T恤,就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大学生。 她目光紧紧地锁住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认真道,“宋其衍,那晚你在游泳池的问题我考虑好了。” 她看到宋其衍的身体震了一下,他垂下的右手因为紧张而握成拳头,但他的脸上依旧是平静如常,望着她,等待她宣布结果。 靳子琦克制着自己忐忑的心跳,思量了几秒钟,最终鼓起勇气俯视着草坪上的宋其衍,“如果我答应,你还愿意娶我吗?” ——如果我答应,你还愿意娶我吗? 说完这句话靳子琦就摒足了呼吸,她一瞬不瞬地等待着宋其衍的回答。 可是,听到这句话的宋其衍却怔愣得杵在那里,不再说话不再动作,就像是没有生命的雕塑,伫立在靳家的庭院里。 在靳子琦等得心里的不安浓烈得要压垮她时,宋其衍却倏然转身,在宋靳两家别墅前的那块大空地上狂奔。 “宋……”靳子琦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原本的恐慌被错愕取代。 她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宋其衍一会儿跑到这,一会儿又跑到那,不知道在做什么。 来来回回跑了将近二十几趟,宋其衍才重新跑到靳家楼下,冲着阳台上的靳子琦喊,“靳子琦,你要不要嫁给我!” 他那双漂亮的黑眸闪烁着欣喜的光芒,胸膛激烈地上下起伏,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所以才想自己确定一次。 真正浪漫的求婚不该是钻戒,玫瑰和新郎的跪地吗? 靳子琦望着他忘乎所以的模样,忍不住弯起嘴角,竟然忘记了这是露天,用同样响亮的声音回道,“好啊!” 得到了心底期待的答案,宋其衍再次傻愣地杵在那儿一动不动。 在靳子琦担忧地想下楼去时,他却又掉头跑了,这次是跑得无影无踪了! ——傻瓜! 靳子琦轻声笑喃了一句。 不过这个傻瓜挺招人喜欢的。 ------题外话------ 世界末日过去了,我见血了,桑感,继续万更 12月23的更新不在凌晨我通知一下因为22号下午我要去考试没时间写文所以更新会在下午! 【004】苏凝雪的同意 靳子琦望着宋其衍又跑回来的身影,有些无奈,又有些甜蜜。 终归这个男人的欢欣雀跃是因为一个叫靳子琦的女人。 然后她突然听到一声稚嫩的孩童大叫声,来自她隔壁的阳台。 “琦琦不嫁给怪蜀黍,琦琦是要跟某某结婚的,是某某的新娘!” 靳子琦闻声转头,就看到靳某某自己搬了把小板凳,踮着小脚踩在上面,正趴在缠满藤蔓的阳台边冲楼下叫嚷。 “怪蜀黍是大尾巴狼,某某不和你玩了!” 几乎一看到靳某某没人看管地趴在那里,靳子琦就慌忙跑去了他的房间。 等她推开门进去,就听到靳某某理直气壮地哼哼道,“琦琦最喜欢某某,琦琦说过要和某某结婚的!” “琦琦是女孩子,需要某某的保护,但某某还太小,所以某某要找一个大人来先替某某照顾琦琦,对不对?” 靳子琦听到从楼下传来宋其衍连哄带骗的讨好声音,哭笑不得,但显然靳某某很受用这样的恭维,扭着小淡眉眼珠骨碌碌转动。 宋其衍一看靳某某被唬住了,忙趁热打铁,“你不是想要小鸟吗?你跟妈妈住到叔叔家里来,叔叔家里有个大农场,里面有好多小动物,都送给你了!” 靳某某扭头瞅瞅身后的靳子琦,又低头看看下面的宋其衍,苦恼地挠挠西瓜头,过了好一会儿,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咬着小嘴唇道:“那某某嫁给你吧!” 宋其衍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答案,脸色跟吃了瘪一样难看。 靳子琦忍笑地把靳某某从板凳上抱下来,搂进怀里狠狠亲了一口,“某某怎么想到要嫁给叔叔?” 问这话时,靳子琦不忘幸灾乐祸地瞟一眼楼下受到打击的宋其衍。 “琦琦要和某某结婚,蜀黍又想和琦琦结婚,所以某某就和他结婚好啦!” 某某两只胖乎乎的小手背在身后,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靳子琦强忍着笑,摸摸那颗乌黑的脑袋,起身望向楼下满脸挫败的宋其衍:“宋其衍,你还要不要娶某某?” 宋其衍听了靳子琦捉弄的问题,太阳穴突突挑起,一个头两个大。 他觉得自己今天就是来被这娘俩当猴耍的,却也只能好言好语地供奉着。 谁叫那娘俩一个是他的小佛爷一个是他的小祖宗呢?! …… 如果说这突如其来的求婚对宋其衍和靳子琦而来算是惊喜的话,那么,对碰巧赶在这个时间点回家的苏凝雪和靳昭东来说,用“惊吓”来形容更为合适! 因为临时变故而没吃成饭的苏凝雪和靳昭东,轿车一开进靳家所在的这排别墅区,就看到宋其衍吊着一条手臂在自家楼下像无头苍蝇跑来跑去。 然而就在他们看得稀里糊涂时,宋其衍居然又跑回阳台下,冲着站在那里的靳子琦出人意料地来了一句“靳子琦,你要不要嫁给我?”! 靳昭东听得把油门当刹车差点一脚踩下去,幸好苏凝雪比他冷静淡定,及时提醒了他,不然车头就直接和车库的墙壁做了亲密接触。 哪有求婚这么莽莽撞撞的,连个最起码的钻戒都没有! 但靳昭东和苏凝雪关心的问题并不是有没有钻戒,而是这个宋其衍怎么就阴魂不散,一直缠着他们家女儿不放? 他们并没有忘记宋之任对这门婚事的反对程度,当初才有那么点苗头就被气昏过去了,这要是真决定结婚,还不把红事办成白事? 车里的夫妻俩各怀心思,就听到那一边自家那向来稳重自持的女儿也跟着大声回了一个“好啊!”。 这一下子夫妻俩再也坐不住了,纷纷迅速地下车快步走出车库,心急如焚。 虽然苏凝雪和靳昭东的出发点有所不同,但结论却都是一样的。 ——不愿意靳子琦嫁进宋家去活受罪! 结果还没走到草坪那块,就又听到小孩子大声的嚷嚷,两个人更加不敢再耽搁,小跑着想要去阻止这场闹剧。 这一路走过来,他们已经发现了周围有好事的邻居看过来了。 想到这事传开后就算想反口就麻烦了,苏凝雪的脸色愈加不好。 她正想要开口制止,却在抬头看见靳子琦脸上的笑容时停驻了脚步。 连本欲出口的严厉训词也堵在了喉间。 性格内敛的靳子琦从没这么笑过,即便有也是十几年前。 苏凝雪半眯起在商场上打滚练就出来的精锐眼眸,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站在自家阳台下仰着头的宋其衍,复而又意味深明地望向楼上的靳子琦。 而先赶过去的靳昭东一张脸都被周围那些望过来的目光看得要烧起来,这要再不制止这胡闹的两大一小,还不知道还折腾出什么事。 只是,未等脸色不豫的靳昭东阻止,他后头的苏凝雪却先开了口,只是唤了一声“宋先生”便别无其他。 甚至连语气也不如想象中那般恼怒,出奇的平静,似乎酝酿已久。 靳昭东不解地回过头,苏凝雪面色如常地越过他,兀自走到草坪边望着宋其衍,“宋先生,有些话与其问子琦倒不如问我这个当母亲的比较好。” …… 靳子琦没料到自己的父母会突然回来。 这时冷静下来才发现四周的阳台上三三两两有人正探着头在往她这里瞧。 想到自己刚才不顾形象地在阳台上大喊,不禁脸颊有些讪然的发烫。 看到楼下被苏凝雪叫住的宋其衍,靳子琦想替他说话,苏凝雪却一记冷眼扫上来,“先抱着孩子进去,站在那里像什么样子。” 苏凝雪的语气并不重,就像是普通人家的母亲教训不听话的女儿。 靳子琦不敢再多说什么,抱起好奇地碌碌转眼的某某,在进屋前看了眼宋其衍,却发现他竟然当着苏凝雪的面都毫不避讳地盯着自己。 苏凝雪自然也看出宋其衍的心不在焉,轻咳一声,“宋先生,不介意的话就跟我来一趟书房吧。” 说罢,就先挽着手提袋进了别墅。 宋其衍一转头就看到了靳昭东,比起以往来得更加恭敬客气,“伯父。” 靳昭东的脸色更加不好,现在他才知道这一声“伯父”预谋已久。 敢情这小子第一次跟他套近乎就想到有今天,才偷偷留了那么一手? 想到自己在商场打拼这多年,竟然被一个晚辈给糊弄了,靳昭东就不愿意给宋其衍好脸色看,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就走去别墅。 宋其衍却不以为然,春风满面地噙着笑,在靳昭东后面进了屋。 …… 等宋其衍走进别墅,站在二楼楼梯口的苏凝雪就让他上楼。 苏凝雪已经换下那身职业工作装,穿着一身休闲装更添几分家居的感觉。 宋其衍不忘整整自己的仪态,确定不会太过冒失才跟着苏凝雪上了书房。 靳子琦带着靳某某下楼路过书房,并未听到什么大的动静,但心里还是有点紧张,不知道苏凝雪会跟宋其衍说些什么。 靳昭东回到家中就一直坐在客厅里看他从自己公事包里拿出的一叠文件,听到下楼脚步声就抬起头,冲靳子琦道,“子琦,我有话问你。” 说着靳昭东又扭头冲远远站着的虹姨吩咐,“带小少爷出去散会儿步。” 靳子琦看出靳昭东不想其他人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所以没有多说什么,就把靳某某交给了虹姨照顾。 虹姨领走某某时,冲靳子琦暧昧地一笑,刚才她就在后花园里跟花匠讨论怎么修剪那些花花草草,宋其衍的求婚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靳子琦不免有些羞赧,但还是肃了肃神色,朝着客厅走过去。 “爸。”在沙发上坐下后,靳子琦叫了靳昭东一声,眼角的目光瞟到靳昭东搁放在茶几上的文件,却是和乔念昭早上拿到会议室的邮件内容如出一辙。 靳子琦已经猜到靳昭东可能跟自己说什么,因为做好了心理准备。 果然,靳昭东沉吟了片刻就开口,“我和你妈本来打算和客户去吃饭的,中途却被一个电话叫回,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靳子琦不做声,靳子琦深味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道,“你苏伯母说要解除昭儿和珩风的婚约,她无法接受一个杀人犯的女儿是自己的媳妇。” 靳子琦面色平静,“您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乔念昭的事我向来不关心。” 闻言靳昭东眉头一皱,有些不悦,“子琦,昭儿是你的妹妹,我不奢望你们能像别家的姐妹相互扶持友爱,但也想让你们和和睦睦地相处。” “和和睦睦?”靳子琦望着靳昭东笑笑,“您觉得可能吗?撇开我丧失的那部分记忆,单就乔念昭爬上自己未来姐夫的床这一点,只要是个人都会在心里留下一道裂痕,您怎么还敢希望我们姐妹和睦?” 靳昭东沉默了稍许,才讪讪地说,“那件事过去这么久了,虽然是他们不好,但你也不能这么对待昭儿,这些东西足以毁了她现在的事业!” “您既然认定这些事是我做的,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信任自己的时候,那份心寒和失落怎么可能无所谓? 然而,心寒之余,靳子琦却是冷笑地望着对面的靳昭东:“还是您现在是想说服我做点什么事来挽救?” 靳昭东被靳子琦嘲讽的眼神看得撇过头,“你苏伯母不肯相信我们说的话,除非是发这份邮件的人亲自出面说明,才能平息这股风潮。” 靳子琦眯眼一笑,站了起来,冷冷看着眼前这个称之为她父亲的男人,“所以,您想让我当着所有媒体的面承认是我出于嫉妒陷害自己的妹妹?” 靳昭东有些疲倦地揉着眉心,“人都要为自己做的错事负责,即便你是我的孩子,在这件事上我都不能包庇你,因为这一次子琦你,真的太过分了。” 靳子琦的双手握成拳头,指甲嵌进手心阵阵刺痛,只是不等她做出回答,已经有两个同样清冷漠然的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 “不可能!” “恐怕不行。” 书房的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 苏凝雪正从楼梯上下来,而宋其衍则走在她的身后。 两个人的脸色都显得格外冷肃,宋其衍绷紧唇线,冷冷地看着客厅里的一幕,而苏凝雪向来情绪不外露的脸上竟也愠怒浮动。 “伯父,在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之前,随随便便定人的罪是不是不明智的行为?更何况,您妄下断论的还是您的亲生女儿。” 宋其衍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走到了靳子琦身边,两手插在裤袋里,已然呈现一种守护者的姿态。 靳昭东被宋其衍的话驳得面容窘迫,仔细想想倒真是他关心则乱了,望着靳子琦冷漠的神情,不觉心底升起愧疚。 “子琦,爸爸不是……”靳昭东站起来试图解释,却被靳子琦漠然打断。 “出面解释的事不可能,我没做过就没必要承担莫须有的罪名。” 靳昭东望着靳子琦冷淡的样子,心里愈发质疑那些邮件来源,“……这些匿名邮件真的不是你做的?子琦……刚才是爸爸武断了,给爸爸一点时间,爸爸会查清楚,还大家一个公道。” “够了,”苏凝雪突然插话,不去看靳昭东的脸,“小琦,时间不早了,您先送宋先生回去吧。” 事到如今,要不要调查真相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已经知道了当事情发生的时候,她父亲的第一反应是质疑她。 将近三十年的父女感情终究抵不过乔念昭含泪欲泣的哭诉,到底是她这个女儿做得太过失败还是靳昭东这个父亲太过偏心? 靳子琦送宋其衍走出气氛凝重的别墅,微凉的手就被宋其衍握住。 他并没往自己家里走,而是牵着她走在别墅区的林荫道下,许久之后才开口,“喜欢中式的还是西式的婚礼?” 她诧异地看向他,他却认真地等待着她的回答,心头一悸,抛去那些复杂的心绪,想了想道,“都可以,不过更喜欢西式的。” 宋其衍在心里记下,紧了紧彼此相握的两只手,“想让哪位珠宝设计大师设计婚戒,帕洛玛*毕加索还是Beatriz*Biagi?” 靳子琦看着一脸严谨的宋其衍,失笑地错开眼,但被捧在手心珍视的感觉还是让她心里一暖,“其实没必要这么隆重,只要随便买一个就好了。” 宋其衍却不赞同地皱眉,“怎么不隆重了?结婚可是大事,一辈子就一次,难道你让我把你的行李从你家搬到我家就算是结婚了?” 其实靳子琦还真想说这样也行,但在看到宋其衍对婚礼这么期待时闭了口。 他们漫步在林荫道下,宋其衍一路都在兴奋地计划他们的婚礼蓝图,靳子琦走在他的旁边,静静地听着。 忽然,一辆白色的奥迪R8从他们身边掠过,那疾驰的速度掀起一地灰尘,靳子琦回头看了一眼,是乔念昭回来了。 宋其衍也许是因为心情极佳,所以对那辆无礼的跑车并未放在心上。 靳子琦却忽然停下步伐,她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站在那里望着他。 “怎么啦?”宋其衍不解地转头看她。 靳子琦抬起他们紧握的双手,另一只手也搭在上面,有些冰凉的温度。 “宋其衍,你是真的确定要娶我了吗?” 她问得很郑重,就连手上的力度也随之加大,宋其衍却因此而拧起了眉头。 靳子琦回头望着靳家所在的别墅,目光潋滟波动,“知道吗?那幢别墅里藏了太多的秘密,并且很有可能都不是好事,也许你日后会因此受到牵连和困扰。也许到时我们并不没有想象中的幸福,靳家人总是性格怪异。” 宋其衍眉间的折痕越来越深,靳子琦却兀自说着,她转过脸,直视着他深邃的眼,“真的决定娶我的话,你是永远不能反悔的。” “靳家人不会离婚,即便是错误的婚姻,也要将错就错下去,直到踏进坟墓。”这恐怕也是我父母至今仍相敬如冰地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原因…… 不过,后半句话她没说出口,她无法跟人说起她父母那段看似光鲜亮丽实则千疮百孔的婚姻。 “哪来那么多废话,怎么还没结婚就想着离婚了?”宋其衍不高兴地说。 被靳子琦握住的手用力一扯,在她踉跄地跌向他时,他抽出自己的手,揽住她的后腰,低头擒住她的唇,重重地亲了一口。 “你现在想后悔也来不及了!”他有些得意地宣布自己的占领权。 靳子琦望着这个时而小孩子脾气的大男人,莫名地感动,主动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身体,脸贴着他跳动着心跳的胸口,“谢谢你,宋其衍。” …… 两个人走来走去又重新回到了靳家别墅的大门口。 “进去吧。”宋其衍绅士地替她开了门,站在那里目送她进去。 靳子琦往里走了几步又折回,看着宋其衍犹豫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开口,“下周四某某的幼稚园有亲子棒球比赛,你要去吗?” 宋其衍从最初的困惑转为最后的惊喜,高兴得有点找不到北,但很快就顾虑地指指自己受伤的左手臂,“这个不要紧吗?” 靳子琦笑望着手足无措的宋其衍,试探性地问道,“那我让尹沥去?” “你敢?!”本还惴惴不安的男人立刻黑了脸,“我们一家三口他凑什么热闹,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早上一起去买准备用品。” 说完,不给靳子琦反悔的机会,就火急火燎地回了自家的别墅。 她还能隐约听到他边走边拿出手机打电话,“邹向,取消我下周四的一切工作行程,对了,查一下本城哪家百货公司的运动器械质量好?” …… 等靳子琦走回到靳家别墅时,就隐约听到里面传出的争吵声。 “如果不是因为靳子琦,我妈现在还在我身边,而不是为了替她……” “够了!”苏凝雪近乎苛责的严厉声音打断乔念昭抽泣拨高的话语,“看来你的记性不太好,我说过,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关于那件事的一切。” “为什么不让我说,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吗?” “昭儿不要再说了!”靳昭东的声音不再如以往对待乔念昭那般和蔼。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要帮着靳子琦,你们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因此失去了我的母亲和家庭,沦落到去孤儿院跟人抢饭吃……” 乔念昭的声音近乎歇斯底里,伴随着瓷器摔落在地的碎裂声。 靳子琦眉头一拧,不由加快了脚下步伐,因为她这些年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就在别墅里面! 只是在她刚走近的时候,突然从旁边响起虹姨的唤声,“大小姐你回来了?” 也因为虹姨那响亮的一声呼喊,屋内的吵声戛然而止。 靳子琦转头就看到坐在庭院秋千旁边吃零食的某某,而虹姨正站在她的身后,笑吟吟地望着自己,“宋先生回去了吗?” “嗯。”靳子琦点头应了一声,但一双眼睛一直看着虹姨。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虹姨就是故意在庭院里守着的,刚才喊她间接给屋里的人提了醒。 靳子琦瞟了眼坐在小板凳上吃得欢快的靳某某,那个位置,她以前经常坐下来喝下午茶,因为坐在那里听不到屋里的动静。 “虹姨,你是不是也有什么事瞒着我?” 虹姨被靳子琦审度着有些不自在,呵呵一笑,“我能有什么瞒着小姐的,最近天气有些犯凉,我得把小少爷带进去了。”说罢,就走去了秋千那边。 靳子琦也不再多问什么,转身打开门进去,迎面而来的就是一种静寂到诡异的气息,桌几上的青花瓷此刻正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 而客厅里传来的是低低的抽泣声,靳子琦循声转头,看到的是坐在地上的乔念昭,蓬乱了长发,衣衫凌乱,眼影因为泪水而冲刷得漆黑一片。 一贯注重外貌的乔念昭何曾这般狼狈过? 靳昭东沉默地靠在沙发上,手搭在眼睛上,说不出的沧桑疲惫。 而苏凝雪则立在窗前,纱帘打下的阴影笼罩了她纤细的身体。 “妈,我回来了。”靳子琦率先开口打破了这静悄悄的紧张氛围。 苏凝雪回过身,脸上早已敛好了神情,恢复了一如既往的优雅淡漠。 苏凝雪在靳子琦的印象里就像是一朵冷艳的牡丹,高贵,优雅,不知人世间的疾苦,因为牡丹素来都被成为花中之王。 但现在靳子琦知道,这朵看似高高在上的牡丹,早已不如表面那样光鲜亮丽,怕是早已经在开始凋零,凋零在这场疲惫的婚姻里。 “子琦,跟我上楼,我有话问你。” 苏凝雪甚至连看都不再看地上泫泣的乔念昭一眼就要带着靳子琦上楼。 只是在刚跨上台阶时,她蓦然停下,偏过头,但没有去看客厅一眼,“如果想要守住现在拥有的,那最好安分守己,否则,十年前你怎么走进靳家的,十年后,我照样可以让你怎么从靳家走出去。” 冷清的声音在空荡的别墅里余音回绕,苏凝雪随即便抬步上楼。 靳子琦回身看了一眼因为震惊于苏凝雪的无情而睁大泪眼的乔念昭,这样的境地,不知道是不是不在乔念昭最初的盘算之内? 书房的门虚掩,靳子琦推开进去,苏凝雪正站在书桌边,她揉了揉额头,看上去有些疲劳过度,坚韧纤瘦的背影看得靳子琦一阵难受。 “妈……”靳子琦叫了一声,她想要追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但在看到苏凝雪眼底的青晕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苏凝雪冲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在靳子琦走到她面前时,苏凝雪看着靳子琦的眼睛郑重其事地问道,“子琦,你老实告诉我,你真想和宋其衍结婚?” 靳子琦被母亲这么严肃地看着,不免有些窘然,但还是承认了,“嗯,与其在相亲宴上找个男人结婚,我宁愿嫁给他。” 苏凝雪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第一次抬手拨了拨靳子琦鬓边的碎发,动作有些生硬,她素来不怎么会表达自己对女儿的爱。 但这个动作在靳子琦眼里却让她鼻子有些发酸,她们母女都不是善于用言语表达感情的人,总是把自己的感情藏得太深,往往到最后受伤的是自己。 “子琦,你真的决定了吗?” 靳子琦没有回避苏凝雪的眼睛,认真地点头,“妈,你会反对吗?” “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做,我反对也没什么用。”苏凝雪一生过于强硬,做事一向独断专行,唯一的弱点就是自己的女儿,“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这么做。” “宋家你不是不知道,况且,宋其衍,你真的了解他吗?” 靳子琦把苏凝雪的担忧看在眼里,浅浅地笑了笑,“宋家如果太复杂,我们可以搬出来住,我相信他一定会照顾好我和某某。” 知道这么说苏凝雪也不尽然会信,靳子琦摘下了头上的帽子,露出额头那一块纱布。 果然,苏凝雪一看到就脸色骤变,“怎么受伤了?有没有去医院看一下?” “今天下午出车祸,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抱住我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没有一个男人会像他这样不顾一切保护我。” “钻石,玫瑰,豪房豪车都有可能是假的,但命不会是假的,他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我的安然无恙,并不是每个男人都可以做到的。” 靳子琦握着苏凝雪的手,轻声说道,“我想赌一次,如果输了也不过是这辈子,那下辈子不选他就是了。” 苏凝雪轻柔地摸着靳子琦那块纱布,“傻瓜,哪有下辈子,一次错误就是一辈子,妈不希望你跟……” 后半句话苏凝雪突然噎住了,靳子琦却看到了她眼角湿润的水汽。 苏凝雪堪堪地撇开头,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回头朝靳子琦笑笑,“既然真的决定在一起那就好好准备吧,宋家,如果真过不去,妈可以去……” 靳子琦却摇摇头,制止苏凝雪的建议,“这是我跟宋其衍的婚事,就算宋老不同意也该是我亲自出面去说服,而不是让我的母亲低声下气去求他,如果我的婚姻需要我家人的委曲求全,再幸福也只是个空壳。” 苏凝雪看着靳子琦能独当一面,欣慰地颔首,宋其衍受伤的左手臂她刚才就发现了,却不知道竟然是为自家女儿伤到的,倒真的是她看轻了他。 和苏珩风比起来,宋其衍的确更值得靳子琦托付终生。 靳子琦从书房出来时,就看到乔念昭提着行李箱从房间里出来。 脸上花掉的妆容已经清洗干净,露出一张素颜,尹沥说得没错,安静的时候,她和乔念昭两个人的确相像。 乔念昭和她擦身而过的时候只是怨恨地瞪了她一眼,并没说一个字就踩着高跟鞋噔噔地下了楼,而门口已经停着一辆轿车。 靳子琦看到车旁的靳昭东时眉头敛起,刚想下去手臂却被拉住,苏凝雪不知何时也站在了书房门口。 “就让他们去吧,也许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说完,便回到书房合上了门。 靳子琦望着驶远的轿车,耳畔回响的是苏凝雪那句话,也许,乔念昭搬走,这个家恢复平静,的确是最好的结果。 …… 翌日,靳子琦请了一上午的假跟宋其衍去买运动器械,其实也没必要买,因为幼稚园都会准备好,但因为他想买所以她就陪着一起。 但逛着逛着,宋其衍竟然心血来潮,硬是拽着她去买了所谓的亲子家庭装。 靳子琦望着自己办公桌上那三套亲子运动装,嘴角忍不住上扬。 本繁碌枯燥的上班时间也变得津津有味起来。 只是,这休暇的时光永远不会长久。 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你不想见的人自动找上门来。 而宋冉琴,就是在靳子琦心情最好的时候大摇大摆地来了。 萧潇敲了敲办公室门,在靳子琦说了声“进来后”才开门进入,只是萧潇还没告诉靳子琦外面来了宋冉琴,她的身体就被人一把推开。 “小心!”靳子琦想过去搀扶却是来不及,只能急声提醒道。 萧潇猝不及防地被蛮力一推,左肩重重地撞上一旁的饮水机。 就连摆放在饮水机上的杯子也应声落地,所幸是太空杯而没摔成碎片。 而罪魁祸首却浑然不知自己有多无礼,斜了眼撞到一边的笑笑,不满地嗤了一声,“没事瞎折腾,这是我儿子的公司,我见谁还要通报?!” 靳子琦在看到浓妆艳抹一身民国时期女性打扮的宋冉琴,眼角抽搐了一下。 不知从哪家沙龙做的铜钱头,身上穿着深暗红底绣牡丹的旗袍,过高的开叉露出穿着黑色网格的丝袜,弯起的手肘上挎着一只手工编织的小手袋。 虽说宋冉琴的文化素质可能不怎么高,但这些年阔太太的奢侈生活倒是让她的脸保养得光滑净亮的,外披一件皮草,倒真撑起了那雍容华贵的气场。 只是,十一月份的天气,穿皮草是不是还早了点? 当然,这句疑问靳子琦是不会问出口的。 靳家这么多年潜移默化的高素质教育告诉她,应该尊老爱幼一下下。 尽管心里怎么不待见宋冉琴,靳子琦还是得装装样子接待一下。 挥退了萧潇,靳子琦起身走过去。 出于基本的礼貌问道:“您今天过来有什么事吗?” 宋冉琴扫了眼一身白色OL职业服的靳子琦,一扬柳眉,开始踩着高跟鞋在办公室里慢悠悠地踱步,看看这又摸摸那的。 最后在办公室的书柜前停下不肯再动,指着里面摆放着的一尊踱金小人像,兴致勃勃地问靳子琦,“这是纯金的?” 靳子琦一直跟在她的后面,瞄了眼书柜,摇头,“18K镀金的。” 宋冉琴本放光的两只眼立刻没了兴致,哦了一声就走开了。 靳子琦心里暗笑,如果真是纯金的,那这尊小人像就别想在她这里待过晚上。 宋冉琴微蹙着眉头,左顾右盼了半晌,才到沙发上坐下。 摆出一副享福太太的姿态,等着靳子琦给她上茶服侍。 只是靳子琦仿佛没看到她眼里的暗示,自顾自地坐在她的对面,淡淡一笑,“需要我通知一下苏总吗?他现在应该在午休。” “你这办公室的小日子过得倒挺滋润的嘛!”宋冉琴答非所问,靳子琦暗暗蹙了下眉,“这屋子装修花了公司不少钱吧?” 靳子琦也有些沉了脸,对于宋冉琴这意有所指的话,也懒得再跟她浪费口舌,直接回答:“这屋里的东西都是我自己花钱买的,至于基本的装修,公司每间办公室都一样。” 靳子琦绝对不会认为宋冉琴是关心自己才说的这番话,若真关心自己,就不会一进屋就给她摆出老佛爷接见宫女的架势。 也许是因为靳子琦说话的语气不若方才的和气谦逊,宋冉琴诧异地打量了她两眼,从鼻子里轻哼一声道:“能买得起这么好的东西,看来我们阿风给你的工资不低啊!” 靳子琦对这位老太不想再多说什么,想起宋之任之前评价宋冉琴的一句话:头发长见识短。她觉得还该加上几个字:小家子气! 宋冉琴煞有其事地又环顾了一圈,啧啧地满脸可惜,“一个人用这么大的办公室,你说你多浪费,回头我得跟阿风说说,让他重新安排一下。” 靳子琦冷笑一声,倒还真会替儿子省钱! 要真这么会持家,自己又何必每天都打扮得像只花蝴蝶到处显摆? “您今天过来就是要评价我的办公室,然后去建议总裁怎么往我这里再搪塞几张办公桌的吗?”靳子琦问得不客气。 宋冉琴拢了拢身上的皮草,也不嫌热,微扬着下巴,高人一等的姿态。 “如果没有别的要紧的事,我会来你们这种名不经传的小公司?” ——就算再名不经传也是你自己儿子开的! “今天圈子里可是在疯传你跟宋其衍的事,听说他在你家楼下大呼小叫喊着要结婚,把整个别墅区都搅得鸡犬不宁的。这没文化可真可怕,你说没留过学拿过MBA学位也怪不得他,可既然回了宋家,好歹也该在外面替宋家长长脸,尽干些丢人现眼的事儿!” 说着觉得口干舌燥,宋冉琴自己端起茶几上的水壶倒了杯水,便喝便低声嘀咕,“哪路边摊买的茶具,做工这么粗糙……” 靳子琦早就彻底冷了脸,但宋冉琴却还肆无忌惮地指手画脚,“虽然现在阿风和乔念昭的婚事被搁置了,但如果你认为只要嫁给宋其衍就能跟阿风……尽管我也挺喜欢你的,但终归是生过孩子的,我家阿风身价清白,总不能以后被人在背后嚼舌根子。” “您既然都已经知道我要和宋其衍结婚的事,那么,您现在又是以什么立场来指责我们?姐姐吗?如果您是以宋家小姐的身份,我劝您还是省省,因为其衍跟我说过,他母亲直到过世就生了他一个,如果您是以父辈身份,那就更没资格了,您的儿子您当宝不代表别人不会当草。” 宋冉琴没想到靳子琦竟敢这么不给面子地反驳自己,不由地脸上一阵尴尬。 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若无其事地继续自己的话题,完全把靳子琦的话抛到了脑后,“你去告诉宋其衍,让他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给他公司的分红还算客气了,要是我,就把他这只不学无术的白眼狼赶出去了!” “爸上次在游轮上说了,宋氏是交给阿风打量的,他没事凑什么热闹!” 说得振振有词,理所当然,毫无自知之明! 靳子琦这次也把不悦表现在了脸上,“您也说了是上次,其衍是宋老的亲生儿子,您活了大半辈子总该听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您的儿子不过是外孙,姓苏不姓宋。” “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宋冉琴诧异地瞪着靳子琦,靳子琦抿紧唇不语,靳子琦是愤懑地沉默,但看在宋冉琴眼里,那就是一种知错的态度。 于是,这位理直气壮的夫人又开始更加颐指气使,“既然在阿风手底下工作,就得好好帮衬着他,而不是胳臂肘往外拐,整天和外面的人谋划着抢走不属于你们的东西,知道吗?” 宋冉琴话音还未落,靳子琦就豁然起身,纤长的优雅身姿俯视着宋冉琴,有种说不出的强硬气场,一把夺过宋冉琴手里的茶杯。 “是您自己走出去还是要我赶出去?我和苏珩风四年前就彻底没关系了,您有什么资格在我这里说这种自以为是的话?” 宋冉琴抬头望着靳子琦一愣一愣的,一时间没从靳子琦的气场里反应过来。 “这些年尊称您一声夫人,也不过是顾及两家的面子,但是,这不代表我还认为我对苏珩风还有什么盼头。还有,今天我是看在您是长辈的份上才对您保持着礼貌,不要逼我连基本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宋冉琴见惯了为了家族利益隐忍的靳子琦,哪看到过这么强势的靳子琦,心想这丫头是要造大反了,敢这么跟她较劲?! 宋冉琴心里气急,面上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抬手指着靳子琦,因为生气而颤颤发抖,看着靳子琦的一张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好好好,跟宋其衍在一起还真长了脾气,好的不学偏学坏的!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给我等着,有一天那个二世祖不要你了,你千万别来求我们阿风!” 说着,宋冉琴便忿忿地站起来,怒气冲冲地往外走,摆腰扭臀风情万种。 “夫人。”靳子琦突然在背后叫了一声。 宋冉琴停下脚步,一挑修得整齐的眉毛,站在门口,两手抱臂地回过头。 她以为是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朝靳子琦嗤笑一声,姿态极高地斜睨着走过来的靳子琦,“怎么,现在想认错了?也不看我给不给你这个机会。” 靳子琦走到门口站定,看着徐娘半老不见风姿的宋冉琴,抿唇一笑,突然从身后拿出那只手工小手袋一把塞进宋冉琴环臂的中间。 “不好意思,我这里不是垃圾回收站,您最好还是自己带走,我不想再浪费宝贵的时间去找地方把它丢了。” 靳子琦这话说得接近刻薄,外面的员工看似认真工作,实则都低头竖起耳朵听着,这让宋冉琴更加觉得羞恼难挡。 死瞪了眼靳子琦,暴怒地扯过自己的小手袋,铜钱头上几乎要冒出火来。 靳子琦收了嘴角那抹敷衍的笑,绷了脸抿紧唇,转身进屋,砰地一声紧紧关上办公室的房门,碰了还杵在门口的宋冉琴一鼻子灰。 宋冉琴慌忙往后退了一步,捂着被震得麻麻的鼻尖,气得直跳脚,在门口大呼,“姓靳的,你就等着我们阿风不要你吧!” ------题外话------ 总算爬起来了!不容易啊!这几天估计更新都得晚上这个点,今天白天一直忙着做市场调研的问卷调查工作,接下来也要做,却找不到能帮我填问卷的人,亲爱的们跪求你们帮忙有木有?只有二十个选择题,随便填填就好,嘿嘿,写着大学生填但无所谓,地址我会黏贴在留言板,亲们有空的帮我一下吧,不然得花更多时间去找人,更没时间更文鸟o(╯□╰)o 【005】我想......怎么办? 把宋冉琴赶出门后,靳子琦顿觉精神气爽,从不知道做坏事还能这么开心。 难道真如宋冉琴所说,因为有了宋其衍的纵容,她才敢这么放肆? 靳子琦微微转动转椅,拿起桌上的亲子装打量,心情愈发地开怀。 然而,在快下班的时候,接到虹姨的电话,就再也高兴不起来。 “大小姐,我刚去接小少爷,幼稚园的老师说小少爷被人接走了!” 虹姨的声音也分外的焦急,听筒里时而传来马路上汽车呼啸而过的车鸣声。 只是这么一句话,就让靳子琦手里的水杯打翻在地。 面对商业突发危机都从容不迫的女人,唯有至亲遇到危险才会方寸大乱。 “幼稚园不是对孩子接送都有严格规定吗?” 靳子琦说这句话时已经奔出了办公室,不顾一路员工的问候,来不及等电梯,直接从安全出口下楼直达停车场。 虹姨解释:“本来是这样子的,但幼稚园的老师说,是小少爷认识的人来接的,小少爷还叫了那个人一声太公。” ——太公? 靳子琦大脑里警铃大作,她坐在轿车驾驶座上,却想不起来他们家有谁的辈分有这么高。 “虹姨,你先回家等我电话,我去找。” 靳子琦说完就挂了电话,一踩油门,轿车飞快地冲出了地下停车场。 还未等她把车开到幼稚园,手机就响起,进来的是一个住宅号码。 对靳子琦来说有些熟悉,但她似乎从未打过或是接到过。 迟疑了几秒,尽管心急如焚,她还是接了起来。 那边,传来一个男人沧桑却雄浑的声音,“是我。” ——是宋之任?! 几乎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靳子琦就认了出来。 并不是因为听多了太熟悉,而是宋之任声音里那股子气势给她印象深刻。 那头的宋之任没等到靳子琦的声音,也没着急,反而悠悠道,“晚上有空吗?” 靳子琦没想到宋之任这几天找自己找得这么勤,理由自然是宋其衍! 她一边开车一边左右注意着路上行人,又听到宋之任略显惬意的声音,不禁有些烦躁,“对不起,我今天有事,恐怕不行。” “我没想到某某会这么可爱。” 宋之任突然而然说出口的话,就像是某种讯号在靳子琦大脑里警醒。 车子“吱”地一声,停在十字路口,就像是一条突然暴毙的鱼。 车外鸣笛声一片,车内却是犹如花朵盛开前的沉寂。 靳子琦的双手握在方向盘上,白皙的手背上隐隐的青筋。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人生第一次,想要爆出一句粗口来! 也因为这份无法克制的愤恼,让她不由自主地踩了刹车。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靳子琦淡淡地开口,语调却不如她的表情那样平静。 宋之任稍作沉吟,才说道:“晚上过来宋家吃饭吧。” 又是吃饭! 靳子琦明知这可能又是一顿鸿门宴,却不得不前往,心里越发恼怒。 “你放心吧,我也叫了其衍回家吃饭。”宋之任又补充了一句。 把人都叫齐,然后再进行下一轮攻破战吗? 靳子琦捏了捏方向盘,“好,我马上过去。” 宋之任很干脆就挂了电话,靳子琦也没闲情跟他天南地北地阔谈。 重新启动车子,在路标指示的位置调转车头,开往宋家所在的地址。 路上,靳子琦还是给宋其衍打了个电话过去。 宋其衍似乎也知道了宋之任擅自带走了靳某某,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别担心,我已经在去宋家路上了。” “宋老也叫我去宋家。”靳子琦想了想还是老实跟宋其衍交代。 “他叫你去做什么?!”宋其衍显然诧异外加懊恼,但很快就冷静下来,“你现在回家去等着,一个小时后我带孩子回去。” “该来的总要来的,就算逃得过初一也避不了十五。” 靳子琦这句话一说,宋其衍那边就沉默了,他也知道他们结婚可能要面临的阻碍之一,就是来自于宋之任。 尽管他没怎么拿宋之任当父亲,但若完全置之不理,以后势必麻烦不断。 索性就用这次机会把话说开。 “那……就一起去吧。”宋其衍犹豫了会儿,才同意靳子琦一起去。 靳子琦应下,“嗯,那宋家大门口汇合。” 快要挂电话时,宋其衍却叫住她,认真地交代,“如果等会儿那老头说什么难听的话,你就当是苍蝇乱飞污染你的耳朵,别往心里去。你要真听得受不了了,就直接带着某某走好了。” “那你难道不走吗?”靳子琦玩笑地反问一句。 方才的紧张焦虑因为宋其衍像老婆子般的嘱咐而慢慢消散。 “我当然也要走,这不走之前要给你们娘俩出口气吗?” 靳子琦忍不住笑出来,她是见识过宋其衍怎么把宋之任气昏过去的。 “千万别那么来,不然到时宋家千千万万的员工都饶不了我。” 宋其衍听到靳子琦的笑声,似乎也放松了紧绷的心弦,默了一会儿,突然叫了她一声:“小琦。” 这是宋其衍第一次在这么平静的情况下叫靳子琦的小名。 靳子琦并没有觉得别扭,边开车边“嗯”了一声,等待他的下文。 “等会儿到了宋家,你要称呼我什么?” 靳子琦被问得语塞,貌似,她好像一直都叫他宋先生。 偶尔被他逼得急了,才会连名带姓地叫他。 宋其衍似发现了靳子琦的窘迫,在那边咧着嘴暗自得意,好心地建议:“要不叫其衍哥哥怎么样?” 靳子琦没说好也没说坏,但宋其衍就觉得她要挂电话了,忙挽回僵局:“随你叫,随你叫,只要不是宋先生就好。” 靳子琦这边依然没声音,在宋其衍漫长的纠结等待后,听筒里才传来一声低低的,带着几分羞怯的女声,“阿衍。” 宋其衍听完,嘴角更是忍不住地上扬,春风得意说的就是他。 这边的靳子琦却在听到他低沉的笑声时红了脸,一时间全身都滚烫起来。 “怎么不说话了?”宋其衍关心地询问,声线都含着笑意。 靳子琦抿了抿嘴,开启两边的车窗通气,降低车内暧昧的温度。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样叫太亲密了。” 对她来说,这样叫一个男人,这些年来除了阿沥,宋其衍是第一个。 这样的亲密,她还没来得及去习惯。 听筒里又响起宋其衍愉悦的笑声,“我们难道不是最亲密的人吗?” 靳子琦有刹那的僵硬,但很快就恢复过来,握着方向盘的手逐渐放松,脸上也露出浅笑,他说得对,在她答应嫁给他时,他们就已经是彼此最亲密的人。 也许更该说,是两个最陌生、但即将成为最亲密的人。 …… 几乎靳子琦的车子宋家的山区别墅门口停下时,宋其衍也就驱车到了。 靳子琦对这里并不熟悉,她这四年来不曾来过一次,只是在杂志或是别人的嘴里听说过这处奢华的建筑。 待门卫系统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后,别墅的大铁门才缓缓开启放行。 把车停去指定的车位,靳子琦刚拔下车钥匙,驾驶座的车门就被打开。 靳子琦扭转过头,微微仰眸,就看到宋其衍笑吟吟地站在车门边。 他忽然把一手背在身后,弯身三十度,另一只手轻轻地抬到她面前。 基本的绅士风度? 靳子琦莞尔一笑,纤长白皙的双腿并拢,轻轻地挪出去,落地。 一只纤柔美丽的手抬起,没有拒绝地落在宋其衍等候在那里的手里。 身体借助他的力量,优雅地旋出去,粉系的雪纺裙裾犹如一朵盛开的睡莲。 “谢谢。”她抬头望着他静静微笑,手还被他握在掌心。 宋其衍却蓦地低头在她额际印下一吻,她有些不适应地错愕,他却自顾自地把她的手挽到他的臂间,提醒道:“要开始了。” 靳子琦回神看到自己挽着他的手,没有抽回,迟早是要习惯的不是吗? 她点点头,“嗯。” 宋其衍笑而不语,带着她走向不远处宋家那幢古典奢侈的别墅。 那里面,有一场硬仗等着他们去打。 …… 宋家别墅建在本城的近郊。 主楼五层,东西副楼各一座,两层小别墅。 沿袭了西欧传统的古典建筑风格。 整个园子都光洁明亮。 花草绕路绕而行,排列有致。 错落高低的灌木,开出一些硕大美丽的花。 靳子琦和宋其衍一路走去,看到的不是名贵花种就是奇珍异草。 “我突然有些明白宋冉琴为什么能青春永驻了。” 靳子琦一句感慨发出,两人对视一眼,默契一笑,很显然想到一块去了。 在这种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呆着,的确有助于陶冶情操什么的。 “你要是喜欢,以后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 宋其衍的许诺可以用强势和坚定来形容,似乎只要他想做就一定能做到。 但靳子琦摇摇头,“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住在这里恐怕顾虑的东西也会增多。” “我母亲当年就是在这幢别墅里结束了她年轻的生命。” 靳子琦闻言望向宋其衍,在黄昏的余辉下,他的侧脸笼罩了淡淡的金光,多了几分缅怀亡母的伤感和对那罪魁祸首的怨恨。 她不由地抬起右手握住宋其衍扣成拳头的手,换来他的侧目,她淡淡地笑了下,“过去的都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和将来。” 这是他在医院对她说的,现在她把这句话送还给了他。 宋其衍翻手穿过她的指缝,和她十指紧扣,“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你。” 靳子琦一怔,随即而笑,任由他握着自己往前走。 然后,就看到早已等候在那里的韩闵峥,宋之任的贴身助理。 韩闵峥站立的姿势显得毕恭毕敬,但身上依旧散发着优雅冷漠的气质。 他冲宋其衍和靳子琦微微颔首,似是而非的笑容,礼貌而克制。 “董事长已经在等候两位了。”说着便转身带路。 “你确定他真的只是助理吗?”趁韩闵峥不注意,靳子琦拉了下宋其衍,待他好奇的侧过耳,她低声询问。 “据说是老头子一直花钱赞助他上学,毕业后自然留在老头子身边尽孝了。” 宋其衍一开始回答得不以为然,但越想越觉得不对头。 一低头就发现靳子琦正用一种好奇的目光追寻着韩闵峥的背影,心里警铃作响,以韩闵峥的外貌和气质,的确能担纲一部小说的男主角啊! 宋其衍身上滋生出的莫名敌意,让靳子琦一惊,“怎么啦?” “哦,没什么。”宋其衍冲她笑笑,又走了会儿,突然煞有其事地低声问她“韩闵峥长得其实还是挺不错的对吧?” 靳子琦不解地上下看了眼宋其衍,总觉得怪怪的,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还行吧,看上去应该挺受女生欢迎的。” “那跟我比呢?还要好吗?” 靳子琦越发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挽着宋其衍的臂弯,美眸盯着他等待答案的迫切神情,忽然间不知道怎么说。 宋其衍却皱了下眉,“怎么不说话,否认吗?” 靳子琦摇摇头,“不是。” 宋其衍的脸顿时黑了大片,逐渐放慢了脚步,拉大了和前面韩闵峥的距离。 忿忿地瞪了眼韩闵峥挺拔的身影,宋其衍凑到靳子琦耳边:“其实我刚才忘了说一件事。” “什么?”靳子琦表现出的好奇顿时激发了宋其衍心底的小恶魔。 他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嗓音:“其实他极有可能是老头子的私生子。” “真的假的?”靳子琦的语调里尽是不敢置信。 宋其衍却是格外严肃的表情,“我怎么会拿这种事骗你……” 正编造得起劲,前头的韩闵峥却突然回身,惊得宋其衍立刻噤口不语,而靳子琦却是正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看韩闵峥又瞧瞧身边的宋其衍。 “两位里面请。”韩闵峥往边上退了一步,恭敬地替他们推开了门。 靳子琦率先走了进去,宋其衍却站在门口不动,只是一双眼盯着韩闵峥。 韩闵峥被看得微蹙眉头,“少爷,有什么吩咐?” 宋其衍把两手往裤袋里一兜,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看你长得帅。” 说完,不理会略显诧异的韩闵峥就兀自进了屋。 …… 偌大的别墅内,灯火明亮,富丽堂皇的摆设装饰让人晃觉身处宫殿之中。 靳子琦和宋其衍一前一后地进入,就已经有穿着管家服的佣人迎上来。 “大少爷好!靳小姐好!” 靳子琦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她似乎没见过这位女管家吧,但随即便明白过来,要成为宋家这种大户人家的佣人第一件要做的事恐怕就是认人。 不管是见过的还是没见过的,只要给了照片,下次见面必定能叫出名字。 女管家问候过后,就吩咐一旁等候的女佣拿了两双崭新的妥协放到玄关处,自己两手交叠放在腰际,恭敬地立于一边。 等靳子琦和宋其衍换好鞋子,她才微笑地伸手指路,“老爷吩咐过,如果少爷和靳小姐来了,就请你们去客厅见他。” 自始至终,别墅里的佣人包括这位招呼他们的管事都没用异样的眼神偷偷打量他们,都目不斜视地恪守岗位。 连靳子琦都不由感叹一句,这样的服务水平绝对不比七星级酒店差! “看来还真的把自己当成土皇帝了。”路上,宋其衍发出一声冷笑。 靳子琦走在他旁边,望着廊间雍容华贵的布置,和刚进门那里的极为类似。 青花瓷器,木器家具,暗哑的红木,青花瓷器里,浸着新绽的牡丹花,肃穆地散发隐隐淡淡的香气。 这些青花瓷瓶,曾经是被珍藏和观赏的。 至少触碰它们的时候要戴上洁白的手套。 靳子琦曾参加过不少竞拍会,也目睹了不少名窑出品的青花。 它们的价值,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串极其庞大的数字。 然而在宋家,它们的价值和最初制造者赋予它们的使命一样。 ——供奉鲜花,承装食物。 “看得出来,这里的主人的确有当土皇帝的资本。” 在看到走廊尽头那一副百鸟朝凤屏风时,靳子琦不由地附和了宋其衍一句。 两个人对视一笑,继续跟着管事往前走。 宽敞的走廊都铺着羊毛地毯,脚步无声轻盈,散发着淡淡檀香。 再一个转角,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两扇雕花的木门,雕的是牡丹花。 ——象征着富丽堂皇,永恒的富贵。 管事上前敲了下门,然后轻轻地推开,一阵暖气迎面而来。 一旁的屏风里反射着宋其衍一张冷冷淡淡的俊脸,矜贵而透着冷傲的气势。 “进去吧。”他挽起她的手就越过管事走了进去。 …… “是他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朋友,小哪吒!是他是他是他就是他,少年英雄小哪吒……” 靳子琦刚往里多走了两步,就听到一道欢快而熟悉的稚嫩童音。 心里一动,不由地加快了脚下步伐,甚至甩下宋其衍的手小跑了过去。 拐了个弯,就看到穿着一条牛仔背带裤和嫩黄色T恤的靳某某,正赤着一双白嫩嫩的小脚丫,在客厅宽大的羊毛地毯上活蹦乱跳。 而宋家的大家长宋之任正坐在沙发上,拄着一根拐杖,笑容满面地望着像条小泥鳅在毯子上载歌载舞的靳某某。 不知是不是母子天性,靳某某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然转头看向门口,在看到靳子琦时,高兴地一边喊着“琦琦”一边飞快跑过去。 不等靳子琦敞开双臂,就一头栽进了她的怀里,用自己雪白粉嫩的小脸蹭着靳子琦,扭动着小身子撒娇,“琦琦,你怎么才来啊!太公还说你在等某某呢!” 靳某某这句话立马提醒了靳子琦宋之任擅自接走孩子这档子事,火气莫名地上涌,但那边的罪魁祸首却不以为然。 宋之任指指自己旁边的沙发,“都过来坐吧。” 靳某某搂着靳子琦的脖子,一双大眼睛却落在她身后的宋其衍身上,“怪蜀黍怎么也到太公家里来哦?” 宋其衍瞟了眼含笑坐在那里的宋之任,刚想开口解释这一复杂关系,倒是宋之任比他抢先一步,朝靳某某招招手,“某某,到太公这里来。” 靳某某立刻放开靳子琦,颠颠地跑过去,活动着两条小短腿,一下子就爬上了沙发,坐到宋之任身边转着西瓜头看向靳子琦他们。 “琦琦、怪蜀黍过来坐哦,太公会给你们吃巧克力的!” 敢情就是一块巧克力把他骗到了这里来的? 靳子琦有些头疼,她没想到靳某某对宋之任这么热情,这会儿都趴在了宋之任的身上,小胖手在宋之任脸上摸来摸去。 “太公脸上还有横横,某某的脸滑滑的,太公的眉毛是白色的,好像小哪吒的师父太乙真人老爷爷!” 靳某某稚气的奶声奶气消散了客厅里诡异的气息,他带着奶香的身体和那双柔软的手让年过七旬的宋之任莫名地动容。 “某某的脸没有横横,太公要不要摸摸?”说着,主动递上自己的小胖脸。 宋之任抬起自己因为苍老而粗糙的大手,轻轻摸着靳某某鼓鼓的腮帮,忍不住在那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抚摸着西瓜头,眼底难掩喜爱之色。 靳某某被亲得咯咯发笑,摊开肥嘟嘟的小手,跟宋之任讲条件,“太公亲了某某,红包拿来!” “某某!”靳子琦一声轻喝,想要制止这个小笨蛋的土匪行为。 宋其衍却牵过她的手拉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轻声在她耳边道,“叫什么,我看他乐意的很,没看出来这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吗?” 宋其衍说得没错,靳子琦再看过去时,宋之任正从自己的大拇指里拔出一个翡翠指环放到某某的小手心里,笑着逗他:“这个红包怎么样?” 靳某某咧着嘴拿指环拿起来,对着水晶灯照了照,瞄了眼笑呵呵的宋之任,拿着指环背过小身板,偷偷地用小牙齿咬了咬指环。 确定怎么咬都没坏后,靳某某两只圆鼓鼓的大眼睛闪过亮光,一边把戒指塞进背带裤的袋子里一边扑倒宋之任身上,“太公真好,下次某某还来找太公玩!” 宋之任拍拍靳某某的头,指着坐在靳子琦身边的宋其衍道,“好,那下次太公叫那位怪蜀黍去幼稚园接你怎么样?” 靳某某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在宋其衍和宋之任之间来回看,忽然拍着小手在沙发上蹦跶起来,“某某知道了,怪蜀黍的爸爸是太公!” 宋之任听完一怔,随即心情愉快地大笑两声,点点头:“某某好聪明,怪蜀黍就是太公的儿子!” 相较于宋之任的开怀,宋其衍的脸色就不怎么好了,靳子琦在刚才就发现了。 他似乎很介意别人提及自己和宋之任的父子关系,但可能因为自己和某某的在场才隐忍着没发作。 但靳子琦坐得离他这么近,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的那股子不悦。 下意识地,靳子琦就默默地握住了宋其衍放在两人所坐位置缝隙间的手。 宋其衍本正阴沉着眉眼望着那边笑得开心的宋之任,当掌心传来一阵柔软,心跳一滞,随即便是没由来地愉悦了情绪。 眼角的余光看向靳子琦,她正浅笑地望着孙悟空大闹天空的靳某某,好似没感觉到自己的目光。 宋其衍忍不住勾起嘴角的弧度,手上也稍加势劲,扣紧了靳子琦的手。 …… 客厅里其乐融融的气氛并未持续太久。 这早已在靳子琦的预料之中,甚至于宋其衍,宋之任也都有这种预知。 因为当客厅的门被再次推开时,没人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 在这个家里,怎么可能遇不到那些人?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靳子琦闻到空气中那阵令人战栗的香水味时,还是蹙了蹙眉头,不由抬手碰了碰鼻子。 宋其衍在注意到那道风风火火而来的暗红色身影时,直接皱紧了眉头,相比于靳子琦,他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厌恶之色。 “爸,停车库里怎么停了两辆车?难道不知道那是我的专用停车位吗?” 宋冉琴还是穿着中午那身旗袍,飞扬跋扈地走进来,甚至连脚上的高跟鞋都没脱,一路走来身后是一串灰色的脚印。 只是,在看到沙发上的靳子琦和宋其衍时,宋冉琴脸上的嚣张瞬间凝固在那里,尤其是在发现宋之任怀里的靳某某时,一张脸更是直接拉长成晚娘脸。 指指这边又指指那边,宋冉琴愣愣地有些回不过神,但一旦明白过来,她立刻指着坐在一起的靳子琦两人嚷道:“你们怎么在我家?” 这话一出,最先表现出不高兴的是宋之任。 他拧着花白的眉毛,敲敲手里的拐杖,“什么你家?其衍是我儿子,你弟弟,难道还不能回自己的家啦?” 宋冉琴被宋之任一训,刚想顶嘴,但看到宋之任冷沉下来的眼色,便立刻闭紧了嘴。 宋冉琴对人虽然嚣张,但也知道谁是她的衣食父母,若是宋之任一个不高兴,把她赶出去,那她可真什么都没有了。 尤其现在…… 宋冉琴看向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宋其衍,心里算盘也是打得啪啪响。 那个女人的儿子回来了,即使父亲再疼爱她,也不过是个嫁出去的女儿。 中国人就有这么一点劣根性,无论时代怎么变化,总有那么点重男轻女,尤其是像宋家这种大家族,总希望有个儿子继承家业。 本来父亲就不怎么愿意把宋氏交给她家阿风,不然这些年她旁敲侧击地提醒了这么多回,父亲要么装听不懂要么就是岔开话题。 后来好不容易决定在寿宴上宣布继承权,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宋冉琴不爽地瞪了眼宋其衍,不该是程咬金,该说是宋咬金! 宋其衍他就是来他们宋家咬金的! 这么多年都不见人影,偏偏父亲要转让继承权了他就回来了,这事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这不存心让她把吃到嘴里的肥肉吐出来吗? 这么想想,宋冉琴就又要一个晚上睡不着! 但当着宋之任的面,即便心里再气也不好表现在脸上。 宋冉琴整了整自己的表情,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知心姐姐”一样和善的笑容,又抬手轻拍自己的脸颊,“瞧我这张嘴,到现在还记不得其衍是宋家的子嗣。” 这番话说得好像是在认错,但明白人一听就知道宋冉琴在暗着挤兑宋其衍。 靳子琦听着蹙起黛眉,宋其衍不怒反笑,似赞同地颔首,“你不记得是好事,省得以后等我动手的时候你还要怨我不顾所谓的亲情。” 宋其衍看起来何其无辜,如果戴上隔音耳际单看他的神情,绝对不相信他会说出这么无情的言辞。 宋冉琴那几欲扭曲的五官和颤颤的双手告诉靳子琦,她已经气疯了! 最可恨的却是,在宋之任面前,她不能直接冲过来掐架。 至于上座的宋之任,也没有出言帮她的意思,一直逗弄着怀里的靳某某。 宋冉琴很快就发现自己手里操的不是胜券,摆明了是写着败字的破劵子。 深吸口气,宋冉琴横了眼宋其衍,心想我说不过你还躲不起吗? “哟,子琦,这是你儿子吧,长得可真漂亮!” 宋冉琴突然话题一转,走到沙发边坐下,想要去抱靳某某,靳某某却像跟泥鳅一溜,让她扑了个空。 宋冉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扯了扯嘴角,伸在半空的手改为掸掸自己身上的旗袍,交叠了双腿,摆出一个优雅矜贵的姿势。 靳子琦把手搁在嘴边,强忍着不笑出声,这宋冉琴平日里颐指气使惯了,这么一而再吃瘪倒也不常见。 中午被她扫地出门,晚上被宋其衍气得说不出话后还要被一个孩子嫌弃。 肩头忽然揽过一条长臂,靳子琦一回头,宋其衍正温柔地搂住她的肩膀,有意无意地当着宋冉琴的面做出亲密动作。 靳子琦难得配合地没推开他,宋其衍却得寸进尺般拾掇起她散落在肩头的一缕长发,在自己修长的指间缠绕。 宋冉琴看了之后果然脸色更差,宋其衍发现她的目光,不忘抬头奇怪地回问一句:“这么看着我们夫妻,有事吗?” “没……没事。”宋冉琴连忙摇摇头,生怕宋其衍那张嘴说出让她噎气的话。 面对宋其衍的微笑,宋冉琴也很勉强地笑着,简直比哭丧还难看。 心里更是恨得紧,想找个地方撒出这口气。 在转眼看到坐在一边自己玩耍的靳某某时,宋冉琴眼底精光一闪,一挑柳眉,笑呵呵望着靳子琦道,“子琦啊,这孩子长得不像你,应该像他父亲吧?” 靳子琦眉眼骤冷,宋冉琴话里有话,是想讽刺她生下一个父不详的孩子吗? 刚想开口反驳,宋其衍却加重了扶在她肩头的力度。他忽然“哦”了一声,还故意拖长尾音,了然地看看宋冉琴又望望宋之任,“苏夫人长得可不像我父亲,看来应该是像你母亲吧?” 宋冉琴脸上的得意来不及散开,就被宋其衍一棒子打回原形。 倒是宋之任这次不再坐视不管,“有的没的胡说些什么,都给我消停会儿。”宋之任的语气已经很明显的不快。 宋冉琴自知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怏怏地起身,高傲地斜了眼坐在一边的靳子琦和宋其衍,“远来是客,我去让厨房多准备些菜肴。” 说完,身姿婀娜地就要离开,不料一直安静地在沙发上玩耍的靳某某却突然大喊一声,“奶奶你好漂亮,就像电视里的白凤婆婆!” 这声刚喊完,宋冉琴脚下步伐一个不稳,生生被十厘米的高跟鞋崴了脚。 白凤,看过《回家的诱惑》的观众都知道,那可是出了名的恶婆婆! 很显然,宋冉琴的反应告诉了客厅里的各位,她自己也看过。 但她还是稳定住自己被气得颤巍巍的身形,坚持瘸着脚一路走到门口,然后重重地推开门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而靳某某,仿佛不晓得自己刚才说了多气人的话,还是安静地拿着宋之任的那枚戒指坐在那儿自个儿玩得开心。 客厅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僵冷,宋之任沉吟了会儿,转头望着某某问道:“太公家后面养了一条很大的狗狗,要不要去看看?” 某某一听有动物可以看,两眼直发亮,小手把戒指往袋里一藏,就飞速爬下沙发,拉起宋之任的手就往外拖,“太公快点,某某要去看!” “某某!”靳子琦轻唤,宋之任年纪大了,怎么经得起靳某某这样的折腾。 宋之任却摆摆手,气色大好地道,“不碍事,我这把老骨头要是不折腾折腾就彻底老化了,你们要想出去逛就跟管家说,她会带你们去熟悉环境的。” 话音还没落下,已经被迫不及待的靳某某拉得没了人影。 “不用担心,宋家这么大,不可能没保镖,再说那么多佣人,不可能走丢或是磕着碰着的。” 听到耳边传来宋其衍的声音,靳子琦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察觉到他盯视着自己晕染着某种热度的眼神,靳子琦心里忐忑,不由端起茶杯假意喝水实则想挡去他的目光。 刚抬起的手腕却被握住,滚烫的温度从他的掌心传进她的肌肤里,似要灼烧了她的一颗心。 靳子琦努力压下自己的心悸,转头故作无事地冲他笑笑:“肚子突然有些饿,我们出去先找点填肚子的东西吧。” 她刚一站起就被蓦地重新拉回沙发上,还顺理成章地跌进了他的怀里。 他低着头的时候,下颌几乎要触碰到她的额头,似有似无的暧昧摩挲。 靳子琦的脸红得发烫,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起来,宋其衍却像是抓准了机会,就朝着她的唇瓣快狠准凑过来。 被逼得方寸大乱的靳子琦,红着耳根想要左躲右闪,在陌生的地方亲吻对她来说还是存在着一定的心理障碍。 三番两次后都没得逞的宋其衍有些讪讪然,一双眼盯着靳子琦嫣红的唇瓣,狼光乍现,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吞吞吐吐地道,“手,手,手有点疼。” “手?”靳子琦红着脸看向他,看到他吊起的左手臂恍然大悟,想到他是因为自己受伤的不免愧疚心起,慢慢靠近关心,“哪个位置疼?” “这里……”宋其衍胡乱指了个位置,一双眼还是不离那红唇,“疼死我了。” “真的很疼吗?”靳子琦担忧地仰起脸看他,结果眼前突然一片黑影覆下,还未等她诧异地发出惊呼,她的唇瓣就被他如狼似虎地啃住。 宋其衍的吻落下,就像是一张炽热的网包裹了她的全身。 靳子琦最初还有些抗拒,到最后是沉沦在他的亲吻里,不由地攀住他的脖子,闭上眼睛,羞涩地回应。 后来的状况不知是怎么发生的—— 靳子琦只觉得后背倏地往后一仰,然后整个人天旋地转地从沙发上跌落。 幸好地板上铺了羊毛毯,摔得不疼,只是有点受惊过度。 她躺在火红色的地毯上,眼眸微合,那些披散开来的黑发不听话地散落一地,孩子般地懒散着。 待看清自己上方撑着一条手臂凝望着自己的宋其衍时,靳子琦窘红着脸挣扎起来,可惜男女力气相差甚大,怎么也撼不动他的身体。 无奈之下,靳子琦的双腿微一抬起,却不经意触碰到一个硬硬的,热热的东西,一张脸瞬间红白交错,“……” 宋其衍闷哼一声,撑着手臂,脸上露出了几分孩子气的羞恼尴尬,蓦然沉下头,重新噙住她的唇,在她唇上喃喃低语,“我想……怎么办?” ------题外话------ 看到大家的留言知道大家等得着急,我也写的更加着急了,因为前天的英语六级考和昨天临时接到的调研任务彻底打乱了我的更文计划,又不想每天只更一点点,所以导致更新到了晚上让大家一时无法适应,大家再坚持几天,容我月底回家后努力调整更新到早上,那样大家起床就可以看了,最近体谅我吧,还有谢谢大家的帮忙,让我凑到了足够的问卷数量! 【006】这些年你后悔啦?(精) 靳子琦听完这句暗示性极强的话,大脑里瞬间绽放璀璨的烟花,她睁着迷迷蒙蒙的眼睛,酡红着一张脸。 宋其衍的每一次亲吻都显得笨拙而迫不及待,毫无技巧可言。 任何事情都有一个熟练程度,技巧一旦被掌握,就行云流水了。 但这种技巧,往往需要经历太多的女人才能够拥有。 这么一想,靳子琦的心情莫名地愉悦了几分,即便被吻得发疼也没挣扎。 因为亲吻产生的异样情潮在体内难以控制和理清。 靳子琦甚至觉得是宋其衍的热情和不容拒绝的架势操控了自己,他的沉醉感染了她的身体,蛊惑了她同他一起沉沦。 最终因为呼吸艰难而不得不推开他,她一双手触碰到他的胸膛,明显感受到他那精壮的肌肉一阵战栗的纠结。 他的气息越加地急喘,不满地掰住她试图躲避的下颚,像野兽一般无章法地乱啃咬了几口,才不情不愿地松开她。 宋其衍单手撑着地面,支起自己的身体俯视着面红耳赤的她,目光炙热。 暧昧旖旎的气息萦绕在两人中间,挥散不去。 靳子琦因为羞赧而难堪地撇开头,“你压到我了,我有些喘不过气。” 她的声音轻轻地带着颤音,又黑又长的头发妖娆盘旋在一片火红之上,气喘得厉害,高高耸起的胸脯急剧地起伏,刺激着男性荷尔蒙。 宋其衍盯着她不舍得诺开眼,忽然抱着她一个翻身,在靳子琦一声惊呼中,他自己躺在了地毯上,而她正瞠目结舌地坐在他身上。 姿势暧昧,令人浮想联翩。 “这样就不会压到你了。”声音低沉充满磁性的魅惑。 宋其衍的外套在进客厅时就已经脱掉,现在一番折腾后,衬衫的扣子都松开了几颗,黑发凌乱,眯着眼噙着嘴角笑开,顿时给人一种颓废浪子的印象。 靳子琦觉得自己口干舌燥,两手撑着他的胸膛就要踉跄地起来。 一只遒劲有力的大手却禁锢了她的腰肢,霸道强势地阻止她离开。 “会有人进来的,快点……快点起来吧!” 对情事尚且陌生的靳子琦早已手足无措,一双眼睛躲闪着不敢去看身下的宋其衍,生怕一对上他的眼神就彻底沦陷在这场时间和地点都不合适的放纵里。 事实证明,别人家的客厅还真不是情人间亲热的好地方。 因为当靳子琦和宋其衍在地上你推我扯的混战里,客厅的门骤然被推开,一阵冰凉的空气灌门而入,也吹散了一室的旖旎粉色。 靳子琦诧异地抬头,就看到了苏珩风和乔念昭,他们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灭绝生物一样愕然得睁大眼,站在门口看着地上纠缠的两人回不过神。 靳子琦羞恼地瞪了眼宋其衍,然后讪讪地整理着自己的仪态起身。 宋其衍却只是抿着嘴笑,不以为然,慢吞吞地从地摊上站起,挽过靳子琦的腰际,看向门口的两人,“下次要再坏我好事,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苏珩风和乔念昭脸色突变,神色各异地立于门边,但觉不是好的心情。 靳子琦听到宋其衍恬不知耻的言辞,偷偷撞了下他的手臂,想让他正经一些。 岂料宋其衍不但没听话,反倒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轻咬她的耳垂,靳子琦一个战栗,全身皮肤上激起一阵小颗粒。 他却还怕别人不知道似的,用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见的声音在她耳际喃喃道,“害羞什么,他们又不是没干过这事儿。” 此话一出,靳子琦恨不得用胶带封住宋其衍这张犯贱的嘴,太阴损了! 而苏珩风的脸是彻底的黑了,至于乔念昭已经无法再用苍白来形容。 宋其衍一边拿过搭在沙发上的外套,一边拥着靳子琦往外走,越过门口犹如雕塑的两人时好心告知,“这里空气不好,先走一步。” 靳子琦脸上是浅显的笑,任由宋其衍挽着自己走出客厅,自始至终,没有去看那两人一眼,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吝于施舍。 …… 在宋家要找到一些吃的充饥并不是一件难事。 靳子琦坐在餐厅旁边的沙发区里,叉了颗樱桃放进嘴里轻轻咀嚼。 而宋其衍此刻正坐在她的对面,单手摩挲着下巴,“色迷迷”地盯着她。 终究是她定力不足,搁了手里的刀叉,耳根有些发烫,抬眼瞪着他,“一直盯着你眼睛不酸吗?” 宋其衍却摇摇头,诚实地回答:“不酸。”继续盯着看,似要把她生吞活剥。 靳子琦却有些忍无可忍,带着羞恼轻喊了他一声,“宋其衍!” “嗯。”他极为配合地应下,不忘关心她,“吃饱了?”佯装得格外无辜。 靳子琦把盘子往边上一推,被他看得胃口全无,“不想吃了。”说着就要起身。 “等等。”他却出言唤住了她。 她不解地看向起身走到自己跟前的宋其衍,还没来得及询问怎么了,他却倏然俯下身,唇已经覆了上来。 靳子琦错愕地仰望着宋其衍,他从容地放开自己,伸出拇指轻触她的嘴角,然后看着她一笑,将沾了奶油的指腹伸到她眼皮底下,“下次就不帮你擦了。” 不等靳子琦做出任何反应,他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惬意地交叠着两条修长的腿,好奇地问她,“某某怎么还不回来?” 故意岔开话题,不给她任何追究那个偷袭之吻的机会…… “逛了一圈没见到姐的身影,原来姐和……偷偷躲在这里吃点心啊!” 乔念昭的声音硬生生地破坏了这一角落的气氛,而她在称呼宋其衍的问题上选择了明智地过滤,不然真要叫一声“舅舅”吗? 说到舅舅,靳子琦循声看过去,果真看到苏珩风屹立在乔念昭身侧。 不过他的脸色一如方才在客厅相见时的阴沉,对宋其衍别说叫舅舅,连基本的问候语都没有,倒是走过来的时候目光冷冷地扫了宋其衍一眼。 倒是乔念昭能屈能伸的性格练得炉火纯青,刚刚还脸色发青的人,这会儿就又可以和他们笑言相向了。 即便是她靳子琦,恐怕也要甘拜下风。 乔念昭和苏珩风已经相挽着走到沙发区,靳子琦并没做任何的搭理,宋其衍却转移了阵地,坐到靳子琦的身边揽过她的肩。 倒真的是把握任何一个揩油的机会! 靳子琦扭头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他却笑吟吟地望着站立的两人,“你姐就这性子,饿了也不说,要不是我拖着,都快成半仙了。” 说着,不忘转头,体贴地用手提靳子琦拢了拢耳际的碎发。 乔念昭干干一笑,拉紧了苏珩风的手臂,接话道:“姐姐虽然性子喜静,不爱说话,但情人眼里出西施,在你心里还不跟仙女一样。” 宋其衍懒懒一笑,难得赞同乔念昭的观点,“是呀,我可不是那些连鱼目和明珠都分不清的睁眼瞎,放着明珠不要偏偏选鱼珠子。”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大概就是这番场景。 苏珩风拧紧眉宇,“你什么意思?”语气已经大为不友善。 察觉到气氛的剑拔弩张,靳子琦一蹙眉心,宋其衍却浑然不知的神情。 他拥住她柔软的身体,冲苏珩风勾着嘴角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夸夸你的未婚妻,要是小琦有她一半了解男人的心,我就不用这么累了。” 说到最后,尽是宠溺的口气,还要回头对靳子琦嘱咐,“趁着珩风的未婚妻今天在,你就跟她好好学学怎么哄男人欢心。” 靳子琦瞅着他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不由地抿嘴轻笑。 说的话句句绵里藏针,估计扎得那两人掌心都要渗出血来了,还非要对方陪着他一起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乔念昭的指甲狠狠地嵌进苏珩风的衣袖里,但面上还是微笑道:“宋先生说笑了,我哪里会讨男人欢心,所做的不过是一个女人基本该做的事。” ----是在明嘲暗讽她妄为一个女人,连男人的心都抓不住? 靳子琦抬头望向乔念昭,目光却是冷的,想出言反驳,宋其衍却握了握她的肩头,在她望向他时,他却径直笑看着那两人。 “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男人嘛,有哪个不喜欢女人的甜言蜜语的。” 散漫的语调透露着不赞同,靳子琦有些不懂宋其衍的意思,他这是在帮她呢还是在损她? 而乔念昭听了这句话不由地挽起了唇角,眼角有意无意地瞟向靳子琦,亲昵地依偎在苏珩风胸前,微微撇嘴,“那也要看那个男人值不值得啦!” ----言外之意,就因为你宋其衍对靳子琦来说可有可无,她才不屑哄你。 宋其衍感慨地叹了口气,眼神歆羡地看着那金童玉女般而立的男女,“可不是,要是小琦对男人有你那么上心,当初怎么还会被你的花言巧语撬了墙角。” 乔念昭的笑容一僵,而她身边之人已经再也沉不住气,“别忘了,现在,你坐的位置就是我被撬之前的。” 苏珩风绷紧唇,冷冷地望着坐在一起的靳子琦和宋其衍,目光说不出的扎人。 靳子琦恍若未感受到他凛冽的眼神,兀自端起水杯喝了口温水。 “被撬之前?这话说得……那你曾经是谁的啊?”宋其衍好整以暇地笑问。 苏珩风却冷笑一声,“没有我这个被撬墙角的,你今天又有什么资格坐在她的身边?” 只是刚一说完,苏珩风的脸色就骤然一变,似也意识到自己的说错话,眼底闪过懊恼的芒光。 这句话回驳得怎么听怎么让人产生误解! 而他身边的乔念昭已然咬着唇委屈地瞪着他,尽管也知道他是被宋其衍给激的,但心急之下说出的未必就不是真话! 宋其衍却了然地挑眉,搂紧了怀中的靳子琦,眼底掩不住的幽冷流光。 “这么说,这些年来你还后悔啦?” 苏珩风蓦然看向宋其衍,逐渐敛起眉头,而乔念昭更是欲语泫泣,死死地扣着苏珩风的手臂,似乎等着他给出一个交代。 这四个人中倒是靳子琦最为淡定,低眉敛目,不言不语,应了乔念昭方才所说的那句“性子喜静,不喜和人接触”。 “谁后悔了啊?”大门口忽然响起宋之任的声音,打碎了凝固的冰层。 宋其衍率先站起来,踱步走向门口,一把抱起靳某某后不甚在意地道,“哦,就和外甥和外甥媳妇随便聊聊,联络联络感情。” 宋之任点点头,扫了一眼沙发区站着的两人和坐着的靳子琦,怎么看都不像是和乐融融的氛围,但他却没捅破这层薄纸。 “晚餐准备得也差不多了,都别站着,过去入座吧。” 宋之任接过佣人递上的湿巾擦拭了下双手,就率先走向餐厅。 苏珩风和乔念昭紧追其后,只是离开前,两人均不约而同的看了眼静坐着的靳子琦和那头哄着靳某某的宋其衍。 待沙发区重新恢复了宁静,靳子琦才放下手里的杯子起身,宋其衍已经抱着某某走过来,“走吧,序幕结束了,正戏才刚刚开始。” 宋其衍往餐厅走了几步,发现靳子琦没跟上来,回过头,“怎么了?” 她慢慢走到他跟前,望着他诧异的神情:“其实你没必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累。” 宋其衍一顿,随即明白她指的是什么,扬起嘴角而笑,若不是左手受伤了,势必要去摸摸她的发顶,“自己的女人被人欺负难道要坐视不管当乌龟吗?” 想到乔念昭气得扭曲的脸色和苏珩风气恼的样子,靳子琦心里一阵感动,这个男人,为了她当真是要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 “某某也可以保护琦琦的!”不甘被冷落的某小人扯着小嗓眼急急喊道。 靳子琦望着一脸期待受到表扬的靳某某,捏捏那粉嫩的脸颊,“琦琦知道某某很厉害,可以保护琦琦的!” 某某得到表扬后立刻春光灿烂,扬扬小淡眉,斜眼挑衅地看着宋其衍。 宋其衍突然觉得头疼无比,别人跟他抢老婆,他十八般武艺样样都好使的,恨不得把对方打趴打残了,好眼不见为净。 这自个儿的儿子要跟自己抢老婆,他难不成还要绑起来倒挂到阳台上? 路过走廊的窗口时,宋其衍瞟到东楼那边的阳台,又看看自己怀里这水嫩嫩肥嘟嘟的小胖子,也许找根粗点的绳子,还真能吊挂到阳台上…… “啊!某某不要怪蜀黍抱了,琦琦抱!” 某某忽然甩动着两条手臂挣扎起来,惊得宋其衍回过神忙搂紧他防止摔伤他,可惜人家根本不领情,自顾自地朝靳子琦张开双臂,“琦琦抱!” “怎么啦?”靳子琦接住扑过来的某某,诧异地看向宋其衍。 靳某某一搂住靳子琦的脖子,就控诉地嚷道,“怪蜀黍刚才看着某某的样子好可怕,就像是灰太狼看着喜洋洋!” 宋其衍嘴角一抽,他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 宋家的晚宴。 长而华丽的餐桌,雪白的台布,玉盘珍馐,荤素搭配得当,色香味俱佳。 佣人推开餐厅的大门,靳子琦和宋其衍进去就看到宋之任已然坐在上首,而苏珩风坐在他的右下首,乔念昭紧挨着苏珩风而坐。 靳子琦抱着某某走到餐桌边,问候了宋之任,宋其衍已经替她拉开了座位,正对着乔念昭。 而他自己,则和苏珩风隔桌相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架势。 至于靳某某的位置,则安排在两人合并的椅子中间。 宋其衍摊开一张折叠好的餐巾,替某某围好,又拿了块餐巾摊到靳子琦的膝盖上,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的连贯,似乎已经做了很多遍。 不去看对面两人什么表情,靳子琦轻声说了句谢谢。 与此同时,餐厅门口响起了熟悉的十厘米高跟鞋踏地声,伴随着颐指气使的抱怨声,“磨磨蹭蹭的,叫你做事就没件办好的,又不会挣钱,我怎么就嫁给你这个废物!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我!” 靳子琦和宋其衍互看一眼,从对方的眼底读到了笑意,宋冉琴来了! “我说你消停会儿行吗?当着这么多佣人的面你难不难看?” “难看?我嫁给你这个废物都不嫌难看,现在难道还会怕吗?” 苏晋安和宋冉琴一路争吵而来,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就差没动起手来。 苏珩风紧皱的眉头泄露了他对这种情景的疲惫和厌倦,还有隐隐的无奈。 而宋之任则两手搁在拐杖头上,沉了脸色。 最后还是乔念昭站起来,绕出自己的位置,恭敬地朝走近的宋冉琴和苏晋安问候道:“爸,妈,你们来了!” 本还和苏晋安斗嘴的宋冉琴一瞧见乔念昭,立刻变了脸拔尖了声量:“你怎么来了?不是跟你说……” “胡说些什么,爸还在那里呢!” 宋冉琴还没说出更难堪的言语,就被苏晋安一扯手臂喝止住,然后拖着有些气急败坏的宋冉琴坐到餐桌边,顾不上理会乔念昭。 乔念昭脸上一闪而过狼狈,望着对面低声耳语的靳子琦和宋其衍,搁置在椅背上的手指尖微凉。 和被宋其衍当宝一样前前后后侍奉着的靳子琦相比,明明厌恶宋冉琴的粗俗刁蛮却还要委屈逢迎的自己算不算是身处冰火两重天的地狱? 乔念昭转眸看向旁边的男人,才发现他的视线竟然不知何时开始一直追随在靳子琦的身上,那样地专注,甚至连替她解围的空暇都没了吗? 还是真如宋其衍所说,这些年,他开始后悔啦? 想到这个可能,乔念昭的手指狠狠地攥紧了椅子,她为了苏珩风舍弃了那么多,甚至失去了自我甘愿做靳子琦的影子,他怎么可以…… “念昭,我听说你搬出来住啦?”宋之任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也让走神的苏珩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头看到还站着的乔念昭,眼中流露出怜惜和心疼,覆盖住她的手背,拉着她坐下。 “你从靳家搬出来了?怎么不告诉我?”显然,苏珩风并不知情。 至于靳子琦,听到这个敏感的问题却未感到任何不舒服。 乔念昭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回答起宋之任来游刃有余,“因为最近要接拍一部戏,可能需要经常起早摸黑,怕打扰到其他人就搬出来暂住了。” 这个理由其他人信不信不知道,但最起码不会使气氛陷入僵局里。 佣人开始布菜,宋冉琴却突然兴致盎然地开口,“其衍啊,你是怎么跟子琦勾……开始的?你们可是瞒着我们瞒得紧啊!” 宋冉琴有些埋怨地笑看着正在低声下气哄靳某某吃水果的宋其衍,苏晋安知道自己这妻子又要开始使幺蛾子,忙扯扯她的衣袖。 哪知,宋冉琴却不悦地横了他一眼,“拉什么拉,我关心一下弟弟的生活也不行吗?”说着看向宋之任,“你说是不是,爸?” 宋之任这回倒是点了点头,他的确也好奇宋其衍是怎么和靳子琦相识的? 宋其衍倒也没多少介意,将手里的水果交给靳子琦,自己靠在椅子上,边用餐巾擦拭着指缝边看了遍众人,最后目光落在宋冉琴脸上。 “就像念昭这么多年立志要跟珩风在一起,其实我对小琦也是心动多年了。”说着顿了顿,注意着那些诧异的神色,笑吟吟地又看向乔念昭,“可惜苦于没有机会,不过还好,念昭出手了,倒免了我的相思之苦。” 一场无烟的战争就此拉开了帷幕。 靳子琦笑瞟了宋其衍一眼,“那你怎么四年后才出来?” 宋其衍一挑眉梢,刮了下她秀挺的鼻梁,“这不是为了让珩风和念昭巩固感情嘛,免得我日后战战兢兢地和你过日子。” 最先挂不住笑容的是乔念昭,“宋先生真的很爱开玩笑。” “是吗?”宋其衍只是笑,笑得乔念昭的脸色都略显苍白后才满意地收回自己的目光,抬手轻柔地拍拍某某的脑袋,“想吃什么?” “某某要吃那个大大的虾子!” 靳某某晃荡着两条小腿,小胖手指着宋之任跟前的澳洲龙虾憨憨道。 宋其衍二话不说就探身端来了盘子,献宝似地讨好某某,“要不要叔叔替你拨好,对了,叔叔让厨房给你用虾头炖碗粥要不要?” “那有腌萝卜吗?某某喝粥要吃腌萝卜的!”靳某某开始讨价还价。 “腌萝卜?”宋其衍一皱眉,但随即便冲一旁的女佣招手,“把这个虾头拿给厨房煮粥,二十分钟后端上来,记得配上一盘腌萝卜。” 靳子琦望着宋其衍周到的安排,心里暖暖的。 他知道某某不会吃饭,顶多喝点饮品吃点菜,到时他们大人吃饭某某一定到处跑着玩,所以才想到煮粥给他填填肚子。 “看来你还不知道,宋家的厨房没有腌萝卜。”苏珩风突然淡淡地开口。 宋其衍一耸肩,目光幽深地长久看着绷着脸的苏珩风,然后一笑,“所以我给了二十分钟,如果连一盘腌萝卜都弄不出来,这样的厨师留着有什么用?” 两个男人的眼神在空气中无形地拼杀,宋其衍却半途移开眼,望着宋之任问道:“珩风今年也快三十了吧?比我小不了几岁,我这个舅舅当得倒是无奈。” 宋其衍这一问完,宋之任便转头看向皱着眉盯着宋其衍的苏珩风,“珩风,在宋家,长幼有序,其衍年纪再小也是你舅舅,我不希望以后出现直呼其名或是无礼的态度再出现,知道吗?” 苏珩风面露冷怒,望着面不改色的宋其衍,握着筷子的手慢慢收紧,仿佛要把筷子折断,心里怒骂一句:卑鄙! 而宋冉琴一瞧见父亲脸上的不悦,连忙解释道,“爸,你这可是误会阿风了,我们阿风向来懂礼貌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样最好。”宋之任短短几个字,足够起到威慑作用。 宋之任之后,便不再有谁开口说话,都拿起筷子安静地吃饭,偶尔才会发出汤匙碰到碗壁的叮咚声。 甚至连在家吃饭都要叫嚷几声的靳某某都乖巧地喝汤,只是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珠四下转动着,看看这个人又看看那个人。 当一顿饭吃到一半时,餐厅门口忽然热闹起来,靳子琦手里的筷子一顿,她的心底竟隐约升腾起不好的预感。 她偏过脸看去,事实证明女人的直觉有时候真的很准,只见宋家管家悄然走到宋之任身旁,恭敬地躬身,“董事长,白桑桑小姐到了。” 白桑桑?本城财力仅次于宋家、以酒店为主要家族经营产业的白家? “我来晚了,还请宋老见谅。”身后响起一道优雅而清傲的女声。 像其他人一样,靳子琦闻声回头,就看到一道靓丽的红影闯入视野中。 酒红色的拖地晚礼裙,深V字领露出好看的胸线,纤长白皙的手里拿着一只金色的长款钱包,银丝镶边的亮黑色高跟鞋在裙摆下若隐若现。 一双画着淡淡眼影的桃花眼明亮妩媚,顾盼生姿,举手投足间彰显着对自己外貌和身材的无比自信。 ------题外话------ 请容许我偷两小时懒去睡觉,这两天真的太累了,不过幸好今天做完了调研报告,跟大家交代一下,我27号回家,明天尽量早点更并且尽量万更!回家后会努力坚持万更的! 【007】女人的争斗 几乎白桑桑一出场,靳子琦就知道她是冲谁来的! 她转眸看向自己身边正扮演奶爸角色的宋其衍,不由地觉得好笑。 人家不辞辛苦地大晚上赶来钓鱼,结果这条大鱼连抬头看一眼都没有。 倒真是辜负了主人家的一番用心良苦。 靳子琦想至斯,便望向宋之任,宋之任正满意地看着越走越近的白桑桑。 ——原来之前那么慈眉善目不过是为这一刻做铺垫。 回想起宋之任最初对靳某某的喜爱,靳子琦便觉得恶寒,不由地搂紧了某某的小身体,连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假意对某某那般亲热刻意让她放松警惕,现在再给她致命一击? 但恐怕要让宋之任失望了,因为靳子琦亦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软柿子! 目光一转,便和对面的苏珩风不期而遇,他正眸色不谙地盯着自己。 靳子琦微不可见地扬了下黛眉,便收回自己的视线,夹了块菜细嚼慢咽。 “哈哈,桑桑能抽空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我哪还敢挑三拣四,还没吃过饭吧,明管家,让佣人再加副碗筷。” 宋之任爽朗的笑声萦绕在餐厅里,明管事冲一边的佣人一挥手,一套崭新的餐具便摆到了宋之任旁边。 方才刚进入餐厅,靳子琦便发现苏珩风和宋之任位置之间的空隙过大。 现在看着一把椅子移进那个空隙之中,恰到好处,才明白,那里是专门为白桑桑准备的,目的---- 恐怕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因为那个位置正好斜对着宋其衍。 只要宋其衍一抬头就能看到白桑桑,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看来宋之任是做足了准备,只等这位白家千金到来。 白桑桑长发高高地挽起,露出象牙白的颈项,红唇轻抿,一双纤白的手敛着过长的裙裾款款落座,美眸流转之间,姿态高雅却不做作。 像这样的女人,的确有骄傲的资本,甚至于,她走进餐厅至今,都未看宋其衍一眼,好似今天的来意并不是为了这个男人。 她只是坐在宋之任身边,恰到好处地轻微笑着,显得贵气而大方得体,举手投足都完美无瑕。 面对这一桌子不相熟的人,白桑桑也不骄不躁,礼貌地颔首致意,客气而又给人留下了凛然不可侵犯的贵族千金形象。 有的放矢,又识时务,却是足够出色。 不得不感叹宋之任的眼光毒辣,能选出这么一位小姐给宋其衍相亲。 相亲…… 发现自己竟用了这个字眼,靳子琦莞莞一笑,这顿鸿门宴就是一场变相的相亲会,宋之任要做的恐怕还有让她知难而退吧? “听家父提及不久前宋老刚过完七十大寿,桑桑没赶得及参加,今天特意带来了几盒鲨鱼软骨粉来跟宋老赔礼!” 寒暄之间,白桑桑已经在讨宋之任的欢心。 她冲刚才领着她进来的女佣一侧眸,女佣便将手里的两个包装精致的礼盒小心翼翼地搁到了桌上。 好巧不巧,礼盒上那几个醒目的字眼正对着撞入靳子琦的眼帘,就像是一种寂静的挑衅,却又让人无法说明她是刻意而为之。 靳子琦扫了一眼写着“鲨鱼软骨粉”的一行字,淡淡的,看不出她的情绪。 至于宋其衍,即便是听到白桑桑的声音,也只是斜了她一眼,之后便端着小碗拿着汤匙,专心致志地喂靳某某喝汤。 相较于他们这一对表现出来的漠不关心,那一头的宋冉琴却是对这位白桑桑表现出了想当浓郁的兴趣。 “听说白小姐之前一直在澳洲国立大学攻读MBA学位?” 白桑桑听到宋冉琴兴致勃勃的提问,便四十五度侧身,微微一弯唇角,“嗯,半个月前回的国,父亲一直希望我能回来帮他管理产业。” “白小姐年纪轻轻就要接管家里的酒店产业了吗?”宋冉琴满脸的诧异,但更多的是一份歆羡,扫向身边乔念昭时愈发地没好脸色。 人家有钱人家的儿子哪个像她那不争气的儿子,竟然不要靳家的大小姐要这个演戏的,如果当年和靳子琦结了婚…… 想到后面宋冉琴是根本想不下去,因为越想越懊悔,越懊悔就越看乔念昭不顺眼,偏生她还就在坐在自己的隔壁。 宋冉琴的不待见显露在了脸上,乔念昭一扫眼就看到了,捏着筷子的手不由地扣紧,却只能若无其事地夹着菜。 这些年在宋冉琴这里看的脸色并不少,多一次少一次又有什么差别。 只是…… 乔念昭眼角的余光落在身边苏珩风的侧脸上,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心中隐忍的委屈瞬间转化为怨念,咬着唇闷闷地戳了几下米饭。 然而这对未来婆媳的互看不顺眼只是晚宴的冰山一角,总体而言,宋之任还是相当愉快的,当白桑桑出现在餐厅之后。 “澳洲?那还真是巧了。”宋之任笑吟吟地点头,随之看向宋其衍,“其衍,你不是说你这些年的事业重心一直在澳洲吗?” 和对面投望过来的好奇目光截然相反,宋其衍不过敷衍地“哦”了一声,手里的汤匙还是没停下来,中途抬头冲靳子琦柔声道:“帮孩子擦一下下巴。” 靳子琦看着宋其衍旁若无人的嘱咐,忍不住挽着嘴角,听他的话替某某擦拭了下嘴角,俨然一家三口温馨用餐的和乐画面。 靳某某却忽然憨憨地叫道,“某某要吃那个西兰花。” 靳子琦顺着某某手指的方向,就看到白桑桑跟前的那盘菜,而记忆里,她从没见过某某吃过什么西兰花,小家伙甚至连青菜也很少吃。 不知怎么地,靳子琦觉得某某就是故意的,可想想,他才多大,应该不会想到借端菜这个举动向白桑桑示威吧? 再看看宋其衍,一听到某某的要求,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就站起身当着宋之任有些沉下来的脸端来了那盘西兰花。 白桑桑起初脸上流露出诧异,随即便体谅地笑笑,目光落在宋其衍英俊并且充满异国气息的五官上,美眸盈上好奇,“这位是?” ——终于要出手了吗? 靳子琦也不由钦佩这位千金的手段,在来之前她不可能没看过宋其衍的照片,现在却还要作出一副全然陌生的样子,不去当演员还真是可惜。 “这位就是犬子,宋其衍。”宋之任望着宋其衍的目光尽是欣慰,然后开始逐一给白桑桑介绍餐桌上的人,白桑桑皆一一回之一笑。 “坐在犬子旁边的这位就是靳氏千金靳子琦小姐。” 听到宋之任介绍自己的名字,靳子琦抬起头,正面对上的是白桑桑含笑的眸子,然后是白桑桑了然的声音。 “靳家千金吗?之前一直有听圈内的朋友提起,今天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你好,白桑桑。” 白桑桑会突然在饭桌上朝靳子琦伸出手,的确不在任何人的预料之内,靳子琦也只是略微错愕,但很快就抬手握住了那只“友谊之手”。 “你好,靳子琦。” 比之于白桑桑的明媚外显,靳子琦的美含蓄而淡雅,两个人坐在一起,乍一眼看去,最初那一眼可能会被白桑桑吸引了目光。 但若近距离观察这两位各有千秋的千金,就会发现靳子琦是那种越看越迷人型的,就像是一块璞玉,越雕琢越显示出她的价值来。 和百看不厌反倒越来越有味道的靳子琦不同,白桑桑固然娇美,但看久了难免会出现视觉疲劳。 这两人一握手,顿时就给人一种玫瑰撞上百合的感觉。 然而,玫瑰虽美却败在扎人指尖,百合虽素但胜在恬静优雅。 “这些年一直在澳洲生活,对S城都陌生了,有空靳小姐不介意陪我做个伴出来逛逛熟悉一下吧?” 靳子琦扫了眼两人依然握着的双手,浅浅一笑,“白小姐若不弃,子琦定当奉陪到底。”语气淡然,一如其人。 白桑桑的目光里,浮动着一抹棋逢对手的光亮,唇角的笑意也加深,“叫白小姐太生分了,就叫我桑桑吧,靳小姐!” 听了她对自己的称呼不变,靳子琦只是抿嘴浅笑,“终究是第一次见面,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子琦岂敢怠慢?” 白桑桑的眼底闪过玩味,面上依然蓄着高雅的笑,“那以后桑桑上门叨唠,靳小姐可别嫌桑桑烦啊!” 靳子琦笑得也不露山露水,两人的手已经各自收回,手心还残留着情敌的温度,暖暖的,却足以造成低温烫伤。 “咦,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这么可爱?” 白桑桑脸上掩饰不住的是对坐在靳子琦和宋其衍之间的靳某某的喜爱,转头询问宋之任,“宋老,这是您的曾孙吗?” ——曾孙?不是孙子,她就这么肯定这个孩子是苏珩风的而不是宋其衍的? 看来这位白小姐最擅长的是用言语秒杀于对手于无形之中! 靳子琦搁下手中的筷子,摩挲着某某的后脑勺,迎上白桑桑纯净的好奇眸光,“这是我的儿子,和宋家没有丝毫的关系。” 靳子琦的话音未落,宋其衍便敛起眉头,不满地反驳她的说辞,“什么你的儿子,难道儿子我没有份吗?难道你还想让他喊别人爸爸?” 靳子琦惊异地看向宋其衍,他却兀自摸着某某的西瓜头,因为她那番错误的解释而不打算理会她,这让靳子琦多少有些尴尬。 倒是白桑桑勉强地笑了一声,望向宋之任:“没想到令公子孩子都这么大了。” ——拐着弯指责宋之任竟然这么坑骗自己! 宋之任横了宋其衍一眼,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叹,转向面色不豫的白桑桑笑着解释,“这混小子就知道给我赌气,婚都没结哪来的孩子,不过是喜欢这孩子喜欢得紧,就当干儿子认下了。” 白桑桑一脸的“原来如此”,随即便露出一个灵动的笑,看向靳某某和宋其衍,“不过这么一看,倒还真的有几分相像。” 宋其衍这次却不再当白桑桑是空气,抬眼望着她,勾着嘴角而笑,“只有几分吗?我还以为是七分呢。” 白桑桑尴尬地笑笑,拿起酒杯掩去自己眼底的情绪,不知为何,她觉得宋其衍看自己的眼神并不怎么友好。 搁下酒杯的同时,瞟向哄着孩子的宋其衍,白桑桑唇角漾起淡淡的兴味,比起那些一瞧见她就心驰神往满脸沉醉的男人,他的确算是个例外。 往往征服一个对自己没有好感的男人,比被一群被自己迷得七荤八素的男人前簇后拥更来得有成就感。 也是这份成就感,让白桑桑对宋其衍正式上了心,风情的美眸时而流转在宋其衍的身上,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好感。 宋之任自然不会漏看了白桑桑的神情变化,发现了事情正按自己想要的效果发展,心情也更加地开怀舒畅。 “大家怎么都不吃?今天我可是让厨房多加了七八个菜呢!” 宋之任笑声爽朗,白桑桑浅笑附和,至于其他人,还真看不出是好心情。 靳子琦从开宴到现在,也就吃了一些糯米藕,胃口乏乏,忽然眼前多出了一双筷子,而她空荡荡的碗里赫然多出了一块鸡肉。 “太瘦了抱起来都没感觉,多吃点好长肉。” 宋其衍依附过来,咬着她的耳朵低声道,靳子琦脸颊一窘,转头迎上他的目光,他却只看了她一眼就站起了身。 宋其衍突如其来的起身吸引了整餐桌的视线,他却泰然自若地在那碗鸡肉里捣鼓了半天,然后夹起一块放到了对面白桑桑的碗里。 “白小姐第一次来家里做客,千万别拘束,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看小琦挺喜欢鸡肉的,也就随便给你也夹了点。” 对宋其衍这突然的示好,靳子琦有些困惑,而那边的白桑桑显然也有点受宠若惊,挽着唇角刚想道谢,却在看清碗里的东西后脸色骤变。 ——这哪里是鸡肉,根本就是一个鸡屁股! “鸡屁股能丰胸美容,看白小姐的皮肤这么好,那个……嗯,呵呵,所以我觉得鸡屁股应该挺适合你的。” 宋其衍说得无害自然,白桑桑却听得脸色发白。 她盯着碗里黄油油的鸡屁股,只觉得反胃恶心。 手腕一翻,就用筷子将碗里的鸡屁股丢了出来。 圆润润的鸡屁股就骨碌碌地滚动着,一不小心就滚到了宋之任的衣袖下,顿时染油了老爷子的唐装袖子。 “白小姐,”宋其衍坐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怎么这么不小心?” 白桑桑愠怒地憋着气,强行扯了扯嘴角,“哦,刚才手滑,”说着看向同样隐忍了一口气的宋之任,“宋老应该不会介意吧?” 宋之任自知是宋其衍故意捣的鬼,冲白桑桑摆摆手,然后转头把气撒到了宋其衍的头上,严厉地训斥,“怎么对待客人的?” 宋其衍一皱眉,嗤笑地勾着嘴角,又夹了块鸡肉放进靳子琦碗里,才施舍了点目光给宋之任跟白桑桑,“不喜欢就说,又不是哑巴。” “宋其衍……”宋之任一拍桌面,眼看就要发作。 作为受害者的白桑桑却突然开口阻止,笑着解围,“没关系的,是我的缘故,筷子一时没拿稳才冲撞了宋老,其衍大哥也是好心,宋老不要再怪他了。” ——其衍大哥?这个称呼着实有点郎有情妾有意的味道在里面。 有白桑桑充当灭火器,宋之任果真不再为难宋其衍,沉了气,说了句“吃饭”就不再多说什么。 至于当事人宋其衍貌似并不领情,当白桑桑含情脉脉地望过来时,他正含情脉脉地望着靳子琦,而靳子琦一转眸就对上了白桑桑略显挫败的眼神。 ——白家千金,恐怕从未被一个男人这般无视过吧? 靳子琦看戏地一扬眉,自己恐怕也要成为这位白桑桑小姐的眼中钉了! 果然没过多久,不甘被宋其衍无视的白桑桑再次挑起话头,却是对准了靳子琦,“靳小姐,我忽然发现你不笑的时候,怎么和这位乔小姐这么像?” 白桑桑的表情可以用诚恳来形容,就怕大家不知道她说的是大实话。 靳子琦看这位白小姐真是会见缝插针,开始到处找自己麻烦,也扯起一抹笑正欲回驳,宋其衍却比她先一步。 他举着高脚酒杯轻轻摇曳,似笑非笑:“你也可以说,乔小姐不笑的样子,怎么和我的妻子这么像。” 白桑桑回视着宋其衍,眸底闪过幽光,笑言:“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靳子琦垂眸笑了笑,“白小姐也是让我开了眼界。” 白桑桑微微一怔,但很快便拾起自己的面具,“靳小姐过奖了。” 靳子琦却收起了笑容,望着白桑桑认真回道,“这样的夸奖白小姐当之无愧。” 倒是那边躺着也中枪的乔念昭此刻站了起来,脸色不是太好,冲宋之任牵强地笑了笑,鞠了个躬:“我去个洗手间。” 说完,在女佣拉开椅子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顿饭众人吃得各怀心思,直到接近尾声,乔念昭都没从洗手间回来。 主食撤下,餐桌上搬上的是饭后甜点和饮品。 靳子琦喂某某喝完粥后,在打着中央空调的餐厅呆久了,不免有些口干舌燥,便随手端起佣人放在她手边的饮品,放至嘴边抿了小口。 当她正要把杯子放回桌上时,却听到餐桌上又响起白桑桑的声音:“The* sun *shines*again*after*the*rain,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今年最新调制的鸡尾酒。” 靳子琦缓下了搁回杯子的举动,循着声音望过去,发现白桑桑纤细的五指间是一杯和自己一样的饮品,她正优雅地用两根手指捏着纤细的酒杯柄。 白桑桑微微扬起削尖的下颌,丰润的唇上是犹如裙摆一样的鲜红色,热烈而具有侵略的野性,在灯光下散发着慵懒的魅惑。 她将自己手里那杯上下分为天蓝和橘红颜色的鸡尾酒半举到空中,极为专业地打量了半天,随之慢悠悠地开口:“为了保证The* sun *shines*again*after*the*rain在端到宾客面前都能保持鲜明的颜色分层,调制它的世界知名调酒师jackie*ho才会要求在托盘上加以冰块,37。2℃,人的正常体温,但已经超过了这种酒的负荷,如果用手掌来握住酒杯,手心和指腹的温度足以破坏这种酒的口感和色泽。” 靳子琦听完这番讲解才低头看向被自己握在掌心的酒杯,里面的上下分层早已混淆,再也不复刚拿到手里时的美感。 白桑桑姿态高贵地捏着酒杯柄,优雅地轻抿一口,冲宋之任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但自始至终、甚至连眼角都没瞟过靳子琦一眼。 她不可能没看到对面的靳子琦也喝了这种酒,但她却还是在这个场合说了这番言辞,就像是一巴掌响亮地扇在了靳子琦脸上。 宋其衍因此皱起了眉宇,只是未等他发作,靳子琦却在桌下握住了他的右手,她脸上挂着微笑,把酒杯放到了餐桌上。 那杯被毁坏的鸡尾酒就像是混杂了颜色的颜料桶暴露在众人视线里。 靳子琦却丝毫没觉得难堪,她竟拿起一边干净细长的银匙,放进鸡尾酒杯里斯条慢理地搅拌。 “The* sun *shines*again*after*the*rain,雨过天晴,但它还有另外一个意思,rainbow,彩虹,jackie*ho在调制这种酒时想的不是品酒师如何将他对这种酒的定义通过优美的辞藻朗诵出来,而是——” 靳子琦举起那杯因为从长时间搅拌而显得色彩斑斓的鸡尾酒,“好奇会不会有品酒师看出他隐藏在这杯酒后面的恶作剧。” 白桑桑的脸上一闪而过错愕的表情,她似乎没想到靳子琦竟然也会品酒,更没想到,自己的炫耀会成为靳子琦讽刺她的理由。 宋其衍含笑地搂过靳子琦的腰肢,过度亲热地贴近她,“连品酒师都不知道的秘密,怎么就被你窥觑到了?” 靳子琦晃晃手里的鸡尾酒,不在乎地笑笑,仿佛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此刻在某些人眼里有多么刺眼。 “因为他调制这杯酒时我就坐在他的对面,就像现在白小姐坐在你的对面。” ------题外话------ 纵观该章,我竟然没万更!我就躺这地儿,你们来吧!使劲地蹂躏*吧!咳咳,好吧,今天我再次验证我是个二货,买了早上八点的动车票,要凌晨四点起来赶往车站,结果不幸2012年的第一场雪,同行者临时改变计划决定下午住进车站旁边的酒店,连拖着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我冒着大风雪带着三个行李箱两台笔记本晃悠了将近四小时总算找到预订的酒店,我只能说我现在头好晕想睡觉,二货不解释o(╯□╰)o 【008】生米煮成熟饭?! “因为他调制这杯酒时我就坐在他的对面,就像现在白小姐坐在你的对面。” 白桑桑眼神一闪,继而嫣然一笑,“靳小姐当真是才识渊博,令人刮目相看。” “也不过是略有涉猎而已,不足以成为拿来炫耀的资本。” 白桑桑因为靳子琦不甚在意的语气而瞬间尴尬,却很快就掩饰了失态。 随即,转头看着揽着靳子琦的宋其衍,笑得越是灿烂:“看来靳小姐的蓝颜知己颇多,其衍大哥可要看紧些啊!” 宋其衍抿了一口杯中的鸡尾酒,微微一侧头,脸上还真的流露出吃味的不满。 他旁若无人地揽紧了她,低头侧耳在她颊际喃语,“jackie*ho?下次约出来一起吃个饭什么的,联络联络感情怎么样?” “咳咳……”宋之任适时地发出干咳声,不想再欣赏宋其衍亲昵的作秀。 靳子琦抽出手轻拍宋其衍的手臂,稍稍仰脸,笑容雅静,“我去洗个手。” ——有时候做个可爱的小女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宋其衍眉梢一扬,放开她之际,把沉甸甸的靳某某抱到自己腿上,打算在靳子琦离开后上演父慈子孝的一幕。 …… 靳子琦走出餐厅,呼了口新鲜空气,就由佣人带领着前往洗手间。 然后在廊间某个角落,看到了借上厕所成功尿遁的乔念昭。 而跟她面对面站着的竟然是宋之任的私人助理韩闵峥。 相较于韩闵峥一如既往的冷淡神色,乔念昭的表情有些激动。 她的眼里甚至还有一些泪花。 不知说到了什么,韩闵峥转身欲走,乔念昭情急之下扯住他西装的袖子。 靳子琦不由地也放慢了脚步,对这一幕竟也产生了好奇。 韩闵峥低头看着乔念昭抓着自己的手,皱了下眉头,但很快就又平淡了眼神。 “还请乔小姐自重。”语气淡淡的,却是满口气的疏离和警告。 乔念昭却罔顾了他的不悦,“你不答应我我是不会放开你的。”倔强的语调。 ——答应?乔念昭想让韩闵峥答应她什么? 不知为何,靳子琦隐约感觉到一股算计的气息,而乔念昭想算计的人—— 微蹙眉心,忍不住想靠得更近一点以便挺清楚他们在讲什么。 可是,她还没往两人所在位置多走一步,走廊里响起带路女佣恭敬的知会:“靳小姐,洗手间就在前面了。” 靳子琦再转过头的时候,已经不见韩闵峥的人影,唯有乔念昭站在那里。 “好巧啊,姐姐。”乔念昭含笑望着靳子琦,开口。 靳子琦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径直走进了前方不远处的洗手间。 俯身在盥洗盆里洗完手,靳子琦站起身就看到了镜子里的白桑桑。 她刚才就听到高跟鞋落在地砖上的哒哒声,但并没刻意放在心上。 更没想到来的会是白桑桑。 白桑桑正拿着一只水蜜桃色的唇彩,对着镜子细细地描摹自己的唇线。 表情专注,仿佛她在描绘的是一副精致的艺术画。 靳子琦直接擦过白桑桑那个,准备出去,却是白桑桑率先转头叫住她。 “靳小姐是聪明人,应该猜到宋老今晚邀请我来的目的了吧。” 白桑桑的声音听起来依然优雅,但眸中流淌的那种势在必得的自信,却着实不怎么讨人喜欢。 最起码,生性淡泊甚至有些冷情的靳子琦不喜欢这份目中无人的傲气。 白桑桑并不介意靳子琦的不接话,事实上,她想做的也只是让靳子琦听她讲。 “但凡宋家这样的家族,最看重的便是声誉,靳小姐既然已经育有一子,怕是有些事也是无能为力,又何必勉强自己?” 靳子琦迎上白桑桑略微弯起的明眸,“如果宋其衍觉得勉强了,他会告诉我,至于我自己,还不曾觉得勉强。” 淡淡的,不着痕迹的气势。 说罢,靳子琦便兀自出了洗手间,转身的瞬间,似乎听到了一声嗤笑。 …… 推门而入时,餐厅内还算一派和乐景象。 宋其衍抱着靳某某在那里自说自话,至于宋之任则和苏晋安聊天。 靳子琦目之所及,宋冉琴和苏珩风母子则安静地用着饭后甜点。 几乎靳子琦一脚踏进餐厅,白桑桑也走了进来,挽着裙裾冲她一笑,好像之前在洗手间里的针锋相对不过是一场错觉。 “桑桑回来啦?快过来吃点,这可是今晚大厨特意准备的木瓜莲子羹!” 宋冉琴在看到门口的白桑桑时,便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就差没站起身把那盘甜点亲自送上来。 若是乔念昭亲眼瞧见这仗势,怕是对宋冉琴难免要生出嫌隙和怨念来。 至于宋冉琴为何要如此讨好白桑桑,看中的也不过是白家富裕的家境。 而白桑桑接收到宋冉琴抛出的橄榄枝,便笑意涟涟地走过去。 她的步伐不紧不慢,恰好跟靳子琦保持着并肩的速度。 给人一种两人关系亲密、结伴而行的感觉。 靳子琦快要走到自己位置上时,忽然听到一声惊呼,“啊!” 本被佣人端在餐盘里的蛋糕,因为白桑桑突然的崴脚撞向佣人而导致餐盘倾斜落地,盘中的奶油蛋糕不偏不倚地洒在靳子琦的身上。 来不及回头去看,靳子琦便感觉到腰际一阵清凉。 紧接着便是杯盘相碰摔落在羊毛地毯上发出的沉闷响声。 “白小姐,您还好吗?”身边响起佣人急切的关心声。 靳子琦黛眉一蹙,低头便看到自己腰间那一大块五颜六色的污渍,而她的脚边,赫然是一块精致的小蛋糕,已经摔得不成样子。 “靳小姐,你有没有事?”靳子琦听到询问抬眸,入目的是半倚靠在女佣身上的白桑桑,她正满脸抱歉地看着自己。 白桑桑表现得何其无辜,美眸饱含歉意,只要对方有点恻隐之心,恐怕都不该责备这样一位美丽的佳人。 周围静立的佣人急忙赶过来,替靳子琦擦拭裙衫上的污渍,可是奶油沾染到雪纺上,除了越擦渗透得越透,再也不见别的效果。 一条粉系的雪纺百褶裙在水晶灯光下瞬间变成了一条色彩斑斓的五彩裙。 靳子琦垂眸望着自己狼狈的一身,除了临时退场她恐怕别无选择…… 餐桌那头已经被这边的动静惊动,椅子摩擦地毯的声音,三三两两。 “怎么这么不小心?”宋之任的声音除了关切丝毫未闻责怪之意。 最大惊小怪的莫过于宋冉琴,捂着嘴一惊一乍地走到白桑桑身边,上下察看一番才放松了下来,“没摔倒就好,不然白董事长可要心疼了。” ——果然,若刚才她发作了,怕到最后她才会是众之矢的的那一个人! 靳子琦暗自冷笑,将沾了奶油的纸巾握在手心,眼前忽然笼罩了一道黑影。 未等她有所反应,一只大手便握住了她的皓腕,靳子琦蓦地仰头,便看到苏珩风紧皱的眉宇,他抿着嘴拉起她就要走。 靳子琦诧异之余便挣扎起来,苏珩风却握得更紧,耳畔是他的声音,“难道还想留在这里继续委曲求全吗?” 苏珩风的眼中有怒其不争的愤怒,好似刚才被白桑桑暗算的那个是他。 靳子琦抽了抽手,他依然不放开,眉眼间有些冷淡,“要走我自己会走,现在放开我吧。” “子琦……”苏珩风看着靳子琦的眼神转为不可置信。 “叫舅妈,珩风,下次可要注意你的用词了。” 闻声靳子琦偏头看去,宋其衍正抱着靳某某步履散漫地踱过来,他的嘴角甚至还噙着微笑,就那样直直地站在了他们面前。 而被他搂在怀里的靳某某,正端着一盘小蛋糕,偶尔用胖乎乎的手指沾一点含进嘴里,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这一大一小的两个男人,对靳子琦被泼奶油的事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珩风,念昭可在后面看着呢,你确定你还是不放手吗?” 宋其衍的目光落在苏珩风扣着靳子琦手腕的手上,嘴角笑意加深,好整以暇地看向苏珩风的背后,“念昭,你得好好管管你未婚夫了。” 靳子琦明显感觉到苏珩风的身体一震,禁锢在她手腕上的力度也减轻了些。 “阿风!”宋其衍没有撒谎,餐厅门口真的传来乔念昭的声音。 靳子琦出于本能地循声看了一眼,乔念昭的脸色有些古怪,她站在那里,视线也停留在苏珩风的手上,一脸原来如此的苦涩表情。 然后一如来时,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珩风,念昭可能误会什么了,你还不去追?” 苏珩风恨恨地瞪了眼一脸含笑的宋其衍,放开靳子琦便追了出去。 而那边的宋之任和宋冉琴也已经安抚好受到“惊吓”的白桑桑。 看到苏珩风突然跑了出去,宋冉琴扯着嗓子想要制止,宋其衍却好整以暇地提醒一句,“未婚妻生气了,做未婚夫的追去看看理所应当。” 岂料宋冉琴听了这话非但没露出了然的神情,反倒是恶扫了宋其衍一眼,生怕其他人听不见地嚷道:“我们阿风清清白白的,哪来的未婚妻。” ——颠倒黑白,宋冉琴绝对是第一把手! 至于她为何要这么撇清苏珩风和乔念昭的关系,靳子琦眼角的目光不经意发现宋冉琴的两手正亲切地挽着白桑桑的手臂。 ——难道…… 靳子琦对自己的猜测觉得诧异,然而宋冉琴的种种迹象无不在告诉她,宋冉琴应该是看上了白桑桑,想把她配给苏珩风当妻子,而不是当所谓的弟媳! 如果真如她猜测的这般,乔念昭又情何以堪?苏珩风又要面临怎样的抉择? “怪蜀黍是大脸猫,大脸猫大脸猫爱吃鱼,喵咪咪喵咪咪喵咪咪!” 思绪万千的靳子琦突然听到靳某某欢腾的叫嚷声。 一转眼就看到宋其衍脸上多出了两条彩色的奶油,而靳某某正一手举着蛋糕一手挥舞着,兴致高昂地唱着儿歌。 而那张粉嫩嫩的小脸上,也涂满了五彩的奶油,说不出的滑稽。 任凭靳子琦刚才心中如何郁愤,此刻也不由地安然起来。 只是,靳某某却突然指着刚离开佣人搀扶自己站稳的白桑桑:“阿姨好漂亮!漂亮阿姨,我喜欢漂亮阿姨,某某好喜欢阿姨哦!” 包括白桑桑本人在内的所有人显然都被靳某某这突然到来的热情震慑到了。 尤其是白桑桑,脸上的表情有些稍许的僵硬,和靳某某的手舞足蹈相比,她显得手足无措,怕是没想到情敌的孩子会这么喜欢自己。 至于靳子琦也对靳某某的行为感到惊愕,这小笨蛋又想搞什么恶作剧了? 靳子琦只猜对了一半,不是一个小笨蛋,而是两个—— 一番激昂的叫嚷完成后,靳某某就扑进了宋其衍的怀里,偷偷转动眼珠子瞄向白桑桑,随即立刻抿着小嘴做出一副羞涩的神情。 宋其衍轻柔地拍拍某某的小脑袋瓜,“善意”地建议,“某某这么喜欢漂亮阿姨,那让阿姨陪你一起玩游戏怎么样?” 某某的脸上有刹那的喜悦,但随即便是怯怯的迟疑,扭头偷偷看看靳子琦,“真的可以吗?”俨然一副害怕母亲的胆小样。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宋其衍身形一偏,挡去了靳子琦的视线,搂着某某柔声哄道,“叔叔不是在陪你玩吗?漂亮阿姨也一定愿意的。” 说完,宋其衍看向还怔愣中的白桑桑,“白小姐,你愿意吗?” 白桑桑勉强地笑笑,心里其实是老大不愿意的,但碍着宋其衍开口,怎么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即便是陷阱也只能往里跳。 “好,好啊,只是,我不知道怎么玩。”白桑桑说得格外牵强。 宋其衍一挑眉,抱着捧着蛋糕的某某走近白桑桑,颀长挺拔的身姿因为抱了个孩子愈发增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很简单的,像这样子。”宋其衍说着便示范起来,将英俊的脸凑近靳某某。 靳某某立刻默契地沾了朵奶油,轻轻滑过宋其衍的脸颊,然后撅着粉嫩的小嘴吧唧亲了一口,咧着小嘴咯咯地发笑。 “白小姐还懂吗?”宋其衍勾起嘴角戏谑地望着白桑桑。 宋之任一皱眉,想要阻止宋其衍这闹剧一样的行为。 一声“其衍”喝止刚落下,那边的靳某某突然发了威似的,小胖身子扑向距离极近的白桑桑,手里的蛋糕更是看准了角度按到了白桑桑的头上。 某某的出招快狠准,周围的人根本来不及阻止。 甚至乎,连靳子琦都没从靳某某猝不及防的偷袭里反应过来。 “啊,不是说刮一朵吗?怎么整个蛋糕都扑到漂亮阿姨脸上了?” 宋其衍的话语掩饰不住的是幸灾乐祸,而靳某某举着没了蛋糕的盘子,捂着小脸羞赧地瞄了眼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的白桑桑。 “哎哟,某某刚才手滑不小心啦,漂亮阿姨生某某气了?” 一双小淡眉委屈地耷拉下来,宋其衍拍拍他的脑勺,就差没心情好地大笑两声,“怎么会,阿姨一定是觉得某某扑得太好了高兴得傻了。” “胡闹!”最先反应过来的宋之任狠狠一敲拐杖,厉声呵责宋其衍,“小孩子不懂事,你几岁的人了难道还不懂?有你这么对客人的吗?” 靳某某瞧见宋之任不高兴了,立刻趴进宋其衍怀里,眼睛骨碌碌地一会儿看看宋之任一会儿看看宋其衍,乖乖地闭了嘴。 宋其衍也察觉到某某的紧张,把他搂紧,看着宋之任冷笑,“客人?你也知道我这么对待客人不对?” 宋之任脸色一沉,自然知道宋其衍为何会这样做。 他在餐桌上给了靳子琦难堪,宋其衍就要从白桑桑身上讨回去! 靳子琦不是傻子,现在要是还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也妄为靳家继承人。 宋其衍已经回到她身边,“这顿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靳子琦点头,拿了三个人的外套就要一起走,却被宋之任叫住,“就算要走也等子琦换了衣服再走,这样子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宋家欺负宾客。” 不等宋其衍说什么,宋之任冲明管事嘱咐,“带靳小姐和白小姐下去,尽快找两套合身的衣服送过去。” 那边被扑了蛋糕的白桑桑,并没有负气离开,而是听从了宋之任的安排。 宋之任看靳子琦没有要留下来换衣服的意思,便转向宋其衍道,“让靳小姐跟明管事去换衣服吧,我有话要跟你交代。” 靳子琦注意到父子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场,抬手搭在宋其衍手背上,声音轻柔,就像是一泓清泉洒在喷薄的怒火之上,“我带着某某去换衣服。” 说完,抱过某某便跟着明管事去了房间换衣服。 在走廊上和刚去洗手间随便冲洗了下脸的白桑桑狭路相逢。 “靳小姐,白小姐,两位这边请。”明管事面不改色,仿佛没察觉这两位千金之间诡异的气氛,带着两人走到了走廊尽头。 “这两个房间是宋家专门接待宾客用的,两位就暂时在里面清洗一下吧,过会儿我就让佣人送衣服过来。” 身后跟随的佣人配合地打开了对门对面的两个房间,装修奢华的房间内灯光明亮,明管事鞠了个躬,“如果没别的吩咐,我先告辞了。” 说完,便带着佣人相继退场。徒留下站在廊间相对而立的靳子琦和白桑桑。 白桑桑斜眼瞟了眼靳子琦怀里的某某,讥诮地一笑,便甩门而入。 “琦琦,那个阿姨是不是生某某的气了啊?”某某小朋友自我觉悟性蛮高的。 靳子琦捏捏他的小鼻子,带着他走进房间,“那以后还要那么做坏事吗?” 靳某某撇着小嘴,两只小手纠在一块儿,“如果她还欺负琦琦,某某就要欺负她,怪蜀黍说啦,某某保护琦琦是小男子汉!” 靳子琦爱怜地揉揉某某的西瓜头,心里一阵柔软,听到某某提及宋其衍,她不由地好奇宋之任留下他究竟要交代什么? …… “这就是你要说的?”宋其衍坐在沙发上,姿势惬意,语气冷嘲。 宋之任一双黑色沧桑的眼睛盯着噙着嘲讽的宋其衍,“嗯,和靳子琦尽快结束关系,好好跟白家小姐交往,她会是个优秀的妻子。” “妻子?”宋其衍不动声色地轻眯了眼,倏然起身,俯视着坐在对面的宋之任,“在我心里,我的妻子人选只能是靳子琦。” “靳子琦有那么好吗?即便生过孩子也值得你这么死心塌地吗?”宋之任的语气带着一丝嘲弄。 宋其衍却不置可否地点头,“所以,你不要再插手我的事。”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去书房门口,在拉开房门时,听到宋之任的声音。 “她在二楼的223房间,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只是,后半句话宋其衍并未听到,因为他早已重重地合上了房门。 宋之任望着早已合拢的房门看了片刻,才移开眼,揉着太阳穴轻幽地开口:“都安排好了?” 一道高挑的身影从书架后走出,正是之前领靳子琦她们去房间的明管事。 她轻颔首应道,“都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白小姐住在223房间,靳小姐在221房间,到时靳小姐绝对不会错过精彩的画面。” 宋之任拄着拐杖起身,明管事连忙上前搀扶,宋之任却不着痕迹地拂开了她。 “*,你说我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董事长做的都是为了宋氏,少爷不懂事,遇人不淑,董事长不过是替他选一个足以挑起整个宋家的妻子罢了。” 书房里响起宋之任沉沉的笑声,“你倒是明白我的心意。” 书房门口,正扒着门缝偷听的宋冉琴却骤然睁大眼,不敢相信地捂着嘴,她的父亲难道是想来一招生米煮成熟饭?! ------题外话------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008】捉女干在廊(精) 宋冉琴小心翼翼地贴近房门,生怕再漏听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书房内,宋之任的脸上凝聚着笑容,看上去似是很愉快的笑。 “*,过来和我下盘棋吧。”宋之任走到五子棋棋盘前率先坐下。 明管事也恭敬地过去,坐到他的对面,执起黑子,“这盘棋下完,董事长就该去收网了。” 宋之任将一颗白子落下,抬头看着明管事平平淡的表情,“*,我一直把你和民峥当成自己的孩子,是不是也因此给了你们过大的压力?” 明管事坐在那里,没有回复,宋之任微微叹了一口气,“恐怕等我死了之后他不一定会放过你,到时你就出国吧。” 明管事只是静静地听着,沉默了片刻后,才开口,“既然如此,董事长为何还要这么做?”明知道强行撮合少爷和白小姐会拂了少爷的逆鳞? 宋之任的嘴角带着淡笑,让人一时也理不清笑容里的内涵。 “因为宋家继承人要娶的妻子就算不手握重权也该是身家清白的名门淑媛,恰恰,靳家的女儿少了‘清白’二字。” 明管事微凝眉头,落下一颗黑子,“那一定要这么用尽手段、机关算尽吗?” 宋之任淡笑,“我只是陪我儿子下一盘棋而已。” “所以,大少爷是董事长手里的棋子吗?就像……珩风少爷?” 门口的宋冉琴心跳一滞,而门缝里已经隐约传来宋之任的声音。 “知道象棋的精髓是什么吗?” *没有接话,宋之任不以为然,落下白子围堵了黑子,“如果下象棋的人无法精神集中,那就会被对手打得节节败退。” “对我来说,得到最优秀的继承人超越了一切。” 安静的书房里,棋子落在地盘上发出干脆的声音。 宋之任近乎冷血的言语让门外的宋冉琴的瞳孔一紧,不敢相信,失望,气愤,一一闪过她的眼底。 这么多年的父女情和爷孙情竟然在宋之任眼里这么可有可无! 宋其衍一出现,他就这么急着想把公司都交出去了吗? 想到那一日宋其衍在会议上的霹雳手段,宋冉琴的危机感冉冉升起。 若真的是宋其衍继承了宋家,哪里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书房里低沉的笑声就像是一把匕首插进宋冉琴的心口,刺痛却又寒冷彻骨。 宋冉琴的脑海里是呼啸而过的各种猜测画面,顿时心急如焚,她决不允许事情朝着宋之任希望的方向发展。 她不甘心就这么被赶出去,不甘心让这些年的心血付诸流水! 宋冉琴再也听不见里面在说些什么,她趔趄地跑向楼梯口,撞到佣人也没时间像往日那样训斥,只是一心想着怎么阻止宋其衍。 刚要往二楼跑去,就看到宋其衍拿着电话从外面走过来。 他好像刚接完一个电话,也因此没有在第一时间走进白桑桑的房间。 宋冉琴觉得自己紧绷的心弦瞬间放松了。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有些狰狞的表情,笑着跟上楼的宋其衍打招呼。 “其衍,总算找着你了!爸让我来告诉你,223房间的灯坏了,所以让子琦去了对面的221房间,你可别走错了啊!” 宋其衍噙着笑上下打量了一遍气喘吁吁的宋冉琴,“那还真辛苦你了。” 宋冉琴忙拦住要提步越过自己的宋其衍,面对宋其衍浮光掠影的黑眸,扯了扯自自个儿僵硬的嘴角,“你不熟悉这里,还是我带你去吧。” “这就不劳烦了,这里不是有佣人吗?” “佣人怎么行?她们笨手笨脚的,还是我带你去吧!” 宋冉琴一听宋其衍不想让自己带路,心里急得像蒸锅上的蚂蚁,二话不说,就噔噔地上楼,抢在他前面,“就几步路,我带你过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点道理宋其衍还是懂的。 他将手里放进裤兜里,抬眸看向热心的宋冉琴,“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望着宋冉琴简直如获大赦,笑颜逐开的模样,宋其衍眉梢一动。 千方百计地想拉他去221房间,宋冉琴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然而当221的房门打开,看到门边的靳子琦,宋其衍都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 “人我带到了,你们慢慢聊,我得跟爸去说一声。” 宋冉琴脸上挂着笑,和门口的靳子琦打了个招呼,就往回走了。 “怎么是她带你过来的?”靳子琦不解地望着宋冉琴的背影问宋其衍。 宋其衍瞟了眼那走廊拐角处远去的雀跃身影,趁靳子琦还困惑之际,迅速地挤进了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某某呢?”宋其衍一进屋就四下看了一圈,却没看到宝贝儿子的身影。 靳子琦跟着走过来,“刚才给他洗脸时贪玩把衣服玩湿了,担心会感冒,就顺便让他泡一个热水澡祛祛寒气。” 她说完发现宋其衍没有反应,好奇地抬头,却看到他一双眼都紧紧黏在她的身上,不,准确地说,是黏在她身上那条包臀裙上。 靳子琦不禁有些脸红,尴尬地用双手扯了扯裙子下摆。 她不明白那位明管事怎么会给她送过来这么性感的包臀裙。 白色的背心包臀裙堪堪地遮过臀部,露出两条纤白笔直的长腿,袖子则是透明的白色雪纺,过低的领子导致胸口有些走光。 靳子琦察觉到宋其衍目光落在自己的锁骨附近,忙抬起手遮挡,一边找借口想要逃离他的视线:“某某一个人在浴室我不放心,过去看……” 只是还没走出两步,就被宋其衍一把拉住,她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 腰际不经意地撞上旁边的沙发背,随即而来的是迫近的一股气势。 宋其衍两步并作一步就走到她的身前,右手压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目光定定地看着她,让她的心跳顿时快了起来。 靳子琦努力不让自己心乱,“浴缸里的水快冷了,我得给某某拿衣服进去。” 她的理由找得很笨拙,事实上也找不出更能让彼此不尴尬的理由。 她也没奢望宋其衍会真的就此放开自己,甚至已经在做最坏的打算。 但他却蓦地松开了她,站直身体在一边,笑笑:“孩子重要。” 靳子琦点点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有些心不在焉地拿起了沙发上的衣服。 “小琦……”他迟疑地唤了她一声,在她回过脸之前,他已经从身后抱住了她,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我知道今晚让你很累,我也不想再这么拖下去,我们明天就去登记结婚吧。” “明天吗?”靳子琦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的颤抖,她显然也惊异到了。 “嗯。”宋其衍单手扳过她的身体,“与其这样疲惫地面对各路人马的阻拦,索性就把他们担心的事都坐实了,断了他们的念头。如果这个理由不够……” 宋其衍特意顿了顿,似乎在酝酿自己的情绪,凝视着她的眸子越加的漆黑认真,“要是我告诉你……我爱你呢?” “某某已经长大了,你不希望他以后上学家长会身边只有妈妈没有爸爸陪着吧?我不想再等了,不能等到你自己完全想起来的时候才彻底拥有你。” “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决定就这样把你抢回去。” 本是最为感人的情话,只是说到后面为何会变成蛮不讲理的强取豪夺? 靳子琦看着宋其衍眼睛竟有些湿润,“就像宋老所说的,我和别的男人生下了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你也不介意吗?” 当孩子一再被人拿来阻止他们的借口时,靳子琦也不得不选择面对。 宋其衍却因为这句话拧紧了眉头,“谁说他是别人的孩子,他是我……” “琦琦,衣服在哪里,某某好冷啊!” 房间里突然传来某某稚嫩的童音,也打断了宋其衍还未说出的真相。 宋其衍的眉头皱得更紧,闻声转过头,就看到一个湿漉漉的小肉团从浴室里一路蹦跶出来,一双粉嫩的胖乎乎的小脚在地板上留下一连串脚丫印。 一双肥嘟嘟的小手捂着自己的两腿间遮羞,还未擦干的黑发搭在额头上,粉彤彤的一张小脸,咧着嘴跑到靳子琦身边。 靳子琦一看他就这么赤条条地出来了,连忙摊开干净的浴巾替他擦身子。 宋其衍站在一边看着细心照顾孩子的靳子琦,慢慢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 看了眼冲自己做鬼脸的靳某某,低下头沉吟了会儿,望着靳子琦专注的侧脸,深吸口气道,“小琦,其实某某是我们的孩子。” 靳子琦擦拭某某湿发的动作一顿,扭头望向宋其衍,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 宋其衍有些忐忑,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紧张地盯着靳子琦的脸道:“真的,其实我一直都想告诉你来着,某某是我的儿子。” …… 宋冉琴在把宋其衍送进221房间的那一刻,转头偷瞧了一眼对面紧闭的223房门,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老头子费尽心思想要撮合白桑桑和宋其衍,她就偏要反其道而行! 他越看好宋其衍,对宋其衍期待越高,她就要让他最后失望越大。 “妈,你看见昭儿没有?” 宋冉琴洋洋得意地走在回房的路上,却被突然从外面跑进来的苏珩风叫住。 宋冉琴拢了拢身上的披肩,一听到乔念昭的名字就有些烦躁起来,拧着柳眉抱怨道:“我哪里会看到她,那么大的人难道还消失了不成?” 苏珩风不满地蹙了下眉头,“妈,昭儿终归是我的未婚妻,我希望你能给她最起码的尊重,尤其在外人面前。” 宋冉琴一听到苏珩风为了乔念昭而指责自己,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看着他,“你现在是为了那个女人造大反了是吧?” “我没那个意思。”苏珩风深知自己母亲不讲理,也不想再跟她扯下去,“算了,我自己去找,您回房休息吧。” 宋冉琴看到苏珩风说不理她就真不理她了,对乔念昭更不待见,这还没结婚就撺掇她儿子造反了,那以后要真结婚了还不把屋顶掀了? 看看人家白小姐,多懂礼貌,长辈说话都是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白桑桑? 宋冉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怔怔地站在厅堂中央,一双眼睛跟随者苏珩风在偌大的别墅里来回奔走寻找的身影。 “董事长做的都是为了宋氏,少爷不懂事,遇人不淑,董事长不过是替他选一个足以挑起整个宋家的妻子罢了。” *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绕,她说,老头子嫌弃靳家女儿,认为靳家女儿难挑大任,那么,老头子对阿风失望,难道也是因为—— 宋冉琴眼珠一转,心里恍悟,却也更加地懊恼,抬头狠狠地敲了下自己的脑袋:“我的脑子喂,怎么这么多年才想通?” ——幸亏及时想通了,不然我家阿风的前途可真要毁在那女人的手里了! 宋冉琴满心的侥幸过后,却是另一番计较。 要是阿风有了一个家世背景皆上乘的贤内助,而宋其衍却要为了一个靳子琦和老头子死磕,就不怕老头子最后不把继承权给阿风了! 宋冉琴咬紧齿关,进行了一番心理斗争后还是屈服在了权势的诱惑下。 她心一横,高跟鞋哒哒哒地追着苏珩风而去,“阿风——” 正打算开车出去找的苏珩风看到由远及近的身影,在看清是追过来的宋冉琴后,皱了下眉头,“妈你又想干什么?” 宋冉琴无视苏珩风言辞间的不耐,夺过他手里的车门关上,“妈能干什么,刚才看到昭儿了,谁知道你跑得这么快,喊都喊不停。” 苏珩风质疑地看着宋冉琴,抿紧嘴角,就要越过她重新打开车门。 “妈好好跟你说话,你怎么不听?刚才妈真的看到昭儿了,哭哭啼啼地跑进了二楼最靠里的223房间,不知想做什么。” 宋冉琴见苏珩风停下开门的动作,忙趁热打铁,“被我看到还好,要是被你外公看到她随随便便乱跑,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事儿来。” 苏珩风看了还在自顾自埋怨的宋冉琴一眼,犹豫了下,最后还是选择迅即地朝主楼跑去。 “阿风,我还没跟你说完呢,你怎么跑得那么快……” 宋冉琴装腔作势地追跑了几步,望着苏珩风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嘴角扬起得逞的笑。 乖儿子啊,你可别怪妈,妈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 苏珩风一口气就跑到了二楼的223房间。 抬起手犹豫再三,还是敲了几下房门,却没人过来开门。 “昭儿!”苏珩风喊了一声,里面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应。 对乔念昭,苏珩风心里还是愧疚的,尤其在被她亲眼看到自己拉着靳子琦。 在门口踌躇了片刻,苏珩风握住门把,尝试性地一扭,门却兀自开了。 虽说宋家的安全很好,但也不至于好到能随便不锁门。 苏珩风心里有疑虑,但想到宋冉琴说乔念昭是在情绪不稳定的情况下跑进房间,那么不锁门也是情有可原的事了。 他往里走了几步,目光扫过打扫整洁的卧室,不见乔念昭的半个人影。 正欲转身离开,却听到浴室里传来流水哗哗声。 苏珩风眉头皱起,朝着虚掩着门的浴室走近,他的手指刚触碰到浴室的移动门,房间的照明灯骤然一暗,整个屋子包括浴室都陷入了黑暗里。 “啊!”浴室里响起一声惊吓的尖叫,紧接着是人跌倒在地的碰撞声。 苏珩风心头一紧,再也顾不上其他,推开门冲了进去。 氤氲了满浴室的热水扑面而来,花洒喷射而出的热水冲湿了他的衣衫和头发,苏珩风难受地眯起眼,却看不清周围的景象。 “昭……” 苏珩风刚想开口,一道细软的身躯突然扑到了他精瘦的胸膛上。 他甚至感觉到一双纤长的腿熟稔地缠上他的腰际,一条手臂如蔓藤一样缓缓环上他的脖子,另一条手臂不安分地往下游走。 “昭儿你……” 他刚张开嘴,便被一张柔软的嘴唇堵住,灵活的舌尖迅速地溜进他的嘴巴里,清甜芬芳的味道来得猝不及防。 苏珩风惊愕之余伸手去拉扯缠绕在自己身上的躯体,却在触碰到*的柔软时如触了电般松手,却是给了对方更大的进攻机会。 那只妖娆好动的手已经到达了他腹部纠结的肌肉,指尖隔着湿透的衬衫在那里引诱般画着圆圈,苏珩风的呼吸逐渐变得浓重起来。 狭小的浴室充斥着黑色禁忌般的暧昧。 当那只纤手顺利越过他的皮带,一把抓住他时,苏珩风再也抑制不住地从喉间发出一声闷哼—— …… 221房间,空气中凝固了一种称之为静默的因子。 靳子琦和宋其衍两个人四目相交,就像是在进行一场拉锯战,谁也没有率先打破沉默,似乎只要一开口便是输。 最终还是某某熬不住了,赤条条地吆喝一声:“你们在看什么呀?” 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在绷着脸的靳子琦和惴惴不安的宋其衍之间来回转。 但结果很肯定,没有一个人会理会他一个小孩子的问题。 靳子琦撇开眼的同时,开始动作敏捷地替某某套上衣服,然后抱起他就朝房门门口快步走去。 “小琦!”宋其衍追上来拽住她的手臂,“小琦你听我说!” 靳子琦停下脚步,扭头看他,眼色淡漠:“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说着,便甩掉他的手拉开房门出去,身后的宋其衍亦亦趋亦步地追上来。 “既然不信那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我赶着回去睡觉不行吗?” 靳某某趴在靳子琦的肩头,瞅着跟在后头的宋其衍,咬了咬小粉唇,“琦琦,怪蜀黍你们吵架了哦?” “没有!” “没有!” 两人异口同声的否认,声音大得整个走廊都震得回音袅袅,也吓得靳某某憋着小嘴眼看就要哭出来。 靳子琦连忙把某某的小脑袋按到肩上,拍着他的后背细声细语地哄着。 某某两滴小鳄鱼眼泪硬生生地给逼了回去,舒适地趴在靳子琦的胸口,眯着小眼睛享受地砸吧了下嘴。 “这小子在装!”宋其衍突然而至的忿忿指控让靳子琦回头看他。 一记冷冷的眼扫过去,宋其衍立刻跟焉了气的黄瓜一般没了脾气。 靳子琦搂紧某某柔软的小身体,继续在前面走。 宋其衍紧跟在后面,偶尔用眼角死瞪一眼得瑟的某某,但对靳子琦还是采取怀柔政策,嬉皮笑脸的,“你慢点,走那么快,要是绊倒怎么办?” 靳子琦充耳不闻。 “慢点慢点,摔倒了我心疼。”他就跟哄小孩似得。 靳子琦心里却是堵了口气。 他越是把她当宝贝哄着,她就越加不理会他。 明明知道孩子是他的为什么不早告诉她,既然要瞒那就瞒一辈子,现在突然告诉她又是做什么,难道是想玩真心话大冒险吗? 如果不是这么多人逼着她,他是不是真打算永远都不告诉她这个秘密? 想着气着,就脚下一个趔趄。 “阿衍——”情急叫出口后,靳子琦就想马上闭嘴,可惜晚了。 宋其衍搂住她的肩,旋了几下,就跟演武侠剧似的,转了两圈才稳稳停下来。 还真把自己当做金庸小说里风流倜傥的男主角啦? 靳子琦又气又诧异,当她被他及时扶住而没狼狈地跌倒在地上。 “叫你走慢点,看吧,要不是我你就绊倒了,你绊倒了还好,摔倒我们的孩子可怎么办!”宋其衍皱着眉头,教训得头头是道。 靳子琦撇过脸,负气不说话。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行不行?我就是存心的,行了吧?” 宋其衍开始低声下气,柔声细语,“我一开始是真气你,气你竟然不认识我,气怀了别人的孩子,在知道真相后更气你怀了孕了不告诉我……不过,现在我更气那个把你撞得失忆的人,怎么可以在我不在的时候把你给撞了?!”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在我身边,他就可以撞我吗?” 宋其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搂住她防止她一气之下又要走,“我怎么舍得他撞你,我是说,我气那些已经或者想伤害你的人!” 靳子琦不看他,“你才是最能伤害我的人……”轻轻的,伤感而又委屈。 宋其衍倏然放开她,在她诧异地看过去时,他却反身到她的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宝贝儿子,我伤害了你妈,你代表月亮惩罚你爸我吧。”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就那么两腿一弯在她面前跪下了。 靳子琦觉得好气又好笑,红着脸颊望向别处。 本缩在靳子琦怀里的某某却弹出脸,狡黠地咧着嘴:“真的能惩罚吗?” 只是话刚说完,后脑勺便被靳子琦一拍,吃疼地龇牙咧嘴。 宋其衍仰头看着靳子琦对自己的偏帮,心里一块大石顿时落了地。 ——看来下跪这招果然管用,以后要是惹她不高兴了可以接着用。 廊间并没有什么人,即便是一个大男人下跪也是做给自家媳妇看。 “走吧。”女王靳子琦淡淡地发话。 宋其衍就着跪地的姿势,亲吻了下她环着某某的手,站了起来。 “我来抱孩子,行吗?”温柔的体贴,就像是个绅士看着她。 廊灯下,他棱角分明的深邃五官笼罩着柔和的光芒。 靳子琦注意到他还挂在绷带上的左手臂,摇摇头,“还是我来抱吧。” 宋其衍的神色一急,难道还没原谅他? 靳子琦却又补充了一句,“你的手受伤了,不方便抱孩子。” 宋其衍瞬间放宽了心,笑得春光满面,从后面挽住她的腰肢。 她不解地望向他,他却一脸理所应当,“扶你走,这样就不会摔倒了。” 靳子琦点了一下头,没有拒绝他。 宋其衍的嘴角因此快要咧到耳后根去。 只是一家三口刚要走过走廊的拐角,就差点和迎面而来的一群人撞上。 “怎么走路的,没看到这里有人吗?”宋其衍开口就是没好气地呵斥。 甚至没去看对面是什么人,一心低头看怀里的妻儿有没有磕到碰到。 “宋老?”倒是靳子琦先看清了对面的人,一声惊讶的称呼。 本来气势汹汹带着管事和一干佣人朝房间赶去的宋之任,在拐角处被迎面一撞,踉跄地倒退几步,在一干人等的搀扶下险险站住。 还没缓过一口气,就在闻声抬头后看到完好地站在跟前的宋其衍。 因为过于惊讶宋之任忍不住一声高喝:“你怎么在这里?” 就连一手安排好事情的明管事也是满脸的错愕。 大少爷这个时候不是该在223房间里跟白小姐—— 宋其衍一听到宋之任的声音就沉了脸,扫了抖动着脸上皱纹的宋之任,语气不善,“我怎么不能在这里,衣服也换了,没有别的事我们走了。” 宋其衍的话还未落地,宋冉琴就如一道鬼魅突然出现在廊间。 她一把推开扶着宋之任的明管事,不忘再恶狠狠地瞪一眼,之后孝顺地搀住宋之任的手臂,关切地询问,“爸,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宋之任眼角一动,责怪地横了眼明管事,明管事自知事情办砸了,知错地低下头,面对宋冉琴的好奇,宋之任只是呵呵一笑,扯开话题。 “也没什么,饭后出来走动走动,有助于消化。” “带这么多人兴师动众地散步,还是在狭窄的走廊里,倒还真是有格调。” 面对宋其衍的冷嘲热讽,宋之任也不反驳,太阳穴突突跳动着作疼。 他冲明管事摆摆手,“差不多了,都回去吧。” 宋冉琴却不愿意离开,拉着宋之任的手臂嚷道,“爸,就这么走啦?” “那你还想留在干什么?”宋之任也有些不耐烦。 好好的一出戏怎么会演成这样,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明明是223房间,怎么宋其衍还是走到了221房间? 难道是*安排错了靳子琦和白桑桑的房间? 宋之任看向明管事,明管事接收到宋之任眼里的询问,皱着眉摇头。 她绝对没有领错房间,其实她也奇怪宋其衍怎么就走对了房间? 误打误撞,看错了门牌号? 可是那么大的数字,“3”和“1”相差很大好不好? “这不是子琦吗?换好衣服了?对了,白小姐呢,她怎么这么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爸,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和宋冉琴热忱的关心不同,宋之任只觉得头大,“不用了,桑桑换好衣服自然会出来,我们先回客厅去坐会儿吧。” 挽着靳子琦的宋其衍,看着宋之任和明管事之间的眼神传递,再看看宋冉琴一个劲想要拉着宋之任去看白桑桑,而宋冉琴所指的房间方向—— 宋其衍眸底浮光掠影闪过,他似乎知道宋之任是来做什么的了。 想到宋之任之前告诉自己的房间号,想到此时此刻的算计,宋其衍的手不由挽紧了靳子琦,望着宋之任的眸光愈发冷冽。 宋之任察觉到宋其衍落在自己脸上嘲讽而冷怒的眼神,堪堪地转开脸,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扯开胡搅蛮缠的宋冉琴就要拄着拐杖走。 人有的时候倒霉起来连喝口凉水都塞牙。 宋之任这次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但塞牙,还牙龈肿起了! 因为他甫一转身,就看到久不见人影的乔念昭火急火燎地朝这里跑过来。 乔念昭脸上流露着焦急,看到廊间堵了这么多人才停下来。 她先冲宋之任恭谦地弯了腰问候,才看向宋冉琴,“妈,阿风呢?” “人跑去找你了,你还敢来问我人呢,我要找你赔儿子才是。”宋冉琴开口就是一顿炮轰,言辞难以入耳。 当着这么多佣人的面,乔念昭被训得脸色突变,但依然隐忍地轻声道:“有佣人说看到阿风朝二楼来了,我才过来看看。” 宋冉琴却从鼻子里轻哼一声,撇开头不去看哀求她的乔念昭。 乔念昭恐怕被这番冷遇也做了心理准备,见得不到答复,便看着脸色有些怪异的宋之任:“外公,我刚才听楼下的佣人说,阿风好像进了最里面那个房间,我能过去找他吗?” “你说什么?”宋之任的脸色顿时煞青,不敢置信地看着乔念昭,颤巍巍的手指着房门紧闭的223,“你说珩风刚才进去了?” 乔念昭不明所以,只是诚实地点头,“佣人说她刚才擦廊间花瓶时看到的。” 这句话验证了宋之任心里的不好预感,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拄在拐杖上的手的手背上青筋突起,素来精神抖擞的身子骨一个摇晃。 “董事长。”明管事眼疾手快地扶住宋之任,“您还好吗?” 宋之任喘着粗气,用只能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低声呵斥,“你觉得我会好吗?你到底是怎么安排的,怎么能让珩风跑进去?!” 明管事的头垂得更低,“对不起董事长,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两人的怯怯私语换来一干诡异的目光,宋之任站稳了后,深吸口气来舒缓脑袋的涨疼,对乔念昭道:“珩风可能出去找你了,你先回……” 宋之任的“去”字还卡在咽喉里,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却蓦地打开,随之传出的是女人惊天破地的尖叫声,还有被丢出来的一个枕头。 廊间的众人除了知情人士,皆好奇地齐齐望过去。 房间里又趔趔趄趄地跑出一道颀长的身影,湿漉漉的衣衫贴在身上,衬衫的下摆胡乱地塞在裤子里,至于皮带,还处于半系半解状态。 然而,最让在场的众人惊愕的并不是他这身打扮而是那张布满口红的脸。 这个狼狈地被枕头砸出房门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宋之任口中出去找乔念昭还未归来的苏珩风! 乔念昭的身体顿时完全僵硬,甚至连呼吸也跟着停滞,当她看到从房间里出来的用床单包裹着胴(禁)体的白桑桑。 似乎无法相信眼睛看到的这一幕,乔念昭的眼前猛地一黑,纤细的身姿就像突然脱了力一样要跌落在地毯上。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桑桑吗?怎么是你在里面?” 宋冉琴唯恐天下不乱地故意扯着嗓眼大声询问,一双眼睛时刻注意着宋之任的神态变化,心里跟乐开了花似的。 这下生米煮成熟饭了,还怕白桑桑这只煮熟的鸭子飞了不成? 白桑桑正拿着枕头泄愤似的拍打着苏珩风,乍一听到宋冉琴的喊声,一转头就看到走廊上竟然聚集了这么多人。 尤其是,本该和她颠鸾倒凤的男主角竟然活生生地站在靳子琦旁边看戏。 一时羞愤难当,白桑桑摔了手里的枕头,捂紧胸口的床单,冲着脸色难看的宋之任尖声质问,“宋老,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吗?” 宋之任被白桑桑呵责得一张老脸挂不住,责怪地扫了眼苏珩风,拄着拐杖忙走上前,“桑桑,这是个意外,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子。” “意外?”白桑桑满脸的不敢相信,怒极而笑,“这种事也能意外吗?您煞费苦心地让我来宋家,就是为了给我制造这样的意外?” 宋之任再怎么说也是本城声望极高的前辈,哪被一个晚辈这么当众责问过,不免有些拉下脸,“桑桑,这件事……” “我不想再听您说的任何一个字,您还是留着跟我父亲解释吧。” 白桑桑说着便气冲冲地走回房子,重重地关上门,将宋之任甩在了门外。 宋之任也气得瑟瑟发抖,一转身,指着衣衫不整的苏珩风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珩风的面色也不好,不顾狼狈的形象,快步走到宋冉琴跟前,冷声质问:“妈,这就是你骗我昭儿在里面的目的?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对吗?” 终究是做贼心虚,宋冉琴不敢正视苏珩风灼灼的目光,一边理着胸前洒落的卷发一边口不对心地哼道,“什么我想要的结果,我这不是看错了吗?” 苏珩风的双手冷冷地握成拳,关节咯咯作响,他转头寻找乔念昭,却是早已不见了她的踪影,却在目光触及一侧的靳子琦时,心底一沉。 苏珩风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下,就要往外走,却被宋冉琴制止,“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要去哪儿,该呆在家里等你外公发落。” “放开!”第一次,苏珩风竟敢忤逆宋冉琴,甩开了她的手扬长而去。 “反了反了,真的是反了,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 然而宋冉琴的指责并未得到任何的回应,她亦没有放在心里,难得心情愉悦地拢了下身上的披肩,静等着老头子发话。 那边的宋之任揉着发疼的额头转身,一看到准备离开的宋其衍,太阳穴疼得更加厉害,出声阻止,“你要去哪里?” 宋其衍挽着靳子琦的手一直没松开,他侧头看了眼脸色极差的宋之任,“我带自己的妻儿离开这个污秽不堪的地方,你还想拦着吗?” “污秽不堪?”宋之任脖子青筋抱起,用手里的拐杖狠狠敲着地毯,“再怎么污秽不堪这也是你宋其衍的家,我告诉你,只要我一天在,我不会允许你娶一个单亲母亲进宋家的大门!” “宋家的大门?”宋其衍冷嗤一笑,“别忘了这里以前姓蓝不姓宋,对了,我一直忘记告诉你,你嘴里口口声声的父不详的孩子是我的亲生儿子。” 望着宋之任脸上凝固的神情,宋其衍就像是得到了报复的快感,声音慵懒而惬意,“不相信吗?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我是你儿子嘛?” 宋之任的手紧紧地抓着拐杖,强忍着自己倒下去,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宋其衍。 “我也忘记告诉你,城郊外那块农场是我的,四年前的婚礼你邀请的宾客里有认识外公的长辈,不巧,刚好被我碰到了,更不巧,我长得像我外公。” ------题外话------ 万更,总算回来啦!嘿嘿,你们所期待的也都来了,啊哈哈 【009】拆吃入腹(精) 靳子琦的轿车驶入靳家的别墅大门,缓缓在车库边停下。 另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也紧跟着拐入隔壁宋其衍家的车库里。 只不过,那辆轿车的主人此刻正坐在靳子琦的旁边,怀里躺着睡着的某某。 黑色的西装包裹着某某的小身子,更衬得那张笑脸粉嘟嘟的白嫩。 靳子琦目光柔和地盯着某某的睡颜片刻,才抬头看向宋其衍,“我到家了,你……”说到后来她突然发现有些淡淡的尴尬。 她看看宋家别墅车库门边的司机,“司机好像在找你有事。” ——言外之意,是要把他赶回家吗? 宋其衍眼角扫了眼恭敬地立在车库旁的司机,一脸的无所谓,“能有什么事,过会儿他就会自己走了。” “哦。”靳子琦应了一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自从知道宋其衍是某某的父亲后,她就对他更多了一份的羞赧和窘迫。 因为这就预示着,他们之间并非是纯洁的男女关系了。 下了车,靳子琦走过去抬手,宋其衍一见她的动作就默契地把某某交给了她。 “那……晚安。”靳子琦说完这句话,心跳不知为何跳动得极快。 宋其衍站在那里,表情也有些怔愣,点点头,“晚……晚安。” 靳子琦抬眸看了他几眼,在原地踌躇了几秒钟,然后才抱着孩子转身进屋。 只是走了一段路,她总觉得心里怪怪的,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气场笼罩。 眼眸一转,便看到地上自己的影子后面竟亦趋亦步地跟了一个长长的黑影。 靳子琦不由放缓了步伐,久久没有等来身后那道黑影的开口。 他只是默默地跟在她的后面,她慢他也慢,她快了他也立刻加快速度。 在快走到靳家别墅门口时,最终是靳子琦先没沉住气,她脚下一停回过身。 宋其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点魂不守舍,哪里注意到前面的靳子琦会突然急刹车,一个不注意就撞了上去。 靳子琦被人高马大的宋其衍撞得往后踉跄了几步,险些抱着孩子栽倒。 “小心!”回过神的宋其衍想英雄救美,手还没伸出靳子琦就已经站稳了。 靳子琦责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跟着我做什么?” 宋其衍看着路灯朦胧的光线下靳子琦被包臀裙衬得身姿窈窕的完美曲线,喉结一动,身体发出预警的信号,本能地不经大脑地回答:“睡觉。” “睡觉?”靳子琦黛眉微蹙,“那你跟着我做什么?” ——一模一样的两句话,却是迥然不同的语气。 宋其衍低头视线落在她臀部那完美弧度,“回家睡觉啊。” 如果说脱了衣服的男人是禽兽,那么此刻的宋其衍绝对是衣冠禽兽。 灼灼炙热的眼神看得靳子琦脸颊一窘,心跳更加迅速,有些羞恼又有些无措,他倒是一点也不掩饰他心里那点小心思,表现得那么明显。 宋其衍被靳子琦瞪得心虚地别开眼睛,望着靳子琦身后的门:“你抱着孩子不方便开门,你把钥匙给我,我帮你开吧。” 他的眼神很真诚,表情也是那么地简单,完全看不出任何坏心思 ——可能是她自己多想了。有时候多想,也是一种病。 靳子琦点点头,把自己的包递给了宋其衍,“钥匙在外面的小袋子里。” “哦。”宋其衍很快就掏了钥匙打开门。 客厅和餐厅都没什么人,只有厨房隐约传来佣人干活的声音。 靳子琦进屋后把盖在某某身上的西装还给宋其衍,“外面冷,你自己穿上吧。” 宋其衍极为配合地穿上西装,却还是站在门口,没有离开的意思。 “那个……你……”不回去吗? “我送你们上楼去吧,你抱着个孩子我不放心。” 靳子琦被中途打断,但听完他体贴的解释,还是同意了他的建议。 “包还是我拿着吧。”他殷勤地拎着她的手提袋,小心翼翼地护在她周围。 当一个男人小心翼翼把你捧在手心呵护时,恐怕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抵抗。 靳子琦亦不例外。 她任由宋其衍忙前忙后地给她换拖鞋又给她在前面开路,享受着这份体贴。 “这里有个拐角,慢点走。”他柔声提醒道。 其实这里她住了二十几年,闭着眼都能上楼下楼,又怎么会摔倒? 但是看到他用心的样子,靳子琦一颗心便柔软了,听从他的指挥迈步。 把某某安顿好在房间里,宋其衍就跟她道别,“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把手提袋还给了她,脸上挂着笑容,但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靳子琦突生一种被算计了的第六感。 而宋其衍已经跑下了楼,一边走一边转头跟她挥手,“不用送了,我自己走就行了,你快去洗澡休息吧。” 靳子琦诧异于他离开的速度之快,一溜烟门口就没了身影。 ——难道是因为喝了点酒的缘故,她才开始胡思乱想了? 揉了揉自己疲倦的眼睛,靳子琦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进去后习惯性地落锁。 她把外套和手提袋挂在衣架上,拿掉束发的头绳,披着一头及腰的黑发拿了睡衣走进浴室,并未去注意手提袋里是不是少了什么。 靳子琦调好热水温度,待放满了一浴缸的水,才脱掉裙子坐进浴缸。 整个浴室都布满了氤氲的气体,靳子琦靠在浴缸壁上,水面堪堪地没过胸口,她只觉得脑袋有些发晕,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用的缘故。 离开宋家的时候,宋之任震惊的神色还历历在目,直到她把车开出车库,还能看到主楼门口拄着拐杖追出来的宋之任。 但她却没有停下车,她对宋之任的尊敬早在他试图用白桑桑来引诱宋其衍的真相曝光后耗尽,这样的长辈,又有何资格值得她敬爱? 只是,一想到宋其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靳子琦也觉得有些头大。 她又该如何跟她的父母解释四年前的那场意外。 难道要告诉他们,在悔婚那晚她和宋其衍激情燃烧,于是播下了爱的种子? ——要多扯就有多扯的真相,可是事实却真的是如此。 靳子琦仰躺在浴缸里,掬起一捧温水扑在脸上,缓缓合上了双眼。 她想起宋其衍的交代,明天得去把结婚证给领了…… 深陷在自己乱七八糟思绪里的靳子琦,并未发现浴室外细微的动静。 本紧锁的房门被悄然打开,一道高大的身影鬼鬼祟祟地潜进了卧室。 宋其衍的手里拿着一把钥匙,那是从靳子琦的包里顺手牵羊拿走的。 这一次,他并没有翻墙而入,不仅是因为他手里拎了个行李箱,还有靳家阳台外那崭新的带刺防护栏。 想起靳家那对奸商夫妇,宋其衍就是一肚子的火气。 自从那天他掉下阳台送往医院后,深夜回到家就看到靳家别墅阳台周围装满了带着尖锐倒刺的护栏。 速度之快令他咋舌,却也令他气愤,竟然防他防得这么紧! 压下心里的愤懑,宋其衍往卧室里走了走,却没看到靳子琦身影。 衣架上挂着外套,梳妆台上放着她白天戴在头上的头绳。 宋其衍整个屋子溜达了一圈,然后打开自己带来的行李箱,把里面的衣服都放进了靳子琦的衣柜上。 不但放了,还要和她的衣服混杂在一起,营造出一种他们共同生活的气息。 满意地关上衣柜门,宋其衍一转身就看到浴室半毛透明玻璃透出的灯光。 他往浴室挪了挪脚步,便闻到一阵清淡的抹茶香,一如靳子琦身上的味道。 宋其衍的眉头不由地拧紧,当他看到自己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把之上。 他其实真的不想做出这么可耻的事情——趁人之危不是正人君子该做的事。 可是—— 他也没说过自己是正人君子,不是吗? 稍微进行了一番内心挣扎,宋其衍便屈服在自己义正词严的淫威之下。 ——理由,只要是个男人,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 正在闭眸养息的靳子琦只觉得本平静的水面忽然一个晃荡。 圆形的大浴缸里,似乎掉入了一个体积庞大的重物。 靳子琦倏然睁开眼睛,第一反应就是扯过一旁的浴袍,想要包裹住自己。 白色的浴袍在水中湿透,却也遮挡了她裸露在水中的身体。 被水汽熨烫得粉红的脸颊,因为受惊而睁大的美眸,纤柔的双臂护在胸前,美丽的锁骨和削肩在雾气里若隐若现。 在柔和的光晕下,尤为刺激男人体内一种叫做肾上腺激素的冲动。 靳子琦撑大的瞳孔里,倒映着不请自入的宋其衍的影子。 他身上和她一样身无一物,和她面对面坐在浴缸里,从她这个角度,能看到他漂亮的肩线和充满了力量的胸膛。 靳子琦的脑袋一阵晕眩,没想到rainbow的后劲来得这么强烈,她发现口干舌燥得厉害,想要出去却发现走光的风险极大。 最后,只能坐在浴缸里和宋其衍大眼瞪小眼,所谓敌不动我不动。 和靳子琦的惊慌失措不同,宋其衍的嘴角噙着笑,一脸的理所当然。 他扬起自己的左手臂,声音魅惑而低沉:“我的手受伤了,自己洗不了澡。” 靳子琦局促地转开眼,不敢再去看他精壮的手臂,她的脸连着脖颈一片潮红。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有,说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她一个女人帮他洗吗? 靳子琦努力抑制着内心澎湃混乱的情绪,把浴袍往身上使劲的拢了拢,在他笑意吟吟的注视下,扯着浴袍霍然起身,想要跳出浴缸。 她几乎没察觉身后的力量是如何迫近的,只听到一阵骚动的水声,然后她转头之际不可遏制地退到一边冰冷的瓷砖上。 一双麦色的长臂压在她身体两侧的墙上,湿漉的黑发下,一双闪烁着璀璨光亮的黑眸定定地俯视着她。 靳子琦缩在角落里,离开了热水的身体发着抖,眼睫不住地扑闪,滴落凝结在蝶翼般微翘睫毛上的水珠。 他站在她的面前,用他周身强大的荷尔蒙挑逗着她的理智。 她的心脏仿佛就要跳出胸口,当她面对着犹如希腊雕塑般完美的男性躯体。 靳子琦忽然觉得有些羞耻,因为她很快就发现,她自己竟衍生出一个心悸的渴望,当宋其衍试探性地搂住她的腰时,她竟服帖地没有反抗。 当他微凉的薄唇印上自己柔软的唇角,她除了呼吸急促并未有任何的不适。 似乎,他们之间早就该如此! 不知道别的男女之间是怎么样的吸引力。 但她知道,对自己而言,要抗拒宋其衍的诱惑实在太难。 就像是深埋在心底的某种执念,现在,不过是被挖掘了出来而已。 他温柔地舔舐着她的唇线,搁在她腰际的手臂愈发的收紧。 靳子琦微颤着轻阖的眼睫,双手拽紧了胸前的浴袍。 宋其衍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淡淡的沐浴过后的清香,顿时心猿意马,依着本能低头覆上她薄得寡薄却又红得性感的唇。 四唇交接,宋其衍的内心翻腾得厉害,他不知道为什么,然而只是更加笨拙地亲吻更加用力地抱紧她。 头顶的花洒不知怎么被触动,淅沥的温水从上冲刷而下。 靳子琦的眼睛被水冲洗得酸涩发疼,周身被温热的水蒸气笼着,本战栗的身体逐渐趋于放松,紧捏着浴袍的手劲有些松动。 薄韧的唇在她的唇上摸索亲吻,宋其衍捧着她的脸,把她的红唇包裹在自己的口中,时而吸吮时而舔舐,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鼻尖。 头顶的水流停下,宋其衍麦色的肌肤上遍布水珠,他动作小心地拂开她额前的湿发,露出那一双眼圈微红的眼睛,吻轻盈地落在眼睫上。 他抵住她的额头,直挺的鼻梁摩擦着她的鼻尖,“小琦,小琦……” 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的小名。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温柔,仿佛正在深深地爱着,浓浓地爱着。 一股前所未有的情愫涌上靳子琦的大脑,就像触电般酥酥麻麻的感觉侵蚀着她的四肢百骸,瞬间抽空了她全身的力气。 靳子琦慢慢睁开眼眸,望着他忍得难受的脸,握在胸口的双手逐渐松开,湿重的浴袍无声落在地砖上,她红着脸主动环上了他的脖子。 终有一天要如此,早一日还是晚一日又有什么区别? 况且,她不可否认,这具身体是熟悉宋其衍的,这一点,就足够了—— 落地窗前纱帘无声浮动,月光洒满一地的潋滟。 氤氲旖旎的浴室内,吟哦动人,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后半夜的时候,靳子琦从梦里醒过来,勉强撑开惺忪沉重的眼皮,就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张俊脸,而她的脸正枕在一条手臂上。 宋其衍的另一只手则安放在她的腰肢处,就像是一道牢固的枷锁。 他的头半埋在白色枕头里,乌黑头发散乱在额角。 壁灯的光晕在他的侧脸落下一片剪影,衬得他的鼻梁更加地高挺迷人。 飞扬的浓眉也因为熟睡而被赋予了沉潜的力量。 心神微动,子琦扯着胸前的被子,轻轻凑过去,吻一吻他的眉梢。 只不过是稍稍动了动身子,被褥下的身子却腰酸背疼,尤其是腿间某处传来隐隐的肿痛,即便不是第一次,时隔四年却相差无异。 靳子琦深吸口气缓解身体的难受,想到昨晚忘我的欢愉,不由地滚烫了脸颊。 本搁在腰际的手却又开始蠢蠢欲动,慢慢地朝着她平坦的小腹移去。 瞳孔蓦地一缩,靳子琦伸手想要抵抗,不愿再继续折腾一回,只是不等她出声制止,身旁本熟睡的人忽然翻身而上。 粗粝的掌心沿着她的身线下滑,他俯首含住她柔嫩的耳垂,身体某处的变化顶得靳子琦忍不住低声浅吟。 “宋其衍,我要睡觉了。” 靳子琦试图推开那颗不安分的脑袋,他却闭着眼假意没听到她的抗议,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直到将她拆吃入腹。 靳子琦失去意识前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即便是看起来再老实的男人,在床上也是头不折不扣的禽兽! 宋其衍餍足前脑海里也有一个念头:当了这么多年和尚总算还俗了,以后每天荤素搭配,就不怕再营养不良了! …… 当靳子琦再次睁开眼睛,显现在眼前的是米白色的床单。 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倏然从床上坐起,拿过床柜上的手机开机。 在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为七点四十时,靳子琦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她匆忙地掀开被褥,却在看到不着衣物的自己后就慌忙用床单裹住了自己。 昨晚放纵的一幕幕画面开始在大脑里走马观花。 靳子琦的脸色也有羞涩转变为气恼,宋其衍这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尾巴狼! 正当她坐在床上羞恼之际,浴室的门便被推开,她循声回头,看到的便是宋其衍一张欠揍的笑脸,看起来容光焕发! 然而当靳子琦看清他一身打扮时,眼角一抽,随即一张脸瞬间涨红,匆促地撇开头,眼神四处游走,暗暗的懊恼:他怎么就这么出来啦? 宋其衍洗完澡后就裹了一块白色的大毛巾在腰间,就那么湿漉漉地赤脚从浴室里走出来,头发犹在滴水,犹如一尊沐浴在水光里的性感神祗。 “我已经帮你请假了!昨晚那么累,你还是再多睡会儿吧。” 宋其衍浑然不觉得自己说出的话有多暧昧,靳子琦却跟爆红了血管似的,羞愤难耐,再也找不到一丁点的睡意。 她裹了一条大被单,越过他走进浴室,望着镜子里那个全身遍布了淡色红色痕迹的女人,难得不顾形象地抓了抓蓬乱的长发。 靳子琦,都说女人的自制力比男人强,为什么你却是朵奇葩? …… 等她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就看到宋其衍正站在试衣镜前有条不紊地打理着自己的外表,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在镜子里看到她出来,手上动作一顿。 “洗好了啊?”他回头望着还扯着床单的她,眯着眼笑开,心情愉悦。 靳子琦没有理会他,她还不打算就这么轻易原谅这个男人! 转身走到衣柜前拿衣服,却在看到里面一片狼藉时皱起了黛眉,尤其在看到她存放内衣的格子里看到一条男士内裤时,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再次涌动。 “宋其衍!”靳家公主第一次失态地怒吼,手里拎着那条男士内裤。 只是碍于羞恼的因素,指着内裤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正在系领带的宋其衍手一抖,他明知故问地装傻,“怎么啦?” 迎面而来的是一条黑色的内裤,准确地罩在他的门面上,然后,缓缓地,掉落在地上,耳边响起的是浴室门重重合上的声音。 靳子琦拿了衣服躲进浴室,坐在马桶盖上生着闷气,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他。 原来昨晚自己被吃干抹净,并不是偶然事件,而是早有预谋! 换好衣服打点好自己重新走出浴室,却被宋其衍一脸“轻浮”的笑容再度惹得生气,瞪了他一眼,从衣架上拿了包就转身出门。 宋其衍优哉游哉地套上西装,又在镜子前看了一圈才满意地跟着下楼。 坐在餐厅里的苏凝雪和靳昭东听到楼梯传来的脚步声时不约而同看过去。 靳子琦脸颊发红地匆匆跑下来,甚至连招呼都不跟他们打就径直跑了出去。 然而更加让他们瞠目结舌的是紧随靳子琦下楼的宋其衍。 他精神焕发地一步步走下,就像是从自己房间里出来一般。 靳昭东手里的茶杯盖失手滑了出去,在地毯上滚了一圆周才安静地停下来。 “夫人,您还好吗?” 虹姨忙抽了大把的纸巾上前替苏凝雪溅了一身衣服的豆浆,夫人何曾这样失态过,竟然会把手里的三明治丢进豆浆里?! 罪魁祸首却依旧气定神闲地走到餐厅里,在这对父母的怔怔目光下,拿起桌边的一杯豆浆和一块面包往外走。 而空气里还遗留着他离开时留下的话语,“小琦还没吃早餐,我替她送过去,爸,妈,有我在,你们放心好了。” ------题外话------ 写了删删了写,因为XX的制度大家也知道,严禁写那啥,限制了情节的展开,为了避免黄灯亮起,自己删了很多后只能这么多字,我也没办法,最后修改成这样还不知道会不会过,要是再不过我撞墙去,你们就给我趴坟头哭去{{{(>_<)}}}…… 【010】我是她男人!她孩子他爸! 等宋其衍发现事态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已经为时已晚。 他低估了靳家公主骨子里那股执拗的大小姐脾气。 等他拿着早餐悠然晃出来的时候,靳子琦的座驾从他的眼前飞驰而过。 低头看看手里还冒热气的豆浆,再抬头瞅瞅远去成黑点的轿车。 就像是突然遭到惊雷般炸了毛,蓦地撒腿就跑向自家车库。 有时候得意过头的下场就是杯具。 但宋其衍认为即便是杯具,他也要做只官窑纯正出产的,足以配得上靳家公主的上品青花瓷杯具! 等苏凝雪和靳昭东从怔愣中反应过来,丢了手里的早餐,从别墅里赶出来想要逮住宋其衍一问究竟,结果只听到一阵轿车咆哮而去的声音。 …… 宋其衍一路紧追猛赶到风琦,红绿灯闯了不知多少个。 看到靳子琦下车后小跑着进入公司,连忙解了安全带下车。 却在门口被保全拦下来,俊眉一皱,烦躁地看向一脸正直的保全。 “你知道我是谁吗?”略带着威胁性的言论。 保全盯着宋其衍看了三秒,点点头:“本来不知道,但现在看出来了。” “看出来?”宋其衍半眯着眼打量这个坏他事的保全,“那你还挡我的路?” 宋其衍伸手就想推开保全,却发现他岿然不动,还拿起对话机说话:“门口有人来闹事,多派几个人过来,我怕一个人对付不过来。” 后半句话是大实话,要真动起武力,他是打不过身手敏捷的宋其衍。 但前半句话纯属瞎扯! 闹事?有穿成他这样西装革履的来闹事的吗? 宋其衍碍于这里是自家女人的公司,强行压下火气,冲保全勾勾手指。 保全只是茫然而又提防地盯着他,不肯上前一步。 宋其衍想要破口大骂,苏珩风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请这么蠢的保全守门? 好不容易打好的领带被他胡乱松开,他不肯过来那他走过去总行了吧! 在保全警惕性十足的目光下,宋其衍忍着暴揍他一顿的冲动,放柔了声音:“我问你,那个靳制片你总该知道吧?” 保全点头,就连扫地大婶都知道靳制片,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刚才还火急火燎地从他面前走过呢! 看他点头默认,宋其衍心里一喜,清清嗓门继续道:“我是她丈夫,她早上上班太急忘记带文件,我特意给她送过来的。” 谁知保全却冷笑一声,“送文件?你这种把戏我看得多了,之前自称是靳制片爱人给靳制片送文件的从门口排到对面的咖啡店呢——” 宋其衍脸色一沉,不是因为保全的挤兑而是那句“之前自称是靳制片爱人给靳制片送文件的从门口排到对面的咖啡店”触及了他的底线。 哪个不怕死的竟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干出这么厚颜无耻的事?! 宋其衍黑着脸站在门口,一辆轿车在他身后停下,走出来一个青年男子。 人模人样的,重点是,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 他走到保全面前,脸上带笑地解释:“你好,我是来给靳子琦制片送文件的。” 一句话刚出口,保全还没有做出相应的回答,男人的肩膀便被人拍了拍。 男人不解地转头,就看到旁边面无表情的宋其衍。 宋其衍指指他手里的文件,“你是来给靳子琦送文件的?” 男人不明白宋其衍为什么这么问,但出于礼貌还是诚实地点头。 结果宋其衍的脸色更黑,冲男子道:“你过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男子看着宋其衍一头雾水,“先生,我们认识吗?” “哦,不认识没关系,因为过会儿你就会记得我了。” 男子虽不明白宋其衍为何绷着脸,但看他衣着鲜亮应该不是什么危险分子,便跟着宋其衍走去公司大楼的拐角。 未出两分钟,拐角处便传来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 …… 办公室的门被倏然推开。 靳子琦一抬眸便看到萧潇急色匆匆地进来,“子琦姐,《盲眼》剧组的财务在楼下被人给打了。” “什么?”靳子琦搁下手里的早餐就赶出去察看情况。 刚出电梯,靳子琦就看到坐在休息区里《盲眼》剧组派来的财务人员。 一张脸肿得跟个猪头似的,惨不忍睹,衣服还有些脏乱。 “靳制片,您来了。”保全部负责人一瞧见靳子琦就忙上前问候。 靳子琦边快步往休息区走去边询问情况,“怎么回事?” 黛眉间的褶皱也越加深,当她看清财务那副鼻青脸肿的模样。 保全部负责人大概交代了一遍,最后指着休息区某角落,“肇事者在那里。” 靳子琦顺着负责人手指方向瞅去,便看到宋其衍坐在沙发上。 他似乎早在等她过来,看她望过去,立刻一咧嘴露出八颗皓白的牙齿,绽放一个完美的笑容。 但靳子琦却被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惹生气了,转身就走。 女王淡淡地扔下一句话:“这件事我会让我助理下来处理。” 只是还没走出休息区,宋其衍便急急地追了上来,好脾气地围着她转:“早上没有吃早餐,不饿啊?” 靳子琦停下脚步,扭头望着他一脸关切的神情,又看向休息区被打得成猪头的财务人员,忍着一肚子气质问,“为什么突然打人?” “什么?” “你别给我装傻,那张脸难道不是你打的吗?” 看着她气呼呼地瞪了眼,宋其衍觉得无比的可爱,比起那什么淡定公主的样子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 靳子琦发现宋其衍“色迷迷”地看着自己,一双手又不老实地伸过来。 气急败坏之下,随手拿起一旁的小盆仙人球挡在身前。 宋其衍的掌心一接触到扎人的仙人球刺,心有余悸地往后跳了一步。 上次那盆仙人掌可是要废了他一只手! 这手要废了,以后还怎么抱老婆—— 宋其衍一双眼又投向靳子琦因为气恼而微微起伏的胸口,然后目不转睛。 靳子琦看他灼灼的眼神不偏不倚落在自己的胸脯上,忙稍偏过身环着手臂遮挡,有些恼羞成怒地回瞪着宋其衍。 ——那个脑子里又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不良的事情了! “算了,打人的事我会处理好,你走吧,我要去上班了。” 靳子琦说完便按了下电梯按钮,准备上楼回去工作。 宋其衍见她还没消气,忙凑到旁边解释,“那张脸真不是我打的,我刚抡起拳头想打来着,他自己吓得逃跑不小心摔倒就把脸磕了。” 结果是招来靳子琦一个恶狠狠的白眼。 似乎遇上宋其衍靳子琦越来越不淑女,也越来越生活化。 “那个……今天什么时候去领证?” ——这件事倒记得挺牢的! 想到昨晚自己被他骗得拆吃入腹,靳子琦便有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 她随口敷衍,“没拿户口本,等有空再去吧。” “我知道你记性不好,所以昨晚帮你藏到包里了。”他好心地提醒。 靳子琦质疑地盯着他,发现他目光坦然,不像是在撒谎,差点气出内伤来。 忽视了他殷切的表情,靳子琦电梯打开后,语气平淡地冲他道,“你在下面等我,我去把户口本拿来。” 宋其衍一听她真答应去登记,二话不说就把她推进了电梯,然后自己也跟着要进去,却被靳子琦双手推了出来。 “怎么说那个财务人员也是因为你受伤的,你在下面算是个交代。” 高兴得找不到南北的男人哪能不听老婆的话? 乖乖地走出电梯还不忘替她按上电梯门,然后在电梯口等着靳子琦下来。 只是这一等就是二十分钟。 电梯开开合合,进进出出无数人,就是没有一个叫靳子琦的女人。 当他猛然间醒悟,发现这是靳子琦的缓兵之计后,脸色也由最初的春风得意变成了阴霾遍布。 想要直接冲上楼逮了她教训一顿,却发现自己正被保全请出门。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宋其衍气恼地一声吼。 保全部负责人点头,“靳制片说了,她不买保险,让我们送你出去。” 宋其衍:“……”拳头拴得咯咯作响。 ——靳子琦这个女人! …… 宋其衍载着一身的怒气被宋之任召回总公司。 只是一走进公司就开始四处找茬,借以发泄自己在靳子琦那里受的气。 比如在电梯里巧遇公关部的经理,直言对方满脸浓妆奇丑无比,言语之恶毒不堪入耳,电梯门打开,众人便看到公关美女掩着脸哭跑出去。 比如他若无其事地从里面慢吞吞地走出来,路过的员工侧目看过来,他就阴沉了脸指着那人责问:“瞪什么瞪,再瞪明天给我扫厕所去!” 那位无辜挨骂的员工还没明白过来,宋其衍就已经指着刚从洗手间卸完妆出来的公关部经理训斥:“长成这样还敢素颜外出,公司的形象都要被你败坏了!” 公关部经理忍无可忍,泪奔着跑向自己的办公室,砰地合上门,隐约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宋其衍看着唉声载道的办公楼,这才稍稍舒缓了自己的心情。 ——俗话说,大家不好才是真的好! 宋其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邹向就有些着急地跑进来。 他看到精神头子不错的邹向,心生嫉妒,又开始刁难,“不懂得敲门吗?” 邹向愣了一下,平日里宋其衍最不喜欢敲门,偶尔敲个门他还嫌你吵。 今天是怎么回事? 貌似刚才一路走来还听到不少的抱怨声,对象皆是他的BOSS。 邹向愣愣地转身走出去,重新敲门,然后又走进来。 “我说让你进来了吗?没得到对方的允许就进门,跟不敲门就进来有差吗?你以为我装了那么个门就是摆设吗?” ——BOSS今天明显有些不对劲,脾气比往常还大。 邹向其实挺委屈的,不就是报告一些事,却被反复折腾个没完。 但最后他还是乖乖地再次走出去,认真地敲门,然后站在门口不动声色。 静等着BOSS说出那句“请进”后才进来。 “进就进来,站在门口干什么?难道还要我八抬大轿请你吗?” 邹向眼角猛抽,宋其衍却依然孜孜不倦地教训着撞到枪口上的他。 “下次注意点就是了,你说你一遍又一遍的,在我眼前晃过来晃过去的,你以为是在拍戏NG啊?” “我这不是有急事吗?”邹向不服气地嘀咕。 “有急事你还一个劲地NG?!”男高音震得办公室的文件震了两震。 邹向只觉得头疼,再也不敢顶撞宋其衍,忍着默默挨训。 ——他早该知道他的BOSS是商业界里的一朵千年奇葩! 若不是平时对下属们还算宽厚,谁愿意站在这里被他指着鼻子乱骂一通? 虽然穿上西装往人前一站倒还真是人模狗——人模人样的。 也许会有很多人好奇,这么个脾气火爆的主儿怎么能成为商界精英? 其实连邹向都好奇,但事实上他的BOSS就是越来越有钱。 训得差不多把火气都降下来了,宋其衍才满意地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润口。 “有什么事说吧。”BOSS惬意地坐在转椅上,闭着眸养神。 邹向小心地在心里发了通牢骚,然后才把手里的资料搁到办公桌上。 “这是您让我以宋家继承人的身份调查出来的资料,您请过目。” 宋其衍睁开眼瞟向那些关于靳子琦从出生到现在收集到的资料信息。 邹向一边注意着宋其衍的神色一边组织着语言尽量温和地解说:“靳小姐在十七岁的时候有过一个男朋友,比她大5岁,但后来因为那个男人出国留学这段感情也随之无疾而终,后来靳小姐自己也去了美国留学。” 宋其衍皱了皱眉头,视线停留在那几张有些陈旧的照片上。 照片里面的情景他有些熟悉,因为靳子琦曾躺在他怀里提起过。 雨伞,小提琴,江边的生日礼物…… 邹向见宋其衍没有丝毫的反应,迟疑地说出了那个名字,“那个男人的名字叫秦远,如果我没记错,应该也是您在牛津就学时的同学。” 宋其衍望着照片的眸色渐深,秦远,竟然是秦远…… 邹向以为他不高兴了,连忙补救道,“不过你别担心,秦远已经对外宣称要与著名教育家方以致的千金暨他在B城的大学校友方晴云完婚。” “你让谁别担心?”宋其衍一记冷眼扫过来,“再说一遍。” 邹向脖子一凉,深知宋其衍记仇,忙纠正自己的错误,“靳小姐当初选择秦远那是因为没遇上BOSS,现在靳小姐和BOSS在一起了,哪里还会看秦远一眼。” 宋其衍抿着嘴角,思忖了片刻,态度严肃地点头,“你说得没错。” 邹向暗地里松了口气,那边的宋其衍却陷入了比较糟糕的情绪里。 办公桌下两只脚有些焦虑地轻抖,不知道为何心里有点小忐忑不安。 坐在椅子上,都觉得自己的腿气得有点发软。 ——竟然是秦远,他女人的初恋情人竟然是他的大学同学! 最令他气愤的是,靳子琦还把他当成了残留在她记忆里的那个秦远! “初恋是用来回忆的,爱人才是用来珍惜的!所以,BOSS您才是靳小姐这辈子要执手偕老的人,如果因为一个初恋气坏自己不划算。” 宋其衍的眼睛倏然瞪大,“有那么明显吗?” 拿过桌边的镜子一看,果然看到的是一张凶神恶煞的黑脸。 “啪”地一声,宋其衍愤愤地压下镜面,然后拿起桌上的电话迅速拨通了那个熟记在心里的手机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忙,请您稍后再拨……” 胡乱地丢了电话,宋其衍起身穿上西装外套,拿了车钥匙就要往外冲。 “BOSS……” “干什么?”语气不耐,他不应该叫宋其衍,应该叫宋老虎。 邹向从自己臂间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个文件袋递过去,“这是刚才门口车童替您停车时在您车里发现的,以为是重要文件就送上来了。” 宋其衍横了他一眼就自顾自地拆开了文件袋,却在看到里面的内容时愣了下,这个文件袋貌似是早上在风琦门口遇到的那个猪头脸的。 至于文件的内容,还真的是《盲眼》剧组相关财务数据的结算。 把文件重新塞回袋子里,宋其衍看向邹向:“制片人一般是负责什么的?” 邹向不解BOSS怎么没头没脑地问这种娱乐圈问题,但还是尽他所能给出答案,“好像是电视剧或影片的投资者或是资方代理人。” 宋其衍把文件袋拿在手里掂了掂,“那应该挺重视剧组的财务问题吧?” 邹向点头,“可以这么说。” 宋其衍眉梢一挑,嘴角勾起一抹弧线,拿着文件袋就慢悠悠地踱步走出办公室,但马上又折回来了,对邹向吩咐道:“要是有人找我就让她打我电话。” “BOSS你去哪里?”宋氏可是有明确的上下班时间的。 办公室外宋其衍的回答显得悠远而愉悦,“去接我的宝贝儿子!” 邹向却听得一头雾水,BOSS什么时候有儿子了,他怎么都不知道? …… 宋其衍基本没费什么劲就把靳某某从幼儿园里弄了出来。 不仅因为负责老师看见他就脸红地百依百顺,还是因为父子俩相像的模样。 应着靳某某的要求,午饭带他去了肯德基吃汉堡。 “怪蜀黍,某某要纸巾擦手!”伸过来一直油腻腻的白胖小手。 瞅着靳某某那张迷倒万千小女孩的小脸蛋,宋其衍就忍不住好心情地想哈哈大笑,不愧是遗传了他的基因,长得多漂亮! 把那只白嫩的小手握在掌心,掏出纸巾角角落落擦了一遍,宋其衍慈爱地朝某某柔和道:“某某,我不是叔叔,是爸爸,所以以后要叫爸爸知道吗?” 小家伙冲他翻了一个大白眼,小手捧着汉堡狠狠地咬了一口,口齿不清地哼唧:“某某没有粑粑,某某只要琦琦就好了!” 宋其衍顿觉头疼,这孩子像谁的,性子这么倔?! 但也不好逼得太紧,免得适得其反。 大不了以后每天都去幼稚园接他出来吃肯德基联络联络感情好了。 宋其衍在心里默默定下了追子计划,不免更加讨好儿子,端起面前的牛奶吹散热气递过去:“小心烫,爸……叔叔帮你吹吹。” 某某嚼着鸡腿,小胖手指点点宣传纸上的圣代:“要这个。” 宋其衍二话不说就跑到队伍后去排队,脖子伸得老长,时而催促前面的人。 至于心安理得地享受着BOSS级服务的靳某某小朋友正坐在椅子上,晃动着两条小萝卜腿,着实没想过要叫正和人争着插队的宋其衍一声“爸爸”。 …… 在送靳某某回幼稚园的途中,偶遇了一对年轻情侣。 男的不知道送了女的什么礼物,女的立刻感动地搂过男的就亲嘴。 宋其衍盯着那吻得火热的男女,不由地人物换成了自己跟靳子琦。 貌似靳子琦还没有这么主动又热情地亲过自己…… 心里有些发痒,宋其衍看了眼趴在副驾驶车窗上的靳某某,拿出手机给邹向打电话,劈头第一句就是“女人都喜欢什么礼物?”。 邹向愣了一秒,随即便滔滔不绝地阐述,“一般而言,讲究投其所好,不同的女人喜好不同,如果送错礼物不但起不到正面作用还会惹来女方的生气……” 宋其衍偶尔点一下头,等邹向说得口干舌燥了,他最后总结性地来了一句:“那你说靳子琦会喜欢什么礼物?” 电话那头响起重物倒地的声响,稍许后,才传来邹向为难的声音,“这个,BOSS,你最好自己去问靳小姐,没有人会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你这不是废话吗?”宋其衍再次脾气失控,一声低吼后果断挂了电话。 那头的邹向被无情地挂了电话,只能颤颤地哀嚎,说真话也有错吗? 宋其衍烦躁地把手机丢进储物柜,正欲启动车子,一旁的靳某某却突然扭过头,小身板靠在座背上,好奇地骨碌着一双大眼晴:“怪蜀黍要送琦琦礼物?” 宋其衍一挑眉,不否认却也不承认,只是目光忍不住又被街头那一对拥吻的情侣吸引,就越发地心痒难耐。 “某某知道琦琦喜欢什么哦。” 宋其衍闻声转头看向旁边正低头摆弄肯德基里拿来的玩具、一副漫不经心模样的靳某某,黑眸一眯,“你真的知道?” 某某抬起头,坐直了身体,重重地点头,“必须的。” …… 商场地下超市里,一个粉粉嫩嫩的大胖小子正坐在推车里发号施令。 “那边那边,琦琦挺喜欢吃巧克力的。” 话一落地,推车就飞速地驶到巧克力专架前,宋其衍长臂一伸,三四盒价格昂贵的巧克力就丢进了推车里。 靳某某小手捧着巧克力上下翻看完,确定是这个牌子无误后满意地点头。 “去那边,琦琦还喜欢喝旺仔牛奶。” 推车一晃,又到了旺仔专架前,一出手就是十几瓶放入车子里。 “奥利奥饼干也要,琦琦经常睡觉前吃哦!” “怪蜀黍,快点快点,再不过去,山楂要被别人抢光啦!” …… “还有薯条,琦琦特别喜欢看动画片时吃薯条了。” 宋其衍推车的动作一顿,而靳某某依然兴奋地站在推车里指着前方一大排的薯条叫嚷着,“琦琦喜欢吃番茄味的和青瓜味的!” ——动画片?过了年就快二十九岁的靳子琦还看动画片? 据他所知,靳子琦睡觉前好像从没吃过东西,至少他在的时候没有。 宋其衍在那一排薯条前停下,望着车里那如狼似虎搬着薯条的小身影,只觉得自己额际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即便再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他一个三十四岁的男人被一个四岁的小孩子耍地团团转! 揉了揉软软的西瓜头,柔声反问:“那琦琦,最喜欢的是不是小黄鸡啊?” 靳某某一听到小黄鸡,撒了手里的薯条,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闪烁着亮晶晶的芒光,本能地回道:“恩恩,小黄鸡,某某最喜欢小黄鸡……”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双小手慌忙捂住自己的小粉唇。 …… 在儿子那里吃了个哑巴亏,宋其衍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谁叫那是他的种,打一下疼在他自己身上,倒不如直接抽自己还来得方便点。 车子刚开出幼稚园,手机铃声就响起,来电显示“老婆”。 眉角一扬,现在急了,知道来找他啦? 宋其衍瞟了眼被他搁在后座的文件袋,不急不缓地按下接听键。 听筒里便传来靳子琦动听的女声,“宋其衍,我知道财务报表你拿走了,那是我们剧组的,希望你尽快还给我。” 宋其衍在路边停下车,靠在座位上,撇撇嘴,“我在开会呢?哪来的时间给你去送报表,再说了,在商言商,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不甚在意的语调停在那边正签字的靳子琦耳朵里着实的欠调教。 她听出了他话语里的威胁,冷艳优雅的形象暂时搁一边,“人是因为你才受伤的,也因此而弄丢了财务报表,所以作为你自己搞出来的状况,现在需要你配合一下,你还要跟我讨价还价吗?” “哈!”宋其衍眉头一皱,“听听你的用词,简直跟在商场里抹黑打滚了十几年的老油条一样,我看你的脾气是越来越坏了。” 靳子琦默然,不准备跟他把话题扯到脾气方面。 宋其衍见她沉默不语,讪讪然地自圆其说:“好吧,既然你用词这么市侩,我当然也不能吃亏,有好处我就配合,不然,我很忙的。” “可是事情是因你而起!”靳子琦磨着牙似的一字一顿地申明。 “和我有关吗?我怎么不知道?好了,我要开会了,再见。” 说着就真的要挂电话,那头靳子琦气结,“要怎么样你才肯还给我?” “有好处我才答应。” 靳子琦忍住自己的脾气不发作,“你要什么好处?” “这个嘛。”宋其衍拿着电话,眯着眼望着车前的人来人往,“中午到我公司附近一起用餐吧,我们好好商量一下,记得,把包带上。” 说完,不给靳子琦拒绝的机会,就挂断了电话。 顺带着还按下了关机键,心跳还有些迅速。 那头的靳子琦看着嘟嘟作响的手机,真想把它当做宋其衍踹一脚。 然后靳子琦再次发觉,在宋其衍这个男人面前,她真的快要变成另一个人。 什么优雅淡定全都不见了。 而宋其衍,初见时的那些优雅、绅士,根本就全是伪装! 应该让大家都来见识一下这个坏男人的真面目! …… 宋其衍再次回到公司时,彻底是翻身农奴把主做的好心情。 连看着厕所门口扫地的大妈在他眼里都成了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佳人。 距离中午吃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回到办公室,百无聊赖地趴在办公桌上转着椅子玩。 一会儿傻笑一下,瞪着电脑右下方的时间,一秒一秒地数过去。 有时候暗暗懊悔,他应该把时间定在午饭前一小时的。 终于到吃饭时间,宋其衍却觉得自己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整个人都等得快要焉掉了。 望着落地窗外三三两两路过的身影,都要赶去餐厅吃饭了。 重新开机,一通电话打过去,却不是靳子琦接的。 他又重新耐心地等了二十分钟,再打过去,接的仍然不是靳子琦。 不禁有些恼怒,“我说让靳子琦听电话,听到没?现在,立刻,马上!” 那头的助理被这么一吼,受了不小的惊吓,“对……对不起,这位先生,靳制片正在开会,恐怕没时间接电话,您半小时后再打过来吧。” “现在就让她听电话!”霸道蛮横不讲理犹如小孩子。 “先生……真的不好意思……” “你猪啊,没听懂我的话吗?让靳子琦本人听电话!” 助理小姐看看紧闭的会议室门,为难地想哭出来,“先生……” “我是靳子琦的丈夫,她男人,她孩子他爹!让她听电话!” 电话那头没了声响,但有高跟鞋踩地的声音,步伐迈得有些急促。 宋其衍这才满意地趴在桌上转椅子。 拿着手机贴着耳朵的时间久到手臂都发酸,听筒里才传来靳子琦的声音:“等等,我现在在开会,过会儿打给你。” 然后电话被掐断,萦绕在他耳边的是“嘟嘟”声。 宋其衍气得把手机往桌面上狠狠敲了几下,但随即便焦急地察看是不是砸坏了,因为他忽然想起靳子琦刚才说要打电话给他的。 只是这一等又是大半个小时,整个人颓唐地做不起来。 秘书邹向默默地开门进来,搁下文件又悄悄地退出去。 摇着头无奈地叹息:“问世间情为何物,一物降一物啊!” 宋其衍等得没有按时吃午饭,弄到最后竟有些隐隐的胃疼。 他百无聊赖地翻看着那份财务报表,最后被他随手一丢扔到了墙角。 然后趴在那里“小琦小琦小琦”地痛吟着喊难受。 然后就听到一阵敲门声,很优雅,很轻巧,就像那个女人的行事作风。 宋其衍竟莫名地立刻兴奋起来。 他知道是谁来了! 慌忙之中起身想要跑去开门,但犹豫了一下,还是重新坐回转椅上。 探身整了整桌上的名牌——海外开发部经理宋其衍。 然后又迅速理了理头发和衣服,清清喉咙,刻意压低嗓音以显得自己稳重自持,“进……进来。”可惜一开口就原形毕露。 竟然口吃了?真想好好给自己一巴掌,竟敢在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 好不容易塑造起的高大形象又瞬间矮小了几分。 办公室门缓缓打开,女王以一种优雅美好的姿态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宋其衍控制住自己的心跳,起身,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过去。 ——其实他的内心极度渴望一下子就扑上去。 “来了,靳小姐,请坐吧。”很商业化的开场白。 靳子琦黛眉轻扬,要不是已经了解过他的本性,恐怕又要被骗了! 他一身深色手工制裁的修身西装,搭配着深蓝色的衬衣还有暗砖红色的领带,烘托出了一种成熟精英男的魅力。 靳子琦不着痕迹地撇开视线,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下,“我只有半小时,接下来我还要马上回公司开下一个会。” 宋其衍体谅地点头,却是拉起她往外走,“那我们速战速决吧!” “什么意思?”靳子琦错愕地微微睁大美眸,但脚步仍然跟随着他。 他却死抿着嘴不说话,走出电梯,拖着她的手,在公司门口拦了辆的士。 “去民政局。”他言简意赅地对司机道,手一直紧紧握着靳子琦。 “登记?”司机回头,瞟了一眼两个人紧握的十指。 宋其衍点头,“你真相了。” 绝对不做没有名分的老公和孩子他爸! …… 民政局门口,靳子琦怔怔地看着那些排队等候的男女。 她站在一边,手指着一对从里面出来的男女手里拿着的红色文书,有些反应不过来,终究是对结婚没有充足的心理准备。 “靳子琦,你要跟我结婚吗?” 她抬头望着表情严肃的男人,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回答。 不知道今天是个什么好日子,前来登记结婚的人越来越多。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宋其衍恬不知耻地替她做了回答。 在她还木然地盯着那些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情侣时,他已经转到了她的跟前。 他熟练地从她的包里拿出了户口本,又从自己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好像每天都随身携带着。 “天地良心,我刚才问你你没有做出任何不愿意的反应,所以我们登记吧,登记吧,靳子琦,别拒绝!” 他说着就在民政局门口那块空旷的水泥地上跪了下去。 周围本在陆续排队的男女都好奇地望过来,交头接耳地带笑低语。 靳子琦被那么多目光包围,还是有点转不过弯来。 ——她真的就这么结婚了吗? 宋其衍却突然站起来,拉着迷惘中的她排到了队伍的最后。 面对四周那些疑惑打量的眼神,他更加搂紧了靳子琦的腰际,为了显示占有权,不间断地偶尔低头偷个香吻。 然后挑衅地瞪回那些落在靳子琦身上的惊艳目光。 至于靳子琦,依然在那里不敢相信,却也被他亲得红了脸。 登记的速度很快,除去排队拍照时间,只用了一分钟,六十秒。 当靳子琦手拿着一本红色小本子走出民政局大门,依然在那里迷惘。 有些不可思议,她现在是别人的妻子了。 结婚证上的照片是现场照的。 靳子琦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依然优雅得像贵族公主,看上去美丽端庄。 宋其衍则因为过度紧张,全过程都严肃着表情,还要心惊胆战靳子琦会半途逃跑,导致他的照片看上去像极了被警方逮捕后所拍的犯人照。 邹向已经把车开来了,所以不必再打车。 “我们一家三口得住在一起。”回去的路上宋其衍突然开口。 靳子琦偏头看着他,“你不是已经搬过来了吗?”语气有些嘲讽他。 宋其衍决定不计较女人的小心眼,“那叫暂住,我们得有自己的家,你说呢?” 这一次靳子琦点点头,表示赞同。 车开到一个十字路口时,他却突然在路边停下,“你先自己打的回公司,我晚上过去接你下班。” 他现在是在赶她下车吗? 靳子琦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不满,但并没有说出口,而是配合地打开车门,然后优雅地旋出双腿,走了下去。 宋其衍目送她下车就关上了车门。 不等她回过头说什么,车子就飞快地跑出了她的视线。 不觉有些心闷,这个男人,当真是不懂得体贴! 可是,谁叫自己偏偏就看上了他呢,还这么简单地扯了证! 靳子琦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有些迷惘地走去的士停靠的站牌。 却不料,本就乌云密布的天空竟然飘起了不大不小的雨幕。 她距离出租车站牌还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要过去就必须淋雨。 靳子琦拧了拧眉头,低头在包里翻了一遍,却不见了往日的备用伞。 低头看了看手表,距离下午会议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若再不赶回去,恐怕是要迟到了,而这个会议对于风琦公司来说,是与国外影视公司合作的重要项目洽谈。 靳子琦站在路边的房屋下,稍稍犹豫了会儿,发现雨势有变小的趋势,把手里的包包举到头顶,踩着高跟鞋冲进了雨中。 然而上天就像是跟她开了个玩笑,她一跑出去,滂沱大雨便骤然而至。 头顶的包包根本不顶事,靳子琦跑了十几米就挡不住迎面而来的大雨,眯着眼看到马路边的便利店,淌着地面的积水过去躲雨。 淅淅沥沥的雨水积聚在屋檐处,靳子琦身上的衬衫已经半湿透。 她一边伸手看雨势大小一边掏出纸巾擦拭脸上的雨水。 头顶却突然出现一片褐色的阴影,手心被雨水拍打的感觉也瞬间消失,唯有雨滴落在伞上的闷重声在周围响起。 靳子琦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她讶然地看着那把纯褐色的雨伞,顺着那伞柄目光下移,便看到了站在她身后、撑着雨伞的男人。 颀长英挺的身姿,一身白色的修身运动装,映照在便利店里折射出的光晕里。 便利店门口行人进进出出,此刻也不过是一个灰色的流动背景罢了。 他屹立在门边,单手拿着一把伞挡在她的上方,就像是一道靓眼的风景,吸引着路过的目光。 【011】靳子琦,我回来了!(求月票) 雨伞笼罩在靳子琦的头顶,为她撑起了那一角的安宁和寂静。 她轻扬起下颌,伞沿凝聚的一滴雨水落在眼角,凉凉的感觉。 顺着眼睑的弧度缓缓滑过颊侧,汇入颈后的长发中。 心跳有刹那被触动,当她看清身后这个为自己撑伞的年轻男人的脸。 栗色的头发,白皙英俊的五官,那双深褐色的瞳眸渗透着雍容而卓尔的芒光。 修长的手指,握着伞柄,在窸窸窣窣的雨声里,静静地立在那里。 便利店外一盏仿古的宣纸灯笼,幽幽暗暗的光线剪辑一个侧影。 感觉很不真实,仿佛一部慢速度播放的老电影。 里面有阴郁的背景,连绵不绝的雨帘,寂寥的人流,无声的对白。 外加一曲低沉的大提琴音。 除此之外,别无情节可言。 靳子琦站在屋檐外侧,面对这个寂寥而优雅的白影,觉得它要被光线穿透。 明明是第一次相遇,为何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只是,又是在哪里遇到过? 男子的视线稍稍偏移,落在她眼角的那滴雨水上。 他把伞往外举了举,如数罩在她的头顶,而他自己,则彻底暴露在屋檐下。 他就像是静立在时间彼端,似一树静默的花苞。 他稍低头,视线穿越了她,某一刻,靳子琦甚至觉得,穿越了她的灵魂。 ——她的灵魂莫名地颤动了一下,然后归于寂静。 靳子琦扯出一抹感激的浅笑,迅即而美好,但仅限于礼貌的感谢。 男子的眸光自始至终都平静如湖面,然而又幽深得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路边传来车鸣声,靳子琦闻声回头,在看到一辆出租车时,便将包包再次举到头顶,她毫不迟疑地便冲跑出去。 来不及跟这个好心的男子道谢,顶着雨水拦下出租车打开后座车门。 只是在上车之际,靳子琦顿了顿,还是转过头往便利店看去。 只是空荡荡的屋檐,早已不见了那抹如雪般颀长的白色。 ——难道走了吗? 靳子琦的目光迅速地掠过便利店的玻璃窗。 一阵微风吹来,靳子琦因为寒冷打了个颤,在司机的催促下上了车。 温暖的车厢隔绝了外界的滂沱大雨。 靳子琦靠在后座上,太阳穴隐约作疼。 她轻阖上眼,强迫自己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便利店门口,本停靠在路边的轿车驶走,露出的是屹立在车后的男人。 一辆黑色豪华的克莱斯勒在他的旁边缓缓停下,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年轻女性匆忙下车,撑着一把伞走到男人的身侧。 “秦总,到时间去跟Trial株式会社的佐藤君见面了。” 他的视线却依旧望着那辆出租车远去的方向,手中的雨伞慢慢地垂下。 英俊的脸庞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忘记时间一般,立在雨滴淅沥的屋檐处。 ——靳子琦,我回来了。 …… 宋其衍在路边放下靳子琦后,就十万火急似地赶回公司。 一打开办公室门,就看到站在窗边的宋之任。 拄着一根拐杖,面色有些黯淡,不复往日的意气奋发,甚至带着那么点忧虑。 宋其衍站在门口,静静地与他对视了几秒。 宋之任几乎一天都在找他,又是电话又是派人,不过他没理会罢了。 现在,恐怕是老头子沉不住气了,才会自己找上门。 甚至不惜守株待兔地候着。 “事情办好了?” 宋之任拄着拐杖慢慢走到办公桌边,呼吸些微的浓重。 但还能站在这里,证明他还不至于马上倒下去。 宋其衍没有作答,只是冷淡地望着宋之任在自己的转椅上坐下来。 犹如办公室家具摆设的韩闵峥,平淡着一张脸,熟练地泡了杯咖啡送到桌边。 然后,快速而又悄然地退出了办公室。 宋之任伸出手想要去端起咖啡,却被突然伸过来的长臂抢先一步。 宋其衍端走了他跟前的咖啡,然后慢慢地送去嘴边喝了一口。 “现在连咖啡也要计较了吗?”老头子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宋其衍不以为然地在宋之任对面坐下,优雅地交叠了双腿。 右手轻轻一抬,那杯咖啡被随意地搁置桌子上。 “这是我的办公室,虽然只是个闲职,但也不是可以不请自入的地方。” 宋其衍淡淡地说,幽深的眸光直视着宋之任的双眼:“来找我做什么。” “你真的要结婚?和谁,靳家的丫头吗?” 宋之任手里拿着的戒指,不正是他藏在抽屉里的吗? “你——”宋其衍愤愤地一把抢过来,“谁允许你乱翻我东西的?” 宋之任非但没介意他的无礼,反而颔首地笑了几声,“不愧是我的儿子。” 宋其衍察看完里面的对戒,然后小心地收好,斜了眼宋之任嗤笑,“这跟是不是你儿子没什么关系。” 宋之任慢慢地收敛了笑,然后变成另一种颇具深意的笑。 “整天围着一个女人打转,除了这个你就不能做点别的吗?” “跟你没共同话题。”搁下一句总结语,宋其衍便起身要走。 不忘在离开前掏出对戒又仔仔细细看了个来回,满心满眼的得意之色。 宋之任望着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却是抿着嘴微笑,“听说你今天进进出出公司很多次了,既然如此,索性就待在小琦身边好了,干嘛还跑回来?” “小琦是你叫的!”宋其衍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宋之任轻笑地摇头,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吝啬,记仇,阴险,狡诈,典型的小人心理,这样的你怎么会是我的儿子?” “小人?”宋其衍挽起嘴角,“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枭雄。” 宋之任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略显地沉默了一会儿,“看来还足够皮厚。” 说着他从口袋里兜出一个小礼盒,放到桌边。 “这是蓝家历代传下来的戒指,你母亲曾说过要留给她的儿媳妇。” 宋之任的脸上有稍稍的情绪波动,但瞬即便被他强压下去,他看向凝望着那个礼盒的宋其衍,“拿去给靳家那丫头吧。” 宋之任的两鬓早已斑白,眼角处是深深的皱纹。 整个办公室的氛围笼罩着一股低气压,他不再开口,拄着拐杖缓缓走了出去。 …… 靳子琦浑身湿漉漉地回到风琦,幸亏办公室里有备用的衣服,才避免了感冒。 只是一想起宋其衍把自己丢在路边,即便淡定如她,都有些闷闷不乐。 女人,总希望自己的男人能体贴入微地照顾好自己。 下午,靳子琦迟疑了下,还是用手机给尹沥发了一条短信。 ——阿沥,我今天结婚了,祝福我吧。 良久,手机都没有反应,安静地躺在办公桌上。 靳子琦仰靠在椅子上,看来这个消息的确令人震撼,连尹沥都傻了吗? 那要是晚上把红本子搁父母面前,该是怎么样的鸡犬不宁? 等靳子琦忙完那份从宋其衍手里拿回的报表,就接到了尹沥的电话。 “怎么这么快就接了?”尹沥语气有些愕然。 靳子琦合拢文件夹,难得惬意地坐在位置上,“那要不,我挂了你再打?” 也只有在尹沥面前,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不过现在,又多了另外一个男人。 听到靳子琦从善如流的反问,尹沥立马做出了一句回复:“死样!” 捏着嗓子,尖锐的声线就跟个唱戏的无异。 看似风度翩翩的一个人,也总有让人喷血的地方。 靳子琦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听筒里传来古板的报告声,尹沥略显不耐地敷衍了几句,她黛眉微凝,不由地诧异而问,“阿沥,你每天亏多少钱?” 尹沥并未进入家族企业工作,而是自己在本城开了家酒吧。 营业额却是长期呈负指数增长,需要尹国平每月出资赞助。 面对靳子琦突如其来的疑问,尹沥显然适应良好:“百分之十五吧。” “既然这样,还不如关了它也算是省笔钱。”靳子琦给出自己的建议。 尹沥稍一停顿,嗤了一声表达自己语气里的笑意:“然后跟你一样,学习商业管理,考个MBA,为以后掌管家族企业做准备?” 靳子琦笑了笑,“总是要回去的。” “那也得先容我做一下垂死挣扎。” 骨子里,谁不喜欢自由呢? 只是,像他们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自由可言呢? 从出生就被赋予了家族的使命,有时候,甚至连婚姻也身不由己。 靳子琦抬头望着放晴的天空,听到尹沥声音,“那个人是宋其衍?” “嗯。”靳子琦抿紧了嘴唇,对尹沥,没想隐瞒什么。 听筒里是尹沥的叹息声,“对这个婚姻,你确定没问题吗?” “对目前的我来说,应该算是最好的选择。” 尹沥突然不再说话了,过了会儿传来他的笑声,“那改天上宋家找乐子去。” 靳子琦轻笑着回顶,“你当宋家是那什么地方啊?” 尹沥却严肃着声音答道:“就一现代版金枝欲孽演绎的舞台。” 逐渐停了笑,靳子琦认真地发出邀请,“阿沥,什么时候出来一起吃饭吧。” 尹沥诧异,“难道宋其衍跟你领了证还不打算办婚礼?” “没那么多讲究,对我来说,有没有婚礼都一样。” 靳子琦性喜静,这些年又看惯了虚以委蛇的场面,自然也不想要铺张浪费。 “那苏珩风方面,没问题吗?” 尹沥又起了另一个话题,他恐怕担心苏珩风的存在,对她和宋其衍的婚姻或多或少会有那么点负面影响吧? 靳子琦摇头,“他是他,我是我,本来就不相干,现在倒成了他的舅妈。” 听到舅妈二字,尹沥却跟来了劲一样,莫名地激动了情绪。 “说起这事,你们婚礼那天敬酒,你得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叫他一声‘乖外甥’,不然这些年憋得气没法出。” 也只有尹沥这样的人,才能想出这样的阴招。 但很快靳子琦便发现,宋其衍可能还有比这更缺德的招数。 “想要什么结婚礼物,说吧。”尹沥的口气阔绰大方。 靳子琦侧眸微笑,雨后的阳光照在她的身后,带着点点的金光,像是一个不染尘埃的存在,“调制一种鸡尾酒送给我们吧,MR*jackie。” …… 靳子琦下班走出公司大门,就看到宋其衍倚在车门上。 西装笔挺,人模人样的,嘴边还挂着一抹笑意。 从她身边经过的女员工们轻轻地感叹:“帅哥哎,要不要上去搭讪要号码?” “会给吗?要是拒绝了我多尴尬!” “怕什么,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自己是马还是骡子!” 周边的怂恿没有停止过,而一个打扮靓丽的年轻女员工真的开始蠢蠢欲动。 只是,还没等她跨出一步,忽然一道淡然的女声在她们身后响起,“丽莎,原来你在这里。” 被称为丽莎的女员工正是那位壮了胆要去勾搭宋其衍的女子。 她循声转头,就看到立于门边的靳子琦,几乎立刻就垂下头:“靳制片。” 靳子琦点点头,一脸淡漠地交代:“你今天上午交给我的报表数据存在严重问题,我希望晚上八点能在传真机上看到新的报表。” 说完,不顾丽莎惊愕的表情,就优雅地越身而过。 刚才跟着起哄的女员工皆低头让道,不敢再造次。 目送靳子琦离开,员工甲激动地扯着丽莎的衣袖,“快点,那帅哥可能要走了!再不抓紧机会可要错过了!” 丽莎却甩开她的手臂,提着包直接往公司里面冲,“是该快点,距离八点还有三个半小时,不然我明天就得收拾东西滚蛋了!” 员工甲还想说什么,旁边的员工乙却拍拍她的肩,“干什么?” 员工乙指指刚才她们看帅哥的位置,员工甲好奇地看去,脸色骤变。 因为,靳制片走去的方向就是那帅哥的轿车! 没过一分钟,各自的手机就不约而同响起,来电均是各自的上司。 两人接起电话后不敢相信地同时惊呼出声,“什么?加班?!” …… 靳子琦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放回了手提袋里。 听到身后一惊一乍的哀叹声,她不过轻微地一挑黛眉。 朝着宋其衍走去时,不禁仔细打量起这个整天招蜂惹蝶的男人。 很快就被他手腕上那块白金相间的劳力士吸引了目光。 应该值十几万吧。 忽然间她知道为何那些年轻小姑娘如狂蜂浪蝶要扑向他了。 只是,什么时候,靳子琦竟也介意起这些了? 不过想想她做得也没错。 他们是夫妻,虽然暂时做不到百分之百投入,但起码,该给彼此唯一。 在宋其衍迎上来时,靳子琦就迅速挥散了所有复杂的思绪。 “怎么这么慢……”他碎碎念地嘟哝一句。 ——要维持一个家庭的和睦,必要的相互理解必不可少。 靳子琦张开嘴正要解释一下自己晚到的理由,他却径直越过她,接过骑着电瓶车停靠在她身后的宅急送店员手里的点心。 然后磨磨蹭蹭地走过来。 靳子琦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秒钟被忽略了,不是很好的感觉。 只是,她什么时候开始也希望自己成为被关注的焦点,已经无从考证。 他拧着眉头看了她一会儿。 一开始还有那么点点的羞赧,但在发现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盯着她的头发看时,除了被盯得挺辛苦的,再无其它的想法。 终于,他走近,把那盒点心放到她的手里。 是因为她下班晚了所以外卖了点心给她吃吗? 靳子琦觉得心口处莫名地被撞了一下,眸光有瞬间的晃动,低头望着手里还热腾腾的点心,能依稀闻到诱人的香味。 “回家吧。”他牵起她空闲的那只手。 粗粝的触感包裹了她柔软的手背,靳子琦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角。 ——安心地把自己的手交予他。 无名指上突然传来一阵凉意,低头入目的是一枚戒指。 银环,上面镶嵌着一颗砖红的石头,也许该说是一颗红宝石。 有些许的磨损,看上去已经有了些年代。 戴在指间有微微的凉意,就像是尘封在土里的银器在吸收着热量。 戒指的款式是很老旧,在现在的珠宝行里怕是已经无迹可寻。 然而,在看到的那一刹那靳子琦却甜蜜到心酸。 她并未料到这个神经看似有点大条偶尔抽一下风的男人竟会准备这个。 尽管她之前也曾在心里暗暗的期待过。 这个婚姻没有她预想中的那般枯燥,偶尔还会来那么一两个惊喜。 靳子琦抬头看了宋其衍一眼,神情难测。 宋其衍竟有些微微的羞赧,“要是不喜欢的话,这里还有一枚钻戒。” 说着,就手忙脚乱地要往裤袋里掏,生怕她对那枚宝石戒指不满意,一气之下转身走人,忙解释,“这枚钻戒是瑞士皇室一位公主在拍卖会上捐赠出来的。” “我很喜欢。”靳子琦却突然发表自己的观点,宋其衍拿戒指的手一滞,“我比较喜欢红色,红色的比较喜欢。” 她的脸颊开始有些发烫,低垂下头,指腹摩挲着那颗红宝石。 即使她脸上依然保持着严谨的神色,但红红的耳根却泄露了她的心机。 其实早就已经过了该害羞的年纪。 她二十八岁,他三十四岁,他们之间,大可不必这样…… 然而心之所至,竟怎么也掩饰不住心底的那份悸动。 眼角的余光稍稍流转,看到宋其衍站在一边暗自微笑的样子,心里也不可遏制地跟着高兴起来。 他绅士地替她打开车门,又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坐进车子。 两个人,一手心的薄汗。莫名地紧张。 车子轻轻地发动,平稳地开在环形公路上。 靳子琦转头望着车外飞驰着后退的树景,本浮动不安的心也随之缓和。 从今天开始,她的新生活就算是拉开了序幕吗? 她不只是靳家的小姐,孩子的母亲,还是—— 这个男人的妻子。 …… 靳家。 “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宋之任端坐在沙发上,说了一大堆话后来了一句总结。 而坐在他对面的靳昭东和苏凝雪夫妇早已沉了言默了语青了脸。 这些年竟然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什么性侵,什么父不详,全部都是扯淡! 现在总算弄明白宋其衍为什么像狗皮膏药贴着靳子琦不放的原因了。 这哪里是一见钟情,根本就是早有预谋,还是预谋了四年! 连孩子都这么大了! 然而让靳昭东和苏凝雪无法接受的一点是,为什么宋其衍四年后才出现? 如果他足够负责的话,四年前靳子琦一出车祸他就该站出来承认。 而不是现在再来挽救。 当然,靳家夫妇现在是这么想,要宋其衍真在四年前站出来,恐怕等待他的不是他们的接纳,而是一纸法院的传票! 宋之任拄着拐杖,打量着那神色瞬息万变的两张脸,沉吟了片刻,慢慢道:“我知道你们一时半会儿恐怕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其实我自己至今仍处在震惊的情绪里,昨天也是一晚上没睡着。” 宋之任努力把自己归于靳家夫妇的同一阵营,而不是他们敌视的对立面。 “那混小子干出这种事我本来该带着他负荆请罪的,只不过他心心念念的都是琦丫头,连个人影都逮不到,我只好腆着老脸登门道歉了。” 听到宋之任致歉的言辞,苏凝雪的脸色越发沉了几分。 ——现在琦丫头了?之前还不是老嫌弃我们家的闺女吗? 你现在知道真相了,赶着扒着想要认回孙子,也不看看我们愿不愿意让你那儿子当我们靳家的女婿! 一想起今早宋其衍从靳子琦的房里走出来,外加保姆去收拾房间出来后的欲言又止和暧昧的眼神,苏凝雪就算再傻也猜出了个所以然。 一股子气堵在胸口一天怎么也发泄不了,偏偏这个该死的老头还要送上门来,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苏凝雪整了整自己的表情,冲宋之任莞尔一笑,语气悠然,“宋老说这话就是见外了,您有什么错,令公子有什么错。” 宋之任脸色一僵,苏凝雪却仍在继续:“错就错在我们子琦不识好歹想要高攀宋家,不过宋老放心,我们会严令子琦和令公子断绝往来的,至于孩子,如果子琦以后结婚不方便带着孩子过去,我会把他好好抚养长大的,毕竟他也姓靳。” ——毕竟他也姓靳?怎么可能姓靳,那孩子明明姓宋! 宋之任两手握着拐杖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被一口气憋得! 一个从来都是吆五喝六的人物,如今坐在这里被人冷嘲热讽,搁谁谁心里都不是滋味。 但谁叫当初自己那么给靳家夫妇为难,现在他们不过是以牙还牙而已。 咬了咬自己一口老牙,宋之任暗暗给自己鼓气,我忍,为了孙子我忍! 宋之任赔上一个笑,“凝雪,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怨言,但身在我们这种家族,有些事就不可以不去在乎……” “宋老说的是,所以我们子琦也的确不敢去高攀宋家的大门。” 宋之任被苏凝雪一句话顶得顿时梗塞,脸色也是五彩缤纷。 一旁的靳昭东见苏凝雪咄咄逼人,把宋之任数落得快要抬不起头,心里也是一阵痛快,之前在宋家那里受的鸟气可不少。 靳昭东干咳一声,插话道,“宋老啊,不是我们不识抬举,但凡有自知之明的都该清楚,宋家这样的大门大户也就本城白家那样的千金能配。” 宋之任的脊梁僵直,没想到昨晚白桑桑来家里吃饭的消息传得这么快。 现在,靳昭东这是在戳他的脊梁骨啊! 心中有愧的宋之任只能一一应下,顺带着做了一次自我检讨,“一切的错都在我这个老糊涂,尽干些糊涂事,耽误年轻人的感情。” 靳昭东和苏凝雪默契地转开脸看别处,佯装没听到他的感慨。 苏凝雪甚至还招手冲路过的保姆嘱咐,“宋老来了,你去泡一壶春茶过来,可别拿错了,是前两天阿沥送过来的那罐。” 转回头看到宋之任略微不好看的脸色,苏凝雪却还要“好心”地解释:“尹家的老三宋老应该听说过吧?那孩子倒是孝顺,时不时给我们送些茶过来,尤其是这些年,一直陪着子琦挡风挡雨的,看得我们夫妻都感动。” 宋之任堪堪地点头附和,“尹家那孩子的确一表人才。”心里却是悱恻不已。 ——你们就挤兑我吧,你们不就是想要出一口气吗? 苏凝雪扬眉,拿起保姆端过来的茶,抿了一口,复抬头,冲盯着茶杯却不喝的宋之任笑道,“这茶不错,我听说宋老素来爱茶,倒可以尝尝。” 宋之任不想跟苏凝雪拐弯抹角,这位夫人在商场上就是一等一的女强人,手段不亚于任何一个男人,损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我今天已经七十岁了,也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什么酸甜苦辣的滋味没有尝过,现在退下来,还能图什么呢?” 察觉到苏凝雪脸上有刹那的动容,宋之任再接再厉,“不就是图个儿孙绕膝,几代同堂热热闹闹吗?老来认子,古稀之年才得以有了个孙子,却还要流落在外面,连面尚未见几次不说,更别提孙子能赖在我怀里,甜甜糯糯地喊声爷爷……” “想要体验含饴弄孙的温馨,也有错吗?一个快要躺进棺材的老头子,这么一点微小的愿望难道你们都要阻挠吗?” 宋之任说得一双老眼里泪光闪烁,苏凝雪周围的冷锐敌意也稍有收敛。 但是苏凝雪却不打算就此服软。 如果成全了这点愿望,子琦怎么办,难道要她深入宋家那样的龙潭虎穴吗? 就宋冉琴那只母老虎都能把家闹得鸡飞狗跳,更何况日后还有一个乔念昭! 念及乔念昭,苏凝雪的眸色渐冷,握着杯壁的手慢慢收紧。 “宋老要见孩子也不是不行,以后每周带着孩子出去转转我还是不反对的。” 本来听到前半句话眼前一亮的宋之任,在听到后半句话后便被残忍地打碎了希冀,这说了跟没说一样,白说! 宋之任酝酿了一口言辞正欲开口,门口就隐约传来清脆的童音。 顿时,宋之任便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猝然起身,拄着拐杖伸着脖子往外瞅。 “某某小少爷,慢点,虹姨追不上了!” “虹姨年纪大了,跑不快,要多喝点脑白金哦!” 别墅门口,靳某某穿着一件红蓝相间的小夹克,衬得一张小脸愈发地白嫩可人,深蓝色的牛仔裤陪着虎头皮鞋,身后是一只小小的卡通书包。 一边往屋子里面蹦跶一边不断回头冲门外喊,“虹姨快点,再慢某某要关门了哦!”说着,真的颠颠跑过去推着大门就要阖上。 “某某少爷,等等,等等……”虹姨气喘吁吁地推着门,连声讨饶。 某某咯咯地大笑,一双黑葡萄般晶亮的大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亮,一转头瞧见客厅里的苏凝雪,立马又高兴地喊着“外婆”跑过去。 那圆圆的,带着奶香的小身子从跟前跑过,宋之任想伸出手去接,某某却已经越过他直接扑进了苏凝雪的怀里。 “外婆,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呀!”一张小嘴甜得苏凝雪立刻慈祥了目光。 苏凝雪瞟了眼两眼都要望穿的宋之任,终究没忍心让一个老人家这么难受,抱着某某把他转身对着宋之任,柔声告知,“某某看,谁来了?” “咦?是太公啊?太公来看某某的吗?” 童音又甜又软,忽闪着清澈见底的漂亮大眼睛,某某歪着脑袋调皮地看着激动中的宋之任,咧着嘴一笑,指着宋之任泪光盈盈的眼睛,奶声奶气:“太公羞羞,这么大人竟然还哭!” 宋之任看某某搭理自己,再也抑制不住心底深处迸发的强烈感情,往前一把从苏凝雪怀里把某某夺了过来,趔趄了两下苍老的身躯。 一双手臂却始终将某某紧紧护在胸前,又怜又爱地抚着怀里的孙子,连拐杖何时滑落在地板上都不知晓,只是嘴唇不住地哆嗦。 “太公你怎么啦?是不是哪里疼,某某给你吹吹!” 仰着小脑袋,抬着一双软软的小手,捧着宋之任的脸,嘟着小粉唇,呼呼地鼓着腮帮宋之任吹眼睛,“某某吹吹就好了,不哭不哭。” 宋之任一颗心颤抖着难以自己,托着某某胖嘟嘟的小身子坐在自己的腿上,微微地一叹,抬手不断地抚摸着某某的西瓜头,“乖——” 某某却忽然捧着宋之任苍老的手催声道,“太公今天怎么没戴戒指啦?” 一听这话就知道小家伙想要礼物了。 宋之任笑呵呵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把纯金打造的长命锁,挂到靳某某的脖子上,讨好似的询问,“这个喜欢吗?” 某某拿起长命锁对着水晶灯照照,又搁到嘴边咬咬,熟悉的动作神情让宋之任心头一抖,也是这么贪财…… 某某收好了长命锁,在宋之任怀里动了几下,就开始充当乖宝宝。 倒是宋之任自己想起了什么,低头柔声问道:“对了,太公上次送你的戒指呢?是不是弄丢了呀?” 某某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才没有,某某藏得可好了!”说着,扭动着小胖身子从宋之任怀里下来,屁颠颠地跑到了苏凝雪坐着的沙发后。 在宋之任期待的目光下,某某重新走了出来,还把自个儿身后一只嫩黄色的动物拖了出来举到宋之任跟前,“都藏着这里呢!” 宋之任瞅着被戴在鸡脖上的玉扳指,一口血差点没吐出来,那可是价值不菲的限量扳指,全球也就那么几个,怎么就成了鸡圈了?! “唔……太公不高兴吗?” 某某拽着溜鸡绳咬着指头怯怯地看着眼角猛抽的宋之任。 宋之任看到某某一张小脸上的惧意,连忙换上一个笑颜,故作无事地笑道:“太公怎么会生某某的气,来,到太公怀里来。” 说着,又展开双臂,恨不得就把这么聪明的乖孙子抱了就走。 靳某某却粉嫩嫩的唇一嘟,粉雕玉琢的精致脸蛋顺势一垮。 眨巴着委屈的眼儿水雾蒙蒙,咬着手指头,一副泫然欲泣神情。 “太公生气了,某某知道,太公气某某把戒指给唧唧戴了。” 宋之任一听这孩子要疏远自己了,哪还坐得住,“太公真没生气……” “那你抱一下唧唧!”一只小黄鸡就被捧到了宋之任的跟前。 宋之任突然心生一种上了当的感觉,但对上那张可爱纯真的笑脸,怎么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接过了那只小鸡。 宋之任虽然年幼时出身不好,经常在田间养些家禽什么的。 但几十年的养尊处优让他对这些家禽也是敬而远之,现在一抱是全身汗毛都战栗起来,但碍于那双晶亮的眼睛,不得不把戏做足。 “这是某某养的小鸡吗?真可爱,几岁了呀?” 某某立刻欢腾地咧了嘴,灵活地爬上沙发,蹬掉了虎头皮鞋,盘着腿儿坐在沙发上,探着小身子拿起宋之任的一只手安放到鸡毛上。 “要这样摸唧唧才开心,知道吗,这样子,你摸,某某看着。” 宋之任脸色有些僵硬,当那两只小鸡爪在他的手掌心胡乱蹦跶,但为了不让孩子失望,还是憋足气一下又一下地抚摸鸡毛。 坐在那边喝茶的苏凝雪忽然蹙紧了眉头,鼻子嗅了嗅,“什么味道?” 靳昭东被苏凝雪这么一说,也发现客厅里萦绕着一股异味,还挺刺鼻的。 本两只小手托腮坐在沙发上的某某忽然哎呀一声,“唧唧拉粑粑啦!” 宋之任额头布满黑线,低头那股子孜然味愈发浓重,那只恶作剧完的小黄鸡已经从他的手心跳下逃之夭夭。 而他本干净的掌心,明晃晃的水晶灯下,是一坨黄灿灿的鸡屎—— …… 等靳子琦和宋其衍回到家时,就看到汇聚在客厅里的众人。 靳子琦在进门前,又拿出包里那本鲜红的小本子看了几眼。 恍然如梦,一切都来得太突然。 她看着结婚证上的照片,又转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宋其衍相较于靳子琦更为淡定,揽着她的肩头就走向客厅,不忘礼貌地看着坐在那里的长辈一一叫过来:“父亲,爸,妈。” 宋之任难得对宋其衍有满意的时候,这会子也含笑地颔首,不错,先入为主。 靳昭东拿起茶杯喝茶,不去应这一声“爸”。 ——八字还没一撇呢,瞎叫什么?! 苏凝雪则拧着眉直接忽略宋其衍看向靳子琦,发现女儿一副想说什么却又不说的样子,温和地询问,“子琦,怎么啦?” “妈……”靳子琦深吸口气,决定还是坦白,“我有件事想跟你和爸说。”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苏凝雪说着轻啜了口春茶,“说吧。” “等您喝完茶再说吧。”不然怕您喷出来。 后半句话靳子琦噎在了喉底。 苏凝雪看她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提防地瞅了眼宋其衍,“这茶我是喝不下了的,有话你就直说吧,不要吞吞吐吐的。” 靳子琦酝酿了下情绪,抬头对上苏凝雪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们结婚了。” 顷刻间,整个客厅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许久许久之后,苏凝雪率先一笑,拿起茶又喝了一口,只是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自我宽慰,“这孩子瞎说什么,结婚的事怎么能乱开玩笑。” 只是她这话一开口,一本红色的小本子就递到了她的面前。 苏凝雪脸上的笑容越发地稀疏,直到消失无踪影,拿过结婚证翻开合拢翻开合拢来回几遍,盯着里面的照片几乎要看出一个洞来。 “妈——”靳子琦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等等,等等。”苏凝雪却从沙发上起身,表情有些茫然,僵硬地走到客厅的窗户前,保持着雕像状态。 三十秒之后,当所有人还沉浸了这个震惊的消息中时,苏凝雪却突然回身,拿起摆放在窗角的扫帚直接冲过来。 罕见地不顾贵妇形象,怒气冲冲地大喊一声:“混账小子,我今天不打死你我枉为人!” ------题外话------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希望大家都好好的,学习工作都fighting!很感激支持我的亲们,还有那些打赏我,送我花钻钻的美女们,哈哈,会有福报的!嘿嘿,顺便求一下2013年第一个月的月票吧! 【012】新婚之夜,爱妻便当(求票) 靳子琦的预想在苏凝雪拿起扫帚的那一瞬间,得到完美的验证。 她和宋其衍登记结婚的事一经公开,家里就立刻鸡犬不宁了。 从没见过这样的苏凝雪,撒了气似的追着宋其衍打,不管谁都拦不住。 最欢腾的莫过于靳某某,牵着一只小黄鸡,跟在苏凝雪身后跑来跑去。 “那边那边,他往那边躲了,这里,外婆这里!”满脸的幸灾乐祸。 至于宋之任拄着拐杖想追,却跑了两步就气喘吁吁,只能干站着着急。 ——能怎么着,这一顿不打靳家夫妇绝对消不了气! 宋其衍一边左右躲闪,一边喊着“妈,轻点”,结果只换来更重的挨打。 “谁是你妈,你要真当我妈,会这么坑骗我女儿!” 苏凝雪越打越来劲,喘着气一声声地喝训,“我不去找你算账,你自己倒还有脸上门来,有你这么没皮没脸的吗?” 靳子琦在一旁劝阻,却被苏凝雪一把推开,咬牙切齿地瞪了她一眼,“急什么,打完他就轮到你!” 宋其衍一听丈母娘还要打自己的心肝老婆,再也不敢躲了,护着自己的脸主动送到扫帚下,“妈,你要打打我,我皮厚,就别打小琦了。” “你也知道你自己皮厚啊!” 苏凝雪忿忿地说着就要挥起扫帚打下去,只是刚要挨到宋其衍的后背时,却忽然停了下来,眼圈却不自觉地湿润了。 宋其衍敛起的衣袖下,是一道道被扫帚打起的红痕,还有一两道转成紫色。 紧握扫帚柄的手一松,噗通一声扫帚落在地板上。 靳子琦立刻眼疾手快地捡了扫帚让一旁的虹姨拿走。 看到苏凝雪红红的眼眶,靳子琦也莫名地跟着难过,走过去想要安抚她的后背,却被一把拂开。 “妈……”靳子琦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估计苏凝雪也不想听。 “你现在是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做事都可以不用再问我们了,自己想结婚就结……”苏凝雪怒极而笑,撇开眼不去看靳子琦和宋其衍。 靳子琦知道苏凝雪是真的动怒了,这个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俯首认错。 “妈,我们知道错了,仅此一次,您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这么擅做主张。” 苏凝雪依然没有看她一眼,正不知所措之际,便听到“砰”的一声,靳子琦循声扭头,就看到宋其衍竟然双膝并拢在苏凝雪脚边跪了下来。 这一招绝对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甚至连宋之任都有点老脸挂不住。 ——这男儿膝下有黄金,况且还是宋家的未来继承人,怎么说跪就跪? 但宋其衍心里却不这么想,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只要能把靳子琦娶回家,别说跪了,就是把户口印到靳家名字上也愿意! 当然这话不能让宋之任知道,不然老头子难保不会听了一口气喘不上来,直接倒在靳家客厅里不再起来。 苏凝雪因为宋其衍这一跪而诧异地转头看他,他却朝着苏凝雪磕了三个头,“妈,都是我的错,但是,请您把小琦和某某交给我,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宋其衍目光清明认真,跪着的时候挺直了上身,给人一种信任的感觉。 靳子琦看他这番模样,迟疑了几秒也想跟着跪下,苏凝雪却拧着眉一声不耐的阻止,“跪什么,又不是办丧事。” 这话一出,聪明人都听出,苏凝雪并不如之前那么生气,态度已经在软化。 宋其衍自诩为聪明人,所以一下子就瞅明白了这氛围变化。 ——果然,哄老婆要跪,哄丈母娘也得跪…… 宋其衍正暗自得意着,忽然感觉到一股子从旁边飘来的哀怨之气。 一转身一抬眼,就与岳父大人一张阴沉沉的脸对上。 ——貌似他一直只顾着讨好丈母娘忘记还有个岳父了…… 收敛了侥幸的心情,宋其衍起身,毕恭毕敬地走到靳昭东跟前,又噗通一声跪下,连着三个磕头,谦虚地认错,“爸,我错了,惹了您跟妈不高兴。” “你倒还有自知之明,既然这样,怎么还敢乱来?”岳父果然有怒气了。 宋其衍的头垂得更低,从不同方向看过来,要多卑微就有多卑微,倒是环着手臂坐在沙发上的靳昭东看起来更像是欺人太甚的老地主。 苏凝雪微微一蹙眉,“昭东,你跟别人家的孩子发什么火!” 这句话顿时把宋其衍打回十八层地狱,一颗心也拔凉拔凉的。 ——丈母娘这还是把他当个外人看,压根就不承认他是自家女婿啊! 宋之任坐在一旁听了这话也有些急了,跪都跪了,这靳家夫妇怎么还不肯同意,难道还要他这个老头子也跪下来磕头认错? 眼看苏凝雪将茶杯搁回茶几上,想要叫靳昭东一起上楼,宋其衍连忙用膝盖挪动到苏凝雪跟前,一把拦住她欲离开的脚步。 “妈,爸发火也是应该的,是我太混账,这些年让她们娘俩受了这么多苦,我知道错了,还请爸妈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苏凝雪被宋其衍拦得寸步难行,眼底浮现为难的神情,而那边的靳子琦已经在劝说靳昭东,小两口这是决定分工击破吗? “爸,您不是一直希望我能结婚吗?现在我结婚了,您就不必再为我操心了,这样不是很好吗?况且……” 靳子琦望向捧着小黄鸡站在沙发边的某某,转而看着靳昭东,“他还是我儿子的父亲,我可以没丈夫,但我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也许是靳子琦这番话触动了苏凝雪,苏凝雪叹了口气,“我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管不了了,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说完,苏凝雪就越过地上的宋其衍抱起靳某某径直走向楼梯口。 离开的时候,脸色已经缓和了不少。 苏凝雪现在不松口,恐怕不过是气他们登记前没告诉她罢了。 攻克了靳家最坚硬的堡垒,宋其衍和靳子琦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然后一齐扭头看着靳昭东。 靳昭东被一屋子的人盯着看,难免有些不自在。 见苏凝雪兀自上了楼,也不想再留下来,看向宋之任道,“关于结婚的事,年轻人太冲动用事,我还是要跟子琦她母亲好好商量一下才能给宋老答复。” 宋之任听出话语里的驱客之意,也不再赖着不走,反正局势已经扭转了。 “既然这样,那我先告辞了,回家静等昭东你和凝雪的消息,你们放心,宋家娶媳妇,绝对不会亏待子琦的。” 靳昭东眉毛一挑,却也不露声色地起身,送宋之任到门口,都没有再开口谈及靳子琦和宋其衍的婚事。 送走客人的靳昭东也未再回客厅,而是就近走上楼梯去了书房。 靳子琦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她一下子坐在沙发上,揉着涨疼的额头。 ——果然,结婚是个麻烦事,不通知家长结婚更是麻烦事! 忽然脚底传来一阵暖意,她掀开眼帘低头,宋其衍正蹲在她的脚边,他拿起她刚才拦阻苏凝雪时掉落的鞋子,默默地替她穿好。 宋其衍的手不比那些贵公子白皙,但很修长干净,她的脚底能感受到他干燥而温暖的掌心,一股暖流缓缓滑过她的心田。 二楼角落,苏凝雪看着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给靳子琦穿鞋的宋其衍,轻轻地叹息一声,背过身的时候眼眶湿润。 ——木已成舟,是凿毁还是把人送上去,已经由不得她来说了。 …… 卧室内,宋其衍赤着上身趴在床上,偶尔发出一声闷哼,眉头紧皱。 靳子琦正坐在床边,一手拿着药酒一手拿着棉球往他身上涂擦。 苏凝雪估计是真气了,不然下手怎么会这么重? 靠近脊梁骨的地方青了很长一条,靳子琦不由地放轻了手上的力度。 “疼吗?”小心地一边擦一边关心。 宋其衍侧脸趴在枕头上,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疼——” 靳子琦眼底显露出无奈,一般男人这个时候不是该说没事吗,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死撑,不过,宋其衍算是普通男人吗? 不是。这个答案是肯定的。 他要是一般男人,现在就不该躺在她房间。 想至此,靳子琦不由地勾起了嘴角,手上的力度一时没注意按了下去。 “你谋杀亲夫吗?”宋其衍疼得一下子就从床上一跃而起。 靳子琦愧疚地抿了抿唇角,又往棉球上倒了点药酒,示意宋其衍重新趴下去,“一时不小心,下次不会弄疼你了。” 宋其衍将信将疑地趴回去,两手抱着枕头,闻着那淡淡的清香,就跟嗅着靳子琦的长发一样,满脸的陶醉,哪里还有疼痛之意。 靳子琦替他擦拭了一遍红痕,收起药酒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刚才怎么不往屋外躲,跑出去妈哪还抓得到你。” “如果我躲了现在就不能躺在这里了。”宋其衍说着眼底浮现促狭的笑意,“这是苦肉计,咱妈就是拿菜刀砍我我也只能迎头而上。” ——咱妈?叫得倒是挺顺溜的。 靳子琦拍拍他的肩头,“起来,帮你擦前面的伤痕。” 宋其衍配合地坐起来,肌肉线条分明的胸膛,一条又一条的长痕纵横交错。 沾了点药酒,靳子琦俯下头凑近,专心致志地替他擦药。 两个人挨得很近,宋其衍借着淡黄的光晕,垂眸凝视着靳子琦姣好的五官。 一头及腰的柔顺黑发披落在肩头,有几缕时不时地摩挲他手臂的肌肤。 朱红的唇瓣微微开启,喷出温热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茶香,稠密微翘的睫毛偶尔扑闪一下,白皙的面颊透着红晕。 宋其衍的心跳猛地一震,大脑就像是七八个齿轮滚动着紊乱了思绪。 喉结一滚,缓缓低头凑近,挺直的鼻梁刚要触碰到她的脸颊,靳子琦却突然撇开头去拿床柜上的药箱,让他扑了个空。 靳子琦把药酒收好放回药箱里,正欲起身,宋其衍却突然一声痛苦的呻吟。 “怎么啦?”她立刻坐回床沿,拉开他捂着胸口的手关切地问道。 “唔……”宋其衍拧着眉头闷声道,“没事,就刚才不小心自己碰到自己了。” “哪里?”靳子琦埋低头顺着他手按的地方瞅去,“给我看看。” 宋其衍眼角的目光注意着靳子琦靠近的距离,一边慢慢地松开手,露出胸口的那道红痕,“这里,挺疼的,你摸摸,是不是没擦药?” “没擦吗?”靳子琦努力回想着,擦了那么多条,哪还记得清,一只纤白精致的手真的覆上那结实的胸膛,“这里吗?” 当那柔软的手心触到胸口的肌肤,望着她微启红唇盯着自己的胸膛,湿热的呼吸喷在那里,宋其衍只觉得一股子的热血都涌向大脑。 “轰”地一声,在他的意识世界里绽放出绚烂的火花。 顿时疯魔了一般,一手紧紧扣住按在胸膛上的纤手,一手往后按住靳子琦的后脑勺,自己俯下头去噙住她唇狠狠地吻了上去。 靳子琦受了一惊,立刻就明白自己又被他给骗了,又羞又恼地挣扎起来。 ——门还没锁好,怎么净想着那档子事? 可是,门锁好了,难道就可以了吗? 靳子琦一张脸窘红,手上的力道也跟着加大,挣扎间,不知怎么地就捶到了他的胸口,宋其衍伤上加伤,闷哼一声松了手,倒回床上疼得龇牙咧嘴。 靳子琦凌乱了头发,脸颊红彤彤的,呼吸有些急喘。 也许是刚才受了教训,这次看他捂着胸口喊疼,靳子琦再也不敢靠近。 相反的,拿了药箱起身站得远远的,然后就要往门外走。 本还在床上痛吟的男人立刻大喊起来:“你去哪里?”病也不装了。 有时候,她甚至怀疑她不是去领了结婚证,而是领养证。 俯视着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的“巨婴”,靳子琦耐着性子解释,“去把药箱交给虹姨,然后回来洗澡睡觉。” 宋其衍哦了一声,这才安心地趴在床上闭目养息,只是在她打开房门时又仰起头冲她嘱咐,“早去早回!” 靳子琦无可奈何的轻笑一下,走出去合拢了房门。 …… 也许只有五分钟,但宋其衍已经自动把它分解为三百秒,三万毫秒。 很庞大的一个数字,也就成了很漫长的一段等待时间。 房门被轻轻地敲响,宋其衍立刻跳下床过去开门,打开门却是失望之极。 保姆朝一脸衰色的宋其衍恭敬地递上一本杂志,“姑爷,这是大小姐忘在餐厅里的杂志。” 一声姑爷叫得宋其衍精神气爽,清了清嗓眼,接过杂志,装模作样地“嗯”了一声,“我会拿给她的,没事你先下去吧。” “那姑爷早些休息吧。” 看着保姆离开下楼,宋其衍才重新关上门,拿着杂志回床上。 随手翻了几页,目光却被某一页的大幅照片吸引了过去—— “新一代商业巨子牵手书香门第千金,秦氏少总秦远对外宣称与著名教育家方以致之女方晴云好事将近,不日回国举办婚礼。” 杂志照片上的男人,儒雅俊美,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举手投足间依然是记忆里那样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宋其衍盯着那张没有女主角的照片,眸色渐深,看来这些年他都没变,一直小心地保护着他身边的那个女人。 目光幽幽地转向床柜上的相框,望着里面的靳子琦,淡雅恬美,静若处子,握着杂志的手劲忍不住加大。 即便失去了记忆,仍然依稀记得和他的过往,靳子琦,你到底有多喜欢他? 缓缓地靠在床头,脑海里想起的是白天所看的那些资料,他在牛津认识秦远的时候,他的身边已经有了方晴云陪伴。 邹向说,他们是B城的大学校友,难道在和靳子琦在一起时,秦远就已经认识了方晴云? 如果是为了权势,秦远完全可以和靳子琦去美国留学而不是牛津,靳家的家境相较于方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致使靳子琦和秦远分开了? …… 靳子琦回到卧室的时候,就看见宋其衍端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杂志,一声不吭地抿着薄唇,有些严肃地走着神。 听到脚步声,宋其衍便拉回飘远的思绪,冲靳子琦举了举杂志,“保姆拿上来的,说是你看完后落在楼下的。” 靳子琦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瞟了眼他手里崭新的杂志,“那是半月刊,应该是下午邮局送来的,我还没看过,你放一边吧。” 说完,靳子琦就拿了睡衣进了浴室,而没注意到床上男人脸色的诡异。 宋其衍看了眼浴室,眉梢一挑,把杂志重新翻到那一页,看着上面的照片。 剑眉慢慢地敛起,把杂志摊平在腿上,两只手捏起那两页纸。 “嘶啦”一声,两页关于秦远报道的纸张清脆地被撕下。 那张俊雅的脸庞在他的指间变为一堆碎片。 修长的腿落地,走到阳台前,推开窗户,合拢的掌心打开,一阵夜风轻轻拂过,带动着手里的纸片瞟向远处的黑夜。 听到浴室里传来的隐约流水声,宋其衍的黑眸微眯,眸底芒光一闪。 ——既然离开了,那就离开得彻底点,永远都别再出现了。 …… 等宋其衍收拾好自己从浴室里出来,靳子琦正靠在床头看杂志。 见他出来,靳子琦拎起杂志问道,“这杂志怎么缺了两页?” “哪里?”宋其衍故作无事地走近爬上床,来回翻看了几页,才不急不缓地应道:“还真的少了两页。” 靳子琦眼尖地发现纸缝间有被撕过的痕迹,黛眉一拧,“这本杂志谁动过吗?”抬眸看向宋其衍征询,除了保姆就经过了他的手。 宋其衍佯作回想的样子,微蹙的眉头忽然一松,了然地哦了一声,“我刚才在楼下时看到某某坐在餐厅里玩,可能是他不小心给撕了。” 此刻隔壁的房间,惺忪着眼皮起来尿尿的靳某某,忽然一个喷嚏,手脚发凉地爬上床,砸吧了下嘴,“天气冷了,要当心感冒哦!” 靳子琦半信半疑地扫了他几眼,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也不想再多追究,不就是少了一篇报道,看不看倒也无所谓。 于是,这一页就这么被翻过去了。 宋其衍坐在旁边,看着靳子琦睡裙下若隐若现的一双白皙纤长的美腿,又开始心痒难耐,一颗心又开始七上八下地跳动。 高大的身体一点点,一点点地蹭过去。 一双手偷偷地挪动,挪到她的腿侧。 看她一直全神贯注地阅读着杂志,心存侥幸,蹑手蹑脚地把手从下面伸进了靳子琦的睡裙下摆里。 “你做什么?”靳子琦被一阵凉意弄得差点惊呼出声。 一转头就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张放大的脸,宋其衍正把脸贴在她的肩头。 “没什么事,就是手冷,接你的地儿捂捂,你继续看书,别理我。” ——别理你?不理你,我看你能把屋顶都掀了! 靳子琦搁下杂志,蓦地攥住那只为非作歹的手,美眸斜视着他,“捂手?” 女王的气势慢慢地流露出来,只是这床上,不需要什么女王! “我看你的手也挺冷的,我来给你捂捂吧。” 说着,就热心地握了靳子琦的手往自己的大腿里侧塞。 “我不冷,快放开!”靳子琦羞红了一张脸,男人的那里能随便捂手吗? 这捂着捂着可能就捂出大问题来了! 宋其衍看着壁灯下,靳子琦那张愈发娇媚的脸庞,心跳更快不能自禁,面上却依然一派泰然,“我有点热,那你帮我散散热。” 靳子琦觉得宋其衍完全是上天派来挑战她忍耐力的! 她深呼吸,努力维持着温柔的笑,“热可以去冲个凉水澡。”用力地想要抽出自己的手来,却反而被握得更紧。 “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最后索性直接挑明了。 听到这句话的靳子琦一愣,抬头对上他炽热得似要燃烧她的眸子,干干地扯了下嘴角,“哦,我知道了。” ——然后呢,没了? 宋其衍不敢置信靳子琦的态度,连最起码的娇羞都没有嘛? 那他要怎么接下去?和他设想的有点不一样啊! 靳子琦却自顾自地看着杂志,好似没有看到宋其衍脸上纠结的表情。 两个人就像是一对雕像坐在床上,谁也没有再说话,婚后第一晚就开始了一场冷暴力,但最后以男方的举手投降告终。 清淡的馨香萦绕不去,温香软玉在旁,怎么可以辜负了一夜*? 宋其衍眯了眯眼,一双魔爪这次伸向那因为呼吸上下微微起伏的胸脯,眼看就要得逞,厚厚的杂志劈头砸下来,疼得他忙缩回手。 “这次你又怎么解释?”靳子琦没好气地又拿起杂志敲了敲他的手腕。 她眼睛虽然放在杂志上,但注意力却都投放在了宋其衍身上。 只要他一有骚动,就能随时逮住他。 “我们是夫妻。”五个字,义正词严,理所当然,一双手又伸过去。 靳子琦举起杂志又要敲下去,他却突然抬手一把扣住她的皓腕,夺走了她手里的杂志,欺身而上,幽幽地看着她,眼眸深邃得看不到底。 “怎么,还想家暴了?”低哑磁性的嗓音听得靳子琦的呼吸莫名的急促起来。 这个时候的宋其衍哪里还有那股子孩子脾气,十足十的成熟男人魅力。 靳子琦红着耳根侧开头,他却把杂志扔一旁,一手把她的腰往自己怀里一拉,一手扣住她的下颌,低头就亲上来。 靳子琦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宋其衍撬开了闭合的唇,舌尖探了进来,他的吻犹如狂风骤雨般席卷了她,一路攻城略地。 腰际的那只大手缓缓上移,绕到她的后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一动,睡裙的拉链就被悄无声息地一点点拉下去。 当靳子琦察觉到有硬硬的东西戳着自己的小腹时,尖叫出声,只是声音被吞没在宋其衍像啃一样的亲吻里。 白皙的身体瞬间染上淡红,靳子琦想要推开他,远离这羞耻的感觉,却发现他的力气着实的大,无论她怎么推都岿然不动。 那双大手已经不老实地伸进她的睡裙里…… 也许是昨晚宋其衍如狼似豺的表现让她心有恐惧,靳子琦本能地有些抗拒。 再加上今晚上他又不是好言好语地打商量,一上来就抱着亲。 这般霸道,这般强势,这般蛮不讲理…… 难道全天下的男人都跟他一样猴急吗?! 想想靳子琦就觉得有那么些委屈,这个男人,怎么就不能温柔点? 双唇被吻得发麻,应该已经肿起来了,可是他却越来越来劲。 背后那只大手正不安分地一点点往前挪过来,马上就要覆盖上她的—— “啊!”宋其衍突然一声痛呼,连带着两手也放开了靳子琦,捂着被咬疼的舌尖,忿忿不满,“你干什么!” 靳子琦绷着红肿的唇瓣,不理会他,兀自拉上快掉落的睡裙。 然后横了眼捂着嘴满眼控诉的宋其衍,“要么回自己家的床睡,要么就老老实实地躺好,否则——”威胁地瞪了下美眸。 这不瞪还好,一瞪就像是一记媚眼飘过来,激得宋其衍又是一股热流涌向下腹,身体的神经和感官就像是要爆炸一样。 不满于她的威胁,宋其衍气得发抖,“你是我老婆,我和自己老婆亲热,你凭什么不让,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 “我不喜欢,不同意,你强迫我就是犯罪。” “这哪里是犯罪,我这是履行夫妻义务!” “你强迫我就是犯罪,啊!”靳子琦只来得及一声惊呼。 宋其衍蓦地拽过她的手臂,把她夹着按到自己的腿上,绷着脸拿起床畔的杂志,举起来朝着那睡裙下半遮半露的臀拍下去。 “啪啪!”杂志拍打臀部的声音清亮地响起在耳际。 靳子琦的脸倏地爆红,羞恼地想要挣扎起身,他却禁锢住她的身体,又用杂志拍了几下她的臀,“还敢不敢不听话!” “宋其衍,你放开我!”靳子琦羞愤难当,“你丢不丢脸?” 宋其衍不以为然,又啪啪拍了两下,“以后还敢不敢顶嘴?” ——士可杀不可辱! 靳子琦抿着唇不服软,红着一张俏脸,随后拍打不再落下,等她意识到不对劲扭过头时已经来不及。 身上的睡裙被他从后面松开,一阵清凉袭来,靳子琦气得转身想要教训这个色迷心窍的男人,刚一坐起来,睡裙便跌落在床上。 ——她似乎忘记了拉链被拉开了…… 宋其衍眯着眼好整以暇地看着惊愕地瞪圆美眸,红了面颊的靳子琦。 在她欲用手臂环住胸前的春光时,他猛地俯身过去,将她反扑到床上,修长的双臂撑在两侧,看着那黑发下姣好的身体,宋其衍顿觉口干舌燥。 靳子琦却更加的羞恼,一边遮掩着自己的身体,一边瞪着上方的宋其衍警告,“你别乱来,不然我……我……” “你怎么样?”宋其衍勾着唇角邪笑地俯低脸,在她偏过头避开时,扬了扬眉梢,搂住她的腰肢一个翻身,轻轻松松地就带着她跨坐在自己身上。 “宋其衍你……你……”靳子琦遮着自己的胸口,恼羞成怒。 “我怎么啦?既然你不让我强迫你,那你强迫我好了!” 说着,两手交叠在自己的脑后,微微眯着黑眸,微勾着嘴角,坚毅的下颌微抬,望着她,一副随君采撷的“浪荡”样! 有见过厚颜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颜无耻的! 她怎么就嫁给了这么个男人! 靳子琦一手高扬起,还没挥下,就被他拦腰一勾,整个人趴到了他结实的胸膛上,这样真空的零距离接触让她整个身子突地一软。 宋其衍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满意地笑笑,抬手拂过她滚烫的脸颊,蓦然翻身,一阵天旋地转,重新掌回主动权。 “这种事还是让男人主动点比较好……” …… 翌日早餐时分。 靳子琦腰酸背疼顶着两个青晕的眼圈下楼,就看到宋其衍神清气爽地在餐厅里忙碌,一会儿帮着虹姨端盘子一会儿又去厨房拿碗筷。 发现她下楼来,立刻笑着打招呼,“起床了?过来吃早餐吧。” 不等她给他什么脸色看,他已经跑到门口,冲着庭院里的人唤道,“爸,妈,某某,早餐准备好了,可以进来吃了!” 一顿早餐吃得风生水起。 靳子琦闷闷地啃着过干的面包,存心置气一般,不喝他递过来的牛奶。 宋其衍不过一笑置之,又殷切地爸妈喊着伺候靳昭东和苏凝雪用餐。 即使靳昭东和苏凝雪基本没怎么理会他,他也始终笑容相迎,不屈不挠。 饭后,送靳昭东和苏凝雪出门的“女婿”回到餐厅,笑吟吟地坐回靳子琦身边,体贴地递上一张餐巾,“吃饱了我送你去上班吧。” 靳子琦瞟了大献殷勤的宋其衍一眼,拿过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刚有起身的意思,宋其衍便抢先一步移开了椅子。 “服务倒是挺周到的。”靳子琦忍不住想要讽刺他一句。 宋其衍却挑着眉一笑,忽然往前一步,紧贴着她,望着她的眸色讳莫如深,在她耳际暗哑低语:“放心,昨晚那样的特殊服务只属于你一个人。” “你!”靳子琦羞愤地抬脚就要踹过去,却看到虹姨从厨房出来,瞬间就收敛了脾气,恢复了以往优雅淡漠的靳家小姐。 虹姨可能察觉到餐厅里剑拔弩张的氛围,诧异地看着靳子琦询问,“大小姐,怎么了吗?” 靳子琦弯起唇角摇头,“没事,虹姨你进去吧,我也上楼了。” 一转身就看到靠在桌沿双臂环着胸,一脸兴味望着自己的宋其衍。 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不多加作理会就走去客厅。 “不去上班吗?我顺路,送你过去。” 靳子琦缓下脚步,转头冲他浅显地一笑,“不用了,我今天休息。” 如愿看到他脸上的错愕表情,靳子琦就像是一只斗胜的高贵孔雀,步伐轻快地走到客厅里坐下看电视。 随手调到的频道正在播放一档美食节目。 “这个是爱妻便当吗?”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靳子琦一惊,身体猛地一颤。 而始作俑者却一双眼睛盯着电视画面,念念有词,“这个女的是不是每天都做了给她老公送到公司里去啊?” 靳子琦不吭声,任由他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男人应该都希望自己的老婆能这么温柔贤淑吧,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见她不做声,还用手指点点她的肩膀,“你说是吗,小琦?” 电视注定看不太平,靳子琦将遥控器放回茶几,起身回视着一脸希冀之色的宋其衍,抿唇微微一笑,“这么说你想要娶她啦?” 靳子琦纯粹的皮笑肉不笑,眼神冷冽,宋其衍识趣地闭了嘴,把围在身上的围裙扯下放在沙发上,速度地溜出了客厅。 “我得上班去了,中午不用给我送饭,我吃大锅饭好了。” 靳子琦看着他可恶的背影,真想追上去狠狠踢他一脚。 屋外响起轿车发动的声音,靳子琦在准备上楼之际,不经意又瞟到电视,入目的是一盒正冒着热气的便当。 …… “大小姐,到了。”家中的司机恭敬地拉开后座的车门。 靳子琦却坐在后座上踌躇地不动,她的膝盖上放着一只维尼小熊的便当盒。 和她的满脸迟疑截然相反,司机大叔憨厚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知道他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竟然下厨做便当,还亲自送来给姑爷,便跟打了鸡血一样,主动请缨护兴冲冲地护送大小姐来公司。 也是司机大叔的这份子热情,让靳子琦完全没有了后悔的机会,一路狂奔而来,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到了宋氏的楼下。 想要吩咐司机掉头回去,但一对上司机那欣慰的目光,靳子琦就不忍破坏大家的好心情,只能硬着头皮下了车。 “大小姐,加油!”司机离开前做了一个打气的动作。 靳子琦愣愣地看着他,笨拙地学着他做了同样的手势,勉强地笑笑,“加油。” 宋氏大门口进进出出的员工无不是去吃午饭或是吃完午饭回来的。 靳子琦站在高耸的建筑物跟前,深吸口气,做了一番心理建树,心一横走了进去,一路没有人阻拦她,可能她那张脸对他们来说太过熟悉。 在电梯门口看到刚用餐回来的韩闵峥,他眼镜后凌锐的目光直接落在她手里的便当上,靳子琦遮掩地往身后一藏,面色淡定地解释。 “哦,刚才路边有餐厅在搞活动送的,就在山西路那边。” 韩闵峥点点头,便移开了眼神,等电梯门口走出去,在电梯重新合上的时候,才突然回过头对靳子琦道,“靳小姐,我刚从山西路吃饭回来。” 靳子琦眼角一抽,有种谎言被拆穿的窘迫,但韩闵峥却依旧平静着一张脸,朝她恭敬地鞠了个十五度的躬,然后离开。 电梯合上,只剩下靳子琦一个人,她转头就看到电梯光亮的壁镜上自己红彤彤的一张脸,低头看着手里的便当,真想甩手丢了。 心里这么想着,电梯门已经再次打开,到了宋其衍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慢吞吞地走出电梯,就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精英男擦肩而过,对方很快又回过来,冲有些心不在焉的靳子琦打招呼,“夫人好!” 一声“夫人好”让靳子琦一怔,循声扭头就看到邹向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于是也扯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应道,“你好,我找宋其衍,他在吗?” 一听靳子琦是来找宋其衍的,邹向两只眼就像是一百瓦灯泡骤然亮起,使劲地点头,把靳子琦往办公室带的同时刻意压低声量说道:“您总算来了,BOSS都等急了,从十点开始,BOSS就一直坐立不安,时不时打开门探头出来看一下。” “本来我还好奇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这会儿看到您,我才知道,原来是BOSS等不及地想见你了!”说着,邹向暧昧地冲靳子琦笑笑。 跟家里的虹姨和司机大叔的笑容如出一辙。 ------题外话------ 想要月票有木有?皮厚地伸手要有木有?!╭(╯3╰)╮有票有动力有木有?!有动力就成赛亚人有木有?! 【013】BOSS,秦总来了! 靳子琦看着眼前笑得一脸灿烂的邹向,脸不禁更加发烫,在他要来帮她拎手里的便当盒时,有些发窘地避开,“我自己拿就可以了。” 邹向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是夫人不让拿的,可不是他怠慢。 目光落在靳子琦掩掩藏藏的便当盒上,忍不住问,“夫人,难道您是来给BOSS送传闻中的爱妻便当的?” 在邹向殷殷切切的眼神下,靳子琦却反倒大大方方把便当拿出来,浅浅一笑,“这是湖南路那边的便当盒在搞赠送活动,路边就领了一个。” “邹秘书要吗?”说着,还真的就把盛着饭菜的便当盒递了过去。 邹向盯着那精致的维尼熊图案的便当盒,心中一动,“真的可以给我吗?” 说这话时,已经伸出手去接,但靳子琦却没有放手的意思。 邹向手上稍稍用了点力,靳子琦眉头一拧,也跟着使大了力道。 “夫人,这个便当盒……”邹向拐着弯想让靳子琦放手。 然而靳子琦却没有接话,因为有人已经代替她做出了回答,“你倒真敢拿。” 咬牙切齿的低沉语调听得邹向身形一抖,哪里还敢去碰便当盒,蓦地回转过身,冲刚从办公室里出来的男人恭敬地问候,“BOSS中午好。” 宋其衍目光沉敛地盯着他足足有一分钟,才撇开头从喉间发出一声“嗯”。 邹向被瞪得汗涔,咽了咽唾沫,这会儿连窥觑都不敢窥觑那只便当盒一样,“B……BOSS,夫人来看您了!” 幽深的黑眸冷冷地斜睨他一眼,回答他的又是一声冷哼,“嗯。” 邹向只觉得自己背后虚汗一渗,怎么就得罪了BOSS,到底哪句话说错了? 跟邹向一样不自在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靳子琦在听到宋其衍的声音时,就努力想要藏起手里的便当盒。 早上还是她占的上风,这一主动送便当,不就成了自己讨好他? 这对于靳家的公主来说怎么都有点接受不了。 看着宋其衍一身深咖色西装,身姿挺拔地缓缓走过来,一步,一步,就像是踏在她的心头上一般,连带着她的心脏都跟着加快跳动。 宋其衍慢慢走近,站在面色不定的靳子琦跟前,神情淡然,沉声问道:“你怎么来了?”一派淡定从容的样子。 然而,如果他的身后有一条大尾巴的话,那么此刻一定翘得老高。 ——真的给他来送爱妻便当了,看来还是挺在意他的! 眼角时不时地瞟向被靳子琦藏到身后的便当盒,很快就撑不住表情,嘴角噙起一抹笑容,并且,有越来越愉悦的趋势。 靳子琦却微扬下颌,扫了乐不开支的宋其衍,犹如女王的姿态,“哪个是你的办公室?”只是,耳根有些许的红色。 宋其衍含笑的眸子望着她别扭的样子,似乎都已经闻到了便当盒里飘出的菜香,于是迫不及待地牵着她的手就走进了办公室。 邹向看着宋其衍鞍前马后伺候的殷勤劲,啧啧直叹,这哪里还有BOSS威风凛凛的样子,整一妻管严的妻奴嘛! 又环视了一圈楼层,幸好他们部门人还不多,不然,真丢不起这个脸。 邹向在心里刚感慨完,那边刚把靳子琦请进办公室的宋其衍突然折回来,脸上哪还有笑意,冷冰冰的一张脸,充满了敌视的味道。 “我看你还挺空的,那就去年澳洲农场那边的销售报表重新整理一下,明天交给我,OK?”公报私仇的一副嘴脸。 “啊?”邹向顿时苦了脸,“BOSS……这也太为难了……” “怎么,做不到?”一记冷眼瞪过来,“做不到也没关系,现在马上去财务部领两百块钱。” “为什么要领两百块钱?”邹向大着胆子接了一句。 宋其衍却是冲他难得和蔼地一笑,勾着唇,白牙森森,“送你回老家的车费。” 邹向一张脸立马垮了下来,澳洲的农场那么大,还是整一年的,而且明天就要,那他今天还要不要睡觉? ——不带这样挟公报似的,他不就是跟夫人多说了几句话嘛! 宋其衍却无视他的哀求,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下西装,挑了挑剑眉,心情轻悦地重新回到了办公室,不忘最后吩咐一句,“现在开始,不准进来打扰我。” 说完,不去看邹向一张晚娘脸,“砰”地一声合上了办公室的门。 …… 宋其衍合上办公室门,才透过窗户瞄了眼开始在位置上忙得晕头转向的邹向,心里轻啐一声,下次看你还敢不敢抢我的便当! 但一转头瞧见沙发区那抹纤窕的白影,邹向什么的就瞬间变成了浮云。 走到沙发边,不等他开口,她自己就已经把便当盒推到他面前,“虹姨听到你早上说的话,就做了一份,我顺路就让我带过来了。” 宋其衍顿时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澎湃的热血凝结成冰,听了她淡淡的解释,下意识地接了一句,“虹姨做的?” 靳子琦一抬头就对上他闪烁着殷切芒光的眼睛,尴尬地撇开脸,点头,“嗯,虹姨做的,厨房的刘叔买的食材。” 宋其衍就像是霜打的茄子,再也不复刚开始的热情,坐在沙发上,乏乏地打开便当盒,却在看到里面的食物时精神重新一震。 便当盒的底部是铺白的米饭,右边是一块咖喱牛排,上面还点缀着一朵西兰花,而米饭表面还放着一个形状可爱的荷叶蛋,最右边是油爆的五只大虾。 他一手拿着便当盒盖,一手握着便当盒,口鼻间充溢的是浓浓的菜香。 不经意地抬起头,却被他捕捉到靳子琦正落在他脸上的视线。 靳子琦发现自己被逮了个正着,脸上火辣辣的,抿着唇角,用手指点点便当盒里的牛排,“虹姨说那个有点咸,你最好准备点开水。” 说着,兀自起身走到书架前,开始浏览上面摆放的杂志。 宋其衍见她再也不肯回头来看自己一眼,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心里虽然有点失落,但心情总体而言也还勉强过得去。 瞅着手里的便当,捂捂饿扁的肚子,决定还是将就着吃吧。 ——虽然不是她亲手做的,但也算是她亲自送过来的。 拿了筷子夹了一只虾放进嘴里,还没把壳拨出来,宋其衍的脸色便风云骤变。 动作僵硬迟缓地把虾重新吐出来,夹在筷间,嘴里还残留着咸到苦涩的酱油味,鼻翼间也是淡淡的焦味,显然这虾是被煎焦的。 宋其衍心中隐约有了某种猜测。 他瞟了眼还在翻阅杂志的靳子琦,又夹起牛排咬了一口。 咀嚼了两下,口腔里便是一阵血腥味,眉心逐渐拧起来。 ——这是几分熟的牛排?五分,三分,还是两分?! 但这一次他却没有吐出来,扭转过头,望着暑假前那道显然有些忐忑的身影,也不咀嚼了,默默地咽了下去。 顿时,一股浓烈的腥味直冲鼻子,忙拿过旁边的水杯灌水稀疏那股滋味。 强忍着反胃的呕吐感,宋其衍一口又一口吃完了那块要了他半条命的牛排。 等靳子琦拿着一本杂志回过身,就看到宋其衍正夹着荷叶蛋往嘴里塞。 吃得有些狼吞虎咽。 ——看来是真饿了…… 靳子琦的嘴角微微地翘起,心里也是暖暖的,踱步回沙发上坐下。 “味道怎么样?”迟疑了下,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口。 宋其衍停下筷子,忍着被咸得想要咳嗽的*,拿起水杯漱了下口,挑眉看向一脸期待的靳子琦,“也是虹姨让你问的?” “呃……”靳公主有些语塞,脸颊红红的,但还是死撑着不肯承认,颔首,“虹姨说你要是喜欢这口味,她下次再给你做。” 听了这话的宋其衍差点跳起来,直想说“千万别再给我做了”,但一瞅见靳子琦跃跃欲试的表情,什么苦都得往自己肚子里咽。 舀了一筷子米饭放进嘴里,囫囵吞枣地咽下,“要是不放酱油会更好一点。” ——这饭硬得可以磕牙,难道她做便当时虹姨都一点也没帮衬吗? 原来他不喜欢吃酱油,是害怕黑色素增多吗? 靳子琦不由地瞟向他的皮肤,是小麦色。 是该少吃点酱油,再黑下去的确不好看…… 不过这一回宋其衍是真的冤枉虹姨了。 虹姨刚听到靳子琦支支吾吾地说要给宋其衍做午餐时,高兴得手忙脚乱。 又是吩咐厨师刘叔准备食材,又是嘱咐司机大叔火速去超市买便当盒。 但你要知道,靳家这位公主从小便被教育得要独立自强,凡事都要靠自己,即便是第一次上手的厨艺,也是谢绝了所有要帮忙的好意。 折腾了三四个小时,一份便当从早上九点做到中午十二点。 打坏了二十几个鸡蛋,烧坏了家里两个锅,浪费了一瓶一升的金龙油,在打碎了五六只碗后才算把一盒搬得上台面的便当拿出厨房。 面对这样贤惠的大小姐,虹姨等人哪还敢挑剔,夸奖还来不及。 以至于大家都不约而同忽视了一个事实,靳子琦从没做过饭。 …… 靳子琦看宋其衍吃得这么卖力,踌躇了会儿才开口,“虹姨刚才在电视上看到一个小熊便当,准备明天做给你吃。” 宋其衍握筷的手一抖,但看着靳子琦耳后根连带着白皙的脖子晕红一片,心头一紧,甜蜜幸福还是冲散了那点点的恐惧,“好,只要她做我就吃。” 这话怎么听怎么都怪怪的,但靳子琦看到宋其衍嘴角淡淡的弧度时,便挥散了刚刚产生的困惑,静静地坐等着他吃完。 看着自己的丈夫吃着自己亲手做的饭菜,说没有成就感绝对是骗人的。 等宋其衍吃完最后一口饭,靳子琦便开始收拾便当盒,重新放回袋子里。 ——这个便当盒明天还要用的,要懂得循环利用。 只是,等她起身准备回去时,宋其衍却拉住了她的手腕,“坐会儿再走吧。” 抬眸迎上他那双深得惑人魂魄的黑眸,靳子琦的心跳漏了一拍,重新坐回沙发上,无声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宋其衍见靳子琦这么“听话”,愈发地心满意足,只要她每天来这里坐坐,就算每次都吃这种便当都无所谓了! 坐着坐着就突然尴尬起来,办公室里安静地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宋其衍的手自始至终都握着她的手腕,没有放开过一秒。 “我去洗一下便当盒。”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从他温热的手掌里抽了出来。 宋其衍看着瞬间一空的手心,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但仰起头看着抱着便当盒站在那里的靳子琦,心里还是被温馨的幸福感充斥。 嗯了一声,伸手拿起水杯又抿了一口,“你可以在休息间里洗。” “好。”靳子琦干干地应了句,就走向办公室里独立的休息间。 一般部门经理都不会有宋其衍这样的待遇—— 办公室有独立辟出的个人休息间,里面有床有洗手间,跟总裁办公室无异。 聪明人应该都已经看出宋之任对宋其衍寄予的厚望。 即便,这个海外开发部也就那么几个员工。 刚才她一路走来,就看到三四张办公桌,空荡得令人心悸。 这样一个部门,其实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性…… …… 靳子琦洗好便当盒出来,宋其衍已经坐在办公桌前低头在处理文件。 乍一看,还真的挺人模人样的—— 垂下的几缕头发遮盖了他微微蹙紧的眉头,落地窗外的阳光星星点点的倾洒,些许落在他的脸上,打照出棱角鲜明的轮廓。 她忽然发觉那句话说的没错,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 宋其衍察觉到她出来,抬头看她,“过去那里坐会儿,我马上就好了。” 他的眼神里蕴含的意思她看得懂,他希望她留下来陪着她,无声的信息。 轻轻地颔首,没有再提及要回家的事。 安静地坐回沙发,靳子琦拿起刚才从书架里抽出来的杂志阅读。 只是偶尔还会抬头看他一眼。 半个小时后…… 宋其衍揉揉紧皱的眉头,从那些复杂的数据里抬起头,一边活动着疲劳的颈椎一边起身去泡咖啡,也恍然想起靳子琦还在办公室。 他的视线所及,入目的便是躺在沙发上阖眸睡着的靳子琦。 她纤长的身体蜷缩在沙发上,双手环抱着自己,胸口还放着那本杂志。 卷翘的睫毛在阳光的影印之下,在她那淡淡的黑眼圈落下一排长长的影须。 宋其衍的心中一动,不由放轻了脚步走过去,立在沙发前静静地注视着她。 许久之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又从衣架上拿过西装外套,轻手轻脚地盖在她的身上。 伸手,轻轻地拿起她的右手,想要抽走压在手下的杂志。 眼角的余光一瞥,便被她翻开的那一页吸引了注意力。 ——又是关于秦氏集团总裁秦远的专访。 那个男人真是无孔不入,存心给他找堵是吗? 宋其衍不客气地随手将杂志往边上一丢,不偏不倚地落进垃圾桶里。 然后低头,目光又投回靳子琦恬静安详的脸上,半晌,俯下身,一手从后环住她的肩头,一手绕过她的腿弯,稍稍用劲便站了起来。 那张白皙里透着红晕的脸庞埋入他的胸前,宋其衍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手上的动作格外的轻柔小心,把人抱回休息室的床上。 宋其衍却舍不得离开,即便他还有工作要忙,只是静寂地凝望着她。 靳子琦整个人都陷进柔软的床里,粉淡的脸颊贴在舒适的枕头上,黛眉间却是微微地皱起,红唇微启微合,似在梦中喃喃自语。 “宋其衍……好不好吃……那明天再给你做……” 乌黑的长发妖娆地铺开在白色的床单上,睡颜迷人。 宋其衍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微微地撼动,他坐在床沿,伸出手覆上她的眉头,俯身在她的耳边轻语,“只要是你做的,都好吃。” 床上睡着的人儿便不再喃语,唇角微微漾起,似很满意他的回答。 休息室内一片安静,只闻浅浅的呼吸声,那若有似无的气息拂过他的脸颊。 宋其衍有恍惚的失神,他情不自禁地抬手拂过她绯红光洁的面颊,倾身,吻过她的额头,眼睛,鼻尖,最后落在那朱红的唇瓣上。 这一次不再是如虎狼般的啃噬,只是浅尝辄止的轻吻,感受着唇上异常的馨香柔软,竟有些难以自持…… 靳子琦的眉头不知何时已经松开,双手环着自己的身体,弯曲着双腿,闭着美眸,纯洁美好犹如初生的婴儿。 宋其衍离开她的唇,倚在床头俯视着她。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正当他决定也睡会儿的时候,忽然手机震动起来。 宋其衍眉头一敛,生怕吵醒她,躲到洗手间里才敢按下接听键。 几乎刚把手机搁到耳边,电话那头就响起邹向的声音,“BOSS,秦总来了。” 宋其衍被打扰了午休,错失了抱着佳人入眠的时机,怎么也好不了语气,“哪个秦总,没看到现在是午休时间吗?” 邹向又被宋其衍一声压低嗓音的低吼,免不了心生忐忑,犹豫了下,还是据实报告,“是秦氏集团的秦远总裁,BOSS,您的老同学啊!” 秦远,老同学,这两个词在宋其衍的大脑里瞬间转化为另外两个字。 ——情敌。 还真的是打不死比小强还顽强的情敌! 这两天是怎么回事,怎么隔三差五出现在他的眼皮底下?! 宋其衍单手撑在盥洗台前,俯身抬眸看着镜子里满脸烦躁的自己,“跟他说我不在,等我回来后再打电话约他。” 那边的邹向却沉默了,在宋其衍准备挂断电话时,他才突然补充了一句。 “对不起BOSS,我告诉他你在里面工作,他已经进去了。” 宋其衍沉吟了几秒,绷着脸线沉沉地问道,“什么时候?” “大概一分钟前。”电话里传来邹向知道犯错后吞吞吐吐的声音。 宋其衍眉峰一蹙,把手机拿过来一看,通话时间五十八秒。 转头看了眼床上依然在熟睡的靳子琦,宋其衍的眉宇慢慢地敛起来。 在听到秦远来找他的消息,他大脑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绝对不能让靳子琦看到他! 那些年的事他不清楚,但不代表他丝毫感觉不出那些事对靳子琦的影响。 况且,直觉告诉他,秦远对靳子琦来说绝对不是想放下就能放下的。 失了忆都能模糊记起来,秦远在靳子琦心中的分量,不言而喻! 可是—— 现在靳子琦是他的女人,是他孩子的母亲! 不管那些年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现在她已经属于了他。 并且,秦远的身边不是也已经有了别人吗? 所以,他这么做是没有错的,秦远已经失去了拥有她的资格。 心口处不觉有了一种闷闷不乐的感觉,望着床上的女人,为什么明明已经在我的身边,我还是这么患得患失,靳子琦,你要是想起来—— 宋其衍扣着手机的手死死地攥紧,就算想起来,你也只能是我的。 于是,越发坚定了不能让这两个人碰面的信念。 卑鄙又如何?无耻又如何? 他只是用尽一切方式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罢了! 眸色一暗,让她一直待在休息室里,就没有机会见到秦远了。 不再去理会电话里邹向的解释,挂了电话,快步走向休息室门口。 刚走到门边,门把便被人从外面转动,缓缓地推开来—— “秦总,您是要咖啡呢还是绿茶?”门外突然响起邹向恭敬的询问。 已经打开一条缝的门再次阖上,门外的人往后退了几步,“不用了,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找其衍就行了。” 温润尔雅的嗓音,透着渗入心血的柔和,犹如冬日里的暖阳一般。 宋其衍握着门把的手一紧,在门外那人再次靠近之前,拉开了门。 门外的那道颀长的白色身影正转过身来。 熟悉而陌生的俊颜,惊喜大于惊讶的神情。 嘴角微微上扬,白皙英挺的五官犹如清风一簇,优雅而温雅。 他身上一如既往的一身纯白运动装,却从未失过格调。 “其衍,我以为你在里面睡死过去了,正打算去叫你起床。” 秦远淡淡地笑了笑,走上前,修长白皙的五指抬起,拍向宋其衍肩头的时候,宋其衍亦是往前一迈,手不露痕迹地合上了身后的门。 恰到好处地隔绝了秦远欲越过他望进去的视线。 秦远的俊眉一扬,促狭地一勾嘴角,“不让我看,难道里面还藏了人不成?” 两个身高相近的男人相对而立,却是各有千秋。 一个冷峻稳重,一个温雅自持,含笑间,却恍若一场无声的较量。 面对秦远的打趣,宋其衍双手往裤袋里一兜,嘴边的笑意逐深,“方晴云呢?以往你们两个不是形影不离的吗?” 秦远眸光忽闪,低眸无奈地笑笑,“她先回B城了,我明天也要过去。” 宋其衍黑眸一眯,笑得渗人:“千万别告诉我,你是为了看我才留下来的。” “你觉得呢?”秦远的眼神讳莫如深,回身走向沙发区,“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是S城首富的儿子。” 宋其衍眼角扫了眼紧闭的房门,也跟着踱步过去,“我也没想到几年不见,你的事业竟然发展得这么迅猛。” 秦远在沙发区兀自坐下,双臂摊在沙发背上,优雅地交叠了双腿,似一株旺盛的食人草,然后仰头望着宋其衍一笑,“只要有动力,没什么是做不成的。” 宋其衍倒了两杯蓝带,自己一杯,又递给了秦远一杯。 秦远却没喝,将酒杯搁置在茶几边,遗憾地笑笑,“我等会儿要开车。” 宋其衍端起酒杯,轻摇,冰块在被子里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有些诡异。 “又是方晴云规定的?”片刻的沉默后,宋其衍突兀地来了一句。 秦远一怔,随即便温柔地一笑,默认了宋其衍的猜测。 在牛津上学的时候,那个女人就像是影子跟随着他,似乎随时都准备着提醒他下一步该做什么,总是细心而温柔。 看来这些年都没有什么变化。 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举起酒杯掩过了嘴角的那一抹嘲讽。 “我看报道听说你们两个快要结婚了?” 宋其衍没有坐到沙发上,他倚靠在酒柜边,颀长挺拔的身体稍稍后倾,姿势慵懒,杯子里的酒已经去了大半。 也许是因为酒精的缘故,他又恢复了往日冷静到冷漠的表情。 “嗯,如果不出意外,下个月中旬就决定完婚。” ——不出意外? 宋其衍握着杯子的手一紧,那么,他一定会努力保证不让意外发生的。 而这个意外—— 宋其衍的目光不由地看向紧闭的休息室。 无非就是躺在里面的女人。 秦远也发现了宋其衍略微的心不在焉,却并未放在心上。 他的眼神似雪,温和笑笑,语调带着怀念,“其实我今天来,不止是为了过来看望你,最主要的还是——” 说着便从运动衫的内袋里拿出一张烫金的邀请函。 “这是我跟晴云的结婚请柬,到时带着女伴参加吧。” ——女伴? 宋其衍挑眉,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当他是傻子吗? 把靳子琦带过去,不就是把小绵羊放进虎口里吗? “有时候想想,还真觉得命运弄人,没想到最后走到一起的人竟然早已在自己身边,倒是自己差点错过了最在乎自己的人。” “可不是吗?”宋其衍嘴角上扬,摇了摇酒杯,“从你到英国那会儿,她就跟在你屁股后面跑,冬天给你送手套夏天给你送雨伞的,你不感动我们这些旁观者都要心寒了。” 秦远的脸上不可遏制地露出幸福的笑容,“也许这就是命吧。” 宋其衍赞同地颔首,嘴角噙笑,眸光幽深,“有时候的确都是命,你可别再耽搁了,她跟了你十年,并不是每个女人都耗得起十年,你总得给人家一个交代。” 秦远眸色一闪,抬头看向喝着酒的宋其衍,凝眸一笑,“其衍,你今天怎么回事?虽然知道你那张嘴里说不出好话,但不知道你对我也是如此。” 能在商业界混出名堂的人,怎么听不懂宋其衍话里包含着的讽刺。 宋其衍惬意地坐回沙发上,拿起酒瓶又倒了一杯酒,“有吗?” “你们的婚礼我可能不能参加了。” 秦远一顿,诧异地看向浑不在意的宋其衍,“你有事?” “噢。”宋其衍随口应了声,冲他举举酒杯,笑意颇深,“那一天,我也结婚。” 秦远颇有深意地盯着宋其衍,“其衍,你连请柬都没看,就知道同一天?” 宋其衍举到嘴边的酒杯顿了一下,不以为然地回视着秦远,“你们哪一天我们就哪一天,想必你们选的日子不会错。” 他刻意咬重的“我们”两个字,让秦远皱了一下眉头,有些困惑地打量起宋其衍,却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难道真的只是他自己多心了? 秦远抛掉商场上尔虞我诈的城府,竟也拿起了酒杯,却未喝酒,只是轻轻摇着酒杯,欣赏着里面透明油亮的棕黄在杯底旋转。 思忖了几秒,才抬头看着宋其衍问道:“是在澳洲认识的吗?” 宋其衍闻言,抿了一口酒,低沉了嗓音,“不,是本城人士,四年前相识,最近才刚在一起。” 秦远挑眉而笑,“难道是白家的小姐?” 本城能和宋家一较高下的只有白家,宋其衍素来眼高于顶,恐怕也只有像那位白家小姐白桑桑配得起他。 然而,宋其衍却是露出讥诮的冷嘲:“你认为我会娶一个徒有其表、见到男人就想上的圣诞树回家?看来,你的眼光有待提高。” 秦远的笑容有刹那的僵硬,但想到宋其衍的古怪性子也便不再计较,只是越发好奇他究竟是看上了谁家的千金。 “那我更加好奇到底是哪位佳人得到了你的青睐?” 秦远不过是玩笑的一问,宋其衍却眸光一闪,盯着秦远目不转睛,幽幽地故意放慢语速道:“不过是一个爱瞎操心又喜欢粘人的女人。” 望着宋其衍分外严肃的表情,秦远一蹙眉,感觉到宋其衍那阴森森的目光似在自己身上扎根一般,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明明是多年不想见的朋友,宋其衍的眼神太过突兀,这哪里像是见朋友,更像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难道他今天心情不好,而他又撞到了枪口上? 秦远思索的时间不过半秒,随即便重新漾上一个和煦的笑,同样幽幽地回答:“爱操心也是因为在意,如果不喜欢你哪里还会管你?” 这话宋其衍绝对爱听,脸上也立刻融化了积雪,嘴角轻抬,敛去了眼底冷森森的寒光,恢复了一派沉敛客气的模样。 仿佛之前对秦远的敌意,不过是一霎那的错觉罢了。 但男人就是存在劣根性,譬如,明明不想自己的情敌知道自己的妻子就是他的前女友,可偏偏又想跟他炫耀自己跟妻子的感情,不然憋着一口气不舒服。 这一点在宋其衍这个男人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修长的腿往茶几旁貌似不小心地一踢,本摆放在地毯上的袋子就倾倒在地,连带着里面的便当盒也掉了出来。 那一只可爱的维尼熊就大咧咧地落入秦远的视野里。 秦远望着那只可爱却又显得花哨的便当盒,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平静的眸光有一瞬的晃动,但随即便恢复如常。 “怎么掉出来了!”宋其衍皱着眉头,抱怨地俯身捡起便当盒。 然后看似无意实则故意地摆到秦远的正前方。 “都说了不想吃,还要每天送过来,以为变着花样就会不吃厌吗?” 秦远淡淡地笑起来,“这样的福气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你倒还嫌弃。” “这倒是。”本还在埋汰便当的宋其衍倏地变脸,老神在在地拿着便当盒在秦远跟前晃了下,“并不是谁都可以吃到她做的东西的。” 说完这句话,顿了顿,肃了肃神情,只盯着秦远,薄唇开合间吐出几个字,“我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秦远长久地看着他,然后一笑,“据我所知,你不像是个喜欢卖弄的男人。” “让自己的好朋友知道自己的爱人,也算是卖弄吗?” 秦远倏地扩大笑容,颔首,“你说得没错,这不算是卖弄。” 秦远的笑容渐渐地疏淡下来,他望着宋其衍认真地道,“我祝福你,其衍。” “谢谢。”毫不客气地收下了所谓的祝福,毫无愧疚之心。 秦云轻轻地饮了一口酒,尔后反问,“其衍,我真的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女人,竟然能得到你的爱情呢?” “你一定会见到她,”宋其衍喝光了自己的那杯酒,“但不是现在。” ——在我还没彻底把你从她心里赶出去之前,我不会让你们见面。 ——我不想冒这个险,也冒不起这个险。 ——因为太过在乎,所以更加害怕就此失去。 “希望她会是你的幸福。”秦远儒雅淡笑,清清淡淡如同月光,一杯酒一饮而尽后,把杯子放回茶几上,自己站起了身。 “可能是水喝多了,我去一趟洗手间。” 就在这个时候,邹向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秦总其实不用去外面,BOSS的休息室里就配备了洗手间。” 只见办公室门半开,抱着文件进来的邹向正好心地替秦远指出捷径。 只是话刚说完,邹向就感觉脖子一凉,一转头就看到沙发上的宋其衍一双冷眼正死死地瞪着自己,似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邹向被看得身体抖了两抖,但还是不耻下问,“BOSS,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当然不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不对过! 不知道休息室里还睡着他媳妇,秦远前女友吗? 难道你没听到我正在心里默默期待赶走这情敌吗? 你没事找事给我提这么个建议,你让我怎么办? 我当年是不是脑子被抽了,怎么选你这么个不靠谱的当秘书? 你要再给我胡说,小心我扣你工资罚你去农场放牛! 心里咒骂不断,但面上宋其衍仍然保持着岿然不动之姿,起身冲秦远脸不红气不喘的解释,“休息室的抽水马桶坏了,不方便。” “咦?坏了吗?上午BOSS你不是……” “坏了,就在刚才,坏得很彻底,都堵塞了。” 宋其衍“嗖”地一记冷眼射过去,邹向闭紧了嘴,不敢再质疑BOSS的话。 秦远倒也不介意,“那我去外面好了。” 宋其衍暗自松了口气,脸上还是一个总裁该有的稳重冷静,对邹向吩咐道:“秦总对这里不熟悉,你带着秦总去吧。” “麻烦你了。”秦远冲邹向致谢地一笑,就随着邹向要走。 只是,未等邹向和秦远走出办公室,紧闭的休息室里却隐约传来抽水声。 如果没猜错,那就是抽水马桶特有的标志性声音。 抽水马桶,不是说堵了吗? 邹向和秦远齐齐将目光扫向身形有些僵硬的宋其衍。 后者眼角一动,显然也没料到这样的意外,一颗心跳动得剧烈,但回视着两人的眼神却是淡定的,“用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这个牌子的抽水马桶是全自动的。” ------题外话------ 看到大家投的月票,嘴角要咧到太平洋去了!鞠躬致谢! 【014】我想要......你! “用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这个牌子的抽水马桶是全自动的。” 秦远一动不动,只是眼睛忽闪了一下,视线越过宋其衍下意识遮挡的方向,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依然紧闭的休息室房门。 仿佛瞬间明白到了什么,了然地点点头,“我去外面就可以了。” 宋其衍嘴角勾着一抹浅笑,“邹向,带秦总出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毛不自觉地抬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落在心理学家眼里,肯定会被判定为“心里有鬼”。 秦远虽没有心理学的学位,但混迹商场多年,也懂得察言观色。 然而,即便看出了宋其衍不愿意让他进休息室,秦远也未当场勘破。 更加没有强行要求要去里面借用洗手间。 在法国那么多年,这么点绅士风度秦远还是有的。 目送着秦远出去,宋其衍倚坐在沙发背上,目光深远而莫测。 他举起了酒杯,却发现里面已经没有酒。 略显烦躁地把杯子随手丢在茶几上,宋其衍便站了起来。 似想起了什么,步伐疾快地走向休息室。 手还未碰到门把,门便从里面打开,入目的是靳子琦那张清然秀雅的脸庞。 靳子琦睡得有些懵懵懂懂,长发略微凌乱地披撒在肩头,脸颊淡淡红晕。 在看到门口止步的宋其衍时,她的瞳孔微微一扩,待明白过来这是他办公室的时候,便收敛了脸上诧异的神情。 “怎么不叫醒我?”刚想往外面走,宋其衍却往前一步,挡住去路。 靳子琦仰脸望着他,却发现他的眸色幽暗,轻声询问:“怎么啦?” 宋其衍却突然伸手把她拥进怀里,轻轻地,把头贴近自己的胸口。 闻着怀里淡淡的烟草味,还夹杂着蓝带的味道,靳子琦眉心一拧。 “你喝酒了?” 宋其衍含糊地嗯了一声,松开了她,不等她做出任何反应,他却兀自皱紧了眉头,一手捂着自己的胃部,低低地闷哼一声。 “胃难受了吗?”靳子琦连忙伸手环住他的身体,防止他跌倒在地。 宋其衍的脑袋靠在那馨香的脖颈间,轻哼一声,算是变相的承认。 “办公室里有药吗?”靳子琦扶着他走到沙发边,就要去找药。 手腕却被蓦地拽住,回过头,看到的是宋其衍神情不谙的俊脸,他的眼神直直地落在她的脸上,“这里没药,需要出去买。” 靳子琦颔首,“我知道了,你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宋其衍却叫住她,好心地提醒,“我一直都吃德国进口的莎尔福,这附近都是国产的,要上海路那里的药店才有。” 望着他逐渐苍白的脸色,靳子琦担心地握紧了手里的车钥匙,“嗯,我会尽快回来的,车子我先开走了。” “路上小心点。”奄奄一息地挥手送别靳子琦。 “嗯。”靳子琦不再浪费时间,快步推门而出。 待靳子琦的身影晃过透明半毛玻璃窗,办公室的门还在晃悠,本倾倒在沙发上的男人却倏地起身,早已不见了病态症状。 大步走到门口,偷偷探着头看着靳子琦走进电梯才安心。 总算没有遇到秦远—— “其衍,怎么站在门口?”身后传来秦远不解的问声。 因为已经骗走了靳子琦,宋其衍的心里这下算是彻底没了牵挂。 漫不经心地回转过身,冲刚从洗手间回来的秦远一勾嘴角,“看你去的时间蛮长的,就出来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哦,邹秘书说这层楼的洗手间在打扫,就带我去了下一层楼。” 秦远吟笑着瞟了眼一旁的邹向,邹向立刻挺直脊梁,恭敬地回道,“应该的。” 宋其衍抿着嘴角点头,“这是他作为秘书的责任。” 说着,眼角扫向邹向,心道,总算办了件对事儿! 邹向其实觉得自己挺冤的,之前BOSS命令他整理那么多报表。 又是去七楼打印资料,又是跑去给澳洲农场那边负责人打电话。 哪里还有时间在办公室门口守着? 根本不知道靳子琦还在里面,等他回来时,秦远就已经推开了门。 人家好歹也是秦氏老总,要他一个小小文秘怎么出手拦截? 还好,现在算是将功折过了,不然澳洲农场一定会朝他招手的! 秦远静观这对上级和下属之间的眉来眼去,微微而笑,既然主人家对自己并不是很热络,他也不会赖着不走自讨没趣。 “忽然想起晚上有个饭局,我就先告辞了,以后有空我们再聚吧。” 宋其衍心里求之不得,面上却神情肃然,摆了摆手,“那我就不留你了,有空常来走动,难得回一趟国不容易。” 秦远却笑着摇头,“这次回来可能就不走了。” 宋其衍蓦地看向他,他却笑了起来,“中国的市场很大,发展前景也好,我决定把工作重心转回来,毕竟这里有我的家人。” “你的母亲?”宋其衍接了一句。 秦远颔首,目光柔和却带了几缕晦涩,“嗯,这些年我一直不在她身边,现在我有能力了,自然要陪在她的身边。” 关于秦远的家里情况,宋其衍并不是很清楚。 在牛津那几年,只知道秦远有个母亲,似乎身体情况并不是很好。 对于秦远不再回法国的消息,宋其衍总有那么点心存芥蒂。 这就意味着终有一天靳子琦会碰到秦远—— “那方晴云呢,她不是一向喜欢法国的浪漫情调吗?”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把事业中心转到了法国,甚至连国籍也改了。 “她大学时学的是法国文学专业,在回国前已经有外文出版社主动邀请她过去当主编,而且她也一直支持我回来照顾母亲。” 宋其衍挽起嘴角一笑,“知书达理,温柔娴淑,又体贴入微,你母亲应该很喜欢这样的儿媳妇吧?” “嗯。”秦远谈及此事,脸上不可遏制地流露出幸福的神情,“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些年她公差回国都会去看望我母亲,还让方家的阿姨过去照顾。” 眸光幽幽,宋其衍笑意不减,“能遇到她,真的是你的福气。” 秦远闻言一愣,随即挑眉,拍了拍宋其衍的肩头,“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想必福气更深,下次见面可别再掖着藏着了。” 说完这句话,秦远的目光瞟向宋其衍的办公室。 ——他已经看出来休息室里有人,却也并未当场强行打开门。 宋其衍望着秦远眸底那一抹褐色,幽然道,“要是见了后被你抢走了我该跟谁去哭诉,所以还是不见为好。” 说着说着,宋其衍的眼神又开始变味,秦远凝注了眸光,望着他不似玩笑的玩笑话,笑叹一声,“我还不至于抢兄弟的女人。” 宋其衍弯了一下嘴角,“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秦远不以为然地笑着,“你难道忘记我已经是快有家室的人了。” 身为宋其衍的贴身秘书,邹向这些年察言观色的本事练就的也不错。 在看到宋其衍的眼神越加犀利时,便立刻上前一步,冲秦远恭敬地道,“秦总,那边电梯已经上来了。” 秦远颔首,走到电梯口,似想起了什么转头对还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宋其衍道,“我和晴云的婚礼,你真的不来?连考虑都不考虑吗?” 宋其衍盯着他,淡淡地说:“我说我也那天结婚,不是玩笑话。” 秦远无奈地笑笑,便不再勉强,“即便不见面,也记得代我向嫂子问好。” 话音未落,电梯就已经到了,秦远跟邹向走了进去,按下一楼的按钮。 电梯门从两边缓缓开始合拢,却听到隔壁电梯“叮”的一声打开。 靳子琦拧着眉头匆忙地上来,坐进轿车里时,她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带钱。 即便是到了上海路药店,要是没钱谁会把药给她? 就是没想到宋其衍的车里连一点零钱都没放,回去得给他准备一下备用。 靳子琦若有所思地走出电梯,想到宋其衍胃痛得厉害,不由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越过旁边的电梯小跑向办公室。 因为,她并未看到身侧正要关上的电梯门后站立着的男人。 秦远不经意地抬眸,眼前便闪过一道纤窕的白色身影,眸色晃了晃,脚下一动,下意识地就想追出去。 刚想抬起手臂阻止电梯门,却被身后的邹向蓦地抓住,“秦总,其实我特崇拜你来着,只是刚才BOSS在没敢跟你说。” 视网膜里,电梯门紧紧地关上,隔绝了内外空间。 秦远的眉头却是拧得越紧,怔怔地望着合拢的电梯门,有些心不在焉。 邹向一边观察着秦远的神色,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秦总,您还好吗?” 听到邹向的声音,秦远才拉回自己的思绪。 脸上已然恢复了一片泰然的淡笑,摇摇头,眼睛却看着电梯门。 只是觉得身影有点相似罢了。 然而,未等他做一番深入的探究,手机铃声便打破了这份寂静。 “昨天不要回头,明天要到白首,今天你要嫁给我……” 铃声是一首男女合唱的欢快情歌。 秦远掏出手机打开一看,“晴云”两字在屏幕上闪烁着。 他抛却了紊乱的心绪,接通了电话,那头是文静而轻柔的女声,“阿远,我刚接到出版社的临时调令,他们希望我去S城做分社主编。” “所以,我会坐后天晚上的飞机去S城,你记得去机场接我哦!” 略略撒娇的语气让秦远本紧皱的眉宇渐渐松开,宠溺地一勾嘴角,视线也从电梯门上挪开,“好,告诉我几点的飞机……” 身后的邹向看秦远总算转移了注意力,偷偷抬手擦了把额际的虚汗。 幸好他眼疾手快拉住了秦远,不然还不知道会折腾出什么事来。 …… 宋其衍成功阻止了靳子琦和秦远的正面接触。 但他付出的代价—— 在靳子琦关心备至的目光下,不得不吞下德国进口的胃药。 除此之外,再也吃不到靳子琦亲手做的“爱妻便当”。 原因无它,靳子琦认为是自己所做的便当导致宋其衍胃不舒服。 之后不管他如何解释,都无法撼动靳子琦心中的这种认知。 而靳子琦为防止他的胃病趋于严重,一下午都呆在宋氏陪着他。 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傍晚下班回家,宋其衍拉着靳子琦直接走进了VIP电梯。 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分给一旁挤满人的普通员工电梯。 VIP电梯,顾名思义,只有在宋氏具有尊贵身份的人才能乘坐。 而这个身份尊贵的人显然是宋氏主人——宋之任。 但是对于宋其衍大摇大摆地进入VIP电梯,自始至终都没有人表现出不满。 反倒都像是说好了一般,统一跟宋其衍鞠了个十五度的躬,脸上是心悦诚服的尊敬,唯有一双眼睛里是八卦好奇的目光。 当VIP电梯的门合上的时候,靳子琦还能依稀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 “那不是靳子琦吗?怎么跟我们的太子爷手牵手?” “难道她和苏少掰了后跟咱们太子爷在一起啦?不是吧?” 电梯门隔绝了一干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站在密闭的空间里,靳子琦仰头盯着缓慢变化的数字,直到手心一阵暖意。 明亮的电梯壁上,是一对十指紧扣、并排而立的男女。 他也学着她的样子,抬头望着变化的楼层数字。 靳子琦看着电梯壁上的英俊男子,嘴角挽起一抹柔和的浅笑。 扣紧了手上的力道。 只是这个动作间接给了某个男人得寸进尺的理由。 宋其衍的视线不知不觉便被身边的女人吸引,然后再也舍不得移开。 长发袅袅,浅色的纱裙,并不开口,却似是让人感到她沉默美好的千言万语。 连宋其衍自己都无法理解自己对靳子琦的这份痴迷一般的执念。 总觉得,靳子琦是自己这辈子见过最美丽的女人。 长久地盯着,越加地目光炙热,眼里的内容那么明显,一点也无法隐藏。 靳子琦也察觉到旁边灼灼的眼神,偏转过脸,便对上一双炽热的黑眸。 无意间撞到靳子琦的眼神,宋其衍的心跳一顿,酥麻酥麻的感觉。 然后四目相接视线黏糊在了一起。 心跳得跟擂鼓似的,有点担心会被她听到。 然后趁她不注意的时候,迅即地侧身低下头,在她的脸颊落下一吻。 靳子琦的脸颊一凉,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并且转头看去。 高大的男人站在她身边,皱着眉头,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未等她开口询问,他蓦然转身往她身边逼近,靳子琦慌张地低呼一声,人已经被他逼到电梯壁上,而他的双手正抵在她的两侧。 又是这个动作…… 靳子琦的眉角一动,宋其衍却已经低下头,轻轻地说,“我想要……”你。 最后一个字淹没在那香软的手心。 靳子琦的美眸微张,一手捂着他的嘴, 禁止在公众场合从他那张嘴里吐出令人羞恼的言论。 手掌心能感觉到他下颌上些许胡渣,粗粝的,却是男人独有的性感魅力。 但她很快就发现自己高估了这个男人的人品下限。 他竟然—— 开始津津有味地有一下没一下地啄吻她的手心。 掌心的肌肤就像是被高温灼伤一般,靳子琦的脸颊一窘,想要撤回自己的手。 他却抓着她的手腕不肯放。 一手抵在电梯壁上,一手握着她的手,一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掌心的吻变得越来越不对劲,渐渐地染上了某种浓烈的*。 灼热的目光仿佛要把她燃烧成灰烬。 靳子琦的呼吸也开始变得不稳。 终归是新婚燕尔的夫妻,况且,她一直都抵挡不住宋其衍的诱惑。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吻到了一起,紧致的怀抱,靳子琦觉得自己已经被一双有力的长臂腾空抱起来,就像是藤蔓攀附在大树身上。 VIP电梯打开又重新合上,沉迷的两人未发现电梯又再次升了上去。 清凉的薄唇温柔地在那温热的朱唇上辗转,舌尖顶开她的唇瓣,长驱直入,和她的小舌缠绵在一起,只是到最后,吻又变成了啃咬。 “叮——”电梯门缓缓开启,这一次外面站满了人。 站在最前面的宋之任脸上的笑容在看清电梯里面的情形时瞬间僵滞。 一旁的韩闵峥第一时间识趣地撇开了头,眯着眼看向走廊尽头的那盆盆栽。 而一位和宋之任并排而站的中年男子脸色瞬息万变,最后彻底黑了脸。 然而,电梯里的宋其衍却不自知,用力抱紧靳子琦,似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越吻越如狼似豺,难以自持。 却是靳子琦突然推开他,宋其衍欲求不满地看向靳子琦。 却发现她正手足无措地杵在那里,嫣红的脸上是惊愕过后的尴尬。 然后听到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宋老。” 宋其衍素来皮厚,挑着眉梢斜眼瞟向电梯口,一双手还撑在电梯壁上。 电梯口那位中年男子抿紧嘴,对上宋其衍慵懒的眼神,冷笑一声,“宋老,没想到离开前你还要我看这么一出好戏。” 这名中年男子正是白氏董事长白展鸣,今天来自然是为了白桑桑那件事。 宋之任之前有意跟他结成亲家,他才会把女儿从澳洲召回来,谁知道,事情最后竟然会搞成那样子! 本来就是气势汹汹地来的,好不容易被安抚得消了点气,离开时却又看到这么香艳的一幕,虚火顿时噌噌地往上涨。 宋之任被白展鸣一句话讽刺得老脸难挂,却也是无可奈何,“展鸣,这件事说来话长,其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子,里面有误会。” “误会?”白展鸣怒极反笑,“宋老短短两字,就想把这幕揭示过去?” 宋之任张开嘴想解释,白展鸣却转开头不想听,兀自道,“白家虽比不得宋家,但也决不会任人欺辱,这事如果宋老不能给一个交代,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说完,白展鸣便朝电梯里的宋其衍冷哼一声,带着自家的助理进了隔壁的员工电梯,直至电梯门合上,脸色都是铁青铁青的。 宋之任吹胡子瞪眼地横了眼里面的宋其衍,拄着拐杖的手轻轻地颤抖,然后在韩闵峥的搀扶下往回走,这电梯是不准备坐了。 靳子琦有点想就此晕过去,这感觉并不好,就像是偷情被捉奸在床。 宋其衍却始终面不改色,揽过她的腰肢,一手按下按钮,低头在她耳畔低语,“还是先回家吧。”刻意压低的嗓音听得格外的暧昧不明。 靳子琦心里懊恼,又被这么一调戏,愤愤地瞪了他一样。 越想越气愤,在电梯门快打开的瞬间,抬起纤长的腿,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 宋其衍却岿然不动,嘴角带着笑,定定地瞅着她。 …… 一路回到靳家,靳子琦都没再搭理宋其衍。 拎着保温盒疾快地走在前面,任由清亮的晚风拂过滚烫的脸颊。 却在车库前看到了两辆不愿意看到的轿车—— 分别是乔念昭和苏珩风的座驾。 靳子琦一踏进别墅,虹姨便走过来,悄声告知,“乔小姐来了,好像找老爷有什么事,后来苏先生也过来了,现在都在书房里。” 虹姨对乔念昭并未用二小姐称呼,用了“来了”而不是“回来了”,也足以看出乔念昭在靳家无论如何讨好也不过是个外人。 靳子琦颔首,身后的宋其衍就已经跟了上来,从后环住她的腰,毫不避讳虹姨在场,亲昵地抱怨,“怎么走那么快,都追不上你了。” 靳子琦忍无可忍,倏地抬起胳臂肘,顶向他的腹部。 “唔……”宋其衍防不胜防,硬生生挨了一击,吃疼地闷哼一声。 但一双手臂却依然不肯松开,还把下巴搁在她的削肩上:“虹姨在呢,还闹!” 虹姨看看脸红不自在的靳子琦,又看看脸皮厚的宋其衍,捂嘴偷笑着走开。 宋其衍趁机又偷亲了下,靳子琦一只便当盒已经拍在了他的脸上。 捂着被打痛的眼睛倒退一步,刚想借题发挥,就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 二楼,苏珩风和乔念昭接连从书房里出来。 乔念昭的眼眶和鼻尖都是红红的,应该是刚哭过,连鬓角的碎发都有些凌乱。 而苏珩风的嘴角明显有被打过的痕迹,带着些青紫的红肿。 ------题外话------ 今天差点就看不到大家了有木有?!家里出了点事,凌晨突然接到爷爷的电话,说是奶奶病危,匆匆忙忙开车送奶奶去医院,全身检查没事有木有?只是便秘有木有?从我回来紧急送医院第四次有木有?!从上午折腾到下午,被奶奶说是养大了只顾着挣钱不去看她有木有?要成了不肖子孙有木有!伤不起啊,医生说是老年人太孤单了,以后得多抽点时间去陪伴有木有?! 【015】最亲密的人! 乔念昭一眼就看到了楼下并肩而站的靳子琦和宋其衍。 梨花带雨般的瓜子脸上有错愕也有不甘,望着靳子琦的眼神尤为幽怨。 靳子琦黛眉微微一扬,难道今天乔念昭回来又跟自己有关? 环在腰际的手加重了力道,宋其衍将她顺势纳入自己的怀里。 懒散的动作,却是理所当然的态度。 而那边的乔念昭已经开口:“姐姐和宋大哥果真是伉俪情深啊!” 有些嘲讽的语调,任谁都听出这不是什么好话。 宋其衍却回之一笑,语气也是漫不经心的慵懒:“好说好说。” 本安静空荡的别墅大厅,逐渐弥漫起浓浓的火药味。 楼梯口的乔念昭和苏珩风,大门口的靳子琦和宋其衍,相对而立。 颇有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味道。 “宋大哥说喜欢姐姐很多年,阿风,当年是不是你耽误了他们?” 乔念昭似乎有意想挑起战火,突然挽着笑转头看似玩笑地询问苏珩风。 苏珩风却是抿紧了带着淤青的嘴角,冷冷看着楼下的情形,不开口回话。 只是,他这样的姿态,更像是一种无声的质问。 仿佛,当真如乔念昭所言,他也认定了当年靳子琦早已看上了宋其衍。 不过,靳子琦喜不喜欢宋其衍又与他何干? 他不是一向对乔念昭情有独钟吗? 还是他苏珩风认为,只要跟他扯上那么点关系的女人都不能再另觅幸福了? 靳子琦眯眼望着楼上那对男女,心里觉得好笑—— 这两人还真是绝配了! 一样的自以为是,难道真以为地球没了他们就不能转了吗? 美眸微挑,瞟向身边的男人—— 被这么开刷,难道都不稍稍反抗一下吗? 宋其衍清了清嗓音,抬手捂住靳子琦的耳朵后,冲楼上二人笑道:“念昭,你这句话可不能当着小琦的面说。” 宋其衍的掌心很温暖,罩在她的耳朵上,暖暖的,却没有隔绝他的声音。 “要早知道你们在她背后眉来眼去那么多年,我也就不用活受罪这么久了!” 乔念昭的本意是想让宋其衍和靳子琦嗝应一下,挫挫他们那副幸福的嘴脸。 但怎么也没料到最后难受的又变成了自己。 棋逢对手是好事,但如果不是同级别的对手却不见得是值得高兴的事。 靳子琦眼角扫向吃了瘪的乔念昭,心中暗叹,看来还是没记住教训。 “我要是有念昭你勾引我这位外甥的好手段,哪里还怕小琦不跟我结婚。” 宋其衍望着对面的两人,嘴角微翘,黑眸里含着笑,看上去心情极佳。 难得,靳子琦也加入了这场口舌之战中。 她垂眸抿着笑,看似小声实则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在宋其衍耳畔道:“那也得要珩风心甘情愿被勾引才行啊!” 宋其衍赞同地点头,笑得不见了眼睛,“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倒是忘记了。” 靳子琦莞尔而笑,眼角却不经意间瞟到了楼上的苏珩风。 才几天未见,苏珩风看上去比之前憔悴了不少,眉眼间透着淡淡的疲惫,笔挺的西装穿在身上却少了以往那股子干练的意气奋发。 外加嘴角的那点伤口,让他整个人给人一种精神不振的颓废感觉。 靳子琦还未揣摩出苏珩风的心理,宋其衍便重重地捏了下她的肩头。 察觉到宋其衍的视线正投落在自己脸上,靳子琦便不着痕迹地拉回了目光,看着一脸吃味的宋其衍,“我们进去吧。” “对了,”宋其衍却突然顿了顿脚步,恍然大悟地看着靳子琦,“早上你有没有让虹姨把床单换掉,脏了总该拿下来洗洗才能再用。” 靳子琦看他毫不避讳地当着别人的面谈及闺房之事,不免有些尴尬。 手肘轻触了他的臂膀,他却不以为然地挑眉笑笑,压低声量轻轻道:“你不是也想杀杀他们的锐气吗?我好心好意配合你你反倒埋怨起我来了。” 他的薄唇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的耳垂,声音暗哑磁性,气息充斥着男性味道。 靳子琦被他的气息喷得脸颊痒痒的,一抹晕红飘上白皙的脸颊。 宋其衍嘴角的笑意更浓,连带着棱角鲜明的冷酷五官都笼罩了暖意。 两人浑然未觉这样的互动看在别人的眼里就像是一种无声的挑衅和炫耀。 “我先走了。”楼梯上传来苏珩风的声音。 和宋其衍天生的略显沙哑不同,苏珩风的嗓音因为未休息好而粗嘎的低哑,他抿着嘴下楼,越过相拥的靳子琦和宋其衍,脚步未停。 身后的乔念昭从嫉妒的泥沼里爬出来,就又陷入了之前欲语泪先泣的状态。 她追着苏珩风快速地小跑下楼,还没追上,楼上书房的门却倏地打开。 “珩风,你等等。”靳昭东脸色不济地站在走廊护栏前。 苏珩风蓦地停下疾行的步伐,转身抬头看向靳昭东。 急追而来的乔念昭,没想到苏珩风突然停步,趔趄地撞了上去。 但是她却未在意是不是撞疼了,只是拽住了他的手臂,一双眼也看向楼上。 靳子琦和宋其衍互看一眼,貌似接下来没他们什么事了。 想要降低存在感地上楼,却听到靳昭东冷沉着声音说道,“回去告诉你母亲,想要娶白家女儿当媳妇也行,只要她能还给靳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 苏珩风脸上流露出僵硬,但对靳昭东还是恭谦地颔首,“您放心,我不会辜负昭儿的,我母亲那里我会去处理好。” 乔念昭的眼中浮动着感动,一双手更加揪紧他的西装,“阿风……” ——有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味道。 靳昭东却没有因为苏珩风的保证而缓和脸色,而是下达最后的通牒。 “如果这一次你再徘徊不定,我是不会让我的女儿留在你身边吃苦的。” ——我的女儿? 这四个字听在靳子琦耳里却是格外不适,而宋其衍的手搂紧了她的肩。 那边的苏珩风冲靳昭东告完别就快步离开,而乔念昭则紧随而去。 靳昭东看了眼楼梯旁的靳子琦和宋其衍,没说什么便转身回到了书房。 丁零的阖门声在空寂的别墅回荡,靳子琦回头看到宋其衍正若有所思地望着门口,顺着他的声线瞧过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反倒是耳朵听到轿车引擎的发动声,来自于车库那边的位置。 刚才靳昭东的话,让人不难听出宋冉琴有意想甩掉乔念昭,替苏珩风另择“贤妻”,而这位“贤妻”的最佳人选便是白家那位千金。 如若不然,当初宋冉琴也不会设计苏珩风误入白桑桑的房间。 虽然不知道两个人是不是真的发生了关系,但单就白桑桑裹着床单赤身*地追着衣衫不整的苏珩风出来这一幕,就足以制造出很多新闻。 想必,对白家家境虎视眈眈的宋冉琴绝对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前有翻脸无情的恶婆婆,后有性格优柔寡断的未婚夫。 看来近期乔念昭的小日子都不会好过…… “在想什么?” 卧室落地窗前,宋其衍从后穿过腋下抱住站在那里沉思的靳子琦。 他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轻咬她的耳朵,“还在想你的好妹妹?” 靳子琦微微眯合了美眸,点头:“以那位白桑桑小姐咄咄逼人的气势和深藏不漏的手段,要真对上乔念昭,乔念昭的日子恐怕会很难过。” “你在替她还是替苏珩风担忧?”两女相斗,最受伤的还是男人啊! 靳子琦拍开他又开始不安分的手,稍稍挣扎了下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他低低地笑着,望着玻璃窗上倒映的姣好脸庞,更加环紧了她的身体,嘴里温声呢喃着,“别动,再让我抱一会儿。” 靳子琦稍侧眸看着肩上那双眸紧闭的俊脸,心口似被柔柔地触动,她忽然轻声问了一句,“我们认识……是不是很多年了?” 午夜梦回那些记忆,有些都是在她的青葱岁月里发生的故事,相较于现在的她来说,脸庞太过稚嫩,大概也就只有十七八岁。 宋其衍本闭合的眼眸睁开,眸色幽深莫测,他转过她的身体,在她略微疑惑的目光下,一手覆在她的眼睛上,一手抓过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脏位置。 “不管我愿不愿意去承认,你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能令它这样跳动的女人,这些年都没有变化过,一直都只有你。” 靳子琦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的手心清晰地感应到他心脏的震动。 “过去忘记了并不可怕,小琦,那些或好或坏的回忆,你就当随风而逝就好了,不要因此有心理负担,我们可以用现在和未来制造出更美好的记忆。” 他的声音仿佛具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努力想要剔除她大脑深处的那些回忆。 “小琦,知道吗?你是我最亲密的人。” 靳子琦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就恢复过来,她抬手盖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地开启朱唇:“嗯,我们是最亲密的人。” 宋其衍将她拥入怀中,她的双眼重见光明,还没来得及抬眸,他便把她的头按向自己的怀里,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兀自说了句对不起。 “没关系,这些年我其实也没有吃太多的苦。”她回抱着宋其衍喃语。 靳子琦并不知道宋其衍这声对不起是为了什么在道歉。 她以为是为他自己缺失的这四年。 她的脸埋在他的胸前,看不到他倒映在玻璃窗上意味不明的脸庞。 …… 翌日,就是靳某某幼稚园亲子棒球比赛的日子。 等靳子琦从睡梦中醒过来,习惯性地一翻身,却摸到旁边一片冰凉。 本该赖着不起床的男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虚掩的浴室里,传来轻微的声响。 靳子琦顶着乱蓬蓬的长发下床,拖着拖鞋走过去,倚在浴室门边。 宋其衍果然在里面梳洗,正拿着一把梳子在吹弄自己的发型,看到门口的靳子琦,咧着嘴笑笑,然后继续把注意力放在头上。 靳子琦发现,宋其衍的身体属于那种穿着衣服看起来精瘦挺拔脱了衣服却又很有料的类型,黑色的背心下,是麦色的肌理分明的肌肉。 “到你了!”宋其衍神清气爽地出来,不忘低头趁机在她脸颊上偷香一个。 靳子琦望着他哼着歌去换衣服,轻笑一下,走进浴室关上门。 等她洗完脸出来,卧室里已经没了宋其衍的人影,目之所及,是床上的一套衣服,正是上次他们逛街时一起买的亲子装。 靳子琦是特意请了一天假腾出来去参加亲子活动。 所以当她下楼时,靳昭东和苏凝雪都已经去了公司,餐厅里只有宋其衍。 某某这个时间点通常都被虹姨带着出去别墅区的小公园里玩一会儿。 “过来吃早餐吧,给你准备了皮蛋瘦肉粥。”他看上去格外的愉快。 只是,靳子琦刚走近餐厅,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眉心微凝,当宋其衍探身把粥递过来,靳子琦嫌弃地往后躲了躲。 “怎么了?” “你是不是喷了香水?”靳子琦捂住了口鼻,真的好浓烈的香气。 “没啊,怎么啦?很香吗?”宋其衍却佯装无辜。 靳子琦屏住呼吸,低头喝了几口粥,直到嗅觉被熏得麻木才恢复呼吸。 “其实只是普通的活动,没必要打扮得……” 靳子琦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当她打量了一遍从头到脚明显经过一番精致打扮的宋其衍。 然而,心里却也能理解宋其衍的心情,作为第一次参加自己孩子幼稚园的活动,难免会有些欢欣雀跃。 只是餐厅里却忽然响起一道稚嫩的喷嚏声,“啊啾!” 靳子琦循声低头,就看到某某正扭着小淡眉,站在宋其衍的椅子边,小胖手捂着一张苹果脸,嚷嚷着不满,“怪蜀黍好臭!好臭!” 宋其衍的脸色瞬间沉重了,靳子琦却撇开脸笑了。 …… 宋其衍没有想到靳子琦会在幼稚园的操场上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尤其无法想到的是,她穿着淡黄色亲子装,垂眸安静坐在一棵榕树下的样子,让几乎全场的男人都忍不住把视线遗落在她的身上。 上午的清风正在吹拂榕树的树须,也在吹拂她散落的长发,掠过白皙的颈项。 宋其衍拿着刚买的可乐站在不远处,听到了旁边几个男人的悄声议论。 “那位坐在榕树下的年轻女人看到了吗?听说她是单亲妈妈……” “你怎么知道?” “我每年来都看到她,就是没看到那孩子的爸爸,你们看,就是那个孩子。” 站在他们旁边的宋其衍也跟着那手所指的方向看去。 众人口中的孩子就是靳家某某,穿着淡黄色的小运动装,戴着一副小地主眼镜,捧着一只小黄鸡,正被一群年轻男人众星捧月地围着。 宋其衍握着可乐的手一紧,易拉罐出现了明显的凹陷。 ——情敌,*裸的都是情敌有木有?! 幽黑色的光在某种倾动,宋其衍俊眉微皱,忽然有种冲动,把这些易拉罐砸到这群八卦男人的头上,然后冲过去拉着她就走。 “很漂亮的孩子啊!跟他妈妈长得真像,跟电视里的小童星一样。” 宋其衍斜了眼那个夸赞某某的男人,心中悱恻—— 什么眼神,那孩子明明长得像他! “对了,你这些年不是一直单身吗?一个人带着孩子也辛苦,要不去跟她认识认识,指不定还能组成一个幸福小康家庭呢!” 有人揶揄地怂恿身边一位单亲爸爸,宋其衍一转头,就看到一个闪亮的光头。 那位单亲爸爸摸着自己的光头,失笑地摇首,“人家怎么可能看上我?不说那长相,但是她的姓氏就已经说明了她跟我们这些人的差距。” 有人诧异地接道:“我承认她是很美,但也没有你说得那样高不可攀吧?” 那位单亲父亲只是摇摇头,“算了,不过我劝你们最好别去探究,女人啊,都是陷阱,但她却不是陷阱,更像是一口甜水井。” “怎么说?” “看一眼,觉得很清澈很美好,看两眼,就开始神魂颠倒,要是不小心喝了一口,那简直就非得跳下去不可了。” 那位单亲父亲说得煞有其事,其他人却哄然而笑,“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难道你自个儿已经跳进去了?” “唉,我哪里敢跳啊,只是在井边走,这些年连正眼都不敢瞧。”他说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尴尬地笑笑,“劝你们还是别动歪心思,不然有你们受的。” 最后一句话,也完全表达了宋其衍此刻心里最为真实的想法。 那群八卦的男人因为比赛的即将开始而三三两两走开。 宋其衍却依旧绷着唇青着脸站在那里,被嫉妒包围了周身。 “哈,哈,哈!”身边突然响起小孩子诡异的奸笑声。 宋其衍阴沉着脸低头,看到靳某某正两手叉腰,跨着大字步和自己并肩而立。 “每年都这样?”指着那些榕树附近跃跃欲试的男人。 靳某某小大人般地一点头,“嗯哈!每年都这样!” 这下,宋其衍的脸不再铁青,而是直接成了刚炒过菜的锅底。 …… “这位母亲,能告诉我你的亲子装是在哪个商场买的吗?”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温厚的男声,本在假寐的靳子琦掀开眼帘,稍仰头就看到自己跟前不知何时竟站了一个穿着灰色运动装的俊秀男子。 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微抿着唇角的笑意,一双桃花眼直直望着她。 而在靳子琦抬起头时,他却诧异地微张那双桃花眼,然后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是孩子的妈妈,没想到……” 靳子琦并未表现出多大的热络,淡淡地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而他却未径直走开,反而在她旁边的木椅上坐下,侧头摸着下巴看着她。 “你也是来参加亲子棒球比赛的吧?” 靳子琦看了他一眼,男子便眯着眼笑笑,“你爸妈没空,所以让你这个姐姐顶替家长过来吧?我也差不多,我是孩子的叔叔。” 他看靳子琦依旧没搭话理会自己的意思,并未觉得尴尬,反倒自顾自说得开心,“我叫袁戈,今年二十六了,你呢?我看你应该有二十四了吧?” 靳子琦又看了看这位太过自然熟的男子,黛眉微微一拧,刚想开口说话,他却抬手制止她,“先别说,让我自己来猜。” 这位叫袁戈的男人果真十分认真地上下打量靳子琦:“难道是二十二?” 即便是再清高的女人在面对年龄问题时都无法免俗。 二十八岁的靳子琦被夸赞年轻得像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难免会有点高兴。 但这份高兴表现在她脸上,也不过是浅浅地一弯嘴角,再无其它。 男人一见她笑了,猜得越加卖力,“不是吧?别告诉我你只有十八岁啊!” 靳子琦嘴角的笑意又深了点,甚至连本平静的眼波也微微涟漪泛动。 然后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那你猜猜我几岁了?” 靳子琦回头就看到拿着可乐脸色黑沉的宋其衍。 他走到她的木椅边,把可乐随手一放,动作幅度有些大。 然后自己在她旁边坐下,宣示占有权地揽过她的肩头,冲那个一愣一愣的男人勾唇一笑,“你猜我孩子他妈猜得这么起劲,那顺带着把我的也猜一下吧。” 那男人干干地笑笑,就从木椅上站起来:“我忽然想起我侄女还等着我,就不打扰你们夫妻了,有空再聊啊!” 说完,人已经跑得没了踪影,就连那些对靳子琦垂涎的目光也顷刻消失了。 “某某呢?”靳子琦四下寻找,却未看到那道蛋黄的小身影。 宋其衍至今余火未消,闷闷地哼了一声,但见靳子琦并未把刚才那个搭讪的男人放在心上,心里这才好受点。 “比赛快开始了,他们老师说要组队,把他喊走了。” 靳子琦了然地颔首:“那我们也过去吧。”顿了顿,目光好奇地看着宋其衍,“我一直忘了问你,你会打棒球吗?” ------题外话------ 看到留言知道大家每晚都等得很迟,心疼了也着急了,再三考虑了下,决定把更新调过来,但限于我的写文速度真的不快,所以今天只能先这些,现在再去写明天的部分,然后明天白天再写我争取多写傍晚更上来,然后几天下来可能就能把更新调到凌晨去,那样大家早上起来就可以看到了! 【016】子琦的阿远+晚宴前奏(精) 靳子琦了然地颔首:“那我们也过去吧。”顿了顿,目光好奇地看着宋其衍,“我一直忘了问你,你会打棒球吗?” 宋其衍的眼睛闪了下,从木椅上起来,“本来不会,但看到那群人就会了。” “哪群人?”靳子琦好奇地紧接着问了一句。 他冲她笑笑,轻而易举就转移了话题,“晚上我想吃火锅,让虹姨做吧。” 靳子琦望着他惬意的模样,也不再过分深究:“我等一下打电话回家。” 宋其衍嘴角的笑容扩大,六颗白牙在阳光下灿然一闪,满意地点点头:“记得多买点食料,今天我要好好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靳子琦总觉得他在筹划着什么,但又猜不到。 宋其衍故作淡定地露出疑惑神情,“有吗?” 知道他的嘴巴紧得很,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靳子琦摇摇头,拎起椅子上的一袋零食:“算了,我们过去吧。” 宋其衍立刻殷勤地接过袋子,一手挽住她的腰,“怎么能让女人拎东西?” 皱着眉头,轻声地开始责备,动作却格外小心。 靳子琦被他拥在怀里,感受着他稳健的心跳,无法言语的心安。 …… 等靳子琦弄明白宋其衍所说的“看到那群人会打棒球了”是什么意思,宋其衍扔出的棒球正砸在一名光头击跑员的身上。 毫无疑问,这个被打中倒地的光头男正是之前赞美靳子琦的那位单亲父亲。 “怎么投球的?这是我们队的击跑员?你不把球扔给击球员给他干嘛?” 跑垒指导员匆匆从指导员区跑过来,一边扶起被砸到的光头男,一边有些气急败坏地朝宋其衍指责,“要是砸伤了人怎么办?” 宋其衍戴着手套的大手握着另拿的一个球,冲捂着被砸到的肩膀的光头男一笑,俊脸上的表情有些漫不经心,“SORRY。” “骚……骚里?”指导员对宋其衍这种嚣张的态度惊得一愣一愣的。 光头男吃疼地倒吸口凉气,但却摆摆手道:“不碍事,手误谁都有,不怪你。” 指导员质疑地看看宋其衍,明显不相信他是手误干的好事。 宋其衍举举手里的棒球,有些讪然地一笑:“第一次玩,难免失误。” 指导员碍于一旁那么多孩子看着,便不再和宋其衍争执,离开前警告道:“再砸伤人我就把你换下去啊,好自为之吧。” “不会了,放心吧。”宋其衍就差没拍着胸脯指天发誓。 光头男揉着肩头打量了宋其衍几眼,刚要走却被宋其衍叫住:“请问,这个球是要投给那棒球棒的击球员?” “嗯,”光头员觉得宋其衍的笑容阴森森的,提防地不想和他多说,“你自己看着投吧,只要不再砸到人就行了。” 靳子琦在宋其衍砸伤人时就从看台上站了起来,密切注意着场上的动静。 事实上,当宋其衍再次击中对方击球员的背时,再也没人相信他是无意的。 因为那名击球手正是之前跟靳子琦搭讪的叫袁戈的男子。 显然,宋其衍今天根本不是来打棒球的,而是来打“情敌”的! 望着闹成一团的场中央,靳子琦心头一紧,匆匆地跑下看台去。 刚跑到场地边缘,就瞧见靳某某趴在护栏上,咯咯地咧着嘴笑,看到她下来,立马扑了过来,在靳子琦怀里大声喊道:“怪蜀黍是疯狂的小鸡崽!” 靳子琦头疼地捂捂额头,疯狂的小鸡崽,愤怒的小鸟的别称。 那边的棒球场里本聚众的人群已经散开,重新一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场打击报复的闹剧也以宋其衍被调到外场做外场手而告终。 除了接近尾声时,宋其衍又溜到内场路过性质地绊倒正在当击跑员的袁戈,整场比赛还算是完美落下帷幕。 …… 操场边的座椅上。 靳子琦和宋其衍并排坐着,一起看着在操场上奔跑玩耍的靳某某。 靳子琦即便是坐着,也显得身姿优雅挺拔。 宋其衍坐在她的旁边,却没有丝毫的闲适可说,随时保持着警惕。 因为四周还是有那么些色胆熏心的人在觊觎着靳子琦,时不时看过来。 最后被那些视线弄得烦不胜烦,宋其衍索性霸道地把靳子琦拦腰抱起,就像平时抱某某那样,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 不顾她的挣扎,环着她盈盈不及一握的腰肢,不间断地偶尔偷个香吻。 周围爱慕的目光瞬间骤减不少,宋其衍才逐渐开始心安起来。 靳子琦被他又抱又亲的行为折腾得脸红,毕竟大庭广众之下—— “放开我。” “不放。”义正言辞地驳回她的抗议,反倒腆着脸凑近她的脸颊,又亲了一下,暧昧地喃语:“老婆真香。” 周围有人捂着嘴窃笑地望过来,靳子琦捶了下宋其衍的胸口,愤愤然地反抗:“宋其衍,那么多人看着你快放开我!” 宋其衍眯着狭长的眼睛扫了周遭一圈,“我跟自己老婆亲热还犯法了?” 恬不知耻的言论,听得靳子琦就差没呕出一口血来。 再淡定的靳家公主都开始要暴走。 靳子琦深吸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一改刚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抿着唇角朝宋其衍招招手,“过来,有话跟你说。” 难得靳子琦又展现小女儿家的姿态,宋其衍求之不得,一挑眉笑吟吟地俯低头靠过去,“什么话要搞得这么神秘?” 只是耳朵刚贴近靳子琦的脸,就被狠狠地揪住。 “啊,老婆轻点,疼,快……快放开。”宋其衍立刻松开她去捂耳朵。 温柔高贵的靳家公主竟然也使诈! 还有这个悍妇才做的动作,她究竟是哪里学来的? 吃痛中的宋其衍眼睛一闪,想起了昨晚午夜晚间档播放的家庭剧。 里面那个韩国欧巴桑不就是拿这招对付她那个折腾人的丈夫的吗? 回去就把房间里那台液晶电视机丢了,宋其衍忿忿地在心里下决心。 ——决不能再让那些电视剧把自己温柔可人的老婆带坏! 靳子琦见他撒手放开了自己,撤了揪他耳朵的手,连忙从他的腿上下来。 也不敢再坐到他的旁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恢复了以往淡然贵气的靳子琦。 “我去超市买点水喝。”丢下一句话就转身朝前面的林荫道走去。 “等等我,我陪你一起去!”宋其衍揉着被掐红的耳朵,就又黏了上去。 …… 场上捧着小皮球的某某发现相继离开的父母,不由往边上跑了两步:“去哪里?不看某某比赛了吗?” 但那两人已经跑得没了踪影。 靳某某郁闷之余,一只小手就拍上他的肩膀,垂头丧气地扭过头。 是刚转来这里上中班的一个小女孩。 咧着没门牙的嘴,朝靳某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某某小朋友,刚才那个帅气的叔叔是谁哇?” 小女孩的表情泄露了她的意图,靳某某掀着鼻孔,瞪圆了眼珠子,虎着一张小胖脸射向小女孩:“那是我粑粑,不会做你粑粑的!” 小女孩却不相信地摇头:“某某你骗人,刚才我听到你叫他叔叔!” 好你丫的,原来已经潜伏已久,只得出击了啊! 话在喉咙里噎了噎,靳某某小朋友哼了一声,捧着皮球往别处走去。 “某某小朋友,你去哪儿,还没告诉我叔叔的名字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那是我粑粑,他只喜欢某某!” 扯着稚嫩的嗓音宣告自己对爸爸的占有权后,沿着操场的跑道一溜烟地撒腿就跑,想要去追那对抛弃他的无良夫妻。 小女孩却毫不气馁,以快于某某一倍的速度追赶着某某:“没关系,叔叔以后跟妈妈在一起了就会喜欢媛媛了!哎呀……某某小朋友,你跑得快点,我撒不住脚了……哎呀!” 被跟屁虫一样的小女孩撞得摔成了狗扒式、趴在草泥地上的某某,呛了满口比的泥巴,打了好几个喷嚏,才缓过劲来。 乌七八黑了一张小脸,没好气地回头瞪着急忙跑过来扶他的小女孩。 “某某小朋友,我都说让你跑快点了,你怎么还跑得这么慢?哇,好重啊,某某你真胖!”小女孩的五官扭成了一团,一把托起靳某某。 “哼,你才是小胖子,你全家都是小胖子!” 嘴毒的靳某某咬着一口被泥土染黑的小牙,撒气地愤愤道。 小女孩却茫然地挠挠自己的羊角辫,“某某小朋友,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算了算了,像我这种高智商宝宝的忧愁你是不会懂的!” “哎呀!”小女孩又是一声惊叫:“某某小朋友,你流血了!” “哪里哪里?”靳某某一双肥嘟嘟的小手慌忙往自己最关心的小脸上摸。 当白嫩白嫩的小手从额头上拿下来,看着手心那蚊子大的红色,靳某某抑制不住地仰天惨叫一声,“啊啊啊!” “怎么办?怎么办?某某小朋友别哭别哭,媛媛带你去找医生伯伯!” 小女孩急得快要哭出来,伸手去抱靳某某胖得她根本环不住的小身体,努力地往医务室的方向拖。 “啊呀啊呀!”刚拖出两三米,不安分的靳某某又叫嚷起来。 “某某小朋友是不是哪里疼,快给媛媛看看!” “哎呀,我脚疼!” “脚疼吗?快给媛媛看看,媛媛帮你吹吹!” “我痛死了,你背我!” …… 靳子琦被宋其衍又哄又追地从超市回来,就在林荫道下看到了这副画面。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背着某某前进两步倒退一步地走着。 和靳某某的一脸惬意不同,小女孩一张小脸涨得红红的,还有汗滴下来。 “某某……小朋友……你好强壮……啊……”太沉了! 小女孩像是一条累极的哈奇吐着舌头直喘气,直不起腰的她绝对怀疑背上背的不是一个比她小的小孩子而是她家门口那座石狮像。 但这句话某某小朋友可就不爱听了,什么叫他好强壮啊?! 盯着小女孩的羊角辫就是一顿气急败坏的训斥:“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这不是强壮,我只是虚胖,虚胖!” 小女孩听不懂这话,迷惑地抿了抿小嘴:“某某小朋友,你说话怎么这么奇怪,我都听不懂哦!” 某某小朋友不屑地撇开小脸,拒绝和这个小傻妞为伍降低格调! 瞅见自家儿子这么压榨其他小朋友,靳子琦就要跑过去制止,身边却掠过一道比她还要快的身影,猝不及防,两个人撞到了一起。 “小心!”身后的宋其衍丢了手里的水瓶就伸手接住踉跄的靳子琦。 靳子琦稳稳地落进宋其衍的怀里,刚一站直身,就听到一声试探性的叫唤:“靳子琦?”语气里是不确定和惊喜的交加。 靳子琦循声转头,便看到刚才撞到自己的女人正一脸激动地看着自己。 那是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人,略显丰盈的身体凹凸有致,白里透红的肌肤,一双小鹿般圆圆的眼睛反射着金色的阳光,还有红唇边那抹笑意。 然而,靳子琦这四年的记忆里并未有这样一个相识的故人。 靳子琦还陷在自己的回忆里时,那个女人已经兴奋地上前抱住了她,就差没有抱起来转几圈,笑声愉悦:“子琦,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靳子琦失忆的事并未外传,以往若是遇到曾经熟知的人,都会有苏凝雪或是尹沥在旁提醒,现在,没了那两人,她真的不知该从何下手。 相较于靳子琦的被动僵硬,那女人早已被欣喜渲染了情绪,抓着靳子琦的手,感叹地自顾自道:“差不多十年了,再见到你都没什么变化!” ——十年?是她十年前认识的人? “还是漂亮得跟仙女似的,跟高中那会儿一样,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女人说了一大堆,却发现靳子琦除了淡笑之外未说一个字。 似乎也察觉了靳子琦的怪异,抬头眯眼打量着靳子琦:“靳子琦,你千万别告诉我,你已经不认识我了?!” 靳子琦扯了扯唇角,还没说什么,肩头便被人从后扶住。 宋其衍站在她身边,冲那个满眼困惑的女人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妻子之前出了场不大不小的车祸,头部受了创伤,有些事记得不是很清楚。” 曾经的靳子琦背负的太多,现在的靳子琦身边有了宋其衍,虽不能无所畏惧,却也不再如这些年来那般前瞻后顾。 那女人听得怔怔的,片刻后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不敢相信地指指靳子琦,又看看宋其衍,“你是说她……” ——失忆了?! 靳子琦不动声色,宋其衍却是含笑地点头,默认了她的猜测。 女人愕然地沉默了会儿,但很快就豁达地一笑:“只要人还在,记忆没了就没了,你就当是重生了一回吧!” 她伸出手递到靳子琦面前:“既然忘记了,那就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胡定敏,你高中坐你前面的同窗。” 不可否认,这位胡定敏是个性格活泼乐观的女生,而且一双眼睛很干净,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坦荡荡的人。 恐怕也是因为这点,宋其衍才默许了她对靳子琦的靠近。 靳子琦握住了那只肉肉的手,也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 而胡定敏已经将目光转向了一直搂着靳子琦的宋其衍。 从刚才开始,这个男人就像是守护者一样站在靳子琦身边。 即便是她在和子琦讲话,他那双犀利的眼睛就一直在观察她。 生怕自己把子琦拐走了似的。 长得英俊非凡,又有一副修长挺拔的身材,外加这么爱护子琦。 百分百的好男人典型形象! 靳子琦看她好奇地打量宋其衍,便主动开口介绍:“这是我的丈夫。” “我知道,他刚才说了。”胡定敏笑了起来,松开靳子琦的手,瞟了眼宋其衍,又暧昧地向靳子琦眨了眨眼睛。 然后转向宋其衍:“读书那会儿就久仰大名了,所以——”她大方地伸出手,而没注意到宋其衍眼底闪过的幽光,再想制止已经来不及。 “很高兴认识你,子琦的阿远!” …… 子琦的阿远—— 阿远—— 林荫道下突然寂静,空气仿佛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靳子琦黛眉一拧,看向胡定敏,眼神闪过困惑,但很快就恍悟了。 阿远(yuan),阿衍(yan),发音这么相近,可能是她自己听错了吧。 那身边的宋其衍已经掩过了眼底浮动的情绪,抬手和胡定敏握了握:“能成为你们先闲暇之余的谈资,我很荣幸。” 他微笑着,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 这个时候的宋其衍,跟那个缠靳子琦缠得紧的男人大相径庭。 没有嬉皮笑脸,也没有厚颜无耻,一反常态的风度翩翩。 一如初见时那般如王者的强大气场。 靳子琦望着沐浴在阳光下的宋其衍,在他转过头和她四目相对时,看清了他眼底的坦然,心跳顿了顿,更加确信是自己听错了。 “琦琦——”靳某某由远及近的欢快喊声在一旁响起。 靳某某从那小女孩身上爬下来,就颠颠地跑到靳子琦身边,扯着她的裤脚,哀哀凄凄地抱怨:“琦琦你去哪儿了?” 看着儿子依赖的样子,靳子琦所有的烦绪都瞬间消散。 然后就瞧见了某某刘海下那小小的一块伤口,拧起了黛眉:“额头怎么啦?” “不小心摔了一跤,不过已经不疼了!”靳某某咧着小粉唇眯着葡萄眼笑。 难得,靳子琦弯腰去抱他时,他却朝着宋其衍张开了两只小手臂,撒娇地嚷道:“粑粑抱!某某要粑粑抱!” 从未喊过宋其衍爸爸的孩子突然喊了,还喊得那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靳子琦吓了一跳,宋其衍却激动地抱起小胖子就狂亲。 好心情地哈哈笑了两声:“乖儿子,再叫两声来听听!” “粑粑!”靳某某将一张小脸贴着宋其衍的脸颊,甜甜糥糯地唤道:“粑粑!” 某某趴在宋其衍肩头,冲着那个小女孩白眼一扒拉,无声地进行挑衅。 小女孩却拉着胡定敏的袖口,哭丧着脸委屈道:“妈妈,某某小朋友的粑粑长得好帅,媛媛也想要——” 童言无忌啊!胡定敏忙捂住女儿的嘴,冲靳子琦尴尬地解释:“小孩子乱说话,子琦你别介意啊!” 靳子琦笑着摇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要怪只能怪宋其衍这只妖孽! 胡定敏松了口气,而不远处忽然响起轿车鸣笛声,众人回头,就看到一辆黑色的雅致在路边停下。 走下来一个男人,四十岁的样子,颇有点其貌不扬,虽然西装革履,但随着他的走近,还是能看到眼角细微的皱纹。 “是我老公来接我们了。”胡定敏说这话时眉里眼间是满满的甜蜜。 相互交换了联系方式,胡定敏便带着女儿跟丈夫走了。 靳子琦望着远去的轿车,有些走神,宋其衍碰了碰她的肩头:“在想什么?” “没有什么,只是忽然觉得平平淡淡才是真的幸福。” 靳子琦说着若有所思,一双眼睛依然看着轿车的方向。 宋其衍抱着打瞌睡的某某,转头盯着靳子琦美好的侧脸,眸色讳莫如深:“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回澳洲的农场去生活。” 曾经的宋其衍回来不过为报仇二字,拿回那些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但而今的他,最想要的不是宋家那偌大的财富,而是身边的这个女人。 还有怀里他们的孩子。 靳子琦闻声偏过脸看他,唇角漾着笑:“等我六十岁的时候,我就跟你去农场男耕女织,度完余生怎么样?” 宋其衍的眸光一深,一手扣住了她的手,低低地应下:“好,等你六十岁,我们就回澳洲定居,只有我们两个人。” ——没有苏珩风,没有尹沥,更没有你记忆深处的那个阿远。 …… 傍晚回到靳家,苏凝雪已经在客厅里等靳子琦。 “这是明晚的商业晚会请柬,你代我去吧。” 递到靳子琦手里的是一张精致的邀请函。 ——是盛兴控股集团董事长孙女的十周岁生日宴会。 “你一个人去要是嫌无聊可以跟阿沥一块儿,他估计也会被你尹叔拽过去。” 苏凝雪正在嘱咐靳子琦,那头的宋其衍却突然抱着睡着的某某插话进来。 “妈,你别担心,不是还有我吗?” 苏凝雪瞧见宋其衍,本还是柔和的脸色顿时阴沉了,瞪了宋其衍一眼:“有你什么事,明晚给我待在家里好好带孩子!” 宋其衍还想狡辩什么,苏凝雪却已转身上楼,连扫都没扫他一眼。 在岳母大人啃了瘪,宋其衍就想到老婆这里寻求慰藉,结果一转脸就看到靳子琦正在打电话:“阿沥,嗯,对……那明天会场见吧。” 宋其衍:“……” …… 第二天靳子琦下班就直奔礼服订购中心拿苏凝雪准备好的晚礼服。 这里的服务对象就是本城金字塔尖端的那部分人物。 除去三楼的礼服订购中心,二楼是健身房,四楼则是美容会馆。 五楼则是一个大大的露天游泳池。 听上去好像跟空中花园一般充满旖旎的神秘色彩。 靳子琦大约花了半小时做了一个全身SPA,整个过程浑浑噩噩的。 她并不怎么享受这些传说中的奢华生活。 美容师送进来全新的内衣,然后用一块大大的浴巾包裹她,语调恭敬:“靳小姐,现在我们该去试礼服了。” 刚跟美容师走出电梯,靳子琦就不由地顿了下身形,步伐也缓慢了。 因为她,毫无征兆,亦是在情理之中,看到了宋其衍。 他坐在长沙发里叠着双腿,修长的指间翻阅着杂志,玻璃杯里绿茶袅袅。 看到她进来,勾起嘴角一笑:“来了啊。” 靳子琦完全不好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许,她早在心里有过期待。 “宋先生,您要的礼服在那里。”走过来一名工作人员。 宋其衍把杂志随手一丢,便放下修长的腿起身,身姿英挺,却未跟着工作人员走,相反的,朝着停在门口的靳子琦走去。 即便每晚都坦诚相见,但像这样裹着浴巾和他面对面,还是有点紧张。 他单手兜在裤袋里,倾下颀长的身体,另一手抬起,略微粗粝的手指有意无意地触摸她嫩滑的脸颊,执起她黏在唇上的一缕长发拂至耳后。 偏转过脸,轮廓深邃的五官和她近在咫尺。 靳子琦低垂了眼睫,不敢去看他涡旋般的黑眸,心如明镜—— 他一定是故意的。众目睽睽之下,做出挑逗的动作! 如愿看到她面颊上淡淡的晕红,宋其衍才直起身子,那只手也兜进了裤袋里。 他俯视着她,尔后暖暖地笑,柔和了冷峻的轮廓:“去换衣服吧,稍后我过来接你,我就在隔壁换衣服,有事可以打电话。” 他的笑容是勾在唇角的,一点点,不清晰,但似乎带着愉悦。 说完,便转身兀自走了,工作人员恭敬地为他带路。 靳子琦却还站在原处,听着周围轻轻的、歆羡的声音,恨不能往他的背影上狠狠地踹上两脚。 ——绝对是故意的,故意营造出这样暧昧不明的假象! 深呼吸了口新鲜空气,挥散了暖气带来的晕眩感,进了换衣间。 …… 明晃的水晶灯映照了一个亮丽的世界。 深棕色的麂皮皮鞋悄然无声地踏在地毯上。 宋其衍走到靳子琦换衣间的橱窗前,他自己已经换上了一身礼服。 酒红色的礼服,黑色的西裤,有点不伦不类,却又那么出奇地器宇轩昂。 完美剪裁将他整个身形都修饰得宛若晶亮。 黑色的碎发被刻意地抓乱,却又给人一种不羁的洒脱之意。 他倚在门边,等待一个绝世美丽的女人。 面色淡定,接近于冷静,这是他曾经最普通的表情。 有工作人员偶尔路过,会偷偷看一眼这个英俊的男人,之后窃窃私语。 他身上散发着的强大气场和生人勿近的气息拒绝任何搭讪。 换衣间的门“咔”的一声推开。 宋其衍听到声音抬起头,视线追随着而去—— 靳子琦缓缓地从里面走出来。 紫色的束高腰V字领雪纺长裙,颜色并不靓丽,也不显得格外高调。 及腰的柔顺黑发被挽起,下巴尖尖的,两边腮红红的,似晕染了桃花。 白皙的肤色在暗紫的烘托下,越发散发着靳子琦骨子里的那股艳丽。 明明优雅得高不可攀,但从内里倾露出的妖娆却令男人心动。 那张古典恬静的脸在璀璨的水晶灯下变得愈加柔、越加静。 宋其衍不知不觉中站直了修长的身姿,望着靳子琦的黑眸内潋滟倾动,薄唇微动,忽然有种冲动,偷了那张邀请函,阻止她去参加晚宴。 这样的靳子琦太容易诱发男人最原始的征服欲。 可是,最后他只是走过去,将一件雪白的斗篷皮草搭在了她的削肩上。 轻轻地,从后面环住了她,下巴贴近她的头发。 他的视线落在镜子上,然后从上到下,唇角扬着温和的笑,眉眼里全是笑。 “你真的很美。”宋其衍静静地看了良久,克制而有礼地称赞。 靳子琦却因为这样不具任何新意的赞美羞涩地笑笑,没有回答。 事实是,这样的靳子琦太过美了,美得令人心生疼痛感。 ——越美越想抓在手心,却又怕到最后从指缝间漏走。 这样患得患失的感觉,你明白吗? 靳子琦看着镜子里拥着自己的男人,忽闪了下美眸。 “你也很英俊。”说出这样的话,对公主来说多少有些窘然。 宋其衍却笑得更加开怀,稍低下颌,在她的发间蜻蜓点水一吻。 靳子琦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有些快。 他们一起看进镜子里去。很美好的画面,跟电影海报一样精致。 宋其衍的手机却突然响起来。 单调简易的提示音,像是喧腾的蜜蜂,打破了这种安静美好的氛围。 他放开了她,接起电话,眼神在她身上稍作停留,便转了身走去角落。 靳子琦偏过头,望着他英挺的背影,温柔地目送。 直到那个背影退出她的视线,靳子琦才转回目光。 她望着镜子里那个含笑的女人,女人问她:“你爱他吧?” 靳子琦的长睫轻动,朱唇微张,爱,她爱宋其衍吗? 再次抬头望着镜子,璀然一笑。 ——应该是爱的吧。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两名工作人员抬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进来。 礼服订购中心的负责人匆匆地应了出来,指挥着两人把礼服挂起来。 靳子琦无聊之余竟对那箱子里的礼服心生好奇。 慢慢地走过去,便看到工作人员打开了那个箱子,然后拎起了里面的礼服。 ——不,那已经不能叫做礼服,应该说是婚纱。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件黑色的婚纱。 从未见过有新娘在结婚的时候选择用黑色来点缀自己的婚纱。 工作人员在看清婚纱时也忍不住唏嘘议论纷纷,就是在这种好奇之下小心翼翼地将婚纱穿到了模特的身上。 其实婚纱的款式并不算特别的独特新颖,但是腰部以下呈倒三角的亮黑水钻的修饰却让人眼前一亮,本不出众的婚纱瞬间让人移不开眼。 周遭三三两两地发出羡慕的感叹声。 也有前来试婚纱的新人停驻在这件黑婚纱前,然后询问工作人员是否出售这件婚纱,但是工作人员却一脸抱歉地笑着摇头。 准新娘的脸上说过一丝惋惜的表情。 能来这里的都是有权有势的,准新娘立刻拿出一张黑卡:“开个价吧。” “很抱歉先生,这件婚纱真的不能卖,它不是我们的设计师设计的,是我们执行长的好朋友亲自为他未婚妻设计存放在这里的,是非卖品。” 那对新人扼腕遗憾地离场,其他客人听说是非卖品也均失望走开。 靳子琦走近婚纱,近距离地望着它,然后无意间看到了那婚纱上所留的标签,上面手写着一个签名—— Richie。 …… 晚上七点半,一辆白色的宾利缓缓地驶向酒店的大门。 宋其衍停下车,开口唤住了正欲下车的靳子琦:“小琦。” “什么?” 她的手还搭在门把上,转过身看他,话刚问出口,宋其衍却已经探身过来,一手覆上她的后脑袋,把她压向自己,就这样吻了下来。 靳子琦有些诧异,因为微微地挣扎了下,却换来更为强硬的压制。 迎面而来的车灯照亮了宾利前面的挡风玻璃。 浮光掠影里,倒映出的是车内一对相拥而吻的男女。 两个人分开的时候,靳子琦的呼吸有些喘,宋其衍的眼底却一片晶亮。 这让靳子琦不自觉地心生不平,抿了抿唇角,他却伸手抚上她的嘴角,低低地笑开:“今晚你是我的女伴,不准跟别的男人走知道吗?” 难得,宋其衍在靳子琦面前竟然也敢强硬起态度来! 靳子琦轻咳一声,眼睛不自在地移开,径直推开车门下去。 身后是宋其衍低低暖暖的笑声。 …… 在会场入口签到处,一同携手而来的靳子琦和宋其衍便成为了众目焦点。 靳子琦也刚知道,宋其衍是代表宋氏来参加这次生日宴。 当然,她还是会有点自恋地想,因为她来了,他才会毛遂自荐地前来。 宋其衍潇洒地签下自己的名字,顺手也把她的名字写了。 “谢谢。”靳子琦礼貌地道谢,在这种场合,还是和他保持点距离好。 宋其衍却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左右看了看。 在周围那些克制而八卦的视线下,他有些无奈地靠前几步,定定地站在她的面前,尔后弯身贴近她的脸庞。 清晰地听到周围发出的抽气声,“天呐……” 靳子琦的呼吸也跟着一下子重起来,腰身也不自觉地往后弯。 ——果然,环境还是影响人的。 宋其衍伸手,在她的眼角处摘下一根脱落的睫毛。 在一干惊艳的目光里,他站直,淡笑:“进去吧。” “呃,好。”声音干巴巴的,靳子琦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这么窘迫。 急着转身,高跟鞋一歪,晃悠悠地就要摔下去,急忙地伸手去抓。 一只手臂早已静静地等在那里。 宋其衍挑了挑眉梢,呵呵地笑了几声,把她扶了起来。 却未拿开搁在她腰际的大手,想要借此机会多制造一些关于两个人的绯闻。 等他们两人入场后,身后已经是一片兴味盎然的议论声。 “原来是真的呀,我还以为是传闻呢……” “宋家死而复生的太子爷恋上外甥前未婚妻,够劲爆的豪门新闻……” “真的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不过,宋家太子爷和靳家公主是什么时候好上的呀……” …… 靳子琦跟着宋其衍的并肩入场,让满场宾客的注意力都聚焦起来。 金童玉女,已经无法形容这种震撼感。 因为这两人的背后代表的分别是宋氏和靳氏两大家族集团。 两个人站在一块儿,给人一种仿佛天生就该这般的错觉。 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他们身上。 全场寂静得似乎能听到细针掉落的声音。 唯有轻扬的小提琴乐萦绕在宴会厅的上空。 靳子琦神色淡然地承受着那些打量的眼神,一手挽着宋其衍的手臂。 迟早有一天是要公开的,今天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很快,宾客们便收敛了自己的好奇,转开眼的同时又开始举着酒杯,和身边的客人谈笑风生,一派高格调的贵族风范。 ------题外话------ 猜猜明天谁会出现在晚会里? 【017】靳子琦,别回头(精) 宋其衍冲身旁那些目光淡淡地回之一笑,随即低头在她的额际印下一吻。 “是该先去跟主人家问候一声还是先吃点东西充饥?” 因为这突兀的一吻,两人再度成为宴会的焦点。 靳子琦面不改色地跟那些诧异的视线点头致意,“还是先问候主人家吧。” “好,那过去吧。”宋其衍咧着嘴角,眼中盛满了笑意。 宋其衍的手臂一弯,靳子琦便把手再次答了上去,然后相携朝主桌走去。 脱掉了斗篷皮草的靳子琦露出里面的紫色晚礼服。 款式简约,剪裁得体,精致的布料,似附着于靳子琦的身体,过长的裙摆随着她的移动,像一层水,行动处波澜起伏,引人曲折了视线。 盘踞着高贵的长发,穿梭在那些克制的目光里,显得妩媚而温婉端庄。 这样一个充斥着东方古典韵味的女人,现在属于另一个优秀出众的男人。 在场的宾客,鲜少有不知道靳子琦和苏珩风前未婚夫妻的关系的。 也因此而开始低声细语。 诧异而兴奋的眼神时而落在靳子琦和宋其衍身上。 彼此间熟稔的宾客则开始兴致盎然地谈论宋家这复杂的豪门史。 盛兴控股集团的袁老已过古稀之年,却看上去依然老当益壮,而袁家的小公主则一身粉色的公主蓬蓬裙,坐在袁老身边,一双眼浓黑骨碌地四处观望。 靳子琦挽着宋其衍上前道贺,把一个红包递过去,微微笑着:“恭喜。” 宋其衍也紧随着从礼服内袋拿出一个经过精巧包装的饰品盒。 递到小公主面前,“前不久回了趟澳洲,顺便就带过来了,也不知道小公主会不会喜欢?” 饰品盒打开,是一枚以欧泊为点缀的羽毛发夹,价值名贵,不言而喻。 小公主跳下椅子,捧着饰品盒爱不释手,不忘跟宋其衍道谢:“谢谢叔叔!” 宋其衍颇有长辈风范地笑笑,暖洋洋地看着小公主:“小公主喜欢就好。” 袁老坐在主位上,看着宋其衍的眼神也越加地赏识,哈哈大笑道:“宋家小子,仔细一看,你可是像极了当年的蓝老爷子啊!” “袁老过赞,其衍怎么能比得过外公一分风采!” 宋其衍谦逊的笑容下,却是难掩身上那股内敛的霸气,袁老自然也看出他的不凡,笑着颔首:“你父亲的眼光是越来越锐利了!” 这句话颇有暗示宋之任有意将宋氏交予宋其衍打理的意思。 老一辈看人的眼神总是又准又毒,这番话怕是明天就会传遍本城的圈子。 幸亏宋冉琴此刻不在现场,否则只怕会掀了桌子跳起脚来。 靳子琦望着小公主手里的发夹轻挑下黛眉,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还是未雨绸缪,早就买好了压在箱底,备不时之需? 想到这,靳子琦眼角的目光落在身边男人的脸上。 也许是混血儿的基因,他的眉骨略高,显得双眸深邃,有两道窄而深刻的双眼皮,此刻和袁老交谈微微眯起,着实像一只大灰狼。 宋其衍察觉到她的注视,便侧过脸看她,脸上笑意更浓。 那边袁老已笑着询问:“靳家丫头,今晚怎么不见你挽着尹家老三入场?” 这四年间,在这种场合靳子琦都是和尹沥一同前往。 今天换成了宋其衍,自然会出于好奇问一问。 袁老这一问也问出了在场所有宾客的好奇。 很多宾客虽然还拿着酒杯,但耳朵都竖起来往这边听过来。 尤其是宋其衍刚才亲吻靳子琦额头那一幕,更是掀起了一场迷雾般的浪潮。 宋其衍只是抿着嘴角一笑,语气懒洋洋的,却尽显认真:“总得找个机会跟大家公开我们的关系,这些年我一直很感谢阿沥陪伴在子琦身边替我照顾她。” 他的音量控制得恰到好处,虽然不足以传遍全场,却也能让附近的宾客听到。 这就足够了,能坐在主桌附近的客人身份自然是不同凡响。 ——那么,让他们能听得清楚就够了! 宋其衍制造这颗烟雾弹,欲盖弥彰更能挑起所有人的求知欲。 果然,连袁老也险险地止住喝茶的动作,本还愉悦的脸上换上了不解:“这话……靳家丫头,其衍说得可是真的?” 靳子琦只是挽着唇角浅笑,衬得一脸小女儿家的羞态。 也让包括袁老在内的宾客更加笃定了宋其衍刚才那番话所言非虚。 全场有刹那的寂静,为这出其不意发生的一幕! 袁老喝了口茶,脸上已经又换上了笑容:“郎才女貌,当真也是配得很呐!” 靳子琦莞尔而笑,手一直放在宋其衍臂弯:“袁老,这话可是有偏颇了。” “哦,怎么说?”袁老也来了兴致,接问一句。 靳子琦斜眼瞟了眼宋其衍,宋其衍立刻笑着接话:“应该是女才郎貌。” 袁老咳嗽一声,有些被水呛到,家中长子立刻体贴地替父亲抚背。 缓下气来的袁老沉静着一张脸,望着站在跟前默契的宋其衍和靳子琦,片刻过后,便呵呵的笑出来:“这话倒是新奇,不过也没错,呵呵……” 但总有那么一两个人会站出来试图膈应靳子琦和宋其衍这对璧人。 “靳小姐的福气不浅,先是和宋家的外甥,现在又转身投入宋家未来继承人的怀里,的确让人羡慕得紧啊!” 靳子琦对这个娇娆的声音还算印象深刻。 顺着所有人的视线转头看去,白桑桑正坐在旁边的桌边。 她姿态优雅高贵地啜饮了一口手中的红酒,抬眸冲靳子琦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待靳小姐和宋先生大婚之日,可别忘了桑桑这杯酒。” 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凡是个人却都听出话语里的挑衅讽刺。 但却因为说得隐晦,硬是让人抓不到把柄,却还要憋得一身内伤。 其实在刚入场时,靳子琦就看到了站在一边的白桑桑。 这位白家千金可是一直拿斜眼瞧自己,神态间也尽是冷嘲热讽。 原因无外乎身边这个被她挽住手臂的男人。 现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出言讥诮,也就情有可原了。 靳子琦微微一笑,再无其它反应。 ——所幸她的定力不错,不然,定要被这白小姐激得当场暴走不可。 而周围其他人却也因白桑桑的这句话,看向靳子琦的目光更为诡异八卦。 白桑桑则已经起身朝着主桌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份包装精美的生日礼物。 “桑桑刚从澳洲回来,来不及登门拜访袁老,还请袁老见谅。” 白桑桑站定的位置恰巧是宋其衍的另一边。 乍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宋其衍左拥右抱,羡煞旁人的好福分。 袁老一边不露痕迹地打量着端庄的白桑桑,一边呵呵笑着点头:“不怪不怪,倒是替我向你爷爷问好,已经很久没看他出来走动了!” 白桑桑的笑容控制在六七分,既不给人严肃感也不让人觉得轻佻。 她轻弯下腰,把礼物交到正在玩发夹的小公主手里:“小公主,打开看看吧,桑桑阿姨临时被你白爷爷通知来这里,来不及去准备了,要是不喜欢,桑桑阿姨明天带你去重新买好不好?” 柔腻的声线,透着渗透人心的和蔼,给这位白家小姐笼罩了圣母的光环。 靳子琦侧眸一笑,宋其衍已经在她耳畔低声私语:“怎么,吃醋了?” 靳子琦嗔了他一眼,忍不住轻哼一句:“都是你惹出来的事。” 宋其衍闻言一扬眉梢,重新站直身,嘴角却还保持着优雅的微笑。 而那边的白桑桑却还未消停。 她走过来送礼的目的就是打倒靳子琦。 现在还没达目的,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白桑桑送的是一枚胸针,和宋其衍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若今晚是他们俩携手而来,怕是免不了要被夸赞心有灵犀一点通。 事实上,的确有人在这一刻说出了靳子琦心中所想的话。 是邻桌的一个中年男子,靳子琦有些印象,是和白家交好的洪家。 “桑桑侄女,你和宋家的小子可真的是心有灵犀啊,他送发夹,你送胸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事先通了气呢!” 宋其衍笑而不语,一双幽深的黑眸微微弯起,一副晚辈虚心听教的姿态。 而白桑桑已经接话,“洪叔哪里的话,桑桑不过是心急之举,之前还担心小公主若是不喜,我该怎么走下台去呢!” 袁老活了大半辈子,哪会看不出白桑桑对靳子琦的敌意,本不想掺和进这场纠纷里,但此刻听到白桑桑关乎自个儿孙女的言语,只能说上一两句。 “桑桑过谦了,我也觉得这胸针不错,桑桑还是有眼光的!” “袁老说好就是真的好,桑桑本还在犹豫,考虑要不要直接包个红包送给小公主,但想想那样着实太过敷衍,所以冒着被小公主嫌弃的风险还是献丑了。” 靳子琦听着白桑桑三句话不离贬低自己觉得好笑,发现周围那些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再沉默,含糊其辞地点头附和。 “白小姐买的礼物一定是挑贵的,挑好的,小公主又怎么会嫌弃?” 靳子琦会开口认可白桑桑这一点,有些出乎人的意料。 毕竟,还没有谁能做到在情敌面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 甚至连袁老也向靳子琦投来不解的目光,他就是怕靳子琦尴尬才不多话的。 难道还是他自作多情,人家小丫头根本不念他的好? 白桑桑看到靳子琦脸上的浅笑,也加深了自己唇角的笑纹,语气却不怎么谦和:“是啊,家父也一直说桑桑是孩子心性,送人礼物一向要最好,才算不亏待了朋友!” 这说话的艺术—— 还真是多亏了靳家这些年交予自己的定力和忍耐力! 靳子琦抿嘴微笑:“白小姐可是说漏了一点,你选的礼物不止最好,还是最贵的,就像这枚胸针,要不是贵,又怎么能知道好呢?” 靳子琦一个劲地捧高白桑桑,这样的行为着实让现场的宾客诧异。 然而,她身边的宋其衍不过抿着唇笑,不发表任何的言论。 靳子琦说完这句话便看向袁老,恭谦地一笑:“袁老,您觉得呢?” 袁老也被靳子琦弄得云里雾里,但还是赞同地呵呵笑着:“子琦这话倒也不假,不然怎么叫你们这些丫头千金小姐呢!不就是说你们女孩子家家的金贵吗?” 靳子琦瞟了眼白桑桑,不给她插话的空隙,兀自接道:“袁老说得对,这投胎也是门技术活,要是生在穷乡僻壤里,哪还够得着千金二字?” 靳子琦复而望着小公主手里的胸针,意有所指地幽然道:“袁老,这好东西自然都是金贵的,但还得看怎么个养法才能不掉价拿得上台面。” 袁老脸上的笑有些僵,心想这靳家的丫头也不是省油的灯啊,这四两拨千斤的几句话又把话题绕回来了! 但戏都已经在开唱了,可不是他这个老人家说停就能停下来的。 况且,这事也是白家那丫头挑起的头,也着实怪不了这靳家的丫头不厚道。 袁老稍一沉忖,还是尽量想要避免僵局的产生:“靳家丫头啊,你这话可不能让你父母听到,这白家是怎么养你的,靳家可也不会亏待了你!” 说着,稍稍停顿,抿了一口茶,接着道:“哈哈,我看你们两个丫头啊,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以后还得同心协力可别学着把船摇翻呐!” 全场的人几乎都能闻出那么点火药味,也知道袁老在尽量缓和这局势。 但却也没有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掺和一脚。 这得罪哪一边都是膈心的事儿! 靳子琦听了袁老的话,却好似没听懂老人家言语间的暗示,兀自笑靥如花,纤手更加挽紧了宋其衍的臂弯。 “袁老,还别说,这船上也是有三六九等的呢!” 袁老一愣,就是连本笑意涟涟的白桑桑也凝滞了笑。 唯有宋其衍还笑得含蓄,抬手轻拍靳子琦的手背,好似在跟她说:你给别人家留点情面吧,不然狗急了也是要跳墙的。 靳子琦却没有就此结束的意思,笑得愈发愉悦:“并不是上了这船就能高贵起来,这船上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袁老。” 这人有时候憋屈憋得久了,难免会突然爆发一下。 白桑桑因为靳子琦比自己更加隐晦的嘲讽而脸色乍变,还握着礼物盒的手有些颤动,隐隐地吸了几口气想要平复情绪。 而这边的靳子琦已经向袁老稍稍弯腰:“生日宴快开始后,我们就不在这里挡着大家给小公主送礼物了。” 说完得到袁老的首肯,靳子琦便在宋其衍耳边亲昵地说了句话,两人相视一笑后便相携朝着某个偏静的角落走去。 之后再也没有谁敢出来挑衅靳家小姐的威严。 连白桑桑那样左右逢迎的女人都被斗残了,更别提她们这些小虾米了! …… 宾客们陆陆续续的到场,宴会的气氛也越加地欢快轻松。 宋其衍后来被袁老叫去跟其他几位商界的前辈聊天。 靳子琦没有同去,而是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拿着香槟当观众。 不经意瞟到了白桑桑,刚才并未仔细观察,现在才看清她又穿了一身红裙。 只是不再是深V领,改成了裹胸露肩的长裙,但依然若隐若现了好看的胸线。 明光的灯光下,窈窕火辣的身材也是一展无遗。 站在宴会中,白桑桑的确是道令男人移不开眼的风景线。 靳子琦不得不承认,白桑桑是个非常有魅力的女人。 即便刚才被她那么奚落了一番,现在身边依然不乏大献殷勤之辈。 撇开那迷人的美貌和傲人的身材,白家的财势也给她的身价打了一百分。 白桑桑会看上宋其衍,靳子琦其实觉得合乎情理,自己不是也被蛊惑了吗? 穿过人群就看到和袁老站在一块的宋其衍,他修长的手指间拿着酒杯,神态优雅自若,正和几位老者低声细语,偶尔发出克制的轻笑声。 宋其衍似乎感应到了她的视线一般,突然转过头来,两人的视线在人群中交缠在一起,靳子琦的脸颊不由地一烫。 不论过了多久,只要对上他那双眼睛,她总是克制不住地脸红。 宋其衍嘴角勾起笑容,便重新转回了头,和身旁的老者轻声谈笑。 靳子琦收回自己的目光,低头垂眸,抿了口香槟,美眸中也浮现出会心的笑。 然后,听到了旁边聚拢的几位女宾客对白桑桑的议论声—— “早知道白桑桑会穿红色的礼服,我就不穿了,真的是打击人的自信心!” “是啊,像她这样的女人,无时无刻不在吸引了男人的目光。” 女宾语气虽然羡慕却也不乏嫉妒,而作为被讨论的女主角,白桑桑依然举止高雅地和围绕在身边的一干男人谈笑自若。 “刚才我可是看出来了,她今天呀,是冲着宋家那位太子爷来的,可惜,太子爷身边多了个靳家公主,我看她都快炸毛了!” “呵呵,白家的女儿又怎么样,还不是排在宋家之后,大家记住的永远只有第一,也难怪她想方设法地要接近宋家太子爷了。” 说这话的女宾和白桑桑差不多年纪,一脸的鄙夷。 身边的女宾都捂着嘴笑笑,有性子直爽的直接拉过她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啊?这白家小姐可是圈子里出了名的高不可攀!” 那女宾却嗤笑一声,摇晃着酒杯:“我嫉妒她?怎么可能,我就算再怎么迫不及待,也不会脱光了爬上男人的床,难道你们没听说吗?” 其他女宾一脸诧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致看向那女宾。 甚至连坐在边上的靳子琦都被她的话引发了好奇心。 “我昨天去沙龙做SPA,躺在我隔壁的不就是宋家那位大小姐,她还在跟那位美容师炫耀说,假以时日,她那儿子就会成为白家的女婿!” “不是吧?那位苏少爷不是跟娱乐圈的乔念昭打得火热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宋大小姐原话是,桑桑都和我家阿风同床共枕过了,指不定现在就已经怀上了,不嫁给阿风还想嫁给谁?” 那些女宾皆是一脸不敢置信,然后纷纷瞅向白桑桑,又是掀起一阵话潮。 “都跟人家外甥勾搭上了,刚才怎么还找靳家小姐麻烦,难道是想两手一把抓,把人家舅甥都搞到自己床上?” “人家那叫驭男有术,你们学得来吗?换了我,白教我我也嫌恶心,谁知道她在澳洲跟多少老外瞎搞过,堕过几次胎了……” 也许是纯粹的嫉妒心作怪,耳边的那些话越来越难听,有些甚至不堪入耳。 而已然成为话题女王的白桑桑正如鱼得水在男人中左右逢源,恰到好处地露出微笑,显得得体大方,而那些男人,就差没跪倒在她的红裙之下。 这样的场景更给了这些女宾诟病她的机会。 靳子琦黛眉一蹙,不想再听下去,放下酒杯起身想要重新找个安静的地方。 她并不觉得白桑桑有多可怜,这些也可以说是她自作自受。 在她决定配合宋之任演那么一出戏时就该想到后果。 或者,她也的确想过,但应该怎么也没想到话题的男主角会变成苏珩风。 本来,宋之任的计划应该是让宋其衍污了白桑桑的清白。 然后被逼无奈之下,只能选择迎娶白桑桑进门。 只是宋冉琴的临门一脚,彻底打乱了原本的计划。 宋之任和白展鸣想把事不了了之,但有一个宋冉琴在,结局便是难料的。 如果她没记错,宋冉琴是巴不得让苏珩风娶白桑桑当儿媳妇。 这也就有了昨天白展鸣出现在宋氏,乔念昭和苏珩风回靳家的一幕。 当初乔念昭费尽心机把苏珩风把她手里抢走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天这样的遭遇? ——也许,这就是俗话说的,恶人自有恶人磨吧? …… “你怎么来这么早?”沙哑懒散的男声在身后突然响起。 靳子琦一回头就看到惺忪地眯着眼的尹沥。 他低垂着头,时不时打个哈欠,一副被人从床上挖起来、没睡饱的样子。 她都奇怪这副德行的他是怎么开车过来的? 当然也不排除是他们家好心的司机送过来的。 尹沥努力睁了睁自己的眼皮,却以失败告终,靠在靳子琦旁边的柱子上,随手拿过侍者端盘里的饮料猛灌一杯后又开始打瞌睡。 “要是我今天真跟你一起来,你倒是给我长脸了。” 尹沥连眼都懒得抬一下,浑身无骨地瘫坐在靳子琦搬过来的椅子上面。 身上的黑西装扣子都没扣好,白色衬衣的领子也敞开着,往那里仰着头一坐,露出喉结和锁骨还有白皙的胸膛,顿时化身为性感萎靡的软泥。 “你这不是没跟我一起来吗?要不是为你调制那什老子酒,我会通宵达旦不睡觉,好不容易睡着了还被老头子吵醒来参加什老子的生日宴!” 听着他没好气的抱怨,靳子琦自知理亏,也不责备了,拿了杯开水给他。 “清醒一下吧,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能失礼了。” 尹沥无奈地叹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红肿的眼睛,撑起眼皮,却没伸手接水杯,颇具无赖气质地哼道:“你喂我喝吧,我没力气了。” 靳子琦扫了圈周围那些看过来的视线,就把水杯搁到桌上。 “有了老公没有竹马,女人果然是无情的动物!” 尹沥感慨地摇着头,自己端起水杯就一口气喝下去,因为喝得太急,剧烈地咳嗽起来,靳子琦眉头一皱,只好拿了纸巾替他擦拭领口。 一边轻描淡写地责备着:“就不能喝得慢点吗?” 尹沥红着一双狭长的凤眼怒瞪了她一眼,却并没有什么杀伤人。 相反的,看在靳子琦眼里,本能地联想到了红楼梦里那位喜欢葬花的妹妹。 ——果然也是妖孽一枚! 喝完水尹沥才一扫刚才的颓废样,开始恢复正常人的模样。 除了一双眼睛还是跟兔子一样红红的。 “你家那口子呢?”话说得通俗易懂,哪里有半分贵族样子? 靳子琦也懒得跟他计较,指指不远处的宋其衍,“在跟袁老他们聊天。” 尹沥轻哼一声,“他倒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嗯。”靳子琦点头,眼睛却是看着宋其衍的身影:“我能保护自己。” 他却不认同地摆摆手指:“但凡男人都不喜欢自己的女人这么说,你不信可以试试看,保管他跟你吹胡子瞪眼外加一个甩门。” 靳子琦横了他一眼,带着笑:“有你说得这么玄吗?” 说完,就端起桌边的一杯鸡尾酒起身要走。 “坐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走了?” “喝那么多烈酒对身体不好,我可不想等会儿背个酒鬼回家。” 尹沥的目光落在靳子琦手里的鸡尾酒上,眼底闪过了然。 海风,这款鸡尾酒酒精度数很低,并且带给人清醒的感觉。 她是要把这杯酒拿去给宋其衍? 尹沥盯着她研究了一会儿,见靳子琦面有不悦才拍着脑门感慨:“还没正式过门呢,就体贴成这样子,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关心我?” 靳子琦翻了一个白眼,见那边又有人和宋其衍打招呼,便也不急着过去,其实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这么关心宋其衍。 只是下意识地,就这么做了,也许,她真的也在期待爱情吧? 有那么一个人需要你去关心照顾,想想就觉得很温馨美满。 “我说你们俩到底什么时候把婚事办了?总不能拖到你们的外甥后面吧?” ——你们的外甥,他倒是硬生生地要把苏珩风压低一个辈分。 靳子琦收敛起自己的心绪,摇摇头,“这个我不太清楚,婚姻大事还是要问过父母的,看他们安排就是了。” 尹沥却眯了眯眼,凑近她:“我说,你确定自己是你家那头子的种?” 他着实对这个问题感到好奇,性格上真的不太像啊! 靳子琦失笑地挑了挑眉:“我也怀疑,不过我母亲一向都是循规蹈矩的千金小姐,你要真好奇,可以去问问我母亲。” 尹沥连忙举双手认错:“我没有对雪姨不敬的意思,这话你别告诉雪姨,不然回头,她非得一年半载不理我不可!” 靳子琦扫了他一眼,好整以暇:“这话你自己跟她说去。” 尹沥撇撇嘴,白了她一眼:“没情趣,宋其衍什么眼神,看上你?” “行了,说点别的吧。”靳子琦不想再跟他扯下去,自认为不是他对手。 尹沥环顾了一遍晚宴宾客,颇有些失落地转向她:“你家外甥没来啊!” 靳子琦笑扫了他一眼:“他来做什么?跟白家小姐演双簧?” 估计苏珩风想来,知道白桑桑要到场,乔念昭都会拉着他不让出门。 “不过听说了一些流言,想找他证实一下。” “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了?” 尹沥诡异地勾起嘴角:“他那狗血滋生的人生,我找找乐子都不行啊?” ——这人,嘴巴里说出的就没几句好话! 看到靳子琦斜眼看着自己,尹沥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别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你家那口子看到又要乱吃飞醋了。” 说完,顿了顿,神秘兮兮地问道:“冒昧问一句,你们到什么地步啦?” “什么?”靳子琦皱眉警惕地看着他。 “我说,你们好到什么地步啦?” 靳子琦脸色涌上红潮,在他还要吐出狗牙来之前,忽地抬手,动作迅即,来无影去无踪,一块饼干已经塞进了尹沥嘴里。 尹沥被干干的饼干噎得一拧俊眉,但很快地挑眉笑笑,一副痞子模样,顺势把饼干嚼碎了咽下,意犹未尽地问道:“哪来的饼干,味道不错,刚好填肚子。” 靳子琦脸上露出一个浅显的笑容,“哦,刚才来之前,宋其衍饿了从家里拿的,吃了一半要开车就让我先藏着。” 尹沥嘴角猛抽,脸色也瞬间千变万化,捂着嘴背过身想把饼干抠出来。 靳子琦一挑黛眉,举着酒杯喝了口香槟,暗道:活该! …… 宋其衍从尹沥走进会场就注意到了。 尤其在尹沥走去靳子琦的身边,一双眼更是无法再挪开。 看到角落里的那两人,旁若无人地亲密交谈,还端水送茶替他擦衣服。 最后,竟然还给喂饼干! 宋其衍握着酒杯的手狠狠地收紧,一种叫做嫉妒的火焰熊熊燃烧。 到底是谁在这种场合把饼干这种没格调的东西摆在那里?是谁?! 本还在和宋其衍聊天的几位长者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 不止一双眼睛不知道瞟到哪里去了,连身上都散发着森冷的寒气。 就算不想跟他们这群老家伙聊天,也不必表现得这么激愤吧? 倒是袁老顺着宋其衍的目光转头,就看到正站在那里的靳子琦,慢慢地啜饮杯中的香槟,而她的身边站着的可不是尹家的小子?! 袁老拍拍身边不解的世交,哈哈笑了两声:“我们这些老家伙就不打扰他们年轻人交流了,走,我们去休息室好好聚聚。” 一直密切关注着角落里那两人的某人立刻转过头来,换上一脸谦逊的笑,送别了几位长者一回身,脸上哪还有笑意。 将手里的酒杯往侍者端盘上一放,毫不理会走上前跟自己打招呼的男子,脸色一甩,直直地朝着角落里的靳子琦走去。 “这种饼干网上很多的,改天我把地址发给你吧。” 角落处,靳子琦正好心地一再提醒尹沥吞了宋其衍吃剩的饼干。 忽然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一转身,就看到宋其衍一声不吭地站在自己身后。 冷不防地一个大活人映入眼帘,靳子琦有些被吓到,手里的香槟一晃。 即便是化着淡妆的脸也有霎那的苍白。 “怎么不出声?”靳子琦一手按在激烈跳动的心脏位置,抱怨了一句:“下次不要再这样子了,会吓到人的。” 宋其衍却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眼睛扫向还是一脸菜色的尹沥,“你不为我们正式介绍一下吗?小琦。” “呃……”靳子琦一拧眉,但还是这么做了,“这位是……” “她的竹马……”尹沥一改难看的脸色,笑容可掬地对宋其衍伸出手去,“之一,很高兴认识你,宋其衍先生。” 宋其衍的嘴角也弯出一个大方的笑:“谢谢你以前对子琦的照顾。” 握住了他的手。 “不必客气,这些年也蛮甜蜜的。”尹沥似笑非笑地回答。 “那我更要好好谢谢你了,给我的妻子如此难忘的童年回忆。” “好说好说。” 靳子琦看着两人紧握在一起不撒开的手,知道他们正在暗暗较劲。 两个人脸上都带着假笑,说话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她的心里不免觉得好笑,男人就是这样,在雄性面前总是战斗力十足。 不知道最后谁胜谁负,反正是尹沥先松了手。 他撇撇嘴角,拿起一杯酒无所谓地扬扬,看向靳子琦:“真不知道你是嫁了个老公还是新养了个巨婴?”说完转身就离开。 宋其衍却往前一步,堵住靳子琦转身的方向,不依不饶地追问:“你怎么喂他吃饼干?你们之间经常这样子吗?你怎么不喂我吃饼干?” 靳子琦被他一连几个问题问得有些烦,索性转过脸看着他直接说开:“我拿你吃剩的饼干堵他那张嘴,你要是喜欢的话,改天我让他把吃剩的饼干邮给我,晚上我再喂你吃要不要?” 宋其衍的脸色变了变,满眼的嫌弃,手也很快地从她腰际撤下来。 接着转身立刻离开,迎上别的谈话者,并很快加入了他们。 靳子琦无奈地叹息,真被尹沥那张贱嘴说着了,她养了一个巨型婴儿! “这位美丽的小姐,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伴随着耳边响起的那道温润的男声,全场的水晶灯倏然熄灭,五彩的舞台灯光开始转动着照亮宴会厅中央。 靳子琦回过神,便看到站在自己跟前穿着黑色西装的俊秀男子,正是昨天幼稚园里跟她搭话后来被宋其衍一再算计的袁戈。 袁戈?姓袁?难道是…… 靳子琦垂头浅浅地笑了笑。 袁戈发觉了她的笑,似乎也明白了她的明白,眼底盈上笑意:“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前几天刚回国不太了解本城圈子,今天是我大侄女的生日,父亲让我来跳第一支舞开场,小姐,能不能赏个脸?” 说着,一只骨节分明、还算白皙的大手就摊到了靳子琦的面前。 一双看似深情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和宋其衍的关系吗? 靳子琦眉头一蹙,下意识地就想要开口拒绝,才动了动唇瓣,身后便响起宋其衍冷森肃然的声音:“不好意思,她今晚是我的女伴。” 跟人聊天的宋其衍不知何时又转了回来,冷眼看着袁戈伸出的那只手。 而袁戈在看到靳子琦身后的宋其衍时扯了扯嘴角,手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后背,那里还贴着伤膏,这家伙下手够重的。 宋其衍不再给袁戈说动靳子琦的机会,兀自牵起靳子琦的手,只是还没来得及提步走开,全场的水晶灯又被倏然开启。 靳子琦站立的方向背对着宴厅大门口,而宋其衍却是面对着,几乎第一眼,他就看到了门口处突然出现的那道颀长的白色身影。 秦远穿着一身意大利手工剪裁的白色西装,领口的扣子敞开,随性却雅致,他的身材修长,灯光在眸底撒下点点星光,一抹似笑非笑的温柔萦绕在唇角。 宋其衍的眉头一皱,看到袁老朝着秦远走去,和他微笑地寒暄,然后,袁老的目光轻轻地转向这边,连带着他的目光也一并转了过来。 靳子琦诧异于宋其衍凝重的脸色,看他一直盯着门口,刚想回头看去,宋其衍却蓦地俯低头,吻住了她的唇瓣。 靳子琦的眸色一闪,怔怔地忘了反应,宋其衍拧着眉宇,离开她的嘴唇,略略错开脸,在她的耳边低声轻喃:“靳子琦,别回头。” ------题外话------ 推荐好友非常特别V文《重生之美人凶猛》:本文一对一,唯宠,男主干净。 太监:今天林相国的小姐嘲笑了太子妃。 太子:她这么爱笑就去怡红院卖笑吧。(太监抽搐,一国宰相的千金当妓女?) 太监:太子,陈将军的嫡小姐要与太子妃比武。 太子:她这么爱打打杀杀,让她去边关守城吧(太监面瘫,一国将军的千金当卫兵?) 太监:太子,皇上想杀太子妃。 太子:他这么爱杀人,明天找几个杀手把他做了。(太监昏倒,这是皇上啊!) 太监:太子,太子妃养了个宠物 太子:养个宠物有什么稀奇的。 太监:那个宠物是公的。 太子:算了养就养吧。 太监:可是那个宠物是个人,是个男人。 一阵风起,没有了太子的影子,只听到磨牙声:莫离殇,你竟然敢养男人! 【018】两千万,摘下你的面具! 靳子琦微微地怔愣,却是听话地真没回过头去看。 她抬起的手轻碰他的胳臂,错愕地问:“怎么啦?” 宋其衍却煞有其事地勾起嘴角笑笑,摩挲着她颊边遗落的一缕碎发。 他笑得像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我想跟你跳舞,靳子琦。” 宴厅内的灯光再次逐一熄灭,唯有浪漫的音乐响起来。 靳子琦的眼神一忽闪,抿着唇角,将手放进了宋其衍的掌心。 宋其衍紧紧地握住她的纤手,视线越过靳子琦,看向门口的秦远。 两个人遥遥相隔地颔首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在秦远把目光投向他跟前的靳子琦时,宋其衍就拉起靳子琦的手步入了舞池。 变幻莫测的五彩灯光也暂时让靳子琦的脸隐于阴暗之下。 “秦总今晚能来,对我这个老头子来说,惊大于喜啊!” 宴厅门口,袁老望着身边的秦远笑得合不拢嘴,以秦远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能来参加他孙女的生日宴,已经是莫大的面子了! 秦远微翘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袁老严重了。” 说完这句寒暄,秦远便又将目光投向舞池里。 当寻找到那抹被宋其衍搂在怀中的紫色纤影时,他的眼睛微微地眯起。 视线凝固在这对相拥而舞的男女身上,再也挪动不开。 从他一脚踏进宴厅就注意到了这个穿着紫色晚礼裙的背影。 就像是视觉神经受到了重力的牵引,不受控制地便追逐了她的踪迹。 那纤窕的身姿,长发娉婷的模样,正如前日在宋氏大楼的电梯中惊鸿一瞥的背影,莫名地熟悉感侵袭了他的大脑。 而站在她面前的宋其衍更是彻底激发了他心底的疑惑。 难道她就是宋其衍的未婚妻? 想要上前借着打招呼的名义看清她的脸,却被迎面而来的袁老拦住。 寒暄问候间眼睛却遗落在了那道紫影身上。 “那是宋家的小子,你们还没打过照面吧?”袁老的声音在旁再次响起。 秦远略略收回了视线,“不,我们算是旧相识了,大学时候的同学。” 袁老一脸恍然大悟,呵呵笑道:“还是你们年轻人的交际圈广啊,可不像我们这些老头整天呆在家里喂喂鸟养养鱼打发时间。” 秦远回之一笑,侧目便瞧见宋其衍已经拉着那道紫影步入舞池。 舞池中男女影影绰绰,却是怎么也望不见了那个女人的样子。 宴厅中央,各色晚礼裙就像是争奇斗艳的彩蝶,翩翩起舞。 秦远手里拿着一杯香槟,目光专注地追随着那道随时可能淹没的紫影。 一脸的若有所思,仿佛一座深陷入回忆中不可自拔的挺拔雕塑。 她纤长骨感的身躯就像是一架上古的古筝,仿佛任何一个部位都可以流淌出一段山水,宁静,优雅,恬然,却带着一种视觉暴力。 秦远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看着那紫色的裙裾和火红的地毯形影成一种无法言语的原始生机和诱惑。 他的眼睛稍稍偏开,看到的是挽着她腰肢的宋其衍—— 此刻,他就是那个抚琴的人。 她的身体在宋其衍的手中,成了一朵绽放的紫罗兰花。 奔放而高贵,然而他看着看着便生出了她仿若要消逝般的哀伤,握着酒杯柄的手一顿,晃动了里面金黄色的液体。 这种感觉太过熟悉的疼痛,一如埋藏在记忆深处那般,却又透着陌生。 ——十年,过去了十年,时间果然是样好东西,足以治愈人最痛的伤口。 秦远自嘲地弯起嘴角,将手中的香槟一饮而尽,任由冰凉的液体灼烧着自己的咽喉,流入自己的血液,渗透了骨髓。 …… 靳子琦被宋其衍一个趔趄就拖进了舞池。 此刻,他正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另一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腰际。 旋转的霓光灯下,他低头俯视着她的眼神异常的温柔,却又带着置气的霸道。 随着舞曲的节奏变化,他一手握住她轻盈的腰,做了第一个旋转。 彼此的身线若有似无地轻贴,靳子琦仰头望着他平静的双眸:“你有心事?” “没有,只是觉得生日宴有些无聊。”宋其衍轻微地挑眉淡笑。 他们的步伐出奇的和谐,仿佛之前便已经练习过无数次。 你退我进,一个侧步,一个转身,西装下摆似要随着裙裾翩翩而动。 “小琦……”他的一声轻唤淹没在交响舞曲里,她却像是听到了抬起头。 宋其衍轻轻地把她拉近,贴上自己的胸膛,放缓了舞步,似乎在向所有人宣布他完全拥有了怀里这个女人的占有权。 “什么?”她低喃一句,眼神透着淡淡的好奇望着他。 宋其衍低下头,幽深地凝视着她,沉默却忽然降临在彼此间。 只是他们的舞步却依然和谐,像是一首默叹的诗,和着谁都不知道的节奏。 在音乐快结束的时候,宋其衍却蓦地停下了脚步,靳子琦趔趄地往前,一脚踩到了他的鞋子上,而因此羞愧地脸红。 “对不起……”靳子琦借着昏暗的灯光低头,“你没事吧?” 靳子琦看宋其衍没有声响,以为踩伤了,脸上有些担忧:“我们先下去吧。” 顾不上舞曲还未结束,就想拉着他下去,宋其衍却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 “小琦,如果有人迫不得已欺骗了你,你会怎么对待他?” 宋其衍的声音在舞曲里并不清晰,但靳子琦还是听了个大概。 她回头望着在舞池里俊脸忽明忽暗的宋其衍,有些揣摩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眼角掠过擦肩而过的舞者,“还是先下去再说吧,站在这里妨碍别人跳舞。” 靳子琦还没走出一步,宋其衍便强势地把她拉了回来:“先回答我。” 他的语调莫名地认真,就连握在她肩头的力道也有些大。 靳子琦蹙了下黛眉,有些不解地回视着她,知道她不给出答案他是不会罢休的,便轻叹了一声,悠悠然地回道:“能怎么处置,不就这样吗?” ——言外之意,不计较,就此不了了之? 宋其衍心怀侥幸地松了口气。 ——如果现在跟她说实话,应该也不会怎么样…… 只是,他刚酝酿好自己打算坦白的情绪,靳子琦却又补充了一句。 “没有人会喜欢被人骗,我也一样,不管是迫不得已还是故意为之,在我看来,都不过是为自己欺骗别人找的借口,任何事沾上谎言两字就不纯粹了。” “那要是被你发现了会怎么样?” 宋其衍的追问有些急切,靳子琦却未立刻回答,而是拧紧黛眉打量他。 “宋其衍,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还为此撒了谎?” 靳子琦不是小白女,在商场打拼这么多年,那么点眼色还是有的。 望着靳子琦微眯着美眸狐疑的样子,宋其衍的心头一紧,面上却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就是想知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去厨房弄点吃的。” 靳子琦皱着眉看了下周围的舞者:“这跟你刚才问我的有关系吗?” ——为什么一定要站在舞池的中间讨论? “我说有就有!”蛮不讲理地扯过她的手臂,拉入自己的怀里,“我还想要跳。” 音乐重新响起来,是一步之遥。 靳子琦看着仿佛受了气的宋其衍,无可奈何地跟着他回舞池。 忽然想起刚才他的问题,又结合他此刻的表情,靳子琦心里隐隐有了数,她轻挑黛眉,在她旋过一个圈回到他怀里时,仰起了脸。 “要是有人骗了我,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淡淡的,严肃的语气。 然后明显感觉到脚下舞步的一个凌乱。 看来还真的有事瞒着她,难道在外面包养了个二十出头的小情人? 看着舞池闪烁的灯光中宋其衍变得阴沉的眼神,她却抑制不住地微笑起来。 稍稍贴近他的耳朵,红唇微启,吐气如兰:“我会让他跪键盘!” 感受到宋其衍的身体轻轻一震,靳子琦就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弯起唇角。 此刻的她轻趴在宋其衍的怀中,唯有一双眼露在外面。 目光不经意地瞟向别处。 错过宋其衍的肩头,越过人群,却蓦地望进一双深褐色的瞳眸中。 感觉就像顽皮的小孩使坏被大人当场捉住,靳子琦的神色一怔,但随即便堪堪地转开了眼,随着舞步的旋转,将那双瞳眸甩在了脑后。 秦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舞池的边缘,一双眼带着迫人的视线直接穿过舞池里其他舞者射向宋其衍怀里的女人。 插在裤袋里的手缓缓地收紧,在四目相对的瞬间,拳头逐渐变得僵硬起来。 宋其衍转身就看到了站在观舞人群最边缘的秦远,自然也发现秦远的目光所落之处,正是自己的怀里。 ——他难道已经看出了点什么吗? 黑眸微眯,心中多了几分较量,握着靳子琦腰际的手愈发收紧。 垂眸望着自己怀里的脑袋,心却隐隐地多了几分苦涩的异感,何时他也变得这么胆怯了,竟然要小心翼翼地躲着那个人? 不折手段地想要阻止他们见面,就是为了防止那个人唤醒她沉睡的记忆。 他是小人,无耻地冒充了她记忆里的那个人,那又怎么样? 既然秦远已经不能站在她身边,那么由他守着她又有什么错? 宋其衍抬手将她的头扣进自己的怀里,自己也低头埋首在她馨香的发间。 ——我会告诉你所有的真相,但不是现在,靳子琦,不是当着秦远的面。既然已经忘记了,那就彻底地把他丢出你的世界。 “是不是不舒服?”靳子琦在他怀里稍仰起脸,关切地询问。 自从她拒绝袁戈后,宋其衍就一直怪怪的,着实令人不安起来。 宋其衍却微微眯了眼,在她的发间辗转了脸,有些醉醺醺的模样,低沉的嗓音透着醉意:“刚酒喝多了,好像有点醉了。” 靳子琦看他真的不舒服,便顺着他的话茬接道:“那就去那边休息一下。” 说着就稍稍退开宋其衍的怀抱,拉着她就要往秦远所站的方向走去。 宋其衍发现那边白影,忙不迭地扯住靳子琦,“其实我没有喝醉。” 那只大手搭在她手腕传来灼灼的温度,在她还没开口之际,便走到她的面前,倾身在她眼睫上落下一吻,犹如蝴蝶掠过花蕊。 “我只是想跟你跳舞。”暗哑的嗓音流露着难掩的深情。 靳子琦回望着他潋滟泛动的黑眸,思索着他话语里的真实性,半晌,才弯了唇角,伸手,主动环住他的腰将脸倚靠在他的肩头。 他们在舞池里轻轻摇摆,和周围的舞者无异。 宋其衍的眼睛一直关注着秦远那边的动静。 然后看到有女宾主动向秦远邀舞,而秦远却出乎意料地接受了邀请。 他嘴角噙着淡笑带着女伴入舞池,舞步转动间,并无异样,似还能从他微动的唇瓣看出他正*伴聊天。 但是,宋其衍却能依稀感觉到,秦远的目光依旧若有似无地转向他们这边。 落在靳子琦的身上。 秦远看似温润无害,实则就像是一只蛰伏的雄狮,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他若真的那般温文儒雅,又怎么能在尔虞我诈的商场有一席立足之地? 宋其衍的眼神幽暗,他一点都不质疑,一曲结束,秦远就要直接过来。 一旦确定了目标,就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地去达成。 这一点,秦远和他的确很像,也许留着同种血液的亲手足也不过如此。 所以,秦远看到靳子琦的庐山真面目,怕是早晚的事。 “其衍,可以跟你交换一下舞伴吗?” 背后突然响起的温润的声音让本靠在宋其衍怀里的靳子琦忍不住转头。 只是,宋其衍的一只手却按住了她的后脑袋,阻止了她的回头。 但她依然能察觉到身后有人在靠近,眼角低低地瞟去,甚至能看到一双浅棕色的皮鞋,还有白色的西装裤腿。 宋其衍搭在她腰肢上的手紧了紧,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内子比较害羞,不习惯跟陌生人跳舞,真是不好意思。” 她很害羞吗? 靳子琦微抬眼入目的是宋其衍坚毅的下颌曲线,然后耳边听到了那道温和含笑的声音:“无妨,只是跳舞而已,其衍你太认真了。” 身后那人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靳子琦黛眉一蹙,刚想开口,身侧又响起了另一道熟悉的懒散男声,是尹沥。 “你们都玩交换女伴的话,怎么能少了我一个?” 靳子琦靠在宋其衍怀里都能看见尹沥皮笑肉不笑地靠近这里,而他的手里则牵了一个长相甜美、满脸羞涩的女宾。 这样几个优秀的男人聚在一起,没有女宾会反对交换舞伴。 宋其衍的嘴角勾起一个笑容,淡淡的,“既然这样,那就麻烦多关照内子了。” 几乎话音刚落,宋其衍扶着靳子琦身体的手就一松,在她明白过来之前,只觉得身体一个旋转,裙裾飞扬,而她整个人已经投入了另一个清新的怀里。 “小心点,要是摔伤了我可赔不起。”轻佻的语调让靳子琦抬眸。 竟然是尹沥,并不是刚才站在她背后的陌生男子。 “看到我很失望?”尹沥眉梢一挑,嘴角的笑容不减。 靳子琦摇摇头,稍偏转过头就看到宋其衍接住了换过去的女伴,眼角的余光却瞟到了那个穿白西装的男人的侧脸。 只是还来不及去仔细看,宋其衍的身形一晃,便占据了她整个视野。 也成功挡住了她视线所及的范围。 对那个男人的印象,靳子琦只记得他连脑后发梢都精心地修剪过。 应该是个凡事都追求完美的商界精英男。 “小琦,你知道生日宴下一个环节是什么吗?”尹沥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在他开口的时候,靳子琦发觉尹沥正在把自己往宴厅大门的方向带。 她不知道尹沥为什么会这么问,就算有游戏环节,她素来也只是当观众,而不会参与到其中,所以来之前并未关心过。 尹沥看着她略略迷惘的表情,嘴角噙着的笑意更浓,抬眼扫了眼舞池里的其他人,附耳过来一字一顿地告知:“天,黑,请,闭,眼!” 靳子琦听到他的话时,眼底闪过不明的芒光,而舞曲已经将近尾声。 当所有人开始陆陆续续退下舞池时,尹沥却轻轻放开她的腰身,拽起她的手腕就开始迅即地穿梭在人群中。 “阿沥……”靳子琦错愕多过不安,她回头看向宋其衍的位置。 宋其衍之前是默许了尹沥这样的行为吗? 然而,混乱的人群遮挡了她的视线,找不到那抹熟悉的挺拔身影。 靳子琦被尹沥拉着快速跑向门口,周围响起女宾惊讶的呼叫声。 眼角不经意地扫过,便看到那道白影匆匆和身边的女伴说了什么后,撇下女伴就朝着他们的方向追过来。 只是还没追上几步,另一道酒红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她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宋其衍,他一只手正按在那个男人的肩上。 靳子琦被紊乱的思绪填充了大脑,她不明白这些男人为何要这样子? 突然,“啪”的一声,整个宴厅除了主台全部陷入了黑暗。 …… 那边,秦远在看到尹沥拉起靳子琦的手时,就停止了舞步,仿佛预感到了什么,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道紫色的身影。 发现尹沥扯着那抹紫影二话不说就抛开,秦远就跟女伴说了声抱歉,脚下一动,下意识地就朝着那个紫色的身影追过去。 心中的某种念头越来越强烈,蛊惑着他去转过那道紫影的身体。 只是,刚迈出双脚,就看到了不知何时已经到他跟前的宋其衍。 他竟然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 宋其衍的手搭在他的肩头,力道过大,正怆冷地看着他。 秦远缓下疾行的步伐,静寂地迎接宋其衍的目光。 他们在彼此眼中看到的是深不见底的幽深。 然后,全场的灯光骤灭,伸手不见五指地黑色弥漫了宴厅。 …… “阿沥,你要带我去哪里?外套和宋其衍都还在里面!” 宴厅的大门被尹沥豁然推开,强烈的光线刺得靳子琦眯起了美眸。 皓腕上的力度依然存在,脚下的步速却未因此而慢下来。 靳子琦迟疑了下,还是努力阻止尹沥再拉着自己往前走,“阿沥!” 尹沥见靳子琦不配合,扭转过头看着她神情里的困惑,绷了绷唇线,“说来话长,回去后再跟你说,宋其衍过会儿就来了。” 说完,不给靳子琦否决的机会,急匆匆地拉着她就要走人。 却听到他们身后的宴厅大门口,一道略显急促的男音好似穿越了无数光年遥遥传来,“站住!”带着竭尽全力的嘶哑。 靳子琦蓦地抬头望着前方的旋转门,几乎在听到那两个字时便停滞了脚步。 寂静的大堂,她似乎能清晰地听到身后男人的喘息声。 似乎是历尽艰辛、冲破重重阻碍才来到了她的背后。 靳子琦站在那里,却忘记了怎么回身,她发现心口竟莫名地难受。 仿佛有一只手掐得她的心脏,残忍地不断收紧力道。 秦远低喘着呼吸,望着那道停下来的紫色背影,沉敛了满眼的光。 似是怕惊扰了她,他放轻了自己的脚步,慢慢地走向她。 垂在身侧的双手却因为越来越近的距离而缓缓地握紧。 靳子琦杵在原地,听着身后脚步声的慢慢靠近,也听到了自己沉闷的心跳。 身体却像是中了魔咒般,怎么也转不过去。 明明她也是好奇的,究竟是怎样一个男人,让宋其衍和尹沥想方设法阻止她见面,却是怎么也寻不回力气让自己回头。 ——就像是记忆深处的一种无形抵触,拒绝让她回过身。 隔壁宴厅的门被打开,三三两两涌出戴着面具的年轻男女,欢声笑语一片。 他们应该正在举办化装舞会,身上的着装也是COSPLAY的。 尹沥在看到秦远时就皱紧了眉头,此刻看到从跟前路过的戴着面具的男女,眼中眸色一闪,嘴角漾起一个别具深味的笑。 他随手拉住一个女生,“美女,借你的面具用一下。” 不等那女生反应过来,尹沥就已经摘下了那只金色的狐狸形状的面具。 他看着由远及近的秦远,嘴角的弧度加大,眉梢一挑,眼眸转向靳子琦的时候,伸手,就把手中的狐狸面具套到了靳子琦的脸上。 面具下的那双浅棕色眼睛望着尹沥,略带了几分怔愣,尹沥却低笑一声。 他毫不避讳地揽过她的肩,把她的身体转向了身后那个男人。 “先生,这样急急忙忙追着人家的女伴不放,可不是什么绅士行为啊!” 靳子琦面具下的眼睛望过去,那个男人,就站在灯火阑珊之处。 酒店大堂的璀璨灯光照耀在男人白色的西装上,给他栗色的头发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些许刘海下,是一双深邃浓郁的深褐色眼眸。 不可否认,却是是一个斯文儒雅到极致的英俊男人。 白皙的皮肤,精致美好的五官轮廓,却又不失男性的棱角分明,连鬓角后颈处的发梢都精心修剪过,显得愈发干练而利落。 四目相交,靳子琦似乎看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激烈挣扎,喘不过气来,全身都逐渐僵硬,感觉整个世界都颠覆起来。 黑色的烟雾在身体血肉里破茧而出,吞噬着她的理智。 靳子琦只觉得一阵头疼,窒息感铺天盖地朝她涌来—— “砰!”紧闭的宴厅大门被重重地推开,也让她错开了和那双深褐色眼眸对望的视线,顺着声音望去,看到的是紧追而来的宋其衍。 宋其衍看上去并不比这个陌生男人好多少,他疾步朝着她走过来。 在和秦远擦肩而过时,一直沉默的秦远突然开口:“她是谁?” 宋其衍的脚步稍一停顿,偏头对上秦远淡漠的眼神,嘴角噙上笑意,眼神却始终清冷:“我的妻子,你已经见过了。” 刚继续提步走去靳子琦身边,肩膀却被按住,“她的名字。” 宋其衍一双黑眸直直地盯着秦远凝重复杂的眼睛,“七七,她的名字叫七七。” 秦远望着他坦然的目光,却拧紧了眉头:“哪个QI?” “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七,不然你以为是哪个七?”宋其衍轻轻地笑道。 秦远转头看向戴着面具的靳子琦,“第一次见面,总不能一直戴着面具吧?” 低沉的目光灼灼地落在靳子琦的面具上,似要把它烧出一个洞来。 “为什么不能?”尹沥却率先回答,露出一个标准的迷人微笑,狭长的凤眼轻挑,“你难道不知道今年流行假面舞会吗?真是落伍了,大叔!” 秦远的脸色一僵,却在听到靳子琦的轻笑声时又投去视线,她面具下的薄得妖艳的红唇微微翘起,似有似无的弧度。 那一声轻到听不见的笑声,却让他骤生拨开云雾见青天的错觉。 心中有个念头正在蠢蠢欲动,随时都准备破土而出。 而宋其衍已经走到靳子琦的身旁,背对着秦远和尹沥来了个眼神交流,不动声色地扬了下俊眉,便搂过靳子琦的身体回转过身。 “生日宴还没结束,这样离开可不礼貌,我们进去吧。” 宋其衍抬手拢了拢她鬓边的碎发,语调亲昵地柔声道,尔后冲还站在那里的秦远点头致意:“我们先进去了。” 说着,就挽着靳子琦朝宴厅走去,自始至终都不再看秦远一眼。 秦远怔怔地站在原地,紧握的双手慢慢地松开,关节却已青白得毫无血色。 尹沥双手兜着裤袋步伐闲适地越过他,倏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秦远:“秦总,久仰大名了,刚才没跟你好好打招呼,失礼了。” “你认识我?” 尹沥却落落大方地一笑,对于秦远阴沉的目光视若不见:“都说了久仰大名,自然是知道你的,秦远秦先生。” 秦远唇边也露出一抹浅笑,笑意却没有蔓延到眼底:“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尹沥一扬眉,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秦远目送着尹沥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疏淡下来,轮廓分明的俊脸上是阴翳渐现的神色,但脑海中一闪而过面具下那双眼,他的唇线紧紧地抿直。 转身,也跟着重新回到了宴会厅。 有些事,一旦起了头,并不是说停止就能停止的。 …… 重新回到宴厅的靳子琦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归功于脸上的面具。 她想要拿下去,宋其衍却制止了她:“和你的礼服很搭,别摘。” 她看懂了他眼底的期待和喜欢,便讪讪地收回了手。 随处选了个位置坐下,宋其衍坐在她的身边,并未去主桌跟袁老一块儿。 “其实你可以过去,我一个人没关系。”不想因为自己而给他造成麻烦。 宋其衍却把餐巾摊好搁在她的腿上,手指抚过她脸上冰凉的金色面具,眼角不以为然地扫了眼主桌:“我不喜欢跟一群老家伙谈论天气。” 靳子琦弯唇笑了笑,便不再劝他过去,一顿饭吃下来,宋其衍一直大献殷勤,连带着同桌其他宾客都望着她暧昧又羡慕地笑。 “多吃点水果,美容又养颜。”宋其衍又把一块哈密瓜放到她的碗里。 他好像一点也不介意被其他人定义为妻管严的家庭主夫型男人。 靳子琦因为之前那一遭而紊乱的心情逐渐平和,她望了眼宋其衍,带着淡笑,用刀叉叉起哈密瓜,细嚼慢咽地吃着。 感觉到有两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靳子琦依着第六感回望过去,便看到了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的秦远。 她其实已经认出他来了,那一天下雨就是他替自己打的伞,再加上,最近财经杂志和报纸上随处可见他的照片,她已经猜到他的名字——秦远。 身边的男人又替她舀了碗汤,催促她喝下,靳子琦便向还幽幽望着自己的秦远轻轻颔首致意,转而低头拿起勺子喝汤。 过了一会儿,她发觉那两道灼灼的目光从自己的身上移开了。 …… 生日宴的最后,当宾客用餐用得差不多时,有人走上了宴厅的主台。 是袁家的二公子袁戈,他手拿着话筒瞬间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生日宴会以吃饭作为结尾太过于无趣,在国外的晚会,总会有些别出心裁的游戏,今天大家聚在一块儿不容易,咱们就来玩个游戏吧!” 袁戈一番话激起了不少宾客的好奇心,开始低头私语。 充满好奇的眼睛却是看着台上笑吟吟的袁戈。 袁戈环顾了一圈,知道胃口吊得差不多了才继续道:“这个游戏其实很简单,在场的宾客谁要是出至少一百万的支票就可以向其他宾客提出一个要求。” 全场顿时一片唏嘘声,连角落只顾着吃喝的靳子琦也抬起了头,而宋其衍则一手摸着下颌眯着黑眸若有所思地看着主台。 “当然,你们捐出的支票我是不会私吞的,都会以大家的名义捐给需要帮助的贫困地区,顾名思义,也就是变相的募捐。” “谁出的价高就是主导者,可以指定在场任何一个人做一件事,对方若想要拒绝要求,就必须出比对方多一倍的价让自己成为主导者,当然,也不排除有英雄救美的意外发生!” 袁戈以一句看似玩笑的话结尾,台下的宾客却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能坐在这里的人自然是不缺钱花的,其中很多都是圈子里有名望的人,想到能让这些精英贵族听自己一回,难免都兴奋起来。 靳子琦转头看着满眼兴味的宋其衍,疑惑地问道:“你想玩?” 宋其衍微微一笑,却是波澜不惊间,又替她盛了一碗汤:“多喝点,这么瘦以后怎么给某某生妹妹?” 靳子琦却因他的这句话红了脸颊,自然又想到了那档子事上,敢情让她吃这么多都是为了他的娇妻养成大业?! 宋其衍瞅着她那吹胡子瞪眼的样子,笑得更加开怀,贴近她的耳朵,一双眼望着台上,薄唇却不老实地触碰她的耳垂,声音哑然:“在想什么?” 靳子琦刚想回驳他一句,那边却响起了一道悦耳而高傲的女声:“五百万。” 顺着灯光打亮的位置看去,是白桑桑! 一出口不是一百万,也不是两百万,直接跳到了五百万! 她盈盈起身,回首望向靳子琦所在的方向,随之灯光也打亮了那一角。 白桑桑美丽的脸上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柳眉轻扬,声音悠然:“宋先生从小在国外长大,思想自然比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东方人开放,来一个浪漫的法式舌吻对宋先生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吧?” 白桑桑这胆大妄为的要求一提出,整个宴会厅一片轰然。 灯光已经转向宋其衍,被照到的男人却是一脸浅笑,丝毫未见局促之意。 甚至还端起酒杯,低头轻抿一口,把白桑桑的要求当成了摆设。 靳子琦在听到要求时冷不防蹙紧了黛眉,目光射向白桑桑,却对上她挑衅的斜睨,看来白桑桑是有意而为之。 如果她想要阻止,就必须出价一千万,整整翻了一番的支票金额数字。 若不出价,倒显得她靳家太过小气,难登大雅之堂了! 眼角瞟向宋其衍,他这么有恃无恐,也料定了她会出价拦下白桑桑吗? 眼看白桑桑已经走过来,靳子琦面具下的眉头越发皱紧,一千万…… 但一想到宋其衍要和白桑桑唇舌相缠的接吻,靳子琦只觉得一阵恶心,再大的犹豫在这个画面之前都消失殆尽。 在白桑桑走到桌边之前,靳子琦淡淡的声音萦绕在了空气中:“一千万。” 身边低头饮酒的男人眼底难掩笑意,却始终保持着沉默。 靳子琦的金色面具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亮,她缓缓起身,对上白桑桑挑衅的冷艳美眸,抿唇微笑:“一千万,请白小姐从哪儿来打哪儿去。” 白桑桑讥诮地勾起涂着橙色唇彩的丰润唇瓣,两条纤白的藕臂好整以暇地交叠在胸前,微扬下巴斜视着靳子琦:“靳小姐倒是出手大方。” 靳子琦稍垂下眼睫一笑,回头轻碰宋其衍的肩膀:“白小姐可等着呢,还不把支票开出来放进捐募箱里。” 白桑桑的笑容一滞,有些愤愤不平地瞪着靳子琦,吐出两个字:“卑鄙。” “白小姐这话说得不对,我们是夫妻,他的东西自然是我的,我喊价他付钱天经地义,还是白小姐,想要霸王硬上钩?” 靳子琦玩笑般地反驳,全场是窃窃的笑声,白桑桑气得不再理会靳子琦,转身毫不留恋地踩着高跟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宋其衍这才放下酒杯,揽过靳子琦的肩头,“真是败家,要是嫁了个穷小子,今天就是把两颗肾卖了都不够你玩这一场!” 语气宠溺,只要是个人都不难看出宋其衍对这位靳家小姐的宠爱程度。 靳子琦却横了他一眼,自己惹得烂桃花自己负责,别想让她破财。 宋其衍最喜欢的便是看靳子琦为自己争风吃醋的样子,那个时候的她哪里还有那高高在上的淡定模样,完全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小娇妻。 所以,稍微破点财又能怎么样,就当是做公益好了。 宋其衍已经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了支票簿,拿过侍者递过来的签字笔。 龙飞凤舞地写了一张一千万的支票,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刚要撕下来,却听到一个声音隔空插入:“两千万。” 靳子琦站立着的身形一愣,本落在他们这边的灯光迅速地转动,然后稳稳地投在另一个位置,她的视线也跟着灯光投过去。 宋其衍眼神一凛,拿着支票的手微微地攥紧。 众人皆循着声音去看这个喊出两千万巨额价的男人。 却见,秦远坐在圆桌边,沉敛着一双眼眸,一手还捏着高脚酒杯柄。 他直直地望着靳子琦面具下的那双眼,吐字清晰地开口:“两千万,请这位穿紫色晚裙的小姐,摘下你的面具。” ------题外话------ 最近一直在想本文应该写多少字数,之前市长主写男女主角一直有被说结局仓促,写外交官也被指慢热结局仓促,不好把握字数,所以弄了个问卷调查,想听一下大家的意见,大家可以选一下在小说页面里那个“读者调查”里,让我心里有个数。 【019】为她一掷千金! “两千万,请这位穿紫色晚裙的小姐,摘下你的面具。” 秦远的话就像是颗鱼雷落入平静的湖面中。 掀起圈圈涟漪,片刻的平静后,便是惊天动地的喧腾。 他岿然不动地坐在位置上,定定地望着看过去的靳子琦,再次重复着自己的要求:“两千万,请这位小姐,摘掉你的面具。” 掷地有声,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态度,着实惊了在场的宾客。 甚至连台上的袁戈都在听到这个要求时,愣了下,随即呵呵笑起来。 “秦总出手阔绰,两千万,只为看一下面具下的脸吗?” 袁戈问出了几乎所有宾客的好奇。 谁不知道,这个戴面具的是靳家的小姐,难道秦远没看到吗? 想想不会啊,之前和白桑桑那样一闹,几乎在场的没人不知道靳子琦。 所以,秦远不惜砸下两千万来摘下靳子琦的面具,着实让人无法理解。 就算要做捐款也不是这么个捐法,太败家了…… “秦总,你确定是两千万吗?这支票一开可不能反悔了!” 袁戈再次开口确认,两千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秦远要是等会儿后悔了,还不跟他们袁家闹僵关系? 到时老爷子也不会放过他! 秦远连眼角的目光都未分给他一点,专注地望着靳子琦:“两千万看一张脸,就当是做善事为自己赚个名声,值得。” 台下的宾客又开始相互低头私语,眼睛在秦远和靳子琦之间来回看。 然后眼神逐渐变得八卦而暧昧。 难道这位秦总也看上了靳家的小姐? 如果真是那样,宋家的太子爷是不是马上就要有行动了? 靳子琦站在聚光灯下,看着另一个聚光灯下那张温雅英俊的脸庞,面具下的黛眉忍不住拧起—— 花两千万来看她的脸,这个男人为何对她的长相这么情有独钟? 之前一路追到宴厅外,现在又一掷千金,他究竟想做什么? 还有,他和宋其衍貌似相熟,事情似乎变得更加复杂…… 其实,摘了面具又怎么样? 靳子琦低垂了眼眸,用一张面具换两千万善款,倒也划得来。 红唇轻轻地挽起,她抬眸重新看向那边的秦远。 在他浓郁得挥散不起深邃的眼眸注视下,抬起手臂。 一双白皙的纤手在灯光下莫名地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秦远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靳子琦的面具,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握着酒杯柄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 明明只要跟旁边的宾客一打听,就能知道跟宋其衍跳舞的女伴是谁。 明明已经猜到她的名字,却仍然想要亲眼目睹面具下的那张脸。 明明没必要再跟她牵扯不清,却又心存不甘…… ——自虐地想要去证实心底的猜测。 全场的宾客都在靳子琦的手指触到面具时摒足了呼吸。 静静地等待面具摘下的那一刻。 即便他们早已知道面具下的那张脸,却又莫名地兴奋那一刻的到来。 然而就在靳子琦要去解开缠在发间的细绳,身后蓦地传来另一道低沉略显地沙哑的好听嗓音,犹如细针掉落在大理石地面上。 “叮”地一声,穿越了刺眼的灯光缠在靳子琦的心尖上…… “四千万!” 秦远饮酒的动作一滞,微眯起深褐色的眸循声看过去。 却见宋其衍也惬意地坐在桌边。 他轻描淡写地看了眼对面的秦远,朝他举了举手中的红酒。 眸光幽幽得看不清他的真实情绪,嘴角荡起浅浅的弧度:“君子不夺人所好,秦总,不好意思,我刚才已经约了她出去兜风。” 靳子琦摘面具的动作因为宋其衍的话倏然一顿。 她回转过身,面具下的眼睛迎着刺眼的灯光,想要看清宋其衍的表情。 四千万,请她出去兜风? 是在开玩笑吗? 那边的秦远对上宋其衍的眼,眸色渐深:“四千万兜风?我竟然不知道其衍你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么大方了。” 宋其衍一派闲适的淡然,他拿起旁边的酒瓶倒酒。 浓红的液体流进杯子里,发出一种清泉般的呢弄声。 他抬头对着秦远笑笑:“你不是也出了两千万吗?四千万——” 宋其衍转而望向站着的靳子琦,笑得越加浓烈,眼神却温柔似水:“都是做慈善,这个数字,还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 四千万,有的人劳苦一生都挣不到这么多钱,他倒好,一句话就把钱全捐出去了,兜风?倒不如直接把钱打进她的账户里。 靳子琦心里暗暗悱恻,并不是她吝啬,只是四千万捐得着实多了点。 全场的宾客大多都和靳子琦的想法一致。 这宋家是有钱,但也不是被拿来这么挥霍。 他们圈子里消息素来灵通,宋其衍一喊四千万,便有人想起了之前的一千万。 宋其衍在慈善舞会上掷下一千万请靳子琦跳舞的事也被津津乐道了很久。 现在又来了四千万,还不知道宋老得知这个消息脸色会怎么样? 宾客们单是想想都觉得热血澎湃。 这宋其衍为靳子琦散尽家财,倒也不失为一段豪门佳话。 虽然吧,是奢侈了点,却也让靳子琦成为众名门千金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就连台上的袁戈都已经被这越报越大的数字震惊到。 这群二世祖也太阔气了…… 为了一张面具值得吗? 但很快袁戈便调整了自己脸上僵硬的表情,看着宋其衍问道:“宋少的意思是,要花四千万请我们的靳小姐陪您去兜风吗?” 宋其衍的目光遗落在靳子琦的身上,默认了袁戈的问题。 袁戈的眼角不着痕迹地扫过那边的秦远,却发现秦远只是兀自轻饮了口酒。 这样就结束了? 结果宋其衍赢了? 袁戈带着疑惑,清了清嗓眼,便拿着话筒宣布结果:“好,那我们恭喜宋……” “八千万。” 秦远却突然再次开口,打断了袁戈的话,轻抬眼眸,看着宋其衍,微微一勾嘴角,眸光似雪:“就像其衍说得,都是做慈善的,多多益善。” 宋其衍毫不回避秦远的眼神,四目相交,互不相让。 两人之间的暗涛汹涌,看得全场的宾客难掩兴奋激动之色。 时而看看两人争夺的靳子琦,复而看看秦远和宋其衍,情绪越来越高涨。 均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究竟是谁最后会夺下这个彩头? 而作为两人竞相出价争夺的对象,无疑靳子琦已经成为宴会的焦点。 聚光灯打得靳子琦裸露在晚裙外的肌肤逐渐滚烫。 她看着争锋相对僵持不下的两个男人,心中的疑虑更大—— 这两个人,一个想方设法要摘下她的面具,一个千辛万苦地阻挠。 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只是因为好玩,想要比比谁更加有钱吗? “这位靳小姐是靳氏的千金吧?你快去把摄像机摆好,对准她。” “袁家小公主生日宴,宋家太子爷和秦氏总裁为靳家千金争相一掷千金,一定会是明天财经版的头条!” 角落里已经有受邀来参加的报社记者蠢蠢欲动起来,嘱咐身边的摄影师:“快去,找好角度把三个人都拍进去,成为明天的头版新闻。” 待摄影师溜进宴厅宾客中开始偷拍新闻的主角,这边的记者已经掏出录音笔按下录音键,这一刻必须要全部录下来。 没料到本来平平淡淡的生日宴竟然会有这么激动人心的一幕发生。 不说宋家这位备受争议、死而复生的继承人和靳家小姐当众宣布婚讯,另一位秦氏总裁之前也是刚公布要回国与未婚妻完成婚礼。 这会儿,秦总却为了一张面具掷下八千万的大手笔。 任谁都不难看出,这位秦总对靳家小姐的兴趣非常浓厚。 一场生日宴会,一个饭后小游戏,竟也能搞出这么大的新闻。 聚光灯此刻纷纷地落在靳子琦的周围,连带着无数视线也跟过来。 只要靳子琦摘下面具,今晚的这一幕一定会成为名门茶余饭后的谈资。 宋其衍看着秦远眼中的势在必得,嘴角的笑意变得冷冽。 再开口可是一亿六千万了…… 两个人长久地看着对方,一场无声的较量。 尔后宋其衍一挑眉,正欲开口,却听到靳子琦突然开口—— “谢谢秦总的八千万,我想贫困区需要帮助的居民一定会很感谢您。” 宋其衍的眉头拧起,其他宾客的目光顿时投向靳子琦,不由地好奇,她这么开口了,是不是也代表她最后答应了摘下面具? 却也从侧面说明,她在宋其衍和秦远之间,最终选择了秦氏的秦远。 对于一对刚宣布婚讯的男女,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摄像机已经齐齐对准聚光灯下那抹紫色的身影,只等她摘下面具来。 靳子琦却没有再抬手去解开绳子,她面具下的眼睛望着秦远,稍一颔首,转身,在聚光灯的照射下,缓缓走向主台旁边的钢琴。 在钢琴前坐下,她才转过头看着秦远:“秦总若是不弃,我可以为秦总弹奏一曲算是回礼。” 当全场的宾客不时发出失望的叹息时,靳子琦不管秦远答不答应,手指已经在钢琴键上落下,然后音乐流泻而出,娴熟而顺畅。 甚至连靳子琦自己面具下的脸都闪过惊愕。 几乎是她的手指一放上钢琴,就不由自主地弹奏起来。 仿佛,弹钢琴,是她与生俱来的一种身体本能。 宋其衍在看到靳子琦走到钢琴边时就站起了身,那边的秦远亦然。 两个男人互看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挣扎和犹豫。 却没有谁上前去阻拦靳子琦。 因为他们已经心知肚明,只不过还没捅破那一层纸而已。 靳子琦的脊梁挺得很直,微翘的睫毛低敛,精致的十指在琴键上飞扬。 宋其衍清晰地听到,在靳子琦的手刚触摸到琴键的瞬间,秦远开了口。 低低的嗓音压抑了太多的感情,他念出的是一首曲名—— 《天空之城》。 就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默契,主台边的钢琴键间便真的响起了《天空之城》的奏响,带着淡淡的忧伤,萦绕了整个宴厅。 本还聒噪的宾客慢慢地安静下来,倾听着流畅而优雅的钢琴曲。 靳子琦的注意力完全地投入在了钢琴上,行云流水地弹奏,仿佛每一个音符早已熟记于心中,或者……已经铭刻进血液之中。 宋其衍没有去看她的脸,视线一直落在她的手指上。 望着那圆润指尖熟练的动作,眉头却慢慢地蹙起,浓郁了神色。 这样的靳子琦,太过陌生,高贵而漠然,仿佛站在了云端之巅。 这首曲子,是专门为另一个男人而弹的。 还是,曾经,这也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宋其衍的眸光微转,便看到秦远不知何时竟那么靠近了钢琴。 一身白色西装的他屹立在钢琴架边,低头凝望着正在演奏的靳子琦。 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却见他突然折身走开。 宋其衍的双手缓缓地握紧,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看着低头专注于琴键上的靳子琦,莫名地感觉她离自己太过遥远。 这个还是那个因为车祸担心他哭得不能自禁的靳子琦吗? 那个让他甘愿抛下自尊死缠烂打的靳子琦吗? 宋其衍想,他眼前看到的这个,应该就是他在调查资料里看到的那个穿着白裙笑意袅袅的青涩女孩。 那个时候,陪伴在她的身边的,还是一个叫秦远的男孩。 那些年的过往云烟,至少,他并没有参与其中。 …… 小提琴是在第二节时加进来的,悠扬却不失沉稳。 靳子琦的指尖一顿,却没有就此停下来,随即敲下的琴键掩盖了霎那的失神。 她没有抬头去看是谁在拉,不想再因此分心。 她觉得自己的手指被小提琴所指引着,仿佛身后有彩蝶纷飞。 要将她的神思引入到另一片幽蓝的天空之下。 钢琴的幽怨迷途,甚至超越了小提琴的音色,然而却不能使小提琴黯然失色。 音色相通,犹如两只交缠不休的蝴蝶,似乎并不怎么相爱,却一路缠绵悱恻。 靳子琦没有抬头,不代表其他人没有看到。 去而复返的秦远立在钢琴旁,拉着小提琴,仿若一名犹豫的王子。 他的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靳子琦。 无法言表的默契瞬间在台下的宾客群中引起不小的议论—— 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合奏,更像是日积月累的练习而成。 还是,靳家小姐和秦氏总裁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 一曲终了,靳子琦收回了自己的手指,抬头便看到了旁边的秦远。 有瞬间的诧异,但随即便淡淡地露出微笑。 礼貌地点头,便不再滞留自己的视线。 她起身和还站在那里的秦远擦身而过,走向立在那里的宋其衍。 在一干宾客的目光下,挽起了宋其衍的手臂,“我们回家吧。” 宋其衍望着那只金狐狸面具,心中的烦躁才逐渐地平复,他反手握住她的手,瞟了眼还站在钢琴边的秦远,收回目光盯着她:“好。” 和袁老简单地告了别,宋其衍便带着靳子琦低调地离场。 那边反应过来的秦远将小提琴递给工作人员,便转身要追出去的时候,忽然一身黑色西装蓦地横插进来,凤眼斜挑地直直挡在他的身前,丝毫不让。 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尹沥再次出来搅局。 而后面那些新闻记者和摄像师争先恐后地扑向宴厅大门,想要捕捉下宋其衍和靳子琦相携离去的画面。 刚走到宴厅门口,便看到刚才主持游戏的袁戈正挡在门口,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拦着门口,笑笑:“各位这么急着离开是不给我那侄女面子吗?” 记者们讪讪地摆手,主人家出面阻拦,他们只能就此罢休。 游戏还在继续,很快就有人把刚才的小插曲抛到了脑后,虽然,还是会有宾客把之后的竞价和秦远的八千万拿来作比较。 …… 等秦远摆脱尹沥追到酒店门口时。 再也寻找不到如烙印般铭刻在脑海里的那抹紫色身影。 外面的夜空中飘起了零零星星的雨滴,打在他笔挺的西装上,晕染开一朵一朵透明的水花,也落在了他的脸上。 尖锐的车鸣声,划破了寂静的夜色,却又显得那么寂寥孤独。 手机铃声萦绕在耳际,是这些年最为熟悉不过的“今天你要嫁给我”。 口中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化为白雾。 铃声一遍又一遍地响着,倔强着不肯放弃。 他慢慢地走回酒店大厅,看到那些从隔壁宴厅里出来的戴着面具的少女。 怔怔地站在原地出神。 许久许久之后,他走去休息区坐在沙发上,本佩戴整齐的领带被扯开,他低头把脸埋进了自己的双手里。 手机依旧不肯罢休地响着,空敞的大厅里尽是铃声的回音。 手机逐渐地归于平静,但不到一分钟便再次响起。 秦远抬起脸,也从裤袋里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是我。” 声音有些喑哑,带着淡淡的疲惫。 “你去哪里了?”方晴云的在那一头生气地嚷嚷:“不是说好去袁家的生日宴打声招呼就来机场接我吗?我等了快两个小时了,你就连个人影都没有,你难道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临时……”秦远捏了捏眉头,“临时有些事,我马上过去接你。” “不用了,我已经坐上出租车了。”方晴云的语气才有点缓和。 “好,我马上就回酒店。”秦远说着已经起身。 转身的同时,被墙壁上高挂着的液晶大屏幕电视吸引了注意力。 里面正在播放靳氏在城北郊区新建的别墅区的广告…… 握着手机的手不由地扣紧,而听筒里再次响起方晴云担忧的声音:“你又怎么了?是不是喝了酒?那就请代理司机吧,别自己开车。” 秦远收回自己飘远的思绪,“放心吧,我没事,先挂了,在酒店大堂等我。” 挂了电话,他再望了眼电视屏幕里那雍容华贵的别墅,嘴角却勾起冷嘲的笑,本温雅的面容瞬间冷沉了几分,随之转身离开。 在秦远离开没多久,大厅的角落便走出尹沥,他看着秦远扬长而去的背影,深吸了口气,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便先于对方开口:“秦远回来了。” 电话那头出现了长时间的沉默,良久良久之后才开口,语调有些迟疑:“子琦……看到他了吗?” 尹沥没有回答,但这样的态度却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我明白了。”那边说完这句话便挂了电话。 …… 一路回到靳家,靳子琦和宋其衍默契地没再提生日宴发生的事。 靳子琦纯粹是因为太累了,靠着车窗便昏昏欲睡。 所以,她并不知道宋其衍一路超过好几个红绿灯,把轿车当成发泄工具在环形公路上狂飙,往日半小时的车程硬生生被他开成了十五分钟。 回到靳家已经将近十一点,去看了下某某靳子琦才回房。 宋其衍站在阳台上打电话,她看了他一眼就进了浴室。 她不知道他在跟谁打电话,今晚的宋其衍太令人捉摸不透。 靳子琦把自己泡进了热水里,掬起一捧水扑在脸上。 清醒自己迷迷糊糊的意识。 今晚宋其衍和秦远之间那场无声的较量太过诡异。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她总觉得他们确实是因为自己。 还是说,她跟秦远曾经也是旧相识? 思绪越来越紊乱,靳子琦摇摇头,挥散自己大脑里莫名其妙的心思。 直到浴缸里的水开始转凉,她才起身穿上睡袍走出去。 阳台上传来细微的讲话声。 宋其衍指尖夹着烟,背对着她,颀长的身体倚靠在阳台围栏上。 他几乎很少当着她的面抽烟,有时候想抽也会避开她躲得远远的。 今天的他着实有些不对劲。 靳子琦站在浴室门口,望着他的身影,心中思绪迂回婉转。 长发湿漉,滴滴答答地落在脚边的地板上。 宋其衍拿着电话,一个侧身便看到了她。 他开始往卧室里走,指间的香烟被他按在烟灰缸里碾灭。 “洗好了?”他笑望着她,身上淡淡的烟草味笼罩了她的呼吸。 说这话间,宋其衍已经挂断了手里的电话,然后放去一边的床柜上。 靳子琦的双眼却看向屏幕变黑的手机上:“在给谁打电话?” “邹向,让他处理一下在澳洲那边的事情。” 他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一边已经靠近她,双手扶住了她柔软的腰肢。 “老婆,你好香。”他炽热的气息在她耳边煽动。 一条长腿放去她的双腿间,彼此贴得更近,姿势暧昧。 靳子琦的呼吸逐步开始变得不稳。 她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却还是对这类事表现得羞涩。 她仰起头想要看他,一条大毛巾却轻轻地覆下来。 遮盖住了她潮湿刘海下的双眼。 “怎么不用吹风机吹干?” 大手隔着柔软的毛巾轻轻擦拭着她的长发。 身体却越靠越近,和她的身体曲线紧密地贴合。 靳子琦的心跳愈发地激烈,抓着宋其衍那薄薄的衬衣,开始轻微地颤抖。 手心能感应到宋其衍身体传来的滚烫温度。 就像是一道危险的警报在她耳边敲响。 眼睛上的毛巾被拿开,宋其衍那张酷似西方人的俊脸映入朦胧的眼帘。 他盯着她绯红的脸,眸色越加深邃。 轻而易举就把身上的衬衣脱掉。 长臂一扬,衬衣轻盈地落在床畔,露出精壮而性感的胸膛。 靳子琦低下脸,抬手抵在胸前,轻声道:“你先去洗澡吧。” “反正等会儿也要洗的,别浪费水了。” 他沙哑的嗓音迷惑着她的神智,身体又被他轻轻拥住,他搁在她腿间的长腿更往里了一些,靳子琦不由地急促了呼吸。 他低低地笑了笑,带着胸膛也震动了几下,听上去心情似乎不错。 他的一只手贴住她的后腰,轻轻地把她往怀里一带,一手捏住她的下颌。 尔后低头热切的吻覆上来。 唇齿交缠间,却是愈加地激烈愈加地觉得不够,身体里好像有个声音在咆哮,总还想要更多更深入,似乎最深处便会有更浓稠的甜。 靳子琦绝对相信今晚的宋其衍受了什么刺激,吻得太激切,滚烫的手掌不断在她的身体上来回游走,挑逗着她的敏感点。 懵懵懂懂的意识里,出现的却是晚宴上的那一幕,难道真的是那个叫秦远的男人激起了宋其衍作为男人的占有欲吗? “嗯……”靳子琦叫了出来,难以克制,声音沙沙的,却柔而动听。 然而,却在发现自己出声后窘红了脸。 她的身体被宋其衍逗弄得动了情,她知道自己想要了。 交缠在他颈后的双手略略无措,源于自己体内这羞耻的谷欠望。 宋其衍却突然停下来,低头盯住她蒙上了情谷欠的双眼。 靳子琦的手早已不知何时,由抗拒转而抚上他结实的胸口。 宋其衍的眼眸愈加地幽深,他抓住她的手,一路下滑,眼睛却盯着她。 浓重滚烫的呼吸,随着她手的移动,深深浅浅喷洒在她的颊边。 大手覆着她的小手,停顿在皮带的位置。 他继续盯着她的眼睛,盯到她的脸和眼圈着了火般的烫。 不言不语,静等着她来进行下一步动作。 靳子琦撇开自己的脸,手却迟疑地开始去解皮带。 宋其衍的喉结一动,似乎不愿再这样磨磨蹭蹭下去。 他蓦地扣住她的腰际,将她抱了起来,在她的压抑的惊呼声中,毫不费力地把她压向浴室的门,那扇门迅速地被从外面反锁。 他的呼吸更加急促难捱,密实地贴紧她,她却因这个动作而用自己的双腿缠住了他的腰间,生怕一不小心就摔个四脚朝天。 宋其衍一边拨开她的睡袍,一边解开自己的裤链:“过会儿一起洗。” 靳子琦在他进入自己的瞬间,被滚烫的温度烫得身体剧烈地一颤,双手不受控制地紧紧地抱住他,随着他的动作细细的口申吟。 她完全被宋其衍抬了起来,吊在他的身上,似一个悬空的位置。 脑海中绽放了烟花,急切地想要攀升到某个高度。 在那个最为华丽的时刻,她低头用尖刻的犬牙咬住他肩膀上劲强的肌肉,无法自控地流出了泪水。 他却没有就此结束的意思,抱着她倒向床上。 靳子琦忍不住从喉间发出一声哽咽,带着娇柔的尾音。 宋其衍捏住她的脖子,重重地吻上来,呼吸相对,近乎撕咬,野蛮而霸道。 但还是总觉得不够,总还想要更多更多。 靳子琦微阖着眼,攀在他肩上的双手往下滑,落在他结实而有力的臀上紧紧抱住,下意识地用力往自己身上压下,无声的催促。 耳边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靳子琦睁开迷醉的双眼,望进身上那一双幽深不见底的黑眸中,黛眉因为他眸底浮动的笑意而微微不悦地拧起。 他俯下自己的身体,眼睑处的目光瞟向她双手安放的位置,轻轻地笑着,在她耳边低喃:“真想这样一直到死,你让男人发疯……” 靳子琦却因这句露骨的情话而彻底红了脸,意识到自己双手正在做什么,慌忙地想收回,他却不让换来更加疯狂的对待。 …… 阳台的门一晃一晃,晨风微凉,宋其衍醒过来的时候臂弯里已经没了人。 相反的,整个上身都酸麻酸麻的,提醒着他有重物压在上面。 他竟然不知道,靳子琦居然喜欢压着人睡。 宋其衍的嘴角因为愉悦的心情勾起,撑起沉重的眼皮看过去。 一双睁大的黑溜溜的眼珠子就像是两个恐怖的黑洞,正诡异如死亡幽灵般死死地盯着他,脸上甚至还能感觉到若有似无的带着奶香的气息。 宋其衍和那双诡异的黑眼珠子对视了足足半分钟。 身体快于大脑做出反应,被子下的长腿一曲一勾,动作敏捷快速。 伴随着一声尖叫那双令人毛骨悚然的黑眼珠也消失了。 “哇,坏蜀黍,欺负某某!坏蜀黍!” 在那稚嫩而熟悉的控诉声里,宋其衍才彻底清醒过来,循着那带着哭腔的声音看去,便瞧见某某连滚了两个圈趴在床沿上。 宋其衍发现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忙抱起来搂在怀里安慰:“有没有摔疼?” “蜀黍是坏人,某某再也不叫你起床了!” 怎么又变成蜀黍了,不是已经叫他粑粑了吗? 宋其衍看着自家儿子一双狡黠大眼睛浮动泪雾,哪里还敢教训,柔声细语地进行自我反省:“是叔叔不好,要不让你打回去?” 某某嫌弃地斜了眼宋其衍那结实的胸膛,“才不要!”说着挣开宋其衍,抱着自己的小黄鸡从床上爬起来,然后蹦跶着两条腿下床。 “起来吧,琦琦等着你吃早餐哦!” …… 宋其衍光着上身站在盥洗盆前刷牙,无法掩饰的好心情。 眼角瞟向趴在门边鬼鬼祟祟瞅着自己的大胖儿子。 宋其衍眉梢一挑,转过身,一边刷牙一边问某某:“叔叔对你好吧?” 某某手捧着小黄鸡,抿着小嘴,一双骨碌的眼睛像瞪敌人一样瞪着他。 尴尬地干咳一声,漱了一下口,继续跟某某搭话:“叔叔过几天要回澳洲,那儿好多袋鼠呢,要去吗?” 听到袋鼠两个字,靳某某的眼睛一亮,往前迈了几步,但随即又缩了回去,抿紧了小嘴,摇摇头,表情严肃:“小尹子说要带某某去看小黑熊。” 宋其衍刷牙的动作一顿,小尹子三个字在大脑里兜了一圈,最后形成一声警报在耳边响起,拧紧了浓黑的俊眉。 “黑熊有什么好看的,改天爸……叔叔带你去看北极熊!” 靳某某从门口惊喜地探出小脑袋,咧着嘴:“真的哇!怪蜀黍对某某真好!” 宋其衍干咳一声,笑而不语,转身继续刷自己的牙。 本来欢欣雀跃蹦走的某某却又跑了回来,在宋其衍不解的目光下,一张粉彤彤的小脸有些不好意思。 “蜀黍,我忘记告诉你了,刚才我拿了你的牙刷给唧唧顺毛来着。” ——唧唧? 宋其衍看看手里沾满牙膏的牙刷,又看看那只蹲在靳某某手心的小黄鸡,足足愣了五秒,随即蓦地转身俯头扑向盥洗盆。 …… 靳子琦起得很早,闲来无事便去厨房给虹姨帮忙。 虽然大部分时间她都无所事事地站着。 但对于靳家的小姐而言,能纡尊降贵走进厨房,已经是贤妻良母的表现了。 等宋其衍和某某从楼上下来,餐厅里的人都已经齐了。 在靳某某小朋友奋力爬上椅子的时候,冷不丁地瞅着旁边摆弄油条的靳子琦道:“琦琦今天的皮肤好好哦!” 靳子琦的脸乍然爆红,童言无忌,靳某某一派天真但不代表其他人听不懂。 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摸摸靳某某的脑袋:“乖,把这杯牛奶喝了。” 靳某某不明白琦琦为什么不回答自己的问题,扁了扁小嘴,小胖手捧着牛奶杯,低头瞅瞅牛奶又抬头看看靳子琦。 “琦琦也是喝了牛奶皮肤这么好的吗?” 绝对的童言无忌。 靳子琦眼角一动,脸颊愈发地红,餐厅里瞬间诡异的安静。 那边的宋其衍已经一口牛奶喝进了气管,克制不住地咳嗽,呛出不少牛奶。 “怪蜀黍,你好浪费哦,乱喷牛奶脏死了!”靳某某一脸嫌弃地指控。 这下连上座的苏凝雪都喝呛了牛奶,而靳昭东夹在筷子里的麻团滚落在地。 靳子琦这下连钻到地缝里的心都有了。 谁说这孩子聪明的,根本就是个小傻瓜蛋! 忍住捂脸暴走的冲动,靳子琦憋足一口气,拍拍某某的脑袋:“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会把口水喷到早餐上,那样除了某某谁都不要吃了。” “琦琦坏!”靳某某却委屈地嚷道:“琦琦吃怪蜀黍的口水,却不要吃某某的口水,琦琦太坏了,某某不要理你了。” 为表达自己的愤慨,小家伙重重地把杯子放在桌上,手脚并用地爬下椅子,噔噔地跑出餐厅,爬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撅着小嘴。 靳子琦彻底无地自容,低着头只想快点吃完这顿早餐。 那边的靳昭东却突然停下来,沉吟了片刻,看着宋其衍道:“其衍,你和小琦的婚事好好跟你父亲商量一下,挑个好日子把婚礼补一下吧。” 苏凝雪也在一旁附和:“聘礼无所谓多少,做父母的只希望你能风风光光把我女儿娶进门,让我的女儿在宋家可以直得起腰做人。” 对于靳昭东和苏凝雪突如其来的松口,宋其衍和靳子琦都有些吃惊。 但宋其衍很快就反应过来,点头应下:“一辈子就结一次婚,自然是要最好的,爸妈放心,既然子琦嫁给了我,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至于婚礼日期……”宋其衍握住了靳子琦放在桌上的手,然后看向苏凝雪和靳昭东,“下个月十五怎么样,那天是个好日子。” 下个月十五,距离今天也不过二十天左右的时间。 靳昭东和苏凝雪互看了一眼,最后是苏凝雪下了决定:“就那天吧,早点办了早安心,免得夜长梦多,麻烦不断。” 靳昭东也同意苏凝雪的观点,最后的早餐便在婚礼相关细节的讨论中结束。 而在一边撒气的靳某某小朋友又被华丽丽地忽视了。 因为是周末,靳子琦和宋其衍都不用去公司上班,但苏凝雪和靳昭东却照例要去靳氏处理一些堆积的公务。 在临出门前,苏凝雪却忽然想起了什么,重新回到客厅。 “其衍,我听说你在澳洲有农场?” 宋其衍并没有打算隐瞒自己的事业,如实交代:“保守估计有十来个。” 苏凝雪眼神一闪,心中已经了然,看着宋其衍问道:“如果我想让婚礼在澳洲举行,其衍你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妈想怎么样都行。”宋其衍对丈母娘也算是言听计从。 苏凝雪满意地颔首,转而望向靳子琦:“你跟其衍向公司请几天假,趁现在不是年关,你们先去一趟澳洲吧,把事情大概安排一下。” chapter章节20 对于苏凝雪要将婚礼定在澳洲的提议,靳子琦还是感到惊讶。 据她对自己这位母亲的了解,素来都不喜欢高调铺张。 现在却提出这样的要求,和她以往的行事作风截然不同。 但似乎宋其衍听了苏凝雪的话,非但没有丝毫的为难,反而异常的开心。 是的,开心,靳子琦觉得自己绝对不会看错他脸上的表情。 就像现在坐在机场候机厅,她都能从宋其衍的眉眼间读出他愉悦的情绪。 “怎么这样看着我?”宋其衍揽过她的肩,侧眸微笑地问她。 靳子琦摇摇头,回之一笑:“只是突然好奇除了宋氏,你还有多少身家。” 宋其衍竟然还是澳大利亚公民的护照这点有些出乎意料。 既然已经回了宋家,她不相信宋之任会允许宋其衍还持有别国的护照。 据她所知,宋之任是个地地道道的崇尚东方文化的人。 对于宋其衍,她似乎了解得并不多,除了他是宋家“已亡”的继承人。 宋其衍把她搂紧,只差没把她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 最近他似乎变得更加粘人,跟某某差不多,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发现她眼中浮动的好奇,他嘴巴一咧,露出一口白牙,“一定够你大小姐在慈善晚会上多喊几个四千万。” 这话听上去有些咬牙切齿,靳子琦看着他脸上的笑意,越看越觉得小气。 ——没错,就是小气。 昨晚累得迷迷糊糊睡过去前,她显然听到了一句叹息:“四千万……” 她绝不怀疑出自宋其衍的口,难掩语气间的心疼和懊悔。 这么想着,宋其衍的一只手已经顺着她的后背一路摩挲到臀部。 不轻不重地一捏,靳子琦有些恼羞成怒,伸手就要推他:“你自重点!” 说这话明显气场不足,没有威慑力,耳朵却逐渐红起来。 周围坐等航班的旅客望着他们温暖地笑过来。 宋其衍看着她一副小媳妇受了气的别扭样,不但没放开她,反而抱紧她按向自己,过于紧密而炽热地贴在一起。 昨晚目睹她和秦远琴瑟和鸣时生出的那股子酸,早已消散无踪迹。 薄韧的唇贴着她的耳朵:“我有多重,你难道不知道?” 似乎只要一听到靳子琦那令人着魔的语气就忍不住地变得无耻。 候机厅里人来人往。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生出了想要拥抱她的念头。 并且持续地疯狂地在大脑里叫嚣,迅即地传输给了身体的某部位。 靳子琦的脸这下子彻底爆红,当她被某物什硬生生地抵住。 “宋其衍,你的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有些愤愤地责问。 “你在想什么我就在想什么。”说得正义凛然,毫无羞耻之心。 “宋其衍你敢不敢更不要脸一点?” 宋其衍望着她,眉梢一挑:“为什么不敢?”语气不以为然。 候机厅在播报器响起后一群旅客蜂拥而出,也混乱了人的视线。 这是个神赐的机遇,他怎么可能放过。 靳子琦差点叫出来,刚启的嘴唇即被堵住,他的吻热烈而激颤。 禁锢着她挣扎的双手。 在候机厅人走得差不多时,他就及时地放开了她。 灯光明亮的候机厅里,所有人都衣冠楚楚,包括宋其衍和靳子琦。 “无耻!”靳子琦看上去特别生气,嘴唇肿肿的。 宋其衍不置可否,搂着她没有放开,却也不再亲她。 在靳子琦逐渐平复下自己的怒气时,一只手又偷偷地伸进了她的衣服。 粗粝的指腹循序渐进,寻找到那一片柔软—— “宋其衍!”靳子琦气得红了眼睛,再也淡定不下来。 “嗯,听着呢,说吧。”手上的功夫没有落下。 靳子琦隔着衣服重重地拍打那只不老实的手,实在忍无可忍了,另一手拧住了他的耳朵,四只眼睛在干燥的空气里噼里啪啦地对峙。 她怎么会跟这样一个猥琐的大叔结婚?! 宋其衍被她犀利的眼神瞪得无可奈何,心不甘情不愿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把你的手从腰上拿开,我要下去。”靳子琦静静地说,语气有些微冷。 他却搂得更近:“就抱一下,就抱一下。” 靳子琦撇开视线,不想再看这个男人,憋了一肚子的愠火。 明明是她在问他关于私人资产的事,最后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子? 本躺在旁边两把座椅上睡觉的靳某某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 小朋友正瞪圆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静静地观察着抱在一起的父母。 然后突然喊了一声:“琦琦,某某要尿尿了!” 惊得抱在一起的两人着实吓了一跳,哪里知道这孩子早已经醒了。 也因为这奶声奶气的一声小兽高吼,周围三三两两的人望过来。 靳子琦窘着脸奋力挣扎地想起来,宋其衍被自家儿子看得也浑身难受。 结果,一个挣扎得过了头,一个猝不及防地松开手。 靳子琦只觉得禁锢在腰际的力度忽然消失,整个人因为失重而向前扑去—— “买噶的!”某某一双小胖手捂住自己咕噜的大眼睛,透着指缝又瞄出去。 宋其衍默默地转过脸,抱起自家的儿子转移注意力。 靳子琦实实地摔倒在光滑的地砖上,有些疼痛难捱,看到宋其衍像是做错事的小孩转过头,心里更是一把火燃起。 想要起身,却发现旁边椅子上一个女士正眼神复杂地望着她的大腿处。 靳子琦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然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 她的裙子…… 竟然掀起来了! …… 直至登机上了飞机,靳子琦都没再看宋其衍一眼,更别提说话了。 “宝儿,快去你妈怀里!” 宋其衍小心地观察着靳子琦的脸色,然后把胖墩墩的儿子往她怀里一塞。 靳子琦刚系好安全带就被塞了个满怀。 有些气愤地看着这个耍心眼的男人,不知道又在盘算什么! “各位旅客,我们的飞机即将起飞,请关闭各种电子设备……” 机舱服务人员的安全警示语响起,机舱内的乘客已经上来得差不多了。 靳子琦掏出手机正想关机,铃声却骤然响起,是萧潇来的电话。 她已经请好了一周的假期,萧潇不可能不知道,除非是有重要的事。 “子琦姐,你还没上飞机吧?《盲眼》剧组在拍摄过程中出事了,一名演员不小心从高处坠下,现在生死未卜正送往医院。” 靳子琦眉头一皱,这个时候不是该找苏珩风吗? “苏总今早也出差去了法国,最迟也要后天回来,我只能找你了!” 萧潇的声音听上去格外的焦急,混杂着救护车的鸣笛声。 靳子琦看看还没有关闭的机舱门,又转头看看身边正关手机的宋其衍。 迟疑了再三,还是把某某重新放回了他的怀里。 “怎么啦?”宋其衍看着靳子琦重新解开安全带,困惑地询问。 靳子琦却已站起身,“你们先去澳洲,我后天早上的飞机过去,公司出了点事,苏珩风不在只能由我出面。” 宋其衍几乎不相相信自己听到的,但事实证明靳子琦没骗她,她已经在跟乘务人员商量着下飞机去。 “给你们造成麻烦很抱歉。” 子琦和乘务人员刚致完歉,那边宋其衍却抱着靳某某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靳子琦,你现在是要抛夫弃子了吗?” “没时间跟你赌气,”靳子琦摸摸靳某某的脸,又拍拍宋其衍的脑袋,就像是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在澳洲等我,处理完事我马上过去。” 宋其衍却低头跟靳某某怂恿道:“宝儿,你妈不要我们了,快哭给她看!” 靳某某一听靳子琦要走,真的一咧嘴两眉毛一倒就要哭,还没发出声音就被靳子琦捂住嘴。 “某某乖,琦琦要去工作,某某在农场等琦琦,琦琦马上就过去陪你。” 此言一出,靳某某立刻雨过天晴,重重地点头:“某某等着琦琦!” 宋其衍看着叛变的儿子,又看看去意已决的靳子琦,刚想追下去,机舱门却缓缓地合上,乘务人员拦住他:“先生,请你抱着孩子去坐好。” “为什么她能下去我就不能,开机舱。”宋其衍阴沉了俊脸。 乘务人员却坚定地摇头:“因为那位小姐有特殊情况,先生,飞机即将起飞,还请你坐回自己的位置。” “我其实也有特殊情况。” “什么?” 宋其衍拧着眉头严肃地看着她,把儿子往她怀里一放:“刚才那是我老婆,她这是要跟她小情人私奔去了,要是我们的家庭破碎了你赔得起吗?” 乘务人员愣了愣,随即职业化地笑笑:“先生,请您回去坐好。” “怎么她的话你信,我说的你就不信?”宋其衍的声量有些拔高。 乘务人员:“请你回去坐好,谢谢配合。” 宋其衍:“……” …… 靳子琦匆匆地从机场取了车就赶往市人民医院。 车上了高架,却在车流中缓缓慢下来,直到最后彻底地熄火。 所幸靳子琦意识到不对劲就及时打了指示灯,还把车往边上靠了靠,才没酿成一场轿车追尾的车祸。 靳子琦打电话给保险公司来拖车,却迟迟没人见,有些玩忽职守的感觉。 坐在驾驶座上,重新启动车子,除了几声轰鸣,再也发动不了。 萧潇又打来电话,医院里正在急救的演员情况不容乐观。 车外的雨已经停了,好心的太阳出来了,近乎炽热地照耀着整天蓝天。 靳子琦犹豫了下还是下了车,一边打电话一边朝过路车挥手。 “子琦姐,你快点来吧,苏总又不在,你要再不来,这边就要闹起来了!” 电话里萧潇的声音充满了担忧,听筒里还隐约传来吵杂的脚步声和争执声。 靳子琦眉心一敛,挂了电话后,便脱掉了身上的外套扔进车里。 身上只剩了一件薄薄的白色贴身羊绒衫。 随手从轿车的储物柜里拿出一根皮筋扎起一头长发,撩起袖子,跑到后备箱里拿了工具又回到车头前。 她没有修过车,只是无聊时看家里的司机这么干过。 在求助无门的时候,只能依样画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靳子琦掀开车盖,俯身专注地开始检查里面的固件。 说是检查倒不如说是看什么不对劲就胡乱弄几下。 双臂因为紧抓车盖而逐渐酸疼,靳子琦劳累地喘了口气,在她的双手无力地想要放下时,身后一条长臂横空穿过她的肩,扶住了车盖。 靳子琦望着那双干净到每个指甲都经过细心修剪的手时一怔,而温和却不失沉稳的声音却已经在她的头顶响起:“发动机活塞和连杆受损了。” 语气里尽是自信的笃定,靳子琦有些质疑,几乎下意识地回驳了一句,“检都还没检查,就这么自信似乎有些盲目。”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一双眼还是直勾勾地盯着那双举着车盖的手。 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就像是一双艺术家珍藏的手。 “不信,你可以打电话给保险公司……” 温润的嗓音变得有些喑哑带笑。 靳子琦甚至能感觉到来自头顶的那道异常强烈的目光。 她握着工具的手一紧,偏转过头去看。 因为本就低俯着身,这蓦地回转,让她的长发搁到了身后男人的手臂。 靳子琦刚看到一身白衣,束发的皮筋就掉落在地,散落的柔顺长发就像是一道骤然从断崖上倾泻而下的黑色瀑布在空中激起优美的弧度。 几缕发丝拂过她的脸颊,有些迷离她的视线。 靳子琦维持着回头的姿势,她微微眯着眼,看清了身后帮助自己的男人。 是秦远,那个在生日宴上花八千万要揭开她面具的秦远。 他亦稍稍低头看着她,发现她因为诧异而出神,他偏头看了一下远处,带着一丝无奈,尔后又转回头看着她,微蹙俊眉笑笑。 “你是想让我一直保持这个动作到保险公司的车来吗?” 很宽厚很平淡的笑声,一如他的长相给人的感觉,温柔而礼貌。 靳子琦被他一提醒才发现他的双臂一直扶着车盖,如果他随手放开,很有可能会误伤到还趴在车盖前的她。 察觉到这一点,靳子琦很快就离开了车头,往边上退了两步。 她的手里还拿着金属工具,白皙的脸颊上有些黑色的机油。 阳光,雨水,金属和女人,潮湿的空气里满溢了荷尔蒙。 靳子琦望着用手帕擦拭着手指的秦远,在犹豫着要不要道一声“谢谢”。 仿佛感受到了她的心理活动,秦远抬头望向她,嘴角微翘:“不用谢。” 声音依旧的温和,脸上的笑容也充溢着阳光的味道。 靳子琦只能回之一笑,除此再也没有过多的表情。 因为他们之间并不熟稔。 她转头看了眼来回穿梭的轿车,做了一个短暂的思考,重新看向还未离开的秦远:“保险公司赶过来可能还要半小时,我现在赶着去医院,你能送我过去吗?” 她刚才就看到了停在她车后三米开外的奔驰,不用想就知道是他的。 秦远的目光忽闪了下,随即便加深了嘴角的笑,点头:“上车吧。” “谢谢。”除了道谢,靳子琦没有其他的想法。 …… 靳子琦坐进秦远的车子,他却没有当即坐进驾驶座。 当她好奇他在做什么时,他却朝着她走过来打开了副驾驶座车门。 靳子琦错愕于他的行为,他却极具绅士地将一件外套盖在了她的肩上。 “十一月的天气冷热不定,还是穿上吧,免得感冒。” 几乎他的话音刚落下,靳子琦就轻轻地打了个喷嚏。 他的体贴让靳子琦微微敛起黛眉,他却已经替她关上车门绕过了车头。 “哪家医院?”他一上车未等她开口就率先问了。 靳子琦的眼睫扑闪了下,望着车头上摇摆的灰太狼回答:“市人民医院。” 秦远的目光也被她牵引到那个摇摆的灰太狼上,他启动了车子后才再次说话:“很孩子气吧?昨晚明明丢出去了,早上却又待在上面了。” 他无奈地轻笑了下,靳子琦侧目看他,能看到他眼底淡淡的满足。 她听说这位秦总好像有位未婚妻。 “不会,最起码说明她很在乎你,女人只会在心爱的人面前变得像孩子。” 秦远眉梢一挑,握着方向盘的手动了动,眼睛却始终望着前方的道路。 “靳小姐在其衍面前也是这般孩子气吗?” 靳子琦转头看向他,不知道怎么突然把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 秦远注意到她的目光,微微一笑:“别介意,我只是随便问问。” 靳子琦却垂了垂眼眸,轻轻地喃了一句,“也许吧。” 也许什么,她没有再说,她把头偏向车窗外,望着天上的那一道彩虹。 并没有看到身旁男人那双握着方向盘的手有瞬间的青白。 …… 车子一路开去市人民医院。 在医院大门外的路边停下,车窗外的那道彩虹也已消失不见。 靳子琦伸手按上车门把,没忘记回头跟秦远致谢。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再见。” 刚推开车门,本一直沉稳优雅坐着的秦远却忽然回过头:“我以为,凭我们相熟的程度,应该已经不需要这么客套。” 靳子琦下车的双脚因为这句突兀的话停在半空。 她幽幽地转头,望向看着自己的秦远,想起了什么似的冲他笑笑:“第一次见面时你帮我撑伞,一直都没机会正式跟你道谢。” 靳子琦的眼神坦然自若,一点也没有撒谎的不自然。 秦远的眼中却闪过幽光,他盯着她重复了她刚才那句话里的三个字。 “第一次?”他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 靳子琦不明所以地看着低头思忖的秦远,“还是,我们之前也见过?” 在秦远抬头看向自己时,靳子琦犹豫了下,还是如实告知:“我之前出过车祸,伤到了大脑有些事记不太清了,所以……” 她没再说下去,但秦远已经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即便已经明白,却依旧想亲自从她口中听到,“你失忆了?” 靳子琦浅笑着点头,没有顾忌,“可以这么说,过去的事总记得模模糊糊。” 秦远静默了会儿才开口:“我看你有急事,先进去吧。” 依旧冲她温和地笑了笑。 这样温柔体贴的男人,能成为他的未婚妻倒也是种福气。 靳子琦下了车,跟他简单地告了别就朝医院大门走去。 秦远坐在驾驶的座位上,目送着她慢慢地远去,却久久地没有回神。 …… 靳子琦在急诊室外等到第二天凌晨两点。 手术结束了,那名受伤的演员被送去重症病房监看。 医生却是跟上前询问的靳子琦摇摇头,手术的结尾并不乐观。 从高处摔落,导致这名演员第二、三节颈椎严重错位,即便苏醒后也有可能导致高位截瘫,生倒不如死的结果。 即便有人寿保险索赔,但风琦投拍的电影演员出事,也难逃责任。 靳子琦揉了揉疲惫的眼皮,走出医院门口,眺望着依旧漆黑的天际。 然后,她的眼前忽的多了一杯奶茶,热气袅袅中萦绕着浓郁的奶香。 “喝一口吧,暖暖身。” 靳子琦顺着那条手臂往上看,就看到了秦远。 他穿着一件灰白色的呢子大衣,里面是一身休闲打扮,屹立在旁边的门边。 似看出了她的困惑,他补充道:“胃不太舒服睡不着就来医院看看,没想到还能遇到你,看你挺累的,就在旁边买了杯奶茶。” 靳子琦沿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一个奶亭,就在医院门口。 “谢谢。”心中的疑问解除了,她才心安理得地接过奶茶。 因为熬夜的缘故,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连带着笑容都有些憔悴。 “一晚都守在这里吗?”他似有疑惑,淡雅温馨地笑了下。 靳子琦喝了口奶茶暖身,冰凉的双手捧着杯壁,点点头:“总裁出差了,只能由我这个第二把手出面摆平,没有办法的事。” 秦远静寂地笑,片刻后,拿起另一只手里端着的奶茶轻轻啜饮,看着她,眼神温和而克制:“走吧,我送你回家。” 靳子琦抬起头,看向他等待在那里的关注。 那并不适合一个已婚女人去看,那样的温柔很容易让人沦陷。 她不露痕迹地移开目光,把视线投向远处那片晦暗的天空。 凌晨的天空下开着大树大树的木槿。 热烈火红单调,看上去沉默恣意,任性狂妄。 废弃了任何一片绿叶的陪伴。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 靳子琦眯了眯自己的眼睛,凉风习习,睡意铺天盖地袭来。 秦远没有再勉强她,却也没有兀自离去,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 站在马路边拦了十几分钟车,都没有一辆空闲的出租车路过。 靳子琦突然就明白了,秦远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两道明亮的车灯光打亮了她周身的黑暗,靳子琦用手遮挡着视线,眯起眼望过去,是一辆白色雅致的奔驰。 车窗缓缓落下,秦远坐在驾驶座上,“上车,我送你回去。” 车内的阴暗笼罩了他清隽秀雅的脸庞,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种感觉,有点像落魄的公主遇到了拔刀相助的白马王子。 靳子琦在心里自嘲了一番,却没有立刻上车,她不想欠人情。 她往四周又环顾了一圈,似乎还不死心,想要自己找到能回家的车。 “这个时间点在这条路上几乎打不到车。”秦远耐心地解释。 身体被夜风吹得发冷,靳子琦不再犹豫,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瞬间,冰冷的身体被暖气包围。 “靠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靳子琦在秦远极尽温柔的声音下,仿佛受了催眠一般,头一沾到身后的座位靠垫,紧绷了一整晚的神经松弛下来。 沉重的眼皮慢慢地阖上,眼前模模糊糊到最后的漆黑一片。 …… 在睡梦中的靳子琦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没告诉秦远家里的住址。 强烈的光线刺入闭合的眼帘,靳子琦幽幽地睁开眼睛。 她身上盖着一件呢子大衣,座位也被刻意地调低后倾。 重新坐起来,入目的是车外大好的阳光,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江边。 手里的大衣靳子琦还是有点印象的,就是凌晨秦远穿在身上的那件。 看了下时间,将近早上七点。 靳子琦走下车便在附近的木栈道上看到了一道修长英挺的身影。 秦远双臂交叠靠在栏杆上,眼神眺望着远方,若有所思的样子搁置在她的视线里。 似乎听到了开车门的声音,他回转过头。 看到靳子琦已经醒了,站直身尔后淡笑着走过来:“你睡着前没告诉我地址。” 秦远似乎在任何时候都能先发制人,掌握主动权。 靳子琦也没有多大计较,毕竟他没叫醒自己也是担心自己太累了。 “天香华庭东门那边,谢谢。” 车内的气氛有些安静,清晨宽广的公路上人烟不多。 轿车平稳而舒适地行驶,身边又有英俊儒雅的男子,空气中还弥漫着甜而不腻的柠檬清香,靳子琦的意识也逐渐地清晰起来。 似想起了什么,她拿出手机查看,却发现是关机状态。 “刚才看你睡得那么香,就把手机关了,不会给你造成什么麻烦吧?” 都这么说了,要还计较就显得她不大气了。 靳子琦摇摇头,重新开机:“没关系,应该也没什么大事。” 手机屏幕上很快就跳出十几个电话,还有很多短信,皆来自宋其衍。 只是等她再打过去的时候,却已经是悦耳的官方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系,请稍后再拨,sorry,the*number……” “在给其衍打电话?” “嗯,昨天临时改变去澳洲的计划,恐怕他会有点担心。” 靳子琦一边望着过路的风景一边回话,秦远却只是弯着嘴角笑了笑。 …… 秦远沿着靳子琦的指示,七拐八拐地就到了靳家别墅的正门前。 已经早上八点了。 林荫道下偶尔有几辆豪华的轿车开出去。 车子停下,靳子琦正要下车却发现了秦远的异样。 他把车子熄了火后,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秦总,你还好吗?”靳子琦不由地出言关心。 秦远却依旧低着头,一张脸有些苍白,表情藏得深深的看不透。 他紧抿的嘴唇微微地上扬,扯出一抹笑:“没事,你下车吧。” 阳光透过挡风玻璃落在秦远的脸上,衬得他白皙的皮肤越发地透明无血色。 靳子琦的眉心却拧起来,她并没有真的当即就走下车。 她的视线被后座上的几盒药吸引。 而秦远的眉头已经皱起,他一手按在胃部,握着方向盘的另只手青白得可怕。 在看清那些药盒上的字,靳子琦有些惊怔。 “你是不是胃病犯了?” 然后又联想到凌晨在医院看到他,他的确说是胃难受一夜难眠。 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靳子琦左右徘徊了下,还是下车绕到驾驶座边打开车门,去伸手扶身体僵硬的秦远,道:“秦总,我看你现在也开不了车,还是先去我家休息一会儿吧。” 虽然宋其衍不在家,她和秦远又算不上熟络,本该避嫌,但看他的情况真的不太好,靳子琦也只能抛开那层顾忌。 毕竟他也帮过自己,总不能过河拆桥。 况且,家里不是还有佣人吗,又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你家?你和其衍的家吗?”秦远却没有下车,只是虚弱地看着她问道。 靳子琦一愣,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会突然问出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她抿了抿唇瓣,摇头:“我们还住在我父母的家里。” 然后搀扶住他的手臂,想要带他下车:“家里有热水,你就算要走也喝杯水吃个早餐吧,你这样子离开,我不放心。” 靳子琦说这句话并没有别的意思,但秦远的眸底却闪过恍惚的光亮。 他盯着她因为担心而微微敛起的黛眉,闻到的也是她身上的清淡茶香,本阵痛的胃部逐渐缓和,没有再推却任由她扶着他下车。 …… “虹姨,替我倒一杯热水。” 几乎一进门靳子琦便冲在餐厅里收拾的虹姨嘱咐道。 秦远并没有让她搀扶,所以走得有些慢,靳子琦在门口等他,不经意地转头却看到此刻本该在公司里的苏凝雪。 苏凝雪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着一杯刚泡好的绿茶,茶香袅袅。 听到靳子琦的声音,苏凝雪便抬头望过来。 “你不是和其衍去澳洲了吗?”苏凝雪脸上闪过诧异的表情。 “公司遇到一些事,苏珩风不在只能由我处理,所以没上飞机。” 靳子琦说着便偏头看向门外,“秦总进来吧,我母亲在,不过也没关系。” 苏凝雪的眉头蹙了下,什么时候靳子琦也会带朋友回家了? 然后,门口就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跟今早在报纸上看到的同出一辙。 “哐当”一声,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板上。 苏凝雪鲜少在外人面前会如此失态。 茶水溅了一地,甚至连她身上的衣服也沾染了不少茶渍。 “妈你怎么了?”这边还没照顾好,那边的母亲又摔碎了茶杯。 苏凝雪被靳子琦关切的声音唤回神,略微惨白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一双眼却看向靳子琦身后的秦远:“子琦,你不介绍一下吗?” 靳子琦看苏凝雪已经恢复如常,便也放下了心,看苏凝雪对秦远似乎很好奇,靳子琦便偏过身介绍:“这位是秦氏的总裁秦远,妈你应该在杂志上看到过吧。” “秦总的胃不太舒服,所以我就请他进来休息一会儿再走。” 而秦远已经兀自往前一步,望着坐在那里的苏凝雪礼貌地颔首:“靳夫人。” 苏凝雪点点头,笑容依然有些疏淡:“秦总清风朗月,确实一表人才。” “夫人过赞了。”秦远的淡笑突然变得讳莫如深。 靳子琦只觉得气氛变得怪异,未等她揣摩出个所以然来,虹姨已经端着一杯热开水出来:“大小姐,你要的开水。” “对了虹姨,你现在煮个皮蛋瘦肉粥吧。” “好的,大小姐。” 虹姨重新回去厨房,而苏凝雪那边也已经有佣人在整理满地的狼藉。 靳子琦刚把水递给秦远,虹姨便急匆匆地从厨房出来。 “没有皮蛋了,我去买一些回来。”虹姨没忘记离开前瞟了眼秦远。 秦远面对虹姨的打量,泰然自若,不忘礼貌地颔首致意。 听到虹姨说缺少食料,便道:“不用麻烦了,我开车回去酒店可以吃。” 说着,秦远就打算告辞,这一次未等靳子琦开口,苏凝雪已经发话。 “子琦,别墅区西大门旁边有个大型购物超市,那里应该有皮蛋,你开车过去买一些回来吧。”顿了顿,苏凝雪看向秦远:“劳烦秦总在家里坐会儿。” 秦远略显虚弱地一笑:“夫人客气了。” 靳子琦见母亲对秦远虽然不热情但也算客气,便拿了车钥匙出门去买皮蛋。 几乎在别墅外响起轿车引擎声的同时,客厅里的苏凝雪便冷肃了神情。 冷淡的眼眸打量着门口的秦远,“你难道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秦远的眼神一敛,微微而笑:“这就是夫人故意支开小琦的原因?” “小琦?”苏凝雪淡淡地撇开眼:“这不是秦总该称呼的小名。” “那该称呼什么?靳子琦?子琦?还是……靳大小姐?” 秦远眼底的笑意渐浓,嘴唇却有些苍白,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胃疼,身姿挺直地站在客厅的门边,没有进一步也没退一步。 苏凝雪眼角瞟向餐厅里进出的佣人,秦远发现了苏凝雪的顾虑,嘴角上勾的弧度更大,却也更加的嘲讽。 “夫人还是跟十年前一样,凡事都喜欢做得滴水不漏。” 苏凝雪扫了他一眼,语气冷硬:“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秦远眸色一晃,笑容不减:“这里是我的故乡,我为什么不能回来,夫人难道忘了,我母亲还在国内需要照顾。” “我听说你有个书香门第的未婚妻,既然这样就跟她好好过日子,你跟子琦曾经再怎么样都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拿着揪着不放。” “夫人是不是太高估你女儿的魅力了?” 苏凝雪拢着披肩的手指一紧,有些不敢相信地眯眸看向秦远。 然而他嘴角确实是讥诮的笑。 “十年过去,夫人不会还以为我对靳子琦念念不忘吧?” 现在的秦远跟之前跟靳子琦在一起的秦远判若两人。 他踱着闲适的步调走进客厅,在苏凝雪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就像你说的,我已经有了一个一心只为我的未婚妻,我为什么还要去牵挂你那千金难逑的女儿?” 苏凝雪微微地眯着眼,凌厉的目光打量着秦远,“你究竟想怎么样?” “夫人还是喜欢多想。”将手中的水杯搁在茶几上,秦远抬眸迎上苏凝雪的目光:“既然这样,夫人可以猜猜我想怎么样?” 苏凝雪却没有接话,她深吸口气,很快就敛好了自己的神色。 秦远望着眼前这位贵妇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优雅淡漠,嗤笑一声:“夫人的定力着实让我佩服,这些年我也是一直以夫人为榜样。” 苏凝雪直直地盯着秦远的表情变化:“你恨我?” 秦远话语间的讽刺任谁都听得出来,更何况是商场打滚数十年的苏凝雪。 秦远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十指干净整齐,他望向苏凝雪的眸光不变,一派从容:“夫人说笑了,我为什么要恨你?” “如果不是您当年给的五百万,我现在能不能这样坐在您的面前也还是个未知数,也许早已冻死在街头被流浪狗啃得连骨头也不剩了。” 苏凝雪的眼神也更加冷厉:“既然你还记得那五百万,那就该遵守当年的承诺,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子琦的面前。” 秦远点点头,像是赞同苏凝雪所说的,但脸上的笑却不是那么回事。 “可是现在我后悔了。” 苏凝雪脸上一闪而过惊愕,随即而来的却是隐隐的愠怒。 秦远却不以为然地喝了口水,再次看着苏凝雪积蓄了怒气的眸子,轻轻地,慢悠悠地重复:“我说我后悔了,夫人。” “这些年我每晚睡觉前都会想,我能有今时今日的一切,都拜夫人那五百万所赐,如果没有夫人,我依然还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凝雪冷冷地打断他。 秦远却极具报复性地笑着,眯上深褐色的瞳眸,芒光乍现。 “看来夫人的记性也不怎么好。”他略略停顿,继续道:“在我被您丈夫打断腿的时候,如果不是您给了我那笔钱又送我出国,我也不会想到用那钱去投资股市,当然,我也挺感激那些年的股市,好得太好了。在那场金融风暴来临的时候,又赶着我在英国的朋友要钱投资房子,我们在楼市上捞了不少,夫人,您给我活下去的物质保证,这一点这些年我一直不敢忘。” ------题外话------ 忽然变得懒散了,就不起标题了 chapter章节21 “夫人,您给我活下去的物质保证,这一点这些年我一直不敢忘。” 秦远说得轻巧,苏凝雪却豁然起身,冷然俯视着他,声音清冷。 “有什么事你冲着我和靳昭东来,我警告你,别靠近子琦!” 秦远看着苏凝雪一副老牛护犊的姿态,反倒换上了一副戏谑的神情。 “我也不想和她牵扯不清,可惜这个世上有个词语叫缘分,可能走着走着就碰上了,夫人,这不在我的掌控之中。” “那么就尽你最大的努力远离她的视线,只要你想做不可能做不到。” “夫人还是喜欢用这种口气命令别人。” 秦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对于苏凝雪的敌视浑然不见,兀自说道:“我听说靳子琦失忆了?” 苏凝雪警惕心起,“你想干什么?!” “夫人觉得我能干什么?十年不见,怎么说也得跟旧情人叙叙旧不是?” “秦远,不要得寸进尺!” 苏凝雪的声量逐渐地拔高,无法掩饰的愠怒。 秦远却好似早就在等着这一刻,蓦地沉下了脸色,冷嗤一声道:“得寸进尺?我把我曾经所遭遇的一点点还给你们,也算是得寸进尺?” “你以为遭遇不幸的只有你吗?十年前因为你毁了子琦一次,十年后,你觉得,我还会让你再伤害她一次吗?” “伤害?我还能伤害到靳家的大小姐吗?” 秦远慢悠悠地从沙发上起身,望着明显比他矮的苏凝雪,眼底却悄然泛过丝丝自嘲的冷笑:“能让她说出‘你配不上我’五个字的男人也能伤害她?” 秦远冷清地对上苏凝雪怒气丛生的眸子,随即转身离开。 “看来这碗粥是没机会喝了,如果夫人不介意,可以传达给你的女儿,我倒是希望能跟她出去好好吃一顿满汉全席。” 苏凝雪握着披肩的双手十指紧扣,在秦远即将走出别墅时,才转身冷冷警告道:“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但如果伤害了子琦,我不会放过你!” 苏凝雪稍作停顿,深呼吸了下,眸底闪过的是凛然的狠绝:“我告诉你,作为一个母亲能做出来的一切绝对超乎你的想象。” 秦远的背影停下,他回转过身,双手插在裤袋里,阳光被他踩在脚下,他整张面容都藏进了阴影里。 “我绝对相信夫人所说的,因为我自己,也是如此。” 苏凝雪眸光一怔,不由地往前迈了半步,却依旧看不清他的脸。 然而,却在死寂般的大厅听到他含着淡淡笑的声音。 “我也告诉夫人你,作为一个曾经被人玩弄感情、自尊被踩在脚底下狠狠践踏的人,他能做出的一切,也绝对超乎你的想象。” 苏凝雪的眉目冷肃:“十年前你配不上她,十年后,在我看来,你依旧配不上我的女儿,即便她变得一无所有,秦远,你也不配站在她身边!” “那夫人就等着吧。到底是我配不上你女儿,还是你女儿不值得我去配!” 说完,秦远便再也不多加停留,门外很快就响起轿车驶出的声音。 苏凝雪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双手十指冰凉,她慢慢地走回沙发前坐下,素雅贵气的面容上竟有些淡淡的恍惚。 …… 靳子琦买了皮蛋回来,却没在车库前看到秦远的轿车。 回到别墅里,苏凝雪只说秦远有要事先走了,所以没等她回来。 靳子琦望着苏凝雪并不太好的脸色,将信将疑,但也没追问下去。 她跟秦远从某个程度上而言,的确不熟络,所以没必要过度关心。 虽然,她打从心底还是挺感激他昨天和今天的帮助。 将皮蛋交给虹姨,靳子琦就上楼梳洗,顺便又给宋其衍打电话。 依旧是关机状态,已经超过了下飞机的时间…… 靳子琦不由地担心起来。 打电话去航空公司询问,才知宋其衍竟然在墨尔本转机的时候,就直接买了返程的机票带着孩子回中国了! 靳子琦揉了揉太阳穴,不是说好在澳洲等她吗? 有时候真的无法用常人的思维来揣摩宋其衍的内心活动。 心里对宋其衍和某某存在着愧疚,因为工作的关系而临时选择了离开他们。 按计算时间,晚上七八点宋其衍就会到机场。 靳子琦嘱咐虹姨替父子俩准备好晚餐,自己才换了衣服又匆匆地出门。 萧潇说那名受伤演员的家属已经到达本城,似乎情绪都很不稳定。 靳子琦昨晚就给苏珩风打了电话,最快他也要下午抵达。 那么在此之前,只能由她这个公司暂代负责人去处理。 …… 秦远离开靳家却没有当即回酒店,他又去了之前的江边待了很久。 他走到旁边的那片小树林中,在一棵看上去年代久远的大树边站定。 手指抚上那粗粝的树皮,指腹上依稀能摸到树身上的几道刀痕。 这些年了,竟然还在。 也许这就像是他心里的伤口永远无法平复,刻骨铭心。 在冷瑟的江风里,他静默地站着,望着放在树身上的自己的手。 许久之后,才收回手转身离开,几片落叶缠绕着树身纷飞而下。 而他刚才摸过的地方,赫然是歪歪扭扭的几个字:秦远靳子琦到此一游。 …… 秦远回到酒店,敲了敲房间的门,半晌没有回应。 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把房卡放在门把上感应了下,刚推门而入,一阵黑乎乎的气息便迎面而来。 紧接着一团阴影灵敏而熟练地扑到他身上,两腿夹住了他的腰际。 秦远因为巨大的冲劲而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撞上身后的门。 空出一只手打开旁边的灯开关,入目的便是怀里用被褥裹成的一个大蛹。 一双纤长的女人手环住他的肩膀,些许长发露在了被子外面。 秦远的双手下意识地托住挂在自己身上的这个大蛹。 眼睛环顾了一圈乱糟糟的房间。 各类英法书籍丢得满地都是,报刊杂志也铺满了整张床。 秦远笑着摇头,抱着怀里的大蛹走去还算干净的沙发。 咔嚓一声,脚下一只签字笔应声而断,头脚分离地躺在地毯上。 似乎对这样的情形早已习以为常,他挑了下俊眉,便将大蛹放到了沙发上。 然后俯下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裹紧的被子拉开一点点。 手指在那终于露在空气的白皙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地弹了一下。 “懒虫,太阳晒屁股了!”言语间带着笑意,动作亲昵。 方晴云的双眼眯成一条缝,似醒非醒地靠近秦远的胸膛,依偎在他的肩头,就像是主人圈养的宠物用鼻子闻了闻他的身体,不满地哼了一声。 “昨晚都没回来,还吸了烟,秦远你胆子肥了!” 秦远失笑地低头望着睡得迷迷糊糊的方晴云,捏了捏她因为呼吸不畅而红彤彤的脸颊:“老婆,昨晚又通宵了?” “不要吵,让我再颓废三分钟……” 方晴云嘟囔地扯着身上的被子,就像是一条不安分的毛毛虫扭动着。 只是她刚想把头缩回去,秦远便一把撤掉了她身上的杯子,把她圈进自己的怀里,在她的唇上印上一吻:“起来吧,都快十点了,陪我吃点早餐!” 方晴云哼唧了几声,才舒展着酸麻的四肢慢慢的爬起来,蓬乱的头发下,一双因为睡眠不足而眯合的眼盯着秦远。 “难道没跟你的小情人一起吃吗?”说着又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胸膛。 秦远却一把拽住她的手指,把她往怀里一扯,胸腔里发出微微的震动,声带也洋溢着笑意:“小情人?我倒是想有,你要不要给我介绍几个?” “讨厌!”方晴云一把推开他,气鼓鼓地赤脚跳下沙发,“你要是敢找小情人,我就把你先化学阉割了,然后再和你的小情人同归于尽!” “怎么心这么狠?”秦远无奈地叹息,却是从沙发上起身,找到那双不知被踢到哪里的拖鞋,在双手叉腰的方晴云脚边蹲下替她套上鞋子。 “你说你把我照顾得那么好,怎么就不懂得把自己打理得好点?” 方晴云低头看着为自己穿鞋的男人,嘴角扬起幸福的笑,蓦地扑过去,将毫无提防的秦远扑倒在地毯上,作势就要咬他,仿佛一只撒娇的家养小猫。 “难道不知道男人都喜欢温柔娴淑的妻子吗?而且,我刚调到这里,一来就是主编,难免有人不服,只能勤能补拙啊!” “凭方主编的霹雳手段,还制服不了那些牛头马面?” 方晴云的双手放在秦远的脖子上,十指缓缓地收紧,俯首在他脸上重重地吧唧一下,才心满意足地哈哈笑了两声。 “赶快洗个脸换套衣服,带你出去吃饭。” 秦远扶起方晴云就把她推进了洗手间,自己则去行李箱里替她选了套衣服。 …… 靳子琦中午和受伤演员家属约在寻食记吃饭,不料对方有事不能来。 看着一桌的美味佳肴,靳子琦考虑要不要找两三个人来一起吃。 正犹豫间,一抹水绿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屏风旁。 “小姐,请问只有你一个人吗?” 靳子琦循声回头,便看到一个穿着小连衣裙外搭着小马甲的女孩子。 说是女孩子有些不恰当,更该说她的气质沉敛中又透着活力。 “小姐,我跟我先生找不到座位了,能跟你拼桌吗?” 靳子琦望着这个相貌出众的女子,言辞间都是一股浓浓的书香卷气,笑容娴雅柔美,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很会讨人欢心的女人。 靳子琦扫了眼满桌的菜,看这个女子也挺容易相处,便点头应下:“你们过来坐吧,反正我约的人临时来不了了。” “真的吗?太谢谢你了!”女子似乎真的很开心,她走出屏风没多久就拉了个男人回来,从靳子琦的角度看出只看到一条手臂。 更准确的描述是,一个穿着白色休闲衫的男人的手臂。 “阿远,过来吧,这位小姐愿意跟我们搭桌。” 靳子琦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当她看到被女子牵进来的男人的脸。 竟然是秦远。 秦远和他的未婚妻,金童玉女一般站在跟前,面对着坐在那里的靳子琦。 女子却笑吟吟地拖着秦远进来,冲靳子琦羞涩地一笑,手还是紧紧地挽着秦远的胳臂:“我先生有些怕生,小姐你别介意。” 靳子琦一愣,随即便也出于礼貌颔首微笑:“没关系,你们坐吧。” “靳小姐,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却是秦远突然开口唤了她一声。 方晴云好奇地看看靳子琦,又指指秦远:“你们认识吗?” 秦远笑了笑,很坦诚地点头:“嗯,参加袁老孙女生日宴有过一面之缘。” 靳子琦听了秦远的解释,虽然有些困惑,但还是配合地点头。 也许秦远是怕他未婚妻有所误会才刻意这么说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靳子琦乐得配合,只希望吃完这顿饭各奔东西。 一顿饭吃得还算平静。 期间彼此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偶尔谈谈天气借以活络气氛。 靳子琦望着对面亲密无间的两人,不可遏制地想到了宋其衍。 嘴角也因此而微微地勾起,有些幸福的痕迹但也有些无奈。 “靳小姐结婚了吗?”方晴云突然惊讶地问道。 靳子琦拿着筷子的手一顿,顺着她的目光便看到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 还是那枚被她情有独钟的红宝石婚戒。 靳子琦的手指摩挲着那枚鸡蛋形状的红宝石,摇摇头,眼神中的羞怯和她淡雅的面容有些格格不入:“先领了证,还没来得及举行婚礼。” 然后,耳边传来一声玻璃碰撞瓷器的叮咛声。 再然后,就听到方晴云关切而责备的声音。 她拿着一叠纸巾转身快速擦拭着秦远跟前的桌子,拧着秀气的眉抱怨:“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要把酱油和醋搞混?” 秦远只是任由她忙碌,望着她的目光柔和:“那怎么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会在我打翻醋后作出一个动作?” “就你嘴贫!”方晴云瞪了他一眼,随即意识到这里还有第三人,脸上露出赧色,冲靳子琦尴尬地解释:“他不喜欢喝醋,却总是拿错。” 靳子琦表示理解地笑笑,并不打算介入他们夫妻的话题里。 没过多久,忽然一道阴影打落在靳子琦的身上,然后是男人懒散的声音。 “不介意我坐下吧?” 靳子琦抬头,就看到了尹沥,一般这个时间点他不都在床上蛰伏吗? 无视了靳子琦的错愕,尹沥自顾自地把她往边上推推,自己坐了下来。 在方晴云不解和秦远微蹙眉的注视下,尹沥微笑着自我介绍:“尹沥,靳子琦的竹马,”然后又暧昧地看看秦远:“这位美丽的小姐是秦总的太太吧?” 方晴云似乎有些不适应尹沥这种不请自入的行为,听到他的询问,还是扯出一抹笑:“只能说是未婚妻,我们还没举行婚礼。” “啊……”尹沥面露了然,“原来如此,不过这么漂亮的未婚妻,秦总可要好好抓牢了,这要是一不注意被人横刀夺爱了怎么办!” 方晴云似乎不太喜欢尹沥的轻佻,但还是维系着嘴角那一抹笑。 秦远却是微微冷淡了神色,拿起茶杯抿了口水,语气随意:“这不劳尹三少费心,我们马上就结婚了。” “那真的是可喜可贺!” 尹沥不着痕迹地瞟了旁边安静用餐的靳子琦一眼,然后转向方晴云笑得无比灿烂:“我家琦琦也要结婚了,方小姐和秦先生会留下来观礼吗?” 靳子琦面上不动声色,桌下却忍不住踢了他一脚,还真是能折腾。 尹沥却浑然未决,呵呵笑着,兀自端起侍应生端来的水杯一口气喝完。 “能跟商业巨子秦远和著名教育家的千金一起吃饭是我的荣幸啊!” 靳子琦侧眸看了尹沥一眼,今天的他是不是又犯抽了? 方晴云跟秦远都笑而不语,似乎不想再继续搭理尹沥。 尹沥却直接忽略了旁边靳子琦的暗示,稍探身跟方晴云交谈:“咱们琦琦结婚那天也不要礼金了,像方小姐这样的名门闺秀就弹一首高山流水吧!” 方晴云眉角一动,笑得有些勉强,“我不会弹古筝。” “那真是可惜了,不过方小姐和秦先生能来就是给面子了。” 方晴云扯了扯嘴角,带着打量的目光看了油腔滑调的尹沥一会儿,转而看着靳子琦问道:“靳小姐,这位难道就是你的丈夫?” 旁边的秦远执杯的手一滞,却没有插话,兀自低头喝茶。 靳子琦看到方晴云眼中的疑惑,摇摇头,其实并不想多聊这个话题。 她素来对陌生人不熟络,现在更是后悔了拼桌的行为。 尹沥却清了清嗓子,刻意用高八调的声线接话道:“哪能啊,我们是好朋友,琦琦是我姑妈的女儿。” 靳子琦的嘴角一抽,今天的尹沥是不是被宋其衍附身了? 她什么时候成了他姑妈的女儿了? 对着两个算是陌生人的人干嘛要扯这样的谎? 方晴云眼底闪过恍悟,目光在一直不说话的靳子琦和一直没停过嘴的尹沥之间来回转,“我倒是觉得你们挺配的,一个像火一个像冰。” 尹沥扬了扬眉角,抿着嘴笑开,“我倒是想啊,她不肯我有什么办法。” 方晴云望向窗外停靠在路边的一辆保时捷跑车,他们来之前还没有,尹沥坐下后就停在那里了,估摸着就是他的。 方晴云看了一眼身边过于安静的秦远,又收回目光,看着靳子琦问道:“我看尹先生的家境很好呢,你们又是竹马,为什么不试试看?” 靳子琦拿起餐巾擦擦嘴角,似思考了几秒才回答:“我不会为了钱结婚。” 秦远蓦地抬头看向对面的靳子琦,眸色幽深得读不懂,然后又听到身边的方晴云开口:“这么说,靳小姐现在的未婚夫经济条件不如尹先生了?” 方晴云说这句话可能并没有轻蔑的意思,可能只是玩笑话。 靳子琦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继续管自己吃饭。 而尹沥却不打算就此罢休,撇了撇嘴角,感慨地回道:“有谁会为了钱结婚啊?那多俗,结婚当然是因为爱情啦,而且我家琦琦的行情那么好,怎么可能找个碌碌无为的丈夫?” “她那位丈夫,随便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都能把我家买下来!” 方晴云被尹沥的话反驳得哑口无言,或许也没想到尹沥的犀利吧? 一顿饭由最初的风平浪静吃到最后的云生水起。 靳子琦觉得头疼,果然没事跟人拼桌不是明智的决定,纯粹的自找麻烦。 然而,靳子琦最好奇的还是,尹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像现在,尹沥去了洗手间,不出一分钟秦远便解说接电话出去了。 徒留她跟方晴云面对面两两相觑。 男士洗手间门口,尹沥心情愉悦地哼着歌出来,便看到了堵在门口的秦远。 微微上扬的眼角一挑,尹沥便要和他擦肩而过。 “尹三少似乎对我们的过去颇有不满。” 尹沥身形一顿,扭头看着同样望着自己的秦远,冷嗤道:“哪里的话?我只敢对我家琦琦有不满,您管我什么事?” 这话说得要多不客气就有多不客气,路过的宾客都感觉到剑拔弩张的气息。 但尹沥还不打算就此消停,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 “秦先生,忘了问你,刚才,你的我们指的是谁?” 秦远冷眼看着不怀好意的尹沥,说话的声音已不如平日里的温润尔雅。 “我,她。” “哪个她?” 秦远微眯了眼眸,寒光乍现,冷笑地望着挑衅的尹沥:“她就是她,我的她,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尹沥不以为然地点头,冲他笑笑:“我本来还担心秦先生分不清哪个是她,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那就祝你们幸福吧!” “我倒也好奇,像尹三少这种为了青梅上刀山下火海、却不求回报的竹马在这个世上是不是已经绝种了?” 尹沥怔了一下,转开和他对视的眼,双手往裤袋里一兜就要走。 “如果你肯勇敢地往前一步,也许,靳子琦现在就不是宋其衍的。” “那我现在可以认为,秦先生是在挑拨离间吗?” 尹沥皮笑肉不笑,眼神冷得似要将对面的秦远冻成冰棍。 秦远想了想,又突兀地笑了一下,转头看向远处屏风后的那两道身影:“我说的是不是实话尹三少心如明镜。” ------题外话------ 考虑晚上要不要再更一个?还不是很确定,但尽量吧,现在去写!宋抽抽要回来了! 经常都说我章节排版问题,丫的,要是我上传了然后当天外出不就断更了?!我去! 好烦躁好烦躁有木有! chapter章节22(二更甜蜜精!) 午饭过后分道扬镳,就像是一场马戏散了场只剩下冷清。 靳子琦自己有开车,所以没让尹沥专程送她去医院。 苏珩风比她预想的提早了三个小时回来。 医院走廊里,看到提着行李箱满脸疲惫的苏珩风,靳子琦只是职业性地颔首,然后把受伤演员的情况大略交代了一遍。 靳子琦准备离开前,苏珩风却叫住了她:“子琦!” “苏总还有什么事?”靳子琦始终是公事公办的语气和态度。 苏珩风一双眼睛凝结在她的脸上,往前迈了一步,靳子琦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往后退了一步,彼此间保持与刚才相同的距离。 “子琦,一定要这样吗?”苏珩风的眉宇拧起,眼神浓郁了纠结。 靳子琦脸上依旧淡漠:“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告辞了。” “我们之间就不能像你跟阿沥那样吗?” “尹沥对我最起码做得到坦诚。你是你,他是他,永远无法相提并论。” 她的表情很认真,语气平淡,就像是法官在宣布一场官司的最后结果。 苏珩风怔在那里,靳子琦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就是靳子琦,一旦当时放你离开,那么绝对不会再允许你回头! 外表柔淡如靳子琦,骨子里却全是固执冷烈、 那是她与生俱来渗透在血液里的东西,即便失了忆也没有力量去改变。 …… 拖着疲惫了一天的身子回到靳家。 靳子琦刚开门走到玄关处,还没来得及换鞋,就迎面飞来一不明物。 “嗖”地一声,快狠准地,朝着她的门面而来。 靳子琦下意识地往后退,躲闪不及,虽然侧开了脸蛋还是被砸中了肩膀。 然后,她肩上的不明物“啪”地一声掉落在地砖上。 肩头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楚,靳子琦拧了下眉头,低头就看到一只棉拖。 是男式棉拖,还是这些日子宋其衍那双不穿的时候要用纸盒装起来、穿好后要再三用毛刷刷干净灰尘的棉拖。 原因无他,因为这是靳子琦在卖场看到后卖来给他穿的。 靳子琦可能是随手而为之,但对宋其衍却是意义非凡。 ——这是自两人相识以来靳子琦第一次送他礼物! 被他如视珍宝的鞋子现在却拿来砸人,可想受得气到底有多大了! 看到这只拖鞋,靳子琦也从侧面知道,宋其衍和某某已经安全到家了。 松了口气,却因为呼吸而导致肩头细微的疼痛。 靳子琦捡起鞋子,一抬头就看到站在不远处,表情千变万化的男人。 …… 宋其衍匆匆忙忙从墨尔本往回赶,一到家看到满桌的食物总算消了点气。 “这皮蛋还是大小姐早上亲自去超市买的。” 听到虹姨的说明宋其衍更是心里得意的要死,连喝了两大碗粥,面上却还要装作一脸嫌弃的样:“难怪了,这皮蛋这么难吃,原来是她选的。” 虹姨听了这话一惊:“不是吧?这可是小姐买来招待秦先生的……” “咳咳……”正喝着粥取暖的人,被虹姨一句话噎得烫到了喉咙。 “姑爷你还好吗?”虹姨连忙端茶倒水递过去。 宋其衍灌下一杯水,气势汹汹地瞪着不明所以的虹姨:“什么秦先生?” “就是……”虹姨描述不出来,想起早上的报纸,就去架子上拿来往宋其衍跟前一摊,指着上面的男人道:“就是他了!” 宋其衍望着报纸上的秦远,再看看自己喝得欢快的粥,哪里还会有胃口? 把粥碗往旁边一推,不忘落井下石一句:“难吃死了,还烫!” 虹姨听得战战兢兢,心想下一次绝不能再让厨房的老王再煮皮蛋瘦肉粥了! …… 宋其衍在沙发上坐等靳子琦好几个小时,岿然不动如石雕。 实在按捺不住,又打了很多通电话,都没得到回应。 一想到自己在飞机上跟乘务人员的胡扯可能验证,更是又急又气。 秦远那颗定时炸弹,太危险了,不能把他放在靳子琦的身边! 正想出门去找,靳子琦自己倒回来了,却因为之前积累的火气,情急之下脱下鞋子就当飞镖飞了出去。 本来吧,真的不是想砸她,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气愤。 结果一失手成千古恨,明明就看偏了方向才丢的,怎么一扔一个准?! 看到靳子琦被实实地砸中肩膀,那张姣好的小脸因为疼痛皱起,宋其衍顿时手足无措,就差没当即跪下来跟靳子琦求饶。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惟独怕靳子琦不理自己。 以往他说的话她不爱听,都要板着脸无视他半天,更何况是打了! 宋其衍没出息地觉得自己两条腿开始打颤,因为靳公主把拖鞋拿了起来。 这要一不高兴,又重新投入了秦远那小白脸的怀抱怎么办? 正当宋其衍懊悔心疼百感交集的时候,靳子琦却说出了一句出人意料的话。 靳公主竟然说:“对不起。” 瞬间,宋其衍的心跳和呼吸都同时安逸了。 …… “对不起。” 三个字说出口,靳子琦自己都有些惊愣。 甚至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示弱,为什么要跟砸伤自己的男人道歉? 只是,好像除了这句话,仿佛不太有什么话适合这个场景。 宋其衍还穿着前天出行时的衣服,光着一只脚站在那里,下巴上因为连续几天没清理而生出了胡渣,头发略显凌乱,眼神却深邃。 要是换做其他人,她也许一眼也不愿意去看,太狼狈邋遢了! 但是因为是宋其衍,偏偏让她生出了性感,忧郁,颓废的错觉。 靳子琦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得不再次承认一点,也许早就该老实地承认了。 这个男人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几乎没办法抗拒。 感觉像是灵魂深处被他所迷惑,无法自拔地着迷。 她甚至怀疑,四年前的自己难道也是被这样子勾引的? 嗯,她没用错词,是勾引,不是吸引。 她绝对相信脱了衣服的宋其衍色诱自己的成功率高达百分之百。 记忆也许可以骗人,但身体却是最诚实的东西。 “对不起。”她只好先开口,当着这个不懂得跟她掩饰情绪的男人。 作为这件事的错误一方,她还是有相当高的觉悟性的。 在宋其衍还没彻底明白过来之前,靳子琦已经走到他面前蹲下了身。 她用双白皙美丽的手去碰他的脚,宋其衍愣愣地看着她的发顶,笨手笨脚地配合着她的动作,把脚放进了鞋子里。 宋其衍在那一刻有把脚缩回来的冲动。 这是靳家的大小姐,高高在上的女人,怎么可以半跪下给他穿鞋子? 要是丈母娘看到,应该又要拿扫帚抽他了……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男的跪下来给女的穿鞋吗? 这事他曾经干过,但现在,这个女人如法炮制了他的做法。 看着那双手触摸到他麦色的脚踝,宋其衍的内心翻腾得厉害。 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居然酸得想要掉下眼泪来。 靳子琦让他无法控制地联想到了他的母亲,蓝家那位优雅高贵的小姐。 应该也像靳子琦这样美丽不可方物吧? …… 靳子琦刚起身手便被紧握在宋其衍的手掌里,热得要冒出汗来。 走过玄关和大厅,宋其衍忽然停住脚步,转身面对她。 “怎么啦?”靳子琦也跟着缓下步伐,抬头望着他。 以为他会问些什么,譬如你去哪里啦?这么晚回来都去干什么了…… 她望着他那双黑亮却深邃的眼睛,大脑里开始自发组织起答案来。 她要不要告诉他,她遇到了他的同学秦远? 靳子琦正在迟疑间,宋其衍却放开她的手,轻轻地扶住她微扬的下颌,一个吻轻轻地落下来,异常的温柔。 轻,柔,并且缓慢,含住她的唇瓣,又放开,以为结束了,却重新贴上来。 浅尝辄止,却又缱绻许久。 太过美好。 靳子琦闭合着双眸,感觉到寂静的心房竟绽满了溢出边缘的花。 这样美好的吻,仿佛他们正深陷在爱情之中。 但一般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很久。 果然,宋其衍没有让她的猜测失望,他很快就呼吸急促起来,扶着她下颌的手慢慢地捏紧,舌尖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在他变得激情澎湃之前,靳子琦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推了推他越贴越紧的胸膛,想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结束这个吻。 对她来说,阻止宋其衍似乎并不是一个容易的事。 但这一次,他却顺从了她的意志,没有像以往只顾着自己欲罢不能的欲求。 靳子琦有些诧异于他的配合,并且仰起头看他。 宋其衍被她盯得干咳一声,似乎觉得这样便可以化解尴尬的气氛。 在这种粉色的旖旎的氛围里,他似想起了什么来,往后退了一步,拧着俊眉看着她做出了一副追究责任的样子。 “靳子琦,你太过分了!”语气被故意压低,显得有威信力。 靳子琦望着脸色一会儿一个的男人一头雾水。 “我打你电话你怎么不接,还关机了!” 对于这个指控靳子琦觉得有点冤枉,她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打电话给我了吗?” “不然呢?你觉得我会跟你撒这样低级的谎吗?” 说完,似乎是怕她不信,兴冲冲地跑到沙发边拿了自己的手机过来。 指着上面数十个拨打记录,又是一顿控诉:“有你这样当妻子的吗?丈夫打电话给你竟然还要转接语音信箱,以后我还敢打给你吗?” 当然,宋其衍说这话的时候,还是一边观察着靳子琦的神情。 一旦她表现出发怒的迹象,他便立刻适可而止,甚至可以转为弱方。 事实上,靳子琦非但没生气,反倒呆呆的,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 男人的自尊心顷刻间得到莫大的满足。 靳子琦从自己的手提袋里拿出手机,便发现手机竟然没电了。 “昨晚忘记充电了,电量不足自己关机了。” “那你办公室的电话怎么也没人接?” “……” 靳子琦顿了顿,但宋其衍却直接抢走了她说话的机会。 “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啊?” “我……”然后又被打断。 “打了二十几个电话都不通,以为你被人绑架了!” “怎么可能……”还是被他不喘气的下一句话打断。 “我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不可否认,宋其衍的思维跳跃性过大,有些反应不过来。 靳子琦愣了下,还是如实回答:“187——”貌似只记得这三位数字。 “靳子琦,你这样怎么行?!”男人立刻炸了毛,“如果你一个人在外面,手机又丢了,人又迷路了,身上又没带钱,你说你要怎么办?” ——一般这个时候,可以在路边拦一辆的士,然后告诉司机家里的地址,让他把她送回家后再付钱,在本城,没人不知道靳氏,她也可以去靳氏。 靳子琦在宋其衍提出这个假设后,就认认真真地做了一番假设。 家族的继承人都在很小的时候学过危机处理这门课程。 宋其衍却敛起了眉头,“这个时候,你一定最需要我,可是你又忘记了我的手机号码,那怎么行啊?所以,你一定必须得把我的号码背下来。” 他又回了趟客厅,在记事本上哗哗撕了一页纸,又从茶几抽屉里找了只笔。 靳子琦站在原地,静等着他回来。 很快宋其衍就把那张写了字的纸条递到了她手里。 “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记住,知道了么?” 靳子琦点点头,就把纸条折叠了打算藏进手提袋里,一只大手却阻止了她。 “靳子琦,你想干什么?”有些暴跳如雷的语气。 “放在包里有空的时候再多看看这串数字,慢慢地就记住了。” “这仅仅是一串数字吗,靳子琦?这是重要的联系方式,你得马上记住。” 宋其衍说得振振有词,说完还觉得有道理地点了下头,然后牵起她的手走到客厅里:“来,我教你怎么记比较方便。” “哦。”靳子琦盯着纸条看了半天,觉得自己好像记不住。 她好像告诉他,其实真不用记,但看到他满脸希冀的样子就住口了。 望着那是一个数字十分钟,只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记得怎么样了?”他难得这么温柔地跟她说话。 靳子琦的眼睛还是盯着那些数字:“还行,过会儿可能就记住了。” “那个——”宋其衍看着她认真记的样子,分外的高兴,却努力不让情绪外露,“我们……要不先抱一会儿吧。” 说着,就一把扑过去紧紧抱住了依然在记数字的靳子琦。 两个人拥抱到一起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在心底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靳子琦捏着手里的纸条,看着上面七倒八歪的字体,弯起了唇角。 她贪恋着他胸口的温度,静默地靠在那里。 宋其衍却一手伸到她的肩头,小心翼翼地揉着,一边道歉:“宝贝,还疼吗?刚才心情不好就脑抽了,别生气,打在你身痛在我心,我都悔死了。” 靳子琦只是笑,心里莫名的安静甜蜜,任由他在自己肩头摸来摸去。 舌尖轻声念叨的是纸上的那些数字。 …… 不知宋其衍是不是跟苏凝雪串通了一气。 第二天早晨靳子琦下楼,苏凝雪就突然改口说在国内举办婚礼也不错。 靳昭东也连连称是,宋其衍更是举双手赞同。 唯有靳某某小朋友满脸哀戚之色,小嘴巴瘪着轻轻地打颤。 ——他的北极熊呢?这群无良的大人! 当天,宋之任打来电话,让靳子琦和宋其衍回趟宋家。 说是要跟两个人具体商量一下婚事,确定时间、地点,以便发请柬。 回宋家的时间定在晚上七点吃完饭后。 但因为取消了出国行程,靳子琦销了假继续回风琦上班。 靳子琦靠在办公椅上,闲来无事之余,就又开始背那一串数字。 细细地回忆,然后找了张白纸,在上面一遍遍写下来。 然后再拿手机通讯录里的号码来对照看有木有出错。 靳子琦正写得兴致勃勃,办公室门便被敲响,换乱之中她忙把白纸揉成一团塞进抽屉里,然后理了理自己鬓边的碎发喊了声“进来”。 萧潇推门而入,满脸笑意,看上去很高兴,像是有好事发生。 “子琦姐,去趟三楼的会议室吧!听说今天有位财力雄厚的投资者想要投拍一部电影,看中了风琦,总裁和张导都在,就等你呢!” “我知道了,马上就过去。” “那我去准备一下开会的茶水。”萧潇笑着合上门。 靳子琦确定她真走了,才把那团纸拿出来。 撕成纸片丢进垃圾桶里才满意地起身去会议室。 一走进会议室就听到苏珩风和张导明显愉悦的谈话,见她推门而入,苏珩风停下来看她,而张导已经热络地跟她搭话。 “子琦啊,等会儿那位秦总来了,有不懂的地方你可要好好跟人家说说。” “秦总?”靳子琦眼底闪过愕然,黛眉微凝:“哪位秦总?” “是我。”身后冷不防地响起一个温厚的声音。 靳子琦回头,就看到秦远站在她背后不远处,身姿颀长,嘴角噙着淡笑。 “没想到这么巧,能在这里碰到靳小姐。” ------题外话------ 呼,二更啦,本来想偷懒的,看到大家等待的留言又爬起来了,吼吼! 【023】我,介,意! 靳子琦不过刹那就回神,朝秦远颔首致意:“秦总。” 秦远站在离靳子琦两米开外的位置,将靳子琦那瞬间的错愕看在眼里,半勾起嘴角,朝着靳子琦的方向迈动长腿,款款而来。 当靳子琦以为他要贴近自己,正准备往边上撤开时,秦远却擦身而过,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传来他儒雅而客套的声音。 “路上堵车,让你们久等了。” “堵车正常,秦总能来,我们等再久也值得!” 刘导早已起身走上前,对迟到的事丝毫不介意,笑吟吟地握住秦远的手。 “秦总,这位是我们风琦的总裁苏珩风先生。” 靳子琦转回头时正好看到苏珩风起身,落落大方地伸手到秦远面前。 “久仰大名。”苏珩风的态度客气却也不卑不亢。 怎么说也是一个公司的总裁,虽财力不及秦氏,但也不至于哈巴狗逢迎。 秦远淡淡一笑,礼貌却疏离:“你好,苏总。” 刘导发现站在门口没进来的靳子琦,趁秦远和苏珩风在讲话,偷偷冲靳子琦打了个眼色,示意她也过来跟秦远打招呼。 靳子琦对秦远出现在这里有些诧异,这些日子他们过多地相遇了。 但想想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秦远都有未婚妻,她也亲眼目睹了他们之间亲密的互动。 一如他表现给人的印象,他应该是个温雅有礼对妻子忠贞的男子。 缓缓地走进去,便听到刘导热心地帮着介绍:“这位是风琦专门负责影片投资方面的总制片人靳子琦小姐,我听秦总刚才进来头一句话,你们以前认识?” 秦远莞尔一笑,“之前有过几面之缘,但一直都没机会好好认识一下。” 靳子琦看他一派从容,也没了心结,伸出手礼仪性地问候:“你好。” 秦远将眸光落在她身上,定定地望着她,他伸手与她相握,神色带着温和的笑,“很高兴以后一段时间能跟靳小姐一起共事。” “能跟秦总合作是风琦的荣幸。”靳子琦收回自己的手,礼貌地回道。 秦远低头看着空空的掌心,垂眸忽而一笑,再次望向靳子琦时眼中多了一份对将来合作的期待,“以后有不懂的地方还要请靳小姐指导。” 他的目光过于温柔,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所有的女人都这样柔情似水。 但靳子琦明显是不太喜欢这样的眼神的,她撇开眼,淡漠地点头:“秦总既然跟风琦合作,就是风琦的客户,我想苏总也会不遗余力地做到让秦总满意。” 听靳子琦把责任推到了苏珩风身上,秦远一扬俊眉,倒也没有多大的在意。 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靳子琦的答案。 刘导是在娱乐圈混迹多年的人精,已经隐约察觉到气氛的诡异,连忙扯些能活络气氛的话题,避免僵局的发生。 至于苏珩风也是皱起了眉头,看着相对而立的秦远和靳子琦,然后往前一步,插话道:“秦总事务繁忙,来一次不容易,我们还是进入主题吧。” 这番话正合靳子琦的意,她不顾另三人的态度,径直在椅子上坐下。 紧接着,秦远、苏珩风和刘导相继落座。 一个两小时的会议下来,靳子琦总算明白,秦远是想投拍一部电影。 根据靳子琦所知,商界也不乏从商成功后投身演艺事业的老板。 秦远,现在应该就是想成为他们其中的一份子。 “等剧本出来就由我负责选角吧,到时秦总再过目敲定最后的主演。” 划分好自己的工作范畴,刘导就道了别率先离开。 会议室里只剩下三个人,靳子琦,苏珩风,还有秦远。 苏珩风思忖了片刻才开口:“剧本方面我会找资深的编剧写,脚本可能需要些时日才能出来,至于具体情况秦总可以跟子琦商讨一下。” 秦远搁下手中的咖啡杯,微笑地点头:“我想在风琦的各部门看看,不知道苏总可否把靳制片借我一用?” 靳子琦抬头看向秦远,秦远亦回视着她:“从小我就对影视这一块很感兴趣,现在有机会怎么也不想放过机会,靳制片,应该不介意陪我参观一下吧?” 苏珩风了然地笑笑,“当然不介意,”转而看着靳子琦嘱咐:“子琦,反正接下来也没什么事,你就陪秦总走走吧,了解一下我们公司。” 话毕,不等靳子琦开口,苏珩风便被突然一通电话叫了出去。 “靳小姐难道不乐意吗?”秦远有些失望地笑笑:“靳小姐如果有事要忙就去吧,我自己到处逛逛就好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她还推脱倒显得她不知好歹了。 靳子琦扯了个微笑,已经站起身,手里抱着自己需要的资料。 “不会,能陪秦总一起参观公司也算是我的荣幸。” 秦远坐在椅子上,望着对面身姿窈窕的靳子琦,眸光逐渐悠远,随即嘴角却挂起了笑:“你是其衍的妻子,也算是我半个朋友,叫秦总未免太过生分。” 靳子琦不过笑笑,“现在还是上班时间,不谈私人感情,离下班还有一个半小时,如果要参观得抓紧时间。” 秦远点头,在走去门口前望向靳子琦:“我更希望你叫我秦远或是……阿远。” 靳子琦蓦然看向她,会议室明亮的灯光下,他的脸色平静无澜。 仿佛说出的这句话真的只是因为她是他同学的妻子。 但涉足商场这么多年的靳子琦若虽称不上人精,也懂得避嫌二字。 她淡淡地点头:“秦总的好意我心领了。” 秦远见她委婉地再次回绝,似笑非笑地挽着嘴角:“靳小姐在害怕什么?” 靳子琦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怔,而他已经转身离开。 …… 一路带着秦远从顶楼一层层往下参观。 可能是出于对工作的负责,靳子琦每到一处便会本能地解说几句。 偶尔,会发现身旁男人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脸上,但她依旧假装不知。 有时候,装傻充愣也是一门技术活。 在到达十一楼策划部时,看到策划部部长路过,靳子琦便直接把人甩给了他。 “黄部长,秦总想参观一下策划部,你带秦总熟悉一下吧。” 秦远没料到靳子琦会半路甩人,望着她礼貌的笑容定定看了两秒,但瞬即便转而温和地笑道:“看来是累坏靳制片了,靳制片就在这里坐着休息吧。” 说完,便在黄部长前呼后拥的欢迎言论下转身去逛策划部。 靳子琦在他离开后,脸上职业化的笑便疏淡下来,到待客室里坐等他回来。 有些百无聊赖,然后又想起了宋其衍的那串扭扭歪歪的数字。 不知何时她竟然把手机攥在了手里。 屏幕上显示的则是和她脑海里一样的数字串。 宋其衍的手机号码。 靳子琦越加惊讶于自己的行为,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做出了这个动作。 她翻看着手机,却不知道拿它出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然后就不小心听到待客室外的角落响起小女人娇羞柔弱的声音。 “不要啦,人家要你晚上来接我啦!你难道不知道夜路难走吗?” “谁说的,如果你不来我就睡在这里!” “好啦好啦,你要早点来哦,那我等着你哈!” 靳子琦稍稍探了下头,就看到一名女员工正在跟自己的男友泡电话粥。 撒娇的语气,就像是一只惹人喜爱的小宠物,挠得人心痒。 靳子琦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机,然后又转头看向门边那个女员工。 只是,靳子琦一向心高气傲,真要说出那些表现着柔弱的词汇吗? 早上在网上看到的那些形形色色指教人谈恋爱的指数,有一招就是装嫩。 都说男人喜欢弱小,女人就应该学会装柔弱。 靳子琦对着光亮的玻璃窗照照自己,开始反反省自己平时是不是太强悍了? 似乎还说男人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女人要是过多干预,只会引发矛盾。 靳子琦又开始联想到自己平日里的言行,发现自己在这点上做得还不错。 刚刚想完,就突然间特别想知道宋其衍现在正在做什么? 待客室的门虚掩着,外面看不太清楚里面的情形。 靳子琦放松了紧绷的工作线,趴在桌子上,盯着手机,想要打电话给他。 指尖刚触碰到按键,又迟疑地缩了回来。 强行压下蠢蠢欲动的心,决定不能因此而失掉理智和尊严。 也因此而想得更多,开始担心宋其衍有一天会不会像苏珩风一般。 男人的劣根性啊—— 正胡思乱想着,短信忽然而至,署名,宋其衍。 靳子琦的心跳倏然加快,她有些迫切却又不敢去按开短信。 感觉自己就像是突然收到了心仪男生短信的高中生,忐忑却又悸动。 ——宝贝,在干什么呢? 宝贝…… 基本只有在那个的时候他才会叫她宝贝,叫得人又酥又麻。 现在这个时候喊,多少还是有点不自在。 但靳子琦还是故作平静地打了两个字发过去。 ——睡觉。 几乎不到一分钟短信就过来了。 ——没事你睡什么觉啊? 这语气怎么看都不温柔,靳子琦抿了下唇角,又快速地回了过去。 ——就是因为没事才睡觉啊! 最后还不忘加了个叹号表达自己的情绪。 “叮”的一声,屏幕上又来一条新短信。 ——没事你不可以多想想我啊! 比她更拽,竟然多加了两个叹号以示主人的不满! 靳子琦看着这一条短信,莫名的心里有点不舒服。 因为正想着他呢,他这么一说,感觉有谎言被戳穿的嫌疑。 一贯被捧高的靳家公主觉得顿时掉了面子,尊严上过不去。 ——我干嘛要想你啊,正忙着呢! 这前后矛盾的一条短信发出去,便默默地捧着手机等待。 有些惴惴不安。 等了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复。 一开始以为会是一条冗长的短信,所以只能百无聊赖地慢慢等。 可是十几分钟过去了,短信却迟迟没有来。 靳子琦觉得自己愈发沉不住气,竟然因为他的漠视而前所未有的难受。 拿起手机想直接一通电话过去质问。 可是一想到这样一来,又是自己处于了下风,便又沉默了。 然后,她错愕地发现,自己竟然像是木偶,而宋其衍就是那个提线人。 现在,他已经开始在左右她的感情了吗? 这个事实让靳子琦有些吓到,于是下意识地就把手机按下了关机。 一开始还是觉得别扭,但很快又逐渐地明朗了心情。 关机拔电板的情节经常在电视里看到,没想到有一天她也学会了。 似乎女人总喜欢采取这种措施来逃避现实。 手机不会再有任何的反应,自己也就不必再等得那样魂不守舍了。 可是,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在安静地躺在那里的手机上。 秦远一直都没有回来。 靳子琦等着等着便开始疲惫,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地产生了睡意。 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但在感应到灼灼目光的注视后便豁然睁眼。 几乎在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旁边椅子上的秦远。 他修长的双腿闲适地交叠,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正专注地浏览着。 听到动静抬头望过来:“醒了?” “不好意思。”靳子琦从桌子上起来,优雅的长睫毛像一只蝴蝶轻轻扑打着。 她惺忪的眼望了眼墙上的挂钟,竟已经将近五点。 “你该叫醒我的。” 声音轻柔得像是月光下的湖泊,又像是婴儿睡梦中的呢喃。 秦远抬眼看着她疲倦的梳理着自己略显凌乱的长发,目光柔和,“反正也没事,既然醒了,那我们就走吧。” 靳子琦不反对,走在秦远后面出了待客室。 员工已经在等待着下班时间到来。 “时间不早了,我送秦总去停车场吧。” 秦远眉梢一扬,似乎他还没说要走,她倒急着赶人了。 靳子琦却恍若没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径直走到他前面引路。 “子琦。” 靳子琦莫名地听到这一声亲昵的叫唤,停下脚步回头。 秦远站在她身后一米外,望着她的眸光熠熠。 “什么时候有空,把其衍约出来,我们四个人聚聚吧。” 看到靳子琦眼底有些许的困惑,他接着补充道:“你,我,晴云,还有其衍。” 靳子琦点头:“我回家就把你说的话转达给他。” 说这话的时候,她不由地想到了那被自己按下关机的手机。 秦远看出她刹那间的恍惚,幽幽地开口:“我知道其衍要结婚的消息,一直都想带着晴云登门拜访,却苦于抽不出时间。” 靳子琦不知道秦远为什么突然说到这个话题上去,虽然不感兴趣,但还是要给足面子地配合一下,“那就等大家有空再约吧。” “你们一直都住在你父母家里?其衍没打算自己买房子吗?” “只是暂住罢了,举办婚礼后就会考虑搬出去住。” 走了几步,秦远却又驻足在那里,靳子琦不解地望着他,他却笑了:“我也这么认为,其衍算是澳洲最大的土地拥有者,再加上他养母家和现在宋家的家族企业,有土地,有资本,已经与国王无两样。” 靳子琦听了秦远的话,说不惊异是假的,她一直都知道宋其衍养母的家境应该不错,但没想到宋其衍自己的事业竟也这么大。 秦远似欣赏着她脸上的表情:“虽然他是被收养的,但因为她养母离婚后一直没孩子,也算是他当亲生儿子照顾,即便是在宋家时也是含着金钥匙出生。” 他停顿了下,稍有感慨地继续说:“哪里会想我读书的时候,想给曾经心爱的女人买一个戒指都要兼三份职打两个月工,最后自己口袋里却只剩下五块钱。” 秦远的脸上虽然带着笑,但他的眼中,却是了无笑意。 他的眼神很凉,是那种世态炎凉的凉,却又夹杂着自嘲的成分。 靳子琦的耳边还萦绕着他话语里“曾经心爱的女人”几个字,秦远在方晴云之前原来还有过其他喜欢的女人。 但这和她其实没有多大的关系。 靳子琦不想让话题越来越偏,便主动提及秦远要投拍的那部影片的信息。 “编剧撰写剧本还是需要大量的信息,秦总方便的话,可以晚上把你的要求发传真到我的办公室。” 靳子琦抬步想走,却发现秦远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 “秦总……”想要催促他却又觉得似乎不太礼貌。 秦远凝视着靳子琦欲言又止的模样,低沉着嗓音问道:“之前我一直反复在犹豫影片的结局,靳小姐是不是可以给我点建议?” 靳子琦回想起秦远所要投拍的这部影片大致构想—— 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爱上了一个富家千金,却遭到女方家里的强烈反对。 后来千金小姐偷偷跑出来去穷小子所在的城市找他,两人躲着女方家人过了几个月,却在千金小姐十八岁生日那天,穷小子半夜回家却被人打断了双腿。 就在穷小子被送进医院那晚,千金小姐不见了踪影,却在半个月后突然出现,面对他的关切询问,她只有一句冷冷的你配不上我,然后毫不留恋地走了。 像这种天雷加狗血的剧情,靳子琦自认为看过不少,却依然在听到后,仿佛深有感触般竟有些隐隐的难过。 面对那个穷小子被打断腿这个情节,靳子琦难免有些唏嘘,太残忍了些。 只是,那位富家千金的“你配不上我”又何尝是表面上看上去那样无情? 不知为何,她就是有这种认知,那位小姐并不是真的觉得他配不上她。 “那个穷小子后来有了自己的商业帝国,靳小姐是不是也觉得他该回来狠狠地报复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 靳子琦被秦远的声音拉回现实,她看着他温雅俊朗的面容,轻轻地摇了下头,声音轻然:“也许那位千金小姐是有苦衷的。” 秦远因为这句话身体明显地一怔,但靳子琦却未注意到,她只是平静地说着自己的想法:“不是说穷小子也结婚了吗?那就好好对待现在守在他身边的女人,不要再让自己后悔一次。” “往事再美好,都已经尘封,又何必耿耿于怀,既然选择了往前走,就不该再对过去过于眷念,人不该一辈子活在自己的回忆里。” “那么如果是靳小姐呢?” 秦远突然的提问打断了靳子琦的话,她不解地看着他,他的表情却格外的专注,绯色的唇瓣开合:“如果是靳小姐,你会觉得贫穷的男人配不上你吗?” ——如果是现在的靳子琦,又会做出怎么样的回答? 靳子琦的眼睫忽闪了下,张开嘴刚准备说什么,身后的电梯门叮地打开。 “让一下让一下!”一阵慌慌张张的喊声从电梯门缝里传出。 靳子琦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却听到耳畔响起一声急切的“小心。” 电梯里走出的一个员工手中端着的两米高的纸盒因为重心不稳倒向靳子琦的头部,只是即将砸到的时候,一只手拉开了她。 有些猝不及防,靳子琦的高跟鞋一崴,因为拉扯而重心不稳地趔趄。 本扣着她臂膀的大手疾速地转移,扶住她的腰际,阻止她摔下去。 “你没事吧?”低哑而关切的声音近在咫尺。 靳子琦一抬头就看到秦远微蹙的眉心还有那双复杂了情绪的眼眸。 想要挣脱他的力度,却是被搂得更紧:“你站好我再放开你。” 靳子琦黛眉一拧,终究不习惯陌生男人触碰自己,但也没办法,刚想借助着他手上的力道站直,却听到另一道阴冷的男声响起。 “不知道秦总准备这样抱着我的妻子到什么时候?” 靳子琦蓦地抬头,就看到对面的电梯门敞开,宋其衍脸色冷沉地看着秦远。 秦远只是看了一眼宋其衍,而靳子琦在站稳后便立刻避开了他的手。 手中的柔软顿时消失,心里竟隐隐有些失落。 秦远低头笑了一声,听不出情绪,他抬头看着宋其衍:“如果其衍你不介意的话,我想暂时借用一下你的未婚妻,她还没带我参观完风琦。” 说着,便看向靳子琦:“靳制片,我们走吧。” 靳子琦走到宋其衍面前,有些诧异于他回来,心中竟泛起甜蜜,但碍于秦远在场只能轻声交代:“你去我办公室等我,我过会儿就去。” 转而对秦远道:“秦总,我送你下去吧。” 秦远唇角勾了勾,和靳子琦并肩要走进电梯,却不想,在和宋其衍错身而过时,他突然拉住靳子琦的左手。 有些出人意料,却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宋其衍冷眼望着秦远,脸上显然的丝毫不让,一字一顿地说:“我,介,意。” ------题外话------ 果然,安静的环境是万更的基础,都说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我怎么看怎么像是沙包,噗噗,妈妈放假回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我吵架,就因为我奶奶生病我给了钱又买了很多东西,说我败家连带着我爸这边亲戚都挨个骂过来,蛮不讲理有木有,骂了我一下午有木有,真想她继续回杭州上班去,噗噗! 【024】上阵父子兵! 宋其衍冷眼望着秦远,脸上显然的丝毫不让,一字一顿地说:“我,介,意。” 十一楼打完卡准备下班的员工,说笑地走向电梯,却在看到电梯前的一幕时,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纷纷微睁大了眼睛。 然后有好事者更是掉头去拿前几天还没回收的报纸。 看着报纸财经版面上那硕大的照片里的三人,再看看眼前对峙的三人,心中一阵热血澎湃—— 神韵,气场,长相,身高,简直一模一样,有木有! 现在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还原现场版头条吗啊?! 秦氏总裁,宋氏太子爷,外加一个靳氏大小姐,这是在展开夺妻大战吗? 能被两个金字塔顶端的高富帅这样你争我夺只要是女人都梦寐以求! 和拐角处聚集的女员工歆羡的心情不同。 靳子琦被夹在两个男人的波涛汹涌之间,只觉得气氛越趋诡异凝重。 握在她手腕处的手有坚不可摧的力道。 她忍不住看向宋其衍,刚开口说了一句:“阿衍……” “安静!”宋其衍立刻一记命令的眼神扫来,难得对靳子琦这样威武不屈。 靳子琦硬生生地被他打断了话,之后便不知道该怎么样开口。 宋其衍见靳子琦听话的闭嘴,更觉得在秦远面前高大了自己丈夫的形象。 他冷沉着眸光望向秦远,皮笑肉不笑地直言问道:“秦总是想以什么身份借用我的妻子?对了,秦总说错了,她是我的妻子,不是未婚妻。” 秦远闻言,眼中有一瞬的冷光闪逝,眼角瞥去,靳子琦对宋其衍的申明没有任何的反对,倒是淡淡地看着自己,似在等他的答案。 深凝了自己的眸光,秦远偏侧过身,对着宋其衍,半晌,脸上挂起淡淡的笑,“以客户的身份,不知道行不行?” “客户?”宋其衍冷森地笑笑,举起自己的左手,露出袖口的机械表:“五点零二分,现在是下班时候,不好意思了,秦总。” 现在她不再是靳制片,只是靳子琦,他的靳子琦! 宋其衍决定,从今往后,秦远此人直接被拉入拒绝往来的黑名单之内! 心中悱恻—— 小样!叫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以后滚回你的小黑屋去吧! 宋其衍和秦远站在电梯前僵持不下。 靳子琦看着电梯不远处角落越来越多鬼鬼祟祟的脑袋,发现一个员工一边看着手里的报纸一边观察着他们三个人。 顿时明白,现在这架势瞬间回到了生日宴那晚三足鼎立的状态。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来,里面是从楼上下来的员工,皆愣愣地看着电梯前面两个冷眼相对的男人,还有站在两人之间的靳子琦。 有那么一瞬间,电梯里的众人都觉得自己到了某偶像剧拍摄的现场。 ——这三人对立的画面不就是韩国台湾偶像剧里的经典桥段吗? 靳子琦也看到众人吃惊而兴奋的表情,知道他们再站在这里,明天还不知道会被这群八卦细胞及其发达的员工传成什么样子。 “阿衍——”靳子琦轻唤了宋其衍一声,伸手下意识地去拉他的手臂,却不想另一只手凌空横过来,将她的手拉住。 靳子琦一怔,而秦远却丝毫未有不自在,只是冲她笑了下,语气温和:“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告辞了!” 宋其衍在看到秦远截住靳子琦的手时,眼中便有不快一闪而过,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挡开了两人,望着秦远面无表情—— “道别就道别,毛手毛脚成什么样子?” 秦远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样子,眸色一沉,宋其衍表现得是不是太过了? 还是他其实也知道些什么? 心中有了计量,秦远望向宋其衍的目光更具深意,勾起嘴角:“其衍,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出去喝一杯吧。” “最近工作比较忙。”宋其衍淡淡地回道。 秦远不以为然地笑着:“是呀,你一向忙的。” 说着,秦远将目光投向靳子琦:“我很期待这次的合作,靳制片,明天见吧!” “什么合作?”宋其衍眉头敛起,而秦远已经转身进了电梯。 他的提问没有得到秦远的回答,也因此脸色更加的阴沉急躁。 …… 回去的路上,宋其衍有些生气,但面对冷静的靳子琦终究是沉不住气。 “靳子琦,你是不是耍我啊?” 靳子琦不解地转头看他:“什么?” 宋其衍一边开车一边忿忿不满地扫了她一眼:“没事你关机玩!” 靳子琦这才想起自己手提袋里关了机的手机。 “因为这样所以你才来的公司吗?”靳子琦轻声问道。 心里却对他的答案有些期待,并且因此而莫名地感到开心。 宋其衍斜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却是将话题转向了秦远刚才那句话。 “秦远刚才说的合作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明天还要见他?” “他在我们公司投拍了一部电影,可能近三个月都要一起共事,不过见面的机会应该不多,像他那样忙碌的人不可能每天都来我们公司。” “怎么不可能?!”宋其衍突然提高的声量让靳子琦一惊。 宋其衍也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清了清嗓音,严肃道:“像他这种男人最容易骗女人了,你看他上次拉得二胡——” “是小提琴。”靳子琦好心地提醒,心里却觉得他是故意抹黑秦远。 宋其衍却因此沉了脸色,把车在路边停下,看着她不悦地道:“靳子琦,你难道不知道突然打断人家很不礼貌吗?” “呃……”他不是也经常打断她说话吗? “算了,不跟你计较了。” 宋其衍大人有大量地瞟了她一眼,然后重新发动了车子。 …… 晚上吃过饭,靳子琦就跟宋其衍带着某某一起去宋家。 宋之任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地要求带上某某。 看得出来他对某某的喜爱远远地超过了对宋其衍这个儿子。 而靳某某小朋友想起出门前苏凝雪的嘱咐,拧着小眉毛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扭头问抱着自己的靳子琦:“琦琦,某某为什么要叫太公爷爷?” “因为太公是你爸爸的爸爸啊。”靳子琦耐心地回答,摸摸那颗西瓜头。 靳某某嘟着小嘴看了眼开车的宋其衍:“那某某看到昭姨叫什么?” 昭姨指的自然是乔念昭,某某这些年甚少叫,却也被叮嘱过这个称呼。 “当然还是叫昭姨,怎么突然问这个?” “那某某要叫阿风蜀黍什么啊?”靳某某小朋友万分纠结地盯着靳子琦。 阿风蜀黍是怪蜀黍的外甥,就像某某是昭姨的外甥。 可是,外婆说某某是怪蜀黍的宝宝,那么阿风蜀黍就是某某的哥哥。 那某某的阿姨跟某某的哥哥在一起,某某该叫阿风蜀黍什么呢? 靳子琦被绕得有些晕,这么复杂的关系的确一时半会理不清。 而某某在想不通后直接抛弃了这个问题,转而开始在自己的小书包里翻找。 小家伙把一副蜡笔画捧到靳子琦跟前,咧着小粉唇谄媚道:“今天幼稚园老师让我们画画,我画了穿婚纱的琦琦哦!” 靳子琦还没来得及看,就被宋其衍一把夺了过去,边开车边往画上瞄了几眼,然后眉头逐渐皱起,“怎么没有爸爸呢?” “琦琦是新娘,某某是新郎,为什么要有爸爸?” 某某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画得有什么不对。 靳子琦从脸臭臭的宋其衍手里拿了画,就看到画中有一间小房子,有一颗大树,有太阳有草地还有唧唧,就是没有宋其衍口中的“爸爸”。 “老师说某某画得很好,还给了一朵小红花哦!” 某某邀功似的趴在靳子琦怀里,靳子琦不负所望,摸摸他的脑袋:“某某真厉害,以后一定能当个小画家!” 靳某某听完就咯咯地笑倒在靳子琦的怀里,好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 母子俩彻底忽略了一旁咬着牙关愤愤开车的男人! …… 进了宋家主楼的大门,出来迎接的依然是那位叫*的管事。 她恭敬地朝宋其衍鞠了个躬:“大少爷,老爷在会客,让你们稍等片刻。” 也许是因为明管事曾和宋之任一起合谋阴过宋其衍,宋其衍对她并未有好态度,他瞟了眼明管事身后的廊架,冷哼一声:“这次又叫了谁来?” 说着,就一手抱起某某一手牵着靳子琦要往廊尾的客厅走去。 “大少爷,”,明管事不动声色地挡住去路:“这些客人您不见得乐意见。” 宋其衍冷冷地斜了她一眼:“被你一说我更加来了兴致。” 明管事眸色一闪,但还是听从地让开了道,由着这一家三口前往客厅。 客厅的门紧闭,门口站着两个女佣,看到宋其衍皆恭敬地问候。 宋其衍只是淡淡地命令道:“把门打开。” “这……”女佣为难地看着宋其衍。 “不开是吧,那我用脚踢好了。”说着,宋其衍真的抬起脚就要踹下去。 女佣忙主动把门推开,看着这位脾气极差的大少爷无能为力:“大少爷,大少奶奶,小少爷请进!” 靳子琦冲开门的女佣轻轻颔首致谢,便由宋其衍拉着一同走了进去。 几乎刚一进去,就看到了韩闵峥,他犹如一棵笔直的松树屹立在那里。 发现门口的一家三口,脸上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但已经转身引路。 富丽堂皇的客厅内,越往里走越能听到音乐的说话声传出来。 在拐过一个弯后,便看到了宋之任正在接待的客人。 宋之任和另一位老者坐在一块儿,宋冉琴坐在他们左边,不紧不慢地削着一个苹果,脸上红光满面的,而右边则坐着白桑桑。 靳子琦一眼就认出了那位老者,和宋之任的年纪相当,正是白家企业前任掌权人白文进,也就是白桑桑的爷爷。 今天白文进亲自到宋家来,难道是想为白桑桑出头吗? 靳子琦眼角余光一转,发现白文进的旁边竟然还坐着一个三四岁的女孩。 白展鸣除了白桑桑上面还有个儿子,这个女孩恐怕是那儿子的孩子。 “我们回来了。”不等韩闵峥去通报,宋其衍就径直喊道。 坐在那边的几人眼睛齐齐地朝这边看来。 白桑桑在瞧见手牵手的宋其衍和靳子琦时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尤其在看到宋其衍怀里捧着小黄鸡的靳某某时更是冷哼一声,转开了脸。 宋冉琴也停下手里的动作,倒没像往日那般刁难。 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连带着平日讨厌的人也顺眼多了。 宋之任和白文进停下交谈,看向站着的宋其衍和靳子琦,也只是语气平淡地吩咐道:“嗯,既然来了就坐下吧。” 靳子琦倒可以理解宋之任的态度,当着白文进的面这要是对她热络备至,这不是生生地扇白文进巴掌吗? 白文进也看到了靳子琦,花白的眉毛一扬,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这么晚了还来,难道靳家没有教导靳小姐这一点规矩吗?” 这一进来就来个下马威,这白家老头子要看她多不顺眼啊! 宋其衍已经拉着她走过去,看着白文进道:“小琦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我来宋家她自然要跟来,倒是白老和白小姐这么晚还来,是不是应了白老的话?” 他的话大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道理,叫在场的所有人都脸色骤变。 “其衍,怎么跟白老说话的?”宋之任低低的训斥一声。 “能怎么说话,我倒是不知道带老婆和孩子回趟家还要被外人指指点点,究竟是你们仗着人多势众还是我们本就不该来这里?” 宋其衍的反驳不遑多让,宋之任听得拄着拐杖的手颤颤巍巍。 倒是宋冉琴突然站出来当了回好人:“小弟,家里有客人在,就注意点分寸,别跟什么似的,让白老看去了笑话!” “苏夫人言过了,白老也是明事理之人,若阿衍说得恰当白老岂会计较。” 靳子琦四两拨千斤地驳回宋冉琴的话,转而看着脸色不豫的白文进。 “我想白老也不是那种倚老卖老、是非不分的人吧?” 这番话似褒实贬,听得白文进重重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对宋之任道:“我竟然不知道宋老你这儿子和未来儿媳口齿这般伶俐?!” “白老过奖了,我们夫妻也不过是据理力争,实属迫不得已。” 靳子琦带着浅浅的笑接话道,白文进脸部的皱纹抖了抖,估计是动了气。 宋之任也被说得尴尬,转眼瞟见正玩小黄鸡的某某,便招手唤道:“某某,今天家里来了小妹妹,某某陪小妹妹玩会儿好不好?” 当话题牵扯到孩子,气氛才稍有缓和。 靳某某躲在宋其衍怀里,骨碌碌的大眼睛瞅着坐在沙发上的白菲儿,不屑地哼了一声,但宋其衍却把他放了下来:“去,陪妹妹玩会儿。” 白菲儿扎着小辫子,也正躲在自己太公的身后好奇地看着靳某某,嘴角滴滴答答地留着黏黏的液体,就像是在垂涎某某的“美色”。 靳某某心不甘情不愿地扭捏地走过去,不忘回头看一眼靳子琦和宋其衍,却发现无良的父亲正含笑地望着自己点头:“去吧。” “小哥哥好!”白菲儿瞧着唇红齿白的靳某某,两眼就差没冒出爱心来。 显然地对靳某某小朋友产生了传说中的好感。 见靳某某不搭理自己,白菲儿兀自奋力从沙发上爬下来,因为脚够不到地面而发出呜呜用力的声音,小小的身体忽然就滑了下来。 白文进连忙去扶自己的宝贝疙瘩,白菲儿却已经晃动着小身子跑向靳某某,小小的手臂抱住靳某某,一汪口水成功地落在某某的手臂上。 靳某某一阵恶寒,却强忍住没去推开白菲儿,又扭头看向宋其衍。 宋其衍依旧和蔼地笑着,“好好陪妹妹玩一会儿。” 白文进也是只老狐狸,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正想要叫回自己的曾孙女,白菲儿却是兴奋地挥舞着圆嘟嘟的手臂捧住某某的脸。 “小哥哥好漂亮哦,像洋娃娃,菲儿喜欢你!” 某某小朋友很拽地扫了这个小花痴一样,抱着自己的小黄鸡就走到一边的沙发边爬上去做好,晃动着两只穿着虎头皮鞋的小脚。 “菲儿要和小哥哥一起坐!” 白菲儿不顾白文进的阻挠扑向靳某某,就像是一颗甜蜜蜜的导弹射向某某。 靳某某懒得理她,管自己和小黄鸡玩耍。 “小哥哥拉菲儿一下下啦!”白菲儿奋力地向上爬,却总是爬到一半滑下来。 “笨蛋!”某某翻了个白眼,却还是伸了手想拉起她来。 结果,反倒是连自己也被拉了下去,像个皮球在柔软的地毯上滚了一圈。 靳子琦担忧地提步上前,却被宋其衍一把拉住,低声在她耳边道:“小孩子玩闹,你个大人过去干什么?” 果然,宋其衍的话音刚落,那边的白菲儿已经奋力地去拉靳某某:“小哥哥,你疼不疼?来,菲儿叫姑姑给你看看!” 白菲儿把一脸不情愿的某某领到白桑桑的面前,往白桑桑的怀里一推:“姑姑!小哥哥摔倒了,你帮小哥哥吹吹!” 白桑桑在经过上次扑蛋糕之后,对靳某某这个孩子零好感,甚至因为他是自己情敌和自己想追到手男人的孩子后更是厌恶至极。 此刻白菲儿把某某推到自己怀里,白桑桑碍于宋之任等人在场不好发作。 强扯出一抹笑,白桑桑把靳某某扶正,也不着痕迹地把他推离了自己的怀抱。 “菲儿,小哥哥要跟爸爸妈妈在一起,你别闹小哥哥。” “不嘛不嘛,菲儿喜欢小哥哥,要和小哥哥一起玩!” 白菲儿索性哭嚷起来,扯着靳某某的小手不肯放。 靳某某一双眼睛贼溜溜地转着,白桑桑直觉没好事,不由地提防心起。 “吵死了,你再哭我就不陪你玩了!”某某无可忍耐地冲白菲儿喊了一声。 瞬间,白菲儿便破涕为笑,却是搂着某某往白桑桑旁边的沙发上爬。 “小哥哥,我们坐在这里,让姑姑给我们削苹果吃好不好?” 说着,白菲儿便转向脸色不怎么好看的白桑桑,指着茶几上的水果盘道:“姑姑,菲儿和小哥哥要吃苹果了,你削给我们吃!” 靳某某乖巧地坐在那里,低着头,对吃不吃苹果根本不在意。 白桑桑扫了眼靳某某,这个坏小孩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而一旁的宋冉琴一听孩子要吃苹果,就把水果刀递给了白桑桑,满脸的慈爱:“瞧这孩子可人的,桑桑啊,快给他们削两个吃吧。” 白桑桑看到热情的宋冉琴,拿着苹果的手一紧,心里鄙视宋冉琴这种暴发户,面上却礼貌地点头带笑:“谢谢夫人。” “桑桑这话说得,我们都快成一家人了,怎么还这么客气!” 宋冉琴自己说着说着就笑开了眉眼,捂着自己的嘴巴咯咯地笑。 白桑桑眼中忽闪而过厌恶,但还是若无其事地回道:“夫人说笑了,桑桑还没这个福气能进宋家,您说是吧,宋老?” 白桑桑匆匆瞟了眼宋其衍,然后便看着宋之任天真不谙地笑笑。 宋之任尴尬地回之一笑,不知该如何作答,白文进看了眼宋其衍,轻哼一声,想来是对宋其衍这位预选的孙女婿不怎么满意。 宋冉琴听了白桑桑推脱的话就不怎么乐意了,敛了笑认真道:“桑桑啊,你都跟我们家阿风有了夫妻之实,不嫁给我家阿风难道还想和别人结婚不成?” 这话一出,白文进的脸色也变了,像是恼羞成怒,瞪了白桑桑一眼,似乎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在里面。 白桑桑隐忍着一口气,笑道:“夫人言重了,桑桑已经忘了那件事。” “忘了?这怎么能忘?”宋冉琴顿时急了,好不容易策划的事怎么能忘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宋冉琴努力平复了心情,坐到白桑桑旁边,强行扯过白桑桑一只手然后把自己手指上的一个戒指套到了她的无名指上。 白桑桑眉头一皱,就想去摘,宋冉琴却急忙制止:“桑桑啊,这是我母亲传给我的,就当是给你的见面礼,你不会嫌弃吧?” 白桑桑很想对着这个坏她事的村姑大吼一句:没错,我就是嫌弃你的戒指,嫌弃你儿子,要不是你坏我的计划,我至于这样子找爷爷出头吗? 但是修养极高的白桑桑怎么会这么不知轻重的大呼小叫? 她努力地从宋冉琴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干巴巴地陪着笑,一边把那枚戒指脱下放到茶几上,一边拿了水果和刀,“夫人,婚姻大事不是我说了算的。” 然后,不去看宋冉琴的神情,管自己开始削苹果。 宋冉琴一听这话立马跟打了鸡血样精神,又坐到了宋之任的旁边,巴巴地商量道:“桑桑说婚姻大事听长辈的,今天白老刚好在这里,爸,你看……” 白桑桑听了这话,愣是把手里苹果的一角削了下来。 这宋冉琴到底是真傻还是故意给她装傻充愣,怎么死逮着她就不放? 那边的宋其衍和靳子琦却看热闹看得颇为起劲。 这宋冉琴是咬住了白桑桑不肯放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地替乔念昭的未来担忧,也许更该说有点幸灾乐祸。 这狗咬狗的戏码历来比棒打鸳鸯好看精彩得多! 白文进眼角猛抽,又瞧了眼正低头削苹果的白桑桑—— 叫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现在好了,被狗皮膏药黏上了! 想到最近圈子里疯传的关于自己孙女爬上宋家外甥床的丑闻,白文进就淡定不下来,他年纪一大把了,还真没这么丢脸过。 要不是白展鸣来求他出面来宋家讨个说话,他还真想耗在家里不出门了! 见了自己孙女中意的宋其衍,白文进只能用两个字形容,坑爹! 要是把这么个二世祖弄进白家当女婿,估计他三天吐口血五天进趟急诊室。 连自己老子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还是他这个女方家的爷爷? 白文进心里峰回路转,面上却依然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声色,挑眉看了眼一脸殷切的宋冉琴,随即便想到了宋家那位外甥。 瞟了眼和靳子琦坐在一块儿的宋其衍,心里做了一番比较。 貌似和这位二世祖相比,那个叫苏珩风的倒还算入得了他的眼。 而且和自己孙女那档子事传得沸沸扬扬,在本城乃至周边城市,恐怕都不会有像宋家或是白家这样的大户愿意娶他孙女过门。 况且,苏珩风也算是宋之任这些年亲自教导的后生晚辈,即便有宋其衍这个儿子在,以后宋之任应该也不会太亏待自己这位外甥。 白文进心里利弊权衡了一番,已经有了点想法,沉吟了片刻,才看着宋冉琴道:“不过我听说令公子好像跟靳家的二小姐订了亲是不是?” 宋冉琴也懂得察言观色,看出白文进有了那么点动摇,忙不迭地否认:“白老哪里的话,小孩子家家闹着玩的,不作数,不作数的!” “冉琴,别说些有的没的,去给白老换杯热茶来!” 宋之任压低声线呵责宋冉琴,想要借此支开多话的宋冉琴。 宋冉琴不满宋之任阻挠自己跟未来亲家攀谈,但也没办法。 想想给自家亲家泡杯茶也算是讨好的手法,便乐呵呵地端着茶杯走了。 “白老,小女的话你莫要当真,她就喜欢胡说八道。” 白文进却呵呵地摆手,“我倒觉得令千金说得着实在理,这婚姻大事还是要看长辈的意思,孩子自己不懂事,怎么能私定终生呢?” 宋之任嘴角一抽,但也只能赔笑:“白老说得倒也没错……” 白桑桑虽然削着苹果,但耳朵却竖着听他们的谈话。 发现自己爷爷竟然有偏向宋冉琴的意思,不由地心急起来。 刚想说什么,旁边的白菲儿却催道:“姑姑,菲儿和小哥哥的苹果呢?” 有些顾暇不及的白桑桑只得把手里的苹果交到白菲儿手里,白菲儿立刻转身讨好似地递给靳某某:“小哥哥吃!” 白桑桑眼角一动,却只能继续削第二个苹果给眨巴着眼等待的白菲儿。 靳子琦看着白菲儿软糯糯地哄着自家儿子,而自家儿子却是爱理不理的拽样,轻戳身边男人的腰际,轻声道:“某某会不会早恋啊?” 宋其衍望着自家儿子魅力非凡的样子,眉梢一挑,难掩得意之色:“早恋就早恋,那只能说明我们儿子有本事,这点倒是遗传我的。” 听了这话,靳子琦便转头盯着他,一副审度的样子。 宋其衍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低着声音问道:“看我做什么?” “我问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什么问题?”宋其衍被靳子琦问得一头雾水。 靳子琦扫了周遭一圈,看没人注意这边,轻声在他耳边问道:“你以前是不是交过很多女朋友,还是有过很多……嗯嗯?” 宋其衍一听这话就知道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才意识到自己得意过头说错话了,忙一把搂住靳子琦哄道:“怎么可能?” 靳子琦黛眉一挑,明显的不相信态度。 宋其衍再接再厉:“我怎么会乱搞男女关系,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也是最后一个,四年前还是你给我破的处,你要不信咱们回去找那张桌子!” 听他越说越离谱,靳子琦的脸颊一烫,忍不住伸手捂着他薄韧的唇。 宋其衍看着她有些红的脸,暗自笑笑,便把她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而那边的白桑桑又削好了苹果,递给白菲儿时不忘摸摸自己之女的脸:“来,姑姑削好了,慢点吃!” 白菲儿两只小手捧着苹果一点点凑近还没啃苹果的靳某某,用自以为很轻的声音在某某耳边偷偷道:“小哥哥,那个叔叔是你粑粑吗?” 靳某某顺着白菲儿所指的方向就看到跟靳子琦依偎坐在一起的宋其衍。 点点头,表示认可地“嗯”了一声。 然后把削了皮的苹果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白菲儿咧着小嘴笑,继续道:“那让那个叔叔做菲儿姑姑的老公好不好?那样菲儿就可以每天看到小哥哥了!” 某某拧起了小淡眉,扭头瞅着白菲儿粉嫩的小脸蛋:“某某有妈妈了!” 白菲儿重重地点点头,“菲儿知道啊,可是小哥哥多个妈妈的话,不是多一个人对小哥哥好吗?而且,菲儿知道姑姑喜欢小哥哥的粑粑!” 白菲儿之前在家中看到过白桑桑拿着宋其衍的照片,又从大人的谈话里听出了点什么,虽然大多数听不懂,但还是抓住了重点—— 自家姑姑很喜欢小哥哥家的粑粑呢! 靳某某看看一脸期待的白菲儿,又抬头看向白桑桑。 刚巧白桑桑也转过头来,看到某某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瞅,即使心里不喜,但脸上还是扯出一个看似和蔼的笑容:“苹果好吃吗?” 靳某某看着笑容可掬的白桑桑,琦琦爱某某,因为琦琦是某某的妈妈,那这个白阿姨也想做自己的妈妈,这后来的妈妈,就是后妈妈吧? 白桑桑甚至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靳某某突然从沙发上跳起,一只咬过一口的苹果就这么迎面砸了过来。 白桑桑躲闪不及,硬生生地被那只苹果砸中的左边的脸颊,疼痛火辣辣地传来,然后,又是一口苹果渣吐到了她的头上。 未等她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边的靳某某却是指着她大哭起来。 “后妈,后妈要喂某某吃毒苹果了!后妈要喂某某吃毒苹果了!” 几乎整个客厅的人都没料到会发生这样一幕,靳某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怒指着不明所以的白桑桑控诉:“后妈,恶毒的皇后,要害小王子!” 靳子琦一瞧见不对就起身跑了过去,把哭得伤心的靳某某搂进怀里,柔声地安慰,眉头却拧起地看向顶着一口苹果渣的白桑桑。 “白小姐,有什么事冲着我们大人来,欺负个小孩子算什么?” 宋其衍站在靳子琦身边,冷眼睥睨着坐在那里一愣一愣的白桑桑。 白桑桑心里也委屈得紧,她怎么着了她,她不就是削了个苹果吗? 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吗? 白桑桑看着站在一起的一家三口,心里的怒火也越烧越旺盛,转眼又瞧见玻璃窗上的自己,左边脸颊已经肿了起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更何况是白桑桑这种出门要往脸上涂十几种护理液的女人。 看到自己的脸被砸成猪头,白桑桑再也抑制不住愤怒,豁然起身,也不管白文进还坐在那里,拿了包转身就气势汹汹地走了。 “这孩子……” 白文进没想到白桑桑竟会如此失态,老脸不禁有些挂不住。 “宋老,那我们就不打搅了,下次有空再一起喝茶。” 只能跟宋之任匆匆地告了别,然后准备带着曾孙女离开。 宋之任恨不得早点把这尊大佛送走,好自己和亲亲孙子亲近。 “那白老一路好走,我让闵峥送你们出去!” 说着,宋之任便朝一边静立的韩闵峥嘱咐:“还不快把小小姐抱出去!” 这话听在白文进耳里怎么都不是滋味,好像这宋老头巴不得他们快走。 但面上白文进也不好因为一句话就撕破脸,只能假装没听见,拄着拐杖起身,刚往前迈了一步,脚下却突然踩上一堆滑腻腻的东西。 “白老!”宋之任想去扶,却是自己起身也有些不稳。 旁边的佣人已经来不及伸手去扶,只能眼睁睁看着白文进一个踉跄,手里的拐杖一丢,整个人滑到在地毯上。 索性羊毛地毯铺的厚,并未摔伤骨头,倒是那一堆滑腻的物什被他一屁股坐在了上面,白文进脸上的肌肉猛抽,当他闻到一阵恶臭味。 “叽叽喳喳……”脚边一只小黄鸡晃着小脑袋一双绿豆眼盯着他。 白文进一闭眼,强压下心头那股子恶寒感,在旁人想上前扶他声,忙一声喝止:“不要扶我,我自己来就行!” “这……”佣人为难地看向宋之任。 宋之任合着眼点点头,默许了白文进的要求,对于白文进的遭遇深有同感。 想当初,这只小黄鸡也是在他手心拉过屎的。 白文进两只手撑着地毯颤巍巍地起身,佝偻的身子摇摇欲坠,众佣人想上前扶住这位老者,却又因为刚才的命令不敢贸然上前。 白文进深吸口气,忍着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头疼,朝白菲儿招招手:“菲儿,来,跟太公回家去了。” 白菲儿依依不舍地看着哭花了脸的靳某某,一步一回头地走出白文进身边。 在离开前,冲靳某某喊道:“小哥哥,下次菲儿再来找你玩啊!” 宋之任听着心里暗自回道,你想来,怕是你太公这辈子都对这里有阴影了! 白文进义正言辞地拒绝了韩闵峥的帮忙,用不知是被气还是摔疼而颤抖的手牵着曾孙女柔软的小手走去客厅大门。 明亮的光线下,大家都看到羊毛地毯上那堆被坐散的黄灿灿的小鸡排泄物。 似为了验证心中的某种猜测,众人又纷纷看向白文进,视线也下意识地移向他的屁股,果然,暗色的中山装裤子上,沾满了黄色的鸡屎。 但白文进还是坚持牵着曾孙女走出了客厅。 看似有些萧条的身影带着一道小小的神情缓缓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只是客厅门外还依稀传来白菲儿天真的嗓音—— “太公,你好臭哦!” “太公,你是不是放屁屁了呀?” “哎呀,太公,你屁屁上怎么有屎屎?” “太公,你拉粑粑了哦?!” 【025】老婆,你真香!(片段一) 白家人讪然退场后,客厅里很快便恢复了一片安和的宁静。 宋之任抱着哭得红了鼻子的某某,朝坐在一边的夫妻俩道:“既然领了证,举办婚礼是必须的,咱们宋家没有亏待媳妇这一说。” 靳子琦默然地笑笑,并没有什么意见,宋其衍亦不介意大肆操办。 “你们一直住在子琦家也不是个办法,等办完婚礼就搬回来住吧!” 宋之任此言一出,便立刻有人坐不住了。 宋冉琴猛地站起来:“爸,你怎么……” 微张着嘴,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之前宋之任对宋其衍搬出去自立门户的事睁只眼闭只眼,在宋其衍提着行李搬入靳家都没有站出来说一句反对的话。 此刻却直接提出要宋其衍带着妻儿搬进宋家大院,这个决定来得太过突然,让本以为自己可以一直霸占着宋家的宋冉琴惊慌失措。 宋冉琴一时半会忘记了说话,只是撑大眼睛看着对面的靳子琦和宋其衍。 生怕错过了他们脸上的一丁点表情变化。 她在等他们做出回答,而她的眼底依然闪烁着希冀的眸光。 ——希冀宋其衍他们会义正词严地拒绝搬回来。 宋其衍和宋之任不对盘的事,宋冉琴并不是不知道。 这也是她不明白宋之任为何突然间要他们搬回来的地方。 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但宋冉琴惊愕之下,忘记了一点—— 天伦之乐。尤其对宋之任这种行将朽木的老人来说尤为看重。 宋其衍再如何会惹他生气,但总归是自己的骨肉,跟着自己姓宋! 宋之任恍若没看到宋冉琴的吃惊,兀自看着夫妻俩继续道:“等你们来了就搬到主楼住吧,反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 “爸,主楼一向是你住的,怎么突然让这么多人搬进去?” 宋冉琴显然着急了,这搬进旁边的别墅和主楼的意义可大不一样! 自己和丈夫儿子陪在父亲身边这么多年,父亲都没开口让他们搬过来。 现在宋其衍一回来,就直接带着妻儿搬进了主楼。 这差别待遇不言而喻! 宋之任也听出了宋冉琴语气中的不满,斜了她一样,轻哼道:“不住主楼难道你把东楼空出来给你弟弟他们住吗?” 这些年,宋冉琴一个人就霸占了东边别墅,而苏珩风和苏晋安则住在西楼。 宋冉琴被宋之任回顶得哑口无言,脸色瞬息万变着不好看。 干干笑了一声:“爸,瞧你这话说得,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吗?” “哼,高兴最好!”宋之任明显不太相信宋冉琴那快要哭的脸是高兴的意思,但也不打算揭穿她,省得自找麻烦给了她折腾的机会。 宋其衍却是笑着接话道:“父亲,我和子琦都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至于搬回来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宋之任的脸一虎,有些不悦地责备:“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人多,一家人住在一块不就是图个热闹吗?” 宋其衍只是抿着嘴角笑,不再开口。 宋之任知道撼动不了他了,便看向靳子琦:“子琦,我老头子想要在有生之年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你应该能体谅吧?” 说着,作势摸了摸怀里某某的头,一双沧桑的眼睛里隐隐泪光波动。 连声叹了几声息,最后还别过脸抬袖轻拭眼角。 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一只小手安慰地拍着,宋之任的眼角更湿润,抱着某某直道好孩子,然后对无良夫妻二人组道“你们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个老头子!” 靳子琦侧头淡淡地笑了下,“宋老说笑了,家里有珩风和苏夫人陪着不是更好,我看阿衍从头到尾都没说句讨喜的话。” 眼角却瞟向身边的宋其衍,“要是回家住,指不定哪天又惹您生气了!” 宋之任还没开口,宋其衍倒是脸上表现出了不高兴。 上身前倾,从后揽过靳子琦的肩头,手指轻弹她的额际,笑骂道:“我看你是越来越胆大,说坏话也不背过身去了!” “有吗?我说的可都是实话。”靳子琦一脸的不以为然。 “哦?那你倒说说,我怎么会惹父亲生气了?” 夫妻俩一唱一和开了,丝毫不给宋之任插嘴的机会。 靳子琦的眼角余光若有似无地扫了眼有些气急的宋冉琴,才看着宋之任笑着说道:“宋老,大堂那边挂的那副四代同堂图你知道吧?” 宋之任虽没仔细看过那副画,但也知道个大概,眼睛扫向宋其衍,话却是对靳子琦说的:“这混小子说了什么吗?” 靳子琦翘着嘴角回答:“刚才进来时,我说这子孙满堂该当是好福气,他却硬要说那只是一个家庭的表象,人多有什么好,背后还不知道在怎么你争我斗?” 宋之任却在听完靳子琦的解说后,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他活到七十几岁,要还听不懂自己这儿媳话里的意思那算是白活了! 他儿子和儿媳妇在怪他把女儿一家人当宝供在家里! 宋之任抬头就看到靳子琦温和的笑容—— 这靳家的丫头看似淡泊,但要真发起狠来丝毫不会比她那母亲差一分一毫。 宋之任沉忖了下,转头望着坐立不安的宋冉琴道:“冉琴,你跟晋安结婚三十年了吧?” 宋冉琴只觉一股不祥感涌入身体,警惕地望着宋之任:“爸你什么意思?” 宋之任素来明白这个女儿是个草包,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点明:“我护得了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世,你和晋安都五十好几的人,也该有自己的家了!” “爸,你是想把我们赶出去吗?” 宋冉琴再也坐不住,颤抖着双手,脸色更是瞬间没了血色。 涂着口红的嘴巴嗫喏着,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会不激怒自己的父亲。 宋之任看着女儿苍白的脸,心中虽有一点不舍,但也还顾全大局—— 他活不了几年了,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培养一个优秀的继承人! 宋之任点头:“你们喜欢哪处的房子,看中了就告诉我,就当是我补给你的嫁妆,珩风也不小了,是该有独立的住处,免得日后结婚了被亲家瞧不起。” 宋冉琴完全接受不了这连连而来的打击,整个人摇摇欲坠。 住在这里,最起码还能说是外孙承欢膝下,继承宋氏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这一旦被赶出宋家,那以后宋氏还管她儿子什么事? 宋冉琴像是明白了什么,蓦地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宋其衍和靳子琦。 手指颤抖地直指他们,却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这对贼夫妻真够恶毒的,是想赶尽杀绝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原来最狠的人不是她,不是宋之任,而是他宋其衍! 宋之任自然也看出了宋冉琴的气愤,却在自己儿子面前无可奈何。 “手心手背都是肉,缺一不可,年纪大了,总希望孩子们能承欢膝下,冉琴,如果你有这份孝心以后多来看看我就是了。” 靳子琦敛眸低头,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阻挡了宋冉琴怨恨的眼神。 宋其衍却微笑地看向宋冉琴:“我听说靳家最近新开的楼盘,不管是地理位置还是房子的占地面积都跟宋家那两幢别墅差不多,要是买的话应该是亲情价。” 宋其衍一副热心肠的样子,但靳子琦听着怎么都感觉他是在幸灾乐祸呢? 靳子琦不觉得他们做的有多过火。 这里本来就是蓝家的,属于宋其衍,宋冉琴又有什么资格扒着不放? 她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这里,但为了宋其衍,还是可以勉为其难住下。 这么想着,靳子琦也抬眸看向宋冉琴:“念昭以后是要嫁进苏家的,房子就当是靳家给的嫁妆吧,我回去就会跟我爸妈商量这事。” 没错,是嫁进苏家,而不是宋家! 如愿看着宋冉琴面色五彩缤纷,靳子琦好意地劝道:“夫人不用替靳家担心,一套房子,靳家还是给得起的,更何况这是嫁女儿!” 宋冉琴只是死死地瞪着“猫哭耗子假慈悲”的靳子琦和宋其衍,咬着牙冷哼道:“我不需要你们在那里惺惺作态,我们还没穷到要你们靳家来施舍。” “冉琴……”宋之任皱起了眉,有些不苟同宋冉琴无礼冲撞的语气。 但宋冉琴已经拂袖而去,客厅的门因为甩力过度发出重重地声响。 靳子琦和宋其衍对视一眼,嘴角均微不可见地勾了下。 “这个婆婆好凶哦!”宋之任怀里的靳某某捂着大眼睛满脸害怕之色。 宋之任一瞧见怀里的乖孙,宋冉琴的事顿时抛到了脑后。 乐呵呵地举着聪明伶俐的某某,怎么看怎么喜欢。 宋之任笑得见牙不见眼:“我的小怪孙,几天不见可想死太公……不对,应该是爷爷,对,是爷爷,呵呵!” “某某也想爷爷!”靳某某眨巴着大眼睛,仰着苹果脸,小手捧着宋之任的脸,惊奇地“咦”了一声:“哎呀,几天没看到爷爷,爷爷更加年轻了呢!” 宋之任听了这话顿时笑得合不拢嘴:“真的吗?宝儿真会说话,听得爷爷心里舒坦,可比你那爸爸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我说夸就夸,怎么把我也损进去?”宋其衍摸了摸自己直挺的鼻梁。 宋之任气哼哼地横了宋其衍一眼,转而看着某某又是一脸慈爱的笑。 “对了,前两天我去请梵音寺的高僧看了我们宝儿的生辰八字,高僧说宝儿是大富大贵之命,要生在古代那是往后将相之才,特赐名雨基。” “虞姬?”宋其衍刚入口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望着满脸得意的宋之任,“叫什么不好偏偏要叫虞姬,那秃驴怎么起的名?” 宋之任立马不高兴了,“什么秃驴,那是得道高僧,起的名字自然也是顺应了天命,咱们宝儿以后就叫宋雨基!” 靳子琦的眼角一动,这个叫“虞姬”的确有点过了…… “宋老,您看能不能叫高僧再另起一个,某某是个男孩子,叫虞姬多少有点不合适。”靳子琦打着商量道。 宋之任看孩子的父母都对名字有意见,心里也不痛快了。 “什么叫再起一个,你们这是要亵渎神灵吗?高僧赐名那是我们宋家莫大的福气,就这样定了,以后咱们某某就叫雨基了!” 靳子琦忍不住抬手抚了抚额头,虞姬,怎么叫心里都有那么点别扭。 还不能像叫其他孩子一样,基基,小基,天啊…… 宋其衍直接嗤之以鼻:“你怎么不让高僧给我儿子起个名字叫项羽?那岂不是更加响亮的名号?” 宋之任却好似没听出宋其衍话里的讽刺之意,一拍自己的膝盖,乐呵呵地道:“前儿个我去庙里,遇到了个老兄弟,他也给他刚满月的孙子孙女祈福,高僧就赐了他孙女名字,就是你小子口中的湘羽,好像姓陆来着,对,就叫陆湘羽。” 靳子琦:“……” 宋其衍:“……” …… 俗语病来如山倒,说的难道就是宋其衍此人吗? 第二天一早,靳子琦醒过来,就看到旁边的宋其衍脸色不对劲。 伸手往他额头一摸,和自己的温度差不多,只是手心却多了一层汗。 这种天气,没开暖气,他竟然还能睡出一身汗来? 可是,单摸额头倒也没看出他有发热的症状。 “阿衍,你怎么了?身体哪里不舒服?”靳子琦轻轻推着宋其衍想叫醒他。 宋其衍闭合的眼缓缓睁开,唇线却依然绷得老直,更别提紧皱的眉头。 “小琦,起床了吗?”他的语速明显地迟缓无力。 靳子琦心中一急,一边下床拿了毛巾擦拭他略显苍白的脸一边担忧地询问:“是不是昨晚感冒了?我请家庭医生来家里一趟吧。” 说着就要去打电话,宋其衍却一把拉住她,“只是季节性感冒,没什么大碍,你别走,陪着我好吗?” 靳子琦望着他眼中的憔悴,点点头,拿了感冒药要喂他吃。 宋其衍却道:“我头疼,小琦,帮我去拧一块热毛巾来好吗?” 等靳子琦拿着毛巾从浴室出来,宋其衍已经靠坐在床头,正拿着水杯喝水,脸色依旧有些惨白,精神看上去也比较颓废。 发现床柜上的药有被动过的痕迹,靳子琦征询地看向他。 宋其衍心有灵犀地点头:“嗯,你去拧毛巾时我就吃下了。” 正在这时,屋外突然响起靳某某那哀戚的小兽受伤般的叫声:“啊——” “怎么啦?”靳子琦下意识地起身去开门。 躺在床上闭眸睡觉的男人,在她转身之际偷偷地睁开一条眼缝看向门口。 卧室门口,靳某某坐在地上,举着手里的画仰望着靳子琦哭诉:“琦琦,某某的画,某某要交给老师的画,为什么会多出一个人!” 靳子琦有些听不懂孩子的话,但在低头看到那幅蜡笔画时顿时明了。 画还是昨晚车子看到的那幅画,只是画中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个人。 就站在穿着小礼服的靳某某的旁边,穿着新郎礼服,一手还拉着靳某某,和另一边穿着婚纱的靳子琦遥相呼应,这图一看就知道是一家三口。 靳子琦的太阳穴挑了挑。 画中多出的这个笑得龇牙咧嘴的男人不是宋其衍又是谁? 她随即扭头看向床上,却只看到被隆起的一团被子。 这个人—— 当真跟小孩子一般…… 靳某某脸颊还残留着泪痕,一抽一抽的,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靳子琦只能柔声哄了一番,才搞定小的,大的却还需要她的照顾。 也因为宋其衍身体不舒服,权衡了再三,靳子琦还是请了假在家。 空荡荡的别墅,除了几个佣人便只有他们夫妻俩。 中午吃过饭,靳子琦正在浴室里替宋其衍倒凉水,手机突然响起来。 是一个陌生号码。 生怕吵醒了刚睡过去的宋其衍,手机几乎没响多久她就接了起来。 靳子琦一接起就听到了一道温润的男声:“今天怎么没来公司?” 是秦远…… 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号码,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他打电话过来询问自己关于请假的事,靳子琦对他这样越矩的关心拧起了眉心。 她是有丈夫的人,他亦是快要结婚的人,这样的关心又算什么? 靳子琦平淡了语调道:“阿衍生病了,我请假照顾他,可能要明天才能去公司,关于电影方面的问题秦总可以跟苏总讨论。” 秦远听出她的疏远之意,但似乎并未放在心上,低低地笑了一声:“照顾病人要紧,没关系,反正我明天有空,那就明天见面再说吧。” 不等靳子琦再说话,他便挂断了电话。 为何要这么匆忙,是怕她说出拒绝的话语吗? 可是,他又为什么这么千方百计要跟她共事? 靳子琦的眉头越想皱得越紧,她似乎怎么也看不透秦远心里在想什么。 若是说对她有好感,在她知道他有未婚妻的情况下,他觉得可能吗? 若是说对她只是朋友之谊,又为何要一再表现得这么热络,让人误会? 靳子琦拿着空杯子走出浴室,心里想着事,便有些心不在焉。 然后差点撞上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上起来的宋其衍。 “怎么起来了?”靳子琦不由去摸他的额头,却被他轻易地避开。 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不好,沉了脸不吭声。 靳子琦猜测他可能是听到她讲电话了,便解释道:“刚才秦总打电话过来问一些事,刚才你没吃什么东西,我让虹姨去给你煮些粥喝。” 宋其衍浓黑的眉皱紧:“哪个秦总?”有些明知故问。 “秦远,秦氏总裁,你的同学。”靳子琦详细地做了一番剖析。 岂料宋其衍听完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他打电话给你做什么?有事不会找苏珩风吗?我就说他对你别有居心!” 靳子琦翻了个白眼,却不打算和他争论,放下杯子就朝门口走。 只是她刚要走到门口,一道劲风从身边刮过。 然后门口的地板上便多了一道身影,抱着一个枕头,颇有无病呻吟的味道。 “靳子琦,我头好晕,你扶我进去吧!” 靳子琦嘴角一动:“头晕你还跑这么快?” “小琦,真的难受,你就待在家里陪着我吧!”有些撒娇的语气。 “难受?”靳子琦忽然蹲下身,和他四目相对,美眸微微地眯起。 宋其衍被她那似乎看穿了一切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但还是抱着枕头往那里一躺:“唔,我觉得我可能发热了。” “发热了?”靳子琦却笑了笑,笑得有些渗人。 宋其衍咽了口唾沫,但还是死撑到底:“对,发热了。” 然后,宋其衍就看到靳子琦放在背后的手就拿了出来,摊开手心,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他之前偷藏在垃圾桶里的感冒药。 “真的感冒了?”靳子琦虽然还在笑,但眼中却是生气前的预兆。 宋其衍眼神闪烁,神情有些紧张:“我……我……我怕吃药。” 靳子琦却倏然起身,犹如王者斜眼俯瞰着卑微的蝼蚁:“让开。” “不让!”中气十足的嗓门,哪里有一点生气的征兆? 这个坏家伙,根本就是存心骗她的! 靳子琦心里恨得牙痒痒,却又不能把他怎么样。 其实早看出来了不是吗? 却还是心甘情愿地配合着他演戏。 她深吸口气,威胁利诱:“宋其衍,你再不让开今晚就去跟某某作伴!” 男人揣着枕头躺在门口,横眼轻哧一声:“你想去见那个拉二胡的?” “是小提琴。那你到底让不让开?!” 他也怒,一手摔远手里的枕头:“姓靳的,你要敢踏出这个门,我明天就把你四年前强取豪夺老子第一次的真相插播到湖南卫视的广告里去!” 靳子琦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美眸微瞪,咬牙切齿。 纤美的手指有些发颤地指着他:“姓宋的,你简直坏到姥姥家了!” 骗她不够,现在还敢来威胁她了是吗?! 他不以为然,顺势握住她的纤指,拉到嘴边细细啄吻:“老婆,你真香……” “卑鄙!”靳子琦的脸豁然一红,却抽不回自己的手。 宋其衍眉梢一挑,笑得像只老狐狸:“你难道不喜欢吗?” 靳子琦看着他只穿背心的上身,精壮的胸膛和手臂,耳朵滚滚发烫,却说不出话来,然后身子一轻,整个人被拦腰抱起。 “宋其衍,你……你又想干什么?” 靳子琦还没弄清楚他想做什么,人已经被他丢到了床中央。 “唔……”随即热切的吻覆盖而下,淹没了她的反抗之声。 宋其衍对付高贵的靳公主自有一套方法,那就是色诱。 很明显,这一招对靳公主来说,恰恰常常是非常有效的。 虽然极其不愿意去承认,但靳某某小朋友的这对父母,这段令人难以理解的感情中间,起着主要作用的恰恰是那一方面。 在一拨又一拨的运动过后,宋其衍一脸忧愁:“我们的宝儿快要放学回家了,一直让虹姨接送是不是不太好啊?” 靳子琦在又一次的反抗无效后,忿忿地说:“某某快要放学回家了,爸爸还一直对妈妈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宋其衍异常惊讶地低头看着满脸绯红怒瞪着自己的靳子琦。 似有反省的意思,不过很快又重新开始运动起来。 “爸爸妈妈,相亲相爱,对孩子的成长……有益无害!” “宋其衍,你个禽兽!” 靳子琦之后再也没有说话的力气,悔不该。 悔不该一时心软真的相信他生病了,结果把自己给赔了进来! 晚饭时间,宋其衍神清气爽,作为受害者的靳子琦直接缺席。 直到第二天去上班之前,靳子琦都没再理身边这只禽兽一下。 宋其衍却丝毫未觉得自己做了多么伤天害理的事,依旧万分小心地替靳子琦打开车门,送她坐进驾驶座,然后笑呵呵地目送她离开。 只是一转身便收敛了笑意,掏出手机一通电话打给邹向:“昨天交代给你的事,最好圆满完成,不然你就别回来见我。” 在威胁外加恐吓了邹向一番后,才满意地挂了电话。 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眯起黑眸,不由感慨一句:“天还是澳洲的蓝啊!” …… 靳子琦刚打完卡上班,就在她办公室所在楼层的待客室看到了秦远。 优雅地坐着,交叠了一双修长好看的腿。 有热心的女员工已经泡了一杯咖啡放在桌上。 热气袅袅里等待的秦远,是她转身看到的第一眼风景。 对于秦远这种她猜不透目的性的偏执,靳子琦只觉得困惑而迷惘。 她并不怎么喜欢看到这道风景。 秦远一转头就看到了她,并且沉默地微笑起来。 他起身走过来,步伐闲惬,在她面前站定,温暖地望着她:“其衍的病好些了吗?我看你似乎休息得不够。” 靳子琦有些心虚地撇开眼,“他没什么事,已经回宋氏上班了。” 她避重就轻地就绕开了他后半句关心。 难道要她告诉他,昨天自己被宋其衍颤得在床上运动了一下午吗? 秦远没有再追问,他似乎看出了她的回避。 “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回办公室了,秦总。” 靳子琦说完就想去办公室,秦远却侧身看着她的侧颜柔声道:“昨天我跟苏总讨论了一下关于拍摄场地的问题,他说可以麻烦你带我去市中心逛逛。” 靳子琦一愣,随即看向秦远:“是苏总的命令?” “一定要是苏总下的命令你才肯带我去吗?”他的眼神似雪,却格外的温柔,“还是说,跟我在一起,让你很有负担?” 靳子琦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注视,她错开了他的眼睛,语调冷淡:“那秦总等我先回趟办公室处理一下手头文件,半小时后我们再走。” “好,我等你。” 靳子琦不再多说,转身就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回头透过百叶窗看到待客室里的秦远,不禁蹙起了黛眉,他究竟想做什么? …… 靳子琦的车被萧潇开走去医院看之前受伤的病人,所以当去市中心时,靳子琦只能搭乘秦远的车,也许是心里有了隔阂,一路上两人都没说什么话。 她努力想把事情尽量往简单处想,简化秦远突然找风琦合作拍戏的目的。 但与生俱来的第六感却告诉她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其实市中心没什么可以逛的,无非是一些购物商场。 在两人路过一个摄影公司的展示场地时,竟被不知情的工作人员拦下。 “这位先生,有没有想过和您的女朋友拍一套婚纱照?” 秦远的眸底涟漪轻动,刚想开口,靳子琦便已抢先一步:“不好意思,你搞错了,我们只是客户关系。” 工作人员脸色微顿,却是很快就从善如流地笑道:“那你们还真的很有夫妻相,刚才远远走来,我还真当看到了电视剧里的偶像明星呢!” 秦远忽而一笑,也跟着从善如流:“真的吗?” 他的反问引来靳子琦的侧目,他却不以为然地冲她笑笑。 工作人员一听秦远似乎有兴趣,忙继续说服:“这年头有多少恋人是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我说你们看着就是一对,为什么不试试呢?” 靳子琦脸色平静:“我已经结婚了。” 工作人员笑容一僵,随即便转头对秦远道:“你同事真会开玩笑。” 秦远望了眼靳子琦喜怒难辨的秀美侧脸,淡笑地道:“她说的是真的。” 工作人员依然笑着:“呵呵,这位先生也很会开玩笑呢!” 靳子琦从场地穿梭而过,秦远双手插袋,不急不缓地跟在她后面。 两人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只是看着四周的热闹情景。 “其实,我挺好奇你跟其衍是怎么认识的。” 靳子琦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秦远带笑的眼光里泛着试探:“就像我跟我未婚妻相遇到伦敦的大雪夜,我也想知道你跟其衍又是怎样邂逅的。这样的要求,是不是太过唐突了?” ------题外话------ 咔咔,看宋抽抽的谎言会不会被拆穿…… 【026】宋其衍,你个卑鄙小人! “就像我跟我未婚妻相遇到伦敦的大雪夜,我也想知道你跟其衍又是怎样邂逅的。这样的要求,是不是太过唐突了?” 靳子琦略显严肃地凝视着他,然后这种凝视变得飘忽。 “我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了,至于怎么开始的,我已经记不清了。” 秦远又笑:“即便是刻骨铭心的回忆也能随风而去吗?” 靳子琦收回自己的视线,不作答,因为不明白他究竟在谋划什么。 秦远望着她乌黑及腰的长发,闻到她身上清淡的茶香,混合着她独有的味道。 他的心和身体竟然同时开始蠢蠢欲动。 然而,他的心和他的身体也在同时嘲笑彼此—— 你怎么敢对这个女人还有任何的念想?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还是先回公司吧。”靳子琦开口道。 秦远却站在那里停步不前。 当她看过去时,他正托着下巴,温和淡笑:“我想给我未婚妻挑个钻戒,既然已经来这里了,靳小姐能否抽空陪我选一个?” 靳子琦的眼神扑闪了下,然后听到不远处“砰”的一声重物到地的声音。 秦远的眉头也跟着一拧,显然他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惊扰了。 两人一齐转头,就看到邹向正堪堪地从地上站起身来。 秦远深褐色的眼眸内深光闪逝,看着邹向,一脸的讳莫如深。 靳子琦望着一身狼狈的邹向有些怔愣,“邹秘书怎么会在这里?” 说着,不自觉地看向他的周围,寻找那道熟悉的挺拔身影。 邹向掸了掸自己西装上的灰尘,看着对面好奇地审度自己的靳子琦和眯着眼的秦远,讪讪地笑笑道:“我喜欢饭后出来逛个商场购个物什么的。” 靳子琦黛眉微动,便看到邹向拿在手里的望眼镜。 “邹秘书难道也是购物一族?”秦远目光幽深,盯着邹向一瞬不瞬:“据我所知,宋氏附近也是个购物广场,邹秘书没必要跑这么远来逛。” 邹向被秦远看得背后一阵阴风拂过,这往日温润的眼神怎么现在有种要把他看穿的感觉,索性跟宋其衍混久了,这点抵抗力还是有的。 “呵呵,主要是今天中午BOSS约了客户在这里吃饭。” “哦?”秦远眉梢一扬,打定主意问到底:“那其衍呢?我还真想见见他。” “走了。”邹向说得面不改色:“BOSS工作繁忙吃了饭就回公司了。” 眼看秦远又要开口,邹向忙看向靳子琦,率先一步问道:“夫人怎么会和秦总在这里?” 靳子琦被问得顿了顿,随即正想回答,却听秦远抢先一步道:“靳小姐陪我一起给我未婚妻挑婚戒,很奇怪吗?” 这句妄下结论的话让靳子琦眉心一蹙,她根本就还没给出任何答复。 邹向却也不多问,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又看看手表,然后道:“午休时间快过了,夫人要回风琦吗?” 靳子琦点头:“嗯,就要回去了。” “那我可以顺便捎夫人一程。”邹向恭敬地拍着马屁。 秦远不动声色,却已兀自替靳子琦拒绝:“不用了,我也要去风琦,我送靳小姐就好了,就不劳烦邹秘书特意转向送过去了。” 邹向闻言,一副了然的表情,看着秦远微笑道:“既然如此,秦总也顺带着让我搭一次顺风车吧!” 邹向这话说得已经前后矛盾,靳子琦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邹秘书没有开车过来吗?” “是的,夫人。”邹向老实巴交地答道。 “那你刚才还说要送靳小姐一程?” 对于秦远的反问,邹向一派从容自若,慢条斯理地解释:“我的意思是,我和靳小姐一起打车回去可以省下一半的车钱。” 靳子琦眉角一抽,只觉得头有些涨疼。 秦远已经无语地看向别处,不想再理会邹向这块黏上来的膏药。 至于邹向,自始至终地宠辱不惊,“请问秦总,我们可以走了吗?” 当三人坐上车的时候,后座的邹向趁前面两人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手机给自家BOSS发了一段简讯—— 已经成功搭上秦总的车,现跟夫人一同回去的路上,请BOSS放心! 宋其衍的短信很快就回了过来。 邹向装作若无其事地点开,斜眼瞄去—— 只有四个字外加一个叹号,却足以让邹向抹去一把辛酸泪—— 辛苦你了! 自从大学毕业后跟着BOSS这么多年,加班加点,累了送上一杯咖啡,冷了送上一件外套,还要二十四小时待命都没听到BOSS说过一句表达慰问的话。 竟没想到,今天只是跟着夫人和秦总上个车就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心! 邹向只觉得自己的鼻子一算,眼圈也微微地泛红,在没人注意的时刻,偷偷地满眼感动地把那条短信存进了SIM卡里。 即便以后手机坏了,BOSS的这条短信也会一直保存下来。 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未来的工作路上,他一定要以此短信为鞭策自己的动力! 只是…… 邹向抬头看看开车的秦总,又扭头望望自顾自望着车外的夫人。 从他出现后,这两位似乎也没怎么说过话,怎么看都不对盘的一样。 BOSS到底在担心什么? 邹向脑海中灵光一闪,他差点忘了那档子事—— 夫人和秦总可是初恋情人的关系啊! 难怪了…… BOSS非得三令五申地让他一整天在后头偷偷跟好夫人! …… 到达风琦的楼下,邹向便自觉地下车,道完了谢后便跑得没影没踪。 至于秦远并未离开,在走出电梯后就去了总裁办公室。 靳子琦自然也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刚在办公椅上坐下,萧潇便敲门进来,放下文件后,满脸八卦地望着靳子琦。 “还有别的事?”靳子琦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萧潇摇头,却愈发笑得暧昧不明,靠近轻声询问:“子琦姐,你跟秦总是什么关系啊?他怎么老有事没事地就找你?” 靳子琦没有回答,只是起身,颀长的身姿比小巧的萧潇高了十公分。 拿起刚才萧潇搁放在桌上的文件,直接搭在了她的头顶上。 淡然的脸上是微微的笑,说的话却是让萧潇浑身骨头一抖。 “你是赶着去打听八卦消息还是赶着回家吃饭?报表的数据完全不对,你最好马上给我重新去校对一份,下班之前整理好送过来。” 萧潇堪堪地接住就要掉下来的文件,心中一片哀戚—— 这哪里是错误,明明是子琦姐你公报私仇! 但也不敢在老虎头上搔痒,萧潇拿着文件灰溜溜地走了。 靳子琦却在门关上后,重新从数据表上抬起头,黛眉因为深思而拧起。 秦远…… 你究竟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 亦或是想要证明些什么? …… 下午两点半,邹向满头大汗地一鼓作气跑上十八楼。 等他敲开海外开发部经理办公室的门时,宋其衍正惬意地躺在沙发上抱着手机玩疯狂的小鸡崽(据说是BOSS儿子喜欢玩的游戏)。 “回来了?怎么样?”宋其衍边玩边问,眼睛却不扫气喘吁吁的邹向一眼。 邹向平复好自己的呼吸,才走到沙发边,恭敬地鞠了个躬。 然后开始了他一上午外加午休时间的跟踪报告。 “夫人八点准备到达风琦,我在对面楼里用望眼镜看过去时,就看到等待会议室里的秦总,两人说了几句话后一个回了办公室一个还是待在会客室。” “大概九点半,夫人跟秦总出去逛市中心,两人走路的间距据我目测始终在0。8到1米之间细微波动,在回去的路上,夫人没跟秦总说一句话。” “到达靳氏后,夫人除了跟秦总道谢,就再也没主动搭话。” 邹向自动将秦总说的要夫人陪同一起去买钻戒的事情刻意剔除了。 因为—— BOSS不爱听! 宋其衍听完邹向的报告,只是随意地哼了一声便让他出去。 “对了,BOSS,伦恩小姐早上打电话过来,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她想见见未来的大嫂,有可能,温莎夫人会来参加您和夫人的婚礼。” “那就今晚订了地方吧。”宋其衍依旧集中注意力在手机上。 邹向应下后便走了出去,心里还是有点小郁闷,自从认识夫人后,BOSS的心思愈加难以揣测,但是有一点不会错—— 夫人高兴了,BOSS一定会跟着乐不开支。 所以,他将来工作的重心:将夫人放在第一位置,BOSS其次! 待邹向离开,宋其衍才把手机搁到一边,两手交叠在脑后,轻眯着黑眸眺望着落地窗外的晴空。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会心不在焉,总觉得要有什么事发生。 难道说—— 宋其衍的眉宇逐渐皱紧。 他现在直觉得秦远此人太过危险。 他和子琦明明相识多年,为什么还要装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 虽然,这正中了他的下怀,但秦远真这么做了,他却不由地担心起来。 既然已经有未婚妻,也有了庞大的事业,为什么还要纠缠靳子琦? 耳边突然响起之前邹向的报告—— 靳小姐和秦远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分手。 而他在英国认识秦远时,他的双腿似乎有些行动不便,当时在他身边任劳任怨照顾的却是那个叫方晴云的女人。 宋其衍黝黑的眸底,忽闪而过恍悟的芒光,秦远的双腿难道是—— …… 下午关于电影细节讨论的会议上。 几乎没人敢相信靳子琦在会议开始前所做出的决定。 当着秦氏和风琦总裁的面直接宣布,毫无保留一丁点的退路。 “……我会辞掉在这部电影制作过程中的所有职务,由徐副制片人接手。” 靳子琦话音未落,会议室的门就默契地推开,进来一个三十开外的男人。 正是靳子琦口中的徐副制片人。 “接下来的会议我就不方便参加,既然徐副制片来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徐副制片朝着会议的上位者们恭敬地颔首问候,便在靳子琦旁边坐下。 于此同时,靳子琦已经整理好资料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身离开。 靳子琦刚走到电梯口,手腕便被人从后面握住,诧异地转头,看到的是秦远凝重的面色,他嘴角那抹温和的笑早已消失无踪迹。 “是因为其衍吗?” 秦远会不顾与会者匆匆追出来的行为出于靳子琦的意料。 她望着秦远的眼睛,点点头:“我不希望造成一些不必要的误会,秦总和我都是有家庭的人,任何虚构捏造的绯闻都有可能破坏我现在幸福的生活。” 靳子琦直接得有些让人措手不及。 家庭,他跟她现在都有各自的家庭,并且都很……幸福! 秦远笑了一下,却是极淡的笑,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你是真担心他会误会,还是根本就是你自己在害怕着想起什么?” 靳子琦收回自己的手,眼睛不去看他,“秦总,你想多了,事情只是这样而已,不久之后我就要结婚了,到时会有蜜月假期,我不可能一再为了工作而放弃和家人相聚的机会,也请你体谅我的心情。” 靳子琦朝他有礼地颔首,然后准备离开,秦远的声音却在身后再度响起。 “靳子琦,你真的有那么爱宋其衍吗?” 不知道话题什么时候竟出现了这么大的偏颇。 只是,她爱不爱宋其衍关他什么事? 靳子琦回望着嘴角噙着笑的秦远,听到他恢复了儒雅的声音:“是不是只要真心喜欢的人,你总是会毫不犹豫地去守护?” 不知为何,靳子琦的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击了一下。 在她的脑海中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记忆深处似乎有一颗萌芽正在破土而出,却在关键时刻又被沉重的压力挤压下去,略略挣扎了几下,就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至于秦远所说的守护,靳子琦忽然想起了宋其衍,与其说是她在守护他,倒不如说是他一直在默默地保护着她。 午夜梦回时的那些模糊片段和现实生活中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约而同地涌入了她的大脑中,汇聚成一股浪潮拍打着她的胸口。 “我不会强人所难,既然你不愿意那就换人吧,我相信贵公司的能人应该不少,至于结婚,祝贺你们。” 秦远快而清淡的语气,似乎想要拉回她飘忽的眼神以及思绪。 他望着她走神的样子,心却隐隐地感到窒息。 不曾想到有一天他站在她面前,连让她专注的资格都不复存在。 如果换成宋其衍,结果又会怎么样? 不由在心中自嘲,秦远,在她面前,为何你永远是卑微的一方? 即便你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去报复她,却在伸出手后又开始退怯。 等待的岁月太远久,甚至忘记了当初奋发图强的初衷—— 只是为了让眼前这个女人后悔。 如果旧梦可以重拾,惟愿了却那段午夜梦回都无法忘记的孽缘。 十年前的中国,十年前的S城,十年前的靳子琦…… 你们都曾是秦远此生的浮屠。 然而,至今,都已经准备好,他怎么敢在面对她的时候收手? 秦远收起自己悠远的思绪,潇洒地转身:“那就再见吧!” 靳子琦缓过神,看着他修长的背影,却在地上的黑影里看到了孤独的颜色。 她沉吟了片刻,还是幽幽地开口:“如果秦先生也爱您的未婚妻的话,那么,我希望我们以后再也不见。” 他说再见,她却说再也不见…… 话已至此,靳子琦利落地转身,裙摆瞬间坠落飘曳,晃人眼神。 “宋其衍有哪里值得你这样待他,你真的爱他吗?靳子琦。” 不知他为何要这样子偏执,靳子琦却还是优雅地回身。 “我只知道他会为了给我送伞从城市的一端跑到另一端,会为了见我一面久久地等在雪地里,也会在出车祸时第一时间护我周而罔顾自己的生命安全,这样的男人不值得爱吗?” 然而,秦远却在听完这番话后骤然皱紧眉头,脸色甚至也难看起来,眼神犀利地直视着她:“你说这些都是宋其衍做的?” 靳子琦点头,便不再和他多说,走进了打开的电梯内。 秦远望着缓缓合上的电梯门,望着电梯里垂下眼睑的靳子琦,放在身侧的手狠狠地扣紧,然后往前迈了一步。 想要抬手阻止电梯合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门的那一面。 秦远怔怔地站在那里,耳畔似乎还萦绕着靳子琦淡雅的声音—— “为了给我送伞从城市的一端跑到另一端……” “为了见我一面久久地等在雪地里……” …… 基于昨天下午对靳子琦做出的兽行,宋其衍早早地就在风琦楼下等靳子琦。 至于对子琦公主还在生气的事实视若无睹。 靳子琦一走出大门就看到了那辆亮黑色的奢华轿车。 似乎看到她出来了,驾驶座车门打开,宋其衍便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下班了?我特意来接你了。” 他笑得像只大尾巴狼,想要去接过她手里的包,却被她一手打掉。 “别在这里跟我装好心。”靳子琦转身就要去车库。 “穿着这么高的鞋子,你要去哪里?多累啊!”宋其衍好脾气地跟着。 “宋其衍,你以为这样我就不跟你计较昨天的事了吗?” 靳子琦刹住脚步,忿忿地用美眸微瞪着他。 “昨天什么事啊?” “你别跟我装无辜,宋其衍,你心里清楚!” 宋其衍只是望着她笑,还笑不露齿,怎么看怎么讨厌! 靳子琦气极,左右扫视,看路过的人不多,顿时脾气大发,抡起手里的皮包就朝宋其衍的手臂上狠狠地砸去。 宋其衍抱着头鼠窜,但靳子琦每一下都狠狠地打在他的身上。 明白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小两口在闹着玩,不然这男的怎么不躲得远远的? “宝贝,甜心,别打了,打伤我你心疼!” 靳子琦气得一张脸倏红,手上砸包的频率更快,也更加用力。 “宋其衍,今晚你绝对别想回房睡!”靳子琦打得气息不稳。 宋其衍趁她一个不注意,往前一跨步,一把拽住她手里的武器,一用力,便反客为主,夺走了她的包,还把她拽入了怀里。 “宋其衍你放开我!”靳子琦挣扎起来,这里并不是特别隐蔽的地方。 “不放!”宋其衍一口驳回了她的要求。 两人在风琦旁边的墙边拉拉扯扯,然后听到了一连串紊乱急促的脚步声。 “这里就在这里,保安同志,快救救那个女同志!” 靳子琦的脑袋里轰隆一声炸开,脸颊更是红得要渗出血来。 宋其衍察觉到她的异样,在听到声音后抬头,就看到一个路人带着四五个保安站在他们的前方,而那路人正指着他的鼻尖:“就是他!” …… 车子在王府楼停下,靳子琦下车前还冷冷地瞟了眼旁边的男人。 宋其衍自知有错地摸了摸直挺的鼻梁,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心里暗自懊恼,那群蠢货,竟然怎么也不相信他们是夫妻,还让靳子琦别怕,不要被他威胁而放过他这样的好色之徒! 要不是靳子琦随身还带着结婚证,恐怕他们现在就被请到警局去了。 然而这个时候确实喜悦大过气恼。 因为—— 靳子琦竟然一直贴身藏着他们的结婚证。 宋其衍下车后,望着星星点点的天空,心情好得就差没吼两嗓子。 王府楼的生意素来很好,很多生意上的朋友通常喜欢光顾这里。 靳子琦一路走来就遇到一些朋友,大多颔首致意,而宋其衍则亦趋亦步地跟在她旁边,偶尔来一两句甜言蜜语,结果只换来靳子琦的横眼。 然后在走到包厢门口时听到一声纯英国腔调的英文招呼。 两人循声望去,便看清了迎面而来的人。 是个身材高大的外国男人,此刻他正满脸惊异地看着靳子琦和宋其衍,一会儿看看靳子琦一会儿又瞧瞧宋其衍,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那双天蓝色的眼眸里尽是不敢置信的错愕。 他伸出的手指点点宋其衍,舌头却跟打了结似的说不清楚话:“其……其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跟……” 也许靳子琦已经没有印象,但他正是上次她来王府楼时撞到的外国人。 名叫戴维,即是认识宋其衍也是秦远的朋友。 在他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前,宋其衍便越过靳子琦,客气地揽过戴维的肩头:“hello!你怎么在中国,我还以为你留在牛津任教了!” 看到戴维又要开口,宋其衍索性直接抢了话头:“戴维,这是靳子琦,我的未婚妻,你还没见过吧,下次有机会我正式介绍给你。” 他刻意咬重了未婚妻三个字,却是听得戴维的瞳孔倏然一缩。 “其衍,你,她……她是……” 戴维的语气里写满了震惊,却说不出完整一句话。 宋其衍却神色淡定地点头,对戴维淡淡道:“我知道,那又怎么样?” 戴维有些难以相信宋其衍会这么说,“其衍,你难道不知道他回来了?你……你这样做,我怕你到时会很难做!” 说着,又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还站在门边的靳子琦,然后转身即走。 宋其衍用另一个手推开包厢的门:“小琦,戴维一直想凑合我跟他妹妹在一起,所以看到你才会比较激动,我得去跟他解释一下,你先进去,伦恩在这里了!” 说完便快步追着戴维离开的方向而去。 走廊里顷刻间只剩下靳子琦一个人空站在那里。 从见到那个叫戴维的外国人到近乎争执的对话到最后的徒留她一人。 过程只用了几分钟,但宋其衍和戴维的对话就像是一个魔咒般,久久萦绕在她的耳际,让她听得云里雾里也搞不清状况。 仅仅是因为她取代了戴维的妹妹成为了宋其衍的妻子让戴维觉得诧异吗? 可是,诧异的眼神却远没有他的目光来得那么复杂难懂…… 她总觉得宋其衍似乎有事情瞒着她,而她接触到的只有真相的一角,然而却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的*,只是觉得隐隐地不安。 推开包厢门,有些心绪不宁地走进去,在关门之前又望了眼空寂的廊间。 靳子琦不知情,但宋其衍心里却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戴维是秦远大学时宿舍的室友,以他刚才见到靳子琦的反应,绝对可以认定他见过靳子琦的照片,甚至潜意识里认为靳子琦和秦远是一对。 …… 包厢里坐着伦恩和梁一辰,靳子琦后来从宋其衍那里得知,他们是未婚夫妻。 梁一辰眯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摇着一杯红酒。 伦恩则调换着电视频道,看到门打开就转头望过来。 这是靳子琦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观察伦恩,是一个很漂亮的英法混血儿,精致的五官在那双薄荷绿色的眼眸衬托下格外迷人。 靳子琦微笑地朝她点头,笑容很清雅,但也不失亲善的暖意。 伦恩羡慕地望着靳子琦那极具东方美的脸庞,从沙发上跳起来,就直冲过来扑到靳子琦的身上,抱着她就往脸上左右亲了一下。 靳子琦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喷池的那一幕—— 伦恩亲吻宋其衍的脸颊只是打招呼而已,而她却想成了…… 伦恩放开靳子琦时,发现她有些许不自然,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抱歉,一时间情难自控,不过你真的好美,就像是史书里的那些东方女子。” 靳子琦寂静地给了伦恩微笑,表示感谢,而伦恩已经热情地拉着她坐到沙发上,开始叽里呱啦地用一口不标准的中文和她交谈。 “我很高兴我哥哥没有去(娶)一个外国女银(人)回家!” “我桑(上)次看到你时你还没和我哥哥在一起,现在都结婚啦,真的好快啊,对了,宝宝呢,宝宝怎么没来?” “我哥哥二十多年都在英国长大,没想到竟然会认识你,真的好稀奇哦!” 靳子琦却听得心头一动,看向伦恩那双美丽的眼睛:“你是说宋其衍二十多年都没有回过国吗?” 伦恩的眼睛眨了眨,像是思考了下,然后点头:“嗯,最起码他二十七岁前都没怎么来过中国,他喜欢澳洲,所以在那里置办产业。” 靳子琦却因为她的这句话而陷入了莫名的无措之中,她想起来的那些记忆里,宋其衍应该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绝不超过二十七岁…… 包厢的门被突然打开,也打断了靳子琦的胡思乱想,尤其在看到宋其衍时,所有烦躁不安的心情也顿时平和下来。 “你的朋友走了吗?” 宋其衍径直走到沙发旁坐下,拥住她后亲了亲她的鬓角,对于她的询问有点敷衍了事:“嗯,他也在这里吃饭,对了,点菜了吗?” 伦恩大惊小怪地叫了一声,“哦,MY*GOD!我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 靳子琦望着伦恩像只小猴子上窜下跳,也渐渐地放下了心头的沉重感。 曾经她一直渴求有机会能恢复记忆,现在却生出了害怕的因素,躺在宋其衍的怀里,惟独希望那一刻永远不要到来。 现在这样的生活对她来说,已经足够幸福,过去也不尽然会是美好的。 …… 曲终人散后,靳子琦和宋其衍便取了车回家。 车子开进靳家所在半山坡别墅区的大门,跑了一会儿山路就停了下来。 是车子没油了,这个理由显得很低能,但却是着实令人无能为力。 夜间半山腰的空气很清新,却也有些阴冷。 宋其衍脱了自己的外套披在靳子琦的肩上:“看来还要走十几分钟的路。” 说着便牵住了靳子琦的手,手心温暖,“一起走吧。” 靳子琦本还想教育他几句,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出门前不检查油表,但看到两人十指紧扣的手时却咽下了到口的话。 只是任由他牵着自己往陡峭的山路上走,只是没走多久,她的小腿便酸得不行,然后发现自己今天竟然穿了一双八厘米的高跟鞋出门。 也许是发现靳子琦的步伐明显慢了不少,宋其衍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在他的视线落在她的鞋上的瞬间,他已经在她的跟前蹲下,看着她愣在那里他微微地瞪了她一眼:“怎么穿这么高的鞋,快上来,背你回去。” 靳子琦有些不好意思:“不……不用了,我还能走,只是慢点。” 宋其衍却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你难道要我白蹲吗,靳子琦?昨天的腰伤还没好透,你怎么忍心让我还这么累?快上来!” 说起腰伤,靳子琦的脸又是一红,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的! 靳子琦再也生不出担心之情,忿忿地过去趴到他背上,然后一双手死死地勒住了他的脖子,掐得宋其衍连连讨饶:“姑奶奶,轻点,轻点!” 看他一副吃瘪样,靳子琦才算出了口气,黛眉一挑,才安分地趴到他的背上,任由他背着自己走在山路上。 宋其衍的背很宽厚温暖,他走得也极其地稳,靳子琦趴在他背上,路边的灯光将他们交叠的身影拉长在山壁上,静谧而神秘。 她忍不住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的后颈处,听着隐隐微弱的虫鸣,空气中有青草的香味,还有宋其衍颈间淡淡的烟草味道。 恍惚的一瞬间,她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只想这样安静地走下去,不要停,走一辈子,直到他们头发斑白,他再也背不动她。 “宋其衍,我真想变成你身上的一块肋骨。” 靳子琦忽然说出了自己心里正在想的话,类似于喃喃自语地倾诉。 她的双手环着他的脖子,眼睫微合,扑闪着像美丽的蝶翅。 这大约也是靳子琦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最直白的表白。 宋其衍脚下的步子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如初,嘴角却不可遏制地扬起,托着她双脚的手拥得更紧:“我们永远不会分开的。” 男人的情话似乎是脱口而出,丝毫没经过大脑的思考,所以这个时候,往往会令女人感到越发地缺乏安全感。 “我有点害怕。没有安全感,总觉得你最后会离开我。” 这样没有底气暴露弱点的话竟然也会从靳公主口中吐出来。 “靳子琦,你怎么突然变得不自信了?你那么好,我这么爱你,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宋其衍的脚步也因为她的表白而分外轻快。 靳子琦不再说话,只是搂紧了他,她不敢告诉他自己的担忧,她怕自己一旦记起来,现在拥有的一切便会从指缝间流逝而光。 靳子琦并不是真的不自信,只是对人类的爱情没有信心。 她的母亲,并没有真正地永远地活在幸福里。 她很怕自己现在拥有的也不过是假象。 宋其衍好似猜到了她的担心,补充了一句:“小琦,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相信我,我们跟别人不一样,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是吗?”靳子琦想笑,眼圈却莫名地有些湿润,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源自于心底的那份恐慌,也许是被他的情话感动了。 这一次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是一个恋爱中的女人。 当两人快走回到靳家大门口时,一辆久久停靠在路边的轿车忽然打亮了车灯,剧烈地光线顿时包围了靳子琦和宋其衍。 靳子琦眯起眼,迎着耀眼的灯光看到的便是一道朦胧的身影缓缓走来,随着越来越近,他的五官也越来越清晰,是秦远! 秦远站在他们对面,彼此间距离不足两米,正望着他们。 他本来梳理地整齐的头发被夜风吹得很凌乱,刘海搭在额前。 他紧闭着唇,轮廓分明的脸上满是阴沉之色。 特别是那冷冷的眼神,那丝毫没有掩饰的怒火,仿佛要把吃人一般。 靳子琦没料到会在这里看到秦远,神色间满是惊讶错愕,一手不由地捏紧宋其衍肩头的衣服,一双眼却是落在脸色不豫的秦远脸上。 “其衍,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秦远直直地望向宋其衍,绯色的唇勾起一个笑,却不尽嘲讽冷然。 宋其衍的双手拢紧了靳子琦,眯着眼,在明亮的光线里,也回之一笑,他并没有当即放下靳子琦,而是背着她越过了站在那里的秦远。 “我们老同学聚聚,我先送你回家。” 宋其衍的口气稀松平常,仿佛眼前这个站着的真的不过是多年后重逢的老友,但靳子琦却拧起了黛眉,不由回头瞧了眼秦远。 然而,秦远没有回身,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垂在两侧的手早已握成了拳,如果近看,应该可以看到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回到家中,宋其衍吻了吻她的眼角:“你先上去休息,我去见他一会儿,如果晚了就先睡,别等我了。” 靳子琦轻轻地应了一声,站在玄关处,目送着他挺拔的身影消失融入夜色中。 宋其衍隐于庭院的一棵树后,确定别墅的门关上后,才放心地走出去。 他刚走出大门,斜角里便冲出一个身影,他被大力地推到墙上。 宋其衍没有抵抗,虽然对方动作粗暴,他的后背咯得生疼。 他已经知道是谁。 在他抬起头之际,嘴角就狠狠地挨了一拳。 口腔里,瞬间充斥了浓浓地血腥味…… 耳边,是秦远咬牙切齿的声音—— “宋其衍,你个卑鄙小人!” 【027】你凭什么不甘心?! 宋其衍用大拇指指腹揩去嘴角的血渍,有些漫不经心的动作。 秦远揍过宋其衍的拳头紧捏着,指关节却也隐隐地泛红。 他瞪着宋其衍的眼睛猩红得似要渗出血来,又好像有火在里面燃烧。 宋其衍就势靠在墙边,抬眼看着怒火丛生的秦远。 他们相识以来,他从不曾见过秦远如此悲伤而气愤过。 那样的哀痛和无奈,应该也是一个男人所能表达的最深的难过了吧? 宋其衍的大手也不自觉地扣成了拳头,静寂地迎接秦远的愤怒。 心中却不由冷笑一声—— 可是他又是在难过什么,愤怒什么? 年纪轻轻便跻身亚洲富豪榜。 成功的事业,美丽温柔的未婚妻,就连初恋情人,也因此失忆不会跟他纠缠不清,他大可以找个地方和方晴云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 他还难过什么,愤怒什么? 秦远几乎咬牙切齿才挤出一句话:“我有话要问你!” 宋其衍回头瞟了眼灯火通明的别墅,“不能在这里。” “你就这么怕她听到?”秦远冷笑一声,往日温雅的面容覆上寒霜,“既然做得出来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 宋其衍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我从没承认过跟她度过那段青葱岁月的是我,如果你想,大可以现在进去跟她说清楚。” “无耻之徒!”秦远从齿缝里蹦出几个字,人已激动地拽住宋其衍的衬衣领,另一手再次高高地扬起,一拳眼看就要落下。 然而,却在夜空中却一股遒劲的力道扣住。 宋其衍握着秦远高举的手,黑眸渐冷:“如果你要在这里掐架我无所谓。” 这里住的都不是普通人,如果打架的事流传出去,对谁都不好。 尤其是秦远这样的外商,只会在之后备受排挤。 就在这时,秦远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显然是酒店里的那人对他迟迟夜不归宿不放心,开始电话查岗。 秦远忿忿地撤回自己抓着他衣领的手,眼睛却阴鸷地瞪着宋其衍。 掏出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号码和名字让他的喉头一紧。 这似乎是近十年已经习以为常的事,此刻却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排斥。 宋其衍听着欢快的“今天你要嫁给我”嗤笑一声,冷眼望着秦远眉眼间的纠结,不用猜都知道这是谁打来的电话。 秦远却没有接起,而是在偏过头的瞬间,掐断了电话。 “怎么说也是陪伴在你身边十年的枕边人,总该回个电话过去。” 秦远蓦地看向宋其衍,怒目而视,握着手机的手狠狠地收紧。 宋其衍却不以为然地轻笑一声:“虽然她不是那种喜欢胡思乱想的女人,但最近这么多传闻,你再挂掉电话,难保她不会借题发挥。” 秦远皱起眉,有些讥诮地扫了他一眼:“你倒是了解女人。” 宋其衍一挑眉,淡淡而笑,目光幽深:“我只是好奇,方晴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如果你爱她,那你又把靳子琦放在哪个位置?” 宋其衍毫不留情地将秦远心底说不出口的秘密,鲜血淋漓地剥露在人前。 秦远的身形一震,绷紧了唇线,眉头也拧得越发紧致。 只是宋其衍的话刚说完,自己的手机也跟着响了起来。 秦远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却对谁打来的电话不感兴趣。 宋其衍低头一看手机,是靳子琦打来的。 但是他没有接,并且顺手关了机,然后越过秦远往外走。 秦远看懂了他的动作,便转身上了车,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朝走了几步的宋其衍冷淡道:“上车。” …… 别墅区里有独立的休闲中心,譬如……咖啡厅。 消费不低,装修不豪华却高贵,适合约会交谈,所以生意兴隆。 角落的沙发上,咖啡香气浓郁,两个男人相对而坐,大眼瞪小眼。 本安宁温馨的氛围因为他们的到来而逐渐笼罩起凝重紧张的气息。 就连两人周围的顾客都偶尔会投来好奇的目光。 宋其衍和秦远两人谁也没有率先开口,只是各自点了一根烟,低头看着烟蒂处星火的忽明忽暗,却丝毫不缓和剑拔弩张的气氛。 角落的光线昏暗,也将两人的脸隐于了阴影中,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宋其衍抽完手里的一根烟,便将火星明亮的烟蒂在烟灰缸中碾灭。 “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现在说吧。”宋其衍开门见山地打破僵局。 秦远在这里坐了半晌后,已经平复了自己跌宕起伏的心情。 他盯着咖啡杯中漂浮的白色奶泡,他点的是卡布奇诺,甜味,香浓。 抬头看向对面阴影下棱角鲜明的脸,声音有些粗哑:“你和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有资格知道关于我的记忆为什么会被你取代?” 终究是不服气,即便身边已经有了一个优秀的女人…… 宋其衍抿了一口咖啡,润了润自己干涸的喉咙,“四年前,她和苏珩风结婚,我回国,刚好碰到了,然后……我们有了一个孩子。” 秦远指间的香烟一抖,本积聚的烟灰头掉落,在空气中纷飞消散。 孩子…… 他的大脑里无法挥去的是宋其衍平淡而真实的叙述,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宋其衍却恍若没发现秦远神思的恍惚,兀自接着道:“取消和苏珩风婚礼后她就出了车祸忘记了一切,直至两个月前我们才在一起,然后我派人调查了她的过往,顺便也知道了你们的事。” “所以你就趁她失忆冒充了她的初恋情人?”秦远的脸色阴翳难看。 宋其衍从容淡漠地扫了眼秦远搁在桌边那只骨节青白的手。 “我还不至于需要利用别人的回忆去赢得一个女人的心,秦远。” 大学同窗多年,他从来都是唤他阿远,而今他们之间竟闹到这个地步! “可是你也没否认!”秦远冷笑道:“宋其衍,这就是你的高明之处。” “她曾经是你的恋人,在你飞黄腾达、美人在抱的时候,她则因为家族利益要嫁给一个心中想着别的女人的男人,你以为我会一直冷眼旁观吗?” “冷眼旁观?宋其衍,不要为自己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秦远怒极反笑,额际的太阳穴突突暴动,紧紧地咬着牙关,甚至连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每一个字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一年,我跟她在一起一年,你却可以用最卑劣的手法将它瞬间扼杀,宋其衍,你知道我们的那些曾经!送伞,生日,那些过往,你明明知道的!” “那你这十年都干什么去了?”宋其衍冷酷地反驳,一针见血。 秦远的指责皆沉默在了喉底,双手却因为他的质问而握紧。 ——十年前,十年前的今天,他在哪里? 宋其衍嘲讽地笑起来:“是啊,十年前,你有了新的爱人,哪里还有时间顾得上她,所以你有什么好怨恨的?因为那双腿吗?” 秦远阴鸷的某种闪过惊愕,似乎没料到宋其衍会提及他的腿。 搁在桌下的一只手不由地抚上自己的大腿,这里,永远也不会再好了。 二十三岁后,他再也不能接触那些体育运动。 他只能让自己走路起来像个平常人,却再也不能跑,不能跳。 甚至每逢阴雨连绵的日子,骨头便会犹如被撕裂般的疼痛。 这些痛楚,都是那个叫靳子琦的女人造成的,那个他曾经深爱的女人…… 然而,当时把滚烫的湿毛巾搭在他的伤口上,日复一日照顾他的却是另一个女人,把他从颓废自暴自弃的生活中拯救出来的却是另一个女人。 可是,那些痛楚已像他心头的那个黑洞,填不满也忘不掉,伴随他的余生。 “既然你当初选择爱她,就该像个男子汉承担一切后果,十年前既然选择离开,也该像个男人走得干脆,现在你回来,是想报复吗?” 宋其衍一语点破秦远这些年心底的怨恨,秦远只是冷着眼看他,不否认。 “你想让她重新爱上你,却也让她知道你其实爱你的未婚妻,然后让她陷入痛苦之中却又离不开你?秦远,还是说这些年你其实一直爱着靳子琦?” 秦远脸上的表情几乎扭曲,失了温润尔雅的表象,他豁然起身,桌边的咖啡杯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粉碎声。 他探过身再次拽过宋其衍的衣领,将宋其衍顺势往自己跟前拉近,“你知道什么?当年发生的事你又知道多少?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训我?!” “是,我不知道,我也不关心你们之间的事,我只明白一点,靳子琦现在是我的妻子,是我的女人,跟你秦远没有一丁点关系。” “混蛋……”秦远握紧的拳头咯咯作响。 “不甘心吗?你没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在你跟方晴云在一起的那一刻,你就失去了再次拥有她的机会,这是你自己的决定,你凭什么不甘心?” 宋其衍置身事外的淡漠语气听得秦远扯紧了他的衣领,“我不甘心?宋其衍,你他妈的又凭什么在这里对我说三道四?!” 他的声音几乎吼,惊动了整个咖啡厅的客人。 四周的客人停止各自的交谈,忿忿回头看过来。 侍应生连忙过来劝架:“先生,这里是公共场合,还请你……” “不好意思。”宋其衍转头解释,尽管衣领还被扯着,却还是不失风度,“他只是间歇性激动,过会儿就没事了,你们管自己忙。” 既然客人都这么说了,侍应生也不能怎么样,一脸不放心地走开了。 宋其衍近距离看着秦远脸上的愤怒,嘴角却扬起一个淡笑:“你又想揍我?不过,你打得过我吗?” 刚才那一拳,若不是他心甘情愿,秦远又怎么可能打到他? 也是那一拳,让他们之间从此之后互不相欠! 秦远也是聪明人,也猜到了宋其衍的意思,却是只会让怒火燃烧得更旺。 “小人……”秦远面若冷霜,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 他提起拳头就朝着对面这人的脸上挥过去,这些年的修身养心在这一刻全部化为乌有,铺天盖地的愤怒用来,淹没了他的所有理智。 秦远的拳风扫过宋其衍的侧脸,却被他轻而易举地躲开。 火光电石间,宋其衍出其不意地抓住他的手腕,然后秦远的眼前一暗,颧骨处传来阵阵痛楚,就连着口腔里也是浓烈的铁锈味。 秦远因为脸上猝不及防挨了一拳,整个人不稳地跌坐在沙发上。 周围已经此起彼伏了克制的惊呼声。 宋其衍却好似不觉得自己做了多么过分的事。 他斯条慢理地拿了个侍应生刚端上来的新茶杯。 往杯子里添了点茶,慢慢地啜饮。 一双幽深的眼睛却看着对面隐于阴影里的秦远。 “她还爱不爱你,是她跟你的事;我和她结婚生子,这是我跟她的事。” 秦远抬起头,眼底闪过凌厉的冷光,甚至忘记去擦嘴角的鲜血。 宋其衍把茶杯搁到桌边,继续道:“她不欠你什么,没有哪一段感情注定是公平的,我宋其衍已经认命了,你秦远也得认。” 看到秦远虽然愤怒却也略显疑惑地望着自己,宋其衍噙起一抹笑,“就算你们曾经再相爱,靳子琦也注定了是我儿子的妈,我死了,她和儿子都得趴在我的碑前哭,而且,靳家人绝不会轻而易举离婚。” “卑鄙无耻!”秦远羞恼难当,拍案怒道:“你倒是说得理直气壮,我倒要看看等谎言拆穿的那一天,你怎么善后!” 宋其衍嘴角抽了抽,又点了一根烟,“这就不劳你关心了。” 吐出的白色烟圈在空中慢慢挥散消失。 他透过朦胧的烟雾望着怒不可遏的秦远:“有时候,你得承认,这就是命。你是她生命中的过客,虽然留下了深刻记忆,却也往事如烟。” “命?”秦远轻幽的声音似千里之外而来,听不出喜悲,他低垂了头,复而抬头看向宋其衍时笑出声:“所以我要信命吗?” 宋其衍抿了抿薄唇,不置一词。 秦远却掏了钱丢在桌子上,站起来,“如果我信命,那我现在就不会坐在你对面,而是一个流落在伦敦街头的无业游民。” 宋其衍眯眼望着他的背影扬长而去。 他靠进沙发里,默默地抽着烟,灰白的烟雾之中,英俊的面容朦朦胧胧,有着说不出的一种诡秘和悠远。 【028】那一对怨偶(万更) 随着婚礼日期的推近,靳子琦和宋其衍也越发忙碌起来。 至于那晚宋其衍回来后,靳子琦并没有多问他为什么嘴角会带伤。 有时候,她也愿意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幸福新娘。 她只是偶尔会听到一些关于秦远的话题—— 似乎他从那天她拒绝他的要求后便把电影的工作交给了他的助理。 办公室的门被叩响,靳子琦收拾好自己的思绪,抬头喊了声“进来。” 然后看到的便是一道熟悉而颀长的身影。 靳子琦没想到宋其衍会来公司,貌似现在还是上班时间点—— 宋其衍却兀自踱到办公桌前,两手撑在桌沿,微微前倾自己的上身,俯视着正诧异看着自己的靳子琦。 在她张嘴准备询问之前,低下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缱绻而轻盈。 靳子琦一愣,却没有任何负面情绪,只是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唇。 “起来吧,今天要带你看一样东西。”宋其衍已经拿了她的手提包。 靳子琦还没怎么搞清楚状况,人已经被他拉进了电梯。 电梯到达一楼打开门,就看到了满脸欣喜的乔念昭。 乔念昭似乎也没想到会碰到他们,脸上的微笑也跟着瞬间凝固。 自从乔念昭搬出去后,靳子琦和她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在忙碌的生活和工作中差点要忘记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妹妹”。 乔念昭除了脸消瘦了点,精神还是不错的,除却此刻脸色有些苍白。 在她还僵愣地杵在那里时,宋其衍已经牵着靳子琦走出电梯,彼此擦肩而过,却谁也没有理会谁,就像是浑然不相识的陌生人。 “我们要去哪里?”上车后,靳子琦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宋其衍转头看了她一眼,眉眼间是淡淡的愉悦,“据说,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大的认可,就是娶她为妻。” 靳子琦不知晓他为何把话题绕到这句话上,眼睫忽闪了下,大脑里却默默地飘过对应的一句话—— 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最大的奉献,就是嫁给他,一辈子不离不弃! 宋其衍停下轿车,靳子琦望向窗外,入目的是之前来过的那家礼服定制中心,也在顷刻间明白了宋其衍口中要给她看的那样东西。 是婚纱,他们结婚时她要穿的那套婚纱礼服! 走出三楼的电梯,靳子琦的视线便主动看向某个位置—— 曾经摆放那件黑色婚纱的地方,模特上的婚纱却已经换了款式。 想必是主人家取走了黑婚纱。 “宋先生,靳小姐,你们定制的礼服已经到了,这边请。” 工作人员恭敬地行了礼后,便带着靳子琦和宋其衍前往试衣间。 婚纱的试穿过程有些繁琐,靳子琦就像个木偶,任由工作人员替她整理好婚纱和挽起及腰的长发,薄如蝉翼的白纱叠合而成的蝴蝶结被戴于发间。 “靳小姐是我见过最高贵美丽的新娘!” 面对工作人员由衷的赞美,靳子琦浅浅地笑了下。 酒红色的帷幔已经缓缓拉开。 璀璨的水晶吊灯光芒四射,犹如遗落凡尘的星点铺满光洁的地板,反射起的精英光线落在靳子琦那一身白纱之上,泛着飘渺柔和的光芒。 帷幔的那一边,站着一道英挺的身姿,纯白的西装在灯光下显得卓越不凡。 工作人员将一捧花束塞到靳子琦手中,暧昧一笑,朝还背对着她们的男人略显得俏皮道:“新娘子出来咯!” 男子闻声便转身看过来,明亮的光线打在他明晰好看的五官上,靳子琦抬起本垂下的眼眸,却在看到他的脸后一怔。 因为那并不是她预料中的宋其衍,而是几日不见的秦远。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他! 秦远显然也不曾想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会是靳子琦。 然而错愕过后却是挪不动脚的怔愣。 他微扬下颌,迎着灼眼的灯光,望着站在试衣台上同样一脸惊异的靳子琦。 纯白镂空花纹马甲式裹胸婚纱结合了东西方元素,穿在她身上,更衬托出她身上那股子东方女子特有的优雅和含蓄。 她捧着一束被满天星包裹的百合花,微敛着眼睫,静静地站在那里,唯美得就像是史诗中歌颂的雅典女神。 “呃……”率先发出声音打破这份和谐的是工作人员,尴尬地走到秦远身边解释:“秦先生,不好意思,方小姐在旁边的试衣间。” 靳子琦顿时明白了秦远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便冲他客气地一颔首。 秦远望着她的眼神深邃而浓烈,身侧的手却不由自主地缓缓握住。 “试好了吗?”宋其衍带着期待的低沉声音从一旁响起。 靳子琦循声转头,便看到了一身黑色礼服的宋其衍。 他的嘴角挂着笑,然后很快也发现了站在试衣台下的秦远。 只是未等他走过去,旁边本紧闭的帷幔便“哗”地一声被工作人员拉开。 映入众人眼中的便是穿着一袭黑色婚纱的方晴云。 贴合身线的设计,精确的婚纱尺寸,让她看上去妩媚而典雅。 方晴云带笑的美眸忽闪在灯光下,她深情地望着秦远:“阿远,好看吗?” …… 这样的四人相遇有点贴近于偶像剧的情节,狗血却充满了碰撞性。 靳子琦望着方晴云那身别致的黑色婚纱,脑海里却只有一个想法—— 没想到,秦远竟然就是那个爱妻如命的richie…… 试衣间内的气氛不知何时竟变得如此地诡异。 方晴云一转眸也看到了对面的同样穿着婚纱的靳子琦,美眸一亮,吃惊之后便是礼貌地点头问候:“好巧,靳小姐。” 靳子琦回之淡淡一笑,便挽着过长的婚纱走下台子,而那边的宋其衍则已默契地走过来,轻轻地拥住她的纤腰,在额际蜻蜓点水一吻。 “你会是最美的新娘。”宋其衍不吝啬地赞美。 那边的方晴云也已经挽住了秦远,看到靳子琦的结婚对象是宋其衍,并未如预期的那番惊愕,只是微微而笑:“其衍,没想到真的是你。” 宋其衍闻声转头,眼神掠过秦远看向方晴云:“听说你们要结婚,恭喜了。” 方晴云笑着收下祝福,“到时其衍和靳小姐你们会来参加吧?” “可能会要让你失望了,十二月十五,我和小琦也结婚。” 宋其衍的语气听上去夹带着遗憾,靳子琦脸上却闪过错愕。 不知为何,这样的巧合让她觉得是宋其衍刻意而为之。 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就不得而知了。 也许没见方晴云之前,她会误以为宋其衍可能被秦远横刀夺爱才会如此。 但此刻看两人的言语互动,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地暧昧不清。 也就排除了这三人之间爱恨情仇的可能。 难道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靳子琦思绪回转,那边秦远却勾了勾嘴角:“同样祝福你们。” 宋其衍回之意味深远地一笑,“谢谢。” 秦远不再接话,转头对方晴云道:“蒂凡尼的钻石项链应该到了,去看看吧。” 说完,便和方晴云相携离去。 老同学相见这样客套而疏离的相处方式,确实令人觉得匪夷所思。 靳子琦的耳垂突然一重,一只镶钻的菱形耳坠嵌入她的耳洞中。 浅棕色的眸底闪过刹那的惊慌,想要回头,一双温热干燥的大手轻柔地扶住她的白颈,湿热的男性气息喷洒在她的肌肤上。 “别动。”认真而小心翼翼的命令声。 然后她看到粗粝的指腹拂过她的耳垂,眼角的视野内钻石闪耀,他全神贯注地低下头,将另一只耳坠也戴到了她的耳朵上。 水晶灯光将两人的身影照耀在一起,犹如画中走出的璧人,登对美好。 “宋先生对靳小姐真好!”工作人员歆羡地赞美这一对金童玉女。 靳子琦脸颊一红,回身看向镜中的自己,下意识地便联想到方晴云的婚纱,一时兴起便问了旁边的工作人员,“方小姐的婚纱是秦远先生设计的吗?” 工作人员提起这事似乎格外的兴奋,“是呀,当时送过来就被很多客户看中,像秦先生这样长得帅,有钱又有才的男人真的快成稀有动物了!” 靳子琦只是附和地笑了笑,宋其衍却转过头来,冷眼瞪着工作人员,吓得工作人员立刻噤声,最后被瞪得真的受不了了忙找借口溜开。 宋其衍轻哼一声,转而看向靳子琦,眼神带着点凶狠和警告的意味。 “靳子琦,秦远可是有妇之夫,你自己也是有夫之妇,你可不能起一些居心不良的念头,他和他未婚妻都在一起十年了。你们单身的时候都没考虑共度一生,更何况现在,木已成舟你不能硬生生地凿出一个洞来。” 然后他顿了顿总结道:“他不适合你。” 靳子琦有些被他笃定的语气怔到。 她都不知道他在胡说些什么,她什么时候说对秦远感兴趣了? 被无缘无故一顿指责,靳子琦心里难免不痛快,淡淡地回驳:“我跟他又没相处过,你怎么知道我们不适合?会拉小提琴,又会设计婚纱的男人一定很有才,和这样的男人朝夕相处,也能充实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 “他真不适合。”宋其衍却拧起了眉头,一脸不赞同,“他这些年都呆在法国。法国你知道吧,那里的男人都整天情啊爱的,学着那套温柔浪漫的绅士礼节,就算你骂他他也还维持着虚伪的礼貌,好像很有宽容心一样。” “在对待感情方面也是,如果哪一天早上起来你突然要跟他离婚,他会立马整理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人,连问一句为什么都没有,还自以为放得开。” “这种男人缺少的就是掠夺性,世界上那么多男男女女哪来那么多一蹴而就的两情相悦?很多时候要是不主动出击,哪能抱得美人归?他连最起码的强硬都做不到,凭什么跟我抢?你没有选择跟他这种男人结婚也是很有眼光的。” 靳子琦沉默地看着宋其衍滔滔不绝地发表长篇大论。 此文章的标题总结为“关于秦远个人的性格分析报告”。 虽然他这番话听起来合情合理,也不存在过激的人身攻击,但是已经彻底偏离了公平公正的原则,充满了个人主观情绪。 他似乎觉得还不够透彻,又补充道:“你说有才就能提高生活质量?靳子琦,你不能这么盲目的!梵高有才吧,尼采有才吧,可是他们最后疯了。我从来不在乎你是不是有才华,我只知道你是我喜欢的靳子琦,只是靳子琦而已。” 在贬低了对手之后,不忘褒扬一下自己的深情,使两者形成鲜明对比。 靳子琦看着宋其衍口干舌燥的样子,这个男人前一刻还对她表现得深情温柔,却在这一刻就暴露了本性,对她无意间夸奖过的男人进行车轮战式的攻击。 结论无非只有一个,那就是—— 全天下只有宋其衍才是最适合靳子琦的男人! 只有选择宋其衍这样对生活充满强硬态度、对爱情具有掠夺性的完美男人,靳子琦晦暗的人生才能重绽出璀璨的光辉! “宋其衍,老实说,我答应跟你结婚,现在回想起来,才是真正的识人不清,我那个时候怎么就没看出你的脸皮这么厚?” 靳子琦扫了他一眼,把手里的花捧塞到他手里,转身就进了换衣间。 宋其衍立刻意识到自己弄巧成拙,忙走到换衣间外放柔声音道:“老婆,我错了,我知道你对我一心一意,我这不是担心秦远对你心怀不轨吗?” 忽然响起一阵轻轻的咳嗽声,宋其衍本就心烦,皱着眉转过头。 秦远正站在他身后,脸色不是很好看,一双眼睛更是死死地盯着他。 …… 男人正坐在沙发上,静等着一个优雅美丽的女人。 女人正站在复古圆镜前,欣赏着一个优雅美丽的新娘。 看着看着,女人忽然笑了起来,“怎么觉得她有点孤独呢?” 男人起身走过去,轻轻地环住她,温雅地笑了一下。 “那么现在呢?” 他们一起看进镜子里去。 很美好和谐的画面。 明亮的镜子反射着星光般的白光。 方晴云只是笑,没有回答。 秦远静静地维系着这个笑容,清风朗月般站在她的身边。 然后放开她,亲了亲她的脸颊,离开。 “我去换衣服,然后下去开车等你。” 方晴云点头,温柔地目送。 直到那个背影消失不见,她才转回目光,望着镜子里那个依然眉目含笑的新娘,新娘对她说,“还是觉得你有点孤独。” 秦远拐过一个晚,脸上温和的笑便渐渐地脱落下来。 这样淡淡的笑就像一张面具牢牢地粘合在他的脸上。 然而那双眼睛却没有笑意,幽沉得似要淹没了自己的灵魂。 他知道自己难受得想要窒息,甚至还有一点点想要歇斯底里的冲动。 那是一个男人的难过和悲伤,不可名状,深沉浓烈,就像是沉寂了十年的火山,在一瞬间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滚烫的岩浆随时准备喷涌而出。 但是他只是拼命地压抑着自己,再大的痛苦也只能深埋在心底。 所以他依旧笑着,笑着看帷幔后出现的那个新娘,笑着哄自己的未婚妻。 这样虚假的笑容直到他坐进轿车里才彻底消失。 车门反锁,与世隔绝,颓废地靠在座位上,合上了疲倦的双眼。 秦远趴在方向盘上,就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般。 十指扣着方向盘,青白而狰狞,似在隐忍着强烈的情绪。 地下停车场光线昏暗,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好似着了魔保持一个动作。 良久良久之后,他却突然笑出声,笑着笑着声音却近乎咽呜。 是着了魔,秦远在十年前便着了魔。 那些往事,都还清晰得像是昨天才发生过一样。 他第一次在钢琴练习室看到那个身穿白裙的女孩。 他第一次牵住她白皙而美丽的手指。 他第一次拥抱她纤瘦柔软的身子。 他夜夜梦回,总是在火车站等待那个跟家里决裂,独自来找他的倔强女孩。 靳子琦默默地,乖巧地跟着他,牵着他的手往前走—— 不管天涯海角,不管狂风暴雨。 她一直都不曾放开他的手。 他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相识太久不相逢,相逢已是陌路人。 …… 靳子琦和宋其衍回家,车子刚停下,就看到靳昭东站在别墅门口踱步。 他一双眼却时不时地朝大门口张望,似乎在等候谁一样。 看到靳子琦他们下车,便开口道:“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靳子琦礼貌地唤了一声爸。 其衍倒是顺着靳昭东的目光方向瞧了瞧门口,后笑着说:“是不是好事临门,爸这气色也越来越好了。” 说着,牵过靳子琦的手走上前:“爸站在这里不会是专程在等我们吧?” 靳昭东脸上的笑容顿了顿,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他没有回答,只是绕开话道:“既然回来了就进去吧,站在外面冷。” 宋其衍点点头,便拉着靳子琦进屋。 姨正在布置客厅,看到他们回来,便走过来打招呼,最后瞟了眼门口轻声告知道:“大小姐,姑爷,你们也别上楼了,过会儿有客人要到家里来。” 靳子琦环视了一圈经过打扫过的别墅,又看到餐厅里忙进忙出的佣人。 ——能让靳昭东亲自到门口迎接的人可不多。 “谁这么大面子要爸亲自站在寒风里等着啊?”宋其衍顺势问了一句。 虹姨撇了撇嘴,“还能有谁,不就是苏家那位太太吗?” 宋其衍和靳子琦俱一愣,互看一眼,宋冉琴要来靳家? “唉,那位太太可难说话得紧,也不知道准备的那些菜合不合口味。” 虹姨把客厅里的东西摆弄好,便转身走去了餐厅。 宋其衍弯起嘴角一笑置之,“无事不登三宝殿,就不知道这次为什么事?”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靳子琦随口回了一句。 心中却是有了点想法,难道是为了乔念昭的婚事? 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靳昭东。 她的父亲难道是担心苏家退掉乔念昭和苏珩风的婚事? 如果真是那样,就难怪靳昭东会着急了。 女儿都被人家拆装用过了,现在却可能重新包装好送回来,即便外包装再光鲜亮丽,里面的东西却早已破旧不堪。 况且,乔念昭和苏珩风的事前几年闹得不小。 现在要是退婚,乔念昭将来的婚事可不见得能比这次的好了。 看来这次靳昭东要为了乔念昭的幸福拉下老脸来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上去了。” 宋其衍拉着她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来。 “有不开心吗?”宋其衍的大手抚着她的手背,靳子琦转头望着他关心的眸子,摇摇头,轻声回答:“也许曾经会,现在反而觉得庆幸。” ——庆幸陪在我身边的是宋其衍,而不是苏珩风。 宋其衍嘴角的笑意更浓,拥紧了她柔软的身体,下颌贴近她的头发。 如今佳偶在伴,靳子琦便不再是那个沉溺水中却无处呼救的靳子琦。 乔念昭也好,苏珩风也好,都已经和她无关。 宋其衍纵然缺点多多,或许不是最好的,却是最适合靳子琦的那个人。 …… 没过多久,苏凝雪便从楼上下来,见到坐在客厅里的两人,眼神闪了下,便再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变化,只是淡淡地问了句:“回来了?” 与其说靳子琦看到靳昭东如此上心乔念昭的事会伤心,苏凝雪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靳子琦看着这个自强自主的女人有些心酸。 苏凝雪却与往日无二样,她在客厅坐下,才开口:“婚纱试过了吧?请柬也已经发出去了,婚礼的事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变数了。” 靳子琦听出苏凝雪在让自己安心,便微笑地回道:“妈放心吧,酒店那边也去看过了,安排都挺稳妥的。” 苏凝雪点头,对宋冉琴要来的事只字未提。 很快,外面就响起轿车鸣笛的声音,客厅里的几人下意识地回头,本站在门口的靳昭东已经不见了踪影。 靳子琦的黛眉一皱,心中还是隐隐地不舒服,这次,也是因为愧疚吗? 愧疚…… 这是这些年靳昭东对她说的最多的词语。 转而看向苏凝雪,她却未表现出丝毫的不悦之色,只是挽着肩上的流苏披肩起身,宋其衍也揽着她站了起来。 即便心里再不怎么不待见宋冉琴,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给的。 毕竟说起来,宋冉琴也算是靳家的亲家。 作为晚辈的靳子琦和宋其衍只能认命地起身迎接。 有脚步声和说话声从门口传来,靳子琦转身看去,见靳昭东和宋冉琴并排走在前面,而乔念昭则笑挽着苏珩风走在他们后面。 原来这就是今天乔念昭出现在风琦的原因。 靳昭东笑着将宋冉琴引来客厅:“亲家母,很久都没来家里坐坐了,这边请。” 靳子琦看着颐指气使的宋冉琴此刻也还算收敛,面对靳昭东的客气也是有教养地呵呵回笑:“靳董事长太客气了!” 看他们越走越近,靳子琦也不由地走去了苏凝雪身边。 苏凝雪一愣,随即看向她平静的面容,眼底闪过一丝欣慰的芒光。 宋冉琴对上苏凝雪时态度格外地好,问候了几句便各自落座。 靳子琦和苏凝雪坐在一起,宋其衍也跟过来坐在她的另一边。 宋冉琴,苏珩风和乔念昭一起坐在他们对面,至于靳昭东,自然是上座。 苏凝雪只是兀自垂眸喝茶,对靳昭东和宋冉琴的谈笑声置若罔闻。 只是偶尔提及她时,苏凝雪才淡淡地笑笑,或是说一句“是吗”。 靳子琦突然有些后悔在楼下,着实的无趣,宋其衍在底下捏了捏她的手,在她耳边用极轻的声量道:“我说,好戏都在后头呢。” 宋其衍才说完,那边的靳昭东把话题绕到了婚事上。 “趁今天大家都在,我觉得该和亲家母商量商量昭儿和珩风的婚事。” 苏凝雪掀茶杯的手一顿,秀雅的眉微不可见地一动,嘴角也是淡淡的笑。 而那边的乔念昭则已经羞涩地叫了靳昭东一声:“爸……” 有点欲拒还迎的架势,说着已经轻轻地往苏珩风身上靠了靠。 靳昭东笑着颔首,“孩子都不小了,子琦和其衍十五就办婚宴了,亲家母,你看,他们两个的事是不是也跟着办了?” 宋冉琴喝了口杯中的春茶,搁了杯子,带着笑开口:“我今天来,其实也是为了这件事,既然靳董只提了我也就直说了。” 靳昭东似没想到宋冉琴这么爽快,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却也是忙点头应下:“亲家母有什么要求就说吧,我们尽量去满足。” 宋冉琴从进屋起就没怎么正眼瞧过靳子琦和宋其衍。 想来之前被他们夫唱妇随地赶出宋家的那股子气还没消。 宋冉琴酝酿了一下情绪,待整个客厅都安静下来之际,才再次开口:“靳董,你们家念昭人长得漂亮,又孝顺,对我们家阿风也好。” 这些倒都是事实,靳昭东也笑着点头,表示赞同。 乔念昭也因为宋冉琴这些年来第一次的夸赞而激动得红了眼圈,依偎在苏珩风身上,大有多年媳妇熬成婆的感觉。 谁也没料到宋冉琴接下来会突然话头一转:“只是,如今其衍回来了,宋家迟早是要交给其衍的,我们家阿风怕是高攀不上靳家这样的大户了。” 靳昭东的笑容一僵,宋冉琴最后一句话才是致命的硬伤:“所以,我看啊,这婚事就这么算了吧。” “妈你怎么……”苏珩风抬头惊讶地看向一脸笑容的宋冉琴。 原以为自己母亲突然提出要来靳家商量婚事,苏珩风才通知了乔念昭,乔念昭又欢天喜地地告诉了靳昭东做准备。 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不堪…… 难怪宋冉琴今天会这样“和蔼可亲”原来不过是为这一刻做铺垫。 乔念昭则已经因为宋冉琴的悔婚而急得快要哭出来。 一双手紧紧地拽住苏珩风的衣袖。 好像,只要她一松手,苏珩风便会就此离她而去,再不回头。 苏珩风拧起眉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妈,你说商量婚事我才叫你来的。” 宋冉琴扭头迎上苏珩风责怪的眼神,不是很高兴地抿了抿嘴角,“我刚才说的不就是你的婚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宋冉琴显然很不满意苏珩风因为乔念昭而对自己不恭敬的态度,连带着在心里更加不喜欢这个没什么家世的未来儿媳妇。 靳昭东则像是被狠狠打了一巴掌,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苏凝雪依然管自己惬意地品着茶,靳子琦转头看着自己母亲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心中怀疑母亲也许早猜到了这个结果。 可是,她没有告诉靳昭东,只是冷眼旁观,看着这场闹剧的发生。 看来,她对父亲也并不是全无怨言的。 那边的宋冉琴已经强行拉着苏珩风站了起来,又转头冲一脸难看的靳昭东道:“天色不早了,还要赶回去吃饭,我们就先走了。” 现在是想彻底摆脱和靳家的关系,转投入白家的怀抱了? 宋冉琴当真应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 乔念昭却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慌忙起身拦住去路,一把扯住苏珩风的手。 “阿风。”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着,楚楚可人地湿了眼眶。 她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宋冉琴竟会无情到这个地步,这些年的忍气吞声换来的却是被抛弃的下场,任谁都不愿就此罢休。 宋其衍这个时候却狠狠地补上了一刀:“念昭啊,我记得很久之前我就提醒过你,叫你多留个心眼。这男人嘛,能为你放弃一个,也能为下一个抛弃你。” 乔念昭因为宋其衍的这句话而脸色大变,更加不愿意放开苏珩风的手。 苏珩风的脸也顿时色彩缤纷,更别提靳昭东那张早已挂不住的老脸。 靳子琦低头笑了笑,再抬头时脸上哪还有笑,横了眼宋其衍:“就你话多,没看到爸正在处理念昭的事吗?” 说完,靳子琦旁若无人地拿了块切好的西瓜堵住了宋其衍的嘴。 夫妻俩相亲相爱的样子不知刺伤了多少人的眼睛。 当事人却恍若未知,只是极其自然地秀出彼此间的恩爱亲密。 靳昭东已经跟着站了起来,一张脸早已阴沉地像是万里乌云遍布。 这个时候哪来的心情责备宋其衍和靳子琦的幸灾乐祸。 苏珩风被宋冉琴和乔念昭左拉右扯,想说话,却又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合适,他自己都还没从宋冉琴带给他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靳昭东强忍口气,扯出一个笑:“亲家母,你这个玩笑开得可是有点过了。” 宋冉琴却难得这么有礼貌地笑着回道:“念昭这么乖巧的孩子,真的是我们阿风配不上她,怕误了她以后想看两生厌,倒不如现在就这么算了。” 完全一副替乔念昭考虑的贤惠婆婆的形象,说着又转向乔念昭,依然笑得和蔼:“念昭,你家世好,相貌好,又有才,肯定有很多人追求吧?我们家阿风没出息,那么多缺点,整天闹新闻让你难受,你们还是趁早散了吧。” 宋冉琴句句诚恳,想要说到乔念昭的心坎里去,但结果却恰恰相反,乔念昭听得一张脸青白交加,心里也是一清二楚。 宋冉琴这么着急让她跟苏珩风撇清关系,不过是为将来的苏白两家联姻做准备,白家绝对不会要一个有未婚妻的女婿! 然而,乔念昭却也不敢当面顶撞宋冉琴,以宋冉琴的尖酸刻薄样,难保不会一气之下走人,到时是真的连回旋的余地也没有了。 苏珩风终于开了口:“妈,你怎么能这样?我跟昭儿已经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们连证都领了。我们今天不是说好的吗?” 他看了看脸色难看之极的靳昭东,显得特别地尴尬。 原来苏珩风和乔念昭竟然早已暗度陈仓,然而宋冉琴像是早有准备,并不觉得奇怪,但还是责备地瞪了苏珩风一眼。 “阿风啊,这就是你不对了,你都跟白小姐那样了,这不是害念昭吗?” 宋冉琴似乎并不担心这领证一事,靳子琦暗自点头,这办了婚宴的都能离婚,更何况是乔念昭和苏珩风这一对没对外公开的夫妻? 靳昭东在听到“白小姐”三个字时差点气得爆粗口,原来如此,说是为他女儿好,其实也不过是想要自己儿子有一棵更大的庇荫树! 但看着乔念昭那副苦苦哀求的表情,靳昭东还是强忍着不发作,深吸口气道:“亲家母,证都领好了,现在再说退婚是不是不合适了?” 这样一来,乔念昭的档案上可就有了离异二字,以后要再找像样点的婆家那可是会受尽白眼的,没有父亲会愿意看到自己女儿受这么大的委屈。 乔念昭在一旁早已梨花带雨,这次看来并不是装的,是真的急哭了。 靳子琦失笑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却不知这一次心肠硬的宋冉琴吃不吃乔念昭这一套了? 苏珩风见自己母亲心意已决,只能低声劝道:“妈,这件事我们回去再说。” “还说什么?我看这件事就这么办了!”宋冉琴没有动摇的余地。 “妈——”乔念昭彻底慌了,颤着声音祈求自己这位恶婆婆。 宋冉琴却径直说道:“念昭,你看明天什么时候有空,跟我家阿风去趟民政局把婚离了吧,这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妨碍你找对象了!” “妈,不是这样的。”乔念昭想要去拉宋冉琴的袖子,却被宋冉琴毫不留情地避开,一脸不想再听的冷血样。 靳昭东看着自己的女儿这样委曲求全,却还得不到宋冉琴的心软,心疼不已,却也气愤地身体发抖,刚想上前说什么,苏凝雪却插话进来。 “好了,都别说了,事情竟然到了这步田地,再闹下去也没意思了。念昭,你先上楼去。” 靳昭东可以为了女儿放低姿态,她更不管乔念昭是不是下跪哀求,她只知道当事情涉及了靳家的脸面时,她只能出来制止。 被人家这样拒绝,只要是还有点自知之明,就不该再倒贴上去! 乔念昭哪里肯听苏凝雪的话,死死地拽住苏珩风的衣服不撒手,眼泪顺着面颊缓缓地滴落在地毯上。 苏珩风看着乔念昭不舍的眼神,伸手拉住她的手,眼底闪过痛苦挣扎之色。 靳子琦只觉得自己看到了电视剧里那一对对被硬生生拆散的痴情男女,配合着这氛围,倒是真能令人生出几分怜悯之情。 也许真的没想到乔念昭和苏珩风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若当初没有悔婚,现在上演这出苦命鸳鸯戏码的应该就是她靳子琦了吧? 望着乔念昭泪痕满布的苍白小脸,靳子琦眸光渐深,心中并不觉得她多可怜,当年她既然能做出勾引姐夫的事,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博取她的同情? “我的话没听到吗?”苏凝雪的神色越加冷肃,音量也不由地提高。 靳昭东也知道事情挽不回了,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上前一把拉住乔念昭:“昭儿,你先回房间里去,这件事你别管了。” “爸……”乔念昭再也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出声,手却不肯放开。 宋冉琴见机一把扯开乔念昭的手,顺带着把她一推,然后拽着自家儿子边告辞边往外走:“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妈!”苏珩风并不想就这样走了,但不知道宋冉琴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话,苏珩风的脸色一变,眉头死紧,无可奈何地看了眼痛哭流涕的乔念昭,终究是任由宋冉琴急急忙忙地拖着走了。 【029】两处缠绵,冷暖自知 “阿风!”乔念昭哽咽地喊出声,哪里愿意让苏珩风就这么走了。 靳昭东这一次却没有由着她的性子,阻拦着她追上去,反手推她上楼。 乔念昭满脸泪花,坚决不肯上去,哭着说:“爸,凭什么要我上去?我不去!” “你还嫌不够丢脸吗?”靳昭东脸色青黑地第一次呵斥乔念昭。 乔念昭的泪眼里闪过不甘,愤愤地质问:“有什么丢不丢脸的?我爱他,他也爱我,你们为什么还要拆散我们?” “爱?”苏凝雪冷冷地哼了一声,“等他和白家小姐订婚,你再说也不迟。” “你骗人!”乔念昭猩红着一双眼怒瞪着一脸平静的苏凝雪。 靳昭东被气得脸都青了,扯着乔念昭的手臂,低声训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吗?白家小姐的肚子都大了,你现在拿什么跟人家争?” 乔念昭满脸的不敢直线,不断地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阿风绝对不会这样对我的,他说过只爱我一个人的……” “男人的话你也信?曾经再多的海誓山盟到最后也不过是沧海桑田,如果你还有点尊严,就给我上楼回房,自己好好想想。” 苏凝雪的一番话说得靳昭东脸色一阵难看,虽然注意力放在挣扎地要追出去的乔念昭身上,但一双眼已经不自觉地瞟向苏凝雪。 那眼神太过复杂,三分愧疚,三分痛苦,三分惆怅,还有一分的疲倦。 苏凝雪却撇开头,不去看,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高雅。 靳子琦突然放开宋其衍的手,望着青着一张脸的靳昭东道:“爸别生气了,念昭还小,不懂事罢了。” 和靳子琦的乖巧一对比,被抓在手里的乔念昭愈发显得胡闹瞎折腾,靳昭东重重地把乔念昭一拉,严厉地命令:“给我回房去!” “爸爸……”乔念昭显然还是不肯善罢甘休。 “念昭,还不听爸的话快点上楼去。”宋其衍不忘好心地劝说一句。 靳子琦和宋其衍的插话,看似规劝,但听在乔念昭的耳朵里,必然成了火上添油的讽刺。只因为她跟靳子琦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乔念昭怨恨地瞪着靳子琦,脱口而出一句:“不要你管!” “昭儿,我看你是越来越不懂事了!”靳昭东恨铁不成钢地高喝一声,“小琦是你姐姐,怎么就不能管你了?” 靳子琦的黛眉一扬,对靳昭东的话不置可否,那边乔念昭却是哭得更歇斯底里:“我没有姐姐,也没有母亲,我不过是个孤儿而已!” 如果单看现在的情形,乔念昭的确有够可怜,亲生父亲在跟前却不能忍,还要看着后妈的脸色过日子,是小姐的身却是奴才的命。 只是,乔欣卉在插足别人婚姻,偷偷生下私生子的时候,就该想到后果。 因为爱吗?靳子琦想到方才乔念昭的话,眸色一冷,如果以爱之名就能肆意地伤害别人,那么道德和责任又该置于何地? 说到道德和责任,靳子琦便联想到苏珩风,那个优柔寡断的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怎么忤逆自己母亲的意思。 这是他的孝顺,却也是乔念昭这一生的悲哀。 乔念昭不知怎么地推开了靳昭东,转身就追出去,倒真是敢爱敢恨的性子! 宋其衍却骤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拉住了乔念昭,皱着眉头道:“哭哭啼啼地追出去像什么样子!”竟比靳昭东还有父亲的威严。 “松手!松手!”乔念昭愤怒地看着他,咬牙切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吗?”说着,她更加愤怒地看了靳子琦一眼。 他们就要看她的笑话,她当初抢了靳子琦的男人,现在他们要看那个男人怎么抛弃她,让她自己尝尝自己种下的恶果! 乔念昭心中的不甘委屈瞬间宣泄而出,眼泪流得更凶。 靳子琦却恍若未察觉乔念昭情绪的剧烈波动,有些无辜地问了一句:“念昭,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们究竟在想什么?” 靳子琦的嗓音不甜美,略略的沙哑带着点英气,听起来有些不威自怒。 乔念昭望着靳子琦淡然自若的样子,愈发地悲愤不已。 终究是抵不过靳子琦那双能窥觑人心里最真实恐惧的眼睛,一句话也不说了,只是任由宋其衍阻拦着,默默地哭。 苏凝雪拢了拢身上的披肩,若无其事地道:“女孩子家应该有自知之明,既然人家的母亲都上门来说不要你了,你还要巴巴地倒贴上去,像什么样子?这个世界上,除了他难道就没有男人了吗?” 乔念昭不理会苏凝雪,只是泪眼摩挲地看向一旁疲惫地捂着额头的靳昭东,“爸你难道真的忍心看到我跟阿风离婚吗?” 靳昭东怔了下,终究还是开口:“你雪姨说得没错。” 乔念昭就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张着嘴却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她没想到靳昭东会突然倒戈,一向疼爱她的父亲竟然会站在那个女人一边。 乔念昭却不知晓靳昭东的心思,她再重要,在他心里却不及靳家声誉重要。 纵然离婚传出去不好听,可是被人家这样抛弃后自己女儿还要死皮赖脸地贴上去,这要是在圈子里传开,让他以后怎么抬头做人? 原以为靳子琦才是让他费心的一个,现在看来倒是乔念昭更加不省心。 当心中的天平发生倾斜后,靳昭东望着哭闹的乔念昭的眼神也更加严厉。 他走过去紧抿着嘴,将乔念昭拉过来道:“回房去,我有话跟你说。” 早也不复之前商量的语气,这一次,他是铁了心要把折腾的乔念昭带走。 客厅里逐渐恢复安静,苏凝雪往在楼梯上看了一眼,抿着唇不说话。 靳子琦也收回自己的视线,上前握住苏凝雪的手腕:“妈,你也回房休息吧。” 苏凝雪深味地望着靳子琦,忽然抬起手,轻柔地摸了摸她的鬓角,淡淡地一笑:“我听说宋老准备好了房子,你们看哪天有空搬过去吧。” 靳子琦一怔,没料到苏凝雪会突然把话题转到搬家的事情上。 只是这个节骨眼上,苏凝雪主动开口赶他们,又是在担心什么? 难道是怕乔念昭因为苏珩风的事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吗? “妈,这件事明天再说,今天不早了,还是上去休息吧。” 宋其衍突然上前,好声好气地建议道,苏凝雪望了他们一眼,便转身上楼。 只是在走到楼梯口时,她回过头,看着宋其衍突然说话:“以前我总把家族利益摆在第一位,所以罔顾了她的想法,以后你就好好照顾她们娘俩儿吧。” 靳子琦的眼圈一红,想要走上前,手却被宋其衍抓住,转头,看到的是宋其衍无比认真的侧脸,他抿着唇线,望着苏凝雪点头。 “妈,你放心,我不是苏珩风,也不是那种说走就走的人。” 说走就走,连一句为什么都不曾留下的男人,宋其衍不会做。 苏凝雪欣慰地笑了笑,是今晚第一个最真实的情绪流溢,之后便走上去。 目送苏凝雪关上房门,靳子琦心里恰似有暖流滑入,苏凝雪对她的爱太过压抑,但无法改变的是,终究是母爱,与生俱来的母女之情。 宋其衍握着她的手也上楼。 刚走上二楼,便听到不远处,乔念昭的房间里,有说话的声音传出来。 房间墙壁的隔音效果不错,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估计是父女俩吵架。 这个她的父亲一直疼爱的女儿,似乎也不怎么理解父亲的用心良苦了。 被乔念昭这么一闹腾,谁也不会再有好的心情。 宋其衍拉着靳子琦回房,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的吵闹声。 靳某某小朋友参加了幼稚园组织的秋游活动,要三天后才能回家住。 “白桑桑怀孕了?”靳子琦好奇地望着宋其衍,总觉得他也知道这事。 宋其衍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角,放下落地纱帘,松开领带,坐在沙发上,然后抬头看她,嘴角噙着的笑缓缓地扩大。 “看乔念昭这样吃瘪,我以为你会很高兴呢。” 靳子琦在他旁边坐下,默默地摇头,“曾经是想过看她出丑,但现在很多事放开后才发现远没有那么怨恨她,如果没有她,现在受苦的就是我。” “这么说,我还要感激她抢了我外甥,给了我拾得美人归的机会?” 宋其衍正眼对着她,半笑着说话,却说得靳子琦愣了下。 “不管白桑桑是不是怀孕了,宋冉琴都不会让乔念昭进门,不说她现在靳家小姐的身份不保,单从靳家和白家财力方面来看,成为白家女婿才是上上之策。” 靳子琦还在思索他的话,小腹处却是一阵瘙痒,浑身一颤,甫一抬头,便发现宋其衍的俊脸近在咫尺,他的呼吸喷在她的唇上。 “比起白桑桑,我更好奇这里有没有某某的妹妹?” 靳子琦一时反应不过来,瞠目结舌地瞪着他,缓了好一阵子,才记起自己被这个满嘴跑火车的男人调戏了,想摆出个冷漠的表情却禁不住红了脸颊。 “靳子琦,胆小鬼!”宋其衍却松开了她,心有不甘地弹了下她的额头。 望着他起身走去浴室,靳子琦靠在沙发上,合上眼假寐,一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摸向自己的小腹,这里是不是真的有了宝宝?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从小便被剥夺了一半的父爱,靳子琦并不想要第二个孩子,她害怕某某会变成第二个靳子琦…… 即便知道自己跟宋其衍和苏凝雪跟靳昭东不同,却依然没有来的担心。 这或许就是父母不美满的婚姻对自己造成的负面影响吧? …… 宋其衍从浴室里出来,就看到靳子琦倚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淡黄的灯光氤氲了整个卧室,她就像个婴儿蜷缩着身体,像是睡着了,呼吸均匀,红薄的唇微微地掀起,吐出带着清茶味道的呼吸。 宋其衍在沙发边坐下,凝望着她微蹙的眉头,伸手去抚平。 “你出来了?”她没有睁开眼,嗓音因为瞌睡而迷糊。 “怎么不到床上去睡?”宋其衍说着就要抱她起来。 靳子琦却摇摇头,睁开一条眼缝,见他半弯下身子看着自己,索性把他拉下,搂住他精壮的腰身,在他的后背上蹭了蹭:“冷。” 如果是清醒的靳子琦,很少会做出这么撒娇示弱的动作。 那含嗔的声音就像是一道电流钻入他的心脏。 宋其衍僵直着脊梁,也不回头,任由她微凉的脸颊贴着自己的后背。 开口的声音里也不知觉地带着一丝丝的骄纵:“我去开空调。”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人却纹丝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靳子琦将身体蜷缩得更紧,贴着他的后背问道:“怎么还不去?” 宋其衍低低地笑了一声,有些无奈,拍了一下她搁在腰际的手,“你抓着我让我怎么过去?” 靳子琦懵懵懂懂地眨了下美眸,感受到从他胸腔里发出的低沉笑声,也不由地跟着吟笑了几声,双手却没有松开。 宋其衍扭动着身体,她抬头,松开手错愕地看着他。 他的眸色早已幽暗,却没有任何的窘色,只是指出一个事实:“痒。” 望着灯光下他愈加性感健硕的身材,腰际就围了一条浴巾,察觉到她的注视,宋其衍的嘴角勾起,也不去开空调了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靳子琦的睡意顿消,有些不习惯地在他怀里扭动了几下想要下来。 宋其衍却越抱越紧,低头埋入她清香的长发间,细细地啄吻。 “今天有点累。”肩头炽热的吻让她敏感的身体一颤。 他却低低地笑着,从后挽起她过长的黑发,薄唇印上她雪白的后颈,一路往下,胸前的衬衣扣子不知何时被解开,一只大手探了进去。 靳子琦的脖颈后倾,想要避开那痒痒的亲吻,却又忍不住去渴望,嫣红的脸偏转,眼波流转,呼吸不稳,“这几天是危险期……” “那就再生一个……”耳边是他蛊惑般的低哑嗓音。 原想制止他,结果却被他堵住唇,他将自己有力的舌探了进来深入索取。 精壮的身体贴得她更近,滚烫的腹部,还有男人那坚硬敏感的东西,都从后抵着她,靳子琦稍稍挣扎了下,他却越加用力地拥紧她。 不知他是怎么改变姿势的,等靳子琦反应过来,正跨坐在他的腿上。 身上的衣衫被剥落得三三两两,地毯上更是一片狼藉。 有力的心跳声从他结实的胸膛穿过来,一下又一下冲撞着她的胸口。 而她本淡漠寂静的心,早已经变得狂乱无比…… 几声闷雷响彻夜空,窗边的纱帘微微荡漾,紫色的闪电一闪而过。 平添了几分妖娆旖旎之色。 …… 窗外沉重的雷声骤然破空而出,也惊醒了本在睡觉的秦远。 他移开枕在自己臂上的女人,起身,套上睡袍走了出去。 推开阳台的门,站在露台上良久,看着远处夜空中忽闪而过的紫光。 他转身回房,怔愣地站在酒柜前,终究还是拿出了一瓶酒。 已经很久都没有因为睡不着而喝酒抽烟了…… 他坐在灯火明亮的客厅里,一杯一杯倒着酒,目光却悠远而空洞。 狂风暴雨拍打着玻璃窗,却因为良好的隔音效果而未听到分毫。 半瓶白兰地下去,人已经开始微微熏地头晕目眩。 秦远仰头靠在沙发上,修长好看的手合在眼睛上,让自己暂时陷入黑暗之中,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忘记那些太过深刻的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冰凉的手背覆上一股柔软的温热。 方晴云披着一件白色绣着水墨画的睡袍坐在他身边,握着他微凉的手,轻声关心:“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秦远放开捂着眼睛的手,转而拥住方晴云,将头靠在她的怀里,双手紧紧地圈住她,轻轻低喃:“老婆,陪我喝一杯吧。” 本还忧心忡忡的方晴云顿时气得笑起来,周围都是他身上的酒气味,在他的怀里动了动,“怎么喝这么多酒,我看你明天怎么起来?” “不是有你吗?”男人在她肩头依赖地呵呵笑起来。 方晴云捧住他微微发烫的脸,低头望进那双深褐色的瞳眸中,神色也跟着有些恍惚,挽起唇角而笑:“阿远,我也不能没有你。” 秦远看着她眼中的深情,心却有些窒息,越加地搂紧她,“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晴云,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方晴云嘴角的笑容越加美丽,“阿远,我们生个孩子吧。” 秦远的身形一顿,方晴云却伸手环住他的腰,精瘦的腰身让她的脸颊红透,她仰着脸,眼中是快要渗出泪水的柔情:“不要再避孕好不好?” 秦远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低头凝视着怀中那如花般娇媚的女人。 方晴云顾不上害羞,主动探身吻上了他薄润的唇,缱绻辗转,撬开闭合的双唇,将自己的气息融入到他的身体中。 秦远稍微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当方晴云脸上闪逝过失落的神情时,他蓦地抱起了她,在她又惊又喜的眼神下,抱着她走进卧室,一脚踢上了门。 一夜两处缠绵,冷暖却是自知…… …… 最初也不过是微微的头疼,靳子琦在身边那个温热的怀抱里翻了个身。 以为是太疲劳的缘故,却逐渐的,察觉到不对劲。 睁开眼,在黑暗中星星点点地闪烁,天还没有亮。 头疼却铺天盖地而来,慢慢地吞噬她清明的意识,伴随着破碎的片段。 是一条逼仄脏乱的巷子,带着潮、热和腐臭。 靳子琦的身体一抖,似乎记忆深处还记得那种难受呕吐的感觉。 一涌一涌的厌恶和苦苦压抑的愤怒似乎就要喷薄而出。 她似乎看到有三四个人缓缓走近,在她的视网膜上扩大了影像。 耳边仿佛有粗鲁的脏骂声,然后是凌乱的打架场面,她知道自己正坐在湿漉漉的地上,内心的恐惧被无限扩大,她的手好像摸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那是什么?一阵刺骨的寒冷渗透入她的手心。 靳子琦的眉头拧紧,她看向自己混沌的记忆深处,却看不清自己手里拿的究竟是什么,紊乱的回忆就像是飓风过后的海面,浪潮迅速地褪去。 平静得,好似从没发生过什么一般。 忽然镜头一转,她看到自己正挽着一个看不清长相的男人走在街上。 可是这个影像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那极具英伦风格的大学。 潜意识告诉她,那是著名的牛津大学。 她似乎看到自己站在那些郁金香的花海中。 她能感受到那时的情绪,惴惴不安,却又包含了期待。 然后她看到一个斯文儒雅的身影出现在朦胧的视野里,看不清五官轮廓。 她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想要穿过花海跑过去。 只是刚抬步便止住了脚步,在那白雾茫茫中突然跑出另一个女孩。 她望见那个男人亲密地揽过女孩的腰,侧过头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极轻的一个小动作。 似乎像是嘴唇不经意地擦过她的头发,却又是那么娴熟自然。 她看不到女孩的脸,却似能感受到女孩的喜悦,然后目送两人相携而去。 眼泪就像是盛开到极致的郁金香。 而她却是淡淡地笑着,站在香气四溢的花丛中,抬不动一只脚。 那样的心酸和无措萦绕在心头,仿佛是真实存在的情绪。 随着这些片段的一闪而过,靳子琦的头痛越来越剧烈。 她蜷缩着颤抖的身子,抱着自己的头呜咽一声。 她已经猜到,那些应该就是被她遗忘的记忆。 可是她却丝毫没有感受到一点欣喜和愉悦,只有塞满心脏的伤感和悲痛,压抑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记起铁门开启合拢的刹那,有人跪在她的脚边苦苦哀求。 她记起充斥着消毒药水味的病房内,她毫不留恋地推门而出。 她记起…… 然而那些回忆和复杂的情绪很快又彻底消失,在她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惟独留下内心那凝重的孤独和茫然。 到底,她到底忘记了什么,为什么这么痛苦? 窗外风雨交加,卧室的壁灯被突然打开,一道焦急而沙哑的男声传入她的耳朵里,靳子琦的后背贴着一个精壮的胸膛,她身上的睡衣被汗水浸湿。 “小琦!小琦!”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唤充满了力量。 靳子琦只是捧着自己的脑袋,战栗发抖,胀痛感在大脑里来回穿梭,支离破碎的片段不断地变换着颜色,脆弱的神经随时都会崩裂成两截。 就像是千万条蛆虫密密麻麻地钻入大脑皮层,恶心而充满了恐惧。 潮湿粘稠的身体倒入一个带着温度的怀里,额头抚上一只粗粝的大手。 她缓缓睁开眼,看到的是不断倒退的廊间,然后是楼梯,紧接着是大门。 “小琦,别怕,我会在你身边的。” 她被放入轿车内,温暖的手指拂过她苍白的脸颊。 靳子琦抬起头,还未聚焦的瞳眸茫然地看过去,看到的是昏暗路灯下宋其衍英俊非凡的脸,他黝黑的眼睛充满了担忧和不安。 他吻了吻她疼痛的太阳穴,温柔而坚定,“我送你去医院。” 他唇上的热度仿佛浸润了她的灵魂,带着一份坚决的意志,将那些侵袭她大脑的记忆瞬间阻隔在了外面。 靳子琦缓缓地合上眼眸,最后一眼停留在他迅速绕过车头的身影上。 …… “你是说,她可能恢复记忆?” “嗯……可以这么说,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是好事。” “好事?你哪只眼睛看见这是好事了?” 沉默了会儿,继而听到那个比较苍老的声音道:“你先出去吧,我要给靳小姐再做一次检查。” “你一个男人给她检查什么东西?”另一个声音高了上去。 “混小子,你是从历史书里穿越过来的吧?这么封建,给我滚出去!” 靳子琦的眼皮一动,也让还在戳着对方鼻子大叫的男人停了下来。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大面积的白色,然后头一偏,就看到了穿着睡衣的宋其衍和另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头子。 几乎看到她掀开眼帘,宋其衍便坐到床边,紧紧地抱住了她,用一种守护者的姿态,然后温柔地拿了枕头垫在她背后让她坐起来。 “咳,我出去下,靳小姐好好休息,只有头痛方面,我会让护士把配好的药送过来。”说完,瞪了眼宋其衍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靳子琦的脸色依然苍白无血色,她发现宋其衍的精神也不好,眼睛里血丝满布,也许因为照顾她一宿都没睡好。 昨晚想到的那些片段也彻底消失在了脑海里,再也记不清晰,恍若梦一场。 毫无疑问,在她在汪洋大海里无助漂浮的时候,她只有宋其衍这根浮木。 不管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现在是靳子琦,是宋其衍的妻子。 抬起的手被他握住,宋其衍圈过她柔软的身体,额头贴着她的额头,似在借此测量她的温度,那双深邃的黑眸直直地盯着她:“小琦,你是不是记起来了?” ------题外话------ 很抱歉,这两天感冒了,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本来想万更,但真的一直打瞌睡,睡了一上午还是头晕,只能勉强更七千了,看到留言了,243541283【vip1宫女】亲今天生日吗?祝你生日快乐,多吃点蛋糕,哈哈! 【030】割腕自杀(嘿嘿) 那双深邃的黑眸直直地盯着她:“小琦,你是不是记起来了?” 靳子琦合了合眼,依旧感到疲惫,她靠在他的肩头,吃力地开口:“只是一些模糊不清的片段,醒来后却又记不起来了。” “如果记起那些回忆要这么痛苦,我宁愿什么都不要了。” 她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前,轻声喃喃,“你说得对,现在和将来才是最重要的。” 宋其衍并未多加追问,只是安抚地轻抚她的后背,“那就别再去想了。” 他脸上的担忧早已被冷静取代,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心思沉敛的男人。 这样的他失了暴躁,却总让她看不清楚。 究竟是她还不够聪明,还是宋其衍太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 以往若非他愿意,她是不是也看不到那个孩子心性的宋其衍? 想想也应是如此,像他这种地位的人,总能熟稔地拿捏表情和态度。 靳子琦的心还没有彻底从那些紊乱的记忆中成功爬出来。 宋其衍扶着她重新躺下,替她盖好被子,“我已经帮你请假了,现在好好睡一觉吧,家里的话,也别担心,我跟妈说你感冒了。” 靳子琦头脑沉重地眨了下眼眸,看到他站起来,似乎有转身离开的打算。 下意识地,她就伸手拉住了他,有些许的恳请意味。 像是习惯了他的陪伴,此刻越加地不敢一个人面对那些可怕的记忆。 宋其衍怔愣了一下,然后便掀开被子,神情自然地躺了上来。 狭隘的病床上,身材高大的男人硬是缩成一团,一手揽过她的腰肢,一手还保持着被她握住的姿势,柔声喑语:“睡吧,我在。” 心中纵然滋味百态,但是躺在他的怀里,本吊起悬荡的情绪便慢慢地回落。 外面早已日丽风清,暖洋洋的阳光倾洒在病床边,别样的温馨安和。 靳子琦回抱着她,倚靠在他的身上,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竟从来不曾发现,自己对他的依赖竟敢已经到了无可挽救的地步。 伦恩的话语又开始在耳边回响起来,记忆中那个挽着她手的少年…… 靳子琦抬起眼,望进宋其衍那双黑眸中,想要去探寻那里面的情绪。 不管她的过去究竟是什么样子,最起码此刻靠在他的怀里,她相信自己内心的驱使—— 这也许不是最好的结果,却也不会是最差的发展。 “睡吧。”宋其衍替她掖好肩膀处的被子,带着蛊惑的声音响起。 他的手心干燥温热,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香,靳子琦抛开紊乱的思绪,闭上了眼睛,带着一点点的疲倦感,逐渐地陷入了梦乡。 …… 在医院待到傍晚,确定她的身体已无大碍宋其衍才去办理出院手续。 靳子琦身上也是一身睡衣,站在走廊上难免有些尴尬。 脚上还有一双不知道宋其衍从哪里弄来的拖鞋,尺码有点偏大。 长发凌乱地披在肩上,类似于一个被家长丢弃而迷路的女孩。 然后,她的家长拿着一叠缴费单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宋其衍也是一身黑色睡衣,穿着拖鞋,在众多诡异的目光中走过来。 他好像丝毫不介意别人异样的眼神,只是专注地望着她所站的位置。 “现在一起回家吧。”声音也变得格外温柔。 在靳子琦还没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把她拦腰抱起,揽进自己的怀里。 高高瘦瘦的靳子琦,在他的公主抱里,好像变得格外的小巧。 靳子琦的双手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颈,眼神却有些略略的不解和窘迫。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你生病了不能太累,我抱你下去好了。”理所应当的绅士风度。 靳子琦仰起下颌看他—— 宋其衍看上去似乎很开心,并不隐藏,开心得好像要化作一缕青烟飘走。 站在等待电梯的人群中,笑得有些滑稽,好在牙齿够白。 靳子琦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挣扎一下。 可是怀抱这样地温暖,她亦衍生出了安逸舒适的心情。 想要依赖他,至少这一刻,身不由己地想。 所以最后也是贴近他的胸膛,听着他强劲的心跳,闭上了双眼。 …… 回到靳家还没走进别墅,就听到里面传来女人欢愉而夸张的笑声。 靳子琦和宋其衍互看一眼,貌似家里没这么豪放的一号人物吧? 带着这份好奇,两人一进屋,虹姨就迎了上来,满脸喜气地道:“大小姐姑爷你们可回来了,今天家里来客人了。” 靳子琦顺着虹姨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便见一位与苏凝雪有几分相像的中年妇女也正巧望过来。 她身上穿着香奈尔深秋最新款的马海毛羊毛金线提花的套装,脖子上戴着一条做工精巧的刻花项链,一头棕色的长发被高高地挽起,俨然一贵妇形象。 在瞧见靳子琦时,贵妇的眼底闪过惊喜的芒光,回头跟坐在一旁的苏凝雪询问:“没想到子琦已经长这么大了?” 苏凝雪含笑看着门口的靳子琦和宋其衍道:“小琦,其衍,这是姨妈,常年居住在法国,听说你结婚带着你表妹回来了。” “姨妈。”靳子琦和宋其衍异口同声地叫了苏凝秋一声。 苏凝秋也注意到了靳子琦身边的男人,脸上一闪而过赞赏,随即笑着道:“这位应该就是子琦的夫婿了吧?当真是人中龙凤啊!” 宋其衍态度谦逊,“姨妈过赞了!” 苏凝秋像是想到了什么,拉扯了下苏凝雪的袖子,“哎,我怎么听说你这女婿是宋家那大户的儿子,真的还是假的?” 苏凝雪抿着嘴角笑而不语,却是点点头,算是应证了她的询问。 苏凝秋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便也跟着不再追问下去。 楼梯上忽然传来脚步声,回头便看到乔念昭精神不振地下楼。 看来昨晚的事对她打击挺大的,靳子琦明显看到她红肿的眼睛下那深色的黑眼圈,就连一张瓜子脸在一夜间也消瘦了不少,面色苍白。 乔念昭就像是没看到客厅里的人,一声不吭地就往餐厅走去。 苏凝秋却轻轻地冷哼一声,乔念昭可能没听到,但靠近客厅的靳子琦和宋其衍却都听到了她的嘀咕:“他倒真的敢把这私生女领回家。” 苏凝雪拍了拍苏凝秋的手背,示意她不要多说,苏凝秋面露不满,却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将话题转向美容保养品上。 靳子琦和宋其衍刚走进客厅,便听到餐厅那边发出瓷盘落地的碰撞声。 然后是女人惊吓的声音:“啊!你走路怎么也不看路的?” 众人齐齐循声看去,便看到乔念昭和一个二十三四岁打扮时尚的女孩撞到一起,打翻了女孩手里的蛋糕,奶油溅了女孩的衣服一身。 而那句抱怨显然是这个一脸控诉的女孩说出来的。 乔念昭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便要绕过她走开,却被女孩一把扯住:“我说你怎么这么没礼貌,撞了人也不道歉!” 乔念昭却嗤笑一声,语气嘲讽:“你是谁,凭什么让我给你道歉?” 女孩被气得睁大眼,满眼的不敢置信,似没想到这靳家竟然有这么狂妄的人,刚想回骂过去,客厅里的苏凝秋却突然发话:“青乔过来!” 虞青乔虽心中愤愤不平但还是听从母亲的话松了手,接过佣人递上的湿毛巾,一边擦拭着身上的奶油一边大大咧咧的抱怨。 乔念昭这才注意到家中来了客人,也很快就看出客厅里的苏凝雪和苏凝秋的关系,冷冷地笑了笑,然后阴沉着脸进了厨房。 虞青乔穿着一件宽松的深蓝色毛衣,紧身的白色休闲裤下是一双白色的球鞋,她看着毛衣上沾染的彩色,一张脸逐渐地难看起来。 等走近客厅,索性一把冲过来,扑到苏凝秋的身上撒泼:“我不管,你让她赔给我,这是全球限量版的秋款,妈!” 苏凝秋满脸的无奈,宠爱地拍拍她的脸颊:“别闹了,不就是一件毛衣,你子琦表姐和未来表姐夫回来了,还不快打招呼!” 虞青乔见了对面坐着的两人,顿时忘记了衣服的事,跑过来牵过子琦的手,摸上摸下,咧着嘴笑说:“子琦表姐越发标致了,看得我都心血澎湃的!” 靳子琦对虞青乔的印象可以说为零,但那份亲情还是应然而生,回握着她的手,笑吟吟地回道:“青乔表妹不是也很漂亮可爱吗?” 虞青乔听了呵呵笑了几声,坐在靳子琦旁边的沙发边上,“表姐你结婚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害得我还要从我妈那里知道这个消息。” 苏凝秋望着自家活泼过头的女儿,笑骂一句:“是你表姐要结婚,又不是你结婚,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虞青乔古灵精怪地吐了下舌头,门口便响起虹姨的声音:“董事长回来了。” 靳昭东一进门就看到客厅里热闹的情形,而苏凝秋已经起身唤了声“姐夫”,而虞青乔也被母亲拉起来站直身恭敬地叫靳昭东:“大姨夫好!” 靳昭东微笑地应下,将手里的公文包和外套交给虹姨,便也进了客厅。 话题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就是唠唠家常,然后配合地笑几声。 那边的乔念昭刚走出厨房,便被靳昭东眼尖地瞧见,发现她又要上楼,便出言制止:“整天呆在房间里也不嫌闷,马上要吃饭了就别上去了。” 乔念昭看了眼一派和睦的客厅,咬着略显苍白的唇瓣,却还是走过来了。 “爸。”乔念昭气若游丝地喊了一声,便在角落里独自坐下。 苏凝秋却突然明知故问道:“姐夫,这位小姐是……” 靳昭东堪堪地望了苏凝雪一眼,但还是作了介绍:“这是我和凝雪十年前收养的孩子,姓乔名念昭,念昭,这是你雪姨的二妹。” 乔念昭瞟了眼苏凝秋,又怏怏地低下了头,连苏凝雪都没叫更何况是别人? 靳昭东有些许的尴尬,但苏凝秋却丝毫未介意,兀自转头又跟苏凝雪聊天。 虞青乔偷偷瞄了眼乔念昭,眼底闪过了然。 她清清嗓子突然指着宋其衍问道:“大姨,这位就是表姐夫了吧?表姐真有眼光,一看就知道是听老婆话的人,某些人可是不能比的呀!” 宋其衍因为那句“听老婆话”差点呛出一口茶,靳子琦手里的水果刀一滑,差点割到自己的手指,而靳昭东则直接低头默默地饮茶。 那边的乔念昭仿佛感受到了虞青乔语气里的挑衅,抬头看向虞青乔,眸中也是阴冷的神色,但也知道寡不敌众的道理,选择了沉默。 苏凝秋赞同地点头,一边端详着宋其衍一边开口:“是呀,你表姐这个婚结的好,是得有靳家未来当家人的样子了!” 宋其衍忽然低头靠近靳子琦,在她耳边用极轻的声音道:“你这姨妈和表妹真够厉害的,要是爸当初娶了你姨妈,日子可没现在这么太平了。” 靳子琦嘴角的笑意更浓,苏凝秋和虞青乔你一句我一句,脑子不会拐弯的人,这样指桑骂槐的话,听起来着实有些费力。 乔念昭则因为这样的讽刺而沉不住气,不甘心地反驳一句:“是呀,要不是阿风耽误了姐姐那么多年,姐姐早就跟宋先生修成正果了。” 整个客厅的气氛有瞬间的凝滞。 靳昭东望着乔念昭一皱眉:“昭儿,胡说什么呢!” “难道我说得有错吗?”乔念昭天真地眨了眨眼,嘴角抿着笑:“不然姐姐为什么要和阿风在一起那么多年?” 靳子琦削水果的动作不停,她这个“妹妹”怕是没救了! 肩膀却被身边的男人揽住,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他:“要吃吗?” “你喂我。”宋其衍在她颊边亲了亲,得寸进尺地要求。 靳子琦下意识地躲了躲,却又被他揽在怀里,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苹果,满意地咽下肚才转眼看向满眼睛都是嫉妒的乔念昭。 “因为我家小琦高兴啊!” “什么?”乔念昭脸色一变,没想到插手的又是宋其衍。 就连客厅里其他人也被宋其衍的话吸引注意力望过来,想听他的解释。 靳子琦瞟了眼身边笑得眯起眼的男人,用手肘戳了戳他,看你怎么圆场? 心里却并不担心,因为……对付乔念昭素来是他最为在行的! 宋其衍习惯性地挑了下眉,笑了一下,正经八百地回答:“总不能让她一点经验也没有就嫁给我吧,人不风流枉少年嘛!” 乔念昭轻笑一声:“姐夫说的是,不过姐姐是女孩子家,吃亏的总是她吧?” “这个嘛……”宋其衍颇具深味地沉吟了会儿,才笑望着乔念昭道:“智者见智吧,你现在的那个不就是我家小琦扔了不要的吗?还不是一样如获至宝。” 客厅里再次陷入了一片沉静中。 靳子琦却是嘴角忍着笑,心情也莫名愉悦了起来。 ——乔念昭,你可曾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最后靳昭东只得起身打破沉默:“人都齐了,就吃饭去吧。” 没人在继续刚才的话题,纷纷走去餐桌边坐下,虞青乔挨着靳子琦坐下,看着对面的乔念昭:“小昭啊,你有男朋友了吗?要不要我帮你介绍几个?” 对虞青乔突然表现出来的热情,乔念昭提防地看着她拒绝道:“我已经有未婚夫了,就不劳你费心了。” 乔念昭说到未婚夫三个字时,眼底泪光一闪,委屈和不甘乍现在脸上。 虞青乔明白地点头,却没有就此结束话题:“那小昭你怎么不叫你未婚夫回来吃饭?我还想见见是何方神圣能娶到靳家的小姐呢!” 苏凝秋盛好一碗汤,边用勺子舀着放热边漫不经心地瞅了满脸好奇的虞青乔一眼:“瞧你那聪明劲,刚才你表姐夫不是说了,不就是被你表姐退婚的那位。” “哦!”虞青乔故意拖长尾音,“原来是那个叫苏珩风的呀!” 靳子琦和宋其衍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听到虞家母女俩的发作。 虞青乔继而又跟乔念昭扯话:“小昭,苏珩风不是开影视公司的吗?大晚上的不回来吃饭去干什么了?” 后边句话是关心,但加上前半句话就完全有了别样的味道。 影视公司什么最多?当然是身材火辣的美女啦,还都是单身的美女! 乔念昭握着筷子的手一紧,却还是笑着道:“他公司最近要投拍一部新戏,说是有什么演员方面出了问题,明天就要开拍了,所以要他留下来商讨一下。” 对于退婚的事乔念昭一个字也没提,这要提了估计更加被人看笑话。 用尽手段从姐姐那里抢来的男人,转眼间又被别的女人夺走了。 说出去都只会被人说“活该”,而绝对不是同情的眼神。 况且,她乔念昭不需要这些人假惺惺的可怜! “看起来还真是敬业,他也应该快三十了吧?小昭,说起来我也要叫你一声表姐,我才好心提醒你一句,都说男人三十如狼,你可一定要看牢他了!” “这年头没有挖不动的墙角,只有不争气的锄头,我觉得你自己也应该深有体会吧?所以呢,晚上最好别让他出去,尤其是以工作为由!” 虞青乔说着,感觉口渴了,就端起苏凝秋凉好的汤喝了一口。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乔念昭隐忍着气瞪着好整以暇的虞青乔。 傻子都听得出虞青乔话里暗藏的玄机,比之客厅里那会儿明显多了。 靳昭东也跟着蹙了下眉头:“青乔,不是姨夫说你,这话自家人面前说没人怪你,要是搁到外面难保人家不会翻脸不认人。” 虞青乔呵呵笑了两声,“姨夫说的是。”没心没肺的样子。 跟苏凝雪坐在一块的苏凝秋却不悦了,看了靳昭东一眼,夹着菜到自家姐姐的碗里,接着开口说:“孩子们闹着玩的,姐夫你怎么也跟着掺和?” 靳昭东眼角一动,苏凝秋却还在那里鸣不平:“我家青乔这不是为小昭好吗?要是外人青乔会这么没眼色地说吗?像我家隔壁的伯纳德夫人,她丈夫出轨的对象不就是他那位风骚多情的秘书,听说肚子都老大了,现在是赶着跟她离婚要娶那个小三进门。现在趁早提个醒,也比以后后悔的好!” 苏凝秋说完,不忘转头征询靳昭东的意见:“你说对吧,姐夫?” 靳昭东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也不去看苏凝秋带着笑的眼睛,低头闷闷地开始吃饭,乔念昭见父亲都败下阵来,哪里还敢吭声? 靳子琦不禁好奇,为什么说到秘书和老板勾搭,靳昭东的反应这么大,再反观苏凝秋,就像是出了一口气,乐呵呵地给其他人盛汤。 难道靳昭东和乔欣卉当初—— 靳子琦不由地看向苏凝雪,如果真是那样,她母亲为何不阻止? 苏凝雪却仿佛没看到她凝视的目光,斯条慢理地咀嚼着饭菜。 倒是宋其衍突然开口:“其实我那外甥没有去公司。” 他说这话时,眼神却是看着乔念昭一刹那的惊慌,似笑非笑的模样。 靳昭东也吃了一惊,估计也没想到宋其衍会这样拆台,苏凝秋则好奇地搁了筷子,虞青乔更是像探听到了八卦一样激动:“那他去哪里了?” “白天陪小琦去医院看感冒时,碰巧看到他在妇产科,还进了一个房间,我过去看了一眼,他妈也在,应该是陪她妈去看病的吧。” 宋其衍说得极其自然,并没有遮遮掩掩,倒像是乔念昭神经兮兮的。 虞青乔撇撇嘴,“去陪他妈看病有什么好隐瞒的,小昭你也真是的。” 乔念昭愤懑地看了眼宋其衍,就像是被捉弄了一番,无奈宋其衍却还一脸无害,浑然不知自己说的话有多么令人讨厌。 乔念昭刚想说几句话消除疑虑,又被宋其衍抢先一步:“不告诉小昭,也是怕小昭为难,毕竟珩风是个孝顺的孩子。” 苏凝秋不解地问道:“怎么小昭,你未来婆婆不喜欢你吗?” 乔念昭的脸色瞬间苍白,连带着靳昭东也不好看了,一边夹菜缓和气氛一边扯开话题:“凝秋,我听说妹夫在法国是从事服装行业的?” 苏凝秋瞧了眼乔念昭,点头应下:“是啊,他最近还搞了个和TYFMODE品牌的合作方案,才抽不出时间来参加子琦的婚事。” 虞青乔接话道:“也就我妈放心让我爸一个人留在法国,不过还好有奶奶在,量那些狐狸精也不敢太放肆。” 说到这里,虞青乔又把话头引到了乔念昭身上:“小昭,和婆婆关系一定要处理好知道吗?你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到时一定要住婆家的,可不像我表姐是姨夫选定的继承人还能回来靳家住,不然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青乔!”苏凝秋静静地喊了她一声,虞青乔也不怕,半笑着道:“妈,你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凶我,也不给我留点面子。” 靳昭东的脸色早就沉了下来,却又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苏凝雪也不开口制止,就像个旁观者,看着这饭桌上的风起云动。 “哎呀!”虞青乔突然一声叫,豁然开朗地看着乔念昭说:“听表姐夫刚才的话,小昭,别说你是破坏了我表姐和那个苏珩风的婚事,钻了空当了小三,所以你婆婆才不喜欢你这种撬墙角的吧?” 虞青乔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满脸的震惊,表情要多逼真就有多逼真。 饭桌上立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虞青乔一双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不由不拉了拉靳子琦的衣服,轻唤一声:“表姐。” 靳子琦转头看她的样子,看来是真的不知道苏珩风和乔念昭的事。 而对面的乔念昭终究是不堪其辱,豁然起身,手中的筷子也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在宽敞的餐厅里回荡着响亮的余音。 “昭儿!”靳昭东低声呵斥,想要去拉她,“给我坐下!” 乔念昭却一把甩开靳昭东的手,“爸,难道你没看出她是故意的吗?” 一只手直指对面愣愣的虞青乔,眼圈也逐渐泛红,委屈地要掉下泪来。 “我说什么了我?”虞青乔也觉得冤枉,无缘无故被点名。 “昭儿,少说两句!”靳昭东喝断了还欲讲话的乔念昭。 乔念昭哽咽一声,眼泪跟掉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我就知道,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自己的女儿看!”说着,便推开椅子,转身往外走。 “昭儿!”靳昭东也跟着起身,被乔念昭那句赌气的话说得心里不是滋味。 靳子琦咀嚼的动作不由慢了下来,如果靳昭东对乔念昭的那些纵容都不算父爱的话,那什么才叫父爱?一味的忍让吗? 苏凝雪也抬起头,放下手里的汤勺,望着被佣人拦着委屈落泪的乔念昭淡淡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耍孩子脾气嘛?” 这句话不难听出苏凝雪也动了气,秀丽的眉眼间更是冷然一片。 靳昭东看了眼苏凝雪,起身走过去,拉着乔念昭的手说:“有什么话回房去说,没看到今天家里有客人在吗?” 当着苏凝秋和虞青乔的面,靳昭东还是顾虑着面子,不想家丑外扬。 可是,不论靳昭东怎么拉乔念昭都不动,哭红的眼愤怒地看着还坐在那里的靳子琦和宋其衍,说不出的幽怨和不甘。 常人都理解她的心情,不就是觉得让他们两个人看了自己的笑话吗? 宋其衍夹了块酱鸭肉放到靳子琦碗里,“多吃点,我知道你喜欢鸭肉。” 靳子琦没有回绝,低头咬了一口,她的嘴巴很小,酱汁顺着嘴角往下流。 拿了餐巾去擦,宋其衍却握住她的手,自己的嘴巴贴上来。 吻去了她嘴边的酱汁,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薄唇。 笑得不见了眼睛,只是嘟囔了几个字:“的确很甜。” 靳子琦瞪了他一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白皙的肌肤染上淡淡的粉色。 似乎,在这一刻,忘记了那边还有一个自认为比窦娥还冤的人。 看着靳子琦和宋其衍的伉俪情深,乔念昭心里的苦更是漫天盖地而来,一把推开想要劝自己的虹姨,终于哭出了声来。 “我知道你们都讨厌我,都恨不得我早早死在孤儿院里,她是靳家的女儿,我不就是个没人要被丢在孤儿院的孩子吗?爹不疼娘不爱,死了也是活该!” “啪——” 她的话还没说话,靳昭东就突然抡起一巴掌扇了过去。 乔念昭那白皙的脸颊立刻红肿起来,还印着五个手指头。 靳子琦闻声回头,看到的是靳昭东气得发抖的肩膀,因为乔念昭那样大逆不道的话而被刺激得失了理智。 “给我马上回房间去!”靳昭东咬着牙忿忿道,指了一边的佣人:“她不肯上去就给我用绳子绑上去,门口好好守着,要是不认错就不准给我出来!” 佣人不顾乔念昭的反抗,拖着她就往楼上去,餐厅一下子安静下来,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有乔念昭的哭喊声隐隐约约传来。 被这样一闹,任谁也没有心思再吃这一顿饭。 靳昭东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声音疲惫地交代了一声:“我先回书房去了,你们慢慢吃。”说着,就径直走上了楼。 靳子琦没有看漏靳昭东转身时那微红的眼眶,然而他在注意到靳子琦在看他时,便不着痕迹地撇开了头。 靳子琦握紧了手中的筷子,她无法否认心底对乔念昭的那点嫉妒,嫉妒她虽然是私生女,却得到了她父亲大部分的爱。 宋其衍看她忽然低落了心情,捏了捏她的手背,站起来,轻咳一声:“妈,姨妈,我们吃好了,小琦身体还不是很舒服,我带她回房了。” 苏凝雪点头,眉眼间也染上了些许的倦意。 在靳子琦和宋其衍离开后,苏凝秋便也支开了虞青乔,在餐厅只剩两人时,苏凝秋突然凑近苏凝雪,低声说了句:“姐,他要回来了。” 正在收拾碗筷的苏凝雪手里动作一顿,眼底波光闪逝,但很快又恢复了往日与世无争的淡泊样,随口回了一句:“谁?” 苏凝秋看着自己姐姐装傻充愣的样子,想给她上堂思想课,但最终只化为一声无奈的感叹,“姐,你是不是还在怪爸爸?” 苏凝雪弯了弯唇角,却没有抬头看她,“什么怪不怪的,爸爸都走了,还提那些事做什么,你也早点上楼休息吧。” “姐,其实爸当年的事都知道,可是他还……” 苏凝雪却转身打断了苏凝秋的话,微微一笑,水晶灯下的笑却格外的苍白无力:“知道又怎么样?我是老苏家的女儿,我有选择吗?” 苏凝秋望着苏凝雪那双含着笑的眸子,却觉得异常地委屈,往前拉住苏凝雪的手,“姐,我不想你这一辈子都困死在这里!” “凝秋。”苏凝雪却只是淡笑着,“生活就是这样。每个家庭都会有辛酸,男人背叛这样的事也是司空见惯,只有包容和原谅才能继续走下去。知道吗?这段话是妈在我出嫁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我的。可是我这辈子都没明白过来。” “当初我只想着,即便我没有了丈夫,我也要占着靳夫人的位置。只要苏凝雪一天不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她乔欣卉就别想进靳家的门。她永远只是婚外情,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苏凝雪说得云清风淡,苏凝秋却知道她这些年所受的苦,女人的心很小,怎么可能容得下自己的丈夫有另外一个妻子? “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只要我的女儿得到幸福,我才甘心闭上眼睛去死。” 苏凝秋眼圈泛红,把她搂进怀里:“姐,其衍不一样,他会好好照顾子琦的。” 苏凝雪眼中的笑意更甚,拍了拍苏凝秋的肩,“我知道,不然我也不会把子琦交给他,看了这么多年的人,不会再看错的。” “姐……”苏凝秋迟疑地叫了一声,“你真的不打算见他吗?” 苏凝雪有刹那的恍惚,摇摇头:“我不会刻意去见他,如果……真遇到了,也可以坐下来喝杯茶,就跟当年一样,不会有改变的。” “可是他对你……” 苏凝雪却转开了头,表示自己不想再听下去。 苏凝秋也没有办法,自己这个姐姐的性子要是逼急了也会发脾气,终究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看了苏凝雪单薄却坚韧的背影一眼,走出了餐厅。 …… “大小姐,姑爷!”一阵敲门声惊醒了尚在睡梦中的夫妻俩。 靳子琦想起身,宋其衍却闭着眼又把她抱住,“再睡会儿。” 门外虹姨的叫唤声却近乎焦急,叩门声也没有间断,似乎有急事。 “我出去看看。”靳子琦稍稍推开宋其衍,便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就看到虹姨站在门口,一双手沾染了些许的血渍,靳子琦不由地瞳孔一缩,还能看到楼梯口正往外走的医护人员。 “大小姐,乔小姐在房间里割腕自杀了,张妈送早饭进去看到满浴缸的血,老爷和夫人也吓得不轻,都赶去医院了,家里没个当家人,我只好叫你了!” “割腕自杀?”身后响起低沉带着困惑的男声。 靳子琦还没回头,就被宋其衍抱了个满怀。 他惺忪的眼瞟了眼不远处乔念昭的房间。嗤声道:“要真想寻死,就该等保姆送完早饭之后就动手,而不是在那之前。” 本焦急的虹姨一愣,就像是被宋其衍一句话瞬间点通。 靳子琦也是黛眉一动,是呀,乔念昭要是真想寻死,就不该选这个时间点。 这么说来,倒是一出苦肉计? 难道戏演多了,这些琼瑶剧里的经典桥段乔念昭似乎也运用自如了。 “人家都拿命出来演了,没观众怎么行?”宋其衍亲了亲靳子琦的脸颊,便拉着她进门,“换套衣服去医院瞧瞧。” 无关乎她是不是不喜欢乔念昭,既然都闹出人命了,去医院慰问慰问确实在她这个挂名姐姐的道德义务范围之内。 …… 到了医院,下车的时候,靳子琦才想起来,这貌似就是昨天那家医院。 也就是说,乔念昭和白桑桑待在了同一屋檐下,呼吸着同一片空气? 宋其衍接收到她诧异的目光,笑着肯定了她的猜测。 却不知是苏珩风艳福不浅还是麻烦不断? 在咨询台问了下,就跟宋其衍一起进了住院部,电梯在八楼停下。 早上的住院部过于安静,鞋子踩在地砖上还有清脆的回响声,没走多少路就看到了靳昭东正站在病房外和医生说着什么,表情凝重。 看到靳子琦他们来了,便和医生话别,走过来道:“你们来了。” 靳昭东的精神也因为乔念昭而不太好,身上也是随便套了件外套,脚上和宋其衍昨天一样,穿着棉拖,出门太急没来得及换。 靳子琦的目光从拖鞋上挪开,问靳昭东:“我妈呢?” “你妈去缴费了,等会儿就回来了,医生说幸好没搁到大动脉处,并且发现得及时,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靳昭东的声音喑哑下来,难掩语气间的沧桑和后怕。 靳子琦望着这样的靳昭东,差点就脱口而出一句:爸,你难道不知道祸害遗千年吗?她的性命绝对比小强还要顽强! 但到最后只化为一句话,“爸,既然念昭没事了,你也回去再睡会儿,等一下虹姨应该就会过来了,由她照顾念昭就好了。” 靳昭东捂了捂自己胀痛的额头,听从她的建议,“我等你妈一起回去。” 靳子琦点头,然后眼睛看向虚掩的病房,靳昭东沉吟了下,还是开口请求道:“珩风那事她一直想不通,你进去劝劝她吧。” ——让我去劝,难道就不怕适得其反吗? 靳子琦黛眉一挑,但想来靳昭东也是没了办法才来求她,这能自杀一次就难保不会自杀第二次,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看了宋其衍一眼,他不过笑了笑,在旁边的座椅上坐下,等她的意思。 靳子琦迟疑了下,还是推门进去了。 ------题外话------ 有木有看到标题吓一跳?叉腰仰天狂笑! 【031】乔楠的归来 乔念昭躺在病床上,挂着点滴,和电视里那个容光焕发的影视巨星判若两人,整个人看上去都憔悴不堪。 靳子琦轻步走过去,站在床边看着那张和自己几分相似的脸。 一直做她的影子,难道不累吗,乔念昭? 床上的人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缓缓地睁开眼,看清楚是靳子琦坐在椅子上,正静静地望着自己,本昏沉沉的大脑立刻清明起来。 “怎么……是你?!”她显得格外的诧异,也有无法掩饰的失望。 乔念昭就像是一只受到攻击的母兽,苍白的手握着被子,猩红的眼圈内还有没有干涸的泪痕,就那样直直地、愤愤地瞪着她。 靳子琦一点也不恼怒她的警惕,视线一转,落在她缠着纱布的手腕上。 那里还有隐约的血丝渗出。 她现在挤出几滴眼泪,会不会被称作是鳄鱼小姐的泪水? 况且,从乔念昭刚才那失望的目光里她总算明白,这处殉情戏是演给苏珩风看的,只可惜她半路横进来,破坏了她酝酿好的情绪。 “你来干什么!”乔念昭的语气很冲,现在连伪装也省了吗? 靳子琦平静地看着乔念昭,许久的沉默后,才慢悠悠地开口:“爸让我来开导你几句,不过看你的样子也不需要我浪费时间。” 乔念昭撇开眼,嗤笑一声,“你别开玩笑了,你开导我?靳子琦,说你是来看我笑话的还差不多。” 黛眉一扬,靳子琦不否认带着这么点心思。 乔念昭憔悴的脸上漾起一个笑容:“你现在心里一定在想,看吧,当初拼命地从我身边抢走苏珩风,现在报应来了吧?你要当小三,偏偏就有人会当小四小五。苏珩风能为小三抛弃正室,就能为小四抛弃小三。” “看来你不是割伤了手腕而是撞伤了大脑,到现在还没想清楚。” “呵,想清楚?你让我怎么想?”乔念昭讥诮地冷笑,“想我乔念昭本就是贱种,以为勾搭上有望继承宋氏的苏珩风可以麻雀变凤凰,结果最后苏珩风这根高枝自身难保,也要被当成废柴劈了,我这只麻雀自然也要摔死在地上?” 靳子琦黛眉微蹙,冷淡地看向有点癫狂的乔念昭。 阳光普照在白色的床单上,乔念昭那只纤手在金光下越加显得白骨森森。 她抬手抹去还没来得及流出眼眶的泪水,哼笑道:“从小到大,无论我多么努力都只能是你的影子。” “凭什么你是完美璀璨的钻石,从出生就被捧在手心里,我就注定是卑微不值钱的玻璃,要被人狠狠地踩在脚底下,肆意地践踏?” 靳子琦看着她发泄内心情绪的狰狞样,淡淡地只有一句:“这也是你当初和苏珩风在一起的理由,只为了证明你并不比我差?” 乔念昭却抿着唇说不出话,对苏珩风,她多少是投入了真情的,即便那份爱并不单纯,嫉妒,攀比,炫耀占据了很大部分。 如果苏珩风不是靳子琦的未婚夫,她还会千方百计去吸引他注意力吗? 如果不是尹沥总是用那种看下人的眼神看她,她还会不折手段地迷惑苏珩风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贞节去赌吗? 如果她才是靳家名正言顺的千金,这所有所有的苦难都该有靳子琦来承受! “你早就知道我是靳昭东的亲生女儿,对不对?”乔念昭红着一双眼问。 靳子琦点头:“知道,但那改变不了什么。” 乔念昭怔了下,随即呵呵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然后逐渐平息下来。 “知道吗,我明年的唱片和电视剧合约突然被全部取消了,就连十二月下旬要拍摄的《剑仙》也被临时告知要求我退出剧组!” “我并没有看到《剑仙》剧组发出的中途换角的公告,况且,这是你自己的工作问题,跟我似乎没什么关系。”靳子琦直白地言明。 乔念昭抬起头紧紧地盯着她,“没有了一个苏珩风,却来了个宋其衍,我不知道你跟他说了什么,他却已经决定封杀我了,不留一点余地!” 靳子琦这才仔细端详起乔念昭脸上的表情,无法遮掩的恨意,让这样一个对生活充满怨恨的女人放下屠刀似乎不太可能。 相反的,恐怕每看到她一次,都会让乔念昭的内心更扭曲一分。 “靳子琦,我告诉你,即便宋其衍用这样卑劣的手段逼我走上绝路,我也不会低头的,该属于我的我一定会拿回来!” 拿回来?拿什么,靳家的财产,还是靳家千金这个抬得起头的身份? 靳子琦忽闪了下美眸,便站起身,举手投足间展露的优雅风情。 “如果真是你的就来拿吧,我不会窥觑别人的东西。” 说完便转身走去门口,身后却是乔念昭扫落一床柜餐具的碰撞声。 “靳子琦,你以为你这样就理所当然了吗?你顶着那高贵虚伪的面具就能幸福吗?你是有本事,从前是,现在是,呵呵,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我要让你知道,靳子琦,你和你妈欠我的我都会讨回来的!” 乔念昭最后一句话说得极致挑衅,靳子琦有些克制不住地转头,冷淡地笑了笑,“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把你逼上绝境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靳子琦合上身后的病房门,脸上的冷漠却依旧浓郁地融化不去。 这场所谓的劝导就此作为终结,不欢而散。 像乔念昭这种仇视整个世界的人,最后只会活在自己臆想的仇恨中。 不是她把身边疼爱她的人逼疯,就是她把自己给活活地逼死。 至于靳家…… 靳子琦的眸色一凛,她不屑于去抢别人的东西。 她现在拥有的一切从来都不是别人给予的。 想到从小所受的非常人能忍受的教学课程,靳子琦的手握紧了门把。 该属于她的,终究是她自己应得的。 如果乔念昭天生具有经商的头脑,那么现在她就该是那个不被重视的女儿。 事实上,早在二十多年前,靳家的老一辈就做出了决定。 乔念昭以为,靳家真的只是靳昭东说给谁就给谁的吗? …… 走廊的座椅上不见了宋其衍,靳子琦随意地踱了几步,便听到有人叫自己。 一回头就看到苏凝秋和虞青乔一脸笑容地迎面走来。 母女俩依然打扮得很摩登时尚,不像是来看病倒像是来走秀的。 只是有点没想到她们竟然会来医院看乔念昭。 “姨妈,青乔!”在他们走到跟前时,靳子琦打了声招呼。 苏凝秋四下张望了下,“怎么就你一个人?”有些讪讪的表情,似乎觉得自己错过了一场好戏。 虞青乔直接揽过靳子琦的肩,神秘地压低声线道:“来,表姐,就由你来告诉我,那个乔念昭是不是大姨夫的……恩恩,你懂的。” “青乔!”苏凝秋横了她一眼,想要喝止她。 虞青乔便捂住了嘴,瞪圆一双眼睛摇头,口齿不清地嚷道:“不问了不问了。”说着目光看向靳子琦的身后,热情地叫道:“大姨夫好!” 靳昭东竟然还没走? 靳子琦回转过身,就看到靳昭东拎着一个保温杯走上前,脸色一直都没好过,却依旧冲苏凝秋和虞青乔笑了笑:“这么早,昨晚睡得还习惯吗?” “怎么能不习惯?那本来就是我大姨的家,我可是名正言顺的外甥女,睡在那里也是心安理得。咦,倒是大姨夫好像没睡好,怎么脸色这么差?” 虞青乔热络地跟在靳昭东旁边问着,看到他手里的保温杯,眼前一亮,“哎呀,大姨夫,你真是好男人,知道我们要来还特意去买了早餐!” 在靳昭东还没挺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前,手里的保温杯就已被虞青乔端走。 苏凝秋看了眼保温杯里面的小笼包,呵呵笑着:“是德福记的早点啊,青乔,还不快跟你姨夫道谢,跑那么远买早点怎么好意思呢!” “哦。”虞青乔立刻向靳昭东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谢谢姨夫!” 靳昭东的脸部肌肉抽了抽,只是含糊地应了声,然后灰溜溜地进了病房。 靳子琦在一旁看得眼底满是笑意,这虞家母女不管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最起码她们成功让靳昭东再一次地憋得内伤了。 “表姐,你要不要尝尝,味道不错啊!”虞青乔好心地递过来一个。 靳子琦笑着摇头,“表妹吃吧,我已经用过早餐了,我得赶去上班,你们……” 苏凝秋用纸巾擦完指甲就拉着虞青乔去推病房门,不忘回头跟靳子琦道:“我跟你表妹还要探望一下病人呢,都到门口了不进去怎么行?” 说完,两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 靳子琦看了下手表,又在走廊上看了一遭,然后边往电梯口走边打电话给宋其衍,想要问他去哪里了。 “子琦。”男人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她的面前传来。 靳子琦一抬头,就看见苏珩风站在不远处,他的脚步有些踌躇,似乎不知该转身就走还是继续朝她走过来,脸上也是迟疑不定的表情。 靳子琦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的那束玫瑰花上,却不知是送给乔念昭的,还是要拿去给妇产科病房的白桑桑的? “你……是来看昭儿的吗?”苏珩风最终还是选择走上前询问。 他的精神有些恍惚,眉间的褶皱也淡淡的,没有平坦过,也许,这几天接踵而来的麻烦事比他以往几年遇到的加起来还棘手。 靳子琦淡淡地点了下头,没有多说话,与他擦肩而过。 苏珩风却蓦地回转身,拉住了她的手,“我跟白桑桑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那天晚上……那天晚上……” 然而在看到靳子琦那双似能看穿人心的眼睛时,再也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那是你们的家务事,跟我说也没什么用。” “子琦……”苏珩风就像是受了伤的雏鹰,需要温柔的安慰。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是浓郁得化不开的悲哀和疲倦。 靳子琦慢慢地拂开他的手:“有你母亲这尊大佛,在乔念昭和白桑桑两个女人之间,我只能奉送你四个字,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没想到跟我说这四个字的是你……” 苏珩风喃喃自语,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往后退了半步,目光凛冽地盯着靳子琦,隔了许久后,才撇开头苦笑了下,“原来是这样,他竟然才是最懂你,最适合你的人。” 话毕,他再也不看她一眼,越过她朝乔念昭的病房走去。 靳子琦站在原地,没有开口叫住他。 只是偏过头,望着逆光中他消瘦了不少的背影,心中还是有些感触。 三个女人,苏珩风,的确够他折腾一辈子的了! …… 回身的时候,就看见了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的宋其衍。 他走过来,一边搂住她一边将目光看向苏珩风的背影,“走吧。” 在送她去公司的路上,宋其衍眉眼间是欢欣雀跃之色,清了清嗓门,态度严肃地宣布道:“下午五点,跟我一起去机场接人吧。” 靳子琦看出他高兴中有带点紧张的样子,挽起嘴角。 ——看来来人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果然,宋其衍接下来便解释道:“是我在英国的养母温莎夫人,她刚好要来国内商量海外融资的合作项目,顺道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靳子琦点头记下,“那你傍晚来风琦接我吧。” 不经意地瞟到储物柜露出一角的报纸,随手一抽,便抽出一份早报。 整张报纸在她的眼前摊开。 醒目的红字标题旁附着宋其衍正低头亲吻她脸颊的照片。 照片上面的他们看起来浓情蜜意,应该就是参加袁家生日宴那晚被拍到的。 靳子琦把相关报道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不可不说笔者想象力丰富。 宋氏“太子爷”死而复生,牵手靳氏千金百年之约。 据知情人士透露,两人其实早已相恋多年,甚至靳氏千金之前对外公布收养的孩子亦是两人亲生骨肉,如今婚期将近,被疑怀上了第二胎。 在绘声绘色的文字描述旁边,还摆放了三四张照片,有白桑桑,有乔念昭,也有苏珩风,甚至连秦远也没有放过,都搬了上来。 这些躺着都中枪的相关人士的照片统统被印成黑白照,跟中间那张色彩亮丽的主角亲密照形成严重的对比,甚至还做出把这些黑白照从中间撕裂开的效果。 如果一来,便让读者更加感悟到这场婚姻一路而来的艰辛不易,也愈发地让人歆羡报道中宣扬的豪门真爱论。 靳子琦抬头看了眼开车的宋其衍,他不过微微一笑,不甚在意的样子。 她却知道,在这场婚事确定到传开之后,靳氏的股票开始迅速地上涨,甚至她还听到传言,城东那块价值千金的土地已经转到了靳氏名下。 本搁在方向盘上的右手缓缓下移,握住她膝盖上的手,“婚纱照恐怕来不及拍了,等婚礼结束后再补起来吧。” 靳子琦反手回握他的手,宋其衍顿了顿,随即嘴角的笑意愈深,紧紧地扣住了她的五指,靳子琦却撇开眼,轻轻地说:“好好开车!” 车子在风琦楼下缓缓停下。 靳子琦解开安全带,宋其衍突然开口:“小琦,我也许不是你心中最完美的丈夫人选,但我会尽我最大的可能让你幸福。” 她的手还捏着安全带扣,丝丝冰凉传达到大脑皮层。 望着眼前这张英俊而认真、轮廓深刻的脸庞,靳子琦的四肢却像是被束缚住一般,有片刻的僵硬,全身血液开始慢慢地凝滞。 宋其衍凝视着她怔愣出神的模样,眼底闪过幽亮的光芒,抬手捏了捏她柔滑的白皙面颊,似有感慨地低喃一句:“果然跟想象中一样好手感。” 靳子琦倏然回神,瞧见宋其衍钻研自己的肌肤,忙不迭地轻推开他,打开车门下去,“上班要迟到了,还是快走吧!” 宋其衍如愿望着她一张淡红的脸,低低地笑,然后便启动车子离开。 靳子琦目送着轿车变成一个黑点,愣愣地抬手抚摸刚才被掐过的地方,好似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忽然笑了一下。 只是转身的时候,又恢复了以往高贵冷淡的靳制片,走进大门。 …… 下午四点半宋其衍便来接她。 上下打量了遍靳子琦,然后不动声色地替她开车门。 上了车的两人相对无言,宋其衍嘴角噙的笑却自始至终没消失过。 “笑什么?”靳子琦终究忍受不住这样诡异的氛围。 宋其衍单手摩挲着下颌,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没什么。” 靳子琦觉得他是故意引发自己的好奇心之后又吊着她的胃口,索性也兀自稍稍偏过身望着窗外的道路,不去理会他。 “怎么化妆了?”他却突兀地问了一句。 靳子琦一怔,颇为不自然地道:“就是想遮一下黑眼圈……” 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嘴边的笑意不减,“原来是遮黑眼圈啊!” 靳子琦的耳根却微微地泛红。 不知是因为他漫不经心的语调还是仅仅因为自己的谎言被揭穿了。 很羞愧,自己拙劣的表演,一到宋其衍面前,变得更像是个笑话。 双手不由地扣紧手提袋,靳家教导她的大多数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却从未涉及到如何与婆婆相处的课程。 温莎夫人相较于宋之任来说,更像是宋其衍的亲人。 养育之情大于生育之情。 她不禁有些担忧,要是温莎夫人就像宋冉琴不喜欢乔念昭那样不喜欢自己,她又该怎么应对这样的婆媳大战? 虽然,她可能一年也见不到温莎夫人几面,但终究也是心头一根刺。 宋其衍似乎感染到她的不安,转头看着她,“我养母虽然是英国人,却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迷,如果见到你一定会喜欢上你。” “为什么我觉得这句话不像赞美?” 轿车靠路边停下,宋其衍伸手过来,拂过她那双极具东方古典神采的眼眸,即便是清淡似水的表情也是别有风情。 卷翘的长睫毛扑闪了下,挠得他的手指微微的痒感,强压下心底的蠢蠢欲动,轻叹息,有些无可奈何,时间地点都不对…… “从我第一次看到你,我误以为你是从古老历史书里走出来的,从外貌到气质都秉承了东方那股无法复制的经典神韵,怎么说呢,就像国粹一样稀有。” 靳子琦却听得黛眉蹙起,“你可以直接说我古板乏味。” “呃……”宋其衍愣了一下,看着她鬓角那几缕墨黑的长发,那粉黛的脸颊,似水的眼神,顿时心神荡漾,不自觉地探身靠近。 只是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报纸,阻挡了他的兽行。 “机场到了,快下车吧!”耳边是靳子琦平淡无奇的声音。 一把抽掉脸上的报纸,望着她下车的纤动身影,心中忿忿地想---- 下次还是不要把她带出来招蜂引蝶了! …… 飞机因为误班延迟了半小时,靳子琦中途去洗手间。 刚走到洗手间门口,里面的灯忽然一暗,然后是女人低微的惊呼声。 靳子琦下意识地抬头,便看到本站在镜子前的一个女人突然转过身。 昏暗的洗手间,因为镜子的反射,一道亮光打在那个女人的眼睛上。 而那双眼睛也正直直地望过来,看向门口的靳子琦。 心口就像是被巨物狠狠地撞击了一般,五脏六腑发生瞬间的移位,靳子琦只觉得对上那双被光线照亮的眼睛时,大脑一阵剧烈的疼痛。 眼前似乎一闪而过某一个画面,她仿佛看到自己失重地脱离地面飞了起来。 她的身形往后一个踉跄,贴在身后的门上,一股阴凉从脊梁骨缓缓升起。 那双眼睛…… 洗手间里重新亮起了灯,三三两两响起女人的抱怨埋汰声。 靳子琦却恍若被隔绝在这个嘈杂的空间外,她的双手冰凉,甚至于连眼眶也有些微微的湿润,然后她抬头看向刚才那个位置—— 洗手间的壁镜前,方晴云正一脸困惑地望着她,在看清是靳子琦后,便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靳小姐,你怎么也在机场?” 靳子琦努力平复下自己激荡的情绪,冲方晴云淡淡一笑:“我跟其衍来接他的养母,方小姐是要出差吗?” 方晴云已经走到靳子琦面前,“靳小姐你的脸色不太好,要不要紧?” 说着,她便伸出一只手,想要去触碰靳子琦。 只是,指尖刚刚碰到靳子琦,靳子琦便忽地一缩,往后一个趔趄,方晴云的手顿在那里,一时有些尴尬。 靳子琦意识到自己过激的反应,稳定好身形,抬头看了方晴云一眼,“不好意思,我怕不太习惯别人突然碰到我。” 方晴云很快便散去了僵硬的神情,静静地看她恢复自然,目光瞟向外面,“其衍也来了吗?” 靳子琦微笑地点头,即便那样的笑有些苍白,不过方晴云并不介意。 和靳子琦略微苍白的脸色不同,方晴云是满脸的愉悦,眉眼间是浓浓的甜蜜,告知道:“我是和阿远回去准备婚礼的,三天后我们就要结婚了。” 说到这里,方晴云恍悟地哦了一声,“我差点忘了,你们也是那天结婚,恭喜你们了。”笑容真挚。 “谢谢。” “那我先走了,阿远还等我一起登记呢。” 靳子琦望着方晴云匆匆离开的身影,冰凉的手捂在了滚烫的额头上。 手心沾染的是一层薄薄的冷汗。 她转身到盥洗盆前,望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女人,盯着那双浅棕色的眸子,眼前蓦地一黑,随即仿佛就看到了昏暗光线下那双凌厉的眼睛。 握着盥洗盆的手一紧,大脑中却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那几个字—— 那双眼睛…… 她以前一定在那里见过,可是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 靳子琦在洗手间平息好自己的情绪,等她出来便看到宋其衍旁边的几人。 一共有四个人,除了一个中国人,其他都是欧洲人,最为醒目的是那名穿着优雅贵气的中年女人,谈笑举止间都是西欧大家族的风范。 就像是彼此心灵的一种感应,宋其衍忽然朝她的方向望过来。 靳子琦不由地停顿了脚步,任由他带着其它的目光一起看向自己。 宋其衍发现是她后,眸色渐浓,和身边几人匆匆说了一句话,就大步朝她走来,然后轻轻揽着她的后腰,将她带到了那些人跟前。 “小琦,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的我的母亲——温莎夫人。” 宋其衍低沉的嗓音此刻格外柔和慎重,就连挽着她的动作都显得小心翼翼,他是想借此告诉这些宾客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吗? 靳子琦本复杂的心情趋于平和,心中有的也是融入血脉的感动。 她冲温莎夫人礼貌地微笑:“欢迎来中国,很荣幸能见到您。” 温莎夫人具备了西方女人丰腴的特点,但却又凹凸有致,看起来很柔美,她主动上前搂住靳子琦的削肩,然后在她左右两边脸颊亲吻了下。 “你是我见过最具有东方美的女孩!” 温莎夫人的中文说得还算顺溜,就是音调不是很标准,应证了宋其衍的话,这位温莎夫人真的是一位热爱中国文化的西方女子。 “谢谢!”靳子琦道谢的同时才生出将为人妻的感觉。 三天后,她和他的婚姻关系将公布于众,到时会受到无数的祝福。 却也因为感到忐忑不安,她担心自己履行不好一个自己的责任和义务。 温莎夫人慈爱地摸摸靳子琦的脸,“别担心孩子,没有事是可以一下子就做好的,慢慢来,我相信你能当一个好妻子,一个好母亲。” 靳子琦有种被看穿心思的窘迫,脸颊微微发红,宋其衍却心情愉悦地一扬眉,对温莎夫人说:“婚礼那天您会看到您的孙子。” 温莎夫人惊喜地张大嘴,随即便转头和身后几个助理用法国叽里呱啦讲了一大堆,然后那些助理纷纷朝靳子琦和宋其衍道贺。 “伦恩应该在盛世豪庭等您了,车子停在外面,我们走吧。” “不,再等等。”温莎夫人却制止了宋其衍准备转身的动作,她指指自己手腕上的手表,解释:“一个朋友,说好等他到了一起去酒店的。” 话刚说完,温莎夫人就想看到了什么,欣喜地冲宋其衍身后的方向招手:“乔,这里,这里!”不标准的中文听起来有些滑稽。 靳子琦微微一笑,出于礼貌跟着宋其衍转身,入目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穿着深咖色的西装,里面的白衬衣打开两颗扣子,正拖着一个行李箱朝他们走过来。 是中国人,不知是保养得好还是天生便显年轻,这位乔先生看上去约莫四十开外的样子,可能因为常年居于国外,无论是拖箱的动作还是脚下的步伐,都渗透着西方上流社会的矜贵和风度翩翩。 “乔叔,欢迎回来。”最先上前打招呼的竟然是靳子琦身边的宋其衍。 靳子琦有些诧异于宋其衍对这个陌生中年男子的热情,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温莎夫人的挚友宋其衍定然也是认识的长辈。 乔拍拍宋其衍的肩,眼底闪过赞赏,对温莎夫人道:“夫人,今天看到其衍,才相信你那么多年的栽培看来是没有白费。” 乔眼角的余光注意到站在宋其衍身旁的靳子琦,眸光一闪,脸上闪逝过惊愕,但随即便不露痕迹地恢复平静,温和地看向宋其衍,“这位是……” 宋其衍知道他指的是谁,便牵过靳子琦的手轻推到乔面前,笑着介绍:“乔叔,这是我的妻子靳子琦。” 靳子琦近距离看到这位乔叔的脸,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他看上去很伟岸,经过宋其衍的介绍,点点头,脸上是暖洋洋的笑。 “很高兴认识你,靳小姐。” 宋其衍碰碰她的肩膀:“子琦,这是我母亲的好友,乔楠先生。” 靳子琦这才发现自己似乎盯着这位乔先生看的时间过长,不禁有些窘然地红了脸,抬手握住乔楠的手,“您好,乔先生。” 乔楠似乎并不在意她的走神,就像一个长辈温暖地看着晚辈,“不用这么生分,你也跟其衍一样叫我乔叔就可以了,子琦。” 乔楠呵呵地笑着,笑得眼角出现几道浅浅的鱼尾纹。 然而,男人的鱼尾纹看上去与岁月无关,充满了香槟般的韵味。 历经了时事之后沉淀在眼角,仿佛某种资格证书。 靳子琦觉得自己竟然没有像排斥其他陌生人一般不愿与他靠近。 因为他看上去这样宽广、包容、温暖,就像是一位父亲。 靳子琦的眼睛忽闪了一下,怎么会想到父亲这个词。 难道真的是她太或缺父爱了吗? 她低头抿了下唇,便往后退了一步,和宋其衍并肩站好。 乔楠和其他人打完招呼,目光又在靳子琦身上停留了片刻,似在思考着什么,眉头皱了皱,但在温莎夫人和他搭话时便又转开了视线。 宋其衍眼尖,早发现乔楠时不时地瞟靳子琦,心里虽然不怎么舒服,但碍于乔楠是长辈,只是不着痕迹地慢慢遮挡乔楠的视线。 靳子琦看到本来站在身边的宋其衍移到了自己正前方,不解地拉了下他的衣袖:“你做什么?” “哦,那边空调风太大,我帮你遮着。”又是那般理所当然。 乔楠似发现了宋其衍的小动作,摇头轻笑了下,只是眼睛不由自主地又看向宋其衍的身后,却听到宋其衍催促道:“人齐了,我们走吧。” 说完,率先拥着靳子琦转身就走,不忘回头跟他们解释:“我们的车停得比较远,你们慢慢来好了,盛世豪庭汇合。” “我们的车停得很远吗?”靳子琦想说就听到大门口旁边哪! 宋其衍却表情严肃,俊眉一皱,“很远!” …… 刚坐上车,靳子琦还没来得及系上安全带,宋其衍就忽地一踩油门。 亮黑色的凯迪拉克“咻”地一声开了出去,迅速汇聚成一个黑点。 靳子琦的身体往后一仰,后背直直地贴上座椅,双手还抓着安全带。 一转头,看到宋其衍青黑的一张俊脸。 窗外的风景迅速地飞掠而过,而且,这条路貌似不是去盛世豪庭的…… 靳子琦忍不住开口提醒:“这不是去盛世豪庭的路,而且你开得太快了。” 宋其衍不语,依旧往前开,车速不变。 然后,靳子琦很快发现这是回家的路,“不给夫人他们安排住处了吗?” 宋其衍一双眼直直地望着车外,“嗯,邹向会安排的,我们回家去。” 眼角瞟了眼靳子琦到膝盖上方的包臀裙以及那两条修长白皙的腿。 “怎么穿这种款式陈旧的裙子,下次别穿了,影响你整体的打扮品味。” 靳子琦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OL职业装,“这是工作服。” 宋其衍额际的太阳穴跳动了下,靳子琦的手机却适时地响起来。 “小琦,我正在盛世豪庭这边,酒水方面数量还没确定,你跟其衍方便的话就过来一趟,跟他们商量一下。” 是苏凝雪打来的,靳子琦看了眼身边沉默开车的宋其衍,“我们正要去那里,妈你等我们一下,我们马上就过去,二十分钟后到。” 靳子琦挂了电话,朝宋其衍摇摇手机,“妈的话你听不听?” 车子倏地停下,靳子琦整个人都被往前甩,所幸有安全带扯着,宋其衍目光转过来,盯着她的包臀裙皱紧眉头:“我的话你听不听?” …… 盛世豪庭门口,凯迪拉克稳稳地停下。 靳子琦坐在副驾驶座上,透过车窗看到站在门口的温莎夫人和乔楠等人。 显然是在等他们了。 靳子琦低头望着自己身上的牛仔裤,尔后转头略显不满地看了眼宋其衍。 宋其衍却不以为然,心情良好地松开自己的安全带,蓦地又倾身过去,替靳子琦解开安全带,骤然拉近的距离让靳子琦不由地摒足了呼吸。 还来不及慢慢吐出这口气,宋其衍勾了勾嘴角,直接在她唇上啵了一下。 靳子琦有些无语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颜,涨红了一张小脸。 宋其衍却异常地满意她的反应,春风满面地下车,只是笑容持续不到三秒就又阴沉了脸,因为他发现穿着牛仔裤的靳子琦愈发地身姿窈窕风情…… 除了宋其衍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其他人的兴致看上去都不错。 因为事先已经预定好房间,一进大堂便有专门等候的工作人员引路。 “表姐,表姐夫,你们来了!”大堂里一道纤窕的身影热情地扑过来。 虞青乔捧着靳子琦的手臂,撒娇式地摇晃,“表姐,你明天中午带我去福贺楼吃饭好不好?姨妈说那里的菜很好吃!” 靳子琦觉得自己这个表妹就是孩子心性,没多想便应下了。 “我看也就你表姐二话不说会答应你!”苏凝秋无奈的笑骂声跟着响起。 靳子琦转头,便看到苏凝秋正朝他们走过来,然而脸上的笑容却在她的视线瞟向靳子琦旁边其他人时瞬间凝固,连脚下的步子也停止了。 苏凝秋的反应有些诡异,靳子琦顺着她的视线方向看去,只见乔楠竟然往前走了两步,望着表情生硬的苏凝秋问候:“凝秋,好久不见。” 苏凝秋和乔楠是旧识,那么和她母亲是不是也认识? 靳子琦不由地想到自己之前就觉得乔楠眼熟,莫非自己以前见过? 可是,乔楠显然又是不认识自己的。 正当靳子琦想不出个头绪来时,那边的宴会厅打开,走出一道纤细的白影。 苏凝雪一手拿着一张红纸一手捏着签字笔,低头在上面记着什么东西。 然后,像是察觉到气氛的诡异,她也慢下脚步并且抬头。 迎面遇上的便是站在苏凝秋几步远处的乔楠。 富丽堂皇的大堂水晶灯,将苏凝雪脸上的晃神彻底地暴露在人前,但很快地,苏凝雪便平静了自己的神情,她转头视线越过乔楠看向靳子琦。 “既然到了,就跟我进去吧,经理在里面等着的。” 靳子琦暗暗压下心中的疑惑,点头道:“好的,妈。” 【032】如果我爱他,代价是什么! 苏凝雪得到回应后,便转而看向温莎夫人,有礼地颔首致意。 温莎夫人也回之一笑,彼此算是问候过了。 乔楠只是很淡淡地笑了笑,静静地看着已经转身离开的苏凝雪。 似乎对这样的处境并未感到丝毫的尴尬不自在。 靳子琦眉心一拧,难道,他跟母亲真的不相识? 但苏凝雪那瞬间的恍惚却又露了马脚,他们一定认识并且很熟悉! 然而苏凝雪的的刻意回避让她只能压下心头的种种疑虑。 转头对宋其衍交代:“你送夫人他们去房间,过会儿再来宴厅找我。” 宋其衍也察觉到这过于静谧的气氛,却也未过多的深究,“好。” 靳子琦朝温莎夫人礼貌地行礼,“夫人,我有事先行离开了。” “去忙吧,要是有我可以效劳的就打电话给我。”温莎夫人含笑点头。 离开前,靳子琦忍不住看了眼还站在苏凝秋旁边的乔楠。 没有看漏他浮动在眼中的怅然若失…… 带着重重疑惑走进宴厅,合上门转身,便看到立在餐桌边的苏凝雪。 “妈……”靳子琦低声唤了一句。 苏凝雪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然而一瞧见靳子琦便收敛了外露的情绪,朝不远处正在吩咐工作人员做事的餐饮部经理:“王经理,麻烦你过来一下。” 然后又回头看着靳子琦,“怎么啦?有话要对我说?” 望着她波澜不动的眸子,靳子琦轻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难道开门见山直接问她:妈,你跟那位乔楠叔叔是不是有段情? 苏凝雪岂会看漏她眉眼间的迟疑,搁下手中的笔,说道:“妈也是这么过来的,婚姻中总有这样那样的矛盾,唯有彼此付出真心才能一起走下去。” 苏凝雪竟以为她是在担心日后和宋其衍的婚姻生活。 靳子琦黛眉微蹙,母亲的话是这么说,可是,她自己和父亲又是怎么回事? 她爱父亲吗?如果爱的话才能包容丈夫一切的过错。 可是,父亲也爱她吗,如果爱的话为什么还要另觅佳人? 在她父母的婚姻里,是否也曾有过真心二字,只是后来被岁月磨灭了? 只是这句话,靳子琦终究没有问,也知道不该问。 望着面前这个高傲的女人,靳子琦的眸色渐渐复杂,这些年其实她一直想问问自己的母亲,和她的父亲结婚,可有后悔过? 苏凝雪清点完酒水数量,发现靳子琦竟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 “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 靳子琦藏起自己心底上涌的酸涩,摇摇头,忽然走上前拥住苏凝雪。 “只是突然有些不舍得,这些年都没怎么孝敬过您。” 苏凝雪大概没想到靳子琦竟也会撒娇,彻底地怔在了那里。 “妈,谢谢您。”谢谢您这些年来一直默默地照顾我和某某。 “傻丫头。”苏凝雪幽叹地说了一句。 不过简单的三个字,靳子琦却分明感受到她平淡神情下的欣慰和开心。 像是被她努力克制着。 在她面前,苏凝雪一直都是个很冷静的长者。 像老师一样教导她如何应对商场上的纷争,永远那样地沉静淡定。 然而此刻,她真切地感受到苏凝雪作为一名母亲的感情。 …… 回去的车上,靳子琦忍不住好奇向宋其衍打听关于乔楠的事情。 宋其衍皱着眉侧着眼看她,没好气地一句,“你要干嘛?” 靳子琦顿时明白,这个男人相貌好却一大把年纪找不到对象是有理由的。 小气,*裸的小气,不过……小气得也蛮可爱的。 “只是奇怪他跟妈明明认识为什么要装作陌生人。” 宋其衍属于举一反三的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却接了一句:“我觉得这事你去问岳父可能更加靠谱。” 靳子琦有些愣,问她父亲,那不是直接往枪口上撞吗? 到时怕是清水都要被她搅浑了,况且,这水本来看上去就不清。 宋其衍瞄了眼陷入沉思的靳子琦,好像在观察她的脸色。 “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明天自己去找乔叔叔。”靳子琦忽然抬头一笑。 “你没事去找他做什么?”宋其衍的脸色倏然一沉。 靳子琦不以为然:“当然是打听关于他的事,你不是不告诉我吗?” 所以我只能亲自登门拜访桥南叔叔,况且一手资料可信度高于二手的。 后半句话信息透露在她的美眸中,宋其衍顿时没有了声响。 靳子琦觉得差不多了,刚想再开口从他口中套消息,他却冷不防地说:“你去找乔叔也没关系,我明天就约岳父出来吃午饭。” “约爸爸出去吃饭?你想做什么?”靳子琦提防心起。 宋其衍将她之前的不以为然演示了一遍,“能做什么,女婿跟岳父吃饭,当然是聊聊怎么维护好婚姻,把企图撬墙角的小三踢出局!” 靳子琦的嘴角一抽,也不知道该回他什么话才好。 过了一会儿,像是酝酿好情绪,组织好语言,靳子琦才堪堪地开口:“我只是觉得乔叔叔有些眼熟,想了解一下可能对恢复记忆有好处。” 原以为宋其衍还会胡搅蛮缠的反对,谁知他却突然妥协了,瞅了她一眼,说道:“极致全球汽车设计总监,五十有三,单身,长居于爱尔兰。” 靳子琦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乔楠,听到乔楠单身的信息,不由地有些吃惊。 “他为什么不结婚?” “听我养母说,好像年轻时结过一次婚,但他妻子病故了,之后他就去了英国深造,后来进了我养母的家族企业一直到现在。” “极致全球汽车公司吗?”靳子琦禁不住多看了身边的男人两眼。 那个排名全球品牌前二十的汽车公司吗? 宋其衍看着前方的道路,忽然问她:“帅嘛?” “什么?”靳子琦被他过大的思维跳跃度而诧异。 “盯着我看了这么久,难道不是觉得我长得帅嘛?”嘴角微微地翘起。 倒是对自己的长相无比自信,还是说脸皮太厚了…… 靳子琦抿了抿唇角,敷衍地“哦”了一声。 他却不依不饶,清了清嗓子追问:“有多帅?” 默默地转开眼,看向窗外亮着车灯驶过的轿车,“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吧?!靳子琦,像你这样敷衍了事是一种严重侮辱和践踏男人人格尊严的表现!” 靳子琦嗖地一下回头微微瞪他:“宋其衍,我也觉得我该重新反省跟你结婚的决定是不是下得太仓促了。” “靳子琦,我跟你好好讲道理,你居然跟我耍流氓?!” 靳子琦不说话,只是忿忿地用眼神瞪着他:你敢再扯一点吗? 宋其衍从后视镜里看了眼一脸愤懑的靳子琦,果然愈加不高兴了。 “靳子琦,做人不能这样不厚道,只谈恋爱不结婚那就是耍流氓。” 靳子琦依旧不理会他,发现这男人又多了一个优点:嘴贱! “你以为在你对我做了那么多令人发指的事情后,还能像你来时那样若无其事地离开吗?靳子琦,我告诉你,我允许你走进我的世界,但绝对不允许你在我的世界里走来走去!” 靳子琦目瞪口呆,听着他义正言辞地道来,先不管他说的有没有道理,这样愤世嫉俗,多愁善感的句子他这个中文文盲从哪里学会的? “宋其衍,你是不是去逛天涯,贴吧和论坛了?” “什么天涯论坛?”宋其衍瞧了目光炯炯的靳子琦一眼,眼神有些心虚。 “真的没有逛吗?”靳子琦不相信地眯了眯眼眸。 姣好的脸庞突然贴近,过长的睫毛若有似无地扫过他的脸颊。 宋其衍本能地往后撤了撤脑袋,故作淡定地回道:“没逛。” “哦~”靳子琦坐回座位上,斜眼瞟着他,“原来没有逛啊。” 宋其衍一张麦色的俊脸硬生生地被她那别具风情的目光瞟得憋红。 “没错,我不懂你们那些风花雪月,我就是个没文化的农民!” 但凡是文盲,尤其是强势的文盲,被戳破必定要恼羞成怒。 轿车就这样在半路上停了下车。 “……无理取闹,好好开车。”靳子琦把头靠在座位上,阖眸养神。 片刻的沉默后,始终未听到发动机的声音,重新睁眼看他,“你怎么还不开车?这里不是停车位。”被交警逮住免不了开罚单。 宋其衍却转过身看她,“我忘了告诉你,刚刚摸你的腰,发现很多赘肉,你的脸也比我刚认识你那会儿圆了一大圈。” “这样胖下去,除了我你还能嫁给谁?”说得一本正经。 靳子琦忍不住抬手摸向自己的脸,面色一如既往地恢复平静:“放心吧,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男人喜欢丰满的女人。” “你说什么?”他反驳得铿锵有力,“有本事你给我再说一遍试试看!” 靳子琦淡淡地看过去:“你再说一遍。” 宋其衍低头想了想,答:“老婆,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家去吧。” 靳子琦闷闷地闭上眼假寐,真的胖了吗? 忍不住撑开一条眼缝,瞟向他那堪称黄金比例的结实身材。 想要装着不在乎,然而,那也只是假装罢了。 宋其衍松了口气,快速地启动了车子,重新驶上回家的路。 …… 回到靳家,却看到了坐在客厅里的稀客。 尹沥悠然地站起来,收起那双架高的长腿,望向并肩而立的一对璧人。 “总算回来了。”他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很明显,是想单独跟靳子琦聊一聊的意思。 二楼的书房门被打开,靳昭东走出来,“其衍,我有事跟你说。” 宋其衍眉头一拧,但迫于岳父的威严,不得不留下靳子琦一人面对尹沥。 尹沥看着宋其衍走进书房才收回视线看向靳子琦,狭长的眼眸里蕴含了笑意:“还是有些不相信你会嫁给这么皮厚的家伙。” “他是我丈夫,不允许你对他人身攻击。”靳子琦边说边端了杯水给他。 尹沥不客气地接下,笑得越发荡漾:“看来这次是要把心都送出去了!” 靳子琦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一句,只是垂下眼眸忽闪了下。 尹沥却已了然在心,“像我们这种家族的联姻你还是多注意为上。” 靳子琦抬眸看她,尹沥的笑容却疏淡下来,变得认真。 “有时候有些事,一开始也许身不由己,但多了之后就往往麻木起来,我一直都希望你能够幸福快乐地生活。” “我知道,”靳子琦淡淡地笑着,“阿沥,谢谢你,我会幸福的。” “你喜欢他了?” 尹沥是了解她的,她语气里的甜蜜笃定,还是逃不过他的耳朵。 靳子琦没想要争辩,这些日子,她也想了很多。 这样地依赖一个人,会常常在他面前失态,并不是她的习惯。 这已经完全超过了她过去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以至于,她有时候甚至会害怕,如果有一天宋其衍厌倦了她,嫌她不解风情,他们还能这样继续维持这段来之不易的婚姻吗? 靳子琦的双手在水杯上捏了捏,也泄露了她紊乱的心绪。 终究,还是需要爱情的。 当一切尘埃落定,还是需要有爱情来给他们的生活锦上添花!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有些烦恼地看向尹沥:“阿沥,如果我爱他,像我们这样的家族继承人,代价又会是什么?” 尹沥对上她那双略有愁绪的眼睛,怔愣了下,随即便用清亮的笑容覆盖了她,抬手弄乱了她一头柔顺的长发,“怎么,靳公主害怕了?” 在她开口之前,他又抢话道:“既然爱了就勇敢地去爱,大不了重新回到原点,也不会一无所有,最多被打回原形吧。” ——打回原形…… 重新一个人,真的不再相信爱情吗? 他却兀自笑着,喝了杯手中的水,转脸看她:“酒我已经调好了,后天我会让吧里的调酒师去盛世豪庭。” “你不去吗?”靳子琦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我的婚礼,你不参加?” 尹沥却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纱帘,“后天是世界花式调酒师大赛,你也知道,老爷子一直不相信我,我总得证明一次给他看。” 靳子琦默然,尹沥望着她微张嘴巴很久都都没说出话来。 最终他起身道别,“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去收拾行李。” 靳子琦这些年第一次,走上去拥抱了这个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萧条的男人。 “阿沥,加油!” 尹沥身形一怔,然后回抱了她,温柔一笑,“新婚快乐。” 靳子琦点点头,眼角边有些湿润,感激地笑起来。 …… 送走尹沥,宋其衍还和靳昭东在书房里谈话没出来。 却在大门口看到刚回来的苏凝雪,她降下车窗,“子琦,来我房间一趟。” 等靳子琦走进苏凝雪的卧室,便看到母亲坐在床边。 而紫罗兰颜色的床单上,正铺着一张又一张的纸,有大有小。 苏凝雪的房间布置得很低调,却又无形中透着优雅高贵。 靳子琦这一次才真真切切地体味到,她的父母好像真的已经分居很久了。 把门重新阖上,靳子琦特意叫了声:“妈。” 苏凝雪只是抬头看她一眼,说了句“来了”,尔后又专注地整理手中那些大小不一的纸张。 走近才看清床上那些哪里是白纸,皆是房地契或是商场转让书。 靳子琦如果还看不明白,那就妄为靳家确定的继承人。 “这些都是我结婚时你外祖父和祖母给我的,这次你嫁过去也带过去吧。” 苏凝雪整理了个大概,就把一叠重要的纸递到了靳子琦跟前。 靳子琦却没抬手去接,“妈,嫁妆爸已经说好了,这些你自己藏着吧。” 如果苏凝雪和靳昭东的婚姻幸福和睦,她也许还会考虑收下,但以目前这种形势,她怎么好意思把母亲的嫁妆都搬走? “你是担心我以后没钱事事要仰仗你父亲?”苏凝雪一语道破她的担忧。 靳子琦不否认,苏凝雪却微笑了下:“你觉得自己的母亲从商这么多年,连后路都不会给自己留一条吗?” “我的银行户头里还有两百万,而且我每个月还拿工资,家里的开销也不用我出,即便以后有一天要离开靳家也饿不死我。” “妈!”听到苏凝雪不甚在意地提到“离开靳家”四字,靳子琦不由心口一紧,伸手握住她的手,“你还有我。” 苏凝雪笑着点头:“我明白,刚才只是随口打个比方而已。” 她拿过靳子琦的手放上那叠纸,“其衍把那块地给了靳氏,我们也不能白要,这些东西兑换成现金也不比那块地少,也算能让你在宋家抬得起头。” 天下父母心,苏凝雪想的也不过是让她在宋家能不受委屈。 靳子琦望着苏凝雪,她的母亲年轻时应该极美,也许宋其衍形容她的那番话用在母亲身上才更为恰当,通身散发着中国传统书香门第的气质。 撇开那股子冷艳的气度,苏凝雪会是一朵娇艳的月季。 那被誉为花中皇后的植物,大气,质朴,清癯。 她的脑海里忍不住又浮现出盛世豪庭里的那一幕,乔楠的名字萦绕在嘴边。 “这几天早点睡,保持体力,婚礼那天可能会很累。” 看着苏凝雪眸中的淡笑,靳子琦终究是不忍心去提及乔楠这个男人。 她不愿意因为一己的好奇勾起苏凝雪某些不想要回忆的过往。 …… 靳子琦从苏凝雪房间出来时,也看到书房门打开,宋其衍站在门口。 两人竟默契地手里都拿了一个文件袋。 彼此的眼底闪过恍然大悟,看来苏凝雪和靳昭东都想补偿宋其衍的损失。 不料夫妻俩事先没说好,结果给了双份。 靳子琦和宋其衍对视一眼,便不动声色地一同回了卧室。 两人把文件袋里的地契和商场转让书一合并,装进了一个袋子。 既然都送出手了,当然也没有还回去的理由。 别忘了靳子琦和宋其衍这对夫妻也是从商的,奸商奸商说的就是他们。 一个爹不疼,一个娘不爱,难怪梵音寺的高僧直说他们是天作之合! 靳子琦把鼓鼓的文件袋递给宋其衍,宋其衍却眯着眼躺在太妃椅上,她用文件袋拍拍他的肩,“喂,给你的你拿着!” 说话间,她的红唇不由地嘟起,眼睛还不时瞟着他的脸。 神态间带着一点点大家千金的娇气,看上去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 宋其衍心头一动,趁她不注意,抓住她的手腕一拽,把她整个人拽到自己的腿上,然后弯下腰,顺藤摸瓜地轻啄她的双唇。 一边感受着她逐渐转热的脸颊,一边心满意足地轻笑,“这些东西你先藏着,等哪天我们落魄了你再拿去典当让咱们挥霍。” 靳子琦却知道这不过是个借口,他是想把这些东西留给她傍身吧? 心里不是没有感动,却在看到他狼光四起的眼神时立刻警惕起来。 “刚才尹沥来找你做什么啊?”他的手在她的腰际来回暧昧地摩挲。 靳子琦受不住他那勾魂一样的凝视,把手盖住他的眼睛上,故作镇定道:“这么关心阿沥,究竟我是你老婆还是尹沥是你老婆?” 说到这事,她才发觉宋其衍似乎跟尹沥不对盘,没事找茬不是一两次。 宋其衍一把扯下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低笑地像只大灰狼:“我们可以就此问题来进行一番务实的探索求证!” 这个人,在这种事情上才会变得像个彻头彻尾的成熟男人! 在几句话的撩拨下靳子琦就败下阵来,愣是找不到话反驳他,只能恼羞成怒地红着脸瞪她,见他又要低头,忙推住他把苏凝雪的话搬出来。 “妈说了,要保存体力,以备不时之需!” 这句话不单没让他住手,反倒眼神愈发地幽暗炽热,他索性躺平身子,把她的头安置在自己的肚子上,一只大手穿过她的长发,一下一下。 它们很长,又黑又顺,就像一道黑色的珠帘在他的顺服下飘渺。 “那你躺着我动好了,那样你就可以保存体力了!” 靳子琦恼羞成怒,在凌乱的黑发中对准他的小腹咬下去,却引得他呵呵地沉沉地笑,越挫越勇下连续咬了几下。 然后,发现,他的腹肌越来越僵硬,呼吸也越加地沉重炙热。 待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靳子琦起身想走,却被他紧紧地圈住腰际,不经意地就触碰到他某处蓬勃的生机。 “你——”话没说出口,便被堵住了双唇。 宋其衍趁她发愣的时刻翻身而上,小心地将她推到椅子上,连哄带骗地带领她一同投入这场双向运动中。 熟女靳子琦,再一次不敌男色诱惑,缴械投降…… 待平复了喘息,趴在他的怀里昏昏欲睡,体力严重透支。 “宋其衍,明晚你去隔壁睡……”女王拼尽最后一口气控诉道。 宋其衍吃饱喝足后,轻拍那柔滑的纤背,把佳人抱在怀里好声好气地哄:“早点睡觉吧,看你太累了,都开始说混话了……” 靳公主一记白眼飞去,懒得理他,撇过脸兀自睡觉。 正当她要完全睡过去之际,宋其衍似乎也有了睡意,把她搂在怀里,在她的脖颈处磨蹭,低声呢喃了句什么话。 靳子琦一时没听清楚,又觉得好像是句挺重要的话,不由地睁开眼,模模糊糊地看了他一眼,但随即又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宋其衍睁开眼睛,望着她疲劳的睡颜,他的黑眸眨动间,光芒悸动人心,他轻叹口气,“我说,尹沥是不是觊觎你多年了?” 怀里的女人却再也没有反应,宋其衍又把她往怀里揽了揽,低声喃语:“识货的人怎么那么多,存心想要膈应死我!” …… 婚礼的筹备有宋靳两家长辈负责,并不需要靳子琦和宋其衍操太多心。 靳子琦跟公司打了结婚报告,婚前三天连带着度蜜月半个月的假期。 结婚前一天,宋其衍去幼稚园接游玩回来的某某小朋友,靳子琦则跟虞青乔一起去蒂芙尼珠宝行娶婚礼上要佩戴的首饰。 取完珠宝首饰,虞青乔嚷着口渴拉着靳子琦进了附近一家咖啡店。 两人各点了一杯咖啡,虞青乔又开始兴致盎然地讲述她在巴黎看到过的各种创意奇特的婚礼,说到精彩处手舞足蹈。 靳子琦听她讲述,偶尔回应一个笑容,然后眼角不小心瞟到咖啡店门口出现的两道身影,竟然是苏凝雪和乔楠。 “表姐,我跟你说啊,你就该让表姐夫唔唔……” 虞青乔正说到精彩处,靳子琦却探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对她做了个“嘘”的动作,顺着靳子琦的眼睛看去,蓦地睁大了眼眸。 和靳子琦好奇母亲和乔叔过往不同,虞青乔纯粹是出于八卦。 学着靳子琦微微压低头,贼兮兮地说:“表姐,其实那晚我就觉得他们不对劲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表姐,我现在很犹豫。” 靳子琦分出一点注意力给虞青乔,“你犹豫什么?” “是现在冲出去棒打鸳鸯还是低下头狼狈为奸。” 靳子琦侧眸看了她一眼,有些无语。 虞青乔也不再多嘴,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就坐在她们不远处的两人。 靳子琦也没想到苏凝雪会选择她们不远处的桌子,这么一来,只要他们一说话她只要认真听就能听见,就是现在想走也走不成了。 最后,倒变成了就算不想听也只能硬着头皮听的尴尬局面。 …… “你过得好吗?”乔楠声音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靳子琦透过低矮的屏风望过去,便看到乔楠正对着她而坐。 此刻他坐得很周正,虽然他手的姿势很自然,但她却觉得应该背在身后。 乔楠给她的印象,就该是那种身姿笔挺跟在上位者身后的精英奇才。 当他倾身为苏凝雪倒茶的时候,靳子琦竟莫名觉得他的动作很娴熟自然。 仿佛,弯身为她沏茶的动作已经做了很多年。 苏凝雪却稍稍撇开头,望向窗外的风景,靳子琦隐约看见她嘴角那淡淡的笑,很温柔却又疏远的声音,“很好。” 苏凝雪托着白色细瓷的杯子轻轻啜饮一口,才抬头看向乔楠:“你呢?” 乔楠淡淡地笑笑:“在爱尔兰有一间工作室,但大部分时间会留在伦敦,工作并不是很忙,每天都会有很多时间看世界汽车史和杂志,也有时间在泰晤士河边的咖啡馆从上午泡到黄昏。河水并不怎么清澈了,但是风很和煦。” 苏凝雪只是静静地听着,乔楠也静静地说着。 都不是话很多的人,却坐在一起喝茶,断断续续的,想起什么就忽然冒出一句,然后另一个接几句,相关的,或者无关的。 有时候真的没话可说了,就静坐着,各自各在。 靳子琦望着他们,发现他们之间似乎存在一种和谐的磁场。 即便是偶尔的沉默也没让气氛变得僵冷。 这和她的母亲跟父亲相处时的模式可以说完全不一样。 作为一个女人,她清晰地感受到乔楠眼里对母亲的爱意,然而却极为隐忍克制,似乎怕太过炽热的眼神会唐突了母亲。 然而苏凝雪对乔楠的心意,靳子琦却看不透,到底是无心呢,还是母亲藏得太深了,深到也许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想法。 这两人之间以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正当靳子琦百思不得其解时,桌上的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伴随着欢快的铃声,顿时响彻整个咖啡厅,也吸引了那边的注意力。 也许是做贼心虚,靳子琦按掉电话的动作有些手忙脚乱。 等她把手机收起来,虞青乔就扯了下她的衣袖,然后冲屏风那边笑嘻嘻地喊道:“大姨,好巧,你也来这里喝茶啊!”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索性开诚布公。 靳子琦站起来回身,就看到苏凝雪和乔楠皆错愕地看着屏风后的她们。 慢悠悠地走过去,先笑着跟乔楠问候:“乔叔,没想到你跟妈妈认识!” ------题外话------ 牵着宋抽抽来溜达一圈,离开前回眸龇牙咧嘴:谁告诉你们乔楠是苏凝雪的初恋的?拉出去枪毙十分钟! 皮埃斯:下一章婚礼,然后丢个重量级炸弹! 【033】盛世婚礼(上) 乔楠的视线和靳子琦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 她眼中的探究之意并未让乔楠有被当场抓包的尴尬。 他静寂地笑了笑,端起茶轻轻啜饮,又放下,看向她。 眼神依旧像长辈看待晚辈那般温和而克制。 他说:“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子琦,婚礼筹备得怎么样了?” 这样的淡定从容倒显得靳子琦胡思乱想,她微笑地点点头:“谢谢乔叔关心,已经差不多了,刚和青乔拿了珠宝路过这里就进来喝杯咖啡。” 也间接地告诉他,自己绝对不是刻意偷听的,是你们自己选的位置不对。 乔楠并无责怪之意,笑着将双手十指互扣搁在交叠的腿上。 靳子琦看向一直安静的苏凝雪,唤了一声:“妈。”还是有那么点心虚。 苏凝雪搁了手里的杯子侧仰头,看了她一眼:“某某去接了吗?” “嗯,其衍已经去幼稚园接他,现在该到家了。” “那就好。”苏凝雪放心地点了点头。 而那边的乔楠却忽然站了起来,也让靳子琦和苏凝雪停止讲话看去。 “我下午约了一位老朋友就先告辞了,你们慢聊。” 他礼貌地说了再见,苏凝雪也站起身相送,“保重。” 乔楠一愣,随即便淡淡地一笑,点头:“你也是。” 望着那优雅自持的离开背影,靳子琦眼角的余光忍不住又瞟向苏凝雪。 苏凝雪感应到她的视线回头:“怎么这么看着我?” 说着,苏凝雪又坐回沙发上,慢条斯理地拿起茶杯品茶。 靳子琦还没组织好语言开口,那边的虞青乔就提着首饰盒蹦跳地赶过来,在苏凝雪的旁边一屁股坐下,乐呵呵地说:“那大叔喜欢大姨吧?” 苏凝雪被茶水呛了口,轻咳一声,靳子琦转开眼,这丫头也太直接了。 虞青乔却还搂着苏凝雪的手臂撒娇:“大姨,我猜的对不对?” 苏凝雪佯作生气地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他不过曾在你外祖父身边工作了很多年,后来出国深造有了一番成就,现在回来找我叙叙旧。” “那他怎么不找我妈,单单找了大姨?”虞青乔颇具刨根问到底的精神。 靳子琦也好奇地望着苏凝雪,目不转睛,不愿错过她脸上任何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他没找?”苏凝雪笑瞋了虞青乔一眼,“好了,不跟你们罗嗦了,明天忙婚礼今天下午得回公司交代工作。” 说着,苏凝雪便已经拿着手提包起身,看向靳子琦:“宋老说你们明天婚礼举行完就搬到宋宅,你回去后整理一下东西吧。” 靳子琦却突然问了一句:“妈,乔叔和乔欣卉是什么关系?” 苏凝雪转身的动作一滞,随即便恢复如常,声音平静:“他们是兄妹。” 她回答得很快,没有考虑,没有犹豫,也没有情绪波动。 似乎只是再阐述一个与之五官的答案。 靳子琦却因此而有一瞬间的失神。 竟然是兄妹,也就是说,乔楠是乔念昭的亲舅舅。 只是,为何她觉得乔楠似乎一点也不关心乔念昭? 不然以乔念昭的性子,在有了这么一个有身份地位的舅舅撑腰之后,怎么可能还让靳家这几天沉浸在风平浪静的氛围里? …… 虞青乔说要替靳子琦准备新婚礼物,便在步行街路口下车后撒腿跑了。 靳子琦拦不住她,就电话嘱咐她注意安全,自己把珠宝带回家去。 回到靳家,家中的佣人正满脸喜气地在打扫屋子,欢声笑语一片。 望着贴满大红喜字的别墅,对婚礼的紧张取代了之前对母亲过往的好奇。 往里走了几步,便和从楼上下来的乔念昭正面迎上。 以为她会借割腕的事绑住苏珩风在医院多待些日子,没想到竟然出院了。 乔念昭本和她相似的及腰乌发竟然剪成了一头凌厉的短发,瘦削的瓜子脸化了精致的妆容,即便眼圈还是红红的,精神上也有点颓靡不振。 她穿着一身花色的及膝连衣裙,不同于以往素雅的打扮,看上去格外打眼,而她白洁的手腕上依然还包着纱布,那里面是一道狰狞的伤口。 靳子琦扫了她一眼,便打算上楼,却被乔念昭在楼梯口拦住了。 她脸上带着笑,看似纯真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友善。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今天出院吗?”她眉眼间的笑意越浓,“我听说宋家把婚礼办得很隆重,我也想看看这场婚礼究竟会怎么轰动全城。” “你什么意思?”靳子琦读出她话里有话,也发现如今的乔念昭的眼中充满了愤世的疯狂,不由心生提防:“在做事之前最好先想清楚。” 乔念昭却倏地一笑,看着靳子琦的眼睛,“我能做什么事?你还真是多想,不过姐姐的婚礼,做妹妹的我一定会参加的!” 靳子琦眉头一皱,只是乔念昭不等她开口,就已经扬长而去。 “大小姐,你回来了?”虹姨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到杵在楼梯口的靳子琦。 靳子琦收回投向门口的目光,对走近的虹姨笑了笑:“嗯,某某呢?” “姑爷带着小少爷在后花园玩呢!”虹姨提到某某也是一脸的慈爱,还想说些关于某某的事却被外面咆哮般的车鸣声打断。 靳子琦瞟向门口的视线里掠过一道红影,是乔念昭的座驾。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上午就突然打电话说一定要让家里的专车去医院接她,我说家里的车忙着采购婚礼要用的东西她就大吵大闹,最后还是董事长派公司的车去接的,到家后也是颐指气使的,还真把自己当这里的主人了!” 靳子琦自然知道虹姨说的是谁,望着空荡的门口若有所思。 乔念昭突然转变了性格,由一向在靳家唯唯诺诺的乖乖女转变为趾高气扬的小姐,这一点确实匪夷所思。 联想到刚才乔念昭说那番话时张狂的姿态,靳子琦的眉心敛得更紧。 “琦琦!”一声欢腾的童音从门边传来,紧接着一个糯米团子撞上自己的小腿,靳子琦身形往后一稳,低头便看到一张花猫儿一般的小脸。 靳子琦心中一软,刚想俯身去抱某某,某某却往后跳开,不好意思地一双小肥手搓着背带裤,咧着嘴笑:“某某去洗个澡,琦琦再抱!” 原来靳某某的身上沾染了不少泥巴,而她刚才被他抱过的裤脚处也已经是一块又一块褐色的泥印,似发现自己干的好事,某某一溜烟地就跑了没影。 无奈地笑笑,靳子琦刚想去看看他跑哪里去了,眼角却瞟到了倚在门边的男人,宋其衍看着她,微微上扬的嘴角透露着他愉悦的心情。 他踱步过来,笑眯眯地看她:“把手伸出来。” “干嘛?”靳子琦不解地问他,手却已经配合地伸了出去。 “现在把眼睛闭上。”他一边说着一边拉过她的手,摊开她微合的五指。 翘卷的睫毛微微颤抖,她顺从地依言合上眼眸,然后感觉有一个圈套进了她右手的无名指,轻盈的重量告诉她那不是一枚钻戒。 微热的呼吸喷在她的手背上,然后无名指上被印上薄唇,虔诚的一吻,就像是一个滚烫的烙印落在她的心头。 靳子琦缓缓地睁开眼,被他握在手心的无名指上,是一个太阳花编成的草戒指,柔而细嫩的茎绕成一个圆满的圈,完全贴合她的尺寸。 她盯着圈圈之上恰好别住的粉色小花朵,愣在了那里。 草戒指,这样年少轻狂才会有的,渴望情感而不理智的东西,其实并不怎么适合用一个三十四岁男人的手来弯绕。 可是他愿意这样做,就像他愿意毫不犹豫地跪在她面前一样。 “好了,这是我送你的新婚礼物。” 他轻低着头,高挺鼻梁下,唇角微微地勾起,眼神很专注地盯着她纤长手指上的草戒指,细碎的头发便落在她的视线里。 “如果哪一天我一无所有了,我发现我可能最不缺的就是戒指。” 宋其衍一边说一边抬头,英俊的脸庞上是愉悦的笑,幽黑的眸子锁着她,“小琦,你愿意一直做我这枚草戒指的女主人吗?” 无论生老病死,贫穷还是富裕,一直都陪在他的身边,愿意吗? 靳子琦望着他黑色眼瞳中倒影出的自己,脸颊竟微微地泛红。 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点的头。 他笑得越加开心,伸手圈住她的身体,紧紧地抱着。 “小琦,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 夜晚睡得并不好。 躺在宋其衍宽大温暖的怀抱里,听着他细匀的呼吸,意识愈发清明。 翻身的时候,男人忽然睁开眼睛,迷迷蒙蒙地看着她。 靳子琦躺在他的臂弯里,略略紧张地仰望着。 他却再无反应,很快又闭上眼睛,呼吸平缓,重新进入了梦乡。 靳子琦松了口气,睁着眼睛依偎在他怀里,回想起刚才让自己惊醒的梦境。 在那个奇怪的梦里,她看到一个男人跪在地上跟她求婚,那是在一间并不豪华的屋子里,甚至可以说很简陋,头顶的吊灯轻轻摇曳。 梦中的情形并不真切,那个男人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是一枚简单的白金戒指。 “小琦,你愿意嫁给我吗?”温柔深情的声音就像魔魇萦绕在耳畔。 靳子琦闭了闭眼,控制着自己紊乱的心绪,慢慢地贴近宋其衍,将头靠在他的胸口,他仿佛感知到她的依赖,手臂收了收,拥紧她。 她突然不敢去承认一个真相,她不敢告诉宋其衍,她其实已经知道梦境中那个男人根本不是他,虽然她依然看不清那男人的脸。 至于那枚白金戒指…… 心就像是受到了某种牵引,身体也不由地跟着想要起身。 轻轻地转身,男人的手臂紧了一下,靳子琦便不敢再动。 “上厕所?”男人迷蒙的声音,似从睡梦幽深处发出。 靳子琦胡乱嗯了一声,宋其衍便松了手臂,呼吸又均匀起来。 速度之快,靳子琦都来不及反应。 她静悄悄地起身,依着大脑内意识的指引,走到衣柜边抬头望着柜顶。 从梳妆台前搬了凳子过去,踩在上面踮起脚尖。 她的手伸到柜顶里面,毫无规律地摸了一会儿,然后停止了动作。 缩回手的时候,她握着的拳头摊开,是一个小巧的盒子。 将阳台的纱帘微微拉开,头顶的漫天星辰,璀璨无比。 靳子琦光脚蹲在地板上,盒子轻轻打开,入目的是一枚白金戒指。 在星光下闪烁着淳朴的银光,跟梦境中戴在她无名指上的戒指缓缓重合。 单手捂在温热的额头,望着那枚戒指,心却莫名地陷入虚无之中。 不知这样凝望了多久,靳子琦转头看向床上那熟睡的男人。 她起身悄悄打开了阳台门,赤脚走到一盆盆栽旁,她抓起一把稀松的泥土,把那枚白金戒丢了进去,然后指缝间的泥土缓缓下落。 直到最后,彻底淹没了白金裸露在夜色中的银辉…… 留恋,她留恋着里面男人的怀抱,所以宁愿假装他就是记忆里那个男人。 不去否认,不去拆穿,因为她在害怕失去。 在她独自承受着种种艰难的时候,是宋其衍走进了她过于孤寂的世界。 这样的幸福对她来说来得太不易,她不想就此轻易地放弃。 过去种种,既已相忘于岁月中,或许,埋葬才是最好的方式。 重新回到房中,本来想要去洗手间洗手,但心里却贪婪着那温暖的依靠。 双腿竟然带着她回到了床畔。 她不知道这酣眠中的男人怎么感知她的到来。 她一走近,他就睁开眼,虽然也许并未聚焦,但是他在等她回来。 他的手臂也在等待。 难免于心不忍,不忍辜负这份等待的心情。 深吸口气,抛却那些复杂的回忆,重新躺倒床上。 他轻轻将她搂进怀里,轻微的鼾声又起。 靳子琦很快被温暖了冰凉的手脚,然后轻轻地合上眼。 被拥抱的动作维持太久就觉得累,总克制不住的动一动。 男人总是要从睡梦里醒过来,看看她,然后重新睡去,酣畅无比。 靳子琦掀开眼眸,望着他嘴角那翘起的弧度,抬起手去若有似无地描摹,却在他的眼睫微微扑闪的时候,便闭上眼睛假睡。 尔后又偷偷睁开眼,借着月光欣赏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最后禁不住心的诱惑,探过脸亲吻了下那柔韧的唇瓣。 默默地轻喃:“宋其衍,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 晨初的阳光照映在纱帘上,闪现出晃晃的光影。 靳家上下却早已忙得不可开交,不断有轿车开进开出,道喜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和女方关系较好的客人一般都是先来靳家然后再一同前往盛世豪庭。 靳子琦一夜无眠,但精神头子却依旧很好,按照家中规矩,先到祖屋去拜祭了先人,再回到靳家打扮换婚纱。 碍于习俗,宋其衍早早地就被宋之任喊去了宋家,昨晚留宿在靳家也是宋其衍死皮赖脸、宋之任妥协的结果,今早自然得过来把人押走。 至于某某小朋友也被宋其衍打包端走,美其名曰:上阵父子兵! 苏凝雪和苏凝秋两姐妹统筹全局,随时发号施令,靳昭东则负责接待前来祝贺的地位显赫的名流人士,欢笑声时不时充满整个别墅。 靳子琦卧室的门被敲响,虞青乔一袭冰绿色包臀晚礼裙,衬得她的身姿高挑曼妙,推门而入就看到里面来回忙碌的化妆师和服装师。 “我表姐呢?”虞青乔边往里走边探着头找人。 化妆师和服装师默契地往两边让开,映入虞青乔视野中的便是一道雪白高贵的背影,靳子琦正坐在梳妆台前,发型师正在为她摆弄发型。 虞青乔不敢出声打扰,屏住呼吸轻步靠近,望着镜子里那个闭着眼的新娘。 金色的光线笼罩在她的周身,拂过她白如凝脂的肌肤。 豪华的钻石项链衬着象牙白的脖颈散发着迷人的璀璨光晕。 犹如樱桃般薄得红润的双唇微抿。 秀挺精致的鼻梁,微微合起的眼眸,稠密的睫毛不住地颤动。 然后慢慢地睁开,恍若两只展翅而飞的蝴蝶。 虞青乔歆艳的目光粘滞在靳子琦的脸上,啧啧感叹,“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靳子琦瞟了她一眼,却也因这样的夸赞而挽起嘴角。 “回眸一笑百媚生,说的一定就是表姐你!”虞青乔激动地只想扑过去,却被化妆师和服装师连忙拦住,这一抱难免会破坏整体造型。 发型师从一边拿过新娘花捧:“靳小姐,等会儿下楼记得拿花。” 靳子琦含笑地应下,听着外面亲朋好友的欢笑声,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没有想到,这一天还会再次到来。 “好紧张好紧张!”比之靳子琦这位新娘,显然虞青乔这位伴娘更为激动。 她焦虑地拍着自己红彤彤的脸颊,又反复起身去照镜子,看自己浑身上下哪里出了纰漏,或是看看礼裙有没有被她偷吃东西时沾染上污渍。 “第一次做伴娘,感觉好不真实,表姐,你掐我一下!” 虞青乔抬起靳子琦的手就往自己脸上送,“别客气,掐重点!” 三秒钟后,卧室里发出杀猪般的痛呼声,虞青乔跳开一米外,两眼汪汪、控诉地看着靳子琦:“表姐,你下手腻重了!” 靳子琦一脸茫然地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虞青乔,“你让我掐的。” 倒是另一位伴娘萧潇就显得淡定不少,望着虞青乔脸上的红手印,捂着嘴笑了声,但在看向靳子琦那身婚纱时便有些幽远了思绪。 “子琦姐……”萧潇坐到靳子琦身边,轻拥住她,“子琦姐,这一次你一定要幸福,我相信宋先生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祝福你!” 靳子琦一怔,随即便明白萧潇为何会这么说,曾经苏珩风带给她的伤害早已随风而逝,然而却让其他人铭记了那算是羞辱的时刻。 她拍拍萧潇的背,微笑:“放心吧,我会幸福的,他们不一样。” 萧潇点点头,眼圈却有些红润,生怕眼泪会流出来,忙起身跑去梳妆台前,一边找纸巾一边仰头想要把泪水倒流进去。 靳子琦微垂眸,右手抚上左手的红宝石戒指,这一次,不会了…… …… “新郎来了,来了!” 靳子琦在虞青乔的欢呼声中回神,想起身去看却被按在椅子上。 “新娘子好好待着,可不要坏我们捞一笔的好事!” 虞青乔眯着一双贪财的美眸,靳子琦无奈地笑开,被她这么一闹,作为新嫁娘的紧张情绪已经烟消云散。 而楼下的宋其衍已经从车里下来,一身黑色的礼服,身姿英挺。 即便是最为沉闷古板的黑色,然而穿在他身上却无形中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气势和魅力,在阳光下犹如熠熠闪耀的钻石一般,让人看了移不开眼。 他单手按在西装扣上,眯着眼往楼上瞧来时,那种骨子里流露出来的随性和慵懒几乎引得一屋子的女宾捂着胸口小鹿乱跳。 这样的男人的确是人中极品,当然,仅限于他不对靳子琦开口前。 别墅边早已簇拥了亲朋好友,靳昭东更是站立在门口静等佳婿上门。 “爸,我来接小琦了。” 靳昭东对上宋其衍那双清亮的黑眸,放柔了表情,满意地点头,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里,郑重其事地交代:“其衍,以后可要好好待子琦。” “那是一定的,爸,您放心。” 靳昭东感慨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便让开了路,让他上楼接新娘。 宋其衍却在楼梯口被拦住,挡路的自然是讨要红包的虞青乔。 所幸宋其衍出手大方,二话不说,一个厚厚的红包奉上,外加两字:美金。 “表姐夫真是大手笔!”虞青乔一时激动,本性外露,就要熊抱过去。 宋其衍瞳孔一缩,下意识地闪身,动作之敏捷令旁观者咋舌。 虞青乔没想到宋其衍会来这么一招,整个人扑了个空往前栽倒。 几乎是刹那间发生的转移,一道身影出现在她跟前,刚抬起头想去看,整个人就压到了那及时扶住她的人身上。 因为冲击力太大,两个人踉跄地往后仰去,一起叠在了厚厚的地毯上。 周遭响起一阵惊呼声,就连楼梯上的宋其衍也愣了一愣。 地毯上,虞青乔只觉得膝盖磨得发疼,她的嘴正贴在身下人的脖子上。 暖暖的,濡湿地触碰着身下人颈部的大动脉。 虞青乔睫毛忽闪,忘记了要爬起来。 一双修长的手扶住她的纤腰,把她慢慢地扶起,然后才自己站起来。 韩闵峥静静地站好,黑色西装,白色衬衣,包裹修长的身躯。 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冲虞青乔礼貌地颔首致意,随即便转身上楼。 虞青乔望着韩闵峥的侧脸,心跳越来越快,她必须承认自己被秒杀了! 宋其衍见她没事,就要上楼,岂料虞青乔却忽地又闪到跟前挡住楼梯。 “表姐夫,我不要这些钱了。” 宋其衍眉梢一挑,“哦?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满足我一个愿望,”在宋其衍好奇的目光下,虞青乔双手一环,精致削尖的下颌微抬,手指点点他身后的韩闵峥,“我要你把他送给我!” 她美美地得意洋洋地笑着,颊边的梨涡若隐若现。 “青乔,你在胡说什么!”闻讯赶来的苏凝秋只觉得老脸都挂不住了。 虞青乔却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我就要他,表姐夫,你要不给我今天就不让你抱得美人归!” 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宋其衍便提步上前推开虞青乔:“今晚是你的了!” 韩闵峥站在那里,俊眉微皱,冷峻的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 …… 宋其衍自然不会告诉靳子琦自己是卖了下属才把她抢到手的。 等他抱着靳子琦下楼时,早已不见了虞青乔和韩闵峥的身影。 今天的靳子琦特别的美,古典韵味的婚纱加深,戴着薄纱手套的藕臂环着他的脖颈,由他抱着一路下楼,脸不红,气不喘,心不跳。 等候在楼下的宾客啧啧称奇,也不时发出“金童玉女”之类的赞美声。 等遇到艳羡的同辈时,宋其衍很是吃味,总会阴沉那么会儿脸色。 然后搂紧怀里的女人,花一点点时间来平息怒火。 靳子琦在人群中有种疏离的孤高感,这也是这些年她被仰望却鲜少有追求者的原因,宋其衍非常欣赏这种错觉的美。 因为他独享了妻子的热情,知道她真实的本质。 其他的觊觎并且懂得欣赏的人并不是没遇到,索性靳子琦对感情这方面素来迟钝,宋其衍不免在心底暗自侥幸。 靳家别墅的铁门外,停了至少二十辆婚车,皆是豪华品牌的名车。 车边皆是西装革履的司机,负责接送没有开车前去盛世豪庭的宾客。 一丝丝的阳光,给雪色的婚纱镀上漫天的金芒,靳子琦静静地趴在宋其衍怀里,避开刺眼夺目的光线。 邹向一身礼服,冲靳子琦喊了声“夫人”后就恭敬地打开加长林肯的车门。 宋其衍先把她放去后座,小心翼翼,为了避免碰到她的头,所以不小心撞到了自己的头。 “咚!”他皱皱眉头,暴躁的脾气让他想破口大骂,但又忍了回去。 安置好靳子琦探出身,首先给守着车门的邹向拍了一脑瓜。 “怎么选车的?选了辆这么矮的!” 邹向一顿委屈,摸了摸被打的后脑勺,“那来接夫人不得用豪华车啊?” 顺便瞟了一眼车内。 靳公主沉静地垂着眼睫,一身唯美的打扮,细瘦的手臂和脚踝,楚楚动人。 “不准看!”宋其衍低低地吼了一句。 待发现场合一对,四下瞟了眼,掩饰姓地咳嗽一声,老大不高兴。 邹向赶紧收回了视线,“呵呵,BOSS,夫人真美!” 宋其衍立刻虎了脸,瞪着他,“这话还用你说,你给我坐到后头那辆车上去。” “BOSS……”邹向还想解释,宋其衍已经一把甩上了车门。 宋其衍坐进车里,松了口气。 司机一时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立刻遭来一记白眼。 觉得危机感解除后,宋其衍的大男子主义有点往外冒。 想立刻把她紧紧地抱住,碍于车内还有其他人。 看到靳子琦因为疲倦轻靠在车窗上闭眸休息,又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挣扎中,宋其衍唯有坐得更端正一些,“那个,”他对司机说,“开车。” 车子在环山公路上飞驰,这种突然改变的惯性,使靳子琦清醒过来。 良久,后座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宋其衍这才发现自己竟死死地抱住了靳子琦,这个动作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他完全没有意识到。 靳子琦却没有再退出去,她顺势地趴进他的怀里。 宋其衍顿时觉得前所未有的心满意足。 “累不累?”靳子琦忍不住伸手贴上他的额头询问。 宋其衍一改方才在外面表现的成熟强势,变身为粘人的膏药,滚烫的脸颊贴着靳子琦微凉的脸,“你亲亲我,我就不累了!” 靳子琦微笑,瞟了眼开车的司机,迅速地在他唇上碰了一下。 宋其衍食髓知味,一个没忍住,低头又吻了吻她。 搁在腰肢处的手也跟着收紧,脑子里像塞满了秋日的稻谷,又沉又香。 忍不住地偶尔低头,就这样亲了一路。 盛世豪庭正门口,也花了大手笔来装饰,是一片玫瑰花海。 车子一在酒店停下,守护在酒店门口的保镖就飞快地站成两列,一字排开在轿车的两旁,阻挡蹲守在门外的那些新闻记者。 有不知所以的路人,还以为是哪位明星今天在这里举办婚礼。 当车门一打开,闪光灯的咔嚓声便接踵而来,络绎不绝地响着。 那些记者更是卯足劲地探头探脑,希望能拍到一张新人的正面照片。 今天的婚礼配上新人的照片那是多么轰动的头条新闻?! 被宋家掌权人外孙舍弃的靳家千金,一个优雅地转身,进而嫁于宋家下一任继承人,还是她前任未婚夫的舅舅,也算是名流圈内一大传奇了! ------题外话------ 我错了,竟然没写到那颗炸弹,噗噗,明天继续,今天发热状态不太好 【034】盛世婚礼(下) 司机率先下车恭敬地打开车门。 男式麂皮皮鞋落地,紧接着落入摄像机镜头里的是新郎挺拔的身体。 一身黑色笔挺的礼服,将他整个身形修饰得宛若精良。 额前的几缕碎发垂下,优雅而随意,一身气度,宛若天成。 相机快门键按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此起彼伏的闪亮灯海。 宋其衍的眉头一皱,但还是转身伸出右手,停留在敞开的车门边。 当戴着薄纱手套的手落在他的掌心,那些镜头便捕捉到他嘴角淡淡的笑意。 靳子琦在车门打开时便看到两旁争先恐后的记者,以往见惯公司旗下艺人被娱乐媒体围困追赶的场面,有朝一日自己遇到,却还是有些紧张。 她看到宋其衍等候在那里的手,迟疑了一秒,便抬手放上去。 高跟鞋踩到平实的地面,走出轿车的靳子琦便笼罩在一片闪光灯中。 “咔嚓”,“咔嚓”,“咔嚓”…… 刺眼的光线让她几乎睁不开眼来,禁不住用手去挡,往后退了半步的身体被一只大手揽过,抬起头看到的是宋其衍含笑的俊脸。 “现在反悔来不及了!”话音未落,他便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两旁响起惊叹和羡慕声,靳子琦圈着他的脖颈,被这莫名而来的动作吓到。 微微地仰头,入目的是他嘴角蔓延至眼底的笑意,无法掩饰的高兴。 他紧紧地抱着她,在保镖护开的道上走向盛世豪庭的大门。 两旁的记者更加兴奋,一边追赶一边猛按相机,嘴里喊着:“看这边!” 毫无疑问,明日的报纸将会铺天盖地讲述今日所目睹的这一幕。 紊乱的场面,新郎呵护地将新娘护在臂弯里,新娘则躲在新郎怀里,温柔的眼神,浅显的幸福笑容,抬首之间的优雅,贵气逼人。 这无疑是本年度最后一对令人歆羡的、还算门当户对的佳偶眷侣。 更有财经频道的新闻记者现场做起了报道,慷慨激昂地描述门口的画面。 一夜之间,本城不知会有多少未婚或是被下堂的女子,会向这位靳家小姐看齐,希望有一天也能飞上枝头,扶摇直上。 然而外面种种激动人心的传言,都被盛世豪庭的大门隔绝到了外面。 靳子琦被宋其衍抱着一路直接上了酒店内顶级的房间,不同于外面的喧闹忙碌,里面一派安静柔和,那张大大的双人床上铺满了玫瑰花瓣。 “有没有觉得很累?” 宋其衍蹲在她身前,他把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却没有再放开。 复而又抬头关心地问她:“紧不紧张?” 靳子琦坐在床畔,望着半蹲着的男人,默默地摇头,唇角抿着浅笑。 他却突然掀起她的婚纱下摆,在她错愕的注视下,脱掉了那双过高的细跟鞋。 温热的掌心贴上冰凉的脚丫,靳子琦的脚趾不由自主地蜷缩了起来。 “果然跟我想象的一样凉。”他抬头,脸上是“果然如此”的了然。 靳子琦想要抽回自己的脚,他却不让,径直解开了西装的扣子,把她一双凉透的脚捂了进去,“这样应该就会好点了。” 靳子琦往后撑的双手不由地扣紧了底下柔软的被絮,又一次不争气地红了脸,轻咬下唇,望着他饱挺额下,那细黑的长睫优雅。 半晌,他才终于抬头,黑眸内潋滟着深邃的柔光,越发地动人心魄。 “小琦,我好像有点紧张。”他淡淡笑着,语气却真的有些迟疑不定。 她听得一怔,望着他那努力抑制着忐忑情绪的脸庞。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滑落到地上,薄薄的白纱铺满一地,她的纤白的双脚犹如美人鱼的鱼尾弯曲在地毯上,唯美而寂静。 她的双手捧起他的一双大手,涂着淡金色眼影的眼眸微微低敛,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她轻如蝉翼的声音响起:“我愿与你同在。” 一滴眼泪忽然落了下来。 滴在他的手背上。 甚至发出清晰的声音。 “嗒!” 这是靳子琦第一次听到眼泪,原来它们也是有声音的。 她略略好奇地盯着他手背上晕开的水花,尔后抬眸凝视着他,眉里眼间的笑意闪烁着晶莹的光晕,“你听到了吗?” 宋其衍望着她眼角残留的水光,抬手用指腹抹去那一角湿漉。 眼底充溢着点点欣喜和幸福的芒光,他的手移到她的脑后,小心地凑上来,啄吻了下她的唇,“听到了,并且很开心。” 靳子琦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挽起,还想说什么,脑袋却被一把捞了过去。 有些怔愣地瞪圆了美眸,他却慢条斯理地把刚才仓促的吻又补了回来。 刚刚推开门准备进来道贺的宾客,望着里面脖颈交缠的男女止住了脚步。 扒着门缝偷窥的小孩被大朋友捂着眼拖走,年长的大人彼此一望,会心而笑。 房门再一次被轻轻地阖上,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正当两人难舍难分,差点倒到床上去时,门口忽然灯光一闪。 宋其衍警觉性颇高地立刻将靳子琦拉入怀中,用手挡住她的脸。 靳子琦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不可遏制地颤抖了肩头。 而宋其衍把她安置在窗边,已经兀自起身冲去门口,一把逮住了混进来的记者,“谁允许你进来拍照的?”声音阴冷严厉。 记者被他包公一样黑沉的脸吓得不知所云,只是抱紧了手里的相机。 宋其衍眉头一皱,发现自己的手臂上搭了一只有力并且白皙的手。 转过身去看,是一个身姿纤长、看上去高贵冷漠的青年,是陆暻泓。 他冲宋其衍淡淡地一笑,便若天边飘下了纯白的雪絮,“网开一面吧。” 宋其衍怒气不减,但还是给面子地放了手。 记者依言上缴了胶片就连滚带爬地跑了个没影,生怕这个暴君反悔。 宋其衍转而看向眼前这个近乎可以用美丽形容的男人,“什么时候到的?” 陆暻泓抿了抿薄唇,视线却投向不远处的洗手间,目光似水般柔和。 “刚到,小暖在帮孩子换尿布。” 宋其衍很少见他的脸上有这样明晰的笑容,这个外号“冰山美人”的怪人。 “新娘在里面吗?”陆暻泓往宋其衍身后的房间扫了一眼,“靳子琦?” 说着,他就扯出宋其衍西装胸袋里装饰用的丝帕,闲适地擦拭双手。 “你——”宋其衍一把夺过来,这可是小琦亲手选的。 这样幼稚小气的行为,引发了陆暻泓的大笑,和以往不苟言笑的形象不符。 他叹了口气,无限的感慨:“终于还是让你得到了。”瞄着那块丝帕。 宋其衍小心地折好丝帕放进胸袋里,笑得春风得意:“比不上你。” 陆暻泓停住了笑,然后变成另一种颇有内涵的笑,“我听说新娘和秦远有那么点过往,能从他手里抱得美人归,我倒是真的很佩服你。” “少在这里跟我咬文嚼字的炫耀!” 陆暻泓微笑,“我怎么忘了你的中文水平始终徘徊在及格线附近。” “你要嘲笑我吗?”语气开始不善。 陆暻泓笑着摇头,盯着他,“你把子琦一个人丢在里面没事吗?” “子琦是你叫的吗?”宋其衍十分不满。 “哈!你当初是怎么叫小暖的?” 宋其衍望着他一副小人得志的奸诈样,叹口气,认输。 陆暻泓冲廊间极淡地一笑,靠近他的耳边,“让你跟嫂子见见我的老婆和女儿!”无法遮掩的炫耀语气。 宋其衍嗤了一声,刚想反驳,就听到某某欢快的呼喊声:“粑粑,粑粑!” 心中念头一转,俊眉一挑,很给面子地点点头:“好啊。” 你有老婆女儿,我也有老婆儿子,还是个漂亮到让人流口水的儿子。 带着这种攀比心理的宋其衍把跑过来的靳某某一把举起,重重地亲了一口,惹得靳某某咯咯地笑,然后冲陆暻泓道:“一起进去吧。” …… 靳子琦第一次见陆暻泓,有点惊艳,不曾想男人竟也可以长得这么精致。 但一接触宋其衍的晚娘脸,靳子琦便在客套的问候过后抱着某某坐到一边。 他们聊天的内容很广泛,思维基本上是跳跃的。 一会儿转向这里,一会儿又转向那里。 陆暻泓不太爱聊天,话比较少,而宋其衍只有说到农业时才口若悬河。 所以话题又乱又杂,常常说不到一块儿去。 靳子琦在一旁都听得头晕晕的,那两人说到后来直接在那里飙英语。 她很好奇他们怎么能继续这样虎头蛇尾的对话? 正想着,房间的门便被按响门铃,很轻柔的感觉,出自女人之手。 “是小暖来了。”陆暻泓说着便起身去开门。 房门打开,映入众人视野中的便是抱着一个孩子的苏暖,脸上带着纯粹祥和的笑容,一双凤眼镶嵌在素净的脸上更添了几分风情。 本安静坐在床边甩着小短腿的靳某某突然往下一滑,摔倒在了地毯上。 “噗通”一声,也吸引了屋子里其他人的注意力。 靳子琦一低头,就看到靳某某呈狗刨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担心他撞到头晕倒了,连忙蹲下要去抱他起来察看伤势。 岂料靳某某像条泥鳅滑出她的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起来,然后颠颠地跑到了门口,一把捧住苏暖纤细的腿,扬着小花脸咧着嘴:“阿姨好!” 苏暖被这声讨好似的称呼叫得愣了愣,随即便回之清浅的笑:“你好!” “阿姨,抱着妹妹累吗?”靳某某歪着脑袋眨巴着大眼睛。 “还好,妹妹不重的。”苏暖提到自己的女儿便立刻柔和了脸上的线条。 陆暻泓揽过苏暖的肩,“去那边沙发上坐吧。” 苏暖点头,却发现裤脚被人拽住动不了,“阿姨,去床那边吧,妹妹可能要睡觉了,妹妹要是躺在沙发那里会摔跤的。” 靳某某一脸热忱,“某某帮阿姨照顾妹妹好了!” 靳子琦诧异于靳某某的热情好客,顺着某某的眼神往上看,便看到苏暖怀中的陆家小公主,是个跟小天使一样漂亮的宝贝。 穿着一件小连衣裙,上半身黑色裙身红色,小小的,可爱极了。 此刻陆家小公主正骨碌着一双眼睛,低头看着某某发出“唔”的一声,轻轻的,奶声奶气的,靳子琦禁不住赞美,“宝宝真漂亮。” 苏暖冲靳子琦笑笑,而靳某某正傻愣愣地盯着同样好奇地看着他的陆家小公主,一泓口水从微启的小嘴巴里流出直接滴到了小西装上。 宋其衍觉得自己从没这么挫败过,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竟被人家的女儿勾引得没了魂,还在那里拉扒着人家妈的脚流口水。 “我女儿漂亮吧?”陆暻泓突然转头对他一笑,露出皓白的牙齿。 典型的*裸的挑衅炫耀行为! 宋其衍不置可否地转开眼,那边的儿子却是响亮地大叫一声:“漂亮!” 说完,一把抹掉下巴上的口水,两眼却黏在陆小公主身上离不开。 靳子琦也觉得有些尴尬,这小子别说是看上人家小公主了吧? 可是这年纪未免太小了点…… 到最后还是宋其衍受不了自家儿子那火辣辣的眼神,一把拎起他的后衣领,丢进靳子琦的怀里,某某刚想反抗就被自家老子威胁地一瞪眼。 “对小孩子不要这么粗暴嘛。” 陆暻泓笑了,像雪后初生的太阳一样。 “没事你笑这么淫荡干嘛?”宋其衍不悦地扭过头,想想不对,又看向他们夫妻俩怀里的陆家小公主,“叫什么名字啊?” 撇开主观因素,这小丫头长得还真是漂亮,白嫩的腮骨儿,大大的眼睛。 “陆湘羽。” “哦,陆湘羽。”宋其衍点点头,又摇摇头,“这名字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靳子琦愣了一下。梵音寺高僧…… 那边陆暻泓则看向靳某某,“这小子叫什么?” “宋雨基。”宋其衍不以为然,至今还未反应过来。 陆暻泓更为诧异,低头看看纯真的女儿,又看看正觊觎自己女儿的胖小子。 提防心起。霸王别姬…… 当陆暻泓和苏暖带着小公主起身告别时,忽然发现身后跟了一条小尾巴。 陆暻泓望着无害地眨巴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的靳某某,忽然觉得头疼,蹲下身和靳某某对视:“雨基,我们走了,你不用送了。” 靳某某不解地挠挠西瓜头:“我没送你们啊,蜀黍,咱们一起回家。” 靳子琦眉角一动,宋其衍直接起身要把那胳臂肘往外拐的小子逮回来,刚往前迈了一步在瞧见如花似玉的媳妇时便止住了脚步。 貌似那小子在家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和自己抢老婆…… 其实去陆暻泓家住段日子也是蛮不错的提议…… 至于幼稚园……才几岁的人上什么幼稚园! 于是无良的男人立刻清清嗓子,走过去,把靳某某往陆暻泓怀里一放,陆暻泓忙伸手接住,人已经被推出了门外,耳边是孩子父亲丧尽天良的告知。 “这孩子跟你投缘,暂住在你家我放心!” 靳子琦拉着婚纱想要追出去,却被宋其衍一把抱住。 “宋其衍,那是你的儿子,怎么能……怎么能……” 挣脱不开,靳子琦气得颤颤发抖,全然忘记自己今天扮演着温柔新娘的角色。 宋其衍怎么挨打也不肯撒手,嘴硬得不行,“哪里是我不要他,是他不要咱们夫妻了,不行你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靳子琦停止了挣扎,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而宋其衍早就拨通了陆暻泓的号码,然后把手机递过来,“你自己听,听孩子是怎么说的。” “琦琦,某某去蜀黍家陪妹妹住几天,琦琦别太想某某哦!哎呀,妹妹饿了要喝奶了,琦琦,某某不跟你说了,某某要照顾妹妹去了!” “靳某某!”靳子琦还想说什么,那边毅然决然地就挂断了电话。 “我没骗你吧?这叫有了媳妇忘了娘!” 宋其衍不忘在火上添一把柴,势必要减轻那小子在老婆心目中的分量。 看靳子琦还是一脸担心,便从后拥住她柔声安抚:“别担心,暻泓做事情有分寸,他家孩子多,自然不会亏待我们的儿子,放心吧。” “可是……”做母亲的还是有各种顾虑。 宋其衍却轻轻捂着她的红唇,目光深邃温柔,“小琦,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你看楼下那么多宾客,都想看到你高兴的样子对不对?” 靳子琦点头,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 宋其衍已经抢过话头,“没什么可是的,小琦,你知道我有多紧张吗?我多么怕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什么都没有,没有婚礼也没有了你。” 靳子琦被牢牢拥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因她而加速的心跳,她却觉得自己听到了更多,难以言明的心悸和感动。 她反身拥抱了他,“宋其衍,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跟你在一起很快乐。” 宋其衍眯着眼,脸颊轻轻磨着她的鬓边,“没有,不过现在知道了。” 靳子琦微红着脸,下颌靠在他削挺的肩上,闻着他身上那股剃须水的清香。 至于被父母遗忘的靳某某小朋友正左拎一袋奶粉右拿一张尿不湿,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奶瓶,屁颠屁颠地跟在苏暖身后走进机场。 陆暻泓推着行李箱,很有意见地看着家族成员里多出来的小子。 “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嗤之以鼻的语气。 靳某某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然后小跑着就去追苏暖。 “阿姨,妹妹可能饿了,我来喂妹妹喝点奶吧!” “某某真是好孩子,来,帮阿姨抱一下妹妹!” “不客气!” 苏暖欣慰地看着靳某某,浑然不知这个在她眼里乖巧懂事的孩子正在谋划一个童养媳养成方案,对象就是她疼爱到骨子里的女儿。 …… 结婚典礼在盛世豪庭的露天大草坪上举行。 此刻的草坪上早已宾客如云,场面十分热闹,小孩子满场子地乱跑。 特意受邀而来的著名指挥家,优雅地挥动着指挥棒,乐队演奏着欢快而动听的婚庆曲目,喜庆的氛围弥漫了草坪的上空。 靳子琦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欢声笑语的画面。 从温室里取来的还带着露水的鲜花装点着餐桌和桌椅,中午微醺的阳光将一切都照耀得朦朦胧胧,端着托盘的侍应生在人群中穿梭忙碌。 一阵微妙的悸动牵扯着靳子琦的心跳,竟隐隐地开始紧张起来。 宋其衍被宋之任叫去招待几位本城有声望的老一辈人物还没归来。 靳子琦回到床边坐下,望着床上洋洋洒洒的玫瑰花瓣,指尖忍不住去触摸。 今晚算是他们意义上的新婚之夜呢…… 忽然叩门声响起,靳子琦走去开门,是这个房间的私人管家。 “少夫人,这里有您的一份快递,请您签收。” 管家恭敬地递上一个快递袋子,很薄,看上去基本没装什么东西。 靳子琦端详了一番,心中疑惑起,她并没有网购东西,再说,就算买了也该寄回家,怎么可能寄到酒店里来? 难道说是谁准备送给她一个惊喜的新婚礼物? 靳子琦很快便想到古灵精怪的虞青乔,早上说到礼物时她的确挤眉弄眼的,搞得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心下有了这种猜疑,靳子琦便接过了快递袋子,确定是自己的名字后,便签了名字把单子撕下来交给管家。 管家拿了单子便礼貌地鞠了躬退下,并且体贴地替靳子琦关上门。 靳子琦拆了快递袋子,里面是一个黑色油纸袋,她不厌其烦地再用剪刀剪断胶带,发现里面是好像是一张报纸。 有谁的新婚礼物会送张报纸给她? 靳子琦一拧黛眉,还是抽了出来,发现竟然是一张陈旧的报纸。 报纸可能常年被压放在箱底,有一阵发霉的味道,甚至拿在手里还有点潮湿,她看了眼报纸角落,日期显示的是十年前的十二月十四日。 和她今天结婚只相差一天,这里面难道有什么关联吗? 此刻,靳子琦已经不认为这是虞青乔恶作剧的礼物,报纸有一页被折叠了一个大角,她下意识地就首先去翻看那一页的内容。 泛黄的版面上,报道的是一宗杀人案,靳子琦的视线便停留在那张照片上。 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一头乌发被整齐的挽起,五官很雅致干净,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小家碧玉,算不上很美丽,但贵在那股子秀气。 靳子琦握着报纸的手指却有些青白,她认得报纸里的女人,即便她只看过她的照片,还是很多年前的,却已经深深地烙进她的大脑里。 这个女人正是乔念昭的母亲乔欣卉,也是破坏她父母婚姻的第三者! 靳子琦拿起那个快递袋子翻看,却只找到收件人的名字,地址就是她举办婚礼的盛世豪庭,至于寄件人那一档一片空白。 为什么要给她寄这份报纸,对象究竟有什么盘算? 靳子琦捏着报纸就起身走去门口,刚巧碰到送完单子回来的私人管家,靳子琦一把拉过她询问:“那个送快递的人走了吗?” 私人管家看她一脸凝重,也不敢耽误,“我给她单子的时候,她还念叨着说口渴,要去对面的星巴克买杯咖啡喝,估计这会儿还坐那里。” “他是男是女,穿什么衣服,长什么样子?” “是个女的,戴着鸭舌帽,穿了一声蓝黄相间的运动装,人挺瘦高的。” 私人管家刚说完,靳子琦就匆匆说了声谢谢,提着繁琐的婚纱跑出房间,然后进了刚打开的电梯,直奔一楼。 在电梯里的时候,靳子琦又低头粗略看了一遍那篇报道—— 某小学教师深夜街巷遇袭防卫过当失手捅死侵犯男子。 黑色硕大的标题映入她的大脑,久久挥散不去。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她就快速地跑了出去,她知道不该这样冲动地出来,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想要去探究这张报纸后面的秘密。 对方不可能无缘无故把它寄给自己,这样的恶作剧根本没有必要。 靳子琦没有跑去马路对面,站在盛世豪庭门口张望,看着星巴克里面或是附近可能出现的穿着蓝黄相间衣服的人。 呼吸因为奔跑过而有些急喘,胸口也微微地上下起伏,人来人往,却没有发现任何蓝黄颜色出现在视线里。难道已经走了吗? 削肩被人从后搭住,靳子琦蓦地回头,就看到宋其衍站在自己身边。 “怎么突然跑出来了,管家打电话给我,我还以为你逃婚了。” 宋其衍说着玩笑话,但他的眼底却是异常认真和小心的眸光,他似乎真的在害怕她突然告诉他说对这桩婚姻反悔了。 肩上的温暖让她本紊乱的心绪转缓,靳子琦回握他的手,“只是觉得里面太闷了,想出来透口气,婚礼快开始了吧?” “嗯,人都到了差不多了,老爷子让我接你过去。” 宋其衍说这话的时候不忘观察她的脸色,眸色一深,很快就发现了异样,抬手碰了碰她因为奔跑而红红的脸颊。 “怎么呼吸这么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小琦?” 靳子琦摇摇头:“只是刚才收到一个快递,我想问一下快递员是谁寄过来的。” “快递?”宋其衍闻言也不由地敛起了浓眉。 眼眸一转,已经看到了靳子琦左手里的报纸,便拿过来,看到的内容和靳子琦看过的一样,皆是关于乔欣卉杀人的新闻报道。 “没有其它东西了吗?”宋其衍的神色也盈上迷惑。 “没有了,只有这张报纸。” 她的话让宋其衍的眉头皱紧,他沉吟了片刻,便把报纸收了起来,然后搂过她的腰往里走,“先进去吧,我会把这事交给邹向去处理的。” 靳子琦这会儿平静下来,仔细想想,她这样子跑出来寻找也许正中了对方的下怀,可能那人也不过是想要扰乱她的情绪。 回头望了眼星巴克的位置,便收起所有繁杂的想法,深吸口气,挽着宋其衍前往举行典礼的草坪。 …… 婚礼的场面堪称完美。 之前靳子琦在楼下看得不真切,此刻站在草坪边上才一清二楚。 政界元老,市府冉冉升起的明日之秀,地方大员,商场巨擘,艺术大师,影视巨星,那些熟悉的陌生的脸孔在她的眼前一一闪过。 更让靳子琦诧异的是,会场竟然还有不少的外国人,有一两位她曾在国际知名的财经杂志上看到过照片,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在她的婚礼上。 “准备好了吗?”靳昭东祥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靳子琦望了眼已经站在红毯另一端的男人,在悠扬的婚礼进行曲里点头。 在靳昭东弯起胳臂肘时,靳子琦迟疑了下,但还是挽了上去,然后听到靳昭东的一声幽叹,似乎还听到他说话,“子琦,你还在怪爸爸吗?” 抬头望着靳昭东欣慰而略显愧疚的双眼,靳子琦轻轻地笑笑,声音在乐曲中并不清晰,“开始了,爸,我们过去吧。” 靳昭东没有再接话,静默了几秒后便带她走过去。 婚礼进行曲在她耳里变得格外唯美,于万千视线中,靳子琦一身白色婚纱,一手挽着父亲一手拿着花捧从花形拱门中走过去。 两边配合地响起掌声,如雷贯入耳膜,还有兴奋的高呼声。 靳子琦觉得心跳越来越快,明明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形式,却还是让她抑制不住地激动,果然,靳子琦你还是不能免俗,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女人。 她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坐在那里,目光慈爱地望着自己,母亲的眼圈似乎有些湿润,她看到小姨正在低声安慰母亲。 她其实很想走过去拥抱母亲,告诉她,别担心,你的女儿这次会幸福的。 收回视线,挽着父亲的手,一步一步,走去红地毯的尽头。 那边,站着一个今生爱她到愿意放弃一切的男人。 靳子琦想要微笑,却发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终究没有再次落下来。 终于,她站在了这个男人的身边。 靳昭东拍了拍子琦挽在自己臂弯里的手,然后,郑重其事地,把她的手,交到了宋其衍的手心里去。 “我把女儿交给你了,其衍,好好待她。” 靳昭东的喉头一紧,对女儿的愧疚再次上涌,这一次,他的女儿真的出嫁了。 “爸,谢谢你愿意把这么好的女儿嫁给我。” 宋其衍握紧靳子琦的手,在所有宾客的面前。 两人五指紧扣,走到神父身前,缓缓转过身,听神父庄严地读经。 “宋其衍先生,你愿意娶靳子琦小姐为你的妻子吗?照顾她,爱护她,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爱相敬,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 宋其衍转头深深地凝望着薄纱下那张美丽的脸,喉结上下耸动。 “我愿意娶靳子琦为我的妻子。照顾她,爱护她,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爱相敬,不离不弃,直到死亡把我们分离。” 在神父看不见的地方,两人的手自始至终紧紧握着。 神父笑着点头,转而看向新娘,“靳子琦小姐,你愿意……” 靳子琦抬起本低下的眼,挽起嘴角,“我愿意。” “现在请交换象征着爱与信任的戒指。” 在全场期待歆羡的目光下,宋其衍拿过那枚红宝石戒指套入了靳子琦的手指上,当他低头亲吻她的手指时,靳子琦忽闪了下美眸。 等男式戒指送过来时,靳子琦忘了一眼那颗在阳光下星光璀璨的钻石,却没有伸手去接,她抬头朝宋其衍道,“闭上眼。” 宋其衍不解地挑了下眉峰,然后听话地合上了眼睛。 他感觉到靳子琦牵起了自己的手,柔软的手心贴上他带着些许汗的掌心,他还听到周围惊讶的唏嘘声,然后他的无名指上被套进一个圆。 “睁眼吧。” 宋其衍掀开眼帘,看到的便是手指上那一枚红宝石婚戒,竟和他母亲留下来的那枚一模一样,不过是男式款。 他跟前这个红着脸的女人,在所有人面前,握住他的手,并且举到薄纱下的唇边,用她那薄而红得性感的唇吻了一下它们。 她笑了笑,眼神有些羞赧,“会喜欢吗?” 宋其衍那一刻有把手缩回来的冲动,他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酸得要滴下液体。 他的真心终究得到了回报。 靳子琦望着他感动得泛红的眼圈,微微而笑,拉着他一起面向神父。 “从这一刻开始,你们两人已经结为一体,上帝将你们结合在一起,因此对这个婚姻有异议的人,请现在说出来或……” 拱门的外面突然喧闹起来,打断了典礼,紧接着引起的骚动越来越大。 只见四五名保镖正拦住一群人不断后退,似乎拦不住对方的来势汹汹。 靳子琦的手不由地扣紧宋其衍,而那边的保镖在对方出示了相关证件后便不再阻拦,无可奈何地退居到了两边。 待那些来人走近,才发现他们竟然穿着警服,在宾客困惑的议论声中,他们面色严肃地走到靳子琦面前。 “靳子琦小姐,我们是S城公安局的,现在怀疑你跟十年前的一宗杀人案有关,请你回警局协助调查。” ------题外话------ 一直想着写一篇苏凝雪的番外来揭示当年的事,也许就这几天。 【034】这次我会守护好你! 警察的话就像一颗炸弹,顷刻间轰炸了整个婚礼会场。 靳子琦看向一干神情肃穆的警察,盖着印章的警察证件,正规的警服和设备,无不在提醒她这不是一场恶作剧。 十年前的杀人案,十年前……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张陈旧泛黄的报纸。 十年前的昨天,乔欣卉深夜误杀了一个男子。 现在警方说,那事和她有关。 靳子琦不由地扣紧了宋其衍的手,骨节僵硬地生疼,究竟她遗忘了什么? 宾客席里,早已一派混乱场面,控制不住地骚动唏嘘声—— “靳家小姐杀人了吗?” “天哪,怎么可能,大喜的日子这不是寻晦气吗?” “警察都来了,也不知道这靳家小姐得罪了什么人。” 于众多交头接耳的宾客中,苏凝雪的脸色骤变,失了所有的血色,过于苍白,拿捏着手提袋的双手有些无措的微颤。 想要起身却被身边的靳昭东一把拉住,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宋之任在警察到来后便不好看了脸色,然而却也被这阵势搞得不名所以,只能任由那些宾客越来越轰烈的讨论声,却无从下手来制止。 而靳昭东的秘书已经急色匆匆地跑进来,到靳昭东的身旁,俯身在他耳边轻语,不知说了些什么,靳昭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看之极。 苏凝雪更是摆脱靳昭东的阻止,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看着那些岿然不动的警方冷声道:“在没有证据前这样随便抓人,就是你们警方办事的态度吗?” 那些警察中的负责人说:“我们也只是按规章办事,还请你们配合。” 靳子琦站在那里,感应着那些诧异而八卦的眼神,她看到自己母亲脸上流露出的慌乱,即便她掩饰得很好,她却看出她眼底的不安。 难道,十年前那起过失杀人案真的和她有脱不了的关系? 她的父母又隐瞒了她什么事? 这一切的一切,又是谁在背后策划推动,在今天揭开又是为了什么? 靳子琦的视野里突然映入一道蓝黄相间的身影。 她站在草坪的泳池边,是私人管家口中描述的打扮,鸭舌帽下是一副硕大的墨镜,几乎遮挡了她半张脸,大有隔岸观火的架势。 乔念昭—— 竟然是她! 靳子琦拿着花捧的手收紧,指甲嵌进手心一阵刺痛。 手背上忽然覆上一股温热,靳子琦转头就看到宋其衍那双明亮的黑眸,他的神情不知何时已严肃下来,然而面对她的时候却露出微笑。 他贴近她,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揽过她的肩头,将她保护性地纳入怀中,让自己对上那些前来“请”人的警察,丝毫不让的强势姿态。 “各位,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即便是要请人回去调查是不是也该等我们的典礼结束,不能因为我不是中国公民而搞歧视待遇吧?” 宋其衍顿了顿,俊脸上的笑意颇具深意:“不巧,澳大利亚驻华大使和我有那么点交情,他知道我今天大婚还特意送来了贺礼。” 警察们的神色一怔,自然也是事先了解过宋家和靳家的地位名望,听到宋其衍暗含威胁意味的话,都面面相觑犹豫起来。 那边的宋之任则在助理的搀扶下起身,朗声插话道:“警民合作我素来支持,但也请各位卖老朽一个薄面,容这场婚礼圆满地画上句号,之后我这儿媳妇自然会配合各位的调查工作。” “这……”警方负责人显然有些动摇,这里的人他们一个也得罪不起。 宋之任已经拄着拐杖走过来,“我会给你们孙局打电话,有什么后果我这个老头子担着,绝对不牵连你们进来。” 人家已经给了一个台阶,要是再不顺着往下走,那真是没眼色的人了! 警方负责人心里虽不甘愿,但面上也只能做出妥协,带着一干下属走到了边上,准备等典礼结束就把新娘带走。 宾客们的议论声已经逐渐消下去,整个草坪上很快就鸦雀无声的死寂。 比之之前神父宣词时的安静,此刻的安静多了几分诡异的萧条。 宋之任看了眼靳子琦和宋其衍紧紧相握的手,若有所思地叹息了声,夹杂了太多的无奈,让助理扶着他重新去席上坐好。 终究已经是宋家的媳妇,怎么着也不能坐视不管! 宋其衍冰冷的眸光在看向怀里的子琦时回暖,他扶正她的身体,“现在没有人打扰了,我们继续典礼吧。” 他双手握着她削瘦的肩骨,重重的,像是想借此给她无限的鼓励和力量。 他的眼神蕴含了信任的柔光,不曾徘徊迟疑过一秒,因为一瞬间的犹豫,足以让他失去身边这个他几乎用生命去爱着的女人。 靳子琦望着他坚定不移的目光,因为这突然的变故而产生的负面情绪,顷刻间烟消云散,不再紊乱,不再尴尬,不再气愤。 如果宋其衍能这么坦然地面对那些质疑,为什么靳子琦要退却呢? 她抬起头,看到宋其衍正细心地替她整理头上的白纱,他笑吟吟地望着她,动作极为地认真,仿佛在做一件很重要的大事。 “我没事,你放心吧。” 她也淡笑地望着他,看他上扬的嘴角,看他眼中缱绻不变的笑意。 “可是……你也会害怕。”他握紧了她的手,“这一次我会守护好你。” ——你也会害怕。 当然会害怕,害怕到这些年,她早就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 可是,被他这样提及,才恍悟,靳子琦依旧是个遇事会害怕的小女人。 这一次,她不再强迫自己去笑,去掩饰自己心底真实的情绪。 宋其衍看着她坚强面具下渐渐显露的茫然,嘴角的笑意更浓。 “从这一刻开始,你们两人已经结为一体,上帝将你们结合在一起,因此对这个婚姻有异议的人,请现在说出来或是永远保持沉默。” 他的声音贯彻了整个会场,清晰,低沉,有些沙哑,在寂静的空气中萦绕,他偏过脸环顾了一圈专注观礼的宾客,重新望向靳子琦,“新郎没有异议。” 怦怦。心脏跳动的声音。怦怦,怦怦。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有点陌生也有点熟悉。 靳子琦的大脑恢复了一片空白,她的眸中倒影着他真挚深情的脸,慢慢地点头,薄纱飞扬,露出她噙着一抹浅笑的嫣红唇角。 “新娘没有异议。” 神父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们跟前,继续刚才还未完成的证婚步骤。 “我现在宣布,你们正式结为合法夫妻,新郎,你现在可以亲吻新娘。” 全场宾客不约而同地起身鼓掌,大家似乎都忘记了前一刻的不愉快一幕。 “靳子琦。”宋其衍低沉的呢喃在头顶响起。 靳子琦循声仰起脸,腰际便揽上一条长臂,宋其衍倏然往前,一手扣住她的后脑袋,低头用唇贴上她的,她的眼睛微微睁大,对这个吻接受得仓促。 草坪四周响起烟火绽放的声响,湛蓝的天空中星光点点,似流星陨落。 宾客们的掌声越发激烈,欢呼声此起彼伏,庆祝着这一刻的到来。 靳子琦的眼角有些湿润,在那片嘈杂声中,缓缓闭上眼,环住他的身体,全神贯注地投入到这个深情缱绻的吻中。 …… 典礼在掌声中顺利落下帷幕。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并不因为之前的小插曲而被扰乱。 泳池边早已没有了乔念昭的身影,仿若刚才那一眼只是她的错觉。 靳子琦去房间褪下婚纱,换上了一身便装,门口是早已在等候的警察。 已经没有了再拖延不去的理由。 从房间出来,苏凝雪便一脸苍白地站在那里,身边是安慰她的苏凝秋,也是一脸凝重,靳昭东正在一旁打电话,眉头紧皱。 靳子琦走过去,在警察的监视下,拉过苏凝雪微凉的手,“我只是跟他们去调查又不是逮捕,妈你别担心,”转而看向苏凝秋,“小姨,我妈麻烦你照顾一下。” 苏凝秋点头,也是难掩眉眼间的关切:“子琦,你自己注意点,要是有什么事就打电话回来,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撑着。” 靳子琦笑着应下,便对身边片刻不离的警察道:“警察同志,走吧。” 转身朝电梯口走去,忽然感觉前方有人,抬头,就看到了宋其衍。 他站在走廊的那一边,挺拔的身姿,像埃菲尔铁塔伫立。 似乎一直都在等她。 看到她怔愣地停驻脚步,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我站得腿都酸了。” 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帮宋之任应付那些还没散去的宾客吗? 然后想方设法制止那些不好的留言传出去吗? 毕竟结婚当日,新娘被警方请去喝茶不是什么好彩头。 之前外界把今日的婚礼夸得如何盛大隆重,那她被请去警局的消息就会变本加厉地会被媒体抓住大肆传扬。 宋其衍却无视了她的诧异,朝她伸出了手,“我送你过去。” “宋先生……”警方负责人面露难色,“这不符合规定,你别为难我们。” “我没想为难你们,你们以前是怎么带人的这次就怎么带。” 他兀自走到她跟前,牵起她的手包裹在宽大的掌心,“我们走吧。” 身后的警察往前迈出了脚,却被负责人抬手阻止,望向宋其衍:“宋先生,送到门口算是我最大的妥协,希望你到时别再为难。” 靳子琦心中一阵阵的感动,为宋其衍的执着,也为他的情深。 迎上他深敛的眼眸,重重地点头,嘴角也挽上发自内心的笑,“好。” …… 盛世豪庭的门口早已堵满了闻讯而来的记者,拿着话筒,抱着摄像机的摄影师也比比皆是,若不是有保全阻拦怕是早已冲进来采访。 明明就封锁了消息,却还是有这样的局面,无疑是人刻意为之。 靳子琦此刻望着那些蠢蠢欲动的记者,脑海里只有一个名字—— 乔念昭。 她要毁掉的不止婚礼,还有靳子琦这个人,乃至整个靳氏。 既然自己得不到,那么就玉石俱焚,她是这个想法吗? 果然,女人疯狂起来,会是一枚杀伤力极大的定时炸弹。 宋其衍望着门口那些时不时往里窥觑的记者,眯了眯凌厉的黑眸,转而看向那群正不知如何是好的警方,“看来只能走VIP通道了。” 说着,他便拉着靳子琦转身,走去那条平常不太使用的通道。 通道门口早已有工作人员在等候,看到宋其衍来了,立刻恭敬地行礼,然后在前面带路,“少爷,您要的车已经停在了VIP停车场里。” VIP通道通往的是盛世豪庭不对外开放的一个小型停车场,一般都用于一些名人来居住时使用,停车场入口也有保安专门负责开门关门。 警车早已被通知停靠在那里。 “靳小姐,请吧。”负责人打开了一辆警车的后车门。 子琦不得不松开宋其衍的手,走过去前宋其衍捧住她的头,在她的额头印上自己的薄唇,“相信我,我愿与你同在。” 我愿与你同在…… 子琦抿起唇角点头,“我相信。” 慢慢拉下他捧着自己脸的手,然后转身走去警车边坐了进去。 一路走去,都不敢回头,怕自己抑制不住心底泛动的恐惧。 警车缓缓启动,然后加速,开始驶去出口,靳子琦终于忍不住转头望去,透过后车窗,便看到那道屹立在原地的英挺冷傲的身影。 似乎只要看着他,即便是天塌下来也不等于是她的世界末日。 曾在路边或电视里看过警车栽人,有朝一日她亲自坐进来却是另一种感受。 警车驶过盛世豪庭大门,引来追逐的记者,却终究躲过了那些可怕的镜头。 靳子琦松了口气,靠在后座上,大脑里盘旋不去的却是那张报纸的事。 又想起了那一日乔念昭搬出靳家前歇斯底里的吵闹,又想起医院里乔念昭口口声声说是她欠她的,又想起这些年父亲对乔念昭的纵容和愧疚…… 种种迹象,牵扯到的竟然就是十年前的那起杀人案吗? “那个……是不是我眼花了?”坐在旁边的警员突然喃喃自语。 靳子琦睁开眼,出于好奇扫了他一眼,却被车窗外和警车并排而驶的轿车吸引了视线,警车在十字路口停下,旁边那车也跟着慢下来。 瞪大的美眸中瞳孔一缩,靳子琦不由地贴近车窗,想要看清那车驾驶座上的男人,她没有看错,真的是宋其衍! “他……”怎么会在这里? 却发现自己竟发不出声音来,所有的话像是被卡在咽喉里。 警车再次行驶起来,拐过弯道,和旁边那辆轿车突然拉大了距离。 莫名地有些失措,她回头想要去寻找那辆轿车,却看到宋其衍的轿车超过几辆车追上来,紧紧地跟在警车的后面。 靳子琦眼神扑朔,愣愣地望着,许久之后才转回身。 靠在座位上,低头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忍不住无声地呢喃:“笨蛋!” 心底却泛起酸涩的甜蜜。 …… 和宽敞明亮的警局大厅不同,审讯室内总是弥漫了紧张诡异的气氛。 靳子琦坐在里面,两名警察则坐在她对面,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 片刻的沉默后,一名警察还算友好地笑了笑,“靳小姐可以叫我刘警官,今天你能配合来这里我很感谢,接下来我们就进入正题吧。” 靳子琦点头,想起等在外面的宋其衍时便平复下了心境。 “靳小姐,照片上的这个女人你应该认识吧?” 刘警官放到靳子琦桌前的是乔欣卉的照片,靳子琦没有否认,“她是我父母收养的养女的亲生母亲,也是我父母大学同学。” “十年前乔欣卉在襄阳区附近的巷子误杀人的那晚,我们调查了资料发现那天的入境处有靳小姐从伦敦返回的记录,机场也刚巧在襄阳区附近。” “十年前的事情我已经记不太清了,”靳子琦坦荡地看着刘警官打量的眼神,“况且,我出现在那边并不代表这件事和我有关。” “我们去翻看之前那起命案的档案,发现死者是本城的混混,经常干些拿钱替人消灾的事,根据当年的记录,他出事前一晚拿了大笔钱回家。” 刘警官停顿了几秒,单指敲着桌面:“而跟他一同拿了钱的其他几名混混,我们根据当年的口供找到他们,他们都一致指向本城之前一任市委书记的女儿,说是她出的钱,要他们教训一个跟她抢男朋友的女孩。” 他一番话说得极慢,也颇有深意,眼睛也犀利地盯着她,似要看透她平静的面具下隐藏的情绪。 “后来杀人案发生后,这些混混被市委书记给了一笔封口费隐瞒了自己女儿指使害人的真相,当时那市委书记还没倒台,所以乔欣卉被判得极重,不然放到现在,或许根本用不着坐牢,或许也就三四年就放出来了。” 靳子琦则一直在思索那一句“一个抢她男朋友的女孩”,心中疑云密布,隐隐有了某种猜测,但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她端起水杯喝了口水,语气也是很淡然:“我不知道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因为我那晚在襄阳区附近出现就有嫌疑吗?” 刘警官沉吟地看着她,旁边另一位警察已经拿了一张照片递到她面前:“他,靳小姐应该不陌生吧?” 靳子琦低头看去,入目的却是秦远的照片,相较于而今的成熟稳重,照片里的他显得年少青涩,看上去也不过二十一二岁的模样。 她点头解释:“他是我丈夫的同学,之前我们刚见过几面。” 刘警官听到这番话,却是皱紧了眉头,望着靳子琦的目光更加意味不明,和旁边的警察互看一眼,似乎难以置信她给出的答案。 另一位警察快速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再从袋子里拿起了几张照片,带着质问的口气把照片交给靳子琦:“那这些照片靳小姐怎么解释?” 靳子琦的脊梁有些僵直,当她看到照片中的男女时,脸上的淡漠和冷静有被瞬间撕裂开来的趋势,大脑轰地一声混沌一团。 和秦远站在一起,或亲昵地牵着手,或拥抱的女孩,不是自己又是谁?! 半山雪景里,她和秦远相拥在一起,秦远的脸上带着欣喜的笑,脸上有些羞涩的红晕,而他们所站地方的后面,正是靳家的别墅区。 和她梦中所看到的情景一模一样。 靳子琦盯着照片中的自己—— 那微垂的眼睫,唇角一抹浅显的微笑…… 一切的一切都让她的呼吸停滞下来,心跳也跟着慢了半拍。 午夜梦回时那个常常让她心痛的男人。 怎么会是秦远? …… 那天医院门口,她推开门下车,秦远回过头冲她一笑,他说:“我以为,凭我们相熟的程度,应该已经不需要这么客套。” 当她说出他们第一次雨中相遇时,他一脸捉摸不透的表情。 靳子琦的手不由地捏紧了手中的照片。 想起他讲述那个电影富家千金和穷小子,她的心口莫名地一疼。 他们到底有过怎么样的过往,又是被怎么样的隐藏了? 如果他就是那个穷小子,那她会是那个抛弃他的富家千金吗? …… “据我们了解,靳小姐和秦远十一年前就交往过,但是秦远之前有过一任女朋友,说是女朋友倒不如说秦远一直都在受那位市委书记小姐的援助……” “后来秦远突然跟那位市委书记的女儿断绝了往来,她就找私家侦探去跟踪秦远,像我们手里的这些照片,就是找到当年那家侦探社拷贝过来的……” 靳子琦想起那一枚白金戒指,想起生日宴上秦远拉出的小提琴,心底突然有什么正在破土而出,但她却本能地反驳警察的说辞。 “就算我跟他交往过又怎么样?现在谈恋爱分分合合很正常,况且,你们应该也知道,他今天跟教育家方以致的女儿结婚。” 刘警官却步步紧逼:“可是,我们拿了你和方晴云的照片去给那些混混看,他们一口咬定当年那位市委书记给他们看的照片里的女孩就是你,况且当时方晴云已经出国去了,而你刚好那一日回国又恰好在那个时间点前后出现在那附近。” 然后他慢条斯理地靠在椅背上,目光精亮地盯着靳子琦:“根据调查我们还得知,秦远当年出国赞助他的是靳氏集团,这也侧面说明在他出国之前除了靳小姐并没有其他交往的女友。” 靳子琦恍惚地盯着那几张照片,脑袋里杂乱一片,就在她丢掉那些朦胧的回忆决定重新开始生活时,突然有人告诉她那些缺失的过往岁月,现在正在等着她做出裁决,强迫她不得不接受这些破碎的记忆。 刘警官看出了她的抗拒:“靳小姐,我们希望你不要有所隐瞒,凭警方的能力,我想挖出当年那些事是迟早的事,倒不如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清者自清,如果确定这个案件和你无关,我们自然不会过多为难你。” 他的眼神变得幽深郑重,靳子琦的心却空得苍茫,她把那些照片放回桌上,神色有些恍惚地说:“我四年前出了场车祸很多事不记得了。” 刘警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字一顿地反问:“你是说你失忆了?” 靳子琦合了合眼眸,轻轻颔首:“可以这么说。” 审讯室内顷刻间便安静了下来。 …… B城方宅。 秦远一身黑色西装坐在床边,阳光倾洒,栗色的头发上点点金光。 他背对着门久久坐着,就像是凝固在某个时间点上的雕塑。 “阿远,怎么还不下去,爸他们等急了!” 卧室的门被从外推开,一身黑色雅致婚纱的方晴云出现在门口。 楼下悠扬的乐声隐约传来,宾客如云的热闹也让她的眉目间饱含喜气。 她精致的脸上描绘着美丽的妆容,笑起来露出颊边的两颗可爱的酒窝。 “你今天要是还想偷懒,爸说起来我可不帮你!” 床边的男人依旧没什么反应,方晴云无奈地叹息一声,噙着笑走过去,单膝跪在柔软地床上,从后面抱住了陷入沉思中的男人。 她眯着眼眺望着窗外的太阳,脸上满是幸福满足的笑,亲昵地把头倚靠在他的肩头,“阿远,我一直在想,明天去民政局登记完,该到哪里蜜月旅行。” 她的脸颊熨帖到暖暖的温度,却不见秦远回答,不由抬头关心地抬手去触摸他的脸颊,却被他突然抬起的手拽住了手腕,想收也收不回手。 “阿远,你到底怎么回事?我们结婚你不高兴吗?” 握着她手腕的手却冰凉得让她颤栗,就像他此刻整个人给她的感觉—— 阴冷,就像是一个失去了生命的僵硬木偶。 “阿远——”她又低低地唤了一声。 秦远却突然松开她的手,在她过去拥抱他时,他却径直站了起来。 缓缓地转过身,往后动作迟缓地退了一步。 他的背直直地撞上身后的窗户。 可是他却没有任何的感觉,只是淡淡地望着依旧坐在床畔的女人。 “晴云,这些年你是不是很累?” 他甚至连语气也出人意料的平静,平静得令人心慌。 方晴云一怔,错愕过后却是甜蜜泛于脸上,她摇摇头:“只要跟你在一起,我永远都不会觉得累,阿远,你知道我爱你。” 秦远却突然自嘲地笑了笑,很淡的笑,却充满了凄凉的感伤。 一个男人的脸上很少会出现这样的神情。 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也刺痛了方晴云的眼睛。 “阿远你到底怎么了?中午不是还好好的吗?” 她起身想要上前拉他,他却往边上避开了她的触碰,神色更加的冷漠。 在她担忧而不解的目光里,他慢慢举起了被他捏在手里的一张信纸。 那是一封信,被一个女人掩掩藏藏了十年的一封信。 也是另一个女人十年前写给他的一封信。 或者,更准确的说,不是一封,是很多封。 秦远的目光越过已经脸色有些苍白的方晴云,落在她身后的梳妆台上。 那里放了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叠信,收件人都是秦远。 “你一直都知道我和靳子琦的关系,对不对?” 知道我们曾那么相爱,知道我因为她颓废不振,对不对? 方晴云脸上的笑容被一点点的剥夺,听着他的质问,看着他转冷的眼神,她的双手无措地纠在婚纱上,“阿远,你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 “如果真的不想让我看到这些信,为什么没有丢掉,还要这样一封又一封的藏起来,是因为愧疚吗,还是只有这样你才安心?” “阿远,你听我说,我只是不想你再因为她消沉下去。她那样对你你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你难道忘记我捡到你时你是什么样子了吗?” 秦远的身形一怔,手中的信纸被捏紧。 方晴云苦涩地笑了笑,“你因为她酗酒抽烟还被流氓打晕丢在伦敦的街头,你觉得我还会一直冷眼旁观吗?” 秦远的眸色一阵恍惚,声音也暗哑了几分,“我有知道事情真相的权力,即便我和她不再有可能,我也有权力知道自己被抛弃的理由。”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回来找她吗?她的父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吗?秦远,别忘了你的腿是谁打断的,是谁不顾你的反对强行把你送出国!” 是靳昭东和苏凝雪,这个事实他怎么会忘?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自己的腿。 午夜梦回都会惊醒的事实,他又怎么会忘记? 他低头望向手里的信纸,他翻到的这一封里,那娟秀的字体,她说—— 你不回我信没关系,阿远,我会去找你,妈妈说了,只要你还是一个人,只要你还坚信着我们的爱情,她就同意我们在一起! 寄信的时间,十年前的一个月前。 她说,她买了机票会在十二号那天去伦敦找他。 十年前的十二月十二号,他在做什么? 那个时候,他已经跟方晴云渐生好感,他开始依赖这个善良温柔的女孩。 他闭上眼睛,努力地回想,然后模糊地记起—— 曾经有那么一天,他在实验室里做实验,导师说有个中国女孩找他。 导师暧昧地挤眉弄眼,是个很有东方韵味的漂亮女孩。 他笑着脱下白褂走去门口,那日阳光明媚,他想的却是方晴云。 事实上,他是真的在门口碰到了方晴云,她摒弃了以往羞赧的性子,竟然突然抱住他,并且按下他的头就吻了他的唇。 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吻,他愣得瞪大眼,却没有去推开她。 …… 秦远的眉头拧起,那一刻,靳子琦是不是就站在某个角落看着。 他以为的方晴云,其实是靳子琦。 千里迢迢去伦敦找他解释的靳子琦。 …… “秦远,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吗?我这些年为你做的比不过几封信吗?” 方晴云无力地跌坐在床上,仰头望着秦远被窗角的纱帘遮挡的脸。 “我们的十年终究抵不过你跟她的一年吗?秦远,你就是头白眼狼,我为你付出的你统统看不到,你只看得到她从中国飞去伦敦!” 她凄凉地笑着,眼泪却控制不住地留下来,内心苦涩万分。 秦远从阴影处走出来,到她的面前蹲下,握住她的手,“晴云。” 方晴云却撇过脸不看他,眼泪掉得更凶,却强忍住不哭出声。 “晴云,对不起。”秦远目光复杂地望着她,抬起一只手轻柔地抹去她下巴上的泪滴,“我知道你对我的好,我也只是一时有点气。” “你只要一听靳子琦的名字就马上变了个人。” 方晴云哑着嗓子念出那个女人的名字,那个横在他们之间,永远跨不过去的沟壑,被她刻意掩埋了十年却再次显现的万丈沟壑。 秦远微微垂下眼睫,看不清眼中的情绪。 再抬头时是坚定不移的认真,他握紧了她的手:“晴云,我和她是过去了,你才是我想要珍惜的人,你以为我跟她还回得去吗?” “我没忘记她,只是因为我忘不掉那种恨,被生生折断了双腿的恨!” 他的眼眸幽暗如深,看不清里面所蕴含的东西。 事实上,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些年来,到底是恨多一些还是爱多一些。 方晴云却因为他的话而身体一僵,随即便转过脸看着他俊雅的脸庞。 “在我跟她之间,你选择的还是我吗?” 秦远淡淡地笑了下,望着她泪痕满布的脸,目光格外的温柔。 “这十年来,在我最落寞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是你,在我最成功的时候也是你,上天已经为我做出了选择,你不觉得吗?” 方晴云破涕为笑,却发现自己又哭又笑的丢脸,羞恼地转过脸想要甩开被秦远紧握的手,却反而被他一把扯进怀里。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抚她挽起的新娘发型,“傻丫头,为什么就不相信我?” 两人如胶似漆地粘了一会儿,秦远便拉着方晴云起身,准备出去应酬宾客时,却在转身之际看到了开着的电视机里的画面。 刚抬起的脚步顿时停在那里,一双眼睛也是定在了电视上面。 “阿远,怎么啦?”方晴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电视频道里正在插播一则新闻,背景是S城的盛世豪庭,门口已经堵满了新闻媒体记者,保安正在努力地维持秩序,阻止他们进去。 然后,从里面走出了几位衣着靓丽的名流,看到门口的记者都立刻变了脸色,一边挡着自己的脸一边往停车的地方快速走去。 而场外的记者正拿着话筒在绘声绘色地描述—— “据有靠消息称,今日将要加入本城首富宋家的新嫁娘靳家千金,极有可能与十年前的一宗过失杀人案有关,更巧的是,杀人案就发生在十年前的昨天,若此消息属实,那靳氏的股票也将因此而暴跌,至于靳家千金恐怕难逃牢狱之灾。” 电视的镜头很快就转向了从停车场缓缓开出的几辆轿车上,不少嗅觉灵敏的记者已经指挥着摄影师抱着摄像机追过去拦截。 “不少此事的相关知情人士,一直在刻意回避我们的询问,然而至今我们都未见新嫁娘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有消息透露,她已经被警方秘密带走。” “作为靳氏的当家人靳昭东董事长对此事也是冷漠回应,然而脸上已经难掩疲惫的神色,此事的后续报道本台会继续跟进,欢迎大家届时收看!” 方晴云的手忍不住捏紧了秦远的衣袖,“阿远,我们该下去了。” 秦远却望着电视机没有反应,他脑海里是记者说的那句话—— 十年前的昨天,十四号。 十年前的十二号,她去伦敦找了他。 那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裤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秦远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他拿出手机,是他的秘书打来的电话,语气有些忐忑不安。 “秦总,刚才S城的警方打来电话说想向你问一些问题来了解十年前的一宗杀人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抽空见见他们?” 秦远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僵硬下来,他盯着电视画面的眼睛突然像是要渗出血来,他的声音也变得晦涩暗哑:“什么杀人案?” “他们说可能抓错了人,现在怀疑是S城的靳氏千金错手杀的人,因为调查得知你们相识所以请你录一下口供……” “你给我订最快去S城的机票。”他的声音仿佛被抽空了力气。 似乎忘记了他今天是新郎,他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在电视里看到的听到的内容,靳子琦十年前杀人了吗? “阿远!”方晴云却比他快一步挡在门口,“你难道忘了今天我们结婚?” 秦远的眼神幽深,眉间纠结:“我知道,晴云,等我回来,我必须要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然我不可能安心。” 方晴云还想伸手去拉他,他却已经越过她迅速地下楼。穿过诧异的宾客,跑出了大门,直奔停车库。 听着楼下母亲焦急的询问和车鸣声,方晴云颓唐地靠在门边,失声地笑了笑,脸色晦暗,原来,终究是比不过那个人…… 【035】你还爱我,方晴云算什么? “BOSS,你让我查的事,已经有些眉目了。” 宋其衍坐在警局廊间的座椅上,黑色的礼服被解开扣子,领结早已被拿掉,扯开两颗衬衣扣子,俊脸上浓结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场。 听着手机那头邹向的报告,眉头越加揪紧,指间的香烟烟圈徐徐攀升。 “先生,这里禁止吸烟。”有女警员走过来提醒。 宋其衍抬头横扫了她一眼,冷厉的眼神看得女警员缩了缩脖子,哪里还敢多嘴,识趣地摸着发凉的脖子讪讪地走开了。 走廊间,只有偶尔警局文员走动的声响,夹杂着外面隐约的警笛声。 一阵紊乱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啪嗒啪嗒,格外的清晰。 在烟雾弥漫中,宋其衍循声抬头望去,秦远站在楼梯间,呼吸急促。 宋其衍缓缓起身,和秦远对峙而立,就像是两个不对盘的磁场突然发生碰撞。 “她人呢?”秦远走过来,张口就问:“楼下的警员说在二楼,在哪里?” 宋其衍冷眼望着神色焦急的秦远,隐忍着平静面具下的惊涛骇浪,斯条慢理地把手机藏进了口袋里,“她能去哪里,你不是今天结婚吗?” 秦远被这个问题堵得突然语塞,垂下的双手却因为心中的郁结而握紧。 是呀,他今天本该在方宅开开心心做新郎的。 他撇开眼,声音喃然:“我看到新闻了,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该看到的你都看到了。” 秦远皱眉看着宋其衍冷漠的表情:“我……很担心她,当年——” “她很好。”宋其衍蓦地打断他,转眼对上他略略错愕的眼:“她很好。” 仿佛是怕他不信,所以刻意强调了一遍。 秦远却不想听这句话,他往前走了一步:“她在哪个房间,我要见她。” 肩膀却被一只大手扣住,制止了他继续往前走。 宋其衍抿着唇,望着他的眸光更加冷冽,“在她出来前,离开。” 秦远一直压制的怒意骤然兴起,反手握住宋其衍扣着自己肩头的手腕,发现是如铁箍般不可撼动的力度,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离开?” “那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宋其衍一针见血,平淡的语气却尽显讽刺。 不知道他究竟在嘲讽些什么,秦远的心情却因此而降到了零点。 他脸色阴沉下来:“其衍,你要这样跟我针锋相对到什么时候?” 宋其衍回之一笑,冷寒至极:“那你又要什么时候才能罢休?” 走廊间,两个大眼瞪小眼的男人互不相让,凛然的气势让路人退避三舍。 “我跟靳子琦的事,你根本没权利干涉。”秦远咬着一口牙,也扣紧了宋其衍的手腕,“你怎么就不干脆承认,你从中作梗,就是为了得到她?!” “我从没否认过我的私心。”宋其衍浑然不觉自己哪里做错了,面色如水,“没道理你已经都要成家生孩子了,却还要对她纠缠不清?难道,仅仅是因为你忘不了她,她就必须要为你守身如玉?” 秦远脸色一白,宋其衍却不甚在意地嗤笑一声:“秦远,世界上没有这么好的事,你佳偶在伴,她却要忍受孤独的折磨,她不欠你什么!” 秦远只觉得心头一阵刺痛,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蜇了一下。 他往宋其衍的位置逼近一步,另一只手扯住他的衣领,面色铁青,质问:“宋其衍,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又搞了什么鬼?” 宋其衍一笑,顺势往身后的墙上一靠,直直地望着他愤恨的眼神。 “我喜欢她,恨不得把她揉进骨子里,想跟她纠缠不清直到死,你懂吗?” “我懂。”秦远冷笑,“所以卑鄙地盗用别人的回忆,不折手段地阻止我跟她见面,你不就是担心我把那些事都告诉她毁了你这虚假的幸福吗?” “阿远。”宋其衍却突然语气一软,眉间也染上笑意:“今时今日的你又是以什么立场来插足靳子琦的事?回去后,你又该怎么面对方晴云?” 秦远顿了顿,脸上已经显露出一丝烦躁痛苦的神色。 握着拳的手关节青白,似在努力忍受着皮开肉绽的煎熬一般。 有时候精神的折磨来得比*的惩罚痛苦得多。 宋其衍嘴角的笑意更深更冷,也更加嘲讽,“日子总是要这样过下去的。既然你已经做了选择,就该一直坚持下去,不要后悔,也不要回头。” “干脆一点,大家都轻松,她现在不需要你的任何关心,就当是陌生人看一眼就此走过不好吗?你以为你这样,靳子琦知道还会感到欣慰高兴?” 秦远扣紧拳头:“如果当年的事和我有关系,我不可能看着她不管。” “那你要怎么管?和方晴云解除婚姻,重回到靳子琦身边?你当初既然接受方晴云,能做到十年对她不闻不问,你确定你真的爱过她吗?” 秦远被触及伤口,怒火一下子被点燃:“我怎么可能没爱过她?” “那你现在还爱她吗?” 秦远的喉结一动,却被宋其衍冷然的言语问得说不出话。 “如果你还爱她,那方晴云算什么?” “等这件事处理好,我就会跟晴云结婚,我会好好照顾她。” 宋其衍却被这个答案弄得低低地笑出来,“照顾?不是爱吗?” 秦远神情难看,宋其衍抬眸盯着他复杂的眸色,薄唇开合间言辞残酷:“还是说你既爱靳子琦又同时爱着方晴云?” 秦远被他犀锐的目光逼视地往后退了一步,彻底语塞了。 “你知道你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是多情。你知道自己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也是多情。女人爱你,就像是飞蛾扑火。” “你这种人就该生在古代,买个庄园,娶个三妻四妾,享尽美人恩。女人个个你都真心爱,女人也都爱你,一大家子其乐融融,你看都完美,流传下来绝对不失为一段风流佳话。” 秦远看着宋其衍的眼睛眼角似要撕裂开来,拳头握得关节咯咯作响。 “明知道你口无遮拦,却还要跟你争辨,我是不是有点自讨没趣?” “难道我有说错吗?”宋其衍冷眼看他,双手克制地握紧,忍住上去揍人的冲动:“忘不了从前的,却也割舍不下现在的。”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靳子琦在没遇到你之前是什么样的生活?靳家从小任命的继承人,锦衣玉食,高高在上,就像是宫殿里被万千宠爱的公主。她为什么会牵扯进这起命案里,还不是你当初为了靠近她甩了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怀恨在心,在她从伦敦回来那晚找人对付她。” “你说什么?”秦远一怔,眼圈泛红:“她从伦敦回来的那晚出的事?” “噢,我怎么忘了,那个时候你跟方晴云如胶似漆,怎么会留意到巴巴跑去伦敦找你的前女友,就像你跟她在一起时怎么还会惦记第一个女友?” “这事不用你再重复一遍!”秦远低吼。 宋其衍双手悠闲地兜进裤袋里,眯起眼微微一笑:“恼羞成怒?” 说着把目光转向一边,似自言自语道:“靳子琦什么都好,就是命格不好。” “闭嘴!”秦远倏地一声冲上前,再次一把扯住他的衣领。 往日的温文儒雅早已不见了痕迹,脸上只有挣扎而萧索的神色。 宋其衍的话无疑撕裂了他心中那道潜在的伤口,瞬间鲜血淋漓。 “如果你觉得愧疚,那就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秦远咬紧了牙关,因为宋其衍残忍的话语气得身体微微战栗,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永远二字,一生一世,多么绝对的词语! 审讯室门突然开启,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却惊扰了僵持中的两男人。 秦远的手下意识地松开了宋其衍的衣领,却残留了深刻的褶皱。 走廊的那一头,一间房间内明亮的灯光扑撒了门口的地面。 一道纤窕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廊间,穿着牛仔裤,米色羊绒衫,黑色的外套,修长的脖颈上是一条大红色的围巾,乌黑的长发干净地扎起。 “要是还有需要,我们会联系靳小姐,今天麻烦你了。” 靳子琦冲紧跟着出来的警察点头:“好,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告辞了。” 毕竟警方所掌握的证据都只是片面的,即便接到举报后他们也发现案件有疑点,但十年前的事哪里还说得清,那些所谓的证据也不算确凿。 靳子琦虽然有嫌疑,但是说她就是凶手也稍微牵强了点。 除非他们能找到更加有力的证据,才能名正言顺地扣留靳子琦。 不然,只能放人,甚至可以说,这个旧案还是只能这样不了了之。 靳子琦回转过身,就看到了走廊上的宋其衍和秦远。 脚下的步子突然而然地减缓了,她的视线停留在秦远脸上,而他也正好望着她,还算明亮的灯光下,他的脸上表情有些晦暗。 那些泛黄的照片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如秋风扫落叶般轻轻飘落。 却似一块巨石重重地压住她的胸口,让她感觉到闷闷的窒息感。 他比起照片里的模样,五官英俊了很多,肩膀也更加宽厚,神情淡定,姿态从容,即便是眉宇间的挣扎犹豫也被他努力地克制着不外露。 已经忘记了他跟自己在一起的样子,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稳重又深沉。 看来他跟方晴云在一起是对的,那个女人才能让他蜕变成出色的男人。 至于靳子琦—— 她的视线转向宋其衍,他的眉头因为她把注意力过多落在秦远身上而皱起。 在她面前,他总是不知道掩藏自己真实的情绪! 在心底暗暗地轻叹一声…… 靳子琦抬起脚步,一步一步走过去,高跟鞋落在地上,回音清晰。 “笃”,“笃”,“笃”。 每一下,都踩在另两个男人的心尖上,也落在她的耳畔。 等她止住步子,已经站在了相对而立的两个男人跟前。 靳子琦没有去看秦远,她往宋其衍的位置挪了半步,抬起的手挽住他的手臂,朝他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我们回家吧。” 她的神色自然,就像是在说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 宋其衍低头望着她,望见她眼中的笑意和信赖,伸出的手穿过她的指缝和她五指紧扣,哑声道:“好,我们回家。” ——家,回家,回去属于她跟他的家。 秦远看着那张近在咫尺、姣好静雅的脸,胸口却跟浇了冰水一般冰冷。 目光下移,落在宋其衍和她紧紧相扣的双手上。 心脏仿若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掐住挤压,喘不过气来的难受。 “靳子琦。”他嘴唇翕动,眼里点点不明的光芒,他只是念着这个名字,“靳子琦——” 靳子琦的身形一滞,顷刻间宋其衍的手握得她的关节生疼。 她深吸口气,拽着宋其衍的衣袖,没有回头,径直抬步准备离开。 “靳子琦,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秦远蓦地侧身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臂,几乎是同时宋其衍便扣住了他的手腕。 那暗暗的力道和特殊的扣握方式让他的手一麻,不自觉地放开了靳子琦。 “秦远,请你自重。”宋其衍低沉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威胁,他将靳子琦护在了身后,自己挡在秦远面前,“别逼她!” 秦远抬头,愤恨的眼神和宋其衍不争想让的执着目光在空中碰撞。 “别逼她。”宋其衍再重申了一次。 他将靳子琦护在自己的臂弯里,抬头看着秦远:“记住我的话,不要再来了。” 倚靠在宋其衍的怀中,靳子琦自始至终低敛着眼睫,心中有些怅然若失。 当她记忆里的那个人站在自己面前,终归还是有那么点介意。 不知道他们过去究竟是如何结束的,但她隐隐作痛的心在告诉她—— 那并不是一段善终的感情。 …… 秦远却紧紧盯着垂着眼眸的靳子琦,“靳子琦,我有话跟你说。” “她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我在问她,不是问你。”秦远露出阴翳的情绪来。 宋其衍握在靳子琦肩头的手缩紧,“她的答案也是一样。” “那为什么不让她自己回答?”秦远凌厉的眼直射向宋其衍:“如果她的答案也是这样,你为什么不让她自己说,你在害怕什么?” 靳子琦肩头被捏得有些疼,她的黛眉微微一动,却没有去挣开他的手。 “我为什么要害怕?”宋其衍的眉目渐冷,“你又想让她说什么?你和她之间又有什么还是可以说的!” 秦远愠怒地红了眼,瞪着宋其衍,倏尔抓起靳子琦的手,转身就要向楼梯走去,“跟我走,我有话要跟你说。” 靳子琦的眉心拧紧,在宋其衍同样不肯撒手之际,她主动甩开了秦远的手。 秦远转身的动作一震,他望着空空的手心,眸光一晃,抬头看去—— 靳子琦撇开眼不去看他,她往宋其衍的身边靠了靠,眼色冷淡。 “阿衍说得对,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好聚好散不好吗?” 靳子琦清冷的声音飘落在空气中,秦远紧皱的眉宇间似不敢置信。 宋其衍的身体也明显的一僵,揽着她肩头的手指竟有些微微发凉。 她怎么会知道的,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她跟秦远之间的那些过往? 秦远似还不甘心,往前一步:“如果我说你身边的男人骗了你呢?” “他骗了我什么?”靳子琦回眸看他,眸中却是平静如水,“就算他骗我那也是我们两个人自己的事,不需要无关紧要的人来评判。” “无关紧要吗?” 心口突然像是被一把利刃狠狠地捅过,秦远的四肢都逐渐冰冷起来。 他们那些过往,她竟然用“无关紧要”四个字一概而过。 靳子琦毫不回避地直视着他,娇美的脸上却是一派淡漠。 “那你要离开方晴云跟我在一起吗?” 身后的男人呼吸骤然变得沉重,靳子琦却望着秦远一字一顿地问:“你要抛下即将跟你步入婚姻殿堂的方晴云回来我身边吗?” 秦远的眼角刺痛,他的牙关咬得死紧,面对她没有任何感情波澜的质问,他却没有办法毫不迟疑地给出一个答案。 靳子琦却忽然一笑,在他看来那个笑极美,却也极为残忍。 “如果不能,那就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沉默就好。” “过去十年我们都没有机会复合,现在说再多也是徒劳,最多只能说明那段年少轻狂的感情不过是个错误,错的时间遇到错的人注定是个错误——” “够了!”秦远低低地喝止她的话,他的脸上是化不开的阴沉情绪。 相握的双手越加收紧,靳子琦没有抬头去看宋其衍的神情,她只是望着神色不谙的秦远,语气平静地道:“我现在很好,我结了婚,有了孩子丈夫,生活得很平静,不会因为一个无伤大雅的谎言而面临破碎。” “你的身边不是也有真心为你的女人了吗?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待她,你们能在一起十年,已经很能说明这段感情的牢固。” 靳子琦深呼吸了下,“如果当年是我先开口伤了你,我可以道歉,甚至,可以做出相应的补偿,假如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的话。” 在秦远还怔愣在原地的时候,靳子琦挽过宋其衍的手,拉着他越过秦远走去楼梯口,毫不留恋,亦没有再回头去看。 靳子琦不会后悔任何决定,过去的不去,未来的永远不会来。 …… 与此同时,警察会议室内。 几名警务人员正在热烈讨论十年前那宗过失杀人案。 只是负责这起案子的队长刘警官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刘警官暂停了会议,他接起电话,那边劈头就是一顿骂:“你们作死啊!谁让你们把靳家小姐带回局里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事先通知我?” 刘警官被骂得一愣一愣,刚想开口反驳,会议室的门就被重重地撞开。 “你们这群兔崽子,是想害死老子是不是?!” 手机听筒里和众人身后不约而同响起一个因为长期缺乏体育锻炼,只跑了几十米就气喘吁吁的中年男子气恼的声音。 “我说你们抓什么人不好,把本城首富的儿媳妇铐到局里来,你们知道你们现在算什么,非法拘留市民,还破坏婚礼,单凭这两点我就可以把你们都免职!” 局长一路气势汹汹地跑过来,十二月的天,他却生生地出了一额头的汗,也来不及擦,直接就指着刘警官的鼻子劈头盖脸一顿痛骂。 “你小子亏我之前还提拔你,你倒是给我长脸,平日里你逮谁我都睁只眼闭只眼,现在连老虎你都敢逮了,我看你真是蹬鼻子上脸,还有你们这群蠢货,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睛了!” 局长指着众人的手指不住颤抖,依然心有余悸,“你们知不知道被你们逮进来的人究竟是谁?人家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否则的话,现在你们怎么还能相安无事坐在这里,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骂完之后,局长就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无力地滑坐在椅子上。 会议室里也立刻唏嘘起来,众人不解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 他们不就是翻查十年前的案子吗? 想要还事情一个真相,为什么就要被局长这么指着鼻子骂? 有不满的警员已经说话:“局长,我们替受冤者翻案也有错吗?” “是呀,到底什么情况啊?” 刘警官也是眉头紧拧:“局长,十年前那宗过失杀人案明显是有疑点的。” 话音刚落,局长便重重地一掌拍在桌上,也惊得众人立刻噤了声。 “疑点?有什么疑点?”局长深吸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扫过众人:“乔欣卉的案子不要再查了,明天就销案,至于那个举报者列入黑名单。” “可是明明就有疑点啊!” 局长虎瞪了那争辩的警员一眼:“我说没有就没有。” 面对众人的愤愤不平,局长无奈地叹了一声:“这是上头的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这下是真的没声了,也不敢再将僵持下去。 他们隶属于总局,总局的上头是谁,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这年头,有时候还是要识时务点,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位冷汗直冒的局长并没有告诉他们,总局局长给他一通电话也是劈头就骂,理由,总局局长也被上头抓起点头骂得差点躲进地缝里去。 试问连澳大利亚驻华大使和英国驻华大使都能请动的人,他们怎么敢去惹? ------题外话------ 忽然发现自己有点卡文,应该接下来要揭露真相,发现情节有了语言组织上有那么点困难,所以……嗯…。大家体谅我吧!咔咔 【036】谁才是杀人犯? 宋其衍拉着靳子琦头也不回地走出警局。 刚一脚跨出大门,对靳子琦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以后那姓秦的要再找你,别理他。” 靳子琦望着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心里还是隐约有些不痛快。 这个男人撒谎骗了她难道没有一点认错的自觉性吗? 要不是没带包,否则真会往他身上招呼。 宋其衍被她瞪得一蹙眉头,满脸的迷惑:“怎么这样看着我?”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决定给他一次解释的机会。 摇头:“没有。”回答得很顺溜。 靳子琦看了眼周围的人来人往,转而重新瞪他。 看着他一脸无辜的样子,本来哄几句就会消下去的气,莫名地就上涌了。 靳子琦没再说什么,甩开他的手就自己走。 宋其衍意识到情况不妙,忙三步并两步追上去,拉住她:“我有话说。” “说吧。”靳子琦停下步子,却把脸撇向一边,静等他自我反省。 “咱们今晚是住酒店还是回家睡?” 靳子琦觉得自己高估了他,太阳穴一跳,瞪着他看:“宋其衍,这就是你要说的吗?你一天到晚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当然是想男人都会想的事。” 宋其衍说得一本正经,丝毫没有觉得尴尬。 她却听得一张白皙姣好的脸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然后,在他灼灼的目光下,转身就快速要去路边拦车。 只是刚走了几步,手腕就被一股力道拴住,然后人也被从后拉住。 “你——”只来得及回头说出一个字。 宋其衍手上带劲,把她拢进了自己怀里。 不等她反应过来,眼前就突然一暗,他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靳子琦的呼吸滞了滞,感受到他的唇上传来的柔软和温热。 他略显粗粝的掌心贴着她的脸颊,唇上微微用力,迟迟不肯离开。 本紊乱中带着点气恼的情绪逐渐被他磨得消失殆尽。 甚至于忘记,此刻他们还站在警局大门附近,众目睽睽之下。 靳子琦本抬起就欲打他的手下意识地改成圈住他的脖颈,配合地掀开双唇。 宋其衍侧头压得更近,趁虚而入,探进她的嘴里,加深了彼此的触抚。 靳子琦感觉到自己的舌尖被吸允,她的心脏怦怦乱跳,似要蹦出喉咙。 吻得很严实,也逐渐变得不纯洁,她觉得自己的腿发软。 他紧紧地搂住她的腰,托住她的后脑,将她更深地按向自己。 傍晚的凉风习习吹过,靳子琦恢复了那么点意识,然后发现—— 自己又一次被他色诱了! 刚才,明明还是她在生气地质问他,怎么问着问着就吻到一块儿来了? 靳子琦倏地推开了他。 宋其衍猝不及防,或者说防不胜防,真的一下子就被推开了。 他喘息沉沉,却没在意,反而拉起她的手就往停车的地方快步走去。 “慢点,走这么快做什么?”靳子琦追不上他的脚步。 宋其衍没有转头,亦没有慢下脚步,酷酷地丢下两个字:“开房。” 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后的女人不肯再走,掰住路边的柱子,红着脸气愤。 “宋其衍,放开我,我要回家。” 宋其衍扭头见她瞪自己,也见周围路人指指点点,脸也跟着绿了。 “没事回什么家,先去酒店,明早再回去。”他霸道地宣布自己的计划。 靳子琦的回答是狠狠地在他的鞋子上踩了一脚。 “靳子琦,你个恶毒的女人!”宋其衍咬牙切齿地回瞪着她。 脚趾传来的痛楚让他缓缓躬下身,额际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连握着她皓腕的手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力道。 靳子琦看他真的被踩疼了,难免有些心虚,却又不敢靠近他,抿着唇角站在柱子旁,一手还环住柱子以防万一。 “为什么要骗我你就是我的初恋?我不说你以为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吗?” 也许是因为自个儿心里底气不足,所以质问出来的声音也有些大。 “我哪里骗你了?” 宋其衍气呼呼地,也瞪着避他如避蛇蝎的女人:“我有承认过吗?都是你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误会,你自己好好想想,我有说过是吗?” “你还敢说!”靳子琦气恼不已,却发现也无计可施。 “我怎么不敢说了?”宋其衍也上了火气:“你往我头上乱扣屎盆子,还不容许我上诉了?你当自己还十八岁吗?还学人踩脚!” “宋其衍,有你这样的吗?”靳子琦不敢置信地瞪圆美眸。 “我怎么样?” 靳子琦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反正你不该骗我。” “我哪里骗你了?”宋其衍做贼心虚,急着反驳,差点没跳起来,“只不过你说的时候我没出声而已,再说,你不能剥夺我保持沉默的权力!” 靳子琦不再说话,抿着唇瞥了他一眼,转身要走。 “你要去哪里?”宋其衍急着追了几步,什么面子里子都甩一边去,立刻好了态度,柔声道:“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嘛!我有话要跟你说。” 靳子琦停下来看他,却是提防的眼神:“什么话?” 宋其衍左右前后看了遍,压低声线:“这里不方便。” 靳子琦拧起黛眉,忍住想要再次教训他的冲动,说道:“没什么不方便的。” “这里多没气氛,前面不远处路口有家酒店——” “宋其衍!”靳子琦恼羞成怒地往他身上招呼了两下,“死性不改!” “你是我老婆,我跟自己老婆亲热怎么着了?” 宋其衍不服气地嚷着,顺势把她一把抱进了怀里,死也不撒手。 饶是无用,还是费力地挣扎了几下。 听到耳边他因为生气而急促的呼吸,“我警告你不要再动了!” “你放开我!” 两个人在警察局门口,你一句我一句地吼,都是当真的吼当真的生气。 只是也引发了当真不好的后果—— 靳子琦很快就发觉身后某人的某物正硬硬地抵在她的后腰上。 一张脸骤然爆红,靳子琦也彻底地安静下来。 宋其衍尴尬地红了耳根,一时没控制住—— 但还是清了清嗓子,趴在她耳边说:“都是你惹出来的事!” 靳子琦气得说不出话,被他胁迫地往轿车边走。 刚走了两步,突然一截啃了一半的黄瓜凌空而来,砸中宋其衍的脑袋。 宋其衍瞬间青了脸,转头就一声低吼:“哪个不长眼的——” 然后看到一个老大妈嗑着瓜子满脸鄙夷地正打量着他,啧啧两声后,在宋其衍的怒瞪下转身离开,“耍流氓还这么光明正大!” 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奶奶一晃一晃地路过他们跟前,漏风的嘴哆哆嗦嗦地吐字不清:“这年头……世风日下啊!” 宋其衍的脸色这下子彻底黑下来,看看怀里的靳子琦,又瞧瞧那些皆斜眼瞧他的路人,一口气憋不下地吼道:“看什么看,没看过老公抱老婆嘛?” 吼完后就发现不对劲,这下斜眼看他的就不止旁边那些路人了。 …… …… 取了车,终究没有去不远处的酒店。 又是被丢黄瓜,又是被那么鄙视地瞅,任谁都没有了兴致。 宋其衍内火旺盛,连带着甩起门来的动作也是扩大了好几倍的幅度。 靳子琦微微扫了他一眼,扭过脸看车外不理会他。 她盯着窗外看,心里却是又想起了那些有的没的事,到最后,思绪都集中在了警察说的那宗过失杀人案上,她当初在那附近出现过吗? 轿车驶入车流中,靳子琦却转头对宋其衍道:“去襄阳区。” 宋其衍浓眉一拧:“去哪里做什么?”语气里隐约有些不情愿。 “我想去看看。”靳子琦靠在座位上,若有所思:“看看可能会想起些什么。” “能想起些什么?那事本来就跟你没什么关系。” 靳子琦却因为他过快的否决而望向他,在忽明忽亮的光线里,盯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宋其衍,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宋其衍眉梢一动,然后皱起了眉头:“我能知道什么?” “那就去襄阳区。” “咱妈说要我们回家吃饭去……” “去襄阳区。” 宋其衍却蓦地在路边停下了车,转头看她:“那里没什么好看的。”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去?”靳子琦的目光紧紧地锁住他的脸,不错过他脸上任何的表情变化,“你和妈他们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还是说,当年的事真的跟她有脱不了的关系? 宋其衍却错开了眼,刻意不看她,嘴里嘀咕:“能瞒你什么。” “那就带我去,我有知道真相的权力。”靳子琦目光炯炯地看他,“我不希望一直这样稀里糊涂地生活下去,这对我不公平。” 宋其衍听了后脸色变得很差,靠在座位上沉默了良久,最终还是重新启动车子,并且打弯将车子驶进了对面的车道。 靳子琦认得,那是前往襄阳区的道路。 …… 车子停靠在襄阳区某条巷子外边的道路边。 靳子琦透过下降的玻璃窗,看向那条幽深的小巷—— 警察说那里就是当年的案发现场。 如果真的跟她有关,站在那里多少会刺激一下她的记忆吧? 推开车门要下去,手腕却被宋其衍突然抓住,“我陪你一起过去。” 靳子琦回头,望见的是昏淡车灯下他那张轮廓模糊的俊脸、 看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她却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沉重感。 她摇摇头,冲他淡淡笑了笑:“不用,你在我身边我会有负担,就在这里等着我吧,可能我马上就回来,可能……会稍微久点。” 宋其衍的没有皱出了深浅不一的弧度:“子琦,当年的事早已经说不清,我相信你不会杀人,你难道对自己连这点信任也没有吗?” “这跟信不信任我自己无关,我只是想要还自己一个真相,也好过这样疑神疑鬼地过生活。”靳子琦说完却退开他的手下了车。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也隔绝了宋其衍的视线。 靳子琦深吸了口傍晚微凉的空气,呼出的是一团团的白雾,消散在夜色中。 她双手兜进外套口袋里,一步步地朝着狭隘的小巷走去。 巷子里的路灯似乎已经坏了好久,闪个不停。 坑洼不平的地面,有几处积水处,被路灯光照得反射出波光粼粼。 她并未注意,她的身后是另一道拉长的身影。 她没走一步,身后的男人也会跟着往前迈一步,却明显地在缩小步子。 宋其衍望着巷子里那道纤瘦的身影,眉头越加拧紧,表情却又是那般小心翼翼,放轻放缓脚下的步调,努力不让她发现异常回头。 …… 潮湿脏乱的巷子,跟她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 靳子琦走到了某个角落,慢慢地蹲下身,盯着那一角的昏暗,久久地凝望,然后闭上了眼睛。 巷角有老屋的屋檐滴下水珠,叮咚一声,落入地面的水坑里。 她放空了自己的思绪,只是平静地蹲在那里,就像一只被丢弃的小猫。 大脑里轰的一声,她似乎听到了激烈的争执声,还有重物推翻的声响。 黛眉微微拧起,她闭着眼双手扣紧,她让自己在那个混乱的影像里继续前行,想要看清那影影绰绰的画面,然后看到一只大手蓦然伸向她。 靳子琦豁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前方的幽静,根本没有什么手。 她刚才似乎听到有人训斥自己,甚至肩头仿佛被人狠狠地推搡了下,然后自己身形不稳地跌倒地上,身体的关节骨头阵阵的痛楚。 然而,睁开眼才知那不过是幻觉。 可是,真的只是幻觉吗? 靳子琦站起身,单手扶着巷子一侧的墙壁,缓慢地往前走。 不,这并不是幻觉,这一定真实地存在过。 不然,为什么她的感觉会那么真实? 她鬼使神差地竟走到了巷子的一堆垃圾旁,那里有一个外形怪异的废弃柜子,早已经腐烂了木头,斑驳的墙面也涂满了各种广告。 这些晦暗的颜色和味道让她的胸口一闷,她感觉到了压抑的惶恐,被步步紧逼的绝望,还有手心摩擦地面火辣辣的痛楚。 这些感官情绪让她体味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的强烈*。 她从心底深处排斥着这条巷子,或者说,是排斥着那一段记忆。 巷底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少女的尖叫声,夹杂着惶恐和无措。 然后是自行车翻倒在地的剧烈碰撞声。 靳子琦抬头看去,便看到路灯下,一个女孩子因为老鼠而吓得跌倒在地。 望着那一张陌生却洋溢着害怕茫然的苍白的脸,靳子琦的大脑好似被重重地一击,她的眼前一黑,忽然发现身体有些站不住。 眼前一闪而过的是一把血淋淋的水果刀,在夜色中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她紧闭着双眼,却依旧看到一道魁梧的身形摇晃地瘫倒在地,大片大片的血从那个倒下的身体里涌出,在地面上盛开出妖娆的血花。 镜头突然一转,她又看到了那把沾着血的刀,慢慢地抬头,那张笼罩在黑暗里的脸被一闪一闪的路灯照亮,满脸的茫然,还有无神的双眼。 灯光下的那张脸,熟悉的五官,让她的咽喉像被卡住难以呼吸。 一道惊慌的叫唤似穿越时空而来,“子琦,把刀给我,快走……” 巷子尽头,另一道瘦小的身影牵着她的手飞快地奔跑起来。 她的心跳动得那样激烈,就快要呼吸不过来,喘息着,肺在胸腔里挣扎。 耳畔似还萦绕着那个声音,“子琦姐姐,跑快点,快点!” …… 梦中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被串联成一个连贯的短片,并且在她面前完整地演绎了一遍,脑海里挥散不去的是那只沾满温热血液的手。 靳子琦睁开眼,低头去看自己的手,在灯光下苍白无力。 怎么会这样…… 身体就像是被忽然抽空了力气,抵着墙壁缓缓地滑落跌坐在地面上。 僵硬的手抬起—— 白皙干净的手心,明晰的纹路,修剪得圆润的指尖。 她怔怔地望着,看到的却是一大片血红,从指缝间潺潺地低落在地上。 似乎有一张狰狞的脸从她的眼前闪过—— 然后是很多张,他们的五官渗出血丝,表情麻木,只是用不同的口型,望着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你这个杀人凶手。” 是啊,杀人凶手,那把刀是她插进了那个男人的胸口。 是她,真的是她,不是乔欣卉…… 可是怎么会是她?她怎么可能去杀人,她为什么要去杀人? 靳子琦的双手捂紧了脑袋,她拼命寻找答案,却发现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了。 为什么要去杀人,为什么要把刀捅进那个陌生男人的身体里? 堵塞的记忆让她难受得不能自己,随即而来的是那深入骨髓的头疼,身体不住地颤抖,终于忍受不住地失声叫起来:“为什么,为什么!” 抑制不住的胀痛侵入大脑,恨不得用头去撞墙,想要借此麻痹自己。 可是,她的后脑却撞进了一个柔软的地方,不是墙,没有冰冷,只有温热,她听到一声闷哼,然后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肩头。 靳子琦的肩膀一直在颤抖,因为寒冷,还是因为痛苦? 宋其衍紧紧地搂住她,她稍微挣扎了一下,妥协下来,任由他将自己揽过去,让她靠在那宽厚的肩上,大手一下又一下轻抚她的头。 熟悉的气息融入呼吸里,淡淡的烟草味让她战栗的身体逐渐平复下来,狂乱不安的心跳也慢慢地趋于平稳。 这个怀抱充满了安慰和包容,也充满了安全感。 “小琦,别害怕,有我在。” 宋其衍低沉的声音侵润到她的灵魂里,压制住了她身体里肆虐的因子。 靠在他的怀里,靳子琦就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拽住他胸前的衣服再也不肯放开,似乎只要一松手她就会被巨浪冲入绝望的汪洋中。 “真的是我……真的是我……”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唇间溢出。 苍白,无力,绝望,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面对的残忍真相。 宋其衍低头望着臂弯里神态悲哀的人,眉眼间的疼痛也流露而出,他只是搂紧了她,安抚地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跟着一遍又一遍地低喃。 “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你的错……” 靳子琦抬起眼,眼角有一滴晶莹滑落,她的唇瓣苍白得看不到血色,她凝望着他费力地开口:“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知道是我杀的人?” 宋其衍垂着眼,神情淹没在垂下的刘海下,他只是亲吻着她渗着冷汗的额头,声音哑然:“你只是自我防卫,不小心刺到了他,你不是故意的。” “这就够了。”靳子琦说,她闭上了眼睛,泪水缓缓滑落,喃喃自语,“我杀了人,乔欣卉不过是替我定罪,是我……本该坐牢的人是我。” 宋其衍心中一慌,双臂越加用力,扣着她的肩不给她任何逃开的机会。 “靳子琦,你不可以这样想,这没什么,是他想要伤害你,乔欣卉那么做也不只是为了你,靳家不是收留乔念昭了吗?是她心甘情愿那么做的。” 他的大手安抚地顺抚着她的背,脸上是让她信服的神情,“你只是想起了一点点,也许整件事并不是这样,所以先不要急着给自己定罪,如果真的全是你的错,那么多年为什么你都能相安无事地活着?” 靳子琦眸光恍惚,趴在他的怀里,大脑里一片混沌。 如果是她杀的人,为什么不去认罪,为什么可以那么多年忍受良心谴责? “冷静下来,小琦,就因为警察那些没依据的猜测和你这些破碎的回忆你就要去自首吗?如果你去坐牢了,某某怎么办?爸妈怎么办?还有我,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今天结婚,难道你要我一天之间成为鳏夫吗?” 靳子琦望着他担忧紧张的样子,将头贴在他的脖颈处,声音有些沙哑:“对不起。我不会冲动的,放心吧。” 宋其衍看她平静下来,才稍稍放松了怀抱,却也不肯完全放下心来。 他的脸颊贴着她的脸颊,就像动物伴侣间的一种安慰方式,“子琦,记住你刚才说的,无论你想做什么,都要让我知道。” 靳子琦点点头,疲惫地合拢了双眼。 被他这样拥抱着,埋在他的怀里,可以清晰地听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宋其衍感觉到怀里的人很安静,一动不动,也并没有哭泣。 就仿佛一只伤得太深的小动物,已经精疲力竭,无法动弹了,只是贪恋着主人怀抱里的那一点温暖罢了。 他把她抱得更紧,虽然深秋的夜晚,身着单衣的他感觉到后背的丝丝寒意,但是胸前怀里依旧是一团暖意。 宋其衍下颌抵着她的发顶,眼底是化不开的幽暗情绪。 …… 靳子琦和宋其衍回到靳家时,天已经黑下,星光璀璨。 至于宋家那边已经打电话去报了平安,宋之任并未多说什么。 本说好今晚要搬去宋家的事也因为靳子琦的状态被暂时搁下来。 整个靳家也因为婚礼上的那一出变故早已不见了热闹的喜气,整个都笼罩在安静的氛围下,惟独庭院里的路灯亮得清冷。 车库里只有靳家几辆车,看来客人都已经陆续离开。 等靳子琦和宋其衍推开别墅的大门,就看到坐了一客厅的人。 靳昭东和苏凝雪坐在那里,脸上不见嫁女儿的一丝愉悦,面色沉沉的。苏凝秋也是一脸忧虑,还有虞青乔也一起坐在母亲身旁。倒是没有看到乔念昭。 听到开门声,守在门口的虹姨就立刻迎上来,一脸凝重的担忧,抓着靳子琦的手一连串的问题:“大小姐怎么样?警方怎么说的?是不是他们搞错了?” 靳子琦望着虹姨关切的样子,自然不敢告诉她自己记起的事,只是微微地一笑,回握了下她的手:“虹姨放心,我没事。” 虹姨还想说什么,便听宋其衍说:“虹姨,小琦还没吃晚饭,你帮她去煮些吃的吧,清淡点就好。” 虹姨看着靳子琦略显憔悴的脸,所有的话都化作了点头,转身去了厨房。 “表姐,你可回来了!”虞青乔已经飞速地跑过来,“表姐,那些个臭警察有没有把你怎么样?”说着,前后左右把靳子琦来回看了一遍。 靳子琦只是朝她笑了笑,而宋其衍已经替她回答:“没什么事,就是例行公事一样问问。”说完,就牵着她一起走去客厅。 望着一屋子关心自己的人,靳子琦突然不敢去看他们的目光。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们,真的是她错手捅死了那个混混? “小琦。”苏凝雪从沙发上起身,满脸的担忧,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为一声叹息,她指指旁边的沙发,“都累了,先坐下吧。” 宋其衍拉着靳子琦过去坐下,他坐在她旁边,一直握着她微凉的手。 靳子琦不由地抬头看向苏凝雪,母亲的眉间萦绕着浓浓的愁绪,她突然很想问母亲,当年的事她和父亲是不是知情的? 明明知道是她杀的人,却还是默认了乔欣卉的顶罪? 亦或是,本就是他们出面让乔欣卉顶的罪? 各种纠结的猜测混杂在她的大脑里,靳子琦的呼吸变得沉重,然后她的手被捏得生疼,她一转头,就对上宋其衍真挚的目光。 他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拥住了她,垂眸望着她,嘴角挽起浅浅的笑,唇瓣微微地翕动,在她耳畔无声息地喃语:“放松点,别乱想,知道吗?” 靳子琦轻轻地点头,手也下意识地扣紧了他的,依赖着宋其衍这根浮木。 那边的靳昭东突然开口,越过靳子琦直接看向宋其衍:“警方怎么说?” “警方已经销案了,不会再继续查下去。”宋其衍如实回答。 “销案了吗?”苏凝雪显然对这个答案很诧异,但也明显地喜大于惊,她喃喃地点头:“销了就好,销了就好……” 苏凝秋欣慰地拍拍苏凝雪的背:“我就说子琦没事的,也不知道谁造的谣,真是缺德,这种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一定会有报应的!” 几乎她的话刚说完,门口就响起了一阵动静,不大但也不小,足以引起屋内人的注意,众人回头就看到正在拖鞋的乔念昭。 她一手拿着跑车钥匙一手拎了五六个购物袋,都是一些大品牌的服饰,还哼着欢快的曲子,从她这架势一看就知道是去商场购物了。 姐姐被警察带去警察局,她却心情好得开跑车去刷卡购物? 靳昭东一看这情形就沉下了脸,难免一顿训斥:“像什么样子!你姐姐出了事你还有心情去玩,有你这样做妹妹的吗?” 乔念昭转头轻哧一声,抿着嘴角看向客厅,冷言冷语地反驳:“姐姐?爸你说这话之前可得好好想想,你口里的姐姐有没有把我当妹妹看过!” “胡说什么!”靳昭东重重地拍了拍茶几,震得茶具叮咚作响,“你姐姐出事,你还在那里说风凉话,是不是我们靳家倒了你还要拍手叫好?” 乔念昭没有反驳,气呼呼地弯下身继续脱鞋子,动静被刻意弄得很大。 靳子琦只是冷冷地望着乔念昭,千方百计给自己送报纸,又去警局举报,为的不就是毁了靳家,恐怕她早就抱了她得不到也不让自己得到的心态! 现在看到自己毫发无损地坐在这里,才是乔念昭最为气愤的结果吧? 旁边的宋其衍却忽然开口:“看来爸妈还不知道,今天念昭可是去参加了婚礼,不过你们没注意到而已,对了,她还送了一份礼物给子琦。” 靳昭东和苏凝雪同时错愕地看向乔念昭,显然,他们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他们根本没有在盛世豪庭看到过乔念昭。 而乔念昭在听到宋其衍好整以暇的话语时,身形一僵,但还是不急不缓地换了鞋子,然后抬头看向宋其衍,嗤笑道:“姐夫现在是什么意思?自己的婚礼不痛快,也想让我遭殃吗?” 宋其衍黑眸一眯,却没有跟她笑,将一直拿在手里的一张报纸掷在了茶几上,语气冷然:“难道要我去把酒店里的录像调出来给爸看你才肯承认吗?” 乔念昭被宋其衍似要将她生吃活剥的凛冽眼神看得浑身一颤,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却发现退无可退,抿了抿嘴角,逞强地狡辩:“没去就是没去!” 乔念昭刚说完,那头的靳昭东便已拍案而起,拿着那份报纸的手颤颤发抖,指着门口的乔念昭,一把将报纸狠狠摔在地上。 “你姐夫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你去警察局报的警,把那些警察招来,还打电话叫那些记者堵在门口的?我养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很明显,靳昭东被气得不轻,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的难看。 乔念昭死咬着唇瓣,回瞪着靳昭东,不甘地高声嚷道:“是我又怎么样!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他们说什么你都信!这些年,你跟他们一样,根本没有把我当女儿看,就是家里养的一条狗也比我强!” “混账!”靳昭东被气得没吐出一口血来,“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苏凝雪已经起身,冷眼看着乔念昭,“既然靳家亏待了你,那就从靳家搬出去,以后都不要来了,也不要再往自己头上冠以靳氏的任何头衔。” 乔念昭没想到苏凝雪会说出这么狠的话,愤愤不平地反驳:“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有空就去管你自己的女儿,我不用你管!” “乔念昭!”靳昭东怒不可遏地一声高喝,就差没冲过去扇一巴掌。 乔念昭听了这三个字,眼泪就那么哗哗地流了下来,“乔念昭,乔念昭,我为什么要姓乔,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就因为我是个没爹养的野孩子吗!” 靳昭东被她歇斯底里的质问整得脸色青白,却找不到言语来驳斥,喉结动了动,然而在看到身边面色淡漠的苏凝雪时说不出话。 靳子琦坐在沙发上没有插嘴,十指却狠狠地扣紧,不是很可笑吗?明明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却还要假装不知道,不去捅破那层纸! 靳昭东对乔念昭不好吗?不,相反的,好得要死,好到她都嫉妒! 乔念昭撒了手里的袋子,径直冲上楼,一把甩上房门。 虞青乔冷嗤一声:“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有见过恶毒的没见过这么阴毒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爹娘生出这么个小毒物!” 不管虞青乔这话说得是无心还是有意,靳昭东听得心头一阵郁结,却碍于虞青乔是自己的外甥女,只能硬生生吞了这口气。 苏凝秋也不由地掺和了一句:“怎么有这样的孩子?”说着转向靳昭东:“姐夫,不是我说你,你当初领养孩子也得看看本性,现在是农夫跟蛇的翻版啊!” 靳昭东抿着嘴闷声不响,而苏凝雪已经站了起来,朝宋其衍说道:“其衍,小琦也累了,你先送她回房休息,然后到我书房来一趟。” 说完,她已经径直朝着楼梯口走过去,压根没理会靳昭东一下。 但这个时候,靳昭东也顾不上面子,灰头土脸地跟进了书房。 苏凝秋和虞青乔母女互看一眼,耸耸肩,无奈地摇头后也悄然退场。 虹姨做好晚餐就周到地送到了卧室里。 靳子琦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但在宋其衍的监督下勉强吃了几口。 宋其衍把碗筷收拾到一旁,便把她安置在床上。 “累了一天,好好睡一觉,”他倾身在她额际亲了一下,“我去一下书房,很快就会回来,如果睡不着就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靳子琦目送宋其衍离开,却毫无睡意,她始终忘不了自己记起的那些回忆,负罪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却不敢表现在宋其衍身上,怕他担心不安。 在床上翻来覆去,索性坐了起来靠在床头,揉着胀痛的太阳穴,然后眼角不经意地瞟到微微敞开的房门口路过的一道身影。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是拎着手提袋气急败坏准备离开的乔念昭。 忽然想起自己忆起的片段里,似乎有乔念昭在场,是她拉着自己跑开的,也就是说,如果她只是记起了一部分,那乔念昭是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人! 靳子琦掀开被子穿了拖鞋就追出去,在大门口看到准备上车的乔念昭。 乔念昭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到穿着睡衣的靳子琦时,露出一抹讥诮的冷笑,重新合上车门,双手环胸倚靠在车门边。 “刚才是你母亲,现在是你,怎么?想要上演正室嫡长女大战私生女的伦理大戏吗?来指责我的道德底线来了?” 望着乔念昭一副对自己身份肆无忌惮的模样,靳子琦并没有多大兴趣,淡淡的开口,直奔主题:“我要知道那晚案发整件事的经过。” “经过?要什么经过,不就是你杀了人让我妈顶罪。” “你觉得我会信吗?”靳子琦已经到她面前,冷冷看着她不以为然的笑容,“你要的不就是让我寝食难安,活在良心的谴责下?” 乔念昭抿嘴笑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可惜你算错了,警方已经销案,你母亲依旧是杀人犯,你依然是杀人犯的女儿,我没有受到任何波及,你的计划注定要落空。” 乔念昭嘴角的笑意逐渐僵冷下来,她似乎不肯相信,但对上靳子琦漠然的目光,却不得不信,忿忿地咬着牙,“无耻!” “那就告诉我当年的真相。” “真相就是你杀了人,畏罪潜逃了,让我母亲顶了罪,这就是真相!” 靳子琦淡淡地和她对视,片刻之后,转身往回走,不再跟她多说。 既然乔念昭不肯说,那她不介意去牢里问乔欣卉,甚至去找心理医生来唤醒自己的记忆,即便那是段并不愉快的过往。 见靳子琦无动于衷,乔念昭气不打一处来,在后面破口大骂:“靳子琦,你这个杀人犯,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以为有宋其衍当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题外话------ 究竟事情的整个过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PS:不要打我,也不要骂我,其实我的内心真的很脆弱o(╯□╰)o 【037】宋其衍的阴人手段 “如果你能找到一个靠山,也可以这样为所欲为。” 靳子琦闻声抬眸,就看到别墅门口宋其衍缓慢踱过来,抄着手,面色自如,然后到她面前,把臂弯处的外套搭在她的肩上。 骨节鲜明的手指把襟口拉了拉,将她单薄的身体包裹在温暖的外套之下。 “怎么穿这么少跑出来?”宋其衍拧起眉头,眼底是带着关切的责备。 靳子琦抚住他的手,备感甜蜜地笑了一笑,“我没事,我们进去吧。” 至于乔念昭—— 彻底被当成了一道隐形的空气,决定忽略之。 但往往,被忽视的那一个总是不甘心,想要引起旁人的注意力! “宋其衍,娶她做老婆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她爱的是别人,想嫁的也是别人!等她恢复记忆,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笃定的言辞,带着毋庸置疑的语气,在幽静的庭院里掷地有声。 单个击破的计划落空后,现在是想要挑拨他们夫妻的感情了吗? 靳子琦美眸一眯,转头看向正义愤填膺的乔念昭,自从和苏珩风的婚事告吹后,她倒是什么事都敢做什么话都敢说了! 乔念昭被靳子琦冷冽的眼神盯得有些心慌,不自禁地往车边靠了靠,犹如强弩之末。 “瞪什么瞪,难道我有说错吗?” 宋其衍不动声色地将靳子琦往怀里揽了揽,淡淡地露出一抹笑,望着乔念昭声音低沉地说:“幸灾乐祸可不是什么好性格,迟早是要吃亏的。” 乔念昭被宋其衍看得心底不安,脸色有些苍白,唇瓣嗫喏得说不出话。 靳子琦好笑地发现一个现象—— 乔念昭现在天不怕地不怕,似乎独独怕宋其衍,只要宋其衍眼睛冷冷一横,往往都能把她逼到墙角,就像是老鼠碰到了猫一样。 她也绝对相信,若靳昭东教育乔念昭时配上宋其衍看人的目光,今时今日乔念昭也许就是一个大气不敢出一声的大家闺秀! 只可惜,靳昭东的溺爱和纵容,造就的是一个心机颇重的伪善淑女。 看着焉了口气的乔念昭,靳子琦开口:“如果你指的别人是秦远,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恐怕一辈子都看不到我转身离开的那一幕。” 乔念昭脸色一僵,涂着漂亮彩甲的手捏着车门把,“你记起来了?” 靳子琦不以为然地点头:“最起码已经知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所以,即便你不告诉我那晚发生的事情经过,总有一天我也会想起来。” 说完,不去看乔念昭路灯下越加难看的脸,就准备拉着宋其衍走人。 岂料宋其衍却岿然不动,他阴鸷的目光冷冷地射向乔念昭,吓得乔念昭愣是紧张地后背贴上冰凉的轿车,“看什么看!” 相较于乔念昭的忐忑不安,宋其衍却笑得更加愉悦,他盯着她悠然道:“当然是看你长得好看,看惯了你笑的样子,倒想见识一下你哭的时候是什么样。” 靳子琦听了这夹带威胁的言论,不由看向宋其衍,却发现他嘴角噙着笑,却笑得渗人,难怪乔念昭害怕地脸色那么苍白。 只是,未等她揣摩出宋其衍打算做什么,他却搂着她径直转身回屋。 背后没有再传来乔念昭的声音,倒是车门被重重地关上,却不闻跑车启动的声响,怕是乔念昭也坐在那里猜测宋其衍那句话的意思。 走进别墅,宋其衍脸上便不见了对阵乔念昭时的冷漠,他突然弯身抱起了靳子琦,不顾她的惊诧一路直接走回卧室,呼吸也没急喘一下。 “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 被当成小孩子一样抱着,靳子琦多少还是有点窘迫,宋其衍却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他瞟了怀里不好意思的女人,咧着嘴笑得格外开心。 当他把她抱到浴缸边坐下,然后放了热水蹲下身给她洗脚时,靳子琦蜷缩了脚趾头,满浴室的雾气氤氲了她脸颊的红晕。 “我自己可以……”靳子琦最后受不了这样的待遇,俯下身想要阻止他。 宋其衍却一把拍开她的手,明显不太高兴地瞪了她一眼,这一瞪靳子琦立刻闭了嘴,却还是想要找机会缩回自己的脚。 “把手伸出来。”他替她擦干脚穿好拖鞋后,目标转移到她的手上。 靳子琦迟疑了下,但在他柔声细语的关切下,还是乖乖地把冰凉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任由他用温热的毛巾一根根仔细地擦拭着她的手指。 感觉就像是父亲在照顾没有自理能力的女儿。 靳子琦怔怔地看着又是端水又是拧毛巾的宋其衍,感到莫名的心安。 她坐在浴缸边,默默地盯着他宽厚结实的后背看了良久。 “时间不早了,该去睡觉了。”他的声音变得异常的温柔。 靳子琦望着他棱角冷硬的五官盈上柔光,心头也跟着一软,听了他的话,弯着嘴角轻轻颔首,在他抱起自己时主动圈住他的脖颈。 纵然缠绕自己的心事千千万万,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却足以抵消所有繁重。 “你先躺床上,我去洗个澡就来。”说完就一下子溜进了浴室。 靳子琦望着半毛玻璃上映出的身影,枕在自己的臂弯上,微微一笑,带着甜蜜恬静的好心情闭上眼准备进入梦乡。 正睡得模模糊糊,被褥被掀开一角,灌入一股冷风时她不由地缩了缩身体,然后后背贴上一道温热如墙壁一样结实的胸膛。 即便是隔着睡衣她亦能感觉到他滚烫的体温,还有那平稳的心跳。 靳子琦没有睁开眼,嘤咛了一下,依着本能往热源处靠了靠。 然后意识朦胧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伸进了睡衣下摆,缓缓地往上游走,耳垂好像也被一股湿热包裹,阵阵的粗粝感若有似无摩挲她的脖颈。 紧接着脸颊上被一股热气冲刷,唇瓣似被如狼似豺地胡乱啃咬。 靳子琦蓦地醒过来,带着睡梦中茫然惶恐的挣扎。 待看到趴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的男人时,终于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下意识地伸手去推搡他,却在触摸到一片光溜的肌肤时爆红了脸,“宋其衍,你怎么不穿衣服?”突然变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睡觉穿什么衣服?”宋其衍嘴里回话,手上动作不停,然后遇到了阻挠,被繁琐的睡衣结构弄得烦躁起来,腆着脸虚心求教:“宝贝,这个怎么解?” 一听到宝贝两字,靳子琦就气得发抖,脸也红得跟熟透的番茄。 然后是布帛被“哗啦”一声撕裂的声响。 伴随着一句充满期待的宣言:“宝贝,我来了!” 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宋其衍,否决了“盗”却验证了前者。 …… 翌日早餐时分,一份报纸就摆到了餐桌上。 尽管靳氏和宋氏都极尽可能地压下新闻,但还是有媒体秉持着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原则,顶着两座大山报道了靳子琦被警察带走的消息。 报纸上刊登着一张现场照片,也是这张照片让苏凝雪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照理说不该有新闻媒体的记者混进来,但没想到还是有照片流出。 照片显然是单反相机拍摄的,连靳子琦脸上的表情也捕捉得一清二楚。 和众人的沉默进餐不同,虞青乔来回翻看报纸,最后总结性地转头跟靳子琦道:“表姐,你是不是跟什么人结仇了,这么对付你?” 靳昭东手里的筷子一顿,脸色也更加地不好看。 靳子琦喝了口牛奶,恰似无心地回道:“也就那么一两个。” “说的也是,这种人就是得寸进尺!”虞青乔激愤地一敲桌子,丝毫不顾这里还有长辈,“要我说,哪天买个蛇皮袋找几个人揍她一顿!” “青乔!”苏凝秋察觉到靳昭东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扯了扯女儿的衣服,瞪了一眼:“好好吃饭,别瞎闹!” “我怎么胡闹了,咱们又不是软柿子,为什么要任人拿捏!” 虞青乔不赞同地哼道,然后将一块南瓜饼放入靳昭东的碗里,乐呵呵地凑近脸道:“像咱们大姨夫这样的商场北斗怎么会走缩头乌龟对不对?” 靳昭东扫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但脸上的阴霾更重。 倒是苏凝雪放下筷子,优雅地擦拭了下嘴角插话:“子琦,你跟其衍今天就搬到宋宅去吧,婚后若依然住在这里难免会惹宋老不高兴。” 靳子琦点头,宋其衍已经接上了话:“妈放心,行李早就打包好了,等会儿我们就过去,我父亲昨晚还说让儿媳妇陪他吃晚饭呢!” 苏凝雪听后总算安慰地笑了一下,宋其衍这句话说得颇有水准,最起码让身为人母的苏凝雪放心宋之任不会因为昨天婚礼的事为难靳子琦。 吃完早餐后,靳子琦便跟宋其衍回房,走进卧室,靳子琦就跟宋其衍说了自己的打算,“阿衍,我想去见一面乔欣卉。” 宋其衍打领带的手一滞,在镜子里望着站在一边的靳子琦。 “有些事压在心头总不是个办法,去见她也许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但我还是想试一试,她是除了乔念昭之外最清楚真相的人。” 靳子琦迎上镜子里那双讳莫如深的黑眸,浅显地抿起嘴角,然后走过去,顺势从他的手里接过领带,垂着眼睫熟稔地打起来。 “你会打领带?”宋其衍挑眉,带着些许诧异。 她手上的动作不停,默认了他的猜测,“靳家继承人从小要学的不只是商业管理,还有……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妻子。” 话刚落下,领带也打好了,靳子琦粲然一笑,刚缩回自己的手,却被他一把握住,微微一使劲,把她朝自己拉近。 靳子琦猝不及防地往前一步,贴上他稍低下的脸颊,他呼吸间带出的热气,喷在她的鬓角,“真的教你怎么做个好妻子了?” 他凝视着她白皙细致的肌肤,眼光流转,喑哑低沉的嗓音透着暧昧。 靳子琦脸颊渐渐地红起来,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猛然推开他,转身去整理自己的手提袋,其实根本没什么需要整理,不过是掩饰自己的心慌。 调整好情绪,回头问他:“你是陪我去还是待在家里?” 宋其衍双臂一伸展,便将外套穿在身上,走去她的身边拉起她:“当然是一起去,我也很好奇怎么样的女人能生出一个小毒物来!” 呵,他倒是沿用了虞青乔替乔念昭起的绰号! 小毒物,算起来,乔念昭的确算是一朵好看却带着剧毒的鲜花。 …… 靳子琦和宋其衍到达监狱后,得到的却是乔欣卉已经出狱的消息。 狱警看他们两人衣着得体靓丽,态度也变得很好,依实交代:“就前两天出去的,当时有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开着一辆跑车来接人。说起来,那个女的和小姐你长得倒是有几分相像。” 靳子琦心中顿时了然,和宋其衍对视一眼,是乔念昭! 回去的路上,靳子琦一直在揣度乔念昭的心思,照理说,以乔念昭的性格,在母亲出了狱后势必要到靳家拿这件事闹一闹,可是,就昨天的情形来说,她虽然使了手段,却没有提及任何和乔欣卉有关的事。 难道她转了性子,想让乔欣卉安度晚年? “在想什么这么投入?”宋其衍在后视镜里瞟了眉心紧皱的女人。 “只是觉得有些不对,乔念昭素来见不得我好,如今乔欣卉出来了,她怎么可能没有行动,只是好奇她会以什么方式出其不意。” 宋其衍却轻笑出声,眼睛还是看着前方的路:“孙猴子再怎么蹦跶也翻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生活闲来无趣,就当看场戏好了!” 靳子琦却未放松心情,“如果这场戏会波及我的母亲,我宁愿在它开演前就把它踢出局。” “也许这也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靳子琦不解地望向他。 宋其衍笑着看她一眼,“你觉得咱妈现在活得开心吗?” 靳子琦的身体一僵,妈活得开心吗?她不知道过去几十年如何,可最近的四年,她从未见母亲对父亲真心地笑过一次。一场婚姻里,如果对自己朝夕相处的男人连笑一下都做不到,又还剩下多少的情意? “与其一辈子困在一个心结里,倒不如借此机会解开,也许过程会痛,但结果却是好的,也算是苦尽甘来,况且,咱妈指不定还能梅花二度开!” 看他说得头头是道,靳子琦不由地靠近了稍许,倚着他的胳臂仰头打趣他:“剖析起别人的感情这么明智,为什么到自己身上却变得那么畏首畏尾?” 车子在十字路口遇到红灯停下,宋其衍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方向盘,沉吟了一下,转头:“那不叫畏首畏尾,那是一个男人的不安。” “有区别吗?”靳子琦忽闪了下眼眸,明明是同个意思。 宋其衍却是又皱眉又摆脸色:“怎么没区别,一个男人为什么会不安,当然是做妻子的没有给与足够分量的承诺。”说得一本正经。 “你这是把责任都推卸给我的意思吗?” “没有,”宋其衍摇摇头,义正言辞:“因为本来就是你的责任。” 靳子琦眉角一动,偏过脸决定忽视他,手揪着座椅上的靠枕,望着窗外的红绿灯静等开车,宋其衍却忽然叫了她一声:“靳子琦!” 她回头,就看到宋其衍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他似乎犹豫了很久,才试探性地开口,一边注意她的脸色,“你好像从来没有说过你爱我。” “……” 两人都没有注意绿灯已经亮起,直到后边有人按喇叭催促,宋其衍才醒悟般地启动车子汇入车流,眼睛却时不时扫向旁边的女人。 那眼神似乎在不断地暗示:你快说啊,我等着听呢…… 靳子琦被他看得真的没办法,索性眼不见为净,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靳子琦,你对我做出那么令人发指的事,不该说点负责的话吗?” “……”继续闭着眼睛不做声。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脸皮薄,不好意思说那三个字,那我问你总行了吧?” “……”没有反应。 “算了,我问你你要是否认就出声,不出声我就当你默认了。” “……” “靳子琦,你爱我吗?” “我爱你。”极其轻盈快速外加口齿不太清。 与其同时,“砰”地一声巨响,迈巴赫一头撞上前面桑塔纳的屁股! 处理完交通事故外加把车送去维修,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 但迈巴赫的主人心情尤其地好,整件事故处理过程都笑脸迎人,不但跟桑塔纳司机道歉还极其配合地向交警同志“自首”。 然后坐出租车回家,坐在后座就像吸盘粘着靳子琦,将头靠在她肩上,偶尔抬起眼巴巴地望她,满眼掩饰不住的兴奋。 很难想象,一个西装革履的成熟男人还会做出这样撒娇的表情! “靳子琦。” “干嘛?” “刚才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说什么?” “我爱你啊,还能有什么,记性怎么这么差!” 前面开车的司机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这对男女的性格是不是对调了? “靳子琦。”竟然学小狗在她肩头蹭了几下。 脸一红,侧眸瞪了他一眼:“闭嘴,好好坐车。” “哦。”男人竟然难得这么配合,真的闭嘴了。 靳子琦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心想现在手里要是有根骨头就好了! …… 乔欣卉的事情靳子琦没有向苏凝雪提起,连去监狱的事也一并瞒了下来。 傍晚时分,靳子琦便跟宋其衍回了宋宅。 带的行李不多,就一个箱子,该购置的宋家都已经准备好了。 宋之任正在书房里喂鱼,看起来兴致盎然。 看他们进来,才放下手里的鱼食,接过明管事递上的湿巾擦拭完手,朝靳子琦招招手:“小琦,来看看我养的鱼!” 看样子,宋之任对婚礼上的小插曲并未放在心上。 靳子琦看了宋其衍一眼,就听从宋之任的话走过去。 看着鱼缸里肆意畅游的色彩斑斓的鱼,并没有多大的兴致。 倒是宋其衍随意地在沙发上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搭在茶几边,百无聊赖地环视着这个装饰得像古时皇帝御书房的奢华房间。 在无人注意的空隙,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嘲讽,手指摩挲着下颌上短短的胡茬,眸底幽光闪纵即逝,像只谋划着什么的老狐狸。 尔后起身踱步过去,贴着靳子琦的后背一同看着那些宋之任珍视的宝贝:“不就是几条罗汉,价格还不如岳父书房里的那几条风水鱼。” 宋之任极为不赞同宋其衍不以为然的态度,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你懂什么,这罗汉可不比那些普通金鱼好养,可金贵着,哪像你办公室鱼缸里的那些鱼,只要撒一把鱼食就能自生自灭个三四天。” 对于宋之任突然跟他们讲养鱼之道,靳子琦虽有困惑但却没多问,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倒是宋其衍哪里肯让宋之任占去便宜? “爸你这话说得可不对,罗汉就是因为金贵才娇气,要是哪一日没了上等的鱼食伺候着,难保不会绝食而亡,哪里像那些金鱼生命力顽强?” “再说,爸,我办公室里那些鱼你怎么知道我没认真在养?这鱼不在于品种高低,重在看谁养得精,再好的苗子养成只知吃喝的废物,也是徒劳。” 宋其衍越说到后来越起劲,浑然不顾宋之任脸上的不高兴,只想在口头上多讨些便宜,似乎看着宋之任吃瘪他的心里才觉得舒坦。 在宋之任被儿子说得下不了台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是佣人来告知可以开饭了,宋之任干咳一声,第一个背着手离开。 看他那急匆匆的背影,似乎早就想逃离这个地方。 靳子琦忍不住心生一丝笑意,瞟向鱼缸里那九条颜色迥异的罗汉鱼,抬头看向宋其衍:“你父亲怎么会没事找我们看鱼?” 宋其衍此刻站在她身侧,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听说过龙生九子吧?老头子让我们看鱼是假,提醒是真。” 靳子琦眉心一皱,心里有了某个猜测,却又觉得不可能,不由目光询问宋其衍,宋其衍却没有再说下去,拉起她的手出去,“该去吃饭了!” 等他们两个下楼,餐厅的沙发上早就坐了人,除去宋之任,还有宋冉琴,苏晋安和苏珩风,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 之前不是说他们结婚就让宋冉琴一家搬出去吗? 靳子琦转头看宋其衍,宋其衍低头轻声说道:“垂死挣扎总要做一下的。” 眼底闪过了然,以宋冉琴的性子,的确不会乖乖地从这里搬出去。 恐怕会借着找不到合适房子的理由,拖上一天算是一天。 “看来人都到齐,就在等我们了!”宋其衍突然笑吟吟地开口。 一句话就打破了那短暂的和睦场景。 本正在哄宋之任的宋冉琴一看到携手而来的靳子琦和宋其衍立刻就抿紧了嘴,靠坐在沙发上,拿着斜眼看人,依旧的不可一世。 倒是苏晋安一脸友善的笑,跟靳子琦和宋其衍打招呼:“其衍和子琦搬进来就好,以后家里就多了些人气,我们搬出去后爸也不至于太寂寞。” 这话刚说完,宋冉琴暗地里狠狠掐了把苏晋安,换来苏晋安皱眉的一扫眼,带了股子气地低声问道:“干什么!” 宋冉琴本张嘴就想骂,但看到宋之任一记横眼看过来,就立刻吞下了到嘴的刻薄话语,闷闷地嗤了一声,转过头不理苏晋安。 宋之任有个习惯,那就是在开饭前会先喝一杯茶醒醒味觉,而这杯茶一般都是由他亲自沏泡的,眼看他洗完手,佣人也端过来茶具,靳子琦抢先一步。 “爸,我来吧。”这一声爸喊得一屋子的人心里滋味迥异。 宋其衍笑眯着眼,惬意地坐在沙发上,宋冉琴撇撇嘴,两个鼻孔粗气不断,至于一直埋着头的苏珩风在听到这声“爸”时才堪堪地抬头看过来。 靳子琦却好似没察觉到气氛的异样,兀自熟练地沏茶。 宋之任望着靳子琦一派大家闺秀的作风,也忍不住颔首赞赏,笑呵呵地开口:“子琦啊,说起来,倒真是已经很多年没喝你泡的茶了。” 宋其衍眉梢一挑,伸手去搂靳子琦的肩,却被她躲开,她始终专心地泡着那壶茶,他倒也没在意,摸了摸高挺的鼻梁,看着宋之任笑言:“这可是儿媳妇给您泡的茶,和以前的可不一样了!” “哈哈,这么一说我还真得好好品品这杯茶!”宋之任接过茶,喝得眉开眼笑,冲擦完手的靳子琦道:“这手艺可是一点都没变,什么时候有空,跟我一块儿上茶楼听听小曲!” 宋之任这句话一说出,就见那边的宋冉琴手里端的水杯一阵摇晃,明显是心里着急了,她在老头子身边这么多年都没让她陪着去喝过茶。 老头子上茶楼喝茶请的都是本城一些叱咤商场多年的老者,虽然都已经退居后方,但威信仍在,得到他们一句话的认可比什么金银珠宝都值钱! 现在,老头子主动开口让靳子琦陪着去喝茶,言外之意,不就是对这儿媳妇满意,还想把她拉拔着去给那些长辈熟脸吗?! 靳子琦倒没有表现得过于欣喜,面色平静地点头:“我也很久没去茶楼了,爸定个时间吧,我什么时候都可以。” 瞧这话说得,多谄媚多逢迎,宋冉琴握着水杯的手轻轻地颤抖,眼见宋之任就要开口,忙把水杯往茶几上一顿,惊得宋之任看过来。 宋冉琴干笑一声,调整了下脸部表情,道:“爸,你这是偏心,子琦这儿媳妇去得,我这女儿你怎么好落下?” 宋之任质疑地上下打量了一遍穿金戴银的宋冉琴:“我以为你对我这老古董喜欢的东西不屑一顾,没想到也有兴趣?” “爸你这话说得……呵呵。”宋冉琴勉强地笑着,“我怎么会嫌弃你是老古董,再说,子琦不也喜欢茶道吗?难道她也是老古董?” “看来年纪真的是大了,总是说错话。”宋之任笑着看向宋其衍,话却是对着靳子琦说的,他说:“子琦,你可要原谅爸年老迟钝啊!” 靳子琦心中隐约觉得异样,但面上却回之一笑,“爸说笑了!” 一时间餐厅里只有佣人布菜的细微声响,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浮躁起来。 宋其衍倚着沙发慵懒地坐着,脸上神情不谙,像是在笑,却又冷冷的。 苏珩风端坐着,气色有些阴沉,眉宇间似萦绕着一股子心事,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扶手,总是在不经意间走了神。 宋之任喝了两杯茶,喝完后也到了开饭的时间,他先起身,其余人才尾随其后,自动过滤了方才僵持的氛围。 “子琦,知道你们要回来,你看,这些可都是厨房特意为你准备的菜,要把你的心留在这里,首先可得把你的胃抓住了。” 晚餐在宋之任的一句玩笑话中开始,香味四溢的菜肴缭乱了人的眼。 “爸费心了,其实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一起吃。” 靳子琦夹了一只小鲍鱼放进宋之任的碗里,“以后我跟阿衍会尽量回家陪爸一起吃饭,等某某做客回来,咱们一家子还能选个日子出游。” 宋冉琴听得沉不住气,“子琦你这话说得,我就有些不爱听了,这些年你们不在,爸也过得好好的,做女儿的我也一直孝顺着爸呢!” 靳子琦笑而不语,宋其衍却突然跟宋之任搭话:“爸,我听说宋氏最近一直策划着扩大旗下的酒店产业。” 宋之任没有否认:“宋氏毕竟不是以酒店这类服务业起家的,如果想要拓展还得花费了几年功夫,贸然投入的风险太大。” “这其实不是个问题。”宋其衍拿捏着酒杯柄,摇晃着里面的液体,红得似要晃乱众人的眼:“找到一个精于此行业的合作伙伴不就齐了这一把东风?” “你的意思是——”宋之任欲言又止地瞧向宋其衍,心中已经明了。 宋其衍轻抿了口红酒,笑得温和无害:“白家,以白家在酒店行业里的地位,宋氏如果与其合作必定能事半功倍。” ------题外话------ 啊啊啊,我对不住大伙儿,突然想到了一个情节要安插进来,为虐渣做铺垫,所以真相推迟到下一章了,噗噗! 【038】又来一个私生子?! “白家,以白家在酒店行业里的地位,宋氏如果与其合作必定能事倍功半。” 提到白家,餐厅里瞬间笼罩了诡异的安静。 苏珩风蓦地抬头望着宋其衍,手中的刀叉却是微微地收紧。 宋之任叹了口气:“这么大的项目,又岂是说合作就能合作的,就算我们信心百倍,也不见得对方愿意把大笔的资金投入进来。” “说到底就是信任问题。”宋其衍停顿了一下,转而跟宋之任建议:“我倒是有个主意,也许会促成两家的这次合作。” 宋其衍故意卖起关子,宋之任顺着话往下接,花白的眉毛一扬,显然兴致浓郁:“那就说说看,如果在理未尝不可尝试一下。” 对面的苏珩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至于宋冉琴一听到白家两字,早已聚精会神地竖起耳朵不愿听漏一个字。 宋其衍不曾扫对面神态迥异的母子一眼,兀自对着宋之任一笑:“珩风不是跟白小姐……如今水到渠成,怕是只有一个方法,联姻。” “我不同意!”苏珩风倏然起身,冷然地瞅着对面姿态懒散的宋其衍,“要联姻你自己去,不要把事扯到我的身上来。” 靳子琦坐在宋其衍身边低敛眼眸,置身事外,安静地用餐。 “瞧你这孩子,急什么,你外公还没发话呢!” 宋冉琴一脸责备地扯了把苏珩风的衣袖,想要将他拉回椅子上,心里却是一阵窃喜,宋其衍那个建议算是正中她的下怀! 苏珩风却一把挥开母亲的手,双手重重地搭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瞪着宋其衍:“之前想方设法赶我出宋氏,现在你又有什么权力来干预我的婚事!” 宋其衍挑了挑眉梢,慢悠悠地笑着,低头轻摇手中的酒杯。 “你跟白小姐那点事早已闹得人尽皆知,难道还要我提醒你白小姐如今可是身怀六甲待在家中,整个白家因为这个丑闻搞得家无宁日。” 苏珩风的脸色勃青,有些忿忿地咬牙:“如果不是你们算计,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你们以为这样对我公平吗!” “你们?”宋其衍嘴里重复着这两个字,笑得越加开怀,抬头看向苏珩风,“你母亲想让你跟白小姐佳偶成双,又干我们什么事?” 苏珩风被反驳得哑口无言,扣着桌沿的手青筋突起,那一晚若非他的母亲欺骗,他又怎么会误进白桑桑的房间从而铸成大错?! 想到白桑桑那怨恨轻蔑的目光。 想到乔念昭手腕纱布上渗出的血丝。 想到母亲昼夜不分地无休止地在他耳边诉说从小到大对他的众望…… 苏珩风的脸色愈发苍白,他这一辈子可有堂堂正正为自己活过? 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宋其衍旁边那道静默的纤影吸引—— 她斯条慢理地用瓷勺舀了一勺鱼汤,眼睫微微扑闪,啜饮了一口。 对于餐厅里此刻发生的争执,她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过一下。 宋之任搁下了筷子,一边擦着手一边开口:“白家,总要给他们一个说法的。” 苏珩风的脸色愈发青白,对宋之任这看似无奈的一句决定感到不甘,“外公,这不公平!我也是你的外孙!” 宋之任却只是淡淡地瞟了眼他一眼:“这不就是你们最初想要的结果吗?” “我从没想过要娶白桑桑,也不想要攀白家这根高枝!” 苏珩风猩红着眼,压低声音刚一声吼完,左脸就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啪”!清脆地萦绕在空寂的餐厅里。 宋冉琴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苏珩风:“混账东西,胡说什么!没大没小的,还不快跟你外公道歉!” 宋之任对于苏珩风的不敬,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悦,甚至连呵斥也没有。 倒是苏珩风红肿着脸颊,拿起椅背上的外套,退开椅子转身就大步离开,在宋冉琴的训斥声里重重地甩上餐厅的门。 苏晋安的脸色也不太好,匆匆地擦了手起身:“我去看看那孩子。” 然后不等宋冉琴有任何反应,就快速地出了餐厅,像是身后有虎豹在追赶。 苏家父子的相继离场,让宋冉琴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小心地看宋之任的脸色:“爸,您别怪阿风,那孩子就是重情,我会好好劝他的。” 宋之任点头:“重情没错,但拖泥带水就不见得是好事,既然和念昭那丫头分了,就别藕断丝连到时给白家人有了寻事的话头。” “那是必须的,爸放心。”宋冉琴连连点头,虚心听取教诲。 一直专心用餐的靳子琦却忽然抬起头,看了眼眉眼间透着欣喜的宋冉琴,不着痕迹地凑近宋其衍,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你是故意的。” 故意撮合苏珩风和白桑桑的婚事。 如果他们真的成了,那无疑会狠狠地打击到乔念昭。 靳子琦不禁又想到了昨晚宋其衍对乔念昭说的话—— 看惯了你笑的样子,倒是很想见识一下你哭的时候是什么样。 “其实你才是一个真正的坏蛋。”她瞟了眼还在那高兴的宋冉琴感慨道。 宋其衍侧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笑开,眼睛映着灯光,带着点点晶亮。 他趁无人注意亲了亲她的额头,笑得春风得意:“这只是巧合。”顺带着把吻滑去她的嘴角,“我这么说你相信吗?” 靳子琦转头正视他,有些诧异他会给出这么模棱两可的答案。 他莞尔,接着道:“其实我自己也不相信,但事实就是也只能是如此。” 那边的宋冉琴捡了个大便宜,这会儿看人都要用鼻孔了,斜了眼对面交颈低语的夫妻俩,难得好心情:“瞧这小两口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在宋之任也好奇看过来时,靳子琦便重新端坐好,露出浅淡的微笑。 宋其衍则慵懒地往椅背上一靠:“都说是悄悄话了,怎么还能对第三者说?” 宋冉琴也不关心,转而跟宋之任商量:“爸,新找的房子正在准备让装潢公司做装修,怕是还得在这里住上几个月,婚事恐怕也得在这里办了。” “那就先住这里吧,等房子弄好了再搬也不迟。” 这一点宋之任倒也没多大意见,当初也是因为靳子琦暗示得苏家三口离开她才肯跟宋其衍住进来,不然他也不会有让宋冉琴搬出去的说辞。 说到这件事,宋冉琴可没忘记靳子琦这位罪魁祸首! “子琦啊,你跟其衍搬到这里来住,靳家可就冷清了,以后可得多回去住住,也免得靳董夫妇吃醋。” 靳子琦侧目,看着宋冉琴那逮着机会就想踩自己的样子,笑了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即便再不舍得,也不能赖在娘家不走,招人闲话。” 宋冉琴嘴角得意的笑一僵,颇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味道。 宋之任却哈哈大笑:“也是,总得搬回来住,长期住在娘家,我要不争取留一下,我这儿子都快要成靳家的上门女婿了。” “爸,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啊!” 宋冉琴却突然打断宋之任的大笑,瞥了眼宋其衍,对宋之任说道:“住哪儿是小事,这老宋家的血脉总是割不断的。” 靳子琦却因这句话错愕地看向笑容满面的宋之任。 她由宋冉琴的这句话联想到宋其衍在书房里那句“龙生九子”,再加上此刻身边男人嘴边那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难道—— 还不等她想出个头绪来,便再次听到宋之任的声音:“子琦,等会儿再去看看我的罗汉,它们也是咱们宋家的一份子。” 掩下心底的困惑,靳子琦微笑地颔首:“好的,爸爸。” 因为应下了这声好,刚放下碗筷便随着宋之任去看他的宝贝罗汉鱼。 她离开前宋其衍则一脸无所事事地坐在那里品着红酒,一脸高深莫测。 这次并未去二楼的书房,而是看了客厅里的罗汉。 鱼缸里的罗汉依旧精神抖擞地吐着泡泡,发现一把鱼食撒下,立刻争相前来。 “别急,别急,慢慢来,每一个都有。”宋之任自说自话地撒着鱼食,脸上是欣慰而满足的神情,“先认识一下小琦,她可是我儿子的心头宝贝啊!” 靳子琦也把注意力放到了那九条颜色各异的罗汉上,脑海里不断思量着宋冉琴那句血脉所谓何意,然后宋之任回头看了她一眼:“在想什么?” “没什么。”靳子琦拉回飘远的思绪,看了眼隔着玻璃似在盯着自己的罗汉,随口好奇地问了一句:“这条红色的叫什么?” “什么红色!这可是古典美人罗汉!看看这条,这是蓝月星罗汉!” 瞅着宋之任一派专业人士的模样,靳子琦抿了抿嘴角,这下连一点兴趣也提不起来了,只是,宋之任为何三番两次要她来看鱼? 这么一想,靳子琦忍不住又看向那缸子鱼,难道看鱼还能看出门道来? 不过,既然主人家请她来看鱼,自然也会自己做出一番解释。 靳子琦没有等多久,宋之任便放下鱼食袋子,背着手望着罗汉,话却是对她说的:“子琦,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养九条罗汉吗?” 宋之任并不是真要听她对风水学高谈阔论,他不过是想借此开启一个话题,所以靳子琦配合地摇头,静等下文。 “养鱼九条,是右弼星卦,乃下元之父母数,主家庭融洽,家运顺利。” 靳务子琦黛眉一挑,宋之任已经转过身看她,目光深远:“子琦,人一旦上了年纪,就会变得无欲无求,唯一想要的也不过是一家和睦,你明白吗?” 心中的好奇已经有如藤蔓疯狂地蔓延,靳子琦动了动唇瓣,却终是没有问出口,在他的注视下回之一句:“爸只有其衍一个儿子,这个愿望自然是极简单的。” 宋之任却忽然怔忪了下,眯着犀锐的眼打量起靳子琦,靳子琦也不遮遮掩掩,坦然地任由他看,宋之任看了良久最周摆摆手:“你回去吧。” 靳子琦也不想再跟宋之任久待,当她心里已经隐约猜测到了一个事实。 从客厅里出来,便看到抄着手靠在走廊墙上的宋其衍。 他见她出来,便上前牵过她的手,带她回房,一路上都不曾说话。 走进卧室关了门开灯,宋其衍便忍不住问她:“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靳子琦并不打算对他隐瞒自己的揣度,盯着宋其衍黑眸内的浮光掠影,掠过他的问题,直接好奇道:“你父亲是不是还有别的孩子?” 宋其衍解领带的手一滞,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们在客厅里就说了这个?” “不是。”靳子琦坐到床畔,抚摸着全新的床单,“让我看了那九条罗汉,只是后来有一直在强调家庭和睦,我不过是顺藤摸瓜地猜猜。” “他倒是想得美,家庭和睦?” 宋其衍却突然冷冷嗤笑一声,将领带拿在手里,“让你去看鱼是假,让你来说服我是真,连他都看出来,只有你的话我才会听。” 靳子琦却因他最后半句话有些讪然,但重点却是放在前半句话,她沉吟了片刻,然后有些不敢相信地抬头看他:“真的有私生子?” 宋其衍没有否认,走到她的旁边坐下,握着领带的手指关节一阵发白,又松开,恢复了以往的淡定,只是笑容有些清冷。 “是个儿子,今年应该有三十三岁了。” 靳子琦的心潮一阵翻滚,三十三岁,那个时候宋其衍的母亲还活着! 然后,便想到了和自己只有一岁只差的乔念昭。 他们的父亲,竟然在年轻时做了相同的事——背叛了怀孕的妻子! 靳子琦忽然觉得,他们的结合或者是命中注定。 有着类似的遭遇,才能更真切地明白彼此,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 宋其衍本就冷峻深刻的五官越发地生硬,薄唇紧抿,靳子琦不由地伸出手,覆盖在他拿着领带的手上,然后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逐渐松懈了下来。 他转过头望着她说:“还记得那一次在游轮上我跟你说的事吗?” 游轮上那晚,他喝醉酒跟她的讲的不正是他母亲和宋之任的婚姻吗? 靳子琦点点头,然后大脑里闪过一道白光,她捕捉到了之前被她忽略的一部分,宋其衍的母亲之所以早产好像是得知了另一个女人的喜讯…… 宋其衍从她的表情看出她已经明白了,低头笑了笑,像是很满意她的聪颖。 “你该问我为什么那对母子这些年都不进宋家。” 他懒散地靠在床头,手却不肯松开她的,握在掌心,细细摩挲她的纹路。 “那个时候,我母亲生下我后过世,我外公勃然大怒,终究是混迹在黑白两道多年的商人,死了掌上明珠怎么肯善罢甘休?据跟随我外公几十年的前辈说,外公当时一直查这件事后来就查到我父亲头上,发现他竟然在外面养了个女人。” “等我外公找到那个女人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很大,我外公一气之下,就要让她一命偿一命,要生生地打掉当时已经成形的孩子。” “被她逃了吗?” 宋其衍摇头:“其实那个女人就是宋冉琴的母亲,被宋之任从大山里接出来后就住在比较偏僻的郊区,她并不知道宋之任当时已经是S城首富的女婿。” 这一点靳子琦是相信的,那个年代,大字不识一个的女人比比皆是,尤其是山里出来的女人,尤为淳朴单纯,怕是不懂外面世界勾心斗角的丑陋。 “所以等我外公找到她的时候,她对我母亲的事一无所知,后来不等我外公做出决定,她就自己偷偷地离开了,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从此销声匿迹。” 他停了一下,补充:“宋冉琴小时候一直寄养在山里,嫁的也是一般人家,直到我跟我外公出事宋之任才把他们一家接进当时的蓝家。” “外公难道没有因为妈的事迁怒宋之任吗?” “怎么可能不迁怒,据说当时都把他的肋骨打断了八根,直接从书房抬进了急诊室,但因为那个女人的离开和之后宋之任的安守本分,外加他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经商奇才,外公又不想我刚没了母亲又失去父亲,才不了了之。”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竟没料到后面会发生那么多事。 靳子琦不禁暗自唏嘘,如果当年没有发生海难,现在又会是一副什么光景? “现在看来,那个女人倒真的生下了那个孩子,并且还平平安安地活着。” 宋其衍冷冷笑开,靳子琦却看得心头一疼,握紧他的手,“你知道多久了?” “不知道,有过怀疑,只是一直不愿意去求证,今天听宋冉琴这么说起,我才想起来,我的好父亲还给我生了个弟弟。” “不过那女人倒是安分,这些年都没主动找上门,宋之任怕是也找了很多年但那一直一无所获才不得不放弃,现在突然提起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靳子琦的眉心皱起,“宋冉琴现在是想拿她的弟弟来牵制你?” 本来以宋冉琴的性格,怕是恨不得独吞了宋氏这只大蛋糕,但如今宋其衍回来了,她恐怕是担心将来得不到一点好处才会出此下策找个傀儡回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宋家要永无宁日了! “你父亲也默许了宋冉琴的这种做法吗?” 想要找回那个私生子,然后把他带进宋家来吗? 不然,那里来的那番“唯一想要的也不过是一家和睦”的感慨! 宋之任是想要通过她的口来试探宋其衍的态度吧? 毕竟,在这件事情中,只有宋其衍才是最有立场提出反对的人! 宋其衍嘴角的笑没有顺延到眼底,哼了一声:“他不过是想要最优秀的继承人,如果下一个更好,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抛弃我。家庭融洽,财富盈门,呵!” 和将害死自己母亲的另一个女人和她的孩子同居一个屋檐下,要多大的胸怀才能容忍下来,她都无法想象出大家坐在一张桌上吃饭的样子! 融洽,宋之任所希冀的这份融洽恐怕这一生都无法做到。 “我刚才还以为你父亲是希望我们能跟宋冉琴和苏珩风他们和睦相处!” 宋其衍仰头靠在床头,抬手覆在眼睛上,只剩下那张薄韧的嘴在那里翕动:“那并不在他关心的范围内,他现在怕是急着找到那个孩子。” 心情因为这个话题而沉重起来,靳子琦望着淡黄光晕下那张英俊的脸庞,似乎看到了那个藏在他身体里的那个孤独的小孩。 褪了鞋子,躺去他的身边,靳子琦把头贴在他的肩膀上,手依旧扣着他的五指,“宋其衍,我们去蜜月旅行吧!” 宋其衍却突然侧过身和她面对面,搁在她腰际的手用了力,两具身体也越加亲密地贴近,望着他那双黑得迷人的眼睛,靳子琦的脸颊一阵燥热。 即便是这么多次了,依旧还是有些不习惯! 他默默地盯着她看,盯着她逐渐转红的脸颊,然后把她紧紧地拥入怀里。 靳子琦在他宽厚的臂膀间,挽起嘴角的弧度,这个拥着她的男人将会是她这一生最牢固的依靠,即便他们都有一个不算完整的家庭。 半夜下起了滂沱大雨,偶尔还夹带着几声闷雷。 靳子琦有些认床,在宋家过夜难免有些无法入眠,枕着宋其衍的手臂,在闪电和闷雷中昏昏沉沉地睡着,却是不断地做梦。 同样是潮湿闷热的梦境,似曾相识,似乎在梦中已经熟悉了这个场景。 她走在廖无人迹的街道上,拖着一个行李箱,另一只手拎着一把小提琴。 刚下过雨的石板路残留着水坑,夜幕降临之后道路更为寂静。 她似乎一直在往前走,漫无目的地,一直在走,不知疲惫地。 远处的红绿灯在夜色中变幻,她望着没有尽头的道路,逐渐地慢下脚步,即便是在梦中,她都能感觉到当她站在路中间的那种孤独无助的寂寥心情。 ------题外话------ 看到大家的留言还有送的票票,鲜花和钻石真的好开心也很感激! 这几天腰椎有些问题,颈椎是没事了,却因为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写文,貌似腰有点疼有木有,导致咱最近更新有点力不从心,但会一直坚持,因为有你们的陪伴! PS:今天跟妈妈出去散步,托着腰,附近的住户看到问我妈:你女儿几个月了啊,怀孕了是该出来走动走动,别整天待在楼上! 【040】十年前的真相 远处的红绿灯在夜色中变幻,她望着没有尽头的道路,逐渐地慢下脚步,即便是在梦中,她都能感觉到当她站在路中间的那种孤独无助的寂寥心情。 林荫道的树枝上凝聚的水滴掉落,在她的脸颊上晕开来。 她怔愣地站在路旁,任由枝叶上的雨水打湿她的头发和翘卷的睫毛。 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是个陌生的号码,但她接了起来。 “子琦,我们见个面吧,我有话想和你说。”是一个温柔的女声。 意识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靳子琦的眉头不由皱起,身体也弥漫着难受感。 这应该就是十年前那一晚发生杀人案的记忆。 没想到竟会再次以这种方式重现在她的梦境中。 靳子琦的十指绞紧了身下的床单,额际和后背也是黏湿的汗水。 但是她没有选择彻底醒过来,而是任由自己沉浸在这个梦中。 然而却没有所谓的混混,也没有冲突和闪着寒光的血刀,也许一切都还没发生,她所梦到的不过是那个夜晚的开始部分—— 当她听到那个温柔到骨子里的声音,涌上心头的却是满腔的愤恨。 即使时隔多年,即使在梦中,也丝毫未减那股子的怨气。 她听到梦境中的自己冷淡的声音:“我不在国内,恐怕没时间见你。” 手机那头静默了会儿,在她决定挂掉时又传来声音:“我看到你了,子琦。” 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动作迟缓地回头,有轿车从旁边的马路上驶过,车灯打亮了附近的街道,她看到了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女人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往她走了两步,唤了一声:“子琦。” 睡梦中的靳子琦认出了那张脸,在报纸和母亲的毕业照上看过,是乔欣卉。 至于另一个女人,不,也许该说是女孩,十七岁的乔念昭,正裹着大衣冻红了脸颊拖了一个行李箱站在寒夜里,吐着白色的雾气。 看她们的行头,像是刚从外地飞回来,脸上还带了长途跋涉后的疲倦。 可能就是刚才在机场看到了她,才会一路追过来。 然后她的眼前一阵旋转的模糊,她似乎看到一个小女孩从自己的房间捧了大把的洋娃娃跑下楼,精致淡漠的小脸上满是愤怒。 小女孩将那些做工精巧的洋娃娃扔到了门外,然后又将摆放在停车场里的童车推出来,一脚踹翻,闻讯赶来的虹姨想要去捡起那些玩具。 “大小姐,这些不是你最喜欢的欣姨送给你的玩偶吗?怎么扔了?” 小女孩却一把推开虹姨,把那些玩具狠狠地用皮鞋去踩,直到踩得脏乱不堪才罢休,“这些恶心的东西给我全部烧掉。”冷冷丢下一句,小女孩便转身回屋。 小小的倔强身影在朦胧的画面里渐行渐远,再次回到了那个漆黑的夜晚。 “子琦,我想跟你谈一谈。” 乔欣卉的脸色比之乔念昭苍白很多,就像是得病后的虚弱,神情也有些飘渺。 对乔欣卉的厌恶从八岁看到那一幕之后便有增无减,尤其在瞟到等候在那里的乔念昭,她的双手更加握紧了手里的行李和小提琴。 那是她父亲对母亲不贞的证据,此刻就这样*裸地袒露在她面前! 梦中的她对近乎哀求的乔欣卉露出一个讥诮的冷笑,夹带着恨意和嫌恶,却没有多说一个字,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乔欣卉在身后喊了几声,见她不理会,便逐渐没了声响。 行李箱的轮子在凹凸不平的街道路上发出闷重的滚动声,然后一道身影从她的眼角闪过,挡住了她的去路,是气喘吁吁的乔念昭。 她的双手敞开,胸口因为紧追而起伏,“子琦姐,我妈真的有话要对你说。” 那一声子琦姐,叫得梦中的她拧紧了黛眉,拖着行李从乔念昭身边错过,语气冷然:“我没有妹妹,以后看清楚了再叫。” 从八岁以后,她和乔念昭便没怎么见面,不管是她的不待见还是靳昭东和乔欣卉刻意的回避,都不曾像这个夜晚这样面对面过。 乔欣卉因为她的冷漠而诧异,也有些委屈,但却没有生气,而后面的乔欣卉已经拉着行李追过来,母女俩一前一后阻挠了她的去路。 “子琦,小昭她没有恶意,只是看我身体不好才想让你等一下。子琦,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但我这次真的有事要求你,给我几分钟好吗?” 不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靳子琦的手指缓缓地扣紧,她突然很想冲梦中那个温婉的女人质问:“和我父亲暗通曲款还生下孩子,难道你就没有那点自我反省的觉悟吗?” 但事实上,她看到梦中的自己用她惯有的冷漠神情转身,姿态高人一等,犹如高高在上的公主俯瞰着贫贱的祈求者。 “不知道吗?有时候愚昧无知也是种福,不过我始终相信恶有恶报,终归到最后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后一定会得到报应。” 乔欣卉因为她灼然的眼神而脸色变了变,眉眼间的愁绪也越加浓郁。 她张了张嘴,却似有难言之隐般说不出口,只是伸手想要来拉住她,结果却被她漠然地扫开,乔欣卉的手僵冷地停滞在那里。 “你干什么!”乔念昭看到母亲受委屈愤怒地瞪着她。 真实的靳子琦站在梦境的边缘,看着梦里的子琦冷眼望着一脸愠怒的乔念昭,语调不急不缓:“乔念昭?你叫乔念昭吧?” 乔念昭不作响,却是愤怒而提防地看着突然念自己的名字的她。 “子琦。”乔欣卉却突然插言,有些无奈的语气,“你听我解释好吗?事情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你爸爸——” “闭嘴,我不想听那些污垢不堪的事情!” 她凌厉地转身望着乔欣卉,“我跟你爸爸”几个字让她的心脏剧烈地疼痛。 如果他们是真爱,那她的母亲算什么? 如果乔念昭是他们爱情的结晶,那她算什么? 家族利益联姻的产物吗? 身体就像是被烈火焚烧一般的刺痛,她听到梦中的自己冷漠的声音。 “不要跟我说真爱,在我眼里那不过是一场令人深恶痛绝的偷情。” “不准你这么说我妈!” 和乔欣卉的黯然神伤不同,乔念昭似乎沉不住气了。 她娇美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愤愤不平,冲着嘴角眼底弥漫着讥嘲的靳子琦大喊:“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妈?要不是我妈生病了,你以为我们会这样低声下气求你们这些虚伪做作的上位者吗?” “原来是生病了啊!” 靳子琦看到梦中的自己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却出奇的幸灾乐祸,她不曾想过高贵冷漠的靳子琦曾经有过那样黑暗的表情。 望着乔念昭红红的眼圈,她只觉得心底一阵畅快淋漓,转而望向乔欣卉:“病得有多严重,竟然都想着安排后事了?” “靳子琦!”那些年来乔念昭第一次摆脱小绵羊的皮囊冲她大叫。 她扫了乔念昭一眼,不以为然,只是盯着乔欣卉似要把她烧出一个洞来。 “是我那父亲教你的吗?让你先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感动我,然后让我再去同样用气人泪下的话语去说服我母亲,我想,你要求我的……” 她挑了下眉,看向乔念昭的目光闪烁着讽刺,“让你的女儿进靳家吧?” 乔欣卉的脸上有被说中心思的尴尬,面对一个十八岁少女的冷嘲热讽,她只是握紧双手默默承受,脸上没有气愤和不甘,只有惆怅的感伤。 “子琦,就算有错也是我的错,小昭只是个孩子,是无辜的,如果可以再回去我也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现在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这个生病的人,小昭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妹妹……” “看来我刚才的话你们都没听清楚。”她只是冷冷地打断乔欣卉,目光坚定:“我没有妹妹,即便是有,也是从我母亲的肚子里生下来的!” 说完,她便不再去看乔欣卉彻底失了血色的脸,越过她清瘦的身子,兀自在夜色里往回走,那对母女被她抛在身后,还能隐约听到乔念昭的抽泣声。 她拿着行李漫无目的地走着,无边无际的黑暗包围了她的周身。 不知道什么时候止住了步,茫然地看着四周,然后拐进了一个巷子。 因为她看到了巷子里的那一堆巨大的垃圾,她紧了紧手里的小提琴盒,睡梦中的靳子琦已经猜到,她想要去丢弃这把看似贵重的小提琴。 小提琴…… 靳子琦忍不住又想起了秦远站在钢琴边拉着小提琴目光缱绻望着她的一幕,还有牛津大学的郁金香花丛里她看到他拥吻另一个女孩的画面。 这一切都不是虚无缥缈的梦,都是她曾经埋藏在心底的记忆。 小提琴盒落入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里,正欲转身离开,一阵尖锐的刹车声闯入了梦境,刺眼的车灯从身后把她整个人包围。 一股恐慌从心底升起,靳子琦捏紧了拳头,却倔强地没有从梦中醒来。 频率不一的脚步声在巷子里回响,周围地上的亮光里,倒影出一道道高大的黑影,或歪着头,或抖着腿,似在后面打量着她准备伺机而动。 男人挑逗的口哨声在万籁俱静的巷子里显得有些恐怖。 在那些黑影逐渐逼近的同时,她不回头,捏着行李箱的把手往前走。 想要当没看到地快速离开这个地方。 前面却被一个染着黄头发的混混拦住,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顿时包围在五六个男人中间,他们笑呵呵地环胸望着她。 “你们想做什么?”她冷漠警惕的神态引来一阵诡异的嗤笑。 当靳子琦看到有一个混混伸手做了个调戏的动作,恨不得冲过去,却发现梦中的自己毅然地避开,冷冷地斥道:“滚开!” 只是她的声音刚落下,便被那个混混甩了一巴掌。 那种火辣辣的痛楚竟然真实地体现在了她的脸颊上,紧接着是头重脚轻的晕眩感,伴随着混混的咒骂声:“给脸不要脸,臭婊子!” “跟她说那么多干什么,还是快点办了事走人!”另一个人焦躁地催促。 梦中的画面有些混乱,她看到自己和那些混混推推搡搡,似在挣扎似想逃出去,却被他们狠狠地推倒在地,凌乱了柔顺的长发。 膝盖处磕上石子一阵刺痛,那些混混慢慢地逼近,淫笑声在周围响起,还有他们争先恐后的议论声,“我先来,是哥们就不要跟我抢!” “倒是便宜了你,那我第二个,这么漂亮的小妞还真没尝过!” “抢什么,给钱的那个人不是说了,只要不死人,随我们怎么弄都没关系!” 恐惧在梦境中迅速蔓延开来,她看到自己捂着胸口的衣衫想要后退,却撞上身后冰冷的墙壁,素来整洁的指甲里沾满了污泥。 梦中的镜头突然一转,她看到巷子里突然变得吵杂起来,她看到本该跌坐在地上的自己站在墙边,而那些混混正和另一道纤影拉扯在一起。 她听到女人被打的痛呼声,还有那些混混的辱骂声,墙壁上映出的身影胡乱地交杂在一起,她看到那些混混在朝着自己靠近。 然后她听到了那个被混混围困的女人的喊声:“小昭,子琦快跑!” 是乔欣卉,是乔欣卉的声音…… 靳子琦额际渗出大片的湿汗,似不相信梦中所见的一幕,竟是乔欣卉救了自己,而她自己则正在那些混混惨无人道地殴打。 乔念昭恐慌的哭喊声在一旁响起,她转头就看到乔念昭抱着头坐在角落里,一副被吓怕的模样,不住地颤抖着娇小的身躯。 巷角躺着一把寒芒乍现的刀,靳子琦看到自己情急之下捡起了那把刀,稳住颤抖的双手,想要威胁那些混混放开乔欣卉。 只是,她的身形突然一个不稳,往前跌去,巨大的冲劲来不及收回。 然后她感觉到利刃插入*清晰的“嘶啦”声,有温热的液体潺潺地流到她的手腕上,顺着手臂流进她的衣袖里,她猛然战栗起来。 她低头看到自己手里的长刀没入了一具身体里,周遭是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变得压抑起来,她的双手变成了血红色,空气中是浓烈的血腥味。 那个被她刺中的身躯直直地往后栽倒,那一瞬间,她仿佛能听到死神的召唤声,深入到灵魂深处的恐惧铺天盖地而来。 昏暗的光线里,地上那双睁大的眼睛逐渐涣散失去聚焦,她似乎还能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和他眼底的不敢置信…… 靳子琦蓦地从床上坐起,被那双死灰复燃的眼睛吓得醒过来。 窗户纱帘外的天已经放亮,硕大的床上只有她一人,旁边的床单已经转凉。 她不由地缩成一团,紧紧地环抱着自己的身体。 将脸埋进自己的膝盖里。 这突如其来的记忆让她有些措手不及,想到那双眼睛依然心有余悸。 她清晰地记得,当她冲过去救乔欣卉的那一刻,后背上突然袭上一股重力,让她猝不及防地往前面倒去。 靳子琦深呼吸了几下,如果真的是有人推了她一把,那这算是谋害吗? 突然咽喉变得干涩,她下床喝水,冰冷的液体下肚,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在颤抖,杯中的水面也因这份战栗而漾开一圈圈的波澜。 环顾了一圈偌大的卧室,却没有找到宋其衍,心里隐隐泛起害怕。 甚至连洗手间都找了,却依然看不到他的人听不到他的声音。 套了件外套,有点心神恍惚地走出去,然后到处转转。 富丽堂皇的别墅大得找不到一个人影,她慢吞吞地下楼,然后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宋其衍,他正端着一个餐盘走过来,羊毛开衫里面是一件黑色背心。 望着他背心下纹理清晰的肌肉,突然有点不喜欢他穿着背心的样子。 靳子琦站在缓步台上,单手搭在扶手上,从上面望下去,看到年轻的女佣和宋其衍打完招呼后嫣红的脸颊和那爱慕的眼神,心里莫名地就不舒服了。 就像是自己珍藏的宝贝突然被人窥觑了,无法言语地浑身难受。 宋其衍端着盘子的样子有些笨手笨脚的小心,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撒了盘子里的东西,在跨上楼梯后还每走一步就低头看一眼。 靳子琦有些好奇盘子里装了什么,因此怔怔地站在原处看他朝自己走近。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俊脸上闪过欣喜,小心翼翼地护着盘子到胸前,然后走到她的面前,“醒了吗?饿不饿?” 靳子琦望着他渴望她说“饿”的眼神,配合地点点头,宋其衍立刻愉悦了神情,却很快又压制了下去,肃了表情,干咳一声,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穿着晚上睡觉的薄薄的睡衣,外面套着白日里的黑色外套,脚上穿着棉拖,白皙光滑的脚踝落在外面,一头及腰的长发也随意披散着。 “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大冷的天,虽然开了暖气也不好这么跑来跑去,要是感冒了怎么办,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一副训人的面孔,靳子琦不由联想到昨晚电视里那个管事的嬷嬷。 心里忽然想笑,但面上还是乖乖地听训点头,然后话题转移到他手里的盘子上:“那里面是什么东西?” 宋其衍笑得有些开心,故作神秘地把盘子挪远了点不给她掀开看的机会。 事实上,靳子琦还没幼稚到追着一个盘子死缠烂打的地步。 但在他眼中看懂了他想给她惊喜的心理,靳子琦还是表现出相当的兴趣,盯着盘子加问一句:“是给我的早餐吗?” “先回房吧,你看你穿成这样被别人看到多不好。” 这个别人,在这里特指了一个人。 靳子琦跟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似乎有些欢欣雀跃的背影。 纵然他们的婚姻路上麻烦颇多,但只要彼此真心相待,又未尝不可以白首。 想至斯,嘴角情不自禁地挽上淡淡的弧线。 “想什么呢?赶紧过去坐啊。”男人皱着眉头催促。 靳子琦点头,带着一心的淡淡的甜蜜,顺从地走去卧室的小桌边。 餐盘里装的是一碗酒酿丸子,一颗颗白色的小圆团漂浮在甜汤上。 “你做的吗?”她抬头望他,带着一点点希冀的眼神。 宋其衍坐在她的对面,一本严肃地点头:“我盛到碗里的。” 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靳子琦垂眸失笑地想去拿匙羹,却被他抢先一步夺走。 “挺烫的,我替你吹吹。”他舀了一勺丸子轻轻吹了几下才递到她嘴边,笑得像条大灰狼,“吃吧,真的很甜。” 靳子琦被蛊惑地张开口,吞下了那一勺的酒酿丸子。 甜甜的,带着米酒的醇香,微醺着她的神经。 “我让邹向订了去澳洲的机票,就当是蜜月旅行怎么样?” 靳子琦又咽下一勺,其实想问他是不是第一次喂人,因为动作真的很生硬。 如果不是她努力的配合,怕是早都喂到外面去了。 但看到他提到蜜月时满脸的开心,所有的疑问都转化为一个点头。 宋其衍因此高兴地舀丸子的频率更快,浑然不知被喂的人吃得异常辛苦。 卧室里充满了阳光,巨大的落地窗被稍稍推开,纯白色的窗帘慢悠悠地拂动,深秋花园里的花香干燥而清爽,淡淡的,隐隐的。 窗户边的小桌旁,长相英俊的男人正认真地喂端庄舒雅的女人吃早餐。 靳子琦的嘴巴很小,这一点宋其衍很早就发现了,看到那红而薄的唇角渗出的甜汤,喉间一紧,说话有些不利索:“嘴角……嘴角擦……擦一下。” 看他有些泛红的耳根,靳子琦漾着嘴角,抽了一张纸巾就要去擦。 “等……等一下。”他却突然拿走了纸巾,探过身一手轻捏住她的下颌,粗厚的指腹,带着点暖意,让她心安,“我来帮你擦好了。” 只是,为什么擦着擦着他的头会越靠越近,就不得而知。 唇上传来柔韧的触觉,然后被温柔地吸允舔舐,靳子琦只觉得心跳紊乱。 宋其衍紧紧地贴住她的嘴唇,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真的很甜。 …… 因为第二天要去度蜜月,靳子琦便打电话通知苏凝雪,苏凝雪便要她跟宋其衍傍晚回靳家吃完饭,也算是女儿出嫁后的回门。 等他们到达靳家,只有苏凝秋在帮虹姨一起准备晚餐,苏凝雪和靳昭东还没下班回来,靳子琦上下看了遍,也没看到虞青乔的人影。 “小姨,青乔呢?”以往就数她最活泼,这个时候不是该上跳下窜吗? 提到虞青乔苏凝秋又头疼又无奈,然后有些埋怨地扫了眼宋其衍,靳子琦也跟着看了眼自己的丈夫,宋其衍则无比委屈地回看靳子琦。 “一大清早就出去了,昨晚上也是闹腾到很晚,穿得人模人样的,说是要去宋氏应聘助理秘书的职位,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听过这个岗位。” 的确,听过董事长秘书总经理秘书,还真没听过有助理配备秘书的。 而且还是去宋氏。 靳子琦不由地又看向宋其衍,宋其衍却撇开了脸,捧着一本杂志翻看,假装没收到她询问的眼神,却也更笃定了她的猜测:宋其衍心里有鬼!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趁苏凝秋进厨房的档她戳了下他的胳臂。 宋其衍拧了下眉头,横了她一眼:“我能瞒你什么,没有。” 靳子琦正想严刑拷问,那边苏凝秋走出来,“子琦,我想做公鸡煲,家里没有花椒,你开车去外面的超市买一点吧。” “好,我马上就去。” 宋其衍暗自松了口气,看到靳子琦一双眼睛还在看自己,忙掩饰起自己的心虚,把杂志丢一边跟着起身:“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等她答应与否,厨房里苏凝秋又再次探出头来,冲宋其衍道:“其衍,厨房里人手不够,你来帮忙洗切洋葱吧!” 切洋葱,那可是个技术活…… 宋其衍的眼角一抽,却迟疑地不动,“那个,姨妈,我其实不会做饭。” 苏凝秋瞪了他一眼:“洗个菜跟会不会做饭有什么关系,进来吧,我教你。” “姨妈……”宋其衍似乎还想做垂死的挣扎,苏凝秋却是直接气势汹汹地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把菜刀,吓得宋其衍忙道:“我自己走自己走!” 望着苏凝秋像赶不听话的小鸡一样逼迫宋其衍进厨房,靳子琦心里觉得好笑,拿了车钥匙和外套去车库开车。 结果,刚走出别墅,远远的,就看到一辆火红的跑车,靳子琦的第一反应就想到了乔念昭,走过去,赫然发现真是她的车子,就停在宋其衍的车子旁。 此刻,乔念昭本人就坐在驾驶座上,似乎一直在打电话。 懒得跟她打招呼,就走去自己的车旁,刚开了锁,那头车里的乔念昭已经走了下来,望着她的目光有些不可思议:“你怎么回来了?” 靳子琦蹙了下眉头,有些不懂乔念昭的话,她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 看乔念昭的眼神,就跟见了鬼似的古怪。 似察觉到了自己的反常,乔念昭抿了下唇角,又说:“你不是跟宋其衍搬去宋宅了吗?” 靳子琦笑了下,“我是靳家名正言顺的女儿,回娘家有什么不对吗?” 乔念昭听得一脸气怒,靳子琦却不想再跟她多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这个时候,乔念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在她转身走到边上去打电话的时候,刚要关上车门的靳子琦听到两个字:阿风。 毫无悬念,能让乔念昭突然温柔了声音的人只有苏珩风。 靳子琦不由想到昨晚宋其衍对苏珩风的算计,如果乔念昭知道了苏珩风和白桑桑的婚事已经敲定,不知又会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实际上,靳子琦心里的好奇在她买了花椒回来乔念昭就帮她解了。 等她把车停好就看到乔念昭握着手机坐在跑车里,看她拿了花椒下车,就推开车门下来,一脸愤懑地冲过来拦住她的去路。 “是你对不对?是你撺掇外公让阿风和白桑桑联姻的对不对?” 靳子琦皱紧了黛眉,着实有些无法忍受乔念昭那拔尖的嗓音。 “你的声音太刺耳了。” 乔念昭盯着她,那眼神也着实不能让人舒服:“靳子琦你什么意思!既然你都跟宋其衍结婚了,为什么还要耍心机破坏我的婚事?你不是说你从没喜欢过阿风吗,那你现在做的事又算什么?” 靳子琦回视着她愤恨的眼睛,不动! “现在看到我真的一无所有了,你是不是连做梦也要笑出声?靳子琦你个恶毒的女人!”乔念昭紧咬牙龈,低愤地指责。 靳子琦错开眼微笑,尔后重新望向她:“是苏珩风亲口告诉你是我在爸面前煽风点火让他舍弃你该换白家联姻的吗?” 乔念昭的脸色一变,有些说不出话,显然苏珩风没有这么说。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往我头上胡乱按罪名,我不知道哪天我不高兴,又听了你这种话,会不会真去爸那里撺掇几句。” 靳子琦丢下克制着情绪的乔念昭欲走,却被她一把扯住衣袖。 “我不会轻易放弃的,阿风四年前选择了我就证明你输了,你以为白桑桑就可以从我身边抢走他吗?” 推开她的手,靳子琦不在意地笑了笑,语气清淡:“抡起撬墙角的经验我自然是没你丰富,这种东西可能也有遗传吧,从小耳提面命得多了也是种实力。”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你夜路走多了也是要摔的。” 乔念昭咬着唇瓣,眼眶猩红,怨恨夺眶而出:“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在那里站着说话不腰疼!”那样子,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靳子琦故作了然地点头:“我是不知道你们之间还有没有可能,不过要是你也能像白桑桑那样先有个孩子,指不定还能扳回一局。” 说完,便要走,乔念昭却不肯,被靳子琦的三言两句说地面红耳赤,当然不会是害羞,绝对是被气坏的。 刚走了两步,靳子琦就听到身后响起局促的高跟鞋踏地声,还没来得及回头,后背就被狠狠地推了一下,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往前倾倒。 那一推,靳子琦的大脑里突然轰地一下,也一时忘记去平衡自己的身体。 她往前栽倒的一连串动作和记忆中的某个画面瞬间重合一起—— 也是有这样一股力道从后面突然推了她一把,因为不曾设防,所以轻易地往前摔倒,而那个时候她没有跌倒在地上,而是撞到了前面的人…… 摔倒在地上,四肢上传来的痛楚拉回了靳子琦的思绪。 却也在这个时候,庭院里突然响起了虞青乔吃惊而气恼的声音:“乔念昭,你在干什么!好啊,还动手打人了,我看你是皮太痒了!” 靳子琦循声回头,就看到一身OL职业装的虞青乔,一把将手里的购物袋狠狠地摔在地上,抡起袖子就飞速地冲过来,在乔念昭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就把她一把推倒在地上,还往她身上踹了一脚,骂道:“欠收拾的坏女人!” 乔念昭虽然对外一直是绵阳形象,但羊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尤其这头还是披着羊皮的白眼狼,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很快她就从地上爬起来,也不顾膝盖上的擦伤,羞恼地就朝虞青乔扑过去要打,却反被死死地扣住双手,虞青乔又骂了她一句,然后用力地推开她。 乔念昭踩着高跟鞋被推得踉跄后退,所幸撞上身后的轿车才没有再次跌倒。 然而她撞上的却是虞青乔刚才开回来的BULI。 乔念昭的左手腕因为割腕的缘故留下了一道疤痕,所以一直用手表遮掩,此刻一个不注意,手表就在光亮的车子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吱”的一声,很轻却格外的刺耳,显得诡异而低沉。 虞青乔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啊啊啊!我的BULI!”几乎一喊完就狂性大发地冲过去一把揪住乔念昭的头发,“我跟你拼了!” “呸!”乔念昭一口唾沫吐在虞青乔的衣服上。 虞青乔气得直跳脚,看看爱车又看看自己新买的套装,一边愤怒地大骂一边扯住乔念昭的头发要跟她斗个你死我活。 乔念昭也不愿意服输,却也被扯得头皮一阵阵的痛,尖声叫着,双手胡乱在空中挥舞,抓到虞青乔的手臂就死命地张口咬下去。 靳子琦已经从地上站起来,看了车库边扭打成一团的两个女人,不知该从何下手去劝架,况且以女人的小心眼,怎么可能听人劝? “青乔,别打了!”想要去拉开虞青乔,虞青乔却挣脱她的手,使劲拉扯着乔念昭龇牙咧嘴地嚷道:“我今天不灭了她我虞青乔三个字倒过来写!” 靳子琦看到虞青乔的右手的虎口处被乔念昭咬得出了血,可是生性倔强的虞青乔愣是不喊疼也不肯撒手,把乔念昭推到了草坪上然后坐了上去。 “我要你咬我!”虞青乔俯下身却是一口咬在乔念昭的胸脯上。 “啊!”杀猪般的痛呼响彻整个庭院,余音久久挥散不去。 别墅里纷纷赶出来人,就连附近的别墅二楼都探出头来看热闹。 苏凝秋的身上还围着围裙,匆匆地跑出来,看到地上抱成一团撕咬的两人,也急红了眼,不由分说就上去拉扯:“青乔,快松口下来!” 虞青乔被靳子琦和苏凝秋架住手臂往外拖,乔念昭逮住机会往后退,但是屁股还是被虞青乔的高后跟踢了一脚,估计还能青一大块! “怎么样,没事吧?”靳子琦有些担忧虞青乔那血淋淋的虎口。 虞青乔咧着嘴掐着自己的手腕,似乎想要强行阻止痛觉神经传输信息,脸上却努力佯装没事地摇头:“没事,被疯狗咬一口而已!” 苏凝秋则狠狠敲了下她的脑壳:“我说你能不能安分点,怎么动不动就跟人掐架,是不是嫌自己命长?” 虞青乔撇撇嘴,没有告诉苏凝秋打架的原因,靳子琦正想说,突然被另一道愠怒的质问抢先一步:“怎么回事!” 闻声看去,便看到靳昭东铁青着脸快步走过来,而他身后,还跟着被虞青乔扯乱了头发一脸泪痕的乔念昭,踩着高跟鞋一拐一拐地跟在那里。 而苏凝雪则也在停好车之后走下来,脸色很平静,只是在看到靳子琦有些擦破的手心时拧了拧柳眉:“怎么受伤了?” 宋其衍也已经跑了出来,在看到一身狼狈的乔念昭时皱了皱眉,然后注意力全数转移到了靳子琦身上,尤其在听到苏凝雪的这句询问时黑了脸。 径直走到靳子琦身边,拉过她的手仔细查看伤势,然后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视线停留在她沾着灰尘的两个膝盖上,“谁推的?” 虞青乔生怕宋其衍不知道,跳起来指着躲在靳昭东身后的乔念昭:“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她故意跑上去从后面把表姐推倒了!” 宋其衍皱紧了眉头,转眸看向乔念昭,幽冷的目光似要将她千刀万剐。 乔念昭往靳昭东身后缩了缩,眼泪哗哗地落下来,声音也是抽噎得断断续续:“爸爸……不是这样的……我是有话跟她说想拉她,她自己就摔倒了。” “自己摔倒的?你讲笑话吧?”虞青乔不肯罢休:“你当我表姐是不倒翁啊!我明明看到你凶着一张脸往表姐后背推了一把,后来我问你为什么要推表姐,你二话不说就扑过来打我,大家看,这就是证据!” 虞青乔说着,就把自己血肉模糊的手特意递到靳昭东跟前,做出痛不欲生的表情,哼哼道:“大姨夫,你养的可是头白眼狼!” 靳昭东的脸色更加难看,乔念昭忙解释:“爸爸,她撒谎,是她先打我的,我才咬她的,而且她也咬我了!” “有你这么栽赃嫁祸的吗?我咬你哪里了?你亮出来给我们看看啊!” 虞青乔咄咄逼人地叫着,乔念昭却是憋红了脸,虞青乔往她胸上狠狠咬了一口,难道还要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衣服脱了吗? 【041】乔念昭,给我滚出靳家! “有你这么栽赃嫁祸的吗?我咬你哪里了?你亮出来给我们看看啊!” 虞青乔咄咄逼人地叫着,乔念昭却是憋红了脸,虞青乔往她胸上狠狠咬了一口,难道还要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衣服脱了吗? 靳昭东已转过头看她,半信半疑:“昭儿,青乔说的是真的吗?” 乔念昭看看自己的胸,面对敌众我寡的局面,愤恨地咬着嘴唇,不想吞下这个哑巴亏,闷闷地说:“她咬我的胸!” 靳昭东听得嘴角一抽,而虞青乔已经“哈”地一声讥笑起来。 “咬你胸?你怎么不说我踹你屁股?” 乔念昭的脸色瞬间黑了几分,一只手当真偷偷地摸去自己的臀部,才碰了一下就疼得她拧起了眉,估摸着刚才那一脚把她的屁股踹青了。 瞧见虞青乔那“看你能奈我何”的挑衅模样,更是说不起的恼火和憋屈。 “昭儿,究竟怎么回事?怎么你跟青乔讲的不一样!” 乔念昭看着靳昭东有倒戈的趋势,忙拉住他急急道:“爸爸,事情不是——” “事情当然不是你说的那样!”虞青乔不甘示弱地抢话道:“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最近念昭啊感情上有些不顺,今天表姐又刚好跟姐夫回来,郎有情妾有意的难免让念昭触景伤情,女人总是容易感情用事,不理智地做些错事。我刚才仔细想了想,觉得念昭你说得没错,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怎么能不顾虑你的处境就跟你动手?我该跟你道歉,对不起念昭,你要是不解气就再咬我一口吧!” 虞青乔说着就又把自己血迹斑斑的手递过去,刻意在靳昭东的眼皮底下晃了晃,看得靳昭东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的确有些惨不忍睹。 苏凝秋走过来扯了把虞青乔,责备道:“瞎闹什么,还不跟我进去包扎伤口,要是感染了有你好受的!” “妈瞧你说的,念昭又不是那种不长眼的畜生,哪来的狂犬病毒,要是咬一口就可以让念昭泄愤,我这也算是值得了!” 乔念昭人前说话一向都是细声细语的,即便是有时候顶嘴也提高不了声线,顶多就尖锐尖锐嗓门,哪里是虞青乔的对手? 几乎虞青乔扯着嗓眼一说话,就彻底盖过了她的声音,然后又噼里啪啦地讲了一大堆看似认错实则扭曲事实的话,不让人误会都不行! 靳昭东转头看乔念昭的眼神也有了变化,乔念昭被冤枉,立刻红了眼眶,再加上她那狼狈的外相,楚楚可怜的形象立刻高高竖起。 说她现在是装的也不完全是,当一个人孤立无援被群起而攻之时委屈是一定的,区别就在于有些人会识趣地低头,有些人则想要扭转乾坤。 乔念昭显然属于后者,纯粹是这些年受了过多的排挤所造成的心理扭曲。 她很快就注意到一旁拿着大剪刀的园艺工人,刚才她和靳子琦发生争执乃至后来和虞青乔动手,那个园艺工人就一直在附近修建盆栽。 乔念昭不放过机会地解释:“爸爸,你别听她胡说,不是那样的,不信你可以问问那个修剪花草的,他刚才都看到了!” 靳昭东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头疼得不行,一边是冷眼看着自己的妻儿,一边是急红了眼好似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女儿,心头也是一阵烦躁。 靳家何时出过这等丑事,不但佣人都围在一块看热闹,连附近的住户虽然不好走过来却也好奇地都伸着脖子想在偷听。 如果就这么不了了之难保不会被人看笑话,但如果还要追究下去真的没完没了了,靳昭东想的心浮气躁,横了眼站在角落里老实巴交的园艺工人。 “刚才的事情,你看到多少,到底是谁先动的手?” 顷刻间,那位拿着大剪子一脸憨厚的老农民就成了众目焦点,似乎他就是这起争论不下的悬疑案的突破口。 虞青乔不由地捏把汗,想要“要挟”一下老农民却被靳昭东盯得死紧。 老农民一双布满淤泥的手有些紧张地捏着大剪刀,憨憨地对着被宋其衍半拥着的靳子琦笑了笑,才对着靳昭东说道:“我刚才在那边修剪,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确实有看到靳小姐摔倒在地上,刚巧乔小姐站在她身后不到一米处。” 站在一米之内的范围,如果前面的人不小心绊倒了,后面的人完全可以伸手去拉一把,可是现在,靳子琦还是跌倒了,说明了什么? 要不是乔念昭故意从后面推了一把,就是乔念昭冷眼旁观不出手相扶。 无论是哪种可能,对乔念昭都不是什么好的结果! 乔念昭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和受伤,万万没想到老农民会这么说! 她一一扫过那些旁观的佣人,看到的只是他们冷漠的表情,竟然没有一个人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甚至连同情怜悯的神情都没有。 她自认为自从她来到靳家后,对这些佣人也是礼貌客气,甚至有时候还帮他们做些事,比起冷冰冰那眼角余光看人的靳子琦,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可是,为什么到头来他们却都是站在靳子琦那一边,睁着眼说瞎话来陷害她! 她想不明白,她究竟哪里做的不好了! 靳子琦看到乔念昭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变化,不由地觉得她又可怜又好笑。 这些年乔念昭在收买人心方面确实做足了功夫,可是,就是因为她本来就抱有目的地去接近这些生活在底层的劳动者,看惯了世间丑恶面孔的他们又岂会看不出她的用意所在? 不就是想博个好名声,让大家认为靳家小姐傲娇跋扈而二小姐却温柔可人? 而乔念昭口中刚才“那个修剪花草的”几个字,已经真实地泄露了她心中对这些底层劳动者的轻视,并不是发自内心的尊敬他们。 与其在物质上给予他人好处倒不如在精神上真诚地对待他人。 这一点,乔念昭不会明白,从她进入靳家的那一日开始,她就处心积虑想着如何把自己凤凰的本质显露出来,哪里愿意和这些下层人交心? 她甚至更不知道的是,她对整个靳家来说,终究是个外人! 她只当这些佣人尊敬靳子琦,不过是因为靳子琦靳家千金的身份,哪里会懂得这层雇佣关系下更多的是一份感情。 乔念昭来靳家这些年,夏日每次下班都能看到靳子琦坐在庭院里泡茶,她总是不以为然地打个招呼进屋吹空调,哪里会看到靳子琦沏的那些茶通常都是进了那些修剪枝叶累得满头大汗的园艺工人肚子里? 靳子琦不会刻意去讨好别人,但会在适当的时候向需要帮助的人伸一下手。 所以这些佣人从没认为靳子琦是大小姐架子难相与,顶多只是觉得靳子琦性子喜静,不喜欢说话罢了,哪里有乔念昭那么复杂的弯弯肠子?!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靳昭东的脸上并没有浮现出过多的情绪,但语调已经说明他的心情不是很好:“都回别墅里吧。” “爸——”乔念昭还想替自己申冤,但靳昭东却不再看她一眼,摆明了不想再管这件事,再说下去挨骂的只会是她! 只是靳昭东揉着眉头刚要往里走,一直没出声的宋其衍却突然开口:“爸这样处理这件事是不是有失公平?” 靳昭东不解地看向宋其衍,宋其衍低下眼帘,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甚至连声音也听不出怒火,但就是这样捉摸不透的态度更令人心生不安。 靳子琦受伤的手被他握在掌心,半倚在他的身上望向靳昭东,而宋其衍已经再次开腔:“如果刚才修剪花草的师傅说真是子琦和青乔先动的手,爸是不是还会这样不了了之?” 靳昭东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宋其衍却放开靳子琦,平淡着一张俊脸,往乔念昭所站的方向迈了一步,吓得乔念昭整张脸都苍白了。 靳子琦以为宋其衍要动手忙拉住他,冲低头看来的宋其衍摇摇头,而虞青乔则探着头激动的插话:“姐夫,你还想打女人呀!” 这句话把乔念昭说得往后退了两步,下意识地想要寻求庇护。 宋其衍却在瞟了眼惊慌失措的乔念昭后,漫不经心地收回了脚,看向靳昭东:“爸最好还是管好您的这个女儿,我不想让我妻子回趟娘家都还要受气。” 说完这话,宋其衍面上的神情就骤然冷下来,即便嘴角还噙着笑,看似一副谦逊的模样,但眼睛里淬出的冷光,饶是靳昭东,也生出了几分冷意。 心里暗想,这绝对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主,以前倒是被他骗了! 靳昭东衣袖下半掩的手握成了拳头,极力克制。 活了大半辈子,哪里被晚辈这么威胁教训过? 不免也有些上了火气,也硬邦邦地说:“这件事昭儿有错,我自会惩处她。” 靳昭东话音未落,苏凝雪却突然走到了乔念昭面前,冷漠的神情显得有些无情:“靳家不需要城府深重的女儿,既然已经搬出去,以后就不要来了。” 一句话,几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苏凝雪最后几个字无异于将乔念昭扫地出门的意思,无关乎同情,惊讶也不过是来得太过突然,一时让人有些无法适从! “从你十八岁收养你到现在,我自认为不曾亏待你,但你做出的事却让我一再地反省当年的决定是不是个失误。” 苏凝雪不顾乔念昭煞白的脸,侧脸冷冷地说:“我记得我说过,作为一个母亲我能做的绝对超乎你的想象。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供你暂时衣食无忧。至于你费尽心思想要的东西偏偏是没办法给的,所以我诚恳地建议你换换别的。” “凝雪!”靳昭东却站出来制止,脸色复杂不清,“现在说这些干什么?” “那你以为我会一直容忍下去吗?”苏凝雪回眸淡淡地扫向靳昭东,“当年我可以为了女儿退让,现在我也可以因为同一个理由剔除一切阻碍。” “你——”靳昭东眸色一闪,没想到苏凝雪竟会说出这样冷血的话。 倒是苏凝秋出来打圆场,拍拍苏凝雪的削肩,将她拉出和靳昭东剑拔弩张的氛围里,“我说你们两个加起来都一百岁了,怎么还当着孩子的面吵?” 看着气氛有些缓和下来,苏凝秋便率先挽着苏凝雪往别墅走,嘴里不忘劝导:“老夫老妻的有话好好回屋去说,子琦和其衍结婚难得回来吃顿饭别坏了气氛。” 靳昭东眉眼间有些倦意,他解开了西装扣子,单手捂着额际缓解那阵阵的胀痛,看了眼孤苦伶仃杵在那里的乔念昭,眼底悄然泛起苦涩和愧疚。 只是未等靳昭东安慰乔念昭什么,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靳子琦却开了口,也让本离开的苏凝雪姐妹俩煞然止步,诧异地转头看向一脸平静的靳子琦。 因为她说:“当年爸和妈收养她是因为乔欣卉替我顶罪吗?” 苏凝雪的脸色一白,急急地想要阻止她:“胡说什么!这种话不要随便说!” 庭院里重新恢复了一片死灰的沉静,至于旁观的佣人都自觉地退了下去。 顷刻间,只剩下六个人,其中虞家母女也是错愕地望着靳子琦。 她们对当年的过失杀人案并不了解,只以为是乔念昭栽赃靳子琦的。 肩头被宋其衍揽住,靳子琦握了握他的手,然后离开他的怀抱,走去靳昭东的跟前,一脸的泰然自若:“是因为这个理由才让她进靳家的吗?” 靳昭东拧紧了眉毛,似不明白靳子琦为何突然提及这件事,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子琦,你欣姨不容易,我们收养念昭也算是报答她——” “仅仅只是收养吗?”靳子琦却突然打断他,望着自己父亲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却是扩大了嘴边的笑,眼神却格外的浓郁:“为什么大家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却还要一个个努力维系着这层薄得不堪一击的纸?” 傍晚一阵寒风拂过,吹得人背后一阵刺骨的冰冷。 苏凝雪猛地挣脱苏凝秋的手,往回走了几步,却已经再次听到靳子琦犹如流沙般随风而逝的声音:“乔念昭,乔欣卉思念靳昭东,是这个意思吗?” “连傻瓜都看得清的感情为什么所有人还要自欺欺人?” 靳昭东的脸色瞬息万变,却没有一个是好看的,他看着靳子琦波澜不惊的眼眸,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微张着嘴却发不出音。 “是你说的吗!”苏凝雪冷到骨子里的质问漂浮在庭院上空,她脸上惊现着愠怒,瞪着乔念昭:“你就这么想要回靳家吗?” 乔念昭只是觉得冤枉,这次真的不是她,眼神一阵闪烁,她像是察觉到什么,蓦地看向靳子琦:“你想起来了?” 短短五个字让庭院里的人神色迥异,静得可以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 宋其衍忍不住往靳子琦走近了两步,俊眉敛起,却最终没有上前拥住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他知道此刻她想让自己残忍地面对那些真相! 即便会很痛,即便会受伤,还是选择了剖开这个血淋淋的事实。 她今天早上就想起来了吧? 宋其衍不由想到那个穿着睡衣披头散发站在楼梯上的女人,那时候,她是不是因为内心的空虚和无助迫切地想要投入他的怀里? 虞青乔听得云里雾里,心直口快的性子让她沉不住气地直接问出口:“你们都怎么啦?到底在拐弯抹角地说些什么!” 靳子琦回望着乔念昭,语气有些悠远:“是呀,想起来了,想起了一些事,譬如……十年前那个夜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乔念昭显然被这个答案震愕得忘记了言语,眼底一闪而过的还有恐慌。 靳子琦却没再看她,径直对靳昭东道:“如果十年前乔欣卉不是替我顶罪的话,爸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把乔念昭带回来?” 即便不知道曾经的自己为何会默许了靳昭东这个伤害母亲的决定,现在想来,当时把乔念昭领进靳家时母亲心中应该压抑了不少悲苦难过! 乔念昭身形不稳地往后踉跄一步,拽住靳昭东的西装,就像是无助的小孩抓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望向靳子琦的目光却是充满了害怕。 靳子琦不由地冷笑,她在害怕什么—— 害怕自己说出真相让所有人知道当初是她推了自己一把,所以那把刀才会毫无预兆地插进那个混混的胸口里? 害怕真相一旦曝光,她从今以后就真的要跟靳家这个家族诀别了吗? 双手缓缓地握紧,十年前心软了一次,这一次还要重蹈覆辙吗? 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近,乔念昭看着逼近的靳子琦,望着那一张冷漠到极致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庞,呼吸逐渐地凝滞起来。 “子琦!”靳昭东轻喝一声,挡在了被靳子琦吓坏了的乔念昭面前,“她千错万错终究是你的妹妹,别这样对她。” “爸你一直说她是我妹妹,她真的是我的妹妹吗?如果她真的顾念着一点血缘亲情,十年前那晚她就不会在后面偷偷推我一把!” 靳昭东一脸惊骇,转头怒瞪着乔念昭:“你姐姐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不知道!不管我的事,我不知道!”乔念昭只是拼命地摇头,满眼的无措,却是怎么也不肯放开靳昭东,生怕连父亲也不要她了! “究竟怎么回事!”那边的苏凝雪在听了靳子琦的话后,骤然变了脸色,不敢置信地看着乔念昭:“真的是你吗?你怎么可以这么歹毒!” 苏凝秋和虞青乔也是唏嘘地捂了嘴,似乎都无法相信这个真相,十年前的乔念昭才几岁,却是心机深到了谋害自己亲姐姐的地步,太可怕了! 靳子琦微凉的身子后袭上一股暖意,宋其衍揽住她的腰际,眉眼冷峻地望着乔念昭:“我想警方一定对这个突然的发现很感兴趣。” 宋其衍作势就掏出了手机,手指敏捷地在屏幕上按了几下,但另一只手很快就按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要拨打110的行为。 靳昭东的声音有些喑哑的不自然:“其衍,这件事暂时先别报警,就当是我求你一回,我不想我一个女儿刚出来另一个又进去。” 宋其衍的眉头皱成了川字状,两人有些僵持,倒是苏凝雪已经走了过来,没有人注意她是怎么动手的,乔念昭惊呼一声,脸颊已经挨了一巴掌。 凌厉的掌风扫乱了她的鬓发,乔念昭吃痛地捂着被打红的脸,湿润着眼圈往后怯怯地退了两步,苏凝雪的声音清冷而愤怒:“给我滚!滚出去!” 何曾见过这样怒气冲天的苏凝雪,那纤瘦却挺直的身体微微的颤抖,她冷怒地看着惶恐的乔念昭,“给我滚出靳家,一辈子都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爸——”乔念昭哽咽地望着靳昭东,满眼的哀戚和无助。 靳昭东一手还握着宋其衍的手,听到苏凝雪怒不可遏的训斥,皱了皱眉头,低头看着泪流满面的乔念昭,喉结动了动。 “我老靳家的骨肉,谁敢让她滚?!” 正当庭院里闹得不可开交时,别墅的大门口,传来一道带着怒气的苍老女声,带着久居高位的压迫感,大有不威自怒的架势。 靳子琦循声转头,便看到缓缓走来一个七十开外的老太太,一头银发整洁地盘起,一身做工高档的羊毛呢外套,举手投足之间隐约现出那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而这位老贵妇一双犀利的眼微微眯起,扫过庭院一干人,最后落在苏凝雪的身上,靳子琦站在苏凝雪的身后,准确地感受到那眼神的不悦。 “凝雪,作为靳家的女主人,难道连这点肚量都没有嘛!” 靳子琦看到自己母亲难看的脸色,显然也是认识这名老妇人的,老妇人刚才说到我们老靳家,难道是靳家的亲戚吗? 想到这里,靳子琦不由地又看向老妇人,却被那搀扶着老妇人的中年女人吸引了注意力,随即心头一震,眸底闪过惊愕的芒光! ------题外话------ 大家一直希望的戏码马上就来了!O(∩_∩)O~ 最近改版了,看得我不但腰椎更加疼痛,心口也疼痛,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谁在看盗版?还是将近六千的收有四千多在看盗版,噗噗!(PS:这不是打击人写文的信心吗?) 【042】靳昭东,我们离婚吧! 夜已静,然而靳家的客厅里灯火明亮,坐了一厅的人更是各怀心思。 餐厅里的摆放了一桌的佳肴早已凉透,却是一筷也没有被动过。 客厅正中央的沙发上,一名七旬老妇人端坐着,一身名贵的装扮也看出她的身份不凡,而她的旁边,乔欣卉正垂眸安静地陪坐着。 乔欣卉…… 靳子琦心中念过这三个字的时候,双手忍不住扣紧。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乔念昭会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表现得那么诧异! 如果今天她没有跟宋其衍回来,苏凝雪是不是要独自面对这一场战争? 客厅里的气氛逐渐地转冷,却是苏凝秋突然打破了沉默。 她望着那位老妇人笑道:“孙阿姨,您今天怎么来了?要是知道您要来,我就跟姐姐去接机了,这让外人帮忙也怪不好意思的!” 苏凝秋一句话便将乔欣卉列为了无关紧要的外人,乔欣卉抬头望了眼笑得充满敌视的苏凝秋,没有说话,不过目光有些无奈的疲惫。 靳子琦的视线落在乔欣卉身上,比起照片和记忆里的乔欣卉,此刻坐在她对面的中年女人因为多年的牢狱生活而衰老了姿色,鬓边的几缕发丝透着霜白,然而骨子里那股温雅秀丽的气质却始终未曾改变过。 如果一定要拿苏凝雪和乔欣卉做比较,那么,一个便是冰山一边便是春水。 那位老妇人听了苏凝秋的话,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睛又瞟了眼坐在那里神情一如既往冷傲的苏凝雪:“你是老苏家的小女儿凝秋吧?” 苏凝秋微笑地颔首,“二十几年不见,难为孙阿姨还记得我!” 老妇人不以为然地抿了抿嘴,目光却转向苏凝秋旁边沙发上的靳子琦和宋其衍,眼底一闪而过惊艳但随即便恢复了谨然和威严。 “没想到子琦都长这么大了,我听说你前几天倒是结婚了?” 靳子琦从这句话里听出了责备之意,黛眉微蹙,望着这位身份不明的老太太,那边的靳昭东却开口打圆场,“子琦,这是你奶奶!” 奶奶?靳子琦有些不敢相信地审度那位老妇人。与此同时,靳昭东已经在跟那老妇人解释:“妈,子琦几年前出了场车祸,事情忘记不少,您别怪她。” 靳昭东那恭顺的语调和温和的神态,无一不在说明对那老妇人的尊重。 可是,为什么这些年她都没怎么听到关于这位奶奶的消息,若不是老太太今天突然登门,她真会以为自己的奶奶已经跟爷爷驾鹤西去了! 然后看向乔欣卉,她又为什么会和老太太在一起?! 靳昭东并未撒谎,这老妇人正是靳昭东父亲的发妻孙兰芳。 只不过,没有人当场说出一个事实,在靳昭东父亲过世之后,年近五十的孙兰芳硬是拿了自己得到的部分遗产,头也不回地改嫁了。 至此之后,也从未回过靳家,今天这还是二十多年来的头一遭! 孙兰芳听了解释后,多看了靳子琦两眼,便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而看向坐在一起神色冷寂的苏凝雪和眉眼间有些疲惫的靳昭东。 老太太慢悠悠地开口:“刚才你们夫妻俩庭院里,我和欣卉在门口,也都看的清清楚楚,那么对这件事,你们有什么看法?” 这件事,自然指的是乔念昭认祖归宗和乔欣卉的归宿问题! 靳昭东没想到老太太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提起这件事,眉头敛起,似乎有些不满,但也未当场和驳了老太太的面子。 靳子琦在门口看到乔欣卉搀扶着孙兰芳时便料到两人应该是站在同一战线的,此刻听孙兰芳这么说不由地心中来气,凭什么要让她母亲一再退让? 肩膀却被旁边的苏凝秋一把按住,制止她开口顶撞那自以为是的老太太。 靳子琦不解地望向苏凝秋,难道就让那倚老卖老的老婆子欺负她妈吗? 苏凝秋倒是看着孙兰芳笑说:“孙阿姨就算对我姐姐这个靳家媳妇不满,也不该这样偏帮着外人来欺负家里的人吧?” “兰姨。” 乔欣卉突然柔柔地唤了孙兰芳一声,似乎不想她因为自己跟其他人闹翻。 孙兰芳拍了拍乔欣卉拉着自己的手,若有所思地看着一直都没说话的苏凝雪,半真半假地叹息了一声:“凝雪这丫头,什么都好,我当年也喜欢得紧!可惜啊,就是只生了个丫头,这继承香火,总得要有个儿子吧?” 此话一出,客厅内立刻就笼罩了一股低气压,好几个人立马变了脸色。 首当其冲的便是苏凝秋,冷笑一声:“孙阿姨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生女儿怎么啦?这年头生儿子老来没饭吃的可也是多不胜数!” 孙兰芳被苏凝秋一句话堵得脸上一阵尴尬,靳昭东在这个时候插了一句:“妈,国家不是计划生育吗?多生要罚款的。” “那有什么!”孙兰芳不乐意地高声叫嚷起来,似乎很不赞同靳昭东的说辞:“我们老靳家,难道还会怕那么点罚款不成?” 靳昭东一阵讪然,被这样的局面也弄得精疲力竭,但孙老太太并未打算放过他,逼视着他道:“至于念昭和欣卉的事今天你给个说法吧!” “妈——”靳昭东也皱紧了眉头。 孙兰芳却不看他,径直道:“老靳家的孩子怎么有流露在外的道理!” 说着孙兰芳又目光灼灼地望向苏凝雪:“男人嘛,难免会犯这样的错,做妻子的就该体谅丈夫,男人在外面挣钱养家,女人在家里就得多担待点!” 苏凝雪的脸色已经更加阴沉,然而孙兰芳却恍若未看到,又冲靳昭东雷厉风行地逼迫道:“作为一家之主,拿出点男人的气魄,怕老婆像什么样子!” 言外之意—— 要不要把乔念昭这个女儿认回来是你做主,干嘛管你老婆怎么想! “这件事……”靳昭东的声音有些迟疑,也有些紧张,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身旁的苏凝雪,眼底是化不开的忧郁,但苏凝雪却自始至终不曾看他一眼。 “爸爸。”那边的乔念昭却突然开口,狼狈着一张脸,站在乔欣卉的旁边,身上的裙装也是污垢遍布,那是被虞青乔刚才压倒在地上时弄的。 想到在庭院里乔念昭众之矢的,受尽委屈却无人肯替她说一句话,靳昭东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他眼角瞟到坐在孙兰芳身边的女人。 那个女人曾经是他努力想要保护的,如今却…… 他在她走进这里时便看到了她脸上无法用妆容遮掩的细纹,那双玉兰般美丽的手如今却是粗茧和臃肿的冻疮,身上穿的衣物也不见得多好。 靳昭东不禁又去看优雅地端坐在自己旁边的苏凝雪。 那张冷情端庄的脸上不见岁月留下的痕迹,白皙的肌肤,秀雅的眉,明明已经是将近五十的人却愣是给人一种只有三十几岁的感觉。 靳昭东的双手忍不住扣在一起,他低头沉默了片刻,重新抬起头,望向孙兰芳身边的乔欣卉,喉结滚动,声音幽然:“始终是我欠了她们……” 乔欣卉蓦然抬头,望着靳昭东的双眼泛上闪烁的水光,然后堪堪地避开了眼,在靳昭东决定继续说下去时她却站了起来。 “不用了,如果我知道今天是来讨要这个说法的,我决计不会来。” 乔欣卉淡淡地说着,看向面色焦急的乔念昭,“小昭,把你孙奶奶送到这里,没有我们什么事了,走吧。” “妈!”乔念昭却拉住欲离去的乔欣卉,急急地看向靳昭东:“爸——” 然而这声爸却被乔欣卉打断,她看着乔念昭一字一顿地嘱咐:“忘记我从小跟你说的了吗?他是你的叔叔,不是你的父亲!” “欣卉。”靳昭东也跟着起身,声音有些颤抖。 他望着乔欣卉挺得很直的消瘦背影,双手慢慢地握紧。 瞟了眼苏凝雪他似下了很大的决定,深呼吸了下道:“当年的事错在我……念昭和欣卉,终究是我愧对她们……我也确实应该……” 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苏凝雪厉声喝断:“够了!” 两个字,响彻了整个别墅,靳子琦也忍不住握紧了宋其衍的手,想要起身走去目前的身边,却被苏凝秋拦住,在她耳边低声道:“让你妈自己了断吧!” 靳子琦皱起了黛眉,宋其衍搂紧了她的肩,无声地给予鼓励和支持。 那边的苏凝雪倏然站起,不复了之前的冷静,抬高了下颌,愠怒早已无法掩饰,她冷眼对视着靳昭东,嗤笑一声:“是不是这辈子她活着我要忍她,以后她死了也还要我忍?” 靳昭东的脸色扎变,错愕地瞪着眼睛,看着出自名门修养极佳的苏凝雪竟然说出这般恶毒的话来,一时之间接不上话。 苏凝雪却鄙夷地轻笑了下,“靳昭东,人可以无耻但不能没有下限!” 这句话虽说是讽刺怒骂的意思,但却无形之中塑造了一种喜剧的氛围。 虞青乔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看到靳昭东尴尬的脸色时立刻捂紧了自己的小嘴,生怕大姨夫过会儿把气撒到自己身上。 孙兰芳却是气得直接拍起了茶几:“反了反了!我竟然不知道昭东这些年竟然是和一个妒妇生活了大半辈子!就你这态度,放在以前早被被浸猪笼了!” “浸猪笼?”苏凝雪枪头一转,扫向孙兰芳:“刚才喊你一声妈也不过是给你面子,让你不至于在晚辈跟前抬不起头,但是那不代表你还跟靳家有关系。” 孙兰芳气得直打抖,看着苏凝雪脸色千息万变,“好,很好,果然是不把我老婆子放在眼里了,真把自己当成靳家的主了!” “当年公公一过世,不顾靳氏公司面临的危机,卷了自己的铺盖连夜溜走的人又是谁?自古有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何况是二嫁出去的媳妇。这位老太太看来年轻时书读的少,连这基本的伦理常识都不懂。” “你你你——”孙兰芳被苏凝雪不带脏字的骂话说得连一阵青一阵白。 苏凝雪却已经把头朝一边转,直接无视了孙兰芳。 倒是本要离开的乔欣卉转回了身,望着一脸冷怒的苏凝雪,眼中闪过愧疚,犹豫地叫了一声:“凝雪……我……” 苏凝雪却连眼角的余光也吝于去施舍,维系着以往高人一等的冷贵形象。 “雪姨只说别人对不起你,但你有没有反省过自己?” 乔念昭突然插足老一辈的恩怨,乔欣卉想要阻止她却被乔念昭拉到身后,迎上苏凝雪冷冽的眼神:“我妈和爸相爱在前,为什么到最后却要被拆散雪姨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苏凝雪一怔,随即瞥向靳昭东冷笑:“是你告诉她的?” 靳昭东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那边的乔念昭已经接着控诉:“我妈如果不是真心把你当朋友会那么照顾你吗?如果不是怕伤害你,她为什么要一个人赚钱养大我而不是去跟你抢靳家女主人的位置?” 苏凝雪仿佛听了一个大笑话,眯眼一笑:“是呀,你母亲的确照顾我,也把我的丈夫照顾得很好,还让你这个女儿也帮着照顾我女儿的未婚夫,我实在感激得很!” “凝雪。”靳昭东伸手想去拉她,却被她本能地躲开。 苏凝雪的身上散发着不容侵犯的气息,她盯着乔念昭委曲求全的模样,几近嘲讽地哼道:“在你对我提出那些指控前,先想想你是怎么出生的!” 乔念昭的脸色一僵,连带着乔欣卉捏着女儿衣服的手也僵硬了。 “妈……”靳子琦再也无法忍受这个令她窒息的场景,放开宋其衍的手起身走过去,想要轻抚苏凝雪的脊梁,却被苏凝雪挡住手拒绝。 这样的苏凝雪太过倔强,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就像一头困兽独自对抗着所有的压迫和危险,即便是同归于尽也不曾迟疑半分! 靳子琦觉得既心疼又无奈,无声地喟叹,转眸便和宋其衍的视线相遇。 宋其衍蹙着眉头,朝她摇摇头,他也跟小姨的意思一样,让母亲自己解决这些年她心头的这道丑陋的伤痕吗? 苏凝雪的视线从孙兰芳的脸上转到乔念昭的脸上,再从乔欣卉的脸上移开,最终落在靳昭东的脸上,目光一如既往的尖锐冷执。 “觉得我蛮横不讲道理吗?呵,这三十年来我是怎么过来的,你们靳家人最清楚不过,不管是她乔欣卉还是乔念昭,从今往后,我都不想再多听到一个字!” 靳昭东的面色也越来越难看,握紧的拳头拇指动了动,回望着苏凝雪。 就像一朵逐渐凋零的牡丹,失去了往日富贵端雅的气质,然而却也在枯竭前,瞬间将内心深处压抑的怨气尽数迸发出来。 苏凝雪望着靳昭东颇显纠结的双眸,冷冷嗤笑:“靳昭东,我跟你结婚三十年,你给我的是什么?一段婚外情?一个让我付诸了真心的女人?还是一个私生女?现在她回来了,你是不是还想要给她一个地位?” 她错开眼不屑地勾起唇角:“你以为我会一直这样忍让下去吗?我今天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的那些情情爱爱我看得嫌恶心,这么多年你不累我都厌了。不是我争不过,而是我不屑去要,也不想在原则上再委屈自己。” “靳昭东,我们离婚吧。” 最后一句话说得极轻,轻得好似不过是一种幻听。 靳子琦却听得分外真切,她就站在苏凝雪的身旁,也看清了苏凝雪眼中那犹如从沉重枷锁中解脱的释然和轻松。 那一瞬间,靳子琦也不禁好奇,苏凝雪究竟有没有爱过靳昭东? 靳昭东却在听到最后一句话后泛起了怒意,感觉是恼羞成怒。 “当着孩子们的面你胡说些什么?都一把大年纪了离什么婚,你以为你还只有三十岁吗?苏凝雪,你不年轻了,你已经五十岁了!” 靳昭东的眉头冷竖,他给人一向是沉稳儒雅的印象,何曾像此刻这样愤怒外露过?只是他这副不同意离婚的样子,急坏了某些人。 “爸!”乔念昭焦急地叫唤,生怕靳昭东把她跟她妈忘了。 靳昭东张嘴想说什么,看了一眼乔念昭和乔欣卉,又咽了下去。 苏凝雪看着他的神情,冷笑地撇开眼,“你看,你的情人和私生女都让你妈做主登堂入室了,我还有必要在这里拖着你不放吗?还是,你打算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靳昭东,这个世上从来没有这么好的事!” “你不用担心离开靳家我会饿死街头,我们婚后共同财产我一分也不会少拿,女儿的那一份也不能少,至于你的那一份,到时候你想给情人还是私生女我都不会管。” “苏凝雪!”靳昭东一张脸已经铁青,脖颈上也是青筋暴起。 “怎么?你担心离婚没面子,还是担心靳氏的股价因此受损?你做的事你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吗?现在你知道被人打巴掌的滋味了?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想想,你给我的这一巴掌有多重!” 苏凝雪说完便不再多加停留,转身上楼去。 靳子琦知道,母亲是去收拾行李了! 她回头一一看过那些令人憎恶的嘴脸,心中轻笑—— 这里,以后是不是连她也不用回来了? 她的父亲妻儿双全,还有一个老母供养,足以享受天伦之乐了! 靳昭东疲惫地捏着皱起的眉头,视线落在靳子琦的身上,迟疑了下还是幽幽地开口:“子琦,你上去跟你妈说,消停点别闹了,讲出去不难听吗?” “难听吗?”靳子琦却笑着反问,看得靳昭东有些不悦,她却兀自含笑地扫过乔家母女,“爸你一直说我们亏欠她们母女,难道你就没想过自己也亏欠着我母亲吗?” 靳昭东抿紧了薄唇,一言不发,靳子琦却望着他没有停止:“你只看到我母亲是靳家女主人衣食无忧,却不知道女人最在乎的是丈夫的真心,你把你的真心给了另一个女人,却还要跟我母亲说她亏欠那个女人,是不是太过残忍?” 靳子琦瞟向乔家母女,说得无限感慨:“当我和母亲守着这个冷冰冰的别墅,你却给她们母女建造了一个温馨的家,你是我母亲的丈夫,是那个女人的爱人,可是,你真的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吗?你连最起码的忠诚都做不到……” 靳昭东被她说得脸色苍白,怔愣地杵在那里。 孙兰芳却又在那里炸毛,“这就是靳家的规矩吗?你爸爸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这么来气他的吗?亏你还是既定的继承人!” 宋其衍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拦住靳子琦的腰,冲坐在那里气急败坏的孙兰芳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靳家继承人谁爱当谁当,我们小琦还看不上呢。” “你……你说什么!”老太太被气得狠狠地拍着沙发扶手,所幸扶手是软的,不然铁定得肿了手掌:“靳家没有你们这种不三不四的后辈!” 靳子琦和宋其衍还未反驳,楼上苏凝雪已经下来,提着一个行李,身后的苏凝秋和虞青乔同样拿了自己的行李箱,准备一同离开。 苏凝雪显然听到了老太太的怒骂声,迈下最后一个台阶,便朝老太太道:“今时今日,最没有资格说靳家是非的便属您了。如果你不怕百年后被戳脊梁骨,也是可以在这里安享晚年的。” 孙兰芳听得腾地站起,胸口气得剧烈起伏,乔欣卉靠的近,立刻上前搀扶住摇摇欲坠的老太太,“兰姨,你还好吧?” “真是想气死我老婆子,怎么有这么恶毒的女人喂!” 苏凝雪却对这样的指桑骂槐置若罔闻,淡淡地瞟了眼靳昭东,便拖着行李箱往门口走,“离婚协议书我会委托律师寄过来,你到时签字就行了。” 靳子琦和宋其衍互看一眼,再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拿了自己的东西就跟着出门,刚走出别墅几步,便看到了苏凝雪竟停止了前行的步子。 而车库前正停着一辆白色的奔驰,乔楠正穿着咖啡色的呢子大衣靠在车边若有所思,似乎察觉到了脚步声,他抬起头,在看到苏凝雪的刹那便微笑起来。 “你出来了。”似乎站在这里久久地等待,就是为了这一刻。 【043】凝然一梦(苏凝雪)必看 “凝雪,在瞎涂鸦些什么,被你爸看到又免不了一顿骂!” 画室的门被母亲推开,我慌忙把画板上的素描纸拿下来揉成团藏起。 自幼生长于北方的书香门第,家教严格。记事起便知道自己的倔强。 因为家中无男丁,所以父亲便将传承他一身学术的希望寄托在了我跟妹妹凝秋身上,那其实并不是我想要的,但每每看到父亲满意的眼神我唯有沉默。 凝秋生性活泼好动,叛经离道,在一次次的争执后,父亲便放弃了对她的厚望,也因此越加地看重对我的教导。 当凝秋在花园里荡秋千时我便被父亲监督着练习书法。 当凝秋跟朋友去看电影逛街时我正在琴房里弹钢琴或是画房里学画画。 当凝秋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开朗活泼时我却也越发地古板沉闷。 我并不觉得命运有什么不公,如果生于这样的家族,必须需要牺牲一个人的童年,那我宁愿是自己,既然我是姐姐就必须担负起姐姐的责任! 随着岁月的增长,我在父亲眼里看到了越来越多的赞赏和满意,我跟家族里的堂兄堂姐一同去上学接受教育,对知识的接受能力超越了任何同龄的孩子。 十三岁的苏凝雪,以她甚高的天资博得了家族所有长者的夸赞。 十四岁的苏凝雪,在大年夜的团圆饭上,苏家的大家长喝高后掷地有声的断言:“后辈里当属凝雪最得我心,乖巧懂事,聪明稳重,怕是少有儿郎配得起!” 同辈的兄弟姐妹,皆向我投来歆羡的目光,这个家族里,有多少后生晚辈能得到老太爷如此寄予厚望的褒奖? 然而他们却不知,这样的断言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我今后几年乃至几十年都困于其中,在那一夜过后,苏凝雪再也没有了寻求自由的机会! 他们何曾明白,我从未想过配或不配,我也曾偷偷看过妹妹藏在枕头下的小说,虽然从小培养的理智让我对那里面的情情爱爱嗤之以鼻,却也在不知不觉中渴望有那样一个人可以无条件爱我。 不为我的乖巧伶俐,不为我的沉稳冷静,不因为我学识渊博,也不因我即将成为苏家新起一代里最优秀的后辈,只因为我是我,所以才爱我。 只是在那样的年代,这样的思想应该就是父亲口中的叛经离道了吧? “凝雪,昨天下午的钢琴老师说你练到一半就偷偷跑了,怎么回事?” 母亲略显不悦的责备拉回了我飘远的思绪,我捏紧了手中的素描纸,一边收拾起画板一边回答母亲:“哦,只是觉得有些累,就回房间休息了。” 母亲美丽的脸上有轻微的无奈,她就像是那时候传统的名门贵妇,穿着优雅的旗袍走过来,望着我的眼神也跟父亲一样,自豪,满意和愧疚。 “如果真的累了就别画了,下午凝秋要跟同学去看电影,你也去吧!” 一张电影票塞入我的手里,母亲柔软的手温暖而包容,母亲走后,我没有去看那张电影票,而是低头望着那一团被我揉得皱皱的素描纸。 画室里寂静地只有我自己的呼吸,我重新摊开皱巴巴的纸,入目的赫然是一只展翅高飞的凌雀—— 苏凝雪也渴望着飞出苏家的牢笼,自由自在地在空中翱翔。 但是她不能,也飞不出去。 那天下午本该去看一场喜剧电影,古灵精怪的凝秋却临时改变主意,拉着我去看了一部外国的电影,我并未表现出多大的兴致。 甚至在看到结尾男女主角双双殉情的情节时拧紧了眉头。 我无法苟同那动不动就自杀的感情,只当是看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部被我几近鄙夷的电影叫《罗密欧与朱丽叶》。 在当时那个时代,十九岁的女孩子就该嫁为人妇,从此相夫教子。 所以,一般在女孩十五六岁时家里就该忙着四处张罗合适优秀的小伙子。 在我十六岁生日那晚,我的婚姻大事被第一次搬上了家庭日程的台面上。 我犹记得那一天,送走了前来道贺的客人,一家人坐在客厅里饭后闲聊。 凝秋端着一块小蛋糕给我,并且热情地亲了亲我的脸颊:“姐,生日快乐!” 她这样的言行成功换来一家之主的瞪视,但凝秋却不以为然地撇撇小嘴,蹬掉了脚上的拖鞋,两腿盘踞地依靠在我的肩头,咧着嘴眯眼笑。 我宠爱这个妹妹,她就像是另一个获得了自由的苏凝雪,将我对那种无拘无束生活的渴望发挥得淋漓尽致。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吃一口蛋糕,便被父亲的话语惊呆了。 说话时他的手里还执着一颗白子,低着头看着黑白交加的棋盘。 母亲坐在他的旁边,静静地端上一杯绿茶。 茶雾袅袅里,两人坐在一块儿依然像一对风华不减的璧人。 然后,父亲搁下了棋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了茶几上。 凝秋早已好奇心作祟地拿了照片上下左右翻看了个彻底。 父亲平淡地阐述着:“老靳家的儿子年纪比我们凝雪同岁,人生得不错,性格我瞅着也还行,和我们凝雪挺合适的。” 那是我第一次认真地思索起自己的未来,却发现前面一片茫然,找不到任何的头绪,而我的父母那一刻正在为我安排前面的路。 凝秋握着照片看了半天,半晌嘟囔一句:“这男的看上去不好,姐姐才多大的人,爸爸应该找个年纪大点靠谱的。” 爸爸似乎不太赞同凝秋的说法,眉头皱着:“同龄才会有共同话题,对方也是有才学的孩子,相比婚后也能跟你姐姐相敬如宾。” 凝秋并没有和爸爸争辩,她歪着脑袋看着我,嘴角带着贼贼的笑贴近我。 她在我的跟前晃着照片,“姐姐想要嫁给这个小伙子吗?” 我被她那故作老成的样子逗笑,摸着她软软的长发,眼角却瞟向凝秋手里的照片,但目光也不过停留了一秒便不着痕迹地挪开。 照片里的他之于我,那个时候,依然还是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 所以面对凝秋等待在那里的目光,我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想。” 说着反手搂住她的身上,玩笑似地补充一句:“姐姐要一辈子陪着你。” 然而我的心思却在这一晚过后沉重起来。 虽然父亲没再提过关于我的婚事,我也只是会偶然记起,但潜意识里,这桩待定的婚事已经成为了压在我胸口的一块大石。 那晚父亲拿出来的照片,不知是他忘记了还是刻意留下的,正躺在她房间的梳妆台抽屉里,每当她打开抽屉,那个男人都在静静地望着她。 终于在某一日,我压制不住心底那道怂恿的声音,拿出了那张照片。 安静的房间,门窗紧闭,我就像是一个窥觑了秘密的小偷,本平静的心在看清照片里的男人,不,应该说是男孩时逐渐变得紊乱。 就是这个男孩,以后会成为我苏凝雪的丈夫吗? 我看着手里的照片,许久许久的沉默。 这个男孩很英俊,即便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但那双幽深的眼睛却已敛聚了一股沉敛的暗涌,这样的男人以后绝对不会是一个平庸之辈。 我不会质疑父亲的眼光,能让他赞不绝口的晚辈素来都不多。 从母亲平常谈及他时的话语间可以听出,她的未来夫婿大约有八尺高。 我看着照片里身姿颀长的男孩,蹙了下眉头,很快就去家中的保姆那里拿了一把软尺回来,然后对着墙丈量,然后刻出一条线。 站在墙边,我目测的结果是,我大概恰恰到他的鼻尖。 直到我在墙壁上标示出那一条红线,我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做了一件极其无聊的事,并且还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去量身高? 难道我的心里竟然已经在慢慢接受这桩婚事了吗?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的心思却一天比一天混乱,而那张照片也从梳妆台转移到了我的枕头下,一如当初凝秋把喜欢的小说搁在枕头下以便随时拿出来看。 也许每个人的爱情发生得都不一样。 我也从未想过苏凝雪的生命里竟会有这样一场遭遇。 呆板沉闷的苏凝雪也开始渴望起爱情,对象是素昧蒙面的世交独子。 如果可以给我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不愿意把那张照片藏在枕头下伴我入眠,更不愿意任由自己沉沦在这种思念一个人又酸又甜的沼泽中。 然而我知道穷极一生都难忘,他深蓝色的学生装,他挑起的眉头,他狭长富有张力的双眼,和他身后弥漫的那团雾气。 那是我们的初见,镌刻在了我的记忆里,清晰无比。 那一日,父亲再一次在外人面前夸奖我的钢琴天赋,对那样华丽而空洞的辞藻我有的不过是厌烦,然后低调地退场进入琴室。 想起父亲引以为傲的表情,想起凝秋自由自在奔跑在花园里的身影,我忽然感到一阵无力的焦躁,却发现除此之外我再无能力去抗争! 于是,我把琴键敲得乱七八糟,本该是犹如地下河般静静流淌的乐曲,被我弹奏成了惊涛骇浪似的噪音,响彻了这个苏家大宅。 我甚至能想象出客厅里父亲笑容僵滞后尴尬的脸庞,想至斯,我竟忍不住笑出声,第一次,摆脱了懂事冷静的面具,真切地笑起来。 然后一转头就看到了铁青着脸的父亲。 第一次叛逆的结果是,在一条高高的凳子上,罚站了一个小时。 这样的惩罚对我而言,有点幼稚,也有点丢脸,那是处罚孩童的方式。 可是,我,苏凝雪已经十六岁了。 但我终究是屈服在父亲的盛怒下,挽起到脚踝的长裙站了上去。 庭院里的葡萄架下,那些叶子正在渐渐变黄,我倔强地挺直脊梁,面对着墙壁,不去俯身揉发酸胀痛的小腿,任由风从我的臂肘下穿梭而过。 空气里弥漫着夏之将归的味道,那些味道像青草,像花蕊,像未成形的叔籽,也像猫咪晒红的脚尖轻轻地踩在白纸上。 我没有吃午餐,空腹外加体力透支让我在高凳上摇摇欲坠。 掉下去会也许磕破我的脑袋瓜,伤到了某一条神经,从今往后再也没有聪明绝顶的苏凝雪,只有痴痴傻笑的弱智女人。 头顶摇曳的葡萄叶在脸上打下婆娑的阴影。 我闭上了眼眸,极淡地笑了笑,身体就想是脱了线的风筝往后倾倒。 时隔多年,我已经忘记我挑战的是身体的极限还是灵魂的极限,然而,我依然记得,当时我脸上的笑忽然便停止了,因为有一条手臂揽住了她的腰。 从后面,遒劲有力地阻止了我企图磕破自己脑袋的行为。 我没有回头去看,但却听到一阵窸窣声,在墙壁的光影上,看到身后的人低俯下身,他另一条手臂穿过我的膝盖弯,然后将我打横抱起。 庭院的榕树枝叶间传来清脆的鸟鸣声。 昏昏沉沉的我在快要晕倒之前,被人从高凳上抱了下来。 我依偎一个陌生的怀抱里,鼻翼间充斥着一股干爽的清香,男性下颌上的胡茬刺到我的额头,但我没有立刻伸手去推开他。 他的动作很小心,抱着我,就像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孩。 然后他把我放回地上,绅士地退开一步,我压抑着那阵晕眩感朝他看去,他英俊白皙的五官笼罩着淡淡的笑,身上的学生装领口的扣子被他折开两颗。 看上去有点不羁的味道,然而他偏生又给人彬彬有礼的印象。 我不知道我抬头盯着他看了多久,我的大脑里只有几个字——靳昭东。 他是我父亲替我相中的结婚对象,亦是那个偶尔出现在梦中的身影。 我站在他的跟前,果真恰恰到他的鼻尖处。 有那么一刹那,我为自己精确的测量结果而沾沾自喜,那是从未有过的雀跃紧张的情绪,我的双手不由地在背后揪紧。 除了家中的男丁,我还不曾和陌生男子独处过。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不自在,便解释道:“苏伯父让我来这里摘剪几朵花回去插在花瓶里,只是还没找到花就看到你——” 我从他的话里却听出了另一个意思,是父亲故意让他过来的。 父亲这么做是想制造一场意外的邂逅来让他们彼此增添好感吗? 他的声音正处于变声期,听着很粗糙,却又带着少年独有的干净。 他的背影拉长在黄昏的夕阳里,那挺拔的英姿看上去赏心悦目,我的视线落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刚才自己似乎就靠在那里。 突然有些心往神驰起来,在气氛尴尬起来之前,我率先一步问他:“你是——” 明明知道他的身份,我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恶作剧一下。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苏凝雪褪去了以往死气沉沉的古板,眉眼间也渲染了几分与年龄相符的灵气和俏皮。 “你好。”他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字正腔圆的,“我是靳昭东。” 我对他微笑,回他,“我是苏凝秋,凝雪的妹妹。” 不知道为什么要撒这样的谎,是担心他知道我是他内定未婚妻后便不再理睬我,还是想要借着凝秋的身份试探他,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 …… 当我不再是苏凝雪,和他之间便不再有那么多拘束。 我帮他一起采摘了几朵木槿花,熟练地剪掉多余的参差不齐的枝叶。 他最初有些木讷地站在一旁,看我怎么处理那些木槿,后来才渐渐放开来,主动过来搭一把手,我偶尔会抬头望他一眼。 他的模样和照片上没有多大差别,我踮着脚尖去拉木槿树枝,他便会抢先一步替她按下来,颀长的身姿和娇小的身影重叠在了黄昏里。 直到父亲出现在庭院里,唤了一声我的名字,靳昭东看着我愣了一下,却没有表现出过多的诧异,他只是在接过我递给他的木槿花时笑了一笑。 似乎很无奈我这样孩子心性的捉弄,并没有因此而不高兴。 和父亲并肩而来的是靳父,他看着我不住满意地点头,尔后哈哈笑着拍拍父亲的肩:“有女如此,苏兄真是好福气啊!” 我听着靳父的夸赞乖巧地低下头,不经意地抬头,便跟靳昭东的眼神在空中相遇,他似乎看穿了我骨子里的顽皮,撇开眼的时候嘴角还漾着笑意。 那时候我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骗到了他,后来我才知道在我见过他照片的同时,他自然也是见过我的,而他却若无其事地假装不认识我,任由我伪装成凝秋。 如此一想,我只觉得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苏凝雪哪里有这么丢脸过? 那是我跟他的第一次见面,当我们再次相见时已经是几个月后的事。 大学校园的林荫道下,我捧着一本书边走边看,却没有注意到迎面而来的自行车,只是在听到一声“小心”后我便跌倒在了地上。 自行车也打了个急转弯,险险地刹住轮胎,我抬头便看到了他。 他依旧穿着学生装,不过如今别在胸前的校徽换成了我所在学校的。 当他看到我时也是一脸的诧异,随即便下车匆匆地跑过来扶起我,在看到我受伤的膝盖后,他便冲身后喊了一声抱起我就赶往医务室。 他说的是:“卉卉,你管着车,我马上就回来!” 原来他的自信车后载着一个小姑娘,扎着简单的羊角麻花辫,清秀的小脸,正担心地扶着自信车看着越行越远的我们。 那时候,被我不以为然忽略的一句话里包含的是一对热恋中男女的默契,可是,当时我的眼里只有那个抱着我气喘吁吁跑去医务室的男孩。 后来我才知道他转了学,而那个被他称为卉卉的女孩,是他父亲朋友的女儿,因为优异的成绩也被保送进了大学,而我们三人竟然还在同一个班。 已经忘记那段岁月是怎么度过的,只是偶然会想起林荫道下那三抹身影,现在想来,我始终是多余的那一抹,怪只怪当初太过年轻又身陷局中。 那个年代流行去国外留学镀成金,所以一年后我便被父亲安排出国。 父亲的意思是,等我留洋归来就结婚,至于新郎人选已经毫无疑问。 那一天我离开,靳昭东和卉卉都去替我送行,我望着这个日益成熟的英俊男人,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唯有化为两个字:保重。 怀揣着一颗少女怀春的心,我踏上了前往英国的留学之路,一去便是三年,等我回国的第二日,便有靳家大家长亲自上门来提亲。 婚礼举办得有些匆忙,然而却格外的隆重,那一日我嫁给自己心心念念了一千多个日子的男人,穿着婚纱站在镜子前的我看到了自己的忐忑。 在此之前,我并未见过他,听父亲说他这几年下乡去了,前几天才刚回来。 新嫁娘的矜持和羞涩没让我多加追问,只是静等着婚礼的到来。 婚礼当天,他穿着黑色的礼服,头发梳得很整齐,一如既往的绅士有礼。 然而和以往任何一次见到他有所不同,婚礼上,自始至终他都不曾笑过。 结婚典礼后面是宴会的敬酒,我换了一身艳红的裙子。 火红的颜色映衬着白皙的脸颊,我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红红的肌肤,环顾着满屋子的囍字,心满意足的甜蜜渲染了我整张脸。 那时候我不知道,正是那一天,我为自己戴上了一副枷锁,将自己囚禁在了一个崭新的牢笼里,而当时我的嘴角还洋溢着幸福的笑。 晚上靳昭东却喝得烂醉,被亲朋好友搀扶着才踉踉跄跄地回房,几乎一碰到床便倒头就睡着了,俊朗的脸上却有种说不出的阴郁。 我不知道新婚初夜丈夫喝得不省人事是不是正常情况,只是安静地坐在床边望着熟睡的他,他看上去比几年前更俊朗稳重,给人信赖的感觉。 我轻手轻脚地打了一盆热水,拧了毛巾替他擦脸,每一下都极尽细心温柔。 他跳过了初夜最重要的一个程序,我并不怪他,只是有些笨拙地替他脱了外套,然后自己清洗了一下也跟着上床躺在他的身边。 第二日靳家的人对初夜的事也闭口不谈,我的婆婆也没有向我来拿那块帕子,似乎她早就知道了会是这个结果。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新婚之夜该完成的程序,他这一跳就是近一年。 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因为我们的婚姻看上去真的很和谐美好。 出于一个女人的矜持我没有去提醒他,只是等着他记起来—— 记起来他还欠我一个洞房花烛夜。 一年的时光稍纵即逝,我像所有的阔太太一样偶尔打打麻将学学花艺,时不时地弹弹琴作作画,日子过得很充实。 可是我的心,却一天比一天落寞,也越来越患得患失起来。 我的丈夫,日日睡在我的床榻旁,却从来不碰我,他会抱着我,可是仅此而已,没有一丁点逾矩。他温暖的体温,是我活在这个家里唯一的慰藉。 我也在一夜夜的失眠中读透了一个词:同床异梦。 有一日母亲和凝秋来家中看我,母亲那双顾盼生辉的美眸里却是隐隐的懊悔,我不知道她在后悔什么,想问却怕问了之后连现在的和睦也会失去。 况且,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从不相信爱情的苏凝雪爱上靳昭东,然而却换来一场有名无实的婚姻躯壳。 我只是淡淡地笑,其实也没什么好后悔的,那个时候的自己的确还爱着他。 我也不曾跟母亲透露过我和靳昭东至今没有行夫妻之礼的事实。 只是凝秋跟母亲离开前,突然回头跟我说:“姐,我听说你那个大学好朋友卉卉已经结婚了,你知道吗?” 卉卉?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个秀气胆小的女孩子。 凝秋看到我脸上的不解,动了动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前几天听到有人提起所以我跟你说说。” 后来想想,当初的自己在感情方面何其迟钝,凝秋那样的暗示为何自己偏偏不懂,还要倔强地把自己的头往南墙上撞? 那一晚,靳父在饭桌上说要调靳昭东去新疆搞建设基地的时候,我在他脸上看到了解脱,这样的情绪让我死死地握紧了手里的筷子。 他的神情不断地讽刺着我付诸东流的感情,他原来是这么急着逃开我。 他走得那天,我没有去火车站送他,家中一片冷清,只有我以生病为由躲在那个属于我们的房间里,望着那些冷冰冰的家具,心想—— 他走了也是好的,最起码不会相看两生厌。 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屋子过日子,其实也并不是不可以。 每每夜深人静时,我望着漆黑的天花板,会想,死了丈夫的寡妇是不是就是我现在这种情形? 有时候想到会躲在被窝里笑,笑着笑着却湿了枕巾。 抬手去抹,才发现早已经泪流满面。 我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为什么要哭,还是落泪只是一种宣泄情绪的方式。 靳家大家长待我不薄,只要是我提的要求或是想做什么,他二话不说就会点头应允,甚至连子息问题都不曾为难过我。 是呀,有什么好为难的,错并不在我不是吗? 我经常坐在二楼的阳台上,偶尔会听到婆婆和她的手帕交谈论自己的儿子待儿媳妇如何好万事都迁就着媳妇,我却不由地冷笑。 靳昭东纵然有千般万般的好,可只有一点—— 他不爱我。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足以让他的爱妻形象在我心里覆灭。 如果不是突然听到新疆那边的基地突然发生爆炸,我想我会一直这样平静地过下去,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守着偌大的房子。 如果不是看到电视里那一个个被抬出来血肉模糊的身体,我不会冲动地提着一个小小的行李袋用了近一个月上天山。 在那一瞬间,我才明白那句话,在爱情里谁先爱上就注定是输的一方。 我先爱上了靳昭东,所以注定了我的下场,这场辛苦的单恋式爱情是我人生的羁绊,它令我失去自我,失去自由,变成一个傻瓜! 从小到大苏凝雪一直都是个骄傲的人。 当我踏上那拥挤脏乱火车的顷刻间,我便跟自己做了一个赌注—— 如果这一次他依然不为所动,那么,我便不再守着执念过日子。 我会离开他,离开那个冰冷空荡的家,离开和靳昭东的这段无爱婚姻。 从小丰衣足食的富裕生活让我变得娇生惯养,虽然不如一般千金大小姐跋扈,却也吃不了太多的苦。 我无法容忍你推我挤的车厢内难闻的味道,甚至在到达下一个站时便想要下车返回,却在看到路边那开得火红的木槿花时迟疑了。 我终归没有原路折回,拎着我的行李,不再徘徊不定。 两天两夜的车程让我疲惫不堪,本整洁的衣衫早就遍布洗不干净的污垢,就那样蓬头垢面地下了火车。 家里人并不知道我是来找他的,我亦没有告诉他我来了。 本来就是秉着一口气来赌一把,我不想赌局还没开盘就被判出局。 苏凝雪在感情面前依旧不够勇敢! 我亦没料到,买一袋橘子的时间可以让一个小偷成功盗走我身上的钱财。 当我拎着一袋橘子站在乌鲁木齐的街头,望着那些陌生而冷漠的面孔,在寒冷的夜里,环紧了自己的双臂,身体因为冷和害怕微微颤抖。 我没有钱,除了一袋橘子,什么也没有! 如果我发一个电报回家,应该可以立刻摆脱困境,可是我却没有。 我站在电报局前良久,最终选择的毅然决然地带着那袋橘子去找他。 也许我会死在这个治安混乱的地方,也许我会被人口贩子绑走,也许我会在真的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找警察…… 无数种的也许,唯独不敢去想,也许我能很快就找到他。 因为我心中很清楚,他不爱我,所以,任何对他的希冀都成为了妄想。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熬过那些没有钱财傍身的日子,孤身一人拎着那袋橘子闯在那片天山脚下,那样的境遇回想起来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可能连上苍都看不下去我在它的视线里晃来晃去,在将近一星期的艰难寻觅之后,我打听到了靳昭东所在的那个基地的地址。 也许是上天怜悯我的不易,当我深一脚浅一脚狼狈不堪地到达基地时,我终是从靳昭东的眼睛里看见了丁点的动容。 他在那次爆炸中受了轻伤,手臂因为当时的避开外跳而骨折,我望着他被绷带和夹板固定住的手,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递上自己的橘子。 天山的傍晚很明亮,那袋橘子就在灯光下被照得分外清晰可见。 橘子全都干瘪瘪的,缩成了小小的一团,水分都在沿途蒸发掉,如今只剩下一些果皮,我望着自己辛辛苦苦带上来的东西,有些颓然。 我堪堪地收起了油纸袋,忍不住咬紧自己的唇角,想要找地方扔了橘子。 靳昭东却突然朝我走了几步,他取下自己围在脖子上的围巾裹住了我,还解开大衣的扣子,把我单薄清瘦的身体揽进了他的怀里。 当后背袭来一阵又一阵的温热,我的眼圈有些发红,手中的袋子被抽走。 我诧异地转头,便看到他有条不紊地拿出一个橘子,用一只手困难地拨开,然后把那丑不拉几的干瘪橘子放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他吃得很用心,一个接着一个,那也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掉眼泪。 多日来的疲惫委屈在被他拥入怀中时便烟消云散。 他瘦了不少,皮肤被天山凛冽的寒风吹得干燥粗粝,不复我新婚那夜触摸他脸颊时的光滑,那一层红褶子却也让我隐隐的心痛。 我心疼地看着他吃橘子,眼泪滑下来,嘴角却扬起了笑,我在心里暗暗地告诉自己,苏凝雪你赌赢了,这个男人终于看到你了! 那天晚上我没有意外地住进了他的宿舍,两个人躺在一张狭隘的单人木板床上,他从后面紧紧地抱着我,脸颊贴着我的耳根,别样亲密无间的举动。 我因为从未跟异性这般相处过而紧张地红了脸,昏暗的灯光下,他望着我红红的眼睛,红红的鼻尖,红红的脸颊,眸色逐渐转深,呼吸也跟着炽热起来。 迟来了一年半的初夜,就在这个破旧的宿舍里,一张单人床上进行了。 他的嘴唇干涸皴裂,我能清晰感应到他的唇纹,面对他的吻我生涩地回应,双眸却因为羞涩而合上,不敢去看这个冠以丈夫头衔的男人。 当他伸手来解我的衣服,我下意识地抬手去挡,四肢也跟着僵硬起来,在他的身下屏住了呼吸,眸光也开始四下闪躲,就是不敢看他。 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他眼底宠溺的笑意,也有无可奈何。 他附在我的耳侧对我说:“凝雪,别怕。” 那是我们结婚后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 喊得那么细致而温存,让我禁不住地颤抖了身体,因为感动也因为心痛。 我默默地摇头,紧咬的唇上我尝到了血腥味,可是我没有出声,即便那一刻到来时真的很疼很疼,但是我并没有怕。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潺潺滑落,他停下来,涨红着一张脸忍耐着,一手轻抚我的肩头安抚我:“别怕,过会儿就不疼了,别怕。” 在那个最华丽的时刻,脑海里一片盛大的烟花绽放。 我只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眼神有些怅然,并不是预想中的甜蜜幸福。 转头望着自己身上喘息的男人,眼角一滴泪晕开在枕巾上。 我用自己的努力换取了这个男人的怜悯,进而去夺取他的爱情。 为什么,我的心却越发地沉重? 天山地区供水都很紧张,完全不能像南方那般浪费。 早晨醒来,望着白色床单上那朵妖娆盛开的血色火莲,我知道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从今往后我和身边的男人便是真的夫妻。 靳昭东在基地的身份不低,平常也有基地聘请的帮佣替他洗衣服。 但是那张沾了血渍的床单我却偷偷扣了下来,端了个脸盆偷偷去雪地里舀了一大铲子的雪,等它融化成水我才遮遮掩掩地开始清洗床单。 零下十几度的空地上,我用自己那双用来弹钢琴画画的手仔细地搓洗着床单那片红色,口中呼出的气变成一团团白雾,我却丝毫感觉不到冷。 等我把床单洗干净,十指早已失去了知觉,红红的,肿得像一根根火腿肠。 但我却并不觉得这样的日子苦,也从来不知道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原来也可以当一个普普通通的贤妻良母。 如果靳昭东出去工作了,我就会在宿舍里等他,也因此和厨房的大婶混熟,渐渐地跟她学习厨艺,尝试着为靳昭东煮饭吃。 每一晚我们相拥而眠,听到我讲不完的趣事他都低低地笑,偶尔来了兴致会亲一下我的鬓角,外加一声愉悦的叹息。 我在天山待了四个月,便被靳父亲自带人找过来接回了S城。 理由,不外乎那逐渐鼓起来的肚子。 我怀孕了,有点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靳昭东一直把我送上火车,在火车快要开动之前,我望着车窗外还站着的他,不顾靳父担忧的呼喊,匆匆地跑了下去,在靳昭东错愕的目光下,将自己脖子上的护身玉佩挂到了他的身上。 那是母亲在我小时候去庙里求的,说是能保人一生平安,现在,我只想要这个男人平安地回到我跟孩子的身边! 女儿出生的时候靳昭东还是没从新疆回来,甚至因为天山恶劣的天气连电报都没能及时地到达,我在家人的陪伴下进入产房,心头却是牵挂着他。 在我坐了半个月月子的时候,家中收到了天山过来的电报,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平安勿念,三个月后归家。 我一边又一边读着手里的电报,一手抱着熟睡的女儿,觉得异常地满足。 然而三个月后,靳昭东并未提着行李箱出现在她面前,甚至连电报也没有再来一封,我望着怀里嗷嗷待哺的女儿,心生不安。 我想要再去天山找他,却被公公以各种理由严词拒绝。 苏凝雪的性子倔强不是假的,在我再三的追问下,公公却是神色闪躲,我隐约知道事情已经不对头了,却苦于没有途径查到前因后果。 直到,又三个月后,我收到了靳昭东的电报—— 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那一刻,我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内容。 我们的女儿正趴在婴儿床上咯咯笑望着我。 我却苍白了脸色,捏紧了手里的离婚协议书,一遍一遍地问自己—— 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突然会这样?我做错了什么吗?我不明白靳昭东为什么在我生下孩子后突然提出离婚,难道是我一直打电报让他厌烦吗? 接连好几个夜晚我都彻夜难眠,坐在床头,拿着那份离婚协议书,反复地回想自己的过错,我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好让他不要我了? 可是最后的最后,我得到的,只是让我绝望的答案。 乔欣卉,她的好朋友,竟然和靳昭东有过一段情,但这段情以乔欣卉突然被家里逼着嫁给一个死了妻子的官员后戛然而止。 我站在公公的书房外,不敢置信自己不小心听到的内容。 原来不远万里、爬山涉水跑去找他的何止我一个人? 凭着他们曾经海枯石烂般至死不渝的誓言,最后还是逾越了道德在一起。 甚至,在我的女儿三个月大时,那头也传来了“喜讯”。 我看着自己怀里笑得不谙世事的女儿,想了很久好久。 关于那个男人,那个女人,我,还有我的孩子。 我的丈夫,我女儿的父亲,是另一个女人的爱人,是另一个孩子的爸爸。 丈夫和爱人,父亲和爸爸。 多么可笑的近义词啊! 没人知道我已经知晓了真相,知道我丈夫的情人竟是我的好朋友! 所有人都把我哄得团团转,我冷眼看着那些令人作呕的嘴脸禁不住嗤笑。 终于有一天公公把我叫去书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冷漠的神情,明里暗里地一再跟我保证---- 靳家的媳妇只认我,靳家的孙女也只认子琦。 自此我猜到,那头也生了个女儿,如果是个儿子,老头子还会这么说吗? 他现在跟我这样低声下气,不就是想让我保密不要把事情捅出去吗? 许我靳家女主人身份又如何?我的一生都断送在了靳家这个牢笼里。 我只是冷冷地望着他,近乎诅咒的语气,我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你们姓靳的怎么会不断子绝孙?” 那是我人生说的最恶毒的话。仅此一次,绝不再有。 离婚的事终究没有如靳昭东的愿,公公死也不肯松口,并且不惜立下遗嘱牵制靳昭东,如果要跟我离婚,那就光身滚出靳家! 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更愿意在那个无情的男人身上狠狠捅一刀。 我平静地带着女儿过了几年,就当是新婚丧夫的寡妇,不再提及那个人的名字,甚至连结婚照也全部被我收起丢进了储物房里。 三年后,他完成了在天山基地的工作,回来了。 没有乔欣卉,也没有乔念昭,只有一个简单的行李箱。 他就那样平静地站在我的跟前,我给他的只有一记冷漠到极致的目光,然后抱着已经知晓人事的女儿上楼,不再去看他一眼。 自他回来的那日后,我们似乎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相敬如宾地生活在一起。 他履行着丈夫的义务,对我好,照顾孩子,还有床弟之事。 只是这一次我不再像个愚蠢的女人相信爱情,我不会再允许苏凝雪再犯一次贱,当我在饭桌上说出要进入靳氏时,他诧异,公公却没犹豫地点头应下。 当爱情已经把我伤得千疮百孔,那么就让面包来慰藉我空洞的心灵! 这是靳家欠我的,我从未觉得自己做的有何不对。 当我再次出现呕吐反应时,我知道我怀孕了。 可是,这一次我没有欣喜若狂,亦没有拿着验孕棒去找他。 我只是托人找了一家医院,一个人开车去,用了一小时就拿掉了那个孩子。 医生告诉我,那是个男孩,可惜了。 我却是笑着落泪,指甲嵌进了手心,血肉模糊。 我不能让我的子琦在被人剥夺了父爱后,还要有一个孩子来分享她的母爱。 子琦,妈妈无法给你父爱,却也不会再让人来分薄妈妈对你的宠爱。 即便—— 妈妈亲手杀死了你未出生的弟弟。 ------题外话------ 大家也许会问,乔楠怎么不出来,主要是这一章是以雪姨角度写的,那个时候她爱的是靳昭东,也许根本还没怎么注意那个默默守护型的! 【044】我只想带你走! 靳子琦在看到乔楠的那一刻,说不惊异是假的,也不由放缓了脚步。 里面乔家母女在作威作福,外面乔家的男人又算怎么回事? 乔楠望着苏凝雪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也很干净简单。 靳子琦突然很好奇上一代究竟有怎么样的爱恨纠葛。 宋其衍站在她身边,同样略有好奇地望着前方面对面站着的乔楠和苏凝雪,他忽然笑着在她耳边轻声说:“看来岳母大人的行情着实不错!” 行情好吗?隔着乔楠和乔欣卉兄妹的这层关系,母亲跟乔楠还有可能? 靳子琦正困惑间,那边的乔楠已站到了苏凝雪的跟前,然后听到乔楠的声音,他说:“你的脸色不好。”语气里压抑着情难自禁的关切。 苏凝雪不过淡淡地笑笑,“你最近好像常出现在我的面前。” “很频繁吗?”乔楠似有疑惑,随即便温和地笑。 然后两人竟然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谁也没有先抬步离开。 靳子琦在后方看得越发觉得蹊跷,正想拉着宋其衍走过去,却被他一把拖住,不解地看向他,他却感慨地笑着:“不觉得应该给乔叔一个机会吗?” 她蹙了下眉心:“你觉得他们有可能吗?” 母亲刚才在别墅里说了,这辈子她都不想再跟姓乔的扯上关系,况且,乔楠还是乔欣卉的哥哥,乔念昭的大伯,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网! “怎么就不可能了!”宋其衍漫不经心地搂紧她,把脸靠去她的发间,“你还不是从我的外甥媳妇变成了我的媳妇,咱妈怎么就不能变成岳父的嫂子!” 岳父的嫂子?靳子琦不由横了他一眼,亏他说得出口。 只是以苏凝雪的理智程度,她会让自己再陷入这样复杂的漩涡中吗? 想到自己父母在自己出嫁几天后便走到了婚姻的尽头,靳子琦多少有些伤感,即便她明知道这样的结果对父母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 苏凝秋和虞青乔不知何时也站在了他们身边,望着车库前的两人,都没有上前去打搅他们,任由他们不声不响地站在那里。 “乔楠是我打电话叫来的。”苏凝秋像是看出了子琦的不解轻声告知。 面对靳子琦更加困解的神情,她路出一个恬然的笑,看了眼那边的两人:“姐姐这辈子太苦太累,我不想让她离开这个家的时候连背影也是孤独的。” “可是——”靳子琦拧起了黛眉。 “我知道你的顾虑。”苏凝秋了然地笑着,“但乔楠是乔楠,乔欣卉又是乔欣卉,如果他真的爱你母亲,难道就因为乔欣卉三个字就把他三振出局了吗?” 苏凝秋的这番话竟和宋其衍之前所说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靳子琦沉吟地转头看过去,难道所有人都看出了乔楠对母亲的爱意了吗? “从他进苏家起我就看出他对姐姐不一样,可惜命运弄人,姐姐当时眼里只看得到靳昭东,又哪里会看到那个总会在琴房外面偷偷看她的愣小子。” 苏凝秋的话让靳子琦的心头莫名地一阵酸涩的惆怅,在爱与被爱间,母亲选择了前者,犹如飞蛾扑火般投入了那无望的爱情里,才落得今日的结果。 如果母亲并未在这场婚姻里生下她,是不是早就抛开了顾虑选择离婚? 手被宋其衍忽然握住,他掌心的温暖让她的四肢褪去了寒意。 比起母亲,靳子琦是不是已经幸运了? 靳子琦回握紧宋其衍的手,然后听到苏凝雪过于冷静的提问:“为什么?” 这个为什么问的自然是乔楠。 从她的角度望过去,便看到乔楠寂静的笑,良久,他才看向苏凝雪,眼神温和而克制:“泰晤河的风景很美,你应该去看看。” 靳子琦的双脚不自禁地想往前挪,苏凝秋却抬手拦住她:“你难道不想听听你妈自己的答案吗?”她的脸上有着暧昧不清的笑。 靳子琦闻言缩回了自己的脚,若有所思地看着苏凝雪,她方才分明看到母亲握着行李箱的手动了动,及其细微的小动作,却也泄露了人的情绪。 “你在邀请我吗?”苏凝雪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异样,只是眼中缱绻的倦意让她的神态看上去有些恍惚,飘渺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悯。 这样一个倔强独立的女人,是不是注定了找不到一个投放脆弱的怀抱? 乔楠望着苏凝雪心不在焉的神情,点头:“嗯,所以,要一起去吗?” 他俊朗儒雅的脸上还徜徉着淡笑,然而那双含笑的眸子里却是混着紧张。 似乎在害怕眼前这个自己爱了几十年的女人的拒绝。 苏凝雪撇开眼不去看他,平淡地回答:“不用了,我现在很好。” 她回答得那么地快,就像她在每一次的商业会议上,果断,雷厉风行,不考虑,不犹豫,也不答应。 好像,只要眨一眨眼睛就能做出这样的回答。 乔楠有一瞬间的闪神,但很快便再次浅淡地一笑,并未有被回绝的难堪。 “没关系,其实我也挺喜欢外滩的。” 外滩不正是S城出名的景点吗? 乔楠的回答大有越挫越勇的架势,靳子琦听得也不禁有刹那的动容。 ——如果你不愿意跟我走,那么我愿意为你留下来。 世界上有多少男女间因为地域原因而舍弃一段情,又有多少男女会为了对方奋不顾身,放弃一个又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 靳子琦轻轻地推了推宋其衍:“你很早就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宋其衍望着那边的情况,随口回问。 “知道乔叔喜欢的是我妈。” 宋其衍回头看她,想了想,答:“小时候贪玩,跑进乔叔的办公室,不小心撩翻了他的一本画册,当时看到很多素描的肖像。” 苏凝秋听到他们的对话,微笑地插了一句:“如果我没记错,乔楠的绘画天赋还是你母亲开发出来的。那个时候你母亲去学校学画画,乔楠就听你外公的吩咐送她上下课,你母亲画画时他就站在后门看,久而久之就会了。” 所以,乔楠的那些肖像画的都是苏凝雪吗? 靳子琦想起了别墅的储物房里的那些油画,她曾无意间打开来看过,都是一些色调灰暗的风景画,看得出当时苏凝雪的心情并不好。 但那些精巧的画法也透露了一个信息,她母亲的绘画能力极高。 此刻听苏凝秋这么一说,她甚至能想象出一个画面—— 一个书卷气浓郁的名门小姐捧着画册走在前面,一个身姿修长、类似于伴读的男人静静地跟在她身后,她停他也停,她走他也走,像一首协调的曲子。 只是,从古至今,默默守护的感情往往都是以一方投入他人怀抱为剧终。 苏凝雪和乔楠之间亦没有逃过这个犹如魔魇般的定律。 “你回去吧。”苏凝雪幽幽然地叹息,望着执着的乔楠:“我听说你在英国和爱尔兰都有自己的事业,不该在这里消磨时光。” 乔楠听得怔怔地看着她,苏凝雪说完便拖着自己的箱子要走,乔楠却忽然回身拉住了她,“我今天的一切都是你给我的。” “不,我什么也没做,我最多只是让你知道了自己的设计天赋。” 苏凝雪微笑地说:“你能有今时今日的成就,靠的从来都是自己的努力,所以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撇开你是我爸爸得意门生的关系,你还是我的朋友。” 苏凝雪的话在暗示着他,他们只是朋友,最多只能是朋友。 乔楠却没有松开她的手腕,他微微敛起眉头:“只是朋友吗?如果我说我已经不仅仅满足于当你的朋友呢,凝雪?” 最后两个字说得极轻,饱含了太多的迟疑,似乎太大声会被冷冷地驳回。 苏凝雪有些错愕地看着乔楠,似乎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话,她一直以为只要不去点破就可以埋葬这段感情吧? 乔楠看着她眼中浮动的波澜,笑得很淡很淡:“一个人拥有了足够的能力之后,才能保护好自己心爱的女人,这句话确实没有说错。” “你——”苏凝雪的嗓音有些堵塞,有些无法接受他的坦白。 乔楠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微笑淡淡的,似涟漪一般,渐渐溶入空气。 靳子琦看着有些慌神的母亲,心里竟然不知滋味,是难过吗,还是一份愉悦,如果乔楠真的会是母亲选择的下半生的归宿,那她也唯有祝福。 “你想保护我吗?”苏凝雪忽然笑了起来,神情有些不愿意相信。 “我只想带你走。”乔楠看着她,异常地认真。 ——我只想带你走。 是一句很矫情的话,尤其是对他们这样年纪的人来说。 最好还是不要从他们口里说出来,因为不合适。 一般来说,这句话过后的气氛绝对会让双方尴尬而冷持下去。 …… 靳子琦望着那仿佛遗失在时空隧道里的两人,心中却有了一个想法—— 或许跟着乔叔走了,对妈妈来说也是个很不错的抉择。 然后便听到别墅门口响起的动静,还没来得及回头,便听到乔欣卉的声音。 “哥……”她的语气里有着惊愕。 靳子琦循声看过去,别墅门口站着的何止是乔欣卉,还有……她的父亲! 只是此时,她的父亲冷沉了整张脸,蹙着眉头望着车库前的两人。 “看来你急着跟我离婚摆脱靳家,是因为他回来了。”靳昭东凉凉地说。 靳子琦听得无名火起,她的母亲却比她更快一步,回身望着绷着脸的靳昭东,轻笑着开口:“这不是也正合了你的意吗?” 靳昭东愣了一下,脸色却是越加难看,然后冷笑:“合我的意?如果真的是为了我,为什么二十多年前死都不肯签字现在却迫不及待地拎着箱子走人?” 苏凝雪的脸色蓦地苍白,却依然倔强地挺直脊梁,只是捏着箱子手把的五指扣得青白无血色,“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会好好地签离婚协议书。” “爸——”靳子琦因为靳昭东那样令人难堪的言语皱起黛眉。 什么叫二十多年前死都不肯签字,难道他就这么想要摆脱和母亲的婚姻吗? 眼睛看向一直站在父亲身边的女人,靳子琦的双手握紧。 她缓缓走过去,望着靳昭东盛怒之下的脸庞:“我一直以为我的父亲即便不能把他的爱给我跟我母亲,最起码也是个能挺起腰杆的人。” 靳昭东没想到靳子琦会过来跟自己说话,望着她冷漠的五官,和苏凝雪愠怒的脸庞轮廓何其相似,略微有些恍神,一时间只是怔怔地看着靳子琦。 “但现在我知道我错了,你的确不值得妈耗费一辈子的时间守着这段绝望的婚姻,一个对婚姻连忠诚和信任都做不到的男人,又有什么理由困住妈一生?” “你什么意思?”靳昭东明白过来靳子琦言辞间的意思后,脸色愈发地阴鸷,怒气蹭蹭地上涌:“这是你对自己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你真的把我当女儿吗?”靳子琦的眼角扫过乔欣卉,笑望着靳昭东:“我还以为这个女人和她的女儿才是你最爱的家人,我跟妈你真的在乎吗?” 靳昭东显然被靳子琦咄咄逼人的气势整得下不了台,尤其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不由也加重了语气:“我跟你妈的事你不用管,好好地回去过自己的日子!” “不用我管?”靳子琦笑得越冷:“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跟我母亲的关系?任由你旁眼他顾建筑爱巢,我母亲却专注如一的守着这幢空荡的别墅到死?还是任由你和别的女人相亲相爱白头偕老,却要我母亲暗自咽泪强作欢颜?” “不肖女,我养你这么大就是要你在外人面前这样顶撞我的吗?” 靳昭东气急败坏之下,扬手就要朝靳子琦的脸上挥去,凌厉的掌风拂过她的脸颊,靳子琦望着那高高扬起的大手,嗤笑地闭上眼睛。 她倒也想看看,她的父亲她母亲的丈夫,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小琦!”她似乎听到母亲紧张的呼叫,还有轻微的唏嘘声。 然而那一巴掌久久没有落在她的脸上,倒是在闭上眼后,听觉越发地灵敏,她听到靳昭东因为气愤而加粗的呼吸,还有乔欣卉的那声“昭东。” 睁开眼便看见另一条从她肩头上方横过去,一只麦色的大手扣住了靳昭东的手腕,接着是宋其衍斯条慢理、慵懒随意的声音。 “岳父大人,这一巴掌打下去之前,你可要想清楚了!” 靳子琦转过头,宋其衍嘴角噙着一抹恶劣的笑,她看到他眼底那掩饰不住的冷光,忽然很庆幸自己是跟他站在统一战线上。 和这样的一个男人为敌,恐怕晚上睡觉都要从梦中吓醒过来。 宋其衍从来都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这一点,靳子琦深有体会,靳昭东也略知一二。 靳昭东看向自己高高扬起的手,也有些怔愣,似乎没想到自己竟会动手打人。 然而被一个小辈如此要挟,让他也不免有些呛气,挥开宋其衍的手,望着靳子琦冷声道:“没有男人会喜欢咄咄逼人的女人,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岳父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们家小琦我可宝贝得紧,她说往东我哪敢往西啊,她就是说现在让我去跳钱塘江我也立马开车上路。” 宋其衍痞子般的语调听得靳昭东脸色一阵铁青,听听,听听!这都什么话,哪有男人骨头这么贱的,竟然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靳昭东看向宋其衍的眼神不禁鄙夷了几分,哪里还有男人的骨气? 靳子琦把靳昭东的表情看在眼里,轻笑地说:“你现在又有什么立场教训我?你现在是在教我以后要是我老公出轨了我非但不能生气还要替他遮掩吗?” “你——” “我有说错吗?”靳子琦冷声阻断靳昭东的训斥,扫了眼乔欣卉:“还是你从头到尾都没觉得自己对不起我妈?” 靳昭东抿紧了嘴唇,倒是乔欣卉秀眉紧蹙,眼中满溢着淡淡的责备,扯住靳昭东的西装袖子,“昭东,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靳昭东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子琦还是个孩子,况且这件事错在我和昭儿,换做我估计也会因为生气口无遮拦地说几句气话,你何必要这样跟她计较?以前的你,从来不会动手打孩子,即便她们真的做错了事,也只会口头训导几句,你现在是怎么了?” “我的女儿还轮不到你来教训。”苏凝雪突然插话,语气讥诮,“别把你当年在我面前的那一套用到我女儿身上,我看了嫌恶心。” 乔欣卉的脸色微微发白,流露出一丝感伤:“凝雪……” 靳昭东望着苏凝雪嘴角冷嘲的笑,莫名地来火:“苏凝雪!” “我才说了她一句你就心疼了吗?”苏凝雪鄙夷地笑笑,“不过有手段也是好事,我自认为这辈子输就输在这个手段上。” “苏凝雪,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尖酸刻薄吗?”靳昭东皱紧了浓眉。 苏凝雪却不以为然地看他:“那要怎么才算不尖酸刻薄?” “昭东!”最后打破僵持的却是乔欣卉,“可不可以别再跟凝雪置气了?你如果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为什么还要追出来?你们结婚三十年,不是都好好的吗?为什么现在反倒不珍惜呢?别为了一时之气让自己后悔一辈子!” 乔欣卉说完推了一下靳昭东,似乎在催促他过去哄哄苏凝雪,她的脸上是恬和担心的神色,看向苏凝雪:“凝雪,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想听,但请你不要走,和昭东好好地生活下去,我从没有想过要破坏你们的婚姻。” “不想破坏我们的婚姻?”苏凝雪唇角微弯,抹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二十九年前你出现在天山上就已经插足我的婚姻,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破坏。” 乔欣卉的眸光一闪,靳昭东却已挡在了她的跟前,对上苏凝雪冷执的眼:“你可以不喜欢甚至讨厌欣卉,但最起码应该给她一份尊重。” “尊重?”苏凝雪回味着这两个字,冷笑变得凌厉而直接:“靳昭东,你这个脑袋被驴踢了的蠢货!” 靳昭东的瞳孔一缩,不敢置信地看着冷笑不止的苏凝雪,胸口起伏不定,仿佛极力地在压制,而苏凝雪已经转身径直拉开了乔楠身后的轿车。 乔楠眼底闪过诧异,随即是黯然地一笑。 苏凝雪将行李丢进了车里,转头看向还站在那里的乔楠:“不是说要带我走吗?我现在给你这个机会,带我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乔楠望着心如死灰的苏凝雪,看到了她身体里暗藏的那个孤立无助的灵魂,他微笑地点头,没有被用作挡箭牌的不满,只有淡淡的纵容。 他走去驾驶座车门,刚打开车门便听到乔欣卉喊自己:“哥!” 乔楠只是异常平静地转头,望着一脸欲言又止的乔欣卉,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冷静的高贵,他的俊眉却皱起,语气也转冷。 “看来你的记性不太好,从你擅自离开韩家的那天起,我就说过兄妹恩断义绝,形同陌路人,这声哥我果真是担不起。” 此刻的乔楠早已不复之前的温和好说话,冷眼直视着面色哀戚的乔欣卉。 “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哥,就不会插足别人的婚姻,还生下私生女,乔欣卉,这个名字,二十九年前就已经消失在乔家的族谱里。” 乔楠字字玑珠,说得乔欣卉的脸上褪去血色,只剩下惨白的飘渺。 她似乎看到了被她活活气死的父亲,还有被家族驱逐后无路可走的过往。 靳昭东却一把握住了乔欣卉的手臂,防止她因为虚弱而跌倒在地,他愤恨地瞪向乔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的私心,欣卉根本不会嫁进韩家!” 靳子琦在一旁看着上一辈的对峙,尤其在听到靳昭东对乔楠的指责时,犹如当头棒喝,不敢相信自己心头涌起的猜测。 她想要寻求一个否认她猜想的答案,看向苏凝秋,谁知苏凝秋看穿了她的想法,竟然闭上眼轻轻地点了点头,默认了她的猜测。 也就是说当年,乔楠暗恋苏凝雪,而苏凝雪却喜欢靳昭东,偏偏靳昭东又喜欢乔楠的妹妹乔欣卉,所以乔楠就想方设法让乔欣卉嫁给了别的男人,以促成苏凝雪和靳昭东的婚事,而自己却依然选择默默地守护。 三个人将近三十年的一段感情纠葛,没想到竟然是四个人的殇! 靳子琦看向面色沉静的乔楠,对他竟说不上是责备还是同情。 他又有什么错,他不过是太爱母亲了…… 本已坐进车内的苏凝雪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车旁,她的脸色有些恍惚,望着对面的靳昭东和乔欣卉自嘲地轻笑起来,眼角竟有些湿润的光泽。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原来我才是那个破坏你们的罪魁祸首,放心吧,这个婚我一定会离的,就当是对你们余下几十年的补偿。” 靳昭东却在又听到离婚两字时拧紧了眉头:“我不同意离婚。” 有些冷怒的语调,也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却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态。 “那是你的事。”苏凝雪冷淡地说完,便转身往外走,没有上车,也没有去看神色浓郁的乔楠一眼,只是用自己的一双脚走出靳家的大门,融入夜色中。 靳子琦想要去追,却被宋其衍阻止:“有人会去追,你现在去不合适。” 宋其衍的猜测没有错,乔楠冷冷地盯着靳昭东:“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你得逞了。”说完,便转身顾不上关上车门奔跑地追了出去。 “昭东,外面天这么黑,凝雪连包都没拿,徒步走下山去,你不担心吗?” 乔欣卉似是想说服靳昭东去追,但靳昭东却情绪激动地一挥手:“我跟她发生争执不管你的事,她要走就让她走,呵,我看她早就等不及了!” “昭东,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如果凝雪在外面遇到什么危险,你能心安理得地睡觉吗?”乔欣卉仰着头,在寒冷的冬夜里身体显得格外单薄。 她深呼吸,然后幽幽地吐出一口长气,汇聚成一团白雾。 “我是做错了事,被人戳脊梁骨也是应当的,我本来就不该再回来,现在害得你们夫妻反目,如果你还顾念着一点旧情,就听我的话去把凝雪追回来!” 靳昭东听了她的话,却是懊恼地瞪了她一眼,“乔欣卉,我想剖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你难道没听到她刚才是怎么骂我,怎么讽刺你的了吗?” “可是,我只想要你过得幸福开心,比谁都要好,这是我的真心话。” 靳昭东扯开了衬衣上的领带,神情有些颓然的疲惫,他的五官上盈满了纠结的痛楚,望着那拉扯着自己衣袖的女人:“我该跟你说声谢谢吗?” 乔欣卉苦涩地一笑,眼角的细纹便显露出来。 “昭东,我不年轻了,只想安安稳稳地度过晚年,也想你能跟凝雪和和美美地生活下去,现在的局面绝对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她说得很真挚,靳昭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调头就朝别墅走去,没有再回头看一眼,更别说是跑出去追人了。 靳子琦望着自己父亲回屋的背影,只觉得胸口泛凉,不管父亲是一时置气还是真的想跟母亲离婚,在他转身的那瞬间,他便已经输了。 三十年的婚姻生活,他赋予母亲的是背叛,质疑和大男子主义的言行。 这样的男人,又怎么会明白一个女人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他以为乔欣卉比母亲可怜得多,因为乔欣卉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没跟他要过,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带着女儿生活,只是偶尔才跟他见面。 可惜,他从来没有想过,他虽然把一切物质上的财富给了母亲,却惟独把女人最在乎的爱情给了外面那个女人,让母亲抱着冷冰冰的财富守着空屋子。 为什么他还可以那么义正言辞地说母亲和她亏欠外面那对母女? 仅仅是因为他以为乔欣卉替她顶罪坐牢去了吗? 那么现在真相揭开了,他又是怎么想的,还是依然抱着那副愧疚的嘴脸? 阴暗的庭院里只剩下四人。 宋其衍揽过靳子琦的肩膀,“船到桥头自然直,别胡思乱想了。” 靳子琦冲他笑了笑。 倒是旁边的虞青乔不解地看向别墅,挑挑眉,“那个女人怎么回事,脑子进水了吗?怎么一个劲地想替大姨和大姨夫说和,我以为她巴不得大姨夫离婚呢!” 苏凝秋走过来,敲了一下虞青乔的脑壳,“你以为每个女人都跟你一样蠢!” 虞青乔捂着自己被敲疼的脑袋,龇牙咧嘴地抗议苏凝秋对自己智商的定义:“我哪里蠢了,我那是直肠子,对了,妈你那话什么意思?” 靳子琦和宋其衍对视一眼,看来小姨跟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不管乔欣卉刚才是真心想要劝和还是刻意挑拨,一旦她的身上穿上了小三的外套,似乎就没有人再愿意相信她是个单纯善良的女人。 苏凝秋轻叹了口气,道:“作为一个女人,并且是聪明的女人,绝对会具备一些美德,该深明大义时就深明大义,该善良时就善良,该大度时就大度。” 虞青乔听得一知半解,靳子琦和宋其衍却跟着笑起来,是呀,乔欣卉刚才体贴大度的表现可是与母亲的咄咄逼人形成强烈的对比啊! 恐怕也是乔欣卉的“大度”才会让素来理性的母亲最后趋于抓狂的边缘。 并不是说苏凝雪不如乔欣卉聪明,只不过在刚才感情用事了点,才会让人有机可乘,在这样的对抗里,一旦有一丁点的纰漏就会输得一败涂地。 “刚才你大姨那样不顾一切跑出去了,大晚上的,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说结局对谁有好处?相反的,你没看到你大姨夫刚才的脸色,起得想杀人放火,也许此刻心里就在把两个女人对比了,指不定一气之下就把离婚协议书写了!” 虞青乔瞪大了眼睛,“天哪!好深的心机城府啊!我还真没有想得那么远,是呀,要是大姨真的遇到什么意外,她刚才塑造的温柔体贴的形象就让她更有机会进入靳家了,啧啧,以大姨夫那绝对要掌握主动权的大男子主义脾气……” 虞青乔越说越觉得毛骨悚然,搓了搓自己的手臂驱寒,一不注意,一个转身,就撞上背后的大树上,惊落了寥寥无几的枯黄叶子。 “是呀,她现在是没机会,所以……”一步也不能走错啊! 苏凝秋转而看向靳子琦和宋其衍,“这么一闹连晚饭都没吃,我看也不早了,估计你们回宋家也得饿肚子,倒不如我们四个人去吃一顿吧。” 靳子琦的视线却落在旁边的奔驰上,苏凝秋看出她的担心,摆摆手笑得放心:“你妈有你乔叔叔在,再大的事也能化了,你个小丫头操什么心。” 虞青乔犹如一缕青烟从苏凝秋身后飘出来,咧着嘴笑:“表姐夫,我上次跟表姐去吃福贺楼吃饭,发现那里的菜色挺不错的!” 刚说着,脑门就被苏凝秋又狠狠地敲了一下:“你个吃货,除了吃就是吃!” 虞青乔愤愤不平:“我要是不吃饱,下次表姐被人欺负了,我哪来的力气保护她,”谄媚地笑望着宋其衍:“姐夫,表姐被人欺负你心疼不?” 宋其衍眉梢一挑,二话不说就去开车,走之前自然也是把靳子琦给抱走了,没忘记吩咐虞青乔一句:“下次替我往死里揍,有事姐夫担着。” 目送着宋其衍和靳子琦恩爱的背影,虞青乔冲苏凝秋得意地比比剪刀手,吹了声口哨就去开自己那辆被乔念昭划花的BULI。 福贺楼这样难订到位的地方,宋其衍硬是订到了最顶级的包厢,一行四人进去,侍应生毕恭毕敬地在前面引路,连电梯也是坐的VIP式。 虞青乔趁人不注意,偷偷扯了扯靳子琦的衣服,在她回头时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问:“表姐,你每次跟姐夫出来吃饭都这么气派吗?” 靳子琦瞟了眼一边身姿挺拔的男人,摇头:“我们不太出来吃,以前是在靳家用晚餐,现在是宋家,宋家大家长喜欢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 “就是那个背靠着著名风水宝地麒麟园的宋家大宅?” 虞青乔的两眼骤然发亮,旁边一直望着电梯上方数字变化的男人突然转头,笑吟吟地替靳子琦回答:“就是那个狗血滋生的地方,怎么,想去住几天?” 虞青乔正想摇头拒绝,宋其衍却突然眯了眯黑眸,贼兮兮地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靳子琦和苏凝秋都没听清楚,只有虞青乔听得一张鹅蛋脸爆红。 在宋其衍缩回脖子站直后,她才断断续续地问他:“真……真的?” “嗯。”宋其衍认真地点头,“如果你去住的话,就能每天看到。” 一说完,电梯门就开了,几人鱼贯而出,虞青乔兴奋地走在前头,苏凝秋在后面拍她的肩让她收敛,靳子琦故意落后两步拉住宋其衍。 “你刚才跟青乔说了什么?” 宋其衍看着她好奇的样子,那皮肤在灯光下似奶油一般,一时心痒难耐,捧住她的脸就亲下去。 在她瞪视的目光下,摩挲着她滚烫的脸颊故作神秘道:“给了她一点福利,毕竟她可是为了保护你奋不顾身哪!” “什么福利?”她很有刨根问到底的精神。 宋其衍沉吟着,有点思考者的神态,“她喜欢了一个人,想让我帮忙牵牵红线,鉴于她之前的良好表现,我答应了。” 青乔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会是谁,还是在宋家? 宋其衍在她走神之际凑上来,占便宜地又啄吻了她的唇:“我饿了,老婆。” “饿了就去吃饭。”靳子琦看他故意打岔,美眸瞪了他一眼,紧追着苏凝秋和虞青乔而去,不去看他色迷迷的眼神。 宋其衍望着她因为他一句话红起来的脸,禁不住的愉悦,眼底狼光四起,某某啊,爸爸一定会努力地给你造妹妹的! 福贺楼上菜的速度很快,几分钟的点菜,十几分钟后便有菜陆陆续续上来。 虞青乔在喝了一杯香槟后就酒兴大发,用筷子敲着碗沿,不满地看着宋其衍嚷嚷:“姐夫啊,乔念昭那么过分,你怎么一句话就打发她了?” 她说的自然是之前乔念昭推到靳子琦的那档子事。 宋其衍夹了块排骨放进靳子琦碗里,扬着俊眉看虞青乔:“表妹你那点把戏骗骗岳父可以,到我这里就失灵了,你自己说说看,有没有咬她踹她?” “这个……嘿嘿,哎呀,姐夫,不要这样子啦!” 虞青乔酒气上涌,红着一张脸,扬着一个无害到极点的笑容,讪讪地侧过身,把头靠在苏凝秋的肩上装死,苏凝秋也是拿这个女儿无可奈何。 “再说了。”宋其衍却突然补充,他好整以暇地将汤一勺一勺盛进小碗里,在虞青乔好奇的注视下,扬起嘴角而笑:“我素来不喜欢*上打击对手。” “姐夫的意思……” 宋其衍把汤放到靳子琦跟前,点头默认:“心灵上的创伤有时候是一辈子。” 靳子琦也扬了下黛眉,看向他,他却一副无辜的样子,“干嘛这么看着我?” 苏凝秋呵呵笑着,“其衍,我很幸运我是子琦而不是乔念昭的姨妈。” 宋其衍笑得不见了眼睛,“小姨说笑了,我孝顺你还来不及呢,哪里敢对您大不敬,这不是天打雷劈的事嘛!” 苏凝秋笑叹着摇头,看向靳子琦嘱咐:“子琦啊,这外甥女婿我喜欢!” 靳子琦用胳臂肘轻触宋其衍,宋其衍也不再卖关子,“这个世界上,相爱的两个人最痛苦的事并不是不能厮守到老,而是相守在一起却相互折磨。” 靳子琦听得云里雾里,他刚才说的是乔念昭的事,现在突然扯到相爱的问题上,让她本能地联想到了苏珩风,乔念昭爱的不正是苏珩风? 只是,苏珩风不是快要跟白桑桑结婚了吗? 靳子琦大脑中灵光一闪,眼底划过了然,难道宋其衍是想…… 她抬头看他,拉近他的耳朵轻语:“这样做是不是太阴损了?” 宋其衍撇撇嘴,笑得不显山露水,用同样的音调回她:“我有说我要做什么吗?” 靳子琦忽闪了一下眼神,心道,你是没说,但是你已经想好了! ------题外话------ 我背着一座名叫鸭梨的大山路过,看到四张催更票了有木有啊有木有?! 【001】亲身学会一个词----车震 吃了饭,虞青乔就被苏凝秋拎走,不想再打扰他们夫妻的二人世界。 当然,离开前,靳子琦没有忘记虞青乔的再三嘱咐—— “表姐,等你跟姐夫蜜月回来记得打电话给我,我去宋家做客哈!” 被她这么一提醒,靳子琦才忆起明天下午她跟宋其衍要坐飞机去澳洲。 但经历了今晚的事,度蜜月的心情多少受到了影响。 靳子琦本已在收拾手提袋准备走人,宋其衍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来,再喝点,这个是我特意为你点的。”他忽然殷切地献上一碗汤。 一顿饭下来,她的胃口并不是很好,其实应该说最近的胃口都不怎么好。 黛眉一蹙,朝那碗里看去,靳子琦的脸色立马沉下,花生排骨炖木瓜! 靳子琦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胸,再望向宋其衍那笑眯眯的坏胚样,眼角猛地一抽,“我吃饱了,要喝你自己喝吧。” “别啊!”宋其衍明显有点不乐意了,又把汤往她嘴边凑凑,“不能浪费,这一锅汤可是要三百多块,乖,就喝一点点。”连哄带骗的语调。 靳子琦被他那赤果果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抿紧了嘴角,就是不肯伸手去接那碗木瓜汤,闷闷地回了一句:“已经够了。” “够什么?”他笑得极度无辜,也跟她打起了持久战。 “你别跟我装,反正已经够了,不需要再补了!” 靳子琦恼羞成怒地红着脸,他却只是笑,然后吹了一勺子递过来。 “味道真的不错,就尝一下吧,来,张嘴,啊——” 她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但还是配合地翕动唇瓣,饮下了勺子里的汤,脸上却依然没有享受美味佳肴的愉悦神情,“好了,现在走吧。” 说着,便站起了身,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身后没有脚步声紧随。 诧异地转头,看到的便是一副让她太阳穴突突跳动的画面—— 宋其衍正坐在圆桌边埋头在一个大汤碗里,吃得津津有味。 “你在吃什么?”靳子琦被他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吸引,忍不住想过去看看。 他却倏地站了起来,用餐巾擦拭着嘴角,一脸正经:“没什么,走吧。” 不等靳子琦去看清楚汤碗里是什么,人就已被宋其衍揽着往外走。 “你鬼鬼祟祟地究竟在谋算什么?”靳子琦终究是不放心宋其衍此人。 宋其衍看了她一眼,干咳一声,把她推进了电梯,然后按下负一楼的键,不满地扫了她一眼:“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个阴险的人吗?” “难道不是吗?”靳子琦的一句反问让男人的脸立刻沉下来。 宋其衍的笑容僵在那里,然后拧着眉头皱起了脸,嘀咕了一句“真是太不给我这个一家之主面子了,靳子琦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那表情落在靳子琦眼里只觉得好笑,很难想象,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还能像个小孩子撒娇,她似乎看到了一个放大版的某某小朋友。 想到某某,靳子琦没由来地担心起来,但又觉得郁闷,那孩子貌似有点乐不思蜀了,她昨天让宋其衍打电话过去问,却被照顾妹妹没时间接电话驳回。 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有了媳妇忘了娘”,典型的不肖子形象! 眼前忽然摇摆起一只大手,靳子琦拉回自己的神绪,看向那只手的主人,宋其衍正敛着眉头不高兴地瞅着她,不禁困惑地一问:“怎么了?” 这一问不打紧,宋其衍立刻化身为哀怨的小媳妇,黏了上来。 “说,你刚才在想哪个野男人,连我跟你说话都没听到,靳子琦做人不能这样,我怎么说也是个身家清白的男人,不能被你随便糟蹋的!” 靳子琦瞟了他一眼,“油嘴滑舌。”心里却蛮受用这类型撒娇的。 “靳子琦,既然你让我*又失心,那我也不能让你好过……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也会让你从内而外统统只属于我一个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要赖到她的身上,拉着她的手轻轻摇晃,那双眼窝较深的双眼皮黑眸眨啊眨的,故意装着可爱。 靳子琦抑制不住地扬起嘴角,侧过身视线落在他的身后。 宋其衍不解地顺着她的眼睛朝自己背后看,“在看什么?” “看你的尾巴是不是也在摇啊摇!” “……” 坐进车里,车子缓缓开着,然后绕上环形公路,往宋家的路开去。 中途靳子琦给苏凝雪打了个电话,苏凝雪的声音并没有异样,她已经搬去了南都花园,靳子琦记得她在那里有自己的一套一百二十平方的公寓。 挂了电话,靳子琦的心情也跟着低沉了几分。 电话里,苏凝雪没有提及任何跟父亲有关的话题,由此看来,父亲真的连去追母亲一次都没有,这恐怕是摧毁这场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少年夫妻老来伴…… 除去爱情,三十年下来,苏凝雪和靳昭东之间即便有怨恨,但也绝对不缺乏一份亲情,但今晚,靳昭东,她的父亲,亲手碾碎了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 她想,如果当时追出去的不是乔楠,而是靳昭东,那么结果还是这样吗? 想到鸠占鹊巢的乔欣卉和乔念昭,靳子琦眯着眼看向路边飞速闪过的夜景,那对母女当真验证了一句话——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可怜之人也必有可恨之处! “你说,乔欣卉是不是真的有小姨说得那样城府深沉?” 宋其衍看了她一眼,“人心不足,做了母亲的人,考虑的就不只是自己了。她也有自己的孩子要顾虑,即便她的出发点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孩子过得好点。” 所以,乔欣卉今天突然出现在靳家,并非偶然而是必然? 乔欣卉一直声称自己不想破坏父亲母亲的婚姻,只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在父亲的庇护下衣食无忧,殊不知,她的这一丁点的心愿便是最大的野心。 她想要的也许不多,却恰恰是母亲最为忌讳的东西——感情。 靳子琦如此一思考,意识逐渐清明起来,她转头看向开车的宋其衍:“宋家那个孩子的事……怎么样了?” 宋其衍讥诮地嗤笑了声:“坐等消息好了,有人可比我们着急得多。” 望着他忽而转冷的眼神,靳子琦不由地覆盖了他的手背,“如果真的找到了,你有什么打算?”是睁只眼闭只眼还是…… “我从没想过要拿我外公和母亲遗留下来的钱财去养活一大帮子无关紧要的人。”一句话,已经说明了他心里的想法。 靳子琦握紧了他的手,不免在这个夜晚生出了惺惺相惜的怜悯。 他们都是缺乏父爱之人,而她比他幸运,最起码她还有一个守护她的母亲! 宋其衍看出她眼底的伤感,反握住她的手,嘴角露出一抹淡笑:“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些人非要把男女之欢凌驾于血脉之爱上。” 譬如,她的父亲靳昭东,也譬如,他的父亲,宋之任。 靳子琦沉默了会儿,尔后望着昏暗光线下他棱角鲜明的侧颜:“有朝一日,如果你也打算这样对待婚姻,记得提前告诉我。” 并非不相信他的爱,也不是不够爱他,只是例子太多后难免有所顾忌。 宋其衍没有看她,只是专注地开着车,薄韧的唇开合间是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我只有一双手一个怀抱,容不下太多的人。” 这句话便是一个承诺吧? 靳子琦垂下眼睫,望着两人紧紧相扣的双手十指,漾起一个粲然的笑。 只是她的笑容没有持续多久,便因为一个令人尴尬的意外而皲裂。 本平稳开着的车子突然一个急转弯,和一辆逆向行驶的轿车险险地错开。 靳子琦之前为了方便依偎在他的肩侧所以解开了安全带,此刻被猛然地一个打弯,整个人猝不及防地一下子栽了下去。 有些茫然,这是她栽进那个温暖凹陷之中的第一反应。 西装裤的布料下,似乎有个奇异的东西撞到了自己的唇上…… 甚至于,她清晰地感应到西装裤下的大腿肌肉正在慢慢地收紧。 这样的处境似乎超过了她维持淡定的范围。 轿车不知何时已经停靠在了环形公路旁的临时停车带上。 她口鼻间呼出的炽热气息隔着布料喷洒在他的敏感地带上,宋其衍的手扣紧了方向盘,然而下腹却在本能的驱使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当靳子琦意识到自己可能撞到了什么的时候,脸上的红晕迅速地扩散到耳根,尤其在感受到那地方逐渐转硬有越来越烫的趋势。 她就像是触电了一般弹开,手下意识地搭在他的大腿上一按,只听到头顶传来男人倒吸的一口凉气,然后一股力道扣住她的后脑袋往下按。 显然被他这个动作惊到,然后又立刻明白到他想做什么,简直又羞又恼,忍不住挣扎起来,一脚跺到他的皮鞋上,“快放开!” “不放。”他却振振有词地驳回她的要求,撩起她耳机的一撮头发。 靳子琦却知道他的呼吸越加地沉重不稳起来,不由挣扎得更大力起来。 “宋其衍,你要做什么?”正反抗得起劲,忽然身体被人从座位里捞起,以让她感到羞耻的姿势跨坐在他的身上,和他的身体完美地贴合。 密闭的轿车内空气里弥漫着荷尔蒙的味道,旖旎而暧昧,令人窒息。 靳子琦不敢抬头去看他,因为压抑的羞恼差点扬起拳头发泄一下,她的脸埋进他的胸前,忿忿地质问:“宋其衍,你到底想做什么?” 温香软玉在怀,宋其衍的眸色变得深邃危险,他的喉头一动,再也无法控制心底深处的兽性,“我要吻你……”他的吻已经落下来。 靳子琦一边挣扎,一边抗议:“刚才在酒楼你不是亲过……” 眼角的余光里,是公路上来来往往的轿车。 那些一闪而过的刺眼车灯光足以照亮此刻他们车内的情形—— 一个熟女爬过副驾驶座,跨坐在驾驶座男人的身上。 至于在做什么,一目了然,尽管,事实真的还没有进行到那一步! 宋其衍却无视着她的拒绝,噙住那令他心猿意马的红唇,用双臂圈箍她的腰身,越来越近。 车内的空气越来越热,靳子琦急促地呼吸,想抗拒他的诱惑:“别在这里。” “那去哪里?”他直挺的鼻梁扫过她微扬起的下颌,声音沙哑得性感。 男人炽热的手掌肆意地摩挲她柔韧的后背,让她克制不住地嘤咛一声,被吻得七荤八素的,本攀着他肩膀的手改为轻轻捧住他的两颊,低低地喘着气。 有点受不了狭隘空间里的密闭空气,侧过头张开嘴呼吸,他却凑过来,轻柔地掰过她的下颚,趁机将舌伸了进来。 她开始回应他的吻,激缠的口舌和心魂,犹如烈火炙烤般的煎熬。 宋其衍微微地往后退了一下,她的唇竟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待意识到自己的动作,靳子琦被自己吓了一跳,酡红着脸庞,睁开迷离的双眼,睫毛微颤,就是不敢去看他,因为她再次成功被他引诱了! 她因为懊恼而皱起眉心。 宋其衍却满意地笑着,他探身关了车灯,在一片漆黑中,沿着她的身线一手撩起她的裙摆,靳子琦隔着裙子抓住了他作乱的手。 她努力稳定自己的呼吸,低低地说:“回……回家去好吗?” “为什么?”宋其衍此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里还能支撑到宋家。 靳子琦窘红着脸颊,弱弱地嘟囔了几个字,脸已经埋了下去。 他涨红了一张俊脸,一手抱着她一手在车头的储物格里胡乱猴急地一阵翻。 然后靳子琦听到类似于塑料薄膜被撕开的细微声响,然后是拉链被打开的动静,她已经猜到他刚才在找什么,却并未因为他的周到而愉悦。 他什么时候在车里准备了计生用品? 为什么要把这种东西放在车里? 还是他随时随地都打算找个女人在车里…… 她刚想开口拷问他一番,却因为突如其来的动作而紊乱了思绪。 最后只化为一声低低的、战栗的吟哦。 宋其衍一边动作,一边在她耳边低语:“这里一般没人,现在叫大一点声音。我喜欢听。”他的声音早已弥漫了情谷欠的喑哑。 靳子琦却更加咬紧了唇,死也不发出任何丢脸的声音。 他亲吻她布满细汗的耳机,轻轻地,温柔地说:“我想跟你在你的车里、办公室里、卧室里都……那样,无论你在哪里,都会首先想到我。” 原来是早有预谋,难怪连工具都准备好了。 靳子琦只是气红着一双眼瞪他,这个衣冠禽兽! …… 早晨醒过来已经八点钟,靳子琦睁开沉重的眼皮,然后发现自己竟躺在宋其衍的身上,而他正呼呼大睡,一副雷打不惊的样子。 问题是,他们身上都没有穿衣服。 昨晚一幕幕疯狂的画面在脑海里走马观花,靳子琦的脸忍不住又红起来。 犹如修女一般生活的靳子琦,何曾想过有一日,也会做出那么疯狂的举动。 忍着腰酸背疼下床,才发现两腿间也是火辣辣的疼,运动过度的反应。 想起昨晚他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恬不知耻的话,靳子琦狠狠地踹了他一脚,看他依然睡得死沉,一脸餍足的欠揍样,心中越发地郁闷。 强忍住身体的不适冲进浴室洗了个澡,才发现身上满是红红紫紫的印痕! 蓬头散发的,还有黑眼圈,显然的睡眠不足造成的。 去衣帽间选了一件高领才遮去脖子上的印迹,出来看到抱着枕头睡得格外香的男人,靳子琦便无名火起,身体的酸疼也随之清晰地传达到大脑里。 ——禽兽! 暗自咒骂了一句,靳子琦没有叫醒宋其衍,便兀自下楼吃早餐。 一路上,偶尔会碰到几个佣人,打招呼间发现那些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不对劲,靳子琦忍不住抬手摸自己的脸对着玻璃照照,并没发现异样。 高领也把她脖子以下的红印都遮掩了,那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靳子琦带着这份古怪走到餐厅,看到宋之任也在,正翻看着一份报纸。 “爸。”靳子琦礼貌地唤了一声。 宋之任应了一声,视线也从报纸上挪到她的脸上,“昨晚你跟其衍很晚才回来,是不是喝了不少酒?” 靳子琦撕土司的动作一顿,有些诧异宋之任关切的询问,昨晚她跟宋其衍并没喝什么酒,老爷子怎么会这么问? “那倒没有,跟小姨他们出去吃饭,所以弄得比较晚回来。” 至于在靳家发生的事她不打算告诉宋之任,即便他是她的公公,但家丑还是暂时不要外扬的好,尤其是在整件事最终处理完之前。 宋之任却沉吟了片刻,才抬头对她嘱咐:“子琦啊,你跟其衍夫妻恩爱是好事,但有些事关起门来做就行了,没必要广而告之。咳,我这么说,你懂吗?” 靳子琦的眉角一动,自认为可能听懂了宋之任言语间的暗示,然后一张白皙的脸也慢慢地转红,只是他是怎么知道她跟宋其衍昨晚在外面的事的? 宋之任看出她的不解,却也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是在用晚餐准备离开时,把他一直攥在手里的报纸递到了靳子琦的跟前。 “即使年轻气盛也得有个度,要是亏了身子说出去也不好听,我相信子琦你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你就替我好好劝劝那混小子,也就你的话他听。” 说完,宋之任便拄着拐杖在明管事的搀扶下离开,嘴里还碎碎地念叨着:“混小子,一天不给我惹事就不消停,还带坏了人家好姑娘……” 靳子琦瞄了几眼那张报纸,宋之任既然把它给自己,必定有深意。 不由地伸手去摊开,然后一张脸开始红白青黑轮回变化,最后定格为红色。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和宋其衍会搞出这样一个荒唐的大新闻! 几乎占据了早报的大半个版面,尤其是那张令人浮想联翩的照片—— 她和宋其衍,环形公路临时停车带上,在那辆迈巴赫里,照片虽然模糊不清,但是分辨出他们完全不需要任何的想象。 呃,要想象他们在做什么,则根本不需要分辨了! 靳子琦唯一无法想象也无法分辨的就是,他们究竟怎么拍到这些照片的。 当时她似乎并没发现周围有狗仔跟踪,好吧,就算有,按照当时的情况下,她也没有多少理智去寻找。 她捋了捋过长的黑发,在看到那个标题后一张脸更窘—— 宋氏继承人宋其衍与靳氏千金靳子琦陷车震门,揭豪门夫妻糜乱生活。 难怪宋之任要对她说那番话,难怪佣人看她的眼神都那么暧昧不明。 原来是因为她上了八卦娱乐版的头条新闻。 靳子琦和宋其衍的绯闻,很容易就会被上升到靳氏和宋氏的绯闻。 她甚至可以想象,今早靳氏的股价会像坐上云霄飞车般蹭蹭上升。 当然,前提是她这个靳氏千金不能在媒体面前说任何对这段婚姻消极的话。 即便是真心相爱,有时候也免不了要牵扯到利益关系,虽然,这并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他们只想做一对最普通不过的夫妻。 靳子琦拿着那份报纸上楼回房,有些闷闷不乐,而床上酣睡的男人,依旧无知无觉地做着好梦,嘴边还勾起一抹弧度。 走过去在床畔坐下,毫不怜香惜玉地拿报纸拍拍他的脸:“起床了。” 宋其衍被硬生生地从梦中拍醒,怨念地睁开眼睛。 也许因为还没睡醒,带着起床气地皱紧了眉头。 正想发火一掌拍开那没眼色敢打自己脸的东西,却在看清阳光中靳子琦的纤影时立刻软了骨头,抓过她的手用脸颊去蹭了蹭,“早上好。” 极为有礼貌也极其温柔的一声问候,靳子琦却蓦地沉了脸,把报纸往床上一放,冷笑地睥睨着被子下赤身裸(和谐)体的男人:“我不好。” 宋其衍被她的笑看得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他先是愣了愣,然后昨晚某些限制级画面快速地在眼前一闪而过。 紧接着,故作淡定地一面坐起来,一面揉着太阳穴,呻(和谐)吟一声:“嗯……我也不太好,头好疼,可能昨晚吃饭时酒喝多了,对了,我们怎么回来的?” 还给我在那里装? 靳子琦抿了抿嘴角,凑近他:“真的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宋其衍眨巴了下眼睛,一脸的纯粹天真。 “你——”靳子琦一时竟被他那诚恳地眼神看得语塞。 宋其衍却厚着脸皮极度淡定地从床上起来,甚至连床单都懒得裹一下,就那样大咧咧地暴露在靳子琦的眼前。 靳子琦愣愣地盯着他腿间某部位看了良久,然后眨了眨眼,再然后是骤然爆红的脸,一边慌忙转过头一边低低地骂了句:“臭流氓,不要脸!” “我那是持证上岗,你是我媳妇,我们是受法律保护的!” 靳子琦被他恬不知耻的说辞反驳得又好气又好笑,然而见他还是不穿衣服,就有些看不下去地瞪了他一眼,然后随地捡了他的衬衫丢过去。 “快起来吧,去机场前我想先去妈妈那里一趟,看看她怎么样了。” 宋其衍斯条慢理地走去浴室,浑然未觉自己这样赤条条地走来走去有什么不对,进入浴室后又折回来,探着一颗脑袋勾唇笑:“还剩办公室。” 几乎是两者同时进行的行为动作—— 他迅即地缩回头“砰”地一声关上浴室的门,一份报纸就狠狠地砸了过来。 直到两人穿戴整齐拎了行李下楼,靳子琦都很有骨气地没先理宋其衍。 原因无非是—— 她要求他认错道歉自我反省兼悔改,他却义正言辞地拒不认错道歉不自我反省亦振振有词地表示绝不悔改! 他依然把在靳子琦办公室里玩妖精打架作为本年度最重要的议程。 没有之一。 所以,为了争一口气,就连笨重的行李箱靳子琦也是亲力亲为。 “我来拿吧,看你拎得那么吃力,我心疼!”横扫他一眼,没有回答。 “你不用担心我拎不动,作为一个男人,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系好安全带了吗?那我开车了啊!” 靳子琦被他闹得有些烦,当初就怎么觉得这个男人强势可靠,明明老妈子还要磨叽啰嗦,还—— 没有在埋汰下去,因为她的视线准确地捕捉到了轿车虚开的储物格。 昨晚的某个画面闪入脑海里。 靳子琦探了个身打开,在里面翻了翻,果真被她翻到了几盒计生用品。 “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用香橙味的。”他一边开车一边不忘见缝插针。 靳子琦木着脸,翻看了一遍手里的计生用品,“什么时候买的?” 宋其衍憋了一口气,但还是从实招了,“九月十八号晚上十点多一点。” 记得这么清楚…… 靳子琦暗自嘀咕一句,随即却黑了脸色,九月十八号,不就是她被安排跟高家公子相亲的那天吗? 也是说从那天晚上开始—— “宋其衍,你这只禽兽!” 【002】没有人比我更爱你(蜜月之旅) 靳子琦和宋其衍前往苏凝雪临时居住的南都花园。 却在苏凝雪房子所在高层楼下看到了一辆白色的奔驰,有些眼熟。 宋其衍慢慢停下车,距离那辆奔驰不远。 下车时靳子琦不由多看了那辆奔驰几眼,然后看见了驾驶座里的男人。 是乔楠。 不知他是今早刚来的,还是从昨晚开始便一直呆在这里没离开。 坐电梯上了楼,发现苏凝秋和虞青乔都在,行李还都摆放在客厅里。 一进屋虞青乔便缠着宋其衍,神秘兮兮地像在打听什么,还夸张地拿了笔和纸在那里飞速地记着什么,两眼直发光,两颊也越来越红。 靳子琦甚至在怀疑,宋其衍在跟青乔讲一些少儿不宜的话题。 “你妈在厨房里准备午饭呢,说是你跟其衍要去赶飞机。” 靳子琦不由转头看向紧闭的厨房门,隐约听到油煎食物发出的滋滋声。 “你妈这次好像是铁了心要跟你爸离婚了。”苏凝秋感慨地叹了口气,“我本来以为她这次可能是赌气居多,刚才还想劝劝她,结果她的表情淡淡的,跟个没事人一样,让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苏凝秋望着靳子琦,有些惆然的语气:“有时候,一个人看起来若无其事比歇斯底里地发火更来得令人担心,你妈妈性子向来沉,这事怕是悬。” 靳子琦以为苏凝秋是巴不得母亲马上和靳昭东离婚,现在听她这么一说,不免有些诧异,既然如此,昨晚她为什么还要让乔楠来接母亲? 苏凝秋朝厨房瞟了一眼,眼底闪过恶作剧的笑意,但终究慢慢沉淀了脸上轻松的神情,幽幽地道:“让乔楠来我承认我是想替姐姐出口气,想让那个臭男人看清楚,姐姐并不是非他不可,离开他姐姐并不是一株失去大树的藤蔓,相反,没有了他,姐姐只会过得更好更快乐。” “可是,我却也知道,在他跟姐姐的婚姻里,姐姐不可能没有顾虑。比如,这场近三十年的婚姻终止后,必然要面临婚后财产的分割问题。” 靳子琦望着苏凝秋凝重的脸色,她知道小姨是担心离婚后乔欣卉母女免不了要搬进靳家,恐怕只要是个人,都不可能不在意这种事吧? 尽管是母亲先提出的离婚搬出的靳家,但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便是一出正室被扫地出门,小三登堂入室的戏码。 “呵!”苏凝秋冷笑地环着手,“我姐陪着那个臭男人几十年如一日一起打拼下来的事业,小三就像坐享其成,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况且,当年靳家内部资金周转不灵,出现严重亏空,要不是你外祖父出手相助,哪来今天的靳氏!” 靳子琦顿时觉得有些错愕,昨晚听说是乔楠破坏了靳昭东跟乔欣卉的恋情,但从现在苏凝秋的话里来看,如果靳昭东当初能坚持要跟乔念昭在一起,而不是最后为了家族利益退让了一步,哪里还会有今天这种局面? 那么,靳昭东和乔欣卉又有什么资格把当年的遗憾怪罪在别人身上? 想至斯,靳子琦忍不住拧起了眉。她的母亲才是整件事的最大受害者。 自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如果父亲当时就明说了他跟乔欣卉的关系,以母亲倔强而正直的性格,又怎么还会做出棒打鸳鸯的事? “现在看着靳氏在房地产业站稳了脚,就想一脚踹了你母亲,跟外面那个女人双栖双宿,还把那个野种带回家承欢膝下,真是个良心被狗吃了的东西!” 苏凝秋说到后来控制不住地爆了粗口,耿直的性子让她不懂得掩饰,如果当初是她嫁给靳昭东恐怕不出一年两人便桥归桥路归路了。 一切都只能说,造化弄人。 靳子琦推开厨房的门进去,看到苏凝雪正围着围裙在洗碗槽里洗菜。 她轻轻叫了一声:“妈。”但声音被油烟机和高压锅的噪音覆盖了。 这是靳子琦第一次看到苏凝雪下厨房做菜。 那双白皙细长的手正慢条斯理地撕着一叶叶的包菜,靳子琦不禁想,如果放弃从商,她母亲用这样艺术般优美的手,会不会在绘画界有自己的一番天空? 苏凝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过脸来,见是靳子琦,只淡笑地说了句“来了”便重新把注意力投放到那一槽的包菜叶上。 靳子琦走进去,竟发现,自己什么也帮不上忙。 苏凝雪洗菜切菜连带着做汤的动作都格外熟稔,然而在她的印象里,却从未在靳家看到过母亲下厨,甚至连虹姨也从未提及母亲会做饭。 苏凝雪瞥过来的时候察觉到靳子琦盯着自己的手一动不动,看穿了她的疑惑,将切好的包菜放进淘箩里才说:“那时候初为人妻,难免事事争强好胜。” 也就是说,这手厨艺是母亲当年为父亲学的? 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厨房里忙碌的母亲,让她联想到年轻时的母亲是怎么搁下千金小姐的身份,用那双养尊处优的手拾起这些厨具的情景。 闻着香浓的骨头香,靳子琦不免有些惆怅。 这么好的厨艺她的父亲又尝到了几次? 想及苏凝秋方才说的靳氏那些年遇到的困难,当时父亲的工作应该是很忙,后来加上在外面有了乔欣卉,他在家里吃饭的次数怕是也屈指可数了。 以母亲的性格,自然也不会眼巴巴地做了菜等他回家,相反的,会再也不踏入厨房一次,她跟母亲一样,都是受过一次伤就会全副武装起自己的人。 只是,她后来遇到了宋其衍,那么母亲呢,是不是也能遇到这样一个人? 想到这里,靳子琦不由地把视线投向窗外,往楼下看去,那辆奔驰车依然停在那里,而乔楠已经走出车外,正倚在车边往上望。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看到了防盗窗内系着围裙做菜的母亲? 苏凝雪一边炒菜一边指指靳子琦的身后:“从冰箱里取两个鸡蛋出来。” “好。”靳子琦拿了鸡蛋,却不知道怎么磕破,笨手笨脚地站在那里。 苏凝雪看着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儿,无奈地笑笑。 接过她手里的鸡蛋,又拿了一只碗往碗沿上一磕,两手往那磕破的地方一掰,完好的蛋清和蛋黄就滚进了碗里,拿了双筷子递给靳子琦。 “试着打打看吧。”苏凝雪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 靳子琦拿了筷子在碗里毫无规律地搅晃,蛋黄和蛋清也混在了一起,算是达到了苏凝雪让她打鸡蛋的目的,轻轻舒了口气。 苏凝雪盛好一碗菜,趁洗锅的空隙冲她说:“等你度蜜月回来,有空就跟其衍来这里陪我吃饭吧,我也顺便教你做菜。” 靳子琦眸光一恍,苏凝雪一边往锅里撒油一边兀自道:“自古男人都喜欢持家有道的女人,再聪明机智又如何,如果连菜都不会做,时刻都需要请着厨师,多少会给夫妻生活带去一点不方便。” 靳子琦不由想到一句话,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 她的母亲也是这个意思吗? “其衍是个好的,我也知道他疼你,但你不能把这当做福气,一场婚姻里,只有一方在付出未免不公平,迟早有一天会累的。” 苏凝雪说着顿了顿,下垂的眼睫在她的脸上投下些许的阴霾,过了一会儿,她才转过头看着靳子琦,淡淡地一笑:“妈就是个活例子。” 只是苏凝雪扮演的是宋其衍的角色,她不希望自己女儿跟丈夫一样。 靳子琦点点头,“等我回来,就跟您来学厨艺。” 苏凝雪满意地笑了一下,便拿起那萝包菜倒进油锅里。 靳子琦本不想插足父母的情感恩怨,但这次她去度蜜月,一去便是十天,还不知这里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忍不住问出了口。 “妈,这一次你是下定决心要跟爸离婚了吗?” 苏凝雪的后背怔了一下,连带着倒菜的手也顿在了锅上方,眼看锅里的油碰到包菜上的水渍开始四溅,靳子琦忙上前拉开苏凝雪,“小心!” 从苏凝雪微微的晃神,靳子琦看出她对父亲也并不是没感情。 近三十年的婚姻,撇开爱人的身份,靳昭东早已成为苏凝雪生活乃至生命中的一部分了,与其说是依赖他倒不如说是依赖目前这种生活形式。 这是人的天性,总是会站在属于自己的安全范畴内不愿意踏出一步,除非是发生天灾海难,突然说要离婚各奔东西,的确有些无所适从。 靳子琦不会替自己的父亲说情,在乔欣卉的事情上的确是父亲做错了,母亲要离婚也是情有可原的,她只是想知道母亲心里真实的想法。 苏凝雪松开她的手,笑笑,那双跟她几乎一模一样的浅棕色美眸泛着通透的柔光,她拿了铲子边炒菜边云淡风轻道:“我说了会成全他跟乔欣卉。” “那如果爸真的如他昨晚所说,没打算离婚呢?”也没想跟乔欣卉一起…… 不过后半句话噎在了靳子琦的喉间,她已经在旁人口中听说了父亲跟乔欣卉那样“刻骨铭心”的爱,如果那样的假设也太过虚伪的。 “我已经打电话给律师,让他去清算我跟靳昭东的婚后财产,应该几天后就会有个大概结果了。”苏凝雪熄灭了天然气,却没有当即去盛菜。 “昨晚吹头发的时候,发现了几根白发,才不得不承认我已经老了,一口气赌了三十年,竟然把自己最美好的年华都困在了那个冷冰冰的家里。” 靳子琦望着她嘴角那抹自嘲而落寞的笑,往她走了几步,握住她有些油腻的手,一阵冰凉,不禁小心翼翼地搓揉起来,想要温暖她。 苏凝雪任由她捂着没有收回,笑容逐渐疏淡下来,神情也变得悠远。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生性倔强不服输,虽然对你爸有怨恨,却也奢望着有一天他能回头看我一眼,可是,三十年过去,直到今天我已经不能再自欺欺人,他根本就不需要我,他眼里心里都是那个女人,至于夫妻情谊……” 苏凝雪说到这里苦涩地弯了弯唇角:“说的也是他跟她,而我,自始至终都只是他生命里的过客,他不曾把目光多投注在我身上,我也不愿意再站在原处等下去。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容不下乔念昭,自然也容不下乔欣卉!” 在自己的婚姻里,谁又是个大度的人,除非她不在乎这场婚姻…… “妈,那你对乔……” “妈已经决定了,离婚后就去意大利或是法国定居,闲暇之余或许会去报个画社,当初我为了争口气放弃画画,现在想要重新拾起老本行。” 苏凝雪似乎知道靳子琦下一个字出口的便是“叔”,所以她快速地开口打断了靳子琦,她似乎不太愿意谈及关于乔楠的话题。 “我这一辈子,什么都已经经历了一遍,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到老了。” 苏凝雪似感慨的一句话让靳子琦心跳一滞,母亲是在暗示她由始至终都不曾想过给乔楠一个机会吗? 靳子琦忍不住又看向楼下,乔楠依然站在那里,看着神色坚定的苏凝雪说:“和爸的婚姻问题错不在你,妈,如果你是在害怕的话,那根本没有必要,你只有五十岁,如果你愿意的话……” 苏凝雪却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她摇摇头:“一次就够了,这三十年我已经很累了,从今天开始只想好好为自己活,不想再跟情这个字扯上关系。” 既然苏凝雪已经说到这个地步,靳子琦也不好再多说,然而,望着苏凝雪鬓边那些黑发中隐约可见的一根白发,心头一阵酸涩,抱住了苏凝雪。 “妈,你并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我这个女儿,还有女婿和外孙。” 苏凝雪将女儿额前的头发拨到耳后:“好好跟其衍过日子,我看出那孩子倒是真的很喜欢你。不管是你过去的二十四年还是现在的四年,他都是我在你身边见过的最满意的一个。” 靳子琦觉得苏凝雪说这番话似有深意,便抬起头看苏凝雪,苏凝雪却拍拍她的后背,招呼她出去:“菜都好了,你先端出去吧。” 见苏凝雪转身又去忙碌,靳子琦就没再问,端了两盘菜退了出去。 苏凝雪做了五菜一汤,看上去不奢侈却很丰盛,一桌子人吃得也很开心。 吃晚饭,靳子琦跟宋其衍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去机场。 靳子琦在门口换鞋的时候,苏凝雪突然把宋其衍叫进了房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房间隔音效果很好,外加声音本就压得低,她一点也听不见。 等宋其衍换了鞋出来关上门,下楼时靳子琦才问他:“妈跟你说了什么?” “你猜。”兴许是心情太好,宋其衍得意地挑着眉故作神秘起来。 靳子琦扫了他一眼,不说就算了,自己率先走下楼,依旧如女王般骄傲。 宋其衍不急不缓地跟在后面,望着她背影的眼神,深情宠溺,再想起苏凝雪的那番话不由勾起了嘴角。 他岳母大人说:“其衍,我知道子琦作为人妻有很多不足的地方,靳家从小的教育注定她是个骄傲的人,如果她有让你感到困扰的地方,还请你平时多包容她一点,我看得出你是真的在乎她,不然当初也不会舍弃白家小姐选择子琦。” 是呀,这世上怎么可能找到比他更爱靳子琦的人?! 宋其衍对于这一点无比自信,靳子琦,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 …… 下午两点的国际航班,两人于第二天当地时间11点左右到达悉尼机场。 中间在广州跟墨尔本转机两次,加上两头从家到机场,从机场到居住地的时间,以及时差两小时,超过了二十四小时。 悉尼的很多建筑都保留着古老的风格,阳光明媚,街头巷尾的墙壁上充满了色彩斑斓的涂鸦,张扬的色调,这里是一个拥挤热闹又热情的国度。 而十二月,正是南半球的春末夏初时节,空气里充斥着闷热的因子。 下了飞机,换下身上厚厚的冬装,他们才提着行李走出机场。 来接机的是一个非洲血统的中年男子,穿着短袖衬衫,向宋其衍恭敬地鞠了个躬,又唤了靳子琦一声“夫人”,然后打开后车门让他们上车。 对于被人尊敬地唤作“夫人”,靳子琦多少有点不自在,但也不排斥。 他们并未去找酒店居住,因为宋其衍在悉尼有自己的住所。 穿越一片最繁华的街市区在小巷里左拐右拐,入目的皆是跟中国上世纪七十年代的红砖房相似的独具欧美风格的一幢幢小公寓。 这一带的居民宋其衍似乎都很熟络,一路上过来,不断有外国人跟他打招呼,当然,她亦成为了他们谈论话题的焦点,她跟着礼貌地微笑问候。 当有个碧眼黄发的少年要冲过来亲吻她的手背时,便被宋其衍一把扯住后衣领,两人用流利的英语叽里咕噜地说了半天。 少年一脸委屈,宋其衍则微微瞪大眼睛,威胁加恐吓的表情,看在靳子琦眼里,这样大吃飞醋的样子显得格外可爱。 梳洗了一番又补了一觉,靳子琦醒过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宋其衍则还搂着她睡得昏天暗地,轻轻地掰开他的手下床,听到肚子咕噜噜的叫。 她笑笑。她饿了。 靳子琦粗略收拾了一下,穿着一件白色的宽松衬衫和黑色的修身裤,拖着一双人字拖下楼,一头及臀的墨黑长发蓬蓬的,让她看上去像个还没睡醒的孩子。 宋其衍的这间公寓里面装修不似外观朴实,空间也很大,她穿梭在宽阔的大厅里,一个端着盘子的佣人恰巧路过,拐进了一个屋子然后空手出来。 靳子琦暗自撇撇红唇,已经猜到那个屋子是干什么的。 她捂着自己干瘪的肚子,在佣人离开后走近那个屋子,带着点偷窥的心态。 如她所愿,里面真的是厨房。 此刻这里也许是靳子琦一生中看到的最美好的地方。 偌大的厨房,整洁的地板,训练有素的厨师和几位目不斜视装菜的帮佣。 最为重要的是,整齐地摆满了桌子。而桌子上则整齐地摆满了美食。它们正热气腾腾的召唤着她。 黑椒牛柳。意大利通心粉配上了翠绿色的西兰花。法式咖喱焗龙虾、蟹肉沙拉、鸡蛋汁煎鲱鱼、铁扒比目鱼、冷烤野鸭、红鱼子酱、黑鱼子酱……各种叫不上名字的美食装在美轮美奂的盘子里。还有各种造型可爱的甜点。 当子琦看到一个黄橙橙洒满白糖粉的热情果奶昔甜品时,她听到自己的肚子开始大唱赞歌。 “姑娘,厨房重地,闲人莫入。” 子琦正盯着那杯热情果奶昔发呆,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一本正经的声音。 她回头,被一个长柄勺亲吻了额头。 “呃——”子琦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被人用厨具打过,不禁有些窘然。 而她的身后,一名五十多岁有些丰满的白皮肤蓝眼睛女人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接着耸耸肩膀,手里的长勺丢进水槽里。 女人上下打量了一遍靳子琦,蓝色的瞳眸里闪过愉悦的喜爱,“很可爱的姑娘,我叫菲里,是这里的主厨。我想你需要一点温暖的东西。” 她旋即把自己沾满面粉的手往围裙上搓了搓,然后拉着子琦的手穿过整齐划一的锅碗瓢盆,走到一张桌子前,把她随手按到一个座位上。 神秘地眨眨那双美丽的蓝眼睛:“你恐怕得稍微等我一下,亲爱的。” 靳子琦回之一笑,并未拒绝她的热情,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周围偶尔有友好的视线望过来,她都表现出同样的友善,或点头或微笑。 菲里则晃动着丰满的腰肢,灵巧的的穿过桌椅,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正微微冒着热气的是一碗芳香浓郁的汤。 目光落在那些美味佳肴上,靳子琦抿了抿嘴角,味蕾不安分起来,心里却悱恻:宋其衍在澳洲过的生活当真奢侈,一个人吃这么多菜! “奶油豌豆泥汤。喝下去吧,你会舒服一点儿的。” 菲里过来时手里端了一个夸张的汤碗。 她的嘴唇有些厚,让她看上去充满权威,然而她快活洒脱的声音却告诉人们她是个极易相处的人。 “谢谢。”子琦对她微微一笑,然后拿起了调羹品尝。 “怎么样?”菲里笑眯眯地看着她。 “很好。事实上,难以描述的好。”子琦抬头诚实地说。 “好姑娘,快点喝吧,食物能让人开心起来。这是一种魔力。等一下,或许你会得到一个热情果奶昔。你刚刚盯着看的那个。现在我得去看看我的那群孩子们,老实说没有我,他们会变得手忙脚乱起来,晚餐的主菜马上就要上场了。” 菲里边说边动,等到她说完,人已经晃到大厨房那边去了。 子琦捧着温热的汤碗,心情开怀地笑笑。 处在这个拥挤而忙碌的空间里,她竟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和温暖。 同样是节奏极快的办公室,这里显然充满了人情味。 她忽然就明白了宋其衍为什么说等他们老了要来这里定居,她现在也已经开始在向往以后生活在这个充满活力和快乐的地方。 身穿统一厨师服的年轻人们,一看到菲里进去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但仅仅是严肃,而非恐惧。 子琦立刻听到菲里的大嗓门:“对了,孩子们,面对食物我们要严肃,严肃,这是最基本的态度。” 子琦低头笑笑,这碗汤的味道真的无可比拟,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能喝到这样一碗汤,说明人生还是蛮不错的。 是啊,子琦,你的人生还是蛮不错的。 似乎在遇到宋其衍后,一切的一切都开始改变,包括幸福…… “天哪!我说过您不能进来这里。您总是让我为难。好吧,宝贝,我不想让您难过,但是我不得不告诉您,您不是做厨师的料。我劝您还是赶快放弃吧。” 子琦再次听到菲里抱怨的声音,但是每个字都含着笑意和宠爱。 “我绝对不会再纵容您的,我不会忘记您五岁那年炸了我最心爱的微波炉!您不能跟那位姑娘比,那是一位女士,并且,”菲里压低了声音,但子琦还是听到了,她说:“她看上去很饥饿。她需要能量。” “菲里,我恐怕你误会了,我不做菜,好吗?我是来找我的妻子的。” 熟悉的声音让靳子琦起身回头,便看到宋其衍乱着一头黑发站在门口,为什么没走进来,自然是因为菲里庞大的身躯正好堵住了门口。 “噢,宝贝,你那点坏心思再也欺骗不了我了,上一次你跟我说你进厨房找伦恩,结果你把我腌制好的肉肠拿去喂了隔壁那条恶狗吃。” “菲里,这一次我真没骗你……子琦!”宋其衍注意到那拥挤屋子里那抹高挑的身影便冲子琦喊了一声,一边想要摆脱菲里的阻挠,“菲里,那个……那个捧着汤碗的女孩就是我的新婚妻子,靳子琦。” 菲里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过来,便看到靳子琦,恍然大悟地张大了嘴,随即便捂着嘴偷笑起来,露出眼角可爱的额鱼尾纹。 宋其衍在菲里让开道后就走到靳子琦面前,放松地松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她头顶的黑发,像是一位父亲找到了走失的孩子。 这个形容刚跳进子琦的脑海里,让她有些窘然地红了脸颊。 宋其衍却搂过她的腰,倾身在她发烫的脸颊上一吻,扭头冲在那里咯咯笑着的菲里介绍:“菲里,这位就是我电话里提的我的soulmate。” Soulmate。灵魂伴侣。 如此高的评价,只愿赋予他最爱的女人。 子琦心底动容,听到宋其衍的声音,他的脸上浮现出安然舒适的笑意。 “小琦,这位是菲里,一直看着我长大的,算是我另一个母亲。” 菲里已经非常热情地过来拥抱了子琦,还往她脸上亲了两下,以表示对她的喜爱:“欢迎你加入这个家,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上这里!” 子琦也回抱着这位善良的西方女性,“谢谢你的招待,我很喜欢。” “欧!”菲里皱了皱眉头,“现在你们得出去了。我得布置晚餐。亲爱的,这些都是为你的到来特意准备的,希望能让你吃得愉快。” 菲里的话并非邀功,西方人素来直接,这样说也不过是为了表达对她的欢迎。 子琦再次把视线落在那些食物上,丝丝感动滑过心田,她原以为宋其衍往日也是这么用餐的,没想到这些竟然是为她特意做的! 宋其衍看到她脸上的感动,脸上也跟着露出开心的笑容,之后便拉着她出了厨房,“我说过,你会喜欢这里的,尤其是菲里,对人很热情。” 子琦笑着点头:“你说得对,我已经开始向往以后在这里生活的感觉。” 拉着她在前面走的宋其衍却突然止住脚步,她错愕地抬头看他,他回转过身,笑得眯起了黑眸,然后抱住她的腰,俯身吻了她。 是一个缠绵悱恻的一吻。然而说是吻,更像是另一种表达喜悦的方式。 旁边发出低低的惊呼声,带着笑意,子琦虚掩的眼眸看到一个佣人捂着嘴从边上溜过,她甚至能猜到身后厨房门口躲着多少双眼睛在偷看。 然而,这一次,她并没有推开宋其衍,而是环住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宋其衍,谢谢你,带我来这里,让我感到一种真正叫做家的感觉! …… 用完晚餐,子琦望着外面繁华的夜景,早已按捺不住一颗悸动的心。 她依旧穿着那身休闲随意的衣服,而宋其衍也穿着休闲裤和衬衣,两人手牵手走在悉尼的街头,很快便被淹没在人潮中。 这里对宋其衍来说并不陌生,子琦像条小尾巴跟在他身后,澳洲的移民人种很多,导致走在街上能听到各异的语言,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华人。 当他们在一些小摊前驻足时,会听到相机响起的快门声,循声望去,是一些友好的外国人,正冲他们笑着打招呼,宋其衍似乎习以为常。 “他们是觉得你是个漂亮的东方人,所以才会拍你留影为念。” 子琦听了宋其衍的解释后便放松了,这里没有疯狂的狗仔,也没有时刻等在那里写新闻的媒体记者,只不过是当地居民的好奇心罢了。 两人一路散步去海边的悉尼港,亚热带迟暮的风颇带着凉爽。 站在港边,一眼望去,便看到对面的悉尼歌剧院和悉尼铁桥,在夜色中,悉尼歌剧院被一片金灿的灯光包围着,远远望去,它便像一只形状怪异的刺猬。 靳子琦眺望着这片唯美的海上之境,海风拂乱了她的长发,她微微眯起美眸,红唇漾起愉快的弧度,似乎是第一次切身见证了悉尼歌剧院的艺术美。 宋其衍静静地望着她蛋黄灯光下的脸庞,靠得那么近,能闻到她身上隐隐散发的清茶香味,他已经知道,那股香气是她长年泡茶留下渗透到骨子里的。 也是这股味道,总是能有意无意挑拨他的心弦,让他克制不住想靠近她。 感受到了旁边炽热的目光,子琦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宋其衍,他正慢慢地凑过来,眼看就要亲到了,子琦却突然往前一把堵住了他的嘴唇。 有些热情的一个吻,虽然只是唇碰唇,难能可贵的是靳子琦的主动。 宋其衍高兴得有些愣在那里,靳子琦看到他傻傻的样子,干咳一声,脸也微微烫起来,“我看那边有人在搞什么活动,去看看吧。” 说完,眼睛不敢看他,径直红着脸快步走了过去,没走几步,手便被重新抓在温热干燥的掌心,耳边是熟悉的低沉男音:“一起去。” …… 背靠着悉尼歌剧院,夜晚的街头格外人文。 无数无名的音乐人会在街头做现场表演。 当他们还无法进入悉尼歌剧院领受优雅观众的注视,在歌剧院旁边接受买不起票的路人的驻足和掌声,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有人列好乐器,弹起吉他,唱得是十年前流行全球的英文歌曲。 “takergetbutiwontletgo,lookingatacrowdedstreet,listeningtobeat ,soroundtheworld ,tellmewheredoifind ,someonelikeyougirl……” 靳子琦的步子轻快起来,她觉得无法控制自己的微笑。 唱歌的是个二十几岁的歌手,留着长长的刘海,身条细瘦,仿佛唯一能承受的就是身上那把吉他的负重,声音醇厚动听,极具感染力。 周围不断有路人或游客停下来欣赏,或轻点着脚尖或在手臂上敲着指尖。 也有架着迷你摄像机的女孩在拍街头DV,从神色上看是这只乐队的负责人。 靳子琦这时候恰巧走进了她的镜头—— 靳家的公主始终是不太懂得绕弯路与人方便,宋家的二世祖亦是。 两人就占据了摄像机最佳的镜头位置! “哎,你挡着我了。”捧着摄像机的女孩尖叫起来,一脸的焦急。 靳子琦和宋其衍对视一眼,几秒钟后才意识到对方是在跟他们讲话。 “哦,对不起。”靳子琦先向那女孩微微点头致歉。 宋其衍拉着靳子琦要走,却被那女孩拦住:“哎,算了,你们说几句吧。” 女孩索性把完整的镜头都给了他们,“你们是来悉尼观光旅游的吗?这位大叔看起来有点眼熟……”女孩喃喃,“快点说几句吧。”女孩开始催促。 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指挥着做事,两个大人免不了一头雾水,宋其衍紧了紧眉头,“你是想要我们重新道歉?” 女孩把脸从镜头前移开,“拜托!谁让你们道歉了。请你们快说几句对黑葡萄乐队的喜爱之情。” 宋其衍和靳子琦的目光齐齐射向那些正在演奏的青年,又一致地点头—— 原来叫黑葡萄乐队。 “我说大叔大婶你们快点啊!”女孩颇有些不耐烦,抓了抓自己的金色短发。 “哦。”靳子琦认真点点头,开口了,“他们很年轻,呃,贝斯手比吉他手更拿得准,鼓手好像有点心不在焉,键盘手则完全跟不上节奏。我想……呃,他们也许需要一个好的指挥。”又点点头,表示自己说完了。 宋其衍听完靳子琦的话,又皱了下眉头,看向乐队演奏的青年,也跟着点点头,似是很赞同靳子琦的评价。 连着旁边的几位观众也开始拿质疑的眼神看那些表演者。 女孩瞪着靳子琦,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靳子琦依旧没有发觉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然后发现演奏声突然消失了,旁边的观众皆默契地退后几步,而她跟宋其衍则被一群似乎是不怀好意的青年围住,他们身上有的还挂着吉他和贝斯。 “她怎么能这么胡乱批评别人?”贝斯手和鼓手不满地嚷嚷起来,一脸的愤慨,二十几岁的人,听到别人质疑他们的音乐,也不免觉得委屈。 宋其衍这会儿算是蹙紧了眉心,把靳子琦往自己身后护了护,似沉吟了几秒,才对这些愤愤不满的青年说:“不好意思,我太太不太会说假话。” 靳子琦站在宋其衍的身后,点头,觉得宋其衍这句话说得太中肯了! “我说你们是来砸场子的吧?!” 拿着摄像机的女孩急得跳脚,往那几个青年一招呼:“大卫!” 然后一个长得格外结实,身高大概有两米的男生从人群后走了出来。 长得过于棱角分明的五官,因为在夜色里有些狰狞。 靳子琦不由捏紧了宋其衍的衣袖,对方长得太过结实,还有这么多帮凶,要是打起来宋其衍的胜算可能不大啊! 谁知那个叫大卫的男生抡起袖子后却没动手,而是冲靳子琦勾勾手指,指着后方的电子琴叫板:“你既然这么能说,那你去弹一下看看!” ------题外话------ 最近一直写阴谋啊什么的,暂时写一点甜蜜的缓冲一下,然后再跌宕哈! 【003】又有了一个孩子?! “你既然这么能说,那你去弹一下看看!” 宋其衍听后纠结了眉头,“什么?” “让你的太太来弹一下!”那个强硕的男孩又重复了一遍。 周围众人也纷纷将期待的目光落在宋其衍身后的靳子琦身上。 就像是一种无形的勇气鼓励,刺激着当事人的精神世界。 “可是我从没弹过电子琴。”靳子琦诚实地给出自己的回答。 “哈!”那些乐队青年把手插进裤袋里,嗤笑地说:“所以在批评别人之前应该先想想自己的实力。” 靳子琦静静地站在那里,胸前的黑发微微在夜风里翻起优雅的弧线,她睫毛闪动,犹如夜晚里荧光煽动的幽蝶:“但我可以试试看。” 琴键手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却也让开道让她过去。 面对周遭看热闹的兴味眼神,靳子琦松开了宋其衍的手,在走去电子琴旁之前,转头看了一眼宋其衍。 他的脸上挂着笑,丝毫没有杂质和阴影一般的眼神,里面带了鼓励和纵容。 她浅浅地笑了笑,走到电子琴前,低头开始研究这她从未接触过的乐器。 即便是对钢琴,她也是循着记忆深处的熟稔,才能弹奏出来。 更何况是这种被少年轻狂的年纪喜爱的乐器。 象牙白的纤细十指搁到了琴键上,轻轻碰了几下,便发出几个单调的音节。 无法令人满意的叮叮咚咚声,四周观众忍不住发出唏嘘声。 靳公主有些尴尬,不由寻找人群里那抹熟悉的颀长身影。 宋其衍站在高矮不齐的人群中其实挺显眼的,她几乎一眼就瞧见了他。 一身白色衬衫,打开了衣襟,袖口挽起,露出小臂一段肌肉,显得结实而又有力量,一手抄在裤兜里,一手自然地垂落在身侧。 薄韧的嘴角还噙着温和的笑意,夜色里他的眼睛显得尤为黑亮,那样英姿卓越地站着,仿佛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人,周围的喧闹和欢愉都与他无关。 在他眼里,只有靳子琦才是他真正的快乐! 靳子琦扩大了眼底的笑,深受鼓舞地重新把手指放到琴键上。 食指随性地弹起来,非常轻快而喜悦,是《土耳其进行曲》。 已经是极为好听的曲子,在她的手指下,越来越快,似是带着魔力,令人想要走进音乐里去,想要辨识每一个音符上镌刻的故事。 附近早已不复最初的喧哗,越来越多的路人停下来,被电子琴前那抹纤长的白色身影吸引目光,然后被她指下的琴声带进了一个虚渺的世界。 不再是昂贵高雅的礼裙加身,也不再是巨大冰冷而高贵的钢琴,也没有让她栖身坐下的合适凳子,和那一晚生日宴迥异的情景。 靳子琦姿态随性地站在架起的电子琴前,一身休闲打扮,长发也飘零在夜空中,她的一脚踏在支架板上,在琴键上飞速地移动着指尖。 对她个人而言,这是从未有过的经验——弹奏这类电子合成的乐器。 电子键盘的和声效果无法与钢琴同日而语,然而别有一番风味—— 比如简洁,比如随性,比如自由…… 靳子琦的十指越来越熟练地在键盘上交错离合,像着了魔无法停下的舞者。 第一次不用去顾忌自己的身份,只是按照心的意念随便地按着琴键,周遭的人群已经黑压压一片,然而她却沉浸在自己的乐声里。 随着音乐的跌宕起伏,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阵轰鸣般的叫好声和鼓掌声。 直到她的手指被磨得发热发烫,直到她觉得自己要在键盘上种下一片火焰。 在关节传来疲惫的信息时,她终于在那此起彼伏的声潮里停下来。 也许因为那过激的演奏方式,她的胸口微微起伏,呼吸有点喘,白皙透着红晕的脸上淡淡地泛着白月光,算是畅快淋漓的一场表演。 乐队的成员从沉迷中回过神,兴奋地鼓掌赞叹,竖起大拇指,表情夸张。 有澳大利亚人拿着手机对她拍照,也有人不知从那里摘了一朵花上前递到她的手里,靳子琦愣愣地,还没彻底缓过神,因此只是淡淡地微笑。 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也热衷于这样的表演方式,类似一场哗众取宠…… 事实上,这感觉不错,不用克制收敛自己的情绪,不去演绎家族安排好的人生,而是真真切切地把自己的灵魂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靳子琦在那些歆羡惊艳的目光里,漾起最为自在真挚的笑颜。 然后看到人群突然分拨开来,宋其衍从那狭小的道里走了过来。 他矜贵地一笑,揽收过她的腰肢拉入怀里,低头便朝她吻过来。 这是一个浓烈而热情的深吻。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欢呼和鼓掌声,久久围绕着他们不散去。 “小琦,虽然我不通乐理不能成为与你产生共鸣的知音,但我爱你。”他的声音低沉性感,额头碰着她的,“你那么美好,但你将会是属于我的。” 靳子琦唯有回拥住她,不知该说什么。感动和幸福,无一幸免地涌入身体。 回去的路上,宋其衍似乎是有话要说,握着她的手时而收紧,捏了又捏。 通红色的旅游巴士开在拥挤的道路上,路过一家乐器店时,宋其衍突然停了下来,她诧异地看他,他只是看着橱窗里的白色钢琴。 他顿在那里,顿了好久,终于转头冒出一句:“以后每天听你弹钢琴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句话听上去怪怪的。 靳子琦回望了一眼那台昂贵的钢琴,扣紧了两人的手指,挽起嘴角的同时无声地点头。而他的那句话在她的心里满满发酵,似要酿出一坛美酒来。 而宋其衍则兴奋地俯身将她拦腰抱起,不顾她的惊呼和路人的错愕,在原地旋转了三百六十度,然后又凶狠地压下她的唇瓣,毫无顾忌地吧唧一下。 靳子琦一怔,指腹触摸自己有些红肿的唇,倏尔笑出来,缠紧了他的脖颈。 幸福其实很简单—— 一个亲吻,一个拥抱,一个肩膀,或是……一句我爱你。 …… 第二日子琦跟宋其衍便按之前的行程安排去了他在悉尼附近小镇的农场。 沿途都是一大片葱郁茂密的葡萄园,亦或是收割完的麦田里成群结队的绵羊。 连空气中也混合了泥土和植物的清新味道。 宋其衍拥有的农场面积一望无际,种植了各色农作物,甚至还在附近建了一个骑马场,所以偶尔难看到马匹载着人甩着尾巴的情景。 望着农场旁边停车场里的各色豪华轿车,靳子琦暗叹,宋其衍也是个商业鬼才,懂得物尽其用的道理,俨然把农场打造成了休闲和种植兼顾的产业。 靳子琦站在大片大片的茶树中间,感觉自己被格子衫一样的茶园包围了。 她望着天地的极致连接,视野里竟是一片碧绿,顿时心旷神怡。 宋其衍走过来,与她并肩而立,肩膀轻撞。 她回头看他眼光下明亮的五官,灿烂地一笑:“这些都是你的吗?” 宋其衍看着她,抿起嘴角:“你目之所及,都是我的。”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当然也包括你。” “我并不能看到自己。”子琦抿了抿嘴角,破坏气氛地回答。 “你可以看着我的眼睛。”宋其衍却扳过她的身体,认真地说:“这里面全是你。”说这番话时,他的眉里眼间尽是愉悦的笑。 靳子琦顺着他的意思,望进他漆黑的瞳眸,看到了自己倒影的模样。 他轻吻她的手,发现她满眼的窘然,因此笑得灿若星汉。 在农场的两日,他们一起去骑马,一起在茶树丛里采摘茶叶,偶尔玩着高中生你追我赶的游戏,夜晚会一起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 “我们的婚姻里是不是还缺了点什么?” 靳子琦侧过头看双手交叠在脑后的男人,静等他的下文。 “婚纱照,忘记了吗?我们的婚纱照还没有拍。” 他慢慢地转过身体靠近,拥住她:“我希望我给你的都是铭刻进心底的记忆,包括婚纱照,我必须保证我能给得起一个让你幸福难忘的瞬间。” “你已经做到了。”她依偎在他的怀里,轻声喃语,睡意也逐渐袭来。 宋其衍低低地笑了一声,更加抱紧了她,在她的额际吻了吻,心满意足。 两人就那样闭眼躺在草地上休息,身边偶尔传来蛐蛐的低鸣声,头顶的夜空清亮澄澈,点缀了整条银河的璀璨星辰。 …… 回到悉尼市区的翌日,宋其衍便带她去达令港水面下的悉尼水族馆。 置身于水族馆的水底通道里,一抬头便看到一条硕大的鲨鱼游过,两旁更是有几只海龟正在玻璃前缓缓游着,偶尔好奇地看着过道上的游人。 当子琦站在玻璃观景窗前和一条海鱼大眼瞪小眼时,宋其衍突然拉起她的手往外走,目的地竟然是水族馆附近的酒店。 “我们现在要去干嘛?”不是说好要参观水族馆的吗? 宋其衍看着子琦眸底的好奇,清亮的黑眸泛起点点笑意,没有说话就牵着她进了酒店的电梯,到达楼层后在一个房间前停下来。 他偏过身郑重地托起她的下颌,深深地望过来:“今天我们拍婚纱照。” “今天?”靳子琦听得一头雾水,而他已经推开了房间的门。 宽敞明亮的卧室映入眼眸,子琦就像被一股魔力牵住往里走,首先吸引她视线的是落地窗前穿在人偶模特身上的白色蕾丝婚纱。 她的眼睛忽闪了一下,回身眼神无声询问宋其衍。 他只是含笑地走过来,捏紧她的手:“还喜欢吗?今早刚从日本空运过来的。” 靳子琦看向婚纱上繁琐的花纹和精巧的做工,不禁勾起嘴角,抬手摸着那柔和修长的线条,“其实没有必要这么耗费财力和精力。” “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必须给你最好的。” 他说得理所当然,她却听得心头抽搐了一下。 靳子琦何德何能值得宋其衍这样对待? 他抱了抱她的肩头便要求她去换婚纱,化妆师和发型师随即也到达房间。 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后,妆容淡雅清丽,柔顺直发被稍稍打卷后自然地披散下来,一身裹胸轻盈婚纱的靳子琦就站在了宋其衍面前。 宋其衍也换了一身正式的黑色西装,没有过多废话,牵过她的手就出门。 穿着婚纱被一身正装的宋其衍牵着走出酒店,一路上,不时受到路人友好的祝贺和欢呼,有热情的花店老板跑过来送上一朵百合花。 重新回到水族馆时靳子琦充满了不解,然而在看到一处架起的摄影机和照明灯时她的脚下便不愿再前进,甚至想拉着宋其衍往回走。 只因她猜到,宋其衍可能是想拍摄一组水下婚纱照。 这对天生畏水的靳子琦来说,无异于异常灭顶之灾。 宋其衍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害怕,安慰地捧住她的脸颊:“愿意相信我吗?” 望着他缱绻深情的眼,她竟说不出一个不字,看清他眼底的期待后,竟生出一种豁出去的心态,为宋其衍不顾一切一次又有何不可? 最坏的打算,成为这海洋馆里某条鲨鱼的午餐。 当她和宋其衍戴好潜水防护镜和氧气罩准备下水时,玻璃观赏镜已经站满了好奇的游客,或是指指点点或是拿着相机狂拍。 肩头被一只温热的手握住,靳子琦回头,看到宋其衍鼓舞的目光,深吸口气,两人由水族馆的专业潜水员带着跳进了水中。 心中的恐惧在海水没过头顶时无限地扩大,闭上眼睛感觉连呼吸都停滞了,四周是水压不断地推挤着她的身体,长发在海水里肆意地飘扬。 然后,空虚的无助感在她被拥入一个怀里时慢慢消失,一双大手轻抚着她的后背,不住地平复她那颗似要蹦出胸口的心脏。 待身体适应后,缓缓地张开眼,透过防护镜看到的是不同于外面的海底媚姿,闪耀着神气光泽的鱼儿从她的眼前飘过,转头便看到珊瑚形成的巨大堡礁。 宋其衍正紧紧地抱着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她却知道他此刻一定在笑,也不由地眼底盈上了笑意。而两名潜水员正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 当摄影师跟他们打了一个准备就绪的手势,宋其衍便率先摘掉了防护镜和氧气罩,些许水泡从他的薄唇间溢出,靳子琦学着他照做,五官被水侵入的感觉不好受,她忍不住合上眼,腰际被拥住,然后唇上贴上一阵柔韧的温暖。 她下意识地微启唇瓣,一股新鲜的氧气便侵入她的口腔,让她抑制不住地伸手攀住宋其衍的身体,配合地贴紧他的唇,不让氧气溢出去。 游客兴奋的鼓掌声被隔绝在玻璃外,子琦微眯着眼,仿佛看到了生命的极光,在死亡的尽头绝处逢生,而她就像以往无数个清晨一样,被紧紧拥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的心跳,也让自己忐忑的心魂得到那瞬间的安然…… ……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去了澳洲其他一些城市,坐着火车一路观光。 当她走累了,宋其衍就会蹲下来背她,就像无数对走在街头的情侣,穿着路边买的几十块的T恤,戴着墨镜,却总能引来更多的注意。 因为不可否认,他们是一对好看的东方情侣。 晚上他们会去不同的商场买一些纪念品和特产准备带回国。 那日购完物去地下停车场开车,忽然发现把一个袋子落在了之前逛过的店里,宋其衍折回去拿,让她先下去车里等他。 靳子琦刚跨出电梯,就看到一辆轿车从入口驶进来,车速有些快,她停下脚步等车从眼前开过后再穿过去,然而就在眨眼间,一道匆忙的身影从她眼角掠过。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有点突然,并且很快。 快到她都来不及伸手去拉那个莽撞的人或是说出一声“小心”。 对于车祸这种事情,谁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发生的,仿佛就是一个哈欠或眨眼之间的事,然后那个横穿的路人就被撞飞了出去。 犹如一只枯萎了生命的蝴蝶在空中滑过一道弧度,然后无力地做下垂运动,发出一声笨重的落地声,还伴随着轿车紧急刹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 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奄奄一息的路人,凹陷的车头,还有浓郁的血腥味。 靳子琦的瞳孔一缩,脸色也迅速地苍白,大脑轰隆一声炸开。 旁边有其他女人捂着嘴惶恐地大叫,有男人急着打电话报警,也有人跑去找商场的保全,一霎那,地下停车场混乱一片。 然而,靳子琦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望着倒在血泊里的伤者,黛眉慢慢皱起,美眸内一一闪过恐惧、困惑、空洞直到最后的茫然。 肩膀突然被搭上一股重力,靳子琦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迅速地回头,看到的是宋其衍担忧的神情,本苍白得厉害的小脸才逐渐地恢复血色。 宋其衍在楼上一听说停车场发生车祸,顾不上去拿袋子就跑了下来,看到靳子琦完好的站在这里一颗心才落地。 此刻见她的脸色这么难看,料想她是被吓到了,便拥着她入怀,轻声安慰:“别害怕,虚惊一场,没事的,没事的。” 靳子琦躲在他的怀里,摇摇头,刚想说没事,胃里就是一阵翻天蹈海的恶心,逼得她推开宋其衍就跑到角落干呕起来。 “怎么回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宋其衍不由急了起来。 靳子琦却被空气里的血腥味整得只能弯腰呕吐,连胆汁都要吐出来。 望着她虚弱的脸色和眼角渗出的泪光,宋其衍轻拍她后背的手停顿在那里,一阵慌神,哪里还顾得了什么,抱起靳子琦就冲向自家轿车。 车子在公路上疾驶,他的注意力却大多落在副驾驶的靳子琦身上。 她还在不断地干呕,捂着嘴,眉心死死扭在一起,似乎真的很难受。 几乎一到达医院,宋其衍就抱着靳子琦去急诊室,当医生要替靳子琦做检查时,他却怎么也不肯出去,硬是拽着靳子琦的手不肯放。 “先生,你必须出去,你这样会妨碍医生诊断的。”护士好声好气地劝告。 宋其衍却越发握紧了靳子琦的手,俊眉拧起,“我妻子现在很害怕很无助,她离不开我,所以我必须守在她的身边。” 昏昏欲睡的靳子琦掀开沉重的眼皮,看了死拽着自己不放的宋其衍,其实想让他先出去,但看到他脸上的担忧和不安时便默认了他的“嫁祸”。 医生问靳子琦:“太太,你能否让你先生出去一会儿?我要替你检查。” “小琦,”宋其衍弱弱地唤了她一声,眼神有点小小的委屈。 于是靳子琦顶着刁蛮任性的头衔摇摇头,语气羸弱:“我想他留下。” 医生和护士有些为难,宋其衍却轻咳一声,在床边坐下,一双眼睛直直地望向医生,那意思就像在说:你还不快点给我媳妇儿看病! 靳子琦的反胃感觉已经消退下去,此刻躺在床上只想睡觉。 医生有些无奈地耸耸肩,也不再赶宋其衍,拿了听诊器刚要放去靳子琦的胸口,却被另一只手抓住手腕:“让你检查你乱摸哪里呢!” 宋其衍的声音又高了上去,眼神忿忿的,就差没戳着医生的鼻子。 被嫉妒蒙了心的男人哪里还记得自己的老婆还病着呢! 年轻男医生头疼地揉揉额头,和护士交流了几句,护士就跑出去,没多久一个女医生便走进来,接手了男医生的检查工作。 宋其衍一颗泡在醋坛子里的心才重新滚进了清淡的开水里。 大晚上的忙碌了一阵,做了各种检查,女医生看了一遍所有的检查报告单,最后抬头看看紧抱着老婆的男人,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 “先生,我不得不先恭喜你,你太太已经怀孕六周。” 【004】再看就把你吃掉! “先生,我不得不先恭喜你,你太太已经怀孕六周。” 病房里鸦雀无声的安静,女医生双手兜袋,笑了笑之后便退了出去。 不忘带上房门,这个令人惊喜的时刻应该留给这对夫妻。 宋其衍听了医生的结论,怔愣地忘了反应,忽闪了下眼眸,目送医生的白大褂消失在门口,又眨了下眼睛,表情有些木然震惊。 医生说恭喜他,因为他的太太有了身孕,他的太太,不就是小琦吗? 小琦怀孕了,也就是说他又有一个孩子了…… 错愕过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惊喜,犹如雨后春笋在心尖上破土而出。 随即一股股的喜悦就像是一拨又一拨的浪潮涌上他的心头,似要将他瞬间淹没,他回转过头,盯着靳子琦还平坦的小腹,看了良久良久。 然后瞳孔一缩,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大地咧开嘴角,笑得几乎看不到眼睛,一时间忘记了言语,只是伸出一双手无措地往子琦的肚子上摸。 极度的小心,眼神又开心却又忐忑,就像是得到了一样举世无双的珍宝后不知该如何处理,俊脸上难以掩饰的惶恐。 靳子琦也由最初的震愕转变为茫然,低头看着那被宋其衍来回摩挲的小腹,感觉就像是被一个晴天霹雳砸中了脑袋,大脑里嗡地一声白花花一片。 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她不是有在吃药吗? 她抿着唇角,双眼竟有些无神,大脑处于停顿状态,只是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任由宋其衍一个人在那里呵呵地傻笑和自言自语。 想到自己曾经做的承诺,会把自己的爱都给某某,以弥补他从小出生在一个残缺家庭的遗憾,也因为靳昭东的关系,让她不敢分割自己的母亲。 害怕有朝一日,自己的孩子也会变成另一对靳子琦和乔念昭。 如今,却破天荒地怀了孕,对于这个事实,靳子琦绝对无法相信和面对。 她眼睛一眨不敢眨地看着自己的肚子,越看心里越是来火,因为她发现了一个可能,然后蓦地抬头瞪向正在床前兴奋地来回走的男人。 宋其衍接受到靳子琦审问的目光,被看得浑身一抖,心里也是揣得慌,眼看靳子琦的眼神愈发地凌厉,二话不说就两腿一弯跪地。 他朝天举着自己的手,表情也是异常老实,“老婆,我什么也没做,我真的什么也没做,自从你说不想再生一个后,我就断了这个念头了。” 说着说着,又咧着嘴笑起来,“宝贝,连避孕药和杜蕾斯都阻挡不了你要怀孕的结果,看来这个孩子是注定要来到这个世上的!” “别叫我宝贝。”每次这么叫都没有好事! 靳子琦看着他得意忘形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像大尾巴狼,忍住踹他的冲动,咬牙切齿地质问:“我问你,上个月我让你买的药是不是有问题?” 宋其衍连往床边跪挪了几步,急急地捧了她的手聊表自己的委屈:“小琦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那个药都是原封包装交给你的,哪里有拆封的痕迹?” 望着他一派无辜的模样,靳子琦也不由迟疑起来,难道真的是精子的存活率太高了?黛眉一蹙,随即便想到了一个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这长期服用药物状态下怀上的孩子能生吗?即便生下来能保证没受药物的副作用是个正常的孩子吗? 经过这么一番思考,靳子琦拧紧了眉心,望着欣喜若狂的宋其衍,当头一盆冷水浇了上去:“我觉得这个孩子恐怕不能要。” 宋其衍嘴角的笑直接僵滞在那里,随即便不满地嚷起来:“你想打掉他吗?这是你作为一个母亲该说的话吗?”然后又揉着她的肚子一脸哀戚,“孩子啊,你妈说她不要你了,爸爸听了很伤心,你也一定很难过吧?” 靳子琦看着他跪在地上垂头丧气的样子,轻叹息着分析:“我之前一直有服用药物,在这个情况下出生的孩子你能保证他能健康地活下来吗?” “谁说那药有问题啦?”宋其衍一听急了,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靳子琦看着他气急败坏的神态,立刻就明白了什么。 如果说之前她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完全可以确定了—— 那些避孕药一定有问题,甚至可能那根本就不是避孕药! 可恶的男人,竟然敢这么欺骗她,把她耍得团团转! 靳子琦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强压下心里的气恼,故作疑惑地看他:“那谁又说那药是没问题的?你不是说那药是从正规的药方买来的吗?” “呃,这个……” 宋其衍看着靳子琦冷笑的眼眸,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他怎么就能确定那个药没问题呢?除非那药被他动过手脚! 这么一想,他的脸上顿时有些赧色,不过毕竟他是个见惯了大场面的男人,知道怎么让自己处于主动地位,脸皮该厚的时候就得厚起来! 于是,宋其衍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不久前我遇到了华瑞制药集团的少董,那药是他们公司的,他说这药只负责避孕没有堕胎的成分。” 靳子琦听得气结,这个男人的脸皮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厚啊,真是太无耻了! 别的女人吃避孕药都有副作用,到她这里就成了补药了吗? 靳子琦怒瞪着宋其衍不知道该说什么,宋其衍却突然有些慌张地说道:“哎呀,老婆,我好像忘记买回程的机票了,我得去看看。” 说完,不等靳子琦有任何的表示,转身拔腿就溜得没了人影。 看着溜之大吉的男人背影,靳子琦还一愣一愣的,待反应过来,所有的困惑和忧虑瞬间化为浓烈的怒火拿起床边的枕头就狠狠地砸过去。 这个无耻的男人竟然把她算计得又怀孕了! 病房门口,宋其衍心有余悸地关上门,捂着跳得格外欢快的心脏,长长地吐了口气,然后左右看了下,走到角落里掏出手机。 看到路过的护士诡异地打量自己,宋其衍冷眼扫过去,“看什么看?!” 流畅的一口英文,威胁凛然的语气,说得护士忙不迭地摇头,然后捧着病例卡飞快地跑了,哪里还敢再在他那如薄刃般的目光里滞留? 宋其衍不屑地轻嗤一声,骨节分明的长指轻快地在屏幕上跳动。 电话很快就接通,宋其衍就是一连串噼里啪啦地吩咐,最后还不忘强调一次:“记得快去换订机票,是明天的,嗯,就下午,越早越好!” 挂了电话后把拳头搁在嘴边,干咳一声,笑得那是一个春风得意。 踱步到一旁的窗户前,眯眼望着外面星光璀璨的夜景—— 这澳洲晚上的景色还真是好啊!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算了,以后等孩子出生,再带小琦去看好了! 至于那避孕药的事,咳,现在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他得好好保守这个秘密。 他绝对不会告诉靳子琦,是他让华瑞制药的少董开了后门,特意制作了几盒装着维生素片的避孕药。 貌似他宝贝就吃了一盒,还剩下四盒…… 想至斯,宋其衍的眼底闪过称之为奸诈的绿光。 …… 原本十天的蜜月旅行以靳子琦意外怀孕而提前结束。 靳子琦因为自己被骗心中有恼,将宋其衍打入了冷宫,决定冷落他几天。 可是,无论她的态度多多么冰冷和坚定,宋其衍始终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笑嘻嘻地跟在她后面,老婆,宝贝,亲爱的一大堆肉麻的称呼,叽叽喳喳地用中英文混交的语言表达自己对她的关心和爱护之意。 偶尔侧眸瞧去,他就跟路边遇到的澳洲人一样,脸上洋溢着灿烂的阳光。 靳子琦抿着嘴,沉默不语,就像是一株绿色的植被。 可惜,此刻怒火攻心的她拒绝光合作用! …… 搭乘飞机回国的途中,他小心翼翼地鞍前马后,走路不让她提箱子,在机场换取登机牌时更是担心她被撞倒,还特意要了靠窗的座位。 上了飞机后,宋其衍又是要乘务员拿毛毯又是倒热水,忠犬的形象让周围乘客对他大为赞扬,都歆羡靳子琦有这样好的丈夫。 靳子琦却只是翻了个白眼,兀自闭眼假寐,任由他在旁边折腾。 后来真的受不了了,靳子琦才转头看着宋其衍,开口:“宋其衍先生,能不能安静一会儿,我想睡觉。” 宋其衍愣了一下,但马上就了然地一笑,拿出上飞机前买的全麦面包递过来,殷切地柔声哄道:“午饭没吃饱吧,先吃块面包,吃饱了才能睡好觉。” 他看上去丝毫不介意她变得越来越暴躁的脾气。 “已经吃饱了,你自己吃吧。”靳子琦重新戴上眼罩,往另一侧撇头。 宋其衍呵呵地笑着,没再勉强她,只说:“当妈妈的人了,怎么还小孩子气。” 靳子琦决定无视他,然而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心中暗自叹息—— 明明知道说不过他,为什么还要跟他斗气,结果还不是昭然若揭? 直到旁边窸窸窣窣的动静消失了很久,她才摘了眼罩看去,他竟然睡着了。 睡姿歪扭怪异,两条长腿无处安放地蜷缩着,睫毛静止,素来冷厉的五官也变得柔和,小麦色的皮肤很光滑,下巴上倒是生出了些许新的胡渣。 从昨晚他得知了怀孕的消息后就兴奋得睡不着觉,黑眼圈有些明显。 她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他,发现某某其实长得很像他。 一样很长的睫毛,一样饱满的额头,一样的俊隽眉形…… 以前竟然没有看出来。 靳子琦盯着看了很久,然后发起了呆,却没料到他会突然醒过来。 那双深邃的眼睛有些聚不到焦,然而却显得格外温暖,他看着她刹那的窘迫笑得朦朦胧胧:“再看就把你吃掉!” 靳子琦脸颊一热,坐直了身子,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男人并没追究,只是笑得开心,移动了下身体,重新又睡过去。 嘴角的笑意不减,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坚定—— 这一次她怀孕,他再也不会离开她,要守着她直到生下他们的孩子! 靳子琦望着窗外白茫茫的云雾,手不自觉地覆上小腹,很神奇,时隔四年,这里又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几个月后也会再次降生。 瞅了眼连睡觉都合不拢嘴的男人,靳子琦也合上了自己的眼睛,心归于平静,她承认,宋其衍又赢了,这一次,她依然会生下他的孩子。 …… 一下飞机就有宋家的司机开车在机场门口等候。 在澳洲时宋其衍便四处打电话散布了她怀孕的消息,靳子琦提到这个就有些头疼,再说上飞机前她已经接到了不止十个电话。 不管相熟的还是生意上往来的,都打越洋电话来跟她祝贺! 靳子琦先跟苏凝雪发了条短信报平安,然后才跟宋其衍坐上回宋家的车。 苏凝雪很快就回了一个电话,内容无非是让她自己注意点,怀孕了别再太操劳,最后就是说明天想让她去一趟南都花园。 至于母亲和父亲的事,靳子琦没有多问,她相信母亲能处理好,如果离婚的话,她也是站在苏凝雪这一边的,至于靳家,以后能不去就不去了。 至于靳家的家产,靳子琦不是圣母,自然不会拱手让人。 该是她的,她全部会拿走,没道理替她人做嫁衣。孔融让梨的精神是值得称颂,但事事都让,便不见得是好事,那是懦弱的体现了。 …… 虽然知道宋之任得到她怀孕的消息会喜出望外,但没想到会高兴成这样。 车子刚驶进大门,便看到宋之任拄着拐杖,又韩闵峥搀扶着伸着脖子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等靳子琦下车,就匆匆地奔过来,颤抖着一双手上下打量。 确定子琦没有缺胳臂少腿面色红润后才放心下来,“回来了就好,就好。”但立刻就转头急切地询问韩闵峥:“闵峥啊,厨房准备好点心了没有?” 韩闵峥依旧绷着脸,点头:“董事长放心,一切都按您的吩咐准备好了。” “好好……”宋之任连说两个好,脸上也是笑意涟涟,看到靳子琦还站在车边,忙冲拖着行李箱过来的宋其衍催促:“还不带子琦进去,孕妇不能站太久。” 若不是因为公媳之间要避讳,他早就自己上前扶着靳子琦进去了! “子琦啊,既然怀孕了,以后就在家里好好养胎,至于工作,能辞就辞了吧,我们宋家又不是没赚钱的人在,别累着自己和孩子。” 靳子琦瞅着宋之任那百般小心的模样,扯了扯嘴角,心中汗颜,“爸,其实我还没那么娇弱,反正整天呆在家里也没什么事。” 宋之任一听不乐意了,肃着脸孔,循循善诱:“一个好的环境对养胎很重要,整天待在辐射大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对胎儿的健康不利。” 靳子琦被说得有些尴尬,不是自己的父亲,又不好顶嘴。 倒是宋其衍直接上来揽过她的腰,轻轻摸着她的肚子冲宋之任道:“又不是你媳妇生孩子,你着急什么,别净吓唬小琦,”说着低头跟子琦的肚子说话:“你说是不是啊,宝贝?” 宋之任被宋其衍一反驳,一时间有些语塞,一张老脸被说得也发红,最后横了宋其衍一眼,就让韩闵峥扶着走了,转身时还碎碎念道:“不肖子啊不肖子。” 目送宋之任离开,靳子琦就跟宋其衍咬耳朵:“这么说你爸没事吗?” 毕竟他也是关心她跟孩子,这份心意她还是感受到了。 宋其衍却冷笑了一下,手还是温柔地触摸她的肚子,又继续跟肚子里的宝宝说话:“宝儿,你爷爷要关心的人太多了,咱们就不劳驾他了。” 靳子琦明白,宋之任想要找回那个失散多年的孩子这件事,算是再一次伤到了宋其衍,他对外面的私生子这么在意,又置宋其衍于何地? 她理解这种感受,所以默默地握紧了他的手,就连之前因为换药的事而生的那一点怨气也随之消散了,对他剩下的唯有心疼。 宋其衍却不以为然,马上恢复了笑嘻嘻的样子,赖到她的身上,“老婆,我们来商量一下关于胎教的相关问题吧!” “……” 吃了些点心充饥,靳子琦便回房补觉,宋其衍则因为公事回了宋氏。 一觉醒过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靳子琦睡得迷迷蒙蒙,起床后就下楼呼吸新鲜空气,在花园里散步,听到一声“子琦”在身后响起。 靳子琦顺着声源回头看去,就见苏珩风朝自己走了过来。 他看上去脸色不怎么好,皮肤松弛,连眼袋也都出来了。 两个人站在一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还是他先开了口:“子琦,我听说……”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看来已经得知了消息。 靳子琦没有隐瞒,淡笑地点头,“嗯,怀孕六周,医生说很健康。”对他的态度也和别墅里其他人一样,不亲近但也不失客气。 苏珩风怔怔地望着她的肚子,似乎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阿衍就要回来了,我先进去了。” 道了别想走,却被他急急地叫住:“子琦……” 她回头不解地看他,苏珩风这才发现自己这一声“子琦”叫得有些突兀,喉结动了动,找不到话题让他眼神一闪,但还是硬着头皮问:“念昭最近还好吗?” 靳子琦的眉心一蹙,乔念昭是好是坏他不是应该更清楚,怎么反倒来问她了? 他难道忘记了她和乔念昭可一直是对头的关系。 很快苏珩风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揉了揉太阳穴,歉意地冲她笑了一下:“我忘了,你最近出国度蜜月,怎么会知道她的事。” “如果你想知道可以去靳家问,她应该已经搬回靳家了。” 苏珩风露出诧异的神色,好像真的不知道乔欣卉的事,“她回去了吗?” 靳子琦也懒得多解释,点了下头,便打算走人,却听到宋冉琴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阿风,怎么到这里来了,害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 宋冉琴一走近就看到了靳子琦,“哟,这不是子琦吗?度蜜月回来了?” 靳子琦浅显地抿了下嘴角,“你们有事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子琦啊,我可是听说你又怀孕了,这嫁进宋家才多少天就传出喜讯,一定乐坏老爷子了吧?”宋冉琴笑得有些假,讽刺的意味居多。 “妈!”苏珩风拉了下宋冉琴,示意她别说了,宋冉琴却不甚在意地撇撇嘴,转向靳子琦笑呵呵地说:“子琦啊,我们阿风的喜酒你跟其衍可得来啊!” 靳子琦一挑眉,瞟了眼神色黯然的苏珩风,已经确定婚期了吗? 还是和白桑桑? 宋冉琴看靳子琦面露诧异,心里更是得意,捂着嘴笑道:“爸跟白老定的日子,说是先让他们订婚,就在这个月月底,爸说要去盛世豪庭办,我觉得这订个婚没必要那么铺张浪费,就决定在家里把酒办了。” 靳子琦却听出了另一个意思,故意在家里摆酒宴,怕是想告诉所有人,苏珩风在宋家还是有一定地位的,也想借此安抚白家人吧? “妈,这件事你还要说几遍,不是说有事吗?快走吧。” 苏珩风脸上已显露出不耐烦,显然他不愿意在靳子琦面前多说自己的婚事,可惜他的老母却不肯消停,随后只能被他拖着离开。 靳子琦望着宋冉琴不情不愿离开的身影,然后背后响起脚步声,回头便见宋其衍走近,他似乎已经站在那里有了些时间,那也应该听到宋冉琴的话了。 回去的路上,她忍不住问他:“这桩婚事你怎么看?”别忘了,苏珩风能娶到白桑桑,宋其衍可是幕后的推手。 他只是扬了下眉梢,“他要怪只能怪他有一个愚昧无知的母亲。” 这里的他,指的自然是苏珩风。 虽然宋其衍没有明说什么,但靳子琦却明白,苏珩风和白桑桑的婚事怕是永远不会有美满两字,甚至连安宁两字都够不上。 ------题外话------ 这两天有些事更的有些少,明天应该就能恢复,至于有件事我不得不提一下,因为我最近身体不好所以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看到留言板里那个从没在花过一分钱还要在那里大放厥词评论我文的读者,我只能说,我下面的留言板以后不欢迎那些看了盗版还要在我这里唧唧歪歪放P的人!别跟我说你看我的文是瞧得起我,也别说我不尊重读者,你都看盗版了不尊重我的劳动成果,还要在那里没证据地胡乱批评我的文,你的人品又有几分值得我去尊重?人要脸树要皮。我自然尊重爱护支持我的读者,我一路走来都是她们陪着我,但像你这种看到别人封推了见不得别人好套着马甲贬低别人小说的人我这一年见得多了,要真有本事就本尊来,别给我半包琵琶半遮面。 【005】桔梗花,真诚不变的爱 蜜月的提前结束导致靳子琦多了两天的空闲假期,宋其衍却被宋之任召回了宋氏上班,只剩下她一个人呆在家里。 中午靳子琦就去了苏凝雪那里,在公寓楼下,毫无意外地看到了乔楠。 和去蜜月前那日所见有所不同,乔楠安静地站在路边,他的手里捧了大把的桔梗花,不是火红的玫瑰,也不是圣洁的百合,只是不起眼的桔梗花。 桔梗花的花语,真诚不变的爱,亦是……绝望的爱。 确实挺符合他对母亲的感情的,明明希望渺小他却依然不气馁地等待。 靳子琦坐在车里看了一会儿,发现乔楠无疑是楼下一道风景线。 长相不差,看上去温雅多金,还捧着花,引来路人目光无数。 他没有惊动苏凝雪,只是一个人拿着新鲜的桔梗花默默地站在下面。 头仰起,一双眼睛望着特定的方向—— 苏凝雪所居住的那套公寓的阳台。 靳子琦甚至怀疑,这些日子,乔楠很有可能每天都来这里这样等着。 然后她看到一个穿着黄马甲的老头从别处窜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纸票,走到乔楠的身边,敲敲他身后的轿车:“十块!” 靳子琦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居住在南都花园里住户的车,停靠是需要付停车费的,因为这一点她还跟苏凝雪抱怨过,这里的物业管理太会赚钱了! 乔楠并未觉得意外,配合地从皮夹里掏出十块钱递给老头,不忘微笑地说了一句:“麻烦你了。”那表情和态度都不像是第一次缴钱。 老头子拿了钱没当即离开,而是两手负背,学着乔楠的样子望望楼上,然后冲乔楠友好地笑了笑:“先生,你天天来,不如买张月票吧,我给你优惠点,一个月两百块怎么样?” 靳子琦听得囧了,这还能买月票,更让她错愕的是,乔楠沉吟了片刻,还真的重新掏出皮夹打算从里面抽两张红币给收费的老头。 几乎下意识地,靳子琦就打开车门下去,冲准备付钱的乔楠喊了一声:“乔叔。” 乔楠一怔,便循声看过来,见是靳子琦站在那里,再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两百块,神情有些讪讪的,不着痕迹地又把钱藏了起来。 他跟老头低声说了两句,老头就走开了。 然后才走过来跟靳子琦打招呼:“子琦,你和其衍蜜月回来了?” “嗯,昨天到的。”靳子琦的视线又落在那束桔梗花上,看得乔楠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不知觉地把花往身后挪了挪。 对于他这个年纪,还搞送花和楼下静等这种追人的戏码,确实有些脸红。 “乔叔是来找我妈的吗?” 乔楠的耳根有些红,“呃……”之后便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靳子琦看他的样子好笑,便主动邀请他上楼:“乔叔,我反正也要上去,你等在这里也累,要不跟我一块进去坐坐吧。” 乔楠的眼中一亮,但随即便颇为失落地笑了下,摇头:“算了,你上去吧。” 靳子琦自然知道乔楠的顾虑,他是怕苏凝雪不愿意看到自己。这样贸贸然上去,会造成尴尬的局面,到时更加不好办。 然而,看着他恪守礼仪的样子,靳子琦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如果乔楠也能像宋其衍那样没皮没脸,指不定今天苏凝雪是谁的太太呢! 心里这么想,嘴上也不由地加重了语气:“乔叔,我妈说她跟我爸离婚后,会去法国或意大利定居,没有待在国内的打算。” 乔楠脸上一闪而过诧异:“你母亲真的这么说吗?” “这里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自然要走了,”靳子琦点头,观察着乔楠的神色,一边说:“既然这样,我先上去了,再见,乔叔。” 说着,也不去理乔楠一脸的纠结,兀自走了进去,在等电梯时,身后突然响起略显迟疑的脚步,靳子琦已经料想到是谁。 她其实也没想要刻意撮合乔楠和苏凝雪,只是看到乔楠一直等在楼下有些看不下去,觉得三十多年的一份暗恋终究该有一份彻底的了结。 至于接不接受乔楠,那是苏凝雪自己的决定,她不会去干涉。 “子琦……”乔楠人已经到她面前,表情有些不自然。 那捧桔梗花还被他拿在手里,配上温柔大叔的形象,其实有一丁点的滑稽。 靳子琦按捺下想笑的冲动,“乔叔还没吃午饭吧,一起上去吃吧。” 乔楠拧紧了眉头,似乎在心里做了一番挣扎,才踌躇地点头,“那一起吧。” …… 靳子琦配备了公寓钥匙,一打开门就听到一声凳子到地的巨响,然后是人跌倒在地的闷重声,还有玻璃碎裂的清脆“啪啦”声。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碰撞声吓了一跳,而身后的人已经掠过她冲了进去。 那束桔梗花被随手丢在地上,花叶散落在洁白的地砖上。 靳子琦忽闪了下美眸,待反应过来,关了门来不及换鞋也追了过去。 卫生间的门虚掩着,里面却是一片昏暗,影影绰绰中,看到里面有些凌乱,而乔楠半蹲在地上的身影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靳子琦顺手打开了客厅的电灯,灯光照亮了卫生间里的情景—— 苏凝雪跌倒在瓷砖上,身旁是横倒的凳子,还有一只被打碎的玻璃灯罩,她正捂着自己的脚拧眉,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是被掉落下来的灯罩砸到了。 “妈,你没事吧?”靳子琦想进去,却发现卫生间容不下过多的人。 乔楠正低头专注地查看着苏凝雪的伤势,借着灯光,靳子琦看到他宽阔的额头上竟微微有些细汗,好像受伤的是他一样。 苏凝雪没想到乔楠会出现在这里,然而错愕过后便是疏远的淡漠,她轻轻地挥开了乔楠的手,才冲靳子琦一笑,笑容有些勉强。 “没事,就是换个灯,不小心一脚踩空了。” 说着,她便撑着浴缸站起来,脚下一拐,眼看就要摔倒。 “小心!”靳子琦往里面迈了两步,乔楠已经先一步起身扶住苏凝雪。 他垂眸看着倔强得想要推开自己的苏凝雪,这一次却没再如她所愿放手,俊眉皱起,稍倾了身体,直接把她凌空抱起,绷着唇线直接把她抱出来。 靳子琦默默地让开道,和乔楠错身而过时,能隐约感到他身上散发地怒气。 他为什么会突然生气?理由…… 靳子琦不由地看向被他抱在怀里却不断挣扎的苏凝雪,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着一同走去客厅,而乔楠已经把苏凝雪安放在了沙发上。 乔楠正跟卫生间里时一样半蹲着身子,低头小心地想要去脱苏凝雪的袜子。 不知道是苏凝雪反抗得过于激烈,还是乔楠太没防范,等靳子琦走近时,就看到苏凝雪的脚踹在乔楠的胸前,乔楠猝不及防地往后摔去。 “乔叔……”靳子琦担忧地叫了一声,乔楠已经跌倒在地。 他的双手下意识地往后撑在地摊上,然而脸上并未有被踹倒的狼狈,他的眼睛微微眨了一下,依旧一动不动地望着脸色冷清的苏凝雪。 苏凝雪似乎也没想到乔楠会被自己踢到,有瞬间的担心,然而随即便冷下了脸,搁在身侧的双手却握紧了身下的沙发,撇过头不看他。 这情景,倒是有点像吵架了的小情侣,呃…… 靳子琦为自己所做的比喻感到惊异,察觉到客厅气氛的僵冷,也不好再旁观,上前跟苏凝雪解释:“刚在楼下看到乔叔,我就叫乔叔一起上来了。” “哦。”苏凝雪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没了下文。 乔楠一言不发地从地上起来,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靳子琦想要叫住他,却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挽留他,转而看向苏凝雪,发现她亦撇头望着窗外的景色,没有开口留人的意思。 玄关处响起开门关门的声音,回音袅袅,萦绕在寂静的公寓里。 苏凝雪的神情淡得无情,她受伤的脚还维持着踹人的姿势,袜子半褪在脚踝处,靳子琦瞧着母亲的样子,心中暗叹,其实也不是一点也没感觉不是吗? 她轻手轻脚地过去,坐在沙发上,低头去查看母亲的脚伤。 “我没事。”苏凝雪的声音极轻,似乎在刚才和乔楠的对峙中消耗了所有体力。 苏凝雪径直把脚抬起来搁到沙发上,然后脱掉了袜子,大脚趾有些红肿,指甲里已经有些血丝,估计过会儿就会是一大块淤青。 “妈,你这里有没有跌打的药酒?” 苏凝雪摇摇头:“没有,其实没什么事,过几天消肿就会好了。” 靳子琦环顾了一圈公寓,除了必备的家具,装饰类的少之又少,所以显得整个房子很冷清空旷,少了该有的一份人气。 “小姨和青乔呢?”靳子琦这才发现少了两个最能活络气氛的人。 “你小姨这次回国是想在国内商场设立他们公司的服饰品牌,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着找合作对象,青乔最近找了份工作去上班了。” 听到青乔去打工,靳子琦的眸色一闪,本能地就联想到了宋氏。 难道是为了宋其衍口中的那个人吗? 苏凝雪重新穿好袜子,她撑着沙发想站起来,靳子琦忙起身相扶,苏凝雪却伸出手,隔着空气轻轻地一拒:“我还没那么脆弱,可以自己走。” 然而刚转了一个身,苏凝雪的身形便顿在了那里。 靳子琦不解,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便看到了地板上的那一束桔梗花。 经过刚才的一摔,早已没有了被乔楠拿在手里时的美感,零零散散的,挤压在一块儿,就像是被随意丢弃的残花。 “那是乔叔带来了,不过刚才听到卫生间里的动静,他可能有些吓到,所以第一时间丢了花跑了进去。”靳子琦扫了一眼苏凝雪的侧脸。 “那就扔了吧。”苏凝雪说完便偏身朝卧室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靳子琦走过去,站在那束桔梗花旁,却发现自己竟下不去手把它丢进垃圾桶,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的是一个男人日复一日等在楼下的场景。 正不知该怎么处理这束花的时候,门口传来门铃声,靳子琦起身去开门,在看到乔楠时说不出的惊讶,他竟然去而复返了。 他的呼吸有些急喘,就像经过了剧烈运动一般,额际的汗水滑落下来。 按门铃的手还没有放下来,在靳子琦开门后,动作就停顿在了半空中。 “乔叔,你……” 她的视线落在他的手里,是一瓶云南白药还有一包棉签。 没想到他一声不吭离开,竟然是去买药了,靳子琦心底也忍不住唏嘘,什么都好,体贴温柔,就是闷骚了一点,什么都憋在心里。 靳子琦勾着唇角让开路,“刚在说家里没药,乔叔就送来了。” 乔楠冲她点了下头,就拿着药进屋,在路过那束桔梗花时脚步滞了滞,看向客厅却发现没人,身后便传来靳子琦的声音:“妈在卧室。” 乔楠听完便一刻不停地进了卧室。 “看来得把这束花插起来了。”靳子琦嘀咕了一句,就捡起花去找瓶子。 然后不由地看向卧室虚掩的门,轻微地笑了笑,两个都不善于表达的人共处一室,尤其还是明白了心意后,确实有些尴尬。 …… 苏凝雪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的车来车往,脚趾上的痛楚竟然逐渐有些麻木起来,她不知道自己的思绪飘得有多远。 身后的门被轻轻推开,以为是子琦,苏凝雪回头,看到的便是乔楠。 他就静静地站在门口,没有再进来,和记忆里那道优雅挺拔的身影重合。 她堪堪地挪开眼,不想再去看他。 她已不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他亦不是和她形影不离的伴读。 伴读…… 两字缱绻在舌尖,却是一阵心头的酸涩。 她听到身后靠近的脚步声,她冷冷地说了一句:“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然而,伴读再也不是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伴读,他并未因为一句话离开。 苏凝雪偏转回身,乔楠已经走到她的跟前,他把手里的药搁在了床柜上,然后静静地望着她:“等你擦完药我就走。” “我没事。”苏凝雪说得很快,拒绝得也格外地迅速。 乔楠一顿,旁边半开的窗户吹拂起纱帘,也在他跟她之间划开了一道薄纱。 “就不能不逞强下去吗?”他凝视她的目光浓郁得化不开。 苏凝雪脸色一滞,随即便扯了下嘴角,回望他的眼神除了冷淡只有疏离。 “谢谢你的药,我过会儿会擦的,如果没有别的事你走吧。” 乔楠却忽然往前一步,苏凝雪下意识地倒退,却未快过他,乔楠想也没想,又把她抱起来到床边,然后自己蹲下去替她脱鞋子。 “你——”苏凝雪想要缩回自己的脚,却被他紧紧地握住,包裹在他手心。 他仰起头,看着她:“男人的忍耐是有限的,你最好别挑战,我不知道自己生气起来会对你做出什么事,即便是你女儿还在外面。” 他的语气再也不复以往的温和,听上去很冷,连眉眼也染上了霜意。 苏凝雪的嘴唇嗫喏了下,却不再那么剧烈地挣扎,她看向床柜上的药,想要伸手去拿,乔楠也正伸出了手,云南白药落入了他的手里。 男人的手臂一贯是比女人长的,动作也比女人来的敏捷。 “我自己来……”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乔楠却没有理会她,他兀自打开药瓶盖子,对准她受伤的大脚趾头喷了两下。 冰凉的液体覆上她的指甲,渗透入她的血脉,握在他手里的脚禁不住抖了一下,卧室的空气中也弥漫了浓浓的跌打药水味。 苏凝雪就像是突然受到了刺激,她弯腰从他的手里夺过药瓶,冷声开口:“乔楠,你究竟想做什么?药也喷了,现在请你离开。” 乔楠站直身体,低头俯视着脸色难看的苏凝雪,看到她颊侧散落的几缕长发,让她看起来更加地憔悴无助,他缓缓握紧了自己的双手。 “对不起。”他喉结动了动,却只有三个字,声音干涩得吓人。 苏凝雪看着他,笑了。 乔楠也扯了一下嘴角,充满了嘲讽意味的笑,阳光透过纱帘的缝隙落在他的肩头,在他儒雅俊朗的脸上打下侧影,他只是目光清明地看着她。 “凝雪,我最不想要伤害的人就是你,我只想看着你幸福……” “你所说的幸福,就是让我成为别人爱情的第三者吗?” 苏凝雪觉得有些可笑,可是她脸上的笑容却稀薄下来,直到再也笑不出来。 “我一直以为是乔欣卉破坏了我美满的婚姻,这个认知一直是支撑着我维系婚姻的支柱,我觉得靳昭东对不起我,所以我也不能让他如愿,即便是不幸福,也不能只是我一个人,怎么也得拉上两个垫背的。” “可是,现在你们告诉我,原来在这个故事里,我一直都是恶毒的那个,是我拆散了他们的爱情,还要霸占着正室的位置不放,说出去令人发指吧?” 苏凝雪自嘲地翘起嘴角,翘得有些吃力,良久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现在,我什么也不想再争了,只想一个人平静地生活,婚我会离,我会成全靳昭东和乔欣卉,让他们弥补过去三十年的遗憾,至于你跟我……” 她抬眸,和他安静地对视:“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乔楠。” 不要再见面…… 几个字,是从苏凝雪的牙缝里出来,发声的时候。 舌尖抵在牙齿,扯嘴上翘,没说出一个字,乔楠的脸就苍白一分。 他的手背上青筋突起,关节被握得青白,只是绷直着薄唇,看着她像是看透了一切后云淡风轻的面容,身体僵直地站在那里。 “啪”!房门被从外面推开,靳子琦端着两杯水站在那里。 房间内死亡一般窒息的寂静让靳子琦一愣,她自然看到了乔楠惨白的脸色,还有苏凝雪冷漠到绝情的表情,心中已经有了点数。 然而,她却装作没事人一样走进去,冲乔楠一笑:“乔叔,那么急匆匆地赶去买药,应该很渴了,喝杯茶吧。” “你乔叔有事要先走,你别再耽误他时间了。” 苏凝雪的回答让靳子琦递出水杯的手停滞在那里,乔楠并未否认,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苏凝雪,“我明天再来。”说完,便越过靳子琦径直走出卧室。 “乔叔——”靳子琦看看苏凝雪,最后还是放下水杯追了出去。 玄关处,乔楠正在换鞋,他看到靳子琦,扯出一抹浅浅的笑,然而她却看到他眼底的挫败和失落。 “好好照顾你妈,我先走了。”乔楠推开了门,准备离开。 靳子琦却出声唤住了他:“乔叔,我妈的话……你别太往心里去,她很多时候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所以说话会比较重。” 乔楠沉默,片刻之后才说道:“她怪我是应该的,当年的事错在我,任何人都该为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代价,我也不例外。” 靳子琦张了张嘴,乔楠却抬手阻止了她说下去,他的眼神很平静也很温和:“进去吧,好好照顾你母亲,我先走了。” 乔楠走后,苏凝雪神色并无异常,靳子琦也不好再多提。 因为苏凝雪脚受了伤,午饭也吃得很简单,饭后靳子琦又陪苏凝雪在客厅坐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起身回宋家去。 在门口,苏凝雪却叫住了她:“你现在有身孕了,凡事都要以自己的身子为重,等以后生下孩子,就辞了风琦的工作回靳氏吧,毕竟那里才是你的家。” 这大概是苏凝雪这些年来第一次提及让她回去靳氏的事,母亲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事业落入她人之手,她亦是这般认为。 所以没有多少犹豫,靳子琦便点头应下:“过些日子我就辞职。” “妈已经递交了辞呈,虽然不再是靳氏的总经理,但手里还有靳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等你回了靳氏,妈会让律师全转到你名下的。” 那样,即使没有靳昭东的扶持,也不用担心受到决策层的排挤。 靳子琦理解苏凝雪辞职的做法,如果曾真心地爱过,那么不可能在彻底决裂后,还要在同个会议室里低头不见抬头见,那等于是自我的折磨和虐待。 从南都花园出来,靳子琦便驱车上了环形公路,在路过市人民医院时却放缓了车速,直到在路旁停下了车。 她低头摸着自己的小腹,似乎还没有做过一个全面的检查,看着医院住院部上方那个硕大醒目的红色十字架,就鬼使神差地下了车。 今天是周一,通常是一周里医院最人满为患的日子。 靳子琦站在挂号窗口的队伍里,看着周围熙攘的吵杂,跟着队伍一点点前进,然而在快到她的时候却心生了胆怯,在后面病人错愕的目光下退出了队伍。 在得知自己怀孕后,似乎胆子也变得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学会去依赖。 靳子琦坐在走廊的座椅上,看到路过一名挺着大肚子的孕妇,他的丈夫正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腰,柔声细语地要她当心这担心那,孕妇丰腴的脸上一圈圈的红晕,还时不时地娇嗔两句,看上去,无比的幸福甜蜜。 忽然间,莫名其妙地便觉得有些羡慕。 靳子琦拿出了手机,盯着漆黑的屏幕,迟疑了下,还是拨通了宋其衍的电话。 只是突然很想听听他的声音而已。 短短几秒钟之后,电话那头就被接起,靳子琦正欲开口,那头却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很娇柔,温婉动听:“喂?” 靳子琦有刹那的震愕,她不知该怎么接话,只是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确定上面的号码有没有错误,看了好几遍都跟记忆深处的那十一位数重合。 这个就是宋其衍的电话号码,可是,为什么是个女人接的?! 这个声音从来没有听过,对她而言这个女人是全然陌生的。 作为孕妇不免有些多疑起来,靳子琦的黛眉拧了拧,而那头的女人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请问,你是要找宋少吗?” “呃……他人呢?”生硬地应下,紧接着反问一句,定力还算不错。 那头的女人了然地哦了一声:“你稍等,我马上就去叫宋少来。” 只隔了几秒钟,靳子琦便听到听筒里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宋其衍严厉阴冷的声音:“谁让你动我手机的?还不给我出去!” 即便没有当面看到,靳子琦都感受到了那喷薄的怒火。 她隐约听到那个女孩不停地道歉声,然后是重重的关门声。 靳子琦听在耳里,心脏都不免抖了一抖,虽然觉得宋其衍这样不怜香惜玉有些过分,但她的心底却隐隐的愉悦,为他这么训斥别的异性。 难道她本质其实也是个坏心的女人? 靳子琦正自我反省间,熟悉的紧张男声已经传入了她的耳畔:“靳子琦?” 她回了回神,故意问了一声:“刚才接电话的是谁?” 宋其衍的声音似有些生气:“前几天人事部刚招进来的新人,硬是派到海外开发部来了,好像说刚毕业,一点规矩也不懂。” 靳子琦甚至能想象到,那个刚毕业步入社会的女大学生被宋其衍黑着脸训斥后委屈的样子,保不准是泪流满面地出去的。 她可没忘记宋其衍冷着脸孔朝人吼时的煞神样,虽然他没对自己吼过。 这一点,还是很值得表扬的,对于宋其衍爱妻爱家爱国的好男人形象。 电话那头见靳子琦没声响,不由地担忧起来:“怎么不说话?” 靳子琦望着对面药方前排队取药的人,笑着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对下属太凶了,人家才二十出头,会被你吓到的。” “能不凶点吗?要是你以为那是我的谁谁谁我可怎么办?” 他说得分外委屈,靳子琦脸色一窘,像是被说中了心思,轻咳一声,扯开话题问他:“你今天几点回家?” 没有宋其衍的宋家,其实她根本不愿意久待,那个勾心斗角的地方…… “今晚公司有个应酬,我可能会晚点回去。”宋其衍停顿了一下,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思:“要是一个人难受,就让青乔过去陪你。” “我知道了,你自己注意点,别喝太多酒。” 挂电话的时候,竟然有些不舍得,靳子琦轻叹息,低头点点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语:“是不是你在作怪?不然怎么会变得这么粘人?” 靳子琦没有当即离开,而是去了三楼的妇产科,旁边就是婴儿房。 她站在婴儿房的透明玻璃窗前,看着里面嗷嗷待哺的婴儿,便想起挤眉弄眼的小捣蛋靳某某,才发现那小子已经去别人家住了十几天。 这十几天,除非她打电话过去询问,那小子竟然一点也不想她! 想到那个可爱到骨子里的小女孩,靳子琦也忍不住心动,的确长得太诱人了,要是做儿媳妇其实也还是可以接受的…… 又在窗前看了许久,直到双腿有些酸了,靳子琦才准备回家去。 结果一转身,正好跟路过的两个人打了一个照面。 秦远和方晴云正从妇产科主任的办公室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大叠的诊断单。 时间的横轴有顷刻间的停滞,三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看着彼此。 彼此间相距的过道上,偶尔人来人往,却挡不住他们对望的视线。 靳子琦没想到自己的脑子转得那么快,她的视线下意识地就落在方晴云平坦的小腹上,然后是方晴云脚上那双平跟鞋上,再然后……心中已了然。 她脸上几乎没有任何的情绪流露,只是跟他们淡淡地颔首,算问候,然后兀自走进了刚打开门的电梯里,没有招呼他们也进来。 如果她没有记错,方晴云的工作在S城…… 走出就诊部大门,靳子琦吸了口气,就要走去自己停车的地方。 刚走了几步,手机响了起来,是青乔的电话。 接起来,青乔就说:“表姐,你怎么了?姐夫说让我下班后去你家!” 没想到宋其衍已经打电话跟青乔交代过了。 靳子琦心头一暖,“没什么,只是你姐夫晚上要应酬,所以想让你来陪我聊天,如果你有事就不用来了,没关系的。” 电话那头顿了顿,听到青乔诡异的声音:“是去宋家吗?” “嗯。”靳子琦刚应下,那头就迫不及待地接话:“表姐,你在家里等我,我回大姨那里拿个行李就过去!” 青乔的兴奋让靳子琦失笑,她忘了青乔有喜欢的人在宋家。 那个人…… 靳子琦觉得自己心里有答案了。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才说着,车钥匙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掉在地上。 靳子琦本能地低头弯腰去捡,却忘记了自己正站在医院车行道的路口。 “小琦!”身后骤然一声惊叫,有些熟悉,是…… 靳子琦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身后冲上来的他抱着推到一边。 几乎是眨眼间的事,一辆疾行的大车从刚才她所站的位置一闪而过。 拥在她腰际的手臂很紧,紧得她能清晰地听到那个坚实胸膛里的心跳。 靳子琦下意识地就伸手推开他,然后往后退了几步保持距离。 “有没有事?”秦远却蓦地抓住了她的手,他的声音还有后怕。 靳子琦抬头望着他眉眼间浓郁的紧张,一时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 因为她刚才蹲着,司机恐怕没看到她,如果没有被推开,那么她此刻可能被轧在了巨大的车轮下面。 手机也因为冲劲掉落在不远处,没有挂断,通话还在继续。 她甚至隐约听到青乔担心急切地询问。 “小琦。”秦远往她走了一步,他的胸膛还在剧烈地上下起伏。 靳子琦的睫毛扑闪了一下,看见方晴云从他身后追过来,拉住他的身体,紧张地上下察看了一遍,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得干干净净。 方晴云看上去很生气:“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怎么可以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冲出来,如果你出了什么事,让我和孩子怎么办?” 她说这话的时候,连看都没看靳子琦一眼,只是一味地把错归在了秦远身上,然而,靳子琦不是傻瓜,不会听不出她对自己的指责。 子琦没有理会他们,管自己走去捡起手机,却发现青乔已经挂了电话,而宋其衍的号码正在屏幕上闪烁。 按了接听键,便是宋其衍担忧的声音:“你在哪里?” 应该是青乔告诉他的。 刚想要回答,听筒里隐隐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宋经理,董事长已经在楼下等你,让你快点下去,客户也在路上了。” “好,我知道了。”宋其衍的声音穿过去,应该是被人催急了。 他应付完那人就掉头跟靳子琦说话:“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青乔说你刚才突然没了声音,还听到有男人的喊声。” 靳子琦意识到他今天很忙,不想再给他添乱,“没事,青乔可能听错了,我现在回家去了,你也去吧,别让爸等急了。” 宋其衍似在怀疑,又关切地问了很多遍,确定她真的没事才挂了电话。 回身的时候,没有看到方晴云和秦远,应该已经走了。 不过这个也不是她该关心的问题。 靳子琦去开了自己的车,该插上钥匙,宋其衍的短信就进来了—— 有事的话等我回家再说,一路小心。 最后还附带了一个笑脸。 心中的灰色也在看到那个笑脸时消散,她马上就回了一个“好”过去,想了想,又发了一条—— 别喝太多酒,对胃不好。 等短信发出去,心里才有丝丝的满足,收了手机发动了车子。 回到宋家,看到进进出出忙碌的佣人,而宋冉琴正叉着腰高声指挥着:“摆那里,左边点,再左点,好好,就那里!” “我说你怎么那么笨?真是的,还得我亲自手把手教!” 看到停好车的靳子琦过来,宋冉琴就迎上来,笑得整张脸都皱成了一朵小雏菊,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子琦回来了啊,你看我这布置得怎么样?” 宋冉琴的眼里尽是挑衅的目光,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吗? 靳子琦随意扫视了一遍草坪,点头:“不错。” 宋冉琴听了这句话笑得更加开怀,“我说啊,只要请亲戚朋友吃顿饭就好了,爸却说那怎么行,怎么说也是亲外孙订婚,得体面,也好给宋家脸上抹光。” 靳子琦本就因为怀孕有些累,懒得应付她,便敷衍地应付她:“爸说得自然没有错,那就好好办办吧。” 宋冉琴见靳子琦难得没有顶撞自己,心里竟然有些别扭,怎么听怎么都不是滋味,这感觉就像平时经常虐待你的人突然对你好了,让你捉摸不透。 “那你就好好布置吧,我先进去了。” 直到靳子琦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宋冉琴还在那里皱着眉猜测,这丫头突然这么温顺了,是不是又在耍什么坏心思? 这么一想,宋冉琴的毛骨一阵悚然,紧了紧身上的披肩,忙不迭地冲正在布置的佣人道:“都给我好好检查一遍,要是订婚当日出了差池都给我卷铺盖走人!” 【006】照片里被剪掉的那个人 靳子琦回房没多久,虞青乔就拎着行李来了。 不等靳子琦有任何的安排,明管事就让佣人把虞青乔的行李搬出隔壁的房间,面对靳子琦的惊愕,明管事只是恭敬地颔首:“少爷已经嘱咐过了。” 靳子琦怔了下,虞青乔就已经笑嘻嘻地抱住她:“表姐真是好福气!” 一个看起来对什么都漫不经心、时刻需要人伺候的男人,却可以为了她变得体贴入微,任何一个女人恐怕都没办法不动容。 也许因为宋之任不在家,晚饭餐桌上也只有靳子琦和虞青乔。 两表姐妹洗完澡就一起躲在被窝里聊天,等睡意袭来时,靳子琦看了看墙上的钟,竟然已经过了晚上十点。 如果有车子进来,窗前的纱帘就会被车灯照亮,但现在为止她都没看到光。 宋其衍还没有回来,青乔昏昏欲睡地回了自己房间,靳子琦拿起手机正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一个电话,房门便被轻轻地敲响。 落地窗前一束灯光稍纵即逝,靳子琦连忙下床,穿了外套过去开门。 她上楼前跟明管事说过,要是宋其衍回来通知她一声。 门口是一个女佣,被明管事派上来的,“少夫人,少爷已经回来了。” 靳子琦匆匆说了一声谢谢就下楼,刚走下楼梯口,就听到宋之任豪爽的说笑声,走过去看到韩闵峥扶着喝得醉醺醺的宋之任往里走。 至于宋其衍,她往外多走了两步,便看到主楼门口停着一辆沃尔沃,并非宋其衍早上开走的迈巴赫,副驾驶座车门微敞,她似乎看到了宋其衍。 他闭着眼靠坐在座位上,单手捂着太阳穴,麦色的脸颊有些红,显然喝了不少的酒,等她一走近,就闻到了浓重的酒气。 一个青年绕过车头,将宋其衍扶了出来,冲靳子琦有些抱歉地一笑:“这位是嫂子吧?宋少和宋董多喝了几杯,我父亲让我送他们回来。” “哦,谢谢你。”靳子琦道了谢,便伸手去接宋其衍。 那青年没有立即放开宋其衍:“没事的,嫂子,我送宋少进去吧。” 靳子琦便不再推脱,宋其衍却微眯着醉意朦胧的黑眸,在看到靳子琦后就一把拽住她的手,不顾青年的扶持,直接把靳子琦扯进了怀里。 就像是个依赖大人的孩子,把头埋在她的颈间,一遍一遍喊着老婆。 “老婆……我没喝醉,不信你闻闻。”说着,就低头要去亲靳子琦。 靳子琦被他弄得又羞又恼,撇开头避开他的纠缠,一边抬手捂着他酒气不轻的嘴,他却顺着杆子往上爬,握着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亲。 湿热带着点痒的触觉让她的脸颊隐隐泛红,想甩却抵不过他男人的力气。 “呵呵,宋少和嫂子的感情真好!”那青年歆羡地望着他们。 靳子琦扯了扯嘴角,宋其衍却突然拂开了青年的手,不让他扶着,有些摇晃的身体紧紧地搂着靳子琦,俊眉紧皱着冲那青年喝道:“不准打我老婆主意!” 青年尴尬地看看靳子琦,因为宋其衍这突如其来的警告而不知所措。 靳子琦忙伸手圈住宋其衍的腰,防止他跌倒:“怎么喝这么多酒?” 随后冲那青年歉意地笑了下,“让你看笑话了。” 青年摇摇头,有些无奈地揉揉额头:“没关系,宋少只是喝多了。” 宋其衍瞧见她对别的男人笑,骤然沉下脸色,两手捧住她的脸,把她的头转过来,一字一顿地教育:“靳子琦,不能对男人那样笑知道吗?” 靳子琦没和他辩论,直接把他交给了出来扶人的佣人,“扶少爷进去吧。” 佣人点点头,搀扶着左摇右晃的宋其衍进去,靳子琦刚抬脚,身后的青年却突然唤住了她:“嫂子,宋少的东西落在车里了。” 她诧异地看去,便见青年从后座拿了一个纸盒出来。 是福贺楼的甜点,一拿近就闻到了红豆的香味。 “嫂子,宋少对你真好,喝了酒后还不忘要把这个带回来。” 靳子琦自然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糕点,她上一次跟宋其衍去福贺楼吃饭,她就多吃了几块椰汁红豆糕,他似乎就在心底记下来了。 把纸盒接过来,手心还能感受到里面糕点隔着纸盒散发的热度。 再次跟青年道了谢,看他一个人站在寒夜里,因为这盒糕点对他的态度也热情了一点:“进来坐一会儿吧。”反正招待的也是明管事。 他却笑着拒绝,目光,落在靳子琦的脸上,有些迟疑地问道:“嫂子,我听说你是靳家的大小姐,那你家里是不是还有个妹妹?” 他说的难道是乔念昭? 靳子琦眉角一动,从看到他起第一次仔细打量他,发现竟然没在本城的圈子里见过他,那么他极有可能是外市过来跟宋氏做生意的客户。 发现靳子琦审度的眼神,他有些讪然地摸摸自己的后脑袋。 “只是觉得有人跟嫂子长得像,可是我奶奶没说靳家有两个小姐啊!” 奶奶?靳子琦心里的疑云更浓,不过还是据实地点了点头。 靳子琦也不可否认,第一次见乔念昭,都会觉得那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待人谦逊礼貌,还懂得讨大人的欢心。 至于乔念昭的身世,靳子琦不愿意多跟外人说起,在她父母还没离婚,乔欣卉还没进门之前,家丑还是不该从她嘴里爆出去。 这个青年不可能不清楚乔念昭跟靳家的关系,乔念昭怎么说也是影视红星,圈子里的富二代多少是了解一些娱乐圈里的猫腻的。 他现在这么问,不过是想从她的嘴里得到更确切的消息。 果然,在她承认后他的眼底闪过明亮的光丝,似乎对乔念昭兴趣更浓了。 “嫂子,那你妹妹她有没有交往对象?”他有些紧张地询问。 靳子琦看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往东楼瞟了几眼,该告诉他,乔念昭和住在这里的某人关系匪浅吗? 如果她没记错,苏珩风和乔念昭是登过记的,不过现在…… 对于他期待地等在那里的目光,靳子琦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对她的私生活我不太清楚,如果你有兴趣,可以亲自去问问本人。” 他似乎有些失望地轻叹了口气,然后想起了什么,跟靳子琦道:“嫂子,我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孙皓。” 孙皓?也姓孙吗?靳子琦心中有了一个思量…… 孙皓说着就告辞:“不早了,嫂子你进去吧,我也该回酒店了,改天有时间再登门拜访吧,再见。” 靳子琦并未再做挽留,目送他开车离开,才转身进屋。 看到明管事刚好端了醒酒汤过来,靳子琦便主动接过自己端回房间。 推门进去,宋其衍仰躺在床上,身上依旧西装革履,一手捂在眼睛上,就像是连呼吸都觉得费劲似的一动不动,而有两个佣人正站在一边。 看到她进来,佣人为难地说:“少夫人,少爷不让我们脱衣服。” 靳子琦挥了挥手让她们下去,放下手里的醒酒汤,走过去在他的脚边坐下,伸手去解他西裤上的皮带,手腕却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扣住。 他拿下眼睛上的手,惺忪着眼看过来,垂下的几缕头发遮盖了他微微蹙紧的眉头,发现是她在碰自己,浑身紧绷的肌肉才渐渐舒展开来。 重新躺回床上,也放开了禁锢她的手,眯着眼就像一只慵懒蛰伏的雄狮。 靳子琦把他的衬衣下摆扯出来,起身想要去拉起他脱外套,他却一伸手,贴上她的腰际,顺势把她拉到自己的胸膛上,手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长发。 总觉得他今天怪怪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靳子琦仰头看他:“怎么喝这么多酒,不是让你少喝点吗?” “也没喝多少,出去应酬喝酒也是迫不得已,况且我开心。”他的一只手不由自主地便伸向她的小腹:“我其实也没喝醉,只是头晕而已。” 靳子琦想起了孙皓,便随口问了一句:“那个孙皓是什么人?他好像对乔念昭很感兴趣想要追她的样子。” 宋其衍的眼睛没有睁开,含糊地哼了一声,懒散道:“是A市一家建筑公司的小开,算起来还是你的亲戚呢……” “我亲戚?”靳子琦反手抓住他的手臂,“我怎么不知道我有姓孙的亲戚?” 她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宋其衍的呼吸变得均匀,好像是睡着了。 靳子琦挣脱他的手坐起来,望了眼醒酒汤,看来是浪费了,看他身上的衣服都有些褶皱,却无奈搬不动他高大的身体,只好给他盖了被子。 起身想要替他去拧一块,门口却响起一阵不规律的敲门声。 靳子琦过去开门,便见宋冉琴一脸愠怒地站在那里,真丝睡袍外面是一件呢大衣,一双快要喷火的眼睛瞪了眼靳子琦便往房间里看。 “宋其衍呢?让他给我出来,我有话问他!” 靳子琦挡在门口没让她进来:“阿衍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宋冉琴嗤地冷笑出来:“他倒是还睡得踏实,不过今晚他要是不给我个说法,大家都甭想安稳地睡觉!”说到后面,一口乡土音又泄底了。 看她一副蛮横不讲理的样子,靳子琦把门口堵实了,语气也较之于之前冷冽了几分:“那是你的事,别忘了这里的主人姓什么。” “你——”宋冉琴气急败坏地指着靳子琦,却愣是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 倒是靳子琦身后突然响起宋其衍的声音,“有事找我吗?”说着,人已经贴在了靳子琦的后背上,颀长的身体慵懒地靠在门边,睡眼朦胧却透着冷厉。 宋冉琴一见他出来,立刻火气蹭蹭上涌,厉声质问:“你在公司动了什么手脚!为什么突然间要辞掉那么多人?” 宋其衍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一个公司想要发展壮大,总要注入新鲜的血液,没有多余的空位,自然只好弃旧换新了。” “你那是越权处理!你一个海外开发部的经理,有什么资格去管我们人事部的事?你这样做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搞得公司人心惶惶吗?” “不就是辞退了几个没能力的庸才,你有必要这么激动吗?”宋其衍呵呵地笑着,“还是说,你不舍得那些可以捞油水的职位落入我的手里?” 宋冉琴脸色一白,“你胡说什么!”她的嗓音也不由地提高了几分。 “我说什么,难道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宋其衍的笑容突然一敛,“负责房地产一块原材料采购的经理,如果我没猜错,是你堂弟吧?还有负责97家连锁超市进货的经理,公司IT系统软件开发的总监,要我一一指名道姓说给你听吗?” “老爷子既然能睁只眼闭只眼,任由我越权开除那些人,难道你还看不出,谁才是他心目中最合适的继承人?还是要我在这里清楚地告诉你一次?” 宋冉琴在宋其衍凌厉的眼神下原形毕露,也许是因为心虚,一双手揪着大衣颤颤发抖,脸色越发地难看,已经证明宋其衍所言非虚。 “宋其衍,你给我等着!”忿忿地警告一句,就气冲冲地走了。 宋冉琴一走,宋其衍就又恢复了之前懒洋洋的状态,脚一勾就关上房门,整个人都依靠在靳子琦身上动弹不得。 靳子琦把他拉到床边,脱下他的西装,在他要倒下去之前,从后面揽住他,把床柜上的醒酒汤递给他,“把它喝了会好一点。” 宋其衍皱着眉头喝了一点就不肯再喝,赖在她的身上,闭眼闻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当一只冰凉的小手覆上他的额头,就被他握在了掌心。 “又不是发烧……”他低低地嘀咕了一句,满足地抱紧了她。 看他一脸倦意,靳子琦没有多问关于宋氏的事,从刚才宋冉琴的气愤来看,宋其衍应该是换下了她在公司里的不少眼线,穿插了自己的人。 这样的狠绝在商场上不足为奇,适者生存的道理亘古都没有改变过。 过了片刻,他突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靳子琦忙扶住他:“做什么?” 宋其衍顺势搂住她,指指浴室,她知道他是想梳洗,就讪讪地放开了他,他却没有离开她的身子,“我头晕,你扶我过去吧。” 扶他进了浴室,要替他往浴缸里放水,他却执意要用花洒站着洗,拗不过他只好帮他铺好防滑的垫子,拿好换洗的衣物才退出来。 坐在床边,吃了两块红豆糕,便觉得甜腻,浴室里便传来他的声音,混杂着哗哗的水声,听不太清晰,她便走过去门口站着。 “下午青乔给你打电话那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青乔说她好像听到车子开过的声音和人喊声……” 靳子琦沉吟了几秒,还是老实交代:“我从妈那里出来,路过医院就想去检查一下,后来临时改变主意就去婴儿房看了一会儿孩子。” 里面的水声潺潺不断地流着,没有停止,她顿了一下,继续道:“在妇产科看到了秦远,他……好像是陪方晴云来做产检的。” 她自动省略了自己差点发生车祸的事,因为不想让他担心,尤其在他本就喝醉酒难受的前提下,所以就避重就轻地解释了一番。 对遇到秦远的事,她并不觉得该隐瞒他,与其以后被别人捏住话柄告诉他来离间他们夫妻关系,倒不如由她自己亲口告诉他。 结果,她的话音刚落,浴室里就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靳子琦心头一惊,顾不得其他,立刻推门而入,同时喊了一声“阿衍”,湿热的水汽扑面而来,也弥漫得里面视线模糊。 她挥了挥眼前的白汽,就看到宋其衍跌坐在地上,他的手指捂着太阳穴,这一跤摔得有些莫名其妙,她立刻走过去:“怎么回事?” “不小心滑的,没事。”他的黑发湿漉漉的,另一只手往后撑着地面。 靳子琦蹲下身去看他有没有撞到哪里,却赫然意识到他的身上不着一缕,一具麦色的精壮的男性*就那么大喇喇地映入了她的视野里。 强烈的视觉冲突,外加浴室里闷热的温度,她的脸霍地一下就烧起来。 并不是没有彼此坦诚相对过,像这样不做别的事只是注意力集中地看着却是第一次,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的难受。 薰衣草的味道在氤氲的雾气里变得浓郁起来,她的手抚上他的脸,“有没有撞到哪里?”忍不住在他的脸上细细地摩挲起来,想知道哪里受伤了。 刚才那剧烈地一声撞击,让她依然心有余悸,甚至忘了花洒还没关,就这样穿着衣服直接闯了进来。 此刻她的睡衣贴在身上,滴着水,头发软下来,还有几缕贴在脸上。 宋其衍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手撑着墙壁想起来,却站了几次都没成功。 她不免更加担心起来,“是不是伤到哪里的骨头了?” 他却低低地笑出声,按住她胡乱摩挲的手:“再乱摸,就要出事了。” 靳子琦一愣,却在眼角瞟到他身体的变化时,一阵窘然,迅速地撤了自己的手,也许是考虑到她怀孕了,他没有如以往直接扑上来压倒她。 “眼睛里好像进了一些洗发露,睁不开。”说着就要伸手去揉。 “别碰!”靳子琦忙扯过一块干净的毛巾,一手捧着他的下颌,一手拿着毛巾探头过去,小心地替他擦拭,又吹了几下:“现在好点了吗?” 他点点头,半睁开眼,潋滟翻动的黑眸直勾勾地望着她。 被他看得有些窘迫,靳子琦捏着毛巾的手下意识地收紧:“看什么?” 他好笑地看着她:“你不出去吗?还是说,要一直看着我洗?” 靳子琦这才发现,他的身上还有一些白色的泡沫,可是看他站都站不住,她怎么能放心出去,留他一个人在里面,要是再摔倒怎么办? 无声息地,她就拿下淋浴的喷头,调准好水温替他冲洗那些泡沫。 他却突然伸手轻轻拥住她,靠过来,把头枕在她的肩上:“都湿了。” 她的脸一红,低头扫了眼自己的睡衣,勾勒出身体的曲线,在朦胧的雾气里更显得妖娆妩媚,他的手已经不老实地在她腰际来回摩挲。 “别乱动。”她拍开他不安分的手,冲洗完泡沫就关上了花洒。 “起来把身子擦一擦,穿个衣服出来吧。” 靳子琦说完,就要出去去换衣服,他却突然拉住了她。 “他没有跟你说什么吗?” 脚上的步子微微有些迟疑,她自然之道他说的“他”是谁,只是有些适应不了他话题转移得这么快,她以为他不在意她在门口所说的。 既然他问了,靳子琦便据实回答:“没有,就点头问候了一下。” 他却咧着嘴大方地说:“怎么才点个头,朋友一场,怎么也该聊几句。” 她看着他故作潇洒的样子,顺着话往下说:“方晴云不是在本市工作吗?多得是机会遇到,下一次我就请他一起吃饭叙叙旧。” 宋其衍的嘴角一抽,沉默了片刻才说:“其实也没必要请吃饭,大家不熟。” 听着他前后矛盾的话语,靳子琦勾了勾嘴角,没有再揪他的小辫子,取了睡衣给他,自己开门出去了,徒留他一个人在那里郁闷。 两个人整理好躺在床上,宋其衍习惯性地把她圈进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手臂代替枕头让她靠着,两条长腿更是紧紧地夹住她的。 靳子琦无奈地叹息,也由最初的难以入眠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果然,习惯是最可怕的东西。 …… 翌日一顿早餐也是吃得风生水起。 靳子琦送宋其衍出门上班,准备上楼却发现宋之任在二楼走廊上看自己。 很显然是在特意等她送完宋其衍回来。 在宋之任转身进书房的同时,靳子琦便配合地跟了进去。 宋之任坐在沙发上,拄着拐杖,一脸的若有所思。 尔后他抬头看着垂着眼睫安静地坐在一旁的靳子琦,思忖了会儿才开口:“关于阿琴母亲的事,其衍应该多少跟你提过吧?” 难道是那个私生子有消息了吗? 靳子琦黛眉一挑,面上却是一派谦和,“是说过一点点,不过并不清楚。” 宋之任叹了口气:“当初都是我一时糊涂犯下的错,才造就了今天的结果。” 靳子琦没有接话,她心里也清楚,宋之任也不过是感慨一句引出话题。 所以她要做的就是静等他把话说到重点上。 书房里很安静,宋之任的声音苍老却有力:“子琦啊……” “是。” “如果……我要是再婚的话,你怎么看?” 即便已经猜到了结果,但真真切切从他口中听到,还是难免感到震惊。 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扫向那一鱼缸的罗汉鱼,回想起了那一晚宋之任提醒她的言语,一家和睦,他说自己时日无多,只想享受天伦之乐。 靳子琦迎上宋之任的眼,微微一笑:“爸,您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作为后辈,我们当然是乐见其成,人活着,毕竟也就那么几十年。” 宋之任点点头,眼底也泛开了笑意,对她的答案很满意。 靳子琦把他的情绪看在眼里,顿了顿,却又再开口,话说得婉转却又像一把无形的利刃:“只是,一些例子摆在跟前,我不得不担心地提醒爸一句,自古后妈与继子甚少有相处融洽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两年前,就有腾跃集团的少董将继母从盛世豪庭的顶楼推下来的丑闻。” 宋之任的面色一变,靳子琦却笑得从容:“当然,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在阿衍身上,可是,继子和继母的关系处理不好,连带着父亲和儿子的关系也会闹僵。您要是对哪家的阿姨有意思,可是能保证她跟阿衍,乃至她的孩子能和睦相处?” “如果还是一个让阿衍记恨的女人,怕是到最后,宋家之人各自成家,想要幸福的愿望也会变成奢望,血缘也要成为陌路了。” 宋之任神情一黯,幽幽地一叹,语带苍凉:“奢望吗?他可曾体谅年老孤寂之心?” “那是,爸爸,您也可曾体谅年幼丧母之情?” 看着宋之任越加难看的脸色,靳子琦没有心软,低垂着眼道:“爸爸,您已愈古稀之年,这一生也是功成名就,若还想将那能缓解您寂寞之人捧上这宋家女主人的位置,不管年轻还是年老,都恐怕难掩悠悠众口。” 宋之任彻底地沉默了,许久之后,突然长长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吐出,他苦笑的声音沉稳又隐约透着老态,一声一声,落在靳子琦的心口。 她低敛着美眸,不让他看到自己眼底闪逝的笑意,或者该说幸灾乐祸。 在他们这样家族长大的孩子,又岂会有单纯无害之说? 平日流露在外面给人看的也不过是矜持美好的一面罢了! “只是这样安排,对为我含辛茹苦生育孩子的人来说,有失公平!” 靳子琦含笑:“爸爸,我也是别人的子女,能体会到一点,只是,这个公平也是相对的,您这一生总得有取舍。” 晚节不保四个字就绕在舌尖,差点就把持不住说出口。 宋之任似乎也发现自己找她谈话是个大大的错误,不但没说服她去劝宋其衍,反倒被她一句一句逼得灰头土脸,再一步就要掉进悬崖了! 无声地重叹一下,宋之任冲她摆手:“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从书房出来,靳子琦就直奔卧室,关了门就拨通了宋其衍的电话。 那头刚接起她就直奔主题:“你父亲是不是找到那对母子了?” “他跟你说了什么吗?”他不回答反问。 靳子琦嗯了一声,“他想让我劝说你接受那对母子,他真的找着了?” 宋其衍那头安静了会儿,他幽然开口:“听说有点消息了,还在寻找中。” 这也是宋其衍急着在宋氏安插自己势力的原因吧? 靳子琦心中有了数,就和宋其衍挂了电话,她换了一身宽松的衣物和一双板鞋出门,至于私生子的事,既来之则安之,现在多担心也无济于事。 青乔已经出门上班,靳子琦一人无所事事,就又去了苏凝雪那里。 这一次,她倒是没有在楼下看到乔楠的车,带着困惑上楼,一进屋就看到了客厅里那一大束的桔梗花,很新鲜,还带着露水。 而她捣鼓出来插花的纯净水瓶子也换成了一个精致的玻璃花瓶。 毫无疑问,花也不是昨天那一束,是今天刚换上的。 “妈!”靳子琦唤了一声,四下看了看,却发现卫生间的灯也修好了。 她本能地就又看向那束桔梗花,心生一种可能—— 乔叔来过了? 很诧异,母亲竟然没有把桔梗花丢出去。 正想着,书房的门打开,苏凝雪从里面出来,走路有些慢,大脚趾的肿痛看来还没消下去,此刻她戴着一副金边框眼镜,俨然知性女金领的形象。 “你来了啊。”苏凝雪招呼了她一声,又转身回书房但很快就出来了。 靳子琦把话题就引到了桔梗花上:“这束花……” 正在倒茶的苏凝雪一记淡漠的眼扫来,靳子琦抿了抿嘴,没有再说下去。 不过这对于乔楠来说,算不算是往前迈了一步? 按她对母亲的了解,如果真的没有机会,她绝对会把花认出去,苏凝雪其人,最不屑的就是跟男人暧昧不清。 苏凝雪过了一会儿就开始打扫公寓,靳子琦想帮忙,却以怀孕的理由被拒绝,闲得无聊,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期间苏凝雪的手机响起了几次。 苏凝雪都会拿着手机去远一点的地方接,或阳台,或书房,低低地说着什么,听不太真切,一次,靳子琦刚好去倒水,碰巧听到。 “文件在办公室书柜第三个抽屉里,已经写好了,你拿出来就能用。”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苏凝雪顿了顿,才接话:“会习惯的,我刚成为总经理的时候,他也适应了好一阵子。” 话里的“他”,靳子琦睫毛一扑闪,自然是她的父亲,靳昭东。 “我已经辞职了,就没有再回去的打算。” 隔着一扇虚掩的门,靳子琦都能听到那一头急切地劝说声,但苏凝雪并未表现出动摇,她果断地打断了对方:“就这样吧,以后不用再打电话给我了。” 苏凝雪挂了电话回头,就看到了门口的靳子琦。 靳子琦举举手里的空杯:“水喝光了,我去倒水,碰巧路过。” 很多的巧合,都可以用路过两字解释。 苏凝雪未跟她多计较,淡淡地点头,搁下手机就继续去拖地。 靳子琦却未立刻离开书房,她被打印机上的几张纸吸引了注意力,过去一看,发现竟然是一式两份离婚协议书。 电脑的电源也没关,显然刚才她过来时苏凝雪正在从网上下载打印协议。 这一次,母亲是真的要结束这一段不幸福的婚姻。 有那么一瞬间,靳子琦的心里挺难受的,毕竟是自己从小赖以长大的家庭,说破碎就破碎了,不再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协议上,母亲已经签好了自己的名字,她上面写着,夫妻共同争取的财产一分为三,一份她拿走,一份给靳昭东,一份给女儿靳子琦。 靳子琦也不得不承认一点,她的母亲不是圣母玛利亚,直到这一刻,也不曾愿意让她父亲多赚一点便宜,把账算得这么清楚。 中午留下来吃饭,却发现冰箱里的食物所剩无几,索性母女俩一起去超市。 南都花园离市中心不远,大概五分钟的车程就到了。 靳子琦和苏凝雪都属于雷厉风行的人,两人一进超市就拿了购物篮,直奔蔬菜柜,拿了想吃的菜后就去付款处排队。 不知是不是接近年关的缘故,购物的人比比皆是,付款处的队伍更是排得老长,靳子琦她们往那里一排,发现延伸到了货架旁边。 她们后面很快又站了一个男人,流里流气的,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 靳子琦提防地扫了他一眼,对方倒是回她一个笑容:“最近队伍都这么长。” 她也不好表现得过于让人家难堪,只好淡淡地挽了下嘴角。 而苏凝雪已经伸手把她拉到了自己的前面,“站前面吧。” 显然,苏凝雪也不是很喜欢她们后面那个满脸油光的猥琐男人。 只是没过多久,靳子琦眼角的余光便扫到那个男人一点点地在靠近她们,刚好后面有货物车推过,队伍一阵推挤,那男人就往前撞到了苏凝雪。 靳子琦下意识地就把苏凝雪往自己身边拉拢了下,没想到那个男人也跟着粘上来,虽然他一双眼睛瞧着别处,但靳子琦就觉得他是故意的。 苏凝雪却跟她摇摇头,不想因为这么点小事在这里吵起来。 岂料,那个男人得寸进尺,竟然越贴越近,即便是中间隔着个苏凝雪,靳子琦都感到那个男人的骚扰,他正用自己的身体蹭着苏凝雪。 那男人发现了靳子琦愠怒的瞪视,却跟没事人似地冲她暧昧地吹了声口哨。 “美女,怎么这么看着我?”还自以为帅气地眨眨眼。 靳子琦只觉得一阵恶寒,外加怀孕缘故,捂着嘴差点呕吐出来。 苏凝雪却蓦地转身,一把扯住那个男人的手腕,冷声道:“拿出来。” “什么啊?”那个男人被苏凝雪突然抓住手,吓得脸色一变,却还是嘴硬地嚷道:“臭娘们,抓着我的手想干嘛,是不是想挨两巴掌?” 周围看戏的人多,却没有谁肯站出来帮忙,任由那男人狠狠地推了把苏凝雪。 “妈!”靳子琦跑去扶苏凝雪,而另一只手臂从旁边伸过来,一把擒住了男人的手腕,另一只手把靳子琦和苏凝雪护在了身后。 一声沉稳而冷怒的声音喝道:“把钱包叫出来!” 熟悉的声音让靳子琦抬头,看到的是抓着那个小偷的靳昭东。 没想到,竟然会这个时间点在这里看到父亲…… 而苏凝雪低下眼帘,抿着红唇没有说话,靳子琦却感觉到被自己扶着的母亲全身有些绷紧僵硬,连呼吸也跟着有些不稳。 不知是被那个男人推的还是再次见到父亲后的反应。 那个男人耍无赖地嗤笑一声,“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拿了她的钱包,我说你谁啊,还替人出头,神经病!”说完,就两手兜在裤袋里,一摇一摆地要走。 然而靳昭东却没有放手,男人挣脱了几下没甩开,也急了:“你有病啊!” “看到哪里没有?”靳昭东指了指斜角上方的探头,冷着眉目:“你不拿出来没关系,我们去保安室。我不介意给110打个电话,这个区的派出所所长刚巧是我的好朋友。” 男人一听立刻害怕起来,眼神四处躲闪,看周围一大帮人盯着,再也不敢放肆,颤颤巍巍地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个女式钱包塞到靳昭东手里。 “大哥,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靳昭东冷笑了声:“放过你?那你怎么不放过她们母女?敢做就该承担……” 靳昭东的身体踉跄了下,手里的钱包也掉落在地,不止苏凝雪的那个,还有他自己的黑色男式钱包。 男人奋力地推开靳昭东后,故意推倒一个货架,拔腿就跑。 靳昭东站稳身后就要追上去,苏凝雪却突然喊住他:“别追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同伙在外面,反正……钱包也还回来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尽数散去,购物的购物,排队的排队。 靳昭东回过身,看了眼靳子琦,视线便落在苏凝雪身上,眼神变得有些深邃,灼灼地盯着她那张有些苍白的脸,似乎要把她整个人都吸进去一样。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也变得很怪,靳子琦以为他们又要吵起来,刚想从中调剂,却听到靳昭东开口:“最近没吃好吗?怎么这么瘦?” 这句话,靳子琦当然不认为是跟自己说的,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苏凝雪已经收拾起了自己那刹那狼狈的神色,淡淡地回了句:“没有的事,只是今天穿的衣服宽松了点。” 靳昭东没有反驳,只是拧起眉头看着苏凝雪,只是苏凝雪已经蹲下身去捡钱包,她捡自己那个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也把他的捡了起来。 靳昭东的钱包没有按扣,所以掉下时是分开的,此刻拿起来自然也是打开的,苏凝雪拿着钱包的手指有顷刻间的冰凉。 靳子琦发现母亲的失态,便低头看去,越过母亲的头顶,看到的是父亲钱包里的一张照片,她顿时就愣住了,忽闪了下眼眸,发现喉间苦涩。 照片已经有点腿色发黄,少男少女的面孔还青涩稚嫩得很,两个人站在一块儿,对着镜头,阳光照耀在他们的身上。 她不是近视眼,所以看得格外真切,却又不愿意相信地又看了几遍。 然后视线里黑影一闪,靳昭东突然俯身从苏凝雪手里夺过了钱包。 他的脸色不好看,甚至可以说难看,钱包则被他紧紧地捏在掌心。 苏凝雪还蹲在那里,她的另一只手拿着自己的钱包。 靳子琦不愿意去回想那张照片,却又不得不去想,那张照片,她见过。 就在母亲的大学毕业册上。 她见过那张照片的完整版,而不是父亲钱包里这张剪辑版。 毕业册里照片,是三个人,乔欣卉,苏凝雪,靳昭东,三个人站在一起。 可是,放在父亲钱包里的照片却只有两个人。 是她的父亲靳昭东和乔念昭的母亲乔欣卉。 她的母亲苏凝雪的身影,被一把剪刀整齐地从中间剪掉,然后两侧的照片重叠在一起,只剩下她母亲的一只手还留在照片里。 如果没有看过那张原照片,是不会发现这张照片其实是三个人。 父亲从来都把自己的钱包藏得很好,不曾让母亲经手,原来不过是这个理由。 他是否会在独自一人时,对着自己的钱包一遍一遍地摩挲照片上的人,摸的时候是不是眼底心里都是满满的柔情? 靳子琦忽然明白母亲这样义无反顾离婚的理由,确实没什么值得挽回的了。 只是她也好奇,靳昭东那一刀剪下去的时候,是否也有过迟疑? 在靳子琦心中百态时,苏凝雪却已经起身,没有任何的气愤痕迹,平静地冲靳昭东点了下头:“刚才谢谢你。”跟陌生人说话并无异样。 说完,就要拉着靳子琦走,却被靳昭东挡住了去路。 苏凝雪冷淡地看去,他的喉结耸动了下,却没有让开路。 “最近……你过得怎么样?” 苏凝雪似乎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关心自己,柳眉一挑,语气却是依然的冰冷:“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了。” 想走,靳昭东却没有让开,只是兀自说话:“我前几天晚上加班,不小心感冒了,没及时去医院看,导致后来高烧不退,差点感染肺炎……” 说着说着,他的眉头扭得跟一条麻花似的,拿着钱包的双手有些无措,他的眼中微微地流露出一丝的复杂情绪。 “爸爸,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买菠菜吗?妈还去蔬菜区找你了呢!” 【007】父女对战,谁输谁赢? “爸爸,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买菠菜吗?妈还去蔬菜区找你呢!” 甜美的嗓音贯彻了几人的耳膜,乔念昭已经跑过来挽住了靳昭东的手臂。 靳子琦笑了,看来父亲刚才的诉苦是多余的,有那对善解人意的母女相伴,今年这个年靳家怕是要比往年来得热闹几分。 忍不住握住苏凝雪的手,不想要母亲独自一人面对这样嘲弄的一幕。 苏凝雪却未表现出过多的神情,淡淡的,仿佛乔念昭不过是路人甲乙丙。 靳昭东没有说话,脸色却愈发地阴郁,只是盯着苏凝雪。 “咦?是雪姨和姐姐啊!好巧哦,你们也来买菜吗?雪姨和姐姐真幸福,家里应该有阿姨做菜吧?哪里像妈妈那个倔脾气,一定要亲自动手做给我们吃。” 乔念昭并不知道苏凝雪会做菜,说出这番挑衅的话也变得情有可原。 靳子琦冷眼看着她娇嗔地撅着小嘴,卷翘的睫毛扑闪的单纯样,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厌恶,眉头也跟着皱起来。 “爸爸,你可不准嫌弃妈妈的手艺哦,呵呵,对了,雪姨,你知道爸爸最爱吃什么吗?”乔念昭说完带着天真的笑看向苏凝雪。 最后一句询问,乔念昭真正想做的不过是将苏凝雪的军,想要苏凝雪难堪,她料定了苏凝雪对靳昭东的不了解,料定了苏凝雪会输。 回答了,等于承认即便那般关心靳昭东,靳昭东也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别的女人,证明了苏凝雪作为妻子和女人的失败;若不回答,显得没度量小气。 靳昭东望着苏凝雪没有帮腔,抿紧了嘴唇,看在靳子琦眼里,她甚至误会她的父亲也在等待母亲的答案,想要看清母亲对自己的重视程度。 只是今日的乔念昭敢这样顶撞讽刺母亲,又是谁在替她撑腰? 靳子琦眼角扫向靳昭东,冷笑了一声,想要反驳,苏凝雪却拉住了她的手。 不远处,迎面而来的又是谁? 乔欣卉拎着一个购物篮匆匆地过来,里面装满了一个居家女人会买的物什,这份温柔娴淑,的确令被工作劳累的男人心动! 她在看到靳子琦母女时脸色一变,尤其是面对苏凝雪时,有些内疚地微垂眼眸,勉强地笑了笑,打招呼:“你们也来买菜吗?” 苏凝雪只是冷冷地瞧了她一眼,二话不说,拉着靳子琦转身就走。 好似没有听到乔念昭那样的挑衅,也好像没看到乔欣卉那贤妻良母的形象,亦不去看靳昭东那一家之主的高大身影。 超市付款处,乔念昭亲昵碰碰靳昭东的臂膀:“爸爸,这些可都是妈为你买的,你付钱哦!”一句话也拉回了靳昭东远望的失神视线。 靳昭东极淡地笑了下,便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递给收银小姐,乔欣卉瞟了眼他疲倦的神情,眼底闪过晦涩,柔声责怪乔念昭:“都几岁的人了,还这么撒娇!” 乔念昭俏皮地吐了下舌头:“爸爸疼我,妈你嫉妒了呀!” 乔欣卉无奈地叹息,拎过装好的购物袋,却发现靳昭东没有动,还站在那里,不解地回头:“昭东,怎么不走,落下什么没买吗?” “欣卉,过些天我替你在外面买套房子吧。”靳昭东突然幽幽地说道。 乔欣卉面色一滞,一旁的乔念昭似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惊呼:“爸爸!” 乔念昭满脸的委屈,还想说什么,却被乔欣卉拉住,乔欣卉望着靳昭东苦笑:“如果那样可以让你方便的话,我住哪里都无所谓的,毕竟你跟凝雪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她刚才看到可能生气了,我等会儿做完饭就整理一下搬出去住吧。” “妈你——”乔念昭听得心头着急,又看向靳昭东:“爸爸!” 靳昭东看着乔欣卉,注意到她微微笑起时眼梢的细纹,还有那一袋子的食物,心头一软,拍拍她的肩,脸上却是惆怅的惘然:“不说了,先回家吧。” …… 靳子琦被苏凝雪拉出超市,才发现她们竟然是两手空空出来的。 一购物篮的东西现在应该还乖乖地躺在付款处旁边的地上。 靳子琦看了看苏凝雪,她却冲自己笑了笑,看上去有些勉强,声音略微的暗哑:“小琦,今天我们去外面吃饭吧,我不想煮了。” 苏凝雪有些魂不守舍,靳子琦看得心疼,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妈,你对爸爸既然还是有感情的,为什么要这样退让?” “有感情又怎么样?”苏凝雪抿了抿嘴角,抬手将靳子琦鬓角被风吹乱的长发捋到耳根后,“我不否认我还没有真正的放下,偶尔梦醒还会想起他,毕竟生活了几十年的人,不是说忘记就能忘记的。” “那为什么要……” 苏凝雪却打断了她的话,她的表情云淡风轻,仿佛前尘往事都已过往云烟,她幽幽地开口说着:“输了就是输了,结局都摆在那里了,再争强好胜有什么意思?给他机会一再地看轻我吗?如果抓着那个女人的头发撒泼就能挽回一个男人的心,二十多年前我就那么做了,但是我没有,所以,现在也不会那么做。” “在感情的世界里,谁先爱上注定要输得重,现在,我要放自己一条活路,黯然地转身又怎么样?我承认自己输了,那就让相爱的人一直到永久吧。” …… 在外面吃过午饭回南都花园,苏凝雪还是把那份离婚协议书交给了子琦。 “我不想再回靳家了,你这几天有空替我去一趟,把它交给你父亲。” 离婚协议书被装进了一个崭新的牛皮纸袋里,就连口子也被封得很整齐。 就如苏凝雪的性格,一丝不苟,一旦决定一件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宋其衍打电话过来查岗时,靳子琦正坐上计程车去靳家别墅的路上。 她拿着那份薄薄的离婚协议,跟宋其衍大概说了一下,宋其衍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离婚也好,对妈来说也算是解脱。” 作为旁观者,宋其衍看得比她明白许多,然而她依然唏嘘不已:“妈对爸并不是真的无情,然而再一起过下去也只是一种相互的折磨。” 毕竟他们之间,隔的不是一个第三者,还有一个时刻提醒着这段婚姻失败的证据----乔念昭,越想去忽视却越是像根鱼刺哽在喉中。 “妈既然下决心这么做了,那一定也不会错,就算真的判断失误了,又能如何,她不是还有我们吗?” 靳子琦听得心头一暖,宋其衍继续道:“这也算是给父亲一个看清自己内心的机会,让他仔细想想自己这一生究竟错失了多么好的珍宝。” 珍宝?母亲对父亲来说,真的是珍宝,而不是鱼目? 靳子琦涩然地一笑,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人就是有这样的劣根性。 这一次,不再是乔欣卉,是她的母亲要做一次她父亲心里的最好。 …… 靳家书房里,靳子琦将离婚协议搁到了靳昭东的书桌上。 没有漏看靳昭东在看到里面硕大的“离婚协议书”五个字时气愤的表情,他豁然起身,毫不犹豫地,就把协议揉成一团扔出了窗户。 “你母亲胡闹,你也要跟着闹吗?”靳昭东铁青着脸质问靳子琦。 靳子琦把视线落在窗外草坪上的纸团,“这是妈的意思,妈已经签字了,她让我告诉你,你不想签也没关系,她会让魏叔叔上诉的。” 靳昭东听到靳子琦传达的出自苏凝雪口的冷血言论,脸色煞白,一双手重重地拍在桌面上,回音震耳欲聋,是掩饰不住的愠怒。 “离婚?她倒是想得好,跟我离婚然后和乔楠在一起吗?” “这个婚姻问题出在爸和妈自己身上,没必要牵扯不相关的人,乔叔叔只不过是在妈要恢复单身后展开追求罢了。” “乔叔叔?”靳昭东重复着靳子琦对乔楠的称呼,一时激动下,咳嗽起来,他脖颈动脉浮动,瞪着靳子琦:“胳臂肘往外拐,到底谁是你父亲?” “我不知道你们大人的恩怨,我看到的是一个真心对妈妈好的男人,那样一个倾心付出的人,难道不值得我称一声叔叔吗?” 靳昭东嗤笑一声,坐在转椅上,捂着自己的额头,闭眸许久后才睁开眼,冷淡地横了眼等候在那里的靳子琦:“离婚的事让你妈亲自跟我谈,别让你做中间人,我要她自己告诉我她想要离婚。” “我不认为你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靳子琦神态淡漠地开口:“其实应该跟爸爸你说一声恭喜,几十年的美梦终于可以成真了。虽然离婚会分去你不少财产,但跟你这么多年坚守的爱情相比,是不是也是身外之物?” “我刚才进来,收到了招待,看到了乔欣卉,她就像是这里的女主人招待我,也把这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相比于母亲在这里的日子,她确实更加适合靳家女主人的位置,我想母亲也是清楚了这点才会退位让贤,让能者居之。” 靳昭东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但他不愿意承认靳子琦说的事实。 “那只是你一个人的想法,不要随意附加在你母亲的身上,你欣……她只是暂时住在这里,等我找好了地方,她就会搬出去住。” “这些金屋藏娇的话不要跟我说。”靳子琦的眉头紧紧地皱起,语气里也是毫不克制的冷厉,“你爱把她留在这里多久就多久,跟我有什么关系?” “子琦……”靳昭东眼圈有些发红,“我只是想要照顾她,这些年她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我什么也没做过,现在做点补偿也有错吗?” “她是无辜的,那我母亲又何其无辜?你是没有为她做什么,可你把你的爱情给她了,你给我的母亲也是什么,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靳子琦顿了顿,“说错了,你甚至都不能保证自己的躯壳对母亲忠诚,你如果觉得这些年对她们母女不公平,那就让她们住在这里吧,昭告天下那是你最爱的女人和你们爱情的结晶。” “念昭……念昭……这个名字起得,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靳子琦讥诮地一笑:“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知道让她姓靳?还是您也在害怕什么?害怕失去现在拥有的财富和地位吗?别说当初和母亲结婚你是迫不得已,如果不是你自己妥协在了家族的压力下,又有谁能压着你去领结婚证?” 靳昭东被她咄咄逼人的气势说得有些恼羞成怒,双手死死地握成拳,想要开口反驳却被靳子琦制止,“你跟乔欣卉之间有什么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请不要再说给我听了,我想我知道一个故事就够了。” “一个二十一岁的千金大小姐,不远万里赶赴新疆寻夫,即使是被扒了钱包后也没有气馁,拎着一袋橘子只身上天山,可是她换来的又是什么?一个人抱着还在襁褓里的孩子等待丈夫回来,结果却等来了离婚协议书!” 她说得太快太急,一时情绪太激烈,她停了会儿,深吸了口气,才自嘲地继续说道:“乔欣卉可怜吗?她十月怀胎陪伴在她身边呵护备至的是谁?乔念昭可怜吗?在我缺失的那些童年里,又是哪个野种在喊我的父亲爸爸?” 与她的尾音一同落下的还有剧烈的敲桌声,不过野种两字,便激怒了他? 靳昭东望着她错不悔改的倔强样,目光有些恍惚,似乎透过她在看另一个女人,良久良久的对峙,却终究没有朝她扇上一巴掌或是厉声训斥。 他的神色瞬间衰老了几分,错开了和她对视的眼,“所有的错都在我,你要怪就怪我好了,不要再迁怒到她们母女身上。” “是迁怒吗?”靳子琦觉得自己的指甲都要去嵌进肉里了。 “乔欣卉身为一个有夫之妇,大学几年的高等教育就是教导她如何成功破坏别人的家庭,却还要装出一副‘我不过是爱他,没想要破坏他婚姻’的鬼模样?爸爸,你什么时候这么单纯了?她要真是善良,又怎么会三观不正当小三?” 靳子琦发觉自己竟然比母亲还要刻薄几分,也许是上午超市偶遇挤压的怒火,也许是因为怀孕了才会这样容易动火,她只知道自己不吐不快! 即便这些难听的话会伤到自己的父亲,然而想到母亲便觉得很不值,这份不值也让她更加不待见在这个别墅里俨然一副女主人姿态的那人。 “子琦,这是你该说的话吗?靳家这些年就是这样教你的吗?我苦心栽培你成为靳家的继承人,你现在回报我的是什么?” 靳昭东望着她的目光颇为失望,“恪守本分,行事有度,言行举止间注重礼义廉耻,你又做到了几点?!” 靳子琦却微笑起来,却又蹙着眉头:“这话爸爸你应该对鸠占鹊巢的那对母女说吧,别忘了,她们母女干的事可是如出一辙啊!” “你——”靳昭东神色一冷,却是被她逼得寸步难行。 靳子琦笑得越加自然,“在这个家,我恪守规矩,安分度日,家族赋予我的责任我努力承担着,希望能自尊自爱成为靳家名副其实的继承人。可是,爸爸,我没有得来应有的回报,您的另一个女儿好像没有恪守该有的规矩,却能轻而易举地就把本该属于我的东西都夺走,甚至让我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爸爸,难道您定给我们两姐妹的规矩也有不同吗?还是,我理解错了你的规矩?” 靳昭东垂眸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靳子琦的眉眼间已有了几分不悦:“四年前的事你还在怪我?” “爸爸你说笑了!”靳子琦挑了下眉:“我只是想知道恪守本分的好孩子又会得到怎么样的奖赏。毕竟,不管是我的父亲你,还是我的前未婚夫,可都喜欢不安于室,逾矩乖巧的女子啊!” 紧闭的书房门“砰——”地一声,被用力地推开,乔念昭那拔尖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爸爸,我就说她不会原谅我的!” 靳子琦回眸,便看到气势汹汹而来的乔念昭,心里暗笑,果然,喜欢偷偷摸摸躲在暗处的女人,这些年也没有长进,还是喜欢偷听她跟父亲说话。 只是现在,不再听完后默默地退下,而是敢踹开门过来跟她叫板! 靳子琦双手环胸,冷眼望着已经到跟前的乔念昭,乔念昭被她这样一看,莫名地就往旁边退了一步,转而跟靳昭东委屈地抱怨。 “爸爸,现在你总该看清楚,究竟是谁欺人太甚!” 靳昭东看到乔念昭突然破门而入有些不高兴,尤其看到靳子琦那盛气凌人的姿态和乔念昭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样子,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靠在椅背上,揉着胀痛的太阳穴,挥挥手:“我累了,都出去吧!” “爸爸——”乔念昭不想就这么罢休,却被靳昭东一声厉喝:“我的话没听到吗?整天闹,想要闹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乔念昭嘴巴一扁,侧眸怨恨地瞧了眼靳子琦,愤愤不满。 靳子琦懒得理会她,转身离开前,又偏过头冲靳昭东淡淡地笑了笑:“离婚协议爸签完字就寄吧,你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要是闹上法庭……” 靳子琦没再说下去,径直走去门口,身后还传来乔念昭错愕中带着欣喜的声音:“爸爸,你要离婚?这个是离婚协议吗?” 又停了下来,靳子琦侧头看着乔念昭,吐字清晰:“爸爸,我也不是非得继承靳氏不可,可是,本该是我的东西,容不得旁人再三觊觎,该我的,毫厘不让,我是你亲手培养出来的,你该相信我是个什么性子?” 靳昭东抬头看着她,目光意味不明:“即便是跟所有人为敌也不放过?” “爸爸,你说笑了呢,我从来都提倡与人为善。” 靳昭东却在靳子琦的眼里看到了狠绝,心头一震,不由地扫向身旁的乔念昭,血缘,怕是到靳子琦的手里,早已成为了陌路了! “子琦,我的遗嘱也是可以修改的。” “爸爸,古人有云,好儿郎不谋爷田地,这话我记在心里。” 又往门口走了两步,蓦地回头,清雅的脸上是小女人的娇羞:“并且,我有人养。”那个人,比靳氏不知要有钱多少倍。 靳昭东被她混不在乎的模样逼得脸色黑沉,而乔念昭却是在听到遗嘱两字后便焦急万分,不断扯着靳昭东的衣袖询问,生怕自己没份。 靳子琦走出书房,站在走廊上,深呼吸了一口,眼角瞟了眼敞开的书房门,修改遗嘱?那也得确定自己还有遗产可以遗留下来。 转身下楼,便看到楼梯口的乔欣卉,正端着一杯咖啡站在那里。 乔欣卉见靳子琦回头,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不自在,但还是努力扯了个笑容:“子琦,要离开了吗?快晚饭了,要不吃了再走吧。” 靳子琦只是瞥了她一眼,并未多加理会便下楼,刚走下几步,便听到客厅里传来那倚老卖老的声音:“欣卉啊,人家不愿意,你又何必自讨没趣,你也是给我们靳家生下孩子的女人,怎么算也该是她的一位长辈。” 靳子琦停驻了脚步循声望去,孙兰芳正坐在沙发上,颐指气使地微仰着下颌,一副眼高于顶的嚣张样,还真把自己当成靳家的顶梁柱了! “忽然想起已经很久没在家里吃饭了,今晚就留下来吧,欣姨和奶奶虽然都不是这个家的人,但好歹也是客人,大家一块坐去客厅聊天吧,家里可不缺做饭的佣人。” 靳子琦说这便兀自走去客厅,脸上也是一派坦然,丝毫不去管乔欣卉难堪的脸色和那握紧咖啡杯的双手。 在孙兰芳鄙夷的斜视里,靳子琦拿出手机给宋其衍打了个电话,让他来这里吃晚饭,宋其衍几乎没什么犹豫就应了下来,语气竟有些欢欣雀跃。 傍晚时分,宋其衍就到了,还特意去商场提了两袋子的礼品,大摇大摆地进了靳家,靳子琦迎上去,他压低嗓音和她咬耳朵。 “如果等会儿我笑出来,可千万要掐我啊!” 靳子琦扬眉嗔了他一眼,忍不住勾起嘴角,这场战争看来胜算颇高啊! 【008】被关进酒窖的乔念昭 孙兰芳瞧见门口你侬我侬的两人,轻嗤一声,撇过头继续看电视。 乔欣卉从厨房出来,看到到来的宋其衍,似乎也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打招呼,索性就转身想走,却被宋其衍眼尖地发现并且喊住。 “难道这位就是念昭的母亲欣姨?”宋其衍拉着靳子琦走过去。 乔欣卉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并未立即就逃开,温雅的表面下也是沉稳的性子,她冲宋其衍点点头:“上次没好好认识一下,你是子琦的丈夫其衍吧?” 宋其衍咧嘴一笑,露出皓白的牙齿:“欣姨客气了,我个后生晚辈,怎么好意思劳您这么放低身段问候?对了,欣姨,在这里还住得习惯吗?” 乔欣卉扯了下嘴角,并未开口回答。 作为聪明人,这个时候沉默确实是最好的回答。 面对宋其衍这种笑面虎,无论她的答案是什么,都可能被扭曲掉原来意思。 靳子琦挽着宋其衍,浅浅地笑了一下,“你这话问得多余了,欣姨怎么会不习惯?现在这个家的女主人不是搬出去了吗,做什么事都可以无所顾虑了。” 说着转而看向乔欣卉:“你说是不是,欣姨?” 乔欣卉面容神色一僵,倒是那边的孙兰芳插话进来,语气里饱含了对苏凝雪的斥责和不满,俨然一副长辈训斥不懂事的晚辈模样。 “子琦啊,你有空回去说说你妈,都几十岁的人了,还真当自己是小姑娘?还要离婚?我们老靳家什么时候离过婚,她倒好,一个劲想往咱们靳家的门面上扑脏水,老爷子在世时如果不替她撑腰她哪能在老靳家待到今天?” “现在是翅膀长硬了也不把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欣卉怎么说也给咱们老靳家生下了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那母亲就是心胸狭隘容不下人,才会让自己过得那么苦,男人嘛,怎么可能只让她一个人说了算!” 理直气壮,理所应当,还头头是道。 靳子琦嘴边噙着笑,不冷不怒,好似没有听到孙兰芳那番“大道理”。 乔欣卉为难地看着孙兰芳,想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兰姨……”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不成?”孙兰芳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大家里出来的女人就是娇气,男人哪里有不犯错的,她倒是抓着不肯放了!” “呵呵,这位奶奶说的没错。”宋其衍忽然缓缓笑开,点着头附和孙兰芳。 孙兰芳见宋其衍那样,更加得意地轻哼一声,心想,还是这个小子上道! 岂料宋其衍却突然话锋一转:“像奶奶这样从小家出来,却能过五关斩六将,一连成为两家大户儿媳,即便是回到娘家都能一把手坐稳的小家碧玉,在这个世上还真是屈指可数,奶奶也算是女中豪杰中的枭雄了!” 用了枭雄这个词,已辨别不出宋其衍话里的褒扬还是讽刺之意。 “你——”孙兰芳起得差点吐出一口血,为自己的识人不清,刚才怎么还认为这小子是个识时务的,这明明就是个一身匪气的痞子! 宋其衍却是冲着她笑,眼眯成了一条缝,一口白牙在嘴里闪闪发亮。 “哎呀,奶奶,您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不用不好意思,我都是实话实说,您的那些丰功伟绩我也不过是略有耳闻,称不上崇拜但也佩服得紧!” 宋其衍一脸无辜,离客厅站得远远的,任孙兰芳想砸东西也心有余力不足。 偏生他还不消停,扭头贴近靳子琦的耳朵,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这年头不怕不要脸,就怕明明已经没脸没皮了还要戴着张面具四处招摇。” “你……你你你……”孙兰芳胖嘟嘟的手指指着宋其衍,半天说不出话来。 宋其衍却好整以暇地揽着靳子琦,轻挑眉梢,自顾自地带着靳子琦走去客厅里,在孙兰芳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这才抬头看向孙兰芳,笑得灿烂。 “别这样啊,奶奶,我知道您一身正义之气,最见不得的就是那种倒贴上门、恬不知耻的人,不过您也别气,”宋其衍朝送茶过来的虹姨道:“虹姨,老奶奶太正直了,刚才听我一说那些鸠占鹊巢的恶人就起得说不出话,你给她倒一杯凉茶来吧,别的不求了,只求降个火,要是在我们家出了什么事可不好了。” 孙兰芳涨红了一张老脸,战巍巍地瞪着宋其衍那欠揍的笑脸,乔欣卉已经隔了托盘,快速过来替孙兰芳顺气:“兰姨,你怎么样了?” “有他这么说话的吗?想要气死我老太婆就直说,别拐着弯骂人!” 靳子琦放下手中的水杯,冲气急败坏的孙兰芳微笑:“您这话可是冤枉其衍了,幸好这里也就您跟欣姨,要是被别人听去了,指不定还怎么编排我们夫妻。” “兰姨,别生气了,这里面可能有误会。”乔欣卉依然好心地劝着。 然而看在靳子琦眼里,乔欣卉的这份贤淑却有煽风点火之嫌。 老婆子越生气难保不会在靳昭东面前嚼舌根子,如今苏凝雪也搬走了,再让她跟宋其衍不受待见,那么,以后靳家是谁的,还不是一目了然? 当然,乔欣卉心里究竟是什么想的,靳子琦就不得而知了。 只因她是破坏她父母婚姻的第三者,她父亲私生女的母亲,所以她无法把乔欣卉往好人这个词语沾边。 倒是虹姨没多久,真的端了一杯凉茶上来:“老太太,喝杯茶消消气吧!” 孙兰芳非但没压下怒气,反倒一把扫翻了茶杯,顷刻间,客厅乃至整个别墅都萦绕着器具摔破的刺耳声响,也惊动了二楼书房里的人。 靳昭东一出来就看到客厅茶几下那只碎裂的玻璃杯,眉头一皱,刚想问怎么回事,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靳子琦和宋其衍。 靳子琦听到开门声就抬头,跟错愕的靳昭东一笑:“欣姨的盛情难却,我就叫其衍一起过来吃饭了,爸应该不介意欣姨的手艺被我们尝去吧?” 靳昭东的俊脸一僵,却没有回应她,转头看向这边的孙兰芳,而乔欣卉正一下一下轻柔地抚着老太太的背,不由问出口:“怎么回事?” 孙兰芳一见靳昭东来了,立刻哭丧着脸喊起来:“你教的好女儿选的好女婿,我老太婆年纪大了,就被这么不待见,想当年我含辛茹苦地拉扯你长大,跟着你爹时吃了上顿没下顿,宁愿自己不吃也不能让你饿着!现在……” “不说了,每次说起来眼泪就止不住地下来,老太婆是该死了,留在这个世上也只能碍着人的眼,惹人嫌倒不如一头撞死在那柱子上好了!” 孙兰芳说着就要起身冲向客厅里的柱子,却被乔欣卉及时拉住制止:“兰姨你这是要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别冲动!” 孙兰芳一边仰天大哭一边对着胸口又捶又打,只可惜哭了半天也没有一滴泪下来,被乔欣卉拉在怀里,扑了两下硬是没有扑到柱子上去。 宋其衍看了孙兰芳的表演,颇为瞠目结舌,靠在靳子琦身上,显然活了几十年还没见过这么撒泼撒得理直气壮的女人! “倒是我的罪过了,她要真死了晚上会不会找我来锁魂?” 靳子琦瞟了他一眼,忍不住哼了一句:“德行。” 宋其衍看了她娇嗔的一面,眼底精光一闪,搂着她心里甜滋滋的,哪里还会去注意那边正寻死觅活等着他去磕头认错的老太太? 靳昭东快速走下楼,就近看明白客厅里闹哄哄的一幕时顿时黑了脸。 然而,正因为孙兰芳所说的那般,靳昭东依然顾念着孙兰芳的生养之恩,才没把她赶出去,甚至还好吃好喝地在家里供着。 也是这份纵容,让孙兰芳至今看不清这靳家当家的是谁。 “妈,你到底怎么了?”说这话时,靳昭东的语调已经不复往日的尊敬。 孙兰芳却没有回答他,她就像是个独裁的女帝一样,颐指气使地指着靳子琦夫妻所坐的沙发,跟自己的儿子下令:“这样没教养的人,你怎么还请进门?” 靳昭东面露尴尬,瞄了眼靳子琦,护犊之情还是有的。 “妈,子琦是我的女儿,你的孙女,你怎么能这么说?” 孙兰芳一听,哪里受得了这个打击? 儿子竟然不帮自己,还要给那两个欺负自己的小崽子撑腰! 孙兰芳一把推开乔欣卉,摇摇欲坠地站起来,一头捂着太阳穴,脸色苍白。 “妈!”靳昭东担忧地上前想要去扶她,却被她拒绝地避开。 “你就好好跟你的孩子相处吧,我这老婆子就不劳你费心了!” 孙兰芳说着就独自一人步履维艰地走上楼,乔欣卉急忙赶过去搀扶她的手臂,靳子琦坐在客厅里,能听到孙兰芳一两句话。 “这事你别管,什么样的母亲养出怎么样的孩子,我今天算是见识了!瞧那口蜜腹剑上不了台面的模样,幸好念昭不像她那样不识礼数,不然,真真抹黑了老靳家的名声!” “等改天找个机会,我就让昭东跟那女的把这婚离了,别让我的孙女在外面抬不起头来,知道吗?” 明明是商量的语气,但客厅里的众人却听出了那不容置喙的命令意思。 尤以靳昭东的脸上最为难看,别人不清楚,他还不了解母亲的脾气吗? 孙兰芳十六岁嫁进靳家,十七岁便生了靳昭东,也在靳家站稳了脚跟,即便是在生完孩子的那段日子,也是按规矩伺候公婆,不敢怠慢。 像这样一个有着浓重封建思想的老妇人,又怎么容得下事事能干的苏凝雪?相比之下,乔欣卉这样温柔可人的女子必然更得她的欢心。 在孙兰芳的心目中,外头是男人的天下,家里是女人的天下。既然做了老靳家的媳妇,就应该安守本分,伺候公婆,相夫教子。一个女人,即使丈夫再宠爱,可是不见容于公婆,也是失败。 结果那个苏凝雪嫁到靳家,不但不伺候自己,还整天摆出一副清高的姿态,生了个女儿不说,后来竟然还敢狮子大开口要进入靳氏! 像这样不知好歹的女人,却成为了她的媳妇,这不是明着给她一巴掌吗? 孙兰芳年轻时在那些手帕交里,也是顶顶拔尖的人,娘家孙家有权有势不说,丈夫也是对她言听计从,却偏偏要整日听到苏凝雪的冷言冷语! 不错,这也是靳昭东的父亲死后她为什么要改嫁的原因。 在靳家儿媳妇根本不事事顺着她的意,相反的,还要跟她对着干,这对于从小娇生惯养的旧时官家小姐孙兰芳来说,怎么可能忍受这种日子? 靳昭东死后没多久,在靳氏就再次出现危机,股价跌宕,不少决策层精英被挖角的背景下,孙兰芳义无反顾地拿着自己该得的财产远走高飞了! 当然,孙兰芳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今天再回到靳家有什么不对,这靳家当家作主的是她生下来养大的儿子,要儿子供养不是附和中国自古传承的美德吗? 孙兰芳心里这种唯我独尊的思想,在看到靳子琦后迅速地膨胀开来,因为这个孙女跟苏凝雪简直一个模样,不把她老人家放在眼里! 要是把这对母女安置在靳家,老靳家还不翻了天,以后还怎么立规矩? 于是,在孙兰芳走上楼的这会儿工夫,她就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势必要让昭东讨一个合她心意的媳妇儿回来,如果他不答应,她自有逼他点头的一套法子,自己生的儿子要还制不住他,她孙兰芳三个字倒过来写! 看到孙兰芳回屋,靳昭东才头疼地揉着额头回身,看了眼靳子琦,便把目光落在宋其衍身上,“既然来了,就吃了饭再回去吧。” 宋其衍点头应下,也许是开场就旗开得胜的缘故,脸上也是笑容浓郁。 正是这晃人眼的笑容看得靳昭东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语气也不如之前的平和:“我有事先回书房,你们就坐在这里看会儿电视吧。” 说着就兀自转身回了书房,徒留下客厅里相亲相爱的夫妻俩。 宋其衍的嘴角带着笑,对这种安静和祥的气氛适应良好,将子琦拉到自己的腿上,把她环在自己的怀里,摸着她的肚子凑近她低语。 “医生说前三个月是危险期……”然后便没有了下文,只是一双眼睛晶亮。 靳子琦细细一琢磨,便明白了她怀里的意思,脸慢慢地热了起来,碍于这是在外面,强装镇静地把手伸到他的后背,轻轻地捏了他一把。 宋其衍“嘶”地倒吸一口气,龇牙咧嘴地去摸自己被掐红的地方。 靳子琦却顺手推开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满脑子的黄色思想。” 宋其衍一扬俊眉,身上的匪气自然而然流露,既然她不让他抱,那他让她抱好了,随意地倒贴过去,英俊的脸上却满是严肃的神情。 “那倒是跟我说说你纯白的思想,我秉着不耻下问的精神不吝赐教!” 靳子琦忸怩了起来,想要避开他的触碰,宋其衍却越缠越紧,勾着嘴角笑开,“其实还有别的方式的——” 略显沙哑的性感嗓音,湿热的呼吸吹在她的耳根,她的脸豁然一红,在他抓着自己的小手移向他平坦坚实的小腹时低低的一声尖叫。 另一只手朝他的身上招呼过去,嘴里也不肯服软,“你个色胚子!” 宋其衍躲避着她的花拳绣腿,又不怀好意地在她身上暧昧,低低地笑:“我怎么就成色胚子了?还是你脑子里正在想什么不健康的事,嗯?” 靳子琦恼羞成怒地揍了他几拳,两人正要掀起一轮混战,楼梯上响起一阵高跟鞋踏地的清脆响声,也让两人立刻停住了手。 楼梯口,乔念昭正一脸诧异地看着沙发上衣衫不整的两人,尤其是宋其衍,松开的衬衫扣子露出麦色的胸膛,让人不免看到后浮想联翩。 靳子琦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确定两人没有过大的走光率后,才挑眉回望向还怔愣地站在那的乔念昭,而乔念昭看宋其衍的眼神让她着实不舒服。 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挪到足以遮住濒临*状态的男人位置。 乔念昭的视线被靳子琦挡住,又看到靳子琦冷漠的表情,挽起唇角,慢悠悠地抱胸走过来:“姐姐和姐夫真的好雅兴,打扰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了。” 靳子琦回之一笑:“哪里,幸好只是被你听到了,要是被家里的长辈听到,我们才要不好意思到钻进地缝里去。” 说着,坏心地把两人相握的手在乔念昭的眼前故意地晃了晃。 对于刚刚和苏珩风离了婚的乔念昭,哪里受得了这样*裸的刺激? 乔念昭涨红着脸,拔尖的语调刚刚响起来,却又是想起了什么而有所顾虑,才强行压制下去,忿忿的声音听上去更添了几分嫉妒。 “哪里会钻进地缝里去,姐姐和姐夫两人那都是经验丰富的人了,自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道理,其乐无穷啊,是我没眼识打断你们,该钻到地缝里去呢!” 靳子琦的美眸一眯,乍现的冷光硬是把靠近的乔念昭逼退了两步。 身后的宋其衍则已整理好了仪态,笑呵呵地拥着靳子琦,一双眼也是难离靳子琦,话却是对乔念昭说的:“就是再丰富也抵不上你雄厚的功力和手段啊!” 俊脸上的笑意让人揣度不出宋其衍的喜怒,然而那冷寂下来的声调让乔念昭不由地后退了一步。 可是她的嘴里却是不肯认输地又分辩着:“姐夫说笑了,我哪来的手段能让姐姐也逊色!” “偷人啊!我和小琦都没这手段呢。” 言简意赅的一句话一下子刺中乔念昭的罩门! 靳子琦垂眸轻笑,被乔念昭看去那是分外的刺眼,那是嘲笑她的证据! 乔念昭还想顶嘴,却被二楼从孙兰芳出来的乔欣卉叫住:“念昭,你上来一趟,妈有话跟你说。”说完,没看靳子琦他们就重新进了屋。 “哼!”乔念昭不屑地哼了一声,就转身又上了楼,昂首阔步的自信。 靳子琦和宋其衍对视一眼,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乔欣卉懂得不该正面和他们撕破脸,如果她想嫁进靳家,就必须维持好一个善良继母的形象。 即便不能跟靳子琦母慈女孝,也不应该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那一种。 乔念昭幸亏有这样一位既聪明又世故的母亲,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靳子琦在客厅里有些坐不住,便走去厨房找家里的阿姨聊天。 虹姨看到大小姐进厨房,有些诧异,擦擦湿漉漉的手,就要把靳子琦拉出去,笑着说:“大小姐你怎么进来了,里面人多,不小心撞倒你怎么办?” 靳子琦笑笑,“没事,只是搬出去了,有些想念大家所以进来看看。” 厨房里的佣人多则在靳家几十年,少则也有十几年,很多年纪大的也都把靳子琦当自己的孩子看,最近乔家母女住进来,他们也没刻意去讨好,相反的,都没怎么给她们好脸色看,即便是佣人也是恩怨分明的。 “大小姐,董事长一时被鬼迷了心窍,才会把那女人接进家里来,搁着夫人那样能干的好女人不要,那个老太太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靳子琦笑而不语,他父亲哪里是一时迷了心窍,那是已经迷了三十几年了,哪里看得到母亲的好,心里眼里都是乔欣卉的影子! 虹姨感慨着说:“女人一辈子就怕遇到一个不珍惜自己的男人,唉!” 是呀,嫁给一个不珍惜自己的男人太可怕了,足以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 她母亲在沉浮了三十年后决定放手,也算是没有把自己困死在执念里。 “董事长平日里跟夫人也是相敬如宾,怎么就会做出这等糊涂事,那个女人,虽说是个当家庭主妇的好料子,但也比不过夫人的干练,我要是个男人,绝对选夫人,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才有生活的激情和挑战!” 虹姨说到靳昭东为了乔欣卉抛弃苏凝雪,更是满脸鄙夷,手上的活却没拉下,有条不紊地收拾着碗筷。 “虹姨,去酒窖拿一瓶红酒来。”乔欣卉的声音从二楼传进来。 虹姨撇撇嘴,脸上是明显的不满,但还是搁下手里的盘子要去酒窖。 靳子琦自告奋勇:“虹姨,反正我闲着没事,我去拿吧。” “你怀孕了,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去!”虹姨提到怀孕时,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欢喜,就跟自己闺女有了孩子一样,“要不咱们一块去吧,还能聊会儿天。” 靳子琦跟宋其衍说了一声,就陪着虹姨一块去酒窖。 一路上,虹姨告诉靳子琦,靳昭东和乔欣卉并未住在一个房间里,靳昭东把她安排在旁边的客房里,而乔欣卉每晚都会热了牛奶或点心送去书房。 趁苏凝雪不在的这段日子,乔欣卉正用温柔攻略试图让靳昭东倒向她。 也许,她正在利用靳昭东对她有情这一点放手一搏。 和虹姨取了红酒准备离开,却发现乔念昭不知何时也跟过来了。 “姐姐真是贤惠,连给姐夫准备的红酒都要亲自来拿。” 乔念昭也没等靳子琦的回答,径直走进酒窖,视线在众多红酒上来回,尔后瞟了眼虹姨:“那瓶九八年的罗曼尼。康帝呢?” 那神态那架势,俨然是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主人! 虹姨看了心里有些不痛快,一个小三生的女人登堂入室不说,还敢对她们大小姐这么放肆,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当下虹姨便不怎么乐意地说:“这个酒窖不是谁都能来的,况且那瓶酒是董事长珍藏的,乔小姐要么换一瓶要么去问问董事长。” “虹姨。”靳子琦轻拍虹姨的手,自然也是看出虹姨对乔念昭的不喜。 乔念昭看靳子琦都忍气吞声了,胆子更大了,轻蔑地扫了眼虹姨:“哼,一个吓人罢了,也敢对主人家指手画脚,姐姐,家里的规矩可得立立了。” 靳子琦含笑地点头:“你也说是主人家了,虹姨做事向来恪守本分,对我这个大小姐可有什么无礼之处,既然你要拿酒,虹姨告诉她,让她拿吧。” 乔念昭听得脸一阵青一阵白,靳子琦那一脸施舍的样子着实讨厌! 什么主人家,她也是爸爸的女儿,凭什么靳子琦一个人享受公主待遇? 虹姨看着乔念昭那嫉妒抓狂的模样,心里暗笑,还是大小姐有办法,也不再计较,随手给乔念昭指了指那瓶酒的方向:“就在那里。” 乔念昭斜了眼靳子琦就风情万种地扭头去找了,靳子琦并未多介意给自己找气受,转身就招呼虹姨一块儿走人,任由乔念昭在这里找。 靳子琦走出酒窖,虹姨却故意慢了几步,左右看了一遍,趁周围没有人,转身把酒窖的门轻轻关上,很不小心地把门上的锁一扣,锁住了酒窖…… “虹姨,”靳子琦见虹姨没跟上来,便回身寻她,却发现虹姨鬼鬼祟祟地埋首在酒窖门口,“虹姨,你在做什么?” 虹姨忙把钥匙往自己口袋里一兜,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没什么,我们回别墅去吧,大晚上的,孕妇容易着凉!” 夜间,外面的光线并不是太好,所以靳子琦也没看到门上的那把锁。 …… 晚饭时间,众人纷纷入座,靳子琦自然跟宋其衍紧挨着坐下。 靳子琦不得不佩服宋其衍,他时刻保持着嘴角的微笑,优雅地摊开餐巾,还跟靳昭东偶尔说几句话,当靳昭东说话时,他则做出侧耳倾听的姿态。 靳子琦不由低头弯起嘴角,和宋其衍这种人精耍心机,只会自掘坟墓。 乔欣卉一直在厨房和餐厅两点一线奔走忙碌,摆满了碗筷就开始指挥着佣人布菜,当佣人打开红酒给宋其衍倒上时那边乔欣卉已经替靳昭东准备了果汁。 “差点得肺炎的人怎么还能喝酒,今晚就喝点果汁吧!” 靳子琦眉目不动,喝了口虹姨给自己温好的牛奶,眼角扫向乔欣卉,那温婉的脸上是淡淡的关切,连她都心动了更何况是男人? 宋其衍含笑地附和:“是呀,爸爸,难得欣姨这么用心榨的果汁,你可不能辜负了欣姨的一番心意啊,红酒我来喝就可以了。” 靳昭东却总觉得宋其衍这话说得暗含讽刺,然而,那张谦逊的脸怎么看都是一派坦诚,不由地又看向靳子琦,却只看到她低垂的眼睫,掩盖了眼底情绪。 靳昭东没再拒绝,接过果汁,也招呼乔欣卉坐下:“你也别忙了,家里有阿姨,以后这种事就交给她们做好了。” 乔欣卉脸上流露出感动的柔情,却没有当即坐下,而是眼睛四下看了一遍,靳昭东也发现饭桌上少了两个人。 “妈和昭儿人呢?” 话音刚落,二楼便走下来虹姨,她刚才是被乔欣卉使唤去叫孙兰芳了。 “董事长,老太太说她不饿,就不下来吃饭了,也别给她送上去。” 虹姨的脸色不是很好,很容易就看出,孙兰芳没少为难她,以孙兰芳的脾气,估计原话比虹姨传达的更难听一些。 听到自己母亲突然不吃饭了,靳昭东沉吟了片刻,他自然知道母亲是个固执的女人,这番是对他刚才偏袒子琦做出的无声抗争! 靳子琦闻言和宋其衍面面相觑,暗自冷笑,这个老太太是要绝食了? 她真当自己是甘地,崇尚非暴力不合作的精神让他们屈服上去道歉? 宋其衍突然开口打破沉默:“老太太年纪大了,偶尔少吃一顿也是好的,她的体重应该严重超标了,是该控制一下血糖和脂肪了,爸就别担心了。” 靳子琦差点一口呛出自己嘴里的牛奶,老太太要是躲在门口偷听到宋其衍这番话,会不会直接冲下楼找他拼命? 靳昭东却好像真的考虑起宋其衍的建议,稍后摆摆手,是打算暂时搁置孙兰芳的晚餐问题,刚提起筷才想起还少了一个。 “那昭儿呢?怎么不见她的人,又跑到哪里去了?”靳昭东说着皱起眉头。 显然,乔念昭这样招呼都不打跑出去不是一两次了。 “那孩子刚才还说要替她姐夫去选一瓶红酒的,怎么还不回来?” 乔欣卉一句话便把靳昭东怪罪乔念昭的话都推到了宋其衍的身上,那意思就像是在说,你看,我女儿是给你女婿选酒才没回来的,不表扬就算了还骂她? 宋其衍转头朝靳子琦无辜地眨了眨眼眸,管我什么事? 靳子琦抿了抿嘴角,无声地回答,找你当冤大头呗! “嗯,别等她了,先吃饭吧,等会儿自然就回来了。”靳昭东发话。 一家之主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哪里还敢有异议? 和宋其衍跟靳子琦的低声笑语不同,乔欣卉还是时不时望向门口,一顿饭也是吃得心不在焉,靳昭东则闷声不语地夹菜扒饭。 一顿饭吃得还算宾主尽欢,只是快到一半时,乔欣卉再也沉不住气,转头问送菜上来的虹姨:“虹姨,你知道念昭去哪里了吗?” 虹姨想了几秒,才回答:“应该还在酒窖里吧,刚才去取酒时看到了。” 真的去取酒了?那怎么老半天的还不回来,难不成出什么事了? 乔欣卉和靳昭东对视一眼,便纷纷搁下筷子起身,靳子琦和宋其衍自然也不甘落后,一同追了出去,说是担心,其实看热闹的成分居多。 也许是那瞬间紧张的气氛,连带着厨房里的佣人都好奇地跟去酒窖。 虹姨在前面带路,刚走到酒窖门前,乔欣卉也看到了那把锁,而虹姨已经先发制人地拍了下自己的头:“哟,看我老糊涂了,怎么把门给锁了!” 乔欣卉当即黑了脸,双手紧紧地捏在一块儿,这酒窖里可是开着冷气的,从念昭说要来拿红酒的时间算起来,快一小时了,大冬天的,怎么受得了? “别急别急,我这就把门打开。”虹姨这话怎么听都觉得在幸灾乐祸。 宋其衍贴近靳子琦,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问她:“你是不是知道啊?” 靳子琦摇头,她也没想到老实憨厚的虹姨竟会来这么一招整乔念昭。 这出来,人都快成冰棍了吧? 当然,死是不可能的,毕竟里面还不至于零下几度,顶多让她感冒一个。 虹姨门一打开,乔欣卉就冲了进去,昭儿昭儿地叫了几声,靳昭东路过虹姨时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后也跟着去找乔念昭。 其实根本不用怎么找,乔念昭正裹着酒窖里一块盖红酒的麻布,红着鼻子,愤恨地坐在一处冷气吹得比较少的角落,麻布下的身子瑟瑟发抖。 当众人推门而入时,乔念昭正在那里咬牙切齿地咒骂靳子琦。 她认定是靳子琦让那个下人搞的鬼。 当她拿了酒心情愉悦地走到门口,却发现怎么也拉不开门,喊人外面也没人理会,最后不得不拿了这块脏布裹在身上才不至于冻晕过去! 谁让她刚巧没穿羽绒服,只是穿了一条薄薄的裙子和一双单皮靴…… 此刻,见到有人进来,被乔欣卉拥入怀里关心,乔念昭却一心只想找到靳子琦的身影,然后看到了门口金童玉女般站立的靳子琦和宋其衍。 那一瞬间,嫉妒,委屈,仇视,寒冷,统统化为愤怒的火焰熊熊燃起。 她一边挣开乔欣卉一边对着靳子琦破口大骂:“靳子琦,你什么意思?你故意让那个下人锁门,是想冻死我吗?你这个恶毒的坏女人!” 已经有围观的佣人站出来说话:“乔小姐,你这话说得不对,虹姨刚才都说了,是她不小心关了门,你不能什么脏水都往我们大小姐身上扑啊!” “是呀是呀,乔小姐,你怎么能这么做,有点过分了!” 乔念昭见这些睁眼说瞎话的,气得整个人狠狠地抖起来,怒喝一声:“我说话管你们这群下人什么事,都给我滚出去,滚!” 说完,挣脱了乔欣卉,不顾靳昭东的喝止,就要冲过去跟靳子琦掐架。 “昭儿!”乔欣卉急急地追上去,想要拉住自己鲁莽的女人。 结果,刚跑了两步,不知从哪里伸出来了一只脚,她一时刹不住就绊了上去,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后背又是受了一股子重力,一下子摔了个四脚朝天。 听到背后的那声巨响,乔念昭才回过神,转头就看到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的乔欣卉,也顾不上找靳子琦麻烦,直接折回去看乔欣卉伤势。 “妈,你怎么样了?” 乔欣卉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其实这个时候不管有没有事,都得装没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她们还没在靳家站稳脚跟。 结果乔念昭哪里知道母亲的用心良苦,倏地站起来,恶狠狠地瞪着一干抬头看别处的佣人:“说,刚才是谁把我妈推倒的?” 酒窖内光线昏暗,再加上刚才乱哄哄的一团,谁下的手确实看不出来。 靳昭东也难看了脸色,家里的佣人竟敢都爬到头上来了。 “刚才是谁动的手,自己站出来,不然就别在这个家里待了。” 靳昭东威胁的话语刚出口,那边的虹姨便扯下了身上的围裙,连带着袖套都丢在地上,鄙夷地扫了眼乔家母女:“这个家三观都不正了,我待着还嫌晦气。” “虹姨你——”靳昭东被虹姨的嘲讽堵得脸色铁青。 虹姨却嘲笑地看着靳昭东:“今天不是董事长把我给辞退了,而是我再也不屑在这么个变态的地方工作,如果您一直这样执迷不悟,靳家迟早有一天要毁在您这对名不正言不顺的妻女和那个老太婆手里!” ------题外话------ 嗷嗷嗷,没想到就春节了,在这里跟大家拜个年啊!PS:有木有人跟我一样,活了二十几年都没看过春晚的? 【009】群魔乱舞(新年快乐!) 靳昭东被虹姨一顿话训得颜面无存,沉了脸色道:“虹姨,我念你在靳家几十年,才对你以礼相待,但你也别忘了,你只是家里雇来的佣人!” “爸,你这话说得有些过了。”靳子琦走了过来,“在场的不乏像虹姨这样在靳家工作几十年的老人,你难道真以为他们留在这里不走只是为了这份工资?” 靳昭东愣了一下,乔念昭却不经大脑地开始赶人。 “要走的现在都走吧,一次性走个彻底,以为这个家非你们不可吗?” “昭儿!”乔欣卉有些不高兴了,拉住乔念昭不让她再乱说。 乔念昭却不领情,眼角睥睨着那些佣人,撇撇嘴角满脸不屑:“妈你干嘛怕他们,不就是一群狗仗人势的下人,只要给的工资高,还怕找不到人?” “念昭!怎么这么说话,我教你的礼貌去哪里了!” 乔欣卉,第一次,这样对乔念昭冷眼相斥,尽管被她女儿瞧不起的是下人,但从对下人的态度也可看出一个人的品质,她不想自己的女人在外名声太差。 乔念昭觉得自己无缘无故被骂了一顿,心有不甘,但也不敢不听乔欣卉的话,这样生气的母亲还是首次看到,便咬着唇,愤愤不满地白了眼众人。 靳子琦看着这对母女的一唱一和,不得不说,乔欣卉比乔念昭聪明太多!有乔欣卉替乔念昭保驾护航,乔念昭前面的路至少还能走得长一些。 她们身边的靳昭东脸色也不见得多好,主人被佣人鄙视的滋味铁定不好。 宋其衍倒是笑得开心:“怎么都在酒窖里待着不走了?既然念昭找着了,大伙儿就都回了吧,至于辞不辞职的事儿,出去再讨论吧。” 说着,他看向靳子琦,过来把她微凉的双手捂在自己的掌心,温柔地摩挲取暖,“念昭,你姐姐为了找你可都不顾自己身子了,你倒还要倒打一耙,这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你看你,手这么凉也不说,感冒了怎么办?” 他也不顾忌旁人,直接把靳子琦搂进了怀里,俊脸上笑得灿烂。 靳子琦也跟着笑起来,任由他抱着自己,用自己的体温给自己暖身。 乔念昭扭曲了脸上表情,看样子是快要气爆了肚子! 最可惜的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她还不能发作。 她并没有证据可以指证是靳子琦锁的门,这样无理取闹地控诉,只会最后惹来靳昭东不耐烦地呵斥,而她的母亲也正紧紧地按着她的手不让她轻举妄动。 “子琦怀孕了,身体抵抗力弱,爸,人找到了,那我们就先回别墅了。” 靳昭东并未阻拦,摆摆手:“都出去吧,出去吧……” “妈,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乔念昭还要不甘地拉着乔欣卉低语,一脸的委屈,被佣人欺负了去,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被女儿一提醒,乔欣卉的膝盖和手肘也隐隐作痛,刚才那一脚和一推让她摔得不轻,应该都有淤青起来了,但她还是选择了忍耐而不是找麻烦。 乔欣卉摇摇头:“他们是无心之失,这件事别再说了,回去吧。” “妈!”乔念昭没想到母亲这么懦弱,气得火冒三丈,“她们明明是故意的,这个家还有没有主仆之分,难道连佣人都可以骑到我们头上来吗?” 乔念昭这话是特意说给靳昭东听的,岂料靳昭东非但没替她教训那些佣人,反倒冷着脸冲她淡淡地道:“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爸爸……”乔念昭倍感委屈,脑子里有点转不过来,为什么她跟妈妈被欺负了,爸爸不帮她们出头,为什么就这么算了? 然而,她的委屈,她的不解,并未得到半点回应! 靳昭东已然在靳子琦和宋其衍之后出了酒窖,身影迅速埋没在夜色里。 乔念昭不由地看向乔欣卉,难道妈一早就知道爸会是这个态度吗? 乔欣卉只是平静地拍拍女儿的手背,让她息怒,而那边厨房里的刘叔在离开前,有意无意地飘来一句:“野鸡就是野鸡,再装也成不了九重天上的凤凰!” “你——”乔念昭一口牙都要咬碎,眼圈也是猩红猩红的。 而一干佣人皆当她们母女是透明人,有说有笑地走出了酒窖。 乔念昭气得差点哭出来,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连佣人都敢在她的头上作威作福,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靳子琦在背后捣鬼! 这么一胡思乱想,乔念昭对靳子琦的怨更加深刻了几分。 那些佣人冷漠的表情尤其让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弯曲扣紧。 指甲触碰掌心的刺痛让她异常清醒—— 这群自以为是的下等人,这十年来都这么看她,好像她不过是靳昭东带进门的一条狗。私生女,偷情野种,这两个标签,就像是两座大山,这些年都死死地压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在人前抬不起头! 走出酒窖,望着满天的繁星,乔念昭深吸口气,嘴角勾勒出一抹讥诮的笑,苏凝雪再高傲又怎么样,还不是最终败在她母亲的手里! 总有一天,她会成为靳家真正的大小姐,她的父亲是靳董事长,母亲是堂堂的靳氏董事长夫人,她要那些瞧不起她的人都跪在地上求她! 其实,有时候,想太多,真的是一种病…… …… 众人再回屋吃饭,也就靳子琦和宋其衍还能吃得津津有味。 乔念昭一路而来,高跟鞋踩得噔噔作响上楼,没多久就换了一身衣服下楼,却没有进餐厅吃东西,而是拿着手机跑了出去。 “念昭,不吃饭去哪里?”乔欣卉关心地起身追问。 乔念昭没停下脚步,声音漂浮在空气里:“我就在外面,过会儿回来。” 一顿饭,众人各怀心事地吃完。 那边虹姨已经拎着行李箱下楼来,去意已决。 靳昭东脸色说不出的难看,作为一家之主有自己的傲骨,他拉不下脸来请求一个佣人留下,大手一挥,结完工资便默许了虹姨的离开。 乔欣卉自始至终保持中立,没有劝说虹姨也没有煽风点火,只是静静地收拾着碗筷,然而这个态度看在靳子琦眼里已经算是在赶虹姨走人了。 “大小姐,别担心,我年纪大了,前不久我那儿子就打电话给我,让我回乡下去带孙子。这些年和家人聚少离多,我也觉得是该回去了。” 虹姨没有当即就走,担心靳子琦愧疚便主动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这也是她为什么敢那么针对乔家母女的理由,反正都要走了也不怕他们日后打击报复了! 靳子琦面上笑着,心里却有些抵触这样的离别,虹姨这么一走,以后怕是再难相见了,这个家,又还有什么值得留恋呢? 宋其衍主动接过虹姨手里沉重的袋子:“虹姨,我跟子琦正要回去,顺便捎你下山,今晚你就去妈那里住吧,我想,妈知道你离开也一定很舍不得。” 虹姨没有拒绝,靳子琦和靳昭东去告了别,一行三人就准备离开。 结果刚走出别墅,远远地就看到了铁门外停着一辆车。 不用走近,靳子琦便看出来,那是谁的车,宋家的车库里经常看到。 宋其衍也看到了,抿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瞅着,然后转身去开自己的车。 倒是虹姨忍不住悱恻一句:“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当娘的做了三儿,女儿的也依样画葫芦,也不想想人家都要订婚了,新娘不是她!” 宋其衍开来了车,靳子琦便跟虹姨一块儿坐到后座,等车子开出铁门,就看到苏珩风和乔念昭站在角落里窃窃私语地说着话。 乔念昭撅着嘴一脸委屈,眼圈红红的,倒像是刚哭过,一双手扯着苏珩风的手臂不肯撒手,苏珩风也是满脸的疲倦,精神看上去不太好。 看他们这样子也猜得出来,苏珩风现在不敢再进靳家,对靳家大女儿始乱终弃后现在又抛弃小女儿,还有什么脸进去见靳昭东? 宋其衍没有径直开车走人,而是把车停靠在一边,降下车窗门冲苏珩风开口:“这么晚了来这里做什么,既然要跟白家订婚,就该避嫌,还不快回去?” 俨然是一个长辈教训晚辈的语气,有倚老卖老的嫌疑在里面。 靳子琦禁不住勾起嘴角,索性车内光线昏暗遮掩了她的笑意。 果然,苏珩风的脸色一僵,乔念昭怒极反笑,一把挽住苏珩风的手臂,朝着倚在车窗边的宋其衍笑着说:“姐夫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起我们的事情了?” 宋其衍浓黑的眉一挑,“别忘了我不单是你姐夫,还是你身旁这个男人的舅舅,难道当舅舅的还不能管外甥的事了?还不给我回家去!” 说到后面几个字,他的语气也不由地略略加重。 苏珩风望着宋其衍那严肃不似玩笑的样子有些诧异,他以为宋其衍最多也只是推波助澜促成他跟白桑桑的婚事,不会真的插手他跟乔念昭的事。 以往也只会在宋家人的面前自诩是他的舅舅,生生地压他一辈,并不会真的替他这个“外甥”着想什么事,不过是争一个称呼罢了。 可是今晚这会儿看来,明显不是那么一回事。 苏珩风的视线不由落在后座车窗上,难道是因为她,宋其衍才这么针对? 想至斯,苏珩风忍不住扣紧了自己的拳头。 靳子琦接受到苏珩风愤懑的目光,黛眉一动,却未发表任何的看法。 乔念昭更加搂紧苏珩风的手,似挑衅般朝宋其衍微仰下巴,“我是他的老婆,老公来见老婆天经地义,你有什么资格多管闲事?” 乔念昭的话音才落,宋其衍便猛然推开车门下车,靳子琦吃了一惊,便看到车外的宋其衍已经走到了苏珩风和乔念昭跟前。 “你想做什么?”苏珩风皱紧眉宇开口,却没有退却的意思。 宋其衍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乔念昭倒是护住了苏珩风,以防宋其衍突然伸手来抢,嘴里嚷着:“宋其衍,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个男人有什么好的?”宋其衍却冷笑着说道:“如果他真的有够爱你,就不会造成今时今日的局面!连一个男人最起码的果断和坚定都没有,凡事都要被自己的母亲牵着鼻子走,搞不定家里还要来这里装情圣,也不怕丢人现眼。” “宋其衍!”乔念昭下意识地看向铁门里的靳家别墅,生怕里面的人闻声赶出来,刻意压低嗓音瞪着宋其衍警告:“这是我们的事,你有空还是管好你自己的老婆吧,别自家后院起火了还净管着别人家的闲事!” 宋其衍咧着嘴,白牙森森:“我家子琦又不是你,品行还不至于那么不堪,倒是你,做这件事前有没有考虑后果?” 乔念昭脸色一白,“什么?”显然有些听不明白宋其衍的话。 “宋其衍……” 苏珩风蹙紧眉头,往前一步想说什么,却不料宋其衍骤然回身,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脸上已经狠狠地挨了一拳,整个人踉跄地后退撞到墙上。 “阿风!”乔念昭失声尖叫起来,忙跑过去查看苏珩风的伤势。 靳子琦在车内也看得触目惊心,忙下车走过去,轻拉住宋其衍的衣袖,低头视线落在他紧握的拳头上,关节处有些泛红,看来那一拳用了不少力。 “怎么突然动手?”靳子琦瞟了眼嘴角出血的苏珩风,不解地问宋其衍。 宋其衍没有回答,一双眼直直地望着那边的两人,目光阴森可怖。 靳子琦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是手上的力度不由加重。 乔念昭扶着苏珩风,眼泪就要掉下来,尔后控诉地看向靳子琦说:“就这么见不得我们好吗?找了个靠山,现在就想方设法拆散我们,行,我认输了,你厉害,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放过我们还不行吗?” 说来说去,所有的罪源还是出自她的身上? 靳子琦黛眉一拧,冷沉了语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乔念昭还想说什么,苏珩风已经站稳,一脸的愠怒,拉住乔念昭的手,怒瞪着宋其衍开口:“你究竟想怎么样!” 剑拔弩张的气氛笼罩了靳家的大门口,显然是打架前的诡异宁静。 宋其衍却只是冷嘲地勾了勾嘴角,拉着靳子琦就转身要上车,不过离开前侧头扫向苏珩风:“这一拳,我忍了很久,这是你欠子琦的!” 苏珩风本还喷薄的怒气瞬间被抽干,他的眸光恍惚,再也没有了理直气壮的理由,而乔念昭则死咬着嘴唇生闷气,一双手扭紧了苏珩风的衣角。 靳子琦并未想到宋其衍是为自己出气,脸上流露出错愕,宋其衍却握住她的手,手心将温热传输到她微凉的小手上,心里免不了点点的感动。 不去理会那边不做声了的两人,刚欲上车走人,林荫道马路上却是一片车灯晃眼,然后是轿车的鸣笛声还有刹车声。 靳子琦迎着刺眼的灯光望去,两辆豪华的黑色轿车在距离他们几米外停下。 接下来是三三两两的开车门和关车门声,几道身影已经在光线里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靳子琦一眼便认出来,是白氏董事长白展鸣。 在这里看到白展鸣靳子琦觉得诧异,但大脑一转便明白过来,不由转头看向宋其衍,如果不是有人去通风报信,怎么可能这么快赶过来? 白家距离靳家的住所不远,开车过来只要十分钟左右。 而宋其衍刚才和苏珩风他们发生争执,差不多就用了十几分钟的样子。 靳子琦忍不住坏坏地想,难道宋其衍刚才是在拖延时间? 宋其衍注意到她诡异的眼神,低头看她,却是一派坦荡,“怎么了?” “呃,没什么。”靳子琦抿嘴笑了笑,打算不点破这层薄纸。 转头看向那边,只见白展鸣脸色不豫地盯着苏珩风和乔念昭,目光落在乔念昭那缠着苏珩风的手时,一张脸更是彻底地沉下来。 白展鸣的身后是一名五十几岁的贵妇,一看便知是他的夫人白母,五官轮廓跟白桑桑有些相似,然而眉眼间更添了几分精明和凛然。 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也走了过来,站在白展鸣的身旁,是白家的长子白路仰,看到肩挨着肩站在一块的苏珩风和乔念昭,直接冷声斥道:“苏珩风,如果今天我跟父亲母亲没发现,你是不是就打算金屋藏娇,做享齐人之福了?!” 苏珩风在看到匆匆赶来的白家人时,刹那的面容苍白,有瞬间被捉奸的无措,他自然没忘记两天后是他跟白桑桑的订婚仪式,一场可悲的商业联姻! 他今天也不过是来跟念昭做最后的了断,并没有想要怎么样…… 只是现在还说得清楚吗?白家人会相信他的话吗?念昭知道会怎么样? 可是,白家人为什么突然来这里? 苏珩风瞳孔一缩,本能地看向宋其衍所站的地方,宋其衍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眼旁观姿态,让他更加确信了心里的猜测—— 果真是他通风报的信! 靳子琦拉了拉宋其衍:“没我们什么事,先走吧。” 宋其衍却没有移步的想法,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头闹哄哄的场景,把她一把揽到自己怀里,“看看再说,好歹是我的外甥,出了事我这个舅舅也得说两句。” 靳子琦撇头而笑,真的是替他撑腰而不是落井下石? 忽然又是一声剧烈的轮胎磨地声,刹车声响彻夜空,一辆骚包的红色跑车打横停在了苏珩风和白家人之间,充斥着挑衅的意味。 跑车的架势座车门被打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走出来,穿着花色衬衫,外套一件灰色羽绒棉袄,一条紫色修身裤下是一双亮皮休闲鞋,染着一头红发,一张脸生得秀气阴柔,完全是男版的白桑桑。 靳子琦美眸一眯,她自然对这位白家的二世祖有印象,白桑桑的孪生弟弟白路晨,也是圈子内出了名的爱惹是生非,警局跟自家一样进出。 “妈的,哪个狐狸精抢我二姐的老公了?” 白路晨一下车就直奔主题,一双阴鸷的眼扫了一圈,随即便落在苏珩风身边的乔念昭身上,痞痞地勾着嘴角,阴阳怪气地哼道:“就是她啊!” “白路晨,给我过来,别惹事!” 白展鸣此言一出,白路晨扁扁嘴,瞟了眼乔念昭,但还是听话地走过来。 倒是白夫人看着苏珩风质问道:“苏珩风,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家桑桑还没嫁进苏家,你就在外面胡搞了,以后要是进了苏家还不被你踩在脚底下!” 苏珩风低头听教,没有反驳,他抽出了被乔念昭抓住的手,跟她低声说了句:“念昭,是我对不起你,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苏珩风不愿把乔念昭牵扯进来,他最近深刻地体会到,白家人可都不是什么善类,要是他们把矛头指向乔念昭,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阿风!”乔念昭却喊住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抓住他的手臂:“不要走好不好?我只有你了,你走了我怎么办?”她的声音里带着哀求。 苏珩风的眼底略略闪过一道光,他垂眸望着楚楚动人的乔念昭,没有去推开她,只是哑声说:“念昭,你知道我们不可能了。” “为什么不可能?”乔念昭却提高了声量,不甘心地叫起来:“我们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妈是不是嫌弃我没背景,没关系了,爸爸马上就会跟妈结婚,到时我就是靳家名正言顺的小姐了!” 靳子琦听得冷笑,这乔念昭究竟是装单纯呢还是真的只能这么傻? 就算她是靳家小姐又怎么样? 比起靳家,利字当头的宋冉琴选的还是本城第二的白家! 跟白桑桑相比,乔念昭即使改名为靳念昭也是输得血本无归。 靳子琦的视线重新落在苏珩风脸上,他的眼底有过酸涩无奈,但最终理智战胜了感情,艰难地开口:“念昭,别再想了,以后找个比我好的男人吧,桑桑有了我的孩子,我得对她负责,我不能再对不起她了!” 若白桑桑没有怀孕,眼高于顶的白家人又怎么会选择苏珩风?尤其是在看到如今这个画面时,怎么还会这样忍耐下来而不是掉头走人? 归根究底,还不是白桑桑和苏珩风的那一夜错情留下的祸害! 乔念昭不敢置信地睁大眼,泪水在里面打转,摇着头:“不是这样的……” 时至今日,乔念昭还不敢放手,究竟是痴情还是自私作怪? 不甘于自己好不容易从靳子琦那里抢来的男人又被别的女人抢走了。 苏珩风转开头不去看她,手上没有犹豫,推开了乔念昭,乔念昭却又缠了上去,她也知道,今晚若是苏珩风走了,一切都将成定局—— 她和苏珩风将再无可能! “阿风,别走……”她的眼泪就涌了出来,死死地拉着苏珩风的手。 她以为拿着结婚证去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只是让宋冉琴消气缓兵之策,没想到竟是自己落入了他们的圈套,让自己跟苏珩风彻底没了关系! “阿风,你想想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想想我为你做的事,怎么可以说离开就离开,你让我以后一个人怎么办?” 当初苏珩风和靳子琦的婚约不是秘密,后来乔念昭跟他的订婚也没遮人耳目,现在苏珩风又要跟白家小姐订婚,乔念昭无疑成为了众之矢的。 即便回了靳家,以这样的前科,以后怕是也难找门当户对的夫婿了! 这恐怕才是乔念昭不愿撒手让苏珩风走的主要原因! 正当两人拉扯不清时,白夫人挽着身上的披肩,步履优雅地踱过来,斜睨了眼乔念昭,“看来你的母亲没有把你教好,今天我就替你母亲教育一下你!” 白夫人的话音还未落下,随即便响起清脆的巴掌声,“啪——”。 在夜色中格外清晰,也听出了白夫人所用的力道之重。 乔念昭的脸瞬间偏向一侧,白皙的脸颊快速地红肿起来,明细的五个手指印,苏珩风下意识地把乔念昭护到身后,“夫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白夫人冷眼看着苏珩风皱眉维护的样子,嗤笑道:“过分?我只是要让她知道,招惹我白家的女婿是什么下场!今天看在你外祖父的面子上,我只赏了她一巴掌,下一次要是再被我知道,可没这么好说话了!” 靳子琦朝宋其衍看了一眼,这白家女主人当真凶悍,比之宋冉琴而言,更镇得住场子,也难怪,坐得上白家主母位置的女人自然是强中手! 苏珩风日后娶了白桑桑,这日子恐怕是极为难过的! 能压得住强者的自然是更强者,而苏珩风显然不是,脱离了宋家的苏家,怕是怎么也比不过白家,偏偏宋冉琴还想攀上这根高枝,却忘记了一句话,爬得越高摔得越重,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一顿只怕是鸿门宴! 苏珩风此刻望着白夫人的眼里,除了愤怒还是愤怒,是怒不可言的气恼。 一时间,靳家大门口,一片寂静,谁也没有率先打破沉默。 乔念昭平白无故挨了白夫人的巴掌,哪里肯善罢甘休,依旧拉着苏珩风的手不放,抬头一双猩红的眼瞪着白夫人忿忿道:“明明是你女儿破坏了我们,当了别人的第三者,你又有什么脸在这里故作清高,要不是你女儿勾引我丈夫,你们白家以权压人,你们真以为白桑桑能嫁给他吗?” 苏珩风按住乔念昭的手,示意她不要说了,“念昭……” “我偏要说!”乔念昭是铁了心要跟白家撕破脸,她不好过也不要让他们好过,“白桑桑要真登得上台面,会扒光衣服躺在那里任人上吗?还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你就这么急着认儿子了吗?” 苏珩风脸色煞白,没想到乔念昭竟会说出这般难堪的话,而白夫人显然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有种你再给我说一遍!” “有什么不敢说的,白桑桑就是自甘堕落,我难道说错了吗?” “你!”白夫人一手高高扬起,一巴掌就又要挥下去。 然而,这一次却没有落在乔念昭的身上,因为苏珩风竟然出手阻止了她,紧紧地扣住白夫人的手腕,低声说道:“还请夫人自重!” 白夫人一脸震惊:“苏珩风,你反了不成?敢帮着外面的女人来对付我?!” 那边的白路晨早已按捺不住,一声怒吼后冲了过来:“想打架是不是?” 未等苏珩风有任何的表示,白路晨就扑了上去,狠狠地,一拳头招呼在苏珩风的身上,那叫一个风驰电掣! 年轻的时候,荷尔蒙总是容易被激起,更何况是这类人见人怕的二世祖! 靳子琦也不免吓了一跳,宋其衍已经搂着她往后退了几步远离战场。 那边的乔念昭这才反应过来,捂着嘴尖叫出声。 苏珩风倒退了几步,站住了,想到白家的欺人太甚,再也忍不住心中的一口闷气,不甘示弱地冲过去抡起拳头就和白路晨扭打在一起。 “不要打了!”乔念昭终于知道怕了,不断地惊叫着。 “昭儿快走开!”苏珩风分散了注意力,脸上又光荣地挨了一拳。 白路晨朝苏珩风吐了口唾沫:“叫你对我姐姐始乱终弃!” 乔念昭在一旁哭个不停,白夫人看得心急,回头冲还旁观的丈夫和大儿子喊道:“还不过来帮忙,难道要看着你们的儿子弟弟被人打死吗?” 白展鸣还是没动手,不过白路仰已经快步过去想要分开他们,不料平白挨了一拳之后,也来了怒气,一同加入,单打变成了群殴。 宋其衍嘀咕了一句,似乎事情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想,眼看苏珩风不敌,便要过去,靳子琦却下意识地拉住他,不让他去趟这趟浑水。 那么蛮劲的打发,就算是劝架也很容易遭殃,白路仰不就是个前例? “啊!怎么打起来了!”后方,传来宋冉琴慌慌张张的声音。 靳子琦转头就看到苏晋安和宋冉琴夫妇正从车里下来,急急忙忙跑过来。 当看到有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在打自己儿子时,宋冉琴哪里还有理智,那可是她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啊,怎么能容忍别人这么当沙包打?! 顿时,宋冉琴气得嘴唇直哆嗦,推着苏晋安叫嚷:“儿子被人打了,你还不过去帮忙,要是打坏了那张脸,后天的订婚仪式怎么办?!” 于是,五十开外的苏晋安硬生生地被宋冉琴推进了战壕里。 一下子,二对一变成了二对二的群架模式,因为混战一团,哪里还会去看对方的脸,只是一心不让自己被打到,所以攻击着对方。 白夫人一看自家儿子没了优势,忙不迭朝白展鸣求救:“小白,你快来啊,儿子顶不住,要被人打死了!” 靳子琦一听到白夫人对白展鸣的昵称,不厚道地扑哧一声笑出来。 而白展鸣脸色一囧,略显恼羞成怒地冲白夫人吼了一声:“乱叫什么!” 看到打得难解难分的两边,白展鸣着实不愿意动手,他是经商的,又不是开武馆的,都五十几岁的人了,掺和进去还不把一把老骨头打散了! 如果每个人都如白展鸣一般理智,那么这场群架自然不会产生了。 可惜,被急得分不清东西南北的宋冉琴,哪里会注意站在自己不远处的是白家夫妇,她一眼就被不远处拿着把扫帚看热闹的清洁工吸引了注意力。 趁着清洁工走神的工夫,一把夺走了扫帚,不顾清洁工在背后哎哎地喊着追赶,抓着扫帚就跑,也难为她大把年纪,身手还这般敏捷。 宋其衍和靳子琦站得远远的,忽然眼前一道人影飞闪而过,便见宋冉琴举着一把扫帚冲过去,一扫帚就这样狠狠地抽在了白路晨的后背上。 白路晨没设防的后背突然吃了一扫帚,立刻吃疼得大叫起来。 宋冉琴气喘吁吁地大声骂着:“哪里来的红毛儿,看老娘抽不死你!” 她年轻的时候在乡下,也是肩能挑手能提的大姑娘,没进城那会儿没少去田里干活,这会儿见儿子被人欺负了,骨子里的彪悍劲就又出来了! 白夫人见自家儿子被偷袭,哪里还站得住,也管不上什么优雅仪态,迅速地跑上前一把扯住宋冉琴的肩膀:“你快放开我儿子!” 宋冉琴一听这女的是那打自己儿子的红毛儿的死鬼娘,立刻转移了火气,一把夺回自己的扫帚,龇牙咧嘴地朝白夫人一声怒吼:“好呀,原来就是你唆使你那红毛儿打我儿子,看我饶不饶得了你。” 其实也怪不得宋冉琴没认出白夫人,白夫人之前一直在做环球旅行,今天才刚回的家来专门来参加白桑桑和苏珩风的订婚仪式。以往宋冉琴虽也和白夫人在晚会之类的场合见过白夫人,但未深交过所以才没一眼认出来。 否则,就是借她一百个胆,也不敢这么打自己的亲家母! 只可惜,世事无常,更何况,是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大晚上! 宋冉琴那把大扫帚就往白夫人的身上招呼,打得白夫人抱头就乱窜,哀声一片,不断叫着小白小白,白展鸣终于忍无可忍,冲上去抓住扫帚用力一扯。 刚才白路晨是猝不及防才被宋冉琴打中,此刻白展鸣是卯足了劲要夺下她的大扫帚,男人的力气和女人还是有天壤之别的。 宋冉琴的扫帚被抽走,又被那么一扯,顿时尖叫一声,那圆润的被医生称之为“富态”的身子就被白展鸣一下子扯过来,脚下的高跟鞋一拐,整个人栽倒在地上,就像一个大圆球翻了一个跟斗…… “哎哟喂,杀人了呀!”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喊划破天际的黑暗。 四周的住户纷纷亮起了家中的电灯,瞬间,整个半山区别墅灯火通明。 白展鸣和白夫人对视一眼,眼底闪过恐慌,难道真的出人命了? 白展鸣一咽唾沫,啪地丢了扫帚,慢慢地走过去,蹲下身去看趴在地上蠕动的那肥硕的身体,结果刚碰到她的肩就被反扑,一双指甲白森的手抓向他的脸。 耳边是宋冉琴殊死一搏的尖锐吼声:“我跟你拼了!” “小白……”白夫人充满恐惧的叫声在夜空中回荡起袅袅余音。 靳子琦担忧地看向宋其衍,宋其衍也是一脸爱莫能助,这架打的规模越来越大了,已经从两人单打演变为了七人群殴。 “怎么回事!”铁门口传来靳昭东惊愕的声音。 乔欣卉也紧跟着靳昭东出来,在看到铁门外场地上的情景之后,也惊愕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啦?”乔欣卉紧张地揪紧了双手。 “妈!”本来躲在角落的乔念昭一听到乔欣卉的声音,就跟找着组织了一般激动,想要躲过众人的拳头跑过去,却被宋冉琴挥过来的手拍中了脸颊。 响亮的一巴掌打红了她另一侧白皙的脸,和右颊的巴掌印遥相呼应。 “妈——”乔念昭吃痛地呻吟一声,乔欣卉看着自己被殃及的女儿,哪里还能袖手旁观,从靳昭东身后跑出来就要去护住乔念昭。 而靳昭东也顾不上乔欣卉母女,看到自家大门口打成一团的众人,想也没想,就冲过去要劝架,如果他看过之前几个例子恐怕就不会这么冲动了。 “昭儿——”乔欣卉一抱住乔念昭就急急叫唤,想看看她伤到了哪里。 被宋冉琴一脚踹开的白夫人就刚踉跄地退过来,白夫人作为一个要强好胜的女人,哪里肯吃亏,索性把注意力放在了乔念昭母女身上。 想到这场群殴都是这个“第三者”引起的,白夫人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也顾不得自己狼狈的样子,扑过去就抓住乔欣卉打,一边咒骂:“你教的好女儿,臭不要脸,破坏别人的家庭,今天我就教训教训你们娘俩!” 乔欣卉和乔念昭走的都是温婉贤淑的路线,哪里打得过性格泼辣的白夫人? 扭打在一块儿的三个人很快胜负就见了分晓。 四周已经有不少住户下楼来围观,却没有人真的上前劝架。 宋其衍推开靳子琦的手,大步上前,狠狠地将打到他跟前的两个人推开:“够了,这里是富人区,注意点身份,要打自己寻个地出去打!” “阿衍!”靳子琦上前拉住宋其衍的手臂,生怕眼前鼻青脸肿的两个人一时狂性大发,把他也打进去了! 被宋其衍拉开的是苏珩风和白路晨,苏珩风身上的衣服被扯破得差不多了,被白路晨的指甲划了不少的痕出来,两人被拉开后才稍稍恢复了理智。 在发现围观那么多人后,皆愣了一下,白路晨舔了舔自己被打破的嘴角,一口血沫吐在苏珩风的脚边,然后转身就去拉还扭打在一起的其他人。 正在这个时候,警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而来,五彩闪烁的灯光在黑暗里格外的醒目,本围成一圈的住户早已配合地散开一条道。 “都让开让开!”三辆警车停下,五六名警察拨开人群走进来。 这边打架的人已经自动地分开,脸上都挂了彩,靳昭东刚一进来劝架就被一拳打中了鼻梁,此刻是两泓鲜血止不住地往下流。苏晋安也好不到哪里去,两只眼晴都成了熊猫眼,最要命的是腰也扭了直不起身。 至于白展鸣跟宋冉琴在地上进行完激烈的战争后,一张脸上是血痕纵横交错,连脖子也不能幸免,而宋冉琴跟白夫人乔欣卉等人,皆是披头散发的,一脸的污垢,哪里还有半点贵妇的形象。 那把扫帚正孤零零地躺在那里,然后被警察捡起来作为证据带走。 乔念昭正蹲在地上一抽一抽地哭着,她看了看打得看不清原来面目的众人,没有说话,只是一味地哭,眼泪擦不完的掉下来。 靳子琦跟宋其衍表示很无辜地站在那里,警察中主事地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脸上没伤,就直接从他们跟前走过。 然后,在一片唏嘘声里,就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把这些闹事的都带回局里去,大晚上,还让不让人休息,一个也别落下!” 白展鸣和靳昭东都是有身份的人,哪里能去警察局,还是为这种事? 白展鸣整理了一下仪表,走过去看着那拿着警棍的负责人道:“这是场误会,我跟你们局长认识,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我们自己会处理。” 警察负责人被白展鸣那上位者的语气一愣,但随即便也来了气:老子大晚上地接到报警赶过来容易吗,你们非但不体谅还斜着眼看人,说话还这么横! 他冷笑一声:“S城哪个市民不认识我们局长啊,整天新闻里见,想跟我玩心眼,你还嫩了点,来人,把这个油嘴滑舌的刁民给我逮回去!” “你!”白展鸣似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成了别人口中的刁民,还想辩解,人已经被两个警察牵制住拉向警车。 白夫人心头一急,追了过去:“小白……” 而那边的宋冉琴正抵死不从,被警察扯住衣领拖着走,人被强行塞进车里,一双脚却是怎么也不肯放进去,冲着那年轻的警察威胁。 “混账东西,你踢我试试看?你要是敢踢我……” 话还未说完,警察一记扫堂腿就狠狠地踹上宋冉琴的小腿肚,在宋冉琴无声地痛呼声里,他冷笑地关上车门:“死老太婆,够嚣张啊!” ------题外话------ 新年第一天,多更点,吼吼! 【010】群英荟萃警察局! 晚上九点的光景,照理说这个时候应该是警察局最为清闲的时候。 然而,一道尖锐的女声却骤然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突兀。 “你是说……你是说……她是白董事长的夫人?是我的亲家母?” 宽敞明亮的警察局内,宋冉琴蓬乱的头发下,一双眼瞪得老大,不敢置信地望着对面同样蓬头垢面的白夫人,嘴巴嗫喏地说不完整一句话。 她低头看看自己一双孔武有力的手,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她费尽心思想要讨好在国外旅游的亲家母,结果对方一回家,她就把人家打进了警察局,扭头看看白展鸣的一脸血痕,一颗小心肝颤颤发抖。 宋冉琴只觉得背后吹起一股阴风,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一脸后悔莫及。 宋其衍和靳子琦还有虹姨被作为目击证人请来了警局,作为一名合格的市民,自然是配合警方工作,一同侦破这起打架斗殴流氓滋事的案件! 靳子琦录完口供出来,便看到一屋子的闹哄哄,白家,靳家,苏家一干人正被圈在一块地儿上,由着几位警察在录笔供。 当然,她一转眼就看到了一副置身之外模样的宋其衍。 西装革履,英俊潇洒,优雅地坐在大厅里,并且有一杯茶奉送,他翘着高姿态的二郎腿,端起茶,闻了闻又放下。 似乎察觉到靳子琦的到来,他朝她抬头看来,但很快又兴味地看向那边。 靳子琦刚在宋其衍的旁边坐下,听到靳昭东愠怒的声音。 “你说什么?入档?你怎么办事的,没看到我们都是些什么人吗?” 听到“入档”两字,参与打架的十个人哪里还坐得住,纷纷起身表达自己的错愕,把他们的资料入警局资料库,这可是要留案底的! 尤其是白展鸣和靳昭东这样在本城有声望的成功人士,一生中摆在台面上的可都是正面积极的形象,这案底一留,可是断了他们不少后路啊! “不行,案底绝对不能留!”白展鸣推开白夫人替自己擦拭伤口的手,兀自起身往前走了两步,手往办公桌上一拍:“让你们局长过来!” 岂料负责录笔供的警察看都没看白展鸣一眼,顾自己在纸上哗哗地写着,尔后公事公办地问:“名字,年龄,性别,住址,报上来。” 白展鸣被一个小警察这么忽视,面上哪还挂得住:“我说你是不是不想干了,敢这么对我说话,叫你领导来!” 警察同志搁下手里的笔,歪着头看白展鸣,“我还没把你怎么样呢,你就给我拽成这样,要是我把你放出去,你还不在警察局门口放把火?” 将近年关了,省公安局在这个月中旬就发了红头文件—— 鉴于近几个月刑事案件的发生率居高不下,全省的公安系统决定开展一次严打行动,全力打击各种刑事犯罪活动。 没曾想,半个月快过去了,犯罪分子们就像是受到了什么风声,再也没有任何出格的动工作,就连附近几所中学平日里最爱打架斗殴的孩子都安分了下来。 这不是存心不让他们的警察局去争评先进单位吗? 想想就让各位民警同志虚火旺盛,这可关系着年终奖金啊! 结果就在一大帮子人大晚上郁郁难眠时,忽然接到了一个报警电话,说是他们附近的半山富人区发生了一起群架,那可是自己撞到枪口上的小白兔,他们怎么可能就此放过,于是众人立刻精神抖擞地欣然前往。 事实证明,那个举报电话没撒谎,还真让他们逮着了这起群架的参与者,一逮就是十个,可算是对上头下来的红头文件有了交代! 民警同志心里一阵老怀安慰,又瞅了瞅一屋子灰头土脸的人,冷哼一声,这帮子人还真是胆大包天,夜黑风高之夜,在富人区门口聚众斗殴。 那是摆明了与人民为敌,顶风作案,性质之恶劣令人发指! 这样一想,民警同志下巴一仰,冲白展鸣勾了勾食指,朝一旁的空地上指了指:“你,给我去那里蹲着,记得把头低下去!” 白展鸣眉头一敛:“你说什么?”这个不知所谓的小警察,敢跟他这么说话! “我说人话你听不懂啊!”民警同志也恼火,叟地起身,冷眉竖起:“罪犯,就得向人民低头,尤其是你这种屡教不改的顽固派!” “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白展鸣气得肩膀不住地轻颤。 白夫人一听自己丈夫和警察同志对上了,忙上前安抚白展鸣:“小白……” “别叫我小白!”刚出口,就被白展鸣一声羞恼的低喝,“都是你,慈母多败儿,好好的,纵容那混小子打架,现在好了,都别回家了,在这里睡吧!” 那边的白路晨听到老子的责备,撇撇嘴,一脚还搭在椅子上,嘴里咬着根牙签,敞开的衬衫口子还露出大块的白斩鸡肉,头发凌乱,鼻青脸肿的。 “爸,你这话说得可不对,这事能怪我吗?要不是咱们二姐受了委屈,我会动手吗?这件事其实就我最冤,你看我的脸都被打成这样了!” 白夫人一瞧见自家小儿子的猪头脸,也顾不得白展鸣的怒气,直接跑过去,捧着儿子淤青遍布的脸,小心拿着手帕擦拭:“儿子,还疼不疼?” 坐在白路晨旁边的苏珩风和苏晋安父子下意识地撇开了头。 白路晨那张脸,可都是苏珩风打的,虽然他们父子伤得也不轻,但因为平日里受惯了宋冉琴的压迫,他们对泼妇骂街一招式难免有些后怕。 要是白夫人这会儿指着他们大骂起来,那才是真正的鸡犬不宁。 白展鸣被推到一边,不等他开口训斥那没规矩的警察,靳昭东已经被提到了办公桌前,也是一脸的阴郁。 “姓名,年龄,住址,职业。”办案经验丰富的民警同志拿着笔,敲了敲桌面,向端坐在跟前红着一个鼻子的靳昭东问道。 靳昭东抿着嘴不说话,俨然是一派大老板的架势,不配合录口供。 “哎,我说你们两个人还真够有个性的,跟我装深沉?” 靳昭东扫了眼怒极而笑的民警,冷冷道:“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我在这里经历的一切也都会告知我的律师。” “哎呀,你还胁警了是吧?”民警撸了撸袖子,一脸的愤懑,气也受大了。 这个时候,本缩着脖子坐在角落的宋冉琴突然抬起了头,满脸堆笑地朝民警同志说道:“警察叔叔你看这……”她决定采取怀柔政策! “打住!”民警知道宋冉琴的那点心思,撇了撇嘴,哼哼道:“这里可没你的叔叔,我也没有你这样大年纪的侄女,现在换你回答我的问题。” 民警同志一脸义正言辞,丝毫不给宋冉琴拍马屁的机会。 宋冉琴四下瞟了一眼,见没人可以求助,暗道这帮子酒囊饭袋,面上却是笑嘻嘻地叫道:“那警察大哥,这件事其实有很大的误……” 她立刻就闭紧了自己的嘴,因为她看到那位威武的民警同志,突然从办公桌下抽出一根警棍,重重地一棍砸在办公室上,震得旁边的茶杯颤个不停。 同时被吓到的还有乔欣卉母女和白夫人,几个女人眼圈红红的,都不敢再出声,生怕那警棍不长眼地飞到她们的身上,那可就遭罪了。 虽然说都是第一次进警局,但是在电视里看过不少,很多街头打架的流氓碰到警察那是能跑就跑,要是不小心落到警察手里,那就得老实,问什么答社么,千万不能跟警察对着干,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不说别的,单单是触你两电棍,或者把你拷在窗户的铁栏杆上,大冬天地让你吹一晚上冷风,这些就够你受的了。 宋冉琴不敢再动一下,一双眼是盯着那警棍一眨不眨,时刻警备着,她以前可是听人说谁谁家的亲戚进了趟警察局,就是不配合,最后被拷在窗户栏杆上,无人问津一天一夜,大小便都撒在了裤子上,别提有多丢脸! 想想都觉得恶心,宋冉琴忍不住干呕起来,低头看看自己的裙子,更是心有余悸,哪里还敢给警察同志脸色看? 民警看镇住了场子,就手一甩,把警棍丢一旁,继续拿起笔做笔录,不忘抬头瞟一眼面色苍白的宋冉琴:“交待吧,党的政策你应该知道的……” 民警还没说完,宋冉琴就已经抢先说道:“知道,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嘛,我一定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这一点请警察叔叔放心。” 被其他民警强行按着蹲在地上的靳昭东和白展鸣,抬起深埋在腿间的脑袋,瞅了眼宋冉琴,心中鄙视,真是给宋家的老头子长脸! 宋冉琴哪里管那么多,正准备像民警同志诉说自己的冤情,那头的虹姨录完笔供出来,一名女民警紧随其后,拿着宋其衍三人的笔供过来。 “虹姨,”靳子琦起身过去,“没事吧?” 虹姨摇摇头,握着靳子琦的手,又瞅了眼那边灰溜溜的众人,嘴里说了句:“真是造孽,一个家风气不正离败落还会远吗?多行不义必自毙。” 本躲在乔欣卉怀里的乔念昭一听虹姨的话,立刻黑了脸,站了起身,就要冲过去跟虹姨吵架,却被一旁的民警眼疾手快地拉住:“你想干什么!” 面对民警同志的横眉冷对,乔念昭顿觉委屈,两眼泪汪汪地望着毫不怜香惜玉地拉扯自己的男民警,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要是搁在平日里这个模样一定是楚楚可怜的,像民警这类的铁血硬汉保不准不软下心来,但此刻乔念昭的脸被白夫人跟宋冉琴扇得肿起跟猪头似的,红红的,在明亮的灯光下,尤为搞笑猥琐,哪里有娇弱女人的美丽? 她这含泪的一眼瞅去,民警只觉得一阵恶寒,本来就没有什么花花肠子,这下子更不可能有了,干净地松开她,随手把她一推:“老实给我坐着!” 乔念昭没料到这个民警竟然这么粗暴,直接把她推倒在了椅子上,乔欣卉连忙过来扶她:“昭儿有没有怎么样?磕到没有?” 那名拿了证人口供的女民警视线来回在这灰头土脸的十个人身上来回看,最终拿签字笔支着下颌,思索的目光落在苏珩风身上。 “根据证人的口供,这好像是一起偷情被抓后的家庭纠纷案。” 宋冉琴一听,两眼瞪直,回头看看自己的儿子,下意识地又转头看向乔念昭,立刻明白了个大概,暗骂这个狐狸精要害死我家阿风了! 见在场的白家人脸色都异常难看,宋冉琴忙不迭解释:“女同志,误会误会,我儿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一定是那个女人用下三滥手段勾引我儿子!” 宋冉琴一句话就把矛头指向了乔念昭,乔念昭一下子就成了瞩目焦点,并不是欣赏惊艳的视线,那些诧异、鄙夷、愤怒的眼神看得她莫名地委屈落泪。 “妈!”苏珩风看不下去,起身想要制止宋冉琴继续侮辱乔念昭。 乔欣卉见自己女儿被别人这般扑脏水,也沉不住气了,轻抚乔念昭的后背,朝宋冉琴道:“苏夫人,正如你说的,这件事里面有误会,你都没有看到事情的经过,又怎么可以在这里妄下断论,毁坏我女儿的名声?” 宋冉琴却翻了一个白眼,不以为然地抿了抿自己的嘴角,没觉得自己说错了。 倒是那边的白夫人冷嘲地笑出声,“她没看见不能说,那我这个看见了全过程的人总能说两句吧?” 乔欣卉脸色一变,白夫人已经不留情面地讽刺:“不好好管着自己的女儿,任由她出来勾引别人家的老公,这就是你个当娘的不对了,当然,这要是家风问题的话,那我也不能多说什么了,况且,你这位女儿还有名声可言吗?” 坐在白夫人旁边的白路晨嬉笑地插话:“这位我可是没见过啊,难道是靳董事长新纳的太太吗?咦,这位乔小姐我可是见过的,不是说是靳董事长原配流露在外的女儿吗,这会儿怎么成了新太太的女儿了?” ------题外话------ 好吧,表示今天做客回来整个人头晕目眩的,勉强写了四千字,怕越写越乱,今天就少更点吧 【011】宋冉琴怒骂三儿! 靳昭东被白路晨嘲讽的言语说得脸色千变万化,白展鸣不想多管靳家家事,便训了白路晨一句,让他闭嘴不要多话。 白路晨不屑地撇着嘴:“不说就不说,这个圈子里外面养小老婆又不是秘密,做生意的有几个干净的,不过像靳董事长这样把正室赶出去接小老婆进门的还是少见,呵呵,这位乔小姐应该是耳提命面地继承了她妈的衣钵吧?” “你再说一遍!”乔念昭一听白路晨句句不离辱骂乔欣卉,看到乔欣卉纤薄的身体摇摇欲坠,气得炸毛,扶住乔欣卉就冲白路晨气恼地质问。 白路晨看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嗤笑地把两腿搁到椅子上:“有什么不敢说的,你妈是小三,你也是小三,估计你以后生出来的孩子也是个小三!” “白路晨!”白展鸣厉声喝止,眼角却是扫向身边脸色铁青的靳昭东。 “做得出来还怕别人说吗?”白路晨不屑地轻嗤,嘀咕地撇开了头。 靳昭东嘴唇紧抿,紧握的双拳泄露了他的怒气,然而却又找不到话反驳白路晨,转头看向扶着乔欣卉的乔念昭,更是一股怒火直涌心头! 都让她和苏珩风划清界限了,怎么还要牵扯不清,存心给他长脸是不是? 乔念昭自然也察觉了靳昭东的不悦,然而心里的不甘和委屈让她狠狠地瞪着嚣张跋扈的白路晨,恶狠狠地驳道:“说这话之前也不先看看你二姐什么德行!” “昭儿!”乔欣卉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脸色乍然变得难看。 那边的白家人一听乔念昭讥嘲而鄙夷的言词,脸色怎么也好看不起来,尤其是白路晨,手一横扫翻了桌上的东西,霍地从椅子上起来就要冲过来。 白路仰眼疾手快,忙一把拽住了白路晨的衣领:“小弟!” “你没听到那个狐狸精怎么说二姐的吗?”白路晨开口就是一声怒吼。 苏珩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乔念昭跟前,冷眼对着白路晨:“你太过分了!” “阿风……”宋冉琴看自家儿子站错了队伍,急得团团转。 乔念昭从乔欣卉后面走出来,跑到苏珩风身边,扯着他的衣袖:“阿风。” 柔弱无依的一声低呼,却已如一颗小石子在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涟漪。 白路仰看着苏珩风对乔念昭的维护,冷笑:“苏珩风,你又何尝不过分?” “苏珩风,你他妈的是不是男人?”白路晨气得破口大骂,被白路仰抱着身子,唯有一双长腿还灵活地朝苏珩风的方向乱踢,企图踢到苏珩风一两脚。 苏珩风抿着薄唇,怒火丛生地望着挑衅的白路晨,双手十指弯曲握拳,一迈脚就要冲过去,苏晋安一看不对劲帮拦住他:“阿风,你想干什么!” 白夫人双手叉腰,冷喝道:“姓苏的,你还真把自己当会儿事了?想学别的男人在外面养小,也得先看看自己是副什么德行!” “少说两句!”白展鸣冲白夫人低声训斥了一句。 白夫人立刻不乐意了:“我哪里说错了!难不成等这个狐狸精骑到咱们女儿头上来你才肯替她出头?” 自己的女儿被人一口一个狐狸精,乔欣卉也忍不下这口气,脸色不豫地站出来道:“这位夫人,都是娘生父母养的孩子,何必要这么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白夫人嘲笑地看着乔欣卉:“这话最没有资格说得就是你了,其身不正,何以正人?” 乔欣卉被白夫人的伶牙俐齿说得哑口无言,就算她跟靳昭东在一起是以爱之名,有多少的辛酸,然而说出去永远摆脱不了一个“三”字! 这也是令乔欣卉午夜梦回叹息的事。 警局大厅里,一帮子人眼看又要打起来,怒骂声也是络绎不绝。 倒是民警同志再也受不住这眼看又要打起来的两帮人,青着脸拿起桌面上的警棍就朝苏珩风跟白路晨走去,慌得眼跟前的宋冉琴连忙伸出双手阻止。 “哎哎,警察大哥,您别激动,您听我说,他们只是聊天,没想打架!” 民警一手掂着警棍,冷笑道:“聊天?老子费神费力地做笔录,你们倒还聊上了?真把警察局当成来去无阻的茶室了?!” 说着,一棍子已经砸上了旁边的桌子,顿时,鸦雀无声。 民警同志深呼吸做情绪调整,指着苏珩风:“你,管不住自己的小弟弟,结了婚还要出来乱搞女人,照理说是通奸罪,但我这里又不是法庭。” 苏珩风脸色一黑,正欲说什么,民警却已转身,拿着警棍走近白路晨,“还有你,三天两头看到你,还真以为我不能拿你怎么着了?” 白路晨轻哼一声,摆明了不把这小小民警放在眼里,有钱能使鬼推磨,老子有的是钱,难不成你还真能把老子在这里关上个七天半个月? 民警又怎么没看出白路晨的心思,心道你小子够拽啊,那我就让你再拽点! 这么想着,那民警诡异地笑了笑,回头冲那旁肌肉发达的几位警员指指苏珩风和白路晨:“这两个带头聚众闹事,你们好好招待他们在这里住几天。” “什么!” “什么!” 苏珩风跟白路晨难得异口同声地惊呼,不敢置信地看向那民警。 民警撇了撇嘴角,哼哼地斜眼瞅着诧异的两人:“怎么,不服气?不服气你就别打架啊,既然打了架就得受罚。这里的住宿条件还是蛮不错的,虽然空间少了点,但起码还给你一把椅子,没让你往地上躺,党和政府也没算亏待你们。” 白夫人和宋冉琴两位当母亲的反应尤为激烈,白夫人惊叫一声,跑过去就拉着白展鸣的手焦虑道:“小白,怎么办?他要把咱们儿子关起来啊!” “你就不能给我消停一会儿吗?”白展鸣只觉得太阳穴一阵阵跳动。 白夫人小声嘟囔:“我还不是关心咱们的儿子嘛……” 宋冉琴听到苏珩风要被拘留的消息,犹如当头棒喝,怔愣地站在那里。 片刻之后,宋冉琴便一惊一乍地跳起来,抓着民警的衣服嚷起来:“警察大哥,你怎么说拘留人就拘留人?你难道没看到我儿子被打成什么样了吗?被冤枉抓到这里不说,你怎么还能把他扣在这里?” 说着,宋冉琴就转向苏晋安急急问道:“律师呢?不是说律师来了吗?怎么还没有见人影?” 苏晋安也有些不知所措,哪里还搞得清这个状况?不是可以保释吗? 靳昭东看事情越闹越大,沉吟了会儿,走到那民警面前,“同志,今晚你就当是给我一个面子,这件事能算就算了行不行?” 暗下靳昭东已经从裤袋里捞了一叠红色人民币塞给民警,谁知那民警脸色一敛,二话不说就把那叠人民币拍在了桌面上,曝光在众目睽睽之下。 “给你一个面子?有钱就了不起啊?有钱就能罔顾国法了?给你面子,那我的面子谁给我?” 靳昭东只觉得一阵无以言语的尴尬,民警则一抬手一声吆喝:“给我带走!” “等等!”宋冉琴一声高喝,拦在了苏珩风之前,然后看向白夫人道:“白夫人,那个… …后天阿风可是订婚宴的主角,怎么可以留在这里,不然到时谁来当这新郎官,白董事长,你说对不对?” 宋冉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想要白展鸣夫妇出手帮忙。 岂料,白夫人一听到“订婚宴”三个字,那是怒从心头起,重重地哼了一声:“订婚宴,你还敢跟我提订婚宴!你儿子都这样了,你还想让我女儿嫁给他?” “苏夫人,我们两家孩子的婚事是该先搁一搁,等苏总理清了自己的感情我们再来商量他与桑桑的婚事,毕竟……”白展鸣凌厉的眸子一动:“桑桑也不是非苏总不可,至于那孩子,不要也罢。” 这还是白展鸣第一次在婚事上这样表达自己的立场,之前的勉为其难也不过是碍于家中的老父,如今苏珩风这么一来,倒是给了他拒绝的理由! 宋冉琴听得眼眸内瞳孔一缩,双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僵硬地比划。 这个固执的女人终于后知后觉地理解了白展鸣的意思,顿时浑身一晃悠,就要栽倒在地,嘴唇嗫喏:“婚事……取消……取消吗?” 苏珩风见宋冉琴眼看就要跌倒,忙扶住她:“妈……” 谁知宋冉琴却一转身,抡起拳头就往他身上招呼:“你个混账小子,都做了些什么事,叫你不要跟那个扫把星走太近,偏不听,现在好了,被那个扫把星害得连婚事也没了,叫你看清楚那个扫把星的真面目!” 乔念昭顾不得乔欣卉的阻挡,挺直脊梁冲发狂中的宋冉琴道:“我不是扫把星,我是你儿子堂堂正正领了结婚证的女儿,是你的儿媳妇!” 宋冉琴一听,随手拿起桌边的一个笔筒就掷向乔念昭,嘴里大骂:“你个骚狐狸精,几年前勾引自己的姐夫,现在还要倒贴上门,我呸,还我儿媳妇,堂堂正正,你要真堂堂正正,怎么现在还是个私生女的身份?” 【012】坐山观虎斗 宋冉琴甩出笔筒的力道不小,然而再快砸到乔念昭之前,靳昭东却蓦地上前,挡住了那来势汹汹的笔筒,狠狠地落在他略显凌乱的西装上。 “爸爸……”乔念昭做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拉住了靳昭东的衣袖。 宋冉琴看这阵势,冷笑地双手环胸:“哟,靳董事长,现在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打算这么扶正外面小老婆的位置了?” “男人逢场作戏的多,但像靳董事长这样假戏真做的倒是少之又少。” 白夫人没忘记这个时候添把火,讨厌乔念昭连带着也厌恶了乔欣卉。 尤其是她们这种大家族明媒正娶的媳妇,特别憎恶那些夺走他们丈夫心的狐狸精,她们辛辛苦苦替男人维持着面子里子,外面的女人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真当自己是正儿八经的姨太太了? 即便白夫人和宋冉琴有隔阂,但在对待小三的问题上却是站在统一战线的! 不理会靳昭东和乔欣卉已经变化的脸,白夫人继续佯作无害地冲气得涨红脸的宋冉琴说道:“苏夫人,虽然咱俩无缘成亲家,但我也羡慕你有这么个好儿媳妇,以后还可以跟另一位亲家母探讨一下如何抓住一个男人的身心!” 宋冉琴听到白苏两家婚事要告吹,就已经一颗心七上八下地翻滚,再听到白夫人把自己跟喜欢当外面小老婆的女儿搁在一个档次,更是气得一翻白眼。 立刻,宋冉琴却扯着嗓子不管不顾地嚷起来:“白夫人,你这话说得可不对,即便苏家和白家的联姻没了,也不代表我苏家的儿媳妇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做,要是娶个三儿回家,难保她以后不会为了下一个抛弃我们家儿子!” 乔念昭被宋冉琴和白夫人你一句我一句羞辱得成为众之矢的,泪水早已在眼圈里打转,而靳昭东也是被讽刺得抿紧了薄唇,冷狠的目光落在宋冉琴身上。 “苏夫人,做人还是不要得寸进尺的好。” 一边理智的白展鸣发现了些许不对劲,转头冲那民警问道:“你到底有没有给你们局长打电话?怎么这么久了人还没来。” “还想找我们局长攀关系啊?”那民警好笑地看着白展鸣敛眉思索的样子,哼哼道:“局长夫人说咱们局长外出露营了,要明天早上才回来,你们啊,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吧!” 警棍敲在桌面上的回音嘣嘣作响,也听得十个人心里一拨凉。 宋冉琴率先跳起来:“什么?外出宿营?大冬天的他宿什么营!” 靳昭东皱着眉下命令:“马上就打电话给他,让他处理一下这事,就说靳氏董事长和白氏董事长还有风琦少总都在这里等着他,有什么损失我日后补偿他!” 白展鸣认同地点头:“警察同志,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还请你通融一下。” 谁料民警摇摇头,砸吧了下嘴:“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这大山里啊,信号是腻差的,况且啊,咱们局长用的那是老爷机,早被时代淘汰了,就更打不通了。” 白路仰算是听出了言外之意,冷声质问:“你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民警同志高挑着眉支着警棍:“就这么意思呗!” 就是不给你们说情保释出去的机会,就要让你们在这里住个十天半个月! 白路仰和白路晨兄弟气得拳头咯咯作响,眉目冷然地就要冲那民警过来,刚跨出脚,四周其他正在办公的民警便默契地倏地一声全部站了起来。 和两位白家公子冷怒横飞的模样相比,众警察是一身的煞气,有好几个一手放到了桌下方,跟他们眼跟前这位民警刚才抽警棍的动作如出一辙。 “路仰,路晨!”白展鸣发现敌众我寡立刻唤住了两个儿子。 一番争执互指下来,警局内便是刀光剑影的紧张氛围。 怀孕后的靳子琦难免有些嗜睡,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不由睡意起。 宋其衍发觉了她的哈欠连连,不再坐着看戏,一手搂过靳子琦的肩头。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靳子琦侧眸却仿佛看到了一只翘着尾巴的大灰狼。 人被他拥着起身,听到他跟那民警说道:“既然口供录好了,那我和我太太就先告辞了,如果有别的事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一定配合警方工作。” 宋其衍一句话就让警局内的众多视线转向这边,有诧异,有嫉愤,也有不敢相信的,几乎所有人在此之前都忘记了宋其衍和靳子琦还有虹姨的存在。 “宋其衍,你怎么在这里?”乔念昭惊呼地问出一个极为单纯的问题。 靳子琦站在宋其衍的身边做小鸟依人状,眼里只有宋其衍,哪能顾得上分担他人的忧虑? 宋其衍慢悠悠地笑着,低头为靳子琦拢拢头发,“自然是来录口供的。” 靳昭东和白展鸣脸色一变,竟然忘记宋其衍这号人物正坐山观虎斗! “其衍哪……”宋冉琴却一改之前凶悍的样子,和和气气地对宋其衍道:“你看,宋家可是本城有头有脸的,怎么说子孙也不能待在拘留所里啊。” 宋冉琴显然是想借宋其衍的手解决眼前这刺手的事,更是不惜用上宋家这个把柄威胁他,要是他们管拘留的事传出去对宋家名望也没好处! 宋其衍懒懒一笑,手无意识地缠绕着靳子琦的长发,不做声响。 宋冉琴被他这漫不经心的举止搞得惴惴不安,帮不帮忙直说一句,这样吊着她算什么事儿?想想,她叫的律师也快到了吧? 警局内,出现刹那的诡异寂静。 唯有宋其衍笑得越发地愉悦,一副狼外婆的模样。 自然也有定力不足的,被他的笑惹得一肚子的火气,譬如……乔念昭! “宋其衍,你到底想干什么,现在看到我们这样你很高兴对不对?” 宋其衍一挑眉,看向乔念昭的眼神充满了赞赏,这傻妞,总算聪明了一回! 怀里的靳子琦忽然弯起胳臂肘往后一顶。 宋其衍看了自己被打中的腹部,低头,忍不住笑出来。 这一笑,在明亮的大厅里显得尤为扎人眼球,看得众人血气上涌。 “这是谁啊?”不知情的白夫人拉了拉白展鸣的手臂刻意低声询问。 环球旅行历时半年之多,她又是个闲散之人,哪里会去关心财经消息? 白展鸣哪里有空闲回答她这样无聊之极的问题,注意力早已转移到了宋其衍身上,忽略不了宋其衍嘴角眼底的笑意,隐约觉得自己似乎被算计了。 白路仰很快就明白过来,肚子里立即窝了火,瞪着宋其衍:“往我们家打电话的就是你吧?”不然两者的声音为何会如此相似? 白路仰话音刚落,除却傻愣愣的宋冉琴,其他人是了然于心—— 往白家打电话通风报信的人是宋其衍,也许报警把警察找来的也是他! 甚至乎,让他们拘留都是宋其衍的诡计,连局长突然不见了踪影都是他搞的鬼!就是为了断了他们这些人的后路,让他们在这里吃尽苦头! 一时间,各种阴毒狠绝的想法都影射在了宋其衍身上。 靳子琦仿若没注意到那些愤恨的眼神,跟宋其衍道:“不早了,先回去吧。” 宋其衍垂眸笑着颔首,“那就走吧。”说着就要挽着她的腰肢走人。 那头的宋冉琴总算明白过来,猜到一切的一切都极有可能是宋其衍动的手脚,猛然爆发出一阵惊天骇地地怒喝:“宋其衍,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宋其衍止住脚步,回眸冲极其败坏的宋冉琴一笑:“你都说我吃里扒外了,我要不作出点吃里扒外的事岂不是对不起你用的这个词?” “你——”宋冉琴被他的厚脸皮气得只一个劲地说“你你你”。 宋其衍却转开眼看向宋冉琴身后脸色铁青的众人,笑容可掬:“看来各位还是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那就在这里好好反省一下吧。” 话一落,便见白夫人张惶地左盼右顾:“什么、什么、什么意思?” 乔念昭更是变了脸色,愤恨几欲夺眶而出,她紧咬牙龈,低愤地质问:“什么意思!什么时候,警察局竟成你说一不是二的地方了!” 宋其衍低头梳理着靳子琦身后的一头长发:“说起来,我也算是你的长辈,你这个小辈,又有什么身份提出质问?还是……”说着抬眸扫了眼脸色骤变的乔念昭,薄唇一翘:“真的是你母亲的教养问题?” 今晚无数次躺着中枪的乔欣卉的脸色已经无法用难看来形容。 这厢刚产生争执,那头白路仰的手机便响起,接起后没过五秒钟,脸色就煞然地难看,“不能来?白氏花那么多钱请你当法律顾问,现在你说你不能来?” 苏晋安的手机亦同时响起,听到对方的声音后也不敢置信地一声反问:“半路车爆胎?不是有后备胎吗?什么,后备胎被偷了?这都什么理由!” 白路仰也沉不住气了,冲着手机咬牙切齿地一句:“你什么意思?难道要我们一家四口都在这个什老子地方待一个晚上?” ------题外话------ 我表示整日没完没了的做客很烦有木有?不过快了,后天应该就结束了,到时尽量恢复万更哈! 【013】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什么?真的要我们坐拘留?”宋冉琴两眼发直,不敢置信这么个结果! 白夫人拽着白展鸣急急地关心:“小白,怎么办,难不成真要住在这里?” 连跟着素来沉得住气的乔欣卉也忍不住望向靳昭东,没人愿意在这里过夜。 靳昭东垂在身侧的拳头捏了捏,抬头看着宋其衍:“其衍,这件事做得过了。” “过?过与不过的界限又是什么?”靳子琦却快宋其衍一步回答。 她冷眸直视着靳昭东责备的目光,微微弯起嘴角:“只要只字片语,爸就会动不动就对我兴师问罪,现在对待我的丈夫亦是如此。” 靳昭东脸色一变,“在胡说些什么?别忘了你是我的女儿……” 警局里的氛围怪怪的,有那么一瞬间,四周是死一般的万籁俱静。 靳子琦冷笑地说:“所以,照爸这话来说,真的是我错了吗?” 究竟,她是错在一出生就姓靳呢还是错在现在仍然霸占着靳这个姓? 在她冷然的逼视下,靳昭东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个音节来。 气氛僵冷下来之际,便有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在警局大厅门口。 “你有什么错,又错在哪里?错在你妈生下你就让一个私生女抢走了你的父爱?错在你有一个为爱盲目的父亲?还是错在你是苏珩风的前未婚妻?” 苏凝秋眉目清冷地走进来,那一字一句好似是从她的胸腔里压榨出来般掷地有声,目光扫过一干鼻青脸肿的人,挑着眉嗤笑一声。 到最后干脆走到靳昭东的眼跟前,直着声音讥诮道:“怕在这里过夜?放心吧,我嫌自己钱多,八个人我都替你们保释了,现在你们就可以走了。” 靳昭东敛着眉头打量着苏凝秋,“怎么是你……”不是苏凝雪来? “怎么,想见我姐姐了?”苏凝秋不屑地撇了下嘴角,“来自然也是来了的,不过怕脏了自己的眼睛,等在外头了,况且……” 苏凝秋刻意的停顿引起了几人的注意,她却兀自转身走去靳子琦他们身边。 “小姨。”靳子琦和宋其衍同时叫唤了一声。 苏凝秋立刻便褪去了威严的面无表情,拉过靳子琦的手便是眉开眼笑。 “怎么好好的来这种地方?”苏凝秋唏嘘了几句,在看到身后的虹姨时一阵惊喜:“虹姨也来了?那过会儿我们送你回去吧。” 苏凝秋口中的回去指的自然是回靳家。 虹姨摇摇头:“不用了,我已经辞职了,明天就回老家去。” “辞职?”苏凝秋忽闪了下眼眸,眼角扫了眼乔欣卉,眸底闪过了然,随即便跟虹姨温婉地笑笑:“既然这样,那今晚就去姐姐那里住,我们出去吧。” 靳子琦也不愿意再跟这群浆糊脑子胡搅蛮缠,任由宋其衍拥着准备离开。 倒是那边的十个人,因为苏凝秋刚才所说的八人而诧异万分,怎么是八个不是十个,还是说苏凝秋搞错了人数? 眼看苏凝秋真的要走了,靳昭东迟疑了片刻,便出声追问:“凝秋……你说的八个是什么意思?我们这里……”怎么数也合该是十个人啊? 当然,整一句话靳昭东是羞辱于问出口的,说到一半脸色也难看了大半。 倒是一旁的民警同志好心地提醒:“看来你们还真没把我的话当人话,我刚才就说了,这个,还有这个,作为主犯要留下来自我反省!” 被民警点名的苏珩风和白路晨脸色煞白,没想到刚才说的不是玩笑话。 白夫人和宋冉琴更是面露忐忑,她们儿子年纪轻轻,怎么能在里面坐拘留,这个明明是可以花几千块搞定的事,为什么会弄到留案底呢? 白展鸣也是面色沉重,沉吟了会儿,刚想开口请那民警手下留情,岂料那民警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径直抢了话头高着嗓门道:“咱们这是法治社会,你也别跟我套近乎了,大伙儿没事的就散了吧!” 白展鸣的牙关咬紧,心中暗骂:你个不知好歹的混账小民警! 当然,如果上头没有人为他撑腰,他哪来的胆子这么跟自己说话? 白展鸣的目光下意识地便转向宋其衍,宋其衍似乎察觉了他的视线,回头对上他揣测的眼神后,却是极为淡然地颔首致意,哪有半点不敬之意? 根本无法将这样一个深沉内敛的男人跟他所想的阴险行为联系到一块儿。 还是说,真的是他们误会了宋其衍他们? 这边白展鸣百思不得其解,那头的苏凝雪在离开前蓦地转头,脸上面对靳子琦才有的笑容已经收起,望着靳昭东正色道:“外面很多媒体记者,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恕我,爱莫能助了。” 走在前面的靳子琦黛眉一动,突然便明白了苏凝秋出钱保释人的意图—— 对于有权有势的人,对他们来说,最看重的便是立足这个圈子的名声。 如今,苏凝秋便是要让他们最在乎的东西染上一点鲜红的蚊子血,虽然不是十恶不赦的大事,却也更加令旁人觉得他们是心胸狭窄之人,不值得深交! 果不其然,无论是靳昭东白展鸣,还是乔欣卉母女,亦或是宋冉琴一家人和白家兄弟,一听到自己打架的事已经大曝光满脸的不敢置信。 不过是芝麻绿豆点大的事,怎么都闹到登报上电视去了? 白夫人干笑了两声,望着苏凝秋道:“这位太太,这个笑话可不好笑。” 苏凝秋眉角一挑,斜眼看了眼自欺欺人的白夫人:“这位夫人,不知道我哪个地方让你觉得我是在跟你讲笑话?” 刚一说完,门口就跑进了两个外出回来的民警,一边整理着衣帽,一边碎碎念地抱怨:“门口怎么那么多蹲守的记者,难道这里来了大人物不成?” 旁人无心的一句话却让白夫人一颗心瞬间沉沦进了水深火热的深渊里。 这个时候,宋冉琴的手机突兀地发出悦耳的铃声,一接通就是宋之任劈头盖脸而来的怒骂声:“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有制造丑闻的天分!” 宋之任的声音大得周围都听得一清二楚,似乎还伴随着拍桌发泄恼火的动作,吓得宋冉琴从喉间吐出的声音也干涩不堪:“爸……”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吗?”宋之任在那头重重地哼了一声:“你想怎么处理这件事?试问你在宋家这些年我也没亏待你,你就是这么给我长脸的?” 宋冉琴自己也觉得委屈,还被老头子这么骂,又被这么多人听见,一下子脸上无光,干脆发挥了自己的无赖性子:“爸,这种事你打个电话不就好了?” 以宋家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难道还怕那些狗仔吗? 包括白展鸣和靳昭东在内的其他人,在知道是宋之任打来的电话后也跟着心头一松,既然宋之任过问了这件事,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然而,回应宋冉琴这个天真建议的是又一顿臭骂:“你个不成器的,以为靠着宋家这座大山就可以一辈子肆无忌惮了吗?果然是那种女人的女儿!即便是给了高贵的生活也还是无法变得高贵起来!” 宋之任冷冷的声音听得宋冉琴脸色一白,尤其是在听到他对自己母亲的侮辱时,宋冉琴气得握紧了手里的手机,却愣是没有说出反驳的话来。 “其衍呢?是不是也在警察局?”宋之任平息了怒火后冷淡地回道。 又是宋其衍!宋冉琴愤愤然地咬牙切齿,目光却是落在还没走远的宋其衍身上,冲听筒里“嗯”了一声,那头便传来老头子的命令。 “让他接电话,我有些话要对他交代!” 宋冉琴在听了这句话后,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不满,嚷起来:“您要让他接电话就自己打给他,我没空,就先挂了!” 不等那边宋之任多说什么,宋冉琴就意气用事地结束了通话。 望着恢复暗色的通话记录,宋冉琴也难平心里的怨恨,转而看着一旁低头坐着的苏晋安,抬起高跟鞋往他的小腿上狠狠一踹:“没用的东西!” 苏晋安无缘无故吃了一脚,尖锐的高跟鞋跟踢上小腿肚的痛楚让他额际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嘴唇也苍白了几分,然而,只是扣紧了拳头却没做声。 而宋冉琴在稍稍发泄了自己的怒气后,才冷静下来,一思索立刻发现了自己的错误,忙追着宋其衍跑出去,想要听听老头子究竟在跟他说什么! 靳子琦和宋其衍从闹哄哄的厅里走出来,还没多走两步,宋其衍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是宋之任来的电话,宋其衍冲她笑笑便慢条斯理地接起电话。 这个时候,宋之任打电话给他,为的自然是门口的那一群记者。 靳子琦不由地探头往不远处的大门口瞅了一眼,过会儿他们出去会不会也遭到围堵追问,不过比起他们,里面八个人出来才是个大问题。 宋其衍一接起电话便说了一声:“喂?”声音透着磁性的慵懒随意。 电话那头是最初的沉默,片刻过后,是微微地叹息,宋之任略显苍老的声音传过来:“你赢了,天亮之后你就是人事部经理,现在把那些记者赶走吧。” “我刚刚问过邹向,这件事好像还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他淡淡地笑着,长臂一展,搂紧了靳子琦,“63层的风景不错,在那里给我安排办公室吧。” 【014】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刚刚问过邹向,这件事好像还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他淡淡地笑着,长臂一展,搂紧了靳子琦,“63层的风景不错,在那里给我安排办公室吧。” “混小子,别跟我得寸进尺!” 靳子琦也听到了宋之任隐忍着怒气的警告,如果她没有记错,宋氏63层是宋之任个人的私有办公空间,亦是象征了宋氏最高的权力之地! 宋其衍莞尔,对那头宋之任气得几乎发绿的脸无动于衷,咧着一口白牙接着道:“这只是一个巧合。”说得有些无辜,然而笑容的意味深远。 “你以为我真的老到不会判断吗?”宋之任忿忿地反问。 宋其衍眯着一双幽深的眼:“大多数事情都可以靠理智来判断,但当一件事无法用理智来判断的时候,你就要动用自己的感情,你虽重情义但也异常理智。” 宋之任重哼一声:“你是在教育我吗?” “不,小子怎么敢在老子面前班门弄斧,只是我突然发现,比起你的事业,你似乎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你的亲情,包括陪在你身边将近三十年的女儿。” 宋其衍说这话的时候,已经看到了急急追出来的宋冉琴,薄唇微微地翘起,“你既然输了,记得我们的约定,人事部经理的位置,给我。” 说完,宋其衍便果断地挂了电话,而宋冉琴已经在两米开外停下来。 “爸都跟你说了什么?”宋冉琴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能说什么。”宋其衍语带感慨,看起来却又春风满面,在宋冉琴心绪不宁的注视下,他却兀自轻松地回答:“也就是让我接手庸才济济的人事部罢了。” “什……什么?”宋冉琴瞪大的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 人事部……人事部不是她管辖的部门,宋其衍是人事部经理,那她是什么! “海外开发部待得好好的,你去人事部做什么,公司内部人员怎么可以随便调动违背公司的规章制度?” 急切啊!多急切!就是要让你急切呢! 宋其衍眉梢一挑,笑而不露齿,“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去人事部可是刚才爸亲自下诏书的,你不是保释出去了吗,那回家去问问吧。” 看着变了脸色的宋冉琴,靳子琦跟着微笑道:“爸的意思既然如此,自然有他的一番打算,也许他给夫人有了更好的安排也说不定,先别慌。” “谁说我心慌了?”宋冉琴咬着牙关怒瞪了眼笑意涟涟的靳子琦。 靳子琦点点头:“夫人,你的脸色不好,还是早点回家去休息吧。” 宋冉琴正在那里彷徨失措,其他几位打架的参与者已经三三两两地出来,苏珩风和白路晨皆被民警盯着,不给他们随便走动的机会。 当看到走廊上失魂落魄的宋冉琴,苏珩风忍不住问道:“妈你怎么了?” 宋冉琴转头看到苏珩风,本涣散的眼眸才逐渐清明,按压下心底的忐忑,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没事,只是有些累了罢了。” 此话一出,白夫人便挽着自己的双臂哼笑道:“你刚才打人打得那么出力,怎么可能不累,我这个被你打的人可是全身酸痛不止啊!” 宋冉琴只觉得一阵羞恼,也是懊悔不已,可是又能说什么呢? 白夫人缠住白展鸣的手臂:“小白,我们走吧,路晨的事回去再想办法。” 白展鸣没有异议,离开前不忘嘱咐白路晨千万别再惹事。 白路晨轻嗤地瞟了眼身旁同样被警察压制的苏珩风,就跟着警察走了。 在白家人退场之后,廊间便只剩下靳昭东和乔家母女还有苏家三口子。 宋冉琴拉着苏珩风的手:“阿风,别担心啊,妈一定会保你出来的。” 对留宿在警局的事,苏珩风并未表现出多大的排斥,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在跟警察离去前,他的视线下意识地扫向那边鹣鲽情深的靳子琦和宋其衍,眸光有些晃动,然而也只是在靳子琦脸上停留了几秒便逃跑似地走了。 靳子琦和苏珩风对视了片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要她去安慰自己的前未婚夫亦是外甥遭遇这般麻烦后的脆弱心情? 可是,什么话由她对苏珩风说出来,在这个时候,恐怕都是一个笑话。 眼看苏珩风要离开,乔念昭突然跑了上去,攥住他的衣角,“阿风,我在这里陪着你,你什么时候走我也什么时候走!” 只是一旁的宋冉琴伸手就推开了乔念昭:“大献什么殷情!现在阿风跟白桑桑的婚事告吹了,你高兴了吧?你以为这样就能嫁给他?想都甭想!” 宋冉琴的泼辣是有目共睹的,打起人来更是无所顾虑。 乔念昭被她扇巴掌的余痛还一阵一阵的,免不了心有余悸地后退,但依然不愿意松开苏珩风的衣服,而警局里已有不少人认出了她。 “那不是娱乐圈的女明星吗?怎么混到警局里来了。” “谁知道呢,你看她的脸被打得那么肿,旁边那些人衣服都穿得名贵,可能是她做了人家小老婆,被人家正室抓奸在床后挨打了。” 有路过的警员不忘偷偷地瞄上乔念昭那张红肿的脸几眼,之后的谈资更为丰富,也听得靳昭东和乔欣卉的面色愈发地难看。 乔念昭低头咬着唇瓣,而苏珩风却突然抬手来拂开她的手。 她错愕地看他,却发现他的脸上亦满是疲惫,苏珩风幽幽然道:“念昭,放手吧。”放手吧?什么意思? 乔念昭有片刻的失神,放手…… 是让她放开他的衣服,还是让她从此放开他和他形同陌路人? 乔念昭的眼底泛起水雾,却是更加握紧了他的衣角,大声质问:“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爱过我,跟我在一起也不过是有钱公子玩的成人游戏?” 苏珩风没有去看她委屈怨恨的脸,“放手。”眉间的倦意更浓。 靳子琦却听得心中好笑,乔念昭这般质问苏珩风想要他的心,那么她自己呢,自己对苏珩风又是不是一颗真心相付,而不是出于对命运的不甘抗争? 乔念昭这样一喊,也害得靳昭东他们再次成为了众目焦点。 乔欣卉走过去拉了把乔念昭:“还不过来?成什么样子!” 她显然也对贴着苏珩风不放的乔念昭产生了怨怼,或许在乔欣卉眼里,苏珩风这样优柔寡断的男人并不值得自己的女儿如此低声下气! 话毕,乔欣卉又转而朝宋冉琴颔首,淡淡地说:“苏夫人放心,只要有我一天在,便不会再让她去打扰你的儿子,今天让你看笑话了。” 乔欣卉深谙人情世故,把错误都归到乔念昭身上,而对苏珩风和宋冉琴之流无论言词上还是神情间,皆无埋怨责备之意。 宋冉琴顺着竿子往下滑,嗤了一声:“你知道就好,以后好好教管你的好女儿,不要让她再出来破坏别人家的姻缘造孽了!” 乔念昭被人这么轻视贬低,也是侧面在靳昭东和乔欣卉脸上打巴掌。 但他们又能怎么样,在这件事上宋冉琴纵然蛮横不讲理,但乔念昭和苏珩风离婚了就是离婚了,现在两人牵扯不清错当然在他们这一边。 即便心中再有不忿,此刻也只能任由宋冉琴指着鼻子冷嘲热讽! 宋冉琴说完,鄙夷地扫了眼乔念昭就走了,苏晋安也无奈地摇头叹息离开。 苏珩风跟着警察离开,乔念昭又想要追过去,却被乔欣卉紧紧地拽住。 “妈你做什么!”乔念昭转头责怪乔欣卉,手上也是奋力挣扎。 结果换来的是乔欣卉的一巴掌,清冷的声响回荡在幽静的走廊里。 乔念昭不敢相信地望着还扬着手的乔欣卉,眼圈迅即地红润起来。 乔欣卉却没有心软,一对单薄的肩在灯光下微微发抖,她低声呵斥:“他都这样对你了,你怎么还要倒贴上去!全天下难道就他一个男人了吗?” 靳昭东亦不耐地拧眉训话:“回家给我好好地反省反省,他都要跟别的女人结婚了,你还缠着他做什么,难道还不嫌丢脸吗?” “呜,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乔念昭大声哭了起来。 “我们就算不知道,也比你明白不少!”靳昭东额际的青筋突起,双手撑着腰际,“你难不成真要为他当一个见不得光的小情人?可是,诚如古人说的,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恩断,你以后老了他还会多看你一眼吗?” “那你跟妈妈不是还在一起吗?”乔念昭一句反驳让本愤怒的两人刹那间静默了,乔欣卉的眼眶跟着一红,却是默默地转开了眼。 靳昭东随即便是怒极,他一手直指着乔念昭:“胡说什么!跟你妈道歉!” 乔念昭抬手胡乱抹去渗出眼角的泪珠:“我怎么就胡说了?我又没胡编乱造,爸,你如果不爱妈妈,会在天山留那么多年吗?如果你不爱妈妈,会让我叫你爸爸吗?妈,你别拉着我!” 她甩开乔欣卉的手,望着靳昭东吼道:“爸你不是也为了爱情跟妈妈在一起,我为什么不能跟阿风在一起?况且,我除了阿风也没有别的男人。” 乔念昭无心的一句话,让乔欣卉骤然惨白了脸色,整个人不稳地一个倒退,撞上身后的墙壁,有时候无心之语更加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靳昭东和乔欣卉训导起乔念昭头头是道,恐怕早已忘记比起乔念昭,他们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又何尝为道德所容? 靳子琦看得好笑,心想乔念昭在乔欣卉和靳昭东这种地下恋情的熏陶下很有可能也形成了一种畸形的爱情观——爱情真的凌驾于一切之上。 当真是害人匪浅! 对那争执不下的三人靳子琦已经不想再去多看,她收回自己的视线,拉了拉宋其衍的手,“我们走吧。” 宋其衍点头,挽着她转身,却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苏凝雪。 靳子琦也眼露惊讶,却没察觉母亲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苏凝雪的脸上并未有过多的神情,看到他们发现自己也没闪躲,一如既往的平静,淡淡道:“看你们一直不出来,就过来看看。” 本正和乔念昭大眼瞪小眼的靳昭东,忽然听到苏凝雪的声音,迅即地回过头,四目相接,瞳孔一缩,然而苏凝雪下一秒便错开了眼。 她朝靳子琦和宋其衍说了句“走吧”便率先原路折回,没有丝毫的迟疑。 靳子琦和宋其衍对视了一眼,也没说什么,抬步就要追上去。 然而,有个人比他们更快一步。 靳昭东大步跑出去,追上了苏凝雪,挡住了她的去路。 “离婚协议怎么回事?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会离婚,你还特意让子琦送过来是什么意思?”靳昭东语气森寒,摆明了不能苟同她的做法。 苏凝雪并未因为他的质问而动气,浅浅地笑了笑:“能有什么意思,我的想法协议上都写清楚了。靳昭东,以后不要再对我大呼小叫,我们现在已经没什么关系可,你再也不用痛苦地履行跟我的夫妻责任和义务,你的事以后我也不会过问,我们日后就待在各自的圈子里,不见是最好的。” “说这些话,你的心里是不是很畅快?”靳昭东皱起了眉头。 苏凝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靳昭东,这不是也是你三十年来一直想要的吗?我现在成全你们,我也不想把我全部的人生都押在你的身上,我不是木头,也该有幸福的权力。” 可惜,幸福,能给我的人,从来都不曾是你。 苏凝雪把后面半句话留在了喉间,嘴角的那抹笑却越加的讥诮。 靳昭东觉得语言在这一瞬间变得空洞、无力,他似乎找不到任何能让她回心转意的言词,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要挽救这段婚姻! 她说得没有错,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 三十年,午夜梦回的叹息,想起心口的那道伤疤,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咀嚼那里面的痛、痒、涩,可是为何如今有另一种痛竟然覆盖了那道伤疤带来的刺疼? 靳昭东凝视着神情坚定的苏凝雪,唯有沉默。 其实他自己很清楚,当苏凝雪对他挑明一切时,就说明了她再也没有经营下去的决心,便注定了这段婚姻毫无回旋的余地。 当她让靳子琦送上那两份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她已经用最为决然的方式将所有的后路堵死了,而她的性子让他知道,她绝不会回首! 这番一想,靳昭东只觉得身体一股凄凉的气流涌动,竟是别样的颓然。 当他跟她结婚那一天,他喝得酩酊大醉,心中所想的是—— 爱情是一回事,婚姻是另一回事。既然欣卉已经嫁给了别人,那他也只能寻找自己的婚姻,即便他心里装的满满的都是那个清秀温婉的少女。 可是,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娶到自己刻骨铭心的女人做妻子? 可是他们不也平静地牵手到老了? 况且他的家族企业需要苏家的帮忙。 于是他把他的爱放在心底深处,留给欣卉。而他会做苏凝雪称职的丈夫,一年的婚姻,他自以为和她平衡得很好,然而却不知她竟会孤身上天山找他。 一夜情难自己,意乱情迷的放纵后,是再也回不去的颓然和心酸。 当他看到怀中满脸泪痕的欣卉时,一颗心再也平伏不下来,他深埋在心底的爱再次复燃了,甚至于让他忘记了自己已经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 只是,爱一个人难道也是错吗?这些年他不是也一直在她的身边吗? 这个婚姻,不是让她不惜搬出老头子来逼他放弃欣卉母女吗? 现在,她却突然间说离婚吧,当他们都已经不再年轻,早已过了年少轻狂的冲动年龄,她却义无反顾地提出了离婚! “虽然你的坚持,让我有一点点的欣慰,证明我这个人对你好象还是有用的。”苏凝雪眼底却是有恍然的黯然,她自然清楚,当年若不是她是苏家的小姐,身后代表了苏家的财力,他又怎么会选择她? 其实当年能成为他新娘的可以是任何一个不相识的富家千金,却没有一个人像她这般愚蠢,竟然敢去把所谓的爱情搁放在第一位。 苏凝雪不去看靳昭东:“你能跟不爱的人相守到老,我却不可以跟我不爱的人携手白首。就到这里吧,靳昭东,这一次我不会再破坏你们来之不易的幸福。明天下午两点,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如果你不来,我就只能起诉。” 说完,苏凝雪便抬脚走去停车的地方,靳昭东则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乔欣卉也突然跑出门口,越过靳子琦和宋其衍,径直跑向苏凝雪的方向,嘴里叫喊着:“凝雪,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 然而,苏凝雪并未停下来,她上车关上车门,动作完成也就两秒钟,在乔欣卉快靠近轿车时,苏凝雪面无表情地一踩油门,车嗖地一下冲了出去。 乔欣卉吃了一惊,一阵疾风刮过,她匆匆地后退,脚下一个不注意,绊到后面凸起的石头,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惊呼。 靳昭东回过神,看到几欲摔倒的乔欣卉,忙上前从后面扶住她,“没事吧?” 乔欣卉轻轻地摇头,面上带着几分焦急:“我没事,你去追凝雪吧。她现在正在气头上,什么傻事都做得出来。” 然而,靳昭东却没有真的放开她,他的眉眼间染上复杂难解的情绪,只不过无声地叹息,闭了闭眼睛,“小昭呢,都回家吧。” 靳子琦望着靳昭东和乔欣卉相依在夜色中的身影,深吸了口气,缓缓地吐出来时带着一份感触,她的父亲终究是选择了这个女人吗? 当他把乔欣卉拥入怀里时,苏凝雪难道会没在后视镜里看到吗? 孰轻孰重,竟然已经如此明朗! 靳子琦走过去,靳昭东循声转头看她,乔欣卉已经站稳了身形。 “倒是不知道该为我父母离婚感到难过还是为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感到高兴,不如,爸爸你自己来告诉我吧。” “子琦!”靳昭东失声地低吼,想要制止她这般尖酸刻薄的话语。 靳子琦却撇撇嘴,不甚在意地瞟了眼乔欣卉,“其实,爸你也是一个懦夫,你既然这么爱她,为什么还要一直受人牵制地维持和母亲的婚姻?” 在权势利益面前,爱情竟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乔欣卉听了靳子琦的嘲讽,面色瞬间褪去最后一丝血色,只是难堪地转开眼,低敛的睫毛遮住了她眼中伤痕累累的眸光。 “明天要不要连结婚证也一起领了吧?”靳子琦巧笑盼兮,分外迷人。 靳昭东紧绷的面容哗地失去了血色,好半天,都没办法张嘴说话,只是瞪大了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和自己针锋相对的女儿。 “哦,说来这也是你们的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靳子琦喃喃自语着,脸上露出释然的轻松,那表情似乎在说:从今以后,靳家真的再也跟她靳子琦沾不上一点点的关系了。 不等靳昭东说出反驳她的话,靳子琦已经转身坐上了宋其衍开过来的车,车子迅速地飞驰而去,和苏凝雪离开时的样子如此地相似…… 【015】扶不上墙的烂泥! 靳子琦跟宋其衍一走进宋家主楼,便听到宋冉琴愤然的怒斥。 “这不公平,我也是你的女儿!” 循声转头,便看到虚掩的餐厅门缝里,透出几缕微亮的水晶灯光。 宋之任的定力十足,面对女儿的不敬,也只是轻轻地摇头,兀自舀起一勺甜点入口,并未对宋冉琴的责问做出任何的呵斥。 宋其衍挽着靳子琦走过去:“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他嘴角噙着笑,似乎没察觉餐厅里尴尬僵持的气氛,忽略了宋冉琴那张阴沉的脸,望着宋之任道:“年纪大还是少吃点甜品,血糖太高不是好事。” 宋之任横了一副孝子姿态的宋其衍,轻哼了一声,心想,血糖高不高我不知道,但我的血压绝对很高,被你们今晚这么一闹! 宋其衍也浑不在意父亲对自己的不待见,一挑眉瞧向宋冉琴:“哟,姐姐也在这里啊,是在为阿风担心吗?还真是让我这个死了娘的孩子羡慕!” 宋之任手中的调羹搁到了瓷碗壁,发出叮咛的脆响。 靳子琦依偎在宋其衍的臂弯里,悄然打量着几人的脸色,虽然有些失态,但终究也克制得很好,都是在商场打滚几十年的人精,自能做到喜怒不外露。 宋冉琴冷眼瞪着宋其衍:“宋其衍,你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在跟爸说什么,你心里会不清楚?少给我在那里幸灾乐祸。” 宋其衍没有接话,只是轻轻地挑了挑俊挺的眉梢。 宋冉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宋其衍,道:“难道你死了妈就是我的错?那也只能怪你自己命苦,和旁人又有什么干系!况且,你说你没娘,我那出生不满足月就消失无踪影的弟弟流落在外难道就不可怜了?” “冉琴!”宋之任低低地喝止宋冉琴,脸色有些不豫。 “您干嘛不让我说,还是我哪里说错了?”宋冉琴咄咄逼人地反问。 宋其衍笑着颔首:“是可怜,你没说错啊,谁敢说你说错了?只可惜啊,父亲这辈子宋家女主人的位置太过拥挤,坐不下第二人了。” 宋冉琴面色一沉:“你这什么话!敢情你是宋家的宝,我和我那命苦的弟弟就合该被扫地出门?都是宋家的孩子,怎么能这样厚此薄彼?” 宋其衍一敛笑意,正了神色慢慢道:“这孩子和孩子还是有不同的,就说目前,我可是父亲名正言顺娶的妻子生出来的儿子,就算以后你的弟弟回来了,我依然是嫡长子,和你们自然是要不同的。” 宋冉琴脸上姹紫千红的好看,没有宋其衍的巧舌如簧,轻哼一声:“同辈之间,哪来那么多区别!” 靳子琦轻勾嘴角,宋冉琴挑衅宋其衍,着实不是明智之举! “自古有云,嫡庶有别,相较于长幼有序,大家族都更注重嫡庶的顺序,如果这庶出的孩子骑到了嫡长子的头上,可会让外人觉得父亲治家不严,家风不正,姐姐看来是书读得少,连这基本的伦理常识都不懂啊!” 宋其衍说着就把头朝一边转,直接无视了气炸了肺的宋冉琴,与同样脸色异常的宋之任说话:“爸,最近宋氏和白氏的合作项目要开始了,应该会需要不少的技术专业人才,我思量着招一些人进公司。” 宋之任抬头看着宋其衍,似乎要看穿他笑容背后的想法,许久之后才说:“这点倒还这没想到,既然你提醒了,我会想一想,明天让闵峥去给你回复。” 这话一出口,就像是重新撕开了宋冉琴心头的伤疤,她好不容易忘却的敏感话题再一次地暴露出来—— 她的人事部经理位置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被宋其衍篡位了! 而她的去处至今仍然是个迷! 宋冉琴立刻气急败坏,倏然一拍桌面,拔高了声音,瞪着笑得令她恼火的宋其衍尖叫:“公司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宋其衍好笑地回望着她,勾起的嘴角,越看越具讽刺意味。 餐厅里瞬间一派寂静,似乎所有人都丧失了言语功能,静等着一场闹剧发生。 宋之任依然自顾自地低头喝着甜品,好像没看到暴怒中的宋冉琴。 靳子琦一扬眉,宋之任这个态度,很大程度上纵容了宋其衍的言行。 然而静下来的餐厅里,能真正维持着脸上轻淡笑意的恐怕只有宋其衍和靳子琦二人,宋其衍故意清了清嗓子,拉开椅子惬意地坐下。 他交叠着两条修长的腿,开口打破了沉默:“父亲年岁已高,退居下来也是情理之中,作为儿子的我想替父亲分担一些重任难道有错吗?” “难道没错吗?”宋冉琴振振有词地反驳:“那我怎么办!” 宋其衍笑得越加愉悦:“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脸上尽显狂妄不羁的讥嘲,短短一句话就已经将宋冉琴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晶亮的灯光下,宋冉琴脸色的苍白更为明显! “况且,宋氏这些年一直处于停滞不前状态,即便是披着全国百强企业的外壳,也摆脱不了后退的枷锁,再过十年恐怕难保本城首富的地位。” 宋其衍停了一下,特意看了眼宋之任,抿着薄唇继续说下去:“无论是总公司还是分公司,都需要职业人士管理,而不是实行所谓的家天下,如今社会都是能者居之,凭借裙带关系步步稳升的决策人才岂能肩负起大任?” 他说得极为隐晦,但又字字珠玑,听得人无法心里舒坦,让人不免有对号入座之嫌,宋冉琴只觉得他字字句句都在嘲笑贬低自己! 最终宋冉琴忍受不住这般的冷嘲热讽,冷冽地看着宋之任,一字一句像是从冰冷的地窖里蹦出来一样,“爸爸,这就是你的父爱吗?是不是谁给你挣的钱多,谁就是你的好子女!” 这样一句质问从宋冉琴嘴里说出来,倒是颇具水平,若不是现在亲眼亲耳看到听到她说,靳子琦甚至都会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教她。 宋家大家长终于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宋冉琴!”宋之任拍案而起,怒目而视,指着宋冉琴,大声骂道:“你这摊扶不上墙的烂泥,怪这怪那,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宋冉琴的脸色突然涨得通红,嘴角抽动了几下,终究是说不出能站住脚的话,转身快步地小跑离开,旁边的苏晋安迟疑地站了一会儿,也仓促地追了出去。 餐厅恢复了平静,宋之任揉着额际做回椅子上,然而身形比之前颓废了几分,他轻叹了一声:“你这个姐姐任性,多担待点吧。” 宋其衍起身莞尔一笑:“任性?这是富家孩子才能有的奢侈品,今时今日,父亲,你觉得我这位姐姐又有何资格任性?” 宋之任脸部的肌肉猛抽,宋其衍却兀自揽过靳子琦的腰,“让厨房给你炖点燕窝粥喝吧,瞧这脸瘦的,可别饿坏了肚子里的孩子。” “爸还在这里呢,怎么可以任性而为?” 宋其衍眉梢一动,笑吟吟地接道:“你是我的妻子,父亲的儿媳妇,怎么就不能任性了?旁人又何须你去顾忌,我说你任性得来就尽管任性!” 尽管知道他说这番话是别有用意,但靳子琦听了仍然觉得暖心,她挽住他的手臂,笑得弯了美眸:“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老公!” 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靳子琦转头看向宋之任:“要给爸爸准备一份吗?” “不用了。”宋之任不假思索地回绝了她的“好意”。 他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接过明管事递过来的拐杖,阴沉着脸准备离开。 “您不吃了吗?”靳子琦看着还满满的甜品,错愕地关心问道。 宋之任摇头,一言不发地拄着拐杖离开了餐厅! 靳子琦无声地叹息,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坐到宋其衍的旁边,看着他一手拿着高脚杯一手斜拿着红酒自斟自饮沉迷在酒香里。 燕窝粥很快就就由佣人端上来,清淡的粥香覆盖了餐厅里沉寂的空气。 “别空肚喝酒,吃点东西吧。” 宋其衍不作响,只是低头慢吞吞地喝着酒,薄唇抿得很紧,似在思索什么。 靳子琦索性自己拿了个干净的小碗,倒了一半的燕窝粥,递到他的面前:“我吃不完,这一半你帮我吃了吧,凌晨可没人为你做宵夜!” 他这才搁下了酒杯,刚才低垂着的俊脸终于抬起,他的视线对上她的。 静静地,那深黑色的眼底有着极淡的光在幽幽地转动。 宋其衍忽然握住她端碗的手,双手合十,包裹了她的五指,贴近他的唇,他重新微垂下头,柔光的灯光在他棱角鲜明的轮廓上打下阴暗的浮光掠影。 “你说我这样做,是不是真的很卑鄙无耻?” 靳子琦有些怜惜地看着他清瘦了不少的脸庞,摇摇头,鬼使神差地伸出另一只手,抚住他的面颊,让他的头轻靠在自己的肩头。 “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人光明磊落的背后是肮脏龌龊的本质?比起那些虚伪的衣冠禽兽,我宁愿要一个坏得光明正大的男人。” 【016】当年的一些真相★万更 “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人光明磊落的背后是肮脏龌龊的本质?比起那些虚伪的衣冠禽兽,我宁愿要一个坏得光明正大的男人。” “你这话怎么听得像是在骂我呢?” 他微眯上眼睛,声调轻轻上扬,那慵懒的样子,像是一下子就拨动了人心。 她的手被他若有似无地摩挲,仿佛在刻意挑逗她的敏感之处。 靳子琦只觉“轰”地一声,脸上立刻蒸腾了起来! “怎么突然脸红了?嗯?” 他又故意拉长了尾音,斜眼看她,那狭长的眼睛里,有薄薄的水光,带着几分朦胧的醉意,嘴角微勾,邪魅的弧度。 靳子琦别开眼睛,假装镇定地站了起来:“我饱了,你慢慢吃。” 说完,转身心绪不定地快速走出餐厅,凉爽的空气迎面而来,她捂了捂自己滚烫的脸颊,不解为何过了这么久被他盯着看还是会习惯性地脸红? 一般来说,不是只有刚步入恋爱阶段的女人才会这样红脸吗? 深吸了口气,却发现双脚似乎走不快,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诱惑着,怎么也挣脱不开,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状态。 “你在害怕什么?”刻意被压低的嗓音突然在耳际响起。 靳子琦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战栗了一下纤瘦的身体,迟疑地回头。 她忐忑担心看到的那一个男人却已经早一步把手搂在她的腰上。 她急忙想挣开,又是白费力气,只得软弱地回头,弱弱地争辩:“我没害怕,只是闹了一天忽然觉得有点累了,想要回房睡觉。” “哦?是吗?”他侧头贴近她的耳际,和她耳鬓厮磨,暗哑性感。 他铁定是故意的!靳子琦低低呻吟了一句,明知道她最受不了他的暧昧口吻,却每每在这样的关口上撩拨她! “那需不需要我送你回房间?” 宋其衍没有松手,用的力气也不大。可是,她些微的挣扎却是徒劳,只能停下来任由他为所欲为:“你回去吃饭才是最需要解决的事。” “说起来,我倒真有点饿了……” 他喃喃自语,箍紧了她的腰际,把她朝自己拉近:“我们回去好好吃点充饥,免得饿坏了自己,嗯?” 那一个“嗯”字他故意拖长尾音,那暧昧不明的言词亦说得人面红耳赤。 外加他这话几乎是含着她的耳垂说的,让她全身的力气都瞬间蒸发了。只得软软地依在他的胸前,整个人像是刚才饭桌上的蛇果,红得可怜! 这样的宋其衍,对靳子琦来说是全然陌生的,不再见一丝一毫的蛮横孩子气,就像是成熟稳重的男人,松开了领带和衣襟,眯着眼深味地盯着她。 才一恍惚,她整个人就已经被拦腰抱起,一声压制的低呼,他已经抱着她,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去自己的房间。 靳子琦早已意识迷糊,噔噔地上楼,房门是踢开的,一声闷响,惊动了隔壁的虞青乔,然而她刚打开门映入她眼帘的便是隔壁大力关上的门。 她嘟囔了一声,挠着紊乱的长发,也回了自己的卧室。 昏暗的房间内,靳子琦还没适应黑暗,人就被按在了墙壁上。 半明半暗的光线里,只看到一双过分明亮的粲然黑瞳,她扑闪了下眼眸,两个人的脸凑得极近,呼吸的热气触到一块儿又袅袅散开去。 落地窗的窗棂背夜风吹得咯地响了一声。 靳子琦下意识地转脸看过去,不想擦着了那近在咫尺的柔韧薄唇。 那炽热的温度使她一惊,猛然向后仰去,后面是冰冷的墙壁,他的嘴唇顺势迎了上来,两人的嘴唇交接在一起。 并不是第一次接吻,曾经有过深情缱绻的法国长吻,也有过浅尝辄止的啄吻,然而,每一次和他四唇相贴,都会带来如触电般的震撼。 他的温暖,她的清凉,她忍不住嘤咛了一声,微启红唇,他的舌探进了她的口中,卷住了她的。他的呼吸中带着红酒的醇香和醉意,同时冲入她口鼻的还有须后水的清淡气息,让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他一点点深入,火热地辗转厮磨,她下意识地躲闪,却被他一只手搂住后腰,一只手托住了她的头,丝毫不允许她躲避的意思。 一双手早已上下其手,不过一下,衣物便不见了踪影! 双双跌落在床榻上,她慌忙伸手制止他覆上来的身体,“宝……宝宝!” 他炙热的眼眸瞅着她,似不敢相信她会在这个时候叫停,黑暗中只听到他轻叹一声,一只温热的大手覆上她的小腹:“宝宝,听到妈妈的话了吗?” 靳子琦面颊更红,想要去拍开他的手,却被他反手抓住。 他依旧自顾自地对着她的肚子说话:“宝宝,你说爸爸可以进去吗?” “你……”这样羞耻的话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宋其衍却说得格外认真严肃:“宝宝,如果不同意就吱一声,不然爸爸就当你默认了!” 靳子琦眼角一抽,两个月大的胎儿会说话吗? 他这样跟悍匪有什么区别? “宝宝,你没反对那爸爸就当你是答应了。” 宋其衍不紧不慢地说,手上却一点也不慢,不稍片刻,靳子琦便缴械投降,他贴近她的唇:“我会小心的……” 窗外夜色渐浓,室内却是一派旖旎春色。 西风微凉,忘却世事。只图东床朱阁,一晌贪欢。 交由了心神凡思,握不住的情如流沙爱似海…… 平复了喘息,靳子琦侧躺如婴儿蜷缩着纤长的身子,太过疲倦,有了朦胧睡意,不愿再睁开眼睛,扯了被子覆在身上准备睡觉。 忽然,有温热的气息袭上后颈,细密缠绵,她往边上躲了躲。 “别闹了……”嘴里口齿不清地嘀咕了一句。 然而身后的人却没有就此离开,修长的手臂横在她的腰侧,温暖的身体贴上她的后背,声音低沉、暗哑:“小琦,我今天看到秦远了。” “唔。”她胡乱应了一声。 “他跟方晴云在一块儿,手里拎了不少的孕妇用品。” “嗯。” “看上去他真的很在意方晴云还有他们的孩子。” “……” 他皱了下眉头,轻触她的腰际:“睡着了吗?” “……” 依旧没有任何的答复。 宋其衍有些烦躁,又拍拍她的肩:“我还没有说完——” 本一副熟睡模样的靳子琦,却突然一个转身,好不容易聚起的睡意在他聒噪的骚扰下已经所剩无几,她睁开眼瞪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宋其衍被她清明的眼神看得心里发虚,轻抿起嘴角:“没什么。” 靳子琦朝他翻了个白眼,回过身继续睡觉。 没一会儿,宋其衍便再次黏上去,一手不安分地在她的后背摩挲,懒懒地,话好像是说给他自己在听:“他还真是专情,对方晴云十年如一日。” “所以呢?”靳子琦配合地反问一句。 他的手搁在她的肚子上轻抚,嘴角忍不住上翘,这里面可躲着他的孩子! 夫凭子贵搂着她的腰,开始媳妇媳妇地叫个不停。 背过身的靳子琦忍不住轻笑出声,悠悠地开口:“怕我回头吗?” 话一说出口,腰间的长臂就狠狠地收紧,他凑上来,亲亲她的脸颊:“不怕,秦远能为你做的,我也可以,甚至会比他做的更好。” “我知道。”轻轻的三个字飘散在空气里。 “你说什么?”他没有听清楚,靠近了一些,想要她再重复一遍。 她却兀自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几个来回,最后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抱住他精瘦的腰,嘟囔了一声:“困死了,睡觉吧。” 说完,这次是真的怎么喊都没有声响了。 心里还是有一些别扭,不过宋其衍最后还是很爷们地自动过滤掉了。 他低头,借着月光,瞅着她白如凝脂的脸颊,禁不住心的荡漾,低头偷香了一个,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进入梦乡。 却没看到,那白皙的小脸上唇角缓缓地上勾,露出一道恬静的弧度。 …… 靳子琦翌日便销了假回风琦上班。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昨晚靳家门口的那一场群架还是传开了。 即便没有报纸这个媒介,网络上还是有一些闲言碎语,外加几张照片。 从画面来看,应该是当时住在附近的住户一时兴起拿了手机拍摄的。 照片里的人显示模糊,然而也许是靠近乔念昭方向拍的,她那张红肿的猪头脸倒是有六七分的清晰,脸上是泪痕交错,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一些含沙射影的评论拐着弯说乔念昭被富豪包养,结果被人家正室逮住,当场打了起来。至于她和苏珩风婚事告吹的消息也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乔念昭三个字,时隔四年,再次成为网络搜索排行前十的话题! 甚至连靳昭东和乔欣卉的事也被搬上了网络,尽管网友只是猜测,但这无疑对本城圈子里声望颇高的靳昭东有所影响,不管事情是否属实。 靳子琦看着电脑屏幕上七嘴八舌的评论,纸终究是保不住火,报纸压下来又如何,以靳家今时今日的地位,眼红嫉妒想要靳氏倒台的人何其少? 至于苏珩风和白路晨被拘留的事,也透过警局内部人士透露出来,即便苏白两家极力否认,然而风琦董事长迟迟不来公司上班便推翻了前者的言论。 靳子琦的辞职信已经传真到苏珩风的办公室,只要他一来上班就会看到。 三个月后她将会自动离职,也算是回家里养胎,想到母亲的嘱咐,靳子琦深呼吸了下,母亲一句“回靳氏”背后,隐含着怎么样的腥风血雨? 想到下午父母约定的离婚事件,靳子琦不免握紧了鼠标。 以她的父亲对乔念昭的那份愧疚之心,绝对不会不分店财产给她,所以即便是不出去工作,乔念昭和乔欣卉后半辈子都不会愁吃穿。 那么,她作为那个名正言顺的嫡长女,是不是也该做些什么? 正思索间,办公室的房门被敲响,靳子琦黛眉一挑:“进来。” 萧潇一手捧着个手机,一手握着门把,笑吟吟地道:“子琦姐,楼下有人找,说想请你下去一趟。” 靳子琦面露不解,萧潇解释道:“我刚下楼去旁边的星巴克买咖啡,碰巧看到了就带话上来,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她说她姓乔。” 姓乔?靳子琦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乔欣卉。 随后便自嘲地笑笑,她认识的姓乔的中年女人除了她又还有谁? 靳子琦眼底闪过了然,却没有当即起身,她拿了一份文件摊开,又执起一只笔涂涂改改,低着头说道:“我知道了,过会儿我就去见她。” 萧潇见她没有立即下楼的意思,也明白了靳子琦对那个妇女的不待见,所以没再追问,在门口稍站了会儿,才犹豫地开口:“子琦姐,我想请下午的假。” 靳子琦抬头看她,她羞涩地笑笑,挠挠自己的头发:“我男朋友是A城人,最近他陪他父亲来S城做生意,刚好今天下午空闲,我想陪陪她。” 萧潇是A城的人,她的男朋友靳子琦不认识,只是偶尔会从她口中听说,如果是从前的靳子琦也许会铁面无私地拒绝,但当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宋其衍晚上躺在床上搂着自己媳妇媳妇喊着撒娇时便没由来地点了头批准。 “把手头的工作交代给小李他们,你就下班吧,还有……祝你们玩的开心。” 萧潇看着靳子琦那温和的笑容有些诧异,就像是看到了百年不得一遇的旷世奇观,一愣一愣地,直到关上办公室的门都还是满脑子的不敢相信。 子琦姐竟然笑了!还笑得那么甜蜜! 这还是她跟着子琦姐工作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 冰山美人的笑容像清风一簇,和煦杀人! 办公室里的靳子琦想到萧潇那见鬼似的表情,自我反省地摸了摸脸,却没发现异样:“难道是请到假高兴坏了吗?” …… 靳子琦走出电梯便看到了乔欣卉,她亦一眼就瞧见了靳子琦。 乔欣卉似乎时刻都关注了电梯这边的动向,生怕一不小心就错过了她。 靳子琦只觉得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竟值得她这样等待! 待靳子琦稍稍走近,乔欣卉便迎了上来,两人不动声色地看着彼此,靳子琦扫了一眼附近投来好奇目光的员工,对乔欣卉道:“你想怎么样?” 并不是友善的语气,甚至带着一丁点的敌视和不屑一顾的傲然。 “我想找你谈谈,可是我知道你不会给我机会,所以我只好冒昧地找到公公司来,如果给你造成了不便请你见谅。”乔欣卉内疚地叹了口气。 靳子琦自然不会告诉她,要不是在这里看到她,自己都已经忘记萧潇告诉自己她正在楼下等自己的事,看了眼手表,距离萧潇进办公室快两个小时了。 也就是说乔欣卉在这里等了她两个多小时,结果看到她之后,非但没有抱怨责备,反倒是开口就道歉,完全彰显了温良淑德的好品质。 靳子琦冷笑一声:“我们非亲非故的,有什么好谈的?” 说完,抬脚就要走。 “子琦,别说气话,我们都关心着同个男人不是吗?”乔欣卉语重心长。 靳子琦眉角一挑:“你这话恐怕有误,你关心的是别人的丈夫,至于我关不关心我的父亲,倒也由不得你来评断,至于你如此关心我父亲,我是不是该对你表达一下感激之情?” 乔欣卉深深地盯着靳子琦,眼底闪逝过无奈,低下了头:“我就知道你误会我和你父亲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跟他真的没有什么了,即便曾相爱过,也在岁月的磨砺下沉积了。小琦,别让你妈跟你爸离婚,他在意你妈的程度比你们想象得多。” “这话你该亲自去找我妈说,跟我说有什么用?” 靳子琦不愿再跟她多说,越过她走了几步,乔欣卉却迅速挡在她面前。 “你这是要做什么?”靳子琦不悦地拧起了眉心。 “我……其实找过你妈了,可是……她似乎不太愿意见我。” 乔欣卉说到这里,眼中尽是伤痛和自责,她将希冀的眼神落在靳子琦的身上:“小琦,你去跟你妈说说,她这样子跟昭东冷战,甚至还分居闹离婚,昭东的心里面很不好受。” 一边说要让苏凝雪和靳昭东复合,一边又开口一个昭东,究竟是几分真心? “那是他们的事,都是成年人,我不相信他们自己处理不好。不过我倒是发现你跟我父亲有一个共同的优点。你们对彼此关心又体贴,发自肺腑,羡煞旁人,你这么在意他,为了他不惜低声下气来求我,怎么不考虑自己跟他一起?” 乔欣卉脸色煞白,眉间是化不开的苦涩,“我跟他这辈子注定有缘无分,真正能帮助他的只有凝雪,这点我一向都清楚,”她笑了笑,“昭东这些年照顾念昭,也不过是出于一份对我和孩子的内疚,他已经在外面找房子了,很快我就会搬出去住,到时……” 靳子琦却突然抬头制止她说下去:“我没兴趣听你们之间的郎有情妾有意,你想打听我父亲跟我母亲之间究竟怎么样了,你怕是有更准确的消息来源,又何必这样迫切地跑到我这里来求证,还不畏艰辛地站了两个多小时。” 靳子琦抿起嘴角一笑:“还是,你担心在我父亲那里被骗?” “子琦你……”乔欣卉有些解释无能,似被靳子琦尖锐的言词刺伤,她拧起秀丽的眉:“我不知道我怎么说你才肯相信,我真的没有恶意。” “没有哪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会告诉全天下她是一个坏人。” 靳子琦脱口而出的反驳让乔欣卉颇为无奈,她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望着眉眼冷漠的靳子琦:“你知道吗?今早家里的佣人又走了几个。” “管厨房的刘叔,他昨晚刻意锁住了厨房的门,老太太半夜下楼去找吃的,结果四下搜遍了却毫无收获,甚至连摆在客厅里的饼干也不见了。” “昨晚回到家里,就看到老太太捂着胃疼得站不住,昭东就连夜送她去看了急诊,她素来有胃溃疡,这次饿过了头才复发的。” 靳子琦听完后森然地眯了下眼:“你是想责问我怂恿佣人欺负老太太?不过话说回来,是她自己厉声说下绝食的,佣人以为她不饿收起了食物,以防老鼠来吃,这个做法也没有什么错。” “子琦,我明白,那个家,只有凝雪才是女主人,我只不过是个客人,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所以……让你母亲回来吧。” “那你要马上立刻搬出去吗?”靳子琦一顿,似在给她适应的时间,尔后接着补充了一句:“带着你的女儿?” 乔欣卉在听到后半句话时一窒,一时有些无话可说。 靳子琦将她的错愕看在眼里,看来人家根本没想过让乔念昭离开靳家! “连这个最起码的要求你都做不到,又有什么理由让我相信你的诚意,在这里站几个小时等我下来替我父亲求情几句,不但不能让我觉得你情深似海,反而让我相信你是个心机极深的女人。欣姨这样的,我向来敬而远之。” 不顾乔欣卉愈加难看的脸色,靳子琦手一抬:“不说再见,您走好!” 她不是个没有素质的野蛮人,也不会抓着乔欣卉的头发摇着她的肩膀大问为什么,太多恶毒的话也没必要。 会有今天的乔念昭,并不能全怪乔欣卉。所谓女人的诱惑,说到底其实是男人心甘情愿被诱惑。 靳昭东并不是个行为举止放荡的人,这些年也没见他出去找别的女人,要不是心里面对乔欣卉有感情,当年的乔欣卉哪里能近他半步? 她是不是该感慨一句:真爱无敌! 乔欣卉却没有真的转身就走,她为难地望着靳子琦决然的脸。 “子琦,我可以搬出去,甚至从此不再跟昭东联系,可是,对念昭,子琦你能不能宽容一点?你也看到她现在的处境,你素来比她能干,现在也比她好上许多,她跟苏珩风是不可能了,要是跟着我离开,她这一辈子就毁了。” “欣姨,那我也在这里清楚地告诉你,如果你要让我相信你的话,那你就得拿出你的诚意,把乔念昭带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子琦,你一定要这样不给念昭一点退路吗?她好歹叫你一声姐姐。” “欣姨,叫我姐姐的人多了去,却没有一个会偷我的未婚夫,还处心积虑地害我,我不得不承认,她绝对是特别的、在那群叫我姐姐的人里。” 乔欣卉的脸突地面无人色,靳子琦径直接着道:“我绝对不可能养一头狼在身边,她有太多前科,我哪里敢放心,等我哪一天执掌了靳氏,欣姨……” 她转头看向乔欣卉,莞尔:“那一天,你的女儿,在靳家绝对没有半寸立足之地,当然你也可以未雨绸缪,先让我父亲把他的财产都吐出来。” 乔欣卉被靳子琦一双犀利的眼看得心头一凉,靳子琦已经把她的后路堵得严严实实,是要她坐实了插足别人婚姻生下私生女的罪名吗? “表姐!”虞青乔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风琦的大堂里。 靳子琦循声看过去,虞青乔拉着一个男人的手臂兴冲冲地跑过来。 而那个男人,靳子琦自然是认得的,是总面无表情的韩闵峥。 几乎虞青乔刚走近,看清了跟靳子琦站在一块儿的乔欣卉就沉了脸,不满地哼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还想找我表姐炫耀吗?” 然而乔欣卉却像是被人点了穴,杵在那里没有一点声响,她的视线却直直地落在虞青乔身边的韩闵峥身上,就像是被魇住了。 虞青乔也察觉了乔欣卉的异样,下意识地往韩闵峥跟前一挡,扬着下颌:“看什么看,就算是想当狐狸精你这年纪也大了点,况且他喜欢我这型的!” 对于虞青乔这种黄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性格,靳子琦多少已经习惯,但她身后的韩闵峥却嘴角微动,显然不太苟同她口中那句“他喜欢我这型的”。 甚至于他此刻出现在这里,都是被她死缠烂打胁迫来的! 倒是乔欣卉突然身子摇晃了一下,脸色也腾地失了血色,嘴角不住地痉挛,一双眼盯着韩闵峥:“小峥,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声线有些颤抖,说这话时,她眼角却是看向靳子琦。 韩闵峥和乔欣卉认识?一个三十几岁,一个五十岁,怎么看都怪异。 靳子琦的大脑内精光一闪,她想起苏凝秋提及的往事,乔欣卉当年嫁的丈夫人家也姓韩,韩闵峥碰巧也是韩姓…… 她又回忆起曾有一日在宋家走廊看到拉着韩闵峥说话的乔念昭,说起来他还是乔念昭的哥哥,就不知道是同父同母还是异父异母了。 韩闵峥只是朝乔欣卉轻颔首,并未见热络:“和朋友出来吃饭,你……” “小峥。”乔欣卉却突然打断了他,似乎是怕从他口中说出不该说的话,她干干地笑了笑:“那你们去用餐吧,我……就先告辞了,以后我们再联系。” 说完,跟避瘟疫一样急匆匆地往大门口走去,早已忘了此行的目的。 靳子琦目送乔欣卉出门拦了出租车离开,收回视线时看了眼韩闵峥,总觉得他们之间似乎藏了什么秘密,可是她有什么理由去探听别人的私事? 韩闵峥亦发觉了靳子琦对自己的长久注视,转头冲她点头致意,然而脸上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表情,同以往没有什么两样。 倒是虞青乔的情绪高涨,韩闵峥刚才所说的“朋友”二字让她兴奋不已,她不知,原来他已经把她当做朋友了,她以为他还当她是员工下属呢! …… 三个人去附近的茶餐厅吃饭,刚坐下,虞青乔便盘问起韩闵峥。 “你跟那个坏女人是什么关系?” 青乔选位置的时候,死活都要挨着韩闵峥坐,靳子琦苦笑,韩闵峥虽然面无表情,却也没在青乔贴着他坐下后有任何反感的表现。 就像此刻,青乔撇着小嘴虎着一双大眼睛质问他,他亦没有任何的不悦。 不过,靳子琦也竖起了耳朵,其实她也蛮好奇这个问题的。 韩闵峥只是静静地倒了杯水,递到虞青乔跟前:“说了那么多话,喝点水吧。” 虞青乔脸一红,放开了他的手臂,冲靳子琦吐了吐舌头,她从宋氏一路到风琦,像只兴奋的小鸟围着他叽里呱啦说个没停。不过,他还真是体贴…… 这么一想,什么尴尬、窘迫瞬间烟消云散,有的只是无限的感动。 青乔喝了大半杯的水,还意犹未尽地捧着水杯不放,耳边却响起韩闵峥清冷却有礼的声音:“一口气喝太多水,对肾脏不好。” 他的话刚说完,青乔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丢了水杯,靳子琦抿了口温水,算是看出来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青乔似乎很听韩闵峥的话! 韩闵峥也明白了靳子琦的明白,似有些尴尬,但也没有过多的情绪流露,只是微微侧开身,和青乔之间隔开了五厘米的距离。 结果,青乔就不依了,转眼间又粘了上去,“吃个饭干嘛坐那么远?” 靳子琦一口水呛到了气管里,反倒是当事人还是一脸热忱地挨着韩闵峥,朝侍应生招手开始兴致盎然地替三个人点餐。 遣退侍应生后,青乔的注意力又转到了乔欣卉的事情上,“表姐,那个坏女人来找你什么事?不会是求你说服大姨别跟大姨夫离婚吧?” “靳董和夫人要离婚?”最先回答青乔的却是她身边的韩闵峥。 青乔点头:“是呀,都是那个坏女人,把女儿送进靳家不说,现在自己也搬进去了,还找了个老太婆撑腰,硬是把大姨赶了出去,你说过不过分!” 韩闵峥没有作答,低垂了眼睫似在想些事情。 “你刚才还没回答我,你又是怎么认识乔欣卉的?” 青乔绕了一圈终于还是抓住了自己的重点,盯着韩闵峥一定要他给个说法。 韩闵峥看了她一眼,又瞟了眼靳子琦,沉吟了几秒,坦白道:“她是我小妈。” “什么!”青乔彻底跳脚,她没靳子琦那般心细,自然也不会留意苏凝秋说起往事时的细节,“她怎么就成你小妈了呢?” 韩闵峥自然也注意到了靳子琦的淡然,知道她怕是早已猜到自己跟乔欣卉的关系,所以也没有刻意多做隐瞒:“她是我父亲当年娶的续弦。” 青乔不敢置信地看着韩闵峥,然后又扭头看靳子琦求证,靳子琦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验证了韩闵峥这话的可信度。 青乔呆住了,半晌后才缓过劲,一根手指点点韩闵峥又点点靳子琦。 “也就是说,乔欣卉为了追求所谓的真爱,抛弃了你的爸爸,不远万里迢迢地跑去鸟不拉屎,鸡不下蛋,乌龟不靠岸的天山找大姨夫再续前缘?” 韩闵峥却蹙起眉头,“前缘?”他对这个词语似乎格外敏感。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青乔扁扁嘴,“乔欣卉可是我大姨夫的初恋情人,两人那时候好到焦不离孟的地步了,可是后来活生生被拆散了!” 韩闵峥看向靳子琦,靳子琦浅浅一笑,“青乔没撒谎,她跟我父亲是初恋,说起来,倒好像是我母亲棒打鸳鸯拆散了他们。” 其实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乔欣卉做过别人的妻子还是情人,靳昭东都不会在意,不然哪里会有天山相会那一幕? “他们……曾经很相爱?”韩闵峥平静的面容上却是前所未有地错愕,他好像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乔欣卉一直爱的都是靳董吗?” “是啊,相爱得很,差点就海枯石烂了!”青乔没好气地说。 靳子琦管自己慢慢啜饮开水,望着窗外的风景,一转头,就发现韩闵峥直直地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靳子琦挽起嘴角:“我对她也是了解甚少,所以,不妄加评论。” “韩闵峥,你好像很关心乔欣卉啊!我问你,你爸爸当年是不是对她不好啊,不然她为什么宁愿跑去天山也不愿意跟你爸爸过日子?” 说到乔欣卉,青乔的火气就拼命往上冒,口气也变得很冲,哪里还去管眼前这个是不是她心仪的男人。 “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我不便多说。” 青乔吹胡子瞪眼,很不满韩闵峥拒而不答:“你怎么这么维护她,难道你对你这位善良贤淑的小妈百分百好感吗?你不说,那我亲自去问她。” 说着,青乔真的拿了包就要去找乔欣卉,对于激起了她好奇心的事,她向来是刨根到底的,哪有半途而弃的道理? 韩闵峥一把拉住她:“别去,韩家早就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他犹豫了会儿,才幽幽说道:“我诧异只是因为……我一直都以为小妈很爱我的父亲,当初父亲把她赶出韩家时我才五岁,我一直都没忘记她跪在地上哭着求我父亲的情景,请了家里许多说得上话的人说情,当然也包括我。” “不是乔欣卉逃出韩家吗?怎么成了被赶出韩家?”青乔一脸的不解。 靳子琦也听得云里雾里,乔欣卉不是为了靳昭东才离开韩家的吗? 韩闵峥摇头,有些为难:“这也算是韩家的丑闻,所以并没怎么对外宣扬。当初她想要努力挽留父亲,可是我父亲对她很绝情,说了离婚就是离婚,断了她所有的经济来源,不让她再回大宅住,她只能住在花园堆放杂物的小木屋里,最后逼得她不得不自己放弃才离开。我只是没想到,她一直爱的都是靳董。” 现实和那个美丽的逐爱故事想去深远,简直是天堂和地狱的差别。 照韩闵峥这番话来看,乔欣卉对他的父亲也并非无情,可为什么,在所有人的眼里,乔欣卉却是一个非靳昭东不爱的痴情女子? “你爸爸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对待她?”青乔追问道。 韩闵峥看了她一眼,青乔生怕他不说,忙不迭地举手申明:“不是我窥觑别人*,只不过这事涉及我大姨的清白,因为乔欣卉我大姨被扣上了一个破坏别人幸福的罪名,看在我这么喜欢你的份上,你就告诉我们吧。” 到最后,连带着也表了个白,韩闵峥听了后,耳根有点红,即便他脸上没有任何的异常,他沉默了片刻,忽闪了下眼眸,似做了一番挣扎。 “我的父亲当时也算是地方职位颇高的官员,据我家里长辈说,父亲是在来S城考察时认识的小妈,也是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 “我父亲是个高傲的人,不谈对工作,就是对家中亲人,也是极为冷淡的。可是他对小妈却出奇的好,她当初正在搞分配工作,父亲得知后就帮她托关系找了份好职位,知道他们乔家没落了就在背后暗暗帮把手。后来这件事被乔家的人知道了,我母亲又过世几年,他们就提议让我父亲娶小妈。” “我父亲几乎没犹豫就应允了下来,家中的长辈都劝父亲冷静点,毕竟他都快三十岁了,娶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子终究是不太好。他却说他很理智,考虑得很成熟。没多久他立刻下了聘礼娶了小妈过门。” 韩闵峥闭了闭眼,又睁开:“她一进门我父亲就带她四处去度蜜月,一度要荒废他那些年好不容易得来的仕途,她说要吃梨,我父亲竟然在城市农业规划那块特意提倡播种大面积的梨树,简直比商纣王还要商纣王。” “他们结婚三个月,她就怀孕了。” “乔欣卉怀过孕?”这次失声问出口的换成了靳子琦。 当然,虞青乔的反应也好不到哪里去。 韩闵峥望着诧异得说不出话的两个女人,已经猜到乔欣卉估计隐瞒了不少她在韩家发生的事,否则,刚才见到他她也不会那么惊慌失措。 靳子琦的心里已经无法用震惊来形容,乔欣卉,究竟隐瞒了她们什么! ------题外话------ 号外号外,推荐咱家羊哥哥的好文《特工重生在校园》吃草的老羊! 她,是令世界为之胆寒的顶级特工——鹰王 她,成长在遍地猛兽的热带雨林——亚马逊 她,执行着世界上最顶尖的绝密任务——从无失败 她,视任何国家的特工杀手为垃圾废物——说杀就杀 迪拜密林的雨夜中含恨而亡,换来了偏远小城中的再次重生! 当穿梭于各个国家,游走在枪林弹雨中的顶级特工,重生为偏远小城中爸爸不疼,姥姥不爱的可怜女孩…… 【017】三十年后再进民政局 “嗯。”韩闵峥点头:“不过没一个月,孩子就流掉了。我们也是在她流产时才知道她怀孕了,甚至连她自己之前都没察觉自己有身孕的事。” 靳子琦顿觉得心乱,当年的事怎么会这般复杂?乔欣卉爱的,究竟是谁? “我父亲得知后很难过,以为是平日让她累坏了,还特意把家中的事务交由我二伯母帮忙处理,为的是想让她好好养身子,每天父亲还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陪她,虽然孩子的失去让他的精神也一度变得颓废。” “后来小妈身体逐渐康复,也从失去孩子的阴影里走出来。父亲因为这件事绝对有愧就更加疼爱她,几乎把她捧到了天上,没多久,她就又有了身孕。” 韩闵峥在靳子琦和虞青乔眼中看到了震愕,他将水杯把玩在股掌之中,继续说道:“那段时间,我父亲和她都兴奋地普及孕妇需注意的知识,还特意去报了孕妇瑜伽班,结果……不出一个月,又流产了。” “又流了?”虞青乔嘴角一抽,“这都成流产专业户了……” 韩闵峥望着青乔撇嘴皱鼻子的小动作,眸底闪过柔光,被对面的靳子琦捕捉到,她却没有当面点破,只是垂下头淡淡地笑了笑。 “我父亲最初以为是练瑜伽太过劳累,还因此对瑜伽班的老师大发雷霆,更是为了她换了家里的佣人一批又一批。父亲有位挚友是名妇产科医生,有一日他来家中做客,父亲便跟他说了我小妈的情况,他也很诧异,当时我路过书房,看他一脸若有所思,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建议我父亲带小妈去医院检查身体。” 靳子琦听到这里,大脑里突然冒出了一个猜测,圈子里各色人都有,她也曾听说过一些名门千金因为生活不检点堕胎后来导致长期的习惯性滑胎…… 如果乔欣卉嫁进韩家前怀过孕,那后来两次流产便说得通了。 想到这个可能,靳子琦的下颌线条绷紧,心情也愈发地凝重。 说到这里,韩闵峥嘴角浮出一丝讥诮的浅笑:“当我父亲跟她提出去医院检查时,她打死也不肯同去,还因此跟我父亲冷战了好久,最后还是我父亲首先妥协两人才和好如初。不过,我父亲是个在仕途上抹黑打滚十几年的狐狸,哪里会被这样糊弄过去,即便他当时还很爱她,但理智依然高于所谓的情情爱爱。” “所以你父亲偷偷去医院找了那个给乔欣卉看诊的妇产科医生?”靳子琦抬起头,平静地接下了韩闵峥的话,唇边是浅显的笑:“不知道我有没有猜错?” 韩闵峥默认了她的猜测:“那医生知道我父亲就是小妈的丈夫,不分青红皂白就胡乱骂了他一通,说小妈因为先前人工流产时手术没做好,伤了子宫,才会习惯性流产,要是不多加注意,即使以后再怀上了也还是会像之前两次流掉的。” “我父亲听了这话当场就傻了,他和小妈结婚半年,怀了两次孕,但医生的话里却告诉他一个信息,小妈之前还有过孩子,并且还打掉了。” 靳子琦一颗心仿佛由高空坠落,跌入了深不见底的冰窖里,她靠坐在沙发上,握着杯子的指尖有些冰凉,没想到事实真的如她所想象的这般不堪! “我父亲是个基督教徒,素来不提倡堕胎这种残忍的事,他觉得即便是个未成形的胚胎也是一个小生命,有活下去的机会,而不是被肆意地虐杀。所以回家后,父亲就开门见山地问她为什么要堕胎,我依然记得当时父亲脸上的失望,我想那不止是对他接二连三失去孩子的失望,还有对小妈人品的失望。” “小妈知道我父亲去医院查了她的病例,也很慌张,哭着跟我父亲解释,说那个孩子是个错误,所以她才会在酿成大错之前打掉了那个孩子。” “尽管当时她哭得楚楚可怜,甚至举手发誓以后会好好养胎,绝对不会再伤害任何小生命。我父亲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一旦决定了的事绝对不会再做更改,他就像是个优秀的陶瓷家,绝对不需要一件不完美的艺术品。在这件事后,小妈再也不是他心目中那个单纯善良如画中走出般美好的女子。” “这个一开始就不被外界看好的婚姻,在小妈的事情曝光后就面临危机,我父亲消失了一个星期,再出现时只说了两个字。” 至于那两个是什么字,靳子琦和虞青乔都心知肚明。 男人的度量再好,在这种事情上也会难免小心眼,男女之事,犹如饮水自知,韩父最后选择离婚也是在情理之中,怪只怪乔念昭的过去太过不堪。 而她的第一个孩子,靳子琦想到的孩子的父亲便是靳昭东。 十六七岁的花季年龄,正是年少冲动的时候,热恋中的男女,难免会偷尝禁果,所以乔欣卉和靳昭东发生过关系并不稀奇,却她没料到他们之间还有过孩子。 这些年她从未听到靳昭东提及过这事,所以孩子,怕是乔欣卉偷偷拿掉的。 “后面的事想必你们比我更清楚。小妈离开韩家并没有回去乔家,当时的乔家还要依仗韩家,父亲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并未立刻说出他已经跟小妈离婚的事。直到后来听说她在新疆跟另一个男人生了孩子父亲才正式跟乔家摊牌,却没告诉他们真正的理由是因为小妈婚前堕胎不忠的事,我想,父亲终究还是在乎她的,不然不会这么三番两次在外面维护她的名声。” 是呀,若不是韩父的维护,乔欣卉哪里还会蹦跶这么多年?靳昭东当初和乔欣卉重新在一起时,是否也知道她在韩家一年里所经历的事? 当然,也不排除真爱无敌,靳昭东非但没生气,反倒觉得乔欣卉受苦太多,更加疼惜这个三十几年活在他心中的女人。 想到有这个可能,靳子琦禁不住想要笑,却依然替她的父亲感到可悲。 如果他知道乔欣卉曾对另一个男人说,他跟她共同孕育的孩子是个错误,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根据韩闵峥的叙述,乔欣卉对韩父也并非无情,虽说婚事是乔叔叔促成的,但乔欣卉怕是也没多大的反对,毕竟世上很少有一个宠你至斯的男人。 比起当时家族企业有麻烦的靳家,官运亨通的韩家才是更好的选择。 不过这也只是她的个人猜测,乔欣卉也许真的只爱她的父亲也说不定。 只可惜,这个也许的几率似乎微乎其微啊! “她怎么这样啊?明明知道当年的事不是大姨夫说得那样,为什么在大姨夫和大姨发生争执时站出来说明真相?事后却还要努力挽救大姨他们的婚姻,难道不觉得很虚伪吗?”青乔唏嘘地感叹。 俗话说的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凡是人都要为自己的生存之道着想。 乔欣卉做的,也不过是为自己罢了。况且,她跟靳昭东就像是周瑜跟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又怎么能明白他们身为当事人的心情? 所以,靳子琦觉得自己也没必要替父亲不值,感情的事谁又说得清楚呢? 虞青乔越想越来气,重重地一敲桌子:“表姐,咱们把她的事儿发到网上去,让大姨夫看看她的真面目,看他后不后悔那样对大姨!” 靳子琦转动着水杯:“别人的事,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她低下的眼帘,波澜无痕,“况且我们说出去,又有几个人信?证据又在哪里?” 虞青乔失落地耷拉了双肩,哦了一声,表姐说得没错,到时很有可能被乔欣卉倒打一耙说大姨不能面对自己的失败,打击报复她一个弱女子。 “如果这事捅出去,乔欣卉也许不会说什么,但大姨夫和不知情的人都会觉得是大姨气度小,在她跟自己没有离婚时,乔欣卉一直都真诚地祝福他们,还处处为他们着想,奔波来奔波去地阻止他们离婚,大姨非但不感激还算计她。” 靳子琦望着分析得头头是道的虞青乔,笑着点头,孺子可教的神情。 在她母亲跟父亲争执要离婚时,乔欣卉是没有说一个挑拨离间的字,都是热心地开导他们,尽管这只会让苏凝雪和靳昭东吵得更加厉害。 但摆在台面上的,却真的是乔欣卉的明理贤慧,如今便是苏凝雪和靳昭东离了婚,也只能归咎于他们夫妻之间有代沟、性格不合,管别人什么事? 乔欣卉很聪明,她懂得如何让自己避开众之矢的的困境,也知道如何利用任何对她有利的机会,这样心思缜密的女人,若搁在古代,必然是一代宅斗高手。 即便是活在现代,也是分毫不差,乔念昭确实比不上她的母亲,单单就是这手段方面,乔欣卉就能把乔念昭甩出好几条街! 若乔念昭有她母亲这般的城府心智,这些年也不会还没把自己的名字写进靳家的户口本,还得靠她母亲重出江湖后来为自己正名! 一顿饭吃完,虞青乔就兴致勃勃地拉着韩闵峥走了,下午上班时间是两点半,靳子琦看了下手表,还有两个小时空余下来。 她徘徊了一会儿,决定开车去一趟苏凝雪那里,在得知了乔欣卉的过往后,她可以不告诉靳昭东,却不能不把真相说与苏凝雪听。 靳子琦选择把决定权交给苏凝雪,如果苏凝雪听后想要把所有事告诉靳昭东,那作为子女的她也会尊重母亲的决定,离不离婚到时恐怕是个未知数了。 上车前发了个短信给苏凝雪,告知她自己马上就要去南都花园。 路上,手机突然响起来,因为在开车,靳子琦没有去看屏幕上的号码显示,只当是苏凝雪回了她电话,戴着蓝牙耳机直接说道:“我五分钟后就到。” 可是听筒里却没有任何的动静,只有有些急促的喘气声。 以为是骚扰电话,她刚想抬手按掉,那头便传来声音。 “子琦……是我。”乔欣卉的声音带着些许的迟疑和忐忑。 靳子琦收回搁在结束通话键上的手指,黛眉一挑:“有事吗?” “……小峥是不是还跟你在一起?子琦,方不方便让他接一下电话?” “我们吃好饭就散了,现在他和青乔应该在回公司的路上。” “那你们吃饭时有没有聊什么?还有,你跟小峥是怎么认识的?” 恬雅而又温柔的乔欣卉竟然也会慌张,这样没礼貌的问题也问出了口。 她究竟在恐慌什么呢? “子琦,你在不在听?”听不到回应,乔欣卉的语气越加急了两分。 靳子琦忍不住轻笑起来:“欣姨,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如果病了还是需要去医院看看,这点医药费我父亲还是付得起的。” “小峥都告诉你了?”乔欣卉这次改为试探的语调,呼吸也更沉重了。 “告诉我什么?你是他父亲的第二个老婆,还是你为他父亲也怀过两次身孕,虽然每一次孩子都不足月流掉了?” “子琦你不能这么过分!”靳子琦能听出乔欣卉有些方寸大乱:“我真是高估了你的品行,子琦,小峥是你找来的是不是?我知道你因为以前的事对我心存怨恨,但我真的不曾想过要让你父母分开。” “既然没想过重新和我父亲在一起,那你又在害怕什么?” 乔欣卉有刹那的无言,是啊,她要真没和靳昭东旧情复燃的打算,那么她过去和韩父发生过什么,就算和韩父两情相悦过的事说出去也没什么关系。 除非是她现在很在意靳昭东对自己的看法,才会如此慌张不安。 “欣姨,倒也是我低估了的道行,若是你女儿不单是学了你偷人的伎俩,而是继承了你的全部衣钵,那今时今日怕是我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乔欣卉轻抽一口冷气,象是噎住了,很久都没声音。好一会,才听到她说:“子琦,作为一个母亲,想要保护女儿的幸福也是错吗?” “没错,我才发现欣姨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靳子琦将车开进南都花园,望着前方的道路,嘴角挂着一抹讽刺,“背负了骂名,却还帮我母亲认清了父亲的真实面目。” 不等乔欣卉再多做辩解,靳子琦在停下车的时候也按掉了电话。 把车停好后,靳子琦便上了楼,一打开门就跟正换鞋出来的乔楠差点撞上,她有些意外,没想到乔叔竟然会在这里。 乔楠看到门口的靳子琦,诧异过后是淡淡的笑,“卫生间的马桶盖坏了,刚买了个新的换好,你来了好好陪陪你母亲,我先走了。” 靳子琦这才发现鞋柜上的一个纸盒子,上面的图案正是一个洁白的马桶盖,她的嘴角扯了扯,乔叔这殷勤献得着实给力啊! 和这些日子以来,甚至连上门一趟都没有的靳昭东形成鲜明的反差。 目送乔楠下楼靳子琦才进屋,苏凝秋正从卧室里出来,瞧见子琦立刻过来,拉着她到阳台上偷偷跟她说:“刚才你乔叔来修马桶来了。” “我看到了。”靳子琦哭笑不得,一猜就知道是小姨的注意。 苏凝秋抿了抿嘴,“免费的苦力不用白不用,况且人家心里还巴不得能每天上来做点什么呢!你不知道昨天我跟你妈出去买菜,住在隔壁的邻居还拉着你妈吆喝,我说妹妹啊,夫妻间哪里来的隔夜仇,你每天让你那口子站在楼下捧着束花晒太阳,还要每日交给老王十块钱停车费,你看你多浪费钱!” 苏凝雪学隔壁那胖大婶说话学得有板有眼的,说到后来自己先捂着嘴笑起来:“当时就把你妈说得一张脸通红,转身就回了屋子,哪里还敢下楼出去买菜?现在住在这幢楼里的住户十之*都知道你有个又傻又浪漫的爸爸。” 靳子琦回想到乔楠出去时满头的大汗和卷起的衣袖,知道他绝对不是只换了个马桶盖,眼角扫到客厅边上的饮水机,旁边摆放着满满两大桶纯净水。 苏凝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立刻一拍手,满口称赞:“我看他文文弱弱的,没想到力气不小,连搬了三桶水连一声累都没喊。我只是跟你妈抱怨了一下,说车子已经很久没去洗了,他二话不说就拎了水桶拿了抹布蹭蹭下楼,接了物业管理那个老王的水管就开始洗车,后来顺便就把马桶盖给换了。” 靳子琦捂着额际,“小姨,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能这么奴役乔叔。” 很难想象乔楠那样一个温雅矜贵的人拿着抹布搓车的样子,好歹人家也是极致全球汽车公司的设计总监。 “子琦,你这话可是冤枉我了!”苏凝秋自鸣委屈:“我可什么都没让他干,都是他自己去抢着干的,你不知道,他看到你妈,一双眼亮得跟灯泡似的,好像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跟在你妈后面不走了。” 如果乔楠听到苏凝秋在背后这么笑话他,不知道会不会羞红了老脸? 正说着,厨房的门就打开,苏凝雪边脱着围裙边出来,看到咬着耳朵说话的两人,随口问了一句:“在说什么这么高兴?” 苏凝秋笑得愈加暧昧:“能说什么,当然是乔大哥了,刚才子琦来看到他一个大男人穿着名牌衣服却抱了个马桶盖出去,你说好不好笑?” 这话一说完,靳子琦便看到苏凝雪白皙的脖颈有些泛红,她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便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似乎对她们的谈话一点兴趣也没有。 苏凝秋却拐了拐子琦的胳臂,“你妈一大把年纪还害羞,明明心里也不是不喜欢人家,还要不冷不热的,要是个没耐心的,早被你妈吓跑了,闷骚!” 靳子琦弯起嘴角笑笑,闻到了一阵清淡的花香,环顾了四周,便看到客厅的橱柜里多了好几捧桔梗花,有的很新鲜,有的已经呈现枯萎迹象,不过公寓的主人好像没有扔掉任何一束的打算。 这是不是也可以算是对乔叔叔这些日子以来的付出的一种回应? 想到自己将要把乔欣卉当年的事告诉母亲,靳子琦心中竟觉得有些对不住乔楠,若是母亲最后决定争取回父亲,那乔楠又情何以堪? 靳子琦走进卧室时,苏凝雪刚换好一身衣服,没有过多的打扮,头发整洁地梳起,露出光洁饱和的额头,褪去了以往的冷漠气质,年轻亲和不少。 一只LV手提包摆在床角,靳子琦一眼就看到了一本结婚证和皮夹里的身份证,看来母亲昨晚说离婚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苏凝雪见她盯着那结婚证目不转睛,不解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靳子琦回神冲苏凝雪一笑,慢慢走过去,站在苏凝雪的几步开外:“妈,你对乔叔叔是怎么样的看法?你好像没有再赶他出门了。” 她可没忘记之前那次苏凝雪把乔楠踹倒在地的霸气一脚。 苏凝雪正在戴项链的手一顿,脸上也闪过一缕复杂的神情,但随即便恢复了平静无澜的样子:“胡说什么,我一大把年纪,还要来一场黄昏恋吗?” “黄昏恋?妈你确定是黄昏恋,不是梅花二度开?你和乔叔叔看上去也不过四十岁左右的人,再婚说不定还能再给我生个弟弟出来。” 靳子琦试探的话让苏凝雪一张脸立刻红透,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个素来一本正经的女儿竟会说出这种大胆的话,听到生孩子,苏凝雪自然而然联想到了那档子事,自己都五十岁的人了,哪里还经得起折腾? 望着自己母亲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模样,靳子琦觉得好笑,然而轻松过后却是别样凝重的心情,但终究她还是开了口:“妈,有件事我想要跟你说。” 苏凝雪的耳根也变得滚烫,刚想教育靳子琦,便听到她突然严肃下来的语气,便转头看她,连带着脸上也很认真,不禁接口问道:“什么事?” “是关于乔欣卉的。” 果然,听到乔欣卉三个字,苏凝雪的眉心一拧,那绝对不是好脸色。 但靳子琦还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 苏凝雪听完后静静的,甚至连眼底都没有任何的波澜泛动,然后径直走到床边,将结婚证和皮夹放进了包里,然后把包挎在肩上:“那是他们的事。” 靳子琦愕然地望着自己的母亲,竟然说了跟自己一样的话,在对待靳昭东和乔欣卉的事情上,她似乎不再如之前那么激动。 苏凝雪回过头,看到靳子琦错愕的表情,稍稍莞尔:“我自认为不是个宽宏大量的女人,也没办法把责任和爱情完全分开来,看到她回来,我才知道我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改变,想要一个从里到外只容得下我一个人的丈夫。这些年我努力用工作麻痹自己,可是偶尔累了停下来却是前所未有的孤独。” “在我遇到你父亲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本写满了字的书,可惜,我只看到了那精致的封面,却不知道里面早已写满了另一个女人的笔迹,哪里还容许我去着笔?执着了那么多年,也够了,这次换我先放手,丢掉这个沉重的十字架。” 苏凝雪的笑容充满了释然,并非是强颜欢笑。 “如果这是妈你的决定,我支持你。”靳子琦握住了她的手鼓励。 苏凝雪拍拍她的手背,瞧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不早了,我得去民政局,结婚时没让他等我,离婚时也不想迟到一秒。” 苏凝雪的倔强靳子琦是知道的,她不希望给靳昭东一丁点的误解,让他以为她在后悔在害怕想要挽回,她想要留给靳昭东的是一个完美的转身。 “妈,我送你过去吧。”靳子琦主动请缨,还是不想让母亲形单影只。 苏凝雪明白她的心思,没有拒绝,“那送我过去后就去上班吧。” 靳子琦点头,出来时和苏凝秋交代了几句,苏凝秋听到姐姐真的要跟靳昭东离婚,一下子没从这个消息中缓过神来,后来明白过来也没预料中的欣喜若狂。 她只是无声地点点头,陪着靳子琦和苏凝雪下楼,看着她们上车后,还要隔着车门对苏凝雪安慰:“姐,等会儿我去接你吧。” “我难道看上去真的那么脆弱吗?”苏凝雪失笑,女儿是这样,妹妹也是这样,一个两个都小心翼翼,好似她是搁放在博物馆里的名贵青花瓷。 “这跟脆不脆弱没关系,毕竟自家人离婚是头一次嘛。” 苏凝秋轻声嘀咕了几句,靳子琦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心情不好不坏,事已至此,也只能用平常心来看待,离婚,其实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对苏凝雪来说,离婚,又何尝不是行到山穷水尽时的无奈之举呢? 如果生活还是继续,有谁会给自己找虐按个离婚的标签在自己头上? 话别了苏凝秋,靳子琦和苏凝雪便前往民政局,一路上,母女俩都没多说什么话,似乎都肃穆地等待一个庄严仪式的到来。 车子刚在民政局外停下,靳子琦就一眼看到了靳昭东的车,他竟然比她们还早到,昨晚的情形让她以为他是不愿意离婚的。 不过被苏凝雪那句不离婚就上诉一激将,恐怕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来。 尤其是位高权重的男人,哪里会厚着脸皮不管不顾地说着“要我离婚,除非我死”的无赖话,如果真是这样,那靳昭东就不是靳昭东了。 靳子琦不由转头看了眼苏凝雪,她的脸上依旧平静,也瞧见了那辆熟悉的轿车,她拿了包便打开车门,下车后对靳子琦道:“你先走吧。” 虽然有些不放心,但苏凝雪赶她走的意思明确,大有她不走她也不进去的意思在那里,靳子琦无奈,道了别便驱车离开,视线却落在后视镜上。 苏凝雪望着靳子琦的车子远去,深吸了口深冬冰冷的空气,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大脑,然后转身走去民政局大门,每一步迈得都很优雅,也很果断。 那辆黑色玛莎拉蒂总裁的车门一开,靳昭东便从驾驶座里出来,难得没有让司机开车,也对,离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这个身份,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苏凝雪嘴角讥嘲地一扬,靳昭东朝她走近,她才看清他的脸,不同于往日的沉敛俊朗,有些颓废,眼窝深陷,颧骨突出,憔悴得好像几天几夜没睡。 她撇开眼不去看,淡淡地道:“协议书签好字了吗?” 靳昭东不接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她,双手紧紧地捏成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她有深仇大恨,似乎在隐忍着上前掐死她的冲动。 苏凝雪抬头看看天空,这个冬天比以往都要冷,太阳很浓烈,可是寒冷依旧存在,空气中零星飘散着几片雪花,这就是冬季,随时准备着下雪。 她忽然间想起,他们结婚是在一月,来领结婚证的那天,雪下得很大,但她捏着身份证和户口本,风雪无阻地来到这里,生怕延迟一天便有误。 现在回忆起来,才发现当时傻得有多天真。 那也是他们结婚的第二天,为了配合喜庆的气氛,她特意穿了件红色的大衣,一张冻红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忐忑欣喜,时不时转动眼珠瞟身边英挺的男人。 当时的心境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反正绝对不会像此刻这般心如止水。 “进去吧。”苏凝雪说完便自己率先转身,没有去看他脸上的表情。 三十年后再次踏进民政局,只觉得时过境迁,恍如隔世,物和人都发生了变化,早已不是当年一张矮桌两把板凳的年代。 望着那一对对捧着身份证交颈耳语的亲密年轻男女,苏凝雪也走到了他们后面排队,这离婚和结婚竟然是在同一个窗口,也算是一边欢笑一边愁。 至于愁,今天和她搭不上任何的边,她平静得好似在完成一项工作罢了。 不过当她往队伍后一站,瞬间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尤其是在靳昭东站在她的旁边后,已经有年轻的情侣回头和她搭话:“阿姨,你们也结婚吗?” 苏凝雪笑了笑,摇头:“我们离婚。” “呃……”那个年轻的小姑娘一脸尴尬,讪讪地说了句抱歉就忙转身。 然后周围打量她的目光倒不再如之前的怪异,似乎都在说:原来是离婚啊,那就没什么稀奇了,每天来这里离婚的多了去,不差这一对了。 靳昭东就站在她的身后,却始终没有任何的动静,但她能感觉到他的一双眼一直落在自己的后脑袋上,仿佛要把她看出一个洞来。 不过她没有回头去跟他大眼瞪小眼,都要离婚了,何必再吵一架? 她看到前面的新娘子小心地将结婚证藏进包包的暗袋里,然后又一层一层地拉上拉链,最后才松了口气,紧紧地抱着包包心满意足地跟新郎走了。 四周配合地响起祝福的鼓掌声,那对新人红着脸退场,嘴里不断说着谢谢。 苏凝雪不免记起当年负责婚姻登记的工作人员让她把身份证和户口本拿出来,她低头在包包里翻了半天都没找着户口本,急得满脸通红,咬着嘴唇红了眼圈,最后还是靳昭东在她的大衣袋子里找到的户口本。 工作人员笑着打趣:新娘子太紧张了,要是真没带来,可累着新郎了! 她羞涩地低着头不敢去看坐在旁边的他,一张脸却红如熟透的番茄。 …… “后面一对。”工作人员站起来叫喊了一声。 苏凝雪收回飘远的思绪,在那些视线里走上前,在左边的椅子上坐下。 靳昭东很快便坐在右边的椅子上,他的双手搭在膝盖上,坐得很端正。 工作人员只扫了他们一眼,便清楚是怎么回事,一边冲抽屉里拿两本空白的离婚证书出来,一边说道:“结婚证和身份证拿过来吧。” 话音还未落,苏凝雪的身份证和结婚证就出现在了工作人员的眼皮底下,工作人员一愣,不免多瞧了苏凝雪几眼,尔后又打量靳昭东。 依照程序,工作人员还是做最后的开导:“这辈子结成夫妻也不容易,中国十几亿人你们能走到一块儿也是缘分,我看你们也结婚有三十年了吧,孩子都结婚成家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今天,真的确定肯定要离婚了吗?” 靳昭东没有出声,苏凝雪便回答得很决断:“您贴照片吧。” 见苏凝雪那坚定不移的眼神,工作人员无声地叹息,手上不耽误,开始完成两本崭新的离婚证,苏凝雪的脊梁自始至终都挺得笔直。 靳昭东放在膝上的双手在她说出“您贴照片吧”时就握紧,他稍稍侧眸看她,她的眼睛却直视着前方。他以为自己早已忘了,却发现却记忆犹新。三十年前来民政局登记那天那双含羞带娇的美眸早已变得无波无澜。 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变化? 他从天山回来的那一天还是更早,在他寄回来离婚协议书的那一天? 曾以为该有的解脱感不见踪影,心头却像是有一个千斤的大鼎压下来,这种窒息难受的感觉很陌生,不同于以往和欣卉被拆散时的绝望,此刻他承受更多的是一种人生的无望,当他看到那一个印章敲在离婚证上。 当那把剪刀咔擦一声剪掉结婚证一角,他发现自己只能面对,无法抗争。 绝望而又冰凉的情绪如寒潮从脚下漫起,直达心底,他只觉得四肢僵硬。 …… 在他们分居后的某一天,下班后他习惯性地去她的办公室等她下班,却发现那里面早已清冷一片,在员工诡异的注视下,他心不在焉地走进电梯。 开了车却没有立刻回家,在环形道上一圈一圈地转,转来转去,车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不知怎么地就转进了去南都花园的路上。 那天黄昏满天际的晚霞,红得似要将整片天空烧起来,即便气温仍然很低,可是却让人感觉不如之前几天那么冷了。 南都花园所在的劳动路上,行人颇多,他跟随着一些轿车开进了大门,刻意放慢了车速,他是知道她住在哪幢楼哪个单元里的。 刚把车子停好,就有一个穿着黄马甲的老头子摇着一面小红旗过来,敲开他的窗跟他要十块钱,他当即就翻了脸,哪有这样的规矩? 那个小老头也对他极为不满,当即就把他跟之前停在这里的一辆轿车的车主拿出来对比,“人家乔先生为了把他太太哄回家,就连包月也是眼睛不眨就付了钱,我看你穿得不错,怎么还这么抠?” 听到乔太太三个字,他下意识地心头一紧,追着那老头问哪个乔太太。 老头子手往楼上某个窗户一指:“不就是住在七楼的乔太太,大概一个月前搬来的,结果她口子每天都捧着花站在楼下等她原谅,说起来,中午我还看到他拿着一个灯罩上楼去给他太太换灯,估计两口子已经和好了。” 他望着那老头子挤眉弄眼的暧昧笑容,两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了,手也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尔后他又缓缓地将手指伸开,然后一踩油门飞驰而去。 …… 苏凝雪的第一次牵手给了他,第一个吻也是他的,甚至连第一次做(和谐)爱的人也是他,那么多年,她的心里眼里都只有他,何时有空位放得下第二个男人? 可是如今她的所有柔情都给了乔楠吗?不,他熟悉她的性格,她绝对不会做出对婚姻不忠的事,即便是要和乔楠在一起,也会在和他离婚后。 离婚后,三个字让他的眼眸内布满血丝,离了婚,她就可以跟乔楠光明正大一起了,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成为乔太太。 她不会为了报复他而故意跟欣卉的哥哥在一起,乔楠对苏凝雪来说也是特别的,无论是三十年前还是现在,在她痛苦无助的时候,她想依赖的人、信任的人都是乔楠,从来都不是他! 他当然没有忘记她十八岁时那个跟在她身后总是深情望着她的温雅男子。 从今往后,他是不是真的彻底淡出了她的生命? 此刻坐在这里离婚,也不过是为了维护作为男人的一份尊严,不然,他堂堂靳氏董事长难道真要等着她寄来律师函吗? 当工作人员把离婚证放到他们各自的手上,苏凝雪道了声谢谢便起身就走,他怔愣地望着那本绿色的证书,只觉得无比的讽刺,三十年后他如愿以偿了。 他抬步快速地追上去,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了民政局,他看到自己的身影和她的交叠在一起,似要缠绵到天长地久,然而却分明是不相干的个体。 她走得很快,他要小跑才能追上她,“我送你回去。” 他刚才看到是子琦送她过来的,那她回去只能打车或是坐公交。 “不需要,这里很容易就能打到车。”她望着他的眼神已经多了一份疏离。 即便以往也都不曾柔情似水,却也好过此刻的陌生和刻意保持的距离,那好像在不断提醒着他,他和她再也没有丝毫关系了。 “那……旁边有个咖啡厅,一起去喝点东西吧。” 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陪她站在路口,他并不是一个擅长花言巧语的男人,想要找一个话题,却发现自己对她的兴趣爱好所知甚少,竟无从着手。 他眼尖地看到对面的咖啡厅,就像是发现了一根救命稻草,在她真的转身离开前,忙出声邀请,生怕她一走再也没有了见面的机会。 现在才下午三点,他本该回公司继续上班,可是他的一双脚却挪不动,他只想说服她去咖啡厅里喝杯咖啡,最好能喝到傍晚五六点,然后他就有理由邀请她再一起去吃晚饭,饭后甚至还能去滨海公园散个步消化消化。 这听上去都是很普通的邀请,就当是为这场离婚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或者,如果她想跟其他的阔太太一样,去商场购物shopping,他也可以陪她去,他也许不能帮她做参考,可是他是男人力气大可以拎袋子,她想买多少东西逛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苏凝雪却是微笑地摇头:“我不渴。”她用委婉的方式拒绝了他的邀请。 忽然间,他变得无措,就像是被一棒打入了万丈深渊。 苏凝雪哪里没看出他眼底的失落,然而却未心软答应,她苦涩地抿起嘴角,如果过去三十年有一次他这么说,那她绝对不会这样决绝地离婚。 可惜,她这一辈子最不愿意去想的就是“如果”二字。 出租车停下,她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车子很快又再次启动,然后唰地一下就开了出去,消失在民政局的大门口。 靳昭东却久久地站立在路口,维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望着车子远去的方向,一动不动,一片雪花突然从天而降,飘落在他的脸颊上,一阵清凉。 他没听漏她离开前的那句话,她说—— “祝你们幸福。” 【018】比谁的演技更胜一筹!(求月票) 和苏凝雪通完电话,靳子琦回转过身,便看到姿势不雅地趴在床上的男人。 她的父母终究以离婚结束三十多年的纠葛,想到刚才电话里苏凝雪平淡无奇的声音,似乎在跟她谈论的不过是今天的天气情况。 苏凝雪似乎没有一丝一缕的后悔,态度也异常坚决。 倒是她这个女儿,听到母亲扯开话题聊些怀孕该注意的问题时,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尤其在想起乔欣卉的那些事时,更加跟打翻了五味杂瓶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坏心地想,她就不告诉靳昭东乔欣卉的真面目! 她要让她的好父亲亲手揭下乔欣卉那层虚伪的面具,用血泪教训来知道他在心里爱了三十几年的女人究竟是什么品性为人。 这都是他自己埋下的因,种出的果是善还是恶,个中滋味得有他自己品尝。 即便,这对靳昭东来说未免有些残忍了。 “在想什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宋其衍的声音从床上传过来,她回过神,把手机搁到一边,才走过去。 他在家穿着很随意,房间又有暖气,所以只穿了一条淡色的休闲裤子,质地柔软的羊绒V领衫,顶着一头被他抓乱像鸟窝的黑发,有些滑稽。 《孕妈咪专家教你吃》,《孕妇产妇枕边书》,《图说怀孕四十周》,《怀孕一本通》,还有《新男人怀孕》以及《准爸爸注意事项》…… 各种题目怪异见所未见的书铺了满满的一床,腾不出坐下一个人的位置。 她都很佩服他竟然能躺在这样乱糟糟的书堆里而不难受。 而之前所说的那些书籍,是现在宋其衍每天的必修书籍。如果孕育的过程开设一门课程,以他这般好学的态度,如果去报名,绝对可以拿个一百分! 就像此刻,他也不过抬头瞟了她一眼,随后便专心致志地开始在一本厚厚的空白笔札上记载一些他从书上看来自认为重要的信息。 靳子琦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采购来了这些书籍,前两天晚上她一进卧室,就看到他趴在一大堆书当中,耳朵上还别着一支随时备用的签字笔。 这几天几乎一下班,他就一头钻进卧室研究这些书籍,也不再去书房了,一有空就捧着本《孕育大全》在那里念念有词,一度被宋之任训为“不学无术”! 但宋其衍混不在乎,这边刚被提着耳朵训完话,一转身就又拿起了书,连他的轿车里和办公室桌上都有那么一两本孕育宝典。 靳子琦瞅着那本笔札,就两天时间,已经写满了整整三十页,不知道他哪来那么高的兴致和精力,简直比她这个准妈妈还要来得热忱。 走到床边,就被地毯上的毛绒大玩具绊住脚,低头看着那圆滚滚的叮当猫,靳子琦无奈地抿了抿嘴,这些玩具都是晚上要搬上床跟她一起睡觉的。 她又转头看向那两对崭新的小音箱,那里面正播放着凯文科恩的《绿钢琴》,他买来这张钢琴专辑时一脸正经地对她说,孩子的音乐细胞要从受精卵抓起!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间,他又会从床柜抽屉里拿出童话书,开始一字一句给她念各类故事,美其名曰培养孩子的文学天赋! 每每百无聊赖地听完童话故事,靳子琦就瞌睡得不行,他却还要兴致勃勃地跟她讨论孕妇平日生活的注意点,有时候两人还会因为意见不一争执起来。 譬如,靳子琦因为怀孕胃口下降,就买了大袋的话梅蜜饯回来,结果被宋其衍发现后立马就没收充公了,她甚至连一颗也没尝到。 对此,靳子琦没少跟宋其衍置气,一个晚上都没理会他,她认为话梅和蜜饯都是开胃的食品,有助于她的消化和饮食,也有利于宝宝的成长。 但宋其衍先生却不这么认为,在靳子琦小姐生闷气后,就拿了自己的笔札到她跟前,指着里面自己先前摘抄下来的某一点,态度严谨地念给她听:“话梅和蜜饯里富含了山梨酸钾、异抗坏血酸和苯甲酸钠等等防腐剂和添加剂。” 在靳子琦听得似懂非懂时,他就会搁下那本写满字的笔札,捂住她的手柔声道:“小琦你想想啊,如果咱们的宝宝因为这些防腐剂和添加剂生出了第三只脚,或是吃坏了脑子,长大后在同龄的孩子里你让她怎么生存下去?” 在他连哄带恐吓的劝说下,靳子琦一愣一愣的,脑子里浮现出上次在网上看到的一则报道,因为母体怀孕期间服用了药物,导致生出来的是连体婴儿。 她抚摸着自己还算平坦的小腹,也心有余悸起来,哪里还敢再去觊觎那些话梅,又瞧着他那副啰嗦的老夫子样,扑哧一笑:“以后不吃了!” 宋其衍只觉得自己的努力成果终于得到了效果回报,捧着她的脸,重重地亲了一下,“老婆,真乖!” 靳子琦笑着横了他一眼,注意力也跟着投在了那笔札上:“还要注意什么?一次性说了吧,免得下次我又吃错东西。” 工作得到了准妈妈的肯定,宋其衍欣慰地摸摸她的腹部,暗暗下定决心,为了孕育一个新时代优秀宝宝,他一定会再接再厉,打好这场生育战! 相较于宋其衍的事事谨慎小心,靳子琦的反应却很平常,这不是第一次,她多少有点经验了,但偶尔还是被他搞得一惊一乍,好像是初次怀孕一样。 但这种被紧张被念叨的感觉靳子琦还是蛮享受的,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两个人除了偶尔在一些小问题上斗斗嘴,并未发生实质性的婚内战争。 …… 卫生间里都铺上了防滑毯,被搁放在里面的熏香也被撤走了,当宋其衍在某本书籍上看到熏香会让孕妇产生滑胎的迹象。 靳子琦泡在浴缸里,每隔五分钟门外就有宋其衍在敲门提醒,生怕她一不小心在里面睡着,导致水凉后感冒生病。 晚上,躺在床上,却有些睡不着,脑子里,想的是这几日的变故。 也许是怀孕的缘故,特别多想,想靳家门口的群架,想她父母的离婚,也想白桑桑和苏珩风不了了之的婚事,刚才下班可是看到佣人在撤掉礼花布置。 本来明天,宋家是该有一场订婚仪式的,现在都泡汤了。 翻了个身,伸手抱住他,贴近他的胸膛。 宋其衍的身体一怔,随即便睁开朦胧的眼睛看她,手臂也随之圈过来,拥着她低声问:“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将脸埋在他的怀里,被子和周围都是他的味道,带着须后水的清淡香气,都一并涌入她的鼻腔里,莫名地感到心安。 “睡不着?”他低下头,亲吻着她的额角,声音带着未睡醒的沙哑。 靳子琦扁了扁小嘴,闷闷地喃道:“有点想某某了。” 四岁的孩子离家差不多一个月了,她能不担心吗? 宋其衍一想到自己今晚看到的书籍内容,怀孕时如果整天胡思乱想,极容易患上孕期综合症,也影响胎儿的性格发育,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这么一想,一股子不知从哪儿来的忧心就上来了,他索性抱着靳子琦从床上坐起来,靳子琦看他一脸正经有些不对劲:“干嘛起来?” “给陆暻泓打电话,让他把儿子送回来!”说着已经把手机拿手上。 “都十二点了,这么晚打扰人家不好吧?”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她也就是说说,没有实际阻止他的行动,因为她真的思儿心切了。 结果,电话刚一接通,不等宋其衍开口说话,那头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的咒骂声,连靳子琦都听得一清二楚,很难想象那样一个清冷的男人火气这么大。 宋其衍不由把手机拿离了耳朵,导致整个卧室里都是陆暻泓恐吓的声音。 “宋其衍,虽然小暖怀小樱桃时吃了你不少的樱桃,但那不代表我就要把自己的女儿赔给你儿子,明天你要还不把你儿子接走,我就把他绑起来吊到*广场的旗杆上去,你可以质疑我的话,咱们可以明晚七点在新闻联播里见!” 靳子琦听着那头陆暻泓咬牙切齿的话语,黛眉因为担忧拧起,看向宋其衍,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其衍干咳一声,腆着脸问道:“发生什么事了,火气这么大?大晚上的,瞎叫什么!我都听到你家楼下那两条狗都被你的声音吓醒了。” “发生什么事?你还好意思问我发生什么事?”陆暻泓暴跳如雷起来:“要不是我刚才出来上厕所,碰巧去了趟小樱桃的房间,我倒还真不知道,你的宝贝儿子竟然每晚都偷偷睡在我女儿的床上!” “你女儿才多大,小孩子之间睡在一块儿怎么了?你何必这样大惊小怪?瞧你那点度量,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陆暻泓却冷笑一声:“你别跟我装傻,刚才我问你儿子,结果他跟我说,他爸爸就是这样每天偷偷翻墙爬进他妈妈的房间,然后他妈妈嫁给了他爸爸。” 靳子琦听后囧了,真的是好的不学,坏的样样精通,还是说这是遗传? 被人揭了老底,宋其衍脸上有些过意不去,胡乱搪塞了几句,不等陆暻泓再次发作就挂了电话,又手忙脚乱地按了关机键生怕他追打过来。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重新躺回去,默默地掖好被子,又默默地闭上了眼,权当刚才的电话是晚上做的一场梦。 良久之后,当靳子琦以为宋其衍已经睡着时,他却突然出声:“你说,要不咱们生个女儿让陆暻泓他儿子睡回去?” “……” …… 翌日的早餐,宋其衍拉着子琦下楼,就看到宋冉琴红着眼从餐厅出来。 宋冉琴迎面撞上他们,就像是见鬼了似地往后跳开一步,待看清是他们两个,之前的惊愕神情立刻就被嫉愤掩埋,只见那双眼睛猩红得厉害。 靳子琦瞟见她手里拿着的一张纸巾,揉成一团,鼻子也红红的,瞅了眼宋冉琴身后的餐厅,显然她刚从宋之任那里哭诉完出来。 今天,宋冉琴本该是笑得合不拢嘴的,结果却一大早就嚎啕大哭一场。 原因,自然是为那胎死腹中的订婚吊唁! 靳子琦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苏珩风貌似还没从警局出来。 她转头看了眼宋其衍,那晚那些民警对待白展鸣和靳昭东都那么横,背后必然有撑腰的人,这个人,恐怕其他人心里都隐约有点数了。 宋冉琴又擤了把鼻涕,恶狠狠地瞪了眼靳子琦,然后摇摆着那硕大的臀身姿摇曳地走了,门口还能听到她中气十足的骂声。 “没长眼睛吗?怎么走路的!还不给我滚开,好狗不挡道!” …… 餐厅里,果然宋之任正在看报纸,听到脚步声,老花眼镜后那双精锐的眼从宋其衍和靳子琦脸上扫过,又把目光投放在报纸上。 等他们两个入座后,他才搁下报纸步入正题:“今晚,我约了白家人在盛世豪庭吃饭,到时其衍你跟子琦去吧,算是我们宋家对他们致歉。” 宋之任似乎担心他们没有听懂他的言外之意,还刻意望着宋其衍确定了一遍:“我的意思,其衍你清楚了吧?” 宋其衍和宋之任对视了一番,最后他扬眉笑开:“父亲的意思,我自然是明白的,您放心,我会让白家重新考虑联姻的事。” 靳子琦只是兀自低头静静地用餐,宋氏正与白氏合作那么一个重大的项目,必须需要一个让他们彼此相互信任的关系,说白了无非就是姻亲关系。 之前白展鸣和白夫人说取消订婚也不过是要给苏珩风一个下马威,其实然,并不会真的毁了这桩本城两大家族联合的婚事。 今晚的这顿饭是宋家给白家搭的一个台阶,让白家顺着往下走,不至于让人觉得是他们女儿死赖着要嫁给苏珩风,也算是宋之任给足他们面子。 不管白桑桑和苏珩风愿不愿意,过程怎么折腾,他们的结局早已被控制。 咀嚼着口中的早餐,靳子琦觉得自己又是何其幸运,兜兜转转遇到宋其衍,她才免除了成为家族联姻牺牲品的命运。 对从小生活在这个圈层里的他们来说,家族利益终究凌驾所有之上。 ……包括爱。 …… 吃完早餐刚上车准备去上班,靳子琦便接到了靳昭东的电话。 从声音上来判断,她父亲昨晚的睡眠质量很不好,处处透着疲惫。 难道是为即将被分割的靳家财产担忧得彻夜未眠吗? 靳子琦挑挑眉角,撇了撇嘴,语气上依然恭敬:“爸,有什么事吗?” “下午来一趟靳氏吧,我昨晚已经打电话让律师拟好了遗嘱。” 靳子琦闻言攥紧了眉头,但还是答应下来:“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旁边的宋其衍便投来目光:“谁打来的?” “……我父亲。”靳子琦揉了揉眉心,“他让我下午去看看他立的遗嘱。” 宋其衍哦了一声,声线上扬,勾着嘴角:“心还真是急,昨天刚离婚,今天就想着怎么捞钱了,看来是担心夜长梦多,防范于未然啊!” 昨晚靳子琦便把乔欣卉的过去一五一十告诉了宋其衍,宋其衍并未多诧异,只是在她说完后来了一句总评:果然是千年的狐狸,成精了。 “人性如此,她不是傻瓜,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料子,也对你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尤其现在害得你父母离异,必然明白你以后也不会善待她们母女,若是没有这份遗嘱,等你父亲百年之后,怕是要露宿街头了。” 靳子琦听着他详细的分析,被他看透自己的心思,佯装赌气地抱怨,眼梢挑了他一眼:“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阴毒的性子吗?” 他斜眼看她,眼底的促狭之意渐浓:“越毒越好,我可喜欢得紧。” 靳子琦不理他,靠在车窗上,合眼休息,嘴角却微微翘起。 如果宋其衍是狼的话,那靳子琦就是狈,合在一起,狼狈为奸! …… 中午靳子琦便驱车前往靳氏,一路上楼畅通无阻。 也难怪乔念昭那么嫉妒她,在靳氏,所有员工遇到靳子琦便会鞠躬喊一声“大小姐”,换做任何一个女人,被那么多人尊重,都会满足那份虚荣心。 推开靳昭东办公室的门,他正站在落地窗前,像是在思索些什么,格外入神,甚至连她进来的动静都没有听到。 靳子琦敲了敲房门,提醒他自己到了,靳昭东听到“笃笃”声转头,看到门口站立的女儿,眼神有刹那的恍惚,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她”。 不可否认,靳子琦长得很像年轻时的苏凝雪,连蹙眉的动作也一样。 他的脚步较平日里缓慢了许多,不再那般意气奋发,他走到沙发区坐下,靳子琦进去前关上门,只觉得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有些怪异。 那份遗嘱就放在茶几上,两个黑色大字映入她的眼帘格外醒目。 “子琦——”靳昭东沉吟着,女儿对自己的淡漠又岂会看不出来? 自从知道十年前是乔念昭推了子琦一把才会误杀了人,他在这个女儿面前更是挺不直脊梁,他以为自己亏欠小女儿,到头来发现却是委屈了大女儿。 一时间,办公室里安静得不像有人存在。 靳子琦抿着嘴角,抬头瞥了眼靳昭东后,轻轻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一抹讥笑划过眼底,她低下了头静等靳昭东先开口。 “你妈她……还好吗?”没想到竟然是以这句话为开头。 靳子琦对他轻轻一笑:“吃得好睡得着还能出门买菜,爸说好不好?” 靳昭东脸色一僵,被靳子琦带着讽刺的反问驳得哑口无言。 他在心中叹息一声,不愿多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将遗嘱推到子琦跟前,“看看吧,如果哪里有不同看法的,就说出来,我让律师修改。” 靳子琦却没当即打开遗嘱,只是笑望着靳昭东:“爸爸,您允许我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吗?” 靳昭东被这话堵得一滞,淡笑着带过:“你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自然尊重你的意见,只要是我能力范围,自然是可以满足你的!” 换个说法,不管她怎么提出反对,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他手上! 靳昭东把她撇嘴角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压低了声音补充,颇为无奈的语气。 “我就你和念昭两个孩子,不想看着你们其中任何一个将来无所依,子琦,我希望你能体谅作为一个父亲的苦心。” 看来乔欣卉的思想工作做得不错,让靳昭东动的恻隐之心也不小。 靳子琦控制住自己想冷笑的*,把自己的姿态放低,垂着眼态度谦逊:“自然,就算您想把公司都交给念昭,我也是没什么意见的,当然,前提是,您必须保证我的生活有保障,毕竟,我公公还不确定谁才是继承人。” 靳昭东听出这个女儿不愿意吃亏的意思,甚至不惜拿丢下公司不管来威胁他,他不是蠢货,哪里会把公司交予乔念昭,那等于是自掘坟墓。 乔念昭哪里会打理公司,即便以后要留在公司,也绝不是那头领头羊! 靳昭东沉吟良久,便说起了另一种打算:“公司,以后还是有你来打理,念昭就每年拿分红,至于我名下的财产里,我会把城北金通华府的地皮和外滩旁边的地皮转到念昭名下,其余以后都是你的。” 不干活就想分走她以后的劳动成果,想得倒是挺美好的! 那两块地皮,倒是价值不菲,她的父亲到现在也不想委屈那对母女。 不过,都说了,这遗嘱得他百年后才生效,现在,距离他百年还远着,这段时间里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也许在他有生之年名下就已经空无一物了。 靳子琦的脸上流露出失望,犹豫地挣扎了一番,才像是被抽空了力气,靠在沙发上捂着自己的额际:“您都决定了,我还能说什么?” 靳昭东还想说什么,她却站了起来,“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子琦,你是不是还在怨我?” 若是以往,依照她的脾气,知道他把这些财产给乔念昭,必然要和他争执一番,可如今,却是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愿意说,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不知道父亲您指的是哪件事?”她依旧笑意涟涟,虚心求教之态。 靳昭东看她那极具嘲讽的笑,脸色霎时阴沉下来:“怎么学其衍那股子匪气?好好的爸爸不叫,喊什么父亲?” 靳子琦却是苦涩地笑开,脸色也有几分苍白:“父亲和爸爸不都是一个意思?况且,父亲,您还会缺喊您爸爸的女儿?” 靳昭东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不知觉地便想起苏凝雪那日搬离靳家时的表情,跟此刻靳子琦流露出来的何其相似,都充满了无奈和自嘲。 靳子琦望着靳昭东脸上闪过的懊恼,嘴角微不可见地一扬,面上却是淡淡地疏远之意,她听到办公室里也是自己冷漠的声音。 “父亲,再见。” 靳昭东的嘴唇颤动了几下,靳子琦却已经走到门口,只是她刚伸出手,门就自动开了,她看到的是气喘吁吁的乔欣卉,想来是匆忙赶来的。 乔欣卉一张脸如同白纸,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定定地盯着她。 靳子琦黛眉一挑,乔欣卉莫非是得知她要来找靳昭东,怕她把从韩闵峥那里打听来的事如数告知给靳昭东,情急之下不管不顾地跑来了? 还是说,她也担心靳昭东在看自己后临时改变遗嘱,所以她要跑过来监督,亲眼看到遗嘱里提到乔念昭的名字才肯放心? “你怎么来了?”最先打破沉默的是靳昭东,看到乔欣卉时他一脸不解。 乔欣卉发现靳昭东对自己的态度和早上离开前并无异样,便料想到靳子琦没有说出真相,她困惑地望了眼靳子琦,按捺下紊乱的心绪,冲靳昭东笑了笑:“我只是担心……现在看到你们没事就好。” 乔欣卉的话暗指她上来是为了阻止她们父女吵架的! 靳子琦望着乔欣卉那善解人意的贤惠嘴脸,抿着唇角笑起来:“倒是劳烦欣姨为我父亲操心了,我也就过来看看遗嘱,替父亲参详一下。” 一听靳子琦说参详,乔欣卉柳眉微蹙,但随即便浅显地一笑,无尽地柔和:“子琦,你也劝劝你父亲,这么轻的年纪立什么遗嘱,你父亲不顾忌,可是传出去对靳氏的股价难免造成影响,外界还以为他怎么了。” “这点欣姨就不必担心了,这遗嘱代表父亲自己的意愿,哪里是旁人能左右的,作为子女,我也尊重父亲的决定,欣姨,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乔欣卉就像是松了口气,知道靳子琦没有改动遗嘱后。 靳子琦心里觉得好笑,乔欣卉的心思这么重,又是担心她来改遗嘱,又要随时提防她告诉靳昭东那些事,整日担惊受怕,难道不怕得抑郁症吗? 不知道是谁说的,有时候,精神上的折磨比*上更为残忍。 乔欣卉何等聪明,刚才一进来就察觉到了里面气氛的怪异,立刻明白过来这父女俩肯定冷战了,关切地望着靳子琦,说:“子琦,别和你父亲赌气了。” 靳子琦嘴角微微一动,本就淡的笑意还未彻底展露就已经消失,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牵强,话里也带着三分妥协七分愁苦。 “我怎么会跟我的父亲生气?你都说了,他是生我养我的父亲。” 这般示弱的靳子琦哪里正常?乔欣卉有些怀疑地打量着她,事情太过顺利,反而更让人起疑心,靳子琦知道靳昭东有意把财产分给念昭怎么这么冷静? “子琦,如果对那份遗嘱有异议,不要憋在心里憋坏自己,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不能受一点气,我始终不愿意因为我和念昭而伤了你们父女感情。” 听听,听听,这话说得多有涵养,多无私! 这等高风亮节的气度哪里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靳子琦突然眼圈一红,然而面上还是故作无事:“我没事。” 她在乔欣卉的瞳眸里看到了自己脸上流露出来的不甘,尔后便不想与她多说,抬脚就要走,却不想乔欣卉唤住了她。 靳子琦嗤笑一声:“欣姨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一次性说了吧。” 那清冷的眉眼间若有似无的鄙夷却让乔欣卉的心头一松,这才是靳子琦对自己该有的态度,之前紧绷的神经也稍有放松。 乔欣卉回头看了靳昭东一眼,迟疑了片刻,才望着靳子琦道:“子琦,其实你对你父亲一直都有误会,十年前……” “欣卉!”靳昭东却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眉头皱起,似乎不愿意乔欣卉多提过去的往事,他看着靳子琦:“你有事就先走吧。” 靳子琦却未动,被挑起的好奇心怎么能不了了之,既然乔欣卉要说,她自然是要给她这个表现的机会的。 “十年前怎么了?”靳子琦追问,一双眼直直地盯着乔欣卉不放。 乔欣卉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为难地看了看靳昭东,似痛下决心,大义凛然地对靳子琦说:“十年前,你父亲根本没有叫人打断秦远的腿,只不过当年为了让你断了念头,他才认了下来,其实那件事根本与他无关!” 靳子琦听完后不由眯上眼睛,随即笑起来,很灿烂的笑容,看得乔欣卉脸色一变,似没想到靳子琦竟会是这样的反应。 正常情况下,得知这个真相,不是该失魂落魄地离开吗? “欣姨告诉我这个我父亲辛辛苦苦隐瞒了十年的秘密,我很感激你为了修补我跟我父亲之间关系所作出的努力,不过,你早不说晚不说,在我结婚生子后才突然告诉我,要是不知情的人,还当是你见不得我幸福,故意使坏呢!” 看着脸色风云骤变的乔欣卉和同时黑了脸的靳昭东,靳子琦忍住笑意,偶尔给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生活制造一点小麻烦她还是会的。 靳子琦的眼圈又红了一周圈,她想起昨晚在电视剧甄嬛传里看到的一幕,貌似里面那个娘娘就是这么演出悲愤的情绪的。 “谢谢欣姨告诉我这件事,只可惜曾经沧海难为水,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和他早已经回不去了,我不再是十八岁的靳子琦,他亦不是那个会傻傻地站在雪地里等我的少年,他早已走远了,我亦哭着跑远了,我不难过,况且我不是失忆了吗?要不是欣姨提醒,我都忘记我生命力曾经出现过这么一号人物。” 靳子琦说着叹了一口气,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靳昭东听见,果然,靳昭东的眼中滑过心疼,她却又勉强地挂起笑意:“爸,我先走了。” 这个时候,有气无力地唤上一声“爸”可比愤怒地摔门而出效果好得多。 “子琦……”靳昭东果真站了起来,扫向乔欣卉的眼神颇为责备。 那意思好像在说:她都已经忘了当年的事,你现在故意提出来是想干什么,难道真的是存心想让这孩子难受,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乔欣卉的脸色变了变,想要张嘴解释,靳子琦却抢先一步开口,颇高的音量盖过了乔欣卉的那一声“昭东”。 “爸!您别怪欣姨,欣姨也是无心的,她只是想要化解我们父女的矛盾,她可能还不知道我失忆的事。您跟我母亲离了婚,但您还是我父亲,关于欣姨刚才说的事我不会跟别人说的,事情过去就让它过去吧。要是被外人知道,不明就里的人很容易误解,以为欣姨在赶走我母亲后又迫不及待想要把我撵出靳家,就连立遗嘱的事,恐怕都会归咎在欣姨身上,大家都会以为是欣姨的主意,让您克扣了我,到时欣姨就很难做人了。” 眼角瞟见的是乔欣卉精彩纷呈的脸色,靳子琦勉强扯了扯嘴角,无措地搅动着手指,对自己的未来有些彷徨:“也免得其衍心中对我有了芥蒂,要是再生出个什么波澜,我也……” ……浪费了这番折腾,又费精力又费时间陪你们在这里演戏! 乔欣卉的气度再大,被靳子琦三番两次往沼泽地里拖时,也沉不住气了,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朝靳子琦露出一个伤感的神情。 “子琦,看来你始终都不相信我,对我存在敌意。” 一句话让整个局势又发生了扭转,区区几个字果然让靳昭东质疑地望向靳子琦,似乎也在怀疑她刚才说那些话的用意。 靳子琦却是愕然,用呆滞的目光看着靳昭东,不敢相信父亲竟然真的怀疑自己,有失望也有愤怒,她握紧了自己的双手。 “总是说不过欣姨你,姜还是老的辣,欣姨,你赢了,赢得很彻底。” 说完,再也不多停留,凌厉地转身就走,不管身后是否转来声音。 直到电梯门合上,靳子琦才回转过身,望着明亮的电梯壁上的倒影,抬起圆润的指尖,抹去眼角的一滴泪,吸了吸鼻子。 幸好没掉下来,不然她最后故弄玄虚的一句话可信度就不高了。 她就是要靳昭东自己去想她那句话的意思,到底是她承认了自己诽谤乔欣卉还是她在借话指责他对乔欣卉的纵容,才让乔欣卉这么嚣张跋扈。 至于结果是什么,她不关心。 因为除了姜还是老的辣,她还知道一句话——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比演技,谁不会,以前不过是深藏不漏罢了,不屑于用这种手段。 靳子琦望着电梯壁上那个嘴角似笑非笑的女人,美眸一眯,似自言自语:“你真的很坏,你父亲说得对,你怎么学宋其衍那股子匪气?” 正在办公室看孕儿经的宋其衍猛打一个喷嚏,后背一阵汗毛竖起,四下看了看,却没有看到任何人,难道是自己的幻听? 看来真的是太想念他的小娇妻了…… 靳子琦走出靳氏,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坐进车里,刚把钥匙插进去,她的动作一顿,没有当即启动车子,而是静静地坐在驾驶座上。 戏弄人的那阵幸灾乐祸劲过去后,却是一阵惘然,回想起的自然是乔欣卉的那番话,她竟然说,当年打断秦远双腿的不是靳昭东…… 竟然不是靳昭东…… 她趴在方向盘上,低低地笑了笑,是与不是对她来说还重要吗? 她和他终究是有缘无分的,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再去回首毫无意义。 正打算发动引擎离开,手机突然响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靳子琦接起来,灌入耳朵的便是一阵没有哭腔的哭嚎:“琦琦,某某失恋了,呜呜,琦琦,嗝!琦琦,某某很想你,嗝!” 说到后来是说两三个字就打一个嗝,当然,靳子琦绝对不认为那是哭岔气了,那明明是吃撑后用来畅气的饱嗝! 靳子琦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某某你在哪里?” 昨晚陆暻泓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要把他打包送回来的! 结果不等靳某某给出回答,电话便被另一个人夺了去,靳子琦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人在电话那头对自己吼道:“我说你怎么当母亲的?怎么能让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自己坐飞机?要是被人贩子拐走了我看你到时怎么哭!” “一个人坐飞机?”靳子琦吃惊地张嘴,差点掉下下巴来。 “难不成我还骗你啊!快点来机场接吧,我过会儿还要去开会,就这样,到了你可以打这个号码,我先帮你看着孩子!” “琦琦,你要快点来哦!”小家伙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跟那位好心的先生道了谢,她就急匆匆地开着车子前往机场,结果刚走进机场大门,一个圆滚滚的肉球就朝着她跑过来,“琦琦!” 靳子琦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抱住跳上来的小胖子,只觉得手臂上顿时沉甸甸的发重,看着笑得一张小脸开花的某某,靳子琦素了脸色刚想教训他几句,他却忽然从她身上滑下去,拉着她的手往他跑来的方向扯着走。 “琦琦,某某刚才碰到一个迷路的老奶奶,她说她要找子琦,某某想了想,知道她找的是你,就让她坐在凳子上等着某某,某某先来找琦琦了。” ------题外话------ 阿嚏!腆着老脸要月票行不行?亲爱的美人们,别拿戒尺拿咱的手心板~ 别以为我在开玩笑,我很认真地在跟你们商量,嘿嘿,能不能,那啥,你们懂得! 【019】史上最腹黑夫妻 “琦琦,某某刚才碰到一个迷路的老奶奶,她说她要找子琦,某某想了想,知道她找的是你,就让她坐在凳子上等着某某,某某先来找琦琦了。” 某某背着一个迷你小书包,甩动着两条小短腿,靳子琦无奈地跟着他走,好笑地抿着嘴角,这孩子怎么这么自来熟,一会儿叔叔一会儿奶奶的! “琦琦,你看,奶奶在那里!”某某伸出小胖指头,直直地指着一个方向。 靳子琦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机场穿梭的来往人流中,一道黑色的枯瘦身影闯入她的视野之中,身前的某某已经喊起来:“奶奶,琦琦来了!” 那个老妇人好像听到了某某清脆的童音,动作迟缓地转过身来。 她看上去已经有七十来岁,头戴一顶毛绒帽,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黑色呢子大衣和一条暗棕色带福字印花的棉裤,脚上穿着一双手工编制的平地皮鞋。 从这打扮来看,这位老妇人家里的经济条件相当不错,然而她的周围却不见任何感觉和她相熟的亲人,孤零零地拄着拐杖站在宽敞的机场大厅里。 “琦琦,我们过去看看奶奶吧,奶奶找你来着!” 某某扬起一张红彤彤的苹果脸,咧着一口小白牙,晃动着靳子琦的手。 靳子琦蓦地一惊,被某某的声音拉回了思绪,不再定定地站在原地,顺着某某的意,抬脚走向那名正伸着脖子望过来的老妇人。 “奶奶,这就是琦琦啦!”某某邀功似地冲那老妇人介绍子琦。 待走近,靳子琦才看清老妇人的长相,帽子下是一头银发,可能因为年轻时辛苦工作没注重保养,导致抬头纹和眼角纹都挺重的。 老妇人看到蹦蹦跳跳的某某时一双慈祥的眼睛盈满了笑意,依着某某的话转而看向旁边的靳子琦,因为年老缘故她的动作普遍都有些不便。 靳子琦对上那双深深陷下去的混沌眼睛时,喉咙就像是被什么卡住,没有首先出声自我介绍,只是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个瘦小年迈的妇人。 而老妇人在看到靳子琦时,嘴角的笑纹更为明显,那双粗糙得布满老年斑的手颤巍巍地抬起,握住了靳子琦垂在身侧和她形成强烈对比的白皙纤手。 靳子琦的身形一僵,当她微凉的手被一股温暖包围,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来,然而却在触碰到那双和蔼慈爱的眼睛时缓下了挣扎的动作。 老妇人却一点也没有发觉靳子琦的不自在,她拉着子琦的手,开口说得第一句话便是“子琦,你说去洗手间,我去找怎么没找到你啊?” 靳子琦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心中有了数,当她看到老者那双浑浊不清的眼时,就猜到眼前这个老婆婆随着年纪增大在认人方面存在着困难。 只是,那一声“子琦”却叫得她的心口像是被大石堵住了般难受。 “子琦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来,让妈看看……” 靳子琦正欲不着痕迹地避开老者的肢体触摸,却在低头瞧见老者那裤脚一大块湿漉漉时顿住了,她刚才说她去洗手间找“子琦”了。 想起刚才老人家走过来时七歪八倒的样子,靳子琦都能想象出她一个人傻傻地在偌大的机场里到处寻找人时无助茫然的情形。 心头一软,她扯了扯嘴角,声音也柔和了几分:“我没事,您放心吧。” 衣角被一股小力道拉住,靳子琦垂下眼,某某耷拉着两条淡眉,嘟着小粉唇哼嚷:“琦琦,你怎么有了奶奶不理某某了,太伤害某某的心了!” 靳子琦惩罚性地在他的小脑壳上轻轻一弹指,看着他一双小肉手捂着额头挤眉弄眼的模样,轻笑:自己找的麻烦现在还敢反过来污蔑她! “老实呆着,不许闹,等把老奶奶领到服务台,帮忙找到她的家人,我们就回家去,不然……”靳子琦恐吓地指指窗外迎风飘动的彩旗:“就把你绑到旗杆上去知道吗?” 一听到旗杆两字,某某的脸色一变,忙捂着自己的小嘴眨巴着大眼睛,无辜哀怨地瞅着这个无良的母亲,当真是跟樱桃儿的粑粑是一个德行刻出来的! 想到那个依赖自己整天舔自己的嘴巴的小媳妇,又想到那个将自己打包扫地出门的老男人,某某小朋友瞬间就歪着头像跟焉了水分的胡萝卜。 靳子琦见小家伙总算安静下来,虽然那表情着实愁苦,但也没有空暇理会,当务之急,她该烦恼的是应该是眼跟前这位一直握着自己手的老人家。 “怎么穿得这么少,妈看着都觉得冷,难怪手这么冰了。” 老人家望着她的眼神变得关切,然而却依然很空洞混沌,然后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牵着子琦的手要把她往前面带:“走,妈那里有衣服,穿上就暖和了。” “子琦……”见子琦不动,老人家不解地回头,然后温和地笑开了:“这孩子,怎么魇住了呢?” 靳子琦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瞳眸上倒影着老者的笑容。 即便这张脸苍老了点,但她发现似乎和她记忆里某一张脸有着几分相似。 “子琦,子琦你到底怎么了?告诉妈,是不是远远欺负你了?” 老人家看靳子琦不声不响,突然焦急起来,就差没有紧张得原地打转。 靳子琦在听到“远远”两个字时,眼底骤然闪逝过一道幽光,随即便听到一道温柔而焦虑的女声由远及近传来:“妈!” 似曾相识的声音,即便听的次数不多,但还是被她记在了心里。 靳子琦的手本能地扣紧,她循声转头,果然,方晴云正一脸担忧之色地急急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小跑过来,她的手里是一个老年人专用的行李袋子。 方晴云在看到靳子琦时脚下一滞,眼中也一闪而过讶然的光芒,但很快她便恢复如常,撇开眼睛径直走到老人家身边:“妈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也许是因为偶遇了靳子琦,方晴云的心情变得不太好,所以在跟老人家说话的语气上也冲撞了几分,秀气的眉目间也流露出淡淡的烦躁。 方晴云的视线落在老人家的手上时神色一震,因为老人家此刻正紧紧地握着靳子琦的手,尤其在方晴云这样突兀地跑过来之后,生怕被抢走“子琦”。 靳子琦不去管方晴云复杂难看的脸色,不露痕迹地撤回了自己的手,即便中途老人家一直试图拉住她,但她都没有丝毫的迟疑,也没去看老人家的表情。 “既然人找到了,我们先告辞了。”靳子琦也不要求方晴云道谢,拉着某某的小手就欲离开,岂料老人家却不愿意了,“子琦,你到哪儿去啊?” 靳子琦低头瞅着自己被扯住的衣袖,而方晴云已经伸手来掰开老人家的手,嘴里也是急着解释:“妈,你认错人了,我们回家吧,阿远还等着你呢!” 方晴云这话好像触到了老人家的痛处,本和蔼可亲的老人家立刻板起了脸,本混沌的眼也清明了些,瞪着方晴云:“我哪里认错了,这不就是我的子琦!” 但凡是患有老年痴呆症的病人,都最为忌讳被旁人拿这一点来说事。 “妈——”方晴云被忽然不悦了神色的老人训得面色苍白。 尤其是那一句“我的子琦”,更是让方晴云的身体有轻微的颤抖,她平复了自己的呼吸,望向靳子琦说道:“靳小姐还劳烦你解释一下,我婆婆性子执拗,总听不见别人的话,如果你说不是她大概就不会这么纠缠你了。” 方晴云的脸色很不好,靳子琦黛眉一挑,却是能体会她的心情。 听到这里如果靳子琦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那简直是比傻瓜还傻瓜。 方晴云称呼这个老人家为婆婆,老人家口中的“远远”除了秦远还能有谁? 如果你的婆婆拉着你丈夫的前女友一派热络喜爱之色,还要对你冷眼相待,恐怕只要是个有七情六欲的女人都没有办法再笑脸相迎。 况且,靳子琦和方晴云之间,早已没有所谓的表面功夫可言。 只是为何每每当她快要忘记那么一号人物时,总会窜出一两个人会来提醒她秦远的存在,难道还真的是一段孽缘吗? 至于老人家为什么会一口一个“子琦”,靳子琦并不关心,那又跟她有什么关系,难道就因为这一声“子琦”她就要充当一会圣母玛利亚了? 靳子琦拂开了秦母的攥住自己衣袖的手,淡淡地说:“秦老太太,你恐怕认错人了,我们之间好像没见过,只是不明白你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秦母面露迷惑惘然的同时,方晴云的脸上是一阵尴尬,但她还是尽量地冷静下来,扶住秦母随时都可能倒下的身子,柔声道:“妈,我们走吧。” 秦母却怔怔地望着靳子琦移不开眼,微张着嘴,颤抖的手指指着靳子琦,嘴唇嗫喏,声音咕噜,像是在自己问自己:“真不是我儿媳妇子琦?” 靳子琦抱起某某的动作一顿,没有回头去看秦母,便带着某某离开。 身后,还能听到方晴云一遍又一遍地在那里强调:“妈,你又糊涂了!我才是阿远的妻子,是您的儿媳妇,下次可别再乱认人了。” “啊?你是子琦?我看着不像啊,刚刚那个才是子琦啊,我不可能认错的。” 秦母的语气也变得格外的困惑,绕来绕去快要把自己绕晕。 方晴云搭住她的手,瞟了眼已经走远的靳子琦,望着秦母那双如枯井般无澜却浑浊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叫子琦,我叫晴云,妈,不管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我都希望你能给我作为你儿子媳妇最基本的尊重。” 秦母听得傻愣愣地瞅着严肃的方晴云,半晌后哦了一声,一脸恍然大悟,拍拍方晴云的手,“妈又犯傻了,孩子,远远呢,怎么没看到他啊?” 方晴云的心情也跟着变好,对秦母的态度又回到了之前的孝顺:“阿远最近想要在这里购买一块地开发高尔夫球场,所以一直在忙着和本城的土地局和一些开发商建筑商……” 说到一半方晴云便噤声了,瞧着秦母那双茫然一片的眼睛,她无声地幽叹了一声,心想,我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老太太讲这做什么? “怎么不说了?你还没告诉我远远究竟去干什么了,怎么不来接我?” 方晴云心说:就算我讲了,你也未必听得懂,倒不如不说了,省得你到时刨根问到底,把我搞得头大。 但面上方晴云还是委婉地解释:“其实也没什么,阿远就是去工作了,妈你先跟我回去,晚上就回家吃饭,到时让他好好孝敬你!” 秦母听完这话才舒了口气,一边由方晴云搀扶着往外走,一边扭头冲她说道:“子琦啊,我刚才在洗手间里不小心弄湿了裤子,你帮我擦擦吧。” 本往前走的方晴云突然停了下来,秦母一头雾水地瞧她:“怎么停下来了?” 方晴云额际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却强忍着不发作,扭头望着老太太,反复地强调:“妈,我跟你说,我不叫子琦,不要再这么喊我了!” “你说你是我家远远的媳妇,我家远远的媳妇不就是子琦……” 老太太也倍感委屈,小声嘀咕,却被耳尖的方晴云听到,她扶住老太太的肩膀,深吸口气,掷地有声地开口:“靳子琦已经跟阿远分手了,她不要你家阿远了,现在我才是阿远的合法妻子,懂了吗?” 秦母的神情顷刻间变得很呆滞,似乎听不明白方晴云的话,亦或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只是一张嘴不住地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方晴云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了,要是秦远知道自己跟他母亲这么说话,保不准又要跟自己生气,便走上前重新扶住秦母:“妈,我脾气大了点,你别往心里去,还有,我真的很希望能听你叫我一声晴云。” 这番话已经足以说明方晴云这些年的辛酸,没少照顾这老太太,结果老太太瞧见她就拉着她的手子琦长子琦短,完全把她当靳子琦的替身。 这也是刚才为何她火气会那么大的缘故,尤其是被靳子琦听去了这些话。 还不知道靳子琦在心里怎么笑话她! 方晴云不由黯然伤神,但她还是没太多表现出来,朝秦母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就要搀着老太太去停车的地方,却发现老太太就像个木雕一动不动。 “妈,怎么不走了?”她轻轻推了推双目无神的秦母。 秦母闻声转头看她,盯着方晴云的脸看了良久,才说:“你不叫子琦?” 那温吞吞、茫茫然的苍老声音,隐约夹带着一丝的痛,但方晴云只顾着感触老太太终于认清现实了,并未认真去注意,哪里会发现老太太的不对劲。 “是呀,妈,以后你就叫我晴云,也可以叫我云云,就像你叫阿远那样。” 秦母却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转过头望着前方蔚蓝的天空,就像是老僧入定一般,很久之后才喃喃自语了一声:“晴云……” “哎!”方晴云欢喜地应了一声,一张秀雅美丽的脸上尽是笑容。 这些年无怨无悔的付出,终于开始有了回报,她相信以后会更好的! …… 回去的车上,靳某某小朋友蹬在后座上,两手抓着副驾驶座靠背,探着一张圆润的小白脸冲正在开车的靳子琦问道:“琦琦,你认识奶奶吗?” 靳子琦在后视镜里瞟了眼那古灵精怪的小胖子,空出右手摸了摸他的西瓜头,头发比离开前长了不少:“不认识就不能做好事帮她找到家人了?” 某某抿着小嘴摇摇头,趴在靠垫上:“那她为什么要说琦琦是她的儿媳妇!” “她哪句话说我是她儿媳妇了?”靳子琦瞟了眼自家聪明的孩子。 “她说琦琦是远远的老婆,远远是她的儿子,所以琦琦是她的儿媳妇!” 靳子琦失笑:“你知道儿媳妇是什么意思吗?” “就像琦琦和爷爷那样的!”某某举着手高声喊道,生怕被误认为无知。 望着某某那副可爱劲,靳子琦在十字路口停下车等红灯,转过身子,捏了捏那张滑嫩的苹果脸,沉吟了两秒,“别告诉你爸爸今天遇到奶奶的事知道吗?” “可是我已经告诉粑粑了怎么办?”某某歪着脑袋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 靳子琦一蹙眉:“什么时候?” 她怎么不知道小家伙什么时候给宋其衍通风报信了? 不愿意让宋其衍知道,也不过是不想要多添不必要的麻烦,秦远,始终是宋其衍心头上的那点疙瘩,就像上次她说秦远他会一失神摔倒在浴室里。 “就在刚才啊!琦琦你倒车的时候,我给粑粑打了电话,告诉他某某回来了,顺便也告诉他,某某和琦琦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奶奶。” 靳子琦眸光一闪,立刻明白过来,必然是刚才她去倒车,某某拿着她的包站在路边等她时偷偷拿了她的手机给宋其衍打的电话! 这年头的孩子,要不要这么聪明? 靳子琦望着小大人样的某某,突然觉得头疼,以后有什么秘密,绝对不能当着某某说,指不定他转身就给她拿着大喇叭宣扬出去了。 某某不知道自己的亲亲琦琦正在心里谋算着以后怎么提防自己,他把下巴磕在靠垫上,垂头丧气地像个小老头叹了口气。 靳子琦奇怪地望着他,某某则坐回到后座上,甩动着两只小脚,耷拉着眉毛:“好奇怪哦,粑粑也说别让某某告诉琦琦他知道了老奶奶的事情!” 靳子琦顿时愣住了。 某某睁着大眼睛,“粑粑说,千万千万不能让琦琦知道他已经知道那个老奶奶说琦琦是她儿媳妇的事。” 这句话有些拗口,某某说得有些费劲,叙述得极慢,加上口齿依旧不是很清,靳子琦缓了很久才明白某某的话是什么意思。 而某某说完后还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刚才听得晕了现在说得晕了! 靳子琦却低头笑了,她跟儿子招了招手:“某某,答应琦琦一件事好吗?” 某某立刻凑过来,贼头贼脑地,像只狡猾的小田鼠。 “别告诉爸爸你已经把他知道老奶奶说琦琦是她儿媳妇的话告诉琦琦了。” 说完后,靳子琦径直挂了档启动车子。 而某某小朋友还维持着探头的姿势,挠着自己的西瓜头,表示没听懂。 靳子琦看他一副呆呆的样子,笑:“小傻瓜蛋!” 把车子往路边停了停,靳子琦也回趴在靠垫上,“那换句话好了,某某,要是爸爸再问起来,你就帮琦琦带句话给爸爸。” 某某难得乖巧地点点头,憨憨地皱皱小悬鼻。 靳子琦说完那三个字,就笑着把车子开入了车流中,没注意后座的某某咧了咧嘴,掏出了自己揣在口袋里的手机,刚才忘记放回琦琦包里了。 粉嫩的小手指在屏幕上刷刷地滑了几下,然后把过大的平板手机搁到了耳朵边,在那边接通后就嚷道:“粑粑,琦琦说她爱你!” 靳子琦一个猝不及防,猛地踩住刹车,这个小傻瓜蛋! 她有让他这么说吗?她不是千叮咛万嘱咐他,要宋其衍再追究起来才说吗? 某某的小手指在屏幕上一点,轻松挂了电话,呵呵傻笑了两声:“粑粑说,他也爱你。”顿了下,发现自己被忽略了,忙补充一句:“不过粑粑也说,千万不能让琦琦知道他更爱某某!” 靳子琦对这个小坏蛋的鬼心思弄得哭笑不得,抬手刮了刮他的鼻子。 宋其衍的原话—— 我也爱你。别篡改台词知道吗,不然下次就不让你见小樱桃了! 某某偷偷瞄着靳子琦的表情,两根小食指对着戳,这应该没算篡改台词,他顶多,顶多加了一句而已嘛。 …… 傍晚,宋其衍和靳子琦前往盛世豪庭,两个人默契地没有提及秦母的事。 好像料到了白家人会故意刁难,宋其衍并未按照宋之任交代的时间到达盛世豪庭,而是开车在市中心兜风,延缓了一个小时才前往酒店。 结果真如他所料,等他们走进包厢,里面还是空无一人。 看来今晚白家人是铁了心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出一口“恶气”。 靳子琦跟宋其衍相视一笑,并没有流露出不耐烦,反倒是坐到一边的沙发上,不时微笑着交流一些饮食上的心得,看起来也是恩爱异常! 看在侍应生的眼里,自是觉得这包厢的主人果真大度,不就是吃个饭吗。那些客人还磨磨蹭蹭的,老半天了还没有来,真的很没礼数! 于是,经过侍应生之间的八卦传播,在这顿饭后,白家坐视了嚣张跋扈、应邀前往酒店吃饭总喜欢迟到好几小时的罪名。 之后也有不少人请白展鸣吃饭,白展鸣豪爽地答应,欣然前往,结果每次到最后都成了他这个客人等东道主老半天。 终于在某一日,在他等了对方两小时后,再也忍不住了,顾不得面子,在走廊指着他的秘书大骂:“不是说好六点半吗,怎么都八点半来?啊?” 秘书心里委屈,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据实回答:“不是董事长您每次饭局都要迟到至少两个小时吗?所以对方才会刻意去迟了两小时配合你。” “配合个屁!”白展鸣直接爆了粗口,“谁告诉你我吃饭喜欢迟到的,我在商场混了这么多年,难道连这点规矩还不懂吗?”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秘书下意识地抱怨了一句。 “你说什么!”白展鸣不敢置信这个小小文秘敢教训自己。 秘书发现自己口误,忙解释:“是盛世豪庭的侍应生说的,她们说白董事长吃饭喜欢比寻常客人完几小时,这是她们太子爷偷偷告诉她们的秘密。” 太子爷?宋氏的太子爷,除了那个一身痞气的宋其衍还能有谁! 白展鸣转身一脚踹在走廊的墙壁上,皮鞋头过硬,下肢力气过大,那一脚过去的方向也过于准确,成功踹倒了摆放在傍边的陈涉台,哗啦一声碎了青花瓷瓶,那一晚,白展鸣不禁耗费不少精力时间还破了财,更落了个性格粗暴的恶名。 当然,这都是后话,白展鸣要是知道宋其衍眦睚必报的脾气竟然恶劣到如此程度,恐怕今夜也不会给他这样一个死要面子的下马威。 毕竟,最后活受罪的是他自己,恨得他咬牙切齿地想要骂娘! …… 晚上八点左右,白家人才走进包厢,来的是白展鸣夫妇还有白路仰。 作为这场联姻的女主角白桑桑,已经很多日子都不曾露面。 “白董事长,白夫人,白总,到了!” 宋其衍含笑地起身迎接,靳子琦亦紧随其后,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 白展鸣轻哼一声算是应答,径直走到桌前坐下,白夫人则直接拎了包进去包厢内的洗手间,而白路仰则在手机响起后就原路折回出了包厢。 靳子琦看着跟前肆意散去的三人,没有一人正眼瞧他们夫妻一眼,不由扬了下黛眉,转头望向身侧的宋其衍,“你父亲倒是精明。” 知道今晚白家人必定要给脸色看,所以自己不来让儿子顶上过来受罪。 宋其衍笑得温暖宽厚,似乎并不介意被这般冷落,朝着恭敬地等候在一边的侍应生打了个响指,示意她可以上菜了。 整个包厢内,除了筷子偶尔碰到碗壁的声响便再无别的动静,沉默的空隙,靳子琦就侧头跟宋其衍交耳说几句悄悄话,脸上带着甜蜜愉悦的表情。 本来端着架子坐在那里的白展鸣,脸色更黑了,他一直等着宋其衍开口道歉,结果这小子倒好,跟他那老婆嘻嘻哈哈地当他们一家是隐形人是吧! “啪!”白展鸣重重地把筷子搁到桌面上,吓得送菜的侍应生止步不前。 一时诡异地寂静下来的包厢内空气变得有些浮躁。 宋其衍挑了挑眉梢,倚着椅背,脸上神情不明,像是在笑,又有一些冷峻。 靳子琦的视线一一扫过桌前的众人,淡淡的微笑,像是浮在一层脸皮上,也搁了筷子,朝白展鸣看去:“白董事长,不知白小姐身体如何了?” 既然没人先打破沉默,那就只能由她来当这只被枪打的出头鸟了。 白展鸣斜了眼面带微笑的靳子琦,哼了一声:“反正死不了。” 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了啊! 靳子琦横了眼宋其衍,眼神示意他开口,宋其衍却不急不缓地举起他的高脚玻璃酒杯,晃了一下,那四溢的酒香红了众人的眼。 “白董事长,令千金除破坏了我那外甥的终生大事就打算不了了之了吗?” 宋其衍直白的问题让白家人面色一变。 白展鸣为宋其衍这颠倒黑白的一番说辞气得通红了脸,刚抬起手拍案而起,宋其衍却快他一步,含笑地说:“白董,您的职业是商人,可不是恶霸。” “你什么意思?”白路仰一双冷眸直直地射向宋其衍。 宋其衍扫了他一眼:“在男女之事上吃亏的总是女人一方,白董当真以为我那不成器的外甥就非白小姐不娶了?别忘了,他可是宋之任的外孙。” 白展鸣精锐的眸子一眯,打量着宋其衍,宋其衍抿了一口红酒,“即使我不愿意承认,但血缘是分割不开的,他好歹是我的外甥,让他婚姻生活幸福安康的能力终归还是有的。” 宋其衍不露声色间显露的凛然气场让包厢内气氛凝重。 白展鸣自然也是听说过关于宋其衍的一些事,听说他小时候是被极致汽车公司董事长的二女儿收养的,在婚礼上他也亲眼见到过那位温莎夫人,还有一些在财经杂志上偶尔见过的生面孔,都是一些财不外露的富豪级人物。 宋氏的财力在本城甚至全国都排行在前,这也是他们白家为何最后会答应把女儿嫁给苏珩风的原因,人心贪婪,总想着步步高升,不知餍足。 “白小姐和我外甥的婚事,白董,一天一夜的时间考虑足够了吧?我希望在明晚这个时间点接到白董的电话,我父亲也急着开始两家的合作项目。” 宋其衍还是笑着,却笑得渗人,让人看了产生被算计的错觉。 白展鸣沉思地盯着宋其衍,最后问出一句:“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如果我说我是种田的你信吗?”宋其衍半玩笑半认真地转动着酒杯。 白展鸣和白路仰听得却是面面相觑,眼中闪过的是某种不确定的亮光,如果他们没记错,福布斯榜单上有一位还真的是种田的…… 难道…… 白展鸣和白路仰心中骇然,说不震惊是假的。 父子俩不约而同地看向宋其衍,想要求证心中的猜测。 宋其衍却看都不曾再看他们一眼,他把杯子往桌上一推,看着坐在旁边的靳子琦说:“靳子琦,酒也喝了饭也吃了,带我回家吧!” 最后一句话颇有撒娇意味,白家父子听得差点呕出一口血,对宋其衍鄙夷地上下看了几眼,就这德性真的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农业国王? …… 宋其衍跟靳子琦就在白家父子诡异的目光注视下退场。 白夫人看看神色难看的两父子又瞧瞧合上的包厢门,“小白,不道歉就让他走了?”来之前不是说好,要狠狠地羞辱一番这个臭小子的吗? 白展鸣瞧了眼一脸无知的太太,不耐地啧了一声:“商场上的事你懂什么!” “但也不能让一个通身脾气的小子骑到我们白家头上,这传出去,以后我们白家还怎么在那些亲朋好友面前抬头?”白夫人不想就此罢休。 “你别给我整些有的没的出来。”白展鸣警告地瞪着她一眼:“他可不是你能随便碰的人,以后少给我招惹他跟他那老婆,那两只都不是善渣!” 白夫人撇撇嘴,心里嘀咕:有你说得这么夸张吗? 白展鸣当然也看到自己老婆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一定要在宋其衍夫妻那里吃点苦头才能长教训,但也知道以那对夫妻的脾气怕是会迁怒整个白氏。 “你要是还想这样每天眼窝鱼翅到老,就给我离他们夫妻远远的,要是让我知道你有事没事去招惹他们,就给我回娘家去!” …… 穿过高大的旋转玻璃门,酒店内外的温差让她的身体不自觉地一颤。 宋其衍牵了她的手就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今晚这顿饭宋其衍的态度出乎她的预料,如果宋之任亲眼看到,会不会也气得直接往后翻倒不省人事,毕竟他老人家的意思是好声好气跟白家谈谈。 两人刚穿过盛世豪庭外的草坪小道,宋其衍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靳子琦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有些惊异,那个穿着袒胸露背紧身裙堪堪过臀部、耳朵上戴着两个硕大耳环浓妆艳抹的女人不是乔念昭是谁? “你这个妹妹是夜店的常客?” 盛世豪庭地下层有一个高档次的PUB,显然乔念昭刚从里面出来。 她似乎喝了不少酒,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的,让靳子琦忍不住拧起眉头的是,此刻她正被三个膘肥体壮的男人拉扯着往一辆轿车走去。 即便是隔着一段距离,她都能听到那些男人猥琐的调笑声和污秽的言词,也许是天黑人少,所以他们更是无所顾忌地在乔念昭的身上胡乱揩油。 乔念昭会推拒几下,但可能因为酒喝多了所以力道不足,反倒成了欲拒还迎的架势,更是惹得那些男人迫不及待地把她往车上塞。 宋其衍并没有上前的意思,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兜裤袋里,俨然一副看戏的姿态,靳子琦听到乔念昭一声略显惊恐的叫喊,黛眉拧得更紧。 乔念昭虽然平日里作恶多端,但同为女人,看到她被这么多男人亵玩,靳子琦只觉得一阵反胃,轮(和谐)奸是对女性一种极为不尊重的行为。 忽然身后有人叫了声“宋少”,靳子琦敏锐地回头,便看到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孙皓,他本是试探性地一喊,待走近看清是宋其衍夫妇立刻热络地打招呼。 很快,孙皓也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形,在看到有一个男人把一只手伸进乔念昭的胸口衣服里时,他朝那边高喝一声,立刻冲了过去准备英雄救美。 于是,靳子琦和宋其衍又当了一回观众,看着孙皓把那三个流氓揍跑,半抱着像滩软泥一样的乔念昭过来,不时轻拍她的脸:“乔小姐,你醒醒!” “少夫人,如果你和宋少不方便,那就由我送乔小姐回去吧。” 孙皓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冷了几分脸色,他是在责怪宋其衍和靳子琦的冷眼旁观,他们都比他早站在这里,却任由乔念昭被人调戏。 靳子琦自然也看到了孙皓对乔念昭流露的温柔和疼惜,她没忘记那日在宋家时孙皓提起乔念昭时的兴致浓浓。 所以当孙皓提出这个要求时,靳子琦心里是求之不得,她可不愿意大晚上的送乔念昭回靳家,说不定喝醉酒的乔念昭还会冲她发酒疯! “那就麻烦你送她回去了。”靳子琦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浅笑。 岂料孙皓看了后脸色更加阴沉,他应该没料到靳子琦竟然像个甩手掌柜真把自己的妹妹交给了自己这个陌生人,心里也是越加地同情乔念昭。 望着紧贴在孙皓胸膛前、睡得像头死猪的乔念昭,靳子琦眼角一抽,转眼间,孙皓已经抱着乔念昭走远,然后开着一辆轿车就离开了。 “我们做的……是不是有些过了?”靳子琦挑眉看向身边的男人。 宋其衍低头下撇了下嘴角:“那要不……去追回来?” “我不知道孙皓的车牌号码。”靳子琦耸了耸肩,表示有心无力,似想起了什么,仰头冲他说道:“孙皓貌似还挺喜欢乔念昭的。” “看出来了。”耳畔是一声轻幽地感叹。 “那你怎么看?” 宋其衍望着孙皓的轿车远去的方向,神情有些怪异,半晌,才说:“不予评价。” 【020】眼神长偏的年轻人! 刚踏进宋家的大门,明管事便已候在门口,专程等他们回来。 “大少爷,少奶奶,董事长在客厅等着你们。” 靳子琦和宋其衍互看了眼,想必老爷子是想听听这场饭局的结果。 然而,推门而入是便是欢愉的畅笑声,来自于坐在沙发上的宋之任。 久别后重逢的子孙俩正难舍难分地坐在一块儿,靳子琦和宋其衍走近时,宋之任正拿着一块糕点在哄某某吃,某某却管自己玩着宋之任的白眉毛。 “爸,明管事说你找我们。”宋其衍开门见山地说话。 宋之任把手里的糕点放回到盘子里,抬头眼神扫过立在那里的夫妻俩,心中不免也感叹果真是男才女貌,他沉吟了会儿才说:“饭吃得怎么样?” “不就那样,父亲的意思我已经准确地传达给了白董事长。” 宋之任却没如以往那样怀疑宋其衍的话,点点头,脸上也是有些许的笑意,瞟了眼他们:“白老刚才亲自打电话过来,说明天桑桑就会搬过来住。” “这么快?”靳子琦忍不住诧异,“订婚仪式不是还没办吗?” 宋其衍也附和了一句:“就这么搬进来,可有询问过珩风的意见?” 话音刚落,客厅的门便被推开,宋冉琴的声音也随之响起:“那还用说,明天傍晚我们阿风就会亲自去白家把桑桑母子接过来。” 靳子琦回头,便看到水晶灯光下,宋冉琴那红光满面的脸,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宋冉琴一身贵气的打扮挽着披肩走过来,早已不复清晨的丧气。 宋冉琴越过宋其衍和靳子琦,完全把他们俩当成隐形人忽视,直接在宋之任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爸,你放心,我已经跟阿风说好了。” 宋之任满意地“嗯”了一声,便抬手摸索着怀中某某的脑袋瓜,无限地慈爱之色,低头和蔼地问道:“某某离开这么多天,有没有想爷爷啊?” 靳某某扭着小眉头,刚想开口,宋冉琴便抢先一步笑着道:“爸,等以后桑桑生了孩子,就有小曾孙喊你太公了,到时可真的是四世同堂了!” “四世同堂”几个字显然触动了宋之任的感情线,他的眼底闪过亮点,愉悦地抿着嘴角点头,只是那边的宋其衍却煞风景地泼了一盆冷水。 “姐,你这话说得可有偏颇,某某长大后生的孩子才是父亲的曾孙,至于珩风的孩子,可得加一个‘外’字,随的也是你夫家的型。” 此话一出,还没来得及绽放的笑容就这么夭折在宋冉琴的脸上。 外曾孙,外曾孙,终究是外人,哪里比得上亲曾孙来得亲热贴心? 果然,宋之任也不再如之前的高兴,收敛了脸上的期待之色也稍有凋零。 靳子琦压下笑意,顶了一下宋其衍的胳臂肘:“就你话多!我妈是不是也不会疼爱某某和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啦?” 见他识趣地立刻挺直背脊噤声,靳子琦也跟着笑而不语。 倒是宋之任怀里的某某突然扬着小脸,眨眨眼,看着宋冉琴问道:“婆婆,昭姨也跟琦琦一样肚子里塞了一个小宝宝吗?” 宋冉琴听见“婆婆”这声叫唤,眼角猛然一抽,但还是维持着笑容,摸了摸某某的头发:“婆婆怎么能乱叫,我是你大姑。” 某某咬着小手指:“可是你好老哦!脸上的皱纹比某某的外婆还要多!” 宋冉琴憋红了脸,搁在某某头顶的手恨不能重重地拍一拍这个小脑袋瓜。 可是在宋之任的眼神监视下,她哪里敢乱来,异常温柔地摸着某某毛茸茸的脑袋,讪讪地笑着:“瞧这孩子,还真会开玩笑。” 某某却扑闪着大眼睛:“你说你是某某的大姑,那就是粑粑的姐姐,琦琦和粑粑结婚就带着某某搬到爷爷家里来住了,大姑你和阿风叔叔的粑粑结婚了,你怎么不搬到阿风叔叔的爷爷家里去住?” 某某清脆响亮的童声带着无邪的疑惑,在偌大的客厅里余音袅袅。 宋冉琴的嘴角抽搐,低头望着那双纯净的眼睛,心里默念: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要忍耐,忍耐,别跟小屁孩子一般见识。 结果宋之任听了某某的话,似乎也觉得有道理,转头对宋冉琴道:“上次说房子在装修,怎么样了?” 宋冉琴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怎么连爸也催着自己搬走? 按压下心底的不痛快,宋冉琴扯着笑说:“装修本来就是件麻烦事,要找设计公司设计,装修公司买材料啊请人啊,都是要时间的,即便现在装修好了,油漆味那么重,桑桑又怀孕了,爸,这对胎儿的成长可不好。” 说来说去,就是找各种理由拒绝从宋宅搬出去! 宋之任也觉得宋冉琴说得有些道理,便也不再催促,某某却趴在宋之任怀里,冲宋冉琴做了个鬼脸,吐着舌头嚷道:“大姑羞羞,没有房子就住在某某家!” 宋冉琴听得差点背过气去,却对这个一而再跟自己作对的小屁孩子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谁让有宋之任给他做靠山! 仔细想想,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哪里知道这些事? 宋冉琴心里一个思绪回转,便料定是靳子琦和宋其衍教这个小屁孩子这么说的,为的就是把自己从宋家赶出去,心中更是愤恨不已。 抢走她人事部的经理位置,现在又迫不及待地想要撵走她,真是卑鄙! 宋之任瞧着宋冉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却也没帮她说话,过了会儿,似想起了什么,望着她问:“珩风呢?不是说回来了吗?怎么没见到他?” 说曹操曹操就到,客厅的门被推开,苏珩风急匆匆地走进来。 他脸上的伤势并未完全愈合,嘴角还有淡淡的淤青,但这几天在警局里受的苦不少,即便是换洗干净了,脸上还是难掩清瘦和疲惫。 苏珩风叫了宋之任一声“外公”后便径直走到靳子琦和宋其衍跟前。 他的目光从宋其衍脸上掠过,最终落在靳子琦身上,眼神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我听说你们今晚去盛世豪庭吃饭了,有没有碰巧看到念昭?” 苏珩风对宋其衍素来有敌意,所以即使真要求人也会选择求靳子琦。 靳子琦黛眉一挑,瞧着苏珩风那焦急的样子:“她不是回家了吗?” “回家了?”苏珩风重复着几个字的时候,突然变了变脸色,他望着靳子琦坦荡的眼神想了几秒,简单地说了一声谢谢就折身往外走。 “好不容易回来,这么晚了还要去哪里?”发话的竟然是宋之任。 老爷子听到苏珩风又要去找乔念昭,当即就黑了脸,别忘了,之前宋冉琴还刚跟他保证苏珩风会乖乖和白桑桑结婚,结果一转眼他又是这个态度! 宋冉琴也急了,站起来跑过来扯住苏珩风的手臂,不让他走,低声在他耳边咬着牙低声喝骂:“不是让你跟她断了联系,断了联系,怎么还牵扯不清!” 苏珩风面露为难:“妈,不是这样,我傍晚打电话给她说这件事,她没有任何反应就挂了电话,后来我打她电话她就关机了,我担心她出事。” “就算她出事也跟你没有关系!”宋之任严厉的声音响彻客厅:“你看看你自己到底像什么样!但凡有点出息,都不该再跟她藕断丝连!” 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靳子琦和宋其衍保持沉默,不准备掺和进来,都是别人家的事,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苏珩风却是皱着眉头,不赞同宋之任的说辞,“你们说让我对白桑桑和那个孩子负责,我负责了,现在,难道我连关心一个人的权力都没有吗?” 他话音未落,便是一声拐杖敲地声,“冉琴,你给我放开他,他爱去哪里就去哪里,要找哪个女人就找哪个女人,我也管不了了!” “爸,你别气,这孩子就是太有情有义了,才会看不得别人受苦受难,事情绝对不是你想得那样,阿风,还不快跟你外公道歉。” 宋冉琴忙转身跟宋之任解释,结果她刚转过身,身侧的苏珩风便挣脱了她的手夺门而去,不管她怎么喊都没有停下来。 “阿风——”宋冉琴就要追上去。 “谁也不准给我去追!搞七捻三,到现在还搞不清楚情况,我现在很庆幸自己没有把宋氏交给这样一个担不起大任的人手里!” 宋之任掷地有声地说完,便起身拄着拐杖牵着某某的小手离开了客厅。 没有什么话比宋家大家长的这一句定论来得严重,他算是彻底否决了苏珩风继承宋家的可能,也是断了宋冉琴这些年来朝思夜想的念头! 靳子琦回头,便看到宋冉琴猩红的眼圈和狰狞扭曲的五官,似乎还没从宋之任的苛责里回过神,怔愣地杵在那里。 片刻之后,宋冉琴脸上的表情愈加仇深似海,气势汹汹地跑了出去,高跟鞋砸地声响亮,嘴里不断念叨着:“扫把星,这个扫把星……” 想来,对乔念昭的怨恨又深了几分,毕竟,在她眼里是乔念昭毁了苏珩风。 又岂知,宋之任其实在四年前苏珩风在婚礼上弃靳子琦而去的那刹那,就已经在心里有了计较,觉得一个为女人左右的男人如何能执掌宋氏? 热闹的客厅重新恢复了安静,靳子琦的手机铃声却突兀地响起来。 是靳昭东打来的电话,一接起,便是靳昭东略显焦急的询问:“子琦,珩风说你晚上见过念昭,你知道她跟谁在一起,去哪里了?” “她还没回去吗?” “没有,我现在在盛世豪庭,在停车场找到了念昭的跑车,可是,服务台小姐却说她已经走了,是被三个男人带走的,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孙皓竟然没有送乔念昭回家? 靳子琦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按时间,早该把她安全送到家了。 忍不住抬头和宋其衍对视一眼,难道当初真的该记下孙皓的车牌号码? 转身悠然地在沙发上坐下,孕妇站了这么久还是蛮累的。 听筒里靳昭东的呼吸有些急喘,应该正在那边四处寻找,甚至还隐约有乔欣卉担忧的声音,果真像是一对寻女心切的夫妻! 只不过,这对半路夫妻还不知道会不会倒头? 靳子琦正坏心地想着,宋其衍便已经靠坐在沙发扶手上,伸手夺走了她的手机,语气间颇有责备之意:“孕妇怎么能整天拿着手机。” 靳子琦翘着嘴角横了他一眼,而他已经拿着电话起身走到窗户前。 端起佣人准备好的温水喝了一口,宋其衍已经回来,把手机随手往茶几上一扔,惬意地坐到她的身边,接过她的水杯就着她的唇印喝水。 靳子琦觉得他是故意做出这么暧昧的举动,脸颊有些微微地发烫。 “都告诉他们了?”她试探地问了一句。 他点头:“嗯,没什么好瞒的,只要去监控室一查就知道了。” 将水杯搁到茶几上,宋其衍便突然把靳子琦拦腰抱起,“到胎教时间了!” 靳子琦被猝不及防地抱起,慌忙之下搂住他的脖子,一双美眸瞪得圆圆的,宋其衍却越看越喜欢,低头就偷香了一个,“准妈妈真漂亮!” 周围站着的佣人或低头轻笑或捂着嘴,一脸暧昧歆羡。 靳子琦推了推他结实的胸口,他却岿然不动,调戏地冲她吹了声口哨,就喜滋滋地抱着她一路步伐轻快地上楼。 靠在他的肩头,靳子琦轻轻地喟叹一声,她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意,他是怕她多想,才故意这样好分散她的注意力,父爱早已如此又何必再多去在乎? …… 夜晚明月当空,月色皎洁,透过薄薄的纱帘倾洒在羊毛地毯上。 因为靳子琦总喜欢赤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尤其是怀孕后,担心寒气从脚底板入侵伤身,卧室便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羊毛地毯防寒防滑。 暖气从空调口子里呼呼冒出来,卧室里只点了一盏淡黄色的吊灯 宋其衍抱着靳子琦坐在床头,听着音响里播放出来的轻音乐,从《日光海岸》听到《莱茵河波影》,一首接着一首,陶冶着情操。 耳边是空灵使人宁静的钢琴曲,头顶是一道柔和的光晕,唯美的意境。 夜已深,靳子琦窝在宋其衍怀里,眯着眼望他:“听够了吗?” 宋其衍被她强行从音乐的世界里拔出来,睁开轻阖的眼,一脸的不情愿。 “小琦,音乐对胎教很重要,咱们得耐心地多听会儿……”顿了顿,“对了,我今天研究了一下唐诗宋词,其中有一段我非常喜欢。” 靳子琦看他一副做学问的样子,挽起嘴角笑了下:“说说看。” 宋其衍清了清嗓眼,瞟了她一样,才慢慢地念出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靳子琦一蹙眉心:“你确定这是唐诗或是宋词,不是诗经?” 宋其衍的嘴角一抽,但很快就淡定地点点她的鼻子:“没想到竟然骗不了你,其实我是故意说错的,想看看你是不是瞌睡到意识不清了。” 靳子琦听着他别扭的狡辩闷笑出声,将头靠在他胸膛上:“讲个笑话听听。” “讲笑话?”绞尽脑汁地想了想,“有三个护士聚在一起讲她们之前捉弄医师的事,第一个护士说‘我把药棉塞在了他的听诊器里’。” 头顶没有了声响,靳子琦抬起眼,盯着他:“然后呢?” 宋其衍的眼神有些闪烁,忽然搂着她有商量的语气说道:“大晚上讲什么笑话,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靳子琦看他一双眼左右忽闪,似有懊恼之色,更是对他那个没说完的笑话感到好奇:“不要,我就要听那个笑话,继续讲下去。” “其实一点也不好笑。”宋其衍眉头微蹙,一本正经地说道。 “哦?”靳子琦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那你说出来我评判一下。” 宋其衍见她真的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知道逃不过去,硬着头皮说:“第二个护士说‘我把医师抽屉里的保险套戳破了’,第三个护士听完就晕倒了。” 说完就小心翼翼地观察靳子琦的表情,果然,她嘴角的笑容有些僵滞,看她瞪着自己,讪讪地笑:“呵呵,我就说不好笑的,你还偏要听。” 靳子琦扯了扯嘴角,盯着他,目光凛凛然,皮笑肉不笑。 她真恨不得揪住他的耳朵问问,到底是在哪里看来的荤段子? “咳!”宋其衍干咳一声,试图转移话题:“小琦,下面我给你讲个故事。” 靳子琦眉角一挑,弯起嘴角笑得甜蜜:“好啊!” 宋其衍全身毛骨悚然地一抖,有种骑虎难下的不祥之感:“这是在一个德国小乡村发生的故事,从前,有一头怀了猪宝宝的母猪叫花姑娘……” 故事只讲一个头,宋其衍便“哎呦”一声,耳朵被两根玉葱纤指捏住,“别别……我还没说完,猪圈的角落还蹲着一头公猪。” 靳子琦别过脸,忍住笑意,却也放开了他的耳朵。 离开他的胸膛,兀自躺到床的一侧,然后背过身不去理他。 宋其衍揉着别掐红的耳朵,轻叹一声,又不怕死地贴过去。 “生气了?” “……” “媳妇儿,我真不是有意要把你比喻成母猪的。” 本佯装熟睡的人蓦地转身,虎虎生威地用一双眼睛瞪着她。 宋其衍只觉得媚眼如丝,自从怀孕后更是平添了一份风情温婉,他低头伸手覆上她的肚子:“好像比昨天大了一些,宝宝发育真快。” 靳子琦一抽眼角:“今天多喝了一碗汤。”语调淡淡的,还没消气。 宋其衍推了下她手感极佳的腰:“我帮你量一量吧?” 靳子琦嗔了他一眼,不予理会,又转回身去:“不想动。” “没事,我去拿皮尺好了。” 宋其衍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下床,去梳妆台抽屉里拿了皮尺过来,又蹑手蹑脚地爬回床上,然后好脾气地说:“来,我给你量量。” 靳子琦肤质很细腻光滑,尤其是怀孕后,整个腰上的皮肤又软又柔,宋其衍量着量着,就有些心猿意马起来,手开始不安分地上移。 一股滚烫的触感从腰际蔓延至胸口,并且有越来越烫的趋势,靳子琦警惕地张开眼转头:“你干什么?” 宋其衍抬眸看着她,仿佛一只大灰狼耷拉着耳朵委屈:“我有点难受。” 靳子琦上下打量着他,然后明白了他话里的“难受”,跟她最初理解的似乎不一样,待宋其衍已经付诸行动的时候,靳子琦差点从床上弹坐起来。 靳子琦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她双手抓着挡在胸前,疾言厉色地制止宋其衍,表情严肃地像一个卫道士。 “大半夜的,你别乱来,旁边还睡着某某和青乔……” 说到后来发现自己口干舌燥,心跳也随即一滞,突然觉得自己口是心非。 宋其衍的眼睛幽深晦暗,唇角带笑,又显得轻佻,从后面抱住她:“这里的隔音效果特别好!” 蜷在被窝里的靳子琦脸一阵红一阵紫,不想去理会他耍流氓的行为动作,却也是大势所趋,如何能抵挡得住荷尔蒙的诱惑? …… 晨起,靳子琦对昨晚的失控觉得有些羞涩,趁着宋其衍还没醒来,就先起床出了卧室,见隔壁青乔和某某也没有起床的迹象,就独自下楼去。 宋家的后花园建得很漂亮,靳子琦披了一件羽绒服散步,路过花园里的亭子时,看到里面有一道身影坐在里面,一动不动。 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距离不远,便发现竟然是苏珩风。 有些诧异,不知道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多久,是从昨晚回来开始还是早上起床后才来这个凉亭里的,他此刻正紧闭着眼靠在护栏上。 她清楚地看见他的左眼角红肿着,好像是被人狠狠地揍过一拳。 如果她没有记错,昨晚在客厅里见到他时,两只眼睛还好好的,也就嘴角还余留着那么点淤青,今早怎么脸上又挂彩了? 大清早的露水太重,她穿羽绒服都嫌冷,更何况他一个穿夹克的? 靳子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发善心,竟然走过去叫醒他。 她想了想,把这份心软归咎于肚子里的宝宝,不是说人之初性本善吗? 苏珩风听到声音倏然睁开眼抬头,看到是靳子琦,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他看上去比昨晚更加疲惫,身上和脸上都有些狼狈。 靳子琦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遍,他似乎被她打量得不自在,突然坐直了身体,双手也不由地搁到腿上:“这么早?宋其衍呢?” “他还在睡。”靳子琦平静地叙述,看了眼他被露水打湿的肩头,“如果要睡就回房去睡。”说完便自顾自地转身准备回主楼。 却突然听到他叫自己:“子琦,不要每次看到我都如避蛇蝎一样。” 如避蛇蝎?这个比喻用得倒是贴切。 靳子琦回转过头,望着他,嘴角扬起浅浅的角度:“依我们前未婚夫妻的关系,若还过于亲近,怕是会遭人非议,我也不想成为我那个同父异母妹妹的假想敌,更不想你舅舅有所误会,如果你不介意,以后见面可以喊我舅妈。” 苏珩风却直勾勾地望着她:“昨晚念昭一直跟一个叫孙皓的男人在一起。” 靳子琦眼底闪过惊愕,目光又落在他眼角的伤上:“他打的?” 最近为乔念昭大打出手的男人倒还真不少,前几天白家男丁,昨晚是孙皓,不过每次必不可少的都是苏珩风这号人物。 苏珩风好似看到了她眼中的玩味,神情黯淡下来:“昨晚跟他打的。” “你打输了?”靳子琦忽然很想知道谁胜谁负,看苏珩风略显狼狈的样子,她竟然坏心地希望他是输的一方,果然,女人都是小心眼的动物。 虽然她对苏珩风没感觉,却依然对他曾对自己所做的事斤斤计较。 苏珩风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出凉亭,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拧着眉头:“念昭昨晚从PUB出来就跟孙皓去了酒店,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这件事?” 去了酒店吗?那有没有发生什么事?譬如…… “碰巧看到而已。”这回答听起来怎么有种欲盖弥彰的意思? 但她也懒得去解释,这是他们的事,好与坏跟她没多大关系。 苏珩风听到她的回答,眸光一动,点点头,无谓地笑笑。 花园里的寒气有些重,靳子琦不想再久待,抬脚要走,身后又传来苏珩风的声音:“子琦,看到我跟念昭这样你是不是很开心?” “你说呢?”她没有回头,说完便往主楼的鹅卵石小道走去。 “也许真的是人在做天在看,这是我们的报应吧?” 他好像在自言自语,声音不大,带着苦涩的自嘲,靳子琦脚步微微一怔,却没有回身去看他此刻落魄的样子,顾自走开了。 …… 刚走到主楼前的那块草坪边,就像是受到了某种重力牵引,靳子琦本能地抬头,便看到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的宋其衍正站在阳台前。 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她刚才和苏珩风说话他是不是也看到了? 靳子琦回头朝凉亭的方向看去,苏珩风已经不见了踪影,怕是已经回房间休息去了,眼角瞅着阳台上这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竟有种“被捉奸”的心虚。 等她回到卧室,宋其衍正慵懒地靠坐在沙发上看着《十万个为什么》。 不知他从哪里搞来的这本书,也许是混合着那些童话书一起买回来的。 靳子琦见他看得那么仔细,便不想打扰他,转身走去浴室,却听到他出声:“他后悔了吗?”就像是随口问出来的一句话,没有太多的在意。 回身,看他,他依旧低着头,浏览着手中的书籍,一派悠闲的姿态。 好像,刚才那一句不过是她的幻听。 “好像并没有预料中那么高兴。”当看到苏珩风和乔念昭闹掰。 宋其衍这才抬起头,一双幽深的眼直直地望着她,嘴角也渐渐地勾起,将书籍搁到了一旁,“去洗一下吧,该下去吃早餐了。” 他的心情似乎变得很好。靳子琦撇了下嘴角,便进了浴室。 水龙头里热水哗哗下来,她放满一盆水,把一双微凉的手放了进去。 朦胧的水蒸气扑面而来,嘴角漾着的笑有些垮下来,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起苏珩风这突兀的变化,其实也不算突兀,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这一天来得还是比意料中早了一点,所以才让她觉得有些讶异。 想起苏珩风曾对她说的话,他说她太过理智,总是把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他说他想要的是一段相濡以沫的爱情,他说他不想身边躺一个合作伙伴。 靳子琦垂眸摇头轻笑,似乎所有人都认为她对爱情没有期待啊! 和苏珩风幼时的相处,或许还不可以称之为爱情。可是,真正接触苏珩风,特别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留学归来的苏珩风,像是一个横空出世的骑士,拯救她于迷茫黑暗中,怎么也够得上特别啊! 可惜,就如他刚才说的,她在那个时候表现得太精明冷静,一点也没有让他身为男人的优势,就是有一点点的激赏,也在她一点一点显露的狠绝上给消磨了。 在他创业的阶段,她也许是他最好的合作伙伴。然而,成功之后,需要的却是乔念昭这类“善良单纯”的天使来分享与衬托! 突然想起他们结婚前一晚,她转身离开前他的那一句“子琦,如果哪一天你想要离婚了,我随时都可以在协议书上签字。” 果然,在别人的眼里,她有金钟罩铁布衫,谁都可以来捅一刀,因为他们知道,靳子琦不会流血,即便是疼痛,也会自动愈合。 低低地叹了口气,拿过毛巾擦干了手上的水珠,有的时候还是会感激他毫不迟疑的放手,否则,她如何能得到另一个男人如斯的钟情? …… 用过早餐,宋其衍开车送她去风琦,中途先把某某放去苏凝雪那里。 青乔最近粘韩闵峥粘得紧,也不再搭顺风车,所以一路都比较安静。 目送宋其衍开车离开,靳子琦才转身进风琦大楼,结果刚走出旋转门,就看到一道纤瘦的身影蜷缩在等候区的沙发上,居然是乔念昭! 乔念昭好像刚哭过,眼睛有些红,却也在看见靳子琦的时候,马上就把那种伤心欲绝的凄凉之情掩埋起来,哼了一声,侧过身去装作没看到她。 幼稚!靳子琦在心里暗讽一句,便在VIP电梯前等电梯。 身后忽然响起脚步声,侧眸就看到刚才还不愿意搭理她的乔念昭走过来了。 靳子琦也只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在电梯门打开时就走进去,按了关闭按钮,电梯门刚要合上,就被一只白皙的手重新隔开。 乔念昭气喘吁吁地用那双兔子红眼瞪着她,然后也走了进来,一进来就是一番质问:“昨晚是不是你让那个孙皓把我带走的?” “不是他把你带走,就是三个膘肥体壮的流氓带你走,如果你自己清醒着,你会做怎么样的选择?”靳子琦浅淡地笑了一下,把问题抛了回去。 乔念昭握成拳的双手在身侧微微颤抖,“就算你看不惯我跟珩风在一起,也不该用这么龌龊下流的方式强行把我们分开!” 龌龊下流…… 靳子琦看了她一眼,在电梯门打开之际,便毫不犹豫走了出去。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乔念昭带着哭腔的骂声被隔绝在电梯门内。 昨晚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捉奸在床的戏码? 这个大胆的猜想让靳子琦有些错愕,那个文质彬彬的孙皓还不至于做出这样没品的事情吧?就为了乔念昭这个女人?不知为何,她开始鄙夷起孙皓这个男人,什么眼神,一看就看上了乔念昭。 走去办公室的路上,迎面差点撞上匆匆而来的萧潇。 萧潇昨晚值通宵的夜班,这会儿应该是下班回家休息。 “子琪姐!”萧潇急急刹住双脚,往旁边一侧身,生怕撞到这位孕妇。 靳子琦看她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注意到她手里捧着的云南白药,是新买的没拆封过,“萧潇,你受伤了?” “不是我,是我男朋友,他昨晚不小心摔了一脚,受了点轻伤,我看我抽屉里有药就下班后给他送过去,我得去赶八点十五分的公交,先走了啊!” 萧潇说着就兴冲冲地跑了,脸上是恋爱中幸福小女人的甜蜜。 靳子琦笑了笑,便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最近受伤的人这么多,药店的跌打药酒卖得应该也不错。 …… 中午苏凝秋开车来接靳子琦去南都花园吃饭,走出办公室路过茶水间的时候,不经意间听到里面传出的细碎议论声,听到乔念昭三个字时停下了脚步。 “刚才那架吵得整个十层都听到了,我要是苏总,脸都丢光了。” 十层,是苏珩风总裁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你们没听到当时乔念昭的声音,那已经不是喊出来,而是吼出来的了,虽然关着门也听得一清二楚,说什么……难道就因为一次过错你就要彻底否决我们过去这些年的感情吗?在我和白桑桑之间做选择,难道你真的可以那么轻易地放弃我吗?啧啧,听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有员工声情并茂地还原当时的情景,“我从那些话里算是听出猫腻了,无非就是苏总要跟富家千金结婚了,乔念昭不甘寂寞和哪个小开勾搭上了,结果被苏总抓到了,然后就有了早上办公室那一幕。” “女明星有哪个是身家干净的!当初乔念昭不就是踢掉了靳制片才搭上苏总的,说起来,靳制片还是她姐姐呢,连自己的姐夫都不放过,饥渴到什么地步了?” “靳……靳制片!”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其他人齐齐回头看向门口。 靳子琦看着变得局促不安的众人,说了一句:“下次谈论是非最好去顶楼天台。”之后,转身就走进了电梯,并未追究谁的责任。 站在电梯里的几秒钟,靳子琦不由地想到了清晨苏珩风失魂落魄的颓唐,还有乔念昭红着脸等在风琦大堂里的情景,眉心微蹙,看来真的出事了。 和苏凝秋一起回去,半途,苏凝秋想起来家里没了酱油,便在附近的商场旁停车,苏凝秋等在车里,靳子琦一个人去地下超市买。 靳子琦买了酱油回来,刚要绕到副驾驶座去打开车门,就看到她们的车尾后有一辆车缓缓停下来,坐在里面的两个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孙皓从驾驶座上下来,然后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乔念昭从副驾驶上下来,转身的时候,也看到了望着他们这边的靳子琦。 孙皓的脸上有伤,不用想都知道是跟苏珩风昨晚打架打伤的。 而乔念昭则戴着一副硕大的墨镜,遮住了那双红肿的金鱼眼,不过,上午还追着苏珩风不放,中午就和孙皓出来逛街,这转变的频率够快的。 “少夫人,你也来这里买东西吗?”孙皓笑着过来打招呼。 靳子琦因为对他的眼光有偏见,所以连带着他的人也并不是很喜欢,所以只是淡淡地颔首,倒是乔念昭也走过来,目光落在她旁边的车子上。 “还真是有钱,才过几天,又换新车了!” 乔念昭的话酸酸的,充满了讽刺味道,她围绕着车子走了半圈,就看到了坐在驾驶座上的苏凝秋,脸上闪过错愕,也有两分的怯意。 乔念昭显然还对上次虞青乔那野蛮的打法心有余悸,连带着对苏凝秋也有了惧意,生怕这个当母亲的也是个凶悍的泼妇。 苏凝秋扫了乔念昭一眼,就冲靳子琦说:“子琦,上车吧。” 乔念昭却站在车窗边嗤笑:“看来在这里看到我让你觉得很不高兴啊!” 苏凝秋却是斜眼望着后视镜里的孙皓,轻叹一声:“我只是替这个年轻人可惜,人长得不错,眼神怎么就长偏了?” 【021】乔楠奉送的那一拳 “我只是替这个年轻人可惜,人长得不错,眼神是不是长偏了?” “你什么意思!” 乔念昭就像是突然炸了毛,一把扯下墨镜,露出那双通红通红的眼睛。 苏凝秋一瞧见乔念昭那双眼睛,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瞟了眼乔念昭瞬间阴沉的脸色,苏凝秋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这世道果然不一样了,这还大白天呢,你就敢出来瞎溜达,也不怕灰飞烟灭。” “你!”乔念昭手指点着车内的苏凝秋,往前大跨一步,一副要干架的样子,一旁的孙皓却突然上前拉住了她,低声唤了一声:“小昭。” 靳子琦自然看出孙皓脸上的尴尬,作为一个大男人,他绝对不希望在大街上跟人吵吵闹闹,尤其乔念昭还是公众人物,一不小心就上报了! 乔念昭不甘愿地挣扎了一下,倒是孙皓看着苏凝秋,说话的语气还算客气:“这位阿姨,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小昭有什么纠葛,但也请你说话别这么难听。” 苏凝秋听了一笑,径直推开车门下来,乔念昭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两小步,那动作之迅速看得苏凝秋双手环胸冷笑:“嫌我说话难听?不过难听也就是说说罢了,不像有些人尽做些偷鸡摸狗的难看事。” 乔念昭脸色一白,咬着嘴唇隐忍着,她看出来苏凝秋不比苏凝雪那样自命清高,要是惹毛了她,指不定被她一顿打,所以也不敢在苏凝秋跟前太过放肆。 苏凝秋鄙夷地斜了眼眼珠乱转的乔念昭,笑着望向孙皓:“小伙子,找对象不追求数量,但也该注重质量,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往自己家里捡的。” 孙皓被说得也是脸色一变,然而一瞥见车那边的靳子琦,也猜到苏凝秋身份的不一般,理智得抿着嘴角没有反驳,生生地吞下了这个闷亏。 苏凝秋懒得再理他们,跟子琦说了声“上车”便自己坐回了驾驶座上。 靳子琦刚系好安全带,苏凝秋便迫不及待地开动了车子。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轿车往前开出几米,苏凝雪忽然一转方向盘,轿车飞速地转了个打弯,险险地擦过孙皓的那辆车子,然后飞驰而去。 一声惊慌的尖叫从乔念昭口中溢出,那颤抖的尾音能听出她被吓得不轻。 “小姨,这样开车很危险!”靳子琦拉住把手才没把自己甩出去。 苏凝秋呵呵地笑了笑,“我的车技你还不放心?” 靳子琦偏头还能看到后视镜里的乔念昭和孙皓,显然他们刚才也被苏凝秋的转弯吓了一跳,此刻正弯着身在检查轿车有没有被刮花。 刚才她们的车启动时,靳子琦还隐约听到孙皓在问乔念昭苏凝秋是谁。 乔念昭的回答当然极为主观性,随口忿忿地说了句:“反正不是好人。” 这恐怕也是苏凝秋打急转弯吓唬她的原因所在。 “对了,刚才那个年轻人是谁?怎么跟乔念昭厮混在一起?” 靳子琦对孙皓也不了解,便说了自己知道的部分:“好像是A市一个建材公司的小开,叫孙皓,他们公司最近在跟宋氏洽谈一个合作项目。” “A市做建材生意的孙家吗?” 苏凝秋的脸上闪过诧异,她也忍不住侧头看向后视镜。 “怎么?小姨认识他们家的人?” 苏凝秋没有避讳,笑望了她一眼,“不就是你那个便宜奶奶的娘家!” 这下是轮到靳子琦惊讶,她又看向后视镜里的孙皓,却发现车子早已开远,哪里还能看到孙皓跟乔念昭的半点踪影? 只是经苏凝秋这么一说,靳子琦才想起来,孙皓送喝醉酒的宋其衍回来的那晚,宋其衍跟她嘟囔的一句话—— 他说:“那个孙皓,说起来还是你的亲戚。” 当时她只当宋其衍喝醉了瞎说,外加她根本没把她那二嫁的便宜奶奶孙兰芳放在心上,才会没把孙皓跟孙兰芳往一处想。 如果真是那样,孙皓怎么从没跟她谈及孙兰芳这个人? 是刻意在回避还是连他自己都忘记了孙家有这样一位老奶奶? 不过,靳子琦拧了拧眉心,孙老太太怎么看都不是省油的灯,照理说,孙皓不该不知道,而且,他们来S城的时间太相近,难道也是巧合吗? 想到后来,靳子琦无谓地一笑,不知是不是勾心斗角惯了,她总喜欢把什么事都往坏处想,甚至连孙皓对乔念昭的喜欢都被她复杂化了。 车子在十字路口停下时,苏凝秋问:“乔念昭和苏珩风怎么样了?” 耳畔便随即响起茶水间那些员工的话语,靳子琦迟钝了两秒,然后说道:“具体的不清楚,不过没有以前那么幸福了吧,今晚白桑桑搬进宋家。” “哦?”苏凝秋兴味地一扬眉,重新启动车子,又说了一句:“她好不容易从你这里抢走的人,现在又被别的女人端走了,心里恐怕不好受。” 说着顿了顿,“不过我看她过得也挺滋润的,果然跟她那母亲一样,见异思迁地够快,就喜欢整天跟男人勾三搭四。” 见异思迁?靳子琦对这一点倒颇为怀疑,乔念昭看上去并不喜欢孙皓,两人之间并没有亲昵的举动,孙皓的殷勤体贴更像是一厢情愿的示好。 也许,乔念昭跟孙皓走这么近,是为了气苏珩风。她没忘记早上乔念昭刚和苏珩风大吵一架,以乔念昭那“单纯”的性格,很有可以做出这种事。 车子一开到苏凝雪的楼下,就看到一辆玛莎拉蒂总裁停靠在林荫道下。 熟悉的车牌号让靳子琦愣了愣,而苏凝秋冷笑一声:“我还正愁上哪儿去找他呢,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说着,就快速借了安全带下车。 靳子琦忍不住捂了下额际,而那边苏凝秋已经走到了那辆玛莎的驾驶座旁,好整以暇地敲了敲车窗,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的是靳昭东的半张脸。 靳昭东的脸上不见离婚后的轻松解脱,也许是因为之前那场肺炎生病,整个人看上去清瘦了不少,眼角的几条细纹也有些明显了。 “哎哟,我说这是谁啊,不会是跑错地儿了吧?”苏凝秋一张嘴就不饶人。 …… 靳昭东本来正靠在座位上,出神地望着七楼某个阳台。 他刻意把车子停在公寓楼下的那片茂密的林荫道下,从楼下往下来,那些树叶刚好能挡住他的车,而他却能从这个角度,清晰地看到苏凝雪的家。 他以为这些年来习惯了苏凝雪冷冷淡淡的模样,即便是她真的离开,他也应该没有多大的感触,反正住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也没有发现她多有存在感。 然而,习惯却是个可怕的东西,早晨坐在餐桌前看报,他会下意识地伸出右手去拿牛奶杯,却总是拿了个空,牛奶杯的摆放位置早已换成了左边。 欣卉说:放在左边会更方便他看报纸。 可是,乔欣卉的温柔体贴却没让他感到一丝一毫的高兴,他只是望着空空的右手边,觉得莫名的惆怅,那是“她”摆了二十多年的位置。 如今清晨,再也不会有那么一杯牛奶无声无息中摆在那里等他去喝。 以前总是刻意避开经过她的办公室,如今却找各种理由路过那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那里,曾经的避之不及到今天已经成为了每日必到处。 自从苏凝雪辞职后,她的办公室就一直空着,不是没有助理提醒他,想让新的总经理搬进去,他却故意装傻不做应对,每次都含糊过去。 今早,他又去了她的办公室,里面的办公用具都在,却依然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荡。因为他知道,即便是摆满家具只要少了一个人便是空荡。 苏凝雪把她自己的东西都拿的差不多了,他却在办公桌底下发现一个有些灰尘的纸箱子,就像是心头的一点星火亮起,他蹲下身扯过箱子就往里扒。 到底在找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也许—— 他只是想填充心头的那道缺口,那道不知何年何月留下的缺口。 废弃的资料,用光的签字笔芯,一盘枯萎的仙人球…… 能把仙人球养死的,或许也只有她了吧? 忍不住,就勾起了嘴角,明明就不懂得浇养却又特别喜欢买一些盆栽。 在箱子里扒了又扒,却发现真正留有她气息的东西少之又少。 阳光落在空寂的办公室里,越发显得清冷空落,就跟他的心一样,清冷空落,签字笔芯掉落在地的时候都可以听到回声。 他抬眼环顾了一圈,把箱子重归原位,却看到一个摔碎了玻璃的相框。 压在相框下的是一堆被撕裂成碎纸片,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一滞,就像是受到了蛊惑,他小心翼翼地一片又一片地把那些碎纸片拾掇出来摆到桌上。 花了不少的时间才拼凑出来,支离破碎的照片,已经有些发黄。 那是在天山时拍的照,在他看到苏凝雪身后的背景时便一眼认了出来。 那天苏凝雪穿着一件米白色的裙子,款式有些落伍,他依稀记得,她当时上天山遇到了小偷,穿得用的都是在找到他后重新买起来的。 照片里的苏凝雪还保持着二十年的年轻端雅,即便是穿着乡土气息极浓的衣衫,也掩盖不住她骨子里的名门大家教育出来的沉静贵气。 靳昭东低头摸着苏凝雪嘴角弯起的那道弧度,当时的她是在笑吗? 照片上苏凝雪一双美眸晶亮地望着摄像头,红红的脸颊,遮掩不住的羞赧。 这是她和他最后一次的合照吧? 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她这样笑。 拍完照她就跟着父亲回了S城,那天后所有的所有都偏离了最初的轨道。 …… 和她呆在一起流逝的每一秒,他都觉得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煎熬。 尤其是回来后最初的那几年,午夜梦回他念想的都是带着孩子失踪的欣卉。 也曾有过怨恨,怨恨她的出现,如果不是她,他也许娶得就是欣卉。 总是寻找各种理由减少和她的相处时间,每一次的转身都伴随一声松气。 可是,如今,他想要再煎熬一下却发现再也没有机会了。 那本离婚证他就放在车子的储物柜里,那上面只有他一个人的照片,他在家里翻箱倒柜也没再找到一张关于她的照片,好像被谁刻意清理干净了。 他抬头望着那个放了把藤椅的阳台,他没忘记刚才看到她从里面出来时,自己的心一下怦怦直跳,已经很多年不曾这般悸动,然而也带着无比的恐慌。 怕她低头看到自己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却又渴望她能看自己一眼。 她的生活习惯没有多少变化,连阳台的布置都和靳家的一模一样。 苏凝雪侧对着他在藤椅上坐下,手里拿着一本书,她脸上的表情他看不清。 她似乎看得很认真,头也不抬,过了一会,从屋里蹦蹦跳跳跑出一个小孩,是某某,他撒娇地爬上她的膝盖,她亦立刻把书搁到一边抱住沉甸甸的孩子。 她素雅的脸上洋溢着淡笑,沐浴在阳光之下,他甚至听到了欢笑声。 再然后,他毫不意外地就看到了乔楠,他拿着一个盘子走近,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食物,某某伸着脖子叫嚷着,乔楠儒雅一笑就配合地蹲下身。 几乎,乔楠的头就要碰到苏凝雪的,两人的影子交绰在身后的墙壁上。 苏凝雪却没有避嫌地往后躲开,乔楠一边摸着某某的脑袋一边笑说着什么,她虽然没有开口应答,但是脸上却依然还是柔和的神情。 那是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不曾有过的表情! 乔念突然从盘里子捏出一块食物送到某某嘴边,某某用一双小肉手捧着,用两颗小门牙咬了一口,然后转身递到苏凝雪的嘴边让她吃。 他坐在车里甚至都能想象到某某那一声憨憨的“外婆,某某喂你吃!” 苏凝雪一开始摇摇头,某某坚持地举着,后来拧着眉扁着嘴就要哭出来,她只好无奈咬了一下,某某一咧嘴,却是将剩下的小半块塞到了乔楠嘴里。 靳昭东觉得自己差点克制不住地破门而出,想要冲上去将乔楠手里的那盘子东西砸翻在地,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只是慢慢地,却又颓然地靠在座位上。 他还有什么资格生气?苏凝雪已经不是他的妻子了。这个场景不意外,当苏凝雪恢复了自由之身,暗恋她多年的乔楠又怎么会再次错过她呢? 乔楠本在宋其衍的婚礼后就该回爱尔兰,可是,他却留了下来,甚至不顾极致公司日复一日的催促,搁下手头的设计工作陪在她身边。 离婚,过得更好的,似乎并不是他,而是她! 靳昭东禁不住自嘲地笑起来,没有他,苏凝雪只会生活得更快乐。 这么多年她的不放手,他以为自己已经由怨恨转为麻木,以为就会这样跟她耗一辈子,可是,她却突然说放他自由,打乱了他所有的人生规划。 确实如她所说,他多年来的梦想实现了,乔欣卉可以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念昭私生女的帽子也可以摘掉,只要他跟乔欣卉去民政局登记。 可是,他却犹豫了,当饭桌上,听着家中老母旁敲侧击的暗示,看着乔欣卉闪烁着期待的眼神,他的声音却卡在了咽喉,说不出那句“我们去登记”。 他才发现,真正不愿意离婚的那个,不是苏凝雪,而是他。 …… “哎呦,我说这是谁啊,不会是跑错地儿了吧?” 有人轻敲车窗,拉回了靳昭东的思绪,他降下车窗,看到的便是苏凝秋,抱着双臂正对着他似笑非笑,眼底流淌的是深深地鄙夷之情。 面对这般冷嘲热讽,五十岁的他难免有些尴尬,苏凝秋没有要走的意思,出于礼貌他也只能窘迫地开门下车,冲她点头问候。 “这大好的天,不去陪你的老相好,到我姐这里来做什么?你给我别插嘴,让我说完!当初既然这么瞧不上我姐姐,别娶呀,你个大男人,难道连这点抗争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说来也怨我,那时候总跟她说些有的没的,让她真相信了白雪公主和王子的故事,还欢欣雀跃地自以为嫁了如意郎君。你倒好,结婚一年跟她相敬如宾,既然要敬你就敬一辈子啊,中途发什么善心,可怜她独守空房吗?” 苏凝秋说得咄咄逼人,靳昭东有些难看了脸色,她却没有停止的意思。 “你倒好,她这头一怀上孩子你那头一转眼就变了心。那会儿也瞧你人模人样,在商场上也是雷厉风行的手段,还真以为是个正人君子。原来不过是我道行不深,没看出来你竟然是头披着人皮的狼。” 靳昭东被她骂得毫无反驳余地,左右看了几眼,脸色更为不豫。 苏凝秋似乎是故意要让他难堪,所以指责他的声量不小,导致这会儿已已经有好几歌人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靳昭东顿觉面子上挂不住,“我有事先走了。”说完转身就要上车。 “怎么站在这里不上去?”苏凝雪诧异的声音在楼层门口响起。 靳昭东开门的手顿时僵持,而苏凝秋已经讪笑地拉着苏凝雪就要回进去。 “姐你怎么下来了?子琦也到了,我们上去吃饭吧!” 苏凝秋努力想要挡住靳昭东的身影不让苏凝雪看到,一边冲不远处已经下车的靳子琦叫道:“子琦啊,记得把酱油带上,我跟你妈先上去了。” 苏凝雪也是在商场奋斗几十年的聪明人,岂会看不出苏凝秋的怪异? 她注意着苏凝秋的神情,“我是下来扔垃圾的。”一句说完便不顾凝秋的阻拦,绕过她就要走去公寓外的垃圾房丢垃圾,却在下一秒停滞了脚步。 靳昭东和他那辆玛莎拉蒂就出现在她的视野中。他就站在她的对面,散碎的阳光从树荫间漏下,也将他一张脸淹没在了那些光斑阴影之下。 苏凝秋有片刻的惊异,但随即便冷漠了神色,“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以为离婚后他应该不会在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虽然同在一个城市,但若是有心避之,要做到几年不见面还是不难的。 可是,这才是办理了离婚证的第三天,他们怎么又碰到了一块儿? 他不是早就想摆脱她了吗?现在出现在这里又是什么意思? “我……刚巧路过,烟瘾犯了就停下来抽根烟,你下来扔垃圾?” 靳昭东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握在车门把手上的五指却有些局促地绞尽。 “嗯。”苏凝雪应了一声,就径直走去垃圾房边丢了手里的垃圾,然后回身就朝单元楼下的门走去,一眼也没有再去看靳昭东。 “凝雪……”他却在后面轻轻叫唤她的名字。 苏凝雪止住脚步,她没有回头,但也没有立即就上楼。 靳昭东话出了口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不知道为什么叫住她,也许仅仅是想和她多待一会儿,回味一下这些年养成的习惯。 他自认为是个有毅力的人,一定可以改变这些坏习惯,不过在这之前,他觉得还是该一点点减少和她相处的时间,免得一下子无法适应过来。 苏凝雪久久没有等到下面的话,她偏过头:“如果没事我先上楼了。” “等一下……”靳昭东忍不住追了一步,然而声音却有些底气不足。 苏凝秋依靠在门口,嗤笑一声:“千万别说,你现在离开我姐后生活作息不习惯了,那会笑死人的。你不是有那个事事念着你的情人吗?” 靳昭东被苏凝秋讽刺得一阵窘然,苏凝雪却清清冷冷地站在那里望着他。 他的喉结一松动,声音有些干涩:“其实我……”却发现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然后听到了靳子琦走近叫了他一声“爸爸”。 循声转头,便看到迎面而来的靳子琦,她的手里拿着一壶酱油,他的目光一偏转,越过她的肩头,落在她身后的轿车上。 在看到轿车挡风玻璃后的迷你仙人掌上时,他的大脑一道激灵闪过,忙回过身,看到苏凝雪还站在原地才发现自己竟然下意识地舒了口气。 “其实是你有盆仙人球落在了公司,我看还没死就没让清洁工扔掉。哦,我帮你带过来了,只要稍微浇点水放到阳台上晒晒太阳就会活了……等我一下。” 说着就动作迅即地打开车门,把身子探进去再伸出来,手里已经多了一个精巧的仙人球,似乎因为找到一个恰当的借口,他的背总算挺直了。 可是苏凝雪只看了一眼便转开了头:“这盆不是我的,我那盆早就死了。”她的声音出奇的清冷,“你自己拿回去吧。” “你等等……”身后的声音变得急促,甚至连呼吸也跟着粗喘起来。 苏凝雪回望着他,不解他为何要这般纠缠不清。 “你是靳氏的大股东,现在将近年关,照理说你应该多去公司走动走动,最近可能会就公司明年的年度计划召开股东大会,你到时该莅临参加。” “如果有需要,我会让我的律师代我去处理的,有事你可以直接联系他。” “公司最新出的规章制度,股东必须自己亲身参加,不能再找律师充数,公司需要准确地了解每一位股东的想法,股东也该为公司作出一些奉献,而不是只顾自己在年底拿到自己的分红就算了……”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话,靳昭东低头看了眼屏幕,几乎没什么犹豫就挂断了电话,还顺手按了关机键,不让对方再打进来。 多么熟悉的场景!苏凝雪暗自自嘲地一笑,从前她还是他妻子时,当她有事找他商谈,无论是谈到什么关键时候,只要手机响起他都会接起起身离开,丝毫不曾顾忌过她的感受。如今倒是离了婚,他开始注意礼貌了。 至于是谁打过来的电话,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乔欣卉。以前他跟乔欣卉在一起时,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偷偷地掐断她打过去的电话? 如今变成他为了她这个前妻掐断心爱的情人的电话,对她来说,并没有任何的荣幸,反倒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在他准备再次开口时,苏凝雪抢先一步冷冷开口:“靳昭东,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你这样子还有意思吗?” 靳昭东被她一句话堵得脸色一黯,她看穿了他说那番话的心思。 “我们之间不该再有任何牵扯,见面点头打个招呼也算是客气的了。你如果想去滨江公园看潮,就请你继续向前,如果想要吃饭,那么转身往后走几步,但不要再停在我家楼下。这里的住户看到,会说长道短,我也不想再被人误会。” 苏凝雪说完,这一次真的抬步就走,不再做任何留恋的停留。 靳昭东捧着仙人球站在那,面容一僵,瞬即晦暗如死灰。 苏凝秋抱着胸悠然站在台阶上,俯视着站在下面的靳昭东,语气不善:“男人就是犯贱,家里有老婆的时候,就满肚子花花肠子想着四处打野味。现在开了野味店老婆跑了,就眼巴巴地想要追在后面不放。” “不过我告诉你,别以为少了你我姐就活不了了!哼,现在我姐和你离了婚,别人要想追求她也无所顾忌了。这一次怎么也得嫁个比你强十倍、百倍的。你就回家去好好守着你的老情人宝贝女儿过日子把!” 苏凝秋撒完气轻松了不少,也不去管听的人是不是心里承受得住,她冲靳子琦一招手:“子琦,你乔叔叔还在等着吃饭呢,我们上去吧!” 苏凝秋就是故意要提乔楠,眼角斜了眼靳昭东,就挽着靳子琦的手哼着欢快的调子走进了电梯里,徒留靳昭东孤零零一个人还杵在门口。 靳昭东望着相继离开的三个女人,乔楠这个名字在他的耳边萦绕不去。 刚才在阳台上看到的一幕再次忆起,他的脸彻底地黑了,手里的仙人球也是越看越刺眼,随手就摔在了地上,底盆发出一声碎裂的声响。 她就那么迫不及待要跟自己划清界限,好方便接受乔楠吗? 靳昭东走去自己的车边,却发现一辆白色的宝马停靠在草坪边,如果他没有记错,这辆车就是乔楠的,讨厌乔楠连带着他的车子也看不顺眼。 路过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往车门上狠狠地踹了一脚。结果,警报声瞬间响彻天际,不少住户拉开窗户探头出来,看得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红。 他扫了一眼七楼的阳台,在那些住户的碎骂声里,谈不上是落荒而逃,但走得真是有点灰溜溜,靳昭东不禁苦笑,他何曾这样狼狈不堪过? 刚打开车门准备坐进去,乔楠就那样突兀地出现在他眼角的余光里。 他从台阶上下来,路过靳昭东的玛莎拉蒂时顿了顿,转头看向面露薄怒的靳昭东:“下次踹完后记得把你自己的脚印带走。” 相较于乔楠的平淡自然,靳昭东却觉得这是无声的挑衅和显摆,他甚至狠狠地甩上车门,和乔楠面对面对峙而立,语气也是理所当然的不善。 “你在这里做什么?你自己不要脸没关系,一大把年纪还缠着她,是怕这里的邻居都不知道她离过婚的事情吗?” 乔楠听着靳昭东卫道士式的言论,目光从眼角斜过来打量了靳昭东一下,让靳昭东死死地握紧了拳头,却听到乔楠忽而轻声一笑。 他的双手兜在裤袋里,含笑地看着靳昭东:“难怪凝雪要跟你离婚,一个永远都没有自我反省意识,只想着抓出别人错误,好证明自己犯下的错误其实并不是那么不可原谅的男人,又怎么会值得拥有一个那么好的女人?” 靳昭东的脸色大变,“你说什么!”大步上前,一把扯住乔楠的衣领口。 乔楠没有反抗,任由他抓着,好整以暇地勾起嘴角,脸上是一派泰然。 “想让我放手吗?”靳昭东的牙关咬紧,手上的力道也越加重,乔楠的嘴唇一开一合,清晰地吐出几个字:“这一次,除非我死!” 他径直推开怔愣中的靳昭东,过去察看了下自己的车子,转回来时又在靳昭东的旁边站了一会儿,“其实,我挺好奇的是,凝雪当初怎么会看上你?” “你——”靳昭东的怒气上涌,乔楠却不再给他拎衣领的机会,他伸手拍拍自己略微褶皱的领子,缓缓道:“三十年,她在你身边受了三十年的苦,我会用我剩下的三十年去填补你在她心口创下的那个黑洞。” 靳昭东搁在身侧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乔楠一句话,只不过是一句话,就否定了他跟苏凝雪的过去!甚至连他记忆里曾有过的美好片段都成了一种伤害! “你给她的这些年加起来也不及你给我那个妹妹的一天,如果你还有一点点的良心,你就不会在自己的妻子还住在家里时把另一个女人带回你们的‘家’。你的家不欢迎你的妻子你的女儿,却欢迎一对手段下作的母女,所以,它永远只可能是你的家,而不是凝雪的家。” “欣卉是你的亲妹妹,昭儿也算是你的亲侄女,你就是这么说她们的?” “妹妹?”话音未落,乔楠的身影就一动,狠狠地一拳打在靳昭东的脸上,靳昭东撞上一侧的车子,乔楠森冷的声音响起:“如果你知道她曾经都干过些什么,还能这么一心一意地护着他,我当真会很佩服你的深情。” “这一拳,是你欠凝雪的。” 靳昭东双手扶住车子,半趴在车头,怔怔地没有回过神,而乔楠已经握着那擦破皮的手,转身进了单元楼,楼下的防盗门砰地一声重重地合上。 …… “妈。”靳子琦走去阳台边,望着站在纱帘后方的苏凝雪。 顺着苏凝雪的目光看去,楼下正在发生的事一览无遗,包括转身离开的乔楠,还有……被乔楠猝不及防地一拳打倒的靳昭东。 回头看苏凝雪,她的脸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很平静地看着楼下的一幕。 然后,她的手从纱帘上撤下,转身回了客厅,“准备吃饭吧。” 她的语调淡而无味,就像是旁观了一场闹剧,靳子琦目送她进厨房,却不知道母亲是真的放开了,还是强撑着不想让人看到她的软弱。 这样的苏凝雪,的确需要一个坚实可靠的肩膀去依偎。 靳子琦看了眼橱窗边的桔梗花,乔叔叔,也许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但他却是最适合苏凝雪的男人,后半生,他们应该在一起。 虽然…… 想到刚才在楼下看到靳昭东的样子,她的心中有些难受,她的父亲并不是全然不在乎母亲,可惜,有哪个妻子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丈夫? “琦琦让开,别挡着某某的小旋风哦!” 靳子琦一低头,就看到一辆分外精致逼真的遥控小跑车开在地板上,而靳某某正拿着遥控器左摇右摆,噔噔地追跑在后面。 等跑累了,某某就拿着他新得的宝贝坐到沙发上,甩着两只小脚,一边用小肉手捞了一把零食塞进小嘴巴里,一边拿着遥控车爱不释手地看。 靳子琦在他旁边坐下,近看才发现遥控车的做工真心考究,驾驶座上似乎有一个袖珍却雕刻精致的人偶,竟然和某某有几分的相似。 心头一惊,靳子琦拿过遥控车看了看,发现车底有个标示,刻着“joe”。 她立刻便猜到,这个是乔楠送给某某的,乔楠是极致的设计师,能让他在这辆遥控车上刻上他的英文名,说明这辆小车应该是他亲自设计的。 能让极致的首席设计师为一个小孩子设计遥控车,那得要多大的面子? 看来,乔叔叔为了追到母亲确实是下了大工夫,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乔楠外公说了,这个世界上就某某才有这辆车!” 某某得意洋洋地拿着小遥控车显摆,但玩了一会儿就安静下来,仰着脸问靳子琦:“琦琦,外公是不是有别的外婆了,所以外婆才搬到这里来住啊?” 靳子琦忙捂着那张肉肉的小嘴,“谁告诉你的?” 某某眨巴着不谙单纯的大眼睛,晃着两只虎头小鞋:“没人告诉某某啊,某某自己猜的。因为幼儿园的芳芳啊,她跟她麻麻就搬出来住了,她说她粑粑要另一个阿姨搬到家里住,把她和她麻麻赶出来了,琦琦,外婆是不是也被外公赶出来了呀?” 靳子琦并不想他一个小孩子知道得太多,早熟本来就烦恼多,更何况是让他接触这些复杂的事情,她也不想在孩子面前说长辈的坏话。 想了想,换了个方式问:“那某某喜欢乔楠外公吗?” “喜欢!”一说到乔楠,某某立刻坐直身体,捧着遥控车,开始掰手指头:“某某最喜欢小樱桃,然后是琦琦跟粑粑,再然后是外婆外公,不对不对,现在不要外公了,是乔楠外公了。” 某某挠了挠自己的西瓜头,趴到靳子琦的耳朵,自以为鬼祟地道:“琦琦,乔楠外公好狡猾哦,他喜欢外婆,就故意送某某好多东西,某某知道,他一定是想让某某帮他说好话,让外婆喜欢他,跟他回家去住!” 靳子琦哭笑不得,“谁告诉你说乔楠外公喜欢外婆的?” “就是开车进来大门口的那个卖大饼的胖奶奶啊!”某某舔完手指缝里残留的薯片渣,从沙发上滑下去,往茶几前的那块空地一站,开始模仿起来。 “那个大饼奶奶说,哎呀先生,你孙子的小汽车忘记拿了啊!某某想说某某不是乔楠外公的孙子,乔楠外公却对那个大饼奶奶笑了笑,说谢谢你啊!那个大饼奶奶又说,先生你太太呢,今天怎么没见她出来买菜?乔楠外公又笑了,说她今天要打扫房子,我带孩子出来买也是一样的!” “某某觉得乔楠外公在说谎,就告诉大饼奶奶,某某不是乔楠外公的孙子,乔楠外公却捂住某某的嘴不让某某说话,自己还要跟大饼奶奶说这是我外孙,琦琦,你说乔楠外公坏不坏?” ------题外话------ 咔咔,前两天看到大家投的月票太给力,本文有生之年终于在月票榜上呆了两天,内牛满面啊!之前码完字倒头就睡,一直忘记跟大伙儿道谢,真的太感动了!谢谢大家的慷慨解囊,在下不胜感激,铭记在心!(我文艺了*了!) 【022】腹黑宝宝养成记 某某刚一说完,公寓的门就打开,进来的正是某某口中的乔楠外公。 一瞧见乔楠,某某一溜烟地跑到靳子琦旁边,捂着靳子琦的耳朵小声说:“乔楠外公刚才还问某某要不要做他的外孙,如果某某答应就送某某好多小汽车!” 小孩子哪里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某某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就咕噜噜地在乔楠的身上转来转去,一脸“我在说你坏话”的表情。 乔楠换了拖鞋进来,发现靳子琦望着自己的眼神带着笑,讪讪地扯起嘴角:“还没有开饭吗?” “嗯,妈在厨房里准备,乔叔要不要去看看?”靳子琦试探地一问。 果然,乔楠脸上的窘迫更浓,尤其是被某某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心虚地干咳一声,“我去看看。”说着就摸着自己的后脑袋转身去了厨房。 “琦琦,某某可以做乔楠外公的要求吗?”某某一脸心动的样子。 显然,乔楠提出的条件对某某小朋友来说非常具有诱惑力! 靳子琦把某某搂到怀里,亲了亲那奶香的脸颊:“那某某想答应吗?” 她觉得自己该重新认识乔叔叔,那温文尔雅的外表下也许是头腹黑狼,竟然想着买通某某来讨苏凝雪的欢心。 “某某想要小汽车,可是,某某怕外婆知道了不高兴!”某某低头抠着自己的小拇指,歪着小脑袋,遗憾地说:“外婆说不能随便叫别人外公!” 不知苏凝秋什么时候竟走进了客厅,笑着对某某说道:“小傻瓜蛋,下次外婆再这么说,你就告诉外婆,是某某要做乔楠外公的外孙,又不是要外婆做乔楠外公的媳妇。你外婆就不会再说你了!” 某某一听两眼直发亮,从沙发上跳下来:“某某马上去告诉外婆!不然,乔楠外公就把那些小汽车送给别的小朋友了!” 望着某某迫不及待地跑进厨房,靳子琦不免失笑,她倒是很期待母亲的反应,厨房里可还有乔楠在,苏凝秋叫某某这么说,明明就是故意的! 某某还是个单纯的孩子,那番话一说,反倒显得是苏凝雪自己心里有鬼。 苏凝秋在靳子琦旁边坐下,剥着橘子叹气:“你妈就是死心眼,要是没人在后面推她一把,她永远只会在原地踏步,只有我来当这个恶人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苏凝秋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内疚,反倒是幸灾乐祸。 靳子琦也忍不住笑了:“小姨在我妈这里做了恶人,乔叔叔那边,怕是要把你奉为在世活菩萨了,指不定给你什么好处呢!” 苏凝秋把手里的橘子皮一扔,往厨房瞟了两眼,才凑近靳子琦,在她耳边窃窃私语地说了几句话,靳子琦听完后一脸错愕:“他真的答应了?” “能不答应吗?”苏凝秋笑得越加愉悦:“上次在拉斯维加斯车展上看到就想要了,结果车展中心负责人说那车不卖,没想到竟然是他设计的。一辆改装的SUV汽车换一个老婆,怎么说他也不亏!哎呀,你干嘛戳我……” 靳子琦望着苏凝秋背后黑着脸的苏凝雪,扯着嘴角笑笑站起来:“妈。” 苏凝秋的脖子一缩,只觉得后颈一阵凉风,但还是嘿嘿笑着转过身,佯装无辜地问苏凝雪:“姐,饭煮好了吗?那咱们过去吃吧。” 苏凝秋拔腿就想溜,却被苏凝雪挡住去路,“车钥匙交出来。” “姐,你别这样嘛!”苏凝秋干干地笑着,就是不肯把那辆车子交出来。 那辆改装车她已经关注了足足六个月,现在还不容易得手,哪那么轻易就还回去,况且,这不是人家心甘情愿给的嘛,姐瞎起什么哄! 靳子琦心细地发现苏凝雪红红的耳根,估计是在厨房里待不住了,才出来透口气,结果就听到苏凝秋为了一辆车就把自己卖给了乔楠。 苏凝雪冷眼瞪了眼苏凝秋,转身就要往苏凝秋的卧室里去。 “姐,姐,我交出来还不行嘛?”苏凝秋哀怨地从衣服口袋里拿出自己贴身藏的车钥匙递给苏凝雪,苏凝雪拿了就转身进了厨房。 想必,是要把这辆车还给乔楠。 “唉,你妈这人就是闷骚!”苏凝秋惆怅地叹息,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靳子琦端着水杯啜饮了一口,望着虚掩的厨房门,笑而不语。 …… 吃饭的时候,某某就一直缠着乔楠,无非是想从他那里多捞点玩具车。 “外公”长“外公”短,从餐桌头喊到餐桌尾,嘴巴甜得乔楠眯着眼笑,直接把小胖子抱到腿上喂他吃饭,看得靳子琦都觉得不好意思。 “乔叔,你自己都还没吃,把孩子给我吧。” 乔楠却笑着摇头:“没事,你吃你的吧,我喜欢孩子。” 五十岁的乔楠可是膝下无子,孤家寡人一个,所以即便是跟苏凝雪再婚,他那边也没有什么拖累,给两人的再婚之路扫除了不少麻烦。 苏凝秋则心直口快地说:“这么喜欢孩子,自己生一个不就好了,我上次看到一个七十三岁的老大爷还生了双胞胎了。” “凝秋!”苏凝雪却突然提高了声量,横了眼苏凝秋阻止她说下去。 苏凝秋抿起嘴角,低声嘀咕:“不说就不说,”说着捅了捅旁边的靳子琦,笑开:“你妈也真是的,我又没说她,她瞎紧张什么。” 靳子琦觉得自己快撑不住笑场,她的小姨绝对是故意的,如果说之前教某某那些话是为了撮合,那么现在铁定是在报那夺车之仇! 苏凝雪却肃了脸色,但眉目间却染了一股子不自然,她望着交头接耳的靳子琦和苏凝秋:“吃饭的时候别说话,没人愿意吃你们的口水。” 苏凝秋撇撇嘴角,安静了会儿,又跟靳子琦说话:“你妈不好意思了。” “凝秋!”苏凝雪把饭碗往桌上一搁,面容也冷了几分。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苏凝秋双手做投降状,抓起筷子低头吃饭。 靳子琦夹菜的空隙,瞟了眼对面的乔楠,他正低头喂某某吃饭,看似没把她们的谈话放在心上,但是靳子琦捕捉到了他嘴角若有似无的弧度。 一顿饭众人吃得各怀心事,格外地诡异,也只有某某在那里活络气氛。 “外公,你一定要快点把小轿车做好给某某送过来,要不然,某某就不叫你外公了,还要跟外婆说你的坏话,不让外婆搬到你家去住!” 苏凝雪夹菜的筷子一顿,耳根处隐隐有红晕泛起,苏凝秋哈哈笑起来,瞟了眼苏凝雪,就像瞬间扬眉吐气了,故意大声地对某某说:“某某,那你可得好好监督你外公快点把车子做好啊!” 乔楠没有说话,只是笑笑,宠溺地摸了摸某某的脑袋。 倒是靳子琦觉得拿人手短,有些不好意思,“乔叔,你别太把他当回事,那辆遥控车就够他玩的了,别再费心了。” 这话某某听得就不乐意了,什么叫别太拿他当回事? “乔楠外公,你会给某某做的吧?某某想啊,等某某以后有了小轿车,就带着外婆和乔楠外公还有小樱桃去一起去郊游,外公你说好不好?” 乔楠听了连声笑着说“好”,那表情似乎在说这孩子说出了我的心声啊! 某某见乔楠被自己收买了,冲靳子琦调皮地吐舌头,靳子琦拿他无可奈何,苏凝雪沉吟了片刻,才望向乔楠开口,语气却十分的认真。 “小孩子不懂事,一直缠着你让你破费,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苏凝雪的客气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似乎刻意想要跟乔楠疏远距离。 岂料,乔楠并未因为她的态度而诧异,他反倒抬头看着她,也不顾这里还有别人,缓缓扬起嘴角,眼底的笑意渐浓:“一声谢谢就好了?” 靳子琦正在喝汤,听了这句话差点喝进气管里去,忍不住轻咳两声。 餐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暧昧。 苏凝秋识趣地低头眼观鼻子扒饭,桌底下的脚提了下靳子琦,暗示她也不要开口打岔,就让那两个闷骚的人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苏凝雪听了乔楠的话一怔,尤其是他幽深含笑的眸子,让她顿觉局促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垂下眼帘时也扯开了话题。 “快过年了,某某还没买新衣服吧,什么时候有空去商场逛逛。” 靳子琦自然知道母亲这是在找她打破尴尬的局面,只是还不等她接话,乔楠突然幽幽地说了一句:“我是个功利心很重的人,做任何事都有企图。” 餐厅的温度因为这句突兀的话又往上升了几度。 乔楠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靳子琦都明白了,苏凝雪又怎么会听不懂? 然而苏凝雪的答案却总是让人失望:“知道了,既然是朋友,等你回爱尔兰的时候,我一定会送你一份大礼算是道谢。” 苏凝雪时时刻刻把朋友挂在嘴边,不就是想提醒乔楠自己没那个意思吗? 乔楠拿眼深深地瞅了她一下,点点头:“好。” …… 吃过饭坐了一会儿,靳子琦便起身准备回公司上班。 “我刚要去极致的分公司,顺路送你过去。” 乔楠主动提出送她过去,靳子琦没有拒绝,两人便一起离开了。 车子开到风琦楼下,靳子琦说了谢谢准备下车,乔楠却突然开口:“子琦,如果……我打算向你妈妈求婚,你会不会反对?” 靳子琦望着乔楠异常严肃的表情,有些诧异,但随即便了然,乔楠是担心她站在自己父亲一边,排斥他跟苏凝雪在一起? 如果苏凝雪真的有意挽回靳昭东的话,那她这个做女儿的也会撮合他们。 可惜,苏凝雪离婚前那句“争取什么,心都不在我身上”,那放下后的平静神情,都让她清楚地明白到,苏凝雪这一生都不会再回头。 迎上乔楠等候在那里的视线,靳子琦轻摇头:“这是你们上一辈的事情,作为晚辈我也没资格多说什么,关键还是要看乔叔你和我妈两个人,如果我妈不反对,我自然也会发自内心祝福你们。” 乔楠的眸光一亮,脸上的笑意渐深:“谢谢你,子琦。” “乔叔不用跟我说谢谢,如果你真的能让我妈幸福,该说谢谢的是我。” 苏凝雪能在靳家忍受三十年,很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她,苏凝雪为了她牺牲了近三十年的光阴,作为女儿她只想让母亲的后半生能快乐一点。 “我会好好照顾你母亲的。” 靳子琦对乔楠的承诺回之一笑,便开门下了车,太多的口头保证并不需要,最重要的还是乔楠的实际行动,她倒是很期待母亲被打动的那一天。 …… 傍晚,宋其衍下班接了靳子琦母子才一同回宋家。 车子驶进送宅铁门前,靳子琦无意间瞟到停在不远处的红色跑车。 隔得距离不近,驾驶座上的人长相看得模糊,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才发现跑车的车牌很眼熟,很快便联想到了乔念昭的名字。 再仔细望过去,只觉得跑车里的人越看越像乔念昭。 她怎么会把车停在这里? “看什么这么出神?”宋其衍把车子开进去放慢车速时突然问她。 靳子琦抿了下唇角:“好像看到乔念昭了,她的跑车停在外面。” 宋其衍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方向盘,没有多大的意外,“今晚白桑桑搬进来住,她恐怕要自己亲眼看见才肯死心。” 靳某某小朋友听得云里雾里,好奇地眨巴着眼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最后见没人理会自己,知趣地低头继续玩弄手里的遥控车。 靳子琦想起孙皓追求乔念昭的事,跟宋其衍一讲,宋其衍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头,过了一会儿才做了句总结:“他的眼神儿不好。” …… 吃过晚饭,靳子琦他们一家三口在花园散步,就听到一阵车鸣声。 稍稍走近便看到两辆雅致的轿车停在车库前,本站在主楼门口、一身靓丽华丽打扮的宋冉琴踩着高跟鞋哒哒地小跑过去,声音听上去也是别样的欢喜。 “可算来了,我日盼夜盼总算把桑桑你给盼来了!” 苏珩风先从轿车里出来,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绷着唇线,和宋冉琴欢天喜地的热情劲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后面一辆车的车门打开,送白桑桑过来的是她的母亲和大哥,白路仰也不见得有多高兴,阴沉沉着脸,白夫人则小心地搀扶白桑桑下车。 宋冉琴见自家儿子这么木讷,在后面推了推苏珩风,想让他过去扶白桑桑,结果苏珩风只是偏过脸看向原处的风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可把宋冉琴急得……干脆推开苏珩风,自己走过去赔笑地说:“那孩子还不好意思了,你们可别见怪,这么晚过来,吃过饭了吗?” 白路仰自始至终没有看宋冉琴一眼,只是拿出手机打电话,在那头接通后就背过身去讲电话:“已经到了……好……爸你放心吧,我跟妈过会儿回去。” 宋冉琴的嘴角剧烈地抽了抽,被这么无视有些尴尬。但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上一次自己鲁莽打伤了白家夫妇,人家现在给自己脸色看是正常的。 所以,并未多加计较,努力调整着脸上的表情,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宋冉琴目光一瞄到后面由白夫人扶着走过来的白桑桑精神一震,尤其是看到白桑桑的手还放在小腹轻轻地抚摸着,立刻喜上眉梢。 “桑桑,小心点路啊,这房子建的时候怎么也不多装些路灯,这天黑看不清脚下的路,要是摔着了人可怎么好啊!也不知道哪个蹩脚的设计师设计的,这么没水准!” 宋冉琴丝毫不管苏珩风脸上的难堪,径直走到白桑桑的晾一边,拉起面色淡漠的白桑桑的手,用胖乎乎、长了老茧的指腹来回的抚摸,目光又在白桑桑的小腹上扫了两遍,立刻啧啧有声的道:“瞧这肚子,又圆又尖的,一定是个儿子!” 白桑桑的嘴角一抽,不易察觉地挣扎了几下,却抵不过宋冉琴的蛮劲,只是微拧的眉心已经泄露了她对宋冉琴的厌弃和鄙视。 “你们这些年轻姑娘家,就知道减肥减肥,怎么不想想,女人身子骨不好,生孩子可遭罪了!以后住在我们家,妈一定给你好好补补,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宋冉琴说着咯咯笑起来,红光满面,哪里会注意白桑桑黑下来的脸。 “桑桑,我刚才让厨房给你温着一盅药膳乳鸽,等会儿就给你送到房间去,我问过营养师了,她说啊,孕妇多吃乳鸽啊对胎儿发育有好处!” 白桑桑一听到“乳鸽”两个字,脸黑得跟锅底一样,刚张嘴想说什么,旁边的白夫人暗暗地掐了掐她的手臂,白桑桑一吃疼吞下了嘴里的话。 白夫人的脸上带着淡笑,朝宋冉琴客气道:“真的劳烦你了,我们家桑桑这孩子被我们惯坏了,以后住在这里还得请你们多多见谅!” “白夫人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宋冉琴听得整个人都飘飘然,笑得五官皱成了一朵小雏菊:“桑桑可是我儿媳妇,这肚子里的可是我的孙子!” 白夫人配合地笑笑,眼珠子一转,瞪了眼白桑桑,手上也是扯了扯她的衣袖,面上则柔声说道:“桑桑,还不跟苏夫人说声谢谢!” 白桑桑不屑地下撇了唇角,路灯昏暗的好处就是遮掩了她脸上的讥诮。 “亲家母,你这话可说的不对!”宋冉琴故意做出了不悦的表情,白夫人的笑容一僵,却听得宋冉琴轻拍着白桑桑的手接着说:“怎么还说苏夫人呢?进了苏家的门,桑桑啊,以后可得改叫我妈了!” 宋冉琴说着看向白夫人:“白夫人……不对,现在该改口叫亲家母了,你说我这话说得有没有道理?” 白夫人讪讪地一笑,点头:“有理有理,倒是我忘记了这礼数。”说着,似乎不想再跟宋冉琴瞎扯,朝白路仰问道:“行李都搬出来了吗?” 白路仰转而看向苏珩风,行李都放在苏珩风坐的车子里了。 苏珩风抿了抿薄唇,转身打开后车厢,把里面的行李都拿出来,一系列动作完成过程,始终绷着脸,好像谁欠了他三百万一样。 “桑桑,这孩子快有两个月了吧?”宋冉琴小心摸着白桑桑的肚子。 有白夫人在旁边,白桑桑不敢太放肆,柔柔地点点头,淡黄的灯光下,让她看上去更加的娇柔温婉,看得宋冉琴是满心的欢喜。 宋冉琴兴冲冲地拉着白桑桑的手往前快走,不顾白夫人担忧地阻止和白桑桑的挣扎,走到苏珩风的身边,无视了苏珩风青黑的脸,一把拎过苏珩风手里的行李,然后麻利地把白桑桑的手塞到苏珩风的手里。 “还不把你媳妇儿扶好了,这段路难走,万一摔着磕着的,这肚子里可是你儿子,出了什么事看你怎么赔我的宝贝金孙!” 宋冉琴斜眼看着苏珩风,冷着脸训完话,一转身又笑脸迎人,望着脸色不豫的白夫人和白路仰笑言:“都进去吧,我让佣人准备好茶了。” 这边像是一对怨偶的白桑桑和苏珩风是相看两生厌。 苏珩风素来孝顺,也不太敢违背宋冉琴的话,即便不喜白桑桑却也只能搀着,倒是白桑桑先推迟起来:“苏夫人,你别担心。这胎儿还小,我身子轻,没关系的。还是让珩风帮你拎箱子吧,那东西沉,你可得小心自己的腰。” 宋冉琴突然一沉脸,压低着嗓子:“喊什么苏夫人,叫妈!” 白桑桑的头顶立刻升腾起一股子青烟,但接收到白夫人警告的眼神,抿了抿红唇,半晌后才支支吾吾地喊了一句:“妈……” “哎!”宋冉琴清脆地应了一声,整个人都笼罩在得意忘形的气泡里。 苏珩风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脚步定在那里,有些冒火的看着宋冉琴:“妈!你这是干什么?我跟她八字还没一撇呢!” 这话一出,白夫人和白路仰立刻不好看了脸色,白桑桑也转头瞪他。 宋冉琴本来就拎行李拎得气喘吁吁,这会儿听到宝贝儿子又不配合起来,立刻站住了脚步,把箱子往地上一掷,盯着苏珩风的眼睛笑了一声。 “八字还没一撇?等桑桑生下我们苏家的孩子,她就是你名正言顺的老婆,你亲生儿子的母亲,还不带桑桑进去休息!” 苏珩风咬紧了牙关,垂在西装裤两侧的双手拳头握得生硬。 然而面对像个独裁女王的宋冉琴,他反抗往往是无效的,宋冉琴轻飘飘地一记冷眼扫过来,那毋庸置疑的眼神让素来听话的苏珩风立刻低下了头。 宋冉琴一人拖着箱子拎了三个大袋子,白家母子却没人说要帮把手,苏珩风看在眼里,对这白家人越发没有好感,相反的,厌恶至极。 然而宋冉琴完全属于找虐型人物,也没叫佣人前来帮忙,路过苏珩风时停下来,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却万分笃定:“难不成,你要为了那个女人,不要自己亲妈了?还有你媳妇肚子里的儿子!” 宋冉琴疾声厉色地低声训斥苏珩风,腾出一根手指指着白桑桑的肚子。 “你如果还要折腾,下次我就没像今天那么轻易放过那个扫把星了!” 苏珩风蓦地看向宋冉琴,“妈你……你对念昭又做了什么?” 宋冉琴讥诮地冷笑:“她敢厚着脸皮上门,我就敢拿着扫帚赶人,我已经跟她说了,我们苏家的门槛就算再低也跨不过她,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苏珩风的脸瞬间褪去血色,宋冉琴却恢复了笑容,把手里的行李交给了匆匆赶来的佣人,自己在苏珩风和白桑桑相握的手上拍了拍。 “你们俩个,以后就好好过日子知道吗?” 苏珩风苦笑了下,挣脱了宋冉琴的手,连带着也放开了白桑桑,转身就管自己朝着东楼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家三母子脸色也不好,宋冉琴干干地笑笑:“瞧这孩子……” 随即,宋冉琴便埋了不愉快,高高兴兴地拉着白桑桑的手往里走,高高兴兴地给白桑桑介绍宋宅里的房子和景物。 白桑桑按下一撇嘴,还真当她是刘姥姥进大观园,没见识吗?! 不过,明面上,白桑桑在接收到白夫人一而再的警告后,不敢造次,倒是配合地真跟没来过这里一样,温柔地听宋冉琴解说,偶尔搭两句话,既显得不冷淡,又不会让宋冉琴觉得她喧宾夺主后不高兴。 宋冉琴说到感慨处,摸着白桑桑保养得宜的手,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又笑开了,摸着她的肚子道:“你现在可是我们苏家的大功臣,我们阿风可是三代单传,我跟他爸宝贝得紧。你这肚子哟,可金贵了,好好保养着啊,什么都不要做,有什么事交给家里的佣人就好。” 白桑桑微微垂下睫毛,故作不好意思地应下,心中却是鄙夷至极,她堂堂白家大小姐下嫁给你儿子,你要是还让我干活说得过去吗? 宋冉琴看她这么乖巧,心里的虚荣心极度膨胀,高高兴兴地拉着她到东楼前的那块草地上:“我都想好了。孕妇呢,最好要吃一些家养鸡生的蛋,明天我就让厨房的佣人给我买几只小鸡崽回来养,等过几个月大了,就能下蛋给桑桑你补身子了。” 白桑桑嘴角的笑容一僵,试探地问:“这不太好吧?” 白家财大气粗,白桑桑从小过得就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哪里跟一群鸡厮混在一起生活过,甚至于一想到那一坨一坨的鸡屎她就忍不住犯呕。 况且,这宋家在草坪上铺的草皮绝对也是最好的,平日里找人专门打理保护还来不及,她倒好,要往上面撒鸡食养鸡,果然是没文化的乡巴佬! 当然,这份轻视只能藏在心里,要是被宋冉琴知道,这个泼妇还不扯着她的头发狠狠教训她一顿,她父亲的脸可被伤得不轻,至今还留着疤痕。 宋冉琴一听白桑桑质疑自己,立刻就竖起了眉毛:“怎么不好了?你现在有身子了,孩子生出来也要叫我爸一声太公,我养几只鸡给你补身体难道他还要说三道四来骂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桑桑暗暗不爽,却也无可奈何,转头求助地看向自己的母亲,白夫人立刻默契地上去从宋冉琴手里扯过女儿的手。 “大冬天的站在这里多冷,有话我们进去慢慢说。” “是啊,我也觉得挺冷的。”白桑桑是恨不得飞进屋子里,能离宋冉琴多远就多远,跟宋冉琴站在一块,她觉得自己的品味直线跌落无下限。 母女俩互搀着快步往东楼走,宋冉琴就在她们身后不满地呵斥:“做什么呢?跑那么快,慢点呀!有身子的人怎么能这么不注意!” 白夫人只得放慢脚步,转头冲宋冉琴笑着:“说得对,是该慢点,瞧我这记性,都忘记桑桑双身子的人。” 宋冉琴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轻哼一声,就走到她们前面,一边头头是道地跟她们说着育儿之道一边带领她们走进了东楼。 “琦琦,这个大姑妈是不是会把某某的唧唧偷走炖了给那个阿姨吃?” 站在不远处的一家三口自始至终都没被发现,不知是他们站的位置太隐蔽,还是这一行人都各怀心事所以感官也变得迟钝了? 靳子琦低头看捧着一只小黄鸡的某某,某某也正仰着头一双黑葡萄般水汪汪的大眼睛担忧地看着他,小黄鸡一双绿豆眼也盯在她脸上,似乎在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无比的担忧。 “呃……”靳子琦忽闪了下眼眸,不知该如何回答。 宋其衍却已蹲下身,抱起某某,“某某是不是想要保护小黄鸡?” 某某点点头认真地说:“必须的,某某不会让大姑妈伤害唧唧的!” “那行啊,某某觉得大姑妈最怕的是谁?” 某某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昨天大姑妈一直笑嘻嘻地跟在爷爷后面,就像张爷爷家的二财一直吐着舌头跟在张爷爷身后,张爷爷只要声音一大,二财就吓得躲进狗屋里,跟大姑妈爷爷嗓子一大就缩脖子的样子一模一样!” 如果宋冉琴听到某某把她跟狗相提并论,不知会不会气得炸毛? 靳子琦忍笑地摸摸某某的脑袋,“那某某现在知道大姑最怕谁了吗?” 某某郑重地点点头:“就像二财怕张爷爷,大姑最怕爷爷!” “那如果大姑要吃小黄鸡,某某知道该怎么做了吧?”宋其衍循循善导。 “嗯!”某某一脸凛然地抿起小嘴巴,“某某要去告诉爷爷,大姑要把他养在鱼缸里的大肥鱼偷了给那个阿姨吃,现在,粑粑放我下来吧!” 宋其衍配合地把他放在地上,摸摸他的后脑勺:“乖,快去找爷爷吧!” 某某抱着小黄鸡一撒腿就跑进了主楼,为了小黄鸡的生存义无反顾地决定去他亲亲爷爷的面前对他那坏心的大姑先下手为强! 靳子琦笑着斜了眼宋其衍,“有你这么教导孩子的吗?” 宋其衍挑眉也横了她一眼:“那你来教啊,刚才怎么不见你开口?” “你是讽刺我不会养孩子吗?”前一刻还笑的女人,这一刻已经冷了脸。 宋其衍立刻闭紧嘴摇头,生怕多说多错,怀了孕的女人尤其蛮横不讲理! “没错,我就是蛮横不讲理,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话一出口就后悔不已。 靳子琦瞪圆美眸,鼓着腮帮子,不敢置信地看他,本来只是胡乱说的,没想到他心里还真是在这么在想! “小琦,其实这里面有很大的误会……”宋其衍试图扭转乾坤。 靳子琦却瞪了他一眼:“今天晚上睡沙发,不准爬上我的床!” 宋其衍委屈地看她:“不要……” …… 宋其衍缠着靳子琦一路讨好,经过宋之任书房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的责骂声:“你把宋家当什么地方了,养殖场啊?还把主意打到我的罗汉身上,什么,不过是几条金鱼,叫你平日多读些书,没文化没见识,说出去你是我女儿我都嫌丢脸!” “桑桑怀孕自然会请营养师调理,你瞎操什么心,我话搁这里了,要是被我知道,你在楼下那块草坪上养牲畜,就给我立马卷铺盖搬出去!” 某某稚嫩的声音混在宋之任的怒吼声里:“爷爷,还有某某的小黄鸡。” “如果某某的小黄鸡没了,你给我小心点,到时唯你是问!” 宋之任气愤地挂断了电话,粗粗地喘了几口气,随即是某某的童音:“大姑太不懂事了,爷爷别生气,某某会担心的!” “乖孩子,来,到爷爷的怀里来。”宋之任的语气里满是感动和疼惜。 如果宋之任知道自己被这个“乖孩子”算计了,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靳子琦不由地转头看向宋其衍,却发现他正朝自己咧着一口白牙笑,立刻蹙紧了黛眉:“笑什么笑!” 还笑得这么淫荡,不知道又在想什么龌龊思想。 宋其衍无缘无故又挨了一顿骂,摸了摸自个儿直挺的鼻梁,不知道哪里又得罪这位姑奶奶了。 书房里的人显然也听到了门口的声音,宋之任道:“进来吧。” 推门而入,便看到某某坐在宋之任的腿上,一只小肉手按在宋之任的背上,一只正轻轻地顺着宋之任的胸口,一张小脸上满是担心的神情。 宋之任望着走进来的金童玉女,又想到那个不成器的女儿,重重地叹了口气,都是一个爹,怎么基因突变得那么厉害,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爸!”宋其衍和靳子琦一起叫了宋之任一声。 这让宋之任心中的天平严重倒向宋其衍这边,想到宋冉琴刚才在电话里浑不知错的跋扈样,他恨不得掐着她的脖子问问怎么能蠢成这幅样子! “爷爷别生气了!”某某体贴地抚抚他的胸。 宋之任轻拍某某的脑袋,“乖,爷爷不气,我们某某最乖了!” 某某咧着小粉唇笑,宋之任的心情也立刻好了不少,然后想起了什么事,朝靳子琦说道:“子琦,我书桌上有个盒子你拿过来。” 靳子琦走近才发现是一个包装精致的红盒子,宋之任则解释:“桑桑既然搬进来来,虽然只是暂住,我作为长辈好歹得有点表示,这对翡翠玉镯,子琦你代我给她送过去,就说她能成为珩风的媳妇我很高兴。” 靳子琦点头,拿着盒子就转身要走,宋其衍也跟着转身,却被宋之任喊住:“你给我留下,陪我下盘棋,别整天黏在子琦屁股后面!” “天那么黑,路灯那么暗,她又怀孕了,我不放心。”宋其衍皱起了眉头。 “谁说的?”宋之任又黑了脸,每隔五米就一盏路灯还算暗? 某某立刻举着手说:“我知道我知道,大姑刚才说桑桑,小心点路啊,这房子建的时候怎么也不多装些路灯,这天黑看不清脚下的路,要是摔着了人可怎么好啊!也不知道哪个蹩脚的设计师设计的,这么没水准!” 靳子琦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儿子的记忆力惊人,竟然一字不差地把宋冉琴之前说的话背了出来,连宋冉琴当时那嫌弃的表情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宋之任听完后重重地一掌拍在茶几上,直骂:“那个混账东西!” 那条路的路灯都是按照他的指示安装的,宋冉琴那话骂的不就是他?! 靳子琦算是知道宋冉琴那句“混账东西”口头禅是从哪里学来的了! 从宋之任的脸色来猜测,她就明白那路灯的事跟他脱不了关系,但也不点破,拉了拉宋其衍的袖口,低声说:“你陪着爸,我去送镯子。” 说完,便出了书房去东楼,问了佣人白桑桑的房间,靳子琦便上楼。 房间的门没有锁,虚掩着,还没等她敲门进去,白夫人刻意压低的愠怒声音就传了出来,她似乎正在训斥白桑桑,口气十分的严厉。 “你又要给我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你以为你还有的选吗?” ------题外话------ 下午发现《婚宠》又登上了月票榜,是十一名,超过了之前差几十票的文,说不震撼是假的,能登上月票榜在我看来一直是读者对一部文的肯定,因为觉得自己写的有很多不足,所以月初也没求票,前两天忽然犯二在标题上打了“求月票”,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大家真的把月票投给了我,其中不乏我甚至连见都没见过的读者ID,刚才不经意地点进《婚宠》的网页,瞟了眼投月票那块,当时正好显示有位“t8175545”亲给我投了十票,表示很惊讶,然后想到了一个可能。大家支持我我很感动,不过我不想大家为了我刻意去订阅文换月票,即便月票上去了我也很过意不去。所以大家力所能及就好,不需要刻意去花费自己的钱财,留着以后订阅自己喜欢的文文! 【023】寻上门的秦老太太 “你又要给我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你以为你还有的选吗?你爷爷说一不是二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爸都不敢顶撞,更何况是你?” 白夫人顿了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既然已经搬进来了,就给我定下心住在这里,等孩子生下来就把婚礼办了,白家好歹也在S城有头有脸,事已至此,总不至于太委屈了你。” 靳子琦趁里面安静下来的空档,抬手欲敲门,却听到白桑桑带着不甘情绪的声音响起:“这还叫不委屈吗?为了所谓的家族利益就让我嫁到这样上不了台面的人家!妈,你帮我带句话给爷爷,在他眼里我这个孙女是不是只是他用来扩大白家事业版图的一个筹码而已?” “你就不能给我消停点吗?”白夫人咬着牙齿低低地训道:“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还以为有回旋的余地吗?以后给我收收心,好好过日子,别一天到晚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这里不是澳洲,也不是白家,不会再有人无条件地纵容你!” 白夫人说到后面颇为无奈:“当初要你在国内找所高校接受教育,偏不要,吵着嚷着要去国外留学,现在倒好,好的不学倒是学会了那里的坏风气,未婚先孕,还要这样偷偷摸摸进门,看着就叫人头疼!” 靳子琦透过门缝看到白桑桑离开窗前,反身在床边坐下,哭丧着一张脸,显然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听到白夫人那般说,便反顶了过去。 “既然头疼那就别看了,反正我的死活你们也不在乎了,何必还要在这里当圣人教训我,都走吧,走吧,不看不就不疼了!” “你——”白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手指着撇过头的白桑桑,火气也蹭蹭上来:“你就是这么跟生你养你的母亲说话的?!我这么说难道是想害你吗?你是不是想把我气死才高兴,竟然给我这么顶嘴!” “难道还是为我好吗?”白桑桑冷冷一笑,“为我好会让我跟这种没见识的乡下婆子共住一个屋檐下?连乔念昭那样低声下气讨好她的媳妇都能被她赶走,更何况是我了?” 白夫人被气得不轻,呼吸也粗喘了些,但还是理智地压制下情绪。 白桑桑眨了眨眼,笑出了声,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又黑又翘,做着彩甲的手指滑过床单繁琐的纹路:“可我不会像乔念昭那么傻,她要是敢让我不痛快,她也别想好过,呵呵,妈你信吗?” 白夫人狠狠地一怔,倒抽一口气,自己女儿话里的决然她又岂会听不出来,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们早已受制于人,哪还来的主动权? 她揉了揉自己刺痛的太阳穴,叹了口气:“那你说你想怎么样?让你肚子里的孩子变成没爹的野种?如今苏珩风愿意承担下这个责任,还由宋家出面来跟白家调和,以后你即使只是外孙媳妇也少不了宋老的庇护。” “哼,我们白家还需要他们宋家的庇护?”白桑桑讥诮而笑:“妈,你未免太小看我们自己家了,何必要这么处处自我觉得低人一等?” 白夫人望着冥顽不灵的女儿,也冷下了语调:“以后在这里最好收起你的大小姐脾气,你爸爸应该也告诉你了,最近宋白两家正在一起开发一个重大的项目,不希望因为你一个人而破坏了两家得来不易的合作!” “说来说起还不是为了你们自己的利益!”白桑桑的眼睛一下子有些酸涩,她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唇,瞬间鲜红的血液渗透出来。 白夫人硬下心不去看白桑桑,“你如果再这么不知收敛,以后受苦的是你自己!你当真觉得我跟你爸爸是为了公司利益就不顾子女的人吗?” 母亲感慨的话让白桑桑一怔,她抬头望着白夫人。 白夫人径直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漆黑夜色幽幽地开口:“你的妊娠反应那么严重,现在孩子的月份也不小了,如果可以打胎,我跟你父亲早就让医生暗地里偷偷把这孩子流掉了。” 门外的靳子琦一听,立刻有疑惑涌上心头。 月份不小?按照宋家的那一晚来推测,这个孩子也就两个月多一点,做人流应该也不是大问题,但是妊娠反应几个字却又让她拧起了眉。 屋子里,白夫人的声音传来:“你的体质本就偏寒,医生说你贸贸然拿掉这个孩子,很有可能这辈子都将失去做母亲的资格,这样的风险,我冒不起,你父亲也冒不起,现在这么你明白了,还要做人流吗?” 白桑桑还不愿意放弃,做着垂死的挣扎:“靳家的大女儿靳子琦不是也未婚生子吗?她现在还不是成为了宋家的少奶奶,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 纵然靳子琦没看到白桑桑脸上的表情,但从那酸溜溜的语气,也听得出白桑桑此刻心里对自己是羡慕嫉妒恨,恨她自己不能成为宋家少奶奶。 “她是她,你觉得自己能跟她比?她那私生子现在圈子里都知道,就是宋老那认祖归宗回来儿子的孩子,说白了是在宋家站得住脚的孙子!你的孩子呢?没有了苏珩风在外面顶着,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个没父亲的野种,即便白家愿意替你养这个孩子,长大了他也是见不得光的!” “妈你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让我死心塌地待在这里吗?” “要不是你自己不注意自己的行为,搞成现在这个地步,还需要我跟你父亲来帮你善后吗?虽然你肚子里的孩子不——” “你怎么站在这里?” 正当靳子琦被白夫人接下来要说的话引起好奇,听得入神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道诧异的男声,她惊愕地转头,便看到苏珩风微蹙眉头站在那里。 几乎是同一时间,卧室里也停止了争执,安静下来后显得尤为诡异。 苏珩风走过来,瞟了眼靳子琦身后虚掩的房门,他自然知道里面现在住的是谁,此刻里面都有哪些人,正欲开口房门便被拉开。 白夫人正笑意涟涟、修养极好地站在门口,一手还握着门把,在看到靳子琦和苏珩风时眼底闪过一道幽光,但随即便盈盈地笑起来。 “怎么都站在门口不进来,是来找桑桑的吗?那孩子初到这里,有些不适应,我正在里面开导她,也省得日后给你们添麻烦。” 苏珩风脸上并没有过多表情,只是极为平淡地颔首致意,“我只是路过这里,就不进去打扰白小姐休息了。”说完就不顾白夫人抽搐的嘴角径直走了。 不过白夫人也并非花瓶式女人,收拾了自己尴尬的神情,转而看向靳子琦,微微含笑:“少夫人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提醒我们?” 靳子琦勾了勾嘴角:“也没多久,就一会儿。” 白夫人却听得眼角猛然一抽,一会儿,一会儿在靳子琦的眼里是多长时间,她不知道,但靳子琦坦然的目光却似乎并没有听去什么秘密。 按捺下心中的谨慎,白夫人笑吟吟地侧过身:“进来吧,大晚上又是大冬天,站在外面容易感冒,尤其你现在也是双身子的人了。” “时间不早了,我就不进去了,这是爸让我转交给白小姐的,算是白小姐成为苏家儿媳妇的见面礼,爸说,他很高兴有白小姐这样知书达理的外孙媳妇。” 靳子琦说着便将手里的锦盒递过去,白夫人打开一看,靳子琦没看漏她脸上稍纵即逝的惊喜,显然宋之任送的礼价值不菲,深得白夫人心意。 但很快白夫人便恢复了淡然的神态,倒是望着靳子琦的目光颇为提防,扯起唇角说:“劳烦少夫人替我们桑桑向宋老道谢。” 靳子琦点头:“这是应该的,如果没其他事,我先告辞了。” “少夫人——”白夫人却突然叫住了她,张嘴想说什么,走廊那头却响起宋冉琴火急火燎的吆喝声:“拿稳点,要是撒了弄脏这个全羊毛地毯你赔不起!” 不到三秒,宋冉琴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走廊拐角处,风风火火地,踩着高跟鞋,围着流苏披肩,红光满面地走过来。 看到站在门口的靳子琦,一挑眉,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转而朝着白夫人笑容可掬,跟身后端着一个餐盘的佣人一使眼色,“还不端进去?” “这是——”白夫人好奇地望着佣人餐盘上的一个砂锅。 宋冉琴笑得见不着眼,捂着嘴咯咯笑,“还能是什么?当然是给桑桑补身子骨的东西,我已经跟养鸽场的老板说好了,以后每天两只小乳鸽!” 白夫人嘴角一抽,但还是勉强维系着笑容:“让你费心了,以后这孩子要是有哪里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要请你多担待点!” “亲家母,你这话就太客气了,桑桑既然嫁给我们阿风,以后就跟我的亲闺女一样,我对阿风怎么样对她自然也怎么样,绝对不会亏待了她。” 本是允诺善待白桑桑的一句话,白夫人听了非但没高兴起来,反而心生不安,宋冉琴对苏珩风那是绝对的*独裁,要是这套用在白桑桑身上…… “只顾着站在这里说话,也不知道桑桑喝了那乳鸽汤没有,我得去问问她,要是味道不好,我也好叫厨房的师傅明个儿改进改进!” 宋冉琴碎碎念着拉起白夫人的手就往卧室里走,倒是白夫人,回头多次望向门外的靳子琦,似乎想说什么,人却已经被热情的宋冉琴拖走了。 卧室里很快便传来宋冉琴响亮的谈笑声,白家母女却是鲜少开口。 靳子琦甚至都能想象,宋冉琴独自一个人在那里唱独角戏,却还不自知,刚才白桑桑话语间对宋冉琴的鄙夷和嫌弃可是显而易见的。 没有再多呆,靳子琦转身下楼回去,刚走到门口,身后便响起急促的高跟鞋踏地声,还伴随着一声“少夫人等等”,是白夫人的声音。 靳子琦停驻脚步转头,便看到匆匆而来的白夫人,她的手里拎着一个手提包,站住步子后,那风韵犹存的脸上笑容也越加的灿烂。 从白夫人的眼神里,靳子琦便猜到她是为什么而来。 不过是想确认些东西,她也不好驳了对方长辈的脸面,传出去倒是她不好。 她朝白夫人礼貌地一笑:“刚才是夫人在喊我吧?” “我老婆子冒昧了,还请少夫人不要介意。”白夫人走到靳子琦跟前,笑意不减:“人也送到了,我正好要出去,少夫人,我们一起吧。” “好。”靳子琦弯起美眸,笑得也是不露山露水的。 两人一道出了东楼的门,走了一段路,靳子琦就当是散步,惬意地欣赏着麒麟园晚上的风景,最后还是白夫人先沉不住气,打破了沉默。 “希望今晚没有让少夫人感到不愉快的地方。” “怎么会呢?”靳子琦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白小姐能成为珩风的妻子,是所有人乐见其成的事,爸也不止一次夸奖白小姐是众多名门千金中的佼佼者,如今白苏两家成为亲家,爸也替珩风感到高兴。” 白夫人揣度着靳子琦嘴角的那抹笑,随后点点头,挽着嘴角的笑:“桑桑不太懂事,所以很多事总是让做母亲的操心,刚才她在房间说的那番话也不过是赌气,我只希望少夫人别告诉其他人。” “夫人过滤了。”靳子琦淡淡地接话:“我没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自然也没什么秘密好对别人说的,主楼到了,我就先进去了。” 靳子琦的言行举止看在白夫人眼里那是傲慢的代名词,心头是一阵闷火,她拉下脸来跟她说情,她倒好,揣着明白当糊涂,故意给她脸色看! 白夫人怒极后反笑:“听说,宋老最开始给我们桑桑介绍的并不是珩风。” 靳子琦回头看她,挑起黛眉,那神情好似在说:那又怎么样? “瞧我,也许我不该说这些有的没的。”白夫人径直打断自己的话,朝子琦笑着:“我们桑桑虽然有众多不足,但也算上得了台面,难得宋老错爱,只不过没想到中间会出这样的岔子,把事情搞成今天这个局面。” 白夫人含沙射影的挑衅,靳子琦只是静静地盯着她的眼,尔后莞尔:“白夫人也自知令千金有很多不尽人意之处,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下一次,切不可再这么鲁莽行事,毕竟是女孩子,有些事情上总是吃亏的。” “少夫人这是什么意思?”白夫人绝对没想到靳子琦会顺着她给的竹竿往上爬,一点也没给她留颜面,顿时恼羞成怒却又不得不克制。 靳子琦含笑地望着她,眼中却毫无笑意,反倒一派冷然。 “那白夫人跟我来说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别忘了,宋其衍已经结婚了,即使爸之前是不是有意撮合白小姐和他,但结果白夫人也看到了,不是良缘。” 白夫人的脸色一变,靳子琦的言词犀利,甚至直接点破了那层纸。 “最重要的一点,”靳子琦漾起唇边的笑,“宋其衍对白小姐零好感。”说完,也不再去看白夫人,管自己朝主楼的大门走去。 自找羞辱说得就是白夫人这号人物,生活过得太舒坦了,免不了需要扎上几针调剂一下,只不过没想到靳子琦这位针灸师下手之重刺得她心头淌血。 白夫人扭紧手里的包,忿忿地说了句“什么玩意儿”就转身灰溜溜地退场。 …… 靳子琦回到卧室的时候,就发现某某小朋友正在看喜洋洋和灰太狼。 小家伙脱了鞋子坐在硕大的床上,看到她回来,回过头对她咧嘴一笑。 “爸爸呢?”靳子琦四下张望了一遍,却没有看到宋其衍的踪影。 某某歪着脑袋:“某某没看到啊,粑粑是不是去跟爷爷下棋了?” 靳子琦点点头,关了卧室的门去浴室洗漱,准备睡觉。 只是等她出来时,外面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某某口中去下棋的人正穿着一套睡衣学着某某的样子盘着修长的腿,和某某两人一大一小看着动画片。 见她出来,那个将近一米九个头的男人,笑呵呵地望她:“洗好了?” “嗯。”靳子琦应了一声,走到床边坐下,而某某已经扑过来搂住她。 “今晚,某某跟琦琦一起睡好不好?” 靳子琦揉着儿子柔软的头发,闻着那淡淡的奶香,心头别提有多软,把某某抱进了被子里捂着他的小脚:“当然好啊……” 眼角瞟到某巨婴也正在鬼鬼祟祟的贴近,一记横眼扫去:“今晚睡沙发。” 果然,女人还是记仇的动物! 宋其衍坐在床边,踌躇着,犹豫着,最后还是没忍住,不管不顾地把自己扔在了床上,靳子琦一声惊呼,他已经趴在那里,深呼吸了下,靳子琦的味道。 半小时后,宋其衍躺在沙发上,抱着靳子琦刚才砸过来的枕头,淡淡的香气,就像靳子琦那柔顺的黑发,迷人又舒服。 抬头盯着天花板看了良久,又转头看看床上,相互搂着睡得香甜的母子,血泪横流,都说上阵父子兵,这小子关键时候就给他背后放冷箭! 要是早知道这小子会临场叛变,他死都不会允许他爬上自己跟老婆的床! 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生意买卖! 宋其衍幽幽地叹了口气,在狭隘的沙发上辗转反侧,最后趴在那儿一眨不眨眼地盯着靳子琦晕染在月光下的清亮面容。 再然后,从沙发上爬下来,蹑手蹑脚地踮着脚走到床边。 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确定床上人没有任何意识后,才放心大胆地掀开了被子,小心翼翼地甩了拖鞋爬上床钻了进去,从后面抱住了熟睡的娘儿俩。 靳子琦在他从沙发上下来时就睁开了眼,望着墙壁上那窸窸窣窣的身影,弯着嘴角,却不做声,任由他做贼似地爬过来,将自己和儿子搂进怀里。 “小琦……” “……” “媳妇儿……” “……” “宝贝……” 靳子琦警铃大作,每次叫这个昵称绝对没好事,果然,那本搁在她腰际的手又开始不老实,她忍不住嘤咛一声溢出口,也让他知道了她的装睡。 正欲做出一番挣扎脱离魔爪,他却没有了进一步的动作,只是更加贴近她的后背,嘟囔了一句:“睡觉……” 周身萦绕的都是熟悉的男性气味,靳子琦觉得异常的心安,没有再多想,重新闭上眼,睡意也渐浓,只是睡着前却忍不住一声轻叹。 身后的男人像是听到了她的叹息,坚毅的下颌抵在她的肩上,“小琦,我想看看你肚子里的孩子,什么时候我陪你去做孕检吧。” 靳子琦轻轻地嗯了一声,身后的男人却是满心欢喜,咧着嘴又喊了声老婆。 “干嘛?”她口齿含糊地随口应了一声。 “如果我说,我只要看你一眼就能变成禽兽,你会不会很高兴?” “……” “老婆……其实我们不该墨守陈规,很多时候要敢于去突破。” “宋其衍。” “什么?”身后一颗大脑袋凑近过来:“我听着呢!” “离我远一点。” “……” …… 一月中旬S城迎来了新一年的第一场雪,雪后晴空万里,天气却急骤地转冷,靳子琦的小腹有些明显的突起,妊娠反应也逐渐显露出来。 同样身为孕妇的白桑桑,却是过了最初那段呕吐的时间,这让差不多和她同期怀孕的靳子琦有些诧异,白桑桑的各种妊娠反应普遍比她提早一个月。 终于在某个晚上,靳子琦忍不住跟宋其衍说了自己的发现,宋其衍的眸光一闪,却没有多大的反应,最后搂着她躺在被窝里。 “明天上午我有空,陪你去做孕检吧!” 靳子琦点点头,所有的心思都引回到自己的肚子上,哪里还去管别家的事? 某某小朋友因为整日无所事事,在喂鱼食撑死了宋之任视为珍宝的罗汉鱼以及带着小黄鸡出入东楼害得白桑桑一脚踩着滑溜溜的鸡屎差点摔倒后,被再次送回了幼稚园严加管教。 孕检是件十分麻烦的事情。 一个上午,血常规、尿常规、血压、体重、腹围、微量元素检查、B超…… 等所有的检查结果出来,已经将近中午十二点。 作为一名准妈妈,靳子琦各项指标都达到了优秀,也许是因为之前生过一次孩子,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紧张。 倒是宋其衍,看着他坐在休息室里战战兢兢地等结果,她甚至怀疑,在她怀孕的这段期间,宋其衍比她更有可能患上孕期综合症! 两人配合地听医生讲了一大堆注意事项,才喜滋滋地走出医院,然后去附近的餐厅吃了午餐,宋其衍要赶回公司,只好请司机来送她回家。 司机还没赶到,靳子琦看到旁边的商场,一时兴起就跑去看婴儿床。 却在商场的电梯里遇到了孙皓,他的手里拿了一件鹅黄色的毛衣开襟,看到靳子琦时,他腼腆地笑笑,才说:“少夫人也来买东西吗?” 靳子琦认得这件毛衣,是乔念昭的,说是苏珩风有一次去法国看时装秀,特意买下来送给她的,当时乔念昭三天两头在靳家穿,不知是真喜欢还只是炫耀。 孙皓察觉了靳子琦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地把衣物往身后藏了藏,“这里的中央空调温度打得有点低,小昭说冷,所以我就……”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靳子琦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浅显地笑了下,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倒是孙皓又开口:“怎么没有看到宋少一起过来?” “年关公司比较忙,他刚才回公司了。” 电梯门打开,靳子琦刚抬起一脚跨出去,就听到乔念昭略显娇气的声音。 “怎么这么慢……怎么是你?” 看到走出来的是靳子琦,乔念昭的脸上瞬间好看了起来。 半个月不见,乔念昭比先前又瘦了点,拎着一个prada的挎包,穿着一条深秋款式的V领百褶裙,一张瓜子脸化着精致的淡妆,此刻满是提防的神色。 “你怎么在这里?”几乎乔念昭的质问声一落,孙皓便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他似乎并不知道靳子琦和乔念昭的不对盘,还善意地帮她们解释:“小昭,刚才在电梯碰巧看到少夫人就一块儿上来了。” 说完,就展开手里的毛衣,体贴地披在乔念昭的肩上,还细心地替她拿去头发上的一根白色羽毛,自始至终,乔念昭都是一副受之无愧的样子。 靳子琦看到孙皓望着乔念昭时眼底的深情,突然觉得,也许这就是真爱。 不顾她究竟有过怎么样的过往,不顾她是善还是恶,也不顾她的出身背景,只是因为她是她,所以才会义无反顾地爱着她。 只是靳子琦还是忍不住去怀疑,孙皓对乔念昭的感情,真的有那么深吗? 孙皓转头对上她打量的眼神,却是坦然一笑,还好心地建议:“少夫人如果一个人,可以跟我们一起,那样会热闹一点。” 只是他刚一说完,乔念昭便轻嗤一笑:“孙皓你说笑吧?我这姐姐可是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的公主,怎么会跟我们这群俗物混在一起?” 孙皓的脸色一僵,便识趣地退到一边不再插嘴。 “孙皓,我们去逛街吧,刚才我看上一款LV的包包了,送给我吧!” 乔念昭似乎是有意要显摆,大张旗鼓地挽住了孙皓的手臂。 那一刻,孙皓的脸上明显地一怔。 他应该没想到乔念昭会突然对自己做出这般亲密无间的举动。 倒是靳子琦,在看到乔念昭这个幼稚的动作时,抿起嘴角笑了笑。 乔念昭本就时刻注意着靳子琦的神情变化,此刻看到她似笑非笑的样子,瞪着美眸气呼呼地哼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只是觉得苦尽甘来,想要祝你跟孙皓幸福美满啊!” 靳子琦最后轻扬的语调让乔念昭的脸色一沉,显然这句话戳到了她的痛处,她皱着眉头说:“我的事不要你来管,有功夫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靳子琦嘴角一扬,乔念昭还是没有改变,始终沉不住气。 那头忽然响起了乔欣卉的声音:“小皓,昭儿,怎么站在那里不过来?” 乔欣卉走近,看到靳子琦时也是一惊,但随即便转身吩咐乔念昭:“你奶奶在那里等急了,你跟小皓快点过去吧。” 乔念昭瞪了含笑的靳子琦一眼,才算是出了口气,然后才挽着孙皓走了,在靳子琦面前,她始终想要表现自以为骄傲的一面。 转身想走,却发现乔欣卉没有当即离开,而是朝她走过来。 电梯门口一时安静下来,任明亮的灯光填满了彼此间的沉默。 乔欣卉沉吟了会儿,才稍抬头看着比她高出差不多半个头的靳子琦,开口:“子琦,你从小就是个好女孩,不比昭儿,到哪里都能让人喜欢,你爸爸选择你来当这个靳氏继承人是对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是乔欣卉这类千年狐狸。 靳子琦美眸含笑:“欣姨过奖了,我倒是好奇欣姨接下来会跟我讲什么。” 乔欣卉一愣,脸色却凝重起来,望着靳子琦的目光很认真,也带着恳求:“昭儿从小被我惯坏了,不懂事,做事也不经大脑,所以才会做了那么多错事。佛家也言,即便是最罪孽深重的人,都该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欣姨的意思是,和孙皓在一起,算是乔念昭的改过自新吗?” 乔欣卉似乎没想到靳子琦会这么说,一下子怔愣在那里。 靳子琦却笑着补充:“如果一句不懂事就能一笔带过她犯下的那些错误,那么,这句话只会成为她有恃无恐的借口,欣卉,她再怎么小,也已经二十七岁了,是个拿着身份证的成年人,既然是成年人,又怎么会连基本的是非分辨能力都没有?你就算是要为她开脱,也该找一个能让我信服的理由。” 乔欣卉抿着嘴唇,眉目间也有些倦意,“我知道昭儿对不起你,我这个做母亲的替她向你道歉,只希望你念在一点血缘之情上,能原谅她这一回。” 乔欣卉竟然会这么低声下气地求她,比起上次求她别把她年轻时的事说出去时的态度更为卑躬屈膝,理由是什么—— 靳子琦不由看向刚才乔念昭和孙皓离开的方向。 乔欣卉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有所松动,心底闪过欣喜,说:“小皓是个不错的孩子,人有上进心,也没有富家子弟的脾气,昭儿跟他在一起,我相信她会改变的,所以……子琦,我请你保守昭儿结过婚的秘密好吗?” 靳子琦的心头微微一震,乔欣卉的意思是,孙皓追求乔念昭时并不知道她结过婚,甚至现在,乔欣卉打算瞒天过海欺骗孙皓一辈子?还是打算等木已成舟时再来说出这个真相,到时怕是不容孙皓反悔了。 乔欣卉被靳子琦凛然的眼神看得面容一阵僵硬,她恐怕也是想起了自己跟靳昭东年轻时的事情,和如今乔念昭跟孙皓的情况何其相似! 不过还是有一点是不一样的,孙皓最起码是单身,没有拖家带口。 可是,这样欺骗中萌生的感情,对孙皓又有什么公平可言? 乔欣卉看出了靳子琦的质疑,忙不迭地说明:“子琦,你别误会,我没打算要隐瞒小皓昭儿结过婚的事,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到达什么程度才是你口中的‘是时候’?” 靳子琦冷笑一声,她终于知道乔念昭为什么那样了,因为乔欣卉本身就是个错误到极致的教科书,教出来的女儿又怎么会是个好的? “关于我的过去你不是也没告诉你爸爸吗?这一次,你就当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别跟昭儿计较了,行吗?” 乔欣卉的声音低低的,却是充满了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疼爱之情。 靳子琦没有看她,径直转身进了电梯,电梯门合并后直接按了一楼。 被乔欣卉这么一弄,哪里还有心情购物? 不过乔欣卉猜错了一点,不把她的事告诉靳昭东,并不是靳子琦有多善良,而是她早已将自己置身事外,有些事与其是旁人去揭穿,自己一点点去发现那不堪真相才是最残忍的方式,日后只要等着他们后悔便是。 …… 从商场回来,靳子琦有些阴沉了心情,看到后花园的茶花开得不错,便来了兴致,拿了剪刀去修建枝头,过了会儿,明管事突然过来。 “少奶奶,门口有个老婆婆说是来找你的。” 靳子琦放下剪刀,瞅了眼那高高竖起的防盗铁门,她不记得认识什么老婆婆。 明管事看出她的困惑,解释道:“是刚才门卫打电话进来的,说有个老太太在门口站了老半天了,一直往里面张望,他们看她没什么坏心思就问了问,才知道她是专程来找少奶奶的。” 明管事说话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不过就算她开玩笑,靳子琦也辨不出来,谁让明管事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死绷着一张脸。 靳子琦擦了擦自己的手,把竹篮里的茶花交给明管事,自己先朝主楼走去。 “记得帮我把这些茶花插好,送到我的房间去,谢谢。” 等子琦一走进主楼的门,一眼就瞧见了站在门口的几道身影,其中有一个略现佝偻的瘦小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神情上有片刻的怔愕。 大门旁边,秦老太太静静地站在那里,一手攥着自己的裤子,一手扶着那冰凉的铝合金塑钢门上,一双眼依旧混沌,似乎有些惴惴不安。 本站在秦老太太跟前说着什么的佣人,一瞧见靳子琦回来,就像是看到了救星,跑过来:“少奶奶,您可过来了,这位老太太说找您,可是我们请她进去坐,她却死活不肯,说是站在这里能一眼就看到进来的您。” 靳子琦听得眼眸忽闪了下,朝着秦老太太靠近,发现她的身上脏得不像样,花白的头发也乱糟糟的,身上那套昂贵的衣服也破了,不知被什么勾破了好几个大口子,露出里面被弄脏的白色夹袄。 从老太太的这副模样来看,恐怕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就连她也没有第一眼就认出来,她倒是诧异,一个神智不清的老太太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少奶奶!” 待秦老太太周围的佣人恭敬地朝靳子琦行礼,本恍恍惚惚的秦老太太像是被敲了一棍子似的猛的抬头看过来,不待所有人反应,就身形不稳地小跑过来。 “小心!”靳子琦被老太太的架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去扶。 老太太刚被靳子琦扶住,就颤巍巍地摸着靳子琦的手,那双青光涣散的眼睛里流露出欣喜,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子琦啊,我可算找着你了!” 秦老太太手心的温度让靳子琦心头一颤,太冷了,这么近,她才发现老太太的脸色很惨白,唇色也泛白,还不断地嗫喏,那不止是激动还是寒冷。 靳子琦拍拍老太太的手让她安心,自己转头跟进来的明管事道:“明管事,麻烦你去客房准备一缸热水和一套老年人的衣服。” 明管事点头,没有多问就又出去了,在宋家这种地方工作,只要点头和“是”,至于问“为什么”,并不在她们的职责范围之内。 “子琦啊,你这些天都到哪里去了?我问阿远,阿远不告诉我,我问家里另一个人,她说你嫁人了,嫁到这里来了,子琦,你是不是真嫁给别人了?” 【024】她现在是我的妻子! “子琦啊,你这些天都到哪里去了?我问阿远,阿远不告诉我,我问家里另一个女人,她说你嫁人了,嫁到这里来了,子琦,你是不是真嫁给别人了?” 秦老太太紧紧地握住靳子琦的手,望着她的目光格外忐忑,似乎害怕靳子琦给出的答案是她不愿意听到的那个。 靳子琦看这老太太那脏兮兮的脸,心生不忍,扶着秦母说:“有什么话过会儿再说,您这一身脏了,先去房间洗洗吧。” “那子琦你是不是也在这里啊?”秦母不放心地问子琦。 靳子琦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这里是我家,我不走,就在客厅等您洗完澡下来,现在,我让家里的佣人带您去浴室吧。” 秦母这才松了口气,放开了靳子琦的手,由佣人搀扶着去洗澡,却是一步一回头,似乎在确认靳子琦有没有骗自己,看到她站在原处才放下心来。 目送秦母离开,靳子琦才抬脚上楼回房,拿了手机给宋其衍打电话。 她没有秦远的号码,既然他和宋其衍是同学,那问宋其衍就可以了。 她不可能一直留秦母在这里,终归是要让秦远来接走的。 电话接通,靳子琦便实话实说,把秦母在宋宅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与宋其衍听。 宋其衍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把秦远的手机号码报给她听。 末了,他忽然补充一句:“要不,电话还是我来打吧。” 靳子琦走到落地窗前,撩起纱帘,望了眼后花园的风景,听了他似经过斟酌的话,黛眉一动:“哦?宋其衍,你是不相信我吗?”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宋其衍急忙否认,生怕一不留神又得罪了她,“我只是担心别人对你居心叵测,图谋不轨。” “居心叵测,图谋不轨?”靳子琦嗤笑:“宋其衍,你的成语学得不错啊!” “还行吧……你怎么跟我扯些有的没的?”电话那头的宋其衍不满地虎着脸,“你清楚那个老太太的为人吗?如果她是故意接近你怎么办?” 靳子琦想起秦母那双混沌不清的眼,以及那双如老树皮般的手触摸在她的肌肤上温热的暖意,这样一个老人,并不像是个大奸大恶的人。 像是感觉到了靳子琦对他说得话的质疑,宋其衍轻咳一声,继续循循善诱:“上次我看新闻报道,有一个八旬老太博取了一户人家女主人的同情,趁被带入别墅上厕所的空档,窃入主卧室,盗走了一盒子的钻石首饰。” 靳子琦的脑海里自动汇聚成了一个画面:走路七倒八歪的秦老太太背着一个布包,布包里装的都是价值连城的珠宝,而身后是一众呼喊着追赶的佣人。 她捂了捂额头:“宋其衍,咱们能不能想得正常一点,你不能因为秦远就对老太太也抱有成见,她看上去挺可怜的……” “如果有多余的同情心,靳子琦,你就来同情我吧!” 顿了下,宋其衍淡淡地飘了一句话过来:“每天晚上抱着你睡,跟抱个大火炉一样,你怎么就不可怜可怜我,给我减减压灭灭火?” 听他说得义正词严,靳子琦却听得有些面颊发烫,“如果没事我就挂了。” “等等……”那头急急地阻止了她挂电话的举动。 靳子琦不解地皱眉:“还有什么事?” 宋其衍沉吟了下,才慢慢道:“其实……刚才我给你的号码报错一个数了。” “宋其衍,你敢不敢更厚脸皮一点?” “……” 靳子琦把手机丢在床上,折过身时眼角扫到记着秦远号码的纸条。 她拿起来盯着看了片刻,才重新拿了手机,输入了一连串的数字。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头传来温润而有磁性的男音:“哪位?” 听着那犹如隔空而来的幽静声音,靳子琦愣了一愣,但随即便淡漠地开口:“你的母亲在麒麟园后面的宋宅,如果你有空的话,就来一趟吧。” 电话那头似乎没料到会是她,许久都没有声音,手机贴着她的耳朵,她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声,然后是暗哑的一声:“好。” 没再有多余的通话内容,挂了电话,靳子琦捏着手机坐在床畔,望着纱帘外若隐若现的风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手机里有条简讯进来。 接着没到两秒钟又是一震,接连两条简讯传进她的手机。 她低头点开一看,都来自于宋其衍—— “小琦,我错了,我这人嘴笨,说话不经大脑,但我真不是故意找茬让你生气的。只是每次秦远看你的眼神都让我不舒服,现在他老妈又突然找上你,我这心里就不舒坦,不舒坦了能不多想吗?” 靳子琦的嘴角不由地勾起,又翻看了下一跳短信。 “老婆,我真知道错了,是我的心胸太狭隘,但是老婆,我也是因为太在乎你了,现在如果大街上哪个男人多看你一眼,我都能当他情敌呢……老婆,别不理我啊,老婆,我又想你了怎么办?” 就知道甜言蜜语来哄她开心!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嘴里虽然这样抱怨着,但不可否认,作为女人,都喜欢被自己的男人捧在手心里疼爱,尤其是这样的“花言巧语”,更是无比地受用。 将手机轻轻地搁到床柜上,靳子琦在一声叹息中起身下了楼。 “少奶奶,那位老太太已经洗完了,正在客厅等您。” 在楼梯口碰到正巧来找她的明管事,靳子琦说了声谢谢就自己前往客厅。 宋家常年如一日的保持了富丽堂皇的布局,靳子琦推开客厅的门,往里走了几步就看到一道瘦如柴骨的苍老身影安静地端坐在沙发上。 秦母坐的姿势有些拘谨,也许是因为刚沐浴过,整个人看上去干净不少。 子琦走到沙发边,轻轻唤了一声“伯母”,秦母一听到她的声音,就激动地要从沙发上站起,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高兴之色。 “子琦,刚才那个小姑娘说这是上好的参茶,还热着,你喝点吧。” 秦母递过来本搁在她面前的杯子,掀开杯盖,一阵人参的药香味扑鼻而来。 靳子琦望着一口都没喝过的参茶,怔了怔,接过来却没有自己喝,而是依着秦母的旁边坐下,重新把参茶端到她的面前。 “我来之前已经喝过了,这是特意为您准备的。” 秦母似信非信地瞅着靳子琦嘴边的笑容,然后低下头,看着那冒着热气的参茶,皱了皱眉头,将参茶往靳子琦跟前一推:“我不渴,子琦帮我喝了吧。” 靳子琦知道秦母这么说,不过是想把参茶让给自己喝,其实从刚才进来她就看到秦母那略显干涸的嘴唇,有些起皮,显然是缺少水分引起的。 也许秦母这样的言行在外人看来会觉得上不了台面,然而,靳子琦却心头一暖,她看得出秦母是发自内心地在关心自己,即使……她是秦远的母亲。 招来佣人让她再端来一杯参茶,靳子琦把那杯摆在秦母的桌前。 “伯母,现在我们都有了,您也喝吧,走了这么多路,应该也渴了。” 秦母盯着那杯参茶,定定地走神,忽然,眼角有些湿润,靳子琦看得有些措手不及,家里的长辈都不曾在她面前如这位秦老夫人这般掉落眼泪。 “伯母——” “子琦。”秦母却叫了她的名字,抬手望向她,抓过她的手,轻轻抚着。 靳子琦的处境突然变得很为难,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在这样一个年迈无助的老太太面前做不到太过冷漠,最后只能先发制人避免尴尬局面产生。 “伯母,我已经给秦远打了电话,过会儿他就会接你回家了。” 一听到“回家”,秦母的脸色一变,直接不愿地说:“我不回去!” 这个老太太从靳子琦见到她第一眼,都是一脸和善呆滞的模样,哪里有像此刻这般肃着脸表达抗议的坚定神色,和之前完全是判若两人。 似乎是怕子琦赶她走,秦母急急地说着:“我不要回那个家,阿远又不在家,每天都要很晚回来,我给他做饭,看到有罐头,就用厨房里的那口方方正正的柜子给他煮,那个女人回来却说我要炸了整个房子,还跟阿远告状。” 靳子琦从秦母的话里听出了个大概,无非是秦母不小心把易拉罐类的东西放到微波炉里加热,差点把厨房弄得爆炸,后来被方晴云看到告诉了秦远。 “我也只是想给阿远做些吃的,他每晚那么迟才回家,一回来,还要给那个女的做吃的,还要拖地打扫,我明明看到他就是这么用那口柜子的,怎么我用,那个女人就说要爆炸,她一定是故意的,不让我碰那个家里的东西!” 在秦母眼里,方晴云无疑已经被定位为一个恶毒的儿媳妇。 靳子琦觉得自己不是居委会大妈,对于调解家庭矛盾这回事,着实不在行,她此刻如果说些什么,难保不会被说成是撺掇秦母欺负方晴云这个儿媳妇。 所以,无论秦母讲的如何气愤委屈,靳子琦都只是轻抚秦母的后背。 秦母说到后来也不说了,只是愈发握紧了靳子琦的手:“子琦啊,你这些日子都住在这里吗?为什么不跟阿远住在一起?妈有话想跟你说也找不到你,又不会用手机,想给你打电话都不行。” 不知道秦母是健忘还是刻意装傻,她似乎始终不愿意相信靳子琦已经结婚的事实,所以一再地在那里自我欺骗,活在自己的幻想里。 可是,靳子琦是清醒的,她不可能为了配合不伤害老太太撒谎。 她抿起唇角,“这是我丈夫的家,我跟他结婚后就搬过来住了。” “丈夫?”秦母微张着嘴,怔愣地望着靳子琦,靳子琦点点头,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但却没有停止:“嗯,这是我丈夫宋其衍的家。” 秦母神情恍惚地望着靳子琦恬静的侧脸,眼中有泪光闪过,但很快就被她遮掩过去,她低下了声音:“子琦,是不是阿远做错了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靳子琦诚实地告知:“我们已经差不多十年没联系了,伯母,你这些年……可能认错人了,您的儿媳妇是一个叫方晴云的女人。” 秦母却摇摇头,表情有些难过:“我没认错,你就是那个会让阿远笑也会让阿远哭的子琦,我不会认错的。子琦,你说的那个叫方晴云的我知道,就跟阿远住在一块儿,可是……妈就是不太喜欢她。” 秦母的眼底闪过一道亮光,她抓着靳子琦的手,有些喜上眉梢:“子琦,如果妈跟阿远说,叫那个方晴云搬出去,你会不会回来跟阿远和妈一起住?” “伯母……”靳子琦拧起黛眉想说什么。 秦母却打断了她,“妈是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使,可妈不是傻子,很多事心里看得很清楚。阿远现在犯了错,子琦,妈自私地恳求你,不要放弃阿远好不好?他现在还不明白谁对他最重要,等他明白了之后,一定会懂得珍惜的。” 靳子琦缓慢却有力地挣开了秦母的手,起身撇过头,不去看秦母哀求的泪眼,兀自说:“伯母有些事你真的误会了,我跟秦远……已经不可能了,他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实心实意为他的女人,而我,也已经结婚了。” 说到这里,靳子琦顿了顿,重新看向秦母,“我现在很幸福,我的丈夫很爱我和我们的孩子,我从没想过要改变我目前的生活状态。” 秦母诧异地望着态度坚定的靳子琦,晦暗了神色,两只手摩挲着身上的新衣服,嘴唇嗫喏着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靳子琦却不想再留在这里,也许她多一秒同情,秦母便会有一分的误解。 她不想再让秦母以为自己还可能再回过头去跟秦远走到一块儿。 往事如烟,即便曾经深深的爱过,也许现在想起,还会隐隐地惆怅,但那份感情早已不是爱情,这一点,靳子琦自始至终都未将它与爱情混淆。 转过身正欲离开,客厅的门却被从外推开,明管事优雅地迈着小快步走来,冲她礼貌地颔首:“少奶奶,秦先生和秦太太已经到了。” 几乎明管事的话音刚落,宽敞的客厅门口,秦远便和方晴云迎面而来。 靳子琦一抬头,两人相携而来的身影便猝不及防地撞入她的视野,秦远比之方晴云稍稍快了半步,但也适度地放缓脚步,好让方晴云尽量赶上自己。 方晴云则挽着秦远的手臂,两人走进了客厅,像极了画中的金童玉女。 水晶灯光打在他们的头顶,就连他们的影子,也在毛绒绒的羊毛地毯上交相辉映,显得格外的伉俪般配。 方晴云首先停顿下脚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沙发区的靳子琦。 秦远似不解她突然的恍惚,低头瞟了她一眼,随即便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一双深褐色的眼眸便捕捉到了站在那里的纤美身姿,眸光变得讳莫如深。 明管事引着他们两个人往里走,方晴云脸上闪过不自然,但还是挽着秦远朝着靳子琦款款而去,看似步伐沉稳,但内心早已汹涌澎湃。 如果不是她突然去公司找秦远,那么现在站在靳子琦面前的只有秦远! 望着灯光下那靳子琦那张不着粉黛的精致脸庞,以及周身流露出的矜贵而清雅的气质,忽然就懂得为何秦远这么多年都不曾忘记她的理由。 那样美丽的女人就是靳子琦,是秦远思念了十年的靳子琦,那个让她的男人睡在她的身边却在梦醒时分喊着的名字。 越走越近,方晴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她曾低估了靳子琦的影响力,她以为十年的时候足够忘记一个人,如今才发现,时间不是治愈伤口的良药。 时间,只会让你深埋在心底的那个女人的身影越来越明晰。 秦远为了靳子琦在婚礼那天跑了出去,买了最快的航班机票赶往S城,他也会为了救她冲向大卡车,直到她没事后才会想起他的妻子和孩子。 可是,这是方晴云自己选的路,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抱怨去憎恨? 方晴云的心里苦涩得很,觉得慌张又忧愁,可是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当他们又一次地相遇在一起,两个女人一个男人,他的抉择这次又是什么? …… 靳子琦跟秦远和方晴云颔首致意,脸色淡淡的,跟陌生人没有两样。 倒是本坐在沙发上的秦母突然站了起来,懵然地也跟着看向门口的方向。 秦远的视线被迫从靳子琦身上转移到秦母身上,他轻轻地放开方晴云的手,走上前两步,轻轻地叫了一声:“妈。” 秦母一瞧见秦远来了,脸上有些激动,“阿远,你来了!” 可是,秦母脸上还没来得及绽放的笑意马上就消失了,当她看到走到秦远身边的方晴云时,神情也变得相当冷淡。 “妈。”方晴云看到秦母对自己的态度,心有不甘,尤其还是当着靳子琦的面,但还是跟着秦远一起叫了秦母一声。 秦母却没有看方晴云,在秦远搀扶住她时,语调缓慢地说道:“你还是叫我伯母吧,我不习惯不熟悉的人叫我叫得太亲热。” 方晴云面容一阵尴尬,但还是耐着性子柔声解释:“妈你别跟我赌气了好吗?我承认我昨天跟你说的话重了点,可是,微波炉很危险,我也是担心你出事,当时也是慌了急了,才口无遮拦起来,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秦远敛着眉头,也跟着劝道:“妈,晴云习惯了平日在报社工作的方式,说起话来才会冲撞了你,现在你看,晴云不是也跟我一起来接你了吗?” 秦母却是颇为失望地望着秦远:“你难道真的以为,妈不喜欢她不愿意接受她是因为那个柜子吗?” 说着,动作迟缓地看向一边的靳子琦,那双浑浊的眼才有刹那的清明。 方晴云看出秦母的态度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站在那里,一只手覆上自己的肚子,低垂的眼睫掩住了她眼中波澜起伏的情绪。 秦远自然也明白秦母的意思,他不着痕迹地偏过身,遮挡了秦母的视线。 “妈,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我跟……晴云已经结婚了,她是我的妻子,你是我尊重的母亲,我也希望你能好好对待她和孩子。” “你真的当我是你的妈吗?”秦母失望地看着他。 秦远的喉结一动,白皙的皮肤,轮廓分明的五官,一双微敛英挺的剑眉,让他看上去英俊而温雅,他挽住秦母的胳臂,轻声说:“你当然是我妈。” “那妈的话你听不听?”秦母看着秦远的眼神格外的认真。 秦远的神色一怔,不知道秦母说这话的涵义,眼角却忍不住扫向那边事不关己旁观的靳子琦,良久的沉默后,还是点点头应允了秦母的话。 秦母面上一喜,立刻拉着秦远推着他颀长的身体转向靳子琦。 “如果你对我这个含辛茹苦生你养你长大的母亲还有一丁点的感念之恩,就帮我把子琦追回来,让她原谅你,答应跟你回来好好过日子……” 靳子琦蓦然看向秦母,她不明白这位老太太为何要如何执着,她不是已经告诉过她自己已经结婚的事了吗,为何还要秦远来和她牵扯不清? 而那边的方晴云已经开口:“这些年我自认为尽心尽力地照顾妈,一直想做个孝顺的儿媳妇,让阿远放心让妈满意,现在妈这样对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秦母却丝毫不领情,幽幽道:“你想要讨好的只有阿远,至于我这个老太婆,不过是你想要靠近他的手段,就连我自己都厌弃我这把老骨头,更何况是你这个年轻又娇生惯养的小姐,怎么可能毫无怨言地伺候我?” 方晴云望着眼前突然能说会道的秦母,哪里还有之前痴痴傻傻的样子,脸色有些难看,然后立刻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不远处站着的靳子琦。 靳子琦接收到方晴云恍悟的目光,难道她以为是她教秦母这么说的? 眼睫稍稍垂下,尔后掀开,她望着还在那里僵持不下的一家三口:“既然人已经找到了,我也就不久留你们了,这里的路到了晚上不好开车。” 这一番逐客令下去,秦远拧着眉头望向靳子琦,她却好似不知道他在看她,径直唤来佣人撤了茶几上的杯子,然后自己转身就要朝门口去。 秦母看到她要走,心里一慌,忙伸手拉住子琦的手:“子琦……” “妈!”秦远低声喊道,想要制止自己母亲出格的行为。 “你还认我是你妈吗?可是,这天下哪里有做妈的不知道儿子结婚的?你说你要讨子琦做老婆,我很欢喜,现在为什么会成这样子?” 秦母一句话,堵得秦远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呀,他当初说要白首到老的女人此刻正站在他的对面,而他的身边,陪伴他的是十年如一日的方晴云,所有的所有,早已物是人非。 客厅里的氛围早已僵持,也静得可怕,只有秦母的声音字字嵌入人的骸骨:“在妈心里,你说要娶来当媳妇的只有子琦,妈也只认子琦这个儿媳妇!” 方晴云的脸色彻底黑了,她转身就要走,却被秦远一把拉住,刚才匆忙赶来,她的脸被寒冷的夜风吹刮得泛红,鼻尖也红红的,现在眼圈也跟着红了。 秦远的心头一疼,搂住了方晴云微微战栗的身体,望向秦母的目光却不若之前的示弱,也变得格外坚定:“妈,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晴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你这么说难道不考虑她的感受吗?” 他深吸了口气,盯着秦母的眼睛说:“晴云也会是个好媳妇,她做的甚至比我这个当儿子的好,这些年我在国外,都是她安排人在照顾你,每年她回国参加文化交流会时,即便是不顺路她都会刻意坐飞机去探望你,这样的女人……” 秦远掩在背后的那只手扣成拳,关节怆然惨白,他刻意忽略心中的异样,一字一顿地咬着牙说出来:“难道不值得我去好好对待吗?” 方晴云反握住秦远的手:“阿远……” 靳子琦冷眼看着那对恩爱的男女,心底竟上涌起一阵嘲讽,不知为何竟有了恶心的冲动,然后真的弯腰捂着嘴跑到一角干呕起来。 那边的秦远和方晴云一怔,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状况,而看到靳子琦在听完他们的话后呕吐时,脸色双双一白,然而秦远眼底还晃过担忧。 他想要过去看看她怎么样了,却在手上力道一重时,打消了所有的念头,他是晴云的丈夫,靳子琦如今,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靳子琦待那阵反胃过去,接过佣人匆忙递上来的湿巾,擦拭了嘴角,嘴中却是一股苦涩的味道,她拧了拧眉心,但还是站直了身体。 转过身,看到依然还没有离开的几人。 她冷肃了脸色,语气也不若之前的礼貌:“我的身体有些不舒服,恐怕不能再招待你们,”她眼角扫向明管事:“明管事,麻烦你送客吧。” 明管事面无表情地颔首,就要赶人。 秦母在看到靳子琦脸色苍白呕吐时就担忧不已,如今见她冷着脸驱赶他们,便知道今天过后自己怕是再难见到靳子琦,不免有些慌张。 她想上前和靳子琦说话,却发现子琦已经背过身,只能拉住秦远的手,望着他晕染在灯光下的侧脸,说:“子琦有什么不好的?她为了你大冬天地在老房子的楼梯过道里用一个小煤炉给你炖冰(和谐)糖雪梨,她是千金大小姐啊,却因为你要待在那种潮湿又有味道的破旧楼房里,还整天跟那群蛮横的老女人抢着地方洗衣服,后来还冻伤了手,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秦母的身体隐隐地发颤,“我今天可以告诉你,妈不喜欢这个叫方晴云的,也不会让她做我的儿媳妇,你自己看着办吧,如果你还想要我这个妈,就跟她去离婚,把我们子琦重新哄回来,让她当你的媳妇!” “妈!”秦远皱紧了眉头,方晴云是震惊地瞪大眼。 靳子琦没有回头去看,只是心中觉得可悲,秦老太太不知道,一段早已千疮百孔,甚至被荒废了十年,不管男女哪一方都已心有所属的感情,要怎么样的挽回才能再次破镜重圆? 即便圆了又如何,终究不再如最初的美好,那一条痕一辈子都在。 最重要的是,靳子琦从来不曾想过回头,即便是误会,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她宁愿在前方一片惘然中探索,也不愿意回头去寻找那一个早已模糊的驻点。 正在这个时候,客厅的门被再次推开,便听到明管事一声恭敬的“大少爷”,靳子琦下意识地转头看去,人却已经被一股大力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熟悉的干燥味道让她紧绷的神经一松,不再因为惊慌而挣扎,任由他拥着自己看向秦远母子和方晴云,他的薄唇微翘,似笑非笑地开口。 “老太太,这事恐怕不是你能说了算,因为……子琦现在是我的妻子。” 靳子琦的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剧烈跳动的心脏,还有那略略不稳的呼吸,她很怀疑他是不是飞车匆忙赶回来的? 几乎宋其衍出现的那一瞬间,方晴云脸上的神情似有松懈,暗暗地舒了口气,而秦远的脸色顷刻间就凝重了,冷冷地对视着宋其衍含笑的眸子。 倒是秦母,不敢相信地看了这个出类拔萃的男人良久,然后看向被他抱在怀里的靳子琦,极为小声地叫着靳子琦的名字:“子琦……” 靳子琦这一次没有再心软去看秦母,既然宋其衍来了,她相信他处理得会比自己更好,而她自己,却只能一次次在那老妇人的哀求声里软下心肠。 秦母见子琦不理会自己,已经对宋其衍说的话信了五分,但她还是想亲耳听到子琦这么说,所以她又问了:“子琦,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宋其衍将靳子琦搂得更近,望着秦母淡然开口:“老太太喜欢我家子琦我很高兴,证明她是个讨人喜欢的,不过,她现在已经跟我结婚,如果老太太真心为子琦好,还请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为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些话说得有些狠,可是,不狠的话又怎么能让对方彻底地断了念想呢? 当秦母对她的关心成为一种负担时,她也会选择卸下这个负担,而不是背着这个负担一路远行,给自己和家人的生活带去困扰。 秦母的脸色刹那苍白,看看微垂眼的靳子琦,看看冷脸的宋其衍,又转头看看身边神色不明的秦远和漠然脸色的方晴云,身形重重地一个踉跄。 “我和子琦还要去接我们的儿子放学,就不奉陪了。” 说完,宋其衍便不管其他人的脸色,径直拉着靳子琦出了客厅。 几乎刚一走出来,他就放开了她的手,沉着脸管自己大步往大门口走,那阴森的模样让迎面而来的佣人避而不及。 靳子琦轻叹息,小跑着追上去,从后拉住他的手,纤细的五指掰开他紧握的拳头,把自己的小手伸入他的掌心,“我没想过要想和他再有牵扯。” 宋其衍没有回头,直直地站在廊间,却也没有甩开她的手。 靳子琦本紧张的心情却放松了,她轻声走到他的身边,挽过他的臂弯,宋其衍却突然低头看她,“如果没有我,你会想和他复合吗?” 他看上去很平静,平静得有些不正常。 只要她一句话说得不恰当,他随时都可能爆发,变成一个暴君。 宋其衍的性格从来没有温柔二字,不过是在她的面前太过收敛而已。 靳子琦仰首望着他,唇角却微微勾起:“你想听实话还是谎话?” 她笑吟吟的样子很俏丽,然而宋其衍却觉得那样子着实地面目可憎,他恨不得伸手把这个让他心痒难耐的笑容撕了,就是这个笑,整天勾引男人! 靳子琦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然也觉不会这么好心情,还跟他开起玩笑来。 宋其衍拧眉盯着她波光潋滟的眼眸,片刻后,低沉着声音:“实话。” “宋其衍。”靳子琦顿了顿,敛了嘴角的笑,郑重其事地望着他:“今天,秦远的母亲说要我跟秦远重新在一起时,我很惊讶,我十七岁认识了他,最美好的初恋也给了他,甚至于,偶尔午夜还会梦起曾经的那些快乐时光……” “别说了!”宋其衍却出声制止她,声音近在咫尺,透着丝丝寒气。 他忽然挣脱她的手,“公司还有些事,我需要赶回去处理。” 她却挡在了他的面前,一双眼灼灼的望着他:“你没事吧?” “好得很。”绷着脸,一脸的黑气,这就是他说得好吗? 靳子琦心里暗暗觉得好笑,她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越过自己独自离去,“听我说完再走也不迟。宋其衍,说实话,你对我好,真的很好,我想可能终其一生都再也找不到一个像你这样对我好的男人。” “你想说什么?”宋其衍纠结了眉头,连眼神也浓郁得化不开,他的手上微微用力,她的身体就重重地贴上他的,他垂眸望着她,他的薄唇和她之间只相差毫厘,彼此间的呼吸也开始紊乱。 靳子琦的眸底闪烁着晶莹的忙光:“那你难道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想让我先说放弃?”宋其衍反问,语气有些阴阳怪气,抬起的手掌摩挲着她的脸颊,柔软光滑的触觉让他的心脏狠狠地一震。 他低下头凑近她的耳朵,微启薄唇,若有似无地舔舐她的耳垂,尔后蓦地一啃咬,靳子琦猛地倒吸口气,他却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休想!” “这就是你要说的,全部?”靳子琦却斜眼望着他冷笑起来。 宋其衍被她阴晴不定的脸色弄得也是怒火攻心,豁然推开她,盯着她沉默的脸,胸腔剧烈地颤抖,气急败坏地正想说话。 靳子琦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住了他的耳朵,宋其衍被这突然的偷袭一声低呼,靳子琦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还想朝我吼?宋其衍,我不就给秦远打个电话,你至于给我个假号码吗?” 宋其衍被扯得不得不弯下身体,也觉得委屈,“我不是跟你说错了一位数吗?是你自己不信的,还挂了我电话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难道你还有理了?”靳子琦眯着眼靠近他逼问。 宋其衍的眼眸一闪,喉结咕噜了下,含糊地说了句话,靳子琦没听清楚,微拧眉心,想要听得更清楚些,所以凑近:“你说什么?” 结果刚一贴近,整个人却被宋其衍按在廊间的墙壁上,他迅速地低下头,以不容她拒绝的架势吻下来,直到彼此气喘吁吁才分开。 靳子琦瞪了他一眼,他却不以为然,眼看又要低头,她忙伸出一根手指,横在他和她的唇中间,她碰了碰他的下颌,那里有青青的胡渣:“没刮干净!” 他听完后低低地笑,抓着她的手跟她捉迷藏地亲着玩。 忽然走廊里响起一阵故意的咳嗽声,靳子琦心慌意乱地推开他,整理着自己的仪容,循声回头便看到宋之任和韩闵峥站在不远处。 “爸。”靳子琦叫了一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怪怪的。 宋其衍则顺势圈住她的腰,摸了摸她微微凸起的小腹,抬头看着走近的宋之任,奉送上一个笑容:“父亲,还真是巧。” 宋之任横了他一眼,刚想说些什么,客厅的门被砰地一声重重地推开。 明管事急色匆匆地跑出来,看到宋之任时脚步一顿,恭敬地行完礼就要往外跑,宋之任却叫住了她:“怎么回事,这么慌张?” “秦先生的母亲在里面晕倒了。” “秦先生?”宋之任眉头一敛,“哪个秦先生?” 他话音未落,客厅里便跑出一个人,正是秦远,他抱着昏厥过去的秦母匆匆而来,身后跟的是一脸担忧的方晴云。 宋之任扫了眼宋其衍,不用猜也知道能把人气晕的是谁。 出于礼貌,宋之任上前一步欲问候,却在看到秦远怀里的秦母时,神色狠狠地一怔,不敢置信,欣喜,一一闪过,不可遏制地叫出一声:“阿娟?!” ------题外话------ 晚到的元宵节祝福,大家收到了吗? 【025】出人意料的结果! 一声“小娟”让廊间的氛围瞬间转变,凝滞而诡异,却也格外地安静。 靳子琦蓦地转头看向一脸惊讶的宋之任,又转眸扫向秦远怀里晕迷过去的秦母,她又不自觉地望向秦远,视线在这三个人之间流转。 然后突如其来的某个猜想让她的瞳孔一缩,难以相信这样的结果。 如果秦远真的是宋之任的…… 靳子琦不敢再想下去,然而关于秦远母子的事却在这一刻一一闪过脑海。 秦远自幼便与母亲相依为命,生活的质量并不好,甚至有些清苦。 秦母将近七十岁,跟宋其衍所说那个故事里的女人年龄尤为相符。 宋其衍说,那个私生子只比他小六个月,说大了就是小一岁。 如果她没有记错,今年的秦远刚好三十三岁,比宋其衍小了一岁! 太多的巧合,拼凑在一块儿就会演变为一个事实,而她眼前的这个事实,着实令人无法接受,更何况是作为当事人的宋其衍? 她回头看去,宋其衍立在她身后,身姿挺拔,眉目清冷,微微眯起的黑眸,凌厉的目光犹如薄刃冷冷地射向那边依然处在震惊中的宋之任。 靳子琦只觉得一块巨石沉入心湖,果然,她想到的他也一样没差! 忍不住,抬手穿过他的指缝,和他五指紧扣,无声地给予力量。 宋其衍低头望她,本冷肃的表情有顷刻间的融化,他凝望着她嘴边安慰鼓励的浅笑,也跟着缓缓勾起嘴角,情绪也不再如之前的冷漠。 那一头,秦远只是看了怔愕地望着母亲的宋之任一眼,礼貌地一点头,就越过还愣愣地站在原地的宋之任,抱着秦母出了宋宅。 匆忙凌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在空寂的廊间回荡着令人心慌的余音。 宋之任的身形突然一晃,“董事长!”韩闵峥及时地从后面扶住他,关切地询问:“董事长,您还好吗?” 宋之任本精神抖擞的容态竟在那一刻有刹那的颓然,他捂了捂自己的太阳穴,一手拄着拐杖让自己站稳,一手朝韩闵峥摆摆手。 他用拐杖平衡着自己年迈的身体,转过身,眺望着刚才秦远离开的方向,从喉间溢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没有掩饰那其中的无奈和惆怅。 宋之任如此态度,更让靳子琦断定了心里的猜测。 回想着秦远的长相,倒和宋之任没有多少相像,和秦母像得更多一点。 而宋之任站了片刻,才缓过神,冲韩闵峥吩咐:“准备车子,我要去趟医院。” 韩闵峥点头领命后便率先一步快步离开。 宋之任又在原地沉吟了会儿,才幽幽地回头看向这边的宋其衍和靳子琦。 他精然的眸光落在宋其衍身上,久久地凝视,然后才开口:“一起去医院吧,有些事我想你也该知道了。” 靳子琦抬眸看向宋其衍,有些担心,担心他会在此和宋之任闹翻。 然而,倒是她低估了宋其衍的耐力,他一本正经地点头,嘴角也挂着一抹笑:“好的,您先行一步,我和子琦稍后便过去医院。” 宋之任意味不明地瞅了眼宋其衍,却没再多说什么,拄着拐杖走了。 走廊拐角不见了宋之任的身影,靳子琦才问他:“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宋其衍没有收起刚才敷衍宋之任时的笑,在听到她的询问后,反倒扩大了嘴角的弧度,另一只手随意兜进了裤带里,眯眸望着那无人的走廊尽头。 “他那一声喊得那么富有感情,跌宕起伏,抑扬顿挫的,任谁都明白了。” 靳子琦看他一脸平淡的神色,却更为担忧他压抑自己的情绪,握紧了他的手,轻声说了一句:“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 宋其衍听了她的这句话莞尔,牵着他就转身上楼:“先到楼上去拿件外套,我想,他们也是需要一些时间来缅怀一些这份失而复得的感情。”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你会同意你的父亲再婚吗?” 路过缓步台处,靳子琦斟酌着用词,努力避免触及到他内心深处的禁忌。 宋其衍的母亲早产大失血而离开人世,起因不就是外面那个女人的怀孕? 这样的话题,本身就是一个雷区,每次提起,她都不得不慎重。 本在前面走的人停驻了脚步,却没有回头,楼梯间萦绕的唯有沉默。 这样的沉默,让靳子琦忍不住捏了把汗,她还是触碰到他的伤口了吗? “同不同意……”他拖长了声调,话语间亦饱含了无尽的讽刺意味。 宋其衍慢悠悠地回转过身,望着她微笑,“这又岂是我能左右的?即便我能挡得了他形式上的再娶,却也拦不住他精神上的选择,既然如此,我干嘛还要再耗费精力去争这个怎么看都是输的结果?” “你倒是看得透彻。”靳子琦喃喃低语了一句,还是有些怅然。 这个时候,她忽然有些羡慕宋其衍的母亲,因为过世得早,所以不用面临现在这般会令她难堪的局面,也不用像苏凝雪那样隐忍三十多年。 “况且,位高权重的人,他想要什么,便是什么,又岂容旁人置喙,也许,这样的一意孤行还会被那些阿谀奉承的人称赞为美德。” 宋其衍眨了下眼睛,缓缓扬起嘴角:“这样的美德呢……我们姑且可以称之为雷厉风行,或者,是他的果断独到而让他笑到最后?盖棺定论之后,世人总算又认识了一个往前推三百年往后移三百年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英雄人物?” 靳子琦听得微启红唇,怔怔地看着他一派纯良的样子,她现在可以百分百肯定,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情,应该恶劣到了极致! 这话说得……如果宋之任听到,恐怕手里的拐杖会直接甩过来! 看似褒扬却字字渗透着毒一般的讥嘲,足以令听的人血压瞬间升至极点。 而她也确信,他现在说得话还算是客气,等到了医院才是真正的战争。 …… 一路惬意懒散地赶去医院,问了服务台便直奔秦母所在的病房。 对秦母承受不住打击晕倒在宋宅,靳子琦心中难免有些过意不去,然而也只是心理上,行动上并没有实质性的表示。 她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她时刻都没忘记自己是宋其衍的妻子,宋家的儿媳妇,而秦远也是有家室的人,离秦母她是越远越好! 走出电梯,就看到韩闵峥站在病房外,见他们过去,便立刻快步过来,冲他们两人颔首:“董事长在里面,说你们来了就直接进去。” 靳子琦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他倒是并无异样,牵着她就推开了病房门。 一阵消毒药水的味道扑鼻而来,忍不住皱了下眉心,映入视野中的也是一片单调的白色,靳子琦跟着宋其衍往里走了几步,便看到了病床上的秦母。 秦母躺在病床上,吊着点滴,和之前靳子琦所见的样子好似突然变了个人,整个人都憔悴不堪,脸色灰白,干涸的嘴唇紧抿着,眉头也皱起。 医生正戴着听诊器在为她检查,寂静的病房内是护士整理医疗用具的清脆声响,除此之外便只有静静的呼吸起伏声。 望着这样了无生机的秦母,靳子琦才觉得心中内疚。 终究是因为宋其衍的话才导致秦母这样,迟疑了下,刚想询问摘下听诊器的医生秦母情况,但显然有人比她快了一步。 本坐在沙发上的方晴云追到医生身后急切地问:“我婆婆怎么样了?” 医生望了一屋子的人一圈,无声地叹了声,边把听诊器挂到自己脖子上,边交代情况:“她的心脏本就不好,刚才受了刺激承受不住才会突然晕倒,她年纪大了,作为晚辈你们该多迁就她一点,毕竟所剩的时日也无多了。” 方晴云连连点头,眼圈也红红的,不时地回头看床上昏迷不醒的秦母。 医生无奈地摇摇头,就和护士一同离开了。 病房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靳子琦环顾了一圈,上等的VIP单间病房,陪在秦母身边的只有方晴云。 至于秦远和宋之任,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而方晴云也瞧见了玄关处的靳子琦和宋其衍,眸光一闪,却没有多大的抵触,转开眼的那刻也将他们当成了透明人,只是管自己开始照顾病人。 在原地静静地站了五分钟,靳子琦碰了碰宋其衍的手臂,眼神问他要不要先到外面去等宋其衍,方晴云并不欢迎他们一直待在里面。 宋其衍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相反的,他兀自走到了沙发前,然后一转身,一屁股坐了下去,修长的双腿交叠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膝盖上轻敲。 方晴云对于他这样不请自入的行为有些不满,却也没有直接开口赶人,只是瞟了一眼,便自顾自地去卫生间拧了块湿巾给秦母擦脸。 靳子琦就近看到方晴云伺候秦母的动作,每一下都小心翼翼,很是用心。 忽然想起秦母对她的不喜,靳子琦也不免可怜她干的是吃力不讨好的活。 想要抬脚走去宋其衍那边,正在这个时候,床上的人竟缓缓睁开了眼睛,瞳孔聚焦后视线也开始清晰,待看到路过病床前的靳子琦,忙朝她伸手过来。 秦母的嘴巴困难地张合了几下,也许是因为刚抢救过,又极度缺水的缘故,只发出嘶哑的“啊啊”声,也是模糊不清的。 她一双眼紧紧地望着子琦,想要子琦过去,手也一直伸着。 方晴云在看到秦母醒来后就惊喜地唤了一声:“妈,你醒了!” 然而,随即秦母的一系列表现却让方晴云面色晦涩,自嘲地丢了拿在手里准备垫到秦母身后的枕头,从床畔起身退到了墙角。 秦母自醒来一眼都没看过方晴云,只是堪堪地望着靳子琦,眼神过于悲伤,靳子琦被看得有些不忍,她瞅了眼宋其衍,他却兀自低着头没有反应。 高举起的手,手背上正插着针管,秦母也许力气没了,就奋力地想再举起来,导致针筒里血液迅速地倒流,一泓鲜红直接逼退了所有的点滴水。 靳子琦被她这样不顾一切的行为惊到,下意识地上前握住她的手,然后把她的手放低搁到床上,不知道说什么,张了张嘴但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替秦母掖好被子,她想要起身,却发现秦母竟然反握住了她的手,力气并不大,甚至,她只要稍稍一挣扎就能摆脱秦母的手。 可是,她却感觉得出来,秦母在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拉住她离开。 “伯母……”靳子琦想要说服她放手,秦母眼角却流出一行泪水,也让她吞下了到喉头的话语,竟不知道该如何强硬地对待这个老太太。 “子琦。”秦母干涩地吐出两个字,手努力地想要握得更紧。 靳子琦扯了扯嘴角,从床柜拿了纸巾拭去她眼角的泪痕,轻声开口:“怎么哭了?刚才医生来过了,检查了一遍,伯母你会没事的。” 秦母却是望着子琦,目不转睛,似乎一眨眼她就要化作一缕青烟散去。 她嗫喏着嘴唇,径直说着:“子琦,是妈不好,没有教好自己的孩子,才会让他这样始乱终弃……子琦,咳咳,你不要生气好吗?” 靳子琦刻意岔开话题避而不谈,维持着嘴角的笑,“别说话了,还是再睡一觉吧。” 秦母看出靳子琦的回避,握着她的手轻轻地发颤,靳子琦眉心一敛,以为她又发病了,正欲探身去按铃,肩头却被一股沉稳的大力压住。 回眸抬头,便看到宋其衍不知何时竟站在了她的身后,他俯视着床上的秦母,不动声色地扬起薄唇,端的是一派落落大方的沉稳架势。 他望着脸色极差的秦母,说:“子琦说得对,伯母你还是再睡一觉休息休息吧,现在的医疗条件这么好,你一定会没事的。” 秦母转而望向宋其衍,眼神有些怔愣,但握着靳子琦的手却是松了劲。 宋其衍却还要继续说:“等伯母好了,我跟子琦第二个孩子满月酒一定会发请柬请伯母来喝一杯,到时伯母可千万别拒绝啊!” 秦母的眼底闪过惊愕,然后视线慢慢转向靳子琦的肚子,因为她穿了宽松衫,所以看不出来她那微微凸起的肚子,但秦母显然是相信了宋其衍的话。 宋其衍搁在靳子琦肩上的力度加重,他眉目冷淡地说:“说到孩子的事,伯母你的儿媳妇也有了吧,说不定我们两家的孩子还会在同一天出生呢!” 方晴云听了宋其衍不带什么感情的话,往床边走了两步,冷声道:“请你不要再说了,我婆婆的心脏经不起你这样的刺激。” 宋其衍干干地一笑:“我说的都是实话,怎么会刺激到伯母?” 方晴云语塞,但紧握的双手却让靳子琦看出她的气愤,靳子琦顺着秦母松开她的力道,抽回了自己的手,起身对宋其衍道:“我们先出去吧。” 只是,她刚一说完,病房的门便被推开,还伴随着讨论声。 靳子琦循声转头,便看到秦远正跟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走进来。 他侧身对着她,背影显得俊隽颀长,他似乎在和那位医生说着什么,言语间都是一些专业的医学术语,而他的眉头也跟着越拧越紧。 她来不及收回自己的视线,秦远就那么突兀地转过头来。 他此刻身上毫无那股子的温雅气质,绷着英俊的脸部曲线,浑身都散发着异常清冷的气息,竟和平日里沉下脸来的宋其衍有异曲同工之嫌,往往只要看一眼,都会让人有种莫名其妙的不寒而栗。 在靳子琦的印象里,都不曾见过这样的秦远。 他似乎总是对她温和地微笑,充满了一切包容的溺爱。 这样的改变靳子琦并不觉得多讶异。 十年,她都变了,怎么能强求他不变? 敞开的房门吹入一道强劲的廊风,正对着靳子琦的方向,刮过她的脸颊,她的身体忍不住一个战栗,只不过眨眼的工夫,一道温热的人墙就贴上她。 宋其衍从后搂着她,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去了那道寒风。 与此同时,门口响起一声关门声,靳子琦望去,秦远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然而他的一只手却还搭在门把上,是他,关的门。 不过一秒,靳子琦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腰际的大手也变得更为紧固。 一时间,病房门的氛围又变得僵持起来。 方晴云一瞧见秦远便小跑过去,挽住他的手,眉眼间也染上愁绪,压低着声音问道:“医生怎么说?” 站在秦远身边的中年医生抚了抚自己的眼镜,“我看到秦老太太的CT,秦老太太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的病患,所以出现之前晕厥的情况也是正常的。” “而且常年累月的发病、吃药,心脏已经慢慢失去了它原有的功能,再加上秦老太太这些年日子过得太过平静,营养过好,血液的浓度加厚,循环缓慢,心脏四周有几根血管被堵住了,所以现在发病的频率加大。” 秦远听了这些话脸色一白,“那有什么办法能让这种情况好转?” 医生望了眼躺在床上闭着眼的秦母,默默地叹息,“你母亲的年事已高,照理说你们不该再这么刺激她,你们自己看看,她现在的样子,明明就是情绪太过激烈,心脏猛然收缩,支撑不了负荷,血管堵塞导致的结果。” 秦远转眸看向宋其衍,墨黑的眉下,一双眼迸发着冷然的忙光,很显然,他把这一切的错都归咎于宋其衍的身上。 宋其衍却丝毫不畏惧他的眼神,兀自转头望着医生:“那还有救吗?” “宋其衍。”秦远警告意味地瞪着宋其衍,双手也捏成了拳头。 “阿远。”方晴云拉住秦远,试图平息他被宋其衍那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挑起的怒火,“阿远,妈还躺在那里,别让他担心。” 靳子琦则听到宋其衍轻到不能再轻的一句嘀咕:“好心当作驴肝肺。” 她忍不住去看他,他却无辜地皱起眉头,浑然没意识到自己哪里说错了。 那边的医生也朝宋其衍翻了个白眼,似乎也认为他那句话问得太过直白了。 “这次的情况已经暂时稳定了,应该不会再有生病危险,不过,你们要切忌,千万千万不能再让她受这样的刺激,否则……大罗神仙也回天无力。” 医生离开的时候,秦远还拧着眉头怔愣地站在那里,无法从这个不算好的好消息里回过神来,方晴云担忧地轻声唤他:“阿远,你还好吗?” 秦远轻轻地推开方晴云,轻步走到床边坐下,握住秦母的手,“妈。” 秦母的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睛,似乎在跟他置气,不愿意看到他。 秦远的喉结一阵耸动,只是俯首将秦母苍老的手捧住搁到嘴边,静静地望着床上脸上毫无血色的母亲,眉间是如墨般化不开的忧虑。 片刻后,他似想起了什么,才转头冷眼看向站着的宋其衍和靳子琦:“我母亲需要静养,没有事的话还请你们离开。” 靳子琦其实早想离开,她最后看了眼秦母,挽着宋其衍准备走人。 病房门却被缓缓地推开,韩闵峥身形直挺地站在门边,而宋之任则拄着拐杖走了进来,脸上是严肃的神情,他在病床前站定,低头望着秦远良久。 秦远看到宋之任,便放开秦母的手起身,并不如往日对待长辈的客气,望着眼前这个意气奋发的老人,冷声逐客:“我母亲身体不好,需要休息。” 宋之任并没有因为秦远的无礼而生气,而是越过他的肩头,看向床上的秦母,淡淡然地说道:“阿娟,我知道你醒了,我有话要问你。” 靳子琦却因宋之任的这句话心口猛烈一阵,要开始了吗? 倒是宋其衍把手搭在靳子琦的肩膀上,修长挺拔的身体微微前倾,笑着转头看向宋之任:“父亲,难道你不为我介绍一下这位长辈吗?” 秦远皱眉不解地看向宋其衍,眼底有些许的冷怒,为他一而再的找茬。 宋其衍却不甚在意地挺直脊梁,“怎么说也是长辈,既然见了面,父亲,您不会连个招呼都不让我跟这位长辈正式打一个吗?” 病房内的温度骤然下降,然而床上的秦母竟再次睁开了眼睛。 秦远见了,立刻过去将她扶起来,然后在她的背后垫了一个枕头。 “妈,你感觉怎么样了?”秦远的脸上立刻换上柔和的关切。 秦母摇摇头,眼睛却是看向宋之任,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分钟,然后才机械地转过头,目光落在拥着靳子琦的宋其衍脸上。 “这是……你的儿子吗?”秦母粗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恐怖。 她这句话自然是对宋之任说的,屋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宋之任一顿,顺着秦母的视线看向宋其衍,在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上盯了几秒,收回自己的目光,朝着秦母点点头:“他是我的儿子。” 听到这样对话的宋其衍,嘴角的笑意越发浓烈,一双眼也如狐狸般眯起。 倒是宋之任沉吟了少许,才向宋其衍介绍秦母:“这位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秦连娟,你们可以叫她娟姨。” 宋之任似乎并不知道秦远跟靳子琦的那些纠葛,不然才不会这般冷静。 靳子琦也不过象征性地朝秦母颔首,秦母的眸光闪烁,却没有揭穿。 倒是宋其衍垂着眼眸,右手有一下一下地在靳子琦的脖子上摩挲着,引得她浑身发痒,又不好出声抗议,害得她不得不僵直着身子,他却笑吟吟地看向宋之任:“既然是父亲的朋友,理当叫一声阿姨。” 这样好说话的宋其衍着实的不正常。 靳子琦正欲看他的脸色,他却立刻朝秦母看去,唤了声:“阿姨。” 叫完后,他还低头摸了摸她鬓边的碎发:“你不叫一声吗?” 靳子琦僵硬地动了动眉角,绝对相信他是故意的,但也没办法,为了不在宋之任眼前穿帮那些过往,只能望着秦母点头:“阿姨。” 她刚喊完,就看到秦母的一双手揪着被褥,好像在承受着巨大的痛楚。 而宋之任,显然很满意宋其衍对秦母尊重的态度,含笑地嗯了一声。 宋其衍也径直笑得愉悦,然后,似想起了什么,低头看了眼靳子琦,皱起眉头:“刚才让厨房煲的汤呢?怎么没提上来?” “汤?”靳子琦困惑地看他,他什么时候让她去叫厨房煲汤了? 他却自导自演地斜睨了她一眼,然后转头朝着门外高喊:“阿姨,阿姨!” 靳子琦立刻就明白了宋其衍的用意,趁着宋其衍喊人的空档,她眼角的余光扫过去,果然宋之任的脸色骤变,而秦母也有一瞬的呆滞。 还穿着家中佣人服的中年女子,火急火燎地提着一个保温杯进来,气喘吁吁,看到宋之任时立即恭敬地弯腰行礼:“董事长好!” 宋之任的脸色铁青,哪里还有工夫理会一个小小的佣人? “阿姨,还不快把汤给阿姨……看我,一口一个阿姨,都绕晕了。” 宋其衍咧着一口白牙,笑得无害,秦远直直地对上他,眉目凛然。 “我母亲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要你这样三番两次出言羞辱?” 秦母却伸手制止了秦远,“阿远,别说了,他也是出于好意。” “好意?”秦远冷哼一声,直勾勾地盯着宋其衍含笑的眸子,“那我为什么一点也没听出他哪句话是出于好意?” 宋之任拄着拐杖回身望向宋其衍:“其衍,也许你还不清楚我的意思。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阿娟并不是你想的那个人。” 不是那个人?靳子琦错愕地看向秦母,她不是宋冉琴的母亲? 秦母任由靳子琦打量着自己,似乎很愿意让靳子琦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她自己则温和地看着靳子琦,目光也充满了宠爱。 靳子琦被秦母过于慈爱的目光看得不舒服,便匆匆地撤回自己的眼睛,撇开头看向宋之任,静等着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而宋其衍还是带着点点的笑意,不急着开口,似乎决定以静制动。 宋之任沉默了良久良久,好像在进行天人交战,然后才看着秦母幽幽然地开口:“阿娟,我希望你能告诉我连珠和我的儿子到底去哪里了?” 秦母靠在床头,闭上眼睛,很久都没有声音,好像不愿意谈及这个问题。 宋之任也不急,走到沙发前坐下,目光灼灼地盯着秦母:“三十三年前,你姐姐突然带着孩子走了,我一直都找不到他们,只是听说她有回过老家去投奔你,再后来,就再也打探不到你们的消息了。” 秦母睁开眼看向宋之任:“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我想要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秦母却不再做声,浑浊不清的眼看向前方白色的墙壁,似陷入了回忆里。 宋之任耐心地等着,片刻之后,他才转眼看向宋其衍。 “父亲,您为什么看我?”宋其衍抿着笑,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等你开口问我。” 宋其衍却呵地一声低笑:“那您觉得我该从哪里问起?” 宋之任抿着唇线,静了静,才开口:“就从我刚才说的,我还有一个儿子。” “父亲,您在说笑吗?您可是我的榜样,您要是再有婚外不轨行为,小琦可还怎么相信我?” 他还是笑着,看不出不悦,眼睛却是越发的清亮,偶尔,还能见到那一闪而过的刀般的寒光! “而且,父亲,您这话让我以后都不敢生女儿了!” 宋之任听后苍劲的身板一震,而宋其衍却故作轻叹,一根手指勾起靳子琦的一缕长发,撩玩在指尖,痛心地摇着头感慨。 “您想,我好不容易生个小琦这样美丽温柔的女儿,结果长大后遇上您这样的男人,我这个做父亲的能不和他拼命吗?谁能容忍自己的女儿这样被伤害!” “你是在拐着弯地指责我吗,其衍?” “哪敢啊,父亲!您该清楚我对您的尊敬!我只是对您未来的榜样作用做了一个预示。”宋其衍说完又朝秦母笑了起来:“阿姨,试问,您能容忍您的女儿和一个有妇之夫生孩子吗?” 秦母幽然睁开眼,抿着嘴唇,瞟了眼宋之任,淡漠地回答:“自然不能。” 这一句,宋之任脸色更难看了,宋其衍却是一点都不为所动,又添上一句:“哦,这样啊,那……或者您能容忍您女儿的丈夫在外随便生个七儿八女的?” 秦母的双手颤巍巍地扭紧被单,努力地隐忍着,很久都没有出声。 宋其衍却松开了靳子琦,在床角坐下,仍然保持微笑,交叠的双腿,一条闲适地翘着,望着秦母的目光却有些咄咄逼人。 “阿姨,作为晚辈有些话我不好说,却又不吐不快。您说,我们该不该有双重标准?” 秦母望着他,眼神有些浑浊,却不知有没有听懂这过于深奥的话。 宋其衍却垂眸一笑,双手合拢做塔状放在床栏上,无视着宋之任正在极力克制的清晰,继续说:“我们该鼓励别人的男人在外生儿育女繁衍后代?要是自己的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就该把他阉了?” “其衍!够了!”宋之任终于忍不住,低声喝止越来越放肆的宋其衍。 宋其衍不以为然,挑了挑俊眉,从床上站起,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床上的秦母眼神看不出焦点,就像是突然被凝固了的雕像,似乎对外界的刺激没有一点反应,秦远紧张地唤道:“妈!” 不见秦母有任何的反应,秦远凌厉的眼神射向好整以暇地站着的宋其衍。 “阿姨,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我们父子之间的争论吓到你了。” 靳子琦着实有些佩服宋其衍,一句两句,句句带刺,字字玑珠,即便是这最后一句道歉,也是让人听了火冒三丈,丝毫听不出他道歉的诚意! 宋之任拄着拐杖站起来,身形已不如之前的平稳,想来被气得不轻。 他看向秦母,感叹了口气:“阿娟,今天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先告辞了,等你哪天愿意告诉我了,就来宋家找我,我等着你来。” 宋之任说完就转身要走,秦母却突然抬头望着他开了口。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姐姐和我那外甥的去向,好,我告诉你。” 秦母一句话,凛然的语调,病房内顷刻间安静下来。 宋之任却从她的话语里听出了不对劲,然而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回头看向秦母。 秦母停顿了片刻,才用那干涩的声音说出一句话:“她死了。” “什么……”宋之任脸部的肌肉抽搐了下,声音也有些颤抖,也有些紧张,一双手捏紧了拐杖头,不敢相信地盯着床上脸色苍白的秦母。 秦母轻咳一声,淡淡地补充:“三十一年前就死了,她来老家找到我后,没多久我们就一起搬了家,为了不让麻烦找上身,避开了所需要证件的交通工具,去了西南地区打工。” 她说着又看了眼无法从震惊中回神的宋之任:“过了一年,那里发生了大规模的地震,我们打工挣得钱不多,一直住在偏僻的地方,那天地震,山体崩塌,发生了泥石流,淹没了我们住的房子,当时她就在里面睡午觉。” 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被泥石流淹没,一般只有一个结果——死。 宋之任的身形猛然一晃,往后踉跄一步,单手扶住了床栏,才避免了跌倒在地,他一手颤抖地捂着胸口,张着嘴大口地呼吸,脸色惨白无力。 靳子琦这才想起,貌似宋之任的心脏也并不是很好。 宋其衍却是冷眼旁观,没有一点要上去搀扶安慰宋之任的意思。 倒是病房门被“砰”地一声踹开,宋冉琴如一溜烟闯了进来,穿得贵气逼人,脚下虎虎生威,一进来就左顾右盼,一瞧见床上的秦母,眼底亮光乍现。 “二姨,你怎么住院了?我这一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这么多年你们都去哪里了,害得我跟爸爸好找!” 宋冉琴抬头擦了擦根本没有的眼泪,也不去看秦母那呆滞的表情,握着秦母的手,就直奔主题:“对了二姨,怎么没看到我妈?你看我连衣服也没穿好,就急着跑过来见她,二姨,你要是不让我见上她一面我死活也不甘心啊!” “死了。”秦母没有去看宋冉琴那讨好的嘴脸,只是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啊?” 宋冉琴茫然地眨眨眼,还没从“死了”两个字里明白过来,她又扭头看看脸色难看的宋之任,瞧瞧站在那面无表情的宋其衍,最后会看向秦母。 她在家一听到有个叫阿娟的老太太被送进医院,而她父亲急急忙忙地追去了,她立刻就丢了啃了一半的甘蔗披了外套就迅速地赶了过来。 阿娟?哪个阿娟?除了她老家那个连娟二姨还能有谁? 想到当初自己母亲和弟弟就是跟着二姨失踪的,宋冉琴抑制不住一颗澎湃的心!如今二姨找着了,那她的母亲和弟弟还会远吗? 所以,过于激动的宋冉琴没有听清秦母所说的那两个字。 她自认为虚心地柔声跟秦母说道:“二姨啊,你刚才说什么,我这耳朵啊,最近不太好使,能不能劳烦你再跟我说一遍,这一次我仔细听着。” 说完,就配合地把耳朵凑过去,脸上也是抑制不住的笑靥。 这弟弟找着了,以后宋家可不是宋其衍这只白眼狼说了算了! 秦母移动眼珠,瞅着喜出望外的宋冉琴,忽闪了下青光波动的眼,缓缓地再次说出了那两个字:“死了,你妈三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宋冉琴的眼睛一下子睁大,嘴角的笑也瞬间凝滞,样子有些滑稽。 她呆呆地转头,看了看床脚脸色青白的宋之任,再呆呆地转回来,盯着秦母:“你是说……你是说……我的母亲死了?还三十多年前就死了?!” ------题外话------ 咳咳咳,咳咳咳,这个结果就目前而言怎么样? 【026】很多事的真相公开 她呆呆地转头,看了看床脚脸色青白的宋之任,再呆呆地转回来,盯着秦母:“你是说……你是说……我的母亲死了?还三十多年前就死了?!” 宋冉琴双手比划了几下,僵硬地比划,眼底惊喜的亮光逐渐褪蚀干净。 秦母望着宋冉琴失望震惊的脸色,点点头,轻叹:“死了。” 宋冉琴这个固执的女人,终于后知后觉,或者说不得不去强迫自己去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顿时浑身一软,两眼也发直。 死了……怎么就死了……她妈死了……那她怎么办? 宋冉琴就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全身力气,不知道是不是平日里吃穿用度太好导致血压和血糖过高,整个人血气上涌,眼前一黑,差点跌落在地。 她的嘴里嘀咕着,听不清楚,双眼有些无神,扶着床架缓缓站起来。 惘然地望着房间里的某一个光点,晃晃悠悠的,脚下也跟踩了棉花一样,高高低低地,站不稳,转身时膝盖撞上床架子,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扑到在床上。 似乎黄粱一梦,皆因秦母那句“死了”而顷刻间支离破碎! “妈!”秦远看自己的母亲被宋冉琴那庞大的身躯压着,皱起眉头过去,望着两眼呆滞的宋冉琴,清冷地开口:“请你让开。” 岂料,宋冉琴一瞧见秦远,顿时死灰复燃,嘴唇抖得厉害,却也是露出了最后那一点点的希望,猛地扣住了秦远的手腕,紧紧地,惹得秦远冷眼看她。 宋冉琴却自顾自地望着秦母,急切地问:“二姨,我妈妈死了,那我的弟弟呢?他长得这么像我妈,他是不是就是我那个苦命的弟弟?” 秦远却没有预想中的惊讶,他只是冷淡地扫了眼宋冉琴,欲甩开她的手去为秦母整理被褥,对是不是宋家的子孙他毫不关心。 倒是宋冉琴是抑制不住地激动,胸口也剧烈地上下起伏,一边抓着秦远,一边转头跟宋之任说:“爸,妈死了,弟弟还在,弟弟还在!” 宋之任从悲怆中缓过来,听到宋冉琴惊喜的叫喊,也跟着看向秦远。 秀致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绯色抿紧的唇,甚至连那头发也是栗色的,宋之任的呼吸变得急促,望着秦远,却像是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个女人。 他嗫喏着嘴唇,一只手从拐杖上抬起,不想床上的秦母却打破了他的希冀。 “他是我的亲生儿子,和你们宋家没有任何的关系。” 宋之任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眯起自己犀利的眼看向秦母,似不相信她说的。 秦母又咳嗽了几声,秦远忙上前顺抚她消瘦的背,秦母抓住秦远的手,缓下咳嗽,喘息着说:“别忘了,我跟我姐姐是孪生姐妹!” 如果是孪生姐姐,那长得应该是一模一样,那秦远长得像他的大姨也是无可厚非的事,然而,这个事实却是宋冉琴和宋之任无法接受的。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信吗?” “咳咳……”秦母忍不住轻咳出声,“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所以……”秦母说着便把秦远往宋之任所站的方向轻轻一推:“你可以带他去做亲子鉴定。” 病房内的人齐齐地看向秦母,秦母却一脸坦然,“既然你们不信,那么只有这个办法,只有铁铮铮的DNA鉴定书才能让你们放弃那些无谓的猜测。” 秦远挺直颀长的身躯,和宋之任沉默地对视,稍许之后,他率先开启薄唇:“你们恐怕找错人了,我是谁的儿子,我自己比谁都清楚。” 宋之任张嘴想说什么,秦远却已转身去照顾秦母,脸上是如覆薄冰的冷漠,对他们这些打扰自己母亲休息的外人没办法好言以对。 靳子琦不禁看向秦母,如果她说得是真的,那那个孩子去哪里了? 相较而言,身边的宋其衍自始至终地淡定,神色寂静,不掺杂一句话。 果然,宋冉琴听得两眼晦淡无光,哪里承受得住这一而再的打击? 她转头紧紧捏着秦母的手,似把最后那一点还没磨灭的希望都寄托到了秦母的身上,缠着嗓子急急地问:“二姨,那我弟弟呢?他人去哪里了?” 宋之任亦紧紧地盯着秦母,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自己儿子的下落。 靳子琦从宋之任局促握着拐杖头的动作看出,比起他青梅竹马的妻子秦连珠,宋之任更加在意那个孩子,不然不会有此刻这么骇人的表情。 秦母淡淡地瞟了眼宋冉琴,又看了眼宋之任,转而望向窗外的景色,一双混沌的眼却似有泪光闪烁,她哽咽了一下,说出了几个字:“也死了。” 宋冉琴的脸上瞬间一片死灰,豁然放开了秦母的手。 整个病房都笼罩在诡异的死寂中。 宋之任听到一连听到两个噩耗,哪里还承受得住? 他的身形剧烈一颤,两腿一软,就跌坐在床角,拐杖也掉落在地上。 宋冉琴的心里慎得慌,连带着一双手也止不住地颤抖。 她匆匆从家里冒着寒风赶到医院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盼着早日找到弟弟,让他回宋家可以和宋其衍争一争,她做女儿的是扑出去的水,那当儿子的总不是吧,总该可以姓宋吧? 宋其衍虽然回来了,可是她没忘记自己还有个弟弟啊,她以为这都是命,这都是老天爷安排好的,注定了她的穷苦日子不会再到来! 要不是抱着这个想法,她也不会那么怂恿宋之任找回失踪了那么久的母子。 可是,眼下,听了秦母平淡无奇的讲述,说是她的母亲和弟弟死了,最主要的还是弟弟,怎么可以就这么就死了,怎么可以呢?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希望,如今却又被活生生地打破了! 宋冉琴一时悲从心来,也顾不上撒泼发泄,利索地从床边起身。 她从这边跑到那边,推着宋之任的肩,那涂着一层厚厚粉底的脸倒看不出别的颜色,只是声音听上去格外的焦急:“爸,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宋之任的表情渐渐冷了下来,一个向来习惯发号施令的人,怎么能接受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礼!他能忍受宋其衍,可不一定能忍受宋冉琴的骄纵! 他冷冷横了眼宋冉琴,那凌厉如利刃的眼神,看得宋冉琴一个哆嗦,忙放开宋之任往后退了两步,但很快就又过去,却不敢再推搡宋之任。 “爸,小弟怎么说没就没了?这么多年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宋之任的目光森冷、抿上的嘴角微微下垂,那深深的法令纹又给他多添了几分严肃,他转而望向秦母,就像是高高在上的法官审问十恶不赦的罪犯。 “那个孩子……我的儿子,是怎么死的?”说这话时,眼角却瞟向秦远。 如果他的儿子还活着,应该也有这么大了吧? 也许,长得也是跟他极像的…… 靳子琦在听到宋之任阴冷的质问时,不由地靠向宋其衍,这样的宋家长辈,她太陌生了,他口中说出的话,让靳子琦更是贴近了宋其衍! 他说:“我的儿子,即便是死了,也该在墓碑上刻一个宋字!” 秦母靠在床头,花白的头发有些紊乱,她丝毫不畏惧宋之任的威严,依旧是平淡的语气,说道:“地震时,被上面掉下来的梁柱压在了下面。” 宋之任的胸口猛地一起伏,搁在腿上的双手死死地握紧,努力想要阻止自己的颤抖,他从牙齿间吐出几个字:“那后来呢?” “后来,十几米高的梁柱压下来,即便是个大人也承受不住,更何况还是个两岁的孩子?等援救的部队到来,把倒塌的屋子搬开,他已经奄奄一息。” “即便是送去医院抢救也来不及,在半路上就说已经脑死亡,尸体送回来,医护人员说是肺部遭到重创失血过多,抢救不及时导致死亡。” 秦母说到这里时,顿了一顿,眼睛却是瞟了眼一旁的宋其衍。 “姐姐曾经跟我说过,她这一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跟你走出了大山,这也是她直到死的那一刻都不能释怀的后悔,她说,如果可以的话,她死后你不要去看她,也不要去打扰你们的孩子。” 秦母平静地说出这番话,宋之任低垂着头,平静了一会儿,才缓缓起身,宋冉琴忙把拐杖递过去,宋之任推开了她的搀扶,自己拄着拐杖转身走出去。 每一步,似乎走得都艰难之极,人年老时最怕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今天,宋之任的心潮经历了跌宕起伏的各个阶段,从最初的激动欣喜到此刻的绝望落寞,死了,他三十多年来,从未见过一面的儿子…… 竟然,就这么,死了?! 病房内,是拐杖笃地的响声,一下一下,缓慢而沉重。 就像此刻宋之任的心情。 靳子琦转头瞅向秦母,秦母的神色宁静,只是一双眼睛很红。 她没有落泪,也许是拼命压抑着,但也足以见她提起往事时的伤感。 这个时候,靳子琦能想到的只有一句话——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下一秒,便听到宋冉琴的惊呼:“爸!” 宋之任的倒下,有些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很难有人能捱得过这样的打击,尤其还是一个七旬的老人。 “爸,你怎么啦?”宋冉琴已经扑过去,脸上也惊慌失措。 她担心的不是宋之任的身体,而是他还没立好自己死后的遗产分割书。 如果宋之任就这样猝死了,那她和家人被赶出宋家就是下一秒的事! 靳子琦紧跟着跑了过去,便看到宋之任的手紧紧地攥成拳,两眼紧闭着,似乎还有点意识,脸色却跟白纸一样苍白,他张了张嘴。 宋之任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宋冉琴惊天动地的哭喊声掩盖过去。 靳子琦也被宋冉琴哭得烦躁,蹲下身轻推开她,自己低头靠近宋之任。 “您说什么?” “……其衍……其……” “爸,您要找其衍吗?”靳子琦刚抬头,宋其衍便已到了跟前。 他绷着唇线,脸色有些阴沉,但还是在宋之任的面前蹲下,宋之任望着近在咫尺的宋其衍,眨了两下眼睛,嘴巴才慢慢地合上了。 “爸,你醒醒啊!”宋冉琴的高呼声响彻了整个病房乃至整幢住院楼。 那撕破咽喉般的声音在夜里格外的大,把方圆几百里的野狗都叫醒了。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宋之任那再也没有睁开的眼睛。 …… 暮色正浓,空旷的医院走廊里是不断、紊乱的脚步声,偶尔才会爆出一两句的叫喊声。医院里惯有的阴冷、森寒在这样的噪音中,越发浓厚逼人。 靳子琦坐在廊间的座椅上,而宋其衍则倚在墙上不知在想什么。 宋之任在秦母的病房里晕倒,就被急忙送进了急救室抢救,至今未出来。 靳子琦盯着亮起红灯的急救室,忽闪了下眼眸,然后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 白色的雾气在幽暗的空气中消散而去。整个门诊大楼除了楼梯口有几张灯亮着,其他地方都是黑漆一团,每个办公室的大门都紧关着。 靳子琦回头望着他,他站得位置正好把自己的脸藏进阴影里。 她从这个方位望过去,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索性站起来,踱步过去,挽住了他的手臂,轻柔地说:“还没吃过晚饭,你下去买一些,我守在这里。” 宋其衍闻声,刚才低垂着的脸庞终于抬起,靳子琦看得一怔,伸手抚上他的脸颊,那英俊的五官萦绕着一股子的阴郁,她犹豫了下,还是勾起了他的下颌。 下巴上微痒的触觉让他一愣,她却已经挽起嘴角,有些妩媚的笑,却又显得冷艳高贵,美眸扑闪了一下:“别苦着长脸,来,笑一个。” 宋其衍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啪”地拍开她的手,垮了笑容。 “真难看!”他脸上的笑也跟着散了。 靳子琦抿了抿唇,眯眸看他:“你倒笑得好看!我看了都慎得慌!” 宋其衍没有接话,他只是转头望向玻璃门后面拉得严严实实的白色帘子。 她侧头看他,灯光下,他没有笑容的脸,即便还是棱角鲜明,却已不若之前令她觉得难以亲近,身上那股冷冽迫人的气势也敛去了不少。 看一眼他的手,发现都兜在裤袋里,她走上前一步,和他并肩而立。 他诧异地转头看她,她不去看他,只是把手伸进了他的西裤袋里。 一阵柔软覆上他紧握的拳头,缓缓地,让他松懈了心头的那阵紧绷的情绪,心甘情愿地松开了五指,任由她的手指穿过他的指缝,和他纠缠在一起。 “有没有觉得我这个家伙太过卑劣无耻,就像他说得,斤斤计较,每一刻每一秒都在算计着那些曾经有愧对我的人?” “如果我说有,你要改吗?”她偏过头看他,目光柔和似水。 宋其衍眯起黑眸,望着那盏红灯:“那你……希望我改吗?” “你愿意改吗?”她戏谑地看着他,改了就不再是宋其衍,那个总是把她气得哭笑不得,却又让她一步步沉溺在他世界里的宋其衍。 他没有回答,只是裤袋里的手握紧了她的,嘴角也露出一抹浅笑。 纵然他对别人冷血无情,尖酸刻薄,却对她是百分百的纵容迁就,人无完人,金无赤足,何必去在意太多的是是非非,那些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 两个人一同看着紧闭的急诊室门,不知站了多久,他突然转过了身。 “怎么了?”她惊讶地问他,看着他就那么弯下了修长的身体。 然后一条手臂穿过了她的膝盖,她就那样,被他轻松地抱了起来。 急诊室旁边是一间没有人住的病房,他轻易地就踢开了门,“吱呀”一声,房间内昏暗一片,然而窗外却残留着稀薄的星光,幽静而清明。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快到午夜了。 靳子琦的头靠在他的怀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怀孕后越发地嗜睡。 她被抱到床边放下,身体碰到下面柔软的床垫,而宋其衍已经蹲下了高大的身躯,单膝触地,半跪着低头替她去解平板鞋的鞋带。 他的脸被幽幽暗暗的月光剪辑了一个侧影,靳子琦坐在床沿,望着他那半埋在阴影里的脸,黑色的短发修剪得凌厉,轮廓深邃,像一幅古典的西方油画。 心中仿佛不断有暖流潺潺流过,双手下意识地扣着身下的床板。 “还冷吗?”略显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安静昏暗的病房里响起。 他微扬着头,皎洁的月光下,容颜出乎意料地清冷英俊。 她摇摇头,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她突然很想要去依赖他。 就像她想要一直陪在他身边,无论幸福还是困难,她也想要他陪着自己,一直,不管将来遇到什么,都想要和他不再分开。 这个霸道的想法刚浮现出来时,让她一惊,但她还是俯下身,环住他半蹲的身体,搂着他精瘦的腰,头埋进他的脖颈间轻轻地蹭:“宋其衍……”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反手拥住她即使怀孕也不见长胖的身体。 她的下颚靠在他的肩头,望着窗外的星空,“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他修长的手指拂过她柔顺的黑发,流连不去:“问。” “你……是不是在很久很久以前见过我?” 他的动作一顿,放开了她,望着她的眸底潋滟淡淡:“为什么这么问?” 靳子琦捕捉到了他那一秒的怔愣,往前凑了一点,和他的鼻梁越发贴近,他拧起眉头下意识地往后撤了撤,她却像是来了兴致,圈住了他的脖子。 “如果四年前是第一次见面,你为什么会对我那样?” 她的眸光灼灼,盯着他一动不动,他微微眯眸无声地回望着她。 然后,她的身体往后一倾,他站起来,双臂撑在她的两侧,用高大的身躯包围了她,他嘴角的笑容很高端,让她竟看不出里面的含义。 也许因为他的高大、健硕,以及非凡的自信和周身围绕的低调的奢华。 靳子琦望着他,觉得自己的逻辑忽然有些混乱,由主动转化为被动。 他慢慢地靠近她,带着淡淡烟草的味道呼入她的口鼻,她屏住呼吸,睫毛轻轻颤动,敛下的眼眸瞧见他棱角分明的唇,竟本能地合上了眼。 意料中的吻却没有到来,她不解地睁开眼,额头却是被轻轻一弹。 他笑嘻嘻地反身坐在她的旁边,侧眸凝视着她红透的脸颊,“起点那么高!难怪,那么多年都没找到合适的对象。” 靳子琦被他看得狼狈,白了他一眼,脸色亦飞红。 这个事事顺从她的男人,怎么也能把她逼得这么毫无反抗之地? 宋其衍只是笑,掀开被子把她的双足放进去,似乎担心被子里面冰凉,一直都用自己的手捂着她的脚,很久的沉默后他的嘴里才蹦出一句话。 “我其实也很好奇,四年前你为什么要那样……嗯……”他停顿下来,皱着眉,似乎在努力找着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当年她的行为。 她微瞪圆的美眸,警惕地看着他,他却始终神态自然,在她放松防备之际,他却突然俯身在她的上方,伸出一只手,拇指擦过她红红的脸颊。 “你引诱我的时候,是看上我的身材,还是我的体力?” 靳子琦便腾地越发红了脸,抬头想反驳他那色色的问题,却被他用力地封住了唇,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禁锢住了后脑袋。 她跟他贴着脸,呼吸跟身体一样,紧密地缠绵着。 这感觉让她喘不过气来。 他掀开她微合的唇瓣,吮吸她的舌,她的睫毛不住地扑闪,脑子里是缺氧后的一塌糊涂,突然主动开启唇瓣,卷住他的舌头,恶作剧般狠狠地咬下去。 他似乎早有防范,舌迅速地退出,她咬了个空,牙关却因上下撞击而生疼,甚至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尖,心有余悸地呼吸有些急喘。 他却在阴暗的光线里轻笑一声,摩挲着她的头发:“还想咬我吗?” “耍诈!”她红着脸,把这两个字咬得极重,眼神也是恨极,说完便轻推开他就要掀开被子下床穿鞋。 宋其衍见她真的沉了脸,哪里还敢再跟她玩笑,立刻紧张得去拉她的手。 “跟你开玩笑,怎么就生……”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本准备离开的女人,竟然折过身,猛地扑向他,攀住他的肩头就跳上来,宋其衍猝不及防,身上骤然增加的重量让他的身形不稳。 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膝盖弯碰到床沿,两人同时闷哼一声,齐齐摔落在床上,所幸,有宋其衍整个人肉垫,靳子琦才避免了摔疼。 宋其衍抵着身下坚硬的木板,整个背都被撞得发麻,眉头微微敛起。 靳子琦却跨坐在他的身上,纤长的手臂搁到他的脖子上,低俯下头,张开嘴,一口咬下去,宋其衍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哼。 并不是痛呼,而是一声难耐的口申吟,他的敏感点恰好在脖子动脉处。 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呼吸间是她身上淡淡的茶香,微微颤抖了一下,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然后扣住她的后腰,一个翻身将她反压在身下。 “宋其衍,你又耍赖!”她忿忿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却绷着脸线,蓦地侧过身子,往她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靳子琦吃痛不住地惊叫出声,又忙着推打他:“放开、放开!属狗的啊!” 他松开了,却是恶心地在那咬痕上又舔了一下,让她浑身一震,他却恶狠狠地在她耳畔咬牙切齿:“下次还要咬吗?” 她红着脸,偷鸡不成蚀把米,羞恼地红了眼圈。 宋其衍却没有当即撤开自己的身体,他的黑眸沉沉地望着她。 “对你一见钟情,你信不信?” 靳子琦被他看得全身发软,尤其那句一见钟情更是让她心跳扑通扑通加速。 似乎除了宋其衍,还不曾有异性对她这样直白地表达过爱意! 她撇开眼不看他深邃的眼眸,却是闷声地问:“怎么一见钟情?” 他勾起嘴角,从她的身上翻下,静静地躺在她的旁边,两条手臂交叠着放在脑后,目光悠远地望着昏暗的天花板。 靳子琦见他良久没有声息,便回过头看他。 他没有回望她,只是自顾自地开口:“史密斯教授认为女人和东方人不适合神圣的钢琴,他说她们的手指缺乏力度和想象。可是教授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年轻的东方少女就突然走了上去,在所有人错愕的注视下,安静地坐到钢琴前。” “她就那样出人意料地弹奏了巴哈的E调前奏曲,教授听完就不说话了,乃至全场都选择了沉默,下课铃声响了,那个少女低调地离开,教授却还怔愣地站在讲台前,很久后惊呼,来自东方文明古国的天才!” 靳子琦的心头一荡,他口中这个音乐天才难道说的就是自己? 她不禁低头去看自己那双白皙而纤长的手。 他却笑了笑,似乎往事让人很愉快:“她的手非常美,不过她只在弹钢琴时摘下来,其余时间,不管春夏秋冬她都戴着一副蕾丝手套。她看上去很孤僻,走在校园里,那样高贵美丽,却没有人敢去跟她打招呼。” 宋其衍突然翻过身,盯着她泛动着疑惑的眼,“她的声音很独特,我想只有我有幸听过她的歌声。” “独特?”靳子琦的眉角一动。 她的声音素来没有女人的清甜和娇柔,所以并不适合唱歌。 “嗯。”他忽然靠过来,高大的身躯蜷缩着拥住她:“像流沙……” “有点酸。你在背诗?”靳子琦撇了撇唇角,静默了语气。 “我是有点酸。”他静静地笑,“可是她却一点也不记得我。” 靳子琦的心头一震,没有回头去看他,却轻轻地问:“你们见过?” 宋其衍却没有回答,他只是搂紧她,正当她努力回想着过往时,他的声音竟突然从后背传来:“你对我笑了。” 靳子琦一怔,却没有任何印象,她转过头:“你是说在美国那会儿?” 他望着她的眸光变得深远而平静:“我当时在天台睡觉,醒过来时一仰头就看到你对我笑了。” 靳子琦黛眉蹙紧,听得一愣一愣,好像完全没这回事。 像是看出了她的不记得,他有些许的丧气,但很快就被他爷们地忽略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忘记了?那个时候我可能还要年轻一点。” 靳子琦仔细地端详起他的脸,但实在回想不起来他说得那回子事。 也许根本不是忘记了,而是根本就没那么一回事。 她在美国留学时是偶尔一个人去天台坐着,可是,她的记忆里,她笑得次数屈指可数,如果对着一个异性笑了,那绝对是个奇迹。 她素来记性好,又怎么会忘记这样一位对她来说算是奇迹的异性? 看着他那缅怀的眼神,靳子琦选择了沉默,她心里大概已经明白了,要么是他认错了人,要么就是他当年自作多情了。 可是,如果是自作多情,还是自作多情了这么多年,她该打击他吗? 答案是否定的,所以,她没有说任何的话。 宋其衍何其聪明,哪里会看不出她的心思,他没有多说,就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在相册里哗哗地划过去,然后停留在一张像素不太高的照片上。 照片里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一个摆满了废弃乐器的天台。 靳子琦往照片上瞄了几眼,瞬即下意识地开口:“我有一天好像是在天台上看到一个从略高的围栏处伸出来的土种狗……头,原来是你……啊。” 宋其衍翻看照片的动作一顿,转头扫她一眼,嘴角一抽,眼神凉飕飕的。 “谁跟你说那是狗头的?” 靳子琦吞了吞唾沫,抿着红唇,眼神飘忽:“……看到的。” 那样子,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充满了委屈和尴尬。 宋其衍盯着她,黑眸逐渐变得深沉,似乎还有一丝一缕的怨气。 靳子琦正欲张嘴安慰,他就转身背对着她,过了一会儿,才传来他阴沉缓慢的声音:“就算是狗,那也是中华田园犬,绝对不是土种狗。” 她的眸光一闪,这有区别吗? 不过一个是官方称谓,一个是民间的叫法。 靳子琦手里还拿着他的手机,盯着那张照片,嘴角禁不住泛起笑意。 她如果记得没错,那段时间,他们学校貌似在举办一个大型的COSPLAY,的确有不少学生穿着动画片里的人物服四处走动。 只是她没想到,那个娇憨的狗头,竟然会是他! 靳子琦正看得出身,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男人回过了身,冷不丁地飘过来一句话,声音冷森森的:“你看到的真的只有一个狗头吗?” 靳子琦被一吓,握着手机的手指稍稍不稳,一个抖动,就不小心按下了删除键,那张灰白色的天台照片就一眨眼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心头一慌,想要按回去,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了。 “呃……”她眨了眨眼睛,为自己刚才那个小小的失误觉得抱歉。 “在干什么?”身后的男人探身过来,来看她鬼鬼祟祟在做些什么。 她蓦地回身,扯起唇角浅浅一笑,把手机还给了他,“没做什么。” 宋其衍却蹙着眉头,眼神锐利地望着她,似在质疑她这句话的真实性。 他一边看着她一边就要低头去翻看相册,一只白皙的手却伸过来,覆住了手机屏幕,她低垂着眼眸,难得撒娇地贴着他的手臂,“我头有点晕。” 宋其衍的注意力瞬间就转移到了她的身上,一眼都没看就把手机放进了裤袋里,然后抱住她,把她放到自己腿上,摸她的脸颊:“发热了吗?” 靳子琦心虚地不敢抬头看他,生怕一对上那双犀利的眼就被看穿。 两个人如胶似漆地黏在床上时,病房的门口却传来一声轻咳。 靳子琦转头,就看到邹向干干地笑着:“不好意思,虽然知道不该这个时候来打扰,不过这些资料BOSD急用,我只好冒昧进来了。” 宋其衍瞟了他一眼,邹向丢下一个厚厚的文件袋就跑得没了踪影。 靳子琦看着宋其衍下床,拆开了那个文件袋,然后大致浏览了一遍那些资料,眉头越拧越紧,但随后便又一把都塞进了文件袋子里。 “出什么事了?”她刚一问完,走廊里便响起笃笃的高跟鞋声。 脚步声接踵而来,并不是一两个人,靳子琦竖起耳朵听了会儿,应该有男有女,而且还是那种性子比较沉稳型的,从他们的步伐来看。 “大鱼来了,现在准备收网吧。”宋其衍幽幽地开口,眼底冷光一闪。 …… 靳子琦跟着宋其衍从病房里走出来,就看到走廊那头迎面而来的众人。 宋冉琴带头,气势昂然地走着,身后是一干西装笔挺外套着大衣的中年男子,也有几个脸色凝重的女人,看起来颇有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味道。 待他们走近,靳子琦便认出了几张熟面孔,她一一看过来,心中惊然,如果她没猜错,这些都是宋氏的大股东和几位分区的负责人。 宋冉琴脸上已不见不复之前在秦母病房里的魂不守舍,她的精神看上去很好,冷冷淡淡的好,走在最前头,偶尔还和旁边的人交谈几句。 一干人越走越近,靳子琦能察觉到那一阵强悍迫人的气场。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后的急诊室,红灯既然亮着,宋之任还没脱离危险。 宋冉琴此刻带这些宋氏决策层的人来这里,用意不言而喻。 不过,短短时间能把这么多人召集起来,看来宋冉琴这些年在宋氏也没白呆。 靳子琦心中思绪回转,宋其衍却已往前一步迎上,脸上淡淡的,薄唇抿着,眼角的余光从左扫到右:“我父亲身体不过稍有抱恙,还不需要各位劳师动众。” 宋冉琴拢了拢身上的披肩,朝旁边的一个满眼精光的中年男人看了一眼,那男子立刻站出来,朝宋其衍客气地一笑。 “宋经理误会了,我们并没有别的意思,不过董事长向来是公司的顶梁柱,如今身体不适,我们这些下属自然是要来探望探望的。” “探望?”宋其衍冷哼一声,也笑了,“那你们还真是费心,公司五成的决策人员都站在这里了,这架势跟古时候的逼宫倒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众人听得脸色骤变,却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宋冉琴。 宋冉琴深呼吸了下,走到宋其衍面前,直直地对视着他,“爸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刚才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宋冉琴瞟了一眼还紧闭的急诊室门,又深深地望了眼宋其衍,才转身看着等在那里的众人说道:“我父亲年事已高,现在身体不好了,恐怕不能再……” “姐姐,我忽然想起来有件事要跟你交代。” 宋冉琴被突然打断,有些不悦,冷眼扫向宋其衍,“什么事等我说完再提。” 宋其衍却含笑地看她:“姐,说那些话之前,我希望你能先看一下。” 说着,他非常有礼貌地把一个牛皮纸袋递到了宋冉琴跟前。 宋冉琴嗤了一声,夺过纸袋,迅速地拆开,拿出那叠资料翻阅,越往下看她的脸色越加苍白,但是她还是一直让自己镇定地没瘫倒在地上。 宋其衍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去消化和反应。 但是,他只给她一条路。 在宋冉琴平复了忐忑的心情,酝酿了言语准备开口之前,宋其衍蓦地回身,背对着那群决策人员,两手随意地兜在裤袋里,望着前方的廊灯眯起眼。 “如果姐姐能在明天的宋氏最高董事会任命商讨会上支持我当选之后,宣布退休,从此再也不踏足宋氏,我会给你一个月时间来筹措弥补文龙地产对宋氏的亏空。这份资料从此由你来保管,并且我从未见过,如何?” 宋冉琴的脸色惨淡难看,宋其衍却看了看腕表,“我希望你能在明天早上十点的会议上直接给我答案,现在,让这些人回去吧。” 宋其衍说完,便挽着靳子琦越过那些人径直走去电梯口。 “我们先去吃点东西。”他微笑地低头告知。 靳子琦回望了眼那边黑压压的人,知道他已经搞定了,所以也放下了。 两人走出电梯,靳子琦突然想去一下洗手间,宋其衍便在大堂里等。 在靠近洗手间的走廊里,和方晴云算是狭路相逢,靳子琦一愣,但随即便点了点头,然后就要越过她走去洗手间。 方晴云却止住了脚步,擦肩而过时在她耳边轻声说:“靳小姐,在阿远面前伪装失忆是不是很辛苦?” 【027】方晴云的秘密 “靳小姐,在阿远面前伪装失忆是不是很辛苦?” 方晴云的声音很轻,轻得稍不注意就会消散在阴冷的廊风间。 靳子琦却听到了,那一刻,心口狠狠地一震,随即便平静下来,她慢慢地停驻脚步,偏过身看向同样目光灼灼望着自己的方晴云。 两人默默地对视,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望着彼此。 空气里似乎弥漫了浓郁的醋意,靳子琦黛眉一动,微微拧起,脸上却没有多少表情,仿若置身事外,对方晴云的敌意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好像,方晴云对靳子琦而言,不过是一个不能再普通的路人。 方晴云面对着这样冷静的靳子琦,有些出乎意料,她可能一开始以为靳子琦会尽力地遮掩这个不小心被她发现的真相,然而—— 没有,靳子琦竟然没有慌张地掩饰,她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方晴云不禁蹙起眉心,微微眯起的眼打量着靳子琦,似要戳穿她淡漠面具后真实的情绪,想要看她懂得惊慌和惨白,可惜,结果着实让她失望。 靳子琦,依旧是那个骄傲优雅,美丽清高的靳子琦,像女神一样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名媛,甚至连一点惶恐都不曾在眼底波动。 靳子琦望着陷入困惑的方晴云,唇角微微上扬,稍稍抬起下颌,眼角却是瞟向那无尽暗的走廊拐角,尔后才缓缓地把视线扫向方晴云。 “我这样的反应是不是很出乎你的意料?” 方晴云一怔,随即也跟着露出一抹淡笑,目光敏锐地盯着靳子琦。 “看来我猜得没错,你果然没失忆。” 靳子琦含笑地望她:“方小姐,如果没有秦远这个人,我们大概也是永远都不会交集的平行线,我有点好奇,你为何这么在意我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方晴云的嘴角一动,撇开眼:“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用失忆这一招,究竟是世人皆醉还是……靳小姐你,太过清醒?” 她重新落在靳子琦身上的目光比之前更为犀利,似要将靳子琦看透。 “知道你哪里露的陷吗?” 靳子琦不作回答,只是沉静地看着方晴云,等她进行详细的剖析。 “那天在机场,你看到阿远母亲的时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也有些失神,即便是后来她拉着你的手一直缠着你叫子琦,你也没有任何的慌张,只是想要摆脱她,想和她划清界限,那眼神分明在说你认识阿远的母亲。” 方晴云深吸口气,“我不关心你为什么要装作失忆,我只希望你能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见秦远,再也不跟他牵扯不清。” “如果是他要来找我,我该怎么办?”靳子琦淡淡地笑了笑。 方晴云正了正脸色,“靳小姐,别忘了,我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靳子琦点头,眼角看向她的肚子,“我知道啊,不过这是你们夫妻的事,你找我来说做什么?方小姐,你也别忘了,我也是有丈夫的人。” 靳子琦冷淡的态度却让方晴云有些不舒服,她自然也发现靳子琦的目光所落之处,下意识地就用手臂护住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 子琦却不再看一脸提防的方晴云,兀自笑了下,才又瞄了她一眼。 “我知道你刚才说那些话不过是你自己的猜测,你其实也不确定我到底是不是真的没有失忆,那么说也只是想要试探我一下。” 方晴云的脸色一僵,望着她那没有深达眼底的笑,秀雅的眉微微敛起。 “不过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是不是没失忆?你是担心我记得十年前的事跑回来跟秦远旧情复燃,还是……” 靳子琦深深地望着方晴云,红唇轻微地开口:“害怕些别的什么?” 寂静的冗长走廊,刮过一阵森冷的寒风。 方晴云的身体微微地一颤,她环抱着自己的双臂,阻挡寒气的入渗。 靳子琦望了眼她那张秀气美丽的脸略显苍白,手指尖的指甲有些紫红。 好像是真的被冷到了! 抿直唇线,靳子琦不愿再与她多说,也没了去洗手间的冲动,转身就要原路折回,她没忘记宋其衍还在大堂等着自己去吃晚饭。 “我知道,他的心里始终有你,我也没办法和他那些回忆争宠,所以……只想像过去十年这样守着他,难道这样子卑微的要求也有错吗?” 靳子琦抬起的脚停住了,然后缓慢地放回原地。 她回过头,方晴云还站在那里,低垂着头,鬓边的长发在风中拂过她的脸。 方晴云徐徐转过脸,看着靳子琦说:“我在伦敦和他重逢,是在一家酒吧后面昏暗的小巷里,我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样的脏乱和颓废,那不应该在他身上出现,我认识的秦远一直都是积极乐观面对生活的。” “可是,那一晚,我看到的是一个一脸胡渣,深凹着眼窝,两眼无神,如同行尸走肉,喝得酩酊大醉,因为没钱付酒钱而被酒保拖出来暴打一顿的男人,即便是昏迷不醒的时候,他的嘴里都念着那两个字。” 靳子琦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没有开口,方晴云却是苦涩地一笑。 “至于是哪两个字,你心里因为比我清楚。后来,我才知道他也来了英国读书,赞助他的竟然是你的母亲,而他的身上竟然还揣着一张五百万的纸票。” 幽静的廊间,除了轻微的风声,只有方晴云讲述过往的声音。 那无非是一个名门佳人和一个被富家千金抛弃的穷小子的爱情故事。 靳子琦低敛着眸光,沉默地聆听着她的回忆…… 勤工俭学的方晴云在伦敦偶遇了大学校友,即当时被情所伤、一蹶不振的秦远,异乡见校友不容易,她就把醉酒不醒的秦远带回了自己的公寓。 又是让他在自己干净的浴室里洗澡,又是替他洗那些已经发臭的衣服,给他的伤口上药后还要煮了碗姜汤让他喝下,之后看他饿得胃痛,就又为他亲自下厨做了顿饭。当秦远重新振作起来,搬到她对面的公寓住下,两人之间的故事,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开始了。 方晴云是秦远自我放逐的黑暗世界里的那一点星光,让他重新找到了人生的目标,也成为他余生里最为重要的女人。 这个故事听上去有些俗套,却真的那么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现实之中。 而故事的女主角,现在就站在她的跟前。 靳子琦望着在回忆里挣扎的方晴云,竟忍不住暗自发笑—— 原来方晴云不仅仅是遇到了秦远,她甚至可以说是拯救了秦远的后半生。 而她,靳子琦,就是那个摧毁秦远人生希望的魔鬼吧? “那个时候的秦远瘦得几乎不成人形,而且神态气质也完全变了。原来的他是个连笑都充满阳光的少年,在大学里也是开朗活跃,充满朝气的。可是我在伦敦遇到的秦远,却是浑身充斥着阴鸷堕落的感觉。” “他就像一具行尸走肉的僵尸,仿佛灵魂已经被抽走了,只留下一副躯壳在这个世界上,他狼吞虎咽地吃完饭,就盯着空空的碗发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伤心的时,青灰呆滞的脸上才有一点点表情,眼圈却是越来越红。” 方晴云说着顿了顿,看着靳子琦的目光逐渐转为幽深。 “那个时候,我问他怎么了,可是他只是摇头,表现得很安静,也很有礼貌,似乎又变回了大学里那个温雅的男孩,可是,他却不再笑,甚至连道谢的声音也冷冷的,让人丝毫感觉不到他的诚意,那样没心没肺得让人想揍他。” “我洗完碗出来,才看到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秦远,我第一次看到他那样难过的样子,就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兽,找不到依托,无助地颤抖着身体,只是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却还是不断发出哽咽声。” “在大学时秦远就是个风云人物,他很优秀,追求他的女孩里不乏校花级人物,可是,他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大家都知道他有一个女朋友,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有人说他攀龙附凤,将来想靠着女人上位,他也只是笑笑,提到他女朋友时他的目光总是那么柔和,甚至口袋里一直都藏着一张照片。”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时候,你已经跟他分手了,是你父母逼着他出国,甚至还打断了他的双腿来威胁他,如果他继续和你在一起,就要让他一辈子躺在床上成为废人,而你……” 方晴云呜咽一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深呼吸了下,看着靳子琦:“我知道我无权评论你们过往的感情,可是,我不想再看到因为你而让他受伤,十年前你带给他的创伤至今还未愈合,我不希望又多添上一道。” 惨淡的月光从旁边的窗口投入,她的声音变得极轻,然而却显得异常地沉重:“你知道吗?那个时候,他的精神衰弱很严重,一直靠吃安眠药才能入睡。但是他常常不吃药,睡个一两个小时再从噩梦里惊醒过来,然后睁着眼睛看天亮。” 靳子琦的背脊挺得很直,并未因方晴云那些话里蕴含的指责而愧疚。 她冷淡地听着,自始至终都没有打断过方晴云的回想,只是偶尔,眼眸扑闪几下,但眼底还是一如既往的波澜无痕,平静得仿佛她是一个局外人。 走廊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寒冷的夜风吹得走廊尽头未关好的窗户来回摇曳,吱呀作响,那孤寂的声音在廊间来回穿梭,就像一个幽灵一样,绕着两人打圈。 “靳小姐。”方晴云静默了几秒开口:“以一个爱着秦远的女人的立场,我希望你体谅我的心情,我知道我很自私,但在爱情里又有谁能做到真正的大度?” “你的确很自私……”靳子琦轻幽地从唇间飘出一句话。 方晴云瞳眸一缩,怔愕地看向她。 靳子琦只是冲她扯了扯唇角,笑得极淡极淡:“是秦远亲口告诉你,他的腿是我父亲打断的吗?以秦远的骄傲,还不至于把自己狼狈不堪的过往一字不差地全盘托出像故事一样讲给你听吧?” 方晴云眉头一拧,看着靳子琦,一脸莫名其妙:“你什么意思?” “那你知道吗?秦远当年双腿被打断的原因……知道的人极少。” 靳子琦望着她倏变的脸色,笑得深味:“作为靳家的小姐,跟人私奔,这样的丑闻对一个有声望的家族来说是要不得的,我的父母又岂会让这个消息流出去?即便我再回头去查当年的事,也只能查到秦远因为车祸撞伤了双腿。” 方晴云的眸光闪烁,她看向靳子琦:“你跟他的事……他没有瞒我。” “可是,”靳子琦刻意拖长尾音,眼角的余光却一瞬不瞬地注意着方晴云脸上的表情:“我的父亲却告诉我,秦远的腿根本不是他派人打的。” “当然,也可以说是,他还没来得及下手,就有人先替他花了这笔冤枉钱请人去教训了秦远,虽然最后还是他补贴了这笔医药费。” 方晴云警惕地盯着靳子琦:“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她似乎有些不解,但随后她就抽了一口气,明白过来,随即是难以掩饰的愤怒,瞪着一脸坦然的靳子琦:“你怀疑是我做的?” 方晴云没看到靳子琦否认,气得浑身发抖,不敢置信她这样的武断。 甚至连双眼都因委屈和愤怒而猩红,一双手紧紧地捏着腹部的衣服,但也在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后,便慢慢地平息了那怒不可遏的火气。 靳子琦目不转睛地看着方晴云重新恢复的平静,心中暗叹,的确是个沉得住气的女人,不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就乱了阵脚。 不过,火既然是她挑起的,那么,就看她有没有把它熄灭的本事。 靳子琦自认为,她并不是唯唯诺诺,处处受牵制的女人。 即便是在自己曾爱过的男人的妻子面前,也不会觉得要低着头走过。 况且,当年的事,孰是孰非还说不定! 眼前这个秀外慧中、出自书香门第的小姐,是不是也如表面上这么简单? “其实你一开始就猜错了,我的确是失忆了,就在四年前的盛世豪庭地下停车场,我被一辆香槟色的奔驰撞成重伤。” 靳子琦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在看到方晴云眼底有瞬间的错愕后,红唇一勾,侧过身越过她的肩头看向窗外的漆黑夜色。 “也许也可以说你没有猜错,我是已经想起了一切。你也许很好奇是在什么时候,其实也没多长时间,就在我跟宋其衍去度蜜月的时候,在悉尼一个商场的地下停车场,我看到一辆车撞飞了一个人,然后过往的片段都回到了我的大脑里,甚至包括……” 靳子琦蓦地看向方晴云,方晴云的视线和她对上的刹那,身形有些不稳地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是被靳子琦那凌厉的眼神给震惊到了。 靳子琦却不以为然,兀自说着:“包括四年前发生的那场车祸。” “你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方晴云冷冷地说完,转身就要走。 然而她刚迈了两步,一道纤长的身影便挡住了她的去路。 靳子琦唇角噙着一缕浅显的笑,“我以为你会感兴趣,也许是跟你太投缘的,才会不自不觉地把埋藏在我心里这么多年的秘密都告诉了你。” 方晴云却冷然了脸色,绷着唇望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靳子琦失笑,“不是你叫住我的吗?如果不是你跟我提及失忆的事,我恐怕都快要忘了这些事,哪里还会跟你重提旧事?” “那是你的*,我不便多加了解,我的婆婆醒来还需要我照料,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再见。”方晴云说话的速度很快,生怕被她打断。 望着方晴云不愿多停留一刻的样子,靳子琦的眸光却越来越犀利。 在方晴云和自己错身而过时,靳子琦幽幽地开口:“那秦远有没有告诉你,我当年去找他被我父母知晓,是有人给我父母通风报信,寄了一封匿名信?” 说完,靳子琦侧眸瞟向怔愣的方晴云,“看来他还不知道,虽然我没想过要跟他重归于好,却也不愿意整日背着一个黑锅过日子,也不想要他总是拿一副受害人的表情看我,十年前,受到伤害的并不止他秦远一个人。” 靳子琦作势就要上楼,方晴云却突然伸手拉住她,她微微扬起下颚,呼吸了几口冰凉的空气,才从唇齿间蹦出几个字:“你想怎么样?” “能怎么样?不过是想还当年的事一个真相,我想,以秦远今时今日的地位,要查清当年的事对他来说,绝对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她轻轻地挥开方晴云的手,方晴云却往她前面一步,不让她离去。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再来追究,又有什么意义?” 方晴云低低的声音在靳子琦耳畔回绕,靳子琦的眉角一挑,转眼就笑起来,那样的笑看在方晴云眼里,只觉得让人倍感不安和忐忑。 靳子琦却轻松地说道:“你别想多了,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的。你费尽心思才得到秦远这个男人,用了十年时间才得来这段婚姻,古人有云,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虽然没有方小姐这么知书达理,但这点做人的底线还是有的。” 然而,方晴云听了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仍然死死地盯着靳子琦。 靳子琦没有去看她,说完后就自顾自地准备走人,却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又退了回来,半明半暗的光线下那道萧条纤细身影,让人有些于心不忍。 但她还是问出了口:“听之前在宋家时秦远说过,你每年都会回国参加文化交流会,如果我了解得没偏差,你和你父亲每年都在邀请的嘉宾之列,而近年来,文化交流会好像都在S城举办,很巧的是,都在盛世豪庭。” “你回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方晴云忽而笑了笑,有些牵强。 靳子琦却有些无辜地点点头,“我的记性不错,当时我被撞晕过去前,依稀看到那辆车只是停了一会儿,就突然倒退转弯开走了,后来警方却说对方不是逃逸,是因为害怕自己开车去警局投案了。” “从当年停车场的监控录像显示的时间来看,和那个肇事司机去警局自首的时间之间相距两小时,我亲自去测试了下从盛世豪庭开到警局的时间,车速最慢也不过四十分钟,我很好奇这中间的空档这个肇事司机去哪里了。” 方晴云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握成拳头,眉目间是越发地清冷。 靳子琦却没有就此停止,继续说着:“我托了关系去警局翻看当年那起车祸的档案,说起来还真的很巧,发现当年开车撞我的竟然是当时在你们方家做司机的一个中年男人,根据口供,他当时转弯的车速太快刹不住车才撞了我。” “方老先生的确是个仗义疏财的优秀学者,知道自家的司机撞伤了人,就偷偷地往那个司机的账户上打了一大笔钱,想来是怕做好事被人发现。” 她瞧了眼方晴云煞白的脸色,“你知道吗?十年前我去英国找过秦远。” 方晴云定定地站在那里,很久之后才回过神,她僵硬地回过身,望着靳子琦冷淡地说道:“那也不过是你的臆想,如果没有证据,就请不要信口开河,就你刚才那些暗含诽谤的言论,靳小姐,我完全可以一字不差地转达给我的律师。” 靳子琦点了点头:“就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我才只能这样说说而已,不过方小姐,我只提醒你一句,毁尸灭迹的道理谁都懂,不过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如果当年的事情不是一个巧合,那么……” 她转而深深地看着方晴云,一字一顿地说:“这就是一场谋杀。” 靳子琦那样沉敛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惊心动魄,方晴云的心里一阵凄凉的惶恐无助,她捂着自己的头,踉跄地往后退到墙角,肩头颤颤发抖。 看着被自己逼到崩溃边缘的方晴云,靳子琦没有高兴却也没有懊悔,只是不等她离开,身侧响起秦远幽冷的质问声:“你们在做什么?” 待秦远走近时,方晴云已经蹲在地上,背抵着坚冷的墙壁,他的眼眸一阵恍惚,在越过靳子琦时脚步一滞,但还是很快就走了过去。 在方晴云身边半蹲下,将方晴云拥入怀里,抬手轻抚她的脑袋,柔声道:“怎么了?不是说去给妈买宵夜的,怎么到这里来了?” 方晴云好像突然从噩梦中苏醒,扑到秦远的怀里,紧紧地反抱住秦远。 她的眼角有些湿润,“阿远,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靳子琦静静地站着,俯瞰着地上那交颈的爱侣,却感到前所未有地可笑,她想要转身离开,秦远却突然唤住了她:“子琦。” 她诧异地转头看他,他已经站起身,怀里靠着方晴云。 他的个子跟宋其衍差不多,她要稍稍扬起下颌才能和他对视。 曾经,他总是迁就地俯下身听她说话。 “如果有事不要再找她,晴云怀孕了,不能受刺激。” 秦远看着脸上平静的靳子琦,他的声音一如过去那样温润缓和,然而却又不似记忆里那般让她感到温暖,其实,很多事,早已潜移默化发生了变化。 即便没有方晴云,他们之间也不一定能走到最后,过了荷尔蒙最为旺盛的年纪,等他们彼此安静下来,才会发现对方身上自己无法磨灭的棱角。 只不过,方晴云让这个假设提前成真了。 靳子琦看着秦远,美眸弯成了月牙状,“好,不找!” 她不置可否,他却皱着眉头,有一丝的不确定。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不过随便聊聊,只是没想到你太太这么开不起玩笑,我走了,再见。” 再见,再也不见,那便是最好的结果。 走廊那头却出现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宋其衍不知何时竟已站在那里,他慢慢地踱步过来,自然而然地环住靳子琦的肩膀。 靳子琦低头看着肩上的大手,心头一颤,鼻子竟有些发酸,本能地依偎在他的胸前,宋其衍眨了下眼睛,揉了揉她的头发。 “不是说只是去一下洗手间,怎么这么久?” 他并没有刻意要等靳子琦回答,尔后就看向那边扶着方晴云的秦远。 “对了,我有件事一直忘记告诉你……” 秦远的视线也投放在宋其衍身上,他没有去看靳子琦一眼,甚至连眼角也没有,没有去看那个他曾经最深爱的女人靠在他挚友的怀里。 再相见时,他何曾想过会是这样的情景? 当他亲眼看到他们伉俪情深地站在一块儿时,那就像是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他的脸上,可是,他能做的却只是默默地承受那一巴掌的余痛。 “上次去调查十年前的事,牵扯出了上一任市委书记的千金,好像叫夏文雪,前阵子得到消息,说她……在一个夜店的厕所里猝死了。” “她死了?”秦远怔了一下,直直地望着宋其衍,“怎么死的?” 宋其衍挑了挑眉梢,不露痕迹地瞟了眼秦远怀里的方晴云,“我怎么知道?她又不是我的老情人,我关心她做什么?只是碰巧听说罢了,你要是想了解,就自己去查,以你的本事,难道还挖不出事情的前因后果吗?” 听到“老情人”三个字,秦远的脸色骤变,而方晴云本搭在他手臂上的手也扣紧了他的衣袖,脸因埋在秦远的怀里而看不到表情。 宋其衍却突然脸色软下来,低头看着怀中的女人,语气也异常地温柔。 “走,我带你去吃过桥米线。” 过桥米线?靳子琦从那繁杂的思绪里抽身,被过桥米线几个字堵在了墙角,然而手已经被攥进布满薄茧的大手里,有点刺,但是很暖。 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他拖着往外走。 “去哪里吃啊?” 他故作神秘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到了不就知道了。” 靳子琦忽闪着眼神,迷迷糊糊的,过桥米线,她可能还没吃过…… 两人一路拐出医院,靳家公主乖巧地跟在后面,一句话也没提及姓秦的,宋其衍暗自得意洋洋,又自控不住地转头紧紧盯着她。 靳子琦被他看得浑身发毛,那感觉就像—— 就像—— ——狗盯着块肉,就想要叼回家去。 …… 秦远望着相携离开的两人,眉头又皱了起来。 刚才转身的瞬间,靳子琦的脸色依旧淡淡的,她的眼神似乎往他这里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看他,却又好像没看他,那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冷漠和疏离。 在那一刻,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又发现说不出一个字。 待他们走远,他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直都没有收回视线。 本躲在他怀里的女人却稍稍退开去,秦远低头望去,方晴云惨白的脸色已经逐渐恢复红润,她顺着他的目光眺望着走廊那一头壁灯照耀下的光晕。 “晴云,”秦远突然叫了她一声,她回头看他,他的喉头一动,也转头回望着她,“以后不要再找她,我跟她已经过去了。” 方晴云暗暗苦笑,他是认定了是她主动找事的吗? 他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兀自解释:“我知道她的脾气,她不是那种喜欢惹事的女人,所以,不要再平添无谓的麻烦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方晴云盯着他,有些失望有些悲伤:“那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喜欢挑事的女人吗?”她说到后来怒火中烧。 秦远竟然觉得她是那种喜欢仗势欺人的人! 方晴云气得浑身发抖,猛地推开秦远。 她觉得愤怒又委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遭受到这样的待遇。 “秦远,你没忘吧,我才是你的妻子!” 秦远俊眉敛起:“我跟她之间经过那么多事,早已经断了,晴云,你不要再疑神疑鬼,我们十年的感情,我会对你和孩子负责的。” “那如果你们之间的那些阻碍不过是误会呢?” 方晴云紧接着反问的一句让秦远错愕,他怔怔地站在那里,竟忘了回答。 他从未想过那些拦在他和靳子琦中间的阻碍是误会,要是真如晴云所说只是误会,那么他和靳子琦之间,究竟该是怎么样的错过? “你对我和孩子有的难道仅仅是责任吗?”方晴云冷冷地一笑,“你担心她会受到伤害,难道我就不会受伤害吗?我的心就是石头做的吗?” “晴云,你想多了。”秦远紧皱的眉间流露出的是隐隐的不耐。 “是你想多了!”方晴云的双眼泛起血丝,“你难道敢说你现在心里没有那些龌龊的想法吗?当我说到横在你们之间那些事可能是误会时,你的眼睛早就出卖了你,你想要回去,你想要回到她的身边!” “晴云,”秦远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方晴云狠狠地一怔,瞪大的眼眸里有水光闪过,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秦远看着她受伤的样子,立刻就有些后悔自责,他自然没忘记过去那样照顾自己的是谁,方晴云这个女人,对他来说,象征着重生,象征着希望。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秦远伸手想要去拥住她,却被她冷冷地避开,他眼底的忧郁更浓。 方晴云的双手抖着,然后紧握成拳,垂在身侧。 她回转过身,背对着秦远,半个身体掩埋在阴影下,“路是我自己选的,我只能自己承受,不过我不后悔在那个巷子里扶起你。” 秦远颀长的身体缓缓往后靠在墙上,抬起的双手盖住了自己的脸。 方晴云侧过头冷眼看他,心中无比的苦涩。 和自己在一起十年,他何曾为自己冲动过一次? 顶多就是像刚才那样,焦虑忧愁一下,嘘寒问暖一番就不了了之。 不曾为她喝醉,不曾为她憔悴,也不曾为她伤心痛哭。 他们之间总是很温柔很和谐,几乎没吵过架,有分歧,不是她让一步,就是他退一下,甚至连红眼,在重遇靳子琦之前都不曾有过。 他们是所有亲朋好友眼里的模范情侣,她的闺中密友都嫉妒她到眼红。 可是,一回国,遇到靳子琦,这一路绿灯的十年感情终于遇到了红灯。 可是又能怪谁呢?是她自己在赌,她不敢输给靳子琦,所以她回来了,带着他一起回来了,她想要证明,在秦远的心里,方晴云才是那个最重要的人。 结果—— 她输得一塌糊涂。 那个她方晴云十年没见过的秦远又回来了。 那个为了靳子琦神魂颠倒,或热情汹涌似火海,或冷如冰山一样的男孩,她已经他早在十年前那个晚上已经死了。 没想到,只不过是沉睡在他的心底罢了。 如今,白雪公主只是轻轻地一吻王子,她方晴云就是一个万年炮灰! 并不是靳子琦在秦远的心里留有一席之地,而是,方晴云耗费了十年,原来也不过在秦远的心里占了冰山一角,其他,全部还是靳子琦的属地。 努力把眼泪逼回去,方晴云深深地呼吸,把自己的声音逼出来。 “秦远,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都没有忘记过她?” 秦远把修长的手指盖在眼睛上,“对不起……我没办法……我没办法……” “所以,你还爱着她?”方晴云冷冰冰地说。她的心脏依旧平静地跳动着,空气如往常一样涌进肺里,然而却寒冷刺骨。 秦远一动不动,就像一尊雕塑一样。 这个时候的沉默,就等于了承认。 许久之后,他说:“我不想骗你,晴云,你是这个世上我最不想欺骗的人。” 所以呢,就要让我这样受伤吗? 方晴云站在他对面,眼角已经干涩:“那我呢?我到底算什么?” “我爱你。”秦远咬着牙,每个字似乎都有千斤重,让他无法承受。 方晴云嗤笑一声,“两个都爱?好,好!” 她颓然地转身,朝着前方的电梯口走了两步,猛地转过身来,将手里的宵夜盒子狠狠地掷向秦远,顿时,汤汁都顺着秦远白色的运动衫流下来。 秦远的身子被撞了一下,还是稳稳站着,一动不动。 即便是浑身充满了点心的味道,他亦无动于衷。 方晴云看得心痛也恨极,冲过去用手拼命捶着他,泪水从眼角像断了线似的溢出来,直到哭到都发不出声音,只有死命捶打着,摇着那具坚实的身体,想要发泄什么,又想要把他摇清醒过来。 “十年了!”她嘶喊着,“整整十年了!” 秦远没有任何的反抗,也没有躲闪,只是由着她出气。 方晴云发泄到脱力,身子往下滑,他伸手扶住她。 方晴云却高高地扬起手就凌厉地挥了过去。 “啪!” 秦远的头转向一侧,似乎有什么晶莹的液体也随之从眼角甩了出来。 白皙的脸颊很快就红肿起来,但他还是固执地抓着方晴云的手,拥着她不让她跌倒在地上。方晴云的指甲在他脖颈上留下长长一道红的印子,血珠冒了出来。 她喘着气,呜咽着,秦远晦暗着神色,喉结滚动,却说不出话。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她搂进怀里,泪水很快就打湿了他的衣服。 方晴云在他怀里痛哭,泪如雨下,嘴里呢喃着,秦远的心头阵痛,他听到她依然还在说:“十年了……” 秦远痛彻心扉,只是更加抱紧了她,他忽然想起大学里,那个在篮球场上,扎着一个马尾,穿着白色体恤牛仔裤,朝他伸出一只手,明眸善睐,落落大方的女孩,她对他说:“你好,我是中文系的方晴云,很高兴认识你,秦远!” 不过,当时的他,心里眼里看到的都是另一个女孩,对她不过一笑置之。 很多年后,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想过,会和这个女孩走到一块儿,将她拥入怀里,他甚至还鬼使神差地想过,或许这就是命运…… 现在想来,是多么的可笑,原来这一切,还真的是命! ------题外话------ 颤抖吧,各位大小美女们! 可怕吧?比之大乔小乔,是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凌晨看得别吓得睡不着啊!半夜上厕所可得把灯开上咯!咔咔 【028】宋其衍,我好像不能没有你了 不知怎么拐进了医院旁边的一条深巷子里。 再出来时,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热闹的街铺,撺掇的人流。 宋其衍拉着她找了一家看起来比较正宗的大排档坐下。 有些不适应,以他们的穿着打扮,似乎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靳子琦四周环顾了一圈,亦发现很多视线都落到他们这边,有好奇,也有轻嗤,似乎在这些人眼里,上位者不该出现在这种格格不入的地方。 有男人正一脚跨在凳子上,撩着袖子喝着啤酒,和旁边的兄弟天南地北地高声瞎扯,偶尔甩过来的手让靳子琦忍不住紧绷了大脑里的那根神经。 她很担心,那个空空的啤酒易拉罐会不经意间砸到她的后脑勺上。 也有老人和抱着婴儿的妇人围在一张桌子边,合家欢乐地吃着过桥米线。 两腮冻得红红紫紫的孩童,正抱着皮球在大排档里外来回穿梭,稚嫩的童声叫嚷着,伴随着几声清脆的笑声,还有偶尔从大人嘴里蹦出的骂声。 生活在这里的人,脸上都洋溢着最为真实的笑容,即使身上没有高档的名牌服饰,没有奢华品的点缀,但是他们却活得自在快乐。 靳子琦望着热闹的大排档,忽然有些羡慕这样的生活节奏。 过桥米线很快就端了上来,老板是个裹着头巾的女人,看上去很淳朴。 拥挤而狭仄的空间,被收拾得很干净,也没有异味。 冬天到了晚上就格外的冷,靳子琦裹了裹大衣,越发觉得冷。 旁边却突然伸出一只手,然后将她拉了过去,再然后,她就靠在了那个怀里,带着须后水的清淡香气,倒是烟草的味道淡薄了不少。 宋其衍敞开自己的大衣,将她罩在里面,低头笑望着她:“这样就不冷了。” “哎哟,还真是恩爱,羡慕死我了!”老板拿勺子过来时开玩笑说。 靳子琦冲她笑笑,挣扎地想要离开他的怀抱,他却岿然不动,双臂犹如磐石圈着她的腰,她不经意低下头,注意到了他无名指上那没红宝石婚戒。 而她的手刚好搭在他的手腕上,交相辉映的两枚红宝石,在淡黄的灯光下,莹莹地闪烁着柔和的光晕。她抿起嘴,兀自笑着。 老板搁下勺子时看见了,怔了一下。 靳子琦真心要笑的时候,看起来愈发地动人。 “谢谢。”被盯着看时间太长,靳子琦不好意思起来,带点羞涩。 匆匆拿过老板手里的勺子,便放进了那一个硕大的汤碗里,最后还是没忘记朝老板投去感谢的一笑,老板摆摆手,暧昧地笑着走开。 大排档里,有不少人已经好奇而暧昧地看向这边。 靳子琦用胳臂肘顶了顶身后的男人,传来一声闷哼,手上的力道却没松。 “我想吃东西。”窘然地扫了周围一眼,提醒后面的男人放手。 结果她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 忽然,她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眼角瞄向身后,这才发现宋其衍竟然一直看着她。 很专注的样子,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她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刹那间就明白为什么大家要那么看着她。 之前没有觉得怎么样,不过现在只感觉他两道目光如火焰似的,燎得她右半边脸颊阵阵发烫,眼前那碗美味的过桥米线已经无法吸引她的注意力。 他坐在那里,坐在明亮的光线下,像一尊高大优雅而安静的雕塑。 忽然,他的唇角缓缓地勾起,盯着她:“看着我做什么?” 靳子琦一愣,一时间变得语塞。 是她在盯着他看吗?明明是…… 呃,貌似,现在还真的是她在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呢…… 旁边桌的一位大叔好心地凑过来,笑嘻嘻地提醒:“哥们儿,我说,含情脉脉对望的的时候,应该享受,而不是质问!” 宋其衍那微弯的嘴角立刻就绷直了,一记冷眼横向那位多事的大叔—— 难道没看到他正在调戏老婆吗?没事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哎?我说你瞪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有错吗?我看你也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连和人家小姑娘处个对象也还这么扭扭捏捏的?” 什么叫一大把年纪了?什么叫人家小姑娘? 他看上去有那么老吗! 宋其衍立马黑了脸,放开了怀里的靳子琦,端了碗米线默默地吃起来。 看着他吃瘪的样子,靳子琦莞尔一笑,顿时就愉快了心情。 她也拿起筷子开始低头吃米线。 …… 过桥米线的汤头要好,因为吃的就是汤头。 靳子琦吃得心满意足,也许是怀孕的缘故,胃口出奇的好。 她一大碗全吃光了,连汤都喝得所剩无几。 吃饱了,她优雅地擦擦嘴角,然后优雅地端坐在那里。 不像某人,吃得那么不斯文,满头大汗似的,哧溜哧溜地吃了两大碗。 靳子琦眼角瞟向宋其衍,这个男人,在表现出强势高伟气场的时候,却又会不经意地暴露出平民的一面,说他是没文化的俗人,他却会一鸣惊人。 有时候,着实看不透这样一个复杂多变的男人! 宋其衍很快就发现了她的目光,抬头看她,发现她雍容地坐在那里。 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跟前的汤碗,里面的米线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挺尴尬的,谁叫他从小自由惯了,哪里还会去在意那些形式主义? 往日在她面前多有收敛,结果一不注意就本性暴露了。 他闷着声继续低头吃。 被他看穿心思,靳子琦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 脸颊渐渐有些发烫,有些红。 宋其衍抬眼看了一下,暗自笑笑,低头继续消灭碗里的米线。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靳子琦眺望着原处被黑暗遮掩的建筑物,心中有疑惑,不禁转头问他:“你来过这里吗?” 转头的顷刻间,一道阴影罩在她的脸上,宋其衍不知何时俯过身,吻住了她的嘴唇,带着过桥米线汤头的麻辣味道。 在她推开他之前,他自己就退回了位置上。 她猩红着脸偷偷四下瞧了眼,他却看着她,忽然浅浅地笑了。 就像沉浸在周围微醺的酒气里,他微翘的嘴角也像是染上了夜色的朦胧。 靳子琦的脸一燥,低声说了句“走啦”,就起身往大排档外面走。 可是,她的心里却隐约有了某种猜想—— 刚才他是在等着她回吻过去吗? 宋其衍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心情无法言语的好,起身,掏了一张面值二十的纸币搁在桌上,朝老板一笑:“我媳妇怕羞,钱就不用找了。” 话说完,人就已经走远了。 戴着头巾的老板愣愣地看着手里的二十块钱,回过神就快速追了出去,可是,哪里还能找到宋其衍的身影,她想说的是—— 这……哪里是不用找啊,根本就是还差一块钱! 七块钱一碗,他们吃了三大碗啊有没有! …… 靳子琦在前面走,很快宋其衍就追了上来。 他亦趋亦步地跟在她的后面,然后在穿过马路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牵住了她的手,然后紧紧地,再也不肯放开。 S城的夜景璀璨美丽,橙黄的路灯在幽暗中温柔地散发着柔光,婉转的隐约就像是从夜色深处蔓延而来,很温馨,也很暧昧的气氛。 她没有去挣脱他的手,任由他牵着,跟随着他的步伐往前走着。 难以描述的心安和甜蜜,只觉得只要一直被他这样牵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会去惶恐,她相信,这个牵着她的男人,会保护好她。 他们并没有当即就回去医院,而是在附近漫无目的地散步闲逛。 很久之后,宋其衍才放开她,因为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靳子琦顺势凑前看了一眼,竟然是韩闵峥的电话。 难道是宋之任出了什么事? “怎么样了?” 宋其衍站定双脚,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的表情慢慢地严肃起来。 “我知道了,你先照顾他休息,我有些事,过会儿就过去。” 他说这话时,靳子琦忍不住挑眉看他,真的是说谎不打草稿! 倒是从他的话里,她听出了一个意思—— 宋之任极有可能已经醒过来了! 果然,宋其衍挂了电话,沉吟了会儿,伸手揽过她的肩头,低笑:“看,你的公公,我的父亲,一醒来就催着我立刻回去了。” 在死门关前走了一遭的老人家,怕是更加想要得到亲情了吧? 比起宋冉琴,宋之任怕是宁愿选择宋其衍接替他的班,不然,他也不会在晕死过去前,喊得是宋其衍的名字,而不是当时就在身边的宋冉琴。 “他决定彻底放弃宋冉琴了?” “不,还没有决定。”宋其衍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我跟她同是宋家的子孙,只拉开这一点点距离有什么用?对他老人家而言……还不够。” 宋其衍的眸底闪过冷冽的芒光,但很快就收拾起自己的情绪,把手机放进裤袋里,拉着她的手就继续往前走,没有掉头回去的意思。 “不回去医院看你父亲?” 靳子琦抬头看他,不过夜色迷离,已经看不清他的五官表情。 他只是捏了捏她的小手,低头看了她一眼,眼中闪烁着晶莹的亮光:“欲擒故纵还懂?这个时候,不逼逼他,他怎么知道谁才是顶梁柱。” 靳子琦眸色一动:“你把那些资料都给他看了?” 刚才宋其衍对宋冉琴说得话她略有听清,文龙地产不就是苏晋安开的公司?按宋其衍刚才说的,苏晋安和宋冉琴应该暗地里捞了宋氏不少钱。 如果数额不大,宋冉琴的脸色还不至于那么难看。 否则以她的性子,被宋其衍指挥做事,怎么还不张牙舞爪起来? “我只是答应她,‘我’不说出去,不代表别人不会说出去,况且,只让老头子一个人知道,对她来说,已经仁至义尽了。” 宋其衍说得义正言辞,若宋冉琴听到,恐怕又要暴跳如雷了。 他根本就是挖了个大坑,让她往里跳,然后还站在边上往里面填土! 宋其衍的腹黑,果然是名不虚传。 靳子琦心里忍不住一番感慨: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宋其衍! …… 路过一个闹市,大街上到处都是摆摊的,有卖臭豆腐的,有卖羊肉串的,也有卖水果的,靳子琦的脚步一顿,宋其衍也跟着望过来。 靳子琦站在路边一个烤炉前,正盯着烤炉上面摆放的牌子看。 宋其衍走到她旁边,靳子琦就扭头看他,唇角含笑:“买给我吃吧。” “什么?”他不解地忽闪了下黑眸。 靳子琦指了指那个牌子,“想吃烤番薯,可是我没带钱,我知道你有,所以,买给我吧,宝宝也说想要尝一尝番薯的味道。” 说着,双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来表达肚子里宝宝的意见。 望着她那双写着“快点买给我吃,不然我不理你”意思的眼眸,宋其衍几乎没多少犹豫,就掏钱买了个三块钱的烤番薯。 靳子琦接过来,露出开心的神色,她剥了番薯皮,就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小时候,我每次放学回家的路上,都会看到很多小孩子围着一个烤炉,拿着五毛钱或一块钱的纸币叫嚷着买烤番薯。我总会在轿车里羡慕地看着他们,可是我不能走下去,因为我时刻都得记得,我是靳家的骄傲,是爷爷眼中的希望,我只有不断努力,得到更多赞许才能让我母亲多一点点的快乐欣慰。” 靳子琦说到这里,露出一个温暖的笑来,“知道吗?这是我这十年来第一次再吃烤番薯,我已经忘记第一次吃的时候那是什么味道,不过依然记得当时的心情,很激动也很忐忑,总觉得暗地里有双眼睛在监视着我的行为举止。” 她抬头望着宋其衍,“从小到大,我都在走着家族和长辈给我安排好的路,我不敢说不,因为我怕看到母亲眼中的失望,小时候看到的不好东西总会在心理上留下不好的阴影。有时候甚至会从梦里吓醒,我怕哪一天醒过来,妈妈突然不见了,我的爸爸会有一个新的家,会有另一个女儿和另一个妻子,可是我却只有我自己一个人。” 靳子琦清澈的双眼里映着这满街的灯火,那层水光格外明亮。 宋其衍被她这样注视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她在他面前旋转了个身,捧着烤番薯准备在大街上倒走时,他心头一紧,连忙往前跨出一步,伸出的双臂已经把她圈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没有忘记她是个孕妇,还是个突然童性迸发的孕妇。 靳子琦只是欣赏着他紧张的模样,抿着红唇轻笑,“刚才你偷听到多少?” 宋其衍搂紧她,不让她任意胡来,听了她的询问,沉吟一下,才蹙着眉头回答:“没听到什么,我看到他过去了,心里不放心就跟着过去了。” 他口中的“他”,他们彼此心知肚明,所以他没有点破。 靳子琦却盯着他不眨眼:“你不放心什么?” 是不放心我跟他爱火重燃,还是不放心我被他们欺负去了? 宋其衍微泛嘴角,他撩起她的下巴,狭长的黑眸里透出了与脸上轻松笑意不符合的幽深难测:“第一次烤番薯,是跟他吃的吗?” “那时候处于叛逆期,亲眼目睹了爸爸对妈妈的背叛,总想着做些什么事来引起大人们的注意。那时太年轻也太傻,总以为爱情就是一切,为了爱情可以义无反顾,现在看来,那也不过是年少轻狂的一次深刻的教训罢了。” 她停顿了一下,笑了笑,低头又咬了一口番薯。 瞬间,空气里弥漫着一阵从烤番薯里散发出的香味。 她咽下了嘴里的番薯,才继续说:“我其实心里早就知道我和他的开始就是一个不可挽回的错误。妈说得对,灰姑娘和白马王子的结局只可能是在童话里出现,现实中,要的只有门当户对。可是我就是有点不甘心。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么倒霉的事,我和他也未必就能修成正果。但是心里总是有个念想:也许我们早就幸福了。因为这点不甘心,让我很多年都放不下。” 宋其衍目光浓郁地望着她,手顺着她低垂的脸颊游走,刚想说些什么,指尖却触到一滴冰凉,凝滞在他的指腹上,在灯光下晶莹透明。 “怎么了?为什么要哭?”他有些惊愕,心中竟也有些堵塞得难受。 因为他指尖残留下的那阵清凉的湿润。 靳子琦的睫毛轻轻地颤抖,下意识地抬手抹眼,动作有些慌张。 她很少哭,没时间也没机会可以哭。 难道,眼泪也知道她有了可以哭诉的地方,趁着防线的稀松一涌而出吗? 她看着手里的烤番薯,暗哑地说了句:“我没有哭。” 只是稍稍挣扎了一下,就避开了他的触碰,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捧着温热的番薯,还是不习惯把自己心底最脆弱的一面袒露在灯光下。 眼角的水光已经干涸,她才仰起脸看他,还想要粉饰太平。 “刚才拿番薯的时候,不小心被烟熏到了。” “你在哭。” 他静静地注视着她红润的眼圈,情绪平静得很快,冷静地陈述。 一手还是固执地拉住她,稍稍用力,似想要得到她的承认。 佯装的坚强,因为他执意的点破而土崩瓦解,她不再挣扎,任由他扶着自己的双肩,垂着眼睫,没有擦干的水沿着脸庞的线条滑下。 两人在街头的一角僵持着,直到宋其衍微微颤抖了一下,感觉夜风的阴凉,又把她拉进自己温暖的怀里,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看进她的眼睛里。 “秦远是不是?”他拧起的眉头有些阴郁。 眼睛里没有他要的答案,那么索性开诚布公出来,也好过两个人各自在那里胡思乱想、给自己找堵!他把情绪袒露出来,包括他的担忧! “我对你的过去虽然说不上一清二楚,起码知道大致情况。秦远是你的过去,我介意的是,你对他,现在是不是真的已经无动于衷。” 靳子琦深深地看他,看到了他眼底的在意,也看出了他的紧张。 他担心她给的答案不是他想听到的? 她深呼吸着,呼出胸口那股子浑浊的气,郑重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似解释,却更像是一种承诺:“对人,我做不到一心两用。” “从我们的话题里出现秦远开始,你的情绪一直不对。” 靳子琦的眸光闪烁不定,他也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表情。 “子琦,面对你,我好像总是没什么自信。” 他的声音低哑凝重,一手覆上她的心房:“没有自信,成为你的唯一。” 靳子琦挽起唇角,把头轻轻靠进他的胸膛,闭上眼睛阻挡泪水的溢出。 良久,她才在他的颈侧喟然一叹,把自己这些年的恐惧也说了出来。 “第一次爱,我不懂爱。遇见秦远,是我那个时候期盼的温暖。谁都可以,我承认,不是非他不可。我只想找一个人,让我觉得自己还有存在的意义。” “秦远,苏珩风,我都试着去和他们走完一生的路,可是都失败了。” “那个时候苏珩风告诉我乔念昭会是他的唯一,我只能笑着点头,就怕开口眼泪也掉下来。午夜时分,我总问自己,贤良淑德的靳子琦留不住秦远,冷漠兼具风情的靳子琦留不住苏珩风,到底要怎么样的靳子琦才能留住一个男人?” 所以,不再期待所谓的爱情,只开始为家族而活,就像行尸走肉。 被泪水冲刷过的肌肤在寒风里阵阵发痛,一副干燥的温热覆上她的脸颊,她缓缓睁开眼,宋其衍亲吻着她的泪痕,然后低下头颅,含住她的唇瓣。 并没有如往常缱绻缠绵,只是轻轻地四唇相触,小心翼翼地吻着。 他在她的唇间轻喃:“靳子琦,你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吗?” 靳子琦轻踮起脚尖,回应着他的吻,话几乎是含着他的唇说出来的。 她说:“宋其衍,我好像不能没有你了。” …… 也许是两个人彻底说开了的缘故,相处起来倒是有了两分尴尬。 虽然依旧是牵着手,但静默的氛围却让两人都不敢过大幅度地呼吸。 靳子琦突然想起了什么,拉了拉他的手,宋其衍缓下步伐转头看她。 她迟疑了会儿,才幽幽地开口:“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恢复记忆了?” 宋其衍一愣,随即笑了,眼睛弯弯的,“就在刚才病房的床上。” 靳子琦眼眸一闪,他却兀自说明:“如果你失忆了,你就不会对当年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普通人都做不到更何况是失忆的人,除非……你都想起来了。” “我以为你会因为我刻意的隐瞒不高兴。” 他低下头,下颌在她的脸上蹭了蹭,粗粝的,淡淡的胡渣,蹭得她柔嫩的肌肤难受,他看着她的嫌弃,眼角多了几分笑意。 “失忆又怎么样,不失忆又怎么样,我喜欢的,一直都是靳子琦,善良的,恶毒的,聪明的,迟钝的,漂亮的,难看的,只要是你,都喜欢。” 女人,果然经不过男人甜言蜜语的考验! 靳子琦忍不住弯起唇角,横了他一眼,但身体却朝他靠近依偎着他。 走了一会儿,靳子琦才问他:“你刚才说……夏文雪怎么啦?” “死了。”宋其衍提到夏文雪时脸色倒有几分的深沉,“就在几天前,夏文雪在一家夜店里厮混,被人诱骗吸食毒品过量,休克晕倒在厕所里,没有及时发现,等送去医院的时候,已经抢救无效了。” 靳子琦有些诧异,对夏文雪,她还停留在那个嚣张跋扈的官家小姐的印象上,没有忘记她,也不过因为她是十年前那起过失杀人案的幕后主谋。 只不过,夏文雪的父亲,很多年前就被牵扯到一桩贪污受贿、官员地产商勾结的官司里落了马,自那以后夏文雪也在S城销声匿迹。 宋其衍握紧了靳子琦的手,“我之前有让邹向去调查那件事,也找到了夏文雪,邹向说那个时候她已经人不人鬼不鬼,跟毒品度日,她甚至没有任何经济能力,可是却吸得起毒品,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靳子琦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你是说……有人在背后故意诱她入歧途?” “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宋其衍弯起的食指轻弹她的额际,笑得开怀,但很快就收敛了表情,说:“有人举报说提供给她毒品的是那家夜店的老板。” “我让邹向顺着那个老板的身份往下查,结果查到他竟然是方晴云家的一个远方表亲,以前是个地痞流氓,后来方晴云也就是他表姐回国,给了他一大笔钱赞助他做生意,他就开了现在这家夜店。” 靳子琦听得全身毛骨悚然,想到方晴云那张干净温雅的脸,那澄澈明媚的眼睛,无法把她和一个心机城府这么深的阴毒女人联系到一起。 她之前的那些也不过是试探的猜测,她没有证据,即便知道当初撞自己的司机是方家的,却也不能一口咬定是方晴云指使人家干的。 可是,现在听宋其衍这样一说,她却忍不住把当初破坏她跟秦远感情的事全部往方晴云身上引,尤其是夏文雪的死…… 是不是只要跟秦远有过关系的女人,方晴云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靳子琦倒吸一口凉气,如果真是这样子,那她真的太可怕了! “邹向说,他找到夏文雪的时候,她已经神志不清,却依然对当年发生的那件事耿耿于怀,她一直念叨说,不管她的事,她也是被人唆使的,后来邹向详细地问她,她才说出当年的真相。” 靳子琦望着宋其衍,他把她拥紧,“她说,她是很气秦远被你抢走了,可是也没想要伤害你,如果知道因为那件事会被靳家暗中对付最后搞得家破人亡,她绝对不会听那个女人的怂恿,找人报复你。” 那个女人?夏文雪口中的那个女人…… 靳子琦暗暗地一思忖,想到的竟然还是方晴云的名字。 不知为何,这一刻,所有的坏事她都下意识地往方晴云身上推。 宋其衍看穿了她的心思,说道:“夏文雪说,当时她接到一个电话,对方也不肯告诉她自己是谁,只告诉她靳子琦跑去英国找秦远了,要跟秦远旧情复燃,又说了一大堆刺激她的话,夏文雪也是官二代出生,心高气傲,自然不经激,加上对你本来就有怨恨,两个人就谋划着找人教训你一顿。” 再次提及当年在小巷里发生的事,靳子琦依然还是心有余悸。 那些流氓,哪里是要教训她一下的意思,那分明是……要毁了她! “她说她当初明明跟那些流氓说,只是要吓唬吓唬你,不知道最后他们怎么会想要对你……”说到敏感字眼,宋其衍顿了顿,眼底也闪过寒光。 靳子琦已经猜得十之*,双手不禁抱紧自己,无法想象,当时一个只有二十出头的女孩竟有这样阴毒的害人之心,甚至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她布的局。 方晴云,到底是你伪装得太好,还是我们的感情本就不堪一击? 靳子琦闭上了眼睛,突然不敢再去回想那段她自认为还算美好的初恋。 “不过方晴云真的很聪明,整件事都是她策划的,可是她从头到尾都没露过面,据夏文雪说,当时的电话号码也是国外的公共电话。” 宋其衍冷眸一眯,哼了一声:“她算是为自己留好了后路,以后就算这件事曝光了,也没人会想到她身上去,秦远,更不会怀疑自己的枕边人。” 靳子琦黛眉一敛,看他:“所以……你才让秦远自己去调查夏文雪的事?” “以他跟方晴云十年的感情,别人说的话他又怎么会信?也许,他还会以为别人见不得他们好暗中搞破坏,倒不如点拨点拨他,其余的事就让他自己去查,如果查不到发现不了方晴云的真面目,那也只能说这是命。” “那如果,他爱方晴云吗?” 不是说,爱情可以战胜一切吗? 如果秦远知道,有这样一个女孩,爱了他整整十多年…… 宋其衍幽叹息,摩挲着她的长发,“你以为秦远真的是一个温润和善的绅士吗?如果没有一副狠绝的心肠,他怎么白手起家,在商场上闯出今时今日的地位?也许,真相揭开的那一刻,后果……恐怕不是方晴云能承受的。” 靳子琦自小便生活在尔虞我诈的圈子里,不会陌生那些商人的霹雳手段,只是,方晴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他难道还狠得下心吗? “别忘了,秦远和她在一起的初衷并非因爱。” 靳子琦直直地盯着宋其衍,他没有避讳,嘴角噙着一抹笑:“方晴云机关算尽才在他的心头占了一角位置,只要你还在,秦远完全会抛弃方晴云,至于那个孩子,我想,以他的性子,绝对不会让它生下来。” 只要你还在…… 五个字,却是在靳子琦的心湖里激起千层涟漪。 “若是有了拖累,他怎么能允许自己再回到你的身边?” 靳子琦闻言蓦地看向他,他则微微而笑:“秦远对你和方晴云都有情,虽然他已经决定和方晴云共度余生,但是,靳子琦这个名字,却是他心头那道永远无法磨灭的伤口,一旦知道曾经的错失是旁人的算计,他绝对不会就此放弃。” 她却垂下了眼眸,显得有些疲倦,穿过他的虎口捏住他的大手。 “可是,我每天早上醒来,想要看到的那个人,是你。” 而不是秦远…… 后半句话她没有说出口,她知道,他会明白的。 宋其衍笑而不语,只是抱紧了她。 在这个寒冷的夜晚,最起码他们彼此拥有。 只是这样的温馨时刻并没有持续多久,宋之任的一通电话便急急地追到。 宋其衍之前猜的没错,当宋冉擅自挪用私吞流动资金的事情被宋之任知道,宋之任绝对会大发雷霆,那句质问几乎是咆哮地吼出来的。 甚至,连站在一旁的靳子琦都听得一清二楚,因为刺耳而皱起眉心。 宋之任气喘吁吁地厉声道:“你知道吧?什么时候知道的?” 宋其衍稍微拿开了手机,听筒里还有用力击拍木质材料的闷响声,一下接着一下,靳子琦不免为宋之任的手掌感到担心。 倒是宋其衍自始至终的淡定,自然不能告诉宋之任,是他把那些资料交给了韩闵峥,但是说一点也不知道,未免太过虚假,骗不了宋之任这只老狐狸。 侧眸看着靳子琦,宋其衍一勾嘴角,语气却是几近地委屈:“我也不过是猜测罢了。您也知道,在宋氏我并没有多少实权,大小事务都是要您亲自签字的,况且姐姐好歹在宋氏几十年,做事向来稳扎,怎么会轻易被爱情左右?” 他顿了顿,似乎在给宋之任喘气的机会。 “我家小琦前几天还跟我抱怨,说我们宋家给她吃得孕妇补品,比起姐姐给外甥媳妇吃的那些进口货,档次真的是太低了。而且,您七十大寿那次,我听旁边桌的一位世伯说起,好像说文龙地产最近连接了几个大项目,大家都对文龙地产的内部资金感到好奇。” 宋之任听得没了声响,宋其衍则来了最后一句总结:“所以,还请您好好地从侧面了解一下文龙地产的财务状况,毕竟是一家人,说不定,这里面还有其他的隐情,要是冤枉了姐姐一家可不好了。” 那边似乎还在质疑他的这番说辞,宋其衍沉吟了片刻,才接着解释:“姐姐是宋氏的员工,年薪也就几百万,最近房地产紧缩,可是我听说姐姐单单是送去给白老的那副《瑞松百鹤图》就价值三百多万。” 聪明人之间说话,不用太详细,这样欲言又止的境界,才是最高的。 宋其衍没再多说,却是给了宋之任自行想象的空间。 以宋之任的老奸巨猾,会不明白宋冉琴为什么能买得起那么贵的画?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宋其衍恭敬地点头:“我知道了父亲,我和子琦马上就回去医院,对了,您刚才一番折腾,要不要带点夜宵回去?” 笑吟吟地挂了电话,宋其衍搂过她的肩头,“该我们登场了。” “老爷子准备把权力给你了?” 宋其衍却嗤笑一声:“哪有那么容易?他做土皇帝做了大半辈子,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心甘情愿交出宋氏大权?之前说要让苏珩风成为继承人,也不过是把他当做傀儡,而他自己,则是幕后的操纵手。” 的确,*了一辈子的人,又怎么甘心从高处跌落泥地里? “不过,他应该也知道,请佛容易送佛难。” 靳子琦笑看他:“你就是那尊佛?” 他没有点破,只是轻挑俊眉,转头四周扫了一圈:“去买点夜宵吧。” 靳子琦看着他专注地找夜宵店的样子,心中失笑—— 这莫非就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宋其衍排队去买夜宵,靳子琦不愿再人群里挤来挤去,就在外面等着。 她百无聊赖地在周围逛着,忽然看到几米开外,一辆亮银色的凯迪拉克停在花坛边,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都坐着人,此刻两人正动情地抱在一起。 从靳子琦的角度望过去,刚好有一盏路灯灯光打在挡风玻璃上,她清晰地看到里面的男女正情难自控地激烈接吻,身上的衣衫都有些紊乱。 靳子琦看着看着脸颊有些红,跟着联想到了自己和宋其衍有一晚在车里的荒唐,正欲转身离开,车门却打开了。 一道纤柔窈窕的红色身影出现在视野里,靳子琦和她打了个照面,还是面对面,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两人四目相交,一时皆怔愣在原地。 靳子琦怎么也没想到,刚才在里面和男人激吻的女人,竟然……是她! ------题外话------ 月初了有木有?想要月票的孩纸举手有木有?咔咔,二月,因为大家的努力,登上了月票榜,激动哇,真的很感谢大家,以后我会继续努力的,吼吼!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029】宋冉琴的咆哮! 白桑桑甩上车门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浓情蜜意的笑容。 也许是怀孕的缘故,加上那一笑,眉眼间是道不尽的风情韵味。 她似乎也看到了不远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眼角漫不经心地扫过来,本来不过是随意地瞟一眼,但很快她就被彻底吸引了注意力。 当她看清那个路人不是甲乙丙,而是靳子琦时,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 甚至于,白桑桑全身的肌肉都紧绷出来。 她的一只手还扣在门把上,望着靳子琦的瞳孔猛烈一缩,那刻意化过淡妆的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说不尽的惊讶和惶恐。 靳子琦和白桑桑正面迎上,隔得距离不是很远,她似乎都看到白桑桑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那是被捉奸在床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的精神状态。 车里的男人好像也察觉到了白桑桑的不对劲,就推开驾驶座车门出来。 “桑桑,怎么啦?不是说要去买……” 昏暗的夜色下,看得并不真切,但靳子琦绝对可以确信,那个男人绝对不会是苏珩风,不然,白桑桑也不会出现这个见鬼了似的表情。 那男人长得很清俊,但又透着几分轻佻,身材好得让靳子琦立刻就联想到了时尚杂志封面上的男模,此刻他正走过去抱住白桑桑暧昧耳语。 但白桑桑只是僵硬地避开他的索吻,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靳子琦,似乎想把靳子琦给戳出一个洞来,眼角撑得过大而泛起了不少的血丝。 “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出神,我也来看看。” 男模嬉笑地搂着白桑桑,毫不避讳两人的关系,说着就顺着白桑桑那复杂的视线转向靳子琦所在的方向,白桑桑却迅速地拉住了他的手。 “没什么好看的,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那男模倒也没再坚持,顺着白桑桑的意,替她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坐进去,靳子琦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从神情看无非是甜言蜜语。 不过,此刻的白桑桑似乎没有了那个*的心情,一直沉着脸抿着唇,脸色也是自始至终地苍白,偶尔,会朝外面的靳子琦投来一两道目光。 即便是隔着这么段距离,靳子琦都能察觉到白桑桑不安的情绪。 那个男模哄了会儿白桑桑,见白桑桑没有配合,也没再纠缠,识趣地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位,关上车门时却看似不经意地瞟了眼靳子琦。 然后,凯迪拉克就像是逃命似地飞速地开了出去,很快就没入了车流里。 “在看什么?”宋其衍的声音出现在身后,也拉得靳子琦回神。 她转头瞄了眼他手里的夜宵,又看看那辆凯迪拉克离去的方向,摇摇头,顿了一下才说:“我刚才看到白桑桑了,她和一个男人在这里亲热。” “哦?”宋其衍俊眉一挑,意味深远地哦了一声,“不是苏珩风?” 看他的样子,好像并不惊讶,感觉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白桑桑会做出这种事。 “不是。”她言简意赅地回答。 宋其衍点点头,便不再多说,牵起她的手往医院走。 …… 走进医院大堂,仿佛置身于一股阴冷之中。 韩闵峥早已等候在电梯旁,面色有些凝重,奉的自然是宋之任的命令。 他走上前几步,跟靳子琦礼貌地问候过后,才转向宋其衍交代事宜。 电梯来了,一行三人走进去,靳子琦被隔绝在两个大男人身后,并没觉得不悦,只是转身看着电梯壁上自己的倒影,脸貌似更加圆润了点点。 宋其衍和韩闵峥倒也没说什么话,但是两个才能出众的男人站在一起,有时候一个点头或是丢个眼神就可以让对方心领意会。 宋其衍和韩闵峥之间的这场交流便是如此。 有时候才会蹦出几个词语,但也省下不少引导的话语,也许这就是聪明人之间的说话,看似没有实质性内容的言语,却暗含了玄机。 靳子琦听得都有些头晕,索性转移了注意力,盯着自己的肚子发起愣。 差不多已经午夜,点点昏黄的灯光浮在阴沉沉的廊间,难现温暖。 沉稳而利落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 宋其衍走得并不快,他握着靳子琦的手,考虑到她是孕妇,刻意缩小了每一步跨出去的跨度,而韩闵峥则一直头也不回地在前面引路。 不知为何,再次踏进医院,靳子琦生出了一股肃杀的情绪。 他们从电梯出来,沿途的灯一盏一盏地被抛落于身后,以为这是最后一盏了,拐个弯,又生出连绵的昏黄,路,似乎,一直没有尽头。 “宋氏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靳子琦还是没耐住性子低声问出口。 他低头看着她,嘴角隐含了笑意,“改朝换代是必然的,父亲自然也是知道的,现在不过是迫不得已承认这个事实罢了。” 靳子琦心中一惊,诧然地盯着宋其衍,刚才那通电话—— 似乎宋之任还没有把宋氏交给宋其衍的意思,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什么时候做的决定?”她真的表现出了惊讶,继而一笑:“在我的印象里,宋老似乎从来不会做这么仓促而不理智的事情。” 宋其衍一勾嘴角,冲她促狭地眨眨眼,揽过她的脖颈,靠近她低声告知:“因为他的身上也发生了仓促而又不理智的事情,逼得他不得不放手。” 靳子琦困惑地看他笑而不语的样子,倒是前面的韩闵峥停下了脚步,在一间VIP病房前停驻下来,然后回头看着在窃窃私语的两人。 韩闵峥好心地替宋其衍解释:“刚才院长亲自过来替董事长检查,他说……如果董事长再不停止手上工作的话,就只有半年的时间。” 靳子琦的双眼有些睁大,说不出话来。 虽然心中对某些人所做的某些事无法苟同,甚至厌弃仇视,但真正听到死亡的消息,却仍然免不了心底的震惊。 想到这里,靳子琦不由地握紧了宋其衍的手,抬头望向他。 他的脸上倒是没有任何波澜,静静的,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冷笑话。 他冲韩闵峥道谢:“辛苦你了。”然后,就带着靳子琦推开了病房的门。 韩闵峥没有进来,而是在他们进去后尽职地关上了门守在门口,双手被在身后,优雅地似一棵根深蒂固的冬夜雪树。 …… 宋之任在这家医院有特定的VIP病房,内部结构跟酒店套房没两样。 与其说他是在这里养病,倒不如说更像是在度假休养生息。 等他们走进去的时候,宋之任的病房里早已聚满人,然而里面却也安静得令人不敢喘气。大家要么静默地低头,要么站在窗前看风景。也有坐在床头和宋之任低声耳语的,看样子是在安慰病人的情绪。 靳子琦四周扫了一遍,才发现此刻的病房里着实有些异常。 首先,躺在病床上的宋之任虽然脸上流露出病态,却看起来精神抖擞,闭着眼假寐,更像是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酝酿着情绪。 也是他的这个态度,让病房里其他人有些坐立不安,都暗自揣测圣意。 其次,有三个人围坐于宋之任的周围,其中还有一张是陌生的脸庞。 最后,她讶异地发现,本该和男模在偷腥的白桑桑竟然垂眸顺耳乖巧地坐在苏珩风的旁边,想来在被她撞破后就忙不迭赶来医院了。 到底是真的本来就是来医院的途中和男模私会,还是担心靳子琦来医院和苏珩风碰面后告诉他哪件事,真相恐怕只有白桑桑自己清楚。 像是察觉到靳子琦意味不明的打量,白桑桑抬眸望过来,脸色有些不自然,但也没有太多失态,往苏珩风身边靠了靠,就又低下头去看宋之任。 倒是宋其衍,一进来,清朗低沉的声音便响起:“不好意思,半路想起来父亲还没吃晚饭,就特意去买了一些,让各位久等了。” 这看似刻意显摆邀功的言论,让宋冉琴的脸上一红,自然不是害羞。 靳子琦侧眸望去,都能看到宋冉琴压抑着愤怒的狰狞五官,显然对之前走廊里宋其衍的威胁恨得牙痒痒,却在宋之任跟前不能发作。 她似乎还不知道,宋之任已经知道她挪用公款的秘密了! 宋其衍却不自知,好似没看到宋冉琴气愤的瞪视,径直把夜宵搁到宋之任的床头,孝顺地询问:“父亲,您现在要吃点吗?” 这个时候,本坐在宋之任床头附耳的男人才停止说话,往旁边稍稍挪了挪位置,给宋其衍空出站立的地方,而宋之任也适时地睁开了眼睛。 宋之任有些倦意地摆摆手,靠在床头,眼睛却是看向床尾的靳子琦。 靳子琦立刻配合地喊了一声:“父亲,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没有开口声音,宋之任只是眨了眨眼睛,点点头,以此代替了答案。 老爷子一点也没有电话那中气十足的大吼气势,看来真气得不轻…… 病房里一下子寂静下来,甚至连几个人的呼吸都听得清晰。 宋冉琴坐在凳子上挪来挪去,有些坐不住了,脸上也显露出不耐烦。 “爸——”她欲言又止地唤了一声,很轻也很迟疑,似乎怕惹恼宋之任。 宋之任估摸着气没消,没有理会她,倒是又瞅向靳子琦。 “子琦还不认识津语吧?” 宋之任抬起虚弱的手,漫不经心地起了话头。 靳子琦下意识地一顿,她算是看出来了,老头子每次都是把她当枪头使,她若不配合点,怕是要坏了老爷子的大事,所以,轻轻地摇头。 宋之任露出一抹赞许的眼神,手指却是往宋其衍身旁一指,极其随意地介绍了起来:“项津语律师,我的好朋友。” 靳子琦转头看过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陌生的脸庞。 就是刚才和宋之任耳语的男子,此刻正从她礼貌地颔首,姿态稳重又极其优雅,那轻轻的笑,让人如沐春风,是个极为温厚的男子。 靳子琦却是看得心里一悸,竟然是他! 本城最负盛名的事务所里、时间最贵的大律师。 据说请他吃顿饭都要用金钱来计算分秒,一般人耗费一辈子的积蓄也请不到他打官司,一向以来,只闻其名,没想今日一见,气度比想象中更胜一筹! 只是,这样的人,与公司的法律顾问和财务总监一起出现在病房里,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靳子琦忍不住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宋氏法律顾问和财务总监。 两人皆克制地跟靳子琦点头致意,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凝重严肃。 这个时候,又不可以跟宋其衍讨论一番,她只好挽起嘴角,用着一脸的淡淡笑容掩饰自己心中的疑惑,宋之任却已逐步展开了话题。 “我老了,也没有锐气再跟年轻人去角逐这商场的天下。” 他只说了一句,众人便已经了然于心,有人诧异,有人忐忑,自然也有些笑得不见了眼睛,靳子琦望着病床边翘着大灰狼尾巴的宋其衍,也忍不住扩大嘴角的弧度,她好像知道宋之任把这些人叫来的目的了。 她眼角不由地瞟向宋冉琴,果然,宋冉琴已经坐立不安了。 宋之任却兀自叹息:“现在,该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了。” 此言一出,病房内真的是连掉针的声音都听得见了! 宋之任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他要把手里宋氏的实权交出来了! 苏珩风听完后眼神一晃,脸色似乎黯淡了些,但并没有过大的反应。 “爸!”宋冉琴终于沉不住气了,“爸,你病糊涂了吧,都瞎说些什么,你的身体还这么健壮,哪里需要说这些丧气的话?” 以前的宋冉琴是恨不得宋之任交出管理权,而现在的宋冉琴,是恨不得宋之任把这个管理权捂得实实的,谁也不给,那样至少还给她一线希望! 宋之任却没去看她一眼,由宋其衍扶着坐起来,喝了口水润喉,然后递给项津语一个眼神,后者立刻起身走去沙发那边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宋冉琴看得一颗心七上八下,脸上的表情也是五彩缤纷。 “其衍和冉琴都是我宋家的孩子,同在宋氏为公司打拼,只是,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大家都懂,国无二主,最终拍板的人,只要一个。” 宋之任稍作停顿的空档,是噼里啪啦的键盘声,迅即而利索。 靳子琦勾起了嘴角,宋之任选择这样大义凛然的开头,也算是给足了宋冉琴面子,不至于让她太下不了台,打的也不过是亲情牌。 只希望过会儿,宋冉琴不要不领情,好心当作驴肝肺就好了。 “其衍虽然年纪比冉琴小些,但处事圆滑知变通,公司的未来和五万多员工的生计交到他手里,我很放心……” 他说得不紧不慢,口气却唏嘘不已,似乎在告诉所有人,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经过了很大的徘徊和内心的挣扎。 宋冉琴干干地一笑:“爸,你这话说得……其衍这么能干,你还不放心他?公司里多的是前辈,自然都会指导其衍工作。” 她的话一说完,病房里就笼罩了一层诡异的气流。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以宋冉琴和宋其衍的关系,她如何说出这样鼓励的话语,除非……是为接下来提出某个对己有利的要求做铺垫。 宋其衍轻轻抿嘴,淡淡地笑开:“姐姐说得对,刚接手公司,难免会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需要多多跟公司了的元老沟通学习。” 宋冉琴听了这句话,顿时觉得宋其衍上道,按捺下愉悦的心情,轻咳一声,仪态万千地扫了众人一眼,说:“是呀,等以后阿风回到宋氏,你们舅甥俩同心同德,就能事半功倍了!” 果然…… 靳子琦听了都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宋冉琴知道自己没希望,现在是想着法要把苏珩风往宋氏里塞,看来还是不肯对宋家偌大的财产放手! 苏珩风的脸色一黑,当他听到宋冉琴就旧事重提,有些难堪,当即就皱着眉低声喝止宋冉琴:“妈,好好的,干嘛说到这件事上去?” 除了重新闭上眼的宋之任,其他人都诧异地看向宋冉琴。 恐怕都没见过这么见缝插针的…… 宋冉琴有一瞬的慌张,但又很快掩饰过去,带着一点点谄媚的笑意,强作镇定地看着宋其衍:“小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宋其衍莞尔,笑得跟大灰狼似的,耐人寻味:“大姐,难道你还没有听明白?宋氏只需要一位董事长,一位……” 话一落,宋冉琴便张惶地左盼右顾,最后目光定在宋之任脸上:“爸,我们以前不是说好,等阿风结了婚就让他去宋氏实习工作吗?” 苏珩风却突然站起来,凳子蓦地后退,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妈,我从没说过要去宋氏工作,我有自己的事业,不需要攀附宋氏活着,去宋氏工作的事情你以后不要再提了!” “好!”宋其衍也跟着开口,眉眼含笑,鼓了鼓掌,“有骨气!” 苏珩风却因这句褒扬而面红耳赤,呼吸也有些粗喘,不顾宋冉琴的阻止和白桑桑的诧异,径直朝门口走去,然后拉门而出。 宋冉琴脸部肌肉剧烈抽搐,心中暗骂:逆子啊逆子,我这样低声下气,跟宋其衍委曲求全,为的难道不是你吗? 宋之任睁开眼,淡淡地瞟了眼神情纠结的宋冉琴:“既然珩风没有来宋氏就职的意愿,你也给我消停点,别再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 老爷子声音低沉,随口一句训斥便不言自威。 看着宋冉琴被宋之任说得灰头土脸,缩着脖子在那里愤愤不平,靳子琦不动声色地侧过身,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他们看到了自己脸上的笑。 毕竟,这个时候,她这个身份,笑场未免太不厚道了。 “为免产生分歧,我就请了他们三位过来,一来,为公司事务的交接做些见证,二来……也希望你们清楚明天的董事会该站在哪一边。” 宋之任的这番话,无异于一诏圣旨,还有谁敢质疑宋其衍的地位? 靳子琦静静地安坐一边,等着看,后边还有什么戏码上演。 宋冉琴努力深呼吸,掐着自己的手指,干巴巴地笑着:“爸,你这都是什么时候定下的事,怎么都不知会我一声,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宋之任瞟了她一样,冷哼一声,“你自己干的那些好事,你还不清楚?” 宋冉琴脸色骤变,灯光下的额头泛着水光,有一滴冷汗滑过脸颊。 她下意识地就看向宋其衍,眼睛瞪得圆圆的,想要确定些什么。 结果,宋其衍只是低头听训,连眉毛也没动一下,倒是宋之任的下一句话证实了宋冉琴心底的恐慌,他说:“公司以后由其衍做主,现金流动一千万或者一千万以上的,必须经由其衍签字方可调动。” “爸——”宋冉琴能听到自己咽唾沫的声音,嗓音也干涩得要命:“这样做会打乱目前公司的运作,很容易延误商机的。” 宋之任冷眼望着她,就像是冰锥一下一下敲在她的心头。 宋冉琴识相地闭了嘴,哪里还敢继续唱反调。 即便这心里是十二万分的不服。 “冉琴,你要知道,宋家这一块招牌,已经为你在外做事赢得三分先机了。” 言外之意:别想拿宋家的钱去填补你跟你丈夫在外面投资失败的空洞! 宋冉琴全身一个冷战,忍不住抱紧手臂,然后想到了宋其衍的交易,他要他离开宋氏,如果真离开了,那她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那么,爸爸,其衍接任公司,那我负责什么啊?” 还是忍不住地向宋之任求救,讨用免死金牌! 宋之任回以淡淡地一瞥,朝那边看过来的项津语略带歉意地一笑,轻描淡写地回答:“为方便其衍做事,公司的一切已经移交于他,自然由他做主。” “什么!”这一次,宋冉琴真的跳了起来,从凳子上。 然而宋之任却没有受到影响,又喝了口水,补上一句:“过会儿回去,就把刘律师拟订的协议签了,也好让津语做个见证人。” 项津语已经起身重新回到床前,“宋老,您的意思我已经大致写到协议书上了,交给刘律师修改修改打印出来就能用了。” “辛苦项律师了。”宋其衍不忘起身朝他伸手表达谢意。 项津语怔了怔,但还是握住了宋其衍的手,面上带笑:“客气了。” 那边的宋冉琴看着他们寒暄的画面,哪里受得住打击,当即把火气也撒到了外人项津语的身上,隔空指着他的鼻子开骂。 “说你是像金鱼(项津语)真是抬举你了,我看你应该叫像土匪!” ——要你多管闲事,要你帮着老头子排挤我这个女儿! 项津语听后脸上立刻阴霾遍布,想来本就对这个名字敏感,又是个高高在上的人,如今被宋冉琴这样悱恻,哪里还会有好脸色? 宋之任被这个愚蠢的女儿气得差点吐出血来,拍着床沿厉声呵斥:“胡说些什么,还不给我滚出去,别让我再看到你出现在医院里!” 说完这句,宋之任的身体不住地颤抖,嘴里嘀咕着,无非是“败家女”、“家门不幸”之类的感慨之词,充满了无奈和气恼。 项津语放开宋其衍的手,沉着脸转身对着宋冉琴,冷冷地开口:“既然宋大小姐对宋氏的归属多有疑问,那么,便由我多事再来具体说明一番。” 宋冉琴扯了扯身上华贵的水貂毛大衣,轻嗤一声,摆明瞧不起项津语这种整日提着公事包替人开道的“走狗”。 “按宋之任先生的意愿,宋氏以及他名下的所有财产都归属于宋其衍先生,因为宋冉琴小姐之前已在宋家享福三十年,以及私自挪用公款对宋氏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所以,宋之任先生会将聘请职业人士管理原本赠予宋冉琴小姐的宋氏分公司,宋其衍先生代为监督,等宋冉琴小姐醒悟到自己的过失,再由宋其衍先生转至宋冉琴小姐名下。” 所以,只要宋其衍不认定宋冉琴悔改了,这个分公司永远也不能给宋冉琴! 宋冉琴没多听一句脸色多惨白一分,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句完整的话。 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于,控制不住地咆哮起来—— “爸,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也是你女儿啊,你怎么什么都不留给我!” “宋冉琴!” 宋之任腾地从床上坐起,怒目而视,一张脸也涨得通红,吓得旁边的宋氏工作人员立刻上前劝慰,宋之任拼命地压制自己的情绪,终是挫败! 他指着宋冉琴,吼道:“逆女!我真是后悔没在你出生的时候掐死你!” “你掐啊!”宋冉琴也动了气,像头倔驴伸着脖子,距离恰当地朝宋之任把头伸过去,嘴里嚷着:“你掐啊掐啊,就怕你掐不死我!” “你——”宋之任一口气喘不上来,眼看大事不妙,“你——” 他直指着宋冉琴,手指不住地发抖,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数的清! 宋冉琴见宋之任被自己顶撞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来了劲,珠圆玉润的她左转右转,原地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旋转,最后将视线定格在靳子琦的身后。 靳子琦黛眉一蹙,看着宋冉琴眼底闪过的亮光,不知道她搞什么名堂。 而宋冉琴已经如一道疾风飘过来,靳子琦出于提防后退,宋其衍不知何时站在她后面,搂住她的肩膀往边上一站,宋冉琴已经冲了过去。 怒气冲冲的宋冉琴跑进了厕所,病房内有瞬间的沉寂,然后宋冉琴就又冲了出来,一手拿着一把剪刀一手扯着一根布带,一脸煞气。 靳子琦和宋其衍面面相觑,这唱的是哪一出戏? 正当他们猜不透宋冉琴的意思时,当事人宋冉琴早已经把剪刀往地上一掷,扯着那根黑漆漆的布带跑到床边,在宋之任愠怒的瞪视下,把布带往床上一扔。 “喏,绳子都给你找来了,你就勒死我吧,勒死我啊!” 宋冉琴挑衅地高扬着头,用鼻孔对着尚处在怔愕中的宋之任。 见宋之任没有反应,宋冉琴的胆子更大了,干脆把袖子一抡,低着头凑过去,嘴里得寸进尺地叫嚷着:“勒啊,勒啊,别客气,勒死我正好称了你的心意!” “是嫌我长头发不方便吗?好,我帮你卷起来,来吧,这样总行了吧!” 靳子琦眨了眨眼睛,有些错愕地看着真的把自己的头发卷起来盘在头上的宋冉琴,露出那白皙的脖子探到宋之任床前,不怕死地高声挑衅。 “勒啊,勒啊,你勒啊,还怕了?你不是要掐死我吗?” “现在给你这个机会勒死我这个不孝女,不然,你就等着被我气死吧!” 宋冉琴说得唾沫四溅,头不断往宋之任身上拱,靳子琦眼角一抽,以宋冉琴的体型,做这个动作着实不可爱,着实像是一头狰狞的野猪在拱地…… 本扶着宋之任的几位工作人员连忙去劝宋冉琴稍安勿躁,莫要冲动行事。 白桑桑被宋冉琴这疯狂的行为早吓得躲到了沙发边,生怕等会儿一不注意就被殃及进去,想要逃出去,却发现宋冉琴正堵着门口方向。 “你来啊,来啊,不敢啊,好,我帮你把绳子套好,呐,绳子头给你,”宋冉琴还真的把那根布带往自己脖子上一套,然后把打结的地方硬是塞到错愕中的宋之任手里,嘴硬地激道:“勒啊,勒啊,勒死我才好!” “大小姐,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是啊,是啊,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什么事不能心平气和说的?” “大小姐,先把绳子放下来,别冲动,别冲动……” “大小姐,别逼董事长了,他怎么说都是你父亲啊!” 三四位高层苦口婆心地劝说,谁知更助长了宋冉琴嚣张的气焰。 “是我在逼他吗?是他要逼死我!这就是他口口声声说的父爱吗?啊?你们评评理,我照顾他这么多年,他连个碗都没分给我!有他这么当爹的吗?” “他就是个吸血的资本主义家!谁能给他挣的钱多,谁就是他乖儿子!” 宋冉琴越说越激动,哪里是这些高层所能镇压住的,还一边扯着脖子上的布带,疾声厉色地指控:“他顾念亲情吗?他有把我当女儿看吗?” 有位满头华发的高层拍着宋冉琴的熊腰虎背,“世侄女啊,话不能这么说,董事长这么做自有他的……哎,哎!董事长,董事长!” 原来,不知何时清醒过来的宋之任,最终还是忍不住胸口的一口怒气,尤其是听了宋冉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一时气急真的扯住了手里的布带。 宋之任的嘴里大骂:“你个逆女,我今天就勒死你好了,也好过你整天整夜都惦记着我那点财产,非要搞得家破人亡才肯罢休!” 一时间,整个病房内乱成一团,几位高层一会儿帮整个一会儿又帮那个,围着病床吵杂一团,宋冉琴被勒得直翻白眼,一张脸因为呼吸不畅而通红。 床上的被子不知何时已经被摔在地上,宋之任穿着医院的病服,赤着一双枯瘦的脚,手背上的吊针早已不知去向,扯着一根布带,蓬乱着华发龇牙咧嘴。 “董事长,董事长,快放手快放手,要出人命了!” “董事长,清醒点啊,董事长,这是你的女儿啊!” 靳子琦看得也不禁有些担心,扯了扯宋其衍的衣袖,“要过去帮忙?” “不用,父亲不过是要发泄胸口的那股子怒气,勒不死她的,我数到三,他一定就会放开她,你信不信?”宋其衍神秘兮兮地冲她抛了个媚眼。 靳子琦一愣,而他已经开启薄唇,开始数数:“一,二,三……” “三”字的尾音还未落下,那边的宋之任便已经松了手。 真的被宋其衍料中,宋之任甩了手里的布带,气喘吁吁地躺靠在床上,苍白着脸色,嘴里不断地咒骂:“逆女啊逆女……” “宋大小姐!” 几位高层却被宋冉琴的样子吓了一跳,一下子都蹦起来,蜂拥了过去。 “大小姐,你醒醒啊!大小姐!”怎么拍脸颊都没有反应! 原来宋冉琴两眼翻白,肥硕的身子一下子滑落在地上,就像一条缺氧翻肚而亡的死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有个理智的高层一边快手快脚地给宋冉琴掐人中,一边冲旁观的白桑桑一阵急吼:“你还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叫医生来?” 白桑桑也是被吓坏了,赶紧点头,转身就跑了出去。 靳子琦好心地倒了杯温开水递过去。 还没等医生过来,宋冉琴就自己转醒了,眼神有些呆滞,顶着一头鸟巢样式的发型,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高层们面面相觑,难道勒傻了? 没多久医生就进来了,一阵忙活,那医生收了听诊器道:“没事,就是受了点刺激而已,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不过啊,你们也得注意着点儿,中年期是最容易引发各类高血压高血糖病症的年纪,你们怎么还让她吃那么多补品?” 床上的宋之任一听宋冉琴晕死过去是补品吃多了,气得浑身直打颤! ——好啊,私吞了宋氏那么多钱,现在吃补品都吃出病来了! 靳子琦看了宋其衍一眼,他亦在看她,两人有些讪讪的,但还是强忍住没有笑出来,倒是旁边的项津语一手握拳搁在嘴角轻咳,遮掩了那抹笑意。 医生却还在那自言自语:“中年人的身体不比你们这些年轻人,要是碰上高血压、中风,就有得你们受的了。我看这位身体还好,就是……有点发福,最好还是去做个检查,免得有什么潜伏病症没看出来,等发现的时候就晚了。” “你们等会儿,我叫个人给你们带路。” 医生离开前还好心地留下了名小护士,吩咐了她一番才放心地离开。 那小护士刚要过去搀扶宋冉琴,却听宋冉琴猛然爆发出一阵惨绝人寰的哭嚎:“我不活了不活了啊——” “娘喂,你怎么就走得这么早啊!弟弟哟,你怎么忍心抛下姐姐一个人在这里挨人白眼喂!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死了娘,亲爹也帮着外人欺负我!” “还让我怎么活啊!怎么活啊——” 宋冉琴一边仰天大哭一边对着胸口又捶又打,哭着哭着,猛然张牙舞爪就要往宋其衍扑过去,还好被一位高层拉住,扑颠了几下硬是没扑过去。 可是,这名见义勇为的高层就没那么幸运了,脸上很快多了两道血痕。 一屋子的人顿时目瞪口呆,只觉得头顶一群乌鸦飞过。 这个女人,真是太会折腾了,难怪宋之任想要掐死她,他们这会儿哪里还只是有掐死她的心,连活埋她的心都有了! 刚才还劝架的众高层捂着额头,冷汗直冒,感觉自己干了件蠢事。 很快,那名高层再也忍不住,猛地推开宋冉琴,阴沉着脸起身躲开。 刚才宋冉琴在他怀里又扭又嚎又挣扎,弄得他衣服皱了,头发乱了,脸上手上处处可见红杠子,心里暗骂:有见过泼妇的,没见过这么悍的臭婆娘的! 宋冉琴却还在地上坐着蹬脚,就差没打滚,没有眼泪地哭嚎着。 宋之任气得够呛,眼看从床上下来,连鞋子也顾不上穿,就要冲过来教训这个不知场所撒泼的女儿,那边却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只见一杯凉水猝不及防地朝宋冉琴脸上泼来,然后是啪的一声脆响,宋冉琴才像个卡带的老旧唱片似的全身僵住了。 连带着宋之任的身上也沾了不少水,宋之任一把抹去脸上的水渍。 “谁扑的?!” 愤怒地抬头看去,就见宋其衍手里还拿着一个空水杯。 他的黑眸眯成一条缝,笑吟吟地说:“爸,真的不好意思,没看准角度,扑到你了吧?来,护士小姐,快拿条干毛巾给我爸擦擦!” ------题外话------ 意外意外,更晚了!3号的更新大家等早上吧,凌晨我目测是不行了!不过我尽量…… 【030】夜,留人醉 宋之任一时没反应过来,湿漉漉着一件病服怔愣地看着宋其衍。 宋其衍举止优雅地把水杯往旁边的茶几上一搁,视线瞟向那位被宋冉琴抓伤的高层身上,同情地用手指点点他脖子上的红痕。 “记得打狂犬病疫苗!哦,口误,不好意思,是破伤风疫苗,我没学过医,难免说错话,大家别往心里去。” 宋其衍顿了顿,又像想起了什么,再次看向那位脸色僵硬的高层:“别担心医药费的事情,姑且可以算作工伤,明天把医院开的价格单给秘书,让她去财务部报销,不过最好让她下午去,上午我还只是人事部部长,做不了主。” 那高层朝一脸无害笑容的宋其衍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心中自认晦气。 宋冉琴的水貂毛大衣上溅了不少水,让她狼狈得更像是一直落水的黑熊。 “你,你,你——”胖嘟嘟的手指指着宋其衍,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宋其衍无辜地看着她,静等她的下文,还挑衅地眨了眨眼,只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却是看得宋冉琴的火气蹭蹭地往大脑里汇聚而去! 只是,宋冉琴还没来得及发作,病房的门就被砰地大声推开。 苏珩风阴沉着脸,绷紧唇线一路无阻地快步而来,在一干目光注视下,二话不说,拉起错愕中的宋冉琴就要往外拽着走。 宋冉琴死命地挣扎起来,嘴里嚷着:“做什么做什么!十几万的水貂毛经得起你这么拉扯吗?没看到你妈我正有事吗?” 说着,宋冉琴就赶紧去看被扯着的地方,生怕被扯下一大把毛下来。 苏珩风的脸色越加难看,有疲惫,有羞辱,也有不耐,他用力把宋冉琴往门口方向一扯,宋冉琴猝不及防,被拖得踉跄走了几步。 要不是旁边的小护士眼疾手快,上前扶了宋冉琴一把,只怕那圆润的身子就要贴上旁边的墙壁,不敢说会成肉饼,但最起码能撞疼鼻子。 “干什么呀你!被鬼附身了不成?我话还没说完呢!” “说什么?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还不嫌丢脸吗?如果我不来拉你,你是不是要让整个医院的人都来看你闹笑话?” 宋冉琴捂着自己的鼻尖,不敢相信地看着冷脸的苏珩风。 这个儿子虽然偶尔也给她耍脾气,但从没有像今天这么声嘶力竭过,那红红的俊脸,青筋暴动的脖颈,连拽着她的力道也重得让她痛呼。 “轻点轻点!你抓疼我了,轻点!我来看你外公,闹什么笑话了?” 苏珩风望着自己强词夺理、不知悔改的母亲,一双眼也渗得红,狠狠地放开宋冉琴,用食指点了点宋冉琴,许久许久才蹦出一句话。 “你不走是吧,那我走!”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病房。 宋冉琴还没搞清楚这是什么状况,看看病房里的众人,又扭头看看敞开的房门,迟疑了片刻,才踩着高跟鞋追了出去。 “儿子!儿子!你去哪里,等等妈啊!妈没开车过来呀!” 一出闹剧随着宋冉琴的离场完美落幕。 宋之任被气得还没缓过来,坐在床边,两手搁在腿上,侧着头喘息。 一位高层正抚着他的背,同情地安慰:“董事长,这父女之间争执几句总有的,别往心里去,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就不好了!” 宋之任摆摆手:“你们都回去吧,还要准备明天的会议。” 高层们互看一眼,告了别就相继离开,待病房里只剩下四人的时候,宋之任才重新抬起头,看着宋其衍,话却是对靳子琦说的。 “子琦,我让闵峥送你回去,我还有些事要跟其衍谈。” 靳子琦不是没眼色的人,自然看出宋之任有些话不想让她听到,无非是商业上的机密,宋之任终归还是提防着她,谁让她是靳氏的女儿呢? “好的,那你们慢慢谈。”靳子琦说着,看了宋其衍一眼就出去了。 合上门的时候,还能看到宋其衍追逐在她身后的目光。 靳子琦弯起唇角,关上门的那一瞬间,病房里已经响起项津语的声音。 门外,韩闵峥一直等候着,看她出来,微微抿嘴,似是而非的笑容。 他礼貌而克制地向她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车子已经在楼下等了。” “谢谢。”靳子琦点头,笑容简单,拖着步子走去电梯。 韩闵峥只是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仿佛一道隐形的空气。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靳子琦望着慢慢下降的楼层,忽然记起了什么,看向身边的韩闵峥,他感应到她的眼神,也跟着转头看过来。 “你跟青乔……”靳子琦只是开了个头,等着他主动接下去。 韩闵峥的眸光一闪,那张素来冷淡的脸上才有情绪波动,嘴角也有浅笑。 靳子琦没有再追问,他的表情已经给了她最好的答案。 有些感情不需要过多地用言语表达,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心领神会。 回到宋宅的时候,靳子琦在后座睡着了,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韩闵峥正坐在驾驶座上,静静地,没有叫醒她,只是望着后视镜里的自己。 靳子琦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确定没有流口水,才微微一笑。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嗯,差不多半小时,怀孕是比较容易嗜睡,现在下车吧。”他说。 她点点头,他已经率先下车,替她开好了车门。 一走进主楼,便看到虞青乔穿着睡衣躺在门旁临时接待客人的沙发区里,宋宅一到冬季就二十四小时不关暖气,所以整个屋子也跟春末夏初一样。 可能没睡得比较浅,门口刚响起脚步声,虞青乔就揉着眼睛坐起来。 睡眼惺忪地看向门口,眨了眨眼,确定是魂牵梦萦的那道身影后,直接从沙发上蹦下来,顾不上穿拖鞋就跑过来,在距离还有两米时一跃而起。 靳子琦差点惊呼出声,而虞青乔整个人已经盘踞在了韩闵峥的身上。 韩闵峥的眼底有些许的尴尬闪烁,耳根也红红的,但还是用双手托住了虞青乔防止她摔下去,虞青乔趁火打劫地搂住他的脖子献上一吻。 “亲爱的,你总算回来了,来,给我去讲睡前故事!” 虞青乔身上还穿着卡通的睡衣,光着一双白皙的脚丫,蓬乱着一头长发,慵懒却不失可爱,明亮的水晶灯光下,韩闵峥的脸颊有些淡淡的红晕。 他故意冷下脸,就要把她从身上扯下来,只是声音早已不若之前冷静。 “别闹,这里是宋宅,我还有事情要回医院处理。” 靳子琦心中了然,原来是宋之任特意派韩闵峥送自己回来的,怕是为了让宋其衍放心跟他谈事情,毕竟韩闵峥是他的心腹。 “怎么那个老头又奴役你?你看你都瘦了,我看着心疼死了!” 虞青乔一双手捧着韩闵峥的脸,上下左右一番察看,拧紧柳眉,就差没挤出两滴眼泪来,韩闵峥有些无奈,但还是僵硬地任由她胡作非为。 靳子琦觉得自己这只电灯泡当得碍眼,就悄无声息地先离开了。 准备上楼先看看睡了的某某,却在楼梯口不远处的窗前看到不知已经站了多久的白桑桑,她听到动静就回过身来,脸上表情怪怪的。 靳子琦自然猜到她是为了医院附近的那一幕而来,无非是想让自己保密。 白桑桑环着胸走过来,抿着唇角,似乎让她低声下气有些为难,她左右看了一眼,才语气生硬地说:“说吧,有什么要求提出来吧。” 靳子琦没有当即回答,只是静静地,眼梢带着笑看她。 白桑桑的眼神本就飘忽,此刻因为靳子琦那含笑的眼神更是心头发毛,垂在两侧的手忍不住拧紧,靳子琦瞟了眼她泄露心思的小动作,依旧不作响。 终究是做了亏心事的,白桑桑沉不住气,有些紧张地皱起眉心。 “你究竟想怎么样,才肯不把你看到的事情说出去?” 她的语气变得急促而不安,眼睛时刻提防着四周,随时准备在有人靠近时停止这个话题,她的惊慌和靳子琦的意兴阑珊形成鲜明对比。 靳子琦抬眸看了她一眼,那张娇媚的脸上哪里还有血色,看来吓得不轻。 她一笑:“你不需要这么紧张,我也没想从你那里得到什么,如果你一定要我就那件事发表什么观点,那我只有四个字,好自为之。” 白桑桑脸色倏变,但咀嚼消化了靳子琦话里的意思后,她才略微放松了一点,但依旧紧绷着神经,她可不会把靳子琦当做一个愚昧无知的女人! 指不定,一不留意,靳子琦就把这事捅出去了。 到时,不止是她,连白氏都要受到牵连,她爷爷和父亲绝不会放过她。 靳子琦将她的踌躇和担忧尽收眼底,过了半晌才说:“与其在这里担忧我把这件事说出去,倒不如好好约束自己的言行,也许看到的不止我一个人。” “你什么意思?”白桑桑听了最后一句话立刻失了冷静。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规劝你约束好自己的言行。” 白桑桑摇了摇唇,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靳子琦也不想把她逼得太紧,顶多装作没看到今晚的事,像白桑桑这样要强的女人,要是把她逼急了,豁出去跟自己拼命可就不好了。 白桑桑静静地观察了靳子琦一会儿,看她眉目坦然,没有算计的意思,才慢慢放下心,但很快就困惑起来:“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有帮你吗?”靳子琦挑起黛眉,尔后一笑:“我只是不想缠上麻烦。” 说完,不顾白桑桑震愕的表情,越过她径直上楼。 拐过缓步台,靳子琦才慢下步速,抬手拂过自己的小腹,低头看着那微微的突起,心中暗叹:她果然是个实际的女人,时刻谨记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如果是以往她也许还可以肆无忌惮,但如今怀了孕,很多事便要多层考虑,诸如面对心机颇重的白桑桑,她甚至连两人间的距离都算计着。 只要白桑桑一旦打破她的安全范围,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往后退步。 走去某某的小房间,看了小家伙正抱着被子睡的香,靳子琦就没多打扰,悄悄退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又有点饿了,便想下楼觅食。 路过自己和宋其衍的卧室的时候,看到隔壁青乔的房门打开,韩闵峥从里面出来,脸色红得不正常,正在整理自己的着装。 冷不防地被靳子琦撞见,韩闵峥愣在了原地,但很快就恢复了淡定。 靳子琦却像是见了鬼似地盯着他的左脸,那里有一个鲜艳的火红唇印! “你——”靳子琦有些语塞,但还是伸出手指隔空指了指他的脸颊,她的视线却越过他看向灯光昏暗的卧室,却没看到青乔出来。 韩闵峥只当靳子琦是不敢相信他会从里面出来,才会用手指指着自己。 当下,抱歉地一点头,带着左脸颊的那个唇印,一本正经地对靳子琦说道:“时间很晚了,少夫人早些休息,我先回医院了。” 他的仪态一如既往的优雅克制,但那个唇印却一下子让他从禁欲派进化为偷情派,换言之,就是一披着羊皮的狼,顾名思义,衣冠禽兽。 靳子琦甚至认为,是青乔估计整他的,他看不到这个唇印,青乔怎么可能看不到,可是她却没有提醒他,就让他顶着这个唇印出来了。 可怜韩闵峥还不自知,依然颇为虚伪地妄图塑造不近女色的冷漠形象。 估计等会儿下楼,难免会成为一干女佣们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 靳子琦抿着唇角忍笑,选择忽视他脸上那个唇印,看着他那冷静自持的面色,轻咳一声:“那你快去吧,路上开车小心。” 韩闵峥看了看手表,对她点点头便转身离开。 他离开还不到一分钟,虞青乔就风姿摇曳地从里面出来,在门边摆出一个自认为性感的姿势,朝靳子琦抛出一记媚眼,火红的唇送出一个飞吻。 靳子琦望着她那犹如血盆大口的菱唇,可以肯定她绝对是故意的! 然而,虞青乔很快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推头丧气地捧住靳子琦的手臂,脑袋枕在她的肩头,无力地叹息:“表姐,我爸让我回法国去。” 靳子琦忽闪了下眼睛,但很快就明白过来,快过年了是该一家团圆。 她像哄某某一样摸了摸青乔的脑袋:“那过完年再回来啊!” 青乔放开她的手臂,有些勉强地笑了笑:“但愿如此吧。” 说完,在靳子琦还在琢磨她这句话里的无奈时,她就已经回到了卧室里,冲靳子琦摇摇手:“表姐,我先睡觉了啊,明天还要上班。” 靳子琦浅笑地应下:“好。”然后自己也下楼去找东西吃。 …… 推开餐厅的门,刚踏进去一步靳子琦就后悔了,但想要收脚已经来不及。 本坐在餐桌前独自喝酒的苏珩风,听到开门声,挑着眼角望过来,就看到了握着门把站在门口进退维谷的靳子琦,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迟疑。 在她准备默默地退出去之前,苏珩风便已站起身:“你是来找吃的吗?” 他的话问得有些急,但也让她没有办法就这么离开。 她愣了愣,但还是点点头,在他的注视下,面色疏离地往里走,先去厨房看了一圈,交代厨师做些皮蛋瘦肉粥,又停留了会儿才出去。 苏珩风还是坐在原处,没有如她预料中那样避嫌地离开。 靳子琦脚下停滞了几秒,还是大义凛然地迈了出去,没有去餐桌边,而是去沙发上坐着,拿起摆在茶几上的杂志随意翻看起来。 即便知道一直有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依然做到了岿然不动。 宋家的厨师据说是从六星级酒店挖角过来的,厨艺不言而喻,速度也是不言而喻,所幸靳子琦也是个慢性子,杂志也看得津津有味。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跟前多了一杯牛奶,抬头便看到女佣站在一边。 靳子琦盯着那杯还冒着热气的牛奶看了两秒,扑闪了下眼睫,才对女佣微笑:“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没有睡觉前喝牛奶的习惯。” 几乎她的话音刚落,那头略显暗哑的低沉男声便响起:“我记得你喝的。” 她愣了一下,随即便盈上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转眸看向那边盯着自己的苏珩风,轻摇头:“习惯是可以改的,十年前我就已经不喝了。” 说完,就端了牛奶旁边的开水轻抿一口,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杂志上。 苏珩风深深地看她一眼,转而跟女佣道:“给我也做份夜宵。” 女佣撤回了那杯牛奶,端着托盘退回厨房,一下子餐厅只剩下两人。 靳子琦自认为沉得住气,一页一页,缓慢地浏览着杂志。 他沉默着,静静地看垂着眼的她,眼底神色瞬息万变,握着酒杯的手紧了松,松了又紧,半晌后才缓缓开口:“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一问出口就有些后悔,可是却又有些期待,想要听到她的声音。 靳子琦没想到他会突然提问,顿了顿,但还是抬起了头。 水晶灯下,她象牙白的肌肤被镀上了一层璨然的光晕,目光却格外地平和,她像是做了一番思考,才点头:“很不错。” 这个答案很简单,听着就是应付,没有继续话题的意思。 苏珩风望着她犹如提线木偶般一下一个表情,倾了下嘴角,象是轻笑,又像是嘲讽:“子琦,以前的你……藏得太深了。” 以前?靳子琦撇了下嘴角,缅怀过去其实是件令人惆怅的事情,尤其还是不怎么好的过去,更觉得是破坏一天好心情的开始。 厨房的门打开,女佣端着皮蛋瘦肉粥摆在了餐桌上,“少夫人,粥好了。” 靳子琦干脆也不看杂志了,摆回原位,起身走去餐桌边。 并没有刻意地回避,在粥前坐下,距离苏珩风不远也不近。 喝了几口,觉得味道不错,靳子琦又朝女佣吩咐:“这粥煮得不错,你让师傅麻烦一下,再煮一碗,我想温着给少爷回来喝。” “你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苏珩风突兀地来了一句。 靳子琦舀粥的手一顿,随后便自然地舀起一勺喝下,才慢悠悠地接话。 “人都是善变的,不足为奇。” 他轻笑一声,赞同地点头:“是啊,世界在变,人也不得不变。” 靳子琦没再接话,假装没听到他这句哲理深奥的话,只是安静地管自己喝粥。 很快,一碗粥就见底,她在桌下的手摸了摸暖暖的胃,吃得差不多了,就搁下勺子,起身准备离开前,想要再去厨房嘱咐一声。 苏珩风看到她迫不及待要走的样子,眼底掠过莫名的难受。 “是不是从小到大,和我多呆一秒,你都觉得不能忍受?” 靳子琦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忌讳的问题,如今她和他的身份,岂是能相互质问这样暧昧不明的话题的? 她回头看他,淡淡地,“我看你喝醉了,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 “子琦……”他却腾地站起来,逼近一步,阴影笼罩在她的脸上。 靳子琦一惊,他与她的脸,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拂过面颊,她不自觉地将头往后仰去,抵上身后的餐桌,触动了桌上的瓷器,一阵清脆的响声。 “如果我们之间不曾有念昭,四年前我们是不是就结婚了,就像寻常夫妻一样平静地生活,然后有一个某某一样可爱的孩子,每天我们一起接送孩子放学,然后又一起去公司上班……” 苏珩风说这些的时候,眼神难掩那晶亮的光芒,有期待也有后悔。 靳子琦撇开头,“你真的喝醉了。”说完就要和他擦肩而过。 他却蓦地伸手握住她的,仅仅沉默了一秒,幽深的眼眸浮出些许的无措和茫然,手心也渗出薄薄的一层细汗,湿了她的肌肤。 她抬起眼睫,目光有些冷淡,迎视着他:“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苏珩风一顿,但随即便给出了答案—— “靳氏的继承权,欣姨的情绪,还有……念昭的人生。” 他概括得可以说非常精确,只是,为什么没有她自己?有些事情固然是她想要的,只是,哪一个人的规划里没有自己? 她忽然间就认可了苏珩风曾说过的话,他们要是在一起的确太理智。 就像他所说的这些,他考虑到了利益,却不曾深入她的内心。 可见,他还是不够了解靳子琦。 她自嘲地笑了笑,轻轻地摇头,望着他:“我很自私,第一个考虑的是自己。” 那些公司、情绪、人生,不过是她自私人生的附加品。 她曾经想要夺走父亲的公司,她想要看看在父亲一无所有的情况下,乔欣卉是不是还会一如既往地爱他,她想要看乔欣卉被生活所迫时的疲倦,也想要看她父亲私生女一辈子翻不了身的阴暗人生…… 但是,苏珩风不知道的是,这些都必须是在她幸福的前提下。 如果她的内心一片愁苦,即便是看到父亲的公司化为乌有、父亲情人的情绪让她左右、同父异母的妹妹的人生被她影响,这些也都没有了意义。 那样子,她只会终日活在算计和阴谋里,迟早有一天会被生活所累倒下。 其实,她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个平凡女人渴望的。 苏珩风拧着眉头看她淡然的脸色,听着她那句“考虑自己”,眉间的褶皱越来越紧,心也揪得越来越让他喘不过气,她说她先考虑的是自己。 所以,她想要的是—— 他忽然没有勇气想下去,怕一想真的会如宋其衍所说,后悔不已。 “其实,四年前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如若不是你的决定,我也不会有今日的幸福。”靳子琦静静地说着,很坦然,没有任何的冷嘲热讽。 苏珩风却听得一颗心像被绞肉机搅着,握着她的手腕不由地收紧。 靳子琦低头看了眼他不肯放的手,沉默了下,才问他:“你记不记得,这些年我一直都叫你苏总,苏珩风,珩风,却没有叫过你阿风?” 苏珩风眼神一黯,但还是诚实地摇头,那个时候,他也没想到要把她放在心上,又怎么会特意去记住他们之间说过的那些话? 她极淡地一笑:“家中长辈为我们订婚的那一晚,我叫你阿风,就如我们小时候彼此间的称呼,我喊你阿风,叫尹沥阿沥。可是你不高兴了,淡淡地提醒我,我们订婚不过是为了应付长辈,私下没必要再做戏,最好保持距离。” 苏珩风狠狠地一怔,那个时候,他竟然说过这样伤人的话,为什么他却没有一点印象,他将自己沉浸在那段回忆里,脑海里浮现出的是乔念昭不悦的模样。 那个晚上,她突然喊了他一声阿风,乔念昭正在帮靳家的佣人收拾碗筷,他应了一声,下一秒便传来瓷碗摔碎在地的声响。后来,他被靳昭东叫去书房,很久后出来,便看到乔念昭孤单地蜷缩着纤瘦的身子坐在冰冷的花园里。 乔念昭对他说:阿风,你真的要跟姐姐结婚了吗? 那个时候,念昭就像跟尾巴黏在他后面,虽然说她是靳家收养的孩子,但在这个圈子里,真正把她当朋友的却少之又少,甚至都拿斜眼看她。 甚至连从小一起长大的尹沥,每次看到乔念昭也是冷眼相待,处处排挤她加入他们,只要有靳子琦的地方,尹沥绝对会让乔念昭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曾看不惯尹沥的做法,扯着他的领子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一个孤女?尹沥却冷冷地嗤笑,甩开他的手,挑衅地说就是不喜欢她那副装可怜的样子。 当时的他只觉得乔念昭惹人怜爱,却不知她竟然是靳家家长在外的私生女。 现在想来,尹沥怕是早已看出了这点,才会排挤乔念昭。 而他却也在那晚过后,对靳子琦越加疏远,甚至于第二天,昏着脑子去跟她说不要再叫他阿风,他心里其实早已把这个称呼特定给了乔念昭。 而她听完后没多问一个字,只是笑着点头,说了一个字:好。 …… 回忆,总伴着失落。 靳子琦嘴角的笑越显潦草,又不得不继续下去:“珩风,既然确定了距离,我们就一直保持下去,没必要再往前跨越了。” 他还没说出口,她就堵死了他的前路,不给她任何的机会! 他紧紧皱起没有,眼神浓郁地望着她:“就因为念昭吗?” 靳子琦摇头:“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幸福,你也给不起。” 两人的目光互相较着劲,没有迟疑。 “那你跟宋其衍最初在一起,难道就是因为他给得起吗?” 他依然执着地不肯撒手,她闪了闪眼神,“我也不知道。” 苏珩风不敢相信地眯起眼打量着她,她却已经甩开了他的手。 “也许……我和他之间最初吸引彼此的是性吧。” 靳子琦不去看他彻底惊愕的神色,转身兀自离去,她抿了下自己的唇角,她没有撒谎,最初,她和宋其衍之间,也不过是荷尔蒙浓烈下的相互引诱。 只是没想到,最后奇迹般转化为了爱情,甚至是……婚姻! …… 回到卧室,打开一屋子的灯,照亮的却是空荡的孤寂。 靳子琦甩开脚上的束缚,随意地往床上一躺,翻来覆去,却发现始终难以入睡,顿了顿,重新坐起来,低头看着被她脱得歪歪扭扭躺着的鞋子。 轻叹口气,提起那些往事,情绪难免还是要受到影响,本来还想提醒苏珩风关于白桑桑的事,后来被他破坏了心情,她亦以牙还牙地闭紧了嘴。 望着墙壁上的挂钟,已经凌晨两点,宋其衍却还没有回来。 厨房里还煨着粥,靳子琦轻声下楼,尽量不惊扰别墅里其他人,一路走去厨房,开了灯,粥果然还用小火煨着,似乎过段时候会有佣人来看。 又等了会,宋其衍还是没有回来。 睡意全无,她干脆走到门廊处,想把灯光再调暗些,只要淡淡的光影就行,回家的人,在乎的不过是有没有灯,太亮反而没有安全感。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和动作,靳子琦也忍不住自嘲,什么时候,她已经步入了贤妻良母的行列,苏珩风说得没错,她的确变了。 门外,风吹树摇曳,晕黄的灯光透过枝头倒影在地上,像是光与影在捉迷藏,她一时看得入迷,索性裹紧了身上的衣物,靠在墙边坐下,怔证地发起呆来。 夜越深,门前射进来的灯光唤回了她的神志,她傻傻地站起,逆着光,朝光影深处的人微笑,即使她知道,他看不到自己的笑容。 宋其衍在车里时就看到门口隐约的身影,心头一紧,解了安全带,顾不上锁车就急步上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在她的颈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等我吗?风大,怎么不在屋里等?” 呼吸间,厚重的烟草味熏得靳子琦皱起了眉头,被他桎梏,又动弹不得,推开他的脸,“下次再让我和宝宝吸二手烟,就别踏进房门!” 他弯着深邃的眼笑开,一点一点地把她重新按回自己的怀里,没有说话,只是一声喟叹,满足地紧紧拥抱住她不算丰盈的身体。 靳子琦也安静了下来,香烟的味道让她僵硬着身体,精神却在他的拥抱下渐渐涣散,夜深了,劳累了一天的身心,总算找到安歇的角落。 两人又站了一会儿,靳子琦让夜风吹得瑟缩起来、不由地打了个喷嚏。 他沉闷地笑起,胸膛一震一震的,斜视她的表情让她恼怒起来,嗔了他一眼,发狠推开他的拥抱,径直朝楼上走去,肩上却是一股沉重的暖意。 侧眸,看到的是一件男式大衣,披在她身上有些不伦不类。 而他跟在身后,亦步亦趋,保持一臂之距离,像是一场无声的角力。 她望着楼梯上两人交叠晃悠的倒影,嘴角早已浅浅地勾起。 一进入卧室,宋其衍反手关上门,立刻伸手又把她拉回怀里。 那布满烟草味的吻便铺天盖地而来,靳子琦一时难以适应,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却也只是左右辗转也难躲开他的追逐,倒像是欲拒还迎的架势。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稍稍拉开了距离,他的额头抵着她的,眼睛闪闪发亮。靳子琦的手顺着他的喉结往下滑,声音喑哑:“去洗澡。” 他凝望着她的眸底突现璀璨,柔声建议:“一起洗?” 她的脸瞬间爆红,他却得逞地低声笑,然后松开了她,刮了刮她的鼻子,转身走去浴室,在关上门的时候还特意朝她吹了声口哨。 靳子琦朝他翻了个白眼,心头却是丝丝暖流滑过。 …… 替他拿了贴身衣物放置在床畔,不经意间瞟到他搁在床上的文件袋。 厚厚的一大叠,拿在手里掂掂,不轻,应该是宋之任给的。 宋其衍裹着一块浴巾出来的时候,便看到她坐在床边,拿着那个文件夹在怔怔出神,他敛眉垂眸,站在床前,她立刻惊醒仰头看来。 视线从他潮湿的黑发到那俊朗的五官再到肌理分明的胸膛,她听到自己吞唾沫的声音,然后便堪堪地挪开了眼,低头盯着手里的文件转移注意。 “我的衣服……想看就说嘛,干嘛要把自己藏起来?” “哪有藏?是你自己忘记拿进去了。”她弱弱地反驳了一句。 他薄唇一勾,一手按在毛巾的打结处,作势要解开来。 靳子琦脸色一窘,忙神手按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 结果他却反手握住她的手,拇指一个劲地勾扫着她的掌心,嘴角的笑,更让她“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个用力,竟是把他推坐在地板上。 她一楞,转身趴在床沿,着急地看向他,却发现那块浴巾早已阵亡,映入她视野的是货真价实的男性*,颇具希腊艺术家们口中的完美雕塑。 她的嘴角猛然一抽,讪讪地缩回了脑袋,他却坐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毫不避讳自己身无一物遮挡,她被嘲笑得尴尬,狠狠扫了他一眼,耷拉着肩背过身。 没多久,后背便覆上一阵温暖,他从后环住他,湿热的呼吸尽数喷在她的颊侧,从她的手里拿过那个文件袋:“想看?” 她刚想要回答,突然“啊”了一声,也惹得他困惑地瞪大眼睛回望。 两人在床上大眼瞪小眼,然后她难得小女人地轻咬红唇,懊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忘记了,楼下厨房还给你炖着粥。” 宋其衍眼底闪过欣喜,从床上起来,去衣帽间随意穿了套衣服,回到床边拉起她:“陪我下去喝粥。” 靳子琦顺着他的施礼站起来,然后自然地被他抱住,她却把他又按坐了下来:“我去拿好了,你先休息会儿吧。” 只是还未等他们最后决定由谁去拿,门就被人敲开,佣人端着粥站在门口。 “少爷,少奶奶,粥已经煨好了。” 喝完粥已经离天亮不远,躺在床上的两人,却丝毫没有睡意。 宋其衍探手把她纳入怀里,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他则打开了灯,靠在床头,打开了那个文件袋,从里面拿出了一叠密密麻麻黑字的资料。 “宋氏决策层人员的资料,老头子这次是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了。” 靳子琦随意瞟了两眼,不得不感叹,这调查得比私家侦探社还专业。 连穿的内裤品牌都有了详细的记录。 望着灯光下他专注的侧脸,她越看越着迷,靠在他的胸口,安静之下说起了刚才在餐厅遇到苏珩风的事,宋其衍的视线落到她的脸上。 他缓缓笑开,低头亲了亲她的额际:“我说过,他会后悔当日的决定。” 此刻,她的睡意已经慢慢袭来,有些听不太清晰他的话,却是朦朦胧胧地附和了一句:“阿沥好像也说过……” 他望着她安详的睡颜,幽叹一声:“傻瓜,幸好你这么迟钝。” 不然,就如尹沥说的,如果他真的向她开口了,那就没有他后来什么事了! 若不是她对尹沥无心,要真有那么一点点意思,还真轮不到他出场。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兜兜转转,她最终还是落入了他的怀里…… 【031】他,神一样的男人!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纱帘上,在硕大的床上投下影影绰绰的光线。 靳子琦一个辗转,藕臂往旁边一搭,却只触摸到一片温热的平坦。 她惺惺松松地睁开眼,映入视野的是一片安然的宁静。 拢了拢蓬松的长发,转头就看到虚掩的衣帽间,也听到了里面刻意被控制的细微动静,她深呼吸了几下,努力让自己的大脑清醒起来。 被褥下的身体还暖暖的,她抚摸着还没有胎动迹象的小腹,好像在抚摸着里面那个安静的小宝宝,连带着脸上也流露出柔和的神情。 虽然靳子琦很不愿意承认,可是,不可否认,宋其衍的出现取代了她心心念念的怨恨,已经成了她生活的唯一。 以前曾努力追求的事业和功利,现在看来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她发现自己想要的不过是找到生活的重心,而她的重心,便是宋其衍。 有他,有孩子,有母亲,爱情,亲情,还有友情,似乎都没缺乏。 正出神之际,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已经从衣帽间里悄然走出,在看到不动声色坐在床头的女人时,他的脚步一顿,但随即便步步靠近。 卧室内开着暖气,靳子琦穿着细肩带露背的白色宽松棉裙,一夜过来,裙子翻到腰间,肩带也滑落了,平时如水般的直发,此刻狂乱地散在肩头,眼神迷迷蒙蒙,多了一份与年龄不相符的如少女般的娇憨,还有若隐若现的性感。 尤其当她白皙美丽的纤手搁放在微凸的肚子上时,更是平添了几分母性。 靳子琦拉回自己的思绪的时候,头顶便覆下一片阴影,她刚一抬头望去,床畔就陷下去大块,身着衬衣和西裤的宋其衍含笑地坐在她对面。 “醒了?”他忽然俯身,一手撑着柔软的床,一手五指穿过她的黑发,小心地、轻轻地捧住她的脸颊,然后低头轻啄着她晨起泛着粉红的唇瓣。 靳子琦轻轻推开他,嘴上却柔顺地回应着他的吻:“我还没有刷牙。” 有些讪然的语气,似乎在为此刻的亲热感到不好意思。 宋其衍留恋在她的唇齿间,俊眉一挑,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光滑的脸上肌肤,沙哑的声音几乎是含着她的唇瓣说出来的:“那有关系吗?” 靳子琦任由他吻着,大脑却认真思索了下,闷闷地说:“好像没有。” 他低低地一笑,捏了捏她的脸颊:“起来吧,不然上班要迟到了。” 宋其衍没有说谎,真的快要迟到了,挂钟上显示的是七点半。 “怎么不叫醒我?”靳子琦自然也看到了宋其衍淡淡的黑眼圈,昨晚他那么晚到家,还要忙今天的董事会,很有可能彻夜未眠。 这么一想,不禁有些心疼,酸酸的,这种感觉对靳子琦而言有些陌生。 然而,并不坏,相反的,她还是蛮享受这种心情为人左右的感觉的。 宋其衍脉脉注视着她,嘴角微翘:“坏人美梦可不是一个绅士该做的事。” “你是绅士?”靳子琦扬了扬黛眉,对他这个自称持十二分怀疑。 他也跟着一挑眉,突然就转移了话题:“你确定还不起床吗?” 靳子琦被他一提醒,“啊”了一声迅速地掀开被子下床,又要光着脚跑去浴室,却被他伸手抓住按回床上。 他蹲下身为她穿好鞋子才拍了拍她的脚踝:“现在去吧。” 她却没有当即跑开,低头望着沐浴在金色阳光下的男人,挂钟的秒针滴滴答答地走着,忽然觉得这样缓缓流淌的时光别样地美好。 忍不住用指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从额头到眉梢,再是鼻梁、唇角,顺着曲线坚毅的下颌下滑,倏然滑到他的喉结上细细摩挲。 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喉头在她的指腹下熨帖起异常炙热的温度。 “突然才发现,你的五官长得其实还蛮粗犷的。” “难不成以前觉得我秀气?”他蓦地抓住了她欲移走的手,恋恋不舍地握紧。 她可没忘记四年前见他时那满脸胡渣的样子。 她抿着唇角带笑:“不是,只是……感觉上有些不一样了。” 说完,忍不住俯身亲吻了下他的薄唇,才起身走去了浴室。 他半蹲在床边,抬手摸过还残留着她温度的唇,眼睫颤了几颤,嘴角下一秒就噙起一抹笑,回头看着半毛玻璃上忙碌的纤细身影。 …… 靳子琦梳洗好出来,便看到宋其衍站在试衣镜前为领带别扭。 她慢慢地走到他面前停下,他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她,她却兀自从他手里接过领带,仰起头,温柔而熟稔地帮他系好。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洋溢着认真而幸福的气息。 将最后一个动作完成,她才不再踮着脚,邀功似地拍拍他结实的胸膛。 不经意地和他低垂的视线相撞,她清晰地在他的瞳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心中一动,突然就玩性大起,圆润纤长的指尖游走在领带附近,迎上他深邃不谙的眸光,挽起唇角:“你知道领带的作用吗?” 宋其衍一挑眉:“什么作用?”眼睛却是时刻不离开她的脸。 靳子琦的美眸内浮光掠影,火光电石间,本系好的领带被她一拉,他整个人便猝不及防地前倾,头也跟着低下去,然后唇上一阵柔软的温热。 他略显错愕地一缩瞳孔,她却已经放开了他,心情愉悦地走去衣帽间。 只是刚走两步,便被本怔愣中的男人拥住,他的双臂从后面圈过来,把她牢牢地裹在自己的怀里,耳际是他的一声呢喃的轻叹,“好像还不够啊!” 她的耳根一红,宋其衍却已经俯过来,蜻蜓点水地浅吻她的唇角。 不知为何,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清晨,突然觉得异常地甜蜜心安。 靳子琦的睫毛轻轻地抖动,稍侧过脸,当他再次低头过来时,她默契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一个缠绵悱恻的吻,结果等来的却是—— “琦琦,你跟粑粑抱在一起做什么啊?” 靳子琦骤然睁开眼,瞬间就清醒过来,两手并用地推开了宋其衍。 宋其衍俊眉一挑,脸上的表情也不自然起来,当听到那个捣乱的声音。 “粑粑,是不是琦琦嘴里有糖啊,你干嘛一直吃琦琦的嘴巴?” 靳子琦唇角一抽,然后发现本紧闭的房门竟被无声息地推开了,而罪魁祸首正盘腿坐在大床上,两只小肉手托着下巴,一双眼亮晶晶地盯着他们。 到底是他们太投入了,还是他们睁眼瞎了,竟然没看到他进来! 关键问题是,靳某某小同志到底看去了多少?! 靳子琦和宋其衍面面相觑,在孩子面上总归有所收敛,各自把头偏向一边。 靳某某却耷拉着小肩膀,奶声奶气的声音无比委屈:“琦琦坏,琦琦坏,都不理某某,某某正在跟你们说话呢!” “不是……呃……是琦琦和爸爸正在做重要的事……” 靳子琦蓦地噤声,下意识地抿起唇角,貌似这个时候还是比较适合沉默,再说什么的话只会令人胡思乱想,即便对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在对上镶嵌在那颗白白胖胖糯米团子上的那双澄澈漆黑的大眼睛时,靳子琦莫名地就松了口气,有些庆幸某某还只有四岁…… 某某小朋友雪亮的大眼睛眨巴着,“我知道了,粑粑在给琦琦擦药!” 瞅着孩子单纯的等待表扬的眼神,宋其衍轻咳一下,讪讪地点头:“是啊,琦琦的嘴巴受伤了,所以爸爸要给她涂点药。” 宋其衍这睁眼说瞎话的言论立刻得到了身边人的鄙夷和不满,他却想起了什么,跟某某嘱咐:“这是爸爸和琦琦的秘密,不能随便说出去。” 靳某某不解地问:“为什么呀?上次泓叔叔和暖暖阿姨也这么说!” 作为父母的两人默默反省:到底,他们把孩子托付给了怎么样的人家? 靳某某却不知大人们的心思,骨碌一下从床上滑下来,屁颠颠地跑到床头抱了个枕头,然后把枕头放在地毯上,自己圆圆的身子压了上去。 面对俩家长困惑的目光,靳某某趴在枕头上,转过头好心地解释:“上次泓叔叔把暖暖阿姨这样抱起来丢到地上,然后扑了上去,还锁了门,某某听到阿姨在哭,可是某某怎么敲门泓叔叔都不开,还要让某某滚蛋!” 靳子琦捂着额头无言以对,宋其衍一张脸全黑了,深呼吸了几下,从床柜上拿了手机就往外走,过了几秒钟,就传来宋其衍低吼的骂声。 “陆暻泓!你都当着我儿子的面干了多少禽兽不如的事?” 靳子琦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动,她是不是该出去让他走远一点打电话。 因为—— “琦琦啊,什么是禽兽不如的事情啊?”某小孩不耻下问道。 靳子琦窘得不敢去看儿子那双太过纯洁的大眼睛,难道要她告诉他,禽兽不如的事情就像是你爸爸以前每晚爬阳台到我床上睡觉那样? “这个……” 某某完全不明白父母那怪异的反应,立刻又转移了注意力,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枕头上起来,扭扭捏捏地扯了扯靳子琦的衣服。 “琦琦,某某其实是来皆手机的。”小家伙抿着小嘴一脸羞涩。 靳子琦见他不再纠结于“禽兽事情”时,忙拿了自己的手机递给他,不忘安抚性地摸摸他的脑袋:“乖,自己出去玩,琦琦要换衣服了。” 靳某某哦了一声,就揣着手机一溜烟跑了,躲到自己的小卧室里,关了门,又拉了窗帘,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 翻开来,里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连串的阿拉伯数字。 某某的小手指在触屏上熟练地滑来滑去,把数字输进去后,肉肉的小手捧着过大的手机搁到耳边,在那边一接通就卖萌礼貌地叫道:“暖暖阿姨早上好!” 咧着一张小粉唇,狡黠地眯着大眼睛,乐不开支地等着苏暖的回话。 结果,却隐隐听到某个男人冷冽的质问声:“是不是那个小胖子打来的?” 一听到未来岳父大人阴森的声音,那圆滚滚的小身板猛然一抖,而那头早已经换了人,男人唬人的声音传来:“小胖子,以后别再骚扰我老婆和女儿知道吗?” 靳某某一颗玻璃心在瞬间被击碎,但随即便被他一片一片用520粘了回去,冲电话那头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靳某某。” “呵!”那头冷哼一声,“那你说说看,你是谁,小胖子!” 靳某某左试图掩饰自己的身份,左看右看,终于被他发现了床单上的卡通人物,挺直了小脊梁,自以为聪明地喊道:“我是咸蛋超人!”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一秒,两秒,三秒,“啪”地挂了电话。 靳某某听着听筒里的忙音,扁扁小嘴,抚了抚自己的小胸膛,没有被这样的冷遇而打垮,把膝盖上的小本子又翻了一页,上面赫然是另一个号码。 熟能生巧地拨了号过去,那边一接通就脆声道:“凝阿姨新年好!我是某某,凝阿姨能帮某某把电话给隔壁的小樱桃吗?” 电话那头:“……” …… 宋家的早餐似乎从来没有这般冷清过。 长条案几的餐桌边除了靳子琦一家三口还有虞青乔,再无其他人。 用餐时,靳子琦想到一个比喻,宋之任就像是太阳系中央的太阳,九大行星都围着他来转,如今他一倒进医院,那九颗行星也就自行散去了。 据佣人说,宋冉琴昨晚似乎和苏晋安大吵了一架,夫妻俩砸坏了不少家具,所幸宋宅建造时隔音效果好,她倒是一点也没有听到。 今早,东楼就传出宋冉琴病重到不能下床的消息,靳子琦不以为然,凭宋冉琴那营养过剩的体魄,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倒下去? 用完早餐,一行人便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坐的都是宋其衍的车。 靳子琦刚走出主楼,就看到白桑桑站在门口,似乎刻意在堵她。 “我父亲下午会亲自去宋氏表示祝贺,也算是对新任董事长的支持!” 白桑桑这么费尽心机示好,为的不过是想要安抚靳子琦。昨晚苏珩风和宋冉琴的态度证明靳子琦真的没告诉他们,她松口气的同时却也更加的忐忑。 所以,她才亲自打电话回白家,请求父亲去参加宋氏下午的就职仪式,以白展鸣在商场上的声望,也算是对宋其衍这位新董事长能力的肯定。 靳子琦看了眼白桑桑虽然不情愿却不得不讨好的样子,抿着唇角笑笑:“麻烦白小姐了,我在这里替其衍谢谢你和白董事长。” 别人一番好意,她岂可辜负?要是她不领情,难保白桑桑又要疑神疑鬼了。 白桑桑淡淡地“嗯”了一声,就转身回了东楼,转身之际,靳子琦却捕捉到她神态间流露的放心和倦意,看来,她昨晚睡得并不好。 “在想什么?”宋其衍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不知何时过来的。 “白桑桑说服了白董事长亲自去给你的就职仪式捧场,高兴吗?” 靳子琦难得跟他开起玩笑,宋其衍斜眼瞟了她一眼,嘴角一勾,拿着车钥匙走去车库,一只手是紧紧牵住了她的,言行举止间没有丝毫的紧张胆怯。 似乎,今天董事会上即将推选的新任董事长位置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宋氏一夜之间,怕是早已不复往日的平静,改朝换代难免要一番腥风血雨。 偌大的一个宋氏集团,要当董事长的自然也不止宋其衍一个。 以她对宋氏的了解,企业骨干父辈里可是有不少姻亲,多少和宋家扯得上关系,人心不足,很难保证这些父辈不想成为下一个“宋之任”! 坐进副驾驶座,靳子琦又看到了那个装着资料的文件袋,宋其衍把它带了下来,恐怕是要拿到公司再去揣摩揣摩那些宋氏顶梁柱。 主楼门口,虞青乔牵着靳某某已经在等候,宋其衍把车开过去的时候,靳子琦忍不住开口询问:“看得怎么样了?” 宋其衍瞄了她一眼,看到她眉间淡淡的关心,莞尔,“指什么?” 靳子琦觉得他是故意装傻,却也不跟他胡扯,直奔主题,指指被他随手塞到储物柜里的文件袋:“当然是这些人。” 宋其衍缓缓踩下刹车,放慢了行车速度。 “四大股东年事已高,没有什么野心,只对他们子孙的利益比较关心,容易成为墙头草。总经理们属于中坚力量,正值壮年,处在人生巅峰时期,野心很大,但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有野心的人才有力量。年轻一辈,以京盛物业的许总马首是瞻,看上去更注重职业经验的积累,很朝气,是宋氏的新生力量,也是宋氏的未来。几股力量相互克制,都处在一个良好的平衡状态里。” “还有呢?”靳子琦没想到他一夜之间便看透了宋氏内部的核心结构。 也许,他早就把宋氏的老底摸得一清二楚,看这些资料不过是走形式。 宋其衍眼底的笑意更浓,并没有被她看穿的讪然,两手抚着方向盘,说道:“我那位姐姐可是异常得人心啊!” 靳子琦也跟着笑笑,没有说话。 车子停下,虞青乔抱着某某坐到后座,一大一小两个活宝还含着棒棒糖。 重新启动车子,宋其衍幽幽地叹了一声:“人老了啊!” 虞青乔一听,立刻谄媚地拍马屁:“姐夫,你哪里是老,你那是在像成熟魅力男的行列不断靠拢,表姐,你说是吧?” 在青乔期待的眼神下,靳子琦浅浅一笑,瞅了眼宋其衍,手不由握紧了他搁在一侧的大手,“老了好啊,老了才能退下来享清福嘛!” 果然,宋其衍听完后嘴角的弧度有扩大的趋势。 虞青乔却是听得一知半解,挠了挠头发,嘀咕几句缩回了后座上。 学着某某的样子,咕噜噜地转着眼珠,瞅着前面这对夫妻的后脑勺,心中啧啧感叹,幸好她是他们这边的,不然怎么被这对夫妻整死也不知道呢! 虞青乔自认为不是那种高智商、善于玩弄权术手段的人,但也隐约从宋其衍和靳子琦的暗语里听出那么点猫腻—— 这两只恐怕是要对付某个人了! 于此同时,宋宅东楼里,裹着被子的宋冉琴徒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她红着一个大鼻子,丢了手里的纸巾,冲着门口一声高声吆喝:“人都死哪儿去了?人呢?是不是要我死了才有人进来给我收尸啊!” …… 宋氏要交接继承权的消息在靳子琦踏进风琦时便已传得沸沸扬扬。 甚至于,整个S城的媒体都赶去宋氏大楼采访下这个就职仪式。 靳子琦在办公室坐到十一点,便接到了虞青乔的电话,那头熙熙攘攘的,很吵闹,但也掩盖不住青乔激动不已的声音。 “表姐,表姐!告诉你好消息,姐夫真的成为董事长了!” 心中高高悬起的重石这才稳稳落地,靳子琦轻舒口气,挂了电话,便已经有条短信进来,无疑是宋其衍的,只有短短几个字。 ——意料之中的结果,勿喜。 这样自傲的语气,如果被那些他的对手看到,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靳子琦不禁轻笑出声,没多久,靳昭东的电话就进来了,说的也是一些恭喜鞭策的话语,作为宋氏董事长岳父,靳昭东无疑也会前往宋氏道贺。 苏凝雪的电话紧随靳昭东之后,依然是淡雅的语气,似乎已经打了很多通电话,都是占线状态,若换做往日的苏凝雪怕是早已搁电话走人了。 但今天的苏凝雪却难掩喜悦,只不过随口问了句:“刚才和谁打电话呢?” 靳子琦抿了抿唇角,没有刻意隐瞒:“是父亲打来祝贺的。” “哦。”苏凝雪应了一声便没了下文,尔后又说了些鼓励的话才结束通话。 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对面大厦上的LED正在播报新闻,硕大的屏幕上,闪光灯咔嚓声不断,在那片闪烁的银河里,是宋氏醒目的标志建筑。 大厦前的广场上,聚集了很多路人,都好奇地仰头看着大屏幕。 靳子琦看到屏幕的镜头转动,停在就职仪式的主席台上,在如雷鸣般的掌声里,一道挺拔的黑影走上台,照明灯也刹那间全部打亮! 依然是早晨让她依偎着手臂的男人。 西装革履,仪态优雅,举手投足间是难掩强势的气场,嘴角带着一抹捕捉不到的笑,很职业化很和谐,仿佛是一种规章制度。 主席台下站的是宋氏总部的核心高层人员,整齐的队伍前,靳子琦一眼就看到了宋冉琴,起色不是很好,镜头里的她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宋其衍站在台前,他的双臂撑在演讲台上,磁性而略带沙哑的嗓音在广场上空盘旋不去,下面的人只能仰望他,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不可及的神一般神秘。 靳子琦听着他温和有礼的致辞,台下如雷掌声,望着那笑得含蓄的男人,突然生出了一种按捺不住的崇敬感,那是身为上位者常年累月才会有的气势。 此刻的宋其衍,他本身所散发出来的力量,已经让所有人无法克制自己地想要去仰望他,靳子琦的心跳不禁加快,以前她却不曾发现过—— 一个人,怎么做才能拥有这样的力量…… 整个宣读就职报告的过程没有任何差池,却在报告的最后,宋其衍突然停顿了下,现场的闪光灯像是预知了什么,咔嚓咔嚓的频率更加快速。 宋其衍却稍稍冷峻了神色,平和的眼神一一扫过台下众人,缓慢而低沉地宣布了他的决定—— 宋冉琴退休,而很多跟宋冉琴暗地里有关系的高层也被解聘,这些人十年之内宋氏旗下公司一律不得雇用之。 就像是一道圣旨,权威而不容抗争。 全场顿时哗然,包括坐在下方首位拄着拐杖的宋之任。 靳子琦甚至也有些怔愕,她能想象出现场此刻是何等混乱的场面。 那些人离开了宋氏的庇护,只怕是没有别的公司再敢聘用他们! 谁又敢吃了雄心豹子胆跟宋氏的最高掌权者作对? 宋其衍好似随口说出的一个决定,掀起了轩然大波,更是哗然了商界! 当镜头转向台下时,本来整齐的队伍早已凌乱不堪,首当其冲的宋冉琴,一手忿忿指着台上一脸泰然的宋其衍,一口气喘不过来,晕厥了过去。 高层队伍里,也有不少面色死灰,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两眼发直的。 宋之任没有开口制止,只是抬头捂着太阳穴,脸色并不好看。 靳子琦看着宋之任那跟吞了颗苍蝇样的表情,猜测宋之任故意已经在心里后悔昨晚的决定了,他无疑是自己引了一头大尾巴狼入室! 闪光灯刺痛了人的眼,宋其衍却丝毫不在意全场的混乱,他悠然自处,在那些镜头的追逐下,他走下台却没有记者敢上去拦住他采访。 这一刻,靳子琦的视线也不由地跟着追逐他的身影。 屏幕上这个强势高大的男人,哪里还是那个缠着她撒娇的巨婴? 靳子琦只觉得心跳一悸,这样的宋其衍,在她眼里,就像是个沉敛强大的商界前辈,他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把自己给秒杀掉! 她甚至都怀疑,早晨被她扯着领带亲吻的男人,真的是他吗? 忽然间,很多词汇涌入了她的大脑,譬如上帝…… 宋其衍走到宋之任的跟前,表现得恭谦而不失风范,嘴角噙着笑,露出白森森的皓齿,和台上那职业性的应酬笑判若两样。 他对宋之任只说了一句话:“谢谢您最后选择了我成为宋氏继承人。” 宋之任平静了良久,脸上过于淡漠,却更彰显了他内心的汹涌澎湃。 但终究是在商场打拼了数十载的老狐狸,知道什么时候该气什么时候该笑。 宋之任神色宁静,只是一双眼睛很红,他抬起手示意韩闵峥上前搀扶自己,然后拄着拐杖,没多说什么,就慢慢地离开了会场。 老人的步伐很稳,但背影却很薄。 终归是自己做的决定,即便是错了,此刻也只能往肚里咽。 靳子琦觉得,这个时候摄像师已经扛着摄像机冲上去,给宋之任来个正面特写,估计不会比地狱修罗狰狞的脸好到哪里去! LED屏幕上的镜头由现场转到演播厅,主持人也是满脸不敢置信,言辞间也有些混乱,但说的更多的是对宋其衍这位继承人的赞赏和期待。 靳子琦瞧着那个年轻女主播眉眼间的爱慕之意,轻撇了下唇角,再也没了兴致,转身坐回到转椅上,趴在桌上,盯着没有动静的手机愣愣出神。 想要打给他,却又怕打扰他,按下蠢蠢欲动的心,有些无奈地叹息。 不知这样心不在焉了多久,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她才被惊醒,匆忙之下按了接听键,听筒里是男人低沉轻快的声音:“下来吧!” 靳子琦几乎没有迟疑,就挂了电话,拿了手提袋推开门出去。 有些匆忙紊乱的脚步,穿越了无数望过来的诧异视线,直接走去电梯口,电梯门一打开,她就差点撞上了从里面出来的苏珩风。 苏珩风在看到她时,有顷刻间的惊讶,不为她的出现,只为她脸上那犹如热恋中少女才会有的矜持而又焦急的神态。 他只是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就转身进了旁边打开的电梯,迫不及待地就按下了关门键,徒留他怔怔地站在电梯口。 “苏总,会议快开始了,您还是快点过去吧!”秘书好心地提醒。 苏珩风回过神,便抬步朝会议室走去,却在路过落地窗前时,忍不住低头看去,风琦大楼的马路对面,一辆劳斯莱斯扎眼地停在那里! 突然,就明白了! 他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自嘲,也加快了脚下步伐。 …… 靳子琦以最快的速度下楼,冲出了风琦,却在看到那辆劳斯莱斯时放慢了脚步,尤其是看清那个趴在方向盘上的男人时更是没有了前行的意思。 宋其衍几乎是一出会场就直奔停车场,开车到风琦接靳子琦下班。 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甫一抬头,就看到她从旋转门里出来。 靳公主依旧是白天鹅的高贵冷漠姿态,拎着一个手提袋站在那里,却已经吸引了不少路过异性的注意,远远走来,却显得那般纤瘦。 宋其衍降下车窗,侧身探出窗外,朝她勾勾手指示意她上车。 她却止步于三尺之外,清雅淡然的脸上有些不自然,迟迟不肯上车。 “难道有想搭顺风车的?”他不由眯起了眼,不悦表露无遗。 靳子琦看他姿态惬意地靠在车窗上,抿紧了唇,摇头,就是不肯上车! 宋其衍蹙起眉头,抓了抓被啫喱水打过造型的短发,眯眸看着她那忽闪着眼神的别扭样,迟疑了会儿,才恍然醒悟,不由地笑开。 推开驾驶车门下去,慢慢踱步过去,站在她的身边,牵起她的手:“是要这样吗?” 靳子琦吓了一跳,忙四下看了一圈,确定没有熟人后,才稍稍放了心,然而被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睛盯着看,想要甩开他的手,嘴硬地否认:“我才没想!” 话说得急促,脸却是比话更先起了变化,立刻泛起了红晕。 那蒸腾的热度,让她忙不迭地举起另一只手贴上脸颊,又察觉这一动作过于矫情,急忙放下来,努力让自己摆出淡定的姿态:“我自己走!” “自己走还把我的手扣得这么紧?” 靳子琦看着被他举到眼皮底下的十指紧扣,就差没找条地缝钻进去。 女人果然是虚伪的,明明恨不得昭告天下,这就是我的男人,却又担心太过招摇,引来不必要的情敌,于是不断地进行内心的自我挣扎。 靳子琦有些羞恼地轻轻地甩了一下被抓的手。 宋其衍却是又握紧了几分,嘴里笑声不断,为她打开车门,手是放开了,改牵为揽,看着她的眼睛,压低的声音里还透出几分笑意。 “我保证,以后绝对不抛下你。” 她蓦然看向他,望进了那双幽深如黑洞的眼眸,就像是被戳穿了心事,尴尬而懊恼,暗自唾弃自己的杞人忧天! 好吧,她必须承认,当她看到主席台上那个神一样的男人,不可控制地不安起来,不知是不是曾经的心理阴影,让她突然患得患失起来。 所以,才会想要他一而再地用行动证明他对自己的在乎和宠爱。 “才没有……”她轻轻地喃语了一句,却不知是在否认些什么。 宋其衍倾身亲着她的耳垂,宣誓一般地呢喃着:“那是!我是你的!” 靳子琦轻轻推打他,想说些什么掩饰她的脸红,低声辩驳:“谁要你是我的,谁不知道做生意的没一个干净的……” 就像她的父亲,亦像他的父亲,可都是个中翘楚啊! 他深深地望着她,倏尔大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那我一定为你守住贞洁!” “你——”靳子琦的脸更加红,感觉就要火烧半边天。 他却握住了她的手,一根一根,爱惜地捏在自己的掌心,小心地呵护。 靳子琦稍微挣扎了一下,也没从他的怀抱中出来,见已经有人驻足观望,忙猫下腰,从他的臂弯中滑进车里,目不斜视地端坐着,只是心跳太过迅速。 宋其衍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又看看正襟端坐的靳子琦,看她虽然直视着前方,一双手却是死命地扒着安全带,心情无法言语的愉快! 替她管好车门,转身的时候便收了那副痞气,看到周围有惊讶兴奋的人打量自己,立刻冷冷地扫过去,瞪走了那些八卦之人,才绕回到驾驶座。 系好安全带,他靠在舒适的靠垫上,转头冲一脸大义凛然的女人吹了一记口哨,那狭长眯起的黑眸带着一点轻佻,刻意拉长了语调:“还不高兴?” 靳子琦的心砰然一动,又被扰乱了情绪,她一转头就被吻住唇瓣。 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他没有追逐而来,只是单手撑在她的座位上,一眨不眨眼地盯着她,呈半包围状把她锁在怀里,让她的脸红到不能再红。 强压下那份悸动的情愫,转头淡淡地问:“不是该聚会庆功吗?” 按常理说,成为宋氏的继承人,又有那么多企业领导去捧场,怎么也该陪人家去大吃一顿以表谢意,而不是孤零零地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口是心非。”他却从薄唇间蹦出了简约四字。 她羞红了脸,憋足一口气,诧异地看着他:“你——” 他没有看她,在驾驶座上坐好,发动了引擎,“去接某某!” “你要做什么?”他的行为让她捉摸不透。 他却看着前面路况,开门见山地说:“我们一家三口庆祝一下都不行啦?” 【032】浇到宋其衍脸上的那管”水枪“! 去幼稚园接了某某,一家三口便前往福贺楼用午餐。 几乎宋其衍领着娘俩往大堂里一站,就有络绎不绝的客人打招呼。 似乎,短短几小时,宋其衍接手宋氏的消息便已在S城传开。 宋其衍也是客套地跟他们寒暄几句,一手抱着靳某某,一手被靳子琦挽着。 一家三口,在众人歆羡的目光下,脸上挂着微笑一路走来。 走进电梯,靳子琦才松开他,他便主动反握过来,就像是两块磁铁,异性相吸,除非是要用到手,不然一定分寸不离地和她十指相扣。 靳子琦低头望着两人交缠的手,抿起嘴角,有些别扭却隐隐的甜蜜。 “这样会让我变得越来越虚荣。” 她看似玩笑地说了一句,宋其衍扭头,便迎上一双恬静而璀璨的美眸。 他捏紧她的手,轻笑:“这有什么好虚荣的?” 靳子琦却异常地认真,盯着他笑意涟涟的侧脸,“一个年轻有为的才俊对自己呵护备至,不是所有女人的最大梦想吗?” “所以呢?”他兴味地瞄她一眼,紧跟着反问一句。 “这种感觉就像是欠了债,并且就像是雪球越滚越大。” 宋其衍眉眼都染上笑意:“这话我爱听。”停顿了下,继续说道:“如果能让你有负罪感就最好了,那样,就真的一辈子都离不开了!” 靳子琦的眼睛早已瞟向别处,却发现电梯壁上到处倒映的是他那双幽深带笑的眼,让她避无可避,躲无可躲,落落大方这个词已经和她相去甚远。 宋其衍含笑地移开了眼,望着电梯上方不断变化的数字。 靳某某两条小胳臂攀着父亲的脖子,两黑葡萄样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 今天幼稚园好多漂亮的小女孩都来找他玩,一声一声软软地叫着某某、某某的,还说要请他去家里玩,可是说到后来都扯到他粑粑身上去了! 哼哼!别以为他不知道,她们都跟她们的粑粑麻麻一样,想要讨好某某的粑粑,刚才从厕所嘘嘘完提着裤子出来,他听到老师们在办公室里惊叹—— “新闻里这个男的不是我们班靳某某小朋友的爸爸吗?不是吧?原来他真的是宋氏新任的董事长,一夜之间,这个身价暴涨啊!” “谁说不是呢?幸好以前没虐待靳某某,不然咱们现在工作都难保,你们还记得上次黄子晓小朋友吗?” “不是说身体不好去别的城市看病,为方便治疗转学了吗?” 当时的靳某某就躲在门外,探着一颗小脑袋,贼溜溜地往里面张望。 其实他也很好奇哦,黄子晓小朋友已经好久没来上学了! 某老师摇摇头,神秘地压低声音说:“哪里是身体不好,上次他不是叫他爸爸来学校教训靳某某吗?后来被靳某某的爸爸,也就是新闻里这个男的看到了,硬是被反过来教训了一顿。” “我家有个亲戚和黄子晓的爸爸在一个公司上班,后来不知怎么地,听我那亲戚说,上面管事的胡乱扯了个借口,硬是把黄子晓的父亲给下调到基层去了!” 办公室里顿时一阵唏嘘恍悟,好吧,这就是得罪上位者的下场! 靳某某小朋友挠了挠西瓜头,虽然不太听得懂,但大致是明白了,他有个厉害的粑粑,把所有的怪兽都给打跑了! 撇撇小嘴巴,系好裤子的带子,两手背在身后,鼻孔朝天地走回教室。 一路上,大献殷勤的小朋友不计其数,说得也就那么几句—— “靳某某小朋友,你好可爱,我能跟你一起玩吗?” “靳某某小朋友,这是我新买的变形金刚,借给你玩要不要?” 甚至连老师…… “靳某某小朋友,你不是爱吃红烧肉吗?老师特地让厨师爷爷给你单独烧了一碗,等会儿你可要把它吃完啊!” “靳某某小朋友,听说你喜欢隔壁班的绵绵小朋友,老师觉得呀,你们一定会是相亲相爱的同桌,所以决定让她调到咱们班里来!你说好不好呀?” 回想起颤了自己一上午的妖魔鬼怪,某某使劲摇晃了下自己的小脑袋。心中暗暗鄙视:都是一群大坏蛋!某某瞧不起这种拍马屁的人! 以前都不跟他玩,还在背后说他的坏话,现在他有粑粑了,都来讨好他了,他才不理她们!不过,他粑粑真的成为咸蛋超人了吗? 靳某某不由好奇地瞅着自己这位让刚才好多爷爷伯伯低头哈腰的父亲,眨巴了下大眼睛:“粑粑,你能让泓叔叔也像那些伯伯一样对你吗?” 宋其衍闻言一挑眉,面上无任何的波澜,心里却是已经自行想象起来,心高气傲的陆暻泓跟自己装孙子的样子…… 的确值得期待啊! 无限地感慨,也仅限于感慨,因为这绝对是白日做梦的假设! 倒是他对着陆暻泓放下身段的概率还大一点。 不过,这个真相是不能让宝贝儿子知道的! 所以,宋其衍清了清嗓眼,故作沉稳地询问:“怎么啦?” 靳某某望着形象高大的父亲,如果跟老师说的一样,像山一样让他依靠,一肚子的坏水又开始往上冒,谄媚地搂紧宋其衍的脖子。 “粑粑,泓叔叔家的小樱桃好漂亮好可爱哦!” 宋其衍俊眉一皱:“所以呢?” “粑粑,泓叔叔说你是地上的蛤蟆,整天对着琦琦这只天鹅流口水!” 靳子琦轻咳一声,却是质疑地看向自家卖乖的儿子—— 这话真的出自那个清贵冰冷的男子之口? 靳某某却眨眨那双无比清澈干净的眼睛,抿着小嘴,一脸的愤愤不平。 ——势必要让粑粑教育一下那个臭屁的泓叔叔,太过分了! 宋其衍听完却难得没动气,反倒优雅地叹了口气,以十分缓慢而惬意的语气说道:“儿子,你爸爸当初是癞蛤蟆时都能把你妈这个白雪公主吻醒,更何况现在已经变身为青蛙王子了!” 靳子琦听得嘴角直抽,论起来,癞蛤蟆和青蛙还是亲戚呢。 靳某某愣愣地眨眨眼睛,怎么跟他想要的效果不一样啊!粑粑怎么不生气?粑粑要是不生气,谁来帮某某对付那个坏心眼的泓叔叔? 小身板深深呼吸了几下,淡定淡定,某某要好好跟粑粑说! “粑粑,刚刚某某说错了,其实泓叔叔说你是一坨牛便便……啊!” 还没说完,小屁屁上就重重地挨了一下! 靳某某反手捧着自己受到偷袭的两瓣小屁股,哀怨地瞪着下黑手的宋其衍:“粑粑,你怎么打人啊!” 宋其衍却冷笑地斜睨着这个狡诈的儿子,“我吃的盐比你吃的奶粉还多,就你那点心思还跟我耍?你老子用这招挑拨离间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靳某某一缩脖子,乌溜溜的眼珠胡乱转动,被看出来了! “还有,下次再说小樱桃时记得管住自己的口水!” 靳某某两手捂着自己的脸,唔……有那么明显吗? …… 靳某某小朋友的情绪被自家粑粑犀利的言词打击得一落千丈,耷拉着小肩膀,一顿饭也是吃得垂头丧气,最后还失手打翻了一盘酱油。 “琦琦,脏了……”憋着小嘴,委屈地指着自己棉袄上的污渍。 靳子琦无奈,只能抱着他去洗手间清洗,一把他放在盥洗台上,就开始哼哼唧唧地无病呻吟,圆滚滚的身体都靠在靳子琦的身上。 “靳某某,别再乱动,不然琦琦就不管你了。” 靳子琦作势就要管自己走人,靳某某立刻乖巧了,却是哀怨地眨眨眼,任由靳子琦拿着湿巾擦拭着他棉袄上的大块黑色污渍。 擦了半天都没擦出个名堂,狭小的包厢内洗手间都是一股酱油味。 宋其衍在外面等得有些不耐烦,推门进来:“还没有好吗?” 靳子琦瞧着那大片的酱油渍,无计可施,丢了黑乎乎的湿巾,正欲抱着靳某某下来,某某却突然扯着她的衣角:“琦琦,某某要尿尿……” “好。”靳子琦俯身要帮他解裤子,靳某某却推开她的手,郑重其事地声明:“某某是男生,琦琦是女生,女生不可以偷看男生尿尿!” 靳子琦被他一本正经的说辞弄得讪然放手,可是,大冬天的,穿得衣服多,小孩子哪来的力气把那些裤子啊衣服都脱下撩起呢? 正当她欲说服捂着裤裆的某某时,宋其衍已经走了进来:“我来吧。” 宋其衍挑眉看着靳某某:“我是男生,总可以了吧?” 靳某某哼了一声,撇开头,显然,对这个无良父亲的气还没有消。 靳子琦望着大眼瞪小眼的父子俩,没有迟疑,就退到了一边,轻笑出声:“那你帮他脱吧,可别尿到裤子上,到时可难办了!” 宋其衍笨拙地去扯某某的裤子,靳某某哼了一声,但也没反抗,由着宋其衍把他的裤子扒了,露出白花花的两瓣屁屁。 抱着孩子走到马桶前,过了许久,都没见某某尿出来。 “怎么不尿?”宋其衍以为哪里出了问题,把某某调转过来低头去看。 靳子琦张嘴想要制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靳某某一鼓作气,憋红了脸,一注水枪笔直地朝着宋其衍的脸上射来,来势之凶猛,方向之准确,令人叹为观止! 宋其衍几乎不敢相信前一秒发生的意外,不,这不该说是意外,应该说是某个小人蓄谋已久的,不然怎么偏偏他低头时他就撒尿了?! 他一双手正抱着某某,所以连躲闪都没有,一滴不落地全部淋到他的下颌和脖颈之上,可恶的小人自己身上一滴也没有沾上。 绝对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靳子琦瞅着目瞪口呆的宋其衍,还有他那湿漉漉地不断往下滴液体的下颚,最终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也打破了停滞的气氛。 靳某某一方便完,就知道情况不对劲,像条泥鳅从宋其衍手里滑了下来,一边提着裤子一边撒腿就往外跑,身后是宋其衍的一声怒吼—— “还敢跑?给我站住,靳某某,看我不揍死你!” 宋其衍一把抹去脸上的尿渍,顾不上洗脸就要追出去,靳子琦忙不迭地上前拉住他,一靠近就是一股尿骚味儿,忍不住拧起眉头。 “怎么这么重的味道?” 看到靳子琦那嫌弃的眼神,宋其衍一张俊脸也跟着红起来。 不知是气还是羞,也许是恼羞成怒,毕竟这个是他最在意的女人啊! 不顾她的阻挠径直大步走出去,“靳某某,给我过来!” 环顾了包厢一圈都没找着人,宋其衍憋着一口气,正欲出去寻人,刚迈出一只脚,眼角余光就被不远处椅子下那半个白嫩嫩的屁股吸引。 靳某某从洗手间逃出来,就使劲地往椅子下面钻,可惜体积太过肥胖,钻到一半卡在了那里,只有摇晃着那白花花的两瓣屁股想要爬出来。 靳子琦跟着宋其衍出来,就瞧见宋其衍绿着一张脸,冲过去,她还没出手阻止,他就已经把靳某某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拎起来,往那屁股上重重地一拍! “啪!” “啊!” “啪!” “啊!” 一个打一个叫,形成了清脆而动听的二重唱! “下次还敢不敢随便小便了?” “啊!琦琦救命啊!” “还敢搬救兵?如果再让你这样肆无忌惮下去,迟早变成一猥琐男!” 宋其衍又往那红彤彤的嫩滑屁股上一拍,心中暗叹:手感还是不错的! 靳子琦看着闹腾得不像样的父子俩,头疼得揉着太阳穴,但还是走了过去,儿子那叫嚷声确实凄惨了些,恐怕隔壁包厢都要听见了。 “打也打了,放他下来吧!”望着那双泪汪汪的大眼睛,着实有些不忍。 宋其衍却不满地看她,手里还是不肯放:“靳子琦,你得管管你儿子!” “你不是在管了吗?”靳子琦扬眉斜了他一眼。 “凭什么要我管?别忘了,他是你生出来的,靳子琦!” 宋其衍把手里的小胖子往靳子琦跟前一送,“你要是不以积极的态度教育他,这孩子长大后一定是个祸害,会被戳脊梁骨的!” 靳子琦听着他掷地有声的指责,黛眉一拧,无视了靳某某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反驳宋其衍:“就算祸害,也是祸害别家的孩子,你急什么?” 宋其衍一怔,就像是被一语点醒,看看手里被拎着衣领的小胖子,拨开云雾见青天一般,眼底闪过了然,是呀,他急什么呢? 于是,靳某某小朋友安然无恙地被放回了地上,眨巴着眼睛,两只小肉手还提着没有穿上的裤子,光溜溜地露出小*。 靳子琦低头瞧见自家儿子犯愣的样子,轻咳一声,蹲下身去帮他穿好裤子,而宋其衍早已冲进厕所去清洗他那一脸的骚味。 靳某某委屈地摇了摇手指:“琦琦,某某饿了!” 靳子琦一愣,但很快就理解他了,刚才一闹估计消耗了不少体力。 “好,那去位置上坐好,等会儿你最爱吃的龙虾就来了!” “不要,某某要琦琦抱!”靳某某撇着小嘴,朝她张开了手臂。 靳子琦望着他胸前那大块的酱油,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蹲下身子抱起他,结果靳某某在她怀里不安分地扭动了几下,突然,一双小肉爪袭向她的胸部。 刹那间,靳子琦只觉得全身血液都涌向脸颊,整个人都僵硬了。 靳某某却一点也不自知,按住她的胸,砸吧了下小嘴,像是很馋地咽了咽口水,喃喃说道:“琦琦的奶奶……” 等他的小手一拿开,她胸口白色的衣服布料上就多出了两个清晰的乌黑爪印,靳子琦的嘴角一抽,宋其衍说得对,这个小祸害绝对是故意的…… 靳某某望着自己的得意之作,幸灾乐祸得合不拢嘴,但还是佯装无害地把脑袋搁在她的肩上,抱住她的脖颈,一动不动地当好宝宝。 靳子琦只觉得头疼无比,把孩子放到椅子上,趁他吃得欢快之际,走到洗手间跟宋其衍说了一声,才拿着包去外面的洗手间除去胸前的狼爪印。 靳某某两只小手抓着龙虾头,偷偷回头,圆溜溜的眼珠来回转,望着忙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得意地哼哼:叫你们欺负我,两个大坏蛋! …… 走廊里的灯有些暗黄,加之深色调的壁纸,导致光线不是很好。 靳子琦用手提袋遮掩着胸口的污垢,依着记忆寻找洗手间,本就方向感不强,灯光又暗,很快就被弯弯曲曲的走廊弄得不知身在何处。 四周也没有一个路标指示怎么去洗手间,看到不远处有侍应生端着盘子路过,靳子琦眼前一亮,就走过去问路。 旁边的一个包厢的门却突然打开,一阵推杯换盏的喧嚣声从里面传来,靳子琦路过的时候,刚巧有个腆着啤酒肚的男人从里面出来。 靳子琦走得有些急,但还是刹住步子,险险地避开那醉醺醺的中年男人。 那男的长得脑满肠肥,有些猥琐,打着酒嗝,瞧见对面走来的靳子琦时,眼睛就像是骤然被点亮的两盏灯泡,亮得扎人眼。 靳子琦被他那色迷迷的眼神打量得不舒服,刻意绕开从边上走,他却不依不饶地缠上来,堵住了她的去路:“小姐,出台吗?” 这样放肆的言词无异于变相的羞辱,靳子琦眉头一敛,冷冷地后退两步。 “你喝醉了,这里是饭馆,不是夜店。” 说完,靳子琦转身就原路返回,不料手臂却被猛地拽住。 那中年男人咧着一口黄牙,自以为潇洒地眯起眼:“两千块怎么样?” “放手!”靳子琦沉下了脸,狠狠地甩了几下,却没有成功。 “玩玩嘛,我看你长得这么标致,跟了我以后,我保证不会亏待……” 只是他还没说完,庞大肥硕的身躯就被重重地撂倒在了廊间地毯上。 靳子琦诧异地转头,对面包厢的门不时何时打开了,一道颀长的身影正站在他们跟前,她的瞳孔一缩,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秦远! 秦远正沉着眼眸静静地望着她,刚才揍人的手紧握成全,卷起的衬衣袖子露出的大截手臂上青筋突起,唇线也是抿得死紧。 靳子琦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只是怔愣地站在原地。 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还是在她被猥琐男人调戏的时候。 难道这就是电视里最狗血的桥段——英雄救美? 那被一拳打翻在地的男人有些清醒,摇晃着晕眩的头,从地上趔趄地爬了起来,满嘴的鲜血,侧头想吐一口血水,却吐出了一颗牙齿。 “操!王八蛋,竟然把老子的牙齿打下来了!” 那醉酒男一惊一乍地大叫起来,跳着脚指着秦远,又看看靳子琦:“好啊,还敢找帮手,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啊?” 也许是走廊上的吵闹声太响,旁边几间包厢的门纷纷打开来。 “你们都来看看,来看看,福贺楼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那醉酒男满口的鲜血,咧着嘴露出那缺口的牙,扯住一个过路的侍应生,厉声道:“你们福贺楼的负责人呢?叫他给我过来!” 走廊上的人越聚越多,那醉酒男也越来越跋扈,叫嚷个不停。 靳子琦没想到会出来这么多人,也意识到事情好像闹大了。 然而作为事件的女主角,她赫然发现自己并没成为焦点,甚至于,已经被挤到了人群之中,大家注意力几乎都投落在了那边的秦远身上。 不是没有惊讶,他竟然没有离开,而是任由自己身陷麻烦之中。 靳子琦心中滋味万千,她自然猜到他为什么没走,如果刚才他袖手旁观或是打完人就走,这个醉酒男一定会缠住她不放,那么现在丢脸的就是她。 他不走,不过是想要模糊大家的焦点,就算她现在转身走了,也不会有人发现她才是引发两个男人动手的原因。 现在的秦远,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从他出现在这里,就是以一副成功男士的姿态,已经无法再与记忆里那张青涩的俊脸重合。 不用看品牌都能看出价值不菲的装束,栗色的短发被精心打理过,露出俊美的额头,棱角鲜明的面容,略薄的嘴唇,眼神疏离阴冷。 宋其衍说得对,如今的秦远何止温柔阳光的一面? 这个看似熟悉却已陌生的男人,恐怕并不需要她的担心。 即使心里有愧,但靳子琦还是没有站出去。 她挺着个大肚子除了添麻烦还能做什么? 倒不如马上回包厢让宋其衍来处理这件事,也算是还秦远人情。 靳子琦心里这么想,也同时付诸了行动,她转身正欲走,便看到一个包厢里陆陆续续走出不少人,跟那个醉酒男都差不多年纪,像是政府的高官。 “怎么回事?不是说去厕所,怎么跟人打起来了?” 靳子琦猜的没错,她在那些中年男人间看到了曾与靳氏打过交道的建设局局长,正一脸焦急地过去扶住那个醉酒男:“和谁动的手?” 福贺楼的负责人也急色匆匆地赶来,身后跟了不少保全。 “阿远,怎么回事?” 刚才秦远出来的那个包厢门又被拉开,靳子琦一偏头就看到方晴云从里面出来,穿着宽松衫,走到秦远旁边挽住他的手臂,一脸担忧。 “徐市和蒋局说是要走了,你快进去和他们道个别。” 从方晴云的话语间听出,秦远应该跟一些政府官员在这里吃饭。 果然,方晴云话音刚落,包厢里也跟着走出两个男人,都是身居高位者的气势,看到走廊上的情景时都是皱起了眉头,不解地面面相觑。 而那个醉酒的男人一双惺忪的眼在人群里扫了一圈,一眼就揪出了靳子琦,指着她叫起来:“就是她,让那个女的出来说清楚,别让她走了!” 他这一嚷,众人齐齐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靳子琦。 顷刻间,靳子琦成为了众目焦点,能在福贺楼吃饭的都不是寻常老百姓,所以,几乎一下子,就有不少人认出了靳子琦。 那个建设局局长瞧见靳子琦时不由错愕地唤了一声:“靳小姐?” 用的是疑惑的语气,显然不信这打人事件跟这位名流千金有关。 而跟秦远在一起吃饭的徐市,目光在秦远和靳子琦之间流转,最后视线定格在靳子琦脸上,话却是对秦远说的,“秦总的朋友?” 这位徐市是负责S城的城市建设的,怎么可能不认识宋家的长媳、靳氏的千金?他这般询问,也不过是好奇秦远和靳子琦的关系。 之前,在袁家的生日宴上,秦远为了摘一个面具一掷千金的风流韵事可是一度成为名流圈里茶余饭后的谈资,尤其当他的竞价对手是宋氏阔少宋其衍。 当时不少在场的宾客都知道那个戴面具的女人就是靳子琦,所以,秦远和靳子琦的关系也一度被大家拿来猜测,却也只是捕风捉影,没有确凿证据。 此刻,不单是这位徐市,几乎是在场所有人,都想知道他们的关系。 方晴云在瞧见靳子琦时脸色一变,更加扣紧了秦远的手臂。 靳子琦自知已经走不了,面对那些好奇的眼神,她黛眉微蹙,还没寻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去辩解,秦远便已经开口,他说:“不认识。” 淡淡的,疏远的,平静的语气,不像似说谎。 就连靳子琦乍听到都不会去质疑,她只是惊愕地看向面色冷淡的秦远。 同样讶异的还有方晴云,她的面色更加苍白,别人不知情,她可是一清二楚,如今秦远否认和靳子琦相识,恰恰是想要保护靳子琦! 她不由暗自苦笑,即便是被一再地伤害,他依旧还护着靳子琦。 倒是那个被打的酒鬼官员不肯相信秦远的话,虎瞪着一双红眼,指着靳子琦提高了音量:“不认识?不认识你还要为了她出头,把我打成这样?” “你在公众场合调戏路人,难道就是政府官员的作风?我路见不平出手帮忙也不过是尽了一个公民的责任,怎么,有错吗?” 秦远盯着那个醉酒官员冷冷地开口,没一句质问都强硬了一份语气。 一霎那,廊间其他官员都难看了脸色,有尴尬,也有不高兴,秦远这番话无疑是在他们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名流的面! 那位徐市眼看气氛变得僵持,便出面调和:“误会误会,秦总,这位呢,是我们浏阳区的书记,我看他这酒喝了不少,你也别往心里去。” 其他几位官员也随便附和了几句,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当事人却不肯善罢甘休,不知是不是喝醉酒的人都会胆大包天,那醉酒男一把挥开搀扶他的同僚,踉跄地走向秦远指着他的鼻子。 “那个女的是不是你姘头啊?你看你,这个漂亮的老婆在身边,还要和别的女人搞在一起,说我对那女的动手动脚,证据呢,拿出证据来啊!” “洪书记!”站在秦远这边的蒋局低声喝止那醉酒男,脸色也不好了。 “洪书记,喝多了咱们就回去休息,来,跟我去里面。” 建设局局长尴尬地瞟了眼那边已经冷了脸的靳子琦,上前拖着左摇右晃的洪书记就要退场,无奈洪书记不配合,直接奔向那头的靳子琦。 “你给我过来,你来说说,是谁想要调戏你?我可警告你了,这话可不能乱说,你要是乱说,咱们派出所的饭可就等着你去吃了啊!” 这位意识不清的洪书记此言一出,四周是一阵抽气声,都不禁感叹这位洪书记到底是色胆包天呢还是头大无脑。 他们如果没记错,这位靳家小姐的丈夫不正是今天刚接任整个宋氏江山的宋家长子宋其衍?敢动本城首富的儿媳妇,品味倒是挺高的! 靳子琦看那个满脑猪油的男人又要来抓自己的手,厌恶地避开,满身的戾气刚要扩散开去,一个低沉慵懒的声音便从她身后响起。 “派出所的饭,我这辈子还真没吃过,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了兴趣。” ------题外话------ 温馨的甜蜜搞笑过去之后得回到正轨上啦!继续铺开情节,展开大家期待的虐人大计! 【033】觊觎他的女人,找死! “来,趁着这会儿碰上了,你给我说说看!” 靳子琦听到熟悉的声音,就回转过身,就看到宋其衍踱步过来。 他看上去还挺清闲的,眼神却带了几分阴鸷,在那些诧异忐忑的注视下,走到她的身边,然后笑容可掬地一一扫过那些围观的官员。 只要是刚才和洪书记同包厢吃饭的官员都默契地或低头或转头,不敢与宋其衍的目光对视,也有位高权重的,干咳一声,上前打圆场。 “原来宋少董也在,是和夫人一起来吃饭的吧?” 宋其衍却连眼角都没瞟一眼,径直揽过靳子琦的腰,低头柔声说:“等急了吧?耽误了几秒钟,幸好你还站在这里,不然让我去哪里找?” 说着,就接过靳子琦手里的手提袋,自己挎在手臂上,俨然一副爱妻如命的好男人形象,却也让在场的人看出他对靳子琦的在乎和宠爱。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走吧,下次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出来了!” 那低声下气的语调,透着无限的温柔,甚至连靳子琦都听得汗毛竖起。 今晚的宋其衍似乎有些特别…… 她抿了抿唇角,点点头,事实上也不想在这里久待。 宋其衍嘴角的笑蔓延到眼梢,他捏了捏靳子琦的手,这个小动作看在旁人眼里是无法描述的亲昵,当然也有人冷眼望着,有人涨红了一张脸。 那位喝醉的洪书记怎么说也是被众星拱月惯了的人,脾气自然不小,现在被突然出现的男人这么忽略,胸腔里就跟堵了块大石头一样憋屈! 他再次胡乱推开刚才拉住自己的同僚,醉醺醺地指着宋其衍的鼻梁,努力睁着沉重的眼皮,口齿不清地叫嚣着:“你是谁啊?还不给我让开!” 洪书记打了个酒嗝,一米六的个子在宋其衍面前,犹如小学生遇到了博士后,这也让洪书记更加地看宋其衍不顺眼,在喝醉酒认不出人的前提下。 “哪来的人这么不识趣?”洪书记越说越恼火,抡起袖子插着自己大腹便便的水桶腰,挺着大肚子,鼻孔朝着宋其衍哼道:“我要跟你后面的女人说话!” 说这话时,一双混沌的眼已经越过宋其衍挺拔的身形,瞧向被宋其衍稍稍带到身后的靳子琦,意淫的目光留恋在那精致淡雅的五官上,不断地咽口水。 四周早已鸦雀无声,有些人不想趟浑水只得转开身不看也假装没听到。 这个时候,走人只会更加受人瞩目,倒不如当群众演员打个酱油…… 靳子琦自然注意到那个头发已秃成地中海式的洪书记,色迷迷地打量着自己,那表情,那眼神,着实让她一阵反胃恶心,眉头也不由地拧紧。 “某某还在包厢里,我们回去吧。”她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嫌恶。 宋其衍一双眼淡淡地盯着那位洪书记,尤其是发现那洪书记用眼神猥亵着靳子琦,从她的脸看向她白皙的脖子再到胸口再往下…… 望着洪书记瞳眸里的倒影,他的黑眸危险地眯起,周身也散发出冷冽之气。 然而,听到靳子琦不想闹事的提醒,宋其衍还是稍稍恢复了理智,暂时控制住血液里沸腾的阴戾,转头看着她眉梢一挑:“好。” 挽着靳子琦转身欲走,那洪书记却不敢罢休,“别啊,兄弟!不就是一个女人,你怎么这么小气,出来玩玩别这么较劲嘛!” 几乎他这肆无忌惮的言词一出口,整个走廊里是面临死亡一般的寂静。 明明开着暖气,众人却都觉得后背刮过一阵凉到骨子里的阴冷寒风。 靳子琦被拥在宋其衍怀里,她肩头上的大手力度僵硬地加重,凭两人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的了解,她知道,宋其衍此刻的心情简直糟糕透顶。 淡黄的灯光下,他的五官却异常的冷硬,但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 可是,很多时候,深藏不漏的人总喜欢隐藏自己的情绪,那看似平静的面具后面却是骇人的惊涛巨浪,此刻,宋其衍无疑属于这种情况。 那位洪书记却因宋其衍停下的脚步而心中窃喜,以为是自己的官位镇住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干咳一声端起了架子。 身边有同僚朝他使眼神,暗下使劲扯他的袖子,都被他华丽丽地忽视。 “哈哈,兄弟啊!”洪书记大摇大摆地走过去,一只手拍拍宋其衍的肩头,红光满面地笑着,眼睛却是离不开靳子琦:“萍水相逢也是种缘分,我这人也讲义气,从来不跟好兄弟争什么,所以呢……” 他意味深远地瞟向靳子琦,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典型的被*驱使的发情样,喉管急促地耸动着,就差没有流下口水。 “你要是不介意,咱们就一块儿,过了今晚,咱们也算是在同一个战壕里战斗过的好兄弟了,你说怎么样?” 靳子琦并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被一个陌生还长得如此猥琐的老男人语言骚扰,哪里可能不动气,脸也彻底地阴沉下来。 她正欲说些什么,身边的男人却蓦地握紧她的肩膀,制止她开口。 宋其衍的眼睛微微一眯,却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那*熏心的洪书记,露出的是甚少在靳子琦面前流露出来的严肃甚至冷酷的表情。 他一手拽住了洪书记拍在他胸膛上的咸猪手,眉间也是远山远水般模糊的神态,只是淡淡地开口:“要是我介意你怎么说?” 洪书记的淫笑一僵,没想到这个男人会这么不给面子,还是当着这么多双眼睛的面,他立刻虎着脸冷着声道:“别给脸不要脸,你算什么东西?” 话音还没落下,四下却是忿忿震惊,身后本看戏的官员都赶紧上前来拉住洪书记,生怕他再做出什么得罪人的事来。 没看见这位宋少爷的脸都要青了吗? 这个老洪也是的,喜欢美人没错,但也不能随便动有夫之妇! 而且,这个有夫之妇还是钻石级、被捧在手心宝贝的白天鹅。 老洪这只癞蛤蟆怎么好意思想要去吃这块镀金的天鹅肉? 一个看似精明的中年男人挡在洪书记跟前,低声训斥:“喝那么多酒,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还不跟我们回包厢去,也不去看看那是你能动的人吗?” 洪书记大发酒疯,哪里听得进旁人的提醒,大手一挥,浑不在意地哼道:“什么能动不能动,在S城有哪个女人是我动不来的?” 说着,故作神秘地停顿了下,凑近那个中年官员,淫荡地坏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怜香惜玉了,嘿嘿。” “哦?怜香惜玉,那你给我示范一遍,怎么个怜香惜玉法。” 阴森的冷笑声从身后传来,洪书记浑身肉膘一抖,放慢动作地回头,看到是宋其衍定定地瞅着自己,本胆战心惊的情绪才慢慢转为嚣张。 只是,还不等洪书记说出更过分的话,建设局局长就已抢先一步,一面拖着他肥硕的身体一面急急地解围:“我说老洪啊,这是怎么啦?酒喝多了,眼神也不好使了啊!快跟我回去,咱们刚不是说好要去打牌吗?” 局长对他一说完,就转身看着宋其衍赔笑:“宋少董啊,这是个误会,误会,你可别真往心里去,跟老洪一般见识,他最近工作上有些不顺心,今晚才会喝这么多酒,说话也没了分寸,不然哪里敢这么跟夫人这样无礼?” 宋其衍不置可否地笑笑:“龚局,你言重了。” 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这一来一去的对话才稍有缓和,然而,这样的缓和却透着令人心慌的诡异,似乎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平静。 靳子琦侧眸看了眼宋其衍。 粗略地瞟过,都会以为他是虚怀若谷,气息平静,气定神闲,但仔细端详一番,就会察觉他嘴角的那缕笑慎得慌,应该放松挽着她的大手攥成了拳。 他这恐怕是怒极反笑,可是,他却又隐藏得很好。 再在这里待下去,她不能保证等会儿会发生什么事情! 而洪书记被说得一愣一愣,一时也忘记了反抗,只是从脸红到脖子,看向宋其衍时的眼神格外不友好,但一瞟见靳子琦就立刻两腿发软得站不住。 一把扶住旁边的官员防止自己跪下去,但那双贼亮的眼早就出卖了他那点心思,直勾勾地盯着靳子琦说道:“什么醉不醉,我清醒着呢!不然,哪能瞧见这样跟天仙样儿的妹子。” 说到后来,自个儿就忍不住地咯咯笑起来。 盯着靳子琦一眨不眨眼,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蠢事。 有看不下去的同僚拽着他就要使劲拖走,洪书记却虎背一震,推开了破坏自己好事的几人,两脚就跟踩了棉花一样魂不守舍地趔趄走向靳子琦。 一张吐着酒气的嘴巴不断地嘀咕:“真的漂亮……还没上过这么漂亮的……” 只是,他刚一凑近,抬起的手还没碰到靳子琦的衣角,只觉得头顶一阵乌云飘过,说时迟那时快,他刚一抬头,额头就是重重地一击。 没人看到宋其衍是怎么出手的,他冷着脸绷着唇,手里拎着一只青花瓷花瓶,此刻,他在所有惊愕的目光下,随手就把花瓶往地毯上一丢。 走廊的灯光不算亮,但大家都不是睁眼瞎,自然都瞧见了花瓶上那一块鲜红妖冶的血渍,甚至乎,连空气中都弥漫上了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 围观的众人都下意识地蹙紧眉头,用手捂着自己的口鼻,往边上退了几步。 被突然袭击到的洪书记,正傻愣愣地杵在那里,眨了眨自己模糊的视线,直到一股温热从额角流下来,滴在他的眼皮上,然后他只觉得视野一片鲜红。 抬手一抹,满手心的血,红红的,热热的,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滴。 “啪嗒”,“啪嗒”,无声息地在白色的羊毛地毯上汇聚成一小滩血红。 尤其是他低头瞅去时,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血液都在倒涌出来,然后像喷泉一样,迅速地,噗噗大方地往外喷洒。 靳子琦看着洪书记那遍布血液的脸,也有些吓到。 刚才洪书记快要碰到她的手时,宋其衍突然不知从哪里拿来一个花瓶,眼睛眨也不眨地直接往那洪书记地脑门上砸了过去。 即便是此刻,看着洪书记狰狞而恐怖的血脸,宋其衍也没丝毫的后怕。 他只是冷冷地瞅着那张血流不断、表情震撼的脸,“怎么样?现在清醒了吧?不过你脑壳的质量着实不怎么样,连个花瓶都没砸碎,这要换成是一根棒球棍,往你后脑勺上一砸,是不是脑浆都要爆出来了?” 宋其衍一字一顿,话语虽轻,却足以敲打人心。 那凛冽的眸光令人望而生畏,走廊里愣是没有人为洪书记出头。 他们可都亲眼目睹了这位宋家二世祖的手段,连政府的官员都敢打,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刚那番话明明就是警告外加威胁,听得人毛骨悚然。 况且,在这件事上,的确是洪书记的错,谁要他调戏人家媳妇? 洪书记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打了,还被打得头破血流,立刻抑制不住地惊呼起来,满脸的惶恐,生怕自己失血过多把命留在了这里。 “啊!啊!谁干的,谁干的!还不快给我叫救护车!” 他一边嚷着一边努力找可以堵住额头这个破洞的东西,一双手,被鲜血染得红红的,颤抖着十根手指,像只蚂蚱上蹿下跳。 之前训斥洪书记的中年男人,却是难看了脸色,大庭广众下,同僚被打成这样子,他似乎有些看不下去,扯了块布递给洪书记止血。 然后,望着对面脸色淡定的宋其衍,皱着眉头说:“宋少董……” “想玩威胁谁不会?”宋其衍却打断了他,冷漠地挑眉,眸光慑人:“政府机关有这样的蝗虫败坏风气,黄市长难道不管管吗?这次是我的太太,下一次,如果对方是个无权无势的普通女孩子,是不是还能逃脱魔爪?” 那位黄市长被说得一张脸由红慢慢变白,宋其衍却兀自平平静静地说着:“今年春节,他还能和黄市长坐在一块儿吃饭,明年,黄市长估计得去农场跟他隔窗相望了,不过,也可能不用隔着那扇窗户……” “宋少董,凭你这番话,我就可以治你个威胁政府官员的罪。” 黄市长也不是软柿子,被宋其衍几句话明里暗里一胁迫,面子上哪里还挂得住,干脆也黑了脸,硬碰硬地和宋其衍掐上了。 靳子琦看着僵持的局面,轻拉了下宋其衍的衣袖,毕竟,民与官斗,吃亏的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民,即便这是个很有钱的民。 宋其衍却好整以暇地瞅了眼黄市长,然后看着捂着伤口害怕的洪书记。 “我说了什么了吗?黄市长,草木皆兵的习惯可不好,哦,我忘了告诉你,就目前而言,我还算是澳籍华裔,和澳洲驻华大使关系也不错……” 宋其衍没有再说下去,但聪明人都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他在给黄市长施加压力,而那边的洪书记总算清醒过来,从旁边同僚的嘴里得知了大概事情。 自知闯了大祸的洪书记,血液染红下的脸苍白得不像样,吓得两腿一软,跌倒在地上,惊慌失措地看向宋其衍和靳子琦。 黄市长对峙地看着宋其衍,这个时候有些下不了台了,脸上有些尴尬,倒是本站在秦远身后的徐副市长犹豫了下,才站出来解围。 他笑吟吟地拍拍黄市长的肩,转而望着宋其衍:“宋少董,今天本该是你接任宋氏的大好日子,怎么能因为这么点小事闹得不愉快?如果洪书记有哪里做的不对的,我们这些清醒的同僚代他道歉,改日要他亲自登门给夫人赔不是可好?” 建设局局长趁机也赔礼:“是啊,宋少董,S市也就这么大,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何必要把关系搞得那么僵?今晚,大家就一笑泯恩仇,做个朋友。像徐市说的,等洪书记酒醒后,让他亲自上麒麟园去跟夫人道歉。”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再得理不饶人,恐怕只会落个两败俱伤的地步,靳子琦深谙此理,宋其衍自然也清楚这里面的利弊。 他似笑非笑地斜视着地上的洪书记:“只要洪书记不惦记我这太太,我自然也不会再计较什么,洪书记,你说是不是?” 洪书记一个激灵,忙不迭地点头:“宋少董说的是,说的是,是我酒后胡言乱语冲撞了夫人,一切都是我的错,请你们莫怪,莫怪!” 一个五十多岁的官员,腆着脸,低头哈腰地道歉,也算是仕途上的羞辱! 可是,除了装窝囊还能怎么着? 这么多双眼睛都瞧见了他对人家太太无礼,要是不认个错,把事情闹大了,惹来了纪委的关注,他就不是道歉这么简单了…… 单单是这么想想,洪书记就浑身战栗得不行,一时间忘记了额头的痛楚,一颗心高高吊起,被宋其衍那双幽深的眼看得七上八下地摇晃。 黄市长自知这个地方不能再久待,朝着同僚一使眼色,有两个人就立刻搀起了地上的洪书记,拖着他往外走。 “宋少董,他伤得不轻,我们得送他去医院,今晚的事,给宋少董和夫人带来的不高兴就请你们忘在这里吧!出了福贺楼的门,咱们就把它抛到脑后,依然是好朋友,怎么说?” 黄市长一双眼紧紧地盯着宋其衍,势必要他给出一个放心的答案。 “这件事我怕是做不了主,洪书记冒犯的是我太太,只要她高兴,我就算是有一百个不乐意,也只能自己吞黄连,她要不高兴,我就算应承了你也只是敷衍了事,你说是不是,黄市长?” 宋其衍笑不露齿,几句话又把话头绕了回去,黄市长脸色一僵,却也没有办法,只得征询地看向靳子琦:“那夫人你看这事……” 靳子琦心中气未消,但也知轻重,淡漠地颔首:“登门赔礼道歉就不用了,如果黄市长能让洪书记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想我会不甚感激。” 她这句话就像是定心丸,只见黄市长松了口气,喜上眉梢,嗓音也高了几分:“哈哈!一定一定,你放心,我回去就好好说说他,要他为今晚的冒失做一次深刻的自我检讨,让他以后见了夫人就绕道走!” 寒暄了几句,黄市长才满脸笑意地大步走了,廊间看戏的人自行散去。 一时间,走廊上只剩下宋其衍夫妇,还有对面包厢门口的秦远夫妇,还有那两位被秦远宴请的徐市和蒋局,周遭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秦远的眸光忽闪了下,他比了下眼,“我们进去吧。” 说完,就率先转身推开包厢的门要进去。 “等一下。”宋其衍却突然出声阻止了他。 身边的靳子琦也蹙了蹙眉头,她不知道宋其衍为何要喊住秦远。 正想着,人已经被他带着走近秦远他们,方晴云的脸色不太好,但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不悦,只是冷淡了神情,倒是另两位官员表现得有些热络。 “秦总,这位可是我们S城最大企业宋氏的少董,刚才你帮忙解围的就是他的太太靳氏的千金,你常年居于国外,或许不太知道,今天可以认识一下。” 蒋局好心地准备当这传递友情的桥梁,却不知这两人早已相熟。 宋其衍朝秦远微笑,伸出了手:“刚才谢谢你出手,不然等我赶到,还不知道已经发生了什么事,作为她的丈夫,我很感激你保护了我的妻子。” 秦远却没有去握他的手,只是直直地迎视宋其衍坦然的目光,面色一如既往的冰冷,过了片刻,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进了包厢。 宋其衍的对面是一扇紧闭的门,而他的手还维持着半抬的姿势。 顷刻间,就冷了场,因为秦远这样不打一声招呼的离开。 方晴云尴尬地一笑,只能寻着理由圆场:“徐市,蒋局,不好意思,秦远这几天感冒了,精神老是不在状态,还请你们见谅。” 蒋局了然地点头,徐市则配合地问了一句:“那严不严重?” 方晴云礼貌地笑笑:“一直在吃药,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有劳徐市关心了。” 自始至终,方晴云都没有去看宋其衍和靳子琦一眼。 宋其衍也没多少介意,收回自己的手,俊眉一挑,“秦夫人,记得把我和太太的谢意传达给秦总,这买卖不成,情谊还在,你说是不是?” 方晴云因为宋其衍的话脸色一变,但还是努力扯出一抹笑。 她回头看着和气的宋其衍,眼角瞟了眼一直安静的靳子琦,说:“自然。” 徐市和蒋局都是有眼色的人,隐约察觉到这里的火药味,也不想再继续待下去,“我和蒋局还有些事情,你们聊,我俩就先走一步。” 方晴云也不留人,点头:“好的,两位慢走,有空再聚。” 徐市和蒋局含笑点点头,然后和宋其衍道了别,匆匆地离开了。 几乎两位官员一转身,方晴云便也跟着回身推开包厢进去,没有旁人在场,她甚至都懒得应付一下靳子琦和宋其衍。 靳子琦不禁拧起黛眉,她不明白宋其衍明知会受到这样的冷遇,为何还要执意拉着她过来跟他们道谢,这倒不像是宋其衍的性格! “走吧!”他却冲她一笑,搂着她就往自己的包厢走。 他似乎是真的没把刚才所受的羞辱放在心上,浅显地笑着。 “为什么?”她却一时没忍住,望着他的笑容问出了口。 “他帮了你,我代替你跟他道谢,不是很合乎道理吗?” 他说得很随意,靳子琦却像是被蛊惑了般转头凝望着他。 骄傲如他,何时这样低声下气过? 即便是她也无法容忍别人这般的漠视,更何况是宋其衍这样的性子? 靳子琦张张嘴,话涌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怀着心事跟着他的步伐走去包厢,在临近包间门时,他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她跟着缓下脚步,不解地抬头看他。 一只长臂伸过来,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上,很温柔,也很用力。 靳子琦低头,映入眼帘的是两枚镶嵌着红宝石的婚戒,淡淡的红色光晕交错,让她的心头也突地一紧。 “我的女人,我不会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也不会让她遭遇任何的苦难。我们是一体的,我很乐意向任何帮助过你的人道谢,即使……那个人是秦远。” 面对她的诧异,他微微一笑,握着她的手更紧了。 “如果他是真心在帮助你,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他的声音低哑,仿佛从喉咙深捶压而出,但又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量、让人心生暖意,靳子琦的眼圈却没由来地湿润起来。 她会心地笑起来,宋其衍竟然也会有这样大度的一面,当他面对感情的时候,她以为,他擅长的是强取豪夺,而不是这样的温柔体谅。 “是不是很感动?”他似乎有些得意,轻咳一声,眼底泛着笑意。 靳子琦抿了抿唇,嘴角却也漾起淡淡的弧度。 两人的手紧紧握着,四目不经意地交汇,对视半晌。 宋其衍的眼睛很深邃,也很迷人,靳子琦只觉得心乱了半拍,正想开口说话,隔壁包厢的门却被拉开,一道小小的身影趴在门缝间。 “咳咳,咳咳,琦琦,能不能再帮某某点一只龙虾啊?” 靳子琦不着痕迹地放开了宋其衍的手,把有薄薄细汗的手藏到了身后。 面对某某那双请求的水润大眼睛,莞尔一笑:“好啊!” 宋其衍却冷眼飘过去:“吃什么?都胖成这样了,不准吃,回家!” 面对破坏自己哄老婆的人,不管是亲儿子还是老子,都是他的阶级敌人! 靳某某扁起小嘴,一抽一抽的,眼看就要泪流成河,宋其衍往前大跨一步,拎起了他的衣领,往那弹性十足的小屁屁上一拍:“欠打!” “我要告诉爷爷,你虐待儿童……啊!” 又是重重地一记拍! 靳子琦望着又闹成一团的父子俩,无奈地摇头,却也是无比的满足和幸福。 …… 天气越来越冷,每天出门迎面而来的北风吹得皮肤干裂地刺痛。 靳子琦觉得大衣完全顶不住那股子寒冷之气,加之怀孕期间身子虚得厉害,每天差不多羽绒服都不离身,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一丝的温暖。 不知是不是怀过一胎的缘故,这一次她的妊娠反应没有那么明显。 相较于东楼每天让佣人忙得晕头转向的那位,靳子琦着实太让人少操心,她的肚子逐渐凸了起来,但依旧行动自如,所以她还是去风琦上班。 过了年她就会正式离职,依照苏凝雪说的,等她生完孩子就回靳氏去。 距离在福贺楼吃饭那晚三天后,网上便曝出了一个帖子,是关于某官员儿子在S城嚣张跋扈横行,无照驾驶一辆奥迪A6,将一名路人撞倒高位瘫痪。 当靳子琦看到帖子上面那红色的几个大字和一张照片时一愣,因为那张照片里那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就是那位洪书记! 帖子里的官二代就是洪书记的独生子,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张扬少年。 这起车祸发生的日期是一年前,但一直被压着没曝光,如今这么一贴出来,立刻成为百度排行前十的热点话题。 受害者终究不治身亡,家属捧着遗照在市政府门口,喊着要讨回公道,无论警卫怎么驱赶都不走,最后还酿成了一场群架。 整件事也因此一发不可收拾,洪书记被众多网友人肉,成为一代网络红人。 …… 靳子琦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报纸上的报道,竟然有种幸灾乐祸的情绪。 门被敲响,靳子琦收起报纸,说了声“进来”后,门才被打开。 萧潇笑容满面地拿着一份文件进来让靳子琦签。 趁靳子琦低头浏览文件时,萧潇瞟到了桌上的报纸,自然也看到了关于洪书记的报道,她立刻激动起来,“子琪姐,你也关注这个贪官啊!” 贪官?靳子琦一扬眉,这个称呼绝对符合洪书记的做派! “刚好有他的新闻就看了一下。”靳子琦轻描淡写地打算一笔带过。 那日在福贺楼发生的事她没跟别人说,也没在圈子里流传出去,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操纵,不过她还是不得不感叹权势的力量果然大! 萧潇却是一提到洪书记就像是打开了话唠子,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子琪姐,对了,上午刚流出来的视频你看了没?” “什么视频?” “就是关于这个洪书记的啊!我们刚才还在茶水间讨论,差点笑喷,今早那个洪书记不是就他儿子那事召开新闻发布会吗?媒体如云,S城政府的重要官员也有不少到场,好像是为了声援他,说白了其实是给媒体施压。” “刚开始这个洪书记还人模人样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讲述当年那场车祸,说是什么接受组织的批评和教育,冠冕堂皇的话一大堆,认错的态度也是受到了媒体的肯定,说到后来一度哽咽,还站起来向大家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哈哈,不过,子琪姐,你绝对猜不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靳子琦好奇地眯了眯美眸,萧潇则故作神秘地一笑,继续说道:“他坐下后,可能是脸上鼻涕啊眼泪啊黏着难受,想要从口袋里掏手帕,结果啊,掏出了一条网袜,哈哈,是黑色蕾丝的,超性感的!” “当时坐在下面的记者眼睛都直了,大气都不敢喘一次,坐在他旁边的官员也是脸色发白,他自个儿都吓傻了,盯着手里的网袜,躁得脸红脖子粗的。可是,他越紧张越是抓着那网袜不放,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身上会有这东西。” 靳子琦眨了眨眼,那个洪书记看上去有五十多岁了,他老婆也有四十五十几了,还能穿那么塑身的性感网袜吗? 萧潇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媒体很快就惊醒过来,拿起相机死命地按快门键,噼里啪啦的,也不知道当时电视台管直播的那位是不是跟洪书记有仇,发现情况不对后,竟然没有立刻处理,任由现场的情况全部传到了电视上。” “现在,我估计网上早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我刚才点开网页时,还看到有网友给洪书记这个事件起了个名,叫‘网袜门’。” 网袜门……靳子琦下意识地就想到了之前某位明星的艳照门。 不过,这洪书记的事情会不会太过巧合,先是他儿子,现在是他自己,倒霉的事一件接着一件,靳子琦不得不怀疑,是有人故意针对他。 “那后来呢?”她突然也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后续发展。 萧潇往她旁边挪了挪,乐不开支地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有什么后来呀!这个洪书记都快六十岁了,老婆也是个五十几岁的大妈,网上曝光的照片里,她穿的可都是奶奶级的衣服,哪里会穿这么风骚的黑色网袜?” “大家虽然都没点破,但也心知肚明,都猜到昨晚他可能去了哪个红颜知己那里花前月下,天雷勾地火,一时间情难自控就……咳咳,从那网袜的款式来看,那绝对是个够骚包的辣妹,可是,没有当场捉奸在床,也不能说他外面养情妇啊!顶多……顶多说他喜欢收集女人的网袜,还喜欢兜在口袋里时不时拿出来欣赏。” “他当时整个人都耷拉下来了,一脸死灰色,发布会只有临时终止,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是被秘书小心翼翼地搀扶下去的,听说一走进电梯就瘫倒在地上没了知觉,还打了120叫救护车呢!报道这则新闻的记者还把这次事件概括为‘一条黑色网袜引发的冤案’。” “据说,网上要求反腐的呼声太高,纪检部门已经开始调查他,已经有小道消息说,洪书记那儿子其实是私生子,不是他那个原配生的,我估计很快S城就要没有洪书记这号人物了。” 萧潇说到后来不免唏嘘,靳子琦则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子琪姐……” 靳子琦回过神:“什么事?” 萧潇撇撇嘴:“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反应,有心事?” 靳子琦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这个洪书记以后的下场。” 萧潇没再追问,拿了签好字的文件没有立即就走,踌躇地杵在原地,咬着唇瓣迟疑了会儿,才说:“子琦姐,明天我想请假。” 靳子琦抬头看她,萧潇羞涩地笑着,抓抓自己的头发:“明天是我的生日,我男朋友还在S城没走,我想……想跟他一起庆祝。” 如果是以前的靳子琦或许会犹豫,但现在的靳子琦却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说起萧潇的男朋友,靳子琦不由有些好奇,萧潇在她身边差不多七年了,但很少听她提及自己的感情,“你男朋友是A市人吗?” 不知为何,靳子琦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萧潇说到自己的男友就止不住的甜蜜,“是呀,我们从小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他爸爸是个包工头,因为意外过世了,她妈妈也改嫁了,家里没其他亲人就来了孤儿院,不过他比我命好,十五岁时被他母亲领走了,听说他继父家里条件不错,不过他一直都靠自己努力,后来我们读同所大学,自然而然就……” 萧潇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话,她瞧了眼屏幕上的号码,脸颊有点红,靳子琦便猜到是谁来的电话,挥挥手让她出去。 办公室门合上的刹那,萧潇也接起了电话,“hao哥哥……” 靳子琦拿文件的手一顿,但随即便明白过来,很多情侣间女方都称男方为哥哥,萧潇称呼她男朋友“好哥哥”也就没那么奇怪了! ------题外话------ 最近忙,都没及时回复大家的留言,不过我都有看哦! 要不是手机不能后台回复,我一定在上课时回了,桑不起啊! 【034】狭路相逢,勇者胜! 傍晚下班,靳子琦等来宋其衍的车,他下车绅士地替她打开车门,一手挡着着她的头顶一手虚扶她的腰,小心翼翼地护她坐进车里。 体贴地替她系好安全带,他勾着嘴角满足地笑,她却有些滚烫脸颊。 宋其衍对自己,好像总是鞍前马后的细心,这样的照顾让她受之有愧。 等他上了车,靳子琦才转头再三地打量他,发现他的眉眼间有一股淡淡的倦意,并不如往日的意气盎然,试探性地问:“是不是很累?” 他含笑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很受用她的关心,“一堆乱七八糟的事。” 说完这话,他还打了个哈欠,眸底似乎有水光波动。 虽然只有一句话,但靳子琦却听出了他说话声音里不太明显的鼻音。 “你感冒了?”她不禁从头到脚仔细地端详起他的模样。 他的俊脸上确实有病容的痕迹,精神还算好,大概还处于感冒的前期。 听到她紧张的关切,他的眼底盛满了笑意,转头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靳子琦的眼角瞟向窗外闪过的车辆和前方不远处的红绿灯,这里靠近市区路上行人也逐渐增多,她不放心地伸手按住了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 “我来开吧。”生病的人开车总存在一些隐患,容易出交通意外。 宋其衍几乎下一秒就解开了安全带,俯身在她脸颊上啄了下。 “虽然很想亲嘴,可是又怕把感冒传染给你……不亲……又忍不住,所以……只能这样了。”他的鼻音变得浓重,说着又意犹未尽地亲了亲她的脸。 靳子琦被他弄得有些窘然,他笑吟吟地松开她,下车和她换了位置,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她抿着唇,在他的凝视下硬着头皮发动了车子。 想起下午在萧潇那里听来的消息,靳子琦心有疑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我在今天的报纸上看到了关于洪书记的新闻。” 宋其衍两条修长的腿搁在轿车里,总是不能呈现一个惬意自在的姿势。 他闻声望着她,眨了眨眼睛:“哪个洪书记?” 靳子琦在后视镜里瞧着他坦然而不躲闪的目光,有些无奈,便也不再逼问,轻轻地摇头:“就是上次在福贺楼遇到的那个,没什么了,你闭眼休息会儿吧。” 宋其衍翘了翘嘴角,真的听话地靠在椅背闭眸养神,洪书记这个名字,似乎一秒也没有在他的大脑里停留,一副安然悠闲的样子。 靳子琦又瞟了他一眼,不再打扰他,专心地开车。 …… 车子驶进送宅大门,熄了火,看他一脸熟睡的姿态,她突然不想叫醒他,静静地陪着他坐在车里,靠在方向盘上转头盯着他看。 无法去质疑,他真的是个好看的男人,有些岁月的沉积后更添一份成熟。 干净的短发,薄唇紧抿,俊眉的面容,睫毛也很长,冷漠地闭着眼,即便是睡着了,身上也散发着张狂而又带着尊贵的强势气场。 “是不是很好看啊?”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睁开的眼睛,靳子琦一惊,被逮了个正着有些讪然,宋其衍挑挑眉梢,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两下,脸上还带着初醒的迷惘和懒散。 靳子琦干干地咳了一声,径直解开了安全带:“下车吧。” 他看着她粉红的耳根,倾了倾嘴角,一手揉着额角,一手也解开了安全带,低声唤她:“子琦……” “什么?”靳子琦就像是被电流击中似的,立刻回转过头看他。 只是,还没看到他那张俊脸,人就已被他抓在了怀里,狠狠地吻了一回。 他辗转缱绻地轻咬她的唇,最后不得不松开她,没忘记自己还感冒着,要是一个不留神,就会把病菌传染给她,可是不亲……又憋得难受。 望着她迷茫着双眸,有些呆滞的样子,哪里还有精明商女的姿态,他看着看着,瞬间一扫刚才的额疲惫,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正想说什么,忽然一个响亮的喷嚏,绝对地破坏这粉色的气氛。 靳子琦被他的喷嚏惊醒,瞪了他一眼,说了句“德性”就先开门下车。 宋其衍吸了吸自己的鼻子,堵得的确难受,跟着下车追上她。 两人刚一踏进主楼,明管事就上前传话:“董事长在书房等两位。” 靳子琦大脑里第一反应就是洪书记那张猥琐的脸,看明管事的神态,并不见得是什么可喜的事情,相反的,似乎事态有些严重。 宋其衍却只是淡淡地点头,牵着她的手上楼前,又转头问了明管事一句:“我父亲的脸色怎么样,是红的还是白的,或者是青的?” 明管事听了一怔,随即便又恢复了那副冷静样,“应该是黑色的。” 宋其衍了然于心,点点头,跨上楼梯之际,明管事补充道:“董事长已经看了关于浏阳区书记的报道,下午有市政府的人打电话过来。” 靳子琦的眸光一闪,宋之任这会儿叫他们去是兴师问罪吗? 想到洪书记那看着她的猥亵眼神,靳子琦便抑制不住地一阵恶寒,然而紧随而来的是一阵困惑,网袜事件似乎很多人都把矛头对准了宋其衍。 怀揣着重重疑虑,靳子琦由宋其衍拉着一同去书房。 宋之任的额书房,靳子琦也就来过两次,两次的目的都一样,想要通过她来说服宋其衍接受他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提及私生子,靳子琦不由自主地便联想到了秦远,然而也只是一闪而过,没有抓住一丝一缕的讯息,便已经从她的大脑里没了踪迹。 书房的门打开,里面只开了一盏落地台灯,欧洲古典样式,灯光柔和。 宋之任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电话,脸色沉寂,抿着唇,不知在和谁通话,但从他那阴霾遍布的脸色来看,这绝对不是一次愉快的通话。 趁着宋之任的打电话的空档,靳子琦打量起这个屋子。 书房的布置虽然低调却无处不显示着奢华的品味,看似笨重陈旧的家俱,都是名贵的黄梨木。打开书柜,能闻出一股清淡的香气,不刺鼻,相反让人心旷神怡的舒适,是书柜的里板散出来的。 然后,她的目光流转到了宋之任前面茶几上的几分报纸,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让她看清报纸上那张硕大的照片,正是那位网袜门男主角,洪书记。 果然,她猜的没错,宋之任是为了洪书记的事才喊他们过来的。 相较于她颇重的心思,宋其衍自始至终都是一脸的泰然处之,见宋之任过去五分钟还没有挂电话的趋势,便兀自牵着她走去沙发区。 “怀孕了,就不要长久站着,腰椎会不舒服。” 宋其衍连眼神征询宋之任都没有,自顾自说着,就把她往沙发上按。 靳子琦刚一坐下,就接收到宋之任的一记冷眼,当然,老头子瞪的是宋其衍的背影,显然对宋其衍这种藐视他的行为感到不高兴。 宋其衍却无视那如芒在背的眼神,径直在她的旁边坐下,亲密地紧挨着她,大手有一下每一下地抚摸着身后如黑缎般美好的长发。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宋之任才挂断这个让他一下子白了不少头发的电话。 他咬咬牙,扫了眼惬意地坐在对面的宋其衍,脸色憋得铁青,额头的青筋也暴露,重重地把电话往座机上一搁,那力度显露了他极为不佳的情绪。 靳子琦听了忍不住微微拧起眉心,转头有些担忧地看着宋其衍。 宋之任深吸口气,神色一正,一双犀利的眼盯着宋其衍厉声问:“你给我老实交代,洪书记那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宋其衍的大手搭在靳子琦肩头,转头望着宋之任,“什么事?” “什么事?你还敢问我,自己做的你会不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吗?” 宋之任拿起茶几上的一份报纸,朝着宋其衍掷过来,“啪”地一声,甩在他的胸膛上,然后滑落在地毯上,灯光下,报纸上洪书记的头像尤为狰狞。 宋其衍朝着地上扫了一眼, “你这么急急忙忙把我们喊过来,就是为了他?” 他漫不经心的语气显然惹恼了宋之任,宋之任的脸突然涨红,拄着拐杖的手死死地扣紧,隐忍着一口怒气,忿忿地开口。 “几天前,你跟子琦和某某去福贺楼吃饭,是不是跟这个姓洪的发生了冲突?有人告诉我,你还把他的头打破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报备一声?还是,你真以为现在宋氏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我哪里敢这么自大,不管是宋氏还是宋家,有您这位皇帝在上头压着,我充其量不过是位太子爷,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得听您的。” 说着,宋其衍摊了摊手,表示对自己没有掌握实权的无奈。 这动作由他做来,又多了几分痞气,靳子琦忍不住低头掩饰一下笑意,当她察觉到宋之任被他这句话气得身子骨轻轻地颤抖个不停。 “你这是在怪我霸着宋氏不放对吗?”宋之任冷冷地看着他。 宋其衍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不介意您下放手里的经营权。” “你——”宋之任恨不得把手里的拐杖也扔过去,胸腔剧烈地上下起伏,眼角瞟了眼靳子琦,便逐渐平息自己的怒火,理智战胜了冲动。 “你到底瞒着我做了多少事?刚才我在市政府工作的朋友打电话给我,说这洪书记自己招认,说前两天他的头被打伤在医院住院的时候,半夜有一个年轻女人敲开他的门,他一时没经得住诱惑就让她在里面过了夜。” 宋之任说着,看了眼宋其衍,“现在纪委已经找到了那个女的,据说是在一家酒吧驻唱的女歌手,就在她去找洪书记的第二天,她的账户里多出了五十万,现在纪委怀疑是你花钱雇了人去整洪书记为子琦报仇……” “那他们有什么证据?”宋其衍却平静地反问了一句。 宋之任立刻被他堵得哑口无言,他愣在了那里,只是嘴唇嗫喏了两下。 是呀,有什么证据,这一切也不过是那边的猜测而已。 “你别拿你骗别人的那套忽悠我,我刚才说到这事,你脸上甚至没一点意外,洪书记这事就是你做的,你就不要在我面前装了。” 宋之任紧紧地盯着宋其衍的脸,似要把他的面具扯下来,然而看到宋其衍亘古不变的神情时,却也是有些无力的恼怒,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你以为我不知道?今天下午,纪委派人去宋氏找你了,还待了大半天,就是问你这件事,如果被查出来,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靳子琦也因宋之任这席话而脸露诧异,难怪宋其衍来接她时眉间是浓浓的疲倦,原来他之前和纪委的人斡旋了半天…… 而宋之任隐含责备的眼神更让她的心里很不舒服,毕竟在他看来,宋其衍对洪书记大打出手甚至暗中使绊的起源都是因为她。 宋之任只差没有大声仰天感慨一句:“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 她的手背上一阵暖意,宋其衍的手不动声色地覆上她的,他的眼睛却直直地看着宋之任,嘴角漾起一抹无法形容的笑,有些森冷,也有些讥诮。 “没有证据,是不是?要是有证据,我现在就不是坐在这里了。凡事都要讲求证据,而不是像您这样的妄加猜测,说白了,您这也是对我的一种诽谤。” 宋之任冷眸一眯,宋其衍却坦荡地回望他。 他嘴角的那缕笑意越漾越开:“不过您是我父亲, 我还不至于起诉您。” 宋之任自认为也在商场混迹多年,然而却还是觉得浑身一阵发凉。 昏暗的书房里,对面这个拥着爱妻的男人像是被魔鬼附身了,不再是他那个一身匪气的儿子,他的眼里写着深刻的幸灾乐祸,冷酷的五官都变得陌生。 “这位洪书记自身私生活糜烂,落马下台是迟早的事,我不过是刚好和他发生了那么点冲突,才让纪委的枪头对准了我,只能自认倒霉。好,我不否认,听到他被双规的消息,我心里乐开了花,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个高尚的人,对付龌龊的人,只能用龌龊的手段。” “这么说……”宋之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灼灼地射向宋其衍:“这件事真的是你做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被查出来对宋氏是什么样的灭顶之灾?” “我有说是我做的吗?”宋其衍轻描淡写地勾了勾嘴角,手里又开始梳理靳子琦的长发,“有谁看到了,你们,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 宋之任的脸色青白交加,因为宋其衍那不羁而狂妄的语调,他找不到一个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是手指着宋其衍不断地发抖。 “你……你……你怎么……”敢这么肆无忌惮? 宋氏虽然在商界是赫赫有名的商业帝国,但再怎么大也斗不过一个权字,可是现在,他这个儿子竟然在帮他跟这个字斗! “父亲,你在商场这些年,难道还没学会一个词吗?” 宋之任抬头看向宋其衍,眼神有些晃动,绷直唇线没有说话。 良久,从宋其衍那有型的薄唇间缓缓地吐出几个字:“兵不厌诈。” “很多时候,很多事,走得都是灰色地带,在黑与白之间,即便是法律也不能把它怎么样,我想,父亲,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类事吧?” 宋之任被他慢悠悠的语调弄得情绪跌宕起伏,迅速地在大脑里搜索了一遍,发现的确没有哪一条能直接证明是他唆使了那女人去勾引洪书记。 那个驻唱的女人本就背景不清不白,经常跟有钱的男人出台,而洪书记又是个喜欢美女的,看到个年轻又骚包的女人,两腿站不住也是正常的。 至于那些钱,据说是瑞士银行那边汇过来的,以瑞士银行对客户信息的保密程度,根本就查不到那笔钱的来源,即使查到了,估计对方也动了手脚! 只要那个女人一口咬定那笔钱不过是亲戚朋友给的,纪委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到头来,这起网袜引起的官员贪污案里,倒霉的只会是洪书记。 宋之任的心里已经不能用震撼来形容,这样的心机,这样的城府,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整日缠着靳子琦的男人就是策划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然而,宋之任也有一丝的欣慰,宋氏到了这样一个男人手里,至少不会就此垮掉,他就算是闭了眼也能安心了! 事已至此,他还能多说什么呢? 宋之任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跟我说实话,那你……到底有没有……” 宋其衍嘴角的笑意一收,俊颜在灯光下有些冷然,“如果我说没有,您信吗?” 宋之任语塞,宋其衍却已挽着靳子琦起身,“子琦有身孕,要早休息。” 望着跟前这对宛若天成的璧人,宋之任终究说不出更犀利的言词,现在他只希望那边不要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就好了。 “今晚,我就当没找过你,也不知道你做过什么事,现在出去吧。” 宋之任摆了摆手,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宋其衍在转身前,似想起了什么,重新看着宋之任,莞尔一笑,说道:“下次您朋友打电话过来,劳烦父亲转告他一声。谣言止于智者,与其在那里胡乱猜测倒不如多花点心思去找证据;再者,我也不会向恶势力低头,等他们有了让我百口莫辩的确凿证据,我绝对会配合地跟他们走,否则,一切免谈。” 说完,未等宋之任做出反应,他便揽着靳子琦出了书房。 …… 回到自己的卧室,宋其衍先去洗澡,靳子琦则坐在床边被紊乱的思绪纠缠。 虽然洪书记冒犯她在先,但如果整治洪书记的下场会牵连宋其衍,那她宁愿忍下那口气,也不希望宋其衍因为自己而扯进这起贪污案里。 浴室的门悄然打开,她抬起头看过去,宋其衍穿着睡袍站在那里。 也许是因为沐浴过的缘故,他的脸上有些不正常的红晕。 靳子琦感觉自己的身体受到了某种蛊惑,竟不知不觉地站了起来。 宋其衍望着她的眼神讳莫如深,他微微弯起嘴角,张开了双臂。 “靳子琦,抚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吧!” 靳子琦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错愕地看着还展开手臂的男人,然而看到他因为感冒而萦绕着倦意的眉宇,还是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 在他期待的深情注视下,她往他靠近一步,伸出手环住了他。 侧脸贴着他的胸膛,隔着睡袍倾听着他如鼓点般的心跳,竟然感到无法言语的心安,下意识地环紧了双手,加大了力道。 宋其衍轻轻地笑了笑,胸膛也跟着震动,他抬起手轻抚她的脸颊,无声地叹息一声:“我忽然发现,原来不止是我想要狠狠地保护你!” 靳子琦一怔,仰起头:“那还有谁,你说给我听听。”她扬起了嘴角。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反抱住了她,闷闷地来了一句:“反正不止我。” 忽然一个喷嚏又打破了这个温馨美好的画面。 靳子琦这才想起来,他感冒了! 松了手,在卧室的储物柜里找到了急救箱,拿了药和温开水给他。 感冒中的宋其衍看起来很虚弱,乖乖地听从指挥,在吃了药后躺进了被窝里休息,但一双眼睛却不肯离开在房间里忙碌的靳子琦。 偶尔的回头,她都能跌入他那深邃炽热的视线之中,心跳也跟着加速。 把自己也洗漱了一遍,靳子琦换了睡衣才上床,她刚掀开被子,里面的男人就配合地往旁边挪了挪,把捂热的地方让给她。 还不等她感动地说句话,他又是一声响亮的喷嚏。 靳子琦的嘴角一抽,顿时,什么浪漫,什么感动,烟消云散。 喷嚏,果然是个破坏气氛的东西! 入睡前,宋其衍的鼻音越发地重,床柜上已经堆满了白色的纸巾。 好吧,不可否认,神有时候也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男人。 靳子琦却在闭眼的前一秒,转过头来,盯着他那俊朗的轮廓,轻声问道:“洪书记口袋里的网袜,是不是你让那个女孩子塞得?” 宋其衍哼哼了两声,鼻塞果然难受,他微眯眼,那表情有些像一只使坏的老狐狸,可怜,现在也是一只病怏怏、耷拉了毛的老狐狸。 见靳子琦一直盯着自己,他捂了捂自己的额头,有些无奈,只好说:“那双网袜还真不管我的事,那个女人也不是我买来送给他一夜*的,电视台那边也不是我动的手脚,虽然我也想这么做,但貌似有人比我快了一步。” 靳子琦因为这个真相而诧然,不是宋其衍,那会是谁? 这位洪书记得罪的人还真不少…… 然而,她的大脑里立刻跳入了宋其衍刚才拥抱她时感慨出来的一句话。 他说,想要保护她的不止他一个,言外之意…… 靳子琦的呼吸一滞,有个念头在心底深处萌芽,然而很快就被她压制下去,不可能,她不太相信是他做的,但除了他还会有谁? 那晚,她亲眼目睹了他温润表面下阴鸷的一幕,可是,他又有什么理由这么对付洪书记,她早已不是他的谁,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比陌生人好一点。 她合了合眼,而没有看到宋其衍幽深难测的眸光,等她睁眼看他的时候,只看到一个男人扒着被子,鼻子红红的,眼睛水汪汪的,格外的惹人怜爱。 真的像极了一只被丢弃在路边的流浪狗,还是一只大狗! 靳子琦忍不住笑出来,大脑里繁琐的思绪也被挥去,她伸手撩拨他额前垂下的几缕头发:“我不相信你对洪书记什么事都没做,以德报怨,不像你。” 宋其衍抓住了她的手,顺着他的脖子下滑,按到了他的心口位置,掌心清晰地感受到他强劲的跳动,“他儿子那事是我找人调查的。” 她蓦地对上他的双眼,他却探过身抱住了她:“我很懊恼,竟然有人比我抢先一步,做了本该由我做的事,靳子琦,我很受伤也很生气。” 所以,才会有刚才的那一抱,并不是她所想的,他是被宋之任误会所以难受,而是因为,他突然发现,有另一个男人也在默默地守护他的妻子! 靳子琦轻幽地一声叹息,从后面拍拍他的背:“乖,睡觉吧,大宝宝。” 他把脸埋入她的发间,“是我太轻敌了……”一声轻叹。 她刚举起的手一顿,但很快就重新覆上他的背,下颌靠在他的肩膀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也不希望你因为我涉险,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没有回应,宋其衍的呼吸变得舒缓,好像睡过去了。 她眺望着纱帘缝间那渗透的清冷月光,忽闪了下美眸,依旧波澜无痕。 然而,低头看向那冷峻却安宁的睡颜,眼中滑过柔和的淡光,拂过他的脸颊,俯首落下一吻,枕着他的手臂,闭上了眼睛,安然入睡。 殊不知,在她进入梦乡后,身边的男人才幽幽地睁开眼,出神地望着她嘴角那翘起的弧度,很久后,才重新合上了眼眸。 …… 翌日,洪书记被纪委调查双规的新闻在S城已经闹得风风雨雨。 据说他的儿子,在听到父亲被逮捕后,泡汤了出国的计划,家里也被纪委工作人员翻箱倒柜搜走了那些贪污的巨款,接受不了从天上跌落到地上的打击,一夜之间精神出了问题,被送进了精神病医院。 而洪书记的妻子,在知道丈夫在外面养了四五个情妇,还和不少企业女员工勾勾搭搭后,看了丈夫和别人偷情的视频后,一气之下把一些贪污的证据亲手送到了纪检部门,之后离婚协议书一签,二话不说配合调查。 然而,这些消息靳子琦并不多放在心上,尤其在知道这件事跟宋其衍无关后,本来的忐忑不安也彻底地消失,当别人问起这件事她也不过是一笑置之。 中午下班,虞青乔便带着已经放寒假的某某来公司找她一起用餐。 从办公室出来,靳子琦便看到本该休息和男朋友出去约会的萧潇,竟然正坐在电脑前,专注地盯着屏幕敲键盘打资料。 听到脚步声,萧潇转头看来,瞧见是靳子琦,有些尴尬。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解释:“他说今天他爸爸有个合同要跟一家公司签,他不能缺席,所以……嘿嘿,生日每年都可以过,我不想因为我的任性导致一个合同的泡汤,对了,子琦姐,你是出去吃饭吗?” 靳子琦点头,目光落在萧潇脖子上那条钻石项链上,很漂亮,看起来价格不菲,看成色,应该是刚买的。 萧潇也注意到了靳子琦的视线,抬手摸着项链,羞涩地笑笑:“他送的,昨晚带着我去周生生买的,说是提前送我生日礼物。” “他对你不错。”靳子琦含笑地回了一句。 萧潇点头,两眼闪烁着晶莹的光芒,然而脸上也有些缺憾:“其实,我并不在乎他送我的礼物有多贵重,只要是他送的,我都喜欢,可是,我也知道他很忙,所以啊,只能戴着这条项链,就当是他陪在我身边啦!” 靳子琦瞧了一圈周围,发现其他工作人员都已经走得三三两两了,想到今天是萧潇的生日,便开口邀请:“萧潇,我跟我表妹还有某某要去吃饭,你也一起吧,反正下午没什么工作。” “可以吗?会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萧潇有些激动,但却很知礼节,生怕自己跟着去给她们造成困扰。 不可否认,萧潇确实是个很好的女孩,值得一个男人去疼爱。 靳子琦摇头:“不会,就我们四个人,你收拾一下,跟我下去吧。” 萧潇重重地点了点头,就兴高采烈地开始整理自己的包包,然后跟着靳子琦一同下楼,虞青乔和某某等在地下停车场里。 …… 虞青乔是那种自来熟的性格,再加上某某的古灵精怪,还没到餐厅,轿车里就闹哄哄地打成了一片,某某上蹿下跳地唱着生日歌哄得萧潇红了脸。 选了一处餐厅吃了饭,虞青乔就提议给萧潇庆祝生日。 萧潇有些为难:“我还要回去上班,子琦姐……” “这有什么!”青乔大手一挥,豪气地看向靳子琦:“表姐,交给你了!” 靳子琦瞟了眼萧潇,看出她其实很想找人庆祝生日,没有戳破,打了通电话回风琦交代了下就搞定了一下午的休息时间。 “那我们现在该去哪里玩呢?”青乔一手摸着下巴,好像那里有把胡子。 萧潇羞然地浅笑,看到某某的嘴角沾着巧克力,便从自己的包里拿出纸巾要给他擦,也不小心带出了藏在包里的两张电影片。 青乔捡起来一看,“一场风花雪月的事,最近刚上映的电影吧?” “嗯,我本来打算和我男朋友吃晚饭去看的……” 萧潇笑得有些仓促,显然不太习惯把自己和男朋友的事拿出来说。 青乔盯着电影片看了会儿,才抬头望向靳子琦:“表姐,你说呢?” 靳子琦微微一笑,牵着某某肉肉的手:“我没意见。” “好哎!”青乔高兴地跳起来,圈住萧潇的脖子,热情地拉着她就往车那边走,“今天就让我们这两位大美女和一位小帅哥陪你去看这场风花雪月吧!” 等一行人进了电影院,靳某某却站在一副巨型海报前不肯再挪步,一双眼直直地盯着上面的卡通人物,扯着靳子琦的裤腿哼唧:“琦琦,某某想看《喜洋洋和灰太狼》,好不好啊?” 靳子琦注意到旁边的海报就是萧潇说得那部《一场风花雪月的事》,有些犹豫,今天说好是来陪萧潇过生日的,应当是寿星说了算。 刚想蹲下来说服某某,萧潇却率先开口:“没关系的,子琦姐,看什么影片不是看,其实那部片我也不是真想看,你懂得,看电影看的不过是一种氛围。” 靳某某眨巴着大眼睛,像小鸡啄米一样不断点头。 虞青乔暧昧地朝萧潇挤眉弄眼:“不是跟情郎来看电影,看什么都一样索然无味,是不是啊,萧潇!” 萧潇被打趣得脸一红,“不跟你说了,我去买票。”说完就落荒而逃了。 “唉,这么单纯的丫头,我真担心她被劈腿!” 青乔在萧潇排队的时候,望着她啧啧感叹,靳子琦横了她一眼,笑着说:“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负心汉。” “琦琦,某某要吃爆米花和可乐!”小小的人儿拉扯着靳子琦的裤子。 靳子琦看着撒娇的某小胖子,无奈,只能抱起他去零食吧买吃的,拐过一个弯,在看到正并肩手挽手站在吧前的一对男女时怔愣了下。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乔念昭和孙皓,当真是冤家路窄。 买了爆米花的两人捧着纸袋和情侣杯转过身来,脸上还洋溢着笑容,一抬头,笑容瞬间僵滞了,尤其是乔念昭,嘴巴半张,眼睛瞪得圆圆的,跟见了鬼似的。 反倒是孙皓,在认出是靳子琦后,温和地笑笑,走上前来打招呼:“少夫人,你也来看电影吗?这位是……”他也看到了她怀里的孩子。 不等靳子琦介绍,靳某某就瞪圆一双黑溜溜的眼,小肉手指着孙皓高声嚷道:“蜀黍好帅哦,琦琦,这个蜀黍长得好帅哦,我喜欢他!” 都说小孩子是最纯真的天使,孩子说的话那都是发自内心的,不存在阿谀奉承和欺骗,所以,孙皓一听到某某的夸赞,羞涩地笑笑。 “这是少夫人的孩子吗?真的很可爱!”孙皓瞅着靳某某那摇摆西瓜头的娇憨样,忍不住抬手想要来摸摸这颗小脑袋。 只是,他刚抬起手,靳某某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瞅着脸色不太好的乔念昭同样高声的嚷道:“昭姨,你也来看喜洋洋的吗?” 乔念昭没有回答,侧开身,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 孙皓有些尴尬,冲靳子琦歉意地笑笑,才对因为被冷落而扁着小嘴的靳某某柔声解释:“叔叔和你昭姨不看动画片,我们看的是《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哦,这样啊!”靳某某恍悟地摇了摇脑袋,小手指咬在嘴边,拧起淡淡的眉毛,看着孙皓嘟囔:“蜀黍,你今天穿的衣服没有前几天你跟昭姨来看电影时好看哦,某某还是喜欢你穿深蓝色的衬衫哦!” “你胡说什么!”乔念昭惊呼地打断了靳某某的话。 靳某某被乔念昭的嗓音一吼,吓得缩着脖子躲进靳子琦的怀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地看看乔念昭又看看面色僵硬的孙皓。 靳子琦低头看着瑟瑟发抖的小坏家伙,有些头大,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帮着外人欺负他呢? “不过是一个孩子,有必要这么凶吗?”她冷着眉眼看向乔念昭。 乔念昭气急败坏地瞪了眼装柔弱的靳某某,咬牙切齿,“我凶?你也不听听你儿子说了什么话,他一个孩子懂什么,是不是你教的他?” 靳子琦一皱眉,而孙皓则已经拉住乔念昭,“算了,童言无忌,电影快要开始了,我们进去吧。”说这话时,他脸上的表情一直有些不自然。 乔念昭忿忿地红了眼,这是她和孙皓第一次正式约会,虽然之前也相处过,但单独这样来看电影还是头一遭,哪里想到会遇到靳子琦母子俩? 而靳某某刚才那句话摆明了是想挑拨她跟孙皓的关系! 可一个四岁的孩子哪里懂那么多弯弯曲曲,所以,乔念昭立刻就把罪责全推到了靳子琦的头上,看向靳子琦的目光变得尤为毒辣怨恨。 “怎么这么久,还没买好吗?”青乔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她走过来,一眼就看到了乔念昭,瞬间,就像是猫儿看到了老鼠激动起来。 “哎呀,念昭表姐,怎么这么巧,你也来看电影吗?” 青乔转眼就瞧见了被乔念昭挽着手的孙皓,怔了下,随即便夸大表情地捂着嘴:“表姐,你好本事啊,这才多久,刚离婚就找了新欢啊!” 【035】狭路相逢,一脚踏两船 “表姐,你好本事啊,这才多久,刚离婚就找了新欢啊!” 虞青乔的一句话仿佛一颗原子弹爆破在本平静的湖面下,四溅的水花重归湖面,然而湖下早已浪涛滚滚地浑浊不堪。 孙皓嘴角礼貌的笑容霎时僵住,石化在了原地,有些没反应过来。 显然,他对乔念昭偷偷跟苏珩风注册的事毫不知晓。 虞青乔见孙皓这表现,立刻就猜到了大概,瞟了眼脸色惨白的乔念昭,清了清嗓眼,对着孙皓说:“唉,我这位表姐也不容易,你可要好好对她啊!” 乔念昭的指甲掐着孙皓的衣袖,怨恨地瞪着神情惬然的虞青乔:“你以为你这样说就可以挑拨我们的关系吗?虞青乔,如果你这样想就错了!” 说着,一记冷眼扫向旁边抱着孩子的靳子琦:“姐姐,我希望你能管好自己的表妹,别放她出来四处乱咬人!” 回想起自己在靳家被虞青乔咬打的事,乔念昭脸上瞬间笼罩起了寒霜。 孙皓似乎已经从这颗原子弹的余震里清醒过来,尴尬地朝其他人微笑,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有些腼腆的样子,手却是握紧了乔念昭的。 他一只手捧着爆米花额情侣杯,一手牵着乔念昭,怎么看都像是陷入热恋中的少男少女,而且对待虞青乔的挑衅他始终没有发怒。 “我理解,现在很多年轻的女孩为了拒绝追求者,都会拿自己结了婚来搪塞对方,像念昭这样在娱乐圈工作的,难免要避开一些没必要的绯闻。” 看着孙皓那挂着笑容的俊颜,靳子琦的眉角一动,该说他聪明反被聪明误,还是本来就是个一根筋到底的榆木男? 乔念昭听了他这番话时脸色愈加难看,毕竟,她和苏珩风登过记是事实,而不是孙皓口中的用来回绝追求的借口! 她也不再恋战,扯了扯孙皓的袖子:“别说了,我们进去吧!” 孙皓温柔地凝望着乔念昭,轻轻地应了一声,转头朝靳子琦几人有礼地道别:“那我们先进去了,再见。” 难得,青乔也对跟乔念昭厮混在一起的人笑脸相迎:“我很佩服你的勇气,收了我这位念昭表姐,也算是替人类造了一大福,大家都感激你!” 这样明褒暗讽的话语,孙皓岂会听不懂,他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但碍于男人的风度,只能点点头,但说话的语气已经极为勉强。 “昭儿这么懂事,跟她在一起我很快乐,如果真如这位小姐所说,昭儿愿意嫁给我为妻,我想那会是我的福分,人生就那么长,有这么一个人就足够了。” 孙皓说得感性,乔念昭的眼圈一红,脸上是一闪而过的伤感,然而她却是越发扣紧了他的手臂,身体也下意识地依偎在孙皓的身上。 孙皓的话无疑触动了乔念昭心底最脆弱的一角。 苏珩风为了一个“孝”字头也不回地走了,忘记了他们曾经的山盟海誓,娶了白桑桑这根高枝,而将她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在她最孤独无助的时候,孙皓出现了,就像是黑夜里出现的第一道阳光,难免想要去依赖想要去取暖,而且,他还毫不计较她的那些过去。 靳子琦望着情比金坚、深情四目相对的两人,浅浅地弯起唇角,点点头:“孙少说的没错,念昭的确懂事,把念昭交给你,我想我父亲也一定很放心。” 乔念昭倏然就沉了脸,一边努力地想要拉走孙皓,不愿让他与靳子琦她们久待,说得越多就泄底泄得越多,尤其对手还是靳子琦这样的阴险之人! 孙皓听到靳子琦对自己的肯定,眼底闪过喜悦的光,但无奈被乔念昭催得紧,只得匆匆朝靳子琦歉意地颔首,然后由乔念昭拉着进了放映室。 “表姐,你怎么不拆穿她?你明知道她结过婚的!” 青乔买了爆米花和可乐,打抱不平地嘀咕着,胸口的郁闷在捏到某某粉嫩的脸颊时,骤然消散,叹了口气:“你忘了她们母女怎么拆散大姨夫妻俩的了?” 靳子琦只是兀自理了理某某的头发:“如果人家心甘情愿被骗,你就算拿了离婚证到他面前,他也会选择无视,既然这样,何必自讨没趣。” 青乔不敢置信地瞪圆杏眸:“不是吧,表姐,你是说那个男的……” 靳子琦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算是默认了她的猜测。 不过,她的心里也是沉沉的,就在刚才,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孙皓是孙兰芳哥哥的孙子,照理说也是乔念昭的表哥,这三代以内的血亲可以结婚吗?如果不能,孙皓和乔念昭这样你侬我侬的算怎么回事? “表姐,表姐?”虞青乔在靳子琦眼前摆了摆手,“在想什么呢?” 靳子琦拉回自己飘远的思绪,“只是突然发现,孙皓好像是我的表弟。” 正在捞爆米花往某某的小嘴里塞的青乔,手上动作一顿,杏眸精怪地转了一圈,然后慢动作似地张大嘴,也是一脸发现惊天大秘密的事。 “表姐,你是说……乔念昭是乔欣卉背着大姨夫跟别的汉子偷生的?” 靳子琦额际冒下黑线,正欲说什么,身后由远及近响起了高跟鞋声。 “买得怎么样了?” 乔念昭和孙皓的身影刚消失在拐角处,萧潇便拿着四张票走过来。 她的眼睛却是瞅着放映室的方向,似乎有困惑,也有质疑,不由看向撇着嘴的青乔问道:“刚刚……是碰到什么熟人了吗?” “不就是乔念昭,挽着她的新男朋友来看这一场子的风花雪月呢!” 青乔不屑地哼了几声,又掐了掐某某的脸:“还是我们家某某最可爱!” 某某咯咯地笑,避开青乔的魔爪,把脸埋进了靳子琦的脖颈间。 “乔念昭有新男朋友了吗?”萧潇有些诧异地提高了声量。 青乔并不太愿意多说乔念昭这个人,但萧潇好奇,她也只好回答,不过是三言两语地就带过去了:“是呀,貌似还是个小开。” 萧潇不再说话,只是目光悠远地瞅着那拐角的方向,秀气的眉拧起,似在回想着什么,眼底闪过不确定,这样的精神恍惚被靳子琦看在了眼里。 靳子琦不由也顺着萧潇的视线看去,却只看到漆黑的廊间。 “萧潇,你看到认识的熟人了?”靳子琦不禁关心地询问。 萧潇回过神,忙笑着摇头:“没有,只是看到刚才刚进去的观众里,有一个身影有些熟悉,所以才问一下,电影快开始了,我们走吧。” 说完,率先往回走,有些心不在焉,导致脚下的步子也跟着混乱。 青乔亦察觉到萧潇转身之际那苍白的脸色,不禁担忧地望着那单薄的背影。 “表姐,萧潇怎么了?”她偏过脸看靳子琦。 靳子琦只是回头又往放映室的拐角处瞄了一眼,“可能在回忆那个熟人吧。” “我觉得萧潇现在那魂不守舍的模样很像我曾经看过的一个电视剧里女主角不小心碰到自己的丈夫和小三欢声笑语在电影院里幽会的感觉……” 青乔玩笑开着开着就没了声音,她扑闪了下眼眸,愕然地看向靳子琦,压低声音激动地抓着靳子琦的袖子:“表姐,难道真的被我说中了?” “别乱说,萧潇在等着了,我们进去吧。” 靳子琦眼神制止了青乔那胡乱的猜测,今天是萧潇的生日,本该是快乐的一天,她可不希望自家表妹的胡言乱语破坏了寿星的好心情。 …… 等靳子琦抱着某某走到她们的放映室外,就看到萧潇拿着手机站在那里。 “萧潇。”靳子琦看着她心神不宁的样子,低声唤了她一下。 萧潇收回自己游离的神绪,把手机往口袋里一兜,脸上盈上笑意,一边把票给检票员一边转身来抱某某:“子琦姐,让我抱会儿某某吧!” 靳子琦把某某递给她的时候,暗下拉住了萧潇的手:“萧潇,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刚才你在那边放映室到底看到了什么?” 萧潇狠狠地一怔,她只是抱紧了怀里给她温暖的某某,杵在原地也不走,望着跟前影影绰绰路过的观众,半晌,才抬起那双闪烁的眼看向靳子琦。 “子琦姐,当初你发现苏总和……乔念昭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靳子琦蹙起黛眉,因为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以往这些年,萧潇为了避开她的伤口从不曾跟她多谈苏珩风和乔念昭的事情,现在……算什么意思? 但靳子琦还是平静地回答:“能有什么,我跟他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即便是结婚也是为了家族的利益,无关乎情爱,自然不在乎了。” 萧潇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说什么,倒是一旁察言观色的青乔很快就发现了萧潇的不对劲,凑过来盯着萧潇:“你是不是看到你男朋友了?” 说完,青乔就伸着脖子四下张望,“哪里哪里,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女朋友生日说没空也不作陪,倒有时间来这里看电影了?” “没有……”萧潇按捺住青乔抡衣袖的动作,急急地解释:“青乔你误会了,我刚给我男朋友打电话,他在开会,没有时间来这里看电影的。” 青乔这才安分下来,却是怀疑地瞅着萧潇:“真的?” 萧潇忙点头,生怕晚一步,青乔就要挥着手臂动用武力了。 “某某也帮萧潇姨打坏蛋!”某某乌黑的大眼睛瞪得溜圆,见缝插针,抓住每一个拍马屁的机会,小小年纪便知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道理。 望着某某那滑稽的样子,萧潇忍不住笑起来,一扫脸上的阴霾,刚想招呼大家进去,一转脸就发现靳子琦正意味不明地打量着自己。 萧潇脸上的表情一僵,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她走到靳子琦面前。 “子琦姐,我们快进去吧,电影已经开始了。” 靳子琦又盯着她看了几秒,点点头,转身进了放映室。 放映室里一片漆黑,只有屏幕上闪烁着淡蓝色的荧光。 靳某某小朋友坐在子琦和青乔之间,捧着大袋的爆米花,晃着小皮鞋,用小肉手一抓就是一大把,狠狠地塞进小嘴里,使劲地咀嚼。 看到偶尔起劲的地方,会发出咯咯的笑声,完全不谙大人的烦恼。 青乔偷偷扯了扯靳子琦的衣袖,暗示她往自己这边靠靠,靳子琦配合地贴近,青乔则附着她的耳朵,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音量问:“难道真看到男朋友了?” 靳子琦盯着好奇八卦的青乔,轻轻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表姐,你怎么好不知道呢?萧潇怎么说也是你员工,你该关心一下下属的感情生活的,哦,对了,你知道她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吗?” 靳子琦一下子被问住了,她生性清冷,素来不喜关心旁人的事和物,如今被青乔问起来,才发觉自己对公事这么多年的同事兼好友了解甚少。 美眸忽闪了几下,靳子琦转头看向萧潇。 萧潇坐在椅子上,定定地看着屏幕,仿佛看得很专注。 靳子琦的视线下移,落在萧潇紧握的手上,那里面,躺了一只手机。 她便想起,刚才在放映室门口,萧潇说,她给她男朋友打了电话,可惜他在开会,此刻回味这句话,靳子琦不免怀疑—— 到底是他真的很忙没时间接电话,还是他根本就关机了萧潇没打通? 当幕布上打出END字样时,本黑暗的放映室被灯光照亮,里面的观众开始嘻嘻哈哈地往外走,然而萧潇却像是被魇住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只是,那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扣得有些青白。 靳子琦起身回头,看到她恍惚的样子,忍不住抬手去推她:“萧潇。” “什么?”萧潇猛然从椅子上跳起,反应着实有些过激。 然而,她看清眼前叫醒自己的人是靳子琦时,才松了口气,惨白的脸色才逐渐回暖起血色,她抿着嘴角说:“我们也出去吧。” “你确定自己没事?”靳子琦却拉住了她,目光敏锐地盯着她。 萧潇深吸口气,眸光晶莹,摇头:“我很好,子琦姐,走吧。”‘ 靳子琦望着她抬起手捂着自己的心口,腰杆挺得老直,然后跟随着人流,你推我搡地出去了,徒留下她和青乔抱着某某还站在里面。 直到放映室里走得三三两两差不多了,靳子琦她们才出来,萧潇已经在门口候着,等到她们三个,才一同坐电梯下楼。 …… 电影院外不知何时竟刮起了风,夹着细蒙蒙的小雨,打在落地玻璃窗上,犹如一道又一道凌厉的铁丝,也阻挠了众人的离开。 有不少人选择了冒然跑进了雨帘中,也有不少人蹲在一边等雨停,也不乏有未雨绸缪、事先在包里准备了雨伞的,此刻正优哉游哉地撑着伞离开。 靳子琦她们显然被困在了这场越下越大的雨中。 轿车停在电影院前的空地上,跑过去的话大概也就一分钟时间,不远。 然而,考虑到靳子琦有孕在身,青乔义正词严地驳回了这个建议。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买伞,刚才在小卖部那里看到了!” 青乔把某某交回到靳子琦手里,就二话不说,撒腿往回跑着去买伞。 “姨,等等某某,某某帮你一起拿伞!” 某某颠颠地松开靳子琦的手就追了上去,两条手臂长得开开的,青乔无奈,叹了口气,只得抱起这个小胖子,一同前去小卖部。 电影院的大厅里,立刻传来一阵小孩子欢愉的笑声。 靳子琦望着那一大一小、活蹦乱跳的身影,心中不免羡慕:年轻果然好! 回过头时,发现萧潇也专注地盯着青乔和某某离开的方向,眼中浮动的是羡慕和期待的柔光,察觉到靳子琦的目光,她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萧潇讪讪地冲靳子琦一笑:“我和皓哥哥说好了,等到来年夏天我们就结婚,然后一起搬到上海去,等他工作稳定下来,再要个孩子。” “你不是说他继父家里有公司吗?” 萧潇点头:“是呀,虽然他也随了他的继父姓,但终归不是亲生儿子,他继父对他一直有提防,要不是他妈妈,他早就离开他继父的公司了。” 她叹了口气,但随后脸上是对未来憧憬的神情:“他跟我说了,等这次在S城的合同一完成,他就跟他继父说辞职的事,我相信,凭他的实力,在上海闯出一番天地应该不难!” 靳子琦没有当即说话,安静了片刻,才看向萧潇:“你刚才叫他皓哥哥?” “是啊,怎么了?”萧潇不明就里地回望着靳子琦。 靳子琦一扯唇角,错开了自己的眼睛:“只是觉得同名同姓的人挺多的。” 她心里宁愿相信这是个巧合,也不愿意她所猜想的假设成真。 如果那是真的,对萧潇,未免太过残忍了! 青乔很快就买了三把伞过来,嘴里还忿忿不平着:“我说,她不用买伞,直接去打劫好了,五十块一把破伞,还敢跟我说是VIP9。8折!” 青乔说得没错,的确是破伞,刚一撑开,伞骨就咔嚓一下断了一根。 整张伞布都罩在了青乔的脸上,周围是一片哄笑声,靳子琦也忍不住轻笑,看着她一把扯掉脑袋上的布,青着一张脸把伞往地上一丢。 “有这么坑人的吗?奸商,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心奸商!” 青乔气愤不平地叉着腰,朝抱着另两把伞的靳某某一使眼色:“某某,上,我们去找那个老太婆讨回公道!” 某某呆呆地仰头看着青乔的黑脸,又低头瞅着怀里两把花哨的三折伞,哦了一声,就跟着走得风风火火的青乔屁颠屁颠地去找小卖部老板算账。 靳子琦对忙来忙去的这一大一小的活宝无奈,揉了揉额际,怀着孕站久了难免累,“萧潇,我们去旁边的咖啡厅坐会儿吧。” 那两人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找茬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 转身走了几步,却没听到萧潇跟上来的脚步声,不禁回头:“萧潇你……” 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底,当靳子琦看到萧潇像是失了魂似的杵在门口,一双眼直直地盯着电影外面,眼角似要撕裂开来,渗透着血色的红。 她顺着萧潇的视线看过去,斑马线的尽头,乔念昭踩着一双高跟鞋,穿着一身碧色的裙子,亭亭玉立地站在一把雨伞下,而为她撑伞的…… 靳子琦的喉间一紧,她瞧见的是孙皓一手高举着伞,一手搂着乔念昭的纤腰,脸上是宠溺而呵护的神情,而乔念昭亦笑得像多盛开的花儿。 两人似乎在等红绿灯,笑语晏晏的样子,乔念昭说了句什么,孙皓立刻体贴地俯下颀长的身体,听了几句,嘴角也缓缓挽起温和的笑。 红绿灯变换后,孙皓体贴地把伞都倾向乔念昭,任由自己大半个身子淋在雨里,然后才挽着她越过马路走去那边的停车场。 忽然一辆大型的火车飞驰而过,车轮驶过路边一个大水坑,溅起了一路的水花,孙皓眼疾手快地拉住乔念昭后退,两人退回路边,乔念昭高跟鞋一拐,整个人都倾倒在他的怀里。 雨幕下,俊男美女,相依相偎,无疑是一道养眼的风景线。 电影院里等雨停的人群里,有人低声唏嘘:“啧啧,这才是真正王子和公主的故事,高富帅和白富美,咱们这些*丝呢,只能靠边站!” “那个女的我觉得挺眼熟的,好像哪里见过,不过说实话,那两人还真是般配,男的高大英俊,女的娇柔可人,走在路上回头率百分百啊!” 身后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让靳子琦侧眸,在那些歆羡的感慨声中,她转过头去看身边的萧潇,她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雨中的那一幕。 那一刻,靳子琦知道,自己的猜想不再是猜想! 她再次看向马路对面,孙皓正温柔地替乔念昭拭去她颊侧的水珠,然后把伞扶正,尽量不让乔念昭的身体暴露在雨中。 “轰——”天边响起一道惊雷,雨变得又大又急。 乔念昭因为害怕,整个人都缩进了孙皓的怀里,一双手也拥紧了他的腰。 孙皓无奈地笑了笑,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带着她走去了车边。 “萧潇,我们走。”靳子琦拉起萧潇的手,想要带她远离这令她不堪的一幕。 萧潇却僵化成了石像般,不论她怎么拖都不动,只是酸涩地收回了视线,转头怔怔地看着靳子琦,表情也呆呆的,再也找不到之前谈及未来的欣喜。 “昨晚他告诉我说要去开会,我就知道他有可能在骗我,那个合同我前几天就在他的公文包里看到过,都已经签字盖章了,怎么可能还要商讨开会?可是,我宁愿相信他是记错了工作安排,坐在办公桌前等着他打电话过来,也不愿意去怀疑他在骗我。子琦姐,你说,为什么那个人要是乔念昭?” 萧潇的双手攀着靳子琦的手臂,眼圈泛红,眼神却满是不敢相信。 靳子琦看得鼻子有些发酸,她在萧潇身上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同样的心灰意冷,不过自己只是默默地转身就走,不曾再留恋一秒。 显然,萧潇做不到她的豁达,或者说,她那样的冷血无情。 靳子琦握住他的手:“萧潇,别乱想,也许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 这个时候,除了这样的说辞还能说什么?如果她残忍地点破那层薄雾,她相信萧潇也许会崩溃,可是,她也清楚这句话有多么的苍白无力。 “他妈妈不喜欢我,说我是孤儿没有背景,不能给他带去好处。我以为只要我爱他就够了,现在才知道那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萧潇说着说着,泪水从眼角喷涌而出,滑过脸颊,滴落在衣襟上。 “我们上学的时候,他说要好好学习不想谈恋爱,我就一直等着他;他说他想要成为A市建筑设计界最闪亮的那颗星,我可以故意把设计图撕掉不再触碰建筑设计就为了让他的梦想成真,现在我终于和他在一起了,可是他从来没说过他喜欢我,一直都是我在主动,都是我在那里自以为是。” 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靳子琦看着萧潇的泪脸,不知该劝慰什么。 萧潇却径直转身眺望着外面的雨帘,嘴角浮现出一抹类似自嘲的苦笑,然而眼泪却没有停止流下来。 “我真的很傻,一起长大又怎么样?他又怎么甘心一辈子屈居人下,尤其在他过惯了衣食无忧的日子,子琦姐,你说我活着是不是很失败?” 萧潇的眼中浮动的是绝望的晦涩暗光,靳子琦无奈地上前,半抱着她,不顾周围诧异的眼神,轻抚她的后背,转头看向雨中那辆火红的跑车。 只看到孙皓打开副驾驶座车门,小心翼翼地护着乔念昭坐进去,替她关上门,转身的刹那,清俊的脸上还残留着那一抹温柔的笑不曾散去。 怀里的萧潇却突然跑向门口,靳子琦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萧潇!” 滂沱的大雨里,萧潇毫不犹豫地闯了进去,就像是闯入了一个本不属于她的世界,靳子琦下意识地就要抬步追上去,旁边好心的群众却拦住了她。 “我说姑娘,你有身孕的人,别冒冒失失跑出去,路滑要是摔倒了怎么办?你朋友固然重要,你也得顾着自己的孩子,悠着点!” “是呀,你别担心,我们去追她回来,来,你先来这边坐会儿!” 靳子琦果真看到有两个年轻的男人,出于善意跑进了雨里,去追穿越马路的萧潇,靳子琦根本坐不到,一双眼紧紧地黏着萧潇的身影。 “表姐,大家怎么都聚在一块儿?”青乔捧着崭新的三把伞过来,拎着某某的小手,好奇地环顾了一圈:“萧潇呢?怎么不看见她?” 靳子琦闻声看了她一眼,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有些急促:“萧潇刚才跑出去了,你带把伞去把她找回来,我担心她出什么事!” 青乔意识到事态有些严重,收敛了笑意,把某某放到子琦身边,就撑着一把伞跑出电影院,靳子琦牵着某某也不由地往门口走近几步。 即便有淅淅沥沥的雨帘挡着,她依然看到萧潇跑去的方向是乔念昭的那辆红色跑车,当萧潇跑近的时候,孙皓正绕过车头走去驾驶座。 褐色的雨伞下,孙皓停滞了脚步,当他看到萧潇跌倒在了地上,他的脸上有惊讶,也有紧张,隔着雨幕,静静地望着距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的萧潇。 他的手紧紧地握紧伞柄,力道重得似要把伞柄折断。 萧潇的手心蹭破了皮,血液渗出,染红了附近的雨水,她没有因为疼痛而哭泣,只是艰难从地上爬起来,她全身都被淋湿,冷得全身打颤。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皓……”那一声皓哥哥她再也难以启齿。 她哆嗦地攥紧拳头,掌心剧烈的刺痛也让她更加清醒地面对他。 孙皓一动不动地盯着在雨里站立不住的萧潇,眉头逐渐地敛起,目光也变得森冷阴沉,似乎很嫌弃她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 身后有好心的民众跑上来,拉着萧潇的手往回带,嘴里喊着:“姑娘啊,你别站在这里了,你姐还大着肚子等在那里呢!” 青乔也很快就追过来,把雨伞撑在萧潇头上,“干嘛站在这里,快过去!” 然而,萧潇只是愣愣地盯着对面的孙皓,无法挪动自己的双腿。 青乔一急,拽过她的臂膀,正要扯着萧潇走,跑车的副驾驶座车窗却缓缓地降落了一点,露出乔念昭那双柔水涟涟的美眸。 她透过那一条缝,看着外面雨中的众人,眉心一皱,冲孙皓唤道:“阿皓,怎么还不上车,雨下这么大,你衣服湿了会感冒的!” 青乔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眯着被雨水冲刷得难受的眼睛望过去,在看到车里面一派惬意的乔念昭时,就差没跳起脚来,然后像明白了什么,倏地睁大眼看向孙皓,下一秒就错愕地说不出话来。 还真的被她这张乌鸦嘴说中了,乔念昭的新男友真的是萧潇的…… 相较于青乔的惊异,萧潇的茫然,孙皓显然镇定不少。 在雨中,他没有认出虞青乔,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萧潇。 在听到乔念昭的关心后,他才像是恢复了感官意识,没有说一个字,转身,就像不曾认识萧潇,走向驾驶座,然后红色的车子如一道闪电飞驰而去。 萧潇的眼泪混杂着雨水遍布整张脸,她忘记了伸手去擦,只是呆呆地,两眼无神地望着红色跑车远去的方向,直到化作一个红色的小点。 虞青乔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慰萧潇,暗地里自责,不由轻拍自己的嘴,怎么这么嘴贱,说什么什么准,这下好了,害得人家失恋了! 萧潇在雨中哭成了一个泪人,立马成为了马路边的一道亮眼风景,回头率绝对不比刚才孙皓和乔念昭相拥的画面低。 正当虞青乔努力用雨伞抵挡着过于强烈的风劲时,一辆白色雅致的商务车在她们旁边缓缓停下,后座车门被打开,探出一颗小小的脑袋。 “姨,快点上车,某某来接你们啦!”某小人拼命地往自己身上揽功劳。 驾驶座车窗降下,靳子琦望着哭得不像样的萧潇,和狼狈地举着一把被风吹刮得翻了顶雨伞的虞青乔,说:“别耽误了,上车吧!” 除了虞青乔在上车时踩了个空,以狗刨式趴在后座上,其他情况良好,她暗暗地骂了一句,便扶着神色呆滞的萧潇坐好。 车子开去了医院,一路上萧潇都没说话,安静得让人心生不安。 靳子琦开着车,偶尔透过后视镜看她一眼,所幸还有青乔坐在她旁边看着,不然她还真担心萧潇一个人坐在后面会因为受了刺激做出疯狂的事情。 都说爱情会令人失去理智,她在萧潇身上似乎看到了这一点。 而她自己呢,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靳子琦始终都能淡然处之。 她现在甚至怀疑,这究竟是好现象还是坏现象? …… 这个时候的医院不忙碌,大堂宁静得甚至能听到喘息的起伏声。 萧潇手心的血已经止住了,但整只手红肿得厉害,交错分布的血痕看得骇人。 医生为她处理伤口,用消毒药水清洗时,她都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就像是没有生命的洋娃娃,只是偶尔,扑闪一下眼睫毛证明她还活着。 青乔抱着某某百无聊赖地坐在外面,时不时地探出两颗脑袋望进来。 每次和靳子琦的视线对上,一大一小,两双大眼睛无害地眨啊眨。 靳子琦在床边坐下,摸了摸萧潇的额际,没有发热,还好,医生已经包扎好了她手上的伤口,为了防止浸水恶化伤口,给萧潇戴了一个防护手套。 一双眼睛因为之前肆虐的哭泣而红得像兔子眼,靳子琦看着有些难受,扯了被子要给她盖上,她却转头看着子琦道:“我想上洗手间,子琦姐。” 萧潇的声音也变得很粗,就像是叫不出声的鸭子声音。 靳子琦听得一皱眉,但还是扶着她下床,和门口的青乔知会了一声,就挽着萧潇纤瘦的手臂去洗手间,发现这一楼洗手间的灯坏了,只好爬到上一楼去上。 医院的洗手间并不干净,一靠近,就有一股难闻的尿骚味从里面飘溢出来,着实地难闻,靳子琦忍不住憋了气。 “子琦姐,你在这里等我,里面脏,别进去了。” 萧潇冲靳子琦虚弱地笑了笑,用自己的手扶着墙壁往里走,整个人在暗黄灯光的映衬下,摇摇欲坠,让她好几次都想要过去扶住她。 可是,她亦明白萧潇的骄傲,她不希望自己此刻再成为一个废人。 “子琦?” 熟悉的苍老女声在身后响起,微微颤抖的声带泄露了她的激动。 靳子琦的心脏莫名地撼动了一下,她捏紧了自己的双手,当她看到墙壁上那一道佝偻的消瘦的身影,顿了顿,还是缓缓地扭转过了头。 秦母怔愕地望着靳子琦,抬起手擦了擦自己浑浊的眼,似乎还不相信会在这里再次看到靳子琦,嘴唇嗫喏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子琦……你……你是来看我的吗?” 秦母的脸上洋溢着喜悦,靳子琦看到她老树皮般粗粝的手背上,因为多日挂针而导致大块的淤青,胸口一滞,忽然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老人的希望。 最终,她只是朝秦母礼貌地点头,嘴角淡淡地笑:“好巧,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伯母。”她换了另一种说法告诉秦母她的意思。 秦母一愣,眼底有些失落,但这也不影响她此刻的好心情。 她走了过来,近距离地望着靳子琦淡雅秀丽的五官,“子琦,你……你吃过晚饭了吗?我房间……房间里有阿远刚买来的汤圆,你去吃点,好不好?” 靳子琦避开了秦母殷切的目光,她既然已经和秦远没了关系,那么,和他有关的人和物她也该划清界限,即便……这对一个老人有些残忍。 她从秦母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不好意思,伯母,我还有点事。” 秦母两只手搓揉在一起,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终究是没心硬到如磐石的地步,靳子琦刚想开口劝说秦母回病房休息,眼前的视野突然一暗,一道身影遮住了从走廊上射过来的光线。 靳子琦下意识地抬头,秦远静默地站在她的身后,薄薄的嘴唇紧抿着,看向她的眼神却仿佛是穿越了冰川时代而来的冷漠疏远。 她的睫毛扑闪了几下,没有打招呼,只是识趣地退到了一旁。 秦母一瞧见秦远来了,激动地两手发颤地抓住他衣服的前襟,一双眼睛却怎么也不肯离开靳子琦,苦口婆心地说着:“阿远,子琦来了,你好好跟她说说话,她没吃晚饭,我让她去楼上吃她不肯去,你去说,快过去说。” ------题外话------ 周六凌晨的更新还是要推迟,真的课太多了,我没时间写,只能放到白天写,大概还是下午更新,具体更新时间我明天晚上会写在留言区置顶的留言下面。 我会置顶一条留言,专用于以后的更新时间通知,大家有时候没等到凌晨更新就去看看置顶留言,如果没意外我会先通知大家的! 【036】合影照下面的另一张合影照 秦母说着,有些心疼地看向一旁的靳子琦,视线落在她微凸的小腹上,拉了拉秦远的衣袖,“阿远,子琦怀孕了,更该注意保暖,请她一起回病房吧。” 靳子琦没有去看秦母,只是自顾自地盯着洗手间门上的标示转移注意力。 身后,很快就响起秦远淡淡的声音:“妈,你刚输完液,先回去。” 秦母迟疑地看了眼靳子琦,似乎并不放心,“阿远,把子琦一起叫上吧。” 秦远没有出声,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但他的沉默却已是最好的答案。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秦母抱怨地瞪了眼秦远,便自己上前走到靳子琦的身边:“子琦啊,他就是那个性格,你别往心里去!” 靳子琦回头望着秦母和善的脸,没有去看站在那里的秦远一眼,只是冲秦母极为自然地一笑:“伯母,您回去吧,我在这里等我朋友出来。” 秦母这才意识到靳子琦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她愣了一愣,随即惊愕地看向靳子琦身后的洗手间,神色间流露出隐约的失望,微不可闻地一声叹息。 靳子琦只当自己没听到,维持着嘴角那抹恰到好处的笑。 她的眼角却瞟向洗手间,祈祷萧潇快点出来打破现在这样的僵局。 秦母将靳子琦的抗拒和疏远看在眼里,即便偶尔神智会不清,但心里却是如明镜一样,却也是抑制不住的难受,她突然握住了靳子琦的手。 “子琦,妈一直都在等你回来。”秦母的声音很轻,无限地沧桑和期待。 靳子琦看着她殷切的目光,即便心有不忍,但还是缓慢而坚定地抽回了自己的手,面对秦母的错愕,她只是礼貌地回答:“我现在很好。” 秦母似乎早已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然而,即便是知道,却还是想要一试。 因为心中依然还有期待,即便只是一丁点飘渺的、微乎其微的希望。 她静静地望着靳子琦,布满鱼尾纹的眼角竟有些湿润:“子琦,你是不是在怪我让阿远接受了那个晴云,子琦……” “不好意思,我得进去看看我的朋友。” 靳子琦突兀地打断了秦母的话,她没有再看秦母一样,只是在秦母堪堪的注视下,迅速地转身走进了洗手间,用一扇门阻挡了秦母的凝望。 她知道自己的声音很冷漠,也很平静,听不出一丝的波澜。 对秦母,她说不出是怎么样的感情,十年前的苏凝雪过于冷情,没有让她尝到过母爱,秦母在知道她和秦远交往后就一直像照顾亲生女儿一般对待她,即便是后来她看到秦远的双腿被打断,面对父亲的威胁不得不做出妥协。 当年的她说要离开秦远,年近六十的秦母正独自守在秦远病床前当值。面对她突然说出的离开,秦母只是理解地点头,没有责备,没有怨恨。 那个时候的秦母望着她的眼神慈爱而悲伤,自始至终只有一句:“回去打得到车吗?要不要我叫老王送你去车站?” 也正是秦母的这份宽容,让十年后的靳子琦对她依然存在着愧疚。 洗手间里传来呕吐声,靳子琦收敛了自己的思绪,走到紧闭的厕所单间门口,敲着门出声询问:“萧潇,还好吗?” 里面的呕吐声停止,靳子琦听到冲水声,然后是萧潇虚弱的回应。 “没什么,子琦姐,我可能吃坏东西了,胃不舒服,你再等我一下。” 靳子琦又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确定里面的萧潇没事才点头:“好。” 其实她并不愿意立刻出去,宁愿在里面忍受这样的尿骚味,也不想再见到秦母,她看着洗手台前镜子里的自己,早已不复十年前的青涩和娇柔。 理了理鬓边的碎发,靳子琦转身走了出去,走廊的灯光有些暗,些许落在廊间伫立的那道颀长的清雅身影上,她脚下一滞,没想到他还没走。 秦远听到脚步声回头,没有说话,只是一双幽深地眼投落在她身上。 沉默在廊间渲染开来,然后是一道清脆的童音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安静。 “琦琦!”靳某某蹦蹦跳跳地从不远处跑来,路过秦远时还不小心撞了他一下,秦远下意识地俯身去扶跑得跌跌撞撞的某某,“小心。” 靳子琦本能地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去接过被秦远搂住的某某。 秦远却没看到靳子琦脸上流露的担忧,只是低头看着怀里柔柔软软的漂亮孩子,当那双胖乎乎的小手抚上他的脸颊,秦远有霎那的恍惚。 某某咧着小嘴:“谢谢蜀黍,现在,放开某某吧!” 秦远本悠远的眸光逐渐清明,摸了摸某某的脑袋,却没有当即松开他,而是开口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啊?几岁啦?” 秦远没有掩饰自己对孩子的喜爱,靳某某也感觉到了这个叔叔不会伤害自己,所以赖在秦远的怀里,晃着小肉手指,自豪地哼道:“粑粑说某某可以叫靳某某,也可以叫宋雨基,某某过了年就要五岁啦!” 秦远只是为了抱某某久点才随便扯了个话题,如今听到某某笑嘻嘻地说出自己的名字,“靳”和“宋”两个敏感的姓氏让他脸上的浅笑有些疏淡。 未等秦远做出反应,某某已经扭头看向一边,一张苹果脸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从秦远怀里探出身子,朝靳子琦伸开了自己的两手臂。 “琦琦,你怎么还不跟萧潇姨下去呢?某某等得肚子都饿了!” 秦远的身体有些僵硬,而某某已经挣开他的怀抱,颠颠地跑到了靳子琦身边,一把搂住了靳子琦的双腿,扭动着肥嘟嘟的身子撒娇哼唧。 “饿死了饿死了,琦琦,咱们回家吃大龙虾吧!” 靳子琦抬手摸着某某柔软的头发,蹲下身把他抱进怀里,“再等一会儿,萧潇姨还没出来,我们不能把病人丢下不管对不对?” 柔声细语的安抚,眉眼间淡淡的笑意,那是一个母亲才会有的神情。 秦远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立在一盏壁灯下方,淡黄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显得有些苍白的沉重,也模糊了他此刻的表情。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边相拥在一块儿的母子,片刻之后,就把脸背了过去,心中竟有些说不出的紧涩,然后不动声色地抬步就走。 靳子琦一抬眸,便看到转过身的秦远,她望着他迈出脚步,望着他的背影,她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开了口:“那天在福贺楼……谢谢你。” 那一天若不是他及时出手,她会遭到的侮辱可想而知。 秦远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视线落在靳某某的脸上,俊脸上带着几近冷漠的笑,“我竟然不知道你们五年前就在一起了。” 答非所问,靳子琦敛起了眉头,然而面对他的讥诮,她没有任何辩解。 秦远看着她淡漠的样子,语气也冷淡了不少:“如果那天换做别人,我也会那么做,并不会因为你是靳子琦,所以……没必要自作多情。” 靳子琦蓦地抬头看他,他却冷冷地偏开头,然后一刻不停地走了。 “琦琦啊,那个蜀黍怎么对你这么凶?” 某某也察觉到了秦远的不友善,怯怯地趴在靳子琦肩头问。 靳子琦收回自己的视线,拍拍某某的背:“可能他的心情不好吧。” 某某玩弄着自己的小手指,哦了一声,陪着靳子琦一起等萧潇出来,某某看到靳子琦微凸的小腹时,好像想起了什么,脆声说:“刚才某某在拐弯处也看到一个肚子凸起的阿姨哦,她一直看着那个蜀黍!” 靳子琦心中一紧,脑海里浮现出的是方晴云的脸,那个费尽心机都要把秦远绑在身边的女人,为了一个执念十年如一日的女人! 对方晴云,靳子琦说不上有多怨恨,只是觉得她既可悲又可怕。 如果哪一天,秦远离开了她,不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萧潇从洗手间出来时,脸色并不是很好,比之刚才更苍白了几分。 靳子琦想要扶她,萧潇却拒绝了她的好意,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我还不至于颓废到走不动的地步,子琦姐,你牵住某某吧。” 靳子琦没有强迫她,但目光却落在萧潇捂着自己肚子的手上,萧潇刚才吐个不停,现在又用手臂护着自己的小腹,一个猜测涌上心头。 萧潇察觉到了她的眼神,把手从肚子上移开,堪堪一笑:“刚才发现例假来了,肚子有些痛,子琦姐,你送我回家吧。” “好。”靳子琦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那走吧。” 回到楼下病房的时候,靳子琦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眯着黑眸眺望窗外风景的宋其衍,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宋其衍听到开门的声响,转过头,露出一抹笑:“怎么去这么久?” 说着,人已经起身,走过来,抱起了某某,捏了捏那粉粉的脸颊,某某咯咯笑着躲避,一把扑进了宋其衍的怀里,但不时偷偷抬头瞄他一眼。 靳子琦望着父慈子孝的一幕,也跟着弯起唇角。 倒是一旁用手机打着游戏的青乔,突然撇着唇角,抬头瞅了眼抱着孩子的宋其衍,说道:“姐夫你不是也上去了很久,怎么没把人带回来?” 靳子琦一怔,侧眸看向宋其衍,他干咳一声,没有看她,只是揉了揉某某的脑袋,尔后才转过头望她,嘴边噙着笑:“可以走了吗?” 这么说,他也看到了走廊里她跟秦远碰面的那一幕? 靳子琦心中了然,然而,见他没有点破,她也不想多提。 面对他的询问,她点点头,看了眼萧潇:“先送萧潇回去,我们再回家。” 青乔也不打游戏了,瞧瞧这个,再看看那个,眼睛睁得大大的,最后嘟囔一句:“打什么哑谜嘛,明明知道我这样的人听不懂。” 宋其衍无声地笑了笑,抿抿嘴角,牵起了靳子琦的手,牢牢地握紧。 靳子琦抬头瞧着他的侧脸,也莞尔,反握了他的手。 …… 四楼的走廊窗口,秦远站在那里,冷眼望着两辆车相继开出停车场。 黄昏后的天空,早已染上了阴暗的颜色,看不清晰,然而,他却知道那是谁的车,他亦记得刚才在廊间看到的拐角处那抹挺拔的身影。 五岁,那个孩子说他就要五岁了…… 现在想来,那个孩子的眉眼的确和宋其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秀气的小鼻子和红红的小嘴唇却是像极了靳子琦,那是他们两个共同孕育的结果。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不是太可笑了? 他曾推心置腹的好朋友,和他曾许以一生的女人在一起了,还有了结晶。 周围安静得可怕,他倚靠在墙边,静默地望着楼下的那盏路灯。 马路上车来车往,宋其衍的车子早已湮没在了车海里,他却依然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只觉得心头异常地烦躁疲惫。 其实,他没有什么可以不知足的,他有了一个爱他的女人,不久的将来,他就要有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就像……她的那个孩子一样可爱。 早就戒掉的烟瘾又涌了上来,他随手往裤袋里一兜,便摸到了一包香烟,不知何时被他藏在这里的,也不知是何时又开始抽烟。 在国外的这些年,他甚少碰烟酒,却在回国后,所有的劣习都来了。 袅袅烟雾升腾而起,也朦胧了他脸上的神情,只觉得心里别样地空虚。 过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思绪里,他没有看到不远处久久凝望自己的女人。 方晴云看着窗边萦绕在烟雾中的男人,心脏仿佛被绞碎般窒息。他从洗手间回来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怎么会没看出来? 即使现在他人站在那里,可是心魂早就不知道已经飘到哪里去了。 也许,早在遇到靳子琦的那一瞬间,跟着她走了,留给她方晴云的唯有一个空壳,没有灵魂的,没有喜怒哀乐的躯壳! 她心里苦涩得很,觉得慌张又忧愁,可是却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靳子琦比她早走进他的心,比她早一步拥有了他的爱情,不服气不甘心那又怎么样?一年,十年,或者是一百年,结果都不会改变。 秦远爱着靳子琦,给她的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感情,骄傲如她,怎么会稀罕着不完整的爱情?曾想过要放弃,可是时至今日,直到他承认心里还有另一个女人,她依旧选择了留在他的身边,因为爱了,所以连基本的骄傲都丢失了。 方晴云暗自苦笑,这些年能做的她都做了,是走进了他的心,却驱赶不走他埋藏在心底的那道纤影,她才知,沧海桑田不止是过眼云烟,也有可能是心口的一根刺,拔不掉,每次拂过却是一阵阵的疼痛。 又不是没有哭没有闹过,结果还不是一样?再说了,一个男人的心要是变了,哭又有什么用,那只会让他愈加地厌烦不耐,离开得更快罢了。 她深呼吸了下,敛去脸上的晦暗,走了过去,站在他的身后:“阿远。” 秦远猛地惊醒,从那悠远的地方拉回自己的心神,在回转过身之前,就捻灭了指间的香烟,然后不着痕迹地丢入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望着身后纤瘦的方晴云,即便是怀孕也未见她长胖,反倒是越来越瘦,本红润的面容最近是愈加地疲惫,眉宇间也是挥散不去的心事。 “妈已经吃过了,现在阿姨正在帮她洗脸洗脚,你放心吧。” 方晴云的鼻子被冻得红红的,唇边却还挂着一缕笑,让人心生怜惜。 想到自己对靳子琦那份感情的割舍不去,秦远心头一阵刺痛,他上前一步,将她带入自己温热的怀里,低头在她额角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饿了吧,我们去旁边的餐厅吃晚饭吧。” 他修长的指尖拂过她黏在唇上的长发,体贴地替她拂到耳根后。 方晴云被他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哽在喉间的那股子郁闷之气,顿时消散了大半,她含情脉脉一笑,“好啊,我想吃绿豆糕。” 秦远摸了摸她冰凉的脸颊,圈住她的五指,放在自己的掌心摩挲取暖。 方晴云瞅着他专注的样子,眼圈逐渐泛红,有些受宠若惊。 “你已经多久没这么关心我啦?当年向我求婚的时候,还说要一辈子待我好的,看来以前是我太纵容你啦,才会让你觉得我好像离不开你似的!” 她微抿着唇角,撒娇般抱怨:“秦远,你要是敢辜负我,我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你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对我知道吗?” 秦远一怔,随即便干干一笑,搂紧了她:“之前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 她双手反抱住他,闻着他身上的烟草味,犹如一阵愁绪迎面而来,可是她却只能选择视而不见,只是斜睨着他:“无缘无故道什么歉?” 秦远眸色幽暗,耸动了下喉结,低声说:“晴云,我好像从没正式告诉过你,我跟靳子琦曾经是一对恋人,我的腿也是因为她而断的。” 方晴云眼底闪逝过慌乱的光芒,她咬了咬唇瓣,又听得秦远说:“对不起,晴云,我不是故意想要瞒着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方晴云却因为他说出的话而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退出了他的怀抱,冷冷地望着他,“你是想告诉我,你一直都对她念念不忘是吗?” 秦远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变脸,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愣了几秒。 也因为他这一霎那的晃神,让方晴云立刻阴沉了脸,心里无法控制地燃起了嫉妒的火焰,“你既然离不开她,现在跟我这样浓情蜜意又算什么?” “晴云……”秦远皱起了眉头。 “我以为这些日子你已经想清楚谁才是你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呵呵,原来都不过是我的自以为是。”她自嘲地冷笑:“是因为我怀了你的孩子,所以你才说不出分手的话吗?”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方晴云厉声反驳:“你真当我是傻瓜吗?你要是不在意她,福贺楼那晚为什么要替她出头,还要暗地里对洪书记……” “方晴云!”秦远赫然冷沉下的语调,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 方晴云眼中水光一闪:“被我说中了对不对?你对我突然那么体贴,也不过是觉得对不起我,可是这样的同情我不需要,秦远,我想要什么你比谁都清楚。” 秦远眉眼间的冷意因为她哽咽的声音而消散,“对不起,晴云,我……” 他抬起的手想要去摸她的脸,却被她迅即地避开。 她转过脸,冷冷地说道:“你是要跟她彻底断绝关系、形同陌路人,还是要跟我做个了结、重回她的怀抱,都是你一句话说了算,我不拦你。” 秦远只觉得这句话格外刺耳,他眉间的褶皱越发地深刻。 “她已经结婚生子,孩子都五岁了,第二个孩子几个月后也要出生了,我的孩子也要来到这个世上,你何必要说些有的没的?” “那要是没宋其衍呢?”方晴云咄咄逼人的样子让他有些烦躁。 秦远不愿再去看她那被嫉妒染红眼的模样,只是幽幽地说:“她从没对我说过暧昧不明的话,也没暗示过想重新跟我在一起。” “我有说她想要和你旧情复燃吗?”方晴云的心口一痛,“我还没指责她破坏别人的婚姻,你就这么急着维护她了吗?” “我没有维护她,只是实话实说,我看你也没有吃饭的心情了,我晚上在这里陪着妈,你先回去吧。” 秦远不愿再跟她纠缠下去,越过她就要走。 走廊里却是她带着哭腔的质问声:“秦远,你不要忘了,现在我还是你的妻子,你向我求婚的时候承诺过的话,是不是都不算数了?” 秦远停止了前行的脚步,只是望着不远处的那盏壁灯,心头却是觉得异常地苍凉和疲倦,不知道为什么晴云会变成这么歇斯底里的样子。 他没有办法把她和在英国时那个温柔活泼却又懂事的女孩联想到一块儿,此刻的她,就像是被嫉妒占据了理智、疑神疑鬼的女人。 “你说过,你永远不会背叛我,永远对我忠诚的!” 秦远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回过神,望着泪眼婆娑的方晴云。 “我没有背叛你。” “身体是没有,可是你的心呢?” “晴云,这样没意义的争执我不想再继续,我觉得我们需要冷静一下,你还是先回家吧,等你想明白了,再打电话给我。” 方晴云一听,心头直冒火,“你不回家想要去哪里?去她门口守着吗?” “晴云,不要再无理取闹了!”秦远无奈地说了一句。 方晴云却没有止声,反而提高了音量:“是我在无理取闹吗?秦远,你这样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我们即将出世的孩子吗?” “先生,小姐……”多次接到投诉的护士也看不下去,走过来,“这里是医院,如果你们要吵架就回家吵,大晚上,病人们都要休息了!” 安静的走廊里还残留着一些余音,都是来自于方晴云的嘶吼声。 秦远向护士歉意地点头,随后看向别过脸的方晴云,压低了声音说:“我不想在这里跟你再吵下去,妈身体不好,受不了刺激,你走吧。” 方晴云看他不但没向自己示好,反倒冷着语调赶自己走,立即就怒了。 她推开挡道的护士,护士一个不稳,手里拿着的盘子一倾,里面的医疗用品洒了一地,不少玻璃制品摔成了碎渣片,廊间充斥着药水的味道。 秦远的眉头拧得死死的,沉脸冲方晴云一声低吼,“你干什么!” 这是他们相识以来,吵的最凶的一次,也是秦远第一次这样吼她。 方晴云的眼圈酸涩地红,泪水不再流,她只是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了一枚银白色的戒指,在秦远惊异的注视下,举到半空,在灯光下闪烁着银光。 “你一直都藏着它,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她的指腹一点一点细细地摸着戒指上的纹路,其实不过是一枚最普通不过的铂金戒指,可是代表的意义又岂是那么简单? 方晴云浅浅地挽起嘴角,然后突然狠狠地把戒指砸向旁边的墙上。 秦远猛然转头,戒指“哐当”一声,从坚硬的墙壁上弹落在冰冷的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又在地上转动了几圈,然后滚远停在墙角静止不动。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跟我在一起?如果不能全身心地爱我,为什么要给我希望,让我傻傻地以为自己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应!” 秦远闭了闭眼睛,面对她激愤的斥责,说不出一个字来。 一旁的护士也被吓得有些胆怯,但看到那被打碎的药品,还是硬着头皮走到相对理智的秦远身边:“先生,你太太打破的东西,你看着办吧。” 秦远也不想再跟方晴云僵持,听到护士的抱怨,二话不说,就掏出了皮夹,从里面抽了三张红色纸币给护士:“这些还够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要不你先等等,我去药房问一下。” 护士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廊间除了那一地的药品,只有秦远和方晴云。 秦远没有去看方晴云,他合了皮夹,刚要放回裤袋里,方晴云却突然伸手夺走了他手里的皮夹,他不禁眸色一冷:“你想做什么?” 方晴云只是低头翻开皮夹,里面有信用卡、身份证、名片还有现金,和全世界其他男人的钱包并无两样,皮夹夹层里是一张他和她的合照。 那是她跟秦远在英国游玩伦敦眼时拍下的照片,照片里的秦远从后圈住她的腰,她的双手覆在他的手臂上,两人的脸贴在一起,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那一天,她放弃了女生的矜持,坐在摩天轮里大声向他表白;那一天,他们正式成为男女朋友;那一天,他们一起从牛津大学毕业…… 这一张照片还是她难得任性情况下放进他皮夹的,她还刻意剪裁了好几张,每隔几个月就给他换一张,却也警告他必须时刻把她带在身边。 往事种种涌入大脑,她深呼吸着,制止自己身体的战栗,迅速地抽去了那张照片,下一秒,心痛得难以抑制,捏着照片的手指关节青白颤抖。 果然,在他们的合照下,是另一张照片,一张不属于她和他的合影! 那张照片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褪色发黄了。 里面一男一女的样子还很青涩稚嫩,两个人对着镜头,紧张地站着,贴得不是很近,阳光洒在两人的身上,镜头就定格在秦远忽然伸手握住靳子琦手的那一瞬间,镜头捕捉到的那个动作有些模糊,靳子琦的脸颊红红的,眼睫忽闪。 方晴云忽然觉得全身力气被抽空,她身形恍惚,然而在秦远要来扶她时,她只是把手里的皮夹狠狠地掷向他,“啪”地一声打在他的脸上。 秦远的左边脸颊立刻就红起大块,但他什么也没说,脸上淡淡的,低头看着地上皮夹里的那张照片,或者说,是看着照片里那个青涩的少女。 “秦远,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 方晴云冷冷嗤笑一声,不知是嘲笑自己还是嘲笑他,一声哽咽闷在喉底,她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去乘坐电梯。 只是她刚走到楼梯口旁,两个高大、穿着制服的公安干警刚巧上楼,差点和低着头一路快走的方晴云撞上,方晴云下意识地就护住自己的肚子。 那两位干警低声说了句抱歉,他们身后本来带路的小护士一瞧见方晴云,眼睛一亮,眼看方晴云又低头要走,忙出声:“她就是你们要找的方小姐!” 方晴云脚步一滞,转头看向那两位表情严肃的干警,“你们找我?” 其中一位干警点头,拿出自己的证件给方晴云看,接着直奔主题:“你好,方晴云小姐,我们是B城公安局的,有几句话我们想要问你。” 方晴云眼神有些警惕,摸着自己的小腹:“什么话?” 两名公安干警互看一眼,较为年轻的那位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方晴云:“方小姐,请您看一下这张照片,这上面的女人,你认识吗?” ------题外话------ 推荐好友非常特别的《重生之无敌大小姐》,精彩片段: “铃…。”门铃不停地响 他打开了房门,看到一脸尴尬的男快递员。 “什么事?” “你女朋友要我送一个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 “你过来我告诉你”说完就亲向了他。 “呯”他一拳打到了快递员脸上,眼中锋刀利剑斥道:“你干什么?” 快递员捧着脸痛苦道:“是你女朋友叫我送个吻给你的!” “付缕!你这个阴魂不散的!”他咬牙切齿的吼着,然后把门“呯”地一声狠狠地关上。 “这年头生意难做啊!”快递员摸了摸肿了半边高的脸,低低的咕哝了句才灰溜溜地走了。 【037】阴谋背后的阴谋 两名公安干警互看一眼,较为年轻的那位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方晴云:“方小姐,请您看一下这张照片,这上面的女人,你认识吗?” 照片里,是一个穿着高中制服的女孩,也就十七八岁,有些青涩,但眉眼间已经掩饰不住官家小姐的骄纵,她正是S城前任市委书记的女儿,夏文雪。 方晴云在看到照片里那个表情嚣张的女孩时,垂在身侧的手指痉挛了下,但她很快就掩饰过去,她只是配合地接过了照片。 只是随意地瞟了一眼,便抬头看向干警等候在那里的视线。 她轻轻地摇头,也把照片递还给了那位小干警:“不,我不认识她。” 公安有些诧异,只是还未等他们开口追问,另一道修长的身影走了过来,秦远站在方晴云的身侧,望着照片里的夏文雪,俊眉皱了起来。 “我认识她,她是我的初恋女友。” 秦远不夹带丝毫感情的声音,陈述着那个被他淹没了十几年的不堪秘密。 方晴云瞪圆双眸转头看他,他的神色淡淡的,两手兜在裤袋里,依旧是如往常的白色运动装,但身上已然不是那股温润和善的气质。 就连两位干警都十分诧异秦远这突然的插话,也吃惊于他这样的坦诚。 年长的那位干警清了清嗓眼,一眨不眨眼地盯着秦远,继续问:“那你知不知道,不久前,夏文雪死了?” 秦远之前已经在宋其衍那里听到过这个消息,但如今亲耳听到公安证实,还是有些惊愕,他低头把视线重新投在那张照片上,“怎么死的?” 身边的方晴云抑制不住地颤抖,两条纤细的手臂却是紧紧地护着肚子。 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年长的干警扫了她一眼,方晴云眼底有过恍惚,她回望着干警审度的目光,呐呐地问:“死了吗?” 干警看到她凸起的小腹,知道她是孕妇,所以情绪才会这么波动。 他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点点头,“大概半个月前,死在B城一家夜店里,是因为吸毒过量,抢救无效死亡的,根据我们的调查,夏文雪这些年的生活过得很糜乱,吸毒,卖淫,也没再读书。” “是吗?”方晴云摸着自己的小腹,“我也是两个月前才回的国,之前一直在英国和法国,我不知道你们怎么会找上我?” 年长的干警眼神暗示小干警,小干警立刻又拿过来另一张照片。 是个烫着黄色卷发,穿着花色衬衫的类似于小混混的男人。 方晴云在看到照片时,倒抽了口气,愣了几秒,但还是如实告知:“他是我一个远方表弟,叫吴启兵,怎么啦,难道连我表弟也出事了吗?” 说完,担忧地看向那位干警。 那干警抿着嘴,一双精锐的眼瞅着一脸紧张的方晴云,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方小姐,我们想知道的是,你跟吴启兵的关系怎么样?” “算不上很熟稔,他父母在他十五岁时就过世了,所以他一直寄养在方家,不过他来的那一年我就去英国留学了,所以也没有见过几面,现在我回国了,作为一个在方家长大的孩子,每逢过年过节我们还是走动的。” 年长干净一双眼微微眯起:“那你知不知道,据我们得到的线报,给夏文雪毒品和提供给她卖淫工作的人,就是你这位表弟吴启兵。” 方晴云一愣,显然有些不相信:“是吗?”她没有掩饰自己的诧异。 “夏文雪五年前去的B城工作,期间认识了吴启兵,两人交往了一段日子,后来吴启兵开了一家夜店,夏文雪就跟着他在里面帮忙,后来误入歧途,干起了见不得光的勾当,直到死之前她还在进行一项卖淫生意。” 年轻的干警接着说:“当晚夏文雪从房间里出来时遇到了吴启兵,两人偷偷摸摸地躲在摄像头的盲区不知做了什么,然后夏文雪去了洗手间就没再出来。” “之后发现夏文雪时,她的大脑已经休克,手里还握着毒品,法医给出的尸检报告也证明,夏文雪应该是被人劝诱吸食毒品过量导致死亡的。” 老干警则盯着她一板一眼地说:“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表明,这些年方小姐一直都有在往吴启兵的账户里汇钱,甚至夏文雪出事前一周,你还往吴启兵的账户里打了一百万。” 方晴云秀丽的眉角一挑,干干地笑笑:“我给我表弟汇钱支持他创业,难道还要经过警方的认证吗?你们是不是太草木皆兵了?” “我也希望是我们多想了,不过我活了大半辈子,也从没见过哪一个表姐这么大方,会无缘无故往和自己不往来的远方表亲账户里打伤一百万,即便是亲兄弟之间,也不会二话不说就给这么多钱。” “你说的这些也不过是你自己的猜测,”方晴云恢复了镇定:“我虽然和他不亲,但也碍着那一点血缘,况且我这钱也不是送给他的,他最近说要扩张连锁店,手上周转不灵,我才会看在我母亲的面子上把钱借给他,而不是你说的给。” 两位干警互看一眼。 方晴云的面容坦然,并不似在说谎。 “况且她的父亲是几年前一桩重大的贪污受贿的主要罪犯,就凭她父亲这样的品行,又怎么会教出一个德行兼备的优秀孩子?国内有不少贪官的孩子,因为父亲的倒台,堕落、发疯的不知有多少,我只能说这是因果报应。” 那位年轻的干警忍不住点了点头,似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方晴云已经冷漠了眉眼,“你们不会以为夏文雪父亲的事也是我做的吧?我不过是个小小的主编,还不至于有只手遮天的本事,夏文雪这件事,真的和我没关系,两位,我有身孕在身,不好太操劳,就不送你们了。” 这样明显的逐客令,两位干警哪会听不出来,他们也瞧见了方晴云脸上拒绝再继续交谈的意思,便不得不告辞,毕竟,他们也没什么实质性证据。 目送两位干警下楼,方晴云这才慢慢地转身,却发现秦远一直站在她的身后,她脸上的表情变化都没逃过他的眼睛。 她的心头一慌,但立刻就收拾起自己紊乱的思绪,因为之前的争吵,让她无法对他和颜悦色,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她越过他就要离开。 秦远没有追上来,然而身后却响起他冷淡的质问声。 “你说你不认识夏文雪,可是你却知道夏文雪的父亲,是不是太矛盾了?” 方晴云不敢置信地回头看他,沉声说:“你怀疑我?” “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秦远望着她的目光变得惆怅,开口,才发现声音暗哑了,“这里没有公安,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认不认识夏文雪?” “不认识。难道你的每一个女朋友我都要和她做姐妹吗?” 方晴云冷嘲地说完一句,就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秦远低头望着她匆忙而凌乱的步子,眸光渐深,心中却已不是滋味。 方晴云在转过一个拐角时停了下来,她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疲惫地依靠在墙边,然后单手撑着墙壁走去前面的洗手间。 昏暗的洗手间,空气中是浓浓的尿骚味,她却已来不及去计较。 她半倾着身子,趴在洗手台上,打开水龙头,双手捧着掬起冰冷刺骨的水不断扑向自己的脸,许久许久之后,才缓缓地抬起头。 她望着镜子里那个两眼猩红、面色惨白的女人,控制不住地颤抖了手,她从手提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颤巍巍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是一个苍老但遒劲的男声,那头刚喊了一声“云云”,方晴云便再也抑制不住的厉声斥责起来,声音还在颤抖哽咽。 “警察找上门来了,不是说别给他汇钱,等事情风头过了再给吗?你们是傻子吗?还用我的记名卡去汇,是怕我最后死得不够惨吗?” 电话那头的男人趁方晴云喘息的空隙说:“云云,这事你别怪你表弟,他最近被警方盯得紧,所以想要偷渡去国外避避,你妈看着他这样整日战战兢兢心疼,就一时糊涂在网上给他汇了钱,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她想着为他善后,那谁来给我善后?你们这些自私的人,有没有想过我的死活!”方晴云歇斯底里的一声质问后,就狠狠地把手机摔向了前方的镜子。 手机掉在地上粉身碎骨,就连那硕大的镜子也出现了几条裂痕。 方晴云在这个阴暗冷森的空间里,环抱住自己的双臂,一手捂着嘴想要压下心底冉冉升起的无限、犹如无底洞的恐惧。 …… 等靳子琦他们送萧潇到家,四周的暮色已经将他们的轿车罩住。 由于靳某某小朋友真的饿到前胸贴后背,一路上也是直嚷嚷着要吃饭。 无奈之下,车子刚在萧潇公寓楼下停住,宋其衍就抱着沉甸甸的小胖子去不远处的必胜客填肚子,青乔本就孩子天性,一说到吃也是乐不开支地跟去了。 最后,只剩下靳子琦站在楼下陪着萧潇。 萧潇的脸色已不如之前苍白,从医院出来到现在,她的视线大部分时间都落在某某身上,靳子琦看了她一眼,看得出来,萧潇很喜欢孩子。 “子琦姐,你也跟他们去吃吧,我一个人上去就可以了。” 靳子琦不放心,搀扶住她纤瘦的身子:“我不饿,你住在几楼?” 萧潇见靳子琦坚持送她上去,也不再推却,两人一同坐了电梯上楼。 公寓不大,一室一厅一个卫生间一个厨房,堪堪能住得下一对情侣。 靳子琦让萧潇回房间休息,她却不肯,说是要尽地主之谊,撑着虚弱的身子为靳子琦倒了杯温开水,“子琦姐,我这里没饮品,你就凑合着喝吧。” 萧潇说这话时,脸颊有些潮红,似乎为自己简陋的生活感到不好意思。 靳子琦倒没有介意,接过水杯抿了一口,视线在一进屋后就环顾了一遍。 然后她惊人地发现,从玄关处的拖鞋到桌上的杯子,皆是双份的,而且是情侣款,一男一女,很显然,这套公寓并不是萧潇一个人在住。 看到那张橙黄色和碧绿色相交的布艺沙发,靳子琦很自觉地就在大脑里浮现出萧潇躺在一个男人怀里看着杂志的温馨画面,可是,下一秒,她却又皱起了眉头,因为,她很快就意识到,那个男人,好像是孙皓。 孙皓,她同父异母的妹妹,乔念昭,最新在交往的对象。 想至斯,靳子琦忍不住又看了眼在狭仄的厨房忙碌的萧潇,收回视线时被沙发旁茶几上的一个相框吸引注意,相框里,毫无悬念,是孙皓的照片。 她又在公寓里辗转了一拳,发现卧室里摆满了孙皓的照片—— 有看书时、用餐时、大笑时、沉默时。 靳子琦静静地看了几秒,竟觉得有些心酸,为萧潇的痴情,也为孙皓的负心。 其实男女之间的感情便是如此,何来公平可言,在萧潇和孙皓这段恋情里,她不用去猜测,都能看出萧潇是不断付出的那一方,然而却也甘之如饴。 只是在亲眼目睹了今天电影院的那一幕,萧潇是否还要坚守这份感情? “子琦姐……”萧潇看到靳子琦盯着那些照片看,有些苦涩,但还是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把手里盛着水果的盘子递到靳子琦面前,“家里只有苹果了。” “谢谢。”靳子琦其实不太想吃苹果,但看到她憔悴得不像样的模样,不忍拒绝,只好拿了一个捏在手心。 萧潇浅浅地笑笑,目光也落在靳子琦身后的照片上。 她的眼睫快速地扑闪了几下,以往活力十足的眼睛此刻却如一片晦暗的死海,靳子琦有些看不下去:“如果看着难受,就扔掉吧。” 毕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人还是要往前看的。 “还是放着吧,每天看到,或许我的心死得更快。” 萧潇苦笑了下,看向靳子琦:“子琦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贱?即便是现在,知道他背着我和另一个女人卿卿我我,我依然做不到恨他。” “当你说让我扔掉这些照片的时候,我最先有的情绪是害怕。如果看不到他,我知道我会想得更凶,我甚至怀疑,我上辈子是不是杀了他全家,所以老天惩罚我这辈子只能爱他一个人,为他笑为他哭为他痛。” 靳子琦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是默默地望着萧潇泛红的眼角。 萧潇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留有着孙皓气息的屋子。 然后,门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靳子琦回过头时,萧潇已经跑过去开门。 然后,门口响起萧潇冷漠的声音,“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因为客厅和玄关处隔着一扇修饰性的雕花玻璃,靳子琦看不清门口来的是谁,然而萧潇不善的语气却是让她猜到了几分。 “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萧潇,你听我解释……”果然是孙皓急切的声音。 靳子琦皱了皱黛眉,他这个时候不是该陪着乔念昭,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什么也不想听,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现在请你离开我的视线。” “萧潇,你真的误会了!” 门口两人的争执越来越大声,恐怕都要把旁边的住户都吸引过来。 靳子琦放下手里的水杯,走了过去,便看到孙皓捧着一大束的蓝色妖姬站在玄关处,但萧潇正努力地想要把他推出去,结果反倒被孙皓搂在怀里。 等靳子琦走近时,孙皓正握着萧潇受伤的手一脸担心,“手没事吧?” “不用你管,你走啊!”萧潇奋力地推搡着他。 “萧潇,别任性,我带你去医院看一下手。” 孙皓说着就要把蓝色妖姬搁置在一旁,不经意地抬头间,却是撞上了靳子琦打量的幽深眼眸,几乎是刹那间,他的脸色煞白,整个人僵如化石。 面对孙皓不敢置信的眼神,靳子琦只是面色平淡地走去玄关处。 “医生说让你的手别剧烈运动,不然伤口很容易就裂开感染的。” 靳子琦优雅淡然的声音阻止了一场争吵,萧潇只是不断地喘息,刚才和孙皓的争执耗费了她不少力气,至于孙皓,在看到靳子琦后便彻底沉默了。 稍作停顿,靳子琦便幽幽地看向脸色难看的孙皓,“如果真的关心你女朋友,就该在她摔倒的时候扶她一把,而不是转身就走,亡羊补牢,是不是为时已晚?” 孙皓的眼底晃动着惶恐,但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他紧紧地盯着靳子琦,话却是对萧潇说的,“萧潇,这是你的朋友吗?” 靳子琦听到他明知故问的这句话,眉心敛起,不知道他玩什么把戏。 倒是萧潇从他的怀里挣脱,冷着脸说:“这是我的上司。” “是吗?”孙皓干干地一笑,不顾靳子琦冷淡的目光,径直朝靳子琦伸出手:“你好,萧潇在公司里,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靳子琦没有去握他的手,撇开头看向萧潇:“洗脸时手别碰到水知道吗?” 孙皓有些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但他的目光一直黏在靳子琦身上,那样子,似乎在担心着靳子琦会把他跟乔念昭的事统统捅出来。 等靳子琦冷冷地扫过去,他又很快地低下头去,不敢对视她的眼神。 萧潇听了靳子琦的嘱咐,想要露出一个笑容,结果却比哭还难看,最后干脆也不笑了:“子琦姐,我想休息了,你先回去吧。” 靳子琦有些不放心地看了她两眼,但还是点头:“有事打电话给我。” 萧潇重重地点点头,目送着子琦出门,而孙皓下意识地就让路,也跟着退出了玄关处,下一秒,那束蓝色妖姬就被扔了出来。 公寓的门重重地合上,碰了孙皓一鼻子的灰,蓝色妖姬的花瓣散落一地。 靳子琦冷眼看着他朝着门口欲言又止的样子,孙皓转过身,看到还没离开的靳子琦,脸上闪过担忧,还有些害怕,摸着鼻子慢吞吞地蹭过来。 靳子琦看了他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只是觉得好笑,原来他还知道害怕,看来脸皮还没有厚到人神共愤的地步,最起码还知道廉耻两字怎么写! “少夫人。”他刻意压低声音唤了靳子琦一声。 靳子琦没有理会他,转身走到电梯口等电梯。 孙皓很快就追了过来,高高的个子站在她身后,投下大片的阴影。 他踌躇了会儿,才开口:“少夫人,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子。” 靳子琦侧眸看他,“那是什么样子?” 孙皓听了她平静的一句反问,脸色有些僵滞,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不用解释,我只问你一句,萧潇是不是你女朋友?” 孙皓的眼底闪过迟疑,但在她犀利的眸光注视下,还是点了头:“是。” “那乔念昭对你来说算什么?” 如果她没有记错,有一个晚上,孙皓是和乔念昭在酒店过的夜。 他们若是没发生什么,苏珩风又为什么要对他大打出手? 现在,她问孙皓这一句,也并非为乔念昭感到不公,只是想要听听他的解释,这样把两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究竟有什么意图? 靳子琦自认为不是一个思想简单的女人,所以看待问题也不是一根筋到底的,她得知孙皓脚踏两条船,第一反应就是这里面存在的算计。 孙皓和萧潇相恋多年,看得出来两人感情一直不错,但偏偏在苏珩风和乔念昭的感情面临破裂时,横插进来一脚,在还没和萧潇分手的前提下。 从他刚才送萧潇那束蓝色妖姬来看,他似乎没想过和萧潇分手。 只是很不巧,被她给撞见了,而她,恰好还是乔念昭名义上的姐姐。 想到乔念昭的遭遇,靳子琦不免有些同情她,这一次,她扮演的还是第三者的角色,无论是在苏珩风那里还是孙皓这里,都挂上了“三”的头衔。 却不知她是可悲,还是可笑,还是自作孽不可活? 错开靳子琦似要看穿他灵魂的眼睛,孙皓的脸色变得尤为难看,他又看了眼紧闭的公寓门,迟疑着开口:“少夫人不是一向不喜欢这个妹妹吗?” 靳子琦的美眸一眯,“你什么意思?”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少夫人,我父亲最近一直想要促成和宋氏的合作,可是竞争对手不少,不久前宋少正式接任了宋氏集团。” “你想要告诉我,你们为了讨宋其衍欢心,所以由你故意接近乔念昭,施展美男计,先把她骗到手上,然后再狠狠地抛弃她,让她一辈子抬不起头?” 孙皓被靳子琦步步紧逼得脸色越来越难看,额际还有一滴冷汗落下。 “既然是骗她,那何必戏都做的那么足,我听说,你们上床了?” 眼看靳子琦就要走进打开的电梯里,他也急急地跟了进去,“我没有跟他上床,那晚在酒店她吐了我一身,房门被打开时我刚洗好澡出来。” 所以,苏珩风和靳昭东还有乔欣卉看到的那一幕都是假的? “而且,少夫人,你别忘了,乔念昭说起来还算是我的表妹,我跟她怎么可能真的在一起?”孙皓说到后来也颇为无奈。 靳子琦看了他一眼:“这个道理我懂,我父亲和欣姨难道不懂吗?” 从那日在商场乔欣卉对她说得那番话来看,乔欣卉可是很赞同孙皓和乔念昭结婚的,还为此不惜低声下气来求她不要说出乔念昭结婚的事情。 孙皓忙说:“因为我没有告诉他们,我是孙老太太的堂孙,而且,孙老太太也是最近从夫家回来孙家的,她没见过我也是合情合理的。” “少夫人,我的事萧潇应该也没瞒你,我只是孙家收养的孩子,所以请少夫人暂时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最近父亲在跟靳氏合作开发城东那块地,如果知道我这么对付乔念昭,势必会让两家的合作面临麻烦。作为一个继子,要在一个家族生存是举步维艰,而且,我还要考虑我母亲在孙家的生活,少夫人,求你帮我暂时保守这个秘密好吗?” 似乎是担心靳子琦不信,他又补充:“等机会合适,我会和乔念昭说清楚,我爱的只有萧潇,这一点,还请少夫人不要质疑!” 孙皓只差没举手起誓,靳子琦转身,今晚第一次正视他。 “我不关心你和乔念昭是因为什么在一起,也不想知道你们之间那点事,生意场上,从来都是各取所需,我只是不愿意看到你为了利益伤害萧潇。” 孙皓一怔,随即便认真地对上靳子琦的眼睛:“我不会辜负萧潇的。”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靳子琦走了出去,电梯里还残留着她的余音。 她说:“我希望你能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任。” 靳子琦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电梯再次上升了。 孙皓没有出来,而是再次上了楼,想必又去找萧潇解释了。 靳子琦走到公寓楼门口时,脑海里还回想着孙皓所说的那番话。 所有的一切看似不合理,但是她理了一遍,却又变得格外地合理。 他已经完全解释了他跟乔念昭在一起的理由,不过是为了讨好宋其衍。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为了讨好作为宋其衍夫人的她。 可是,她怎么想都觉得有疑点,靳子琦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出手机打电话给靳昭东,想要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电话接通后,过了很久才被接起,靳子琦打的是手机,刚喊了一声“爸”,那头便传来佣人恭敬的声音:“是大小姐吗?董事长在楼下,您等等,我把手机拿下去让他接。” 靳子琦等了会儿,意识到那头换了人,只是还未等她开口,乔念昭高傲的嗓音便传来:“我爸不在家,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没什么想说的就挂了吧,我们还要下楼去吃饭,没工夫接一些无聊的骚扰电话。” 正在摩挲防盗门纹络的手指一顿,靳子琦不由眯了眯眼睛,当她听到乔念昭这样骄横跋扈的话语,才多久没回靳家,她倒成了外人了! 靳子琦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只是淡淡地说:“让我父亲接电话。” “都跟你说了,爸爸出去了,不在家。” 说完,就一下子挂断了电话,动作之迅速,让靳子琦咋舌。 靳子琦又拨打了靳宅的座机,只传来“嘟嘟”的声音,靳家这样的大户,怎么可能因为欠费停机,那么只有一个解释,有人拔了电话线! 盯着恢复黑暗的屏幕,靳子琦不由地冷笑一声,难得她想当回好人,人家还不领情,那她何必还要用热脸贴上去? 收起了手机,走出公寓楼,宋其衍他们已经坐在车子里等候。 某某捧着一个小型的披萨饼,两只小手沾满了汁液,正坐在驾驶座上狼吞虎咽,看到靳子琦出来,立刻舍了披萨昂着头透过车窗望出来。 靳子琦刚一走近,某某就要蹦跶得扑过去,结果扑到一半,整个人停顿在了半空,后衣领被虞青乔拉着,慢悠悠地拖回到了副驾驶座上。 面对某某哀怨责备的眼神,青乔好整以暇地一挑眉,拿起安全带慢条斯理地为他系上,嘴里乐悠悠地说明:“你妈跟你爸一辆车,咱俩也凑合一辆。” 某某的小嘴一扁,嘴唇边上是一圈油腻腻的肉松,他酝酿了一番情绪,张大嘴眼看一声震耳欲聋的嚎哭就要响起,一块披萨及时地堵住了他的小嘴。 “唔唔——”某某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不满地挥动着小拳头。 青乔却好似没看到他的抗议,自顾自地发动车子,还不忘转头奉送一个春风般温煦的笑容:“姨收到你的道谢了,多吃点哈,咱们走咯!” 说一说完,轿车就飞一般地驶了出去,很快融入了黑夜里。 傍晚那场滂沱大雨就停了,空气也变得清冷不少。 靳子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里还夹杂着汽油味,她有些嫌弃地皱了眉,一道身影从旁边走来,靠近她的时候,从后揽过她的腰肢。 宋其衍来医院的时候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所以他们有两辆车。 此刻被突然地抱住,她有瞬间的愕然,但随即便转头一笑:“回去吗?” “嗯,不过这之前,你得吃点东西。” 宋其衍牵住她的手,带她走到车边,然后开车门让她坐进去,自己也绕过车头坐在驾驶座上,靳子琦看到后座上摆放了一个大大的比萨盒子。 他没有把车开去什么莫名其妙的地方,而是上了宋宅后面的麒麟园。 山里的风有些大,所幸车内开着暖气,并不受外面的寒冷威胁。 宋其衍拉着她一起挤在了后座上,开着暖气的车厢内很温暖。 天色早已暗透,麒麟园周围有路灯,虽然光线透过车窗射进来有些暗沉,但还是给他的头发和脸庞镀上了一圈金色的光泽。 他只是低头专注地摆弄着那个大比萨,小心翼翼,努力不让汁液沾到自己。 靳子琦坐在副驾驶座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宋其衍的侧脸深邃,棱角分明,睫毛长得也令人嫉妒,她的大脑忽然就空荡而又混乱了。 等他拿了一块三角形的披萨递到她的跟前,她乖乖地接过,吃的时候垂着眼睫,闷闷地,她其实知道他一直在盯着自己。 她细细地咀嚼,吃完了一块,很快就又递过来一块,她顿了顿,但还是给面子地接了过来,即便有些饱了,还是尽量吃下去。 直到她把第二块最后一口塞进嘴里,第三块又出现在了她的眼皮底下。 她的眼角一抽,抬头瞧了他一眼,他正一条手臂的胳臂肘支着驾驶座的靠垫,修长的指尖摸索着下颌,一手举着一块披萨,一双眼灼灼地瞅着她。 “我饱了。”她看着自己油腻腻的手指,拒绝再吃下第三块。 他点点头,没有勉强,把披萨放回了盒子里,又拿出纸巾,细心地擦拭了自己的手指,然后才拿了张干净的为她一根一根擦掉手指上的油腻。 靳子琦看着他自然的动作,心里面是异样的、不安的,还有丝丝疼惜。 宋其衍将油油的纸巾揉成团丢在盒子边上,抬头看了怔怔的靳子琦一眼,自然而然地把她纳入了自己的怀里,一只手顺着她的长发。 “过两天就是咱妈的生日了吧?有没有想过送什么礼物过去?” 她诧异地望着他,他却笑了,好像在跟她讨论今天的天气怎么样。 苏凝雪的生日,她确实不记得。 事实上,苏凝雪也从未庆祝过什么生日,而她小时候被各种课程占据生活,长大后整日忙于工作,连自己的生日都遗忘了,更何况是苏凝雪的? 如今想来,她跟母亲的亲情,确实不如青乔和小姨的亲近,也许……家庭因素造成了这样疏远的关系吧,现在补救,是不是还来得及? 但想到苏凝雪的生日是宋其衍提醒的,她不由好奇地打量起他。 宋其衍却一手搂着她的肩膀,一手轻抚她的头发,笑着在她颈侧落下一吻,薄唇上炽热的温度让她轻微地战栗,他说:“只要是你在乎的,我都记在这里。” 他的手指点着自己的心口位置,靳子琦望着他结实的胸膛,一动不动,也默不开口,眼神望着望着变得有些飘渺。 “怎么啦?”他抬手捂着她的额头,察看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靳子琦却忽然笑了,挽着唇角,美眸弯弯的,身子慢慢歪倒,伸手挽住宋其衍的脖颈,轻声在他耳畔说:“我只是有些感动,阿衍,谢谢你。” 她说完这句便安静下来,呼吸浅浅地,贴近他心跳的位置。 宋其衍低头看她,长长的睫毛颤了几颤,嘴角噙着一抹笑,久久地凝视,最后忍不住俯身吻了下她的唇,浅尝辄止,离开,却很快又印上来。 直到嘴唇被亲得麻得不行,靳子琦忍不住了,从他的怀里退出,微微瞪着他,伸手去碰自己红肿的唇,滚烫滚烫的。 昏暗灯光下,他英俊深邃的脸近在咫尺,黑亮的双眼紧盯着她,削薄轻抿的唇看上起也湿润润的,靳子琦看得脸一红,讪讪地转开了头。 车厢内的空气变得暧昧不明,她稍稍降下了车窗,山风迎面而来,把她的长发吹得尽数往后飞扬,一塌糊涂,一双大手却小心地圈住了她凌乱的发丝。 他从后面靠上来,贴近她的后背,一阵温热的坚实。 “害羞了吗?”富含磁性的低沉嗓音在耳边响起,含着戏谑的笑意。 靳子琦望着车外原处的山景,说:“没有,只是有点热了。” 宋其衍看着她白里透红的侧颈,眸中隐含着笑意,他放开了她。 后背的热源突然消失,她不解地转头,他正笑吟吟地望着她,把她的窘样看在了眼里,她被看得不自在,下意识地就要转回自己的身体。 腰际被突然揽紧,两人的脸突然靠得很近,鼻尖蹭着鼻尖,呼吸也好似萦绕纠缠在了一块儿,痒痒的暖暖的,喷洒在对方的肌肤上。 他微敛着眼睫,保持着这个姿势许久,靳子琦只觉得心跳紊乱地加速,等待着一个吻的降临,逐渐地由最初的忐忑变为最后的期待。 可是,她等到的是他沉默的放手,在她诧然的目光里,他骤然坐直身体,然后打开车门下去,回到了驾驶座上才转头:“我们回去吧。” 她望着他淡淡的神色,静默了会儿,却被他麦色肌肤下那薄红吸引了视线,然后忍不住弯起唇角,转头看向窗外,笑意却从唇角延至眼底。 她忽然想起了那一次孕检时医生盯着宋其衍苦口婆心地说:“年轻人啊,还是要懂得节制知道吗?别整天想着在床上做那档子事。” 宋其衍狡辩了几句,却被医生甩过来的病例劈到了头顶上。 医生发飙了:“床上时没做,但也掩盖不了你在别的地方兽性大发的事实!” 宋其衍被拆穿真相,默默地转过脸,尴尬外加忍气吞声。 【038】提前爆发的婆媳大战! 靳子琦和宋其衍到家时,虞青乔和某某两个人并肩坐在二楼的廊间,两只脚从围栏里探出来,凌空晃呀晃的,两人手里均端着一杯冰激凌。 看到进门的夫妻俩,某某眼前一亮,立刻挥舞着手喊道:“琦琦!” 靳子琦循声抬头,便看到栏杆间那颗圆碌碌的脑袋,感受着孩童天真烂漫的愉快氛围,她的心里也跟着柔软下来。 宋其衍两只手放进裤袋里,也跟着抬头望着坐在上面耀武扬威的某某,嘴角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不免有些羡慕某某这样有母亲陪伴的童年! “怎么坐在这里?”虽然主楼里有暖气,但地板还是挺凉的。 虞青乔却把一根食指搁到唇瓣上,“嘘”了一声,然后眼珠动了动,手指向不远处虚掩的客厅门,张着嘴用口型无声说:“听人唱戏。” 几乎下一秒,客厅里就传来宋冉琴接近咆哮的怒吼声—— “反正我不同意,别跟我扯些有的没的。你们连知会我一声都没有,就自作主张地决定操办婚礼,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靳子琦和宋其衍对视了一眼。 不知道好不容易消停了几天的宋冉琴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然后一张大红色的请柬飞了出来,“啪”地一声落在地上。 宋其衍走到请柬旁捡了起来,赫然是苏珩风和白桑桑的结婚喜帖。 虞青乔在廊间压低着嗓子说:“一回来就坐在里面不消停地吵了。” 客厅的门被从里面推开,女佣匆匆跑出来,低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是在找这个吗?”宋其衍好心地举了举自己手里的烫金喜帖。 女佣连忙点头,道谢地接过喜帖就又跑了回去,客厅门一开一合之间,靳子琦望进去,便看到宋冉琴坐在正中央,一副指点江山的上位者姿态。 明晃晃的水晶灯光下,宋冉琴即便是穿金戴银,还化着妆,但整个人看上去还是有点颓靡,起色也不好,但她还是努力让自己不容侵犯的高贵。 靳子琦却知道如今的宋冉琴也不过是一只被拔了牙齿的纸老虎。 也就是在家里还能吼两下,充充威风,要是搁在外面,根本没人理会她。 说起来,宋其衍确实做到了六亲不认,在宋冉琴亏空宋氏的事情败露后,毅然决然地向宋冉琴寄来了律师信。 如果不及时弥补那笔巨额的损失,宋冉琴面临的将会是牢狱之灾。 现在的宋冉琴看着还光鲜亮丽,但实际上生活的开支都要靠苏珩风。 这些日子,靳子琦碰到过苏晋安几次,每一次都风尘仆仆的,整个人看上去比以往来了十岁,听说他的那个房产公司已经快宣布破产了。 甚至于,她还听到宋冉琴暗地里偷偷变卖了不少这些年敛下的古董。 至于宋之任,对宋其衍这样大张旗鼓的整治,竟然没有多说一个字,依旧每日赏花喝茶逗鸟,仿佛是在观察,又或者说是忍耐。 也是他的这种态度,让宋冉琴不敢再明着跟宋其衍起冲突。 像这样大呼小叫的颐指气使,在宋冉琴身上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 而且,据靳子琦的观察,貌似要结婚的那两位全然没有婚礼前的激动喜悦。 宋其衍和靳子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地抿起嘴角,然后步伐一致地走上了楼梯,至于客厅里发生的一幕,他们其实没什么兴趣。 …… 此刻,苏珩风和白桑桑正坐在客厅里,苏珩风的脸上冷淡冷淡的,至于白桑桑,太阳穴隐隐跳动,脸色阴沉沉的,美丽的十指揪紧了身上衣衫。 而宋冉琴则坐在他们对面,正用那粗粗的手指点着他们两个,一顿不留面子的训斥:“我不会同意的,你们当结婚是小孩子过家家吗?阿风是我们苏家的独子,婚礼自然不能这么随便,要按我说的来安排知道吗?” 白桑桑有些无法忍受,撇了撇嘴角,讥诮地说:“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不是父母做主包办婚姻的旧时代,难道两个成年人连选择婚礼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桑桑,你这可误会妈了!”宋冉琴见白桑桑不高兴,忙解释:“妈只是觉得你们该多听听别人的意见,妈毕竟是过来人,有经验!” 有经验?白桑桑斜睨了眼讨好自己的宋冉琴,心里悱恻,一个乡下老太太出生,还敢来她的面前摆谱,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 暗自鄙视了宋冉琴一把,白桑桑倨傲的视线落在旁边的苏珩风身上。 那眼神好像在说,你母亲那点眼光,你还是劝她不要说出来丢人现眼了! 然而,苏珩风只是低垂着眼睫,思绪好似去到了很远的地方,完全无视了白桑桑的暗示,结果换来白桑桑一声不悦地轻哼。 这两人坐在一块儿,怎么看都只能让人联想到怨偶天成四个字! 偏偏这两人,马上就要结婚过日子了! 白桑桑想到自己嫁了一个对母亲唯唯诺诺、百依百顺的男人,就心里不爽,以后登了记结了婚,难保苏珩风不会帮着他这个三无老娘对付她。 至于哪三无,自然是没文化,没教养,没见识! 白桑桑低头看着自己已经明显凸起的肚子,摸了摸,即便有再多的不甘,每次看到这个大肚子都只能自己把苦水咽下去,她现在是别无选择! 深吸了口气,想起母亲的嘱咐,白桑桑还是敛了自己骄横的性子,调整了脸部表情,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温和贤惠点。 她看向宋冉琴说:“妈,您看,我和珩风的请柬都已经寄出去不少份了,你现在再说要重新筹划婚礼,那不是要把请柬都收回来吗?别人看了还不知道我们家里怎么了,一而再地改变婚期……” “况且……” 白桑桑故意把自己凸起的肚子往宋冉琴眼皮底下一顶。 “他也等不了啊!” 宋冉琴望着那圆圆尖尖的肚子,沉吟了几秒,随即便大手一挥。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请柬发了的就撤回来,不是说也只发了二十几张吗?”宋冉琴霸气十足,粗着嗓子,完全不给白桑桑插话的余地,“再说了,你们邀请的都是圈子里的熟人,怕什么,跟人家打个电话解释一下不就行了!” 白桑桑的眼角一抽,完全不知道该拿什么话应对。 而宋冉琴似乎想到了自己设想的婚礼,满脸的憧憬,“桑桑啊,这女人的婚礼一辈子就一次,怎么可以草率决定?我这个做婆婆的,一定让你嫁得风风光光,给你一个独一无二的婚礼!” 本还心有不悦的白桑桑,看着宋冉琴拍着胸脯保证的气势,还有那绝不委屈她的承诺,胸口的闷气才消了些,轻咳一声,也柔化了脸色。 “妈如果真的觉得不合适,稍微改改也还是可以的,那些已经邀请了的宾客,要真的不行,我可以让我父亲出面说明。” 白桑桑会说出这番话,自然是认为宋冉琴是觉得目前决定的这个婚礼不够大气,所以想要给她和苏珩风一个隆重的世纪婚礼。 她可没忘记,宋其衍和靳子琦结婚的时候,那规模,当时几乎S城有头有脸的人去参加了,据说还有不少国际企业家也无声息地来了。 当初,若不是她赌气,估计就亲眼目睹了那震撼人心的一幕,而不是通过报纸和互联网看到了。白桑桑说白了也是个女人,也就有了虚荣心。 同样是宋家,同样的娶媳妇,她当然不想被靳子琦比下去! 这么一想,白桑桑对宋冉琴的决定也没了怨气,反倒喜笑颜开地坐到了宋冉琴旁边,暂时搁下那份鄙视,扮演起了孝顺婆婆的好媳妇。 “妈,那你说说,你是怎么想这次的婚礼的?” 白桑桑一副虚心求教的姿态,那恭谦的语气一度引来苏珩风的侧目。 但苏珩风并没有搭话,依旧自顾自地想着什么,不着痕迹地走着神。 宋冉琴被白桑桑一恭维,故意咳嗽了几声,故作神秘地抿着嘴角,有些得意地挑眉笑笑,在白桑桑期待的眼神下,才娓娓道来。 只是,这听着听着,白桑桑就发现事实和自己所想的相去甚远。 宋冉琴则说得滔滔不绝:“我呢,参考了不少婚介公司,又结合了我们家乡那里的习俗,还想了好几个晚上,最后决定给你们来一场中式婚礼。现在时代进步了,不过呢,桑桑当天你还是要坐轿子来,然后由阿风去门口踢轿门。” 听到“踢轿门”三个字,白桑桑的眉头皱了皱,她虽然从小接受西方教育,但也不是真对中国古时候的规矩一点也不懂。 这婚礼时踢轿子,是为了给新娘子下马威,这是不尊重女性的表现啊! 从小接受男女平等、民主自由的白桑桑怎么可能会答应这个无礼的要求? 然而,宋冉琴还没发现白桑桑不好看的脸色,自顾自说得唾沫四溅。 “这要坐轿子呢,咱们就得订一家中国风的酒店了,盛世豪庭就绝对不适合了,哦,对了,我倒是知道劳动路那边有家王中王酒楼挺适合的。然后呢,我又瞧了瞧,你们订的这个婚庆公司擅长做西式婚礼,中式婚礼评价腻不好了,为了保证质量,咱们还得换一家靠得住的婚庆公司。” 宋冉琴说着,拿起茶杯灌了口茶,瞅了眼脸色僵硬的白桑桑,拍拍她的手,好生一番安慰:“别担心,这些事我这个做妈的会帮你们弄好的。” 白桑桑的心脏承受能力不错,接连被宋冉琴所谓的大气婚礼计划打击,还能维持着一脸淡定,而不是起身暴走,连她自己都佩服自己。 她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地、缓缓地吐出来。 白桑桑转过头,望着自认为计划无懈可击的宋冉琴,扯了扯嘴角:“妈,你确定你计划的这个婚礼会磅礴大气到令人叹为观止吗?” 这盛世豪庭可是超五星的酒店,不说在本城就是全个中国都是绝无仅有的,每天有多少人挤破头想要来这里预约婚宴,又有多少人失望而归? 可是宋冉琴一句话,就把盛世豪庭换成了三星级的王中王,那个档次不是掉了一点,而是下降了一大个跨度。 看过了盛世豪庭,再去看王中王,简直是云泥之别! 而且,她之前选定的婚庆公司也是本城口碑最好的,当然这价格也是最漂亮的,但白小姐自认为是本城最有身价的名媛,婚礼当天,要不把自己打扮成最美丽的新娘,怎么也对不起“白”这个姓氏! 就算是为了这一口气,她也是赖定了这家婚庆公司。 结果,宋冉琴噼里啪啦,短短几秒,就把这家婚庆公司变得一文不值。 白桑桑张嘴就想反驳,但想了一遭,发现平日愚昧的宋冉琴这次却是做足了功课,愣是让她找不到一个突破口,最后不得不承认,盛世豪庭和她看上的婚庆公司确实不适合中式婚礼。 恐怕宋冉琴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故意把婚礼的形式定义为中式! 这么一思量,白桑桑一口闷气难出,脸也是立马拉了下来。 “关于酒席问题呢,我也和阿风他爸商量过了,大概呢,每桌的钱要四千块,总共可能要二十桌,再加上酒水钱,所以,你们暂时就给我十万块吧。” “什么?”白桑桑这次再也沉不住气,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什么什么!我要你们十万块也是保守估计,我盘算呢,到时再临时加几个菜,多点几瓶酒,估计就要十二三万了,还有婚庆公司的费用,哎呀,我怎么忘了这一笔?对了,你们的婚纱买了没?我前几天看上了一款,问了一下价格,大概也只要一万八,他们公司是一条龙服务到家,包括化妆啊摄影什么的,需要三万块,这么一算,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钱,你们就给我二十万吧。” 这越说越离谱,白桑桑看着宋冉琴那理所当然的语气,瞠目结舌。 这都什么话,举办婚礼还要向他们这对新人要钱,作为父母的他们,难道一点也不帮这个独生子准备好吗?在宋家这么多年,而且丈夫还有自己的房地产公司,现在却连十几二十万都拿不出来? 白桑桑只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大笑话,想笑却发现气得不行! “妈,这王中王我也不是没去过,我刚好认识那里的经理,这酒宴的事我可以让她去办,我相信只要四万块她就能帮我办得体体面面!” “四万块?”宋冉琴听得音量猛然升高,“这四万块能干些什么?不行不行,要是让你那个什劳子朋友操办起来,这还叫婚礼吗?太不像话了,竟然把酒席的预算砍掉了大半,阿风,桑桑不明白这些事,你难道不清楚吗?” 宋冉琴似乎觉得在白桑桑这里说不通,便立刻把枪头转向了苏珩风。 “阿风,这酒席可不能马虎,我花这么多钱还不是为了你们能在人前风光一回?这钱,你先拿出来垫着,以后再跟桑桑好好商量商量。” 白桑桑怒极反笑,直接板了脸,“妈,你生养珩风,可别告诉我,这婚礼,不但要做儿子的自己掏钱,这当父母的还要从里面捞一大笔油水往自己裤袋里兜!这天下父母千千种种,妈你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白桑桑这番话说得极其讽刺,宋冉琴再傻也听出来了,她把手里的茶杯往茶几上重重一放,沉着脸也冷了语气:“桑桑,你这话说得可太伤人心了!” 这就伤人心了?更难听的她还没有说出口呢! 白桑桑张嘴刚要顶撞,一直沉默的苏珩风却突然伸手拉住她,她不满地回头瞪他,苏珩风却不看她,径直从西装内袋里套了支票薄出来。 “这是二十万,妈你先去操办吧,要是不够再跟我说。” 苏珩风几乎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在纸票上填上了二十万,然后递给宋冉琴,宋冉琴似乎怕他后悔,眼疾手快地抢了过去。 白桑桑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苏珩风,咬咬牙,一跺脚,而那边的宋冉琴则优哉游哉地折叠起纸票,然后好整以暇地藏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斜眼瞅着白桑桑那不服气的小样,宋冉琴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一本正经,清清嗓子,语重心长地开腔:“桑桑啊,我好歹养了珩风这么多年,不说这二十万是为你们置办婚礼,就算我凭白跟珩风开口要钱,他要是个孝子也得给。” 白桑桑心里恨得牙痒痒,暗骂这个死老太婆怎么不去抢银行? 面上她却是露出一个甜笑,频频点头:“婆婆你说得是,阿风可不是孝顺嘛!我活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么孝顺的儿子,就跟千年一朵奇葩一样难遇。” 此话一出,最先黑脸的竟然是坐在旁边的苏珩风。 “白桑桑,你还有完没完?” 听着苏珩风语气不善的训斥,白桑桑心里憋屈,但也知寡不敌众的道理,索性撇开头不再多说,既然你们要商量那你们就去商量个痛快。 反正就算被坑钱也是坑苏珩风的,要想她拿出钱来,想都别想! 白桑桑自己有了这番打算,就决定彻底无视这对奇葩母子,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说,自己拿着水杯坐在角落,眼不见为净! 宋冉琴见白桑桑吃瘪,心里其实乐得开花,看吧看吧,即便我儿子娶了媳妇,我这个当娘的在他心里始终都排第一位,跟我斗?你省省吧! 不过,表面上,宋冉琴还是嗔视了苏珩风一眼:“阿风,怎么这么跟桑桑说话?妈受点委屈算什么呢,你们夫妻和睦才是最重要的。” 苏珩风低着头没应话,白桑桑侧过身假装没听到。 不过,这个结果正合宋冉琴的心意,她舔了舔自己发干的嘴唇,这腰脊挺得太直有些累了,她懒懒地靠到身后的沙发上,端的是“富态”逼人! “好了,这酒席的事就这么说定了,现在咱们来说说这个婚礼的流程。刚才说到哪里了?哦,踢轿门是吧,等轿门打开,桑桑从里面下来,阿风你就背着她进门走去宴厅门口。” 白桑桑虽然没看宋冉琴,但一直竖着耳朵听着,乍一听到,要苏珩风背着自己走一大段路,她心里还是觉得窃喜,算是报了刚才他吼自己的仇。 至于婚礼的档次,既然苏珩风给得起十万块,白桑桑决定等会儿回房后就好好劝说一下苏珩风,以苏珩风优柔寡断的性子,她绝对有把握说服他。 可是,白桑桑听了宋冉琴下一句后就变了脸。 “那个时候呢,我就坐在宴厅的正上方,我会让酒店从宴厅门口铺上红地毯到正上方,桑桑走过来时,得依照我们家乡的风俗,是要行跪拜之礼的。到时呢,桑桑怀孕了,我也不为难你,就走三步跪一步吧!” “你开玩笑吧?”白桑桑再也控制不去地站了起来,怒瞪着宋冉琴。 可惜,宋冉琴还是一脸惘然地看着白桑桑,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要我跪,想都别想,我又不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行什么跪拜之礼?婆婆,你是宅斗电视看多了吧,真当自己是大宅院里的老太太了?” 这年头的婚礼,还有哪个新娘给婆婆跪下来的,顶多鞠个躬了事。 这个死老太婆,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了,居然敢让她堂堂白家大小姐给她下跪! 白桑桑怒不可遏,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两手死死地握着,做着美甲的手指甲差点被折断,盯着宋冉琴那因为错愕微张的血盆大口,她恨不得拿块破抹布给她堵上,看她那狗嘴里还敢不敢吐出象牙来! 这婆媳大战眼看就要上演了,苏珩风却蓦地站了起来。 他拿了茶几上的香烟和打火机,俯视着一愣一愣的宋冉琴,“我先出去透透气,你们继续商量,等决定了再告诉我。”说完,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就走了。 苏珩风的离场,并没有让客厅里的气氛得到缓和。 宋冉琴又牛饮了一口碧螺春,老神在在地一记斜眼瞟向白桑桑,用征询的口吻却是不容置喙的语气冲白桑桑说道:“桑桑,你说我这计划好不?” 白桑桑冷笑:“我说不好,你就会改吗?” 宋冉琴一瞪眼,“瞧桑桑你这话说的,搞得我好像独裁者一样!桑桑,你既然嫁到了我们苏家,我这个当婆婆的绝对不会亏待你的,等你为我们苏家生下孩子,你的地位就坐稳了,知道吗?” 这话,这语调,这表情,还说自己不是旧时代里*的老太太? 白桑桑听得可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两手环胸:“婆婆说得是,反正这婚礼办得简陋,丢脸的也不是我,而是苏家,苏珩风,跟我白家有什么关系,这泼出去的水可不归白家管了。” 宋冉琴听白桑桑这话,好像要跟白家撇清关系,立刻就急了,哪里还坐得住? “桑桑你这话不对,你好歹是白董事长唯一的女儿,他怎么可能不疼你?这话要是被白董事长和亲家母听到,可是要难受了!” 白桑桑用指尖掸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笑得异常和蔼,“是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贪得不过是我们白家的钱和关系网,如今我说我要和白家划清界限,看还不急死你个死老太婆! 白桑桑心里愉悦了几分,不顾宋冉琴急切担忧的眼神,惬意地端了水杯轻抿一口,抬头笑吟吟地看着宋冉琴:“妈,咱们再讨论讨论婚礼吧。” …… 苏珩风出了客厅,站在走廊窗口边,从包里拿了根烟,点燃。 清冷的夜风扑面而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二楼的走廊甚至还能听到孩童玩耍的咯咯笑声和拍皮球的咚咚声。 他有些烦躁地狠狠地吸了口烟,一不注意呛到气管里咳嗽起来。 直到咳得两眼泛红还是停不下来,全身的力气都好像抽干了一样。 他突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白桑桑结婚,他不爱她,甚至连朋友间的那种友情也没有,两人住在一个房间,却是同床异梦。 难道仅仅是为了白桑桑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吗? 苏珩风不由地冷笑,他的母亲在乎的恐怕是白家这块肥肉。 当香烟燃到尽头,烫着了手指,他抽痛了一下,把烟丢进了窗外的树丛里。 然后身后就响起了女人惊异的声音:“珩风,你怎么站在这里?” 苏珩风下意识地转头,便看到白夫人挽着一个PRADA手提袋款款而来,乌黑的长发整洁地挽在脑后,一身剪裁精巧的连衣裙,怎么看怎么贵妇气质。 的确和他母亲这样的山寨名门千金没法比! 苏珩风忍不住自嘲地笑笑,他发现白夫人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他认识,还跟他打过架,是白路晨。 另一个,则是个十*岁的小姑娘,穿得花里胡哨的,跟白路晨有的一拼,染着一头紫色头发,锁骨附近还有一个蝴蝶纹身,怎么看怎么潮。 “阿晨啊,这里是你家吗?好华丽啊,跟动画片里的城堡一样!” 那个小姑娘从进来到现在,两只眼跟几百瓦的灯泡一样,闪闪发亮,一双手不停歇地摸摸这又摸摸那,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个德行。 苏珩风看着她拧了拧眉头,而白夫人似乎也不怎么待见这个小姑娘,横了她一眼,但有些无奈,所以最后决定彻底无视这个黏着她儿子不放的女人。 白路晨倒表现得大方,一把搂住小姑娘的脖子,把她半拥在怀里,逗着她:“喜欢吗?等我姐姐结婚后,咱们就搬到这里面来住它个十天半个月的!” “真的吗?”那个小姑娘惊喜地难以自己,用力地在白路晨脸上吧唧一亲:“阿晨你最好了,我真的太太太爱你了!” 白夫人终于看不下去,压低声音斥责:“张口闭口情情爱爱的,才几岁的人,懂什么爱情,再多嘴就给我出去,省得丢人现眼!” 小姑娘被白夫人正色厉声的样子吓得在白路晨怀里缩了缩,抿着小嘴不敢再乱说,不过一双眼在华丽的廊间流转,难掩对这里的向往和喜欢。 倒是白路晨无所谓地撇嘴,眼角瞟到绷着脸的苏珩风,开口:“哟,准姐夫啊,我姐姐呢?我们可是特意来看姐姐的,你可别把她藏起来啊!” 苏珩风懒得跟这个流氓痞子应对,“她在客厅里。” 白路晨对苏珩风的不待见不以为然,闲来无聊逗逗怀里的小姑娘,嘻嘻哈哈的声音充斥着整条走廊。 白夫人狠狠地瞪了这个不听话的儿子几眼,要不是家里没人开车,她哪里会让这个臭小子送她过来,还捎上这个不知哪里搞来的太妹。 意识到苏珩风的不高兴,白夫人干咳一声,扯开话题:“对了珩风,我听桑桑说你们最近在商量着把婚礼给办了,连喜帖都寄出去了,我不太放心,就特意过来看看,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白夫人难得这么客气,苏珩风有些不习惯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其实白夫人也是说的客套话,要苏珩风真的没眼色地让她做事,难保下一秒她不会沉下脸来,所以没听到苏珩风开口,她倒是异常地满意。 也没问苏珩风一句,白夫人越过他就径直推开了客厅的门。 白桑桑一身红衣在灯光下尤为明显,白夫人几乎一眼就瞧见了她,就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出声唤她:“桑桑,喜帖发的怎么样了?” 宋冉琴正酝酿了一肚子的话打算一鼓作气说服白桑桑,让她既对自己低眉顺眼,又让她乖乖地和白家保持良好关系,好日后为苏家所用。 结果被突然闯入的白夫人从中掐断,就像是练气功的高手被中途打断,不是岔了那一口气就是一命呜呼,索性,宋冉琴只是咳嗽了几下。 白桑桑看到自己的母亲,难以抑制的喜悦,仿佛是翻身农奴把主做了,她起身连忙迎了过去。 如果她妈妈今晚不来,她还不知道自己会和宋冉琴发生什么冲突! 宋冉琴瞧见白桑桑的帮手来了,有些不大乐意,尤其是现在,她被宋其衍赶出宋氏的狼狈情况下,看到容光满面的白夫人不免羡慕嫉妒恨了。 换做以往,宋冉琴早就迫不及待地吩咐佣人又是上茶又是送糕点,但今晚的宋冉琴却恹恹的,跟得到重病般,瘫坐在那里提不起精神。 白夫人摸了摸白桑桑的脸颊,确定没瘦才松了口气,转而看向那边坐着不动的宋冉琴,忍不住好奇地问:“苏夫人这是怎么啦?” 宋冉琴哼哼了两声,还没说话,进来的白路晨突然“哎呀”一声,然后上前笑嘻嘻地瞅着宋冉琴:“这不是那位凭一把扫帚横扫了整个天香华庭的宋大姐吗?怎么就倒下了呢?来来来,我刚好开了车来,送你去医院!” 白路晨那声色并茂的表演,让宋冉琴的脸色顿时难看,也不装了,兀自在沙发上坐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无视讽刺她的白路晨。 而白路晨怀里的小姑娘一双画着眼影的杏眸骨碌碌地转,瞅着长相凶神恶煞的宋冉琴,有些后怕,倒是白路晨拍拍她的肩头:“去跟宋大姐打声招呼。” “路晨!”白夫人严厉地扫了他一眼。 白路晨耸耸肩,轻拍小姑娘的脑袋:“我说错了,不是大姐,是阿姨。” 小姑娘单纯地哦了一声,傻傻地,竟然真的走上前,咧着小嘴冲心高气傲的宋冉琴伸出了手:“宋阿姨你好,我是阿晨的女朋友,很高兴认识你。” 宋冉琴拿眼角从上到下扫了遍小姑娘,无法掩饰的嫌弃,尤其对她那一身露肚脐的包臀裙更是直皱眉,就差没指着她的鼻子骂不知检点! 所以,宋冉琴仰高了自己圆润的下巴,直接无视了小姑娘的手。 小姑娘尴尬地把手伸在半空一会儿,才讪然地收回,回头为难地看着白路晨,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那意思好像在说:阿姨不理我怎么办? 白路晨点点头,唯恐天下不乱地指指宋冉琴身边的空位:“阿姨今天可能心情不好,不是刻意针对你,你就坐下来陪她聊会儿天吧!” “哦!我知道了!”小姑娘咧嘴一笑,真的屁颠颠地过去了。 白夫人责备地看了眼白路晨,白路晨只是扁扁嘴,而那小姑娘已经往宋冉琴旁边的狭隘空位上坐下,挤了挤,力气不小,硬是把宋冉琴的大臀往旁边挤开了。 宋冉琴一个不稳差点被挤趴在沙发上,恶狠狠地回头瞪着小姑娘翻白眼,岂料小姑娘天真地挽住了她的手臂,眨眨眼睫毛:“阿姨,你得白内障了吗?” 宋冉琴脸跟锅底一样黑,暗骂:你才白内障,你全家白内障! 只是不等宋冉琴说出什么刻薄的话,小姑娘一双手就已经在她身上滑动,两眼直发光:“阿姨,你这衣服是真的兔毛还是假毛啊?挺贵的吧,不过阿姨你穿在身上真好看,圆圆的,远远望过来,一定比泰迪还泰迪!” 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讽刺?宋冉琴皱了皱眉,但还是不耻下问了。 “泰迪是什么东西?” “泰迪是熊啊!”小姑娘的声调有些拔高,端的还是天真的语气。 宋冉琴却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使劲甩了甩手,想要把这个没眼识的乡巴佬甩开,可是,那小姑娘就像狗皮膏药黏在了她的身上。 数次挣扎无果,宋冉琴的脸已经青了,索性也懒得理会她,径直扭头冲白桑桑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桑桑啊,我刚才说的婚礼安排,你的意见呢?要是觉得好的话,你回头就把之前预订的取消了。” 白桑桑连看都没看宋冉琴一眼,倒是白夫人听得来了兴致,稍稍探过身子,望着宋冉琴热忱地询问:“哦?已经在商量酒席了吗?盛世豪庭那边说好了吗?” 听到盛世豪庭这个字眼,宋冉琴的眼角不动神色地抽了抽。 白桑桑却微笑地给自家母亲解释:“妈,婆婆可是说了,盛世豪庭不适合我们的婚礼,她决定给我们在城北的王中王举办婚礼,听说差不多要三千块一桌呢,还是一般的菜色,我觉得啊,那厨师一定是顶级食神!” “什么,王中王?!”白夫人几乎下意识地就提高了声量。 然后白夫人看向宋冉琴:“苏夫人,我是不是听错了,白家和苏家也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你让他们去王中王摆酒席,这不是存心让人看笑话吗?” 宋冉琴被说得抿紧嘴唇,拢了拢身上的水貂毛大衣,保持沉默。 白桑桑还嫌不够震惊,假笑着补充:“妈,我还没说完呢,婆婆还说要给我们举办一个中式婚礼,啊,妈你也是过来人,帮我们参考参考吧!” 白夫人听女儿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说话,就知道事情不对头,便沉下气听白桑桑讲了个大概,越听到后面脸色越加难看,尤其是跪拜那一段。 等白桑桑说完,白夫人便冷着脸看宋冉琴:“苏夫人,这个跪拜之礼,不是古时候见不得人的妾侍见正夫人才有的行头吗?苏夫人如果对古代的礼仪不清楚,咱们可以先补补课,普及一下知识!” 宋冉琴觉得自己被这母女俩一唱一和羞辱得颜面无存,但还是尽量克制,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待白夫人停下来,宋冉琴便当即接了上去:“亲家母,你要是不喜欢这个流程,咱们还是可以改的,不过关于嫁妆方面咱们得提提。” 白夫人不高兴了:“苏夫人,你们不发彩礼过来,我们白家也不催,怎么现在,你还要我们发嫁妆过来?” 宋冉琴听了脸黑了大半。 “什么彩礼不彩礼,这个婚礼都是按我们家乡习俗来的,我们那里没有彩礼这一说,反倒是女方的嫁妆,发过来都是厚实厚实的!” 白夫人为宋冉琴的不要脸气得差点呕出一口血来。 倒是一直安静坐在宋冉琴旁边的小姑娘开了口:“阿姨,你怎么这样啊!我虽然没结过婚,但我也知道,你要给一大笔钱给阿晨家,而不是你伸手向阿晨家要一大笔钱,现在是阿晨姐姐嫁给你儿子,不是你儿子嫁给阿晨姐姐!” 宋冉琴觉得耳边嗡嗡地,跟苍蝇乱飞一样。 可惜那姑娘还在那里喋喋不休:“阿姨,我妈妈告诉过我,做人呢,要厚道,不然以后会遭报应的,你这样骗阿晨家,很不好!” 宋冉琴牙关咯咯作响,终于忍不住,大喝一声:“我说你有完没完,我跟白家要这笔彩礼钱管你屁事,你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你算什么东西!” 小姑娘被宋冉琴喷得一脸口水,宋冉琴则横眉冷对,望着白夫人道:“白夫人,你不同意这婚事可以直说,没必要找个外人这么羞辱我!” 白夫人只觉得冤枉得不行,这个小姑娘哪里是她找来的? 转头看旁边的儿子,白路晨却翘着修长的腿,闲适地喝着茶嗑着瓜子,别样的自在快活,好像没听到宋冉琴那震耳欲聋的咆哮。 那小姑娘委屈地眨了眨眼睛:“阿姨,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我是阿晨的女朋友,也就是你儿子媳妇的弟弟的女朋友,那阿晨姐姐也算是我姐姐,我为我姐姐的婚礼打抱不平,你怎么可以说我是外人?” 白桑桑适时地站出来缓和僵局:“婆婆,你还跟一个小丫头计较不是?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先讨论讨论婚礼的事情吧。” 宋冉琴虎瞪着那小姑娘,那小姑娘也耗尽了耐心,不再低声下气,往旁边一挪屁股,和宋冉琴隔开了距离,撅着嘴冲白桑桑哼唧道。 “姐姐,这个老女人贪你们家的钱,你为什么还要嫁到他们家?就算你真的很喜欢她儿子,结婚后也不要跟她住在一块儿,一定要离她远远的!” “你——”宋冉琴气得说话也不利索了。 小姑娘却自顾自地说着:“阿晨,我妈妈绝对不是这样的,我们家里还挺有钱的,绝对不会跟你妈妈要嫁妆的,我爸爸说,那是没素质人干的事!” 这一次,宋冉琴是彻底地黑了脸,怒不可遏,扬起一只肉板厚实的手狠狠地朝着那小姑娘的脸甩了过去,“啪”地一声,响彻了整个客厅。 小姑娘猝不及防地挨了一巴掌,本小小的,白白的脸颊立刻红肿起来,然后转变为了青紫色,她不敢相信地望着水杯里自己脸的倒影。 她伸手摸了摸,一阵火辣辣的刺痛,等她回过神,转头愤恨地瞪着宋冉琴,那像是杀了她全家的阴鸷眼神让宋冉琴不禁往后退了退。 小姑娘却是把抱在怀里的抱枕往宋冉琴肚子上一砸,整个人疯狂地扑向宋冉琴,整个客厅都是她愤怒的吼声。 “丫的,你个老贱货,竟然敢打我,还打我的脸!我灭了你!” ------题外话------ 阿门,总算有个人能收拾宋冉琴了…… 【039】鸡犬不宁 卧室里,靳子琦正把头枕在宋其衍的腿上钻研一本《育儿经》。 一声瓷器碎裂的声响飘忽传来,很模糊,但可以肯定有东西打破了。 靳子琦下意识地就从沙发上坐起,理了理凌乱的长发,迅速地套上拖鞋站起就要出去,以为某某贪玩不小心打破了家里的花瓶。 宋其衍也微微蹙紧眉头,跟着起身,只是未等他们出门,便有佣人火急火燎地过来敲门:“大少爷,少夫人,楼下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靳子琦立刻就联想到了客厅里兴风作浪的宋冉琴。 在这个家里,也就宋冉琴能把一潭清水愣是搅成一片浑浊的脏水。 佣人一脸惴惴不安:“大少爷,你下去看看吧,董事长睡了,我们不敢去打扰,可是……要再打下去,客厅里的东西都要砸完了!” 有这么严重吗? 靳子琦眯了眯眼眸—— 白桑桑挺着个大肚子还能跟宋冉琴这么打? “刚才白家太太来了,还带了白家少爷和女朋友,结果和大小姐一语不合,就动起手了,我们怎么劝都劝不住……” 佣人说起楼下那混乱的局面,也头疼得要死,却又无可奈何之极。 靳子琦还没说什么,身后就倚过来一具温热的躯体,宋其衍似乎要把自己身体的重心都落在她的身上,但又控制着力道不让她这个孕妇受累。 她反手抓住他的手臂,意有所指地笑开:“我记得客厅里有不少古董呢!” 果然,靳子琦的话音未落,佣人就瞪大眼无法掩饰的恐慌,她轻呼出一声“天哪”然后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脸色也逐渐地苍白。 很显然,这些佣人忘记了此刻正在被砸的花瓶价值千金。 宋其衍一边习惯性地搂着靳子琦,一边没有多少关心地向佣人提醒:“如果我没记错,摆在沙发旁边的是一只元代的青花釉里红葫芦瓶啊……” 女佣的额际渗出一层薄汗,后背则一阵滚烫的燥热,那是害怕造成的。 她们负责打扫客厅,虽然说摔坏了不会让她们赔,但这份工作绝对是保不住了的,一想起宋家给的薪资,女佣就忍不住地一阵肉疼。 宋其衍瞧见女佣像是石化了般杵在那里,不禁善意地关心—— “是不是平日里工作压力太大,怎么脸色这么煞白?” “没……没事。”没事才怪! 女佣笑得比哭还难看,一刻也不敢耽搁就要匆匆地跑下楼去保护那只花瓶。 岂料,宋其衍却出声唤住了她,“我话还没说完呢!” 女佣心急如焚,却也不敢违背这家里第二把手的意思,只得停下脚步回头。 “大少爷,你还有什么事吩咐?” 宋其衍笑颜逐开,“没什么,就是想要告诉你,对待那些古董瓷器,要轻拿轻放。你一直在客厅打扫吧,那就该清楚,一个精致的花瓶就跟一个长相漂亮的女子一样,若是有一点点的瑕疵,就会立刻身价大跌,甚至分文不值。” 几乎他这话刚说完,楼梯口便又响起一声清脆的瓷器落地碎裂声。 女佣浑身的骨头都颤了一颤,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明显。 靳子琦瞅着女佣那不着痕迹转向楼梯口的脚,转而朝宋其衍责怪地嗔了一眼,无形中透着娇柔的风情,“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别吓唬人了。” 宋其衍促狭一笑,摸了摸自己的鼻梁,搔着她身后的长发。 “这还有外人在呢,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女佣望着眼前打情骂俏的两人,又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禁缓了缓情绪,靳子琦说得那番话让她不再如之前那么战战兢兢的惶恐。 结果,靳子琦下一句话是彻底把她的心脏悬空吊了起来。 “听刚才那些花瓶落地,声音清脆响亮,应该不会是赝品,我猜,也就十几万一个吧,父亲真的有先见之明,懂得把便宜的放在易摔的地方。” 刚说完,那名女佣已经犹如一道疾风飞驰地离开,消失在楼梯口。 宋其衍倾下身子,看着靳子琦清明的眼睛,咧嘴笑起来,弯着食指刮了刮她秀挺的鼻梁:“我们还真是天作之合、天生的一对!” 靳子琦也笑了起来,握住了他抚摸自己脸的手,“没你坏!” 宋其衍指了指灯光明亮的楼梯口:“可不要辜负了人家的卖力表演!” 她笑而不语,握紧了他的手,忽然一道小小的身影不知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小肉爪趴在墙壁上,鼓着粉嫩的腮帮子:“你们在偷偷摸摸做什么?” 宋其衍走到靳某某跟前蹲下,拍了拍那两瓣小屁屁,靳某某扭捏着就要躲开,宋其衍也不介意,改摸着那颗西瓜头,“找你爷爷玩去。” “爷爷睡觉了,还怎么玩?”某某歪着脑袋,眨巴着大眼睛。 “那就叫起来啊,”宋其衍大声地说话,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如果爷爷再不起来,楼下你的姑姑就要把可以换很多钱的花瓶都摔烂了。” 此言一出,竟比任何引诱性的话语都来得有效,只见靳某某就像是一条炸了毛的小猪仔,圆嘟嘟的身体在原地蹦跶了几下。 一双白嫩的小爪子挠了挠头发,像小兽似的吼吼两声:“那个姑姑太坏了,某某要去告诉爷爷,要爷爷把她赶出去,那些花瓶以后可都是某某的!” 说着,转身一溜烟就跑远了,直奔宋之任的卧室告状。 靳子琦捂了捂额头,这孩子…… 又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只希望你会是个正常的宝宝。 …… 等靳子琦和宋其衍下楼,就看到站在走廊边的苏珩风。 他似乎一点也没被客厅里的吵吵闹闹影响情绪,指间还夹着一根烟。 抬头之际,看到迎面走来的夫妻俩,脸色一震,但也没有打招呼,丢了手里的香烟,原地静默了几秒,在他们之前重新推开了客厅的门。 火光电石间,一只高跟鞋飞了出来,苏珩风躲闪不及,角度精确地砸到了他的脸上,额头上留下了一块远行的红色印记。 靳子琦忍不住轻笑出来,虽然她一直克制着自己想维持严肃的神情。 宋其衍则迫不及待地挽着她走过去,嘴里还幸灾乐祸地说着:“怎么这么不小心?幸好有珩风你挡着,要不然就砸坏你身后那只青花瓷瓶了!” 果然,廊间,苏珩风的背后,是一只大体积的花瓶。 苏珩风听了宋其衍的嘲讽,脸色难看,但没反驳,而是走了进去。 客厅里早已闹成一团,摔碎的瓷器到处都是,白桑桑捧着肚子站在一边远离战场,白夫人正一脸慌张地拦在白桑桑前面,嘴里不断说着:“别打了!” 至于宋冉琴和那个小太妹正相互揪着对方的头发,在沙发上扭打成一团,两人衣衫凌乱,脸上也都是被指甲抓起的红痕,宋冉琴不时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呼,而小太妹则狰狞着小脸,嘴里不停地问候着宋冉琴的祖宗十八代。 “叫你个老贱货打我!叫你嚣张,给脸不要脸,老娘在道上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那个山沟沟里放牛呢!还敢跟我摆谱!” “啊——”宋冉琴的头皮被扯得发麻:“小贱人,还不给我放开!” “小贱人?你个老贱种,到现在嘴巴还不干净?” 紧随着响起的是“啪啪”两巴掌,宋冉琴脸上的白粉哗哗掉了一层。 “我猜你妈生你的时候,是不是把你的脑子卡在胎盘里了?还是你的神经跟脐带一起被剪掉了?明明一张脸长得跟老麻花一样,还敢跟我装伊丽莎白!” “你你你——”宋冉琴头顶直冒青烟,气得两眼直翻白眼。 这个死丫头,刚才还一副天真小白样,怎么也没想到爆发力这么强! 宋冉琴只是扯了扯脸部肌肉,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白夫人看事情要闹大了,连忙冲还在那喝茶的白路晨说:“路晨,你从哪里找来的泼妇,还不叫她住手,你这是在害你姐姐知道吗?” 门口的靳子琦一进来就看到压在宋冉琴圆润肚子上的小姑娘,也就十几岁,但那一身行头已经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那两巴掌的声音连她都听到了。 望着宋冉琴那因为气愤而扭曲的五官,靳子琦不免期待起后续发展—— 这次宋冉琴是狠狠地落了面子,以她的性子,只怕以后白桑桑的日子不会再像之前那么好过了,她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白桑桑和恶婆婆对战的打好戏码! 苏珩风看到自家母亲吃了这么大的亏,也不由地黑了脸,冷冷地伸手去扯那个小太妹,“我妈再怎么不是,也是长辈,你父母是怎么教你的?” 小太妹被苏珩风毫不怜香惜玉的拎开,脚下一个不稳就要跌倒,所幸白路晨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小太妹的眼底立刻盈上了泪花。 她委屈地把自己红红的手心伸到灯光下,就是那只手扇的宋冉琴巴掌。 “阿晨,你看我的手……都肿了!” 白路晨则吹了吹小太妹的手,一顿柔声细语的安抚:“来,我帮你吹吹,以后别看到老树皮就往上拍知道吗?” 宋冉琴脸部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一声咆哮的“你——”出口后,就要从沙发上爬起来冲向白路晨,却被苏珩风及时地拉住。 苏珩风艰难地拖着缓缓前进的宋冉琴,不耐烦地斥责:“妈你消停会行吗?” “你嫌我闹事?”宋冉琴不敢相信地转头看着一脸倦意的苏珩风。 而这边的小太妹适时地发出清脆甜美的娇嗔:“嗯,我知道了!” 宋冉琴怒火丛生,一声愤怒的高吼,趁着苏珩风不注意的空隙,随手抡起旁边的那只青花釉里红葫芦瓶往白路晨的脑门上砸过去。 “小弟!”白桑桑一声惊慌的提醒。 白夫人想要跑过去接住那个花瓶已经来不及了…… “砰——”花瓶掉落在地上,再一次壮烈牺牲。 白路晨甩了甩自己挡得发麻的手臂,龇牙咧嘴,只是,他还没有发作,门口就响起了一声犹如雄狮咆哮的怒吼声—— “宋冉琴,我让你暂住在这个家里,不是让你来败坏这个家的!” 靳子琦听到那久久绕梁不去的震怒吼声,只觉得精神一震,然后便看到宋其衍拄着拐杖,一手牵着某某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老人家穿着睡衣,外面就披了件外套,但此刻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只觉得火气蹭蹭地上涌,尤其是看到宋冉琴那副愚蠢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宋冉琴在看到赶来的宋之任时,大脑顿时停当,呆呆地看了气急败坏的宋之任片刻,待回过神,一张脸涨得通红,倏然躲到了苏珩风的背后。 她的嘴角剧烈抽动了几下,低头瞅着那些摔碎的古董,这才意识到祸闯大了! “宋老,这件事……”白夫人脸色尴尬,试图上前解释。 宋之任却摆摆手,制止了她的话,而是冷眼瞪着缩着脖子的宋冉琴。 “看来我还是对你太心软了,你这坨扶不起墙的烂泥!” 宋冉琴这一辈被宋之任骂过的最介意的话就是这句“扶不起墙的烂泥”,偏偏宋之任还要掐住她的七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她! 当即,她的脸色就煞白了,而苏珩风也觉得无比丢脸,恨不得没进过这个客厅,身后这个女人不是自己的母亲! 一时间,客厅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宋之任粗粗的喘息声。 某某捏了捏宋之任的大手,“爷爷,不要生气,反正这些瓶子放在家里也是装花的呀,姑姑也是气坏了才不小心砸了,爷爷的身体比这些花瓶重要多了!” 宋之任低头看着自家听话懂事的孙子,心头一阵柔软,摸了摸某某柔软的头发,声音有些哽咽地感慨:“好孩子好孩子,爷爷不生气……” 靳子琦站在一旁听到这段对话,低头用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不让眼底的笑意不合适地暴露在众人的眼皮底下,这个小坏蛋…… 宋其衍好似察觉了她的情绪,他不着痕迹地轻轻碰了碰她的后腰。 靳子琦天生怕痒,身体下意识地一紧,转头,宋其衍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冲她笑,他倒是毫不避讳自己愉悦的心情。 “这叫虎父无犬子,我新学的成语,怎么样?” 他靠近她的耳朵低声说,那薄韧的唇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的耳根子。 她难忍那阵子的瘙痒,本能地缩了缩白皙纤长的脖子,他低低地笑起来,然后移开了自己的头,看着场中央那僵持的众人笑得恰到好处。 “父亲,这天寒,您还是早些回房,这里,就交给儿子处理吧!” 宋之任抿紧双唇,回头看了眼宋其衍,不作响,过了会儿,才望着宋冉琴,语气冷漠:“给你一星期时间,从这里搬出去,不然我帮你叫搬家公司!” 说完,宋之任就忿忿地拄着拐杖走了,没忘记带走可以抚慰自己受伤心灵的靳某某小朋友,即便是出了客厅,还能听到那稚嫩体贴的声音—— “爷爷,某某给你唱首歌吧,那样你就不会不高兴了。” 戏散了,各路演员和观众也要相继退场。 宋冉琴在宋之任走开后,就撒了那层子畏惧,从苏珩风后面出来,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朝宋其衍冷哼一声,一把夺过苏珩风手里的高跟鞋套到脚上,然后,踩着那双高跟鞋风姿摇曳地就要走。 “宋女士。”宋其衍却在后面叫住了她。 宋冉琴不耐烦地转头:“干什么!”极为不耐的语调。 宋其衍两手相叠放在身前,冲宋冉琴意味深远地一笑,话却说得极为客气:“你可不能走,你要走了,这些瓶瓶罐罐的我找谁去算账?” “噢,你这话的意思是,要我拿出钱来买这些碎片?” 宋冉琴不敢置信地吹胡子瞪眼,一手直指着地上那些碎成渣的花瓶。 “不然呢?”宋其衍依旧笑吟吟地,看在宋冉琴眼里着实欠揍。 宋冉琴干脆也破罐子破摔:“谁知道这些是不是赝品,这是我爸爸家,我摔几个瓶子怎么啦?再说,是我要摔得吗?你要钱就去跟他们要!” 反正马上就要搬出去了,在这之前,她打死也不愿意破费这么一大笔。 所以,宋冉琴一下子就把矛头指向了白家众人。 白夫人一听也立刻不高兴了:“苏夫人,你这话说得是不是太过分了?这过程我们都看到的,哪一个花瓶不是经你手碎的,你怎么好赖到我们头上?” “哎呀,白夫人!”宋冉琴不服输地叫嚣起来:“要不是你儿子带来这么个闹事的,我会砸花瓶吗?你不自我反省还要把账赖到我头上,有你这样的吗?” “苏夫人!做人不可以这么蛮横不讲理!”白夫人对宋冉琴终于忍无可忍了,“要不是我们桑桑快要跟珩风结婚了,我不想让大家的脸上不好看,你以为我现在还会站在这里吗?” 宋冉琴冷嗤笑:“白夫人真会讲笑话,倒是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白夫人神情一震,没想到宋冉琴皮厚到这个地步,一时语塞。 而宋冉琴则眼梢往上一挑,冲不远处的苏珩风一声吆喝:“儿啊,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休息,少在这里跟群没素质的人做没必要的争执!” 说完,径直甩着两条结实的胳臂,顶着一张花猫脸风风火火地走了。 苏珩风的脸色自始至终没好看过,但他好歹还有点男人的担当,没有像宋冉琴那样甩甩手就走,路过宋其衍时停下了脚步。 “让古董鉴赏家估算出损失就让佣人告诉我一声。” 然后才抬步离开了客厅,却是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分给白桑桑。 白夫人看到这么无赖的宋冉琴和对女儿漠不关心的苏珩风气得不行。 白桑桑只是抱着双臂冷笑,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倒是白路晨迟疑地询问白桑桑:“姐,你确定要嫁进这个家吗?” 白夫人重重地舒了口气解压,对白桑桑说:“我先回去了,这件事我会跟你爷爷和你爸爸说,到时给你打电话。” 说着,扯了白路晨就走,那小太妹颠颠地跟在白路晨身后寸步不离。 只是刚走了两步,就被宋其衍拦住了去路。 白夫人拧起眉头:“还有什么事吗?” 宋其衍朝不远处站着的佣人一使眼色,然后看着一脸警惕的白夫人莞尔:“只是想要告诉白夫人,还有些账没结呢!” “什么账?”白夫人一头雾水,但提防着眼前这个笑得阴险的男人。 宋其衍一打响指,佣人已经到了白夫人跟前说明:“白夫人,刚才这位小姐打碎了一只彩瓷茶壶和一个白瓷,大概价值二十七八万。” “什么意思?”百夫人暗道不好,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的钱包。 靳子琦把白夫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微微而笑,纤手绕过宋其衍的手臂,望着白夫人:“白夫人好歹是宋家的客,以后我们两家也沾了点亲戚,这两样东西就打个折吧,亲情价二十万怎么样?” 白夫人的嘴角一抽,两肩头微微颤抖,许久的对峙,不见宋其衍和靳子琦妥协下来,无奈之下,恨恨地丢下一句:“明天把账单寄去白氏!” 说完,再也不愿意待在这个晦气破财的地方,拎着包气呼呼地走了。 白路晨来宋家本就是为了打击报复宋冉琴,这会子恶气出了,也觉得无劲,瞅了眼并肩而立的宋其衍和靳子琦,摸着鼻子去追自己的母亲。 小太妹鼻青脸肿地咧着嘴,冲宋其衍竖了竖拇指:“大哥哥,你真的好抠啊!”说完,不管宋其衍凉飕飕的两道目光,拔腿跟在白路晨身后跑了。 靳子琦听了那小太妹对宋其衍的夸赞,愣了愣,忍不住笑起来。 宋其衍倒是绷着脸,朝靳子琦翻了个白眼,捏着她柔滑的脸颊,叹了口气:“有那么好笑吗?” 靳子琦故作正经地点头,“是呀,阿巴贡先生(阿巴贡:吝啬代名词)!” 那边的白桑桑瞅着那相偎嬉闹的两人,心中只觉得一片凄凉,人家怀了孕都有丈夫陪在身边,她有什么?什么也没有,还有一大堆糟心的事! 不想再那别人的幸福甜蜜反衬自己的悲戚,白桑桑微扬着下颌,以一种骄傲的姿态退场,即使一颗心已经千疮百孔、疲惫不堪。 靳子琦注意到白桑桑黯然的离开,停止了与宋其衍的互嘲,瞟了眼那道怀孕后略显笨重的身影,“有宋冉琴这个婆婆在,她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这不是猜测,而是笃定,没人会喜欢那样蛮横的婆婆! 宋其衍叹息地挽住她:“哪一天,你也能这么关心我就好了。” 靳子琦闻言横了他一眼,挽起唇角:“我不关心你吗?” “终归是觉得不够啊!”一声叹息,消散在一个紧致的拥抱之中。 …… 夜已深,靳子琦洗漱好出来,宋其衍已经躺坐在床头看育儿书籍。 她刚要上床,卧室的门悄然被打开,然后一颗小脑袋东张西望的,贼头贼脑地溜了进来,光着一双胖胖的小脚丫,穿着卡通小睡衣。 “今晚某某立了大功,你们要怎么奖励某某呢?” 小家伙不客气地攀爬到床上,一骨碌地把肥肥的小身子钻了进去。 宋其衍温热的身体被贴上一阵冰凉,眉头一皱,忍不住打起手里的书籍,作势轻轻地往那颗西瓜头上一敲:“回自己房间去睡!” “不嘛不嘛!”某某在被窝里扭动着身子,一双手抓着被子,只贼溜溜地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骨碌碌地转:“某某今晚要和琦琦一起睡!” 说着,往宋其衍身边挪了挪,大方地拍拍旁边的空位:“琦琦来吧!” 靳子琦失笑地看着那挤眉弄眼的孩子,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某某立刻扑了过来,在靳子琦的怀里蹭啊蹭:“琦琦的怀抱好软,某某最喜欢啦!” 宋其衍无可奈何,被这个小坏蛋割去了一般殖民地,但习惯了那个柔软馨香的身子,没办法,最后只能把一大一小全搂进了怀里。 …… 翌日清晨—— “靳某某!” 一声怒吼响彻了宋宅主楼的上空,惊飞了一院的冬鸟。 花园里正在修剪枝叶的园艺工人闻声抬头,一楼正在打扫屋子的女佣也纷纷敲响二楼某个房间,正在厨房做菜的厨师面面相觑、不知所解。 靳子琦掀开着被子,看着自己裤子上湿漉漉的一大片,无奈至极。 她还好点,宋其衍直接湿在了裤裆上,乍一眼,绝对会以为,这么个已过而立之年的男人竟然尿床了,也难怪他火气这么大了。 而罪魁祸首正大一字地,嘴角流着口水,呼呼大睡得雷打不惊。 天蓝色的床单已经变成了深蓝色的汪洋。 湿湿的,热热的,这是靳子琦早晨醒来的第一感觉。 然后她倏然转头看向旁边,宋其衍睡得眉头深深皱起,似乎为身下那粘湿的感觉,而靳某某半个身子都压在宋其衍的身上,底下哗哗地流着水。 小家伙不知梦见了什么,砸吧着小嘴,还不时发出唔唔的满足声,然后酣畅淋漓地撒了泡憋了一宿的尿,把整张床都给浸湿了! 靳子琦暂时无视那扯着裤子额际青筋跳动的男人,把靳某某抱在怀里,剥下那条湿透的裤子丢到床脚,扯了些纸巾擦拭那光溜溜的屁股。 靳某某一直闭着眼没睁开,像是一头刚出生的小猪,拱着鼻子在靳子琦的怀里乱蹭,最后蹭到那软软的、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脯上,就再也不挪开了,发出两声嘤嘤的细叹声,一双小肉手也要往靳子琦那里摸摸。 靳子琦被摸得脸一红,这个坏家伙最近是越来越朝着“色”字靠近了。 然后,怀里一空,宋其衍阴沉着脸,一手把靳某某拎了起来,靳子琦看着吊在半空的小胖子,担心地惊呼:“你干什么呀!” “帮他去洗澡!”宋其衍说得咬牙切齿,然后拎着某某就走了。 走到半途,靳某某就清醒了过来,小爪子揉着眼睛,然后哇哇大叫起来,还挥舞着四肢,一不小心就一巴掌拍在宋其衍的脸上。 宋其衍冷下了眉眼,和靳某某四目相对,靳某某浑身一个冷颤,宋其衍的嘴角却缓缓地勾起一抹笑:“来,爸爸给你好好洗个澡!” 靳某某忙回头求救,可惜,他亲爱的琦琦正低头擦着自己的裤子,最后,欲哭无泪地被某个阴险狡诈的老男人拖进了浴室…… 早晨的餐桌上,靳某某的视线和对面吃得慢条斯理的男人一对上,小身板一个哆嗦,忙乖巧地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口地扒早餐。 靳子琦瞅了眼顶着一头鸟窝就下来的靳某某,又看看身边的男人,不知道这父子俩搞的什么花样,今天的某某老实得不太正常。 只是,还未容她仔细探究这里面的原因,宋其衍便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开口:“傍晚下班去给妈挑一件礼物吧,总得哄哄老人家。” 靳子琦点头应下,反正最近她在风琦上班也算半旷工状态,也不在乎再旷一个下午,“我打电话回去,晚饭就去南都花园吃吧。” 某小人弱弱地举起自己的筷子,“某某今天去哪里?” 宋其衍微微眯起眼睛瞟过去,某小人立刻自觉地回答:“某某要跟粑粑去公司的,所以琦琦,你就好好去上班吧,记得给外婆买个漂亮的礼物哦!” 宋其衍满意地挑了下眉角,起身过去,托起某某沉甸甸的屁股,往那头乱糟糟头发的脸蛋上亲了亲,“那就琦琦道个别,我们上班去了!” 靳某某木讷地哦了一声,动作僵硬地朝靳子琦摆了摆手,“琦琦再见。” 靳子琦望着消失在门口的父子俩,鬼鬼祟祟的,难得没有等她吃完就走,扬了扬黛眉,应该不会有事吧? 敷衍地又吃了两口,靳子琦也准备上班,宋其衍怕开车让她的神经紧绷影响胎儿,即便不亲自送她也会安排宋家的司机送她去公司。 靳子琦走去车库的路上,碰巧遇到了白桑桑,但白桑桑背对着她,正拿着手机在那里低声和谁打着电话,看那样子,似乎并不希望别人听到。 不幸,靳子琦离得不远,一不小心就隐约听到了。 “我甚至怀疑,靳子琦是不是早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当初才毫不犹豫选择取消了和苏珩风的婚事,不然这个烂摊子就是她来扛……” 听到自己的名字时,靳子琦眯了下眼,本欲转身离去的动作也停止了。 白桑桑却不知身后站了一个人,还在那里低声说着:“那死老太婆还要我给她下跪,我活了这么多年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我不管,反正要我和这样的老极品住在一起,就是逼我去死,我死了没关系,倒是肚子里这个孩子……” 白桑桑没说下去,但靳子琦却听出了话里的威胁意思,电话那头似乎在说话,白桑桑一直静静地听着,到最后白桑桑有些不耐烦,打断了对方。 “医生说我的状况很危险,如果这次还流产,以后可能很难再怀上孩子了。” 说到后来,白桑桑的样子变得相当沮丧,语气里也是夹带着懊悔。 靳子琦却被她话里的那个“还”字吸引了注意力,她不由地看向白桑桑那挺起的肚子,那里面不是白桑桑怀的第一个孩子?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白桑桑的情绪才逐渐平和,靳子琦觉得再听下去也没什么必要,刚要走,白桑桑却突然回过了身。 两人一打照面,彼此都是一惊,不过靳子琦只是刹那的惊愕,随即便恢复正常,倒是白桑桑的脸色精彩纷呈,忘记挂电话直接冲靳子琦一句:“你什么时候站在后面的?” “也就一会儿。”靳子琦说完便转身走去停车场。 白桑桑咬着唇瓣,一阵心慌意乱,手机里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并没有多少的感情,她收敛了慌张,平静着声音回答:“没什么,只是路过的。” 在对方要挂电话之前,白桑桑又急急地说道:“不管你用什么方式,都必须替我毁掉这门婚事,不然……我也不怕一拍两散,你自己看着办吧!” 不等对方回复,她就直截了当地挂了电话,一阵寒冷的晨风从身后刮来,白桑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握着手机的关节青白而惨淡。 ------题外话------ 仰头望天,摸摸下巴…… 其实我是真想写下去,可惜……熄灯了,断电了,没网了…… 【40】闹上门的那根老葱! 靳子琦到公司时,就看到了坐在自己位置上的萧潇。 原以为她因为孙皓事情的打击会休息几天,竟然翌日就来上班了。 萧潇看到靳子琦来了,便露出一个笑容:“子琦姐,你来了?” “嗯。”靳子琦路过她的位置时放缓了脚步,偏头扫了眼萧潇的脖子,那里依然挂着那条钻石项链,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萧潇被靳子琦看得一阵尴尬,有意无意地遮掩着自己的脖子。 “昨晚孙皓上去找你了?”靳子琦觉得自己有做八卦婆的潜质。 萧潇的脸颊有些泛红,但没有否认,“他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 靳子琦黛眉一挑,哦了一声,尾音有些上扬,听起来略带讽刺意味。 “其实是我们误会了,子琦姐,我是知道乔念昭的身世的,她……我听说是你父亲的女儿……”萧潇提及乔念昭时忍不住观察靳子琦的脸色。 “没错,她确实是我父亲的小女儿。”靳子琦坦荡地承认了。 萧潇舒了口气,见她没生气才继续说:“皓哥哥的爷爷是靳董事长母亲的哥哥,所以,算起来,皓哥哥也可以说是乔念昭的表哥。昨晚看电影的事,皓哥哥都告诉我了,是乔念昭和苏总分手后一直情绪低落,他又刚好在这里出差,乔念昭的奶奶就让皓哥哥陪乔念昭去看场电影散散心。” 散心?散心需要勾肩搭背,还要买情侣杯吗? 靳子琦的眼睛眯起:“你真的相信他说的这些话?” 萧潇神色一震,但很快便自动恢复过来,她迎上靳子琦浮光掠影的美眸。 “嗯,我信。” 靳子琦看她那坚定不移的样子,也不愿意再多说,再说下去,指不定她会被误解为破坏别人的幸福生活,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再久留。 “你好好工作吧。”说完,靳子琦就走去自己的办公室。 身后,沉默了片刻,传来萧潇的声音。 “子琦姐,我知道你觉得我很没骨气,只要他一点甜言蜜语就心软了。可是,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即便没有了爱情也有从小长大的情分。爱就爱了,不要那么势利,世上很多感情都没有办法等价交换。” 靳子琦静静地听着,心中却不免失笑:从小长大的情分? 苏珩风当年可也是罔顾了他们青梅竹马的情分和乔念昭暗通曲款? 然而,转过脸看到萧潇那洋溢着为情不顾一切的神情,靳子琦却语塞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算她说出这个残忍的道理,萧潇也不见得会听。 “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你可以打电话给我,我知道你在这里没什么亲人。” 萧潇一怔,没想到素来冷情的靳子琦会说出这么助人的话。 虽然跟在靳子琦身后工作这么多年,但平日里没事她绝对不敢联系靳子琦。一个是劳动阶级的薪资族,一个是生活在城堡里的公主,怎么想都凑合不到一起。 但萧潇还是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子琦姐。” 靳子琦莞尔,便径直进了办公室,然而,在关上门时又看了眼萧潇。 俨然是热恋中少女怀春的样子,看来昨晚孙皓的好话没少说。 只是,望着把什么事都想得这么简单的萧潇,靳子琦心中竟隐约有些不安。 似乎,这平静安和的背后,正在酝酿着一场骇人的惊涛巨浪。 …… 下午,靳子琦去商场逛了一下,选买了一套素描用具还有几本素描临摹本,如果苏凝雪真如她自己所说,要重拾画笔,那这些东西是最好的礼物。 到达苏凝雪的公寓,里面已经很热闹,虽然人就那么几个,但整个公寓的氛围却是洋溢着浓浓的喜悦之气。 “子琦来了吗?快,过来帮我拉着整个横幅!” 站在板凳上的苏凝秋一瞧见进门的靳子琦就激动地朝她招手。 靳子琦走近一看,苏凝秋手里拎的不就是一条长长的七彩写着“恭祝苏凝雪女士正式步入奔六大队”字样的横幅,显然,这出自苏凝秋之手。 “别站着呀,帮我拿着,我先把这头挂起来。” 靳子琦接过横幅一头,眼睛却四下扫视了一遍,客厅里摆满了五颜六色的庆生用品,餐桌上则是一个包装精致的慕斯蛋糕,厨房里是乒乒乓乓的动静。 “你妈在里面准备晚餐呢,说是要在家里吃才有气氛!” 苏凝秋说到这里,往厨房里瞟了一眼,俯身压低声量跟靳子琦说:“我说你妈还真是死倔脾气,好好的黄昏恋,就被她给搅浑了!” 靳子琦诧异:“妈他又拒绝乔叔叔了?”这都第几次了? 记得那天乔楠送她去公司,可是慎重其事地希望她把母亲交给他。 她以为这次他有了十足的把握,怎么到头来还是没攻克苏女士这座堡垒? 苏凝秋想起那事就忍不住地唉声叹气:“你妈真的要把自己困死在一座名叫靳昭东的暗堡里了,我看是不死不休的结果!” 靳子琦望着厨房方向,拧起了黛眉:“乔叔叔那次后就没来了吗?” “人是没来了,花还是照样送,不过由桔梗花改送向日葵了。”苏凝秋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你说这乔楠也是,怎么送来送去,都送些小花小草的,要是我,直接买一百朵玫瑰把她堵在门口,直接霸王硬上钩,看还成不成事!” 靳子琦瞧着苏凝秋豪放大胆的说辞,轻笑:“如果真这样,就不是乔叔了。” “那倒是,那也是根不可雕的朽木。”苏凝秋赞同地嘀咕两句。 两人正聊着,厨房的门打开一点点,一阵沁鼻的菜香飘出来,然后一个小圆球样的身影跑了过来,竟然是早上跟宋其衍去了公司的靳某某。 此刻,小家伙头上戴着一顶寿星帽,捧着一块巧克力蛋糕津津有味地啃着,两颗小白门牙使劲地一口一口,就像是一只偷吃了零食的花栗鼠。 靳子琦自然没看漏那一只跟在某某身后拍着翅膀摇摇摆摆的小黄鸡。 意犹未尽地舔着盘子上的奶油,靳某某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靳子琦,立刻两眼发光,小肉手一扬,手里的纸盘子飞了出去。 “琦琦,某某终于见到你了!”靳某某一下子投进了靳子琦的怀里。 看着儿子那欲语泪先流的哀戚小表情,靳子琦轻叹一声,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发,真不知道宋其衍怎么虐待的他? 靳子琦还没来得及好声安慰一番怀里的小胖子,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响起。 并不是“叮咚”“叮咚”的温和铃声,而是催命符似的连环夺命按。 靳子琦听得忍不住蹙紧了黛眉。 苏凝秋从凳子上下来,大大咧咧地跑去开门:“按这么急,作死啊!” 公寓的门刚打开,苏凝秋还没说话,人就已经被外面的一股力道推到一边,然后屋内的靳子琦就听到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吆喝声。 “……苏凝雪在哪里?让她出来见我!” 这样的颐指气使,或者说,这样的自以为是、理所当然,再加上那似曾听过的声音,靳子琦眉心一拧,便牵着某某的小手站了起来。 而门口的苏凝秋反应过来,已经挡在门口,然后是她冷嘲热讽的声音。 “我说这是谁啊?这可是私人民宅,闲人勿进,你这尊大佛就回吧!” 苏凝秋一句话说完,就转身往里走,另一手一伸,就要甩上门。 “慢着!”一声老妇的喝止响彻了公寓和廊间,“叫苏凝雪出来!” 靳子琦虽然和她见的面不多,但也不至于如此健忘,孙兰芳那张略显刻薄的脸在她的大脑里还残留着存档,嘴角不由地抽搐了一下。 孙兰芳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厨房里的苏凝雪听到门口的喧闹声也出来了,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把锋利闪亮的菜刀,刚在切菜,出来得太急忘记放下了。 “怎么回事?”苏凝雪微微蹙了下眉头,也转头望向门口。 “你给我让开,我要跟苏凝雪说话!”孙兰芳不依不饶地在门口叫嚷。 苏凝雪显然也听出了孙兰芳的声音,并没有躲起来,相反的,一点也没犹豫地走去门口,然后轻轻推开像门神震在门口的苏凝秋。 “你找我有什么事?”苏凝雪望着门口那张故作雍容的老妇脸。 “姓苏的,你什么意思?” 孙兰芳一瞧见苏凝雪手里半举着的那般亮晶晶的菜刀,整个人跟炸了毛随时准备着战斗的母鸡,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怒目而视。 苏凝秋却嗤笑一声:“胆子这么小,还敢上门来闹事?” 孙兰芳瞪着门口的苏家姐妹花,怒从胆边生,每次见到这姓苏的女人就晦气,当初她儿子怎么就娶了这户人家的女儿当老婆?! 孙兰芳的那点心思完全写在了脸上,苏凝雪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我已经不是你们靳家的媳妇,也不想再跟你们靳家的人扯上关系,如果要教训我,还轮不到你,现在请你左拐然后离开。” 苏凝雪说完转头冲苏凝秋交代:“下次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苏凝秋暗笑,面上却认真地点头,然后老神在在地斜睨着气炸了肚子的孙兰芳悠悠地下逐客令:“老太太,你请吧!” 孙兰芳深吸口气,强忍住骂山门的冲动:“今天我是来还些东西的。” 苏凝雪闻声止步,偏头看向两手空空的孙兰芳,孙兰芳却往旁边的电梯瞅着,待电梯门就要打开之际,昂首挺胸地朝苏凝雪说道。 “这些个东西留在靳家也是占地方的,我就帮你全部送过来了。” 电梯门“叮”地一声缓缓打开,乔念昭首当其冲踩着一双金色的高跟鞋出来,身后紧随着出来的是搬着一个大箱子的两名搬运工。 也走到门口的靳子琦看到那个箱子,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剧烈地一跳。 而乔念昭已经走到了公寓门口,乖巧地挽住了孙兰芳的手臂,还甜甜地叫了一声“奶奶”,至于其他人,一律无视之! “嗯,东西都拿上来了吗?”孙兰芳满意地拍拍乔念昭的手背。 乔念昭瞟了眼搁在脚边的箱子,回答:“差不多都在这里了。” 苏凝雪绷紧唇线望着门外一唱一和的两个女人,倒是性子耿直的苏凝秋已经按捺不住那份火气,两手环胸,冷哼一声:“你倒是急着让你儿子再娶了。” 孙兰芳这会儿倒没介意苏凝秋带刺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苏凝雪,我以前送你的那几件首饰,可都是靳家的传家宝,你既然和昭东离婚了,我自然也要收回去,这个道理,你也是做妈的,应该懂的吧?” 苏凝雪定定地望着孙兰芳,“我当初离开时没带走,就代表我不想要了,既然你要当宝,那你就留着吧,好传给你的下一个好媳妇。” “怎么?跟我们家昭东离婚,对我这个老太婆连基本的礼节也没了吗?” “呵,你也知道自己是个糟老太婆,总算有点自知之明。”苏凝秋讥诮而笑:“我还以为你把自己当封建社会的老佛爷呢!” 孙兰芳不屑地扫了眼苏凝秋,话却是对苏凝雪说的,充满了说教的意味:“姓苏的,我说你也好好管管你这个妹妹了,连最起码的教养都没有!” 苏凝雪就当没看到孙兰芳那挑剔鄙夷的表情,淡淡地说:“我这妹妹什么样,好歹也是教书先生教出来的,不像那些根老葱,不知从哪个荒郊野外拔来的。” “你指桑骂槐说谁呢!”老太太立刻记得脸红脖子粗,直跳脚。 苏凝秋哼笑:“谁对号入座,说的就是谁!” 一直安静的乔念昭突然劝道:“奶奶,气坏了身子不值得,别气了!”一边说一边还伸手体贴地替孙兰芳轻抚胸口顺气。 结果旁边突然响起“咯咯”的笑声,如铃铛一般,憨憨的,也很稚嫩。 只见靳某某从苏凝雪的后面伸出小脑袋,咧着嘴,冲乔念昭调皮地吐着粉嫩的舌头:“昭姨你跟某某一样坏,故意说让老奶奶别生气,其实是想要她生气!” 乔念昭本贴服在孙兰芳胸前的手一僵,转而冷笑地看向靳子琦:“姐姐,就算我们之间再怎么不对头,你也不该把这份怨恨教给孩子。” 人家是在拐着弯指责她不会教孩子,也认定是某某说得这些话是她教的! 靳子琦扬了扬眉角,回望着乔念昭嘲讽的眼神:“这声姐姐不敢当,至于我孩子的教育问题,还不劳烦你费心,虽然我儿子年纪尚小,不过这分辨善与恶的眼神还是有一点的。” 乔念昭被噎住了。 孙兰芳却大步向前,就要往公寓里走。 “哎!我说你个老太太,想干什么!”苏凝秋忙不迭地拦住她。 孙兰芳狠狠地推了把苏凝秋,可惜年纪大没力气,愣是没推动,不由老脸上讪讪的,却还是硬着嗓子喊道:“还不倒杯水来给我喝?!” 苏凝秋听了直瞪着,似乎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老奇葩! 靳子琦却在孙兰芳身上看到了宋冉琴的影子,果然是一个时代走出来的人,一样的颐指气使,一样的自我感觉良好,也一样的喜欢大呼小叫! 苏凝雪往门口一堵,直接对上跋扈的孙兰芳:“你要喝水,可以,楼下有茶馆,十块钱一杯,我请了,至于这屋子,不欢迎你进去。” 孙兰芳其实已经大概往里瞟了一遍,不禁为里面的精装修吸引了眼球,此刻被苏凝雪这样拒之门外,脸上怎么也过不去。 她把小巧的老年人专用手提袋往腕上一挂,冷嘲热讽地说:“我看你这日子也过得挺滋润的,跟我们家昭东离婚,他分了你不少钱吧?” 苏凝雪听得皱起了眉,也把不快表现在了脸上。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跟你儿子离婚的事,那么,你现在又是用什么立场站在这里闹事、对我横加指责?这些钱,是我这几十年该得到的,我从没想过是你儿子施舍给我的,至于这钱怎么花?” 苏凝雪瞅着一脸诧异的孙兰芳,冷冷地一勾唇角:“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就算明天全部捐给慈善了,也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不,就算没有离婚,也跟你扯不到半点边,你现在早就不是我那死去公公的妻子了。” 孙兰芳万万没想到苏凝雪会这么犀利地反驳自己,一时间说不出道不明的窘迫,只觉得几十年的脸都在这一刻丢光了,况且这里…… 她忍不住瞟向等候在一边的搬运工人,心中气急:这还有外人呢! 孙兰芳正欲发作,乔念昭突然叫了她一声:“奶奶!” 瞬间,孙兰芳犹如被当头棒喝,从怒火中爬出来,清醒了大脑,咽下了胸中的那口闷气,要不是念昭提醒,她差点就忘记正事儿了! 孙兰芳故意清了清自己的嗓眼:“苏凝雪,我今天不是来找你吵架的,我是有事要通汇你,你给我把这些话都牢牢记住了!” 苏凝雪眯了眯眼,静等着从那张嘴巴里吐出如何惊天海地的言论。 果然,孙兰芳没有让她失望,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然你跟昭东离婚了,我希望你不要再去纠缠他,他也要有自己的家庭了,因为你的缘故,现在念昭和欣卉还只能偷偷摸摸地住在靳家,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还是个贤惠的女人,就该劝他好好珍惜欣卉母女,而不是不负责任地误了人家一辈子,也耽误了念昭的终生大事!” 纵然是作为旁观者的靳子琦,听了孙兰芳这理直气壮的一番话,瞠目结舌之余,一股火气冉冉地从心底冒起。 难道她母亲离婚了,从那个家搬出来还不够,还要帮着她父亲和外面那个女人牵红线搭鹊桥,是不是连婚礼都要她母亲一手承办才皆大欢喜? 孙兰芳却浑然不知自己说的话有多可笑,她娓娓道来:“苏凝雪,我自认我们昭东在离婚的时候,待你不薄,给你数目丰厚的遣散费,连靳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都给了你。这做人可得摸摸自己的良心,你现在一个人不好过了,也不想要我们昭东好好过日子,你说有你这样的啊?” 苏凝雪只是平静地听着,不做任何评价,这也更加助长了孙兰芳的气焰。 “有句话我知道你不爱听,不过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了。昭东一开始喜欢的就是欣卉,不过是因为他爸爸的缘故,两个人强行被拆散了。你霸着这靳家女主人的位置三十年如一日,到底幸不幸福你心里自己清楚。” “你跟昭东好歹夫妻一场,你也不想看到你们最后反目成仇吧?你们好聚好散,用不到最后使手段,教昭东的日子不好过吧?凝雪啊,我希望你适可而止,做人别做得太绝知道吗?” 老太太说到最后满是感慨,好似自己这番话饱含了多深的道理。 只是下一秒,她的眼前一黑,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她的眼前一糊,眼睛沙沙的难受,而耳边是乔念昭不敢置信的惊呼声。 孙兰芳紧闭上眼睛,嘴巴也抿紧,鼻子更是不敢出大气,只要一呼吸,就会有粉末状的东西吸进口鼻,让她忍不住一阵猛烈的咳嗽。 “奶奶,你还好吧?”乔念昭慌忙跑过来,拿出纸巾给孙兰芳擦。 只见孙兰芳的一张脸已经雪白雪白的,从发丝到衣服,全是面粉,空气中还弥漫着一层细微的粉尘,而苏凝秋的手里正端着一个大碗。 “我说今天门口卖大饼的老大姐怎么送我这么一大碗面粉,原来她有先见之明,特意为你这根不要脸的老葱准备的啊!” 乔念昭看到苏凝秋那“凶神恶煞”的表情,扶着孙兰芳忍不住地倒退,嘴里却是为孙兰芳讨公道:“你们别太过分了!” 靳子琦瞅着那堪比京剧里丑角妆容的孙兰芳,不禁勾起了唇角,这样子倒贴合她的所作所为,不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不对,是跳梁老丑! 苏凝秋听了乔念昭中气不足的指责,把塑料碗往地上一掷,“哗啦啦”的声音惊得乔念昭的脸色骤变,那胆小的样子看得苏凝秋一阵嘲笑。 “我告诉你们,下次再来扑的就不是面粉而是硫酸了,不信你可以来试试!这根老葱反正都长这样了,扑了也比现在难看不到哪里去。倒是你,这张如花似玉的小脸蛋,还要骗男人吧,要是留个疤什么的,可不好了!” “你这个悍妇!”乔念昭气急败坏地一跺脚。 苏凝秋啼笑皆非,懒得理这两一大一小的两根野葱。 苏凝雪往前一步,冷眼望着狼狈不堪的孙兰芳:“孙老太太,你与其在这里跟我浪费口舌说教,倒不如回头去劝劝你儿子怎么名正言顺把这对母女扶正,你那儿子,就当我三十多年前眼瞎识人不清,现在,你就抱着你的宝贝儿子和好媳妇好孙女回家去过日子吧。下次你还来,我就得请警卫了。” “你——”孙兰芳听了,一副心脏病要发作的样子。 她一手捂着心脏位置,另一只手,戴着硕大翡翠戒指的手指指着苏凝雪,气得直发抖,“我就说你们这种女人要不得,偏偏老靳他脑子被门夹了,一定要给昭东订这门亲事,毁了昭东大半生啊……” 靳子琦再也停不下去,冷声喝止:“这位老太太,你来这里不分青红皂白对我母亲胡乱一通骂,我完全可以就你刚才说的话对你提起诉讼,你信不信,凭我今时今日的能力,完全可以让你把牢底坐穿。” 孙兰芳因为靳子琦那冷肃的眼神而浑身一颤,也没工夫去抹掉脸上的面粉,身边的乔念昭竟然轻声在她耳边说:“奶奶,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走吧。” 这句话无疑是对孙兰芳自身权威的一种变相侮辱。 孙兰芳面粉下的脸顿时难看了,只是未等她发作,电梯旁响起轻笑声。 聚集在公寓门口的众人齐齐好奇地转头。 只见宋其衍拎着一个包装华丽的盒子走过来,虞青乔也在,两人应该是刚从宋氏下班回来吃晚饭,刚巧被他们瞧见了来闹事的孙兰芳。 “青乔,你说你大姨怎么就这么温和?遇到这种蛮不讲理的人,你就不能跟她说道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要换做我,早就操起门后的那把笤帚,把这个得了失心疯的小脚老太婆赶出去了,哪还是一碗面粉这么简单?” 青乔赞同地点头,扁着嘴鄙视地斜了眼乔念昭,然后瞅着孙兰芳讥嘲:“就是就是,一大把年纪了还不安分!还真是煤堆里的屎壳郎,不折腾以为显摆不出她来了,大姨也倒霉,摊上这么个灭绝老师太!” 宋其衍和虞青乔你一言我一语地,嘲讽得孙兰芳倏地往前几步,颤颤巍巍地指着宋其衍的鼻子,努力扬起脖子,强烈要求视线在同一水平线上。 宋其衍一手兜着裤袋,低头看着这个好笑的老太:“有何见教?” “别以为你是宋之任的儿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仗势欺人!当年我跟着老靳和你父亲谈生意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 “所以,您现在是想倚老卖老吗?” “什么?”孙兰芳怔怔地瞪着眼,看着眉眼带笑的宋其衍。 “我们都是来这里吃饭的,只有您……哦,还有您这位宝贝小孙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可是来闹事寻晦气的,这寻晦气,我这晚辈自然不跟您争,自认为也比不过您这巧舌如簧,我们大家让个位置,您继续。” 孙兰芳恐怕终其一生,都没遇到过说话这么阴毒的人,气得整个人打抖,却不知道该拿什么话回顶,一时间僵持在那里下不了台。 倒是电梯门再次打开,匆匆走过来一道纤瘦的身影。 “妈!”乔欣卉一脸担忧地过来,扶住狼狈的孙兰芳:“怎么来这里了?” 孙兰芳瞧见乔欣卉就跟瞧见了后援军一样,抓着乔欣卉的手臂,指着宋其衍恶狠狠地说:“欣卉,这个混小子,你给我好好教训他一顿!” 岂料,乔欣卉转头看了眼宋其衍,非但没有厉声呵斥,反而客气地点了下头,然后柔声劝解动气中的孙兰芳:“妈,时间不早了,回家吃饭去吧。” 乔欣卉终究是个识时务的,她从没想过要来找苏凝雪闹,无论怎么说,她都是小三上位不光彩,与其没意义地瞎闹,倒不如抓住靳昭东。 可惜,人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这句话在乔欣卉身上得到了成功的验证,她的这两队友,没少让她操心。 今天闹到这里来,也是乔欣卉始料未及的,不然她一定竭力阻止。 心中一阵懊恼,乔欣卉不由地狠狠瞪向乔念昭,怀疑是自己女儿唆使的。 这些日子,念昭没少在靳宅抱怨要进入靳家的户口,要做堂堂正正的靳家小姐,可惜,靳昭东不是避而不谈就是一味地推诿,这也间接导致了乔念昭把气撒在了苏凝雪身上。 如今之计,唯有赶快把这两个不靠谱的带离这个是非之地。 乔欣卉心里明白,如果被靳昭东知道这件事,绝对会生气,不是生苏凝雪的气,而是她们三个,尤其是念昭…… 乔欣卉调整了下面部表情,安慰着气极的孙兰芳:“妈,这件事咱们回去再说,你看你这脸,咱们得马上找个地方去洗洗干净。” 孙兰芳见了乔欣卉这畏首畏尾的样子,气得猛地推开她。 本以为乔欣卉来是给自己打气出力的,没想到是倒打一耙,帮着外人来让她丢脸,这事传出去,让她在老一辈的手帕交里怎么还说得响话? 当即,孙兰芳也不管了,扯了乔欣卉的手臂就走向苏凝雪。 “现在人都齐了,咱们就来好好算算账,姓苏的,今天当着欣卉的面,你必须给我个说法,不然,咱们大家都在这里耗着吧!” 听着老太太这气势汹汹的威胁,苏凝雪却是轻蔑一笑,眼角扫向乔欣卉,话是对孙兰芳说得:“你确定除了你,别人也想要个说法?” 乔欣卉听得浑身一激灵,再不能任孙兰芳这么撒泼下去。 在孙兰芳说出更多离谱的言语之前,乔欣卉连忙搀扶住孙兰芳。 “妈,我们走吧,再晚这里就打不到车了。” “你不是开车来的?”孙兰芳立刻沉了脸:“没车就让昭东来接,让我坐那种十几块的桑塔纳,你是成心想让我难受一晚上是不是?” 乔欣卉尴尬地说不上话,但还好,总算转移了老太太的注意力,至于车的问题,把老太太骗下去再说吧…… “好,妈那我们先下去,我马上打电话给昭东,让他来接。” 孙兰芳却是一脸茫然:“谁说我要下去,我话还没说完呢!” 苏凝雪却不愿意再跟这么个搞不清楚状况的老太婆子瞎扯,冲站在门口的其他人说了句“进来吃饭吧”,然后自己率先转身就要进屋。 “谁让你走的,没听到我说话吗?”孙兰芳气恼地一声怒吼。 苏凝雪却没有止住脚步,一只脚已经踏上了玄关台阶,孙兰芳盯着她的背影,忽然,眼底闪过不善的冷光,趁着苏凝雪拖鞋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忽然冒出来的勇气,飞快地上前两步,对着苏凝雪就要狠狠地推下去。 “妈——”乔欣卉看到了孙兰芳的偷袭,一声惊呼。 她的心中也是一阵着急—— 这个老太婆当真是要坏了她的事! 乔欣卉再也顾不得多想,就上前要拉住正欲使坏的孙兰芳。 孙兰芳正在气头上,那手上的力道不小,突然被人从后扯住,眼看苏凝雪要离开自己触手的范围,懊恼地奋力转身要推开那阻止自己的人。 “你还不给我放手!” 接下来发生的事,用现场的目击者来说,是犹如反转剧的结果。 乔欣卉被孙兰芳用尽吃奶劲地那么一推,踉跄了一下,刚好后脚跟绊住了门口有落差的大理石,两手在半空里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好让自己保持平衡,却最终也没有抓到什么,一头栽了下去。 “妈!”乔念昭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惶恐尖叫。 孙兰芳惊愕地站在玄关处,看着乔欣卉一脚踩空跌倒下去,额头重重地磕在了门口的鞋柜角上,然后整个人顺着门框下滑,躺在了地上。 那头本盘踞整洁的长发散落下来,干涩地铺在了冰凉的地板上,衬得乔欣卉身上那件白色的毛衣尤为凄凉。暗红色的稠密血液从那被磕破的地方潺潺流出来,并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很快地就染红了那件白色毛衣。 空气中也是一阵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孙兰芳盯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乔欣卉,骨子里的那份报仇的亢奋消失殆尽,恐惧一点一点地朝着她的大脑进发,直到攻占了她整个身体。 她低头看看自己那双苍老的手,不敢相信地目瞪口呆—— 好多血,她流了好多血,她杀人了…… “啊——”一声尖叫响彻了整一幢公寓楼! ------题外话------ 刚才我问我的好基友:亲,你说我今天的标题是起“闹上门的那根老葱”呢还是“被扑了面粉的那根老葱”? 我的好基友顿了顿,我静静地等候,良久良久之后,她都保持着一个姿势,就在我感到无法容忍觉得该提醒她时,她突然抄起笔记本旁边的卫生纸包丢向了床上的我。 她以那极度癫狂的姿势咆哮的口吻冲我的脸口水四溅:你妹啊!明知道我L,M,N读不清,你还要问我是“捞上嫩的闹葱”好还是“被扑了年粉的闹葱”好?! 我眨了眨眼睛,下一秒石化了……。 原来,江苏这么多地方都分不清L,M,N……。 PS:其实我是可以写一万字的,但我要卡情节啊,所以传了九千字,对不起,欺骗了大伙儿的感情,在这里我深深地鞠个躬! 【041】无意间说出的秘密 乔欣卉并没有一头撞死,她的生命远没有那么脆弱。 也因为孙兰芳的那一声尖叫,把周围公寓的住户都引了过来。 本站在玄关里侧的苏凝雪猝不及防地被孙兰芳的声音一惊回头,便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乔欣卉,苍白着一张脸,额际的血液凝固了。 乔欣卉的情况并不是很好,苏凝雪几乎下意识地就过去扶起她。 “乔欣卉,你醒醒……” 苏凝雪轻轻拍着乔欣卉的脸颊,乔欣卉只是不经意地发出细微的痛吟。 而孙兰芳目光呆滞地瞅着自己的手,一张表情狰狞的脸早已从愤怒转为了恐惧,尤其是乔欣卉那头破血流的样子,惊得她连连地后退。 乔念昭是唯一正面瞧见乔欣卉被孙兰芳推倒的目击者,她从恐惧中缓过神,立刻丢了手里的包,手足无措地飞奔过去。 “妈——”乔念昭一下子推开苏凝雪,搂住乔欣卉一声又一声地叫,然后似想起了什么,忙冲光线明亮的走廊大声嚷嚷:“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廊间脚步声散散乱乱的响成一片,一扇又一扇的防盗门打开,没过几分钟,楼层苏凝雪的家门口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但也许是因为苏凝雪她们搬到这里后,跟周围的邻居都相处得不错,所以现在,即便是发生了这样的流血事件,除了有几个人摸出手机打电话,也没有谁站出来为乔欣卉她们指着苏凝雪的鼻子说要讨公道。 更多的人是凑近苏凝雪关切地问道:“有没有什么事?” 面对抱着乔欣卉可怜楚楚的乔念昭,大家感慨却没谁先伸手相助。 一看这个戏码,一个老太太,一对母女,还有一个箱子,再加上平日对苏凝雪的了解,这里的住户都猜出什么情况:无非是小三把正室赶出门还要来闹。 对这类人,普通人群都没有办法抱以同情或是联系的心态。 靳子琦和宋其衍他们并没看到乔欣卉跌倒的全过程,只是听到孙兰芳的叫声后才全部跑了过去,一眼就看到那米色地砖上的大滩血。 见到乔欣卉的状况,众人都有那么一霎那的错愕。宋其衍已经上前一步要从地上抱起流血不断的乔欣卉,却被乔念昭敌视地推搡。 宋其衍冷笑地瞅着神经兮兮的乔念昭:“你要让你妈的身体凉得更快些,就这样抱着,最好到明天早上也别松开,然后直接送殡仪馆吧。” 乔念昭的脸色彻底地惨白,嘴唇发颤,却配合地松开了手。 宋其衍其实不想趟这趟浑水,但谁让人家在岳母家出的事,要真有个三场两短,总是脱不了关系,主要还是……他们门外的人都没看清是谁推的。 他抱着乔欣卉路过靳子琦时只说了句“我先送她去医院”就快步走了,而乔念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小跑着跟去,一边给靳昭东打电话。 走廊里围观的人也逐渐散去,苏凝秋上前扶住苏凝雪:“姐,你怎么样?” 苏凝雪还有些惊魂未定,怎么也没料到乔欣卉会在这里出事,然后她回忆起什么,转头看向还傻愣愣地杵在玄关那里的孙兰芳。 孙兰芳被苏凝雪一看,整个人都颤颤发抖,抑制不住地恐慌,但她还是努力维持着自己威严不可侵犯的样子,朝着苏凝雪说:“还不送我去医院!” 也许其他人不清楚怎么回事,但苏凝雪却是猜到了,刚才她后面,离得那么近的除了乔欣卉就是孙兰芳,她没有推乔欣卉,那就是孙兰芳了。 苏凝雪瞟了眼孙兰芳那双不自在地不断颤抖的手,极淡地一笑:“孙老太太,与其在这里跟我们大呼小叫,倒不如快点下去打个车去医院。” 孙兰芳做了坏事觉得心虚,被苏凝雪灼灼地看着,也不敢再嘴硬,从地上抡起自己的小提包,斜眼瞧着苏凝雪重重地、不屑地哼了一声。 只是她这一声哼立刻被卡在了咽喉里,因为她的脚踝处突然一疼,整个人本能地跳了起来,惊叫地往旁边闪开,然后低头看向她刚才站的地方—— 一只两只小翅膀背在身后,威风凛凛、用一双绿豆眼瞪着她的小黄鸡! “你你你——”孙兰芳颤抖地指着这只啄她的黄毛鸡。 小黄鸡却突然炸了毛,一声响亮的鸡鸣后,迅速地冲向她。 “啊——”孙兰芳惶恐的高呼仿佛要掀翻了公寓楼的屋顶。 几分钟后,孙兰芳落荒而逃,可怜一个八旬老太太,边跑还边嚷着:“别追我,别追我!”那左摇右晃的狼狈身影,着实让人抹一把辛酸泪。 “唧唧真乖,某某亲一个!”小人儿抱着小黄鸡不吝啬地夸奖。 小黄鸡在某某的爱抚下,舒服地眯起了那双绿豆眼,邀功似地仰着鸡头吼了一嗓子,然后才乖乖地趴在了某某的小手心里。 本来愉快的生日晚餐被孙兰芳一搅合,众人也没了几分兴致。 因为乔欣卉的受伤,作为事发地点的主人家,苏凝雪不得不前往医院看她。 靳子琦不放心苏凝雪一个人,刚才她听到乔念昭哭哭啼啼地跟靳昭东打电话,如果不是她耳误,乔念昭可是把过错都归咎在她母亲身上了! 最后一行五人连带着某某都赶去了医院。 宋其衍正站在走廊里,只穿着高领深灰色羊绒衫和一条笔挺的西裤,那件驼色齐膝大衣因为沾染了血渍而被他丢在旁边的公共座椅上。 几乎一瞧见靳子琦,他就快步走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还是不太放心,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挺着大肚子还乱跑。” 某某捧着小黄鸡紧紧跟着父母,偶尔发出几声小兽般的哼唧以示存在。 靳子琦感受到他拂过自己脸颊时指腹上的粗粝,没有避开,而是反握住他的手贴在脸上,眼角瞟向他刚才站的位置后的急诊室。 “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现在医生正在里面给她缝合伤口。” 宋其衍的话音刚落,走廊角落就传来嘤咛的哭声,众人转头,便看到乔念昭守在急诊室的门口一动不动,一双眼睛却红红的,眼泪不断掉下来。 急诊室的门没过多久就开了,一个护士先走出来。 她一边扯下口罩,一边问:“家属呢?” 乔念昭立刻上前询问情况:“我妈妈怎么样啦?” 护士看了不远处站着的宋其衍等人一眼,才回头跟乔念昭交代:“病人额头的伤口挺深的,不过已经缝好了,只要平时多注意,不要沾水就可以了。” 乔念昭这才松懈了紧绷的身体,扶住墙壁,一不小心就要跌落在地上。 “念昭!”孙皓担忧而急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靳子琦眉心一拧,孙皓的身影已经掠过她跑向了乔念昭。 “这么急急忙忙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孙皓扶住乔念昭便紧张地询问,乔念昭哽咽了几声,随后,“哇”地一下,大声哭倒在孙皓的怀里,抓着他的衣襟抽泣不停。 “我妈在里面,她流了好多血,我还以为……还以为她要丢下我了!” 孙皓怜惜地抚摸着她的头,柔声安抚:“没事的,没事的……” 似乎接收到两道冷然的目光,孙皓的身形一震,一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靳子琦,脸色有些僵硬,但随即便朝靳子琦礼貌地一颔首。 靳子琦望着抱成一团的两人,无法将萧潇所说的“只是表兄妹”关系联系到一块儿,有哪一对表兄妹会亲热到这个地步? 况且,她眼前的这对还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表兄妹。 急诊室的门一动,乔欣卉躺在病床上,被人推着、面色苍白地出来。 她的额头缠着好几圈纱布,之前受伤的地方渗着血渍,染红了纱布,整个人看上去也顷刻间苍老了不少,了无生气地躺在那里。 “妈!妈!”乔念昭抓着病床的床沿急急地唤了好多声。 医生拉住乔念昭,表情严肃:“病人现在需要休息,别吵她。” 乔念昭扁了扁嘴,眼泪哗地流下来,被孙皓护着退到一边,目送着病床推出急诊室,进了不远处的一间病房里。 苏凝雪静静地站在廊间,看到乔欣卉没有生命危险地出来便要离开。 “走吧,家里的饭菜要凉了。”她说这话时神情淡然,没有一丝的起伏。 靳子琦和宋其衍也互看了一眼,的确,他们没理由多留在这里。 倒是苏凝秋倍感失望地啧啧叹了声:“真是祸害遗千年……” 一行人正欲原路返回,乔念昭突然挣脱开孙皓,匆匆地跑了过来挡住去路。 “你想做什么?”苏凝雪冷冷地望着红着眼睛的乔念昭。 “苏凝雪,你可真有本事!”乔念昭咬着牙关忿忿地说:“你一直都见不得我妈好,想方设法想要拆散我爸妈,也想把我赶出靳家,甚至还让家里那些佣人欺负我跟我妈,你就不怕有报应吗?” 虞青乔听不下去,拧着眉头怒喝:“乔念昭你个疯婆子,胡说什么啊!” “我胡说?”乔念昭含着泪嗤笑:“那我妈现在躺在这里面算什么?” “你自己不是看得清清楚楚,现在何必反过来问我?”苏凝雪冷厉的眼看着乔念昭,说:“你往我头上按罪名之前是不是也该找个证据。” 乔念昭顿时语塞,苏凝雪冷淡平静的语调却也让她气愤,乔念昭拳头握得死紧,撑大眼角用力瞪着苏凝雪,语气是气愤的颤抖。 “你自己做的那些事还怕别人说吗?你这个卑鄙小人,要不是你,我爸妈早二十几年前就在一起了,你真的很恶心,靠着见不得光的手段逼得我爸离开我妈,你以为这样我爸就会喜欢你吗?如果你这样认为,那就大错特错了!” “即便我妈今天死在了医院,我爸这辈子喜欢的人也只有她,在我爸心里,只有我妈一个,苏凝雪,你是多余的,你只不过是个多余的第三者,破坏别人的幸福,还要恶心地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虚伪嘴脸。” 苏凝秋听得火大,刚想反驳却被苏凝雪拉住。 苏凝雪挡在了她跟前,目光定定地看着倔强不服软的乔念昭:“看来你妈只告诉了你父母感天动地的爱情,没有跟你说你爸是怎么爱上她的。” 乔念昭被苏凝雪盯得气焰消了一半,却还是逞强地说:“我爸妈相爱管你什么事?反正没有你什么事,你不过是后来者居上,破坏别人感情!” 苏凝雪嘴角慢慢泛起一个冷笑:“那你就把你刚才说的这句话转达给你的母亲,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说完,苏凝雪就冷冷地隔开乔念昭,擦过她的肩要离开。 病房门口,本该昏迷在床上的乔欣卉却扶着门框站着,脸上没有血色,她哀戚地望着苏凝雪,虚弱地叫了一声:“凝雪……” 苏凝雪听到声音回过身,目光清冷地迎视着乔欣卉。 乔欣卉张了张苍白干涸的嘴唇,却好似难言之隐,最终没有说出一个字。 有路过的护士,一看到乔欣卉就那样站在门口,急得忙过来扶着她:“我说你怎么出来了,你失血过多,最好去床上躺着,不然容易晕倒!” 乔欣卉却不肯进去,一双眼盯着苏凝雪:“凝雪,我有话对你说。” “我可不记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苏凝雪凉凉地收回视线,抬脚就要走,身后却响起乔欣卉跌倒在地的声响和护士的惊呼声,但乔欣卉一双眼却无法从苏凝雪身上移开。 “凝雪,给我几分钟好不好,有些事我一直想跟你说清楚。” 苏凝雪伫立在原地,望着前方走廊尽头的那点光晕,垂在身侧的双手却缓缓地收紧,幽幽转过身,直视着地上狼狈的乔欣卉。 “说清楚?那就说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是更好说清楚。” 乔欣卉的神情立马就难看了,难以启齿那些已经萦绕在舌尖的话。 靳子琦看着苏凝雪冷然的脸色,母女连心,她能感受到苏凝雪心底的那一腔愠怒,走到苏凝雪身边,抬头扶住她的肩膀:“妈。” 乔念昭看到自家母亲跌倒,早已忙不迭地过去,“妈,你快进去吧。” 孙皓也过去帮忙:“伯母,天气凉,有什么话以后再说,现在身体要紧。” 乔欣卉却固执地摇头,看着苏凝雪的神色有些焦急。 苏凝雪却突然不着痕迹地移开靳子琦的手,往前走了两步,俯视着地上的乔欣卉:“好,你要说,那我就跟你好好说说三十几年前的事情。” “妈(姐)!”靳子琦和苏凝秋异口同声地开口。 宋其衍却扣住靳子琦的肩膀,她转头,便看到他轻轻地摇摇头。 靳子琦立刻就明白了,宋其衍是希望苏凝雪真正的释怀,那么只能通过解决心中那个郁结的源头,无非就是乔欣卉的存在。 靳子琦不由地扣紧了宋其衍的手,眼睁睁地看着苏凝雪跟乔欣卉进屋。 …… 乔欣卉望着苏凝雪站在窗边的背影,即便不愿意去承认,但事实依旧摆在那里,苏凝雪身上无时不刻不在散发着一股清冷贵气却又温婉的气质。 无论过去多少年,似乎都没发生什么大的变化。 相反的…… 她抚上自己鬓边的头发,早已不年轻,也没有苏凝雪的风韵犹存。 “凝雪,这三十年来,我一直都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苏凝雪闻声回头,望着坐在病床上憔悴的乔欣卉,说出的话却没半点的怜悯之意,唇角噙着淡淡的一抹笑:“你也知道自己对不起我?” 乔欣卉一愣,手指攥紧了掌下的被褥,仰起脸对视着苏凝雪。 “年轻的时候,总会为了一两件事情不管不顾,即便全世界都反对也不认为自己有错,甚至只要得到那个人的一点回应,就会变得奋不顾身!” “凝雪,我知道你怨我,我自己何尝不是?如果三十年前我不曾一时任性跑去天山,那么后面的事也不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她顿了顿,才说:“我也知道,那时候的我给不了他想要的,他是个有志向的,即便当时爱着我又怎么样?看着自家企业一点点地衰败,他只会被生活和工作压得疲惫不堪,而所谓的情爱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而你给他的……是作为一个男人的骄傲。” 苏凝雪听着她感人肺腑的话语,眸色幽深,唇角微微扬起:“可是,深明大义的你还是回来了,在他跟我结婚之后。你当时是不是在想,反正苏家已经给了大笔钱给靳家,靳氏也度过了危机。这个时候靳昭东对苏凝雪始乱终弃,苏家也奈何不了靳氏,反倒是你,如果怀上一儿半女,指不定就能取而代之了。” “凝雪,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不管你信不信。” 乔欣卉直直地望着神色讥诮的苏凝雪,表情是那么怅然、却又那么认真。 这个样子的乔欣卉,应该很能触动靳昭东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吧? 可惜……苏凝雪不是靳昭东。 “所以,你要告诉我,这都是天意,你们破镜重圆是命中注定的?” 乔欣卉的眼神一闪,想要解释,苏凝雪却抬手制止了她。 “我不想再听你说些心口不一的话,如果这就是你把我叫进来要交代清楚的事情。其实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得到那张凌雀图的?” 乔欣卉的瞳孔猛地一缩,不敢置信地瞅着苏凝雪,嗫喏了下嘴唇,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只是双手愈加地捏紧掌心的被子。 苏凝雪却看似漫不经心地说着:“你知道吗?他从天山回来的那晚,喝得酩酊大醉,躺在我身边,却喊着你的名字,后来吐个不停,他根本不顾我的感受,只是指着我义正言辞地指责,他说,欣卉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了,可是现在,连他也要离开,他质问我,我明明拥有了这么多,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 说到这里,苏凝雪的柳眉一挑,深深地望着脸色难看的乔欣卉。 “他就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捧着钱包有哭有笑,然后从夹层里抽出了一张素描纸,被整齐地折叠着,一点点摊开,他醉醺醺地扯着我的手腕说,你什么也没留给他就带着孩子走了,他只能靠着那张画缅怀你们的爱情。” 苏凝雪环在胸前的手臂肌肉一阵痉挛,然而面上,她却莞尔笑着:“他心里眼里嘴里都念着另一个女人,可是,他的手里却拿着曾被我揉成纸团丢弃到窗外的凌雀素描,你说,这是不是对我的最大讽刺?” “当他深情款款地跟我诉说,他在乔家看到画板上那张凌雀,没有任何征兆,就得到了心灵上的共鸣,然后一回头,就看到了一手拿着美工刀一手拿着铅笔还系着围裙的你,爱情的发生只是那么一瞬间。” 乔欣卉眼底有泪水浮动,她似乎努力想要说什么,然而对上苏凝雪那双波澜不惊的冷眸,所有的理由都变成了卑劣的狡辩。 “我是嫉妒你也怨恨过你,很多个夜晚睁眼到天明,我不甘心,明明是我做的画为什么会成为你们的定情信物?可是后来我就想通了,如果你没有过人之处,一张画维系的感情又能持续多久?” “而我,不过是当了一回媒人,给了你们一个邂逅的机会,之后的种种,我的存在,也不过是验证了你们的爱情到底有多坚定,靳昭东的确是个长情的男人,好多次我都故意画了几幅素描搁在他能看到的地方,可是他都不曾瞟过一眼。直到我画完第一百幅画,他第一百次从画前匆匆而过,我终于明白……” 苏凝雪转眸望向窗外的月色,“我给了他一百次机会知道我才是那个画画的人,他却始终不愿意抬头看我一眼,后来我才明白,这只能说明我跟他没有缘分,即便没有你,也会有另一个乔欣卉横在我们之间……” “凝雪……”乔欣卉的声音几近哽咽,捂着嘴眼泪滑了下来。 她怎么也想不到,苏凝雪竟然早就知道了真相,可是,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冷眼看着她和靳昭东为了那份爱情偷偷摸摸了三十年。 “也许你女儿说得没错,我那样处心积虑把他留在我身边,又是为了什么呢?我用一纸婚书锁住了他的人,可是他的心呢?现在我仔细想想,回头去看,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愚蠢。” “其实靳昭东,根本不值得我这样不顾一切。” 最后一句话,苏凝雪说得极慢,极轻。 夜风吹入微敞的窗户,也吹散了她的声音。 然而那犹如凌迟般的疼痛却深深地烙进了另一个人的心头。 乔欣卉的视线越过苏凝雪的肩头,身体狠狠地一震,不敢相信地张开嘴,她的双手无助地颤抖,她忽然想要站起来,却跌落在了地上。 苏凝雪望着突然失态的乔欣卉,也看到了她脸上的惊慌失措,顺着她的视线方向缓缓回头—— 靳昭东竟然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身后的房门虚掩着,他就那样子站着。 苏凝雪早已没有了再去猜测他此刻心情的兴致,扫了眼地上的乔欣卉:“要说的都已经说了,以后我们之间应该无话可说了,就不说再见了。” 说完,苏凝雪转身便走,走去门口,即便那里现在有尊门神。 擦身而过之际,本如雕塑般屹立不动的靳昭东却突然伸手,他的手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臂,阻止她下一秒的离开。 苏凝雪垂眸看了眼那青筋突起的手,缓缓抬眸看着他。 “你刚刚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昭东——”乔欣卉恳求的哽咽声在床畔响起。 靳昭东的眸色一晃,他看向倒在地上的乔欣卉,自然也看到了她额角被血染红的纱布,喉头滚动了下,却不愿意就此松开手中的衣衫。 因为这一次,如果松开,她真的会一去不复返了! 靳昭东低头看着神色平淡的苏凝雪,淡色的灯光投射在她的脸上,那秀丽而清冷的五官放大在他的瞳眸里,那熟悉的样子,这一刻,却变得有些陌生。 “凝雪……”靳昭东不由加重了手里的力度,眼眸也逐渐变深,整个人似乎顷刻间苍老了不少,手指的关节剧烈地痉挛,“那张凌雀……” “既然你都听到了,何必再假惺惺地问我?” 苏凝雪毫不迟疑地、拨开了他的大手,然后越过他打开了门,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便跨出了病房,身后的门轻轻地合上。 她的后背贴着冰冷的木门,仰起的头望着墙头那盏暖色的灯。 这一次真的是跟过去做个彻底的了结…… 深吸口气,苏凝雪便转身走去靳子琦她们等候的地方。 …… 靳子琦一行人在医院的等候室坐着,看到苏凝雪来了,便一起准备回去。 刚走出等候室,走廊里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靳子琦定睛一看,是乔楠,几乎同时,身边的苏凝秋一声唏嘘:“怎么赶到这里来了?” 乔楠穿着烟灰色的大衣,脖子上围着厚厚的围脖,看上去比实际年轻年轻不少,在靳子琦的印象里,他始终是位笑意温和、谦雅的绅士。 然而,眼前这样神色紧张的乔楠却是没见过的。 他头发凌乱,额际还渗着细汗,拎着行李箱,上面还有机场的标签,显然是刚下飞机没多久,当看到苏凝雪时,他扔了行李箱就冲了过来。 “头伤到哪里了?”他一手扣住苏凝雪的肩头一手在她的脑袋上摩挲。 乔楠的呼吸喘息很急很急,似乎一口气喘不上来就会窒息而亡。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的那双手在轻微地发抖,虽然他努力地克制着。 苏凝雪望着他失魂落魄的紧张样,别开了头,把脸从他温热的掌心挪走,声音也是淡淡的,“我没事,受伤的不是我。” 乔楠的手心一空,心中有失落,也有苦涩,然而却被巨大的心安覆盖。 不是她…… 他本悬在半空的心才缓缓落下,望着她完好无损的侧脸,扯出一抹笑。 “没事就好,我看到公寓门口那一滩血……” 靳子琦看着自己母亲被另一个男人这般珍视,眼圈有些酸涩,依偎在宋其衍的怀里,帮乔楠解开疑惑:“受伤的是乔欣卉……” 乔楠愣了愣,脸上随即便恢复了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关切。 苏凝雪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乔楠,望了眼一旁的苏凝秋:“我先回去了,你们坐其衍的车过来吧。”说完,便率先离开了。 乔楠的视线跟随着苏凝雪,却没有当即追上去,怔怔地站在原地。 靳子琦却在他转身时看到,后颈处的围脖都被汗水濡湿了,他应该是从机场坐车去南都花园,却在看到那滩血后又会错了周围住户的话匆忙赶来了。 苏凝秋也看不下去了,上前拍了拍乔楠的肩,叹了口气:“傍晚,靳家那位老太太闹上门,乔欣卉之后来劝老太太回去,老太太本来想要推我姐,乔欣卉阻止她却反倒被她推倒,不小心磕到了额头,流了不少血。” 乔楠听了这番话,心中微微一跳,身体也感到发冷,他没有听漏苏凝秋说的,那个老太太最开始要推的是苏凝雪,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有些凌厉。 青乔从苏凝雪背后探出头,朝乔楠俏皮一笑:“乔叔叔,你不是一直在追求大姨吗?怎么追着就追着就没了人影?” 乔楠尴尬地笑笑,转而看向宋其衍,宋其衍搂了搂靳子琦,替乔楠回答了青乔:“如果我没有记错,乔叔是回英国交极致下一期的汽车设计稿了,那东西可不能空运,要是泄露出去,可就不是辞退一个设计师那么简单。” 苏凝秋看出了乔楠的心不在焉,终究心生不忍,在乔楠准备回住处时,从青乔的包里拿出一串钥匙递过去:“拿着。” “这是……”乔楠诧异地看着那串钥匙,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靳子琦也为小姨的言行而吃惊,那钥匙是苏凝雪南都花园公寓的…… “你去吧,我姐今晚估计睡不着了,我可不想晚上对着一张晚娘脸,我过会儿跟青乔去其衍家休息一晚上,”苏凝秋说着朝宋其衍挤眉弄眼:“其衍,小姨要去你家做客,你不会不同意吧?” 宋其衍笑吟吟地道:“能请到小姨,欢迎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苏凝秋手一挥,也乐了:“就你嘴甜,估计就是这招骗了子琦。” 靳子琦被调侃得脸一红,倒是坐在椅子上挽着“愤怒的小鸡崽”的靳某某突然仰起头,“小外婆错了,粑粑是爬阳台睡琦琦的床把琦琦骗到手的!” 走廊里,顷刻间鸦雀无声…… 宋其衍的脸一黑,直线型走去座椅边,靳某某一见情况不对,慌忙从椅子上滑下来,一边回头瞅着宋其衍一边撒腿就往走廊另一头跑。 “别跑!听到没有?”宋其衍咬牙切齿地追了上去。 靳某某两条短腿犹如风火轮旋转,杀猪般大吼:“救命啊——” 苏凝秋失笑:“子琦啊,这怎么看你都像是养了两个孩子啊!” 靳子琦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抿起唇角:“是三个。” 其他几人顿了顿,随即便笑了起来。 但笑过之后,苏凝秋便又直奔主题,朝还没走的乔楠说:“乔大哥,换做别人,我今晚是绝对不会交出这个钥匙的,这个理由够了吧?” 乔楠望着苏凝雪静静地几秒,终于从她手里接过钥匙,然后看了一眼靳子琦,靳子琦回之一笑,乔楠像是松了口气,不再犹豫拎着箱子走了。 “希望这一次,妈不要再拒绝乔叔叔了。” 苏凝秋瞟了眼靳子琦,神秘一笑:“不是希望,是一定不要。” 靳子琦有些错愕地看着苏凝秋,苏凝秋略显感叹地说道:“我看得出,你妈妈并非对乔楠无意,我甚至怀疑,她早就喜欢乔楠了……” 靳子琦听得云里雾里,苏凝秋却把手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脸上的笑却更加的诡异神秘:“这个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靳子琦听着也是失笑,便不再追求,转头之际,却看到了靳昭东。 靳昭东看上去很憔悴,眼眶也红得可怕,但他尽量冲靳子琦扯出一抹笑,苏凝秋不屑地哼了一声,他的眼底闪过愧疚,但依旧走了过来。 “爸。”靳子琦没有多少敬意地叫了他一声。 靳昭东却因她这声“爸”眼底一湿,犹豫地抬起手,在靳子琦困惑的目光下,放到她的发顶,动作僵硬地抚摸了几下,却是无尽的温柔和辛酸。 苏凝秋看得忍不住轻嘲起来:“有个现成的便宜女儿给你摸,干嘛跑这些冤枉路来摸我们子琦的头,”说着,一把拉过靳子琦,“不让摸!” 靳昭东的手里一空,窜入虎口的唯有一缕寒风,他的五指慢慢揪紧,没有去看靳子琦不解的打量眼神,而是犹如来时转身离开。 只是刚走了两步就停顿了,转头看着靳子琦:“今天,秦远来找我了。” 说完,不等靳子琦从这句话里反应过来就走远了。 走廊尽头依稀传来某某嘻嘻哈哈的笑声,靳子琦猛然回过神,循声瞅去,本悬乎的一颗心在看到抱着某某走来的宋其衍时恢复安然。 …… 苏凝雪打开公寓玄关处的灯,那摊血迹已经被钟点工清理干净。 她关上门换了鞋缓缓走进去,公寓的客厅还摊放着本来要布置的装饰品,那条五彩缤纷的横幅让她阴郁的心情终于拨开了那么点云雾。 苏凝雪挽起嘴角,转身的时候,看到了被拖放到沙发旁的大箱子。 那是孙兰芳和乔念昭特意给她送过来的。 苏凝雪走过去,静静地盯着那用胶带密封的箱子看了许久,才蹲下身,从始缝处拉开胶带,“嘶啦”一声,箱子就被打开了。 箱子里放着杂七杂八的东西,譬如她搁放在洗手间里的护肤品,还有她藏在梳妆台里的发夹,大学毕业那年拍下的一本摄影机……以及那一百张素描。 或许是因为年代久远,素描纸上的铅笔痕迹已经淡去,模糊不清。 她半蹲在那里,一张又一张地翻看,画的无一不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凌雀。 只是从来不曾有过一个欣赏者。 她又把那些素描丢进了箱子里,然后重新用胶带封好。 明天一早,搬到楼下扔了,这些东西,对她来说,不存在任何纪念意义。 眼睛有些干涩,苏凝雪站了起来,两条腿却因为蹲得太久发麻,一个不稳,往前跌倒,膝盖撞到了坚硬的红木柜子上。 苏凝雪倒吸了口凉气,坐到沙发上,撩起裤子忍痛揉散了那块淤青。 待阵阵疼痛过去,她才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去厨房。 她没忘记,过会儿其他人还要过来这里吃晚饭。 虽然早已没有了过生日的心情,但她还是尽量把晚餐做得丰盛一点。 可是,等她把菜上齐了,坐在椅子上等了很久,都没有等来本该等候在桌边的人,打电话过去询问,凝秋只是大大咧咧地说要去宋宅做客。 言外之意,大家今晚都不会来这里了? 苏凝雪并没有什么不高兴,她只是交代了一句路上小心就挂了电话。 独自一人,面对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她忽闪了下眼眸,然后起身去客厅里拿了本来准备好的蜡烛和烛台,然后摆到餐桌中央。 在点燃蜡烛的同时,苏凝雪就关闭了电灯,昏暗的公寓被烛光照亮,光线恍惚不定,却也平添了几分单调的浪漫。 苏凝雪开了桌边的一瓶红酒,为自己的杯子倒满,然后举着杯子轻轻摇晃,看着里面酒红色的液体在烛光下闪烁着金亮柔和的光芒。 “生日快乐。”她轻轻地嘀咕一句,然后喝了一口红酒。 涩涩的,灌入咽喉,火辣辣的难受,直到滚烫了整个胃部。 她缓缓地起身,走到窗前,俯瞰着那繁华的夜景,不同于空荡荡的公寓里清冷的孤寂,她一口又一口的喝着红酒,放纵自己就这样醉去。 公寓的防盗门却发出轻微的声响,走廊上的灯光在门缝里洒进来。 苏凝雪下意识地回头看去,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昏暗微弱的光线下,他的身子半隐在阴影里,却愈加显得挺拔英挺。 她的心脏被重重的一击,手指捏紧了高脚酒杯。 乔楠出现在这里,是她始料未及的,他不可能进来,除非…… 苏凝雪很快就反应过来为什么其他人突然就不来了,她抬头望着门口,乔楠的眉眼变得悠远模糊,她看不清楚,却知道他似乎并不开心。 她恍惚地看着他的身影,而那身影在她的瞳眸里越来越大。 直到……他在距离他一米的地方站定。 苏凝雪的眼睛眨了一下,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冲他点了点头,转身走去餐桌边,想要放下手里的酒杯,却被横过来的手扣住了手腕。 “做什么?”她不禁拧起眉头看向他。 他何曾这样无礼地对过她? 手上紧扣她的力道让她感到了疼痛。 “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摇曳的烛光里,他目光灼灼,语气固执。 苏凝雪全身的血液有刹那的凝固,避开了他的眼睛,说:“我已经不年轻了,也玩不起感情这种东西……” “那二十八年前呢?苏凝雪,如果时间可以重来,那个时候的你是不是就不会再来找我?”他的眸光如暗夜般凉透,语气却变得格外凌厉。 餐桌上的蜡烛,门缝里吹入一道冷风,摇晃的烛火在黑暗中垂死挣扎了一番,最终化为一缕黑烟,整个公寓顿时陷入了死寂般的黑夜里…… ------题外话------ 今天上组织行为学课程,老师让我们分析林黛玉性格,其中一个是贤惠。 老师点名点到前面的男生,问:“同学,你分析一下林妹妹贤惠在哪里?” 我前面男生顿了一下,然后说了四个字—— “刨地,葬花。” …… PS:乔叔和雪姨二十多年前是不是有秘密啊?摸摸下巴~ 【042】被时光湮没回忆(上)苏和乔 餐桌上的蜡烛,门缝里吹入一道冷风,摇晃的烛火在黑暗中垂死挣扎了一番,最终化为一缕黑烟,整个公寓顿时陷入了死寂般的黑夜。 苏凝雪恍惚地看着黑暗里那张生气的脸,心中却是隐约的疼痛滑过。 她撇过头,看向窗外那偶尔射过来的霓虹灯,五彩迷幻的光线扫过她略显惨白的脸,也在她眼底浮动的泪光里折射出璨然的水波。 然而,乔楠的固执也带着乔楠专属的颜色—— 静寂的、透明的、无声的。 他就像是一泓干净的清泉放在她的脚边,她却不敢低头去掬起一捧。 当他一再地站在她面前,她宁愿把它理解为巧合,也不愿意去相信,每一次在靳氏附近的偶遇是他刻意的等待。 他似乎每一次都处理得很好,不给她造成任何的心理负担,让一切过于巧合都合理化,让她可以自欺欺人,二十八年后的相遇不过是城市太小的缘故。 可是现在,记忆里的那个温和的乔楠却变得执拗而强势起来。 他不再是只懂得跟在她身后,在她作画的时候,当她伸出手,他就会递过来一种颜料,两人之间的默契不言而喻。 然而从她第一次接触乔楠的时候就明白一件事: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没落的乔家,不会是她父亲选择佳婿的范围之内。 乔楠只能是她的书童,伴读,她父亲培养的学生,却不会是她的丈夫。 也是因为一直都清楚这一点,所以,她自始至终都没期待过什么。 她也以为他会一辈子选择沉默,把这份感情埋葬在心底深处…… 虚掩的防盗门外,响起电梯门“叮”地一声,路过的脚步声扰乱了她的心绪。 窗外一声烟花爆破声响起,绚烂的星火点缀了黑色的夜幕。 公寓里唯有一番沉默,没有开灯,在黑暗里,整个世界仿佛就此安静了。 苏凝雪低垂着眼,耳畔却满是他压抑着愤懑的急喘呼吸,带着热气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脸,还有淡淡的烟草味道,让她的心禁不住地战栗。 在黑暗里,他离她那么近,近到她一颗心都隐隐作痛起来。 泪水控制不住地溢出她的眼角,苏凝雪抿紧唇,不让自己哽咽出声,以为不去想就会忘记,以为只要不见他就能把那份愧疚彻彻底底淹没在时光里。 可是,没有,一点也没有忘记,反而,越来越清晰。 这些日子,午夜梦回想起来的那些伤心,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眼泪滴落在他握着她手腕的手上,乔楠只觉得虎口灼烧般刺痛,他看不见黑暗里她的样子,却也因为看不见而更加遏制不住地心痛。 “二十八年前的那半个月,对你来说,是不是人生中的污点?你想要忘记,忘记得干干净净?苏凝雪,既然你想要忘记,为什么还要给我希望?为什么明知道我会等在靳氏的楼下,还要每一天都准时地出现在对面的咖啡厅里,你真的喜欢喝咖啡吗?还是……你只是不愿意让我浪费更多时间等你?” “我……”苏凝雪变得语塞,眼泪却掉得更凶。 就像是被窥觑了心中的秘密,她抬手慌忙拭去颊边的泪痕。 可是,越擦越控制不住,身体也不由地轻颤,当她拼命想要去掩饰的那一点龌龊的心思被他敏锐地发现后,她下意识地就想去躲避。 他却蓦地伸手,在黑暗里准确地扳住了她的肩,那么大力气,手指弯曲,像是要嵌进她的皮肉里,早已顾不上会弄疼她,只想着该怎么抓住她。 “S城那么大,名流贵胄居住的公寓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要选择来这里?是巧合吗?不,世界上有多少看似不经意的巧合,背后就有多少匪夷所思的努力!你住在这里,是想要寻找些什么,还是在回忆什么?” 乔楠笃定而毫不留情的戳穿,让她的情绪一阵波澜起伏,再也控制不住,身体就像一根紧绷的弦瞬间断裂,她重重地推开乔楠。 黑暗里传来他撞到什么重物的声音,她的心跳一滞,却强忍下上前的脚步,对着他所在的方向,冷冷地说:“你何必要这么执着,我根本不值得。” 她努力想要自己冷漠,却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无法抑制的哽咽。 苏凝雪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才防止不该发出的声音响起在空气里。 她转身逃跑般朝着门口小跑过去,再也不愿意呆在有他气息的屋子里。 在玄关处,她就被紧紧地攥住,乔楠不知何时追了上来。 玄关处并没有完全的黑暗,有些许的灯光从外面的走廊泻进来,苏凝雪转头看他,明明暗暗里,他的眉宇间溢满了痛楚和不安。 她忘记了自己心中那惊慌的呼喊,只是静静地望着她,整个人定在那里,看到他的难过,一颗心也跟着隐隐地疼了起来。 “苏凝雪,你可以自己骗自己,说已经完全忘记那半个月发生的事。可是我不能,你也不能否认它是真实存在过的!” 他一字一句都说得那么郑重,眸光也变得冰冷带着些许的愤怒。 “我……”苏凝雪张了张嘴,却发不出更多的音节。 她怔怔地看着他,眼底有酸楚也有迟疑。 乔楠抬起手,指尖温柔地触摸着她眼睫上的湿润,那儿有醒目的泪痕,他一遍遍地抹,心疼至极,鼻子也跟着一酸。 “这么多年,难道你不累吗?”她突然仰起头问他。 他没有说话,只是绷着唇线,手上怎么也不肯松开力道。 苏凝雪本挽得整齐的长发有些凌乱,她勾起一缕到耳后,微敛的睫毛轻轻地颤着,声音嘶哑、轻得好似一片羽毛飘落在地上。 “我让你很累对吧?”她喃喃低语,像是在问他,却又好像在问自己。 她蓦地挽起唇角,眼角却又滚落一滴泪:“爱一个人很累不是吗?” 乔楠静默地凝视着她,许久许久之后,他才开口:“如果是用心去爱又怎么会累?只有幸不幸福、值不值得。因为你,那段日子支撑着我孤身一人度过了二十几年,我从来没有觉得那份记忆让我觉得疲惫不堪……” 他的气息突然变得紊乱,声音喑哑得不行,似乎这样一句话就耗尽了他全部的勇气,手下的力道一变,她猝不及防地跌进了他的怀中。 苏凝雪的大脑骤然炸开,她惊愕地想要避开这个拥抱,他却往前一步,紧紧地搂住她,让她退无可退、躲无可躲。 当她挣扎起来时,他只好不断地收紧,将她锁在自己的胸膛和手臂间。 等了二十八年的拥抱,他怎么可能再一次那么轻易地放手? 苏凝雪的脸被迫贴在他的胸膛上,满耳,都是他如鼓般狂乱的心跳。 她下意识地揪紧了他胸前的衣服,指腹触摸到的是他灼热的体温,一声轻叹在耳边传来,她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再做任何的反抗。 这个怀抱,这些年多少次她曾梦见过? 在她高烧不退时,她晕眩的意识里,想到的是这双犹如艺术家好看的手捂上自己的额头,如视珍宝地把她拥入怀里呵护着她饮下甘苦的药汁。 然而,清醒时却不敢去多想,每每忆起,有的只有幽不见底的痛楚。 怕后悔,怕被内疚逼迫到理智的边缘,怕疯掉,所以只有尘封那段记忆。 苏凝雪靠在乔楠的怀里,黑暗里,却好似有一双大手伸展开来,将她整个人笼罩,然后将她推入了那时光的漩涡里。 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记忆,走马观花般,在她脑袋中越来越情绪—— …… 漫天的晚霞,映红了大半边的天,忽然一声闷雷从天际滚滚而来。 其实她的胆子并不大,只要一打雷就恨不得躲进被窝里蜷缩起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即便是裹出一身热汗,也不愿意钻出被窝去面对那凌厉的雷鸣。 尽管……这个时候她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苏凝雪低头望着自己臂弯里的孩子—— 只有一周岁左右的样子,此刻正睡得安稳,眼睛闭着,只是过了一会儿,小身子突地抖了一下,接着嘤咛地哼了两声,带着些哭腔。 那白嫩的小脸蛋上却不似往日般光滑,生出了几颗红色的斑点。 她们刚从医院回来,医生说孩子前几晚可能夜里找了凉,有些低烧,发现得不及时,后来才会引发水痘,她听了之后忍不住红了眼圈。 天空中的闪电,犹如一条火蛇,每一次跃闪过后,都有一声巨大的响雷。 她的肩膀颤了一颤,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却只能挺直脊梁,故作淡定从容地往前走,走去靳家的大宅,她只有依靠自己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孩子。 她有丈夫,可是她的丈夫有爱人。于是,她跟死了丈夫的寡妇没两样。 算起来,她的丈夫已经两年没回家了。 她走在雷声闪电里,心痛盖过了心头的恐惧。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她恨不得跑到那个参天大树下站着,也许一道雷下来,就把她和孩子劈死了,那样,就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不要想。 不用去看她的丈夫和另一个女人共谱爱曲。 不用去想父亲孜孜不倦的教诲…… 她父亲教她忍耐,只要靳家家长站在她这一边,靳昭东终有一日会回来,所以最后赢得还是她苏凝雪。 只是她真的赢了吗? 她苦涩地笑着,她即便得到了靳昭东又得到了什么,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高傲如她,想要的真的只是一个行尸走肉的男人嘛? 走到靳家的门口,却在一脚踏进去之前,听到里面传来靳父的声音—— “凝雪呢?带着琦琦去医院还没有回来吗?” “谁知道呢?整日摆着一张死人脸,那孩子不病死也要被她克死了!” 孙兰芳不以为然的抱怨声,让苏凝雪停止了脚步,听在耳里是别样的酸楚。 “怎么说话的?凝雪好歹是我们靳家的媳妇,你这么说,要是被外人听到,传到她耳里怎么办?要是被亲家知道,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靳父的话却换来孙兰芳不屑地一笑:“知道啦知道啦,你最近不是想要在苏家那边得到一笔投资吗?我就算再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也会让着她的!” “你知道就好!等会儿她回来,就别说些有的没的,让厨房去炖点排骨汤吧,我记得凝雪挺喜欢喝的……” 门外的她咬了咬唇瓣,在里面的谈话声逐渐消下去之后准备进去。 靳父却突然像想起了什么,“等等,兰芳啊,天山那边来电报了,说是那个孩子也快要满周岁了,说起来,也就比琦琦小几个月……你去珠宝行选一把长命锁让老张带过去,就当是我们爷爷奶奶给她的周岁礼物!” 苏凝雪的心脏就像是被铁锤狠狠地击中,当她意外地听到靳父的这番话。 公公明明对她说过,靳家只承认她一个儿媳妇,也只承认子琦一个孙女,明明说过的啊,那现在这样说又算什么? 她低头望着难受得摇着头哼唧的孩子,眼睛变得干涩难受。 屋子里的谈话声还在继续。 “你要真想要那个孩子,就让昭东把她抱回来好了,那个女人,大不了给她一笔钱打发她走好了。”孙兰芳毫无顾忌的嗓音在客厅里响着。 靳父叹了口气:“你以为事情有那么简单?要不是我当初虚弱凝雪一辈子只认子琦这一个孩子,你以为凝雪会那么就算了?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更加不要跟凝雪提那个孩子和欣卉的事,知道吗?” “说起来,子琦那孩子,都一周岁多了,怎么还不会说话,我看隔壁老刘家的孩子,都会叫爷爷奶奶了,她就还只会依依呀呀几句,不会是个傻子吧?” “你个老太婆,胡说些什么呢!” 孙兰芳不高兴地又嘀咕了几句,却也答应了不跟苏凝雪说这件事。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细雨,婆婆娑娑的,朦胧她视野的,她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盯着前面的大门,却突然失去了推开它的勇气。 她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傻,竟然真的相信公公是公正无私的。 原来,他看上的也不过她身后苏家的实力,如果她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怕现在被赶出门的就是她苏凝雪和襁褓里的这个孩子了…… 天色逐渐转阴暗,靳宅两旁的法国梧桐淹没在夜雨之中,梧桐的叶子被雨水打得像是被鞭子无情地抽过,哗哗作响。 她抱着孩子走进去,看在公公婆婆或是佣人眼里,是不是一个可怜的笑话?她没有丈夫,能在这个家待下去也只是仗着娘家的家势。 这样落魄狼狈的样子,究竟是要博取他人同情,还是要衬托他们的甜蜜? 他们?是呀,她自嘲地笑出声,当然指的是她的丈夫和她的好同学。 可是她好像没有什么立场去指责他们,所有人都说,是她,先破坏了他们,拆散了一段天注定的良缘,她才是那些小说里恶毒的原配。 她咬紧了牙关,抱紧臂弯里的孩子,转身往外走。 泪水和雨水的味道还是有所不同的,泪水很咸,火辣辣的,一遍又一遍冲刷着她早已麻木的脸颊,滑过唇瓣时,她伸出舌尖舔了舔—— 咸咸的,吞进咽喉里,却化作一缕无比苦涩的哽咽。 那一刻的她似乎忘了自己怀里还有一个生病的孩子,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她看不清前面的路,但脚上却像着了魔,不停歇地迈动着。 一道撑着黑色雨伞的高大身影挡在了她的跟前,伞下那双幽黑的眼睛诧异地看着她,那一声惊呼几乎噎在了咽喉里:“苏凝雪?” 连名带姓…… 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叫她,或许是太过惊讶,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 她眯着被细雨冲刷地发红的眼睛,微抬起头,看着站在跟前的他,一眼,就认出来,是乔楠,那个在她父亲身边学习多年,却也是夺走她丈夫女人的哥哥。 她不愿意让任何跟乔欣卉扯得上关系的人瞧见她的狼狈,她将怀里嘤嘤抽泣的孩子往胸前压了压,快速地越过他,像只无头苍蝇乱走。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本迎着她而来的雨水少了不少,头顶却是一片阴影,后面是一道紧紧跟随的身影,她的牙齿把嘴唇咬破了,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不但没有缓下脚步,反而越走越快,直到他冲到她前面挡住去路。 他一手高举着伞遮挡在她上方,一手扣着她的肩头,不让她再乱跑,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就被布满了雨渍,有烟灰色变成了黑色。 苏凝雪扑闪了下眸光,她其实已经很久没看到他,她听说乔家彻底地倒了,在乔欣卉的前任丈夫因病过世后,乔家没了庇护再也支撑不下去。 乔家是从政的,韩家败落后,有的是对手要找他们的麻烦,几乎不到一个月,乔家就有不少从政的人落马,乔老更是一时接受不了打击跳楼自尽了。 那个时候,她刚生下孩子没多久,只是不经意地从父亲那里得知,乔楠似乎不想把苏家牵扯进来,在乔家被调查时就没再上过苏家,他亦离开了学校,乔家倒了后,意味着他将一无所有,甚至比一般人家的孩子还不如。 只是她没想到,会在大街上重遇他,还是在她这么狼狈的时刻。 乔楠却不知道她复杂的内心,侧身,替她挡住雨,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我送你回靳家。” 听到“靳家”二字,她本干涸的眼泪再次涌下,她迅速地抹去,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用。”说完,便接着要走。 “那我送你回苏家。”他却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握住她的手臂。 她凌厉地回头:“不用你管!”忿忿地甩开他的手,语气也是格外不客气。 “你可以在雨里呆着,可是,你怀里的孩子呢?你难道没看到,她很不舒服、正在生病吗?” 他扣住她的肩膀,低低地说完,仰头望了眼灰沉沉的天空,抿紧了唇,再次看向她时眼底却多了一抹怜惜,喉结动了动,似踌躇了很久才开口。 “如果你不想回家,那就暂时到我那里去住一晚,好不好?” 明明知道,那个年代,孤男寡女,还是一个有夫之妇,他们待在一起是多么地令人诟病,可是他还是说了,因为他再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他扣住,仰起头看着昏沉的天空,皱了皱眉,“那你到我那里住一晚,好吗?”这问话很不合适,可是这种时候,他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可想。 她低头看着那滚烫着小脸的孩子,就像是失去了心魂,只剩余一个干枯的躯壳站在他的面前,他看到有一滴泪从她的眼圈里掉落。 面对他的建议,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却也没有挣扎了。 他将她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一幢陈旧地、略有些倾斜的老筒子楼,旁边是铁路,只要有火车经过,整幢楼都会随着火车轮子滚动的节奏左右摇摆,连带着里面的家具一起。 这里是他租来的,因为租金便宜,所以设施之类的自然是极差的。 当他把她带到门口,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她静静地抱着孩子等候着,即使被雨淋透了,她依旧不像是从贫民窑出来的女人,浑身散发着贵气。 一想到这间破旧的屋子,即将有个女人进入,还是一个住在他心里多年的女人,他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钥匙怎么也插不进孔里去。 有两次,钥匙掉在了地上,第三次的时候,才成功地插进去。 二十多平方米的屋子,天花板上是一盏二十五瓦的照明灯,门推开时,灯泡像是感应到,摇曳了几下表示对主人归家的欢迎。 苏凝雪抱着孩子往里走了两步,却发现过道狭窄得转不过身,左边摆放着一把凳子,上面是一个洋油炉和一个锅,那应该是用来煮水和煮饭的,外面传来其他住户上楼下楼的踢踏声和说话声,这里的墙一点也不隔音。 乔楠站在一边,显得有些拘束,一般人不都是把喜欢的人带去舒适豪华的房子里,而他现在却只能让她在这种破落的地方过夜。 然而,他没有等来任何抱怨声,甚至在那张清冷秀雅的脸上,连一点嫌弃都不曾有过,她只是抱着孩子走去床边,然后把孩子放在上面。 他松了口气,看她摆弄孩子的背影,竟然感到前所未有地安心,嘴角是连自己都不易察觉的笑意,提了水桶去楼下的井边打水。 她和孩子都被雨淋了,他该烧点水让她们母女俩把身子擦一下。 在打水的时候,他才想起来,他这里貌似没有女人和孩子换洗的衣服。 等他回到屋子,看到屋子里的场景,手里的桶一下子就松了,满满的一桶水洒落在地上。刚刚还好端端照顾着孩子的她,正抱着孩子在哭,湿漉漉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搭在肩上,她一双苍白纤瘦的手不断地摸着孩子的脸。 听到开门声,她回过头,眼睛红红的,嘴唇嗫喏,瘦瘦的身板控制不住地颤抖,双目空洞地望着他,一遍遍说着:“孩子,孩子……” 他忙跑到床边,孩子小小的身子通红通红的,他探手摸了一下,却是比火炉还要烫,一张小嘴干涸得起了皮,最让他担心的是,孩子的四肢是硬硬的。 如果他猜得没错,孩子这是因为高烧抽筋了,要是不及时就医,恐怕明早等待他们的就是孩子过世的消息,他的心头一紧,顾不上其他,抱起孩子疯了一般冲了出去,身后,苏凝雪快跑地跟着,不敢落下半步。 他住的地方距离附近的医院不近,走路过去要四十分钟,但要是搭乘车子的话只要五分钟,可是天色已晚,根本早不到过路的车子。 筒子楼里住的都是像他这样的落难户,有一辆破自行车就不错了,更别提是那个年代的轿车,几乎是少之又少,只有有钱人才赶得起。 一边跑一边顾看着路边,可是,开过几辆车却没有一辆愿意停。 怀里的孩子呼吸越来越轻,一张脸也由红转为青,恐惧迅速地窜上他的大脑,同时不远处打过来一道明晃晃的车灯光,接着是卡车刺耳的喇叭声,他停下来,一转身就把孩子塞到了苏凝雪的怀里,然后窜到了马路上。 “乔楠!”苏凝雪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唤。 卡车沉闷的刹车声一路而来,他却张着双臂直直地站着,没有退后一步。 车子最终没有从他身上碾过去,在快要碰到他鼻尖时停了下来,司机的谩骂声从车窗里传来,他却径直上前拍着车门恳求司机送他们去医院。 她站在夜色里,清寒的风吹过,望着他放下姿态不断求着那粗鲁的司机、承接着那一句又一句脏话时,再也控制不住,抱着孩子大哭起来。 乔楠听到她的哭声转过头,她正隔着雨帘盯着他,肩一耸一耸地抽噎。 他可能吓了一跳,又跑回来,抓着她的肩问怎么了,她只是哭,摇着头,发丝上的水珠飞溅到他的脸上,他心疼到不行,忐忑地拥着她拍她的背。 卡车司机被她这一哭却是软下了心,得知是孩子病了后,勉为其难送他们去医院,急急忙忙去挂了急诊,孩子经过抢救后送进了病房。 看着病房里挂着氧气罩、躺在病床上的小小孩子,她的眼泪无法停止,他站在她的身边,却不知道该拿什么话来安慰她。 他已经知道,是他的妹妹,让她遭遇这样孤独无助的境地。 她很少哭,这是他见过的第二次,第一次,是她结婚的那一天。 只不过不同于那一次的欢喜忐忑,这一次,他在她的眼里只看到了满满的绝望和悲哀,甚至于,直到现在,她都不曾说要打电话回家。 孩子要在医院观察一晚上,她就坐在床边守了一晚上,而他也跟着在病房外面的座椅上躺了一晚上,她说让他回去,他点头出来,却没有走。 没有一个女人能承受这样的打击,他想要守在她身边,即使不是以她丈夫的身份,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们乔家亏欠她的。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带着孩子出了院,医药费不是笔小数目,他当时的生活不是很好,甚至有些捉襟见肘,父亲自杀前家里已经被封了,什么也没留给他。 可是,她却拿着一叠钱到窗口把医药费结了,他不知道她哪里来这么多钱,他想问,却在看到她无名指上那一圈白时噎住了,他昨晚竟不知道她是什么出去找当铺用她的婚戒换了钱,到底是他睡得太熟还是……她根本不想让他发现? 那一瞬间,他目睹着她有条不紊地办好出院手续,竟心生“她其实一点也不需要他帮助”的感觉,没有他,她也可以把事情办得好好的。 有些心不在焉地走出医院大门,她抱着孩子,走在他的身边,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路有些远,我们坐一辆三轮车回去吧。” 乔楠的眼睛倏地亮得惊人,当他望见她眼底隐约的笑意,她的意思,是要跟着他回去那个破得不像样的筒子楼吗? 她好似没看到他的错愕,转身就去医院大门外问了三轮车价格,选定了一辆才朝他招招手,他是跑着过来的,然后从她手里接过了孩子。 “孩子沉,我来抱吧!”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温和得像是一道春风。 小孩子没有假病,热度这么一退,精神头子立马就足了,骨碌着浅棕色的眼珠子,在乔楠的大手心里,两条腿又是踢又是蹬,还讨好地吐着泡泡媚笑。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子琦对陌生人这么热情,以往,除了她,就连她爷爷抱都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尤其是孙兰芳,只要一瞧见就哭个不停,恐怕这也是孙兰芳不喜欢子琦的原因吧? 小子琦瞅着乔楠,嘴里呜啦呜啦地不知道在说什么,乔楠眉开眼笑,伸出手指点点她的脑门,“宝宝真可爱,笑起来的样子,跟你妈妈一模一样。” 说着,他抬头看向她,一双眼睛却明亮得让她不敢去直视。 ------题外话------ 这章写得我悲痛欲绝,眼泪哗哗流个不停,原因—— 1,为乔楠的真情付出感动,也为他感到可怜同情 2,妈蛋!哪个混账东西趁我去上课,闯进我的宿舍,对我的狗窝翻箱倒柜,硬是把我皮夹里的八百块钱抽走了,有没有这么缺德的啊! 于是……在如此消息悲痛的情绪下,我擤着鼻涕敲完了八千字,再也撑不下去,一口血喷出来倒床不起 【043】被时光湮没的回忆(中) 当时的S城到处都在拆建,就像这幢筒子楼的外墙上,一个醒目的斗大“拆”字,血红的颜色,旁边的小径边杂草丛生。 苏凝雪边走边看,昨晚来得太急,没注意这附近的情况。 她只是从她公公那里隐约听到过关于这片区的土地,很多建筑方面的投资商看上了这里,想要把这里买下来建设一个小区。 不远处已经在新建几幢大楼,工程因为要赶工导致机器的吵杂声没日没夜地响,塔吊上的射灯也照得四周二十四小时跟白天一样。 乔楠抱着子琦走在旁边,似乎为了配合她的步调,他故意走得很慢。 小子琦乖巧地趴在乔楠的肩头,眨着眼睛,偶尔好奇地张望一下。 筒子楼前的空地上,十几个老太太正手拿着大红扇子跳舞,搁摆在地上的录音机里放着:“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 树下磕着瓜子聊天的大妈忽然眼尖地望过来,“小乔啊,你媳妇和孩子从老家过来看你啦?怎么不早说一声,大姐早上就帮你买些菜回来了!” 住在这里的邻居都很朴实热情,看到乔楠突然带了个女人和孩子回来,想到的自然是他的妻儿,哪里会往别处想? 苏凝雪却听得红了脸,她想要解释,乔楠却比她快了一步。 “谢谢你啊大姐,平日里你对我照顾就蛮多,怎么好再麻烦你?” 她转头看他,他抱着小子琦的姿势有些生硬,显然没抱过孩子,他对那位大姐说的话算是感谢,却也没有否认他跟她的关系,任由大家误会了。 她张了张嘴,然而一名胖乎乎的大婶已经拎了一把芹菜过来,塞进她空闲的手里,嗓音有点大:“小乔媳妇儿,中午炒个菜吃吧,虽然不是值钱的东西。” 筒子楼前有一口古井,四周布满了青苔。 此刻有不少居民蹲在那里边洗菜边唠家常,察觉到这边动静,纷纷转过头,看到乔楠和身边的苏凝雪还有孩子,立刻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们往围裙上擦了擦手,默契地都从自己洗干净的菜里分出一点递给苏凝雪,脸上也是纯良的笑:“凑合着还是能吃一顿的!” “是呀,小乔一个大男人住,家里估计也没厨房,要是想烧菜就来我们家,柴米油盐酱醋茶都齐了,只要把你自个儿和菜带过来就成了!” 也有邻居发现小子琦身体不舒服,立刻围着趴在乔楠肩上恹恹的小子琦一顿关心,尤其发现她得了水痘后,非但没远离,反而你一言我一语地出主意。 “小乔啊,我家那死鬼刚好种了株芦荟,你过会儿来拿走,我家孩子上次出水痘,医生让喝芦荟根和姜熬出的汤,说出一身汗就好了!” “这孩子怎么好像有点低热呢?你跟你媳妇睡觉时,是不是没注意孩子的保暖啊?快把孩子抱进去吧,别吹风,不然水痘可要严重了!” 在一群中年妇女的簇拥下,苏凝雪和乔楠被推进了筒子楼里,她的手里已经拿满了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大家塞过来的。 小子琦好像从没被这么多人围着关心过,小脸颊虽然有些异常的红,但却还努力咧着小嘴,咯咯地笑着表达自己的好心情,在乔楠怀里上蹿下跳的。 她望着孩子愉快的表情和众位大婶热心帮忙的样子,终究没有拆穿她们的误会,在跟乔楠进屋前只是向她们礼貌地一一道谢。 进了乔楠的小屋子,她回过去关门时,还依稀听到外间的议论声—— “难怪我给小乔介绍对象他都忽悠我了,原来家里有个这么标致的小媳妇了啊,连孩子都这么大了,父女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的手扶着门沿,心跳因为这句话而一滞。 “怎么了?”身后突然响起他低沉而好听的嗓音。 她蓦地转身,他站在狭仄的过道里,抱着孩子,一双澄澈的眼望着她。 小子琦正用一双小手玩弄着他身上的衬衫扣子,咧着嘴口水哗哗地流,沾满了他胸前的衣服,渗透开一大片湿漉漉。 她忽然便想起孙兰芳说得话,一周岁多的孩子还不会叫人可能是个傻子,鼻子有些发酸,但她没表现出自己的落寞,走过去:“把孩子给我吧。” 乔楠静静地观察着她,没有说什么,即便他已经看出了点什么,点头,把孩子递了过去。小子琦看到妈妈,立刻直挺着小肚子要苏凝雪抱。 “别乱动!”苏凝雪作势冷了眉眼,小子琦立刻扁了扁嘴装可怜。 乔楠望着互动的母女俩,眼底是淡淡的笑意,苏凝雪把孩子接过去的时候,她微凉的指尖触到了他的,她的睫毛怯怯地颤抖了下,却没抬起头来。 她像是没发生过什么,抱着孩子就转身走了进去,嘴里还轻声和孩子说这话:“小子琦是不是口渴了?妈妈给你倒杯开水喝好不好?” 他站在原地,望着自己那根被触碰到的手指,忽而一笑,转头望了她的背影一眼,便走出了屋子,合上门前没忘记告诉她:“我去王婶家拿芦荟。” 她含糊地“嗯”了一声,坐在床边,却没有回过头来。 他没有去探究她的反应,笑吟吟地关了门就跑下楼去,莫名地好心情。 他拿了那盆芦荟和一颗生姜回来,便看到床上蜷缩的背影,让他不由地放轻了脚步,把芦荟和生姜放好后,才悄声走去床边。 他的床上连枕头也没有,平日里他睡觉时不过随手拿几本书垫在下面。 她此刻躺在床上,枕着一条纤细的胳臂,睡姿不是很舒服,秀丽的眉头微微皱起,而她的另一只手则搭在孩子上面,也算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她的眼圈下是浓浓的青晕,睡颜看上去也很疲惫,他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转身去柜子里拿了自己的两件夏衫,折叠成豆腐块,然后回到床边。 在那个年代,男女之间虽不像旧社会那样设有大防,却也没有开放到不是夫妻的男女之间可以随便有肌肤之亲。 有阳光从窗户里透进来,落在她的脸上,他俯下身去,能看到她白皙的肌肤下的血管,那轻浅的鼾声让他的心跳顷刻间加快得不能自己。 握着夏衫的手心好像渗出了细汗,他保持着俯身的姿势,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有些魂不守舍时感觉到两道目光射在自己脸上,他一惊,望过去—— 视野里映出一张流着口水的小脸,小子琦圆圆的眼睛撑得大大的,小嘴唇微微翘起,做出了一个“唔”的动作,似乎在跟他说着什么。 苏凝雪却睡得很沉,他告诉自己为她垫枕头是君子的行为,又瞅了眼顶着自己看的小子琦,说了句:“你也同意我帮你妈妈加个枕头吧?” 小子琦咧着没什么牙的小嘴,笑得跟弥勒佛。 他松了口气,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小悬鼻:“我就当你是同意了。” 说着,便小心翼翼地抬起苏凝雪的头,另一只穿过她的脖颈,把折叠好的夏衫放了下去,掌下那如玉般润滑的肌肤却让他隐约有点心猿意马的冲动。 他的喉结剧烈耸动了下,撇去所有的杂念,迅速地安置好苏凝雪,然后起身站在一边,倒了一杯凉水牛饮下后,深呼吸了几下才平复自己紊乱的心绪。 转过头时,床上的小子琦正拼命扬着脑袋瞅他,一双小手在半空挥舞着,似乎是嫌床上无聊想要起来溜达,不断对他进行各种行为暗示。 他重新回到床畔,深深地望了眼熟睡中的女人,她似乎很喜欢侧睡,睡梦中的她眉心依旧蹙着,似乎并不是他以为的睡姿不好,而是有心事。 她的心事…… 他无声地一声叹息,抱起了小子琦,小子琦几乎下一秒就配合地扑进了他的怀里,依依呀呀地说了几句,那软绵绵的小手好奇地在他脸上摸来摸去。 “你这么调皮,你妈妈一个人带着你应该很辛苦吧?” 明明知道孩子听不懂,他还是忍不住自言自语地跟她说话。 他和她额头对着额头,就像是他小时候玩的都牛角,小子琦好像对这个头碰头觉得好玩,咯咯笑着,一下又一下往前倾着身子撞他的额头。 一不小心,没掌握住力道,“砰”地一声响,她白皙的额头突出了一个红包,他也吓了一跳,忙伸手去给她揉,她扁扁嘴,眼泪在眼里打转。 眼看就要咧着嘴大哭起来,他忙搂紧她,朝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凑近那小小嫩嫩的耳朵:“妈妈在睡觉,子琦很坚强,咱们不哭。” 小子琦那一声嚎哭卡在了声带里,就像是听懂了他的话,扭头瞅了眼床上睡觉的妈妈,小脑袋点了点,一双小手又开始玩起他的衬衣扣子。 他望着那张酷似床上人儿的小脸,心生怜爱,忍不住低头亲了亲那粉嫩的小脸颊,子琦笑着躲开,他又亲了一下,她竟然嘟着小嘴回亲了过来。 脸颊上是那柔柔软软的触觉,他的心中却狠狠一怔,感觉这些日子以来为生活奔波的疲惫瞬间烟消云散,唯有妙不可言的开心。 …… 醒来的时候,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逡巡了一圈,左手边空空的。 就像是被一道闷雷击中,她慌忙地起身,还没下床,门被人从外推开,吱呀一声,乔楠抱着小子琦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小子琦看妈妈醒了,激动得小肚子直挺,张开短小的手臂要妈妈抱。 苏凝雪却看向乔楠,他冲她温和地笑了笑,抱着子琦走过来。 “几点了?”开口时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咽喉也有点疼。 乔楠的眉头拧起,表情也有些凝重:“你感冒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咽喉处,一咽唾沫就阵阵发紧地疼痛,当小子琦要扑过来时,她连忙躲开,小子琦扑了个空,委屈地朝乔楠撅起小嘴。 那可怜兮兮的表情好像在说:妈妈坏,妈妈不要子琦了! 苏凝雪抬眼瞧着乔楠:“麻烦你照顾她一下,她身体本来就不好了,我不想把感冒传给她……”她说得有些迟疑,似乎在害怕他的拒绝。 乔楠二话不说,便抱着子琦去屋子的另一角,小子琦哪里肯依,忙转过头去,一声接着一声的嚎叫,仿佛在向床上的苏凝雪求救。 那叫声还真是惨烈,苏凝雪听了都差点缴械投降,忍不住想伸手去抱。 乔楠却不急不躁,轻柔地拍拍小子琦的脑袋,“妈妈生病了,要休息,子琦跟叔叔去给妈妈下碗面好不好?”他的声音听起来极其有耐心。 小子琦又吼了几声,终于安静下来,趴在乔楠怀里,哀戚地回望着苏凝雪,耷拉着耳朵跟乔楠去煮面,那小样子着实滑稽。 苏凝雪坐在床上看了禁不住莞尔失笑,她唇角的笑意还没收起,乔楠便突然回过身,一时间,她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 “你身上的衣服昨晚淋雨了,还是换一套吧。” 他说完,像是要避嫌,先抱着自己出了屋子,还细心地带上了门。 她低头就看到床头一套不是很新但洗得很干净的男式衣服,带着淡淡的肥皂香味,就像他身上的味道,一阵一阵萦绕在她的鼻间。 等他再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换上了他的衣服,有些大,她把长发简单地挽起,没有用任何头绳,露出那雪白的香颈,她正在把自己的衣服晾起来。 “先把药吃了,我给你煮点吃的。”他的手里多了一些药,可能是从邻居那里拿来的,所以没有瓶子,只是用一张小纸条包着。 他把子琦放到床上,子琦手里多了一个玩具,一个人坐在那里玩的不亦乐乎,也原谅了大人们对她暂时的忽略。 “只要吃一颗就好。”他给她倒了杯水,拿了一颗药递给她。 他身上的衬衫很褶皱了,当他靠近时她隐约闻到一阵汗味,比起她,他其实更累,她在睡觉的时候,他一直都抱着子琦,他的眼睛里血丝很重。 她低垂下眼帘,把药混着开水吞下去,犹豫了下才抬头对他说:“谢谢。” 他愣了一下,随即便回之一笑,“不用,你坐下吧,我去给你煮碗面,吃完,我送你和孩子回去,家里人应该急坏了吧?” 她没有回答,只是偏头看向窗外,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识趣地没有再问,去床边看了一下子琦,才转身去做面条。 他对吃的向来不讲究,尤其是在乔家到了之后,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但他知道她对食物挑剔,不止一次在苏家看到她吃饭时喜欢挑着菜吃,她不喜欢肥肉,不喜欢鸡肉,不喜欢一切跟蒜有关的东西…… 他屋子里的几卷干面饼还是上次让楼下的大妈带的,平日里他都在学校吃完晚饭才回来,这样就可以免去在家里做饭的麻烦。 刚才邻居们给了一些番茄和鸡蛋,他把番茄切成片,又把蛋打匀了,用油炒了一个番茄炒蛋盛在碗里,然后下了面条,做了一碗盖浇面。 外面的天气有些闷热,六月的天,已经迎来夏天的气息,他只是在洋油炉前待了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他洗了一把脸,才把面端过去。 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桌子上摆满了书籍,是他读研究生要用的。 此刻她正坐在桌边吹着电扇,随意翻看着一本设计学的书,他忙把面碗放到一边,把电扇挪开:“你感冒着,现在吹风扇,会头痛也会发热,乖,吃饭!” 他对她说话的口气不自觉地像哄孩子似的。 她一时间傻傻地望着他,他亦尴尬地不知所措,然后床上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然后是一阵骚骚的臭味。 小子琦仰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叫着,一张脸涨得红红的。 “小子琦又干坏事了!”她太熟悉这个表情,忍不住笑出声。 乔楠望着她眉眼间盛开的笑,也跟着弯起嘴角。 她是因为孩子,而他,却是因为她。 解开子琦的尿布,如她所料,是满满的一堆黄金,她一手抡着那两条肥嘟嘟的短腿,一手捂着口鼻拧眉,床上的子琦却嘴巴歪歪,坏坏地笑。 她昨晚出来得匆忙,没有带任何给子琦换洗的尿布,这一块又这样子了,难道要子琦光着屁股吗?那样子,这张床迟早要遭殃…… 正当她无计可施时,身边的人忽然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衣服,用剪刀迅速地裁剪起来,不出一分钟,她的面前便多了几块尿布。 “先凑合着用吧,我没什么病,应该还算干净。” 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接过那几块零碎的棉布。 他真的很体贴细心,特意选了一件全棉的衣服剪破,棉布舒适贴肤,不会擦伤孩子柔嫩的皮肤,她安静地擦拭干净子琦的屁股,操上尿布。 她替子琦整理好衣服时,丢在床下的脏尿布却已经不在了,转过头便看到他端着一个脸盆过来,里面放着他已经洗干净的尿布。 想到那尿布上面都是子琦臭臭的大便,她的脸就刹那红了。 他却自然地把尿布在绳子上晾好,然后对她说:“面快要凉了。” 当他转过身的那一刻,她差点潸然落泪,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心酸,于是她匆忙背过身去,走到桌边坐下,低头吃着那碗快糊掉的面。 她吃得极慢,仿佛这碗面难以下咽,每一口都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很难吃吧?”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坐在床边一边逗弄着子琦。 她咽下嘴里的面条,抬起头,望着他,很认真地说:“很好吃。” 他嘴边的笑意更浓,那双眼睛闪烁着璨然的星光。 吃完面,又歇息了一会儿,他才送她和孩子离开。 楼道虽然陈旧但被收拾得很干净,他抱着昏昏欲睡的子琦走在前面,她跟在他后面走,目之所及,是他的后脑勺和那颀长挺拔的背影。 乔楠还在学校里读博士生,他的目标很有可能是成为一名博士,没落了的乔家不能给他任何帮助,所以读书拥有高学历是他唯一的出路。 他们刚一下楼就看到住在乔楠隔壁的吴大婶正手攥着一条新鲜的黑鱼,瞧见他们下来,立刻热情地招呼:“下来了啊,这鱼是我家拿口子捕来的,小乔你拿去,晚上给你媳妇儿熬鱼汤喝!” 这里的人都很善良,没有豪门里的勾心斗角和虚情假意。 她怔怔地望着吴大婶找了个塑料袋,然后把那条大黑鱼装进去,塞进了她的手里,塑料袋的拎处还带着鱼腥味,她其实有些反胃,却没有放手。 走出那片热闹的区域,四周都有些荒凉起来,他们并排走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塑料袋里的黑鱼还在做着垂死挣扎,不断蹦跶跳动。 那个时候还没有公交车,特别是这种面临拆迁的地方,过往的车辆很少,但他还是陪她在路边等,不知过了多久,都没有空车开过。 “我付一个月房租,借住一星期,可以吗?”她突然转头看他,“子琦现在身体不好,有水痘,我想让她病好再回家,我们应该不会打扰到你的。” 她早已经忘记了,她一天一夜不回家,靳家和苏家会急成什么样子,她突然就不想再回那个牢笼一样的地方,想住在这个民风淳朴的地方。 即便……这里的住宿条件糟糕到不能用言词形容。 路边,一辆拖拉机哒哒哒地开过,噪音几乎要盖过了她的音量。 其实,她的理由很蹩脚,连她自己都听出来了,更何况是他? 可是,除了这里,她不知道抱着孩子还能去哪里,留在靳家,就要天天面对公公婆婆虚以为蛇的和睦,还要冷眼旁观他人的同情和可怜,她甚至想要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却也知道父亲会天涯海角把她抓回家。 说白了,她什么地方也去不了,也没有谁会愿意收留她这个烫手的山芋。 好像也只有这幢陈旧的筒子楼能成为她暂时的避风港,让她暂时远离那些虚伪的面孔,不去想那些沉重的将来,虽然知道这个要求唐突,但她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反正昨晚的狼狈样都被乔楠看到了,也不怕再丢脸一次。 她难得任性地想着,一双眼倔倔地直视着他略显诧异的俊脸。 “这条鱼快缺氧死了,还是快回去把它放进水桶里吧。” 久久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嘀嘀咕咕地说着,径直把头低下去,他忍不住想笑,而怀里的子琦不知何时醒了,正咯咯地笑着。 望着她那懊恼的样子,他发现自己的心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柔软,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纵容,但当她重新抬起头时,他脸上依旧平淡如初。 “我们真的不会给你造成麻烦的,要不……你替我问问,这里有没有空房子,我可以花两倍的租金租一个月。” 他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孩子往回走,她心中一喜,知道他是默许了她的要求,便跟在他后面一起回去。 筒子楼下依旧很热闹,有人跟他们打招呼:“出去散步回来了?” 她只是微笑地点头,顺便跑去井边对吴大婶说了声谢谢。 吴大婶阔气地摆着手:“谢什么谢,都邻里邻外的,小乔家媳妇太客气了。” 这一次,她没有出言澄清,只是笑笑,然后回到了乔楠的身边。 那天下午,乔楠去学校图书馆找资料,她则和子琦留在筒子楼里。 子琦对新环境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抵触,一双大眼睛转啊转,后来在屋子里待不住就吵着嚷着要下楼,无奈之下,她只能抱着孩子去楼下。 筒子楼里住了不少人家,孩子自然也不少,此刻都聚在楼下玩耍,清脆的笑声一大片,子琦一听到那笑声,就激动地扭着身子要过去。 筒子楼旁边有一棵合欢树,初夏的黄昏,闷热的空气里满是淡淡的香味,合欢树上开满了粉色的花朵,几只麻雀蹲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不停。 她坐在那口古井边,热的时候,舀一两勺井水洒在脚上除热。 “鸭……鸭……”一阵铃铛作响,小子琦摇摇摆摆地向她跑来,一双小手臂长得开开的,眼睛瞪得溜圆。 她诧异地睁大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子琦竟然说话了! 可是,她喊的不是妈妈,也不是爸爸,而是鸭鸭…… 吴大婶捂着嘴笑得一张脸成了褶子,“刚才在那边看到了一只野鸭子,一直颠颠地在后面追,我一教,她就会说了,这孩子像她爸爸,真聪明!” 子琦学会走路也才几个月,跌跌撞撞的,但却特别喜欢走路,即便是摔倒了也会自己站起来,也不哭,可怜一个额头撞得青青的一大块。 “小子琦真可爱,这筒子楼里的小男孩都喜欢抱她呢!” “是呀,也不知道谁家的小子这么好福气,能把小子琦娶进家门!” 三三两两的夸赞声伴随着笑声轰地一声在筒子楼下炸开。 小子琦咧着嘴笑,投进了苏凝雪的怀里,小手指指着一处,要苏凝雪去看。 “鸭鸭……鸭鸭……” 小家伙脸上的水痘还没彻底发出来,像一块块红斑东一块西一块。 苏凝雪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她没有再发热才放心,可是小子琦却扯着她的衣领子,执意地一遍又一遍地叫嚷着“鸭鸭……鸭鸭!” …… 乔楠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子琦牵着一只鸭子在古井四周跑来跑去。 一连串的笑声飘散在筒子楼的上空。 六月天的傍晚,骄阳映红了半边天,在路边疏散的林荫下,他怔怔地站着。 苏凝雪拿着一本书倚坐在古井边,几缕乌黑的发丝散落在她白皙的颊边,她用手指撩起拂到耳后,稠密微翘的睫毛轻轻颤着,那恬静而专注的模样,如刀一般刻进了他的视线里。 他忘记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她听到脚步声抬头,朝他露出一抹笑,外加一声很居家的问候:“你回来了?” 小子琦看到他,眨了眨眼睛,然后丢了手里的布带,颠颠地跑了过来,抓住了他的腿,仰着通红的小脸,咧着嘴,口水流得厉害。 除了“鸭鸭”两个字,不管苏凝雪教她什么,她都不肯说,还死抿着小嘴,皱着两条小眉毛,像是对待阶级敌人一般警惕地瞅着她。 无奈,只能放弃教她喊“妈妈”的想法,一切随缘吧! 乔楠回来了,苏凝雪也不想再待在下面,屋子的钥匙他给了她,只要她不开门,他就回不了家,换言之,他把这个屋子的居住权给了她。 当她摸摸索索地打开门回头,他抱着子琦,低眉敛目地站在门边,就像一个矜持的客人,等着主人的引领,才会进屋里去就座。 对于他这样子的退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这是你家。” 她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他抬头望着她,片刻后点头:“我知道。” 乔楠从图书馆里带来的不止几本书,还有一个小纸袋,她发现里面有话梅、番薯干、山楂,还有一些饼干,她有些错愕,印象里,他不是个贪吃的男人。 “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些零嘴,不知道有没有没错。” 他在桌子上收拾出一小块的空地,为她摆放这些吃食,她却窘迫得不敢抬头,只是握紧了小子琦肉肉的小手,换来子琦哼唧哼唧的不满声。 其实,一男一女共住一个屋子还是有很多的不便之处。 前提,还是两个没什么关系的男女,还带着一个小孩子。 晚饭依旧是由乔楠做的,她带着子琦在床上玩,偶尔会回头看他一眼。 屋子就一扇窗户,一顿晚饭做下来,整个屋子都闷热得可怕,陈旧的老爷电风扇咔咔咔地摇着,风力却不大,两个人的衣服都被汗浸湿了。 也许是附近都是工地的缘故,筒子楼里的蚊子很多,即便是点了蚊香也没什么用,屋子里的蚊香气息熏得人头昏脑胀。 小子琦一吃饱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完全不被糟糕的环境所影响。 乔楠给她烧了两壶热水,让她在屋子里洗澡,而他自己则跑去楼下的古井边随便冲了冲,她听到楼下打水的声音,突然觉得沮丧而愧疚。 她只想着自己躲避那些沉重的十字架,却没有去考虑这么做带给别人的麻烦,乔楠跟她非亲非故,何必要这么照顾着她和孩子? 她冲完凉抱着脏衣服出来,他已经回来了,她的视野里是一个身材非常有型的男人,并不是肌肉很发达的那种,但肩宽腿长,腹肌非常地健美,他听到动静转头,英俊的脸上有些诧异,黑色的头发上还滴着水珠。 这样尴尬的局面,虽然是第一次,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譬如上厕所,也会是一个大难题,他可以去外面解决,她却必须在屋子里,只要想想她都觉得局促不安,当着一个男人方便要有多尴尬。 他把床让给了她和孩子,自己则在地上铺了席子睡觉。 深夜,躺在床上,耳边还能听到蚊子的嗡嗡声,她搂紧了怀里的孩子,奶香味沁入她的呼吸,她却没有觉得心安。 想到自己的丈夫和另一个女人现在也正一起搂着一个孩子,一家三口躺在床上幸福地睡觉,忽然悲从心来,鼻子酸涩得堵了,喘不过气来。 月光洒在地上,她扑闪了下眼睫,瞅着他的后背,久久地出神,然后再也睡不着,悄然坐起下床,去洗了脸,不知道洗掉的是汗水还是泪水。 屋子里很闷,她想要出去透透气,脚上的拖鞋也是乔楠给她新买的,有些大,踢踢踏踏的,过道上的灯坏了,她扶着墙小心翼翼地下去。 天色黑得有些发亮,迎面而来的夜风凉凉的,她身上穿着短袖,是乔楠的,有些大,所以漏风,环抱紧自己,慢悠悠地走着。 雨丝纷纷扬扬地打在她的脸上,她抬起头,一滴雨水落入她的眼里,她眨了眨,从她的眼角滚落,还带了滚烫的温度,滑过脸颊。 “凝雪。”乔楠从筒子楼里出来,他的脸上有担忧。 她回转过头,冲他笑了笑:“睡不着,就出来走走。” “那我陪你吧。”他迟疑了一下,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蓦地看他,他眉宇间的担心还没散去,他是怕她做出什么傻事吗? 抿起唇角,她点点头,没有甩开他的手,两个人一起散着步,没有走远,就在筒子楼附近,然后在那灯火通明的工地不远处停了下来。 “听说这里要建高层,会是S城里第一幢高档公寓。”他忽然开口。 她扭头望了眼筒子楼:“不久的将来,你住的楼也会被建筑商买走,也许会建出比前面公寓更好的住宅区。” “是吗?”他侧眸看着她,带着浅显的笑:“可惜,我学的是机械设计。” 她却摇摇头:“其实这跟专业没什么关系,只要敢想就有可能实现,”她顿了顿,看向他:“记得古巴比伦的空中花园吗?如果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建造一个类似于空中花园的小区,从高空往下看那就是一片美丽的花园。” 他看着她的目光逐渐转深:“突然有些后悔当初没选建筑设计专业。”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一说出口几乎就后悔了。 她却好像没听出他话里的怪异,凝望着前方的工地,好像已经在那里看到了自己的理想:“我已经想好了,就叫它南都花园,建在南方都城的花园。” “凝雪……”他突然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她扭头看他。 他淡淡地笑了笑:“没什么,回去休息吧。” ……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阴雨连绵,她和子琦一直住在筒子楼里。 天气越来越热,屋子就像是个小烤炉,小子琦总喜欢去楼下和那些小朋友一起玩,脸上的水痘也逐渐康复,而她则坐在古井边看书。 乔楠从图书馆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早,她隐约知道是自己拖累了他,然而每次看到他含笑的眉眼,所有到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明天子琦要去医院打针吧?”他给她洗了一个苹果走过来。 她接过来,没有客气,咬了一口,很甜,“嗯,还有最后一针。” 他搬了把板凳在她旁边坐了会儿,低垂的头忽然抬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薄唇抿了抿:“我明天下午没事,陪你一起去吧。” 她咬苹果的动作停顿了一秒,随后便恢复如常。 那边的子琦玩得全身是泥巴,骑在别的孩子身上咯咯大笑,完全没有女孩子的矜持,像个疯狂的小男孩,毛茸茸的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脑门上。 一阵微风拂过,她的声音飘散在风中:“我大概下午两点过去。” 他知道她答应了,抑制不住地扬起嘴角。 …… 第二天他的导师突然增加了一个小时的机械动态系统模拟与分析的课程,等他上完课冲出教室时,已经快三点了。 等他满头大汗的赶到医院,一跑进儿童医院,就听到一阵又一阵的孩啼声,还有家长的安抚声,护士小姐忙得焦头烂额,里面是人挤人的情况。 他的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一双眼睛迅速地在里面搜索,接种室里,哭声震天,他挤开人群,便看到苏凝雪抱着孩子坐在那里。 小子琦的衣袖撩起着,露出白嫩的一截藕臂,护士小姐用酒精擦了擦,子琦眨了眨眼睛,有些迷惘,苏凝雪暗示地朝护士小姐点了点头。 护士小姐鬼使神差地就把针头戳了下去,嗖地一下打完了一针。 小子琦蹦跶了两下短腿,小嘴扁着,依偎在苏凝雪胸口,没有吭声。 “宝宝好乖啊!”护士小姐忍不住表扬,摸了摸子琦的小脑袋,还真没见过打针不哭的孩子,“宝宝真的很勇敢,是阿姨见过最勇敢的小朋友!” 苏凝雪拢了拢怀里孩子,朝护士道谢:“麻烦你了。” 她抱着孩子起身,便听到一声急喘的叫唤:“凝雪!” 她还没有回头,怀里本扁着嘴的小子琦却在听到“凝雪”两个字后倏地昂起头,就像一只觅食的小燕子,四处张望。 “子琦,打完针了吗?”乔楠因为自己的迟到感到歉意,不知该怎么跟苏凝雪解释,只好首先亲切地跟子琦打招呼。 岂料—— “哇——” 一阵震耳欲聋的啼哭声响彻整个接种室,覆盖了其他婴儿的哭声。 顿时,所有的视线都齐齐的射过来,连本来撒娇的孩子都停下了抽泣,流着鼻涕瞅着嚎啕大哭的小子琦,傻愣愣地眨巴着眼。 苏凝雪尴尬地拍着子琦哭得打嗝的后背,小子琦却控诉地看着乔楠,咧着嘴,红彤彤着小鼻子,一声高过一声,哭得淋漓尽致。 乔楠的耳根有些红,干咳一声,两手才刚伸过去,子琦就整个人扑了过来,苏凝雪猝不及防,差点都被她那吃奶的劲晃得一个趔趄。 “子琦乖,别哭了,咱们回去买糖吃!” 乔楠慌忙抱过小子琦,连哄带骗的,子琦却哭得越来越凶,埋在他的怀里,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小肩膀一抽一抽的,撒娇地瞅着他。 “宝宝,看来平日里你妈妈对你很凶啊,刚才打针时都不敢吱声,现在一瞧见爸爸就哭个不停,还真是个会看眼色的小家伙!” 旁边的人看着抱着子琦手忙脚乱的乔楠,乐了,逗起小子琦来。 子琦哭够了,好像是明白大家在笑话她,一双小手环着乔楠的脖子,流着鼻涕和眼泪的小脸躲进了乔楠的怀里,羞得不敢再出来见人。 听到那些打趣声,苏凝雪竟然没有觉得反感,只是静静地看着依赖乔楠的子琦,小家伙在乔楠的好话下,含着泪花笑了。 打完针走出接种室,到了外面,她给子琦戴上一顶小帽子,子琦却不满意地哼哼,小手不断地去扯表示抗议,她无奈地帮她摘下,小脸立刻笑成了花。 小子琦抱着乔楠的脖子,像猫咪一样哼哼着,一双圆碌碌的眼睛只盯着乔楠,一眨不眨的,就像是在监视他怕他突然消失。 他望着地上的黑影,他跟她的,交叠在一起,更加抱紧了小子琦。 路过一个喷水池时,小子琦再也不肯走,挺着个肚子,叫个不停,没有办法,只好把她放下来,让她蹲在一边玩着水,哇哇大笑。 喷水池里的水闪烁着晶莹的光泽,清澈的池底,是一个又一个的硬币。 苏凝雪掏出一个硬币,突然朝喷水池里丢了进去。 “你也相信许愿池这种事?”他好奇地转头望着她专注的神情。 她睁开眼,唇边还萦着一抹浅笑:“以前不相信,可是有了子琦后,我什么都想要去尝试一下,不为贪婪,只为了一份心安。” 他深深地看着她,眼睛里是太多欲说还休的复杂东西。 她却没有看他。 …… 她和子琦在筒子楼里住了一个星期,每一天他都是数着分分秒秒过的日子。 那一天,他回到筒子楼,敲了很久的门都没人来开。 他在门口等到天黑,都没有等到她回来,上楼的吴大婶看到他后告诉他中午的时候看到他媳妇抱着孩子坐车去市里了,他听完后慌乱地往外跑。 她一手抱着子琦一手拎着一大袋东西,站在筒子楼下,他冲下去的时候差点撞倒她,幸好他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只不过,她手里的那袋子东西零零撒撒地落了一地。 一个圆圆的土豆骨碌碌地滚出老远的一段路。 “去哪里了?”他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呼吸,掩饰着自己的惊慌。 “去了趟市里,买了些吃得。”她低头看了眼地上的东西:“可惜,不小心掉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摔烂。”怀里的子琦配合地哇哇叫了两声。 她没有说的是,她也发现靳家和苏家的人发了疯似地在找她和孩子。 他像是松了口气,蹲下身从地上一一捡起那些东西,发现竟然有不少的熟食,还有……酒,如果他没记错,她好像不喝酒的。 他仰起头诧异地看她,她的唇角挽起,眼眸里闪烁着清丽的光,看得他的心突地一沉,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她真的要走了,今晚会是他们的告别晚餐。 直到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岁月如梭,他的心里涌上无边的酸楚。 一个星期,就像是偷来的,他从来没有这样子快乐过,每天回家她都会坐在古井旁等他,然后冲他微微一笑,说一句“你回来了”,子琦会扑进他的怀里,依依呀呀地用外星语跟他报备她一天里做的事。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产生这是他妻女的错觉。 他习惯了每天给她做饭,睡之前先点好蚊香,替子琦扫干净蚊帐里的蚊子,即便每晚被蚊子咬得难受,他却依旧甘之如饴。 那些夜晚,他其实并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让她误以为他睡着了。 最初的那两夜,他会听到她压抑的轻轻抽泣声,但后来便不再有了,在她熟睡后,他会轻悄悄地坐起来,放任自己透过月光静静端详她的脸。 有时候,近到可以数清楚她有多少根眼睫毛。 小子琦有一次突然睁开了眼,定定地盯着他,他尴尬地红了脸,小子琦咧嘴坏坏地笑笑,砸吧了下嘴,又重新睡了过去…… 心里面某个角落,本朦胧不清的情愫越来越清晰,犹如雨后春笋般,控制不住地疯狂生长,直到要刺破他的胸膛而出。 甚至乎,那一天在喷水池边,他默默地许愿:希望能一直这么下去。 曾经他只想要看着她幸福,现在却想要亲手给她幸福。 不知,是不是他没有丢硬币的缘故,他的愿望要落空了。 …… 晚饭吃得很安静,只有小子琦捣蛋地用筷子敲着碗叮叮咚咚地响。 酒一直放在桌边,没有人去打开,只是静静地咀嚼着白米饭,甚至连菜都没有碰多少,一顿饭吃得气氛很压抑。 小子琦好像也发现了不对劲,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看看这看看那,见没人理她,就自娱自乐地玩着两只筷子。 楼下是一片闹哄哄的欢笑声,也将屋子里的僵持的气氛打破了。 “今天这边有露天电影,放的是《庐山恋》。”他说道。 她夹菜的筷子顿了顿,耳边是他喑哑的声音:“你想看吗?” 晚上,他抱着子琦,她拿着凳子,还是下去看了电影,是当时比较红的影片,蚊子也不少,除了电影里的声音,还有啪啪地拍蚊子声此起彼伏。 等影片放到最后,很多人还云里雾里,被拍蚊子分去了大半精力。 楼下聚拢的人开始慢慢散去,乔楠却抱着睡着的子琦,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她不解地转头:“乔楠,我们该回去了。” 他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望着前方黯淡下来的大屏幕。 良久良久之后。 “凝雪……”他深吸了口气,额头也是密密麻麻的细汗,抱着子琦的双手,指尖在轻轻地颤抖,“你的幸福是不是只有靳昭东能给你?” 她的呼吸突然就紊乱了,心口也是一阵阵窒息的疼痛。 靳昭东,这个名字,无疑已经成为了她生命里不可提及的硬伤。 “我……我今天找过我的导师了,我请他帮我留意好的工作,而且现在也包分配,我……不读博了,以我的学历,能照顾你跟子琦。” 他突然转身,紧紧地抱住了她,小子琦被夹得哼唧了一声。 “乔楠……” 她顿时手足无措,应该这样突如其来的表白,她只觉得头脑晕乎乎的,脸颊也一点点地在发烫,一颗心似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我虽然现在不能给你富足的生活,可是我会努力的。” 他很紧张,说到最后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可是望着她的眼神却格外坚定,他握紧了她的手:“凝雪,相信我!” 那一刻,她震惊地回望着他,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没有走,第二天熬到傍晚回家,他一开门就看到了坐在窗前的她。 子琦正在床上睡觉,似乎梦到了什么,咯咯地笑个不停。 “你回来了?”她转头看他,脸红红的,眼神也有些迷糊不清。 他一进屋,扑面而来的就是刺鼻的酒味,桌上是一瓶瓶喝光酒的空瓶。 他皱着眉过来扶她,她却突地一下扑进他的怀里。 工地今晚破例休息,灯都熄了,静得连血液流动的声音都好像能听见。 “是不是发热了?”她的身子烫得可怕,呼吸间是满满的酒气。 他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却被她抓住了手:“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我?” 她靠在他的怀里,头蓦地一歪,娇憨地问道:“比起乔欣卉,你更喜欢谁?” 他倏然觉得身体内的血液瞬间燃烧起来,怔怔地望着她,说不出话,表情也变得无比地僵硬。 她却踉踉跄跄地想要推开他,沮丧地叹了口气:“连你也喜欢她吗?是不是男人都不喜欢我这样的女人啊,我难道真的不值得一个男人去珍惜吗?” 她想要走,他却不让,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目光深敛地望着她,声音哑然:“你希望我珍惜你吗?” 她迟钝地忽闪了下眼眸,望着他:“那你要答应我,从现在开始,只对我一个人好,不准再看别的女人,也不能骗我,更加不能为了别的女人不回家。” 他盯着她醉醺醺的样子,一颗心疼得揪了起来。 他有些笨拙,甚至还有些羞涩,俯下头,吻住她因为喝了酒而滚烫的唇。 ------题外话------ 呃呃……其实昨晚在标题里写了“乔和苏”的意思就是让大家自己选择订阅啊,如果对这段过往没兴趣也可以不订的。大家觉得心酸,其实我写的也觉得心酸,不过这要不心酸,怎么承托出这段感情的感天动地啊?哈哈……本来打算今晚把这段过往全部写完的,可是我室友们都要睡觉了,我征询了她们意见,都表示不同意我写到十二点,我只好作罢,还剩一些只能分到(下)里了……否则,我还真要逆天了,会更一万五…… 【044】被时光湮没的回忆(下) 他有些笨拙,甚至还有些羞涩,俯下头,吻住她因为喝了酒而滚烫的唇。 有好几次,他都撞到她的牙齿,动作很僵硬,她的唇被吻得有些疼,可是她没有把他推开,窝在他的怀里,接受这个不为世俗所容的亲吻。 这一刻,她以醉酒为借口,做了人生中最离经叛道的事情—— 在已婚的状况下,和另一个男人亲密地耳鬓厮磨…… 她的丈夫是不是也背负着有妇之夫的头衔,和另一个女人颠鸾倒凤? 可笑的是,现在和她接吻的男人竟然是她丈夫情人的亲生哥哥。 吻逐渐变得有些急切,他圈紧了她的身体,舌尖是她唇上的那点酒渍,在这个闷热的夜晚,他也跟着沉醉起来。 他曾结过一次婚,却也是一次利益的结合,他的父亲为了振兴日益没落的乔家,让他娶了本城一个从小病得卧榻的官家小姐,结婚不过半年,他那位有名无实的妻子就心脏病突发死在了后花园里。 没有任何的征兆。 当他的手里捧着那个装了骨灰的桃木盒子,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葬礼上,母亲偷偷问他是不是很难受? 他只是淡淡地望着那张定格的黑白照片,不知道何为难过。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学习,脑海里这个面容枯槁、走一步要退半步,每次见面都捧着心口的娇贵官家小姐,面容早已经模糊不堪。 他的父亲从小教育他:男人不需要爱情,只需要不断往上爬的垫脚石。 他那个体弱多病的妻子,无疑就是父亲仕途上的一块垫脚石。 …… 屋子里流淌着如水的灯光,居民们热闹的欢笑声被隔绝在窗外。 狭仄的出租屋,太过安静,也许是因为天气过热,相拥的人体温也随之攀升,滚烫得让彼此忍不住地战栗。 他薄韧的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他的舌试探性地进入,带着克制的冲动,似一坛酝酿了多年的美酒,缓缓地,溢满每一个角落。 他始终小心翼翼,有些不知所措,似乎不知道该如此疼爱这个自己喜爱的女人,也许……是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做到最好。 她微合的眼眸,涌上一阵温热的湿润,那一刻,她忽然觉得—— 她是他这一生最珍贵的愧宝。 从没有人这样在意过她的感受,虽然只是一个吻,他却万分地小心体贴。 她撑得太久,终究也想要一个宽阔的肩膀来栖息…… 却在这个不合时宜之际,一声撒娇般的哼唧声从一旁传来过来。 苏凝雪下意识地就推开了乔楠,两人的脸都涨得红红的,看了对方一眼,无与伦比地尴尬,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转而去看床上的小人儿。 小子琦仰躺在床上,骨碌转着一双眼,两条腿一蹬一蹬,扁着小嘴,因为没人理会她,哼哧哼哧地,快要哭出来了。 苏凝雪无奈,也管不了滚烫的脸,从床上抱起小子琦。 小子琦等不及地向她的怀里扑来,小手摸摸她的眉眼,又摸摸她的鼻子,仿佛在确认抱着她的不是人口贩子,然后才安心地嘤咛一声趴睡在她肩头。 屋子里的空气炙热得让人难以呼吸。 她坐在床边,酒也醒了大半,却不敢回头去看还坐在窗前的男人。 乔楠坐在凳子上,也同样背对着她,衬衫微皱,头发有一点乱,但坐姿却非常地端正,他低着头,克制地平息着胸腔里汹涌澎湃的情绪。 苏凝雪怀里依靠着又睡过去的子琦,她偷偷瞟向前方的墙壁—— 那上面有他的倒影。 然后她看到他突然站了起来,她的心跳猛地加快,他却没有走过来,而是探身打开了窗户,一阵清爽的夜风飘了进来,吹散了一屋子的燥热。 “我去洗个脸,你和孩子先睡吧。”他留下一句话就推门而出。 楼下的古井旁传来洒水声,她依坐在床头,却是心乱如麻。 低头望着熟睡的子琦,忍不住抚摸她柔软的面颊,一声叹息从唇间溢出。 唇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炽热的温度…… 他再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背对着门躺在了床上,依旧是蜷缩的姿势。 放轻脚步,他去换下了身上湿透的衣服,才小心翼翼地回到床边,在地上的席子上躺下来,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吵醒她的声响。 天气越来越热,蚊子也越来越多,尤其是在这种工地四建的城郊。 蚊帐在灯光下一阵晃动,他没有睡着,一直都睁着眼,看到墙壁上那从床上起身的纤瘦身影,全身的肌肉都跟着紧绷僵硬起来。 她身上的清淡香味萦绕在他的呼吸间,他佯装睡着,不敢睁开眼去看。 “下面蚊子多,你到床上来睡吧。” 她的话夹杂着身为女子的羞赧,最后几个字在舌尖含糊不清。 他的心跳却越来越快,心脏仿佛要从喉间蹦出来。 但他还是坐了起来,回过身,屋内的光线有些黯淡,她对他醒过来没有多大的诧异,好似早已猜到他其实并没有真的睡着。 蚊帐的阴影打在她的脸上,她抿着唇,重新躺回了床上。 他望着那狭隘的单人床,她特意空出了一个位置给他。 迟疑了会儿,他还是悄悄睡了上去,有些紧张,所以睡姿也格外地僵硬,他只要稍稍一侧头,他的嘴唇就能触碰到她的头发,带动一阵心悸。 她的双肩随着呼吸轻微地起伏,小子琦正躺在她的怀里睡得香。 他怔怔地望着那破旧的屋顶,睁眼到了天明。 …… 第二天早晨,床上已经没有了乔楠,他去学校了。 小子琦早就已经醒了,趴在她的怀里,一双小脚丫枕着她的小腹,享受地眯着眼哼哼,她摸了摸那颗小脑袋,便收拾起床。 在她住进来之后,桌子上的书籍便全部被收起放到了屋子角落里。 此刻的桌子上,摆了两根油条和两碗白粥,旁边还有一张小纸条。 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交代,只是让她和子琦别忘了吃早餐。 一周岁的子琦,已经会喝小米粥,却还不能吃油条,因为会噎到,小家伙却抓着一根油条,耀武扬威地站在地上,东拍拍西敲敲。 她从井边洗好碗回来,就看到小子琦站在垃圾桶边,手里不知道抓了什么,在往嘴巴里塞,她及时地过去夺了下来。 是一小张纸,上面写着字,她低头,便看到垃圾桶里被撕成碎片的资助出国留学协议书,而她手里的这张,角落签着乔楠的名字。 他的字写得很漂亮,一如他所画的机械设计图,飘逸却不失刚劲。 裤脚被一小股力道扯着,小子琦嘴巴扒拉着,哀怨地瞅着门口—— 小家伙又想去楼下玩了。 她没理会孩子的撒娇,默默地收紧手心里那张被揉得褶皱不堪的纸条。 …… 直到天都黑下来,乔楠都还没回来。 她坐在古井边,遥遥地望着那条柏油马路的方向。 心里竟不可遏制地担忧起来,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为什么还不回来? 怀里的小子琦已经困到不行了,眼皮耷着,她刚才想把她抱回楼上去,结果她一靠近楼梯口,小子琦腾地睁开眼,小嘴扁着、哭着。 无奈之下,她只好抱着孩子一起在楼下等。 夏天的蚊子很多,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还要注意蚊子的靠近。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熟悉到让她一下子就认出是谁! 她回转了下头,本熟睡的小子琦同时也睁开了眼,浅棕色的眼珠定定地,专注地捕捉着那由远及近的修长挺拔身影。 乔楠身上被汗水沾湿,他惊讶地看着等候在筒子楼下的母女俩。 “怎么不上去?”他刻意放轻脚步走过来,压低了声量。 但很快就想到了什么,他的目光亮得惊人,灼灼地盯着抱着孩子的她。 苏凝雪避开他直勾勾的凝视,而怀里的小子琦已经咯咯地笑了起来,张开双臂要往乔楠的怀里扑。 难得,乔楠没有接住她,而是轻轻地闪开,“叔叔身上臭,洗完澡抱你。” 子琦小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展开,乍听到乔楠的拒绝,立刻小嘴一扁,嘤嘤地要哭,其实没有眼泪,就是假哭,等着乔楠心软抱她、哄她。 乔楠有些为难地看了眼苏凝雪,他身上出了不少汗,可是小子琦一看就知道刚洗过澡,整个人精神很清爽,还带着孩子的奶香。 苏凝雪轻咬着唇瓣,没有看他,但手上却是把孩子递了过去。 乔楠望着昏暗的天色下,她白皙肌肤下淡淡的红晕,心里前所未有的愉悦,他朝子琦伸出手:“小坏蛋,来,叔叔抱一下!” 子琦嘿嘿地笑,一下子就窜到了他身上,小手死死地拽着他的衣领,笑得口水都流了出来,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流,黏黏的,混着汗水挺难受的。 乔楠抱着孩子上楼,苏凝雪走在他的后面,望着相亲相爱的一大一小,心里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有点甜却也不乏酸涩的刺痛。 上了楼,乔楠要洗手洗脸,苏凝雪张开手臂欲抱子琦。 平日里一步都不肯离开她的孩子,今天不知怎么了,装着没看到她,只顾着向乔楠献殷勤,不断地媚笑,还依依呀呀地拍着马屁! 乔楠温润的眉眼弯成半月,灯光下,他莞尔,将子琦举到了半空。 子琦哇哇大叫着,两条腿使劲蹦跶,有一下没一下地踹在乔楠身上。 乔楠把她抱在怀里,“小家伙,头发这么长了,是不是很热啊?明天叔叔陪你一起去剪一个漂亮的发型好不好?”他像是自言自语地对子琦说话。 小子琦窝在他的怀里,一会儿抬头,一会儿埋头,玩着躲猫猫。 乔楠转头看向苏凝雪:“明天一起去给子琦剪头发吧?” 他的笑眼望着她略显清冷的眸子,也不知道谁眼底的波光映进了另一人的眼底,想看得更清,却发现越是专注越是模糊不清…… 晚上,依旧是三个人挤在一张单人床上。 最兴奋的莫过于小子琦,左边是乔楠,右边是苏凝雪,她幸福到冒泡,一会儿头朝着左边转,一会儿又转向右边,完全没有睡意,玩得不亦乐乎。 乔楠故意把屋子里的灯灭了,黑漆漆地一片,唯一的光源是窗外的月光。 “闭上眼睛,不然子琦会一直闹腾到天亮的。”他低声说。 说完,自己就先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变得平缓,好像是真睡过去了。 苏凝雪接着那稀薄的月光,望着他的五官轮廓,有些许的慌神。 小子琦别过来眨巴眨巴眼睛,没有吭声,又把脸转向苏凝雪。 苏凝雪望着黑暗里那双贼亮的眼睛,无声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小子琦的脑袋,也跟着闭上眼,轻声嘀咕了一句:“乖乖睡觉,宝贝……” 乔楠的嘴角不着痕迹地微微勾起,似乎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小子琦被夹在两人中间,小腿胡乱蹦跶了几下,见没人理会自己,才逐渐消停,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小脚搭在乔楠肚子上,小手搁在苏凝雪心口,睡去。 …… 乔楠一直记着要给子琦剪头发的事,下午早早就回来了。 城郊有一家专门剪头发的店,附近居民一般都去那里剪头发。 走出筒子楼,太阳渐渐地往西,准备下山,空气里是懒洋洋的燥热因子。 小子琦趴在乔楠的怀里,唇角弯弯,好像很开心。 理发的师傅有了些年纪,但看起来很可靠,里面坐着几个聊天的老人,看到他们进来,立刻笑呵呵地说开---- “哟,这不是住在筒子楼里的乔博士吗?这你媳妇和孩子?” “没想到乔博士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还真是看不出来,不过这孩子长得好,这眉眼像你媳妇,额头和鼻子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听着那些善意的夸赞,苏凝雪没有去揭穿,虽然知道他们纯粹瞎扯。 她私下里却是看向乔楠,额头很饱满,鼻子很挺,和子琦像吗? 他像是察觉到她久久不挪开的视线,偏过脸看她,嘴角噙起一抹淡笑:“怎么啦?你是不是也想剪一个头发?” 她慌乱地挪开眼,闷闷地说了句:“我才不想剪个板寸头。” 他笑而不语,目光却尤为柔和,静静地望着她。 被理发师抱坐在椅子上的小子琦,好奇地咬着小手指,瞪圆眼睛瞅着镜子里站在她后方的妈妈和“爸爸”。 别的小孩子一听到剃发器嗡嗡地在自己脑门上滑动,不是挣扎地要逃跑,就是咧着嘴嚎哭,偏偏小子琦朝着理发师咯咯地笑个不停。 到最后理发师也不由地感叹:还真没见过剪头发真乖的小孩子! 苏凝雪望着从出生到现在都让自己少操心的孩子,她一直担心不健全的家庭会养成孩子有缺陷的性格,她甚至害怕孩子长大后问她—— “妈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我为什么没有?” 她怕自己的孩子受到歧视,怕她无法融入到同龄人的圈子里,也怕孩子懂事后责怪她明明知道家庭的破碎为什么还要生下她? 一个又一个被她刻意忽略的问题重新回到了大脑里,她只觉得沉重而疲惫,这些她深夜梦到而让她惊醒过来的问题…… 即使有富足的物质保证又怎么样? 她和孩子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完整的家,有一个坚实可靠的肩膀。 想到后来,心思凝重,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理发店的,精神恍恍惚惚的,心不在焉,听到子琦嘻嘻哈哈的笑声才稳定了飘忽的心绪。 回过神的时候,便迎上了乔楠深邃的目光,一时间有些失措。 他站在她的旁边,抱着剃了个小板寸的子琦,突然说:“我们拍张照吧。” 她不解地转头望他,这个年代,要拍张照都是件挺麻烦的事。 他眯着眼眺望着前方某个位置,然后亲了亲子琦的脸颊:“小子琦,我们把你美美的样子留在照片里好不好?” 小子琦眉开眼笑,回亲了下乔楠,小板寸让她看上去像个小男孩。 “我们没有相机,这里也没有相馆。”她还是扑了一盆冷水。 他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微翘,却是径直朝着他刚才所注视的方向走去,她只好跟着走,然后发现,那里竟然是一家小型的相馆。 相馆的装修和市里的没法比,从外面看不出是拍照的地方,往里走,有些阴森,墙壁上挂着一些黑白照,刚一脚踏入,她以为是进了殡仪馆。 一只温热的大手伸过来,捏住了她微凉的小手,光线阴暗的廊间,她抬头望过去,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他手上的力道不容她挣脱。 四周略显恐怖的气氛,让她没有心思乱想,只是跟紧了他。 小子琦却对陌生的环境没有任何的害怕,趴在乔楠肩上左看看右瞧瞧,偶尔指着一张照片唧唧哇哇地叫嚷一番,口水喷得乔楠一脸一脖子。 她在后面看着看着,便忍不住轻笑起来,心情也逐渐拨开了阴云。 会把相馆开在这么偏僻地方的摄影师不是孤芳自赏就是技术不成熟。 显然,他们遇到的是后者。 “我们想要拍张照。”乔楠礼貌地向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说明来意。 “拍全家福啊!”男人一脸了然,匆匆穿了拖鞋,往拍照的空地上一站,不知从哪里哗地扯下来一张布帘,上面画着一片海洋,还有一颗椰子树。 乔楠的眉角一动,小子琦微微张着小嘴,瞧着那古怪的布帘。 “你们要不喜欢这海南风,咱们就来这个老北京风格……” 男人又从后面拖出了一块有着故宫和*头像的布景,得意洋洋地说:“你们来我这里拍照可是来对了,我肯定帮你们拍出纪念意义的!” 苏凝雪用手捂着嘴,遮掩了唇边的那抹笑。 那个男人则已经迅速地拿了根长凳搁到布景前:“来坐好!” 乔楠有种上断头台的决然,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找错了相馆,但还是抱着子琦走过去,然后在长凳上坐下,小子琦有些兴奋,头摇晃个没完。 一大一下,四只眼睛齐齐地射向还站在原地的她。 她后知后觉地看到子琦嘴边那一泓口水,便走过去替她抹干净下巴,刚要退回来,乔楠却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她一个不稳坐在了凳子上。 “坐好,要拍了。”他表情有些严肃地望着相机的方向。 怀里的小子琦亦拧着小眉毛,学着他的样子圆圆的眼睛瞪着相机。 她却不自在地动了动,想要去起身:“我就不用拍了……” “子琦难道没有妈妈吗?”他皱着眉不赞同地转头看她。 那责备的眼神让她有些尴尬,小子琦也配合地耷拉着眉毛瞅着她。 到最后,她暗自叹息,只能正襟危坐,一同望着那个相机的镜头。 摄影师从相机后来探出头:“我说你们哪里像是一家人,分明是仇深似海的对头,听我指挥,妈妈抱着宝宝,爸爸搂着妈妈,然后笑一笑知道吗?” 苏凝雪听了他的建议,身体立刻有些僵硬,摆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就这样拍好了……” 话还没说完,她的怀里塞进了小子琦,小子琦笑得眼睛弯弯的,小手玩着她身上的纽扣,撅着小嘴似表示不满,她只好噤声抱住她。 身侧,有一阵热源靠近,她稍侧眸,便看到自己肩上多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他并没有真的碰到她,只是一个姿势罢了。 “咔嚓”一声,摄影师及时地按下了快门键。 照片要一个星期之后才可以取,乔楠付了钱拿了凭据才出来。 回去的路上,两人并排走,没有说话,小子琦却呀呀说个不停。 路边的树荫摇曳在他们的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朝她越走越近,几乎是火光电石间,他伸手握住了她的,他的掌心有些湿漉漉的。 她愕然地瞳孔一缩,耳边是他低沉的声音:“我今天去找工作了。” “哦。”她应了一声,但怕气氛僵冷下来,就又问了一句:“有喜欢的吗?我听说大学里有不少单位上门要人的。” “还行吧,我想再看看,不想太过草率地下决定。” 黄昏里,她侧过头,看着他清俊的面容,心砰砰地加速跳了几下,下一秒便低下头,专注地看着地上两个人紧紧相依的影子。 似乎,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跟异性这样手拉手散步。 当她意识到这种行为的突兀时,想要收回自己的手,他却捏得更紧,不容许她退却,她感觉到自己的耳根连带着脖子都红起来。 “这种感觉真好。” 他修长的手指不经意地慢慢摩搓着她的掌心,噪音透着低迷的磁性。 “凝雪,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过。” 她的身子微微地一震,鼻子发酸,水光浮动在眼底却没流出来。 …… 不知道乔楠用了什么方法,第二天傍晚就搬了一台小型的黑白电视回来。 望着电视机里那些唱着儿歌的小孩子,子琦在床上兴奋地直蹦跶。 她却心生不安,以乔楠的经济状况,应该还买不起电视机。 他好像看穿了她的疑虑,在她的身边半蹲下,双手包裹着她的十指,紧紧地,眼神也格外地诚挚:“虽然我现在只能买二手的电视机,但以后我一定会给你们买一台全新的电视机的。” 他没有告诉她钱是哪里来的,只是让她相信他可以给她幸福。 她怔怔地看着他,许久许久都没有说话,直到他因为太紧张而捏疼她时,她才犹如大梦初醒,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一种应允。 他笑得弯了眉眼,就像是一个得了糖果的孩子,整夜都保持着好心情。 …… 然而,幸福总是像水中月镜中花一样,可望而不可即。 苏家大家长找上门的时候,苏凝雪正带着子琦在井边冲脚。 一辆汽车在筒子楼前面停下来,那个时候,开得起汽车的就是万元户,是有钱人的象征,几乎车子一出现就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注意。 司机下车,打开后座车门,然后“啪”地一声关上。 在筒子楼边忙碌午饭的人纷纷抬起头。 苏父灰白的头发梳得整齐,穿着笔挺的中山装,站在车边,一看就知道是书香门第之家出来的知识分子,淡如远山般,让人瞻仰。 “您找哪位啊?”住在乔楠隔壁的吴大婶好心地上前询问。 苏父下车后一眼就看到了井边的她,眼角的余光落在那幢倾斜得厉害的筒子楼上,眉毛微乎其微地皱了一下,然后叫了她一声:“凝雪。” 四周立刻静了下来,或者这就是当时有权势之人的威严吧? 苏凝雪抱着子琦站起来,朝苏父轻颔首,叫道:“父亲。” 吴大婶呵呵地笑了两声,两手在围裙上搓着:“原来是小雪的爸爸啊!” 苏父斜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越过吴大婶,直接走到苏凝雪面前。 “带我去你住的地方。”完全是上位者的神态和语气。 周围这下子彻底没了声响,连风吹动草丛的声音都听得清楚。 …… 司机守在门外,苏凝雪抱着子琦打开门,苏父尾随其后。 本就狭隘的屋子,因为苏父这样强大气场的人到来而使空气都变得压抑。 小子琦缩在苏凝雪的怀里,大眼睛定定地、提防地盯着苏父。 苏父淡淡地一记横眼扫过来,子琦立刻就把脸埋进母亲的发间,呜咽呜咽地表示不满,想要母亲把这个长得凶神恶煞的爷爷赶出去。 苏凝雪把孩子放到床上,才安静地走到苏父跟前,“爸……” 苏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她的右脸上就挨了一巴掌,很重,重到她的嘴角渗出了点血丝,白皙的脸颊也很快就红肿起来。 巴掌声刚落下,紧随着响起的是一阵歇斯底里的嚎哭,子琦在床上跌跌撞撞地爬着,两只小手扶着床沿就要下来,赶走这个欺负妈妈的老头子! 苏凝雪望着满脸拭泪、要从床上摔下来的女儿,立刻跑过去,将子琦抱在怀里,子琦一看到苏凝雪脸上的红手印,哭得打起了嗝。 苏父却没有心软,冷冷地望着抱在一起的母女俩:“要不是前几天你尧叔叔在大街上看到你,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躲在这个穷乡僻壤,再也不回去了?” 苏凝雪的脑子嗡嗡作响,被那一巴掌打得有些耳鸣。 她看向严厉的苏父:“回哪里?回靳家吗?回那个让我守着活寡、日日夜夜都在痛苦中煎熬地度过每一秒的地方?” 她戏谑地一笑,却扯动了脸部的伤,一阵阵的痛,痛得揪心虐骨。 并不是身体疼痛,而是心痛,心头的那道伤口再次被撕裂开了! 苏父环顾了一圈这个破旧的出租屋,冷嘲一声,没有掩饰心中对它的鄙夷。 “那你要住在这里吗?你从小娇生惯养,你以为你能在这里坚持多久?一个月,还是一年……或者十年?你现在能待在这,不过是为赌一口气!” “我没有赌气。”她平静地望着苏父,反驳得也很淡定。 苏父一怔,随即便走到窗前,嗤笑地将双手背在身后:“那是什么支撑着你心甘情愿过这种生活?我这个做父亲的,还算了解你这个女儿,就让我来猜猜看,是乔楠吗?”他说着蓦地转头,凌厉的眼神直直地射向她。 “连靳昭东这样的富家子弟都会背叛你,更何况是一无所有的乔楠?凝雪,你是苏家这一辈里最聪明识趣的孩子,怎么还会为一个情字所困,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也许你现在觉得我说的没有道理,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所谓的爱情,也不过是带给你短暂的甜蜜和幸福。可是甜蜜和幸福过后,留下来的又是什么东西?你可以确定,乔楠不会是第二个靳昭东?” “等他功成名就的那一天,他是不是还会像今天这样视你如珍宝?女人的容颜总会逝去,况且……”苏父说着瞟了眼低低抽泣的子琦:“你跟着他的时候,还有了一个孩子,你以为等他一阵脑热过去不会后悔?” 苏凝雪低头望着那张单人床,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连咬出了血都不自知,她的耳畔和大脑里全是父亲那如薄刃般锋利的言词。 靳昭东是她命里的劫数,她不知道再遇到一个还承不承受得住…… 想到乔楠半跪在她脚边,一字一句地许诺她未来,苏凝雪的喉咙像是被一只大手掐住般难受。 苏父踱步到那一堆高高迭起的书籍前,随手拿了一本翻看几页,又重重地丢了下去,轻哼道:“你知道他为了让你在这里过得好一点每天在干什么?” 如果说这个时候的苏凝雪还在做着思想挣扎时,那么在炽热得充满汗水味的工地上看到乔楠时,她想到的是:父亲赢了! “他为了你放弃了在大学里的考博学业,为了不让你和孩子饿肚子,只能拼命地挣钱,哼,你是不是在想,他好歹是个博士生,怎么会在这里工作?如果他不姓乔,或许现在真的能找到一份金饭碗的工作,可惜,他们乔家之前有一个亲戚牵扯进了一桩贪污案里,他要想在事业单位工作恐怕不是一点难度。” “即便是他现在找到一份好工作,你以为你公公家知道了会放过他?他抢走了靳家的媳妇和孙女,这个大巴掌甩得这么响,你公公一定会把他搞到名声扫地,最后会让他连基本的生活都难维持。” “你别以为我在吓唬你,他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得意门生,我一直希望他能前途无量,即便是摊上了乔家这样的倒霉事,我也依然相信,凭他的实力,一定会闯出一番名堂,当然,这个前提是他没有后顾之忧。” “你确定自己是真的喜欢他,而不是把他当成了生命中的一根稻草?还是……乔欣卉抢走了你的丈夫,你想用她的哥哥来报复她?凝雪,如果你以为用这种愚蠢的方式就能让靳昭东和乔欣卉不好受,那就大错特错了,最后痛苦的只会是你一个人,他们依旧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也许还会感谢你的放手。” “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说的这些话。我是你的父亲,自然不会不顾你的死活,可是别人呢?靳昭东的事,你放心,我会让他回来,既然娶了我苏家的女儿,这靳家女主人的位置又怎么还能给别人?至于那对母女……男人年轻时总会犯下一些错误,你做不到谅解那就无视。明天我来接你去南方你姑姑家住些日子,我跟你公公说,你带子琦去医院那天刚好碰到你姑姑,就去南方做客了。” 父亲分析得很详细,想得也很周到,甚至连谎都给她圆好了。 这些话算是一种变相的威胁吗? 她没有让父亲送她到筒子楼下,车子停到前面的路口,她就抱着子琦下车步行,没有跟里面的苏父道一声别,径直朝着筒子楼走回去。 天已经很黑了,伸手不见五指,她却没被一块石头绊倒。 筒子楼下的井边,乔楠在抽烟,姿势很不熟练,吸了几口就呛得直咳。 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吴大婶说她爸爸把她带走了,那一刻,他觉得天塌下来了,结果一抬头却看到了她,还有她怀里的小子琦。 小子琦一如既往地依赖她,在夜色里朝他展开双臂,奶声奶气地叫嚷着。 他大脑里一片空白,什么也做不了,只是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她,像是找到了自己丢失了的珍宝,再也不愿意撒手。 他们谁也没提及关于苏父的话题,他一手搂着子琦一手牵着她上楼,没有说一个字,他怕自己一问,会得来他不想听到的那个答案。 单人床很挤,很难得,她没有把子琦放在中央,而是搂在自己怀里。 他们两个人却只能贴在一起,第一次,他大着胆子,伸出一只手臂给她当枕头,另一只手臂从后面环抱着地,她没有推开他。 她的呼吸很轻,似乎早已进入了梦乡。 “凝雪,我今天看好了一间屋子,环境比这儿好,我们过几天搬那里,好吗?” 他在她耳边说,说得极轻,小心翼翼地。 她好像真的睡着了,没有任何的动静。 “我今天去了趟学校,导师说北京那边有家汽车公司需要一名机械设计师,他推荐了我去,我已经把履历递上去了。” 她突然转过身来,伸手抱住了他,轻轻“嗯”了一声。 他亲了亲她鬓边的碎发,开心地陷入梦乡。 梦里没有靳家,没有苏家,只有他和她,还有可爱的小子琦 清晨醒来,苏凝雪不在屋子里,连子琦也没有在,他以为她带着子琦下去玩了,梳洗好下楼却没有看到井边的母女俩,四周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跑回屋子,便看到桌子上摆放着一张纸。 是那张被他撕破的资助出国留学协议书,重新被粘合在了一块。 协议书上是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是她娟秀的字—— “这些日子我和子琦很开心,也打扰你了,谢谢。” 寥寥几个字,她就云淡风轻地把这半个多月的所有事都一笔带过了。 他去了苏家找她,苏家大家长他的老师不在家,师母也去做客了,佣人说大小姐没回过家,不过好像是去南方的姑姑家了。 正好赶上暑假档,去南方那个城市的车票都卖光了,他买了一张站票,站了二十三个小时,半夜到的那里,找到了佣人给他的那个地址。 那里有的只有一片破旧的住宅区正在拆迁,连个人影也没有。 即便是乔家倒掉、父亲从六楼跳下来血溅当场,他都没有掉一滴眼泪,顶多只是默默地红了眼圈,可是那一刻,站在那一片漆黑之中,他的手捂在眼睛上,指缝间溢出的却是滚烫的泪水。 在看到她的时候,是在一家商场门口,她依旧高贵得像个公主,长发挽起,穿着名贵的衣衫,戴着当时最为流行的首饰,而她的身边,是靳昭东,小子琦正被他抱在怀里,乖巧地转着眼珠,而她则挽着靳昭东的手臂。 他还是出了国,却没有在资助下完成学业,他中途休学离开了英国,去了爱尔兰,在那里靠打工完成了学业,并成功进入了极致汽车公司。 他甚至不再回国,偶尔会去打听一下她的消息,有一次在英国遇到旧时朋友,说起她,听说她的女儿和宋家外甥订婚了,他也不过一笑置之。 可是,午夜梦回,无法忘记的是在筒子楼里的那段时光…… ------题外话------ 乔叔和雪姨的过去告一段落,然后继续正文部分哈! 昨天,有个人嘲笑我,我坐在电脑前愣了愣,然后果断嘲笑了回去,对话如下: 我:忽然想到一个构思,然后睡不着了,难道我真要写百万大文→_→ 薛童鞋:这次是省长我爱你吗 我:不,这次是薛宝钗和林黛玉的艰难爱情…。 薛童鞋:敢于冲破世俗的偏见,可见清妹是有切身之爱 我:让林妹妹刨个地挖个坑把你给埋了! 薛童鞋:这里是金陵,我们薛家可是四大家族之一哟…林妹妹就算敢也没那力气 我:→_→看来你还有点明白,知道自己姓薛 薛童鞋愣了三分钟(我数着):……睡觉 然后,我坐在电脑前,阴险地笑…… 皮埃斯:看到有亲问我是男是女,我表示,我的性别一直在扑朔迷离中改变着! 【045】今夜,为我留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楠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怀里的苏凝雪。 她低垂着眼睫,呼吸略微有些急喘,神情像是伤痛,又像是沉迷。 在他逼迫自己回想起那段既甜蜜又心酸的过往时,她是不是亦沉溺其中? 他的掌心缓缓贴上她冰凉的面颊,因为上面的泪水而心痛。 此情此景,曾经只在梦里重现过,他的手心是她真真切切的体温…… 压制着那份窒息般的痛楚,侧下头,他的唇小心翼翼地轻触她的额际。 一如二十八年前那个夜晚,他怀着满心的期待亲吻她的额头。 只是何曾想到,那个如蝴蝶轻点花枝的吻,竟会成为他们的道别礼。 再次拥抱着她,感受她的颤抖,她的慌乱,他合上眼竟,心中生出千山过尽之后的倦然和沧桑,唯有紧紧地抱着她才能相信这一刻的真实。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牵动他的神智,能让他在暗夜里抑制不住地流泪,现在,这个人,时隔二十八年终于重回他的怀抱,又岂能再次放手? 他漆黑如墨的深眸微微一眯,这一次,绝对不会让她转身了! “苏凝雪,你说你从来没有一点点地喜欢我?” 五十几岁的人了,再去追究情情爱爱的未免太过荒唐,可他却执着地想要知道答案,想要她告诉他,筒子楼里的半个月不是他一个人的臆想。 “乔楠……”苏凝雪从慌乱中回过神,似乎想说点什么。 他紧紧地拧着眉,静等着她继续。 她望着他严肃而冷峻的神态,欲开口的话却只能缓缓咽回肚子里。 忽然觉得,太阳穴跳动得有些紧疼…… 她以为那一日清晨从筒子楼离开,他们今生就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 离开的理由有很多也很充足—— 她有自己的丈夫,还有一个跟丈夫所生的女儿,她身上依然有一道婚姻的枷锁,她不愿意背负一世骂名,亦……不想拖累他。 直到子琦在她怀里,突然朝着床上熟睡的男人,喊出那声口齿不清的“爸爸”,她的脸色骤然苍白,心头也悸动得让她几乎是抱着孩子落荒而逃。 她不知道是谁叫子琦说的这两个字,那一刻也不想去探究。 她不顾子琦不满的哼唧,抱着她快速地下楼,甚至没有等到父亲派来的车,便心慌意乱地小跑在柏油路上,逃得越远,似乎才会安全。 父亲欺骗了她,也骗了其他人,他根本没把她送去姑姑家,他只是让她住在苏家在郊外的别墅里,派了口风紧的佣人来照顾她。 那时的她,看着日益情绪低落的子琦,也曾觉得心酸。 可是,她没有别的选择,父亲说的没错,她还没对乔楠爱情的地步,她很感激他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予温暖,但她不能因为一己私欲毁了他。 苏凝雪不是善良到圣母的女人,却也不会是卑劣自私的。 她把自己尘封起来,与所有人都断绝往来,待在别墅里陪着孩子成长。 她不敢踏出院子,她不想听到乔楠的消息,更不敢听到乔楠的消息。 因为愧疚,也因为被她刻意忽略、掩埋在心底深处的那份陌生的情愫。 她不能解释那几天发生的事,只能像鸵鸟,将自己埋在沙子里。 这一埋就是十五年。 靳氏要进行海外融资,她作为靳氏代表前往英国,无预兆地在英国当地的财经杂志上看到了他的身影,下一秒,她就打翻了手里的咖啡杯。 滚烫的咖啡在她的手背上溅起一小串水泡,却及不上心口的疼痛。 那一期的财经杂志采访的是极致全球汽车公司。 封面是个极具绅士的欧洲男人,西装革履,是极致的CEO。 标题是:商界,资本为大。 然而,翻开杂志,更多的篇幅是在报道极致全球汽车设计总监乔楠的全新设计理念,当乔楠的名字映入她的视网膜,她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凝滞。 乔楠倚在冰绿色的航空材料上,双手抱胸,矜贵而沉默的眼神。 色彩,他的理念,新推的主题,就是冰绿色。 旁白是—— 让色彩飞驰起来。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成熟了不少,清俊的眉宇皱得紧紧的,薄唇抿起的时候,多出了几条纹路,身上已经有了成功人士的气度。 她却倏然起身,捂着嘴,惶恐地丢了杂志在地上,跌跌撞撞地躲进了洗手间,重重地关上门,好像他就站在门外专注地看着自己。 一遍一遍用冷水清洗自己滚烫的脸,心中的忐忑却不曾减轻半分。 她破天荒地不顾西方的礼仪风俗,要求提前商量融资的事情,她不想再待在这个有他的国度,每一夜,都被莫须有的焦虑所折磨。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在害怕什么。 她离开伦敦的前一个晚上,她和东道主去英国有名的酒店用餐,东道主的夫人是个很热情的欧洲夫人,问起她的情况,她也很诚实地一一作答。 “你也是S市的人吗?”那位夫人听她说起,诧异地瞪圆了那双深邃的碧绿色眼睛:“极致的乔也是S市的,你认识吗?” 下一刻,夫人就建议:“温莎和乔他们就在隔壁用餐,我们要去看看他们吗?” 她目瞪口呆,感觉世界怎么就这么小呢? “乔现在是极致的设计总监,在伦敦很出名的,不过可惜,他的性格太死心眼,在国内时喜欢上了一个女人,到现在还保持着单身。” 她最终也没有应夫人的邀请去隔壁问候。 她恍恍惚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手脚冰凉。 望着窗外繁华的夜景,她彻夜无眠。 和靳昭东的婚姻,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她还爱他吗? 不,早就不爱了。 也许在他从天山回来后,她曾因不甘努力过。 可是,每一次的努力,不但没给她带来充实感,反倒让她感到铺天盖地的空虚和惶恐,有好几次,她竟然会因为他的转身而感到侥幸和轻松。 午夜梦回时,不再是天山靳昭东送她离开的那一幕,也不再是靳昭东为了另一个女人给她寄来离婚协议书的残忍画面,而是—— 筒子楼下,她用井水冲着潮热的双脚,他坐在旁边逗着子琦哇哇大叫。 向靳昭东提出离婚,脱口而出的那一刹那,连她自己都失神了,望着靳昭东不敢置信的表情,她却感觉一块巨石从心头搬开。 她的世界不再是潮湿阴暗,开始倾泻进了几缕明媚的阳光。 签署离婚协议书的时候,魏仲明问她,真的决定了吗? 她点点头,开玩笑地说:我在二十八年前就该签了,然后再找个人嫁了。 说完,魏仲明无声地笑了,她却兀自失神。 她曾在靳氏的最高会议上,提出建议,要求买下筒子楼所在的那块地,甚至昼夜不分地用了一周的时间想出了设计方案,只为了说服所有的股东。 筒子楼最后变成了南都花园,她经常开着车去那里,静静地看着,却发现再也找不回当年的感觉,一切都变了,再也回不去了。 乔楠从英国回来了,盛世豪庭门口,他站在她面前时她差点跌倒在地。 面上维持着波澜无痕的淡定,心中却早已汹涌澎湃。 当她在办公室窗外看到对面咖啡厅窗边那抹清雅的身影时,正被她拿在手里摆弄的仙人球瞬间粉碎在了地上,蹲下身去捡,却被刺痛了指腹。 鲜血从指尖溢出,她怔怔地,那一年在伦敦的惶恐又回来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意吗? 可是…… …… “我不会勉强你做不愿意的事。但是,二十八年前的半个月,二十八年后的今天,我是不是有资格要求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以不容许她回避的姿态站在她跟前,眸光深沉,语气坚定异常。 将自己从那些混杂的思绪中拎出来,苏凝雪不敢去迎视他的双眸,她低下眼帘,掩饰了自己眼底的情绪,双手却下意识地环紧自己的身体。 无形之中,就把自己身体里的惶恐和不安泄露了出来。 门缝里刮过一道阴冷的寒风,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一声无奈的叹息在她的耳边响起,身前的那道黑影覆盖过来,他越过她关上了防盗门,然后打开了玄关处的灯,瞬间,玄关处光线一片明亮。 她忙不迭地躲开自己的脸,不让脸上残留的泪痕暴露在他的眼皮底下。 “你再丑的样子我都看到过,难道还会介意这一次吗?” 苏凝雪诧异地看他,乔楠抿着嘴,笑得很浅淡。 是呀,二十八年前,他们相逢时,她狼狈的样子哪里会比现在好? 他忽然拉住她的手,苏凝雪想要挣脱,他却握得更紧,自顾自地拉着她走去厨房,打开厨房里的灯,对她说:“我从伦敦回来,没吃什么东西,又跑去了医院,体力都消耗光了,现在很饿,给我煮点吃的吧。” 乔楠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孩子般的任性,捏了捏她的手心,然后扶着她的肩把她往里面稍稍送了送:“别找借口,我知道你会做饭。” 苏凝雪眼角瞟到外面餐桌上餐盘里的吃食,然而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没有多说,而是走到冰箱前拿了两个鸡蛋,又去电饭煲里盛了一大碗饭。 乔楠没有离开,一直站在门边望着她。 她炒着锅里的饭,心不在焉,不禁自嘲,果然出来混,还是要还的。 空气满满的都是蛋炒饭的香味,她端着一盘黄金色的饭到他的面前,他接过去的同时,另一只手又握住了她停留在半空的手,来不及缩回来。 “一个人吃饭没什么意思,你陪我说说话。” 他根本不是征询她的意思,直接把她按坐在椅子上,自己也挨着她坐下。 苏凝雪有些坐立不安,当过去那道深埋在记忆深处的伤口被撕开来,她总觉得自己面对乔楠时喘不过气来,身上也背负了沉重的十字架。 他却吃得很津津有味,没多久就把一盘饭搬进了肚子里,用纸巾擦拭完嘴角,他才抬头看向她:“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苏凝雪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和他对望了几秒,突然拿起那杯她喝了一半的红酒,抿了一口,深吸一口气,才把视线重新转回到他身上。 “你想要的解释,我可以给你,可是你确定你要听吗?你现在的生活不是很好吗?什么都不缺,财富,名声,地位,何必要去改变它?” 乔楠定定地望着她:“你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他的目光就像磁铁一样具有磁性,她挪开眼,捏紧了指间的高脚酒杯:“为我留那么一点点尊严不好吗?为什么要让我在你面前抬不起头来?” 乔楠眉头拧紧:“我从没想过要让你难堪,我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你不清楚吗?”他也深深地吸了口气,顿了顿才说:“如果我真的想要你颜面扫地,早在十几年前就带着一个身家傲人的妻子在你面前走场子,何必要现在这样低声下气地来讨好你,还要忍受被你一而再拒之门外?” “我又没求你这样委屈自己?就像你说的,大可以找一个比我好上几十倍又身家清白的女人结婚度过余生……”有些赌气的口吻。 “可是,那也不是你。”他忽然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苏凝雪顷刻间无言以对,剩余的话都堵在了咽喉里,怔怔地回望他。 她本不是个感性的人,不知今夜为何,泪腺这么发达? “既然你觉得二十八年前的事情对不起我,那么就用你剩下的生命来补偿我吧。反正现在你离了婚,我也是单身,我们两个刚好凑一对,以后行动不便了还能相互照顾。你如果想要去巴黎学画画,我们结婚后可以移民到那里。” “乔楠,你有没有听懂我前面说的话?” 他微拧眉宇,不解地看她:“我的提议和你说的话有关系吗?” “你……”苏凝雪没想到他会如此无赖,郁闷地蓦然站起背过身去。 她望着窗外的黑夜,呼出的气在窗户上凝聚成一团白雾:“我其实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你心中的那个我不过是一个执念。” 身后一片寂静,她转过身,看着坐在那里的乔楠。 “做朋友不可以吗?那样,至少……我对你的愧疚不会那么深。” 乔楠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他抿紧了唇线,沉默了良久,目光犀利地盯着她略显疲倦的眼眸,“你倒还是和二十八年前一样,处处为我着想,那次是怕我因为你毁了前途,那这一次呢,又是为了什么?” “苏凝雪,还是……你希望我把那些日子当成一场春梦来做?” 苏凝雪因为“春梦”两个字而脸色大变,有些气急败坏地看着他,他却面不改色,好像在跟她谈论那盘蛋炒饭好不好吃的问题。 “那个时代,你能让我一个身心健全的大男人贴着你睡,是低估了自己作为女人的魅力,还是太高估了我作为男人的自制力?” “乔楠你一个五十几的男人,说出这样的话就不觉得羞耻吗?” 苏凝雪恼羞成怒,脸颊也发烫红了起来,眼底却隐约有泪光闪烁。 “难道我不说就代表不存在了吗?苏凝雪,你可以二十几年昧着良心自欺欺人,可是我做不到,那一夜夜,我的身体痛到不行,可是心里却很甜蜜,现在,你是在告诉我,你根本就不值得我那么珍视吗?” 他咄咄逼近她,一点也不给她留下情面,说出的话也越来越过分。 苏凝雪忿忿地瞪着他,张嘴就要辩护:“我只是……” “你只是心生愧疚,所以不愿意我被毒蚊子叮,才让我睡到你旁边?” 他截断了她的话,然后慢悠悠地替她说完。 她怔住,片刻的静默后,像是鼓足了勇气抬起头看他:“你为了我放弃读博出国的机会,在你最艰难的时候,我却可以因为父亲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就走,现在你成功了,我就巴巴地贴上来,乔楠,你希望我是这样一个人吗?” 话一出口,时间和空间仿佛瞬间静止了一般,什么声息也没有。 周围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乔楠没有什么变化,整个人还保持着笔直的坐姿,温雅而又斯文,但一双深眸却已是彻寒透骨。 “你再说一遍。”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淡淡地说道。 苏凝雪把头扭开,看着那一片无边无际的漆黑。 “那个时候,你跟着靳家父子一起到苏家来,当时你就站在我父亲的身后,我却连瞟你一眼都没有,后来你拜我父亲做了老师,我也没有怎么注意到你,我当时甚至还问你男人喜欢什么,结果却把你喜欢的东西送给了靳昭东,他不喜欢我回家还要埋怨你,可是我从没考虑过你的感受。” “如果说这些都可以忽略,那么筒子楼那一次,我不告而别,即使你能不计较,我却一辈子也原谅不了自己,我自认为不是个品行高洁的人去,却也不至于那么卑劣无耻。你走吧,那些过往不该一直压在你的心上,放过你自己吧。” 苏凝雪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得很慢,眼睛却不敢去看他。 乔楠对她是不同的、特别的,但她做过的那些事,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 答应他,投入他的怀抱,对他来说未免太不公平? 她有什么好的,给他的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的确不值得他那么珍视。 “那你要不要再给我介绍一个好的结婚对象?” 乔楠的呼吸微微急促了些,其实不明显,但她却感觉到了。屋子里的氛围太过于寂静了,静得她都可以听到自己忽闪睫毛的声音。 “那是你自己的事。”她艰难地回答。 他却往椅背上一靠,冷笑:“你现在倒真分得很清楚。苏凝雪,你倒是说说看,在你的价值观里,是不是随便哪个男人都能上你的床?” “乔楠,你给我滚出去!” 她额上的青筋根根暴出,眼瞪得大大的,气急地大吼,手指直指着门口。 “既然你也不是完全不在乎这种事,那凭什么也让我装作不在意?” 苏凝雪拿起桌边的抽纸,朝着他丢了过去:“你滚……滚……” 说完,不理会他什么反应,她步伐凌乱地闯进厨房,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无力地手指试了很久才捏开瓶盖,仰起头拼命地灌下咽喉。 冰冷的刺痛穿透她的喉咙直达心脏位置。 她双手撑在厨台上,手里的水瓶打翻,溅湿了她毛衣的下摆。 她听到防盗门“嘀”地一声来开,然后被重重地甩上。 空寂的公寓里,是那一声关门的回响声。 她松开了自己的手,咬紧牙关,脸色苍白得不像样,眼睛里满是血丝。 这个男人,看上去温和无害,说出来的话却是这样恶劣! 他怎么可以那样说?她哪里随随便便就跟男人往一张床上躺? 只有他,她…… 可是,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这样的不欢而散,他对她恐怕是失望之极了,以后不会再来了。 苏凝雪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的思绪错综复杂,并没有预料中的轻松和欣喜,她走出来,望着餐桌上的杯盘狼藉,有些魂不守舍。 去洗手间洗了一把冷水脸,她才恢复了一点理智,又跑去收拾起餐桌,把所有的菜都倒进一个袋子里,盘子都放进洗碗槽里,又擦干净了餐桌。 她关上了公寓里的灯,只留下厨房里的一盏。 把窗户打开,夜晚的空气里透着刺骨的冷彻,她没有开热水器,就用水龙头里的冷水,木然地清洗着一个又一个的盘子。 人活到五十岁,不是应该什么都看透了吗?为什么还会这样偏执? 手机突然响起,手里的盘子滑落进水里,叮咚一声,碰撞上别的盘子。 她任由手机响着,像是在跟谁较劲似的,就是不接。 过了好久,铃声才停止,她这才把手机拿出来看,是苏凝秋打来的。 在看到凝秋的号码时,心底悄然生出了一丝的失望。 她以为是…… 苦涩地一笑,苏凝雪,你真当人家是天生犯贱的人种吗? 手机再次响起时,她就接了起来,那边传来苏凝秋激动难捱的声音:“姐,我现在打电话给你,应该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我在洗碗,有什么事吗?” “呃,那个……我明早回去,要我带什么早点过去?对了,你问一下乔楠,他喜欢吃什么,免得到时他不吃饿肚子。” 听到乔楠的名字,苏凝雪的眉角一挑,便淡淡地回过去:“他不在。” “不在?”苏凝秋不由提高了音量:“怎么可能不在?” “凝秋,下次不要把家里的钥匙随便给外人了,不然我收回钥匙。” 苏凝秋干干地笑了两声,嘀咕了一句“乔楠哪里是外人呢”,然后才卖乖地应下:“姐你放心,我以后一定把钥匙捂得牢牢的……” 不想再说话,苏凝雪敷衍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整个人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靠在厨台边,明明是该轻松愉快的时刻,她偏生伤感到喘不过气来。 月华如水,夜,静得可怕。 她拎着那一大袋子垃圾到玄关处换鞋,推开防盗门出去,她不经意地抬头,却在下一刻嘴巴惊愕地半张,整个人都维持着开门的姿势。 乔楠不知什么时候直直地站在门口,一手怀里抱着一束花,品种杂多,另一只手上拎着行李箱,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立刻就闻到了清淡的花香。 “看到我有那么激动吗?”明明是打趣的话,却被他说得一本正经。 她收回了自己伸出的脚,站在玄关处,似乎不知所措。 “幸好我认识楼下管停车的大叔,你也没告诉过我喜欢什么话,我只好每一种都拿一支,现在高兴了吧?” 他缓缓走近她,目光温柔。一步一步,很轻,很慢,优雅却又危险,越来越近,犹如猎人在靠近他网中的猎物。 “你——”不是走了吗? 她瞠目结舌,望着他的目光有些惊恐,脚也不由地往后移。 不知道他现在又想要做什么。 “苏凝雪。”他的语调突然变得很严肃,“我们结婚吧。” 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并不是心血来潮,二十八年前我就准备好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你就走了。我一直认为过去的都不及现在和将来重要,你离了婚,我也结过一次婚,算起来其实也很公平。我们也过了追求轰轰烈烈的爱情和生活的激情的年龄,所以我们结婚,我想不会再有第三者的问题,我也不用担心每天早晨醒过来,手边摸到的是一块冰凉的床单。” 他之前也有说过要跟她结婚,却哪一次也没现在这样郑重其事。 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这个年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却惟独没有经历过被一个男人捧着大束的花求婚,虽然,那一束花还蛮难看的。 一般男人求婚不是都会说爱你一辈子,会让你幸福快乐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或者简单的也会是,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他倒是好,直接进行了一番形式分析,然后直奔主题。 “怎么一点礼貌也没有?没看到我的手臂快压弯了,帮我拿一下。”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去接花,他却把行李箱送到了她的手里。 然后他自己抱着花进了公寓,重新把她关上的灯打开来。 他把本来插在花瓶里枯萎的花丢到垃圾桶里,把手里的那束插了进去,他要把枯萎的花丢掉,她却忙阻止他:“这些可以做干花。”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看,随后便把那些花从垃圾桶里取了出来。 她想拿过来放到阳台上,他拿着花的那一端不撒手,她抬眸看他,他的眉眼间洋溢着温和的笑:“我给你一个小时考虑,现在把你的书房借给我。” 说完,他放开了花,拿着自己的笔记本就进了书房。 在关上书房门之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她还拿着那束干瘪的向日葵,坐在沙发上,背脊挺得很直,两手放在膝盖上,两眼直直地看着前方的墙壁。 看起来,受惊受得不轻,可是,如果不逼她,她怕是一辈子给不了答案。 嘴角的笑意也逐渐收起,他轻幽地叹息,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砰砰地直跳,貌似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留在她的身边,能名正言顺的好像也只有婚姻了。 曾经他们之间隔着太多阻碍,靳昭东,苏家,靳家,现在,能阻挠他们的只有苏凝雪那颗摇摆不定的心,他再也等不起第二个三十年,所以只有赌一把。 如果输了,最坏的结果,重新飞回到爱尔兰,再也不踏足这块土地。 他靠坐在椅子上,笔记本打开,黯淡的屏幕突地闪出亮光,他放眼望去,一束蓝紫色的鸢尾花出现在屏幕之上,紧接着,又是一束,接着一束…… 直到,紫色鸢尾花开满了整个屏幕,犹如紫色的花海。 蓝紫色缓缓地隐去,黑色的屏幕逐渐转亮,一朵特意做成冰绿色的鸢尾花缓缓绽放,隐下去的同时,一张女子秀丽的轮廓逐渐出现在屏幕上。 他伸出手,指腹温柔地拂过她冰绿色的眼眸:这一次你会答应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屏幕上冰绿色的女人脸部轮廓暗了再亮,亮了再暗,他静静地等待,仿佛等到了天荒地老。 深吸口气,他握紧了双拳,起身走去门口,缓缓打开了门。 走到客厅外,他看到里面的情景,哭笑不得,他兢兢战战地在里面等,她却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好像早就忘了他的求婚。 “你这是在回避问题吗?”他在沙发边蹲下来,望着她叹气。 “我只是有些累罢了。”她突然无奈地呢喃了一句。 “凝雪?”他的心跳立刻失去了一贯的频率。 她却慢慢地睁开了眼,清明的眸子像是冬夜里的星辰:“今夜,为我留下来。” 乔楠突然觉得自己的眼圈湿润了,他望着她略显羞窘的样子,嘴角勾起浅显的弧度,声音因为激动而暗哑,低低地叫着她的名字:“凝雪……” ------题外话------ 总算告一段落了,满意了吧?还哭吗?反正我是不哭了,我得意的笑~ 然后其他事情要来了,不知是暴风雨还是甜蜜蜜的龙卷风?摸着下巴仰望天空…… 【001】谷欠求不满的男人 一阵嗡嗡的蜂鸣声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靳子琦揉揉惺忪的眼,转头便看到身边还在睡觉的男人。 好像每一次近距离地看着他,她都能发现点惊喜,譬如,他蓬松的黑发下,有一对浓密均匀、眉形极好的眉毛,配上那双深邃眼窝微凹的眼,更具魅力。 靳子琦用手指轻轻地摸了摸他的下颚,长出了一些青色的胡渣,不过这丝毫未损他那张将尊贵和沉敛完美融合的脸庞。 梳妆台上的手机再次一震,旋转过一个弧度,有简讯进来。 自从她怀孕后,睡觉时,手机这类有辐射的工具就被摆放得远远的,直到不会对她腹中的孩子造成影响,他才会放下心来。 手机像是因为被主人刻意的忽略感到不甘心,又重新震动了一下。 蜂鸣声一下又一下,靳子琦的黛眉一蹙,瞧了眼还没醒过来的宋其衍,内心挣扎了一下,轻轻地拿开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离开了温暖的被窝。 手机里有五条简讯,两条是中国移动,一条是广告,还有两条—— 靳子琦望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心跳一滞,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简讯。 清晨明媚的阳光洒在手机上,她逆着光,眯眼看到简讯的内容。 第一条:方便的话,我们见一面吧。 署名:秦远。 他依旧如十年前那般细心,把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包括…… 他猜到她不会保存他的号码,即便曾经打过一次。 靳子琦望着那短短几个字,眉角一条,翻到下面那一条。 依旧很短,只有两句话:可以出来一下吗?我想和你谈一谈。 出来……靳子琦眉心稍稍敛起,她下意识地走到了落地窗前,回头看了眼床上的宋其衍,怕吵醒他一般,小心翼翼地拉开了纱帘的一道缝。 从这里望过去,其实望不到大铁门外的情景。 她抿了下唇角,手机便又震动了一下,一条新的简讯进来。 依然出现在那一连串数字下面。 还是就几个字,他说:我在宋宅外面。 靳子琦转头望墙上的挂钟看了一眼,还差三分钟左右才准七点。 她扑闪了下眼睫,立在落地窗前,忽然后背贴上一阵温热,她刚一侧头,便迎上来一个亲热的吻,缠绵悱恻,久久他才放开了她。 宋其衍从后面环抱住她,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喟叹道:“真香。” 靳子琦顺势依偎在他的怀里,因为他大清早的热情而微微红了脸,美眸嗔视了他一眼,略显不满:“还没刷牙……” 宋其衍一本正经地望着她,那白皙脸颊上淡淡的红晕,让他的眸色变得越加的幽黑,他在她的脸蛋上啃了一口,含糊着说:“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靳子琦擦着脸上某人的口水,做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他看了非但没生气,反倒笑得不见了眼睛,只是笑着笑着就严肃起来,到最后,幽幽地瞅着她,头靠过来,声音有些哑:“早晨最适合做运动了。” 靳子琦意识到他怀里的意思,顿时觉得窘然,他却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死盯着她,就像是一条饥饿的大狗摇着尾巴可怜兮兮地等着主人喂肉骨头。 她摸了摸自己凸起来的肚子,舔了舔干燥的唇,“宋……” 正打算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忽然整个身子被凌空抱起,她猝不及防,一声惊呼,下一秒就已经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眼前突地一黑,男人滚烫的气息盆栽她的脸上,有些干爽的味道,香烟味已经淡了不少,自从她怀孕后,他甚少在她面前或家里抽烟。 沉重的身躯虚压在她身上,一只大手撑着床,一只手护着她的肚子,靳子琦双手推着他的胸膛上,却被他钳制得动弹不得。 微凉的唇重重地堵住她的,非常用力地吮吸着。 高挺的鼻梁压着她的,稍微有些疼。靳子琦没有闭上眼睛,相反的,瞪大了美眸,看到他同样睁开的瞳眸里,笑意褪去,只余深沉难辨的暗潮。 他身体的温度让她惊愕,像着了火一样,火势迅速蔓延,好像她是这个卧室里唯一的清凉来源,他只是更加拥紧她,想要索取得更多。 过去这些日子,宋其衍都很克制也很体贴,从没主动提出过这方面的问题,每晚她穿着睡裙躺进被窝里,他都表现得很淡定,甚至还抱着她聊天。 可是她忘记了,即便是素食的狮子终归是狮子,变不成温顺的家猫。 可是,总有那么一两道不和谐的声音要来打断他的好事。 吵杂的手机铃声在整个卧室里萦绕,宋其衍低低地咒骂了一句,不得不从靳子琦身上爬起来,几乎很不耐地去梳妆台边拿过自己的手机。 靳子琦还躺在床上,不过已经由仰躺的僵硬姿势变为了侧卧的慵懒睡姿。 一头墨黑的长发洒落在紫色的床单上,唇红齿白,明眸善睐,一身白色的真丝吊带睡裙,小腹凸起,让她看起来混杂着一股女人和少女之间的妩媚风情。 宋其衍望着床上那有意无意诱惑着自己的女人,暗暗咬牙。 一张麦色的俊脸涨得红红的,带着怒气,可是按下接听键时,嘴上却又客气起来,确实有几分衣冠禽兽的表率。 “你好,我是宋其衍。”声音里还夹带着几分情谷欠的沙哑。 靳子琦单手撑着下颌,恶作剧地看着站在梳妆台边的他,视线若有似无地往下瞟,宋其衍只觉得被她这么一看,全身的血液刹那间直涌到大脑里。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电话那头却没有任何的声响,这让他更加不耐烦,语气也不如之前的礼貌:“找哪位?” 在宋其衍准备挂断电话时,那头才开口:“其衍,是我,秦远,靳子琦的电话关机了,我……能不能跟她说几句话?” 其实秦远说这句话的时候,靳子琦已经从床榻上下来,拖着棉拖,走到宋其衍身边,把头枕在他的胸前,自然没错过他们的交谈。 宋其衍抿紧了薄唇,他看到靳子琦的手机就躺在床上。 刚才被他扑倒时,手机从她的手里甩出来的。 只是还没等他给出答复,靳子琦已经从他的手中接过了手机,她安静了一会儿,才缓声开口:“你好,秦先生。” 电话那头这下子是死亡般的安静,几乎可以听见秦远起伏的呼吸声。 靳子琦眯眸望向纱帘后那日益明亮的光线。 好像只有陌生人之间打电话,才会有这么的沉默吧? “我会调查清楚十年前的事情。” “好!” 那一边再次沉默下来。 靳子琦也没有接话,只是奉陪着他的沉默,比起秦远的时间,她的恐怕就不值几个钱了,如果他要这么耗着,她倒也不介意,就当是—— 她贴在宋其衍的心口,静静地倾听他的心跳,他也低下头,埋在她的发间,亲昵地亲吻她的后颈,薄唇慢慢地移向她的耳垂和唇角。 靳子琦怕痒地瑟缩了下,当他的拇指摩挲过她的红唇时,她发狠地咬住了它,宋其衍低悦的笑声在她耳边传来,不知是否也传到了电话那头。 “小年夜快乐。如果中午没有预约的话,一起吃饭吧。” 当她以为秦远终于要挂电话时,他却突兀地邀请她共进午餐。 今天竟然已经是小年夜了吗? 靳子琦低眉敛眸,嫣红的唇轻轻一抿,又迅速地扯平,回头冲宋其衍莞尔一笑,平静至极地回答:“我会跟其衍说的,看他有没有别的安排。” 秦远又一次的沉默起来,良久,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你明知道我的意思,何必要跟我装傻?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可以吗?” “我们两个?”靳子琦转而看向宋其衍,他笑得一脸了然,敛了诧异,说:“恐怕不行,我想起来中午要跟我小姨一起吃饭。” “那晚上呢?”明明知道她在找借口,他却没有戳破。 “秦先生,祝您和秦太太小年夜快乐。” 靳子琦说完,便想要结束通话,秦远却突然很急促地喊了一声:“等一下。” 他的呼吸变得低喘,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靳子琦重新把手机放在耳边,听着那边,他近乎叹息地恳求:“见一面吧。” 身边,一直搂着她的宋其衍,缓缓地,在她耳边低喃:“je*t*aime……” 左耳,是秦远低低的叹息;右耳,是宋其衍用世界上最富有浪漫的法语诉说着对她的情谊,那她以为此生再不可能得到、却最渴望的三个字。 她的睫毛抖动了一下,说了句抱歉就挂了电话。 秦远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宋宅的外面,她却已无心去想他此刻的感受。 回转过身,看向一直静静守在一旁的宋其衍,他嘴角噙着一抹笑,似乎有些得意她最后的选择,只是他的脸不知怎么了,浮现出两团红晕。 最要命的是—— 靳子琦拧起了眉头,盯着他那直挺的鼻梁下,有两条鲜红的血液,正缓缓地淌出来,一声低呼:“怎么突然流鼻血了?” 宋其衍一怔愣,像是刚反应过来,匆忙从一边抽来两张纸巾捂住了鼻子。 靳子琦却吓得不轻,“怎么突然流鼻血?” 他的眼眸闪了闪,喉间一阵咕噜,她听不清楚,故意贴近一些。 “你说什么?”她好奇地盯着他那四下闪烁躲避的眼睛。 然而,回答她的是“吧嗒、吧嗒”的两声,宋其衍因为低头这个动作,两滴鼻血滴落在了地毯上,染红了米白色的羊毛。 两个人不约而同看向地毯,然后又默契地抬头对视。 四目相交的瞬间,宋其衍的眼底闪过一缕狼狈,耳根子立刻就红了,但还是佯作镇定地咳嗽了一声,鼻血已经染红了那雪白的纸巾。 “我先去洗漱一下。”说完,一溜烟就躲进了浴室里。 靳子琦还站在原地,几秒后,像是明白了什么,脑海里浮现出他抿着嘴角挑眉、小人得意却流着两管鼻血的样子,再也忍不住…… 她笑靥如花地看着紧闭的浴室门,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欲求不满? …… 靳子琦换了衣服去隔壁看靳某某的时候,碰巧遇到刚晨跑回来的青乔。 青乔鼻尖上是一层薄汗,两只眼睛却亮亮的,一瞧见靳子琦就拉着她兴奋地说:“表姐,我跟你说啊,我刚才跑步遇到个变态!” 靳子琦不解地看着她,青乔越说越激动:“我六点钟跑出去的时候,他就倚在一辆雷克萨斯的车门上,等我跑完整个麒麟园回来,他还站在那里,都七点了呀,他还维持着我走时的姿势,不过好像心情有些烦躁了,抽着烟。” 靳子琦心头一顿,立刻就明白了青乔说的是谁。 “可惜我跟他隔得有些远,天又没怎么亮刚才,没看清楚他的长相,不过高高的,身材不错,开得起名车,应该是个高富帅吧?” 靳子琦失笑地拍了拍她的头:“刚才你不是说是变态吗?” “变态是指心理扭曲,又不指长相猥琐,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进去洗澡换衣服,对了,表姐,我妈订好了回法国的机票。” “这么快?”靳子琦临时接到这个消息有些吃惊。 青乔有些沮丧地扁了扁嘴:“明晚的飞机,妈说过会儿就去大姨那里收拾行李,免得到时丢三落四的,不过妈答应我,年后就让我回来。” 说到后来,她又很快阴转晴天,脸颊隐隐染上两朵淡淡的晕红。 俨然一副怜爱中小女人的姿态。 靳子琦想到韩闵峥那冰山般岿然不动的样子,再看看跟前这个热情像火的青乔,不禁喟叹:幸好小姨不是那种看门第的人,否则世上又多了一对怨偶。 ------题外话------ 今天不多更了,突然心跳得很快,还心悸,可能是最近睡得太晚的缘故,加上平日每天基本八节课,所以……恩恩,你们要谅解脆弱的我。 PS:早上醒来做了一道选择题:最近订阅为什么会变得惨淡? A大家在养文B跳章订阅了C嫌无良作者每天多更浪费钱,所以只订阅字数少的,字数多的百度盗版D弃文了 我看了一遍选项,默默地在后面补充了一个选项:E作者后台系统出问题了…… 【002】此情可待成追忆 这个冬天真的很冷。 苏凝雪抬头看着天空,清晨的阳光有些温煦,然而寒冷依旧存在。 空气中依稀飘荡着一片又一片的白色晶状物。 她伸手,零星的雪花落在她的手心,并且迅速地融化。 “下雪了哎!”旁边传来一声少女惊喜的高呼声。 逐渐地,大片的雪花席卷了整个城市,视线里,尽是闪烁着金光的白色。 苏凝雪其实有些怕冷,她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抿着唇角,将那一大袋子的食物拎好,才低着眉眼快步走出了菜市场搭起的大棚。 她穿得很简单,大衣围巾和一双平底鞋,跟大多数大清早来赶集的中年妇女没什么两样,不过是看起来更秀雅高贵一些罢了。 早上醒来接到子琦的电话,得知了苏凝秋母女明晚要回法国,所以今天要回南都花园,她低头看了看那袋满满的食材,是该为她们践行一下的! 考虑到南都花园附近的菜市场和小超市食材不全,她才坐车跑到真正的市中心附近购物,其实可以开车,可是等打开车门时她又关上了,选择了步行。 在路边看到一个卖番薯的,苏凝雪换下脚步,在摊边蹲下来。 满天肆扬的雪花,拂过她光洁的额头上。 “这天气怎么说下雪就下雪了?太太,你大清早就买这么多东西,家里有客人来吗?”卖番薯的大婶热络地和她扯着话:“像你这样有钱的阔太太,很少有亲自动手家务的!” 苏凝雪脸上笑容淡淡的,将一个番薯放进袋子里时看了眼大婶:“是吗?” “是啊,虽然你穿得不咋地,可我这双眼睛看过不少人,瞧你这一身气质就跟我们这些摆路边摊的不在一个档次上……” 苏凝雪没有接话,笑了笑,把选好的一袋番薯交给了大婶。 大婶把番薯搁在电子称上,嘴里喃喃自语:“这年头,有车就是好,想到哪里就开到哪里,妹子,你丈夫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来买这么多东西?” 苏凝雪一愣,随即心头一软:“他昨天刚出差回来,想让他多睡会儿。” “也是!”大婶表示理解地点头,而是朝着苏凝雪的身后呶了下嘴:“后面那辆车在路边停了很久了,里面那男人一直坐在那里耐心等着,不知道哪个女人这么好福气,我家死鬼这辈子都没这么等过我!” 苏凝雪翘起嘴角,顺着大婶手指的方向转头,不想这个时候手机响起。 匆匆告别了大婶,苏凝雪拎着袋子,一边掏出手机,风雪吹乱了她的头发,她眯起眼,防止雪花飞进眼睛里。 “外婆,某某要来了哦!你有没有给琦琦准备最爱吃的烤番薯啊?” 靳某某撒娇的声音在听筒里哼哼地,犹如一粒粒的小金豆往外跳。 苏凝雪的心里暖暖的,站在寒雪里,好像某某就站在自己脚边,扬了扬手里的袋子:“都买了,还有某某最喜欢的螃蟹和年糕!” 那边传来一连串咯咯的笑声,然后电话易主了。 “妈,你是不是在外面,闹哄哄的,我们在路上,要不要去接你?” “不用了,我就在附近,只要坐两站地铁就到家了。” 苏凝雪听到靳子琦的关心,不自觉地挽起嘴角:“你们开车小心点。” 过去二十几年,她被心中的怨恨蒙蔽,只顾着为巩固地位而在商场上你争我斗,而忽略了这份亲情,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嗯,那我们在家里等妈你……” “子琦……”苏凝雪却突然出声,她想起乔楠还在公寓里,不禁有些脸红:“如果我跟你乔叔叔……”有些话到了嘴边还是难以说出口。 靳子琦却好像懂了她的意思,顺着往下说:“只要妈你开心就好。” 苏凝雪就像是心中最大的坎迈过去了,她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越深,挂了电话,手机屏幕上已经是湿湿的一层水汽。 她把手机重新收好,就要往地铁站走,身后却响起一道声音。 “凝雪。”那轻微的声音在飘雪中有些支离破碎,又那么小心翼翼。 苏凝雪的身形一僵,熟悉的声音让她下意识地回转过头。 刚才那个卖番薯大婶所指的方向,停着一辆玛莎拉蒂车,此刻驾驶座的车门打开,靳昭东站在风雪里,满天的雪花朦胧了她的视线,看不清他的脸。 “凝雪!”见她停驻脚步,靳昭东关上车门就匆匆地走了过来。 苏凝雪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他,她往菜市场里瞟了一眼,脑海中浮现出的是曾经在超市遇到的那一幕,他应该是陪乔欣卉来买菜的吧? 她的视线移动,落在他那飘满了雪花的肩头和头发上,就像那个大婶说的,他确实是个好丈夫,细心体贴,但对象却不是她苏凝雪。 然而,苏凝雪重新抬起头时,却撞上他等候在那里的深沉眸光。 他的眼底溢满了愧疚和心疼,双手无措地握成拳,似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 苏凝雪很快就错开眼,捏紧了手里的袋子,转身就抬脚要走。 靳昭东却伸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凝雪,你昨天在病房说的是真的吗?” “你希望我怎么回答你?我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出于嫉妒,所以恶意中伤你心目中那个温柔完美的情人,想要挑拨离间你们?” 苏凝雪反问,眼神有些凌厉,冷嘲地一勾嘴角:“如果这是你想听的,我可以说,没错,这些都是我瞎编乱造的,这样可以了吧?” 说着,她就冷冷地甩开他的手,一刻也不停地走人。 靳昭东望着她毫不迟疑转过身的背影,嘴唇一动,却没有喊住她的勇气,只是一颗颤抖的心有些刺痛,怎么也压不住心中泛滥的苦涩。 刚才他一直坐在车里,视线却远远地追随着她,他也没办法告诉她,他在她的公寓楼下从凌晨坐到天亮,却没有上去敲开她公寓门的勇气。 刚才那么近距离地看她,他才发现,生活在一起三十年,苏凝雪面目在他的大脑里却是模糊的,这些年,他甚至没有好好看过她一眼。 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围着一条暗紫色的围巾,穿着款式简单的羊绒大衣,清浅的笑容,那双眸子却如一抹溪流般清澈娴静。 这是苏凝雪五十岁的样子,眼角已经有一些淡淡的细纹,笑起来始终淡淡的,如远山般,隐藏在云雾后,让人看得不真切。 似乎,跟他在一起的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她这么笑过。 也许笑过,只是他从未去在意过……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苏家见她时的模样,她十八岁,身后是一大片盛开的火红木棉花,倏然回过头,眉眼间那股清丽淡雅让他动容。 她年轻的时候和子琦长得很像,瓜子脸小小的,象牙白的肌肤,眉毛像是画出来一样,穿着一身月牙白色的旗袍,极具大家闺秀的气质。 一片雪花融化在他的眼睫上,冰凉的液体渗入他的眼中,也拉回了他的思绪,他急急地追了上去,拉住了她的手臂:“凝雪,雪太大,我送你回去吧。” 苏凝雪被抓住的那一瞬间,身体猛然地抖了抖,有些抗拒他的触碰。 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冷冷地望着他:“我不需要,请你放手。” 路上已经有行人望过来,苏凝雪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在他的禁锢下挣扎了一下,“我不想在这里跟你吵,如果你还嫌不够丢脸的话。” 靳昭东嘴唇嗫喏,不敢直视她那双清冽的眼睛:“天下雪,路不好走,我只是想送你回去,而且,我也有话想要跟你说。”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吗?”苏凝雪讥诮一笑:“这不是S城这三十年来第一场雪,今天也不是这三十年来最冷的,这条路我早就习惯了一个人走,即便我的身边需要一个同行者,也不会再是你。” 她在他错愕伤痛的神情下,缓缓抽回自己的手,越过他僵滞的身体,径直走开,将手里拎着的袋子抱到胸前,就像是抓住了一个依靠。 靳昭东却没有放弃,不远不近地默默跟着她。 她好像彻底无视了他,自顾走地走,脚步有些快,穿梭在人流里,走过十字路口,然后下楼梯走进地铁口,刷了卡后就随着大流进站。 这个时候是上班的高峰期,人来人往的,尤其是地铁里格外拥挤。 靳昭东没有坐过地铁,一下子被挡在关卡前,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人群里淹没,耳畔似乎听到了地铁到站的播报,他心中一紧,竟然像个无知的愣头青,在一个乘客刷开关卡时,率先一步闯了过去。 身后的叨骂声他置若罔闻,只是推开挡路的人,去追寻她的身影。 站台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人,闹哄哄的一片,广播里是播报地铁到站时间的悦耳女声,苏凝雪捧着一大袋东西,静静地站在队伍里。 他压制着自己急喘的呼吸,“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他抬不起头来看这个被他辜负了三十余载的女人,说这句话时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苏凝雪侧眸看了他一眼,淡淡的,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我知道我这些年做的,不是一句道歉就可以一笔带过的,我不敢奢求你立刻原谅我,可是,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 “三十年够不够?” 靳昭东的脸色骤然惨白,他的眼圈逐渐泛红,紧紧地盯着她。 “补偿?你想要怎么补偿我?靳昭东,我给了你三十年的时间,可是你放弃了,现在你再跑到我面前说这些有意思吗?现在子琦也长大了,不再是走路东倒西歪的孩子,你以前给不了的东西,我想她现在也不缺了。” 苏凝雪说得格外平静,一字一句没有抑扬顿挫的起伏,好似他本来就是一个毫不相关的路人甲乙丙,他却因这份漠然而面如死灰。 他宁愿她像那些跟丈夫生气的妻子扯着他的衣领,哭着喊着谩骂他,甚至动手甩他耳光,指责他的负心,也不愿意她这样的若无其事。 情急之下,他抓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作为一个丈夫,我很失败,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也没有脸再说什么,可是,凝雪,给我一次机会……” 苏凝雪转眸,对视上他期待的视线,平静如水,那一刻他的心突地冷了。 “我给你机会,那乔欣卉怎么办,还有乔念昭,二十八年前你为了她们母女可以不顾念一点夫妻情分和我离婚,现在,是要反过来了吗?” 靳昭东握着她的手指关节青白,满脸的懊悔和沉痛。 “靳昭东,我不想瞒你,我已经答应乔楠的求婚了。” “凝雪,你是在说气话吗?”靳昭东的声线有些颤抖,无法面对这个事实。 “我不会再拿自己的婚姻去赌一口气,傻过一次就够了。” 苏凝雪的话音刚落,疾行的列车就呼啸着进站,也迷离了她的眼,他怔怔地望着她,她却随着人流快速地挤进了车厢里。 靳昭东回过神,想要追进去,列车门却咣地一声在他的面前合上。 他看着她站在车厢里,神情静默,甚至连瞟他一眼都没有,他往前追了几步,她的身影越来越远,随着列车消失在那一片的黑暗尽头。 而她的那句话似乎还飘荡在地铁站阴冷的空气里—— 她说:“我已经答应乔楠的求婚了。” 靳昭东只觉得心被狠狠地揪成一团,那股疼痛牵扯了全身血脉,让他整个人像是被洪水冲垮的堤坝,再也站不住,不得不扶着旁边的廊柱。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和他生活了三十年的妻子现在却要嫁给别的男人了? 而他这些年自以为的幸福美满原来不过是一场粗劣的笑话罢了。 在得知了一切真相后,他还怎么走得开? 【003】粑粑不能说的小禾必密! 本就只有两站路,苏凝雪却提前了一站下车。 外面雪花飞扬,天气也冷了不少,她裹了裹身上的大衣,走出了地铁口。 雪花打在脸上,一片一片的冰水顺着脸颊滑落。 有些人有些事虽然已经放下,然而却还是没做到彻底地放开。 在地铁门合上的那一刻,她捏着拉手的双手青白,看得旁边的乘客好心地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只是扯了扯嘴角,表示自己没事。 即便真有不舒服,也是胸膛里的这颗心吧? 三十年,她曾一度渴望的东西就摆在她面前,曾可望不可即的现在唾手可得,她却发现没有预料中的开心,甚至只觉得可悲。 可悲,纠缠了三十年,到头来才发现不过是庸人自扰地困了半辈子。 年少的时候,总会做一两件犯傻的事情,聪明的人总会悬崖勒马、很快更正过来,而愚笨的人总会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不知道转身这一说。 所幸,在她五十岁这一天,她终于变得聪明了。 落了雪的地有些滑,有好几次,她都差点摔倒,拎着食材的手冻得发僵,她搓了搓手心,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南都花园附近的那个地铁站。 不远处,有一道烟灰色的身影匆忙跑过来,地上的积雪让他趔趄一下,但还是险险地站住,他撑着一把硕大的雨伞,朝着她跑过来。 苏凝雪停驻脚步,静静地看着,很快,头顶就多了一把伞。 “雪下这么大,怎么不坐车?”乔楠穿着及膝的大衣,出来得有些急,脚上穿了拖鞋,难怪刚才回滑倒,“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苏凝雪掏出手机一看,竟然关机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小心按掉的。 “可能是没电自动关机了吧?”她说着掸去他肩上薄薄的那层积雪。 看他刚才好像是从地铁站里跑出来的,像是想到了什么,诧异地看他:“你去下面找我了?” 乔楠没有否认,反身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里的大袋子。 “早上起来看到下大雪了,打电话给你想问你有没有带伞,电话不通又看到停在楼下的轿车,就猜到你回来可能乘地铁,就来碰碰运气。” “我下错站了,看路不远就走过来了。” 地上的路有些滑,乔楠小心翼翼地伸手拦住她的肩,犹如一对寻常夫妻。 苏凝雪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随即便放松下来,由他护着自己,往南都花园走去,一路上遇到熟人都会跟他们找招呼。 在南都花园这一带,大家似乎都下意识地认定他们两个是夫妻。 才刚进入南都花园大门,就碰到不少住在同一幢楼里赶着去上班或买菜的住户,都热情地点头打声招呼,或热络几句! “苏姐啊,这么早就跟你家先生出去买菜了?” “哟,乔先生这几天上哪儿出差了?这会子一回来就陪老婆买菜,真的是二十四孝老公啊!” “看看,人家年到中年还是这么恩爱,羡慕死人了,而且女儿女婿还都是有身份的人,我上次好像在哪本杂志上看到乔先生那女婿了!” 身后是一群邻里的感叹声,苏凝雪听得有些窘迫,毕竟她跟乔楠还没正式结婚,即便都好几十岁的人了,还是不免有些脸臊。 转而看看身边的乔楠,他却幸福地咧着嘴,和路过的邻居礼貌地问候。 苏凝雪也随之微翘起了唇角。 …… 走到公寓楼下时,刚巧靳子琦他们的车子也到了。 宋其衍去上班前顺便把一竿子人都带来了。 车一停下,苏凝秋就催着虞青乔下车,顺带抱走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小灯泡。 密闭的车厢内只剩下靳子琦和宋其衍。 靳子琦瞅着车外苏凝秋她们跟刚购物回来的苏凝雪他们汇合,转头便跟宋其衍嘱咐:“晚上下班后来这里,我们一起为小姨他们践行。” 宋其衍碰了碰她的脸颊,探身在她的眉角印下一吻:“知道了,管家婆。” 靳子琦的嘴角慢慢上扬,脸上的线条也渐渐柔和,然而眼角瞧见车外有人偷偷往这边张望,脸上有些淡淡的红晕。 宋其衍不知什么何时把视线放在她脸上,挑起她的下巴,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俯身看进她的眼睛,轻勾嘴角,“小年夜快乐!” 靳子琦看着他的深眸,那璀璨之处,只有她一个人的倒影。 为什么突然对她说这么一句?难道是因为清晨秦远说了同样一句话? 还是这样寸步不让…… 她腾出手抚上他的眉眼,却在他又俯身过来时,刮了刮他直挺的鼻梁,推开车门迅速地旋身下去,让驾驶座上系着安全带的男人扑了个空。 宋其衍被她阴了一次,车外传来隐约的笑声,他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靳子琦却站在车边,在关上车门前说了句:“下雪开车小心点。” 他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嘴角噙着笑,刚想重新启动车子,乔楠却走了过来,冲靳子琦有些赧然地笑了笑,“我有些话要跟其衍交代。” “好,那我们先上去了。”靳子琦跟着苏凝雪她们上楼去了。 在进楼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乔楠已经坐进了车里。 宋其衍侧身靠在方向盘上,听着乔楠说话,眉头有些敛起,然而察觉到她的注视,便把视线从乔楠身上挪开望过来,脸上的严肃立刻被笑意取代。 “这次分开多久,就舍不得了?”苏凝秋忍不住打趣不断往外看的靳子琦,“女人啊,一旦付出身心,连喝口水,都要担心对方会不会塞牙缝。” 靳子琦听了一惊,忙收回自己的视线,脸上的娇羞却透露了她的窘迫。 苏凝秋诡异地一笑,转而看向苏凝雪:“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姐姐?” 那一声“姐姐”刻意被拖长尾音,苏凝雪横了她一眼,就知道她是故意的,打趣完自己的女儿,现在又来消遣自己,“这话你留着以后对青乔说。” 苏凝秋被反将一军,讪讪然地闭了嘴,但很快就激灵一下,意识到什么,再走出电梯时,特意拉住了青乔,和她咬耳朵:“你是不是找对象了?” 青乔脸一红,难得流露出小女儿的娇态,嘴里却否认:“哪有啊!” “就你那点道行,还来骗你妈?”苏凝秋佯作生气地瞪了她一眼,“你自己看着办吧,要么领他到我面前要么我把你这话当真,回法国就给你相亲。” “妈——”青乔撒娇地摇晃着苏凝秋的手臂。 苏凝秋却是一副柴米油盐不进的样子,虞青乔一急,就向一旁的靳子琦求救,靳子琦假装没看到转开头,去帮苏凝雪处理那些食材。 倒是一直被众大人无视的靳某某扬着小脑袋,用极为可爱天真的声音插话:“小外婆,什么是找对象呀?” 苏凝秋一看到某某那讨喜的样子就忍不住抱起来一亲,还柔声细语地解释:“找对象啊,就跟你妈妈跟你爸爸那样子……” 未等苏凝秋说完,靳某某就激动地举着小手发言:“我知道我知道,青乔姨跟韩叔叔在找对象,然后还会有某某这样可爱的小宝宝对不对?” 虞青乔无言望苍天,好想把这个小叛徒拉出去枪毙十分钟。 苏凝秋起初还带笑地点头,待从某某的话里明白过来,却是瞳孔一缩,立刻放下某某,抄起放在旁边的扫帚就作势要打青乔。 “虞青乔你别告诉我,你去宋家住是为了追一个男人?” 青乔忙躲在从厨房出来的靳子琦身后,把靳子琦当挡箭牌,她妈那凶神恶煞的样子,似乎只要她一说是,就会杀过来把她打得像陀螺转。 靳子琦瞧着这对剑拔弩张的母女,不禁莞尔:“小姨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苏凝秋抿了抿唇,有些气闷:“那倒不是,”说着丢了扫帚,坐回沙发上,抱过某某以安抚自己的情绪:“只是有哪个女的像她这样送上门的。” 虞青乔从靳子琦身后探出头,“我怎么听说当年也是妈你追得爸?” 苏凝秋被挖了老底,脸立刻涨红,气呼呼地瞪了眼虞青乔,嘴硬地狡辩:“那能跟你相提并论吗?我跟你爸那是两情相悦,我只是先跨出一步而已。” “那我和闵峥也是两情相悦,你怎么不说了?” 虞青乔说着拉拉靳子琦的衣服:“表姐,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表姐夫家那块地我负责耕了,也算是替表姐夫抓住人才了!” “有你这么皮厚的吗?”苏凝雪笑骂了句,却是无奈居多。 虞家由于长年移居国外的缘故,家风还算开放,并没有所谓的门户问题。 “青乔谈恋爱了吗?”苏凝雪拿着一盘草莓出来,有些惊讶地问。 青乔默认地点头,脸颊红红的,靳子琦补充:“是宋老的特助韩先生。” 苏凝雪愣了愣,有些可惜地笑笑:“那倒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青乔不解地看着苏凝雪意味深远的笑容。 苏凝雪却不肯再说,靳子琦却像是明白了什么,在苏凝雪回厨房时就跟了进去,合上门时后压低声问:“妈是打算给青乔介绍对象吗?” 苏凝雪瞟了她一眼,没有否认:“阿沥也到结婚的年纪了吧?” “阿沥?”靳子琦拧起黛眉,失笑:“妈,你难道不知道阿沥他……” “他什么?”苏凝雪瞧着这个看似精明实则迟钝的女儿:“你跟他相处这么多年,难道真的以为他喜欢的是男人?” 靳子琦一顿,忽闪了下眼眸,因为母亲的这句话而有些失神。 “阿沥那个孩子是好的,可惜跟你没缘分,现在有其衍陪着你,我倒也放心了,本来还想跟你尹伯伯亲上加亲的,现在看来……” 苏凝雪摇了摇头,往外面扫了一眼,“晚上请那位韩先生一块吃饭吧。” 靳子琦颔首,心中却是对苏凝雪的话好好一番咀嚼,已经有了个数,对尹沥,她素来感激这些年的陪伴,虽然有过猜测,却不想竟是真的。 心中百般滋味,尹沥的感情她注定是无法回应的,他是她这一生最想珍惜的朋友,现在,她只希望他能找到属于他的另一半。 …… 将近年关,很多企业都要放假,风琦也不例外,靳子琦也将正式离职。 中午用过餐,靳子琦就去风琦收拾东西,苏凝雪开车送她过去。 即便是离了职,她依旧是风琦的第二大股东,在分红方面,苏珩风从来没有委屈过她,当她说辞职时,他沉默了一会儿就点头,没有多说一个字。 苏凝雪在楼下的车里等她,靳子琦自己上楼拿东西。 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很多东西她每天下班拿一点到现在差不多拿光了,现在再回来一趟,主要目的还是和这里的员工道一声别。 靳子琦路过萧潇的办公桌时,看到她正拿着一只铅笔,埋首在那里画着什么,不禁靠近,发现竟然是一张建筑设计图。 萧潇一发现自己头顶有阴影覆下,吓得立刻把图纸收起,在看到靳子琦时松了口气,却也还是有些紧张:“子琦姐,你来了?” 靳子琦点了点头,“我是来收拾东西的,”视线却落在被她捏在手里的设计图上,“你最近在找兼职做?” “没有啦!这个图是我替阿皓哥哥做的。”萧潇卷起了那张设计图。 提及孙皓,靳子琦的脑海里自动出现乔念昭,再看着萧潇那幸福的表情,黛眉隐隐皱起,有些疑虑,但在萧潇面前没有流露出来。 靳子琦看似无意地说道:“他不是在孙家的建材公司上班吗?” “是呀,不过皓哥哥也自己开了一家工作室,专门在下班时间接一些房屋设计的生意,虽然规模不大,但也算是他自己创立的事业。” “是他请你画的?”靳子琦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张设计图。 萧潇忙摇头,看靳子琦脸色不豫,有些心虚地解释:“那倒不是,他最近接了一个案子,对象据说要求很高,我看他起早摸黑的太累,就想帮帮他罢了。” 靳子琦并不是多事的人,但一想到昨晚看到孙皓出现在医院里就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止住了要走的步伐,转身问正在藏图纸的萧潇。 “孙皓他……最近还有没有跟乔念昭联系?” 一提到乔念昭的名字,萧潇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他们是表兄妹,我也不能让他跟家里断了关系,他已经跟他养父说好了,等年后就自己出来闯,不再公司待了,到时我会跟他一起去上海。” 望着萧潇那对未来满怀憧憬的样子,靳子琦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沉吟了片刻,目不转睛地看着萧潇:“你们已经到了……什么地步了?” 她说得极为隐晦,她希望萧潇听不懂,但事实上萧潇立刻红了脸。 萧潇下意识地四下张望,确定没人后才放松,她低头摩挲着自己的左手无名指,靳子琦看到了一枚铂金钻戒,萧潇嘴角的笑意更浓。 “他已经向我正式求婚了。” 靳子琦蹙紧了眉心,萧潇给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萧潇爱了孙皓这么多年,恐怕只要孙皓有一丁点的表示,她都势必如飞蛾扑火般迎上去,即使旁人多说什么也是义无反顾了。 “萧潇,你只要告诉我,你现在幸福吗?” 萧潇重重地点头,眼底坚定的幸福之光让靳子琦的心头抽了抽。 靳子琦合了合眼睫,心中不知为何竟有些不安,对孙皓和萧潇的事她作为一个外人貌似没有资格多说什么。 “我虽然想看到你幸福,但也不愿意你被谎言欺骗,萧潇,昨晚乔念昭的母亲受伤进医院,我看到孙皓了。” 萧潇咬住了唇,顿了顿,但还是露出了笑容:“子琦姐,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我也相信阿皓哥哥,他没有骗我,他……喜欢的一直是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靳子琦也觉得再说下去只会自讨没趣。 靳子琦也发自真心地淡笑了一下:“那就好。”她握了握萧潇的手。 在办公室大概收拾了下,能丢的都丢了,最后只剩下一个小盒子的东西。 萧潇见靳子琦怀孕不方便,就自告奋勇地替她搬下去。 从风琦离开,靳子琦便提议去商场给苏凝秋母女买些特产让她们带回去,苏凝雪也同意,母女俩就驱车前往附近最大的卖场。 S城比较出名的是手工艺品,苏凝雪和导购员在专柜里挑选,靳子琦随意地看了一圈,也想挑一些好看的小巧工艺品放到卧室里。 转身的时候,在不远处的电梯口,她似乎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靳子琦怔了怔,随即往电梯那边走了几步,虽然没有看到正面,但她有七分肯定那个挺着个大肚子的女人是白桑桑没错。 但奇怪的是白桑桑一个孕妇逛街,竟然没有找人陪同,即便是和宋冉琴关系不好也该找白家人一起来,挺着个大肚子她倒是放心不会出事! 肩上被人拍了一下,靳子琦回头,就看到虞青乔笑眯眯地站在自己身后。 “表姐,你怎么在这里?” 靳子琦指指不远处的苏凝雪:“想买一些手工品让你们带回去。” 虞青乔了然地哦了一声,然后转身:“快一点啦,等个人都能等丢!” 靳子琦顺着青乔所挥手的地方看去,韩闵峥正拎着一个女式手袋缓缓而来,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细边框眼睛,西装革履,都市精英男的打扮。 看见靳子琦时,韩闵峥立刻恭谦地颔首致意:“少夫人!” 虞青乔只等他一过来,就挽住了他的手臂,韩闵峥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抽回自己的胳臂,虞青乔却抱得牢紧:“害羞什么,表姐都知道的!” 韩闵峥窘然地看了眼靳子琦,倒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 “表姐你知道吗?他竟然是个路痴,他刚才跟我说去个厕所,我在专卖店等他,结果他竟然给我失踪了,等我过去找他时,他竟然还在找厕所。” 靳子琦含笑地扫了眼红了耳根的韩闵峥,她好像在宋宅也听过这事,韩闵峥在那些佣人眼里堪称完美,唯一的不足就是容易迷路,据说去书房拿个文件都能找不到回来的路。 苏凝雪对韩闵峥并不陌生,韩闵峥平日里常伴宋之任身边,为人低调沉稳,所以看到自家侄女跟他来往并没什么意见。 一同回南都花园的路上,靳子琦才得知,韩闵峥是请了假特意来拜访苏凝秋的,刚才在商场也是在选购送给几位长辈的礼物。 自韩闵峥进屋,苏凝秋就一直打量他,就像是在检查一台机器的性能,而韩闵峥则坐姿端正,任由苏凝秋怎么看都面不改色。 最后苏凝秋拉了青乔去卧室,韩闵峥则由乔楠招待,男人之间总比男女之间有共同话题,很快,韩闵峥便和乔楠在那边侃侃而谈。 苏凝雪不动声色地把她叫进了厨房,关上门,苏凝雪深吸了口气,才看着靳子琦把话说开:“子琦,你乔叔叔跟我求婚了,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靳子琦睫毛眨了眨,牵住苏凝雪的手:“妈,你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说着,她透过半透明的玻璃,看向坐在客厅里的乔楠,乔楠的人很好,无论是对母亲,还是对她和某某,视如己出一般,疼爱中也带了点讨好的成分。 苏凝雪的眉眼柔和下来,竟还染了几分的羞涩,这是靳子琦从没在靳家时看到过的,和父亲在一起,母亲一直都是女强人的清冷形象。 母亲人到中年,忽然跟不是她父亲的男人组成家庭,心里面虽然有些怪怪的,但无损她对母亲再婚的支持,而且,乔楠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当他决定向母亲求婚的时候,还会特意征求她的想法,这个男人,言行举止间都透着温雅之气,却又偏生坚实得犹如大山般伟岸令人想要依靠。 谁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力,靳昭东过去三十年没珍惜苏凝雪,犯下那样的错,苏凝雪没有义务还要为他守贞,有一个真心爱她的人,她应该回应。 行至山穷水尽处,亦是柳暗花明时。 这是最好的结果,靳昭东会有新的家庭,苏凝雪也将有一个家,而她现在,也拥有一个爱她如命的男人,还有……他们的孩子! …… 华灯初上的时候,宋其衍就来了,一行人商量之后决定前往福贺楼用餐,宋之任在福贺楼常年都有一个特定包厢,只要人去就可以吃饭。 宋其衍向来是物尽其用,二话不说就直接跟服务台要了那个顶级包厢。 青乔建议晚上吃火锅,其他人没有意见。 福贺楼有专门吃火锅的一层楼,每一张桌子都只是用镂花的屏风隔开,是为了方便适应生随时随地地给顾客加锅底和端食材。 确定吃火锅后,众人又移步火锅专区,在点菜的时候,宋其衍特地点了一个三鲜锅底,孕妇手则里那些注意点他背的滚瓜烂熟。 “姐夫,你对表姐真体贴!”虞青乔忍不住挤兑宋其衍和靳子琦。 “难道闵峥对你粗心大意吗?” 宋其衍虚心求教,也许是喝了点酒的缘故,他的声音越发低沉,带着点鼻音,听起来却多了些暖意,笑得有些玩世不恭,却也活络了气氛。 青乔一张脸又红了,韩闵峥也是新女婿上门,尤其在宋其衍这句话后,更加不自然,也跟着脸颊有些泛红,不知是被锅底熏的还是窘迫害的。 宋其衍本该是一本正经的表情,却被眼底偶尔泄露的笑意给破坏了。 靳子琦瞧着他又使坏的样子,在桌子下踢了踢他的脚,他转头不明就里地看她,另一只手却不安分地在下面捏她搁在腿上的手。 这摸着摸着就摸出感觉来了。 宋其衍望着她的眼神逐渐转热,把她的手捏得越来越紧,全然不顾这是在外面,跟前还坐着一大群人,靳子琦却窘窘地在下面想要甩开他的手。 宋其衍手里一滑溜,靳子琦的手就没了踪影,他又不好低头去找,只好凭着本能在下面胡乱一番搜索,很快又被他找到了她的手。 软软的,嫩嫩的,带着点细汗,一握,完全包裹在他的掌心里。 宋其衍眯着眼,笑得跟大灰狼似地,就差没再背后按一条左右摇晃的尾巴。 靳子琦羞恼地瞪了他一眼,之后便偏开头不理会他那暧昧的眼神。 本坐在苏凝雪和乔楠中间的靳某某不知什么时候滑下了椅子,在桌子下钻来钻去,正当父母在桌下*时,他倏地就伸出了一颗西瓜头。 靳子琦忽然对上一双骨碌碌的黑眼睛,有些惊吓,忙想收回自己的手。 某某却比她快一步,摇晃着脑袋,看看有些怔愕的宋其衍,再看看脸色偏红的靳子琦,立刻高声嚷道:“粑粑,你在下面干什么呀!” 话音一落,不单是苏凝雪他们,就连旁边其他桌上的人都齐齐看过来。 靳子琦被看得想要钻到地缝里去,恨不得剥下这个小坏蛋的裤子揍一顿。 宋其衍朝四周的目光回之坦然一笑,桌下的手早就放回到桌上,眉角抽了几下,在岳母灼灼的目光下,将靳某某抱到腿上,端的是一派慈父的神态。 “瞧这孩子,怎么净说些胡话!”说着,笑得跟狐狸一样,拍拍某某圆圆的脑袋,嘴唇不动,喉间却发出含糊的字眼:“吃那么多鸡腿,话能乱说吗?” 那凶恶的眼神,嘴角那冷冽的弧度,还有语气间的威胁…… 靳某某瞧瞧不动声色吃青菜的靳子琦,委屈地一变嘴:“某某没乱说啊!” 一句话说出,整张桌的人都停下了筷子,看过来。 靳子琦头疼地闭了闭眼,而靳某某还自以为没错地申辩:“粑粑的手一直在下面摸来摸去,抓得人家很痛啦!” 说完,靳某某控诉地伸出自己的小肉爪,“粑粑刚才把人家的手又捏又掐的,某某好疼啦,还挠人家的手心,粑粑真讨厌!” 坐在旁边的靳子琦一口椰汁直接喝到气管里去了,咳嗽个不停。 宋其衍的脸早已一阵青一阵红,而靳某某还嘟着嘴呼呼吹着自己红红的小手,哼哼道:“粑粑的力气好大,某某怎么甩都甩不开……” 一桌子的人在看到靳子琦咳红的脸时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狐疑地看看宋其衍,不约而同地都低头,桌子的上方却是笼罩着暧昧的粉色泡泡。 谁不知道,宋其衍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误打误撞摸了儿子的手。 韩闵峥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的眸色一沉,起身说了声“不好意思”就拿着电话去过道上接电话,离开前没忘记用纸巾替青乔擦去嘴角的酱汁。 苏凝秋目睹韩闵峥细心的动作,没有出声,也等于是承认了这一对。 靳子琦看到苏凝雪的小盘子里堆满了煮好的食物,连虾都剥好了,整齐地摆放在酱油碟子里,手边更是放了两张折叠好的干净纸巾。 苏凝雪的桌子前一点食物渣都没有,相对于,乔楠的桌前一片狼藉,而他自己的盘子里食物少之又少,他基本上都没怎么吃,一双眼睛都黏在苏凝雪身上。 苏凝雪被他看得不自在,就转头跟苏凝秋有一句没一句地瞎扯。 但是靳子琦发现,苏凝雪也会偶尔夹一些菜放到乔楠的碗里,虽然,她还给别人夹了,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这算是欲盖弥彰。 正在这时,一阵清淡的巴宝莉香水味飘入火锅的菜香里,靳子琦拧了拧眉,转头就看到了挺着个大肚子的白桑桑和苏珩风,两人正携手款款而来。 俊男美女,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顾客的注意,似乎是知道他们的身份,连负责火锅专区的经理都亲自上前给两个人带路选桌子。 苏珩风的俊眉偶尔蹙起,眼底隐约有种不耐,显然来这里吃饭非他所愿。 白桑桑则穿着一件略显宽松的长款黑色大衣,衬得那张小脸白如凝脂,脸颊被这里的热气熏得红红的,长发挽起,平添了几分怀孕的妩媚。 靳子琦从不否认白桑桑的美貌,乔念昭与她比起来,的确过于小家子气,也难怪宋冉琴当初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要攀上白家这门亲事。 此刻,白桑桑微仰下颚,倨傲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在看到靳子琦时,眼底闪过幽光,微微闭了闭眼,脸色也有些苍白,但很快就转开了眼。 她挽着苏珩风的手:“我站着有些累,快选一张桌吧。” “我就说在家里吃,没事干嘛跑到这里来?”苏珩风有些不耐烦,但碍于在外面,也不好发作,只能生生地咽下这口气闷气。 白桑桑也不响,抿紧唇角,脸上的线条却是绷得紧紧的。 以金童玉女形象入场的男女,眨眼间,就演变为了互看不顺眼的怨偶。 经理也察觉到两人间不和谐的气场,忙不迭地引领两人找桌子,结果却是找了一张离靳子琦他们只隔了一张桌子的餐桌旁让他们坐下。 白桑桑有几秒的犹豫,但还是坐下来,经理热情地递上菜单,苏珩风绷着唇接过,不经意间,就撞上了靳子琦投过来的目光。 靳子琦出于礼貌,冲苏珩风颔首致意,淡淡地,然后收回了视线。 倒是苏珩风,猝不及防地在这里遇到靳子琦,有些无措,手一动,差点掀翻侍应生递过来的水杯,一双眼却是还一瞬不瞬地看着靳子琦的方向。 “再看也不会是你的!”白桑桑阴阳怪气的讥笑声从旁边传来。 苏珩风有些狼狈地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嗤笑的白桑桑,眼角瞟了眼旁边的侍应生,抿了抿薄唇,冲白桑桑漠然道:“好好点你的菜吧。” 白桑桑没说话,而是慢条斯理地脱掉了大衣,露出里面穿着的宽松奶白色长款毛衣,脖颈修长,肌肤如雪,迅速地点好了菜,然后托着下巴,视线有些娇媚地瞅向靳子琦那一桌,“要不,咱们过去跟她们拼一桌算了。” “白桑桑,你有完没完?”苏珩风有些恼羞成怒,把餐单摔在了桌上。 声音有些大,很快就惊动了其他人,就连靳子琦所在这桌都循声望过来。 “咦?他们怎么在这里?”青乔一瞧见苏珩风和白桑桑,就鄙夷地撇了撇嘴角,“吃顿饭都能遇到,还真是倒胃口!” 靳子琦不以为然,还是自顾自吃着,一颗鱼丸放到她的碗里,一抬头,对上的是宋其衍那含笑的眸子,他倒是一副岿然不动的架势。 苏凝雪对苏珩风并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吃菜吧”,一桌子的人便收回视线,不再去管苏珩风和白桑桑那桌的事。 “珩风,吃饭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跟我们的舅舅和舅妈打声招呼?” 靳子琦的筷子一顿,不知道这白桑桑今天抽的哪门子疯,前两天看到她还跟老鼠见着耗子一样,现在胆子怎么又大起来了? 眉角一挑,而白桑桑已经径直起身走过来,不顾苏珩风的阻挠。 “白桑桑,你还蹬鼻子上脸啦?吃顿饭你净要整出些事来吗?” 苏珩风扯住白桑桑的手臂,不让她过来,白桑桑狠狠地挣脱他的桎梏,冷笑地斜睨他:“苏珩风,我不就是想跟亲戚打声招呼,你大呼小叫做什么?” 两人旁若无人的争吵很快就成为了火锅专区的瞩目焦点。 苏珩风有些尴尬,却也不肯让步,挡着白桑桑的去路。 白桑桑也是怒目相对,挽起的长发有些紊乱了,气冲冲地站在那里。 靳子琦侧头看向身边的人,宋其衍端起一杯茶啜饮一小口,神情淡淡的,而那边的白桑桑已经不管不顾地推开了苏珩风,终究是挺着肚子的那个占优势。 “真巧,你们也出来吃饭吗?”白桑桑变脸的速度很快,笑吟吟的。 宋其衍搁下茶杯,便迎上了白桑桑的笑里藏刀。 “是呀,你姥姥和阿姨明天回法国,这不,在给他们践行。” 白桑桑的嘴角一抽,有些自讨没趣的尴尬,在这桌子人面前,被硬生生地压低了一个辈分,想离开却又不服输,却又说不出话来。 宋其衍则懒懒一笑,手更是无意识地缠绕着靳子琦的长发。 青乔已经冲她招呼:“乖外甥媳妇,来这边坐吧,顺便把外甥一起叫过来,咱们一起吃还给你们剩份钱呢!” 白桑桑捏紧了自己的手指,然而眼眸一转,瞧见在给苏凝雪夹菜的乔楠时,眼底闪过诧异,“这位是……极致的乔总监吗?” 靳子琦垂眸喝了口椰汁,不声不响,其他人也没有谁回答白桑桑。 乔楠舀了几颗鹌鹑蛋放到子琦的碗里:“多吃点蛋,补一下蛋白质。” “谢谢乔叔叔!”靳子琦莞尔。 倒是白桑桑一派了然,又看向乔楠:“真的是乔叔叔吗?我是白桑桑,我父亲是白展鸣,”说着,抿起嘴角露出梨涡:“我学子琦姐叫,没关系吧?” 刚才还舅妈,这会子又变姐姐了…… 一旁的青乔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白桑桑却浑不在意,只是盯着乔楠,乔楠抬眸看了她一眼,说话客气而疏离:“称呼而已,你喜欢就好,只是我这耳朵受过伤,听力不太好,万一我没听到,也请见谅。” “那我叫大声一点不就好了!”白桑桑侧头笑眸盼兮,确实迷人。 “那可不太好,就为了这一声叫唤让你在所有人面前失了礼数,我乔叔怎么担当得起?”宋其衍眯着眼笑,好像没看到白桑桑难看的脸色。 苏凝雪突然搁下了筷子:“吃得好像有些多了,想出去透透气。” “我陪你去吧。”乔楠立刻凑紧了眉头,第一时间站起来,然后替苏凝雪拖开椅子,还拿了她的外套:“外面冷,先把外套穿上吧!” 两人伉俪情深,穿好衣服就去外面散步,走了几步的乔楠突然顿足回头,“子琦,上次答应给某某设计的小轿车我放你妈那里了,别忘记带走。” 靳子琦微笑地应下,而白桑桑算是彻底被乔楠无视了。 ------题外话------ 这几天身体不好,更新不稳定,还请大伙儿见谅了! 【004】粑粑,你说你不是坏人! 白桑桑尴尬地站在那里,一桌人竟没有人理会她。 侍应生推着生食路过,匆忙地催道:“小姐,让让,别挡着路!” 本就怀着孕身体笨拙,又被这么一催促,白桑桑一个不稳,狼狈地扶住旁边的桌子,撞得那一桌的碗筷叮当作响,再次成为专区里的焦点。 苏珩风看不下去似地,过来一拉扯住白桑桑的袖子,也算是扶住了她。 “如果不吃饭,马上就跟我离开。”极力压制愠怒的语调。 白桑桑自认在白家也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一号人物,非但嫁了个没用的丈夫,现在还要受人白眼,一腔怒气是熊熊燃起! 愤愤地甩开苏珩风的手,白桑桑正欲说话,韩闵峥正好从过道回来,看到站在一旁的苏珩风夫妇,眉微蹙,随即便一开眼,神情也淡淡的。 “闵峥,我给你放了一些金针菇,我知道你爱吃!” 青乔热情地拉着他坐下,还不断夹了熟透的金针菇放到他碗里。 韩闵峥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眼底却是闪逝过瞬间的柔光,他望着虞青乔念念叨叨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那边却传来白桑桑的声音:“不就是一条狗,还当宝供着,可笑!” 韩闵峥手里的筷子一顿,虞青乔当即就沉了脸,把膝盖上的餐巾往桌上重重地一掷,“哗”地一声,退开椅子就跳了起来。 “你再给我说一遍!”虞青乔怒目瞪着对面满脸挑衅的白桑桑。 白桑桑柳眉一挑,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有什么不敢说的?你的眼神比起你表姐来说还真是差得远,有空你还真得跟她好好讨教讨教。” 苏凝秋擦了擦唇角,悠悠然地看向白桑桑:“白小姐,我女儿跟谁来往怎么也轮不到你来评判,你说这些话是不是太不把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了?” 苏凝秋话说得随意,但那眼神却格外犀锐。 “那您现在是要以大欺小吗?”白桑桑毫不示弱地扬起下颌。 “我说你是不是内分泌不协调,没事找事?”青乔火气也跟着蹭蹭上升。 韩闵峥却拉住要冲过去的青乔,他起身,冷淡的眸子看向白桑桑:“白小姐,这里是公共场合,还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词,如果你不想这些话传到白老耳里。” 白桑桑美眸冷然一眯:“韩闵峥,你倒是有种了!” 本一直静默不语的宋其衍,把擦完手的餐巾放到一边,转眸瞧了眼一旁的苏珩风,抿了口茶水清口,又闲适地把茶杯搁到桌边沿。 “桑桑,有时候说话前要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重。” 白桑桑听到宋其衍这样自傲的话,心有不甘,然而那冷寂下来的气氛也让她有些怯意,但她嘴里却是不肯认输:“那有些人也该清楚自己几斤几两重!” “白小姐今天吃了火药吗?”靳子琦也插话进来,她朝白桑桑微微而笑:“不过这样的白小姐精力着实的好,可不比呆在宋家时的神情恹恹。” 白桑桑立刻涨红了脸,张嘴想说什么,然而又像是忌讳什么般强制压抑下去,只是看着含笑如初的靳子琦不断地粗喘气。 靳子琦见她如此,知道她懂了自己的警告,便不再说话,低头兀自慢条斯理地吃菜,好似被屏蔽在了这个吵杂的世界之外。 宋其衍往后靠在椅背上,一手摸着某某的脑袋,某某此刻正用两颗小门牙奋力啃着一根玉米,周围其他人其他人统统抛诸脑后。 他垂下眼帘,放轻声音,听不出怒火地吩咐:“珩风,管好你的未婚妻,我不想让我妻子的娘家人有一丝丝委屈。” 苏珩风的脸色也极其难看,扯了白桑桑的手就往外拉:“丢人现眼!” “我丢人现眼?”白桑桑奋力挣扎,却还是被苏珩风拖着走,却是边走边反驳:“你自己盯着别人老婆看得眼珠子要掉出来就不丢脸了?” “那也好过你这种毫无节操的女人!”苏珩风嫌恶地扫了眼白桑桑。 苏珩风正在气头上,说话的声音自然不轻,这里又是人多的地方,基本上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这声吼,开始狐疑地瞄向白桑桑的肚子。 面对那些指指点点,白桑桑的脸色骤然苍白,耳边是那些诡异的议论声。 “听他老公那话,那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不是他的啊……” “要换做我也不娶这种女人,鼻孔朝天,还真把自己当王母娘娘了,家里有钱怎么样,有钱就可以这么目中无人了吗?” “也是,这个男的倒霉,娶了这么个悍妇,苦一辈子!” 苏珩风再也忍受不了这些闲言闲语,手指忿忿地点了点白桑桑,松开她的手臂,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就走,把白桑桑丢在了这里。 一时间,白桑桑算是落入了千夫所指的困境,她难堪地小跑着追苏珩风而去:“苏珩风,你敢把我丢在这里试试看!” 两人你拉我扯地离开了火锅专区,里面的顾客又津津乐道了一会儿,才各自把注意力拉回到自家的桌子上。 虞青乔不情愿地坐回椅子上,被白桑桑激起的情绪还没平息。 宋其衍适时地递上一杯茶:“女人生气容易长皱纹,到时候,十瓶香奈儿也抹不平脸上的褶子,喝点凉茶消消火。” 靳子琦看了眼身边的男人,他完全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修长的腿交叠着,眼角注意到她的目光,顺势着就看过来,眉梢忽地一挑。 他探身拿过水壶,在干净的水杯里倒满一杯水,然后往她身边坐了坐,一手揽过她的腰际,一手端着水杯凑到她的唇边! “要这样吗?”他的眼睛幽深晦暗,唇角有笑,又显得轻佻。 靳子琦有些窘迫,推开他的手,夺过水杯,低头喝水掩饰眼底的尴尬。 “知道你们夫妻俩恩爱,就别显摆了……”青乔酸酸地砸吧了下嘴,桌底下,她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握住了韩闵峥的,耳根连带着脖子都泛起红潮。 韩闵峥一怔,看了眼直视着前方的青乔,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因为白桑桑的话自尊心受到打击,嘴角扬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反手握紧了她的手。 两人在桌子下的小动作,没有逃过一旁苏凝秋的眼睛。 苏凝秋喝了口凉茶,火锅里冒出的热气袅袅,她像是没看到一样兀自夹了菜吃,倒是自顾自地说了一句:“巴黎的风景,闵峥你什么时候去看看?” 这句话看似随意,却像是一颗甜蜜的炮弹,炸开在了餐桌上。 虞青乔喜出望外,激动地差点要扑倒苏凝秋,却被苏凝秋一记横眼瞪回去,苏凝雪只是望着韩闵峥:“我这个女儿喜欢折腾,你可想好了?” 韩闵峥挺直了背,正襟危坐,朝苏凝秋恭敬地颔首:“我会照顾她的。” 苏凝秋欣慰地点点头,没有任何的刁难,倒是对面的宋其衍,俯身凑近靳子琦的耳畔,不高兴地跟她咬耳朵抱怨:“咱妈怎么没小姨开明?” 靳子琦斜了他一眼,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苏凝雪当初拿扫帚打他那一遭。 她的视线自觉地落在他的两腿上:“再不开明也没你求饶求得快……” 宋其衍突然就愉悦了心情似地,低低地笑出声,趁着那雾霭般的水汽朦胧,撤回自己的头前,薄唇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的颊侧。 近乎调戏的动作,他完成得一丝不苟,然而没事人似地坐回椅子上。 那边却没有人发现这边两人的亲密互动。 青乔忽然问韩闵峥:“刚才谁的电话啊?” “是董事长。”韩闵峥没有隐瞒,说这话时还看了宋其衍一眼:“苏晋安在外面养了个比他年轻十几岁的小情人,而且那个女人还怀孕了。” 靳子琦听了这个消息不免诧异,苏晋安在她印象里一直是个虔诚老实的男人,怎么也做出在外面养小的事情了? 不过想想,苏晋安出轨也是合乎情理的。 宋冉琴什么性格?那是唯我独尊、自我感觉良好的女王! 有一个当首富的父亲,自然是不把男人放在眼里,平时那样差遣、怒骂苏晋安,在人前也一点不留面子,恐怕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受不住。 “就在刚才,苏晋安带着他的情人登上了去挪威的飞机,据说……卷走了文龙地产最后一笔资金,苏晋安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着暗中转移那笔钱,都划到了那个女人的名下,就连跟宋小姐的离婚协议书都签好了名字。” 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苏晋安计划好的? 在出事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做危机处理,而是为自己和情人留后路? “苏晋安卷走的那笔钱是用来交付给建筑商的,现在,建筑商没有钱给农民工过年发工资,文龙房产的第一法人是宋小姐,所以……” 韩闵峥没再说下去,但在座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公司出了事,不找第一法人找谁? 当初宋冉琴私吞宋氏的流动资金,即便是搞上法院也牵扯不到苏晋安,毕竟苏晋安看着也只是替宋冉琴跑腿的人,这也是他为什么还能出国的原因。 恐怕连宋冉琴都没想到,自己的枕边人会对自己下这致命的一刀。 靳子琦心中不禁有些唏嘘,果然,这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 最坏的可能,明天一大帮农民工闹到市政府门口去,然后宋冉琴免不了被请去市政府里喝茶,这对她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的灾难。 她转头看宋其衍,他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反而惬意地饮了口啤酒,放下杯子的时候抬头看向韩闵峥:“老头子还坐得住?” 韩闵峥还没开口,宋其衍的手机就响起来,急促的铃声一遍又一遍。 也许是响起得过于频繁,四周时不时地有人转头看过来一眼。 宋其衍甚至连眼角都没去瞟手机一眼,一如既往地喝着酒,手机安静了一会儿,又再次响起来,欢跳的铃声在热闹的火锅专区里也格外响亮。 餐桌上的其他人好像都达成了共识,也没有谁催促他去接这个电话。 靳某某啃完一根玉米,砸吧着小嘴,把每根小肉指都舔了一遍,往椅子上一站,眼看就要去拿第二根玉米,却被宋其衍抢走了整个盘子。 “靳某某,再吃可真要变成死胖子了!”宋其衍刻意把盘子推远。 靳某某扁扁小粉唇,黑琉璃般的大眼睛立刻浮起了水汽,转头朝靳子琦哭诉,还没说话呢,就被靳子琦四两拨千斤地挡回来:“来,吃点青菜。” 低头看着那一根一根的绿色的叶子,靳某某欲哭无泪,又向对面的三人投去哀戚的目光,可怜众人屈于他粑粑的淫威,竟没有人响应他的求救! “某某,小朋友要多吃蔬菜,那样才能健康地长大!” 靳某某把小醋碟放得响响的,无声抗议自己的不满。 下一秒,屁股上就挨了一记,那阴森森的笑语声从身后传来—— “靳某某,你可以把碗往地上砸,要不要试试看?” 靳某某圆圆的小身子一抖,转头气呼呼地瞪嘴角噙着冷笑的男人。 “粑粑,你说你不是坏人!” “我也没说我是好人啊。” 宋其衍一句话气得靳某某炸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鼓着腮帮子,两只小手臂环着胸,可惜因为太胖又太短,两只手扭了半天都没颤在一块儿。 然后,靳某某失望地发现,一桌子的人竟然没人来安慰他受伤的心灵! 小嘴撅得高高的,神情恹恹的,耷拉着两只耳朵,一双葡萄样的大眼睛,骨碌碌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放弃地瘫靠在椅子上。 手机铃声不气馁地又响起,靳子琦筷头一停,看向亮起的屏幕。 “粑粑,你怎么不接电话?要不要我帮你接?”靳某某自告奋勇。 宋其衍想都没想,就把手机丢了过来:“那就给你接吧。” 【005】地铁,好春色! 靳某某一拿到手机就乐呵呵地晃着脚,故作老成地接起来:“喂?” 然后,他扭紧了两条小眉毛:“你找谁?我不认识啊!” 宋其衍横了摇头晃脑的靳某某一眼,没在意地继续喝酒,而靳某某严肃着小脸上的表情,不耐烦地哼哼:“哎呀,我都说我不认识这个人了!” 靳子琦嘴角一抽,电话那边的人怕是已经来了气吧? 靳某某连连说了好几个不认识,接着果断地挂了电话,转头冲靳子琦说:“琦琦,好奇怪哦,某某都说不认识那谁了,他还要一直问某某。” 青乔被他这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逗乐了,问:“那他找谁啊?” “他说找宋其衍,可是,某某家没有那个人啊!” 苏凝秋刚在喝茶,忍不住呛出声,绝对相信这个孩子是故意使坏…… 显然,靳某某是把在父母这里受到压榨后的怒气都撒在了这通电话里! 靳某某把手机小心翼翼地放好,然后两只小手放在膝盖上,挺着圆圆的小肚子,在椅子上坐直了,抿着小嘴,一副小大人的神态。 只消一分钟,韩闵峥的手机就跟着响起。 宋之任压抑着火气的声音从那头传来,“让宋其衍马上给我回家来!” 说完,不等韩闵峥做出回复,听筒里就是“嘟嘟……”的声音。 韩闵峥询问性地抬头望着宋其衍,宋其衍低着眼睫,盯着玻璃杯里的啤酒,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杯沿上敲击了几下,韩闵峥只能静静地等待着。 苏凝雪和乔楠没过多久,就从外面回来,两人的肩上还落了些雪花。 “外面的雪还没停吗?”苏凝秋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要是明天的雪下大,也不知道航班会不会停飞。 乔楠细心地替苏凝雪掸去那层薄薄的雪,看出了苏凝秋担忧的问题。 “雪已经不大了,估计到半夜就该停下,不会耽误你们行程的。” 苏凝秋放心地点头,宋其衍的手机却是又一次地响了起来。 宋其衍瞟了一眼,眸光幽深,便拿着手机站起来。 这一次没有如刚才那般置若罔闻。 “我去接个电话。”他俯身亲了亲靳子琦的额际后才转身出去。 靳子琦望着他略显疾速的脚步,端起水杯,浅浅抿了一口。 乔楠替苏凝雪拉开椅子,等苏凝雪安然落座后,转眼看到靳子琦杯子里所剩无几的水,立刻关切地问:“水还热着吗?孕妇别喝冷水,伤身。” “难道这就是爱屋及乌?”苏凝秋早已忍不住打趣乔楠。 乔楠眉眼间却是满足的笑意,说:“我第一次见到子琦,心里面就已经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了,现在,这个愿望总算成真了。” 本是一句心满意足的感慨,餐桌上却是跟着安静下来。 没有人知道,他这一句随口而出、犹如玩笑的话语里饱含了多少辛酸。 靳子琦端起水杯,以茶代酒敬乔楠:“以后妈妈就麻烦乔叔照顾了。” 乔楠的脸突然微微有些泛红,回头看了眼身边垂眸兀自吃东西的苏凝雪,再看向靳子琦时,眼底是幸福而坚定的光芒:“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靳子琦莞尔,乔楠一口气就喝了一大杯啤酒。 本顾自己吃饭的苏凝雪却忽然抬手,按在了乔楠的手臂上:“少喝点。” 苏凝雪的眉头微微蹙着,乔楠几乎下一秒就搁下了酒杯,言听计从,再也不去碰旁边其他打开的啤酒,惹得对面的苏凝秋又开始调侃。 靳某某早就爬到了乔楠的腿上,可耻地卖萌骗取更多的玩具车。 靳子琦望着一桌子的温馨和睦,也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这恐怕是她二十八年里过得最热闹最开心的小年夜吧? 又坐了一会儿,还不见宋其衍回来,靳子琦便出去找他。 出了火锅专区,她捂着胸膛,呼吸着清凉新鲜的空气,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才循着宋其衍刚才离开的方向走去,心想他应该没走远。 “小琦?”身后响起一道不敢确定却又努力克制着惊讶的声音。 这个声音并不陌生,靳子琦怔了一下,心中骇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面上却始终不露声色,她眼角扫视到墙上,那道修长的黑影在缓缓踱步走近。 在他靠得过近之前,她转过身,脸上是淡然的礼貌,“这么巧?” 秦远穿着一件蓝白相间的细条衬衫,袖子挽起着,一看便知是在这里应酬,他在廊间看到靳子琦也有些诧异,然而诧异过后眸色渐浓。 他往她刚才出来的方向看了一眼:“你以前不爱吃火锅。” “爱的,只是没时间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 秦远顿了一下,微微凝眸看她,嘴角抽动了几下,但还是隐忍下来。 她在撒谎! 那个他们曾一起待过的B城、甚至,他租赁的房子旁边就是一家火锅店! 廊间让靳子琦感到有些冷意,她环住自己的双臂,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他,微笑道:“我该进去了,再见。” 靳子琦往火锅区走去,一道修长的身形比她快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当初……在医院里你突然跟我分手,是因为你父亲威胁你吗?” 听到他略显急促的质问,靳子琦的眉头敛起,突然有些悔恨自己这样鲁莽地就跑出来找人,结果,人没找着,自己却被困在了这里。 她深呼吸了一下,却闻到了空气里飘散着酒精的味道,来自于头上方。 “你当初去英国找我……是真的想要和我重新在一起吗?” 他走近她,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语气也一句比一句紧逼。 “既然去了,为什么连一句质问都没有,只是看到我的身边站了别的女人,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留给我,就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 他在离她还有一步之差的位置站定,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压抑着痛楚的表情,又带着自我嘲讽的语调,说:“在你心里,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靳子琦低头,对上自己指间的璀璨光芒:“也许……错在我。” 破碎的家庭,让她从来不曾相信爱情。即使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里,也是把那份幸福战战兢兢地捧在手心,当时,即便全世界与他为敌,她都想要拼尽全力呵护好那份干净的感情,却惟独害怕他的琵琶另抱。 其实,自始至终,他们都不够彼此信任,才会以悲剧收场。 秦远错愕地望着她,她却没有去看他的眼睛,别过头,保持着微笑,放空了脸上的表情,柔声致歉:“其衍该回来了,我不希望他进去后看不到我。” 不等他有任何的回应,悠然越过,朝着她所依赖的温暖靠近。 不管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什么,都已经过去了。 得不到的东西,想念都会觉得奢侈。 而她,最不愿意记起的,就是以往情愫。 …… 人声鼎沸的火锅专区,她们本来的桌子边,早已没有了人影。 靳子琦诧异,眼眸一转,便看到宋其衍独自一人慵懒地靠坐在椅子上,半阖着眼,麦色的肌肤有些青白,像是连呼吸都觉费劲似的一动不动。 她仿佛怕惊扰了他,刻意放轻步子,在他的旁边坐下,转头看他。 “其他人呢?” 垂下的几缕头发遮掩了他微微蹙紧的眉头,在她靠近后,听到她轻柔的声音,他本紧绷的情绪才渐渐地舒展开来。 听了她的询问,他也没有睁开眼,只是手一伸,揽住她的腰,把她拉入自己怀里的同时,把自己的头贴上她的脖子,也许是喝了酒声音变得沙哑。 “嗯……他们先回去了,我在这里等你。” 靠得这么近,她才发现宋其衍真的喝了不少酒,脸色有些惨白。 他一只手在后面贴着她的背脊,一手用力拥住她,眉头紧蹙,感觉晕眩地把额头放在她的肩膀上:“有些晕,让我靠靠。” 靳子琦不知道他怎么会喝这么多酒,她才出去了一会儿,忍不住一声叹息,伸手摸了摸他微烫的额头:“某某也跟妈回家了?” “嗯。”他含糊地应了一声,闭着眼,呼吸也变得平缓起来。 “其衍……”她低低地唤了一声,没有回应。 她就又叫了一声:“阿衍。”依旧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 静静地坐在那里,削肩支撑着他沉重的脑袋,她也慢慢地侧过身子,和他贴近,最后自己的脸颊贴上他的头发,也闭上了眼睛。 仿佛周围的喧嚣和吵闹早已与他们两个无关。 她用指尖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从额际到眉梢,再从鼻梁到唇角,然后,她的手被反握住,本该熟睡的人突然张开嘴,轻轻地咬了下她的手指。 靳子琦莞尔失笑,他已经离开了她的肩,径直在椅子上坐正。 宋其衍的手从她的身上拿开,顺带拂过她的脸,兀自笑开:“走吧。” 他已经跟个正常人没什么两样,站起来的时候,身形也没晃,还低头望着她,眸中星光璨然,伸出自己的手:“起来吧。” 靳子琦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他裹紧,任由他拉着自己站起来。 从福贺楼出来,外面的雪已经停了,门口的积雪也被及时清理干净。 宋其衍喝了酒,她又怀孕了,这个时候,开车回去已经不现实。 靳子琦转头张望之际,被不远处的地铁标志吸引,一时兴之所至,拉着宋其衍要去搭乘地铁,“这个时间点,人应该很少,我们坐这个回家。” 麒麟园设有地铁站,到时可以打电话让家里的司机到山下来接。 至于福贺楼停车场里的轿车,此刻已经被对地铁兴致盎然的女主人抛弃。 靳子琦预料得没错,地铁已经有些冷清,进站、候车的人都少。 车厢里更是空敞,一踏进去就看到一排排的空位。 靳子琦拉着宋其衍随便找了一处坐下,略显得意地看他,为自己的预见而高兴,宋其衍一路都懒散地,由她牵着,却也格外配合。 车厢内很安静,车门一闭,只听见车子在隧道里飞速前进的声音。 靳子琦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寥寥无几的乘客,并且大多数人的脸上都带着倦意,或闭眼,或发呆,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也有几对穿着高中校服的情侣坐在车厢的各个角落,低头耳语聊得投入,女的偶尔羞赧地翻个白眼,男的立刻低声哄着,情动之际还多了拥抱与亲吻。 宋其衍本来僵冷的脸慢慢缓和,斜眼看着靳子琦,微微上扬的嘴角又显露出他一意隐藏的促狭、愉悦的情绪。 靳子琦却转开头,掩饰自己的尴尬,身体却越来越朝一旁的空位挪过去。 没办法,坐在他旁边的那一对动作越来越大胆、火热,看起来年纪小小的,却是吻得昏天暗地,即便是隔着宋其衍,她也听到那令人脸红的喘息声。 尤其是对面的玻璃窗上,倒影出两人互相抚摸对方身子的暧昧举动。 靳子琦忽然有些后悔来坐什么地铁,低眉垂眸,身边坐了个宋其衍,更是让她心跳加速,口干舌燥的,自然而然想到了清晨未完成的事情…… 车子在一个站台停下来,她正想起身,跟他商量还是打的回去吧。 宋其衍却突然伸手把她搂进怀中,又把她的脸按于自己的胸前,低头闷于她的脖侧,胸腔阵阵震动,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他的手探进了她的衣服里。 靳子琦身子一僵,脸颊也豁然发烫,轻轻挣扎了一下,不料换来他越发用力的箍紧,只好咬牙僵坐着,眼观鼻、鼻观心地暗自催眠自己。 隔壁的情侣忽然发出嘤咛一声,难掩那缠绵的旖旎之色。 靳子琦再也坐不住了,猛地推开他的手,红彤彤着脸起身,快速挪到远处的角落位置上,就像身后有豺狼虎豹在追赶。 “躲什么?”宋其衍的声音却立刻出现在了她的耳畔。 身边的位置随即就有了人,刻意贴得那么近,语调里强忍的笑意让她恼羞成怒,她转头狠狠地瞪他,他却垂着眼睫,眼睛却没离开她的脸。 见她那红艳的脸颊和微喘的呼吸,他眼里闪烁的欢愉更为耀眼,故意又凑过来,撑着双手,把她围在胸前,低声耳语,笑意难以掩饰。 “看来以后得多来坐坐地铁才是。” 靳子琦急急地错开他的嘴唇,贴紧车厢,让那冰凉的车壁冷却她紊乱的情绪,嘴里却不肯认输地反击:“但愿回到家你还能保持这样的兴致!” ------题外话------ 最近几天是真的太累了,知道大家看不过瘾,我也想吐槽,却也无力回天啊! 从早上七点起来到晚上六点回宿舍,中间都是满满的课,除非老师出差还能空出大半天连着晚上码字,每天一万字只能睡五六个小时,这样的疲倦是在家里所没有的,我坚持了一个月后,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受不了了,本来想请一星期假休息,但想到大家还等着,只好保证基本的更新,本来大家看文图个开心我也不想说这些,不过看到很多亲催,我表示压力真的很大,所以请大家体谅我吧!也真的很谢谢大家一直对我的支持,如果没有你们我走不到今天,等我调整好自己,会多更新补偿大家的! 【006】第一次的胎动! 出了地铁站,靳子琦和宋其衍就看到宋宅的车已经在外面候着。 司机恭敬地打开后座车门,面色凝重地问候:“少爷,少夫人。” 靳子琦心中明白,宋宅现在应该被宋冉琴闹得鸡飞蛋打了吧? 恐怕这也是宋其衍迟迟不回去、拖延时间留在外面的原因。 谁愿意看一个泼妇撒泼打滚的表演? 等宋其衍和靳子琦到达宋家,还没入门,就听到宋冉琴在家里尖叫。 “这一切都是宋其衍搞的鬼!” 一进来就听到这样一句诽谤…… 宋其衍眯了眯眼,嘴角却扬起笑弧,然而,眼底却是一片冰冷,那尖锐的嗓门听得靳子琦都忍不住捂住耳朵、拧起眉心。 主楼的佣人早就躲得远远的,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为宋冉琴的撒气筒。 苏珩风正在廊间打电话,看起来有些烦躁,本穿戴整齐的装束有些颓唐,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和电话那头的人在那里斡旋,语气有些吃力。 整个宋宅都笼罩在一股子的低气压下。 几乎宋其衍和靳子琦一现身,明管事就上前:“少爷,董事长等您很久了。” 宋其衍一脸不以为然,瞄了眼虚掩的客厅门,然后揉了揉自己的额际。 “明管事,我今天身体不适,麻烦你转告我父亲,有事明天再说。” 说完,他上前轻拥着靳子琦就要上楼去。 只是刚一个转身,客厅的门口就出现了宋之任的身影,靳子琦一愣,随即便朝宋之任礼貌地颔首:“爸爸。” 宋其衍可以对宋之任肆无忌惮,她却还没到宋之任可以无限包容她的地步,毕竟是外人,这样最基本的礼节她还是明白的。 宋之任看了靳子琦一眼,淡淡地应下,转而望着宋其衍道:“既然回来了,和子琦一起下来喝杯茶吧。”说着,便先转身回到了客厅里。 靳子琦和宋其衍对视一眼,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无奈,两人交头接耳地抱怨了几句,身体虽然已经疲劳,但还是斗志昂然地走去客厅。 在走进客厅前,靳子琦滞缓了脚步,扭头扫了眼不远处打电话的苏珩风。 宋冉琴亏空宋氏的那笔钱不少,根据宋其衍说的,她猜测至少有三千万,如今苏晋安抛弃妻儿跟情人带球跑了,这个烂摊子只能由他们母子收。 如果宋冉琴没钱,那么这笔钱只能从苏珩风的口袋里捞,苏珩风虽然为风琦的董事长,却也还不是家缠万贯,掏出三千万,估计国库将所剩无几。 苏珩风一挂掉电话回身,就迎上靳子琦神思的目光,有刹那的恍惚,似乎有些难堪,他捏紧了手里的手机,但还是走了过来。 “天色不早了,你们回去休息吧,这里的事我会处理好。” 显然,苏珩风不希望宋其衍掺和进自家的家事里来,说出去他自己都嫌丢脸,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宋其衍,时刻提醒着他自己不堪身世的宋家嫡子。 宋其衍却一点也不在意苏珩风不太友善的态度,低下头,夸张地在靳子琦的脸颊亲了一口:“我也想早些休息,偏偏我那位老当益壮的父亲不让啊!” 苏珩风的脸色一僵,客厅里已经传来宋之任的催促声—— “宋其衍,让你进来,难道还要我用八抬大轿去抬吗?” 宋其衍挑了挑眉梢,长叹一声,表示对自己父亲专权的无可奈何。 不去看苏珩风不豫的眼神,挽着靳子琦就推门而入。 客厅里本来暖和的空气,此刻却只是挠动人心中的暴躁因子。 宋之任坐在沙发上,两手拄着拐杖,脸色铁青,绷紧着嘴角,对宋冉琴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指控和怒骂置若罔闻,若有所思地盯着桌上的杯子。 “爸,你要为我做主啊……苏晋安那个混蛋,亏我那么相信他,他不仅给我在外面养小,还要把我推到枪口上……爸,我只当自己识人不清啊!” 平常都注重仪态的宋冉琴,此刻却半跪在宋之任脚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地毯上是一团又一团的纸巾,妆容花了,披头散发,犹如肥硕的鬼魅般哭嚎。 “呜呜……自从有了儿子,爸你就没把我这个女儿当人看!我也是你的亲骨肉啊,你怎么能掉进钱眼里,为了那三千万,对我不管不顾呢?要是我妈地下有灵,知道她唯一活着的孩子一大把年纪了还要遭这份罪……” 宋之任不耐烦地踹了踹宋冉琴,宋冉琴却死抱着宋之任不撒手,被踢了一脚后,哭得更为凄厉:“爸……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靳子琦一走近,就看到宋冉琴脸颊上那两条黑漆漆的泪痕,两只眼睛不比熊猫眼好点,对着这样的宋冉琴,她是怎么也生不出同情怜悯之心来。 宋之任的脸色极差,靳子琦和宋其衍交换了眼神—— 想必,接下来会是一段难熬的时间。 宋冉琴显然也察觉到了宋其衍夫妇的到来,立即止住了嚎哭,转头,提防地盯着走过来的宋其衍,眼底浮动的是无法掩饰的愤怒和不甘。 宋其衍却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分给她一点,径直带着靳子琦坐在沙发上,冲宋之任道:“父亲,这么急匆匆地把我叫回来,有什么事吗?” 一开口,就差点把宋之任气得把手里的拐杖砸过来。 宋之任怒瞪着一脸好奇的宋其衍,头顶升腾起青烟来,话说得好听,明知道我急着找你,还慢吞吞地回来,不止这些,还故意不接电话! 最后,压下火气,宋之任只是讥诮地重哼:“看来你最近忙得连接电话的时候都没了,需要我替你安排一个专门的接线员吗!” 宋其衍好似没听出宋之任嘲讽的意思,挪到茶具旁边,就像是一个恭谨的儿子,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话也不间断:“父亲,这话可要怎么说啊。” 宋之任皱紧眉头看向宋其衍,宋其衍则慢条斯理地泡着茶,看到靳子琦上前帮把手,微微咧开嘴角,空出一只手撩过她垂下去的发丝。 若非此刻情景不对,宋之任也会为眼里的这对金童玉女感慨几句! “父亲,您把宋氏交给我,对它我有义不容辞的责任,最近接近年关,为了一些事忙得焦头烂额也在所难免,父亲您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宋之任心里暗骂:脸皮真够厚,还真敢顺着杆子往上爬! “说起来,我还真有不少问题想要向父亲您请教呢。” 宋之任挑了下眉毛:“哦?” 靳子琦沏茶的动作一顿,有些困惑地瞟了眼宋之任,难道,对于这么拙劣的理由,宋之任也准备相信,还是,仅仅是一种试探? 宋其衍却兴致盎然起来,他似乎很乐意给宋之任解说一下自己最近的工作,他在沙发上坐得端正,靳子琦回头,就是他一副人模狗样的姿态。 “分公司交上来的年度报告说,销售额度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利润下滑很厉害,简直无法跟去年的收益相提并论,今年全年还不能和去年两个季度的利润相比较,宋氏看起来风光无限,背地里只有自己知道国库开始空虚……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错了,唉,我本来是养鸡的,怎么懂这些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这又不是我擅长的,还真是头疼啊!” 宋其衍说着,还配合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显露出疲惫的神态。 宋之任听完他这番别有所指的言论,一张脸青青的,却也被堵得语塞。 宋其衍抬头望了眼在泡茶的靳子琦,目光变得柔和:“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不能常常陪在子琦和孩子们身边的原因。” 靳子琦看他那一副自怨自艾的样子,忍不住勾起唇角,果然,马上就听到了宋之任的一声轻哼,显然,老头子没相信宋其衍这番糊弄的话。 倒是一边被忽略得过久的宋冉琴,再也沉不住气了,扒着宋之任的裤脚,哭丧着恳求:“爸,我和阿风现在孤儿寡母的,除了您再也没人能替我们做主了!” “那你们这对孤儿寡母的年纪还真是大了点。” 宋其衍接过靳子琦递过来的紫砂杯,随口在宋冉琴之后接了一句。 调侃的语调让靳子琦失笑,的确,记忆里的孤儿寡母都是一个二十几岁的母亲拎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落魄地回到娘家,绝非宋冉琴这样的大龄妈妈。 宋冉琴闭了闭眼,无视宋其衍的话,只是求着宋之任:“爸,我知道自己这次闯了大祸,可是……这要传出去,对宋氏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啊!” 宋之任的眼眸一眯,明显地,在思考宋冉琴话里的意思。 宋冉琴眼底闪过希望的光芒,更是抱牢了宋之任的大腿:“爸,现在阿风马上就要跟桑桑结婚,要是这档口上闹出这件事,这婚事一定会黄掉,我已经不奢望那混蛋回来了,只希望阿风能有个幸福美满的婚姻……再说,桑桑进了我们家,到时遇到麻烦,白家也不可能袖手旁观,爸,你再给我一点时间,等婚事敲定后,我就跟白家商量,先借我点钱,到时阿风也出点,一定把宋氏的这个空给填了!” 宋其衍搁下了茶杯,交叠着双手,修长的十指相扣,翘起嘴角微微一笑:“大姐,是你把自己看得太高呢?还是把白家看得太低?” 宋冉琴的脊梁骨瞬间绷直。 “第一,我不认为你那位亲家会好心到把一大笔钱用来给你打水漂,你宝贝儿子的公司折合成现金倒是蛮值钱的,不过即便他愿意,其他股东也未必同意。虽然大姐你闹出这些事,确实让我有些头疼,但它对我的冲击力,最多是让我明天上班的时候把危机公关的负责人辞掉而已。” 面对宋冉琴不敢置信的目光,宋其衍笑得和蔼:“我这个养鸡的落魄户,没什么长处,也就知道破罐子破摔的道理,大不了,最后落得曲终人散的结局。” 宋之任闻言,睁开了眼,目光炯炯地盯着宋其衍。 宋其衍脸上还挂着淡笑,那双眸子里凌厉的光芒却令宋冉琴心生不安:“其次,大姐,我觉得你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有句话我一直想说,当你在这个房子里耀武扬威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母亲正在上面看着你?” 提到曾经的蓝家千金,宋之任和宋冉琴的脸色均一变,宋之任是复杂之极,宋冉琴则是惶恐得没了血色,一双眼拼命地四下张望,摆明心中有鬼。 靳子琦便想起宋其衍告诉过她,当年间接害死他母亲的人,不是宋之任在乡下的老婆,而是宋冉琴,是她偷偷耍手段让蓝家小姐知道了真相。 那个时候的宋冉琴,大概也有十六七岁了,开始贪慕虚荣的年纪。 手里的茶壶一个不慎,壶口洒出的热茶浇到她的手背上,靳子琦低低的一声惊呼,手背上已经红红的大块,她下意识地就丢了紫砂壶。 下一刻,她的手就被包裹在了一双大手里,宋其衍迅即地在她身边半蹲下,一边焦急地吩咐佣人去拿冰袋一边抽过纸巾擦拭着她被烫到的手。 “有没有怎么样?”他小心捧着她的手,吹了吹,一阵凉爽。 靳子琦望着他拧紧的眉头,看清了他眼中的担忧,几乎是发现她受伤的那一瞬间,他就从那剑拔弩张的对峙里抽身,把她拉入怀里细心地呵护。 她抿起嘴唇,摇摇头:“我没事。” 宋其衍扶起她,再也不去理会客厅里其他人,拥着她就要回房。 遒劲苍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其衍……冉琴终归和你一样,流着我的血。” 宋之任会开口替宋冉琴求情,有些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即便宋冉琴做的错事再多,真涉及到生命安全,做父亲的怎么会见死不救? 宋其衍停下步子,转头,轻笑:“父亲,你说笑了呢,我母亲就生了我一个。” 这句话,对于靳子琦而言,并不陌生,曾经她也对自己父亲说过。 每一次,说这句话时,心中的情绪又岂止是波涛汹涌? 靳子琦下意识地就握紧了宋其衍的手,想要给予他力所能及的温暖。 宋其衍回握她的手,面上却噙着笑,冲宋之任说:“这公司的事,也不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说到底,这公司的人事还都掌握在父亲的手中。” 话一说完,宋其衍就挽着靳子琦转身离开! 客厅里一时沉寂下来,宋冉琴却立刻跳了起来,围着宋之任喋喋不休。 “爸爸,他说得是真的吗?那三千万的事,爸,你能不能……” 宋之任阴郁地盯着宋其衍的背影瞧了一会儿,猛地一捶拐杖,瞪了眼宋冉琴,恨铁不成钢的愤懑,然后甩开她的手,转身就朝楼上走去。 显然,宋家大家长也在一眨眼之间,明白了宋其衍给他找来的麻烦。 他要是不帮宋冉琴,那今晚甚至以后每晚都别想再睡安稳觉。 他要是应允下替宋冉琴解决这件事,那么他势必要自己大出血,而且还不止三千万,还有文龙地产公司下面那些个烂摊子! 进了自己的卧室,落锁,靳子琦就转头去看宋其衍灯光下的脸庞。 他的脸部线条有些冷厉,然而,一对上她的视线,就立刻柔下来。 宋其衍故作亲昵地拥住她,薄唇贴着她的耳际,一手握着她那只被烫红的手眼前,细细地摩挲,“那么重的心思,这次是手,下次换做什么了呢?” 靳子琦反过来捏紧他的手,转头:“如果难受,就说出来,两个人分担,比一个人承受好一点,虽然呢,我很闷,但也会是个好的倾诉对象。” 宋其衍亲吻着她的太阳穴,低声唤了一声:“小琦……” “嗯?”她任由他抱着,依偎在他的肩头,抬眸笑着望进他的眼里。 “我爱你,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在爱,怕是没有尽头了。” 一声轻叹钻入她的耳朵里,伴随着一个深情的吻。 靳子琦挽起嘴角,眼圈却有些红,虔诚地屏息阖眸,正想回应他的深情,高高突起的肚子里却倏然一动,她捂住了微启的红唇,“它动了……” 那个受精卵在成长成胚胎后,第一次,让母亲感觉到了它的生命迹象! 宋其衍有些手足无措,看着靳子琦,又看看她的肚子,一会儿紧张,一会儿傻笑,放在她肚子上的手,在轻微地颤抖…… 靳子琦笑吟吟地看着他呆滞的样子,缓缓笑开,捧着他的脸便亲下去。 难得这样主动的缱绻,喘息地从他的嘴唇离开,看着他晶亮的黑眸,她克制住还想去吻他的冲动,靠在他的胸膛前,异常满足地喟叹—— 宝宝,其实你比你哥哥幸运,这一次,你的爸爸会等待你到来的! 宋其衍还在傻乐,在她的身前半跪下,把耳朵贴近她的肚子,双手环住她的腰,激动忐忑地呢喃:“宝宝,再动一下给爸爸听听!” 可惜,折腾到大半夜,肚子都没再有任何的反应。 可怜靳子琦,眯着眼,累到不行,宋其衍还精神抖擞,趴在她的旁边,抚摸着那滚圆的肚子,一遍又一遍诱哄:“宝儿,今晚的月亮很漂亮,要不要看啊?” 靳子琦望着窗外漆黑的一片,翻了个白眼,哪来的月亮! 【007】厕所,偷听的好地方! S城机场,旅客行色匆匆地拖着行李箱在机场大厅内来往。 靳子琦和苏凝秋母女也在其中,站在一处安静角落,絮絮低语。 作为靳氏的大股东,苏凝雪前往靳氏参加年度股东大会,所以没来机场送行,靳子琦闲来也无事,就牵着某某随同乔楠和韩闵峥来了。 乔楠换好登机牌回来,交给苏凝秋和虞青乔,离登记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虞青乔依依不舍地拉着韩闵峥的手不放,如果现在跟她说留在这里过年吧,靳子琦相信,她会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跟着韩闵峥回家去。 不过,看苏凝秋的意思,似乎希望青乔跟她一块儿回法国去。 登机口人员杂乱,靳子琦怀有身孕,行动起来不便,就没有跟着乔楠他们送苏凝秋和青乔进入登记处,只是远远地目送她们离开。 拉着某某的小肉手,望着几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里,靳子琦才转身到约定好的位置去等乔楠和韩闵峥回来。 只是刚走了两步,一个红色的小皮球滚到了她的脚边。 靳子琦急急地收住步子,若不注意,就要被这个突然出现的皮球给绊倒。 靳某某一瞧见有皮球挡道,还害得他妈妈差点摔倒,立刻蹲下身,拿起皮球就丢了个老远,然后摸着靳子琦的肚子小心翼翼地说:“弟弟吓到没?” 看着宝贝儿子护主的样子,靳子琦心中的惊吓缓了缓,摸着某某的脑袋瓜,玩笑地问他:“怎么知道一定是弟弟呢,也可能是妹妹啊?” 岂料,某某抿着小嘴,严肃地摇头:“一定是弟弟,我知道!” “妈咪!”忽然,一声嫩脆的童音插了进来。 靳子琦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双腿就被一股力道禁锢,她下意识地低头,就看到一个穿着红色英伦风格公主裙的小女孩正仰着头,冲她咧着小嘴笑。 妈……咪? 靳子琦黛眉微蹙,望着这个五六岁大的女孩,她自然也注意到了小女孩耳朵后面的助听器,虽然已经为人母,但被陌生孩子叫妈妈,还是有些尴尬。 相较于靳子琦杵在那里一动不动,靳某某早已经炸毛了,琦琦是他一个人的,这是哪里来的小笨蛋,竟然连自己的妈咪都会认错? “琦琦是某某的麻麻!不认识你,你走开!”靳某某义正词严地训话。 小女孩却好像没听到靳某某的敌意,自顾自地搂着靳子琦,乐呵呵地笑。 靳子琦看着这个笑得灿烂的小女孩,从她略微涣散的目光里读懂了什么,只是,还未等靳子琦做出反应,那边就已经有人匆匆地跑过来。 “小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啊!”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欧洲女人,她一把就抱过了小女孩,看她的穿着打扮,应该是某富豪家的佣人。 靳子琦这才多留意了那个小女孩几眼,原来是个混血儿…… 那个女佣朝靳子琦歉意地点头后,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用流利的英文又说了几句关切的话才要抱着小女孩走。 结果,小女孩却在她的怀里左摇右晃,一双眼睛巴巴地瞅着靳子琦,“妈咪,妈咪!”一边叫嚷着,一边口水哗哗地顺着嘴角滴落在那衣服上。 靳某某两手环着胸,不屑地哼了一声:“比某某还大,竟然流口水!” “某某!”靳子琦却立刻低声阻止他,“别乱说话。” 某某见子琦为了个外人责备自己,不满地撅着小嘴,却是也学那个小女孩刚才的举动,一把搂住了靳子琦的双腿,挑衅地看向那个小女孩。 那个女佣听不懂中文,但也看出某某对小女孩的不喜欢,不慌不忙地掏出手帕替小女孩擦去口水,才对着靳子琦歉意地笑笑。 女佣又说了一堆表达歉意的话,她似乎猜到自家小小姐可能之前做了什么事,才会令对方这个小男孩这么不高兴。 小女孩却在女佣怀里昏昏欲睡,不断打着哈欠,那呆滞的神情让靳子琦心头一震,方才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得到了验证。 靳子琦掩饰住心里的惊愕,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维系着基本的礼貌,和女佣告了别,正欲带某某离开,那边忽然从人群里走出的一行人吸引了她的注意。 五六个身着黑色西装的青年,都戴着蓝牙耳机和墨镜,朝着外走的时候,警惕地注意着四周,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们下意识地围成了一个圈。 一般有钱人家出游,也会安排这样的架势,保镖,保姆,但不知为何,靳子琦总觉得眼前这行人的气场过于强悍,以致于周围的旅客都自觉地让道。 然后,她就看到刚才那个女佣竟然抱着小女孩走向了那群人。 女佣走到像是保镖负责人的一个男人身旁,说了几句话,那个男人就把小女孩接了过去,他转过身的时候,本来形成的包围圈也自动散开。 即便相隔的距离并不近,但靳子琦还是注意到,一个身姿高挑、打扮时尚的女人出现在了那群面色冷然的保镖中,极小的脸庞上挂着一副硕大的墨镜,差不多遮挡了半张脸,深棕色的大波浪卷发随性地披散在身后。 天气这么寒冷,那个女人却穿着一双薄薄的丝袜,露出纤直的腿形,酒红色的麂皮高靴,黑色的包臀羊绒裙,白色的短款皮草,内衬着一件修身卡其色高领羊绒衫衫,投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优雅、尊贵的气度。 靳子琦看到,那个小女孩一看到女人,就立刻欢腾地扑了过去,女人摘下墨镜交给女佣,接住了孩子,然后细心地护在怀里。 虽然看不清那女人的容貌,但同为母亲,靳子琦还是感受到她的温柔。 突然间,那个女人好似察觉到附近有人在注视着她,她随即便转头,朝着靳子琦所在的方向看过来,四目相交,靳子琦抿着唇角颔首,算是问候。 那女人却在看到靳子琦时有瞬间的错愕,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双方的视线在空中轻轻地一触,空气里荡起了几缕若有似无的波动。 靳子琦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眼,晃了晃某某的小手:“我们去那边吧!” 靳某某就像是一头敏感的小兽,察觉到了异样的气氛,瞅了瞅靳子琦,随之又望向远处那群人,攀紧了靳子琦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小脑袋。 靳子琦含笑地摸了摸他的头,牵着他就走去角落里。 当她再次转过身来时,那个女人也已经收回了视线,正由那群保镖护着,快步走去机场大厅的大门,靳子琦偶然发现,来接他们的都是上好的私家车。 在大脑里搜索了一遍,好像,S城名流圈里不曾有过这号人物啊! 所以,很大的可能,这是外市来本城旅游的富商家人…… 靳子琦深吸了口气,刚才和那个女人对视的时候,她竟然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感觉,那感觉—— 只有在商场上遇到强劲的敌人时,才会有的那种由心底燃起的提防。 只是,这样一个女人,和她似乎并没有什么交集吧? “少夫人。”韩闵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 靳子琦回身,出于礼貌,淡淡地浅笑:“她们上飞机了吗?” 韩闵峥点头,抚了抚鼻梁上的无框眼镜,“乔总监去开车了。” 某某瞧见韩闵峥,不认生地扑到他的腿上,哼哼地撒娇:“某某好像有点累了哦,可能走不动了,韩叔叔是不是从来没有抱过某某啊?” 韩闵峥低头瞅着不想自己走路的某某,嘴角一勾,笑容很淡,但还是俯身抱起了某某,姿势有些生硬,贵在是男人,力气比较大。 靳子琦看着这个性格内敛、不善于表达情绪的男人,如果宋氏最后由宋其衍来掌管,那韩闵峥无疑会是一个得力的助手,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宋之任的眼神毒辣,选在自己身边的都是一等一的精英奇才。 韩闵峥刚才俯下身的时候,靳子琦不经意瞄到他后颈发梢处,好像有一道淡淡的伤疤,看得出来,当初受伤的时候应该挺严重的。 发现靳子琦的眼神所停留的方向,韩闵峥顺势摸过自己的脖颈:“小时候家里的梁柱倒塌,我刚好在下面玩,躲闪不及,就砸到了我的身上,留下了这条疤。” 提及曾经受过的伤,他也依旧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眼眸有些黯然,靳子琦眼尖地发现,不禁为自己勾起人家的伤心事而愧疚。 韩闵峥却看向落地窗外,然后转头冲她说:“乔总监已经来了。” 靳子琦瞟了眼在机场外面停下的车子,韩闵峥已经抱着某某要出去,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闵峥,既然你是青乔的男朋友,也跟着她叫人吧。” 韩闵峥一愣,明白过来后,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算是他的回答。 但靳子琦却知道,依着他的性格,指不定一转身又变成“少夫人”了,有些事,还是需要慢慢来,她也回了个微笑,便同他一起出去。 回去的路上,靳子琦的手机响起,那头是苏凝雪有些急喘的声音。 “妈……”靳子琦不确定地唤了一声。 “子琦,你马上来市人民医院,你爸爸……出车祸了。” 即便和靳昭东的关系并不如其他家庭的父女亲近,但终归是有血脉的亲人,乍一听到这个消息,靳子琦的心跳猛地一顿,握着手机的手也有些脱力。 前面开车的乔楠从后视镜里发现了她脸色的难看,关切地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乔楠也跟着紧张起来,他听到了子琦开头的那声“妈”。 靳子琦被乔楠的声音唤回神思,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句:“我马上就去。” 电话里还能听到救护车的鸣笛声,看来是在去医院的路上。 来不及去思考靳昭东怎么会突然出车祸,甚至于母亲还在旁边,靳子琦挂了电话,便对乔楠说:“乔叔,送我去市人民医院吧!” “你妈妈怎么了?”乔楠本能地联想到了苏凝雪身上。 副驾驶座上的韩闵峥也侧头看来,不掩眼底的关心,就连某某也握紧了靳子琦的手,扁着小嘴,一脸怕怕地。 靳子琦沉吟了几秒,才说:“我父亲出车祸了。” 乔楠的神情明显地一松,但那一闪而过的不安还是被靳子琦捕捉到,乔叔怕是在担心母亲的立场了,毕竟没领证什么都是有变数的…… 靳子琦想要安抚乔楠,但仔细想了想,还是没出口,这个时候,说些宽慰人的话,并不会起到正面作用,相反的,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倒不如,到了医院后,由苏凝雪亲自向乔楠说明。 …… 中途,靳子琦给宋其衍打了电话,他也立刻驱车赶往了医院。 韩闵峥在半路下车去公司,代替宋其衍去应付宋氏的一位合作客户。 到了医院,靳子琦在前台询问了一下,护士立刻就告诉他们,刚才就有一个男伤员从救护车上下来,出了车祸,现在正在二楼急救。 靳子琦道了谢,某某交给乔楠照顾,她先快速地上楼。 挺着个大肚子,行动多少有些不便,走了一层楼梯,就有些虚脱的感觉。 靳子琦擦了擦额际的虚汗,急看到坐在急诊区里的苏凝雪。 苏凝雪的脸色很惨白,她的一双手还沾染着血渍,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看到是靳子琦,心头本绷紧的那根弦才有些松懈下来。 一旁,两名交警正在和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交涉,靳子琦瞟了眼那个满脸担忧和惊惶的男人,想来就是这场车祸里的另一方。 靳子琦走到苏凝雪面前,压低声线问:“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凝雪已经逐渐平复自己的情绪,解释:“开完会,你父亲叫住我说有话跟我说,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可以谈的,就走了,他开车追出来,再靳氏前面的十字路口和横穿过来的一辆卡车撞到了一块儿。” 说起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苏凝雪还是心有余悸。 她不愿意跟靳昭东久待,就匆匆开了车走人,没想到他会那么固执,结婚三十年,何曾见他那么惊慌失措,甚至罔顾了自己的性命。 靳子琦坐在苏凝雪旁边,握住母亲微凉的手,“爸爸会没事的。” 没过多久,医生就从急诊室里推门而出,看到坐在那里的靳子琦和苏凝雪,便朝她们快步走来,一边问:“病人需要手术,你们谁是他的家属?” 靳子琦望着那份手术合同书愣了愣,医生却以为她们只是朋友,皱着眉催促:“如果没有,那么请帮忙打电话通知他的家属来,不签字不能做手术!” 苏凝雪的眸光一闪,刚想开口让靳子琦签字,那边的交警却指着她说:“医生,她是病人的妻子,可能被吓到了,没反应过来。” “这样啊……”医生嘀咕了句,就把笔递到苏凝雪面前。 苏凝雪眉头一皱,刚想否认,走廊那头便响起一阵高跟鞋踏地声,然后是乔念昭气势汹汹的一声高呼:“她不是病人的妻子,是前妻!” 乔念昭的声量拔得很高很尖,震得整个楼层都回荡着她的余音。 靳子琦望过去的同时,乔念昭已经走到了急诊室前,她横了眼靳子琦和苏凝雪,然后跟医生说:“我来签字吧,我是他的女儿。” 紧随着乔念昭的脚步而来的是乔欣卉。 乔欣卉的呼吸不稳,额头还贴着纱布,当看到急诊室门口亮起的灯时,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抓住医生的手紧张地询问:“医生,病人怎么样啦?” “妈,别担心,爸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乔念昭扶住摇摇欲坠的乔欣卉,咬着嘴唇,深深地望了眼急诊室。 医生先是瞟了眼乔欣卉母女,又瞅了眼靳子琦母女,像是猜到了什么,迟疑了会儿,然后还是决定把合同书递给了乔念昭:“快点签字吧。” 乔念昭点头,刚要接过同意书,横空插进来一只纤白的手,硬生生地从她的眼皮底下抢走了手术同意书。乔念昭瞳孔一缩,随即而来的是忿忿的怒气,抬头看向那只手的主人:“爸爸等着做手术,你要干什么?” 靳子琦冷眼扫过脸色有片刻变化的乔欣卉,最后落在乔念昭的脸上,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拿着那份同意书,唰唰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在乔念昭愠怒的瞪视下,靳子琦把手里的同意书交给一声,转而迎上乔念昭的目光,慢慢地道来:“你是养女,这名字还是由亲生女儿来签的好。” “你——”乔念昭狠狠地瞪着靳子琦,眼看就要不罢休地冲上来。 苏凝雪下意识地就把靳子琦护在身后,冷冷地冲乔欣卉说:“你自己教的女儿,最好管好她,不要生了个人样,长了颗……” 苏凝雪截然刹住,没有说完这句话,但乔欣卉却是知道苏凝雪还没出口的那两个字,脸色瞬间不好看了。 乔念昭很快就明白了苏凝雪的意思,气得不行,只是还没发作就被身边的乔欣卉拉住,“妈,你干嘛拉着我,她们欺人太甚!” 哪知,乔欣卉非但没和她沆瀣一气,反倒越过她,走到靳子琦跟前,面带歉意地说:“子琦,念昭被我惯坏了,说话总是没头没脑,刚才也是担心你爸爸,才会一世情急说错了话,惹得你不高兴,但她真的没恶意。” “妈!”乔念昭不敢置信地看着乔欣卉,“妈,你干嘛这么低声下气?” 就连靳子琦都有些惊讶地看着替女儿道歉的乔欣卉,怎么也没想到,乔欣卉竟然能做到这么份上,她自认为,这样舍弃尊严的事是做不出来的。 换位思考,要是现在是她得罪了乔念昭,以苏凝雪的脾气,绝对不会这样放下身段,不问是非对错就跟对方道歉,着实委屈了一些。 乔欣卉的这份委曲求全,连素来装惯了可怜的乔念昭都看不下去了。 乔念昭上前扯住乔欣卉的手臂:“妈,你做什么啊!明明是她们……” “还不跟你姐姐道歉!”乔欣卉却厉声打断了她,俨然是命令的口吻。 乔念昭一张脸涨得通红,走廊上虽然人不多,但也有几双眼睛,她只觉得颜面尽失,怎么也不肯服软:“凭什么要我道歉?我也是爸爸的女儿,为什么她能签字,我就不能签了?我关心爸爸有错吗?” 乔念昭就像是含冤莫白的囚徒,憋屈地红了眼圈,捏紧了手里的包,望向靳子琦的目光更加幽怨,心里的恨意更深:都是她,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靳子琦无视了乔念昭的敌意,好似没看到在那里拉扯的乔家母女。 自从苏凝雪和靳昭东的婚姻破裂后,乔念昭一直以靳家千金自居,无论到哪里,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也是靳家名副其实的女儿。 即便天下人心里都知道乔念昭是靳昭东在外面的女儿,可是,没有靳昭东亲口对外宣布,她乔念昭就只能是私生女的身份。 至于靳昭东愿意站出来说明吗? 答案是个悬疑。 作为一个在商场上有地位的生意人,靳昭东自然把名声看得极重,也要在靳氏股东和员工面前维持自己的形象,如果告诉所有人,乔念昭是他的亲生女儿,那么对他自己的名声无疑是一种致命的打击。 名声对于一个成功的商人来说,有多重要不言而喻,一个声名狼藉的人,如何在商场立足,如何在下属跟前树立威信? 所以,尽管以后靳昭东真的和乔欣卉结了婚,成了正式夫妻,如果靳昭东看重靳氏看重声誉,还是只会对外说乔念昭是养女,或是继女…… 这亲生女儿和养女或是继女间的差别,可不是字面上那么简单。 乔欣卉见女儿怎么也不肯认错,有些着急,然而,一抬头,在对上苏凝雪冷漠的眼神时,心头一紧,迅速地移开了眼睛,双手揪紧了衣袖。 那日在病房里说的话,在她的心里至今留有余威,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苏凝雪看在眼里,反衬得她是多么地可笑。 那张凌雀图,并不是她偷来的,只是乔楠那些日子一直宝贝似地一遍又一遍抚平那张褶皱的画,她看着喜欢,才悄悄从他的房间拿过来看一看,想要临摹出一只类似的凌雀,何曾想过会因一张画和靳昭东结缘? 乔欣卉千思万绪理不清,那边的护士匆忙地从急诊室里出来。 “你们这里有没有人是B型血,病人之前失血过多,急需要输血!可是,血库里B型血不足,如果从附近医院调过来会影响手术进程!” “需要什么血型?”一道低沉而略带疑惑的声音传来。 宋其衍疾步而来,不着痕迹地看了遍走廊上的人,走到靳子琦身边。 护士看到来人是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按压下不耐,又说了一遍:“血库缺少B型血,病人刚好是B型血,所以我们需要现场抽血给病人使用!” 苏凝雪拧起眉头,她是AB型的,子琦是B型的,可惜怀孕了,自己供给都成问题,怎么还可能有多余的血来输给靳昭东? 宋其衍敛起俊眉,思忖了几秒,就跟护士说:“抽我的吧,我是B型血。” 说了半天,却只有宋其衍一人站出来,护士显然对这个结果有些失望,视线掠过靳子琦高高突起的肚子,首先排除,然后望向乔欣卉母女,见乔欣卉额头还贴着纱布,就知道她近期受了伤,最后把目光定在乔念昭身上。 “你是病人的女儿吧?照理说,病人是B型血,你是B型血的几率很大,你要是不确定的话,我们可以先验一下。” 护士的话音一落,廊间的几双眼睛齐齐看向乔欣卉和乔念昭。 乔念昭被众人看得不自在,下意识地拽了拽乔欣卉的衣袖:“妈……” 只是乔欣卉还没说什么,廊间忽然响起了乔楠的声音:“不用验了。”乔楠抱着某某走近,扫了眼乔欣卉,对护士说:“她母亲也是B型血。” 说着,乔楠把某某放下,对宋其衍道:“其衍,我跟你一起去。” 苏凝雪走到他身边,手搭在他的臂弯上,轻声说:“量力而行。” 乔楠眸底柔光闪动,拍了拍她的手,脸上露出一抹笑。 倒是一旁的乔念昭望着伉俪情深的乔楠和苏凝雪,愤恨地一甩手提包,发出响声,在几人不悦地看过去时,她朝着护士伸出自己的藕臂。 “既然我是B型血,那就抽我的吧,为爸爸做些事是我应该的!” 靳子琦听完暗自冷笑,乔念昭倒是抓住任何可以昭告她孝顺的机会。 只是,不等乔念昭跟着护士走人,乔欣卉却突然拉住了乔念昭的手阻止她离开,这个举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都诧异地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乔欣卉。 “妈,你怎么了?”乔念昭不愿意被靳子琦等人看低,急着去献血呢! 靳子琦本正挽着宋其衍交代,也被这略显焦急的一声叫唤吸引了目光。 乔欣卉抿着嘴唇,在众多打量的视线下,冲护士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女儿也有了身孕,她救父心切,但我不能不顾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乔欣卉一句话,给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个炸弹,瞬间炸得水花四溅。 靳子琦和宋其衍互看一眼,乔念昭怀孕了? 两人一致看向乔念昭平坦的小腹和那双高跟鞋,这是孕妇该穿的鞋子吗? 事实上,更让靳子琦好奇的是,乔念昭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自从乔念昭和苏珩风分手后,似乎一直和孙皓厮混在一块儿,前几日乔念昭还和孙皓如胶似漆,那么这个孩子极有可能是他的。 想到这个可能,靳子琦的眉头拧得更紧,想到的是萧潇那一脸幸福的样子。 孙皓在乔念昭和萧潇这两个女人之间,究竟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 宋其衍发现了她的走神,拥了拥她的肩头,“怎么了?” 靳子琦回过神,摇头,“只是想到一些事,没什么,回去和你讲。” 宋其衍点头,便不再问,同其他人一样,等着乔欣卉的解释。 本还有些不满的护士,知道乔念昭怀孕后,便体谅地点头,“这倒是。” 倒是乔念昭,听了乔欣卉的话,有一秒钟的错愕,随即立刻不高兴地沉了脸,扯着乔欣卉的手臂:“妈,你怎么拿我怀孕的事……” “难道你要冒着流产的风险吗?你早上呕吐的事,以为我不知道吗?” 难得,乔欣卉会露出这么严厉的神色,乔念昭立刻就噤声了,再也不提献血的事,只是低头站在乔欣卉的身后,低低地叫了声:“妈……” 乔欣卉却别开脸不去理会她,径直走去急诊室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乔念昭瞟了眼靳子琦几人,小跑到乔欣卉脚边蹲下:“妈,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不然我一定不会瞒你的……”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乔欣卉颇为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一切等你爸爸醒了再说,现在没有什么事比你爸爸来得更重要。” 乔念昭点点头,就乖巧地静坐在乔欣卉身边,跟乔欣卉一起望着门口。 苏凝雪望着乔欣卉一副贤妻良母的姿态,抿了抿唇瓣,不想在这里久待,便对乔楠说:“我跟你一块儿过去,献完血直接回家吧。” 乔楠低头望着她,有些诧然,苏凝雪看了眼乔欣卉,淡淡地开口:“说起来,我跟他已经没有关系,连朋友也算不上,何必让人误会什么?” 乔楠握紧了苏凝雪的手,过了一会儿,才说出一个字:“好。” 苏凝雪回了他一个极淡的笑,然后两人一起牵着某某就先跟护士走了。 靳子琦和宋其衍稍稍落后,离开之前,靳子琦回头看了眼乔念昭,碰巧撞上乔欣卉的眼睛,乔欣卉一怔,但很快就冲她一颔首,收回了视线。 靳子琦眉角一挑,那边护士催了,她也不再多想,跟紧了宋其衍的脚步。 …… 抽血很快就完成,乔楠和苏凝雪走了,作为女儿和女婿的靳子琦和宋其衍留了下来,等他们回到急诊室门口时,只有乔欣卉一个人坐在那里。 靳子琦前后左右看了一圈,没有看到乔念昭人影,原以为她走了,身后就响起高跟鞋声,乔念昭拿着两杯热奶茶过来,擦肩而过时瞪了靳子琦一眼。 靳子琦不以为然,宋其衍拥着她在乔念昭她们对面坐下。 急诊室的红灯灭了,乔欣卉第一时间跑到门口,在医院出来的时候,直接上去问:“医生,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摘掉口罩,“情况基本稳定了,不过还需要在重症病房观察几天。” 宋其衍也起身询问:“现在我们可以进去看看病人吗?” 医生点点头:“病人还没醒,进去的声音轻点,不要打扰到他休息。” 靳子琦道了谢,跟宋其衍一起推门要进去。 医生却在那里独自嘀咕:“我说你们也是的,病人对蜂蜜过敏,作为家人你们不可能不知道,怎么还能让他喝了蜂蜜之后开车,嫌命太长吗?” 靳子琦闻言止住了脚步,看着医生:“您说,我父亲开车前喝了蜂蜜?” 靳昭东对蜂蜜过敏,在靳家不是秘密,所以靳家的佣人平日里也非常注意,不会在靳昭东的食物里或是茶水里加蜂蜜。 “是呀,他在接触了过敏物质后,非但没及时治疗,还剧烈地运动了,之后引起休克,恐怕这也是车祸发生的最主要原因吧!” 走廊上,忽然发出“啪嗒——”的声响,靳子琦循声转头,就看到乔念昭手里的咖啡洒在了地上,溅了她一身,手上也被烫到。 乔念昭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恍惚,似乎忘记了手上的疼痛,怔怔地愣在了那里,乔欣卉皱眉看着她,低声训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乔念昭就像是被一道电流击中,猛地一抖,蹲下身去捡地上的杯子。 靳子琦没有看漏乔念昭的惊慌失措,她看了眼虚掩的病房门,宋其衍也抿着薄唇,若有所思地望着那边忙着捡杯子的乔念昭。 显然,他们两个想到一块儿去了。 只是,还未等靳子琦发难,手机便突兀地响起来。 靳子琦看了一眼,和宋其衍说了一声,便拿着手机走开去接电话。 宋其衍淡淡地望了眼乔欣卉和乔念昭,便开门进了病房。 一时间,走廊上只剩下乔欣卉和乔念昭两个人。 乔念昭从地上站起来,有些精神晃动,手里的咖啡杯被捏成了畸形,她的双肩微微地颤抖,嘴唇苍白地望着乔欣卉,充满了惊惶:“妈,怎么办,我……” 还没等乔念昭把话说完,乔欣卉就喝止了她:“闭嘴!” “妈……”乔念昭两手拽住乔欣卉的手,眼泪就要流出来,不住地颤抖。 乔欣卉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警惕地四周看了一遍,还是不放心,拉起乔念昭,也不管她会不会摔倒,迅速地,带着怒气地,扯着她往前走。 “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要爸爸出事……” 两母女一走进偏僻的卫生间,乔念昭就急急地解释,害怕得脸上毫无血色,“我只是想要阻止爸爸去追那个女人罢了,没想到会出车祸!” 乔欣卉恨铁不成钢地望了眼乔念昭,捂着额际,待平静下来,立刻转身关上厕所的门,隔绝了内外,又仔细地听了听,确定里面没人声后才放心。 “妈,你一定要帮我,不然我会去坐牢的!” 乔欣卉瞪着这个不成器的女儿:“你是想绝了我们母女俩的后路才甘心吗?” 乔念昭惊恐地摇头,“我没有,我只是想要爸爸留在我们身边而已!” “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乔欣卉倍感疲倦地叹了口气。 乔念昭心有余悸,连带着说话也带着颤音:“我去公司找爸爸,爸爸正在开会,我看到那个女人也在,爸爸一双眼睛黏在她身上移不开,会议休息时还跟她拉拉扯扯,我就……就在爸爸的咖啡里加了点蜂蜜,我只是想要爸爸身体不适,然后不能再跟她牵扯不清,没想到爸爸会追出去还自己开车。” 乔欣卉狠狠地一巴掌挥了过去,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厕所里回荡。 乔念昭被打得傻傻地盯着乔欣卉,乔欣卉则指着她怒道:“你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如果让你爸爸知道你做出这样的事,你觉得他还会喜欢你吗?” 乔念昭听了母亲的话,吓得眼泪直掉,想要去拉乔欣卉的手,却被乔欣卉无情地挥开,最后大声痛哭起来:“我就是不甘心嘛!我也是爸爸的女儿,凭什么,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让靳子琦占去了!我们住进靳家又怎么样?妈你处处为爸爸着想,可是倒头来得到的是什么?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你一辈子也捞不到靳太太的名分,连家里的佣人都能理直气壮地喊你欣姨!” 乔欣卉像是被戳到痛楚,喉间哽咽了一下,乔念昭还在继续控诉:“这些年我受够了,在靳家我只是个养女,当我跟靳子琦一起参加晚会的时候,我永远被划分在私生女里边,想要和那些正牌的千金小姐们说上半句话,都是一种奢望,想要跟那些少爷小姐一起玩,简直是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当我被收养进靳家的时候,不管我怎么向尹沥示好,尹沥只围着靳子琦一个人转,连看我一眼都没有,我也是靳昭东的女儿,为什么我就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可靳子琦呢,可以肆意挥霍不珍惜别人的感情!” 乔欣卉望着接近于崩溃边缘的女儿:“你不甘心?那你以为我甘愿这么低声下气地做人吗?”说着,冷笑出声,笑声森冷而讥嘲。 乔念昭被这诡异的笑声惊愕住,乔欣卉却立刻敛了笑,冷肃着脸色,“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不管谁提起,你都只要说不知道,懂了吗?” 乔念昭慌忙地点头,看到母亲还是维护自己的,破涕而笑,所有的担忧也随风而逝,抹去脸上的泪痕。 乔欣卉看她的样子,心生怜悯,抚摸着她的脸颊:“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一定要听话知道吗?现在,去病房,妈希望你爸爸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你。” 乔念昭用力地点头,便挽着乔欣卉一起走出了厕所。 恢复安静的厕所,忽然响起一声开门声,一个隔间的门从里面拉开,靳子琦从里面走出来,脸色淡淡的,径直走到盥洗台前洗手…… ------题外话------ (⊙o⊙)…终于出现了一个万更!明天更新要很晚,大家晚上十点后来吧,明天没时间码字。 【008】看谁沉不住气! 靳子琦从卫生间出来,便直接去了靳昭东此刻住的重症病房。 一路走去,耳边却还是回绕着乔欣卉母女的谈话,她早就猜到靳昭东误食蜂蜜的事跟乔念昭脱不了关系,没想到还真的是她下的手。 然而,最让靳子琦诧异的是,乔念昭最后气急败坏下出口的那句话。 这些年,乔念昭和苏珩风耳鬓厮磨、如胶似漆,恐怕不止她,所有人都以为乔念昭喜欢的人是苏珩风,哪里会联想到尹沥身上。 靳子琦深吸了口冷气,眯了眯美眸,如果不是她无意间听到,也许这辈子都不知道,原来乔念昭心里最喜欢的人是尹沥,而非苏珩风! 果然女人的心思你不用猜,更何况还是一个和她是死对头的女人! 乔念昭选择和苏珩风暗通曲款,最初也只是为了享受那种从靳子琦手里夺走东西时的那份成就感,至于后来有没有真喜欢,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如果苏珩风知道自己不过是乔念昭用来打击报复靳子琦的工具,往日的甜言蜜语都带着目的性,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在病房门外,靳子琦原地站了几秒钟,收拾起自己的思绪才推门而入。 一阵暖气扑面而来,靳子琦刻意放轻脚步,一进去,发现乔念昭坐在病床边,纤柔的背影正对着门口,只要有人进来一眼就会看到她。 病房内设的洗手间里,隐约传来放水声,然后虚掩的门被打开,乔欣卉端着一盆热水出来,“子琦,打完电话了吗?” 若非在厕所里听到乔欣卉那阴冷的讥笑声,靳子琦也会认为乔欣卉天生便是这般温柔似水的性格,可现在,她只觉得乔欣卉的演技非凡。 乔欣卉见靳子琦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自己看,一时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在起来,“你自己坐,我先给你爸爸擦一下身子,都沾了血渍。” 靳子琦眸底寒光一敛,望着乔欣卉拿出靳家当家主妇的姿态,唇角微微勾起:“这些日子倒是多亏了欣姨照顾我爸爸的衣食起居。” 倘若搁在以往,听到靳子琦这句话,乔欣卉心底多少有些高兴,毕竟,靳子琦对自己的认同会让她和乔念昭进靳家的困难大大减少。 可是,今天,还是在乔念昭说出那句“即使是靳家佣人都可以理直气壮地叫你一声欣姨”后,乔欣卉便不怎么喜欢欣姨这个称呼,尤其是由靳子琦含笑地说出来,即便她的笑容淡淡的,看在乔欣卉眼里却格外具有讽刺意味。 但在靳昭东得知苏凝雪才是他当初该爱的女人后,乔欣卉也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一般的筹码,比起乔念昭,靳昭东怕是出于内疚更加地疼爱靳子琦了。 忌于这一点,乔欣卉也没有过多表现自己的不满,只是扯了扯嘴角,说了句:“这是我的应该做的,毕竟他也是我的男人。” 闻言,靳子琦的黛眉一拧,乔欣卉不动声色地宣布了自己的主权,却又让人抓不到把柄,这段数,是乔念昭哪怕再学十年也达不到的高度。 乔欣卉好似没看到靳子琦若有所思的神情,径直走去了病床边。 “昭儿,把房间里的空调温度再打高点,我要把你爸爸的被子掀一下,刚动过手术,要是再感冒就不好了。”乔欣卉压低声线和乔念昭交代。 靳昭东在这场车祸里骨折了右胳臂肘,头上也撞破了,留了不少血,并没想象中严重,现在没有清醒过来,是因为手术的麻药效果还没有过去。 乔念昭也看到了靳子琦,却在轻哼一声后选择了忽略,望着乔欣卉细心照顾靳昭东的样子,不禁一声嘀咕:“擦个脸和手脚,妈你真大惊小怪!” 乔欣卉责怪地瞄了她一眼,乔念昭立刻捂住嘴,转动了下眼眸,拿起遥控器开始调温度,之后又帮助乔欣卉一起给靳昭东擦拭身上的血迹。 靳子琦站在那里望去,确实是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幸福画面,受伤的父亲,任劳任怨的母亲,乖巧懂事偶尔有些小脾气的女儿,多么感人的一幕…… 靳昭东醒来第一眼看到恐怕也会感动。 当然,感动的前提是他不知道乔念昭是害他躺在这里的罪魁祸首。 想至斯,靳子琦才发现,病房里没有看到宋其衍的人影。 不是说好在病房里等她吗? 靳子琦转身正欲去寻他,病房的门就被推开,宋其衍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去哪里了?打个电话去那么久。”他一上来就自然地拥住她的肩头。 靳子琦看了一眼那边忙里忙外的乔家母女,眸底幽光一闪,一丝恶作剧的念头从大脑里滑过,她倚靠在宋其衍怀里,笑吟吟地整理他的大衣。 “哦……接完电话后,顺便去了一趟厕所。” 那边的乔欣卉明显地身形一滞,连给靳昭东擦手的动作也停止了。 乔念昭则蓦然回头望过去,紧张兮兮地瞪着靳子琦,十指搅紧了手中的被褥,脸色也逐渐褪去血色,那样子,看起来吓得不轻。 即便开着暖气,病房内的温度也硬生生地降了几度,诡异地寂静。 甚至,还能察觉到乔欣卉和乔念昭变得粗喘的呼吸声。 靳子琦垂敛着眼睫,掩饰住眸底的那抹算计,直到乔念昭已经沉不住气,她才抬起头,眉眼间流露着几分不悦,语气也是极为抱怨。 “也不知道是谁,把厕所的门反锁了,我只好去三楼上厕所。” 她这句话一出口,宋其衍挑了挑眉毛,像是明白了什么,却没有点破,瞟了眼病床边行为举止有些怪异的母女,弯起食指轻敲她光洁的额头。 “笨,爸爸房间里有独立的卫生间,何必要跑得那么远?” 靳子琦微微一笑,扣住他的手指,握在掌心:“我这不是忍不住了嘛!” 有些撒娇的语调,冲散了一屋子的诡异氛围,她垂下眼眸的时候,眼角却不放过病床那边的情况,如她所料,乔念昭重重地松了口气。 倒是乔欣卉,似乎并没有因为靳子琦的后面一句话而放松警惕。 靳子琦挽起嘴角笑开,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既不说听到也不说没听到,含糊其辞的说法,依照乔欣卉谨慎的性子,今晚怕是要难以入眠了。 她转而跟乔欣卉道:“欣姨,我怀孕后经不起熬夜,其衍最近也忙着公司的事,今晚恐怕不能留下来陪爸爸,得麻烦你了。” 靳子琦难得的和颜悦色,让乔欣卉更是加重了心中的忧虑。但面上,她还是回了靳子琦一个浅显的笑,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 她搁下了毛巾,点头应下:“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和念昭就可以了,你爸爸醒了,我会告诉他,你和其衍来看过他了。” 一个女儿彻夜守着,一个女儿看了眼就走了,哪个孝顺不言而喻啊! 靳子琦眉角一动,佯装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曲曲,脸上的笑意更浓。 “那就劳烦欣姨了。”说着,她挽过宋其衍的臂弯,顺便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眸也眯了眯,催促道:“走吧,困死了。” 乔念昭看着靳子琦迫不及待要走的样子,不由地来了气,刚才在医生面前,靳子琦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她是靳昭东的女儿,现在却这副德行…… 靳子琦把乔念昭气得头顶生烟的不甘样尽收眼底,随即故作轻松地看着乔念昭说道:“如果熬不住就回家睡觉,通宵可对宝宝成长不好。” 乔念昭嘴角猛烈抽了抽,而靳子琦已经带着甜蜜笑容,拉下宋其衍的头,和他亲昵地耳语了几句,然后两人挽着手开门走了。 病房的门重新合上,“砰——”地一下,就像是砸在乔念昭的心头上。 “妈你看她……”乔念昭忿忿地把手里的毛巾甩到一边的椅子上,气得直跳脚:“凭什么要我们守着,她却可以回家睡大头觉!” 乔欣卉拧着眉头,望了眼床上昏睡的靳昭东,听了乔念昭的抱怨,深深地看着门口,“如果你能像她沉得住气,我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乔念昭听乔欣卉夸靳子琦,更加来火,“妈你怎么帮着外人欺负我?” 乔欣卉一记冷眼扫过去,本还忿忿不平的乔念昭立刻就抿紧了嘴唇,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放肆,安静地坐回到床畔。 将手里凉透的毛巾丢回脸盆里,乔欣卉斜睨了眼一脸怨怼的乔念昭,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藏住心事,而不是写在脸上!” 乔念昭无言以对,心中却对靳子琦的怨念更深了一些。 乔欣卉仔细观察了阵靳昭东,确定他没醒来的趋势,才对乔念昭说:“至于你肚子里这个孩子,这件事不能瞒着你爸爸,还需要他来为你出头。等他醒来,就把你怀孕的事告诉他,到时不管他什么态度,你都不要顶嘴知道吗?” “可是……我还没确定到底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乔念昭嘀咕了句,乔欣卉便瞪了她一眼,语气既疲惫又带着脾气。 “不确定?不确定你不会买测孕棒去测?难道还要我领着你去妇产科检查出来,昭告天下你未婚先孕的事?” ------题外话------ 在此申明一下,这不是小白文,我不会采取一根筋到底的逻辑构思来写,也许你们现在看到的真相往往都是我抛出的烟雾弹,没有到结局,什么都有变数,我想要呈现一个环环紧扣、悬疑不断的故事,所以不会剧透,即使你们要骂我,我也不会改变我已经拟好的构思,至于楠竹的贞操问题,我可以保证,他是清白的!以后不再做强调…… 【009】尊严值几个钱? “不确定?不确定你不会买测孕棒去测?难道还要我领着你去妇产科检查出来,昭告天下你未婚先孕的事?” 乔念昭害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如果真的怀孕了怎么办?” “怎么办?”乔欣卉稍稍拔高了音量,但碍于靳昭东还躺在那里,深呼吸了几下,平复自己的怒火,“你都做出这种事了,还敢问我怎么办?” “妈……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那晚喝醉酒了,孙皓带我去酒店时我已经没意识了。要怪都怪靳子琦,她明明看到我,却还是把我交给了孙皓……” 乔念昭说到后来,声音充满了愤恨,微微地抽泣着,把责任都推卸到了靳子琦身上:“她一定是见不得我好,才故意陷害我的!” 只是她刚说出这句话,就换来乔欣卉怒其不争的斜眼,终归是自己的女儿,乔欣卉无可奈何地捂着额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她幽叹一声,才抬头看着在那里红眼圈的乔念昭:“如果你自律性强,会被她抓到把柄吗?与其在这里骂这骂那,不如给我想点实际点的东西!” 乔念昭望着自己平平的小腹,心里一阵忐忑:“妈,我不想堕胎啊!” “谁让你去堕胎了?”乔欣卉拧起秀眉:“我只是让你去验孕,怎么连这件事都搞不清楚?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今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害怕嘛!我虽然最近没演戏了,可怎么说也还是公众人物,被周刊拍到了怎么办?况且……”乔念昭惴惴不安地说:“我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乔欣卉深沉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这个孩子难道不是孙皓的?” 乔念昭被看得有些紧张,捂着肚子,弱弱地说:“应该是吧。” “什么叫应该是吧?”乔欣卉抬起手,恨不得一掌拍死这个蠢货,但还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咬着牙训斥:“你还跟哪些男人乱来过?” “没有了,就孙皓一个。”乔念昭扁了扁嘴唇:“可是之前我还跟阿风……” 岂料,乔欣卉立即两道冷光射过来,乔念昭身体一颤,闭了嘴。 “你就不能给我长点记性吗?这个时候竟然还想着苏珩风!他和白桑桑双宿双飞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的处境?即使这个孩子……” 乔欣卉呼了口气,才继续说:“现在有两条路摆在你面前,要么你没有怀孕,要么你肚子里这个孩子是孙皓的,除此之外,你没有别的选择。” 乔念昭连连点头,脸色被吓得苍白,过了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所顾虑地说:“要是孙皓不承认这个孩子是他的怎么办?” “这就由不得他了。”乔欣卉眸色渐深:“那晚你爸爸也亲眼看到了你们赤身*躺在一块儿,他要想抵赖也得看过不过得去你爸爸这一关。” “那要是孙皓不想要这个孩子,让我去打掉,那我不是……” “不可能。”乔欣卉直接打断了她的猜忌:“怎么可能这么便宜了孙皓?这个孩子必须生下来,等你用验孕棒证实怀孕后,就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你奶奶。” 提到孙兰芳,乔欣卉的胸口憋了口气,手指拂过额头的伤口,那晚的帐还没跟她算呢,要不是她还有些利用价值,哪里需要这么忍让着她? 一个二嫁了的女人,还敢跑来靳家倚老卖老,老不死的东西! 乔欣卉面上依然是一派安和,“到时你奶奶一定会告诉孙家那边,以我这些日子的观察,你奶奶有意无意在怂恿你爸爸把手底下一些项目的建材方面交给孙家,如果知道你怀了孙皓的孩子,在她看来百利而无一害。” “妈你的意思是说……”乔念昭不算傻,很快就懂了母亲的用意。 乔欣卉见女儿还没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满意地颔首:“孙家在A市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对他们家的名声也不好。虽然孙皓只是继子,但这些年你那位堂伯一直膝下无子,把孙氏交给孙皓是指日可待的事。” 乔欣卉分析起孙家来头头是道,一听就知道她之前已经做过一番调查,若孙家现在是个穷酸户,她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趟这趟浑水。 “事情到了这一步,你就好好地给我养胎,不要再折腾出什么事儿来,更别再去想苏珩风怎么样了,从今晚起,你记住,你是孙皓孩子的母亲,将来是要做孙家女主人的!” 也许是这辈子受压迫受的多了,乔念昭一听到孙家女主人几个字,两眼直发光,重重地点头:“妈,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孩子的,不让他出现任何差池!只要等这个孩子生下来,那就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实,谁也赖不掉了!” 即便此刻乔念昭心里依旧想着念着都是苏珩风,但在知道进宋家无望后,总算懂得迷途知返,义无反顾地朝着孙家的大门迈进了。 乔欣卉满意地抚摸了下乔念昭之前被自己打红的脸颊,看到乔念昭吃疼得躲闪了下,目光才逐渐柔和下去,拧了块毛巾给她擦拭消肿。 “如果可以选择,妈也不希望你这样委曲求全地嫁给孙皓,只是你和苏珩风的事情四年前闹得满城风雨,虽然现在提及的人少了,但是他们心里却都跟明镜似的,你要还想在这个圈子里待着,有时候总得牺牲点什么。” 乔念昭听得忍不住落下了眼泪,为自己和母亲这些年不见光的日子委屈。 乔欣卉见女儿伤心,也放柔了声音:“你之前一直埋怨妈不催促你爸把你的户口迁进靳家,现在,应该明白妈的苦心了吧?你要跟孙皓在一起,就必须是没有任何的亲属关系,若是被旁人抓去了把柄,以后拿出来说事也够你受的了!” 乔念昭后怕地战栗了一下,却也因为自己和靳子琦的不公平待遇而不平,当年,靳子琦也是孤身一人带着孩子过来的,现在还不是嫁得很好? 单是想一想,她就忍不住来火,同样是孕妇,靳子琦成为了S城首富的儿媳妇,她却要被迫远嫁其他市,和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共度一生。 靳子琦是靳家名正言顺的千金大小姐,而她,乔念昭,却是地地道道的私生女,当靳子琦在琴房里练钢琴的时候,她却只能拿着抹布讨好佣人。即便后来自己成为了众星捧月的大明星,但在靳子琦面前,本能地有一份自卑感。 在那个高贵得眼睛长在头顶的公主眼里,她不论怎么变化都只是癞蛤蟆,在靳家公主那双冷漠犀利的眼睛注视下,她自然而然就暴露了原形。 乔念昭不由地看向病床上的靳昭东,压抑不住心中的怪异情绪,眼底含着泪,轻声问乔欣卉:“妈,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没尊严地活着吗?” “尊严?”乔欣卉自嘲地一笑:“尊严……人的尊严值几个钱,尊严是那些虚伪的上位者拿来哄人的噱头,像我们这样的人,要是把尊严当饭吃,早就饿死街头了,要是当年我把尊严放在第一位,就该在你爸爸结婚的时候自杀了。” “妈……”望着乔欣卉神思恍惚的模样,乔念昭不由地心底一慌。 乔欣卉反而笑笑:“我曾经也想平静地和丈夫举案齐眉地生活,可是命运却不给我这个机会,我在结婚前偷尝禁果,在那一场婚姻里我就得到了报应,最后我被赶出来,如果我真忠贞不二,就该跳进江里死了一了百了。” 乔念昭听得难受,乔欣卉却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漆黑宁静的夜幕。 “在那个时代,女人要活下去远远比想象中的难,如果我可以选择,我也想像个寻常人生活,更加不会孤注一掷,跑去天山找你爸爸,更不会有你了。” 病房里逐渐变得安静,犹如死亡一般的安静。 在温暖的屋子里,乔念昭却狠狠地打了个冷颤,她看到乔欣卉缓缓转过身,她的母亲这些年受的苦让她远比苏凝雪的外貌看上去衰老沧桑。 乔欣卉却像是没看到女儿眼里的怜惜,径直走去沙发前的茶几上,倒了一杯水放到床柜上,坐下来静静地等待靳昭东从昏迷中醒过来。 乔念昭只觉得呼吸变得困难,乔欣卉却突然转头看着她:“念昭,你年纪不小了,我说了这么多,不奢望你全明白,但希望你能懂得一点,如果你想要得到你想要的,那么必须学会一个字。” “什么字?”乔念昭迫不及待地追问。 乔欣卉深味地看着沉不住气的女儿,眼底有些许的失望,但还是开启唇瓣,慢慢地吐出一个字来:“忍。” 忍?乔念昭蹙起了眉心,似乎有些不理解母亲这种生存方式。 乔欣卉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她又笑了笑,“你想像靳子琦那样被众人捧在手心珍视在乎,想要进出那些高档会所和名门贵妇小姐谈笑风生,想要身上穿的都是世界上知名设计师出手的衣服,这些不是说说就会有的,有时候,有得必有舍,你想要得到这些,就必须先学会舍弃,包括你的尊严。” 乔欣卉泰然自若地替靳昭东掖了掖被角,“苦尽甘来,苦尽甘来,说的就是我们现在这种情况,以后不要再顶撞得罪靳子琦,妈已经输了一步了,如果你爸爸彻底厌弃你了,那我们母女将永无翻身之日。” 乔念昭望着昏大半个身子都隐于阴影里的乔欣卉,浑身瑟缩得更厉害,怔怔地点了点头,把乔欣卉那漫不经心说出来的话语暗暗地记在了心里。 【010】温暖的夜,新年礼物 这一边,乔欣卉母女在为自己迈入豪门做一番充分准备。 另一边,靳子琦已经跟宋其衍回到了宋宅。 两人在主楼前的小径上,听到从东楼传来一声瓷碗碎地的声响,然后是宋冉琴隐隐约约的怒喝声,下一刻,已经有佣人拾掇着垃圾出来。 佣人看到宋其衍夫妇,立刻礼貌地问候:“少爷,少夫人!” 靳子琦却被那畚箕里的碎碗吸引目光,她似乎闻到了燕窝粥的香气,借着灯光,低头看去,果然如她所料的一样,瓷碗碎片上残留着燕窝。 宋其衍瞟了眼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东楼,幽幽地说了句:“这么好的粥都浪费了,看来我这位大姐日子过得挺舒坦的呀!” 佣人身影一抖,忙低着头解释:“少爷误会了,这本来是煮给少……”她突然语塞,偷瞟了眼靳子琦,迟疑了几秒才找到自己的舌头:“本来是煮给白小姐吃的,不小心被大小姐看到了,大小姐嫌白小姐败家,白小姐一气之下……” 靳子琦听后心中明了,以宋冉琴现在焦虑不安的情绪,看到白桑桑惬意地端着一碗价格不菲的燕窝粥坐在那里喝,不急红了眼才怪! 宋其衍挥退了佣人,转而看向靳子琦:“要不要过去看看?” 看他的神情怎么都像是跃跃欲试的幸灾乐祸。 靳子琦打了个哈欠,有些娇媚地斜了他一眼,扶了扶自己有些酸疼的后腰,“我可不希望我生出来的孩子是个只晓得动拳头的莽夫。” 宋其衍眉梢一挑,盯着她高起的肚子点头:“有道理。”然后挽着靳子琦的腰际走进了主楼,将东楼此刻吵得如火如荼的情景隔绝在了夜色中。 回到卧室,趁宋其衍洗澡的空档,靳子琦百无聊赖就整理起衣帽间。 房间的门被有节奏地轻轻叩响,靳子琦去开门,来的是韩闵峥,依旧是一派执行公事时的严谨姿态,他将一个厚厚的文件袋递过来。 “这是少爷让我找的,麻烦少夫人转交给他。” 韩闵峥恭谨地稍稍鞠了个躬,就转身离开了,靳子琦掂量着手中重重的文件袋,文件袋的口子没怎么封好,露出里面几张资料。 当“秦远”两字窜入她的视野时,靳子琦怔了怔,好奇心害死猫,她一边合上门,一边忍不住想要知道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坐在柔软的床畔,抬头望了眼浴室半毛玻璃上倒影的修长身影,她抿了抿嘴角,心想反正已经不小心瞄到了,也不差再多看一次了。 靳子琦小心翼翼地取出了文件袋里的东西,叠得厚厚的,有资料,有照片,打印的纸,还有剪下来的报纸…… 她把那几张照片抽出来看,只一眼,她的瞳孔微微一缩,真的都是秦远的照片,她的目光又落在一旁的资料和报纸上,或多或少都跟秦远扯得上关系。 靳子琦不由地敛起眉头,宋其衍竟然在调查秦远! 只是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调查秦远,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垂眸,视线扫过那些陈旧的报纸,然后定在了一则新闻上,黑白的报纸上,放着一张照片,倒塌的山体,支离破碎的房屋,还有施救的部队人员。 靳子琦倒吸了口冷气,报纸上报道的是三十一年前在西南地区发生的一场重大地震,她的思绪飞快地一转,瞬间联想到了秦母那天在病房里的话。 宋之任的青梅竹马秦连珠和私生子不就是死于那场地震的吗? 宋其衍让韩闵峥暗中调查这些事,是在怀疑秦远和秦母的母子关系? 还是他认为,秦远很有可能是…… 靳子琦急急地阻断了自己紊乱的思绪,越想越头疼,她揉了下太阳穴。 她把那些东西重新整理好,准备放回文件袋里时,不经意发现了一份企划书,那本不该出现在这叠资料里的东西,她怀疑是韩闵峥不小心夹进去的。 宋之任对韩闵峥一向看重,所以韩闵峥在从国外学成归来后就住进了宋宅,为了方便平日里宋之任的传唤,韩闵峥就住在这一层里。 靳子琦看宋其衍还要过会儿才出来,闲着没事,就拿了企划书去还给韩闵峥,转过拐角,就是他的房间,靳子琦刚要敲门却发现门没关,只是虚掩着。 她敲了几下门,却没有得到回应,里面只开了一盏壁灯,光线有些昏暗,她在门口踌躇了会儿,最后还是推门而入,打算把企划书给他放在书桌上。 韩闵峥的房间收拾得很整齐,地板也很干净,不管是什么物品,都有条不紊地摆放着,似乎都有特定的位置,几乎没有一件累赘的修饰品。 “韩闵峥。”靳子琦唤了一声,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她走到窗前的书桌边,把企划书搁在桌的一角,转身之际,眼角瞟到了桌上的一张照片,她的脚步一滞,因为那张怪异、不完整的照片。 那应该是一张全家福,一对父母和一个孩子。 靳子琦几乎一眼就认出了照片里的女人,正是秦远的母亲,抱着一个憨憨的小男孩,挽起嘴角幸福地笑着,而旁边站了一个男人。 她拿起照片的时候,心跳有些加速,因为……照片中男人的脸被抠掉了。 有些匪夷所思的做法,靳子琦不免联想到了那些恐怖电影里的场景。 她把照片放回桌上,回转过身准备离开,却发现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靳子琦被这突然出现的黑影惊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待看清楚是韩闵峥后,她才捂着胸口,平复自己急喘的呼吸,心里还是有点惊魂未定。 “少夫人?”韩闵峥不确定地喊了一声,然后慢慢地走进来。 他脱了黑色的西装外套,白色的衬衫打开了两颗扣子,袖口高高地撩起,他其实有一双形状不错的眼睛,平日里都被那副眼镜遮着,倒有些可惜。 靳子琦怕他误会便拿起那份企划书解释:“你把这个夹在资料里了,我看大家住同一层,就给你送过来了,结果你不在,我就擅自进来了。” 韩闵峥听完后微微地扯了扯嘴角,目光柔和,不复白日里的冷漠, “难怪我怎么都找不到,还特意跑去董事长的书房里找了一遍,竟然夹到文件袋里去了,还要麻烦少夫人专程跑这一趟。” 靳子琦摇摇头:“不用客气。” 说完,卧室里便有些冷场,韩闵峥不是多话之人,她也是惜字如金。 靳子琦看着韩闵峥,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不经主人允许闯进来,然后被主人家当场抓住,多少有些尴尬。 她把企划书放回桌上:“其衍该洗好澡了,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 “少夫人。”韩闵峥却忽然喊住了她。 靳子琦回头,韩闵峥手里拿着刚才她看到的那张照片,他不由分说地递过来,“刚才整理得匆忙,把这张照片漏下了,少夫人顺便带过去吧。” 她看着那张残缺的照片,顿了几秒就伸手接了过来:“辛苦你了。” “这是我分内的事。”他的回答始终一板一眼的。 靳子琦冲他含笑地点了下头,就要出门,韩闵峥似犹豫了下,跟着她一同走了出去,“还是我送你回去吧,你怀孕了还是要注意一些。” 似乎是怕她拒绝,他忙把理由也一口气说了出来。 “其实……没必要那么麻烦。”靳子琦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过意不去。 “不麻烦的,也就一分钟的路。” 靳子琦看他坚持的样子,知道他的性格是说到做到的,也不好太过拒绝,免得最后双方不愉快,就没再回绝,任由他走在自己的身后。 一路上,碰到迎面而来的佣人,他都会有意无意地隔开她们。 靳子琦看着他神情严谨的侧脸,心想,像他这样的男人,虽然看似没趣,但人却是可靠的,青乔那样跳脱的性子,也只有稳重如韩闵峥才能配。 “谢谢你特意送我过来。”到了卧室门口,靳子琦回身道谢。 韩闵峥闭了闭眼,看着她的手放在门把上推开门,才安心地转身往回走。 靳子琦没有即刻进屋,而是目送着他走远,才把门彻底地打开。 迎面而来的却是一道颀长的身影,然后她被拥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里。 宋其衍穿着睡袍,湿漉漉着黑发,一双深邃明隽的眼低掩着望她:“去哪里了?”他的声音因为刚洗过澡而显得有些懒散放松。 靳子琦没有刻意隐瞒,指了指床柜上的文件袋:“韩闵峥送过来,不小心把自己工作的企划书夹在里面,我给他送还回去了。” 宋其衍撩开黏在她颊侧的发丝,眉角一挑:“你看了那些资料?” “嗯。”靳子琦点头,抬头看他:“你在调查秦远?” 宋其衍没有否认,松开她,转而走去床柜边,拿起了文件袋,取出资料随意翻阅了几下,才抬眸把视线投落在她的脸上:“没什么要问我吗?” 靳子琦径直在床沿坐下,仰起脸,漾着嘴角:“那你要告诉我吗?” 宋其衍一怔,显然没有适应她这样坦然的表情,但随即便含笑地盯着她,她身边的床铺陷下去,他紧靠着她坐着:“我不相信任何人。” 他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妥,凝视着她补充:“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 她瞟了眼那袋厚厚的资料,握过他的手:“有那么一个人就够了。”她抿了抿自己的唇角,扣紧了他略显粗粝的五指:“你对我来说也一样!” 宋其衍的嘴角更是勾起,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肩头,靳子琦顺势靠在他的身上,闻着他沐浴过后的清淡香味,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安心。 靳子琦想起了什么,离开他温暖的怀抱,拿出那张残缺的照片。 她解释道:“这是韩闵峥找来的,可能从资料里掉出来,落在他房间里,刚才他送我过来时顺便交给我了。” 宋其衍接过照片看了会儿,眯起了黑眸,眼神敏锐而幽冷。 他自然也认出了照片里的女人是秦远的母亲。 然后,他的视线久久定在那个被抠掉了脑袋的男人身上。 “按秦夫人说的,照片里这个被抠去脸的男人应该就是她的丈夫。” 靳子琦望着照片里的男人身子,穿着西服,即便没了头,也能依稀看出这个男人应该是个文质彬彬的性格,不是三大五粗的庄稼汉。 她还陷在自己的沉思里,宋其衍却已不着痕迹地收起了那张照片。 他偏低头,让自己的目光稳稳地落在她的脸上,“今天在医院的厕所里是不是偷听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大秘密?” 没想到宋其衍会突然把话题绕到自己这边,靳子琦有些没反应过来。 “让我来猜猜看,不会是情妇谋害金主想要夺家产的戏码吧?” 靳子琦抬起头,便看到他嘴角的弧线很温和,眯合的眼,让他看上去就像是在诱哄孩子的大灰狼,她看着看着忍不住轻轻地笑出声。 宋其衍眸色一深,单手把她扯到了自己的腿上,揽着她贴在自己胸膛前。 靳子琦坐在他的腿上,感觉到他腿部的肌肉一阵僵硬,她却恍若未知,自顾自地从一旁拿过一块干净的毛巾,盖在了他的头上。 他的上半张脸都遮挡在毛巾后,只露出那高挺的鼻梁和薄韧的唇瓣。 宋其衍极为配合地前倾身子,两条坚实地手臂紧紧地环住她的腰,一手轻巧地放在她的肚子上,炽热的气息洒满了她的颈间:“帮我擦干。” 她的十指轻柔地搓着毛巾,努力让他发梢上的水珠被毛巾吸收。 过了半晌,他才主动抬手扯去了脑袋上的大毛巾,一滴水珠沿着鬓角和眉骨缓缓跌落,他凝望着她的眸中,除了温柔还有无限制的情深。 靳子琦不是一个浪漫主义者,被这样盯着看多少有些窘迫。 “我把毛巾放回浴室去。”胡乱找了个借口,就想脱离他的怀抱。 他却好似刻意跟她作对,加大了手里的力度,让她的挣扎化为徒劳。 看到她憋着一口气,有些臊红了脸,才眉开眼笑地放开她,在她搅着那块无辜的毛巾落荒而逃时,身后是他爽朗的大笑声,毫无克制的意思。 关上浴室的门,她在门背上靠了会儿才走到盥洗台前,镜子里的女人脸颊红红的,有些苦恼地点了点那冰凉的镜面,总是那么轻易被挑起情绪…… 等靳子琦平缓好自己的情绪出来,便看到宋其衍安分地坐在床上,而她本来坐过的地方,则摆放了一个粉红色的盒子。 听到开门声,宋其衍抬头望过来,朝她招了招手:“过来看看。” “什么东西?”她狐疑地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个做工精巧的布娃娃。 漆黑柔顺的直发,穿着一条白色的纱裙,很是可爱娇憨。 靳子琦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突起的肚子,“你就这么确定是女儿吗?” 谁知道,她这句话一出口,本一脸殷切的男人瞬间沉了脸,下撇了嘴角,别开脸静默了一分钟左右,然后才重新转过头来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你难道没有发现,这个娃娃长得很像一个人吗?” 宋其衍耐着性子循循善诱,一双眼睛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 被他这么一提点,靳子琦才低头仔细观察起手里的娃娃,尤其是那张娃娃的脸,她来回看了不下五遍,才看出了那么点端倪。 她诧异地眨了下美眸,把娃娃放在床上,然后站起来,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又认真地看了一遍,忽然,拿着娃娃一起站在试衣镜前,愣住了。 那完全是缩小版的靳子琦嘛! 虽然娃娃的五官轮廓稍微夸张了些,但依然能看到她的影子。 盯着手里的布娃娃,她的心头一阵暖和,转头看他:“是特意定制的吗?” “像我工作这么忙碌的人,你觉得会有闲工夫弄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吗?不过是巧合罢了。”他用一种十分鄙视她智商的语气轻嗤了一句。 靳子琦却定定地望着他,他此刻正盘腿坐在床上,懒懒地瞥了她一眼,冷声嘲讽:“靳子琦,相处了这么久,刚发现你原来这么臭美。” 这样子就生气了?! 因为她误以为这是他送给孩子的礼物? “哪有你这样送人礼物的?”靳子琦翻看着娃娃,随口说了句。 “喜欢就收着,不喜欢就扔掉。”他拽拽地接了一句。 宋其衍的语气极为平淡,靳子琦听得就像是被当头扑了盆凉水。 她抬手摩挲了下自己的后颈,手里的布娃娃正用一双浅棕色的大眼睛好奇地瞅着她,好像在说:你完了,得罪了心胸狭窄的男人! 靳子琦捏了捏娃娃的鼻子,暗叹:谁说不是呢! 她慢慢踱步过去,宋其衍依旧把视线投落在窗外的夜景上,连眼角都没分给她,她迟疑了下,还是突然俯下身,在他的颊边轻啄了一下。 “娃娃我很喜欢。”她说着,就先羞红了脸颊,双手抱紧了娃娃。 宋其衍的身形明显地一怔,但他还是摆着一张脸,没有如往常那样轻易地拜倒在靳子琦的石榴裙下,僵持了会儿,才把自己的手伸到她面前。 靳子琦愣愣地望着他空空如的掌心,不知道他意欲何为? 宋其衍的手伸得时间有些长,变得不耐烦起来,一转回头,就看到靳子琦一副云里雾里的表情,俊脸更加难看了几分。 干脆也不再跟她打哑谜,直截了当地就开始索要礼物:“我的呢?” “嗯?”靳子琦这下子彻底傻了,不知道这唱的是哪一出。 “我送了你新年礼物,难道你没有一点表示吗?” 他吹胡子瞪眼地、急得直跳脚,就差没摇着尾巴围在她脚边打转。 靳子琦被他搞得一愣一愣的,随即才明白过来他的话,宋其衍从小在外国长大,想来是把西方的圣诞节和中国的春节混淆了,以为春节要互赠礼物。 但看着他那看似满不在乎实则难掩激动失望的神情,靳子琦没有戳破,她沉吟了一下,才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忘在衣帽间里了。” 她眼角的余光准确地捕捉到他放下心来的愉悦样子,也跟着高兴起来,但也有些忐忑,胡编乱造了一句后就跑进了衣帽间。 眼下,是找到一件可以当做礼物的物什送给宋其衍…… 宋其衍虽然坐在床上,但一颗心早已跟着靳子琦进了衣帽间。 他时不时地探头看向紧闭的衣帽间,但在衣帽间发出响声时,又迅速地转回头,就像是一座雕塑直直地眺望着外面的漆黑夜空。 靳子琦在衣帽间里逛了一圈,才勉强找到一份拿得出手的礼物来。 她在门口酝酿了一下情绪,才打开门走出去,清雅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两手往前一递,把一个绑着一个蝴蝶结的盒子送到了他的面前。 “宋其衍!新年快乐!” 他缓缓地转过脸,掀起眼帘,眼底流淌着点点喜色,但面上依旧淡淡的,轻挑俊眉,用眼角扫了眼盒子,眉头一皱:“给我的?” 靳子琦点点头,眼中是璨然的笑意,“新年礼物!” 下一秒,本还故作矜持的男人,两手伸过来,直接从她手里夺走了盒子,有些心急地拆了开来,边拆边嘀咕:“这个蝴蝶结怎么像领带系的?” 但这些细节都可以被直接忽略,他的注意力都在盒子里的礼物上。 “玉?”他的手心,躺着一只小小的貔貅,光泽温润,雕琢精致。 也许是有些心虚,靳子琦的头点得格外勤快:“喜欢吗?” 幸好平日里她不太戴这只貔貅,不然现在一定被穿帮! 她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宋其衍的脸色,边在他身边坐下,说:“貔貅主财、玉辟邪,让它时刻镇守于你身边,聚财挡邪物。” 宋其衍此刻一心都投在那个小巧的貔貅上,怎么看怎么喜欢,几分钟过后,简直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怎么也不肯再撒手放回盒子里去。 靳子琦瞅着他珍视貔貅的样子,也把布娃娃抱在了怀里,抚摸着娃娃乌黑的长发,眸中潋滟波动,是掩饰不住的柔情缱绻。 【011】会咬人的狗不叫! 翌日,靳子琦又去了医院看靳昭东,即便她和靳昭东的父女感情一直都淡淡的,中间隔着乔欣卉母女,恐怕这辈子也亲和不起来。 但作为子女,靳子琦还是明白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她可不想让乔欣卉日后以她不孝这一点来刁难自己。每每想到那两头虎视眈眈盯着靳家家产的豺狼,靳子琦便斗志昂然,属于她的东西她绝对不会拱手相让! 不过靳子琦也不得不佩服乔欣卉深沉的心机和坚韧的性格,即便是面对他人如何的冷嘲热讽,乔欣卉都能做到泰山崩于眼前而岿然不动,甚至还低声下气地摇尾乞怜,这的确不是一个正常人所能做到的。 当靳子琦和宋其衍说起在厕所里听到的乔欣卉和乔念昭的谈话时,忍不住嗤笑:“在她们眼里,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不惜可以抛却自己的尊严,别人打她们一巴掌,她们还愿意笑吟吟地送上另一边的脸?” 宋其衍抚摸着她的长发,目光深远而笃定:“会叫的狗不咬人,很多时候,不会叫的狗才可怕,往往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狠狠地咬你一口。尤其像乔欣卉这种人,善于让对手放松警惕,可是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反扑。” 靳子琦听到这番话,也不由地严肃了神情,联想到自从乔欣卉出现后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贤良淑德的代名词,让人找不到任何诟病的蛛丝马迹。 她想到了曾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藏得越深,站得越高。 诚然如乔欣卉,又怎么会安居于如今这个不明不白的身份地位? 靳子琦缓步走在医院的走廊上,闻着周围的消毒药水味,心思却有些沉起来,请佛容易送佛难,乔欣卉住进靳家的那一刻开始,恐怕就没打算搬出去了。 宋其衍说的没错,像乔欣卉这类狼子野心的女人,你可以鄙视她嘲讽她,却绝对不能无视她。都说穿皮鞋的怕穿草鞋的,但穿草鞋的却要忌惮打赤脚的几分,乔欣卉就属于打赤脚的这类人。反正她现在什么都没有,无权无势,没什么输不起的,何不孤注一掷,夺走靳家女主人的位置? 这般想一想,靳子琦一颗心不禁有些浮躁起来,看来,靳家财产也不是那么好得的,她要想守住自己的东西,必须铲除这些拦路虎! 当然,她也可以过高枕无忧的生活,但前提是……放弃靳家的一切。 她本性清冷,不是个争强好胜的人,然而在乔欣卉和乔念昭这对母女的事情上,却怎么也做不到退让,一想到这些年母亲所受的委屈…… 如果没有乔欣卉,她的母亲不用终日沉迷于工作、就像是苦行僧抛却了情爱和亲情,如果没有乔念昭,她就不会错失一份完整的父爱,从小要在一个残破的家庭里长大,而今,还要肖想她的东西,是不是太过天真了? 还没踏进病房,靳子琦就听到里面隐约传出靳昭东的怒吼声,无法掩饰的火气,因为隔着一扇门,只能听到只字片语,不是很清楚。 然后是女人低低的哀求声,靳子琦不由地贴近,是乔欣卉的声音。 “昭东……念昭固然有错……看在父女一场,你得帮帮她啊!” 靳子琦立刻就明白了,估计乔欣卉告诉靳昭东女儿怀孕的事,现在是准备使用苦肉计让靳昭东做主了,毕竟没靳昭东的支持,乔念昭很难进孙家…… 孙家……靳子琦的眼底冷光闪逝,孙皓似乎对她隐瞒了什么! 病房里有陶瓷制的物什被扫落在地,发出破碎的声响,还有嘤咛的哭声,动静大得走廊上路过的人都忍不住侧目,却碍于靳子琦站在那里不敢停驻脚步。 “我一再叮咛她要洁身自好……当初进娱乐圈我就不赞同……为了个男人把自己的名声搞臭,现在……现在跟我说父女之情,当初怎么不想想?” 靳昭东似乎格外来气,即便刻意压制着声音,但还是怒火滔天的架势。 靳子琦没有偷窥的癖好,却也耐不住好奇心,悄悄把门推开了一条缝隙。 投过门缝望进去,她就看到乔念昭站在床尾两手掩着脸在哭,削肩不住地颤抖,那模样着实惹人怜爱,而乔欣卉正苦口婆心地抚慰盛怒中的靳昭东。 靳昭东本就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手术后醒来起色不是很好,现在又被乔念昭怀孕的事一刺激,整张脸都青白青白的,胸腔里憋着一口子气。 乔念昭在被靳昭东一顿训斥后,不服气地直着脖子反驳,声音还带着浓浓的哭腔:“我也是想要帮珩风,靳子琦可以和他一起创立风琦,我为什么不能为了他成为影视巨星,从而来事业上帮衬他?” “你还敢说?!”靳昭东一气之下,把床柜上的花瓶横扫向乔念昭。 乔念昭眼疾手快地躲开,花瓶“砰——”地砸在了墙上,碎成一堆渣,鲜花洒了一地,乔欣卉瞬间惨白的脸色和惊呼声被门外的靳子琦看在眼里。 靳子琦勾起了唇角,说来说去,乔念昭都是在跟她争! 里面乔念昭见靳昭东下手这么狠,一时气急,红着眼顶嘴:“有什么不敢说的!爸你就是偏心,在你心里,我比不上姐姐,我就是个没有爹疼的私生女,只有妈是一心一意为我好,既然这样,当初你为什么还要生下我来?” “念昭!”乔欣卉一声厉喝,显然是想阻止乔念昭继续说下去。 靳子琦把视线投向床上,靳昭东在乔念昭不管不顾地吼出这番话后,略显憔悴的脸上竟是一片复杂的情绪,如果她没有看错,竟然有些许的懊悔。 难道真的被乔念昭说中了,靳昭东后悔了……不是吧? 想到这个可能,靳子琦眯起了眼,只是还没等靳昭东再说什么,乔欣卉已经先发制人地折回到病床边,半跪着握住靳昭东的手低声哀求起来。 “昭东,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这些年没有在念昭的身边教导她、告诉她做人的道理,才会害得她做了这些错事。可是她好歹是你的女儿,身体里流着你一半的血,现在,能为她做主的只有你这个父亲了!” 一番话说下来,字字玑珠,靳子琦差点要为乔欣卉拍手叫好! 都说打蛇打七寸,乔欣卉无疑是抓住了靳昭东的那七寸。 只要是个人,即使是大奸大恶之徒,也会有一丝的良心没泯灭,乔欣卉就是利用靳昭东的心中对她们母女的那点愧疚来说事。 “爸爸……”乔念昭适时地喊了一声,眼泪配合地流下来。 “昭东,你以后要打要骂都可以,现在,你能不能先别气了,你刚刚动完手术,要是再出点什么事,让我们娘儿俩怎么办?” 乔欣卉望着靳昭东越来越苍白的面容,不禁担忧地轻抚他剧烈起伏的胸膛。 靳子琦在外面看着乔欣卉贤惠的举动,心里却是讥笑,如果她父亲知道自己躺在这里都是拜乔念昭所赐,不知道还会不会觉得乔欣卉善解人意? “念昭之所以会犯下这么大的错误,也是一时迷了心窍,要不是被苏珩风伤透了心,她也不会……总而言之,是我这个当母亲的没关好她。事到如今……昭东,我不求别的,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肚子里的孩子也能在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里长大,而不是重蹈念昭的覆辙……” 靳昭东看着躲在角落里流淌着泪水、瑟瑟发抖的乔念昭,想到她跟着乔欣卉漂泊流离在外多年、被人骂作私生女的过往,脸上神情才逐渐缓和。 乔欣卉见此,立刻转头对乔念昭说:“念昭,还不快过来跟你爸道歉?作为子女,有你这么对你父亲大吼大叫的吗?要是被外人听去,还不知道要怎么说!” 乔念昭一得到母亲的暗示,一下子就扑到床上,扯着靳昭东身上的被子,颤颤巍巍地哭道:“爸,我知道错了……现在除了你没人能管我了!我知道自己没有姐姐懂事,也没有姐姐能干,我只会给你拖后腿……” 说到后来,几度哽咽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痛楚和自卑盈满了眼底,紧紧地拽着被角,泪水很快就浸湿了靳昭东胸前的衣衫。 “爸爸,我可以和孙皓分开,可是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没有爸爸,你难道想让我去打掉它吗?它也是一个小生命啊,虽然现在还没意识,可是,以后的每一个夜晚我都要备受良心的谴责,我的孩子会问我,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 这席话,以乔念昭的智商,说不出来,那么……靳子琦转头看向站在一旁,默默流泪的乔欣卉,只能是当母亲的事先教好的! 靳昭东对乔念昭未婚先孕这回子事虽然很生气,但看到乔念昭这样悲痛欲绝的模样,瞬间联想到了当年靳子琦不愿意打掉孩子时的倔强眼神,一声叹息过后,再也狠不下心责怪,堪堪地别开脸不去看哭倒在床边的乔念昭。 乔欣卉把靳昭东的无奈看在眼里,往床边一步,蹲下身,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乔念昭搂入怀里,母女俩一块儿无声地哗哗落泪。 靳子琦觉得自己戏看得差不多了,在靳昭东做出任何许诺之前,她推门而入,伴随着一声置身之外的询问:“怎么哭得伤心?” 【012】情错,悔不当初! 靳子琦一手拎着保温盒,一手还搭在门把手上,一脸的诧异,尤其在看到抱成一团哭得昏天暗地的母女俩时,更是难掩自己眼底的惊讶。 她转而看向靳昭东询问情况:“爸,这……” 倒是乔欣卉,一瞧见进来的靳子琦,神色一怔,下意识地把乔念昭护到自己身后,挡去了靳子琦看过去的目光。 靳子琦察觉到乔欣卉不着痕迹地想要对自己隐瞒乔念昭怀孕的事,倒也没有死逼,反而是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对靳昭东说:“老远就听到里面的哭声了。” 靳昭东听了这话,脸色立刻就不霁了,但一撞上乔欣卉恳求的眼神,他还是吞下了嘴里的话,没把刚才争吵的事如数告知给靳子琦听。 他略显不自在地解释:“也没什么事,就是她们母女俩担心我的伤势。” “原来是这么回事……” 靳子琦佯装没听到之前那些话,脸上是恍然大悟的神色,不去看那边安静了的母女,径直走到床边,把保温盒搁在了床柜上。 “这可是宋宅的六星级厨师一大早起来熬得骨头汤,最适合车祸后的病人喝,而且……”靳子琦故意顿了顿,眼角瞟向已经站起来整理仪态的乔念昭:“这里面绝对没有掺蜂蜜,爸你就放心喝吧。” 此言一出,乔念昭第一个脸色骤变,两眼睛里尽是惶恐之色,微微睁大着一双杏眸直勾勾地瞪着靳子琦,就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乔欣卉也是脸色一变,看向靳子琦,却见靳子琦倘若无事般自顾自地在为靳昭东倒骨头汤,那一句话说出来更像是无意而为之,而不是一种试探和警告。 稍稍缓和了自己混乱的心绪,乔欣卉拍了拍乔念昭发抖的肩头,一边暗骂女儿没出息,一边擦干净了自己的眼泪。 心烦意躁的时候,男人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女人懦弱的眼泪! 眼泪虽然是女人特有的武器,但也该适可而止,用多了,非但无法博取男人的同情怜悯之心,反而会让对方烦不胜烦,最后索性就不理会你了。 靳子琦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已经收拾起哀戚心情的乔欣卉,很显然,乔欣卉深谙其中道理,并且已经达到了收放自如的程度…… 不得不说,乔欣卉真的很了解靳昭东,会控制一个人的情绪邹向。 “子琦来了呀,吃过早餐了吗?念昭刚要下去买,要给你带点上来吗?” 乔欣卉好似没察觉到靳子琦的审度,先是体贴地把病床摇高,在靳昭东的背后垫了个枕头方便他坐起来,然后又面带微笑地和她打招呼。 靳子琦迎上她温和的目光,嘴角一勾:“我吃过了,不劳欣姨费心了。” 靳子琦这话虽然说得可圈可点,表面上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但语气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带着些上位者的倨傲,还有千金大小姐的骄纵。 若是一般人听了难保不会来气,暗骂一句好心当作驴肝肺还是轻的。 果然,乔念昭当即就冷哼一声,不悦之色流露在了眉眼之间。 即便是靳昭东都显得有些尴尬,乔欣卉却是一脸和善的笑容,会意地点点头,又细心地替靳昭东拿来一块毛巾放在被褥之上。 “昭东,你先跟子琦聊,念昭这孩子什么都不会,不比子琦来得懂事,连买个早点都不让我省心,我陪她下去一趟。” 乔欣卉拍了拍靳昭东的手背,柔声说完,便起身走到一直低头卖乖的乔念昭身边,拧了眉头低声训道:“还不拿了钱跟我下去。” 乔念昭咬着唇瓣,偷偷地怒瞪了眼靳子琦,才随着乔欣卉走出去。 直到房间的门合上,乔欣卉都没有往里面再看一眼,那样子,倒是坦荡,反而衬得一直留意两人的靳子琦着实的小人之心。 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靳子琦回头就看到靳昭东正欲言又止地望着自己,她黛眉一挑,端起一旁的保温杯递过去:“爸,再不喝就凉掉了。” 靳昭东的神情非常疲惫,眼中泛着血丝,嘴唇也干裂着,左手打着石膏,额头缠着纱布,这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越加地颓废萧瑟。 听到靳子琦平淡的声音,他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但还是多看了床边的靳子琦几眼,才颤巍巍地伸出手,接过她手中的杯子。 骨头汤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他却没有丝毫的饥饿感,拿着杯子只觉得异常地郁闷和前所未有的倦意,怔怔地望着那油润的汤面走神。 病房一时间陷入了沉静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靳子琦瞟了眼墙壁上的挂钟,“那爸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刚一起身,手臂便被突然拉住,靳子琦诧然地低头,靳昭东才有些僵硬地放开自己的手,望着她的目光竟有些恳求:“再多陪我坐会儿吧。” 靳子琦把靳昭东的异常看在眼里,可能病弱者总是容易激发人的善心,尤其在看到靳昭东微红的眼圈时,她默不作声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靳昭东看着她垂眸沉敛的样子,那皱眉的神态,竟是像极了记忆里的那个人,只是,那个人却不会坐在他的床边,安静地任由他这般细细地打量。 想到自己这些年做的错事,靳昭东的眼底隐约有泪光闪动,缓缓抬起的手想要去摸一下靳子琦的脸,却不知为何,没有勇气真的触碰她。 靳子琦意识到了什么,蓦地抬头:“爸?” 她错愕地看着他抬起的手,下意识地就躲开了,心里也是一阵打鼓,以往他们父女哪里有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过? 靳昭东扯了扯嘴角,手指在半空中蜷缩了下,便被他放回了被子上。 他转头望着床柜上的保温杯,怅然若失地低喃:“如果时光能倒流该多好,重新回到刚有你的时候……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那该多好!” 关于苏凝雪和靳昭东之间的那些事,或者苏凝雪不愿意提及,那始终是她心底的一道殇,但苏凝秋却常常愤愤不平地跟她说起,虽然不算一清二楚,但凭靳子琦的聪明才智,也能猜得*不离十。 此刻,听到靳昭东疑似后悔的话语,也是心中一愣,她是不知道乔欣卉李代桃僵那件事的,所以对靳昭东如愿以偿后又突如其来的悔恨无法理解。 以前也曾想过靳昭东会后悔辜负苏凝雪,却没想到这么快…… 靳昭东缓缓地、重重地叹了口气,手指摩挲着那只保温杯,转而抬头望向靳子琦:“子琦,我这个父亲是不是当得很失败,你对我……很失望对不对?” 她不做声,垂眸敛眉,一副乖乖女的姿态,片刻的寂静过后,她才抬起头,看着靳昭东满眼的惆怅,微微挽起嘴角:“失败和失望都是相对的。” 对她来说,他确实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她也渐渐从失落变为失望直到最后的毫无奢望,可是对乔念昭来说,他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爸爸。 靳昭东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闭上眼睛,抬起活动自如的右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闷闷的声音从指缝间溢出:“一切都是我自己造的孽。” 靳子琦眯起眼,别开头,思忖了几秒后才重新望着靳昭东说:“爸爸,有个消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 靳昭东不解地看向她,她迟疑了一刻,幽幽地说:“妈……要结婚了。” 离婚仅仅一个月,她就找到了新的归宿,并且就要再次步入婚姻殿堂。 靳昭东晃神晃得厉害,靳子琦抿紧了唇角,这也是今早苏凝雪打电话给她时告诉她的消息,她决定年后就和乔楠登记然后一起移民去爱尔兰。 离开这片承载了她过去三十年沉重回忆的土地,去到另一块大陆上,开始一段新的婚姻,或者应该说……开始一个崭新的生活。 她一直都相信,乔楠会给苏凝雪一个幸福的未来,从在机场的第一眼,她就知道那是一个值得依靠的男人,三十年,不是谁都可以做到那样的深情不移。 靳昭东好半晌都没有反应,靠在床头的身子僵直地坐着,静默得像一座没有生命力的雕像,仿佛只要微风拂过,他下一秒就会粉身碎骨。 那是靳子琦从未在靳昭东身上见过的彷徨和脆弱,也是她认为不该在他听到母亲再婚消息时该有的表情,他不是一直希望摆脱母亲的禁锢吗? 即使她和母亲这边的人怎么不喜欢乔欣卉和乔念昭,靳昭东都几十年如一日地善待她们,也把半辈子的感情都投入在了她们身上,撇去他辜负了母亲这回事,靳昭东也算是个深情的男人,他只是……不爱她的母亲罢了! 靳子琦挽起嘴角,笑得有些嘲讽,真的只是不爱……罢了。 突然,她的眼角瞟到白色的被单上那晕染开的水渍,一抬头,就看到她的父亲双肩微微地颤栗着,捂着脸的手指下是潸然而下的滚烫眼泪。 “爸!”靳子琦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抬手搭在靳昭东的手臂上。 她试探的叫唤声让靳昭东的手臂倏地一缩,他别过头匆匆地拭去泪水。 “我没事,只是突然有些难受……”靳昭东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只是手还抖得厉害,不得不慌乱地藏到被子下。 靳子琦轻微地蹙了下眉头,“要我叫医生过来吗?” “不用,就是有些太累了,没什么的……”说到后来,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脸上逐渐盈上了迷惘的无助,抬起的手捂着太阳穴。 靳子琦淡淡地点了一下头,父女之间又恢复了最初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靳昭东勉强地笑了笑,眼底是无法形容的落寞,“她那样好的女人配得上任何优秀的男人,她一定会幸福的……” 看着靳昭东比哭还难看的笑,那一瞬间,靳子琦突然觉得,她父亲是爱她母亲的,甚至比爱乔欣卉还要多一些还要真一些。 只是还未等她验证这种感觉,病房的门便被推开,打断了靳昭东的话。 靳子琦一转头就看到乔欣卉拎着一大袋早点走进来,她的唇边噙着一缕笑,看到靳子琦望过去,便说:“念昭知道孕妇不能喝冷的,特意去买热牛奶了。” 靳子琦眉角一挑:“哦,是吗?” 她之前能站在门口偷听那么久,乔欣卉又有何不可呢? 乔欣卉笑着错开和她对视的眼,径直走到床柜边,拿出一排锅贴递到靳昭东跟前,眼波柔柔地一转:“这是刚出锅的,还热腾着,吃点吧。” 照理说,靳昭东的眼圈红红的,情绪那么低落,以乔欣卉善解人意的性子,不可能看不出来,可是她什么也没问,只是笑着劝说他吃早餐。 是怕问出来的答案会让她自己处于被动甚至不利的一方吗? 没几分钟,乔念昭也回来了,拿着一个肯德基的袋子,里面放着两杯热牛奶,先是亲昵地叫了靳昭东一声“爸”,然后才走到靳子琦身边。 “姐,你喝点牛奶吧,对宝宝有好处!” 靳子琦看着乔念昭明眸浅笑的讨喜样,唇角也缓缓翘起,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得乔念昭背后吹过一阵阴风,忍不住一个战栗,脸上的笑有些僵硬。 靳子琦却装作没看到她的不自然,从她手里接过牛奶,却没有喝,而是摆到了床柜上,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去看过一眼。 乔念昭的脸上立刻有些挂不住,但一接受到乔欣卉警告的眼神,慢慢地敛去了刚刚涌上心头的愤懑之气,扯出一抹笑,跟靳子琦抱怨似的撒娇。 “姐,怎么不喝?难道还怕我下毒害你和孩子吗?” 靳子琦的手指缓缓地拂过冰凉的床沿,倏然仰起头,看着嗔视自己的乔念昭,眸光变得幽深难测,嘴角的笑意却更深:“噢。”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让病房里其他三个人的脸色骤变。 乔念昭怒极反笑,自己一把夺过牛奶杯,往自己嘴里灌了几口,然后重重地掷到床柜上,“有毒吗?照姐姐的话,我是不是要被自己毒死了?” “念昭……”乔欣卉低低地叫了冲动鲁莽的女儿一声。 靳昭东也跟着拧紧了眉头,不知道怎么好好的又吵起来了。 靳子琦却笑得越加明媚开心,轻摇头,看着乔念昭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然后眼角瞟向乔欣卉:“欣姨,这在教孩子方面,我不得不说我母亲比你成功不少。” 【013】让你一辈子进不了靳家!(万更) “欣姨,这在教孩子方面,我不得不说我母亲比你成功不少。” 乔欣卉的脸上有些尴尬,但一对上靳子琦带笑的眸子,立刻就敛去了那隐隐的愠意,换上的是温婉歉意的微笑。 “念昭从小跟着我东奔西走的,我也没多余时间照顾她,才会养成她现在不管不顾的性子。子琦,你可别跟她太较真了!” 靳子琦不动声色地瞟了眼靳昭东,果然在她父亲的脸上看到了愧疚。 乔欣卉这含沙射影般的说话技巧确实高,看似在自责,实则在责怪靳昭东没照顾好她们娘俩,最后一句话更是让人觉得是她大小姐在无理取闹。 靳子琦唇边的笑意渐浓,抬眸望着乔欣卉:“欣姨言重了,后天的教育虽然重要,但这麻雀就是麻雀,即便是飞上了枝头也变不了凤凰。” 乔欣卉硬生生地噎了口气,一张脸顿时涨得跟猪肝色一样,捏着快餐盒的双手紧紧地扣住,很快就在盒子上出现了几个深凹的指痕。 作为女儿的乔念昭一瞧见母女受了委屈,顿时往前一步,瞪着靳子琦,话却是跟靳昭东说得:“爸,你听听,你听听姐说的什么话!如果她真不喜欢我跟妈,那我跟妈走好了,为什么一定要说这些不堪入耳的话来羞辱我们?” 靳昭东被这样暗涌浮动的争吵弄得烦不胜烦,揉着额际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没有开口训斥靳子琦,也没有对乔念昭说重话。 乔念昭不由地着急,以往总是站在她这边的父亲怎么突然间中立了? 她瞄了眼好整以暇翘着个二郎腿的靳子琦,思绪千回万转,咬紧了唇瓣,什么时候,靳子琦当着靳昭东的面和她争执时表现得这么泰然自若过? 乔念昭虽然没有乔欣卉来得机智细心,但也察觉到了靳昭东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不再是以往那样疼惜呵护,倒是对靳子琦…… 她瞪圆了美眸,诚惶诚恐地扫了眼靳昭东,十指紧张地纠缠在一块儿,神色不安地盯着靳子琦,昨晚在厕所里的话难道被靳子琦听去告诉父亲了? 乔念昭心里有了怀疑,一张脸青白交加,眼神更是闪躲得厉害。 靳子琦欣赏着乔念昭诚惶诚恐的反应,看够了才放下了翘起的腿,稍稍坐直了身子,笑说:“我开个玩笑罢了,怎么都这么认真,一点也不好玩了。” 乔欣卉眯了眯眼,打量着对面笑得一派和气的靳子琦,随即也露出了笑容,把锅贴放去床柜上,转身轻声责备乔念昭:“下次别这么莽撞了!” 乔念昭心有不服,但也知道进退,靳昭东摆明了不会帮她,要是她再纠缠下去,她口才心机都没靳子琦厉害,最后吃亏的只能是她自己。 她点了点头,转而冲靳子琦抱歉地说:“姐姐,对不起,是我胡说八道,你别跟我计较,不然爸和妈又要教训我了!” 靳子琦看着她笑了笑,笑得乔念昭全身的寒毛乍然竖起,下意识地就远离了她一步,心里直打鼓,不知道这个阴险的女人又在谋划些什么! 靳子琦横了乔念昭一眼,不以为然,转头跟靳昭东说道:“既然这里有欣姨照顾,那我也就不请看护了,要是有事,爸就打电话给我吧。” 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又是把乔欣卉逼退了一步,望着乔欣卉难看的脸色,靳子琦微微地一笑:“欣姨,我下午让家里的刘姨来换你的班。” 乔欣卉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了拳,即使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流露,心里却也是气极,靳子琦竟然……竟然把她和一般的佣人相提并论! 靳昭东自然发现了病房里的硝烟弥漫,轻咳一声,看了眼乔欣卉,乔欣卉似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头冲着他扯动嘴角,摇头告诉他自己没事。 这样的委曲求全让靳昭东顿觉得靳子琦那番话咄咄逼人。即便乔欣卉在那张凌雀图上欺骗了他,但她对自己却是真心实意的,这些年一个人带大念昭,却从来没有一句怨言,既然自己跟凝雪再无可能,是不是该给自己和欣卉一个机会? 想到苏凝雪,靳昭东的心口又是一阵阵的刺痛,如果没有念昭,他不管用什么法子,即使是放下男人的尊严都要去求得苏凝雪的原谅,可是…… 在天山的那段日子,他们也曾无忧无虑地生活,还有了子琦,曾经,他们是那么地快乐,他多么希望后来发生的都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后陪在他身边的依旧是那个清冷却惟独对他温柔的妻子、优秀的女儿,他什么也没失去。 但一切都没了,都毁了……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靳昭东的心里却已经是万千种滋味,他看着不知疲倦照看自己的乔欣卉和有些小任性的乔念昭,原以为的幸福如今却是何等地咸涩。 靳昭东稳住自己翻腾的心绪,跟靳子琦道:“子琦,欣卉好歹是你的长辈,即使你做不到对她像对你母亲那样敬重,但我也希望你以后能跟欣卉好好相处。” 乔欣卉一顿,看向靳昭东的目光流露着抑制不住的欣喜,就连乔念昭也激动地轻呼一声:“爸爸!”说着,瞟向靳子琦的眼神是说不出的得意。 “哦?”靳子琦却还是假装不解:“爸这么说什么意思?” 靳昭东没有当即回答,而是挥退了乔欣卉和乔念昭:“你们先出去会儿,有些话我要单独跟子琦说。” “昭东……”乔欣卉欲言又止,担忧地看看靳昭东,又瞧瞧靳子琦。 靳子琦忍不住玩笑地说了句:“欣姨放心,我再怎么恶毒,也不会谋害自己的亲生父亲,况且……我不认为自己是个心肠歹毒的女儿。” 乔欣卉的面容一怔,总觉得靳子琦的话里有话,但又找不到破绽。 乔念昭有些急了:“爸,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大家的面一起说的……”好不容易靳昭东松口了,有娶妈进门的意向,要是被靳子琦三言两语给撺掇了,那她跟妈这辈子真的不能出人头地了! 靳子琦瞧着乔念昭急得团团转的样子,禁不住轻笑,乔念昭这个性子,即便是进了豪门又怎么样?顶多是让名流圈里又多了一个宋冉琴! 出身和教养是骗不了人的,装的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会露出破绽,乔欣卉每句话每个动作虽然深思熟虑,但也改变不了她骨子里的小家子气。 靳昭东有些不耐烦,皱起了眉头:“我说出去没听到吗?” 乔欣卉忙识趣地拉过乔念昭:“别闹,跟妈一起出去。”说着,不管乔念昭的意见,拖着她就往外走,关上门前倒是深深地望了眼靳子琦。 靳子琦假意没看懂她眼底的质疑和担忧,回之莞尔一笑,随即便移开了视线,特意留给乔欣卉一个足以让她七上八下的背影。 病房里又变成了两个人,只是这次是完全不一样的氛围和话题。 靳昭东做了一番思想争斗,才开口:“我打算……等我康复出院后,就跟你欣姨把证领了,我已经愧对了你和你母亲,没有尽到为人父和为人夫的职责和义务,后半生……希望能弥补一些错误。” 一时间,病房内没有了任何的声响,安静得越发诡异。 “爸现在告诉我这些话,是为了通知我您做好的决定,还是……征询我的意见?如果是后者,我的答案是摇头,您要再婚,我同意,但那个女人,绝对不可能是乔欣卉。但你已经决定了的话,我也多说无益。” 靳昭东一愣,靳子琦给出的回答很明确,态度却也很强硬,好像是下定决心不肯同意乔欣卉进门,他低下头沉吟了会儿才幽幽地说话:“子琦,我老了。” “所以,我更不能放头豺狼在您的身边。” 靳昭东看着她,脸上有了一点点的惊讶,靳子琦却兀自说道:“以爸今时今日的身价和地位,何尝找不到一个好的妻子?可是,爸现在却要娶欣姨,您名义上养女的母亲,您和母亲离婚的事还没在圈子里宣扬开去呢,当您带着欣姨出现在公众的视线里,您觉得大家会怎么想?” 靳昭东逐渐陷入了自己的沉思里,靳子琦勾起唇角,拿过水果刀,慢条斯理地削着一个苹果,嘴里也没有停止分析利害关系。 “现在的新闻媒体鼻子都很灵,一旦您让欣姨曝光了,作为靳氏的新董事长夫人,您觉得媒体会不好奇欣姨的过往?曾经某官家的媳妇到靳家女主人,这中间二十多年,我想大家都会很好奇是怎么样厉害的角色才能有今日的地位?” 靳子琦没有把话挑明,不代表靳昭东不明白,以媒体锲而不舍的职业精神,恐怕不用多久就会挖出乔欣卉是他这么多年在外面的女人,而乔欣卉杀人犯的身份更足以撼动他在靳氏的地位,到时靳氏的股东都不会善罢甘休。 “都说每一个失败男人的背后,肯定站着一个坏事的女人。作为您的女儿,忠言逆耳的话我也得说,您该知道一个良好的形象对一个企业家的影响力。您在商场上有现在的声誉,也是多年积累的,但毁起来却是在一眨眼之间。” 长长的一条苹果皮没有一处断裂,她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当然,决定权还是在您的手里,我也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没有要左右您的意思。” 靳昭东抬起头,看着她无懈可击的笑容,当一个又一个的“您”从靳子琦嘴里蹦出,他只觉得一阵窒闷感扑面而来,他们父女之间竟是如此地疏离。 靳子琦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恍然一笑:“父亲,您为什么看我?” 又变成了“父亲”,而非“爸爸”,想到不久的将来,自己的女儿就要喊另一个男人“爸爸”,靳昭东一股无名火就从胸口燃起。 “你妈妈要结婚的时候,你也说了这席话?” “父亲,您说笑吗?”靳子琦见他没接苹果,便放到一边,才抿着唇角说:“您要娶的女人和我妈妈要嫁的男人,虽然从血缘上来讲是兄妹,但论品行却是不可同日而语。一个是刚从监狱里出来的失足妇女,一个是名声在外的国际汽车设计师,你们要是一起举办婚礼,您觉得媒体会站在哪一边?” 靳昭东被靳子琦堵得哑口无言,但也气得不轻,一张脸又青白了,他这辈子最不想听到的名字就是乔楠,偏偏女儿还要把他们进行比较! 靳子琦却好似不知道自己犯了靳昭东的忌讳,用纸巾擦拭着手指,悠悠然地继续说着:“父亲,您要对外宣布跟欣姨结婚的前一刻,记得打电话通知我,我好事先抛售手里的股票,妈兢兢业业了大半辈子,也不希望到头来在靳氏的那些股份成为一叠不值钱的废纸。” “子琦,你这是在威胁我吗?”靳昭东目光灼灼地盯着靳子琦。 要是把靳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抛售出去,靳氏的股价绝对会跌得惨不忍睹,到时候,不用媒体去挖掘乔欣卉的背景,商家的纷纷逼债和银行的紧急催款都能把乔欣卉推到风口浪尖上,大众绝对会认为是他的新夫人出了问题。 靳子琦忽闪了下眼眸,挽起唇角,笑得有些无邪:“我威胁得了您吗?” “跟着其衍这些日子,你倒是跟他那扮猪吃老虎的脾性学得*不离十了。” “父亲,我可以把你这番话理解为您在夸赞您的女婿吗?” 靳昭东怔了怔,望着女儿的眼神讳莫如深,但脸上紧绷的神色却有了些许的耸动,他叹了口气,把头转向窗户那边:“这件事,我再考虑考虑。” “哪件事?”靳子琦步步紧逼,不给他喘息的空隙。 靳昭东不免也来了点火气,他堂堂靳氏董事长却被女儿逼得寸步难行,语气也跟着不太好:“自然是我跟你欣姨结婚的事情。” “父亲,其实您是杞人忧天,这么多年过去了,欣姨都没有一句怨言,如今,您的身边,没了我的母亲,只有她一个了,如果欣姨是真心爱您,又怎么会在乎这些形式主义?至于靳夫人,也不过是个头衔罢了……” 靳子琦嘴角的笑意迅速蔓延至眉眼间,眼睛清亮而明媚,但在靳昭东不注意的时候,却骤然闪过一道冷冽的寒光! “我想以欣姨的善解人意,也会明白父亲的用心良苦,处于高位者,总是身不由己,我相信,只要给予欣姨等同于靳夫人的待遇,欣姨会谅解的。” 既然乔欣卉一直以真爱为借口肆意伤害她的母亲,那么今天,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要让这个所谓的真爱成为阻止她进靳家的门槛! 靳昭东深深地吸了口气,眉宇间是浓浓的倦意:“我原本以为你即使不同意也不会反对,毕竟,家和才能万事兴。” “家和?”靳子琦嗤笑地说:“难道您忘了您还有个爱惹是非的女儿?” 以乔念昭的脾气,待乔欣卉成了名符其实的靳家夫人,怎么可能还按捺着性子不向世人昭告自己豪门千金的身份? 靳昭东被她这么一提醒,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上,脸色变得有些古怪,要是乔念昭在名流圈子里闹出什么篓子,到头来丢脸的还是他靳昭东! 他看了眼靳子琦,要是念昭有子琦一半的稳重,他就少了一层顾虑。 “外面天气那么冷,让欣姨和念昭一直站在外面等也不是个事,我跟其衍约好了一起吃午饭,看时间是差不多该过去了。” 靳子琦站起来,随着肚子越来越大,身子也越加地沉,这笨拙的感觉让她好像又回到了怀某某的那会儿,不过,现在多了一份甜蜜的满足和安定。 正当她收拾保温盒时,房门被轻轻地叩响,靳子琦垂下的睫毛遮掩了眼底的讥诮,靳昭东一声“进来”落下,乔欣卉母女便走了进来。 “我忽然想起你的吊针打得差不多了,有没有打扰你跟子琦聊天啊?” 乔欣卉依旧维系着自己温婉的形象,靳子琦却忍不住坏心地想,等会让她要是知道靳昭东已经打消了娶她进门的念头,不晓得会不会山洪爆破? 乔念昭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恰到好处地挡住了靳昭东望着靳子琦的视线,迫使靳昭东不得不把注意力都投放在她的身上。 “爸爸,和姐姐说什么悄悄话呢,都不让我和妈听!”乔念昭撒娇的语气抱怨着父亲的偏心,眼角瞟向靳子琦:“姐,你可不能说我和我妈的坏话哦!” 看来乔欣卉在外面又给女儿上了一课,瞧这态度,对她这个痛恨至极的姐姐兄友弟,是越来越能表现出那兄友弟恭的宽怀胸襟了! 靳子琦挽起嘴角,却没有去搭理乔念昭,自顾自地整理东西。 遭到冷待,乔念昭也没放在心里,只是撇了撇唇角,转头跟靳昭东说话时又换上了一脸娇憨可人的笑容,挽住靳昭东没有受伤的右手。 “爸,到时你和妈结婚,我可要做伴娘啊!真是可惜,要不是姐姐结婚了,婚礼那天,也可以穿着伴娘服,陪我一起招待来宾了!” 说着,乔念昭没忘记回头看一眼靳子琦,以表达那份遗憾之情。 乔欣卉却出声训女儿:“胡说什么?幸好这里只有你爸爸和姐姐,要是被外人听去,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你,净说些有的没的!”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乔念昭眨了下美眸,颊边两颗梨涡若隐若现,倚在靳昭东的肩头:“爸,你来说说,我的那番话是不是胡扯?” 这是在逼着靳昭东表态了吗? 靳子琦心中暗笑,不着痕迹地看了看乔欣卉,碰巧地,乔欣卉也转头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接,下一秒,乔欣卉便不动声色地移开了。 靳子琦扬了扬黛眉,放缓了手里的动作,她倒要听听她父亲的答案! 乔念昭不依不饶地缠着靳昭东:“爸,难道你之前说的那番话是存心拿妈寻开心吗?反正现在,你单身,妈妈也一个人,干嘛不在一起呢?” 靳昭东的脸色更加地不好,但乔念昭却还是喋喋不休:“爸,我和妈虽然住在靳家,但那些佣人不知道背后怎么笑话我们呢!说我是拖油瓶,妈是倒贴上门的佣人,爸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们继续过这种见不得光的日子吗?” 一旁的乔欣卉则默契地低敛了眼睫,不做声响,消瘦的身影却让人看了难受,就像是受了委屈却不知道到哪里去诉苦的弱者。 靳子琦放下保温盒,倚靠在床柜边上,一手抚摸着肚子,一手撩起鬓边的一缕碎发到耳根后,决定在离开前留一根刺让这对母女坐立不安。 “爸爸,以后我们该怎么向外面介绍欣姨?你可考虑清楚了?” 靳子琦这突然的一声“爸爸”瞬间将靳昭东置于了水深火热之中,父亲和爸爸的涵义不同,此刻靳子琦打的是亲情牌,一旦他承认了乔欣卉,必然会失去靳子琦这个女儿的敬爱,从此形同陌路人都有可能! 不出她所料,靳昭东微攒眉头,分不出神去注意乔念昭母女。 他一手扶着额头,眼神看不出焦点,像是突然被凝固了的雕像,对外界的刺激没有一点反应,这样的结果却是让乔家母女心底一沉。 乔念昭不由地扣紧了靳昭东的手臂:“爸……” 靳昭东沉默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靳子琦扩大的嘴角的弧度,迎上对面乔欣卉射过来的目光,也是坦然地回望过去。 “欣姨,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我们父女的聊天耽误了你们用早餐。” 靳子琦这不带多少诚意的道歉,听得人火冒三丈却又只能忍气吞声。 乔欣卉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没事,你们父女难得聚一下。” 靳子琦点头,转而对迫不及待的乔念昭说:“念昭也还没怎么吃早点吧?念昭,你现在是有孕在身的人,可不能饿着孩子。”说着,又礼貌地看向乔欣卉:“欣姨,你也坐下吃点吧。” 乔念昭看靳子琦反客为主的热情样,恨得牙痒痒,明明是她和妈买来的早点,她靳子琦倒好,借花献佛,还献到她们头上来了! 靳子琦却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乔念昭微笑,又看着靳昭东笑道:“爸,你可别板着脸了,你看你把欣姨和念昭搅得都没心情吃早饭了。” 靳昭东拉回自己飘远的思绪,意味不明地瞅了眼靳子琦,倒没说什么反驳的话,从她手里接过早点,又瞟了眼乔欣卉和乔念昭,“吃饭吧。” 这样三个字,算是把结婚这回事揭过去了? 只是,有人好像不肯善罢甘休呢! 乔念昭看了眼眉目带笑的靳子琦,咬了咬牙,一个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口。 “爸,刚才不是说得好好的吗?你现在怎么……”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靳昭东立刻打断了她,看向那边脸色略变的乔欣卉,带着歉意地说:“我也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们了,我会好好补偿的,你们一晚没休息,还是先回去睡一觉吧。” 靳子琦垂下眼睫,恐怕事情远没有她父亲想得这么简单。 果然…… “不,昭东,我也很想知道你会怎么对外介绍我跟念昭。” 乔欣卉突然走到床边,平淡的语气配上没有情绪的表情,并没有给人咄咄逼人的气势,反而让人觉得她提出这样的质问完全在情理之中。 靳子琦呼了口气,看来有人终究也沉不住气了,眼看着到嘴的肥肉又要被叼走了,换做是她也不愿意就此沉默下去,总要讨个说辞啊!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念昭不可以,我再也不愿意让她过那种被人戳脊梁骨的日子,让她背上私生女的枷锁一辈子抬不起头!” 靳子琦差点就要为乔欣卉拍手叫好了! 要想让乔念昭名正言顺,办法只有一个:靳昭东娶乔欣卉。 好一番口是心非的说辞! 这个女人,果然不容小觑,即便是这个时候,都清楚自己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知道怎么说才能让靳昭东妥协。 乔欣卉的开口让靳昭东有些诧异,但也只是刹那的晃神,很快他就冷静下来,面对乔欣卉这样的紧逼,也并不是没有不悦,脸色渐渐冷下来。 如果没靳子琦之前那句“如果欣姨真心爱你,又怎么会在乎这些形式主义”,靳昭东顶多觉得乔欣卉此刻有些失态,可是如今…… 他不由地多打量了乔欣卉两眼,尤其在发现自己本该爱的女人是苏凝雪后,对乔欣卉的耐心远远不如最初的那样好,眉头也是越拧越紧。 过了半晌,他才再次开口:“念昭是非婚生子,这一点是勿容置疑的。你是我想相互扶持共度余生的女人,这一点我也是不否认的!” 他顿了顿,看向乔欣卉:“这样说,你可满意?” 怎么可能满意!这样的登堂入室、承受靳子琦的一再奚落,无非是想能名正言顺地在靳家住下!可是,刚才靳昭东的话语里哪来的承认?哪里有一点点与她结婚的意思?之前说的那句话,难道只是哄哄她的吗?! 诚然如乔欣卉这样城府的人,也控制不住情绪了,只是还未等她责问靳昭东,乔念昭一听到自己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名流圈子里,早已怒了! “爸,按你这么说,妈还是要无名无分地跟着你?” 那尖刻的声音仿佛要刺破人的耳膜,靳子琦暗自皱眉,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而那边靳昭东的神情更是把她震慑住了。 从小到大,靳子琦还没见过这样的靳昭东,他目光森冷、抿上的嘴角微微下垂,那浅浅的法令纹又给他多添了几分严肃。 看来乔欣卉和乔念昭的反应让她的父亲非常非常地失望! 靳子琦不由地环住自己的胳臂,虽然开了暖气,她却感到一阵阴冷。 靳昭东冷沉的嗓音回绕在病房上空,隐含愠怒:“你们可以选择。” 两个选择,要么一直以这样的身份下去,要么从靳家搬出去! 乔欣卉站在空调下方,温暖的气流哗哗刮在她的身上,她却只觉得整个人坠入了冰窖,满脸震惊地看着靠坐在病床上神色冷肃的靳昭东。 这不是她所设想的结果…… 一时间,乔欣卉只觉得天旋地转,完全无法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前一刻,她还在外面和念昭商量选择哪家婚庆公司,还在教导念昭成为靳家小姐后要谨慎言语,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了…… 结果靳昭东来了这么一句话,不是狠狠地在她脸上扇了一巴掌吗? 一般女人,这个时候,也许会冲上去,拽着靳昭东歇斯底里地质问为什么会这样子,可是她比谁都知道,她不可以! 她跟着他的时候,就已经是被韩家休弃的下堂妇了,虽然他一直以为她离开韩家是因为爱他过深,但男人骨子里都有劣根性,即使他面上不说,但他心里对她曾经是另一个男人枕边人的事实一定有疙瘩。 这个时候,如果她闹起来,结果就是彻底和靳家失之交臂! 靳昭东从没有用这种语气、这种脸色对她说过话,在他知道那副凌雀图是苏凝雪画的时候,他们之间就已经出现了一条裂缝,一个处理不好,很有可能成为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那是她所走不过去的。 理智如她,这个时候,却还是有些无法控制自己,内心汹涌澎湃,这个打击对她来说着实有些大了,明明只有一步之遥了,却又被狠狠地扯住后脚,伸出手,够不到那个位置,可是,却又离得她那么近,典型的可望而不可即! 病房里顿时一片死灰般的寂静。 乔念昭也被靳昭东严厉的样子吓到不敢再随便说话,只是含着泪望着乔欣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站在那里干着急。 靳昭东此刻也是心烦意乱,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冷冷地对乔欣卉道:“我知道这样说也许对你很不公平,但我不能置整个靳氏不管,如果你要离开,我也不会拦着你,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乔欣卉看着他冷漠的脸庞,脸色转为煞白,只觉得眼前一黑,心跳也猛地加速,没想到她现在对靳昭东来说竟然是这样可有可无了! 她扶住墙壁才没让自己倒下去,怔怔地看着依然虚弱的靳昭东,这个她耗费了三十年光阴的男人,他依旧风度翩翩,成熟有魅力,可她呢?在监狱里的这些年,早就熬坏了身子,人老珠黄,比不得苏凝雪的风韵犹存。 靳昭东离了她,凭他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会有一大堆的女人前赴后继愿意当他的情妇;她离了他,会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没人要的老婆子! 早在三十年前,她就已经在这个男人身上孤注一掷了,怎么还输得起? 乔念昭看着自己母亲精神恍惚的样子,再也承受不住心理的压力,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半跪在靳昭东的床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 “爸爸,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妈为你牺牲了那么多,你都知道,都知道的呀,她只是想堂堂正正站在你身边,做一个配得上你的女人,就这么难理解吗?既然你容不下妈,那你让妈住进靳家,又有什么意义?” 靳昭东闭上了眼睛,不去看女儿哭得肝肠寸断的可怜样。 靳子琦站在角落里,冷眼旁观着一家三口的苦情戏,当她的目光扫向乔欣卉时,乔欣卉控制着颤抖站直身,然后慢慢地走到床边蹲下。 乔欣卉已经收拾起了之前的失态,看着靳昭东努力露出笑容:“昭东,是我太自私了,我以为只有和你结婚才能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却不曾想过,你娶了我会处于什么样的境地。如果那样会伤害到你,我宁愿一直都这样子。” 靳子琦听得也暗叹,果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乔欣卉很清楚,一味地质问、忤逆靳昭东的结果是什么,有多少女人就因为走错这一步失去一个男人的爱? 靳昭东听到乔欣卉心平气和的声音,才睁开眼,看着乔欣卉隐忍着泪水的笑靥,心中一软,脸上的寒霜也褪去,叹了口气,握住了她搁在床沿微凉的手。 乔欣卉一喜,立刻反握住他的,紧紧地,牢不可摧。 “我知道这样偷偷摸摸地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虽然不能给你靳夫人的名分,但该有的我一样也不会少你,以后靳家就是你的家。” 乔欣卉重重地点头:“我不在意这些,只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我只有你和念昭了,只要能在你身边,照顾好念昭,我就心满意足了。” 靳子琦平静地移开眼,走了过去,也吸引了那三人的注意力。 “爸,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拿了保温盒就转身离去。 也是在看到靳子琦的刹那,乔欣卉才想到些什么,一个激灵,心中却是闪过怨怼,应该是靳子琦,是她改变了昭东最初的想法! 靳子琦却没去管那对母女什么心思,开门走出来,只是还没走几步,身后就又响起开门声,乔念昭已经紧追出来,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是你对不对?是你让爸爸不要娶我妈妈!靳子琦,你为什么要这么恶毒,是你妈自己要离婚的,怪得了谁,现在是见不得别人好吗?” 靳子琦停住脚步,悠悠地回转过身,看着愤懑不平的乔念昭,眨了眨眼眸,失笑:“我不过是提醒我父亲不要做出会令他自己后悔的决定罢了,决定权自始至终都不在我这里,他那么大的一个人怎么会让我左右?” “不要拿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敷衍我!”乔念昭瞪着靳子琦,咬牙切齿:“你就是见不得我好,见不得我也站在和你一样的位置,你想独占靳家小姐的头衔,你害得我母亲只能一辈子偷偷摸摸地做人,你这个坏女人!” “你都说我是坏女人了,我要不做点坏事还真对不起这个称呼。” 靳子琦往她跟前走了两步,擦身而过的时候,却停了下来,侧过头,在乔念昭的耳边轻声地喃语:“有哪个事业有成的男人会娶一个刚从监狱里出来的杀人犯当老婆,除非他是脑子秀逗了。” 乔念昭的脸色在一瞬间变白,身体也遏制不住地战栗,杀人犯三个字,就像是一把冰锥狠狠地扎进她的心脏里,却又流不出任何地血液来。 “与其口口声声怪我坏了你和你母亲的好事,倒不如回去好好反省反省自己,要不是你当初推了我一把,你母亲何故要替你顶罪,背上这个杀人犯的名号,别说是靳氏,即便是一般人家,也不会娶这样的女人当妻子。” “你……”乔念昭毫无血色的嘴唇嗫喏,一双猩红的眼死死盯着靳子琦。 靳子琦却浅浅地笑:“你以为过了刑事追究期限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可我一直都相信,人在做天在看,你自己种下的恶果总有一天会自己食下的。你不用怪别人不给你翻身的机会,是你自己早在十年前就把这个机会给砸了。” 【014】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以为过了刑事追究期限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可我一直都相信,人在做天在看,你自己种下的恶果总有一天会自己食下的。你不用怪别人不给你翻身的机会,是你自己早在十年前就把这个机会给砸了。” 靳子琦不温不火地说着,乔念昭转头看着她,震惊不已,一张脸在廊间的壁灯昏暗的光线下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白,煞是好看! “你胡说……”她双眸瞪得大大的,眼底熊熊燃起的是两簇小火苗。 她死死地扣紧拳头,却忍不住地颤抖,声量也下意识地提高:“你胡说!” 靳子琦不去看她羞愤难当的脸色,转开眼望着前方,淡淡地开口:“我有没有胡说你心知肚明,原本你相信灰姑娘能嫁给王子住进城堡的童话故事也没错,可惜,你忘记了一点,灰姑娘在遇到王子的时候并不是灰姑娘而是公主。” 她说着停顿了一下,看向乔念昭的目光平静中透着怜悯:“如果没有仙女的帮助,灰姑娘依旧是那个穿着破旧衣服的可怜女孩,哪里会穿上华丽的礼服乘着马车去舞会上和王子邂逅?那么帮助你母亲的仙女在哪里?” 乔念昭瞅着她嘴角的那抹笑,咬得牙关咯咯作响,靳子琦在暗讽她和她母亲,想嫁入豪门是痴人说梦话吗?是想告诉她们,麻雀只能是麻雀,即便是站在了高枝上,也成不了凤凰?!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她也是爸爸的女儿,凭什么好事都给靳子琦占了?说她妈妈是杀人犯不过是靳子琦想要独吞家产的借口! 刹那间,愤怒,嫉妒,怨恨,委屈,各种情绪充斥了她的胸腔,她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沉重而压抑,一颗心也跟着绞紧地痛起来。 “除了你比我先拥有靳家大小姐的头衔,还有什么,你是比我好的?如果你够好,苏珩风当初为什么宁愿选我也不选你?” 乔念昭越说越激动,周围路过的视线都被她尖锐的嗓音吸引过来。 “我只是差了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罢了,如果我们的起点在一个位置,靳子琦,你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对我这样冷嘲热讽?不过有些事,却是你跟你母亲这辈子求也求不来的。爸自始至终爱的都是我妈妈,他最疼爱的女儿是我,你不过是他的责任,你母亲也是他努力想要摆脱的桎梏!” 靳子琦倏地回身,扬起的手狠狠一巴掌甩在了乔念昭的脸上,“啪——”,清脆的声响回荡在廊间,更衬得走廊死一般的安静。 乔念昭话还含在嘴里,左脸颊却已重重地挨了一巴掌,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但那雪白的脸迅速地浮现出了一个红色的五指印! 素来性格冷清沉稳的靳子琦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扇了她的脸。 不等乔念昭从怔懵中醒过来,靳子琦已经冷冷地说:“下次再从你这张嘴里听到任何侮辱我母亲的言词,你信不信我让你住在靳家都成为一种奢求?” 乔念昭捂着火辣辣疼痛的右脸,一口子怒气堵在了胸口。 “爸是爱你妈,也更疼你,可是这些所谓的爱给了你想要的东西吗?你最想要的是靳家小姐的名号,偏偏爸这辈子都给不了你,虽然我母亲没得到爸的爱,但她却是整个名流圈公认的靳夫人,你母亲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靳子琦的一字一句就像一个铁锤一下重过一下地砸在乔念昭的心头上。 不顾乔念昭越加苍白的面容,靳子琦继续说:“即便你母亲嫁给了爸爸又怎么样?在人前,你只能是继女,爸爸知道真相又怎么样,他敢说吗?他敢拿自己今时今日的名誉和财富来冒险吗?爱情的力量可以战胜一切?我劝你还是务实点吧,好好地做靳家的养女,不然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靳子琦最后的几个字说得很轻,却犹如一根尖刺狠狠地扎进乔念昭心底最脆弱的地方,疼得乔念昭承受不住地大叫起来:“你总这么自以为是,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靳子琦,你凭什么这样高高在上地教训我?” “教训你?”靳子琦冷笑一声:“你觉得你够资格让我教训吗?” 乔念昭的脸色越来越白,握紧了拳头,靳子琦轻轻撞开她的削肩,耳畔,是她冷淡的声音:“从来没放在心上的人何需我劳神去对付。” 乔念昭恼羞成怒,一张脸转眼间就涨得通红,她倏地回身瞪着靳子琦,靳子琦亦冷冷地看着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至于苏珩风……当年做出选择的,可是我,要不要苏珩风这个未婚夫,是我决定的,你当宝,我还不定是当草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乔念昭气得胸口剧烈地起伏。 靳子琦笑开,“没什么,不过是不喜欢你的那个‘选’字。” 乔念昭气得直跳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惜一想到把自己气哭的女人是靳子琦,怎么也不肯在她面前落泪! 靳子琦却轻松地抿了抿唇角,睥睨她的视线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你要撬墙角,也该是我要丢啊!” 乔念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手要是再长点,都可以戳穿靳子琦的脑门了,那尖长的彩绘指甲让靳子琦拧了下眉心,但纹丝不动,仍然保持着微笑。 “念昭,你怎么这么激动?我好歹是你姐姐,最起码的尊卑礼貌难道你母亲也没教你吗?还是你觉得,只要有父亲的疼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靳子琦笑得无辜,但对乔念昭而来是极具挑衅的意味。她抬起手挽过一缕墨发,无视乔念昭正在努力克制的情绪,继续着:“你在爸爸面前亲昵地叫我姐姐,背地里却靳子琦啊靳子琦地叫,这个是不是就叫做表里不一?” 乔念昭本就不是个冷静脾气,哪里禁得住靳子琦这样刻意地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拨,破口大骂:“靳子琦你不要脸,你这个阴毒的女人!” 扯动到脸部的肌肉,一阵阵刺痛,乔念昭哪里是肯吃亏的主,尤其是在靳子琦这里,恨不得自己骑到靳子琦头上,绝不容许自己被反踩一脚! 当即,扬起手就要冲过去和靳子琦拼命,只是她才刚逼近两步,本好好站着的靳子琦却突然“啊”地一声痛呼,捂着肚子顺着墙壁缓缓蹲下。 乔念昭一时愣在那里,望着自己还没来得及挥下去的手,微微睁大杏眸,又看看脸色不太好的靳子琦,怎么也不懂这是什么状况! 靳子琦拧紧了黛眉,闭了闭眼睛似在缓解痛觉,一手撑着墙壁,一手紧紧捂着肚子,然后仰起脸望着傻愣愣的乔念昭:“念昭,扶我去妇产科……” 说着,靳子琦伸出一只手递向乔念昭求救。 谁知,乔念昭“啪——”地一声打开了靳子琦的手,敛去了害怕,幸灾乐祸地环着手臂,俯视着靳子琦:“你等等哈,我马上去给你叫医生。” 那假仁假义的笑容,在灯光下尤为刺眼,靳子琦咬着唇不作响。 乔念昭看着她痛得难以自己的样子,才算出了口气,给你叫医生,不给你补上一脚就好了,她暗暗哼着歌转身,却在下一刻僵硬了身体。 病房门口,靳昭东脸色阴沉地站在那里,左手还吊起着,两眼怒火汹汹地瞪着她,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又看去了多少她们的争执。 乔念昭暗叫不好,背后渗出一阵冷汗,蓦地转头看向靳子琦,她是故意的,她一定是看到爸爸站在她身后,才故意演了这么一出! 乔念昭虽没有靳子琦聪明,但也不蠢,在娱乐圈混了那么些年,女人之间勾心斗角的把戏也见得多了,自己也是信手拈来的主儿,哪里看不穿靳子琦的用意! 靳子琦就是让自己在爸爸心目中的形象大打折扣! 乔念昭心里慌了神,尤其在没看到母亲的瞬间,瞬间就乱了阵脚。 “爸,不是你看到的这样,她在装,她是故意的……” “念昭,够了!”靳昭东低声呵斥,随即推开她快步走向靳子琦。 乔欣卉本来在洗手间清洗餐盒,听到外面的动静,也跟着跑出来,就看到自己女儿被靳昭东一把推开,而乔念昭脸上的手指印更是刺伤了她的眼睛。 在看到蹲在地上低低痛吟的靳子琦时,乔欣卉立马明白了什么,望着不知所措的乔念昭,心中懊恼不已,就知道一刻不看住她一定会惹事! 不过靳子琦……乔欣卉的眼底闪过冷光,竟然也会用这种伎俩了! 靳昭东自己的手受伤了,只能急急地叫来护士帮忙,心惊胆战地看着医生匆忙地赶过来,替靳子琦检查身体,片刻过后,医生才说:“可能动了胎气。” 靳昭东低头望着憔悴的靳子琦,一股怒火从心中升起,他一直以为念昭是胆小怕事的乖巧孩子,可是刚才……明明是一个不顾手足之情、心肠歹毒的女人! 顿时,靳昭东又气又失望,转头看着战战兢兢的乔念昭,喝道:“念昭,子琦是你的亲姐姐,你却见死不救,太过分了,还不过来跟你姐道歉!” 乔念昭没想到爸爸会相信靳子琦的装模作样,一颗心直往下沉,咬着唇角就是不肯走过去:“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又没做错事!” 说着,乔念昭狠狠地盯着靳子琦,含泪的目光里是不服气的愤懑。 一旁的乔欣卉忙上前安抚靳昭东:“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念昭虽然鲁莽,但也不至于伤害子琦,可能只是一点小争执,何必要搞得这么严重?” 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有很多都朝着乔念昭投去不满的目光。 对姐姐的求救都视而不见的女人,心肠是何等地歹毒? 靳昭东听了乔欣卉求情的话,冷冷地说:“误会?我亲耳听到她辱骂子琦,还扬起手要去打子琦,在我的病房外就这样了,还不知道私下该有多无礼!” “也许我的决定是对的,这么嚣张跋扈的性子,别说是名流圈容不得她,就是靳家也容不下她这尊大佛。”靳昭东这次是动了真怒。 以往对乔念昭疼爱很大程度上是出于愧疚和怜悯,所以他才会自然而然地觉得乔念昭是个弱者,和靳子琦发生争吵也不会是赢的一方,可是刚才那一幕……如今对乔念昭早已没有了内疚,岂会还如之前那般偏袒和忍耐? 乔欣卉素来心思缜密,看靳昭东这面色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不然也不能在他身边呆了这么多年还不被他所厌弃。 她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愠怒,走到靳子琦身边,满脸歉意地说:“子琦,身体好点了吗?念昭太胡闹了,我替她给你道歉,你就别跟她一般见识。” 靳子琦捂着肚子,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如果我把念昭从这个窗口推下去,然后再来告诉欣姨,是我太胡闹了,欣姨会跟我一般见识吗?” 乔欣卉被反驳得说不出话,脸色也红白交替地难看。 靳子琦却不着痕迹地从她的手里挣脱,在护士的帮助下站起来,在靳昭东目之所及之处抚过自己高高突起的肚子,“等爸出院了我去公司看你吧。” 她这句话的言外之意着实地明显—— 靳家有这对母女,我是再也不会踏入了的,至于医院,你看我今天来了一次就这光景,哪里还敢再深入虎穴,到时虎子没得到自己的孩子就不保了。 “子琦……”靳昭东一时有些急了,出言想要挽留她。 靳子琦却揉着额际,笑容有些惨白:“这里以后有欣姨和念昭,我挺着个大肚子,即使是来了也是给大家造成负担……刚才,念昭真的不是故意的,爸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不想让这样一点小事破坏你们父女的关系。” 乔念昭听了靳子琦这替她解围的一番话,瞪大的眼睛无法掩饰气恼,扯着乔欣卉的衣袖直呼:“妈,她这是在挑拨我跟爸!” 靳子琦立刻冷冷地一笑:“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不堪。” 乔念昭气急败坏地瞪着她,目光中满是气愤和屈辱,她的双手紧紧地揪住乔欣卉的衣袖,不甘示弱地冲靳子琦喊道:“你跟你妈一样不要脸!” 这句话一出口,整个走廊都安静下来,乔欣卉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靳昭东整张脸都阴沉下来,看着乔念昭,眼神也越加冷森,然后站直身,回转过来,正对着乔念昭,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她的身边。 如今,在靳昭东的心里,苏凝雪无疑是不容任何人置喙的女人,他自觉负了这个女人大半辈子,又怎么还容许旁人来对她说三道四? 尤其这个旁人,还是他那段错误爱情的结果! 乔念昭被靳昭东猩红的眼圈吓到,尤其是在那如利刃般的目光注视下,心中所有的怒气,在刹那间烟消云散,缩着脖子想要躲在乔欣卉身后去。 “爸,我……” 话还没说完,靳昭东已经扬手给了她一耳光。 “昭东!”乔欣卉想要去阻挠,却拗不过男人的大力气。 乔念昭又挨了一巴掌,尖叫了一声,然后捂着红肿起来的脸颊痛哭出来。 “爸,你竟然为了她打我……你从来没有这么凶地对过我!” 乔欣卉看着也心疼,去察看女儿伤势的时候也难免心酸,终究是不一样了,原来撇开那张凌雀图,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不过尔尔了! 靳昭东指着又要去瞪靳子琦的乔念昭,怒不可遏:“你别瞪子琦,如果你还不收受你的性子,要这样子肆意妄为,我就当自己没生过你这个女儿!现在,给我从这里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乔念昭低着头捂着脸轻轻地抽泣,生怕一大声就招来一个耳光。 靳昭东看着受了委屈还沉默的靳子琦,又望着蛮横无理却还要哭个没完的乔念昭,顿觉烦不胜烦,朝乔念昭怒喝一声:“还不给我滚出去?” 乔念昭攥紧了乔欣卉的袖子,心里也是惶惶然地,乔欣卉拍拍她的肩膀:“你爸在气头上,等消了气就好了,现在先回家去,乖。” 乔念昭偷偷瞄了眼盛怒中的靳昭东,不甘愿地点头,耷拉着双肩,放开乔欣卉的衣服,颤抖着转身就朝电梯跑了过去。 乔欣卉看着女儿受尽委屈的样子,心中有怨却也无可奈何。 她还要留下来收拾残局。 乔欣卉收回视线,一转头就看到靳昭东正紧张地询问靳子琦的情况,她自嘲地苦笑一下,但很快就敛了真实的情绪,换上一脸关切靠过去。 “子琦,如果肚子真的难受,就在这里住院观察几天吧。” 靳子琦却避开乔欣卉搀扶的手,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需要你的假惺惺。” 乔欣卉脸上的关心顿时石化,被她的冷言冷语讽刺得下不了台,靳子琦却兀自拂开了靳昭东的手:“我回去了,父亲。” 一声几乎不含任何感情的“父亲”叫得靳昭东胸口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他想起了这些年他一次又一次替乔念昭出头时靳子琦不冷不热的语气,想来,也因为他的是非不分受尽了委屈吧? 望着靳子琦独自缓慢离去的身影,靳昭东对靳子琦的愧疚越发地深厚。 “昭东,我扶你进去休息吧。”乔欣卉体贴地过来挽住他。 靳昭东却避开了她的搀扶,乔欣卉的手僵滞在空中,靳昭东却已管自己转过身回房,空气里是他冷冷淡淡的声音:“我一个人就可以,你也回去吧。” …… 靳子琦一走出医院大门,就看到了不远处停靠在路边的轿车,并不陌生,因为特意留意过几次,所以她一眼就认出那是孙皓的车子。 此刻,乔念昭正坐在副驾驶座里,手拿着纸巾擦着眼泪,嘴里不知道说着什么,旁边的孙皓神情肃穆,双手搭在方向盘上。 过了一会儿,孙皓偏过身,一手扶住乔念昭的肩头,一手抚摸着她的脸,眼神也格外地温柔,仿佛要滴出水来,垂头喃语了几句,乔念昭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靳子琦看着在车里你侬我侬的两个人眉头越皱越紧,那一晚孙皓在电梯前对她说的话无疑是一个大谎言,她也无法苟同萧潇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做法。 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靳子琦迅即地转头,乔欣卉就站在那里。 “其实刚才,你根本就没事对不对?”乔欣卉直言不讳,盯着她的肚子。 靳子琦微笑:“欣姨这话说的我不是很明白。” 乔欣卉深深地望着她,倏尔浅浅地一笑,朝靳子琦的身后瞟了一眼。 “念昭有时候是任性了一些,不过得饶人处且饶人,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一辈子都成不了你父亲名正言顺的妻子,念昭,不是你的对手。” “即便没有欣姨在前面保驾护航,我相信念昭也能独挡一面。” “子琦。”乔欣卉换了一种语气说话,幽幽地盯着她:“既然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过去的事情,还是放开吧,这世上,没有忘不了的事情。” 靳子琦只是微笑,没有回答。 放开?天下竟有这么简单的事吗? 就算她愿意放过乔念昭,也不见得乔念昭愿意放过她。 “欣姨,应该听说过楚霸王乌江自刎的故事吧?” 乔欣卉不解地看着她,她莞尔,细细地解说:“项庄舞剑志在沛公,如果当初项羽没有一时心慈手软放过刘邦,也许最后称霸天下的就是项羽,可是他不听下属的忠告,放走了刘邦,最后自己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靳子琦说着,迎上乔欣卉的眼睛:“欣姨觉得,我是该做项羽还是刘邦呢?” “一定要这么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那欣姨当年把我母亲往这条路上逼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母亲的感受?你女儿费尽心思抢走我的未婚夫,在婚礼上把我往绝路上逼的时候,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过你这句话?我刚才做的,不过是这些年你女儿惯玩的把戏罢了。” 乔欣卉深吸口气,勉强稳定情绪,“难道连一点手足之情都不顾念吗?” “欣姨,我这个人记性一向都不错。” 两人之间一时安静下来,任由沉默填充了彼此的空间。 “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大好,所幸还有一些辅助手段充当帮手。” 靳子琦美眸一眯,敏锐的视线直直地射向乔欣卉:“欣姨这是在要挟我吗?” 笑容缓缓在乔欣卉脸上扩散,她摇摇头:“要挟不敢,我只是想要让我女儿能平安地在靳家待下去,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奢求。” “欣姨难道不知道,你口中这个小小的愿望已经是奢求了。” 靳子琦也跟着笑起来,“我不认为欣姨会是那种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的人。” 乔欣卉一怔,被说中心事后有片刻的恍惚,随即便收敛了笑容,目光灼灼地望着靳子琦:“子琦,宋家可会接受你十年前发生的那些事?” 竟然想拿她跟秦远的那段过往来胁迫她做出妥协让步? 靳子琦黛眉一挑,点头,心中想笑,脸上却是一派忧愁:“是呀,我也很担心,十年前发生的那些事,还真是个麻烦,但愿我公公能承受得住。” 乔欣卉的表情有些许松动,但一双眼睛却不移开靳子琦的脸。 “你不动,我不动!” 这算是一种许诺还是一项交易? 靳子琦失笑地摇摇头,看了眼那边缓缓驶来的轿车。 “不,欣姨,我做不到。像我这样性子的女人,要么不使性子,一旦被惹恼,发起脾气来,可是会不管不顾的,不到最后绝不罢手。” “那你和秦远的那点事……” 现在的秦远已今非昔比,只要稍加炒作,她和他的新闻必然占据头条。 只是…… 靳子琦笑意更深:“那点事?欣姨也说了是那点,又有多少人会去相信?况且欣姨的那点事也不过是道听途说!” 秦远能在商界有今天的地位,手段上自然也不输于那些心狠手辣之徒,如果能随随便便就给人抓住把柄,那么,在还没发迹之前,秦远就被放倒了。 至于她跟他十年前的事,更是可笑,不说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这种会影响她在宋家地位的事情,要么当场拿到证据,不然,又有谁说得清楚? 乔欣卉的脸色愈加难看,靳子琦惬意的声音在耳边盘旋。 “欣姨,这件事你做之前可得考虑清楚了,万一一个不小心被人误会是等不及想要攀龙附凤,甚至不惜欺负你情人的正牌千金,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当时,您可真的在靳家彻底待不下去了,不说我,就是我父亲也饶不了你。” 黑色的雅致轿车在她旁边停下,邹向从副驾驶座下来,朝着她恭敬地问候:“夫人,BOSS让我来接你去公司。” 靳子琦冲邹向致谢地一笑,转而把视线拉回到乔欣卉身上。 “还有一件事我要提醒欣姨,秦远已经不是当年的秦远,他也是有家室的人,我可听说不是一般人家,这些往事你可要用好啊,否则,我会很担心你的处境。” 说完,靳子琦便钻进了后座里,任由邹向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她垂敛着眼睫,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哪里还有刚才和乔欣卉剑拔弩张的气焰? 邹向从后视镜里瞄了眼静静地坐在后面的靳子琦,他可没忘记自己刚下车时在少夫人嘴角看到的那抹笑,让他毛骨悚然,跟BOSS的假笑有的一拼! 靳子琦抬头看了邹向一眼,邹向立刻缩回脖子,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 她轻挑眉角,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想到乔念昭百口莫辩的样子,嘴角不禁勾起,治不了老的,难道还治不住小的吗? 现在,乔念昭也是该尝尝她当初被父亲斥责却得不到辩解的味道了! ------题外话------ 推荐好友无意宝宝的《腹黑狂女:倾城召唤师》: “我不是做梦吧?诸葛家的那个耻辱,居然召唤出魔宠了,一只,两只…” “诸葛家的那个异类,真的成为召唤师了!我靠,她还在召唤!” 一夕之间,那自卑的鸡窝头少女变的如此飞扬,如此明艳,如此霸气是怎么回事? 她一朝穿越,成了个人人唾弃的大家族私生女。没有任何资质,被断言一辈子都无法成为召唤师,在他人眼里她就是家族的耻辱。在这个召唤师为尊的世界里,她要如何面对? 没实力,没关系,我会强到横着走,无人敢拦!没地位?没关系,我会让所有人的都仰视我。仰视到他们的脖子都痛为止!没钱?没关系,我自己赚。赚到钱多的可以砸晕人! 她终会名动天下,举世瞩目! chapter章节15 “你老板还在工作?”一出电梯,靳子琦就看到紧闭的办公室门。 邹向一边狗腿地搬出自己的座椅给靳子琦坐,一边往里面瞄了一眼,刻意压低着声音:“今天有一个客人在。” “哪里的客人?”靳子琦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随口问了一句。 “呃……”邹向有些迟疑地眨了下眼睛,端起自己的水杯,猛灌一口,才指手画脚地说明:“宋氏最近忙着开辟欧洲那边的市场……” 只是未等他说到重点,办公室突然传来一个男人急促而流利的英语。 “我没办法苟同你的这个提议,既然你们要开辟在欧洲地区的市场,就该派个有实力的管理者过去,是不是这些年当农民当久了,连最起码的管理理念都拎不清了?也许这不该怪你,但你要听去别人的意见!” “有实力的管理者?我难道没有在宋氏的高层里选拔吗?”宋其衍犀利地反问:“你所想的实力和我所定义的不同,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那男子冷笑:“Frank,如果你一直这种态度,那这次的投资案我们没法谈。你选派的人,我相信有用吗?事实上,我上次也信服了你的理由,我带着你的解释上报给景升董事会,却招来一通嘲讽。宋氏在国内是大企业,但放眼全球,像宋氏这样的公司多如牛毛,我们景升完全没必要冒损失几十亿的风险,若不是因为你……我们根本不会考虑宋氏。” “这个提议,过几天我会亲自去跟你们景升的决策者说明,麻烦你又跑了这一趟,就到这里吧。”然后,是椅子退开去的轻微声响。 “Frank,你现在是在赶我走吗?”那男子不敢置信地惊呼。 “我以为你应该很忙,不该在我这里耗费时间与精力。” 宋其衍的语气犹如外面的空气,一片森冷,逐客令下得果断坚定。 靳子琦坐的位置里办公室不远,看到半毛玻璃上人影晃动,明显是有人要出来,但下一刻,她就看到另一道高大的身影倏尔过来挡住了去路。 “Frank,你明知道我最想跟你谈的不是这件事,”那男子有些气急地说:“你突然一声不响地就跑到中国来,你要玩,我可以奉陪,甚至砸进去一些小钱也无所谓,可是你不该……” “好了,乔尼,我找人送你下去。”宋其衍不给对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男人嗤笑了一声,也没再强行开口,过了会儿才说:“那好吧,等你考虑清楚了再打电话给我,好好照顾自己,对了,我住在盛世豪庭。” 宋其衍却没有再接话。 靳子琦正侧着耳,玻璃门突然就打开了,她来不及纠正自己明显像是在偷听的坐姿,有些无奈,为了避免尴尬,她还是站了起来。 拉开门出来的是个穿着深咖色修身西装的青年,比宋其衍的五官轮廓还要深刻一些,属于典型的混血儿,皮肤也很白,但眉宇间却有一股戾气。 这类人,通常是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手段毒辣的厉害人物。 只消一眼,靳子琦便深切地意识到,对方的不简单,听他刚才那番话里,提到了景升,她大脑一转,很快就联想到了英国的景升银行。 景升银行的背后……她脑海里精光一闪,是欧洲的罗氏家族。 紧随男子缓缓走出来的宋其衍,在看到门外的靳子琦时,扬了扬眉,有些吃惊,但随即便勾起嘴角,越过那男子走到她的跟前。 靳子琦的眼前突然一暗,她收回和那个混血儿对视的目光的同时,有一只修长温热的手就替她拂过鬓边的几缕碎发:“比预计中的快了不少。” 靳子琦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莞尔,握住了他的手,眼睛却越过他看向站在门口的男人。同样地,那个男人也正两手兜着裤袋深味地看着他们。 宋其衍顺着靳子琦的视线转头,看到的就是还没有离开的男子。 男子捕捉到宋其衍眼里流露出的淡淡不耐烦,挑起眉梢,带着一抹笑扫了眼靳子琦:“Frank,这位小姐是……” “我的妻子靳子琦。”宋其衍的语调很平淡,又给靳子琦介绍:“这位是乔尼,景升银行贷款部经理。” 乔尼的眼睛一亮:“有这么美丽的东方女子,难怪你怎么也不肯回英国了!” 靳子琦看出来这个乔尼跟宋其衍应该是旧识,不然说话不会这么随便,但是他看人的目光着实令她不喜,就像是毒蛇在审度自己盯上的猎物。 所以,面对乔尼的赞美,靳子琦也只是回之以极浅的一笑,客气疏离。 “时间不早了,你再不赶回去会错过午餐。”宋其衍看了下表。 乔尼并不介意宋其衍的催促,他注意到靳子琦已经高高突起的肚子,眼底闪过一道幽光,继而瞟向宋其衍的眼神变得似笑非笑。 “我今天没开车过来,你送我到电梯口,还是停车场……盛世豪庭?” 乔尼往宋其衍跟前走了几步,俊眉一皱,“你每次回伦敦的时候,我和简不管多忙,可是都会去机场接你的。” “车子已经等在门口了。”宋其衍却岔开了话题。 他紧了紧拥着靳子琦的手臂,随后便放开她,越过乔尼走到电梯口按下电梯键,然后朝静候在一边的邹向吩咐:“送乔尼经理下去” 靳子琦不傻,相反的,可以说极为聪明,哪里还看不出这两人之间的诡异,乔尼有意要跟宋其衍拉家常,宋其衍却像是甩狗皮膏药般想要摆脱他。 “靳小姐,今天很高兴能认识你!”乔尼朝她礼貌地颔首,便走向电梯口。 电梯门打开,乔尼率先走了进去,邹向紧随其后,宋其衍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望了一眼,然后也走了进去。 等电梯“咣”地一声重新合上,然后一切都恢复了安静。 靳子琦还站在原地,过了几秒后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忘了问宋其衍要送乔尼到哪里,是停车场还是盛世豪庭,不知为何,刚才竟然走神了。 她看到电梯上方的数字变化,到了一楼,过了会儿又开始上升。 电梯门打开,宋其衍从里面走了出来:“怎么站在这里?” 他走近她,望着她的眸子犹如子夜一般漆黑。 “你没送他回去?”靳子琦往后退了一步,好方便他走出来。 宋其衍松了松领带,长长地舒了口气,听到她的询问,眯起黑眸瞅着她,薄唇的弧度微微上弯,那表情让人甚难捉摸,“你想让我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靳子琦就像是撒谎被拆穿的孩子,窘迫地别开脸,耳根处的一点红让看的男人心情越加地愉快,他已经把她纳入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 “现在,我们最需要做的是找辆车送我们去吃饭。” 宋其衍闭了会儿眼,用直挺的鼻梁擦过她的脸颊,嘴唇间一声长叹,然后睁开的眼睛里恢复了以往的神采,握紧她手的同时按下电梯键。 最后,宋其衍借了宋之任停放在地下停车室里的车。 选定吃饭的地方是本城出名的粤淮菜馆。 古香古色的装潢让进来吃饭的客人都耳目一新,雕花桌椅,八角宫灯,绣花屏风,空间虽然不大,但胜在精致,还焚着檀香,风雅幽静到了极致。 “景升银行似乎对我这个新任总裁颇有微词,宋氏在欧洲地区的投资开发恐怕也要拖上一拖了。”坐下后,宋其衍似自言自语地开口。 靳子琦却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解释乔尼的事。 “对你在宋氏的影响大吗?” 他听到她的关心,眉眼间尽是笑意,脸上的表情却是严肃的,他点点头:“本来就是那些董事会的老家伙特意为我设的局,把欧洲的烂摊子推给我,这两年,宋家并不如表面风光了,摊子太大,资金要是再卡一下……” 靳子琦却没心没肺地笑着:“幸好我不是宋氏的股东。” “放心,暂时还倒不了。”他敲了她一下,这话太打击他这个接班人了。 待菜上得差不多了,两人才开吃,然后听到旁边屏风后的动静。 “这桌子怎么这么小,我们这么多人哪里坐得下?” 那颐指气使的女声显然有些耳熟,靳子琦停下了夹菜的手,透过那一层半透的屏风望过去,便看到了一身雍容富贵的孙兰芳。 老太太像是太后出行一样被左拥右簇的,同行的是五个穿着打扮得体的男女,其中一个,靳子琦认识,之前刚见过,是孙皓! “看什么这么入神?”宋其衍低声问了句,也跟着转头望去。 也许是他们夫妻俩的眼神太过犀利,屏风那边的人中,有个中年男子很快就回望过来,紧跟着,其他人也像是被提醒了,齐齐看过来。 其实,靳子琦最不耐烦的就是在吃饭的地方遇到熟人,尤其是和自己不对盘的熟人,但如今两方的人大眼瞪小眼,想要装不认识似乎来不及了。 “咦?这位……怎么好像是昭东的女儿啊!好像叫……子琦吧?” chapter章节16 “咦?这位……怎么好像是昭东的女儿啊!好像叫……子琦吧?” 靳子琦听到这句话,微微蹙起了眉头,只觉得一天的好心情被彻底破坏了。 又想起上午在医院门口看到的场景,靳子琦便不由地多扫了孙皓几眼。 孙皓察觉到两道犀锐的视线射向自己,自然也猜到是谁,他转头迎上靳子琦的目光,脸色并没有多少变化,还礼貌地点头致意。 靳子琦眉间的褶皱却越深,如今连最起码的愧疚和羞耻感都没有了吗? 站在孙皓旁边的一个瘦小的中年男子,在看到屏风那边的宋其衍时一怔,随即便惊喜地开口:“那不是宋氏少董吗?还真是巧啊!” 说着,他就回头对孙皓说:“阿皓,跟我一块儿过去跟宋少打声招呼。” 孙皓瞄了眼那边没有反应的靳子琦夫妇,望着明显急着想去套近乎的中年男子,迟疑了一下:“爸,现在是用餐时候……” 这个中年男子正是孙氏这一任的当家人孙名扬。 孙名扬一听孙皓不愿意过去,立刻有些沉了脸色,却也没说什么。 倒是站在孙皓另一边、打扮时尚的中年女人朝孙皓一使眼色,拉了拉他的手臂:“大家说起来还是亲戚,过去问候一声有什么不对?陪你爸爸过去。” 靳子琦在这边听着,自然明白孙皓为什么推脱不肯过来。不说她不认他们孙家这路亲戚,单单是孙皓个人在她这里就不是一个受待见的主儿! 从看到孙家一干人开始到现在,宋其衍就没开过口,他拿起手边的水壶,又取了个杯子,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白参茶递到靳子琦手边。 “特意为你点的,稍微喝点对保胎有效果。” 宋其衍柔声细语地说着,不乏耐心,看在外人眼里无疑是宠妻的好形象。 “我们过去跟他们打声招呼吧!”这次提议的是那个中年女人。 靳子琦听到声音看去,发现那个女人跟孙皓眉眼间有几分相似,立刻就明白,这位应该就是孙皓的母亲林玉芝。 作为商家太太,她倒懂得抓住任何一个可以让自家上一层楼的机会。 一直没出声的孙兰芳却突然发难,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自顾自地招来侍应生倒茶,一副闲适姿态,眼角瞥向屏风那边。 “作为晚辈,还要长辈过去打招呼问候,礼貌都到哪里去了?” 孙兰芳这拿乔的一番话听起来趾高气昂,大有不怒自威的架势,只是当对手是宋其衍夫妇时,效果就大打了折扣,甚至成了倚老卖老的话柄。 靳子琦和宋其衍对视一眼,没有起身,也没有回话,该干什么酒干什么,俨然把孙兰芳以及一干孙家人当成了透明的存在。 孙兰芳瞧见自己被华丽丽地忽略后,气不打一处来,只是她还没发作,孙名扬按住了她扬起要拍在桌上的手,低声阻止:“小姑……” 孙兰芳因为憋着一口气而涨红了眼,鼻孔里也是呼出粗气,但终究还是隐忍住了,嘴里轻哼:“不知道怎么样的母亲才能教出这样的女儿!” 这句话成功引来了靳子琦的侧目,只不过靳子琦不是乔念昭那种一点就炸的爆竹,即便有些恼怒,却也最多眯了眯眼睛,便转回了头。 孙名扬和林玉芝却因自家小姑这句话而一阵尴尬,话说他们孙家还要跟宋氏做生意,这小姑怎么这么没眼识,倚老卖老到宋氏少董的门前? 夫妻俩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对孙兰芳的责备,但碍于情面也不好多说什么,将孙兰芳之前的话抛之脑后,两人一起朝着靳子琦那边走过去。 靳子琦瞟到不断靠近的孙家人,眉头拧得越发紧皱,这年头看来权势的确比尊严更值钱,引得后人前赴后继而来。 “是子琦吧?都长这么大了,我记得上一回见你,你才这么高,现在都成了落落大方的大姑娘了,还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出落得这么亭亭玉立!” 孙名扬和宋其衍在饭局上见过,也听孙皓说过宋其衍和靳子琦如胶似漆的亲昵样,所以很清楚,惹靳子琦高兴比任何事都来得重要。 林玉芝一走近就细细打量起宋其衍,见他外貌气质皆属上乘,又看靳子琦恬静优雅的气韵,作为一个女人,心中不免有些羡慕嫉妒。 关于靳子琦过去的那些事,圈子里当年也是传得沸沸扬扬,如今非但没低嫁反而攀了一门更好的婚事,无疑让那些失意后找歪瓜裂枣嫁了的女人眼红。 林玉芝也算这些女人中的一个,她看看自己身边个头比自己还矮的丈夫,心中唏嘘,但脸上还是露出一个作为长辈的温和笑容。 “这就是子琦你的丈夫吧?一表人才,子琦你是个有福气的!” 坐在桌边的靳子琦和宋其衍不约而同地啜饮了口茶,却没有任何的应答。 林玉芝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看着那对他们视而不见的夫妻俩,看身边的丈夫也有和自己相同的难堪,忙自己接了话头:“这些年我们两家甚少走动,又离得那么远,子琦,你不会把我们这路亲戚忘了吧?” 靳子琦转过头来,黛眉轻轻地一挑:“靳家的亲戚里有姓孙的吗?” 林玉芝没想到靳子琦会这么不给面子,一下子被搁在那里下不了台,脸色难看,但看了看神色淡然的宋其衍,还是忍了下来。 她轻轻推了一下孙名扬,佯作责备道:“你这个舅舅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子琦不高兴了?”眼睛却是不放过宋其衍那边的动静。 他们这么费心讨好靳子琦,最主要的还是宋其衍这条大鱼! 可是,宋其衍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示,即便是靳子琦说出这样不留情面的话,他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只是兀自慢慢地饮着茶。 一时间,孙名扬和林玉芝两个人是骑虎难下,讪讪地,两张脸涨得通红。 孙兰芳坐在那里再也看不下去,朝孙皓说道:“阿皓扶我起来。” 孙皓瞅了眼那边僵持的画面,低垂着眼眸,但还是依言搀扶起孙兰芳。 于是,孙兰芳犹如那古时的老佛爷,不紧不慢地绕过屏风,走到了孙名扬两人的身边,瞟了吃瘪的两人一眼,便径直在桌边坐下来。 这个老太太…… 靳子琦看着不请自坐的孙兰芳,不怒反笑,还真是不客气! 孙兰芳却丝毫没认识到自己的不识趣,皱着眉,左顾右盼了一番,撇了撇嘴,这边可比他们订的那桌环境好了不知多少倍,还焚檀香,真是奢侈! 瞬间,整张桌子附近的气氛都有些冷下来。 靳子琦敷衍地冲孙兰芳一笑:“不知道这次您又有什么赐教的?”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不欢迎的意思,明白人就该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离开了。 但孙兰芳不是一般人,还是一个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 她收回自己的视线,“瞧你们俩平日里倒还真是不亏待自己,选了这么一处好地方,可比周围那几桌的价格都高上不少吧?” 孙兰芳的答非所问,让靳子琦暗中皱眉。 一旁的孙名扬又趁机说:“既然这么巧,反正都是自家人,不如一块坐吧。” 此话一出,还候在屏风另一侧的两人也跟着走了过来。 本幽静的、不算空敞的地方顿时站满了人。 靳子琦听了孙名扬这话,又看着他们蠢蠢欲动的动作,脸上立刻一沉。这孙家跟她表现得这么热切,无非是贪图身边宋其衍背后宋家的财势! 靳子琦正欲说什么,桌下的手却被一股大力按压住,宋其衍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安抚性地拍了拍,她转头,便看到他微微翘起的嘴角。 宋其衍径直斟了一杯参茶,递到了孙兰芳的跟前,态度谦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又抬头朝站着的众人礼貌地邀请:“既然碰到就一块儿吧。” 靳子琦虽然一直冷着脸,但宋其衍却是一派谦谦君子的好性子,孙家众人互看一眼,心中松了口气,客气了几句就真的坐了下来。 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当他们的屁股沾到椅子时,对面那被他们认为脾气温和的男人眼底闪过一缕幽光,嘴角的笑意更是浓了几分。 “我就不一一为大家倒茶了,还请自便,想吃什么就自己点,别客气。” 宋其衍略略提高的嗓音响起在桌上,唤来侍应生,将菜馆里最昂贵的几个菜点了一遍,那阔绰的出手换来孙家几人满意的目光。 本来两人的午餐变成了一场聚餐,靳子琦不得不佩服宋其衍,这个时候还能保持嘴角的微笑,优雅地进餐,当孙家人说话时,他立刻做出侧耳倾听的姿态,却很少插嘴打断,这样谦逊的模样看在旁人眼里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靳子琦熟知他的脾性,便猜到他才不会是无害的小绵羊,尤其是在注意到他那谦虚的笑容时不免垂眸一弯嘴角,在宋其衍这样的人精面前,怎么还有耍心机的余地! 除却靳子琦一直冷冷的,其他人都吃得很开心,尤其是孙名扬和林玉芝,不断地抬起手中的酒杯向宋其衍敬酒,却都被宋其衍三言两语挡回去。 中途,靳子琦起身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果不其然,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孙皓! 【017】吃饭付钱,天经地义!(万更) 孙皓会来洗手间外面堵她,靳子琦有过这个猜测,没想到他真这么做了! 他靠在旁边的墙上,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姿态,听到脚步声,有些匆忙地抬头,和靳子琦的视线相触时,他便下意识地站直了修长的身子。 似乎每次看到她,他都表现得局促,给她一种他做贼心虚的感觉。 靳子琦望着孙皓眼底闪过的复杂情绪,有担忧,也有些许的恍惚,她只觉得好笑,原来他做了见不得光的事,还知道去害怕不安。 难道是怕她把他一脚踏两船的事情宣扬出去,所以来这里求她保密吗? “少夫人。”洗手间外偶尔有人经过,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唤她。 靳子琦连眼角的目光都没分给他一些,径直越过他就往回走。 他没有气馁,紧跟在她后面,走了几步后见靳子琦还没反应,就绕到她跟前,挡住了去路,“以后还请少夫人多关照萧潇。” 靳子琦敛起眉头,抬头看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孙皓避开靳子琦冷冽的目光,“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了,我知道这么说很冒昧,但还是希望少夫人能看在她跟随你多年的份上照顾她一点。”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如果靳子琦还不明白就真成傻子了。 她冷笑:“看来你现在终于做出选择了。” 最后被舍弃的那个人,毫无悬念,是萧潇,而非乔念昭。 孙皓没有接话,但脸色变得很难看,他低垂着眼睫站在那里,靳子琦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越过他就要抬步离开。 身后却响起他轻幽的声音:“少夫人,你有没有挨过饿?” 靳子琦微微一怔,也缓下了自己的步伐。 “少夫人,你有没有饿得去垃圾桶里翻别人吃剩的东西吃?而且,一翻就是好几年,没日没夜都在担心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少夫人,你有没有被人打过?没有任何的理由,一边被打还要一边跪下来被人骑着学狗叫?当家里过不下去时毫不犹豫就被扫地出门……” “这个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少夫人一样衣食无忧地长大,有多少人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寄人篱下,随时都要做好被抛弃的心理准备。” 靳子琦转头看着他,看到他眉眼间的嘲讽,没有说话。 根据萧潇透露的信息,孙皓的父亲在他极小的时候就出车祸过世,之后他母亲拿着那笔赔偿费跑了,而她跟孙皓也是在孤儿院认识的。 但从孙皓这番话来看,这其中似乎还有一段不堪回首的曲折过往。 “我爸爸过世的时候我只有三岁,我母亲拿了那笔钱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我母亲的姐姐把我领回了家,阿姨结婚后一直没孩子,所以把我当亲生儿子来养,可是这样幸福的生活也只过了两年,当我开始融入这个家庭时我阿姨怀孕了。” 靳子琦自然明白这里面的人情世故,当他的阿姨和姨夫有了自己孩子的那一刻开始,孙皓在那个家庭里无疑成了多余的那个人。 “后来,阿姨生了个儿子,家里本来就姨夫一个人在外面打工,养个孩子的费用不低,更何况还是两个……” 孙皓说着弯起嘴角,他看着靳子琦有些动容的脸笑了笑:“我被姨夫送去了大伯家,前提是阿姨家把我家卖掉后的一半钱给我大伯作为抚养费,大伯家人口不少,我上头就有两个堂姐,下面还有一个堂弟,家境并不比阿姨家好。” “像少夫人这样的大户,恐怕不会明白被自己信任的家人丢弃在汽车站里的感受,如果不是我继父身体有问题,不能生育,我母亲后来也不会来找我。” 靳子琦看着他,平静地说:“所以你要富贵,当人上人?” 乔念昭就是他通往成功之路上一块强有力的跳板? 孙皓一愣,随即便深深地望着靳子琦说:“没有自由,一切都是空谈。” “这不过是你为自己找的开脱之词。”靳子琦看着他,捕捉到他眼底闪逝过的对权欲的渴望,淡淡一笑:“这些理由除了自欺欺人,减少你内心深处的愧疚感之外,对你来说并没有其他任何意义。” 孙皓眼眸一眯,似没料到靳子琦会是这样冷血的态度。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是白手起家,靠的也不过是自身的努力,而不是靠踩着别人给的踏板一蹴而就。” 孙皓张开嘴想辩解,靳子琦却抬手制止他,自己抢先说道:“也许你是真的喜欢萧潇,可是这份感情在你的前途面前,你可以毅然决然地选择舍弃,在你眼里,乔念昭也不过是现在可以助你更上一层楼的机会,她不过是让你身上镀一层金的工具,如果萧潇有个富裕的父亲,现在就轮不到乔念昭了。” “你这样三番两次跟我解释,不过是想激发我的同情心,从而在乔念昭乃至我父亲跟前隐瞒你跟萧潇的那段感情史,你想顺利跟乔念昭结婚,就必须让自己在婚前是一张没有沾染墨迹的白纸。” 孙皓的脸色有些苍白,他别过头,不去看靳子琦那双冷漠的眼睛。 “人心不足,你在招惹了乔念昭之后,却又不肯放开萧潇,你断定她离不开你,所以企图坐享齐人之福,不过这世上从没这样的好事。” 靳子琦说完,便径直往前走,擦肩而过时,她幽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孙皓你想过没有,这样的你根本不配得到别人的真心对待。” 孙皓霍地转头看她,一双眼睛泛起猩红的血色,他抿紧了嘴唇。 靳子琦垂眸看着他握成拳头的双手,嘴角带着浅显的弧度:“我现在才发现,你跟乔念昭其实是同类人,只不过,你比她更懂得算计。” 所以……乔念昭注定要是你的囊中之物,被你卖了还要替你数钱! “你要把这些事都告诉乔念昭?”孙皓的声音突然之间变得冷沉。 靳子琦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没有回答,离开,徒留他一个还站在那里。 乔念昭管她什么事,孙皓管她什么事,顶多最后是一场狗咬狗的戏码。 乔念昭妄图通过孙皓成为孙家的少夫人,孙皓又想利用乔念昭靠住靳家这座大山,两人各怀鬼胎,凑到一块儿恐怕以后的生活会多姿多彩。 靳子琦从洗手间回来,菜已经全部上完了,一桌子的人基本都没怎么吃,宋其衍正和孙名扬看似兴致颇高地交谈着,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当她走近的时候,他才投来一记目光,但很快又被孙名扬的话题引去了注意力,靳子琦在他身边坐下,着实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 靳子琦刚一坐下,林玉芝就往她碗里夹了菜,热络地把椅子往她旁边挪了挪,似想要笼络她的心:“子琦,你这肚子尖尖的,想必是个儿子吧?” 虽然现在的医院明面上都说不允许鉴别胎儿性别,但只要有权有势,便多的是办法,想要知道自己怀的是男还是女也不过是孕妇点头之间的事。 靳子琦看着林玉芝刻意讨好的样子,拿起水杯慢慢喝了一口,旁边的宋其衍已结束和孙名扬的聊天,凑过来搂着她接过了林玉芝的话茬。 “只要是小琦生的,是男是女我都宝贝得紧。” 孙名扬笑吟吟地插话:“我就说子琦你是好福气,像其衍这样的好男人现在可都绝种了,子琦,你可得好好珍惜啊!” 宋其衍靠在椅背上,笑得不露山露水,在众人的注视下,贴着靳子琦的耳根,说着悄悄话:“听到没有,以后对我要好点,嗯?” 靳子琦挑眉斜了他一眼,用一杯茶堵住了他的嘴,桌上其他人都笑开,不知这其乐融融的场景掺杂了几分真几分假。 孙皓已经回来坐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林玉芝发现儿子中途出去,但碍于宋其衍夫妇在场,只是暗暗地说了孙皓几句,之后便又转头跟靳子琦扯话题。 “子琦,说起来,咱们以后可是亲上加亲了。” 靳子琦看着林玉芝喜上眉梢的愉悦样,就顺着她的话往下:“哦?” 孙名扬却不赞同地瞟了眼林玉芝:“还没定下的事,别说出来丢脸!” 林玉芝嗔了眼丈夫,又笑盈盈地开口:“怎么没定下来了?刚才靳董不还跟你打电话,说要和你商量俩孩子的婚事,况且,子琦和其衍又不是外人,自家人之间说一些体己的话,有什么好丢脸的?” 这番略现得意的话语一出,最先变脸的还是坐在一旁的孙皓。 一直坐在正上方的孙兰芳,这会儿也拿出了一派威严的架势,拿过侍应生递来的湿巾擦了擦手,而孙名扬适时地送上一杯茶,恭敬而谦和。 孙兰芳喝了口茶漱口,才施舍般把视线投向宋其衍那边,转而看着靳子琦,慢悠悠地说来:“念昭要结婚了,你这个做姐姐的总该表示一下。” 靳子琦盯着孙兰芳坐的位置,眼角瞟向宋其衍,刚巧,宋其衍也看过来,两人不动声色地用眼神交流:这老太太真把自己当那么回事了! “怎么好意思让子琦破费,都是自家人。”林玉芝连忙客套起来,话虽然这么说,但一双眼睛却骗不了人,贪婪的光芒熠熠闪烁。 孙兰芳虽然说是让靳子琦在乔念昭婚礼上送份大礼,但靳子琦背后可不止靳家,所有人都清楚,她的丈夫是宋其衍,姓宋,靠的是宋氏这座金山。 靳子琦没有接话表达自己的看法,宋其衍也只是笑着,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边,一时间,整张桌的气氛变得诡异尴尬。 “咳,小姑,看您说的,把孩子们都吓成什么样儿了!” 最后还是孙名扬打破僵局,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靳子琦和宋其衍的神色,虽然他是长辈,但在绝对的财势跟前,他也只能俯首做小。 孙兰芳不高兴地瞪了孙名扬一眼,微微仰高下颌,眼角看着靳子琦,用带着训导的语气说:“子琦,你来说,我这个要求过不过分?” 如果孙兰芳是从小和她处到大的,或许靳子琦还会敬她几分,但实际上,孙兰芳不仅是改嫁后又腆着脸住进靳家的,小时候也没见的对自己多好。 这么一想,靳子琦也换上了一脸笑意,点点头:“念昭怎么说也是我父亲收养的女儿,现在从靳家嫁出去,这份礼,还是不能省的。” 林玉芝的笑容立刻僵硬了,嘴角抽了抽,转而看向孙名扬,两人交换了眼神,心中都有些发毛,怎么成养女了,不说是亲生女儿吗? 这亲生女儿可以分到家产,至于养女……就悬了! 他们孙家娶媳妇可不是为了让家里多一张吃饭的嘴…… 孙名扬又求助地看向孙兰芳,目光颇有责怪,小姑不是说乔念昭是靳昭东的女儿吗,怎么到靳子琦的口中就成了不值钱的养女了? 孙兰芳自然接收到了四面八方而来的埋怨目光,心中有些来气,她可是知道靳昭东和乔欣卉那点事的,哪里容靳子琦这样和稀泥? 老太太重重地咳了一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她依旧斜睨着靳子琦:“我知道,这些年你跟你母亲对你父亲有怨言,心中有气也是正常的,但再有气,也不能让靳家的血脉流落在外面。” 孙兰芳缓缓说着,:“亲姐妹就是亲姐妹,难道因为堵一口气就不是姐妹啦?”说完,端着茶杯,掀开茶盖吹了吹茶叶,啜饮一口。 上好的碧螺春,她微微点了点头,慢慢地又喝了几口。 那边的靳子琦垂着卷翘的睫毛,遮掩了眼底的情绪,也没有开口接话。 眼看孙家的人都有些急红眼,孙兰芳的眉头一皱,这个死丫头,以为这样不说话就能蒙混过关了?还真跟她那个不讨喜的母亲一个德行! “念昭虽然是你父亲未婚生子来的,但却也是我们老靳家实实在在的孩子,跟着她母亲在外面飘零这么多年,也苦了她,所幸她母亲教得好,没让她走上歧途,我在靳家这些日子也是在跟前孝顺着,性子着实地好……” “……你这个做姐姐的,命就好了,从小锦衣玉食地供着,从小到大也没什么人敢给你脸色看,现在念昭回家了,不求你待她如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但也该多照看一下这位妹妹。” “孙老太太,这话可要怎么说啊?” 宋其衍把手搭在靳子琦的肩上,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揪着她一缕长发。 “我家小琦就因为没人给她脸色看过,所以现在,老太太是要安排人准备给她脸色看了吗?再说,如果我没记错,这好像是靳家的家务事吧?” 孙兰芳一愣,那句“孙老太太”在她脸上扇了巴掌,尔后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是在暗讽她是个多管闲事的外人?还是当着孙家人的面! 果然,孙家的一干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怪异起来,并不再如之前的恭敬,甚至还有质疑,在质疑她如今在靳家的地位,还夹杂了几分轻视。 孙兰芳的脸色顿时青了又白,看着那浑然不知自己说了什么过分话的宋其衍,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把手中的茶杯往桌上重重地一放。 “砰——” 只是她还没来得发难,那边的宋其衍却想起了什么,忽然拍了拍自己的额际:“这饭吃得差不多了,瞧我,竟然忘记点甜品了。” 无关紧要的一句话,却是淡去了那剑拔弩张的气氛。 孙名扬知道宋其衍不愿意再聊下去,一张桌子人除了孙兰芳都随时注意着宋其衍的脸色,见他岔开话题,也都跟着纷纷附和:“这时间过得还真快。” 孙兰芳瞧着众人都明里暗里讨好宋其衍,一口气岔得不轻。 宋其衍即刻招来了侍应生,拿过菜单指了指,点的是芒果雪蛤露,当侍应生问几份时,他眉头都没皱一下,顺便还问各位要不要点些别的吃。 孙家人看着这么客气的宋其衍,不免对孙兰芳又鄙夷了几分。 尤其是孙名扬,有意无意扫了几眼还在那里沉着脸的孙兰芳,对她越发看不顺眼,心里暗自思忖:这个小姑年纪越大是越搞不清楚状况了!明明知道他们孙家在S城的生意还要仰仗宋氏,她倒好,倚老卖老,挑战人家的底线! 当即,孙名扬便在宋其衍耳边嘀咕道:“其衍啊,我这位小姑这里不太清楚,年纪大了总喜欢说些混话,你也别往心里去,跟她计较不值得!” 靳子琦挨得近,瞧见孙名扬用手指点点自己的脑袋,意指孙兰芳脑子有问题,不免觉得好笑,这孙家人还真是唯利是图到可以罔顾亲情了! 趁着甜品送上来的时候,孙名扬踌躇了会儿,终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跟宋其衍说道:“其衍,我听说宋氏年后会在A市有不少工程要启动。” 靳子琦执着调羹的手动作缓了缓,终于说到关键处了! “是呀,一个憩园就已经是A市这几年里数一数二的大工程,也亏得宋氏后面有雄厚的资本,不说别的,单单是建材方面就得花费好几亿了!”林玉芝不遗余力地补充道,一双眼是紧紧盯着宋其衍的表情。 “这也是我最近头疼的事情。”宋其衍不但没反感,反倒是捂着额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也知道,宋氏之前一直都是我父亲说了算,我这新官上任,想烧一把火却发现这柴都捏在我父亲的手里。” “啊?”孙名扬明显有些错愕,和旁边另一个中年男子面面相觑。 “我现在虽然是宋氏的总裁,但其实很多事还轮不到我插手。我父亲的脾气,你们可能不了解,他在高位这么多年,难免养成了一些性子。” 孙名扬的嘴角剧烈抽搐了几下,敢情他隐晦地说了半天都是白说? 他又眯起眼打量宋其衍,他真的没有旁人眼里那样大权在握? 宋其衍无奈地又叹息了声,看似勉强地提起精神,“不说这些了,免得扫了大家吃饭的兴致,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机会可是很难得的。” 靳子琦瞅着他那兴致阑珊的憋屈样,低下头掩饰笑意,还不知道这些想要靠他拿下大生意的孙家人心里有多恼他这副无能为力的德行! “难怪个个都想做皇帝啊!” 孙名扬讪讪地叹了一声,也低头喝起甜品,其他人也闷不作响地埋了头。 一桌人都吃得差不多时,宋其衍便借故上厕所出去了一趟。 饭局出席得多的人一眼就看出,宋其衍是出去结账的。 靳子琦没看漏孙家人眼里的满意,她又扫了眼吃得没剩多少的菜肴,这顿饭恐怕费了不少钱,宋其衍竟然会这么大方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吃完了?”宋其衍一回来就问她:“吃完了我们就回去吧。” 靳子琦擦拭了下嘴角,便跟着他起身,宋其衍则转头跟孙家的人解释:“刚接了个电话,公司有些急事需要我回去处理……” 孙名扬明白宋其衍要先走的意思,也没阻拦,倒是体谅地说:“工作要紧,我们再坐会儿,你忙的话就跟子琦先走一步好了。” 其他人也都一一附和:“自家人客套什么,忙去好了。” “既然这样,那我和小琦就先走了,以后有空大家再聚。” 宋其衍朝众人带笑地一颔首,便拉着靳子琦出去了,离开前没忘记跟进来的侍应生交代:“再沏一壶上好的碧螺春过来。” 侍应生领了嘱咐又折回去,迅速地泡了一壶茶端出来。 孙名扬闻着沁鼻的茶香,饭后惬意地靠在椅背上,摸了摸自己吃饱的肚子,扫了眼身边慢条斯理喝着甜品的妻子:“这宋家继承人果然有几分气度。” 林玉芝放下调羹,也是眉开眼笑的:“谁说不是呢?我以为身居高位者,都用鼻孔看人,今日见了这位宋家少爷,没想到这么平易近人。” 她放眼看去,一桌子的山珍海味,点的都是上等的食材,以往饭局也出过不少,却甚少有出手这么大方,不计较价格的主儿! 孙兰芳却是轻哼一声:“我们哪一个摆在他跟前不是长辈?不过是一顿饭,合该是他这个晚辈请,有什么好这样感恩戴德的!” “小姑,你这话说得可不是个道理,”和孙名扬坐在一块儿的中年男人接话,“要是小姑你没改嫁,这顿饭由他请我们也吃得心安理得。” 孙兰芳听了顿时黑了脸,把茶杯往桌前一搁:“名海,你这话什么意思?好歹我是昭东的母亲,他岳父的亲生娘,这个关系是摆在那里的!” 孙名扬站出来做中间人:“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名海你也是的,怎么对小姑这么说话?”说着,眼角扫了眼孙兰芳,心里也是一阵厌烦。 孙名海撇了撇嘴,倒也没再接话,但也没掩饰自己对她的轻蔑之情。 孙兰芳瞧见孙名海吃瘪,哼笑一声,“名海,不是我这个做姑姑的教训你,一大把年纪了,说话也要知轻重,多学学你哥!” 孙名扬听到孙兰芳蹬鼻子上脸的话,也有些不耐,要不是她还有那么点用处,孙家哪里还容她这个老不死的在这里指手画脚? 孙名扬烦躁归烦躁,但也清楚这个时候不能跟孙兰芳撕破脸,索性转移了话题,朝坐在角落里一直沉默不语的孙皓道:“去医院看过靳董了吗?” 孙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从外面回来后就愣愣地走神。 林玉芝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察觉到丈夫眉间的几分不耐烦,忙推了把儿子:“你爸跟你说话怎么不理?” 孙皓回过神,看到孙名扬紧皱的眉头,又瞧见母亲责备的眼神,猜测到孙名扬关心的是什么,便答道:“靳董对婚事已经松口了。” 孙名扬起身走过去,拍拍孙皓的肩:“嗯,你姑奶奶再回去说说应该就成了,咱们孙家的重担以后就落在你肩上了!阿皓,可别让我失望。” 林玉芝轻笑,妩媚地横了眼孙名扬:“我们的儿子你还不放心?” 孙名扬这才满意地点头,看了看腕间的手表:“我看差不多了,大家都走吧,既然靳董松口了,那现在是该我们做父母的出面议亲了!” …… “先生,麻烦您离开前先结一下账。” 孙名扬扶着孙兰芳带领孙家一干人大摇大摆走出电梯,准备前往停车场开车时,大堂的前台跑出来一个服务员,手里还拿着对话机。 最让孙家人诧异的不是她拦住他们的去路,而是她说的那句话。 什么叫麻烦他们离开前先结一下账?! “先生,麻烦您结账。”服务员耐着性子、恭恭敬敬地又重复了一遍。 “啊?”后知后觉的孙兰芳被弄得一下子傻了。 她一般出去吃饭,都是别人结账的,自己都不带一分钱,此刻,虽然服务员是对着孙名扬说的这话,但她站在最前面,不免觉得脸面尽失。 那些路过的、前来吃饭或吃晚饭走的客人都把视线看过来,在这家高级菜馆敢吃霸王餐的,无疑他们还是开张以来的第一桌! 孙名扬已经憋红了一张老脸,在那些或鄙夷或看热闹或嘲讽的目光打量下,连带着脖子也通红,他咬着牙关压低声音问服务员:“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和你们同桌的那两位客人都已经先行离开了,你们留下来不是为了结账的吗?”服务员的态度依旧很恭敬,恭敬到让孙家人一点茬也找不到。 林玉芝差点惊呼起来:“你瞎说什么啊?你眼睛难道没看到,那张桌根本不是我们订的,我们不过是被人请到那张桌上吃饭,我们是客人不是东道主!” 服务员说:“那张桌子是宋少订下的,菜也是宋少订的,都没错。” 此刻,站在最后方的孙皓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他们被宋其衍摆了一道,但他却没有立刻站出来说,因为他的养父明显也已经想到了! 孙名扬想到饭桌上宋其衍谦逊有礼的表现,又想到宋其衍点菜时没有丝毫犹豫的样子,还有宋其衍离开时客气的笑容,只觉得血气上涌,眼前一黑差点气晕过去,他在商场混迹这么多年,哪里会被一个后生晚辈这么戏弄过? “宋其衍呢?”看着跟前卑躬屈膝的服务员,孙兰芳倨傲地问道。 她心里却也是气得不轻,好你个宋其衍,吃了饭竟敢不付钱,最让人恼火的是,这个没眼识的服务员,竟然还敢向他们来要钱? 孙兰芳深吸口气,用鼻孔对着服务员哼道:“既然你称呼宋其衍一声宋少,想来他也是你们这里的常客,打电话给他,问问他究竟怎么招待客人的!” 孙名扬和其他孙家人亦是寒着脸,和孙兰芳一个意思,都要质问质问宋其衍,既然不想请客就别请,现在这样算什么意思? 一行六人被堵在大堂里,越来越多的好事者停下来打探怎么回事。 待知道是吃了饭不付钱就要走后,都朝着他们露出鄙视的目光。 服务员看着这吃了霸王餐还这么理直气壮、对她吆喝来吆喝去的孙家人,也失了最初的耐心,心里鄙视他们的不要脸,嘴里也是不耐烦地催促起来。 “宋少的电话号码怎么会让我们知道?平常也是宋氏的工作人员前来预约,先生,麻烦你快点结账,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呢!” “有你这么跟客人说话的吗?”孙兰芳立刻炸毛了,手直指着服务员的鼻尖:“宋其衍好歹要叫我一声奶奶,你敢跟我来要钱?” 服务员打量了一遍孙家一行人,都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是打肿脸充胖子,心底又使劲地嘲讽了一番,毫不留情面地说:“不好意思,宋少还真没告诉我们刚才在上面吃饭的还有他已经过世的奶奶。” “你反了你,一个打工仔,敢这么对我说话!”孙兰芳怒声高喝一声。 林玉芝瞧见更多的人驻足看过来,忙拉扯住发作的孙兰芳,低声说:“小姑,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可是,孙兰芳这辈子过得太顺,一直被人捧得高高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奚落,推开林玉芝往前一步,“叫你们经理过来,我要亲自问问他怎么教下属的!” “这位老太太这是做什么?”旁边围观的一个客人忽然插嘴:“吃饭付钱,天经地义,您要是想吃免费的,就该在家里,而不是来这里,别说是把经理叫来了,您今天就是把老板喊来了,该给的钱还是要给的啊!” “是呀是呀,老太太,您不能仗着年纪大为难人家服务员啊!” 见孙兰芳这么不识趣,其他人也有些看不过去,纷纷开口说话。 “我看你们穿的也挺体面的,不可能连一餐饭的钱都付不出来呀!” “刚才就是我接待的他们,进来时他们的表现可不是这样的,还给小费呢,我还真当是有钱人,没想到是讹诈的啊,和真正的有钱人还真不能比!”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响,本来偷偷结一下帐就能了结的事,硬是被吵得越来越大,就算现在结账也免不了受尽白眼,暗地里被耻笑个没完。 这事要是传出去,他们孙家就别在S城待下去,更别提在这里做生意了! 当即,孙名扬也知道不能就这样灰溜溜的离开,只有把这个误会当着所有人解开来,才能挽回他甚至整个孙氏的颜面! 他跟服务员说道:“我想这里面有些误会,你马上叫你们经理过来。” “出了什么事,这么多客人都围在这里,你们这些做服务员的还不上来招待?”得知大堂里的争吵,经理急匆匆地赶过来。 孙名扬看到经理才松了口气,但腰杆也挺得更直了,说道:“既然经理你来了,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把话说开了。” 经理点头,笑容可掬:“您说就是了。” “事情是这样的……”孙名扬凭借他这些年练就的口才,叽里呱啦地讲了一通,说到最后自己都有些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继续说:“这个服务员不清楚情况,拦下我们要钱我也理解,但道理上来说,不该跟我们要钱。” 孙名扬也不是不舍得那几个钱,他现在如果结了帐那就证明了他们在吃霸王餐,坐实了这些人的指责,所以让他来付钱,那是笑话! “这个……这位先生,不是应该你来结账吗?宋少和宋少夫人都没有付钱,所以……” 经理那是什么人?在这种高档场所工作,每日接待的都是本城的大小权贵名流,早已经是人精中的人精,哪里看不出宋其衍的用意? 他一脸为难地看着孙名扬,欲言又止的模样,好不委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却都表达着一个意思:我们的服务员没错,就是应该你来结账! 孙名扬气得要吐血,这个经理是故意的吧?他都把事情的始末交代得这么清楚了,他还敢给他装糊涂! 林玉芝看丈夫气得身子微微颤抖,忙扶住孙名扬,安抚着他的后背。 她看着经理说:“这件事真怪不得我们,要不这样行吗?既然是宋少没说清楚,这笔先记在宋少的账上,等我们回去就打电话跟他说。” 经理一听,诚惶诚恐地拦住去路:“先生,不是我们为难你们,当真是我们这里的规定是一张桌谁最后走谁就是结账的那位。你们也别刁难我们这些打工的,再说,要是每个来我们菜馆的客人都像你们这般做法,那我们菜馆就要关门大吉了,赊账这个……我也做不了主,还请各位担待着点。” 孙名海也不由来了气,“我们像是吃霸王餐的吗?”瞪着拦住他们的经理,他拼命地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不过是吃顿饭还闹出这么多事,晦气! 经理暗自撇嘴,不是像,你们就是吃霸王餐的!但面上,他依旧态度友好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来我们这里吃饭的都是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赊账我们菜馆也是史无前例的,你们要这么做,传出去不好听不是?” 经理一句话就戳到了孙名扬的致命点,他们都是外市人,来S城做生意,本来就面临着处处碰壁的风险,要再传出去吃饭不付钱的丑闻,难保本城的商人不会质疑他们的信誉和人品,对他们的生意造成阻力! “那你把账单开出来吧。”孙名扬闷着声一挥手,脸色着实不豫。 经理如释重负地一笑,招招前台的服务员,服务员效率极高地拿着一张单子过来,递到孙名扬手中,孙名扬一边掏皮夹一边随即瞄了一眼单子。 下一秒,他就失态地高呼一声:“二十万!” 孙家其他人也是一惊,纷纷上前来看账单,然后又齐齐难看了脸色,孙兰芳首当其冲,忍不住怒瞪着经理:“你们怎么不去抢银行,还比这快点!” 这下,连经理也不乐意了,沉了脸,淡淡地说:“不说那两瓶茅台,单是你们开的那瓶82年份的拉菲就要九万块,那还是我们老板的珍藏,特意给你们从酒窖里取来的,我刚才让侍应生核实了,可是喝得一滴也不剩啊!” “那这个芒果雪蛤露怎么也是这个价格?以往我在五星级酒店吃也不过一百来块,到了你们这里怎么就要一千块了?” 林玉芝来回翻看了账单无数次,额头有密密的细汗渗出来。 经理好似习惯了他们的一惊一乍,随口便道:“那个芒果是我们凌晨特意从菲律宾空运过来的,雪蛤也是长白山林区里野生的,能不贵嘛?” 孙名扬听得太阳穴要爆炸一样地突突跳动,面对众人嘲笑的目光,他还是咬着牙,一脸肉疼地把信用卡递到服务员手里,心里暗骂:宋其衍你个奸诈小人! 这边,正在开车的宋其衍忽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靳子琦拉回投放在窗外的视线,看到他摸着自己的鼻梁,问道:“感冒了?” 宋其衍在十字路口停下车,顺势凑过自己的脸,“你摸摸,是不是发热了?” 靳子琦:“……” ------题外话------ 最近太忙了,一直神出鬼没,好想大家啊! 【018】找上门的秦远 伴随着新年的临近,整个S城都笼罩在节日的喜庆之中。 靳子琦的肚子也越来越大,妊娠反应已经不太明显,本来的瓜子脸现在变成了鹅蛋脸,身子有些丰盈却不失苗条,平添了几分少女没有的风情。 在被普及了一大堆安胎知识后,靳子琦特意去学了游泳,根据主治医生说的,孕妇游泳有益于缩短分娩过程和降低难产发生率,至于教练自然是宋其衍。 宋其衍只要一想到自己不在身边,穿着泳装的靳子琦会被登徒子揩油,即便手里的工作再忙,也会二话不说丢了就往她旁边凑,生怕一个不注意丢了人。 除夕那天下午,靳子琦便由宋其衍载着,带上靳某某一起去游泳,选的是远近驰名的高级私人会所,在这里随便一眼都能碰到本城的名流权贵。 当然,如今的宋其衍和靳子琦无疑也是这名流权贵中的一员。 室内游泳池里是温水,四周都是朦胧不清的雾气,游泳池里都是穿着泳衣畅游的男女,并没有袒胸露背的尴尬,都非常自然、坦荡。 偌大的泳池一角,一家三口,占据了一片水域。 靳某某穿着一条卡通花短裤,光着白溜溜的小身板,脖子上套着一只小鸭子形状的淡黄色求生圈,在水里飘来飘去,游得畅快淋漓。 偶尔,还会趁宋其衍那个不注意,偷偷地骚扰一下靳子琦,看到宋其衍转过头来,他立刻扭开头,仗着小鸭子游泳圈优哉游哉地从宋其衍跟前飘过。 靳子琦失笑地看着撅着小屁股快活地游来游去的靳某某,忍不住伸手在水里抓了抓他胖乎乎的小腿,靳某某得到母亲的青睐,调转方向就要游过来,却在接触到那警告带威胁的目光时,缩了缩脖子,灰溜溜地游远了。 望着怯怯地游到角落自己玩水的靳某某,靳子琦下意识地就转头看向自己的身边,宋其衍正靠在池壁边,清洌洌的池水毫不遮掩他胸膛那结实的肌肉,那双漆黑的眸子,正定定地将她锁在视线里,里面的火焰不加掩饰。 这个时候这个场所……是不是不该用这种眼神看她? 靳子琦摸了摸自己沾着水珠的后颈,一头及腰的长发被整洁地盘起,露出她肌肤细腻、骨形优美的双肩和脖颈,唇红齿白,明眸善睐,格外地迷人。 “我先游一会儿。”她说着,就将自己的身体滑落了泳池中。 靳子琦学会游泳没多久,姿势算不上多好看,水压四面八方地袭击着她,她的速度不快,旁边的水面下悄然多了一道颀长的身影。 他游泳的姿态很熟练而惬意,像条鱼儿般在水中畅游起来,但速度比她还要慢,几乎是跟在她的后边滑动的。 在好胜心的驱使下,她下意识地加快了速度,当手臂隐约有些发麻的时候,她的身子一轻,来不及发出惊呼,人就被拎出了水面。 在水里本来就容易重心不稳,靳子琦的双臂胡乱地挥舞了几下,腰际圈着她的手臂一松,她慌忙之中攀住了一条胳臂,然后紧紧地缠了上去。 因为冲出水面时过急,她灌了口池水,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头顶传来低低地、愉悦的笑声,她稳定了自己的身体后,才发现自己整张脸都正对着一个肌肉纹理分明的胸膛,一抬头,入目的便是坚毅的下颌。 四目相交,视线无处躲藏,莫名其妙地,她的心,砰然一动。 那种感觉很微妙,也很细腻。 四周涌起的池水把她托高,也将她更推近宋其衍。 她不是不谙情事的少女,对于某些显著的生理特征并不惊讶,但是看到游泳池里其他的男女时,还真是忍不住羞赧地红了耳根。 宋其衍没有说话,抱着她,只是用一双眼深沉地望着她挪不开。 也许是刚从水里出来的缘故,他流淌着水滴的健硕胸膛熠熠闪着水光。 靳子琦干咳一声,别开脸:“公共场合,注意一下……” 宋其衍轻笑一声,低下头,抵着她的鼻梁,拉过她一只手,引领着她探索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她就像是摸到了烫手的山芋要甩开,他却攥得更紧。 “记住了吗?”他侧过头轻咬她的耳垂,感觉到她逐渐急喘的呼吸。 那充满磁性,沙哑又低沉的嗓音,配合着那诱人的健壮身材,无疑成为一代师奶杀手,靳子琦也不能免俗,被挑逗得像是一根羽毛在心头挠啊挠。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拍,热雾突地窜上她的脸颊,“某某……”她的声音嘤咛断续,整个人绵软无力地依在他的怀里。 靳某某正闭着眼舒坦地浮在水面上,小脸像个熟透的红苹果,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立刻嗖地一下睁眼转过头,伸着脖子四下瞅了瞅。 看到泳池里你侬我侬的夫妻俩,立刻划动小胳臂小腿的,小鸭子很快就挤进了靳子琦和宋其衍之间,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 “粑粑,你的裤裤里是不是藏了什么东东?” 靳子琦看着靳某某一派无害的小白兔表情,挑衅地朝宋其衍眨了眨美眸,眼角却落在水下他那撑起的小帐篷,搂着靳某某吧唧地重重亲了一口。 宋其衍佯作镇定,重咳一声,嘴角抽了抽。 靳某某不时地瞄向水下的情景,看到粑粑麻麻都没理会他,一眼看准,举着小咸猪手就要往水里探去:“粑粑,什么东东借某某玩玩!” 坏家伙这个动作出乎两人的预料,靳子琦想要去阻止,却已来不及,所幸宋其衍眼疾手快地一躲,躲开了靳某某那鲁莽地一抓。 宋其衍却因躲得太急,整个人在水里踉跄一下,也呛了口水,一双眼睛因为进了水而猩红猩红地,一边咳嗽一边拎起在水里扑通扑通甩胳臂甩脚的某某。 靳子琦虚惊一场,稳下情绪后忍不住笑出声来,引来了周围的目光。 宋其衍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也不怕教训这个小坏蛋,在那圆圆的屁股上狠狠地拍了一下就把他放回手中,瞧见靳子琦笑开的眉眼,也不禁弯起嘴角。 靳某某皱着一张小脸,揉了揉小屁屁,看看宋其衍,又瞧瞧靳子琦,发现他们都在笑,他也跟着傻呵呵地笑起来。 又玩了一会儿,靳某某有些累了,捧着靳子琦的手臂哈欠连天,靳子琦轻抚着他滑嫩的肌肤,靳某某享受地发出哼哼的声音。 靳子琦怕某某在水里太久感冒,就唤醒某某让他爬上岸,自己也紧跟着上去,宋其衍却依旧闭着眼靠在池边,听到水声才睁开眼望过来。 “要一起吗?”靳子琦善意地邀请,眼底却闪烁着捉弄的精光。 宋其衍看着把自己包裹在大毛巾里的靳子琦,顺着她低垂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身体,自然明白她在看什么,讪然地咳嗽一声:“你先带孩子去。” 说完,不给靳子琦继续打趣他的机会,一声噗通过后,整个人窜进了泳池里,迅速地就游了个没影,好像背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似的。 垂在身侧的毛巾一角被轻轻扯动,靳子琦低头,便看到靳某某也披着一块卡通毛巾,光着小脚丫,站在她身边仰着头:“琦琦,粑粑是不是不疼某某?” “某某怎么会有这个想法?粑粑怎么会不疼你呢?” 靳子琦取了块干发巾,替他擦了擦滴着水珠子的头发,然后领着他去冲澡。 靳某某走在她身边,瞅了她一眼,又耷拉下耳朵,闷闷不乐地哼道:“骗人!粑粑要是疼某某,刚刚为什么不把藏在裤裤里的东东给某某玩!” 此话一出,过道上的人来人往瞬间静止,无数双眼睛唰唰地扫过来。 靳子琦默默地红了脸,靳某某却依旧忽闪着大眼睛,无辜而委屈,扁着小嘴,只差没留下两管眼泪下来,她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阵阵地胀痛。 “那个……其实吧……”靳子琦不知道怎么解释,叹了口气,摸了摸靳某某的脑袋,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僵硬:“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靳某某似懂非懂地看了看脸色尴尬的靳子琦,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哦了一声,有些垂头丧气,显然他对这个敷衍的答案很不满。 母子俩走到储物柜前时,靳某某拉住了靳子琦的手:“琦琦,下次你给某某买小裤裤,能不能买大一点的。” 靳子琦不解地看着两眼亮晶晶地、抿着嘴角露出酒窝的靳某某。 “因为大一点,某某就可以学粑粑在里面藏东西了!”靳某某得意洋洋地说。 靳子琦捂了捂眼睛,虽然知道是自欺欺人,还是不愿意去看那些望着自己的或暧昧或怪异的眼神,偏生小笨蛋还自作聪明地咧着嘴笑。 匆匆地从储物柜里取了衣服,靳子琦眼看靳某某又要开口,忙俯下身捂住那肉肉的小嘴唇,循循善诱地说:“这个问题,咱们回家问爸爸好不好?” 靳某某这才满意地点头:“好,回家某某要看看粑粑裤裤里藏了什么!” 靳子琦眉角一抽,望着靳某某屁颠颠地在前面走,心中却有些担心,这个小笨蛋还不至于去扒宋其衍的裤子吧?! 靳子琦摇了摇头,挥去那乱七八糟的思绪,跟上某某蹦蹦跳跳的脚步。 在浴室替自己和某某冲了个澡,靳子琦拿了衣服,准备找一间更衣室换衣服,碰巧地,刚好看到一间更衣室的门没锁住。 靳子琦伸手推开隔音效果良好的更衣室门,靳某某捧着自己的衣服就要往里面冲,却被靳子琦猝不及防地逮住,制止了他继续往里跑。 “琦琦……”靳某某刚要扭头,耳朵就被靳子琦用手捂得实实的。 靳子琦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不敢相信自己推门而入时看到的一幕。 那雪白高耸的胸脯刺激了她的视觉,女人痛苦而难耐的口申吟钻入耳膜,她想要转开眼,却正巧对上一边的壁镜,不但没让那淫(和谐)糜的一幕离开她的视线,反倒是看得越发清楚—— 一个长相娇媚性感的女人,凌乱了一头酒红卷发,扬着削尖的下颌,微启红唇,不断溢出一声高过一声的如猫儿般的嘤咛,她浑身不着一物,饱满婀娜的身体如章鱼缠在那健硕挺拔的男人身上,那男人狠狠地一下下地顶着她。 女人身后的柜子因为两人激烈的动作而发出“咣咣”的震动声,混杂着那浓重的喘息,一声声地,此起彼伏,煞是*。 靳子琦一边捂着某某的耳朵把他贴在自己怀里不让他转头去看里面不雅的一幕,一边自己也跟着退出来,却不经意地,瞟到镜子上的那张男人的脸。 那深刻鲜明的五官,略显紧绷难耐的俊容,让靳子琦愣了一下,这张脸的主人,前几天,她还在宋其衍的办公室门口见过。 乔尼,如果她没记错,这个男人就叫做乔尼! 靳子琦迅速地重新合上门,却没看到房内的男人动作有片刻的滞缓,他眼角扫了眼镜子里那合起来的房门,眯起的眼眸内聚起了凌厉的芒光。 退到门外,靳子琦平复着自己翻腾的心绪,手上也放开了某某,某某刚才被捂得难受,皱了皱小悬鼻:“琦琦,你干嘛把人家抱得那么紧?” 靳子琦的脸色有些苍白,真的被吓得不轻,听到某某的抱怨,抚了抚他的脑袋,扯了个理由道:“哦,刚才里面有两只老鼠在打架,怕某某吓到。” “这样啊!”靳某某一脸恍然,上前轻轻拍了拍靳子琦的肚子:“不知道弟弟吓到没有,琦琦,其实某某还是挺喜欢老鼠的。” 靳子琦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哪里敢告诉儿子自己看到的妖精打架画面? 正巧,隔壁更衣室的人换好衣服出来,靳子琦立刻带着某某进去了,免得乔尼和那个女人出来彼此打照面时造成不必要的尴尬。 对乔尼此人,靳子琦并没有多少好感,甚至从见到的第一眼,她便起了提防之心,不因别的,只为他看人时眉眼间流露出来的那股阴鸷劲。 换好衣服出来,靳子琦不打算在这里停留,准备带着某某直接去游泳池那边找宋其衍,只是刚一转身,就看到廊间一道背对着她的高大身影。 那英挺的身影和十几分钟前在隔壁更衣室里看到的背影瞬间重合在一起。 靳子琦不由地拧紧眉头,她不知道乔尼怎么会站在这里,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经历了刚才那一遭,甚至连招呼,她都懒得打。 然而,乔尼的后背好像长了眼睛,在靳子琦快步离开之前便转过身。 靳子琦明白已经逃不过一声问候,便也不动了,静静地牵着某某站在那里。 乔尼已经换上了一身深咖色流光的休闲装,更衬得他气度不凡,他嘴角噙着一缕笑,人已经大步走来,无视周遭的惊艳目光,冲靳子琦笑得灿烂。 “靳小姐,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他也注意到她身边正提防地瞅着自己不眨眼的某某,友善地笑笑:“这位小朋友是……” 他的身边,没有看到那个和他缠绵的女人,前前后后就只有他一人。 靳子琦收回巡视四周的视线,冲他礼貌地颔首,“其衍带我和孩子一起来游泳,在这里看到乔先生,真的很巧。” 乔尼兴味地多打量了几眼靳某某,才望向靳子琦说:“本来应该更巧的,谁让你们一家三口在泳池里玩得太投入呢!” 靳子琦一惊,他的意思是……刚才他也在泳池里游泳?! 乔尼看到她的错愕,脸上的笑意更浓,两手兜在裤袋里,耸耸肩:“约了我妹妹简一起来健身,不过那丫头游完泳跑楼上做面膜去了。” “是呀?”靳子琦随口应了一句,很明显地不想再继续话题。 乔尼却自顾自地说开:“是呀,不过看来那丫头把我丢在这里是对的,不然怎么能遇到你呢?我正想着请你吃顿饭,苦于没有时间和机会,不过今天看起来倒是蛮巧合的,反正其衍在游泳,我妹妹也没空理我,去下面的咖啡厅坐坐?” 靳子琦礼貌地婉拒:“这恐怕不太好,我和乔尼先生貌似不太熟。” 乔尼挑了一挑眉,并不介意她给的冷脸,黏了上来,走在她的另一边,“你们中国不是有几句话叫一回生两回熟吗?我是其衍的好朋友,虽然我没有参加他的婚礼,但我一直都希望能和那个折服他的东方女孩认识。” 靳子琦停下脚步,偏过头看他,他亦正看着她,眼中缱绻着异常柔和的眸光,那不是一个男人该看朋友妻子的,更像是凝望意中人时才有的深情。 如果没有看到刚才那淫(和谐)乱的一幕,或者,她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可能会相信自己真的有那么大的魅力让这个素不相识的男人为自己着迷。 况且……她在他眼睛里看到的不是深情,是一种征服掠夺的血性。 靳子琦露出一个清冷的笑:“乔尼先生对每一个初见的异性都这样热情?” 乔尼一愣,看到她眉间的冷意,以为她是介意自己对每个女人都这样深情,笑意更深:“并不是每一个初见的异性都像靳小姐这么美丽迷人的。” 靳子琦听完后点点头:“那么,下次说这些话之前,还请乔尼先生先把自己身上的‘毒药’味道祛除干净,免得引起异性的误会。” 说着,她牵着某某就径直往前走,连瞟都没瞟他一眼。 毒药,传说中象征着女人诱惑和迷人气息的香味…… 乔尼站在原地,执起自己的衣领闻了闻,稍稍的怔愕过后,望着靳子琦纤长的背影,脸上浮现出兴味的笑意。 “对了,明天大年初一,我们罗家在三亚会有一场四天五夜的聚会,届时会邀请S城圈子里的朋友们一起参加欢聚庆祝新年,宋氏肯定在我们的邀请行列之内,到时候欢迎靳小姐和其衍一起来玩!” 身后乔尼的声音传来,靳子琦的脚步缓了缓,却没有停下来。 “靳小姐不用担心路途,这次是我们罗家会启用二十架私人飞机接送受邀的宾客,至于在三亚的一切费用,也由我罗家全部报销。” 乔尼的声音里难掩上位者的倨傲和施舍之情,靳子琦转过头,看着他笑道:“好的,如果明天其衍没有别的安排的话,我们一定会前往,在这里先谢谢乔尼先生的盛情邀请了。” “靳小姐客气了。”乔尼扬起嘴角,露出一个自诩完美的微笑。 靳子琦点了点头,回过身的刹那,脸上的笑意一敛,至于他说的盛宴,早被她抛掷了脑后,刚才应对他,也不过是不想因为一时之气为自己树敌。 走远后,靳某某忍不住扬着红彤彤的小脸问:“琦琦,那个人是谁哇?怎么那样看着你,就像老鼠盯着大米一样,好讨厌!” 老鼠?靳子琦扑闪了下美眸,想到乔尼那眯起眼审度她的样子,确实不比猥琐的老鼠好上多少,一样的不安好心,惹人不喜。 不愿让孩子牵扯到大人的纠纷里,靳子琦安抚了几下某某的脑袋,用最简单的话语解释:“那是你粑粑的朋友,不过琦琦也不认识。” 靳某某听了,嘟嘟哝哝地说:“粑粑怎么和这种坏人交朋友?” 靳子琦赞同地点头,欣慰地瞅着某某,这孩子,今天终于聪明了一次! “好了,现在,去看看粑粑有没有背着我们找女朋友!” 靳子琦只是随口玩笑地说了一句,结果,带着某某回到游泳馆里时,还真的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火辣的女人缠着宋其衍,笑靥如花地不知说着什么。 宋其衍一张脸阴沉得不比黑石好看,眉头紧紧皱着,眼睛也看向别处,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想要离开却被那个身上三点式的美女拦住去路。 靳子琦在岸上观望着宋其衍寸步难行、额际青筋暴动的样子,也没出手帮忙,拉着某某找了一处椅子坐下,幸灾乐祸地欣赏着这霸王硬上钩的戏码。 那位美女无视了宋其衍的冷脸,一双风情万千的美眸左顾右盼,不知说到了什么,忽然开始动手动脚起来,两条白皙的藕臂舒展着,有意无意地摆出妖娆的姿态,随着她的动作,走光率大大地增加。 身上是典型的三点式泳衣,遮不住胸前的大片春光,也只是有几条细细的带子缠绕着,靳子琦摩挲着下颌,甚至怀疑,要不是碍于公共场合,那美女会不会狼性大发,一把扯掉身上的泳衣,迫不及待地扑向宋其衍? “琦琦,那个阿姨想对粑粑做什么?”某某晃着两只小脚,好奇地问。 靳子琦把他搂在怀里,亲了亲他滑嫩的脸颊:“你说呢?” 某某撇了撇小嘴,鄙夷地看着泳池里那个恨不得把宋其衍拆吃入肚的美女,哼哼两声,便安静地靠在靳子琦怀里砸吧着嘴闭眼睡觉。 而泳池里,那个美女突然惊慌失措地高呼一声,两条手臂在空中优雅地挥了挥,却角度准确地挥到了宋其衍的胸膛上。 靳子琦看得眉心一拧,那里,貌似,好像是她的专属地…… 下一秒,她就瞧见宋其衍再也忍受不住地,霍地从泳池里起身,毫不怜香惜玉地把那位柔弱的美女一推,那美女一脚不稳被水淹没头顶溅起一大朵水花,直到最后一刻,她都不敢相信这个英俊的男人会做出这么无礼的动作! 宋其衍愠怒地转身,却瞟到泳池边那惬意而坐的纤影。心中又气又好笑,他都这样了她还能那么淡定地坐在那里喝饮料? 这个时候,不是该英雄救美……不,美女救英雄吗? 宋其衍哭笑不得,颀长的身子窜入水中,迅速地朝她游了过去。 “怎么样?野味打得开心吗?” 他刚钻出水面,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含笑的清雅脸庞,粼粼水光在她的眼底闪烁着潋滟的光晕,她往前稍倾着身,眯着眼浅浅地笑。 宋其衍给了她一记白眼,姿态优雅地上岸,露出那令无数女人着迷的身材,靳子琦听到一片吸气声,无奈地揉了揉额头,蓝颜祸水啊! “过来。”蓝颜突然冷冷地下达上岸后的第一个命令。 靳子琦没有任何的反抗,只是刚一靠近,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低头,恶狠狠地啃噬了一番她的唇瓣,直到她发出痛呼他才松开她。 这个时候,他也没忘记亲一下某某肥嘟嘟的脸颊。 “我去冲个澡,很快就回来。” 靳子琦点点头,坐回到椅子上,目送他只着一条泳裤在各种视线里穿梭。 她眼角瞟到那个纠缠宋其衍的美女已经从水里爬起来,正趴在池边,一双闪着狼光的美眸一直盯着宋其衍的背影,只差没流出一管口水来。 靳子琦抿了抿嘴角,不知为何,心里似乎有些不是滋味。 然后,那个勾引宋其衍未遂的美女向着这一边游过来。 坐在怀里的靳某某忽然扭动起那软糯糯的身子,咬着嘴唇,眼巴巴地瞅着靳子琦,两只小手捂着自己的裤裆,那是要尿尿的暗示! 靳子琦脑海里灵光一动,一边摸着某某的脑袋,一边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这边后,才把靳某某往泳池边一带,自己则坐回椅子上。 “琦琦……”某某委屈地哼哼,掰着自己的裤子不知道怎么办。 靳子琦则拿起牛奶饮了一口,姿势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朝靳某某挥了挥手:“琦琦在这边帮你看着,有人来了就告诉你。” 靳某某憨憨地哦了一声,三下两下就把裤子推到膝盖处,然后对着泳池,靳子琦望着那两瓣白花花的小屁股,缓缓地眯起了那浅棕色的眸子。 “嘘——” 冬天的游泳池里自然是温水,此刻雾气袅袅,看得并不真切。 那个美女用蝶泳的姿势一口气到底,泼水而出,刚摘下眼睛,一抬头,还没来得及攀住上岸的扶手,不偏不倚地接住了某某的那泡尿。 “咳咳……”美女五官都皱成了一团,无法忍受那股子尿骚味。 “啊,这里怎么有人?”本坐在椅子上的靳子琦已经站在了岸边,一脸惊讶地看着被浇了一脸尿的美女,“不好意思,这里雾气这么大……” 说着,靳子琦朝骨碌碌转着眼珠子的靳某某一使眼色,后者立刻绷直了两条腿,弯腰把裤子窸窸窣窣地穿好,躲到靳子琦的身后探着脑袋不肯出来。 “我儿子没什么病,所以小姐你放心好了。”靳子琦浅笑地补充。 “你……”美女自认倒霉,呸呸地往外吐了几口唾沫,但是那股子尿骚味在口腔里挥散不去,看到靳子琦那虔诚的致歉态度又不好多说什么,“虽然这雾气大了点,但你也不能让你的孩子随地大小便呀!” “这个道理我自然是明白的,不过,孩子年纪小不懂事,我又怀孕了,也管不住他,某某,还不过来跟阿姨说对不起。” 靳子琦伸手就把靳某某拖了出来,某某扭捏着,抿紧小嘴,如阶级敌人般瞪着那美女,士可杀不可辱,要头有一颗,道歉,没门! “怎么这么不听话?如果因为你,阿姨又长出几条皱纹怎么办?” 靳子琦作势拍了拍某某的屁股,然后冲那美女歉意地一点头。 倒是那美女气得不轻:“什么阿姨?我才二十岁好不好!还有,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又,你咒我提前进入更年期啊!” “你才二十岁?那长得有些太成熟了。”靳子琦诧异地看着她。 “你……你……”美女恼羞成怒,不想再面对这对母子,一头砸进水里准备令找个上岸的地方,结果在水里还没待到一秒就钻了出来。 美女失声尖叫,不住地做呕吐状,虚掐着自己的喉咙,却怎么也吐不出来,欲哭无泪,该死的,她怎么忘了这水里掺杂着尿液! “小琦,某某,回家吧。”换好衣服的宋其衍已经走过来,揽过靳子琦,另一手牵着某某,从头到尾都没有去看那狼狈不堪的美女。 那呕吐不成的美女,顶着一头湿漉漉的乱发,盯着离开的三人背影,忽然明白了什么,却又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一出游泳馆,靳某某就不高兴地大喊:“琦琦,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唔唔……”怎么可以这样陷害某某! 靳子琦及时地捂住了某某叽叽喳喳的嘴,眼角视线飘过去,宋其衍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难道刚才在里面,他也看到了什么? “怎么不让某某说完?”他靠过来,暖洋洋的味道充斥了她的鼻腔。 靳子琦做贼心虚,他却揽着她的腰,垂眸看着她细腻的皮肤,又笑,沉沉的愉悦的声音,笑得异常开怀,并且笑了很久。 就像是看书的人遇到有意思的情节,越看越想笑,越笑越觉得有意思。 靳子琦心里有些毛毛的,刚才那样的事确实不是名门千金会做出的事情。 “还不走?不是要赶回去吃晚饭吗?”靳子琦说着就自顾自地要走。 一条铁臂拦在她的大肚子前,让她一步都难以迈出,一回头,有些羞恼地瞪他,他却笑吟吟地拥住她,“我以为你不在乎呢……” “谁在乎了,不过是有傲人的凶器罢了,没听过胸大无脑吗?” “还说不在乎!” 靳子琦懒得理他,“宋其衍你——”她不敢置信地张大眼,随后有些气恼地看着他,象白的肌肤泛起红潮,那本搁在腰际的手竟然摸到了她的胸口! “我喜欢这个型的。”宋其衍却义正词严地用严肃地表情看着她说:“也只喜欢一个女人的这个型号。” “粑粑,现在你可以给某某看你裤裤里藏了什么东东了吧!” 在这个关键时刻,一个极度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靳子琦、宋其衍相顾无言,头顶一群乌鸦灰溜溜地飞过。 …… 除夕之夜,刚一入夜,黑色的天空便绽放了一簇又一簇璀璨的烟花。 靳子琦和宋其衍带着某某先去了一趟南都花园,如今,乔楠已经搬来跟苏凝雪同住,看望了他们之后,一家三口才回宋家吃团圆饭。 宋宅位于半山坡处,因地处郊野,山林空旷,灿烂的花火更显得撩人,一朵一朵,在半空中绽放,千姿百态,五彩缤纷。 把车开到大门口时,宋其衍接到电话,宋之任出去见老朋友回来,车开到山脚下没油了,大过年,家里的司机就一位,只好让宋其衍下去接。 “你先进去,我下去一趟。”宋其衍亲了亲她的脸颊就又上了车。 某某哼唧地不愿意下车走路,就跟着宋其衍一块儿去山脚接人了,心里打着小算盘,等会儿粑粑就会把车开到家门口,而不是大门口! 靳子琦看着车子开远后才转身往家里走,如今怀孕了,她每走一步都格外地小心,天没有彻底暗下来,而且有路灯,看得清脚下的路。 快走到大门口处时,路过一辆黑色雅致轿车,那熟悉的车型让她的呼吸一滞,距离她也不过三步之遥。她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它停在这里,已经是第五次了…… 靳子琦在原地停驻了几秒,便目不斜视地月过去,走了几步,她回了一下头,车子仍然静静地泊在淡黄的路灯下。 她走到了铁门前,按响门铃,里面的保全似乎不在。 寒冬的夜晚有些冷,她的两手都被冻得冰凉,她略略侧眸,那辆车依旧还在,没有人下来,也没有发动车子,仿佛静止在了那里。 铁门迟迟没有打开,一缕焦躁涌上心头,靳子琦盯着那古铜色的铁门,耳畔却突然响起乔欣卉的那番话,她又看了眼那辆轿车,那就像是一个威胁的黑点凝滞在她的胸口,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 她站在驾驶座的车门边,深吸了口气,抬手,轻叩着车窗。 里面的人,仿佛被突然惊醒了一般,玻璃车窗迅速地落下,一股浓重的酒味扑鼻而来:“你喝酒了?”她有些惊愕地看着他,而且喝得不少。 秦远不说话,也没有表情,眼睛干干的,泛着血丝,脸色苍白如吸血鬼般。 “你坐到副驾驶座上去,我让家里的保全送你回去。” 秦远就像是机械人似地极慢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缓缓地抬手,抓住了她搁在车窗上的手,紧紧地扣住:“不要走。” 靳子琦本欲回去叫保全,不想一个不注意就被拉住了,那冰凉得没一点温度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腕上,她心跳一顿,那不是正常人的体温。 “你是不是不舒服?”她语气很淡,但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秦远只是望着她,“原来一切都是假的……邂逅,照顾,默契,什么都是假的,没有未来,没有责任和义务了,我……小琦……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只……爱过你一个。” “秦远,你喝醉了。”靳子琦垂了垂眼睫,语调不带丝毫的情绪起伏。 沉默,萦绕在他们周身的唯有沉默。 靳子琦抬起眼,看到的是他脸上流露出的痛楚与无助。 他眼神中的恳求与绝望,是她从未见过的,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好像在湍急的河流中,她是他抓着的那块门板,如果她松开他,他就会溺水而亡。 只是中间隔了一个十年,什么都变了,也都回不到过去了。 靳子琦看到他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借着路灯光,近了半步,才发现他的另一只手一直用力抵着自己的胃部,驾驶座上胡乱撒着几个药盒子。 “你的胃病发作了?我让人送你去医院!” 他却不肯松开她的手,看到她对自己尚有的关心,晦暗的双眸中闪过夺目的光彩,“小琦,我们重头来过好不好?我们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你生病了。”靳子琦没去看他希冀的眼眸,只是陈述着一个事实。 “小琦……”他还想说什么,“咳——”却被一声喉间溢出的咳嗽打断,然后,一口鲜红的血液喷在了靳子琦的手背上。 【019】所谓的真心 靳子琦看着阴暗光线下,自己手背上那触目惊心的血迹,那温热的红色液体顺着她的虎口潺潺流下,滴落在他那白色的衬衫上,迅速地化开来。 “我帮你叫救护车……”说着,她瑟缩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他却更加用力地握住她的手,任由粘稠的血液模糊了他们相触的地方。 “为什么不回我的短信?”秦远沙哑而无力的声音萦绕在她耳畔。 “什么短信?”大门边的路灯光映出她的神情淡若远山一般。 秦远深深地看着她,“没收到吗?”他垂眸喃喃低语,随即哑然失笑,“没收到没关系……你还是过来了……这样就够……咳咳……” 他又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喉咙里涌上一口血腥味,秦远强忍住没有吐出来,他的视野有些黑暗闪烁,望着那淡色光晕里的纤影,怎么也不舍得移开眼。 “小琦……我……只剩下躯壳,好像再也撑不住了,陪在我身边好吗?没有方晴云,没有其衍,只有你跟我……我们……” 他的嘴唇哆嗦个不停,俊秀的眉紧紧地拧起,似在忍受钻心的痛楚。 他惨白的薄唇上残留着点点血迹,捏着她手腕的手也在不可遏制地战栗。 靳子琦的手指关节僵硬地蜷缩,心中一阵窒闷的难受,像是承受不住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如果他这个表白对她来说算是惊喜的话。 他们之间的感情,从一开始,他都表现得极为小心翼翼,百般呵护在手心,即使他没有优越的家境,也不愿意让她受一点委屈,分手的时候,她果断而坚定,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他亦没多说一个字,默默地斩断了情丝。 时隔十年的再相见,他温润儒雅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数得过来的几次见面,不是她的身边佳偶相伴就是他的臂弯间挽着良配,即便他们身边没有别人,也终究是找不到最初的那种感觉,破镜重圆,却圆不回那镜中央的那条裂痕。 他很尊重她的决定,十年,没有纠缠,她也没有去扰乱他的生活。 或许,在伦敦大学看到他和方晴云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决定远走。 靳子琦按压下复杂百味的情绪,看着面如死灰般憔悴的秦远,他望着她的眼神,就像是绝处逢生的癌症患者遭遇了生的希望,让她的心头狠狠地一震。 只是……此刻,他的神智并不清明。如果在清醒的情况下,他不会向她说出这样的话。他是醉了,她亦不能把几句醉言当真。 她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却发现手机放在包里,没随身携带。 而包……搁在了宋其衍的车上! 靳子琦抬头,发现他的脸色越加地苍白,嘴唇也由白转为淡紫色,她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深吸了几口凉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先放开我,我去里面叫人送你去医院,你需要看医生。” 她的手微微地挣扎起来,秦远意识到她要走,甚至用那只捂着胃部的手也抓住了她的手,眼底闪过紧张:“小琦……” “那把你的手机借给我,我帮你叫救护车!” 靳子琦自然也感觉到自己手腕上无法挣脱的力道,她索性也不浪费力气,跟他索要手机的同时,眼角却瞟向远处一直幽静的环山马路。 如果宋其衍来了,倒是可以让他送秦远去医院,毕竟他们也算朋友。 “我没事……”秦远摇了摇头,一开口,结果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整个人紧接着弯下了腰,本紧扣着她的双手也松懈了,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手握着车窗,似要将指尖死死地嵌进去,额际有冷汗不断地落下。 他压抑的咳嗽声由轻转为重,斑斑的血迹在白色的衬衫上越来越多。 “你坐到后面去,我马上叫保全开车送你去!” 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她可以假装没听到,但看到他这样子,她即便再铁石心肠,也做不到转身走开,任由他在这里自生自灭。 那边宋宅的保全打开门探出身,一看到门口的场景顿时就傻了,听到靳子琦的吩咐,立刻跑出来,一边掏手机一边说:“少夫人别担心,我就叫救护车。” 靳子琦注意着秦远的脸色,话却是对保全说的:“你直接送他去医院吧。” “什么?”保全错愕地看看车里面的秦远,又看看靳子琦。 “我跟你一块儿去,你来开车,”靳子琦说这话手上也没停,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现在把他扶到后座上去躺着。” 保全一时没从惊愕中缓过神,听到靳子琦的指挥,动作有些僵硬地执行。 一阵寒风吹散了车内的温暖,秦远一个激灵,本涣散的意识略略清晰起来,他睁开眼睛,看着眉间流露着担忧的靳子琦,嘴角强行扯出一抹笑意。 “你还是关心我的……是答应跟我在一起了,是不是?” 他苍白的俊容不禁一喜,眸底刷地焕发出粲然的神采。 他蓦地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那里扑通、扑通,心跳如奔马,指尖同时感觉到透过薄薄的丝织衬衫的热度。 “秦远,不要这样子,换做是别人,现在我一样不会坐视不理。” “我知道错了,你要打要骂都可以,就是不要再离开我,小琦,现在我什么都有了,你爸妈不会再看不起我,我也不会让你过苦日子的。” 靳子琦别开头,不去看他眼中那恳请的目光,她如果在意的只是钱,那么又何必在十年后才跟宋其衍在一起,名流圈随便一个青年才俊就可以了。 旁边的保全早已因为他们的对话而傻傻地、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瞅着他们。 他算是看出点门路了,这个陌生男人是来跟他们少夫人表白的! 秦远滚烫而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的侧脸,靳子琦从繁杂的思绪里回神,看到他苍白中带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便验证了心中一闪而过的猜测。 靳子琦不再犹豫,冲保全说:“抓紧时间,他的情况不太好。” 保全连连点头,不敢再乱想,钻进驾驶座就去把病弱的秦远搀扶出来。 靳子琦因为秦远刚才的那番话,往车边站远了几步,甚至已经在迟疑要不要跟着去医院,她无意间的举动会不会让他误会什么? 秦远被保全扶着去后座,但一双眼紧紧地追随着靳子琦,看她没有上车的意思,便挣脱了保全的搀扶,要朝她这边走来,却一个不稳靠在车门上。 “先生你……”保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为难地看向一旁的靳子琦。 “你在发热。”靳子琦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眼神示意保全扶人。 秦远却像是嫌保全碍事,抬手隔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没有关系的,小琦,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会好起来的,一切……一切……” 他还想说更多的话,却发现自己突然没有力气再出声。 “还不快扶他上车去医院……” 耳边,靳子琦的声音是那样熟悉,他虚弱地笑笑,扶着车门撑起身体,才一动,便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倾。 在一声惊呼声中,他终于将靳子琦抱在了怀里。 记忆里的柔软,记忆里的清新气息,那如黑缎般柔顺的发丝,那…… 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他的额头,试探他的体温,他知道那是小琦的,他的嘴唇动了动,含笑任自己滑向黑暗,失去了仅存的意识。 靳子琦手心下的额头,果然和她料想的一样,烫的可怕,而他的嘴唇,煞白、发紫,保全过来帮忙把昏迷的秦远扶进了车子里。 “少夫人……”保全站在驾驶座门边等待她的指示。 “上车,去医院。”靳子琦在上车前还是望了一眼不远处的路口。 驾驶座上摆放着杂七杂八的药,却没一盒被拆封过,她一打开副驾驶座车门,就嗅到一缕淡雅的花香,从后座的方向飘过来。 转过头,定睛一看,后座上躺着秦远,但旁边却摆了一个长方体的透明盒子里面竟然是大片的蒲公英,犹如一朵又一朵的雪花圣洁。 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那时候,他总会抽出时间从读书的B城跑到S城只为看她一眼,情人节她偷偷从家里溜出去跟他约会,散步路过一家花店,门口聚集了前来买花的男子,都只为博得心上人一笑。 他也要跑去排队买花,有些羞赧地问她喜欢什么花,她知道他家里条件并不好,却又怕这个理由会伤他的自尊,正找理由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雪花。 “我喜欢雪花。”她当时不经大脑地胡诌了一句。 他仰头,白色的雪花落在他的眼睫上,他眨了眨眼,他本就生的好看,俊雅的脸上漾起笑意,没有说话,只是眸色缱绻地望着她。 等到来年春天,他每次回来见她,都会想方设法送她一束蒲公英,虽然拿到她面前时差不多已经只剩下了底下的根茎,但他依旧孜孜不倦地送着。 后来她问他为什么是蒲公英,他摸了她的头发:“因为只有它像雪花。” 那点点的白色蒲公英就像是一条拉链,一拉开,尘封的记忆便蜂拥而出。 胸口猝然发紧,她收回自己的视线,靠在座椅背上,望着前方被车灯打亮的山路,一阵倦意朝她袭来,她揉了揉太阳穴,闭上了眼睛。 …… “他高烧四十度,你还任他喝得烂醉,还有他已经有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吧?本来就有胃病的人还这么折腾,是嫌活得太顺畅了吗?” 医院里,值班医生摘下口罩,便冷着脸开始训话。 “我……”靳子琦想要辩解,却发现医生那认定了事实的眼神,无奈地扶着额际,轻叹:“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她望着病床上正在输液的秦远,即便是昏睡不醒,右手却还能准确地扣住她的手腕,护士只得在左手臂上打吊针。 “虽然你怀孕了,要照顾肚子里的孩子,但也要适时地关心男人,不能让他为了挣钱养家就累成这样子,你看看他,都成什么鬼样子了!” 医生口气很冲地训斥着她,靳子琦也懒得去争辩。 她直接切入正题:“输好液就能回去了吗?” “热度太高,肺部有些问题,又伴有胃出血,至少在医院呆三天,这几天只能吃点清淡易消化的食物。” 靳子琦点点头。 医生交代完,嘀咕了句:“现在的年轻人啊……”然后就带上门出去了。 病房里只有墙角一盏落地灯亮着,散发着淡黄的光,安静而又昏暗。 靳子琦捏了捏眉心,低头看着秦远,病房门被推开,还没离开的保全蹑手蹑脚地进来,把手机递给了她:“少夫人,大少爷的电话。” 她轻轻地从秦远的掌心里将手抽回,冲保全道了声谢,拿过电话出门到走廊尽头,那头宋其衍的声音并没有慌张,但却也夹杂了几分紧张。 “在市人民医院?乖乖地等我过去,别到处乱跑。” 靳子琦呼了口气,在他要挂断电话时,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是秦远。” “我知道。”他稍一停顿,便回答:“刚才在路口看到了。” 挂了电话,靳子琦握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错综复杂……有过之而无不及。 来迟了十年的表白,早已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了! 她曾坏心地希望秦远知道所有的真相,那样,即使她没有证据证明方晴云就是四年前撞她的人,也可以让她自己尝尝自己种下的苦果。 可是,如今,看到秦远一天两天的出现在宋宅外,她却又希望他们不曾在十年后相遇过,她最怕的就是和曾经的感情纠缠不清。 她一直认为,对过去的爱情最好的行为是……不去打扰! 病房门口,保全依旧守着,看到她回去连忙起身:“少夫人。” 靳子琦把手机递还给他,然后推开病房的门,秦远还在睡,一瓶葡萄糖已经快要见底,她按了铃,让护士换药,下一批是生理盐水。 护士刚走,她一转头,感觉室内有呜呜的声音。 她找寻了好一会,才发现声音是从秦远的裤袋里传来的。 是手机震动的铃声。响了一会儿,安静了,但很快又响起来,锲而不舍地,似乎只要主人不接,它会一直响下去似的。 靳子琦怔了怔,但还是拿出了他的手机,出于考虑,等宋其衍来了,她也是要跟他回家的,在此之前,是该找人来医院陪秦远。 震动铃声消停下去,但亮起的屏幕上却显示了一连串的未接来电,都显示了方晴云的名字,当铃声再次响起时,她迟疑了会儿才接起。 “阿远?”方晴云有些急切地叫唤出来:“这么晚,为什么还不回家?” 靳子琦看了眼床上的秦远,才淡淡地开口:“他在市人民医院。”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沉默,过了半晌,方晴云才说话:“你怎么跟他在一起?今晚是除夕夜……我跟他母亲在家里等他吃饭。” 靳子琦眉头一皱:“那是你们自家的事,没必要跟我报备,至于要不要来医院照顾生病的丈夫,是你自己的选择。” 说完,不给方晴云说话的机会,靳子琦便按掉了电话。 方晴云拐弯抹角地指责她,她又没做什么错事,何必要承受她的怨怼? 把手机放到床柜上,靳子琦便从椅子上起来准备去外面等宋其衍。 “小琦?”秦远不确定地叫唤在身后响起。 靳子琦一回头,就看到他已经醒了,正着急地盯着她要离开的背影。 “我已经给你家人打了电话,过会儿他们就该过来了。” 秦远却突然撑坐起来,微微地气喘,发热外加胃出血,几乎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此刻只觉得无比的疲惫和憔悴:“你要回去了?” “嗯,今天除夕,家里等着一起吃饭。” 她说话的语调不带一丝异样的情绪。 秦远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家里的保全就在外面,其衍过会儿就到了。” 靳子琦上前阻止了他,手腕却又被他扣住,他的呼吸还是有些炽热沉重,一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你不愿意,对吗?” 他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但靳子琦听懂了,一下子僵在那里。 他从袋中拿出一支烟,却在看到她突起的肚子时,点烟的动作僵持在了那里,随后,他不动声色地把香烟丢在了一旁,定定地看着她。 “我是喝了酒,却没有醉,我知道我说了什么。” “你真的知道自己说了什么?”靳子琦紧接着反问了一句。 秦远顿在那里,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却没有当即接下话来。 “你跟我都结婚了,我现在真的过得很好,这辈子都没这么好过,我们就已经为那段感情画上了句号,离开得太久,你现在何必又要把我拉回去?” 秦远听得太阳穴一挑,他缓缓闭上眼,嘴角却浮现出一丝苦笑,重新睁开眼时,他的眸中是浓郁得化不开的幽深感情,“还能为了什么?” 靳子琦侧过脸:“我真的该走了。” “我会证明你这些年的空白时间。”秦远不气馁地开口。 她回转过身,望着他的双眼,没有如之前那般回避。 “没有必要,如果可以,还是像这些年来一样吧。” 不闻不问,这才是她最想要的答案。 他低垂下头,额前的刘海遮住了他眼底的波澜,再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郑重的表情,却又带着漫不经心的语调,说:“给我一个机会。” 靳子琦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对他露出一个微笑:“你结婚了,秦远。” 秦远灼灼地看着她的笑容,“只要你给我机会。” 靳子琦不经意地,眼角扫到,他的无名指上竟然没有了以前见到的婚戒,在灯光下,只留下淡淡的一圈白色,他竟然把婚戒摘了。 她一惊,随即便转开了眼:“恐怕答案会让你失望。” 不再做无谓的停留,什么也不再说,转身走了出去。 从里面拉开门的刹那,一抹鹅黄色的身影便闯入她的视野,她握着门把的手也紧了紧,如果不是她的错觉,房门好像是虚掩着的。 门外,方晴云不知站了多久,又听去了多少,她的手里还拿着一个保温杯,脸上的神情却早已看不清,失神般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靳子琦并没有替她感到同情,任何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没有和方晴云打招呼,她走向坐等在那里的保全:“我们先下去吧。” 方晴云望着靳子琦远去的身影,眼圈有些许的泛红,但在伸手去推门时,却是压下了心中澎湃的心潮,只是握着保温杯的手指早已僵硬得没了知觉。 一阵呛鼻的烟味扑面而来,但她还是强忍着不适走了进去。 秦远正靠在床头,指间夹着一根烟,刚刚点燃没多久,火星忽明忽暗,他缓缓地吐出一圈厌恶,眼神却落在稍远的地方,微微地出神,连她走进去都没发现。 “妈知道你胃不舒服,特意给你准备了青菜瘦肉粥。” 她把保温杯在床柜上放下,站着,俯视着神色迷离的男人。 秦远闻声才拉回自己飘远的思绪,却没有抬头看她一眼,隔了一会儿,他弹了一下烟灰,反手将烟蒂摁在了烟灰缸里。 他捂着刺痛的额际,整个人往后靠在床头,默不作声地闭上眼,昏暗的灯光打在他的左边侧脸上,模糊了他的五官,眉间却是化不开的纠结。 “阿远……我刚才看到靳子琦从里面出去。” 靳子琦猛地睁眼看了她一眼,但也只是一秒钟的停留,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去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就移开了眼睛,却被搭在椅背上的红色围巾吸引视线。 那应该是靳子琦刚才落在这里的。 他立刻就掀开被子,穿上皮鞋,顾不上穿外套,直接拿了围巾就要追出去,却忘记自己是生病的身子,一站起来就头晕眼花,趔趄地差点跌倒。 “阿远,你有没有事?”方晴云担忧地忙去扶他。 只是她刚伸出手,还没触碰到他的手臂,就被他推开,她整个人都僵住了,为这份陌生的疏离,“阿远,你今天心情是不是不好?” “你在门口不是都听到了吗?” 方晴云脸上刹那失色,望着那无情戳破她谎言的男人,他竟然……竟然知道她站在外面,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说出那样始乱终弃的话来? 当着妻子的面,让另外一个女人给他一个追求她的机会…… 秦远看向她,顿了一会儿,平静地开口:“晴云,我们离婚吧。” 方晴云睁大眼睛,整个人一个不稳,差点撞到旁边的椅子,她捂着自己已经很明显的肚子,揉紧了衣衫:“秦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秦远有些疲惫:“我会把我名下百分之三十的财产转移到你在瑞士的账户下,至于其他不动产,年后我就让律师……” “砰——”保温杯的爆破声打断了他的话。 清淡的粥香弥漫在病房的空气里,也淡化了本浓浓的消毒药水味。 “你以为我在乎的是钱吗?如果是因为钱,追求我的富家子大把大把都在,我何必要选择当初是个穷光蛋的你!” 方晴云倔强地没让眼泪流出来,她死死地瞪着坐在床边的男人,“秦远,你就是头没良心的白眼狼,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失去了那么多,我的青春我的感情我的真心,你通通都不在乎……” “你真的有你说得这么爱我吗?”秦远突然反问,迎上她怨恨的目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爱我,偷偷寄匿名信给靳昭东;爱我,叫人打断我的腿;爱我,刻意制造了在伦敦的偶遇;爱我,私自藏起了小琦寄给我的信,爱我……” “不要再说了!”方晴云有些慌乱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不说,这些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毕竟都是你一手策划的。” 在他的目光里,她更加慌乱了,他却笑了笑,“我竟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可以残忍到这个地步,毁掉他在乎的一切。” 他的笑意没有抵达眼底,冷冷的,如同站在法庭上,质问着对方证人。 “阿远……”方晴云强忍着身体的战栗,“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晴云,你是习惯了说话,还是认为对我没有必要说真话?”他还在笑。 只是那样的笑容刺痛了她的眼和她的心,然而她却发现自己百口莫辩。 秦远站起来,拿着那块柔软的围巾,似乎上面还残留着靳子琦的温度,他珍惜地捧在怀里,不愿再去看她一眼,径直往门外走去。 “你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就该想到,我不接受任何的欺骗。” 【020】一定要她参加的鸿门宴 靳子琦从楼上下来,由保全跟着,打算去医院大门口等宋其衍。 算算时间,他是该到了…… 她低头看了眼腕表,耳边却听到保全失声惊呼,像是在叫她当心。 靳子琦还来不及反应,眼前一黑,随即一道身影闪逝,她吓了一跳,捂着自己圆圆的肚子后退了几步,甫一抬头就看到宋其衍。 刚才差点冲撞到她的罪魁祸首无疑就是他! 宋其衍在迎面要撞上靳子琦时,惊得忙止住脚步往后退,后背撞到门上。 两人惊讶地望着对方,大眼瞪小眼,傻傻地堵在了门口。 “前面的人还走不走啊?”后面传来大婶不耐烦地催促声。 靳子琦窘然地拢了拢发丝,手腕已经被一只微凉的大手紧紧握住。 那是她所熟悉的手掌,掌心中有一点薄茧,是在农场干活时留下的。恐怕这辈子都没办法消褪。 每一次在抚摸她,薄茧掠过她柔滑的肌肤,都带给她如电流般的颤栗。 “大少爷!”保全惊喜而恭敬地鞠躬问候。 医院大厅里有年轻的病人家属经过,窃窃私语,眼睛时不时瞟向大门口,有歆羡,有惊奇,也有兴奋,那是出于一个女人对男人的欣赏。 *吧……应该是创业有成的青年企业家……不……可能是明星吧? 那些赞美惊艳的言词汇入靳子琦的耳朵,但迅速又被她过滤摈弃在脑后。 她看到他身后黑色的劳斯莱斯驾驶座的车门开着,他站在第一缕大厅灯光下,笔直挺拔的影子被拉长,一直延伸到她的脚尖处。 “站在门边上做什么?肚子这么大,还喜欢到处乱跑。” 开口就是一通责备,就像是大人在教训家中不听话到处乱跑的孩子。 他蓦地上前,顺着抓住她手腕的力道轻轻一扯,她准确地扑入他的怀里。 再熟悉不过的味道让靳子琦稍稍地安下心,倚靠在他的胸口,抬头仰望着他轮廓冷硬的五官:“我还以为你不来了,要把我扔在这里。” 本是玩笑的一句话却换来他顿时阴沉的面色。 “孕妇不能随便来医院,医院里细菌病毒的什么都有,你怎么这么迷糊。” 听到他絮絮叨叨的抱怨,靳子琦一颗心彻底放下来,双手顺势挽住他的手臂,弯起嘴角:“前几次我来医院看爸爸你怎么不说?” 宋其衍停顿了下,拥紧靳子琦,关心情敌能像关心岳父那样吗? 除非……他脑袋抽了! 靳子琦看他绷着唇线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想了想,怕他有所误会,就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秦远他病了……” “死不了。”她刚一开口,就被他阴阳怪气的语调打乱。 靳子琦抬头瞪着他。 宋其衍也就硬气了几秒,脸色立刻软了下来:“饿了吧,回家吃饭去。” 她猝不及防地都逗乐,勾着嘴角想笑又不愿意笑出来,手已经被攥进了长满茧的大手里,有些刺,但是很温暖。 “以后没事少往这跑。”依旧不肯放弃地企图扼杀她会见情敌的可能。 “我想吃糖醋排骨。” “我跟你说医院的事呢,你扯什么排骨,靳子琦,你故意的吧?” “你当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幼稚……干什么?” “带你去吃糖醋排骨。” “去哪吃啊?” “到了不就知道了。” 靳子琦忽闪了下美眸,被这样抬扛模式的对话弄得云里雾里。 “我不想吃糖醋排骨了,其实和记的火锅也不错。” “好。”毫不迟疑地点头应下,拥着她往外走。 这孕妇迷糊着呢,一拐就走。宋其衍得意洋洋,又自控不住地紧紧盯着怀里美眸清波流盼的子琦,就像是大灰狼盯着块肉,就想叼回去。 越走越远的两人,何曾注意到他们身后不远处伫立的修长身影。 一阵剧痛从胃部窜起,他抿紧嘴唇坚持着,握着围巾的手背上却青筋突起,身上只穿了单薄的衬衫,寒风从敞开的大门刮入,冷彻刺骨。 “小伙子,别挡路,让让……让开。” 病床轮子辘辘声从身后传来,紧接着一阵大力朝他冲击而来。 秦远没有防备,连连地往旁边踉跄了几步,右臂重重地撞到墙壁上。 他张开的五指,撑在墙面上,久久地站着没动。 他的声音淹没在擦肩而过的病床轮子滚动声和医生护士的议论声中。 “这一次……可不可以为我停留?” 大门开关之间,反射出谎言的金光,黑色的劳斯莱斯驶出了他的视线。 他低声重复。 “只要一次就好。” …… 两人买了火锅料理,心情愉快地回家,夜色里是绽放不停的火花,车子驶进宋家的车库,下了车,靳子琦一个哆嗦,感到深夜的微冷。 宋其衍脱了自己的羊绒外套,披到她的肩上,靳子琦把两只手伸出去后,身体便慢慢地回暖,心里也温暖了不少。 夜风习习拂来,将她一头柔顺的黑发吹得格外飞扬,也迷了她的眼,宋其衍紧紧地把她的手裹在自己的掌心,防止寒风冻到她的手指。 一踏进主楼,就和从里面出来的白桑桑打了个照面,双方齐齐停驻脚步。 白桑桑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抿着红唇,当看到回来的是宋其衍夫妇时,秀眉微微拧起,还没说什么,身后就响起匆匆追来的高跟鞋踏地声。 “我还没说完,谁允许你走了?都嫁给我们珩风当媳妇了却还不肯安分,人家举办盛宴管你什么事,要我说,你就得给我待在家里好好养胎。” 宋冉琴的咒骂声紧随而至,然后是她暴跳如雷地赶到了白桑桑身边。 “你瞧瞧你这副模样,瞧瞧你这张脸,画的都是些什么!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别用化妆品,你倒好,什么都往脸上抹。还有这身衣服,三天不买新的你会难受死吗?真当咱们家是开金库银库的啊!” 和宋冉琴最近拮据的日子相比,白桑桑一如既往地出手大方,在宋家,靳子琦和她撞到过很多次,每次都看到她戴着墨镜提着大包小包进屋。 白桑桑本就郁积了怒火,宋冉琴非但不适可而止,反而当着靳子琦和宋其衍的面对她一顿教训,出嫁前她好歹是吃喝不愁的大小姐,哪受过这样的气? 尤其是结婚前宋冉琴殷切的态度和此刻念叨嫌弃不止的模样,鲜明地形成了对比,白桑桑越想越气,最后怒极反笑。 “我花的都是白家的钱,怎么败也轮不到你来说,就你儿子的那些钱,我还不稀罕呢,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勒着裤腰带过活吗?” 宋冉琴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哆嗦着嘴唇指着白桑桑,手也抖个不停。 白桑桑却“啪”地一声打掉了宋冉琴的手指,冷笑地看她:“本来我还在犹豫,不过被你这么一激,明天罗家的盛宴我去定了!” 她说着,放下环起的双臂,丝毫不管宋冉琴一脸的震惊和郁愤,嗤笑地转过身来,走了几步,在靳子琦的身边却停了下来。 白桑桑瞄了眼宋其衍,尔后笑着看靳子琦:“看来明天咱们得一架飞机了。” 靳子琦缓慢地眨了眨美眸,回之一笑:“算我们的荣幸吗?” 白桑桑闻言愣了一愣,靳子琦的反应和她预想的有些出入。 宋其衍面无表情,抬头搭在靳子琦的肩头,轻推着她就往餐厅走去。 因为靳子琦临时送秦远去医院,导致一顿团圆饭不了了之,虽然宋其衍之前打电话回家让宋之任别等他们了,但宋之任的不愉快是情理之中的事。 对于老一辈人来说,大年夜这天没有什么比一顿团圆饭来得重要。 当靳子琦和宋其衍拎着火锅料进餐厅时,就看到宋之任坐在那里,脸色不是很好,但也没有刻意刁难,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回来了。” 秦远在大门口晕倒的事瞒不过宋之任,这里说白了都是他的耳目,只要他开口一问,没有一个佣人敢帮着她来蒙骗他们的衣食父母。 “爸。”靳子琦自觉理亏,便想着补救:“我们要煮火锅,爸要一起吗?” 宋之任张嘴想应下,却在瞧见宋其衍不情愿的样子时变了主意,他摆摆手,倒是让佣人将桌上的一张烫金请柬递给了宋其衍。 靳子琦瞄了一眼,上面写着“Rotchell*Family”,她下意识地就联想到了下午在游泳馆里乔尼口中的盛宴,宋家果然在邀请之列! “这是罗家下午派人送过来的,城里年轻一辈的青年才俊都在邀请之列,也是罗氏在放出要在S城投资一百个亿消息后的首次大动作,想必,到时会很热闹,没有人会放过这个啃到肉骨头的机会。” 宋之任看了眼宋其衍:“明天你和子琦准备一下赴宴,罗氏在商界的地位不同凡响,我们自然不能轻待。这次他们强调邀请宋家,估计对你手里的欧洲市场的开发方案有兴趣,这也会是你融入S城社交圈的好机会,不要让我失望。” 宋其衍从请柬上移开眼,对宋之任说:“小琦最近怀孕多有不便,还是由我一个人去吧,四天午夜折腾下来,她的身体会吃不消。” 宋之任没有当即回答,沉吟了会儿,看向靳子琦的眸光幽深,良久之后才开口:“罗家指名道姓、还再三强调要子琦赴宴。” 【021】负你十年,还你一生 指名道姓让她参加? 靳子琦若有所思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乔尼第一次见到她时眼底闪过的兴味和阴鸷,那并不是她的幻觉。 宋其衍合拢了请柬:“小琦不用去,我一个人就可以解决。” “那罗家方面……”宋之任其实也不希望自己还没出生的孙子出什么事。 “我会安排好。”说完,宋其衍便牵着靳子琦的手去了厨房。 宋之任瞅着被重新放回桌上的请柬,轻摇头,一声叹息从喉间溢出。 “我不去真的没关系?” 靳子琦摘下绿豆芽的根,随即看向身边卷着衣袖忙碌的宋其衍。 宋其衍做起事情来很利索,原以为他会笨手笨脚的。 他拒绝让厨师打下手,说是要亲力亲为这顿属于她和他的年夜饭。 “怎么,不相信我?”他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眼角瞟了她一眼。 靳子琦低头理豆芽:“只是感觉有点……怪,我下午遇到乔尼了。” 他浓黑的眉峰忽地拧起,薄唇的弧度却微上扬,那表情有些难以捉摸。 在她还在揣摩他的心思时,宋其衍却甩干手上的水珠,一手揽过她的后腰,一手扣住她的后脑袋,把她拉近,低头吻住她。 灵活的舌撬开她抿着的唇,娴熟地浅浅地在她口腔里和她嬉戏,靳子琦早已熟悉了他的亲昵,然而在厨房这种没有*的地方,还是有些吃不消。 她的双手按在他的胸膛上推了推,脑袋也稍稍地撇开了一丁点。 宋其衍察觉到她的紧张,放开她的时候,食指弯曲敲在她的额头:“可不是哪一个男人都像你老公只对一个女人忠贞不移的!” 靳子琦横了他一眼,这个自我感觉总是优越的男人! 她转身拿起一烟花捧豆芽清洗,“如果麻烦,我可以陪着你一块儿去。” 宋其衍却摇头:“不需要,并不是什么大事,他只是想找我叙旧而已。” 她洗菜的动作变得迟缓,拿眼角悄悄瞥了他一眼,他很快就察觉到了,微微翘起嘴角,她的心跳一乱,匆忙撤回视线。 窘迫过后却是淡淡的思虑,乔尼对她这般殷勤着实不合常理。 尽管她是他朋友的妻子,但也不至于表现得那么随意…… 大年夜的烟花爆竹声此起彼伏,彩色的烟花盛开在夜空,缤纷璀璨,遮盖了几颗寒星的光芒,家中的佣人都涌到草坪上看烟火。 “想什么呢?赶紧过去坐啊。”男人皱着眉头催促。 靳子琦收回落在玻璃窗外的视线,点头,顺从地走去餐厅的桌子上。 宋之任不知何时已经离开,空荡荡的大餐厅只有他们两个。 火锅夹在她和宋其衍中间不停地翻腾,不断有白雾般的热气从他们眼前聚起又散去,一碟一碟干净整齐颜色各异的菜倒进去,成了一锅色泽暗淡的汤,屋外的喧闹声盖过了火锅沸腾的声响。 “小琦,我想听你谈钢琴。”宋其衍一双黑亮的眼透过热气望向她。 靳子琦有些惊讶地看他,窗外满天的烟花璨然,他却说要听她弹钢琴。 有些突兀的要求。但她还是点头,无条件满足他的愿望:“好。” 宋家有一间空间宽敞的琴房,是宋其衍的母亲蓝氏专门用来练琴的。 打开琴房的灯,豁然明亮的视野里,是酒红色的落地帘布,还有琴房中央那一台象牙色的钢琴,在水晶灯照射下,散发着清冷而高贵的光芒。 靳子琦走过去,指尖拂过冰凉的琴盖,随后在凳子上落座。 她一抬头,便看到早已在站在琴架边的宋其衍。 驼色的V领毛衣,铁灰色的修身长裤,衬得他气质越发尊贵、沉敛。 毛衣袖子挽到臂弯处,他一手兜在裤袋里,一手拿着一听啤酒,偶尔喝一口,眯着眼等候在那里,耐心很足的姿态。 靳子琦眯细了眼,目不转睛地看着,竟忘记自己的手指已放在琴键上。 “傻了?”宋其衍久久不见她弹奏,只得走上前让她回神。 琴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佣人抱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某某玩累了正在佣人的怀里睡的香,看到钢琴边的两人,识趣地退了出去。 “有时候,总觉得太幸福,生怕这只是一个梦。” 宋其衍回过身,就听到靳子琦似自语的轻喃,她垂着眼睫,纤长的手指随意地滑过琴键,清悦的音符在房间里流连,她仰起头望着他。 “宋其衍……真的不是我想象出来的情人吗?” “胡思乱想什么呢!”他敲了下她的额头,带着笑意,感冒已经好了,黑眸亮得惊人,嗓音低沉,“以后只为我一个人弹琴该多好。” “算是新年的愿望吗?”她沉浸在淡淡的甜蜜中。 宋其衍骤然远离了她,在她错愕的目光下,倾倾嘴角:“你愿意吗?” 靳子琦没有回答,把目光落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音乐瞬间流泻在指尖。 她已经把生命中余下的自己都交给了他,自然也包括了钢琴…… 整个琴房都被轻扬的琴声萦绕,靳子琦又一次陷入自我的冥独中,突然忘记了一切,也忘记了在弹些什么,只是随心所欲罢了。 然后,一张湿润的嘴唇忽然压在她的后颈上。 靳子琦整个人都像是触电一般颤抖。 琴声也煞然而止,以一声沉重的钝声画上不完美的句号。 她被吓了一跳,惶惶的,但又很快就安静下来。 在她感觉到他的气息之前,他先一步把她从封闭的世界里拉了出来。 “在想些什么?”宋其衍的口气有些怪异,似乎她惹他生气了。 靳子琦收回自己搁在琴键上的手,认真地摇头:“只是……不小心走神了。” “别在我的面前走神。”他一手扶在琴盖上,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颚。 靳子琦没有挣扎,顺从他的力量,并且看着他。 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宋其衍讪讪地收了手,拿起被他随意搁在钢琴上的啤酒罐,灌了一大口,却不小心给呛到,忍不住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靳子琦站起来去看他有没有怎么样。 宋其衍用手背拭去嘴角的酒渍,目光炯炯地望着她:“还可以改愿望吗?” 她愕然地迎上他认真的目光,张了张嘴,便被窗外的动静打断。 外面,“嗖”地一声,一点火光直冲上天,然后砰地一下爆炸开来,散落成一朵巨大而美丽的烟花。这朵花还没散开,下一朵又紧接着冲上夜空,散落开来。冬日的天空亮了起来,那不断闪耀而又熄灭的五彩宝石将它装点得如此美丽。 靳子琦的注意力被那漫天的火花吸引,她竟不知不觉地走过去,隔着透明的落地窗玻璃,望着那大朵的烟花慢慢地消失在黑暗里。 宋其衍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望着她脸上满足喜悦的笑容,感觉自己心里寂寥的那块地方,正在逐渐一点一点的填补回来。 “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去外面放,家里有很多烟花。” 靳子琦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还漾着笑:“你是在讨好我吗?” “是呀,要是不讨好,你整天就要想着另一个男人了。”他自嘲地哼道。 她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拢,低下头,把自己的手塞进他的掌心,轻声说:“没有必要。真的,我已经腾空了一切,这里,只住了一个你。” 在漫天的火花之下,她另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心脏位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就像是在进行一项庄严的宣誓,抛却了羞赧和骄傲。 他凑过来,饱满高挺的额抵上她的,墨黑的眸子亮得要滴出水来,他低哑地夸奖:“这句话我喜欢听,以后可以多说说。” 靳子琦的脸颊泛起红潮,这样表白的话怎么可以说第二遍? 不同于他小人得志的愉悦样,她差点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不知为何,忽然萌生出步入了他设计的圈套的感觉,望着他眼底越来越浓的笑意,她往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就落荒而逃。 匆匆地跑回卧室,捂着砰砰乱跳的心脏,她舒了口气,想要侧身去开灯,整个人便被轻轻地环紧,她的后背贴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她就像提线木偶,由着他把自己转过身面对着他,羊绒毛衣柔软的面料,带着他独有的气息,她不由自主地就抬手反圈住他精瘦的腰。 “小琦……”他把脸埋入她的发丝里,轻轻地喊着她的名字。 当真命天子出现,她才突然明白,从前喜欢过或是以为自己爱过那些人,不过是历练,当她长大和蜕变,一切一切,都是为了迎接他的出场。 他早已经在时间的另一端等着她,他们的相逢,天意常在。 靳子琦用同样的力道回应着他的拥抱,这个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想这样贪恋地赖在他的怀里,为他能出现在她的生命里而感激。 不知何时,她微凉的小手摩挲着他毛衣的下摆,然后钻了进去,在他宽厚的胸膛上you走,从胸口到腰际,勾画出一道完美的弧。 宋其衍一怔,加大了拥住她的力气,她踮起脚,一下就吻住了他的嘴唇。 外面,烟花一簇簇,一束束,人群迎接新年的欢呼一声高过一声。 “三个月过了……”他沙哑的声音缓缓地从薄唇间吐出。 领口的衣襟不知何时被解开了,露出美丽的锁骨,他的手探进去,覆盖住,目光也变得无比的灼热和专注:“我……忍得很难受。” 她的心好像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撞出一股羞涩的热流涌上双颊。 宋其衍从不在她的面前掩饰自己的谷欠望,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开口承认“难受”,却是第一次这般热切地盯着她,不愿意就此妥协下去。 她卷翘的睫毛不住地颤抖,深吸了口气,再次凑上了自己嫣红的唇瓣。 不是第一次表现得如此主动,却依旧怀揣着一份悸动的忐忑。 她柔软的舌进入他口腔之内舔舐,挑逗地和他的舌缠绕在一起,手从毛衣的下方探入衣内,摩挲着他坚实的身体。 他全身血液叫嚣着上涌,竟然有片刻大脑空白,随即身体先于他的意识做出了反应,仿佛有火焰在倏忽之间点燃。 两人交换着一个绵长激烈的吻,手指焦灼地探索着彼此。 “小琦……”宋其衍吸了一大口气,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扣住她的手,强压着体内一波又一波的汹涌,嘎哑着声音,“让我先关门。” 卧室的门大开着,门口时而有佣人会走过,暖气没开,室内的温度差不多是零度,这个环境,实在不适合恣意亲热。 靳子琦不敢去看他,故作淡定地放开他,眼神四处游荡,掩饰着窘迫。 宋其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门,放开她转身大步走去床柜旁,卧室内依然没有开灯,黑暗覆盖了密闭的空间,她只听到“嘀”的一声响。 墙角的立式空调显示着冬天可以调的最高温度,排风口哗哗地送出暖风。 靳子琦刚刚适应了黑暗,就听到重物被绊倒的声音,耳边依稀传来宋其衍低低的一声咒骂,然后她就被腾身抱起,双手本能地圈住他的脖子。 他肌肤上散发出来的滚烫温度让她一惊,而他已经抱着她直冲向卧室里正中央的大床,一触到冰凉的床单,两人不约而同地嘤咛一声。 她直直盯着他,一双大眼睛因为染了情谷欠而浮出簿簿的雾气,泛着迷离的光,有着一股勾人心魄的美丽。 宋其衍心中疯狂地激荡着,狠狠地吻住她,解脱着两人之间最后的羁绊。 “阿衍……”在渐暖还寒的空气中,她带着呜咽,轻声呼唤出他的名字,仿佛是在恳求,又仿佛是一种鼓励。 他闭上眼,闷哼一声,动作无比轻柔,恰当而深入。 顷刻间,块感如熔岩,炙热而又猛烈,直达每一处神经末端。 他修长的手指一合,托起她的腰,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的肚子。 他全身肌肉紧绷,眼睛却一直停在靳子琦脸上,双眸黑幽深邃,闪着光亮,里面的热度好像是黑夜里燃烧的火把。 不知是谁的汗水,打湿了夜;不知是谁的喘息,凌乱了心。 终天,在靳子琦压抑不住的惊呼声中,将两人同时送入了云端。 那样的迸发似乎夺走了她的全部力气,她失神地伏到他身上,他板起她的脸吻她,可以看到她眼中柔光流转。 星光缱绻,夜色缠绵。 月亮扯过一片云,羞涩地遮住满身清辉。 …… 窗外,新年的礼花声不绝如缕,扰乱了人的美梦。 靳子琦疲惫地动了动眼睫,却没有成功睁开,眯成一条眼缝,望着纱帘外的明亮光线,身后发出细微的动静,迷迷糊糊地,被揽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虽然她没有彻底清醒过来,却仍然清晰地感觉到了他的谷欠望。 “阿衍……”她低低的呢喃了一声。 身后没有任何的回答。 她带着一缕困惑,想要回头,却在中途被他吻住了唇。 他的眸色一深,扳过她的身体,翻身而上,他的唇顺势从她的唇瓣滑向了她美丽的锁骨、曲线优美的圆润,然后沿着高起的小腹向下…… 缠绵过后,激情久久不退,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抱着她去清洗,靳子琦累得抬不起一根手指,清洗出来,任由他替她穿上一件睡袍,重新回到了温暖的被窝里。 宋其衍没有再躺进来,他今天要参加罗氏的宴会,不能再耽搁时间。 靳子琦迷糊地睁了一次眼,宋其衍正在把昨晚疯狂时、胡乱丢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尤其是在捡到她的内衣时,她的脸蓦地红了。 宋其衍感受到她的目光,抬头看过来,揶揄地勾了勾嘴角。 “醒了?”他素来自负的嘴角此刻弧度放松,下巴处略略冒出了一些新的胡茬,她看着看着一颗心就莫名地平静柔和下来。 忽然间,很不舍得他就这样离开四天午夜…… 宋其衍又回到了床上,回身抱过她,轻柔地把她置身在自己的臂间,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她的肚子:“小琦,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下巴扎得她想要躲开,却又不愿意错过最后共处的几分钟,她倚在他的胸口,抬手摸着他的下颌:“出门前把胡子剃了。” “嗯。”宋其衍应了一声,过了半晌才开口:“小琦,我的爱只给过你一个人,不管将来遇到什么事,都不要轻言离弃,好吗?” 他在她的耳边轻声要求,那低醇的嗓音直直地送入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其衍,不会有那么一天。” 宋其衍扬起笑容,把她放回床上,细心地替她掖好被角,才起身,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散开,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拿过手机看了看号码,脸色当即一沉,望了眼闭眸又睡着的靳子琦,走出了卧室,没忘记掩上门,整个卧室恢复了一派安宁。 …… 书房的门打开,宋其衍从里面出来,余怒未消,却在看到明管事时一怔。 “什么事?”宋其衍下意识地朝卧室方向瞄了一眼。 “外面有份快递需要少夫人签收,不知道少夫人醒了没有?” 提到靳子琦,他的脸色才稍有缓和,反手合上书房的门,“她昨天太累了,还睡着,别去打扰她。”这话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明管事明白地点头,转身就要下去跟那送快递的人说这回事。 宋其衍却又折回来,诡异地眯了眯眼:“是什么礼物?” “是一束百合花,”明管事说着,打量了一眼宋其衍,“好像没别的了。” 没别的了?只是一束花,就一定要靳子琦亲自签收? 宋其衍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好半晌都没有再说话。 明管事静候在一边,看他久久没回话,正欲开口要求离开,宋其衍却两手往裤袋里一兜,越过她径直往楼下去,“我去看看。” 宋宅大门口,宋其衍慢慢踱步过去,快递员看到来人,立刻走上前。 “先生,请问靳子琦小姐有没有下来?我等着去送下一份快递呢!” 快递员没有掩饰自己的焦急,大过年的,本来就他们家快递不休息,生意自然是忙的,结果自己却在这一束百合花上耗费了过多的时间。 快递员不时地低头看手表,宋其衍观察着他的小动作,闲适地站在他的跟前,视线却落在快递员捧在怀里的大束百合花上。 “送给靳子琦的?”他扬了扬眉梢,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快递员点头:“先生,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叫一下靳子琦……” “寄快递的男人长什么样?”宋其衍却蓦地打断了快递员的话。 快递员一怔,随即就解释,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长得很好看,也很高,穿着一套白色的运动装,大概三十岁左右吧。” 宋其衍听完脸色瞬间黑下来,他来得还真TMD及时! 眼角不经意地瞟到那张插在花束里的卡片,他稍稍靠近了点才看清,仅仅几个字,却每个字都刺激着他的神经—— 负你十年,还你一生。 “先生……”快递员担忧地叫唤盯着他手里的花束一动不动的宋其衍。 宋其衍被叫回神,身子往边上一站,挡住了快递员往里看的视线:“我忘了告诉你,靳子琦不在家,她刚打电话给我,让我帮她签收。” 快递员将信将疑地上下审度着衣冠楚楚的宋其衍:“这……” “不相信?”宋其衍两手还插在裤兜里,直直地站着,眉梢一挑:“靳子琦的号码是不是187*******8?” “这倒是。”快递员点点头,但还是犹豫:“对方说要亲手交给靳小姐。” 好呀,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这些花样! 宋其衍暗自冷笑,面上却是对着快递员友善地解释:“其实我是她哥。” 这个时候要说他是靳子琦的老公,这个快递员要不傻,绝对不会把花给他,即便是屈于他的淫威给了,保不准回头就告诉秦远了! “你是她哥?”快递员不由地提高了音量,质疑地瞅着宋其衍。 宋其衍被打量得心虚,干咳一声,转开眼睛,碰巧看到一个佣人从后面经过,难得的,出声跟那佣人打招呼:“这么早起来就工作了?” 佣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一瞧见平日不理人的大少爷跟自己说话,激动地红了脸,搓着两手说不清一句话:“大……大少爷……早……早上好!” 宋其衍亲切地一摆手:“去工作吧,别忘了吃早餐。” 看着女佣小鹿砰砰跳地捂着胸逃难似地跑了,宋其衍才转头看向快递员。 “现在信了吧?这里是我家,你把花给我,我转交给靳子琦。” 快递员的疑虑已经消除了大半,再看宋其衍谈吐举止都不像是猥琐之辈,踌躇了会儿,一咬牙就把花递了过去,谁让他赶时间呢? “那就麻烦你了。” 目送着快递员远去,宋其衍才转身往回走,路过园艺工人用来盛载乱枝的垃圾桶时才停下,不动声色地就把花丢了进去。 至于那张卡片…… 他前后上下打量了一番,骨节分明的手指悠悠然地使力,星形的卡片被撕成了碎片,从裤袋里取出打火机,燃起的火焰把碎纸片烧成了灰烬。 灰白色的纸灰在冬日干燥的空气中飞扬,缓缓地归于尘土之上。 宋其衍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指间的打火机一转,稳稳地落入掌心,不知是不是灰尘吸进了嘴里,他重咳一声,咕喃一句就进了主楼。 明管事正巧从楼上下来,擦身而过时,宋其衍及时地叫住了她。 “明管事,刚才快递员送花的事不用告诉少夫人了。” 明管事不解地看着起色格外好的宋其衍,眼睛扫向他空空如的双手。 那意思好像在问他:大少爷,少夫人的花呢? 宋其衍无视了她的眼神询问,幽幽地开口:“这种上门做推销的,就喜欢拿送快递当借口,下次不用理会这种无聊的人,直接拒接电话就好了。”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冷凛,眉宇间尽是讥诮,略显威胁地瞟了眼明管事:“明管事也是个聪明人,少夫人现在怀孕了,可受不了骚扰。” 明管事服侍了宋之任这么些年,早就习惯了看人眼色。 她点头:“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大少爷,我先下去了。” 宋其衍面无表情地挥退她,拾掇而上,走了两步台阶,觉得不对劲,又转头叫住已经转身的明管事,沉声:“记住,这件事要对少夫人保密。” …… 靳子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她在卧室里转了一圈,发现一个行李箱不见了,衣帽间里也少了几套宋其衍的衣服,心知宋其衍已经走了,却没有叫醒她给他送行。 整日和自己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人突然走了,靳子琦只觉得一阵空虚。 她梳洗了一下,穿了套厚实的冬装出来,才发现床柜上放着一张星形的卡片,上面是歪歪扭扭的一行字:“记得吃早餐,等我回来。” 翻看着精致的纸星星,他怎么知道她对星星形状的卡片情有独钟? 长睫如蝶翼,颤了几下,掩下眼帘,嘴巴里咕哝了几句,嘴角却忍不住翘起,她把卡片夹进一本书籍里,小心翼翼地放好,就像是珍藏着他的关心一般。 也许是睡得太久了,靳子琦走起路来都觉得头重脚轻。挺着个大肚子,小心地下楼去,就看见某某扔了玩具车的遥控器朝她跑来。 “琦琦,你起来了哦!”某某一把抱住靳子琦的腿,巴巴地仰头说,“粑粑说琦琦昨晚累坏了,不让某某去打扰琦琦休息!” 靳子琦有些尴尬,毕竟周围还有不少的佣人在擦拭花瓶或壁画。 “某某呢?吃过早饭了吗?” 靳子琦替某某理了理被他玩得不对称的衣服,看他的手指沾着泥,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便牵着他去一楼的洗手间洗了下,顺带着给他擦了擦脸。 “某某吃过了,琦琦,粑粑出去了,要好多天才回来!”某某仰着脸笑眯眯地冲靳子琦说,心里美滋滋的,那代表琦琦是自己的了,嘿嘿! 靳子琦不知道某某心里的小算盘,拉着他一同去了餐厅。 从明管事那里得知宋之任跟着一群老朋友去马尔代夫旅游了,言外之意这个家,现在她最大,靳子琦乐得清闲,便带着某某去了苏凝雪那里。 到达南都花园的时候,刚好赶上吃午饭的时间点,靳子琦没告诉苏凝雪她和孩子要过来,苏凝雪看到穿得跟菩萨座前的小童子样的某某乐坏了。 “外婆,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靳某某一坐到沙发上就伸手要压岁钱,被靳子琦拍了下小手心,立刻委屈地扁着嘴,眼底迅即地蒙上了水雾,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样。 苏凝雪看得心疼,横了靳子琦一眼:“怎么跟个孩子计较?”训完大的,立刻把小的抱在腿上,一顿柔声细语的安抚,又送上一个厚厚的红包。 “某某喜欢吗?” “嗯!”靳某某晃着腿,用力地点头:“只要是外婆给的,某某都喜欢!” 软糯糯地,说得苏凝雪心头一软,亲了亲那粉嫩的脸颊,“我们某某最乖了!” 靳某某被逗得咯咯地笑,害羞似地把头埋进了苏凝雪的怀里不肯再出来。 靳子琦坐在一旁,瞅着扮作小绵羊形象的靳某某,心里悱恻:卖萌可耻! “来之前怎么不打个电话,妈好去超市给你买点喜欢吃的。” 苏凝雪抱着某某,疼爱地望着怀孕后仍然不见长胖的靳子琦。 靳子琦换了个位置,坐到苏凝雪身边,撒娇般挽住苏凝雪的手臂:“干嘛搞特别,我是回家,又不是客人,你说是不是,小尾巴狼?” 靳某某正躺在苏凝雪怀里数红包里的钱,听到母亲的叫唤,偷偷翻了个白眼,然后低头继续数钱,华丽丽地掉进了钱眼里。 “乔叔叔呢?”靳子琦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却没看到乔楠的身影。 提到乔楠,苏凝雪似乎有些羞赧,白皙的肌肤甚至透着红晕,靳子琦以为是幻觉,靠近一看,那红晕更加明显,她一辈子淡漠性子的母亲竟然脸红了。 苏凝雪被她看得不自在,“说中午要吃酒酿丸子,出去买了。” 酒酿丸子?一听就知道是女人家喜欢吃的甜品…… 靳子琦含笑地望着苏凝雪,没有点破,又在屋子里逛了逛,比起刚住进那会儿更具人气,家具摆设之类的也齐全了不少。 没过多久,乔楠就回来了,拎了好几大袋从超市买来的东西。 看到挺着大肚子溜达的靳子琦,有些惊喜,“小琦!”他笑吟吟地进来,抱了她一下:“有些日子没过来了,还以为你忘记我们这些老家伙了!” “怎么会忘了?”靳子琦相帮他拎东西,却被他避开,“怀孕的人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快点去沙发上坐着,过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乔楠生怕她来抢,拎了东西就闪进了厨房,靳子琦想要去帮忙,苏凝雪却抢先一步:“你跟某某坐着,饭差不多了,炒几个菜就好了。” 靳子琦坐回到沙发上,乔楠紧接着也被苏凝雪赶了出来。 他温柔地看着推他出来的苏凝雪,直到厨房的门合得不透一丝缝隙,他才走开,对靳子琦轻声抱怨:“瞧见没有,你妈妈对我挺凶的。” 只有对自己在乎的人,才会这样流露真性情啊! 靳子琦失笑地点头:“是有那么一点点,我对你表示同情。” 乔楠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但眉间却是无法遮掩的幸福和满足。 上桌吃饭时,靳子琦看到苏凝雪把煮鸡蛋分成两半,蛋黄放到自己的碗里,乔楠则负责把蛋白夹走,一切是那么地自然而又默契。 “他最近血压有些高,不宜吃蛋黄。”察觉到靳子琦的注视,苏凝雪解释道。 靳子琦望着各自动筷的两人,这样的体贴,其实就是爱,爱不一定郁是惊天动地、海枯石烂,细水长流的爱更令人心动、安宁。 饭后,一家人坐在客厅里聊天,某某早已把乔楠归为同一阵营的,赖在乔楠的怀里左一句外公右一声亲亲外公,只为骗取更多的玩具模型车。 傍晚,在苏凝雪准备晚餐的时候,门铃响了。 “小琦,去开门。”苏凝雪忙着炒菜,没出来在厨房里喊了一声。 乔楠陪着某某在书房里买,一时间也没听到铃声出来。 靳子琦走去玄关处,门一开,就看到乔尼笑眯眯地倚在门边,瞧见她,也不惊讶,好像早猜到她在这里:“靳小姐,东方有句话,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想挺合适用在我跟你的身上的。” 靳子琦反手就要关门,却被他一把推住,“怎么,不欢迎吗?我可是特意来这里接你的!”他说着手指指上方:“飞机还在上面等着呢。” “你想做什么?”靳子琦拧起黛眉,提防地看着被她挡在门外的男人。 【022】痞中自有痞中手 乔尼嘴边噙着笑,带着明显轻佻的意味,他站直身,往前迈了两步,靠近靳子琦,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见。 “你是FRANK的妻子,我来接你,自然是为了免去你们的相思之苦。” 他一身西装革履,连一头短发也打理得精细,但靳子琦却在他身上闻到了人渣的味道,他眼底那一抹放荡不羁尤为让她嫌恶。 靳子琦眉心一拧,唇角却也漾起了敷衍的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最近都在安胎期,不宜外出,这一趟你算是白跑了。” 乔尼不以为然,依旧笑着:“我不认为我这一趟会空手而回。” “你倒是少有的自信。”靳子琦略带嘲讽地说完,就要关上门。 “等等!”乔尼有些匆忙地制止她,在她投去不悦的视线时,他却又恢复了之前那欠揍的笑容:“如果我没记错,宋氏一直希望拿下景升银行的那笔投资。” “我可以把乔尼先生这句话认定为是对我的要挟吗?” “靳小姐抬举我了,就那么点钱怎么撼动得了frank这棵大树,我只是听说宋氏好像很在意这笔资金的动向,靳小姐应该也略有耳闻吧?” 靳子琦望着乔尼人畜无害的笑容,却恨不得把门狠狠地甩到他的脸上。 她重整了脸上的表情,笑着,但很疏离:“既然乔尼先生深知我是其衍的妻子,以后还请唤我宋太太,不过,我也不介意你叫我一声嫂子。” 乔尼闻言脸色倏尔一边,翘起的嘴角抽搐了两下,表情显得有些滑稽。 “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哪个女人配让我喊一声大嫂。” 乔尼不愧是老油条,方才的尴尬表情转眼就恢复如常,甚至比刚才笑得更轻松,但那随意的语调里却没有掩饰轻蔑的讥嘲。 也许是长期站在高处的缘故,当他说出这句话时,眼睛不屑地斜睨了眼她。 然而,靳子琦注意的却是他眉眼间隐现的躁意,看来没有多少耐心了! “如果靳小姐准备好了,我们就启程吧!” “乔尼先生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参加宴会,甚至还这么……劳师动众?” 靳子琦打量着他,心中却越发凝重,觉得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很简单。”乔尼撇撇嘴,两手往裤袋一兜:“给frank一个惊喜。” 你以为我会信吗? 一句话,靳子琦还没出口,身后的书房门打开,乔楠听到动静走出来。 “乔尼,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乔楠看清来人是乔尼后,有些诧异。 但当他发现乔尼有纠缠靳子琦的嫌疑,当即就有些沉了脸,下意识地把靳子琦往自己身后遮了遮:“你不是在英国待得好好的,干嘛跑中国来?” 乔尼看着乔楠对靳子琦的维护,摸了摸自己的鼻梁,莞尔,答:“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uncle……” 乔尼话没说完,一双眼却越过乔楠看向公寓里,尤其在看到穿着围裙出来的苏凝雪时,眼底精光乍现,怪异地笑笑,像是明白了什么。 乔楠没有理会他的话,直接下逐客令:“如果没别的事,你回了吧。” “uncle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好歹你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才刚到门口,你就请我往回走了,况且……我这还没请到客人呢!” “客人?”乔楠皱着眉上下审度着乔尼,随即便想到了什么,转头看了眼靳子琦,才说:“其衍难道没告诉你子琦不去了?” 乔尼点点头:“靳小姐是本城首富的儿媳,在一众名媛中的声望不低,我罗氏想要在S城发展,自然希望能仰仗靳小姐的号召力。” “论起声望,白家的白小姐恐怕要略高一筹,子琦整日埋首于工作,倒是疏于了与各位名媛千金的来往,想帮忙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苏凝雪也走到门口,从商多年,也算是人精一个,自然看出来者不善。 她拍拍靳子琦的肩膀:“酒酿丸子差不多了,你进去端一碗去给某某吃。” 靳子琦瞅了眼被乔楠和苏凝雪堵在门外的乔尼,也不想再跟他斡旋下去,也只能借助长辈的手来摆脱他,只是她刚转身就听到乔尼的声音。 “靳小姐的理智真的是让我大开眼界!” 这句话,不轻不重,却是一字不落地听在靳子琦的耳里。 靳子琦脚下的步子一滞,便见乔尼已经转了身,“所谓的相爱也不过如此。” “乔尼,如果你再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我必须得请你离开了。” 乔尼还是忌惮乔楠几分,双手举着做投降状,“uncle开口我哪里敢不给面子,”他的视线落在靳子琦的背影上:“靳董事长和他的养女应该也在路上了。” 如愿看到靳子琦不在前进的步伐,乔尼笑容灿烂:“五分钟,应该够靳小姐考虑了,我这个人不是很有耐心,靳小姐可得速度点!” 说完,也不顾乔楠和苏凝雪的不欢迎,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颗润喉糖丢进了嘴里,然后惬意地靠在玄关处的墙边敬候佳音。 “哟,怎么都在站在门口,考虑什么好事,说出来给我听听!” 这些年早已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本在沉思的靳子琦蓦然朝门外看去,当尹沥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下意识地心头一松。 尹沥穿着一件极具风骚的花色羽绒短装,修身的暗色牛仔裤下是一双马丁靴,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盒风情万种地往这边走过来。 消失了将近两个月的尹沥再次出现,靳子琦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雪姨,听说您换地儿了,我特意搬了年货来给您拜年,呃……这位帅哥应该就是乔楠叔叔了吧,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比杂志上好看多了!” 尹沥一边笑眯着狭长的凤眼,一边捧着礼盒往里挤,伸着脖子,让靳子琦看清了他一张笑得诡异的俊脸。 “好妹子,好久不见了,想煞哥哥,快,快让哥哥抱抱!” 路过一旁的乔尼时他连眼角也没瞟一下,但靳子琦却准确地捕捉到两人之间的暗波涌动,尹沥的脚抬起落下再抬起之间重重地踩在了乔尼的脚背上。 乔尼倒吸一口凉气,眸底闪过阴鸷的冷光,刚想发作,尹沥却转头看向他,有些错愕:“我就说怎么会绊倒我的脚,原来这里还站了个大活人。” 虽然尹沥平日里有些不着调,但也不曾这样当着外人抽风过。 乔尼故作无事地笑笑,刚想说话,尹沥却收回了视线,继续跑向靳子琦,徒留下乔尼脸色铁青地如雕塑般僵硬地杵在那里。 “来来来,这些都是特意给你买的新婚礼物……”尹沥刚走到靳子琦跟前,就被她那突起的肚子吓得往后一跳,“肚子上怎么长了这么大颗的瘤?” “胡说什么!”靳子琦用手拍开尹沥就要摸上她肚子的手,小脸一拉,趁他不备,突然用力地踹了他一脚。 “喂,喂,有这样待客的吗?”尹沥吃痛地缩回手,脸上的笑容却不减:“不过真看不出来,小琦妹妹,还真的蛮有一套的嘛!” 最后,还不忘痞子般吹了一声口哨。 靳子琦的脸刷地胀得通红,瞪了尹沥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尹沥笑得像只狐狸,苏凝雪过来,完败地摇头,接过尹沥手里的东西,对靳子琦交代:“进屋给阿沥倒杯茶,顺便把暖气打高点。” “这位难道就是尹氏集团的尹沥尹三少?” 乔尼蹩脚的中文煞风景地插话进来。 靳子琦瞧见还没离开的乔尼,本因尹沥出现而涌上的喜悦瞬间消散褪尽。 倒是尹沥,转身,仔细地打量着打扮体面的乔尼。 “早就听说尹三少是S城圈子里鼎鼎有名的人物,现在见到本人,就如尹三少刚才说的,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尹沥眉角一挑,“大人物?还鼎鼎有名?来,你倒是跟我说说你都听说了些关于我的什么,S城没人不知道我尹三少是尹家的败类,你这话要用在我那一母同胞的大哥身上也许更合适,虽然我们一个爸,但气质却是云泥之别。” 乔尼说得本是一番想和尹沥交好的客气话,没想到尹沥竟然会装傻给出这样的回答,无异于在他的脸上甩了巴掌,让他尴尬地下不了台。 偏生尹沥还好像不知道自己说错了,翻了翻眼,哗地摆出一脸苦样,两手一摊,那妖孽样十足十地委屈,“我大哥从小是尹家的骄傲,我呢,就是败类了,这些年,我都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苦不堪言。外面的人说起尹家兄弟,都对我大哥竖起大拇指,至于我……” 尹沥无奈地把大拇指调转了位置,指尖对着地面:“臭名昭著。” 乔尼一张脸顿时青白交加,他自认为也算是痞中高手,没想到会遇到一个更厉害的主儿,看尹沥那一身花哨的穿着,乔尼的嘴角猛然抽搐了几下。 尹沥却没理会他,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啊,看我差点把正事忘了,不行,我得马上回去,不然我二姐回来非得扒了我的皮。” 靳子琦好奇地眨了下眼,尹沥凑到她面前:“罗家的宴会,老头子收到请帖后,八百里加急,夺命连环催,要我陪二姐去,不然把我的卡都冻结!” 靳子琦眼角扫了眼乔尼,朝尹沥明媚地一笑:“不介意捎上我一个吧?” 【023】当自诩风流遭遇嘴毒 靳子琦眼角扫了眼乔尼,朝尹沥明媚地一笑:“不介意捎上我一个吧?” 本嬉笑的尹沥顿时面色一敛,正经了起来,望着她皱起眉头。 “不愿意?”靳子琦玩笑似地反问了一句。 尹沥摇头,不该恶习地抓了抓头发,引得定型的头发立刻成了鸟窝,他瞟了眼一旁的乔尼,拖了靳子琦的手就往厨房里闪进去。 “雪姨,借你女儿一用。”说完,厨房门关得严严实实。 乔尼在听到靳子琦跟尹沥说的话时,自信地勾起嘴角,好像他早就料定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又扔了颗润喉糖进嘴里,耐心地等待着。 而那边,一进厨房尹沥的脸就黑了。 他的火爆脾气也没压抑,把门也是甩得重重地,瞪着靳子琦道:“早跟你说了离那些小人远一点,怎么还净召上门!现在倒好,不但欺到门口,还自己送上前去由着他耀武扬威。你家那个怎么没把给剐了?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靳子琦忍不住捂了捂耳朵,为那拔高的音量,讪笑道:“他去参加宴会了,哪来的时间生我的气!” 说到宴会,她的心里却不得不担忧,总觉得这个乔尼另有图谋。 她不晓得他在谋算些什么,或者说罗家在谋算些什么,她只知道当她心绪不宁的时候想要陪伴在宋其衍身边,即便不能为他解忧,也该祸福共享! 尹沥听完她的话,气得头顶差点升起青烟,索性眼不见为净,蓦地背过身去,两手插在腰际,面对着门,一时没了声响。 “喂!”靳子琦从后戳了他几下,还是有几分心虚,“我知道你担心我挺着个大肚子行动不方便,要是磕到碰到都不是什么好事,但与其整日战战兢兢地在这里坐等着,我宁愿马上飞到他的身边,即便可能存在危险。” 半晌,尹沥才回过身,脸色依旧不好看,横了她一眼,哼道:“危险倒说不上,那又不是龙潭虎穴,顶多是弄些气给你受罢了!” “你觉得有人能让我气到?”靳子琦挑眉同样斜睨了他一眼。 尹沥朝她翻了个白眼,耳朵上的耳钉在灯光下闪呀闪的:“你说你,如果今天我没来,你当真打算跟着那个人渣味极浓的败类走了?” 靳子琦适时地讨好:“我怎么可能那么莽撞,要不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了解你的为人,我也不会贸贸然缠着你带我去啊!” 尹沥干咳一声,显然这句话甚合他的心意! 但随后他便眯起了眼:“你都想起来了?” 靳子琦怔了怔,明白了他的话,坦然地点头:“嗯。” “我倒是听说大狐狸精重见天日了,怎样,占了靳家这个巢,有没有在为小狐狸精铺路?”提到乔家母女,尹沥总会变得兴致勃勃。 浮现在靳子琦脑海里的却是那日在医院里的一幕,靳昭东为了她责备乔念昭,并没有为乔欣卉的求情而心软,甚至还更为生气。 听了尹沥的八卦问题,她深味地咀嚼着舌尖的话语:“男人的心一向难以把握,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谁才是谁心头上的那个人。” 尹沥惊讶:“你是说,你爸爸他……” 靳子琦摇头否认:“我不知道,我只看到他很后悔,不过,对乔家那对母女来说,我父亲的后悔已经足够成为她们跨入豪门的壁垒!” “那今晚乃至接下来几天,恐怕有好戏看了。”尹沥意味不明地说着。 靳子琦和他对视了一眼,两人了然于心,刚才乔尼说,这个宴会靳昭东和乔念昭也会去,靳昭东自然是想拉拢罗家,至于乔念昭……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倒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实。 …… “担心我把你卖了,就这么急着给frank通风报信?” 靳子琦坐在私人飞机里,看到笑吟吟走来的乔尼,便挂了电话。 “虽然知道你思念丈夫,但飞机起飞我们还是得注意安全,对不对?” 电话并没有接通,宋其衍可能出去没带手机落在了酒店里,因为不想和乔尼多扯话,靳子琦也难得顺着他的意,不作响地搁了手机。 他一转身就在她旁边的座位上坐下,闲适地交叠着长腿,单手摩挲着下颌,眯眼打量着靳子琦:“我很好奇frank是怎么追到你的?” 靳子琦在关上手机的同时,抬头淡淡扫了他一眼,乔尼反而笑得开心。 “我一直以为像你这样住在城堡里的清高公主,一般都不食人间烟火,平常追求女孩子的技巧都在你们身上行不通。” 你们?用了复词,靳子琦眉角微微一挑,而乔尼像是明白了她的好奇,笑着说:“简*罗切尔,我的妹妹,跟你算是同一类人。” 飞机正在做起飞准备,里面的温暖不低,靳子琦喝了一口温热的开水,她不想再去理会他,蜷坐在沙发上,像是懒惰的猫,裹着一条大毯子。 乔尼偏头望着她闭上眼的睡眼,视线停留在她稠密如小扇的眼睫上:“你的儿子跟你一样,有一对好看的睫毛。” 靳子琦仿佛真的沉沉睡去,听到赞美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乔尼也不恼,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整个人放松地靠在沙发上,眼角瞄了眼她:“尹三少的条件蛮不错的,靳小姐怎么没考虑跟他一起过?” 靳子琦依旧没有说一个字。 “我来S城没多久,倒是听说了一些事儿,外面都说尹三少是……” 乔尼欲言又止,却是暧昧地笑笑,那边的靳子琦终于忍受不住他的聒噪睁眼,冷冷的目光射过来,他却自言自语地说着:“还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啊?”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机舱里响起。 乔尼脸上的笑意一僵,前方的帘子被撩起,尹沥慢悠悠地走过来。 背后说人坏话还被抓个正着总是让人尴尬不已。 乔尼嘴角一抽,但很快就换上笑容,硬着头皮说:“不过是可惜尹三少没投身商场,不然我们罗家这次在这边投资也不至于少了一个选择的机会。” “哦?是这样吗?”尹沥挑着上挑的眼梢,故意把语调扬高,说着就颇为风骚地往乔尼身边紧挨着坐下,乔尼眼底滑过一缕厌弃。 “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这句话,不知道乔尼先生听过没有?”尹沥边说边往乔尼身上靠,一双凤眼更是被他眨得妩媚至极。 靳子琦看着乔尼避之不及的狼狈,暗笑在心里,然而笑过之后,却是一番感动,尹沥没必要得罪乔尼,可是他偏生这么做了,为的不过是她! 尹沥朝靳子琦一抛媚眼:“怎么办,这么懂我的伯乐,我都快爱上他了。” 乔尼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手上却忍不住去掰开尹沥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却发现尹沥使得力道着实的大! “这四天午夜还真不晓得该怎么过,漫漫长夜,孤枕难眠哪!” 尹沥冲着他温柔地一笑,却笑得乔尼全身毛骨悚然。 他自语风流,在欢场上也是玩得开的人,但不代表他百无忌口。 如果尹沥是个风情万种的美人,他指不定还玩几天,可是他是个带靶的,他虽然听多了圈子里这种事,但他却从来都没沾上过! 这个时候,乔尼只能眼神求助于一旁的靳子琦,岂料靳子琦眼罩一戴,头一歪,睡岔过去了,摆明了不想理会他们两个的事情。 尹沥把乔尼的焦躁看在眼里,但面上依旧盯着乔尼笑,手还缓缓地抚上乔尼结实的大腿,“我已经很久没一个人睡了,估计这次会很不习惯呢!” 乔尼的眼角猛地抽搐了几下,无言以对。 “乔尼啊……”尹沥刻意拖长的尾音让乔尼一阵恶寒。 靳子琦骗过的头,嘴角已经弯起,对付乔尼这种人,是得用这种方式。 “乔尼啊,你对现今流行的男人之间的友情是怎么看的呀?” 尹沥那嗓音那眼神要多骚就有多骚,差不多整个人都倚在了乔尼胳臂上。 乔尼一身汗毛竖起,急着撇清和尹沥的肢体触碰,哪里顾得上说话。 尹沥也没勉强,任由乔尼往旁边挪了一点,只是轻轻地把自己的手覆盖在了乔尼的手背上:“别害羞嘛,我知道你做运动的,身体应该也很棒。” 不管尹沥是不是真的同性恋,单就他现在说得这些话就已经让乔尼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一个纯爷们儿,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挤兑? “乔尼你是不是整天泡在脂粉堆里,所以也学会了女人的八卦?” 乔尼听懂他话里的意思,立刻竖起眉头,一转头就要冷声反驳,却没料到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难道不是吗?那应该就是你的品性有问题了。要不然怎么在人背后信口开河胡乱捏造扭曲事实污蔑诽谤却还一脸得意?别人喜欢男人还是女人管你什么鸟事,你就这么寂寞空虚难耐赶着来找有夫之妇意淫?你要真欲火焚身就躲在家里看着爱情动作片自己撸管子!你以为穿着爱马仕的西装打着麦克劳斯的领带就一定是白马王子,哦,可能你没照镜子,不然怎么不知道是衣冠禽兽!” ------题外话------ 今天下课时看到学校里开满了蒲公英,一时恶作剧心起,摘了一朵去整室友,先拍拍她的肩,在她回头之际吸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吹出去,她忽然一鼓作气,快我一步吹出气,蒲公英的种子吹得我一脸,然后我过敏了,妈蛋!还没听说过蒲公英过敏的,成了大花猫! 【024】宝宝重要,但你更重要! 尹沥这番损人的话说得一气呵成,那语气跟之前客气暧昧的截然相反,更是说得乔尼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大有喷死人不偿命的强悍架势。 就连打算装睡的靳子琦都免不了多看了尹沥几眼,尹沥却端起水杯咕噜咕噜喝了大半杯,然后把水杯缓缓地放在台子上。 机舱内脸色最难看的莫过于乔尼。他阴霾着一张脸,只是瞪着尹沥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痞样干生气,喉结动了动,愣是没吐出一个字来。 也许,他是顾虑靳子琦坐在这里不好恼羞成怒;也许,仅仅是已经在开始忌惮尹沥那尖酸刻薄的口才,怕反驳一下得来更不堪入耳的讽刺。 相较于乔尼的愤懑,尹沥则乐呵呵地弯着眼,看得靳子琦都觉得阴冷。 “乔尼啊,你是不是觉得我这话不对呀?不然怎么都不跟我说话了,这要是哪里不对,你可要告诉我啊,咱们一起讨论讨论,要是你嫌这话题太浅显,想要更深入一点我也是不介意的。” 说着,一只不安分的手又猥亵地摸上乔尼的大腿。 乔尼霍地站了起来,尹沥一个扑空,差点栽倒在沙发上。 “靳小姐,我去趟洗手间,你和尹三少自便。”说完,乔尼涨红着脸,生怕被尹沥缠上身,脚底抹了油似地飞快跑了。 靳子琦望着尹沥晃着交叠的脚,悠哉地单手轻晃高脚酒杯,在那潋滟翻动的红酒光泽里,终于笑开:“阿沥,你没必要为我这样开罪他。” 尹沥嫌弃地瞥了她一眼:“自身难保的人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尹家在S城也是名门,罗家虽然有财有势,却也是外商,S城的商人虽然相互竞争,但遇到外商时却又会同仇敌忾,更何况现在,罗家还想要在S城分走一杯羹,乔尼因为此事想要刁难尹沥的几率微乎其微。 即使刚才受了莫大的委屈,乔尼恐怕也只能咬着牙往肚子里咽。 靳子琦想起来之前苏凝雪的警告,只好拉拉尹沥,把刚听到的劝告也学了一遍:“还是不要太过分,毕竟我们现在在别人地盘上。” 尹沥翻了个白眼,说:“看心情。” 靳子琦捂了捂额头,这人的心情一直是难以捉摸的! 乔尼被尹沥一番戏弄,直到飞机降落在三亚机场,都没看到他的身影,即便是下了飞机,他也是刻意和靳子琦他们保持着距离,脸上的笑也有些勉强。 要不是他负责把人带去酒店,恐怕这会子,早就溜得没人影了。 靳子琦和尹沥却好似没察觉他复杂懊恼的情绪,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不时发出愉快的笑声,使得走在前面的乔尼脸色更差了几分。 亮黑色的宾士停在了一座五星级大酒店大门前,马上就有身穿制服的门童上来恭敬有礼地拉开车门,尹沥和靳子琦先后下车,酒店的经理已经主动迎接出来,乔尼和经理交谈了几句,便招呼靳子琦他们入内。 这个月份的三亚不见S城那般的寒冷,从身边走过的人不是穿着花色的夏季裙装就是穿着花衬衫人字拖啪啪地响,一派夏日海边度假的悠闲。 “靳小姐的父亲应该已经到了,需要上去见一下吗?” 乔尼帮忙登记好他们的房间后,便把证件返还给靳子琦和尹沥。 只是还没等靳子琦回答,那边的大门口就进来两个气度不凡的男人,顿时吸引了大堂里众人的目光,靳子琦的胳臂随即被人一捅。 “你家那位这小日子过得倒是有滋有味的!”尹沥泛酸地嘟囔一句。 靳子琦抬起眼,脸上浮现出一抹模糊不清的微笑,反过来拍了下尹沥的贱手,“管好你自己的行李,别东张西望的。” 尹沥摸摸被拍红的手背,龇着一口白牙,“这股蛮横又跟谁学的?” 靳子琦横了他一眼,他便识趣地闭了嘴,只是将实现投向那慢慢靠近的男人身上,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靳子琦千里寻夫的对象——宋其衍。 宋其衍微蹙眉头,偏侧着头,邹向背着高尔夫球杆,紧跟其后,两人似乎在说些什么,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其他客人的闲情雅致。 “天哪,少夫人……”邹向不经意地抬头,然后低声叫了起来。 宋其衍的脚步一滞,然后立刻也顺着邹向的视线瞧过来,在看到站在休息区的靳子琦时,他的眼底闪过惊讶,显然没想到她会来这里。 但随即,他的眉头敛得更紧,撇开邹向便匆匆地走了过来。 “frank,看,我把谁给你请来了?”乔尼依旧是笑着。 宋其衍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抿紧嘴唇,没有说话,倒是朝尹沥出于礼貌地点了下头,尹沥挑了下眉角,算是回了他的打招呼。 “不是要你在家里呆着吗?”宋其衍的语气有些严厉,目光却很柔和。 靳子琦看着他紧张的神情,握住他的手,莞尔:“你一个人在外面,我好像有点不放心,所以……就腆着脸跟阿沥来了。” 她说的是阿沥,而不是乔尼,倒是让宋其衍的面容有些松动,他又向尹沥道谢地看去,尹沥耸了耸肩:“多亏了乔尼先生有架好飞机。” 提到乔尼,宋其衍的脸又瞬间冷下来,无疑,乔尼这次是自作主张。 “FRANK,我们可是好久没见了,我不过是想给你个小小的惊喜。” 乔尼说好久不见,淡淡的话语里似乎带着另一层意思,他说着上前一步,宋其衍将靳子琦拉至身后,他的眉头微蹙,脸色看起来十分不悦。 乔尼笑了笑:“怎么FRANK,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对我就这态度?” 宋其衍的神色依旧冷冷的,揽过靳子琦的肩,从靳子琦手里取过房间钥匙,随手一抛,却准确地丢向乔尼,乔尼出于本能反应地伸手抓住。 “我们夫妻一间房,这个不需要。” 乔尼的眉毛微跳,戏谑地看着护住靳子琦的宋其衍:“我倒是忘了这点。” “那以后就记清楚点。” 宋其衍说完这些,就带着靳子琦转身走了。 乔尼站在原处,玩味地勾起嘴角,一转身,就对上尹沥诡异的笑容,顿时,脸色骤变,在尹沥有上前的趋势时,他便局促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忽然想起来我妹妹简要过来了,得去机场接她,尹三少自便吧。” 乔尼装模作样地看了看腕表,不给尹沥说话的机会,匆匆地就朝门口走去。 吓走乔尼后,偌大的大堂就只剩下他和两个行李箱,周围行人来往,他低头看着那红色的小箱子,往电梯口看了一眼,嘴里抱怨:“真是没良心的丫头!” 这边,靳子琦被宋其衍拉回他的房间,门一关上,他就彻底黑了脸。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第一次,在她面前,他表现得这么强势。 “乔尼说我对你总是太过理智,所以我想稍稍疯狂一次。”她转到他的面前,盈盈笑着看他,好像在开玩笑,又好像在做深情的告白。 宋其衍眯了眯眼,声音低沉,却像是生气了,“那宝宝不重要了?” 靳子琦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幽然一声叹:“宝宝固然重要,但你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能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宋其衍低低地一笑,冷硬的轮廓柔和下来,他扶起她的肩膀,细细地亲吻她的眉角,“我怕你累到自己。” “你能游刃有余,难道我做不到?别忘了,我从小接受的是继承人的培养。”靳子琦露出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 宋其衍静静看着她,目光温和从容,似乎还带有隐隐的笑意。突地,他一把紧紧地抱着她,与此同时,温暖的唇覆盖上她柔软的樱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唔……”她的身子嘎然一僵,纤细的手臂推搡着他,“肚子……唔。” 听到肚子这个敏感的词汇,宋其衍即刻松开了她,紧张地去摸她的肚子,又看看她淌着红晕的脸颊:“刚才撞到你了?” 靳子琦抿起唇角,摇摇头,然后一声咕噜噜在房间内响起。 不同于宋其衍的错愕,她尴尬地轻咳:“两个人的食量总是比较大的。” 宋其衍先是一怔,随即便笑着看她羞赧的模样,直到觉得看够了才牵起她的手往外走:“明晚才是正式的晚会,现在去吃晚饭吧。” 酒店为这四天午夜入住的贵宾特意准备了一个环境优美的就餐区,类似于自助餐的模式,两人刚到门口,里面已经有很多人在用餐,其中不乏靳子琦认识的上流社会名媛和公子哥。 “去那边吧。”宋其衍带她在角落里找了张空桌,“乖乖坐在这里,我去拿些吃得过来。”他摸了摸她的发顶,然后才拿着个盘子去食物区。 靳子琦望着他犹如鹤立鸡群般穿梭在人群里,略略地弯了下唇角。 “快快,看,那是哪家的千金,长得真漂亮,以前怎么没见过?” 细微地、却又激奋的男声从后面的桌子上响起,靳子琦忍不住回头,便看到两个青年正一脸跃跃欲试地瞅着就餐区的门口。 【025】简*罗切尔的到来 事实上,不仅是靳子琦身后的两位男士,周围其他不管男性还是女性,齐齐地都把目光投向了门口,靳子琦也不禁好奇地看过去---- 高挑的身材,极小的脸庞上装饰着精致而又娇媚的五官,举手投足间充满了款款风情,一身白色的短袖运动衫,把她一身的雪肤衬托得晶莹剔透。 似乎是担心自己引起太大的轰动,她戴着一个鸭舌帽,稍稍压低帽檐,深棕色的卷发高高扎成马尾,随着她的走动而轻轻甩动。 “很美,对不对?”身后又响起男子惊艳的唏嘘声。 另一个男人激动地附和:“还是混血儿,就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 “这样的美女,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就像带刺的红玫瑰一样。” 有男人叹息地摇头,尽管望着那混血美女的眼神有好感却不敢贸然去打招呼,能出现在这里的都不是一般人家,一个不小心,可能就得罪人了。 靳子琦不知道“很美”的定位准确是什么,但当她看到那个美女的瞬间,却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偏又记不起来了。 正当她郁闷的同时,那个女子却已经优雅地走到一张餐桌前。 她朝一位看起来有些身份地位的中年男子伸出芊芊玉手,仪态万千地说:“不好意思,飞机晚点了,路上又有些堵。” 女子手腕上戴着一只腕表,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折射出璀璨晶莹的光芒,靳子琦看得不由眯了眼来适应那晃眼的光线,却也在看清那手表时一愣。 18k白金表壳,镶圆钻与粉红宝石,18k白金粒纹表冦,镶嵌一颗钻石,蓝宝石水晶玻璃,银色阳光四射漆面表盘,罗马数字,剑形蓝钢指针,织物表面,搭配镶嵌圆钻18k金扣针式表扣。 靳子琦盯着那腕表看,心中早有数,这款手表是卡地亚的限量款,在全球只发行十只,每一位名门淑女都以拥有它为荣,仿佛那已经是身份的象征。 七年前,她从美国留学回来,和苏珩风由两家决定订婚,在订婚前,某一天,尹沥指着杂志上的这款女表对靳子琦说:“给你当订婚礼物怎样?” 她以为只是他不过说说,后来才知道,他特地跑到法国去订购,却失望而回,一共也才十只表,他们虽不缺钱,但比他们有权有势的也不在少数。 现在,在这个女子手腕上看到,靳子琦扑闪了下眼眸。 看来这就是那十个有权有势的大小姐中的一员。 如果她没有记错,当时和这款表同时发行的还有一款男表,和女表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并且两者以“钟情一生”的噱头在圈子里博足了眼球。 就餐区里,不少有点年纪的企业家纷纷起身和美女握手,美女却有些心不在焉,一双美眸略显焦急地四处扫视,精致的脸上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失落之色。 靳子琦握着水杯的手莫名地一紧,她的大脑里一个激灵,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美女,机场,上次送青乔她们离开时,遇到的那个小女孩的母亲!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因为见过一面,靳子琦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望着美女那混血儿的五官,她便想起了乔尼在她耳边有意无意提及的简*罗切尔。 那边,美女突然面容一亮,美眸流盼,含情脉脉地看向就餐区的某个方位。 靳子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心头一震,就像是断层运动一样,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错口,但随即,唇边,便浮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FRANK,好久不见!” 美女笑得似妩媚又似清纯,不过,无法掩饰的是眸光间那闪烁的忐忑。 宋其衍本拿了点心,正欲返回靳子琦身边,冷不防被人喊住。 他循声转头,在看到缓缓朝自己走来的女子时脸上闪过诧异,“你怎么来了?”他眼角瞟了坐在那里等候的靳子琦一眼,表情变得有些僵硬。 女子似乎未被他冷淡的语气影响,“这次景升主办的宴会,我怎么好不来?”她笑容不减:“在中国工作很辛苦吗?FRANK,你比上次见面瘦了不少。” 周围,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那个好像是我们S城宋氏那位太子爷吗?他不是结婚了吗,怎么还跟人家美女搭讪,貌似关系还匪浅呢!” “谁知道呢,也许是旧情人也说不定,谁结婚前没有过去呢!” 一些音乐传入宋其衍的耳朵,他拧紧了眉宇,脸上本轻松愉悦的神情也逐渐转变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我没觉得。”宋其衍淡淡地回答,像是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女子的眼眸一黯,低下头,掩饰去眼中的落寞。 宋其衍抬脚就要走,女子蓦地哀婉地一声叹息,似喃喃自语般轻问:“你还是不肯原谅我,要这样跟我赌气吗?” 说这句话时,她偏转过身去,看起来是和宋其衍肩擦肩走过的样子,除了宋其衍,没人听清楚她嘴唇一张一合之间说了什么话。 “这么专注,在看些什么?” 靳子琦的视线被遮挡,然后尹沥就坐在了她对面的沙发上。 她又望了眼那边的宋其衍,他的脸色不好,至于那个美女,背对着她。 “电视里的郎才女貌让人觉得假,真的出现在面前,才知道原来这么养眼。”尹沥摩挲着自己逛街的下巴,眯着眼看向靳子琦视线停留的地方。 “哪个才?才?还是财?”靳子琦终于舍得把眼角的目光分给他。 尹沥羡慕地啧啧嘴:“哪一个都可以美人在怀。” 尹沥坐下的时候顺带端来一大盘食物,一边说着,一边手拿着刀叉开动。 靳子琦收回自己的视线,自顾自地喝了口温水,不去看对面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生物迅速地进食,真不知道尹家是不是三天没给他吃饭了。 他突然被噎住,剧烈地咳嗽起来,靳子琦只好抬头,轻描淡写地责备着:“你就不能吃得慢点吗?” 尹沥一双眼因为睡眠不足红红的,此刻怒目而视的表情没什么杀伤力,倒是让靳子琦一下子联想到了青蛙,不由扑哧一声笑出来。 “果然是非人类!”她笑吟吟地弯了美眸,之前郁闷的情绪一扫而空。 尹沥轻嗤一声,吞咽完毕,才逐渐恢复了正常人的样子。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朝那边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然后对靳子琦勾勾手指,凑上自己一张脸,说:“那位美女可是大有来头。” 尹沥一副神秘兮兮的神色,靳子琦翻了个白眼,表现得兴致乏乏。 “真的不想知道?我看她对你老公挺感兴趣的。”他又抛出一记诱饵。 靳子琦正了正表情,盯着他:“没事给我添堵?不想见我我滚蛋好了。” 她横眉怒目的表情,比尹沥严厉得多。 “要真的滚才好呢!”尹沥立刻陪着笑脸安抚准备起身的靳子琦,话依旧是让人吐血:“瞧你还托着个球,要是滚起来还真利索!” 他想了想,不怕死地继续补充强调:“不过你就不怕你这身皮肉滚回去没人认领?你家那口子最近行情好得很呢,倒是你不就白糟践了?” 靳子琦继续横着眼,要不是认识多年,就凭他这张嘴巴,她就会毫不客气地把手里的水杯里的水全部扑过去。 她一转开眼,视线下意识地去寻找宋其衍,明明告诉自己不该多心,却还是禁不住多想,女人,就是多心,尤其是怀孕的女人,尤其喜欢胡思乱想。 然而,她却发现宋其衍和那个女子以避开了众人的目光,走到一边的角落单独交谈,两人面对面站着,手腕上的手表在水晶灯下,一同发出璀璨的光芒。 周围的环境,似乎有些闹哄哄,不再如进来时的安静。 对面的尹沥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清楚,过了许久,她才转回头,暗暗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终归是需要找点事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你刚才说什么?”她把头转向尹沥。 “英国的景升银行听说过吗?”尹沥故意想吊起靳子琦的胃口。 靳子琦没有露出他预料中好奇的神色,她点点头:“全球排名数一数二的私立银行,总资产足以掌握一个国家的经济命脉,背后是罗切尔家族。” 她想到乔尼,又想到刚才那个美女,身子微不可见地一颤。 尹沥见她已经有所了解,便不再过多赘述,懒懒地、直截了当地说:“美女就是景升银行董事长加里*罗切尔的千金小姐简*罗切尔,现在负责对外贷款部分,据说景升银行决定在S城投资一百个亿,她这次是跟着她哥哥来考察的。” 考察,又是S城,还刚巧认识宋其衍,这些是不是太过巧合? 靳子琦端起水杯,又咽下一口开水润喉,就餐区开了暖气,窒闷的空气让她的脸颊红红的,也许是喝了太多的水,饥饿感已经消失了。 “极致号称世界顶级的汽车集团,就因为有景升在后面大力支撑。” 尹沥转动着手里的杯子:“本来还不相信,但现在看到她跟宋其衍的熟稔样,就知道景升在极致的投资数目不小。” ------题外话------ 简*罗切尔和楠竹的关系下章节解开,暂时不要做没依据的谩骂,看到一律删除,免得影响心情更文,周末休息会多更的!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26】首度交锋 靳子琦手中的水杯一颤,几滴水从嘴角溢出来,她用纸巾慢慢地找去,“哦!”她轻轻吐出一个语气词,免得尹沥以为她没在听。 尹沥打量着她淡定的眉眼:“我说了这么多,你就一个哦字?” “那你想要我怎么回答,疑神疑鬼,然后冲过去挡在宋其衍跟前?” 尹沥玩味地歪着嘴角,眼眯成一条线,不作响。 “唉,老天爷有时候真的很偏心,世界上怎么就那么多幸运儿呢?给了她如花似玉的容貌,又给了她显赫的家世、用之不尽的财富,这颗天上的星辰有谁敢踩着阶梯摘下呢?”半晌,他才无奈地摇头晃脑地叹息。 靳子琦勾起嘴角,斜了他一眼:“你想玩暗恋?” “明恋也没用。”尹沥耷拉着头,懒洋洋地眯着眼犯瞌睡,“人家摆明了选中了猎物,我还眼巴巴凑上去,不是自掉身价是什么?” “嗯,人贵在有自知之明。”靳子琦赞同地点头。 “去去去,不安慰几句还落井下石,你家那位是怎么调教你的啊?”尹沥佯作生气地瞪了她一眼:“对我都这样了,还不骑到他头上为所欲为?” 靳子琦垂眸笑而不语,尹沥扁了扁嘴,也识趣地安静下来。 她当然知道尹沥是在担心她,虽然话说得不好听,却是实实在在地在警醒她,简*罗切尔是个该让她放点精力提防的情敌。 “阿沥,谢谢你。” 面对靳子琦突然的道谢,尹沥微带邪气的双眸倏地一眯,令人感觉有些诡异,他的视线却穿过靳子琦,落在她的后面。 “你不用冲上去维护领土,人家已经主动送上门,就看你的战斗力了。” 靳子琦一回头,就看到款款而来的简*罗切尔。 蓬荜生辉,靳子琦看着体姿优雅的简,暗暗感叹道。 而宋其衍,则跟在简的身后几步远,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绷着唇线,似乎想阻止简的靠近,却没有成功,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她后面。 “这位是景升银行的贷款部经理,也是伦敦当地数一数二的大美女。” 最初和简打招呼的那位中年男子热心地过来替双方作介绍。 靳子琦在简距离自己只有五步远时就站了起来,当这么近地看到简那细腻得不见毛孔的脸庞时,她好笑地闭了闭眼,只想到一句话——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不知道简*罗切尔和宋其衍是不是真有过什么,靳子琦从简的眼睛里能捕捉到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敌视和嫉妒,尽管被她用笑意掩盖得很好。 简仪态万方地微笑,抬起头,正好对上靳子琦淡然的眸光,一怔,微笑犹如一道清风拂过,吹散了一缕轻嘲,“第一次见面,还请多海涵。” 那语气,那神态,都如同是高高在上的一位公主,对着仰望她的民众,表现得很亲和,然而,没有遮掩住的是骨子里的孤傲和清高。 靳子琦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算是清高了,见到简,才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 这样的女人,即便是娶回家,也只能当观世音菩萨供起来。 突然想到这个比喻,靳子琦忍不住弯起嘴角,却恰好被简收入眼底,她眸光一闪,“这位就是靳小姐吧,久仰大名了!” 简的中文说得很流利,像是刻意去认真地学过,没有五六年说不到这么好。 靳子琦迎视上她,表现得有些诧异,但依然噙着笑,握着了简伸过来的橄榄枝,“乔尼先生不止一次提起你,让我也对与简小姐的碰面颇为期待。” “哦?”简扬了扬用眉笔描绘过的秀眉,“看来我们还真是有默契。” “应该的,简小姐远道而来,若去S城一定要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那倒是可要叨唠靳小姐了。” 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看起来笑容嫣嫣,实则早已硝烟弥漫。 “我可以坐下吗?” 靳子琦点头,态度格外友善,一点也不见女人的善妒。 对面的尹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暗自嘀咕,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 本站在简后面的宋其衍折回去拿餐点,这会子刚回到桌前,就看到坐在桌边的简,眉头忍不住拧起,不是很欢迎她坐在这里。 “回来了?”靳子琦柔和的声音响起,也让他皱起的眉头散开。 宋其衍低头看着靳子琦温和的笑靥,松口气,嗯了一声,在她旁边坐下的同时,把那一盘餐点递到她的跟前:“就这些种类,不喜欢也勉强吃点吧。” 靳子琦微笑着把手伸进宋其衍的手中、握紧,依偎在他的身边。 宋其衍宠溺地摸了摸她的长发,很受用她这样如猫咪样的依赖,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去看同桌的简一眼,好似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 “我刚听说下面的酒吧旁边有面包坊,等会儿上去前先去买些当夜宵。” 靳子琦拿起叉子,朝宋其衍莞尔:“你说了算,我没意见。” 听到这段对话,外人不知情的,都会以为靳子琦是个对丈夫千依百顺的小妻子,也满足了宋其衍作为男人的虚荣心,哪里见过这么听话的老婆? 这么一来,宋其衍哪里能不高兴,干咳一声,咧着嘴角,搂着她的腰,摸摸那高起的肚子,压着嗓子粗声道:“把这些东西都吃完,别挑食知道吗?” 还真是蹬鼻子上脸啊…… 靳子琦笑意更深,点点头,搁在背后的手捏了下他结实的大腿。 宋其衍一吃疼,倒吸了口凉气,立刻安分了要对靳子琦吆喝来吆喝去的念头,话头一转:“这里的食物味道不怎么样,要不喜欢就别吃了。” “怎么会,你特意拿来的,我都喜欢。”靳子琦露出羞赧矜持的神色。 简不急不怒,悠然地喝着茶,把旁边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 靳子琦微微眯上眼睛,坦然地接受这个类似于情敌女人的打量。 良久,简才转向宋其衍,诚恳地问:“frank,为什么看到你妻子安静下来的样子,我就想起了几年前自己坐在咖啡厅里看书的情景?” 靳子琦闻言,不由多看了简几眼,还真看不出两人有什么相同之处。 但她说出这番话,无异于一种挑衅的预兆! 靳子琦非但没有同战斗时竖起一身铠甲,反而放松了脸部表情,嗔了宋其衍一眼,决定把捍卫她的权利留给他。 “你也可以说,你安静下来的样子,怎么跟我妻子那么像。” 宋其衍抿了一口咖啡,微微一侧头,不满全部落入靳子琦的眼里。 靳子琦本悬着的一颗心在缓缓着陆,好笑地抽手轻拍他的手臂,微微仰头,这一次,她想要做一个可爱小女人,躲在这个男人的臂弯里。 “其衍,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简小姐?” “你不是在大陆吗,哪来的时间遇见。” 宋其衍不咸不淡地应道,顺带着把咖啡杯归于原位。 转眼间,寥寥几语便反客为主,将简置于了被动的位置。 靳子琦又嗔了宋其衍一眼,转过脸,那素来清冷的面容盈上浅笑,直视着简的双眼,说:“简小姐,我们安静下来的样子是不是傻乎乎的?他一直不喜欢我安静下来的样子,说很难看。” 简微微一怵,脸色不好看,却还是笑着摇头:“不傻,至少,我很喜欢自己安静下来的样子。” 说着,她又转头看着没拿眼瞧过自己一眼的宋其衍,笑得愈发灿烂。 “frank,你可要真的确定你爱的是谁,我不会再等你。” 靳子琦轻轻地笑出声,起身亲了亲宋其衍的嘴角,回头对着简表示感谢:“我离开的那些日子,谢谢你的陪伴。” 不管简和宋其衍有怎样的过往,她表现出大度总没有错吧? 简的面容一僵,握着茶杯的手指不由地扣紧。 靳子琦握紧宋其衍的手,十指紧扣,无名指上的红宝石婚戒熠熠闪烁,艳红的光泽晃了谁的眼,她却兀自说着:“十年前的匆匆一别,让我们错过了那么多年,还好,现在还来得及补救。” “呃?”这下不仅简,甚至连一直旁观的尹沥都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状况? 尹沥则瞅着靳子琦,似要把她盯出格洞来,简看向宋其衍,无比的纳闷,十年前,十年前宋其衍怎么可能认识这个女人? 然而,稍稍片刻,简便平复了自己翻滚的复杂心绪,她端起茶杯,低下头,掩住了眼底片刻闪过的错乱,再抬头时早已一片平静。 “不过,靳小姐,不知道是该同情一个寻求慰藉的男人?还是该同情有一个需要寻求慰藉男人的女人?” 这话问得很犀利,靳子琦都不禁正襟危坐,桌下悄悄地踢了踢宋其衍的脚,他却没有动,将这个尴尬的局面丢给了她。 靳子琦不得不收敛了笑容,认真回答:“我也很好奇,是该同情一个被当成替身的女人,还是要同情那个有替身的女人?” 简被靳子琦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气得豁然站了起来。 这样的愤怒,然而,在简这样的大家小姐脸上,也只是让那姣好的面容出现了丝丝波澜,随即便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只是未等她缓过一口气,那头,靳子琦又依着宋其衍问:“阿衍,我听说景升银行是极致的最大投资商,你和简小姐,是怎么认识的啊?” 宋其衍沉吟了会儿,刚想张嘴回答,有人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我先走了。”简蓦然开口,脸上却像结了一层冰般冷森。 简没想到在初次见面的时候自己就输了,还输得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她强忍着胸口的愠怒之气,靳子琦的心计太深,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她身上完全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嫉恨和质疑,只是一直温和地笑着,听到她暧昧的话语,也没有说扯着宋其衍的衣领质问他,反倒是像是看笑话样看着她。 简自认为是个沉得住气的女人,在商场上也是,甚少遇到像靳子琦这样的对手,要不是她后面几句锋锐的反驳,她都要以为宋其衍娶了个傻大姐。 刚刚靳子琦所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是在给宋其衍台阶下,即便是和她针锋相对的时候,都没忘记炫耀宋其衍对自己的爱护之意,作为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不在心底里窃喜? 轻轻巧巧,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把她踢出局,人家还是相亲相爱的好夫妻。 如果她现在大吵大闹,丢脸的是整个罗家,靳子琦毫发无损,反倒会给人留下她不知检点的坏形象,宋其衍对她一定会心生反感。 到时候,靳子琦只要稍微装个楚楚可怜,就能在这场较量里占得上风。 这个女人,果然是高手,是她以前小看了她! 简无心再恋战,也不想再看人家夫妻秀恩爱,转身就要走。 “怎么就走了,既然碰到了,一起用餐吧。”靳子琦客气地跟着起身,“如果不喜欢这里的餐点,我们可以去附近的餐厅,让阿衍做东,好不好?” 靳子琦说着,询问地看向宋其衍。 宋其衍配合地笑笑,“求之不得,请都请不来呢。” 一直沉默的尹沥却笑呵呵地插话:“子琦,人家有事,别耽误人家了。” 靳子琦有些遗憾地看看简:“那好,简小姐,再见。” 说请也是她,又说不请下逐客令的也是她,自己就被牵着鼻子跟着走? 简怨怼地回眸,看了眼坐在那里的宋其衍,略显狼狈地离开。 “刚才说要去外面就餐,是中餐还是西餐?”尹沥磨拳擦脚,跃跃欲试。 靳子琦瞥了他一眼,转而对宋其衍说:“阿衍,我想吃蛋糕,你陪我去。”她挽着他的手臂,轻轻地晃了一下,还维持着之前小女人的姿态。 “好。”别说是买蛋糕,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都会勇往直前。 宋其衍笑得坦然,并没有躲躲闪闪的心虚,倒是有一点点的紧张,简*罗切尔出现在这里,不是什么好事,他不让靳子琦来的原因也在这里了。 “我知道酒店左侧五百米处有个元祖面包坊,很不错,里面还有哈根达斯,我刚才看到了,带你们去吧。”尹沥举着手主动请缨。 靳子琦斜睨着他:“尹三少,我和我老公视力都很好,不需要太明亮的灯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一肚子坏水的尹沥哪那么好心? 宋其衍好心地说明:“我听说,尹董事长有意给英俊洒脱的尹三少撮合一门婚事,好像今天……那位晏家的小姐也来了。” “国内饮料行业里的排名前三的晏氏集团?”靳子琦略略有些诧异,晏家那位小姐,她见过几面,很漂亮,但总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尹伯伯这次逮尹沥回国,最大的原因恐怕是这门婚事吧? 尹沥一提到这婚事,就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烦躁,胡乱抓了抓头发,“好心当做驴肝肺,算了,我走行了吧,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说完,一溜烟就跑了个没影。 “他这几天估计都得躲着那位晏小姐寻上门。”宋其衍一语点破。 靳子琦抿了抿嘴角,横了他一眼,“你好像很开心嘛。” “呃……”宋其衍摸了摸鼻梁,呵呵地笑:“看到你能不高兴吗?” 靳子琦淡定地瞟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就朝门口走去,宋其衍那快步追上,紧紧地牵住了她的手,然后在众多的视线里拉着她出了就餐区。 走了很长的一段走廊,靳子琦倏然止步,不肯再让他牵着继续走下去。 “怎么不走了?”宋其衍错愕地回头。 “被你伤害到了!”靳子琦没好气地说,然后快步就要走去电梯。 宋其衍愣住了,随即便匆忙追上去,拉住她的手:“我跟她没什么。” 靳子琦没有看她,抽回自己的手,捂着肚子,没有看他,黛眉微蹙,那样子看得宋其衍心里发慌,挡住了去路生怕她跑了。 “你让不让开?”靳子琦的脸有些红,带着威胁地瞪他。 “不让。”宋其衍严严实实地堵住电梯门,急着解释:“简家和我们家是旧识,生意上一直都有些往来。家里一直都希望我们在一起,但终究没有成功,已经很久没联系了,这次在这里遇到也是巧合,没有别的意思,子琦。” 他轻轻地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 靳子琦的眉头却越来越紧,宋其衍闭上眼,轻叹了一声,缓缓地就要吻上她的唇,却被腾空出现的一只手推住脸。 “说完了?” 宋其衍一怔,讪讪地点头:“说完了。” “那让让。”靳子琦说着就要去推他,动作有些急促。 宋其衍却顺势抓住她的手腕,修长的手指一扳,包住她的手。 “乖,听话!生气对宝宝不好。” 靳子琦还是捂着肚子,眉间的纠结更浓,她在心里面叹了一声,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我想上厕所,你一直堵在这里,我很难受。” “那不生气了?”他还是不放心地问道。 靳子琦呵呵一笑,不答话。 “你要是还生气,我就站在这里不动了。”他威胁她。 “宋其衍,你今晚不用回房了。” 靳子琦笑吟吟地说完,索性原路折回,如果她没记错,那头也有电梯上楼。 “小琦,我知道错了。”走到另一个电梯口,宋其衍也跟了过来。 靳子琦扫了他那认错的可怜样,在电梯门开时就走进去。 “小琦……”她前脚进去,宋其衍后脚就要跟进去。 “停!”靳子琦却伸手,在两人间保持一臂的距离:“你坐下一趟。” 宋其衍站在电梯外,脸上有种仿佛被离弃的郁闷表情,“有差别吗?” “我说有就有。”她瞪了他一眼,然后按下了关门键。 靳子琦走出电梯,快到房间门口时就瞧见靠在门边的宋其衍,竟然比她还要快地回到了房间,宋其衍一瞧见她,立刻走上前来迎接。 “怎么这么慢,快开门吧,不是要上厕所吗?” 靳子琦拍掉他伸过来要摸她手背的手,越过他,掏出房卡开门。 宋其衍揉揉自己被拍红的手背,看来气得不轻,干净灭火,扯出个笑,露出皓白的牙齿:“小琦,咱们先不生气,有话回房里再说。” 靳子琦扯了扯嘴角,没吭声。 宋其衍那个笑眯眯啊,就说她不是真生气,就是撒娇而已,想得美美的,跟在她的后面,继续说:“你先去上厕所,把房卡给我吧。” 结果,门一打开,还没等他跨进去,就碰了一鼻子灰。 怔怔地看着重新合上的房门,三秒后,他才连忙敲门:“子琦啊,快开门,我还没有进去呢……” “宋其衍,你今晚换地方睡。”里面传来靳子琦不紧不慢的声音。 宋其衍觉得自己最近有够倒霉的,罗家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来,他也不是刻意瞒着靳子琦关于简的事,因为没放在过心上,所以才没说。 他在门口站了一支烟的工夫,门始终没打开,他又尝试着敲门,开始在门外做自我检讨:“小琦,我知道错了,我这人嘴笨,不会哄女孩子,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我相信一定是我错了,不过刚刚那些事纯属误会。” 顿了顿,宋其衍酝酿了下,继续说:“小琦,我真的错了,是我欺上瞒下,对你不够诚实,但是子琦,我也是因为太在乎你了,就像我看到尹沥对你好会生气,我也担心你知道那些对我别有企图的女人会生气。” “每天晚上,即使你睡在我旁边我还是觉得不安心,总想把你时时刻刻锁在身边、捧在手心里,子琦,开个门吧,子琦?” …… 宋其衍把耳朵贴在门面上,听着房间里的动静,好像有脚步声,宋其衍一喜,开心地咧嘴笑了笑,露出两个酒窝,“子琦,让我进去吧……” 然后,门真的开了,他忙不迭地就要迈进去,一个行李箱却被丢出来,惊得他往闪身躲开,心有余悸地想往里瞧。 “砰——”,房门再次合上,只余一个行李箱搁在门口,显然是他的。 房间里传来靳子琦凶巴巴的声音:“宋其衍,你还让不让人休息?” 宋其衍囧囧地摸着鼻子:“子琦……” 靳子琦:“我数到十!” “好好,别生气,我走,我走……” 宋其衍拎着箱子灰溜溜地转身,尹沥叼着一根棒棒糖站在他身后。 “我说这是谁啊,大晚上的,拎着个箱子要去哪儿旅游啊?” 尹沥挂着一个欠揍的笑,两手兜在裤袋里,吊儿郎当地从他旁边走过,然后在靳子琦所在房间的隔壁停下来。 宋其衍皱起眉头:“你不回自己的房间,站在这里做什么?” 尹沥反身望着他,手里转着一张房卡:“当然是回房间睡觉啊!” “房间?”宋其衍快步上前,一把夺走了尹沥手里的房卡。 “喂,你做什么,”尹沥说着就上前想要抢回自己的房卡:“把卡还给我。” 宋其衍险险地避开他伸过来的狼爪,把房卡护得紧,一边躲闪一边翻开房卡,还真的是隔壁的房间,这下子,是怎么也不肯奉还了。 宋其衍把房卡往袋里一兜,拖了行李箱,就往隔壁的房间进发。 “拿来。”尹沥堵在门口,朝宋其衍摊手。 宋其衍一派无辜,惊愕地望着他:“什么?” “房卡。”尹沥眼见他有耍无赖的趋势,也冷了脸:“快拿来!” 宋其衍反瞪着他,两个人僵持在廊间,忽然,尹沥的手机响起,他刚一转身去接电话,再一回头时,廊间哪里还有宋其衍的人影。 旁边传来房卡开门声,尹沥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一个行李箱被推出来,然后房门又匆匆地关上,尹沥迅速地扑上去推门,却扑了个空。 “宋其衍,不带你这么无耻的!快给我开门!” 尹沥重重地拍了几下门,里面没有任何的反应,反倒是附近有几个房间打开了门,其中包括一个略显丰腴、穿着打扮时尚的女子。 她走到尹沥旁边,一把捏住尹沥的耳朵,拎着他就往自己房间里拖:“吵什么吵,大晚上的,给我进去,省得丢人现眼。” “啊啊啊!二姐,轻点轻点……”尹沥咋呼地直跳脚。 …… 靳子琦将脸埋在枕头里,早早地上了床,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好几次,穿着拖鞋在房间里来来回回,顺便去开了几趟门。 还真的拖着行李走了…… 心里嘀咕了句,对宋其衍这种轻易妥协的行为颇有微词。 今天,遇到简,让她感到从来都没有过的危机感,那是当初碰到白桑桑时不曾有过的,像简*罗切尔这类生活在金字塔顶端的女人,绝不甘愿服输。 即使宋其衍对她没有丝毫感情,但靳子琦相信,她不会这样善罢甘休。 靳子琦倒了杯水喝,夜越来越深,她却越来越清醒。 原来她的预感是正确的,她的不安正是来自简*罗切尔这个女人。 …… 靳昭东的电话打进来时,靳子琦正准备重新上床睡觉。 当靳昭东提出见面时,靳子琦便主动说自己过去找他。 她简单换了身衣服便去了靳昭东的房间, 在拐弯处,就看到两个眼熟的人,靳子琦不禁眯起了眼。 不奇怪,靳昭东来了,乔念昭必须跟来,乔念昭来了,她的王子哪里会不在身边保护着。可是,貌似,王子的心情不太好。 孙皓的脸板得像快风僵的化石,埋着头往前直冲。 乔念昭嘟着小嘴,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有趣的是—— 对贤伉俪没有手牵手,而是一前一后,像是互不相干的两个陌生人。 “孙先生,这么巧,也来参加宴会?” 靳子琦等孙皓快步走到跟前时,笑吟吟地打招呼。 孙皓听到耳熟的声音,一愣,脚步也缓慢下来,抬起头,铁青的脸刷地一下子红了,眼神也变得有些躲躲闪闪。 而乔念昭迅速地走到孙皓身边,把手塞进他的掌心,挺直了脊梁,嘴角弯起,以示恩爱的程度无人可以分割:“姐,你来找爸爸吗?” 靳子琦看着两人紧扣的手,微微一笑,这样的笑,足以让某些人难受。 “是啊,爸爸打电话让我过来。”靳子琦落落大方地承认。 乔念昭的眼底闪过嫉恨,但脸上却换上和善的笑容:“嗯,爸爸在里面。” 靳子琦点点头,双方擦肩而过时,她停了停,侧头瞅着孙皓穿在休闲西装里面的V领T恤:“上次见你买这件衣服,原来是送给孙先生了。” 此话一出,乔念昭和孙皓两人同时脸色一变。 这件衣服乔念昭是买过,不过是好几个月前了,她送给了苏珩风,那时候两个人还没分手,当时她还刻意拿着衣服在靳子琦眼前晃过。 至于为什么穿在孙皓身上,原因,自然不是乔念昭从苏珩风那里还回来了,而是这件t恤靳子琦在萧潇公寓的沙发上看过。 心里有鬼的两个人这个时候哪里还能和靳子琦谈笑风生。 孙皓的脸立刻红成了酱紫色,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让他钻进去,对萧潇,他心中始终有愧,以至于面对跟萧潇相识的人时都抬不起头。 “阿皓,明天白天没事,我们租艘游艇出海,好不好?” 乔念昭被母亲教育得愈发沉得住气,很快就恢复如常,挽着孙皓,娇柔地扭动着腰肢,眼风瞟都不再瞟靳子琦。 孙皓脸僵着,没有应声,但也没有拒绝。 靳子琦觉得好笑,孙皓虽然姓孙但不是孙家沾血缘的子孙,上回和孙家人一起用餐,她看出孙皓在孙家过得并没有想象中好,这也是萧潇说得,孙皓迫不及待想脱离孙家自己白手起家的源头,不想再被人压在头上。 即使孙家有私人游艇,孙皓也不能想用就用,还得看孙家脸色,靳家有游艇,不过情侣出海却用女家游艇,要是传出去,只会让人看低孙皓。 租一个游艇的价格也不低,两千多块一个小时,租一天大概也得两万。 这笔钱对有钱人家的子弟不算多,但对薪资阶层来说,可能是一个月甚至两个月、三个月的工资,而孙皓算是个拿月薪的富家子弟。 换做是萧潇,这个时候一定会说:“皓哥哥,明天我们去海边游泳吧,还可以晒日光浴,何必要租个游艇,平白无故地砸一笔钱给资本家呢?” 可惜,从小就幻想过城堡里公主生活的乔念昭不懂孙先生的心思! “如果要出海的话,现在就得去租游艇了,明天可能会来不及。”靳子琦浅浅笑着,好意地提醒道,“说起来,阿沥可能也要出海呢!” “尹沥回来了?”乔念昭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等发现自己的失态,乔念昭立刻补充:“我的意思是说,尹沥有私人游艇?” 靳子琦笑得弯了眼,她没忘记乔念昭的那点心思:“阿沥要结婚了。” 靳子琦的语气淡淡的,就像是在说“天黑了”一般自然。 “尹伯伯说,想要给阿沥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据说是晏家,不管是家境还是女方身世都是一等一的好,配阿沥刚刚好。” 这句话听在乔念昭的耳朵里,却不亚于从五千米高空投下一枚巨型炸弹,把她炸得血肉模糊,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 乔念昭是知道的,尹沥喜欢靳子琦,这些年都没结婚,所以,即便她得不到尹沥,也不担心靳子琦和尹沥在一起,而她还能拿苏珩风气气靳子琦。 总体说来,她还是赢家,最起码,靳子琦的未婚夫选择了她。 可是,现在,靳子琦却告诉她,尹沥要结婚了,新娘不是靳子琦,是另一个名门千金,却永远不可能是她乔念昭。 一个私生女的头衔,将她拒在了名流圈的大门外,得不到渴望的一切。 如果……如果她是靳家名正言顺的小姐…… 孙皓见靳子琦笑吟吟地望着乔念昭,便条件反射地侧身看着乔念昭,乔念昭脸色苍白,两眼发直,颤抖的双手泄露了她的心里有多么地激动。 “看我,只顾着跟你们说话,忘记爸爸还在等我。” 靳子琦挥了挥手,如沐春风地走去靳昭东的房间,对利用了尹沥一把,还是有些歉意,好吧,她承认她不是好人,抓住了乔念昭的软肋。 孙皓和靳子琦像两具化石,无言地朝前走着。 两人依然手牵着手,然而,却是各自怀揣了一份心思。 …… 靳子琦按响门铃,看到来开门的乔欣卉时愣了愣,没想到她也来了。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没有乔欣卉出谋划策,乔念昭必然白白浪费这次机会。 随即,靳子琦便奉送上一个笑容:“欣姨,我父亲在吗?” 乔欣卉可能没想到靳子琦对自己这么好的态度,有些没反应过来,听到里面传来靳昭东的声音,她才连忙让开道:“进来吧,你爸爸正念叨呢!” “爸。”靳子琦走进去,就看到靳昭东正坐在窗前看晚上的海景。 靳昭东的手臂还没彻底康复,还用夹板固定着,要不是想和景升银行搞好关系,或者说,靳子琦还没出嫁,苏凝雪还没跟他离婚,他这趟是不会来的。 想到苏凝雪,靳昭东的心头便一阵酸楚,情绪也不由低了几分。 他往靳子琦身后看了几眼:“其衍呢,怎么没看到他?” 靳子琦自然不会把自己将宋其衍扫地出门的事说出来,在空椅上坐下,随意地回答:“公公交代了他一些工作,他在忙着呢!” 靳昭东一脸“原来如此”地点头,紧跟着想起了什么,对靳子琦道:“说起来,城东那块地我也想好了,准备建设一个高档住宅区。” 靳子琦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我听说景升银行要在S城投资一百个亿,我希望能争取到这个款项,即使不拿到全部,也想占到三分之一,那样对这个项目开发很有利。” 景升这次在S城投下了一块肥肉,势必形成群雄争霸抢夺的局面。 房间门忽然打开,乔欣卉心疼的责怪声打断了父女俩的谈话。 “怎么冒冒失失的,怀了孕的人还这样,阿皓呢,回房间了?” 靳子琦垂眸笑笑,果然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这个时候的乔念昭,心里眼里想得恐怕都是尹沥了,哪里还有孙皓? “哎呀,我还不是知道姐姐要过来,所以特意来和姐姐说说话嘛!” “你呀!”乔欣卉含笑地说了她一句。 乔念昭如鬼魅般移到了靳子琦旁边,然后挨着她坐下,抿着脸颊上的梨涡,天真地眨了眨眼睛:“姐,明天晚上的宴会,你准备好礼服了吗?” 靳子琦微微一笑,“像莱森这样的酒店,不是有专门为贵宾提供晚礼服的地方吗?明天,我要先去做个孕妇适用的SPA,最近浑浑噩噩的,明晚的宴会是重头戏,来了那么多名流,可不能出什么差池。” 靳昭东赞同地颔首:“不管是为了靳家还是宋家,你都得好好表现。” 乔念昭听了心头一动,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偷偷地瞄了眼靳子琦,自己的长相并不输给靳子琦,如果好好打扮一下,一定能在宴会上大放光彩。 乔念昭想得跃跃欲试,心里痒痒的,朝着一旁的乔欣卉使了个眼色。 乔欣卉知道女儿的想法,她自己又何尝不想真正地步入上流社会,但也知道急不来,靳昭东暂时打消了娶她的念头,那只有把希望都寄托在女儿身上。 乔欣卉思忖了一番,才笑着对靳子琦说:“子琦,你爸爸这样是参加不了宴会的,明天,恐怕只能由念昭一个人去了,你得照料着她一点。” 靳子琦一挑眉,却没有当即回复,而是慢条斯理地喝着开水。 乔念昭的性子很急,这个时候,靳子琦越是不答应她,她越是心急如焚,越想要靳子琦点下这个头,当即急得又看乔欣卉又看靳昭东。 她不想要再错过这个好机会,明晚那是真正上流社会的宴会,而不是以往那些说是豪门盛宴却混杂了无数暴发户、土财主的荒淫派对。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27】女人心海底针 靳子琦佯装没看到乔念昭渴望的神态,好奇地看向乔欣卉,“念昭不是有孙皓陪着吗,要是跟着我一块儿去,会不会不太好?” 怎么可能不太好?! 乔念昭一听靳子琦的推诿之词,顿时如坐针毡,在椅子上动来动去。 跟孙皓一块儿,那只能说明她是孙皓的女伴,而她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些,她要让宴会那些名流人士看清楚,她乔念昭也是靳家的女儿! 靳子琦望着乔念昭眼底的野心澎湃,抿起嘴角笑:“念昭年纪是不小了,这类宴会是该多参加参加,免得到时候嫁入孙家后不适应。” 乔欣卉的脸色一僵,靳子琦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讽刺她女儿没见识。 “那姐姐你明天去SPA的时候,记得喊上我啊!”乔念昭却没听出靳子琦的言外之意,看靳子琦有松动的意思,立刻亲昵地挽了靳子琦的手臂卖乖。 只要靳子琦当众替她说上一句好话,就足以令她在圈子里挺直腰杆了! 靳子琦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臂,脸上淡淡的笑意,乔念昭倒也没介意,毕竟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就没必要再同靳子琦虚以为蛇了! 靳子琦看着靳昭东,声量有些刻意地压低:“爸爸,你可想好了,明天我如果带着念昭去参加宴会,该怎么对外介绍念昭的身份?” 乔念昭的身份,这些年一直都很尴尬,说是养女,但明眼人一看就知是靳昭东的亲生女儿,不说别的,单是乔念昭那双眼就像足了靳昭东。 靳昭东被问住了,若是以往,他还可以插科打诨,随便敷衍应付过去,可如今,经历了太多事,他的心态也早已不复往日的简单平和。 他深深地瞅了眼一脸殷切的乔念昭,还有一旁安静地收拾着房间的乔欣卉,想了一会儿才问靳子琦:“你觉得怎么介绍才合适?” 乔念昭和乔欣卉万万没想到,靳昭东竟然会连这个主意都拿不定,需要靳子琦来点拨决定,母女俩心里又气又急,表情也变得复杂。 乔念昭直接在靳昭东身边坐下,撒娇:“爸,我可是你的女儿啊!” 是呀,是血脉相连的亲生女儿,而不是路边捡的阿猫阿狗啊! 靳子琦坐久了有些累,就靠在椅背上,“这种事我怎么好妄下断论,念昭是爸爸的女儿,要是我说得不好,岂不是里外不是人?” 乔欣卉识趣,立刻出来打圆场:“瞧子琦这话说的,都是一家人,虽然念昭不懂事,但你是念昭的姐姐,怎么可能亏待她?” “欣姨说的是。”靳子琦点头。 倒是乔念昭,早已等不及地跟靳昭东建议:“爸爸,姐姐怀孕了,到时行动会不方便,要是再带着我,恐怕会拖累她,倒不如让妈陪我一块儿去吧。” 靳子琦低敛着眼睫,微笑地,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乔欣卉却连连摆手,“我怎么好去?”说着,尴尬地一笑,颇具自嘲意味,“名不正言不顺的,我在这里陪你爸爸就好了,你自己去吧。” 靳昭东听了却不是滋味,他自然没忘记,前几天罗家送来请柬时,乔念昭欣喜若狂的样子,还有乔欣卉苦涩的笑,她怕是早知道自己没资格去了。 靳子琦不由多看了乔欣卉几眼—— 看起来安分守己,不代表人家心里也甘愿这样憋屈地活下去。 靳昭东素来喜欢知道进退的人,乔欣卉这招以退为进算是正中他的下怀。 果然—— “反正你欣姨待在这里也没事,就让她跟着你们一块儿去吧。” 靳昭东思索了会儿,像是做出了重大的决定,看着靳子琦的眼睛道。 乔欣卉受宠若惊地阻止:“这样不好吧?昭东,别为难子琦了。” 靳子琦为乔欣卉的话失笑,每一句话都在拿乔,而且顺带着把她往枪口上推,要是她今晚不答应,靳昭东难保不会对她有几分不满。 到时,乔欣卉虽然参加不了宴会,却也成功让他们父女间出现嫌隙。 乔念昭早已嚷嚷开:“怎么不好啦?妈,爸爸都开口了,要是不好的话,爸爸会说的,既然爸爸说可以,那你就去,不是有姐姐在吗?” “这……”乔欣卉犹豫地看了眼靳子琦,像是在等待她的首肯。 乔欣卉心里是激动不已的,当她看到摆在靳家茶几上那张烫金请柬时,眼睛一亮,脑海里浮现出的便是淑女名媛相聚一堂的盛景。 尽管靳昭东前面说了,不会娶她进靳家的户口本,可是,这种事总是天算不如人算,谁能料准不会出现意外呢? 与其坐以待毙,整日守着靳昭东当他后面的女人,倒不如让她主动出击,和城中那些名流多多来往,等到她和她们打好关系,靳昭东可能就改变主意了。 怀揣着这份侥幸心理,乔欣卉才会想方设法让靳昭东带上自己来三亚。 靳昭东瞅了眼乔欣卉那为难迟疑的样子,终有些愧疚,既然已经说过不能娶她进门,那最起码还是要给予一些尊重,让她能抬得起头。 “子琦,明晚的宴会上会有很多S城的阔太太参加,其中不少你也熟悉,这次就带你欣姨过去,让她陪在我一个老头子身边也没什么事做。” 靳子琦眼角捕捉到乔欣卉眼底暗暗涌动的惊喜,心中不免为靳昭东觉得可惜,这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男人,怎么就惟独栽在女人手里? 表面上,靳子琦还是笑着:“一切都照爸说的做,我没意见。” 反正,就算出事,也碍不到她什么事,她可不和她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靳子琦在心里暗暗地嘀咕了一句。 靳昭东满意地点头:“你欣姨和念昭很多事情还不太懂,到时多提点她们一下,虽然你出嫁了,但毕竟是靳家的面子,你也得护着点。” 末了,靳昭东还是不放心地嘱咐了几句。 “爸放心,我一定会把念昭和欣姨带进场的。”靳子琦温顺地回答。 那一边,乔家母女早已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乔欣卉还是知礼节地跟靳子琦道谢:“子琦,到时候可要麻烦你了。” 靳子琦淡淡地颔首:“我不过是答应爸的要求而已。” 言外之意,不是买你乔欣卉的面子,所以你别得意洋洋地自以为是。 心性多疑的乔欣卉,对靳子琦突然言听计从的态度颇为怀疑,但此刻听了靳子琦这么不给自己面子的回答,便缓缓地放下心来。 她不但没气恼,反而亲切地一笑:“我不会给昭东脸上抹黑的。” 靳子琦唇边的笑意更浓,有时候,抹不抹黑可不是自己能说得准的。 也许乔欣卉真的不会,但急功近利的乔念昭可保不准。 她可以负责把她们带到场地,却不会任由她们把自己当名片使,乔念昭想要踩着她往上爬,也得先问过她同不同意当这块垫脚石。 乔念昭可以是靳昭东的女儿,却不是靳子琦的妹妹;乔欣卉可以是靳昭东的妻子,却永远不可能是靳子琦的母亲,这是铁铮铮的事实! 一番谈话在各自的暗怀鬼胎中宣告结束。 靳子琦拒绝了乔念昭的相送,独自一个人走回了房间。 房间内亮着一盏浅黄色的壁灯,光线并不充足,靳子琦懒得再开灯,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准备上床,一掀开被子就吓得倒退了两步。 她诧异地看着一个一米九个头的大男人,呈大字型趴在她那张床上,欢快地打着轻鼾,抱着一个枕头睡得正香。 似曾相识的情景如洪水般涌入她的大脑,勾起两人初识时的记忆。 靳子琦转头看向阳台,果然,白色的纱帘随着夜风轻轻荡漾,皎洁、清冷的月光洒落在虚掩着、吱呀吱呀晃动的阳台门上。 忽然间,有些哭笑不得,他就料定了她不会生他的气? 她走到床柜边,拿起他带过来搁在那里的房卡,默默地退出去。 生气,怨怼,郁闷,又带着些许睡意去了隔壁的房间。 靳子琦已经不想去探究他怎么住在自己旁边的,梳洗了一下,换了睡衣就上床睡觉,和乔欣卉斗智斗勇了一番,消耗了不少的精力。 …… 宋其衍睡到半夜,被一个梦惊醒。 他去了一趟洗手间,然后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在靳子琦房间里睡着了。 问题是,他的女人依然还没有回来! 他做的那个梦,不算是噩梦,但也绝对不是好梦。 那些刻意被他遗忘的记忆,在他重遇故人的时候便尽数朝他袭来,即使已经离开英国那么久了,还是无法释怀曾经发生的那些事。 简,绝对是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再遇到的女人,这个女人,除了让他烦不胜烦,再也没有别的意义,一想到简深情地望着自己,他就觉得莫名地烦躁。 他打开花洒,冲了一个冷水澡,才渐渐地平静下来。 穿着人字拖,在房间里“踢踢踏踏”地转了一圈,翻翻这,又看看那,不时往门口瞧几眼,等得无聊时就坐在床上玩手机游戏。 其实在他从隔壁阳台爬过来的时候,还是蛮犹豫的,生怕靳子琦一个不高兴,挺着大肚子动了胎气,可是,一个人又着实睡不着。 爬三步往回退一步地,总算爬进了她的阳台,却发现人去屋空。 接到靳昭东打来的催促电话,知道她去岳父大人那里才放心下来。 站在床边,踌躇着,犹豫着,最后还是没忍住,把自己扔到了她的床上,趴在那里,深呼吸了下,靳子琦的味道,迷醉得有些晕。 大大地叹了一口气,赖着就不想再起来。 “我只是躺一会儿,过会儿就起来,把床还给你,老婆……” 他抱着子琦枕过的枕头,淡淡的香气,迷人又舒服,简直想睡着了。 然后,他真的睡过去了,连靳子琦回来过都不知道! 玩得累了,随手丢了手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是再怎么也难以入眠。 难道靳子琦回来过,看到他在又去重新开房间了? 想到这个可能,他就像是生了病的大尾巴狼恹恹地,从床上爬起来,穿了鞋子,也不想再睹物思人,索性又从阳台爬了回去。 头晕乎乎地,哪里还记得自己之前是把房卡一并带过来的。 抹黑到洗手间里洗了手,掀开被子就钻进去,抱到一个温热软软的身体。 宋其衍的神经和所有感官立刻爆炸了。 熟悉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无法言语的欣喜涌上心头。 遇到靳子琦,冲十遍冷水澡也没用! 但一想到自己傍晚惹下的事,却不敢再对她为所欲为,只得小心地搂着。 软香温玉在怀,不免有些心痒痒。 宋其衍在黑暗里瞅准靳子琦的红唇,迅速地俯下头,他薄韧的唇几乎是一碰到就离开,没过几秒,却又亲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下,如此重复了十来次。 怀里的女人嘤咛了一下,宋其衍立马转变了想法,良好的心态,让他自我劝说,要是让煮熟的鸭子飞了那才是猪狗不如! 他吻了上去,像啃一样。 靳子琦醒过来,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带着睡梦中的迷惘惶恐的挣扎。 后来她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后,又一次的恼羞成怒。 忿忿地拍开他搁在她胸前的咸猪手,换来一声形同于控诉的叫嚷声,“好好的,怎么胡乱打人,刚要睡着的人都被你打清醒了!” 靳子琦只觉得嘴唇上火辣辣的,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肿起了。 “宋其衍,不经主人同意擅闯房间,是违法犯罪的行为!” 宋其衍拧着眉头,手上不含糊,死抱着她不撒手,嘴里不满地叫嚷:“这里是我的房间,再说了,你是我老婆,我和我老婆睡觉,算什么违法犯罪?” 靳子琦打开台灯,环视了一圈,还真不是她的房间。 看着宋其衍小人得志的表情,靳子琦嘴硬地反驳:“我不同意,不想和你躺在一张床上,你要是强迫我就是犯罪。” 宋其衍气得浑身颤抖,也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昂奋的,那里硬硬地戳着靳子琦的圆圆的肚子,靳子琦脸刹那爆红,恼得差点尖叫。 她脚下也不留情,一踹,宋其衍没提防,立刻光溜溜地被踹出了被褥。 “你怎么不穿衣服?”靳子琦满脸通红,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宋其衍僵着身体站在床边,无声地抗争了良久,艰难地权衡之下终于决定放弃,默默地咒骂了一句,冲进了洗手间。 冲了凉水澡后身体仍然火辣辣的,他往外面看了几眼,床上的人并没有起来的打算,带着某种哀怨,只好自己动手解决。 脑海里靳子琦的脸和身体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细致,像是那精致的五官,柔车欠的身体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和他逐渐地融为一体。 身上的肌肉紧致匀称,充满张力和力量,线条优美,水珠在灯光下反射出晶亮的光泽,犹如打了一层蜡般,分外地引人遐想。 哀怨地拧着浓黑的眉,偶尔从唇间蹦出一两个靳子琦的名字,搞得整个洗手间都yin靡声一片。他自己一点也没有避讳的意思,像是故意为之似的。 倒是缩在被窝里的靳子琦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紫。 局促地起身拿了房卡回去自己的房间,顺带把阳台门也反锁。 …… 清晨醒来,靳子琦在镜子里看到了两个浓浓的黑眼圈。 昨晚从隔壁回来后,就彻底没了睡意,昏昏沉沉地,然后天就亮了。 靳子琦把宋其衍腹咒得遍体鳞伤,还是难解心头之恨。嘟嘟哝哝地下了床,把电视打开,几十个频道从前到后、从后到前来回调了几遍,还是没找到合意的节目,闷闷地关上电视,走到阳台前,撩开纱帘一角。 东方隐隐泛起白肚,晨曦里,远山近海,花木葱绿,如一幅绝美画卷。 靳子琦心中冒出一个想法,睡不着就去海滩上散步吧! 她简单地洗漱了下,穿了一身白色的雪纺宽松连衣裙,踩着一双平底鞋,头发扎成马尾,从墙壁插孔里拔出房卡,拉开门准备出去。 “你……”靳子琦微微睁大眼,不敢相信地看着站在门边的宋其衍。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开着,袖子捐在手肘之上,露出结实的小臂,廊间明亮的灯光打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炫目的银光。 他闭着眼,垂着头,像是在打瞌睡,廊间的烟灰缸里有好几个烟蒂头。 听到声响,他缓缓抬起头,咧嘴笑,黑眸明亮而灼热,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原来你还喜欢替酒店值班。”靳子琦没好气地说,但视线却落在他的眼圈下,有淡淡的青晕,下意识地就想要去关心他。 宋其衍听出她对自己的关心,精神一震,“我等你出去散步来着。” “等我?”靳子琦极度怀疑地打量了他几眼,“从凌晨到现在?” 宋其衍一脸认真地点点头,那表情比乖宝宝还要乖宝宝。 靳子琦却突然想到昨晚洗手间里的一幕,看他这会儿再老实诚恳的神情都觉得人面兽心,因为尴尬所以沉了脸,转身径直往前走。 “靳子琦,我们去散步吧。”他在后面拽了拽她的马尾。 靳子琦顿下脚步,蓦地回头:“我可以说我不愿意吗?” 宋其衍随即就移开眼四处乱瞄,跟她打着哈哈,她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往往这个时间,坚持下来的总是胜利的那一方。 靳子琦被宋其衍拖到海边,还被强行戴上一顶硕大草编遮阳帽,两人都脱了鞋子,沿着沙滩慢慢地走,他握着她的手一路都不肯放。 霞光在海平线上跳荡,海浪一*地涌过来,打湿了两人的小腿。 清晨的海水有点凉,浪花在脚面上没过时,心会跟着一缩,他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幽深的眸中有一种令她心漾的东西。 “真想把时间定格在这一刻!”他定定地望着她说。 靳子琦轻咳一声,避开了他的视线,看向原处的礁石,“又不是什么海市蜃楼,反正这几天都住在这里,想来随时都可以来。” 宋其衍捏了捏她的手心:“那我们晚上宴会结束后再过来!” 他的眼眸随着渐渐升高的太阳,慢慢变得炽热。 靳子琦思量了会儿,迎着金色的阳光,眯眸看着他:“突然这么殷勤,宋其衍,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一般情况下都喊他阿衍或是其衍,只有在略略生气时才会连名带姓叫他。 宋其衍呵呵一笑,没有答话,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难道真的有事瞒着我?”靳子琦拖住他的手,引得他困惑地回头。 她的神情近似于吹胡子瞪眼,象牙白的脸颊有些红,这个时候,宋其衍才想起来,好像,她比自己还要小六岁。 他抬手敲了下她的额头,这个动作,不太适合施展在生性严谨的靳公主身上,有些不伦不类的,他替她别好被吹乱的头发。 “我白天要去澳门办些事情,过会儿就走,晚上的宴会会赶出来参加。” 靳子琦瞬间便明白了什么,他等在她门口是为了防止自己的不告而别让她更加生气,所以才特意拉她来海边散步解释? 不同于她的诧异,他知道她不生气了,笑了笑,把她拉回到沙滩上,蹲下身,替她抹去脚上和腿上的沙子,然后穿上鞋子。 回去酒店时,邹向已经看着手表在等,靳子琦目送着他上车才回房。 午餐还是自助餐,靳子琦下去的时候,餐厅里已经有了不少人,她随意挑选了几样,把盘子堆得满满的,转身去找座位。 “子琦,来这里坐吧!”乔欣卉在不远处朝她招手。 乔欣卉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和善体贴的继母。 靳昭东和乔念昭也在。 乔欣卉的旁边已经坐了一个人——她的情敌简*罗切尔。 靳子琦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果然,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才一晚上时间,简都懂得拉拢同盟了。 靳子琦绝不认为,是靳氏的财力吸引简来这样子制造偶遇然后示好。 简*罗切尔对靳子琦淡淡地点下头,好似昨晚的争锋相对根本没有发生过,她吃得极少,餐盘里也就几片水果和一碗清汤。 “简小姐,你工作压力很大吧,吃这么一点就够了吗?” 连一贯对名门淑媛嗤之以鼻的乔念昭,都对简笑得像朵花儿似的。 靳子琦跟靳昭东问候了一下,在他旁边坐下,就听到乔欣卉的声音:“简小姐别介意,念昭说话有时候比较鲁莽。” 简优雅地笑笑,没有露出牙齿,“不会,乔小姐率真可爱,我很喜欢。” 乔欣卉有些激动,如果乔念昭能和简成为好朋友,对乔念昭的将来只有好处没坏处,而她也能借着女儿的力在靳家站稳脚。 靳昭东看到女儿能得到简的赏识,也很高兴,“简小姐长年住在英国,如果想去哪里逛逛,可以让念昭陪着你一块儿去。” “这样可以吗?”简流露出几缕为难的神色。 乔念昭往简身边坐了坐:“当然啦,你要出去就打电话给我好了。” 眼角瞄到正在交换手机号码的两人,靳子琦惬意地抿了口牛奶,昨晚就餐区那么多正儿八经的名媛都没人简的眼,乔念昭,可以吗? 乔欣卉端了一些绿豆糕到简的跟前,“简小姐,还是稍微吃点糕点吧。” 简摇摇头,一边跟乔欣卉道谢一边笑着解释:“我一般都是少吃多餐,过会儿还要回房间去睡午觉,所以吃得比较清淡,不然吃完就睡,食物容易变成脂肪。” 她说这话的时候,靳子琦正在吃一块七分熟的牛排,刚刚咬住,怔了怔,但随即便恢复了之前的吃相,细细咀嚼了几下,然后咽下去。 “简小姐很会养生,我最近怀孕了,都不知道怎么调理日常饮食。” 乔念昭她歆羡地看着简那堪称黄金比例的身材,又摸摸自己圆润的脸颊。 简笑了笑:“如果乔小姐不嫌弃,我倒是可以当一会儿你的营养师,生意场上靳董事长是高手,我不敢班门弄斧,但关于养生,我还行的。” 简一句话,既拉近了和乔家母女关系,又间接讨好了靳昭东,顺便,应该还想气一下坐在一边的靳子琦,可谓是一箭三雕。 “怎么会嫌弃呢,我求之不得呢!”乔念昭喜上眉梢。 乔欣卉对简也亲切了几分,“看得出来,简小姐的穿着、打扮还有仪表仪态,处处都彰显着大家风范,你这块手表就是最好的说明。” 乔欣卉虽然一直生活在下层,却也无时无刻不在关注了名流圈的动态,因为太过渴望,所以就会比真正的名流投入更多的精力去了解。 简挑了下秀丽的细眉,缓缓地啜饮了口调羹里的清汤,然后放下调羹,拿过纸巾优雅地擦拭着嘴角,把纸巾放回原处后才转了转腕上的手表。 “这……不过是一个朋友送的礼物而已。”有些云淡风轻的语调。 乔念昭暧昧地眨了眨眼,“是位具有特殊意义的朋友吧?” 简浅浅地牵动唇角的弧度,语气陡然柔得令人心荡,“说起来,他的品位要比我高太多,他那个人虽然看起来笨手笨脚的,但其实特别心细,只要是被他放在心上的人,不管送什么样的礼物,都会让你动容。” “哦?”靳昭东也不由地来了兴致。 乔欣卉和乔念昭都看着她,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简也没有让他们失望,羞赧地笑了下,柔声说道:“其实礼物不在于名贵,只要用了心就是最珍贵的。我们都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钱对于我们来讲,不算稀奇。我们一起看的第一场电影的票根,在快餐店参加大胃王比赛赢来的优惠劵,街上买的各种奇形怪状的情侣手链,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他坐公交买的交通卡……他都会在某个特定的节日,把这些装进一个漂亮的盒子里送给你,然后你一打开,就会想起与他一起共度的快乐时光。” 同为女人的乔欣卉和乔念昭都流露出向往的神情。 每一个女人即使看上去再坚强,但心底深处都渴望着能得到一份真挚的爱情,那是区别于金钱和名利的奢望,很少有女人能真正拥有。 简此刻就像是一个浸泡在名为幸福的蜜罐里的小女人。 她摩挲着表带,莞尔:“他上大学那会儿就靠自己的双手挣钱,拒绝家里的任何接济,拿到第一份薪水,就带我一起去富士山滑雪、去马尔代夫看日出,还去法国葡萄酒庄看大师酿酒。” “我们穿情侣装拿着哈根达斯,牵手走在街头,会用同款的手机,就连喝水的杯子都是相同的,情人节,他特意跑去日本给我定制了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芭比娃娃。” “真的?”乔念昭无比羡慕地瞪大眼,“好浪漫啊!” 简点点头,伸出手腕,让大家看清那只手表:“这块手表,是我们订婚前,他送给我的,他也有一块,跟这块是情侣款,被称为‘钟情一生’。” 说着,简的脸上流露出伤感,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现在回想起来,他对我真的真的太好,好到从那以后我都没再遇到过比他更好的。” “你们没在一起吗?”乔欣卉适时地提出自己的疑问。 简苦涩地忽闪了下眼眸,“乔太太也是过来人,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相爱就能在一起的,有时候往往身不由己,尤其是我们这种家庭的孩子。” 乔欣卉被戳到了心中的痛处,她下意识地朝靳昭东看去,合了合眼睫,对简有多了几分同情,拍拍她的手:“我理解。” 乔念昭也替她感到可惜,“错过你这么好的女孩,我相信,他以后都找不到更好的了,不过,还是替你们感到可惜。” 简抬起眼,扫了眼始终自顾自用餐的靳子琦,轻婉地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可惜的。我和他那个时候没有走到一起,但我们在对方心中留下的痕迹是不可磨灭的,那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随着彼此年龄的增长,会越来越刻骨铭心。那时的我们都还没有可以自己做主的权力,现在……我不想再妥协了。” 乔念昭惊呼:“简小姐的意思是……” 简没有否认,“嗯!这次我来大陆,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他,不管结果是什么,我都想为自己和他努力一次,也是对那段感情负责!” 餐桌上一片寂静,仿佛都沉浸在了简这个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里。 乔念昭从影这些年,演过不少戏,却也没有像此刻这么投入过,眼中泪光闪烁,要不是手机突然响起来,她都要当场落下两滴泪来。 靳昭东歉意地一笑,一边接起电话一边走开。 靳子琦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还剩下一碗甜品,她咬了一勺到嘴边。 “这个时候喝这么甜腻的东西,只会让食物膨胀,挤压到胃,不易于消化,还是吃点水果吧。”简看了她一眼,然后递上一盘水果。 靳子琦笑笑,没有去看那盘水果,而是径直把勺子里的甜品喝下。 “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次,我的胃已经习惯了。” 简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把水果推到一边,“靳小姐自己创立了公司?” “创立说不上,不过是和朋友一起投资,做了一回闲散股东。” “是不是心理越骄傲的人,口头上越是谦虚?就像是爱得刻骨铭心的人,为了对方着想,不得不压下心中的爱恋,脸上却表现得云淡风轻?” 靳子琦将勺子搁在甜品盅里,“我没学过心理学,恕我愚笨,不懂得揣度他人的心理,如果我喜欢什么,与其旁敲侧击的暗示,倒不如直接说给对方听。” “没想到靳小姐还是个性情中人。”简的口气有着盛气凌人的高傲。 靳子琦站起来,“你慢用。”她礼貌地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 靳子琦出了餐厅,吸了口新鲜的空气,没走几步路,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她挑了挑眉梢,刻意慢下脚步,等后面的人追上来。 总有那么些人,不到黄河心不死,她总得给人家这么个发泄的机会。 不过,在心里,她还是得承认,简确实是个难缠的对手,比起乔欣卉来说,更麻烦,毕竟人家有的不仅是智慧,还有强大的财力。 “靳小姐。”简的语气不急不缓,尽管她的步伐有些匆忙。 靳子琦佯装意外地回过头:“简小姐,你也吃完要回去了?” “嗯,这里的食物味道不怎么好,一起走走吧。” 简说话时,探究地打量着靳子琦,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是一脸平静,她心底里不禁嘀咕:这种女人要么是城府极深,要么就是傻子。 而靳子琦,显然属于前者。 两人并肩走在酒店后的花园里,九点多一点,外面已经有些显热。 “靳小姐是个很有趣的女人,也是我见过为数不多、让我刮目相看的人。”简清了清嗓子,看着靳子琦也是一种恩赐般的居高临下。 靳子琦笑而不语,欣赏着一路的花种。 简咬了咬牙,追上她的脚步,“靳小姐,现在过得幸福吗?” “那简小姐呢?是希望我过得幸福还是不幸福?”靳子琦淡然地看向她。 简笑得很典雅,也很有涵养,圆润的指尖拂过一朵玫瑰。 “其实你不说,我都能想象得出来。”她同情的目光落在靳子琦脸上,“frank很少对女生这么贴心,靳小姐应该感到荣幸。” “荣幸?”靳子琦扬了下眉角,“我们本就是夫妻,为什么要荣幸?”‘ 简一愣,尔后笑得清甜:“是我失言了,不过这个世界上,很多夫妻并不是因为相爱而结合,或多或少夹带着某种目的。有些女人,充其量只是男人利用的一个工具,很快就会失去价值,最终逃不过被抛弃的命运。” 靳子琦抿了抿唇,赞同地点头:“是呀,这个世界上也有一些女人,用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来掩盖自己尖刻丑陋的灵魂,因为嫉妒,因为得不到,从而把那份羡慕扭曲成了畸形的心态。其实,还是有很多美满的婚姻的,就像我,就很享受现在和丈夫的婚姻生活,呵呵,说出来不怕简小姐笑话,做S城的第一帝豪夫人的感觉还是蛮不错的。” 简的情绪被靳子琦那慢悠悠的言词拨动得激昂起来,她的手指不由地收拢,捏紧了那朵玫瑰花,连掌心扎进一根刺都恍然未觉。 “靳小姐或许不清楚,很多婚姻,看似花团锦簇,但那也不过是粉饰太平,实则早已千疮百孔,一开始的结合就是错误,当那个男人发现心不在她的身上,那些过往自认为的幸福不过是自欺欺人,还不是要沦落为可怜虫?” 相较于简的冷嘲暗讽,靳子琦镇定不少,最起码没把一朵花碾碎。 她恬静地笑了,“简小姐,如果这些婚姻中的女人算可怜,那么,那些虎视眈眈着这些正房太太位置的人不是更加可怜?你说她们的婚姻是虚假的,我可以试着去理解,不过,我跟其衍的婚姻,却一定会天长地久。” 说完,靳子琦包容而大度地望着简,“我该回去了,再见。” 简秀气的细眉微微地拧起,望着靳子琦远去的背影,手心的疼痛让她放手,玫瑰花瓣无声地洒落在泥土上,她的掌心却是血丝遍布。 早晨,她去敲宋其衍的房门,想和他一起去海边散步。 按了很久的门铃,都不见人来开门,失落地回到自己房间,纳闷地走到阳台上透气,却无意间看到那金色的沙滩上,他正与一个穿着白裙的女人站在一块儿,那女人朝他翻了个白眼,他非但没动气,反而温柔地替她拢好碎发。 他望着靳子琦的眼神,脸上的笑容,那么陌生,是她从未见过的。 那样纯粹地表达着自己的爱意。 她愠怒地转身而去,心中犹如被千万只小虫啃噬。 ------题外话------ 都说我塑造的人物既可怜又可恨,那我这次塑造个纯坏的,绝不会引起你们一点同情心!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28】争强好胜的下场! 与简*罗切尔的每一回碰面,相处得都不是很愉快。 靳子琦坐电梯上楼,耳边还萦绕着简讲述恋情时幸福的余音,自然也没有看漏转身之际,简那恨不得掐死自己、恼羞成怒的表情。 不管简描述的那些美好的记忆是真是假,但有一样东西却假不了。 宋其衍确实是有一块“钟情一生”的男士表,不过,那块表早就被靳某某从衣帽间里偷出来装进礼盒里邮递给未来岳丈当新年礼物了。 至于宋其衍的反应—— 靳子琦嘴角浮出一丝笑。 宋其衍得知后把靳某某搁在自己的腿上,剥下他的裤子,朝着那粉嫩的两瓣屁股狠狠地拍下去,每拍一下嘴里就心疼地责骂一声。 “败家子,好挑不挑偏偏挑最贵的,八年前的两百万现在增值到多少了?” “啊!啊!啊!”靳某某杀猪般的叫声响彻整幢别墅。 一顿痛打后,靳某某抽着两管鼻涕,扒着裤子,躲在她的身后,嘴硬地冲满脸青黑的宋其衍控诉:“谁让粑粑放在破盒子里的,要怪就怪粑粑自己粗心!” 接下来,是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你追我赶的混乱画面。 靳子琦觉得自己还算仁慈的,最起码没告诉简,宋其衍保留着那只表,不过是在等它增值,然后或卖掉或当传家宝流传下去。 如果说一对手表就象征了一段坚不可摧的爱情,也未免太过武断。 不管简把她跟宋其衍的感情描绘得如何天花乱坠,她,靳子琦,却只想亲口听宋其衍来告诉她,关于他和简可能存在过的过去。 如果真的存在过,她也会选择去理解,就像她曾有过初恋和未婚夫,以宋其衍的年纪,有过恋爱史也是正常的,即使,她心里会有那么点难受。 靳子琦在房间里休息了会儿,酒店的电话就响起。 “靳……姐姐,你好了没有?”那头,乔念昭开口就是焦急的敦促。 “有事吗?”靳子琦理了理睡乱的长发,淡淡地回道。 乔念昭的呼吸有些急,“姐,你不会忘了吧?我们昨晚不是说好要一起去做SPA的吗?现在都快三点了,早不过去晚上会来不及的!” 靳子琦靠在床头,慵懒地眯了眯眼,她都能想象到那边乔念昭捧着电话暴跳如雷的懊恼样,一勾唇角:“我还以为你会跟简小姐一块儿去呢!” 毕竟,中午吃饭那会儿,乔念昭和简表现得犹如一对知心姐妹。 乔念昭有片刻的安静,她自然不能告诉靳子琦,她是想跟着简参加宴会,可是不等她跟简提起,简就被一些打扮矜贵的名媛拉走了。 而那些名媛看自己的眼神,明显是高高在上的嫡女看着私生女的疏远。 “简小姐虽然和我谈得来,不过却是外人,哪里能跟姐姐比,既然我跟姐姐约好了,就不能再随便答应简小姐。”乔念昭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 靳子琦轻颔首,语调却有些温吞:“那你等会儿,我好了打电话给你。” 乔念昭还想说什么,却又怕激怒靳子琦,只好怏怏地挂了电话。 …… 靳子琦慢条斯理地打理好自己,才不紧不慢地去到靳昭东的房间。 乔念昭早就等得坐不住,在房间里来回走,晃得靳昭东头晕,忍不住出言训道:“走来走去做什么,给我到椅子上坐着等!” 乔欣卉适时地安抚女儿:“你姐姐可能有事儿,再等等。” 乔念昭愤愤不平,撒气地踢开椅子,然后一屁股坐在上面,当她终于看到前来的靳子琦时,忍不住抱怨:“姐你难道没有时间概念吗?” 靳子琦淡淡地笑了笑:“刚才睡午觉,起来把自己打理了下。” 瞧着靳子琦不以为然的模样,乔念昭瞪着她,却又顶不上嘴,心里是分外的憋屈,但一想到母亲的警告,只能咬着牙忍下来。 谁让靳子琦现在是真正的名门夫人,亦是曾经S城和各阔太太有来往的名媛,如果没她带着她们过去,难保自己和母亲不会吃亏。 所以,别说是半个小时,就算一个小时她也得乖乖地等靳子琦来。 “我也是等得有些急了,打理也不用半小时吧?” 靳子琦听了乔念昭变相的指责,脸色有些冷下来:“既然等不了,你和欣姨大可以自己过去,何必这样委屈自己?” 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僵持。 靳昭东看着乔念昭,皱起眉训斥:“不想去就别去,省得瞎闹心。” “爸……”乔念昭委屈地只想掉眼泪,却被乔欣卉一把按住手。 乔欣卉冲靳子琦歉意地说:“子琦,她就是有些迫不及待了,你就别跟她一般见识,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趁早过去吧。” 靳子琦凉凉地瞟了乔欣卉一眼,抿起嘴角,没有再多说,起身往外走。 乔欣卉私下扯了扯乔念昭的衣袖:“还不跟上去?”声量只有母女俩听得到,“就不能消停会儿吗,净知道说些没大脑的话!” 乔念昭望着靳子琦前面纤长的身姿,听着乔欣卉恨铁不成钢的责怪,恨得牙痒痒,终有一天她要站到令靳子琦都需要仰望的高度! …… 莱森酒店是按照国际顶级标准建造的五星级酒店,它里面的美容会所自然也具备了国际先进的水准,更是无数名流平日光顾的场所。 从电梯出来,一路上,倒是遇到不少打扮好出来的名媛,很多都是S城的,和靳子琦都是熟脸,碰到时都会停下来客套几句。 乔念昭和乔欣卉跟在靳子琦后面,却也是被忽视的位置,竟然没有一个名媛把视线投在她们身上,或是出于好奇询问靳子琦她们的身份。 而靳子琦也没有把她们介绍给这些大小姐贵妇人的打算,聊天气聊景点就是没聊到自己身后两位是她的什么人。 乔念昭在娱乐圈也是见过风浪的人,但在这些真正的有钱人面前,却也变得捉襟见肘,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在这些大家千金前丑态百出,所以,即使心里再怎么气恼,这个时候也不该上前指着靳子琦的鼻子质问她的坏心眼。 倒是乔欣卉,不见羞恼,反而很淡定,她心里明白,这些名媛其实老早就注意到她和乔念昭了,不过是发现靳子琦对她们母女态度不热衷,也索性装糊涂不主动问起她们。 即使这个时候,乔欣卉觉得很尴尬,但她还是冲瞥来一眼的一名贵妇礼貌地微笑,那贵妇一怔,随即便回之以客气的颔首。 靳子琦虽然正在和那些名媛谈话,眼角却没看漏乔欣卉略显小家子气,但也算知书达理的表现,黛眉一挑,便话别了那些小姐夫人。 身后的母女俩对自己刚才的冷遇没有抱怨一句,只是安静地跟着她走。 刚走进会所,就有几位笑容可掬的美容师迎上来,询问了她们的需要,又提了一些建议后便带着她们去更衣室换衣服,然后再接受各项服务。 靳子琦闭着眼伏在美容床上,听到乔念昭一连串苛求完美的要求,然后是乔欣卉低声的阻止,不禁翘起唇角,心情也莫名好了起来。 做完水疗出来,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三个人一同去做发型。 洗好头发坐在转椅上,有专门发型师拿着美发杂志过来。 其中有一位发型师询问靳子琦:“靳小姐,有您中意的发型吗?” 靳子琦点了点杂志上一个简单的花苞头发型,颇为随意:“就它吧。” 发型师有些诧异,没想到在这种盛大的宴会上,竟然会有人选择这么寻常的法式,但良好的职业素质让她微笑:“好,您稍等。” 靳子琦也抬头冲她笑了笑,而坐在她不远处的乔念昭显然没这么好打发。 乔念昭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又迟疑了许久,等得发型师都有些不耐烦时,才指着上面一款复杂的欧美式发型:“帮我做这个发型吧!” 靳子琦在镜子里看到乔念昭满怀期待的表情,无奈地垂眸一笑。 乔念昭习惯了走红地毯,成为闪光灯下最耀眼的那颗星,却不明白,像她们这样名流聚集的宴会,最最当不得的就是那只出头鸟。 发型师的手很巧,不出一小时就替她们三人做好发型,连带妆也化好了。 靳子琦一头及腰的黑发被盘起,整洁中又有些蓬松,而发型师挑选的纯银打造的镂空花形发圈犹如点睛之笔,让她看上去更为清爽雅致。 “姐,你觉得我这个发型配什么颜色礼服好?” 靳子琦循声回头,在看到乔念昭时有刹那的惊艳。 与靳子琦基本素颜相比,乔念昭可是费了大心思。 斜编的刘海大方而不失优雅,及肩的头发被打卷,然后梳在额头一侧,俏丽的弧度和优雅的发丝精致又添大方,柔和的发尾带着时尚的味道。 一旁的发型师也不禁赞美:“小姐真漂亮!” 乔念昭脸颊的梨涡若隐若现,眼波流转,毫不掩饰对自己美貌的自信。 那头的乔欣卉也好了,也只是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鬓边的银发在家时就被染黑,精致的妆容掩去了她脸上的皱纹,看起来,倒也风韵犹存。 但当她看到乔念昭那个发型时一顿,柳眉拧了下,似乎有些不满意。 乔念昭完全沉浸在自己将会成为宴会焦点的美梦中,一边推着门去选礼服,一边回眸一笑:“姐,这里应该也有配礼服的高跟鞋吧?” 靳子琦的视线落在乔念昭的平底鞋上,莞尔一笑:“当然。” 乔欣卉却沉着脸:“你怀孕了还穿高跟鞋,是存心要折腾肚子里的孩子?” 乔念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责骂,有些下不去脸,烦躁地摆摆手,拧着细眉道:“我又不穿十厘米的,妈你大惊小怪地叫什么,这么多人看着!” “我这个当妈的难道还不能说你了?”乔欣卉没想到女儿目光竟这么短浅。 乔念昭干干地扯了扯嘴角,心里直犯嘀咕,责备乔欣卉的杞人忧天。 “不就是一双鞋子,到时让形象顾问选好了,先进去吧。” 靳子琦说着就先过去了,徒留下那内讧的母女俩大眼瞪小眼。 …… “靳小姐,这是简小姐特意为您预留的礼服。” 当靳子琦被专业的形象顾问领到一件紫色的晚礼服前时,眼底闪过幽光,面上却依旧淡淡的,对这条裙子不做任何褒贬的评价。 “靳小姐,我把裙子拿下来,您去试试吧。” 靳子琦却转向挂在紫色礼裙旁边的一条白色的简约背心连衣长裙。 “我肚子大了,穿那条紫色的显胖,就给我试这个白色的。” 形象顾问为难地站在原地:“这个……” 靳子琦心中更加确定了某个猜测,她走到白裙旁边,扫了眼顾问:“你不替我拿下来,难道还要我这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来吗?” “不是,不是,靳小姐误会了。”顾问忙不迭地替她取下了礼裙。 那边,乔念昭和乔欣卉也相继而来,乔念昭一瞧见挂在模特儿身上的紫色长裙时,不由地在心中惊叹,面上却漫不经心地看向靳子琦。 “姐姐看上这条紫色礼裙了?” 靳子琦摇头,“我肚子大,身材也走样了,还是穿宽松的比较好。” 言下之意,这条紫裙就是无主的。 靳子琦捕捉到乔念昭眼底的贪婪,嘴角勾了勾,然后去换衣服。 等她出来的时候,果然如她所料,那条紫裙已经不见了踪影。 隔壁换衣间的帘布被哗地拉开,靳子琦迎着灯光看过去,乔念昭穿着一身V领无袖雪纺礼服缓缓走来,从肩部一直到腰的丝丝压褶,飘逸的大裙摆,随着她迈出的脚步而波动,充斥着浓浓的柔美气息。 灯光下,拉长的颈部曲线,白皙的肌肤,女人味十足! 乔念昭脚踩着一双金色的凉鞋,搭配着紫色,足以成为宴会的焦点。 这个时候,乔欣卉也换了一身月牙白的绸缎旗袍,脸色并不明亮,也不显得格外高调,旗袍虽然收腰,但并不紧致压迫。 和这对亮眼的母女相比,靳子琦根本就是平平无奇的路人甲乙丙。 靳子琦不着痕迹地自己退到了墙角,看着乔念昭提着裙摆,在镜子前喜不胜收地转来转去,整个人都飘飘然地,好像是准备敷衍的公主。 乔欣卉上下打量了遍乔念昭,并不赞同她这么打扮:“换一件礼服。” “为什么?”乔念昭哪里还肯脱下这件美轮美奂的裙子。 看那贴合的腰身,自己穿上后窈窕多姿的美态,这裙子就是特意为她打造的! 乔欣卉虽然没真正进入过上流社会,却也明白枪打出头鸟的道理。 她拉着乔念昭的手往换衣间走去:“换一件白色或黑色的。” “妈,你干什么啊!”乔念昭死命地挣扎,乔欣卉一个不慎,就被推开,“不就是一条裙子,我今晚想穿得漂亮点都不行吗?” 乔念昭自认为被靳子琦压迫惯了,今天这个扬眉吐气的机会岂能放过? 再瞧瞧那边完全不打眼的靳子琦,她冷笑,就那副打扮,还说是S城日后身价最高的阔太太,就这穿衣品味,还真是给宋家丢脸! 乔欣卉还想说什么,乔念昭却捂着耳朵走开,一脸地不耐。 乔欣卉无奈地望着女儿欢欣雀跃的样子,心中隐约觉得不安,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不由地看向角落里的靳子琦。 靳子琦接收到乔欣卉打量的目光,淡淡地对视一眼,就自然地移开了。 她当然不会告诉乔欣卉,乔念昭这身打扮,本来是给自己的。 乔念昭一心想要在宴会上夺得头彩,必然会寻找最适合自己的晚礼服,而她什么也没做,最后做出选择的,依然还是乔念昭自己。 才一会儿工夫,乔念昭就已经拿着一条钻石项链过来,而她的耳垂上已经戴了一副钻石耳钉,她也不再问乔欣卉,径直走向靳子琦。 “姐,你觉得我今天这身打扮怎么样?” 乔念昭话是对靳子琦说,但一双眼直勾勾地瞅着那条还拿在手里的项链,很显然,她想把项链也一并戴上去。 靳子琦浅浅地牵动嘴角:“还不错。” 乔念昭像是料准靳子琦不会夸赞自己,其实来她面前走一遭,一是为了炫耀,二是真的想请靳子琦参考参考,但又担心靳子琦使诈害自己。 于是在她这样矛盾的思想争斗下,一直拿着项链做不出决定。 “你这样已经很好了,把项链放回去吧,你又不是宴会的主人家,穿得那么打眼要干什么。”乔欣卉黑着脸过来,就要拿走项链。 乔念昭被母亲这话一激,自尊心作怪,非但没有把项链交给顾问,反而指使着顾问给自己戴上,还拉过乔欣卉推着她往放珠宝处。 “妈,你单穿旗袍太素了,如果不点缀一些首饰,会让你看上去老沉,今晚在宴会上的可都是名门太太,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爸爸想想。” 乔欣卉本拒绝的手势一顿,看着摆在橱柜里的闪亮首饰,心里也动摇了,低头看看自己光秃秃的手腕、手指和脖子,又摸了摸耳垂。 乔念昭见母亲松动,立刻朝顾问使眼色,顾问立刻拿出一套齐全的钻石首饰递到乔欣卉跟前:“太太,您看看,这套还喜欢?” 钻石映着黑色的盒子,在灯光下,闪烁着蛊惑人心的璀璨光芒。 乔欣卉也就一会儿的出神,理智占据了女人对珠宝的喜爱,她指了指橱柜里一个不太显眼的手镯:“这些我不要,我就戴这个吧。” 靳子琦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听着,不由地在心里感慨乔欣卉的精明,一个银手镯既让靳昭东觉得她勤俭节约,又能在宴会上不至于太过穷酸。 不过……站在乔念昭这个闪光体旁边,乔欣卉注定是众目焦点。 靳子琦本来还有点好奇今晚的乔念昭为什么这么想引人注目,直到在宴会入口和盛装打扮的白桑桑不期而遇时才明白过来—— 纯粹的争强好胜! 白桑桑从乔念昭身边抢走苏珩风,就像是扇了乔念昭狠狠一巴掌,等乔念昭这样的女子,有了反噬能力的一天,必然要压白桑桑一头。 恐怕,在这之前,乔念昭就见过了白桑桑。 苏珩风瞧见靳子琦时愣了愣,但很快就恢复了冷漠的表情,甚至没去看乔念昭一眼,任由白桑桑挽着先靳子琦她们一步进了会场。 “什么东西,也不知道那肚子里的是哪家的野杂种……” 靳子琦身后响起乔念昭愤懑的嗤笑声,她回头就看到乔念昭那张本精致的妆容有些扭曲,两涂着指甲的手更是撕扯着手提袋。 乔欣卉瞪了乔念昭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乔念昭扁扁嘴,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了嘴,一口气憋着没处撒,冲靳子琦嚷道:“姐,你怎么还不走,站在门口给人家当雕塑吗?” 靳子琦突然相信,要是没乔欣卉陪在身边,乔念昭今晚会死得很惨! …… 这场盛宴没有邀请媒体参加,也没有明星艺人,只有商政界的名流,像乔念昭这样的,能进来,依仗的也是靳家养女的身份。 不过,若是少了前面靳子琦的带路,养女的身份不够格。 刚一入场,如其所料,乔念昭瞬间就吸引了整个宴会宾客的视线,人群里传来一阵唏嘘声,男的投来经验的目光,女的则是羡慕嫉妒恨。 乔念昭作为女人的虚荣心顿时得到极大的满足,她在那些目光的洗礼下,挺直了腰脊,自然而然地摆出了在摄影机前才做的POSE。 靳子琦从一进场,就下意识地往边上走,这会儿淡出了焦点视线。 乔欣卉面对那些打量的目光,也僵硬了身体,终归是没见过这种场合的人,她在后面轻推了推乔念昭,暗示她适可而止。 岂料,乔念昭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然后挽住乔欣卉的手臂,脸上的笑意不减,红唇微动:“妈,别动,这是让大家认识我们的机会。” 只是好景不长,没一会儿,就有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接到投诉,过来轰堵在门口的乔念昭和乔欣卉,虽然话说得很客气,但保镖的脸色是极差的。 他指指被她们拦在后面的宾客,母女俩不回头还好,一回头脸色当即大变,好多宾客都沉着脸,如同瞅着跳梁小丑一般瞅着她们。 乔欣卉的脸连着耳根通红,懊恼不已,扯着乔念昭,硬着头皮让开道。 靳子琦站在一边,都有些看不下去,深深地为乔念昭的智商感到担忧。 幸好今天在场的没有媒体,不然,明天的报纸必然能让靳昭东吐血。 甚至于,还能听到经过宾客嘲讽的轻笑声:“这次罗家怎么回事,这么上不上台面的人都请来了,看来下次我得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来了。” “谁说不是呢?”有深受年轻美丽小三荼害的贵夫人结伴,斜睨着乔念昭,冷嘲:“最近流行的一句话还真应景,都是千年的狐狸,跟我演什么聊斋!” 有好奇的名媛走到靳子琦身边,低头耳语:“子琦,这是你家亲戚?” 靳子琦含笑地看着窘态百出的乔家母女,“一个是我父亲的养女,一个是我父亲养女的母亲,你觉得,她们是我家的亲戚吗?” 养女?他们这个圈子里,很多打着养女标签的可都是私生女! 那位名媛立刻就听懂了靳子琦的话中话,靳董事长离婚的消息一经在圈子里传得有模有样,有人还亲眼见过靳夫人和另一个男人挽着手逛街,和苏凝雪打过交道的商人都清楚苏凝雪为人,那么,出错的就是靳昭东。 如今,看到恨不得全天下都把注意力投在自己身上的母女俩,名媛鄙视地轻嗤一声,同情地叹了口气:“那你今晚还替她们搭桥?” “我不过是顺道带她们进来,至于接下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旁边几位看热闹的太太一听靳子琦这话,心中立刻清楚了,这对母女看来并没有博得靳子琦的好感,以靳子琦宋家少夫人的地位,还有靳家继承人的身份,有足够的能力阻止自己的父亲娶新太太。 如果真是这样……她们可没必要去和那对母女打交道,从而开罪靳子琦,甚至是靳子琦背后的宋其衍,这可对她们丈夫的生意没好处! 再看看靳子琦的穿着,和那个私生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靳董事长就算是偏心,也不能偏成这样啊,怎么说,靳子琦才是他妻子生的嫡长女! 一时间,这些深有同感的阔太太纷纷地对靳昭东表示鄙视,对局促地站在门边的乔家母女投去轻蔑的眼神,恨不得朝她们身上吐口唾沫渣子! 有几位机灵的太太立刻围着靳子琦,柔声细语地安慰,那关切的模样,好像生怕靳子琦因为乔家母女的引人注意而气得转身就走。 靳子琦只是淡淡地笑,这不争的样子更是让不少名媛跟她同仇敌忾。 那边,乔欣卉暗暗怒瞪了几眼这个惹事的女儿,还真是扶不起的阿斗,一得意就忘形,除了点小聪明,什么都没有! 乔念昭也被那些不堪的言词讽刺地脸一阵白一阵红,一手捂着胸口的钻石项链,一手握着乔欣卉的手臂,一双眼,慌张地寻找靳子琦的人影。 她看到靳子琦被无数名媛包围谈笑时,心里又恨上了几分,认定靳子琦是故意的,袖手旁观,竟然一点也不提点她,否则她也不会这么出丑! 乔欣卉瞧见女儿一副反人类反社会的嫉恨表情,小动作地推了推她,“还嫌不够丢脸,还不给我进去,到子琦那边去!” 乔欣卉没有乔念昭糊涂,最起码还知道这个时候,这些人对她们或多或少抱有了敌意,只有傍着靳子琦这个大树,才能挨到宴会落下帷幕。 然而,乔欣卉所不知的是,靳子琦早已三言两语和她们划清了界限。 而乔念昭这身招人嫌的打扮,也是刺痛了这些名媛的眼睛。 这些说话不饶人的名媛,要对付起她们母女来那是有恃无恐了。 …… 靳子琦看到朝自己走来的母女俩,就和身边的太太小姐话别,然后主动迎了上去,“怎么样,要不要先找个地方坐会儿?” “不用你假好心,靳子琦,刚刚你是故意的吧!” 乔念昭已经压抑不住胸口澎湃的火气,朝着靳子琦就喷涌而出。 虽然声量被她压得很低,但附近还是有些宾客听到,齐齐地看向一身抢眼色调的乔念昭,再看到一身素雅的靳子琦,都皱起了眉。 乔欣卉眼看这个不省事的女儿又要闯祸,忙在她又要胡言乱语前,抢先一步扯开了话题:“其衍怎么没过来?” 靳子琦瞄了眼气闷的乔念昭,笑了下:“他去澳门有些事,过会儿回来。” “这样啊。”乔欣卉故作了然地点点头。 靳子琦配合地加深笑意,她可不认为乔欣卉是真的关心宋其衍。 “罗家的人来了!”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然后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在场的也都算是有身份的人,但和英国的罗家相比,却都略逊一筹。 罗家是欧洲的大家族,行事素来低调,成员基本没在媒体面前曝光过,即使被拍到了照片,还没上缴到主编那里就会被强行压制下来。罗切尔家族的银行拒绝上市,这就意味着它根本不用公布年报,以至于罗家的财富更令人趋之若鹜。 不知是不是乔尼和简的缘故,靳子琦对罗切尔家族没有分毫的好感可言。 会场,那些宾客,包括她跟前的乔欣卉和乔念昭,都紧张地注视着缓缓打开的房门,虽然之前有见过,但这么正式的场合却是第一次! 只见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缓步而来,靳子琦一眼就认出是乔尼,他穿着深咖色的定制西服套装,脸上挂着一缕笑意,言行举止间透露着神秘的高贵气质。 当靳子琦在好奇怎么没看到简的时候,乔尼突然停下脚步,环视了一圈会场,故作神秘地一笑,然后转身,绅士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下一秒,便有一道纤影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一只骨形优美的柔荑落在了乔尼的掌心,乔尼握紧,轻轻一拉,佳人已经站在他的身边。 简*罗切尔挽住乔尼的手臂,明妍的脸上淡淡的,下颌微抬,犹如欧洲中世纪油画里步出的公主,骨子里渗透着一种冷傲,那微微上挑的眼梢,流露着上位者不容侵犯的倨傲和冷漠,然而那份美丽却又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全场底下抽泣声一片,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指手画脚,但这一切的混乱仅仅维系了几秒,几秒过后却是犹如死亡一般的沉静。 靳子琦拿着杯子的手也紧了紧,当无数的目光朝着她这边射过来,那些毒辣怪异的眼神足以焚烧了一个人的羞耻感。 有些事虽然看起来很巧,但是这其中又少不了人的刻意为之。 就譬如……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简*罗切尔本该穿着全世界独一无二晚礼服的女人,竟然和乔念昭撞衫了! 一样的紫罗兰色的雪纺及地长裙,性感的V领设计,海浪般的压褶裙摆,一模一样,同出一辙,所不同的是,乔念昭脖子上多了一条项链。 撞衫,是名流云集的场合最为忌讳的事情! 今晚,简*罗切尔一定、必须得是整个晚宴最美丽的女人! 可是,不说乔念昭那和简一样的穿着,乔念昭那一条亮瞎人眼的钻石项链,就让她背负了一个喧宾夺主的恶名! 顷刻间,乔念昭处于了众矢之的的境地,尴尬地涨红了一张脸,被那些凌厉而鄙视的眼神看得不由地退了两步,现在就算她想换也来不及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时起的贪念,让她承受这么沉重的后果! “我……我不知道……”乔念昭百口莫辩,求救地看向母亲,又看向那边神色寂静的简,“我要是知道简小姐也穿这身,我就不穿了……” 乔尼皱起眉头,嘴角却噙着笑:“这么说,这礼服是随处可见的地摊货咯?” 乔念昭被羞辱得说不出话,乔欣卉捏着她的手要她冷静,自己的后背却袭上了一层冷汗,原来这不是通往豪门的捷径,而是斩断她希望的狠绝一刀! 这个时候,乔欣卉再也顾不得尊严,转身恳求地望着靳子琦。 靳子琦瞅了眼被逼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说不清话的乔念昭,眸光一转,眯起美眸,一瞬不瞬地看向同样穿着紫色礼裙的简。 简*罗切尔肌肤白皙细腻,配上完美无瑕的精致五官,那自然而然流出的清冷孤傲气质,简直把这身紫色长裙的典雅高贵衬托得淋漓尽致! 不可否认,她很适合这件礼服,也只有她才能穿出这与众不同的味道。 如果遭遇撞衫这种情况,被比下去的绝对不会是她简*罗切尔,因为这件礼服是为她专门打造的,而她一开始要算计的也并不是乔念昭。 靳子琦收回视线,唇角上扬,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有那么点自知之明? 乔念昭和乔欣卉似乎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没有掩饰眼中的担忧和惶恐,只不过,有人总会抢着来当这善良的天使。 “我一直在好奇,会是哪位美丽的小姐穿上和我一样的礼服。” 简清悦的嗓音化去了僵持的氛围,她面含浅笑,慢慢地走到乔念昭面前。 “乔小姐,没想到跟我投缘的那个人会是你!” 简的一句话瞬间扭转了乾坤,宾客不敢相信地看向对乔念昭和颜悦色的简*罗切尔,没人想到,私生女身份的乔念昭既然博得了罗切尔家族的青睐! 就连乔念昭自己都诧异地看着简的笑容,又转头向乔欣卉征询意见,乔欣卉遇事比较冷静,便点点头,让她顺着简给的台阶往下走。 乔念昭调整了下僵硬的脸部肌肉,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谢谢你,简小姐。” 简友善地轻摇头:“没什么,本来就是我们酒店的失误。” 因为这么一闹,乔念昭的双手冰凉,再也不敢想刚进来那会儿胡乱显摆自己,感激地望着简,而简则是看向一旁静默的靳子琦。 两个女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平淡无奇,然后又各自淡淡地错开。 靳子琦喝了口水,然后听到简的声音:“大家都入宴吧。靳小姐,这边请。”一抬眸,便看到简正笑望着自己,那架势不容许自己回绝。 她和简默默地对视了半分钟,倏尔一笑,“简小姐,客气了。” 今晚,这位简小姐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却还是不肯就此善罢甘休! 等宾客一一落座好后,侍应生才开始逐一上菜,靳子琦不动声色地低头喝水,她坐的是女方主桌,除了乔念昭和简,白桑桑竟然也坐了过来! 白桑桑坐下时和靳子琦有眼神交汇,然而在瞧见靳子琦身边的乔念昭时,白桑桑冷不丁地讽刺一笑,气得乔念昭搁在桌下的手死死地扣紧。 乔念昭其实也参加过大大小小不少宴会,说起来也不至于这么束手束脚,可是,就因为对这个宴会寄托了太多希望还有之前出的丑,让她不敢再轻举妄动,尤其是被带到这张坐的都是S城数一数二名媛的主桌上,更是让她放不开,生怕一个差池,真的要被彻底隔绝在名流圈外了! 乔念昭的学习型很强,只是稍稍瞄了同桌其他人几眼,就知道该怎么吃这顿饭不出错,无论是仪态还是动作,都跟这些名媛没有差别。 这一期间,餐桌上都是静悄悄的,像是袭承了中国食不言、寝不语的传统,倒是隔壁几桌传来低低的欢笑声,靳子琦并没有什么胃口,随便夹了些菜吃,心想着宋其衍怎么还没回来,要不要出去打个电话问问。 突然,一声讥诮的冷哼响起在餐桌上:“今晚,我算是见识了阳春白雪和乡里巴人的区别,明明一副穷酸样,还敢来这里装名门淑媛!” ------题外话------ 在留言区看到一些评论我可以直言说我很不高兴吗?可以告诉大家,本来每天迫不及待想看大家留言的我现在恨不得没有评论区这个功能了吗?我自认为不是小强,我没有超强战斗力,也会因为看到那些风凉话而气得爆粗口,可是我却只能忍耐,什么也不能说,就像室友说的,有钱的就是大爷。最近几星期增加了四门任选课,加上三点一线地跑,占去了我二十四小时,也许有人说,不就一天,可是想想,二十四小时也可以拆开来算,差不多就是四个下午,可以写四万字,但我却只能舍弃这四万字。每天三千更,情节能不慢吗?不想看的就点X走人,别秉持着不想让这个文毒害其他读者的高尚情操来抨击作者,我会按照我的构思写完这文,我得申请,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029】自我感觉良好是个错! 白桑桑的声音不算响,却也绝对不算轻,几乎刹那间,周围几张桌的宾客都闻声瞅过来,乔念昭也因为那嘲讽的语气而顿住了喝汤的动作。 先不说白桑桑没有指名道姓地嘲讽,但乔念昭心虚,她刚才确实有意无意地多瞄了白桑桑几眼,手上动作也不由地跟着学了一些。 当下,乔念昭只觉得一阵脸臊,连着耳根子也渐渐泛起红晕,但她还是故作无事地放下勺子,仿佛自己不是白桑桑口中的那个乡里巴人。 白桑桑斜睨着乔念昭淡定自若的模样,冷笑一声:“简小姐,下次可要分清野鸡和凤凰再邀请,不然……还真倒胃口。” 她今晚的妆容穿着也不俗,一袭金色的露背礼服,圆润的肚子是同桌三个孕妇里最大的,眉眼间也因怀孕而多了几分娇媚,比之靳子琦的淡雅,乔念昭的妍丽,更显得张扬而明媚,左右逢迎的性格更让她博得了不少好感。 然而今晚的白桑桑心情却不怎么好,不说来之前和苏珩风又发生了口舌之争,还在门口遇到了乔念昭,这位貌似和她丈夫郎情妾意的戏子!尤其是苏珩风那一瞬间的怔愣,让她尤为火大,但碍于这种公众场合又不好发作。 冤家路窄说的可能就是她跟乔念昭,两人吃饭还分到了一张桌子上,对着那张装柔弱的狐媚脸,白桑桑的胃口直接没有,更让她恼火的是,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还敢学她吃饭的样子,心里怎么也不肯咽下这口气来! 白桑桑看出乔念昭跟简说话时不由自主流露出的示好,便知她想融入她们的圈子,忍不住讽刺:“灰姑娘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可不是厨房哪!” 同桌的其她名媛也拢起了秀眉,不由分说地开始在她们的桌子上看来看去,她们可不想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靳子琦从白桑桑开口嘲讽乔念昭起就没抬过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只是偶尔夹菜的时候,会用眼角的余光往旁边看过去。 这貌似是白桑桑和乔念昭第一次这样正面对上。乔念昭因为私生女的身份而长成了一副善妒嫉恨的心肠,所以才会在得知白桑桑也来参加宴会的消息后,耗费了那么大的精力来打扮自己以达到压住白桑桑的念头! 而白桑桑,又是天之骄女,再不济,也不致于让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女比下去,尤其婚后生活不顺,更是把这股怨气撒在了乔念昭头上。靳子琦是见识过白桑桑咄咄逼人的样子的,要真发起脾气来,恐怕没人能压得住。 靳子琦慢条斯理地舀了勺排骨汤,小口小口地啜饮,唇角有了些弧度。 所以,今晚,简*罗切尔刻意把乔念昭安排在她旁边以示亲密,为的不过是让她失态,却不知,这桌上另一个女人能让乔念昭发疯! 乔念昭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两只手不受控制地搅紧,似把摊在桌上的桌布当成了白桑桑那得意的脸,死死地蹂躏成一团! 这三言两语,哪一句不是针对她的?这一张桌子上,身份模棱两可的也只有她,其她都是大家的名媛,所以,冷嘲暗讽的是谁,太明显了! 若不是顾虑到这个场合,她怕是早掀了桌子或随手抄起一盘糖醋排骨朝白桑桑砸去,可是……她一侧眸,就看到旁边桌的乔欣卉投来暗示的眼神,今晚闯的祸够多了,不能一错再错! 乔念昭暗暗咬了咬牙,只好装作没听见,也不去看那些怪异的眼神,自然地拿起调羹喝了口汤,动作也是缓慢而优雅,让人挑剔不出缺点。 白桑桑抓不到继续找茬的地方,冷哼了声,其她名媛也都低头用餐。 这个小小的插曲就被这么揭了过去。 乔念昭这顿饭吃得憋屈,早已没了走在门口时那傲视群芳的信心,硬着头皮喝了几口汤,面对着那满汉全席却是下不去筷子。 “乔小姐,是不是这些菜不合胃口?”简体贴地轻声关心乔念昭。 同桌的名媛都是心高气傲之辈,看到简和乔念昭的互动,便想到之前乔念昭的巴结和急于表现自己,都不屑地撇撇嘴。 乔念昭也察觉到自己在这张桌上的格格不入,但这会儿想走也来不及了,她朝简微微一笑,“不会啊,我只是不知道该先吃哪一个菜。” 简也没把她的心不在焉放在心上,听了这话,便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菜肴对她介绍:“这个是我们莱森酒店的招牌蛋糕,你尝尝看!” 乔念昭只好重新拿起勺子,顺着简手指的方向看去,便看到一个烘焙得精致的蛋糕,看到那腻滑的奶油,她还真提不起什么兴致,所以就往那蛋糕顶端随便挑了一朵巧克力色的,像用糖浆浸泡过的,形似于叶子的东西。 桌上注意到乔念昭这一动作的几位名媛皆是一怔,就连靳子琦也有些惊愕地看着乔念昭伸过去的手臂,而白桑桑已经响亮着嗓音轻笑起来。 “乔小姐,你是想要挑了这片叶子拿回房然后夹到书里做书签吗?” 乔念昭闻言,立刻明白了什么,手势一个不稳,差点把勺子掉在蛋糕上,刚刚的心神不宁竟让她没看出那片叶子不过是修饰品罢了! “难道我说错了?”白桑桑故意露出不解的神情,“乔小姐,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们,你长这么大,还没分清这款蛋糕上看的和吃的部分啊!” 乔念昭本正打算不动声色地缩回勺子,谁知白桑桑突然这么大声地说了一句,顿时,不少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而她挑树叶的动作也定格在了那里。 众人看过来的目光多少都变得有些异样,有嘲笑,有不敢置信,也有轻蔑,乔念昭就像是被狠狠地扇了巴掌,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坐在一旁的简*罗切尔也看出乔念昭和白桑桑的不对盘,这个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微不可见地拧了拧眉头,脸上还是盈上了温和的笑容。 她起身,为乔念昭挡去了那些鄙夷的眼神,夹了一个红烧猪蹄到乔念昭的碗里,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我们酒店的厨师手艺不错,就连一片普通的叶子都能做得跟真的巧克力一样,尝尝这个,味道应该也不错!” 简一句话,不仅替乔念昭解了围,也表现了自己对她的青眼有加。 刚巧,一边的白桑桑也刚夹了一个猪蹄,正准备咬一口,冷不丁听到简的话,尖刻地接了一句:“简小姐,这好东西要给懂得品尝的人吃,再好的牡丹给牛嚼了跟路边的杂草有什么差别?” 乔念昭也不是任人搓揉的软柿子,之前那些讽刺都咬着牙关挺过来了,可是,白桑桑好像跟她耗上了,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踩低她的机会,也让她火气蹭蹭地上涌,这一桌子那么多人,你说你为什么老是针对我?!再说了,今天是罗切尔家族举办的宴会,你白桑桑也不过是被请来的宾客,就算她哪里做错了,也轮不到你来品头论足,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乔念昭想到白桑桑和苏珩风出双入对,而自己却只有跟在靳子琦身后才能进入这种高档的宴会,还要受尽这些自诩名流人士的白眼,当即血气上涌。 “啪——” 金属制的勺子被重重地搁在桌上,这样的举动无疑是无礼的! 靳子琦转过脸,就瞧见身边的乔念昭一脸愤青,但随即,乔念昭就怒极而笑,优雅地用筷子夹了些蔬菜,一边拿一双眼看向白桑桑。 “说实话,我还真的不太吃猪蹄这种东西,要我来品尝也还真是浪费。”乔念昭笑吟吟的,让人看不懂她的心思,然而,接下来她便话锋一转:“像这类油腻的东西,要是吃多了,不但发福得连腰也看不到,体味也是蛮重的,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周围的人考虑,所以还是少吃为妙。” 白桑桑碗里的猪蹄已经吃了大半,再加上随着怀孕周期增加,她的肚子越来越大,身材也跟着圆润起来,单说下巴就变成了两圈,现在乔念昭这句话,听在白桑桑耳里,说是无心的打死她也不相信! 旁边有名媛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乔念昭那话,不就是在拐着弯嘲笑白桑桑不但肥得像头熊,而且身上还带臭味。 靳子琦失笑,乔念昭还真是不肯服软,却不知道自己这句话,算是彻底把白桑桑开罪了,得到简的青睐又怎么样,你乔念昭以后要混的是S城,不是英国伦敦,等简回了英国,还有谁再来当你的靠山? 况且,简也不见得是真心想要和乔念昭做朋友,日后,只怕这些名媛会愈发地疏远和瞧不起乔念昭,打入名媛圈,简直是痴人说梦话了! 当下,白桑桑就瞬间黑了脸色,饭桌上的气氛也变得僵硬。 偏偏乔念昭还不知收敛地站了起来,微微扬着下巴,斜了眼白桑桑,转而不卑不亢地冲简颔首:“简小姐,我身体不舒服,出去透透气。” 一顿饭吃到中途,宾客突然离场有些失礼,靳子琦皱了下眉,想要开口提醒乔念昭,可是简却笑着应下:“嗯,去吧,怀孕了走路当心点。” 于是,乔念昭在得了简的允许后,自我感觉良好地拿了自己的手提袋,风姿潇洒地在全场的瞩目下缓缓地走出宴会厅。 “真不知道罗切尔家族哪儿请的客人,一点礼貌都没有!” “跳梁小丑也不过如此。哎?我怎么感觉那个好像是娱乐圈的女戏子啊,是不是我眼花了,没听说她结婚了啊,怎么还挺着个小肚子?” “谁知道怀的谁的孩子,可能谁给的钱多就给谁玩了,你要是有兴趣,等会儿宴会结束想办法找到她,金卡一亮,指不定就跟你跑了……” 周遭越说越下流的言论让乔欣卉如坐针毡,脸上仅剩的一点血丝也褪去,握着杯子的手轻轻地颤抖,一颗心也悬在半空晃来晃去,克制不住地心悸。 “太太,你没事吧?”旁边的女宾关心地拍了拍她的肩。 乔欣卉猛地一抖,看着女宾勉强地笑笑,心里却挡不住地绝望和懊恼。 这次恐怕是真的要完了…… 乔欣卉忍不住看向还坐在那里的靳子琦。 靳子琦也察觉到乔欣卉忐忑不安的视线,却没有去理会,径直夹菜然后细嚼慢咽地吞下,面上似乎没有受一点影响。 “靳小姐,令妹真的很有个性。”简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 这话听起来像是褒奖,但聪明人在大脑里一过滤,尤其是靳子琦这种人精,一下子就懂了,简企图利用乔念昭来让她也跟着出糗! 靳子琦也浅浅地笑:“简小姐,可能误会了什么,我母亲就生了我。” 简细长的眉一挑,对靳子琦这样和乔念昭撇清关系不以为然。 倒是靳子琦,笑意一收,别有深味地看着简幽幽然开口:“不过简小姐和念昭志趣相投,在茫茫人海中一见如故,又是多大的缘分?” 只有性格品行相差无几的人才会成为知己,乔念昭是这种性子,那么,和她缘分匪浅的简小姐又好得到哪里去呢? 简的神色骤变,半天没有说句话,饶是涵养再好,这会儿都有些异样。 手提袋里的手机悄然震动,靳子琦看了一眼,“不好意思。”说着,便拿着手机趁宾客们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掠过简的时候,靳子琦不由暗叹,惹上简小姐这样的女人,还真的跟牛皮糖一样像甩都甩不掉,而且,这块牛皮糖还具有强大的攻击力! 爱一个人没错,错就错在爱上一个不应该爱的人。 简僵直着脊梁,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一双眼却闪过凌厉的冷光。 【030】掉进海里的大肚婆! 宴会厅外面是幽静的走廊,靳子琦走到人经过少的地方,廊间的灯光很柔和,手里的手机依然不停歇地响个不停。 “你好,哪一位?”来电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的手机没电了,这是邹向的号码,”宋其衍的声音透着两份倦意,然而听上去却像是卸去重担后的轻松:“还在宴会上?” 这个电话总体来说还是让靳子琦蛮高兴的,至少,将她解救出了火海,就连简明里暗里的挑衅带给自己的抑郁之气也烟消云散。 “怎么不说话?” “只是有些困了。”靳子琦瞅了眼宴会大门,冷淡的脸上有些柔下来。 “再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就到了。”宋其衍放柔了声音:“如果真的累了,就到角落坐会儿,我露个面就陪你回去休息。” 靳子琦笑了笑:“嗯,你自己小心点。” 挂了电话,靳子琦又在外面逛了一圈,正准备回去,便看到苏珩风听着一个电话迎面走来,两人视线一对上,均是一愣。 靳子琦轻轻地颔首致意,苏珩风也点了下头,匆匆地走了。 “看来,靳小姐和frank的外甥关系相当融洽啊!” 靳子琦乍一眼看到乔尼时有些惊吓,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也不知道他究竟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乔尼走过来,在她跟前停下,笑得很是轻佻:“今晚的夜色不错,适合边喝咖啡边吃海风,不知道靳小姐赏不赏我这个脸?” 靳子琦微笑:“乔尼先生真是会说笑,我现在能喝咖啡吗?不过宴会上,应该会有不少名媛愿意接受乔尼先生的提议。” 说完,她礼貌地点头,便要自顾自地走人。 乔尼却跟着回转过身:“你就不好奇frank和我妹妹的关系?” “对,我一点都不好奇。”靳子琦侧眸看了他一眼,平平淡淡地接话:“我只好奇你跟我说这样一句话的意图。” “那就找个地方坐下,听听音乐,如果不能喝咖啡,看我喝也行啊。” 乔尼似漫不经心地说:“没有女人会不想知道自己丈夫的过去。” “但我不认为乔尼先生所说的话可信度会很高。”靳子琦不想再跟他纠缠,径直越过他就朝宴会厅走去,乔尼却三步并作两步挡在了她的前面。 他笑笑:“别这样凶恶地瞪我,我没有恶意,只是……” 乔尼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故作神秘地勾起嘴角,冷冷一笑,眼角看似不经意地瞟向靳子琦的斜后方,也正是酒店的大堂处。 靳子琦提防地看他,然后顺着他的目光回头,身体不由地一怔。 镶嵌着金边的玻璃旋转门还在缓缓转动,明亮宽敞的大堂,垂下的罗马水晶吊灯,地上是擦得发光的大理石。 刚才还跟她通了电话的宋其衍就站在大堂里,而他对面一步之遥的位置,站得不是简还是谁,简的侧脸上带着温柔的笑,纤手搭在宋其衍的手臂上,宋其衍低头看着那只白皙的手,眉头有些敛起,却没有去挥开她。 “没有什么想要问的吗?”乔尼凝望着身边的女人,眼底有些怜惜,也有类似于同情的柔光:“不过,我也只能告诉你一些我知道的事。” 乔尼等了好一会,靳子琦才转过头,脸上平静无波,眸子坦坦然然,唇边却是一抹轻嘲的笑:“告诉我什么?那是我丈夫,我自然认识。” 乔尼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靳子琦,然后笑起来,“你就这么相信他们毫不相干吗?还是,frank用甜言蜜语哄住了你,亦或是,你自己也想自欺欺人?” “谁没有个过去?别说宋其衍,我自己也谈过恋爱,既然我当初嫁给了他,接受他这个人,自然也接受了关于他的所有事。” 靳子琦配合地扬起嘴角,“就算要干坏事,至少也要找个偏僻的地方,大堂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这不是存心让人抓把柄吗?” 乔尼刚想拿话反驳她,靳子琦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况且,说起暧昧,乔尼先生不觉得我跟你好像更暧昧一些吗?你看,空间不大的走廊,光线也暗暗的,还静悄悄的,我们站的距离也不比他们远,还偶尔视线交汇,你的双眼含情脉脉,要是有人路过,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 “可是事实上呢?我们只不过是在这里偶遇,打了一声招呼。乔尼先生,你心里如果足够磊落,就该把看到的这一幕往好处想想。并且作为兄长,不是该相信自己妹妹的为人,而不是这样质疑她跟有妇之夫牵扯不清。” 乔尼被她说得噎着,一张脸也有些涨红,有好一会气都出不来。 他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深,严肃地盯着靳子琦,尔后自嘲地一笑,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究竟多小看了眼前这位靳家的大小姐。 “乔尼先生,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不过,没必要浪费你宝贵的时间。阿衍对于感情有些迟钝,但最起码看着我的时候不会斜眼去看旁边的女人,倒是真不如乔尼先生擅长风花雪月。” 乔尼冷不防听到靳子琦这么说,忙收回刚刚落在路过那婀娜多姿、朝着自己一个劲放电的穿着性感的年轻女郎身上的目光,却只看到靳子琦那嘲讽的笑,心中暗恼,他本来想要让她不痛快,没想到竟被她将了一军。 “我看乔尼先生也不会想看到我了,那我们,各走各的路吧。” 相较于乔尼青黑的脸色,靳子琦笑容嫣嫣,然后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而另一边,一身盛装的简把宋其衍堵在了大门口,她似水般温柔的目光,落在他略略生出了些青茬的下巴上,“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噢。”宋其衍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视线早已落在宴会厅大门上。 “我找了你一天,都没看到你,你去哪里了?” 二十几度的三亚,他身上的衬衫有些汗渍,浓黑的鬓角,也有些汗水,虽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此刻她却知道他回来得很匆忙。 宋其衍不着痕迹地拂开她落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去了趟澳门。”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快步往宴会厅走去,他没忘记有人还犯困等他过去接。 想到靳子琦眯着眼,摸着圆圆的肚子,靠在柱子上打盹,宋其衍便不由自主地挽起嘴角,那一定会是很温馨美好的画面。 简望着他嘴角的弧度,一颗心像是沉入了冰窖里。 她提起累赘的裙摆,小跑着追上他,从后面堪堪地拉住了他。 “frank,我们已经有多久没这样面对面说话了,能聊一会儿吗?”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聊的,”宋其衍看到她紧紧攥着自己袖口的手,眉眼冷了下来:“如果是公事,可以让你秘书联系邹向。” 简颇为受伤地看着豪不怜香惜玉的宋其衍,苦涩地笑:“这里没有靳子琦,你还要这么跟我说话,刻意跟我撇清关系吗?” 宋其衍截然停驻步伐,“难道我们还有关系吗?”他的西装搁在另一只手臂上,酒店里有些闷热,外加被缠得烦躁,不由地松开了领带。 他的动作本该是粗鲁的,但落在他身上,却显得格外的自然随性。 简强颜欢笑地扯了扯唇角:“你真的一点不好奇我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跑到S城投资那个对景升没什么价值的项目吗?” “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问为什么,再说,这是你们景升高层的决定,我们充其量只是合作伙伴,你的工作计划没必要跟我透露。” 这样冷漠的言词,听在简的耳里,却是暗含了羞辱的意味。 她失望地看着他,手上却用了更大的力,指尖有些泛白:“我倒是听说,你跟靳子琦还有个过了年五岁的儿子,如果不是温莎夫人不小心失言,你是不是打算瞒着我一辈子?” 宋其衍敛起眉心:“那也是我的私事,你没权利干涉。” 他不想再跟她多说,直接抬起另一只手,扯开她的手,因为动作过大,简一个不稳,差点跌倒,他却连看都没去看她一眼。 简险险地站住,为他的无情而心痛,脸上,却是冷冷一笑:“我为什么无权干涉?五年前, frank,我们还是有着婚姻的夫妻,这是不争的事实!” 宋其衍眯起黑眸,愠怒地回头瞪着满脸嘲讽的简。 简见他的表情终于有所撼动,双手环胸,慢悠悠地踱步到他跟前,微扬下颚,嫣红的唇妩媚地翘起:“你很怕她知道我们之间的那段婚姻?” “别在我面前提婚姻那两个字。”宋其衍的声音一下子冷如寒冰。 …… 宴会的晚餐已经撤下去,宾客们或举杯共饮,或坐在一边谈笑风生,靳子琦刚一进来,就看到白桑桑青着一张脸快步地往外走。 像是特护打扮的中年女人担忧地跟在旁边,一边替白桑桑拿着外套,一边低声劝慰:“太太,先生还没回来,我们离开是不是不太好?” “到底是谁花钱请你回来的?要等你自己去里面等!” 白桑桑的语气很不友善,狠狠地瞪了眼特护,特护立刻噤了声。 白桑桑心里却是格外不畅快,刚才要不是这个特护,自己又怎么会让苏珩风离开自己的视线,指不定是不是又去会那个狐媚子了! 她刚才可没看漏,乔念昭起身离开前,那双眼珠子可是往苏珩风的位置瞟了几眼,甚至于,整个晚宴,都在有意无意看苏珩风。 一想到乔念昭,她心里的那股气就怎么也咽不下去,这个死女人,哪里配得上跟自己同桌,还敢那么给自己脸色瞧,还真当自己是凤凰了! 白桑桑一把推开要给自己披外套的特护:“你先回去,我出去散散步。” 可是,白桑桑那气冲冲的样子,哪里是去散步的,根本是去寻仇的,就差手里没拿一把菜刀给她当砍人的武器! 特护心里没底,先生又不在,太太这么大的的肚子,要是出个什么意外,后果可不敢设想,她也吃不了兜着走,只好惴惴不安地跟上。 白桑桑快到气势汹汹地冲到门口时,靳子琦下意识地就往边上走了走,不想在这个时候撞到白桑桑的枪口上,偏偏白桑桑慢下了脚步。 “你有没有看到苏珩风?”白桑桑拧着柳眉问靳子琦。 靳子琦指了指左侧,没做隐瞒:“好像拿着手机往这边去了。” 白桑桑也没质疑,难得道谢地冲她一颔首,然后带着特护追了过去。 靳子琦懒得多管闲事,径直走到角落坐下,然后等宋其衍来接自己。 里面有些闹哄哄的,悠扬的小提琴音洋洋洒洒,她闻着周围怡人的水果香,放任自己陷在沙发里,不由地感叹宴会厅的设计人性化。 不知过了多久,睡意也逐渐袭来,她把头靠在沙发上,就这样,在其他宾客沉浸在欢乐中时,她浑浑噩噩地沉睡了过去。 …… 宋其衍匆匆从外面进来,虽然和一些相熟的人士打着招呼,但一双眼却四下寻找熟悉的身影,然后就看到他的妻子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舒了口气,不急着上前,重新走到门外,点了一支香烟,放松着自己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简的那些话还萦绕在脑海里没有散去,他忍不住又朝靳子琦睡觉的沙发看去,他从没打算瞒她一辈子,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当他一脚踏进宴会厅,没有找到她的时候,他的心头一慌,甚至怀疑刚才自己跟简的对话是不是被她偷听去了,所以生气地逃跑了?正想要打她的电话,就被他看到了她,幸好,她还在! 靳子琦还在睡,宴会厅里的温度不低,可她还是蜷缩成一团没有放开。 宋其衍猛吸了一口,终于忍不住掐了烟,把烟蒂丢进垃圾桶里,然后走向沙发,穿过重重人群,上前、把她抱了起来。 靳子琦扭了一下身子,却没有苏醒的迹象,一双手却本能地护住了肚子。 宋其衍无声地笑了笑,又在她的位置上坐下,把她抱在怀里,看着她,那幽黑的眸子也跟着慢慢地闭起。 周遭热闹的宴会似乎已经与他们无关,也许偶尔有宾客投来诧异的目光,但他却丝毫没在意,只要怀里的人一直陪着自己。 宋其衍的睡眠特别浅,一旦旁边有动静就会醒过来,不过,这一回吵起他的不是周围的谈话声,也不是靳子琦,而是自己的肚子。 早晨来不及用早餐就匆匆忙忙地坐飞机赶去澳门,中午在澳门也只是往嘴里塞了几块点心,开完会就又坐飞机往回赶,生怕错过宴会,倒不是想和这里的名流攀关系,他不希望让自己的女人一个人面对这种场合,却还是晚了一步。 靳子琦依偎在他的胸前,一手紧抓着他的衣襟,看起来睡得很沉,但慢慢拧起的眉心让他看不下去,到底是什么事让她在梦里也这么不安? “小琦,醒醒,我回来了!” 宋其衍拍着她的脸颊,下手太轻,她只微微皱了皱眉头,还是没有张开眼睛,他幽叹了一声,不得已只好下了重手,稍微用力的捏着她的脸颊。 “懒猪,起床了,嗯?” 靳子琦皱起眉头,缓缓睁开眼睛,脸上有短暂的迷茫,然而这个惘然的表情维持的时间太过短暂,要不是宋其衍一直专注于她,还真的错过了。 他低下头,下巴在她的脸上蹭了蹭,眼角多了几分笑意,说:“起来,这里可不是睡觉的好地方,那么多人看着。” 靳子琦的瞳孔里倒映着他的脸,柔柔地叹了一声,她非但没起身,反而朝着他的怀里钻去,声音沉闷:“我梦到自己找不到你。” 宋其衍的心头一紧,拥紧她,亲着她的发顶:“我不会把你弄丢的!” 就像是誓言的一句话,深深地植入了她的心底深处。 靳子琦脸上绽放开笑靥,松开他,站了起来,朝着还走在那里的他伸手:“你肚子刚才不是叫了吗?起来,带你去吃饭。” 宋其衍撇了撇嘴角,把自己的大手放在她的手心,然后握紧,站起来。 “不过在吃饭之前,先带你去看样东西。” “什么?”靳子琦好奇地眨了下眼睛。 宋其衍的嘴角更是勾起,只笑不语,笑容里尽是娇宠的溺爱,他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像是押解犯人般把她带出了宴会厅,带去他准备好的惊喜。 莱森酒店的花园后方就是一大片海滩,靳子琦早上和宋其衍来过,却不明白他怎么又把自己带到这里来了,这么晚了,还要散步吗? 海滩上,已经亮起了柔淡的灯光,暖洋洋的海风迎面吹来,伴随着海滩上游客的嬉笑声,靳子琦放眼放去,不少人穿着泳装,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偶尔也会爆发出几声欢笑声,但,没有人朝他们看过来。 春节期间,海南确实是个庆祝狂欢的好地方,不用整日把自己裹得跟北极熊一样,晚上也不用颤巍巍地躲进厚厚的被窝里,可以穿着夏装尽情玩乐。 “你想散步?”靳子琦诧异地转头问他。 宋其衍不说话,只是把她推向自己昨晚开始就让人安排好的礼物。 靳子琦被他推着朝海滩的一角走近,感觉越近越有烟火的味道,忍不住回头取笑他:“你不会在海滩上放一个心形的烟火那么老土吧?” 他像是被噎住般顿了一下,粗声粗气地推着她朝前,“少罗嗦,走快一点!” 沙滩的一角,有一块巨大的石头挡住了去路,显得这个角落黑暗无比。 他们在那处站定,宋其衍突然出手遮住了她的眼睛,他像是忘了控制力道,捂得很用力,一边附在她的耳际小声哄着:“一下下就好。” 靳子琦只好配合地安静下来,靠近他的怀抱,一边闻着越发浓郁的硝火味道,一边翘起嘴角细数他的心跳。 好一会儿。伴着一声轻呼,他便松了手,道:“好了。” 骤然的亮光让靳子琦眯起眼往后缩了一下,定眼一看,又无声地裂开嘴,捂住几乎要脱嘴而出的惊叫。 眼前,烟火的火星四处都是,在她惊讶的注视下,几乎是同一时间,“砰——”地一声冲天而去,夜空里,绽放开的是一片又一片闪烁的光海。 五彩缤纷,绚烂夺目,靳子琦仰起头,看到最中央,如她所料,还真的是一颗硕大的心形,在烟花陨落之际,渐渐消失在夜幕中。 靳子琦怔愣地又被拉了几步路,出现在她眼前的是用蜡烛围城的、闪着孱弱火光的几个字,他从后搂住她,湿热的鼻息轻轻地触动着她的脉搏,轻轻地,念着地上的几个字:“靳子琦,我爱你。” 周边本来各自嬉闹的人群突然也大声地起哄,掌声淹没在烟火爆竹声中。 靳子琦看着看着,眼圈蓦地有些湿润,回身投入他的怀抱,抱怨似地嘀咕:“……这话不是早就说过了吗……还这么多人,好土的手法……” 宋其衍咧着嘴笑,亲亲她的头顶,朝亮处朗声大喊: “谢谢各位的帮忙!她不生气了!谢谢!” 别人的幸福,也只是自己生命里小小的插曲。 热闹看完,众人便哄笑着散回自己的世界,属于他们的地方,只剩下还在激动的二人。 “总得想个办法好好哄哄你,免得晚上,被你揪着耳朵让我跪键盘。” 靳子琦抬头看进他的眼睛,那火光还在他的眼眸深处跳跃,之前那些郁闷早已被抛之脑后,她像是被蛊惑一般,喃喃自问:“我该怎么描述我的激动?” 他挑眉,勾起嘴角坏笑:“我不介意你用行动表示。” “没个正经……”还没把话骂出口,却已踮起脚尖吻上。 天上的烟火早已熄灭没了踪迹,而她的心上,烟花才刚刚绽放! 靳子琦放开宋其衍的脖子,脸颊红红的,正不知该说什么,不远处就响起了一阵微微的喧哗声,她和宋其衍面面相觑,被打扰到有些不悦。 “不好了,不好了!那边,那边有人落海了!” 宋其衍一把拽住跑过去的中年男人:“大哥,那边发生什么事?” “你会不会水性,要是会就快过去帮忙,真是造孽,那边刚才有人吵架,发生争执时一个孕妇被人推了一把,掉进海里去了!” ------题外话------ 深吸口气,关于宋某人和简狐狸的婚姻,下章节做具体说明,不会让大家失望的!来,给爷笑一个,别哭着一张晚娘脸! 【031】往事(已补完) 大叔的嗓门很大,声音顿时传遍这块沙滩地儿,就像扔进了一颗炸弹,一时间,本还兀自嬉戏的众人一下子聚拢过来。 不少游客已经簇拥着朝出事地点飞快地跑去。 靳子琦往那人头赞赞、灯光昏暗的地方瞅去,心头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住在莱森酒店里的孕妇貌似除了她还有两位。 乔念昭如今的肚子还不太明显,那么出事的只能是……白桑桑! 靳子琦脑海里闪过之前白桑桑风风火火形似于捉奸的架势,就已经猜了个十有*,这一次,乔念昭,当真是要走进死胡同了! 出事地的人越聚越多,等靳子琦和宋其衍赶到时,就看到乔念昭青白着一张脸,惊慌失措地捏着裙摆,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救起来了!”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激动的高呼。 众人纷纷看向海边,白桑桑被救生员从海里捞出来,呛了不少的海水,咳嗽个不停,脸色惨白惨白地,长发糟乱地贴在脸颊上,奄奄一息的虚弱之态,而苏珩风也*地跟在救生员后面,显然是刚才也跳下去救人了。 “咳咳……咳咳……你给我滚开!”白桑桑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夜空。 本欲上前查看白桑桑情况的苏珩风被狠狠地推倒在沙滩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一把扯过白桑桑的手臂低吼:“还要闹吗?” “闹?苏珩风,你他妈的还有脸说我闹?”白桑桑面色变得狰狞,一腔怒火让她忽略了隐隐的肚痛感,“你跟那个狐狸精在这里幽会还敢骂我?” “白桑桑!有你这么颠倒黑白的吗?跟我走!”苏珩风扯着她就要走。 白桑桑奋力推开他,指着躲在人群里的肇事者乔念昭,怒道:“乔念昭,你只不要脸的骚狐狸,有胆勾引别人的男人,没胆承认,你给我滚出来!” 说着,不顾自己一身狼狈,就要冲过去扇乔念昭两耳光! 无数目光刷刷地射向乔念昭,乔念昭只觉得憋屈不已,她也就在海边吹吹海风消火,结果遇到了苏珩风,刚拦着他对他冷嘲热讽几句,就遭遇了白桑桑,也恰好被白桑桑看到自己拽着苏珩风的手臂,于是就有了落海这一幕! 可是,落海怪得了她吗?要不是白桑桑嫉妒心重,不问是非曲折就动手,她会出于自卫把她推下海,所以,这一切都是白桑桑自找的! “啊!”乔念昭躲闪不及,就被动作迅即的白桑桑拽过了头发。 顷刻间,乔念昭辛辛苦苦打理好的头发被抓得蓬乱,周围游客知道是她勾引人家丈夫后,都冷眼旁观,竟没有一人出手来帮她解围。 “念昭!”匆匆赶来的乔欣卉,一看到女儿被扯着头发打的画面,立刻惊得失了脸色,她自然也认出跟女儿掐架的是白家的大小姐! 苏珩风快步上前,抓住白桑桑的手腕,“够了没有?” 岂料白桑桑动作更快,抬起另一只手就狠狠地给了乔念昭一巴掌,那清脆响亮的声音,连人群最外围都听得清清楚楚。 “苏珩风,你跟这个骚狐狸不要脸,我要跟你离婚!” 苏珩风也被她的话刺激到,额际青筋暴起,“你当每个人都跟你一样?” 白桑桑瞪大眼:“苏珩风,你……你……”肚子被气得也有些痛起来。 苏珩风连眼风都没看她,转身冷冷看着乔念昭道:“走吧。” 本怔愕中的白桑桑却蓦地扯住乔念昭,苏珩风阻止不及,乔念昭也没反应过来,竟被白桑桑拖着然后推进了浅海区里。 沙滩上的人皆发出一阵惊呼,就连靳子琦也惊住了,没想到白桑桑的爆发力这么强,沙滩上又有人慌张地道:“快,快去帮忙救人啊!” 然而这次,却没有什么人愿意上前把乔念昭从浅海里拉出来,一方面是有彪悍的白桑桑在那里挡着,一方面,谁让乔念昭是小三呢,很多身强力壮的男游客身边的女伴都暗暗地拉住自家男人的手,生怕不小心沾惹上这股骚气! “白桑桑,你不要太过分!” 苏珩风再也抑制不住愠怒一声厉喝,然后自己跨入浅海区,想去把乔念昭拉起来,结果,他刚俯下身,后背就被猛地一推---- “噗通!”苏珩风一个没站稳,竟跟着乔念昭一起,落入了浅海区。 周围一片哗然,而海里的苏珩风则已抓住正扑腾着喊救命的乔念昭,带着不习水性的乔念昭往海滩边游来。 “天哪!”周遭又一次地吵杂起来,不敢置信里还夹杂着几分兴奋。 原来,一直蹲守在海岸边的白桑桑,不知从哪里捣来了一只用来挖沙的塑料铲,当苏珩风和乔念昭靠近的时候,她就朝着乔念昭的头顶拍去! 就像是小时候经常玩的打鼹鼠游戏,乔念昭只要从一处钻出头,白桑桑手里的塑料铲就不客气地招呼上去,打得乔念昭眼泪都流出来。 靳子琦看着又被白桑桑一铲子拍到海里的乔念昭拧了下眉,而白桑桑挺着个大肚子拿着铲子也在海边跑得不亦乐乎,那画面着实滑稽。 而沙滩上站着的,大多数是莱森酒店里的客人,非富即贵,还有一部分员工,其看热闹的程度,简直无法言语。 “白小姐,别打了,别打了,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乔欣卉看着女儿被打得在海里起不来,再也顾不得其他,上前拉住白桑桑,沙滩上坑坑洼洼居多,一个不稳,整个人都往后栽倒。 白桑桑猝不及防,被乔欣卉牵连,趔趄地退了两步,一屁股就坐在沙滩上,下一刻,她就捂着肚子,痛苦地大叫起来:“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痛!” 乔念昭好不容易从海里起来,看到坐在地上皱起一张脸的白桑桑,冷笑一声,“你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掉了也好,免得将来父不详!” “你……”白桑桑苍白着唇瓣,恨恨地怒瞪着一脸鄙夷的乔念昭。 乔念昭嗤笑地扶起乔欣卉,顺带着将那只塑料铲捡起,发泄似地砸在白桑桑身上,然后和乔欣卉相互搀扶着就朝酒店走去。 苏珩风冷漠地横了她一眼,捡起自己的西装,转身就走。 而白桑桑,还是跌坐在海滩边,海水堪堪地没过她的双腿,她的额头渗出一阵细汗,整个人似无力地慢慢滑下去,而海面上缓缓散开淡淡的红色。 “啊!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苏珩风闻声回头,就看到白桑桑倒在海滩边,他吓得当即变了脸色,直到旁边有人推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忙跑过去抱着白桑桑去医院。 有年纪大的女人摇头:“那孩子,估摸着保不住了!” 乔念昭看得惊心胆战,听了这话,紧紧扣着乔欣卉的手,“妈……” 乔欣卉一阵头晕目眩,差点一头栽下去,她惨白着脸,盯着那在海水里淡去的血迹,嘴唇嗫喏,却半晌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当着这么多名流人士的面,她的女儿跟白氏财团的千金起争执,害得白家小姐落胎,这个消息要是宣扬出去…… 乔欣卉不敢再想下去,她强撑着自己的身体,拉着女儿往回走。 靳子琦瞟了眼乔欣卉母女远去的方向,不管白桑桑的孩子会不会保住,今晚,她们母女俩的名气在圈子里算是彻底大了。 沙滩上看戏的人也逐渐散去,宋其衍站在靳子琦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护着她,防止她被路过的人撞倒,“我们也回去吧。” “嗯。”困意又袭来,靳子琦扣住他的手,一起转身回酒店。 只是没走两步,便被前方不知何时出现的纤影而吸引了目光,缓下步伐。 平坦的沙滩边,椰子树叶婆娑摇曳,简孑然一人立在那里,她慢慢地走过来,她本隐藏在阴影下的精致脸庞也露出来。 简的嘴角优雅地挽起,笑得内敛,“似乎和靳小姐有关的人,看起来不显山露水,倒个个都是厉害的角色。” “难道不是罗切尔小姐自己邀请宾客的眼光独具一格?” 宋其衍低沉而冷静的嗓音捷足先登,简的脸色倏变,靳子琦也诧异地转头看他,他的嘴角却噙着笑,捏了捏她的手心:“累了吧?” 靳子琦微微一笑,而那边的简,眯起眼看着眼前的伉俪,眼底闪过冷锋,但随后脸上便露出不露破绽的笑。 “FRANK,珍妮弗很久没看到你,说有些想你了。” 宋其衍却像是没听见般握紧靳子琦的手,看着她,眼睛晶亮地笑着:“走吧,小琦,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你会怎么回报对我的感动?” 靳子琦细一琢磨,脸慢慢地热起来,碍于外人在场,强作镇静地把另一只手伸进他的臂弯,然后挽着他款款地离开沙滩。 简看着忽视自己径直远去的两人,盯着自己纤美的五指,嗤笑! 他何曾这样温柔地牵过自己一次? 回到自己的房间,叫了一份晚餐,靳子琦合上门,就立刻推开了宋其衍,从鼻子里哼出了声:“珍妮弗又是谁?” 宋其衍看着空空的臂弯,垂眸低低一笑,随意地靠在落地窗前,收了笑容的脸看起来清冷而不可亲近:“简*罗切尔的女儿。” ------题外话------ 今天傍晚上完课临时接到通知财务报表做错了,修改到有些晚,为了补偿大家,这一章我明天(校运动会休息)下午两点会补充字数,算是免费赠送给大家的,明天我会在标题里加(已补完)三个字,大家到时看就好了,不需要再付费的,不过可能会延迟一些时间! 【032】错综复杂的一段家丑! “那后来呢?少年去哪里了?简为什么又和你……” 靳子琦没有说完,想到那少年,她竟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见过伦恩,见过温莎夫人,却从未跟这位宋其衍的养弟打过一次照面。 正常情况下,只要不交恶,宋其衍结婚他没有不来的道理。 除非是他已经…… 靳子琦不敢再想下去,那种感觉着实有些糟糕! 她搁在床边的手被握住,宋其衍的眉头微蹙,看着她的眼神却含着笑意。 “那你到底是想知道关于少年的事,还是想要知道我跟她的事情?” 这里的“她”,指的当然是简*罗切尔。 靳子琦撇开头,疑惑解除后,再来面对他调戏般的言词,心里泛起一丝丝的甜蜜,佯作瞪了下眼睛,手却反过来扣住他的。 宋其衍低头看着两人十指紧扣,脸上有淡淡的笑痕,过了片刻,笑容渐渐褪去,他望着房间里那一盏壁灯,俊脸上的表情忽然有些阴郁。 “少年用一个人的肩膀承担下了五万员工的未来,他从他父亲手里接下公司的那一刻,就给他心中的女神打电话,他希望第一时间得到她的祝福,结果……”宋其衍嘲讽地勾了下嘴角,“他跑去女神家门口等,女神笑着告诉他,她会默默支持他的,直到他成功的那一刻。” 默默地支持?多么冠冕堂皇的说辞,又是多么空洞的推诿之词! 靳子琦黛眉一拧,如果这个女神就是简*罗切尔,那么只能说明简*罗切尔这个女人已经不值得少年再付诸真心。 “少年家收养的养子其实已经有自己的事业,但名义上却依然是养母的孩子,亦是养母和丈夫离婚后一双子女中的儿子,当少年放弃跟母亲离开的时候,就已经不被他的舅舅们认同,而他的养兄理所当然拥有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靳子琦勾了勾他的掌心,“为什么不直接说那个养兄就是你?” 宋其衍一怔:“我以为这么说代入感会比较好。” “对我来说都一样,”靳子琦把头枕在他的肩头,鼻腔间满是他的气息,温暖而熟悉:“其实你没必要内疚,我想他也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不会后悔?”宋其衍重复了这几个字,失笑地摇头:“未必。” 靳子琦抬头,看到他摇头,心突然一揪,顿时就明白了他不愿意多提那些过往的原因,被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怨恨,其中的滋味难以言表。 “06年那会儿,全球已经初现经融危机的端倪,而当时,极致还不算是全世界最大的汽车集团,极致内部已经出现资金上的周转问题,极致的决策人也明白,想要极致在即将到来的金融危机中幸免于难,必须找到一个强有力的后盾。” “所以极致选择了景升?”靳子琦脱口而出。 宋其衍点头:“景升身后站的是罗切尔家族,单单是这个家族的名字就足以让全世界排名前五百的企业卖它几分薄面。极致提出让景升银行融资的年度计划书,然而,双方都对彼此三分真心七分提防,这个时候,极致决策层有人提出商业联姻,只有成为亲家,两家的利益才算最终绑定在一块儿。” “极致的帕特尔家族中新起一辈中男丁不多,跟罗切尔家那位小姐年龄相当的更是寥寥无几,最终被选出来跟罗切尔小姐相亲的也不过两位。” 靳子琦安静地倾听,听到极致选出两位青年跟简相亲时,她本能地瞄向宋其衍,宋其衍却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否决了她的猜测。 “我并没是那二分之一,被选中的其实是我两位名义上的表兄,都在极致担任要职,年轻有为,前途也不可估量。温莎夫人虽然收养了我,但在教育孩子方面,她一贯秉持着儿子贱养、女儿娇养的原则,她认为男人就该用自己的一双手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而不是挥霍祖上遗留下来的福荫。” “我十七岁成年后就没有了来自经济来源,穿吃用度和学费都得靠自己去想办法,当我发现自己竟然对农业感兴趣后,温莎夫人想方设法请校方为我开设了只有一个学生的农业系,在当时的学校也算是轰动一时。” “毕业后我就离开了英国,全世界到处跑,或去澳洲看袋鼠,或跑到法国的葡萄庄园去酿红酒,有时心血来潮还会坐飞机去美国的动物园观光。温莎夫人从不强迫我参加上流社会的宴会,所以英国圈子里很少有人认得我。那一次,我回英国处理生意,刚巧碰上了帕特尔家族和罗切尔家族准备的那场相亲宴。” 宋其衍揉着眼睛,已经显露出了疲累,靳子琦坐在他的身边,把手搭在他的头侧,帮他揉捏着,关切地看着他,玩笑般接了一句话。 “她没看上帕特尔家族的两位继承人,却对你二见钟情?” 第一次见面,简*罗切尔对他邋遢的形象不屑一顾,第二次相遇…… 靳子琦看着灯光下,男人敛合的眼睫,高挺的鼻梁,薄削的唇,如果是这个模样呢?天性自傲的简,会不想征服这样一个桀骜不驯的男人? 宋其衍睁开眼,偏转过身,默默地看着她:“如果我知道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那一年我绝对不会回英国,甚至这一生不踏足都行。” “其实……这也怪不得简。”靳子琦却理解地笑笑。 宋其衍不解地望着她,不明白她这句话是真的谅解之意还是纯粹的讽刺? “同为女人,我很清楚她为什么会在见到你的那一刻改变了初衷。” 靳子琦抬手描摹着他的轮廓,眼睛里消失了很久的亮光也突然绽放,那样子,就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看起来没心没肺却又让人生出一股渴望! 他伸手盖住她的眼睛,话里充满诱惑:“躺下。” 靳子琦猜不透他的意图,依言躺下,嘴里却还是低声呢喃:“做什么?” 并没有做什么。 宋其衍挨着她的身边也躺下,搂着她,汲取对方身上的温暖。 “小琦。” “什么?” 两人都闭着眼睛,灯光却还耀眼,映衬出他们各自淡淡的笑意。 “只是突然想要叫叫你。” 靳子琦侧身朝他,眼睛依旧闭着,一手搁置在他的胸前。 声音倾斜而出:“你弟弟,知道罗切尔和帕特尔家族的联姻吗?” “他跟简的来往来往的那几年,没有人知道,最起码我养母是不知情的,至于罗切尔家,即便是知道,也会选择隐瞒,毕竟这并不是光彩之事,名门望族却和一个败落家族的子弟牵扯不轻……” 宋其衍想起简*罗切尔在相亲宴上见到自己时惊讶的样子,不由地冷笑,她可能没想到那个曾被她鄙夷的邋遢汉会是那样的英俊。 那个时候,其实简和他养母的儿子还有往来,以简的性格,即便是她已经厌倦了一个爱慕者,却不会无情地赶走他,而是将他遗忘在某个角落。 往往,遗忘,远比抛弃残忍得多。 当她想起来时,便恩赐地召见他一面,在绝望的尽头又给他一点希望,也许有一天,等他成功了,她还会对他重绽笑颜,但前提必须是,他获得了成功。而显然,他的弟弟失去了这个前提! “后来我得知,他其实早在两家联姻前就跟简求过婚。我那位弟弟大学主修的就是企业管理,他花了半年时间,保住了岌岌可危的家族企业,在当时英国的圈子里小有名气后,他向简求婚,罗切尔家的大家长听说后,只有一句话,他说,我女儿可以嫁给赛奥林,但必须是赛奥林*帕特尔!” 宋其衍没有告诉靳子琦的是,在简认识他的那一天之后,她便开始对他形影不离,她会刻意地去买跟他同个牌子的衣服,在身上喷同一款系的香水,甚至连手机也变成了他的情侣款,号码是和他只有一位之差、极易让人误会的情侣号,知道他大学修的是农业,她还专门去补修农业学,只为能跟他有共同话题。 那一段时间,只要有宋其衍出现的地方,方圆五百米之内,绝对能找到简*罗切尔的身影,在外人看来,他们亦是郎才女貌的那一对! 至于罗切尔家族,也变相地默许了简的选择,只要那个男人姓帕特尔,并且不是一滩扶不起的烂泥。而帕特尔家族也是乐见其成这样的结果。 后来有一次,简千里迢迢飞到澳洲农场找他,想从后面吓他,他看到水田里的倒影,想都没想,在她扑过来前就闪到一边,她整个人都栽进水田里,成了泥人,然而,面对他阴沉沉的脸,不但没生气反而笑吟吟地问他吃午饭了吗? 其实在相亲宴会上,简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和两家大家长言语间心照不宣的暗示,他就已经猜到自己极有可能成为这场联姻的牺牲品,但为了顾全两家的颜面,而且双方也没有直接挑明,他只好装傻充愣,简有意无意地示好也被他转移给身边的表兄,回家后他就跟温莎夫人挑明自己的立场。 温莎夫人并不逼迫他,她告诉他,感情的事确实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而真正让他跟简*罗切尔开始有瓜葛是因为那一场金融海啸。 他对简的感情迟迟没有回应,甚至到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连帕特尔家的人都找不到他,罗切尔家对他的行为表示很不满,也婉拒了极致的融资要求,这样孤立无援的处境对资金周转不灵的极致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温莎夫人追了我六个国家才在丹麦堵住我,她对我有养育之恩,我可以不把帕特尔的大家长放在眼里,却不能对我的养母置之不理,那是她第一次用那么恳切的语气求我,我知道,如果有别的办法,她是决计不会绕过大半个地球来找我的,以我当年的财力,对极致而言也只是杯水车薪。” “极致的CEO,也是温莎夫人的兄长,甚至跟我承诺,只要我答应跟罗切尔家族联姻,让极致成为世界上首屈一指的汽车公司,我将是极致下一任主人。为了规避那场海啸,他们竟然甘愿把家族企业拱手相送给一个外人。” 靳子琦窝在他的怀里,“可能他们自始至终都把你当成了家人。” 一声重重的叹息在头顶响起,他搂紧了她,“或许吧……” 两人静静地相拥躺了会儿,靳子琦才支起半个身子,忍不住询问:“所以,你跟着温莎夫人回英国,然后和简订婚了?” 豪门又有几桩婚姻是因为相爱而结合的,为了家族利益,很多时候都会选择商业联姻,多少伉俪情深背后是同床异梦的凄凉? “我跟温莎夫人回国后,就拿了请专业的资产评估师做的资产评估书去见了景升银行的董事长,我告诉他,如果他不放心和极致的合作项目,我愿意拿我所有的资产来抵押,还可以请其他的企业家做担保,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回绝了我。” “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就砰到了来上班的简,那个时候,她已经是景升贷款部的经理。那天下午,她就把我约出来,说有个办法可以解除极致的危机,让我跟她假结婚,只要当着两家人的面举办了婚礼,就能巩固两家的合作,之后我想做什么,她都不会阻止我,我可以回澳洲,她依旧留在英国留在景升。她告诉我她也看好极致,相信极致若度过那场金融危机,就会成为汽车行业的龙头,她愿意卖我这个人情,在极致度过危机后,就对外宣布我和她其实没结婚。” 宋其衍顿了顿,才说:“我当时并没有交往的对象,甚至连心仪的人……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简和赛奥林之间的事,简虽然对我表现得很热情,但言行间也没有逾越,一直都维系着娴雅的大家之气。我不喜欢她,但也谈不上讨厌,而她的提议,算是解决了极致的燃眉之急,也是我做出最大的妥协。” 靳子琦心头紧了紧,加重了握着他手的力度,她跟他除了十年前的几面之缘,之后几年便再无联系,说到心仪之人,在那时也不过是个空想罢了。 她忽然深有同感他当时左右为难的境地,当初,她也是因为家族利益关系而和苏珩风结婚,她并没有选择的余地,摆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家族的未来,而不是她靳子琦一个人的幸福,所以,她必须牺牲自己的小爱。 然而,说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宋其衍和其他女人结过婚是假的,她依旧是个普通的女人,想要拥有丈夫的所有第一次,唉…… 宋其衍像是看出了她的郁结,粗粝的指腹抚过她的脸颊,“婚礼没有举行,在前一晚我无意间得知了简和赛奥林的事,我看得出赛奥林是真的喜欢她,赛奥林在知道罗切尔家长曾说过的那句话后,也愿意为了她成为赛奥林*帕特尔。我连夜离开了英国,婚礼当天,去的是赛奥林。” “你是说,最后跟简结婚的那个人是赛奥林?”靳子琦不禁插了句话。 宋其衍扯过一床薄毯,盖在她的身上,把她带进怀里。 “我后来知道,简看到来的人是赛奥林,就从婚礼上跑了,婚礼也以闹剧收场,我清楚了她跟赛奥林那么多年的纠缠,也已经大概猜到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就不会再跟她有任何的往来,算是断了她的念头。” “帕特尔家和罗切尔家的联姻就这么不了了之啦?” “联姻还是顺利进行,但主角换成了简的堂妹和赛奥林。” 靳子琦听得有些云里雾里:“赛奥林不是一直爱的都是简吗?” “我也特意问过赛奥林,他却说他想得很清楚,并且,我从乔恩口中得知,是赛奥林自己追求的简的堂妹艾拉,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才最终打动了人家。一年后,我突然接到从伦敦打来的电话,赛奥林发生车祸过世。两辆迎面行驶的轿车剧烈地相撞,然后一起冲破公路的防护栏,车子摔得支离破碎,赛奥林肺部受到重创失血过多不治而亡。” 靳子琦心底一阵唏嘘,宋其衍却嘲讽般一笑:“你猜撞他的是谁?” 她摇头,和这段豪门恩怨比起来,他们靳家那些破事儿算是小巫了。 宋其衍的声音变得有些粗嘎:“是他当初费尽心思追求来的妻子艾拉。” “两人都当场死亡,艾拉已经怀有五个月身孕,从车祸现场路边摄像头看,当时艾拉的车子是突然加速冲过去,赛奥林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后来警方经过调查才知,那一晚赛奥林出现在那一带并非偶然,简在那里有套别墅,当时已经一个人在那里住了大半年,当她被警方带去问话时,已经怀孕六个月。” 靳子琦不敢置信地捏紧宋其衍胸前的衣服,不用宋其衍告诉她接下来的故事,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简的孩子是谁的,这场车祸是一场情杀! “赛奥林当时已经被候选为极致的继承人,事业也即将达到巅峰,却突然过世,罗切尔家族强行压下了关于简和艾拉的报道,所以报纸和杂志只用桃色事件解释了赛奥林的车祸,但作为补偿,景升银行投了大笔资金给极致。” ------题外话------ 至于为啥简咬定说和宋其衍有段婚姻,放到明天具体解开! 【033】他们真的结过婚? “我连夜赶回英国,得知简已经从警局回来,回到了罗切尔家族的本家,但她什么都不肯说,帕特尔的大家长亲自登门询问,一提到赛奥林的名字她就大发脾气,甚至不顾礼仪将我那位外祖父赶了出来。” 他抚抚她的头发:“还记得四……五年前遇见我的时候是在哪儿吗?” 靳子琦思及往事,耳根子烫烫的,她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那一日,她被苏珩风独自丢在婚礼上面对众人异样的目光,即便她最后犹如胜利者般优雅地转身离开,却依然改写不了自己成为全城笑柄的结果。她没奢望能在那个时候得到亲情的安慰,所以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却没想到会遇到一个小气、说话刻薄又凶巴巴的“庄稼汉”! 更令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会鬼使神差地去引诱了全然陌生的他…… 靳子琦把脸埋入他的臂弯,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也有些窘迫。 “你那一次,明明已经出去了,怎么又半路折回了?” 靳子琦突然睁开眼睛,略带羞恼地,死盯着他的下巴,不敢和他对视。 明明是她先勾引的自己,怎么到她嘴里,都成了他的错? 宋其衍捏了捏她多了些肉的脸颊,靳子琦不服气,红着脸张嘴就要去咬他修长的手指,他低低一笑,转头就在她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听到她压抑的惊呼,他才满意地眯起眼,情绪也高涨起来,拍了拍她的臀,用教训小孩子的口气,故意粗着声音道:“好好听着,别插话。” 靳子琦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想要离开他的怀里,他却像是八爪章鱼缠在她身上,嘴里嘀咕地抱怨:“你是不是得了产前多动症?” 靳子琦又气又恼,还产前多动症?亏他想得出来! 她暗暗地掐了他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才消了点气:“继续说你的!” 宋其衍揉着被掐红的算皮粗肉槽的胸膛,看她瞪着自己的娇羞样,一阵心猿意马,立刻好了伤疤忘了疼,巴巴地凑上去,抱住不撒手! 他抬手,先是碰碰靳子琦的脸颊,她只是瞪了瞪他,没有多大抵触,他又摸了摸她的发顶,她没有任何反应,他又去捏她的鼻子…… 靳子琦挣扎了几下,无果,索性翻转了个身,拿背对着他。 宋其衍心想,这么容易就生气了? 她不想理他,他却想招惹她。 就像是一个恶劣的小孩拿着狗尾巴草在老虎鼻子周围晃来晃去。 他一个翻身,就爬到了她的正面,连人带毯把她抱住了! “小琦……”他轻唤着,靳子琦依然没有反应。 他不死心,又唤,语气更温柔了几分:“小琦……”还是没反应。 “小琦……”唤了第三遍,怀里终于传来迷迷糊糊的一声应。 但人家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不愿意多打理他这个没事找事的坏分子! 宋其衍又道:“天黑了,小琦,还没洗脸呢!” “嗯。”靳子琦过了老半天才敷衍地应了一声,但没有起来的趋势,这声“嗯”也像是睡梦中迟半拍给的反应。 宋其衍不死心地端详着她紧闭的双眼,突然伸手去扒她的眼皮,嘴里孜孜不倦地说着:“小琦,肚子饿了,起来吃晚饭了。” 这一次,靳子琦真的被吵得恼了,眉头紧紧敛起,刚想发作,他立刻轻轻地拍拍她的背,柔声道:“好啦好啦,你继续睡觉吧。” 靳子琦当真再也没睁开眼睛,压根是不想再理会他了。 宋其衍靠在她的枕边,拨拨她卷翘的眼睫毛,点点她的唇瓣,又轻轻捏她脸蛋,偶尔还去抚摸几下那又圆又尖的肚子。 真有意思,虽然被骚扰的那个人都没搭理他,但他一点也没觉得闷。 他忽然想着,这个……女人真的不能瞎宠,不然,都爬到他头顶上去了! 宋其衍百无聊赖,两手交叠枕在脑后,茫然地盯着天花板。 三亚的晚上不冷,外面海风呼啸,房间里还是春天般暖熏熏的温度。 他转头,静静地望着靳子琦睡着后的样子,缓缓靠过去,脸挨着她的脸,仅用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在她颈间低语:“其实那个时候,我在躲着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也困了,紧挨着靳子琦睡着了。 半夜里觉得冷,他很自然地拉开了被子,钻到靳子琦的被窝里。 靳子琦怀孕后就睡得很沉,被他惊扰了也没睁眼,半睡半醒地依偎进他的怀里,嘟囔地说了句:“冷了?” 宋其衍也睡得晕乎,下意识地应了:“嗯。” 褪去了白日里精明面具的两人,放下心防,安心地拥在一起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继续呼呼地大睡。 …… 靳子琦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人,床头留了一张纸条。 宋其衍因为昨晚没吃多少东西,一大早被饿醒,却又不想吵醒她,就一个人先下去到餐厅里吃早餐了。 靳子琦瞅了眼外面大亮的天色,又望着纸条上歪扭的字,弯起了唇角。 与此同时的餐厅。 早晨餐厅的客人并不多,很大部分人都还躺在床上享受美梦。 宋其衍坐在一处靠窗的位置,正慢条斯理地吃着一块七分熟的牛排,偶尔,会抿一口红酒,腕间的PatekPhilippe手表映照着明艳的阳光。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估计靳子琦差不多该醒了,就加快了用餐。 一双薄荷绿色的凉鞋在他的桌边停下,简端着一个盘子,里面装的都是一些不果腹的水果,她优雅而矜贵地立在他的右手侧。 简望着沐浴在阳光下英挺俊朗的男人,白色的休闲衬衫,随性地打开两颗扣子,露出些结实的胸膛,挽起的袖子下,小手臂也是格外的结实,当他拿起高脚酒杯饮酒的时候,不经意流露出的成熟魅力足以令女人着迷。 然而,这样的男人,只能远远地欣赏,接近过,才知道他的冷血无情! 宋其衍闻到一阵香水后,就抬头看了她一眼,也仅仅是一眼,随后,他便自顾自地用餐,把她当透明人似的晾在了一旁。 自从六年前他在婚礼前一晚离开,他们之间就没再单独相处过,仅有的几次见面,都是在极致举办的宴会上,无论她如何费尽心思,他总是淡淡地,对于她最初的那些欺骗,没有憎恨,没有排斥,只是疏离的礼貌。 而现在,他是连最起码的敷衍都不愿意给她了吗? 简的心里已经凉透,但还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竟输给了一个家世、外貌都稍逊自己一筹的女人,让自己一度沦为英国名流圈里的笑话! 简径直在他的对面落座:“我一直以为你喜欢吃五分熟的牛排。” 宋其衍放下手中的酒杯,一边切着牛排,一边挑起嘴角:“去旁边坐吧。” 简的眉角一抽,冷笑:“她人不在,你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宋其衍缓下切牛排的动作,抬眸盯着她冷艳的笑靥,干脆也搁下刀叉,端起酒杯喝了口红酒,唇齿间是甜涩的酒香。 “有没有她,我们之间都没有什么可以坐在一起继续的话题。” 简微微一哂,牙关咬得有些紧:“别说得那么无情,frank,即使你不愿意承认,甚至排斥,我们的确领过结婚证,做过法律上的夫妻。” 宋其衍依旧兀自地品着红酒,简却认定了他的心虚,讥诮地一笑。 “你想方设法阻止我靠近她,不就是担心我把我们结过婚的事告诉她?说不嫉妒她是假话,当我全世界不停地找你的时候,你却和她拥有了一个孩子,一个心智健全的孩子,呵,多么令人羡慕的幸福。” “有些事都已经尘封了那么多年,你一定要把它重新撕裂开来吗?” 宋其衍冷漠地扬了扬眉梢,眉宇间闪过不耐烦,眸底的寒意更是骇人。 简蓦地瞪大眼:“你什么意思!” 宋其衍冷嘲地勾起薄唇,凉凉地看向惊慌失措的她:“我们举办婚礼前的晚上,赛奥林就从伯明翰赶过来,他拉着我去喝酒,喝了很多,醉得一塌糊涂,他哭着对我说,我抢了他的女人。高傲如赛奥林,第一次,竟然跪下来求我,让我把你还给他。” 简的脸色苍白,嘴唇嗫喏:“所以……所以你才没有出现在婚礼上?”心中却是对赛奥林怨上了几分,原来当初是他坏了自己的婚礼! “即便我出现在婚礼上又怎么样?你以为我会和你真结婚?你傻啊,我是那种用一纸婚书就能绑缚住的男人吗?” 宋其衍的语气轻跃,简听得心底坠入了冰湖,双手捏紧了刀叉。 “赛奥林会娶艾比不过因为你的贪心,你既不想舍弃我,又不肯放他自由,于是就让他娶了你的堂妹,那样,在你空虚的时候又可以找个听话的爱慕者排遣寂寞,甚至,后来他跑到澳洲偷走我的证件,自作主张地替我跟你登记结婚,如果不是有人有意误导他以为我喜欢你却因为他不得不放弃你,如果没有强大到令政府都忌惮的家族势力,又怎么可能那么顺利就领到结婚证?” 【034】自取其辱 “你一直都知道,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简的脸刹那如烈火焚烧般滚烫、刺痛,心情已经无法用震惊来形容。 她捏紧了勺子,想要将身体的战栗转移,她目光灼灼地瞪着他:“你既然什么都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不揭穿,拿我当猴耍很好玩吗?” 宋其衍摸了下无名指上的婚戒:“我耍得动你吗?” 说着,他往椅背上一靠,笑了起来:“比起你对赛奥林所做的,我还真不算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甚至连你一根手指都没碰。” 简恼羞成怒,但逐渐地,就压制住了自己的愤怒,冷冷地看着宋其衍。 “我从没让他做过任何事,喜欢你是我的事,至于他要撮合我们,那是他自以为是的结果,你又何必要迁怒到我的身上?” 话出了口,她也觉得这番辩驳有些恬不知耻。可是她真心爱过的只有眼前这个性格乖张的男人,至于其他男人,不过是她生命中的过客。 赛奥林,虽然她也曾为他对自己的珍视而感动,但她明白,那不是爱,不是让她一见面就紧张的心动。赛奥林是一个值得她好好对待的弟弟,她以为,他会像骑士一样守着自己,而自己在千帆过尽后跟王子厮守到老,没想到…… 简咬了咬红唇,望着对面慢悠悠地喝红酒的男人,没想到,一切都在她的一念之间,竟然是赛奥林断送了她跟王子的未来! “你……难道就没有真的对我动过心吗?”她不甘心地追问。 宋其衍沉默了,目光逐渐冰冷,尔后,淡淡地道:“没有。” 一句没有,就像是一道灼烈的火焰焚烧在简的心口,将她这些年仅存的那一点点希望燃烧殆尽,她直直地看宋其衍,眼中无法掩饰那一抹怨恨。 简扯了扯嘴角,讷讷问:“为什么?” 她不甘心,也不服气,她那么优秀,那么美丽,是多少男人可望不可即的梦中情人,又有多少豪门公子为了博她一笑掷下千金? 宋其衍看着简,看懂了她眼底的不甘,像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说:“没有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怕没有赛奥林我也不会跟你真结婚。” 一而再地被提起那羞恼的事,简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 宋其衍看了她一眼,继续淡淡地说:“你让赛奥林弄好结婚证,我以为你会连夜拿着结婚证来澳洲以我太太的身份自居,你倒是让我失望了一回,整整在英国待足了两个月,才依依不舍地到澳洲来寻我。” 简蓦地抬起头。 宋其衍看着她,唇边抿起一丝凉薄:“你那么做,倒对得起你堂妹。” 简睁大眼睛,只觉得胸口像压了块大石般难受。 冰冷的刀叉将凉意渗透进她的手心,深入她的血液里,她猛地一颤。 “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突然拔高的声量有些刺耳。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要不是他在婚礼前跑得无影无踪,她会失意到四处寻求慰藉?而赛奥林,总是默默地注视着自己,就连自己醉酒时开玩笑说的一句话他也当真了,能更好地守护她,他真的去追求她的堂妹,只为了能更近、更名正言顺地站在离她近点的地方。 后来,她好不容易得知他的去处,不辞辛苦地追过去,却又是一次失望而回,他根本没把她放在心里,婚礼上新郎消失那么大的事,过了那么久,他好像早已忘了她这个人的存在,自始至终都没来过一个关心的电话。 她学会借酒消愁,一次醉酒,她竟稀里糊涂地让赛奥林上了自己的床…… 宋其衍瞟了眼她变幻莫测的脸色,扯了餐巾,不紧不慢地擦着嘴角。 “你也知道我没资格管你的事,那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干涉我的婚姻?” 同为陌生人,甚至说,他们现在已经快要到了相看两生厌的地步! 简心中一阵惶恐烦乱,她却强作冷笑:“你们男人够狠,够洒脱,一个个拿婚姻、道德、责任作为推卸责任的借口,骨子里根本就是始乱终弃的冷血禽兽,我很好奇,你对靳子琦是不是会永远这么视若珍宝?” 宋其衍将餐巾丢在桌上,淡淡道:“她跟你不一样。” 窗外射入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像打了高光,白惨惨的,简盯着这个说话苛刻的男人,然后嗤笑了两下:“怎么不一样?” 宋其衍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又何必要自取其辱?” “不过,那几年,还是多亏了你的那张结婚证,有罗切尔家族在后面撑着,极致才能相安无事地度过了金融海啸。” 他的声音无比平和,简却硬是听出了嘲讽的意味。 “你是不是早有预谋?其实你早就知道赛奥林偷了你的证件,可是你一句话也不说,任由他拿来交给我,你想要利用景升来为极致铺路?!” 简幡然醒悟,不敢置信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她怎么也不愿意去相信,这个城府极深的男人竟然摆了自己一道! “罗切尔小姐真是健忘,明明是你先哄骗了我弟弟,让他到我书房拿走了证件,我不喜欢被人算计,既然被算计了,自然得捞回点价值。” “frank,你简直卑鄙奸诈!”简气得咬牙切齿,再也不顾淑女形象。 宋其衍扯了个笑,同情的目光落在简五官扭曲的脸上,轻叹:“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卑鄙奸诈?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是吗?就算是被人当踩脚石,也是你心甘情愿地送上去的,又能怪得了谁?” “如果一开始你能对一个男人忠贞,你就会得到赛奥林所有的爱,可是你放弃了他,选择了一个根本连正眼都懒得看你的男人,其实我没立场责怪你,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力。可是,你错就错在做出了选择,却又割舍不下过去。你太贪心,也太自信,才会走到这一步。” “你觉得我不知道你生下那孩子的意图?你想要让我心生愧疚,想要我承担起一个兄长的责任,替弟弟照顾你们母女。可是,一个孩子怎么够呢?” 简只觉得越听越羞辱,当她心中所算计的被他*裸地搬到台面上时,她恨不得把手边的柠檬汁扑到那一张将她置于尴尬境地的俊脸上! “凭赛奥林的能力,不靠帕特尔家族也会走到高处,不要以为你丢失的仅仅是赛奥林夫人的位置,其实很久以前,你就已经失去了他的爱。” 这个他,毫无悬念,直指的就是爱她着迷的赛奥林! 简愤懑地拍案而起,冷笑地斜睨着宋其衍,就像是在看一个无知者。 “这一点你猜错了,除了爱我,赛奥林还能爱谁?” 宋其衍点点头:“我很欣赏你这股自欺欺人的自信,竟然在赛奥林找你说了那些话后还能这样坚持自己的武断,他那晚出事倒是死得冤枉了些!” “赛奥林一直以来爱的都只有我!”简情绪失控地大叫起来。 “不,赛奥林心里面爱上了另一个女人,你的堂妹,他的妻子,一个活泼开朗却又那样美好的女人,他曾跟我说过,他最后悔的是在还没腾空自己心的时候为一己私欲娶了艾比,但最不后悔的是听了你的话娶了艾比,可是,你却毁了他,毁了他得来不易的家庭……” 简纤柔的身体摇摇欲坠,咬着牙狠瞪着宋其衍。 宋其衍却一笑,目光却格外凛然,直直地看着她:“其实,那个时候,你肚子里怀的孩子,根本不是赛奥林的,对不对?” 手边的柠檬汁被撂倒在地上,玻璃清脆地破裂一地,简脸上血色尽褪。 “所以,在温莎夫人恳求你留下孩子的时候,你才会那么强烈地反对,不顾所有人的意见,硬是要打掉珍妮弗,可惜被及时发现,孩子是保住了,却因你用药的缘故一生下来就心智不全。等你出了月子,就迫不及待想把孩子丢掉,当温莎夫人提出要把孩子带回家养的时候,你吓得脸色都白了。” “要不是后来温莎夫人想把孩子过继到我的名下,让孩子不至于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你是不是根本不会再看珍妮弗一眼,更别提像现在这样宠爱她?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其实我一直都不相信你会为了赛奥林诞下孩子,我就顺手拿了珍妮弗掉落在地毯上的头发,一做DNA监测就全部出来了……” “不要说了。”简突然像疯了一样大叫,“你这是污蔑!你不过是想要摆脱珍妮弗,想要摆脱我,以为这样说就能心安理得地重新开始生活了吗?” 宋其衍笑:“那要不要,现在我们就去把珍妮弗接来,然后一起回英国,当着帕特尔家族和罗切尔家族的面,来验一次血?” 简略显涣散的瞳眸,对上他黑如子夜般幽深的眼眸,眼神晃动,双手却拽紧桌前的餐布:“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样子!” 她深吸口气:“我最后问你一遍,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宋其衍不声不响,倒是惬意地坐在那里,优雅地抿了口酒。 那样子,看在简的眼里,犹如一把薄韧狠狠地刮着她的心脏! “你终有一天会后悔你今天在这里做的选择,我保证!” 【035】爱出风头的后果! “你终有一天会后悔你今天在这里做的选择,我保证!” 最后三个字,简缓缓地从牙缝间挤出来,带着阴森的威胁之意。 宋其衍不甚在意,往柔软的椅背上靠去,长腿交叠,“我也在这里告诉你一句,我的妻子,只能是,唯一是,只可以是……靳子琦。” 他的语调不高不低,讲得也很缓慢,简却听得怒火在体内汹涌! “frank,你可能还不知道,没有景升银行在背后支持,宋氏想要打入欧洲市场等于天方夜谭,在S城,想跟景升合作的公司也不止宋氏一家,你不要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没有了景升的融资,你在宋氏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宋其衍微微一笑:“你倒是关心我的处境,看在你这么坦诚的份上,我也不妨指导指导你一些从商的心得。” 简的脸色难看,像是预料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他却托着下巴:“一个成功的商人,在做重大投资时,首先不会带入私人感情,他要为全局考虑,其次,他不会把掌控权旁落他人之手。” “你想说什么?”简冷冷望着一脸悠然的宋其衍,目光提防而愠怒。 宋其衍的语气依旧随意:“不止是景升可以有双重选择,宋氏同样也有双重选择。我之所以第一反应选择景升,也是看在它和极致这么多年的合作关系上,其实我内心里更倾心于……兴业银行。” 简一手按在餐桌上,震得玻璃杯中的红酒微微荡漾。 宋其衍突然笑起来,看着简逐渐苍白的脸:“罗切尔经理现在这样一说,我也不好再勉强,我会致电罗切尔董事长,希望我们下次还有合作的机会。” 简诧异地瞪大美眸,直直地看着宋其衍,喉咙像被堵住,说不出话来。 兴业银行在英国是跟景升相并排的银行,但在对外投资一块历年来做得都比景升好,也是不少外企开发欧洲市场都企图合作的对象。 宋其衍竟然说他已经说服他们同意贷款给宋氏助他们开发欧洲市场? 简的大脑迅速地转动,想到他近期的行程,倏然明白过来。 “你昨天去澳洲是为了见兴业银行的执行董事长?!”她恼羞成怒。 如果她没记错,兴业银行负责人这几天就在港澳地区度假,而宋其衍,居然就在她的眼皮底下,暗度陈仓,促成了宋氏和兴业的合作! “你在这里坐了这么久,是不是就在等我这句话?”简气恼不已地斥责。 宋其衍回答得很诚实:“我刚才已经说过,我不喜欢被人算计的感觉。”他掀起一直敛下的眼睫,幽幽然:“靳子琦,是我的,宋氏,也是我的!” 他说得漫不经心,简却听得脊梁骨一抖,凉飕飕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虽然跟他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因为放在了心上,所以总会有意无意探听关于他的一切,她自然清楚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男人! 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直到一阵血腥味充斥了口腔,她才缓过神,怨恨地瞪了宋其衍一眼,然后转身,狼狈地离开。 餐桌上,简带来的餐盘里,水果纹丝不动,玻璃杯碎了一地。 宋其衍招来侍应生,神色平静地交代他收拾干净,自己则把酒杯里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好像刚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侍应生又在旁边站了一会儿才端着碎玻璃和简的餐盘离开。 宋其衍盯着窗外的海景看了会儿,正打算起身回房间,便看到笑吟吟地站在桌边的靳子琦,她穿着粉系的雪纺衫和及膝的白色修身裤,清丽明艳。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餐厅,他居然没有察觉到…… “什么时候下来的?”他看着她径直拿着早餐在自己对面坐下。 靳子琦用叉子叉了颗提子放进嘴里,“有一会儿了,大概七点二十吧。” 宋其衍立刻低头去看手表,七点四十分…… 他迅速估算了下,二十分那会儿,貌似简还站在她坐的地方! 虽然他跟简之间清清白白,但看到靳子琦笑得那么愉悦,心里还是觉得别扭,清了清嗓子,“怎么这么早起来了,我正打算给你带早餐回去。” “不用那么麻烦,你打个电话我就下来了。”靳子琦一边说着,一边用餐,脸上倒看不出有什么不高兴的情绪,难道真没看到简? 宋其衍仔细地观察着她的神情,“你刚才过来没看到谁吧?” 问完,他差点扇自己一巴掌,这不是不打自招地告诉她自己心里有鬼吗? 靳子琦笑笑,将他懊恼的样子收入眼底,不以为然地撇了下唇角。 “谁倒是没遇到,倒是听到餐厅里的侍应生站在门那边嘀嘀咕咕的。” 宋其衍蓦地瞪她:“没跟你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吧?” “嗯……”靳子琦停下手里的叉子,侧着头,故作思索状,“她说啊,靠窗的那位先生一顿早餐倒是花费不少,不过呢……” 她笑望着他小心的模样,“不过呢,她刚才站在他旁边那么久,帮他收拾了垃圾,他就是不肯给小费,人长得蛮帅的,怎么就那么小气抠门呢?” 宋其衍麦色的脸有疑似害羞的红晕,决定装作没听见,想拿起酒杯假装喝酒却发现杯子空空的,手背却被一阵温热覆盖。 靳子琦唇边噙着笑,手指一下又一下拂过他的手背,宋其衍低下头去看,她的手穿过他的虎口,挠了挠他的掌心。 “可是这位小气的先生对付起那些狂蜂浪蝶来也是毫不留情的,即便孤身一人也懂得洁身自好,看得出来,是一个值得妻子信任的好丈夫。” 宋其衍轻咳一声,难得听到靳子琦夸他,心里顿时有些飘飘然。 “我既然跟你结婚许下白首之约,当然不能再跟别的女人牵扯不清。” 靳子琦笑得弯了眼:“我就知道宋先生是个光明磊落的男人。” “那是自然。”宋其衍骄傲起来,但转头想想,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嘲笑他呢?他对付起简来可不能用光明磊落来形容,简直阴险狡诈! 宋其衍看到靳子琦不亦乐乎的样子,暗道自己果然被她阴了! 讪然地拿过她的餐盘,就着里面的牛排迅速地切了几刀,又递回去,故意面无表情地低着嗓音说:“专心吃早餐,不准说话。” 靳子琦依旧笑:“阿衍真是体贴,对我真好。” 她这么说,听的人倒是脸臊了起来,清清嗓子,“不对你好对谁好?” 靳子琦不说话,吃着宋其衍亲手切的牛排,带着些许甜味的酱汁,从她的舌尖直达她的心底深处,脸上似绽放了一朵绚烂的笑。 等靳子琦用完早餐,两人正打算出去逛逛时,她接到了靳昭东的电话。 其实并不惊讶,乔念昭昨晚闯的祸不轻,靳昭东这会儿才来她这里追究已经算迟了,想必之前乔欣卉母女必然瞒着她父亲,现在才穿帮! 刚一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就传来靳昭东难以压抑怒火的声音:“你现在马上来我的房间,给我解释一下今早的报纸头条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等靳子琦开口,那头就挂了电话,看来火气不是一般的大。 靳子琦看了眼宋其衍,他手里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份报纸,察觉到她投来的目光,他便把报纸递过来,指了指上面醒目的大标题。 “接下来,就要看你那位继母怎么应对你父亲的责难了。” 他微泛嘴角,对即将到来的一场角斗,兴致盎然。 靳子琦和宋其衍在酒店房间门口站了几秒,默契地互看一眼,酝酿好了情绪,刚想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 一位酒店清洁工拾掇了被打碎的玻璃杯和烟灰缸从里面退出来。 靳子琦还是敲了几下门意思意思,然后推开门走进去。 刚一走过玄关处,隔着拐角处的墙壁,一张被揉成团的报纸便朝着她砸来。 一条长臂越过她的肩膀,接住了迎面而来的报纸,宋其衍的眸光转冷,明显的不悦,即便是报纸,砸到他的老婆和孩子也是会疼的! 靳子琦倒没那么在意,她瞟了眼报纸,便继续往前走。 靳昭东站在窗前,气得额际太阳穴突突跳动,望着一脸淡定的靳子琦,怒声责问:“我昨晚是怎么嘱咐你的,让你看着点念昭,为什么还惹出这么多事?” 靳子琦的视线先是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有些凌乱,地毯上还撒着水渍,靳昭东这次真被气得不轻,身上的衬衫有些褶皱。而报纸头条的主角——乔念昭,她正站在角落里,乔念昭半边脸红肿着,显然刚被打了,此刻正含着泪畏畏缩缩地躲在乔欣卉的怀里。 乔欣卉的脸色苍白无比,抿紧唇瓣,一边抚着乔念昭的后背,一边注意着那边怒火中的靳昭东,也有些六神无主,那并不是装的! “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靳子琦明知故问道。 靳昭东几近咆哮地大吼:“你不知道?你自己好好看看报纸,看看上面都写了些什么东西!”说话间,脖间的青筋都暴起。 靳子琦接过宋其衍递来的报纸,整整一个版面,硕大的红色标题,好几张清晰的照片,无一不是把矛头指向了乔念昭! 版面最中央是一张乔念昭在宴会厅门口摆手弄姿的照片,旁边还附着一个充满讽刺意味的标题:一代影视巨星正式踏入豪门第一夜,暗斗名媛独占鳌头! 【036】不懂事就要教! 靳子琦接过宋其衍递来的报纸,整整一个版面,硕大的红色标题,好几张清晰的照片,无一不是把矛头指向了乔念昭! 版面最中央是一张乔念昭在宴会厅门口摆手弄姿的照片,旁边还附着一个充满讽刺意味的标题:一代影视巨星正式踏入豪门第一夜,暗斗名媛独占鳌头! 至于乔欣卉,也在报纸中占据了一角,古色古香的旗袍,本是温婉安分的形象,却因为乔念昭而被媒体锋利的言词而彻底扭曲黑化。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现实版灰姑娘带领其母勇闯豪门盛宴!” 靳子琦瞅着照片里乔念昭那扬眉吐气的傲娇样,再看看此刻乔念昭缩在那里诚惶诚恐的胆小样,这样强烈的反差让她差点笑出来。 她迅速浏览了一遍报道,毫无例外,都在描述乔念昭昨晚多喧宾夺主,和主办方简*罗切尔如何亲昵,其攀登豪门高峰之路即将畅通无阻。 这些照片的像素不算低,但昨晚并没有媒体记者参加,只能说明这些照片都是宴会宾客偷偷用手机拍下然后流出去的。 而大照片旁边,是两张光线昏暗的小照片,靳子琦一眼便认出来,正是昨晚海边乔念昭和白桑桑发生争执的那一幕。 一张,白桑桑正拿着把塑料铲往乔念昭头上敲。 另一张,乔念昭正讥诮地看着地上的白桑桑,把塑料铲甩到她肚子上。 两张照片下写着这样一段话—— “昨晚即将跨入豪门的内地女星乔念昭海滩动粗,单挑名门千金,对方疑似乔念昭经纪公司总裁苏珩风妻子,现场有目击者证实其怀有身孕,后因乔念昭拳脚相加而送往医院急救。乔念昭于五年前从风琦前制片人手中夺走苏珩风,一时风光无限,如今又被苏珩风所弃,莫非应了有小三必有小四这句话?” 靳子琦忽然就体谅了靳昭东此刻愠忿的暴躁情绪,这些颇具讽刺意味的报道和照片,就像一个个巴掌扇在靳昭东的面子上! 这丢脸都快到丢到姥姥家了。 靳昭东黑着脸,指着靳子琦责备道:“就算你不想要她们参加宴会,也不该拿这种事来撒气。你是靳家的继承人,现在坏掉的是靳家的脸面,以后就是你靳子琦的脸面!” 靳昭东说到靳家继承人时,那边的乔欣卉和乔念昭同时心头一紧。 母女俩的瞳孔俱是一缩,他说靳家继承人是靳子琦! 他自始至终都没改变过初衷,他认定了靳子琦是靳家未来的主人! 乔念昭捂着被打肿的脸,不甘,气恼,委屈,统统涌上心头,乔欣卉也有些恍惚,这么说,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改变不了一个既定的事实? “既然昨晚罗切尔小姐会穿那件礼服,你怎么不提点一下她,让她傻愣愣地在那种场合跟人家撞衫,如今登报搞成这样子,你难道就觉得有脸吗?” 靳子琦垂眸像是把注意力投放在报纸上,面对靳昭东的训斥不作回应。 “不管子琦的事儿,这次是我不好,什么大场面也没见过,由着念昭胡来,才会闯下这样的祸,昭东,你别再责怪子琦了。” 乔欣卉善解人意地出来解围,但眼眶内的泪水要落不落,委屈至极。 乔念昭却不愿意憋屈,将矛头直指靳子琦:“姐,你昨晚早就知道那件礼服有问题对不对?所以你才会那么大方地把礼服让给我来穿,甚至到达宴会厅后,你就立刻没了人影,躲在角落看着我跟妈妈在那里丑态百出!” 靳昭东听了这席话,质疑的目光射向一直沉默的靳子琦。 乔欣卉趁热打铁,面上却拉住愤愤不平的乔念昭,低声斥责:“胡说些什么,你姐姐即使不肯接受我,也不会那么对待你。那样的场合,你姐姐就算再不懂事,也不会拿你爸爸和靳家的脸面开玩笑!” “妈你……”乔念昭极为受伤地看着不帮自己的母亲。 乔欣卉却强忍着泪水,转而对靳昭东强颜欢笑,“昭东,昨晚的事真的是我不好,子琦现在怀孕了本就精力不足,念昭是我管教不严,你要骂就骂我吧,不要再把气撒在子琦头上,一切都是我的缘故……” 她说着,别开脸,不让靳昭东看到她落下的泪滴,那为微微颤抖的双肩却更让人看了心疼,替她感到不值和委屈。 乔念昭看到母亲这样,忙揽过母亲,不满地对朝靳昭东道:“爸爸如果真的不待见我和妈,我们走就是了,何必要姐姐寻着理由刁难我们?” 靳昭东听了当即脸色阴沉下来,靳子琦的眉角微微一动,却没抬头。 “是啊,爸都认定姐姐是靳家的继承人,我这个从小见不得人的私生女又有什么资格再留在靳家?倒不如趁这个机会把我们母女扫地出门好了!” “乔念昭!”靳昭东厉声呵责:“你多大了,自己闯了祸,还要一个劲地往你姐身上推!我还没瞎呢,不需要你来给我当眼睛,有些事我自己会看,既然你口口声声说子琦容不下你,等回了S城,你干脆搬出去自立门户好了!” 乔念昭顿时噎住了,呆呆地杵在那里,一时半会儿忘了接话。 她其实根本就没有要搬出去的意思,不过是想要拿这些话来找靳子琦的茬,哪里猜到靳昭东这次会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不但不阻止替她指责靳子琦,反而反过来帮着靳子琦让她搬出靳家! 这种感觉就好比晴天霹雳,狠狠地劈中了乔念昭,糟糕透顶! 靳昭东瞅着做痴呆状的乔念昭,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早晨起来本来心情不错,坐在阳台上晒晒太阳,看看露天的海景,然而这份好心情在看到今天报纸后,直接从天堂坠入了十八层地狱之下! 尤其是在看到那些个充满嘲讽意味的新闻标题后,差点气晕过去,就连住在隔壁房间的客人,在阳台上看他的眼神有些异样,两夫妻转身回屋时还低语轻笑地瞟了他一眼,让他顿觉颜面无存。 就连前来送餐的客房服务员看过来的目光都让他浑身不自在,而白展鸣兴师问罪的一通电话更是让他的大脑里放起了烟火,怎么也没想到,昨晚回房后显得鬼鬼祟祟的母女俩竟然在宴会上闯下了这么大的祸! 看着报纸上乔念昭那光彩迷人的姿态,又联想到白桑桑躺在医院病房里胎儿凶多吉少的情景,靳昭东就差没脑溢血、两腿一软晕过去! 所以,一挂了白展鸣的电话,他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让靳子琦过来。 而乔念昭和乔欣卉却还在他面前好似没事人一样,当他试探性地说了句听说昨晚白家小姐摔倒肚子里孩子不保时,乔念昭非但没惶恐,反而当着他的面幸灾乐祸,让本就愤怒中的靳昭东狠狠地扇了一个巴掌。 这也是靳子琦推门进来时会看到乔念昭捂着脸哀戚戚躲在角落的原因。 靳昭东还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乔欣卉听得胆战心惊,也想不到靳昭东会倒向靳子琦那边,竟毫不怀疑靳子琦在昨晚宴会上的用心。 她责备地瞪了眼坏事的乔念昭,心中懊恼不已,刚想开口把这个僵局揭过去,“昭东,念昭不懂事,你别跟她太置气,伤到自己的身体……” “不懂事?”一道清冷而温婉的声音阻断了乔欣卉的话。 靳子琦已然抬头,她淡淡地瞥了乔念昭一眼:“欣姨,不懂事就要教,而不是一遍又一遍地去纵容,插科打诨地糊弄过去。” 靳子琦慢条斯理地出声,乔欣卉转头看她,脸色顿变。 靳子琦却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分给她一些,径直看向靳昭东:“我可以不计较她的刁蛮无理,不代表全天下的人都愿意忍受一而再的诽谤污蔑。” 她说这话时红唇微抿,双眸内闪烁着尖锐的光芒,“靳家可以有两位小姐,却不允许有一位拖后腿的二世祖,靳家家业再大,也禁不起一个败字!” 靳昭东听了靳子琦言简意赅的一番话,句句切中要心,转身看了眼一旁的乔念昭,也忍不住反思自己这些年对乔念昭是不是太骄纵了? 乔念昭听到靳子琦那振振有词地教训自己的样子,火气嚯地上涌,她冲到靳子琦跟前,手指着她,怒道:“我就知道,就知道,你不就一直等着把我赶出靳家吗?不用等回S城了,我现在就如你所愿,再也不回去靳家!” 靳子琦冷冷地看着她,没有回应。 乔念昭已经转过身,望着那边黑脸的靳昭东,脸上的讥笑越来越浓。 “爸爸,赶走我,是不是就为了清除你这位继承人的障碍?你以为她继承了靳氏后还会好好给你养老吗?爸是忘了自己对她母亲做的那些事了吗?” 靳昭东的心跳一滞,提到苏凝雪,莫名地难受窒息。 乔念昭如愿看到靳昭东难看的脸色,嗤笑:“你这个大女儿才是这个家最眦睚必报的人!她的手段比我这个外来人枭狠多了,要是你一个不注意……我倒要看看,爸你还能不能幸福地安享晚年!” “啪——” 乔念昭的左脸撇向一侧,颊侧火辣辣的痛刺激着她晕眩的头脑。 靳子琦缓缓放下自己的手,冷冷地望着乔念昭:“这一巴掌,是我替你母亲打的,既然她教不好你,我不介意好好来教教你。” 乔欣卉想上前,靳子琦却冷笑地斜了她一眼,让她蓦然止步。 乔念昭气愤地瞪着靳子琦,咬牙切齿:“你——” “障碍?”靳子琦凉凉地瞧了她一眼:“你配吗?” 很轻的三个字,轻到只有彼此听得见,然而,就是这三个字,将乔念昭一脚踩进了泥土里,尊严受到了狠狠地践踏! 乔念昭的指甲嵌到了手心,一阵钻心刺痛,她和靳子琦争了这么多年,费尽心思,可是到头来却只换来她一个轻蔑的眼神! 这才是对她最大的羞辱…… 靳子琦却看都不看她,接着开口:“那件礼服,如果我说不好你就不会穿了吗?你本来就打定主意要在宴会上大出风头,又怎么肯只穿一件普通的礼服去?恐怕,我说不好反倒会让你认定我是在嫉妒你,见不得你成为瞩目焦点。” “你虽然没参加过这类正式的商业性宴会,但也不是那些整日呆在家里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妇,混迹娱乐圈这些年,难道连基本的交际都不懂了?如果你真的有为爸爸、有为靳家的脸面着想,这些根本不需要我来提醒。” 靳子琦冷哼一声,字字玑珠:“还是在你心目中,真如这些报纸上的报道说的,靳家也不过是你人豪门的一块跳板,只要能达目的,你又怎么会去在意自己鲁莽的言行究竟会给靳家带来什么危害?” “不是这样的,不是你说的这样,我只是想让……” “你只是想让自己成为宴会的女主角,成为众星捧月的对象罢了。” 靳子琦幽幽地替她补完了后面的话,乔念昭的脸色煞白,想要解释却在靳子琦冷然的目光注视下,噎住了喉咙,后背却渗出了一层细汗。 乔欣卉在一边见形势不对,忙出声:“子琦,念昭不是你想得那样,她不过是想让大家羡慕你爸爸有这么出色的两个女儿,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出色?欣姨,那你的女儿还真是够出色的,也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让整个商界都知道了爸爸的大名,甚至还没有花一分钱。” 靳子琦不顾乔欣卉和乔念昭僵硬的面容,径直朝靳昭东笑笑:“爸爸,下次靳氏如果有房产开盘,你倒是可以省下大笔的广告费了,让念昭再费点神,把昨晚的好戏再上演一遍,我保证靳氏的楼盘一定开门红。” 靳昭东的太阳穴突起,要真让乔念昭再这么来几次,靳氏的名声就要臭了,以后还有谁要来找靳氏合作生意? 看到乔欣卉母女被子琦逼到哑口无言的地步,靳昭东却再也生不出怜悯之心,就是这样的女人,让他一夜之间成为了所有人眼里的笑话! 非但在事业上没有辅助他,反而处处拖他的后腿。 这是他无法忍受的! 而念昭刚才那番话…… 靳昭东望着乔念昭的目光变得深味,“信任总是相对的,你既然不信任我,我也难把信任交付你手上。本来,这个家,你可以依仗的还有你姐姐,可你竟然连她也排斥在外,念昭,你要怎么在靳氏立足?” 话都最后,倒带了几分瞧铁不成钢的恨气了。 整个房间里,脸色最难看的莫过于乔欣卉,因为她听懂了靳昭东的话! 如果说之前靳昭东还有让乔念昭将来进入靳氏的打算,那么现在,从这一刻开始,靳昭东对乔念昭是彻底失望了,失去了栽培的信心! 靳子琦看靳昭东开口,便不再多语,在长辈面前,总得有个礼让问题,不过,要是他的理占偏了,她的脾气也不是说压就能压下的! 乔念昭却不肯就这么算了,她冷笑:“立足?爸爸,家都没我的位置了,我还敢奢望公司?你不是把公司都给了你的女儿吗?她才是靳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我算什么?不是靳家人了,还怎么在靳家公司立足?” “念昭!”乔欣卉心急之下,狠狠地拽了一把乔念昭。 乔念昭一个不稳,身形有些趔趄,却是不甘地红了眼圈,“我有说错吗?” 靳昭东看着她不知错的样子,心也算是凉透了,再也不给予厚望! 偏偏有人还没意识到自己不经大脑的话正在一点点毁去自己的后路。 “如果靳子琦有把我当妹妹看,昨晚,她为什么不跟大家好好地介绍我跟我妈妈?为什么不承认我也是爸爸的女儿,是她的妹妹?她刻意和我和妈保持距离,不就是为了让所有人孤立我们,爸,你不会真以为她是个好姐姐吗?” “难道不是吗?” 靳子琦心中一道暖流滑过,身后,宋其衍的声音缓缓地响起,她想要回头握住他的手,却也知道地点不对,只能等着他一步步靠近自己。 “你昨晚丢下那么个烂摊子,就和你母亲回房呼呼大睡,如果不是有人在后面给你们善后,你真以为这一觉能睡到大天亮?” 宋其衍站在靳子琦的身边,揽着她的肩,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靳子琦也略显诧异地看向宋其衍,他这些话的意思是…… 只是还没等一屋子的人转过弯来,房间的门铃响起,乔欣卉过去看门,进来的竟然是邹向,他两眼布满血丝,下巴周围还有胡茬,身上的衣服也有褶皱,像是熬了一个晚上没休息,开口的声音也略显暗哑。 “BOSS,白小姐的情况不太好,最好靳董亲自去一趟医院。” 邹向的出现,无异于一顶高帽落在了靳子琦头上。 在外人看来,现在的情况是:做妹妹的乔念昭闯了祸拍拍屁股走人后,靳子琦这位长姐却挺着大肚子还在费心费力地处理这些麻烦! 【037】怎么保大不保小? 靳子琦并不知宋其衍昨晚就安排了邹向在医院守着,此刻得知,心中不免感动,看似漫不经心的男人,却总是替她安排好了一切退路! “BOSS,苏家和白家的人都连夜赶过来,现在正在医院,白小姐从上午八点开始就腹痛,如果情况一直不好转,医生说有可能……” 邹向欲言又止地瞟了眼乔念昭,那眼神好似在说:你自求多福吧! 乔念昭这会儿才意识到事情貌似严重了,邹向的样子并不像开玩笑,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忘了刚才的伶牙俐齿,只是看着乔欣卉求救。 房间内静得可怕,唯有紧张的粗喘声。 邹向顾忌地朝靳昭东和乔欣卉看了眼,踌躇了会儿,才走近宋其衍,正欲附耳过去低语,靳昭东的声音响起:“有话直接说吧!” 靳昭东的脸色犹如调色板,五颜六色地迅速变化,即便平日里再沉得住气,也被乔念昭一系列愚蠢的言行整得火冒三丈! 自己闯了大祸,让别人在后面替她擦屁股,她倒好,非但不感激,还要以怨报德,口口声声说着靳子琦如何歹毒,如何在外毁坏靳家名声。 殊不知,真正让靳家颜面尽失、心肠阴毒的人才是她乔念昭! 靳昭东忍住冲过去再抽乔念昭一巴掌的念头,憋着一口怒气,深呼吸了一下,才对宋其衍道:“说吧,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对宋其衍,靳昭东是感激的,想到盛气凌人的白家,如果宋其衍没有事先派人过去安抚,还不知道这会儿已经闹成什么样子了! 想到女婿,靳昭东顺带着想到了孙皓,可是,整个屋子环顾了一圈,也没看到孙皓的人影,不由怒火涌起,果然是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 邹向请示地瞅着宋其衍,得到宋其衍的点头回应后,才说:“白夫人说,靳董不会教女儿,她不介意替你管教,不说白小姐是白家的千金小姐,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做父母的都不会容忍这样的欺人太甚!” 靳昭东的心里一沉,靳家在S城虽也颇有声望,但却不及白家。若白家这次是铁了心要联合他在商场上有来往的伙伴暗中给靳家使绊子,对靳氏来说,会是一次不小的冲击,而靳氏却只能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吞! 乔欣卉也知道事情严重了,脸色惨白地看向靳昭东。 乔念昭却有不甘,“明明不是我的错,为什么把错都推到我的身上?我根本就没对白桑桑拳脚相加,相反的,一直都是她在打我,为什么我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她却要死要活了……” “你给我闭嘴!”靳昭东厉声呵斥乔念昭,他气得脸色铁青,疾步走到乔念昭身边,狠狠地一巴掌挥出,怒道:“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了?我告诉你你错在哪里!你错就错在不该让白桑桑看到你和苏珩风在一起!” “昭东……”乔欣卉想要说情,却也被靳昭东一声呵责打断,他指着乔念昭,对乔欣卉下命令:“现在,你给我带着她,马上去医院。” “爸!”乔念昭瞪大的美眸里残留着惊恐,她捂着肿上加肿的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靳昭东,这个时候让她去医院等于是羊入虎口! 不说白家人,单单是一个宋冉琴就不会放过她! 想到宋冉琴以前一把扯住她头发扇她巴掌、面目狰狞的凶恶样,乔念昭的额身体下意识地颤抖,连连摇头:“我不要,我不要去医院!” 乔欣卉见女儿惊慌失措的无助模样,红了眼圈,忙走过去扯着靳昭东的衬衫袖,抬头望着他哀戚地恳求:“昭东,念昭就算千错万错,怎么说也是你的女儿啊,况且这件事,真的不是她挑起的……” 难得,靳昭东听了乔欣卉的话,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将乔欣卉的手甩开,乔欣卉瘦弱的身体一个趔趄撞到墙上,而靳昭东已经一把拖起乔念昭。 “既然你这个当母亲的教不好她,今天就由我来好好教教她!” 说着,靳昭东便不顾乔念昭的抵抗,拉着她就往外走,动作毫不迟疑,直拖得乔念昭一路磕磕绊绊,好几次都要险些摔倒。 “念昭!”乔欣卉心急如焚,顾不上拭去眼泪,便飞快地追出去。 房间内一时沉寂下来,廊间还有乔念昭的哭嚷声和乔欣卉的哀求声,但无疑,这一次靳昭东是真的气坏了,竟没有丝毫的动摇。 靳子琦与宋其衍互相对视了几眼,这次医院,恐怕是热闹极了! 宋其衍让邹向先回去休息,自己拿了车钥匙,带着靳子琦欣然前往。 这个时候,无论是作为过错方的姐姐、姐夫,还是受害方的舅舅、舅妈,他们都不该窝在酒店里,不然,又要落人口实了! 两人赶到医院,刚出电梯,就看到手术室门口闹哄哄的一幕。 那混乱的场面让靳子琦不由想到了靳家大门口那晚的群架! 随着走近,手术室门外的争执声听得越发清晰。 靳子琦第一眼看到的是咄咄逼人的宋冉琴。 如今的宋冉琴早不如先前靓丽,整个人显老了不少,她正虎着一张脸,冲靳昭东一方高声责问:“我儿媳妇肚子里是我们苏家的孙子,要真没了,就一命赔一命,想道个歉就完了,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白展鸣和他的大儿子都站在一旁,脸色阴沉,而苏珩风则垂头坐在廊间的椅子上,精神萎靡,因为熬夜眼眶猩红,整个人邋遢了不少。 “我也不知道,不是我的错……是她先打我的,我就是气不过,才把塑料铲丢到她身上,谁知道她会流那么多血……我……爸爸,真的不是我的错!” 乔念昭显然有些失态,颠来倒去地也没说清楚,一双眼落在靳昭东身上求助,无奈靳昭东绷着脸,一声不吭。 白夫人从手术室门口走过来,脸上的担忧转为冷笑:“是啊,只不过是往我女儿的肚子上丢了个铲子,明知道她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你一句话就变成了不是你的错!合着我女儿活该了?!” 白夫人深呼吸,转而看向宋冉琴:“亲家母,你来说说,我女儿桑桑为了你们家付出得不少,怎么到了现在,她流产倒成了她的错!” 宋冉琴看到迎面走来的宋其衍,刚刚燃起的嚣张气焰立马熄了,听了白夫人哽咽的控诉,讪讪地拍拍她的后背:“亲家母,桑桑这不还在手术嘛。” 白夫人诧异地瞪着宋冉琴:“亲家母,你什么意思?难不成只要孩子没事,我们桑桑被人打死也是咎由自取,没人愿意为她出头?” “哎哟,亲家母你这就冤枉我了,我怎么会帮着外面的狐狸精欺负我正儿八经的儿媳妇呢!我只是担心桑桑,知道桑桑摔倒了,我昨晚连夜宵都没吃就匆匆赶过来了,我要不疼我这儿媳妇,现在会站在这里吗?” 白夫人嗤笑,横了眼乔念昭:“要做亲家母儿媳妇的可不止桑桑吧?” 宋冉琴脸色惊变,就差没举手起誓了:“亲家母你这话说的,我们阿风就认桑桑这个媳妇,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哪里登得上台面!” 乔念昭被羞辱得脸色青白交加,泪水在眼圈里打转,却没落下来。 一直沉默的苏珩风抹了抹脸,焦躁地冲着自己的母亲吼:“妈,您就别跟这添乱了行吗?如果真的没事可做,你就回去吧。” 白夫人微颤着身子,被气得不轻,刚想斥责苏珩风这里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负心汉,那边,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个护士走了出来。 “病人家属是哪一个?”护士一边摘口罩一边询问。 一下子,除却刚到的靳子琦和宋其衍,其他人都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询问里面白桑桑的情况,乱成一团。 护士看了他们一眼:“放心吧,大人没事,孩子没保住,”说着摇摇头,叹了一声:“真是可惜,都成型了,是个男孩!” 宋冉琴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要栽倒。 苏珩风接住体重超标的宋冉琴,高大的身体一晃,但还是堪堪地撑住,却是下意识地接了一句:“为什么不保孩子?” 一旁的靳子琦听了这句话都皱起了眉头,更何况是白家人? 护士不满地白了苏珩风一眼:“保小不保大?用你老婆的性命去换?再说才六个多月,保下来了,当一辈子病罐子?这种时候你该关心你老婆!你老婆帮你怀孕生孩子,受多大的苦你知道不?真是……” 护士摇着头,推开有些失魂落魄的苏珩风走开了。 白展鸣和白路仰的脸黑得不能再黑,隐忍地两手握拳,白夫人也是气得站不稳,没想到,苏珩风竟然会说出这么灭绝人性的话来! 等护士离开,白路仰大步往前一跨,拎起苏珩风的衣领,咬着牙关:“姓苏的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怎么不保孩子?!我妹妹的性命在你看来是不是一文不值?我妹妹委屈下嫁给你,你就把她当一生育工具,你他妈地就一混蛋!” 【038】原来当的便宜爹?! 等护士离开,白路仰大步往前一跨,拎起苏珩风的衣领,咬着牙关:“姓苏的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怎么不保孩子?!我妹妹的性命在你看来是不是一文不值?我妹妹委屈下嫁给你,你就把她当一生育工具,你他妈地就一混蛋!” 苏珩风扶着宋冉琴连连后退,一边挡着白路仰伸过来的手,一边低下头去关注母亲的状况,一看之下,大急,连声大叫:“医生!医生!有人晕倒了!” 宋冉琴思想陈旧古板,不说别的,在孩子方面却是素来看重,贯彻了一个家族要兴盛下去最起码要子孙兴旺的原则,想到早晨白桑桑掀开被褥时的那一滩鲜血,又听到护士的话,那颗混沌的脑袋立刻转不过来了。 她浑身瘫痪了似地靠在苏珩风怀里,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迷惘,一急之下,眼前一黑,在失去了知觉前一声悲痛的高呼:“我的孙子啊!” “妈!妈!你醒醒!”苏珩风见宋冉琴久久没醒过来,也急了。 他又喊了几声医生,医生都没有来,反倒是白路仰的逼问让他终于没忍住,冲着白路仰大吼:“当生育工具也是她自找的!” 这句夹带着怒气的反驳一出口,廊间,死一般的沉寂,风过无痕。 手术室的门一动,白桑桑躺在病床上,被人推着面色苍白地出来了。 护士过去赶人:“你们这干什么呢?!吵吵闹闹的不像话。” 白桑桑的眼皮颤抖了一下,没能睁开,被护士推着往病房去了。 苏珩风没有跟过去,依旧在大喊大叫:“医生!有人晕倒了!” 白路仰气急败坏地用手指点了点苏珩风,“姓苏的,你有种!”说着,再也懒得理会苏珩风,转身去跟白家父母商量。 主治医生看了眼关心母亲的苏珩风,也看出这位先生对自己的妻子并不关心,便转而跟白家人说白桑桑的情况。 医生的表情严肃:“有件事,我想我得说一下。”她刻意顿了下,像是给他们一个心理缓冲,“病人以后,恐怕都不能怀孕了。” 白夫人听到医生还在前面说着什么,但是她耳边一直回响着的,都是那一句:“病人以后,恐怕都不能怀孕了。” 下一秒,走廊里换成了白路仰慌张的惊呼声:“妈!你怎么啦?” 靳子琦一直跟宋其衍守在一旁,离白家人较近,看到白夫人两眼一翻,不堪打击,脸色惨白地身形剧烈一晃,就要跌坐在地上。 “桑桑,我的桑桑,怎么会这样子……” 白夫人被儿子搀扶着,心心念念的却都是苦命的女儿。 心中隐隐地翻腾起无尽的凄凉和苦涩。 如果,当初没有听从宋之任的建议,安排桑桑和宋其衍相亲,就好了。 那么,她的女儿也不会遇到苏珩风,更不会被宋冉琴设计,女儿就不会受这么多苦,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了。 白夫人一边想着,一边落下泪来,神情呆滞,听不进任何关心的话语。 宋冉琴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悠悠醒过来,抓着苏珩风的衣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孙子,阿风,我的孙子呢?” 苏珩风看着母亲难过的样子,喉结滚动,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而躲在靳昭东身后的乔念昭,在看到宋冉琴和白夫人的样子后,吓得两手不住地颤抖,两只脚也下意识地后退,想要逃却找不到机会。 她一阵心冷,这两个凶悍的老女人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白桑桑不会生了,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无疑于剥夺了她后半生的幸福。 就连乔欣卉也像三魂七魄少了一个一样,眼神恍惚,一颗心似要从胸口跳出来,脑海里盘旋不去的是那一句:这一次是真的没机会了! 医生同情地瞅了圈这一走廊失魂落魄的众人,发现也就站在角落里的一对年轻夫妇冷静,不由多看了几眼靳子琦高高的肚子。 最近的孕妇还真是多…… 医生心里嘀咕了句,面上却继续说:“病人的身子以前伤得厉害,所以才会导致这次胎儿不稳,经过了这么大的手术,伤到了底子。以后也不是说完全没可能再受孕,不过,希望很渺茫。” 在一旁哭闹的宋冉琴,其实也留意着医生的话,此刻也听出了点猫腻,立刻利落地一撑地面咕噜一下就爬了起来,冲过去一把扯住医生的领子。 “你说什么?我那儿媳妇可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怎么就成了身子坏得厉害的女人?”宋冉琴脸上还残留着鼻涕眼泪,面目着实狰狞了些。 而白家人一听到宋冉琴的质问,瞬间,一家三口脸上倏地褪了血色! 白展鸣率先反应过来,忙上前一步,低着嗓子打断宋冉琴:“亲家母,如今桑桑还躺在里面,我们这会儿是该说些有的没的的时候吗?” 宋冉琴被说得一愣一愣,但显然有人没有那么好糊弄。 苏珩风不去看白展鸣,直接问医生:“你刚才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医生左看看苏珩风,右看看变了脸色的白展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一家子怎么好像有什么秘密瞒着,倒是把她放到风口浪尖上了! 医生正不知道怎么回复,那边,就有一位实习医生拿着白桑桑的病例过来。 实习医生没注意到这边的剑拔弩张,一边翻看一边随口说:“蒋医师,刚刚那位送进病房的病人以前是不是有过流产的经历?” 白夫人惊慌地握住了儿子的手,白路仰也是大惊,白展鸣的脸色难看之极,很明显,这一家三口一早就知道了这个事儿! 那位实习医生却是头也不抬,看着病例自顾自地研究:“看来,等病人醒过来还得问一下,不然还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要说没滑过胎,那还真是奇怪了,照她那情况,像是刮过宫的,这子宫内壁,都薄成什么样子了……” 他说到后来,有些迟疑地停了一下,他抬起头,便看到跟前一群石化般站立的人,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难道你们不知道?” 主治医生看出情况不妙,扯了实习医生无声息地溜走了。 白家人心虚地不敢去看宋冉琴母子,苏珩风则站在那里,彻底傻了。 苏珩风耳边还是那实习医生无意间说出的“真相”,他怎么也没想到,没想到……心中懊恼不已,恨不得一拳狠狠砸在墙壁上! 他只知道白桑桑是个绝对的熟女,要不然也不会在宋家那晚那么豪放,当时,他就发现她不是处女,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他虽有一万个不愿,但还是听从了家人的话,娶了白桑桑,可是…… 他没有想到的是,白桑桑居然曾经为别的男人怀孕过! 一想到这一点,苏珩风的脸色就跟调色盘一样精彩,头顶一个大大的绿帽子罩着他,作为男人的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原来他母亲千挑万选后中意的儿媳妇,竟然是一只别人脱下的破鞋子! 宋冉琴虽不算太聪明,但也不傻,尤其对这类张三家媳妇给张三戴了绿帽子怀了隔壁李四孩子的八卦新闻分外敏感,平日里嘲笑多了别人家,这会儿落在自家儿子的头上,却完全没了那份取笑的心情。 宋冉琴嘴唇直哆嗦,火气也蹭蹭地迅速上涨,眼珠子骨碌碌地转,越看白家人越是来气,最后忍不住在心里大骂---- 瞧瞧!瞧瞧!这都是哪里来的缺德鬼!怎么会有这么坏心的人家?哎哟喂,竟然把一个破烂货往她家阿风怀里送!也不知道以前被多少人骑过,亏她还把她当宝一样供着!敢情……敢情这还是买一送一的生意? 宋冉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我就说白家人当初怎么那么好说话,难道那破烂货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她家阿风的?! 这一“难道”了以后,就不得了了,宋冉琴气得在原地团团转,一瞧见白家人的身影,一声怒喝就要冲过去算账。 “你们今天给我说清楚,有你们这么欺人太甚的吗?把不知道被哪个野男人搞大了肚子的女儿塞到我们家,还要我们阿风来当这个便宜爹!有你们这么不要脸的吗?我倒是要给你们好好宣传宣传,让所有人看清你们的黑心肠!” 苏珩风也听得额头青筋暴起,却没宋冉琴那么激愤,及时拦住了要掐架的宋冉琴,“妈,冷静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那就这么放过他们啦?”宋冉琴扯着嗓子不甘心地大叫。 白夫人也被骂得来气,立刻反顶过来:“呵,当初还不知道是谁厚着脸皮求我们把女儿嫁给她儿子的,现在倒学会倒打一耙了?现在我女儿成这样子,又是谁害的?要不是你没教好自己的儿子,整天跟外面这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搞七捻三,我家桑桑会流产吗?” 宋冉琴却像是被白夫人的话一语点醒,蓦地抓住苏珩风的手:“儿子,她不能生了是不是?她要真不会生了,得找个会生的来生啊!” 【039】狗急了跳墙 宋冉琴却像是被白夫人的话一语点醒,蓦地抓住苏珩风的手:“儿子,她不能生了是不是?她要真不会生了,得找个会生的来生啊!” “姓宋的,你什么意思!你当我们白家都是死人了吗?” 白夫人抑制不住胸口的怒火,对着宋冉琴一声拔高的怒喝。 有见过不要脸的,就是没见过这么没脸的! 白夫人气得眼红,她白家人都还站在这里呢,这个死老太就考虑着要给儿子找小老婆了,要他们没在,还不知道怎么欺负桑桑?! “什么意思?”宋冉琴也不是被吓大的,冷哼道:“你女儿都成不会下蛋的母鸡了,难道还要我们老苏家断子绝孙吗?” 宋冉琴一句话说得毫不留情面,白家人一口气憋得脸都由白转红。 宋冉琴其实也火大,曾经以为靠上百家这棵大树好乘凉,结果直到她家出事,也不见百家拉一把手,一直处于冷眼旁观的状态。 现在倒好!这个所谓的S城第一名媛竟然是只被人穿烂的鞋子! 宋冉琴只觉得心肝一抽一抽地疼,她懒得理会白家一家人,看着脸色阴沉的苏珩风,忽然就大哭起来:“儿子啊,孙子,孙子……就这么没了……” 那嚎哭的音量响彻整条走廊,吸引了不少围观看戏的病人和医护人员。 苏珩风脸色一变,低声安慰宋冉琴:“妈,以后都会好的,别难过。” “没错!”宋冉琴突然一把抹去眼泪鼻涕,斗志昂然地握着苏珩风的手,两眼直发光,舔舔干裂的嘴唇:“儿子,你说得对,咱们再去找一个,再找一个!” “你……你……”白夫人一口气提不上来,气得头晕脑胀,差点晕过去。 白展鸣再也看不下去,冷笑一声,目光凌厉地望着那对不入流的母子:“再找一个?你们倒是想得周详,说得也轻巧!” 苏珩风身形一震,抬头便看到白家父子警告的眼神。 白路仰冷冷地俯视着他:“苏珩风,做之前可要考虑好后果是不是你承担得起的?没有了宋家的庇护,白家,一根手指就碾得死你!” 话语间,已经没有了客套,全然是一派威胁鄙夷的嘲讽之态。 苏珩风劝住就要破口大骂的宋冉琴,对上白家咄咄逼人的态势,当然明白这世界上还有一句话—— 请佛容易送佛难! 他一低头就看到宋冉琴希冀的目光,心中不由苦笑,再找一个,真是说得容易,可是……白桑桑,白家人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如果,自己当初好好地跟子琦结了婚,没有接受乔念昭的引诱,没有在那一晚把白桑桑错认,就好了…… 苏珩风的脑中忽地就冒出这样的想法来。 如果当初没有这些事,那么,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苏珩风心头一颤,下意识地就看向一直站在角落的靳子琦,她的眉眼清冷,淡淡地,就像是在看一场跟她毫不相关的闹剧。 靳子琦的目光一直都不着痕迹地追寻着宋冉琴和白夫人,很快就察觉到两道还算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正欲回望过去,腰间忽地一重。 在迎上苏珩风的视线之前,靳子琦便转开了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宋其衍嘴边噙着笑,稍稍移动双脚,有意无意地便挡去了苏珩风的目光,把自己的身子虚倚在她的肩上,带着点少有的任性。 他拿捏着她的手指,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心都在别人身上。” 他呼吸间都带着一阵红酒的醇香,尤其是那炽热而埋怨的眼神,更是让靳子琦的心头一突,压下那突如其来的哆嗦,脸颊却有些泛红。 一声轻叹消散在耳畔,他暗哑的声音幽幽响起,似自言自语,夹杂着几缕烦躁:“就知道该藏在家里,不该带你出来招蜂引蝶……” 靳子琦又是一怔,才仔细地打量起身边有些不对劲的男人。 宋其衍的脸带着一抹暗红,神情像是喝多了一样惺忪,而眼睛,又时时闪过点点精光,倒是慵懒中又显得精神奕奕。 她忙不迭地把手贴上他的脸颊,只觉得体温有些高,也不知道是酒精所致还是其他怎么的,担心地看着他。 “不舒服了吗?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宋其衍却是把她的手迅速拿下,给她一个轻描淡写的笑容:“没事,少注意他们,你忘了靳家还有一只黄雀在伺机而动了?” 靳子琦眉角一挑,眼角扫向站在靳昭东身后存在感极低的乔欣卉。 “狗被逼急了也要跳墙,”宋其衍敛去了笑意,目光深味地看着弱女子般依赖地乔欣卉:“能忍常人之不能忍,不是胸怀大志的人,就是极品懦夫。” 靳子琦淡淡一笑,左耳听进去右耳又出去了,眼里不掩对他的关心,又不知道怎么撇去他的不愉快,一时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 宋其衍见她担忧自己,愉悦地一挑眉,趁人不注意,捏了捏她的脸颊。 “马上就要轮到你出场了,别打瞌睡啊!” 靳子琦顺势抓住他的大手,摩挲着那粗粝的掌心:“你要不要帮我?” 他反捏她的手指,嘴角的弧度扩大:“你说呢?” 靳子琦没有再接话,只是更加用力地扣住他的手,这个男人,总是做些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情,然后让她感动到不行…… 宋其衍已经不急不缓地站直了身子,挽着她,在那边还争吵不下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就站到了靳昭东的身边。 他们站的角度很讨巧,几乎能见到那一头几人的一举一动。 靳昭东一直都没说话,但脸色是格外地难看。 这本是白家和苏家的家事,偏偏因为乔念昭,靳家也牵扯了进来,现在要想毫发无伤地脱身,只怕是比登天还要困难! 这般一想,又看到宋冉琴如乡下婆子撒泼的言行,靳昭东一张脸更是黑得不比锅底好到哪里去,这火怕是要引到自己身上了。 “白董……”在白展鸣发难之前,靳昭东决定先发制人,掌握主动权。 岂料,白展鸣手一挥,阻止了靳昭东接下来要说的话。 靳昭东一时尴尬地僵在那里。 “没什么好说的,我女儿现在成这样子,说什么都晚了,我不想再听那些没有任何意义的致歉,带着你女儿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 白展鸣连看都懒得看靳昭东一眼,显然不愿意把这件事不了了之。 靳昭东这辈子都没这么低声下气过,结果白展鸣更加张狂,连甩都不甩自己,一时间下不了台,又尴尬,又来火,两个拳头握得死紧。 乔欣卉也知情况不妙,拦在了白展鸣跟前,近乎恳求地道歉:“白董事长,我知道这次是念昭不对,可是,她真不是故意的,她虽然偶尔任性了些,但绝对不会有想害白小姐的坏心思!” “没害我女儿的坏心思?”白展鸣嗤笑,冷眼看着乔欣卉,抬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病房:“那我女儿现在躺在那里是谁动的歹毒心思?” 乔欣卉嘴唇嗫喏,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替乔念昭辩护。 白夫人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没地方宣泄,看乔欣卉撞上来,冷不防地就狠狠地推了乔欣卉一把,乔欣卉一不注意就被推得趔趄后退。 白夫人却没有就此罢休,她冷嘲地瞄了眼靳昭东,阴阳怪气地笑开:“我说这是哪家的太太?靳董事长,这男人在外面逢场作戏可以,不过把那些不上道的女人带回家当老婆,你倒是我听说过的第一人!”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一些!”乔念昭不堪被这样羞辱,瞪着眼看白夫人。 结果,只换来乔欣卉恨恨的一巴掌。 “到这个时候你还要不知悔改吗?” 乔念昭的耳朵被打得嗡嗡作响,乔欣卉的责骂声前所未有的严厉! “还不跟白董事长和白夫人道歉!” 乔念昭还坚守着自己的尊严,咬着唇瓣,站在原地,不管乔欣卉怎么使唤拉扯,都不肯过去跟白家夫妇赔礼道歉。 靳昭东被白家夫妻轮番羞辱,再看到乔念昭死不悔改的态度,阴鸷了脸色,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将乔念昭一把扯过来。 “啊!”乔念昭胳臂一疼,忍不住地痛呼出声。 靳昭东却没去管她痛不痛,往前一甩,将乔念昭强行推到白家夫妇眼前,“给白董和白夫人道歉,快点!” 乔念昭一脸的委屈,猩红的眼圈里盈满了泪水,怨恨地瞪着靳昭东。 “我到底有什么错?人又不是我推到的,是她自己……啊!” 乔念昭话还没说完,肩头便被重重的一压,在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下,乔念昭就被强行压着跪在了地上。 靳子琦也看得皱起眉头,宋其衍则抿着薄唇,讳莫如深地盯着乔欣卉。 乔欣卉拭去眼角的泪,一边强压着不让乔念昭起身,一边训斥:“你不把你爸爸的脸面都丢光你不甘心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你爸爸以后要怎么面对商场上的朋友!现在,就给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跟白董好好道歉,如果白董不原谅你,你就给我一直跪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自己错在什么地方!” ------题外话------ 我表示学校断电后连不上无线网的孩纸是被折翼后的天使…… PS:我以为又要断更了 【039】想要逼她出手? 乔欣卉疾言厉色的呵斥让在场一半的人都拧起了眉,神色不谙,尤其是生生地受了乔念昭这一跪的白展鸣,一时间竟愣在了那里。 白夫人也忘记继续冷嘲热讽,显然是被乔欣卉大义凛然的行为吓到了。 同为母亲,白夫人自认为绝对做不到乔欣卉这个地步,即便自己的女儿再有错,她也不可能压着女儿给人家下跪求饶! 乔欣卉趁着白家夫妻发呆的空隙,放低姿态,语气诚恳地致歉:“白董事长,白夫人,没教导好念昭是我的错,跟昭东一点关系也没有。” 白展鸣和白夫人站在那,却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反驳乔欣卉! 人家都这么抛却尊严跪下了,再咬着不放难免显得他们太咄咄逼人。 虽然白夫人心中不肯就此罢休,却也被乔欣卉整得说不出更为刻薄的话语,做出更为刁难的行为来,只是忿忿地瞪着地上跪着的乔念昭。 靳昭东也没料到乔欣卉会来这么狠的一招,惊讶过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她旁边,就要将乔念昭从地上拉起来。 真是笑话!如果出了事,需要一个女人出面来承担,传出去,那些商场上的朋友会怎么想他?他还要不要在商场上、名流圈里立足了? 当即,靳昭东青着脸,一手拖开乔欣卉,冷声训斥:“这件事我会解决,有你什么事,给我带着这个不肖女到一边去!” 乔欣卉却扒着他的手臂,强忍着眼泪,默默地摇头,态度却格外坚决。 “怎么没我的事?念昭是我亲生的女儿,她昨晚做错了事,我这个当母亲的在她身边却没及时阻止她,难道不该负点责任吗?” 靳子琦本抱着看戏的态度,和宋其衍站在一旁,看着乔欣卉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冷笑,但随即,却笑不太出来了。 宋其衍说得没有错,乔欣卉这个女人拥有着极为强大的忍耐力和韧性。 最重要的是,她善于利用人性的弱点—— 无论是何种男人,面对一个女人牺牲自我的保护,都做不到不动容。 靳子琦刚欲上前说话,手上一痛,忙看向宋其衍,他正转头望她,轻轻摇头,然后又专注于眼跟前的动静。 现在出去还不是时候吗? 靳子琦迟疑了几秒,还是收回了自己的脚,静观其变。 走廊上,偶尔有好事者探头来看,但气氛却安静得能听到针掉地的声音。 乔念昭被强行按在地上,脸上是隐忍怨怼的神情,却也咬着唇没出声。 乔欣卉挺直着脊梁,表情却是泫然欲泣的,她直视着靳昭东:“念昭是我没教好,才会给你的脸上抹黑,现在害得白小姐这样,别说是下跪,就是让她一命赔一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妈!”乔念昭脸上闪过慌张的神色,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肚子。 乔欣卉却像是没看到她的害怕,绷着唇,脸色灰败着,眼里却透着一股子坚毅,重新回到白展鸣跟前,说:“白董事长,现在,我把这个不知悔改的不肖女交给你,要怎么处置你看着办吧!” 一副忍辱负重的表情,又不亢不卑地朝怔愕中的白夫人人点头,不等白展鸣有什么反应,就转身作势要走了。 白展鸣和白夫人面面相觑,乔欣卉这么一来倒衬得他们左右不是了! 乔欣卉脚步突然一滞,转头,用爱怜的眼神看着一旁安静的靳子琦,未曾开口,眼圈却先红了起来:“挺着个肚子怪辛苦的,回去吧……” 还好她没作势抹眼睛! 但那份关切和担忧的酝酿,怎么看都不是虚情假意! 靳子琦美眸微微一眯,乔欣卉这是要拖她下水,让她替乔念昭出头? 在外人看来,乔念昭怎么说也是她的“妹妹”,这个时候,她明哲保身的举动被白家人传出去,多少会被人拿来说事来败坏她的名声。 尤其是此刻乔欣卉那对自己上心的样子,不说话倒显得自己欺人太甚了。 靳子琦唇角漾起,还没挡回乔欣卉的糖衣炮弹,宋其衍便先她一步开口,“欣姨,虽然念昭有错,不过你这个当母亲的,做的未免太过了些?” 宋其衍虚心求解,也许是早晨喝了那杯红酒,他本就略微带着些沙哑的声音越发地醇厚低沉,听起来多了些暖意。本来该是一本正经的表情,又被他眼里偶尔泄出的淡笑给给破坏了。 就连廊间僵持不下的气氛,也因他的插话而逐渐缓和下来。 然而乔欣卉的脸色却蓦地一僵,还没出口为自己辩护,宋其衍却错开眼,望着那边还跪坐在那里的乔念昭,然后含笑地跟白展鸣颔首致意。 白展鸣刚才也没注意宋其衍的到来,如今看到了,想到从昨晚开始,宋其衍便派秘书一直待在医院照看自己女儿,也不由对他和颜悦色了几分。 但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是因为宋其衍的外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甚至想起宋其衍才是这出闹剧的始作俑者,脸色又顷刻间沉了下去。 宋其衍却未介意他的冷脸,径直笑着,把视线拉回,重新落在乔欣卉身上:“欣姨,白董事长和白夫人又不是不讲道理的悍匪,你把女儿留在这里,被不明就里的人看见,还以为白董事长要把你女儿怎么着呢!” 这句话一出口,最先黑脸的正是白家夫妇,低头看了眼乔念昭,那不甘却不得不委曲求全的样子,像是在控诉他们夫妇的蛮横行径! 当下,白夫人就冷哼一声:“靳董事长,你娶的太太果然是一位比一位好手段啊!以前,我只听说苏凝雪女士在商场上行事雷厉风行,没想到,你这位看起来柔弱温和的新太太也不是只省油的灯!”竟然敢这么阴我们夫妻俩! 白夫人咬牙切齿地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不忘恶狠狠地瞪了眼乔欣卉。 乔欣卉心中一怔,没想到自己的欲擒故纵非但没博得白家夫妇的心软同情,反而激怒了白夫人,她蓦地看向宋其衍,后者只是回她一笑。 “欣姨,虽然知道你关心我,但也不能偏袒,念昭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靳子琦苦口婆心地搭了一句,没忘记眼神怜悯地瞟向那边的乔念昭。 乔欣卉闻言,脸上的表情已经复杂之极,这会儿是怎么说都错! 靳子琦见乔欣卉吃瘪的样子,先是抬眼与宋其衍相视一眼,才挽着宋其衍一齐走到靳昭东旁边,对着白夫人歉意地点头。 “桑桑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最近身体不是很好,所以拖到现在才来探望,不过昨晚我和其衍刚巧在出事的沙滩边,念昭固然有错,不过桑桑那挥在念昭头上的那几铲也不轻,桑桑的性子就是急,才会动了胎气。” 白家夫妇一听,顿时无语,也变了脸色,靳子琦的话说得无心,他们却听得有意。要知道,白桑桑最近才检查出来胎位不正极易流产。 这件事,也就他们夫妻俩和白桑桑自己知道,甚至连苏珩风也未告知。 而靳子琦这一番话滴水不漏,礼数是到位的,却又在暗暗告诉他们,乔念昭根本没推人,是白桑桑自己不小心动胎气掉的孩子! 话虽然这么说,但要让白家夫妇从占理方立刻转为理亏方,并不容易。 白展鸣脸色一沉,冷声质问:“靳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宋其衍捂上靳子琦搭在他臂弯里的手,笑吟吟地接下了白展鸣的暗责。 “白董事长,你这可是冤枉子琦了,她能有什么意思?说起来,咱们也算是姻亲,我们夫妻俩还得称呼白董和白夫人一声兄嫂。” 瞅着宋其衍笑面虎的样子,白展鸣憋足一口气,白夫人也是恨得牙痒痒,心里暗骂:谁是你哥哥嫂嫂,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靳子琦莞尔,“就你没皮没脸,也不看看白董愿不愿意认你这个亲戚!” “不愿意吗?”宋其衍佯作诧异地看向白家夫妇,倒是看得白展鸣一阵尴尬,就像是被戳中了心事,嘴角猛地抽搐了下。 一直垂头丧气的乔念昭,听到宋其衍和靳子琦的调笑声,恨恨地抬头,“不用你们假好心,你们一个一个的,不就是想看我笑话?现在当什么好人?!” 靳子琦的眉眼立刻冷下来,直直地看着乔念昭,那冷厉的目光,让乔念昭的身体一颤,而靳子琦已经恢复了笑容,转而和白展鸣说话。 “我父亲这个女儿一根筋通到底,就是受了冤枉也不说,还请白董事长不要见怪。关于桑桑的事,我们也不好受,却也不能凭白担了这个冤枉,昨晚海滩上的人不少,并不是没人看到事情的经过,只要费心,还是能找到一两个的。” “难道我女儿搞成现在这样子是她自作自受?要不是你妹妹勾三搭四,连已婚男人都不放过,我女儿至于落到这步田地吗?靳小姐这样强词夺理,难道是欺负我们白家没人了吗?”白展鸣的脸色铁青铁青的。 靳子琦黛眉微蹙,“勾三搭四?白董,你也不过是道听途说,并没有亲眼目睹乔念昭和苏珩风私会,既然我们都有疑惑,倒不如问问你那位女婿。” 靳子琦说着便去寻苏珩风的身影,可是,走廊上,哪里还有苏珩风和宋冉琴的身影? 那对母子,早不知何时偷偷溜走了! 【040】不甘心的乔念昭 靳子琦说着便去寻苏珩风的身影。 可是,走廊上,哪里还有苏珩风和宋冉琴的身影?! 那对母子,早不知何时偷偷溜走了! “你都找的什么人家?这样没担当的男人你竟然给你女儿当女婿?” 最先爆发的是白展鸣,指着白夫人一顿痛骂,一张脸通红,不知是难堪还是恼怒,四下张望,根本找不到那罪魁祸首的身影了! 白夫人也急得红了眼,又恼又灰,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靳子琦不由地看向宋其衍,后者默契地跟她对望一眼,便开口:“白董,白小姐的事儿,我知道你们很不好受,不过……” “不过什么?!”白展鸣怒目而视,烦躁地扯开衬衫领,“这事儿没这么简单,以为下跪说些好话就完了?谁来赔我一个健康的女儿?” 靳子琦攒着眉心,“白董,这件事孰是孰非还没个准确的断论,到底是桑桑先动手打人还是念昭误伤桑桑,真相都不见得会登得上台面。” “你的意思……难道我们白家还怕了不成?少跟我耍心机!” “白董说笑了!”宋其衍无声地笑开,不温不火地接话:“我们在你面前哪里还有什么心机可耍,子琦说这番话也是为白董着想。” 白展鸣冷冷地看向宋其衍。 宋其衍却淡淡一笑,把他挑起的怒气轻轻压下去。 “我相信以白家的实力,不会畏惧那些流言蜚语,也能轻而易举地压下那些不利于白小姐的新闻,不过……不用我来细数,白董都知道S城酒店行业争着做龙头的企业不在少数,难免有人要拿着这些真相来炒作。” 宋其衍抿了抿薄唇,力求用最平整的声音把事态后果描述完整。 “白董可以不在乎媒体挖出的虚假消息,但不能不顾及夫人和白小姐,毕竟是女子,不可能对那些中伤和诽谤无动于衷。虽然现在的人思想都比较开放,但骨子里还保留着一份传统,尤其是在这个喜欢用道德观衡量人的社会。” “你这是在威胁我?”白展鸣眼底迸发冷怒的寒光,眯起眼看宋其衍。 靳子琦浅笑皱眉,“白董误会了,您是我们的长辈,威胁两字怎么敢随随便便用在这个时候?其衍也不过是在提醒白董小心行事而已。” “提醒?”白展鸣冷笑,斜了眼靳子琦:“你倒是懂得用词!” 靳子琦矜持笑起,保持着完美的仪态,道:“白董过奖了。” 白展鸣明显地一愣,似没料到靳子琦会厚颜地应下他似褒实贬的话语,待明白过来,心中暗骂,这一家子人就没一个是善茬! 宋其衍在靳子琦说这话的时候突然转头,对上她的眼睛,嘴角上扬,但,那笑,更多的是谦虚:“怎么跟白董这么说话?” 靳子琦眨巴着眼睛,笑意渐浓:“反正大家都是一家人,没必要那么见外。” “你们……”白展鸣一口血就要吐出来,没见过这么皮厚的夫妻! 宋其衍错愕地望向脸色精彩变化的白展鸣:“白董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顺便请医生过来看看?” “呵!”白展鸣怒极反笑:“我怎么不知道你也会为我考虑了?” 宋其衍谦逊地笑笑,端的是晚辈的姿态,“就像子琦说得,自从珩风娶了白小姐,我们宋白两家也算是亲戚了,这关系自然是匪浅的。” 白夫人在这话的刺激下抑制不住地责骂:“关系匪浅?有你们这么欺人太甚的吗?把我女儿害到这个地步,还敢跟我们攀亲戚?” 白夫人现在是听到苏珩风三个字就来火,拉了白展鸣就走,临走前没忘警告地瞪着靳子琦:“这件事,你们别想这么就算了!” 靳子琦转头看着愤愤不平的白夫人,笑得更是可人:“我们没打算就这么不了了之,真相……还是要调查出来比较好,白夫人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的声音吐字清晰,脸上笑意却有些朦胧,似乎,带着一股灰暗的力量,让隐藏在角落里的寒意,慢慢地渗出,然后侵入人的四肢骨肉。 白夫人的瞳孔猛地一缩,怒不可遏,因为靳子琦这敢反威胁她的言论。 “靳子琦,就算想要偏帮你的妹妹,也不能这么强词夺理吧?” 白路仰看不下去自己父母被一个晚辈这么步步紧逼,上前质问靳子琦。 靳子琦低头看了眼乔念昭,再抬头,看着白路仰莞尔:“白少,有一点恐怕你有所误会了,我母亲,就生了我一个女儿。” 那边的乔欣卉猛然转过头,看着靳子琦,脸色发白。 她以为靳子琦即便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再厌恶她们母子,也该为了靳氏的声望站出来保全乔念昭,却不料,到了最后她会来这么一句话! 靳子琦……她在跟她们姓乔的撇清关系,在把她们从靳家大门推出去! 所以,白桑桑出事根本与靳家无关,只是乔念昭一个人闯的祸。 乔欣卉急了,她过去拉住靳昭东的袖子:“昭东……” 靳昭东没有甩开她的手,却也没理会她,让乔欣卉一阵心冷。 靳子琦瞥见了乔欣卉的焦虑不安,却没有任何的表示,她的目光从白路仰身上转向白展鸣:“我的话,白董应该已经听懂了。” “子琦!”乔欣卉冷不防地出声,近乎哀求的语调让人动容。 没有靳家的庇护,撇去对宋家的顾虑,谁能想到她们母女的下场? 靳昭东也为靳子琦的冷漠无情而震惊,尽管他对乔欣卉母女昨晚的行为不满甚至感到气恼,却没想过这样把她们往绝路上逼。 乔欣卉是骗过他,虽然是苏凝雪的那幅凌雀图撮合了他们,但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不可以说乔欣卉一无是处,难免也有过心动,而且念昭也是他的骨肉,纵容对她们有气,但也不至于冷血到这种地步! 白展鸣却冷笑:“靳小姐以为这么说,我就会不追究了吗?” 靳子琦神色平静:“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追不追究您说了算。” “这么看,你倒是颇有几分你母亲的作风。”白展鸣说完,便越过还跪在地上的乔念昭,“我女儿桑桑的事,你们最好给我个满意的结果!” 望着离开的白家人,宋其衍拍了拍靳子琦的手背,她收回目光,转头看着他轻轻一笑,宋其衍见她眉间的安和,也勾起了嘴角。 “靳子琦,你刚才那么说是什么意思?” 乔念昭在白家人在拐弯处消失后,便从地上爬起来,因为跪得太久,两腿有些发软,却也因这般的耻辱,情绪一下子就疯狂起来。 她面目扭曲,目光凶狠,就要扑过去拽住靳子琦的衣服质问一番,却被宋其衍死死地扣住伸过去的手,“放开我,我要问问她为什么要那么害我!” “别像疯狗一样见谁都咬!” 宋其衍眸色一冷,往旁边一扯,然后放开手,乔念昭整个人都踉跄地撞到墙壁上,乔欣卉一声担忧的惊呼,忙过去扶住女儿。 “念昭,念昭,你没事吧?” 乔念昭却狠狠地推开乔欣卉:“不用你假好心!” 乔欣卉没提防,所以一下子就被推倒,后背磕到廊间的座椅,手心也因为摩擦而起了一层皮,渗出淡淡的血丝,疼得她倒吸了口气。 “乔念昭,你究竟想做什么!”靳昭东厉声呵斥道。 乔念昭暗恨地咬牙,然后冷笑地看着靳昭东:“做什么也跟你们没关系!刚才急着把我交给白家处置,现在又给我端什么长辈的嘴脸?” 靳子琦皱了皱眉,乔念昭这是要跟她母亲窝里反了? “念昭,你在胡说什么?刚才爸和妈那么做,也是为你好。” 乔欣卉忍着掌心的痛楚解释,不过有人却不领她的这份情。 乔念昭讥笑,声音尖锐而讽刺:“为我好?为我好会眼睁睁地不顾我的死活?”她指着靳昭东:“这还是我爸爸吗?竟然要看大女儿脸色行事!” “你这个混账东西!”靳昭东冲到乔念昭身边,扬手就要给她一耳光。 乔念昭却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他,嘴唇紧抿,双眼闪烁着阴鸷的怨恨光芒,靳昭东心头微震,那一巴掌竟停滞在了半空中。 靳子琦懒得理会这“一家三口”的内讧,拉了拉宋其衍:“我们先走。” 她说完就挽着宋其衍转身,乔念昭却忽然冲过来,叫住她:“怎么?姐姐你刚才还不是伶牙俐齿吗?现在这是心虚,不敢面对我了吗?” 靳子琦站住,回头,面上神色当即冷下,眼中也露出几分不耐烦。 “我再伶牙俐齿,也比不过你的趋利避害。你既然有这么大的嗓门,刚才我凭我的伶牙俐齿跟白董事长斡旋时,你怎么不吼两嗓子?” 乔念昭被拎住痛脚,恼羞成怒得要跳起来。 靳子琦不愿意跟她胡搅蛮缠下去,就继续跟宋其衍往前走,结果有人比她走得更快,身体也被往前一推。 “小心!”宋其衍眼疾手快地搀扶住靳子琦,却冷怒地看向乔念昭。 乔念昭没有诚意地道歉,“不好意思,这路窄,就撞到你了。” 靳子琦心有余悸地摸着肚子,望着乔念昭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冷冷地挽起唇角:“就算是畜生要请人也懂得叫两声,你做的倒是比畜生还直接。” “靳子琦,你什么意思?”乔念昭气恼地拔高了音量。 “就是你想的意思。” 乔念昭还欲争执,“你……”竟敢骂她畜生不如! 宋其衍淡淡地看向乔欣卉:“欣姨,你这女儿教得好,倒是替我岳父长脸。” 说着,他揽过靳子琦的腰,小心地扶着她走去电梯口。 身后,是靳昭东怒言训斥乔念昭、乔念昭尖声反驳的争吵声。 …… “在这里等着,我去开车过来。” 医院门口,靳子琦摸了摸他的额头:“喝了酒没关系吗?” 他捏着她柔滑的手指,“当然,我哪里敢拿你跟孩子的生命开玩笑。” 靳子琦淡笑着,收回自己的手,目送着他去停车场。 甫一转身,却看到消失了一天的孙皓迎面快步走来。 孙皓也缓下脚步,没想到在这里遇到靳子琦,眼底闪过诧异。 靳子琦却在下一秒皱起眉心,因为孙皓的嘴角有淡淡的淤青,眼角也有些擦伤,那模样,不是摔了一跤就是被人打了一顿。 对靳子琦,孙皓每次遇到都尴尬不已,此刻也是一样的。 他察觉到靳子琦打量的眼神,下意识地捂着脸上的伤,讪讪地点头致意,然后就要进去,却差点跟从里面冲出来的人撞个正着。 靳子琦循声回头,就看见乔念昭趔趄地摇晃身形,幸亏孙皓眼尖,一认出是她立刻伸手去扶,才避免乔念昭跌倒在地上的惨剧。 乔念昭却一把甩开他的手:“你是不是没长眼睛,走路不往前看吗?” 明明是她低着头往前乱冲,怎么把错都怪到了别人身上? 孙皓眉头一敛,但随即便松开,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看了眼她的肚子和脚下有坡跟的凉鞋,有些不悦,但还是隐忍了。 “你昨天去哪里了?”乔念昭眼神不善地打量起孙皓。 孙皓干干地扯了扯嘴角:“家里在这边有点生意,让我去处理了一下。” 乔念昭瞪大眼:“你来海南是来处理生意的?那你怎么跟我说是陪我来的?孙皓,你也拿我当白痴一样耍吗?”说着,语气里带了几分怒意。 周围路人听到乔念昭的高呼声看过来,指指点点。 孙皓略显难堪,压低声音,“小昭,有话回去再说,这里人多。” 乔念昭没理他,双手环着胸,就站在原地不动。 头顶的太阳越来越烈,路上的行人不少,尤其不远处还站着…… 孙皓一思量,只好放低身段,柔声道:“小昭,你不是说想吃海南的椰糯糕吗?我刚才路过一家糕点坊买了些,回去吃,好吗?” “吃,吃,”乔念昭不屑地白了他一眼,“你当我是猪啊,整天就知道吃!” 孙皓眼底一闪而逝不耐烦,没有做声,唇线也跟着绷直。 但乔念昭却没发现他的异样,自以为是地继续说着:“你们男人都一个德行,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你现在这么哄着我,谁知道你昨晚躺在那个女人床上?整天就知道在别人屁股后面装孙子,没一点出息,就知道吃喝玩乐……” “我的工作我自己有分寸。”孙皓冷冷地回道。 “你以为是你自己开的公司吗,你有分寸有什么用!反正我不管,你要是一辈子是打工命,别指望我跟你结婚,我才不要嫁个劳碌命!” 靳子琦在一边听得好笑,看乔念昭那自命清高的姿态,还真当自己是个冰清玉洁的大小姐,如果孙皓有出息了,还会要你吗? 每次看到孙皓,靳子琦便不由自主地想到萧潇,似乎已经好几天每跟萧潇联系了,不知道和孙皓分开后过得怎么样? 那边,孙皓听了乔念昭的讽刺,张了张嘴,一撇脸,“嫁不嫁,随你。”说完,也不管乔念昭什么反应,冷着脸就往回走。 乔念昭没想到一贯讨好自己的孙皓说话竟这么拽,一委屈,脸也拉下来了,随手拿了医院门上的牌子砸向孙皓:“你走了就别给我回来!” 一块实木板砸在孙皓的背部,孙皓站定,身侧的两手握成拳,颈部的动脉一阵阵跳动,但还是转身:“你到底走不走?” 乔念昭还想责骂什么,却在瞟见一直站在边上的靳子琦时住了嘴。 她如今最不愿意的,就是让靳子琦这个敌人看到自己落魄的一面! 乔念昭本铁青的脸,一眨眼,就换上了如花的笑靥,在孙皓拧起眉头时,她走过去,缠住他的手臂,“刚才是我不好,你特意来接我,我还冲你发脾气,我在这里等你,你去把车开过来吧。” 孙皓顺着乔念昭眼角的余光看去,果然看到了冷眼旁观的靳子琦。 他没有再说什么,抽回自己的手,就去停车场开车。 “我没被白董事长怎么样,你是不是很失望?”乔念昭讥笑地走近。 靳子琦不想解释,也没必要解释,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 乔念昭见她不理会自己,也没羞恼,径直在靳子琦身旁站住。 她望着马路上的车来车往,幽幽然地开口:“我当初抢了你的未婚夫,现在别人抢了我的未婚夫,就像报纸上说得,是因果报应吧。” 难得见她这样自我反省,靳子琦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乔念昭察觉到靳子琦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也很坦然,秀眉一挑,红唇翘起,然而脸上那几个红色的五指印,生生地破坏了娇美动人的风情。 乔念昭也在靳子琦的瞳眸里看到自己肿得跟猪头样的脸,脸上一热,心下不禁又恼火起来,双手揪紧了自己的裙裾。 靳子琦横了她一眼,“既然来医院了,不如把脸也看一下。” 乔念昭却似没有听到她这句话一般,只是盯着靳子琦的脸上下扫视。 老天真是不公平,她自认长相不比靳子琦差,但为什么那些男人眼里却只有靳子琦而没有她! 靳子琦甚至都结婚了,那些男人却还是对着她念念不忘,可是她呢,还不容易从她手里夺走了苏珩风,结果呢?却落了个被抛弃的结局! 如果当初她没去争去抢,如今被抛弃的就该是靳子琦!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夺了她的父亲她的身份不算,竟连她后半生的幸福也毁在她的手里! “从小,我就很羡慕姐姐。” 就在靳子琦被她看得不耐烦的时候,乔念昭终于开口。 靳子琦拧起眉,当她看到乔念昭眼里因嫉生恨的目光。 乔念昭自嘲地勾着唇角:“从小到大,你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比我好,即使我以靳家养女身份被收养,表面上看着过得不错,实际上却比下人都不如!” 靳子琦冷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还没见过哪家的佣人能过得像你这样舒坦。” 乔念昭却忽然就抬起手,指着莫璃恨恨地道:“就是这样,就是你这样的表情,永远是这样的表情,总是装得那么清高,那么大度!实际上呢?却打从心底里瞧不起我,嘴里不说,眼里却藏着嫌弃!” 靳子琦皱了皱眉头,她却越说越激动:“真是让人作呕!你是这样,你那个母亲也是这样,抢走了我妈妈的丈夫,而你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父爱!” “什么养父,什么关心我,说白了,让我住进靳家也不过是为了弥补他心里对我母亲的那点愧疚,免得我流落在外,被人知道了他靳氏董事长那龌龊肮脏的秘密。你们这一家子还真是物以类聚,冷血,自私,无情,贪婪,不嫌贫爱富。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要不是你母亲逼着爷爷写下保证书,横插在我爸妈之间,我妈也不至于背负起第三者的骂名!” “那些年我跟我妈所受的委屈,像你这样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永远不会知道!”乔念昭回忆起那些耻辱的过往,胸口不住地起伏。 那些被深埋在心底的羞辱不知不觉地就涌了上来。 “乔念昭,我妈妈说你是个小杂种。你没有爸爸,所以不让我跟你玩!” “乔念昭?乔念昭?难道是你妈妈思念你爸爸的意思?哈哈,好俗的名字,乔念昭,你是私生女吧?没有爸爸要的小杂种!” “那个演员好像是咱们靳董的女儿吧?” “什么女儿啊……我们董事长夫人就生了一个女儿,那个……不过是收养的,谁知道是不是靳董在外面私生的,见不得光才说是收养的。靳董的女儿是风琦的一位制片人,那位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 “乔念昭,我说你发什么大小姐脾气?你说我们家阿风始乱终弃,我倒要问问你,要是没我家阿风的始乱终弃,当初哪轮得到你?你母亲怎么勾搭上你父亲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就跟你那母亲一样,勾引男人的一把好手!” 那些记忆,就像是心尖上一把锋利的刺刀,凌迟着她的心脏。 乔念昭憎恶地瞪着靳子琦:“别总在我跟前摆出这么一副清高矜贵的模样,如果不是你母亲用了不要脸的手段,靳家大小姐哪里轮得到你?” 靳子琦一直静静地听着,接受了乔念昭所有的指责,在她说得口干舌燥之际,才翘着唇角,一如之前淡然地望着她。 对乔念昭这种颠倒黑白的话,靳子琦早已熟记在心,对于乔念昭这类偏执狂,你对她越好,她非但不会感激,反而会觉得理所应当,忽然,靳子琦为她的父亲感到不值,那么多年细心的呵护,却养就了一头白眼狼。 乔念昭恨恨地看着靳子琦,许久后,才重新开口:“我都对你退让了,再不同你比了,可为什么你却不放过我!你什么都不缺,还嫁了个人人歆羡的丈夫,为什么还要把我往绝路上逼?我只是想认祖归宗,有那么难吗?” 靳子琦依旧不开口,她觉得乔念昭已经疯魔了,她没法跟一个疯子说话。 刚刚站在这边没走就是个错误,现在要走,难保乔念昭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靳子琦暗生警惕,防止她又像楼上那般推自己。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旁边的道路上停下,车窗降下,宋其衍的脸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靳子琦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 “怎么去了那么久?”靳子琦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宋其衍下车,绕过车头,看到乔念昭时眉梢一扬,倒是乔念昭本能地后退了两步,显然不愿意跟宋其衍来个正面冲突。 宋其衍也不屑于跟乔念昭计较,替靳子琦打开车门。 “有人的车坏了,帮忙看了一下。” 他没说那人是谁,靳子琦也不关心,坐到副驾驶座里,宋其衍则体贴地俯身帮她系好安全带,离开前习惯性地亲了亲她的脸颊。 靳子琦笑嗔了他一眼,接着便听到外头乔念昭暴躁的催促声。 “你搞什么,开个车要这么半天?坏了?你出门前难道不检查检查吗?” 乔念昭站在路边,拿着手机,一张脸红白交加。 靳子琦却是了然地看向宋其衍:“原来你帮孙皓修车了?” 宋其衍不置可否,“我是好人啊!”说着,就绕到自己座位上坐好。 外头,乔念昭朝着手机发泄了一通,才逐渐冷静下来,她深呼吸了几下,身体依然觉得燥热,看到车里靳子琦投来的眼神,立刻就放柔了声音。 她故意捏着嗓音对电话那头的孙皓说:“算了,你慢慢来好了,还是安全第一,我在这里等着,你修好再把车开过来吧。” 靳子琦坐在车里失笑—— 不过是不小心瞟向了车外,却变成了乔念昭眼里的幸灾乐祸! 就在这时,车外响起一阵摩托车突突地声音。 靳子琦好奇地往外看了眼,就看到孙皓骑着一辆摩托车过来,不过,似乎那辆摩托车并不好使,无论是速度还是声音,都有些纠结。 而本来要跟靳子琦一较高下的乔念昭,在看清孙皓使的是一辆二手摩托车后,气不打一处来,孙皓停下车过去扶她上车时却被嫌弃地甩开。 “你这开得什么车?孙皓,你难道想让我坐这个回酒店?” 孙皓修车修得满头大汗,衣服上也有些汽油污渍,又听到乔念昭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问,也有些火大,但看到她额头那层细汗时还是忍了。 “不是你催我快点来医院接你吗?当时正在工地上,我没开车来三亚,那地方又偏僻,打不到车,只好借了辆摩托车来。”孙皓耐心地解释。 乔念昭却不想听:“所以你就让我坐着它回去?我不管,我要坐轿车。你别想让我爬上这辆脏兮兮的垃圾车!” 孙皓看她蛮不讲理的样子,也恼火,提高了音量:“到底走不走?” “我又没聋,你那么大声搞什么?神经病!”乔念昭回吼了过去。 孙皓咬了咬唇,突然转身,跨上摩托车,发动引擎,呼地一下开走了。 “孙皓,你个王八蛋,你回来,给我回来!” 乔念昭傻眼了,人生地不熟的,他就把她扔在这里了? 孙皓却像是没听见,车越开越快,突突突的声响也越来越远。 乔念昭气得直跺脚,站在路边,欲哭无泪。 一回身,瞧见宋其衍那辆还没开走的桥车时,一张脸涨得通红。 宋其衍看着后视镜里狼狈不堪的乔念昭,挑了挑眉,刚欲发动车子,一辆香槟色的轿车在旁边缓缓停下,“这不是宋少总吗?” 靳子琦一转头,就看到旁边轿车里露出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正乐呵呵地想跟宋其衍套近乎,看到她时也是眼前一亮,热情地招呼。 “这位就是少夫人吧?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少总好福气啊!” 靳子琦礼貌地颔首,宋其衍做了介绍,原来是莱森酒店的负责人刘和东。 刘和东立马也注意到了路边的乔念昭,把油光噌亮的脑袋伸了出去,“咦?乔小姐,怎么站这儿,是在等人吗?” 乔念昭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认识的人,昨晚她出了那么大的丑,现在又这副尊容……她在宋其衍的轿车反光里,看到自己此刻的形象。 轿车开过刮起的灰尘都落在她身上,头发让风吹得象乱草,脸色因为和孙皓生气而胀得通红,脸上还有深浅不一的五指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哪像以前,不管什么时候,她在公众面前都是保持完美形象。 不想太过丢脸,乔念昭强扯出一个自认为甜美的笑容,一边假装不经意地用手指梳理着自己的乱发,一边尽量露出淑女的优雅姿态。 “还真是巧,能在这里遇到刘总。”刘和东是她以前来三亚拍戏时饭局上认识的,她微微笑着:“我正准备打车回酒店呢!” 刘和东闻言瞟了眼车里的宋其衍和靳子琦,他可是听说这位乔小姐是宋少总的小姨子,不过他们怎么不带她一块儿回酒店?是他们有事要去别处,还是少夫人跟这位乔小姐姐妹关系不和睦? 刘和东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也算人精一个,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他有些猜不透这乔小姐和宋少总夫妇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还有,他要不要怜香惜玉地请这位乔小姐上车呢? 如果称了宋少总的心,那是最好,如果会错了意,那就是得罪人了! 乔念昭这边,脸色也是难看之极,心里面酸溜溜的。 她自然也看出,这个刘和东在看宋其衍脸色行事,偏偏宋其衍只笑不说话,仿佛把她当做空气,连眼风也没落在她身上半分。 乔念昭对宋其衍,也没由来地恨上了! 正僵持着,前面“突突”地响起一阵摩托声,几人一起抬起头。 这下,乔念昭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孙皓开到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时,想想还是心不忍,又折了回来。 结果刚一开近,就看到乔念昭风姿妖娆地在勾搭一个满脑肥肠的老男人,顿时怒火丛生,他把摩托车停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忿忿地按响了喇叭。 乔念昭听到那刺耳的喇叭声,丢脸得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 想她曾经也是风光一时的巨星,伴随她左右的不是名企老总就是娱乐圈的影帝美男,可是眼前这个,跟一出土文物一样的男人…… 乔念昭看看灰头土脸孙皓,又看看轿车里单手搭在车窗上、姿势惬意的宋其衍,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 她刚才还说要跟靳子琦比,却在找男人的眼光上她就输了一大截! 刘和东瞧瞧满头大汗的孙皓,再瞧瞧乔念昭,干巴巴地问了句:“乔小姐,你……认识那个人?” 靳子琦微微闭了下眼,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轻笑,偏偏给乔念昭看到了。 “你……你有本事走,就别回来呀!” 乔念昭这时也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了,一肚子的气没处使,全撒向了孙皓。 孙皓看出乔念昭对自己的鄙夷,也冷了脸,“看来是我回来得不是时候。” 刘和东算是看出了猫腻,再也不敢久待,和宋其衍打了招呼,发动了引擎,灰溜溜地就开车溜了。 看戏看完了,宋其衍也不想呆在这个被污染了空气的地方,车子呼地一下就驶上了车道,车尾扬起一连串味道浓重的黑烟。 乔念昭被呛了一嘴的尾气,呸呸吐了两口,恨不得找块石头砸过去。 可惜,宋其衍早已把车开得不见了踪影。 她不情不愿地挪到孙皓那辆摩托车边,跳上后座,把脸别向一边。 孙皓脸色沉青地发动引擎,摩托车“突突”作响,没命似的追着前面的车。 “你慢一点,慢一点。” 车颠得厉害,刮起的灰尘迷得人睁不开眼,乔念昭气得拧孙皓的后背。 孙皓却恍若未闻,仍然加大马力。 没多久,就追过了正优哉游哉开着车的刘和东。 刘和东冷不防看到一辆破摩托车超越了自己,立刻在驾驶座上正襟危坐,“奶奶的,敢挑衅老子,老子当年可是赛车第一名!” 一顿咒骂,刘和东就踩下油门,轿车嗖地一声绝尘而去。 “咳咳!”乔念昭又吃了一屁股的黑烟,气得红了眼圈,再也抑制不住一天的委屈,哇哇地在后座大哭大叫起来。 ------题外话------ 五一放假了,提前祝大家劳动节快乐! 推荐流年亲爱的娘子七柒夜的新文《军阀第一千金》: 【苏念水:“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交换你梵少的爱情?”】 一场错误的爱情,一场心碎的背叛。 让身为现代历史系的高材生的她,意外重生回到烽火乱世、军阀歌剧混战的年代。 在孤立无援的雪夜,她遇上了他——殷少梵,一个改写了她一生的男人。 “苏念水,记住,我不但要你的人,我还要你的心。” 那一夜,他将她牢牢的圈禁在自己的怀中,疯狂的掠夺,只为在她身上烙下独属于他的印记。 那一夜,他的薄唇紧贴着她的耳坠,用沙哑而低迷的声音轻喃: “只要你爱上我,我便放你自由……” 【041】不能再心软! 靳子琦和宋其衍刚到酒店,乔尼就带着几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过来。 其中有几位靳子琦昨晚在宴会上遇到过,貌似是景升银行亚太地区的负责人,只不过此刻,他们的脸上全然没有昨日的惬意放松。 靳子琦立刻就联想到早晨宋其衍和简的那段对话,她虽然听得不全,但也隐约听到简满脸惊讶地说出“兴业银行”的名字。 这次宋氏投资海外市场,规模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 作为融资银行自然也会想在这次开发中分取一瓢羹,如果没有经过详细的市场调查和分析,当初景升也不会答应宋氏的贷款。 况且,负责欧洲市场这一块的宋其衍说起来也算是极致董事长的侄子,一旦宋其衍和景升撕破脸,极致和景升之间的合作难保不会出现阻碍,而宋其衍自己在澳洲和其他地区的产业,也会拒绝和景升再合作。 这样的决定对景升而言是百害而无一利,宋氏可以选择兴业,但景升在内地却找不到一个比跟宋氏合作更好的挣钱方式。 早晨简为逞一时口舌之快,挑衅宋其衍,说出不再向宋氏融资的威胁。 宋其衍在去医院的路上就给景升银行董事长即简的父亲打了通电话,以防止宋氏和景升在合作过程中掺入过多私人感情影响工程为理由,决定选择兴业银行,至于景升银行,只能期待下次的合作。 宋其衍一番话说得圆滑却立场坚定,听得罗切尔大发雷霆,一通电话,直接骂到乔尼和简的头上,让他们无论如何挽留宋氏的合作。 甚至,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罗切尔把亚太区的主要负责人都喊过来了。 想到刚才自己父亲当着这些高层的面教训得自己灰头土脸的,乔尼的脸色就不能再好看,他盯着宋其衍看了许久,才开口:“frank……” “要不要吃点东西再上去?” 宋其衍扶着靳子琦,转头柔声问她,直接打断了乔尼要说的话。 乔尼有刹那的尴尬,但还是忍了恼火,语调和善地说:“frank,关于景升银行和宋氏合作的事情,有冲撞你的地方,我代简跟你道歉。” 乔尼本是个倨傲不驯的人,这样俯首作小还是第一次,难免心有不服。 靳子琦瞅着他黑了大半的俊脸,再看看后面几位伺机而动的中年人,知道他们和宋其衍有事要谈,便知觉地提出先行离开。 “如果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宋其衍没忘体贴的交代一句。 靳子琦含笑地点头,如愿看到乔尼更加难看的脸色,才转身走去电梯口。 …… 一走出电梯,靳子琦便听到一道流利拔高的英国腔女声。 她循声转头,就看到简拿了个电话,站在廊间,娇俏的脸上带着些烦躁。 “让我亲自下去给他赔礼道歉?爹地,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不行,反正这个歉我不能道,如果我低头了,不就说明我之前说的话都是错的?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挂了……” 简不顾对方的责备声,果断地挂了电话,一抬头,就撞上靳子琦的视线。 她眼底的一抹羞恼来不及抹去,身形有些僵硬,只是,这一次,来不及跟靳子琦说一番争锋相对的话语,她手中的手机就催命符般再次响起。 简懊恼地咬着唇,接起电话,边说便转身离开:“我不是说不会去了吗?” 靳子琦望着简略显狼狈的背影,弯着唇角,然后走回自己的房间。 …… 靳子琦在阳台上乘了会儿凉,听到门铃声,过去看门却没看到人。 她刚要合上门,房门便被一股大力推住。 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躲了进来,然后迅速地“啪——”地一下关了门。 “你……”靳子琦看到一天未见的尹沥,有些诧异于他邋遢的装扮。 一双人字拖,一条花裤衩,一顶草帽,外加白衬衫,手里还拎着一个竹篓,像是刚从海里捞完鱼回来。 他却忙不迭地捂住她的嘴,神情紧张地贴着门,像是在躲避什么人。 “你去哪里了?”昨晚的宴会尹沥好像没有参加…… “出海。”尹沥简略地回了句,一对耳朵依旧注意着门口的情况。 靳子琦也不多问,隔着一扇门,她似乎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女人困惑的自言自语声,想来就是那位晏家大小姐了! 看着尹沥这身接地气的打扮,靳子琦本能地联想到第一次在农场遇到宋其衍时的情形,当时的他比尹沥还要再狂野一些,留着满腮的胡渣。 尹沥一回头,就瞧见靳子琦翘着嘴角,一副魂不守舍的走神样。 他上下检视了自己一遍,一时也摸不清头脑地问:“我哪里不妥?” 靳子琦扬扬眉、无声笑着,她率先往里走,到沙发前坐下,倒了杯茶给他。 尹沥狐疑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受刺激了?” 两人一起长大,哪里见过她又是傻笑,又是这么殷勤地为自己斟茶? “急急忙忙闯进我的房间,难道就不怕我把你推出去?” 尹沥不以为然,抱着竹篓子,在房间里溜达了一圈:“你男人呢?” “有公事要处理,被拉走了。”靳子琦自己喝了口水解渴。 尹沥晃到沙发前,把竹篓一打开,搁到她眼前:“送你的螃蟹!” 靳子琦瞅着竹篓里那些跟拇指差不多大的小螃蟹,眼角一抽,尹沥却喜滋滋地在她耳边唠叨:“我听说吃螃蟹壮阳,正好,给你男人补补!” “听不懂你胡说什么。”靳子琦差点夺过竹篓套到他的头上。 “喂,喂,有你这么道谢的吗?”尹沥装腔作势地叫了几声,凑过去,挤眉弄眼的,身上还带着点咸腥味,那形象,有些像猥琐的大叔。 靳子琦横他一眼,脸上笑意不减,连出口的威胁话,也没什么气势。 “说吧,什么事。” “这都被你猜到了?”尹沥诧异地瞪她,然后刻意清了清嗓眼。 “你能不能给我放聪明点!”尹沥突然拉高嗓音控诉! 他修长的身子前倾,手也差点戳到靳子琦的额头。 靳子琦一愣,攥紧眉头,手也稍稍用力地撑在桌上:“怎么回事?” “我把你养得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靳子琦瞬间明白过来,干脆靠在沙发上看尹沥的表演! “我以前教你的,你都忘到哪里去了?我那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你倒好,本末倒置了!你以为现在离开靳家,你还能保全自己嘛?” “我告诉你,你最好马上去跟你爸爸道歉,至于靳子琦那里,我来想办法,最起码现在,不能跟她闹翻,你爸爸已经对你够失望了,在白家的事还没解决之前,你就给我在背阳处好好呆着!” 说到激动处,尹沥竟然站了起来,双手扶腰,梗着脖子,斜眼看着靳子琦: “不乐意?现在要你死要你活,都在白家点头之间!” 伴着一记冷哼,他扭头、双手交叉于胸前,愤然坐下! 坚持了一阵,突然大大地吐了一口气,瘫在椅上,恢复了他一贯的样子。 然后拿过茶杯咕噜咕噜地灌下,豪爽地一抹嘴角,说:“没了!” 能说出这番话的,在这个酒店里,除了她父亲那位情人还能有谁?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靳子琦不得不感叹乔欣卉的狡诈和厚颜。 让乔念昭躲在背阳处,那究竟背谁的阳? 她的?她父亲的?还是两个都要? 她们母女倒懂得嫁祸于人! 靳子琦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看来老虎不发威,总有人要把她当病猫来养。 她掠过左手的戒指,无声笑开,乔欣卉想要依仗靳家解决乔念昭惹的祸,确实也是无可厚非,不过事情貌似远没有那么简单!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朝尹沥看去,问:“哪听来的?” 他不可能那么巧就撞见乔欣卉与乔念昭,必定有第三者的转述。 而这话,又会是哪个第三者那么凑巧地听见?还这么清楚? “打扫卫生的一位大婶在电梯里表演给一位客房服务员看的。” 靳子琦鄙夷地看过去,尹沥立刻举手招认:“也不是我想听的,我刚好站在后方,她们一提到大明星就讲得起劲,哪里会注意到我?” 靳子琦一手撑在下巴,一手沿着杯身描绘着杯的形状,心神晃动:“你说,我这股东风要不要给乔欣卉母女借借?” “靳子琦!你家男人脑袋不好使,难道你的脑袋也秀逗了?这里面难道就没什么猫腻?你退一步,人家就会得寸进尺,倒不如化被动为主动,打得她们措手不及?在我印象里,你可不是这么任人错捏的软柿子!” 尹沥说到激动处,双手撑桌又站了起来! 靳子琦低头看着杯子,声色不动,眼底却闪过一道冷光。 这一次,确实不能再任由乔欣卉拿着自己当枪使了,如果她不主动出击,乔家母女待在靳家的处境永远不会发生改变。 想起乔念昭那以怨报德的愤慨言词,想到乔欣卉这些年来的步步谋算,靳子琦深吸了口气,这个时候,又怎么能再心软! 【042】男人狭隘善妒的本性! 想起乔念昭那以怨报德的愤慨言词,想到乔欣卉这些年来的步步谋算,靳子琦深吸了口气,人啊,要忘记自己的罪过真是容易,但他人的过失,却又铭刻在心,总以为全世界都对不起自己……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退两步却是万丈深渊! 这一次,她又怎么能够再退让? 靳子琦侧眸看着一边报纸上的照片:“不过我这样做会不会太过阴毒?” “阴毒?不想做就不要做,然后等着她们夺走属于你的那份财产吧!” 靳子琦不由地在心里对自己小小地鄙视了一番,这个时候,竟然开始心软,她低头望着自己的肚子,怀孕后自己做事倒显得畏手畏脚了。 尹沥没好气地哼道,瞥了她一眼:“这件事也不用你亲自出面,你要真怕自己做了缺德事报应在孩子身上,要是信得过我……” 靳子琦抬头瞅着他,失笑:“阿沥,我有什么好不相信你的?” 尹沥点头,一时半会竟不再接话。 靳子琦想了想,补充:“她们既然想霸占靳家的产业,那么,我们要做的只是让她们彻底失去这个资格,至于其他,恐怕不用我们出手。” “白家这次吃了亏,明里虽然不说什么,暗地里不见得会放过乔念昭。以乔念昭以前在娱乐圈的影响力,媒体无疑是个整垮她的好途径。” 尹沥倚靠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手:“要不要顺带捎上你那前未婚夫?” 靳子琦挑眉看他:“别忘了,他也是你的一位发小。” “别拉低我的档次好吗?”尹沥感慨:“不过对他突然下不来手!” “哦?”靳子琦饶有兴致地想听理由。 尹沥瞪了她一眼,抓了抓头发,有些赌气:“不过是他自己的生活,管我们什么事?把鱼目混作珍珠,迟早有他懊悔的那一天!” 靳子琦轻笑出声,给他的茶杯倒满水:“那,就这么决定啦?” “能有什么好动摇的,那些东西本来就是你的,即便雪姨离开了靳家,你也还是正儿八经的靳家小姐,你跟你母亲的东西,哪里容许别人来染指?” 尹沥顿了下,深深地瞅着她,低声道:“你那初恋到底怎么回事?” 靳子琦喝水的动作一滞,摇头:“我要知道,就不跟你坐在这里了。” “那你说,他跟他现在老婆离婚,难道是为了你?” 尹沥起了一个新话题,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他并不能为靳子琦疏解什么。他好奇啊,这样的纷杂,那个秦远,又出来捣什么乱? “我哪里能猜得透旁人的心思?如果是十年前,我还可以对他有所揣测,现在,我没有了那个能力,他亦……变了。” 因为早已不上心,所以哪来的心有灵犀? “你就是这样,一旦决心遗忘,什么都可以不记得!” 靳子琦愕然地看他:“这样不好吗?我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况且,现在我既然开始了一段新的感情,起码,我得给他唯一。” 尹沥也怔忪了一下,是的,像她这样的人能说不好吗? 用他的话来概括靳子琦对爱情的定义,就是---- 我爱你时你很闪耀,我不爱你时,你算个屁啊! 对比自己,靳子琦更好吧? 她对待每一段关系都是认真的。然而在看不到未来后,她抽身离开,能对自己狠下心肠,对别人,何尝不是一种爱护。 “靳子琦,如果我也能像你一样……” “如果每个人都像我这样,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靳子琦立刻打断他的感慨,她坦然面对秦远、面对方晴云,是因为那是她自己种下的因,那不是能强求的缘。 而尹沥…… 靳子琦自从知道他的心意后,并没有后悔把他当做一直疼爱自己的兄长,无关乎风月,只是单纯的相互关心,这样的感情往往比激情来得久远。 只是,她也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懊丧。 尹沥端起茶杯,垂下眼,轻微地勾了勾嘴角:“怕只怕,错过而已。” 靳子琦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片刻后,才转眼看向别处。 阳台边沿,纱帘轻盈地浮动,空气里是海水的咸味。 阳光照在她的背后,带着点点的金光,像是一个不染尘埃的存在。 尹沥还不能面对过去,是因为他还在后悔,给了自己一大堆的“如果……就……”,他一直陷在自己的沼泽里抽身不得。 靳子琦忽然抓住了他的手,尹沥错愕地看向她,俊秀的眉却拧起。 “这些年,如果没有你一直照顾我,我也没勇气坚持到遇到他的那一刻,阿沥,我现在最想看到的是,你拥有自己幸福的那一天。” 尹沥心里“噔”地一紧,面上也不敢显山露水,拿眼角瞄她,笑嘻嘻地问:“我怎么觉得这句话听起来这么酸溜溜的?” 靳子琦心知他是故意活络气氛,也不点破,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与记忆里的爱情较劲,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她含笑地收回自己的手,“阿沥,还有什么事?” 尹沥愣了下,恶狠狠地瞪她,语气更是恶劣:“过河拆桥的小人,我还有话!” “说!说了叫上二姐和其衍一块儿去吃饭吧!” 尹沥从身上掏出一张纸,“啪”地拍在桌子上。 “给钱!花费不少!尽快划到我的户头上!” 靳子琦望着上面罗列的一条一条的清单,有些诧异,竟然都是那天尹沥上苏凝雪公寓时拎来的礼品,不是说送的吗? “不是说……” “你以为真送你的?要不是为了英雄救美,我至于破费这么一大笔吗?不行,越想越来火,让你男人马上开支票!” “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难道还比不了这些冷冰冰的数字?” “靳子琦,你现在学会视金钱如粪土啦?” 靳子琦懒得再跟他贫嘴,拿了电话给宋其衍打电话。 宋其衍和景升银行那群高层已经谈妥,已经在电梯里,准备回房。 “我去把我二姐从床上叫起来。” 靳子琦把尹沥送到门口,“好,十五分钟后再电话联系。” 尹沥冲她吹了声口哨,还招了招手,然后转身去他二姐尹沁的房间。 靳子琦扯了个笑,然后转身回房。 这一幕,刚好被走出电梯的宋其衍看到,心里立马就不舒服了。 还真是不消停,老公还在这里呢,就对别的男人笑得那么开心! 尹沥对靳子琦的那点心思他比谁都清楚。 曾经某一晚,在靳家外面,尹沥对他说过一句话:“如果你不懂得珍惜她,这一次,我会把她带走,再也不放手。” 以致于从那之后,宋其衍每回见到尹沥,就莫名地充满敌意。 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这只窝边的兔子叼走了他嘴里的这捧嫩草。 防火防盗,偏生防不住这青梅竹马的情谊! 但当着靳子琦的面,宋其衍还不敢对尹沥大张旗鼓地无礼,再看这情形,应该是两个人在门口遇到打了个招呼,他也不能太小心眼不是? 自我宽慰了一番,宋其衍才走过去,“出海了吗?” 尹沥瞧见宋其衍过来,就停了脚步,笑着打量同样笑容可掬的宋其衍,横了靳子琦一眼后,才回答:“是啊,听子琦说,你度假还要工作?” 宋其衍一边握住靳子琦的手,一边点头:“没办法,在其位谋其职。” 说着,他转向靳子琦,将她的一缕头发捋到耳根后。 “站着累不累?要不要进去先坐会儿,再下楼去用餐?” “还好,刚才跟阿沥约好,一起下去吃饭。” 宋其衍一愣,扫了眼还没走的尹沥,干干地扯了扯嘴角:“一起吃?” 靳子琦“嗯”了一声,“四个人一起吃比两个人划算很多。” “如果宋少不乐意,我倒也不勉强,子琦,要不下回宋少不在我们再约?” 尹沥不怕死地在旁边点燃了宋其衍心中的小火焰。 宋其衍不理他的阴阳怪气,笑吟吟地回答:“怎么会不乐意?难得大家聚一聚,你是子琦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就吃顿饭吗?” 尹沥像是只看到了他的笑容,没发现他这句邀请里掺杂的虚伪程度。 “那好,我马上过去叫我姐起来,过会儿再见。” 说完,他深味地把视线在宋其衍身上流转了会儿,才乐呵呵地走了。 就装吧!别人不知道你狭隘善妒的真性情,我还不知道? 宋其衍黑着脸,目送尹沥得瑟地进了一个房间才拉回视线。 看到靳子琦额际的细汗,他抬手替她拭去,望着她的眼睛,语气也自觉地放柔:“怎么不在房间里待着?我不是说了,我已经上来了吗?” “我……”靳子琦张了张嘴,知道宋其衍可能误会了什么。 “嗯?”宋其衍的手背轻贴她的脸颊,唇边含笑:“几分钟都等不了吗?” 靳子琦轻咳了下:“我是送阿沥出来的。” 宋其衍顿时面无表情,斜睨了她一眼,语气一下子冷下来:“宋太太,你倒还真是精力旺盛,挺着个大肚子到处溜达,也不怕累着了孩子。” ------题外话------ 决定凌晨再更一章! 【043】皮厚不是个错! 中午用餐,宋其衍倒表现得绅士大度,第一次见尹沁,也是笑脸相迎,以致于尹沁在和他进行了一番谈话后将他归结为二十四孝老公! “没想到,宋先生原来就是某某的爸爸!” “是啊!”宋其衍转头“深情”地望了眼靳子琦,握住她搁在桌边的手,然后又看向尹沁:“兜兜转转十年,能最后走到一起,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样。” 尹沁来了兴趣,好奇地盯着宋其衍:“十年?” 宋其衍点头:“其实十年前我就和子琦认识了,不过那个时候,有些话没勇气说出口,四年前……或者该说五年前了,要不是那一场意外,我和子琦也不会错过这么多年。” 说着,他淡淡地扫了眼一旁自顾自喝葡萄酒的尹沥,倒是有些感激地说:“对阿沥,我一直都想说一声谢谢,替我照顾了子琦这么久……” “这是我们阿沥应该的,怎么说,他都是跟子琦一起长大的。” 说到照顾,尹沁要说不失落那绝对是骗人的。 子琦,她一直以为会成为自己的弟媳,没想到便宜了苏珩风那个没长眼的,后来好不容易去了苏珩风,没想到又来一个。 到头来,自家这个小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没捞到。 不过,如今看着子琦这么幸福,她倒也没什么话可说了,唯有祝福。 “没有什么比两情相悦来得更重要,看得出来,你很疼子琦。” 宋其衍听到此话,立刻正襟危坐,望了望桌上其他人,最后看向尹沥,神态严肃,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我对子琦是一见钟情。” “咳咳咳咳……”靳子琦不小心把水喝到了气管里。 宋其衍立刻体贴地又拿纸巾又轻抚她的后背,然后才继续说道:“当时,我一度以为子琦是阿沥的女朋友,所以,只能把这份爱意放在心里。” 尹沁:“……” 奈何宋其衍脸上的表情是一脸严肃,口气也是无比郑重其事。 不过……说的话着实是酸了点,酸得尹沁的脸上出现了发愣发怔的神色。 在他们圈子里还没听过这么直接的表白,当着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都这么说了,还不知道私下里,宋其衍会怎么甜言蜜语哄靳子琦。 初听到“阿沥”二字,尹沥差点一口葡萄酒喷出来。 他自认为脸皮够厚,结果这桌子上,竟还有一个的脸皮都能抵御原子弹了! 尹沥索性也不喝酒了,靠在椅子上,讥笑地看着宋其衍:“这话你倒说得溜。” 宋其衍不以为然,在听到尹沥的讽刺后,不咸不淡地开口:“幸好我没有中途放弃,后来才知道阿沥和子琦是青梅竹马。从那以后,我也不需继续压抑自己对子琦的爱意,能够坦然地面对自己对她的感情。” 靳子琦:“……” 尹沁嘴角抽搐:“宋先生,其实吧,感情的事……” 可惜,一看到宋其衍神情凛然的样子,尹沁竟刹那间语塞了。 就像是遭遇了言情小说里的苦情男配经历千辛万苦被扶正的情节,这让她看宋其衍的眼神多了几分敬意,一时间也忘记了自己在说什么。 尹沥嗤笑一声,哪里还不清楚宋其衍那点小心思! 宋其衍却突然看着他,颇为语重心长地说:“我听说最近尹董在给阿沥介绍对象,我祝福阿沥能早日找到心中所爱。” 尹沥冷冷淡淡地和宋其衍同样凉薄的视线,两人心照不宣地又同时移开,一个拿起酒杯饮酒,一个再次体贴地替靳子琦夹菜。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气中对上,擦出噼里啪啦的电火花,坐在宋其衍身边的靳子琦,能清晰地感觉到强烈的电磁波发生碰撞。 不过还好,没过几秒,那傲娇的四道视线自觉地移开了。 一顿饭,除了不知情的尹沁,其他人都在菜香里闻到了火药的味道。 饭后,一桌四人又随意地聊了几句。 尹沥突然话锋一转:“阿衍,留子琦陪我姐姐说说话,我们去打会儿室内网球怎么样?” 阿衍?靳子琦苦笑,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省事! 宋其衍哪有不应承的道理? “好啊,我也正有这个意思,就当是饭后消化。” 望着两人并肩而去的背影,尹沁忍不住感叹:“他们的关系这么好?” 靳子琦有些不自然地笑了下,撇开头假装喝茶,关系好才怪! 当然,这句话是只能放在心底说的。 …… 靳子琦和尹沁聊天的内容无外乎美容养颜,还有尹沥的终身大事。 有些话尹沁也总不好当面说尹沥,碰到靳子琦,深知靳子琦与尹沥的亲近关系,当然巴望那些话可以由人转述。 靳子琦只能宽慰几句,有些事情,别人总是帮不上的。 尹沁也是关心她的,说完自家的事情,立刻又说起她来,问题一连串的来。 “听其衍刚才那番话,他早就有意于你,怎么不上你家提亲呢?” “当时宋家继承人‘死而复生’闹得沸沸扬扬的,我看他倒是比他那外甥好上几分,幸亏你当初没嫁给苏珩风,不然现在还不悔死!” “说起来,那时候,你家怎么定的是苏珩风,不是我那弟弟?” 靳子琦也不掩饰:“那时候双方长辈以为我们的结合是双方最好的利益。” 一个是理所当然的接班人,一个易以控制,真真是郎财女貌! 只是没想到,接班人一遇到真爱就变得不管不顾起来。 尹沁摇头失笑:“这算盘打得不错,只是没想到你家还有只小狐狸精。” 靳子琦没回对,只是静静地喝水,将一杯清水愣是喝出了别样的韵味。 尹沁看得不由歆羡:“你说你这样,连我都心动,怎么偏没入苏珩风的眼?” “男人的心一向难以把握,那个时候,我也没对他上多少心,因为采取了放任自由的态度,才会防不胜防,最后难逃被抛弃的命运。” “现在,说起来,还要谢谢他的鱼目混珠,不然哪来你今日的美满?” 尹沁往周围看了一眼,低声说:“我看宋家那老爷子算是放弃这个外孙了。” 靳子琦赞同地点头:“我和其衍讨论过,他认为宋家之所以放弃苏珩风,应该是他不能抵制来自美色的诱惑,况且……” 她搁下水杯:“以乔念昭的身份,根本不是宋老心目中苏珩风的良配,偏偏他当初说非她不娶,早知会弄到今时今日的局面,当初何必那么坚持?” 尹沁失笑,对当初苏珩风和白桑桑被捉奸的事情,她早有耳闻,实在佩服宋冉琴的智商,换成她,绝对没有这样的魄力! 不过,这乔念昭也实在是祸害,难得一个前程似锦的大好青年,愣是糟蹋在她的私心上!可怜的苏珩风,还真是浪费了宋之任当初的一番心血! “对了,我夫家最近和一个外商合作,要在三亚开发一个高尔夫球场,我见过那个外商一次,很年轻,跟你家其衍倒有的一比。” “是吗?”靳子琦最近对一些陌生的人和事提不起多少兴趣。 尹沁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暧昧地一笑:“才分开一会儿就开始想念啦?” 靳子琦笑而不语,脸颊却逐渐泛起淡淡的红晕。 尹沁脸上的笑意却忽然一滞,惊讶地喃语:“怎么在这里看到他?” “谁?”靳子琦也跟着好奇起来,刚想回头去看,就感觉到有人走近。 然后,一道阴影覆盖在她的肩头。 靳子琦的视野里是一抹白色,伴随着一声不急不缓的“新年好。” 靳子琦里大骇,没想到会是他,面上却不能露了声色,只是不由自主地往旁边位置挪了挪,收回目光,安静地端坐着。 倒是尹沁已经起身,看着来人,微笑道:“新年好。” “秦总,也来这里度假的吗?” “在这边的高尔夫球场就快动工了,我想能亲自过来看一趟,就来了。” 秦远的个子很高,腿型修长,唇角含笑,一身白色的休闲装,整个人都流淌着温和的气质,然而他此刻以近乎灼伤人的热度盯着靳子琦的侧脸。 靳子琦已经察觉到秦远过度炽热的目光,却依旧没有抬头去看他。 尹沁也发觉了秦远和靳子琦之间的异样,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转,试探性地问出了口:“秦总跟子琦……以前认识?” 秦远缓缓地收回自己眷恋的视线,看向尹沁,莞尔:“嗯,算是老朋友了。” 老朋友?却没说是单纯的朋友,还是情侣之间的男女朋友。 尹沁越发觉得这两人不对劲,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早知道,就不让阿沥他们去打球了,现在这样…… 靳子琦却自始至终地泰然自若,她喝完了水杯里的水,放下杯子。 “时间差不多了,沁姐,我先回房了。” 说完,她就退开椅子起身,和秦远擦肩而过时,也只是礼貌地点头。 秦远看着靳子琦连正眼都没看自己,眼底闪逝过落寞,垂在身侧的手,差点,就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拉住她,但终究还是强忍了下来。 “秦总。”尹沁又唤了呈现走神状态的秦远一声。 秦远不舍地转开眼,微微而笑,神情看起来却掩饰不住地寂寥。 【044】白玫瑰和蚊子血 三亚的中午较为燥热,靳子琦出了餐厅,并没立即回房间。 在这里遇到秦远,有诧异,也有想要回避的心理,尤其在知道他生出了懊悔的心思后,她便更加不愿意再与他见面。 她走去酒店后面的花园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平复心中的波澜。 这个时候的花园,没有什么人。 靳子琦在泳池边停下,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过了会儿才转身准备回去。 秦远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就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 他就那样静静地伫立着,目光缱绻地落在她回转过来的身影上。 靳子琦一惊,但随即便冷静下来,不着痕迹地错开了目光。 秦远已经走近,脚步很轻,似是害怕惊扰了她。 他望着她姣好的脸庞,深褐色的瞳眸转了下:“你以前蛮怕水的。” 靳子琦别开头,迎着猛烈的阳光,眯了眯眼,身上也有些热起来。 这样的沉默就足以让他们两人见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靳子琦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人会一直活在过去,应该学会往前看。” 秦远淡淡地笑开,也学她刚才的模样望着那潋滟泛动的泳池。 “可是,即使往前看得再远,到最后发现,心中割舍不下的还是深埋在心底的过去,忘不掉,也丢不掉,越想越清晰,也越痛苦。” 靳子琦微微扯了扯嘴角,没有接话,假装没听懂他的话中意。 “我们之间……真的到了这么陌生的地步了吗?”秦远忽然苦笑了下,有刹那的心乱:“小琦,别对我这么疏离,可以吗?” “我们都是已经结了婚的人,避讳点是正常的。” 靳子琦说完,不愿再久待,转身要走。 “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他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身边,垂眸依恋地凝望着她。 她抬手拂开他的手:“什么也不需要做,秦远。”她没有去看他痛楚的神情,“这样很好,不是吗?人一辈子都不会踏入同一条河两次。” 所以,他就是那条被她舍弃的河吗? 秦远心中暗自苦涩,面上却故作沉静,他走到她跟前,从自己的无名指上,摘下了那枚铂金戒指,在阳光下闪烁着璨然的银光。 他瞧见她左手无名指上的红宝石婚戒时,眸光一闪,但还是拿起了她的右手,把戒指放入了她的手心。 靳子琦低下眼帘,望着那枚光泽不变的戒指,下一秒就移开眼,想把戒指还给他,他却合拢了她的手:“这一次,我不会在半路走开了。” 他温润而略显沙哑的嗓音,在她的耳畔萦绕,却如一道无形的蚕丝将她缓缓地缠住,然后再慢慢地施力,让她心身都感到难受。 她抽回了自己的手,淡淡地开口:“秦远,别开玩笑了。”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秦远面色沉寂地看着她,“我已经在处理离婚了。” 靳子琦蓦地抬头看他,看清了他脸上的坚定,片刻的晃神后,她忽而一笑:“那也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你的家事不必告诉我。” 秦远垂眸:“小琦,我其实一直都没忘记曾经答应过你的承诺……” 因为她说喜欢巴黎圣母院,想去顶楼看看那口被马克西姆撞过的钟,所以他毕业后,在事业有了起色后,毫不犹豫地选择移居法国。 他定定地站在那儿,一瞬不瞬的盯着靳子琦,眸子里带着隐隐的波动。 “小琦……”他喉头一动,欲言又止,眼眸里满是她的剪影。 靳子琦轻抿起唇角,淡淡的笑纹,重新摊开手心,那里躺着那枚戒指。 她用指腹摸了摸上面的纹路,那个时候,她偷偷跑去B城找他,跟他和他母亲住在一个狭小的屋子里,这戒子是秦远用自己挣的钱买的。那天,他将戒指戴进她的无名指,没有说露骨的情话,只说会好好照顾她。 这么多年过去,却早已物是人非。 她的那枚戒指,她埋在了阳台的盆栽里,用泥土掩埋了那段过往。 没想到,秦远竟然还留着他的这枚戒指,他在接受了方晴云后,却又放不下沦为遗憾的她,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白玫瑰和蚊子血。 她和方晴云,到底谁是秦远的白玫瑰,谁会是那滴刺眼的蚊子血? 靳子琦再次仔细地抚摸了遍戒指的花纹,然后伸出手臂,当拳头悬在游泳池上方时,她嚯地松开了手,戒指落入了泳池里。 秦远的瞳孔猛地一紧,看着戒指从她的掌心脱落,仿佛一道银光滑入水中,溅起一些微不可见的水珠,缓缓地,沉入到了水底。 “秦远,如果你一直都做不了选择,这一次我替你选。” 秦远立在泳池边,怔愣地望着戒指沉下去的地方,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靳子琦眨了下眼睛,回转过身,刚走了两步,身后是一声落水声。 她下意识地回头,本屹立在池边的白影已经消失,水波涟涟的泳池里,是秦远去捡戒指的身影,她愕然中说不出话来。 从泳池里出来,秦远全身都湿透,脚边是一滩水,刘海湿漉漉地垂在额前,他重新把那枚戒指捞了出来,光影中,他的眸底是执着的柔光。 “这一次,我不会再随随便便地就转身就走。” “那是你的事。” 靳子琦说完,不等他再次开口,已经抬步远去。 她前脚踏进房间,宋其衍后脚就回来了,顺带,左眼圈有些淡淡的青晕。 “眼睛怎么回事?”靳子琦刚一触碰他的眼角,他就倒吸了口凉气,本能地就往边上躲了躲,避开了她的手。 宋其衍心虚地瞟了她几眼,自然不会告诉她,他跟尹沥打网球,打着打着,就开始用网球往对方身上砸,最后直接丢了球扭打在一起。 但是一想到尹沥那两只熊猫眼,宋其衍摸了摸自己挨了一球的眼睛,心里却是乐呵呵的,最起码一比二,他赢了! 靳子琦望着他眉开眼笑的样子,心中猜了个大概,也不再追问,只是从浴室里拿了块干净的毛巾,包裹了几块冰块,然后给他的眼睛消肿。 想起秦远,靳子琦到没做隐瞒:“我刚才在餐厅碰巧遇到了秦远。” 宋其衍捂眼的手一停,“没了?” 靳子琦点头,附送的是唇边的那抹笑:“没了。” 宋其衍顺势蹭过来,将她搂进自己怀里,看着她笑意涟涟的模样,忍不住俯下头在她唇角一吻,咧嘴笑了起来:“锄头不好,再怎么撬也撬不走。” 靳子琦笑意蔓延至眼底,在他的肩头蹭了蹭,换了个舒适的姿势。 他现在倒是学会得意了,也不知道当初战战兢兢地又是谁? 宋其衍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刚才回来时刚巧看到孙皓从一辆黑色轿车里出来,等他一下车那轿车就快速地开走了。” 宋其衍不会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靳子琦敛去了玩笑的心思,转头看他。 他咳嗽了声,说:“我看车里那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倒不像是正经生意上往来的人,更像是……道上混的。” 道上混的? 靳子琦有些讶异,虽然生意场上的人,或多或少会牵扯到一些搬不上台面的勾当,但她没想到,孙皓居然敢和黑道上的人来往。 “我好像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靳子琦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望着他:“你知道孙家公司近几年内部的财务状况吗?” 宋其衍微微蹙紧眉头,显然也跟她想到了一块儿。 如果孙皓真的是因为钱才接近乔念昭,如今又跟黑道上的人往来…… 靳子琦没再想下去,揉了揉太阳穴,真的是越来越乱,让人头疼。 宋其衍感觉到她心绪的紊乱,顺势把她按在自己的腿上,手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头发,像是在抚慰一只慵懒的猫。 “这件事我会让邹向去查,虽然算不上手眼通天,但也不会让你失望。” 靳子琦似想起了什么,转过头仰望他:“当初,你就是这么调查我的?” 宋其衍眉梢一动,含糊其辞地想要把这一页揭过去。 “其实……也没怎么查,就随便打听了打听,然后就知道了那么一些事。” 靳子琦也不是真要跟他过意不去,笑吟吟地看着他左躲右闪的眼神,伸手环住他的腰身,“我睡会儿,一小时后喊我。” 宋其衍低头,看着已经闭上眼,呼吸轻匀的女儿,就这样被当做靠枕,心里也异常地满足,贴了贴她的额际,撩开了几缕挡眼的刘海。 等她真的睡过去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抱她回床上,替她盖好毛毯,才蹑手蹑脚地拿着手机出去,交代邹向要调查的事情。 那边,当乔念昭和乔欣卉母女在过了一晚相安无事后,大大地松了口气,只是当这口气还没松畅,意外的事情就发生了。 第二天一早,当乔念昭打开电脑,看到微博热搜榜上自己的名字时,吓得打碎了桌边的水杯,一则惊人的消息一夜间早已在网上扩散开来! 几乎和乔念昭同一时段,不少年轻人,早晨醒来,一边喝着牛奶,一边打开电脑,进入熟悉的网站,看到的都是同一则消息。 【045】臭名昭著! 第二天一早,当乔念昭打开电脑,看到微博热搜榜上自己的名字时,吓得打碎了桌边的水杯,一则惊人的消息一夜间早已在网上扩散开来! 几乎和乔念昭同一时段,不少年轻人,早晨醒来,一边喝着牛奶,一边打开电脑,进入熟悉的网站,看到的都是同一则消息—— 惊爆娱乐圈影视女星豪门私生女身份,其父乃S城房地产龙头企业,前勾姐夫后诱表兄,未婚先孕父不详,其母亦有着小三前科。 醒目的标题下,是一份S城某家私立妇保医院的验孕报告,明显是有心者扫描进去的,上面的医院名和主治医生被划去,但乔念昭三个字却格外显眼,笔者刻意用红色圆圈圈出,还在写着有孕证明处用红线画出来。 似乎是怕网友质疑,旁边还附了一张照片,从拍摄角度来看,应该是从医院廊间的摄像头里截取的,有些模糊,但乔念昭之前作为公众人物,导致个人形象深入人心,很多粉丝都已经认出就是她本人! 在这则新闻下面,早已有了好几百人的跟帖留言,百度主页上,乔念昭三个字也出现在了热门新闻里,不少新闻网争相报道,五花八门的称述使得这则不知真假的消息被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是污蔑也少有人信! 甚至还有网站为了赚取点击率,开始臆造一些新闻,在乔念昭翻看刷新了几下搜索榜后,榜上又多出了几则新消息,当变性人,雅妓等字眼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时,她差点咬碎了一口牙,气得扫落了一桌的摆设。 乔念昭曾经拍戏时难免有过裸露镜头,这个时候,就被有心人士拿出来,将她与其他异性PS在一起,或是将她的脸PS到一些岛国片女星的脸上,制造出各种不堪入目的艳照,一时间,绯闻满天飞! 而最引人注目的一张照片是她跟孙皓拥抱的照片,照片中,孙皓侧头亲了亲她的额际,刚好被人捕捉到这一幕,乔念昭看到这张以孙皓房间背景的照片,气得啊啊直叫,原来一直有人在暗中监视着她! 如果只是照片还好,照片下面的解说,爆出乔念昭被苏珩风抛弃后,寂寞难耐,长期留恋于夜店,和孙皓偶然相识,就勾搭在了一起,而孙皓说起来还是她的远方表哥,笔者还慷慨激昂地控诉乔念昭水性杨花,属于少了男人就活不了的花蝴蝶,最喜欢做的也是抢别人的男朋友,在正牌女友的眼皮底下暗度陈仓。 一时间,网络上骂声一大片,即使最初还有些人帮她说话,却被人肉后发现都是她的铁杆粉而遭到波及,最后都灰溜溜地跑了。这些新闻在凌晨就已经出来,所以,这时的乔念昭发现想去做删除处理也为时已晚。 更有不少男艺人的忠实粉开始怒斥她恬不知耻,有自称是剧组工作人员的ID号出来爆料当初拍戏时乔念昭一些不检点的言行,所以,很快就有殃及的男艺人和导演之类的剧组负责人发声明与乔念昭划清界限。 短短几个小时,乔念昭就处于了众矢之的的境地,所有人都冷眼旁观她的笑话,竟没有一个人再敢站出来为她说一句公道话。 她望着那些令人作呕的激情艳照图,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亏她早晨起来,还去楼下逛了一圈,面对那些看自己的人,都送之以自认为得体的微笑。 现在想来,那些人哪里是在看她长得好或是想跟她打招呼,纯粹是看了网上这些报道,在用异样的眼神打量她或是暗暗鄙视她! 她所有的友好在他们眼里,是不是一种笑掉大牙的行为? 手机突然响起,乔念昭努力克制着自己愤怒的情绪,看了眼上面的号码,是她以前经纪人打来的,她迟疑了下才接起。 “念昭,你现在在哪里?网上的报道看了吗?怎么会出这种事?” 经纪人开口就是一连串的问题,乔念昭头疼得不耐烦,不由地提高了声量:“我说你有完没完,如果我知道,我现在还会坐在这里看吗?” 经纪人一时没了声响,乔念昭吼过之后冷静下来,才意识到自己迁怒于人了,便放软声音致歉:“不好意思,我心情不太好……” 经纪人顿了顿,才接话:“我能谅解,不过念昭,刚才有几家和你有代言合同的公司打电话过来,他们也看了今天的新闻,说……” “说什么?”乔念昭隐约有了不祥的预感。 “他们说,你在代言期间毁坏个人的公众形象,间接地损害了他们公司的利益,他们会通过律师向你发出律师函,要求赔偿一定的违约金!” “怎么会这样?当初签合约的时候并没有这一条啊!” 乔念昭不敢相信,嚯地起身,身后的椅子翻倒在地,她拿着手机往外走,两条腿还是忍不住打颤,如果真要赔偿,那会是笔大数目。 虽然她从影这几年也有不少积蓄,却远远不够赔偿那么多公司的违约金。 到底是谁,是谁在背后这么处心积虑地对付她! 乔念昭一出门,就跟迎面而来的白夫人撞了个正着,白夫人这两天为女儿忧心,精神不是很好,这会儿看到乔念昭,不由地怒火丛生。 要不是这个狐狸精,她女儿的下半生也不会断送在这个地方! 乔念昭在看到白夫人怨恨得想要杀人的眼神时,就恍然大悟,是白家,一定是白家耍了那些卑鄙的手段,在网上操控了那些虚假的信息! 但乔念昭急着去找靳昭东,也懒得这个时候单枪匹马跟白夫人对上。 她没好气地瞪着白夫人:“好狗不当路,让开!” 白夫人脸色一沉,冷笑,“我真好奇靳董是怎么教女儿的,能把你的脸皮教成这么厚,做了那么不要脸的事情还敢出来丢人现眼!” 乔念昭被踩住尾巴似地怒道:“你个老女人,大清早发什么羊癫疯?” “我发疯?”白夫人冷笑,斜睨着张牙舞爪的乔念昭“乔念昭,你没看那些报道吗?现在,这个酒店里,哪个不知道你干的那些龌龊的勾当?” 白夫人挡住了她的去路,胸口一股气不撒不罢休:“还怀孕?谁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也就你这种人尽可夫的女人好意思生下这种小杂种。不如你来告诉我,你怀上这个孩子前都被谁经手了?” 这个时候,走廊上已经有了一些人,都好奇地望过来,有几个一眼就认出了乔念昭就是今天网上头条的主角,堵在那里唏唏嘘嘘说着什么。 乔念昭一张脸涨得通红,白夫人嫌恶地瞥了她一眼,转身看向其他人,再慢悠悠地把视线落在羞辱难当的乔念昭身上。 “在没搞清楚孩子父亲之前,我劝乔小姐还是偷偷把孩子打了为好!” 此话一出,乔念昭感觉到周围那些灼人的目光似要将自己燃烧成灰烬。 她的脸色发白,而白夫人狠狠地撞了下她的肩,越过她就走,乔念昭踉跄地往后退,一个不注意,绊倒地毯,跌倒在地上。 她仰起头,周遭都是一些鄙弃厌恶的眼神,一个又一个,俯视着她,恍若高高在上的神祗俯瞰着肮脏卑微的老鼠。 乔念昭再也顾不得脚踝处的疼痛,强撑着墙起来,迅速地追上白夫人,手指死死地掐着白夫人的胳臂,瞪大眼睛,面容扭曲,尖声高喝:“你给我说清楚!” “说清楚?”白夫人忍着手臂上的刺痛,讥笑:“还用我来说吗?网上都写得清清楚楚,现在装什么贞洁烈女,只会让人看了想吐。” 白夫人刚说完,乔念昭就一巴掌扇过来:“原来真的是你干的!” 白夫人冷不防地挨了一巴掌,本梳理得整齐的发型被扇得乱了,有些蓬头垢面,她瞪着猩红了眼的乔念昭,哪里敢在这个晚辈这里吃亏? 待反应过来,白夫人立刻她冲上去掐住乔念昭的脖子,“你个死不要脸的*,勾引谁不好,偏偏要缠着我女婿不放,你是几世没男人,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贴上来,臭不要脸的,有娘生没娘教的小荡妇!”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在害我,这些都不是真的,是你在诬赖我!” 白夫人一边跟她扭打一边大骂:“诬赖?你个小娼妇,还需要我诬赖吗?你妈什么样,你比谁都清楚,要不然怎么会生出你来,你就是继承了你妈勾搭男人的好本事!今天,我就要撕裂你的假面具,让大家看看什么叫做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廊间看戏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谁上前劝架,都指着乔念昭指指点点。 也有不少名媛,鄙夷地开始指桑骂槐:“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哎呀,我怎么还跟这种人住在同一层,真是晦气死了,不行,我得去找酒店经理,给我马上换房间,不然把我和这种人混为一谈,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幸好我没有妹妹,不然也来抢我男朋友怎么办?” “真是家门不幸,有这么个女儿,我看,那个靳董事长的事业还能走多远?那位前靳夫人也好说话,要是我,直接在她出生时摔死她得了!” 一时间,无数恶毒的谩骂之声包围了乔念昭。 【046】乔念昭的噩梦 乔念昭这辈子最怕被人瞧不起,尤其是被那些自诩名流的人轻视,所以,即使是混迹娱乐圈,也都摆着一副清高了不得的姿态。 可惜,这里是商业圈子名流聚集的地方,除了她没有其他艺人,换言之,当现在她跟白夫人拉扯不清时,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她。 白夫人虽然往日里都是以温婉高雅形象示人,但多少也在年轻时参加过斗小三敢死队,和其他正房太太并肩作战,所以并不乏实战经验。 一时间,乔念昭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哭叫起来,白夫人趁机把她一把推翻在地,所幸地毯柔软,乔念昭摔得并不重。 乔念昭捂着自己的肚子,眼神有些慌张,白夫人却指着她笑道“乔念昭,如果我是你,这个时候就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免得在外丢人现眼!” 乔念昭的脸上红白交替,难堪,惊慌,一一从她的眼底闪逝。 白夫人似还不解气,想起自己躺在医院里的女儿,踢了她一脚。 “呵呵,大家都来看看,这就是要进入我们圈子的所谓豪门千金,大家今天可要仔细看清楚,以后好多提防着,免得自己丈夫被勾搭去了!” 其他那些衣着鲜亮的名流跟着嗤笑起来。 乔念昭倒在地上,看着周围路过客人或不屑,或鄙视,或幸灾乐祸,或讥笑的脸,眼前一阵晕眩,身体深处冒出一股寒气,似乎将她的血液都冻结。 她全身瑟瑟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靳子琦站在不远处,看着乔念昭惊慌失措的样子,冷冷一笑。 乔念昭,你一直渴望上流社会的大门能向自己敞开,却不知道,在步入豪门之前,要经受这些将你的自尊踩在脚底下的磨砺! 还是你觉得,在这样不堪的羞辱之后,你还能在这个圈子里屹立不倒? 乔念昭从地上爬起来,白着一张脸就要冲出重围,她身上的裙衫在刚才的争执中被扯破了一个肩头,即使她努力用手捂着,还是露出一半白皙的胸脯,若隐若现,惹得不少好事者边吹着口哨边拿出手机来拍。 乔念昭忙不迭地用手去遮,蓬头垢面的,本精致的妆容早已糊成一团,当那些手机摄像头的咔嚓声响起时,她失声尖叫:“不要拍,不要拍!” 她看到人群外围、拧眉望着自己的靳子琦,有刹那的惊愕,但随即便捂着脸,趔趄地站起来,用最快的速度逃离这里! 白夫人还泄愤地在背后骂道:“不要脸的狐狸精!” 靳子琦看着乔念昭颤抖着身体,犹如无头苍蝇一般跌跌撞撞地跑过走廊,拼命地按着电梯,看着她如疯了一般冲进电梯,又慌张地按下关门键。 靳子琦跟到电梯口,看着电梯往下降,手机适时地响起,是宋其衍打来的。 “网上那些新闻报道看了吗?” “嗯。”靳子琦应道:“白夫人刚才和乔念昭在走廊上吵起来了。” 宋其衍一早就被在三亚游玩的其他商人约出去打高尔夫,倒是只留下她一个人在酒店,却在看到那些报道后忍不住打电话交代她。 “能避就避着点,疯狗咬起人来超乎你我的控制。” 靳子琦挂了电话,尹沥的电话紧随着进来,“怎么样?” “这些都是你找人做的?”靳子琦也进了旁边的电梯。 尹沥遗憾地叹了口气:“我倒是希望是我做的,好像有人比我快了一步。” 靳子琦脸上流露出诧异:“不是你吗?” “不是我。”尹沥笃定地回了三个字。 靳子琦握着手机,却不由地反思,乔念昭究竟还得罪了什么样的人? 通过刚才对白夫人神情的观察,她可以确定,这件事并不是白家所为。 那么只能说明,乔念昭最近人缘不太好,得罪了很多权贵,不然对方不会往死里整她,甚至连她母亲的老底都挖出来了! 靳子琦刚才看到乔念昭坐的电梯去往一楼,便也按下了“1”的按键。 这个时候的乔念昭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失去了理智,应该是急着找地方躲起来,可是,她跑了,靳昭东的雷霆震怒谁来承受? 靳子琦一出电梯,就看到乔念昭正朝着大门口跑去。 她的神态慌乱,哪有大家之气? 现在的乔念昭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离开这里,跑得远远的,她不想再当这些虚伪名流茶余饭后的笑资! 可是她还没跑几步,本蹲守在大堂四周的记者,就像是闻到了骨头香的饿狼,见到她便一窝蜂地涌上来,将她围在中间,让她寸步难行。 一时间无数的相机对准了她,无数的闪光灯在闪烁,无数的话筒伸到她面前,耳边响起各种各样的声音—— “乔小姐,请问网络上的报道是真的吗?你真的未婚先与了吗?” “乔小姐,有传闻说几年前,你从自己同父异母姐姐那里抢走她的未婚夫,可是却因为艺人的出身不被男方家里所接受,惨遭抛弃,是真的吗?” “乔小姐,又有传闻说你的前未婚夫风琦总裁苏珩风和白家千金喜结连理,你为了堵一时之气,便和你生父娘家的表兄走在了一起,是真的吗?” “乔小姐,那么你现在所怀的孩子,它的父亲是姓苏还是姓孙呢?” “乔小姐,大家对你的私生活很感兴趣,方不方便透露一点?” “乔小姐……” “乔小姐……” 乔念昭只觉得自己被卷入了一个噩梦之中,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她全身冒出汗水,她捂着自己的耳朵,拼尽全力往外冲。 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都冲不出重重的包围。 周围一张张陌生的脸,嘴唇开开合合,吐出一连串的问句,每一句,每一字,都像是一把匕首扎在她身上,让她疼痛难忍。 惊惧和羞愤在她心中迅速积累,最后到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她完全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疯狂地爆发出来。 她拼命地推打周围的记者,将话筒和相机砸在地上,用脚踩,发了狂地踩,一边踩一边大叫,“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没做过,这些都不是真的!” 周围的记者忙不迭按下快门键,争相拍下她如此疯狂的举动。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同情心泛滥,即便乔念昭可怜又怎么样? 比起她一个人受苦受难,他们,这些连夜被主编从床上喊起来,拿着相机来这里蹲点的记者,更愿意牺牲她来保全自己这份得之不易的工作。 况且,豪门*一向就是大众感兴趣的事情,如今乔念昭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已经荣登网络热门搜索榜,能拿到第一手消息资料将增加报刊销售量。 一想到自己拍到好的照片,就可以拿到一笔不菲的奖金,或许,还会因此受到主编的青睐,在报社更跃上一层楼,各位记者,拍得越发起劲! 乔念昭失态到癫狂,周围的噪音,就像是魔音蚀涂着她的神经,她大幅度地摇晃着脑袋,捂着脸哭,一直哭倒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靳子琦站在梁柱后,朝旁边被自己拦住的保全一使眼色,保全们立刻一拥而上,将那些围困乔念昭的记者纷纷赶了出去。 空荡的大堂,乔念昭独自一人跪坐在那里,禁不住精神上的摧残,泣不成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大门外,还有记者趴在透明的玻璃窗前,举着照相机往里拍照片。 酒店保全追出去,驱赶了那些孜孜不倦的记者,过了片刻才消停下来。 乔念昭精疲力竭,正欲撑着地面起身,眼前却出现了一双平底鞋,往前,是一双白洁修长的腿和白色的雪纺裙。 靳子琦递过来一张纸巾:“擦擦吧,怎么说,你现在也算是靳家的二小姐了。” 虽然不是靳昭东大张旗鼓承认的,但也算是让公众知道了她的身份。 无论是通过什么方式,乔念昭的目的终究是达成了! 只是,这个目的所让她付出的代价也是不小的。 乔念昭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跟靳子琦斗嘴,抽泣着接过纸巾,擦干净了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勉强地站起来,神志恍惚地就要往外走。 靳子琦却挡住了她的去路:“这个时候,恐怕你哪里也不能去。” 乔念昭警惕地瞅着靳子琦,靳子琦却抿起嘴角,手机响了一声她就接起,一双眼却落在乔念昭身上,嘴里回应着电话那头:“我知道了,她就在我身边。” 挂了电话,靳子琦淡淡地说:“爸已经在等你了,上去吧。” 这一次,可不比昨天早上那么容易揭过去了…… “我不去!”乔念昭连连摇头,脸上尽是惶恐,如果之前她还希望靳昭东能救救她,那么现在这就是一种奢求,“我不去,我不要上去!” 乔念昭边说边倒退,然后转身就要跑,岂料,靳子琦比她更快,向旁边她刚才找来以防不时之需的保全投去一眼,保全立刻上前逮住了乔念昭。 “放开我,啊啊啊!”乔念昭发了疯似地挣扎,吓得泪水又涌了出来。 “带她进电梯,九楼。”靳子琦语气冷淡地吩咐。 ------题外话------ 今天学院向广大学生发信息征求对任课教师的建议,我在做生产运营管理作业的时候抽了几秒钟发了一条信息:少布置些作业,平时每天几乎课满,作为学生也是要休息的,做作业是占用了我们放松身心的时间,我强烈要求没作业。过了一会儿,又来了条信息:还有呢?我想了想,又抽出几秒钟,回了一条:补充,平日里摧残我们身心就算了,期末不是该给颗糖吃吗?所以,取消期末考试刻不容缓。过了很久很久,我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它问我:你哪个班的?我默默地放下了手机,决定无视这条信息←▁← 【047】一不小心,自曝了秘密(万更) “放开我,啊啊啊!”乔念昭发了疯似地挣扎,吓得泪水又涌了出来。 “带她进电梯,九楼。”靳子琦语气冷淡地吩咐。 乔念昭摆脱不了保全的钳制,只能朝着靳子琦大叫:“放开我,放开我,靳子琦,我不要上去,不要上去!” 这个时候上去,无异于撞到靳昭东的枪口上,后果可想而知。 乔念昭一想到昨天靳昭东扇在自己脸上那巴掌的重度,两腿有些发软,她不断地嘀咕:“不能上去,爸爸会打死我的,会打死我的!” 靳子琦却毫不同情她楚楚可人的模样,按下了电梯按钮,静等电梯下来。 乔念昭全身不停地颤抖,索性也破罐子破摔,瞪着靳子琦质问:“靳子琦,你到底想怎么样?快让他放了我!” 靳子琦瞟了她一眼,轻轻地说了一句,“这可由不得你!” 乔念昭对她怒目而视,因为靳子琦置身事外的态度而羞愤,忽然扑了过去,咬牙切齿,“是你,一定是你,都是你做的,对不对!” 她来势汹汹,双眼通红,犹如一头在铁笼子里挣扎咆哮的凶兽。 靳子琦轻而易举就避开,保全见乔念昭撒泼,再也不客气地扣着她的双臂,将她往旁边一拖,乔念昭一个不慎,一下子被甩了过去。 乔念昭来不及站稳,一声惊呼,整个人就被甩在了墙壁上,体内的五脏六腑就像是发生了移位,一阵激荡的痛楚。 靳子琦冷眼看着披头散发的乔念昭,“你最好给我老实点!有什么话你跟爸爸说,跟我撒什么泼?不要像条疯狗一样到处咬人!” 乔念昭行动受控制,只能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电梯门开了,靳子琦先走进去,却是抬手示意保全止步。 “为了我的安全着想,你还是带着她坐下一趟吧。” 保全表示理解地点头,手上更加抓紧乔念昭,力道大得乔念昭手臂出现了淤青,可他一点也不怜香惜玉,他的雇主是电梯里面的女人。 乔念昭不敢置信地看着电梯里悠然的靳子琦。 靳子琦在按下关门键之前,瞟了她一眼,“你好好在这里反省一下吧。” “我反省什么?我根本就没错,这一切,都是你们策划陷害我的!” 靳子琦冷笑地看着还不知错的乔念昭:“乔念昭,看来你到现在还没看清楚形势。这么说好了,现在,跟你这么面对面站着,我都觉得羞耻。” 乔念昭闻言瞳孔剧烈地一缩,眼神也跟着有些许的涣散。 靳子琦在电梯门合并上,道:“连我都这样了,你说,要是换做因为你而颜面尽失的父亲又该怎么对你?” 乔念昭的脸色蓦地变得惨白如纸,要不是保全扶着,只怕已瘫倒在地。 而另一边的靳昭东确实气得不轻。 他向来喜欢在早晨醒来后,出去溜一圈,即便在三亚也没有例外。 结果他在海边走了一遭,去餐厅用餐,刚踏进餐厅,就看到几位S城商场的老骨干都坐在一边拿着一台笔记本指指点点地议论着什么。 其中也有和他关系好的,靳昭东就上前想要融入话题,“有什么大新闻?” 看到他过去坐下,当即几个人都脸色怪异,连忙合拢了笔记本,笑呵呵地摆手说没事,也有拍着他的肩膀,摆着一副我们体谅你的表情。 甚至,还有跟他在商业上有些不对头的,阴阳怪气地笑道:“老靳啊,你们公司下一季度的广告费可省了。你们都瞧瞧,谁说娶妻当娶贤,我看哪,娶个绯闻满天飞的女人远比名门闺秀来得实用,你说是不是,老靳?” 靳昭东一听这明朝暗讽的话,立刻就涨红了脸,已经隐约察觉到什么,不顾其他人的阻止,抢了笔记本翻开,结果—— 靳昭东的心里突地一沉,嘴角的笑意僵硬不去。 那对头却惬意地靠在沙发上,看着他似笑非笑,“老靳,接二连三地上头条,虽然对靳氏的股市会有影响,但我相信,凭你的能力,一定能转亏为盈的!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其他人都尴尬地笑笑,摸摸自己的鼻子,纷纷找借口离开。 靳昭东坐在那里,一个人对着那台笔记本,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脸是恼羞成怒后的通红,十四寸的屏幕上满是关于乔念昭的新闻! 他后面座位上的客人,看到笔记本上的照片,忍不住用刀叉隔空指着,伸着脖子和朋友谈论开来:“那不是今早再次网络爆红的乔念昭吗?啧啧,没想到啊,平日里看着是清纯玉女,没想到实则是*,不知道被多少男人上过!” “你轻点!不过我也蛮同情那个靳董事长的,怎么生了个这样的女儿,果然,私生的终究是没正儿八经养出来的好!这个靳董事长也能折腾,之前不是说是继女吗?现在却曝出来是亲生的,那位靳夫人还真是可怜,替丈夫养私生女。” “谁说不是呢?不过我听到消息,其实靳夫人和靳董事长已经离婚了,否则这个私生女哪里会那么肆无忌惮地带她的母亲闯前晚的宴会?唉,这次呢,这位靳董真是糊涂,让这个私生女闹出这种丑事,网上那些图文并茂的,说谣言也没几个人信!” 靳昭东看着笔记本屏幕,听着身后那些议论,心攸地缩紧,放在身旁的手紧紧握拳,有相识的人路过:“靳董,怎么坐在这里?” 身后,顿时鸦雀无声,那本兴致盎然讨论的几人端着餐盘溜走了。 靳昭东强忍着怒火,松开紧扣的双拳,起身,心平气和地冲来人微笑着说,“我忽然想起来有点事没处理,就不多留了,你们慢慢用餐。” 说完,就转身朝着餐厅门口走去。 等出了餐厅,靳昭东的脸就立刻沉下来,额际青筋隐现,拨通了靳子琦的电话:“你马上带着念昭去我房间,我有话要问她!” 餐厅在酒店旁边,要经过一条走廊才能回到酒店。 靳昭东没走多远,本来蹲守在酒店外的记者,见靳昭东过来,都如洪水般涌上去,像是逮住了明日的头条,兴奋地堵住靳昭东的去路。 记者们将摄像机,照相机都对准靳昭东的脸,争先恐后地提问:“靳先生,请问你看了今早网络上流传的关于令千金的传言?请问你作何感想?” “靳先生,请问这是不是代表着你教育无方?” “靳先生,是否是你默许了令千金这样的炒作手段?听说靳氏近期将要开发S城城东的地皮,这次的炒作是不是省去了靳氏不少财力物力?” “靳先生……” 靳昭东脸色铁青,紧握的手背上青筋暴现。 酒店的保全也察觉到外面的混乱,纷纷赶过来驱赶记者,靳昭东行动一恢复自由,就怒火冲冲地走向大门,暗骂一句:“逆女!” 楼上房间内,乔欣卉在看到电视里的报道时,整个人一软,瘫坐在了床上,手中的遥控器,一个没拿稳,掉落在地毯上。 她甚至通过电视里这些报道,能预想到靳昭东暴跳如雷的样子。 她忍着手脚的颤抖,跑去书桌前打开电脑,当她看到网络热搜榜上女儿的名字时,眼皮突突地跳动,随意点开一篇报道,看到那些笔者对自己过往的描述时,乔欣卉再也控制不住地冰凉了全身和四肢。 是谁?到底是谁做的? 这肯定是有预谋的,如果只是碰巧被人拍到,不可能等到今时今日才曝光! 到底是谁,在这么处心积虑地对付她们母女? 乔欣卉迅速地浏览了报道,里面指出自己是破坏靳氏董事长夫妇婚姻的罪魁祸首,曝光了乔念昭私生女的证据,一旁还是相关证据,让人无从抵赖! 她自然也看到网上那些对自己喝女儿的谩骂之词,翻看了好几页,竟没有站在她们这边的,都是举着道德的旗子在抨击她们娘儿俩! 乔欣卉的眼圈猩红,人都有恻隐之心,这个曝出这些消息的,肯定是个十分痛恨她们母女的人,不然不会做得这么绝! 一定是她,除了她还有谁会这么痛恨她? 乔欣卉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靳子琦…… 乔欣卉咬牙切齿,嘴唇渗出鲜红的血丝。 …… 等乔欣卉匆忙冲到靳昭东的房间时,就看到靳子琦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椅上,正端着一杯水斯条慢理地啜饮。 “来了?”听到紊乱的脚步声,靳子琦笑盈盈地抬头望来。 靳子琦的目光从乔欣卉紧握的双手慢慢移到她惨白的脸上,自己脸上的笑意更深,“我正想叫人去喊欣姨,欣姨就踩着点过来了。” “妈!”被保全控制住的乔念昭一瞧见乔欣卉就哭喊起来。 乔欣卉望见被保全拉着站在角落的女儿,一颗心迅即地跳动,气得直发抖,但面对强势、占优势的靳子琦,她却不得不低下头。 “子琦,这里没有别人,你能不能让保安放开念昭?” 靳子琦好整以暇地抿了口开水,看着乔欣卉挑眉:“就是因为这里没其他人,我才不敢轻易放开你女儿,谁知道,现在你女儿是不是已经丧心病狂了?” 乔欣卉握紧了双拳,深吸口气:“子琦,念昭也是你的妹妹啊!” “欣姨。”叫完这一声,便没了下文,乔欣卉却是暗生了提防。 靳子琦倒没在意,把玩着茶杯,嘴角的笑意渐冷:“请不要把我与念昭放在一起说,念昭是你生的女儿,至于我的母亲,现在还在S城。” 本来还能维持表面的客套,但一再把她们往一处牵,休怪她又口出恶言! 乔欣卉有片刻的僵滞,但很快又恢复过来,望了眼女儿受尽委屈的模样,耐着性子跟靳子琦说:“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不是内讧的时候!” “这么大的事?原来欣姨也知道你的女儿闹出了这么大的事。” 乔欣卉脸色一变,“子琦,你总是急着不好的事情,我知道你因为你母亲的事情,对我的怨恨从来没减少过,但念昭,你就不能宽容点吗?” 靳子琦却好似没看到,径直起身转向窗外,过了半晌,才回过身。 她打量着乔欣卉硬着头皮的样子,扑哧一笑,对这番话倒是颇为认同,要不是乔念昭,她今天必定不是这个样子! “欣姨,你这话倒是有道理。没有念昭,我说不定已经与珩风结过婚、生完孩子、现在正闹着离婚呢。有了她,我才有今天的幸福生活呢。” 说着,她自己重重地点头,道:“从这方面考虑,该好好谢她。” 面对靳子琦明显的挑衅,乔欣卉在努力克制脾气,她大口大口地吐着气,逼近:“你到底要怎么,才能放过我们母女?” “欣姨这话说得有偏颇,什么叫我不放过你们?”靳子琦瞟了一眼乔念昭,“现在给靳家带来丑闻的是你女儿,该是我求你们放过靳家,放过我父亲。” “靳子琦,你颠倒黑白,混淆视听!都是你在使坏!” 乔念昭那双怒气横生的眼睛很是有神,死死地瞪着靳子琦,可惜挣脱不了保全,乔欣卉自身难保,更别说解救她了! 靳子琦没再说话,她不愿意用口舌之争浪费自己的精力,也不屑于与眼前这两个人争执,她视若无睹地从乔欣卉眼前经过,拿了遥控器打开电视。 乔念昭大概是被她这种把自己当空气的态度惹火,挥舞着双手,“怎么,心虚了?其实你不承认,我们心里也有数!你煞费苦心,不过是为了把我跟妈赶出靳家,靳子琦,你以为你的阴谋诡计会得逞吗?” 靳子琦翘起嘴角,“你的想象力还真是好,不如多想想过会儿父亲会怎么对付你吧,至于得不得逞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你的豪门之梦已经破碎了!” 乔念昭的脸色泛白,靳子琦一句话就戳中她的死穴,一想到自己以后都要以私生女的名头示人,乔念昭就抑制不住地想要抓狂。 手在空中飕飕地挥舞着,每一下都打在保全的身上,最后凌空一脚,狠狠地踹上保全的裤裆,保全疼痛难耐,狠狠地一巴掌掴下去:“臭三八!” “念昭!”乔欣卉看到被打得晕头转向的乔念昭,忙扑过去。 乔念昭被扇出两道鼻血,半边脸都青了起来,昨天的红肿还没消退,今天又挨了这么重的一下,不肿起来才怪! 乔欣卉胡乱地替她擦着鼻血,朝着那保全怒喝:“谁让你动手打人的?你叫什么名字,我一定要向你们酒店投诉!” 靳子琦也被吵得有些忍耐不住,挥退了那受伤的保全,冷冷地俯瞰着地上抱坐一团的母女:“在我面前装可怜没用,还是老老实实起来吧。” 乔欣卉拥着乔念昭的双手打颤,乔念昭却已经失了理智,语无伦次地指着靳子琦:“靳子琦,我不会这么算了的,这一巴掌我一定要还给你!” “看来你到现在还没看清楚形势,乔念昭,你算什么东西,在真正的豪门名流之前,你这几天的表现不过是跳梁小丑,说白了,是你自己把路堵死了,至于欣姨,你可要看紧了你这女儿,再这样下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靳子琦说着横了眼乔欣卉,乔欣卉心头一紧:“你这是威胁?” 乔欣卉也沉不住气了,其实自从那次偶遇韩闵峥后,她就变得神经质的敏感,预感自己避之不及的往事会因靳子琦影影绰绰地浮出水面。 好不容易平静了一段时间,现在网上却曝出了那些真真假假的消息。 如果真的是靳子琦指使的,那么,她的事情,靳昭东是不是也知道啦? 乔欣卉不敢再想下去,抓着乔念昭衣服的手微微地颤抖着,咬着牙,拖着乔念昭从地上起来,却不去看靳子琦冷漠的双眼。 这时,靳昭东突然铁青着脸出现在了房间的门口。 乔欣卉看到靳昭东,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也顾不得他的冷脸,连忙迎了上去,“昭东,你看到网上和电视上那些报道了没有……”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靳昭东的手就摆脱她,往旁一扯,将她推翻在地。 这一甩夹带了他不少的怒火,乔欣卉跌倒在地毯上,额头不小心磕到电视柜,立刻红肿起来,她只觉得双眼昏花,趴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 心中不祥感加剧,乔欣卉忙爬起来,攀着靳昭东的手臂,抬头看向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靳昭东又是一巴掌推开了她。 乔欣卉重重地撞到床沿,整个人都倒在床上,发丝乱成一团。 靳昭东连瞄都没瞄她一眼,阴鸷着目光,直直地落在乔念昭身上。 乔念昭被父亲看得浑身打抖,人的本能告诉她危险的迫近,瞧见靳昭东满脸的阴森,在慢慢朝自己走过来,不由地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乔欣卉意识到靳昭东可能要把火气都撒在女儿身上,忙上前抱着靳昭东求情:“昭东,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好不好?” 靳昭东被缠得不耐烦,一脚踢开了乔欣卉,“就是你!”他怒不可遏,指着被吼住的乔欣卉,咬得牙关咯咯响,“就是你这么护着她,才会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犯下这么愚蠢的额错误!我跟你说过什么?我让你好好教导她规矩,可是,你都教了她一些什么?学会争强好胜,动不动就跟人攀比,现在还闹出人命!” “来三亚前我是怎么交代的?不要给我惹麻烦,尽量保持低调,可是你们听了吗?因为你们母女,今天我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羞辱;因为你们母女,我被记者围着问一些不知所谓的问题!” 乔欣卉握着靳昭东袖口的手缓缓下滑,两眼里找不到一点聚焦。 靳昭东吐出一口浊气,“欣卉,你自己来说,这样的你,我该娶回家吗?这样的女儿,我还敢认回来吗?” “昭东”乔欣卉哭叫,她爬到他身边扯着他的衣服,靳昭东早已不耐烦,往旁边躲开,乔欣卉扑了个空,趴在地上痛哭出声。 “昭东,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你听我说……”乔欣卉不顾满脸的泪水鼻涕,却也不敢再靠近靳昭东,哭着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这次真的不管念昭的事,她也是被某些居心叵测的人利用了。” 说着乔欣卉起身,快步走到书桌前,拿起笔记本到靳昭东身边,递给他看,强忍着哽咽说:“昭东,你看看这些照片,很明显是有心者为之。不说那些PS的,单单这些,拍得这么详尽,完全没有遗漏,而且对念昭很了解,知道她和苏珩风的事,也知道她和孙皓的事,摆明了处心积虑地害念昭。” “昭东,我知道这些丑闻会让你颜面尽失,可是,始作俑者真的不是念昭,她再傻也不会做这种损己的事情,她也是受害者啊!” 靳昭东盯着笔记本良久,越看越恼,一气之下将笔记本砸在地上! “如果她没有什么把柄,人家想害她也害不成!怎么子琦这么些年都没出这种事,到了她身上,就三天两头曝出来?” 乔欣卉终于知道靳子琦为何能一直泰然处之的原因。 她捂着脸哭,然后走到靳昭东身前,跪在他面前,抬起头,看着他哀求,“昭东,我知道是我没有教好女儿,可是,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处理好网上这些新闻对不对?如果继续传开,对靳氏对你的个人名誉都不好……” 靳子琦突然插言:“这些,我都已经叫律师去做了,我想,过会儿,网络上的帖子就会删除或者屏蔽,现在父亲,是不是该看看靳氏的股价?” 乔欣卉好不容易稍稍放下心,却在听到靳子琦后半句话时吓得脸上没了一丝的血色,比刚才靳昭东说不愿意娶自己还要来得害怕! 只是,还没等靳子琦重新拿台笔记本,靳昭东的手机就响起了。 靳昭东平复着怒气,接起来,对方开口就是一通责问:“靳董,你家里这两天是怎么啦?接二连三曝出这种丑闻,你知道对靳氏造成多严重的损失吗?难道你不应该给我们这些股东一个合理的交代吗?” 靳昭东费了一番口舌才劝住这位气急败坏的股东,一挂了电话,手机没到五秒就又响起,想来之前对方一直在打,等前一个挂掉就来了! “靳董,我不管你有什么家丑,但请你顾忌到我们靳氏股东的利益!我们当初出钱加入靳氏,不是来玩慈善游戏的,这些也是我们挣来的血汗钱!” “我听说那个乔念昭是你的私生女,既然是亲生的,你怎么教育她的,难道不知道作为企业管理者的后代,要时刻注意一言一行吗?她就算不为我们靳氏上下这几万人着想,也该为你这个当爸爸的想想吧?” 靳昭东被对方训得连连道歉,“让徐董事担心了,其实这件事我也是刚得知,至于事情的真实度还没得到确认,也不排除是有人在暗中操控中伤,你放心,我已经让律师在处理这件事,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哼,最好是这样!”对方大牌地挂断了电话。 靳昭东揉着刺痛的太阳穴。 即便是铜墙铁壁,在遭受了一系列变故后也有些支撑不住。 他看到靳子琦递过来的电脑上显示的靳氏股价,望着上面不断往下跌的形势,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昏厥过去。 “爸爸!”靳子琦难得关心地唤了一声。 靳昭东摇摇头,拒绝了靳子琦的搀扶,“我没事,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靳氏股价此刻连续的下跌,靳氏那些股东因为股价下跌而发出的质问,商场上对手的挤兑和落井下石,就像三座大山一下子压在了他的身上。 乔念昭吓得心神交瘁,看着父亲越来越黑的脸色,恐惧在身体里越积越多,忍不住朝着乔欣卉扑过去,抱着乔欣卉哇地大哭一声。 “妈!”就像是所有的委屈和害怕找到了宣泄点,乔念昭泣不成声。 乔欣卉心疼地搂着乔念昭,眼圈也湿了,轻声安抚:“没事,没事……” “没事?谁告诉你没事的!”靳昭东突然一声怒吼:“你还好意思哭?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你还敢在这里哭哭啼啼的?你自己不要好算了,还要害得整个靳氏陪你一块儿倒霉!” 靳昭东越说越气,冲过去就要打乔念昭。 乔念昭吓得连声尖叫,脸色白得像纸。 乔欣卉将女儿护着,抬起头看着靳昭东哭诉,“昭东,念昭只是一时糊涂做错了事,可是如果不是有心人故意害她,事情决不会闹得这么大!” 说着,她推开乔念昭,站起身,走向靳子琦。 一步一步,双手握拳,那嫉恨的目光,像是要将她吞入肚子里去。 乔欣卉指着靳子琦,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和睦,“昭东,你怎么不问问你这个好女儿都干了什么事?网上曝光的这些事,很多哪里是外人知道的外人?” 靳子琦黛眉一动,没有反驳,只是冷冷地看着乔欣卉的指责。 “只有身边的人,才能那么准确地掌握我们的动态。可是,我,念昭还有昭东你,有谁会去做这种损己利人的事来?我们的事,她其实早就知道了,可是她从来不说,即便是她母亲她也瞒着!” 乔欣卉无视靳昭东的震惊,继续说:“昭东,你现在该知道你这个女儿有多可怕了吧?她一直都装成无辜无害的样子,偷偷注视着一切,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再给我们致命的一击!” 靳昭东愕然地盯着靳子琦,似乎在怀疑乔欣卉这些话的可信度。 他最不愿意接受的是那一句—— 我们的事,她其实早就知道了…… 靳子琦没有立即否认,或是摆出受害人的姿态,而是淡淡地迎上靳昭东的视线,点点头:“没错,我是早就知道了爸爸……和欣姨的事情。” 靳昭东脸上闪过无措的窘迫和尴尬,就像是作弊被抓的学生难堪。 靳子琦却别开脸,望着一脸义愤填膺的乔欣卉:“欣姨既然知晓我早就清楚你跟我父亲的那点事,你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挑这个时候说出来,还是在你女儿闯下这么大祸的时候说出来,欣姨什么企图,我是不是也可以问一问?” 如果乔欣卉早十几年说出来,那么,靳昭东也许早就和她撇清关系了,即便不是为了苏凝雪和靳子琦,也该为了靳氏和个人的声望着想,那么现在,他对苏凝雪的愧疚也会少几分,可惜,乔欣卉选择了隐瞒…… “欣姨,你敢说你不告诉我爸爸,不是自私在作怪?你怕我爸爸知道后,和你划清界限,所以即使装傻,也不敢把那层纸捅破。不过我确实佩服欣姨的心机,懂得把握时机,利用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乔欣卉被靳子琦咄咄逼人的态度说得哑口无言,一张脸瞬间变白。 靳子琦又转向靳昭东,不卑不亢:“爸要是相信欣姨说得,我也没办法,毕竟这些年,爸选择相信念昭也相信惯了。如果在爸心里,我靳子琦是个为了个人私怨就置公司于不顾的蠢货,那我今天也无法可说。” “不是你还有谁?还有谁会这么害我们?你不要在那里假惺惺的,靳子琦,你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你狼子野心,你狼心狗肺,你在暗处算计着一切,爸爸,你千万不要被她骗了!” 乔念昭方寸大乱,发了狂,不顾一切地叫道。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做事不经大脑吗?”靳子琦凉飕飕地扫向乔念昭:“你们不愧是母女,你母亲为了替你这个女儿开脱,千方百计在爸爸面前抹黑我,你为了让自己免遭责备,也是拼了命要拖我下水。” 乔念昭叫嚷个不停,靳子琦一蹙眉头,偏着脑袋看向靳昭东。 “爸爸,这就是你这些年教导我的血浓于水?你时刻提醒我要顾及姐妹情深,那您这个女儿呢?她可曾顾念一点姐妹情深?她抢我的未婚夫,我可以不去计较,一个人抗下所有舆论的揣测和抨击,她要抢我靳家小姐的身份,我也可以不争,继续做我的宋家少奶奶,但那不代表我是颗任人错捏的软柿子。” “靳子琦,你别装得那么大度!你这个虚伪的女人!” 乔念昭用尽了全力尖叫,可惜没有人去理会她。 乔欣卉颤动着双肩,泫然泪下地盯着靳子琦:“靳子琦,你这么害我们母女,你好狠的心,是要把我们母女逼死你才甘心吗?冥顽不灵,总有你后悔的一天!” 终于装不下去了吗?乔欣卉,往日的温婉贤淑,终于要破裂了吗? 靳子琦移开眼,有瞬间的征忪,望着靳昭东:“父亲,对您与欣姨,我自认做得已经够好,即便您在我母亲搬出去后马上接进欣姨,我也没有说过一个不字。您给我安身立命之处,我回您无忧的余生。您与您心爱之人能幸福相守,那是您的福分。因为您的爱情忽略了对我的亲情,但我也照样长大了。” “您的父爱难以在两个女儿之间平衡,我也接受了。就是当初你们打击了我对爱情的向往,我也挺过来了。现在,您的爱人却对我说总有我后悔的一天,难道,我的后悔,是因为对您的爱人和女儿一再的退让?” 越到最后,靳子琦的语调越高,笑意越浓,身子更是板得正正的,眼睛更是一动不动地盯在靳昭东的身上。那眼神,凌厉得让他无处遁行。 整个房间的气氛一时僵滞不动。 靳昭东因为靳子琦这些话,下意识地就想到了苏凝雪,一想到苏凝雪,一颗心就一抽一抽地疼,呼吸间,都是一股难隐的酸涩。 他深吸一口气,不愿再去看哭成一团的乔欣卉和乔念昭,望着满脸倔强的靳子琦,一瞬间,好似突然就老了很多岁。 他愧疚地感慨一声:“你说得没错,是我没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和义务,终究是我亏欠了你和你母亲,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爸爸!”乔念昭一脸惶恐,“你在说些什么呀!我妈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难道都不记得了吗?为什么,还要跟她道歉!” 靳昭东一记冷眼望来,乔念昭立刻噤声,往旁边缩了缩。 “你滚,给我马上滚出去,别让我再看到你!” “爸……”乔念昭这下慌了,连连地看向自己母亲求救。 乔欣卉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站在靳昭东跟前求情:“昭东,我不是故意瞒着你这件事,我以为……以为……” 靳昭东却撇开头,不想多听,“你也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他的冷漠让乔欣卉心慌,瞟见靳子琦冷漠的眸子,心惊,难道靳昭东已经都知道啦?不然今天怎么一点也不相信她说的话? 越想越担心,如果现在就这么出去,是不是将会永无翻身之日? 乔欣卉深吸口气,没有化妆的脸显的更加苍白,“昭东,你听我解释。” “出去!”靳昭东不由提高了音量,紧皱的眉间也盈满了烦躁。 乔欣卉咬了咬嘴唇,“为什么?就因为你女儿说了几句,你就要否定我这些年对你的真心付出吗?” “为什么?”靳昭东忽然冷笑一声,斜了眼乔欣卉,“我以为你心里清楚!” 乔欣卉一颗心直接坠入了冰湖里,寒彻入骨,原来她真的说了…… 靳子琦讥诮看戏的眼神让她心烦意乱,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涌出:“这种胆战心惊的日子我也受够了,即便是罪犯,在判罪前是不是也该申辩一下?” 靳昭东倏地回头,看着她泪水纵横的脸,有些许的诧异。 “没错,当年我并不是逃出来的,是……是那个男人把我赶出来的。我和他结婚时,他已经三十岁,比我整整大了十一岁。可是不管是他还是韩家都在政界有声望,他可以帮助衰落的乔家重新开始,而且那时他对我也蛮好的。可是他……根本就是一个虚伪的男人,因为我堕过一次胎,他就认定我是个冷血无情的女人……我不得已隐瞒了我们之间的事情,只说那个孩子是个错误,我必须放弃。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你已经跟凝雪结婚了,我没有办法。” “我求他不要和我离婚,不要把我赶出韩家。放弃了那么多才嫁进韩家,我不能这样子回去。可是,他真的狠心,很快又找到了可以替代我的女人,为了把我逼出韩家,掐断了我所有的经济来源,还把我从主屋赶出,让我住在后花园的木屋里,也严令韩家其他人接济我。” 乔欣卉说得两只手不住地颤抖,像是在回忆什么不堪回首的记忆。 “我……我每晚躺在冰冷的木板上……昭东,我发疯地想你,想着我们的从前那些美好的岁月。我才意识到自己当初究竟放弃了多好的愧宝。当初乔家已经派人来接我,可是我得知你在天山出事了,也知道你跟凝雪婚后关系并不好。” “我还是偷偷跑了出来。我知道我不该再错过我曾经失去的最珍贵的东西。这些事情我一直压在心底,我不敢给你知道,怕你看低我、远离我。可是连上苍不站在我这边,韩志成的儿子竟然成了宋之任的特助,我知道靳子琦知道了这些事,绝对不可能会放过我的……” “我不知道。” “什么?”乔欣卉张大嘴,呆呆地看着他:“靳子琦没有告诉你?” 靳昭东闭上了眼睛,身体却微微地晃了晃,在听完乔欣卉这一连串的叙述过后。 靳子琦冷笑:“欣姨觉得,我应该告诉我父亲什么?” ------题外话------ 我深刻怀疑(摸摸下巴),是不是我发了那些信息,今天下午和晚上,老师停课了……。 然后……。奇迹般万更了! 【048】这次真的完蛋了! 乔欣卉怔怔地望着靳子琦,有些语无伦次—— “你怎么可能什么都没说?” “你不是把这些事都告诉你爸爸了吗?” “如果你没说,昭东怎么会对我这个态度,昭东……” 乔欣卉说着,求助般看向靳昭东,却只看到靳昭东青白青白的脸色。 一颗心顿时沉下来,绝望也迎面扑来,似要将她吞噬淹没……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昭东……” 乔欣卉伸手欲去抓靳昭东的胳臂,却被靳子琦不着痕迹地挥开。 她错愕地看向靳子琦,后者冷冷地回望着她,那样子像是在看她出丑! “欣姨,如果你还怀疑,那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什么都没跟父亲说过,你刚才所说的那些事,我作为一个晚辈又从而得知?” 靳子琦看似无辜的模样,激起乔欣卉的懊恼和愤懑---- 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韩闵峥不可能什么都没告诉她! 可是,她却还要当着靳昭东的面给她装,只有一个原因—— 靳子琦想彻底毁坏她在靳昭东心里的形象! 一个不提防,就掉进了靳子琦设计的陷阱里,乔欣卉死握紧双手,片刻的迷茫和慌张过后,却还是立刻冷静下来。 “妈!”乔念昭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些纠纷,不由震惊地瞅着母亲。 乔欣卉此刻已经顾不上她,深呼吸地平复自己的情绪,她抬头望着靳昭东:“昭东,现在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用再恐慌,你有什么想法?” 靳昭东平静无波的面容,让乔欣卉心中忐忑不安,但更多的是,在眼角扫到靳子琦戏谑眼神时衍生的愤恨、不甘! 她愤恨靳昭东对自己曾许以情深的感情也不过如此,恼火自己事事小心,处处警惕,居然还是着了靳子琦的道,之前的努力都毁于一旦! 靳昭东还沉浸在乔欣卉所说的那些话里,一颗心就像是被一只黑色的大手紧紧地攥住,在一点点地收紧,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以为,即便当初是因为苏凝雪的一张素描让他跟乔欣卉绑在一起,但至少那个时候,他也算是喜欢过乔欣卉的,她的善解人意都吸引过他。可是,现在,当乔欣卉亲口来称述当年的事,却全然不似他回忆里那么单纯美好。 乔欣卉望见靳昭东眼底的黯淡,心中一慌,“昭东!” 靳昭东把头转向别处,不去看乔欣卉,“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犹如一根羽毛缓缓落地,却也像千斤顶砸在乔欣卉心头。 不同于乔欣卉苍白的面容,靳昭东说完后却是自我解嘲地笑笑。 连他自己都奇怪自己心里面竟然没有一点感觉,好像受骗的并不是自己一样,也许最近经历的打击过多,麻木已经变成了自然。 原来在她眼里,他们第一个孩子是一个错误的结果? 原来,当初她并非被逼迫,是心甘情愿嫁了那个比她大十一岁的丈夫。 原来,最初她根本不愿意离婚,她是被逼出韩家,迫不得已才去投靠了他。 他嘲笑地摇头—— 他倒不知道乔欣卉竟然还有这个本事—— 让他的生活雪上加霜,把他的心从薄凉逼到冰寒。 “昭东,你要打要骂都可以,别这样子不作声好不好?” 乔欣卉捂着嘴,刚才的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不安。 如果靳昭东此刻怒火丛生,痛骂她,指责她,她会觉得还有救,这是在意的方式,可他这样子的镇定自若,要么是失望透顶,要么是当她无关痛痒的人。 后者显然不成立,如果他真的一点不在意她了,又怎么会留她在身边? “那欣姨觉得,我父亲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 靳子琦直直地瞅着乔欣卉略显慌张的样子,讥笑地勾起唇角:“况且,这个时候,是生气的时候吗?” 靳子琦说着,看向正在电视机,靳昭东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液晶屏幕里,口齿伶俐的主持人正指着演播厅里荧幕上的一则报道进行夸大其词的讲解,她的手指轻点,乔念昭的照片瞬间放大在屏幕上。 “这位乔念昭,观众朋友应该不算陌生,正是半年前宣布正式息影的内地小天后,没想到短短半年,就已经鱼跃龙门。不过……现在网上流传了不少关于乔念昭的负面新闻,恐怕她的豪门之路也走不太远了。” 靳昭东被这则新闻一提醒,才记起自己还没收拾乔念昭! 他转头看过去,那冷厉的眼神,令乔念昭躲在角落不敢出来,连番的惊吓让她再也没有反抗靳昭东的勇气,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乔欣卉。 乔欣卉见女儿这么害怕,心里也是心疼不已,她想上去抱住女儿安慰,可是眼角余光却见到靳昭东已经转身要走向乔念昭。 乔欣卉心中一颤,停下脚步,转而拦在了靳昭东跟前。 靳昭东的面色铁青,抿紧嘴唇,一双冷鸷的眼直射向乔念昭,再也不见往日对乔念昭的宠爱和纵容,只有无法平息的怒火! 乔欣卉哀求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昭东……昭东……你听我说,念昭毕竟是你女儿,虽然她做错了那么多事,但对你,她也算一个好女儿啊!” 靳昭东的脚步一滞,那边的乔念昭趁势哭道:“爸爸,我知道错了,爸爸!” 只是靳昭东的犹豫没有持续三十秒。 靳子琦拿着一个手机站到他的身边,眼睛扫向苦苦请求的乔欣卉,又瞟了眼乔念昭,轻笑了声:“是不是好女儿,可不是你们自己说了算。” 乔欣卉料知靳子琦说不出什么好话,要阻止靳子琦进一步行动,刚一张嘴,靳子琦就按了下手机里的某个按钮,“滴”地一声,在房间里格外明显。 “妈,你一定要帮我,不然我会去坐牢的……我就……就在爸爸的咖啡里加了点蜂蜜,我只是想要爸爸身体不适,然后不能再跟她牵扯不清,没想到爸爸会追出去还自己开车。” …… “我也是爸爸的女儿,凭什么,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让靳子琦占去了!我们住进靳家又怎么样……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你一辈子也捞不到靳太太的名分,连家里的佣人都能理直气壮地喊你欣姨!” 手机话筒里,乔念昭连哭带吼的声音,很容易辨认。 紧接着手机里传来一声冷笑:“你不甘心?那你以为我甘愿这么低声下气地做人吗?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不管谁提起,你都只要说不知道……” 乔欣卉在听到自己的声音时,整个人都瘫痪似地软倒在地上。 而靳昭东只是默默地听完,脸色却是越来越坏,两手握拳咯咯作响。 “怎么有录音?”乔念昭拔高了声量,不敢置信地红了眼圈,瞪着靳子琦:“你在厕所里?那晚,你一直都躲在厕所里!” 靳子琦慢慢收起手机,挽起嘴角:“我只不过比你们早一分钟走进那里,又刚好有个习惯,喜欢电话录音,如果不是前几天整理手机,也不会发现它。不过也好,我一直都觉得,蜂蜜那件事应该让爸爸知情。” 乔念昭的身体不住地颤抖,望着靳子琦,就像是看到了恐怖的梦魇,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压抑不住内心的惊慌失声尖叫。 乔欣卉也是两眼无神,惶恐,怔愕,茫然,充斥了她的大脑,她也没时间起身,爬过去攀着靳昭东的裤子,哭道:“昭东,昭东,事情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靳昭东低吼一声,额际的青筋似要爆破般跳动。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一次车祸,要自己命的竟然是自己一直疼爱的小女儿! 靳昭东仰起头,闭上眼,掩饰了眼底酸涩的失落,似用尽力气般深呼吸。 乔欣卉却紧紧地扒着他的腿:“昭东,我知道你现在对我和念昭很失望,可是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存心要念昭骗你的……” 靳昭东这次,连眉头都没抬一下,他的腿往旁边一踹,乔欣卉直接趴在那里起不来,她捂着被踢痛的腹部,咬着牙还是重新扑过去。 “昭东,我知道错了,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才说出那些话!” 乔欣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旁的乔念昭一边哭一边爬到母亲身边。 她抱住乔欣卉,抬头对靳昭东哭道:“爸爸,就算妈妈有错,可是妈妈也只是想做你的妻子啊,你想想她所为你做的一切,你想想……” “你给我闭嘴!”靳昭东厉声喝止乔念昭! 这个时候,乔念昭梨花带雨的楚楚动人模样,在他眼里,早已不复往日的小女儿委屈样,可是比毒蝎还要毒上几分。 就是这么个看上去不谙天真的女儿,差点把他推进了鬼门关! 他指着乔念昭怒道:“我还没追究你,你道开始教训我了?” 乔念昭吓得忙摇头:“我不是,爸爸,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我差点忘了,蜂蜜的事你才是主犯,是你们母女俩合着伙来骗我!很好,很好,我真是太小看你们了!还是我平日里太纵容你了?” 靳昭东扬起手,一个耳光就要甩向乔念昭。 乔欣卉大着胆子抓住他的手,一边护着乔念昭,一边艰难地仰起头哭道:“昭东,都是我的错,她也只是听了我的话,你放开她!要打你打我好了!” 靳子琦坐观壁上,看着哭天抢地的母女俩,这个时候,乔欣卉舍身护孩子,无可厚非,但这一言行也会让身为男人的靳昭东可能心软。 果然,靳昭东冷哼一声,将乔欣卉往地上一甩,但也不再去打乔念昭。 乔念昭连忙去扶起因为自己摔倒的母亲,母女俩哭成了一团。 只是当乔欣卉和乔念昭母女以为靳昭东的怒火就要慢慢平息下去的时候,意外的发生,将她们顿时拖进了万丈深渊里! 正在这时,电话忽然响起,靳昭东过去接听了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他秘书焦急的声音。 “靳董,你快上网,网上刚才又出现了一个视频!对您跟公司很不利!” “视频?什么视频?”靳昭东心一跳! “是……是……”秘书难以启齿,“靳董,您还是亲自上网看吧!” 靳昭东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一颗心跳得厉害,酒店里有自备的台式电脑,他疾步冲过去,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电脑。 “昭东,又出什么事了?”乔欣卉见靳昭东额头渗出冷汗,忙紧张地问。 结果,靳昭东只是盯着电脑屏幕,嫌她吵的冷喝一声:“闭嘴!” 乔欣卉和乔念昭面面相觑,看着靳昭东严肃苍白的侧脸,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恐慌,不约而同地齐齐想要去看电脑的屏幕。 靳昭东低俯着身,双眼紧锁着屏幕,不知是不是屏幕上的光映在他脸上的缘故,他的脸色看上去异常地恐怖狰狞。 一时间,乔家母女被他的脸色吓住,相互掐紧了对方的手臂。 靳昭东的瞳眸蓦地一缩,他的的脸色越来越青,神情越来越恼恨,他胸口不住地起伏,额上青筋都爆出来,显然在忍受极大的怒气! 乔家母女看不到电脑屏幕,却也被这架势吓得不轻。 乔欣卉试探地询问:“昭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乔念昭侧着头,像是在倾听着什么,眼珠骨碌一转,蓦地握紧母亲的手,失声惊呼:“妈你听,电脑里怎么好像是你的声音?” “什……什么?”乔欣卉瞪大眼睛,屏住呼吸仔细去听。 果然,电脑里传来说话声! 她虽然甚少听自己说话,但也知道那是自己的声音! “你能不能给我放聪明点……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我以前教你的,你都忘到哪里去了?我那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你倒好,本末倒置了!你以为现在离开靳家,你还能保全自己嘛?” “保全不了我也不想再呆在这个家里了!爸现在,眼里就只有那个女儿,我算什么?我这辈子最想要摆脱的就是私生女的头衔,可是他呢?偏偏不能给我正名,我还要这样的父亲用来做什么?” 乔欣卉脸色一白,身子颤了颤,她跌跌撞撞地冲向电脑旁边,双眼死死地盯住屏幕,屏幕中,两个女人站在酒店大堂隐蔽处,正在激烈地交谈。 乔欣卉只觉得双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她比谁都清楚,接下来屏幕里的两个女人要说些什么! 这个长约十分钟的视频,里面的两个女人,一个是她,另一个就是乔念昭! 跟过来的乔念昭看到这些,捂住嘴惊叫出声:“这是什么?怎么会有这些?” “怎么会,怎么会……” 乔欣卉的唇瓣没了一点血色,双眼发花,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 而更让她心惊的是—— 她的手指冰冷而僵硬,弯不下,也伸不直,就那么搁在书桌边。 靳昭东身上散发出一阵阵阴阴寒气,那股寒气让她的心都不由自主地发颤。 她想要夺门而出,逃得越远越好,却怎么也挪不开双脚,在这个时刻! 而电脑里的这个视频,依旧还在继续播放—— “……我告诉你,你最好马上去跟你爸爸道歉,至于靳子琦那里,我来想办法,最起码现在,不能跟她闹翻,你爸爸已经对你够失望了,在白家的事还没解决之前,你就给我在背阳处好好呆着!” “如果靳子琦不肯帮我怎么办?”乔念昭一副惴惴不安的胆怯样。 “呵,不肯吗?我的手里,握有她十年前的一段往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虽然说不介意,但终归会有所顾忌,她不帮也不行。” 乔欣卉脸色在一瞬间变成死灰白。 这一刻,她恨不得直接晕过去,什么事情都不要理会。 可是她的神智却是那么的清醒,视频里她信誓旦旦说出的那些话语,清晰地回荡在她的耳边,犹如催命的符咒。 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在迅速地凝固,全身上下都麻木了。 脑袋里一阵阵的空白,连呼吸都无法继续。 她忽然想起那日医院外靳子琦笑靥如花的姿态—— “欣姨,这件事你做之前可得考虑清楚了,万一一个不小心被人误会是等不及想要攀龙附凤,甚至不惜欺负你情人的正牌千金,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当时,您可真的在靳家彻底待不下去了,不说我,就是我父亲也饶不了你。” “还有一件事我要提醒欣姨,秦远已经不是当年的秦远,他也是有家室的人,我可听说不是一般人家,这些往事你可要用好啊,否则,我会很担心你的处境。” …… 谁曾想到,靳子琦那日类似于一句戏言的话,今日会成真! 突然间,乔欣卉觉得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世界的末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是谁拍的?”旁动乔念昭的声音发颤。 【049】比窦娥还冤的母女俩!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是谁拍的?” 旁动乔念昭的声音发颤,透着面临无尽阴暗未来的恐惧。 靳昭东仍然紧紧地盯着屏幕一眨不眨眼,僵硬的身体仿佛熔铸成了雕塑! 屏幕里的视频已经换了个场地,竟然是靳家别墅。 孙兰芳惬意地坐在沙发上,乔欣卉则低眉顺耳地伺候在边上。 “欣卉啊,我今早问了昭东,从你搬进来到现在,你们都还分房睡,这事真的吗?”孙兰芳呷了口茶,慢悠悠地问出口。 视频里的乔欣卉温婉一笑,笑容有些牵强,更多的是一份委曲求全。 孙兰芳拍了拍乔欣卉的手背:“放心吧!昭东不过是怕刚离婚就跟你住一块儿,印象不好才这么避讳着,你别多想了!” “妈,我没事,我体谅昭东的难处,毕竟是因为我才导致他跟凝雪走到这一步,说起来,是我对不住他们。”乔欣卉说着一脸愧疚。 孙兰芳却是一嗤:“对不住?你哪里对不住他们啦?要说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清楚?昭东本来看上的就是你,想要娶回家当老婆的也是你,不过是因为当时我们靳家的公司遇到了麻烦,昭东才不得不委屈自己娶了那个女人!” “你相信我,过不了多久你就是靳氏的董事长夫人,那个女人要还想回来,还要看我这个老婆子依不依!” “妈……”乔欣卉感动地捂住孙兰芳的手,婆媳俩感情看上去无比好。 孙兰芳感叹一声:“唉,当年你刚生下念昭那会儿,我就有劝着老爷子让他们两个离了吧,偏偏那个女人恬不知耻,以为靠着殷实的家世就能占着靳家少奶奶的位置不放!否则也不会难为了你这二十几年,名不正言不顺的。” 乔欣卉略带娇羞地垂下眼,“妈,别说这话,当初是我心甘情愿的。” “好好,”孙兰芳欣慰地点头,“现在,你也为靳家生了孩子,等风头过了后,我就让昭东抬你进门,到时你和念昭就可以抬起头做人了。” 视频里还在播放着什么,靳昭东已经看不进去。 他的脑袋里只是不断放映着苏兰芳和乔欣卉的那段对话,他只以为自己对不起苏凝雪,未曾想在靳家,苏凝雪从没得到过他母亲的认可。 那些年,他不在的时候,她究竟在那个家里受了多少的委屈? 只要一想想,靳昭东就觉得心脏揪着疼,脸色也越发地苍白落魄。 不一会,整个视频都播放完毕。 靳昭东也顾不上这个视频是从哪里来的,他手指滑动鼠标上的滚轮,将视频的页面下翻,似在迫切地照着什么。 果然,如他所料,下方的留言板里是一大段文字。 他迅速地扫视了一遍,那些内容直看得他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而乔念昭好奇靳昭东铁青的脸色,伸着脖子往屏幕上瞟了一眼,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她几乎炸毛地跳起来! 怎么回事?!这些留言怎么会标注着她的署名?! 而靳昭东望着那语气傲慢的文字,眼中血丝遍布,瞪大眼睛,似要将眼眶生生地撕裂开来,眼圈也是一阵恐怖的猩红。 文字第一段就写着—— “没错,我就是靳昭东的二女儿乔念昭,你们想骂就冲着我来吧,但请你们不要再攻击我的母亲,她是无辜的,她不过是爱着一个叫靳昭东的男人罢了!难道你们心中没有那么一个人吗?让你吃饭时想着,睡觉时惦记着,走路的时候还担心着,如果你们没体味过这种感觉,又有什么资格在评判我母亲的行为?” 乔欣卉不解立在电脑前的靳昭东和乔念昭为何突然间都僵直了身体,也凑上前,只是那些文字一入目,她也做不到淡定了! “在爱情的世界里,不被爱的那个才是小三!况且,我一直都坚信,没有爱的婚姻也不过是没有灵魂的躯壳。那些打着正室旗号要讨伐小三的女人,如果你有当小三的本钱,你丈夫还会去外面找女人吗?与其用一个如同一潭死水的婚姻困住三个人,倒不如选择退出,最起码成全了两个人的幸福!” “大家都骂我抢了我姐姐的未婚夫,那不过是你们这些局外人附加在我身上的一种莫名其妙的仇恨!不管你们把所谓的第三者描绘得多么难听,但都不能抹灭了爱!你们也许觉得我这么说是对婚姻的亵渎,我倒是觉得你们也许根本不懂得婚姻,真正幸福美满的婚姻是以爱情为基础的,我认为那是爱情的升华。” “而你们这些只知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又怎么会知道爱情的整个生命历程?世上唯有爱情,唯有想在一起的两个人,两个想在一起的人,便是最大,便是最正,他人皆是第三者!” “上面的视频你们也看到了,我奶奶喜欢的本来就是我妈,我爸爸爱的也只有我母亲,不过是公司财务出现危机,才不得不娶了那个女人,她根本就不是我爸心目中的那个人,却还要强霸着靳家夫人的位置这么多年!” “我也是靳昭东的女儿,我要求得到正名!与其说我抢了靳子琦的未婚夫,倒不如说是她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那份靳家小姐该享有的东西!如果我也是靳家堂堂正正的小姐,我不相信我会比不过靳子琦,她仰仗的不过是一个身份!” “我不知道我现在来说这些话会有什么后果!不过我已经有了承受任何辱骂的心理准备,我不想再做阴沟里的老鼠,我是靳家小姐,我要拿到属于我的一切!靳子琦,苏凝雪,你们这对破坏我们一家三口天伦之乐的恶毒母女,我不会就这么被你们击垮的,我相信,老天是长眼的!” 这些文字的下面,还被附上了一份关于靳昭东和乔念昭的DNA报告,实打实地说明了两人不可否决的亲生父女关系! “爸爸,有不少小股东开始疯狂地抛售手里的靳氏股票,造成靳氏今天的股价大跌,再这样下去,我担心会跌破净资产。” 这些购买了靳氏股票的小股东,虽然比不过华尔街的操盘手,但嗅觉也颇为灵敏,从这两天曝出的一系列靳家丑闻里察觉到不对劲。 与其在日后靳家内斗两败俱伤,致使靳氏一蹶不振,倒不如趁现在靳氏股票还没亏直接抛掉,转买其他公司的,也许还能多赚一笔! 存在这种侥幸心理的人多了,就有可能将靳氏的股价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靳子琦抿了抿唇角,继续道:“我担心,很快就会有一些居心叵测的人开始趁机收购靳氏股票,到时候,靳氏的董事会上恐怕有多了几个位置。” 靳氏虽说是股份制企业,但几代以来,都是靳家人在董事会上占绝对主导地位,倘若有一天这个局面被打破了…… 乔欣卉双脚一软,瘫坐在地上,全身冒出冷汗,头晕眼花,心脏狂跳。 靳昭东紧握的双拳,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慢慢转过身,身旁的乔念昭,早已吓得不断地倒退,连连摇头:“不管我的事,不管我的事……” 他转而看向地上的乔欣卉,脸色如死人一般难看,目光阴鸷得令人发颤。 乔欣卉看着他,慌张地抱紧自己的双臂,全身一直抖,一直抖。 这一瞬间,她恨不得立即死去,以免承受靳昭东的雷霆震怒! 靳昭东却直接越过她,直直地走去乔念昭的位置。 他的脖子上,额头上,因为愤怒而导致全身的肌肉紧绷,青筋更是在皮层下突突地跳动,让他看上去比魔鬼还要恐怖。 “不是我做的……真不是我做的……” 乔念昭惊慌失措,百口莫辩,那声音就像是被什么紧紧地掐住了一般。 靳昭东冷着眼,似听不到她的辩护,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这一巴掌比之之前的,更加聚集了他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恨意,以及可能失去靳氏的恐慌不安,打得乔念昭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口齿间满是鲜血。 乔念昭用手捂着嘴,满口的血腥味让她痛吟,只是一对上靳昭东嗜血般冷森的眼神,她顿时忘记了哭泣,只是反复不断地说:“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不知是不是乔念昭之前谎言说多了,这次,靳昭东却是不肯再相信! 他这个时候,哪里还懂什么怜香惜玉,在乔念昭试图逃走的时候,从后抓住了她的头发,把她往床上一甩,“不是你做的?这种蠢事除了你还有谁会做!” 乔念昭趔趄地倒在床上,头皮处的阵痛让她忍不住委屈地哭出声来, “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呜呜……” 旁边的乔欣卉起初还陷在了极度的惊惧和恐慌中,有些呆怔。 此时听到女儿恐慌的哭声,她瞬间就回过神来。 乔欣卉上前急急地拉住还要上前的靳昭东,苦苦哀求:“昭东,这次真的不是念昭做的,怎么可能是念昭做的?你相信念昭好不好?” “你到现在还要帮着这个逆女说话?你知不知道,因为她,我的公司很有可能会面临易主的麻烦!”靳昭东怒不可遏地大吼! 乔欣卉泪水涌出,慌张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昭东,她不聪明,但不会蠢成这样,而且她一直都在这里啊,哪有时间去传视频!” “你也知道她不聪明?她要是聪明,会给我惹出这么一大堆麻烦吗?” 靳昭东震怒之下,反手想要甩开乔欣卉的桎梏,却一不小心,用过了力,直接一巴掌打得乔欣卉被掀倒在地上! 乔念昭看靳昭东又朝自己来,鬼哭狼嚎地尖叫起来,一边慌乱地朝着床另一侧退去,拿起枕头砸向靳昭东,就连烟灰缸也不放过。 靳昭东一不留神,就被沉重的烟灰缸砸了个正着,额头迅速肿起,还渗出一些血丝,痛得他倒吸了口凉气,额际的太阳穴也是直突起。 乔念昭看到自己真的打中了靳昭东,不但没庆幸,反而空前绝后的害怕。 看着他面目狰狞,瞪目咬牙,双眼通红,两手握拳,那样子就像是濒临疯狂的野兽!乔念昭吓得哭起来,“爸爸,我……我不是故意……” 乔念昭苦苦哀求着,眼泪疯狂地流下来:“爸爸,对不起,对不起……” 她全身都抖得厉害,就差没跪下来求饶。 靳昭东每靠近一步,她就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最后身形一晃,踉跄地跌下了床,狼狈不堪地扯着床沿才勉强地防止自己摔伤。 “爸爸,爸爸,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是……可是我也是你的女儿……” “逆女!我倒不如你生出来就死了,好一了百了!” 乔念昭的话音还没落,靳昭东就上前逮住了她。 又是一巴掌将乔念昭扇到地上,乔念昭大叫一声,倒在地上,顿觉头晕眼花。 靳昭东似乎还不觉得解恨,怒骂:“你现在倒知道你是我的女儿啦!就因为你这个女儿,你知道我要付出怎么样沉重代价吗?你让我丢尽脸面,让我在人前抬不起头来,还要祸害整个靳家,我打死你这个不肖女!” 靳昭东这段时间受的打击以及压力已经太多太大了! 先是得知年轻时的痴恋不过是一场错误,又和本该相恋的女人错过大半生不说,现在又得知乔欣卉对自己所谓的真心也掺杂了水分。 但凡一个男人还有那么点硬气,都咽不下这口浊气! 在这些新闻、视频曝出后,不但他的名誉受到了严重的损害,而且资产还遭受损失,最重要的是,因为这个逆女不经大脑的一番话,让他祖辈闯下来的事业面临了危机,眼看正在被那些觊觎者一点点地吞噬…… 这对于男人来说,无异于最残酷的折磨! 乔念昭在视频下的那些话,和孙兰芳话语间流露出的信息,已经把他打造成了一个不折手段,在骗了苏家的财富后却又对苏凝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这让他以后还怎么面对他的关系网络,面对他生意场上的朋友?! 他将成为S城乃至整个商界最大的笑话,成为所有人鄙夷嗤笑的对象,这让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他如何接受得了? 望着眼前这个痛哭流涕的女儿,靳昭东有的只有无比的厌恶,恨不得拆她的骨,喝她的血,吃她的肉,以发泄自己心中积郁的愤怒! 乔念昭抱着头蜷缩成一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哇哇地直叫。 乔欣卉见女儿又遭毒打,想要过去,可是又知拦不住,眼泪不停,一瞟见旁边站着不动的靳子琦,像是找到了希望,立刻就扑过去。 “子琦,求求你帮帮念昭,我知道错了,你让你爸别打她了,她怀孕了,经不起你爸爸这样的打啊!呜呜……” 靳子琦不着痕迹地撇开乔欣卉抓着自己裙角的手,转身,拿了手机,在书桌上找到了酒店保安部的电话。 电话接通,在对方说了声“你好”后,靳子琦就直截了当地开口:“派两个人到……”只是她还没说出房间号,乔欣卉就缠住了她的手臂。 “子琦,不可以,不可以叫人来,这件事不能传出去……” 如果被人看到这一幕,乔念昭就真的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靳子琦停下来,凉凉地望着乔欣卉:“那欣姨以为,我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就可以上前去拉开他们?” 乔欣卉被靳子琦冷漠的眼神看得后背一阵森冷,不由自主地松了手。 是呀,是她主动跟靳子琦求救的,是她自己给了靳子琦这个机会…… 可是如果不找人救念昭,今天,念昭就可能被昭东打死了。 乔欣卉在极度矛盾的心力争斗下,脸色苍白,眼神空洞,不住地瑟瑟发抖。 靳子琦还是报出了房间的号码,然后挂断了电话,自己则退到安全位置。 那边,靳昭东也打累了,他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喘着粗气,脸色阵青阵白。 乔欣卉见势立刻跑过去,察看乔念昭的伤势,乔念昭早已不复往日光鲜亮丽的形象,眼泪鼻涕黏糊糊地沾了一脸,除了肚子全身酸痛不已。 投入到乔欣卉的怀里,立刻失声痛哭,抓着乔欣卉的手臂,不断地摇头,嘶哑着嗓音:“真的不是我做的,呜呜,这次真的不是我……” 乔欣卉也被这一连串打击弄得精神匮乏,她一边抱紧女儿一边朝靳昭东哭诉:“昭东,这次真的不是念昭,你为什么就不肯听她的解释?” “她骗我的次数还少吗?”靳昭东冷笑了下,眼底却有苦涩,“也就我,一次次地相信她,宁可相信是她任性的恶作剧,也不愿相信她歹毒的心肠!” 乔欣卉听了一慌,“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你冷静一点,这件事真的有蹊跷,根本不可能是念昭所为,这么做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啊!能拍下这种视频的可见是早有预谋,并不是一下子就能拿出来的!” 可惜,这个时候的靳昭东怒火攻心,哪里愿意听乔欣卉的分析? 甚至乎,他都认为乔欣卉又想混淆视听,或者又想污蔑靳子琦! 他阴森地俯瞰着乔欣卉,“你是不是又想说这是子琦干的?” 乔欣卉被他的话堵在那里,愣愣地望着他冷嘲的目光。 倒是乔念昭,倒在地上,抹了把眼泪,美眸圆睁,死瞪着一旁的靳子琦,似有血海深仇地恶狠狠道:“除了她还有谁?一定是她,一定是她!” 乔欣卉来不及捂住乔念昭的嘴巴,靳昭东的一声怒喝却已响彻房间。 “你给我滚出去,孽障,给我马上滚出去!” 靳昭东说完这句话,脸色青白,肌肉扭曲,神情狰狞恐怖,刚到门口的两位保全一下子被这阴鸷的眼神惊得忘记了敲门。 “靳子琦,靳子琦,一定是你做的,你这么害我,不得好死!” 乔念昭却好像没看到靳昭东的愠怒,自顾自地说着恶毒的诅咒。 靳昭东气得又要冲上去打她,“畜生,你给我再说一句!” “昭东,不要打了,我求求你不要再打她了……”乔欣卉拼死拦住靳昭东。 两位赶来的保全站在原地,傻傻地看着一屋子的紊乱,不知从何下手。 靳子琦攒紧眉头,在乔念昭怒视下,招来保全:“带她先出去。” 她,指的当然是趴在地上起不来的乔念昭。 保全收到指示,立刻就去扶地上的乔念昭,乔念昭却挣扎着反抗。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要带我去哪里?你们想要害我,我不会去的!” 靳子琦看着乔念昭惊慌不已的双眼,往后退了两步,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疲惫地揉了揉额际,转身,就想要离开这场混乱。 只是,有人总是那么地不甘心,随时都准备着伺机报复! 靳子琦心中突生不安,刚走了几步,就回过头,就看到乔念昭挣脱了保全,拿起电视柜上的一个花瓶砸向了她。 靳子琦躲闪不及,还是被花瓶砸中了肩头。 花瓶碰撞到墙上,碎裂成片,发出清脆的声音,也让房间顿时归于平静。 靳子琦捂着受伤的肩膀,冷冷地回望着愤恨地瞪着自己的乔念昭。 一边的保全已经冲上去按住了乔念昭,她的眼神狂乱,嘴角还泛着奇怪的笑,冲着靳子琦喊:“你滚!靳家是我的,我才是靳家大小姐!我才是!” 靳子琦在这些嘶吼声里,竟打了个寒战,没想到,名和利竟把她逼成这样! “出什么事了?”门口,尹沥走了进来。 他刚路过,就听到里面吵杂的争执声,担心靳子琦就过来看看。 他一眼就看到靳子琦身后碎了一地的花瓶,下意识地就看向靳子琦,果然,她捂着肩头,心生不安,他忙上前问她的伤情。 靳子琦摇摇头表示无碍,尹沥却不放心,他一边急切地叫着医生,一边拿出手机要打电话,一对俊秀的眉拧成了一条。 而乔念昭,渐渐消失在了视线里…… 靳子琦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尹沥的电话是拨给宋其衍的。 不知那边是不是还在打球,电话是秘书邹向接的,邹向的尖叫从听筒里传来,听得靳子琦都皱起眉头,想和他说上什么,那一边却已经挂上。 【050】只是告诉你输在哪里! 湛蓝的天空,高尔夫球场,碧绿的草地。 宋其衍一杆挥过去,高尔夫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飞出。 他穿着一件灰白色的T恤,深黑色的运动长裤,站在球场中,身后不远处是一众与他一同前来打球的商场前辈。 几个小时下来,他的后背隐约被汗水浸湿,他的脸有些微红,一头松软的黑发在阳光下更显得乌黑干净,看起来就是一个英俊有为的年轻男人。 他其实对打高尔夫球并没有多大的热衷,并且,因为某个私人原因,在看到高尔夫球时就会联想到另一个人,却碍于商场情面不得不来。 宋其衍看了看腕表,这个时间,她应该用完早餐了吧? 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右手按着左胳臂肘,放松式地转动了几下,刚要把球杆交给球童,便看到邹向一脸焦急地跑过来。 “BOSS……”邹向欲言又止,往两边瞟了几眼,才凑近宋其衍,附耳低语了几句,宋其衍听到后来,不由地拧起了眉头。 邹向说的不是别的事,正是靳氏因为乔念昭在一大早发生的一连串变故,说起来他的BOSS也是靳董的女婿,合该让他知道这个坏消息。 “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操控,网上的这些报道都像是提前谋划好的,有条不紊,等靳董派人去删除的时候,情况早就脱离了他的掌控。” 宋其衍转头,快速看了那边的人一眼,蹙眉:“夫人还在酒店吗?” “BOSS放心,夫人没离开酒店,应该不会碰到记者之类的。” 宋其衍这才放心地点头,“你先去外面等着,我过会儿才能回去。” 邹向沿着来时的路返回,站在场外等上司打完球。 宋其衍转身去拿球杆的时候,就看到了不知何时已经离他很近的秦远。 他挑了下眉,在这里会遇到秦远,他倒不觉得有多诧异。 秦远在距离宋其衍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微微一笑:“不介意一起吧?” 宋其衍耸了耸肩,嘴边也噙着笑:“却之不恭。” 两个气质截然相反的男人,相对而立,笑吟吟地瞅着对方,只是眼底的幽深眸色却是不被外人所看懂,也只有他们自己心知肚明。 “我听说你最近在让你的律师忙着给你办离婚手续。” 宋其衍看似随意地挑起话题,手上也不含糊,又挥出一杆。 秦远眯起眼,视线跟随着那远去的球,唇边挽起浅显的弧度。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其衍,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的私生活了?” 宋其衍没接话,倒是秦远继续说道:“我知道靳家的事,很担心她的处境。” 宋其衍挥杆的动作一滞,但随即便一如之前的流利,他打完这球,才回头望着秦远清俊的侧脸,“所以……你想要替她先除去那些障碍?” 秦远一怔,当他迎上宋其衍了然的眼神,也没有否认,站在和宋其衍并肩的位置,缓和了一口气:“我只是想补偿一些自己的过失。” “如果你只是想要补偿,那你可以收手了,她不需要。” 秦远抿着唇,直直地对上他的目光,“你不是她,怎么知道她不需要。” “那你也不是她,又怎么知道你的帮助就是她想要的?”宋其衍一针见血。 秦远面色不豫,刚想张嘴反驳,宋其衍却转回头,幽幽地说:“比起十年不见的你,如果她想要找人帮忙,最该想到的也不会是你。” 秦远一时被堵得接不上话。 宋其衍沉默了片刻,不紧不慢地道:“秦远,我的能力不比你差,可是我没有插手靳家的事,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琦看上去是个不争的性子,但骨子里却很执拗要强,她不喜欢被人掌控的感觉,所以我宁愿默默地走在她身后,在她碰到荆棘麻烦,确定解决不了的情况下才现身帮助她,也不想走到她前面先替她解决掉那些荆棘。” 秦远的脸色有些难看,“其衍,你要和我针锋相对到什么时候?” 宋其衍反问:“那你又要什么时候才能罢休?”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眼底的冷意毫不掩饰,那是对情敌的警告! “我和子琦的事,虽然大部分都是……方晴云在从中作梗,”提到方晴云时,秦远的语气有刹那的不自然,他愠怒地看着宋其衍:“但你也得承认,如果没有你横插一脚,事情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宋其衍嘴角挂着淡笑,“秦远,你真觉得这事要怪到我头上?分了就是分了,即使没有方晴云,难道你能保证你们在今后的十年里不会因为隔阂分手?况且,你们当年也没有什么承诺。没道理你都已经成了家,却因为还忘不了她,就让她必须为你守身如玉。” 秦远觉得心脏一阵刺痛,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然而,他面色如水,低声道:“的确。在我已经成家的时候,不该对她纠缠不放,可是如果我恢复了单身,其衍,我们是不是该公平地竞争?” “竞争?”宋其衍扬了扬眉梢,“她不是商品,不是谁赢了就归谁。” 秦远往前走了一步,脸色铁青,质问:“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宋其衍一笑,“总不能你对我的妻子虎视眈眈,我还要给你开门吧?” 秦远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在面对靳子琦的话题时他最先有的是愧疚。也因为如此,让他在跟宋其衍争锋相对的交谈里,一直处于被动的位置。 宋其衍将秦远略微暗恼的神情看在眼里,眼底涟漪波动,但面上依旧一派平和,无谓地叹了口气,说:“日子总得这么过下去。你既然已经做了选择了,就要坚持。干脆一点,大家都轻松。你以为你这样,小琦就会开心吗?”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难道我说的有错吗?”宋其衍的面色骤冷,横了他一眼,“如果当初你对方晴云的态度不是过于暧昧,她又怎么会黏着你不放?” 秦远眼底闪过厉光,“我……” 宋其衍却抬手制止了他,自己接道:“不要告诉我,你只不过是对她以礼相待,如果你对每个女人都那么温柔体贴,那靳子琦算什么?你给她的感情比给别人的有什么区别?这样的你,又怎么让她只一颗心投放在你身上?” “这事不用你一而再地重复给我听。”秦远冷眼看着宋其衍。 “我只是在提醒你,你到底输在哪里。”宋其衍正色。 不过,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在秦远眼里,却是狼外婆在唬骗小红帽。 秦远冷笑一声,不再跟他争执。 这个时候,身后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男人的粗喘声。 “BOSS,出事啦!”邹向大惊小怪地拿着手机冲过来,“夫人被花瓶砸伤了!” 宋其衍和秦远在听到邹向声音的瞬间,就同时回头,下一秒,宋其衍已经扔了球杆,眨眼间就跑得没了人影。 秦远在听到靳子琦受伤的消息,就要抬脚追上去,不料,眼前一道人影晃动,也成功阻止了他的脚步,惹得他焦躁地皱起眉。 “让开!”他一边目送着宋其衍远去,一边冲挡在跟前的人低吼。 邹向陪着笑,两手却不含糊,拦着秦远。 秦远往左他也往左,往右他也立刻奔到右边,让秦远寸步难行。 不顾秦远阴沉的脸色,邹向厚着脸皮呵呵地道:“秦总,我听说你高尔夫打得很好,我一直很崇拜你,你看,都遇到了,能不能教教我。” 宋其衍已经消失在了球场上,面对邹向谦虚求教的样子,秦远冷笑:“宋其衍倒是把你教得很好!” 说完,狠狠地摔了球杆,转身就离开了。 邹向在秦远转身后,就收敛了笑容,肃着脸,也转身往回走。 想挖他BOSS的墙角,也不先打探打探,他BOSS这个墙角是用了多好的锄头! …… 靳子琦在一片混乱中,被尹沥连唬带吓带到了医院就诊。 看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在自己跟前晃来晃去,靳子琦只觉得头晕。 等她回过神,才察觉右耳后有些热痛,原来被瓷片划出了一道长痕,右肩膀也觉酸软,所幸无甚大碍,只是一点皮肉伤,只等时间让痛消失。 尹沥缴了费回来,鄙夷地瞪了她几眼,哼了一声坐在病床边。 过了会儿,他的脾气终于爆发,把手里的病例甩得哗哗作响,道:“早和你说了要当心她们母女,离那些祸害远一点!现在倒好,还自己送上前去受伤害。你家那个怎么没把你给剐了?少得出来丢人现眼!” 靳子琦讪讪地一笑,其实她也没想到乔念昭会这么疯狂。 尹沥倒也不说话了,只是犹如对待阶级敌人那么冷眼看着她。 靳子琦正思忖着用什么话解说乔念昭的“失心疯”,房门就被“啪”地一声推开,她循声转头,就看到宋其衍已经疾步冲进了急诊室。 他一步上前,好似没看到尹沥,径直到床边,双手不敢触碰她,一边分神听医生解说她的伤势,一边盯着她上下察看。 【051】难道这就是命? 尹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离开,走到门口时,回头,望着里面一脸紧张的男人,嘴角微微地上勾,轻叹一声然后两手往裤袋里一兜,慢悠悠地晃走了。 靳子琦靠坐在床头,宋其衍也坐在床沿,他的呼吸很不平顺,却又被他刻意压制着频率,握着她手的大手无意识地在收紧力道。 他似乎跑了很长一段路,后背和前胸都被大片的汗水浸湿,头发也是湿漉漉的,他的脸有些发红,眉头却紧紧地拧起。 因为靠得近,男人的汗味和热气扑鼻而来。 等着医生离开,宋其衍的脸色才有松动,刚想责备些什么,却见她的嘴在轻轻抽动,一眨眼,眼圈泛红,似有可疑的液体浮动。 宋其衍只得长叹了一口气,小心抱她入怀,安慰着:“好了,没事了。” 啜泣声一时还停不下去,宋其衍小心地抚着她的头,等着她的情绪平静下来。 靳子琦将头枕在他的肩上,依赖地蹭了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落泪。 过了一会儿,护士也进来催他们离开了。 靳子琦才觉不好意思地抬头抹着眼睛,对宋其衍宽心一笑,“走吧!” 他却拉住她的手,从自己的裤袋里掏出一副大墨镜,稳稳地架到她秀挺的鼻梁上,然后才轻柔地拥住她:“可以了!” 靳子琦透过墨镜望着他,挽起唇角,顺从地跟着宋其衍出去。 一路上少不得遮遮掩掩,其实刚才在酒店时就有客人想要拍照捕捉她耳根处的划痕和靳昭东房间里的狼藉,却被保全阻止了。 就这两天,靳家所闹出的一系列丑闻,已经在整个圈子里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所以不少媒体纷纷跟进报道,都想在这个新闻里增加自己的知名度。 所以,现在医院的外面,早有媒体守候一边,就等着能抓拍到什么精彩画面,丰富一下大众明早的谈资! 靳子琦和宋其衍刚走到医院大厅,就看到门外拿着照相机和摄影机的记者,每个人都伸着脖子往里面张望,却被医院保安强拦在外面。 靳子琦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耳后那红肿的划痕,宋其衍打了个电话,很快,医院门口就出现了邹向的身影,还有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门外的记者就被牵制住,医院门口让开一条道。 宋其衍单手搭在靳子琦肩上,另一只手挽起她的长发,捋到一侧肩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露出了她雪白香颈处的那条红痕。 靳子琦诧异地看他,他只是莞尔,“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所以,对乔念昭伤害她的行为,他没打算就这么不了了之…… 等他们走出大门,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是靳小姐和宋先生出来了!” 本安分下来的记者又开始举着照相机噼里啪啦地拼命往前挤。 靳子琦没有低头遮掩自己的脸,硕大的墨镜却也挡住了半张脸,面对躁动的记者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这样的态度让记者更加激动。 显然,当事人并不避讳登上明日的头条! 那些大汉使尽了吃奶的劲在阻拦,但圈子还是越缩越小,将宋其衍和靳子琦堵得严严实实,宋其衍本能地就护住怀里的靳子琦。 不少胆大的记者,将镜头对准靳子琦夫妇,大声地问道—— “靳小姐,请问你对今天网上你同父异母妹妹乔念昭所发的视频和声明有什么看法?靳小姐,麻烦你回答我好吗?” “靳小姐,得知你父亲私生女和她的母亲一直想要谋夺属于你的财产,你是怎么想的,是否也想过要将她们彻底赶出靳家?” “宋先生,作为靳小姐的丈夫,你在此之前是不是也知道靳家的内斗?” “宋先生……” 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提问,恨不得将宋其衍夫妇从保护圈里揪出来,可惜那些大汉的力气着实大,禁锢得他们过不去,只好隔着距离追问。 靳子琦沉默了会儿,才在宋其衍的怀里抬起头,她墨镜后的眼睛一一扫过一干记者,抿了抿唇角,眉间沉积了沉痛神色。 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来,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偏偏这样更加激发了记者的探索精神,问题越来越激烈。 “靳小姐,听说你父亲和乔念昭母女在酒店发生激烈的争吵,你此刻又出现在医院,是不是她们将怨愤转移到了你的身上?” 有眼尖的记者,一下就发现了靳子琦耳后的伤痕。 “靳小姐,你耳朵旁的那道红痕是怎么回事?方不方便跟我们透露一下?” 一时间,所有记者都对准靳子琦的耳朵部位开始连拍,生怕漏掉这个重要细节,根据他们的专业能力,完全可以引发一篇关于这道红痕的遐想! 靳子琦并未特意去遮掩红痕,只是在询问声里把头转向宋其衍怀里。 宋其衍拥着靳子琦,望着妻子的目光有些心疼,也有愠怒,这一幕被记者记录在了摄影机里,无疑是对肇事者的最重抨击! 但面对这么多记者,宋其衍只是欲言又止地微笑:“很谢谢大家的关心,不过,这是我们的家事,我不想对外宣传,对不起。” 说完不再给记者们提问的机会,护着靳子琦急匆匆地朝停车场走去。 和乔念昭的嚣张跋扈截然不同,靳子琦在公众面前塑造的隐忍识大体形象,无疑博得了更多的同情,也让舆论呈现一边倒的趋势。 靳子琦心里也明白,不管怎样,靳昭东都是她的父亲,乔欣卉也算是她的长辈,就算她再怎么痛恨,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破口大骂。 往往,她骂得越厉害,所得到的同情就越少,这个时候,越是忍辱负重,才能表现出自己和乔念昭母女的不同。 记者们没想到这个时候,靳子琦还想替父亲隐瞒那些丑事,甚至对继母和私生女都没半点辱骂之意,在恼怒没有爆料之余,也对靳子琦多了几分敬佩。 果然,正牌千金和私生女还是有本质差别的,单看涵养就看出来了! …… 酒店里。 “怎么可能,爸爸怎么可能会把我们赶出去!” 乔念昭瞠目结舌,尖锐的质问声响彻了整个房间,脸色姹紫千红地变化。 好不容易挤走靳子琦母女,好不容易名正言顺住进靳家,她还没得到她应得的,怎么可以就这样两手空空被扫地出门! 乔念昭神色呆滞,一个趔趄,跌坐在床上,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乔欣卉站在窗前,单薄的身形在地毯上投下孤寂的黑影,她的脸色也不好看,一双眼因为哭了太久而红肿不堪,再也没精力去安慰失落的女儿。 她原以为只要自己哭着求情,即便不能让靳昭东待自己如初,也不至于被赶出去,谁曾料到乔念昭会突然把花瓶砸向怀孕的靳子琦。 乔欣卉闭了闭眼,额角青筋跳了跳,她想起的是刚才靳昭东无情的样子。 …… “欣卉,我仔细考虑了下,回去后你和念昭还是暂时搬到外面去住,我在金通华府有套公寓,已经精装修过,你们搬进去应该没问题。” 她当即就慌了,脸色更白,还想要挽回:“昭东……” 靳昭东却冷冷的,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他背过身不去看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凉薄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内回响。 “中午吃了饭你就跟念昭先回S城,机票我已经帮你们订好了,你们收拾一下行李就可以动身了,那边我已经派了秘书接机,到时你们直接去公寓就行了,这段时间,你最好和念昭别外出,生活费我会打到你卡上。” 靳昭东说出这番话时无比地平静,仿佛在跟她讨论今天的天气怎么样。 乔欣卉深知不妙,靳昭东这是要跟她跟念昭划清界限的预兆啊! 她的脸上全无血色,身体也像是瞬间冰冻了般僵硬,她攀着靳昭东的手臂,泪水越来越多,心中更多的是不甘和恐慌。 她好不容易斗败了苏凝雪,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在名正言顺之前就被判三振出局,怎么可能心悦诚服? 他说得那么轻巧,说不要她跟女儿了就不要,可曾想过,她为了能有今天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不甘心,怎么能甘心,怎么可以甘心?! “昭东,我承认没管教好念昭是我不好,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会做出让你难堪的事情了,念昭我也会好好约束她的!” 可是,靳昭东并没有给她哭诉的机会,他好像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捂着额头,从她的禁锢里抽回自己的手,不去看她哀求的眼神。 “欣卉,到现在,难道你还不明白吗?靳家夫人根本不可能是你。” 靳家夫人根本不可能是你…… 这句话就像一个魔咒盘旋在乔欣卉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靳家夫人,应该是世家名媛,苏凝雪走了又如何?依旧轮不到她这个有过杀人入狱案底的二婚女,即便他愿意娶,她也会备受排斥。 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他都不可能光明正大地把她抬进靳家的大门! 一想到靳昭东最后毫不留情地点破,乔欣卉就觉得心灰意冷,原来,当她自以为可以扶正的时候,他正想着怎么隐瞒他们的关系…… 呵呵,原来一切,都不过是她的自作多情! …… “我不能搬出去,我是靳家的小姐……我去找爸爸,我要告诉他,这些事都跟我没关系,我也是被冤枉的……” 乔念昭喃喃自语,说到后来,两眼发光,像是想通了什么,欣喜地就向门外冲去,却被身后的乔欣卉一把扯住。 “你难道真的想要把我们母女的路都堵绝吗?” 乔念昭甩开母亲的手,有些怨怼地瞪着乔欣卉,“是我堵绝的吗?如果不是妈你当初让我瞒着爸爸投放蜂蜜的事,现在也不会给靳子琦可乘之机,导致爸爸不肯再相信我的话,要把我从靳家赶出去!” 乔欣卉有些不相信地张大眼,“你现在是在怪我吗?” 乔念昭不语,但眼神却出卖了她,乔欣卉苦笑地放开她的手。 “该说的,我都说了,该求的,我也求了,什么都没有改变,换来的只有两张机票。呵!”乔念昭的笑容里夹带了自嘲:“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爸爸,他以前虽然对我们百般宠溺,也不过是我们没触及他跟靳氏的利益。他料准了三十年前苏凝雪忍气吞声,三十年后依旧会默许我们的存在,所以才没跟我们撇清关系,说是真爱,在他心里,恐怕都抵不过名和利!” “在他还没有对我们彻底失去耐心前,识趣地离开是最好的结果。” 乔念昭双脚一软,瘫坐在地上,然后捂着脸哭起来,“我不要,我不要……”她不要再被打回原形,成为那个被唾骂鄙视的私生女!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乔念昭哭吼起来,横扫了床上的衣物,“凭什么要我们马上离开!我是他的女儿,靳子琦可以呆在这里,我也可以!” 乔欣卉咬着牙,拼命忍住泪水,可是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你以为我就甘心?我为了走到这一步又耗费了什么?可是不甘心又有什么办法?你爸爸已经铁了心,难道你觉得我们母女可以忤逆他的意思?” 乔欣卉深吸口气,缓和了自己的情绪,抹了一把泪水,又说:“不过,你爸爸也没把话说死了,就说明我们并不是满盘皆输,最起码还有扳回的余地,只是就目前的形势,离开是最容易平息他怒火的方式。” 可是如今失去了靳家的庇护,她们还算什么? 如果是一年前的乔念昭,也许她还可以用演艺事业维持生计,可是现在,她的名声不好了,也息影了很久,号召力早已不如从前。 乔念昭的指甲嵌进了手心,心中万分不甘,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下层人,那些破旧败落的“贫民窟”,难道她还要再回去吗? 乔欣卉看出女儿的担忧,便解释:“你放心吧,你爸爸已经替我们准备好了住处,是金通华府的公寓,马上就可以搬进去。” “金通华府?”乔念昭听到这个名义,却皱起秀眉,有些不满意,“为什么不是旁边的江南一品?” 江南一品里面住的都是S城的金领新贵,而金通华府,虽说也不差,却和江南一品不是在一个档次上! 乔欣卉望着贪心不足的女儿,有些责备之意,但这个关键档口上,也不愿意再跟她起争执,母女同心才是最重要的。 她拍了拍乔念昭的脑袋:“好了,我下次再跟你爸爸提一下,当务之急,还是快点东西,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得赶去机场。” 乔念昭虽有些不满意,但还是忍下了这口气,回身去收拾衣物。 只是母女间撑开的那一条细缝,并没有因为三言两语而弥合,但这个心烦意乱的时刻,没有谁发现了这个小细节。 …… 靳子琦和宋其衍回到酒店,就看到从电梯里出来的乔欣卉和乔念昭。 靳子琦瞟见两人身后的行李箱时,唇角微微上翘,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在乔念昭眼里,充满了无限的挑衅意味。 乔念昭当即火气蹭蹭上涨,一张脸涨得通红,握着行李箱杆的手背上青筋暴动,她最不愿意让靳子琦看到她被扫地出门的落魄样! 反倒是旁边的乔欣卉,面对靳子琦时,冷静不少。 宋其衍的目光从母女俩手中的行李箱慢慢移到她们的脸上,脸上的笑意更深,“有叫好去机场的车吗?我的司机刚好在外面……” 乔念昭被宋其衍这讽刺的“关心”说得面红耳赤,两鼻孔直冒粗气,羞辱难当,乔欣卉冷冷地看了眼靳子琦和宋其衍,没有作响,拉着乔念昭就走。 昂首阔步,要不知道内情,恐怕没人相信,她们是被赶走的。 那份从容,那份冷静,让靳子琦不得不佩服。 直到乔家母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大门口,靳子琦才回转过身。 “就这么完了?”宋其衍也望着门口,微微眯合了下黑眸。 靳子琦挽起唇角:“你觉得呢?” “最起码,明天的报纸会让她们短时间不敢再乱来。” 夫妻俩相视一笑,明白了对方的心思,挽着手,走去电梯口。 而此刻的酒店外,烈阳高照,乔念昭和乔欣卉刚出来,在路边站了几分钟,身上就出了一层黏黏的细汗。 靳昭东没有为他们安排专程车,乔欣卉也不敢上门开口要求。 酒店门口,一辆前往机场的大巴停下,车门打开,从上面下来几名游客,欢快期待的神情和乔欣卉母女形成鲜明对比。 临上车时,乔欣卉又回过头来,万分不舍地看着莱森酒店,现在对她们母女来说,这里不仅是个酒店,而是整个豪门名流世界! 直到后面的乘客不满地催促,乔欣卉才不得不上车,乔念昭已经很久没坐过公交,一个不小心,就搬到坚硬处,小腿肚上立刻肿起。 她忿忿地瞪了眼后面推搡她的男人,却反被呵斥:“看什么,还不往里走!” 大巴缓缓开动,莱森酒店逐渐消失在视野里,乔念昭却不断地往后看,眼圈又开始猩红,转头看着闭眸假寐的母亲,还是有不甘。 难道这就是命吗? 争到最后,她竟然又回到了起始点,什么都没变…… 【051】我们是不是该合作? 有钱又有闲人家的宴会总是一场接着一场的。当天晚上,靳子琦和宋其衍又受邀参加景升银行在这四天五夜里的最后一场宴会。 靳子琦本嫌累,不愿参加,但一想到宴会上前有狼后有虎的情形,尤其是简望着宋其衍“如饥似渴”的眼神,让她一下子改变了注意。 虽然乔念昭母女离开了,但这个酒店里,还有一盏不省油的灯! 晚宴,靳昭东已经无心参与,连续两天的头版头条让他恨不得钻进蜗牛壳里再也不出来,所以在乔家母女前脚离开后,他也连夜回了S城。 也许是因为那些新闻的缘故,宋其衍和靳子琦一出席,就引得了不少注意,或多或少会用一些怪异的眼神打量这对神态自若的夫妻。 不远处,简站在乔尼身边,一身高贵华丽的晚礼服,仪态高雅地举着酒杯,一双美眸却锁在刚进门的靳子琦身上,良久露出一个不屑的嗤笑。 靳子琦察觉到简不友善的目光,转头迎上,挽着宋其衍的手臂,嘴角轻扬,不气不臊,两厢对比之下,倒显得简太不识大体。 简眼圈一红,看着一脸恬静地站在宋其衍身边的靳子琦,她自觉比靳子琦美上几分,然此刻看来,却也觉得靳子琦耀眼很多。 靳子琦和过往宾客点头致意,态度不见亲昵,也不缺礼貌地轻声问候,那姿态让简越看越觉得恼怒,轻哼一声,转身走开,不想再看他们的伉俪情深。 目送着简气恼地离开,靳子琦才满意地收回视线,并没有多在意,就转而跟身边的宾客攀谈起来,对待情敌的要领,切忌要大度、不急不躁! 有爱八卦的宾客瞧见靳子琦耳根后淡淡的红痕,立刻压低嗓音问她:“这条痕怎么回事?我听说早上靳董和乔念昭在房间里大打出手……” 宾客的言外之意:你那便宜妹妹是不是连你也没放过? 靳子琦瞅满脸好奇的宾客微微一笑,没有要解说的意思,然而这欲盖弥彰的态度,更加激发了宾客的求知*。 她轻轻撞了下靳子琦的手臂,“有什么委屈你就说出来,我也不是长舌妇,不会随便给你宣传的,你说出来心里才会好受点。” 靳子琦仔细地望了眼这位热心的宾客,后者睁着大眼睛,那模样好像是摇着尾巴在引诱她:快说吧快说吧,说了我才好爆料给别人! 靳子琦只是轻摇头,脸上的神情有些黯然,“不说这些了,毕竟不是我的亲妹妹,我也不好妄加评论,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些家务罢了。” 宾客有些不满:“她都这么对你了,你还要帮她说话!要是我,直接抓了她的头发,扒光她的衣服,让她游街示众,让所有人看清她的真面目。” 一旁的几位太太也凑过来,露出惊讶的神情:“怎么?那个私生女还蹬鼻子上脸,把你的脸划伤了?” 一时间,那些慷慨激昂的贵妇小姐都叽叽喳喳地说开,无一不是为靳子琦打抱不平的,“靳小姐,你放心,我们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下次她要还敢对你动手,就打电话给我们,看我们怎么教训她!” 靳子琦只是浅浅地扯了扯嘴角,这个时候,什么也没有说。 倒是宋其衍和那些男宾客聊完,过来搂住她的肩头,冲那些女宾客谦和地一笑,“以后子琦可要请各位太太小姐多关照啦!” “什么话!宋少太客气了!” “我生平最讨厌三儿啦,看到少夫人这样,我也替她不值!” 靳子琦和宋其衍却只是淡淡地笑着,任由这些女宾爆发心里对三儿的怨怼,身为豪门媳妇,或多或少都经历过小三对抗史。 这个时候,身后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比之在场的众女宾更为直接。 “在外面都敢这么对你这个姐姐,那关起门来,还不知道怎么欺负你呢!” 靳子琦回身,就看到尹沁,她连忙松开宋其衍,与尹沁轻拥:“沁儿姐!” 尹沁和宋其衍打了声招呼,就加入到那些女宾客里,“如果不是靳董的纵容,那对母女哪敢这么胆大妄为,这次只是一道小痕,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靳子琦和宋其衍瞬间成了布景板,看着尹沁滔滔不绝地在那里控诉乔家母女,失笑地对视一眼,估计明天S城又是一场满城风雨。 尹沁说得口干舌燥,靳子琦不忘体贴地递上一杯饮品,“还是你贤惠。” 靳子琦听得一笑,就看到尹沥慢慢地踱步过来,大晚上的,戴着一副墨镜过来,着实有些不合时宜和场所,偏偏当事人还一脸自在。 靳子琦与尹沁一起,齐齐朝尹沥瞪眼:“晚了。” 尹沥冲她们一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我这不也赶在点上了吗?” 然后转头,漫不经心地跟宋其衍打招呼,两人对彼此都非好感,所以很快就凉凉地各自移开了眼,连基本的客套都省了。 靳子琦眼疾手快,趁尹沥一个不注意,就摘了他的墨镜。 明亮的灯光下,尹沥两只紫青的熊猫眼有些扎眼…… 靳子琦这才想起,好像白天的时候,他也是戴着这副墨镜的! 尹沥窘迫地夺回自己的墨镜,急忙遮住自己的黑眼圈,然后颇为记仇地瞟了眼一旁的宋其衍,后者倒说了句风凉话:“这是在哪儿跌倒了?” 尹沁也跟着责怪起来:“昨天不是说打网球吗?一回来就这德性!” 靳子琦立刻明白过来,回头瞧了眼一脸坦然的宋其衍,他的一个眼角也还有些淡淡的淤青,尹沥那对熊猫眼显然是他的杰作! 尹沥也不是甘等嘲笑的人,他看一眼宋其衍,冷哼一声,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口,一边提醒:“秦远在我后边。” 刚才,在坐电梯的时候,他特别给秦先生惹了点小麻烦,所以,才晚点了。 宋其衍一手按在靳子琦的腰肢,不甚在意地摇头,便拉着靳子琦走去宴会中央,“宋少夫人,陪我跳支舞吧!” 刹时间,整个宴会厅的灯光好似配合着他们的深情,只在他们的头顶闪耀。 …… 晚宴,觥筹相交,璀璨的水晶吊灯熄灭,五彩的灯光在宴厅中央亮起,衣着光鲜的宾客,纷纷下去舞池,然后翩翩起舞。 悠扬的小提琴乐萦绕在耳边,秦远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一个梦里,他甚至有些分不清楚是走进自己的梦里,还是惊扰了别人的梦。 他的目光停留在舞池中,追逐着那道铭刻在心头的纤影。 还是控制不了自己来到这里,晚会上的一派喜气却更衬得他内心的孤寂,望着被拥在另一个男人怀里笑靥如花的女人,他突然有些缓不过劲来。 她怎么就成了别人的新娘了呢? “他们是不是很般配?”一道讥诮的女声在身边传来。 下一秒,一身嫣红性感长裙的简就站在了他的身边,在旁人看来,俊男美女,也是异常地养眼,只是两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舞池里。 简用自己的削肩撞了撞她:“要不,我们也去跳一段?” 秦远偏头看她,面色静若止水,也暗含了几分警告的冷意。 简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有些尴尬地撩了下自己的卷发,瞟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道:“我听说你跟靳子琦是旧识……” 秦远看了她一眼,淡淡的。 旁边端着酒杯欣赏宾客跳舞的一对年老夫妇,忍不住指着舞池里的一对,一声感叹:“还真是金童玉女一对啊!” 他们指的是谁,秦远和简都看得清清楚楚,都忍不住地想笑。 曾经,有人见了他(她)和她(他),也这么说过。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另外两个人却拼凑成了一对! 头顶的水晶灯重新亮起,璀璨耀眼,舞池里的人都已退场,白花花的光线将整个大厅照得光辉明亮,将每个人脸上的笑容照得清晰明净。 “你想要的她能给,我想要的他能给,也许,我们应该合作。” 简幽幽然地开头,一双眼却直盯着秦远,想要捕捉到他的心动和贪婪。 秦远低垂下头,怔怔地看着手上的铂金戒指,素雅的戒指在灯光的照射下印着浅浅的光亮,他恍若没听到她的拉拢。 简也没生气,耐着性子又说:“我们各取所需,这是最好的结果。” 秦远仔细地看了看一脸势在必得的简,眼底的冷漠没有消散,“我从不与虎谋皮。”说完,不理会简的诧异和气恼,混入了宾客中。 简冷笑一记,喝光了杯中的红酒,将酒杯交给侍应生,自己也跟着过去。 宋其衍从舞池下来后,就跟一位长辈聊天,靳子琦则被尹沁拉走了。 尹沁盘问了靳子琦一番,知道昨天她没吃什么亏后才放下心。 “那对母女这下是该安分了,不过你也该提防着点,谁知道,她们会不会又耍什么心眼,你那父亲也是的,怎么那么好糊弄!” 对靳昭东的为人,靳子琦不予以评价。 尹沁往她身后看了眼,瞳孔一缩,立刻拉了拉靳子琦:“有人过来了!” 【053】你跟他亲过嘴吗? 尹沁往她身后看了眼,瞳孔一缩,立刻拉了拉靳子琦:“有人过来了!” 靳子琦顺着她的视线回望,就看到秦远的身影,只觉得整个胃都抽搐了几下,她转回头,捏紧手中的杯子,就要往别处走。 尹沁拉住她的手臂,低声道:“躲什么啊,干嘛怕他?” 靳子琦扯了个笑,“不是怕,只是不想无事生非。” 尹沁同情地叹了口气,不再挽留她,只是,这片刻的迟疑,再转身要走的时候,秦远已经到了跟前,靳子琦的心跳一顿,有种被抓住的狼狈。 秦远却好似没看到她对自己的回避,看着她露出一个微笑:“我听说你也会参加今晚的宴会,就过来看看……” 他倒是一点也没隐瞒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 旁边,又有一些宾客看过来,好奇地目光在靳子琦和秦远身上来回转,靳子琦只好笑着颔首致意,待他们收回视线,她脸上的笑容就有些挂不住。 尹沁也察觉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氛围,知道他们两个有话说就自觉地躲开了。 “还有事吗?”靳子琦抬眸,声音比她脸上的表情还要凉薄些。 秦远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对对恩爱外秀的夫妻,看了会儿,收回视线,然后看着靳子琦:“小琦,如果有时间,我们好好谈一谈。” 靳子琦轻摇头:“没有必要了……”说完,背过身就要走开。 不料,脚底忽然像是踩到了什么,一滑,她整个人差点摔倒。 等她站稳的时候,赫然发现,她的胳臂处多了一只手,骨节鲜明的白皙大手。 “怎么了?”秦远问,“身体不舒服?” 靳子琦立刻避开了他的手,在其他人看到之前。 秦远因为她避而不及的动作而眼神一黯,但随即便恢复了之前的温和柔润。 “是不是晚餐没吃?”秦远的语气相当肯定,眼睛直直地盯着靳子琦看,转了下头,开口说话声音有着轻微的波动,“小琦,还是先去吃点东西吧……” “秦远,话我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们不该再纠缠不清……” 靳子琦站直身子,右手拿掉秦远又放在她胳膊上的手。 秦远垂下手,心里有句话如同鱼刺卡在他的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张了两次嘴,终于把话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 “小琦,我们……难道真的……不能再好回去?” 靳子琦听了一愣,后背却已贴上一道温热的人墙,肩头也跟着一沉。 “远远地就瞧见你滑了一下,怎么那么不小心?” 宋其衍脸上是不可多得的温柔神色,只是瞥了眼秦远,就直接搂着靳子琦朝别处走去,对待一直想挖他墙角的锄头,不再假以辞色。 …… “他刚才都跟你说什么了?” 等两人一走到人少的地方,宋其衍就迫不及待地开始盘问。 靳子琦不想因为那些没意义的话害得他又跟秦远发生争执,拢了拢鬓边的碎发,就随口说了一句:“也没什么,就问我有没有吃过晚饭。” “你逗我玩呢,靳子琦。”宋其衍看着她的眼睛,眉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但立刻,他又放软了语气,“小琦,你只要一撒谎就喜欢弄头发。” “是吗?”靳子琦下意识地就收回了自己的手。 宋其衍却严肃地点头:“这个怎么可能有假,我观察你很久了。” 靳子琦嘴角一抽,这话怎么都像警察对嫌疑犯说的。 迫于宋其衍那强烈的求知欲,靳子琦犹豫了几秒钟,不就是初恋想要挽回她的话吗?既然他想要听,那就告诉他得了,反正最后受气的也不是她! 靳子琦清清嗓眼,道:“他说我跟他能不能好回去……” 话还没说完,宋其衍已经黑了脸。 他讥笑,“他还真当是玩游戏,死掉一局,还能按一个again!” 靳子琦懒得理他的阴阳怪气,他却缠着她不放,脸上虽然满是不屑,一双眼却死死地锁着她,“那你告诉他,你会直接把他拉黑处理了吗?” “你不是来了吗?” 宋其衍不解地拧起眉头。 靳子琦耐着性子解释:“我还没回答他,你就横插进来了。” “难道还是我打扰你们了?”宋其衍声线突然有点冷,语气却是悠悠然的那种,“看来下次再看到你们一起,我得躲得远远的……” 果然是小肚鸡肠的男人,在周围的醋味更加浓烈前,靳子琦先缴械投降。 “好好,我知道了,下次再看到他,我一定躲得远远的。” 靳子琦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她哄完跟前这个大小孩,就要去找糕点。 手腕却被突然扯住,她错愕地回头:“又怎么啦?” 宋其衍松开她的手,瞥了她两眼,抬了抬眼皮,僵着语气:“你——” “什么?”靳子琦听不懂他含糊其辞地在说什么。 “你有没有跟他亲过嘴?” 宋其衍说完就紧紧地闭住了自己的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红唇。 靳子琦的眼角一动,着实有些服了他,捂着额头,诚实地回答:“没有,那个时候年纪那个小,哪里会想这么……的问题。”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宋其衍终于满意地缓了缓脸色,看了看周围,强忍着想要咧嘴大笑的得意劲,整了整西装:“我帮你去拿吃的。” 说完,他就从靳子琦身边走开,结果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手放在她的臀部,先是将她屁股一提,然后狠狠掐了下,以示惩罚。 “宋其衍!”红晕迅即地从她的耳根蔓延至脸颊,有些气急败坏。 宋其衍却压根不看她,抿着嘴一脸冷峻地走了,好像那咸猪手不是他的。 靳子琦冷不防被这么一掐,多少有些吃疼,怀孕的女人尤为脆弱,再加上宋其衍掐的部位过于敏感,她当着这么多人,也不好伸手去揉。只好红着脸,忍着痛,咬牙切齿地望着宋其衍远去的背影。 等宋其衍乐颠颠地端着糕点回来,靳子琦直接无视他,跟尹沁她们呆一块儿。 宋其衍主动示好:“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吧。” 靳子琦凉凉地扫了他一眼,别开脸,一看到他,就想到刚才那一掐。 尹沁瞧这两人,一个百般示好,一个爱理不理的,心里暗道,有猫腻! 难道是刚才子琦那前男友惹的祸? 尹沁想活络气氛,就问靳子琦:“这一胎确定是儿子还是女儿?” “还没确定。”靳子琦笑着回答:“反正,是儿是女对我来说都一样。” 宋其衍又插话进来:“服务员,替我太太端一杯温牛奶过来。” 靳子琦忙叫住侍应生:“不用了,如果有需要,我会亲自叫你的。” 说完,她转头,看了强烈在寻找存在感的男人一眼,后者,脸上淡淡地,拿着那盘糕点,慢悠悠地偏过身,避开她的眼神秒杀。 尹沁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忍不住窃笑,还真是有趣的一对! “在聊什么呢?”突然身后响起一道声音,是乔尼,身后跟了简。 看到不速之客,三个人不约而同都没了声响,一下子就冷了场。 乔尼却没离开的自觉,冲宋其衍举了举酒杯,“frank,关于融资的事,我父亲已经责备了简一天,他本人是很赞同帮助宋氏开辟欧洲市场的。” “对不起,昨天是我出言不逊了。”简一改之前的傲骨,俯下身,微微地低头,跟宋其衍道完歉,就对靳子琦说道:“这两天是我太失礼了,少夫人,还请你别把我说的那些话放到心上去。” “少夫人”三个字,靳子琦怎么看都觉得不是简心悦诚服说出来的。 她眯眸打量了垂眸致歉的简,浅显地弯起唇角:“简小姐言重了。” 果不其然,简的脸色一僵,但她还是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 宋其衍,自始至终都没有搭话,脸上也很平静,仍然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乔尼和简毫无自己不受欢迎而离开的自觉性,乔尼甚至热情地和尹沁打起招呼:“这位就是S城制药机械尹氏的二小姐吧?” 尹沁虽也看出这对兄妹和靳子琦夫妇的不对盘,但在情况未明的前提下,也不敢贸贸然就甩人家冷脸,就回道:“乔尼先生,简小姐,你们好。” “怎么都聚在这里?”尹沥在宴会上溜达了一圈就回过来了。 简一瞧见尹沥,立刻亲切地问候:“尹三少?靳小姐的好朋友对吗?” 尹沥速度地打量了遍简,却没回之以热情的招呼,这个女人,怎么看都不是善类,最起码他在她身上闻到了雌性荷尔蒙分泌过度的味道。 简没期望尹沥会给自己好脸色,她这么招呼尹沥,也不过是为了引出自己接下来的话题,“对了,richie也过来了,frank,你见到他了吗?” 宋其衍脸上的平静终于有些皲裂,简满意地一挑眉,就转身,从宾客里拉出了秦远,对着靳子琦等人介绍说:“richie,秦远,在移居法国前,好像也是S城人,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过面?” 【053】你的嘴巴真臭! “richie,秦远,在移居法国前,好像也是S城人,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过面?”简一边说,一边含笑地望着靳子琦。 靳子琦听后脸色一沉,冷冷地对上简看戏的眼神,她是故意而为之! 以简的为人,既然对宋其衍存了势在必得的心思,就不可能不调查靳子琦,顺带着跟她有关的人也会了解得一清二楚。 而简现在,当着这么多人说出这样无辜单纯的话,不过是想甩他一巴掌。 对简*罗切尔,靳子琦从第一次见面就没好感,此刻更是厌恶至极。 靳子琦不由看向秦远,却见他一张俊雅的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想法,似是察觉到她审度的眼神,他也侧眸,看过来。 他虽然没和简同流合污,一唱一和,却也默许了后者把他当枪使。 靳子琦不免拧起眉心,她希望秦远不理会简的怂恿转身离开。 可惜,现实总有不如人意的地方。 秦远像是没看到她眼神的意思,只是直直地盯着她,似是而非地开口:“也许曾经见过吧,靳小姐的身影很熟悉,和我曾经的女朋友有几分相似。” 简深味地打量起靳子琦,嘴角勾起,姿态优雅:“哦?还有这种事?” “乔尼,既然是来道歉的,那带你妹妹来之前,是不是没让她先漱漱口?” 宋其衍横插一杠,打破了简阴阳怪气的话语。 乔尼一挑眉,有些不解地看着宋其衍,后者凉凉地瞟了眼简。 “不然,嘴巴怎么那么臭?” 简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一张脸气得通红,“frank,你……” “够了,”乔尼眼疾手快地拦住妹妹,低头在她耳边道:“这不像你!” 是呀,现在的简,哪里有以往的宠辱不惊,不就是一个靳子琦,就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失了分寸,还真的拎不清状况了! 发现哥哥不太高兴的神色,简不得不压制了自己的怒火,但依旧瞪了眼宋其衍,宋其衍不以为然,这会儿连眼角都懒得瞄她一眼。 简被这么华丽丽地忽略,一口怨气上涌,差点把自己被憋坏。 靳子琦也不是软柿子,被简这么阴了一把,自然要还回去! 她浅浅地一笑,关切地望着简憋红的脸庞,“简小姐,你的脸色很难看。” “你多想了,我好得很。”简冷冷淡淡地说道,可是一只手却捏着小腹处的裙衫,瞬间将本光顺柔滑的布料揉成了一团。 靳子琦注意到她泄愤的小动作,了然地笑笑,颇为隐晦地暗示:“简小姐,我和阿衍这次带了不少药,如果你有需要可以来我们房间拿。” 简秀眉一皱,语气也变得烦躁,“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旁的尹沥嗤笑地插话:“呵,不然你顶着一张便秘脸做什么?” “你!”简因为一再被拿来开涮嘲讽有些气恼,还是两个出色的男人! 尹沁佯装责备地横了眼尹沥:“瞎说什么呢,还不给简小姐道歉?” “还真是受不了你们这些个女人。”尹沥无奈地摇头,斜了眼气爆的简,漫不经心地道:“不好意思了,我这个人说话就是太真太直,不懂得婉转。” 简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漂亮的面孔几乎有点扭曲狰狞。 尹沁适时地出来解围:“我看晚宴也没什么事了,小琦,我在楼下的PUB订了张桌子,我们很久没聊天了,过去坐坐吧!” 靳子琦也知道尹沁这么说是搬了把小板凳给简,让她顺着往下走。 扫了眼简,靳子琦淡淡地点头:“好,我们一块儿下去。” 一行四人离开后,这一片的角落就瞬间陷入了比之前更为诡异的气氛。 秦远望着被宋其衍小心呵护着的靳子琦,垂在一侧的手握成了拳,连关节都被捏得咯咯作响,这样的收场给了他台阶,却也着实的讽刺。 他爱的女人一遍又一遍倚在其他男人的臂弯里,而自己,成了多余的一个。 貌似现在看来,甚至开口说一句话都是个错误。 “怎么样?是不是看上去很恩爱,恩爱到让旁人忍不住去羡慕嫉妒了。” 简似笑非笑地瞟了眼努力克制着情绪的秦远。 “照这么来看,你还觉得你跟靳子琦还回得去吗?” 不跟我合作,你真的有把握让靳子琦重新再接受你这个初恋吗? 简意味深远地环着胸,一副自信满满的高姿态。 秦远的眼眸讳莫如深,看不出里头所蕴含的东西。 回不回得去,他都谁都清楚,却一直不愿去承认那个残忍的答案。 “时隔十年,你们中间又隔了个方晴云,有些事不是说没发生就没真的发生过的,你现在这样不过是白费力气,倒不如跟我……” 简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秦远忽然回过身,他望着她,不声不响,在她不自然地皱起眉之际,他才浅扯起嘴角:“宋其衍有句话说的没错……” 提起宋其衍,简脸上的笑容就顿时僵硬,然后在他下半句话里石化。 “你的嘴巴确实臭得让人避之不及。” …… 靳子琦他们出了宴会,倒是真的去了楼下的PUB坐了会儿。 不过,尹沁显然对靳子琦和秦远的关系很好奇。 “那个秦远,难道就是当年那个让你跟家里闹崩、离家出走的初恋?” 尹沁拉着靳子琦,无奈按压不下心里的好奇,刻意压低了声音询问。 靳子琦干干地笑了下,年少轻狂时做过的冲动之事被搬出来,多少有些讪然。 尹沥倒是不高兴自家姐姐提起这事,“姐,你还有完没完啦?” 尹沁不满地横了眼尹沥:“你知道了当然不想听,别碍着我……” “原来还离过家出过走啊!”尹沁还没说完,结果就被宋其衍打断。 一直被忽视的男人,笑呵呵地,看似随意地扫了眼靳子琦,“我倒也是第一次听说这回事,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说说看,我也想听呢!” 尹沁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宋其衍身上那阴森的寒气,自己刚才那兴奋劲上脑,俨然忘了现在靳子琦的丈夫正站在一边,冷冷地瞪着自己。 尹沁讪笑了两声,别开头去,心里却是暗骂自己:“叫你多嘴!” 然后,拖着尹沥两脚跟抹了油似地溜了。 一时间,就只剩下靳子琦和宋其衍两个人。 宋其衍姿势懒散地靠在沙发上,嘴角噙着笑,一副人畜无害的人模狗样。 靳子琦抿了抿唇,先自我反省了遍,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不由挺直了背。 “原来你的初恋还这么轰轰烈烈啊!”宋其衍轻哼一声,不咸不淡的。 靳子琦想了想,才看着他颇为认真地建议,“那要不……明天我拎着行李再离家出走一次?” 宋其衍的脸顷刻间就黑了一半。 靳子琦咬了口糕点,细嚼慢咽之后,又道:“要不要先跟我爸吵一架?” 宋其衍整张脸都青黑青黑的。 靳子琦也不逗他了,用纸巾擦了擦手,坐到他身边,主动依偎在他身上,一手圈着他的脖子,一手捏了捏他瘦削的脸颊,“真可爱。” 宋其衍不冷不热地斜睨了她一眼,“那还用你来说?” 靳子琦扑哧一声,笑了,只是没笑多久,腰上的肉就被狠狠地捏了一把。 “嘶——”靳子琦一吃疼,差点要跳起来。 结果,罪魁祸首还一脸淡然,好像那下狠手的不是他似的! 索性,他们刚才选的位置隐蔽,没有人注意到。 靳子琦吃了暗亏,有些不甘心,看到他悠悠然地端起水杯喝水的欠抽样,更为恼火,两手扣着他的后颈下拉,在他的喉结上重重地一咬。 宋其衍被猛地一扯,猝不及防,开水洒在衬衫上,湿了大块。 喉头上那两排牙齿的啃咬让他只觉得一股血气只冲到自己的大脑皮层,绕着他的触觉神经绕了一大圈,然后由上往下,最后在身体某一处翻滚激昂。 刚才的醋意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挥散的紊乱心悸。 宋其衍的双手顺势撑在她的两边,身体的酥麻感让他脸跟脖子连着发红,任由她咬着自己的脖子,一动不动,整个人滚烫而僵硬。 等靳子琦发现异样,想要放开他避开的时候,他已经反客为主,用全身力气将她桎梏在自己怀抱里,然后用唇覆盖住她的嘴巴。 “唔……”靳子琦想要推开他,眼睛下意识地往珠帘外瞄,生怕被人瞧见。 宋其衍虽然已经过了血气方刚的年纪,但因为之前有些委屈外加生气,所以被这么一“撩拨”,血气立刻就上来了,怎么也压不下去,也不想压下去。 他撬开靳子琦的嘴,舌头便立马进入她嘴里扫荡起来,然后卷起她的舌头不断吸允,吸允起来的力道有种他也控制不了的疯狂。 靳子琦呜咽出声,差点要失叫出声的时候,但想到四周还有其他客人,又忍了下来,试图推开身上的宋其衍。 结果,她不过轻轻地推他一下,他反而抱得更紧,紧得她已经感受到他贴在自己小腹的异样,那坚石更的触觉让她脸色通红。 “我刚才看到旁边有人呢……” 宋其衍离开她的唇,他唇角挂着可疑的银丝,煞有其事地说着好像无关紧要的话,黑眸火热地停留在她的唇上,整个人看起来格外邪魅。 【054】看,我爱我的丈夫! “我刚才看到旁边有人呢……” 宋其衍离开她的唇,他唇角挂着可疑的银丝,煞有其事地说着好像无关紧要的话,黑眸火热地停留在她的唇上,整个人看起来格外邪魅。 “宋其衍!” 宋其衍依旧死死地抱着靳子琦不肯撒手,还故意用某处往她那里顶了顶,意有所指地开口:“小琦,好像已经很久了呢……” 靳子琦又怒又羞,牙齿都快要碎了。 要比无赖腹黑,这个世界上恐怕甚少有人能与宋其衍相匹敌! 可是宋其衍却像是只看到她的羞,没有看到怒,继续又顶又蹭,嘴里欠抽地说着皮厚的话:“那个时候年纪那么小,哪里会想这样的问题……” 果然是个记仇的臭男人! 竟然拿她在宴会上说过的话来反驳她! 靳子琦只觉得哭笑不得,浑身无力地推不开他,浓烈的男性气息强势地侵入她的呼吸,两人挤在狭仄的沙发角落,竟让她生起紧张的兴奋感。 “宋其衍……” “嗯?”宋其衍盯着她的脸,那绯红的桃花晕以及顾盼间的神情。 老实说,当他第一次遇到靳子琦,就觉得她是画里的人儿。 靳子琦看他心不在焉地应和着,突然一惊一乍地叫道:“那里有个摄像头!” 没有人喜欢自己跟爱人亲热的时候,旁边架着一个摄像机死死地盯着自己。 宋其衍也不例外,当即有些被吓到,本能地转头去找那个坏他好事的摄像头,之前被挑起的性致顿时就消散了大半。 靳子琦不过是吓吓他,免得他不顾场合地做出什么恬不知羞的事情来。 实际上……宋其衍溜达了一圈,哪里有半个摄像头的影子! 等他抡起袖子,想要回去小小教训一下这个撒谎的小妖精时,靳子琦则脱了鞋子,抱脚窝在沙发上,衣衫不整地冲自己玩味地笑。 顿时,原先积累的谷欠火转化为恼火,并且涌上了他麦色的脸颊上。 在酝酿的过程中被吓得软了,无疑是对一个男人尊严最大的挑衅! 靳子琦先前被他欺负了,这会儿也不过只是想挫挫他的锐气,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宋其衍按在他的腿上打…… 灯光暧昧的PUB角落,隔着微微晃动的珠帘,更显得里面旖旎烂漫。 宋其衍从没有觉得靳子琦有像今天那么欠抽过,把挺着大肚子的靳子琦翻趴在自己身上,不顾她行动笨拙的挣扎,一巴掌拍在她的臀上。 “啪——” 靳子琦冷不防吃了一疼,羞恼地转头瞪他,“怎么又打这里?” 宋其衍瞅着一脸不知悔改的女人,心中愤怒的小火苗“噌”地一下就窜了起来,大手扬起挥下,又是一阵“啪啪啪啪啪啪啪……”。 珠帘外,有年轻的摩登女端着酒杯,激动地扯了扯同伴,一双眼不断地往里面瞟,瞅着那纠缠在一起的男女身影,一声感叹—— “难道这是最近刚新起的角色代入游戏?爸爸和女儿,好重口味哦!” 靳子琦:“……” 宋其衍其实也没尽全力去打,不过是吓唬吓唬她,等自己的气出得差不多了,才把她扶起放回到沙发上,不忘虎着脸道:“下次还敢不敢了?” 这句威胁的话一出口,他的右脸就狠狠地挨了一脚,一只纤白的脚丫印上他的鼻梁,整个人也被这股偷袭的力道击得往边上一倾。 结果一个不稳,宋其衍从沙发上滚落,狼狈不堪,“你这个女人……” 宋其衍觉得自己平日里真的太纵容靳子琦了,才会导致她爬到自己头上撒欢,这样下去成何体统,不行,怎么也得振振夫纲! 可是,他刚酝酿完情绪,冷着脸从地上站起来…… 靳子琦红着眼圈、一脸我马上就要生气了的样子就映入了他的视线里。 宋其衍刚刚醍醐灌顶的罡气顿时外泄了。 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就倒贴上去,一边轻抚她的后背,一边故意粗着声音佯装责怪,“靳子琦,都几岁的人了,怎么还分不清玩笑呢?” 靳子琦被他搂在怀里,听他柔声哄着自己,也没再追究臀上的麻痛,白了他一眼,抿了抿嘴角,“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了,知道吗?” 宋其衍点头如捣蒜,听话得不行,“来,我帮你揉揉,揉揉就好了……” 说完,一只魔爪就不老实地伸过去。 刚要碰到那圆翘的尊臀,就被辣手摧爪了! 宋其衍望着自己被拍红的手背,“嘶”地倒吸一个凉气—— 果然,最毒妇人心! 靳子琦还想耳提面令一番,眼风却瞟到珠帘外一道不知站了多久的纤影。 而那人也正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走来。 靳子琦当即就肃了脸色,转头看向宋其衍,按住几近暴跳的眉角。 她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厌烦之意:“方晴云!” 是她忽略了,有秦远的地方,方晴云又怎么甘心落单?! 再见到方晴云,她的精神状态倒是出乎靳子琦的预料。 近乎病态的苍白脸色,青黑的眼圈,血色淡薄的唇,消瘦的身体,更显得她的肚子大,她一掀开珠帘,怨怼的目光就直对靳子琦。 握着珠帘的手,手背背上青筋隐现,已不复曾经的纤美柔荑。 她也不拐弯抹角,开口就问:“秦远在哪里?” 靳子琦看她孤身一人,还问这种问题,自然想到,她跟秦远可能闹翻了。 她的视线落在方晴云的肚子上,这个孩子在未出生之前就要成孤儿了吗? 宋其衍在被靳子琦提醒后,就收敛了眉目,整理好衣衫,在方晴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单手搭在靳子琦身后的沙发上。 此刻,听到方晴云不客气,或者说带有敌意的质问,宋其衍稍抬眼皮,扫了她一眼,端着水杯抿了一口,嘴角上弯,“那不是你男人?怎么问我家小琦?” 方晴云听到宋其衍暗含讥讽的反问,冷笑地斜了眼靳子琦,并不像是有求于人的低姿态,“我不问她问谁,现在谁不知道,她是秦远心头的宝贝。” 宋其衍笑了,赞同地点头,不忘再往方晴云伤口上撒把盐。 “也对,男人爱你的时候,胖是丰腴、瘦是苗条、矮是玲珑、壮是健美。当他不爱你了,一切都反了!即使你怀着他的孩子又怎么样,只要他挥挥手里的那几张黑卡,要当他代孕的女人可以绕地球一圈……” 方晴云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眼中布满了血丝,脸色也惨白得恐怖。 但随即,她就嗤笑地看向靳子琦,“是呀,当他爱你的时候,我做什么都是错,哭闹是错,静默也是错,呼吸是错,死了也是错!” 靳子琦挑了下眉角,这才掀了掀眼帘,淡然地对上方晴云怨恨的眼神。 “方小姐,还是算了,有那么多人喜欢你,除了秦远,你还有其他选择,何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靠手段得来的爱情永远不会长久。” “不!”方晴云却因这句话变得癫狂,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他爱我!因为我,他还不是撇下你十年吗?在英国,在法国,在那些没有你的国度,我们一直幸福地生活,我出现了,他不就看不见你了吗?现在他想挽回你,难保有一天他不想要回我!我不会离开,你一定有法子的,他现在又迷上你了,你告诉我,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又迷上你了呢?” 听着这一番语无伦次的话,靳子琦也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曾经知性美丽的方大主编,已经迷途了! 宋其衍却是忍无可忍! 他这辈子最忌讳的就是别人企图在他的女人身上打上其他男人的烙印! 偏偏方晴云还要一而再地挑战他的底线。 宋其衍骤然变了脸色,吐出的话也毫无温度:“方小姐,你该问的是秦远。” 话说完,他不愿再跟一个疯女人待一块儿,拉着靳子琦起来,然后若无其事地挽着她准备回去,忽视一个不相干的人,谁都能做到! 靳子琦在越过魔障了般的方晴云时,慢下了脚步,她转头,当着方晴云的面,抬高了自己的手:“看,我爱我的丈夫。” 所以,戴着小小的红宝石戒指昭告世人! 看着方晴云迷乱的眼睛,靳子琦也稍稍警觉,不想再跟她牵扯下去。 夫妻俩刚撩开珠帘走出来,就看到,方晴云心心念念的人,低调登场了。 宋其衍却好似没看到秦远,搂着她,不动声色地改变了方向,先去吧台结账,算是避免了和秦远的正面交锋,靳子琦乐得清闲,也假装没看到他。 人前的秦远一向温雅自持。靳子琦对成功男人的认识历来狭义。她觉得,一个具备一定地位、或者是顶着某种光环的男人,其本质一定是冷静、冷情、甚至冷血的,如今的秦远,无疑验证了这一点。 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可以不要的男人,心到底有多硬呢? 等他们接好账要走的时候,顺带看了眼珠帘那边,碰巧就看到方晴云好像在发脾气,拉着秦远不知在说什么,但很快就被秦远连拉带拖地带走了。 靳子琦不由地翘起了嘴角,像方晴云这般决绝的女人,惹不得,一旦黏上,怕是一辈子的不死不休! 【055】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酒店套房内。 瓷器扫落在地,发出激烈的碰撞碎裂声。 秦远站在一边,冷眼望着那似要发疯的女人,然后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扯着她就往前走,方晴云一时惊慌地大叫:“放开我,秦远,放开我!” 秦远面沉如冰,脸上不复以往的柔情温润,一直保持着沉默,拖着方晴云在浴室前,他用脚踢开门,将方晴云推了进去。 方晴云脚下不稳,胳臂肘撞到盥洗盆,骨骼发出一阵痛吟。 秦远就站在她后面,他按住她挣扎着要起来的肩膀,目光犹如淬了尖锐的寒冰一般,他一手指着墙上的镜子,语气也冷彻之极! “方晴云,你睁大眼睛看看,镜子里面的女人是谁,还是你吗?” 还是那个温柔贤惠、总给人柔和感觉的大家闺秀吗? 方晴云的双手死死扣着盆沿,过长的指甲不慎掐断,有血丝从指甲缝溢出。 她抬头看了眼镜子里的女人,满脑袋都冒起火焰来,她捂着自己的头,痛苦地大叫出声,抓起台上的搁物架朝着镜子狠狠砸去。 镜子被砸出一个深凹点,并由着那一点迅速地碎裂开,残败不堪。 方晴云挣扎出秦远的钳制,转身,一双猩红的眼,瞪着秦远。 他依旧高端矜贵,风度翩翩,穿着昂贵的手工定制西装,酒红色的领带打得一丝不苟,一如曾经每天清晨她站在玄关处踮起脚为他认真打上去一般。 可是,现在,不是她了,她和他,早也回不到国外那几年的安宁生活! 他可真的够残忍又坏心,那么轻松就让她看到如此糟糕的自己。 秦远横眉侧目,面带讥讽;站在他身边的自己,头发散乱,面色蜡黄,一对熊猫眼中,血丝错杂,目光忧郁,眉心紧蹙,神情疲惫。 镜子里面,他西装笔挺,是优雅的上位者;她披头散发,如同疯女人一般。 曾几何时,她也是光鲜明媚地站在她身边,笑意涟涟,然后有人指着他们说:“看,真的是金童玉女,多般配的一对啊。” 她蹲下身子,疼得全身痉挛,顿时觉得活在这个世上呼吸都是难事。 秦远不想再看下去,转身就朝外走,刚迈出脚,身子就被人抱住! 方晴云从后紧紧地环住要离开的男人,这些日子以来的身心折磨,已经将她逼到了可以承受的极限。 “阿远,阿远,我知道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方晴云就像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双眼游离不安,双手圈得更紧,声音也染上了哭腔,“阿远,我们回法国去,就当这里的事情没发生!” 秦远静静地,犹如雕塑站在那里,任由她哭闹求饶,都不曾动一下眉头。 方晴云见他丝毫未动摇心软,低下眼帘的时候,心脏猛地一紧缩。 “阿远,我真的是太爱你了,我不能失去你,所以才会失去理智,做出那些不好的事情,可是,我真的后悔了,我不能没有你阿远!” 秦远慢慢却有力地扯开她的手,转过身,俯视她的目光亦没有了往日的情深缱绻,只剩下比陌生人还要疏远的漠然。 “回不去了,晴云。” 简短却残忍的一句话,犹如一道魔咒硬生生地压在方晴云的身上。 一刹那,就将她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无底深渊…… 方晴云的神色恍惚,毫无血色可言,就像一具傀儡杵在那里。 秦远不再停留,走出浴室,“今晚你在这里休息,明天我送你去机场。” “那我们的孩子呢?” 秦远因为方晴云幽幽的一句质问而缓下脚步,却没有再次回头。 方晴云望着他停下的背影,眼底升起希冀,咬着唇瓣,努力地想要抓住这最后一个机会:“你可以怨我恨我,那孩子呢?难道你不要他了吗?” “打掉他。”秦远不包含任何感情的声音打断了她。 方晴云一时没明白过来这三个字里的含义,傻傻地望着他。 “如果它的出生不过是你用来束缚我的工具,那趁现在,打掉它,它已经不可能有父亲,既然母亲也不能好好地爱护它,倒不如别来到这个世上。” 凌乱的套房里,是他甩门而出的动静。 方晴云忘了去追赶他,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竟不愿意看到他! 她失魂落魄地回身,望着墙上残余完好镜片,里面倒映出的是自己突起的肚子,她把手放在上面,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 回到房间,靳子琦就打开书桌上的电脑,隔着一定距离,跟某某视频聊天。 “琦琦,你越来越漂亮了哦!” 电脑里,某某虎头虎脑地把自己往摄像头前送,一双小胖手抓着电脑,一张脸都贴屏幕上了,穿着卡通睡衣,湿漉漉着西瓜头,眼睛贼亮贼亮的。 “琦琦,你想某某了吗?” 靳子琦笑吟吟地看着儿子卖萌,小家伙立刻撅着小粉唇,“琦琦,亲一下!” 靳子琦也不拒绝,对着摄像头佯装亲了下。 小家伙立刻得寸进尺地要求:“不是这样的,应该这样,么么哒!” 几日不见,靳子琦也想宝贝儿子想得紧,对于他的要求不一不满足。 “某某也好想琦琦,想得某某这几天吃饭都吃不下。”靳某某趁着那黑心父亲没在,忙着向靳子琦倾诉自己的思念之情:“你看,都瘦了呢。” 靳子琦望着儿子又胖了一圈的圆球身子,对他的话持质疑态度。 见母亲不信,靳某某急着解释:“真的,某某现在晚上都只能吃下一碗饭饭了,就连以前最喜欢的炸鸡腿都不吃了!” 靳子琦似笑非笑,瞟了眼视频的右下角,“那你坐在屁股底下的又是什么?” 那赫然是一包被拆封后还来不及吃完的薯片! 显然,是本尊正吃得欢的时候,接到视频聊天,慌忙之下塞到屁股下的。 靳子琦火眼金睛,没忽略儿子嘴角的薯片细碎,也不去看儿子被拆穿后憋红的苹果脸,看了看墙上的时间,“以后晚上别再吃这么多东西,知道吗?” 靳某某忙不迭点头,那认错的样子,跟宋其衍如出一辙! 就连认错后继续再犯的性子也是一模一样的! “某某知道啦,呵呵,其实某某也不爱吃这些垃圾食品,乔外公太热情了,怕某某饿肚子,就买了很多吃的,硬塞给某某了……” 靳某某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琦琦放心吧,某某会好好说说乔外公的!” 靳子琦捂着额头:“靳某某,不要顾左右而言它,我现在在说你!” “什么叫顾左右而言它?”靳某某的小爪子挠挠自己的脑袋,表示不懂。 靳子琦知道这家伙是故意装傻充愣,也懒得跟他追究,“还不睡觉?” “没有呢!”靳某某在铺着卡通床单的小床上活蹦乱跳,然后扑通一下趴在床上,两手捧着小脸,咧着嘴:“某某要跟乔外公一起看喜洋洋呢!” 靳子琦看时间也不算太晚,就没强迫他去睡觉。 倒是视频里突然景物一变,一张秀雅中带着清冷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苏凝雪望着视频那头的靳子琦,还算放心地一笑,“怀了孩子,要少碰电脑这类有辐射的产品才是,快去睡觉吧。” 靳子琦看到母亲,感到一阵温馨,声音也有些撒娇的意味。 “哪里有那么脆弱,我也是难得才跟你们这样视频一下。” 苏凝雪也不责备她,只是慈爱地看着女儿,尔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突然严肃了几分,“我听说,乔家那对母女在三亚闹出了不少事?” 靳子琦也不隐瞒,“嗯,最起码,足以让她们身败名裂,断了豪门梦。” 提到豪门梦,苏凝雪却是淡淡地讥笑,“这恐怕比杀了她们还痛苦吧?” 靳子琦看到母亲看开的样子,但也知道,乔欣卉这个名字多少是她心中的一道忌讳,便也不再多说,刚想引开话题,那头宋其衍已经洗好澡出来。 “你去洗洗睡吧,我跟其衍聊几句。” 丈母娘有话要说,宋其衍急冲冲地就扑到电脑前,“妈!” 看到屏幕上忽然放大的脸,苏凝雪显然吓了一跳,捂着胸口,有些不满地看着咧着嘴讨好自己的女婿,“一惊一乍地做什么,没看到有孕妇吗?” “妈,您怀孕了?”宋其衍震惊地大呼一声。 苏凝雪一张脸立刻沉下来:“你那张嘴里就不能说一句像样的话吗?” 宋其衍连连点头:“妈说的是,不过,妈,你有没有怀孕呢?” 苏凝雪见他缠着这个问题不放,一张脸通红,丢下一句:“胡说八道”就从摄像头前走开了,宋其衍砸吧了下嘴,自认为没说错话啊! 屏幕上出现乔楠的身影,宋其衍唤了声:“乔叔。” 乔楠也不跟他瞎扯,直奔主题:“这几天靳家闹出那么多丑事,你多照顾着子琦,别让她一个孕妇操心,能早点回来就早点回来吧。” “放心吧,乔叔,”宋其衍笑着说,“小琦是我老婆,我一定保护好她。” “那就好。”乔楠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刚才跟你妈说什么了,她脸那么红?” 宋其衍沉吟了会儿,才看向电脑摄像头,神情真挚地说:“乔叔,其实你比我岳父长得帅很多。” 乔楠:“……” ------题外话------ 借题外话推荐一下君残心的新文《丞相夫人》,合口味的可以看看! 前世,她是兵部尚书云家嫡出大小姐。 是京城人人嗤之以鼻的花痴女。 是成天只会追随男人到处跑的放荡女。 是连未婚夫都厌恶鄙夷的对象。 虽然是嫡女,却爹不亲,娘不爱,在府中连个下人都可以任意欺凌。 好不容易,一朝为后,风临天下,却被人陷害,四肢被折连腹中孩儿都化为一滩血水。 再次睁眼,眼中的懦弱惶恐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狡黠和睿智。她发誓,曾经欺负过她的,一个个全都要付出代价! 恶仆欺主?送你下黄泉! 嫡妹伪善?揭开你虚伪的面具! 继母谋害?让你一个个下地狱反省罪过! 祖母厌恶?气得你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056】喜当爹?! 乔念昭和乔欣卉虽然已经回了S城,但她们在三亚惹下的麻烦还需要人来料尾,靳子琦无疑成了靳昭东唯一能委以“重任”的人选。 跟宋其衍约好中午一起汇合用餐,靳子琦就由邹向开车送去医院。 探望的自然是因为乔念昭而不慎流产的白桑桑。 靳子琦刚跨出电梯,就看到廊间的苏珩风,他背对着她,而他对面,是一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医生,似乎正在对他进行训话。 随着靳子琦的走近,她才听清楚那女医生在说什么。 “我说你是怎么当丈夫的?不说这几天没来几次,一来就是从胚胎里提取DNA说要做亲子鉴定,现在她这么虚弱,你拿着这份离婚协议又什么意思?” 女医生纯粹是站在女人的角度,为躺在里面的女病人感到不值,怎么就嫁了这么个老公,非但不体谅照顾,还要往伤口上再捅一刀。 苏珩风只是淡漠地扫了眼医生:“这是我们的家事,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 不远处的靳子琦听到两人的对话,视线不由自主地就落在苏珩风的手上,果然,没有来探望病人的物什,只有几张白纸。 没错,苏珩风手里捏着的,赫然是一份离婚协议,还有一份亲子鉴定书。 亲子鉴定一开始并没做成,因为没有白桑桑的签字同意,医院拒绝鉴定,本要走的他,为此在三亚多留了两天,特意找了家小医院解决了问题。 刚拿到亲子鉴定的时候,苏珩风双眼猩红,恨不得将白桑桑一下子掐死! 那上面的结果,就像一个大笑话,也是狠狠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苏珩风一气之下,拟了一份离婚协议书就直冲到医院。 而女医生却觉得这个男人着实没担当,她的职业道德由不得她不怒! 亲子鉴定……亲子鉴定…… 这个男人,不但在侮辱孩子的母亲,在侮辱这个无辜的孩子,更是在侮辱这间医院里所有医生的职业道德! 女医生自然知道,外面有许多不正规的医院只要拿两三百块钱就能做一个亲子鉴定,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当时她都正正经经苦口婆心地跟他把理由都说得一清二楚了,这个男人竟然还要偷偷摸摸地去外面的野医院里把这个鉴定给做了! 他到底知道不知道尊重人? 想到前天在医院里大吵大闹的那个老泼妇,再看看眼前这个男人,女医生气得团团转,心里直骂:这到底都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一个个极品啊! 靳子琦不敢靠得太近,一时间,她的出现倒显得有些尴尬。 邹向说去买水果篮,还没有上来,她索性转身,想回到电梯口等人。 那边,女医生看着苏珩风,忍着吼人的冲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温婉点:“苏先生,我知道我没有什么立场指责你,就像你说得,这只是你的家事。” 妇产科医生扶了扶黑边框眼镜,循循善导:“但我不得不提醒你,现在躺在病床上的那个女人是你的妻子!她刚刚流产!她的流产还是因为你的缘故!虽然我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但那晚手术室门口我多少看到一点。” 你老婆给你怀孕生子已经很辛苦了,你不但不感激爱护,反而要在外面招揽那些莺莺燕燕,那个女人好像也怀孕了吧?真是狼心狗肺! 当然,这句话憋在了医生的肚子里,她尽量挑好话在说。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连孩子都有过,那有多大的坎是过不去的,夫妻间吵吵闹闹也是有的,但也不至于要离婚,你说是不是?” 苏珩风却好像浑然未闻,只顾着死死捏住手里的几页纸。 纸质良好的A4纸张被他捏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女医生看着苏珩风突然冷笑一声,他像头发怒的野兽一样瞪视着自己,将他莫名其妙的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来。 “孩子?你哪只眼睛看到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了?”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用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的痛心眼神看着医生,用任何人都能听得出来的痛心声音说:“你只说我怎么对不起她,难道就不想想她要是行得直坐得正,我会这样子吗?就因为她,我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苏珩风捏得皱巴巴几页纸张的手直指着病房门,发出哗哗的声音,夹杂着他从喉咙里挤出的愤怒嘶吼:“她一直都在欺骗我!她在欺骗我!” 医生显然也有点没反应过来,没想到这户人家竟然内部这么错综复杂? 苏珩风却懒得再跟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转身,就推开病房的门,只要白桑桑签下他手里的离婚协议书,他立马拖着行李就走! 医生望着被重重甩上的房门,眉头一皱,无奈地叹了口气,把眼镜取下来,用洁白的白大褂一角擦拭着镜片,边摇头边往办公室走。 “还真是冤孽啊!” 靳子琦和医生擦肩而过时,便听到医生惋惜的一声感慨。 走到白桑桑的病房门口,房门紧紧闭着,靳子琦也知道这个时候里面可能正在发生什么,所以,识趣地在廊间等着,等着一场争执的结束。 果然,没多久,里面就传来近乎咆哮的怒吼声还有玻璃杯摔碎的声响。 “就这么就想要拜托我?苏珩风,我可不是乔念昭那样的蠢货,只要你那母亲三言两语就被打发了,如果换做我,我会把你搞得家、破、人、亡,不信?你可以试试看!看我白桑桑有没有这么能力!” 白桑桑的声音里还没有褪去流产后的虚弱,但更为居多的还是愤怒。 紧接着是苏珩风的回吼:“白桑桑,你他妈能不能别这么厚颜无耻?你自己好好看看,看看上面写的,你想让我做一回喜当爹,也要先问我同不同意!” 喜当爹,顾名思义,替别人养儿子的便宜老爹。 当靳子琦从苏珩风的怒斥声里,冷不丁听到这个词,不禁轻笑了一下。 和她略显愉悦的心情相比,病房里的两人已吵得不可开交。 “不管你签不签字,我都会让律师向法院提起诉讼,到时你自己看着办。” 病房门蓦地打开,苏珩风的声音还没消散,带了无法撼动的坚定。 门口的靳子琦,没想到门会忽然打开,和苏珩风打了个照面。 苏珩风在瞧见她的时候,脸上一闪而过难堪,然后阴沉着脸夺门而出。 也许是想到了“喜当爹”三个字,他这次甚至连招呼都没有打。 病房内,一只花瓶砸在墙上,白桑桑的怒骂声传来:“苏珩风,你他妈就是个孬种!你以为我想要嫁给你吧,你这坨又臭又烂的牛粪!” 曾经,宋冉琴费尽心思撮合的婚姻,她可否想到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想到刚才苏珩风所说的,白桑桑肚子里那个孩子不是他的,靳子琦不免蹙了下眉头,虽然也曾猜测过,实际听到真相还是有些惊讶。 等到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靳子琦又站了会儿,才敲门进去。 透过门缝看进去,便只看到白桑桑一个人半躺在病床上。 白桑桑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苍白的嘴唇已经咬破,她听到脚步声,猛地转头,看到靳子琦时瞳孔一缩:“怎么是你?” 靳子琦没回答,倒是迅速环顾了一遍病房,紊乱不堪,不少东西被砸坏。 “你来做什么?”白桑桑语气不善地瞪着靳子琦。 靳子琦也不矫情,或是嘲讽她,走过去,直直地看着她。 “我只是代表我父亲的意思,来传达一些他老人家的歉意。” 靳子琦没有卑躬屈膝地道歉,话里也说得明白,不是她自己犯的错。 白桑桑嗤笑一声,但随即,她眼底的讽刺散去,有些愣愣地望着靳子琦的肚子,似有些苦涩,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其实,流了也好。” 病房内,陷入了沉默的氛围。 白桑桑突然抬起头,和靳子琦四目相交。 她微微勾了勾嘴角:“你是不是一直都怀疑我的孩子不是苏珩风的?” 靳子琦没有接话,但这样的沉默在白桑桑看来就是默认。 白桑桑静默了少许,才自嘲道:“我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说着,她斜了眼靳子琦,“刚才我和苏珩风的话你听到了吧?” 靳子琦点头:“刚好到了门口,听到一些。” 白桑桑没料到她会这么坦诚,但很快,她就挑了下眉,“哦?”她吐出一个表示疑问的语气,问:“那你是不是也好奇孩子的父亲……” “少夫人?”病房门被推开,一道清冷略显低沉的男声响起。 白桑桑的话突然被打断,靳子琦循声回头,就看到韩闵峥走进来。 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束花,显然也是来探病的。 像是看出靳子琦的疑问,韩闵峥自发解释:“董事长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事,所以,让我来看看白小姐的情况,顺便让我转告白小姐,万事以和为贵。” 白桑桑听了这番话,却是讥笑地别开头,摆明了不买宋之任的账。 靳子琦见白桑桑这个态度,也不想久待,说了几句告别的话就出去了。 从病房里出来,没走几步,身后就响起跟随的脚步声。 韩闵峥一身西装革履,站在她身后,恭谦地颔首,像是欲言又止。 “有事?”靳子琦直接问道。 韩闵峥沉吟了会儿,才开口:“青乔说过几天就回来。” 原来是青乔的事情…… 靳子琦笑吟吟地点了下头:“我知道了,到时我让我妈给她安排住处。” 两人正说着,靳子琦的手机响起,她接起,那头是宋其衍的声音:“小琦,在哪里?我去接你,我们得马上回S城。” “出什么事了?”靳子琦和韩闵峥都困惑地对视一眼。 宋其衍顿了顿,声音有些暗哑:“宋家的大书房里发现一具尸体。” 靳子琦的呼吸一滞,听到了下半句话:“死者是我父亲,宋之任。” ------题外话------ 好吧,我悬疑了…… 【057】可惜,情难却 早晨,温煦的清风从廊间窗口吹入,混杂着消毒药水的味道,有些刺鼻。 “死者是我父亲,宋之任。” 靳子琦初听到这句话时,下意识地以为是玩笑话,但下一秒,她的心头猛地一沉,握着手机的手指一紧,略显惘然的眼神看向身边的韩闵峥。 即使对宋之任,她并没有多少感情,虽然宋之任也曾跟她提及,他脑子里长了颗瘤,活的日子也不久了,但真得知对方死了,她无法不讶异震惊。 韩闵峥看出靳子琦的不对劲,皱眉问道:“少夫人,发生了什么事?” “宋老……我公公,其衍说过世了。” 韩闵峥闻言,脸色骤然惨白,他来不及多问,慌忙冲下楼去了。 经过靳子琦的时候,她还听到他不相信的低语:“不可能,我离开的时候,董事长不是还好端端的吗?怎么可能?” “小琦?”电话那头传来宋其衍呼吸略喘的叫唤声。 靳子琦从韩闵峥离开的方向收回视线,按压下心底的汹涌澎湃:“邹向就在医院,你先回酒店,我和邹向立刻就回去。” 宋其衍这个时候也没有矫情:“好,酒店汇合后一起去机场。” 在挂电话前,靳子琦顺便说了句:“闵峥,我刚在医院看到他了。” “嗯,是老头子让他过来的,没想到事情还没办成,自己就去了……” 对宋之任这位生父,宋其衍的感情一直都很复杂。 怨恨远远取代了本该有的敬爱,以致于在过去的半年相处里一直针锋相对,偶尔不忘拿母亲来对那个风流的男人冷嘲热讽几句。 然而如今,宋之任的死,却没再激起他太多剔除仇人后的痛快。 有的,也不过是一份沉默过后的唏嘘。 …… 夫妻俩一收拾好,就直接去机场赶飞机。 退房的时候,在大堂又巧遇秦远。 他站定在他们面前,在看到他们身后的行李箱时,眼底闪过一道幽光,脸上却平静无波,目光在靳子琦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那一眼,所蕴含的感情虽复杂,却也使得当事人都心知肚明。 靳子琦只是轻轻地点头,对他的出现,不是意外,也难以高兴。 尤其是眼前有急事摆在那里,更是懒得多加应付。 “这么快就走?不是被我给搅了兴致吧?” 秦远的声音带着少见的调侃,靳子琦听后眉头一敛,有小小的吃惊。 她曾以为自己对秦远熟悉之极的想法,现在看来也着实的可笑。 其实,她一点也不了解真实的秦远! 这个安在别人名下的男人…… 靳子琦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反应,方晴云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优雅地冒了出来,几步上前、紧挽着秦远的手,一脸戒备地看着她! 方晴云的脸色比之昨天不见得好,甚至,黑眼圈更加深,却被她用浓妆遮掩了,但眼底的戾气却是直直地射向靳子琦。 靳子琦不由地笑开,这个世界真是疯狂啊,男女之间的事,错只在一方?要真的守得住,世间又哪来得那么多的痴男怨女? 她垂眸收起笑意,所幸宋其衍的手一直搭在她的肩上,就像是一个强有力的依靠呵护着她,只是想想,心中便是一暖。 靳子琦轻咳了一句,微微偏头,道:“秦太太果然魅力无边,秦先生在你的熏陶下,话都风趣了呢。” 方晴云的脸色骤然变化,随即便也跟着笑开,只是目光依旧冰冷。 “我的魅力又怎比得上你呢,我在阿远身边十年都及不上你的一年,说不定,阿远是在你的熏陶下才风趣起来的呢。” 靳子琦眉角一挑,倒也没拿话反驳,显然,方晴云看她很不顺眼! 只怕,多说多错,又给了她一个寻事的借口。 这个时候,她最厌烦的就是自找上门的麻烦事。 靳子琦不动声色地淡笑:“当着我家其衍的面,能听得秦太太来肯定我的魅力,实在荣幸。”说着,她又转而轻轻推了宋其衍,嗔了他一眼,道:“阿衍,你可要记得我的好啊!” 阿衍两字说出口,秦远的眼眸一眯,双手竟不由地握成了拳。 方晴云看到对面两人如斯的亲密,再看看身边男人的失态,心中讥笑,眼底却是蔓延开无尽的苦涩凄凉,然而,不甘也如洪水猛兽而来。 靳子琦望着那表情精彩的秦远和方晴云,脸上亘古不变的是淡淡的笑。 初见时在方晴云身上的表情,由她演绎起来,始终不太自然。 但,胜在她身边的男人,配合度更高! 只见宋其衍微微弯下了腰,附在靳子琦的耳边说了句什么,逗得靳子琦笑得愈发开心,还渐渐红了脸庞。 秦远的表情逐渐地转为冷清,仿佛刚才突显的笑意是她的错觉。 靳子琦也不想再面对他的探究,干脆假借害羞低下了头,把一切,留给蓄势待发的宋其衍。 “方小姐,你看,为什么你惹出来的麻烦会转嫁到我身上?我家小琦的尾巴就已经够翘了,现在让你这样一夸,我还怎么振起夫纲?” 宋其衍的样子本来就带了三分的懒散,加上刻意勾起的嘴角,一番话更是说得让人听不出真假,不痛不痒。 但方晴云却被那一声“方小姐”恼到了,一张脸青红白相交变化。 现如今,她跟秦远婚姻关系紧张,亦变得对旁人的眼神和话语格外敏感,这声“方小姐”仿佛是在讽刺她立刻就要恢复“单身”! 方晴云差点气得吐口血,想要说什么反驳过去,却又被人抢了话头。 显然,有人不愿意让她好受。 “我的魅力又不比秦远,总是担心我家小琦受不了对比、天天让我跪床头。方小姐,你这话不又捅了我一刀吗?” 转而他对上秦远,笑得亲和,一脸诚恳地说:“阿远,朋友一场你可不能这么坑害我!所幸我们相隔甚远,不然她天天夸我家小琦,我不得整天提心吊胆?” 秦远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手一动,竟是轻轻地从方晴云的紧抱中松了出来,不顾方晴云难看的面容,幽幽然地回视着宋其衍。 “咫尺天涯、天涯咫尺,距离又怎么是问题。” 方晴云脸上的错愕和痛楚早已成不了那人想要关心呵护的对象。 秦远稍稍站离了她一步,语速平缓,道:“男欢女爱,合得来又岂在朝朝暮暮,合不来,长久便成折磨。” 宋其衍点头附和,这话说得在理,不过…… “既是男女,就是双方了,怎么也该两情相悦。” 秦远也缓缓点头:“是,不过……” 他停了停,勾起的嘴角让靳子琦眉头又紧了几分。 他却恍若没看到她的不悦,把眼睛放在宋其衍搭在她肩头的手上,眉宇之间的暖色让人如沐春风:“我们错在曾经彼此藏得太深,太年轻太自以为是,现在,我只想要努力,看还能不能撬开你的心扉。” 而淡淡的语调,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秦先生……” 靳子琦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吞下,好象说什么都不对,索性闭嘴沉默以待了。 宋其衍一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臂、借以传达他的支持,一边,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阿远你这话让我危机顿生啊!” 他说着莞尔:“不过,我和小琦可是去过民政局登记的夫妻,两本结婚证还傍身呢,法律可是维护婚姻的,可别知法犯法啊!” 宋其衍表情冷淡地看向还矗立一边的方晴云,摇头叹息:“可怜了与你亲密上镜的方小姐,阿远你这样,又怎么让方小姐一而再、再而三地面对提醒你们曾经恩爱的众人?” 方晴云闻言、微微晃了晃身子,却还是面带滞色地立于一边。 宋其衍与靳子琦相视一眼,都对方晴云生出一丝佩服,能受得起这样的忽视。 秦远不为所动地看着他,眼眸里,又像是没有任何东西存在。 “世事难两全,想必你也曾辜负某人。” “恕我愚昧了,倒是不懂你这话。”宋其衍顿了下,微微弯下腰,做出受伤害的表情,复扬起头做讶异状,道:“好像……快赶不及飞机了!” 靳子琦渐渐松了眉头,含笑嗔了他一眼,也微微低头告别:“那么,告辞了!” 两人相携转身,徒留下身后怔愣在那里的两人。 待宋其衍和靳子琦走远,秦远才转过身,方晴云却憎恨地怒视着他。 秦远却漠然地从她身边走过,独自杵立在那里,方晴云苦笑,就像宋其衍所说,他这样,要她如何面对那些等着看她好戏的观众? 与此同时的高速公路上,一辆黑色的轿车迅速地行驶在环形道上。 “你可曾辜负什么人?”靳子琦依偎在宋其衍怀里,仰头笑问一句。 宋其衍把玩着她形态优美的手指,眸光一闪,对上她的美眸,微微一笑,俯下头,一吻落在她的太阳穴上:“我最不想辜负的人,近在眼前。” 靳子琦搂紧他的脖子,一手捧着他的脸,轻轻地拂过他的五官,缓声说道:“我们在一起,祸福同受。” 宋其衍抱着她倒进座位,提供给她一个更安稳的环境,语气恢复了以往的懒散:“这次回去,面对的可能就是狂风骤雨。” “也只有风雨过后才能见彩虹!” 【058】谁是凶手 重新置身于阴寒的S城,靳子琦打了个寒战,只觉得气氛空前绝后的凝重。 宋之任死了,消息还处于封锁状况,S城依旧维系着春节期间的热闹喜庆。 走出机场,宋其衍先停下来,替她拉开羽绒服的拉链。 他捏了捏她的手:“从现在开始,有场硬仗要打,怕不怕?” 靳子琦回握他,对上他严肃中带温柔的眸光,“自古成王败寇,除开鸿鹄大志,也不过是为了寻求一个安生之所。” 宋其衍脸上笑容加深,把她拥进怀里,“好,只为一个安生之所。” …… 接机的是宋之任的秘书,作为特助的韩闵峥早一步回到了S城,此刻正在宋宅处理相关事宜,人也是他派来的。 秘书先生脸色难看,显得心事重重,一坐进车内,话便倾泻而出。 宋其衍甚少吱声,偶尔点个头或者丢个眼色,省下引导的话语,也缓下秘书的情绪,然而宋氏掌权人过世的消失,还是余震未平。 “疑犯捉到了吗?”宋其衍沉吟半晌,才主动问了一句。 秘书犹豫了下,才开口:“警方目前怀疑是住在东楼的大小姐。” 此话一出,靳子琦也是一惊,而宋其衍则微微眯起黑眸,目光讳莫如深。 “怎么是她?”宋冉琴虽然口无遮拦,但还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 秘书也是一脸感慨:“大小姐穿的高跟鞋上有血迹,而警方在主楼通往东楼的路上也发现了血迹,并且有佣人之前看到大小姐去过书房。” 宋其衍眉头敛紧,显然对宋冉琴这一杀人的行为大为不解。 毕竟这是宋家内部的事情,秘书先生也自知不该乱嚼舌根,便结束了话题:“至于具体情况,大少爷可以回去询问警方。” “好,辛苦你了。”宋其衍没忘跟来回跑的秘书道谢。 “大少爷客气了,董事长对我,也算有知遇之恩。” 话到最后,剩下的就不见什么实质内容。 靳子琦也转移了注意力,盯着窗外的风景发起愣来。 已是傍晚,点点昏黄的灯光浮在阴沉沉的窗外,也难显温暖。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沿途的灯一盏一盏地被抛落于身后,以为这是最后一盏了,拐个弯,又生出连绵的昏黄,路,一直没有尽头。 车中的交谈声渐落,没过多久,已完全安静下来。 车里的死寂让靳子琦有些莫名地心慌,好象有什么会从寂静里显露出来,让人措不及防,她探身在车上翻找着,手忙脚乱的样子,令人莞尔。 “要什么?”宋其衍低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他已然睁开假寐的双眼,眼底隐含的笑意,自然瞒不了他人。 但也因为一个噩耗摆在眼前,两人也提不起兴致嘻哈打闹。 “只是有些无聊罢了,想找些事情做做。” 宋其衍却逮住她在副驾驶座背后袋子里乱扒的手,“我先送你去妈那里。” 靳子琦却摇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个时候我还是想陪着你。” 宋其衍默默地跟她四目相对,过了好久,才收回视线,紧了紧手上的力道,才放开她的手,靳子琦知道,他这算是默许了。 …… 与以往冷清的麒麟园不同,如今的宋宅外停满了轿车,包括三辆警车。 红蓝交相辉映的警车灯在夜色里闪烁不定。 宋其衍和靳子琦刚一踏进宋宅主楼,就看到大堂里站着几位警督。 靳子琦看简章便猜得到几人在警局的地位不低,以宋之任今时今日的地位,在家中猝死,确实能在S城引起一定的轰动,惊动这些高级警官也是正常的。 偌大的主楼里,佣人在集中在一处录口供,不少刑警在勘察现场。 书房早已用黄色警戒线围起来,防止除了警方以外的人破坏案发现场。 有警督看到宋其衍到来,立刻过来握手打招呼:“宋少,你回来了!” 宋其衍一一和各位警督握手,“家里出了这种事,这次还要劳烦各位了。” “宋少什么话,这些都是我们该做的,倒是宋少,节哀顺变。” 几位警督跟宋其衍说话的空档,靳子琦一直很安静,陪站在旁边,当真的和凶案现场只有一墙之隔,她的心头仿佛流淌过一道寒流。 这些几乎只能在香港TVB警匪片里看到的情节,如今真实地发生在她的周围,那股子寒流渗透进骨子,沿着血脉四面八方地扩散。 书房的门大开着,里面,警方正按部就班地展开工作,拍照、录像、提取现场证物,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还夹杂着些许臭味。 在沙发后方,还有一滩已经干涸的血迹,如同无数条细流,从羊毛地毯一直蜿蜒到沙发旁用布盖着的尸体上。 而从靳子琦的角度看过去,刚好看到布下的一双脚。 靳子琦忽然觉得晕眩,脑海里迅速一闪而过和宋之任相处过的画面,莫名地,她的胸口一阵窒闷,迷惘中,有人在耳边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 她恍惚地寻着声音,终于对上了宋其衍担心的双眼。 他捧着她的脸,轻轻抚去她的惊慌,缓声说道:“我先送你去休息。” 靳子琦慢慢地清醒,僵直的身体依偎在宋其衍怀里,“我没事……” 正说着,书房里出来两名警察,手套上都沾着一点血渍,靳子琦看得,因为惶恐而引起一阵反胃,宋其衍察觉到她异样,连忙抱着她退到一边。 “现在据初步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在早上八点到九点半。” 其中一名警察刚说完,走廊上,就响起脚步声,两人紧接着走过来。 靳子琦和宋其衍也跟着望去,只见韩闵峥跟在一位警察后面。 “李警督,根据韩先生提供的口供,死者在早上七点的时候还活着。” 韩闵峥也注意到了宋其衍夫妇,神色平静地颔首,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了警方:“早上董事长打电话给我,吩咐我前往三亚一趟,我的手机通话设置了录音功能,所以……” 在场的警察眼底闪过惊喜,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破案线索所在! 当手机里播放那段电话录音的时候,整个廊间都安静得能听到呼吸的声音。 “闵峥,珩风现在闹出这样的丑事,我这个当外公的也是爱莫能助,但桑桑怎么说也是我的外孙媳妇,当初的事,我多少也有点责任,如今宋白两家的合作项目就要启动,我不想再中途发生意外,你等会儿就替我去一趟三亚……” 确实是宋之任本人的声音,手机号码亦是宋之任的私人号码,时间也跟韩闵峥说的正好对上,这一切,更加肯定了法医的判断。 楼下突然响起一片混乱,随即而来的是杂乱而疾速的脚步声和喝止声。 “先生,你不能进去,里面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先生,如果你再不离开,我们可以控告你妨碍司法公正!” 当苏珩风冲破几名警察的阻挠,出现在书房门口时,廊间秩序有些失控。 “你们干什么吃的,还不拉住他!”警方的头头当即就黑了脸。 几名人高马大的警察立刻围堵过去,苏珩风一面挣扎着,一面怒吼一声:“放开我,我妈还在这里,让我见我妈!” 一位警督闻言皱起眉,显然被他的话弄得云里雾里的。 宋其衍只好上前解释,“李警督,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外甥,也是这起凶杀案嫌疑人的儿子,他可能是关心则乱……” 李警督看宋其衍出面,这才缓和了脸色,表示体谅地点头。 “原来是误会,那好,你们放开吧,不过……这个犯罪嫌疑人,恐怕不能让他单独见,我们得先带回警局去,你们可以派律师去保释。” 苏珩风听到自己母亲要被带走,急红了眼,“你们是怎么查案的?在没有确凿证据前怎么能随随便便抓人!如果你们查不到,就派能手来啊!” 警方里有一半以上的人,因为苏珩风贬低他们不会办案而青了脸,有脾气大的直接撩起袖子就要冲过去教训苏珩风,却被同伴拉住。 宋其衍眸色一暗,直接挡在苏珩风面前,也避免了他跟警方再次冲突。 “你闹够了没有?急急忙忙从三亚回来,这就是你说的第一句话?” 宋其衍冷然开口,那姿态俨然是家中长辈训话不听话的晚辈。 苏珩风一见到宋其衍,眼中的火焰嗖地上涨,蓦地上前一把扯过宋其衍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是你吧?是你把外公的事栽赃到我妈的身上!” 宋其衍很沉静,脸上也是山水不露,这样的态度,让苏珩风更为恼火,也更坚信心里的猜测,声音越发冷冽,还带着一点点的尖酸。 “你做这么多,不就是想把我跟我妈从这个家赶出去!赶走我,是不是就为了扫清你在宋氏的障碍?”他说着,看向那些警察,冷笑:“你们都说我妈是凶手,怎么不怀疑这个男人?我外公可是害死他母亲的间接凶手,他才是最恨我外公的那个,他的手段可比你们看到的枭狠多了……” “苏珩风!”靳子琦发狠似的高喝一声,目光如寒芒般射向苏珩风。 她不允许谁人诋毁宋其衍!绝对不允许!尤其在这个时候! 【059】疑虑重重 靳子琦夹带着愠怒的一声喝止,几乎让在场所有人都露出惊愕表情。 显然,一贯冷情孤傲的靳家小姐从没这么情绪外露过。 就连苏珩风也一时僵在那里,抓着宋其衍衣领的手也忘记了松开。 “自古长幼有序,苏珩风,你该学学怎么尊重你舅舅。” 靳子琦脸色沉静,看不出开玩笑的成分,也使本剑拔弩张的气氛更为紧张。 苏珩风红着眼圈,听了她的话,更是怒火丛生,却怒极而笑:“现在,你是要以舅妈的身份教训我了吗?” 靳子琦毫不回避地迎上他凌厉的眼神,“长辈说晚辈几句不行吗?” 苏珩风嘴角的讥笑越重,咬着牙关般一字一顿道:“就算要教训我,也该是躺在里面的外公,而不是一个半路冒出的舅舅。” 靳子琦脸色顿变,冷眼看了他一阵,才开口:“看来你还没清楚自己的处境,这里的主人姓宋,曾经姓蓝,却从来没姓过苏。” 所以,作为客人的你,又有何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这下,换做苏珩风的脸色尤为难看。 靳子琦懒得理会他,转而看向旁边安静的警方,歉意地说道:“让大家看笑话了,刚才那些话,还请各位不要往心里去。” 一众警察笑笑,摆手表示没什么,但看向苏珩风的眼神俱是不待见。 宋其衍看似轻松实则用力地握住苏珩风的手腕,将他的手从自己褶皱的衣领上扯下,“你太激动了,珩风。” “那也好过你的惺惺作态!”苏珩风难以克制地怒吼。 宋其衍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像头发狂雄狮的苏珩风,“没人拦着你离开。” 苏珩风一张脸红白交替,只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眼前这个男人一而再的触犯,尤其是看到他跟靳子琦并肩而立,更像是在往他脸上抽巴掌! 只是还没等他发作,走廊的那头,就传来宋冉琴哭天喊地的动静。 “啊啊啊!不是我杀的,不是我不是我,救命啊!”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让我走,我没有杀人——” 苏珩风两眼恍惚,“妈!”一边喊一边就要朝声源处冲过去。 不过,他还没跑两步,就被宋其衍逮了个正着,一扯他的衣领,把神色紧张的苏珩风甩到墙上,“还嫌不够乱吗?给我好好呆在这里。” 苏珩风不服气,却被其他刑警迅即地围住,阻止他妨碍他们办案。 而那头,宋冉琴在两名刑警的钳制下,穿过她的胳肢窝,两人一左一右,将挣扎的宋冉琴腾空托着往楼梯口来。 廊灯照耀下,宋冉琴的面容狼狈,脸上的表情充满了迷惘和惶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骄傲,自信,早已与她搭不上边。 宋冉琴慌乱之中,瞧见苏珩风,立刻拼命朝苏珩风伸手,哭喊:“儿子,儿子,救救妈啊,妈真的没杀人啊!” 苏珩风心急如焚,可恨被控制得寸步难行。 “妈!妈,你别害怕,我就救你出来的,我马上就打电话给律师!” 宋冉琴鬼哭狼嚎般的嘶吼声飘得老远,余音回绕不去,苏珩风终归放心不下,一脱离刑警的围阻,立刻跑着追上去。 李警督则拍了拍宋其衍的肩膀:“宋少,我们也是公事公办,到目前为止,令姐的嫌疑最大,我们必须带她回去协助调查。” 宋其衍谅解地点头:“我知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联系我,我会尽量配合这次的案子,最起码,不能让我父亲含冤莫白而去。”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这几天还得麻烦宋少配合我们的调查。” 李警督叹了口气,谁家里遭遇这样的事心情都会很糟糕,他离开前,宋其衍却又喊住了他,“我那侄子生性莽撞,还请李警督多担待点。” 苏珩风刚才就那样追出去,关心则乱,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 恐怕宋冉琴还没保释出来,他自个儿就跟着进去了。 宋其衍和各位警督一一道别,然后派韩闵峥下楼去送人。 主楼里的刑警络绎撤退,书房里的尸体被警察抬出来,即便盖着块步,靳子琦还是不忍去看,宋其衍侧过身,体贴地挡住她的视野。 只是当担架从旁边经过时,靳子琦不禁打了个寒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阵凉飕飕的寒气扑面而来。 “很冷吗?”宋其衍立刻脱下外套搭在她的身上。 靳子琦摇头:“没有,只是刚才吹过一阵冷风。” 照理说,整个主楼都装着暖气,在这种天气,室内不该觉得冷才对。 她下意识地看向还没关门的书房,因为警戒线未撤,只能远远地看,整个书房总体来说还很干净整齐,并没有所谓打斗痕迹,九条罗汉还恣意地在鱼缸里畅游着,书房里能作为证据的物什都已被警方带走。 “少爷。”明管事过来,恭敬地鞠了个躬:“今晚恐怕主楼不能住了,西楼那边还有几间空房,可能要让少爷和少奶奶屈尊了。” 西楼一直以来都是宋宅的佣人居住的。 “不用麻烦了,我过会儿就送少奶奶去娘家,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放心让她再住在这里。” 宋其衍说着,就转头去看靳子琦,却发现她一直盯着书房里。 他伸手,拉过她微凉的手,牵在掌心,靳子琦却像是被突然惊扰,蓦地回头,望着他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这种天气,爸书房里还开冷空调?” 宋其衍皱起眉宇,顺着靳子琦的目光,看到的就是书房里还在运作的空调。 明管事却突然出声解释:“董事长喜欢凌晨四点起来去一楼的保健室里练习太极拳,每次运动过都会大量出汗,然后会在书房里喝茶看报纸,这个时候,董事长总会调个冷空调,毕竟家里的暖气温度还是蛮高的。” 靳子琦和宋其衍对视一眼,对这个解释没有发表任何的看法。 两人离开之际,靳子琦瞟了眼走廊的墙角,空荡荡的。 “别墅里怎么没有装摄像头?” 像宋宅这么大的地方,四下里不装几个摄像头才显得古怪。 这次宋其衍倒没多大诧异,他解释道:“可能是人的怀旧心理吧,这里是我外公在世的时候建造的,说起来,是民国时的建筑风,虽然后来也进行了小范围的改建,但本质上没变,我父亲不安装摄像头是怕破坏这种复古的风格。” 接收到靳子琦讶异的目光,宋其衍微微失笑:“因为我也问过这个问题。” 只是这样,也给了凶手逃脱的机会。 怀揣着一份凝重的心思,靳子琦和宋其衍去了南都花园。 至于宋宅,在凶手还没找出来之前,那里无疑也是个危险的地方。 两人到达苏凝雪的公寓时,已经将近凌晨。 靳子琦先去小房间看了看睡着的靳某某,出来的时候,看到苏凝雪和乔楠都起来了,正跟宋其衍坐在客厅里说话,气氛有些沉重。 见她出来,乔楠一手搭在宋其衍肩上,“先去睡吧,你跟小琦也累了一晚上了,案子可以交给警方处理,就目前的形势,宋氏才是你该上心的。” 苏凝雪也过来,轻抚靳子琦的背:“现在出了这样的事,那边恐怕是不安全了的,你们就先住在这里,也好让我放心。” 靳子琦和宋其衍进了房间,洗漱好躺在床上,两人竟都有些失眠。 宋其衍突然转身,和她面对面,“你觉得宋冉琴是凶手吗?” 靳子琦拧着黛眉,摇头:“宋冉琴虽然贪财,但不至于杀了宋之任,况且,杀了人后她不至于蠢到那么暴露自己,但目前的证据都指向了她。” “具体什么结果还要看警方的调查和分析,现在休息吧。” 宋其衍替她掖好被角,亲了亲她的额头,“睡吧。” 靳子琦朝他身边靠了靠,闻着熟悉的味道,一颗悬晃的心才找到了安全感。 翌日早晨,刚用过早餐,宋其衍就接到了宋宅的电话。 刑警又到宋宅去调查,目前作为主人的宋其衍显然也该到场。 靳子琦休息了一晚,精神也饱满了不少,挽着宋其衍回到宋家,刚一进去,就有女佣走过来,“少夫人,昨晚,您的耳环落在这里了。” 女佣话瞬间吸引了客厅里正在交谈的宋其衍和刑警的注意力。 靳子琦也低头看向女佣摊开的手心,上面躺了一只菱形镶钻的耳环。 看式样,应该是三十到四十岁女性会佩戴的。 宋其衍已经起身过来,从女佣手里拿过耳环,一番打量,才表情严谨地看向女佣:“你是在哪里找到这只耳环的。” 那边的刑警也神色凝重起来,“宋少,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宋其衍看了靳子琦一眼,靳子琦立刻会意地点头,跟刑警解释:“除了重要节日宴会,我从来不戴耳环,而且,我没这个款式的耳环。” 宋其衍将耳环拿近,闻了闻,补充:“耳环上喷了香奈儿NO5的香水,说明这只耳环的主人应该是个有品位的女人。” “宋少的意思是……”刑警们都跟着思索起来。 宋其衍点头:“我怀疑,凶手应该是个女人,而且,极可能还是我父亲的情人。” 【060】证据呢? 宋之任的情人? 当宋其衍说出这个揣测,包括靳子琦在内,所有人都表示出诧异。 “以我父亲今时今日的地位,事业上也已达到巅峰,虽然现在年纪大了,但也不是没年轻过,如果我没记错,我母亲过世也快三十五年了。” 不管是蓝家小姐还是宋冉琴的母亲,都已经离开了将近三十五年。 可是,这个偌大的宋家,却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女主人。 只能说明一点—— 宋之任有外室,但没有打算给对方宋家女主人的身份。 多情却又无情,最终死在女人手里。如果真是如此,宋家掌权人的死亡用桃色事件来解释,说出去,唏嘘之余将成为一个可笑的饭后谈资。 一位刑警摸着下巴,皱眉接着分析:“根据昨天法医的报告,死者的后脑勺受过重击,也是致命的地方,凶器是书桌上的一个砚台,但我们发现,死者后脑勺的伤口有些模糊,应该不是一击致命,恐怕挨了至少两下。” 被唤来录口供的佣人脸色俱变,靳子琦心头一凛,为这残忍的杀人手法。 刑警一边观察着旁人的脸色,一边不紧不慢地说:“不过砚台上并没有指纹,说明凶手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懂得在事发后擦干净指纹,也知道若是随便丢弃会被警方寻到,倒不如擦了指纹后大大方方搁在凶案现场。” 另一个刑警:“我们在书房的茶几上发现几瓶药物,经过成分检测,是治疗脑瘤的。”他说着看向宋其衍,眼神有些困惑。 宋其衍点头:“我父亲大概半年前被检查出患有脑癌,一直在用药物抑制癌细胞扩散,要不是这个意外,再过一个月,我父亲就该接受化物治疗了。” “那就难怪了。” 刑警说:“法医鉴定说这些药物里含有的哌甲酯属于兴奋剂。” 靳子琦看了眼身边的宋其衍,宋其衍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也明白了她眼里的意思,兴奋剂服用多了跟嗑药的副作用是一样的。 “书房里有打斗过的痕迹,但凶手的细节处理得很好,清理过的现场让我们几乎找不到破绽,不过现在……恐怕有了。” 刑警接过宋其衍手中的耳环,“最起码确定嫌疑犯是女性的几率很大。” 这个时候,一位刑警进来,拿着口供本。 “老大,我查了保安室门口的摄像头,从昨天凌晨到早上九点的时间段,没有任何可疑车辆进入,只有八点左右的时候,有辆车开出去了。” 刑警翻了翻自己的笔录,才说:“是死者的特助韩闵峥先生。” 有佣人当即插话:“我在差不多的时候,在餐厅看到韩先生用餐。” “根据昨晚韩先生提供的录音,是死者派他去三亚办事?” 靳子琦在这点上倒可以替韩闵峥作证,“嗯,我是在三亚医院看到他了。” 刑警头头翻看了所有口供资料,抬头环顾了一圈众人。 “现在看来,拥有确切不在场证据的是宋少、少夫人,又因为这只耳环,凶手被定为女性,这位韩先生的嫌疑也被降低,这幢主楼里没摄像头,所以昨晚的口供恐怕有些被我们忽略的地方。” 刑警偷偷说到一半看着宋其衍,言外之意明显。 宋其衍懂得他的意思,转头便对一名女佣吩咐:“集合所有人到这里来。” 一时间,宋宅一百多位佣人、保安沸腾地朝主楼汇合。 被佣人告知,刑警又要重新录口供时,韩闵峥正在房间里处理工作,闻言喝咖啡的手微微一顿,但脸上依然淡淡地,“我知道了。” 明管事刚从后花园回来,手里还拿着几枝刚剪下的梅花,她望着跟前满脸急色地跑来通知的佣人,皱起眉:“昨晚不是录过了吗?” 而明管事身后,走出一个打扮贤淑的女人,大概三十五岁左右,那修长又浓密的眉毛使得整个人又给人干练的感觉! 佣人看到她也在,恭敬地鞠了个十五度的躬,她回之以微微一笑。 “小慧,又出什么事了?”女人的声音柔柔的。 明管事捂了下额头,脸色有些憔悴:“姐你先回房间,我去去就来。” 女人闻言迟疑了下,往主楼方向瞟了一眼,才浅浅笑着点头:“好。” …… 宋宅主楼的占地面积很大,大堂此刻聚集了一百来号人,闹哄哄的。 靳子琦和宋其衍见刑警们起身,也跟着从沙发上站起。 刑警办事效率很快,没用多久就排除了不少佣人和保安,最后只剩下十来人。 等韩闵峥和明管事到来的时候,大堂里也就寥寥无几的人数。 韩闵峥这一来,倒是替剩余几位佣人做了人证,所以又排除了几个。 余下的几位都被集中到客厅询问。 靳子琦趁机打量了遍几人,除开韩闵峥和明管事神色淡定,其他的佣人都惴惴不安地转着眼珠子,或提防,或紧张,脸色普遍的难看。 刑警头头问话前先做了一番开场白,但态度却更为严谨,“接下来的问题希望大家认真回想后再回答我,这关系到各位能不能洗脱嫌疑。” 佣人们连连点头,生怕谁慢半拍就被怀疑是凶手。 毕竟就目前的形势来说,警方基本把凶手锁定在了宋宅里的人。 倒是韩闵峥拧起了俊秀的眉,“还是问跟昨晚一样的问题?” 刑警们互看一眼,淡笑地点头:“基本差不多,但会更加详细。” 韩闵峥沉吟了几秒,“那你们快点,现在出了这种事,公司很多事需要处理。” 一番询问下来,韩闵峥的口供和昨晚的并无出入。 靳子琦和宋其衍在一旁细听,发现韩闵峥神态也自始至终地如一,表现得也很冷静,倒是跟刑警分析的心思缜密搭得上边。 不过,韩闵峥是有不在场证据的。 望着韩闵峥,靳子琦心有多少有点抵触这个猜测,这个优秀的男人,很有可能会成为她的表妹夫,她不希望他牵扯进命案里。 似乎发现靳子琦的注视,韩闵峥转头,朝她礼貌地颔首,嘴边是浅显的弧度,对他这种冷性子的人来说,这样的淡笑就是友好的表达。 靳子琦冷不防对上他的目光,有些讪然地笑笑,随即就挪开了。 以韩闵峥的睿智,不可能猜不到她刚才在怀疑他。 第二个接受询问的是明管事。 她喝了口开水润喉,一直都是谦和有礼的姿态。 靳子琦也是第一次和明管事面对面坐在一块儿,在明亮的水晶灯下,她才看清明管事也不过是个二十七八的女子,眉眼间透着淡淡的精明。 她的说辞也跟昨晚没两样,她昨天跟往日没差别,早上五点起来替宋之任准备早点,在宋之任练太极的时候守在一边,在宋之任回书房后她则指挥佣人打扫屋子,安排好工作后她则回房间休息会儿。 刑警专注地记录,半途停了停,问道:“明小姐,你跟死者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是否有第三人在场?” 明管事一怔,沉默了会儿,摇头:“没有,董事长不喜欢人跟着。” 几名刑警面面相觑,然后齐齐地看向明管事,显然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刑警头头突然拿起那只耳环,“明小姐,对这只耳环有没有印象?” 明管事在看到耳环的刹那,脸色有刹那的僵硬,但很快就被她掩饰过去,她挺直了自己的脊梁,淡淡地说:“不是我的,我的工作不允许我戴耳环。” 她刚说完,一名女佣却喊道:“我见过这个耳环!” 女佣看了眼明管事,才吞吞吐吐地解释:“前晚,我看到明管事的姐姐戴过。” 明管事的姐姐? 靳子琦心头疑惑升起,身边的宋其衍亦是,两人竟没注意过这号人物。 刑警中有机灵的当即翻看笔录,“昨晚,还真的有两位姓明的小姐做口供。” 明管事蓦地看向那拿笔录的刑警,搁在膝盖上的双手却缓缓握紧。 宋其衍已经敛眉沉声问道:“那怎么没见那位明小姐过来重新录口供?” 正说着,韩闵峥的手机突然就响起,他没有避讳,当众就接起。 似乎是公事,他眉头越皱越紧,听了会儿,拿着手机到眼前,看了一眼,又把手机贴到耳边,说:“现在已经十点半,我下午再去公司。” 他这句话一说出,客厅里不少戴手表的人脸上或多或少流露出诡异。 宋其衍望了眼一旁的大挂钟,上面显示九点半。 所以说,韩闵峥的手机时间快了一个小时! 换言之,那段手机录音只能证明宋之任在早上六点的时候还活着! 挂了电话的韩闵峥也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 刑警头头已经严肃地盯着明管事,“明小姐,你看,能不能请令姐过来一趟。” “不知道,在凶案现场开冷空调是不是会干扰法医判断死者死亡时间?” 宋其衍突然幽幽地补充一句。 靳子琦顺着他的话说明:“昨晚,我们发现我公公书房的空调一直开着。” 刑警头头低头沉思了片刻,才看向明管事,连带着其他所有人的目光。 而明管事,一直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 她抬眸,一一扫过那些质疑的眼神,淡然道:“证据呢?” ------题外话------ 因为学习的缘故,导致更新一直缓慢,还请各位亲们见谅,这也是我始料未及的结果。 【061】董事长是我杀的! “证据呢?” 明管事平静的眸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她穿着黑色的西装套裙,坐姿端正,秀丽干练的脸上是极为平淡的神态。 “凡事都要讲求证据,你们怀疑我姐姐之前,是不是该拿出点证据?” 刑警们顿时语塞,他们都是按常规推理,并没有实质性证据。 “如果没有确凿证据,我姐姐也没必要接受一而再的惊吓。” “你要证据?”宋其衍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明管事的脊梁骨一怔,她对上宋其衍敏锐的眼神,眉头稍稍地拧了一下。 宋其衍则叫来捡到耳环的女佣,“告诉明管事,哪里捡到的耳环。” “在二楼靠近书房外面的花盆边。” 宋其衍满意地点头,转而看着明管事:“这样是不是就请得动你姐姐了?” 明管事还没回答,大门口就响起一阵高跟鞋踏地声。 一道温婉的身影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 “你们不要为难小慧。” 来者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保养得当,让她看起来不过三十岁模样,流苏披肩里面,穿着一件高领毛衣和英格伦百褶裙,一头黑发披在肩上。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我身体一向不好,所以回房加了件披肩。” 靳子琦打量着这个女人,根据气质,竟然和宋其衍曾给她看过的婆婆,蓝家小姐有几分神似,不同的是,眼前这个女子看起来更精明。 只是还未等靳子琦往深处想,那女子便已过来,先走到宋其衍面前。 她歉意地微笑:“来贵府打扰,还没来得及跟主人家打声招呼。” 宋其衍已经卸下了冷肃的表情,他把手搭在靳子琦肩膀上,正了正身子,笑着朝女子说:“客气了,我想应该只是没跟我打过招呼吧?” 女子矜持地点头:“没错,我前晚是去书房跟宋董事长问候过。” 她倒承认得坦然,眉眼间也没有鬼祟之色。 有知情的女佣站出来:“我前晚打扫廊间时,确实见过明兰小姐。” 小姐? 靳子琦听到这两个字却皱起了眉---- 四十岁的女人,还被称呼为小姐,逃不出未婚两个字。 宋之任曾无意间说过,*是他收养赞助留学完成学业的。 再看明兰,全身上下,虽然不见名牌的标志,但这些衣物,哪里像是便宜货? 一个有这么高品味的女人,怎么可能是穷困人家? 靳子琦权衡了一下,才开口:“明小姐,不知你跟我公公是何种关系?” 明兰脸上的微笑一滞,而沙发上的*也握紧了双手。 显然,两姐妹对这个问题存在着抵触心理。 靳子琦讶然地往前倾了倾身体:“是不是我冒犯到明小姐的*了?” 明兰笑得有些勉强:“不会,我跟宋董……是朋友。” 这句话出口,明眼人都差不多猜到明兰跟宋之任之间的微妙关系。 整个客厅,脸色最难看的莫过于明管事,早已不复最初的淡然平静。 刑警随即展开询问:“明小姐,现在麻烦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明兰略微诧异,看了眼笔录:“昨晚不是录过了吗?” “昨晚我们可能忽略了一些细节,所以等会儿,要问得更加详细些。” 明兰谅解地颔首:“这样啊,那好,你问吧。” 靳子琦和宋其衍在刑警录口供时,一直没打扰,但都注意着明兰表情。 这个突然出现的可能是宋之任情妇的女人,嫌疑太大了。 如果真是她,杀人的动机又会是什么? 据明兰的描述---- 昨天早上,*起床去伺候宋之任时,她也起来了,在房间里看了一个多小时电视,六点左右下楼用了早餐,再回到房间练了会儿瑜伽,之后都没出房间。 刑警头头也认真地听着,最后问了一句:“按照程序,我需要问一个问题,在你用完早餐后的那段时间有没有是见证人?” 明兰一怔,默了片刻,望了眼*:“我妹妹小慧算吗?” “没有其他人了吗?” 明兰摇头,揉了揉额际,“没有,我跟这里的人都不熟悉。” 所以,一般情况下,是没有人会去她那里窜门给她当时间证人。 客厅一时间沉默下来。 因为刚才佣人说前晚见过明兰出现在书房附近,所以想用耳环给明兰按上嫌疑人头衔明显已经不可能了。 但毫无疑问,真正的凶手确实就在这些人之中。 一时间,除却一脸坦然的明兰,紧绷着的韩闵峥,漠视全场的明管事,其他佣人都有些坐立不安,和杀人犯共处一室难免感到恐慌。 这时,一名刑警的手机响起。 他拿着手机到角落讲,没过多久就兴冲冲地回来。 “头儿,法医那边有新进展,说是发现了两处重要线索。” 话音未落,客厅里的众人却是迥异的反应。 宋其衍夫妇紧紧地盯着那拿着手机神色激动的刑警。 韩闵峥微微掀了掀眼帘。 *有片刻的怔然。 至于明兰,眼底闪过一缕黯淡的神色,嘴角浅浅地上翘。 靳子琦回过头的时候,恰好将明兰的这缕苦笑收入眼底。 那位刑警清了清嗓眼,正襟危坐地开始解说---- “法医在死者的指甲里发现一些羊绒纤维,应该是死者死前挣扎从凶手衣服上扯下来的,当时死者后脑勺挨了一击,出于本能一定会去按住伤口,所以双手难免会沾上血液,凶手的衣服上也一定染了血迹。” 刑警头头接着分析道:“但现在这个关键时刻,那套沾血的衣服无疑是个烫手山芋,与其在宋宅后花园找个地方埋了,倒不如贴身藏着安全,但卧室是不可能藏的,一旦法医给了我们这个线索,我们就会搜查所有嫌疑人的房间,所以那些衣物很有可能放在一个只有凶手自己能掌控的、并且范围在宋宅的地方。” 说完,他看向宋其衍,宋其衍已经会意地起身。 “去把车库里所有的车都解锁,带警察同志过去检查。” 这个命令使得客厅里某个人嚯地站起。 宋其衍看到神色凛然的明管事,微微眯起厉眸:“怎么,明管事有意见?” 有刑警已经跑向门口。 宋其衍眼睛看着明管事,话却是朝门口说的。 “如果没钥匙,就让保安用棍子砸好了,所有损失宋家自负。” 明管事神色大变:“你不能这么做!” 当即,客厅里剩余的几位刑警都不约而同地起身,似要围住明管事。 “小慧!”明兰突然出声唤住了有些激动的明管事。 她轻咳一声,走过去,拉住明管事的手:“算了……” 明兰的话刚落地,那边已经有刑警拿着一件白色的羊绒高领衫过来。 “在一辆白色的尼桑车后备箱里发现了这件衣服。” 宋家却是从来没有尼桑这个牌子的轿车。 恐怕不用主人自己认领,保安也告诉刑警们那车的主人是谁。 当靳子琦看到那领口上的猩红时,几乎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然后蓦然看向站在一块儿的明家姐妹,这个结果看似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灯光炽亮的客厅,明兰神色从容,背脊挺得很直,没有丝毫的惶恐。 “法医还说了一点,如果死者当时用力反抗的话,两只手掐的应该是凶手的脖子,所以,她建议我们,检查在场所有人的脖子。” 这也是第二个重要的线索! 至于那辆白色的尼桑车是谁的,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真相几乎在这一刻呼之欲出。 刑警头头走在明家姐妹面前:“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 明管事想说话,去被明兰制止,她往前一步,挡在了明管事之前。 “我跟你们回去。” “姐姐!” 明兰浅笑了下,“没什么好说的,人是我杀的。” 刑警们眼神相互示意了下,一位刑警已经拿出手铐上前。 “明兰女士,你涉嫌谋杀宋氏董事长宋之任,我们现在正式逮捕你。” 明兰抬起了头,她的表情依旧淡然而温和。 只是,当她被双手铐住往外带的时候,明管事突然冲了过去,挡住刑警去路。 “你们抓错了,杀董事长的是我,不是我姐姐。” 两姐妹争相的认罪让本明朗的案件又陷入了迷雾里。 “小慧……”明兰急红了眼,恨不得捂住妹妹的嘴。 明管事深吸口气,看着刑警头头道:“我姐姐顶多算是误伤,但真正杀死董事长的是我,那致命的一击是我打的,是我活活把董事长砸死的。” …… 警局,宋其衍和靳子琦坐在廊间,明家姐妹正在聆讯室里接受审讯。 对明管事会杀宋之任的事情,夫妻俩多少都有些难以理解,想知道原因。 没多久,走廊里响起一阵抽噎嚎哭声,很熟悉的声音。 靳子琦循声看去,果然,宋冉琴被苏珩风搀扶着从一个屋里出来。 母子俩都精神萎靡,宋冉琴脸上皱纹深了几条,苏珩风则满脸胡渣。 看到宋其衍时,母子俩纷纷露出愤怒的表情。 苏珩风嗤笑地看了眼靳子琦,目光定在宋其衍脸上:“猫哭耗子假慈悲。” 靳子琦一拧眉:“我们不是来接你们的。” 苏珩风接下来要出口的讽刺被瞬间噎在喉间,一张脸憋得通红,有些恼羞成怒地瞪着靳子琦,然后半拖半扶着宋冉琴走下楼去。 宋冉琴的哀嚎声不断:“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062】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窗外的天气阴沉,空荡的廊间能清晰地听到外面淅沥的雨声。 靳子琦坐在椅子上,拢了拢身上的羽绒服,一杯热开水出现在眼皮底下,宋其衍自己端了杯咖啡,贴着她坐下,一手揽着她的肩膀。 靳子琦微微哆嗦了一下,顺势靠在他肩头,头顶传来他的关切声。 “我让邹向送你回妈那里?” “不用,待在这里也蛮好的,还有免费的开水喝。” 靳子琦开玩笑地扬了扬手里的纸杯,然后微微肃了肃神色:“虽然我现在帮不上什么忙,但最起码还是想和你祸福共享。” 耳边雨声密集如鼓点,淅淅沥沥地潮湿了人的心田。 靳子琦低头捧着杯子捂手,忽然感觉到肩膀一沉,那熟悉的温热将自己包围,她稍稍一怔,唇边噙着起浅笑,任由他拥自己入怀。 宋其衍的手抚摸着她越来越大的肚子,“等这事过去,我们回澳洲养胎。” 他的话刚说完,那边,聆讯室的一扇门就被打开。 两位刑警拿着一份笔录出来。 “根据口供跟现有的证据,凶手确定是*,*本人也供认不讳。” 这时,另一间聆讯室的门也打开,走出另两位审讯明兰的刑警。 靳子琦透过门缝,看到明兰端雅地坐在狭仄的空间里,清雅的脸微微垂着,与其说是败露后的颓唐,倒不如说是早已料到了结果。 一名刑警叹了口气:“里面这位也差不多全都交代了,不过,她说她妹妹是失手杀人,恳请我们在上缴这些证物时向检察院说明情况。” “失手?”宋其衍也瞥了眼里面的明兰,“怎么说?” 宋其衍和靳子琦作为死者的家属,刑警便将能交代的都说出来了。 原来,当初宋之任会供*上学并留她在身边工作,并非是看中她的才,而是因为一个女人,也就是坐在聆讯室里的明兰。 明兰今年三十八岁,在十五年前被宋氏聘为文秘,也在那一年接触宋之任,之后成为宋之任的情妇,便辞去了宋氏的工作专心当太太。 只是人心不足,当一个人得到了越多,她就会想要更多。 按明兰的说辞,宋之任最初并非只有她一个,但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身边的人也走得三三两两,只有她过去十五年还陪在他身边。 明兰替宋之任生下了一个女儿,今年八岁,也许也是因为这个孩子,她不再甘于以外室自居,想要名正言顺地在宋宅住下! 可是宋之任明里暗里根本没有承认她的意思,也没说想跟她结婚,两人也不止因为这件事争吵,但宋之任就是不松口,甚至想拿钱打发她们母女。 但明兰这些年在他身边也学会了察言观色,懂得见好就收,在得知宋之任的儿子宋其衍“死而复生”后,也许是从宋其衍对付宋冉琴的手段里看出了点端倪,安分了很长一段时间,连结婚也没再提过。 而宋之任这次去马尔代夫度假,明兰自然也是相陪左右,有意无意地提及想为女儿摆脱私生女身份,岂料宋之任却是装傻充愣地没答应她,甚至在回到S城后立好遗嘱,遗嘱里没有她就算了,还没有她女儿的名字。 除了五百万,宋之任什么也没留给她们母女,所有财产包括偌大的宋氏,竟然都要律师在他过世后转到宋其衍名下,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明兰心慌意乱,自己十几年的青春和为他诞下孩子,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明兰听了家中佣人的风言风语,连夜赶到宋家,宋之任却已公务繁忙拒见她,她不甘心就这样回去,就在宋宅待了一晚上,第二天大清早就去找宋之任理论,结果两人发生争执动起手来,明兰自卫就用砚台伤了宋之任。 即便宋之任已经年逾古稀,但这些年锻炼身体保养得当,再加上终归是男人,力气上还是比娇生惯养了十几年的明兰大点,将明兰压倒在地上后,下意识地就去掐她的脖子,碰巧*经过,为了救姐姐就失手打死了宋之任。 书房里并没有所谓的遗嘱,律师也未曾提起,恐怕是被她们拿走了。 而这场谋杀,归根究底,不过是金主和情妇之间交易不成引发的悲剧。 在商场上的一代枭雄,落得如此下场,盖棺定论的时候,却有这样一个桃色丑闻爆出,说出去,连子孙后代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但宋其衍听完后,除了沉默,脸色也没什么变化。 他和刑警握了握手:“这两天为了这起案子,跑来跑去,辛苦各位了。” “宋少客气了,都说了,这是我们警方该做的。” 这时,*所在的聆讯室出来一名女刑警。 “头儿,犯人想见一位名叫韩闵峥的先生,你看……” 明管事要见韩闵峥? 靳子琦敛眉,看了眼宋其衍,但随即便明白,相较于宋其衍,或许在明管事心理,韩闵峥这位公事了多年的同事,才更值得信任。 而明管事想见韩闵峥,无外乎托付那个即将成为孤儿的孩子。 即便明兰没有杀人,但共犯的罪名让她的牢狱之灾难免。 韩闵峥不知何时,已经录完口供,正站在廊间。 他先冲宋其衍夫妇恭敬地点头,然后走去刑警那边,聆讯室里有摄像头,所以刑警也没多加刁难,就放韩闵峥进去。 没过多久,韩闵峥就出来了,“明管事,说有话想对少爷和少夫人讲。” …… 警局的聆讯室除却一扇小小的窗户,四周都是墙壁,就像一个密闭的盒子。 橘黄色灯光照着简单的桌椅、灰白的墙壁,冷硬又严肃。 *听到脚步声抬头,在看到宋其衍时,眼底闪过一道败者为寇的黯淡。 “其实……从昨晚开始你们就在怀疑我了吧?” “能将案发现场处理得不留一点线索、还懂得用低温来干扰法医判断尸体死亡时间的凶手,我想智商应该不低,或者说是过于冷静,在整个宋宅,符合这一点的却只有两个人。” *很平静,宋其衍一开始怀疑的就是她跟韩闵峥其中一个。 “没错,空调是我开的,”她顿了顿,“我也没觉得自己错手杀了他有什么好后悔的,我姐姐为他付出那么多,难道连个名分都不配得到吗?” 靳子琦坐在宋其衍身边,望到对面*眉眼间流露出愤愤不平。 “从你姐姐跟在宋之任身边的那一刻起,就该知道自己的未来注定见不得光,况且,宋之任也给了你姐姐她想要的物质满足,说是付出,倒不如说是一场金钱和美人的交易,交易的开始你情我愿。” *抬眸看向靳子琦,久久未语。 靳子琦也不躲避她的目光,在椅子上坐直,抿着唇不再开口。 “你看不起我们对不对?”*突然微笑,平淡的语气有些凄凉。 她望着墙壁上的朦胧灯光,垮下的双肩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柔弱了很多。 “没有。”靳子琦实诚地回答,“第一次见面,明管事让我很敬重。” 只是,有谁会想到,有一天,这个能干精练的女人会落到这个田地。 “我现在拥有的都是宋家给的,如今也不过是全还回去。我也想和你们一样,出生在一个富有的家庭,找一个能养得起自己的丈夫。高兴的时候上上班,不高兴的时候随便丢些钱找找开心。” *没有给对面两人插话机会,径直说下去。 “我姐姐本来也可以有一个明丽的前程。可是我爸妈在我五岁的时候出了车祸,十六的姐姐带着我住在大伯家。当时,只要,大伯再给姐姐一点时间,姐姐也可以考上一个好的学校,找一份过得去的工作,然后就会带着我搬出去。再找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平凡幸福地生活,把大伯一家当父母孝敬。”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怕脸上的平静被震裂般轻轻一笑:“他们却不给我姐姐和我机会。拿我变相威胁我姐姐,让我姐退学去城里找工作。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女孩子,在城里除了最低微的工作,还能做什么?” “当我暑假的时候搬来跟姐姐同住,才知道姐姐的日子过得有多艰辛,除去给大伯家寄去的一千块生活费,她自己几乎吃不饱。她上进,她拼命加班,想靠自己的力量在这个城市有个立足之地,可是,却没料到在一个城市生存的代价是这样的大!” “后来姐突然回乡下,从大伯家接走了我,并且给大伯家一笔钱,大伯母说我姐姐给人家做小了,我当时不懂,直到进了城,有一天,我姐让我喊一个可以当我姐父亲的男人姐夫,我才明白做小的意思……” 靳子琦拧起眉:“在你成年有能力后,她完全可以选择离开。” “他对我姐姐很好,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我也劝过姐离开他,我们虽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富足,但靠自己的双手也能活得下去。可是我姐却说她爱他!是不是很可笑,她爱上的其实不过是他给她营造的感觉。” “我跟我姐在未成年前丧失双亲,最渴望的就是一个家,找到自己的归属感,在那个孤苦无依的时候,恐怕换做谁都可以。” *说着,苦涩地笑开:“这么多年,他迟迟不肯给我姐一个承诺,即便是小欢出生后,也没松过口,我就猜到他根本没打算娶我姐,我姐也曾尝试地离开,可是,他给了她一个太高的起点,后面的路又怎么走得顺畅?” 过惯了豪门太太的生活,又怎么还有勇气重新回到平凡人的日子? *转而望向宋其衍:“其实,少爷你应该已经看出点什么了吧?” 说着,*笑笑:“我姐姐长得很神似曾经的宋夫人,或者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蓝氏的大小姐,他想要的,自始至终都没变过。” 宋其衍微眯上眼睛:“我倒是不知道我父亲原来是个专情的种。” *料到他会是这个态度,也不辩驳,“董事长的遗嘱就在我的房间里,他说他可以把他名下的财产都给你,但有一个要求——” “董事长提出,他死后要和夫人合葬,为这一条件,他甚至不愿意把承欢的名字写进遗嘱里,生怕惹少爷你一丁点的不高兴。” 宋其衍却已蓦然起身,他嘴角挂着一抹冷笑,斜眼看着*,那狭长的黑眸里,有着薄薄的冰霜,“我母亲是他的什么人?他的女儿又是我的什么人?我愿意再加五百万,让我的母亲能安安静静躺在地下!” *一时发怔,而宋其衍已经拉着靳子琦准备出去。 “少爷,我不求你把承欢当妹妹善待,但希望你别为难她,她还只是个孩子。” 靳子琦回头,便见那个本清傲的女人正垂着头,刻意放低了姿态。 对一个有骨气的人来说,低头折腰便是对她最严苛的侮辱。 宋其衍横了她一眼。 *自己交代:“我会让韩闵峥送她出国,以后再也不踏足这片大陆。” 原来刚才她把韩闵峥叫进来,当真是为了请他照顾她姐姐的孩子。 宋其衍没有给明确的回复,已经带着靳子琦出了聆讯室。 韩闵峥背手站在门口,看到他们出来立刻迎上去,“少爷,少夫人。” 宋其衍眯眼看着廊间的壁灯,过了半晌才将凌厉的目光落在韩闵峥身上。 “作为我父亲的私人特助,你应该早就知道了有这么个孩子的存在?” 韩闵峥没有说话,但低敛下的眼睫出卖了他的心思。 宋其衍一挑眉:“你们倒瞒得紧,如果当初在私生子的问题上我一旦有所动摇,恐怕现在这个宋家应该多了一位公主了。” 韩闵峥淡淡地说:“董事长从没说过要将小姐迎进宋家。” 难不成宋之任想要迎回家的只有儿子,至于女儿,他根本就不在乎? 靳子琦因为韩闵峥这句语气笃定的话而看向他,似在考虑这句话究竟是他安抚宋其衍说出来的还是当真是宋之任生前的意思。 廊间却响起一声轻笑,带着惆怅的自嘲意味。 靳子琦偏过头—— 狭长的走廊过道,壁灯光线并不足,显得有些阴暗寂静。 *和明兰双双被刑警带出来,手腕都戴着手铐,身后是两名刑警。 那一声苦笑则是明兰发出来的。 她沉静的眸子定在韩闵峥身上,似自语般低喃:“原来如此……” 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原来在那人的眼里不过是丑人多作怪。 他从头到尾,都只是把她当成了一道影子,甚至连亲骨肉都不在乎。 *站在旁边,被铐住的双手轻抚明兰的肩,轻轻唤了声:“姐!” 明兰抬头望着天花板,眸底却有暗涌浮动,她强忍下心头的酸涩,转头,看着抚慰自己的妹妹,眼眶一红,“小慧,是姐姐对不起你。” *摇头,并没有怨恨之意:“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姐妹俩都是性格冷淡的人,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抱头痛哭。 只是当*被刑警看押着经过韩闵峥时,她缓下脚步,转头,目光专注地看着他,“你答应我的事……” 她没说完,韩闵峥便已应下:“我会送小姐出国,你放心吧。” “好,这样就好。”*再抬头的时候,眼底已不见了那抹阴霾。 …… 从警局出来,靳子琦就跟着宋其衍去了停尸房。 因为宋之任过世的消息还对外封锁,所以并未在附近看到任何记者。 停尸房一如既往的沉浸在一片阴冷的死静中。 躺在停尸房里的宋之任,浑身森白,双目紧闭,后脑勺的伤口已经缝合好,跟睡着的样子并没有多少区别。 宋其衍低头看着完好无损的尸体,俊眉微微皱起,似有疑惑一般。 身后的韩闵峥解释:“董事长本就死得冤枉,所以,我没让法医解剖尸体。” 宋其衍倒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我和小琦在这里陪父亲一会儿,闵峥,你先出去吧。” 韩闵峥出去后,停尸间里就剩下靳子琦和宋其衍两个人。 “其实,你也跟我一样,觉得这件事很可疑,对不对,小琦?” 靳子琦上前半步,和他并肩,一起看着一动不动躺在那儿的宋之任。 她并不觉得可怕,毕竟她也跟宋之任相处了不少日子。 宋之任的头发全白了,双颊和眼眶都深深地凹进去,嘴唇也干得皱巴巴的,脸上的皱纹一条比一条深刻,找不到生前那意气焕发老者的神采。 “公公这个人老谋深算,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又怎么可能那么沉不住气,会跟一个女人大打出手?就算是服用兴奋剂的副作用,但仅靠药丸里那么一点点哌甲酯,也不至于让他理智全无。” 宋其衍转头,望着她淡笑了下,“药丸没被人换掉,法医已经验了那瓶药,说没有被掉包的迹象,最大的可能是,我父亲为了抑制脑癌的痛苦过度服用了这种药丸,导致体内的兴奋剂含量大大增加。” 宋其衍继续说:“我只是奇怪,像遗嘱这么重要的东西,我父亲怎么会让一个情妇看到,明知道遗嘱,从古至今,都是引发家族内斗的罪魁祸首。” 靳子琦瞟了他一眼,“那你以后要立遗嘱吗?” 宋其衍终于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我不是我父亲,我孩子的母亲也就一位。” 靳子琦听了这句话,只觉得“轰”地一下,脸立刻蒸腾起来! “你脸红什么啊?嗯?”他又故意拖长了尾音,低头就凑过来。 靳子琦别开眼睛,假装镇定地问:“关于那个孩子,你是怎么想的?” 老爷子老蚌生珠,这颗珍珠现在可是烫手得厉害。 宋其衍收起戏谑的神色:“她母亲和阿姨不是已经给她安排好后路了吗?” …… 等两人回到宋家,就听到有孩子的哭声突兀地传来! 尤其在整个宋宅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那歇斯底里的哭声更为刺耳。 靳子琦和宋其衍对视一眼,那哭声很明显不是靳某某的。 两人踏进主楼,那不加隐忍的哭声,更显得响亮起来。 一干佣人站在一边不知所措,有个类似于保姆的女人正蹲下安抚着一个扎着两角辫的女娃,那表情,也是泫然欲泣的。 而惹恼这个孩子的人—— 靳子琦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孩子跟前的苏珩风和宋冉琴。 母子俩已经褪去了从警局出来那会儿的颓废狼狈。 面对孩子的哭闹,苏珩风一脸讳莫如深,而宋冉琴则暴跳如雷。 “到底哪里来的野孩子,当这里是收容所吗?还不带出去!” 那保姆唯唯诺诺地想要解释:“太太,小小姐是宋董事长的孩子……” “我父亲的孩子?你睁眼说瞎话倒是本事高!小兰,还不给我叫保安过来,不三不四的人都放进来,不想干了是不是?” 那孩子显然也被宋冉琴的泼妇样激怒,竟推开保姆,冲着宋冉琴狠狠踢了一脚,还一边抽泣一边恨恨地骂着:“坏人!坏人!走开!” “哪里来的小贱种,还不快给我滚出去!”宋冉琴尖叫起来,直跳脚。 可是一屋子的人,却没有谁敢贸贸然上前扯人。 在这种大家族里工作,一不小心就看走眼得罪了真正贵重的人! 靳子琦和宋其衍则停在门口看着,倒是有一道人影从他们身边掠过去。 “承欢怎么了?” 韩闵峥的出现,对那孩子来说无疑是一根救命稻草。 那孩子立刻扑进韩闵峥的怀抱,指着宋冉琴母子吵闹起来:“坏蛋!呜呜,欺负我,韩叔叔,我要回家,爹哋呢?我要回家!” 宋冉琴也不是吃素的,当即鼻孔朝天、颐指气使地质问韩闵峥。 “韩闵峥,你在外面生了私生子也别瞎往家里带!我爸不说你,但你也得我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做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比较好!” “闵峥,我怎么不知道你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戏看够了,作为这个家的主人,总归不能让人喧宾夺主了! 靳子琦挽着宋其衍走进屋,那边的吵嚷声也瞬间安静下来。 韩闵峥抱着那孩子,轻声介绍:“承欢,这是哥哥姐姐。” 孩子停止抽噎,看到来了陌生人,多少有些腼腆,见宋其衍含笑地看自己,还是乖巧地叫了一声:“哥哥,姐姐!” 靳子琦才看清这个泪流满面的孩子,不禁多打量了几眼,这个孩子继承了父母的优点,那整齐的眉毛,眼睛更是漂亮,黑白分明、大却隐隐含着水气,睫毛更是长,眨巴一下,跟卡通人物一样。 尤其是这会儿,哭红了鼻子,眼圈红肿,打着噎嗝,说不上的可怜。 她忍不住称赞了一句:“这孩子长得真漂亮,是吧,其衍?” “如果你愿意,我们的女儿可以比她更漂亮。” 宋其衍看似玩笑地一说,那小女孩却是不高兴地撅起了小嘴,毕竟是首富的孩子,怎么可能没有被惯出骄纵的性子? 不过这个孩子也是个有眼色的,从佣人对宋其衍的恭敬态度,知道他可能是这个家里的掌权人,还是稍稍收敛了自己的脾气,乖乖待在韩闵峥怀里。 气氛一时间有些冷场。 靳子琦便主动过去,笑着朝女孩说:“你叫承欢是吧?” 靳子琦怀孕挺着个大肚子,又友好地微笑,浑身就像是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圣母,也难为那个孩子会不喜欢,把头从韩闵峥怀里探出来。 “我叫明承欢,姐姐,阿嬷说这里有爹哋和妈妈,他们在哪里,你叫他们出来好不好?这里有坏蛋,我想要回家去了!” 说着,明承欢朝那边的苏珩风和宋冉琴翻了个白眼。 “还是叫阿姨好,我和小琦都希望有个像你这样可爱的女儿。” 宋其衍一句话,秒杀了在场所有知情的人。 那保姆连忙摆着手说:“这怎么好呢,辈分是不能乱的,小小姐叫董事长爹哋,理应叫少爷一声哥哥,少夫人一声姐姐不是?” 只是宋其衍一记冷厉的眼神扫去,那保姆立刻就低头不敢多说。 那边,宋冉琴早已沉不住气。 “什么哥哥姐姐、叔叔阿姨的,现在家里出了大事,你们倒好,还有闲情在那里叽叽喳喳的,净招些碍眼的进来……” “照你这话,只要看不顺眼的都可以赶出去了?” 宋其衍散漫的反问让宋冉琴脸色骤变,支支吾吾了半天也答不上来。 倒是苏珩风忽然插话:“我只想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外公的?” “是。”宋其衍难得这么干脆。 苏珩风顿时嗤笑:“妈,你的妹妹都可以当你的孙女了!” “你这话有误,你母亲的孙女不是在三亚流掉了吗?” “宋其衍!”苏珩风徒地拔高声量。 宋其衍冷眼扫过他:“看来,你倒是十足十继承了你母亲快言快语的性子。” 苏珩风:“……”一张脸也因这句充满讽刺意味的话而通红。 “不活了啊,不活了!”宋冉琴却又开始嚎啕大哭,就差没在地上打滚。 “妈啊,你怎么去得那么早!你在天上看看,都看看,这都什么人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老公没了,孙子没了,现在还多出一个妹妹,娘啊!” 靳子琦在一旁看着撒泼的宋冉琴,也有些同情她,换做自己,恐怕也接受不了五十几岁的时候,突然蹦跶出一个妹子来。 明承欢被宋冉琴疯癫的样子吓到,瘪着嘴也跟着要哭起来。 宋其衍却慢条斯理地开口:“这个家,确实不留外人。” 本哭闹不停的人却一下子噤了声。 宋其衍特地重复了一遍,声量大大地提高:“这个家,确实不留外人。” 韩闵峥怀里的明承欢睁大眼瞅着这个高大却一直笑吟吟的“叔叔”。 苏珩风听懂了宋其衍的意思,目光逐渐转冷,他冷笑了一会儿。 “果然,有权的人说话底气就是硬!” 宋其衍点头附和:“多亏了有一个把财产都留给我的好父亲。” “什么?”宋冉琴瞠目结舌,“那我的名字呢?我那份呢!” 宋其衍故作无害地笑:“这个……恐怕得去问我父亲了。” 宋冉琴哀嚎了两声,双眼皮一翻,这次是真的晕过去了。 “妈!” 苏珩风及时接住宋冉琴,却还是被压得晃了晃身子。 “宋其衍,你不要太过分!” 宋其衍笑意一敛,眼底冷光迸放:“看来你还不清醒,这里以前姓蓝,我不是宋之任,没那么多好心,拿我外公的钱去供养一些无关紧要的外人。” 苏珩风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要不是抱着宋冉琴,早就冲过去揍人。 “怎么?还要我说得更明白点吗?” 苏珩风咬紧牙关,拖着宋冉琴,转身大步地离开! 偌大的厅堂,因为这段争锋相对的谈话而显得剑拔弩张。 宋其衍转身,脸上重新换上笑意,好像刚才那个森冷强势的男人不过是幻象。 他在明承欢的身边半蹲,这个时候的明承欢已经露出惬意,不敢再在宋其衍面前放肆,两手死抓着韩闵峥的衣服,就差没哇地一声大哭。 宋其衍却把手放在她头顶,掌下还能感受到孩子的战栗。 一旁的靳子琦上前,轻推了他一把:“别吓唬孩子!” 宋其衍微哂:“我不过是想问问承欢饿了没要不要留下来一起用餐。” 不等靳子琦接话,明承欢已经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害怕从眼底泻出。 显然,刚才争执的那一幕,在这个孩子心里留下了些许的阴影。 在她眼里,这个摸自己脑袋的“叔叔”是个比爹哋还凶还恐怖的人。 “确定?”宋其衍看着明承欢的眼睛半弯,语气也格外的和蔼。 “不要,不要,我要回家,不要待在这里!” 明承欢圈着韩闵峥的脖子,生怕韩闵峥把自己推给这个可怕的男人。 宋其衍遗憾地叹了口气:“看来,没办法了,”他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揽过靳子琦,“闵峥,既然承欢想回家,你就送她回去吧。” “好。”韩闵峥抱起明承欢就往外走。 宋其衍却在他快走出门口时叫住他。 “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在出国前,让她们母女见一面。” 韩闵峥眸光一闪,点头赢下:“我会安排好,承欢,跟少爷说谢谢。” 明承欢云里雾里,但还是乖巧地说了声:“谢谢。” 望着一大一小在门口消失,靳子琦才看向宋其衍:“你心软了。”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毕竟是一个孩子,又怎么用对大人的手段来对付她? 终归是有些狠不下心…… ------题外话------ 好吧,我十点十分写好的文上传,直到十一点还没更新出来,理由想必大家也清楚,要不是我突然心血来潮在关电脑前瞄了眼更新,恐怕我今晚就断更了,我只想说:我到底哪里写黄了!不就是因为我在题外话里来了一句“最近想写些关于某某的片段免费送给大家看”却被三番五次驳回,某某,是一个人名好不好,是一个小朋友!不是黄色片段!本来写了八千字心情特别好,结果……。大半夜的……我只能说这地方让我寒心! 【063】撒谎的小孩子 宋之任过世的消息一经发出,S城整个商界和媒体舆论都哗然。 紧接着,警方内部人员的透露,让宋之任的死更具八卦色彩。 S城乃至全国商界一度的风云人物,竟死在了情妇的手里。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在凶杀案告一段落后,宋之任的葬礼就被大肆操办,除去宋氏总公司的两万员工,其名下公司都相应派了代表前来悼念。 肃穆、庄重的哀悼会现场,一眼望去,尽是黑白相间的灰沉色调。 宋之任的一张黑白照片被框在黑色相框里,摆在正上方,照片上的宋之任看起来意气奋发,不年轻,但那精锐的眼神却映衬了他一生的成就。 即便他是踩着蓝家一步步往上走,但不可否认,他确实有经商天赋,若不然,曾经的蓝氏也不可能在三十年后成为首屈一指的大公司。 悼念会有宋其衍顶着,靳子琦一大早就去南都花园接靳某某。 小朋友一瞧见靳子琦,就丢了玩具一下子扑过来,却又不敢碰到那大肚子,只得小心翼翼地抱着靳子琦的腿哼哼:“琦琦,我可想死你了!” 靳某某还不知道宋之任过世,但身上被苏凝雪换了一套黑色的冬装,踩着一双牛皮圆头鞋,也许是为了配合这身装束,故意抿着小嘴装小大人。 靳子琦怜爱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小家伙则眨着大眼睛好奇地瞅着她。 等苏凝雪和乔楠都打点好,一行人才一同前往殡仪馆悼念。 望着悼念会上黑压压的人潮,本因穿了新衣服喜滋滋的靳某某才隐约察觉到不对劲,扯了靳子琦的衣角:“琦琦,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靳子琦的肚子月份越大,越不好做蹲下的动作。 在发现儿子怯怯的眼神后,只能用手安抚着他的脑袋,压着声音道:“某某,爷爷前天早上过世了,所以……我们来这里看他。” 虽然作为小孩子还不太了解死亡的定义,但看到哀悼会现场不少人都低头擦着眼角,低低的抽噎声此起彼伏的,某某立刻躲到了母亲背后。 尔后又偷偷地探出一颗头:“琦琦,某某想回家去了。” 靳子琦并不责怪儿子,而是耐心地说:“可能以后某某都见不到爷爷了,这是最后一次,某某难道不想见爷爷了吗?” 见母亲的样子不像玩笑,靳某某才敛下恐慌,犹豫地蹭到靳子琦身边。 “琦琦刚才说爷爷过世了,是不是就跟以前二财的妈妈大福一样,躺在草地里一动不动,然后第二天某某就再也没看到它了?” 二财是曾经住在靳家时,邻居张爷爷家养的一条狗。 靳子琦刚一点头,某某一双大眼睛就迅速地蒙上了一层水雾,扁着小粉唇,小肩膀一抽一抽的,但还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没哭出来。 靳子琦不知该如何安慰情绪低落的儿子,就听到一边有人说话—— “别难过,董事长在天有灵,也不希望大家为他这么颓废不振!” 她酝酿了一下,才对靳某某说:“某某啊,爷爷那么疼你,要是在天有灵,看到某某这么伤心难过,也会不舍得的!” 靳某某扬起小脸,眼中还闪烁着泪光,“琦琦,你不会懂的。” “我不懂?”靳子琦愕然地看着自家一本正经的儿子。 靳某某重重地点了下头:“琦琦就是大福,某某就是二财,如果有一天琦琦死了,谁给某某做好吃的?谁给某某买新衣服?谁给某某零花钱花?” 说着说着,小朋友的神情变得悲痛欲绝,竟然低低地哭出声来。 因为靳某某小朋友忽然发现,琦琦真的很重要,他不想要琦琦跟爷爷一样。 所幸悼念会的焦点都在前面,门口处并没有什么人注意。 靳子琦抚了下额头,有些解释无能:“某某啊,琦琦不会无缘无故过世的。” “真的吗?”小家伙立刻破涕为笑,眼睛亮晶晶地瞅着靳子琦。 靳子琦颇为无奈地摸着他的西瓜头,柔软的头发让她一阵心软。 “当然,琦琦要长命百岁,看着某某娶老婆生宝宝呢!” 靳某某眼角还挂着泪珠,吸了吸鼻子,“那琦琦为什么可以长命百岁,爷爷却不可以?” 这孩子刨根问到底的倔脾气一上来,不打破沙锅问到底决不罢休。 靳子琦自知没多功夫跟孩子解释,便胡诌道:“因为琦琦吃了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啊,好了,现在某某牵着琦琦,我们一块儿进去。” 靳某某笑得弯了眼,拍拍自己的小胸膛,虚惊一场:“琦琦不用过世了。” 只是刚跟着靳子琦走了两步,小家伙就停下来,拧着淡淡的眉毛,握着靳子琦的小手指,巴巴地问:“琦琦,那某某呢?吃了灵丹妙药吗?” 这会儿母子俩走进了悼念场地,已经有不少目光瞅过来。 靳子琦一边跟其他人点头致意,一边避开拥挤的人流,冷不丁听到儿子这天真烂漫的一问,下意识地就说:“哪来的灵丹妙药……” 随之,整个闹哄哄的悼念会场骤然响起一声嚎啕大哭。 “啊啊啊……某某要是死了,琦琦做的好吃的要给谁?琦琦买的新衣服要给谁穿?琦琦的钱要给谁花?呜呜……” 沉重的气氛被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惊扰,几乎全场的人都纷纷看过来。 大家只看到—— 悼念会中央,一身黑衣的宋家儿媳妇,牵着一个哭得伤心欲绝的小男孩,那哭声豪放地,大有山崩地裂海枯石烂都不罢休的架势。 在场一些宋氏的核心人物,均默默地垂下头,再抬头时泪流满脸,不少都趴到在宋之任的照片下,哭得撕心裂肺,一声一声喊着“董事长,董事长”。 懂得看眼色的也立刻跪坐在地上,拿出纸巾不断地抹眼睛,一时间,悼念会是哭喊声四起,一声高过一声,似乎都在相互较劲。 靳子琦和靳某某:“……” 宋其衍跟苏凝雪、乔楠谈完话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地上黑压压的一片。 本就胀痛的太阳穴越发突突地跳动。 而罪魁祸首靳某某则躲在靳子琦身后好奇地东张西望。 宋其衍看到全场就自己的老婆孩子没哭,差不多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这些前来悼念的人,虽然尊敬宋之任,但或多或少是来探他的口风。 宋之任死了,名下的股份一转,新任的董事长逃不出他的手心。 新官上任三把火,谁都怕这其中一把火烧到自己的屁股后面。 所以当刚才靳某某放声大哭时,那些人只以为是宋氏这位新董事长的意思,不顾三七二十一,扯开嗓门就跟着失声痛哭来配合,就算哭不出眼泪来也要号丧几声,免得一不注意就成了宋其衍找茬的理由。 宋其衍倒也没提醒他们,任由他们费尽心思在那里拼比谁哭得更入戏。 …… 悼念会正式开始,全场肃静,专门请来的司仪声音响亮地念诵哀悼词。 靳子琦作为儿媳妇,在宋其衍的搀扶下,挺着肚子跪在灵位下,靳某某则跪在父母中间。宋冉琴和苏珩风也来了,但一直板着脸,没给人好脸色。 哀悼词追忆了宋之任的一生,歌颂了他的品德,轻微的抽泣声偶尔响起。 有商界的长辈前来悼念,宋其衍不得不过去相陪。 殡仪馆里即使开了暖气,硬邦邦的地板依旧有一丝凉意渗入膝盖。 靳子琦让跪累得皱起一张小脸的某某靠在自己身上,自己则低着头,继续保持着守灵的姿势,后腰有些酸疼,她刚想用手去捶,一块手帕递到了跟前。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一直等在那里,头顶,一道喑哑的温柔声音响起—— “节哀顺变,额头的汗,擦擦吧。” 靳子琦仰起头,如她所料,看到了一身黑色西装的秦远。 全黑的修身西装,内搭白色的衬衣,一如十年后初见时一般,连鬓角后颈的发梢也精心修剪过,他面容严肃,眼神幽沉,斯文儒雅里多了一份凝重。 靳某某被吵醒,揉了揉惺忪的眼皮,嘟着小嘴,“琦琦……” 靳子琦好像没看到秦远的手帕,低头柔声细语地照顾儿子,靳某某眯着眼睛,舒适地在她怀里寻了个姿势,然后清醒过来。 小朋友瞅着秦远衣冠楚楚的样子,骨碌碌地爬起,一下子就挡在了靳子琦和秦远中间,咧着小嘴:“叔叔,是你呀!你来找我爸爸的吗?” 秦远收回落在靳子琦身上的目光,冲靳某某微笑:“算是吧。” “那叔叔你去那边吧,我爸爸在那里!”靳某某好心地指着一个方向。 某某那一声说得不轻,一时间,周遭不少人纷纷望过来。 秦远顿觉尴尬,摸了摸那颗西瓜头,硬着头皮就朝某某所指的方向过去了。 待秦远走远后,靳某某的脑壳上就挨了一记打。 “靳某某,为什么要撒谎骗大人?”靳子琦看着挤眉弄眼的儿子。 靳某某从脑瓜上拿下自己的小胖爪子,撇撇嘴角,不满地哼道:“谁让他一直盯着琦琦看,再说,爸爸就站在那里,是他自己眼神不好!” 顺着靳某某的手指,靳子琦就看到宋其衍正站在角落和两位长者说话。 和秦远刚才离开的方向截然相反有木有? 靳子琦佯作严肃地训话:“下次不可以这样了知道吗?” 靳某某乖巧地点头,一双大眼睛清澈纯真,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题外话------ 最近写的有些沉重,放某某小朋友出来活络活络气氛! 【064】比你更懂得珍惜她 悼念会一直到中午,还有亲友络绎不绝地前来。 “你带某某出去吃点东西,这里有我看着。” 苏凝雪一身黑色裙装,长发利落地挽起在脑后,十足十的女强人架势。 靳子琦拉着某某起来,揉揉膝盖缓和酸麻感,看了眼那边忙乎的宋其衍,准备带某某先去吃点东西,就看到靳昭东从门口进来。 靳昭东的起色不是很好,乔欣卉母女闹出的新闻在S城也传得沸沸扬扬,就靳子琦所知,她父亲可是在家里躲了三天没出门。 看到父亲走近,靳子琦下意识地转头看苏凝雪,“妈——” 苏凝雪脸上淡淡地,并没有任何的不悦或是尴尬,拍拍靳子琦的肩。 “你乔叔已经买了饭,就放在隔壁的休息室里,带某某过去吧。” 靳子琦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回转了几次,确定不会吵起来才领着某某离开。 苏凝雪见女儿走了,也没去刻意理会走过来的靳昭东,径直转身,捻了三根香,点燃,朝着宋之任的照片拜了拜,然后把香插在香炉里。 “凝雪。”靳昭东看着前妻秀挑的背影,犹豫了一会儿,才叫了一声。 苏凝雪闻声转过头,看了看靳昭东,虽不回避,但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 有人说,要是真正放开了,离了婚的夫妻也能做朋友,但苏凝雪认为,自己还没宽容到可以和靳昭东面对面喝着咖啡畅谈人生哲理。 因为有些人总会不断地提醒你一些你不愿意去回想的往事,而这些往事又通常不是什么值得回味的愉快记忆。 “既然来了,就上柱香吧。”苏凝雪让开位置,淡淡地说。 靳昭东的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香,他看着两手交叠搁在腰侧、姿态优雅的苏凝雪,心中又是一股苦涩感涌来,连怎么点的香都不知道。 待上完香,他也没当即离开,而是踌躇在原地,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一个大人一直在自己眼皮底下晃,苏凝雪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她皱眉看了眼神色复杂的靳昭东:“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靳昭东酝酿了下情绪,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最近怎么样?” “我的女儿不会整日上娱乐八卦头条,我也不必跟着躲躲藏藏,可以正大光明地每天上街买菜,我想,我过得应该还是蛮不错的。” 苏凝雪说话素来一针见血,这次也不例外。 靳昭东顿时狼狈地抬不起头。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无视周遭那些怪异的目光,想要跟她多说几句话:“凝雪,乔楠……他对你怎么样,有没有委屈你?” “靳昭东,好像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苏凝雪看着他,有些微的不满,“从我们离婚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不存在什么责任跟义务,就算我过得再不好,也不会找你哭诉,同样,你的生活我也不会多关心。” 靳昭东的脸腾地就苍白如纸张,整个人也僵硬地犹如石雕杵在那里。 “凝雪。”一声亲昵的叫唤从后响起。 靳昭东扭头一看,赫然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乔楠。 和靳昭东惊愕过后青黑的脸色不同,乔楠走上前,“靳董,你也来拜祭宋老的吗?”他神情正常,还优雅地冲靳昭东点了点头。 靳昭东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又展开,又握起,喉咙里象卡着跟鱼刺难受,一口气提上不来也咽下不去,良久,才从他的牙缝里蹦出一句话。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我是子琦的父亲,其衍的岳父!” 乔楠敛了下眉头,靳昭东的敌意太明显,让他无法去忽略。 “靳昭东,如果想要吵架还请你出去,这里是悼念会,不是菜市场。” 苏凝雪却挡在了乔楠跟前,阻挡了靳昭东愤怒而嫉恨的眼神。 靳昭东看着苏凝雪对乔楠的维护,一颗心都要滴出血来,差点咬碎了一口牙,愤愤不平地质问:“苏凝雪,你倒是说说,他凭什么来这里?” 乔楠微微眯眼,瞅着靳昭东的情绪失控,倒没有冲动地上前干架。 毕竟不是年少轻狂的时候了…… 乔楠想着,嘴边也不禁挂起一抹浅笑,看在靳昭东眼里,那是挑衅的讽刺! 靳昭东一时压制不住火气,整个人就要上前。 “靳昭东,你当自己还十七岁血气方刚吗?” 苏凝雪却不允许他闹事,挡在他跟乔楠之间。 “如果你一定要个理由,那我告诉你,今天,乔楠是以子琦继父的身份过来的,要是你看不顺眼,门在那里,劳驾你移步,不送!” 靳昭东觉得无比讽刺,又感到嫉妒,无法克制地在嫉妒。 他的妻子,他的女儿,什么时候都归另一个男人照看了? 乔楠这个时候站出来,他把手轻搭在苏凝雪肩上:“凝雪,今天这样的日子,别为了点小事争吵,而且,我相信,靳董说那些话也没恶意。” 这下,靳昭东是真的被气到了,他跟苏凝雪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他插嘴了? 只是还未等他发作,乔楠已经找理由离开:“我去帮其衍招待客人。” 一句话,就像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在靳昭东的胸口上! 目送着乔楠走开,靳昭东才黑着脸看着苏凝雪,后者对他责怪的目光视而不见,自顾自地给过来上香的亲友递香,偶尔还安慰几句。 靳昭东只觉得自己的架子被搁在那里,不得不自己找了跟竹竿往下滑,待旁边无人后,说:“凝雪,就算你对我有怨恨,但在外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吧。” 这个外人,在这里特指乔楠。 苏凝雪倏然回头,眉目冷淡地打量着一脸窘迫的靳昭东,尔后轻笑了下:“靳昭东,面子是别人给的,但脸却是自己丢的,你当初那样都不嫌丢脸,现在,我只不过二婚,再把自己嫁出去,怎么就是不给你留面子了?” 靳昭东一张脸五彩缤纷,被反驳得哑口无言,他觉得自己今天就是来找虐的,看着苏凝雪那依旧年轻的白皙面容,嘴里也是难以下咽的苦涩。 这些日子,靳氏的金融股因为乔欣卉和乔念昭波动不断,他被忙得焦头烂额,面对那些昔日老友的打趣,他恨不得扒条地缝钻进去。 可是,在得到宋之任死讯的时候,错愕过后,他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作为亲家母的苏凝雪一定会出现在悼念会上。 自从得知她跟乔楠住一块儿后,他就不再去南都花园,害怕每一次看到她跟别的男人有说有笑地站在一块儿,也害怕日日让后悔折磨着自己。 然而,每一个可以与她偶遇的机会他却都忍不住去浪费。 明知道悼念会现场她的身边可能有另一个男人,他还是换了一身笔挺的西装,特意去整理了下仪容,鼓足勇气,放下尊严,忐忑不安地踏进了这里。 他想借着悼念的机会,找到她,能她心平气和地谈谈,至于具体要说些什么他还没想好,但只要面对她,随便聊一聊天气也是好的。 这些日子以来,他通常半夜醒来,然后再也无法入睡,他常常会想,如果当年苏凝雪没有在得知怀孕后离开天山,那后来的结果会不会变化? 只不过,现实和理想总是相去甚远…… 苏凝雪横了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他一眼:“如果没事了,就别站在这里,等会儿就会有别的亲友过来,你这样只会碍着人家。” “我知道了。”靳昭东僵硬地点头,僵硬地转身,又僵硬地拐出了门口。 靳昭东在踏出大门时,又去瞟了眼乔楠,他正和几位本城从事汽车行业的商人说这话,微蹙眉头,俨然一副女方家长的姿态。 这真的离了婚,究竟是给谁行了方便? 她有了新的伴侣,有了新的人生,一点都不会孤单。 当初签下离婚协议时她那么决然,连眼睛也没眨一下,现在也没回头再看他。 三十年的婚姻,到头来,真的一点也不值得她留恋吗? 可是,他又有什么立场来指责她? 当初犯浑的是他,而她也在原地等了三十年,一颗心怎么还能捂热? 靳昭东自嘲地一笑,疲倦、挫败、绝望种种情绪弥漫开来,心被紧紧揪作一团,疼得牵扯全身,眼圈干干涩涩地难受。 “靳董事长。”乔楠的声音突兀地在背后响起。 靳昭东一愣,回过神,将目光投向乔楠温和无害的笑脸,等他说话。 “悼念会再过两小时就该结束了,晚上一起吃饭吧。” “不必了。”靳昭东冷然回绝,怎么可能忍受情敌一而再的炫耀? 乔楠却赶在他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两个过了知天命年龄的男人在走廊里,互相沉默凝视片刻。 最先还是乔楠突然先说了句:“我已经爱了她三十二年,我也相信,相比于靳董,我更知道凝雪想要什么,会比靳董更懂得珍惜她。” “你这是在跟我炫耀吗?”靳昭东冷笑,一双眼睛却是隐约泛起血丝。 “不,我是知会。靳董,再见!”乔楠没有动。 靳昭东没有说话,绕过乔楠,径直走过去。 ------题外话------ 童养夫养成记(一): 靳某某在对小樱桃公主一见钟情后,选择了上门女婿生涯。 有一天,丈母娘外出,将喂奶的重任交给了让她放心的靳某某小盆友。 靳某某拿着三个奶瓶蹲在三胞胎旁边一动不动。 没过多久,小樱桃公主咧着嘴就要哭,靳某某忙把一个奶嘴塞进媳妇儿的小嘴里,“小樱桃乖,哥哥给你喝奶。” 于是,小樱桃公主满足地眯起了眼。 然后老大云朵儿也饿哭了,靳某某又把一个奶嘴送过去。 婴儿房里安静了一会儿,小狗儿也哭起来,靳某某刚要把最后一个奶瓶给小狗儿,身边的小樱桃却睁开圆碌碌的眼睛,委屈地噙着泪花。 靳某某难住了,犹豫了下,还把奶瓶给了小狗儿,然后低头在小樱桃脸上吧唧了一口,以弥补小樱桃没喝到奶粉的缺憾。 【065】你就那么相信他? 休息室里,靳某某小小的身体霸占了一把大皮椅,晃动着两只圆头皮鞋,双手捧着一块披萨,用两颗小门牙狠狠地咬了一口。 “琦琦,为什么乔外公不买肯德基,某某想吃鸡腿来着!” 靳子琦伸手抹去他嘴唇上的酱汁胡子,“因为现在那里的鸡不安全。” 靳某某拧着眉头,“可是,广告上不是说,我们的鸡是不吃激素的鸡,我们的鸡是健康的鸡,琦琦,其实我还想帮你点几个蛋挞来着。” 恐怕是你自己想吃吧? 迎着儿子哀怨的眼神,靳子琦忍不住一笑:“下次琦琦在家里烤给你吃。” “那不一样啦!”靳某某一嘟嘴,小声嘀咕,“今晚还是没鸡腿吃……” 靳子琦摸了摸儿子的脑袋,那边休息室的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在看到靳昭东时,靳子琦一愣,但发现父亲那不太高兴的脸色时,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打击他的话,而是恭敬地叫了一声:“爸爸!” 靳昭东在跟乔楠对话后,本想闷头走人,却在路过一间房间时听到里面孩童稚嫩搞笑的声音,心头一软,情不自禁地打开了房门,然后看着亲昵地坐在一起的女儿和外孙,他只觉得一阵酸涩涌上胸腔。 这些年,他都执着于一份爱与愧疚,但到头来,他才赫然发现,真正愧疚的早已被他辜负了几十年,岂是三言两语能道得清楚? 当靳子琦以为自己父亲要走的时候,靳昭东却在一边坐下,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跟啃披萨的某某,而某某也被看得不自在地停下来。 于是,母子俩,一大一下,四目不明所以地瞪着一脸晦暗的靳昭东。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因为休息室里很安静,所以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似乎有一男一女在门口站定,却没有开门进来。 “你进去休息一会儿吧,悼念现场有我跟其衍守着就好了。” 靳子琦眉角一挑,下意识地看向靳昭东,果然看到自己父亲黑下来的脸色。 门外的,无疑是刚刚和靳昭东宣战过的乔楠。 “我不累,子琦怀孕了,如今宋家出了这种事,理应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来帮她代劳,反倒是你……” 苏凝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乔楠截断:“凝雪,你还记得我们决定一起过的时候说过的话吗?” 门口,出现短暂的沉默,靳子琦瞅着门缝间的两道黑影,也没有出声。 而一旁,靳昭东搁在膝盖上的双手却缓缓地收紧。 靳某某一双眼在母亲和外公之间转动,识趣地缩了缩脖子,回去啃披萨。 “只要是你在乎的,我同样也会去在乎,虽然子琦不是我亲生的,但在我心里,她就跟我的女儿是一样,作为父亲,我有义务帮她排忧解难。” 乔楠轻叹一声,门缝间的身影晃动了一下,然后响起了苏凝雪的声音。 “对不起……孩子的事我……” “傻瓜,干嘛跟我说对不起,子琦不也是我的孩子吗?” 苏凝雪静默了会儿,才说:“这些快餐都凉掉了,快出去吃吧。” 门外,两人又站了一会儿,才相携离开,至于休息室,并没有进来。 靳子琦听了这番对白,也打从心底佩服乔楠的说话技巧,短短几语,就能让一个女人如斯感动,和自己的父亲相比…… 她想着,就转头看向靳昭东,后者果然猩红着眼圈,不知在想什么。 “爸……”靳子琦担忧地叫道,不愿意靳昭东在这里气出个好歹来。 靳昭东回神,瞅着靳子琦,又看看虎头虎脑的靳某某,再想想乔楠刚在门口说得那些话,一口气喘不上来,一张脸青白交加。 什么叫他的女儿?他靳昭东才是靳子琦正儿八经、血脉相连的父亲! 靳昭东松了松领带,指着紧闭的房门:“你听听,子琦,你妈妈也太过分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想着跟男人再生孩子,太过分了!” 靳子琦瞅着靳昭东特意打理过的外表,心中也大概有数,但老一辈之间的爱恨恩怨也不是她一个晚辈所能左右的。 她看着靳昭东醋意大发的样子,很想说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倒是靳某某,不知其中复杂,仰着脸,颇为天真地说:“外公,昨儿个我还在公园里碰到同伴的李佳佳同学,她奶奶刚给她生了个小叔叔!” 靳昭东:“……” 靳子琦将儿子拉过来,拍拍他的脑袋,示意他安静。 靳昭东瞟了眼一派无辜的靳某某,再大的火气也不好冲着一个五岁的孩子发不是?他苦涩地叹息,怪只怪以前没好好对待这个孩子! 靳昭东也是个行动派,这么一想,人已经坐在靳某某旁边。 他抚摸着那颗小脑袋,刻意放软声音:“某某,你在学画画对不对?” “嗯!”靳某某自豪地点头,“已经学了一年了哦!” “外公年轻时也学过绘画,最近刚好没事,某某有空的话就来家里,外公教你画画怎么样?”靳昭东试图跟靳某某攀好关系。 岂料,靳某某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了他一会儿,果断地摇摇头。 “为什么不愿意?外公以前还得过学校里绘画比赛第一名呢!” 靳某某垂了垂眼睛,长而卷的睫毛在眼睛下面投了一小片阴影,抿着小粉唇,脸颊露出两颗梨涡,分外地招人怜爱。 “那外公你得过全国绘画大赛冠军吗?” 靳昭东有些没明白过来,靳某某却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否定,就耷拉着小肩膀,自言自语地咕喃:“那算了,外婆画的比你好,我还是不去你家了。” 靳昭东一时傻愣在那里,示好被拒绝后,有些讪然地不知该说什么。 靳某某却抬头冲他咧嘴一笑:“外公,我骗你的啦!外婆其实不怎么教我呢!” 靳昭东脸部肌肉僵硬地抽了抽,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但还没彻底展开,靳某某接下来一句话就像是一把匕首往他胸口上猛地一捅。 “不过我还是不能去你家,乔楠外公懂得可多了,外公,某某和你说啊,乔楠外公得过那个标致设计大赛决赛冠军,我特喜欢乔楠外公,我决定了,要当乔楠外公的外孙,他还说,下次要带着某某参加比赛呢!” 这次,已经不再是匕首,而是一颗原子弹腾空落下,炸得他粉身碎骨。 靳某某拉着他的手,小嘴叽里呱啦地说了什么,靳昭东都没听到,耳畔回绕的还是不谙天真的那一句:“我决定了,要当乔楠外公的外孙!” “外公,你怎么走了,某某还没说完呢,琦琦,外公怎么这么没礼貌?” 靳子琦深深地望了眼父亲狼狈而逃的背影,而靳某某却还重重地叹了口气,哀怨地看着门口,又咬了口披萨:“琦琦,你是外公的亲生孩子吗?” 靳子琦横了他一眼,一个栗子敲在他的脑袋瓜上。 靳某某下意识地就要用沾着油渍的小爪子去护着脑袋,却被靳子琦逮住,扯过那胖乎乎的小手,用纸巾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干净。 靳某某抱着靳子琦,带点卖萌又装可怜地说:“某某喜欢乔楠外公,因为他对某某更好,外公他只喜欢昭姨,对某某不好。” 小孩子的心性单纯,却也最容易辨别谁是真心对他好还是虚情假意。 对靳某某略微排斥靳昭东的现象,靳子琦也爱莫能助,毕竟曾经的靳昭东还真算不上对这个外孙多上心,现在要补救,晚了! 靳昭东有些魂不守舍地离开,导致休息室的门没关实。 靳子琦甫一抬头,就看到了一抹笔挺的黑影,比之宋其衍,更为瘦长,她望着还没离开的秦远,面色也有些冷:“有事吗?” 秦远走近,神色淡淡:“难道没事就不能跟你叙叙旧了吗?” 靳子琦拍了拍某某脑袋,靳某某一双狡黠的眼多瞧了秦远几眼,然后配合地背过身,拿了块披萨往嘴里塞,一对耳朵却是竖起偷听着。 秦远看着小小年纪就知道使坏的靳某某,挑了下眉梢:“跟他父亲一个德行。” 靳子琦却拧起眉头:“这就是你留下来要说的吗?” 秦远见她越发不待见自己,并没恼羞成怒,只是低低地笑了笑,他的笑容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有些模糊不清,就像他在靳子琦的心目中,随着岁月的冲刷,越来越模糊,直到有一日,终究是面目全非了。 “我知道你想起以前那些事后,并不怎么愿意再和我有瓜葛。”秦远看着靳子琦:“在方晴云的事情上,是我对不起你,你可以怨恨我,我也没有什么好辩解的,但我不想看到你被宋其衍骗了。” “没有爱哪来的恨?”靳子琦眨了下眼睫,迎上秦远凝视的目光,“你是想要告诉我关于其衍和简的事情吗?” 其实在三亚酒店大堂碰到的那次,从他的话里她就听出了那么点意思。 秦远皱着眉头,有些不敢相信地眯眼审视她:“小琦,你就那么相信他吗?” 【066】他是她对的那个人! “小琦,你就那么相信他吗?” 靳子琦点头:“是呀,我相信他,所以,你可以离开了。” 秦远不说话,只是直直地望着她,似在审度她说出这句话的真实程度。 靳子琦索性把话挑明:“如果你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挑拨我们夫妻的感情,那么,你大可以转身走了,如果是想充当一回救世主,那么,还请你收回你的那些话,我自己嫁的男人我比你更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为人。” 秦远轻笑一下,看着神色坚定的靳子琦,眼里闪烁着未明的情绪,“即使是把你当做他心中那人的一抹影子,你也毫不在乎吗?” 靳子琦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句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在三亚你就见过简*罗切尔了,你不觉得……自己跟她或多或少相像吗?” 靳子琦不由坐直身,表情凛然:“秦远,你这么拐弯抹角的,究竟想做什么?我以前认识的秦远,做事坦然,绝不拖泥带水,你现在这样三番两次地纠缠,又是想要什么?还是你觉得,我跟你还能有什么结果?” 秦远只是盯着靳子琦看,嘴唇抿得紧紧的,脸上毫无表情。 “你在说谎。如果你真的忘了,为什么要在七年前跟苏珩风一起创立风琦,培养那些有音乐天赋却没经济能力的人?又为什么要在我和我母亲曾经居住的老房子要拆迁的时候,花了那么大的金钱和精力保下那里?” “现在我已经遇到了对的人。” 靳子琦打断了他的话:“我承认自己哪怕在五年前还无法释怀曾经的那段过去,谁都有最初留恋的温暖和美好,我也是个普通人不能免俗,所以……明知道你已经佳偶相伴后还依然妄想着,也许哪一天你就回到我身边了。” “可是你并没有回来不是吗?我答应和苏珩风结婚的时候,私心地想要让你知道这个消息,可是我等来的一场闹剧般的婚礼,苏珩风走了,你也没有如想象中的出现,秦远,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死心了。” 当她一个人,穿着厚重的婚纱,走在雨天里,他并没有替她遮起一片晴天,那个时候不是他,现在又凭什么要她还在原地? “所以,你在失忆的时候,轻而易举地就爱上了宋其衍吗?” 秦远看着靳子琦,目光里有痛楚,有辛酸,有紧张,有懊悔。 靳子琦微勾起唇角:“是的!” 那样饱含了甜蜜幸福的浅笑,狠狠地刺痛了秦远的眼。 “不仅仅是我,我的家人、朋友都一致认可了他,和他一起,我没有心累的感觉。只有最合适的两个半圆才能契合成一个圆。” “如果你是想激起我的嫉妒,靳子琦,你已经成功了。” 秦远目光炯炯地望着她:“我一直都无法忘记,所以选择了回国,本以为这次可以彻底解开心底的那个结,却不想反而越陷越深。” “和方晴云离婚后,我没有立刻回法国,并不是为了拓展大陆市场,我想靠近你,想要挽回我们之间曾经错过的一切。你想要爱,你想要安全感,现在我有能力给你,只给你,不会再有第二个方晴云!” “秦远,我们结束了,早就结束了,没有再重来一次的可能。” 靳子琦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好,让你产生了误会,我可以向你道歉,我会全部改掉。我已经爱上了别人,你看这个,我和他有了承诺,有了婚姻,不管怎样,我都不会离开他。” 她举起手,把戒指对着秦远。 “即便是当替身,你也甘之如饴吗?” 靳子琦蓦地起身,对视着秦远咄咄逼视的眼神。 “每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不认为自己跟简相像到可以当她的替身,如果宋其衍真那么想的,简就在那里,他为什么偏偏选择了我?” “秦远,你说你想要挽回我,可我听了却不相信是因为情深,你不过是因为不甘,曾经的我把你当做全世界,即便是我在你断腿的时候转身说再见,你也没有阻拦,你是料定了我并不会如口头上那般说忘记就忘记。” 靳子琦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冷冰冰地从她嘴里说出:“但是,秦远你好像忘了,你的这份自信是谁给你的。” 秦远眼底浮起一抹猩红,靳子琦看到他面部线条瞬间绷紧,看向她的眼神锐利得似要将她刺穿。 “是,那个时候你是伤心欲绝,在英国的那段日子一蹶不振,是我辜负了你的一片真心,可是,秦远,凭你的睿智头脑,难道会想不到,自古因为门不当户不对,被父母拆散的有情人千千万万,而我们不过是其中的一对?可是,即便是这样,你也没有挽回我,而是拾掇起你的自尊选择了出国。” “如果今天,我跟宋其衍不过是一场商业联姻,而非因爱结合,秦远,你还会坐在这里,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吗?或者说,如今的我经历的是乔念昭的命运,和苏珩风结婚生子,尔后又遭遇被抛弃,你是不是还能在得知真相后说想和我重归于好,而不是冷眼旁观我的落魄、觉得我是罪有应得?” 靳子琦说得口干舌燥,她咽了咽唾沫。 “简对宋其衍难道也不是这个道理吗?当初我跟宋其衍结婚的时候,她没有出现,现在却以前未婚妻的身份出来搅局,如果说是因为爱,我不相信,她要的不过是一份舍我其谁、高高在上的骄傲,宋其衍爱上一个不能跟她相提并论的女人,那是她所无法容忍的,她不允许自己的魅力受到质疑。” “你倒是分析得透彻!”秦远脸色有些阴沉。 靳子琦深吸口气,“我看不透人的心思,这些,不过是我的自认为而已,也许你在心里会说这样猜忌的我已经罔顾了你的一派真心。除去层层的面具,我也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如果你还是我认识的秦远,就到此为止吧。” “那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靳子琦吗,那个眼里容不得一颗沙的靳子琦?”秦远反问她,“你还是吗?” 靳子琦扑闪了下眼眸:“秦远,没有人会十年如一日。” “叔叔,如果我说你脸皮真厚,让你不要再缠着琦琦,你答应吗?” 稚嫩的童音引得靳子琦转头,秦远也跟着看向皮椅上那个小小的人儿。 靳某某从椅子上一溜下,就跑到靳子琦旁边,瞄了眼秦远,嘴巴撅起来,拽着靳子琦的小拇指,哼哼唧唧地表达自己的不高兴。 这一个两个都想分走琦琦对他的爱,真的是太过分了! 靳子琦捏了捏儿子粉嫩的脸蛋,心头说不上的柔软,又看了眼还站在那儿的秦远,“要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希望这样的见面是最后一次。” 说完,她便不再停留,牵着靳某某就出了休息室。 悼念会上的人都离开得差不多,走廊上也空敞不少,靳子琦刚要拐进正堂,里面恰好走出几个人,碰巧,又刚好是认识的人。 简一袭纯黑百褶裙,长发盘起,戴着一顶黑帽,帽檐处的黑纱半遮了她一双清冷而妩媚的眼睛,而她的身旁,陪伴的赫然是兄长乔尼,兄妹俩身后跟随的是保镖和景升银行的工作人员。 在看到靳子琦和她手里牵着的孩子时,简脚步一顿,但在听到乔尼的咳嗽声后,抿起红唇,扬起下颌高傲地和靳子琦擦肩而过。 “午餐怎么样,合口味吗?”乔楠温和关切的声音紧随着响起。 靳子琦一抬眸,就看到他从里面出来,他脸上带着笑,往靳子琦身后看了两眼,无奈地叹了一声,尔后颇为认真地对她说:“她是来拜祭宋之任的。” “我知道。”靳子琦点头:“乔叔也相信妈妈吧?” 乔楠一愣,随即便听懂了她的意思。 “我跟乔叔是一样的想法。” 乔楠深味地看着她,确定她这些话发自内心后,释然地松了口气。 “那就好,我原先还担心你会因为简而误会其衍……” 靳子琦淡淡地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回话,宋其衍便出现在了正堂里,他一眼就看到她,然后大步走过来,抱起靳某某的时候另一手牵住她。 “在聊什么呢,貌似心情还不错?” 靳子琦转头望着他忙得气息微喘的样子,鬓角的发被汗水浸湿,她本能地就抬手替他拭去,指腹温软的触觉,也让宋其衍的目光放柔几分。 而那边,简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殡仪馆才停下来,她回头看了一眼,却只看到空荡没有人影的幽静回廊。 “别看了,心都不在你的身上,人也是看得见摸不着。” 简瞪了眼说风凉话的乔尼,憋着一口气,抬脚就要往停车处而去。 然而,她刚走了两步,眼角余光便瞟到一道落寞的纤瘦身影从殡仪馆出来,几乎她前脚走出,那人就魂不守舍地后脚出来了。 简眼底闪过阴鸷的冷光,转身,又折了回去。 “没想到,三亚匆匆一别,竟然还能在这个地方看到你。” 简微翘着嘴角,而被她挡住去路的人听到声音,也抬头,看到她时一怔:“是你?” 【067】盟友? 宋之任的葬礼没几天,靳子琦就接到虞青乔要从法国归来的消息。 靳某某小朋友在一次偶然机会,看到乔楠熟练地修理一辆轿车后,对着自己那一堆小汽车默念了三秒钟,然后背着行李乐颠颠地跑去南都花园久住。 靳子琦自从辞职后,就待在家中养胎,闲来无事就让司机送她去机场接人。 在接机处出口,靳子琦一眼就瞧见了虞青乔。 “表姐!”青乔拖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笑着跑过来,给了靳子琦一个的熊抱,惹得旁边的旅客都好奇地看过来,“表姐,你越来越漂亮了!” 确实,怀孕后的靳子琦并没有发福的迹象,依旧身材纤长窈窕,脸颊也没有生斑,面色红润,要不是那个大肚子,恐怕没人相信她是孕妇。 “注意点形象!”靳子琦拍拍她的背:“你搁着我肚子了,怪难受的。” “再抱一会儿啦,好久没见,表姐,我想死你了!” “你确定想的是我吗?” 青乔窘红着脸,“咳!当然……” “可是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 靳子琦如愿看到自家表妹囧囧的表情,才笑着转移话题:“先出去吧。” 虞青乔一手挽着靳子琦,另一手把行李递给司机,两姐妹刚一回身,就看到出口处又有一行人出来,不由地暂停了离开的脚步。 “表姐,那位不是你外甥的老婆吗?”青乔八卦地抬了抬下巴。 果真,白桑桑穿着厚实的羽绒服,脖子上系着一条白色围巾,几乎包裹了她的半张脸,似乎是为了防止有记者蹲点偷拍,她还戴了一副边框眼镜,一头长发也随意地披散,就那样素颜地跟随着白家人一起走过来。 宋之任的葬礼白桑桑这位外孙媳妇没有参加,但白家人是派人过来的,说明白家还没打算跟宋家撕破脸,还想维系这段商业联姻。 靳子琦想起那次在病房门外听到的话—— “如果换做我,我会把你搞得家、破、人、亡,不信?你可以试试看!看我白桑桑有没有这么能力!” 以白桑桑的性格,现在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确实如她自己所说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恐怕以后宋冉琴和苏珩风的日子有些麻烦! 对苏家的事,靳子琦并不愿意多加掺和,如今宋之任又过世,等苏珩风母子从宋宅搬出去,以后她和宋其衍完全可以自扫门前雪了。 靳子琦刚想唤青乔走人,那边的白桑桑却看到了她,并快步走了过来。 “舅妈,你怎么也来机场了?” 白桑桑摘下眼镜,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小脸,对着靳子琦笑意涟涟。 靳子琦皱了下眉头,第一眼就落在白桑桑平坦的小腹上,孩子没有保住,短短几日,白桑桑就消瘦得成了竹竿,手背上还有挂点滴的小针孔。 白桑桑转开眼,目光落在她旁边的青乔身上。 “这位……我们以前好像见过吧?” 那时候,青乔主要在宋宅主楼活动,甚少去东楼,虽然那次吃火锅跟白桑桑还争执过几句,但却没过深地接触。 “应该说,没有正式地见过。”青乔说。 “哦?”白桑桑一挑眉,有些疑问的语气,“如果不嫌我冒昧,我们可以重新彼此介绍一下,或许还能成为志趣相投的朋友。”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这个人的朋友不多,但个个都真心以待,像你这样的,我觉得我们没有什么共同话题,所以……” 青乔朝白桑桑疏离地点了下头,就拉着靳子琦从她身边走过。 白桑桑这次却没有出言阻止,然后说一些尖锐刻薄的言词,和往日的白家小姐大相径庭,这一点倒是让靳子琦颇为诧异。 待走远一段路,青乔才停下来,有些鄙夷地回头看了眼还站在那的白桑桑。 “表姐,你说她刚才那些话什么意思!” 靳子琦看了眼一脸愤懑的表妹,“或许,她是想拉拢我们当盟友。” “盟友?”青乔不解地看向靳子琦。 靳子琦点头,刚张嘴,眼睛眨了眨,看着青乔微微笑:“看谁来了?” “青乔……” 虞青乔眼睛一亮,但对上表姐戏谑的眼神,还是强忍住激动的心情。 她蓦地转头,就看到机场门口,韩闵峥急急地走过来,脸上有些许的紧张,“为什么你告诉我是明天上午的飞机?” 虞青乔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想要给你个惊喜,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韩闵峥无奈而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才察觉到靳子琦还站在旁边:“少夫人。”素来严谨、少有表情的脸上有可疑的红晕渲染开来。 靳子琦笑笑:“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虞青乔强烈要求跟韩闵峥一辆车,靳子琦自然得成人之美。 三月的S城,气温仍然不见回升,大街小巷都是身形笨拙的路人。 车子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时,靳子琦往窗外瞅了一眼,然后,在司机启动车子要向左拐的时候,她立刻出声:“我遇到了熟人,把车停路边。” …… 大街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形形色色的行人,带着帽子,围着围巾,说话口中呵出白雾,即便寒冷,但他们依旧快节奏地赶着公交车。 靳子琦下车,看着前方被挤下公交的娇瘦身影,“萧潇!” 萧潇闻声回头,一怔,眼底有欣喜:“子琦姐。” …… 下午的餐厅,客人甚少,靳子琦选了处靠窗位置。 萧潇坐在她对面,稍稍有些拘谨,面对靳子琦打量的眼神,她扯了扯嘴角,虽然整个人不如从前活泼开朗,但也不再沉溺于悲伤之中。 “子琦姐,我听说宋董事长过世了,节哀顺变。” 靳子琦的视线投在萧潇手边的那一套画图工具上,“你离开风琦了?” “嗯!”萧潇捧着咖啡杯暖手,“当初是为了一个人放弃了我的梦乡,最近我想了很多,才发现自己有多傻,所以我打算找份设计师的工作。” “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可以找我,除去靳氏,宋氏名下也有不少房地产生意,凭你的实力,其衍也会礼贤下士。” 听到靳氏时,萧潇的笑容一僵。 她想到了乔念昭,那个从她身边抢走男朋友的女人,是靳氏的二小姐。 靳子琦看出她复杂的心思,沉默了片刻,开口:“萧潇,你和孙皓还联系吗?” “没有了!”萧潇很快就揭过去低落的情绪,不在意地笑笑。 两人都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萧潇想起了什么,正了正神色,颇为认真地看着靳子琦提醒:“子琦姐,我回了趟A市,发现孙家的生意并没有表面说的那么好。” 靳子琦虽然早就猜到孙皓接近乔念昭的大部分原因就在一个钱字上,但被萧潇这样摆在明面上点破还是有些吃惊。 “A市很多跟孙家有合作的建筑商都上门讨债,我回去的时候碰巧看到,但孙家把这个消息瞒住了,短时间恐怕不会传到这边来。” 萧潇咬了咬唇瓣:“其实他来找过我,他要我等他三个月,顶多三个月就能回到我身边。他告诉我,他这次是为了报答孙家的养育之恩,如果没有靳家在资金方面的援助,损失很可能面临破产,所以他才不得不接近那个女人。” “他还说,他自始至终爱的只有我一个,等这次事情过去后,他就带我离开这里,去上海重新开始,然后就跟我领证结婚。” 靳子琦望着表情纠结的萧潇:“所以,你要等他吗,萧潇?” 萧潇闭了闭眼,摇头:“我相信他还爱着我,但他却为了商业利益可以说放弃我就放弃我,爱情终有一天会沉淀下来,到时,他不再爱我,我还是免不了被再次舍弃的命运,既然如此,何不在可以转身前干净果断地离开?” “萧潇。”靳子琦握住她微凉的手,“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萧潇舒爽地笑了声,一双眼睛闪烁着晶亮的光芒:“我知道。” “哐当——” 隔壁屏风后,突然发出一声盘子落地的碎裂声。 靳子琦和萧潇同时转头朝声源处看去。 屏风后,两道身形影影绰绰,很显然是一男一女。 “子琦姐,我好像看到宋少身边的小秘书了呢!”萧潇瞅着屏风。 靳子琦皱起眉,萧潇猜的没错,屏风那边的人就是邹向! “当初我跟BOSS来大陆,你也是支持的,为什么现在却要说出这些话?你难道忘了以前是你自己说,要陪着我奋斗,看着我成功?” 邹向抓住年轻女人的手,表情流露出痛楚,似乎努力想挽回她。 女人却甩开他的手,冷笑:“我没有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但邹向你是不是也该想想你许诺给我的?我可以陪着你,当前提是你成功,现在,你认为你成功吗?我不可能做一个小秘书的老婆,庸庸碌碌一辈子,对不起,我们分吧!” 那女人说完,就拎起自己的包,从屏风后出来,在看到靳子琦时有错愕,但随即就仰着下颌,高傲地踩着高跟鞋出去了。 靳子琦透过玻璃窗,看到她上了一辆蓝色的宾利,开车的是个中年男人。 “子琦姐,你说他会不会有事?” 萧潇担忧地看着那边踉跄坐回椅子上,怔怔地发呆的邹向。 邹向怎么说也是她丈夫的下属,靳子琦觉得自己有必要关心一下,只是她刚起身,包里的手机就响起,是靳昭东的秘书。 “大小姐,公司出事了,乔小姐带了人说要卖地,董事长气得不轻,你快过来看看吧!” ------题外话------ 今天这章过渡,比较平淡,顶着锅盖飘过~ 【068】变卖家产的逆女! “大小姐,公司出事了,乔小姐带了人说要卖地,董事长气得不轻,你快过来看看吧!” 卖地、乔小姐,两个敏感词汇瞬间占据了靳子琦的大脑。 她蓦地起身,甚至还能隔着电话听到那头文件被摔砸在地上的声音。 这乔念昭就像是掉进煤堆里的屎壳郎,生怕不折腾显不出她来! 才隔了几天,豪门私生女的新闻还没过去,这下又要变卖靳家财产了…… 靳子琦扶了下额头,看了眼那边情绪低落的邹向,萧潇也察觉到靳子琦可能家中发生了重要的事,便主动请缨:“子琦姐,这里有我,你去吧!” 靳子琦感激地看了眼萧潇,冲电话那头的秘书道:“我马上就过去。” 说完,挂了电话,和萧潇匆匆告别,拿了手提包就朝外出去。 萧潇目送着靳子琦匆匆离开,然后看向坐在另一头精神颓唐的邹向。 他拿起桌上的酒瓶,一股脑就往嘴里灌,高浓度的白干呛得他眼泪往外涌。 她迟疑了片刻,咬咬唇,又望了眼窗外,邹向的女友,准确地说是前女友,早已跟那中年男人开车走人,坐进那辆宾利时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靥。 那一瞬间,萧潇好似看到了那一日,孙皓带着乔念昭去她租住的公寓取东西,却被她撞见,但他还是拥着乔念昭从她身边飘然离去。 她一直都没忘记乔念昭鄙夷的眼神,和后来乔念昭时不时打来风琦侮辱警告她的电话,让她成为众同事眼里的小三,备受排挤不得不辞职走人。 萧潇望着邹向,突生一种同病相怜的凄凉感。 邹向又点了另一瓶白干,把瓶盖一锹,抡起瓶子就要往嘴里猛灌,一只纤细的手却挡住了他的动作,屏风旁已然站了一个人。 “小婕!”邹向下意识地就反拽住那只手,倏尔站起,身后的凳子被踢翻在地,他一双眼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女人,然而,下一秒却黯淡了神色。 来人并不是刚刚那个把他甩掉的女朋友,而是一个眼生的年轻女孩子。 她都走得那么决然,眼神又是那般坚定,又怎么会后悔? 邹向嘴角勾起一个苦涩的笑,松开萧潇的手,趔趄地后退一步,他就要朝原先坐的位置再次坐下去,手臂却被迅即地扯住。 “当心!”关切的女声有些紧张,萧潇扶住邹向:“你的凳子倒了!” 邹向和宋其衍站一块儿,通常会被大BOSS强势的气场覆盖,从而大大降低他的存在感,但实际上,邹秘书也是个前途光明的大好青年。 此刻,他清秀英气的面容通红,尤其在看到萧潇眼中的同情时,羞恼地甩开她的手:“有什么好可怜的,不就是失个恋吗?” 他扯了把凳子垫在自己屁股下,摇了摇酒瓶,发现没酒,就要唤侍应生。 萧潇被吼得有些尴尬,她站在桌边,承受着周围那些好奇打量的目光,十指因为紧张搅紧,她小心地给侍应生让道,看着三瓶酒搁到桌上。 邹向也不理她,自顾自地喝酒,大有不醉不归的意思。 萧潇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傻愣愣地杵在那里。 邹向有些看不下去,不耐烦地瞪她:“我说大姐你想干嘛?我还没想不开到需要知心姐姐开导,你要想做好事就出门右拐再直走,那里有敬老院。” “你胡说,那里是个公厕。”萧潇拧起了眉心。 邹向嗤笑一声,“多管闲事!”横了她一眼就没了下文。 萧潇也被他的不客气弄得有些上火,好心想劝劝他,却被当做驴肝肺! 她拾起倒下的凳子,在他对面坐下:“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 邹向冷笑地扫了她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懂什么,小屁孩!” “你才是小屁孩,你全家都是小屁孩!” 萧潇脸一红,有些口无遮拦起来:“像我这样青梅竹马长大的感情都能被轻易抛弃,你这样的恋爱又算什么,凭什么在那里要死要活的!” 邹向被这么一吼,才清醒了些,也认出了眼前这个面红耳赤、两眼泪汪汪的姑娘正是他家夫人以前在风琦的跟班,那个叫萧潇的女孩。 “冒昧问一句,你也失恋了?”邹向傻愣愣地追问了一句。 萧潇冲他翻了个白眼,打开一瓶酒灌了一口,然后把酒瓶啪地放到桌上,颇为豪爽地一挥手:“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柳暗花明又一村!” 邹向赞同地点头:“说得好,没想到你的文采这么好。” 萧潇眯着眼呵呵地笑了两声,“一般一般,你的口才也是蛮不错的。” 邹向盯着萧潇看了一会儿,突然凑近她。 萧潇灌了几口酒,脑袋也晕晕沉沉的,冷不丁有一张还算俊俏的脸凑过来,那带着酒味的热气喷在脸上,她心跳一快,忙往后撤身子。 她用冰凉的手心贴着自己脸颊,羞恼地瞪着邹向:“看什么看!” “不是……”邹向坐直了身子,颇为严肃地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以前?”萧潇眨了眨眼,也认真地盯着邹向的眼睛。 两人越凑越近,鼻尖对着鼻尖,嘴唇也只有两厘米的距离,忽然,萧潇伸手捧住邹向的脸,咧嘴一笑:“你在子琦姐和苏总的婚礼上出现过……” “好像是你撞到我,把橙汁洒在了我的西装上。” “明明是你横冲直撞,走路不看前面,害我的橙汁满满一杯都洒了。” 萧潇一想到当年的意外就气得牙痒痒,摇摇晃晃地起身想走,手却被从旁伸出的大手拉住,“别走,陪我再喝一杯吧。” “你付钱?”萧潇转了转眼珠,即使喝多了也没忘记这里消费不低。 邹向望着她算计的样子,一扫之前阴霾的心情,笑了起来,把一杯酒递给她:“别的不说,我的薪水要养你一辈子也没问题。” “说得那么自信,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吹牛。”萧潇还是重新坐回凳子上。 “不信?”邹向咧了下嘴,“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萧潇举起酒杯碰了碰他的:“我才不要你养,我自己有手有脚的。” “有骨气!”邹向仰头又是一杯白干,红彤彤的一张俊脸,但眼睛却格外有神,灼灼地看着同样喝得红脸的萧潇:“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女汉子。” “看你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来,今天不醉不归!” 萧潇小手一挥,又点了四瓶白干,乐颠颠地拉着邹向狂喝。 …… 那边两人拼酒拼得昏天暗地,这边,靳子琦已经赶到了靳氏。 靳子琦刚出电梯,就看到秘书急色匆匆地从会议室出来,他的脸色很难看,抬头瞧见靳子琦的时候,惊喜地快步走过来。 “大小姐,你来了,董事长正在里面跟他们交涉,情况不太妙。” “到底怎么回事?乔念昭怎么会有变卖靳氏土地的权力?” 秘书为难地看看靳子琦,但见她神色肃穆,还是老实交代:“之前董事长有将名下的两块地皮划给乔小姐,作为她以后结婚的嫁妆。” 之前?靳子琦眉角一挑,应该是在海南事件发生之前。 靳昭东在刚拟定遗嘱的那会儿,喊她过来征询意见时就说要给乔念昭两块地皮,没想到靳昭东真的把这个想法付诸了行动! “乔念昭要变卖的是哪一块土地?” “外滩旁边的那一块。” “什么?” 靳子琦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秘书的眼神不敢相信,声量也跟着提高。 外滩所在的那个区,市政府今年刚制定了要重点开发战略,而且靳氏在外滩的地皮靠近海边,无疑是建造度假酒店或是别墅区的好地方。 现在,什么都不懂的乔念昭竟然说,要把这块价值千金的地皮卖掉?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这会儿藏着掖着还来不及! 秘书也无奈地摇头:“董事长听到消息时也大吃一惊,不说那块土地靳氏从没打算卖掉,董事长从三亚回来后就没想把这块土地给乔小姐了!” 这时,会议室里传来乔念昭气愤的声音—— “凭什么,这是我的土地,凭什么不让我卖!” “逆女!我还活着呢,靳氏还没败落到要变卖田地的下场!你从哪儿来的就给我滚哪儿去,带着这些人立刻给我消失!” 靳昭东的怒吼声也不逞多让,拍桌声一下高过一下,着实气得不轻! 靳子琦在门口站了一分钟,才让秘书把会议室的门推开。 会议室里,本剑拔弩张的两拨人纷纷看向门口。 乔念昭看到靳子琦出现在这里,明显地吓了一跳,但随即,她就冷静下来,往转椅上一坐,哼笑了声:“爸爸,看来对你的家产虎视眈眈的另有其人呢!” 靳子琦也不跟她斗嘴,用极短的时间环顾了一圈会议室。 除却乔念昭,孙皓也来了,就坐在她旁边,看到靳子琦他则垂下了眼帘。 他的继父孙名扬也在其列,此刻孙名扬正在跟坐在自己左侧的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低声交谈,后者脸色不是很好,恐怕就是要买那块地皮的一方代表。 【069】被卖了还替他们数钱! 靳子琦收回打量的目光,转而看向站在桌边气喘吁吁的靳昭东。 说实话,看到靳昭东这样吃瘪的样子,靳子琦有种说不出的舒畅感受,毕竟曾经靳昭东偏帮乔念昭的次数太多,而今这般也算是自食其果! “大小姐,请这边坐。”秘书客气地替靳子琦拉开椅子。 乔念昭一看到靳昭东的秘书对靳子琦这么恭敬,想到他在看到自己时那敷衍的态度,就又来了火,嘲笑地冷哼:“果然是见风使舵的马屁精!” 靳子琦微微掀了掀眼皮:“也说明有些人不值得别人见风使舵。” “你——”乔念昭豁然起身,眼看就要跟对面一脸淡然的靳子琦杠上。 “念昭!”孙皓及时拉住乔念昭,低声劝道:“你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吗?” 靳子琦抬眸瞟了眼孙皓:“我倒是想听听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孙皓表情一僵,转头迎上靳子琦冷然的目光,喉头动动,却没说出话来。 对靳子琦,孙皓有种说不出的尴尬,总是让他被她压下一头。 靳子琦一扬眉角,这个原因,恐怕是出在萧潇的身上。 如此看来,孙皓对萧潇当真有情,那么对乔念昭,已经不言而喻了…… 想至斯,靳子琦不由多看了乔念昭两眼,后者还气冲冲地瞪着自己,一边坐到孙皓的身边,靠得那么近,好似亲密无间的爱侣。 还真是被卖了还要替人家数钱! 靳子琦美眸一眯,闪过凌厉的光芒,纤长的手指微微转动桌上的纸杯。 而那位买地方代表显然已不耐烦,“这地,你们到底是卖还是不卖!” “卖(不卖)!” 一时间,会议室里响起两道意见向左的声音。 一声,来自乔念昭,另一声,自然是靳氏当家人靳昭东。 靳昭东一听乔念昭还是死性不改,气得整张脸都扭曲了,将手里的文件狠狠地掷向乔念昭:“你到底有没有点脑子,啊?!这块地能卖吗?” 乔念昭一个不慎,就被靳昭东砸中,忿忿地把文件往边上一丢,直直地对上靳昭东怒火燃烧的双眸:“这块地是我的,怎么不能卖了?” 靳昭东差点吐出一口血,脸色五彩缤纷,心中却是一阵懊恼。 当初,若不是生怕他百年之后,靳子琦亏待乔家母女,才不得不私下将那两块地皮转到乔念昭名下,谁知,他最该防的竟然是他以为亏待的那个! 他如今还健在,她都开始败家产了,更别说是他死后…… 靳子琦好似没看到自己父亲怒火攻心的模样,捡了被乔念昭随手丢开的文件来看,粗略翻看了几页后,皱眉问:“这是什么?” 秘书解释:“这就是乔小姐带来的卖地合同。” 乔念昭一听到秘书喊自己乔小姐,就太阳穴刺痛,气得想跳脚。 这些打工仔眼里只有靳子琦,根本就没把她乔念昭当做靳氏的二小姐! 当下,乔念昭嗤道:“这事和你没多大干系,我应该有权请你出去吧?” 靳子琦淡淡地点头,却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她把文件一合,丢到桌上,漠然的眼神落在心高气傲的乔念昭身上。 “你的事我自然懒得管,不过涉及到靳氏的利益,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什么涉及到靳氏的利益!”乔念昭立刻不高兴地叫嚷:“我的土地怎么卖都是我的问题,还轮不到你们这些人来指手画脚!” 靳子琦定定地看着叫嚣的乔念昭:“那你母亲知道这件事吗?” 乔念昭顿时噤了声,但也说明一个事实,乔欣卉不知道她要卖地! 确实,精明如乔欣卉,怎么会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 至于乔念昭为何会想到卖地—— 靳子琦不由地看向孙皓,孙皓别开头,假意没看到她审度的锐利眼神。 乔念昭的话最先惹怒的是靳昭东。 “什么叫你们这些人,乔念昭,看来你是忘了,这块地是谁给你的!” 乔念昭斜了眼气急败坏的靳昭东,轻哼一声:“怎么会忘记,外滩的这块地和金通华府的那块地不都是我的好父亲为了补偿我送给我的吗?” 说着,她语气一转,冷着声:“既然已经送给我,怎么处置是我的事,留下还是卖掉都只要经过我的同意,你说是不是,爸爸?” “你——”靳昭东怒指着不听劝的乔念昭,一口气提不上来也咽不下去。 靳子琦连眼风也没瞧靳昭东一眼,直接看着乔念昭道:“这块地卖掉可以得一大笔钱,你不会是想把这笔钱放到银行里去吧?” 乔念昭鄙夷地扫了眼靳子琦,那眼神就像是在看白痴。 “靳子琦,你以为就你有经商头脑吗?不要觉得顶着靳氏继承人的头衔就可以把其他人当傻瓜看,至于我想怎么利用这笔钱,还不容你来置喙!” 靳子琦望着自傲的乔念昭,扶了下额头,越发地为她的智商着急。 经过了这么多事,为什么要蠢得跟头PIG一样,不懂得凡事三思而后行? 靳子琦直接把那份文件扔进脚边的垃圾桶,在众人的注视下,站起来,淡漠地开口:“这块土地,我不卖!” “不卖?”乔念昭也跟着跳起:“这地是我的,你没资格说不卖!” 靳子琦冷笑:“你的?说这话之前,先想想你姓什么!” “你什么意思!”乔念昭脸上一闪而过不相信,双手却紧张地捏紧。 “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意思。” 倒是孙皓,也跟着起身,拧着眉对靳子琦道:“靳小姐,别欺人太甚。” 靳子琦眼底的寒芒直射向孙皓:“我们靳家的事,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 孙皓被反驳得僵在那里,一张脸一阵红一阵白,无比地尴尬。 “孙皓马上就要跟我结婚了,他怎么算外人?我的事就是他的事!” 乔念昭急急地护住孙皓,死死地瞪着好似跟她有深仇大恨的靳子琦。 “看来,你卖土地这件事,你这位未婚夫倒是出了不少力。” 靳子琦瞅着“单蠢”的乔念昭,瞥了眼孙皓,那似看穿人心的锋利目光看得孙皓一阵心虚,却还是强撑着不低下头去,但脸色已极为不自然。 靳昭东也察觉到事情的猫腻,冷声质问乔念昭:“你姐姐说的是不是真的?” 乔念昭也不惧怕靳昭东,紧靠着孙皓,直着脖子道:“那又怎么样?比起你们这些虚伪的人,他对我才是真心实意,最起码他会为我着想,不像你们,整天想着怎么把我赶出靳家,让我抬不起头做人!” “所以,你就听他的话,要把这块土地卖给他介绍的人?” 那位买地方代表听了靳子琦颇为讥诮的语调,也坐不住了,不满地嚷道:“我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不卖地早说,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啊!” 一直安静的孙名扬立刻陪着笑安抚:“齐先生,别急别急,既然说卖了,乔小姐连字都签了,哪里还会出尔反尔,现在不过是有些分歧。” 齐先生冷哼一声,斜睨了眼靳子琦,又看看乔念昭:“你们靳家的家务事我不关心,我只想要手里的这份买卖合同兑现!” 说着,齐先生将文件往桌面拍了拍,纸张哗哗作响。 孙名扬心里也没底了,但还是努力应和:“自然,自然,齐先生放心吧。” 靳昭东听到这里,要还不知道是孙家人在背后怂恿乔念昭就真成傻子了,尤其是听见孙名扬那番势在必得的话,更是猛地一拍桌子。 “只要有我靳昭东一天在,这地你就别想从我手里买走!” 靳昭东指指孙皓和孙名扬:“你们两个,马上给我滚出靳氏!” 孙名扬立刻不乐意了,黑着脸,幽幽道:“昭东,怎么说我们也是亲家,这合同可是念昭一笔一划签下的,不是你说不卖就不卖!” 乔念昭也硬气地说:“这土地我卖!” “逆女!”靳昭东一声怒不可遏地高喝,额际青筋暴动。 乔念昭不甘地咬着唇:“我想要闯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有什么错?你不给我本钱,难道还要阻止我自己想办法吗?” 靳昭东真要被她天真的想法气死,“就凭你那脑子,也适合做生意?” “怎么不适合了?”乔念昭气恼地反驳:“是你偏心,从不给我机会,现在,我会靠自己的实力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你也要阻止吗?” 靳子琦转开脸,不想再去看乔念昭那大放异彩的表情,更不忍去打击她。 乔念昭见靳子琦如此,讥笑道:“同样是爸的女儿,靳子琦,你从小得到的就比我多,这次也不例外。你不就是想要靳氏,我让给你就是了,迟早有一天,我会站在比你高的位置,让你们后悔自己当初做了多么愚蠢的决定!” 靳子琦突然很想笑,这么自信满满的乔念昭,孙皓究竟给她灌了多少米汤? 只不过,乔念昭想要拿靳氏的产业来为她的黄粱一梦陪葬,她是不允许的。 靳子琦侧眸,看向气青脸的靳昭东,靳昭东瞪着执迷不悟的乔念昭,咬得牙关咯咯作响:“我只后悔自己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脑子的蠢货!” 乔念昭瞪大眼,受伤地看着靳昭东,有些承受不住打击地摇晃身形。 孙皓体贴地拥住她,柔声抚慰:“念昭,靳董只是一时没想清楚——” “是啊!”孙名扬没忘记附和:“念昭,别跟自己的父亲置气,靳董也是担心你被人骗,唉,说起来,也是我们父子俩的错……” 靳昭东哼了一声:“你倒还有点自知之明,那就带着你的人马上离开!” 孙名扬窘迫地不知所云,“靳董,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乔念昭看不下去自己的未来公公被薄待,也不再顾及父女之情,冷冷地望着靳昭东道:“和爸相比,我更相信孙皓和伯父。” 靳昭东算是在自己身上验证了农夫与蛇的典故,他自认为从前对乔念昭不薄,结果换来的不是她的感恩,而是变本加厉的不满足和怨恨。 他捂着突突跳动的额头,踉跄地坐在转椅上,整个人也瞬间老了十岁。 什么叫自食其果?他这样的就叫自食其果! 那名买房代表已经不耐烦:“我说,家事说完,总该兑现合同了吧?” 靳子琦看戏看够了,才泰然从容地道:“这个合同我们靳氏兑换不了,所以,今天你恐怕是要空手而回了。” “你们耍我玩呢!”代表拍案而起:“搞了大半天说不卖了?” 靳子琦淡漠道:“我们靳氏从没说过任何要卖地的话。” 代表“啪”地把合同按在桌上:“你是没说,但你妹妹可是签了字的!” “你自己也说了两次,签字的是乔念昭,你再仔细看看,她姓什么,我姓什么,这是靳家的产业,她一个外姓人有什么资格买卖?” 代表看看合同签字处,果然是乔念昭,而不是靳念昭! 靳子琦不痛不痒的一句话,让他心有不甘,怎么能轻易放弃到手的土地? 他青着脸:“那又怎么样?这块土地还是在乔小姐的名下。” 靳子琦浅笑:“你确定是在她名下?” 代表本就底气不足,被这么一问,下意识地看向孙名扬,颇为不悦。 买地的时候不是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证没问题,现在倒好,整出这么一大串事! 孙名扬也不明白靳子琦这话的意思,掉头就迫切地看着孙皓。 孙皓也憋屈,明明是乔念昭亲口告诉他,她父亲生怕她以后被靳子琦压迫没好日子过,就送了她两块地,怎么到靳子琦口里就是不算数的事情了? 这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瞎折腾吗? 当即,孙皓扯着乔念昭的手臂,低声焦急地问:“念昭,到底怎么回事?” 乔念昭也听得云里雾里,但大概明白了一点,靳子琦不打算把土地给她! 她指着靳子琦,不可遏制地愤怒:“靳子琦,你凭什么扣住我的土地?连爸爸都没说什么,你有什么理由在那里大放厥词!” “这些土地都是靳家子子辈辈打拼下来的,作为靳家的一份子,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败掉靳家的产业?还是,你真不当自己是靳家子孙了?” 刚才还口口声声说她是外姓人,现在却往她头上套高帽子,乔念昭恨得牙痒痒,声量也高了几分:“我不过是要跟自己的丈夫做生意,难道有错吗?” “你想学做生意没错,不过——” 靳子琦抬眼瞅着孙皓和孙名扬:“跟他们一起,就大错特错!” “说起来,你就是千方百计地见不得我好,靳子琦,你太过分了!” 乔念昭委屈得要掉眼泪,那阴鸷的眼神,似乎想要把靳子琦咬死。 靳子琦横了她一眼,却无半点同情之意,而是犀利地质问:“你说我见不得你好,那他们父亲对你应该蛮好的,你现在就问问他们,你跟孙皓要做生意,他们孙家可以给你多少的启动资金?” 孙名扬干干地笑了笑:“子琦,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 “我这么心平气和地跟您说话,难道还不算客气吗?” 孙名扬面容一僵,靳子琦却直接道:“孙董也是豪爽的人,孙皓怎么说也是您半个儿子,他要自立门户,您少说也得给三成的注册和启动资金吧?” 乔念昭按捺不住脾气,直冲着靳子琦吼道:“靳子琦,收起你那市侩的嘴脸!你凭什么笃定孙伯父拿不出启动资金,不要狗眼看人低!” 靳子琦看了她一眼,冷笑:“那你怎么笃定他就拿得出那么一大笔钱来?” 乔念昭被堵得说不出话,只能一双含泪的美眸愤恨地瞪着靳子琦。 靳子琦美眸冷光一闪,勾起唇角:“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乔念昭,他们孙家,还真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钱来给你往水里砸!” 一句话,说得乔念昭整个人怔愣在那里,哪里还有刚才嚣张的气焰? 这下子,就连靳昭东也错愕地看向靳子琦,“到底怎么回事?” 整个会议室里,脸色最难看地,莫过于孙家的父子。 靳子琦不容他们逃避,全部托出:“我认识一个朋友,很不巧,她刚好是孙皓的前女友,即便是在追求念昭的时候他们也还同居着,直到后来欣姨看上孙皓想做女婿,孙皓才和我那朋友分了,但我来这里之前,又在半路看到她,她说她回了趟A市,听说孙氏在那里的情况可没我们想象中那么好。” “你胡说!”乔念昭哪里肯相信,“是你居心叵测,又想要害我!” 靳子琦看着激动不已的乔念昭,怀疑她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皱了皱黛眉,但事情真相还是要说出来的。 “既然我是胡说,你何不亲自问问你身边的男人,我说的是真是假?” ------题外话------ 小番外:童养夫某某(二) 某日,靳某某小盆友推着陆家三胞胎去屋外晒太阳。 晒到一半,突然尿急,恐怕是中午时旺仔牛奶喝多了。 靳某某憋红一张小脸,真的忍不住了,才起身往屋里跑,没跑几步又折回来,在三胞胎之间看了又看,最后咬咬牙,推着小樱桃就要走。 邻居许阿姨在阳台上看到,唤住他:“某某啊,把两孩子搁门口不安全啊!” 靳某某挠挠自己的西瓜头,纠结不已,然后跑回屋子,没多久又出来,手里拿了两把玩具枪,然后走到两兄弟跟前。 他把枪一手一个塞到云朵儿和小狗儿的肉手里:“保护好自己!” 然后,颇为得意地推着小樱桃,哼着小龙人直奔厕所。 邻居许阿姨:“……” 【070】偷鸡不成蚀把米! “既然我是胡说,你何不亲自问问你身边的男人,我说的是真是假?” 乔念昭的神色闪过狐疑,她扭头看着孙皓,虽没说话,但已然有了嫌隙。 孙皓没想到靳子琦会把萧潇搬出来,眉头一敛,沉声道:“我以前是有个女朋友,不过那都是在遇到念昭之前,靳小姐现在拿出来说事是什么意思?” 靳子琦挑了下眉角,而靳昭东已经质问乔念昭:“他说的是真的吗?” “孙皓有女朋友的事没有瞒我,是那个女的对他死缠烂打,还要死要活的,他没有办法才跟她在一起,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乔念昭也不过瞬间愕然,随即便恢复了那倨傲的姿态,斜了眼靳子琦,指责般轻哼:“况且,这是我的私事,和卖地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用你那个不算聪明的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靳子琦从容的一句话,说得乔念昭脸部扭曲,双手狠狠地拍在桌上。 “靳子琦,你不要得寸进尺!这是我的地,我的地,跟你没半点关系!” 靳子琦深味地看了她一眼,按了下桌上的话机,“把我要的资料送进来。” 乔念昭愤然:“你到底想怎么样?” “自然是阻止你做出愧对靳家祖宗十八代的事情来。”靳子琦淡淡地说。 “为什么我做事你都要管这管那,靳子琦,我已经成年了,难道你还想当我的监护人不成!”乔念昭不甘示弱地冷笑:“你不就是嫉妒爸把这块地皮给了我,何必要说得那么大义凛然,这样只会让我更瞧不起你!” “乔念昭!”靳昭东怒不可遏,脸色青白:“这就是你的教养?怎么跟你姐姐说话的?你是不是要把我气死才甘心?还不跟你姐姐道歉!” “凭什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说一句话你就吼我,到底我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况且,我又没说错,她就是存心针对我,见不得我过的比她好!当初我跟孙皓交往也是你同意的,现在我们要结婚了,想做点生意,爸你倒好,被她三言两语就蛊惑得黑白颠倒!” 乔念昭控诉地指着靳子琦:“到底靳氏的掌权人是爸还是她靳子琦?” 最后一句质问,乔念昭歇斯底里,那尖锐刺耳的高音似要冲破人的耳膜。 靳昭东像被当众扇了一巴掌,气得不能再气,捂着胸口脸色铁青。 正当一干人僵持不下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之前离开的秘书又走进来。 他的手里拿了一个牛皮袋子,放到靳子琦桌边,恭敬地鞠躬:“大小姐,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面了。” “辛苦你了。”靳子琦淡笑地道歉,转头的瞬间已经敛了笑意。 “那是什么东西?”乔念昭警惕地打量着那个厚厚的袋子。 靳子琦慢条斯理地一边解开袋子,一边说:“当然是爸爸的遗嘱……”她顿了顿,望着乔念昭笑了笑:“和你最关心的土地转让书复印件。” 乔念昭却提不起一点高兴,反倒觉得靳子琦那个笑里满是阴险的算计。 而买地方代表扯了扯自己的领带,会议室内的暖气让他有些烦躁,他瞧见那个牛皮袋,倒是松了口气:“既然东西来了,那就开始谈吧!” 靳子琦横了他一眼:“我有说要跟你谈卖地吗?” 代表一下子尴尬地僵在那里。 孙名扬则不赞同地看着靳子琦:“靳小姐搞这么一出又是想怎么样?” 靳子琦没搭理他们,转而看着靳昭东:“爸,我私自拿这些东西您没意见吧?” 靳昭东早就心有余而力不足,摆摆手:“你用吧,不用跟我报备。” 靳子琦点头,让秘书把复印件一一分给在座的人,自己则说出了让乔念昭那边人暴走的解释:“看了这些东西,那块地是不是乔念昭的可不好说了。” 那位代表也淡定不了了,翻看了几眼复印件,就再也不想看,把几张纸胡乱一丢,“我不管什么遗嘱不遗嘱,我只知道你们已经签了土地转让书!” “是呀,靳董把土地转让给念昭的合同明明白白在这里,靳小姐,你再说这块地不是念昭的,是不是太蛮狠不讲理了?”孙名扬也跟着开口。 靳子琦低敛着眼睫,没反驳,倒是更助长了那边的气焰。 代表用签字笔敲着桌面,道:“跟我们签转让合同的是乔小姐,被无缘无故喊到这里来我已经觉得很莫名其妙,现在,你们这是要架空乔小姐的权力嘛?” 孙皓及时出来圆场:“刘总消消火,这里面恐怕有误会,我想,靳董在商界这么多年,也是个明白人,不会做出强词夺理的事情。” 他这句话一下子就把靳昭东戴上了一顶高帽,气得靳昭东想扫了一桌的东西,却又碍于场合不得不忍下自己一肚子怨气。 不过,靳家和孙家的这个仇却是结定了! 靳子琦望着对面起哄的几人,却发现惟独乔念昭没吱声,只是一脸的慷慨激昂,眼圈红红的,不由地拧眉,乔念昭不会以为这些人在为她主持公道吧? 事实上,靳子琦还真没猜错。 乔念昭站起来,感激地望着刘总和孙名扬:“两位,我知道你们替我感到不公,但这是我们靳家的事情,既然他们要谈我也奉陪到底,就是麻烦刘总要多等一会儿,这土地,我既然说卖给你就不会食言。” “是吗?”靳子琦浏览着遗嘱复印件,然后看向靳昭东询问:“爸爸,你生气可以,不过在责备念昭之前,是不是应该告诉这位刘总和孙董,她签署的那份土地变卖合同根本不具备任何的法律效应。” 会议室里其他人面面相觑,情绪最先失控的当属乔念昭。 她扯过复印件,胡乱地翻到最后一页,盯着那些条款看了又看,然后猛地拍桌,指着靳子琦,尖声道:“你撒谎,这上面明明就是我的名字!” 靳子琦说得淡定:“是你的名字没错,不过你再仔细看看这个。” 说着,靳子琦就把一本土地使用证扔到了乔念昭的跟前。 乔念昭迫不及待地翻开,果然,土地使用证上的户主名字竟然是靳昭东! 顿时,乔念昭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拿着土地使用证,蓦地望向靳昭东,目光无比地控诉:“爸爸,你骗了我,也骗了妈妈!” 靳昭东也有些懵然,然后在看到土地证上自己的名字时才恍然,因为之前怒火攻心,他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差点就着了他们的道! 所以面对乔念昭的指责,靳昭东直接板起脸,怒声呵斥:“败家子,你还敢说,要不是我还没过户给你,你今天是不是就要造反了?” 乔念昭死咬着嘴唇,怨恨地看向靳子琦—— 都是她,都是她坏了自己的好事! 孙皓也不敢相信地再三查看了土地使用证,确定无误后,整个人跟抽空了力气一样,神色恍惚不定,脖子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孙名扬还算冷静,呵呵地笑道:“虽然这土地还没过户,不过,遗嘱上可是写了,这块土地的最终归属权是在念昭的手上……” 靳昭东冷哼一声:“我还没死呢,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可以随时改遗嘱!” “怎么可能?不应该是这样的……”乔念昭始终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她想起了什么,气恼地盯着靳昭东:“既然签了字为什么不给我过户!” 这时,一直沉默的秘书好心地解释:“乔小姐,董事长提过让您去土地局过户的,是您自己一直没有过去,所以——” 所以就搁下了,也没人催促她,导致现在到嘴的肥肉又飞了! 乔念昭懊悔不已,一口牙差点咬碎了,但她立刻把气撒在了秘书头上。 “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你是不是早就跟靳子琦串通好了,想方设法地要从我手里骗走这两块地皮,好让我在靳家再无立足之地?” 面对这毫无依据的污蔑,秘书也是黑了脸,沉声道:“乔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我当初也打电话跟您确认过,当时接电话的是你母亲,至于具体情况,与其在这里大喊大叫,倒不如好好去问问你母亲。” “你骗我!”乔念昭火冒三丈,“我妈怎么可能这么害我!” 秘书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乔小姐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董事长秘书是能者居之,他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也是经过了激烈的办公室战争,更是踩着无数精英人才的背爬上来的,傲气不比一般经理低。 乔念昭不清楚,靳子琦却明白,平日里也是礼让三分。 乔念昭倒好,每一句话都暗含贬义,只要是个有点尊严的人,都会被她惹毛。 “你——你——” 乔念昭颤抖地抬手,指着那威武不能屈的秘书。 靳子琦没忘记帮她解困:“爸的遗嘱里说是把那两块地皮赠予自己的小女儿,你姓乔,可不姓靳,怎么证明你是爸的女儿,无非是把户口迁进靳家。” 乔念昭望着靳子琦,一时间也忘记了要责骂。 “至于你母亲为什么没通知你去过户,原因恐怕只有一个,刚才你自己也说了,你要跟孙皓结婚,你想想,孙皓姓什么,孙家和靳家是什么关系。” 乔念昭的脸色大变,靳子琦知道她明白了,不由地欣慰,总算还没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还拎得清三代以内旁系血亲不得通婚的道理。 乔念昭颇为不服气:“可是孙皓他不是孙伯父的孩子……” “是继父,但他的户口在孙家,说起来,你的奶奶是孙兰芳,孙皓可算是她的表孙,而你乔念昭,就是孙皓的一个小表妹。” 靳子琦顿了顿,又往这堆火上添了一把柴:“你母亲想要撮合你跟孙皓,自然不会把后路堵死,她应该以为这两块地皮迟早是你的,大不了等你们结婚后再让孙皓去把户口迁出来,到时还不是一个道理。” 乔念昭一口血要吐出来,靳子琦说的这堆话,有种误导的意思,让乔念昭不由地把怨意多少转移到了孙皓身上,要不是他,自己怎么会没了这两块地? 但乔念昭仔细一想,就发觉了靳子琦的用意,朝靳子琦怒喝:“你又想挑拨离间,你以为你说些有的没的就可以转移话题吗?” 孙皓也皱眉看着靳子琦:“靳小姐,你这些话说得未免太过了。” 靳子琦嗤笑:“这么说,我这妹妹没分到家产和你孙家没半点关系咯?” 靳昭东揉了下额头,喝止了乔念昭:“够了!就你这副德行,还想做生意,我看你去摆地摊也差了那份度量,简直是丢人现眼的东西!” 既然闹剧已经结束,靳昭东懒得再留在这里受气。 “张秘书,收拾收拾,送客!” 秘书点头,“是。”然后唤来工作人员收拾桌子,开始要赶人。 “乔小姐,孙先生,孙董,刘总,请吧!” 那位刘总一张脸都气歪了,将那份土地转让书揉成纸团,往孙皓身上一掷。 “什么玩意儿!是不知道我刘三在道上的名号,竟然这么耍着我玩!” 孙名扬脸色难看,却还是俯低姿态赔礼道歉:“刘总,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事先我们也不知道,要不然哪敢出这么大的纰漏让您白忙活一场。” “不知道,你他妈的不知道也敢把我喊过来?” 靳子琦听到那一而再爆粗口的刘总,不由地多看了他几眼,那充斥着戾气的粗犷五官,哪里还有第一眼看到时的温和,俨然是那些黑道上的混混。 黑道上的混混…… 靳子琦的瞳孔一缩,宋其衍曾说过的话在耳边回响起—— “我看车里那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倒不像是正经生意上往来的人,更像是……道上混的。” 那位刘总哪里肯听孙名扬解释,满脸凶光地嚷道:“我不要听你胡扯,别想拿奸商那套对付我,我话搁这里了,没地,可以,拿钱来补!” 靳昭东这会儿也听出了不对劲,冷声问孙皓:“你们孙家到底做了什么?” 孙皓面容骤然变白,也不回答靳昭东,低声在孙名扬耳畔说了句话。 孙名扬瞪了孙皓一眼,暗骂了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然后,他才对靳昭东道:“不过是我孙氏还欠刘总一笔建材费,没别的大事。” 靳子琦压下胸口的悸动,在那位刘总迁怒到靳氏之前,她插话道:“刘总,我不管你跟孙氏之间有什么生意往来,我今天也把话挑明了,这地我们是绝对不买的,我想刘总也是个明白人,应该知道问题出在了哪个环节。” 刘总眼珠骨碌碌地转,凶相地看向乔念昭:“你说的话跟放屁一样不算数?” 乔念昭被刘总看得心惊胆战,她也是私下见过刘总那些手下的,立刻害怕地颤抖着身体,拉着孙皓的衣袖求助地看着他。 孙皓一颗心也要从胸口蹦出,他比谁都知道今天这事解决不好的后果。 只是他刚要开口,就被人抢先了一步。 靳子琦轻笑了一声:“我这名同父异母的妹妹,做事总是粗线条,容易被人哄骗,所以我父亲才不把大权交给她,试想一下,刘总,如果你的女儿或儿子,被有心之人欺骗,然后要拿你大半辈子打拼来的家产拱手送人……” 靳子琦点到为止,刘总却是暴跳如雷,狠狠地一拍桌子。 “他奶奶的,他敢,老子不剁了他的手脚,老子刘字倒过来写!” 靳子琦笑吟吟地靠在椅背上,不再说话。 孙皓眼底却是闪过惊慌,看着靳子琦,靳子琦却连瞥都不瞥他一眼。 乔念昭这会儿意识到事情严重了,躲在孙皓后面欲哭无泪。 靳子琦见靳昭东气得不轻,便自己起来,代表他跟刘总道别:“刘总,今天真的很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有机会,我父亲跟我一定登门道歉。” 给面子的话也说了,刘总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虽然有气,但也不至于糊涂,知道这件事都是孙家父子在那里搞鬼,把怨气也都转到了他们身上。 刘总最后重重地一拳打在桌上,吓得孙名扬脸色惨白,嘴唇嗫喏了几下。 “孙董,看来我们得找个地方好好地聊聊了。” 刘总别有深味地扫了眼孙名扬,冷哼一声,踢开椅子转身就往外走。 “刘总,刘总,你听我解释——” 孙名扬满头大汗,匆匆地一挥,就大步追上去。 靳子琦转了半圈椅子,就看到半毛玻璃外,刘总气势汹汹地指着孙名扬的鼻子,咬牙切齿地道:“我管你有没有钱,三天,顶多三天,你要再还不上钱,就给自己准备棺材本吧!” 说完,刘总挥开孙名扬的手,趾高气扬地离开了。 而会议室内,孙皓魂不守舍地站了会儿,也迈开步子跟着出去。 “孙皓!孙皓,你去哪里!” 乔念昭急得直跺脚,不假思索地就要追过去。 结果她刚拽住孙皓的衣袖,就被孙皓不留情地掰开她的手:“干什么!” 【071】他连碰都没碰过她! 结果她刚拽住孙皓的衣袖,就被孙皓不留情地掰开她的手:“干什么!” 乔念昭一时没提防,孙皓力道也没收住,愣是把她甩开撞到一旁的玻璃墙。 乔念昭捂着自己撞疼的手臂,不敢置信地看着孙皓:“孙皓,你做什么?” 孙皓冷淡地扫了她一眼:“晦气!” “孙皓你说什么!”乔念昭既诧异又生气:“你有种给我再说一遍!” “没时间跟你废话。”孙皓连应付她都嫌浪费时间。 乔念昭虽已有了猜测,但还是不太愿意相信这个残酷的真相。 她上前拉着孙皓的衣服:“我知道你生气,但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子!” 那边,孙名扬被刘总威胁警告后,一直处于情绪焦躁的状态。 看到乔念昭纠缠着孙皓,孙名扬立刻黑着脸冲孙皓吼道:“还在那磨磨唧唧什么,连命都要没了,还情情爱爱的,还不给我过来!” 会议室里的靳子琦心中一惊,没想到孙氏一惊落魄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孙名扬脸上的忐忑不安不似作假,那是对前路的迷惘和恐慌。 没了乔念昭手里的这块地皮,孙家的未来确实已经是一个未知数。 只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所以,靳子琦倒是一点也不同情他们。 孙名扬的手机响起,他低头瞟了眼号码,然后接起,没好气地道:“什么事?” 下一秒,他的脸色骤变,语气也冲了不少。 “什么?不肯搬?妈的,前几天不是协商好卖了吗?嫌少?狗屁!你给我听着,谁敢再伸手要钱,你给我用刀把他的手给剁了。奶奶的,我就不信,治不了那几只土鳖!还真是给脸不要脸……” 此刻的孙名扬哪里还有温雅和气的样子,耙了耙自己打了发蜡的头发,“算了算了,那块地的买卖没成,你教训教训那些乡巴佬,然后把我们的人都叫回来。又要钱?你真当我是开银行的!当初不是说好两万块做事的吗?” 孙名扬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脸色铁青,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他见孙皓还没跟过来,又是一声高吼:“孙皓,你他妈还不跟上!” 孙皓受了继父两次责骂,脸色也不好,毫不犹豫地推开乔念昭就跟过去。 “孙皓,你给我回来!”乔念昭惊慌失措地大叫。 眼看乔念昭就要跟过去,靳昭东再也看不下去,“给我拉住这个逆女!” 秘书得令,眼疾手快地拦住乔念昭,“乔小姐,董事长叫你呢!” 乔念昭被秘书阻挡着,眼睁睁地看着孙皓和孙名扬坐进电梯离开,她猩红了眼,“放开我放开我!”乔念昭大吼着,挣扎地要去追孙皓。 现在在乔念昭心里,靳氏无异于龙潭虎穴,到处是算计陷害她的人。 尤其是坐在那里兴味地看着自己的靳子琦,那得意的眼神,仿佛无时不刻都在嘲讽刚才她被她三言两语就玩弄于鼓掌之间! “乔小姐,你冷静一点!”秘书还是竭力地想挽留乔念昭。 “冷静?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快给我滚开!” 靳昭东看着这样不知悔改的乔念昭,心寒地揉眉:“既然她这么想走,放开她,就让她走,从今以后,靳氏永远谢绝她乔念昭踏足!” 靳昭东这个决定,连靳子琦都有些诧异地看向他,这算是彻底失望了吗? 乔念昭怒瞪了眼靳昭东:“我就知道,你从没把我当你的孩子!” 说着,她狠狠地推搡开秘书,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去电梯口,拼命地按着按钮,在电梯门打开后,迅速进去又按下关门键。 “乔小姐!”秘书还是追了两步,可惜乔念昭压根就不领情。 靳昭东疲倦地走出会议室,“张秘书,别管她,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靳子琦也顺带着说:“张叔叔,刚才真的很谢谢你!” 张秘书摆手,靳子琦谦和的态度让他神色放柔,淡笑地说:“跟我道什么谢,这些都是我工作分内的事,大小姐,你要保重身体才是。” 靳子琦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着点头:“我会的。” 张秘书离开后,靳子琦才看向立在窗前消气的靳昭东:“爸爸。” 靳昭东闻声回头,沉默了少许才开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个漏洞,如果今天不是出了这茬事的话……” 靳昭东没再说下去,却是意味深远地看着自己的大女儿。 这是他们靳家从小栽培起来的继承人,无论是心智还是处理危机的能力都是个中佼佼者,而且,靳子琦性子冷静,看问题就更加透彻。 这也是为什么他怒极攻心的时候,她却还能泰然地化解了难题。 然而靳子琦的这一点冷静,也让靳昭东不免地担忧起来-- 以过去乔念昭得罪靳子琦的次数,等他百年后,靳子琦要是能给乔念昭好果子吃,太阳都要改绕地球转了。 “念昭从小就不如你聪明,这也是我和你爷爷选择把靳氏交给你的原因。我也知道,作为一名父亲,我很失败,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照看着点念昭。” 靳子琦摇头轻叹:“爸爸,在你眼里,乔念昭是不是始终扮演着弱者的角色?我不说,是不是就让你永远看不到我脆弱的一面?” 靳昭东一顿,靳子琦继续道:“如果换做她是靳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我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爸爸,你觉得她会让我好过吗?她连给自己亲生父亲喂过敏蜂蜜都做得出来,更何况是我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靳子琦无视靳昭东的张嘴,自怨自艾地抢话:“如今我嫁到了宋家,爸爸是不是就认定我一定过得人上人的日子,不愁吃不愁穿,所以更该宽容她?” “可是,爸别忘了一点,我嫁给宋其衍也算是高攀,在S城,比我们靳家好的也大有人在,现在,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我的一言一行,一旦跟我有关的人闹出点什么丑闻,我靳子琦的名字也定然出现在八卦新闻里。” 靳子琦颇为伤心地望着靳昭东:“爸爸,我想平静地生活,就那么难吗?” 态度可以控制得宜,语调却是难以控制的,偶尔流露出来的委屈,更是让靳昭东在这个女儿面前抬不起头来,就像一根针刺在心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子琦,念昭现在这样,一辈子也算是毁了。” 靳昭东虽说对乔念昭失望之极,但惦念着那点血脉,还是忍不下心不管。 只是这次,靳子琦还没说话,另一道凌厉的女声响起。 “她乔念昭的一辈子跟我的子琦有什么关系?乔念昭是你的女儿,不是我的女儿,有什么资格让我女儿供养着她?她也是有父有母的人。” 苏凝雪的出现让靳昭东脸上闪过错愕,更多的是被训斥后的难堪。 “凝雪,你听我解释……” 苏凝雪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到靳子琦跟前:“我已经知道这里的事,以后跟你没多大利益挂钩的就别老往自己身上揽,你现在不比以前,肚子里还有一个,太过劳神对自己跟孩子都不好。” 这话虽然是对靳子琦说的,但听完后,脸色最难看的却是靳昭东。 他在苏凝雪的话中听出了讽刺,那意思好似在说:你一有事就找我女儿帮忙,结果一有好处却又想着那个小三生的,让那私生女败光你靳家也是活该! 苏凝雪这算是隔山打牛,一拳打在靳昭东身上,很疼,却吐不出血来。 “既然谈完了,就回去吧。” 苏凝雪催促着靳子琦要走,靳昭东趁着空隙插话:“凝雪--” 苏凝雪这才看了他一眼,却是为了说一番忠告的话语,而非是念及旧情。 “靳昭东,你怎么疼你那个女儿我不管,但若你要为了那个私生女伤害我的孩子,我就算拼尽我的全部也会让她们母女好看,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靳昭东百口莫辩,苦于词穷:“凝雪,我真没这么想过!” “那你刚才那些话什么意思?”苏凝雪有些炸毛,冷笑道:“让我女儿大着肚子给你那私生女当贴身保姆,靳昭东,你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啊!” 话落,便听到另一道略显高亢的声音传来:“如果念昭有做的对不住你们的地方,我这个母亲代她向你们道歉,和昭东没关系。” 乔欣卉,就这么出人意料地站在了众人面前。 她的脸色比之以前多了些黯淡,身上的衣服虽然整洁但并不簇新,果然,离开了靳家,乔欣卉和乔念昭并没有过得如鱼得水般自在。 对乔欣卉,苏凝雪终究无法做到彻底淡然处之。 此刻听乔欣卉这么的“大义凛然”,脾气也上来了,她最看不惯的不是乔欣卉抢了自己的丈夫,而是她那副圣母玛利亚的做作姿态。 苏凝雪当即冷声说:“那就领着你的女儿回去好好学学人生道德观,免得继续下去误人子弟、害人害己,站到社会的对立面去。” “是呀,在教导孩子方面,我自然比不过凝雪你,念昭心思单纯,不懂那些尔虞我诈,所以通常会被利用当枪使。” 靳子琦察觉到母亲情绪的波动,下意识地用手按住苏凝雪。 乔欣卉这样善于用言语挑拨人情绪的人,也只有旁观者才能对付她。 靳子琦笑吟吟地从椅子上起身,对着乔欣卉道:“心思简单是好事,不过蠢就不好了,自己蠢倒还好,要是连累了旁人就是大罪过。” 乔欣卉眯眸看着靳子琦,想开口,电梯“叮”地一声打开,一个人匆匆忙忙地从里面跑出来,直朝着她们所在的位置过来。 “不好了,董事长,乔小姐和她未婚夫在楼下大堂打起来了!” 靳子琦一怔,耳畔还是那员工所说的“打起来”,而非是“吵起来”。 到底两人矛盾要激发到什么程度,才会不顾男女有别大打出手? 而且还是在靳氏大楼里,难道真的不要脸面了吗? “念昭--”乔欣卉脸色一慌,低喃一声后转身就冲下楼去。 靳昭东怒骂一声:“胡闹”,然后脸色青黑地跟着匆匆下去。 一时间,会议室里就剩下靳子琦母女。 苏凝雪佯作生气地瞪了靳子琦一眼:“回去让其衍好好收拾你!” 靳子琦笑着缠住母亲的手臂,撒娇般讨饶:“妈,我知道错啦……” “下次如果再因为乔念昭的事找你,你大可以推掉,你护得了她一时,难道还真要护她一辈子,她就是扶不起的阿斗,小心你把自己赔进去。” 苏凝雪眉眼之间的精明,让她本就没什么表情的面孔多了一份睿智的风采。 “自然是对我有好处我才来的,”靳子琦神秘地把那些复印件拿给苏凝雪,“与其让这些地皮以后落入有心之人手里,倒不如让我来物尽其用。” 苏凝雪看着女儿脸上的神采,欣慰地抚上她的头:“在我看来,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一辈子比什么都重要。” “我不贪心,懂得知足常乐,不过--” 靳子琦眼底迸发出鉴定的光芒:“是我的,我也绝不拱手相让。” 苏凝雪点头,握住她的手,“孤军奋战是勇气而非计谋,你勇气可嘉,但也得注重计谋。生而为人,既然是上天的恩宠,定要活出自己的姿彩!他们有他们的张良计,你也有自己的过墙梯!况且,你的梯子起点就比别人高。” 靳子琦把手放在母亲的手中,母亲的手虽纤瘦却温暖,给她足够的信心。 等靳子琦和苏凝雪下楼的时候,大堂周围已经站了不少员工,不敢靠近,却也不愿意错过发生在大堂里的这一场闹剧。 而大堂的正中央,还真如那名报信的员工所说,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乔念昭一身狼狈,死扒着孙皓的衣襟不放,顾不得凌乱的头发,带着哭腔的嗓音响彻整个大堂:“你为什么要骗我?孙皓,你个死没良心的!” “你放不放开?”孙皓不耐烦地一声低吼。 他的左脸已经被抓出了几条血痕,身上的西装也褶皱不堪,被这么多人围观当猴看,他也来了不小的火气。 可是,乔念昭却不肯松开他,就像一块狗皮膏药黏在他身上,修长的指甲又朝孙皓的身上招呼:“孙皓,你个王八蛋,你对不起我!” 靳昭东已经大步过去,就要把乔念昭拉回来:“还不给我回去!” 乔念昭却拼命想要摆脱靳昭东,嘴里嚷着:“不要你管,反正你就只顾着靳子琦,我是死是活管你什么事,你守着你的好女儿去!” 靳昭东一个头两个大,一张老脸黑黑地,但手上却没松劲。 “我们靳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不就是个男人,你死赖着他做什么?” 乔念昭却不听劝,直直地望着孙皓质问:“既然你不喜欢我,当初为什么要那么招惹我,在我当真后却这么对待我!” 孙皓冷笑:“乔念昭,我们扯平了,我是欺骗了你,但你现在,还不是摆了我们孙家一道,别跟我在那里哭丧,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你说我恶心?你说我恶心?”乔念昭双唇嗫喏,脸色失去了血色。 “难道不是吗?”孙皓鄙夷地斜了她一眼:“不然你以为,除去靳家二小姐的头衔,你还有什么值得我耗费心思的?美貌?别忘了,你不过是一只破鞋,被男人穿烂的破鞋,苏珩风不要你,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孙皓也是被气爆了,所有恶毒的话都开始拿来攻击乔念昭。 乔念昭不堪这样的羞辱,“你住口!”她一巴掌重重地挥到孙皓的脸上。 孙皓握住她的手腕,然后一点也不怜惜地扯开,乔念昭尖叫一声,人已经被他扯得不稳,要不是靳昭东,早已摔倒在地上。 靳昭东也看不下去孙皓的冷血,冷声道:“你就算不在乎念昭了,也该顾念一下她肚子里的孩子,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生骨肉!” 岂料,孙皓不但没露出担心之色,反而讥笑地说:“我的亲生骨肉?靳董,我连床都没跟她上,哪来的亲生骨肉,您老别老糊涂了!” “你说什么!”乔欣卉遏制不住地提高声量,满眼的震惊。 “没听清楚吗?那我再说一遍,她乔念昭,我不屑碰,至于肚子里的,还不知道是谁的野种,反正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在靳昭东和乔欣卉石化的同时,孙皓冷哼一声,转身扬长而去。 他竟然说,他没有跟乔念昭发生关系,那乔念昭肚子里的孩子…… 靳子琦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男人的名字。 要真是那样,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孙皓,你怎么敢这么对我?孙皓,你给我回来!” 乔念昭软坐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嚎哭,突然脸色惨白,眼中也是遍布血丝,她双手颤抖着捂着肚子:“我的肚子,好痛……” 靳子琦不由地往前迈了一步,因为她看到乔念昭身下,光滑的大理石上竟晕染开血迹,乔欣卉惊恐的叫声划破天际:“念昭!” ------题外话------ 乔念昭肚子里的宝宝父亲……摸着下巴,貌似有人要苦逼了! 【072】我们老苏家有后啦? 医院,病房门口。 “病人情绪过激才会动了胎气,幸好及时送到医院,不然孩子早没了!” 医生一边翻看着手上的资料一边庆幸地说。 “这次危险虽然过去了,但你们做父母的还是得注意,孕妇最忌讳的就是生气,这一胎要是落了,谁知道第二胎得什么时候怀上。” 乔欣卉神情古怪,但还是冲医生道谢地一笑:“麻烦您了。” 医生似乎也发现了一点,这孕妇出事怎么孩子的父亲一直没露面,怀揣着某种猜测,她又交代了几项注意点,才摇着头离开。 靳子琦和苏凝雪也来了,站在边上,自始至终都没插一句话。 看着乔欣卉心不在焉地扶着墙壁,无力地坐在走廊长椅上,靳子琦心想,这孩子保住了,对乔念昭母女来说却不见得是件好事。 担着父不详名义出生的孩子,倒不如就在意外中流产算了。 靳昭东一直青着脸坐在椅子上,在医生走远后,蓦地起身,就要进病房。 乔欣卉慌忙地拉住他:“昭东,现在别进去,念昭不能再受刺激了!” 靳昭东面红耳赤,气得只喘气:“放开,慈母多败儿,说得就是你!” 医院走廊上偶尔有人路过,都好奇地看过来。 乔欣卉眼角还凝结着一滴泪,压低了声音道:“昭东,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在这里骂她,她已经这样了,你就给她留点脸面吧。” “现在要脸面了?早做什么去了!” 靳昭东额际青筋暴动,扯开本系好的领带,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倦。 “我也没料到这孩子不是孙皓的,我一直以为,以为……” 乔欣卉说到后来低低地抽泣起来,碰到这种晦气的事换做谁都想哭。 现在孙皓说了这种话,等于是要跟乔念昭决裂,要想他当便宜爹是绝不可能了,而且当时他喊得那么大声,靳氏也有不少员工听到了。 乔欣卉越想越忐忑,拽紧了靳昭东的衣袖:“昭东,我知道念昭做了很多伤你心的事情,可她终归是你女儿啊,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如果连你也不管她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以后还怎么生存下去?” 靳昭东脸色铁青,胸口不断起伏:“难道你要我去求苏珩风和他那个娘吗?” 乔欣卉一愣,随即流着泪说:“我也不想啊,可是还有别的办法吗?” 靳昭东狠狠地挥开乔欣卉的手,双手叉着腰,在病房门口走来走去,忽然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边上坐着的苏凝雪。 乔欣卉也发现了靳昭东投落在苏凝雪身上的希冀眼神,心中不是滋味。 可是,靳昭东根本不顾忌她的心情,已经走到苏凝雪面前。 “凝雪,如果是你,你打算怎么办?” 苏凝雪淡淡地扫了眼说话小心的靳昭东:“那是你的家事,问我做什么?” “不是……”靳昭东解释无能,“我就是想知道你的看法。” 靳子琦在一旁打量着靳昭东,以前倒没发现,如今这么一瞧,她倒是看出来,她的这位父亲望着母亲的眼神,除了愧疚、小心,还有……爱意。 靳子琦忍不住瞥了眼乔欣卉,果然,后者的脸色说不上来的难看。 而苏凝雪听了靳昭东的话,冷笑:“我的看法?如果我是你,要还想在那些老朋友面前抬起头来,不说明天,现在立刻就拉着她去堕胎……” “啊——”病房门后突然爆发出一声惊恐的哭声。 众人都循声转头,就看到房门打开,一身病服的乔念昭打抖着双腿,扶着墙壁,脸色苍白地、跌跌撞撞跑出来,“我不要堕胎,不要……” 只是还未等乔念昭抓到靳昭东衣角,就被乔欣卉逮住捂着她的嘴。 走廊上并不是真没一个偷听的人。 乔欣卉紧紧捂住她的嘴巴,低声警告:“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丑事吗?” 乔念昭睁大一双布满泪水的眼睛,拼命地摇头。 她不想再让自己成为大众娱乐的笑柄,却也不想要堕胎,白桑桑的例子还摆在那里,如果这次堕胎造成一生不孕如何是好? 乔念昭的身体瑟瑟发抖,因为强制压制住哭声,而不断地抽搐,她求助地看着靳昭东,眼泪不断地流下,恐慌而迷惘。 乔欣卉也默默地落泪,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们完全丧失了主动权! 她抹了把脸颊,哀求地望着靳昭东:“昭东,你就再帮念昭一次吧。” 乔念昭也忙不迭地,不顾身体的虚弱,哭喊:“爸爸,爸爸,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我知道我闯了大祸,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靳家,可是……我也没办法,孙皓总是给我脸色看,我害怕我不跟他一起出来做生意他就不要我和孩子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会被他欺骗去卖地的……爸爸……” 靳昭东捂着额头,压着声音里的气愤:“你要我怎么帮?人家苏珩风是有老婆的人,你现在要我开这个口去破坏人家的婚姻吗?” 惊惧和痛苦占据了乔念昭的身体,她抱着靳昭东的腿,泪水浸湿了他的裤子。 乔欣卉看着女儿受苦,心里也很难受,将女儿搂进怀里一起流眼泪。 “昭东,难道真的没有一点机会了吗?” 乔念昭哽咽地仰头看着靳昭东,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一再成为输者。 靳昭东低头看着乔家母女,有些不忍,却听到旁边响起一声冷笑。 他回头,就看到苏凝雪起身,招呼着靳子琦就要一起走人。 “凝雪——” 苏凝雪抬手制止了他要说的话,“来这里已经是我的极限,如果还想让我为了你这个女儿出面奔走,靳昭东,人可以做梦,但不能做白日梦。” 靳子琦补充:“爸,凡事有因便有果,任何人要为自己做的事承担后果。” 那边,乔念昭听了,身体颤抖得越发厉害。 “我们走吧。” 靳子琦点头,跟着苏凝雪就要离开这里。 “子琦!”乔欣卉却突然喊了她一声。 在靳子琦要偏头的时候,一道身影扑到她跟前,死死地扯住她的衣服。 这个时候,乔欣卉也是破罐子破摔,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 “子琦,珩风现在是不是还住在宋家?” 靳子琦拧眉,好笑地反问:“欣姨,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打算让我去做这毁坏他人婚姻的好事,我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我的孩子积德呀!” 乔欣卉脸色一怔,咬咬牙,还是腆着老脸道:“我……我只是想让你带个信,珩风之前跟念昭有些误会,他还换了手机号码,是想跟念昭彻底断了,就连带我他也是不会见的,所以我请你告诉他念昭孩子的事情。” 苏凝雪听了冷声说:“既然要彻底断了,那还要这个孩子做什么?” 这话可比抽乔念昭一顿还来得凶狠,乔念昭缩在角落,捂着嘴嘤嘤地哭。 “妈……妈……”她小声地,断断续续地叫乔欣卉,无法掩饰的惊恐。 靳子琦朝乔欣卉摇头:“苏珩风今天和他母亲搬出宋家,我现在回去,可能也赶不上跟他们见最后一面,你还是另想办法吧。” 乔欣卉算是听出靳子琦不想蹚浑水的意思,一阵心慌意乱,却不肯让道。 她声音里带着哭腔:“子琦,你就当是可怜可怜念昭好吗?” “当初是我执意让她跟孙皓交往,落到今天这个田地是我这个母亲识人不清,才会害得她被人这么欺骗,其实她心里只有珩风哪!” 她心里只有苏珩风?那尹沥是怎么回事! 靳子琦可没忘记那日在厕所,乔念昭一口一个尹沥那副怨念横生的样子。 要说乔念昭深爱苏珩风,她靳子琦现在是举双手表示不相信。 然而,乔欣卉那苦苦哀求的姿态,在旁人看来,倒是她们母女仗势欺人了。 “你女儿心里就算有全天下的男人也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苏凝雪避开乔欣卉,护着靳子琦就走去电梯,不想留在这个嘈杂的地方。 面对苏凝雪和靳子琦的软硬不吃,乔欣卉也颇为无力,想要回头去求靳昭东,岂料,靳昭东将她推开,黑着脸转身就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昭东!”乔欣卉还想拦住靳昭东。 靳昭东骤然停下脚步,指着她,脸色阴沉:“还叫我干什么?你这个女儿那么有本事,连联合外人谋家产都会了,难道一个孩子还难得到她?” 乔欣卉流着泪摇头,靳昭东却丝毫未再心软。 “等她把孩子清理干净了,你就带着她给我回金通华府老老实实呆着,要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靳昭东声音冷森:“就永远别再出现在我的眼皮底下!” 乔欣卉心跳一滞,连连点头,身体却因为接连的噩耗而发软发颤。 等靳昭东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远后,乔欣卉才控制不住地坐在地上,神色呆滞地望着那空无一人的前方走廊。 “妈……”乔念昭后怕地想要抱着母亲,却被乔欣卉冷冷地推开。 乔念昭面露害怕:“妈,你怎么啦,妈……” 乔欣卉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你就不能安安分分一点吗?为什么一定要做出这些蠢事来?卖地卖地,你怎么不把你自己卖了呢!” …… 这边,靳子琦和苏凝雪从医院出来,同时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青乔回来了,今晚你跟其衍一块儿过来吃饭吧!” 靳子琦想到这几日宋其衍被公事缠得焦头烂额,考虑到他的身体,不愿意他把车开来开去,也想他在下班后能好好地休息,就拒绝了。 苏凝雪体谅地点头:“既然他这么累,你该让厨房做点营养品给他补补。” 被苏凝雪这么一提醒,靳子琦才想起,自己似乎很久没亲自下厨了。 一个想法在脑海里成形,靳子琦不由地舒畅了心情。 …… 回到宋宅,靳子琦在前庭就看到了虞青乔,她正指挥着佣人把行李搬上楼。 “表姐,你怎么比我还慢?” 靳子琦朝四下看了看:“闵峥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虞青乔撇撇嘴:“他带我去商场买了些东西,就回公司上班了。” 靳子琦捏了捏她的脸颊:“该体谅,毕竟对男人来说,事业也很重要。” “那姐夫呢?”青乔眨了眨眼:“在姐夫心里,是表姐重要还是公司重要?” 靳子琦被这般打趣,难免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刚想将她一军,就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个富态的身影,靳子琦皱眉,怎么还没搬走? 宋冉琴踩着高跟鞋,低头摆弄着身上的披肩一路走来,察觉到前方有人,才慢下脚步,看到靳子琦时脸色顿时古怪。 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况且,她还是住着人家的屋子。 宋冉琴下意识地就想躲靳子琦,却在看到虞青乔和那搬行李的佣人后,心里又升腾起了羡慕跟嫉妒,冷不丁地又犯了嘴贱的毛病。 “哟,我说这又是谁啊,宋宅还真成收容所了,什么人都往里住。” 青乔听了火大,一撩袖子就要跟宋冉琴来一场对决,“你说什么!” “青乔!”靳子琦及时制止她,然后冷眼看着一副冷嘲热讽嘴脸的宋冉琴,“说起收容所,我记得三天的期限已经到了吧?” 宋冉琴立马脸色一变,嘴硬地说:“不知道你瞎说些什么!” 说完,一溜烟地就想跑,却跟望着这边走来的苏珩风撞到了一块儿。 “妈,你怎么回事,走路跌跌撞撞的!” 苏珩风似乎有烦心事,连带着跟宋冉琴说话都带着火药味。 尤其是,当他一抬头,看到靳子琦时,一张脸瞬间拉得老长。 那样,活生生靳子琦欠了他几百万没还的讨债表情。 青乔看到苏珩风立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靳子琦则直接对着苏珩风开门见山:“苏珩风,既然你来了,我想问问你,你们什么时候搬出去?” 既然当客人的没这份自觉性,没办法,只好由她这个女主人好心提点了。 “你也知道,从法律上来说,整个宋宅现在是我丈夫的所有物,但是,你跟你的母亲还有你的妻子却都住在这里,既没有得到我丈夫的同意,也从来没有给过一分房租,这种事也实在有些离谱了。” “以前是有公公在,阿衍作为儿子也不好撕破脸,有些事只能一拖再拖。但这里终究是宋家,不可能让你们一直住下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即使我们可以顶着舆论的压力,也不能不为你们考虑一下。” 结了婚生了子的女儿却一直住在娘家,说出去多少要受人诟病。 虽然丈夫跟别的女儿跑了,但她的孩子姓苏,不是宋家招的上门女婿。 靳子琦笑了笑:“大家怎么说也亲戚一场,房租什么的就算了。我也没刁难你们的意思,但是,S城这么大,凭珩风的经济能力,找套房子不难吧?” 靳子琦绵里藏针的话,说得宋冉琴牙痒痒,而苏珩风是实打实地惊呆了,愣愣的站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来。 靳子琦被他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得皱了皱眉,“难道我这么说有错吗?” 这里的房子,是宋其衍的外公建造的,现在收回去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一旁的青乔扑哧一声笑了:“哎呀,我说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做什么?难道我姐夫这房子活该给你们白住啊?就算是酒店,也该给个住宿费什么的,虽然我姐夫是你的舅舅,但苏总裁,他也没有奉养你们的道理呀!” “苏总裁,你总不会死皮赖脸到这个地步吧?这事儿我就是当笑话讲出去,都丢不起这个人说我跟你认识呢。” 青乔一口一个总裁,话却说得讽刺,苏珩风整张脸都黑下来。 苏珩风握了握拳头,几乎是怨恨地瞪着靳子琦,脸上摆不出什么笑容,只能冷冷地道:“子琦,我以前不知道,你还这么咄咄逼人。” 靳子琦一挑眉,不打算跟他废话。 苏珩风嗤笑,恨恨地看了一眼虞青乔,望着神色平淡的靳子琦,咬牙道:“难怪当年我说不结婚,你一声都不响了。难怪你答应得这么爽快!是不是在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我外公还有这么个儿子!只可惜我傻,让你抓到了证据。不然……” “不然你想怎么样?”靳子琦冷冷地一笑:“苏珩风,面子不是别人给的,别人给的是面具,自己那张才是脸。” 苏珩风此刻对靳子琦说不上来的怨恨,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靳子琦自知跟他讲道理讲不通,也懒得浪费时间,拉着青乔就要进主楼,不过走了两步,就停下来,回头对苏珩风道:“欣姨有句话让我带给你。” 苏珩风对姓乔的没什么好感,皱着眉:“什么话?” “今天乔念昭和孙皓闹翻了,孙皓说,他从来没碰过她。” 剩下的,不需要再点明,苏珩风不是傻瓜,心里也马上就明白了。 只是,苏珩风或是宋冉琴还没反应过来,有一道悦耳的女声横插进来—— “呵呵,这么说,咱们老苏家就要有后啦?” 【073】被绑架的乔某人 “呵呵,这么说,咱们老苏家就要有后啦?” 靳子琦和虞青乔不由地抬头朝声源处看去,却见白桑桑立在那里。 三月的天,白桑桑却只穿了薄薄的高领线衫和牛仔裤,不同于怀孕那会儿的体态笨拙,身形窈窕清艳地环着手臂,脸上还挂着令人不舒服的笑。 看到白桑桑,脸色最难看的是苏珩风,“你出来做什么?” 白桑桑横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踱步过来,在靳子琦旁边站定,轻哼一声。 “我怎么就不能出来?要是不出来能听到这样的好消息?” 苏珩风当即横眉怒眼,语气很冲地说:“不知道你在瞎说些什么!” 流产后的白桑桑性情大变,以前虽然自视甚高、说话咄咄逼人,但也最起码懂得掌握分寸,但如今,她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浓浓的刻薄和讽刺。 靳子琦忍不住多看了白桑桑两眼,白桑桑察觉到她的打量,转头冲她一笑。 “舅妈,放心吧,我们最迟明天傍晚一定搬走!” 白桑桑一声“舅妈”叫得宋冉琴直跳脚:“你叫她什么?” “舅妈啊!”白桑桑单纯地眨了眨眼睛,嘴角噙着兴味的笑:“难道不对吗?” 宋冉琴被气得只咬牙,却说不出反驳的话,脸色青红交加。 这白桑桑就是故意跟她唱反调,明知道她最讨厌最忌讳什么,她就偏要当着她的面来喊靳子琦这声“舅妈”,摆明不让她心里舒坦! 苏珩风冷声道:“白桑桑,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话了?” 一旁的虞青乔呵呵笑道:“苏总,你老婆可比你讲道理识趣多了,这不是你的就不该强拿,人要有自知之明,你说是不是?” 苏珩风俊雅的脸庞有些扭曲,他忿忿地瞪了一眼青乔。 青乔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而白桑桑已经接话:“我们会尽快搬出去,人要脸树要皮,我还不至于穷到连套房子都买不起,要死赖在别人家里头。” “白桑桑!”苏珩风忍不住怒气地想要喝止她。 白桑桑却扫了他一眼:“我这不是为你着想,越早搬,你面子越好看不是?”她顿了顿,好心地补充:“我还是有些老本的,够买一套房子。” 那言外之意,不就是在讽刺苏珩风是吃软饭的小白脸吗? “白桑桑,你是没完了是吗?在里面闹不够,还要来外面丢人现眼!” 苏珩风气得不行,白桑桑却一脸淡定。 “我怎么丢人现眼了?我替你操持这个家难不成还错了?” --你会有那么好心,你是巴不得我出尽丑态吧?! 苏珩风望着趾高气扬的白桑桑一阵咬牙切齿。 “对了!”白桑桑突然哎呀一声,看向靳子琦:“舅妈,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靳子琦一挑眉,还没开口解释,白桑桑就自顾自地接下去。 “乔念昭怀孕了,怀的却不是现在未婚夫的种,这算算时间--” 白桑桑欲言又止地看看苏珩风,尔后笑得甜蜜:“不就是珩风你的吗?” 这样毫不忌讳地就点出真相,再配上白桑桑那诡异的笑容,骇得苏珩风面色煞白,“白桑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而一直沉默当透明人的宋冉琴一下子跳起来。 “你说什么?乔念昭那个孩子怎么会是我们阿风的!” 白桑桑眨了眨眼,笑出了声,“婆婆,这下,苏家有后了!” 宋冉琴一双眼睛绽放着怀疑的精光,在苏珩风脸上停留了几秒,见苏珩风没有立刻大声否认,心里也有了数,看来还真是她儿子的! 虽然她也不待见乔念昭,但不代表她也不喜欢那肚子里的准孙子。 宋冉琴瞟了眼笑吟吟的白桑桑,既然这个不能生了,有现成的也是不错的。 苏珩风隐约猜到自家母亲那不着道的念头,暗生不安:“妈……” “儿子,别担心,这件事交给妈处理好了!” 宋冉琴丝毫不给苏珩风说话的机会,强压着心头的激动,走到白桑桑跟前,仰着下巴,故意摆高姿态,用两鼻孔对着白桑桑。 “桑桑啊,你也晓得,我们阿风今年也过了三十岁,说起来,很多这个年纪的男人孩子都满地跑了,可是……”宋冉琴瞧了瞧白桑桑平坦的肚子:“我说媳妇,你也不能怪我这个做婆婆的无情,你自己的身体你也清楚。” 任何一个已婚女人都不喜欢别人拿自己的肚子来说事。 以白桑桑的傲气,靳子琦以为她会甩袖离开,结果她却静静地含笑听着。 宋冉琴看白桑桑难得不反驳自己,腰也挺得更直:“咱们苏家的香火,不能就这么断在阿风手里,你呢,还是我们阿风的媳妇,至于那个女人,你就多担待点,就当不知道怎么样?” 白桑桑依旧不开口,脸上带着笑,那样子倒是让宋冉琴心里毛毛的。 “桑桑你放心,等那孩子出生,我就会过继到你的名下,我一定不会让阿风委屈你的,到时候,你们一家三口就和和乐乐的生活。” 宋冉琴越说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白桑桑终于有了点反应,笑着:“这样怎么行呢!那可是阿风目前唯一的孩子,我可不放心跟着它那不安分的母亲流落在外面,你说这样好吗,妈,让他们一起住进来。” 这下,连靳子琦都诧异地看向白桑桑,这是要二女侍一夫了? 不过依着白桑桑的性子,怎么可能做出这样自甘堕落的事,那么只有一个理由,白桑桑想先把乔念昭骗进来,然后慢慢对付她…… “白桑桑,你又想玩什么花招了?”苏珩风提防地看着白桑桑。 白桑桑轻笑了声:“我不能生孩子了,帮你找个能生的难道不对吗?” 宋冉琴却白了苏珩风一眼,不让他说话,此刻她正沉浸了自我的美好臆想里。 “桑桑啊,你话既然搁在这里了,那我也不跟你矫情,有些事,你就睁只眼闭只眼,等那孩子生下来,我就让那不要脸的女人走人!” “我自然是相信婆婆你的,”白桑桑体贴地拍拍宋冉琴的手背:“我以前不懂事,总是顶撞你,自从孩子没了,很多事也想通了。” 宋冉琴欣喜地直说好:“好好,明儿个咱们就出去找房子,到时把那女人接过来,顺便还得请个保姆什么的。” 白桑桑建议:“我们白家在上海路那边有套别墅,那地段交通方便,商场也多,我跟我爸妈说说,让我们搬过去住应该不成问题。” “真的?”宋冉琴两眼直发光:“那我马上去整理行李!” 说完,也顾不得跟靳子琦掐架,乐呵呵地踩着高跟鞋噔噔地跑了。 前庭,靳子琦看了眼旁边的苏珩风夫妻,自觉跟他们无话可说,便拉着青乔回屋去,而留在原地的苏珩风在她们走远后蓦地扯过白桑桑的手腕。 “白桑桑,你知道你在干什么?让乔念昭搬进来?也就只有你想得出来!” 白桑桑挑眉看着气闷的苏珩风,脸上的浅笑一点点地消失,一抹讥讽染上眼底,她任由自己的手腕被苏珩风掐得生疼。 “你不是嫌弃我不会生吗?我现在想给你照顾儿子,你倒又怀疑我不怀好意,苏珩风,我发现你这人还真是矛盾,连亲生骨肉都不想要了?” “亲生骨肉?你会那么好心,替别人养儿子?” “或许别人的不会,但你苏珩风的……” 白桑桑凑近苏珩风,偏头,在他耳边轻呵一口气:“我一定会好好照顾。” 苏珩风看着白桑桑转身离去的背影,面目狰狞,双手扣成拳,关节咯咯作响,他抬手,一圈狠狠地砸在旁边的树干上。 …… 宋其衍下班回到家,就察觉到与往日有所不同的气氛。 这个时间点本该在厨房忙碌的佣人却在前庭里喝茶聊天,还有保镖和女佣欢声笑语地在打羽毛球,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 当有人发现宋其衍过来时,前庭立刻寂静下来,然后纷纷站好,冲宋其衍恭敬地鞠躬问候:“少爷好!” 宋其衍瞟了眼那羽毛球拍,扬了下眉:“傍晚无风,确实适合打球。” 那拿羽毛球拍的佣人浑身一颤,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少夫人……少夫人说,今晚给我们放假。” 宋其衍点点头,温和地笑了下,拍拍他的肩:“好好玩,我上楼换衣服。” 他走了两步,又停下,转头,本放松的众人又瞬间紧绷了神经。 宋其衍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讪讪地问:“少夫人呢?” “少夫人在餐厅。” 宋其衍得到自己想要的讯息,就不再多留,免得让一干人都不自在。 他特意回卧室换了一身舒适的家居服,才去餐厅找一日未见的妻子,在推开门的时候,下意识地就放轻了脚步,慢慢地走近。 宽敞明亮的餐厅,一道倩影坐在餐桌边,她低头正看着手里的一本书,乌黑的长发垂至腰际,白色的高领衫,英格伦的百褶裙,一双家居棉拖,静静地坐在那里,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又黑又翘,在脸上投下剪影。 本疲惫的心神顷刻间就舒缓了倦意,宋其衍悄悄过去,从后面,半环住她的腰际,手搭在她的肚子上轻轻贴抚,“怎么坐在这里看书?” 靳子琦似乎早就料到是他,自然地靠进他怀里,“当然是等你吃饭啊!” 说着,就离开他的怀抱,起身,将桌上罩在餐盘上的半球形金属盖子,然后把一盘食物端到他的面前,“让厨房特意为你准备的。” 宋其衍看着手里那晚皮蛋瘦肉粥,又抬头看看一脸期待的靳子琦,然后又低头对着粥闻了闻:“今晚的粥好像味道有些不一样。” “是吗?我怎么没闻出来。” 靳子琦浑不在意地说完,就在他的身边坐下,重新拿起了搁在桌上的书。 宋其衍又盯着她看了会儿,才悻悻地拿起勺子,却没立刻食用,而是轻轻地搅拌着碗里的粥,清淡的粥香慢慢地弥漫在餐厅里。 “看来今晚熬粥的人很细心也很用心……” 宋其衍似自言自语地感叹着,然后心情愉快地开始喝粥。 而靳子琦,一双眼睛虽然落在书中的文字上,但耳朵却时时刻刻注意着宋其衍这边,听到他的嘀咕,唇角勾起,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等宋其衍快喝完了,靳子琦才抬头:“要不要再盛一碗?” 她说着就伸过手去接他手中的碗,结果碗没拿到,手却被牢牢地握住。 宋其衍稍稍用力,便将她纳入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拥着她,将脸埋进她脖颈的发间,没头没尾说了一句:“没有葱花。” “什么?”靳子琦一怔,低头看向他。 “粥。”宋其衍抬头,目光灼灼地回望着她,“粥里没有葱花。” 他说完,眼底盈满笑意,左手覆盖上她的左手,两枚红宝石戒指熠熠闪烁,靳子琦的心头突地一紧,然后一道道的暖流潺潺流过。 “厨房的主厨没有帮我去掉葱花的好习惯!” 宋其衍的声音低哑,仿佛从喉咙深压抑着发出,带着一丝的抱怨,然而又充满着无限的愉悦,好似有一股奇异的力量,让人莫名地安心。 靳子琦环住他的脖子,美眸一转:“可能主厨偶然听到了你的抱怨。” “是吗?”宋其衍搂紧她:“为什么不说是临时换将?” 一个清丽的笑在靳子琦脸上绽放,宋其衍喜欢用葱花做菜,喜欢葱花的味道,却不喜欢在餐桌上看到葱花,往往一看到就胃口大跌。 所以,她先在粥里加入了葱,在粥煮得差不多时又守在厨台前,用调羹一粒一粒把切碎的葱花舀出来,再三确认后才肯放下调羹。 主厨在一旁看得啧啧摇头,直叹她这是吃力又不讨好的活计。 靳子琦回想着自己煮粥时的情景,当时并不觉得麻烦,只是觉得,他要是能在喝粥的时候露出一丝的欣喜,那么她所做的便是值得的。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看出来这锅粥是她煮的…… 身体突然失重,然后眼前一花,靳子琦差点失声惊叫,她急急地攀住宋其衍的脖颈,人已经被他打横抱起来。 “做什么你?”靳子琦埋怨地瞪着他笑吟吟的俊脸。 宋其衍却亲了亲她的额角:“吃饱了当然是回房休息了!” 说完,不顾她的反抗,毫不避讳,在不少佣人的瞩目下,抱着她一路回房。 挣扎了一阵,靳子琦便安静下来,靠在他的胸膛前,熟悉的男性气息萦绕在鼻间,以往的烟味已经没了踪迹,只留淡淡的青草味道。 人的一生,总有那么一个人,他时时刻刻在影响你,感染你,甚至改变你…… 宋其衍不例外,靳子琦也不例外。 曾经的她,一度追逐着事业场上的输赢,然而如今,她只想着一件事。 靳子琦嘴角上扬,脸上线条渐渐柔和,长发虚掩下的脸颊,有淡淡的红晕。 就像她刚才在书里看到的菲列特力加说的那句话-- “民主主义也好,世界变成原子也罢。我只希望他能在我身边半醒半睡地看书。” …… 翌日,靳子琦陪着宋其衍早起,两人下楼用早餐的时候看到有几个佣人聚在餐厅的电视机前看早间新闻,看到主人家下来,都一下子散开。 “在看什么?”靳子琦望了一眼电视里有些混乱的场面,随口问道。 佣人相互看了一眼,推出一人回答:“是一起凶杀案。” 靳子琦和宋其衍同时一惊,对视一眼,大清早听到这个问题。 “昨晚外滩那边,好像是一块地引发的争执,新闻里说有一帮黑社会去威胁那里的居民赶走,结果起了口角,就动起手来。那些混黑道的哪里是好相与的,被那些居民一激就拿了自己车上的马刀砍人,还把一个砍成了重伤!” “外滩那边的吗?”靳子琦暗生不安,一颗心跳动也乱了节奏。 “哦!”一个佣人开口:“我刚才注意到了,播报员说好像是靳氏……” 宋其衍已经扶住靳子琦,“我马上打电话过去问问岳父,如果这件事真是靳氏做的,恐怕会比较棘手。” 靳子琦点头,看着宋其衍匆匆去打电话,心里却是焦躁不安。 她想起昨天在会议室外孙名扬打电话时说的那句话,她只当是孙名扬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敢让手下的人砍人,真的是胆大包天! 而同一时间的医院,因为乔念昭不愿意堕胎,乔欣卉只能瞒着靳昭东,一大早急急地办了出院手续,带着乔念昭回家。 只是两人刚走出医院,一辆灰沉的面包车就在她们跟前停下,车门“哗”地一下拉开,从里面快速下来三个长相邋遢的粗犷男人,直接围住乔欣卉母女。 “你们想干什么!”乔欣卉急忙护住乔念昭,哆嗦地问。 有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一双森冷的眼,直接落在乔欣卉身后的乔念昭身上。 “你就是靳家的二小姐乔念昭?” 乔念昭躲在乔欣卉身后,不敢说话,听到询问,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这个时候承认跟找死没差! 那男的冷笑:“你真当我们是傻瓜?”他把一张照片往地上一丢,然后上前伸出长臂将乔念昭从乔欣卉身后扯出来,然后把她往车里塞。 “放开她!放开我的女儿!”乔欣卉想要救女儿,却被一个男人推翻在地。 乔念昭被推进车里,只闻到一阵浓浓的汗臭味,羞愤之下大叫大嚷,拼命地挣扎,可是所有的反抗对那个强壮的男人而言不过是蚂蚁撼树! 车子一下子开出老远,乔念昭趴在车窗上呼喊救命,却无济于事。 反倒是那个男人,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往后用力一拉。 “啊--”乔念昭吃痛地高呼,眼泪喷涌而出。 男人冷哼一声,扳过乔念昭的身,把她搂进怀里,“臭娘们,还想找人救你?” “你是谁,你究竟想怎么样,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 乔念昭被男人死死地钳制着,动弹不得,因为害怕,整个人瑟瑟发抖。 男人听到她的恐吓,邪笑了下:“犯法?你男人叫人砍了我们大哥,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呢,他倒好,连医药费也不赔,那自然是用他老婆来抵债了!” 乔念昭的瞳孔猛地一缩,然后死命挥舞着双手:“什么老婆!我还没结婚,我根本没老公,你抓错人了,抓错人了!” “抓错人?”男人哼哼一笑:“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那姓孙的小子狡诈,你这婆娘也坏,不过这次,我们可不会再傻了!” 乔念昭在听到“姓孙的小子”五个字时怔愕在了那里。 男人却趁乔念昭走神的空档,忽然低头,在乔念昭的嘴上亲了一口。 乔念昭被一阵浓烈的大蒜味熏到,立刻尖叫起来,她何曾受过这般羞辱,当即捂着胸口干呕起来。 她这个嫌弃的动作算是惹到了那男人,他掐住乔念昭的脖子,然后抬高她的下颌,仔细地瞧着她,冷笑:“那姓孙的小乌龟倒是好福气,竟有这么一个细皮嫩肉又好相貌的老婆!” 男人嘲讽地连笑几声,声音中却有一种隐隐的恨意。 而明白过来的乔念昭心里对孙皓愤恨不已,但嘴里还是解释:“我真不是他的老婆……” 男人却根本不听信她的话,而是一双粗粝、沾满泥屑的手往她胸口狠狠地捏了一把,哈哈大笑:“今天我倒也尝尝千金大小姐的味道!” 乔念昭瞠目结舌,看着自己的衣服被粗鲁地撕裂,尖叫一声,看着男人埋首于她的胸前,心中涌起冰冷的绝望。 等到那种钻心的疼痛袭来的时候,乔念昭睁大了眼睛,仰起头,发出一声悲沧的哀嚎:“啊——” 【074】回收渣男的女斗士! 靳子琦坐在沙发上,眼皮直跳,当宋其衍挂了电话,她立刻迎上去。 “情况怎么样了?” 宋其衍神色凝重:“一个居民的右手被砍下,昨晚虽然急诊做了接肢手术,但那只手基本上可以说是废了,还有不少居民被砍伤,都送医院了。” “靳氏那边有什么反应?”靳子琦的眼皮跳得更加厉害。 宋其衍却没立刻回答,而是上前拥住她,手背温柔地贴在她滚烫的脸颊上。 “脸色这么不好,我送你上楼休息一会儿。” 靳子琦摇头:“我没事,只是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这个消息罢了。” “何止是你,恐怕整个靳氏都要被这个消息撼得震一震。” …… 宋其衍说得没错,这个时候,整个靳氏都乱成了一锅粥。 靳昭东昨晚加完班回家,椅子还没坐热,家里的座机就突然响起来。 他看了下来电显示,拧了拧眉,是张秘书打来的。 “董事长,不好了……” 电话刚一接起,靳昭东就听到张秘书十万火急的声音,心生不安。 “出什么事了?” “我们在外滩那块地,这几年因为废弃,所以有些居民就在那里搭建了棚房,还会种一些地,但刚才那里发生了流血事件!” 靳昭东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镇定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有一群地痞流氓自称是靳氏派去收地的员工,跟那边的居民发生冲突,尔后双方一言不合,动起手来,那些流氓还拿刀出来砍人。” “砍人”两个字,让靳昭东的脸色煞白,握着话筒的手指痉挛了下。 “怎么会以为是靳氏的?难道他们也不动脑子想想嘛?” 张秘书静默了下,才迟疑地说:“那些流氓说是靳氏的二小姐卖的地,现场有不少居民还看到了那份土地转让合同。” 靳昭东额头渗出一层冷汗,边去穿衣服边交代:“你马上赶去医院,我随后就到,记得,立刻封锁消息,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董事长,恐怕有些晚了。”张秘书感叹了一声,颇为无力。 “什么叫晚了?”靳昭东凛然地问。 “我收到消息的时候,那边已经闹得沸沸扬扬,那些居民竟然打电话给电视台来报道,各大媒体现在都往现场赶,只怕,明早的头条就是这则消息。” 靳昭东的双腿一软,坐回床畔:“公关部门都是吃白饭的吗!” “许经理也是刚收到消息,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刻意隐瞒,直到伤员都送到医院抢救后,我们才收到相关的消息,再去处理就已经来不及了。” 靳昭东在床上坐了一夜,不是在等消息就是在走神,寒冬深夜,他身上的睡衣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整个人都冰凉冰凉的。 干他们房地产这行的,最怕的就是流血事件,一不小心就要吃官司,到时媒体竞相挖掘,负面消息必然满天飞,不论真假都将影响靳氏的正常运作。 吩咐张秘书亲自去医院察看了下情况,第二天一大早,靳昭东就急匆匆地赶到公司召开临时紧急会议,一张脸铁青铁青的。 刚进会议室,就见几位董事围坐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董事们看到靳昭东来了,有脾气焦躁的站出来:“靳董,昨晚的事今天的头条你自己给我们大家一个解释吧!我看孙悟空也没你那个女儿来得折腾!” “先是三亚豪门盛宴推人事件,现在又勾搭黑社会去砍人!出来的消息一条比一条惊悚,靳董,咱们靳氏可是老一辈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如果你真觉得处理起这些事心有余力不足,咱们大可以重新找开股东大会!” 当即,就有其他股东附和:“是呀,一个连家事都处理不好的男人,怎么来管治这么大的公司?你们看到今天靳氏的金融股状况没?再这样下去,还有谁会相信我们靳氏?” “没错,我们这些股东蒙受的损失,还请待会儿靳董给个合理交代!” 靳昭东心里一沉,刚欲开口驳回,会议室门被推开,张秘书火急火燎地进来,脸色分外难看,在他耳边低声道:“乔夫人来了公司。” 乔欣卉做了靳昭东的情人,但因为没正名,自然配不上太太两个字。 靳昭东太阳穴一阵刺痛,烦不胜烦:“她怎么过来了?” 话刚一说完,会议室外面忽然一阵喧哗。 众人朝着门口看去,几位员工阻拦着不断要往里闯的乔欣卉。 “你不能进去,里面董事长和各位董事正在开会……” “不好意思,有事的话请去那边等着,董事长开完会,我们立刻通知你。” 乔欣卉却一直往里走,怎么拉也拉不走,她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泥土,发型凌乱,一双手还被蹭破皮渗出血丝,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昭东!昭东!你出来,我有急事找你!” 乔欣卉不管不顾的呐喊声让靳昭东瞬间黑了脸。 有董事嗤笑:“靳董,好教养啊!我们这里都快成菜市场了!” 靳昭东沉着脸起身,额上青筋隐现,走去门口:“什么事?” “董事长!”员工们纷纷让开,徒留乔欣卉站在那里。 靳昭东往乔欣卉身后看了看:“念昭呢?不是让你照顾她?她去哪儿了?” 他说这句话的本意是:你怎么不看好她,难道还想让她继续闯祸? 然而,乔欣卉好似没听出靳昭东语气里的责备,只道是听到乔念昭的名字,怔了怔,然后一下子哭出声来,“念昭她……” 这下子,全会议室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 有看好戏的董事,戏谑地瞟了眼靳昭东,心想那私生女难道又闯祸了? 靳昭东隐约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对乔欣卉也没了好脸色,粗声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哭什么,念昭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念昭她……念昭她被绑架了!”乔欣卉一句话说完泣不成声。 “什么?” 操劳了一晚上的靳昭东再也承受不住,身形一晃,幸得秘书即使扶住。 …… “乔念昭被绑架了?” 靳子琦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一旁慢条斯理用早餐的宋其衍。 电话那头,靳昭东语气沉重:“就今早,在医院门口,现在还没消息。” “有查到是谁做的吗?” “还不是那姓孙的小子,竟然让黑社会去外滩那边闹事,结果误伤了人家,现在人家不肯善罢甘休,就找了四五个人绑走了念昭!” 靳子琦听着这戏剧性的变化,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靳昭东顿了下,才说:“子琦,我听说你跟孙皓以前的女朋友是同事,你能不能问问她,有没有见到孙皓?” 这应该就是靳昭东打电话过来的原因吧? 尤其是说到孙皓两个字时,靳子琦都能听清靳昭东那咬牙切齿的愤怒。 “孙兰……”靳子琦还是改了称呼:“这个问奶奶不是更快点吗?” 结果,这一说,靳昭东的火气就上来,“我刚才打电话回家去问才知道,原来昨晚她就拎着行李走了,还搬走了家里不少古董花瓶和字画!” 靳子琦揉了揉额头,“我知道了,过会儿就打电话给萧潇问问。” “你也照顾好自己。”靳昭东的声音总算放柔了一些。 靳子琦在挂电话前,似想起了什么,便问:“这件事报警处理了吗?” 听筒里响起的是乔欣卉惊恐的声音:“不要报警,不要,如果这件事传开去,念昭以后可怎么活?苏家那边,更不会接受她了!” 随即传来的是靳昭东的怒斥声:“到现在,你竟然还想着让她嫁给苏珩风?他苏珩风跟孙皓都是一丘之貉,你是这次教训还没吃够吗?” 靳子琦把电话拿远了点,靳昭东的呵责声和乔欣卉的哭泣声着实地刺耳。 至于报不报警,在靳子琦挂下电话时,那边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 乔欣卉是担心女儿被撕票,而靳昭东则是被乔欣卉给哭得乱了心神。 “家里又发生了什么事?”宋其衍抬头看过来。 靳子琦拿了张纸巾递给他,顺便把电话里的事都跟他说了一遍。 宋其衍侧耳认真地听着,待靳子琦说完,他一边优雅地擦着嘴角,一边失笑地说:“乔念昭选男人的眼光真不怎么好,最后把自己往死里磕。” “其实,乔念昭算是拯救了不少女人,毕竟她每收一个坏男人,就意味着至少有一位女性避免了未来的厄运。”靳子琦玩笑地接话。 宋其衍伸手捏了捏她的手背:“这么说,我是不是该感谢她?倘若当年没有她的舍生取义,今日,哪来的你留在我身边?” 靳子琦瞥了他一眼:“德性!” 宋其衍嘴角噙着笑,替她拨了萧潇的手机号码。 电话“嘟嘟”地响了很多声才接通。 “哪位……” 一个显然是刚被吵醒迷迷糊糊、略显沙哑的男声传了过来。 靳子琦眉头一皱,然后下意识地“啪”地一下合上手机。 她看向宋其衍,有些抱怨地抿了抿唇角:“你拨错号了。” 宋其衍不相信地探头看屏幕:“怎么可能,明明是按的你通讯录里的号码。”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又一通电话拨打过去。 “哪位……”仍是刚才的男声。 靳子琦和宋其衍互看一眼,这个男声好熟悉。 “大清早的谁啊,还让不让人睡觉!”男声不耐烦地嘟哝着。 然后,听筒里是萧潇懒散的声音:“谁呀?” 再然后—— “啊……” 听筒里是男女混杂的尖锐叫声:“你怎么在这里?” ------题外话------ 咳咳不要怀疑,今天又三千字了,先解释一下,昨晚我通宵复习货币银行学,今天早上八点考试,然后继续上课,导致整个人晕乎乎的,一直处于走神状态,所以就写了三千字,等过了这星期,我应该就会多更,这学期的课程都差不多结束了,到时补偿大家!么么哒! 【075】都喝醉了怎么进去? 咖啡厅。 靳子琦把一杯醒酒茶递到萧潇对面:“说说看,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萧潇的脸一红,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靳子琦笑吟吟地看着她,“说起来,其衍也蛮好奇邹向的感情生活的。” 萧潇立马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摆着双手澄清:“我们是清白的,就算有,也是盖着被子纯聊天,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是吗?”靳子琦上扬了语调,挑了下眉角,端起牛奶品了一口。 “当然了!”萧潇就差拍着胸脯保证:“毕竟我俩也就是点头之交。” 靳子琦搁下杯子,抬头看她:“这么说,熟悉了就可以发生点什么了?” “不是不是……”萧潇面红耳赤,解释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最后憋足一口气,含糊地嘀咕:“都喝醉了怎么进去……” “咳!”靳子琦目光怪异地打量着萧潇,以前谁说这姑娘单纯来着? 萧潇被盯得尴尬,嘴角扯了扯:“我这不是被逼急了吗?反正,我举手发誓,我跟邹秘书之间真的清清白白,苍天可鉴,日月可表!” 靳子琦看了眼放在一旁行李袋:“真要是这样,你干嘛要躲着某人?” “我没躲人啊,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躲人?” “看吧,连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 萧潇神情一僵,耷拉下双肩,过了良久才丧气地道:“其实我真不是故意的。” 昨天,她跟靳子琦分开后,就一直跟邹向呆在一块儿。 也许是同病相怜,她越看邹向越觉得是自己的翻版,索性陪着他在餐厅里喝酒,两个人像唠家常唠了一下午,然后还嫌不尽兴,就说要找个好地方继续。 她想起自己家里还晒着被子,就主动提议先回家收一个被子,邹向没反对,两个人在去她家的途中,到附近的超市买了一箱的啤酒,结果这被子一收就不肯再动了,两人最后决定在她家里边看电影边喝酒。 电视里放着经典的爱情影片,两人坐在地板上,一罐一罐喝着啤酒,到最后,简直是为了比谁喝得多才喝,直到身体像被大火熊熊燃烧般难受才停止。 “不喝了……不喝了……” 她醉醺醺地挥着手,然后撑着沙发站起来,只觉得眼前的景物都来了个天旋地转,她一个趔趄,刚要往前栽去,一双手从后抱住了她。 “怎么……这么不小心……” 邹向身形不稳地扶着她,笑呵呵地,露出两颗酒窝。 “小丫头,就这么点酒量,也敢说陪我不醉不归……” 她摇晃着脑袋,视线依旧模模糊糊,“我要睡觉了,放开我吧!” 邹向却拖住要往卧室去的她,有些不赞同地皱眉:“你都成这样了?还能走?算了,我好人做到底,抱你过去……” 萧潇已经不知道邹向是怎么抱她回房间的,印象最深的是她倒在温软床上,邹向却没有离开,而是跟着一头栽倒在了床上,然后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然后……然后手机就响了,我闭着眼去摸手机,结果……不小心就摸到了一个平坦的胸膛,顺着往上摸,就是一张男人的脸。” 萧潇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我一睁眼就看到自己和走秘书四肢纠缠地抱在一块儿,我搁在他腿中间的脚甚至还……清晰地感觉到男人清晨的那啥,咳咳,不过我真不是故意把他弄我床上去的!” 萧潇说着,瞪大眼紧紧地看着靳子琦,生怕她不相信自己说得。 靳子琦却没什么诧异的反应,只是平静地问了句:“那然后呢?” “然后我就吓得彻底清醒了,邹秘书也醒了,再然后,他像是见鬼了似的连爬带滚地下床,来不及穿袜子就拿着衣服跑了……” “等等!”靳子琦抬手制止她,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他没穿衣服?” 萧潇眨了眨眼睛:“是呀,”但她立刻就明白过来靳子琦这句询问里的意思,忙不迭说明:“不过我们真没做什么,床上很干净,什么痕迹都没有。” “邹秘书真的就那么一走了之了?” 萧潇哭闹地叹了口气:“我以为他走了,结果等我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收拾好客厅里的垃圾准备去扔,一打开门就看到他蹲在门口,吓得当即缩回去。他后来还敲门,说是要跟我好好地聊聊……” “后来我一直都不敢开门,直到外面响起手机声,他说公司有事,他得赶回去上班,但是下班后就来找我,我……我不想单独面对他。” 靳子琦听到最后,点了点头,在萧潇希望她能给出点可行建议的目光注视下,说道:“我觉得邹秘书人不错,你们可以尝试着发展发展。” 萧潇一张脸通红,却坚定地摇头:“邹秘书不是我该考虑的类型。” “邹向不好吗?还是昨晚的事情得罪你了?” “不是他不够好,相反的,他很专情,但他对前女友专情,势必要对现女友残忍,我已经受过一次伤,只想找个简简单单地结婚过日子。” 靳子琦顿了下,才问:“萧潇,你是不是还没彻底放下孙皓?” 萧潇眸光一闪,“或许我最初的时候是不甘心,我虽然家世不好,但我从不认为我比不上乔念昭,但后来失眠的日子多了,也想了很多,才明白,爱情从来都是盲目的,有感觉了就是有感觉了,又有什么好坏之分?” “他放不下我,说要跟乔念昭分手跟我重新在一起,恐怕也是怕我想不开做傻事,毕竟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很依赖他,或许,他早就想……” 萧潇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子琦姐,你早上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 “乔念昭被绑架了。” 萧潇呆住了。 靳子琦只好解释:“孙皓之前得罪了人,那些人可能知道乔念昭与他的关系,所以在找不到孙皓的情况下,把气撒在了乔念昭身上。” “还没有抓到那帮人吗?” “没有。”靳子琦摇头:“那辆车的车牌是假的,况且,因为乔念昭的母亲担忧她的名声,所以没有及时报警,延误了警方追踪嫌疑犯的最佳时机。” “怎么会这样子?”萧潇有些无法相信这个消息。 倘若当初孙皓没有跟乔念昭在一起,那现如今受到波及的就是自己。 萧潇只是想想,都心有余悸,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被绑架,十有*会遭遇一些非人的待遇,况且,乔念昭还怀孕了! 即便之前还怨恨着乔念昭,这一刻,萧潇都不由地同情起她来。 靳子琦又道:“有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乔念昭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孙皓的。” “什么?”萧潇不敢置信地看着靳子琦,“怎么可能……” “所以,孙皓那时候说要你等他应该是认真的,他自始至终爱的,只有你。” 萧潇低头静默了良久,靳子琦试探地叫了她一声,萧潇才抬头,脸上却是释然的微笑:“子琦姐,我不想再担惊受怕。” 今天孙皓可以为了财势放开她,谁又能保证还有没有下一次? “对待这种陈世美就得这种态度!” 听到熟悉的声音,靳子琦回头,就看到青乔拎着大把纸袋走过来。 “表姐,你约萧潇出来怎么不告诉我,害得我好找!” 靳子琦扫了一眼青乔的收获:“我以为没有我这个大肚婆,你会更加自在。” 青乔撇了撇嘴角,紧挨着靳子琦坐下,好奇地看向萧潇:“你们刚才是在说孙皓跟乔念昭吗?昨晚表姐你说乔念昭那孩子是苏珩风的?” 靳子琦用一种“你才相信”的眼神看了眼青乔,低头喝牛奶,而萧潇的手机响起,当她看到号码后脸色大变,慌慌张张地起身告别。 “她怎么跑得那么快?难道是我那句话吓到她了?”青乔喃喃自语。 靳子琦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才问:“这次回来,你有什么打算?” 青乔这才淑女了自己的举止,脸颊微微泛红,慎重其事地对靳子琦说:“我妈已经跟我爸商量过了,他们说不限制我谈恋爱,但是结婚后得住到法国去。” 言外之意,韩闵峥要想娶青乔,就得辞去这边工作去法国定居。 “闵峥同意了吗?” 青乔懊丧地靠回沙发上:“我还没跟他开口。” 果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在爱情里又何止真的唯有爱情至上? 两表姐妹走出餐厅,跟司机打了电话,在等车的时候,却见到了一个不怎么想见到的——正站在路边拦出租车的方晴云。 “表姐,你认识她?”青乔顺着靳子琦的视线望过去,也看到了方晴云。 方晴云的肚子也不小了,穿着平底鞋,有些疲惫地站在那里,这里车不好打,她一手拎着包一手挥舞着,脸颊上有些许的汗珠。 自家的轿车到了,司机打开车门,靳子琦坐进去前道:“不是很熟。” 青乔看出靳子琦似乎不想跟方晴云打招呼,便也跟着坐进了车里。 结果车门合上,等司机绕到驾驶座上,准备开车的时候,后座车窗被敲响。 ------题外话------ 平淡过后得来点紧张激动的情节,大家可以猜猜明晚年要写什么?(明天多更!) 我记得在我写外交官时有亲说看流年的文都会出来一个情节,被说狗血有木有? 猜对的话某年有奖励哦! PS:是想要币呢还是下一部小说人物的领养权? 咳咳,如果某年说下一部文还有一个可爱的宝宝,可能跟前几部都有一点点联系,譬如,某楠竹的父亲就是当年被陆市长爷爷陆峥嵘当做情敌骗去养猪的,也可能豆豆小朋友的童年挚友就是某小楠竹,不知道大家怎么想?当然,这只是初步设想? 【076】绑架还是……追杀? 靳子琦降下车窗,就看到已经站在车边的方晴云。 “有什么事吗?” 方晴云一愣,看了眼同靳子琦一块儿坐在车里的萧潇,犹豫了下才道:“我赶着回住处,可是打不到车,能不能送我一程?” 靳子琦缓地眨了眨眼,这么近距离看方晴云的五官,差点认不出来。 眼前的方晴云比三亚那会儿更加憔悴,黑眼圈极重,脸上的皮肤也许因为失眠的缘故毛孔扩张,因为不化妆而更显沧桑。 青乔皱眉看看方晴云,又瞧瞧靳子琦:“表姐……” 靳子琦不由多看了方晴云几眼:“恐怕不顺路。” “你放心,不会浪费你多少时间。” 方晴云苦笑了下,“我已经从秦远家里搬出来了,现在住在麒麟园附近。” 面对靳子琦的诧异,方晴云倒显得坦然不少:“我跟秦远离婚了。” “少夫人……”司机老张征询地看向靳子琦,他已经打算启动车子。 方晴云却眼疾手快地扒住了车窗框:“就当我求你一次,我……我的肚子不是很舒服,如果一直打不到车,我担心……我不想孩子有事。” 靳子琦盯着方晴云的肚子几秒,才转头对青乔道:“你坐到前面去。” 方晴云见靳子琦松口,感激地看着她:“谢谢你,不计前嫌……” 靳子琦往旁边座位挪了挪,“你不用谢我,我没想过帮你,让你上车,不过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 虽然对方晴云无好感甚至带着厌恶,但孩子却是无辜的,靳子琦素来善恶分明,尤其现在同为孕妇,更是对孩子有着异常的怜爱。 方晴云也不再废话,乖乖地上了车,然后报了她居住的地址。 靳子琦不想跟方晴云多聊,吩咐老张在方晴云所说的住处停一下,然后就闭眸休息,对这样落魄的方晴云一句嘲讽也没有。 方晴云偏头看着面光红润的靳子琦,眼中晦涩一片,过了半晌,她才开口:“知道吗?很多年前,我就觉得你跟秦远很般配……” 靳子琦慢慢睁开眼,转头看了方晴云一眼,目光波澜无痕,然后又闭上。 方晴云却仿若没看到她的冷淡态度,自顾自地说着:“我第一次见到秦远是在制陶课上,他当时坐在那里,一手拿着一个半成品,一手拿着刻刀在慢慢雕琢,当陶瓷烧出来,我才发现原来是一个女娃娃,我忘不了当时他温暖的笑容。” 那一笑,就误了她的一生,也改变了三个人的人生轨迹。 “你究竟想说什么?”靳子琦扫了她一眼,语气却好似一个不想干的人。 方晴云紧紧地盯着她:“你真的就这么轻易地放开秦远了吗?” 原来是想从她这个前任这里找到一些慰藉,好安慰自己失落的心情? 靳子琦轻笑地斜了她一眼:“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好几遍,我是有丈夫的人。” “那秦远呢?他算什么,他在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分量?” 方晴云突然间觉得心头烦躁异常,这些年来,她一直在跟秦远心里的那抹倩影争斗,最后拼得伤痕累累,她都没弄清楚一点—— 靳子琦到底哪里比她好,为什么秦远可以把她放在心里十年都无法忘怀? 可是她呢? 她不过是因为太爱他才做了错事,他却眼睛也不眨,直接跟她划清界限。 论家世,论长相,方晴云自诩不比靳子琦差,而且她还刻意放低身段,为了秦远无怨无悔,可是依旧没能抵得过靳子琦的分量。 方晴云有些恍惚地看着靳子琦,回忆起过去十年积淀下来的点点滴滴,心口酸涩地发慌,她为了一个男人自我放逐,到头来却未真正走进他的心里。 方晴云原本以为,只要秦远和靳子琦分开,距离足以毁掉一段感情,而且他们之间还有解不开的误会,她以为,只要秦远对靳子琦死心,那她就有机会跟秦远相携而立,她为了这份憧憬努力了一年,终于换来他的一点点感动。 他要功成名就,她就给他,动用家中所有可以动用的关系,尽量为他减少创业道路上的坎坷,但她却从不标榜自己的功劳,而是默默地站在他身后。 十年的时间,他终于站到了高处,而他身边,一直都在的也是她。 多少个日夜,她枕在他臂弯里,自以为他已经忘记了那个叫靳子琦的女孩。 她以为,方晴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秦远的人。 他不用多说什么,只要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她就猜到他想要什么。 虽然她一开始就清楚,在这份感情里,是她暗中的步步紧逼,才换来秦远同自己走到一起,但她从未想过,秦远会无情到这个地步。 即便靳子琦嫁了人,生了孩子,秦远还是不肯放下她,和她一个人的痛苦纠结不同,靳子琦却好似什么也不在乎似,还过得那么幸福…… 方晴云捏紧了拳头,“难道你就不怨他吗?当年他面对你的决绝,连追上来问一句都没有,如果他真的那么爱你,又怎么会那么轻易放手?” 靳子琦不由觉得好笑。 “你现在告诉我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方晴云一怔,脸色当即就沉下去。 “对于秦远当初的选择,说我一点也不介意是假的。不过我也不会因此而困住自己一生,他是害得你落到这步田地,但我现在,却有了新的生活。我不会傻到因为他,而影响到如今拥有的一切。所以,你不用在我面前来说这些。” 方晴云有种被看穿企图的狼狈,却依旧不甘心:“你说得轻巧!你不过是因为过得比以前还好了,才会说得这么宽容大度。可我呢?我因为他,什么都改了,收敛了大小姐脾气,努力做一个好妻子,可他却这样对我!我怎么可能不恨他?” “怎么能不恨他!”方晴云双眼猩红,嘴唇咬出了血丝。 靳子琦的脸色瞬间冷下,不愿再与有些情绪失控的方晴云说话,只希望快点到她的住处,然后把她放下,算是了结了这件事。 麒麟园风景优美,却也位于人烟较少的郊外,车子越开两边的建筑物越少,靳子琦为了打消时间从一旁抽了本杂志,正欲翻开,手机响起。 是萧潇的号码。 靳子琦有些不解地接起:“萧潇,怎么了?” “子琦姐,你现在在哪儿了?”萧潇的声音听上去焦急而不安。 靳子琦往外看了一眼:“我和青乔在回送家的路上。” “子琦姐,你听我说,千万别停车,你让司机能开多快就开多快,尽快地回家去,不论发生什么的,都不要中途停下来!” 萧潇的声音压抑着颤抖,她的呼吸很沉,似乎在极力地奔跑。 靳子琦一怔:“萧潇,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刚才在路边,看到你的车,但是距离你们不远,还看到两辆黑色轿车一直跟着你们,那车里面坐着的不像是好人!我担心,有人跟踪你们!” 靳子琦的心跳加速,“萧潇,你确定吗?” 萧潇声音中的焦急越发明显,“嗯,我刚才打车跟着你们,结果被其中一辆车拦在了路边,另一辆车一直跟你们而去,现在,恐怕就在你们后面!” 靳子琦一回头,果然看到他们后面紧紧尾随着一辆黑色轿车。 至于车牌号,跟绑架乔念昭的一样,被白板遮挡住了! 不安迅速地在体内蔓延,靳子琦攀住驾驶座的靠背,“张叔,想办法甩开后面那辆轿车,我们可能被跟踪了!” “跟踪?!”青乔提高了音量,待看到后面的轿车时,脸色煞白。 老张也是冷汗潺潺,他开了几十年的车,还没遇过这种只在电影里的情节。 靳子琦心里一团乱,脑子里也一团糟,理不清个头绪来。 她唯有想到的就是乔念昭今早遇到的绑架。 难道那些人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了? 靳子琦的呼吸也跟着急促,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拿出手机,正准备拨打宋其衍的号码,迎面而来一辆大卡车。 “小心!”耳畔,是方晴云惊慌的尖叫声。 靳子琦只觉得肩头一疼,她人已被方晴云扑倒,手机噗通一声掉在脚边。 由远及近的卡车突然偏离原来的路线,朝着他们的轿车驶来,不但没放缓速度,反而越来越快,猛烈的车灯刺痛了车内人的眼。 老张瞳孔一缩,立刻打转方向盘,同时踩下刹车,车子在道路上急急地旋转了个大弯,剧烈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响声划破天际。 “吱——” 靳子琦在预料到危险时,就急忙护住自己的肚子, 当他们的车刚停下,后面紧追的黑色轿车也赶到,挡住了来时的路。 还是来了吗?! 一阵晕眩涌上胸口,靳子琦脸色苍白,眉间也紧紧地皱起。 “天,他们有多少人?” 青乔失声惊呼起来,声音都变得有些淡定不了。 靳子琦也难以冷静,卡车和轿车上都有下来人,影影绰绰地数不清人数。 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两三个人! 老张面色凝重,后颈满是汗水,紧紧地注视着那些躁动的戴着面罩的男人,然后“啪”地从里面锁上了门窗:“少夫人,打电话给少爷!” “嗯!”靳子琦捡起手机,找到宋其衍的号码,按下了接听键。 只是还未等电话接通,靳子琦的身子就一僵,那些男人手抡着铁棍,已经走到车前,她握紧了手机,身上也越发地冷了—— 那辆本去甩掉萧潇的黑色轿车也到了,迅速冒出了四五个黑影! “怎么办?怎么办?” 方晴云眼底闪过绝望,双手颤抖抓着靳子琦,嘴里喃喃自语。 靳子琦被她弄得心烦不已,转头低低地呵斥:“如果不想死就给我安静点!” 方晴云何曾见过面目这么阴鸷的靳子琦,那冷森的目光似啐了阴毒般射向她,她立刻就闭紧了嘴不敢再乱出声,只是惶恐地望着车外。 手里的电话总算传来声音:“喂——” “其……”靳子琦刚要开口,一旁就响起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 有两个男人手举着大铁棍,冲到驾驶座旁,就狠狠地砸向车窗,“砰”的一声巨响,车窗眨眼间就碎成了花,溃落一地。 “啊……” 方晴云吓得花容失色,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大叫起来。 “小琦,你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宋其衍焦急的声音传来,甚至还有椅子翻倒在地的声响。 “其衍,我……” 靳子琦并没有充分时间说话,因为方晴云那边的车窗被击破。 “啊……”方晴云浑身哆嗦地泪流满面。 靳子琦脸色发白,心中急跳,眼看有人探头探手进来打开车门,她急中生智,冲手机话筒说了句“三环高架”,然后拿起手机就拍向那男人的门面。 坚硬的手机,砸得男人痛呼地缩回去,鼻孔里涌出两条鼻血,“我靠!” “这样都行?”青乔瞪大眼看着靳子琦手里的“板砖”。 也许是靳子琦那用手机砸人的行为惹恼了那些人,他们不再犹豫,拿着铁棍就要砸车,丝毫不给靳子琦他们喘气的机会。 “张叔,快点倒车,尽量冲出去!”靳子琦急声指挥。 老张急得双手发抖,刚想去发动车子,驾驶座的车门就被那些匪人一脚踹开,而老张即刻就被粗鲁地拖了出去,摔在地上。 “张叔!”靳子琦紧张地大呼,双手十指紧紧地掐住真皮座位。 副驾驶座上的青乔,在看到老张被拖下去后,低低地咒骂一声,解开安全带,抬起高跟鞋,一脚就蹬向企图通过驾驶座进来的绑匪。 “表姐,你想办法开车走!” 说完,青乔推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下去,将企图砸门的绑匪狠狠地撞开。 但这一举动也吸引了其他绑匪都举着铁棍涌向青乔。 “青乔!”靳子琦想要阻止她,手臂却被方晴云死死地扣住。 那些绑匪里,不知是谁高喝一声:“给我逮住后座里的那个!” 果然,这些人都是冲她来得! 靳子琦四肢冰冷,而方晴云也瑟瑟发抖地缩在她身边,动弹不得。 外面,老张因为受了几棍,倒在地上捂着骨折的手臂,而青乔不知从哪个绑匪手里抢了跟铁棍,和绑匪们厮打成一团。 青乔似乎练过跆拳道,一开始打起来有板有眼的,但绑匪人数太多,她又是女儿身,体力上跟不上,很快就露出疲态,但青乔的后背严严实实地挨了一棍后,靳子琦奋力地往驾驶座上爬过去。 “你要去哪里?”方晴云扯着她的手臂不肯让她抛下自己。 “如果你觉得你能开车,那你来好了!” 靳子琦也顾不得她是孕妇,用力地把她推开,自己坐到了驾驶座上。 这些歹徒的目标是她,或许会对她手下留情,但对张叔和青乔却不然,尤其是青乔还打伤了他们几个人,这些过着舔刀口日子的人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靳子琦一边关注着前方的打斗,额头密密麻麻地一层细汗,一边快速地打火、发动,油门一踩,车子飞一样地冲了出去! “她要跑,快去拦住她,拦住她!”有男人厉声叫起来。 有两个歹徒试图拦车,靳子琦握紧了方向盘,咬着牙关,脚下还是决然地踩下去,加速的车子毫不犹豫地把那两人撞飞了。 德国产的轿车钢板非常结实,这点小冲撞对车身没有造成什么损伤。 也许是被靳子琦狠辣的小手惊到,其他歹徒一时间傻愣在那里。 靳子琦趁着他们惊魂未定之际,疾速地打转方向盘,轿车后退拐了个弯,在青乔和老张附近停下,靳子琦打开副驾驶车门。 “快点上车!” 青乔和老张忍着被钢棍击中后的痛楚,快速地爬上了轿车。 被砸得有些变形的轿车咆哮着冲出了歹徒们的包围圈。 青乔惊魂甫定地坐在副驾座上,后背上的伤疼得她冷汗直冒,她一手抓住副驾座上方的拉手,转过头去看正操控着车子的靳子琦。 “表姐,要不换我来开车吧!” 靳子琦唇角抿得死紧,面色沉稳,手上紧紧抓着方向盘。 “不要多话,好好坐着,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握住方向盘?” 青乔看向自己的双手,确实,在不住地发抖,提不上一点的力气。 “张叔,你还好吗?” 靳子琦的声音还有受惊后的沙哑,她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坐在后座上的老张。 老张捂着手臂,神色有些狰狞,但他还是憋着痛道:“还行,能撑得住。” “那就好。”靳子琦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然后专注地开车。 待开出老远,靳子琦才松懈了紧绷的身体,一手覆上自己的肚子,刚才混乱的场面,她明显感受到了胎动,而且动得比以往一次都厉害。 那感觉……就像是打了鸡血,靳子琦都不由地亢奋激动起来。 靳子琦蹙了下眉头,莫非这肚子里的是个暴力宝宝? 想归想,但靳子琦还是有些担忧,孕妇高紧张状态开车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这一车的人,除了她还能靠谁来驾驭这辆车? 靳子琦瞟了眼后座缩成一团的方晴云,只要不拖后腿就好了! 一般说来,他们开出了这么远,应该已经算是在安全的范围内。 靳子琦偶尔往后瞟一眼,并没有车子追上来,之前因为冲出重围冲得太急,她没有看清方向,此刻发现并不是回宋家的路,而且越开越偏。 S城这些年新建了不少路,靳子琦虽为这里人,但也不至于每条都开过。 如果这会儿打转车头回去,无疑是羊入虎口自找死路。 “我的手机刚才掉了,有手机的马上报警。” 青乔摸了一遍,失望地耷拉下双肩:“可能在刚才的打斗中掉了!” 老张的手机也掉在了那里。 一车的人希望都落在方晴云身上。 方晴云在包里翻了翻,然后摇头:“我没有带手机出来!” 靳子琦本就没寄多少希望在她身上,只想着能尽快开到有人烟的地方呼救。 两边的树影迅速地从车窗外掠过,前方,隐约出现一条车辆来往密集的马路。 “前面就是国道了……”老张惊喜地叫了一声。 然而,靳子琦不但没轻松,反而一颗心直往下沉,手心也全是汗。 为什么会有种怪怪的感觉,心惊肉跳的…… 下一刻,靳子琦不祥的预感得到了验证! 一辆黑色轿车陡然间自旁边的岔路口驶出,直朝着她们的车开来。 靳子琦眼疾手快地一打方向盘,但依旧还是被那车撞上了车尾部分! “吱--”轮胎在粗糙公路上摩擦出刺耳的锐声。 尽管靳子琦使出全力把住方向盘,车子还是打着旋儿滑离了原来的轨道,片刻后猛然撞到了公路护栏上! “嘭!” 轿车车头与护栏铁杆撞在了一起,被惯性带着再往前一甩,生生撞断了前方的一盏路灯的灯杆,粗大的路灯灯杆闪起一蓬蓬的电火花。 幸亏有安全带护住,靳子琦才没撞到方向盘上,但胸口还是被勒得难受。 “表姐,你没事吧?”青乔担忧地询问靳子琦。 “还好。” 靳子琦喘了口气,然后立刻重新发动车子,打着方向盘,将原本歪歪扭扭的车子挪动到道路上,“那辆车是故意的!” 青乔脸色青白,回头看了眼那辆伺机而动的轿车:“怎么可能?” 他们明明就已经摆脱危险了,怎么还会有追兵呢? 那辆车是故意撞他们的,难道不知道这样会出人命吗? 谋杀! 这个想法终于进入虞青乔的脑子里时,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竟然是有人要杀他们…… 不,准确地说,他们是想杀她的表姐,靳子琦! 那撞了他们的车子又启动,青乔飞快扭头看去,只看到那车竟也在倒车,那样子,像是—— 像是想把他们这辆车再狠狠地撞一次! ------题外话------ 之前有被说文太过文艺,没什么*起伏,所以……咳咳,就打算尝试写点刺激点的,不知道有没有刺激到大家?有木有觉得子琦很帅?接下来剧透一点点,下一章,可能最终大BOSS会露个面,当然,是侧面还是正面还是背面就不一定了! 【077】死也要拉个陪葬的! 靳子琦死死地盯着前方蠢蠢欲动的轿车,双手捏紧了方向盘。 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面临死亡的威胁时,没有人会毫不恐惧。 旁边的青乔,拽着拉手,转头看到车窗外的景象时,心头却是寒气直冒。 刚才太紧张,没发现,这条竟然是沿河而建的公路! 护栏被刚才那一撞撞得深凹进去,只怕已经承受不住再一次的撞击。 如果那辆轿车再撞到他们,他们的车子绝对会被撞下河里面去! 这种寒冷的天气,一旦掉入河中,不及时营救,绝对是死路一条! 况且,对方可能是存了不弄死他们不罢休的心思,又怎么会好心救他们? 青乔转头看向靳子琦的肚子,现在没有谁比表姐来得更为危险了。 在这个危难时刻,靳子琦将超人一等的反应力与冷静心态发挥得淋漓尽致,竟然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要赶紧调转车头跑路。 现在就是比快,比谁最先调好车头! “啊——”方晴云忍受不住那极致的旋转而干呕尖叫。 待叫声平复下来,靳子琦已经快速完成了动作,方向盘直接打死,油门一轰,车子旋转着就飞出去了! 后方的车子显然没想到靳子琦一个孕妇胆子这么大,反应这么快,短短几秒钟,他们才眨了下眼睛,那辆他们以为被逼到思路的车子已经逃离了! “我靠,那个女人还真不怕死!” “还那么多废话,快追,要是让他们跑了,看你怎么死!” 黑色的轿车迅速地转头,朝着靳子琦她们车子离开的方向紧咬着追上去。 “抓稳拉手!” 靳子琦吐出这三个字的同时,车子一霎间就加速到了极致,如一道闪电朝着前方掠去,两旁风景稍纵即逝,让人感到眼睛花糊一片。 “甩掉了吗?”青乔往后望了一眼,一颗心都要提上来。 那辆黑色轿车的反应也不慢,以同样快的速度从后面紧紧追了上来。 两辆车子在公路上不住追逐,场面极为惊险。 所幸的是,这种天气,又是晚上,路上并没有任何往来的车辆与行人。 靳子琦车子开得很快,后面的车子也不慢,好几次差点就追上来了。 “你开得慢点,慢点……会出事的!” 方晴云捂着胸口,面色诘白地惨叫,想要靳子琦减速。 “你给我闭嘴!”青乔一把逮住方晴云的手,把她甩开:“蠢女人!” 靳子琦这个时候,精神属于高度击中,她抛空了脑中所有的杂念,专心地操控着车子,就连司机老张都对靳子琦的开车技巧产生了敬畏。 他们现在开的地方跟盘山公路无差,一个不注意就会撞断护栏掉下去粉身碎骨,可是,靳子琦却连眼睛也没眨一下,更别说减速了! 他当然不知道靳子琦也是在拿命开这车,如果她说自己根本没把握不让车掉下去,只是凭感觉在开,老张恐怕吓得双腿会直打抖。 “表姐,越来越近了后面那辆车!”青乔忐忑地高呼一声。 靳子琦往后视镜里瞟了一眼,却没再加速,而是缓缓踩下刹车。 “你疯了,在这个时候减速!”方晴云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靳子琦懒得理会她,一双眼一边注意着前方的路,一边观察后面快撞上车尾的轿车,她甚至能看到驾驶座上那男人狰狞而得意的笑容。 就在那轿车咬上车尾的时候,靳子琦突然一个急转弯,顺带着踩下了油门。 后面紧追的轿车里,司机瞳孔一缩,只来得发出一声尖叫:“是转弯……” 可是,他先前追靳子琦追得太紧,前方的路都被靳子琦他们的轿车挡住了。 这个时候再来打急转弯,显然,已经无济于事…… 靳子琦在拐过弯时,看到那辆黑色轿车在司机反应过来后在原地疯狂旋转了几圈后,猛然撞上护栏——冲下了公路! “噗哗哗……” 青乔脸色青白地坐在那,双眼有些涣散,下巴下凝聚了一滴又一滴的汗。 惊人的巨响传到她的耳中,要过了一小会,她才反应过来…… 这是车子掉进河中的声音…… 得救了……是得救了吗? 青乔喜悦地转头看靳子琦,“表姐——” 靳子琦额际的青筋绷得明显,她也松了口气,在开了一段路后停下了车。 “青乔,你来开一会儿,我想休息一下。” 像靳子琦性格这么要强的人,除非是真累了,否则不会提出这种要求。 青乔点头,在三秒钟的时间里,两人下车、上车、交换位置。 靳子琦靠坐在副驾驶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稍稍放松了自己,闭眸养息。 “刚才那辆车……” 青乔欲言又止,看了靳子琦几眼,才说:“表姐,他们想杀你吗?” 靳子琦揉着太阳穴:“我也不知道,我本来怀疑是昨晚外滩那些居民,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他们还没胆大到不把人命当回事。” 刚才那些人,虽说是要活捉她,却下手却一点也不含糊,丝毫不留情。 “还是尽量找到有人的地方,然后报警求救吧!” 青乔嗯了一声,但没过多久,她就短促地惊呼了一声:“糟糕!” 车子的速度也渐渐地慢下来。 “怎么了?”靳子琦不解地看她。 青乔尴尬地转过脸,“表姐,我们……可能迷路了。” “什么?你怎么开车的?”方晴云率先惊慌地指责青乔。 靳子琦一记冷眼扫去:“这里最说不上话的就是你,如果你有意见,大可以马上下车,我不会拦你,毕竟我们汽油也所剩无几。” 所以,丢下一个人,可以减轻车子的重量,你要下车正好合了我的意! 靳子琦那阴冷的眼神让方晴云双肩微颤,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欺软怕硬! 靳子琦在心底鄙夷了方晴云一把,然后仔细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他们早就偏离了国道线,不知走到了哪一条岔路上。 刚才靳子琦只顾着飞车逃命,情绪不稳,其他人也是高度紧张状态,有谁会有空去研究一下哪条路对那条路错,只要能逃跑就是好路! “这是哪里啊……”青乔焦躁地左顾右盼。 靳子琦也发现这条岔道周围并没有标志性建筑,她也没来过这里。 S城是几朝古都,几百年下来,自然是少有的大都市。 除去繁华热闹的市中心,其他区也不乏一些偏僻的地儿,如果有个导航仪或许还能找到条道,但现在,显然有些乏天无力的困顿。 “不要紧,慢慢沿路开回去,这附近,应该有人住。” 一车的人,就属靳子琦最为淡定。 青乔的不安被靳子琦安抚下去,她点头,车子打了个回旋,又沿着刚刚开来的路线往回走。 不料,刚开出几百米,车前盖突然发出一阵难听的摩擦声。 紧接着,车子熄火了! 靳子琦、青乔:“……” 老张适时地提醒:“这车,前儿个还刚检修过,照理说不该坏的啊。” 靳子琦扶着额头,虽然这辆车牢固,但车前盖狠狠撞过公路护栏,还撞断了一根路灯的灯杆,又被她发狠地飚了这么久…… 呃…… 要是不坏才真的没有天理。 他们应该庆幸,起码刚刚逃命的时候这车子还能撑得住。 “怎么办?” 青乔又试了好几次,发现真的无法起动车子。 一时间一车的人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先下车,到附近看看,也许能找到过路的车子。” 靳子琦解开安全带,率先下车,天还没暗下去,但也阴沉沉的。 周围除了庄稼地和山林,竟真的没有人烟,靳子琦逛了一圈,疲惫地揩掉额头滑落的汗珠,急促的呼吸化作一团团白雾消散在空气里。 “没有,这边根本没有什么车子会来。”老张捂着手臂跑回来。 “表姐!”青乔找了一圈也回来了:“这里真的太偏僻了。” 现在手机也没了,车子又坏了,除非救援人来,否则他们真得困在这里了。 靳子琦心头有些焦虑,一转头,就看到一直安静坐在车里的方晴云,她低垂着头,双手伸在包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靳子琦眯眸,刚想上前一探究竟,青乔突然高兴地喊了一声:“看!” 顺着青乔手指的方向,果然,有一辆轿车往这边开过来。 随着越开越近,那车亮起了车灯,强烈的车灯毫无预警地射过来。 靳子琦下意识地抬手挡住刺眼的灯光,往后退了两步。 “是姐夫他们找到我们了吗?” 青乔激动地就要跑到路中央去拦车,却被靳子琦死死地拉住。 “别过去!” “怎么了,表姐?” “不对劲……” 靳子琦低声喃语,蓦地张大眼,转头看向方晴云。 方晴云暗含嘲讽的冷眸正盯着靳子琦的后背,猝不及防地,对上靳子琦凌厉的双眼,一怔,随即,跳下车就要跑。 “青乔,抓住她!” 青乔似乎意识到什么,迅速地就扑过去。 方晴云身手再敏捷也是孕妇,不出十步就被青乔拎在了手里。 “放开我!你们想要做什么?”方晴云失声尖叫起来。 靳子琦面色冷清地过去,一把扯过方晴云死护在怀里的手提袋。 “还给我,把袋子还给我!” 在方晴云的反抗声里,靳子琦拉开拉链,一掉头,包里的东西哗地掉出来。 有唇膏,有记事本,有皮夹,有手机,还有…… 一个形态小巧的黑色追踪仪! 此刻正闪烁着红蓝交替的光芒。 “真的是你?方晴云,你是不是疯了?” 靳子琦第一次,恨不得一巴掌扇死方晴云这个女人! 气愤的同时,靳子琦也是懊悔不已,做什么好人,根本就是引狼入室! 方晴云见事情败露,也不再假装可怜,她望着神色复杂变化的靳子琦,呵呵笑起来,尔后笑声越来越大,带着几分癫狂的变态。 “靳子琦,被人这样追赶当过街老鼠的滋味好不好受?” 靳子琦望着嗤笑的方晴云,唇间冷冷蹦出两个字:“疯子!” 方晴云一扬眉:“没错,我是疯了,在秦远不要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疯了!”她突然就歇斯底里地大吼,指着靳子琦:“都是你,都是因为重新遇到你,什么都毁了,我的幸福,彻底地毁了,靳子琦,五年前你怎么没被撞死?” “原来那次真的是你做的。”靳子琦握紧了双拳,眼圈也有些泛红。 方晴云不以为然地轻笑:“是我又怎么样?难道你不该死吗?如果不是你,秦远不会变成那样子,我们可以幸幸福福地生活在法国,一起等待我们的孩子出生,你这个害人精,是你破坏了我们的婚姻!” 方晴云越说越难过,越说越心痛,她捂着胸口蹲下来,痛哭不止。 望着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方晴云,靳子琦已经察觉到她情绪的不稳定,而且方晴云那青白的脸色和猩红的眼眶,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精神状况。 然而,靳子琦低头看着蹲在地上抱成一团的方晴云,别说是同情,没有上前狠狠地把她踩在地上也是好的,这种女人,永远不懂得自我反省! 那辆车子已经到了跟前,一停下,就下来三个黑衣强壮的男人。 “还真在这里,嘿嘿,还真的能跑!” 靳子琦自知他们的目标是自己,便闪到了青乔和张叔跟前。 “你们究竟想怎么样?如果是受人所托,绑架我勒索,那我可以给你们双倍的钱,只要你们今天放我们离开,我可以既往不咎。” 歹徒们恶狠狠地盯着她,没有一个人答话,显然这个条件不诱人。 “哈哈……哈哈……靳子琦,你以为有钱真能使鬼推磨吗?” 一旁的方晴云讥笑道,那疯狂的样子让靳子琦厌恶地皱起眉头。 她扶着路边的树站起来,指着靳子琦,冲那些歹徒道:“她可是现在S城首富的老婆,肚子里还怀了一个,他老公宝贝得紧,你们开口要价多少,他恐怕都愿意给,说不定,还能送你们一架私人飞机呢!” 果然,那些歹徒听了这话,眼前一亮,就朝着靳子琦行人扑来。 “表姐小心!” 靳子琦肩头被一推,就避开了其中一名歹徒的魔爪。 “青乔!”靳子琦一回头,就看到和歹徒中缠斗在一起的青乔。 如今她挺着个大肚子,即使过去也只是给青乔增加负担,只能干着急。 虞青乔虽然从小练习跆拳道,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而且对方手里有家伙,下手狠辣,这群歹徒,只想要抓住靳子琦,至于其他人的生死根本不在乎。 青乔一面要对付一个歹徒,一面又要顾着靳子琦,不过几分钟,她的腿上,背上都吃了几棍,腿上的伤让她痛得差点站不住身子。 “青乔——”靳子琦眼看青乔有危险,就要冲过去。 老张却拉着靳子琦:“少夫人,你快开他们的车跑,我去救表小姐!” 说完,老张就一股脑地冲过去,抱住了一个要挥棒打青乔的歹徒。 “找死,臭老头!” 歹徒狠狠一棍砸在老张的背上,老张咬着牙,就是不肯放开歹徒的腰。 “少夫人,快走啊!” 靳子琦见老张频频挨打,心悸不已,但还是冲向了被歹徒停在那里的轿车,结果方晴云突然扯住她的手臂:“你别想跑!” 靳子琦急红了眼,一个耳光甩过去,方晴云的脸颊立刻出现五指印。 靳子琦厉喝:“方晴云,如果我活着回去,这笔账我一定好好跟你算!” 在方晴云错愕之际,靳子琦也不再留情,用力地把她往地上推。 方晴云踉跄地扶住树干,冲靳子琦背影气急败坏地喊:“靳子琦……” 靳子琦坐进车子,迅速发动引擎,要把车开过去,却看到有个歹徒挥着棍子就朝着老张的后脑勺打去,靳子琦惊呼一声:“张叔,小心!” 老张本就被打得不知东南西北,看着那临近的铁棍,忘记了反应。 青乔一直在跟另两位歹徒打斗,听到靳子琦的叫声,乍一回头,见张叔怔怔地一动不动,情急之下,就伸手去拉,结果忘记了自己还身处危险中。 靳子琦映像交织的视网膜里,青乔闷哼一声,身形晃了晃,整个人往前跌去,额际有鲜血溢出,而张叔也被打得趴在了地上。 靳子琦心中大痛,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青乔……张叔……” 那三民歹徒哼笑一声,并排站着,俯瞰着地上的青乔和老张。 “自不量力……” 而坐在驾驶座里的靳子琦,太阳穴抵上一把手枪:“宋夫人,下车吧!” 轻佻的语气,冰冷的枪口,还有停在两侧的黑色轿车。 靳子琦没有挣扎,配合地开门下车,四周已经赶到了不少歹徒,都抡着铁棍在附近察看有没有其他人。 “宋夫人,天注定你今天得跟我们一起走不可,呵呵,可别逼我动手啊!” 歹徒的头头说着把枪口往靳子琦额际用力顶了顶,威胁之意明显。 那边,方晴云见局面被控制,也走过来,没忘记踢地上的青乔一脚。 靳子琦双手捏紧,面容铁青,却只能狠狠地瞪着方晴云。 方晴云冷笑地瞥了她一眼,走到那个头头面前,但很快,她就皱起了眉:“怎么不是黑老六,你是谁,让黑老六出来跟我说话!” 只是,方晴云刚说完,就被旁边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扇了一巴掌。 “你……”方晴云嘴角被打出血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 “你们还想要钱吗?黑老六是怎么教你们的!” 那打方晴云的男人却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又是“啪啪”两巴掌,立刻,方晴云一张脸就肿得跟猪头一样,鼻血也被扇出来。 “操!哪来的臭三八,敢这么对我们老大说话!什么白老六黑老六的!” 方晴云震惊地看着拿枪指着靳子琦的男人,这下子,是真的慌了。 这帮人,根本不是她找来绑架靳子琦的! 但是他们却能追踪到这里,说明黑老六他们已经被干掉,追踪仪被夺! 只是想想,方晴云就吓得连连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那头头嫌弃地瞥了眼鼻青脸肿的方晴云:“还不收拾收拾走人,难道要等追兵到了被逮住你们才高兴?” 其他歹徒立刻嘘声收了家伙准备上车,没人再去理会犯傻的方晴云。 在那头头推着靳子琦要走的时候,靳子琦却淡定地开口:“等一下!” “怎么?宋夫人还要跟我们讨价还价?”头头嗤笑地看着靳子琦。 靳子琦摇头:“我只是你们可以赚笔外快,所以想提醒你们。” “哦?”头头立刻来了兴致,静等靳子琦说下去。 靳子琦转头,目光直直地落在了方晴云脸上,嘴角缓缓地勾起。 方晴云意识到靳子琦的意图,恐慌地尖叫:“靳子琦,你敢?” 靳子琦却不理会她惊慌、怨恨甚至带着哀求的眼神,直接对那头头道:“你们抓我这个S城首富夫人,得到的赎金肯定不比在全世界都有高尔夫球场、财富排行在亚洲靠前的富豪妻子来得多。” 头头眼珠子骨碌碌地转,靳子琦却不再说下去,只是笑吟吟地抿着嘴。 那头,方晴云却是控制不住地大叫:“靳子琦,你胡说八道,我已经跟秦远离婚了,我们再也没关系,你别想陷害我,别想害我的孩子。” 靳子琦忽然了然地啊了一声:“你一说倒是提醒我了,你肚子里可是亚洲福比斯富豪榜里名人的接班人,那孩子的命怎么说也值几十亿吧?” “靳子琦,啊啊啊……你胡说,你胡说!”方晴云害怕地语无伦次。 靳子琦看着她的疯癫,冷笑,即使是死,也要拖个垫背的! 歹徒们面面相觑,说不心动是假的,其中一个已经按捺不住激动,指着方晴云问偷偷:“老大,那她到底怎么处理?” 偷偷看了脸色惨白的方晴云一眼:“一起带走,然后准备要赎金!” 方晴云两眼一翻,直接吓晕过去,还被一名歹徒拖着上了车。 “宋夫人,请吧!” 靳子琦嘴角僵硬地扯了扯,最后望了眼躺在那里晕死过去的青乔和张叔,咬咬唇,还是转身上了车。 只要不被这些歹徒带走,终归是有一线生机的! 只是刚一上车,靳子琦的后颈就一疼,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S城著名的娱乐*,金碧辉煌。 纸醉灯谜的包厢内,一个年轻清贵的美貌女子将自己整个人都窝在沙发里。 她修长的双腿交叠,修剪整齐的十指,涂着红色的指甲油,和酒杯中的红酒光泽交相辉映,她手腕轻转,杯中的红酒荡起暧昧的涟漪。 包厢的门突然被大力推开,房门磕碰到墙壁发出不小的响声。 沙发上的女人,微微抬眸,望着门口屹立的颀长身子,愉悦地勾起红唇。 “你总算肯单独见我了,我还以为你要躲着我一辈子呢!” 男人站在那里,一半脸融入这阑珊的光线中,一半脸隐藏在浓浓的阴影里。 “你想做什么想实施什么计划,我说过,我都不想管,但我的人,你不该动。” 女人搁下酒杯,微微一笑,懒懒地从沙发上起身,身姿曼妙地走向他。 “你的人?你确定她是你的人?” 她的五官有着混血儿的精致,打扮高贵而不失时髦,纤长的手指挑起男人坚毅的下颌,凑近他的耳朵,呵了口气:“你怎么认定是我做的?” 男人身穿着烟灰色的西装,英俊挺拔,他一把扣住了女人纤细的手腕。 “哎呀……”女人娇嗔地横了他一眼:“你怎么还跟在英国时一样这么不解风情?不过在床上……还是蛮热情的……” 只是她还没说完,就被男人毫不怜香惜玉地甩到一旁的墙上。 “是吗?”他冷笑,眼底是一片皑皑白雪:“你也不逞多让,还是跟英国那会儿一样,浪荡不羁,天生不值得男人珍惜。” 女人站直身,没有羞恼,浅笑地走到他面前,环住他精瘦的腰身,下巴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你真觉得你跟她还有可能吗?” 男人脸色骤然一冷:“那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无关。” “怎么无关了?怎么说也是旧情人一场,你的幸福我还是很关心的。” 男人没有当即推开她,只是低头质问:“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想要怎么样?”她窃笑:“我倒是想问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男人厉眸一眯,女人软绵绵地趴在他胸前,手指画着圈,“你想要的她不能给你,我可以给你;我想要的宋其衍给不了,你却能给我,我们是双赢。” 女人仰起脸,笑得甜美:“这是最好的结果,况且,我们合作一向很愉快。” 男人低下头,修长白皙的手指抚上她的脸,眼底闪过一缕凌厉的光亮。 ------题外话------ 先抱个平安,青乔美眉和张叔会没事的,放心哈! 我想征询一下大家,关于新文,是先把第一章放上去开坑呢还是等这文完结时再开坑? 【078】方晴云受辱 再说宋其衍这边,在接到靳子琦的电话,听到一声女子尖叫声后,蓦地从会议室的椅子上起身,不顾其他高层诧异的眼神,拿着手机就冲出去。 听筒里是玻璃被砸碎的声音,还有混乱的吵杂声,一声“三环,高架”之后,电话就彻底断了,之后他在给靳子琦打电话,却是怎么也打不通了。 宋其衍一边往靳子琦所报的地方赶,一边电话打到宋家,家佣说靳子琦出去了还没回家,打电话问靳昭东,也没结果,去问苏凝雪,苏凝雪也彻底慌了神,而萧潇的一通电话,让宋其衍第一反应就是靳子琦可能出事了! 这个假想让宋其衍都陷入了紧张之中。飞车一路寻找宋家轿车的影子。 天已经灰蒙蒙地暗下来,三环高架那边有血迹,还有轿车轮胎摩擦地面的乌黑痕迹,他又匆忙上车,追踪着那些痕迹驱车前往寻找。 来到国道附近的沿河公路上的时候,已经有交警在现场处理,那被撞歪的路灯杆,还有附近那处明显是被车辆撞坏的护栏,都让宋其衍背后渗出一层冷汗。 下车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手心竟全是湿汗。 “到底怎么回事?” 尹沥被苏凝雪通知靳子琦失踪时,刚好在三环附近,也匆匆赶来。 “有人看到有几辆黑色轿车一直跟在子琦他们后面……” 宋其衍双手抹了把脸,棱角分明的侧脸在路灯光下有着冷硬的凝重。 尹沥拍了拍他的肩头:“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线索。” 正说着,护栏边的交警冲其他同事挥手呐喊:“这里有被剧烈撞击过!” 宋其衍和尹沥对视一眼,飞一样地跑过去,便看到护栏附近的几块车辆碎片。 “这应该是德国产轿车的车壳制材……” 交警边研究手里的碎片边嘀咕。 可是这处护栏并没有撞破,就算靳子琦他们真的出了车祸,那车子也该在原地才对…… 宋其衍和尹沥同时神色沉重地看着那扭曲的护栏。 有经验丰富的交警已经开始分析:“那辆德国车虽然撞上了护栏,不过呢,车里的人应该没事,不然也不能继续把车开走!” 宋其衍和尹沥刚松了口气,另一边又有交警喊道:“有车掉下河里去了!” 两人心头又是一紧,过去一看,果然有一段护栏被冲破。 “这里……恐怕有辆车直接冲到河里去了……” 交警话还没说完,身子就打了个寒战,当看到身边那高大男子阴厉的眼神和身上那骤然散发出的森冷气息给惊得放慢了说话的速度。 “不过……掉下去的应该……是辆国产车……不是……德国车……” “你确定?” 宋其衍红着眼将那位交警一把揪到跟前,旁边的交警都齐齐要围过来。 “别激动,别激动……” 尹沥忙出声调节两边紧张的气氛,一边掰开宋其衍的手,一边跟那些面露不悦的交警解释:“因为出事的是他老婆,所以他比较冲动。” 那名交警也体谅,从地上捡了一个车灯碎片:“国产车车灯的非金属材料用量偏少,所以这不是德国车的车灯,应该是掉下去那辆国产轿车的。” 宋其衍捂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转身就要上车,这时,手机却响起来。 他赶往这里的途中就已经报了警,所以接到警局的电话并不奇怪。 “是宋其衍先生吗?我们在齐云山附近找到了你报失的那辆车。” …… 在一阵摇摇晃晃中,靳子琦悠悠地醒过来。 她的意识稍加恢复,就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肚子,赫然发现自己双手被绑。 确定孩子无事后,她才略略松了口气,却也不敢掉以轻心。 随即,她就发现自己的双眼被密不透光的黑布蒙住,嘴巴也被贴上了黏黏的胶布,她像张嘴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四周一片寂静,身下却是摇摇荡荡的晃动,耳边还响着汽车引擎发动声。 靳子琦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此刻正被关在一辆卡车里。 想到受伤的青乔和张叔,脑海中还残留着青乔被歹徒击中后头破血流地倒在地上晕死过去的画面,靳子琦只觉得整个人都如坠冰窖。 也不知道青乔跟张叔现在怎么样,其衍和警方有没有及时赶到救走他们? 这些歹徒,如果不是方晴云找来的,那又会是谁? 她自认为没有得罪什么黑道上的大人物,但这些人显然对她有一定的了解,若是孙家得罪的人,按理不该把账算到她的头上来。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些人捕捉她的时候,下手并没有多少留情,这说明,对方只想要逮到她,对她是生是死都没多大要求。 到底谁跟她有深仇大恨,竟然狠毒到想要她靳子琦的命? 靳子琦想要知道自己现在大概在什么位置,是不是已经出了S城,还是依旧待在S城某个角落。可是她双眼被蒙,双手被缚,嘴巴被胶,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整个人像是笼罩在一个黑暗诡异的环境中。 她甚至都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不可否认的紧张,担心,煎熬。 可是她竭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一次又一次地深呼吸,一次又一次地安慰自己,鼓励自己,慢慢的,她的心平静下来。 她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自己略显笨拙的身子。 然后,她的脚好像提到了一条腿,但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 靳子琦这才想起,被绑架的现在好像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方晴云,她竟然忘了这个女人,被自己拖下水也被歹徒绑来的人质。 靳子琦没忘记方晴云得知也要被绑架时看向自己怨恨而阴狠的眼神,她想笑,奈何胶布扯得嘴角生疼,但她的心情却略微好了点。 毕竟这个时候,还有人在跟自己患难与共,即使是自己的死对头。 她对自己陷害方晴云的行为并不愧疚,她靳子琦就是这么个眦睚必报的小人!她方晴云竟然有胆量找人绑她,就该做好最坏的打算。 那条腿的主人突然动了下,然后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哭。 靳子琦侧过耳朵听,果然是方晴云转醒后因为害怕而在嘤嘤哭泣。 不同于她的淡定,方晴云不停地在那里挣扎。 方晴云在车厢里胡乱挪动,撞击硬邦邦冷冰冷的钢铁墙壁,发出“碰碰”的声音,还有她隔着胶布拼命的“唔唔”呼救声。 然后靳子琦的小腿被抱住,不管她怎么踢都挣脱不开。 “唔唔……” 方晴云紧紧地抓住她,仿佛这样就是抓住所有的希望。 车子又开了许久,靳子琦几次想挪开身子再探探周围的环境,可是只要她有离开的意思,方晴云的身子就抖得厉害,同时发出惶恐的呜咽声。 如果现在行动自如,靳子琦真会一手刀劈翻方晴云这个拖后脚的。 靳子琦索性也不再挣扎,坐在那里,回想这整件绑架案的过程。 思来想去,整件事都透着一种诡异,这帮人什么时候都不绑自己,偏生在方晴云起了歹念后也跟着来掺和一脚,算不算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若是被警方调查,最先被怀疑的应该是方晴云找的那帮人。 到时,再加上有心人士的掩盖,恐怕也查不到这群人的头上来。 这帮人对方晴云下手毫不留情,也说明他们跟方晴云不可能是同谋。 那究竟是谁,事先知道了方晴云的绑架计划,还能这样横插一脚? 靳子琦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 正在这时,身下的摇晃慢慢减轻,像是车子慢慢停了下来。 然后车厢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靳子琦看向声源处,感觉到些许光亮,应该是那些歹徒派人进来押人了。 显然方晴云也感觉到了,浑身抖个没完,呜咽更加急促,像是哭得厉害。 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后,靳子琦嘴上的胶布被一把扯下,火辣辣的疼,她忍不住哼了一声,接着,眼前一松,眼罩也被人拿了下来。 一束强烈的光线让靳子琦睁不开眼。 她眯起眼望去,朦朦胧胧中看到有两个男人站在她跟前,他们脸上都戴着头罩,其中一个举着手电筒,另一个矮个子站在他身后。 “到了,你是自己下去还是我提你下去?” 那个矮个子一脸猥琐之色地搓着双手,冲靳子琦不怀好意地咯咯笑。 “你给我收敛点,这个娘们是你可以碰的吗?” 举手电筒的男人回头厉声警告那个不安分的,“去帮那个解开眼罩。” 矮个子低声嘟囔了两声,还是老实地到方晴云旁边蹲下,靳子琦顺着看过去,就见那男人一边帮方晴云解眼罩一边偷偷在方晴云胸口捏了一把。 方晴云嘴上的胶布还没被撕开,被摸了后,呜呜地直蹬脚,却无济于事。 “我说你个臭娘们,这张嘴怎么这么不消停,是不是要爷来滋润你啊!” 男人下流的言语一出,方晴云立刻就闭了嘴,只是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嘿嘿……” 矮个子色迷迷地笑,揭下眼罩时又在方晴云脸颊上流连了会儿。 方晴云双眼刚看清眼前景象,一入目就是一个套着黑丝袜一样的大脑袋,吓得两眼瞳孔一缩,脸色煞白,像是活见鬼了似的。 若是以前,方晴云的模样确实算得上端雅美丽,但此刻,不但本来就脸色苍白,黑眼圈极重,还被扇了几巴掌,导致一张脸都肿起来了。 她做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却不知道,自己现在头发凌乱,顶着猪头脸,怎么看怎么丑,那矮个子看了都嫌腻歪,把摸过方青云的手在衣服上蹭蹭。 “妈的,怎么长得跟猪头一样?恶心死我了!” “你们最好马上放了我,我舅舅是中央的官员,如果我家里知道了消息,到时你们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方晴云羞愤之下咬牙切齿地叫出来。 可是刚说完,那矮个子歹徒就是一耳光甩过去,骂道:“臭三八,闭嘴!都这样了还敢威胁我们?”说着,方晴云另一边脸也挨了一巴掌。 那矮个子还不消气,还想再打,却被另一个捏住手腕。 “别惹事了,老大还在外面等着呢,带她们出去吧!” “我呸!” 那矮个子将一口痰吐在方晴云头上才愤愤不平地走开。 方晴云受辱,捂着脸,双眼鼓得大大的,不敢再乱说话,忍着头发上那垛痰一阵又一阵地干呕,这样子又换来那矮个子的一记旋风腿。 “我操,你还有完没完!” 方晴云缩在角落里,痛哭出声,却也怕惹恼他,只能捂着嘴压抑声音。 靳子琦在旁边瞧着,始终都没替方晴云出头,也没想过去安慰她一句。 虽然她也觉得顶着个大肚子还要遭受毒打很可怜,但一想到方晴云对自己所做过的那些事,她就同情不上来,想到的唯有:善恶终有报。 两个歹徒并没有给他们松绑,“起来吧,自己走下去。” 靳子琦十分配合地起来,越过还在那里拖拖拉拉的方晴云,径直走去门口。 身后,很快就传来那矮个子不耐烦地冷喝:“我说你他妈的是想哪样!” 紧接着,是方晴云带着哭腔的尖叫声:“别打我,别打我……” …… 另一边,医院的VIP病房外。 “医生,病人怎么样了?” 几乎医生摘下听诊器从里面走出来,站在外面的宋其衍等人就迎上去。 “那位男伤员没什么大事,应该休息一天一夜就该醒来,不过女伤员……” “女伤员怎么啦?”苏凝雪心跳一顿,脸色难看地急急追问。 “女伤员后脑勺挨了一击,对她的脑神经造成了损伤,如果情况乐观的话,差不多两三天就会醒,要是……恐怕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医生,你是在说笑吗?”韩闵峥蓦地上前,抓住医生的肩膀,清冷的面容上显露出焦急和紧张:“什么叫我们要有心理准备?” 医生为难地看着拽着自己不放的男人,“这……”他不过是实话实说啊! 宋其衍一路疾奔到医院,本凌乱的心绪也稍稍稳定下来。 他按下韩闵峥的肩,示意他放手,转头一脸沉重对医生道:“谢谢你了,如果里面的病人有什么情况,请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医生已经认出宋其衍是最近宋氏新上任的董事长,报纸杂志电视里都有露面,所以也异常地客气,没跟韩闵峥的无礼多计较。 “宋董事长放心,医者父母心,这是我们该做的。” 苏凝雪眼睛红红的,整个人一摇晃,幸亏乔楠扶住她轻声安慰。 可是,听了医生那些话,再加上现在女儿生死不明,苏凝雪听不进任何的安抚,不住摇头,满脸担忧和恐惧。 见医生走了,苏凝雪便走到宋其衍面前,拉着他的胳膊,满眼的急切:“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宋其衍虽然比苏凝雪冷静,但青白的脸色还是泄露了他心底的不安。 现在靳子琦下落不明…… 一想到子琦现在可能遭遇的困境,宋其衍的心便一阵阵地抽痛。 不过他也明白,看情形靳子琦是被绑架了,只要绑匪还没有拿到赎金,就暂时不敢对子琦怎么样,但会不会吃苦受罪,就难说了…… 何况现在,子琦还怀有身孕! 宋其衍手握紧又松开,心也跟着一阵紧一阵松,非常难受。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宋其衍闻声转头,就看到靳昭东脸色惨白,满头冷汗地疾步走过来。 他还没处理好乔念昭被绑架的事情,就又接到电话问他知不知道靳子琦去哪儿了,然后得知跟靳子琦同道的青乔跟司机都进医院了,叫他怎么能不担心? 靳昭东直奔到宋其衍跟前,焦急地问:“子琦呢?我接到电话,就马上赶过来了,子琦在哪里,跟她一块儿的青乔又怎么会受伤?” 宋其衍正烦着,哪里有功夫给靳昭东详细解释,甚至他还怀疑是乔念昭惹祸殃及了靳子琦,所以对靳昭东的态度,大不如从前。 倒是苏凝雪直接上前,狠狠地推了靳昭东一把:“你给我走,好好看着你那个女儿,别让她再惹事连累我的孩子,我们不需要你的假好心!” 靳昭东被骂得一头雾水,但还是听出了个大概,面色骤变:“你是说,子琦出事是念昭卖地闯的祸?” “原来在靳董的心里还有子琦这个女儿!”乔楠在一旁冷哼道。 靳昭东抬起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子琦是我的骨肉,我自然关心,倒是你,别越俎代庖了,我们的家务事不劳你费心。” 乔楠冷笑:“一个整日偏袒私生女的父亲有什么资格说子琦是你的骨肉?” “你……”靳昭东被激得脖子青筋暴起。 眼看两个男人要吵起来,苏凝雪挡在了乔楠之前。 “靳昭东,如果你还要这样吵闹,麻烦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靳昭东心里憋屈,刚想为自己申辩几句,老张病房的护士走了出来。 “病人醒了,说是要见宋先生!” 宋其衍心头一喜,立刻进了病房。 病床上,老张脸色苍白地躺着,手臂被夹板固定着,半挂在脖子上,看到宋其衍进来,立刻就要从床上起来:“大少爷!” 宋其衍连忙按住他:“老张,躺着就好,身体要紧。” 老张抹去眼角的泪,看着宋其衍问:“少爷,有少夫人的消息了吗?” 宋其衍摇摇头,拧了拧眉头,反问老张:“你们在途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老王一想起那场围困,一个激灵,将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你是说,找人绑架少夫人的是那位叫方晴云的小姐?” 老张点头,神色认真:“我不会记错的,少夫人从她的身上搜出追踪仪,而且那个方晴云神智有些不对劲,一直嚷嚷着是少夫人毁了她的婚姻。” 虽然不清楚少夫人和那个方晴云丈夫之间的恩怨纠葛,老张还是把当时现场的话一句不漏地跟宋其衍汇报了,免得错过重要信息。 宋其衍眼底闪过嗜血的冷芒,薄唇微动,仔细听,却是“方晴云”三个字。 安静了片刻,宋其衍又问:“那些人有什么特征,车牌号码记得吗?” 老张沮丧地摇摇头,“他们都戴着头罩,车牌都用木板挡着或是取下来,像是为绑架做足了准备。” 至于掉进河里那辆车里的人,无一生还,根本问不出什么口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宋其衍心中焦虑越来越甚。 病房的门被敲响,尹沥探头进来,一晚上,大家的脸色都凝重。 他对宋其衍说:“是秦远,他说有重要的事跟你商量。” 宋其衍厉眸一眯,正想找他,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 走廊上,秦远靠在墙壁上,低垂着头,掩饰了眼中翻滚的情绪。 病房门一打开,秦远就抬头,看到宋其衍出来,就走上前去。 “其衍……” 秦远话还没出口,宋其衍一个拳头就挥过来,他躲闪不及,生生挨了一拳。 “其衍……”秦远想要解释,却被宋其衍扯住衣襟。 “秦远,既然当初是你自己选择转身,为什么还要回头?现在,你的女人绑架了子琦,这就是你想寻找的存在感吗?” “方晴云绑架了小琦?”秦远诧异地睁大眼。 宋其衍冷笑,“难道还要我拉着你进去跟老张面对面对质吗?” 秦远握住宋其衍的手:“如果我说方晴云也被绑架了,刚才绑匪跟我要赎金了,你相信吗?” 秦远一句话吸引了廊间所有人的注意,一时间万籁俱静。 似乎是料到众人的不相信,秦远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一个音频播放。 “你们自己听——” 手机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紧接着,“啊——” 是一个女人尖锐的惨叫声,似要刺破人的耳膜。 宋其衍再初听到时,一颗心跟着提起来,但回味过来,发现声音不是靳子琦的,才松了秦远的衣领,而手机里已经传来男人粗犷的声音。 “呵呵,是秦总吧?你老婆叫起来的音贝可比世界那些高音歌手好听多了。” 【079】只能选一个! 包括宋其衍在内的所有人,在听到那段电话录音时皆是一愣。 他们刚找到点头绪,认定是方晴云勾结歹徒绑架了靳子琦,结果,秦远就拿出证据来说方晴云也是受害者,这样的结果,搞得整件事疑团重重。 电话录音还在继续—— “我听说秦总身价百亿,你老婆和孩子怎么也值一半一半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目前是单身状态。”秦远声音始终淡淡的。 歹徒阴森入骨的声音带着嗤笑传来:“哟,嘴巴还挺硬的啊,看来不来点劲爆的你是不会乖乖就范了……” 话音未落,听筒里又是方晴云嘶出的一声哀嚎:“啊——” “别费心思去手机定位了,老实告诉你,这张卡过会儿我就作废了,你最好立刻去准备三十亿,我明天再联系你,如果你不交赎金,我就……” “啊……阿远救我,阿远救我,阿远--” 方晴云的嚎哭声声声惨烈,像是经受了难以为人所道的屈辱和惶恐。 …… 电话录音结束后,秦远目光一一闪过众人。 “我知道你们还怀疑,觉得是她跟歹徒串通合演的苦肉计。” 秦远又打开了手机里的相册,五寸的屏幕上是一张照片:“那看了这个呢?” 照片里,方晴云双膝跪下,四周都是杂草丛生,她一张脸惨不忍睹,左脸一片乌青,嘴角还冒着血丝,头发凌乱,白色裙装里面的丝袜残破不堪。 宋其衍看着照片里满脸痛楚的方晴云,要说苦肉计,这也太苦了点。 “你老婆和孩子现在危在旦夕,你却还能这么冷静地来这里,给我们看这些东西,秦远,你还真是冷血,要是你老婆知道,该有多寒心!” 一直安静地坐在廊间座椅上的尹沥,突然开口,他望着秦远似笑非笑。 秦远将手机藏进西装内袋里:“我已经跟她离婚了。” “所以,她的生死跟你无关?”尹沥轻笑地追问一句。 秦远掠过尹沥讽刺的眼神,看向宋其衍:“我关心自己在乎的人。” 宋其衍勾起嘴角,迎上秦远那灼灼的目光,“哦?” “或许我们可以通过方晴云这条线摸到小琦的位置,毕竟,就目前而言,绑匪还没打电话来通知我们准备赎金,想来是对小琦更为慎重,所以才不急着要赎金,说明小琦的处境比方晴云好得多。” 乔楠适时地出来解说,不着痕迹地消散了两个男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势。 宋其衍想到方晴云刚才那不堪入目的惨样,只觉心如刀绞。 最好子琦没遭遇这种情况,不然他势必让那些歹徒付出惨痛的代价! 秦远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下号码,脸色有些怪异,然后接起电话走开。 宋其衍在他转身的时候听到一句:“方教授……” 想来,应该是秦家那边得知了方晴云被绑架的消息,前来寻师问罪了。 大冷的晚上,宋其衍却觉得整个人热得冒汗,他又解开了一颗衬衣扣子,不经意地转头,就看到走廊拐角处探出的一颗圆圆的脑袋。 “某某?”宋其衍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然后,那颗脑袋立刻往墙后缩了缩,但没过多久,就贼头贼脑地伸出来。 “靳某某!” 宋其衍既担忧又气恼地吼了一声,然后大步走过去,一把从墙后拽出了一个小人儿,“谁把你带到这里来的?不是让你好好在家呆着吗?” 靳某某背着自己的大书包,吸了吸鼻子,平平的刘海下,一双圆碌碌的大眼睛转了又转,被宋其衍拖出来时还想跑,然后被紧紧地拎起来。 “某某?!” 苏凝雪吓得脸色发白,上前从宋其衍手里接过孩子,上下察看某某,摸这又摸那,不敢相信本该在家里的孩子竟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靳某某咧着嘴:“我自己打车来的,”然后从裤袋里掏出一把碎钱,捧在小肉手上:“那司机伯伯借了我五十块钱,还剩下十六块。” “那其余三十四块呢?”苏凝雪觉得那个司机是个实诚的人,没拐骗孩子。 靳某某又把钱藏回袋子里:“付车费了呀!外婆笨哦,竟然不知道打车要付车费,又不是自己家开的车。”靳某某嘲笑道。 只是他还没嘲笑完,人已经被宋其衍又拎起来,“啊--” 然后靳某某两瓣小屁股“啪啪”地重重挨了几下打。 宋其衍还没开始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那边邹向急急地跑过来。 将靳某某随手丢给苏凝雪,宋其衍就走上去:“警方那边怎么说?” 邹向摇头,神情颇为失望:“还是没查到那些车去哪里了,貌似对方这次绑架是经过精心策划的,连一丁点的破绽都没留下。” 宋其衍脸色一沉,连同苏凝雪等人也是面露忐忑,唯有靳某某东张西望。 “谁被绑架了呀?”小朋友好奇地探头来问。 宋其衍转过身去,不打算回答儿子这个敏感的问题。 苏凝雪和乔楠对视一眼,同时伸手抚摸某某的脑袋,却也默不作声。 靳某某眨巴了下眼睛,从苏凝雪膝盖上滑下来,一溜烟跑到靳昭东身边。 “外公,怎么没有看到琦琦,琦琦去哪里了呀?” 难得外孙对自己这么亲切,却是为了从自己嘴里套话…… 靳昭东半蹲下,搂着某某,摸摸他肥嘟嘟的脸蛋:“琦琦她--” 开了口,他才知道对一个小孩子扯谎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也许是靳昭东这片刻的犹豫,泄露了什么重要消息,靳某某有几秒的呆滞,然后一咧嘴,粉嫩白皙的小脸一红,嚎啕大哭起来。 “哇哇……琦琦……” 靳某某一边哭一边推开靳昭东,走去宋其衍脚边,扯扯父亲的裤脚。 宋其衍正为妻子被绑架的事忧虑不已,此刻听到儿子又哭了,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拍拍儿子的头,放柔声音:“放心,爸爸会把琦琦救出来的。” 靳某某哭得可怜兮兮,用宋其衍的西裤擦着自己的眼泪和鼻涕,然后使劲地扒着宋其衍的裤子,“手机……手机……呜呜……” 宋其衍虽然心疼儿子,但也担心自己的裤子被扯下去,索性蹲下来,拿出手机给靳某某,然后想要去抱儿子:“别哭,琦琦不会有事……” 只是,他还把靳某某搂进怀里,靳某某就已经拿着他的手机转出了他的双臂,不知道在手机屏幕上哪里按了几下,然后一双小手将手机搁到耳边。 哭声有些短暂的平息,靳某某抽搐着小肩膀,鼻子还吹着鼻涕泡。 只是没过几秒,走廊上便回荡起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嚎哭声-- “暖暖丈母娘……呜呜……琦琦被人绑架了……丈母娘让外公派军队救琦琦好不好……丈母娘……某某能相信的人只有你了!” 宋其衍、苏凝雪等人:“……” 一旁的邹向却是满脸崇拜地看着背过身去搬救兵的靳某某,不得不感叹,不愧是BOSS的种,懂得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际关系! 这真要能叫动一支部队,那些歹徒只怕一眨眼就被碾成灰了。 不过,理想是饱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 邹向叹了口气,转头低声问宋其衍:“BOSS,难道我们真要坐以待毙?” 还不知道歹徒什么时候才会打电话过来要赎金。 宋其衍盯着靳某某的背影,凉凉地开口:“邹向,你跟了我这么久,觉得我是那种受制于人的酒囊饭袋吗?” 邹向连忙道:“当然不是,我相信以BOSS的手段,一定会有办法。” 手段? 宋其衍一挑眉,淡淡地扫了眼邹向,邹向全身一震,“咳咳,是机智……” 换做往常,宋其衍也许会笑骂邹向几句,但此时此刻,他想笑都笑不出来,嘴里发苦,心中干涩,一股郁结之气贯在心中难以疏解。 因为现在,他连是谁绑架了自己的爱妻都不晓得。 “粑粑,你的手机响了!”靳某某蹬蹬地跑过来奉还手机。 宋其衍低头,看着手机显示的陌生号码,一颗心跳得极快,然后接起,对方言简意赅地说明来意,当他挂下电话,其他人的视线都已落在他身上。 宋其衍抿了抿嘴角,公开了电话内容:“对方说,后天,要十亿。” “十亿?”尹沥有些哭笑不得,“方晴云三十亿,子琦只要十亿?” 什么时候方晴云的命竟然比小琦还值钱了? 虽然说赎金是越少越好,但这样的区别待遇却也令宋其衍有些高兴不起来。 对方摆明了是小看他,这让宋其衍又在心里给这些歹徒记上了一笔。 而从刚才歹徒的话语里,也透露出一个消息,靳子琦并没有受到方晴云那样悲惨的遭遇,听得出来,歹徒很满意靳子琦配合的态度。 宋其衍望了眼外面漆黑的夜空,不由担心子琦会不会受冻挨饿? 她现在是双身子,根本经不起任何的折腾…… 宋其衍握紧了拳头,脸色渐渐变得冷然,他转过头看着邹向,那种阴鸷森冷的目光让邹向有些心惊胆颤,他有多久没看到BOSS这么生气了? “动用一切关系,想办法联络本城黑道上那些朋友,请他们出手介入这件事,酬劳方面不成问题,只要保证能让少夫人平安回来!” 宋其衍浑身散发着戾气,敢把主意打到他老婆身上,那就要有本事承担后果! 廊间拐角处,秦远站在那里,他嘴里念着两个字-- 后天? …… 盛世豪庭,总统套房。 简*罗切尔穿着白色浴袍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马路上的车水马龙。 身后有脚步声细碎地传来。 然后,一杯红酒递到了她的跟前:“喝一杯?” 简偏头看了一眼兄长,微微而笑,接过来,碰杯,“cheers!” “你就这么放心他会答应你的建议?” 简回过头,看着玻璃上倒映的自己,高贵而美丽的容颜,唇角此刻挽起。 “会的。”她淡淡地笑着说:“他想要的东西,只有我能给他!” “他想要的东西?”乔尼一挑眉,笑了笑。 “他等了这么久,怎么可能半途而废?”简自信地扬起曲线优美的下颌。 乔尼的酒杯碰了碰她的:“那就祝你梦想成真。” 简却自嘲地轻笑,摇晃着酒杯,却没有去喝里面的红酒。 “怎么了?”乔尼不解地看着突然发笑的妹妹。 简脸上的笑意淡去,她转过身,看着大床上睡得口水直流的孩子。 “我的梦想早就已经毁去了,我现在不过是想要人陪我一起承担这种求而不得的痛苦,他们夺走了我的快乐,毕竟要为此付出代价!” 乔尼沉默了会儿,才说:“简,当初你得知frank结婚时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情绪波动,为何后来却要……” “因为我见不得他好,我不会答应他爱上另一个女人!” 简姣好的五官有些许扭曲:“他可以不爱我,可以娶别的女人,但绝对不可以爱上别的女人,不然,我又算什么?我的幸福谁来赔?” “所以,你找人绑架了靳子琦?” 简诧异地看向乔尼:“谁跟你说是我做的?” 乔尼兴味地望着自家装无辜的妹妹:“难道不是你吗?” “凡事都要讲证据,不然就是污蔑!” 简主动碰了碰乔尼的酒杯,嘴角噙着笑,然后将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 靳子琦闭着眼坐在卡车的车厢里,然后车门打开,一个人被丢了进来。 是方晴云,那嘤嘤的哭声就足以辨别出来。 歹徒之前让她们下车,只是因为他们要打勒索电话,需要人质的配合。 但似乎头头有所顾虑,就选择了方晴云一个人,又把她丢回了车里。 即便隔着车门,靳子琦都能听到方晴云那充满惶恐的哭喊声和男人的打骂声,甚至还有绑匪打电话时威胁的话语。 等方晴云上来后,车子又再次开动,摇摇晃晃地往某个方向前进。 车内光线偏暗,靳子琦看不清方晴云的模样,但也知道一定惨不忍睹。 靳子琦不由庆幸,这些歹徒对自己的手下留情。 不知车子开了多久又停下来,车门打开的时候,靳子琦就闻到一股饭香味。 之前那个矮个子歹徒拿着两个一次性饭盒进来,“吃饭了!” 是两盒炸酱面,对饿了一下午的人来说算是美味了。 矮个子笨手笨脚地拌着面,却始终没有给靳子琦解开手上绳子的意思。 然后他胡乱绕了一叉子面递到靳子琦嘴边,粗声蹙起:“快吃吧!” 靳子琦尝试着跟他商量:“大哥,你看你一直这样蹲着喂我吃面也难受,要不,你帮我松绑,等我吃完了你再给我绑上怎么样?” 矮个子狐疑地打量了靳子琦几眼,靳子琦一直都努力露出友好的笑容。 在矮个子犹豫期间,方晴云坐起来,冲矮个子喊道:“我也饿了!” 那大小姐颐指气使的语气,直接就得罪了矮个子。 “你饿了呀?”矮个子阴阳怪气地冲方晴云嗤笑,然后把那盒没吃过的面递过去:“喏,给你,自己接着啊……” 只是方晴云刚艰难地抬起手,还没碰到面盒,矮个子就蓦地撒了手。 一盒子面一下子就全洒在车子上,炸酱面的香味四溢。 方晴云猩红了双眼,瞪着矮个子,气得想哭:“你……” “干什么?这么瞪着我讨打是不?”矮个子说着就要冲过去扇巴掌。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方晴云反射性地就抱住自己的头。 矮个子冷哼一声:“什么德行,还敢跟我横!” 靳子琦瞅着方晴云惊弓之鸟的样子,暗暗引以为戒,不敢再提松绑要求。 岂料,矮个子回到她身边,竟主动替她松了绑。 “自己吃!” 说着,他走到一旁坐下,盯着靳子琦用餐,以防她耍什么心眼。 一旁的方晴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靳子琦优雅地吃着那一盒子面干咽唾沫,孕妇的食量本来就大,要她一天一夜不吃不喝怎么受得住? 靳子琦自然也注意到方晴云那渴望的眼神,但如今自身难保,又怎么可能去顾忌她?更何况,方晴云就是一条蛇,她不愿意去做这个农夫。 这些歹徒都是性情阴晴不定之辈,谁知道强出头的下场是不是她也没饭吃? 车厢内归于平静,只有靳子琦的咀嚼面食的声音和方晴云吞咽口水声。 方晴云终于再也忍受不住饥饿的折磨,强忍着一腔怒气和委屈,跟那矮个子低声下气地恳求:“我饿了,能不能给我点吃的?” “别给她吃,刚才还有力气踢了我几脚,饿不死她的。” 另一个歹徒突然跳进了车子,拿着两床被子,凶神恶煞地看了方晴云一眼。 矮个子很尊重同伴的意见,点头,瞥了眼方晴云:“不好意思啦,这荒郊野外的,咱们带的一次性便当都有限,没多余的给你了!” 这明明是推脱之词,而且他不去看看,怎么知道就没有了呢? 方晴云饿得前胸贴后背,也急了:“你糊弄我,你连看都没去看。” 那矮个子狐假虎威地哼笑:“糊弄你又怎么样?老子还就真不想给你吃!” 另一个歹徒碰碰矮个子的肩,跟他交头接耳地嘀咕了几句,然后两个人都齐齐看向方晴云,猥琐地呵呵笑了两声。 “你们想怎么样?”方晴云直觉他们的不怀好意。 “嘿嘿,你不是想要吃饭吗?” 那个矮个子擦拳磨掌地走向方晴云。 方晴云不断地往后缩身子:“我不要吃了……” 矮个子眼睛一蹬,冷笑:“现在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接着!”另一个歹徒丢了一双筷子给矮个子,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 “不要,我不要吃这些面,你……你放开我!” 靳子琦转头,就看到那矮个子夹了地上一筷子面送到方晴云嘴边。 方晴云又怕又怒,紧闭着嘴摇头,根本就不肯张嘴吃饭,那矮个子气得用力一巴掌拍在她脸上,骂道:“不吃,老子打死你!” 方晴云吃疼地哀嚎一声,面对矮个子那狰狞的面孔,不得不张嘴去接。 那混杂着灰尘细石子的炸酱面,在口腔里翻来搅去,方晴云才吃了两口,就一低头,呕吐起来,那些面的污秽都吐到了矮个子的衣服上。 “死三八,你是故意跟我做对是吧,吃个饭都吃不好,别吃了,饿死你!” 矮个子将筷子狠狠摔在方晴云头上,然后气恼地扯着一衣服的污秽,跟另一个歹徒出了车厢,离开前,还没忘记帮靳子琦绑上双手。 整个车厢“哐当”一声再次陷入黑暗里。 靳子琦索性合了眼,不去看这漆黑的一片,但听觉却更加灵敏了。 一旁,方晴云受尽屈辱后的细碎抽泣声不间歇地传来。 然后没多久,靳子琦感觉到她在移动,然后是咀嚼吞咽面食的声音。 人也许可以忍受羞辱,却无法容忍饥饿控制自己。 汽车又慢慢开动,靳子琦觉得头昏昏沉沉,靠着被子,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 “醒醒,快醒醒……” 靳子琦的脸颊被拍了几下,她就清醒过来。 还是那个矮个子歹徒,在她睁开眼的时候就把黑布绑在了她眼睛上。 而旁边,另一个歹徒正粗鲁地在叫醒方晴云。 外面的天已经微亮,透过车门招进来,方晴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这里是哪里……呜呜……” 方晴云的嘴巴重新贴上胶布,她想反抗,却不小心瞄到车厢的地板。 下一秒,方晴云脸色骤变,胃里一阵翻腾,想呕吐尾巴却被封得实实的。 因为她在那对残留的面食旁边,看到了一些蟑螂蜈蚣的死物。 方晴云的干呕声让那个押解她的歹徒更加来气,用力推搡了她一把:“孕妇真他妈地麻烦,老子倒霉,竟然摊上这么个活计!” 方晴云在下车的时候,脚下一个不留神,差点跌下车去。 “呜呜……”她急急地护着肚子,黑布下的眼睛情不自禁渗出泪水来。 相较于方晴云,靳子琦的处境简直可以用天堂来形容。 那个矮个子,在相处了大约一晚上后,对靳子琦言行举止间的从容和优雅颇为欣赏,或许更应该说是向往,所以对靳子琦说话还是动作都收敛了不少。 靳子琦下车的时候,矮个子还会扶一把,提醒一句哪里好走。 “谢谢你,大哥!”靳子琦也没吝啬道一声谢谢,即使对方绑架了自己。 矮个子一听,干咳一声,粗着声音一摆手:“谢什么,都是老子平日里对人太宽容了,连带着你也受了这福气,快下去吧!” 靳子琦心里想,你昨晚对方晴云那招可阴狠了,哪里跟宽容扯得上边。 但表面上,她还是礼貌地跟矮个子又说了几声谢谢来让他高兴。 自己的小命都掌握在他人手里,靳子琦不会做不为五斗米折腰的蠢事。 …… 靳子琦被蒙着眼睛带着往前走,一路上磕磕碰碰不少,但所幸没摔倒。 她们并没有被带到废弃仓库,而是一幢长久没人住的破旧楼房。 两个歹徒把她跟方晴云一起推进了一个房间里,然后解开了她们的眼罩和胶布,就连手上的绳子也松了,恢复了她们的行动自由。 只是,还未等靳子琦反应过来,房间的门就被反锁。 她迅速环视了一圈,这个房间的窗户被钉死,只透露些许微弱的光线。 方晴云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的惊吓过多,一进来就像条尾巴紧紧地跟在靳子琦身后,她坐下她也坐下,只差没坐到她身上来。 靳子琦也懒得理会她,一边养精蓄锐一边休息。 过了良久,靳子琦明显感应到有人在瞪着自己,她睁开眼,就看到方晴云两眼呆滞地盯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什么。”靳子琦瞟了方晴云一眼,皱起黛眉,语气隐约透着不悦。 方晴云看着靳子琦虽然苍白但不狼狈的脸庞,心像是被什么紧紧地揪住。 同样是被绑架,靳子琦衣衫不乱,还让歹徒对她以礼相待,可是自己呢? 那些歹徒落在她身上的巴掌、拳头都是实打实的,根本不把她当人看! 方晴云咬紧下唇,心中怨恨不已-- 靳子琦,你最好被撕票,最好就死在这里! …… 靳子琦正跟方晴云大眼瞪小眼,忽然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靳子琦立刻心生警惕,看向门的方向,可惜房间内光线不足,只能隐约看到有一道高大的身影朝着她们所在的地方踉踉跄跄地走过来。 靳子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还是镇定地冲那身影开口:“我们还不饿。” 言外之意,你可以出去了,别来打扰我们。 那身影却没离开,而是越走越近,甚至还打了一个酒嗝。 靳子琦暗道不妙,这可能是个酒鬼,喝了酒后见色起意了! 这种新闻报纸电视上每日都有报道,并不罕见,尤其是在绑架的前提下! 靳子琦睁大了眼睛看向来人,慢慢后退,她感觉到了危险。 方晴云也意识到不对劲,瑟瑟地缩成了一团。 “嘿嘿……” 男人发出两声淫笑,在靳子琦跟方晴云面前站定。 “老子很久没碰女人了,反正这会儿大家都寂寞,要不乐呵乐呵?” 靳子琦眉头皱紧:“这位大哥,你这样做可是要坏了你们老大的计划?” 靳子琦原本只是试试看,没想到那男的当真是一愣,酒醒了大半。 本伸向靳子琦的魔爪也缩了缩,目光迟疑地看着靳子琦。 “这个女人是上面指名道姓要抓的……不能动……那另一个呢?” 他把头转向方晴云,然后咧起嘴,露出一口黄牙,意图明显。 这个可是半途临时起意抓的,尝一下味道应该没什么大不了吧? 方晴云看出这个猥琐男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吓得连忙退到墙角,退无可退之下,冲男人颤着声音警告:“你别碰我,除非你不想要那三十亿了!” 男人又嘿嘿笑了两声,“那是以后的事,以为内现在我只想要你。” 方晴云睁大眼睛,身体抖得不像样子。 “嘿嘿,我从未试过你们这些上流社会名媛的滋味,今天,我就来比较一下,到底是你们这些假装正经的名媛在床上有没有夜总会里的小姐来得浪荡!” 说完,男人就扑向了方晴云。 “啊——” 一股酒臭味直冲口鼻,方晴云几欲作呕。 男人一双咸猪手在她的身上为所欲为,方晴云失声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靳子琦坐在一旁,额际滴下冷汗,对被男人压在身下的方晴云爱莫能助。 刚才方晴云那怨恨地似要杀了她的目光她没忽略。 她不可能为了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牺牲自己和孩子的安危。 那边,方晴云突然捡起地上的一块木头,狠狠砸向男人的后脑袋。 “噢!”男人大叫一声,捂着头从方晴云身上跳起来。 “臭婊子!敢偷袭老子!” 男人凶相毕露,再也不怜香惜玉,抡起袖子就要教训方晴云。 方晴云护着肚子,后背硬是受了几脚,痛得她眼角渗出泪。 她哀求地看向靳子琦:“救救我,救救我……” 靳子琦撇开眼,但耳边还是方晴云的求救声,她的手在地上摸了下,就摸到一盏报弃的台灯,趁男人不注意,靳子琦拿起就砸向房间门。 果然,房间外立刻响起脚步声,然后,房间门被推开。 一个歹徒走进来,看到里面自己同伙殴打其中一个女人质的场面,有些不高兴地喝止:“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给我滚出去!” 那个本想奸淫方晴云的男人显然怕这个说话的男人,缩了缩脖子,摸着脖子就偷偷摸摸地溜出去了,后来进来的男人深味地看了眼靳子琦也出去了。 房门很快被锁上,外面传来几声闷响,接着便是那酒鬼的讨饶声。 靳子琦看了眼倒在地上虚弱的方晴云,悄悄地移近门边。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想找女人,等我们拿了赎金要多少有多少!你却偏偏要去碰那个大肚婆,万一弄死了她,赎金你给我啊?” 后面进来那个男人貌似踢了下脚边的中午,十分愤怒地责骂那个酒鬼。 靳子琦隔着门听到那男的说只要交了赎金就放人后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一颗心还没彻底放下,就又被提了起来。 那个酒鬼不甘心地嚷嚷:“老三,你这话骗骗别人有用,但在我这里行不通,我知道不管拿没拿到赎金,早晚都是要撕票的!” “谁告诉你这些话的?我看你是喝醉了酒就整天胡言乱语!” “我没醉,我清醒着呢!我那天在门外亲耳听老大说的,其实今天咱们大伙儿根本不是要绑架那个宋夫人,而是要伪造一个绑架的表象,那个蠢女人不是要绑架那个宋夫人吗?老大是想要浑水摸鱼,趁机杀了……” “啪”的一声耳光,那酒鬼的话戛然而止, 外面忽然回复了平静。 然后是人离开的脚步声。 房间里的靳子琦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早晚都是要撕票的?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些人就算拿到赎金,也没打算放她离开吗? 靳子琦扶着门的手开始颤抖,整个人站不住,顺着门滑坐在了地上。 原来这些人,一直都是想要杀了她,可是后来,突然起了贪念,就想先捞一笔,然后再把她跟方晴云一起撕票了。 这对他们的计划并没有多少影响,而且还狠狠地赚了一笔! 看得出来,这帮人做起这种心狠手辣的事来,并不生疏,应该是熟手了。 靳子琦捂住自己的嘴,强压下自己胸口翻腾的恐惧。 …… 透过窗户木条的阳光越来越明媚,靳子琦缓过神,望着那扇窗户皱起眉头。 以现在的情况,只要不交赎金,她暂时还是安全的。 可是,这个安全的期限又能有多长? 靳子琦双手环抱住自己,不知道其衍有没有猜到这些绑匪的心思? 其衍,其衍…… 靳子琦闭上眼,眼睛因为干涩眨一下都有种刺痛感。 差不多傍晚时间,房门又被打开。 靳子琦抬头,看到那个用枪指过自己的男人走进来,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如果没猜错,这个男人就是这帮歹徒的老大。 男人无视靳子琦提防的目光,拖了把凳子在她对面坐下。 “刚才我跟那个秦总通了电话,结果他却问我,宋夫人怎么样了?” 靳子琦脸色一冷:“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男人呵呵一笑:“宋夫人果然爽快!” 他说着瞟了眼因为胆怯缩在角落的方晴云,尔后恢复了笑容,看着靳子琦:“其实我蛮好奇,宋夫人跟那位秦总是什么关系。” 靳子琦上下打量着这个八卦的老大:“这好像跟绑架没什么关系。” “是没多少关系,夫人就当是满足我的好奇心吧!” “没有关系,”靳子琦冷冷地答道:“他跟我丈夫是大学同学,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老大显然不太相信靳子琦的话。 这个时候,方晴云却突然大喊一声:“她骗人!她是秦远的旧情人,秦远一直都爱着她,为了她还跟我离了婚……” “方晴云!”靳子琦厉声呵斥方晴云,但明显已经来不及。 老大似笑非笑地看着靳子琦,“原来是这样,想不到啊宋夫人。” 靳子琦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冷静下来:“即使我们以前是恋人又能说明什么?你跟他要赎金赎老婆,我丈夫也会给你赎金,你又何必关心我们的私生活。” “呵呵……”老大笑眯眯地,玩转着手里的枪。 “我最近刚看了部电视剧,里面有个情节,我觉得非常适用咱们现在的情况,要不,咱们试试?” 靳子琦瞳眸一紧,人已经被一名歹徒从地上带起来。 “老婆,旧情人,二选一……” 那老大说着,手比了个手枪的姿势,冲着靳子琦做了个开枪的动作,“砰!” “疯子!”靳子琦咬着唇瓣,吐出两个字。 …… 手脚被绳索勒得死紧,手被反绑在身后,绳子将皮肤勒得生疼,嘴被胶布贴得严实,靳子琦一低头,就是一阵头晕目眩。 旁边,方晴云又因为害怕而低低啜泣,“呜呜……” 那个老大,靳子琦只能用丧心病狂来形容,他竟然……竟然…… 把她跟方晴云绑在楼房三楼走廊护栏的外沿,她们身后分别站了一个歹徒。 而歹徒手里,都捏了一把刀。 那个老大就坐在一楼的椅子上,四周都是他的手下,他在等秦远来送赎金。 没多久,外面就响起了汽车声,然后楼房破陋的大门被从外推开。 “秦总,等你很久了!”老大乐呵呵地起身。 绑匪们头上都戴着头罩,掩盖了自己原本的长相。 靳子琦逆着光看去,便见一道颀长的身影屹立在门口,霞光笼罩在他周身,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他的手里却拎了一个保险箱。 绑匪说,要秦远二选一。 若单单是方晴云和靳子琦,那么,以目前秦远对自己的执着,她或许还有一半机会,但现在方晴云的肚子里还有秦远的骨肉…… 没有男人会不在乎自己的骨肉,会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死于非命。 靳子琦认命地闭上眼睛。 方晴云看到秦远来了就呜呜地大叫,此时她蓬头散发,满脸淤青,通红的眼睛,被身后的歹徒用力扯着脖子,高高地被站在半空。 “秦总,鉴于你之前问我关于宋夫人的事情,我特意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宋夫人原来是你的老情人,这不,特意带出来让你们见见。” 秦远抬头,淡淡地看了眼护栏外沿的方晴云,然后收回眼。 他走到一张桌子前,将箱子搁在上面,“放人吧。” 老大瞟了眼三楼的靳子琦,秦远从进屋开始,就没看过她一眼。 难道真是自己想错了? 老大无趣地撇了撇嘴,“秦总还真是疼爱自己的老婆!” 秦远勾勾唇,看着老大,打开箱子又掉过箱子的方向,那一叠叠美元正对着老大的眼:“先验一下钞吧。” 老大摸着那些美元,突然抬头冲秦远一笑:“秦总,今天我们玩一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秦远掀了掀眼皮,兴趣不大。 “我这人特别喜欢做选择题,所以在秦总来之前特意为秦总设计了一题,秦总,让我来看看今晚你的选择是哪一个?” 【080】孩子掉了! “我这人特别喜欢做选择题,所以在秦总来之前特意为秦总设计了一题,秦总,让我来看看今晚你的选择是哪一个?” 秦远坐在老大对面,双手交握扣在膝上,一副雷打不惊的样子。 “比起这道选择题,我更想知道是谁这么兴师动众绑架两个女人。” 老大嘿嘿笑了两声:“这点,秦总你还真想错了,我们一开始就只想绑宋夫人,多亏了宋夫人的提醒,我们才知道另一位竟然是秦夫人。” 三楼的靳子琦闻言,只觉得一阵阴风刮进自己的后颈。 而旁边的方晴云,就像是被人揭开了伤疤,挣扎地冲靳子琦呜呜直叫。 确实,要不是靳子琦,她方晴云此刻应该躺在大床上舒舒服服睡觉! 秦远却坐在那里一派淡然,并没有因为老大的这番挑拨而把怨气撒到靳子琦身上,“说说看,上头让你们这些小罗罗抓人给了多少钱?” 歹徒老大并未因“小罗罗”三个字而恼羞成怒。 “这就不劳烦秦总费心啦,我们的保密工作一向都做的很好。” 一旁的歹徒在保险箱里翻来覆去好久,才凑近老大说:“是真的!” 老大满意地轻咳一声,笑吟吟地看着秦远:“这钞验完了,人就在上面,现在我把选择权给秦总了,自己选一个吧!” 秦远眯起眼,目光阴冷地望着老大:“你会那么好心?” “呵呵,秦总,其实我也是个生意人,说话自然算数,一定送你一个的。” 秦远眼眸一沉,眼底波光浮动,尽是阴霾之色。 靳子琦望着秦远那阴晴不定的表情,心跳得失了频率,无声地一遍又一遍喊着宋其衍的名字,额头渗出了薄薄的细汗。 老大瞧了眼三楼上面色苍白的两个女人,再看看沉默的秦远,眼底闪过兴奋,他吹了声口哨,三楼上,靳子琦和方晴云身形一晃,人已经被推下去。 “呜呜--” 模糊的惊恐叫声在寂静的楼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秦远不由地往前半步,看着被吊在半空的方晴云,却未看靳子琦一眼。 老大一直偷偷观察着秦远,见他直勾勾地盯着吓得大小便要失禁的方晴云,却对靳子琦漠不关心,有些索然无味。 “秦总还真是关心自己的妻子,这让老情人情何以堪哪!” 秦远已经收敛了周围紧张的气息,冷笑看着老大:“在老情人跟儿子之间,如果是你,你选哪一个?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我来选?” 吊在上面的方晴云一阵欣喜,眼圈红红地,要泛出泪花来。 尽管秦远不是因为她,但最起码说明,他还是在乎他们的儿子的! 不同于方晴云的喜极而泣,靳子琦全身发冷,手腕被绑得发紫,整个人因为失重而有些脑充血,绑着她的绳子一摇一晃地,让她难受得想呕吐。 老大抬头望了眼靳子琦,话是对秦远说的:“秦总,你老情人似乎不太满意你的选择呀……” “那有什么办法。”秦远轻笑一声:“你都说了是老情人,能跟儿子相比?” 老大砸吧了下嘴,无趣地抿起嘴角:“秦总还真是无情。” “是你只给了我一个选择。”秦远颇为无奈地摊摊手。 “呵呵,那秦总可想好了,过会儿我就让我手下割绳子啦!” “割绳子?”秦远冷眼看着老大:“不是说交赎金就放人吗?” 老大不以为然地点头:“是放人啊,但是活人还是死人都得我说了算!” 秦远的脸色苍白得吓人,一双眼瞪着歹徒老大似要将他生吞活剥。 “秦总,不要这样嘛!我这不是履行约定了吗?你交赎金救老婆,我让你二选一,你接住你老婆的话这笔生意还不是没亏?” 秦远的拳头捏得紧紧地,关节咯咯作响:“你不想要明天的十亿了?” “十亿啊……”老大犹豫了下,摩挲着下巴,打量了秦远几眼,呵呵直笑:“都有三十亿了,那十亿我恐怕没胆拿了。” 说完,老大的脸色骤变,冲三楼的歹徒冷冷地一挥手。 “我数到三,你们就割绳子。” 秦远按住老大的肩膀:“出了人命,不是闹着玩的。” “人命?人命值几个钱!”老大甩开秦远的手:“后果不劳秦总操心了!” 秦远转头表情严峻地望着那两根绳子,一滴冷汗滑过眉毛,落入他的眼睛。 一阵咸酸得难受,他却不敢闭上眼。 老大看到秦远的忐忑,这才有些高兴起来,提高嗓音大喊:“一!” 他没有紧接着喊二,而是似笑非笑地瞟了眼旁边身体绷直的秦远:“秦总趁早选哪,这要到了三你还没选好,可是两条命哪!” 一分钟后,男人粗犷的一声“二”响彻了整个楼房。 绳子又往下掉了掉,靳子琦下意识地护着自己的肚子,她看着地面,从这里掉下去,轻则骨折,重则瘫痪,但唯一可以确定,孩子一定会流掉! 除非是下面有人接住她! 可是,在这个屋子里,有谁愿意冒着被砸伤的危险来护住她? 唯一的一个不是歹徒的男人,有自己想要救护的人了…… 靳子琦合着眼睛,心里想着,等会儿绳子断的时候,她尽量不让肚子先着地,虽然机会渺茫,但她还是要一试,为保住这个孩子。 秦远眼中布满血丝,他抬起头,从进屋开始,第一次,正眼看向靳子琦,方晴云殷切希冀的眼神他仿若未闻,只是紧紧地注视着靳子琦。 他看到她绝望地闭上双眼,不敢去看绳子隔断后血腥的一幕。 秦远不由地苦笑,她是不是从来没想过,他也许会选择救她? 想到十年后,她恢复记忆后,每一次见面的冷漠相对,每一次的出口伤人,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至于他,早已不在她的心里。 秦远望着靳子琦凸起的肚子,这里面怀着的也是其他男人的孩子。 如果这个孩子流掉,不知道宋其衍会是什么反应? 忽然就想起他二十一岁的时候,十八岁的靳子琦跑来找他,独自一人站在火车站等她,他赶到的时候,她已经在雪地里站成了一个雪人。 那个时候,她的睫毛扑闪,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秦远,我们私奔吧!” “秦远,如果我们以后有了孩子,一定会比他长得好看!” 他一手牵着她一手提着她的行李带她回家,她在路边指着一个男婴叫道。 她信誓旦旦的得意笑容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当年的那份纯真…… …… “三……” 歹徒老大激动地提高了音量,一双眼睛里是嗜血的兴奋,俗称为变态。 只是他的手刚挥下,楼房的大门就从外“哐当”一声翻倒在地上。 包括老大在内的歹徒都错愕地张大嘴,没明白过来地看着门口-- 灰尘滚滚地飞扬在空气里,一阵又一阵的寒风从大开的门口呼呼刮进来。 靳子琦心跳一滞,蓦地抬头看向门口,只是还未等她的视线捕捉到那道熟悉的身影,绑在手腕上的绳子一紧然后又是一松-- 靳子琦和方晴云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下做自由落体运动。 密封的胶布遮掩了一声声惊慌的惊呼。 强劲的风刮在脸颊上,有些刺疼,靳子琦唇瓣惨白,咬着牙,死死抱着肚子。 无论发生什么,只要能保住宝宝,能保住宝宝就好! …… 看到绳子断裂的瞬间,秦远脖间的青筋暴起,他蓦然冲向那个女人。 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她,双脚也顺从了自己的心意。 只是,眼角忽然瞄到了另一道急冲进来的身影。 …… 时间似乎停滞在了那一刻,靳子琦紧紧地闭着双眼,护着肚子的青白双手捏得衣衫褶皱不已,整个人就像是经历了炼狱般的煎熬。 耳膜嗡嗡作响,冷汗浸湿了衣襟,死灰复燃是不是就是这种情况? --其衍来了,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在最后一刻赶到了! 靳子琦微微颤抖的睫毛上沾着水汽,她不敢睁开眼,只是用手紧紧地抱住宋其衍的脖子,就像是飘荡在海里的浮萍找到了自己的港湾。 就像是一部反转剧,故事的最后发生了出人意料的变化-- “砰--” 方晴云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激起浓重的灰尘。 一声沉重的痛呼被胶布吞没,她的下腹传来阵阵剧痛,甚至能感受到有暖暖的血流从她的双腿之间溢出,染红了裙子,染红了地面。 凌乱的长发因为湿汗而贴在脸颊上,她姿势畸形地跪趴在地上,手臂因为脱臼而失去了知觉,但她还是仰起头,模糊的视线找寻着那个男人。 “以后每一天的清晨,我都想喝上你为我煮的牛奶,晴云,嫁给我好吗?”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晴云,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曾几何时的诺言在耳边清晰地响起,却也残忍地讽刺着眼前这一幕。 身体再痛却也及不上心爱的人在你胸口狠狠地捅进一刀。 方晴云倒在地上,下身被鲜血染红,她死死地盯着立在距离靳子琦不足一米远的秦远,眼泪不断地从眼角滚出,她却忍不住地想大笑。 “如果它的出生不过是你用来束缚我的工具,那趁现在,打掉它,它已经不可能有父亲,既然母亲也不能好好地爱护它,倒不如别来到这个世上。” 现在孩子真的掉了,是不是刚好合了他的心意? 她的母亲在前几天打电话给她,劝她回B城去-- “既然秦远都这样了,你又何必要把自己往死胡同里逼?这些年,他对你的好根本及不上你对他的一半!” 哪里是及不上一半,根本是连万分之一都没有…… 可是不管他对她怎么绝情,她还是爱他,无法克制地爱他,只要他对自己露出一个温柔的眼神说一句体贴的话,她就会像飞蛾扑火一样奋不顾身。 她用十年来换秦远的感动,到头来却连孩子都没保住。 她妈妈说她傻,她知道自己是傻,傻到直到这一刻还想为他开脱。 也许是他因为紧张,一不小心跑错了方向,所以才没接住她…… 方晴云脸色惨白地凝视着秦远的背影,可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 “小琦,有没有受伤?” 宋其衍撕下靳子琦嘴上的胶布和手上的绳子,就忙着检查她全身。 “疼不疼?手腕上都有淤青了,早知道就让邹向带点药膏上来!” 宋其衍像是捧着瓷娃娃,小心翼翼地护着大肚子的老婆,浑然忘了此刻自己也是身陷了匪窝,他的目中无人也博得了歹徒老大的深深不满。 而靳子琦,行动一恢复自然,就扑到旁边干呕起来。 身旁浓烈的血腥味让她犯起了一阵阵的恶心,但因为这一天一夜都没怎么吃东西,所以吐出来的只有胆汁和胃液。 宋其衍一面轻拍靳子琦的背,一面环顾了一番,却没有发现可以喝的水。当即,冲站在边上一愣一愣地看着他们夫妻的歹徒问道:“你们这没矿泉水吗?” “矿泉水啊,有的,你等会儿,我帮你去拿。” 也许是为宋其衍那强势的气场震到,那歹徒傻呵呵地转身就要去拿水。 那老大看了直憋屈,朝那拿水的歹徒一声怒吼:“我操!到底谁是你大哥?老子都还没使唤你呢,你倒是临阵倒戈得快,是嫌活得太长了吗?” 下一秒,宋其衍的脑袋抵上了枪口,“你谁啊,到这里来充大爷!” 宋其衍抬手握住了枪支,那歹徒一怔,连靳子琦也吓了一跳。 “其衍……” 宋其衍却将枪口朝边上微微挪了挪,镇定地开口:“你不是要十亿吗?” “是你,宋总?”老大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宋其衍微翘嘴角:“是呀,专程来给你送那十亿来的。” 岂料,宋其衍话音刚落,那老大却脸色大变,一把枪直指向秦远。 “妈的!老子不是说不允许报警、带其他人来吗?你竟然敢耍我!” 秦远拧起眉头,淡淡地申辩:“我确实没通知他一块儿过来。” 老大面色狰狞,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我呸,你真把我当傻子吗!你没带他来?你没带他来,那他怎么找到这里的?既然你言而无信,就别怪我了!” 只是,老大刚扣动扳机,宋其衍优哉游哉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他是没带我过来,他甚至还想独揽功劳,瞒着我把我老婆救出去还当一回英雄,不过呢,关心则乱,他可能没注意我一直跟在他后面。” 这下,就连秦远也看向宋其衍,眼中有诧异:“你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 “那你以为你值得我百分百信任你吗,秦远?” 宋其衍嘴角噙着笑,对上秦远讳莫如深的双眸,笑得越加明显。 一直被当做布景的歹徒老大,抑制不住被一而再忽略的愤怒,又将枪口对准宋其衍,吼道:“你他妈有完没完,老子先毙,了,你……” 最后三个字,歹徒老大越说越慢,直到后来彻底噤了声。 因为,他瞪大的眼眸中,是宋其衍举起定时炸弹遥控器的映像。 但很快,老大就淡定下来,嗤笑地望着宋其衍手里的遥控器。 “骗谁呢!你真当老子没见过世面,拿这种道具来吓唬老子,老子告诉你,老子是被吓大的,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懵住老子!” 就在这时,又有一把乌黑噌亮的抢指着歹徒老大的脑瓜,秦远笑了笑:“那我这把呢?要不要试试,验证一下是不是真的?” 一时间,楼房里乱成一团,歹徒们都拿着枪或是刀棍围过来。 靳子琦不由地抓紧了宋其衍胸前的衣服。 宋其衍却看着老大,笑了笑:“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比秦远晚来一步?” --因为趁着你们交谈的时间,我就偷偷在外面埋了炸弹! 宋其衍的潜台词让一干歹徒面面相觑,无不开始惶恐地左顾右盼。 即使是亡命天涯的匪徒,也是珍惜自己的性命的,除非到万不得已的地步。 可是现在,这不是还没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吗? 只要他们放了这两个女人,就什么事儿也没了,皆大欢喜的结局。 “老大,你看……”立刻就有歹徒想要劝导自家老大。 那老大也在那里犹豫,一边,宋其衍拿着随时可能引爆的遥控器,一边,秦远正拿枪指着自己,这笔生意,怎么看怎么都不成了。 虽然没杀成这位宋夫人,但那三十亿也到手了不是? 尽管没有完成雇主的任务,大不了回去双倍赔偿,也还剩一大笔钱不是! 总比一枪被击毙在这里、弄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来得好。 歹徒老大纠结了一会儿,咬着牙,抬头刚想求和,那边突然一声巨响。 “砰--” 然后,站在窗口的一名歹徒应声倒下,眉心是一个血窟窿! 怎么回事?! 不但歹徒们心慌意乱地四下张望,就连宋其衍也皱起眉头,朝着窗外望去。 没道理的,明明说好了,和谈不成再动手。 况且,警方还没围到这个半山上来,怎么会有人在外面开枪? 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紧接着,又是一名靠窗的歹徒被一枪毙命,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 “是谁?是谁在那里,他妈的,有种就给我出来面对面打!” 歹徒老大也被弄得心惶惶,拿着枪胡乱指着。 可是,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风吹过的声音,没有任何的声响。 那个隐匿在暗处的狙击手,一下子没有了动作。 歹徒老大满头大汗,龇牙咧嘴地看向宋其衍:“是不是你?” 宋其衍拧着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话虽这么说,他却下意识地挡住了靳子琦,让她不至于暴露在歹徒的枪口下。 靳子琦发现了宋其衍的意图,不由地揪紧了一颗心。 任谁都嗅出现在气氛的不对劲。 歹徒老大找不着人,又见自家的兄弟死了,逐渐失了理智。 “好哇,既然要死,那就大家一块儿死好了!老子贱命一条,能杀几个亿万富翁,老子还赚了,老子跟你们拼了!” “砰--”枪声骤然在屋子里响起。 靳子琦惶然地睁大眼,却看到那个歹徒老大的手枪口被正对着天花板。 而秦远,正死死地扣着歹徒老大的手。 如果没有秦远,刚才那一枪很有可能正对着宋其衍或是她! 歹徒老大怔怔地看着冲到自己面前的秦远,冲背后蠢蠢欲动的手下大吼一声:“我靠,都这样了,还不上来帮忙!” 其他歹徒蜂拥而上。 眼看秦远双手难敌四拳,宋其衍把遥控器塞到靳子琦手里:“拿着它,保护好自己!”然后冲过去打翻了一个要从后偷袭秦远的歹徒。 靳子琦脸色微微发白,捏着引爆遥控器,不小心发现遥控器的后面还贴着商场的商标,上面竟然还标了价格:¥89。52。 靳子琦看着玩具遥控器:“……” 所以宋其衍是真的单枪匹马就跟过来了? 靳子琦担忧地望着跟歹徒厮打在一起的宋其衍,又看了看外面,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还期望救兵快点到来! 而令靳子琦感到怪异的是,躲在外面的那个狙击手竟然没反应了。 刚才,他开的那两枪无疑是催动整件事情走向恶化的罪魁祸首。 要不是他枪杀了两名歹徒,说不定现在,他们早跟歹徒握手言和了! 靳子琦越想越心慌,指不定那个歹徒正在某个角落拿枪对准他们其中一个。 本在围攻宋其衍和秦远的歹徒,其中有一名一回头,就看到了躲在一边的靳子琦,顿时杀意起,转身,举起长刀就要砍向靳子琦。 靳子琦急中生智,忙举起那只遥控器:“你再过来,我们同归于尽!” 歹徒也火了,“操!死就死,反正不爆炸也活不了了!” 说着扬起刀来就要砍她。 那边的宋其衍一看到靳子琦有危险,一脚踹翻缠着自己的歹徒,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一拳猛击举刀歹徒的腹部。 歹徒惨叫一声,丢了手里的刀去捂肚子。 宋其衍又一拳击在他的脸上,将他击倒在地,鼻青脸肿。 围着秦远的歹徒以及边上的几个歹徒见同伴被打,都大骂一声向着宋其衍冲过去,秦远眼疾手快,一把逮住那老大,用枪抵着他的太阳穴,喝止都斗志昂昂的众歹徒:“你们再过去一步,我就毙了你们老大!” 歹徒们都纷纷倒退,秦远挟持着歹徒老大靠近宋其衍和靳子琦。 “快走!” 宋其衍看着秦远破皮流血的嘴角,低声说了句:“谢谢。” 秦远扫了他一眼:“我并不是为了救你。” 宋其衍把靳子琦护在怀里,一边退向外面,一边对秦远道:“我知道你想救的是谁,但她是我妻子,做丈夫的自然要替她谢谢你。” 秦远听得不由加重了握枪的力道,疼得歹徒老大哇哇直叫:“你轻点!” “老实点!”秦远低喝一声,在歹徒老大脖子上狠狠地揍了一拳。 歹徒老大抗议地高吼:“你他妈吃醋也别拿我出气!” 秦远的脸色更黑,在退出老楼房的时候,秦远把歹徒老大的枪丢给了宋其衍。 “小心点,外面可能有人……” 靳子琦警惕地望着四周,再瞟到屋子里倒在地上、昏死过去的方晴云时,迟疑了下还是提醒秦远:“方晴云还在里面,她……流产了。” 秦远的眸光一闪,却没有停下脚步:“警察过会儿就到了。” 靳子琦深吸口气,这个时候,带上方晴云无疑确实是个不小的累赘,况且她那样了也没人会把她怎么样,这群歹徒的目标最终是她。 到了外面,宋其衍朝来时的路看了几眼,却没有看到预料中的救兵。 “奇怪了……”他轻声嘀咕了一句。 秦远:“别奇怪了,还是想着怎么逃出去吧!” 被秦远一说,靳子琦才发现,四周竟然都是茂密的树林,人烟罕至。 难怪歹徒会选择这里,这种地方最容易藏匿。 歹徒们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远,暂时算是到了比较安全的地方。 秦远往歹徒老大后颈上一敲,后者立刻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宋其衍掏出手机想打电话,却发现这里手机没有讯号。 外面天色已暗,昼夜温差有些大,宋其衍脱下外套给靳子琦穿上,然后握紧她的手:“我们下山,越快越好!” 秦远在一旁,看着相亲相爱的两人,心里一阵自嘲的酸涩。 靳子琦在跟宋其衍离开的时候,放慢了脚步,尔后停下,转头,看向秦远,真诚地道谢:“秦远,今天如果没有你,我们也不会这么快脱险,谢谢!” 月光下,靳子琦白皙精致的五官沾了些灰尘,但让她看上去尤为惹人怜爱,尤其是那双眼睛,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 秦远喉结一滚,声音干巴巴的,“不用客气,我只是……你们走吧!” “你不跟我们一起下山?”宋其衍望着没有要跟着走意思的秦远。 “你们是不是还想当着我的面再秀恩爱?”秦远玩笑地说,但脸上还是难掩不自在:“我往这边下山,我的车停在这下面了。” 说完,不等宋其衍和靳子琦说话,就先朝另一边迅速地大步走去。 “那我们也走吧!”宋其衍拉起靳子琦的手。 靳子琦点头,回头看了眼秦远的背影,跟着宋其衍的脚步下山去。 【081】这算趁火打劫吗? “我以为你要明天才会出现。” 靳子琦望着宋其衍宽阔的后背,握紧了彼此相扣的双手。 天色已经黑了,山林里看不到前面的路,到处都是枯颓的树木,宋其衍牵着靳子琦,用手机的闪光灯当手电筒照亮脚下泥泞的山路。 听到靳子琦略带嗔怪的声音,宋其衍停下脚步,偏转过身,靳子琦也跟着原地站定,月光下,他高大的身形犹如神祗般笼罩着她纤瘦的身子。 “怎么忽然停下来?” 靳子琦诧异地问,一边紧张得忍不住回头去看有没有追兵。 在她刚要转回头之际,宋其衍突然将她带入了怀中,抱着她,低低地叹了一声:“我很庆幸自己今天出现在这里。” 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如果秦远最后没选择她,结局又会是怎么样? 她,孩子,他是不是还能保全? 宋其衍不禁有些后怕地又将靳子琦抱紧一点。 “放心吧,以后这样的事,我保证不会再发生了!” 靳子琦也抱紧宋其衍,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强撑了一天一夜的勇敢在他面前轰然倒塌,眼圈一红,泪水就跟着盈满了眼眶。 宋其衍捧着她的脸,放柔了声音,“怎么跟某某一样?嗯?” “你不知道我刚发现被跟踪的时候有多怕,我好怕再也不能回家,好怕肚子里的宝宝会在这次危险里保不住,当我知道是方晴云算计我的时候,我从来没有那么恨过一个人,恨到即使自己遭殃也不让她好过……” 宋其衍看着哭出声的靳子琦,目光中透出无数的心疼和深情,他揩去她眼角渗出的眼泪,“不怕了,现在我在你身边,没人可以再伤害你跟宝宝!” 靳子琦委屈地轻声“嗯”了一下,“我以后再也不要出门了!” “好。”宋其衍轻拍她因为抽泣而颤抖的双肩:“以后咱们就乖乖地呆在家里,等着猪宝宝安全诞下……” 靳子琦还带着水汽的美眸瞪了他一眼:“我才不是猪妈妈!” “好好……不是猪妈妈。” 宋其衍替她拉了拉外套,重新拉起她的手:“现在还是尽快下山要紧。” 靳子琦晃了一下宋其衍的手,犹豫了会儿才说:“方晴云,是因为我才被绑匪绑走的,我跟绑匪说,绑她可以敲诈秦远一笔。” “那又怎么样?”宋其衍却不以为然:“她做的那些事,难道还不应该有报应吗?况且,我不相信你会主动去招惹她。” 因为他的相信,靳子琦心头一暖,便说了方晴云找人绑架她的事情。 “那她还真是活该了。”宋其衍冷笑地下了一个定论。 等宋其衍带着靳子琦走出树林,差不多已经能看到停在山坡下的轿车。 与此同时,不远处打来了车灯光,大约有四五辆车往这边而来。 两人看着都不由精神一震,看来是救援的警方到了! “把手交给我!” 下山坡的路并不好走,尤其是天黑后。 靳子琦把手交给宋其衍,两人正欲往下走,宋其衍的手机响了起来。 宋其衍刚一接起,就听到那头邹向焦急而不安的声音—— “BOSS,你还好吗?少夫人呢,有没有成功营救出来?” 宋其衍俯视着那些开近的车子:“放心,没事,我们看到你们的车了!” “看到……我们的车?”邹向语气有些怪异。 宋其衍望着黑夜里不断驶近的车子,心生提防:“邹向,你们现在到哪里了?” “我们在蒲宁山路这边,前面出了交通事故,来往车辆都堵死了!” “你们还没到我告诉你们的地点?” 那头,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前后堵死的轿车,颇为无奈地摇头:“没有。” 宋其衍安静地挂了电话,神情却好似陷入了沉思。 “其衍,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靳子琦立即嗅到了一点不正常。 岂料,宋其衍猛地捏紧她的手,转身就要往来路返回。 “到底怎么了?我们为什么还要上山?” “下面来的那些人,恐怕不是来救我们的。” 宋其衍抿着薄唇,冷峻的神色在月光下尤为凝重,不敢慢下速度。 靳子琦心中大骇,她忽然想到那个突然不见了踪迹的狙击手,对方看似帮他们除去了两名歹徒,实则是将他们推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如今,再加上山下那些匆匆赶来的歹徒同伙,真不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究竟是谁,安排了这么一出心思缜密的绑架……或者应该说是谋杀? 靳子琦抬头,看到宋其衍虽然一脸镇定,可是微皱的眉以及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已经泄露出他心中的焦灼。 即使她刚才没听清电话内容,也猜到现在能靠的只有他们自己了! 三月虽然已经算是春天,但气候依旧寒冷无比,特别是山里的风,寒冷又干燥,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的疼。夜风从树木间呼啸而过,不间断地呜呜呼啸声,如同鬼哭狼嚎,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的瘆人。 夜间的山路格外难走,加上为了防止被敌人发现,他们连手电筒也不敢再用,所以根本辨不清方向,也找不到出路,全凭着宋其衍在伸手不见手指的黑暗里摸索,然后带着她往前走。 从楼房里跑出来,走了这么长的路,作为孕妇,靳子琦早已筋疲力尽,可是因为担心被歹徒追上,不敢有半点松懈,脚下不停地赶路。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身体和心神都已经趋于麻木,前面的宋其衍却突然停驻脚步,靳子琦一个不慎,就直接撞了上去。 “怎么突然停下来?”靳子琦忍着双腿的颤抖,不解地问。 宋其衍回头,看着月光下,满脸倦意却还坚持着的靳子琦,幽叹一声,轻拥着她走到一处隐蔽的灌木丛旁,也顾不得干净让她坐下。 靳子琦能跟着他跑到现在,也是全凭着之前憋着的一口气,此时松懈下来,顿觉浑身酸软疲累无比,肚子里的胎儿也一下又一下踢着她。 胎动并没有带来任何痛楚,反倒像是夜半难免的孩子在恶作剧地撒欢。 靳子琦不得不感激它,没有在这个时刻掉链子。 宋其衍在她跟前半蹲下,大手覆盖在她搁在肚子的手背上,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憔悴的脸:“肚子里的孩子在折腾你了?” “没有。”靳子琦摇头,浅笑地说:“一路上它一直很乖,比某某那时候还乖。”只是……似乎,好像特别好动罢了。 似想起了重要的事,靳子琦收敛了笑意,“我们还是快点走吧,不然歹徒追过来,我们就真的逃不掉了!” 宋其衍看着她,双眸漆黑深邃,似有暗潮汹涌,然而却对她传递出一种安抚。 靳子琦仿佛听到他说:“别担心,一切有我。” 她一直提着的心像是找到了安身之处,缓缓地落了下来。 宋其衍褪下了她的鞋子,白皙的脚丫被摊在他的掌心,借着微弱的光线,果然看到,她的后脚跟处已经被磨得破了皮渗出血丝。 他从裤袋里掏出一块手帕,“哗啦”一声,撕成了两半。 “其衍……” “别动。”宋其衍按住她想要缩回去的双脚。 他低头,小心翼翼地把手帕折叠好,然后绕过她的脚后跟绑了个圈,堪堪地在手帕两头的交汇处打了一个结,然后才满意地把她的脚放进鞋子里。 当后脚跟再碰到鞋子时,不再是磨蹭的刺疼,而是一阵软软的暖意。 “起来吧,我们再往前走一会儿!” 虽然坐着可以缓解疲劳,但四肢却被冻僵到不行。 靳子琦笨拙地站起来,又跟在宋其衍身后在树林里逛来逛去。 他们现在,不但要避开楼房里可能追来的歹徒,还要防止和山下来的那群帮手正面迎上,相比之下,无疑山下刚来的那群更为危险。 现在这种情况,或许他们只有找到了其他下山之路才算是成功摆脱危险。 深夜,夜空越来越清亮,即使不看手表,也感应到应该是快凌晨了。 差不多快要走到树林尽头的时候,靳子琦再也撑不住,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幸亏宋其衍及时抱住她。 “我没事,只是突然有些腿软,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 靳子琦还想逞强,但苍白的脸色却已经泄露出她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宋其衍看了心里也不好受,不打算再继续走。 他打量了一遍四周,见不远处有一处矮下去的小土坡,因为有矮树丛挡着,小土坡下面可以藏人,在这种视野昏暗的情况下,不易被歹徒发现。 “我有些累了,我们去那边休息一下吧。” 对宋其衍突然的喊累,靳子琦却深知他是为了不让她产生自己是累赘的感受,他怕她强忍着身体不适继续走,才故意这样说的。 靳子琦心下感动,任他牵着自己到那矮土坡下,两个人肩并肩的坐下。 冷风瑟瑟,热气从口中呼出,立刻化为细细的白雾。 靳子琦因为穿了宋其衍的羊绒大衣,所以并不怎么寒冷,但她发现宋其衍其实只穿了西装衬衣,微敞的领口,能看到他冻红的脖子。 宋其衍正警惕地关注着四周的动静,突然身上一暖,他一低头,就看到盖在自己身上的大衣,而靳子琦则紧紧地依偎在他的身边。 她迎上他错愕的眼神,微微一笑:“两个人靠在一起更容易留住温度。” 宋其衍望着靳子琦苦中作乐的笑靥,目光变得柔和,将大衣套在自己身上,然后敞开大衣,将靳子琦抱紧的同时合拢大衣。 “这样或许更可以留住温度。” 靳子琦靠在宋其衍的胸口,“其衍,我们这样算不算患难与共?” 宋其衍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感叹一声:“我记得中国有句老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靳子琦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我不想跟你各自飞,想永远跟你一块儿。” 宋其衍笑了笑,背靠在土堆上,“我知道。” 靳子琦闭上眼休息,眼睛因为熬夜而难受发痒,如果她没有被绑架,这个时候她应该跟宋其衍一块儿躺在温暖的大床上,可能已经熟睡,可能因为失眠而相拥听着胎教音乐,在他一声声的轻哄中入眠…… 想着,想着,疲倦慢慢席卷了她周身,靳子琦竟歪着头昏睡过去。 宋其衍看着慢慢放松了身体睡着的靳子琦,又怎么忍心去叫醒她?他抬起冰凉的手,想去触摸她的脸,却又担心冷醒她而在半途缩了回来。 望着夜幕中的那轮圆月,他忽闪了下黑眸,心中的信念却更加坚定,三十年多年前他都没死,这一次,他又怎么可能不清不楚地命丧黄泉? 况且,现在,他有了比生命更重要更想要去守护的人…… …… 也不知睡了多久,靳子琦被一阵吵杂的声音吵醒。 她刚睁开眼睛的时候,脑海中还晕乎乎的一团,不知身在何处。 可是忽然,一道粗犷而有些熟悉的声音穿激醒了她模糊的意识:“快追,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孕妇怎么跑的远?必须尽早找到他们!” 靳子琦只觉一颗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地揪住。 然后,一只干燥温热的大手捂住了她微张的嘴,湿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畔,她一扭头,就看到宋其衍紧紧挨着自己,一双晶亮的黑眸让她松懈下来。 “老大放心,这座山上根本没人住,信号又不好,他们插翅难飞!” “对了,老大,刚才上山的那些黑衣人什么来历?难道是上头又增派的人手?难道就这么不相信兄弟们的办事效率吗?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请我们来……” “你就给我闭嘴吧!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那帮人在后面盯着,一不高兴就给你一个枪子儿,别废话,还是赶紧找人吧!” 歹徒们并没有发现躲在山坡下的他们,他们在四周搜查了一遍,那高大的黑影在靳子琦他们所在的地上晃来晃去,犹如深夜索命的鬼魅。 “我靠,这都什么人,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别抱怨了,还是快点追吧……” 歹徒们商量了一下,将一干人等分成几路继续往前追。 很快,吵杂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轻,宋其衍先探头看了看,确定歹徒们已经走远后,才敢拉着靳子琦出来,朝着没有歹徒搜查的方向逃跑。 之前的休息恢复了一些体力,精神也不再那么萎靡,靳子琦除了呼吸急喘了一些,脚上还是勉强能跟上宋其衍的速度。 可是两人跑了很久,路却越来越偏,也越来越难走,宋其衍和靳子琦对视一眼,忽然明白为什么那些歹徒没往这边搜查—— 因为这边是上山的方向,简直是自己把自己往死路里逼了! 山上树木繁多,怪石嶙峋,也更加阴森,迎面而来的风刮得人睁不开眼睛。但既然已经走上来了,就没有办法再退回去,恐怕那些歹徒已经折回来,与其往枪口上撞,倒不如赌一次,尽量拖延时间! 而另一边,歹徒搜遍了从楼房下山的所有路,却始终没发现宋其衍和靳子琦的踪影,之前那被秦远敲晕的歹徒老大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慢下了追踪的脚步,然后皱着眉站在原地思索。 “老大,怎么啦?” 其他歹徒见自家老大不动了,也折回来。 那老大看了看四周,喃喃自语道:“这不对啊,那宋夫人挺着个大肚子,怎么看都跑不远啊,咱们都追得这么远了,还没看到他们的影子……” 歹徒老大猛然醒悟,招来那矮个子:“你马上跟其他弟兄联络联络,看他们那边有没有找到人。” 矮个子当即就打电话询问,很快就得了回信:“他们那边也没消息。” “这就怪了……” 歹徒老大摸着下巴,一脸困惑,“那两个人难道就凭空消失了?” 其他歹徒也是面露倦意,都找了快一夜了,还让不让人活? “他们可能逃跑的路线我们都已经找过了,难道还真要把整个山头都翻……”矮个子突然眼前一亮,一拍自己的脑门:“得了,老大!” 歹徒老大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咱们虽然搜了下山的路线,但这座山还有个山头啊,他们有没有可能跑错方向,往山上去了?” 歹徒老大像被醍醐灌顶,瞬间恍然大悟,将手一挥,粗着嗓子高声大喝:“留下几个兄弟在这里继续搜,其他人都跟我上山去!” …… 这边,宋其衍跟靳子琦越往上走,山路越崎岖,温度也越低。 宋其衍一个男人还能坚持,但孕妇显然无法长时间忍受又冷又饿的困境。 手机的信号又没有了,宋其衍观察了一下地形,发现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 山下突然传来一阵吵杂的骚动,隐隐还伴有男人说话的咒骂声。 靳子琦脸色骤变,宋其衍拥住她,在她耳边道:“我们继续上山!” 只是,他们刚一回身,就看到本来空无一人的山路上,已多了一些人。 …… 不同于绑架她的那帮组织意识薄弱的歹徒,眼前这群,无论是从穿着装备还是气势上来看,都更加专业,更给人危险的感觉。 几乎是下意识地,宋其衍就把靳子琦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两厢对峙,竟没有一方先出声,都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 那十几个持枪黑衣人忽然从中间分开,走出一个好像是头领的人,中等身材,但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同样戴着面罩,看不到长相。 靳子琦的嘴唇动了动,轻轻地唤了一声“其衍”。 她已经看不懂现在的形势,因为这帮匪徒似乎一直就在山上等着他们。 宋其衍一直冷眼看着对面这群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的匪徒,听到靳子琦的声音,没有回头,而是又将她往自己身后藏了藏。 那匪徒首领眼尖地注意到宋其衍的动作,隔着面罩呵呵一笑,“我听人说宋董宠妻都成瘾了,今日这么一见,只能说宋董视夫人为掌上明珠哪!” 宋其衍薄唇微翘,声音凛然:“想要什么,直接说吧!” 匪徒首领一愣,随即赞赏地望着神色警惕的宋其衍:“宋董真是聪明人,我还没开口你就已经猜到了!” “呵,你要是想杀我们,在我们背身的时候就动手了,怎么还会等到现在?你之所以犹豫着没杀我们,那我们手上一定有你想要的东西!” “不错不错!宋老后继有人了,我也最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靳子琦在宋其衍身后,在两人的对话里听出了一个信息,这帮匪徒应该很熟悉宋家的人,与其说是受制于人,倒不如说他们是自成一派! 他们会赶在她被绑架、宋其衍前来营救的时候出手,只能说是趁火打劫! 那么,这帮人,应该是冲着宋其衍来的!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冲着宋其衍手里某样东西来的! 想到此刻前有狼后有虎的艰难情形,靳子琦手心都渗出了一层细汗。 而宋其衍,望着首领的目光陡然凌厉,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我也最喜欢跟聪明人做生意,说吧,我手里有什么是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东西,宋董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歹徒首领的声音倏然变得低沉诡异,一双眼深味地盯着宋其衍。 宋其衍眼底闪过一抹了然的光芒,打量着那个首领,沉默了片刻,倏地轻笑了一声:“没想到,居然是你们?” 他锋锐的目光,让匪徒首领如芒在背,不自在地干咳一声,背着双手转过身,过了几秒才重新回身,目光灼灼地迎上宋其衍冷锐的眸光。 “那宋董考虑得怎么样了?是交东西呢,还是把命留在这!” 首领的话刚落,身后一干黑衣人同时将枪套往后一拉,上了膛的手枪举起,十几个枪口瞬间对准了宋其衍的脑门, “呵呵,宋董是不是还在想着等救兵过来?” 宋其衍也跟着笑了笑:“本来是想,不过既然知道是你们,我还有什么好期望的,还不知道那些救兵被你们绕到哪里去了,是不是?” 首领开始直奔主题:“既然如此,那我要的东西,宋董是交还是不交?” “那东西不在我身上,即使我想交,也拿不出来。” “是吗?”首领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那东西那么重要,你会没带在身上?” 宋其衍笑:“难道你没听过一句话,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吗?” 首领脸色有些气得扭曲,“我不管你藏在那里,但你必须给我交出来!” 宋其衍神色从容自若,“要我交出来也可以,不过你们必须先送我太太下山,她什么都不知道,与此事无关。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弄个两败俱伤都不是大家想要看到的局面。” 靳子琦听到宋其衍这么说,心中越来越担心,她搭在他手臂上的手,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掌下紧绷的肌肉,即便刚才躲避那些歹徒也没见他这般戒备,现在他还出言威胁这帮匪徒让他们有所顾忌,足见这件事非比寻常。 这帮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宋其衍到底手里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这么劳师动众地前来阻截? 靳子琦已经发觉,这帮匪徒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并不是摆设! 匪徒首领听了宋其衍的话,看了靳子琦一眼,也看出靳子琦似乎真的不知道他们在说的是什么东西,不然也不会一直皱眉不解地想着什么。 他稍稍松了口气,语气也转好:“宋董,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我们自然会放了你跟尊夫人,这一点用不着你来提醒。否则……有些事情做起来虽然麻烦,但是有需要的话,我们也能做得干净利落!” 宋其衍神情不变,淡淡地笑,“东西我是真没带在身上,我存放在我家里的笔记本里,你要想要的话,我可以让我秘书去取。” 宋其衍说着,转头看了靳子琦一眼,深邃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温柔,可就是这种眷恋的眼神让靳子琦心中莫名地不安恐慌起来。 “其衍……”她想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要跟他在一起! 宋其衍却好似没看到她说话,转回头,看着那歹徒首领说道:“条件我说了,我可以留在这里,等秘书送东西过来,但我太太,你们必须安全送她回去。” 首领沉吟了片刻,才抬头,朝着身后招了招手,有四个匪徒上前。 “你们四个送她回去,一看到有车的地方就放下她!” 靳子琦心头一慌,紧紧拽住宋其衍的手臂,她紧紧地看着宋其衍摇头。 她不要一个人走,不要丢下他一个人平安无事地回去! 虽然知道自己待在这里可能是他的一个累赘,可是,她还是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他落入这帮持枪的匪徒手里,谁知道拿到东西后他们是不是会食言? 如果她回家后,再也等不到他了怎么办? 宋其衍看出她的不安,面上神情稍缓,摸着她的头轻轻说:“乖,你先跟他们回去,凭他们的身手,那些歹徒伤不了你。” “那你呢?”靳子琦不肯松开他:“我走了,那你呢?” “我还要跟他们处理一些事情,等事情完了,我就回家陪你跟孩子!” ------题外话------ 童养夫生涯(三) 某天,靳某某守着三胞胎在客厅里玩。 小樱桃因为实在太漂亮,属于萌系中的尤物,萝莉中的仙极人物。 这也让靳某某颇为烦恼,随着小樱桃的成长,他的情敌越来越多! 看着坐在那里玩积木的小樱桃,那软绵绵像棉花糖的脸颊让靳某某一阵心痒,前后左右看了一遍,然后慢慢地凑近小樱桃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小樱桃转头,嘟着小嘴,圆圆的手指点着靳某某鼻尖:“你做神马!” 靳某某憋红了脸,半晌才装模作样地哼哼:“你脸上有颗米粒!” “真的吗?”小樱桃歪着头眨巴着脸。 靳某某傻傻地点头,又往小樱桃另一边脸颊吧唧一亲。 “忘了告诉你,这边也还有一颗!” 【082】聪明反被聪明误! 靳子琦挣扎着,不肯就这样一个人下山去。 这时,他们来时的路影影绰绰出现几道高大的身影。 然后楼房里的那群歹徒就拿着家伙出现在了宋其衍和靳子琦的背后。 “我就说他们在山上,老大,你看吧,果然在这、里……” 只是,当他们一瞧见对面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的黑衣匪徒们,立刻止住了脚步,举起手里的武器,不敢再掉以轻心地上前。 靳子琦看到前后夹击的两帮歹徒,一颗心沉下来,更加不肯管自己离开。 黑衣人这边的首领望了眼后面追来的、在他眼里算是“乌合之众”的歹徒,呵呵笑着:“宋董,考虑得怎么样了,这形势可不等人啊!” 宋其衍也一派泰然:“还是老话,你护我太太周全,东西就归你!” 身后的歹徒闻言,立刻骚动起来,什么?这帮人要护着他们的猎物?! 当即,他们就握紧了手里的武器,摆出一副严正以待的架势。 黑衣人首领瞟了眼那些紧张兮兮的歹徒,嗤笑一声:“宋董,你的要求可不低啊,我其实不愿意牺牲我这边的人保护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是吗?在我眼里,那东西也是一文不值,要不,咱们就算了,我和我太太跟他们走,你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你以为你有自己选择的权力?”首领讥讽地望着宋其衍。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宋其衍嘴角一勾,拉起靳子琦就要转身。 “等等!”首领急急地出言,他咬了咬牙,“我答应你的条件,但你也必须把那东西给我,不然,你老婆的命我随时都可以去取!” 宋其衍捏紧靳子琦的手,面上还是跟首领谈笑风生:“那这群拦路虎呢?” 首领又瞄了眼那些歹徒,冷哼道:“你以为他们能跟我手下的人比?” 这边本来按兵不动的歹徒们,一听到对方这么诋毁轻看自己,当即都火气上涌,歹徒老大一声大喝:“这是我们的猎物,谁也不准放走!” 宋其衍横了眼身后气急败坏的歹徒们,冷笑:“你们的猎物?你们配吗?” 男人一向最看重的就是面子,尤其是在跟自己实力相当的同类面前,即使是这种舔着刀口过生活的人也不例外,恐怕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其衍再接再厉地开口劝说:“我劝你们自动让道,不然……” 那轻蔑的语调,那斜睨的眼神,无不透着极致的嘲笑。 当下,歹徒老大就气得额际连带着脖子青筋暴动,一把举起自己手里的枪支,怒喝一声:“老子现在就让你看看老子到底配不配!” 宋其衍眼疾手快地抱住靳子琦,猛地往旁边一闪。 “嘭!”枪声响起,惊飞了一林子的鸟。 然而,那一枪并没有打在任何人身上,因为一名黑衣人如鬼魅般,忽然移动身形到歹徒老大跟前,一脚踢掉了他手里的手枪! 那一枪,直直地打响了天空。 而歹徒老大也被黑衣人一脚踹倒在地吐了口血。 “不自量力!”黑衣人首领不屑地背过手。 歹徒老大忍着胸口的痛楚,捡起手枪从地上爬起来,黑洞洞的枪口直指黑衣人首领,厉喝:“妈的,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被宋其衍疾速拉到一边的靳子琦,听到一声愤怒的高喝,惶然地回头-- 那群后来的歹徒居然拿着刀枪或铁棍直接冲向黑衣人,两厢厮打在了一起!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走!” 宋其衍一把握住靳子琦的手,趁那些互斗的歹徒不注意,拉起她就跑。 靳子琦瞬间明白过来! 刚才宋其衍对歹徒说的那些话是激将法,他想要挑拨他们跟黑衣人的矛盾,这些草莽的歹徒血气过甚,而黑衣人这边的首领自视甚高,不把这些歹徒放在眼里,两边谁也不服谁,就好像一山不容二虎,打起来是迟早的事。 本来沉重的气氛,忽然变得轻快起来,靳子琦莞尔,不由加快了脚步。 “现在山下的歹徒人数应该很少,我们快点下去!” 被宋其衍的大手紧紧地牵着,靳子琦褪去了一身的疲倦,手上暖暖的,直达心底,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身后的枪战声震耳欲聋,打杀声也是充斥了血腥的味道。 枪声突然越来越近,甚至还能依稀听到匪徒恼怒的吼声:“去抓住他们!” 当一枚子弹跟靳子琦擦肩而过的时候,最起码确定了一点,追来的是那帮黑衣人匪徒,因为在他们眼里,宋其衍的命比她值钱! 他们不敢打死宋其衍,却可以拿她当靶子来使,一时间,所有的子弹都朝着靳子琦这边招呼过来,突然,她的肩膀一疼,袖子被子弹擦过,蹭破了皮。 “受伤了?”宋其衍握着她渗出血丝的白皙手臂,脸色瞬间变得青白。 靳子琦嘴唇有些苍白,皱着眉摇头:“没关系,我们还是快走吧!” 两人刚往前一步,宋其衍的额头就多了一把黑色的手枪。 “跑啊!不是跑得很快吗?怎么不跑啦?” 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歹徒,狞笑地一步步逼近,用枪口一下一下戳着宋其衍的额头:“我看是你的两条腿跑得快,还是我的子弹飞得快!” 宋其衍没有任何反抗,任由那歹徒嚣张跋扈,只是当那歹徒刚要转头喊人的时候,宋其衍突然抬脚踹向歹徒的下体。 “噢——”歹徒一声痛呼,脸色煞白,落下黄豆大的冷汗。 宋其衍没有就此放过他,用肩膀用力撞向歹徒的头部,歹徒下部疼痛难耐,根本腾不出手对付宋其衍,当场被他撞得倒向一边,还没反应过来,宋其衍又是上前一脚踢向他的太阳穴,将他踢晕了过去。 两人又跑过了枯树林,前方是一块空地,少了树木的遮掩,两人算是彻底暴露在了敌人的枪口下,可是要下山,就必须跑过这里。 宋其衍用力扣紧她的手,她甚至能感受到到他全身的肌肉忽然绷紧,他们进入那块平地,跑了一会儿,宋其衍却突然拥住了她,从后面! “嘭——” 一声枪响,宋其衍闷哼一声,靳子琦只觉得整个人都往前冲了一下,然后靳子琦发现自己背上一轻,宋其衍脸色诘白,眉头皱得死紧,捂着右肩胛骨,鲜血从他指缝中汹涌而出,触目惊心。 “其衍,你中枪了!” 靳子琦冲到宋其衍的身边,看着源源不断流下的鲜血,慌了手脚。 后面匪徒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隐约看到了人影。 然后,靳子琦的手臂被人从后面猛地扣住。 “是我。”秦远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经过一夜的逃亡,他看起来也憔悴不堪,眼中布满血丝,下巴清渣一片。 “我下山后看到有匪徒上山,不放心就跟过来了。” 如果这里没有靳子琦,他恐怕也不会回来得这么绝然、毫不犹豫。 宋其衍此刻却吃不起醋来,相反,他突然有些感激秦远的这份锲而不舍。 靳子琦正在察看宋其衍的伤口,他却把她的手交给了秦远。 “其衍……”靳子琦似预料到什么,不安地想要过去紧紧地抱住他。 宋其衍看着她,肩头的疼痛让他的脸苍白如纸,这么冷的天气,额上却渗出冷汗,他看着靳子琦面色少有的认真,“子琦,听我说!” 靳子琦连连点头:“好,我听着,你说!”眼圈却红润起来。 “你跟秦远先走,我现在这个样子只会连累你,结果是一个都走不掉,况且你肚子里还有宝宝。子琦,我们是生意人,不做亏本的买卖!” 宋其衍努力扯出一个笑,可是笑容跟他的脸色一样苍白无力。 “我不知道什么亏本买卖,我只知道,现在这个情况,我不可能离开我的丈夫,我的宝宝也不答应就这么把它的爸爸一个人留在这里!” 靳子琦双手紧紧地握住宋其衍的手,“让我丢下你,不可能!” 旁边秦远看着靳子琦,见她紧握着宋其衍的手,怎么也不肯抛下他,脸上的担忧即使是瞎子也能看得出来,当初他孤身一人入匪窝的时候,也不见她有丝毫担心,甚至还在那里揣测他究竟会救谁。 秦远冷笑一声,心中微微发酸,可是人犯贱有什么办法? 他一手握紧手中的枪,一手拉住靳子琦:“如果歹徒拿你威胁他,他不但要照顾自己,还要担心你,跟我走,只有出去了才能想办法!” 靳子琦一怔,人已经被秦远打横抱起,待反应过来,已经跑出老远。 秦远见远离了那些匪徒,才放下她:“我们赶紧下山。” “你走吧,我不可能扔下他不管,那些歹徒只是想要他手里的东西,我回去,他们也不会伤我的性命,顶多是受点苦。” 靳子琦说着就要往回走,却被秦远拦住了去路。 “既然你明知道他不会有危险,为什么还要这么急着赶着回去?” 秦远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但一双眼睛却灼灼地盯着她,看穿了她的心思。 靳子琦别开脸,“我很感谢你为我们夫妻做的……” “靳子琦,你是不是犯傻了?我们只有先逃出去,才能报警,才能找警方来救他,而不是你这样莽莽撞撞地回去送死!” 秦远看着她为宋其衍失魂落魄、完全抛却理智的样子,怒火丛生。 “报警……”靳子琦冷笑道,“那如果他们本来就是警察呢?” 秦远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靳子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刚才我们在半路上遇到一个匪徒,其衍打晕他的时候,我看到从他的口袋里掉出一张证件,虽然没看清楚别的,但公安两个字却印象深刻。” 秦远脸色瞬间无比难看,显然这个结果超出了常人能接受的范围。 “我不知道其衍做了什么得罪了他们,他们想要的东西却是关乎他们身家性命,不然也不会冒这么大险上山来。报警根本没有用,强龙不压地头蛇,远水救不了近火,那些救援的人也被他们绕到别的地方去了!” 靳子琦越说越后怕,脸色惨白,“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孤身上山,没有我的拖累,他也不会中弹,现在还被一个人留在那里。” 她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恐惧和愧疚折磨得她喘不过气来。 秦远心中却已经大概有数,公安找宋其衍要东西,能要什么,无非是宋之任在位的时候,宋氏干过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如今宋氏换了当家人,宋其衍对宋氏可是整顿了一番,跟宋之任合作的那群老家伙慌了,这才狗急跳墙了! 而能让那群老家伙这么拼命想要抢夺的东西,无非是他们行非法之事的证据,并且,这证据影响还不小,恐怕能要了他们的老命。 秦远想到后来,心头也涌起了不祥的预感。 靳子琦安静了会儿,抬起头看着他,眼角还残留着泪痕,目光却异常坚定:“秦远,这件事情本来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你现在下山去,我相信凭你的身手安全脱身不是问题……” “我走了,那你一个人想做什么?” 秦远忍着爆粗口的愤怒,拉住她的手:“你以为你回去就能救得了他?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再加上他是澳籍华人,那帮人要弄死他还得掂量掂量,你如果去了,只会让匪徒拿你来让他乖乖就范!” “是呀,理智告诉我,现在应该马上跟你离开,那样,我们的孩子保住了,我也安全了,可是我做不到,我靳子琦也是个普通人,一想到他此刻可能遭受的情况,我就想冲回他身边,即使不能救他,但跟他一起承受那些痛苦也是好的!” “你说那些匪徒不会伤他性命,他也说他会安全回来照顾我跟宝宝,可是,我赌不起,也等不起,我想要的是守在他身边每一分每一秒!” 秦远看着她,心中一痛,“你就这么爱他,明知道他们可能不会顾惜你的性命,明知道那是龙潭虎穴,你也要去?” 靳子琦回望着他,惨白的脸上没有血色,双眸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有种一种动人的光泽,秦远能从她的眼眸中看到自己萧瑟的影子。 靳子琦深吸口气,轻轻说:“秦远,或许你无法理解我的行为,会觉得我愚蠢到了极点。他对我来说,比我自己乃至孩子更重要,你可以说我是个自私的母亲,不顾及肚子里孩子的安全,但我相信,我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秦远心头酸涩,“值得吗?一个不小心,你跟孩子都会没命,你也看到了,他们有枪,要是他们发现你知道了秘密不会放过你。” 靳子琦露出浅浅的笑,“值得的。” 说完,她就越过秦远往回走。 秦远站在原处,静静地看着她略显笨拙的步伐,然后追了上去。 靳子琦错愕地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的秦远,“你怎么不走?” 秦远面无表情地注意着四周情况,一边回答:“你说我不理解你的行为,靳子琦,其实是你自己不敢往那处想罢了。如果我真不理解,我为什么明明已经快下山了还要折回来,如果不是你……” “够了,秦远!”靳子琦制止了他,“我现在只想要其衍好好的。” 秦远苦涩地笑笑:“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只有他一个。” 靳子琦的眸光一闪,没有去看他流淌着依恋和深情的眸子,加快了脚步。 …… 而另一边,宋其衍已经落入了那群黑衣匪徒的手里。 “宋董,识时务者为俊杰,刚才当着你老婆的面不好说,现在这里也没外人,我说,你有必要这么跟自己犯磕吗?” 匪徒首领尽量放柔语气,看着坐在地上捂着流血不止的肩头的宋其衍。 “宋董,做人不可以忘恩负义,宋氏能有今天,你敢说没有我们一份功劳?宋老当年跟我们达成协议,到了你这一代,难道就要这样毁了?” 宋其衍轻笑了声:“让朱副局这么低声下气地来说服我,倒是委屈朱副局了,不过,跟你们有往来的是老头子,这笔账可不能算我头上。” 匪徒首领也就是朱副局见宋其衍点出了自己的身份,也不恼,反而坦然地接话道:“但有一点没变,你们掌管的都是宋氏,宋氏牵扯黑市交易以及走私,难道你这个董事长还想相安无事地脱身?” “倘若我真的牵扯其中,你们今天会狗急跳墙,逼到这里来?” 宋其衍显然不上他们的当,嘴角那讥诮的弧度却惹恼了朱副局。 他冷哼一声,也不再那么客气,“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上来,就让人偷偷在销毁宋氏这些年来干那些勾当的证据,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彻底脱离出去吗?” 朱副局说着,拍了拍宋其衍的脸颊,“请佛容易送佛难,小子,你还嫩了点!” 宋其衍呵呵笑了两声:“难道你没听过,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朱副局显然被气得不轻,他软硬皆施,偏偏这就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 他面容狰狞,手里的枪顶住宋其衍的头,强忍着怒气,宋其衍淡定地看着他,嘴角一勾:“有本事你开枪,咱们今天也算是同归于尽。” 朱副局气得一拳挥上宋其衍的脸颊,宋其衍因为肩伤,根本躲不开,闷哼一声,嘴角破了皮,口腔里也是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 “宋董,我其实也不是个粗人,可是你一定要逼我做一些让我不高兴的事情来让我一再破坏我的原则,这可不好!” 朱副局话说得和气,可他的手枪却抵上宋其衍的右肩,稍稍用力,鲜血就连续不断地从他的肩胛骨处淌下,宋其衍的脸色一瞬间苍白,却没有吭声。 “我得保证我太太能安全回到家里。” 良久,宋其衍才从唇齿间蹦出一句话,带着隐忍的痛楚。 朱副局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冷眼俯视着宋其衍:“宋董,既然你不肯跟我们继续合作,那我也不勉强你。但是东西,你必须给我乖乖交出来。” 他瞧着宋其衍中枪的伤口,悠悠然地道:“那样,你少受些罪,我们也省些力气。否则,我手底下的这些人下手可都没个轻重,要是一个不小心,把宋董这样风度翩翩的青年才俊打残了,可就不好了!” 宋其衍西装里,白色衬衣右半边差不多已经被鲜血染红,但他还是谈笑风生的姿态,看着朱副局:“如果我真出了事,那东西就直接移交中央了。” “你敢?!”朱副局不由地提高了声音,龇牙咧嘴地瞪着宋其衍。 然而,朱副局的心里却是惶惶的,若真交到京城去了,那还得了! 但面上,他依旧不以为然地呵呵一笑:“宋董想得未免太天真,你以为我们在上头没有人,你确定你那东西能成功到达京城?” 宋其衍微抬眼皮,瞧了得意洋洋的朱副局一眼:“那朱副局怎么就断定,我在中央就没有人?” 朱副局笑容一僵,他这才忆起,宋其衍婚礼那会儿,他似乎在大堂里看到过A市陆家的老幺,陆家,在政坛算得上盘根错节,地位稳固;而那老幺娶的老婆也是大有来头,据说是军委瞿副总参谋长的女儿…… 可是,那又怎么样! 朱副局突然一改之前畏首畏尾的神态,眼底闪过冷锋,连命都保不住了,还忌讳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况且,这个宋其衍,还不知道是不是在诓他! 朱副局卸下了心头的恐慌,冷笑:“宋董,我可快没耐心了!” 宋其衍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哼,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朱副局咬牙切齿地转头,招来一个下属,一记眼色,下属得令,走到宋其衍跟前,抡起棍子,就要朝宋其衍头上砸下去。 本敛眸的宋其衍却蓦地抬头,凌厉森冷的眼神直直地射过去。 那下属抡棍的动作停滞在了半空,被宋其衍那阴鸷如毒蛇一样危险的目光震慑在了那里,一时间竟忘记了宋其衍其实是阶下之囚。 “废物!” 朱副局抢过下属手里的棍子,一棍子击在宋其衍的左肩上,宋其衍本靠在树干上的身子一下子倾倒在地上,因为痛楚冷汗直冒。 …… 此刻,不远处一棵大树后面。 靳子琦看到宋其衍一身血迹,又瞧见他挨打,就想着要冲过去。 秦远却立刻扳住她的肩头,低声道:“别冲动!” 靳子琦的手指几乎都要嵌进树皮里,望着宋其衍苍白的脸红了眼。 …… 朱副局烦躁之下,也摘掉了头罩,露出一张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脸庞,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用棍子捅了捅宋其衍:“宋董,这滋味怎么样?” 宋其衍用疼得颤抖的手撑着自己坐起,浑身上下虽狼狈却一点也不落魄,他并未求饶,淡淡地笑了下:“应该还能承受第二棍。” 朱副局耙了耙自己的头发,“宋董,你这又是何必呢?你就不要逞强了,这件事情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不是你说不做就不做的。现在,你老老实实把那东西交出来,我跟上头说说,或许还有转机。你要是还这么执迷不悟,不是哥哥我冷血,没人能保得住你。” 宋其衍顿了顿,道:“我想知道,绑架我太太的那帮人又是什么来历?” 对于宋其衍突然的转移话题,朱副局有片刻的懵然,但随即就明白过来,颇为不耐地开口:“我哪里知道,我们接到你报警就直接过来了,说不定是你太太自己得罪了人,这会子被人家找人来灭口了!” 宋其衍垂下眼睫,似乎在想些什么,再抬头的时候,脸上是松动的表情。 “你刚才说的话,我想了一下,或许我中途退出,会导致你们的利益链受到阻碍,但我确实也没打算替我父亲接下这单生意,买卖一向是你情我愿,如果你们真不放心,那东西我可以还给你们,只不过,你得按你之前说得,保我安全。” 朱副局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笑弯了眼:“宋老弟,早说嘛,就不用遭这些罪过了,至于我说过的,自然都会兑现。” 宋其衍点头:“那你们派两个人跟我回去拿东西吧。” 朱副局眯着眼打量宋其衍:“宋老弟,你可别跟我耍什么心眼,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你要想阳奉阴违,说一套做一套,你的命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你看你大好的钱途,被一颗子弹就穿透脑门,可划不来啊!” 宋其衍勾起嘴角,“当然,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命最金贵。” 朱副局满意地颔首,刚要抬头拍宋其衍的肩,不远处的草丛发出窸窣晃动声,他脸色一变,警惕地看过去:“谁在那里!” 随即,草丛后闪过一道身影,身手矫健地掠过树木不见了。 朱副局脸色大变,那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那里的,刚才他们的对话也不知道被他听去了多久,要是传出去,可是大事不妙! 这会儿,朱副局也没心思再逼问宋其衍,挥舞着手里的枪,朝那个身影消失的方向大喝指挥:“快去,都给我去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宋其衍瘫坐在地上,笑吟吟地火上浇油:“朱副局别害怕,他应该没听去多少,就算听到了,你不是说,你们都是官官相护,他也告不到哪里去。” 朱副局可不这么想,现在上头是信任他才把任务交给他,他要是办砸了,那他的利用价值也是大大降低,加之放走了窃取了秘密的人,他不死也是前途渺茫了,当即,拿绳子绑了宋其衍,也跟着追过去。 待那些匪徒跑远后,宋其衍才松了口气,但痛楚也跟着遍布了周身。 然后,绑在他身上的绳子有了松动,紧接着直接掉落在了地上。 宋其衍转头,看清是蓬头垢面的靳子琦后,眉眼间闪过担忧,“子琦?” 靳子琦一边注意着那些匪徒有没有回来,一边急切地想搀扶起宋其衍,“我们先离开这里,秦远去引开他们了,但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经历了太过恐慌和紧张,她的双手和声音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宋其衍低下头,左手握住她的双手:“我们快点离开吧!” 靳子琦重重地点头,将他的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就要支撑着他走路。 宋其衍望着靳子琦倦意浓重的消瘦脸颊,心中涌起暖流,两人相互扶持着离开这个危险之地,朝跟秦远约好的地点赶去。 …… 一个伤员和一个孕妇的脚程不快,走得满头大汗,也还在树林里晃悠。 只是和之前那块枯树林不同,这里的树木生长得格外茂盛,透着阴森之气。 “别动!”宋其衍突然低声喝止准备继续往前走的靳子琦。 靳子琦急急地停下脚步,“怎么了?”她有些困惑地看着拧眉的宋其衍。 这么个关键的逃命时刻,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停在这里耗费时间。 宋其衍缓缓地蹲下身,在靳子琦的脚边,抹开了那一层薄薄的树叶子。 “其……”正欲说话的靳子琦,在看到自己距离脚尖几厘米处的细绳时也惊得忘记了言语,只是十分警惕地看着那根突兀地出现的绳子。 靳子琦第一想到的,就是古装电视剧里的那些陷阱,还有最近看的那些军旅片中在地下埋的地雷或炸弹,不知道她这又算哪一茬? 宋其衍先环顾了一圈周围,并未发现可疑的人影,他这才低头仔细研究那根绳子,要不是阳光刚好找在这根绳子上,他也不会碰巧看到。 在经历了太多危险,这一次,也不敢稍作大意,谁知道那群禽兽会不会担心他们逃跑,在半路上埋一些危险物品什么的来阻拦他们。 宋其衍慢慢地沿着那细绳弄开了铺在上面的叶子,然后在一棵树底下,找到了一个灌满淡绿色液体的汽水瓶。 “这是汽油?”靳子琦立刻就闻到了浓浓的汽油味。 宋其衍在英国公民的时候曾服过兵役,对部队里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多少有些印象,他晃了晃手里的汽水瓶,隔着淡绿色的瓶体,还能在汽油里看到一些没有被汽油融解的生橡胶,瓶子里还有一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形成的半凝固体,随着他的轻轻晃动,那一片半凝固的东西,在汽油中不断扭曲变幻,象万花筒里的彩色纸屑一般,扬起各种千奇百怪的形状。 在这只汽水瓶的颈部,被人填进去一小截蜡,中间放了一段大概是从子弹里取出来的黑火药。在汽水瓶的最前沿,放了一个用铜片卷成的圆筒,宋其衍就着阳光看了会儿,然后神色骤变:“这是自制的地雷。” 只不过,对方还要手下留情了,没有在头部狭窄的铜制圆筒里放一颗穿上丝线的玻璃珠,那样,在他们拿起汽水瓶时就已经炸得粉身碎骨了! 靳子琦捂住了自己的嘴,还心有余悸,手脚也冰凉冰凉的。 明明是一场说复杂不复杂说简单不简单的绑架案,怎么会整出来这么多事? 宋其衍将汽水瓶放回原处,却在旁边的落叶下,发现了一颗玻璃珠,放到汽水瓶顶端的圆筒上刚好尺寸合适! 显然,很有可能,在他们快走到这里之前,有人特意取掉的! “我们马上往回走,这里不能进去。” 宋其衍埋好汽水瓶,面色凝重地牵着靳子琦转身,“这里可能有埋伏。” 但这埋伏似乎又不像是针对他们夫妻的,否则对方干嘛好好地要毁掉自己制作的地雷,从这点可以看出,对方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 当然,宋其衍不会告诉靳子琦,他刚才又把那颗玻璃珠放回汽水瓶上去了。 两人刚往回迈出一步,那边,朱副局就带着人赶到。 朱副局看到靳子琦时,差点岔过气,铁青着脸,“把他们给我捉过来!” 宋其衍见追兵赶到,也不再急着往回走,而是侧眸打量了下后边的地形,然后不着痕迹地拥着靳子琦往尽量可能安全的位置退去。 “还想跑?宋老弟,亏我这么相信你,你倒是好样的!” 朱副局狰狞着笑容,执枪的手一指宋其衍他们:“还不过去给我逮人!” “等一下!”宋其衍突然开口。 朱副局冷笑:“宋老弟,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吗?” 宋其衍笑得如沐春风:“我只是想要提醒朱副局,这里不安全,四处埋了地雷或炸弹,你让你的下属冒冒失失过来,可能会炸得渣都不剩。” 朱副局心中一惊,真的立刻警惕地打量起四周,见都是茂盛的树林,地上也落叶颇多,怎么都看不出半点端倪来。 他一双绿豆眼骨碌碌地转了一圈,望着宋其衍和靳子琦,观察了片刻,冷笑一声,好小子,这会儿还敢耍着他玩,这哪里是有地雷,分明是他们跑不掉了,在拿话诓他呢! 亦在这时,后面跑来一个匪徒,在朱副局耳边嘀咕了一句。 人抓到了?! 朱副局眼中顿时迸发出欣喜,再看向宋其衍他们时,是势在必得的自信,哈哈笑了两大声,面目凶恶地喝道:“你别再想哄骗我,刚才我来的时候,这里还一片平坦,你现在就说有地雷了?呵,莫非你是个制雷高手?” 朱副局说着,就自行嘲笑起来,身后的下属也跟着纷纷笑起来。 宋其衍蓦地冷了脸色:“信不信由你。” 朱副局自然是不信的,要说宋其衍做生意可能是有一套,但要说他还懂得制地雷,还是短短不到半小时就在这周围埋满,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都给我听好了!” 朱副局双手往身后一背,听着圆圆的肚子,意气风发地说:“所有人分成三路,两边,分别给我从左右包抄他们,一路,直面过去,我还不行,逮不到你们两个老弱病残!记住,地雷什么的都是假象,别被他们蒙骗了!” “都给我上!”朱副局最后厉喝一声,俨然是战场上那督军大将之态。 一时间,那些黑衣匪徒们迅速分成三列,一股脑地就冲向宋其衍他们。 靳子琦看到不断逼近的匪徒们,非但没露出焦急之色,尤其在看到一名匪徒快要到她之前差点地雷的地方时,不禁讶然道:“他们是不是疯了?” 若说其他地方是宋其衍骗他们,但那里可是实打实地埋了地雷啊,这帮警察真的成了亡命之徒,连地雷都敢直接踩上去了? 虽然她之前是有坏心地想过,这帮匪徒要是能被地雷炸一炸,或许就不会那么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他们不放了。 但突然之间就这么梦想成真了,靳子琦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靳子琦忍不住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结果立刻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疼痛过后,靳子琦发现那些歹徒的头罩下的眼睛和嘴巴都越来越清晰,他们真的冲过来了,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 那边,朱副局瞧着宋其衍苍白的脸色,就知道他快支撑不住了,心中不免又是一阵狂笑,叫你跟我斗,今天就让你们夫妻死在这里! 只是,不等他得瑟够,整个树林里突然“轰隆”一声巨响。 【083】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轰隆!” “轰隆!” 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闷响,枯树叶下,一团团火球冲天而起。 漫天的白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在那犹如天女撒花的汹汹火焰飞舞之下,好几个本蜂拥而上的匪徒都被炸飞,重重地摔在地上。 朱副局本胸有成竹地站在那儿笑得开怀,觉得一不留神,就呛进了大口的浓烟,“咳咳……”他捂着口鼻,眼睛也酸涩得流出了泪水。 “我的腿!我的腿!火!火!我的腿着火了!” 有被炸到的匪徒捧着自己灼烧起来的小腿哀嚎声起。 朱副局反应过来,想要冲过去,却又在听到“轰”的一声,踉跄地止住脚步,瞠目结舌地大喊:“这是真的地雷,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有匪徒被火烧得在地上打滚,哪里还顾得上再去抓人。 朱副局来不及擦额头的冷汗,嘶声叫道:“扑火!快点帮他扑火!” 树林里顿时混乱成一片,四五个匪徒捂着腿倒在地上,其他匪徒忙脱下外套,拚命帮自己的同伴扑打由小腿蔓延至大腿的火焰。 可是这些火焰却好像是跟他们作对,越烧越猛,那些烧到的匪徒痛得不停在地上打滚,发出一声又一声痛苦的哀嚎。 朱副局看着那些颜色诡异的火焰,他猛然发出一声狂叫:“他妈的!这是镁带燃烧的颜色,他奶奶的王八羔子在汽油里加了镁粉啊!” 本来还算沉着冷静的匪徒,这下子却是真的乱了阵脚,手拿着外套,开始神色慌张地四下张望,我在明敌在暗,还不知道脑壳会不会挨一枪呢! 朱副局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那些胆怯了的匪徒:“怕什么!老子还在这呢!还不快按住那些受伤人的身体,其他人快从地上抓起土盖到他的腿上!快!快!快!再晚了他们的腿就要废了!” “轰!” 不远处的后方,又是一声轰响! 痛苦的嚎声隐约传来! 那是去把逮住的秦远带过来的匪徒们! 朱副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然后就看到有弟兄跌跌撞撞地跑来。 “又发生什么事了?!”朱副局这会儿一个头两个大。 “我们有人踩到了地雷!是一颗定向爆破地雷,我们两个兄弟大腿被炸伤!” 匪徒也摘掉了头罩,满头大汗,脸色惨白,“朱局,怎么办?” “你问我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我要知道,还会站在这里吗?” 朱副局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他要懂这些机关埋伏,当初就不转业,直接在部队里当核弹研究专家了,哪还用跟你们这群小瘪三混! 而后方又响起焦急的叫声:“快拿……快带布条来,他奶奶个熊,竟然在地雷里掺杂了碎玻璃片,老伍的大腿动脉被划破了!” 一时间,到处都是痛苦的呻吟,到处都是愤怒的嘶吼。 “哒哒哒……” 朱副局拿着手枪冲着周遭的树林就是一阵扫射。 他胀红了脸,疯狂嘶吼道:“混蛋你出来啊,你他妈地出来啊,你不是会放地雷嘛,你出来,看爷爷我不一枪毙了你!” 就在第一个自制地雷爆炸的时候,靳子琦就被宋其衍护着躲到一颗大树后蹲下,这才避免了被殃及的可能,但也被烟硝熏得不轻。 “咳咳……” 靳子琦紧紧抓着宋其衍的衣襟:“其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其衍眼圈被熏得红红的,看着那边哀声一片的匪徒,神色凝重地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有人在替我们对付朱副局这帮人!” “当然也不排除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可能,他们应该是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宋其衍闷咳一声,就拉着靳子琦起来:“我们趁现在快走!” “嗯!” …… “朱局,他们想要逃跑!” 朱副局透过烟雾,看到宋其衍和靳子琦真的想趁机溜走,气得差点吐血。 “朱局,兄弟们都这样了……你看……咱们是不是先撤回去?” 一个灰头土脸的匪徒苦着脸询问道。 他扭头看着那些倒地不起的兄弟,又不敢指责朱副局的指挥失当,但也相信眼前这种情况实在是不利于再继续追捕截杀了! 望了眼已折损了一半的下属,朱副局两眼赤红,狠狠地瞪着跟靳子琦相互搀扶想要逃离的宋其衍,周身寒气骤放,当即怒喝道:“闭嘴!这是上头交代下来的任务,不拿到那东西,也得把宋其衍那个小人给除了,不然你以为我们回去还有什么用处?既然横竖都是个死,老子还不如赌一把!难道你还想临阵退缩?”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想到这件事情里牵扯的关系,那匪徒浑身打了个寒颤,即使他现在安全逃回去了,也不见得能平安见到明天的太阳,但还是有些犹豫。 “可是我们这样子……”跟自寻死路有什么差别? “没有什么可是的!” 朱副局冷冷地打断他,斩钉截铁地高声喝道:“我还就不信,这块地儿上全部埋了地雷炸弹!趁着他们受伤了跑不动,都给我追过去!” …… 宋其衍肩膀那里受了枪伤,之前一直都在强忍,此刻难免有些扛不住。 “其衍……”靳子琦急急地扶住身形有些晃动的宋其衍。 身后,朱副局重整了旗鼓,带着七八个匪徒追过来。 宋其衍浓眉皱紧,他往后看了一眼,不敢再拖延:“不要停下来。” “可是你的身体……”靳子琦担忧地用手按住宋其衍肩胛骨处淌血的伤口。 “走!”宋其衍一手往她后背上一托,推着她往前行。 “你真的没事吗?脸色这么苍白,如果真不行的话,我们……” 靳子琦还没说完,突然觉得宋其衍身侧不远处的灌木丛似乎隐约动了一下。 靳子琦一愣,心头升腾起不安的预感,屏住呼吸望过去-- 茂密的灌木叶子绿意盎然,随着晨风轻轻摇曳了几下,乍一眼看确实看不出没什么不对劲,似乎刚才不过是她的疑神疑鬼罢了…… 后头的追兵越来越近,靳子琦一咬牙,刚要收回视线,灌木丛里却有一道反光飞快地闪了下,晨光倾洒,像一枚镜子闪烁着银光! 靳子琦眼睛不近视,那一瞬间就足够看清那道反光是个瞄准镜,她只觉得冷汗唰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怎么了?”宋其衍敏锐地察觉到靳子琦的怪异。 靳子琦眨了眨美眸,其实她很想告诉宋其衍他旁边躲了个狙击手,可是,她却也不敢轻举妄动,谁知道这个狙击手到底是帮哪一边的! “没什么,我……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宋其衍往靳子琦刚才目光所落下的位置扫了一眼,抿紧薄唇,什么也没再说,只是拥紧她的同时,不着痕迹地替她挡住了侧身。 只是,两人没走多远,后面的朱副局就带人追到了。 朱副局抹了把自己脸上乌七抹黑的灰尘,因为剧烈的奔跑而气喘吁吁,他指使着下属包抄了宋其衍夫妻,“跑!叫你们再跑!” 这下,朱副局把新帐旧账都算到了宋其衍头上,对他算是恨之入骨! 望着狞笑地走近的朱副局,靳子琦出于本能地护到了宋其衍面前,他现在受了重伤,怎么可能承受得住这个朱副局损兵折将的怒火? 宋其衍双手捏紧她的肩头,想要把她拉开。 “臭娘们儿,给我滚开!”朱副局一扬手,就将靳子琦掀到一边。 靳子琦哪里抵得过朱副局的蛮力,一个趔趄,手臂就撞上了旁边的树干。 “子琦!” 宋其衍额际青筋突突跳动,但下一秒,朱副局已经用手枪柄击在宋其衍头上,将他打倒在地上,额际的伤口立刻血肉模糊。 “你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吗?刚才知道那里有炸弹,那现在,要不要猜猜,接下来我是要毙了你呢还是把你老婆给毙了?” 宋其衍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额上的鲜血迷住了他的眼睛,他用手一抹,满脸满手的鲜血,鲜红的颜色让他冷峻的面孔更添几分迫人的气势。 他看着朱副局,冷笑:“你刚伤害她,那份东西马上就送到你们对手那里!” 朱副局也冷笑,走近他的身边用手拍拍他的脸,“宋董,你以为就你懂得耍手段啊,我们啊,有的是办法让你交出来!” 他说完,蓦地转身,黑漆漆的枪口直指着靳子琦凸起的小腹。 “宋董,你有两个机会,我这第一枪,先解决这个小的,过会儿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你的答案!” 朱副局眼底闪过阴狠的嗜血,食指已经扣上扳机,然后一用力…… “啊——” 朱副局身后的匪徒却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朱副局受了一惊,忙转头,结果还没看清后面的情况,一个坚硬冰凉的物什就狠狠地砸上他的左脸,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有牙齿被打落飞了出去。 “妈的,到底是谁背后搞偷袭!” 朱副局说话间,口齿皆以染上鲜血,随着一个字一口血沫往外喷。 那边的靳子琦,捂着肚子,惊慌地看向朱副局的背后。 那堆灌木丛突然变成了一个大活人,身上的乱七八糟都是树叶藤条,好像野人一样,可野人怎么可能会手执狙击枪?! 靳子琦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 原来都处于怔愣状态的匪徒们突然喊起来,“妈的,走私贩?!” ------题外话------ 因为后天有两门期末考试,所以今天连带着明天都要复习,字数方面会少点,要是嫌慢的亲就养一下,但绑架案明天就结束了,至于这个是不是走私贩,呵呵,明天就知道了! PS:我会告诉你们是个来窜场子的吗? 【084】为人民服务!(过渡章) “妈的,走私贩?!” 顷刻间,匪徒窝里乱成一团,朱副局盯着那狙击枪口忘了回神。 那披满藤条的“野人”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手臂一扬,狙击枪又朝着朱副局狠狠地砸下去,眨眼间,朱副局头破血流地倒在地上。 “哇哇……死兔崽子,还不过来给我毙了他,毙了他!” 朱副局捂着头上的伤口,可惜对方下手太狠,怎么也阻不住滚滚而来的血。 其他匪徒待回过神,立刻拿枪扑向那个“野人”! “野人”的狙击枪抢把一下就将一个匪徒敲晕,然后从他手中夺过手枪向着旁边准备开枪的匪徒射击,一枪击中匪徒的大腿,又快又狠。 匪徒痛嚎一声,跪倒在地上,大腿处已经多了一个狰狞血红的窟窿! 其他匪徒见对方下手这么狠,都有所顾虑地不敢再靠近。 但那“野人”却丝毫没留情,又又朝一旁的匪徒开枪,一边开枪,一边身形敏捷地移动,身手灵活无比,一看便知是受过特别训练的。 “废物废物!怎么开枪的?!都是一群废物!” 朱副局坐在地上垂首顿足,无法相信自己那群下属竟这么不堪一击。 靳子琦观察了会儿那“野人”,开了几枪,却没有伤害她跟宋其衍的意思,她连忙跑到宋其衍身边,察看他的伤势。 宋其衍先是受了枪伤,后头部又被朱副局那么一击,多少有些撑不住。 “其衍,你怎么样了?” 靳子琦擦他额际留下的血液,可是她擦掉一些,又流出一些,不一会,她的双手都被染红,心中一慌,靳子琦哭出了声:“其衍……其衍……” 宋其衍晕乎乎地被唤醒,他看着一脸泪痕的靳子琦,抬头,用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轻轻地说:“我没事,就是有些困了,没事……” 然后,宋其衍的手从她脸上滑落,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靠在靳子琦的怀里,面色疲倦地缓缓闭上了眼睛。 “其衍!其衍!别睡,其衍!”靳子琦惊慌失措地想要叫醒他。 恐惧一点点向外蔓延,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靳子琦心如刀绞,忽然眼前一黑,也跟着晕了过去。 远处隐约响起了警车的鸣叫声,呜啊呜啊的,响彻云霄。 朱副局忽而狰狞一笑,整张脸都似浸泡在血水里一样:“哈哈,来了,来了!” 他朝那些落于下风的匪徒们,大手一挥:“兄弟们!咱们的援兵来了,再坚持一会儿,坚持一会儿就是……” 只是,朱副局还没说出“胜利”两个字,他的脑袋就被一个榴莲砸中。 一颗硕大的榴莲,就那么从天而降,角度精确地落在了朱副局的头顶! 朱副局表情呆滞地看着滚落在自己脚边的榴莲,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瓜,然后把手凑到鼻子下,一股脑的血腥味,入目的是惊心动魄的红! 朱副局仰起头,望着自己旁边那颗苍天大树,破口大骂:“我靠!谁把榴莲藏在这棵树上!”说完,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匪徒们群龙无首,顿时乱了套,被“野人”打得四处逃窜。 不消几分钟的工夫,那帮本气焰嚣张的匪徒就全身是血的或趴或跪或躺在地上,身上或多或少带了一两个窟窿,但又没一个翘辫子。 一双黑色的男式皮靴站定在靳子琦和宋其衍旁边,然后朱副局旁边那棵大树上滑下另一个披着藤条树叶的野人,“卓队,点子都除了?” 被称为卓队的男人,遒劲的麦色大手一把扯掉了自己身上伪装的藤条和树叶,赫然是一身陆军迷彩服! 他大概三十岁左右,如同欧美男人健硕的身形,卷起袖子的手臂暴露在外面,麦色的肌肉就像是大理石一般坚硬,在落日的余晖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强硬质感。 只是涂着油彩的脸看不清长相,但能看出基本的轮廓。 他抿着嘴脸部的线条棱角分明,两条如利剑上扬般的浓眉下,是高耸而性感的鼻梁,在深深的眼眶中,他的双眸散发着幽冷而深沉的光芒,只要跟他略一对视,就会不由自主的沉沦到他双眼那近乎宇宙黑洞的神韵中。 他瞟了眼地上昏迷的两人,“带上,下山!” “好咧!” 另一个军官也扯了伪装,咧着嘴笑得阳光,但一瞧见地上有两个,立刻愁了,挠了挠后脑勺:“卓队,我一个人搬不动两个啊!” “不是还有帮手吗?”卓队眼皮也没抬,擦拭了下狙击枪,挂在肩上。 果然,没出一分钟,不远处就跑来一个同样披着藤条的“野人”。 “呼!卓队,任务完成,所有排出的雷都在这里了!” 说完,他邀功地递上一个麻皮袋,里面是一些瓶瓶罐罐,不是汽水瓶就是易拉罐,甚至还有半只啃了一半的烤鸭,“咳咳,不好意思,拿错了!” 卓队凉凉地瞄了他那还沾着葱花的嘴角,转身拿着狙击枪就大步走了。 …… 靳子琦睁开眼,意识尚处于模糊中。 周遭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消毒药水味有些浓烈。 靳子琦揉了揉太阳穴,意识逐渐清醒,麻木的双腿提醒着她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那里,她半撑起身子,就看到一双放大的全黑眼珠子犹如两个毛骨悚然的黑洞,正诡异如死亡幽灵般的盯着它不放。 靳子琦心跳一顿,一声惊呼萦绕在舌尖,还来不及喊出,就猛地看清那诡异的黑洞正是被某个小孩抱在怀里憨态可掬的硕大泰迪熊。 “琦琦?琦琦!” 本靠在床尾柱子上打瞌睡的靳某某,察觉到床上人醒了,立刻抱着泰迪熊扑了上来,欢快地大叫:“琦琦你醒了呀!太好啦,某某要马上去告诉外婆!” 靳子琦险险地抱住飞奔而来的泰迪熊,忙拉住蹦跶着要下床的靳某某:“某某,爸爸呢?爸爸是不是也跟琦琦一样送进来了?” 本精神奕奕的靳某某,立刻耷拉了小肩膀,垂头丧气地盘腿往床头一坐。 “粑粑受伤了,流了好多血,然后被医生叔叔他们抬进了手术室,外婆和乔外公在那里守着呢,又担心琦琦,就让某某来照顾琦琦……” 说着,靳某某突然噤了声,小心翼翼地望门口探了探头,趴在靳子琦耳边掩着手贼兮兮地小声道:“琦琦,某某还看到好几个兵叔叔呢!就跟电视里演的一样,还扛着枪,外婆说是他们救了琦琦跟粑粑……” 靳子琦拧起眉心,朱副局那帮人不是说有走私贩吗?怎么又来了军人? 病房的门从外打开,苏凝雪一进来瞧见靳子琦醒了,差点喜极而泣。 “小琦,你终于醒了,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 靳子琦摇头,反握住苏凝雪的手,急切地问:“妈,其衍怎么样了?” “你放心吧,其衍刚才结束手术,没大碍,只要静养一个月大概就能康复。” 靳子琦松了口气,但也还是不放心,掀了被子就下床。 苏凝雪瞅着她关心则乱的样子,无奈地摇头,紧跟着靳子琦出了病房。 …… 靳子琦刚拐过弯,就看到宋其衍的病房前站了不少人。 其中有一脸郁色的西装革履的政府官员,还有几名手持着微型冲锋枪、浑身煞气的军官,此刻,两派人正大眼瞪小眼、僵持着。 “妈,这……”靳子琦不解地看向身后的苏凝雪。 苏凝雪拍拍她的肩,安抚:“别担心,就是那些军人把你们送回来的。” 话音刚落,那边就已经吵起来。 “这位上尉同志,我们有些话要问宋董,还请让路。” 站出来说话的正是S城的市长,靳子琦见过几次,所以面熟。 “对不起,首长,我需要请示!” 那上尉一脸油彩,昂首挺胸,好不给面子地顶住了市长的指示。 市长的脸色更不好看了:“请你立即请示!” 上尉随即对着耳麦请示了几句,才转身对市长说:“首长,病人刚动完手术需要休息,我们队长说了,暂不接待任何外人。” 市长彻底沉下了脸,指着那上尉质问:“你哪个部队的?” 上尉斜了他一眼,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却全然漠视了市长的问题。 市长的目光一一扫过犹如门神守在门口的两个持枪的军人,又想到那头被砸成活死人的朱副局,眼中不可遏制地射出愤怒的光芒。 那个混蛋朱健!亏得自己还那么信任他,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到他的手里!他倒好,人没给他除掉,自个儿倒栽了,还被抓了个现行! 市长来医院的路上,已经有人把具体情形迅速通报给了他。 他得知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把朱健掐死,活活地掐死! 现在,宋其衍还活着,那东西也没拿到手,只要想想,他都冷汗直冒。 偏偏这些当兵的还拦着不让他进去…… “我听说,是你们救了我跟我丈夫?”一道柔和的女声在旁响起。 所有人都循声转头,就看到靳子琦在苏凝雪地搀扶下走来,身后还跟了一个抱着比自己还高了半个头泰迪熊的小男孩。 其中一名军人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认出了靳子琦,两腿一并朝靳子琦敬了个礼,喊了声:“为人民服务!” “哼!”旁边的市长心头火气郁结,冷哼一声。 靳子琦既然知道想要害她跟宋其衍的是警察,自然也想过朱副局的后台是谁,所以此刻对市长也没什么好脸色,选择了直接忽略。 她朝两位血气方刚的年轻军人感激地笑笑:“我现在能进去看我丈夫吗?” “当然可以。”那军官立刻就撤开步子,将门打开。 市长立刻不满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她能进,怎么我们就不能了?” 军官目不斜视、脸不红气不喘地道:“首长,这妻子跟外人是有差的!” “你!”市长想发火,却被身后的同僚制止,只能压着脾气,沉声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要关心一下宋董事长的身体!” 其中一名军官朝市长看了一眼,说:“首长应该去关心关心那位朱副局。” “呵,上尉同志,这里面有误会!” “什么误会!” 正当市长打算跟门口的两位军官打太极的时候,病房门打开,一名英俊的青年军官一身迷彩,大步地走到市长面前,一身凛然之气令人敬畏。 而靳子琦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他就是那个野人! 那青年军官,似乎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敏锐的感官让他转头,对上靳子琦打量的目光,并没有什么表示,而是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市长双眉一拧,差点就要发作,好容易才把几乎冲口而出的怒骂给吞回去。 他深吸了口气,看着那新出来的军官:“你是?” 那青年军官先是双腿一并向市长敬了个礼,虽然礼数一点也不缺,但怎么看都没有尊敬之意,反倒是有压市长一头的意思。 “不好意思,我们有内部的保密守则,绝不轻易轻易泄露自己所属的部队,相信你们已经明白我们的指责了!” 【085】我也能保护自己的男人! “不好意思,我们有内部的保密守则,绝不轻易轻易泄露自己所属的部队,相信你们已经明白我们的职责了!” 青年军官的迷彩服上的肩章,仅仅是一个小小的班长,但那两位上尉一瞧见他出来却不由自主地迅速立正向他敬礼。 市长脸部肌肉抽了抽,清了清嗓眼:“这个我理解,不过……”他顿了顿,扫了眼旁边的靳子琦:“你们打伤朱副局也是事实。” 靳子琦闻言一皱眉,开口:“看来市长还不知道朱副局的事情。” “哦?”市长一扬眉,佯装不解地看向靳子琦:“宋夫人的意思是……” “让我来说吧!” 对青年军官的插话,市长双眉皱紧,差点就要破口大骂。 那青年军官也不管他的脸色有多难看,便把事情再说了一遍。 原来今天是部队休假的日子,他的两名部下来山里打野味放松一下心神,说着,他还朝身后的两名军官指了指,示意他们证实自己的说辞。 “我的部下只是过来野炊罢了,那个朱副局还是什么的凭什么动手打人?” 市长越听越不对劲,“等等,打人?” 青年军官毫不介意自己在市长面前义正言辞地指责是否失礼,拉过他那两个部下就让他们把手臂、小腿露出来。 “就因为他们两个不肯让道,朱副局带的那些人就出言辱骂他们!他们不服,和朱副局讲理,结果朱副局反而怂恿手下抡棍赶人!我的兵很克制,时刻谨记着军民本一家的道理,不想和老百起冲突,可是那些人却围住他们就群殴!” “我的兵都是万中选一的精兵,他们一个人可以打倒十几个恐怖分子,但他们完全没有对这些老百姓动手,只是寻机冲出了包围圈,回来向我报告。” “我不能容忍我的兵被人这样欺负!更过分的是……” 青年军官朝其中一名上尉使了个眼色,那上尉得令,立刻跑了,没过多久就回来了,手里还拉着一条狼狗,一条脑袋上抱着纱布的狼狗! “琦琦,这条狗狗的脑袋是不是磕到了?” 靳某某有些畏惧那青年军官身上散发出来的凛然之气,慢吞吞地挪动小短腿,拉拉靳子琦的袖角轻声问道。 结果,靳子琦还没低头,那青年军官就一记眼神扫过来,显然,听到了靳某某的话,吓得靳某某立刻捂住小嘴,怯怯地瞅着他。 “这条狗……”市长不解地指着那病恹恹的狼狗。 青年军官眼神一冷,“狗?这是军犬,是我们的战友,可它受到了什么待遇?好不容易下山一趟,却被那些老百姓砸破了头,可实际上呢,那些老百姓却勾结劫匪,干的是绑架勒索谋杀的勾当!” 靳子琦和苏凝雪听着他义愤填膺的斥责,发现后面两名军官严肃的脸庞,但嘴角却在微微抽搐,显然,真相并不是青年军官所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这些指责听起来似乎都合情合理,但是一仔细揣摩却尽是破绽。 首先特种兵难得放假不回家探亲跑到这种深山老林里,就足够可疑了…… 再说,特战大队的人被打了讨要说法可以理解,但是隐蔽在树林里,又是埋诡雷又是枪伤那么多人,有必要吗? 市长同样想到了这一点,但这个理由却是不能拿出来说的! 无论如何,现在的实情就是-- 冲突已经发生了,朱副局企图谋杀宋家夫妇,结果被现场揪住了! 靳子琦听到这里,也适时地站出来道:“说起绑架,市长,作为S城的交税大户,我想我跟我丈夫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您是不是该给一个合理解释?” 市长额际冒出冷汗,看着靳子琦清明而锐利的眼神,咽了口唾沫,自知这次事情闹大了,刚欲编话试图将靳子琦先安抚下去,突然有人匆匆忙忙跑过来。 “王市,省纪委突然派了个专案组来了S城,现在已经到了机场,说是……说是专门来调查S城政府领导干部的*问题!” 市长两腿有些发软,脸色跟五彩盘一样,狠狠瞪了眼那报信之人。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 那人也有些委屈:“我也是刚接到通知,好像他们就是来突击的!” 市长再也沉不住气,咒骂了声废物,再也顾不得靳子琦他们,转身,就带着一众爪牙急忙忙地朝电梯走去,边走还边开始到处打电话疏通关系。 苏凝雪看着市长一干人走远,才回头问靳子琦:“到底怎么回事?绑架案怎么跟那个公安局朱副局牵扯在一块儿了?” 靳子琦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还是得等其衍醒了再说。” 然后,靳子琦才想起那几位军官也还在。 她又朝那个青年军官感激地道:“之前在树林里,多谢你的出手相助,要是没有你,我跟我丈夫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青年军官嘴角勾起一道微不可见的弧度,“我其实也没有说谎,确实是那群人打扰到了我的兵,救你们是顺带,况且,他们涉及走私,也算是踩到了边界线。” “你们跑那么远就是为了来这里打野味?”靳子琦还是不太相信。 一名上尉摸着板寸头羞赧地笑笑:“其实我们就驻扎在那山上……”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脑袋就挨了一枪杆,“走了!” 那青年军官朝苏凝雪和靳子琦道了别,就招呼着两名下属要走人。 而那条忠犬突然一改之前只进气不出气的状态,活蹦乱跳地围着青年军官打转,怎么看都不像是受了伤。 在和靳子琦擦肩而过的时候,青年军官缓了缓脚步,眼睛看向猫在靳子琦背后的靳某某。 “琦琦……”靳某某害怕地抱紧了靳子琦的腿。 这个怪蜀黍的眼神太恐怖了,好像要把某某吃了一样! 靳子琦也有些不明白这个青年军官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家儿子,难道靳某某这个小鬼在不经意间得罪了他? 谁知,青年军官收回视线,恢复了本来的步速,只是离去之际,靳子琦的耳边还是他随口嘀咕的一句话—— “就是这个小胖子在跟自家儿子抢媳妇儿?” 靳某某浑身一个激灵,媳妇儿,他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小樱桃那可爱的模样,是暖暖丈母娘,真的是暖暖丈母娘派来救某某爸爸妈妈的吗? 顿时,靳某某就幸福得直冒泡,这说明,暖暖丈母娘心目中,已经认定了某某这个聪明能干又吃苦耐劳的女婿了,呵呵! 不过—— 靳某某脑海里粉色的泡泡一个个地破碎,开始喜极生悲。 刚才那个恐怖的蜀黍说什么来着? 小胖子?抢媳妇儿?还自家儿子?! 靳某某瞬间石化在那里,一阵风中凌乱,抢媳妇儿四个字在他的耳畔久久萦绕不去,还有小胖子,小胖子,小胖子,小胖子…… 呜-- 靳某某低头看看自己圆圆的小身板,小手往肥嘟嘟的脸颊上一掐! 还真的挺胖的…… 那要是小樱桃喜欢小瘦子那可怎么办呢? 靳某某欲哭无泪,一颗小小的自信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 …… 等苏凝雪拎着突然间哭丧了脸的靳某某离开,靳子琦才单独进了病房。 似乎是担心他们夫妻再次出现,医院的廊间多了一些保镖。 靳子琦一在床边坐下,宋其衍的额头缠着纱布,上身裸露,麦色的胸膛,也缠了纱布,右肩胛骨处还染了血迹,靳子琦只是看着,就依然心有余悸。 她握住宋其衍放在床沿处的手,用自己的脸颊磨蹭他有些破皮的手背。 虽然心里难受得要死,却还是难免欣慰,幸好还活着! 床上的人,眼皮突然一动,本微蹙的眉头舒展了开来。 靳子琦一喜,眼圈顿时就红了:“你醒了?” 宋其衍看清坐在床边的人,虽然脸色很虚弱很苍白,但漆黑的眸子里却透出异样溢彩,嘴角淡淡地勾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靳子琦。 “我叫医生再过来给你看一下,免得落下什么后……” 靳子琦刚起身,手被宋其衍反握住,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别走!” 眼看宋其衍被扯动伤口,靳子琦连忙坐回去,嗔怪地拿了个枕头垫在他的背后,“都伤得这么严重了,还敢乱动!” 宋其衍靠在床头,定定地看着为自己忙活的靳子琦,她的脸色也还没恢复,然而那一点倦意却完全被喜悦覆盖。 靳子琦看到他有些干的嘴唇,倒了杯水,先自己低头小抿了一口,确定不烫后,才递到他的嘴边:“先喝点水解解渴。” 宋其衍却没喝,直勾勾地望着她,看得靳子琦有些不自在地用手抚摸自己的脸,“我的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有。”他的声音里待着淡淡的笑,然而,只笑了会儿,便稍稍严肃了面容,握住她的双手,“那个时候急,来不及问你,为什么要回来?你知道那时候你那么做有多么危险?一个不好,或许连命都没了。” “那你为什么又要来呢?” 靳子琦看着他,眼底有泪光闪烁:“你都可以一个人为了我冒险,为什么我就不能任性一回?并不是只有女人才需要男人保护,作为女人,我也可以保护自己的男人!” ------题外话------ 明后两天万更! 【086】疯癫了的女人 “你都可以一个人为了我冒险,为什么我就不能任性一回?并不是只有女人才需要男人保护,作为女人,我也可以保护自己的男人!” 靳子琦说这话的时候,神采奕奕,就好像是一个勇敢的女战士。 他独自一人涉嫌以及她之后的去而复返,不过都是为了一个原因-- 不忍看到对方吃苦。 哪怕是一点点的小苦头,他(她)也不舍得让她(他)承受。 “小琦……” 宋其衍看着她,轻轻笑了笑,“我想做站在你面前的男人。” 靳子琦望着他嘴角结痂的伤口,和头上、肩上的伤,想起他总是奋不顾身地将自己护在怀中,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情绪,似悲似喜,似酸似涩。 加上之前一直提心吊胆,心中的一根弦拉得紧紧的,此时全部松懈下来。 靳子琦泪眼摩挲地怔怔看着他。 宋其衍幽叹一声,半晌,滚烫的手掌覆上她的脸颊。 他略显惨白的脸上神色柔和,将她拥入怀里,他亲了亲她的额角,额头抵住她的额头,轻声在她耳边说:“别担心,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靳子琦唇角一扁,难得,撒娇地圈住他的脖子,卷翘的睫毛扑闪,有水雾沾染上眼角,“那个时候,我真的还害怕,我怕你出事……” “那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吗?”宋其衍轻轻拍着她的背。 靳子琦不满地嘀咕:“哪里好了?都成半个残废了!” 他用左手抬起她的下颌,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望进她盈润的双眸里。 “难道我残废了,你就不想要我了?” 靳子琦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却又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他的伤口。 “谁知道呢?”她胡乱闷哼了一句。 宋其衍的眉眼含了笑意,“你不知道?难道你想宝宝没爸爸?” 靳子琦抬眸瞪了他一眼,象牙白的脸颊有些泛红:“找个喜当爹好了。” 他低下头,鼻子擦过她的鼻尖,唇几乎要贴上她的。 “喜当爹?我看有谁敢当着我的面做我孩子的继父。” 靳子琦靠在他的左肩,轻微地叹了一声:“那你就赶快好起来,不然……” “不然怎么样?嗯?” “不然,我--” 靳子琦还没说完,他就突然低头,对准她的唇吻下来。 他温柔地抵开了她的双唇,慢条斯理地探进去,靳子琦最初有些闪躲,呼吸也变得有些急喘,但慢慢地,主动迎合他,吻得双颊滚烫火红。 …… 虚掩的病房门,秦远站在那里,看着里面两人相拥亲吻的情形。 他又看到了十几年前那个会笑会哭的女孩,高兴的时候会笑弯秀雅的眉眼,难过伤心的时候会用那双水雾弥漫的眼瞅着你,好似你做了罪不可恕的错事。 只是现在,这些却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全是因为另外一个男人。 即使他为她不顾一切,她现在在乎的已经是另外一个男人。 廊间窗外,天色灰沉沉的,有一种压抑之感,好似他此时的心境。 秦远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还在那里,只是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压得他好难受,喘不过气来。 那是她的感情,她对宋其衍沉甸甸的感情,仿佛他心头上的桎梏。 “秦总……” 身后,秘书担忧地唤了一声,看着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秦远收回惆怅的视线,“我们走吧。” 他迈开脚步,走路有些偏颇,他趁秘书不注意,扶了扶自己的双腿。 “秦总,是不是腿又疼了?” 秘书跟在秦远身边多年,看他僵硬的步伐,就知道他又犯脚疾了。 医生说,秦总昨天运动激烈过度,超过了他双腿所能承受的负荷。 秦远走了几步,就停下来,靠在墙边,有细汗挂在额角,脸色略显苍白。 “秦总,要不要我去拿一把轮椅过来?” 秦远一记冷然的目光扫过去,强硬地制止了秘书离开的脚步。 “我还没有残废,不需要那种东西。” 秘书不安地盯着秦远的双腿,却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只能趔趄地跟在后面。 手机在安静的医院走廊里突兀地响起来。 秦远看到方教授三个字,迟疑了下,但还是接起:“喂?” “秦远,你还是个男人吗?我把女儿交给你,你就是这样对她的?” 方教授声嘶力竭的怒喝即使是旁边的秘书也听得一清二楚。 秦远的嗓眼有些难受,声音也干干的,“她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方教授拔高了音量:“你还好意思问吗?” …… 秦远跟秘书到达方晴云病房门口,就看到聚集了一屋的方家人。 而方晴云躺在病床上,昏迷着,眼圈下是浓浓的青晕,眼角还有泪迹。 薄被下,她的肚子平坦,但她即使昏睡,手也还牢牢地护着肚子。 方母望着床上面黄肌瘦的女人,不断拭去眼中的泪。 她靠在方教授身上,一遍又一遍地犹如魔魇般轻喃:“怎么会这样,我的女儿,怎么会这样,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方晴云被发现在山上的楼房里时,就已经失血过多昏死过去,但她的手一直都死死地按着自己的肚子,呈一副保护胎儿的姿态。 当方家人都以为秦远会在交了赎金后带女儿回家的时候,他们却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他们的女儿从高空坠落,母子都有生命危险。 那一刻,坐在客厅里的方家人都懵了,待赶到医院,只有手术室的灯亮着,至于女婿秦远,却是毫无踪影,还没等方晴云从手术室被推出来,方家人又得到消息,秦远也被送来了医院,却是跟宋家夫妇一起。 虽然,方家二老对自家女儿做的那些事情不清楚,但也了解过,秦远之前有个恋人,是S城大户的千金,据说后来嫁给了S城首富宋之任的儿子。 夫妻俩站在飘满消毒药水味的走廊里,面面相觑,愤怒,悲哀,涌上胸腔,即使再不想去相信,但事实摆在那里也不得不去怀疑。 在他们女婿的心里,显然,女儿抵不过那个前任来得重要! 当手术室的门打开,做完刮宫手术的方晴云被推出来,秦远都没有出现。 戴着口罩的护士领着一个小箱子出来,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是什么?”方母指着那个箱子不解地看向医生。 医生遗憾地叹了一声:“那是取出来的胎儿,五个月大,真是可惜!” 方母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当方晴云清醒过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自己空空的肚子。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去哪里了?” 她猩红着眼,推开想要安抚自己的方母,掀开被子,不顾方教授的阻拦,也不穿鞋子,光着脚,目光慌乱地就要往外冲,嘴里念叨着“孩子”。 “孩子已经没了,晴云,冷静点,冷静点啊!” 方教授脸上被方晴云锋利的指甲划出无数道血痕,黑框眼镜被打落半挂在脸上,头发也被抓下几捧,但还是死死抱着发狂的女儿。 “啊啊啊……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方母被推倒在地上,看到女儿疯癫的样子捂着脸悲怆地嚎啕大哭。 怎么会这样,她从小到大、知书达理的女儿怎么会受这样的罪过? 主治医生和护士及时赶到,按压住要跑出去的方晴云,但还是有人遭殃被她的指甲划伤,或是咬到,无奈之下,只能用一剂镇定剂把她解决。 而主治医生带来的新消息更是给方家夫妇一记沉重的打击! 方晴云的子宫出现了破损,虽然缝合回去,但是这辈子她都无法再生育了。 方晴云知觉迟缓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的双眸空洞无光,耳畔是医生可惜的声音,他说:“是个儿子,都成形了。” 儿子?!她的儿子吗? 方晴云视线模糊地望着天花板,突然哭出声来,“儿子,我的儿子……” 方家夫妇看到女儿痛哭不止,也抱头无声地落泪。 哭累的方晴云终于迷迷糊糊睡过去,嘴里念叨的却是秦远的名字。 方家夫妇更是难受不已,直到这一刻,女儿竟然还心心念念着那个混蛋! …… 秦远站在病床前,低头看着睡得不安稳的方晴云。 “你还来做什么?把我女儿害成这样还不够吗?” 方母怒瞪着秦远,冲过来,就要把秦远往外推。 秦远没有动手挥开方母,而是任由她扯着自己的衣服打骂自己。 “方夫人,请您不要这样!” 秘书注意到秦远的脸色愈加苍白,刚才方母有一脚踹到了秦远的腿上。 方教授拦住要上去拉开方母的秘书,厉声指责:“他把我女儿害成这样,我们当父母的难道连讨个公道都不行吗?还有,这是我们家务事,你插什么手!” 秘书为难地回头看看秦远,“秦总……” 他想要秦远解释几句,可是,秦远自始至终,只是抿着唇看着方晴云。 床上的方晴云似乎听到了动静,皱了皱眉,然后悠悠地睁开了眼。 看到病床前,那被自己母亲推搡的男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秦远,方晴云立刻红了眼眶,虚弱地就从床上下来,却不慎跌倒在地上。 “阿远……” 方母顾不上教训秦远,连忙跑过去抱住女儿:“你这傻丫头,还这么死心塌地的干什么,他心里根本没有你啊!你要傻到什么地步才肯回头?” 方母声泪俱下,方教授也背过身抹去眼角的泪。 可是,方晴云一双眼眨也不眨地望着秦远,鼻子一酸,也掉了眼泪。 秦远往前走了一步,双腿传来一阵刺痛,他的身形僵了一僵。 “秦总……” 秘书连忙上前搀扶住他。 秦远却不着痕迹地避开秘书的手,忍着腿上筋脉的疼痛,走到方晴云跟前。 “阿远……阿远……我们的孩子没了!” 方晴云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溢出。 秦远俯视着她伤心欲绝的样子,半蹲下,平淡地和她湿润的双眸对望。 “是不是你叫人绑架子琦的?” 方晴云哭声一停,脸上闪过惊恐,她连连摇头,抽泣地开口:“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我没想要伤害她的性命。” “是吗?”秦远清淡地随口反问一句,语气里却是不相信。 方母看不下去,额际青筋暴动,指着门口对秦远怒斥:“你给我滚!晴云全心全意对你,可你呢,却这么一而再地伤她,我们不想再见到你,给我滚!” 方教授也是失望地看着秦远,如果说之前,他还希望秦远跟女儿破镜重圆,那么这一刻,他恨不得亲手毙了秦远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账东西! 晴云都成这个样子了,秦远非但不关心一句,反而为了另一个女人,在晴云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冷酷地逼问,至于她跟孩子,他居然一点也不在乎了吗? 方教授开口:“你出去吧,消失得越远越好,我们再也不想看到你。” “我问完话自然会走。” “你——”方教授气得满脸胀红,手指颤巍巍地指着秦远。 方晴云看出秦远眼中的冷漠,心中一慌,紧紧地拽住他的手臂。 “我真没想过害她,反倒是她,阿远,你不要被她骗了。” 方晴云抽泣地泪水不断涌出:“是她,是靳子琦,让绑匪绑架我的,是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阿远,你一定要替我们的孩子报仇!” “什么?!”方母不敢相信地高呼:“是那个女人害你被绑架的?” 方晴云不停地抽噎,无声地默认了方母的话。 方教授这下也淡定不了,拍着床柜气道:“怎么有这么恶毒的女人!秦远啊秦远,你到底招惹了怎么样的女人,连累了我的女儿和外孙!” 秦远冷眼看着方晴云痛不欲生的模样,抽回了自己的手,站起来,“我以为到了现在你会诚实一点,知道吗,晴云,你让我特别失望。” 方晴云仰头看着面色冷沉的秦远,瘦弱的身子颤抖,想要起身去拉秦远。 “阿远,难道没有了孩子,你就不要我了吗?” “晴云,为什么到现在你还不肯接受事实?” 秦远一句话让在场方家夫妇也愕然地看向他,而方晴云则惶恐地摇头。 “阿远……” 秦远却没有心软,望着她楚楚可怜的神情,无情地开口:“不管有没有这个孩子,我都不会改变初衷,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不……”方晴云惨白着脸,不肯相信地摇着头倒退,“你骗我,如果你真的不要我,为什么还要带着三十亿去救我?” “你想要听实话吗?” 秦远掀了掀眼皮,那平淡无奇的声音此刻听来却是别样的残忍。 方晴云像是预知到了什么,捂着自己的耳朵,狂摇头:“我不要听,不要听!” 他一定是去救她的,一定是看不得她跟宝宝受苦才去救她们母子的…… 不是,他不是为了救靳子琦,不是,一定不是…… 方母看着女儿又开始疯癫,立刻抱住疯狂抓头发的方晴云,冲秦远哭着喊道:“我女儿到底欠你什么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 秦远淡漠地望着方晴云的失控,眨了几下眼睛,嘴角微微上勾。 “你女儿欠我的确实不少。” “秦远,有见过无耻的,没见过你这么丧心病狂的!晴云流产,你的孩子没了,难道你就一点也不伤心难过吗?” 方教授的手指快要点到秦远高挺的鼻梁,“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吗?” “看来晴云没有告诉你们,我们半个月前就已经正式离婚了。” “离婚?”方母嚯地起身,咬牙切齿地道:“秦远,晴云有了你的孩子,你居然……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她闹离婚,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秦远直直地看向方晴云:“晴云,你要不要告诉你爸妈我们为什么离婚?” “不……”方晴云摇头:“那都是你逼我的,我根本不想离婚!” 方母更气:“秦远,你忘恩负义,你难道忘记了你有今天都是靠的谁吗?” 秦远:“那您怎么不问问你女儿,我当初遭遇那么多苦难又是拜谁所赐?” “你这话什么意思?”方母睁大眼睛,似乎不敢置信秦远那讽刺的语气,“难不成你当初腿被打断是我们晴云的错?秦远,做人不能这么蛮不讲理啊!” 只是方母话音未落,方晴云就失声尖叫起来,“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她转身,扫翻了床柜上所有的东西,玻璃水杯碎了一地扎人的玻璃渣,而方晴云的手背被划破,嫣红的鲜血喷涌而出。 “晴云,晴云,怎么了?老方,快叫医生,快叫医生啊!” 可是,方晴云发狂地挣脱方母,扑上去抱住秦远,神色慌张地颤抖着身体:“阿远,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没让他们打断你的腿,我只是让他们教训教训你,让你以为是靳子琦父母干的,我真不知道他们下手会那么狠,呜呜……” 回忆起往事,秦远眼底闪过痛楚,那个时候,他刚好拿到了兼职的工资,那也是他们家一个月的开销,那群流氓看上了,他怎么肯轻易给他们? 方晴云满脸的悔恨,眼中盈满泪水:“阿远,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秦远闭上眼,不去看方晴云那泪流满面的哀求。 “天哪……”方母身形晃动,不敢置信地捂着嘴。 方教授先是震惊,尔后是沉痛地自责:“是我教女无方,是我没教好她啊!” 秦远慢慢地掰开方晴云死揪着他衣服的手,睁开眼,眸底一片寂然,没有丝毫的感情波澜:“晴云,我们之间现在两不相欠了!” “不!”方晴云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楼层。 望着秦远毫不留恋地转身,方晴云心生不安,慌忙地想要追上去。 “秦远!” “拉住她!”方教授急急地唤妻子阻拦疯癫了的女儿。 方母将方晴云拖住,哭着劝道:“晴云,别这样,别这样!既然你们之间没缘分,就不要再勉强,勉强是没有幸福的啊!” 方晴云停下挣扎,懵然地看向方母,“没缘分……没缘分……” 房间门突然被敲响。 “秦远?”方晴云脸上流露出欣喜,“是秦远回来了!” “晴云!”方母想要去拦已经来不及。 房门被方晴云迫不及待地打开,然而,出现在她视线里的却不是秦远。 两个身穿警服的刑警笔挺地站在门口,看到门打开,就问:“请问方晴云是不是住在这里?” 见到警察,方教授的心里一沉,但还是上前:“方晴云是我女儿,两位警察同志,不知道你们找我女儿有什么事?” 两刑警互看一眼,差不多已经确定刚才那个开门疯疯癫癫的女人就是方晴云,就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我们是S城刑警大队的,我们怀疑方晴云小姐跟宋家少夫人靳子琦的绑架案有关,想带她回去协助调查。” “绑架……协助调查?” 方母接受不了这一而再的打击,又一次晕了过去。 …… “这群人,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宋其衍受伤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英国,温莎夫人翌日就打来视频电话。 温莎夫人看到宋其衍颇显颓废的样子,心疼地红了眼圈,然而瞧见靳子琦隆起的肚子时才稍稍安心,叹息道:“你在那边要注意点,有麻烦就说一声。” 最后挂电话前,温莎夫人说了句:“我听说简在大陆,你自己多当心点,她不是那种善罢甘休的人,她对我们家族有怨恨,连带着你也不肯放过。” 温莎夫人的话让靳子琦有些不安地看向宋其衍。 宋其衍拍拍她的后背,拥紧她:“这里是大陆,她还不敢很嚣张。” 之后几天,相继有不少政商界名流前来探病,毕竟宋其衍是澳籍华裔,又是名人,出了绑架这种事,真心担忧和借机攀关系的都不在少数。 而靳子琦这些日子也乖乖地宋宅、医院两点一线地跑,随行都有七八名保镖保护,俨然跟国家领导一样,最初还有些尴尬,但后来也习惯了。 苏凝雪也因为绑架一事忧心重重,听小区里邻居的建议,还特地跟乔楠不辞辛苦地去了其他市声誉颇高的寺庙替靳子琦一家三口求了护身符,后来,听了高僧的讲课后,为了求心安,决定每个月都去寺庙一次。 靳子琦看着躺在手心的护身符,若是以往,她是怎么也不信神佛的,但自从被绑架后,好几个晚上睡不好觉,拿了附身符倒也图个安心。 至于宋其衍那块,靳子琦不顾他的反抗,硬是戴到他的脖子上。 “我一个大男人戴这个做什么?” “不准扯下来!”靳子琦抱住他的手臂,佯装生气地瞪他:“你要敢摘下来,回家后你跟某某睡去,至于我的房间,你别想再进!” 这个威胁……貌似有些严重了。 宋其衍看着自己脖子上那滑稽的护身符,有些无奈,但一看到靳子琦认真的目光,心头一阵柔软,索性也不抗议了。 他拉过靳子琦,将她揽入怀中:“我听你的话戴着它,是不是该给点奖励?” 靳子琦瞟了眼乖巧地坐在沙发上,晃着两条小腿,专心致志研究护身符的靳某某,窘然地在宋其衍耳边低声道:“孩子还在那里呢!” 宋其衍瞄了眼听话的儿子,咬着靳子琦的耳朵,跟她耳鬓厮磨:“我跟他妈妈亲热怎么了?要不然也生不出他来,唔……” 生怕宋其衍说出更出格的话,靳子琦忙捂着他的嘴,羞恼地横了他一眼。 金色的阳光透过病房窗口倾泻而入,微黄而明亮。 靳子琦坐在床边,象牙白的皮肤,在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隐约有一片可疑的绯红色透出来,甚至连雪白的耳尖都是红的,润润的颜色,墨黑的睫毛微颤,浅棕色的眼睛犹如两弯浅浅的小溪,在阳光下,微波潋滟泛动。 本跟自己戏闹的人突然没了声响,靳子琦不解地抬起脸,就看到宋其衍的眼眸越来越深,中间的亮点和漩涡似要将她吸进去。 他移开她的手,一低头就朝她覆盖下来,心痒难耐地想要亲她。 靳子琦为他突然而至的孟浪吓到,险险地一躲,脸颊更红,似要渗出血来。 “某某还在,别乱来,教坏孩子……” 宋其衍瞄了眼坐在那的儿子,眼神颇为幽怨,但嘴上哄着靳子琦:“孩子懂什么,你太多想了,再说,爸爸亲妈妈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靳子琦瞋了他一眼,见他凑过来,又不敢用力推他怕触到伤口,最后半推半就地被他亲了几下,但眼角的余光一直注意着儿子。 而素来活泼好动的靳某某,此刻却格外安静,背对着白日宣淫的父母,将晃着的两条短腿盘起,念念有词地把护身符挂好藏进衣服里。 然后,偷偷地偏过点脑袋,贼兮兮地往床那边瞟一眼,趁靳子琦不注意,又瞟一眼,一双小肉爪更是捏紧了脖子上的护身符。 下次把这个护身符给小樱桃,要是她不戴,就亲她一下,还不肯戴,就亲两下,呵呵,靳某某越想越高兴,捂着小嘴咯咯偷笑起来。 …… 四五天后,S城多个市政府和公安厅官员,以及省里的一些要员突然被宣布因涉嫌黑市交易和走私被撤职,无论是网上,还是电视报纸,都是大幅度地报道,影响之大之广,令人咂舌。 但有关宋氏的负面消息,却一点也没有,除了提到宋氏新任董事长为救太太孤身涉嫌,涉黑和走私根本没有宋其衍或是宋氏什么事。 靳子琦翻看着晨报,有些诧异地看向宋其衍:“怎么做到的?” 宋其衍朝她勾勾手指:“过来,告诉你。” “那还是不要说了。”靳子琦白了他一眼,自然清楚他的那点伎俩。 “不过来?” 靳子琦回望着他,微微笑着,摇头,就是不过去! 宋其衍挑了下俊眉,“那我过去好了!” 说着,就掀开被子,在靳子琦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将她抱在怀里。 他在她的眉角印下一吻,“其实也不过是一些手段,老头子在世的时候虽然走私,但做得几乎没有破绽,我后来在跟那些人吃散伙饭之前,也动了些手脚,如果真有把柄在他们手上,他们也不至于铤而走险做出绑架杀人的事来。” “最近正是官员换届选举之际,没有谁希望曝出负面新闻,我不过是把那东西交给了他们的政敌,不用我出手,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想要对付他们。” 所以,作为回报,朱副局他们的政敌会尽量帮忙抹掉宋氏在涉黑走私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毕竟现在,宋氏已经“金盆洗手”了。 如果他们还要把宋氏拉进去,那以后还有谁愿意向他们提供扳倒政敌的资料?就算是为了做表率,也得睁只眼闭只眼地处理宋氏。 正想着,病房的门被敲响,也让宋其衍不得不放开怀里的娇妻。 “进来吧。” 房门打开,简踩着高跟鞋,姿态优雅地进来,身后跟着助理。 “听说你受伤了,特意去买了些补品才敢过来探望你。” 简走到靳子琦面前,目光落在靳子琦的肚子上,浅浅地笑:“靳小姐真的是有福的人,绑架这么大的事都能安然无恙的回来,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靳子琦点头,“要不是有其衍,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怎么样。” “是呀,有这样一个为自己奋不顾身的老公,没有女人会不羡慕。” 靳子琦迎上简含笑的眼神,也挽起嘴角:“我相信,只要简小姐愿意,以简小姐的魅力,愿意为你奋不顾身的男人必然不在少数。” “哦?”简一扬柳眉,兴味地看着靳子琦:“那靳小姐是怎么看待自己喜欢的男人在为别的女人奋不顾身的?” 靳子琦从容地一笑:“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会选择放手。” 简眼眸微眯,望着靳子琦,忽而一笑,点头:“靳小姐还真是豁达。” “不是自己的,强求也不是幸福,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 宋其衍突然的插话引得简侧眸,她的目光停留在宋其衍缠着纱布的右肩,尔后便岔开了话题:“我今天来,是想跟宋董商议关于欧洲市场开发案的事。” 助理立刻默契地提上文件。 知道他们有公事要谈,靳子琦知趣地避开:“我去楼下散会儿步。” 宋其衍从文件上抬头,望着她的目光柔和似水:“好,自己注意点。” “嗯。”靳子琦替他拢好被子,才放心地出去。 简望着靳子琦的背影,回头朝还看着门口的宋其衍娇媚一笑。 “她还真是放心。” 宋其衍低头看文件,漫不经心地答:“夫妻间最起码的信任,我们还是有的。” 简手里的资料纸角被揪皱,她冷笑地勾起嘴角,也不再多话。 …… 靳子琦从病床出来,就看到有个男人站在门口一脸复杂神色。 “你找谁?” 对方一瞧见靳子琦出来,眼中一亮,欣喜地唤道:“靳小姐!” 自从靳子琦结婚后,甚少有人再称呼她为靳小姐,除非是跟她有隔阂的。 譬如…… 里面的简*罗切尔。 看出靳子琦的提防和惊愕,对方恭敬地一鞠躬。 “靳小姐,我是秦总的秘书,你可以喊我小吴。” 秦远的秘书? 靳子琦多看了他几眼,才发现,似乎以前还真的有过几面之缘。 可是,秦远的秘书来找她做什么? 靳子琦不禁皱起眉头,“你找我有事?” 吴秘书有些紧张,他酝酿了言词,许久后才憋出一句话:“靳小姐,我知道你现在已经结婚了,但我们秦总,真的很喜欢你,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去劝劝我们秦总,他的腿最近情况不是很好。” 因为之前在树林里同患难过,如今靳子琦对秦远也不再像过去那么冷漠。 “秦远的腿怎么了?” 不是都治好了吗? “之前在山上,秦总运动过激烈,导致腿疾复发,这些日子他都不听医生的建议接受治疗,我担心再这么下去……” 吴秘书的一番话,让靳子琦赫然想起那次在山上,为了引开那些匪徒让她成功解救宋其衍,秦远确实带着那些匪徒跑了很长一段路。 她跟秦远之间的纠葛,是该找个机会好好说清楚。 “他现在在哪里?” …… 医院食堂,秦远坐在靠窗位置,静静地望着窗外逐渐生出绿色嫩芽的树木。 对面的座位有人落座。 他抬头,就看到靳子琦坐在那里,她跟服务员要了一杯开水。 “你不去陪着宋其衍,坐在我对面做什么?” 秦远自嘲地一笑,端起咖啡杯,啜饮了一口,苦涩,萦绕在舌尖。 “在树林里,你帮忙引开匪徒,我还没正式跟你说一声谢谢。” 秦远放下杯子,表情无澜地开口:“换做是陌生人,我也会那么做。” 靳子琦弯起唇角:“无论怎么样,我都很感激你,秦远。” 秦远没有说话,偏头看着窗外风景,优雅干净的五官笼罩着淡淡的光晕,却也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似乎已经铭刻进骨子里。 靳子琦双手捧着杯子,神色严肃地开口:“秦远,很多事情,我都已经放下,没有悔恨,也没有想过太过如果,靳子琦,是个永远在向前看的女人。” “我已经看清楚你跟他的感情,你没必要再往我伤口上撒把盐吧?” 秦远玩笑地看了眼靳子琦,垂下眼睫,淡淡地笑着:“我已经打算下个月处理完手头上大陆的工作,就回法国去。” 靳子琦望着秦远的目光有些讶然:“你要回法国?” 秦远没否认,两个人之间萦绕开沉默,但也没再如之前相处那般僵持。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我祝福你,秦远,再见。” 靳子琦起身,她跟秦远做不了朋友,所以,还是以最简单的方式告别好了。 秦远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如果他真的放下了,就不会每天都来医院,因为只有在这里,他才有可能偶尔遇到她。 眼看靳子琦走出餐厅,秦远蓦地起身,追出去,那一刻,似乎忘记而来腿疼,他追到靳子琦身后,拉住她的手,然后抱住了她。 “秦远……”靳子琦想要推开他。 “最后一次,小琦,以后我都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 靳子琦拧起眉,“秦远,我相信,你会遇到一个真心爱你的女孩。” 秦远松开她,苦笑地退了一步:“可惜,那个女孩永远不会是你,对不对?” 靳子琦眸光一闪,点头:“我很爱其衍。” “你走吧。”秦远背过身,不愿去看她那坚定而幸福的笑容。 “再见。”说完,靳子琦就上楼。 靳子琦走进电梯,回过身的时候,秦远还怔怔地站在那里。 她按下关门键,电梯门慢慢隔绝了内外空间。 这样的结局,对秦远,或许残忍,但他们之间,是该结束所有没必要的纠缠。 走出电梯,靳子琦就看到方晴云由两名刑警带着往这边走来。 方晴云流产的事情靳子琦多少有点耳闻,甚至还在廊间看到过方家夫妇,有一次,方母想要上来跟她争执什么,却被方父拉住。 “这一切都是命,有因必有果,这是晴云自己造的孽!” 那起绑架案已经有了些眉目,方晴云串通绑匪的事也被抖出来,如今身体恢复了,自然是要被带回警局的。 方晴云看到靳子琦的时候,脸色骤变,眼底闪过恨意:“靳子琦!” 只是,她还没上前就被刑警拉住。 与此同时,宋其衍病房的房门被打开,只见简带着助理出来。 本愤恨瞪着靳子琦的方晴云,在瞧见明眸妍丽的简时,身体猛地一震,随即,提高音量地冲简张牙舞爪,“是你!是你干的,是你干的对不对?” 【087】多行不义必自毙 “是你!是你干的,是你干的对不对?” 方晴云的瞳孔猛地一缩,指着简厉声控诉:“我只告诉了你我的计划,除了你没有人知道的,没有人知道的,一定是你动的手脚!” 靳子琦自然知道方晴云指的计划是什么,只是牵扯了简,靳子琦心里一沉,转头看向简,目光充满了探究和质疑。 可是,简一派淡定从容,斜了眼旁边疯癫的方晴云,眼底有愕然,停下准备离开的脚步,转头:“秦太太,你怎么也在这里?” “你不要跟我假惺惺的,就是你的怂恿,我才会绑架靳子琦的!” 简皱紧眉头,一脸的受伤:“秦太太,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好意关心你,你却把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往我头上戴,是不是太寒人心了?” 方晴云咬着牙关,红了眼:“那天要不是你在殡仪馆外面叫住我,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我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也不会这么没了!” 说到后来,方晴云又控制不住地失声痛哭,一手捂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孩子没了?”简摘下墨镜,望着方晴云的肚子,眉眼间是错愕的讶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怎么会有警察在这里?” 方晴云看着简那无辜的样子,恨不得上前撕裂她虚伪的面具。 “你还要跟我装吗?那晚,你说靳子琦抢了你的男人,她又害得我跟秦远夫妻分离,这样的女人怎么还配得到幸福?你说,要是世界上没有靳子琦这个人该多好,那样,我们两个都可以得到本该属于我们的幸福。” 简眸光一凛然,低着嗓音道:“秦太太,即使这句话是我说的,那又能代表什么?难道你失恋了还不能抱怨一下?如果你觉得我这番话就是在指使你绑架靳小姐,未免是无稽之谈,不觉得好笑吗?” 如果说是以前的方晴云,或许她说出这样指控简的言语,怎么说警方都该邀请简前往警局喝杯茶,但问题是这话是如今的方晴云说得! 方晴云自从落胎后外加被秦远一打击,这些日子精神萎靡,偶尔坐在地上自言自语,说话也颠三倒四,半夜里嚎啕大哭,白天又嘻嘻哈哈,整一精神病患者的情况,这些刑警看守着她,也知道她离疯掉不远了。 所以,当听到方晴云指着路边一个摩登女郎说对方是真正的幕后主使时,两名刑警也只是面面相觑,随即便把这话抛到了脑后。 “你们不相信我?” 方晴云看到刑警不以为然的神态,脸色刷地一下变白。 最后成功绑架靳子琦的那帮歹徒真的不是她派去的,但目前的形势是,那帮歹徒中的幸存者却口供一致地说是一个叫方晴云的女人暗中跟他们接头,让他们做掉靳子琦,只是他们中途改变了主意,决定先捞一笔再灭口。 这样的供词对方晴云而来,犹如一场无妄之灾! 绑架和杀人,又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判起刑来也不可同日而语。 当得知所有歹徒都说她是幕后主凶的时候,方家夫妇也是两腿一软,纷纷瘫坐在地上,目光空洞地看着女儿被警方带走。 方晴云还在做顽固挣扎,尖叫:“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唆使他们干的!我是被人陷害,你们不能这样污蔑我,你们应该去抓她,放开我,放开我!” 但刑警将她控制得死死的,“是不是污蔑我们会调查清楚的!” 因为方晴云这么一闹,走廊两旁的病房门纷纷打开,不少病人和家属亦或医生护士都看出来,而方家夫妇也急急地赶过来。 “晴云,晴云,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母看着被刑警制服住又疯癫了的方晴云,湿了眼眶,想上前却被方教授拦住:“你过去做什么?没看到她现在这样吗?” 靳子琦看到方家夫妇,几天之间,似乎已经老了十几岁,儒雅的方教授都佝偻了身子,脸上还残留着一些指甲划起的血痕。 “可是,她是我的亲生女儿啊!她现在这样子,我看着心疼!” 方母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胸口,发现周遭那些指指点点,默默地流泪。 而简则担忧地望着方晴云:“秦太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了?” 方晴云一张脸惨白,嘴唇嗫喏,两眼混沌,瞧见方母立刻就指着方母大吼:“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找人害我的,一定是你,一定是你!” 方母看着女儿这般疯疯癫癫,哭得差点昏厥过去:“我到底造的什么孽?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的孩子?她还这么年轻……” 简走过去,安抚着方母的背:“伯母,秦太太会没事的,你不要多想。” “你是?”方教授觉得简面生,女儿似乎也没这么个朋友。 “您好,我叫简,跟秦太太也算是有几面之缘,一直觉得秦太太是个值得交的大家闺秀,但因为工作繁忙,所以一直没深入来往过,没想到今天……” 简说着露出难过的神色,望了眼方晴云:“秦太太会说出那些话,也是受了太大的刺激,伯母,你别往心里去,秦太太不是有意的。” 那边,方晴云一看到简去勾搭自己的父母,直发狂,啊啊地大叫,想要挣开刑警的控制,冲向简:“是她陷害我的,一定是她陷害我的!” 方家夫妇一听这话,脸色当即变了,“晴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没事的,伯父!”简急忙说道,虽然脸色不太好:“你不要再责备秦太太了,她现在这样,我看了很痛心,我相信,她要是清醒的话一定不会说这话的。” 方母看着方晴云疯狂的样子,眼底浮动着失望,转头,望着善解人意的简,叹了一声,拉住她的手,柔声道:“晴云这样,你多担待着点。” “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伯母,你看开点才是,秦太太会好起来的。” 方教授搂着妻子,拍拍妻子的肩:“简小姐说得对,想开点吧,晴云现在这样,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倒不如就让警方先带她回去冷静冷静。” 方晴云听到自己父亲不管自己了,脸上惶恐、害怕和失望一一闪过,然而看向简的目光更为阴毒仇恨,嘴唇也被咬破出血。 “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连我爸妈都想蒙骗,你会有报应的!” 方晴云只觉得眼前一道身影晃过,然后她的左脸颊狠狠地挨了一巴掌。 “啪--” “我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女儿?自己做了错事,竟没有承认的勇气?方晴云,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方家列祖列宗在地下有知也以你为耻!” 方晴云捂着红肿的脸颊,不敢相信地看着方教授:“爸,你相信她的话?” 方教授恨铁不成钢地转过身,对警方说:“带她走吧,省得丢人现眼!” “爸,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宁愿相信外人也不相信我吗,爸--” 方晴云被两位刑警连拉带拖地带走,痛心的嘶吼声回荡在廊间久久不散去。 “老婆,我也不想这么做的,可是晴云她……她……”方教授满眼哀戚,拥住捂着嘴痛哭的妻子,“她已经变得我们都不认识了。” “我知道!”方母点点头,但眼泪还是不断溢出:“她现在变成这么丧心病狂的样子,我也有责任,我不是个好母亲,呜呜……” “伯父伯母……”简站在一边,看着伤心的夫妻俩,不知该如何开口。 方教授扶着妻子,歉意地跟简颔首:“今天不好意思了,简小姐,让你平白无故受了这样的责备。” “伯父,千万别这么说!” 简担心地看看方母:“您还是快带伯母回去休息吧!” 方教授叹了口气,跟简道了别,就带着妻子回病房去整理东西。 直到方家夫妇走远,简才收回视线,转过身,就看到望着自己的靳子琦。 简一双妙目微转,纤长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脸,良久,露出一个略显得诧异的微笑:“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靳子琦也淡淡地笑了笑:“没有东西,只是在想方晴云说得那番话。” “靳小姐不会以为真的是我撺掇秦太太绑架你的?” 靳子琦并不吃简故作吃惊这一套,“有没有撺掇简小姐心里不是更清楚?” “靳小姐即便不怎么喜欢我,也不该说些无中生有的话!” 简突然冷冷地拧了拧秀眉,表情严肃,好似真的受了冤枉一般。 “我知道我对其衍的感情让你有所误会,但我还不至于做出这么灭绝人性的事情来,靳小姐还是慎言,作为宋氏的董事长夫人,一言一行都对整个企业起着标榜作用,我可以不计较,但不表示媒体也可以纵容靳小姐的行为!” 望着简那义正词严的模样,靳子琦不得不感叹此女子心机之重,即便是做了恶事,也不是自己亲自动手,而是通过言语激将旁人起到怂恿作用,事后却又让人找不到任何的把柄。 就像现在,她一直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话也说得正气凛然,让人看不出她到底哪句话真哪句话假,难怪连方教授也会被她蒙蔽。 因为想要骗过他人,就必须先骗过自己,简显然做到了这点! 方晴云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却还是被简玩弄于鼓掌之间,被她卖了却还要强行为她数钱,这个女人有多恐怖已经不言而喻。 靳子琦莞尔:“我有没有胡言乱语,简小姐和我彼此都心如明镜。” “我心里当然清楚,所以还请靳小姐也规范自己的言行,不要给人背后诟病你的机会,一个人想要博得他人的尊重,首先得自重。” 简微扬下颌,仪态骄傲地振振有词,脸上毫无躲闪异样之色。 “这句话,我同样要还给简小姐。” 不同于简的强势,靳子琦一直都温婉地笑着,然而一双清澈而平静的双眼,似乎能看穿人的灵魂般盯着简,让简逐渐不自在起来。 靳子琦话说得很慢:“不过,我还是要加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简冷冷一笑,声音中带着凛冽寒意,“看来我今天来这里是个错误,不但要忍受秦太太无妄的指控,还要被靳小姐指着鼻子这样训话。我会记住靳小姐的话,以后和靳小姐划清界限,尽量不跟靳小姐扯上任何关系!” 然后呢?如果下一次她再出事,单凭现在这句话,简就能相安无事脱身。 果然是好心机,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情都经过了千万次的算计! 靳子琦也不再跟她废话,她既然敢那么害方晴云,又怎么会轻易承认? “同为母亲,对简小姐,我还是想奉劝一句,即使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孩子积点阴德,我上次见过简小姐的女儿,很可爱。” 靳子琦说完,不顾简骤然变色的脸,转身,就朝宋其衍的病房而去。 简死死地瞪着靳子琦的背影,双手指甲嵌进掌心,扣出了血丝。 “经理,你还好吗?”助理不安地问了一句。 简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我为什么会不好?还是你希望我心里不痛快?” “我不是这个意思……”助理慌张地低头,不敢再多嘴。 简冷哼一声,扭头看着走远的靳子琦,嘴角讥嘲地勾起,然而回身离开。 …… 靳子琦回到病房,宋其衍正倚在床边看合同。 听到开门声,宋其衍掀了掀眼皮,“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看?” 靳子琦在床边坐下,脸上,跟简斡旋时的浅笑已经消散,她神色有些凝重地看着宋其衍,犹豫了下,才说出自己的猜测:“我怀疑绑架跟简有关系。” 宋其衍手上的动作一滞,抬头看向靳子琦,发现她的表情不似开玩笑。 “她承认了?” 靳子琦摇头,便将跟简的对话告诉了宋其衍。 宋其衍沉吟了会儿,探身,拥住她,安慰地亲了亲她的脸颊。 “你一个大好女青年跟她一个不要脸的较什么劲,如果她真的那么好对付,当年,她就不会把自己的堂妹逼得只能跟赛奥林同归于尽来泄愤,你要是跟她较真了,说不定她还要在背后笑得合不拢嘴。” 一想到简那自信满满的笑容,还有宋其衍口中被逼死的艾拉和赛奥林,靳子琦的身体微微地颤抖了下,对那场绑架案还是心有余悸。 “方晴云说简才是绑架案的罪魁祸首,但是所有证据都指向方晴云,如果最后不能指证简的话……”以后,她还会不会做出其他丧心病狂的事来? 宋其衍抱紧了她:“别担心,这次她也是借着方晴云的手对付你,既然我们已经有所怀疑,以她的精明程度,应该想到我们会有所提防,况且,绑架案的事还在风口上,她不会傻到自己往枪口上撞。” 靳子琦靠在宋其衍怀里,说不担心是假的,可是,他们没有证据,简也是料准了这一点,才敢在她面前那么嚣张。 宋其衍察觉到她的担忧,轻轻拍着她的背:“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的身边,只要有我在一天,我不会纵容她伤害你跟孩子!” …… 夜晚,S城著名的声乐场所,丽都。 第五层的SPA会馆,某间VIP房间内,点着薰衣草的熏香,珠帘后,一个女人卧趴在榻上,棕色的卷发撂到一侧肩头,露出光滑白洁的后背。 薄薄的毛毯搭在身上,堪堪地遮住臀部,露出两条细长的腿来。 她双手搁在下颌处,合着眼睛,卷卷的睫毛犹如蝶翼轻轻扑闪,混血儿的基因让她的美多了一份娇媚,少了一份东方女性的柔美。 “笃笃……” 简缓缓睁开眼。 “简小姐,有位先生找您。” 简黛眉一挑,坐起身,声音慵懒而蛊惑:“让他进来吧。” 房门打开之际,简已经下榻,拿过一条浴巾,包裹住了自己曼妙的酮体。 她回眸,看到来人,满意地漾起风情万千的笑,浴巾的一角系进胸口,袅袅娜娜,倒了两杯红酒端在手里,朝男人递上一杯:“我等你很久了。” 男人的眼帘抬都没抬,有些漫不经心,“你上次说的话还算数吗?” 简盈盈脉脉地一笑,手指优雅地撩了撩卷发,走过去,单手搭上他的肩膀,望着他半隐在阴影里的俊脸,眼底有着看到猎物的征服欲。 “我以为你会在爱情和名利之间选择爱情,毕竟,爱情总是令人miss(向往)。”简修剪细致的手指甲拂过他的下颌,“你难道不向往吗?” 男人蓦地抓住她的手,低头,望着她,目光冷漠得没有任何波澜。 “对我来说,后者是男人的根基,前者不过是让男人的事业锦上添花,有则好,但也不会过度沉浸,没有……又有何妨?” 简笑得妍丽:“果然是心狠的男人,为了名利可以放弃心爱的女人。” 男人目色沉沉,看不出喜怒,将简搂到胸前,一手扣紧她的腰肢,一手捏住抬高她的下颌,冷冷地勾起嘴角:“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简踮起脚尖,送上自己的红唇,慢慢地啄吻那薄削的双唇,一边拿眼风注意着他的表情,见他没有反抗,变本加厉地撬开他的唇齿。 男人眸色越来越暗,一转身,将简压在门口,贴上去,低头覆盖上去。 似是自暴自弃,又似在逼迫自己沉沦…… 珠帘因为两人的纠缠慢慢地晃动,像是一声最短暂的叹息。 ------题外话------ 今晚年食言了,木有万更,别的也不狡辩了,真的是颈椎病犯了,是这上半年来最严重的一次,最近课程考试太多,复习作业占据了我五分之三的时间,老师说你既然有时间睡觉为什么就不能做作业?让我深刻意识到专业课老师的残忍,老师对我残忍了,我也就只能对你们残忍了,等年调整过来就稳定更新,暂时只能跟大家说声抱歉了! 【088】吐着蛇信子的女人 宋其衍的枪伤日益好转,但虞青乔却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苏凝秋夫妇在青乔出事后得知消息,就心急如焚地连夜从法国赶来,甚至还请来世界上有名的脑科专家前来为青乔动手术,却依旧没见她清醒过来。 医生说,青乔的头部受到重击导致脑壳局部破碎,脑慎血后有头颅内有血块存在才会昏迷不醒,但情况还算乐观,应该假以时日就会醒过来。 但具体什么时候能醒,医生也没办法给出一个准确的许诺。 这一日,靳子琦一如之前每日来探望青乔,便见苏凝秋站在廊间。 “小姨,怎么站在这里?” 苏凝秋的眼圈红红的,看到靳子琦时才勉强扯出一抹笑来。 “挺着大肚子就不要到处乱跑,要是磕到绊到怎么办?” “我很好,小姨,”靳子琦往病房里看了一眼,便看到病床前,坐着一道颀长的身影,“青乔怎么样了?情况有好转吗?” 虞青乔是为了救她才被歹徒伤到,若不是因为她,青乔现在依旧是活蹦乱跳的青乔,而不是死灰复燃地躺在那里,犹如活死人一样。 提到青乔的病情,苏凝秋眸光顿时黯然,也跟着望了眼病房。 “还是老样子,不过有闵峥一直陪着,那丫头最起码不会觉得孤独吧?” 医生说过,虽然青乔昏迷了,但身体还是有知觉的。 “我跟老虞商量过了,如果青乔能醒过来,就让她跟闵峥今早完婚,倘若……我们也没有资格耗着人家,到时候要去要留都由他自己决定。” 靳子琦望着苏凝秋略显憔悴的侧脸,轻轻地说:“小姨,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缘故,青乔她也不会……” 苏凝秋却制止了她,握住子琦的手:“你是青乔的表姐,换做是我,我也会做跟她一样的决定,没有谁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至亲有难袖手旁观的。” 靳子琦怀揣着颇为沉重的心情回到宋其衍的病房。 “怎么了?”宋其衍习惯性地搂过她,轻摸她的肚子,“宝宝,来告诉爸爸,是谁惹我们漂亮的妈妈不高兴了?” 靳子琦握紧宋其衍的手,仰望着他,“青乔会醒过来吧?” “当然,医生不是说昏睡只是暂时的,指不定哪天你一觉醒过来她就站在你床前了。”宋其衍认真地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靳子琦却神色古怪地别开头,“明明知道你嘴里吐不出象牙还问你。” 宋其衍:“……” 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靳子琦看了床上的宋其衍一眼。 这个时候,真不知道会有谁过来。 门打开,看到方家夫妇的时候,靳子琦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怎么忘记了,再过几天,方晴云的案子就要开庭受审了。 方家夫妇这个时候来找她,无非是不想方晴云一辈子待在牢里。 整件绑架案,靳子琦的供词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影响力。 看着低声下气的方家夫妇,靳子琦却没有露出心软的意思,可怜天下父母心,但是,靳子琦并不认为方晴云值得她可怜方家夫妇。 “靳子琦,我知道我们晴云对不住你,但这次的事情,她只是鬼迷了心窍,我和方教授在这里向你赔不是,你大人有大量,能不能被跟她计较?” 靳子琦表情淡漠地看着方家夫妇,想起了什么,忽然道:“几年前,您女儿要撞死我,现在,她依旧故技重施想要弄死我,您觉得,如果我一时心软跟法官求情,下一次,她刑满释放,是不是该直接拿炸弹来了?” 靳子琦这话说得直接干脆,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方母脸色一白,连一边还准备再说两句话的方教授脸色也跟着不好看。 靳子琦兀自转向方教授:“如果我没猜错,几年前的车祸,您也是知情的,明知道自己女儿犯下大错,您不但没让她为自己的丧心病狂负责,还动手关系替她隐瞒过去,您不觉得她有今天的结果,都是拜你们夫妻的纵容所赐吗?” 方教授没料到靳子琦会提到几年前的车祸,也没料到靳子琦对那场车祸的了解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他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了…… “你想怎么样?”方教授看着靳子琦:“你不会无缘无故跟我说这番话,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从没想过要害人,但有人要害我,我也不会手软!”靳子琦凉薄地挽起唇角:“我会如实向法官陈述我的供词,只求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方教授怔了怔,听懂了靳子琦言外的威胁,要是他们再胡搅蛮缠,她不介意在法庭上再火上浇点油,让他们的女儿再无翻身之日! “靳小姐,你这样子是不是太过分了?你也是做母亲的人,难道一点也不能体谅我们的心情吗?晴云也只是一时冲动,做事过了点,真没想过害你性命!” “既然只是一时冲动,方太太就不必担心了,我相信法律会还给方小姐一个公道,不会为一些言论所左右,方教授说是不是?” 宋其衍已经从床上下来,左手搂紧靳子琦,看着方教授夫妇,“如果没有其他事,我想要休息了,就不送二位出去了。” 方教授毕竟是学术界的权威,被两位晚辈这么不客气地对待,沉了脸,转身就走,方母心头慌张,想拉住丈夫:“老方,你怎么走了?” “不走难道还要继续在这里自取其辱吗?你不要老脸我还要!那个死丫头自己闯的祸,就让她自己去承担后果,我再也不管了!” 方教授甩袖而去,方母急急地追着丈夫而去:“老方,老方……” “阿衍,你说我是不是坏心眼的巫婆,一点也没有女人该有的善良?” 靳子琦转头,抿着唇角,看着宋其衍。 “那这个巫婆还真是长得蛮漂亮的,把我的魂都勾走了……” 宋其衍缓缓低头,湿热的呼吸覆盖了她,靳子琦接受他一点点的靠近,薄唇贴上她的唇角,沉迷地啄吻了一下,“你确定是巫婆,不是公主?嗯?” 靳子琦的耳尖泛起红晕,随即羞恼地张嘴咬住他的唇,啃噬了一番,不轻不重,然后用手捏了捏他有些胡茬的下巴:“甜言蜜语!” 宋其衍反身从后将她带入怀里,下巴顶着她的肩头:“那你喜欢吗?” …… 开庭那天,作为重要的证人和受害者,靳子琦到现场出庭作证。 宋其衍因为身体缘故没有相随,派韩闵峥全程陪着靳子琦,而靳昭东和苏凝雪作为父母,担心靳子琦所以也都齐齐出席了开庭。 说起绑架案,就不得不提起乔念昭。 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乔念昭被掳也是一起绑架勒索案,相信不久就会收到绑匪的电话,靳昭东也认为大女儿回来了,小女儿也该有消息了。 可是事实上,一连几天过去,却是一点迹象都没有,乔念昭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警方那边也查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乔念昭当日在大街上被绑走,她本身也算是名人,有很多人亲眼所见的同时也认出了是乔念昭,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整个S城的人都知道了。 不用电视报纸媒体的宣扬,乔念昭就再一次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一个姑娘家被绑走还能有什么好结果? 晚间新闻里,先奸后杀抛尸的差不多每天都有发生。 众人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有,说三道四的更是不少。 不管乔念昭能不能安然无恙地回来,但她的名声算是彻底地毁了。 靳昭东最初心急如焚地到处托关系,警局那边也耗费了不少财力,但始终没得到回信,到最后也有些心灰意冷,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而因为乔念昭的事,让靳氏股东对他大为不满,也让靳昭东对这个女儿更为失望厌烦,恨不得眼不见心为净。 可是,乔欣卉却因此日益憔悴,天天来公司找他询问乔念昭的事。 一次靳昭东正在开会,乔欣卉却不管不顾地闯进来,“昭东,昭东,念昭还有没有消息?我昨晚梦到念昭了,她好像受了很多苦……” 靳昭东受不了那些异样的目光,甩开乔欣卉的手,没好气地说了句:“能有什么消息?就她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如不回来的好!”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她是你的女儿啊!”乔欣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难道我有说错吗?自从公开她的身份后,她到底给我惹了多少事?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她回来还能做什么?等着全天下人的指指点点?等着让我被所有商场上的朋友当做笑话耻笑吗?还是等着她再次让靳氏成为娱乐八卦的头条?” 靳昭东打开西装扣子,面红耳赤,“倒不如就这样,省得再连累我们!” 其实靳昭东说这番话,也是恼羞成怒,这些日子受到的嘲讽太多了,让他堂堂一介董事长颜面无存,恨不得没生过这么个丢人的女儿! 听到靳昭东打算撒手不管,乔欣卉不禁白了脸色,瘫坐在了地上。 “她这是自食其果!她要不是听信孙皓的话,也不会变卖土地得罪那群不怕死的流氓,如果她还有点脑子,倒不如死在外头,免得害人害己!” 说完靳昭东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出了会议室,徒留乔欣卉在那嚎啕痛哭。 直到今天,靳子琦来出庭,隐约从靳昭东那里得知,乔念昭还是没有消息。 “这也算是造孽了,我听说她还有身孕呢!” 苏凝秋听了后忍不住拧起眉头,虽然乔念昭之前所作所为令人厌恶,但同为女人,还是为她落入歹徒之手惨遭凌辱的事感到唏嘘。 苏凝雪倒是神色平静,“她这是自作自受,没有哪里值得人同情。” …… 开庭的时候,靳子琦却在门口和简和乔尼不期而遇。 “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简笑吟吟地回望着靳子琦。 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靳子琦回头,就看到方家夫妇跟律师一同走来。 “伯父伯母!” 一声关切的叫唤在靳子琦耳畔响起,然后简已经越过她小跑向方家夫妇。 “伯母,你别担心,杰森也算是中国最好的律师,一定会努力让法官把罪判到最轻的,就算这次不成功,我们还可以上诉!” 简搀扶着精神颓唐的方母,柔声安慰,就像是另一个尽孝的女儿。 方母感激地望着简:“简小姐,因为我们晴云的事,真的麻烦你了,又是请律师,又是找关系,我们夫妻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了!” “伯母,你千万别这么跟我客气,我说过,晴云只是一时糊涂,我一直认为,她是个好女孩儿,在英国时我们有过短暂相处,我非常欣赏晴云的!” 方教授摘下黑框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对简道:“简小姐,晴云有你这样的好朋友,我很感到欣慰,但是我们也不能没有自知之明……” “伯父!”简却打断了方教授的话,表情严肃地开口:“不管你们接不接受我的帮助,我都会坚持去做,直到晴云没事的那一天。” 方母感动到眼中泪水浮动,“简小姐,你让我一个老太婆说什么好!” “那就什么也不要说!”简柔柔地一笑,拥着方母:“伯父,伯母,我们快进去吧,快要开庭了,晴云应该也到了,你们得给她坚持的勇气!” 方母恍悟,擦了擦眼角,“对,你说得没错,老方,我们进去吧。” 靳子琦冷眼旁观那边三个人之间的热络,简就像一条美丽的眼镜蛇,盘旋在毫不知情的方家夫妇之间,咝咝地吐着猩红的蛇信子。 “也只有这对糊涂老头老太婆才把这个女人当在世观音菩萨。” 尹沥在一旁,眯眼望着那边挽着方母进审讯庭的简,冷笑一声。 靳子琦收回目光,“我们也进去吧,至于她的目的,过会儿就知道了。” 【089】替罪羔羊! 靳子琦一行人进入审讯庭的时候,简已经跟方家夫妇坐在旁听席第一排。 “打算坐哪一排?”尹沥瞟了眼那边的简,问靳子琦。 靳子琦在另一边的第一排坐下:“就坐这里吧,方便我等下出去。” 一行人都坐下后,作为原告的方晴云和幸存的歹徒被狱警带出来。 仅十几日过去,方晴云已经瘦如柴骨,眼睛深陷进去,黑眼袋浓重,脸色苍白得跟鬼似得,当狱警嫌她走得慢伸手去催促她,方晴云立刻吓得抱住双臂战栗不止。 “别碰我……别碰我……”方晴云神色惶恐地哆嗦着双唇。 “晴云!”方母抑制不住伤心,起身想要去拉路过的方晴云,“晴云!” 方晴云狐疑地看了几眼方母,蓦地一把推开方母:“滚开,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方母一个不慎,被方晴云推得腰撞到后面的椅把手,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方教授及时扶住要跌倒的老伴,心疼地看着神智有些疯癫了的女儿。 “你还拉她做什么?你把她当女儿之前,也得看看她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方母双手掩脸,低低地抽泣,简体贴地轻拍方母的背:“伯母……” “我的女儿怎么会成这样?”方母顺势扑在简的肩上失声痛哭。 方教授捂着额际,虽然这次审讯并未对外公开,但他的颜面已经荡然无存! …… 当方晴云从自己跟前走过时,靳子琦坐在那里,一双眼紧紧地注视着她。 “她不会是真的疯了吧?” 尹沥瞅着痴痴呆呆被狱警带着走的方晴云,凑过来轻声问靳子琦。 靳子琦望着方晴云那神态迷惘的侧脸,“疯不疯,试试就知道了。” “怎么试?” 尹沥斜眼看向即将走过去的方晴云,挑了挑眉梢。 “我听说,这些日子,简小姐一直寸步不离地陪伴着伤心的方家夫妇。” “什么?”尹沥听得云里雾里。 靳子琦转头,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声音清亮,吐字清晰:“我说,这些日子,方教授跟他太太在S城,多亏了简小姐的照顾,连帮方晴云打官司的律师都是简小姐找到。” 果然,还未等尹沥从这番话里读出点意思来,那边,狱警已经不耐烦地压低着生责备:“半路停下来做什么?难道没看到后面还有其他犯人吗?” 靳子琦眼底闪过精光,回眸,就看到方晴云被狱警暗暗推搡得身形趔趄的场景。 尹沥立刻也察觉到方晴云的异样,撇嘴笑得不怀好意。 “是啊,我昨天还要医院看到他们,简小姐可真是热心,陪着方太太去检查身体,简直比亲生女儿还要孝顺,难得的是,一句怨言也没有……” 果然,方晴云的身影僵硬,双手捏得手背上青筋突起,似要拼命地隐忍。 靳子琦大概能猜到方晴云为什么要装疯卖傻。 也许最初,她只是为了博取秦远同情借此留住秦远,后来,是官司上身,不得已而继续为之,想要借精神有问题的理由逃过法律的追究。 而方晴云口口声声说是简陷害她,如果她不疯,这话的可信度就大大提高了。 靳子琦眯起眼睛,转头,望向简所在的位置,若有所思。 简感应到有目光久久停落在自己身上,抬眸,对上靳子琦的双眼,浅显地勾起唇角,似出于礼貌,轻轻地点头,然后又低头去安慰方母。 “这个女人还真是会装!惹到这么个不省事的也算你流年不利。”尹沥嗤道。 “那个简小姐怎么了?”一旁的苏凝雪好奇地看过来。 靳子琦不想让母亲跟着担心,便淡笑着岔开话题。 “没什么,只是阿沥问我,过会儿出庭作证需不需要他作陪?” “上去作证还可以让人陪着?”苏凝秋颇为诧异地问了一句。 “当法庭是自家的后花园吗?想坐几个人就几个人?”尹沥嗤笑地回了句。 苏凝秋拧眉看他:“那你自己还说要陪着小琦上去?” 尹沥一囧,摸了摸鼻梁,讪然地靠回椅背,没忘埋怨地斜了眼靳子琦。 靳子琦挺直脊梁,看着前面开庭的情景,目不斜视。 …… 整个审讯下来,方晴云的绑架罪基本可以确定。 靳子琦上庭作证,指认了那些歹徒正是在树林里劫走想谋害自己的凶手。 “我们也是被人唆使的,并不是主谋……” 那位歹徒老大一瞧见靳子琦上来,立刻苍白了脸色,戴着手铐的双手搭在台上,神色惶然地望着上座的法官和检察官:“我们最多算是从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靳子琦这边的律师立刻追问:“那请你现场指认,那个主谋在不在这里?” 歹徒老大喉头一动,目光闪烁,转头,在整个审讯庭里看了一圈,在视线越过旁听席的时候,有片刻的停留,所望的正是简所坐的地方。 虽然那日跟他街头的是个男的,但他从夜总会出来的时候,看到那男的正俯身在一辆劳斯莱斯的车窗边,车窗半降,接着微弱的路灯,他看到的是个美艳的女人。 或许是因为那比东方女人深刻的轮廓还有瞳眸的颜色,让他记住了那张脸。 此刻,在旁听席上看到,歹徒老大只觉得全身血流都在倒流。 而简则坐在那里,拥着方母假意安慰,眼睛却看向那歹徒。 四目相对的时候,简悄悄做了个口型,“家人。” 歹徒脸色一沉,他知道她的意思,她要他不要乱说话,否则有他家人好看的! 很显然,这个女人已经控制住了他,甚至所有歹徒的家人来威胁他们…… 歹徒后背渗出一层冷汗,转回身,闭了闭眼,看向站在被告席上的方晴云,咬了咬牙,抬起手指,准确地指着方晴云:“就是她,交代我们杀人灭口!” 本浑浑噩噩的方晴云,张皇失措地抬头:“胡说,你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可是,四周,那么冷漠的目光,就像一层密不透气的网覆盖下来。 方晴云蓦地转头,冲法官和检察官慌忙道:“他在撒谎,如果真是我唆使他们,我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绑在阳台上,连自己孩子的姓名都不顾呢?” 法官和检察官互看一眼,似乎也觉得方晴云这话说得颇在理。 正当方晴云觉得有挽回的余地时,歹徒老大也高声喝道:“你才在说谎!因为你说你想要测试自己在你丈夫心目中的重要性,才让我把你跟人质一并绑在阳台上,你以为你丈夫会选择接住你,摔死人质,只是没想到你丈夫在最后根本没管你死活!” 歹徒的话就像一把匕首,重新划开方晴云那道无法面对的伤口,并且将它血淋淋地坦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方晴云双手捧着脑袋,声嘶力竭:“你撒谎,撒谎!” 靳子琦在一边,看清楚了简的口型,也瞬间明白简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她要确保万无一失,要方晴云吃下这个哑巴亏,所以她努力收买方家夫妇的人心。 不知道,方晴云到底是可悲呢还是可笑? “肃静!”法官敲了敲桌上的小木槌,“准备传唤下一位证人。” 法官话音刚落,审讯庭的大门就被打开,“哐当”一声,引得所有人回头。 靳子琦刚从证人席下来,就听到一道略微低沉的声音:“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秦远站在门口,穿着一件驼色大衣,铁灰色的围巾,更衬得他气质尊贵、优雅。 方晴云消瘦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她望着犹如神祗般降临的秦远,眼中浮起泪光,“阿远。” 和秦远擦身而过时,靳子琦注意到他白得骇人的脸色,却也越发地冷漠疏远。 在场知情的人都安静地望着这对分别坐在被告席和证人席上的夫妻。 秦远神色平静地回答了两方律师所有的问题,不偏不倚,但是在审问快结束的时候,秦远突然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搁在了证人席台子上。 那是一盒迷你型的录像带! 靳子琦也拧起眉头,盯着那盒带子,不解秦远为何突然拿出来。 “这是证明被告跟歹徒勾结的证据,如果不信,可以当场验证。” 秦远平淡地说出这句不亚于重型炸弹的话,旁听席上却是压抑住的一片哗然。 方晴云惨白着脸,不敢置信:“阿远……你……你在开玩笑对不对?”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最后竟然是他要把自己送进监狱? “我之前就怀疑被告有什么事瞒着我,所以在她的车里装了微型摄像孔,这盒带子里记录了她跟绑匪在郊外交易的全过程。” 秦远微敛眼睫,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处阴影,薄薄的唇紧抿着。 薄嘴唇的男人薄情寡义,方晴云突然想起这句话。 检察官拿着录像带放映,画面不是很清晰,但可以确定,当真是方晴云本尊,站在车头前,跟歹徒进行交易,虽听不清他们讲什么,但方晴云递了张照片过去,是靳子琦的。 方晴云站在被告席上,已经哭不出来,只是愣愣地望着算计自己的秦远。 直到法官最后定罪的时候,方晴云才失控,挣脱着狱警要扑向秦远。 “孩子没了,你是不是很高兴?我要坐牢了,再也没有人阻挠你跟靳子琦,原来这就是你想要的,秦远,你才是最冷血无情的人,秦远,我不会原谅你的!” 秦远对上方晴云憎恨的双眼,“是吗?”说完,起身,转身离开。 方晴云死死地瞪着秦远的背影,当秦远步出审讯庭的那一刻,方晴云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发丝凌乱地滑坐在地上,笑到最后泪水不断涌出。 最终,歹徒老大以绑架勒索、蓄意伤人外加谋杀罪等多罪并罚,被判无期徒刑,其他歹徒作为从犯背叛二十年监禁,至于方晴云—— 在最后关头,不知辩方律师从哪里弄来了一份关于方晴云的精神病诊断书,并且有全球的精神科专家亲笔签字,证明方晴云已患有难治性精神疾病。 加上刚才在庭上方晴云的一系列言行举止的表现,确实不像是正常人的精神状态。 最后经过法官们商量,方晴云免去牢狱之灾,但被送进了S城的精神病医院。 这个结果,有人不服但也有人欣喜不已。 从法院出来,靳子琦等人就看到方母拦着秦远,一巴掌落在秦远脸颊上。 “你这个白眼狼!晴云是怎么对你的,你竟然这么陷害污蔑她?她跟了你十年啊,十年,你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利用她,想踩着我们方家节节攀升?现在成功了,你就毫不犹豫地把我们晴云抛弃,还不忘踩几脚,秦远,你还是个男人嘛?” 方教授拉着妻子,也恨恨地瞪了眼秦远。 “你还跟他说这些做什么?他要念情,能做出这种事来吗?我们走,跟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多说一句话,我都嫌脏了我的舌头!” 秦远站在那,任由方母打骂,他眼眸幽暗深邃,看不出里面所蕴含的东西。 待方家夫妇走远了,秦远才抬头,看向靳子琦这边。 “子琦……” 苏凝雪搭了下靳子琦的肩,看了眼那边的秦远。 对待秦远,不管是苏凝雪还是靳昭东,都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来。 毕竟,当年他们确实不支持秦远跟靳子琦在一起。 只是,秦远只是看了靳子琦一眼,就坐进了车里,扬长而去。 似乎,他今天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让方晴云落入法网。 靳子琦摇摇头,冲其他人微笑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回去吧。” 苏凝雪瞧了眼秦远轿车离开的方向,点头问道:“下午还是去医院陪其衍吗?” 靳子琦刚欲回答母亲的话,一旁,靳昭东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靳昭东接起,瞬间脸色大变,然后说了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然后,靳昭东脸色复杂地看着靳子琦和苏凝雪。 “有念昭的消息了,刚才家里的保姆打电话过来,说她晕倒在大门口。” ------题外话------ 大家怀疑最终大BOSS的人选,尽快吧,应该过两天就可以揭露了!到时会是个*! 【090】暗生嫌隙的乔家母女 乔念昭回来了?! 佣人在给靳昭东打电话的同时,已经把昏迷的乔念昭送往了医院。 因为靳子琦本就要回医院,就顺便跟着靳昭东去了趟乔念昭的病房。 乔念昭躺在床上,依然昏迷不醒。 “念昭……念昭……”乔欣卉坐在床边默默地落泪。 靳子琦在旁打量着乔念昭,二十几日不见,乔念昭的脸色虽然有些疲惫,但并不见消瘦,反而比绑架之前更加身宽体胖,倒是身上的衣物,显得有些像地摊货。 至于大家都担心的孩子,依旧安然无恙地待在乔念昭的肚子里。 似乎,歹徒并没有虐待她。 不过看乔念昭那双被磨破的鞋子,想来她应该走了不短的路回来。 最大的可能,她恐怕是自己一个人偷偷逃出来的。 靳昭东的脸色也难看,显然也看出了乔念昭的双下巴和胖嘟嘟的双颊。 这真要是被绑架,这么多日子不见,早就饿得只剩下一手骨头了,可她…… “念昭,念昭,你醒醒啊!” 床上的乔念昭皱着眉呻吟了一声,乔欣卉立刻担忧地凑过去。 “念昭,哪里疼?念昭,告诉妈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可是,回应乔欣卉的是乔念昭的一个背过身,还有随之而起的打鼾声。 靳子琦:“……” 靳昭东也有些不耐烦:“哭什么哭,人都回来了!我看她现在好着呢!” 靳子琦心中点头,确实,看起来比之前的精神状态好多了! 乔欣卉被靳昭东吼住,不敢再哭出声,只能捂着嘴无声地落泪。 饶是乔欣卉对旁人心思歹毒、万般算计,但对乔念昭却真的是一个慈母。 不过,也验证了一句俗语-- 慈母多败儿! 靳子琦注意到乔念昭以往精心保养得指甲里都沾了污泥,一头及肩的柔顺黑发现在也胡乱地盘起散落在枕边,乍一眼,还真以为是哪儿来的村姑。 “怎么不先替她清洗一下?这样子难道不难受吗?”靳子琦皱眉道。 旁边的靳家佣人闻言,才进卫生间去打水,而靳昭东则出门回避。 当佣人要帮乔念昭脱衣服时,乔欣卉却突然出声阻止:“还是我来吧!” 她的脸色有些慌张,好似担心佣人发现什么秘密似的。 靳子琦瞟了眼挡在乔念昭跟前的乔欣卉,一挑眉,转身坐到了沙发上。 “徐妈、张婶,你们先去食堂帮念昭打点吃的回来。” 徐妈和张婶都是靳家的老人,也许乔欣卉这么说她们可能会装聋作哑,但是靳子琦,在靳家的时候待她们就不错,两人立刻将脸盆和毛巾搁一旁然后离开。 乔欣卉见靳子琦不走,也僵持在那里。 “怎么?欣姨是想让我帮念昭擦身子吗?” 靳子琦作势就要起身,乔欣卉连声否认:“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乔欣卉打的算盘,无非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乔念昭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偏生靳子琦赖在这里不肯走,她心下一阵懊恼,却也无可奈何。 乔欣卉替乔念昭脱下衣服的时候,侧过身,想要挡去靳子琦的视线。 靳子琦端起茶杯,抿了口热茶,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正好对着乔念昭。 乔欣卉见她如此,便知靳子琦今天是铁了心要看乔念昭有没有被侵犯过。 她咬了咬牙,自知躲不过了,只好妥协,不再那么遮遮掩掩。 乔欣卉一边给乔念昭擦手擦身,一边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 看到乔念昭手臂和腿上的青紫痕迹,靳子琦已经心中有数。 歹徒之所以没有来勒索或撕票,想来是对乔念昭看对眼打算当压寨夫人…… 乔欣卉望着女儿白皙肌肤上那些被掐起的淤青,手上的动作慢下来,抱着乔念昭忍不住又哭了起来,都是女人,她自然知道女儿遭遇了什么。 这一次,乔念昭算是被彻底地毁了,苏家,不知道还会不会要她了! 等换了衣服没多久,乔念昭就悠悠地醒了过来。 乔念昭睁开眼睛,一看到乔欣卉关切的脸庞,联想到自己这二十几天里所受的羞辱,顿时悲从中来,扑到乔欣卉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母女俩抱头哭成一团。 乔欣卉是担心女儿日后的生活,乔念昭则是为这二十几天的憋屈日子委屈。 “念昭,念昭……我的孩子,以后你要怎么办才好?” “哭什么?现在是哭的时候吗?” 一声厉喝从门口传来,打断了母女俩的哭声。 两人齐齐转头看去。 乔念昭瞧见面色铁青的靳昭东,怯怯地往乔欣卉身后藏了藏:“爸爸。” 靳昭东径直走到床前,盯着乔念昭,目光阴鸷。 “我问你,你老实告诉我,孙皓躲到哪儿去了?” 乔念昭一惊,不敢相信地望着靳昭东:“爸,你怎么这么问我?我怎么知道他去哪里了?”说着,乔念昭声音里带了哭腔:“我都被人绑架了,爸你也不关心一句!” 乔欣卉也埋怨地望着靳昭东:“有什么事不能晚点说吗?念昭刚刚受了惊吓,还没缓过来,昭东你怎么现在问她?再说,她哪里知道孙皓的事情。” “惊吓?”靳昭东说到这个似乎就来气,“你看那面色红润的样子,哪里是受了惊吓的样子?我看她被绑了后吃饱喝足,过得比谁都惬意快活!” 乔念昭看了靳昭东一眼,脸色微微发白,却抿着嘴难得没反驳。 靳子琦作为旁观者,在边上看得清清楚楚,乔念昭眼中闪过了心虚。 “发生这种事情念昭心里也难过,昭东你就不能关心关心她吗?” 靳昭东斜了眼乔欣卉:“你哪只眼看她难过了?还是她嚎几声你就信了?” “昭东……” 乔欣卉还欲说什么,靳昭东却打断她,“马上给我带着她离开,不管去哪里,永远别再给我回S城,我靳昭东就当没生过这么个丢人现眼的女儿!” 乔念昭的脸色青白,哭起来:“爸……” 乔欣卉也慌了,乔念昭现在这样,还能去哪儿? 乔念昭是从匪窝里跑出来的,难保那群歹徒不是追过来。 没了靳昭东这个靠山,不是明摆着把乔念昭往火坑里推吗? “爸,你怎么可以这样子?我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乔念昭不顾乔欣卉的阻拦,从床上踉跄地起来,直接冲到靳昭东面前大声质问,“就是因为你总是藏着掖着,才会害我落到今天这个田地……” 靳昭东最近被靳氏的股东们逼得紧,如今罪魁祸首还说着他最忌讳的话题。 靳昭东目光阴冷,扬手就是一巴掌挥下。 乔念昭尖叫一声,整个人被扇得倒向床畔,她捂着脸嘤咛哭出声。 靳昭东指着她,怒不可遏:“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我靳昭东的女儿!你是因为谁才有今天的,非但不知恩还这么理直气壮?乔念昭,是谁给你这么嚣张的资格的!” 乔念昭吓得瞪大眼望着靳昭东,心中所有的怨气,在一瞬间消失。 “爸爸 ……” “忘恩负义的东西!以后我的钱,你一分都别想拿到!” 靳昭东厌烦地松开领带,然后摔门而出。 靳子琦也跟着起身,戏散场了,她也没必要留在这里。 “妈……”乔念昭后怕地转头求救地看向乔欣卉。 以往靳昭东虽然也责备她,却从未这么声嘶力竭过,还明说不给她财产了。 想到如今自己身败名裂,若没有了钱财傍身,自己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乔欣卉望着女儿恐慌的目光,转开头:“都是你自己惹的祸,我还能说什么!” “妈!”乔念昭拽住乔欣卉的手臂:“我不想离开这里,不想一无所有……” “那你就在苏家还没打消接你进门的念头前,马上过去,求宋冉琴收留你,一定要表明,这些日子你其实是迷了路,没有被歹徒怎么样,孩子还好好的,听到没有?” 去苏家…… 一想到苏家,乔念昭的脑海里就自动浮现出白桑桑那倨傲的眼神。 白桑桑的孩子是她害没的,如果她怀着孕住进苏家…… 乔念昭摸了摸自己鼓起的肚子,双手捏成了拳头。 乔欣卉站起身,抹去了眼角的泪,冷声道:“你不想回苏家也行,那就收拾收拾包袱,跟我回乡下去,在那找个人随便嫁了,指不定还能伺候祖孙三代。” 乔念昭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却又熟悉的面孔,一颗心急速地往下沉。 见乔念昭发呆,乔欣卉嗤笑了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你还当自己是靳家小姐吗?现在S城哪个不知道你已经是破鞋了?” 乔念昭看着她,脸色变得像纸一般白,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手心里,不一会儿,便有鲜红的血液从掌心流出。 “我不要去苏家,不要去苏家!”乔念昭眼眶含泪,咬牙切齿。 话音刚落,便觉眼前一花,随后另一边脸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啊——” 乔念昭被打得眼冒金星趴在床上,捂住火辣辣的脸颊,再也控制不住,痛哭出声。 “就你现在这个样子,以后想嫁个普通的人,人家还不一定要你!趁现在苏家还要你肚子里这个孩子,你就乖乖地回苏家,然后把孩子生下来。” 乔念昭身子一僵,如同掉入冰窖里,彻骨的寒冷。 【091】平静过后的暴风雨 宋其衍的枪伤,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才出院回家休养。 这个时候,靳子琦已经怀孕七个月,肚子也隆得很高。 中间这段日子,并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日子也过得风平浪静。 出院这一天,宋其衍换上一身休闲装,烟灰色的V领薄款羊绒衫,米色的休闲裤,搭配着一双麂皮手工皮鞋,整理好后还在镜子前转了转。 宋其衍一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边回头笑着问靳子琦:“帅吗?” 靳子琦看着镜子里衣冠楚楚的男人,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孕妇装,因为肚子越来越大,她已经跟各种跟时尚搭边的衣服绝缘,此刻见宋其衍臭美,心里说不出的不舒坦。 她在床边坐着,神情淡淡地撇了撇嘴角,“丑死了……” “丑吗?”宋其衍摸了摸刚剃了胡子的下巴,左看右看,质疑的目光落在镜子里倒映出的靳子琦身影:“我觉得还行吧……” 靳子琦瞟了眼一旁忍笑脸颊泛红的小护士,起身甩了甩手里宋其衍换下的病服。 “哪里还行?你没发现你笑起来鱼尾纹很深吗?” 鱼尾纹? 宋其衍嘴角的笑容有些挂不住,过去,搂住面色不善的靳子琦。 “这是男人成熟稳重的标志,再说,我也就比你大了六岁,大家都说男人比女人年纪大,不仅仅是丈夫,还会是兄长,更能照顾好自己的小妻子。” “我怎么听说三岁一代沟,我们相差六岁,刚好两代沟。” 宋其衍觉得自己今天撞到枪口上了,憋着一口气,厚着脸皮豁出去了。 “其实……我35岁是虚岁,我距离35生日还差三个月呢!” “三个月?”靳子琦狐疑地转头上下打量宋其衍。 他抿起嘴角,皮笑肉不笑,连连点头:“是呀,八月份下旬生日。” 说完,宋其衍还特意摆了一个“八”的手势,只差没信誓旦旦地拍胸膛保证。 “如果我没记错,八月份下旬是处女座。” 宋其衍一皱眉:“这又管处女座什么事?” “小肚鸡肠,凡事斤斤计较,下次吵架的时候,喜欢把很久以前的事情都挖出来说,气度跟针眼有的一拼,出了名的眦睚必报,喜欢记仇。” 宋其衍:“……” 靳子琦瞧着宋其衍吃瘪的郁闷样,才心满意足地咳嗽一声。 “你看你……说你两句就翻脸了,还不知道在心里怎么骂我呢!” 宋其衍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吞,赔笑:“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骂你?” “表里不一,今晚你跟某某睡吧!” 靳子琦横了他一眼,扶着大肚子走开。 本坐在沙发上玩切水果的靳某某看了眼宋其衍,“我能说我不同意吗?” 靳子琦跟宋其衍难得异口同声地说:“不可以。” 靳某某:“……” …… 靳子琦一家三口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碰巧遇到同样准备出院的乔念昭母女。 “哟,你们也出院?还真是巧啊……” 白桑桑戴了墨镜,如摩登女郎地登场,挎着一个prada的限量版手提袋。 乔念昭那日醒过来,并没有当即出院,而是以养胎为名赖在了医院半个多月。 靳子琦之前有在电梯里碰到过白桑桑。 听说乔欣卉主动打电话去苏家说乔念昭回来了,顺便通过羊水穿刺验了乔念昭肚子里孩子的DNA确定了孩子的父亲是苏珩风。 首先赶到医院的并非苏珩风,也非宋冉琴,而是乔念昭视为仇家的白桑桑。 白桑桑一脸慈祥地看着乔念昭的肚子,摸着她的手:“放心,以后苏家就是你的家,等这孩子生下来,苏家不会亏待了你的。” 乔念昭望着白桑桑的笑容,只觉得全身汗毛都一阵瑟缩。 然而乔欣卉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神示意她跟白桑桑处好关系,丝毫没替她担心。 乔念昭只觉得一颗心凉了大半,可笑她在匪窝里受尽屈辱,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回家,她想尽一切办法回到靳家,却没想到面对的是这样的局面—— 爹不疼娘不爱,甚至,还要把她重新推进另一个狼窝。 看到白桑桑又出现在病房,嘘寒问暖了一阵后,就说要接她出院,乔念昭顿时心生不安,欲哭无泪地看向乔欣卉,岂料乔欣卉只是默默地替她收拾好行李。 此刻看到靳子琦夫妇,乔念昭只觉全身的肌肉在一刹那间缩紧。 乔念昭立刻挺直了身子,本凄惨的神色立刻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不可一世的冷笑。 她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哭泣,唯独靳子琦,她不会让她看到自己的脆弱! 她现在遭遇这一切的凌辱,罪魁祸首不就是这个人? 靳子琦…… 要不是她中途搅局,那块地就卖了,地卖了,她就不会被绑架,不会被…… 乔念昭咬紧了牙关,眼中似有火焰在燃烧! 靳子琦自然瞧见了乔念昭看着自己的目光,不过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转开。 不过根据靳子琦所得到的消息,似乎绑架乔念昭的那几个匪徒至今仍没找到,恐怕是逃到外地去了,而乔念昭被问及那些匪徒言辞间闪烁,似乎不愿意多谈。 在宋其衍去付钱的时候,白桑桑走近靳子琦,意味深远地盯着靳子琦。 “你能安全回来我真的蛮好奇的,毕竟……” 白桑桑没再说下去,玩味地撇了撇嘴角。 靳子琦嘴边含笑:“似乎你认定了我在绑架案里会出事?” “也许是吧,”白桑桑煞有其事地点头,朝着办理出院手续的地方看了两眼:“其实,说真的,输给你,我挺不甘心的,如果换做是简,我也就心服口服……” “你跟罗切尔家族的简认识?”靳子琦有些惊讶地看着白桑桑。 “很奇怪吗?”白桑桑嘲弄地挽起嘴角,“那时候,我在澳洲留学,简有到过悉尼为他们银行赞助的某个开发项目考察,我们有幸见过一面那个时候。” 只是,当靳子琦打算离开去找宋其衍的时候,白桑桑却蓦地上前,贴近她的耳朵。 “有些话我不想说,不过呢,同为女人一场,我也不希望再看到一个女人深陷苦海,靳子琦,不要太相信身边的人,如果你不想输得一败涂地。” 靳子琦偏头望着白桑桑姣好的脸庞,黛眉拧起:“什么意思?” 白桑桑已经站直身,戴上墨镜:“什么意思你自己去琢磨。” 靳子琦却因为白桑桑这莫名其妙的一番话心头疑云重重。 什么叫不要太相信身边的人? “琦琦你怎么啦?”靳某某担忧地仰头拉了拉靳子琦的手。 靳子琦低头,望着儿子天真烂漫的小脸,才稍稍平缓了凝重的心绪。 白桑桑兴味地多看了面色难看的靳子琦几眼,才满意地带着乔家母女离开。 待宋其衍回来,就看到靳子琦若有所思地坐在廊间的椅子上。 “粑粑,刚才珩风哥哥的老婆跟琦琦说了话,然后琦琦就不太高兴了!” 见到爸爸回来,靳某某立刻从椅子上滑下来,抓着宋其衍的裤腿报告。 宋其衍摸了摸儿子的西瓜头,到靳子琦旁边坐下:“怎么回事?” 靳子琦看着宋其衍行动还是有些僵硬的右手臂,想起那场玩命的绑架,依旧有些心有余悸,握着他的手,把白桑桑说的话转述给了宋其衍。 宋其衍侧头听得认真,俊眉微微蹙起,沉吟了片刻后,忽而淡淡地笑着摸了摸靳子琦的脸颊:“准妈妈,这些事交给我想就好了,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乖乖待产!” 靳子琦低头看着自己的大肚子,其他孕妇到了这个时候胎动会很厉害,可是她却截然相反,这段日子宝宝就像是沉睡了似得不见任何动静。如果不是去医院检查说宝宝一切良好,甚至有些营养过剩,她都怀疑是不是胎儿出事了。 “起来吧,出院前我们先去看一看青乔!” 靳子琦闻言点头,青乔依旧没有醒过来,但情况却也没有恶化的趋势。 韩闵峥依旧每日下班后守着青乔,不是给她念书就是陪她聊天,赶超二十四孝老公。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靳子琦开始专心在家里养胎,而苏凝雪为了方便照顾她,特意从南都花园搬了过来,乔楠自然也夫唱妇随地住进了宋宅。 为此,靳昭东不止一次在电话里跟靳子琦抱怨:“你妈妈真是太过分了!” 几次之后靳昭东也不抱怨了,直接以照顾女儿为由,腆着老脸把自己打包拖着行李箱送了过来,面对苏凝雪的冷嘲热讽都视若无睹,照样每天清早出现在餐桌上。 对于每天清晨都要上演的暗涌浮动,靳子琦和宋其衍装作看不到。 距离靳子琦的待产期就几天的时候,全家人既紧张又兴奋,尤其是宋其衍,每天都早早地回家守着靳子琦,生怕一不注意就错过了宝宝出生的瞬间。 正当所有人都沉溺在新生儿降临的期盼里,一场灭顶之灾降临到了宋氏头上。 宋氏耗资几十个亿美元的欧洲开发项目,在资金都投入进去准备开拓市场的时候,宋氏在德国打算建造的顶级度假村被那边政府严令叫停! ------题外话------ 这几张可能有点平淡,属于过渡章,至于大家关心的大结局,应该马上就要开始啦! 会有些刺激,要有心理准备啊!阿米豆腐,这两天家里出了点事,年明天早上回家,之后22号开始应该就要准备大结局了!尽量早些完文吧! 【092】我可能要生了! 宋氏耗资几十个亿美元的欧洲开发项目,在资金都投入进去准备开拓市场的时候,宋氏在德国打算建造的顶级度假村被那边政府严令叫停! 宋氏开发欧洲市场的消息最初曝出,曾一度占据S城乃至全国商界的热门话题,宋氏的股价也在经历了因为宋之任过世而下跌的低谷后迅速地飙升。 可是谁没有想到的是,在宋氏一切准备就绪后,欧洲那边会传来这样的消息-- 宋氏在那边的土地被列为湿地保护区,严禁任何开采建筑活动。 消息刚传回来的时候,整个宋氏的高层一派哗然。 几十亿美元,不是小数目,甚至可以说是宋氏的半壁江山,况且,当初宋氏为了拿到整个海外项目,还跟国外的景升和兴业银行贷款,如果这次海外市场开拓失败,意味着之前投入的资金跟打水漂一个意思,那对宋氏而言将是致命的打击。 整个消息如果被泄露,整个股票市场都会震惊,宋氏的股票将被大肆抛售。 “事情怎么会这样子?那时候选地的时候不是说好好的吗?” 宋氏董事会上,有股东脸色难看地将欧洲那边发过来的警告信复印件摔在桌上。 “是呀,宋董,我们当初跟那边政府接洽的时候,他们也没提这类问题,现在怎么无缘无故就弄出个湿地遗产保护政策出来?” “如果这次欧洲市场开发失败,宋氏可填不了几十亿美金这个大漏洞!” 股东们担忧地低头议论纷纷,脸色无一不凝重,有甚者,额头渗出冷汗来。 七月的提案,会议室里中央空调“飕飕”地吹着冷气,他们却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燥热不安,要知道,宋氏股价下跌,他们将会直接受到严重的损失。 宋其衍背靠在皮椅上,双手胳臂肘撑在桌上,垂眸,有一下没一下玩弄着无名指上的红宝石婚戒,面对各股东忐忑的揣测,他自始至终没发表任何言论。 “宋董,这件事,你可得好好解决,不然……” 他们大不了马上抛掉手上的股票,那样损失也还能挽回点。 宋其衍抬头,像是看穿了他们那点小算盘,勾起嘴角,脸上没有丝毫的担心。 “莫非宋董已经有应对措施了?”有股东欣喜地问道。 宋其衍扫了他一眼,摇头,唇角微弯,笑意淡如水纹:“没有。” “没有?” 股东们不约而同地惊呼,没有主意那你还笑得那么欠揍? 宋其衍没有理会他们责备的眼神,径直起身:“就算有,我不见得会告诉你们。” “宋董,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为年长的股东不高兴地皱起眉头。 宋其衍整理了下自己桌前的文件,拿在手里。 “跟你们这群老家伙待得时间太长,我怕我也会斗志阑珊。” 众股东待反应过来,好几位立刻气急败坏地拄着拐杖摇摇晃晃地要起来。 “宋东,你说这话神马意思?是嫌弃我老头纸拖你后腿吗?” 一个七老八十、牙齿掉得差不多的秃头老爷子由特护秘书扶着责问宋其衍。 宋其衍停下离开的脚步,回头,颇有兴味地打量了遍老头子。 “我觉得,你有时间考虑卖股票的事,倒先抽出点时间把牙齿补了。” “你……” 宋其衍转回身,身姿英挺,望着气坏的老头子:“其实就你现在走路要人扶,连说一句话都要喘三口气的状态,确实会拖我的后腿,你想卖股票,可以,只要你敢。” 说完,他不顾会议室里那些气愤的议论声,开门出去。 …… “闵峥,你明天亲自去趟德国一趟,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其衍把手里的文件交给身后跟出来的韩闵峥。 “在此之前,彻底封锁消息,尤其不能让媒体方面知道这件事。” “我马上就去订机票。”韩闵峥接下文件,顿了顿,“少夫人好像来了。” 宋其衍有片刻的怔愣,随即,偏过身,长腿一迈,疾速地跑向电梯。 韩闵峥看看手里的文件,又看看迫不及待跑远的宋其衍,淡淡地笑了笑。 …… “BOSS,夫人……” 宋其衍一路直达办公室,跟邹向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轻轻推门进去。 靳子琦正坐在他的办公椅上,低头看着一本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杂志。 然后靳子琦只觉得腰际忽然一麻。 一转头,人已经坐进了宋其衍的怀里,她笑吟吟地望着他。 “我听小邹说你去开会了。” 宋其衍松了领带,侧脸贴上她的长发:“嗯,欧洲那边项目出了点问题。” 靳子琦发现宋其衍眉间的凌厉之色还没散去,应该是在会议上受到了诘难,宋其衍回头,看到妻子这么瞧着自己,轻抚她的头发:“就是点小问题,很快就可以解决。” “如果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别一个人扛着知道吗?” 靳子琦靠在他的肩头,仰头,目光真挚地望着他英俊的侧脸。 “就这么不相信我的能力?” 靳子琦捧起他的脸,亲了一下他的颊侧,白皙的面容红红地。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陪着你一起承担!” 靳子琦拿过他的手,覆盖在自己的肚子上。 肚子里的宝宝,仿佛感知到了父母的对话,活泼地蹦跶了一下。 宋其衍揽着靳子琦的肩,“我知道,不管什么事,你们一直都在。” …… 翌日,靳子琦才知道,宋其衍所说的小问题其实严重到撼动整个宋氏。 似乎有人故意跟宋氏作对,第二天的早报,整一个经济版面都是宋氏在德国的开发项目被德国政府扣押下的消息,一时间在S城传得沸沸扬扬。 只消半日的功夫,甚至整个大陆都知道了宋氏内部资金周转不灵的消息。 证券交易所的大屏幕上,宋氏的股价暴跌,银行开始陆续地向宋氏催促款项。 那些购买了宋氏股票的股民开始疯狂地抛掉手里的股票,也有亏得厉害地一口气提不上来,晕倒在证券门口,当即宋氏大门口被闹事的市民围得水泄不通。 “怎么会这么严重?” 靳子琦站在客厅里,看着电视里堵在宋氏大楼外熙熙攘攘的市民不敢相信。 她立即打宋其衍的电话,却是一片忙音,只好拨打办公室电话。 接电话的是邹向。 “夫人,BOSS去开会了,您要有事我过会儿转告他!” 电话那头是纸张迅速翻动的“哗哗”声,靳子琦能猜到现在邹向忙得焦头烂额。 靳子琦急急地问道:“这次欧洲市场那边,问题是不是很大?” “那块本来要建度假村的地出了大问题,政府不让批,还说可能要杀鸡儆猴,难道BOSS没告诉夫人?”邹向在电话里惊呼:“是不是我多嘴了?” 靳子琦只听了前半句,就已经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也不知道当初怎么会选中那块地,老董事长在的时候也没仔细调查,还有一些报告里的数据和描述都跟实际存在偏差,这个项目根本就行不通嘛!” 邹向在那头烦躁地抱怨,尔后又担忧地唤了靳子琦一声:“夫人,您还好吧?” “我没事。”靳子琦的声音干干的,“你先忙吧,邹秘书。” 挂了电话,靳子琦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相继而出的报道,一个比一个夸张。 这个欧洲市场开发项目,是宋之任在世的时候就定下的,宋其衍接手宋氏的时候,其实很多方面都已经在暗中启动,想收手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就算这个欧洲市场开发案还能继续,恐怕也得先解决好目前的湿地问题,少说也得花上几个月,可是宋氏根本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即使到时熬过去这道坎,恐怕整个宋氏也将元气大伤。 电话突然响起,靳子琦接起,那头就传来宋其衍略显疲倦,但依旧清亮的声音。 “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想我了吗?” 靳子琦想到昨天她还说要跟他患难与共,结果,他却独自默默地扛起所有压力,心里说不出的酸涩别扭,她抿紧唇,“你还要骗我吗?宋氏出事了对不对?” “是出了点事,但我完全可以解决,所以别担心,嗯?” 靳子琦闭了闭眼,“阿衍,你该明白,我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我可以站在你的身边,虽然给予你的有限,但我会把这些努力最大化,而不是躲在你背后。” “小琦……”宋其衍的声音含着轻叹。 靳子琦却不给他再糊弄自己的机会,从沙发上起来,“我现在就去公司找你,你把情况都具体告诉我好吗?我真的很担心你。” 只是,还未等宋其衍开口,靳子琦便抢先一步发出一声痛吟。 “小琦,怎么了?!”那头的宋其衍急了。 靳子琦捂着自己像是打鼓的肚子,阵痛越来越剧烈,胎儿开始不安分了。 “混世小魔王……” 靳子琦忍着痛大口地呼吸,然后发现下身湿漉漉的,有血流出来。 “小琦,小琦!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阿衍我……我可能要生了!” 靳子琦把嘴唇咬出了血,一双眼睛内布满了血丝,然后缓缓滑坐在了地上。 ------题外话------ 看到大家的留言,真的很感谢大家的体谅,最近貌似是多事之秋,大姨父被检查出来是因为吸烟太多肺癌晚期最多只能活三四个月了,奶奶也是因为长年便秘生了类似于肠癌的病,妈妈又摔了一跤,因为一开始检查得不仔细以为只是普通的摔伤,没太在意又去上班导致现在从两根肋骨骨折延伸至了五根,我表示大家要是有个病痛什么的,一定要及时去看医生,不要拖,这种东西都是薄积厚发的,所以,真的,健康是第一位,大家还是要把身体摆在第一位! 【093】终于生了! 靳子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送往医院的。 当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头顶刺眼的灯光和身边影影绰绰的人影。 肚子传来的阵痛越发明显,小家伙似乎一直在里面活蹦乱跳。 子琦躺在手术台上,大汗淋漓,整个人跟从水里捞上来一样。 “准备手术。” 子琦拼命抵抗睡意,仰起头,满头大汗地问道:“我丈夫呢?” 医生和护士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个孕妇的精力还没被肚子里的孩子折腾完。 “他可能在外面,现在,夫人,我们要马上开始手术。” 靳子琦蓦地抓住主刀医生的手:“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这个孩子……” 医生扶了下额头,护士好心地解释:“夫人放心,这是我们医院也是国内顶尖的产科权威专家,还没有失败的手术例子,您尽量放心!” 靳子琦深呼了口气,躺回床上,看着医生手中拿闪着冷光的手术刀。 “凡事都有第一,我不希望开这个先例。” 不知为何,靳子琦总觉得这次生产远没有生某某时那么简单。 “再给她注射一针麻醉剂。”医生语气冷淡地下命令。 “不要给我注射麻醉剂!” 靳子琦声音接近凄厉,吓得护士拿麻醉针的手一抖。 似乎,从没有遇到过这么不配合、有主见的产妇。 “你确定你忍得住?”医生淡淡地扫了眼靳子琦高高突起的肚子。 “我可以的,我要清楚地知道孩子的到来。” 医生基本没什么意见,“如果撑不住了就说,我们可以改换剖腹产。” 靳子琦咬着牙关,点头,疼痛一阵阵,双手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医生和护士有条不紊地开始准备,靳子琦躺了会儿,又侧头问护士。 “请问,产房允不允许家属进来?” “这个……需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一般是不让进的。” 靳子琦颤抖着声:“我的丈夫一直都希望看到孩子出生的过程,能不能……” “她再吵,就给她注射麻醉剂。” 医生从旁边飘过,悠悠地落下一句话。 确实,这么聒噪的产妇,从医以来他还是第一个遇到。 靳子琦这才消了声,转头,目不转睛地望着紧闭的产房门口。 流的血越来越清晰。羊水也跟着破了。 肚子突然一阵钻心的阵痛,靳子琦一声惊呼,脸色也刹那地苍白。 护士在一旁看得紧张,“张医生,情况不是很好,胎儿没有要出来的迹象。” “再这么下去,恐怕只有剖腹产了……”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神奇地,居然有了开胯的迹象。 “快,准备接生!” 靳子琦的腿被抬起,担心地看向自己的肚子:“怎么样了?” 医生没抬眼,专注地看着胎儿的情况。 “应该不会很麻烦,小家伙看起来还蛮配合工作的。” “是吗?” 靳子琦虚弱地笑了笑,才安心地躺回去,“医生,开始吧!” 医生点头,和其他医生护士都做好了接生的准备。 只是…… 生孩子这回子事,并不是母亲说开始就开始的,关键在于小家伙乐不乐意出来。 阵痛的间隔时间符合寻常孕妇的规律,但似乎比一般孕妇生产来得困难很多。 “怎么还不出来?” 靳子琦疼得四肢发软,惨白地脸上汗珠滑下,眼底有惊慌闪逝。 话音刚落,那边,产房的门被重重地撞开。 靳子琦下意识地偏头,就看到一身正装的宋其衍神色紧张地站在那里。 宋其衍的西装扣子被松开,领带也拿了,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他大步往里走,一双眼直直地看着躺在那里大汗淋漓的靳子琦。 医生和护士们面面相觑,一时间都傻傻地愣在了那里。 宋其衍扶起靳子琦搂入怀里,捏紧她的手,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 “怕不怕?” 靳子琦一颗悬浮的心因为宋其衍的到来而缓缓落地。 她额际的汗水染湿了他的衬衣领子。 “不怕,公司的事怎么样了?你这样出来会不会耽误工作?” “我说得了吧,刚才还叫嚷着我丈夫在哪里……” 戴着口罩的医生突然插嘴。 靳子琦一阵尴尬,苍白的脸颊有可疑的红晕,侧头,往宋其衍怀里躲了躲。 又是一阵痛楚从肚子传来。 一旁观察着仪器的护士转头:“情况有点不太好了……” “大的小的统统都要!”宋其衍抬头吼道。 医生揉了揉自己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你先出去,我们要帮她生产了。” 宋其衍这才注意到,那个戴口罩的医生居然是个男人。 “你一个大男人给我老婆生什么产?难道你们医院就没有女医生了吗?” 宋其衍还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情绪又激愤起来,只差没过去戳着医生的鼻子。 “其实你是从历史书里穿越过来的吧?这么封建!给我滚出去!” 医生率先指着宋其衍的鼻子大叫。 宋其衍索性死皮赖脸地忽略了一干医护人员异样的目光,抱着靳子琦不撒手。 “我决定陪着我太太亲眼见证我们孩子降临的时刻。”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医生无语地打量了几眼衣冠楚楚的宋其衍,不再耽搁生产工作。 可是,肚子里的小魔王好像跟所有人耗上了似得,怎么也不肯出来。 只是一个劲地在肚子里瞎折腾。 “孩子怎么还不出来?”宋其衍俊脸上掩饰不住的忐忑担忧。 靳子琦疼得整个人浑浑噩噩,眼前恍恍惚惚地,似乎看到了一个带靶的白胖小家伙咯咯笑着朝自己爬过来,奶声奶气地叫着她“麻麻”…… “是儿子,是儿子……” 宋其衍瞧着靳子琦喃喃自语的样子,心中涌起恐慌,抬头看着医生。 “如果等会儿接生出现意外,记得一定要保住大的……” “你这是在怀疑我的专业水平?”医生抬头瞄了眼宋其衍。 宋其衍自然看出医生的不悦,讪讪道:“我就随便说说,你别开小差。” 医生手套上已经沾满了血:“那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有这个意外。” “那如果真的出了意外的话……” 医生把镊子往旁边一搁:“我说你们夫妻俩还有完没完了?” “张医生,一切以病人为先,别动气别动气……” 旁边的护士柔声劝服一肚子火气的医生,医生嗔了一声,才继续手术。 宋其衍坐在产床边,轻轻抚摸着靳子琦的脸庞。 她的嘴唇被咬破,唇上还有血渍。 宋其衍见她遭这样的罪,心里也不好过,指腹拂过她的唇,拭去血渍。 只是下一秒,产房里便响起孕妇难忍疼痛而发出的惊声尖叫。 靳子琦疼得流出眼泪,本迷糊的神智也瞬间清醒,张开嘴就逮住了宋其衍的手。 “松口,乖,松口……” 宋其衍猝不及防地被咬住虎口,疼得也是龇牙咧嘴。 靳子琦睁开眼,湿润的睫毛眨了眨,看清自己咬住的是谁,便松了口。 她干涸的嘴唇一开一合,“毛巾,毛巾……” 宋其衍四处找了找,却没有任何毛巾的踪迹,又看到靳子琦被真疼折磨得咬着自己的嘴唇,嫣红的血不断涌起,心一横,连忙把手塞进了她的嘴里。 靳子琦起初诧异地看着宋其衍英挺的眉眼,然后,阵痛加剧,她再也抑制不住地竭尽全力咬了下去。 宋其衍拥紧她,这一次,连眉也没皱一下。 外面天色渐渐暗下来,产房外家属在廊间来来回回地踱步,时不时望向产房。 靳某某坐在座椅上,舔着刚买的冰激凌,一双大眼睛瞅着一脸忧色的苏凝雪。 “外婆,你别走了,晃着我眼睛老难受了!” 苏凝雪转头,看着可爱的小外孙,又想到里面那个,又是一阵忧叹。 …… 小家伙并不让人省心,直到凌晨还没成功降生。 靳子琦每一次都被疼得惨绝人寰,让人心肝跟着一颤一颤,当所有人觉得孩子就要降世的时候,靳子琦又逐渐恢复了平静。 因为没那么疼了,靳子琦闭上眼昏昏欲睡,其他人也跟着稍稍放松。 结果,她没多久又尖叫起来,其他人也跟着心惊胆战。 如此反复无常了几次。 所有人都精疲力竭,只差没给肚子里这位小祖宗跪了。 就连一开始自信满满的医生也忍不住去擦额头的汗珠,你说你既然不出来,开什么胯?既然开了胯就给我安安稳稳下来,却偏偏躲在里面不动! 正当医生纠结到抓狂的时候,安分了会儿的靳子琦又开始尖叫起来。 凌晨0点34分,婴儿的脑袋终于出来了。 医护人员统统松了口气,这是他们接生过的最不靠谱的产妇和婴儿! 然后,在产妇靳子琦歇斯底里的喊声里,孩子呱呱落地。 白白嫩嫩的一团,像一个冰激凌奶球缩在一起,却比一般婴儿要大点。 此刻,紧紧地闭着眼,小嘴巴嗫喏着,可爱至极。 “给我看看!” 宋其衍被巨大的喜悦冲击得措手不及。 医生瞟了他一眼,没理会,剪断脐带,然后拍了拍婴儿的小屁股。 “恭喜,是个儿子!” “呵呵,”宋其衍咧着嘴笑,有些傻傻地,“儿子女儿我都喜欢,快给我看看。” 结果,还是没人理会他。 只是,被拍了屁股的婴儿依旧顾我地闭着眼,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 靳子琦生过孩子,也发现了不对劲,撑着床仰起头,看向那安静的一团。 医生又拍了几下,孩子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 医生只得加重了手劲,这么小,有点下不下手,可是不打又不行。 宋其衍看着医生那下狠手的样子,差点直接冲上去抢人。 事实上,他真的就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宋家二公子睁开了眼皮。 一双眼呈现半眯的状态,看人都是从眼缝里打量,一脸的怀相。 斜了眼医生,又看了眼要抢人的父亲,然后慢吞吞地重新闭上了眼。 之后,是泰山崩于前而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 但这却不是什么好的现象。 只有哭出声,孩子才能开始自己呼吸,不然有生命危险…… 医生使劲地往它两瓣小屁股上一拍,“啪啪”的清脆响声让宋其衍瞠目结舌。 然后,宋家二公子终于“哇”地一下嚎哭出声。 而医生的脸,也被浇上了一泡童子尿,如喷泉般延绵不绝而来。 “咳咳……”口罩被浇湿贴在嘴上,满嘴的尿骚味。 医生愤然摘下口罩,将那肥得没身材的婴儿扔给了迫不及待的宋其衍。 “都什么人嘛!呸,呸!” 说着,医生边闻着自己身上的尿味,边火急火燎地出了产房。 宋其衍却丝毫未被医生的话影响情绪,乐颠颠地抱着孩子到产床前。 “小琦,看,我们的第二个孩子!” 靳子琦刚生产完,整个人都很虚弱,强撑着睁眼去看孩子。 和其他刚出生的婴儿不同,她的孩子全身肌肤光滑,没有皱成一团像个小老头,头上毛发浓密,小嘴巴嘟着,似乎感应到母体,恩赐地抬了抬眼。 靳子琦瞅着儿子拿斜眼看人的模样,哭笑不得。 “我怎么看都觉得它一副一肚子坏水的模样。” 这话宋其衍听了就不高兴了,抱着孩子凑过去,柔声解释:“小琦,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的孩子那是天赋异禀,刚出生就知道嫉恶如仇了。” 往后数十年,宋家二公子都在验证他老爹在产房所说的这个“天赋异禀”。 当然,如果宋其衍一早就发现自己二儿子的脾性,就不会那么疏于管教了。 【094】勾心斗角两兄弟! 靳子琦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苏凝雪正在摆弄床柜上的营养品。 “醒了?” 苏凝雪摇高了床,在靳子琦背后垫了一个枕头。 窗外的天色稍稍有些昏暗,病房内,开了一盏光线柔和的小台灯。 靳子琦左右看了看,生产后的身体也虚弱到不行,动一动就出一身冷汗。 苏凝雪看出她眼中的渴望,笑了笑,病房里开了空调,她替子琦掖好毛毯。 “其衍带着孩子去洗澡了,某某好奇硬是要跟着去……哦,你看,回来了!” 病房门打开,婴儿车缓缓推进来,然后是宋其衍小心翼翼呵护的模样。 靳某某捏着小熊饼干,亦趋亦步地跟在旁边,小嘴巴撅得高高的,有些哀怨地看着婴儿床里的孩子,当看到靳子琦醒了,立刻冲过去扑进她的怀里。 “琦琦,你终于醒了,害得某某好担心你呀!” 靳某某狼嚎还没嚎两声,就被宋其衍拎开,小声地警告:“轻点声,弟弟睡觉呢!” 说到弟弟,靳某某嘴巴一咧,像是被戳到了伤口,一把鼻涕一把泪。 “琦琦,你怎么给某某生了个弟弟?不是说好是妹妹的吗?呜呜……” “瞧这孩子……”苏凝雪好笑地摸了摸某某的脑袋:“不管你妈妈生的是弟弟还是妹妹,都会想以前一样疼你的,乖孩子,别胡思乱想。” 靳某某一抹眼泪,抽噎地道:“那以后爸爸的钱是给某某还是给弟弟?” 苏凝雪:“……” 而靳某某又吸了吸鼻子,到婴儿床前,踮着脚,瞅着弟弟那白皙漂亮的小脸,又是一阵悲从中来,刚才洗澡地儿的叔叔阿姨都夸弟弟好看,却没人说他漂亮! 以前没有弟弟的时候,大家都说某某是他们见过最可爱的小宝宝呀! 靳某某小手趴在床栏上,撇撇嘴,这一切都是弟弟害的! 靳子琦看到靳某某一脸幽怨的样子,轻叹一声,冲靳某某招招手:“某某,过来。” 瞅见靳子琦苍白着脸还跟自己微笑,靳某某立刻乖巧地跑过去,趴在床沿,仰着圆圆的苹果脸:“琦琦,你叫某某过来什么事?” “某某,现在你是哥哥了,以后呢,帮琦琦和爸爸一起照顾弟弟好不好?” 不好!一千个不好!一万个不好!某某还要琦琦跟爸爸照顾呢! 靳某某心里委屈得紧,但一对上靳子琦慈爱柔和的目光,却违背良心地点头。 “琦琦你放心,某某一定会好好照顾弟弟的,一定好好照顾他!” 靳子琦看着儿子憨憨的纯善样,欣慰地抚摸他粉嫩的脸颊,总算安了心。 新生儿的降临,她最担心的事情之一就是靳某某的感受。 她怕靳某某产生她跟宋其衍有了新的孩子而遗忘他的想法,进而造成性格的偏执。 如今,看着儿子清澈的憨笑,靳子琦抬头和宋其衍对视一眼。 宋其衍也坐到床畔,抱起靳某某搁在腿上,又拉了婴儿车到床前。 “某某,你以后可得努力做好弟弟的表率,别让爸爸和琦琦失望知道吗?” 靳某某重重地点头,回答的声音脆脆的:“粑粑放心,某某会爱护弟弟的!” 说完,他伸出粉嫩透明的小指头,小心地抚摸弟弟的脸颊。 宋其衍看向靳子琦,夫妻俩相视一笑,看来某某终于长大了…… 然而,趁两人不注意的时候,靳某某突然加重手上力道,在白嫩的颊上掐出了一个小红印,本熟睡的孩子嘴巴一咧,立刻哇哇嚎哭起来。 “哎呀,弟弟怎么哭了?”靳某某眼珠子骨碌碌地转,惊讶地大叫起来。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说哭就哭?” 苏凝雪立刻过来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抱在怀里哄。 宋其衍听到儿子哭,一颗心也跟着揪起来,忙起身围着孩子看,“怎么回事?” “外婆,弟弟怎么样了?是不是尿尿了呀?” 靳某某担忧地扯了扯苏凝雪的裙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关切。 苏凝雪低头看了眼靳某某,又看看怀里哭个没完没了的二外孙,忍不住一声感叹:“想当初某某出生时多乖,也不见得这么撒泼哭恼,怎么这么泼辣的性子呢?” “外婆,你别这么说,可能弟弟是太热了吧。”靳某某说着,就从床边一溜烟滑下去:“来,弟弟,我给你扇一扇,凉快了就不难受了!” 靳某某爬到凳子上站着,一双小手使命地挥舞着,给襁褓里的婴儿添风。 然后,靳某某只觉得腰间一重,人已经被宋其衍抱起。 “不愧是我宋其衍的儿子,哈哈……” 靳子琦也看得满心的安慰,“某某,到琦琦这里来。” 靳某某身子往床前一探,顺势爬到了靳子琦胳臂边趴下,抿着小嘴露出梨涡。 老二依旧在苏凝雪怀里歇斯底里的大哭,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反观靳某某,就更显得这么大儿子识大体懂事了。 靳子琦摸着他的后脑勺,“某某,看到你这么替弟弟着想,琦琦真的很高兴。” “琦琦别这么说!这是某某应该做的……” 靳某某掰着靳子琦纤长的手指,哼唧地回答。 谁也没注意到,苏凝雪怀里的老二,鼻涕眼泪交加的脸哭得通红,一双狭长的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看着趴在床上笑得小人得志的靳某某。 …… 傍晚,乔楠就接苏凝雪回去吃饭,顺便也带走了靳某某小朋友。 也是在靳某某跨出病房的那一瞬间,老二终于停止了啼哭。 “不哭了?” 宋其衍激动地抱着小儿子到靳子琦跟前。 小家伙打了一个嗝,嘴角溢出奶渍,掀了掀眼皮,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宝宝……宝宝……” 靳子琦抬手拨了拨儿子肥嘟嘟地垂下的脸颊,他却拧了拧眉头,把头转向另一边,微开眼皮,斜了眼靳子琦,好似不耐烦地在说:别打扰我睡觉! 一时间,靳子琦的手尴尬地停在空中,收也不是摸了不是。 她转头问宋其衍:“阿衍,我们的儿子是不是嫌弃我啊?” 何止是嫌弃你,连我也不见得多待见…… 当然,这句话宋其衍闷在了心里,他搂住靳子琦柔声道:“怎么会?你想多了!” 靳子琦和宋其衍头靠着头,研究着儿子的长相,其实跟靳某某小时候差不多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相较于靳某某,更多了几分秀气和柔美。 靳子琦突然想到什么,抬头看着宋其衍:“公司的事怎么样了?” 她只顾着沉浸在生下孩子的喜悦里,居然忘了宋氏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宋其衍屈起食指,轻弹她的额头:“能怎么样?难不倒你的老公!” 靳子琦刚欲开口反驳他,却听见外面有人敲门的声音,接着是萧潇的声音。 “能进来吗?” 宋其衍不急不缓地起身,将儿子放回到婴儿床里,才应了一声。 除去几个月前为了打听孙皓去向跟萧潇在咖啡厅里见了一面,那之后,靳子琦便没再见过萧潇,她据说去外地找工作了。 萧潇捧了一束鲜花进来,看到宋其衍也在,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子琦姐,恭喜你生下蛇宝宝,对了,是小少爷还是小公主?” “是小少爷,还是一位脾气很大的小少爷。” 提到儿子,靳子琦的眸底不由地泛起为人母的柔光。 萧潇羡慕地看了看婴儿床里的孩子,“我能抱抱他吗?” 宋其衍已经把孩子抱起来递过去。 萧潇激动地把糯米团子样的孩子捧在手里,珍视得不知道说什么。 “宝宝真漂亮!起乳名了吗?” “乳名?” 靳子琦和宋其衍面面相觑,貌似还真的忘记了这件事。 “这个问题我之前想过,我觉得宋小宝这个名字还是蛮不错的……” 宋其衍的话还没说完,整个病房就回绕起婴孩儿的大哭声。 靳子琦嘴角一抽,这是对宋小宝这个名字有多不满才能哭得这么撕心裂肺? 萧潇看孩子突然嚎哭起来,吓得手足无措。 宋其衍忙把孩子接过来,轻轻摇晃:“小宝,别哭,我们是小小男子汉。” “哇哇——” 暂定名为宋小宝的老二哭声愈发洪亮。 病房门“笃笃”地响起来。 “进来!”宋其衍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冲门口招呼。 门打开,邹向就一脸急色地进来,西装革履,在看到萧潇时神色一怔。 萧潇亦是,在看到邹向时笑容一僵,然后迅速地别开了脸。 “子琦姐,我突然想起有些事要处理,我就先走了!” 说完,不等靳子琦回答,拿了自己的包就一溜烟跑得没了踪影。 邹向的视线一直跟随着萧潇,见她逃跑,脚尖一转,也要追出去。 “说吧,这么晚了过来,什么事?” 宋其衍的一句话却是将邹向从冲动的漩涡中拉出,重新回到理智的世界。 邹向干咳一声,肃了肃神情,顾虑地看了看靳子琦,凑近宋其衍,附耳叽里咕噜地说了一连串的话,宋其衍的脸色也跟着有些难看。 “难道宋氏的高层还承认她这个被开除的总经理吗?” “这个……”邹向为难地语塞,“那些老股东也是被逼急了。” “逼急了?逼急了你就让他们直接来找我!” 邹向点头,“我知道了,马上就去处理!”然后同样神色凝重地出去了。 【095】被捉女干在室! 靳子琦逗弄着儿子,一边抬头看向宋其衍屹立在那里的背影。 刚才宋其衍跟邹向的对话,她听到总经理三个字,自然而然想到了宋冉琴。 宋冉琴不就是宋氏前一任总经理,还是被辞退的总经理?! “阿衍,宋氏现在究竟什么情况,我很担心你。” 宋其衍坐回床边,眉间还残留着凌厉之色:“不过是有人想要趁乱夺权。” “宋冉琴?” 宋其衍没有否认,冷笑:“那得看她有没有找个本事。” 靳子琦怔了怔,还真是佩服宋冉琴的小强精神,这么久了还不死心。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之常情罢了。” 宋其衍说得很平静,那种平静好像他不过是台下看这场夺权戏的观众。 “那宋氏呢?” 虽然她已经一天一夜没看新闻了,但不代表不知道生意场上的那些规则。 昨天宋氏股价跌得那么厉害,如果没有及时挽回,宋氏的投资者身家都会缩水。 到时候,不可避免发生大批宋氏股票抛售的混乱场面。 说得严重一点,加上有心之人的炒作陷害,宋氏很有可能撑不下去面临破产。 “别担心,这件事我自有处理的办法。” 宋其衍安慰她,“你难道忘记了在掌权宋氏之前我就有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你是说……” 靳子琦心头一喜,紧紧地握住了宋其衍的手。 只要有足够的资金,就能全部吃进那些抛售的股票,还能增加他在宋氏的股份。 宋其衍知道她明白了,笑了笑,“现在该放宽心了吧?” 靳子琦靠在他肩上,抱着熟睡的孩子,一声放松下来的轻叹。 “要到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卸下肩上的这些重担……” “等我们的孩子长大了,就把手上的生意交给他们,我们呢,就环球旅游。” “那还不是要再等个二十年的,到时候都老了。” 靳子琦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部肌肤,她能想象二十三十年后的满脸皱纹。 “那又怎么样?”宋其衍笑:“在我眼里,你会是最漂亮的老奶奶。” 靳子琦瞋视了他一眼,“没个正经。” “这怎么没正经了?” 宋其衍突然坐直,表情严肃地盯着眉目含春的靳子琦,怀里还抱着老二。 靳子琦瞅着他的奶爸造型,忍不住笑出声。 宋其衍想要上前偷香,忽然,闻到一阵骚臭味。 掌心的尿布也变得厚重不少,一打开,果然是一片屎黄。 靳子琦忙捂住口鼻,一面指挥工作:“快点,拿温水来,给小宝擦擦。” 宋其衍手忙脚乱地打水,拧毛巾,丢了尿布,去替孩子擦脏臭的小屁股。 宋小宝闭着眼,睡得开心,当宋其衍好不容易擦干净准备撤手的时候,突然一阵噼里啪啦,他的手心手背腕间,是一点点温热的可疑黄色。 靳子琦躲进被子里,同情地看着宋其衍僵在那的身影:“你还好吧?” 宋其衍周围的空气都是屎臭味,他看着自己黄灿灿的手,还有那睡得砸吧着嘴的儿子,扯了扯嘴角,干干地冲靳子琦一笑:“能有什么不好的。” 靳子琦莫名好了心情,强忍着笑道:“那快进去洗洗吧。” “嗯,那你先顾着孩子,我马上就出来。” 宋其衍含笑地说完,一溜烟就闯进卫生间,“砰”地一下关紧了门。 听着卫生间里哗哗湍急的水流,靳子琦转头,看向依旧闭着眼的孩子。 她弯指刮了刮孩子的鼻梁:“小家伙,你是故意的吧?” 睡着的宝宝抿了抿小唇,懒散地掀开眼皮,瞄了眼靳子琦,又沉沉地睡去。 …… 邹向从医院大门出来,就看到站在路边等公交的萧潇。 算起来,他们已经三个月二十八天没见过面了。 萧潇似乎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一回头,看到邹向时蓦地张大眼,然后迅速地回过身,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身形在黄昏里显得格外别扭。 一辆公交车停下,萧潇想上去却被其他拥挤的人群给挤了下来。 一想到后面有个人正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萧潇浑身不自在,努了力要挤上去。 “我说你个小姑娘,怎么这么蛮横!”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手一推,就把萧潇杜绝在了关上的车门外。 “喂!”萧潇用力拍了拍车门,想要车子重新打开。 可是,公交车似乎跟她作对似得,非但没打开车门,反而嗖地一下开走了。 萧潇一瞟到站在不远处不走的邹向,下意识地就垂眉顺眼,侧过身。 萧潇跟孙皓的感情,是萧潇一个脚印一个脚印追赶孙皓得来的。 人生二十八年,萧潇没有过被男生追求的经历,也没有男生会在后面久久地凝望她的背影,一直以来,都是她守着一个背影凝望。 和孙皓在一起的时候,又一次他带她回孙家,她没忘记他母亲眼中流露出对自己鄙夷的眼神,也没忘记孙皓走开后,他母亲对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以后不要再来我们家了,他愿意跟你玩玩,我不介意,但我不会接受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儿媳妇,这一点,我也希望萧小姐能早日清醒过来。” 这么多年的坚持,不过是因为他,现在看来却也不过是一场无稽之谈。 孙皓的母亲说的没错,她打从一开始就不该有那样的奢求。 萧潇偷偷看过去,邹向还站在那里,眉头微蹙地望着自己,没有下一步动作。 在那一晚过后,他几乎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发短信,内容也无非是想跟她谈谈关于那晚的事情,但她当了缩头乌龟,箱子一拎,去了别的城市找工作。 其实,到底是为了躲人还是找工作,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她以为过了这么久,邹向应该已经淡忘,然而再次相遇,才发现彼此都没释怀。 萧潇咬了咬嘴唇,看到一辆出租车开过来,大步一跨,就要拦下。 “萧潇!” 手臂突然被抓住,萧潇一转头,就看到已经到眼皮底下的邹向。 邹向看到目光闪烁的萧潇,无奈地叹了口气。 要不是他今天刚好要来医院报告工作。是不是意味着又要跟她错过了? 萧潇自然不会以为邹向在那晚后对自己爱得死去活来了,但凡是个正人君子,在和陌生女性混乱一夜后,都会有所表示,或道歉,或解释清楚。 可是,又有什么好道歉解释的,难道说不好意思,我上错了床? 回想起那天早晨自己摸到的,萧潇的脸上就禁不住地红起来,然后蔓延至耳根。 “萧潇,我有话要跟你说……”邹向思忖了会儿,才开口。 萧潇生怕他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硬着头皮抬头:“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你。” 邹向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友好微笑地跟自己打招呼,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那个……我还有事,赶时间,下回再聊吧,再见!” 萧潇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手表,然后拖着自己的箱子火急火燎地跑了。 邹向瞅着萧潇落荒而逃的步调,定在那里,脑海里也是一片空白。 这几个月里,多少个夜晚,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的是如何简单明了地阐述那一夜的误会,怎么样让两个人再次回到以前见面点头微笑的和谐状况。 可是如今……真的见到了,却发现之前想的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邹向自我反省过很多次,人生过去三十年,没有做过什么震天动地的大事,但也没干过偷鸡摸狗、男娼女盗的恶事,一直兢兢业业地读书、工作,人生的目标是在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后有一个温馨的家,家里有自己,有妻子还有儿女。 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跟一个不算熟悉的女人滚到床上去。 虽然吧,这个一夜情还没深入到负距离,但还是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心理阴影。 他的女朋友是他高中同学,也是他的初恋,两人在一起差不多十年,他没想到在他准备求婚的时候她会提出分手,理由是嫌弃他一个小小秘书的身份。 如果他是在别人手下工作,也许,他会为了红颜选择一封辞职信。 但那个人是宋其衍,那个在英国帮他拿到绿卡的男人,如果没有宋其衍,当年的邹向在英国读书的时候就被开除人生尽毁,他邹向虽不是英雄但也不做忘恩负义的事情。 只要宋其衍一天不赶他走,他就绝对不会提前一秒说离开他。 况且,宋其衍从来没有亏待过他。 邹向看着萧潇越走越远,她拎着箱子的动作很笨拙,似乎一不小心就要跌倒。 他纠结地往边上看了一眼,终究还是追了过去。 …… 萧潇只要想想身后站着邹向,走起路来都变得同手同脚。 箱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砸着脚后跟,不用脱鞋,她都猜到破皮出血了。 “萧潇!”邹向的呐喊声突兀地传来。 萧潇身形一怔,一回头,就看到朝她跑过来的邹向。 眼看邹向就要追到眼跟前,萧潇拉着箱子撒腿狂跑起来。 “萧潇,站住,别跑,我有话跟你说!” 邹向撞开挡路的路人,紧紧地追着萧潇,看到她穿过马路自己却被红绿灯拦住。 邹向突生一种今天要让她溜了以后再见也难的念头,一急之下,扯开嗓眼在大马路上喊起来:“抢东西啊,有小偷抢东西!” 萧潇循声回头,就看到邹向被拦在斑马线那边,只是她还没松口气,就听到-- “谁帮我抓住抢东西那个女的,我把箱子里的东西分给他一半!” 邹向眼睛盯着她,话却是对附近那些路人说的,看到萧潇越跑越快,心里急得团团转,红绿灯一转换就疾速地追上去。 路边指挥交通的警察只听到“抢东西”三个字,立刻也跟着邹向一起追赶萧潇,路人一听可以分一半财物也兴奋地边追边喊:“前面的小偷,站住,站住!” 甚至连本来坐在路边花坛边嗑瓜子的老大妈,也精神抖擞地拖着人字拖踢里踏拉地前去围截,还有老大娘拄着拐杖踉踉跄跄地,掉光了牙的嘴巴一张一合。 “簪住……甭跑……给偶簪住……” 萧潇只觉得后面动静越来越大,不回头还好,一回头吓得膝盖一软差点趴倒地上。 后面追赶他的人少说也有二十个,手里或多或少还拿着些行头。 越往前跑追的人越多,很大部分是闲着没事干凑热闹。 萧潇心里暗骂邹向无耻,拖着箱子拼命地往前跑。 于是市中心的大路上,上演了一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精彩戏码。 甚至有警察接到报警电话,开着警车,警笛乌拉乌拉向着在马路上穿梭。 萧潇累得气喘吁吁,却不敢轻易停下来,最后跑进了一条小巷,又七拐八拐地才摆脱了那些叔叔阿姨大妈大爷,她靠在墙壁上,像哈巴狗一样喘着气。 “邹向你好样的,我这次跟你没完!” 萧潇喘够了气,脱了鞋子查看自己的脚,立刻拧起了眉,果然起泡了! 心里对邹向的怨念又深了几分。 这个男人还真是死心眼,爬错床她都没说什么呢,他那么介意做什么? 萧潇拿着自己的行李箱,一瘸一拐地准备出巷子打车回家。 结果没走几步,就看到巷子口的邹向。 “萧潇,别跑,我真的有话要跟你说!” 瞧见萧潇拔腿又想跑,邹向高声喊道,脚下不停,直冲过去。 萧潇逃跑不及,被邹向逮了个正着。 “你到底想怎么样?”萧潇甩了甩邹向的手,不耐烦地反问。 邹向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支支吾吾,半晌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刚才那么污蔑我,难道就是为了抓住我的手干站着吗?” 萧潇一想到他说自己小偷抢东西就来气,还很委屈。 邹向刚才只想着捉住她,还真没想那么多,此刻真捉住了竟不知该说什么。 萧潇见他沉默,刚好合了自己的心意。 “好啦好啦,天都黑了,我赶着回家呢,有话咱们聊好了。” 幸好天黑了,看不清彼此的模样,不然邹向一定能看到她猩红的双颊。 “我有话要说!” 还没等她转身溜走,邹向又一次准确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滚烫的掌心触碰到微凉纤细的手腕,肌肤的直接接触,让两人身体都一颤。 邹向只觉得自己掌心在不断溢出湿汗出来。 萧潇咬破了嘴唇,尝到一股血腥味,她鼓足勇气,仰起头,月光下,看着邹向,屏了一口气道:“邹秘书,如果你想说的是那晚上的事情,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什么都没发生,顶多算是盖被子纯聊天,所以,你也别往心里去,我呢,也不会太介怀。” 萧潇噼里啪啦地说完,然后闭紧嘴,要从他的桎梏里抽回自己的手。 邹向却死死抓着不肯撒手,颇为不满地望着她:“就这样?” “不然还想哪样?” 萧潇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眼神四处乱飘。 “我……” 邹向看着她显瘦的身板,嘴巴突然变得很笨,不知道该说什么挽回气氛。 两个人之间流转着诡异的安静,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要没别的事了,你松手,我要回家了。” 萧潇低着头闷闷开口。 邹向张了张嘴,但还是放开了她,看着她捡起箱子,然后瘸着脚往回走。 她单薄的身影倒映在墙上,一晃一晃,看起来有些艰难。 邹向叹了口气,跑上去,抢过她手里的箱子。 “你干什么?”萧潇讶异地转头看着个子高大的邹向。 邹向斜了她一眼,径直拉着箱子往前走:“走吧,大小姐,我送你回去。” 萧潇扁了扁嘴,在原地踌躇了会儿,才一瘸一瘸地跟过去。 邹向眼角往后扫了一眼,看到她闷不作响乖乖跟在后头,嘴角忍不住勾起来。 …… 靳子琦做完月子就要去靳氏工作,所以一家人决定不用母乳喂哺宋小宝。 可是,泡好的奶粉送到宋小宝嘴边,宋小宝连眼睛也懒得睁一下。 无论苏凝雪怎么哄都不肯张开小嘴,顶多是掀掀眼皮,恩赐地瞟你一眼。 如果真的饿了,就会嚎啕大哭,露出那粉嫩的牙龈,可爱至极。 苏凝雪见机将奶瓶的奶头赛到他的小嘴里,结果却被嫌弃地吐出来。 宋小宝一双含泪的大眼睛委屈哀怨地瞅着靳子琦,靳子琦转头看他,他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哭得更加欢,只差没喊出一声:“我饿死了!” 靳子琦没办法,只得把他抱到胸前亲自喂奶。 宋小宝一抽一抽的,瞧见白花花的胸脯,立刻就像只小燕子,嘟着嘴凑过去。 然后吸住,咕噜咕噜地狂喝,中途还不忘责怪地看一眼靳子琦。 那模样好像在说—— “你是怎么当妈妈的,居然不给亲亲儿子喂奶,太不人道了!” 苏凝雪头疼地抚了抚额头,看着床柜上刚买来的生麦芽:“看来暂时要藏起来了。” 靳子琦怜爱地摸着儿子的脑袋,心头一阵为人母的满足。 “到时候再看着办吧,要真不行,再断奶好了。” 吃饱喝足了,宋小宝躺在床上,仰着四肢,饱饱地打了一个嗝。 靳子琦看着儿子的小脸,那小小的五官是宋其衍的缩小版,除了眉毛那部分像她,其他都是随了宋其衍,蓬蓬的稀少头发,像足了刚出生的西方婴儿。 蓝家老爷子当年留洋在外娶了个西方人才导致蓝家一脉的混血儿基因。 抚摸着儿子柔滑的脸颊,靳子琦不由地担心起宋其衍来。 “妈,最近外面宋氏的情况怎么样了?” 靳子琦在病房里找了找,并没有找到任何早报晚报之类的读物。 苏凝雪看着她担忧地模样,微微笑道:“宋氏今天的股价已经在上涨了。” “上涨了?”靳子琦还是有些质疑,“难道有人注资了?” 苏凝雪点头,将宋小宝尿湿的裤子扔到脸盆里。 “最近去宋氏大楼闹的老百姓不少,也有很多别有用心的人想趁火打劫,各种媒体报道使得宋氏的公众形象一落千丈,可是,今天,宋氏高层却发布消息,说有人注入了二十亿美金,宋氏之前搁下的所有项目都相继启动了。” 注入资金的这个人,除了宋其衍还能有谁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宋氏在德国那边的投资项目,也不是被钉死了,听说闵峥还在那边交涉,主要是时间问题,似乎是有人在背后刻意为难使绊,相信不用多久就会有回信了。” 说到为难使绊,靳子琦想到的第一人选就是简*罗切尔。 她难道到现在还不死心吗? 靳子琦握紧了手里的毯子,这个女人,难道真的是不死不休吗? …… 宋其衍一下班就直接往医院赶,连换洗的衣服都打包送到了靳子琦的房间。 一开始,靳某某瞅着父母都围着弟弟转,心生委屈,打滚撒泼着也要留下来睡,怎么也不肯便宜了刚刚出生就要跟自己争宠的这个家伙! 最后,宋其衍轻飘飘的一句:“快要放暑假了,陆家三胞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靳某某立刻“嗖”地从地上爬起来,两只眼跟放着十万伏特的大灯泡一样。 之后,靳某某二话不说,跟着苏凝雪就乐呵呵地回了家。 不过,夫妻俩还没安静多久,病房外就是一阵凌乱地脚步声。 然后房门被粗鲁地叩响。 靳子琦和宋其衍面面相觑,然后就听到宋冉琴的大嗓门。 “宋其衍,你给我出来!” 婴儿床里的宋小宝拧着小眉毛,被噪音吵得如小猫一样嘤咛了一声。 宋其衍见儿子被打扰,眉头皱得死紧,过去打开了房门。 宋冉琴正欲破口大骂,岂料门突然打开,她往前撞门的身体一个趔趄,要不是苏珩风及时扶住,圆滚滚的身体就直直地要摔倒在地上。 “好你个宋其衍,总算肯出来了啊!” 宋冉琴鼻翼一缩一缩,喘着粗气,两手插着看不到的腰。 宋其衍冷眼俯视着宋冉琴,轻笑地勾起嘴角,看了眼宋冉琴身后苏珩风:“你妈不知道,难道你一个清华毕业的高材生也不懂素质两个字怎么写吗?” “你什么意思?”苏珩风当即就铁青了脸要冲上去。 结果,旁边病房的门打开,一个护士脸色难看地探出头来。 “我说你们是不是不认识墙上那几个字,医院,请保持肃静!” 护士白了衣冠楚楚的苏珩风一眼,在看到一脸暴发户样的宋冉琴时有些厌恶,然后砰地一下关上门,那嫌弃的表情让宋冉琴和苏珩风双双僵在那里。 房间内的靳子琦瞧见这对死要面子的母子吃瘪,忍不住翘起唇角幸灾乐祸。 苏珩风越过宋其衍,往病房里瞅了一眼,看到靳子琦俏生生地坐在那里,心里不知为何有些不痛快。是呀,不痛快是正常的,五年,他和她却是各自一番光景了。 宋其衍不着痕迹地往边上一站,阻挡了苏珩风的视线。 苏珩风一抬头,就看到宋其衍笑吟吟地俊脸:“怎么,有话要跟我理论?” 旁边的宋冉琴已经沉不住气,抬头,直指着宋其衍的鼻子怒喝:“宋其衍,你什么意思?爸爸把公司交给你,你却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宋氏迟早要毁在你的手里!” 宋其衍眉头一蹙,看着她圆圆的手指,轻笑:“那你现在又以什么立场说这番话?” “我……” “难道是宋之任的女儿?” 宋冉琴神色怪异,看着宋其衍笑面虎的样子眼底怒火蹭蹭往上冒。 “我本来就是爸的女儿,你既然管理不好公司,就该退下来,死霸着这个位置不放,你就是纯粹占着茅坑不拉屎,还要脸不你宋其衍!” 宋其衍却没理会她,看着苏珩风,“珩风,你就是这么纵容你母亲的胡言乱语的?” 苏珩风无端被宋其衍一再指责,有些来火,就要开口反驳:“我……” 宋其衍却抬手制止他,“如果今天是你母亲一个人来,我可以理解,毕竟她的性格使然,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你和你母亲,还是说,你也苟同你母亲的看法?” 苏珩风皱眉:“宋氏目前的损失是有目共睹的。” “这么说……”宋其衍望着他的目光深远不明:“你是想当这宋氏的董事长?” 苏珩风神色一僵,别开头,“我没这么说,我只是觉得你既然没这个领导才能,就该退下来,而不是让宋氏败在你的手里,毕竟这是外公一辈子的心血。” 宋其衍听了这番话,非但没不悦,反而笑得越发地愉快。 “看来你跟你母亲都忘了宋氏最初的名字是什么。个人建议还是回去先普及自己的知识再来跟我争论,免得以后走出去闹笑话。” “有那么好笑吗?” 苏珩风冷眼看着宋其衍,又瞧见屋子里笑盈盈的靳子琦时忿然地握紧了双手。 “即便最初创立这个公司的是你外公,但不可否认,外公这几十年为公司尽心尽力,若没有外公,公司也不会有今天,你更别说是拥有这么个偌大的公司了!” 宋其衍噙着笑,点头:“我父亲这一点的功劳,我从来不否认。所以,在他死之后,按照他的遗嘱意思,整个公司都给了我,也算是物归原主。” 一提到遗产,就像是一根针狠狠地扎进宋冉琴的心口,腾出鲜红的血来。 “谁知道是不是你在背后妖言惑众,骗爸爸签下了那份遗嘱!” “这个……”宋其衍沉吟地笑了下,“这话,等你找到证据再来跟我说。” 证据?爸爸都死了,她要想求证只能先把自己一刀了结…… 问题是,还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黄泉路呢! 宋冉琴瞪着宋其衍,要咬碎了一口牙:“宋其衍,你卑鄙!” “我卑鄙你还是第一天领教吗?” 宋其衍横了眼门口的母子,“走之前最好安静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宋冉琴蓦地嗤笑:“宋其衍,你给我等着,即便是没有宋氏,我相信我也不会这么碌碌无为地过下去的,迟早有一天,我要你哭着求我放你一条生路!” “有志气是好事,不过……”宋其衍冷笑:“你有这么志气的资本吗?如果我没记错,你们现在住的房子也是在白家名下吧?” 说完,不去看苏珩风和宋冉琴难看的面色,宋其衍直接合上了病房门。 “真是单纯的一对母子……”宋其衍回到房间里,还轻声叹了句:“想要依靠白家来对付我,也得看看这个盟友是不是会窝里反?” 靳子琦也深深地望了眼门口,不由地扯平了嘴角。 白桑桑不是善类,怎么会让苏珩风和宋冉琴无偿地居住在自己家里? 算起来,乔念昭也差不多快要待产了吧? 靳子琦一挑眉,似乎乔念昭和乔欣卉当初是被白桑桑接走的,难道白桑桑自己不会生了,还打算让乔念昭给苏珩风当代理孕母,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如果白桑桑真的卯足了劲要对付乔家母女,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场景? …… 事实上,正如靳子琦所想的那样,乔念昭在白家别墅里过得一点也不好。 甚至,可以用猪狗不如四个字来形容乔念昭这几个月的生活。 苏珩风连正眼也没看过她,宋冉琴对她冷嘲热讽,只有在问孩子的情况时才会露出一点慈爱来,但转眼对她又是白眼又是鄙视,就连佣人也都轻待她忽略她。 乔欣卉在搬进来后不过三天,就跟宋冉琴发生口角被连人带行李丢了出去。 她本来也想跟着离开,无奈乔欣卉却不同意,硬是把她留了下来。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这是乔欣卉离开前在她耳边说的话,字字玑珠,她的心口却要淌出血来。 之后没了乔欣卉的照料,她在别墅里过得连白桑桑养的那条泰迪也不如。 宋冉琴是无业游民,苏珩风最近公司触礁出了不小的问题,白桑桑则是三天两头不着家,对她看上去很客气,还吩咐佣人要好好照顾她这个孕妇。 可是白桑桑一走,佣人连鸟都不鸟她一下,更别提细心照料她了! 她打乔欣卉的电话,想告诉她自己不想做人上人了,却被宋冉琴逮住,扯着她的头发一顿痛骂说她吃里扒外,后为了节约开支,甚至把家里的佣人给辞了。 乔念昭趴在地板上捏着手里的抹布,看着到处都是纸屑、到处都是脚印的地板,忍不住眼泪哗哗地直掉下来。 她之前有偷偷找苏珩风抱怨,她肚子大了,已经不适合干活要养胎。 结果苏珩风冲她吼道:“就你金贵,那就搬出去过你的太太生活!” 乔念昭不敢相信这个还是当初对自己许下一生一世白首不相离的男人。 她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眼泪流得更凶,抹都抹不过来。 偏生这个时候宋冉琴跟幽灵似地冒出来,虎着一张脸:“珩风你得注意着自个儿的身体,别跟她一般见识!媳妇儿就得好好管管,平日里就是要多看着点儿,多教着点儿,才不会像那个白桑桑一样,整日不着家,也不知道搞些什么!” 转头,对着乔念昭,一顿训斥:“你给我记着点儿!可别教坏我的孙子!” 乔念昭惶惶然望向苏珩风,却见他看都不看过来一眼,整个人顿时从头凉到脚。 是呀,她都成这样子了,怎么还敢妄想苏珩风还会对自己有一丁点留恋? 男人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 当初她拼了命想尽法子从靳子琦身边抢走苏珩风,苏珩风最初的时候有过动摇,一直都对她保持着距离,要不是有一次他喝醉酒两人偷吃了禁果,他也不会乖乖就范。 那个时候,苏珩风觉得自己对不起靳子琦还自责了好长时间,也为自己毁了她的清白而内疚,她当时想的是,既然尹沥不喜欢她,那她找个体贴靠得住的男人也是好的。 况且,这个男人还是证明她比靳子琦更有魅力的最佳证据。 只要想想靳子琦看到她跟苏珩风并肩而立时黑沉的脸色她就兴奋得一夜难眠。 现在想来,靳子琦才是那个最聪明的人。 背叛过她的男人,她不要,放手放得那么决然,连自己的后路也没留。 她洋洋得意了这么多年,却不曾想明白一个道理,如果苏珩风真的那么靠得住,当初怎么可能仅仅是背地里对靳子琦内疚,却没想过要取消婚礼? 要不是最后靳子琦悔婚,指不定把她送到医院后苏珩风又折回去了! 她跟苏珩风,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了! 乔念昭摸了摸自己高高突起的肚子,擦了一下午地板,她的四肢都在打颤。 勉强撑着墙壁起来,一不注意,雪白的墙上留下了一个乌黑的五指印。 乔念昭一慌,忙收回手,急急地满屋子打转,想要找能擦掉手印的东西。 如果被宋冉琴看到……被她看到,一定会狠狠地扯着自己头发打骂的。 领教过宋冉琴的蛮横,乔念昭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然后,因为害怕恐惧,胃部一阵痉挛,她连忙跑到卫生间对着马桶呕吐不止。 胃酸搅和着呕吐物的味道在空气里散发开去,乔念昭坐在马桶边,捂着自己泛苦的嘴,消瘦的两颊看得出她最近的饮食并不规律。 乔念昭打抖着两条腿从卫生间出来,看着装修富丽堂皇的别墅心生愤怒。 本来她也是住在这种别墅里的命,可是……可是都被毁了! 然后,她一转头,看到了更加让她愤怒的东西,她的脸色大变,踉跄地后退,就要朝楼上自己的房间跑,可是,有人不给她逃跑的机会。 那是个满脸胡渣的邋遢男人,穿着陈旧的衣衫,趴在别墅外的墙头,发现乔念昭看到自己了,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然后利索地翻身进入了别墅。 乔念昭听到自己身后啪啪啪的脚步声,两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那脚步声就像她的梦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怎么都摆脱不了…… 当那脚步声已经紧追到耳后的时候,乔念昭闭着眼,胡乱挥舞着双臂,尖叫着:“滚开!滚开!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男人二话不说,就把乔念昭搂入怀里,轻易地抓过她乱挥的双手,然后低头就是一番狼吻,乔念昭一时不适应他的口臭,反胃地不断干呕。 男人却不以为然,嘿嘿笑着,摸着乔念昭白皙的脸颊,啧啧道:“媳妇儿,你倒是躲得好,我都找了你几个月了,可想死我了!” 乔念昭惊慌地往门口看看,一双手用力地推他:“谁是你媳妇儿,你个臭流氓!” 男人的手不安分地伸入乔念昭的衣服里一阵揉搓。 乔念昭失声尖叫,瞪大眼,心中的厌恶也反应在了挣扎上。 男人一把扒开了她的衣服,如狼似虎地趴在她胸前一阵乱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你不做我的媳妇还想做谁的媳妇?” 乔念昭被压制住躺在地上,想到男人那双又黄又黑的大手在自己身上肆意妄为,就一阵恶心,“你放开我,放开我,不然我就喊人了!” 随即,乔念昭的胸口一疼,男人狰狞地一笑:“跟我演贞洁烈妇呢!” “我呸,你个恶心的男人,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话未说完,乔念昭就被扇了一巴掌,整个人也被大力翻过来。 “哼,那我就要你好好看看,现在在干你的男人到底有多恶心!” 男人一说完,就急躁地撕了乔念昭的裤子,然后俯身而上。 “啊——”乔念昭一阵痛呼,反手去推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你出去……” 正在这个时候,别墅的大门被钥匙打开,宋冉琴慌慌张张的声音传来。 “家里进贼了吗?刚才谁在喊……” 然后,在看到家中楼梯缓步台上苟合的男女时,宋冉琴两眼一翻往后栽去。 【096】拼个你死我活! 别墅门打开的时候。乔念昭愕然地抬头,再看到宋冉琴瞧见她跟那男人时什么也没说,两眼一翻就直接栽倒时,她吓得不知所措。 “妈,你怎么了?妈,好好的你……” 停好车进来的苏珩风急急地扶住宋冉琴,一抬头就看到缓步台上的情景—— 乔念昭满眼惶恐地跪在地板上,一个长相粗狂邋遢的男人则趴在她的身上。 那样子,早已不是纯情男儿的苏珩风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乔念昭,你偷男人居然偷到这里来了?你就那么需要男人的滋润吗?” 苏珩风怒不可遏,额际青筋突起,一双眼睛因为这样的耻辱而猩红得要渗出血。 乔念昭在这个粗鲁的男人这里受尽羞辱不算,还要被苏珩风这样讽刺,眼泪就掉下来,努力着想要挣脱身上的男人:“你滚开,放开我,我要报警抓你!” 这个男人,正是那日在医院门口绑架她的男人,外滩那地方的地头蛇黑老四。 乔念昭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都逃出来了,他竟然能找到这里来! 难道自己真的摆脱不了他这个又丑又臭的男人了吗? 黑老四往门口看了眼,但他毫无怯意,反而不屑地上下打量了遍苏珩风,一边用黑漆漆的手指头挖了下鼻孔,一边哼道:“就这小白脸在床上就满足你了?” “你——”苏珩风脸一阵青一阵红,不知是羞恼还是气怒。 乔念昭心中羞愤难当,含泪的眼瞪黑老四:“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杀我?”黑老四嗤笑,用刚挖过鼻屎的手拍拍乔念昭的脸颊:“媳妇儿你开玩笑吧?杀了我,你不是要守寡了,你肚子里的娃子可没爹了!” “你胡说什么!”乔念昭顿时惊恐地尖叫。 黑老四嘿嘿笑着,摸了把她的白花花的圆润,“媳妇儿,你的脾气还这么大。” 乔念昭慌张地看向苏珩风,想要解释,这个孩子真的是他的…… 可是,迎接她的却是苏珩风厌恶冷漠的眼神。 “乔念昭,你这个下贱的女人,给我滚,马上跟你的野男人滚出去!” 苏珩风抬手直指门口,从未有过的耻辱感让他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珩风,你听我解释,我真的跟他没什么关系,你才是孩子的父亲啊!” “没关系?没关系你们现在是在做什么?”苏珩风冷笑,目光跟喂了毒似地,说话也阴阳怪气的,“难不成你要告诉我,你们现在是在叠罗汉玩?” “我……”乔念昭哀求地望着苏珩风,她想告诉他自己心里的害怕。 “我这里不是垃圾回收站,不至于收被别人玩烂的货色。” 乔念昭听到苏珩风冷血无情的话语,整个人软软地趴在地上。 “苏珩风,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你忘了是谁造成我现在这样的吗?” “难道是我吗?” 苏珩风嗤笑地看着一身狼狈的乔念昭。 “你现在让我觉得恶心,乔念昭,是要我报警呢还是你们自己走?” “媳妇儿,你看这个小白脸都不要你了,你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呀?” 黑老四从乔念昭身上起来,咧着一口黄牙,看得乔念昭一阵恶心,尤其是想到,就是这个男人,毁了自己的未来,乔念昭心头一阵痛一阵恨。 “媳妇儿,既然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咱们走吧……” 黑老四拿起那件被自己扯坏的衣服盖在乔念昭身上,然后想要去扶她。 “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 乔念昭她咬破了唇,撑着地板起来,摇摇晃晃地。 苏珩风这边,宋冉琴悠悠地醒过来,第一反应就是猛地看向缓步台。 她自然没忘记自己昏厥过去前看到的那荒唐一幕! 所以,此刻瞧见乔念昭衣衫不整地跟个土鳖站一块儿,立刻怒从中来。 自从得知白桑桑跟外面的男人有了孩子让自家儿子喜当爹后,宋冉琴对野男人三个字分外敏感,尤其是对乔念昭,更是管得严严实实的,都不让她迈出别墅一步。 结果,她今天难得出去一趟,乔念昭就给她找了个男人进来! 两个人还正大光明地在缓步台上就干起那档子事来了。 宋冉琴气得嘴唇直哆嗦,一把推开了苏珩风,抡起袖子就往里冲。 “妈--”苏珩风想要拦住气势汹汹的宋冉琴已经来不及。 宋冉琴越朝楼梯口走近,缓步台上的情形看得越清楚。 尤其是在一目了然黑老四的打扮形象时,宋冉琴更是忍不住在心头吐槽-- 生的什么眼神,怎么找这种男人?瞧瞧那模样,有我们珩风好吗?穿的都是些什么?这背心是地铁出口的地摊那里花了十块钱买的吧! 就这种人,也敢上门来勾搭?也不照照镜子认清自己的德行! 你说你勾搭这个贱货就算了,现在是连她的小孙子也想拐走吗? 宋冉琴越想越气,也听不到苏珩风的阻拦,快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瞧见旁边沙发边摆了个电蚊拍,一顺手就提在了手里,然后直冲上缓步台。 黑老四正小心地护着乔念昭,也没提防,宋冉琴就那么突然从背后冲出来。 “哪来的野男人,今天老娘就替你妈好好教训你!” 话音未落,闪烁着淡紫色电光的蚊拍就狠狠地抽在了黑老四的肩膀上。 黑老四的肩头一酸,然后半边身体都触电了般麻痛,他立刻痛得大吼了起来,然后一个擒拿手,一把扣住宋冉琴那只圆润的手,往前一甩。 “嗷--” 宋冉琴只来得及一声惊恐地呼喊,肥滚滚的身子已经撞上了楼梯的扶手。 黑老四可不是那些憨厚淳朴的人,看到偷袭自己的是个打扮俗气的老太婆,怒火蹭地上涌,大步上前,拽住宋冉琴的后衣襟就怒喝:“死老太,是你打我的?” 宋冉琴头晕乎乎地,就迎面而来一阵浓郁的大蒜口臭味。 “呕……” “死老太,别吐到我的衣服上!”黑老四本能地推开宋冉琴。 宋冉琴刚才被黑老四那么一提没站稳,现在又被黑老四蛮力一推,脚下踉跄两步,右脚一踩空,然后“哎哟喂”一声,就那么骨碌碌地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黄灿灿的雪纺裙,被宋冉琴那圆滚的身体一撑,然后再一路滚来…… 活像是乡下过年时被小娃娃抱在怀里软软的小皮球。 “哎哟喂!” 宋冉琴的痛呼声响彻了整个别墅。 黄色的雪纺裙下摆上撩,露出宋冉琴那两条又白又粗的大腿,还有…… 一条大红艳色的四角短裤。 “天哪!”乔念昭捂着嘴,眼底闪过惊吓。 虽然她也厌恶宋冉琴,却也不希望她出事的时候把自己给牵扯进去。 看着趴在楼梯口一动不动的宋冉琴,乔念昭慌了,双腿和双手直打哆嗦。 “我……我也没用多少力,是她自己没站稳跌下去的……” 黑老四也有些慌了,他身上还背负着绑架罪呢,这要再加上一条人命,这辈子都得关到那不见人日的地方去,到时候人生是真的毁了。 苏珩风从震惊中回过神,立刻冲向宋冉琴:“妈……妈你怎么样了?” 乔念昭心底不安升起,也顾不上对黑老四的不待见,额头都渗出冷汗,伸手死死拉住黑老四的手,颤着声道:“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再迟就走不了了!” 经过今天这么一闹,乔念昭已经看清苏珩风的真面目,哪里还会坐以待毙。 乔念昭这句话正合了黑老四的心意,两人连忙朝着楼下跑去。 苏珩风虽然担心宋冉琴,但也还不至于失了理智,眼角早就捕捉到准备逃走的黑老四和乔念昭,立刻放下宋冉琴,嚯地站起来挡住了楼梯口。 乔念昭正想着离开这里后去哪儿,冷不防就看到苏珩风挡在那里,两腿一软,往楼梯台阶上趔趄地坐下去,幸亏黑老四拉着她才没酿成悲剧。 黑老四赶紧地扶住乔念昭,“媳妇儿,有没有摔疼,孩子怎么样?” 那双粗粝的黑手慌乱地摸着乔念昭的脸,胡渣邋遢的脸上满是担忧,乔念昭看着他笨拙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涩,眼泪止不住地掉下去。 何曾想到,有一天,她乔念昭只能依靠这样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男人? 看着搂在一块儿的乔念昭和黑老四,一股怒火直冲苏珩风的脑门,他紧握的双拳手背青筋突起,直接抡起拳头砸向黑老四的门面。 黑老四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见苏珩风死缠烂打,也来了火气。 他高喝一声,高大魁梧的身躯里顿时迸发出巨大的力量。 五根粗长黝黑的手指发出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一脸凶狠之色扑过来的苏珩风顿时发出啊的一声惨叫,整个身体不得不依从本能蜷缩在一起,才能减轻手被人反剪在了背上的痛苦,可即便如此,他额头上的冷汗还是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我操,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跟我掐架?”黑老四往苏珩风脸上吐了口痰:“靠女人钱养活的小娘炮!老子的女人也是你能骂的吗?” 乔念昭本来为黑老四的粗鲁感到恶心,可是他的后半句话却让她怔愕地看向他。 而苏珩风…… 从小养尊处优的少爷生活,让他的身体根本没法跟黑老四这种下力气的人来抗衡。 被这么反剪住,黑老四又不肯松劲,苏珩风只有放声惨叫的份。 乔念昭看得心惊胆战,连忙攀住黑老四的粗壮的手臂劝说:“你放开他吧!” 黑老四瞅着乔念昭,看出她的忐忑,闷声不响地松开了苏珩风。 乔念昭走到苏珩风跟前,一颗心已经冷了,“苏珩风,从今以后,我们两个互不相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只是她还没说完,苏珩风突然怒吼一声,扬起巴掌就要朝着乔念昭扇下去。 “乔念昭,你个下三滥的货色,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失去宋家的继承权,都是你个不要脸的女人按捺不住寂寞,害得我跟你遭一样的罪,绑匪没弄死你还真是老天瞎了眼!” 乔念昭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然而,下一刻,听到苏珩风的话她顿在了那里。 而苏珩风那一巴掌迟迟没扇下来,因为被黑老四死死地抓住了。 “苏珩风,你说是我害你落到这个田地,你怎么不扪心自问,你自身要是没问题,我怎么可能勾引得了你?你口口声声说宋家继承权是你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什么德行,也配继承宋氏?苏珩风,别讲笑话了,你跟你那没文化的母亲一个德行!” 乔念昭已经万念俱灰,所以说出的话也恶毒之极,看到苏珩风狰狞的五官,她只觉得格外地泻火,一边努力擦掉脸上的泪水,一边努力轻笑着。 “癞蛤蟆就是癞蛤蟆,怎么学都成不了白天鹅,你跟你母亲被宋其衍赶出来,寄人篱下,我说,你们就是活该,这就是你们的命,下等人的命!” 乔念昭笑得声嘶力竭,苏珩风的脸色苍白,“你给我闭嘴,贱人!” “难道我不说就不存在了吗?苏珩风,你早就该清醒了,以前你还有你的外公当靠山,现在,你算个什么东西,整个S城还有谁会卖你面子?” 乔念昭昂着头看着他,笑得格外的动人。苏珩风的脸便渐渐白了、颓败了。 而她身边站着的黑老四几乎要捏碎苏珩风的手腕。 那边,宋冉琴在光滑的大理石地上慢慢地蠕动,呻吟着爬了起来,凌乱地头发下,额头高高的红肿起大块,手里的电蚊拍还牢牢地握着。 她懵懵然地前后左右看了看,晃了晃头,然后就听到了乔念昭的讥笑声。 “你爸在外面找女人,我倒觉得他情有可原,谁要娶了你妈这样的女人,那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也就你爸那样的窝囊废会忍,换做我早一巴掌扇死她了。” 苏珩风的双眼瞪得红红的,甚至有些微的往外凸--显然是情绪极度激动下,眼球表面的血管承受不了压力而被迫充血膨胀。 这边,恢复过来的宋冉琴,一看到自家儿子被老鹰捉小鸡一样被那只土鳖捉着,顿时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刚才还半死不活的人竟一下子从地上一跃而起。 宋冉琴按下电蚊拍的开关,挥舞着铁丝交织的拍子,嘴里哇哇大叫着就朝黑老四扑了过来:“混账东西!竟然这么撒野!还不放开我儿子!” 宋冉琴已经浑然忘记维持贵妇形象,往前一窜,纵身一跳,圆肥的身子扑到了黑老四背上,将电蚊拍往黑老四身上招呼,一边还张嘴就朝黑老四肩头咬去。 宋冉琴一双眼睛如斗牛般发红,呼哧呼哧的喷着火焰,一副状若疯狂的模样,那尖叫声吓得乔念昭都不由地往后躲了躲,心头骇然:这根本不是人,是发了狂的野兽! 乔念昭躲开的时候,却为黑老四担心,不由地出声:“小心!” 黑老四被乔念昭一提醒,一扫眼,看到扑来的宋冉琴,浑身肌肉条件反射地一抖,拧着苏珩风就往旁边一闪,整个人就像水里的游鱼一样,啪的一下来了一个漂亮的摆尾。 苏珩风的手顿时跟着他剧烈的动作也是一甩,这样猛然的角度变化顿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苏珩风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右手臂就被卸了下来,脱臼了! 而宋冉琴…… 咬黑老四咬了个空,上下牙关一震,又被黑老四躲开,圆滚滚的身子顿时受不了离心力的作用,又因冲势太猛,顿时朝着地面扑了过去。 “妈……” 在苏珩风的一声高喊声里,宋冉琴一阵痉挛,原来,她厚实的身子刚巧压在了掉地的电蚊拍上面,电流噼里啪啦地穿透了她的身体,也电得她失去了知觉。 “妈!” 苏珩风捂着自己脱臼的手臂踉跄地跑到宋冉琴旁边。 宋冉琴肥硕的身体一个打抖,两眼翻白,嘴巴里有白色唾沫溢出,看得瘆人。 “妈你醒醒,醒醒啊!”苏珩风拍着宋冉琴的脸,急声喊道。 乔念昭也跟着一抖,心道这下是真的闯祸了,二话不说,扯着黑老四就跑。 “她那样子没事吗?” “能有什么事,她的命硬着呢!” 乔念昭可能没想到,就是她的这句话让苏珩风从恐慌中清醒过来。 苏珩风猛然转头,看着乔念昭背影的眼睛似要将眼睑撕裂开来。 本欲逃跑的乔念昭心生不安,握紧了黑老四的手,还没跑两步,头发却从后被狠狠地拽住,然后往后一拉,疼得她整个头皮都发麻发疼。 乔念昭整个脑袋被扯得后仰,心里又惊又慌:“苏珩风,你……你想做什么?” “媳妇儿……”黑老四也是一惊,大步一迈就要去解救乔念昭。 但此刻的苏珩风,面目狰狞,瞪目咬牙,双眼通红,那样子就像是濒临疯狂的野兽! 他将乔念昭拽翻在地上,丢了抓下的大把头发,然后直接压在了乔念昭的身上。 “放开我,苏珩风,你个疯子放开我……” 乔念昭被吓得眼泪疯狂地流下来,全身抖得厉害,却怎么也摆脱不开他。 “苏珩风,我肚子里是你的儿子,你不能这样对我会伤害到孩子的……” 话音还没落,苏珩风一巴掌将乔念昭的头扇向一旁。 乔念昭痛叫一声,一半脸肿起来,被打得头晕目眩,嘴角渗出血来。 “贱人,贱人!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女人!你居然还敢当着我的面勾引别的男人!说我是癞蛤蟆,那你又是什么人,千人骑万人枕的婊子,嗯?” 这样的苏珩风是乔念昭吃那个没见过的,疯癫的,像个恶魔一样扣着她的脖子。 黑老四也被苏珩风那疯狂地气势震到,但瞧见乔念昭那惨样,他毫不犹豫地上前,怒喝一声,伸手就抓住苏珩风的肩膀,想要把他从乔念昭身上拖起来。 苏珩风却像是魔魇了一样,看起来恐怖无比。 就算被黑老四揪着脱臼的手臂,他也死活不肯放开乔念昭,被拉起来的时候,一脚又是一脚地狂踹乔念昭,踹在她的腿上,腰上,肚子上,胸口上。 一阵阵钻心的剧痛袭来,乔念昭连连惨叫,痛得在地上打滚。 苏珩风却失了理智,这一刻,他真有杀了乔念昭的心思! 他一边踢一边狂吼:“孩子,我的孩子?你他妈还想骗我吗?你这辆破公交,不知道上上下下多少人,还想说这个小杂种是我的孩子?乔念昭你把我当白痴呢!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吃的穿的用的住的都是谁的,居然还敢给我找男人进来鬼混!” “你以为我还要你吗?要不是我妈想要这个孩子,我连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你这个贱货!还敢跟我嚣张,不过是只阴沟里的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私生女!” 苏珩风这段时间承受的打击以及压力已经太多了,多的几乎让他承受不了。 首先是春节期间的三亚事件让他的名誉受损,而且资产还遭受损失,最重要的是,在宋之任过世后,他已经一点点在失去他的商业王国,这对于男人来说,不吝于最残酷的打击! 自从从宋家搬出来,过的日子好不好只有他心里清楚,和白桑桑同床异梦,让他时刻都警惕着会不会被她突然捅一刀,白家其他人也没给他好脸色看。 他上次参加酒会,还不经意间听到有名媛说他是吃软饭的,靠女人上位! 而现在,乔念昭的所作所为更是给了他致命的一击。 这个女人口口声声说着爱他,事实上呢,一转身就跟别的男人勾搭上了,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又大着肚子回来了,说那孩子是他的,可笑这个孩子已经被多少男人的子孙污染过了,他以后抱着这个孩子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想到头顶的一顶顶绿帽子! 而乔念昭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和讽刺的表情几乎让苏珩风疯狂。 所以现在的苏珩风彻底失去了理智,完全地口不择言,发泄着心中的恐惧和愤怒。 乔念昭蜷缩在地上,痛得死去活来,苏珩风的话更像是诛心的刀,让她身心受着双重折磨,她在地上爬着,想要躲开苏珩风的毒打,可是不管她躲到哪里,苏珩风的拳打脚踢就像是粘在她身上似的,怎么躲都躲不了。 黑老四看得心惊胆战,把苏珩风朝地上狠狠一掼,掼得苏珩风猛地扑到地上,半天爬不起来,捏着自己受伤的手臂龇牙咧嘴。 黑老四转身便满脸关切地扶起乔念昭:“媳妇儿,有没有怎么样?” 乔念昭头发散乱,脸蛋乌青,护着肚子的双手更是惨不忍睹,就连嘴角都带着血。 一被黑老四抱在怀里,乔念昭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黑老大看得心疼不已,只能不断木讷地轻抚着她的后背,不断地安慰。 乔念昭如同受惊的小鹿整个缩到黑老四的怀里,被黑老四庞大的身躯护住。 “别怕,别怕,我在呢,我会一直守着你的……” 忽然,乔念昭白皙的腿中间渗出红色的血流来。 乔念昭一慌,低头,只觉被泪水模糊了的视野里一下子染满了吓人的红色。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的孩子,孩子…… 肚子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楚,乔念昭秀丽的五官拧成一团,嘴唇发青全身发抖,只能紧紧地抓住黑老四的手臂,害怕地哭:“我的孩子……孩子……” 黑老四也红了眼圈,擦去乔念昭腿上的血,可是越流越多,直到染红了他的手。 而正在这时,别墅外面,警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而来。 黑老四心里慌张,但还是没丢下乔念昭,一双红眼死死地等着苏珩风。 “你这个王八羔子,如果我媳妇儿出了什么事,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我要让你赔命!一命偿一命!” 苏珩风倒在地上嗤笑:“你个傻子,她有那么多男人,你算老几?再说,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吗?你瞎紧张什么,如果孩子流掉了不是正好便宜了你?” 黑老四怒骂:“你个混账!她怀的是你的孩子,你还这么对她,你不是人。” “我的孩子?”苏珩风冷冷地望着满头冷汗的乔念昭:“我怎么不知道?” 乔念昭昏昏沉沉的,强烈的痛苦折磨着她,隐约间,听到苏珩风冷笑的声音,也激起了埋藏在她心中已久的愤怒和痛恨。 她强忍着流产的痛楚,尖吼一声,用力推开黑老四扑向苏珩风。 “媳妇儿!”黑老大怀里一空,抬头就看到跟苏珩风扭抱在一起的乔念昭。 苏珩风没想到乔念昭居然还有力气反扑,一时不察,被乔念昭压制在地上,还没有回过神来,乔念昭就发疯似地用锋利的手指甲往他身上招呼。 “死开!疯女人!” 苏珩风豪不怜香惜玉地一巴掌挥过去,乔念昭挨了一巴掌,没有任何躲闪,而是抓住了苏珩风的手,像只疯狗一样咬住了他的手,上下牙关咬得死死地。 苏珩风痛得喘不上起来,惊怒之下翻身压住乔念昭,用脚使劲地踢她。 “贱货,放开我的手,快松开嘴!” 可是此时乔念昭深陷在失去孩子的仇恨里,哪里肯放,身上的疼痛只是激起她心底最深处的那些愤怒,牙上拼命用力,硬生生,血淋淋地将苏珩风手上一块皮肉撕咬下来! 苏珩风痛得眼泪溢出,痛呼起来,在地上直打滚,手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 乔念昭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着苏珩风痛不欲生的样子,吐掉了嘴里的一块肉,咧着沾满鲜血的口齿,呵呵地笑着,笑声越来越大,响彻整个别墅。 她跟靳子琦斗了半辈子,到最后得到的又是什么? 她以为最爱她的母亲居然把她一个人留在了龙潭虎穴里,她从小宠爱她的爸爸也要跟她断绝父女关系,苏珩风,这个口口声声说要照顾她一生一世的男人居然说她是贱货…… 笑到后面,乔念昭捂着肚子缓缓在地上坐下,低声轻轻地抽泣起来。 原来,到头来,她什么都没得到,还是那个贫民窟里的私生女。 发泄完心中的怨恨,在那越来越近的警笛声里,乔念昭转头,看着黑老四。 “你还要娶我当媳妇儿吗?” 黑老四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傻傻地点头,似怕她不信,又重重地点了点。 乔念昭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配上她那造型有些恐怖,朝黑老四伸手-- “那现在带我走吧。” 黑老四忙上前背起流血不止的乔念昭,推开大门就冲了出去。 …… 等警方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一别墅的凌乱和倒在地上昏迷的母子俩。 而苏珩风的脚边,还有一块被踩烂的皮肉。 有年轻的女警员,看了都忍不住捂着嘴背过身去。 “白小姐,现在该怎么处理?” 白桑桑从警察中间出来,一身摩登休闲打扮,摘掉了鼻梁上的墨镜。 她走到落地窗帘后面,手一伸,不知从哪里拿了一个摄像头出来。 白桑桑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双眼迸射出冷然的光芒,缓缓道:“能怎么样?你们以前是怎么办案的,现在就怎么办,难道因为我就要破例了?” 警方开始展开工作,有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将宋冉琴架上救护车。 当医护人员要去抬苏珩风的时候,白桑桑却开口:“等一下。” 她踱步到苏珩风身边,半蹲下,用冰凉的墨镜架子拨了拨苏珩风惨白的俊脸,嫣红的唇翘起,“我说过,换做是我,会让你家破人亡。” 苏珩风的睫毛动了动,却没有转醒的迹象。 白桑桑哼笑一声,起身,优雅地戴上墨镜,然后旋身上楼:“有事联系我。” …… 苏珩风被送到医院就醒过来了,他的左手侧终究是少了一块肉。 只要稍微动一下,就疼得他冷汗直冒,不时地渗出血来。 而宋冉琴也抢救及时醒过来,但神智却浑浑噩噩地,有些不太清醒。 苏珩风对乔念昭恨之入骨,却找不到她的去处,更别提报仇了! 他气得扫掉了床柜上所有的东西,却不小心触碰到伤口,疼得直叫。 不等苏珩风喘口气,他又在病房的电视新闻里看到了自己。 “癞蛤蟆就是癞蛤蟆,怎么学都成不了白天鹅,你跟你母亲被宋其衍赶出来,寄人篱下,我说,你们就是活该,这就是你们的命,下等人的命!” 苏珩风脸色一白,身子颤了颤,跌跌撞撞地冲向电视前,双眼死死地盯住屏幕。 屏幕里,乔念昭冷嘲热讽,而他,正被那个粗鲁地男人反剪制服着单膝跪在地上。 苏珩风眼前一黑,修长的身体一晃动,撞到了床栏。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苏珩风抓了抓头发,而电视里还在继续回放着之前在别墅里的一幕幕。 甚至连他跟乔念昭扭打成一团的画面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而这则新闻的标题就是-- 昔日恩爱恋人反目成仇,金屋藏娇,娇匿情郎,捉奸在室! 苏珩风气得一拳砸在电视机屏幕上,好不容易接上的右手臂又悲催地脱臼了! …… 在医院待了一夜的苏珩风终究忍受不了那些闲言碎语带着宋冉琴出院。 刚一回到别墅,就看到门口玄关处两个大大的行李箱。 而白桑桑则翘着二郎腿坐在二楼拐角处的小客间沙发上剪指甲,看到他们恩赐地抬了抬眼皮:“我还以为你们最起码要再住一天回来。” 苏珩风忍着胸腔里的怒火,指着箱子冷冷道:“这是什么意思?” 白桑桑搁下指甲钳,站起来,“什么意思,你自己不会看吗?” “白桑桑,你这是落井下石!”苏珩风对着白桑桑怒视。 白桑桑手里多了几张纸,递给苏珩风:“离婚协议书,签了吧。” 苏珩风接过来,看都没看,直接撕得粉碎,扬手一丢,立刻漫天飘起了纸屑。 “怎么,我有用的时候眼巴巴地贴上来,现在就急着把我赶走了?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苏珩风,你是我见过脸皮最厚的男人了。” 白桑桑斜了眼疯傻的宋冉琴,鄙夷地撇了撇唇角:“当初我允许你带着你母亲搬到我父亲名下的别墅,我那是念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我不会生,你要一个孩子,我可以忍气吞声,给你找一个代理孕母,知道你们之间的爱情,所以我躲得远远地。” 她说着吸了口气,“可是你们呢?乔念昭居然在我的别墅里跟野男人私通,你跟奸夫要吵要打去外面,却在这间别墅里面,苏珩风,你不是硬生生地在我、在我父亲的脸上扇巴掌吗?你当我白桑桑是什么,当我们白家是什么?!” 苏珩风看她振振有词的样子,嗤笑:“说得那么好听,你怎么不说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白桑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有那么好心吗?” 白桑桑也不生气,抿了抿嘴:“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法庭上见。” 说完,她转身下楼,苏珩风盯着她的背影,眼中射出仇视的光来。 苏珩风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蓦地上前,将白桑桑用力地往前一推-- 白桑桑后背猝不及防地被人一推,整个人失去重心,脚下一滑,一声尖叫,双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试图抓住什么,但终究还是滚落了下去。 苏珩风站在楼梯口,亲眼目睹着白桑桑跌跌撞撞地滚下去,最后她的后脑袋重重地磕在最后一节台阶上,顿时,有暗红色的血色从发间流出来。 不过一分钟,白桑桑白色的雪纺衫已经被鲜血侵染成一朵妖娆的血花。 短暂的兴奋过后,看着白桑桑脸色死灰地躺在那里,恐惧一点一点地袭上苏珩风的周身,他的瞳孔猛地一缩,整个人趔趄地倒退,跌倒在了地上。 他杀人了,杀人了…… 苏珩风颤抖的手摸了把自己的脸,然后,别墅的外面响起吵嚷声。 “那个苏珩风真太不是东西了,寄人篱下还敢这么嚣张,今天非得把他们母子赶出去!” “你就消停会儿吧,当初要不是你撺掇,桑桑会嫁给他吗?” 是白家那对老不死?! 苏珩风连忙扶着墙壁起来,双手颤抖得厉害,在落地窗帘后看到两道身影。 他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发疼。 “呵呵,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旁边传来痴傻的嘀咕声。 苏珩风猛地回头,闭了闭眼,将还在自言自语的宋冉琴推到了楼梯口,自己则跑进了房间里,紧紧地关上门,靠在门背上缓缓地滑坐在地上。 而外面,很快就响起白母惊慌的叫喊声:“啊——杀人了!” 随即,宋冉琴恐慌的叫声响彻了整幢别墅…… ------题外话------ 好吧,又说我写黄,我很想说一句:我去年买了个表!让人寒心的地方~ 推荐好友宁儿的新文《宁王妃》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特赐玉轻尘为宁郡王正妃,择日成婚,钦此。” “臣女接旨,谢主隆恩。”在一片幸灾乐祸的视线中,女子接下了圣旨。 她是大夏朝男子最不愿娶的千金小姐。 他是大夏朝女子最不愿嫁的年轻郡王。 她与他的交集,来源于从天而降的赐婚圣旨。 简介无能,内容正剧,本文女强,坑品有保证,亲爱的们请抱着此文跳坑吧,宁儿在下面接着乃们呢! 【097】各安天命! “宋冉琴杀人了?” 靳子琦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稍一错愕,然后不敢置信地拧起眉心。 照宋冉琴的胆量,骂人掐架还有可能,至于杀人,就算借她一百个胆也不敢。 “那她杀的是谁?” 靳子琦想了一圈,已经隐约猜到哪几个人走这么大的霉运了。 尹沥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轻笑:“不就是她以前视作高枝的名门媳妇。” “白桑桑?” 靳子琦脑海里浮现出的是白桑桑戴着墨镜、踩着高跟鞋窈窕生姿的倩影。 “其实也不算是杀了,据说是抢救及时,只是头部受了重伤,脑震荡了,后遗症蛮严重的,你要想看看,出门坐了电梯就到了,我刚才来的时候还看到白夫人在那抹眼泪呢!” 靳子琦横了尹沥一眼,“有你这么幸灾乐祸的吗?” “幸灾乐祸?”尹沥摸了摸高挺的鼻梁,“对了,你儿子给我抱抱!” 不等靳子琦的反应,他就蹭到了婴儿床前,将熟睡的宋小宝抱了出来。 靳子琦仰头,望着儿子蠕动的小嘴巴,心头一软:“我儿子,漂亮吧!” 尹沥嗤了她一声,把宋小宝抱着左看又看,最后还搁到阳光底下细细地研究,最后转头神色怪异看着靳子琦:“不是我说,你小儿子怎么长这么……” “怎么了?”靳子琦因为身体还没恢复,一直卧床休息。 尹沥慢吞吞地把宋小宝送到靳子琦跟前,指着宋小宝肥嘟嘟的脸蛋。 “不说别的,刚出生的孩子哪有他这么胖的?现在都这样了,以后可怎么是好?呵呵,不过我想了想,也许二十年后你家会出一个相扑选手。” 靳子琦听得一愣一愣,“还好吧,小孩子胖点很正常,以后会瘦的。” 话虽是这么说,靳子琦瞅着儿子圆成大饼的脸,还是有些后怕,她脑中幻想出的是一个戴着地主小墨镜、叼着一根烟,腆这个大肚子,剃了个光头的古惑仔形象。 “应该不会那么糟糕吧?” “靳子琦,你这是自欺呢还是想要欺人?” 尹沥把宋小宝往前一递:“你看他这双眉毛,眉心多窄,一看就知道以后是个心胸狭窄之辈,再看他的睫毛,又长又密还上翘,都说睫毛长的男人花心又多情,还有,你看看他的唇形,典型的上唇薄下唇厚,这类人聪明是聪明,可是个性不好啊,阴险狡诈、工于心计,报复心强、嫉妒心也重……” 本在襁褓中熟睡的宋小宝,小小的婴儿身躯猛地一震。 靳子琦看着儿子醒过来,那黑溜溜的眼睛里浮出可疑的水光,显得格外地委屈。 不该啊,才多大的孩子怎么可能听得懂大人的话。 但靳子琦瞧儿子那一脸悲愤的样,也不好受,从尹沥手里抢过来。 “既然被你说得那么不好,那就还给我,省得碍着你的眼。” “哎哎……”尹沥不舍地多瞧了宋小宝几眼,嘴巴里还是不肯服软,“放心吧,长得再大些,应该不至于这么面恶了,骗个媳妇儿还是不成问题。” 宋小宝终于承受不住一而再的打击,哇地一下嚎啕大哭起来。 “不是吧?他听得懂我们说话?” 尹沥不敢相信地瞪大眼指着哭红脸的宋小宝。 靳子琦白了他一眼,低头哄儿子:“小宝乖,别哭,叔叔跟你开玩笑呢!” “小宝?”尹沥想笑却死憋着,“他叫宋小宝,不是赵本山的徒弟吗?” 这句话,就像是堤坝匮乏前的致命一击,宋小宝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哭,随即一口气没提上来,肥肥的脑袋往旁边一歪,没了动静。 “小宝?!”靳子琦吓得不轻,“阿沥,快去叫医生来,快点!” “这么不经说?”尹沥边嘀咕边撒腿往外跑,冲着门外大喊:“医生!” 等医生火急火燎地过来一检查,古怪地看看一脸焦急的靳子琦,又看看满头大汗的尹沥,收起听诊器,“孩子只是睡着了,没什么事儿。” “可是刚刚明明是一口气没提上来……”尹沥显然不信医生的说辞。 自己的专业领域被质疑,医生也有些不高兴。 “你要是怀疑就找别的医生来看看,反正在我这里就这么个答案。” 说完,医生就带着护士出去了。 靳子琦研究着宋小宝粉嫩嫩的脸颊,面色红润,还真不像是出事的样子。 “确定没有误诊吗?” 尹沥又晃过来,仔仔细细看了宋小宝一圈:“给我,我来检查检查。” 靳子琦也不太放心,就把孩子给了尹沥。 手里柔柔软软的一团,尹沥按下心底的小激动,淡定地瞥了眼靳子琦,把宋小宝放在沙发上,然后自己俯下头去:“呼吸也蛮正常的,还打鼾呢……” 话音未落,一泓奶白色的水渍从宋小宝的嘴里浇出,直逼尹沥的脸。 “圪喽……” 宋小宝打了个饱嗝,砸吧了下小嘴,嘴角还残留着奶渍。 尹沥抹去鼻子和嘴上的奶渍,转头跟靳子琦控诉:“这坏德行长大还得了?” “我儿子这叫嫉恶如仇,再说,长大了要担忧也是我,你操什么心!” 宋其衍推门进来,就看到尹沥对着自家儿子指手画脚,立刻护起短来。 “得,那你就好好操心操心吧。” 走开婴儿床的时候,尹沥在宋小宝耳边低声道:“我终于知道你像谁了!” 靳子琦注意到跟宋其衍一块儿进来的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是尹沁的女儿徐霜,见到靳子琦就甜甜地叫:“子琦阿姨好!” “妈妈呢?”也许是刚生完孩子,靳子琦忍不住母爱泛滥,摸着徐霜的头。 “麻麻说看到熟人要聊天,叫霜霜先跟叔叔上来了!” 宋其衍已经把宋小宝搂在怀里,看着胖嘟嘟的儿子,心里那叫一个满足。 在尹沥看来,宋其衍那笑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欠揍。 宋其衍突然抱着孩子到徐霜跟前:“霜霜,弟弟长得可爱吧?” “嗯!”徐霜重重地点头,奶声奶气道:“弟弟很漂亮,我很喜欢哦!” 宋其衍满意地挑眉,斜了眼尹沥,语气也淡淡地,“你侄女可比你懂事多了。” 尹沥:“……” …… 晚上,宋其衍脱了鞋子上床,搂着老婆孩子,嘴角咧到耳后根去了。 “你嫌我味道大吗?”靳子琦瞟了他一眼。 坐月子,一个月不能洗头洗澡碰冷水,整个人不臭才怪。 可是宋其衍却抱得开心,捏了捏她的脸颊:“手感比之前好多了。” 靳子琦生产后脸上也没生蝴蝶斑,本来纤瘦的身体丰腴了点,但也不算肥胖。 然后,“笃笃”的敲门声响起,不等他们开口,病房门就悄悄地开出一条缝。 靳子琦一眼就看到了那只圆头牛皮皮鞋。 “靳某某!”外面天都黑了,某某突然的出现让靳子琦有些惊吓到。 而外面本躲躲藏藏的靳某某见被识穿了,也不再小心翼翼,背着过大的书包,戴着卡通圆边帽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小悬鼻上架着一副小墨镜。 宋其衍下床前后察看了下,确定靳某某没有磕到碰到后才安心。 “不是待在家里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外婆呢?” 靳某某得意地摆摆手:“我让司机伯伯送我过来了的。” “你明天难道不上学吗?靳某某,赖学的小朋友不是好孩子!” 靳子琦故意板起脸训话,岂料靳某某浑不在意地把书包放到沙发上,然后两腿一蹬,甩了鞋子爬到床上,“琦琦放心,某某已经给老师请了产假!” “产假?”靳子琦和宋其衍异口同声,夫妻俩面面相觑。 靳某某用一种这你们都不知道的眼神看着这对父母,颇为不耐烦地解释:“琦琦生了弟弟,当然需要人照顾咯,所以某某特意跟老师写了请假条。” 靳子琦和宋其衍:“……” …… 翌日清晨,靳某某还是被赶来的苏凝雪拖走了。 不过过程之艰巨令人咋舌。 苏凝雪好不容易把他哄下楼,她去开个车,一转身就不见了他的踪影。 当下,苏凝雪吓得脸色骤变,顾不上锁车,在医院周围找了一圈,又打电话给宋其衍,才知道靳某某正在病房里,等她上去,就看到靳某某扭着屁股在跳舞。 本乐呵呵讨好靳子琦的靳某某,一瞧见苏凝雪拔腿就跑,但还是被拎住后襟。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终于说服他去幼稚园上学。 结果刚走出病房,靳某某就两眼一翻白,栽倒在了大理石地面上。 苏凝雪连忙抱起圆滚滚的小身子喊医生,宋其衍也吓得丢了尿布赶出去,可是医生来了后一说打针,本晕死的靳某某立刻提着裤子跳起来。 苏凝雪头疼得要裂开,再也不顾靳某某的无痛呻吟,拖着就走。 最后没办法,靳某某只得伸着小手向宋其衍哭诉。 宋其衍心里也不舍得,但想想教育要从小抓起,就默默地背过身去。 靳子琦冲靳某某招招手,跟靳某某耳语了几句,靳某某才不闹腾,安静地跟着苏凝雪走了,却还是三步一回头,委屈巴巴地说:“琦琦,说话要算数啊!” 靳子琦点头,她自然看出大儿子是因为怕失宠才这么黏着他们。 宋其衍回身,看到靳子琦拿了本杂志翻阅,丝毫没有跟亲儿分离的难过,忍不住指责她:“你看看你,也不温柔一点,儿子还以为是我生了他呢!” 靳子琦从杂志上抬头,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尔后说:“小宝的尿布该扔了。” 宋其衍眼巴巴地看着靳子琦头顶的发旋,她却好像刻意忽略了他似地,连瞄他一眼都没有,心里憋屈,正巧有清洁阿姨进来,撞到了他的枪口上。 “那边的尿布要扔了。”他指着那一代尿骚味的尿布对阿姨交代。 清洁阿姨看了他一会儿,没说话。 宋其衍干咳一声,灰溜溜地过去,把垃圾袋打结拎起,到楼下去扔了。 …… 靳子琦在医院住了一星期才出院回家坐月子。 在等电梯的时候,碰巧遇到被白夫人推着要去楼下散步的白桑桑。 白桑桑因为后脑勺磕出一大道口子,为了缝针不得不剃掉了一头飘逸的长卷发,再加上从楼上滚下来,一条腿膝盖粉碎性骨折,导致她只能用轮椅代替走路。 靳子琦见到白桑桑的第一眼,有些没反应过来,无法相信,眼前这个脑袋缠得跟木乃伊,满脸淤青,坐在轮椅上行动迟缓的女人是那个S城商界第一名媛。 白桑桑自然看出靳子琦的错愕,难堪地用手捂着脸,嘶声催促着母亲快点走。 确实,现在的她,哪里还有半点矜贵庄雅的气质? 回到病房的白桑桑,愤怒地将床柜上的花瓶掷到墙上,在玻璃破碎声里放声尖叫。 “啊——” 白夫人惊恐地上前抱住她:“桑桑,医生说你不能激动,千万别动气啊!” 外人可以看出白桑桑表面的狼狈,但不知道的是,那一跤摔得白桑桑后脑勺重创,伤到了视觉神经,她的视力正在逐渐地变差,最坏的结果,会导致眼盲。 虽然白家夫妇瞒着白桑桑,但白桑桑不是傻子,哪里会看不出自己的眼睛不对劲。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白桑桑捂着自己包着纱布的脑袋,摇头晃脑,痛不欲生。 白夫人紧紧地抱着她,声音里带着哭腔,“桑桑,那个疯婆子已经被警察带走了,警察会还我们公道的,你安心休养身体要紧。” 白桑桑听到白夫人的话,唇边扯出一个凶狠的笑:“疯婆子干的?” 心中咯噔一下,白夫人顿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还没等白夫人追问怎么回事,医生和两个警察就走了进来。 白夫人瞅着自己的女儿露出虚假完全没有真意的笑脸,有些茫然失措。 难道不是宋冉琴那个疯婆子干的,那会是谁干的…… 然后白夫人的眼睛蓦地睁大,那个别墅里,当初没有看到苏珩风! 既然宋冉琴在家里,苏珩风这个儿子怎么可能放任有些痴癫的宋冉琴不顾? 警察拿着纸笔对别墅里发生的事做了详细的询问。 白夫人看着警察,恨不得立刻就拉着他的手告诉他真正的犯人是那个挨千刀的。 可是…… 她没有证据啊! 而白桑桑,双手死死地捏着薄毯,面色平静地陈述了自己所知道的方面。 “我没有看到是谁在后面推我,只是感觉到自己被推了一下,然后就站不稳倒了下去,迷迷糊糊中我睁了一次眼,看到的是站在楼梯口的宋冉琴。” 白夫人一急:“桑桑,你再好好想想,确定是宋冉琴吗?” 白桑桑点头,嘴唇有些苍白,其实她也想把那个混蛋的名字报给警察。 警察又询问了一些问题才离开。 离开前,警察告诉白桑桑,因为她最终抢救过来,没造成生命危险,况且这算是一家子发生争执,所以不能当做刑事案件来处理。 当警察说建议双方自行商量解决或者自己去法院提起诉讼时,白夫人顿时急了。 “警察同志,你在说笑吧?我女儿都伤成这样了,你居然还说没造成生命危险?难道真要我女儿冰冷冷地躺在停尸间才算出事吗?难道,那个人就没事了?” “妈,别说了。” 白桑桑制止白夫人,转头对警察笑着说:“麻烦你还跑这一趟。我知道了,赔偿的事,我们会自行商量的。” 警察离开后,白夫人关上门,转身就急急地责备起白桑桑。 “桑桑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放过那混球,你……” “妈你放心吧,我没打算就这么罢休。” 白桑桑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眯起的眼眸内闪过冷寒之光。 …… 车子回到宋宅,靳子琦刚由苏凝雪扶着下车,旁边就突然走出一个人。 苏凝雪下意识地护在靳子琦跟前,然后看清对方居然是苏珩风。 “雪姨,子琦,是我。” 苏珩风的样子很颓唐,身上的衬衫皱巴巴的,好像已经好几天没换洗。 脸上也是胡渣丛生,眉目之间有说不出的疲惫,就他这样,要不是刚才出声,苏凝雪和靳子琦恐怕都忍不住这是以往斯文尔雅的苏珩风。 这样的苏珩风与不久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似乎判若两人。 苏珩风突然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靳子琦抿起嘴角,从苏凝雪后面出来:“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苏珩风看了苏凝雪几眼,显然是有话想跟靳子琦单独说。 苏凝雪却好像没看到他眼里的意思,扶着靳子琦就越过他往主楼走去。 “你现在是在坐月子,外面又热,还是快点回房间去休息。” 而宋小宝则由专门请来的看护抱着,看护提防地扫了几眼苏珩风才快步离开。 显然,在她看来,苏珩风这样子就是来撒泼纠缠要钱的。 待进了主楼,苏珩风还是亦趋亦步地跟在后面,靳子琦脚步顿了顿,跟苏凝雪说了几句,苏凝雪虽然满脸介意,但还是将她带到客厅后走开了。 “说吧,有什么事。” 在佣人放下水杯离开后,靳子琦才望着苏珩风慢悠悠地开口。 苏珩风望着置身于丝绒烫金沙发上的靳子琦,水晶灯映衬着她象牙白的脸部肌肤,细致而姣好的五官,让她看上去优雅而矜持,就连眼神也带着悲悯。 苏珩风握紧双拳,还是鼓足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其实他的来意很简单--救宋冉琴。 “你应该知道我现在的处境。”苏珩风略显难堪地说出自己的窘迫。 靳子琦点头,抿了口温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表现。 苏珩风却狰狞了五官,一想到自己这几天遭遇的困境就咬紧了牙关。 “白家在暗地里使手段,警局那边我根本钻不了空洞,虽然警方说白桑桑无碍会放人,可是我昨天去探望我妈,那里根本不是人过得日子,跟她关在一起的都是些犯了事的流氓,动不动就拳打脚踢……以前有外公在,可是现在,树倒猴孙散,那些家伙看到我扭头就走,接到我的电话就说有事挂断,然后再也不肯接了……” 苏珩风用力摸了把脸,咬牙切齿,眼底交织着血丝。 靳子琦默不作声地听他说着,静静地看着杯子里一圈又一圈荡开的涟漪。 “所以,我来找你了。” 苏珩风紧紧盯着靳子琦:“你……能不能帮我把我妈从里面弄出来?” 靳子琦慢慢地放下手中的杯子,看向苏珩风:“你都无能为力的事情,为什么认为我一个女人就能做到?苏珩风,你太高看我了。” “你是不可以,但是宋其衍可以,只要宋其衍请那些人吃顿饭,一句话,他们铁定放人,就是白家那边也不敢吱一声。” 苏珩风见靳子琦不为所动,脸上流露出焦急之色。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很多。但是,我们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苏珩风摩挲着手指,靳子琦看着他的动作,看出他心里的焦躁不安。 “如果你觉得我跟乔念昭在一起还让你生气,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以后再也不见她了,跟她一刀两断,我妈以前对你说了很多不应该的话,我代她跟你道歉。” 他殷勤地看着靳子琦,满怀期待地等着她的回答。 靳子琦的唇角微不可见地翘起。 “你也记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啊……” 靳子琦抬头对着苏珩风微笑:“这次的事,恕我爱莫能助。” “爱莫能助?明明就是你不肯帮忙!” 苏珩风倏地起身,平视着靳子琦淡漠的眼神,“只要你想帮,怎么可能帮不了?” “难道我能帮就一定要帮你吗?苏珩风,这个地球不是围着你打转的。我可以告诉你,我不会帮你,还有,如果你真觉得你母亲没有错,大可以到警局去要求公正,相信,警方也不是蛮横不讲理之辈。” “你以为我没去过吗?那些人根本不听我解释就把我轰出来……” “我只问你一句,你确定你尽心尽力了吗?” 面对靳子琦锐利的目光,苏珩风身体一颤,心虚让他手心渗出细汗来。 他当然没有尽心,要是尽心,现在蹲在拘留所里的就不是宋冉琴了…… 靳子琦将苏珩风的慌神看在眼里。 “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苏珩风看着靳子琦离开的背影,捏紧的双拳手指变得发白。 …… 傍晚,宋其衍下班回来,靳子琦把苏珩风来家里的事情告诉了他。 “看来家里的保镖该换一批了。”宋其衍进去洗澡前说。 靳子琦也赞同这个做法,能随随便便让外人进来,这个家还有什么安全可言? 不过想起刚才苏珩风那瘦得皮包骨的颓废样,靳子琦还是忍不住一阵唏嘘。 宋其衍从浴室出来,湿漉漉地脑袋上搭了块毛巾,坐回到床边。 “听说今天有人去风琦公司闹,说白了就是砸场子,几乎总裁办公室所在楼层的东西都被砸了个遍,连一点东西都没完好无损地留给苏珩风。而且之前曝出那样的视频,苏珩风的个人形象算是败了,如今又出了白桑桑这件事,就算是苏珩风想要遮都遮不住了,如今风琦算是陷入了危机中。” 靳子琦惊愕地凝眉,那段视频新闻她也略有耳闻,据说是在别墅里偷偷拍的,那么,能在别墅里按摄像头的除了主人家白桑桑还能有谁呢? 也许,白桑桑千算万算,没算到的是最后自己也会栽在里面。 宋其衍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现在这样狗咬狗,一方面是苏珩风他自己招惹的,另一方面,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的结局,也算是皆大欢喜。” 这样的结局,对他们这些旁观者来说可能一笑置之,然而对苏珩风却是灭顶之灾。 宋其衍淡淡地道:“不过,苏珩风这辈子算是完了。他成了商场上的笑话,传的人多了去了,他得罪了S城酒店行业的巨头白家,哪个公司还愿意跟他合作?商场上兜圈子的人,却总共就这么些人,左右都是朋友。他栽了这么大的跟头,一传十十传百的……” “要是摆在以前,有我父亲给他撑腰,也不至于没落到一无所有,不过现在,”宋其衍轻笑了下,“反正,不出半年,他别想再在这个圈子混下去。” 宋其衍说完,偏头看了靳子琦一眼,一脸无辜,丝毫不觉得自己私下偷偷打听琢磨这些的心理有多么邪恶阴暗,他双手撑着床铺,缓缓凑过去。 “如果不是今天他找上门来了,我也不准备跟你说这些事的,就他现在这样,你能不见就不见,都说穿皮鞋的怕穿草鞋的,穿草鞋的怕赤脚的,我担心你到时惹得一身腥。” 宋其衍见靳子琦沉思在了他的话中,立刻就有些不满。 他伸手拽了拽靳子琦垂在肩上的头发,挑眉:“你不会忘了他对你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了吧?靳子琦,你好好想想,他那样的男人是不是该有点报应?” 见靳子琦抬头,宋其衍心头才稍稍舒坦了点:“也不是我不帮,宋氏跟白氏还有合作项目,况且这件事是苏珩风母子有错在先,我不能睁着眼说瞎话……” “我知道。”靳子琦点头,“我刚才已经跟苏珩风说了,这件事我不会插手。” 宋其衍眉眼都弯了起来,一脸灿烂的笑容,“老婆,我们早点休息吧。” 然后,他的手背就被重重地一拍:“出去,今晚跟某某睡。” “为什么?刚才不是好好的吗?” 靳子琦看着他抱怨的表情,尴尬地别开头,“我身上有味道,你快出去吧。” 宋其衍见是这个理由,眉头立刻松开,脱了鞋子,掀开薄毯钻了进去,然后背过身,闭上眼,不管靳子琦怎么推搡都岿然不动。 “你起来啦!”靳子琦推了推他,却无济于事。 宋其衍突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回到床上,紧紧地贴着她,含糊地嘀咕:“睡觉。” 靳子琦看了他闭眼熟睡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盖好毯子也闭上了眼。 她或许不知道,此刻宋其衍正在想象半年后苏珩风穷困潦倒的样子。 白家现在就已经在暗地里施压,到时候苏珩风不倒才怪,半年后,别说是开轿车,苏珩风恐怕连自行车都骑不起了! 这么一想,苏珩风的心头立马就无比舒畅起来,嘴角咧得老开老开。 …… 没过几天,韩闵峥在德国那边传来消息。 德国政府似乎有了松动,但凭他一个助理的身份,很多方面都不能使上劲,那边的合作伙伴也希望宋氏的负责人能亲自前往德国面谈相关事宜。 彼时,靳子琦听到宋其衍要去德国的决定也有些无法适从。 “必须你亲自去吗?” 靳子琦躺在床上,看着正在收拾整理衣服放行李箱里的宋其衍。 “嗯,那边的商洽有点问题,不过放心,我会尽快回来的。” 宋其衍拨了拨靳子琦的头发:“要是想我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不知为何,靳子琦并不希望他去德国,她握紧他的手:“一定要你去吗?” 这是靳子琦第一次流露出对他的依赖,宋其衍愉悦地干咳一声,坐到床头,抱着她,柔声解释:“一定以及肯定,况且,比起闵峥,我在那边更合适。” 凭借宋其衍是极致全球汽车公司执行总裁的养子的身份和他私下个人的财富身价,确实比韩闵峥更能让德国那边卖他一个面子,谈起条件来也更为宽松。 晚上,两个人相拥而眠,靳子琦从后面环住了他,第一次生出这样的不舍。 宋其衍是早上九点的飞机,从宋宅到机场大概要一个小时,他轻轻地从靳子琦身下抽出自己的手,看着她睡熟的脸,吻了吻她的额头才蹑手蹑脚地起床。 等宋其衍洗漱打扮好,拎着行李箱出去带上门,靳子琦才慢慢地睁开眼。 对她来说,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分离。 或许这就是爱得越深牵挂得越深吧? 靳子琦扑闪了下睫毛,望着外面亮起来的天空,轻轻地叹了口气。 ------题外话------ 写到今天,回过头去一看,发现已经一百四十几万了,也觉得这个故事该有一个结局了!之前好多亲一直在等结局,那么今天年就说,大结局即将到来!具体情况看明天的题外话哈! 对了,《婚宠——嫁值千金》的封面换了,大家可以去看看,超美的,是流年不管是网络还是实体书见过最好的封面,很感谢美工小殿为流年费心做了一下午,鞠躬! 咳咳,最重要的是,知会一声,新文已经摆在那里了—— 《宝贝来袭,抱得首长归》,不知道页面有没有生成,搜索不到可以百度,就是麻烦点,大家要去收藏哈!年拍胸脯保证,一定会是个精彩的文,就是卓首长啊,那个设计诡雷的高手!对对手指,来嫁值千金里打过酱油的,只有收藏多多年才能有动力,靠大家伙了!么么哒! 【098】这不是他的照片?!(结局交代) 宋其衍去德国出差,并没有如他所说的三五天就回来。 靳子琦每天都跟他通电话,有时候两人正聊着天就有工作上的电话进来。 差不多半个月后,靳子琦就做完月子,下床如以往一样作息。 真的如宋其衍所料,苏珩风的公司出现了财务危机,商业大厦摇摇欲坠。 靳子琦跟苏凝雪去商场购买婴儿用品的时候,车子在十字路口停下等红绿灯,靳子琦猛然看到两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在路边纠缠,心下讶然,忍不住回头去看。 “看什么?”苏凝雪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路边站着的不正是苏珩风和他的母亲宋冉琴? 苏凝雪皱起眉头:“他们怎么在这里?” 红灯的时间有些长,靳子琦发现将近一个月不见的宋冉琴,本乌黑的头发掺杂了些白丝,蓬头垢面的,似乎很久没被好好打理,面容枯槁,神情也很麻木,偶尔会痴痴地笑一笑,一双眼睛目光呆滞,在周遭的指点声里看看这碰碰那。 靳子琦多少有些听说,宋冉琴触过电,再加上拘留所里被虐待的日子,不管身体上还是心理上宋冉琴都不堪重荷,从拘留所被保释出来就是这幅德行。 比起方晴云的装疯卖傻,宋冉琴是实打实地疯魔了。 “那个老太婆疯了,快走吧,被她缠上就倒霉了……” “旁边那个是她儿子吧,怎么不把她关在家里,还敢往外带……” 有路人匆匆从轿车旁走过,靳子琦碰巧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 而那边,一向唯宋冉琴的话是从的苏珩风,此刻却满脸不耐烦,当宋冉琴去扯他的袖子时,就被苏珩风狠狠地推开,还目眦欲裂地大吼了几句。 苏珩风的情况也不好,身上不见了那些意大利名牌西装,褪去商场精英的外壳,他脸上双颊凹了进去,本来修剪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长得遮住了眼睛。 因为隔得比较远,靳子琦听不到苏珩风吼宋冉琴的是什么话,但宋冉琴听完后,嘴巴一扁,也不走了,在路边一家店门口蹲下不断地抹眼泪。 苏珩风上前,动作粗鲁地拖着宋冉琴的衣襟就要走,偏偏宋冉琴好像跟他耗上了似地,死赖在那家店门口,怎么也不肯起来,最后索性在地上打滚。 正值中午,街上逛街的人也多,很快就聚集了不少围观的路人。 苏珩风显然恼羞成怒,声音也愈发地大,拽着宋冉琴就要拖着她走,也不管她会不会被粗糙的地面磨破皮肤,倒是有人看不下去出言制止。 “大兄弟,你这样子是不对的,你妈的衣服都快被你拉破了!” “是呀是呀,就算她脑子有问题,也是你娘,为人子不能这么不孝啊!” 还有小朋友拿着棒棒糖,指着苏珩风奶声奶气地道:“这个叔叔好像那个《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里的坏医生,好可怕哦!” 苏珩风看着四周冲着他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路人,面目扭曲,随手拿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掷向人群:“我们自己家的事要你们多嘴,都给我滚开!” 围观的群众被那块迎头砸来的石头弄得轰然而散,都对苏珩风这个人摇头,也不再看热闹,都自己要干嘛干嘛去了,还有一些路人走过靳子琦她们车边。 “哪有这种不讲道理的人,连自己亲娘都打,更别说是陌生人了。” “教出这样的儿子也是那个大娘的悲哀,我看啊,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知道那个疯了的大娘是不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不然自己也不会这么疯疯癫癫……” 苏凝雪也望着那边闹成一团的苏珩风跟宋冉琴,在启动车子的时候,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靳子琦从后视镜里看着还在那纠缠的母子俩,是没人想到会变成这样子。 …… 靳子琦去商场的首要任务是给宋小宝选购一个合适的奶瓶。 待靳子琦和苏凝雪拎着大袋小袋的东西回到家,被看护抱着的宋小宝眼巴巴地看着靳子琦的胸口,嘴边口水哗啦啦地往下流,意图明显,要喝奶了! 靳子琦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奶瓶,然后把奶嘴塞进了宋小宝的嘴里。 宋小宝生性狡诈,没有摸到以往熟悉的柔软,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小嘴一咧,又要敞开嗓眼开始哭诉母亲的不耻行径。 靳某某放下手里的儿童书,滑下沙发跑到看护旁边逗弄宋小白的腮帮。 “小宝哭起来的时候,眉毛就跟毛毛虫一样,好滑稽哦!” 宋小宝敛了哭声,黑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转,斜了眼靳某某,咬住奶嘴唧吧唧吧吸起来,当靳子琦夸他乖巧时,他闭上眼似乎不愿意理会这个不给自己奶喝的无良母亲。 靳子琦无奈地失笑,转身,每天例行公事一样给宋其衍打电话。 德国那边,已经可以确定是罗切尔家族在背后捣鬼,暗中阻挠宋氏的项目,照理说,景升银行跟宋氏有合作,一损俱损,景升不该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 “简一向都是老罗切尔先生最宠爱的孙女,这次的事恐怕是简跟老罗切尔先生告了状,让已经退居二线的他老人家亲自出手要给我一个教训。” 宋其衍很平静地说,那种平静就好像并没有将罗切尔家族看在眼里。 “那这个教训到底有多严重,其衍,你是不是该告诉我?” 靳子琦说着回头,只见靳某某正趴在宋小宝婴儿床边念念有词,握紧了手机,“孩子们很想念你,某某整天都吵嚷着要你回来陪他抓知了去,小宝每晚都哭得很凶,吵得我睡不着。” “我可以把这段话理解为你很想念我吗?” 电话中,宋其衍的声音略显疲倦,然而却带着隐约的欣喜。 靳子琦咬了咬唇:“我很担心你,阿衍。” 虽然宋其衍没说,但她能猜到德国那边施加给他的压力。 他现在对她采取的是报喜不报忧的举措。 宋其衍低低地笑了笑,“不用担心,我会解决好一切。” “嗯!”靳子琦闷声应下,却没有真的不担心。 挂了电话,一转身,靳子琦就看到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脚边的靳某某。 靳某某仰着圆圆的脸蛋,“琦琦你撒谎,某某没说要粑粑去抓知了,而且弟弟也没哭,每天晚上,弟弟只要吃饱了就跟麦兜一样,早上某某醒来的时候他还在睡!” “这个……”靳子琦揉了下额际,“琦琦只是想告诉爸爸我们想他。” “那琦琦你怎么不直接说,要骗粑粑?”靳某某不赞同地看着靳子琦,颇具小大人的风范:“琦琦,撒谎不是好孩子知道吗?” 靳子琦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好,下次琦琦就告诉爸爸,是琦琦想他了。” 靳某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最后还不忘交代:“顺便说某某也蛮想他的。” 靳子琦蹲下,亲了亲儿子的脸颊,将某某抱在怀里,看着他日益像某人的脸庞,心中的一个信念慢慢浮出水面,越来越清晰。 …… 晚上,等宋小宝和靳某某睡着后,靳子琦才去找苏凝雪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要去德国?”苏凝雪诧异地反问,“你刚生产完没多久……” “其衍在那边可能遇到了大问题,我做不到装不知道独自在这里安乐地过日子,他遭遇现在的困境,归根究底也是因为我……” “因为你?”苏凝雪拧起眉头,“这是宋氏的问题,怎么扯上你了?” “因为唆使德国政府出面刁难宋氏的很有可能是罗切尔家族。” 乔楠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他走进来,目光柔和地看着苏凝雪,“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其衍在英国的时候有过未婚妻,就是罗切尔家族出来的。” 苏凝雪求证地看向靳子琦,靳子琦没再瞒她,默认地点头。 “就因为这样,他们就要毁掉整个宋氏,要让其衍身败名裂?” 苏凝雪无法认同罗切尔家族的行事作风,未免太过蛮不讲理了。 “别担心。”乔楠轻拍苏凝雪的肩头:“以其衍的能力,不会坐以待毙,即使触动不了罗切尔家的老根,也该撼动一下这个自视甚高的家族,况且,老罗切尔先生也不会做得太过,顶多整垮一个宋氏,至于其衍,他还不敢轻举妄动。” 顶多整垮一个宋氏? 可是宋氏背后有多少员工,又有多少股民手握着宋氏的股票债券,一旦宋氏垮了,受到损害的不仅仅是宋其衍,还有千千万万的无辜老百姓! 乔楠看出靳子琦的担忧,笑了笑:“子琦,轻松一些,也许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坏。德国那边也不敢真的压下这个项目,最多拖延日子给些教训,除非他们以后都不想再引进外资,要断了自己的后路。” “况且,当初其衍决定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就该有这个觉悟,以简的性格不会善罢甘休,既然当时他没有犹豫,那现在我相信他也不会后悔。” 乔楠道:“如果你真要去德国,我可以陪你去,那样也好让你母亲放心。” 靳子琦看着乔楠,“谢谢你,乔叔。” “跟我还客气什么,当务之急,是你得拿到去德国的商务签证。” …… 第二天,靳子琦就去德国领事馆办理签证,预期最快几天后拿到签证。 从领事馆出来,靳子琦松了口气,直接去前面不远处的停车场开车。 路上,看到有警车停在边上,还有警察在问路人话。 靳子琦也没放在心上,路过一幢大厦的时候,刚巧看到LED上在播报新闻。 “现在插播一则紧急新闻,S城建宁区兰亭医院重症精神病监护室的一名患者,趁医护人员看守空隙出逃,此患者有犯罪前科,是保外就医的刑事犯。该患者全名为方晴云,出逃的时候身着医院病服,这是她近期的照片,请知情者及时110联系警方!” 硕大的液晶屏幕上,播报员消失,映出的是一张被放大的照片。 照片里,方晴云剪了一个板寸头,眉清目秀,皮肤有些暗黄,笑起来的时候嘴角的纹路有些明显,她的身上穿着印着精神病医院特有标志的病服。 在方晴云被法院判到精神病医院后,靳子琦觉得她们之间也算有了一个了结,秦远回了法国,她也逐渐淡忘了方晴云这号大人物。 没想到,一不小心,居然给她逃出来了! 想到自己跟她的那些恩怨纠葛,靳子琦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凭借方晴云的偏执性格,一旦有反噬的能力,很有可能会找那些她认为害过她的人报仇。 她靳子琦,很有可能榜上有名。 靳子琦捏紧手里的车钥匙,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小琦!” 听到自己的名字,靳子琦本能地回头去看,秦母慈爱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我还以为我老眼昏花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小琦……” 秦母欣喜地跟搀扶着她的保姆笑呵呵地说完,然后催促:“快,扶我过去,我好不容易见到小琦一面,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了。” “老太太瞧你急得!”保姆小心地扶着秦母,在走近看清靳子琦的五官时眼底有了然,放开秦母:“老太太你们聊,我去那边等您,好了就叫我一声。” 秦母哪里还有心思理保姆,只一心都落在了靳子琦的身上。 等保姆有些走远了,秦母那双略显混沌的眼里有水光浮动,如老树皮般粗糙的手挽在靳子琦的手,“你没事就好,阿远说你被绑架了,我担心得都睡不好觉。” 其实不管是十几年前还是十几年后,秦母对她一直都很好。 “我已经没事了,那次多亏了秦远的帮忙,我跟我先生才得以安全脱身。” “这样啊……”秦母有些迟缓地低喃,随即道:“这是阿远该做的,他欠你那么多,帮你一次又算什么呢?是他自己造的孽得有他自己来偿还……” 秦母红着眼睛抬头,看着靳子琦:“小琦,秦远马上就要来接我去法国了,他说那边的环境和医疗水平更适合我养老,以后可能都不会再回来了。” 靳子琦本来还好奇秦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现在秦母这么一说立刻明白了。 秦母来这里也是来办签证的,法国领事馆就在德国领事馆的不远处。 靳子琦回握着秦母的手,微笑:“这是好事,您应该高兴才对。” “其实我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环境,去那里也不过是为了了却阿远的后顾之忧。” 秦母望着子琦,哽咽了下声音:“我这一辈子做事都无愧于心,但惟独对不起你。” “伯母别这么说,你没有对不起我。” “有的,当初如果不是我也劝你离开阿远,你跟阿远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靳子琦摇头:“不管您的事,即便没有您的那番话,我也会选择离开,您只是做了一个母亲该做的,换做是我,在那个时候那种情况下,也会选择自己的儿子。” “可是……” “我现在过得真的很好,伯母,我想秦远也会找到真正属于他的幸福。”靳子琦朝马路对面看了眼:“伯母,我还要赶着回去,孩子在家里等我,您自己多保重。” 说完,靳子琦就放开秦母的手,抬步朝着对面停车的地方走去。 “小琦……” 秦母的叫唤声被她抛在了脑后。 这个时候,与其抱成一团多给秦母一个念想,倒不如快刀斩乱麻。 红灯跳绿灯,靳子琦要横穿马路,手机突然响起来。 是宋其衍的来电。 靳子琦还没告诉他自己要去德国的事,私心地以为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你在外面?怎么周围有汽车鸣笛的声音?” 靳子琦笑了笑:“嗯,在外面买点东西,现在准备回家去了——” “你自己开车出来的?”宋其衍的声音带着慵懒的醇厚,犹如醉人的红酒。 靳子琦眯了眯眼,“是呀,妈在家里看着两个孩子,司机今天休息--” 和宋其衍每天这样叨家常已经成为最近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就连刚才因为方晴云引起的忐忑不安也逐渐被抚平,听着宋其衍低沉的声音,她的心踏实不少。 只是电话里宋其衍还跟她说着话,这边,巨大的车子引擎发出的轰隆,声声灌入耳朵。 靳子琦倏然转头,就看到一辆陈旧的藏青色面包车向她的方向猛冲过来。 并不是刹车失灵或是方向盘打错方向,而是目标就是她! 面包车越来越近,靳子琦所站的地方是一个大花坛的一角,除了旁边奔向川流不息的马路,已没有任何出路,她往前跑只是让自己往车上撞…… 这一幕,让靳子琦自然而然联想到了几年前的那场车祸。 她的瞳眸紧紧地一缩,看向面包车的驾驶座,那熟悉的嗜血眼眸让她呼吸一滞。 那一瞬间,靳子琦的手脚僵硬,怔怔地望着驶近的面包车,脑袋里一片空白。 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刺破了整个湛蓝的天空。 靳子琦的手一软,手机脱手掉落在地上,电板啪啦一下摔出来。 就在车快要撞上她的时候,一道身影突然挡在了她的跟前,靳子琦清晰地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她跌坐在地上的时候车子也撞到了花坛上,发出剧烈的碰撞声。 面包车的车盖凹陷,甚至冒了青烟,但依旧努力地想要发动引擎。 靳子琦的手心渗出血,看向驾驶座,果然,看到方晴云一脸狰狞笑意地看着她,她的额头因为磕到方向盘涌出血,染红了半边脸,但她还是疯狂地瞪大眼。 方晴云镇定地挂档踩油门,迅速调转车头,不罢休地再次朝靳子琦移动。 靳子琦的脚踝崴到了,她双手撑着地面想躲开,可是除了钻心的疼痛和重新跌下去的无力感,她只能看着那辆面包车在她的视网膜里不断地放大…… “咚”,又是一声巨响,那辆面包车突然被撞得偏离了原来的路径。 靳子琦蓦地偏头,就看到一辆警车从旁边窜出,撞上了面包车的车前盖,两辆车仿佛是撕咬在一起的野兽咆哮地撞向旁边的花坛。 “小姐,你没事吧?” 匆忙赶过来的警察连忙扶起还坐在地上的靳子琦。 靳子琦瞅着被警车逼到角落的面包车,呼吸有些急促,“我还好。” “老太太,老太太你没事吧?快,求求你们快点叫救护车!” 旁边突然响起妇女惊慌失措的哭喊声,还有越聚越多的路人。 靳子琦身形一怔,这个声音她不久前还听到,只是当时说的人面含笑意,而此刻却只有痛心的惶恐,她的大脑一片混乱,忽然就回想起刚才撞车的画面-- 她明明已经被方晴云的车撞到了,可是却只是倒在地上崴到了脚蹭破了点皮。 靳子琦僵硬地回过身,看着旁边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耳边嗡嗡作响,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警察的询问声在耳畔,她却只看到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地在动。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在炎炎夏日里刺激得人胃部一阵痉挛。 靳子琦拨开人群,地上,保姆心急如焚地喊着救护车,整个后背衣服都被汗水浸湿,她的前襟是血红的大块,而秦母正奄奄一息地躺在保姆的怀里。 刚才在车子快撞上她的时候把她推开的居然是……居然是秦远的母亲。 秦母手脚痉挛地抽搐着,额头处象有个喷泉,鲜血不断地往外喷涌着,水泥路瞬间绽放开一朵猩红妖娆的花,吞噬着人心底深处最原始的恐慌。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子…… 靳子琦情不自禁地伸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感到人像被撕裂了一般。 “哈哈……哈哈……都死了……都死了才好……啊哈哈!” 方晴云疯癫的笑声如魔魇般响起,她被警察从驾驶座拉下来,铺头盖面的血渍,咧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更显得恐怖而狰狞。 “哈哈……靳子琦,你去死吧……去死吧……哈哈……” 秦母在保姆的叫唤声里慢慢睁开眼,一双眼,比之以往更加涣散无光。 她慢慢地转头,在看到靳子琦时才停下,脸色分外苍白,抬起沾满了鲜血的手。 “小琦……小琦……咳咳……” 伴随着咳嗽声,一口又一口地鲜血从秦母的嘴里喷出来。 靳子琦半跪在地上,手颤抖着握住秦母的手,“我在这里。” 秦母脸上是慈祥的笑容,只是惨白地脸色和青紫的嘴唇泄露了她情况的糟糕。 “您不要再说话,救护车和医生马上就来了。” 秦母的手越来越凉,靳子琦用双手去捂,想要把她的手捂暖,惊恐却席卷了她的身体,一滴泪从眼眶溢出,滴落在秦母沾染了鲜血的手背上。 秦母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好孩子,哭什么,我这把老骨头死了也就那么回事,要不是阿远,我几十年前就想跟着他爸爸去了,现在也算了如愿了。” “您别这么说,您会好起来的,您不是说还要去法国吗,秦远在那里等你呢!” “小琦,你不用自责,不管你的事,这是阿远的孽缘,他不在,当然只有我这个当妈的来替他赎过,现在,一命赔一命,阿远跟那个女人也算是两清了。” 秦母的气息越来越弱,她望着靳子琦的目光却有闪烁的晶亮:“小琦,这些年我一直在自欺欺人,其实我也明白你跟阿远是回不去了,可是我仍然在奢求……我很高兴,在我死之前还能有你陪在旁边,这样,我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伯母!”靳子琦急急地喊秦母:“伯母,你别睡,伯母……” 可是,秦母仰头望着天空,眸子却逐渐地散去光亮,眼皮慢慢地垂下,眸底最后仅剩的医术光泽也陨落成死灰,被靳子琦握着的手也无力地垂落。 “死了……终于死了……都死了……死了才好……哈哈!” 疯傻的痴笑声犹如一首讽刺的哀悼曲在空中回绕,久久不曾散去。 …… 坐在医院走廊的座椅上,靳子琦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秦母的尸体被送进了太平间。 廊间响起匆忙得有些凌乱的脚步声,靳子琦转头,就见苏凝雪面色焦急地过来。 “怎么回事?其衍说你突然挂电话,然后手机一直不通,他担心地又是往家里又是往我手机上打电话,后来警察都打电话来家里,说你在医院……” 乔楠也紧随着苏凝雪出现,“子琦,打你电话怎么不通,怎么在这里?” 手机?靳子琦这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刚才她只顾着跟医护人员上车,没注意到手提袋,估计跟手机一起掉在车祸现场了。 “到底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苏凝雪摸了摸靳子琦冰凉的脸颊,心里一沉,更加忧心忡忡。 “妈,秦远的妈妈死了。” 苏凝雪一愣,“她怎么突然就……” 话说到一半,苏凝雪就不说了,因为她注意到靳子琦白色裙衫腰际的血渍。 靳子琦闭上眼睛,声音平淡无奇:“她是为了救我活活被方晴云撞死的。” “方晴云?”乔楠诧异地开口:“她不是被关在精神病医院吗?” “她逃出来了,并且想到第一个要报复的人就是我。” 靳子琦喉咙干涩,再也说不出多余的话。 廊间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苏凝雪在她旁边坐下,搂着她的肩:“秦远的母亲是个好人,她既然选择用自己的性命救你,说明你值得她付出自己的余生,别太难过。” 有警察过来,手里拿的是靳子琦的手提袋:“靳小姐这是你的东西吧?” 靳子琦点了点头,警察犹豫了下才问:“我们听说死者的家人都不在国内,那个保姆也说做不了主,不知道她的后事……” “您放心,秦老太太是为了我们子琦出事的,我们会好好处理后事的。” 警察这才放心地离开。 “对了,已经通知秦远了吗?”苏凝雪想起什么突然问靳子琦。 靳子琦忽闪了下眼眸,保姆应该已经打电话告诉秦远这个噩耗了。 “既然如此,我们先回家吧。” “好。” 靳子琦的嗓音有些沙哑,起身的时候腿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幸亏苏凝雪及时搀扶住,“小心点。”乔楠见此,也过来扶着靳子琦,不由轻叹一声。 突然发生这样的意外,任谁都接受不了,况且还出了人命,对方还是为自己死的。 电梯降到一楼打开,从电梯里出来,率先顿足脚步的是乔楠。 “可能秦老太太的后事不需要我们来办了。” 靳子琦顺着乔楠的目光看去,前方停下脚步的男人,正是秦远! 秦远的手里还提着行李袋,他的脸上有千里迢迢赶来的疲惫,此刻却是多了苍白和慌乱,胸膛因为急促的呼吸而上下起伏。 本等在楼下的保姆走过来:“秦先生,你可算到了,太太她……” 显然,秦远本来是打算亲自来接秦母去法国的,没想到他一下飞机打开手机等到的却是母亲车祸过世的噩耗,就像晴天霹雳打在他的身上。 秦远没有看保姆,只是轻轻推开她,就要朝着电梯走来。 在路过靳子琦的时候也没停下脚步,只是急急地按下电梯键,靳子琦迟疑了下,还是怀揣着一分内疚,喊了他一声:“秦远,伯母的事我很抱歉。” “不管你的事,你回家歇息吧,这里我自己可以处理。” 电梯门打开,秦远走进去,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靳子琦一眼,只是在转身的时候,靳子琦看到他眼中闪烁的水光还有红红的眼圈。 “对不起。”靳子琦朝秦远的背影包含愧疚地说了句。 秦远怔了怔,却没有转过头,任由电梯门缓缓在靳子琦的面前合并。 …… 刚回到宋宅,宋其衍的电话就从苏凝雪的手机打进来。 苏凝雪见靳子琦的情绪还不是很稳定,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宋其衍简要地说了说,包括靳子琦被方晴云跟踪、秦母为了救子琦被方晴云撞死的部分。 宋其衍在电话那头沉吟了会儿,回答只有一句话:“我订明天的机票回去。” …… “其衍说他明天就回国。” 挂了电话,苏凝雪就把宋其衍的意思传达给了靳子琦。 德国那边的事并没有处理完,最近正谈到关键地方,他怎么可以回来? 虽然这个时候她确实很希望他陪在自己身边,但她还不至于那么任性。 电话回拨过去,换来的是宋其衍突然变得严肃的声音。 “靳子琦,可能我从没告诉过你,对我来说,你比任何事情都来的重要。如果我谈成一份合同的代价是失去一个健健康康的妻子,我宁可自己倾家荡产。” “其衍,我只是一时没恢复过来。”靳子琦轻轻地说道。 “靳子琦,既然要说谎就不要让声音那么干巴巴的,最起码是不是应该让我感觉到你的轻松,而不是你死撑的勉强?” 靳子琦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夕阳西下,突然热泪盈眶。 “乖乖在家等着我,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靳子琦,你是有丈夫的人。” 丈夫,是一个女人如大山般的依靠,他一直都努力为她挡风遮雨。 靳子琦点头,轻轻“嗯”了一声:“我等你回来。” …… 德国柏林。 宋其衍站在酒店套房的窗前,低头看着手机里一家四口的照片。 一个人高马大的德国人爱德华西装革履地走过来,这段时间,德国方面一直是由他在跟宋其衍接洽,两人已经很熟了,“在想家人了?” 宋其衍抬头看了他一眼,微笑:“我太太出了点问题,我要回国一趟。” “在这个档口上回国,你确定?”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宋其衍笑着颔首:“明天的飞机,我已经叫我的秘书订了机票。” “那这边……” “我会用一晚上的时间尽量跟我的助理、秘书交代清楚,他们留在柏林。” 爱德华像是看到了怪物一样上下打量了遍宋其衍,尔后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包烟丢过去:“Treasurer牌子的香烟,不错,试试。” 宋其衍单手接过,在手里把玩了几下,又还给他:“谢谢,戒了。” “怎么,你老婆不让你抽?” 宋其衍脑海中浮现靳子琦红着鼻子和眼睛委屈望着他的模样,心头一柔,淡笑不语。 爱德华见他默认,点头:“我一猜就知道,偷偷告诉你,我老婆也爱管。” 两人正说话间,有人在外头敲了敲门:“sir,关于宋氏的欧洲市场开发项目,市长刚才来了电话,说有必要跟您当面重新谈谈。” 来的是一个皮肤白皙的德国小伙子,笑吟吟地,是这次德国方负责接待宋其衍的。 宋其衍看了看腕表,时间还早,“好,你去备车,我马上就下去。” “既然你要出去,那我也该回去了。我没开车,去市政府的话顺路。” 宋其衍从衣架上取了外套,“那就一块儿吧。” …… 靳子琦努力让自己不要多想,但结果还是一夜失眠。 第二天清早她就梳洗好,穿了一身素雅的衣服,也许是昨天车祸的一幕,靳子琦对开车有了些许的恐惧,选择了让司机开车送她去殡仪馆。 她踏进殡仪馆的时候,悼念堂上除了黑白照片、蜡烛、香再无其他。 悼念会还没有开始。 靳子琦在摆放遗体的地方找到了秦远。 秦母躺在那里,眼睛闭着,嘴巴抿着,和平时睡着的神态很像。 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头颅上的伤口也愈合了,化妆师把它缝补了下,涂上厚厚的粉,却还是没怎么遮得住针线的痕迹。 秦远背对着靳子琦,坐在那里,他握着秦母的手,怔怔出神。 “节哀顺变。”酝酿了很久,靳子琦说出口的却只有这四个字。 “我妈的遗体明天就要火化了,我现在才恍然发现,原来我跟我妈居然从来没有合过照,现在她去了,我连一个能怀念她的物品都没有留下。” 秦远望着“熟睡”的秦母喃喃自语,又好像是在说给靳子琦听。 靳子琦站在他旁边,听他说到照片,赫然想起自己曾经见过秦远和他母亲的合照。 那张照片是那个时候宋其衍让韩闵峥调查秦远时找来的,如果她没有记错就被宋其衍随手扔在房间书桌的抽屉里。 看到靳子琦突然转身就走,秦远有些错愕,但也没有阻拦。 他静静地看着不会再醒过来的母亲,心中蔓延开一片苦涩,或许这就是命吧? …… “你不是去悼念会了吗?” 靳子琦匆匆回到家里,就直奔房间,然后在抽屉里胡乱翻找。 苏凝雪一路跟在她身后,就连靳某某也穿着卡通睡衣揉着眼睛跟着跑。 靳子琦看到那张黑白照片时心头一松,舒了口气,然后就快速下楼。 “我回来拿一样东西。” 只简单交代了一句,靳子琦就又让司机送她回殡仪馆。 再次走进悼念堂,已经三三两两来了一些拜祭的人。 秦远穿着黑色西装正在招待,靳子琦趁着空档过去,把照片递给了他。 “这个照片给你,也算是物归原主。” 秦远看看靳子琦,但还是接过了那张被剪掉了一个圆的照片。 他拿在手里,低头看着上面的一家三口,一个年轻的女子抱着孩子坐在凳子上,一个男人穿着中山装站在边上,而男人的头被抠去了。 “这是其衍以前无意间得到了,一直没机会给你,现在想起来——” 靳子琦当然不会说是宋其衍在背地里调查他。 秦远却抬起头,望着她的时候,也把照片递还给了她。 “这不是我跟我母亲的照片。” ------题外话------ 咳咳,看到这里,大家有没有想到什么呀? 至于最后的悬念,就在大结局里解开吧!大结局我估算一下,大概会在下个月四号上传,至于具体情况到时等公告吧! 新文开了,肿么没有人收藏,唔,脆弱的心灵遭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收藏不?不收藏的拉出去枪毙五分钟~ 【099】幕后大BOSS “这不是我跟我母亲的照片。” 靳子琦只觉得大脑被铁锤重重地一砸,耳畔边嗡嗡作响。 她低头,紧紧地盯着照片里的女人,可是怎么看怎么都跟秦母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怎么可能不是……” 靳子琦喃喃,复而看向秦远:“你确定这不是你们的全家福?” 秦远转头看向堂上的黑白照,靳子琦手里照片上抱着孩子的女人俨然是他母亲年轻的时候, 可是,有一点确实有所不同的。 “从我记事起,我妈就一直留着长发,她说过她不会把长辫子剪掉。” 靳子琦闻言看向手里的照片,果然,里面的女人偏偏剪了一个短发。 秦远望着靳子琦怔怔出神的样子:“也许你已经忘了,记得在宋家那次,宋老和我妈提及过,我妈以前有个双胞胎妹妹,跟她长得一模一样,可惜死在了地震里。” “你是说……”靳子琦眸光一动,捏紧了手里的照片。 秦远点头:“况且我也见过我小时候的婴儿照,和这张照片里的根本不像。” 这么说,这张照片是宋冉琴母亲和宋之任外加那个私生子的合照? 也许正是秦母和宋冉琴母亲的外貌相似,调查的时候才会将两个女人搞混了。 不知为何,靳子琦看着照片里那女人脸上灿烂的笑容,忽然觉得心慌慌地。 “你还好吧?”秦远发现靳子琦的脸色有些难看。 靳子琦摇摇头:“我没事,只是一时间思绪有些紊乱。” 秦远环视了一圈悼念会现场,神色有些黯然:“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 一切都尘埃落定,可是,却以一个生命的终止为代价。 靳子琦偏头看秦远,他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对上她清澈而沉静的目光。 “这就是命,本来就是我把你牵扯进来,现在我妈替我把债还清了。” 想到秦母,靳子琦心里也不是滋味。 “方晴云……她怎么样了?” 昨天,她撞了人之后就被警方的人拖走了,不知道是关拘留所还是医院。 秦远嘴角噙着冷笑:“她能怎么样?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说到杀人偿命四个字的时候,秦远眸底闪过阴鸷的冷芒,双手紧扣成拳。 即使方晴云装疯卖傻地待在精神病医院,凭秦远今时今日的地位,要弄死她确实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只是这其中却又是多么肮脏阴暗的交易? 从悼念会出来,靳子琦直接驱车回宋宅。 刚踏进主楼的大门,靳子琦就发现里面安静得有些怪异,连水晶灯都没有打开。 “怎么不开灯?” 靳子琦顺手按下开关,就看到客厅里坐着一些人。 苏凝雪、乔楠、靳昭东,甚至连在医院照顾青乔的苏凝秋也在场。 “某某呢?” 靳子琦四下看了看,却没找到那活蹦乱跳的小小身影。 “某某我让人送到A市的陆家去了。” 靳子琦在沙发上慢慢坐下,对苏凝雪突然送走儿子的做法有些不解,而这一屋子聚集的人更是让她隐约感受到一股诡异而低沉的气压。 靳子琦看向苏凝秋:“小姨,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苏凝秋望着靳子琦,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转而看向苏凝雪像是在求助。 靳子琦见一屋子的人没有谁愿意回答自己的问题,也没急着催促,拿起搁在茶几上的一杯倒得满满的水,只是刚握住,她就被烫得松手。 滚烫的热水洒了半边茶几,连带着她的衣服上也沾了水渍,杯子摔在了地上。 靳子琦捂着烫得红肿的指腹,起身:“我去冲一下凉水。” “小琦,其衍出事了。” 苏凝雪的声音平淡无奇地在身后响起。 靳子琦蓦地止住脚步,慢慢地回转过身,眉心微皱:“你说什么?” 乔楠瞅着靳子琦骤然惨白的脸,也心疼,起身过去轻按住她的肩头,用尽量平缓的语气道:“刚才德国那边打电话过来,说其衍昨晚在德国出了事不幸……” “不幸什么?” 靳子琦怔怔地看着乔楠,可是乔楠却突然幻化成两个人,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昨天傍晚她才在跟宋其衍通电话,他还说订了今天的机票回来的…… “乔叔,今天不是愚人节,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靳子琦冷冷地说完,转身就快步要走,可惜迈出的双腿一打软,差点跌倒在地。 乔楠及时地扶住她,“子琦,我们没必要拿这种事跟你开玩笑。” 靳子琦的双手紧紧揪着乔楠的衣袖,看着他,眼里尽是不愿意相信。 “那可能是德国那边搞错了,他答应我今天回国的。” 靳子琦的声音太平静,平静到令人越加地担忧她。 然而就是那样一双倔强却泛着红丝的眼睛,让乔楠再也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刚才在外面出了一身汗,我先回房洗个澡。” 靳子琦冲面色凝重的众人微微一笑,旋身上楼,回房关上门,隔绝了所有担心的目光。 她久久靠在门背上一动不动,就像是丧失了生命的木偶杵在那里。 乔楠说,宋其衍在德国遭遇意外不幸…… 不幸后面搭配什么词语她很清楚,然而这一刻她却不愿意去面对。 说好要给她大山一般依靠的男人怎么会一夜之间就要消失在她的生命中。 他们在一起还不到365天,还没有做很多情人间该做的事情,他说过等他们六十岁就带她去澳大利亚的农场放羊看日落。他一向吉人自有天相,算命的不是说他四岁那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 所以说一切都是假的,宋其衍并没有出事,也许是碰到了名字相似的人罢了。 或许他只是想先吓唬她一顿,然后再突然出现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想到这个情商幼稚的男人,靳子琦将无名指上的红宝石紧紧地攥在手心。 她深吸了口气,她才不相信,他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掉,拍了拍自己僵硬的脸部肌肉,然后如往常一样脱了鞋子走进浴室。 水声“哗哗”地作响,在小小的浴缸里,靳子环抱着自己蜷缩起双腿,思绪昏昏沉沉的,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做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会回归原点…… 她靠在浴缸壁沿,缓缓下沉身体的同时闭上眼睛。 也许一觉醒来,宋其衍就已经拎着行李箱站在她的面前了…… ……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在深夜,她躺在了大床上,房间里却有些吵嚷。 靳子琦眨了眨眼,转头,就看到一屋子的人,有的坐着有的站着还有的在打电话。 她只觉得眼皮有些沉重,又闭上了眼睛。 她感觉自己似乎置身于一个冗长的梦境里,情景千变万化,却惟独没那道熟悉的身影。 “医生,现在情况怎么样?我女儿应该没事吧?” “少夫人只是一时承受不住过大的打击才会突然晕过去,输一些葡萄糖就没事了。” 耳边,嗡嗡地响着各色人的声音,还有皮鞋踩地来回的走动声。 靳子琦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过了多久,是不是有再次睡过去,她睁开了眼睛。 朦胧迷离的视野逐渐清晰。 靳子琦看到了苏凝雪眼睛红肿地坐在床边,靳昭东在房间里来回走,掩饰不住神情之间的焦急和担忧,而乔楠站在苏凝雪背后,脸上生出了青灰的胡渣。 似乎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瞬间憔悴苍老了好几岁。 甚至连萧潇也来了,正一脸急色地在跟医生说着什么话。 靳子琦望向天花板,白茫茫之中点缀着几朵粉色碎花,却看得她有些头晕目眩。 “子琦,你醒了?感觉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凝雪抹去眼角的泪,拿了一个软枕垫到靳子琦的背后,扶着她半坐起。 “饿不饿?给你炖了燕窝粥,还温着,马上去给你拿上来。” 靳子琦有气无力地摇摇头:“我不饿,你们……怎么都在我的卧室里?” “你这孩子,说洗澡,要不是你妈不放心进去看了看,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苏凝秋还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当她跟苏凝雪进浴室的时候,就看到浸泡在水里的靳子琦,看上去毫无生机,被捞出来时也脸色惨白,无论怎么叫都叫不醒,大气进去只有小气出来。 靳子琦笑了笑:“可能太累了,我才会不小心睡着了。” 说着,她就掀开被子要下床。 “我去看看小宝,小家伙可能肚子要饿了……” 苏凝雪却把她按在床上:“小宝很乖,喝了奶粉后睡着了,子琦……” “姐你这样子要说到什么时候才能把事情说出来?” 苏凝秋直接坐在靳子琦对面,定定地看着面容憔悴的靳子琦:“子琦,有些话虽然说出来很残忍,但我们却不得不面对现实,除了其衍你还有孩子要照顾,难道你想让他们在没了爸爸后连妈妈也不要他们了么?” “小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凝秋扣着她的削肩:“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两夜,难道真的只是瞌睡了吗?” 靳子琦闭了闭眼,太阳穴胀痛得难受,声音也干干的,“你们想说什么?” 房门适时地被敲响。 邹向一脸风尘仆仆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穿着黑色西装。 “夫人,这些是BOSS的遗物,有部分已经受损所以没法带回来……” “什么叫遗物?”靳子琦的声音淡淡地,却让邹向的心跳一滞。 邹向的眼中布满了血丝,眼睛也红肿着,不敢抬头看靳子琦。 “大前天下午,BOSS只身前往柏林的市政府跟他们商洽开发项目的事,却在半途遇到了一辆出事故的瓦斯车,瓦斯车爆炸得太突然,BOSS就坐在离它很近的一辆轿车里……等BOSS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医生判断为当场死亡。” 靳子琦望着邹向,静静地坐在那里,整个人却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找不到一个着陆点,只能任由灵魂漫无目的地飘荡。 “少夫人,还请节哀顺变。” 邹向红着眼圈说完,放下盒子,然后又从西装袋里拿出一个暗红色的小锦袋。 “这是BOSS在柏林看上特意买来送给两位小少爷的。” 锦袋打开,是两只用翡翠雕刻的小动物,一只小老鼠和一条金镶玉的小蛇。 靳子琦收拢拳头,将两只冰凉的翡翠小动物包裹在手心。 邹向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不知道,她只是出神地瞅着自己紧握的手。 “小琦……” “妈,我想休息了,你们先出去吧。” 苏凝雪不放心地看着靳子琦,却还是被乔楠和苏凝秋劝走了。 偌大的卧室,靳子琦坐在宽大的床上,将翡翠贴在胸口,默默垂下头去。 …… 殡仪馆,一片肃穆,靳子琦穿着黑色的裙子,编成辫子的头发垂在胸前,头上是一朵白花,来悼念的人一拨接着一拨,无一不先替靳子琦惋惜。 因为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这位靳小姐跟宋家少爷结婚还不到一年,据说还刚生了个儿子,这不,宋少一去,就只剩下孤儿寡母支撑着偌大的公司了! 面对那些同情怜悯的目光,靳子琦并没有多大的感触,神色淡淡地烧着纸钱。 邹向低着头,眼睛红红的,从宋其衍那天出事到现在,他就没怎么吃过东西,没怎么合过眼,一直忙里忙外,夜深人静的时候没少落泪。 如果那天他跟着去了,或许还能替BOSS挡一下,BOSS可能不会死了。 “你傻啊,你跟去了只是给火葬场多了一笔生意,瓦斯爆炸,你真当你自己是奥特曼了?”萧潇擦了擦眼泪,横了一脸自责的邹向一眼。 苏凝雪走到靳子琦身边:“出去走走吧,一直呆在里面会受不住的。” 从得知宋其衍出事到现在,靳子琦没有落一滴泪,也没有流露出绝望的神情。 即便此刻,她跪坐在这里烧纸元宝,神色静雅,身姿挺直,优雅高贵,让人一点也无法在她身上找到守寡的哀怨和无措之色。 靳子琦站起来,望向堂上那张黑白照片,宋其衍微微上翘着唇角,漂亮的眼睛黑幽又深邃,看着他的时候,好像都可以看到他眼里去,仿佛里面氤氲着许多要说的话语。 “小琦,节哀。”一道熟悉的声线飘入她耳畔,靳子琦抬起头,是尹沥。 最近半年,因为尹沥大哥发生车祸昏迷,尹沥不得不回到尹氏协助父亲管理企业,月初还被尹国平派到非洲的分公司去磨砺。 尹沥穿着黑衣黑裤,里面是白色的衬衫,头发剪得有些短,原本白皙的脸庞被晒得有些黑,面容严肃,眼神深沉,一双凤眼今天倒成了双皮眼。 从他眼圈底下的青晕可以看出,他是得知消息后匆忙从非洲赶回来的。 尹沥上前一步,给了她一个拥抱:“扛得住吗?” 靳子琦的脸贴在他的西装胸口,眼圈有些干涩,“还行吧。” 尹沥对着宋其衍的照片弯了三个躬,然后才陪着靳子琦一块儿出去散步。 “到底是怎么回事?” 待走到人烟稀少处尹沥才转身问跟在旁边的靳子琦。 他去非洲之前宋其衍还跟他针锋相对着,怎么转眼就贴在了黑白相框里?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意外。”靳子琦扯着嘴角,微微酸疼,“你相信他就这么死了吗?阿沥,我不相信他会就这么抛弃我们母子。” 尹沥面色沉寂地看着她日益消损的面容:“既然不相信那你为什么还这么憔悴?” 靳子琦抬眸,看着尹沥,一时间无言以对。 是呀,她是不相信,却也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每日午夜梦回,伸手触到身边的冰凉空荡,便再也无法再次入睡,分分秒秒回想着他们的过往。 尹沥走到她跟前,双手搭在靳子琦的肩头,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慎重。 “小琦,这句话我以前说过,后来有了宋其衍我以为这辈子都用不上了,现在他不在了,我还是要再说一遍,不管你遭遇什么,我一直都会在你身后。” 靳子琦盯着尹沥的眼睛,感激地挽起嘴角:“阿沥,谢谢你。” “如果真的感谢我,就让小宝认我做干爸爸吧。” “我以为,你是打算做宝宝的干舅舅。” 干爸爸,干舅舅,这其中的差别尹沥又岂会不明白? 他深深地凝望着靳子琦:“干舅舅就干舅舅,反正我也跟你哥没差。”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向着这边走过来。 靳子琦和尹沥互看一眼,准备往回走,却发现对方也正朝他们这边而来。 显然是两个人的脚步声,一轻一重,一种稳沉,一种急躁。 靳子琦和尹沥所站的地方,刚好有一个灌木丛挡住,使得对方没及时发现他们。 脚步声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下。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这里没有人,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靳子琦眼底有讶然,因为这嗓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韩闵峥,他怎么会来这里? 她正欲探出头看看另一个人是谁,尹沥却拉住了她,冲她摇摇头。 那眼神的意思好像是:偷听得有偷听的自觉性,别暴露目标! “闵峥,现在我能找的人只有你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这是乔欣卉的声音,语气有着很明显的仓皇和恳求。 靳子琦没想到乔欣卉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我不懂你在说社么,我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助理,能做什么?” 韩闵峥的声音清冷而平静,不带有任何一丝的感情。 靳子琦扫向地面,看到韩闵峥的身影一动,显然是想走人,却被乔欣卉拦住。 “闵峥,我知道你恨不得装作不认识我,可是我自认在韩家的时候也没亏待过你,那个时候,即使大家都怂恿行书把你送去孤儿院,我也是要求把你留下来,而且也像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照顾你,我只认为没做对不起伤害你的事情。” 涉及到韩家的私密,貌似不是自己应该听得内容…… 不过现在出去恐怕更尴尬,倒不如眼观鼻鼻观口,等他们说完再出去。 相较于靳子琦,尹沥似乎对韩闵峥和乔欣卉的关系很有兴趣,听得津津有味。 “闵峥,你毕竟也姓韩,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当看在你爸爸的面子上帮我这一次。” “看来你忘了,你是被我爸爸请出韩家的人。” 外面突然安静下来。 过了半晌,才听到乔欣卉迟疑地开口—— “那……如果我说……念昭她……其实是你爸爸的女儿呢?” 靳子琦瞳眸蓦地一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一动不动地杵在了那里。 她的脑海里飘过的是曾经三亚时登在报纸上关于靳昭东和乔念昭的DNA检验书,结果明明显示两人是父女关系,怎么到了乔欣卉这里又变了个样? 韩闵峥显然也是跟靳子琦一样的想法。 他轻轻笑了两声:“如果我没记错,三月份的三亚晨报里还有靳董事长和乔念昭的亲子鉴定书,你想找人开玩笑,我只能说你找错人了。” “那份鉴定书……被我动过手脚!”乔欣卉急急地开口。 靳子琦却听得心跳一顿,乔欣卉说是她动的手脚,难道是她爆料给报社的?! “那个时候,我跟念昭走投无路,我只能孤注一掷,原以为可以借此爆料机会让念昭成功进靳家,可是怎么也没想到还会曝出那么多负面的消息……” 乔欣卉的语调里难掩懊悔。 “这些都是你的片面之词,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韩闵峥不是好糊弄的主,没有被乔欣卉说服,转身就要往回走。 “其实我上天山去找靳昭东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这下不止靳子琦他们,韩闵峥也停下脚步,回头:“你说什么?” 乔欣卉扶着自己的额际,神色有些倦意:“当初,如果不是你父亲把我赶出来,还跟政府里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看对眼说要迎娶她进门,我也不会一气之下千里迢迢去天山,在去天山的路上我就发现自己又怀孕了。” “你很奇怪靳昭东为什么没有发现对不对?” 乔欣卉苦笑地解释:“我在天山找到靳昭东的时候,已经有三个月身孕,那个时候我没有办法,乔家回不去,韩家又不肯要我,我只好……隔了两个月我就装作孕吐,其实那会儿我的肚子已经有些大起来,但我穿着宽松的衣服所以看不出来。” “后来我偷偷透露给靳昭东我怀孕的事情,我告诉他孕妇不适合待在海拔那么高的地方,一不注意就会导致流产,况且,那上面没有医生,他那时候还很听我的话,隔天就把我送到了天山下的镇上,那里的人根本不知道我怀孕几个月,只当我是待产的孕妇。” “靳董事长不是傻瓜,你几月份生孩子怎么可能一点也没察觉?” “他是不傻,不过我一直都认为是老天爷在帮我,当时,他刚好要被暂时调去西藏,要半年才回来,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生下了孩子,只说孩子出生的块头大,他当时沉浸在为人父的喜悦里,又怎么还会去多想?” 外面,久久没有动静,但韩闵峥也没有再迫不及待地离开。 “闵峥,虽然念昭不是你的亲妹妹,但好歹也是你养父的女儿,你就当是报答你养父多年的养育之恩,帮我把念昭找出来。” “如果她真的是我养父的女儿,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但是,你确定她真的是吗?” 韩闵峥声音依然平静无澜,可是语气却坚定冷酷,让人心生寒意。 “闵峥,你为什么这么说?念昭不是行书的孩子还能是谁的?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不信任你的肚子。” 韩闵峥停顿了会儿才开口:“那个时候,我听到医生说你很有可能不会再生了,即使怀上了那孩子也有可能先天不足或是生下来就是死胎,我看乔念昭活蹦乱跳比谁都健康,最重要的一点,你难道不解释一下她为什么长得跟靳子琦那么神似吗?” 乔欣卉不作响,但靳子琦能想象出她纠结的表情,韩闵峥问的问题也正是她好奇的。 若乔念昭真不是靳昭东的女儿,为什么会跟她这么神似? 难道乔欣卉要说其实韩行书跟靳昭东是失散多年的兄弟,未免太过无稽之谈? 尹沥跟靳子琦做了个手势,嘴角一撇,你家还真是狗血滋生的那块地儿! “要是我告诉你所有的事你会出手帮我找到念昭吗?” “那得看你是不是还对我有所隐瞒。” 乔欣卉似乎又犹豫了会儿才说:“其实,念昭是我在她五岁时在孤儿院领养来的。” 这句话就像是平地上的一颗惊雷,轰地一声,剧烈的响声后事一片死寂。 乔念昭是乔欣卉领养来的?! 靳子琦觉得乔欣卉的存在就是为了挑战她一而再的承受力。 而乔念昭的身世更是让她也有些无法接受。 乔念昭费尽心思地要跟自己争靳家大小姐的位置,到头来知道自己不过是个领养的,连靳昭东这声爸爸喊得都名不副实,不知道会不会发疯? “你说得没错,我生下来的孩子天生就体弱多病,根本就活不长,在靳昭东丢下我们母女回到S城后我也带着孩子离开天山,也许是不适应高原气压的变化,孩子很快就出了事,没多久就过世了,当时苏凝雪的家人也没少找我的麻烦,我就趁机躲起来了。” “可是逐渐我发现,没有了庇护的日子根本过不下去,苏家的刁难让我寸步难行,我没办法只好四处寻找跟当时的靳子琦长得相似的小孩子,找到后我就带着她去找靳家的老爷子,求他看在孙女的面子上给我们一条活路,他虽然不待见我但也默认了念昭这个孙女,偷偷在靳氏的分公司给我安排了一份工作。” “后来我用偶遇出现在了靳昭东面前,他确实是个长情的男人,依旧对我念念不忘,很快我们又在一起了,甚至在苏凝雪调到外地分公司当总经理的时候,他把我调到了他的身边当助理,一当就是五年,他总是能帮我避开和苏凝雪正面遇见,靳家老爷子也睁只眼闭只眼,直到后来公司里有了流言蜚语他才让我辞掉工作给我在一所小学找了份工作。” “随着念昭不断长大,我总会潜移默化地说一些赞美靳子琦的话,女人总是有好胜心,再加上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靳昭东的孩子,自然少不了跟这个姐姐一番攀比,久而久之就成了靳子琦的影子……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信不信由你。” 听到乔欣卉说起那些往事,靳子琦握紧了双手,不由冷笑,要是让她的父亲听到这些话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反应,会不会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 “乔念昭的事我会派人私底下去查,能不能找到我也不能保证。” 韩闵峥话音落下,随即响起的是他离开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乔欣卉也走了。 直到外面完全恢复寂静,靳子琦才从灌木丛后走出来,“我们也回去吧。” “你确定现在走过去没事?”尹沥下巴朝着某个方向抬了抬,意有所指。 靳子琦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本疾步而行要离开的乔欣卉却站在了路中央,而她对面的正是拎着快餐的靳昭东。 靳昭东的脸色很不好,瞧他的样子,似乎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难道刚才也跟他们一样躲在树后面听到了? 靳子琦和尹沥面面相觑,而那边两人已经发生了争执。 “昭……昭东,你怎么在这里?”乔欣卉的声音里有些来不及拾掇起的慌张。 “我女婿出事,我这个丈人自然在这里,倒是你,为什么出现在殡仪馆附近?” 乔欣卉神色躲闪,“我……我是来找闵峥的,如果你忙的话先去忙吧,我还要赶着回去,念昭一直没都有消息,你又说不再管她的事我只好找别的途径。” 靳昭东突然笑,听不出喜怒:“念昭……乔、念、昭?” 这个名字绕在舌尖只觉得无比的讽刺,连带着靳昭东的眼神也充满了讽刺。 “昭东你怎么了?” “念昭真的是我的女儿吗?” 乔欣卉身形一震,冷静说:“当然了。” “好。”靳昭东言简意赅地点头,“好,好……” 只是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嘴角的讥笑越来越明显。 乔欣卉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伸手去搭他的手臂:“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乔欣卉你怎么好意思问我怎么了?” 靳昭东突然大吼一声,手里的快餐袋子狠狠地甩到乔欣卉的脚边。 乔欣卉心中一凛,连着向后退了好几步,“昭东,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你还要跟我演戏嘛?” 靳昭东目光冷冷地看着乔欣卉:“刚才你跟韩闵峥的话我都听到了。” 靳昭东说得平静,但乔欣卉却听得面色大变,她垂在身侧的双手十指颤抖,方才脸上温柔的表情僵硬在那里,显得诡异而扭曲。 “你听我说,昭东……这不是真的……不是……刚才我只是权宜之计,我想让闵峥帮我一起找念昭,我是没有被逼得没办法了才编那么个谎话——” 靳昭东轻笑:“欣卉,在你心里和眼里我是不是傻得可以啊?”他近一步,抓住她的手腕提起,“怎么?是不是需要我再带念昭做一次亲子鉴定?” 乔欣卉握着拳,血液一点点渐冷,她定定地看着靳昭东,双眼赤红:“好啊。做。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对孩子开得了这个口!” 一般人家,父亲又怎么会拉着孩子去做亲子鉴定? 这种行为已经预示着父亲对孩子的不尊重,即使鉴定结果是亲生的,也使得这个亲生上面出现了一道永远无法磨合的沟壑。 乔欣卉苦笑地自言自语:“念昭,这就是你一直依赖的好爸爸,他要带你去做亲子鉴定哦,他不相信你是他的孩子,以前他不要我现在连你也不要了--”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你还指望我会和从前一样面对念昭?不要以为我是慈善家,乔欣卉,我们之间这一次真的彻底结束了!” 靳昭东甩开乔欣卉的手,推开挡路的她,大步离开,却在走到拐角处,他慢下脚步,捂着自己的心脏位置,嘴唇有些发青,慢慢地扶着一棵树蹲下来。 失望、嘲讽、苦涩一一滑过他的心田。 在天山上,他抱着襁褓里的孩子,他对那个小生命的疼爱远远超过了这个世上任何一个人,为了她,他努力做一个二十四孝父亲,即使不能给她想要的名分,但其他的只要她开口他都尽最大的努力去办到,可是老天一而再地跟他开起玩笑。 先是告诉他,过去三十年他爱错了人,现在又告诉他,他当初捧在手心二十几年的宝贝其实是个跟他毫无半点血缘关系的孩子,她的身体里流着的是别人的血液。 这个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了些…… 眼前突然多了一双黑色的平跟女式皮鞋,苏凝雪看着靠在树边神色难看的靳昭东皱起眉头:“不是去买午饭了吗?午饭呢?” 就是因为久久不见他回来,又看过了十二点,她才出来看看。 靳昭东仰头,看着秀雅端庄的苏凝雪,忽然觉得眼圈有些发涩,他扶着树干起身,比苏凝雪还要高出半个头:“饭……饭……刚才不小心打翻了。” 苏凝雪颇为诧异地看着他,随后点头,神色淡淡地转身。 靳昭东却拦住她:“你去哪里?” “你把饭打翻了,难道我们今天中午都不用吃饭了?” 苏凝雪扫了他一眼,就径直往外走,边快步走边从包里拿出车钥匙。 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靳昭东站在那里,喉咙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掐紧,让他喘不过气来,他闭上眼,眼角有泪水渗出来,他捂着自己的脸,无地自容。 他伤害了一个深爱他的女人,终于有些报应,如今只能独自一人咀嚼苦果的滋味。 …… “我们进去吧。”尹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靳子琦点头,最后望了眼如石化了般站在那的靳昭东,才转身回去。 只是当她再次踏进殡仪馆的时候,能感觉到一股低气压笼罩了整个悼念会。 “怎么来那么多宋氏的高层,董事长一去他们就要造反了吗?” “也许人家只是单纯地来悼念,咱们也别乱想了……” 看到靳子琦进去,本窃窃私语的宾客都自觉地让开,本拥挤的廊间立刻空出一条道。 靳子琦左右扫视了一眼,还是挺直背脊朝里走进去。 不管里面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都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守住自己拥有的东西! …… 悼念堂上,黑压压的都是身着西装的宋氏决策层要员。 首当其冲的就是四大股东,或精神抖擞,或由秘书扶着,立在那里,正在跟乔楠说着什么,乔楠的脸色并不是很好,言辞间都有些激烈。 靳子琦一走进来,顿时一片寂静,宋氏的总经理们都齐齐看过来。 没有谁先打破沉默,只是静静地盯着站在门口一身黑裙的靳子琦。 就像是一场持久而压抑的无声较量。 靳子琦抬脚,朝着里面走进去,目不斜视,那份庄雅沉稳倒是令人暗暗赞叹。 她在原先烧纸元宝纸钱的地方跪坐下,拿起元宝丢进火盆里。 “如果今天,各位是来悼念的,我很感激各位对我丈夫的尊敬,但若是其他事,还请各位离开,希望各位能还我丈夫的葬礼一个清静。” 说着,靳子琦波澜不惊的眸子看向四大老股东:“有失礼之处,还请各位见谅。” 四位股东你看我我看你,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转身低声商量了一番,才派出其中最年长最有资历的一位,走到宋其衍的黑白照片前,上了三炷香。 “宋贤侄就这么走了我们都很难过,宋氏没有了他现如今就跟一盘散沙,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卷起一场沙尘暴,侄媳妇还要节哀顺变,切莫熬坏了自己的身子骨。” “谢谢庄董关心。”靳子琦不卑不亢地回答。 庄董颇有兴味地看着靳子琦:“你知道我?” 他没想到现在的小丫头居然能一眼就认出自己来,他可是退居幕后很多年了。 靳子琦浅浅地笑了笑:“其衍生前总会跟我讲关于宋氏的事情,上到股东下到员工,他讲得多了我自然也记住了,他说过宋氏的四大股东是他见过最值得敬佩的商场上的前辈,老当益壮,虚怀若谷,譬如庄董,其衍说您沏得一手好茶,可惜他没机会品尝了。” 说到最后,靳子琦本洋溢着崇敬的脸上流露出的是悲伤哀戚之色。 “这……” 一顶高帽扣在庄董头上,又看看靳子琦也不过一个二十几岁的柔弱女子,小小年纪就守寡了,听说结婚还不到一年,本要出口的话立刻哽在了喉中。 人家都说他老当益壮、虚怀若谷了,他要再做出倚老卖老的事不是自己扇自己耳光吗?当即,庄董干咳一声,拍了拍靳子琦的肩膀。 “侄媳妇,以后要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老庄,能帮老庄一定帮把手的。” “老庄你……” 一位股东因为庄董的临阵倒戈忍不住出声埋怨,却被另一位股东及时拉住。 他们是来谈事情的,不是来掐架的,毕竟这里是悼念堂,还是得尊重一下死者。 靳子琦好像没看到那几位股东难看的脸色,向庄董颔首致谢。 “谢谢庄伯伯,往后的日子还要劳烦庄伯伯照顾了!” 这还蹬鼻子上脸了?! 刚刚还一口一句庄董现在就成了庄伯伯,抱大腿也不是这么个抱法! 对方不会吹灰之力,就动了动嘴,让老庄被倒向了她那一边。 另三位股东面面相觑,脸色均是极差,快气歪了鼻子。 但气归气,还不至于失了理智,所以很快,他们就发现了靳子琦话里的意思。 往后的日子还要劳烦庄伯伯照顾?! 这下连庄董的脸色也有些五彩斑斓了。 他们今天就是为宋氏的掌管权来的,现在属于什么状况,还没开口就反被将一军吗? “侄媳妇,既然宋贤侄已经过世……” “既然其衍已经过世,那么理应由他的子嗣后代来挑起宋氏这个重担,可惜他的两个儿子都还年幼,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合法妻子,有义务在他的孩子成人之前替他们看管好公司,我靳子琦自认为不是惊艳绝绝之辈,以后还要劳烦各位前辈的指点。” 悼念会鸦雀无声,甚至都能听到人呼吸起伏的频率。 这招叫什么……先发制人? 也就是所谓的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吗? 四大股东一时间愣在那里,看着站起来的靳子琦,忘记了说话这回子事。 “啪啪啪!” 鼓掌声突然响起,股东回头,就看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尹沥。 尹沥走到靳子琦身边,目光扫过那四位面色难看的老家伙:“古有佘太君以一女人之肩挑起杨家一门,现今有宋夫人,为了家族企业甘愿弃安逸奢侈的阔太太生活如敝履,这样的女中豪杰难道不值得我们大家尊敬吗?” 靳子琦听得眉角一抽,不知道尹沥从哪里弄来的一连串酸不拉几的文艺段子。 但他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自己说话,还是给了靳子琦一道强有力的信心。 “尹三少说的没错,宋董事长泉下有知,知道宋夫人扛下宋氏这个重担,也一定倍感欣慰。”乔楠也朝靳子琦投来鼓励的目光。 但随即也马上就有人站出来唱反调,是宋氏旗下分公司的一名总经理。 “董事长夫人担心宋氏的未来发展我们能理解,但是要让一个女人来掌管这么大的一个公司,我第一个持反对票!不说前头已经有了多少女人当董事长后被皮囊好的男人骗财骗色搞得公司乌烟瘴气、股价大跌,最后落了个倾家荡产的下场。倘若宋夫人今日坐上宋氏董事长的位置,是不是就能保证宋氏一定会蒸蒸日上?” “我也这么认为,历来的心理测试都表明,男人能比女人更经得住诱惑,比起女人,我认为由男性来担任董事长更能保护公司的利益,这样我们作为员工才能更加放心地为宋氏效劳,否则……我真的深深地为宋氏的未来担忧!” “是呀,以前我就听说她跟一位法籍华裔富商有关系,虽然消息被压下去了,但我一个在报社工作的朋友提过,当时就有那么一篇报道差点要上头条,后来被权贵强行压了下去,倘若以后宋夫人跟那位富商好了再婚,宋氏不是要拱手送人了?!” 顷刻间,悼念会现场闹哄哄地乱成一团,基本都是反对靳子琦当宋氏董事长的声音。 而那四位本焦急的老家伙此刻都优哉游哉地坐下来喝茶看戏。 “侄媳妇,你看……” 庄董看着被各位高层刁难的靳子琦,还是替这位年轻的董事长夫人可怜。 另一位股东乔董吹了吹茶杯里的茶叶,抿了口茶,慢悠悠地开口:“宋夫人,又何必自己跟自己死磕呢?宋氏有那么多才华出众的精英,随便挑一个都比你强几倍。” “是呀,宋夫人。”另一位李董也出言附和,“你看你一个女人家家的,刚经历过丧夫之痛,我听说你两个儿子,一个才五岁一个才还刚一个月多点吧?” 言外之意,你还是乖乖地回家带孩子吧,公司的事你瞎操什么心! 靳子琦看着那些好整以暇等着看戏的人,握紧了双拳,心中也有着一口怒气。 她闭了闭眼,深深地呼了口气,四周也缓缓地安静下来。 靳子琦睁开眼,眸底依旧是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波动。 她算不上甜美,甚至说是冷清呆板的声音在悼念会的上空回绕。 “对于那些关于我的一些传闻,我一直坚信你心里想什么看到的就是什么。可是现在看来,似乎那些传闻并没有消散,而是犹如离离原上草,春风吹又生,并且严重损坏了我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进而影响了大家对宋氏的信心。” 靳子琦的视线慢速度地落在那些刚才说得面红耳赤的总经理们脸上。 “我之所以想要担任宋氏的董事长,并非贪婪它这个位置上的权和势,它不仅仅是我丈夫努力想要守护的意念,在他过世后也是我所要坚持的信念。你们在我丈夫的悼念会上声声责问我跟其他男人的关系,何尝不是对我丈夫的一种亵渎?” 那些总经理立刻纷纷低下头,宋其衍那张黑白照更是不敢去正视一眼。 照片上宋其衍睁着黑幽又深邃的眼眸静静地直视前方,等你抬头去看,他又好像在安静地盯着你看,若是心虚的人,免不了出一身冷汗。 人总是一面宣扬着无神论,一面心里又畏惧着这种鬼神之说。 靳子琦如愿看到他们的恐惧,微微翘起嘴角:“内讧,是一个公司最忌讳的,也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我可以不去宋氏上班,但我不想看到我丈夫的员工因为我而争执。有些事我想我有必要澄清一下,你们口中说的法籍华裔富商曾经是我的初恋男友,我们已经分手十一年,至今为止,偶尔有联系,但不频繁,他亦是我丈夫的大学校友。” “如果你们始终怀疑有朝一日我会为了男人把宋氏卖了,大可以成立专门的监督机构,还是你们对过世的董事长个人魅力有所质疑?” 靳子琦突然而来的一句幽默让悼念会的气氛有些缓和,但她却不敢掉以轻心。 “最后,我想说的是,宋氏是我丈夫的外公蓝老一手创办的,是我丈夫最为珍视的东西,也将会是我准备用一生的心血和精力去维护的东西。我可以当着我丈夫的灵位发誓,我靳子琦将用余生来为宋氏鞠躬尽瘁,绝不做过半点伤害宋氏,伤害股东利益的事。”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也成功堵住了那些准备看热闹的股东们的嘴。 靳子琦刚稍稍松了口气,门口骤然出现一道高挑的纤影,慢慢踱步走进来。 “靳小姐这话说得虽好,但未免太过冠冕堂皇?” 简一身黑纱夏裙,朝四大股东礼貌地颔首,然后仪态高雅地走向靳子琦。 “大家现在都知道宋氏董事长在德国洽谈合作项目时出了事,计划也被搁置在一旁,带给宋氏乃至其他合作方的损失不可估量,靳小姐觉得凭你一己之力能力挽狂澜?” 简直直地看着靳子琦,良久才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不是我低估靳小姐的能力,你……终归是姓靳,不姓宋,恐怕在董事会上也难以服众。” 靳子琦回望着简,“简小姐今天是以其衍朋友的身份还是以合作伙伴的身份前来吊唁,若是你把其衍当做朋友,就你刚才所说的这番话我都要怀疑你到底是何居心,若你是以合作者身份,那么,这是宋氏内部的任命问题,还不劳你来操心。” 简微抬高下颌:“若你担任宋氏的新任董事长,我们景升立刻就撤资!” 全场顿时哗然,四大股东更是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忍不住接连咳嗽起来。 精神要撤资?这个节骨眼上她居然说要撤资? 靳子琦压下胸口的怒气,淡漠地说:“若这真是景升的意思,悉听尊便。” “你——”简美眸一眯,没想到靳子琦竟然敢这么一意孤行。 “宋夫人,这话就不是你一个人能说的算了!虽然你现在手里有你丈夫留下来的股份,但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没死呢,事关宋氏,我们决不允许你胡作非为!” 一直都没说话的四大股东之一黄董暴跳如雷,再也忍不住起身中气十足地吼道。 庄董这下也觉得靳子琦说得太武断了。 “侄媳妇,你不了解宋氏现在的情况,所以才会轻易说出这样的话,若是景升真的撤资,那么对现在的宋氏而言无外乎雪上加霜,到时宋氏恐怕会一蹶不振。” 简看着靳子琦,得意地扬了扬秀眉:“这些话都听到了吗,靳小姐?宋董之前的资产很多都投入了宋氏,现在也怕是无力回天,你确定答应我们景升在这个关键时刻撤资?” “只要你敢,我有什么好不不确定的?” 靳子琦嘴角微微翘起,目光坚定,丝毫不见临危大乱的慌张和胆怯。 简扯了扯唇角:“现在除了我们景升,还有谁愿意给你们宋氏融资?” “没有嘛?”一道带着英腔的中文突兀地传来:“那我算不算一个?” 靳子琦回头,就看到温莎夫人由乔恩搀扶着从外面进来。 凭极致全球汽车公司的知名度,就足以令全场的人都难捺激动的心情,都纷纷满怀兴奋地看着温莎夫人一步步朝着靳子琦走过去,而她身后是四名黑衣保镖。 简没料到温莎夫人突然出现破坏自己的计划,不由地咬紧了唇角,眉眼间也流露出厌烦焦躁之气,但她也知道温莎夫人代表着什么,只好硬生生地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温莎夫人,您是特意从英国赶回来的吗?” 简尽量让自己摆出一个谦逊友好的笑容,撇开靳子琦就直接迎上去。 温莎夫人看着简,脸上是淡淡的笑意,冲她轻颔首,就越过她走向靳子琦。 简转过头看着温莎夫人的背影,脸色微变。 这个老家伙,居然敢……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无视她?! 作为罗切尔家族的一员,这样的忽略足以让她成为家族里茶余饭后的笑话。 随着温莎夫人的走近,本拥挤成一团人群自动自发地让开一条路, 温莎夫人走到靳子琦身边,拉起她的手安慰地拍拍,尔后又看向堂上那张黑白照,伤感地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 说着,温莎夫人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靳子琦身上。 “FRANK这孩子走得太突然,留下你们孤儿寡母,你愿意跟我回英国吗?” 靳子琦环顾了一圈,那些本为难于她的人此刻都露出哈巴狗样讨好温莎夫人的神情,在悼念堂门口,靳子琦看到了自己匆匆赶回来的父母,她转头望着温莎夫人期待的眼神。 “可能会让您失望,我想留在这里,宋氏是其衍心中一个放不下的结,我希望自己能在有生之年帮他解开,也算是完成了他未说出口的遗愿。” 温莎夫人握了一下靳子琦的手,随即松开,她转身,朝着所有人的面笑道:“我决定投资宋氏,并不仅是看好宋氏的前景,更是因我相信自己的儿媳妇……” 温莎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完全忘记了一旁的简*罗切尔,就像是变相的叫板。 众人也察觉到了这诡异的气氛,悼念会来了两个头号人物,却站到了对立面上,他们看着这种情况心中转过无数念头。 简虽然极力地压制自己,可是面色仍然忍不住发青—— 温莎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要跟罗切尔对着干吗? 靳子琦看了温莎夫人后方的简一眼,道:“我一定不会让温莎夫人的投资有去无回。” “这一点,我一点也不怀疑,毕竟是FRANK相中的人。” 温莎夫人随后又由乔楠介绍着跟宋氏四大股东问候,因为温莎夫人的加入,让四大股东面色暂缓,对靳子琦的微词也瞬间少了不少。 苏凝雪到靳子琦身边,低声问:“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靳子琦微微一笑:“逼宫,古时候的逼宫就跟现在的情形一样。” 这些宋氏的骨干仗着自己的资历老,就妄图把她跟孩子完全挤出宋氏,想要推举出新的掌权人,一旦她退了这一次,那日后千千万万次她都别想再插嘴。 “过去吧,好好陪陪温莎夫人,怎么说其衍也是她养大的,表面没说出来,心里也是难受得,只不过女强人往往比一般的女人隐忍很多。” 苏凝雪轻拍了下靳子琦的肩头,靳子琦点头,就过去陪伴温莎夫人。 简站在那里,看着一大帮人围着两人打转,气得要咬碎了一口白牙。 “也不知道咱们这位宋夫人是拜了哪路神仙,居然有这么好的运气?在最紧要的关头竟然请来这么一尊大佛,极致公司啊,啧啧,宋氏没那么容易倒了!” 简听着身后人的唏嘘之词,再看着那边温莎夫人和靳子琦亲切攀谈的样子,双眼嫉妒得猩红,那个时候她跟宋其衍来往的时候,怎么不见这个老太婆这么热情? 她情不自禁地握紧拳,指甲几乎陷进手心里,可是对此刻的情形也是无法改变了。 在最后的关头让靳子琦来了个咸鱼大翻身,她着实地不甘心、不甘心! 简怒极反笑,既然老家伙来了她也有对付她的方法,随即她就走上前去。 温莎夫人对靳子琦很亲切,对别人却很冷淡,眼神中流露出的疏离让人不敢轻易套近乎。 靳子琦瞧见简过来,但好几次在简要开口插话的时候,也不知温莎夫人是不是故意的,总是自然而然地无视她,众目睽睽之下简只觉得前所未有地尴尬,可又偏偏发作不得。 靳子琦几次瞧见她憋气憋得脸发青的样子,心中冷笑,骨子里透着高傲的简又怎么甘于一而再地被忽略,当她准备强行插嘴的时候,却被温莎夫人的保镖“请”到了一边。 “你们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对我拉拉扯扯!” 可是不管简脸色如何不好看,对方都无动于衷,气得简甩袖而去。 …… 温莎夫人在悼念会现场待了很久,直到实在撑不住露出倦意才由乔恩陪着回去。 靳子琦送她们到外面,温莎夫人和乔恩刚准备上车,就听到一阵鸣笛声。 一辆黄色的法拉利跑车在温莎夫人的轿车边缓缓停下。 简推开车门从驾驶座下来,脸上的不悦依旧明明晃晃地挂着,她甩上车门过来,径直走到温莎夫人面前,“刚才您是故意给我脸色看吧?” 靳子琦很不喜简这种居高临下盘问的语气,她挡在了温莎夫人跟前,望着趾高气扬的简冷冷道:“简小姐在悼念会上不给逝者尊重,又怎么能要求他人尊重你?” 简看着一前一后的靳子琦和温莎夫人,冷冷一笑,声音里带着讥诮:“现在你们是要上演婆媳联盟大战外敌的戏码了?温莎,当初你亲儿子死也不见你这么劳心劳力啊!” 温莎夫人不动声色的将靳子琦往身后拨,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我亲生儿子怎么死的,真要追溯起来,简小姐觉得我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跟你说话?他自己做错了事,对待婚姻三心二意,即便是死了也赎不清他欠下的债。” “妈你还跟她这么客气做什么?”乔恩愠怒地瞪着简:“这个女人,害了我二哥不够,现在还害的我大哥……反正只要这个女人出现的地方就没好事!简直跟原子弹一样,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我看你活着就是为了危害大众……” “乔恩!”温莎夫人制止乔恩,乔恩忿忿不休地怒瞪简。 简因为乔恩这番话面容有些扭曲,嗤笑一声,“你与其骂我害死你二哥,倒不如说是你二哥自己没管好自己的下身,他既然做了违背道德的事情,就该为自己的过错承担责任,至于你大哥,他那叫因公殉职,说出去还能为他子孙后代博得好名头,呵呵!” “你这个不要脸、假惺惺的女人!” 这一句正撞到乔恩的枪口上,举起手就要抡向简。 可是如期的一巴掌没有落到简的脸上,乔恩瞅着被简紧紧扣住的手腕,不敢置信地瞪着讥笑地斜睨着自己的简,咬牙切齿地说:“你个臭不要脸的!” 简似乎乔恩这样的怒骂对她来说不痛不痒。 “你是什么立场,凭什么扇我耳光?算起来,你还要叫我一声嫂嫂。” 乔恩的手被她死死钳住,只觉得被握住的手腕火辣辣的疼,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跟一个没脸没皮的人讲道理,你纯粹是自讨没趣! 简翘起嘴角,冷嘲地看着乔恩:“你还是太嫩了点,跟我说……”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简嚣张的说话声。 靳子琦和乔恩都怔愕地看着对面捂着脸的简,随即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去。 温莎夫人收回自己的手,目光凉凉地瞥了眼怔在那里的简,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波澜起伏:“她没有立场,我总该有,算起来,我还是你的半个婆婆。” “你……”简的右脸颊像被火烫了般灼烧,怒目而视。 温莎夫人眼神蓦地一凛:“给我老实一点儿!在我面前做跳梁小丑想哗众取宠,你先掂量下自己够不够格!以前对你客气不过是因为你姓罗切尔,但你也别忘了,整个英国不是只有你们罗切尔一家独大!” 温莎脸上神色自始至终淡淡的,没有特别愤怒却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简眼底有几分湿意,但还是不肯就此低头,她的声音里还是满满的倨傲:“又来了,每次都是这样,仗着人多就了不起吗?” 温莎夫人目光灼灼地迎上简挑衅的眼神:“我们仗的不是人多,而是一个人最起码的道德底线和良知,不管你来大陆的目的是什么,现在FRANK走了,你也该放手了。” “放手?”简轻笑,尔后神情变得愤怒:“你说得轻巧,我的一辈子都被你们毁了!” “妈,你还跟她说那么多做什么?她要是个讲道理的,现在就不会还站在这里!” 乔恩怒不可遏,她最看不惯的就是简这副永远都是受害者的恶心嘴脸。 简看到乔恩跳脚的样子,嘴角微勾,似乎很满意惹恼了一个。 “你生气又怎么样,难道能改变你们帕特尔家族愧对我的事实?乔恩,你给我记好了,是你大哥对不起我,所以连带着你二哥也遭殃了,要怪你就怪殡仪馆里那张黑白照吧!” 乔恩慢慢平顺了呼吸,点点头:“是呀,要怪就怪我大哥……” 说到一半,乔恩突然抡起手里的宝宝,然后狠狠地摔向简的门面。 “要怪就怪我大哥长得太英俊,被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女人看对眼了!” “你有病啊!”简一声惊呼,却已躲闪不及。 “我就是有病,打的就是你这个烂女人!” 当乔恩冲上去刮了简一巴掌,简还是捂着脸不敢相信,看向温莎夫人:“这就是你们帕特尔家族教育出来的孩子?怎么胡乱打人……” 温莎夫人站在一边,却没有即刻训斥乔恩停手,算是默许了女儿的动手。 乔恩虽然个头没简高,但胜在穿了平底鞋,又从小混迹在武馆等地,简想反抗也拗不过她,一时不察又挨了一巴掌。 乔恩也气红了眼:“打你还需要理由吗?你害了我一个哥哥还不够,又跑来大陆害我大哥,现在我大哥人都走了你还要来掺一脚,你个害人精,打的就是你!” 门口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殡仪馆里的人,很多人都闻声赶了出来。 当大家看到个子高挑的简被小巧的乔恩追着打的时候,瞬间哗然,有人想上前英雄救美,但一瞧见站在边上的温莎夫人时立刻缩回了头,一秒钟变狗熊。 如果赢得罗切尔家族当靠山的结果是得罪另外一个背景强大的家族,那就得好好思量思量了,很多明智的人都往后退了一步以保全自己。 而这边,靳子琦看到那么多人出来,其中有些还是跟简打过交道的,就赶紧上前要拉开乔恩,免得她等会儿吃亏,反正人都已经打过了。 可实际上,根本不存在寡不敌众的说法,首先不说那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护着,再者,有温莎夫人在那里坐镇,有谁敢愣头愣脑地跑过来找虐? 于是,在乔恩把简的脸都打肿打青之后,温莎夫人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乔恩,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了,哪还有点名门大家小姐的模样?你们这些保镖都是干什么的,看到小姐做错事也不拦着,还不把小姐拉回来!” 保镖们这才赶紧上去把乔恩拖开,但乔恩火气正旺,一想到两个兄长都被这个女人害得家破人亡,恨不得活活掐死她,不管保镖怎么拉都拉不开。 最后没办法,四个保镖只得分工架起乔恩,乔恩在被拖开时还不忘拔出板鞋,往上一甩,角度精确地砸向了简的额头,简痛呼一声,额头随即红肿了起来。 靳子琦从来没想过要像乔恩这样逮住简给她几个大耳光子,从小所受到的教育和耳濡目染的关系,让她待人接物都极尽恪守礼仪,顶多也只是扇简一巴掌。况且她觉得动手掐架没有意思,对事态发展没任何正面作用。 但是此刻看到素来高贵优雅地简真被打得鼻青脸肿,靳子琦心里头也有那么点解气。 突然她就知道男人为什么一语不合就掀桌子打架了。 靳子琦看着狼狈地扶着车子才站稳的简,发现其实该气愤得动手打人的本该是她,结果倒是让乔恩帮她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了。 这边,温莎夫人开始孜孜不倦地训导乔恩:“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动不动就寻人打架,你是女孩子,要是遇上了比你厉害的,到头来你找谁哭去?” “这不她比我弱吗?”乔恩打完人浑身轻松,还鄙夷地指了指简。 简摸了把自己的脸,果然白皙的掌心有血渍,她怨恨地看向温莎夫人:“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 乔恩见她还这么嚣张,又要冲过去,却被保镖眼疾手快地拦住。 但嘴上乔恩也不服输:“好自为之?我呸,你哄三岁孩子吗?你姓罗切尔,我母亲姓帕特尔,哦,忘了告诉你,我父亲姓雷克兰,你敢挑衅雷克兰试试看!” 果然,简在听到雷克兰三个字时神色骤变,青白交加。 英国黑帮不就是两大家族在控制,其中一个就是雷克兰家族,只是简没想到,乔恩居然是教父的女儿,帕特尔家族的保密工作倒是做得周详! “大嫂,你难道没有话要跟她说吗?”乔恩突然转头看向靳子琦。 靳子琦瞅着一张脸惨不忍睹的简,还真的没什么话好对她说的,吵架也只有跟旗鼓相当的对手吵才带劲,至于简,太过阴损,不值得她为之动怒一次。 乔恩哪里肯放过这个踩简的大好机会,拉扯着靳子琦低声说:“随便说说都好。” 靳子琦看了眼简,刚巧简也正直直地瞪着自己,不由拧了眉心:“看什么看?也不照照镜子,先看看自己都被打成什么德行了。” 简额角青筋跳了两下,再也忍不住,冷笑:“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你死了丈夫成寡妇,心里扭曲了也别在我身上发泄,以多欺少了不起么,这个社会还是讲道理的。” “啪——” 这一响亮的巴掌声让边上看戏的众人都倒吸一口气。 只因动手打人的不是乔恩也不是温莎,而是一直安静地站一边的靳子琦。 如果说之前靳子琦一直情绪不高,那么现在可以说是被惹毛了,她心头现在有道叫宋其衍的伤口,这些时日她努力想缝合它,努力让自己做出相安无事的样子,可是偏偏简一出现,一次又一次地往她的伤口上蹂躏,硬生生地撕裂了开来。 靳子琦冷冷地看着简:“既然你敢厚着脸皮跟我讲道理,我就跟你讲道理,我见过很多当三的,不过当三当得像你那么猖狂还真少见。我跟他结婚一年半载,就看到你像跳梁小丑的乱跳,说真的,我这没多大感觉,毕竟我的男人也没拿你当回事。” “你也是有爸妈的人,罗切尔家族,英国上流社会的大家族,我想他们应该教过你如何做一名有礼义廉耻的大家闺秀吧?如果没有,你今天回去就跟他们远程视频,让他们好好看看你的脸,让他们看看,就是因为他们没有教好你,你才会被人打成这副模样。” 靳子琦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说得吐字清晰,也是这样的清晰,让简难堪得一张脸都黑了,她自然没忘记周围有那么多围观者,虽然靳子琦是用英文说得,但能坐到宋氏高管的位置,哪个不会点英文,之后再加上润泽一下靳子琦的这些话还不知道会有多难听? “怎么,我说得难道有错吗?” 靳子琦笑了下,“别瞪眼看我,如果你还觉得我们以多欺少,你大可以报警,你是英国人,中国政府会充分保护你在大陆的安全;如果觉得委屈,你也可以跟新闻媒体曝光给他们看你的伤口,但是我也先放下话,别以为仗着罗切尔的名头就可以为非作歹,就如你自己说得,这个社会是讲道理的,当然也是*制的!” “以后在路上看到我,你就最好绕道走,你知不知道每次你挂着那种假笑上来跟我打招呼,我都忍不住想抽你,你怪别人对不起你之前,是不是该先从自身找找问题,不要一便秘就怪地球没有地心引力。” 以一句“不要一便秘就怪地球没有地心引力”作为结束语的靳子琦,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轻启红唇:“明天的宋氏股东大会我一定会亲自前去。” 待靳子琦进去,温莎夫人也带着乔恩坐车离开,最后,温莎降下了车窗,看着还站在那的简淡漠道:“没有谁真正亏欠谁,你要一直这么想,折磨得只有你自己。” 简望着远去的轿车,又偏头看了眼殡仪馆,冷笑,折磨谁还不一定呢! …… 回到空荡荡的宋宅,靳子琦站在大堂里忽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迈步。 她看向宋其衍经常坐的沙发,好像他依然在那里,察觉到她的凝视抬头,勾起嘴角,深邃的眼眸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敞开双臂等待着她奔过去。 “夫人,您回来了,您看是先洗澡还是先用餐?” “我先上楼看看小宝。” 靳子琦轻声推开婴儿房的门,就看到宋小宝正抱着一个奶瓶咕咚咕咚地在喝,小家伙闭着眼,嘴巴条件反射地嗫喏,小小的肚子慢慢地鼓起来,还打了个饱嗝。 “夫人……”看护见靳子琦进来就要问候,却被靳子琦阻止。 因为男主人的过世,整个家都笼罩在灰蒙蒙的悲凉气氛之中,惟独宋小宝还每天吃得多睡的香,偶尔还给你嚎几嗓子,精力说不出的充沛。 “你先出去吧,我陪着他就好了。” 挥退了看护,靳子琦在婴儿床边半蹲下,拨弄了下宋小宝圆滚滚的肚子。 宋小宝配合地哼唧了几声,然后继续跟奶瓶奋战。 靳子琦身上还是殡仪馆的一身穿着,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打扮自己,她俯低身,吻了吻宋小宝的脸腮:“要是妈妈也能像你这样无忧无虑就好了。” 宋小宝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最后落在靳子琦略显苍白得脸上,又打了个饱嗝,嘴角溢出一些奶渍,傻愣愣地瞅着靳子琦,忽闪了下眼眸。 靳子琦替他擦掉奶渍,然后拿出那个翡翠雕刻的小蛇挂到了宋小宝的脖子上。 “这是你爸爸送给你的礼物,也许……也是这辈子唯一的一个礼物……” 说着,靳子琦鼻子一吸,脸上还是柔和慈爱的笑容,但心里却是一阵阵酸酸的浪潮用来,她顺势坐在地板上,握着宋小宝的小手,“你相信你爸爸死了吗?” 宋小宝咕呀咕呀地嘤咛。 “他们所有人都说他死了,死在爆炸里,可是我不信。” 靳子琦望着床边的一盏落地台灯,眸光有些飘忽,笑了笑:“如果他真的已经离开我,不会再回来,我还守着这些东西做什么?小宝……” 婴儿床里的宋小宝已经打着呼噜睡过去,奶瓶还死死地拽在小手里。 “小没良心的。” 靳子琦刮了刮他的鼻梁,宋小宝立刻像小兽般嚎了两声,然后没了动静。 起身,揩掉眼角的水痕,靳子琦替宋小宝掖了掖薄毯才出去。 靳子琦出去后又给陆家打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靳某某,颇为责怪地对靳子琦说:“琦琦,这不才分开几天你就想某某了?唉,这几天小宝有没有吵得琦琦睡不着啊?哦哦,粑粑回家了吗?” 宋其衍过世的消息还隐瞒着靳某某,所以小家伙才能这样无忧无虑地说着笑。 靳子琦眺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景,“爸爸还没回来,不过已经让邹向叔叔给你带了个礼物回来,下次等你回家时就可以看到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靳某某支吾了会儿,才老神在在地道:“琦琦,其实我更想念爸爸,你让他早点回家吧,某某这边要照顾小樱桃,等小樱桃再大点咱们就把她接到家里住好不好?” “臭小子,又想把我的女儿拐到哪里去,还跑,快给我回来!” 靳子琦只听到电话那头一阵吵嚷,清冷却带着火气的男声响起,靳某某急匆匆地抱着电话说了句“琦琦下回聊”就丢了电话撒腿一溜烟跑了。 靳子琦正欲挂电话,那头传来声音:“等一下。” 靳子琦自然知道接电话的是谁,陆暻泓没有来悼念会现场,一方面是怕靳某某发觉什么,另一方面自然也是因为他觉得这场吊唁可能根本没有必要。 “在他没有回来之前,可能得靠你一个人挑起一个家的重担。” “你也觉得他真的死了?” 靳子琦不禁有些讶异,随即是欣喜,陆暻泓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这个我不好说,我只是做的最好的打算,况且你也相信祸害遗千年,像他这种死了都要计较哪家棺材便宜的家伙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挂了电话,靳子琦回头,望着空荡的卧室,久久地没有回过神。 …… 靳子琦成为宋氏新任的董事长几乎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宋之任死后留给给宋其衍的就有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加之后来宋其衍曾大量购进股民抛售的宋氏股票、债券,致使靳子琦手里握有的股份达到百分之四十。 加上温莎夫人做靳子琦的靠山,四大股东都有了重新的考虑,一些小股东更是见风就倒的墙头草,所以毫无悬念,靳子琦就当选了新任宋氏董事长。 在董事会上,靳子琦任命邹向为自己的特别助理,韩闵峥为总经理,而苏凝雪也为了减轻她的负担主动进入宋氏帮忙。 翌日,不少财经报纸杂志都刊登了靳子琦顺利当选宋氏董事长的消息,报道大肆赞扬了靳子琦临危受命、巾帼不让须眉的精神,却几乎没有负面的新闻。 接连几天,靳子琦就接到了不少电视台采访邀请,还有财经、市场杂志的预约,都希望能采访她作为新一期杂志的封面,靳子琦坐在办公室里看着那些通告,却皱起了眉头。 不该啊…… 虽说她替夫家掌管下企业是会被人津津乐道一段时日,但也不见得会这么轰动。 似乎这些报道有意在往高处捧她,绞尽脑汁用华丽的辞藻称赞她,不知情的恐怕会以为是她雇佣了一批枪手在背后为自己高歌赞颂。 太过于顺利反倒令靳子琦隐约不安起来,她的这份不安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寂静的深夜,一通电话把靳子琦惊醒。 这些日子,靳子琦已经开始试着习惯旁边没人,她接起电话,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本迷糊的意识开始清醒,甚至是有些被惊醒,因为一个不好的消息。 电话是秦远打来的,他的语气有些无奈:“我压不下那些新闻报道。” 靳子琦做起来,卧室里冷气让她裹紧了毯子,“我想知道为什么。” “似乎是有一只黑手在背后操纵,我还没有能力可以压下所有报道,只能选择最小的伤害,但足以说明,有人想要在暗地里对付你。” 靳子琦忽然就明白了之前那些赞美报道的用途,他们是想要捧杀她! 至于这个幕后的人,靳子琦能想到的目前只有一个人有这个能力--简。 清晨,靳子琦在吃早餐的时候就收到了报纸,头版头条,果然是她跟秦远的合照。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群狗仔难道不懂得尊重逝者吗?” 苏凝雪忍无可忍地把报纸摔到地上,而靳子琦只是面无表情地瞄了一眼。 报道的字里行间都含沙射影出一个意思:靳子琦是先抛弃当时还是穷小子的秦远,和S城首富的外孙订婚却在婚礼上悔婚,四年后又跟首富的儿子完成婚礼,并且还凭空多出了个四岁的儿子,笔者怀疑靳子琦事先早就知道宋其衍的身份所以才会不要首富的外孙。如今宋其衍死了,靳子琦很有可能会跟恢复单身了的秦远走到一块儿。 报道最后还来了一个精辟的总结—— 恋爱结婚就跟风险投资一样,像靳子琦这样出来的豪门千金,也算是爱情名利双收,如今刚成新寡妇,下一任就已是她的囊中之物,并且她相男人的眼神既毒又准,非富即贵。 苏凝雪看完报纸的时候,靳子琦也吃完了早餐,她擦了擦嘴角起身。 “妈,帮我联系魏叔叔,就说帮我寄封律师信给这家报社。” 靳子琦拿了公文包和外套就出去,很快外面就响起轿车引擎启动的声音。 苏凝雪叹了口气,但还是拨通了魏仲明的号码。 …… “靳小姐,那天瓦斯爆炸后就下了场暴雨,现场被损坏得很严重,根本没办法查。” 靳子琦站在宋氏大楼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川流不息的来往车辆。 她找的私家侦探社给的答案让她失望之极。 “笃笃——” “进来。” 靳子琦坐回到皮椅上,抬头就看到韩闵峥西装革履地进来。 “靳董,要不要出去先吃点东西。” 韩闵峥把一份文件搁到桌上,目光如雪般轻轻落在靳子琦日益消瘦的脸上。 靳子琦签了字后把文件递还给他,微微一笑:“你去吧,我还不饿。” 韩闵峥却没有当即就走,颀长的身影伫立在桌边,长长的阴影投射在靳子琦的身上,有那么一刹那,靳子琦怀疑看到宋其衍站在这里笑吟吟地瞅着她。 “你还在找侦探调查?”韩闵峥也注意到她刚才翻看过放在桌角大堆散乱资料。 靳子琦对这个优秀寡言的得力助手笑了笑,“在我还没彻底死心之前我会一直调查。”她的指腹摸索着一张资料上宋其衍的照片。 韩闵峥静默了会儿,依旧没有移步的意思,靳子琦不解地抬头:“还有事?” “有件事可能还没有人告诉你。” 靳子琦捏着手里的纸张,仰起头看着他清俊中带着冷然的五官:“什么事?” “爆炸现场,宋董被炸得面目全非,但有一样东西却完好无损地保留着,就是他的身份证,如果你看过邹向送回来的遗物盒子,就该知道身份证在里面。” 靳子琦平静地浅浅笑了下:“好,我知道了。” 韩闵峥凝望着她若无其事的侧脸,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出去了。 靳子琦脸上的笑容在他关上门之际就垮了下来,她低头看那些资料,却再也看不进去一个字,耳边萦绕的是韩闵峥那平淡无奇地一句话。 他说,死者身上有宋其衍的身份证,所以换言之…… 靳子琦拎起自己的手提袋就要冲出去,脚步却停顿在了办公室门口。 尹沥站在外面,剪了一个类似于板寸头的发型,让他看起来更加秀气邪魅,他手里正拿着一份报纸:“这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把你跟秦远扯到一块儿去了?” 不等靳子琦回答,她被推回到办公室里然后尹沥“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靳子琦,你都招惹了些什么人,怎么净给你小鞋穿?” 尹沥的手指直戳报纸上那些红艳艳的大字。 靳子琦发现报纸上的照片是那日她去秦母悼念会时被跟踪偷拍的,显然对象早已有所准备,时刻都在捕捉她跟除宋其衍之外异性接触的镜头。 “你们宋氏现在的股价每天又跌又升的,简直比蹦极更能刺激那些股民的心理承受能力,我说你来宋氏就是为了祸害那一大批无辜的老百姓吧?” 靳子琦朝尹沥翻了个白眼,将报纸卷起丢进垃圾桶:“这些报道你也相信?” “我是不信,不过广大股民就不知道了。”尹沥摊摊手。 靳子琦心里牵挂着那张身份证:“阿沥,我有事要回家一趟……” “你确定你还走得出去?”尹沥指了指宋氏大厦前的那片广场。 靳子琦望着那密密麻麻的小黑点,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反正都是要下去的。” 尹沥却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一边打开电视一边说:“回家之前咱们先看个访谈节目,我可是特意打听了下,据说采访的就是报纸上跟你成一对的秦远。” 靳子琦转头,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档访谈节目,她看到嘉宾名字——秦远。 …… 访谈是在秦远在S城别墅的花园里进行的。 记者是S城某档黄金访谈节目的黄牌主持人,一个笑容爽朗却眼神犀利的短发女子,她穿着蓝色的上装和白色的包臀裙,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干练知性。 她坐在秦远对面,一开场就是说了一番话,大抵意思是说秦远还不曾接受过国内报刊杂志或是电视台的采访,这次却愿意接受,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秦远闻言,温雅英俊的脸上漾着浅笑,说,“我能说我想要打开国内市场吗?” 主持人恰到好处地微笑了下,又问他电视台派她前来采访是让他失望还是比较满意。 秦远笑了笑:“很感谢杨记者拨冗前来。” 主持人望着秦远的目光充斥着赞许,很少有上位者还保持着这样友好待人的礼仪和风趣幽默的说话方式,换成旁的人,听见她这样说,多少会有些不悦吧? 想不到这位名动一时的亚洲富豪竟然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怫然颜色。 她来之前特意做过功课,深知这位秦先生是有故事的人。 单单从他能赤手空拳、一步步从底层打拼到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就足以说明这个男人定有过人之处,创业过程的艰难往往都是不为外人说道的,况且这位秦先生还离过婚,妻子据说也是国内知名教育家之女,书香门第之后。 据资料显示,两人是B城高等学府的校友,在国外相处多年,却在回国后立刻婚姻触礁,有人说是因为秦先生在一次酒会上偶遇旧爱,自此爱火重燃不能自己,也有人说秦先生本就是为报恩才跟那位方小姐结婚,最靠谱的说法却是那个方小姐为爱痴狂关进了精神病医院,至于真相究竟如何,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请问秦先生您是如何定义成功二字的呢?” “成功很多时候不过是一种感觉,当你真正站在高处后,会发现很多时候你已经在拿你人生中最成功的东西做交换,譬如健康、亲人、爱人……” “那么对秦先生来说,影响你最深远的人是谁?” “对秦先生而言,什么是最重要的?事业,家庭,亲情,友情?” 这些问题,秦远都十分合作,一一认真回答。 “他倒还真有耐心。”尹沥翘着二郎腿,朝着电视里的秦远斜了一眼。 靳子琦没有理会他,只是专注地观看这期访谈节目。 秦远会愿意接受媒体的采访,不知怎么地,她总觉得跟自己有关联。 那并不是一种自恋,仅仅是出于女人敏锐的第六感。 主持人终于提出最后一个问题,亦是整场访谈的重磅级问题—— “那么,对于你来说,生命里最重要的女性,有没有出现?” 秦远笑起来,他看过这位主持人所有的访谈节目,也就只有她都会在每期节目结尾的时候拷问受访者,不管男女,她都会问对方生命里最重要的异性有没有出现?是谁,为什么会是她?这也是他最后敲定她来采访自己的原因。 “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异性已经出现过。” “出现过?”主持人兴味地挑眉毛,“秦先生用了过去时,这是否意味着——” “她是我的初恋。”秦远似笑非笑地说道。 不止是主持人,就连坐在电视机前的靳子琦还有其他人都错愕地看着秦远。 秦远的初恋,不正是那位被方晴云间接用毒品害死的叶小姐吗? 女主持以为自己听错了,又一次确认,“您刚才说对你最重要的女性是——” 这是她第一次在访谈里听到受访者说,生命里最重要的女性是初恋。一般人的回答不都是母亲啊,祖母啊,女儿啊什么的,再不济也是妻子,怎么会有初恋? 这不明摆着会得罪他以后的老婆吗? 主持人眼角一抽,还真是一朵奇葩,回答初恋的他会是第一人! 虽然觉得诧异但她还是秉持着自己的专业态度:“为什么这么说?” “在遇到我的初恋之前,我正试图接受另一个女孩的示爱,那是当时S城的第一名媛,而我还只是一个穷小子,可是当我第一次看到我的初恋在酒店大堂弹钢琴的时候,我就知道就是她了,她会是我这一生都想要追逐的身影,所以……” “所以你拒绝了那位第一名媛的示爱?”主持人来了兴致,不由往前倾了倾身子。 秦远淡笑着颔首:“我的初恋是我所遇到过的女性当中,最温柔善良的。” 秦远望着女主持,但视线却穿透了她,遥遥望进过去的岁月里去。 “但她给人的第一印象特别冷,她就像是城堡里出来的公主,往那里一站,你都忍不住想要去仰望她,有人说爱上她是自找死路。她总是不经意间会做帮助你的事,但她从来不主动告诉你是她做的,也因为如此有不少的人误解她。被她爱上的男人很幸福,要么不爱,要么深爱,她会毫不犹豫舍弃一段不纯真的感情,也会为了一段真爱守着一拨尘土……” 秦远说到这里,温柔地笑起来,“如果要让我细数她的优点,我可以说上一天一夜。” “既然你的初恋对你来说这么重要,有这么多优点,你们当初为什么会……” 秦远侧耳想了想,神态间有着淡淡地惆怅。 “我不能以当时年轻为自己做借口,唯一的原因是,我没有能在那段感情里,坚守我的信念,同样也没能强大到让她彻底地相信我,使得她,也使得我自己,在这段感情里,背道而驰,离彼此越来越远,终至难以维系。” “你的意思是,你的这一段感情之所以维持不下去,以分手收场,是因为你的关系?” 女主持似乎不太愿意相信,这样一个温和儒雅的男人居然会让女人失望。 “是,是我的关系。”秦远大方承认。“如果一定要挑对方的责任,那么,也只能说,我的初恋总是在为他人着想,却又不屑于去解释。这是她唯一做错的地方。” 女主持睁大了眼睛,“真的吗?” 秦远笑起来,“真的。” “外界有传言您的初恋就是宋氏的董事长夫人,不知是真是假?” 秦远没有回避,“没错,就是她,靳氏的大小姐靳子琦。” “有人说当初是她贪慕虚荣,抛弃你投入本来宋氏董事长外孙的怀抱,几年后辗转又嫁给了宋氏董事长的儿子,莫非这些纯粹是谣传?” “是,靳子琦是个很纯粹的女子。” “如今宋氏前董事长不幸遭遇意外身亡,秦先生你怎么看?”女主持问。 她的话里隐含着另一个意思,她想问的是他还会不会去追求恢复单身的靳子琦? 秦远淡而坚定地说,“我刚听到这个消息很难过,宋董也是我大学校友,当时我们就住在一个公寓里,他是我难得敬重的人之一,现在,他的太太要承担起他未完成的责任,我只想说,她如今已蜕变成让我敬佩的女人,她是个好女人。” 秦远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他低头,手指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铂金戒,这个细小的动作并未被摄进镜头里,尔后抬头看向不远处开得正盛的凤凰花。 火红的花朵迎着艳阳绽放,秦远勾起唇角,小琦,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看到这个访谈节目,但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替你做的,帮你排除你前行道路上的荆棘。 …… “他这算是为你澄清那些不实报道吗?” 靳子琦从电视上收回视线,起身:“我赶着回去,还是你要留在这里用餐。” 尹沥装模作样地掸了掸裤子,“他这么说倒是把自己的后路堵死了。” “尹沥,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女人果然是冷血生物。” 尹沥摇头晃脑地感叹完,才磨磨唧唧地跟着她出去。 …… “有什么重要的事让你这么急着回去?” 尹沥横了眼副驾驶座上紧紧握着安全带的女人,脚下油门没少踩。 靳子琦看着前面的路况,“只是想要求证一件事。” “你是不是还以为宋其衍……”尹沥咬了下嘴唇,没有说下去。 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尤其是对靳子琦来说。 靳子琦却没有逃避,转头看着他:“阿沥,如果其衍没死,我想去找他。” “去德国?”尹沥拧起眉头,瞄了眼靳子琦:“柏林那边不是说确认了身份,骨灰都已经送回来了……况且,就算他真的还活着,这么大的柏林你人生地不熟怎么找?” “如果一天找不到我就找一个月,一个月找不到我可以在那里待一年,不管他在哪里,只要他还活着,我相信,我一定能把他找回来。” 靳子琦的目光璀璨如浩瀚星辰,洋溢着自信的坚定,唇边是淡淡的弧度。 尹沥喉结动了动,想说扑冷水的话却在对上她那双眼睛时噤了声,任谁失去了心爱的人都会一时难以接受,或许只有让她去一趟德国才会甘心。 …… 靳子琦一回到宋宅,就直接上楼,目的地是自己的卧室。 那日,邹向把存放宋其衍遗物的盒子搁在床边,她没有勇气打开,一直丢在柜子里。 靳子琦坐在地板上,打开了那个写着“宋其衍”名字的盒盖。 盒子打开的时候,扑鼻而来的是一阵淡淡的血腥味。 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除去身份证件和银行卡,只有一个在爆炸里幸存下来的钱包还有几块零碎的破布,靳子琦捏着其中一块布,她的眼圈泛红。 她认得这块布,那件外套还是她帮他选的。 靳子琦的手有些许轻颤,她拿起钱包翻开,里面放着一张照片,是他们一家四口在医院的时候拍的,照片里他兴致勃勃地找拍摄角度,靳某某费劲心思摆姿势,她昏昏沉沉地打瞌睡,宋小宝则再一次用斜眼成为照片的亮点。 如今,这张照片上却沾染了几滴凝固的血渍,遮掩了那和乐融融的画面。 一次次的自我欺骗,她活在自己编织的蚕茧里,如今撕出了条痕,该如何去缝补? 如果他真的死了,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不再有一个叫宋其衍的男人…… …… 尹沥在客厅里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破裂,蔓延了整个楼梯。 他眼神一滞,不详感升腾而起,尔后飞快地上楼。 “小琦,小琦……”尹沥又重又急地砸着卧室的门,就差没临门一脚。 卧室的门安静地打开,门口站立着靳子琦,她光着脚,一件白色的衬衣在廊间的风里翻动着边角,她手里拿着一张纸巾,身后是一片斑驳的青花瓷片。 她的面色宁静,看到尹沥一脸的紧张,只是淡笑了下:“不小心撞到的。” “你有事的话就先走吧,我下午可能不去公司了。” 说完靳子琦就转身走了回去,并且顺手带上了房门。 尹沥听到碎瓷滑割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看到靳子琦的左脚丫踩过的地方暗红浮动。 旁边房间宋小宝的看护被刚才的敲门声惊醒,抱着宋小宝出来:“尹先生?” 尹沥本正打算破门而入,一瞧见看护怀里胖得睁不开眼的熊孩子,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朝看护招手,看护难得聪明了一回,没有抱着孩子轻易上前。 见看护不过来,尹沥颇为烦躁地叹了一声,过去一把夺走了宋小宝。 “尹先生……”看护被吓得快要哭了。、 尹沥瞪了她一眼,警告她别吵,自己则姿态僵硬地抱着宋小宝推开了卧室门。 靳子琦正在平静地处理着脚上的伤,用镊子夹出伤口里细小的瓷片,然后用冷水冲洗,擦干,涂上药膏,拆掉标签,把新袜子套到脚上。 听到了脚步声,靳子琦仰头,就看到抱着宋小宝站在自己跟前的尹沥。 “我还以为你走了。” 靳子琦氤氲地笑起来,又很快散去,似乎连她也知道这个笑容很勉强。 尹沥不知道怎么劝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静静地看着靳子琦收拾好药箱,然后他坐到沙发上,将宋小宝搁在自己大腿上,“你的人生里还有孩子。” 靳子琦摆放药箱的动作一顿,她转身,“我知道,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 “你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可以放心吗?”尹沥把宋小宝随手往沙发上一丢,嚯地起身:“要死要活一句话,你这样半死不活算什么?” 宋小宝被突然像抛绣球一样抛掉,立马被惊醒,一醒来环顾了一下周围,随即嚎啕大哭起来,那音量一点也没压抑,顿时响遍了整个主楼的角落。 “你看看你自己,连你儿子都不如,最起码他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靳子琦瞅着自家儿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偏偏罪魁祸首还没半点哄他的自觉性,不得不走过去,抱起宋小宝,柔声哼了两句:“小宝别哭,小宝乖!” 宋小宝小嘴叭啦一下,哭声有所渐弱,最后似乎还叹了口气,往她怀中蹭了蹭。 “是,我们这种所谓豪门出生的孩子,不可以轻易地流露出懦弱的一面,但也不是教你整得跟个木乃伊似地,难道是宋其衍嘱咐你他死的时候你不准掉一滴眼泪吗?” “他没有死!”靳子琦脸色骤冷:“阿沥,我累了,你回去吧。” 尹沥怒其不争地指指靳子琦:“靳子琦你好样的,再这么下去,你当心神经病!” 说完,就大步摔门而出,台阶上是他疾速下楼的脚步声。 靳子琦怔怔地望着门口,眼睛眨了眨,眸底浮起一层水雾,来不及形成水珠她就连忙抬起头,但水雾太重,眼角还是有泪珠滑出来。 看护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踌躇不定,靳子琦看到了她:“抱小宝去睡觉吧。” “少夫人你……” “我没事。” 她淡笑了下,却不知自己此刻两颊都挂着泪痕。 看护抱着宋小宝一步两回头地出去,心想一定要去给苏夫人打电话。 卧室里只剩下靳子琦一个人,她神情恍然地走去床边,她觉得自己该睡一觉,脚趾却踢到那个盒子,从角落里滑出了一枚铂金钻戒。 靳子琦将戒指拿到阳光下,熠熠闪烁的钻石光芒让她睁不开眼。 她蓦地转身,跑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拿出一跟细皮尺,沿着钻戒量了一圈。 靳子琦望着测量的结果,忽然身子一软,滑坐在地上。 她摩挲着自己无名指上的红宝石戒指,她的心底涌起一种称之为激动的情绪,她捂着嘴,喜极而泣,泪水不断地从眼眶里涌出:“不是他,不是他……” …… 医院VIP病房内。 韩闵峥坐在床边,从手中所拿的《短篇小说集》里抬头,看向床上安静的人儿。 “我刚才看了一篇小说,里面的男主人公因为名利才接近女主人公,但女主人公为了他放弃很多也做了很多,最后女主人公得了癌症,这个时候,男主人公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他打算功成身退,可是女主人公还坐在轮椅上拿着婚纱等着他……” 他的指腹拂过虞青乔日益消瘦的脸颊,轻轻喃语:“青乔,你猜猜看结局。” 手机突然响起,韩闵峥接了电话起身,走到窗前:“董事长。” “闵峥,我可以相信你吗?”一道略显暗哑的女声在电话那头响起。 韩闵峥身姿修长,站在窗口,房间的一盏台灯,幽幽暗暗的光线剪辑一个侧影。 他仰头,看着窗外飞过的一群大雁。 “您说吧,董事长。” …… “少夫人呢?我听说她下午没有去公司。” 苏凝雪将公文包搁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坐下,问女佣靳子琦的情况。 “少夫人应该在卧室里,尹先生离开后她就没踏出房间一步。” 苏凝雪点头,让女佣退下:“去准备晚餐吧,我去看看少夫人。” 等苏凝雪打开主卧室的门,里面拉着纱帘,灰蒙蒙的一片,根本没有人影。 “小琦?”苏凝雪四下看了看,又打开浴室的门:“小琦,你在里面吗?” 可是,回答她的唯有寂静的空气。 一股不详感从苏凝雪的心底升起,她连忙下楼。 “不是说少夫人在房间里吗?” 本在别墅里各司其职的佣人们都纷纷变了脸色。 “我们是没看到少夫人出去啊——” 苏凝雪望着跟前这些一脸不解的女佣,径直走到电话机旁,拨通门口保卫室的号码。 “是,下午的时候看到少夫人开着车出去了。” 苏凝雪脸色一白,“少夫人有说她去哪里吗?” “没有,不过少夫人看样子像是要远行。” 电话从手间滑落,苏凝雪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可是以靳子琦目前的精神状态,看似风平浪静,但心理医生说了,这个时候的她很容易产生精神幻觉,要好好照顾着! “出了什么事,都在这里?”乔楠回来就看到一屋子聚集的人。 苏凝雪神色担忧地捏住乔楠的衣袖:“小琦不见了!” 乔楠脸上也是一震,“上午的时候还不是好好的吗?” “我也不知道,中午的时候她跟阿沥回来了,后来趁佣人们不注意出去了,之后就没再回来过,根据保卫室的人说法,她很有可能一个人去德国了!” 如果靳子琦跟他们商量去德国,他们决计不会同意。虽然宋其衍过世了他们也难受,但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死者的身份证件都送回来了,哪里还能有假? “苏夫人,您的手机好像震了。” 苏凝雪赶紧接了电话,是靳子琦打来的,她劈头就问:“小琦,你在哪里?快回家知道吗?你现在的精神状况不可以随便乱跑,有什么事我们再好好商量,别自作主张!” 电话那头起初是沉默,能听得到平缓的呼吸起伏。 过了半晌,靳子琦幽幽然的声音才传来:“妈,我已经买了去柏林的机票,其衍还没有死,是德国那边政府搞错了,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一定不相信,所以我选择独自一人去找他,公司的事有你跟闵峥看着,还有邹向帮把手,我也放心……” “傻孩子,你知道其衍在哪里吗?茫茫人海你去哪里找他?!” 苏凝雪也急了,边说边拿起车钥匙往外跑,她要阻止靳子琦去德国。 “妈你追过来也来不及了,我还有十五分钟就安检登机,只要其衍还活着,我一定能把他找回来,相信我,我说这话的时候知道自己的神智很清晰。” 苏凝雪缓下脚步,“子琦……” “我知道你们一直怕我想不开,担心我的精神出问题,但我真的很好。” “那要是你找不到他呢,难道就不回来了吗?”苏凝雪担忧地红了眼圈。 乔楠将她搂在怀里,拿过手机:“子琦,找人我们从长计议,你先回来,别让你妈担心。” “乔叔,对不起,让你们为我操心,某某和小宝就麻烦你跟妈妈照顾,我是下了决心要去德国的,也许你会说我自私,我也承认自己很自私,但我不想再等,每多等一刻就多一分煎熬,我不能失去他,某某和小宝也不能没有爸爸,对不起……” 最后“对不起”三个字落下后,靳子琦就挂断了电话,顺带着关机。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乔楠叹了口气,无奈地拧起眉头。 “她怎么说?”苏凝雪一时没忍住,眼角滑出泪水。 乔楠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件事如果不让她去做,她永远都不会死心。” “可是她现在的情况我怕她……” “凝雪,人生总要疯狂那么一次。”乔楠握住苏凝雪的肩头,定定地看着她:“也许成功,也许失败,都是命中注定的,我相信子琦,你难道要怀疑她吗?” 苏凝雪颓然地闭上眼,如果换做是她,或许也会选择同样的做法吧? …… 盛世豪庭总统套房。 简收起手机,微微一笑,对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的男子说道:“她果然去德国了。” 男人眺望着远处的夜景,没有说话。 “接下来的事情就可以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了。” 闻言,男子回过头来,面容英俊却显得清冷,一身黑色西装衬得他卓越不凡。 “是吗?”他微微一笑,就像是在跟她讨论今天的天气,“恭喜你得偿所愿!” 说完,他又看向窗外,眼底一片幽深,看不出情绪。 简从床畔站起来,走到他身后,从后环住他精瘦的腰身,下巴搁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难道我得偿所愿,不就是你得偿所愿吗?宋家和蓝家欠你跟你母亲的,这下就该全部还清了,当然,我既然说支持你成为宋氏董事长,也一定会兑现。” 简说着停顿了,她纤长的手指挑起男人坚毅的下颌:“不过我有个条件。” 男子望着她,骨节鲜明的手抚上她的手背,“什么条件?” …… 十月的柏林已经进入秋季,走在街头,遭遇的都是陌生的面孔和建筑物。 牛仔裤和黑色风衣更衬得靳子琦身姿窈窕,她拖着行李箱找到了宋其衍居住过的酒店。 当靳子琦踏足这块陌生的土地,想到宋其衍可能就在这块国度的某个角落和她一起仰望着这一国的天空,湿润了眼眶。 休息了一晚上,靳子琦就前去柏林政府说明自己的来意。 只是当她拿出那枚戒指作为证据,证明死者并非宋其衍时对方却面面相觑,说是要跟上级报告这个情况,让她坐在会客室等,然而一去却没了后续。 她从早上九点坐到十二点,喝了五杯开水,得到的回复是被请出政府大门。 “对不起,宋太太,你这个所谓的证据我们觉得很荒谬,或许,你该去医院一趟。” 看着自动玻璃门在靳子琦面前合上,她知道对方把她当做精神病患者了。 靳子琦苦笑,看来苏凝雪他们担心是正确的,除了她自己没人相信她的话。 但她没有灰心丧气,捏紧手里的钻戒,深吸口气,拦下出租车回酒店。 她已经跟酒店里的工作人员打听过宋其衍,根据她的描述,他们很快就认出那个英俊的混血男人,但也说爆炸那一天宋其衍确实坐着那辆轿车出去了。 靳子琦站在宽敞的酒店大堂,几日来的辛苦找寻却毫无头绪,不失望是假的。 她的肩头被轻轻触碰,她心头一喜,连忙回过头:“其衍?!” 然而,入目的确实一身休闲打扮的秦远。 他穿着银灰色的西装,英俊挺拔,温润优雅,漾着浅笑的面容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皑皑白雪,只是眉间还残留着未从丧母阴影里走出来的沧桑和忧郁。 当秦远听到靳子琦脱口而出的那一声“其衍”时,心头一疼,但他脸上的笑意却浓了几分,目光温和:“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你是来……” 似乎秦远很快就找到了头绪,没有再问下去,两个人心知肚明。 靳子琦努力扯出一抹笑:“我有些累了,就先回房了,回见。” “子琦……”秦远开口唤住了已经转身的靳子琦。 靳子琦不解地看向他,秦远淡淡地笑了一下:“我住在7028。” 如果她遇到什么麻烦,可以去找他,是这个意思吗? 靳子琦点头:“好,我知道了,谢谢。” 秦远看着靳子琦走进电梯,才收回视线,身后是停好车过来的秘书。 “秦总,我订了三天后的机票回巴黎,您看……” “帮我改签十天后的。” “可是巴黎那边……” “其他事都往后挪挪,我在这边有些私事要处理。” 秦远没有给一脸急色的秘书开口的机会,拖着行李拿了房卡就上了电梯。 ……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靳子琦就起床梳洗完准备出门。 结果一打开门就看到坐在廊间沙发上的秦远,旁边的烟灰缸里有很多烟蒂。 听到开门的“咔嚓”声,秦远一下就睁开了眼。 “这么早就出门?”他站起来,望着她,眼圈下有淡淡的青晕。 靳子琦也由最初的诧异转为现在的淡定,轻颔首:“我有事要处理。” “我陪你一块儿去吧,刚好柏林我来过几次。” 对于秦远的主动请缨,靳子琦微微拧起黛眉,片刻后,幽叹:“秦远,你没必要这样子,我们之间从来不存在谁欠谁,你也不用背负什么十字架。” “就当是我想好好帮你一次也不行吗?” 秦远目光晶亮地看着她:“人生地不熟,在这里,你想找人单独行动根本行不通。” “你相信其衍没有死?”靳子琦错愕地迎上他的眼眸。 “我不是相信他没死,而是相信你,只要你说他没死,他应该就还活着。”秦远笑了笑,眸底是涟漪泛动:“不是说真心相爱的恋人之间不都心有灵犀吗?” 靳子琦最后还是没拒绝秦远的帮助,他说得没错,在柏林,她没有后台也没有朋友,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而他的出现,会让她寻人轻松不少。 他们去了瓦斯车爆炸的现场。 附近的建筑物在爆炸中有些受损还没修建好,时隔多日,那一地段的马路还残留了些血渍,只要仔细寻找,还能从旁边的花草树木间找到车子的残骸。 靳子琦站在马路中央,望着前方被炸毁的护栏,她的背后据说就是宋其衍他们车子出事的位置,而此刻旁边的公路还正常车来车往…… 所有纷杂的画面和声音,却像是被隔离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这一路段并不是十分繁华,出事的时候,目击证人也少得可怜,即使有也被瓦斯爆炸殃及进了医院,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提及爆炸时还心有余悸。 当靳子琦跟秦远试图去询问的时候,刚说到爆炸两字就被人家家属赶了出来。 无疑那场瓦斯爆炸成了当时在场人心目中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现在怎么办?几乎找不到一个目击证人了。” 秦远走到靳子琦身后,皱着眉头环顾周围,唯有飞纵即逝的来往车辆。 “再找找,或许我们漏掉了什么。” 靳子琦转身的时候,身形猛地一怔,秦远看她:“怎么了?” “我们好像忽略了一点。” “什么?” 靳子琦怔怔地看着秦远:“那枚戒指不是其衍的,但那些证件却是他的,说明是一个不是宋其衍的男人穿了放着宋其衍皮夹的衣服,可是,德国当时给出的信息是轿车内司机和宋其衍都当场身亡,但他们没说车子里还有第三个人。” “你是说……”秦远沉吟了会儿,抬头看她:“其衍没在车上?” 靳子琦点头,难以抑制地激动:“可能吧,或许我们该回去酒店看看录像。” 那件外套她知道长什么样,如果酒店摄像头拍下除了宋其衍之外的男人穿了,就可以证明宋其衍真的没出事,最起码没有到死的地步。 可是,等他们到酒店一问,才得知酒店的录像是四十八小时删除一次。 “你们要调看的录像在前天晚上就全部删除了,很抱歉没能帮到你们。” 靳子琦蹒跚地走出保安室,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突生天要绝人之路的凄凉感。 明明已经揪到那一个头,整件事就要浮出水面,却不料手一滑,又掉进去了。 “别想那么多,明天我们再沿着那条路去查查,或许能找到点线索。” 秦远拍拍她的肩,“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去吃点东西了?” 被他这么一说,靳子琦才发现自己的肚子饿得咕噜噜地在叫。 秦远已经率先跨出步,走了一段路,见她没追上来,停下脚步侧身看她。 “我陪你找了一天,请我吃顿饭的钱难道也不愿意出?” 他立在那里,脸上带着笑,影影绰绰地凝望着她。 靳子琦其实知道他是担心她晚上不吃饭才故意这么说的。 她深呼吸凝神静气,然后抬脚跟上去,走到秦远面前,真诚地说:“谢谢你,秦远。” 秦远的笑容渐渐淡下来,他别开头看向他处,过了片刻,才转回头看她。 “小琦,你也应该知道,我最不想听的就是这句话。” 两人之间,顿时沉默起来。 最后还是秦远打破了这份僵持:“走吧,我知道前面有家不错的中式餐厅。” 靳子琦望着他的背影,可是除了谢谢,她不可能给予他更多的感激。 …… 过去七天,靳子琦努力寻找证明宋其衍还活着的证据,却一无所获。 最初的自信满满,在一次次的失望之后,靳子琦也有些怀疑起自己的肯定。 就像柏林政府那些人所说—— 可能,那枚钻戒是宋其衍在柏林刚买的,而那枚红宝石戒指被炸掉了。 至于戒指的尺寸就更好解释了,宋其衍最近可能发福长胖了,连带着手指也粗了。 回想起政府人员说这些猜测时那笃定的神态,靳子琦的太阳穴一阵刺痛。 “怎么站在这里,不是说要去问问那边的店家吗?” 秦远看到靳子琦突然一动不动站在路边,关切地过来询问。 靳子琦抚了抚额际,这些天下来她的脸色有些憔悴,“好,我们过去。” …… “我听说你们在打听那次瓦斯车爆炸,有没有这回事啊?” 当靳子琦和秦远又一次从一家路边店失望出来的时候,一道身影冲到了他们跟前。 秦远下意识地护在靳子琦之前,然后看清那是个柏林本地的老头子。 穿着有些邋遢,脸上也脏兮兮的,呵呵笑得有些傻气。 而靳子琦听到他主动说起爆炸,立刻从秦远身后出来,也顾不上老头子身上还散发着腥臭味,用英语急忙地询问:“老人家,难道你看到了?” “这个……”老头子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如老树皮般枯瘦的手搓着。 靳子琦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有些动作和神态还是全球通用的,譬如买消息。 她从自己的皮包里翻出了所有的欧元,见没有了还跟秦远借。 秦远质疑地看了眼老头子,但瞧见靳子琦那么焦急,还是迟疑地拿出了皮夹,只是还没等他抽出几张,就被靳子琦全部塞给了老头子。 “现在可以说了吧!” 老头子数了数钱,差不多有两千欧元了,眼底闪过贪婪的精光,一边把钱藏起来一边带着靳子琦和秦远他们到角落,四下张望了张望才低声开口。 “其实事发那天下午,我刚好在那附近睡觉,后来被吵嚷声弄醒就看到前面浓烟滚滚的,还有几个强壮的男人慌忙从一辆运输瓦斯的车上跳下来,一开始他们还用灭火器对着车子猛喷,还有一个不要命的居然爬上车子去抡起一桶瓦斯,结果轰地一声就炸了!” “那后来呢!”要不是有秦远拦着,靳子琦就要上前扯着老头子的衣服摇晃。 老头子眼珠子一转,“后来还能怎么样,整辆瓦斯车都炸了,那附近几个人都被炸飞,连炸都没剩,附近几辆被挡住去路停在那里的轿车才倒霉,被那爆炸殃及也炸得车门、轮胎、玻璃啊都碎裂了,也死了不少人,当时哀声一大片呢!” 靳子琦的手脚突然冰凉,那一声爆炸似乎就在她的耳边真实地响起。 秦远按住靳子琦微微颤抖的肩膀,冷眼看着那老头子:“瓦斯爆炸那么厉害,你却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跟我们说过程,你觉得我们会相信吗?” “我就知道你们不相信,所以……”老头子撩起了袖子,果然,小手臂那截有被灼伤的痕迹,虽然已经结疤但还没痊愈:“这就是当时被弄伤的,现在还疼着呢。” 秦远还将信将疑,靳子琦却忍不住问:“那你有没有看到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劳斯莱斯吗?”老头子摸着下巴深思,随即恍然地道:“还真有一辆,也被炸得粉碎……”说着就没了声音,还紧张地眼珠子胡乱地转。 “是不是你看到了什么?”秦远其实不太相信这个老头子。 “我当时想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偷偷地过去看了一眼,结果刚走近,就看到有一辆轿车开过来,从上面跳下一个男人,戴着墨镜,人高马大的,走到你们说的那辆劳斯莱斯旁边,翻看了下,然后掏出手机打了通电话,说了句什么的……” “说了什么,你能不能想起来?” “好像是‘都办妥了,你放心吧’!” 都办妥了,你放心吧! 靳子琦捂着嘴,猛地长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句话。 如果真的存在老头子说的这一幕,那么瓦斯爆炸就不是一次意外了…… 靳子琦突然很想知道那个从车上下来的男人长什么样,只是还不等她仔细问老头子,秦远却先开口:“你刚才说车子都炸毁了,怎么还能看到是劳斯莱斯的标志?” 本讲得唾沫四溅的老头子顿时语塞,挥舞的双手也僵在了半空里。 被秦远这么一问,靳子琦也逐渐冷静下来。 然后他们身后突然响起救护车的鸣笛声,在刹车声响起的时候,那老头子脸色骤变,推开挡在他前面的靳子琦,撒腿就往马路对面死命地跑。 “小心!” 秦远眼疾手快地扶住被推到马路上的靳子琦,避免她被车撞倒。 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到那辆救护车上下来几名身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一个手里还拿着绳子,一边喊着“站住,别跑”一边也朝马路对面追去。 靳子琦和秦远不是傻子,很快就联想到了什么,两个人互看一眼。 “咦?你们不是走了吗,怎么还站在这里?” 刚才两人进去询问过的店里的员工刚好下班背着包出来。 看到这么长时间还没离开的靳子琦和秦远,见他们的穿着不像宵小之辈,她才过来搭话问问他们需要什么帮助。 靳子琦指着马路对面被医护人员围困住的老头子问她:“请问那是怎么回事?” “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那老头子经常从精神病医院里跑出来,最喜欢地就是在这条街上晃悠,有时候还装个神探什么的,偶尔还能被他骗点钱……” 那员工说着神色诡异地看向靳子琦和秦远:“难道你们也被他骗了?” 靳子琦和秦远:“……” 而那老头子已经被医护人员绑着手押过来,他正跟一个年轻的医护人员侃侃而谈:“我跟你说说啊,我昨晚研究了下天象,发现最近几日就会有流星雨降临,到时还会有外星人混杂在流星石里来到地球,我觉得我们应该做好防御工作……” 靳子琦当头被浇了盆凉水,更主要的是还被骗了两千多的欧元。 “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害得你的钱也被……” 靳子琦歉意地看着秦远。 秦远却没放在心上:“情有可原,换做是我也会这样,关心则乱,人之常情。” 靳子琦看着逐渐开远的救护车,回忆着老头子说的话,还是抱着一点点的希望。 “他的手臂确实是炸伤了,也许他说的话也不是完全地不可信。” “你说他的小手臂吗?” 还没离开的女员工扑哧一笑,“他那手臂是前几天偷对面那家餐厅的糕点不小心碰到炉子烫伤的,当时被餐厅主厨打出来,我们大家都看到的。” 靳子琦:“……” …… 夜晚,靳子琦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已经第八天了,还是没有一丁点的消息,那个老头子是精神病患者的事实对靳子琦来说是无疑是一个莫大的讽刺,只有神经病认同她觉得宋其衍没死的想法。 大陆那边已经不止打来一个电话催。 靳子琦坐起来,光脚穿着睡袍站到窗前—— 难道真的就这样放弃吗? 其衍你到底在哪里? 为什么所有人和物都告诉我你已经不在了? 难道真的是我多想了吗? 靳子琦的眼底光泽褪去,是一片晦涩的黯然。 缓缓转身,到茶几边倒了杯凉水下肚,坐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 深夜,凌晨两点左右,酒店走廊上突然多了一些穿着黑衣的男人。 廊间角落在运作的摄像头上本跳动的红点暗淡了下去。 “都安排妥当了?”一道磁性而略带点沙哑的男声从后方响起。 带头的男人点头:“晚上喝的水里加了点安眠成分的药剂,应该睡熟了。” 说着,他递上了一张房卡。 一只麦色的修长大手接过,影影绰绰之中,是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 他从阴影中走出来,右手臂打了石膏被吊起用绑带挂在脖子上,深邃的五官上还有些淡淡的伤痕,然而并不影响他的英俊,只是薄唇绷得有些紧。 “你确定要这么偷偷摸摸进去?”突然出现的男人按住了他的肩膀,笑呵呵地问。 他横了男人一眼,好像在嫌弃他这个问题问得有多么白痴。 “你不敢告诉她你还活着,是在担心什么?怕那些人对付她?” 没错,这个吊着手臂的男人正是宋其衍,而另一个则是他的好友梁一辰。 那一日,宋其衍确实也在爆炸现场,只不过半途接到梁一辰的电话,得知梁一辰也来德国办事,两人没什么时间相聚,刚巧梁一辰也要接近那路段。 所以两人约好在路边见一面,当爆炸发生的时候,宋其衍正从梁一辰的车子下来,往自己的劳斯莱斯走去,车子被炸飞的时候殃及了他,但只是被炸晕了过去。 …… 宋其衍低头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臂,回忆起那日离开酒店套房后的情形—— 爱德华提出要搭顺风车的时候,宋其衍没有反对,拿了外套一起出去。 两人坐了电梯下楼,电梯门刚打开,就有一个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 “请让一下,让一下!” 服务员似乎很赶时间,横冲直撞地进来。 爱德华本正跟宋其衍聊天,一边转头看着宋其衍一边往外走。 于是,没注意的爱德华就跟餐车撞到了一起。 餐车上的蛋糕洒落下来,巧克力奶油全部黏在了爱德华名贵的西装上。 “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服务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看起来并不富裕,看到自己闯了祸差点就哭出来。 本要责骂的爱德华也不忍心多说什么,摆摆手不了了事。 “如果我没记错,你现在应该是赶着去参加你岳父的生日晚宴吧?” 爱德华看着自己一塌糊涂的西装外套,扶了下额头:“恐怕是要迟到了。” “如果你不介意,先拿我的外套去应应急。” 宋其衍递上自己手中的外套,刚好也是黑色的,能配爱德华的西裤。 西方人素来性格豪爽,爱德华没推辞就接受了。 “好朋友,等晚宴结束后我就给你送过来。” 宋其衍笑笑,拍拍他的肩,那时候不记得自己将皮夹放在了西装内袋里。 后面事情的发生就不用多加解释了。 瓦斯爆炸,附近的车子都被炸得支离破碎,硝烟弥漫的公路上,四处散落车体残骸、血肉尸块,梁一辰的车子因为已经掉头离开而逃过一劫。 宋其衍被炸得头晕目眩,耳膜嗡嗡作响渗出血来,但他还是努力撑起身子,趔趄地过去,冲到已经破不堪言的劳斯莱斯旁边。 挡风玻璃碎成了渣,司机已经被炸得没了上半身,驾驶座上只剩下两条腿。 额头上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模糊了视野,宋其衍胡乱一摸,去打开后左车门查看爱德华的情况,而一只戴着钻戒、血淋淋的手正搭在车窗上。 当宋其衍艰难地拼尽全力打开车门时,愕然地发现那只手紧紧地扣着车窗,但已经脱离了爱德华的身体,断裂处正不断地冒出鲜血来。 “救救我……咳咳……救救我……” 微弱的呼救声从车子里传来。 宋其衍也伤得不轻,扶着车窗蹲下,看到里面的情形也骇然地怔在那里。 后座上到处是玻璃的残渣,充斥着瓦斯和血腥味,座椅被炸成灰烬。 爱德华的脸被炸得面目全非,满脸是血、沾满了玻璃渣子,他双眼紧闭,呼吸孱弱地瘫在那里,惨不忍睹的是—— 那件他借给爱德华的黑色西装完全已经浸泡在了暗红色的血液里。 “爱德华……” 宋其衍想去拉爱德华,但他的意识也一点点在涣散,终于支撑不住倒下去。 朦朦胧胧中,他感觉到有人在靠近这里,有阴影落在他的身上,似乎有人越过他在翻看车里爱德华的身体,他努力想睁开眼,可身体却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他潜意识里感应到那是个男人,似乎在跟谁打电话:“都办妥了,你放心吧。” 这句话让宋其衍心头一窒,一场意外事故由此变为了一场有预谋的谋杀。 他陡然握紧地上的双手,想撑着自己起来,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人要害自己,可是还没用力人就已经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再也没有任何知觉。 梁一辰在听到爆炸声后就原路折回,顺带着救走了受伤昏迷的宋其衍。 后赶来的警察,翻看了座椅上洒落的证件,也误以为身亡的是宋其衍。 醒来后的宋其衍没有第一时间向家里报平安,也是为了安全起见,既然他知道是有人想要暗害自己,在把那人揪出来之前就必须隐藏在暗处。 梁一辰从小在雷克兰家族长大,在欧洲的各大黑帮里也颇有名气,要想藏着一个人并非难题,而爱德华家那边也被他暗中打点好,没出什么意外。 至于那个人是谁,其实宋其衍的心里隐约已经有了点怀疑。 只是他没有想到靳子琦居然会孤身一人出现在柏林…… …… 房卡搁到房门感应器上,发出一声悦耳的音乐声。 宋其衍悄无声息地打开门。 黑帮里最不乏旁门左道,给人下迷药之类的事早已司空见怪。 而据梁一辰的保守估计,没有个四五个小时,靳子琦是醒不过来的。 一行人进了房间,轻轻关上门,都守在客厅里。 宋其衍直接想去卧室,却在路过沙发的时候,瞥见了躺在上面的纤影。 梁一辰一时没注意,直接撞上了宋其衍的后背:“怎么不走了?” 顺着宋其衍目不转睛的视线,梁一辰很快也发现了睡在了沙发上的女人。 靳子琦侧着身躺在沙发上,睡相沉稳,淡雅肃静的五官,过于安详,有些古典的轮廓,在月光的浸润下,连见惯了风月的梁一辰都觉得眼花看到了月下女神。 梁一辰眨了眨眼睛,还想继续去看,眼前蓦地一黑,被捂住了眼睛。 “你干什么?快把你的手拿开……” 话还没说完,被迫转过身,随即屁股上一重,人已经被一脚踹出去。 然后卧室的门重重关上,让回身还想进去的梁一辰碰了一鼻子的灰。 旁边偷看的属下都捂着嘴幸灾乐祸。 梁一辰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到一边寻了把椅子坐下,坐老僧入定样。 房间里的宋其衍关上门才又走到沙发前半蹲下来。 靳子琦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英气的秀眉微蹙着,眼角竟有泪光在闪烁。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身下的沙发真皮。 宋其衍默默地看了良久,直到快要化作雕塑的时候,他才慢慢倾下上半身。 伸出手,触及到的是一片微凉的柔软。 他的指腹轻轻沿着她脸颊摩挲,抚过她的长发,落在睡衣外的锁骨上。 宋其衍的嘴角缓缓溢出笑意。 多日来的分别和大难不死的庆幸让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他坐到沙发边沿,撩起她的长发,从额头,一路亲吻到鼻翼、眼睛、脸颊。 最后在那娇嫩的唇间流连忘返、辗转反侧。 房间门偷偷被打开一条缝,梁一辰望进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宋其衍这么闷骚的一面,平日里看着有多不解风情,现在却对良家妇女又亲又摸的,让他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也许是被宋其衍这诡异的温柔吓到,梁一辰浑身一抖,寒毛竖了起来。 然后一个抱枕迎头砸过来,梁一辰来不及躲,被狠狠地砸中脑门。 “出去。”宋其衍夹带着威胁口气的声音传来。 梁一辰探进脑袋一看,不得不喟叹宋其衍动作之快,都已经爬到沙发上去了! “以前是我小瞧您老了,没想到您老才是深藏不露!” “砰!” 有一个抱枕角度准确地砸到了梁一辰额头上。 梁一辰捂着额头,再一瞧,宋其衍已经半压在靳子琦身上。 他一只手探入靳子琦的睡衣下方,另一只手,将睡衣吊带从她的肩头挑落,吻从她的唇上慢慢下移,将头埋入她的脖颈间。 梁一辰嘿嘿笑了两声,摸着鼻子关上了卧室的门。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宋其衍才从里面走出来。 “这么快?” 梁一辰又刚开始看到他的错愕到后来的同情,瞅了眼宋其衍的下身,一脸便秘样。 宋其衍并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否则一定一脚踹过去。 “走了。”淡淡地说了两个字,宋其衍就先打开门出去了。 …… 第二天早上,秦远去叫靳子琦出去找人的时候,靳子琦却还是一身家居打扮。 面对秦远的诧异,靳子琦浅显地一笑,转身往房间里走。 床上是打开的行李箱,边上是一些衣物。 “你要回去了?” 靳子琦将一件衬衣放进箱子:“嗯,就算疯狂我也疯狂了八天,为了不让我其他家人担心,我必须先回去,我不能自私太久。” “你确定你不想再找他了?” 秦远拿下她手里的化妆袋,转过她的身体,锁住她的眼眸一字一顿地问:“靳子琦,你的眼神真真实实地告诉我你不甘心,所以你真的要回去吗?” 秦远顿了顿,叹息道:“如果你还要继续找,我可以陪着你。” “不用了。”靳子琦淡淡地说,“我原以为我可以不停歇地找下去,可是我现在发现,现实远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每找一天我就多一分绝望,我感觉,再多一天我就会被这种绝望吞噬,我怕自己也会像那个老头子一样疯掉。” 靳子琦捂着自己的双眼,背过身:“这些日子麻烦你照顾我,你也回法国吧。” 秦远默默地看着她微微颤抖的双肩,转开头,声音轻幽:“好,你机票订了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等会儿先去买点柏林特产,也算是不枉来过这里。” 他这么说不过是希望带她好好散散心,靳子琦明白,所以没有拒绝。 …… 秦远还在商店里选购,靳子琦受不住店员的热情就先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她望着这个繁华喧闹的城市,知道自己以后恐怕不会再踏足一次。 这里,不只埋葬了她的爱人,还给了她前所未有的绝望。 靳子琦在门外站了会儿,还不见秦远出来,准备去催他的时候,却被不远处一座大厦上的LED里的新闻吸引了注意力。 硕大的液晶屏幕上是一场签约仪式。 而最让靳子琦移不开眼的是韩闵峥职业化的笑容,还有…… 靳子琦盯着屏幕下方的一行字苍白了脸色—— 中国名企宋氏新任董事长韩闵峥昨日亲赴柏林和德国政府签订以保护环境为前提的欧洲市场开发项目,此项目的策划方案得到了德国执政党大力拥护。 这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犹如晴天霹雳落在靳子琦的身上。 而屏幕里还播报着相关新闻—— “据悉,宋氏前前任董事长宋其衍在德国遭遇事故身亡,其妻临危受命,掌管宋氏却因能力不足饱受争议,今早宋氏董事会正式决议,开除其宋氏董事长职务,由总经理韩闵峥为代理董事长并且即时行使董事长职责。” “更值得大家关注的是,韩闵峥董事长即将与英国著名家族罗切尔家族的千金简*罗切尔完成婚礼,罗切尔小姐在景升银行所占有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将作为新婚礼物送给丈夫。以上,柏林生活经济频道为你报道。” 靳子琦只觉得双腿一软,在她跌倒下去之前人已经被赶出来的秦远扶住。 “小琦,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秦远见靳子琦目光怔愕地盯着前方,也顺着她的视线,就看到了LED屏幕上韩闵峥和简*罗切尔并肩而立、伉俪情深的画面。 “没想到居然是他!” 是呀,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那个幕后黑手居然是他,她所信任的那个人! 靳子琦闭上眼,整个人如缀冰窖般僵硬。 她终于明白了那日白桑桑在医院走廊上贴在她耳边说那句话的意思。 白桑桑让她当心身边的人,那个人是韩闵峥,她却怎么也没往他身上去想。 如果那个人是韩闵峥,那么之前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就都水落石出了。 那日白桑桑要告诉她自己孩子的父亲是谁时,韩闵峥突然敲门进来,还有曾经韩闵峥陪青乔一起吃饭时白桑桑那讥诮的眼神和讽刺的话语…… 当初是韩闵峥说德国这边需要宋氏最高负责人前来德国商洽,也是韩闵峥告诉自己宋其衍的身份证在遗物盒子里,也许那枚钻戒就是他偷偷放进去的…… 他在潜移默化地刺激她来柏林,好实施自己篡夺宋氏董事长位置的计划! 若是真的都是韩闵峥安排好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靳子琦忽然想起之前那场绑架,方晴云说是简捣鬼的,看着屏幕上简和韩闵峥的合照,靳子琦握紧了拳头,这是不是说明韩闵峥也参与了其中? 她的后背渗出一层冷汗,她想到了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的青乔,再也不忍心去看那张放大的看似幸福甜蜜的合照,那青乔到底算什么? 韩闵峥藏得这么深,对青乔到底是刻意地接近还是无意地动情? …… 与此同时的医院病房。 韩闵峥望着电视里的新闻回播,脸上却没有任何喜悦或是激动。 他关上电视,坐到病床边,静静地望着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的虞青乔。 “我这么做你会怪我吗?” 韩闵峥握着青乔的手,搁在嘴边,亲吻了下。 “或许你觉得我很冷血,可是我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你知道吗?其实我就是宋其衍一直在找的那个私生子,当年的地震因为我母亲护在我身上所以我没有死,后来,被去那里抗震救灾的韩行书带走当成了养子,那时候他的老婆不能生育。” “你们只知道乔欣卉嫁到韩家,却不知道自从她嫁过去后我就被韩家考虑着送进孤儿院,因为没有血缘,在韩行书有自己的亲生骨肉后我注定得不到所谓的亲情和家的温暖。即使后来乔欣卉被赶走,但我还是没能改变被送走的命运……” “在送我离开的那个晚上,韩行书才告诉我他是在地震里捡到我的,还把一张照片给我,他说那是我母亲死的时候紧紧攥在手心里的。再后来我遇到了宋之任,我以为我终于找到了失散多年的父亲,却得知原来他是蓝家入赘的女婿,而我母亲显然不是蓝家的小姐。” “很肮脏是不是?”韩闵峥自嘲地弯起嘴角,“我后来听说宋之任要赞助几个大学生,我就想方设法成为了其中一个,或许是父子天性,他第一眼就很喜欢我,而看到我每次拿回家的全优奖学金,他也更加确定我会是他的得力助手……” “现在宋之任和宋其衍都死了,我既然是宋之任的儿子,理应接下宋氏,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这是宋之任亏欠我母亲的,我要全部拿回来!” 韩闵峥眼底闪过势在必得的厉芒,然而看向青乔时的目光却瞬间柔和。 “我曾经给过你机会离开……” 病房里回答他的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的具有频率的嘀嘀声。 这也许是好的。 韩闵峥扩大了嘴边的笑意,却没有蔓延至眼底。 这才是他最终的目的。这是预料中的结果。被控制的结局。 虽然在靳家被她撞倒在地上时,从未想过会和这个鲁莽的小丫头有什么纠葛; 虽然在知道她是靳子琦的表妹、巴黎名媛时,他也只是感到兴味; 虽然看到宋其衍那么坠入对靳子琦的迷恋时,他也感到好奇; 虽然在眼见了她的坚持、单纯时,他也感到心动; 虽然在学会去宠爱一个女人时,他也感到黑暗中的幸福; 虽然得知她可能要接受家族联姻,他也嫉妒得发疯发狂,恨不得碾死所有靠近她的男人; 虽然发现自己衷爱知道有关她的一切,可是—— 利益最终还是凌驾所有……包括爱。 病房的门被推开,简穿着一身优雅贵气的礼服站在门口。 “时间已经到了,如果我不进来催你,你是不是都不打算走了?” 韩闵峥坐在病床边,连头也不抬,只是专注地望着床上的人,似要将她铭刻进骨子里。 “你这样子我真要以为你对她有多深情呢!” 简缓缓踱步过来,还手环胸,冷笑:“你当初靠近她不过是想借她的身份来消除宋其衍和靳子琦对你的提防,现在再来装情圣是不是太虚伪了?” “你不说话没有人当你是哑巴。” “韩闵峥。”简娇媚地笑了笑,“你别告诉我你反悔要娶我了。” 病房里一片沉默,韩闵峥终于掀了掀眼皮,半晌才看了眼站在那里的简,尔后又继续把视线落在昏迷的虞青乔身上,不置一词。 简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胸有成竹地勾起唇角:“德国那边应该比我们这里早播出这条新闻,你说靳子琦看到会是什么反应,是哭呢还是笑?她现在最信任你,可是你却在后面狠狠地捅了她一刀,要是她知道她表妹躺在这里也有你一份功劳……” 她话还没说完,韩闵峥突然起身,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一手将她“啪”地推到墙上钳制住,一手撑在她的身侧:“怎么,还没进门你就管起我的事情来了?” 简倒半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还扬了扬唇,两手勾上他的脖子。 “我已经跟我父亲说好了,他过几天就来大陆商谈我们的婚事,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你自己心里一直很清楚,娶了我对你到底有多少好处。” “你就这么想要嫁给我?”韩闵峥嘲讽地看着一脸自信的简。 “当然!”简靠近他的脸颊边,呵气如兰:“既然不能嫁给宋其衍,那就跟他弟弟结婚好了,以前在英国时不知道,现在我又怎么还会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韩闵峥看了她一会,良久脸庞微微向她靠近。 简垂眸看着他的薄唇,笑意加深,配合地献上双唇,并闭上了双眼。 可是身上的压力却骤然消失了。 “我原以为你仅仅是不甘心,没想到你根本就是心理变态。” 韩闵峥冷漠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简一挑眉,“我是不甘心,所以我要证明我赢了,我要让靳子琦亲眼看到我嫁给她妹妹的男人,我要让她知道谁才是笑到最后的人却无能为力,本来还想让她看看我们豪华的世纪婚礼,不过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她可能回不来了。” 韩闵峥脸上淡淡的,嘴角慢慢牵起一个薄凉的笑,“果然,最毒妇人心。” “彼此彼此,你也不逞多让,宋其衍和靳子琦待你不薄,你还不是算计了他们。” 简脸上一下子绽放出流光般的笑,看着韩闵峥,“所以我们才是最配的!” 相携而去的两人,谁也没注意到,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病床上的人搁在床沿处的手不自禁地动了下,当病房门关上之际,她的睫毛微微地颤动了下。 …… 德国这边,靳子琦接到了苏凝雪急切的责问电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早上的董事会上股东会联名要求罢免你的职务?” “还有,韩闵峥怎么会取得那么多股东的拥护?” “他不是帮你处理事物的吗?现在算什么,是想越俎代庖了吗?” 靳子琦的额际青筋有些跳动,甚至连呼吸都有些不畅:“我也不清楚。” 她想了很多,却不明白韩闵峥要这么做的原因。 韩闵峥,让她感到棘手。 既然他能潜伏这么久,如今走到这一步,他决不允许自己空手而归。 刚才她打电话给四大股东,有两个在听到她自报姓名后就挂断了电话,有一个支支吾吾了会儿,说了她一句“我就知道女人靠不住”然后搁了电话,唯有庄董…… 庄董叹了声气,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挂电话前提点她:“怪只怪你还太年轻,太容易相信人,韩闵峥这样的男人,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他能忍耐千般寒苦,这次就不会轻易放手,我们是股东,谁能为公司带来最大的利益,我们就支持谁,你也别怪我们。” “我知道。”靳子琦声音有些干涩:“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你能明白就好,还是早些回来吧,宋氏没了,最起码该守住些别的。” 彼时,靳子琦正站在机场安监处,前方,秦远正在换登机牌和托运行李。 这次回去,等待她的会是一场多么严峻的考验。 靳子琦刚欲关机,手机屏幕上跳跃出一个陌生的国内座机号码。 她看着号码没有立刻接起,对象却是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响着。 接二连三的打击来得太突然,靳子琦深吸了口气,还是接起了这通陌生电话。 “你好,我是靳子琦,请问你……” “表姐是我——” 虞青乔因为长期昏迷而沙哑的声音传来:“我有事要告诉你。” “青乔你醒了?” 靳子琦还没从她清醒过来的喜悦里走出,青乔的下一句话就让她眼前一黑。 “闵峥他……他是宋之任的儿子,是宋冉琴的弟弟……” …… 青乔挂了电话,也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哐当一下倒在了地上。 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鳄鱼嘴高跟鞋,还有那过长得拖地的鹅黄色飘逸裙摆。 简缓缓蹲下来,给了青乔一个美丽的微笑:“我就知道你醒了。” 昏迷时间过长,青乔想站起来,简才稍稍动了动手指就把她重新推倒。 “本来呢,你醒过来也是可喜可贺,不过,只能怪你醒的太不是时候了。” 简嘴角的笑意更深,眼底却闪过冷然的狠意。 青乔看着她,忽然有人从后面用一块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然后失去了知觉。 …… 靳子琦站在熙来攘往的人群里,就那么定定地站在那里,耳畔萦绕不去的是青乔那句话,她说韩闵峥就是宋之任那一个弥留在那面的私生子。 她觉得老天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她的丈夫过世了,然后她丈夫信赖的助理跳出来说是她公公的儿子! 一如电视里所演的那些狗血情节一样,现在私生子是要篡夺继承权了吗? 秦远过来,“你怎么了?” “我去下洗手间。”靳子琦转身就走。 “我陪你过去,反正离登机还有一会儿。” 秦远隐约感到不对劲,又说不出哪里怪怪的,拉着靳子琦的手臂道。 “不用,你在这里等我就好,我马上就出来。” 靳子琦拨开秦远的手,径直走去洗手间,然后扑到盥洗台前,拧开水笼头。 她捧起冰凉的水浇在脸上,冷水让每一根毛孔冷得都打了个激零。 本混乱的神智也才缓缓地苏醒。 韩闵峥,韩闵峥…… 靳子琦默念这个名字,之前她还好奇他为什么要那么做,现在—— 韩闵峥并不是忘恩负义,他是来报仇的,也许最初他想对付的只有宋之任,但宋其衍的出现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所以宋其衍必须消失…… 其实已经有很多细节都说明韩闵峥都是那个私生子了。 机场送青乔回巴黎,韩闵峥俯身下去时后颈处的疤痕,那不是他贪玩梁柱砸下来受伤的,那是在地震中他被压在废墟底下留下的伤口。 那晚她去房间找韩闵峥,那张照片也不是他调查秦远得到的,而是他自己的,为了杜绝她的怀疑,他才不得不说那是秦远的全家福,而秦母和他母亲双胞胎的关系让她几乎没怀疑就轻信了他的话。 再想到前几日殡仪馆外,乔欣卉说韩闵峥不是韩家亲生的,而是领养的,就更能说明韩闵峥的身世迷离,青乔的一句话让她拨开了层层的云雾。 韩闵峥真的很聪明,他总是用言语误导着所有人,他并没有说谁是私生子,但却让矛头都在当时指向了秦远,得知秦远不是后,大家都以为私生子已经死了。 镜子里沾满水珠的苍白的小脸,心不知是因为慌乱.还是紧张,突突地跳个不停。 “小姐,你还好吧?”旁边,有女游客关心地询问魔魇了般的靳子琦。 靳子琦从纸盒里抽出纸巾,慢慢地拭去脸上的水渍。 她冲女游客笑了下,“我很好。”说完,红着双眼推开门走出去。 …… 机场里开了暖气,靳子琦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喘不过来。 “接过接过……” 有赶飞机的旅客拖着行李箱匆忙过去。 靳子琦的肩头被一撞,失魂落魄地就被冲撞,一个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膝盖磕到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疼得她眼底有水汽浮起。 “小姐,你没事吧?”旅客发现自己撞人了,忙停下来浮起靳子琦,也是一脸急色,“不好意思小姐,我急着上飞机,要不我把联系地址告诉你……” “我没事。”靳子琦摇头,却不经意被不远处人群中一道身影吸引目光。 那样的熟悉,像是已经融入了她的血液之中,除了他还能有谁? 靳子琦慌乱地转头看去,便见一道穿着黑色毛衣的挺拔身影在人群里背过去。 “小姐,小姐?你要真摔伤了,我们马上去机场的医务室……哎,小姐?” 旅客看着突然推开自己冲进来往人群里的靳子琦,冲她的身影呼喊。 “其衍……其衍!” 靳子琦急急地想去推开挡路的游客,却发现自己寸步难行,只能看着那道熟悉的颀长身影逐渐走向机场大门,她焦急得双手颤抖:“其衍!” 当靳子琦跑出大门,四下观望,就看到前方那道身影坐进了一辆奥迪车里。 她左右一看,拦下一辆出租车坐进去就指着那辆奥迪车神色焦急地道:“please!please!HELP*me*to*follow*the*car!” 司机愣了愣,显然载客这么多年,没看到过这么脸色这么激动骇人的女游客,但还是立刻踩下油门追了上去,和那辆奥迪车保持一定的车距。 包里的手机嗡嗡作响,靳子琦却一心念着宋其衍没有听到。 奥迪车连拐了几个十字路口,开了老远一段路,才在一家金碧辉煌的会所前停下。 出租车在距离那家会所百米开外的地方就缓缓停下来。 “不好意思小姐,这家会所有规定,出租车不能开过去。” 靳子琦也没为难他,付了钱就即刻推门而下,朝会所门口小跑过去。 在她下车的时候,其实就看到那道跟宋其衍极像的身影也由门童伺候着下了车,然后和同车的其他两个打扮不菲的男人说这话走进了会所。 靳子琦刚跑近,就被豪华旋转门两侧的保镖拦下,“对不起,非会员不能进里面。” 喘急的呼吸平复不下来,靳子琦瞧着旋转门里面望眼欲穿。 “我……我找人,就找刚才进去的那几个男人!” 男人眉毛一努,互看一眼,却纹丝不动。 这次手机响起来的时候,靳子琦立刻就接起,那头是秦远紧张的声音。 “小琦,你去哪里了?洗手间根本没有你的人影!” “我好像看到其衍了。” 靳子琦握着手机,目光却看着会所里面。 秦远沉默了几秒,直接问:“地址,我马上赶过去。” 靳子琦抬头看着那硕大的会所名字,报给了秦远。 “等我过去。”说完,秦远就挂断了电话。 门口的保镖守卫森严,靳子琦来回走了几遭,就成为了他们重点监视对象。 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太阳正在日头上,也是一天中最毒的时候。 水泥地面丝丝地冒着热气,靳子琦额头渗出一层薄汗,她注意着从里面出来的人,都是衣着光鲜的人,有人一脸喜气地进去,有人一脸懊恼丧气地出来。 “刚看到没有?那个男人输得身无分文了还敢赌!还真是不要命了,敢跟这里的人借钱,我看他一定是外地来的,不然怎么会那么莽撞?” “我看他像是混血儿,家里恐怕有点钱,不然也不敢陪那些大老板那么大手笔,不过现在……呵呵,欠了那么多不是断一两根手指头的事情了!” 有两个男人从会所里面出来,聊得格外起劲,以至于没发现有个女人在看他们。 “我看他的那两个朋友都慌了神,想帮忙不是也被打趴下了吗?” “好像他们叫那个被拖进去的男人frank,我还真没在这个地盘上见过他,其实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个赌徒,不知道今天怎么到这里来了,也算他倒霉……” 靳子琦的心跳不断加快,她也顾不得其他,上前拦在那两男人跟前。 “请问,你们刚才说的那个叫FRANK的男人是不是长这样?” 靳子琦拿出自己的钱包,指着里面全家福照片里的宋其衍问他们。 那两德国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回答:“是叫frank,不过长什么样我们也没看清楚,当时围观的人有些多,我们就在外围看了下,就看到会所里那些负责处理没钱付赌债的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进了他们内部人员通行的走廊。” 热汗浸湿了靳子琦的鬓发,她的嘴唇苍白无色。 那两德国人不解于她的神色突然变得这么难看,怕招事,说完就溜了。 靳子琦站在大太阳底下,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晕眩袭来,眼前一片片的花色。 “小琦,你还在那里吗?我这边堵车,可能要久点。” 靳子琦眨了眨眼睛,一滴汗水落进眼圈里,咸咸地,让她睁不开眼来。 那两个德国人认不出那个被拖走的男人是不是照片里的宋其衍,但他们说那个男人叫“frank”,靳子琦不由想到刚才进会所的那个有着跟宋其衍极为相似背影的男人。 那个男人可能是宋其衍,也有可能不是。 她不相信宋其衍会在里面豪赌烂赌,但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没有意外发生。 就像她以为宋其衍会安全回家,可是他却在前一天遭遇了瓦斯爆炸事故。 况且这里不是中国大陆,混迹黑帮的人手里都有枪,下手也更加肆无忌惮。 若那个男人真的是宋其衍的话,那么他现在所在遭遇的折磨恐怕是非人的,也有可能随时都有可能失去一只手、一条腿甚至是一条命! 她已经错失了他一次,这一次如果再转身,以后还会不会有机会了? 靳子琦掏出一个硬币,闭了闭眼,抛弃落下用手接住,然后摊开来。 她望着那阳光下闪烁着银光的硬币,深吸口气:“秦远,我等不了了。” 字面朝上,她转身离开;花面朝上,她就进去找他。 而靳子琦掷出的是—— 花面朝上。 …… 另一边,柏林郊区的一间别墅内。 大门“砰”地一下被撞开,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地进来,满脸慌张之色。 “老大呢?老大在哪里?” 他抓着把守在客厅里的同伴,额头是因为急赶回来而潺潺流下的汗水。 “老大在楼上房间里,你怎么匆匆忙忙地,出什么事了?” 他摆摆手,来不及回答同伴,就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二楼。 …… 卧室里,医护人员正在为宋其衍换药,“下次不要再乱动了,否则愈合会不好。” 梁一辰靠在床边,打趣:“美人在怀,怎么做得到坐怀不乱?” 宋其衍微微一笑,没有反驳,他抬眸看向梁一辰。 “派人去送她了吗?” “当然,你交代的事我怎么敢含糊……” 梁一辰正想吹嘘一番,卧室门就被人莽撞地推开。 “老大出事了……” “什么事这么莽莽撞撞,规矩都去哪里了?” 梁一辰皱起眉头冷声训斥,随即他发现了不对劲,上下打量起那个下属。 “我说……我不是派你去送人了吗,怎么,上飞机了?” “本来快要上了的,结果……那位小姐突然跑出了机场,还追着一辆奥迪车去了柏林最大的娱乐会所,她一直在门口徘徊,我觉得情况不对就回来汇报了!” 柏林最大的娱乐会所,不就是柏林最大的黑帮所在聚集地? 梁一辰脸色骤变,“你不会打电话吗?不好好看着人回来做什么?” 那下属杵在那里不知所措,也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 然后,他的身侧闪过一道人影,打开门冲出去,而沙发上已经没了宋其衍人影。 “还不带上家伙跟过去!” 梁一辰想破口大骂,从抽屉里拿了枪就疾步追出去。 ------题外话------ 说了要写大结局的熊孩纸顶着锅盖飘过 写了四万六千,却发现最后的*远不止我预想的字数,其实在我那天发了公告后就知道自己要食言了,但还是硬着头皮想用五万字写完,但写了三天发现要五万字完结就是一笔流水账,我不想这部小说毁在结尾上,所以咬了咬牙还是详细写了! 至于很多伏笔都已经解出来了,最后一部分内容上传的日子可能要在十四号左右,我知道等待的日子有些长,这也不是我愿意看到的,但真的是情非得已,现在写完题外话我得去做网络营销最后的期末策划案,接下来五天都有考试,没复习的熊孩子得挑灯夜战! 所以大家再体谅我一次,这种拖大结局的情况我第一次发生,此刻正冷汗直冒,不过为了故事的精彩大家忍忍,对不住大家了! 【100】大结局(上) 靳子琦抬头看了眼金碧辉煌的会所名字,抬脚直接走向大门口。 两个保镖挡住去路。 靳子琦拿去一张金卡,两保镖互看一眼,让开了道。 在这里,有钱的就是大爷,没钱的就是孙子。 靳子琦越过他们,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会所。 她先弄了个帽子,将自己的长发盘起藏于帽子下,然后又戴了副边框大眼镜,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照了照,模样不算出挑还有些呆板。 靳子琦满意地点了点头,就抓起包走去电梯上楼。 她刚下电梯到赌场,就有人上前指路,热络得好像她是这里的熟客。 想来是门口的保镖已经通知他们,有一条大鱼上钩了。 在赌场里还是有一两个女人在赌钱,但比起靳子琦,她们多了一份狂野的不羁。 所以当靳子琦去柜台换筹码的时候,负责人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显然,像她这样看起来自制的女人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靳子琦倒不甚在意地一笑,将筹码都放进了包里。 她离开柜台前对负责人说:“我是跟我哥哥一块儿来的,不过他临时有事,所以让我先过来,如果他来了,麻烦你告诉他我在这里。” 刚才她在电话里跟秦远商量好,凭秦远这些年在国外发展这么多年,在德国也有较多产业,不可能没有跟这里的黑帮打交道,所以找些人帮忙应该不难。 即便她真的出什么意外,只要秦远及时赶到,应该也还有斡旋的机会。 “我哥哥也是个华人,皮肤蛮白的,穿深咖色西装,你应该能一眼认出来。” 负责人看靳子琦态度和善,也不免客气了几分:“放心吧,我会让他去找你的。” “那谢啦!”靳子琦留下几张欧元在台上,然后进了场子。 靳子琦以前去澳洲游玩的时候,见过的赌场也不少,所以并未表现出害怕。 她凑到一张赌桌上玩了几把骰子,压的筹码不多不少,混迹在拥挤的人群里也没引起什么注意,她倒是趁机偷偷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周围都是一些衣着鲜亮的人,至于那两个德国人说的争执她没看出一点。 靳子琦被站在边上的一个赌场打手吸引目光,不同于其他打手,他是个年轻的东方人,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中国人,但他的眉眼间比之其他凶神恶煞的打手多了一份柔和。 靳子琦左右看了一眼,就拿着筹码貌似不经意地走过去,却在路过他的时候,手一抖,没接住刚抛上去的筹码,一下子,都散落在地上。 因为大多数筹码都落在了那位打手的脚边,他也蹲下身帮靳子琦捡。 “谢谢你啊!” 靳子琦接过筹码,用英语笑着对他道谢,顺便给了他一百欧元做回报。 那年轻打手只当靳子琦是来德国旅游、出手阔绰的富家女,见她打赏自己,也没回绝,借过钱羞涩地一笑,说了一句不客气。 靳子琦站在那东张西望,一脸焦急之色,还轻声用中文嘀咕了几句。 “真是倒霉,还说马上就来,怎么还不过来呢?” 那保全听到她说话不由地瞄向她。 靳子琦捕捉到他眼里闪过异地遇国人的欣喜,便佯作随意地回头跟他搭话:“小兄弟,我看你长得蛮像中国人的。” 打手一愣,随即便开口:“我是广东人。” “是吗?”靳子琦惊喜地看他,笑吟吟道:“这么巧,我祖籍也在广东。” 靳子琦以前为了生意上的方便,特意有学过粤语。 所以当她用一口顺溜的粤语开口说祖籍是广东时,打手不可遏制地激动。 那打手显然刚进社会不久,对人的提防不重,很快就跟靳子琦聊起来。 靳子琦从两人的谈话间得知他叫阿金。 过了一会儿,靳子琦看了看腕表,然后颇为信赖地看着他:“我哥哥还没来,我又不熟悉这里,要不这样,阿金,你带我玩玩吧!” 阿金看靳子琦的穿着打扮、气度都不凡,就乐呵呵地答应了。 能在赌场里傍上一个有钱的主也是时运,一般人想遇还遇不到呢! 靳子琦一边往赌桌上扔筹码,一边跟阿金说话。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在门口听到有人说这里有人赌输了不给钱,被打得满身是血,吓得我在电梯门口犹豫了很久,还想着要不要打电话给我哥换一家。” 阿金倒对打人这种事见怪不怪:“其实也就是个长得好看的混血儿闹事,不过很快就被大哥收拾了,像这种小白脸哪是我们大哥的对手。幸好你没换地方,我们这里,可是柏林最好的赌场,你来过之后就不会再想去别家。” 阿金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地说:“前两天,刚有个叫章强的大陆生意人因为输得还不起赌债被绑在里面呢!老大给他们家里电话了,说七天不给钱就剁一双脚。” “是吗?”靳子琦玩笑道:“那我要是输得没钱了是不是也会被你们大哥打?” “瞧姐你说的,我们大哥还是蛮讲道理的,你要真缺钱,可以打电话让你家人送来,那个小白脸是想赖账,才会被大哥他们教训。” “那你们对那些无论如何都还不起赌债的人是这样处理的吗?” 靳子琦凑近阿金,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边框眼镜后的眼睛好奇地瞅着阿金。 阿金被靳子琦的样子逗乐:“姐,你是警匪片看多了吧?那人还没被剁掉呢,正被我们老大关在走廊最边上的一间屋子里呢!我刚还给弟兄们送饭呢!” 靳子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被两个打手守着的走廊。 在赌桌上坐了会儿,靳子琦突然捂着肚子弯下腰,脸上是强忍着的痛楚。 “怎么了?”阿金吓了一跳。 靳子琦摇头,有气无力地说:“肚子有点疼,阿金,我想去洗手间。” “哦,那我带你过去好了。” 一路走去洗手间,附近还有男女抱在一起抽烟,推开洗手间的门,甚至能感觉到有人躲在里面在吸白粉,靳子琦忍不住怯了步,害怕地看向阿金。 “阿金,我突然又不想进去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阿金诧异地看着靳子琦依旧捂着肚子脸色难看,担心地上前扶了靳子琦一把。 “姐你的脸色不好,真的没事?” 靳子琦咬咬唇,老实交代:“其实我想上厕所,可是这里……我不敢。” 阿金也为难着抓了抓板寸头。 倒是靳子琦眼前一亮,指着那个被把守的走廊:“那里有洗手间吗?” “那里啊……”阿金犹豫了。 “我就上个厕所,很快就出来了的。” 靳子琦好像疼得不行,“阿金,你不会见死不救吧?咱们也算老乡啊!” 阿金磨蹭道:“这个我做不了主,你得问我们这的负责人。” “负责人?”靳子琦想了想,“你是说那个吗?” 靳子琦说着指向刚才给她换筹码的那个人。 阿金点头,然后他看到靳子琦忽然伸手朝那个负责人打招呼。 那个一直面无表情的负责人看到靳子琦的手势后点头致意,还破天荒地露出一个微笑。 阿金看看一脸笑容的靳子琦,又看看他们负责人,难道真的认识? “是不是只要他同意就可以了?” 靳子琦问阿金,作势就要走过去:“那我去跟他说一声好了。” “等等,等等!”阿金急急地拉住靳子琦。 看靳子琦的口气,好像跟负责人蛮熟的。 阿金眼珠子转了转,如果让负责人知道他把他的熟人拦在外面…… 到时候,恐怕连这个富家小姐也得罪了。 “既然姐你跟咱们负责人认识,早说嘛,那我领你过去。” 阿金心想:反正是去趟洗手间,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靳子琦被阿金领到走廊处,被把守的打手拦住,阿金忙解释:“她认识沃纳哥。” 打手打量了下靳子琦,见靳子琦眉目坦然,便放了行。 “快点出来,要是被人知道我们不好办。” 靳子琦塞了几颗筹码到他们手里,对阿金嘱咐:“阿金,我哥可能快要到了,你帮我在外面等他好不好?我怕他要是以为我走了就不好了。” 阿金点头,拍拍胸膛:“放心吧,我会帮你看着的。” 靳子琦感激地说了声谢谢,然后捂着肚子快步进去了。 两打手掂量着手里的打赏,满意地勾起嘴角,也没再太提防靳子琦。 阿金平日管外场,也没进去过里面,不由好奇地探头望了几眼,还自豪地跟两个打手道:“这是我在大陆的老乡。” 两打手相视一笑,打趣阿金:“那也是你老乡有钱,不是你。” 阿金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在旁边蹲下瞅着门口,帮靳子琦等人。 …… 走廊里安静得可怕。 靳子琦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抬头,就看到角落里的摄像头。 她找到洗手间走进去,找了间隔间关上门,给秦远发了条短信。 秦远已经到了会所外面,正准备带着人进来。 在现在这个时候,她唯一所能依托的也就只有秦远。 她迟疑了下,发了“谢谢”两个字过去,然后从隔间出去。 靳子琦到盥洗台前,把包倒过来,里面掉出不少东西来。 她把所有的信用卡都理出来,放到口袋里,然后收拾了包推开门出去。 靳子琦在洗手间门口站了会儿,然后拐进了赌场大厅的相反方向。 越往里走越僻静,都是房门紧闭的办公室。 在澳洲时,她遇到过一个开赌场的S城人,当时她被带去赌场参观,除去最外面的营业大厅,他们通常都会有自己处理事务的地方,也有专门关人的屋子。 基本上赌场的构造布置都是相同的。 如果宋其衍真的被打伤拖进来了,那么一定是关在这其中一间屋子里了。 只要找到宋其衍,她就能想办法把他从这里救出去。 靳子琦捏紧了手里的包-- 有时候,风险和效益是并存的。 做生意是这个道理,人生又何尝不是一样? 不管在里面的是不是宋其衍,她都愿意跳进这个龙潭虎穴。 不是他的话最好,如果真是他,她却以理智对待,等她站在外面理性剖析的时候,他就可能已经被残忍地杀害,也许不至于死,但也要缺胳臂少条腿。 而她既然敢孤身一人进来,自然有一定脱身的把握。 虽然……也有一定的风险。 …… 靳子琦边往里走边注意着各个房间里的动静。 忽然,一个房间的门打开,一个肌肉结实的高大打手出来。 看到靳子琦时他立刻警惕,皱着眉厉声喝道:“做什么的!” “大哥……我……我是来这里送钱的。” 靳子琦胆怯地低着头,声音也跟着颤抖,两只手抓着自己的包满脸惶恐。 打手不太相信:“可是我们这里外人是不能进来的。” “是这样嘛?”靳子琦不解地红了眼眶,“我不知道啊,我刚才在柜台那边问了人,一个叫沃纳的告诉我,我大哥被关在里面,就是他让我进来找你们老大的。” 大手仔细端详着靳子琦,“那你是来换谁的赌债的?” “章强。”靳子琦回答得毫不含糊:“你们老大不是给我们家里打电话了吗?我嫂子吓得住了院,爸妈年纪大了,只好让我过来还钱,我也没来过这种大场面,所以就跟没头苍蝇一样乱闯了,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大哥你见谅。” 靳子琦说着,上道地把剩余的筹码全部给了打手。 打手不动声色地把筹码藏进裤袋里,脸色也好了不少。 “既然你是来还赌债的,那就跟我过去吧。” 靳子琦感激地点头,擦了擦眼角,“谢谢你,大哥,好人会有好报的。” 打手看她一副傻大妞的样子,也放松了警惕。 “我们老大有事出去了,暂时不在,既然你是来还钱的,那就等一下吧。” 靳子琦配合地点头:“好,那我在这里等着好了。” 说着,她就抱着包站在走廊上一动不动。 打手抚了抚额头,好奇章家怎么派了这么个二货过来?不过二虽二,出手还是蛮大方的。 “算了,你去我办公室等着吧,我打电话通知老大。” 靳子琦欣喜地忙鞠躬:“谢谢你大哥,你真是好人。” 打手摆摆手,就带靳子琦去了自个儿的小办公室,还给她倒了杯水。 “等着啊,别乱跑,我去给老大打个电话。” “您放心吧,我就坐在这儿等。” 靳子琦坐在沙发上抱着包,一脸老实样。 待打手合上门出去,脚步声渐行渐远后,靳子琦才小心地环顾了办公室一圈,确定没摄像头后才蹑手蹑脚地打开门出去。 旁边一个虚掩门的房间里,突然传来男人痛苦的口申吟声。 靳子琦心跳一滞,甚至还能透过那门缝闻到一股血腥味。 “叫什么叫,不就是剁你一根手指!亏你还长得人高马大的……” “你看,另一个可你能忍多了,一直都没吭过声。” 靳子琦可以确信那个叫个不停的不是宋其衍,但另一个隐忍的就不确定了。 她深吸了口气,作莽撞样重重地推开了门。 “砰”地一声,房门晃荡地撞到墙上。 里面几个拿着棍棒的男人看过来,和靳子琦来了个四目交接。 靳子琦早在推门之际就飞快看了眼地上血淋淋的两个男人。 “干什么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一个脸上带疤横肉丛生的男人抡着铁棍就要走去门口。 靳子琦反应迟钝地道:“大哥,我想问一下,厕所在哪里?我是来还债的,在隔壁办公室等一个大哥,他说去打电话,我又找不到厕所……” 几人面面相觑,发现靳子琦呆呆地抱着包站在那里,也没转身就跑。 难道碰到傻子了? 那个脸上带疤的男人回头看了眼弟兄们,才用铁棍指指左侧:“出门左拐。” 靳子琦这才舒心地一笑:“谢谢。”说完,就高兴地退出去了。 关上门的时候,靳子琦整个人都靠在门上,双腿有些发抖,背后被冷汗浸湿。 那两个人没有一个是宋其衍…… “你怎么跑出来了?不是让你在屋子里等吗?” 靳子琦一回头就看到之前去打电话的打手回来了,正一脸不满地看着自己。 靳子琦歉意地道:“不好意思大哥,我刚才听到叫声,以为这里面管的是我大哥,一时心急就闯进去了,结果……幸好不是我大哥,吓死我了。” 靳子琦佯作害怕地抚了抚胸口,然后天真地看向打手:“大哥,我哥关在哪里啊?” “你哥关在楼上,老大说让你上去吧。” 靳子琦并不是真要去给章强还债,她的目的是找到那个可能是宋其衍的人。 既然刚才那个屋子里的人不是宋其衍那么她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 况且……要是她真上去了,见到章强还不穿帮? “大哥,你们这每天都有像我哥那样输了钱想耍赖的赌徒吗?” 打手横了她一眼,“反正不少,要不是你来得及时,你大哥一双腿保不住了。” “等一下!”靳子琦忽然惊呼一声。 “又怎么了?”打手看着靳子琦,不知道她怎么那么多花样。 靳子琦拿出一张信用卡,“我刚才从酒店出来得急,好像就带了一张信用卡,这里面的钱貌似不够我还哥哥的赌债,要不我现在赶回酒店去拿一趟?” 打手狐疑地瞅着她。 靳子琦:“要是你不放心,可以跟我一块儿去,我就住在柏林酒店。” 打手想说什么,突然后面有人喊他。 趁打手跟那人讲话的空隙,靳子琦悄无声息地快步朝着赌场大厅走去。 只是,她刚拐过弯,身后就响起那打手的声音:“你去哪里?” 靳子琦身形一怔,回转过身,“我回去取信用卡。” 打手点头:“那我陪你一块儿回去好了。” 靳子琦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这么做,一时有些怔愕,但随即便冷静下来。 “好的,那我们赶紧过去吧,免得耽搁了时间。” 既然都这样子了,只能等出去后再摆脱他…… 靳子琦怀着心思转身,刚走了两步,就从墙壁的倒影上看到身后的打手拿着一块类似于毛巾的东西要对她下手…… 靳子琦捏紧了手里的包,准备出其不意地砸向打手。 那打手却忽然痛呼一声,就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靳子琦刚要回头,斜角阴影处突然伸出只手,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谁?”靳子琦挣扎地看向阴影处。 抓着她腕间的大手,无名指上是一枚红宝石婚戒。 靳子琦盯着那枚结婚,忽然热泪盈眶,她急急地抬头看向阴影处。 纤薄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来。 宋其衍俊朗的轮廓紧绷,他的薄唇抿得紧紧地,漆黑的眸子就像化不开的浓墨,深深看她一眼,手缓缓下移,扣住她的五指,牵着她转身就走。 他还活着……其衍真的还活着…… 靳子琦愣愣地看着宋其衍,任由他牵着自己快步走向赌场大厅。 原本有些发冷的手,在他温热有力的大掌里,仿佛也变得灼烫起来。 靳子琦忍不住另一只手也覆盖在他们紧紧相扣的手上,似乎只有牢牢地抓着他,才能相信他真的没有离开自己,甚至一直在暗暗地保护自己。 宋其衍的侧脸在影影绰绰的光线里坚毅而冷然,他的身形挺拔如山,他迈出的每一步,都像踏在她的心上,所有的恐慌也都瞬间烟消云散。 走廊上,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杂,明明暗暗的光线中,似乎有身影不断闪过。 几乎不到一分钟时间,靳子琦就看到他们前面后面所聚集的打手。 “幸好我在老大办公室看到了你的照片,不然还真被你给骗了!” 之前被宋其衍打翻在地的打手,捂着红肿的后脑勺,推开其他人走出来。 他邪笑地看了眼宋其衍:“老大说如果你没死,一定会出现,还真的来了。” “上次炸车的也是你们?” 宋其衍冷冷地看着那个打手,“我那个弟弟给了你们多少钱?” “呵呵,这个……就不好告诉你了。” 打手笑得阴鸷,朝身后的弟兄们一挥手,就要朝宋其衍和靳子琦扑过来。 只是下一秒,整个走廊乃至整个赌场大厅都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赌场大厅里顿时一片混乱,有桌子打翻、抢夺筹码、人员撞翻在地的声音。 走廊间是此起彼伏的咒骂声—— “怎么回事?” “好好的怎么停电了?” “他娘的,是不是有人在电路上搞鬼,快,打电话给其他兄弟!” 就在断电的时候,宋其衍就侧身抱着靳子琦退到刚才他躲藏的斜角里。 有打手掏出手机照明,顿时,本漆黑的廊间立刻有些昏暗的光线。 “快找到他们,千万别让他们跑了!” 宋其衍左手搂住靳子琦,她也紧紧抱着他的手臂,努力把自己缩到阴影处。 打手们的动静越来越大,也朝着这边过来。 “电路好像是人刻意切断了,弟兄们正在维修!” “好,你再打电话,多调些人手上来,记得把守好多有出口!” 比起上一次的绑架,这一次更让靳子琦感到忐忑。 国外的黑帮都自手带枪,下手也比大陆的黑社会更狠更绝。 还没从宋其衍还活着的喜悦里回过神,就立刻陷入了生死难料的危机之中。 走廊里,所有壁灯都刹那间亮起。 甚至比之前更为光明。 宋其衍和靳子琦也立刻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皮底下! 火光电石间,通往赌场大厅的门口涌出一帮手持刀棍枪支的男人,在打手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混打成一团,场面血腥而暴力。 有一个打手脑袋上挨了一棍,血浆迸发,血红的液体都溅到靳子琦的脚边。 靳子琦身上一层层地浮起了鸡皮疙瘩。 她也看出后来出现的那帮人应该是宋其衍找来拖住这些打手的,虽然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但看到他们挨棍挨刀,还是于心不忍地撇开了头。 宋其衍抱住她,低声喝道:“这里交给他们,我们先走!” 靳子琦点头,跟着宋其衍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快速地跑下去。 梁一辰早就在楼道上接应,看到宋其衍带着靳子琦下来,才松了口气。 “总算来了,我们快走,上面应该拖不了多久。” 可是,还没等他们继续往下走,却又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即涌来了五个黑衣壮汉,从楼下直冲而上,手里都拿着刀枪。 梁一辰还没等敌人动作,一个飞身就直接将其中一个踹倒在地。 “其衍,快抢武器!” 梁一辰狂吼了一声,宋其衍也极快得领会了他的意图。 靳子琦自觉地站到一边,这个时候,她不能再拖后腿。 宋其衍的右手臂还受伤了,所以主要还是要靠梁一辰来对付这些打手。 “我靠,你跟你那弟弟到底结了多大的仇,他要这么弄死你?” 梁一辰咒骂一句,重重地一击肘击撞在对方胸口,然后一脚踹翻。 “如果我知道,就不会还站在这里。” 宋其衍随手抢了一把冲锋枪,尔后又夺了一把手枪塞到靳子琦的手里。 靳子琦看着手里冰冷黑色的真枪实弹,只觉得心脏都要停止呼吸了。 她仰头看着宋其衍,他也盯着她,麦色英俊的脸清冷得像凝了冰雪。 宋其衍坚定地将她近乎僵硬的手指一根根摁在枪上,然后握紧。 “要是过会儿我不能照顾你,就拿着这支枪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靳子琦有片刻的呆滞—— 他这句话什么意思?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他却要再一次地离她而去吗? 想到是自己进了这个会所才引得宋其衍不得不现身,靳子琦不由地心生愧疚。 要是她今天如期回国了,是不是就不会有这场埋伏好的击杀? “不管你的事。”宋其衍看出了她的懊悔,反而笑了:“他们早就怀疑我没死,就算今天不出岔子,也难免明天我不会遇到这种情况,现在不过是提前了。” 靳子琦看着他带着浅笑的俊脸,神色也逐渐坚毅地平静下来。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就像上一次一样。” 她盯着宋其衍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这固执的语气,令宋其衍微微一怔。 他的眸中闪过几分隐忍动容,拉起靳子琦的手就反身朝楼上跑。 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杂乱,证明有越来越多的打手在往这边赶,在弄清楚是敌是友之前,还不如往上跑,或许还有一线逃脱的生机。 梁一辰跟在他们身后负责断后,那五个壮汉已经都被他处理掉趴下,但还是有前赴后继的打手追过来,看到靳子琦他们就大喝:“站住,站住!” 这些打手的身手都不赖,除却少数中了枪伤倒地不起的,其他即便挨了打也很快擦了血渍重新爬起来,发狠似地冲向梁一辰。 梁一辰被四个打手困住,有另外两个则趁机想要去抓宋其衍和靳子琦。 宋其衍把靳子琦往身后一揽,自己则开枪射杀那些枪手,那些打手很快就找到了掩护点,也对着这边举枪还击,一时间,楼道里全是子弹噼里啪啦的声响。 梁一辰甩掉那些打手,敏捷地几个闪身,就回到了宋其衍的身边。 “现在怎么办?我们带来的人手根本不够,我估计楼下接应的都已经被摆平了。” 宋其衍看了梁一辰一眼,呼吸有些急喘,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但那边久久没有人接,显然,梁一辰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靳子琦手心不住冒汗,嗓子眼却越来越干,心跳得像要冲破胸腔一般。 “算了,先上楼再说,上面好像是个美容所,应该能躲躲!” 梁一辰扣了扣扳机,回头看宋其衍:“我掩护你们上去。” 宋其衍面色凝重,重重地拍了下梁一辰的肩。 “快走吧。”梁一辰推了推宋其衍。 宋其衍捉起靳子琦的手,沉声道:“我们走。” 身后很快又传来枪声,靳子琦担忧地回头看了眼:“他一个人可以吗?” 宋其衍捏紧了她的手,听到下面枪声越来越激烈…… …… 梁一辰靠着一把冲锋枪压制着那群打手靠前。 很快打完了最后一颗子弹,没有弹药补充,只得爆喝一声将枪砸向冲过来的打手。 一声惨叫,首当其冲的打手被砸得头破血流,应声倒地不起。 梁一辰一鼓作气,将准备射击的打手扑倒,两个人扭打成一团,开始了近身肉搏。 另一个打手投鼠忌器,怕打中同伴不好冲他们开枪,见梁一辰将自家兄弟压在身下海揍,立刻滑动枪膛,对准梁一辰的脑袋就要进行射击。 “他妈的,老子今天就让你命丧……” 可是,他还没按下扳机,忽然脑门上一疼,一摸,有鲜血溢出。 他低头看向砸中自己的“暗器”,“我操!”然后胸口中了一枪,倒地昏死过去。 梁一辰转头,就看到又下来的宋其衍跟靳子琦,诧异:“不是让你们走了吗?” 宋其衍拿了地上昏死打手的枪丢给梁一辰:“一起。” 靳子琦则喘着气靠着楼梯扶手,将左脚上的高跟鞋也甩了出去。 梁一辰这才发现她右脚上的鞋子早就不见了。 原来她之前就把左脚的高跟鞋脱下来,当做暗器砸到那人脑袋上。 梁一辰对宋其衍竖起大拇指:“你老婆,扮猪吃老虎能手啊!” 宋其衍横了他一眼,走到靳子琦跟前,看着她光裸的双脚:“这样可以吗?” “比起高跟鞋,这样更舒服。” 靳子琦握住伸过来的手,两人十指紧扣:“我们还是快走吧。” 突然,本躺在地上的一个打手,轻吐出一口气,勉强撑起了身子,举起了手中的枪。 宋其衍恰好听到了这点轻微的声响,回头一看那人的枪口正对着梁一辰的背部。 “一辰,小心!”宋其衍迅疾地伸手去推梁一辰。 靳子琦也猛地回头,就看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刚好对住了宋其衍的胸膛。 “其衍……” 两声枪响,那个打手眉心正中一枪,保持着射击的动作往后滚下了楼道。 ------题外话------ 因为知道大家等得着急了,所以先更一些,剩下的明天晚上更新,因为还差最后一个情节,这个打渣情节框架有些大,所以还木有写完,但这文最迟16号一定完结了,大家放心吧! 大结局(下) 靳子琦抬头,就看到秦远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斜上方,手里捏着一把枪。 “还好赶到了……” 宋其衍跟梁一辰也注意到了从楼上下来的秦远。秦远笑了笑,脚步踉跄了一下,忽然靠在了楼道的扶手上。这时几人都看清了,他西装的右手臂开始渐渐被鲜血濡湿……刚才那一枪,没打中宋其衍,因为那个打手下意识地射向危害自己的秦远。 每个人的反应不尽相同。 宋其衍沉默地走到秦远身边,“打中了手臂?” 秦远点头,脸色有些惨白,额头淌出冷汗来,拿枪的手微微发抖。 靳子琦想起自己包里有条围巾,立刻拿出来,跑到秦远身边替他包扎。 秦远咬牙道:“先别管我,还是去找出路吧!” 梁一辰一边搜刮着那些打手身上的武器,一边问秦远:“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们的人很多,我找来帮忙的听说是他们在办事,又看到赌场大厅那里死伤了那么多人,都不敢再插足这件事,只卖给了我一支枪。”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是瓮中之鳖?”梁一辰惊讶道。 “差不多这个意思,能不能逃出去就看运气了。” 靳子琦看着因为枪伤浑身肌肉有些战栗的秦远,内疚地说:“你不该进来的。” 现在她差不多已经理清楚了事情,应该是有人打扮成宋其衍的样子,想方设法引她来这里,一方面是为了引出宋其衍,另一方面恐怕也是想把她扣在柏林。 想到上次山林里的绑架,再加上这次营救,对秦远她的愧疚越来越重。 秦远捂着自己的伤口,喘着气,望着靳子琦:“我说过我会帮你的。” 下一秒,靳子琦就被拉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宋其衍直视着秦远:“这一次,算我欠你。” 秦远勾起嘴角,虚弱地笑了下:“我要救的只有一个人。” 旁边的梁一辰看不下去:“我说你们情敌见面想眼红等出去了再说,好吗?” 靳子琦不着痕迹地隔开宋其衍和秦远。 “一辰说得对,当务之急,我们是先躲起来,避开那些打手,然后找出口。” 靳子琦看看宋其衍跟秦远,都是伤了一个胳臂,属于不能战斗的“残障人士”。 如果这个时候,跟那些凶残的打手正面冲突,估计他们很快就能成蜂窝子。 “我刚才是从楼上的美容所下来的,那里暂时还没完全被清场,应该可以混在那些客人里面,再不济,也能稍微拖延一段时间。” 只是,当他们从楼道口出来,就看到远处一帮打手拿着枪正在搜查。 “让开让开!我们要找人,现在都清场!” 不少客人来不及换衣服,穿着浴袍光着脚惊慌失措地从房间里跑出来。 “你们想干什么?我们这里是正经营业的会所……” 美容所负责人气愤填膺地刚开口,就被一个打手一巴掌扇得撞上了墙壁昏过去。 “啊--” 走廊上,一时间都是四下逃窜的客人和员工。如果这个时候,他们出去一定会被抓住…… 可以折回去的话--几人往身后看了看,已经依稀能听到追赶的脚步声。 “现在怎么办?冲出去干一场还是去找别的路?” 梁一辰握紧了手里的枪,眼睛犹如鹰隼般紧紧地盯着远处在野蛮搜索的打手。 “现在不能出去。” “出去的话等于自找死路。” 宋其衍和秦远几乎是异口同声,然后诡异地互看一眼,沉默。靳子琦一怔,不经意地瞄到旁边的墙壁,然后再也移不开眼睛。 “怎么了?”宋其衍很快就发现靳子琦的不对劲。 “你们看这里。” 靳子琦过去,指着墙壁的一道细缝,她顺着那道细缝慢慢摩挲,描绘出的是一扇门的大小,眼底闪过惊喜,她整个人往墙壁上一撞。墙壁居然真的破天荒地打开了!三个男人面面相觑,没想到楼梯间里竟然这样的玄机。那显然是美容所平日里摆放一些不要废弃物的一处杂货间。也许是想要减少占地面积或是不影响美容所外观所以就在楼梯间里开了个门。 “别看了,快进来吧!”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小,应该是那群打手已经控制了这一层楼的场面。楼下的脚步声也越来越靠近…… 杂货间的空间很小,勉勉强强挤进了四个人,也许因为常年不经打扫,杂货间里的味道难闻得呛人,还有蜘蛛网在头顶悬着,但此刻却已经顾不上这些。 靳子琦闻到一阵血腥味,甚至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浓重。 她转头就看到秦远难看的脸色:“秦远,你的伤……” 靳子琦低头,借着从小窗里透进来的阳光,看到秦远整个袖子都被血染红了。 她求助地看向宋其衍:“这样下去伤口会不会溃脓?” 现在的天气不是寒冬腊月,况且他们什么时候出去还不一定,很容易就感染发炎。 宋其衍过去解开了秦远手臂上的围巾,顺带着把秦远西装袖子一撕,昏暗的光线里,秦远血肉模糊的手臂让众人呼吸一滞。 宋其衍面色凝重,盯着秦远的伤口看了良久。 “子弹必须取出来。” 外面楼梯间传来隐约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杂货间里的四人同时咬紧了牙关,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走廊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竟在附近停留了下来。 “怎么会没有呢?他们不可能逃走的,出口都被我们围得严严实实了!” “应该还躲在这一层里,大家伙再仔细找找,一定把他们翻出来!” 外面的人用德语交谈着,语气间是势在必得的狂妄自信。 靳子琦的心跳扑通扑通地加快,然后她的手被牢牢地握住,仰头,对上的是宋其衍漆黑的眸子,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一双眼睛特别亮。 一种难以言喻的心安,缓缓的在她心头蔓延,蔓延到躯干四肢血脉里。 靳子琦对着宋其衍慢慢扯出一个笑容。 宋其衍的嘴角也微不可见地翘起,握牢了她的手。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估计他们问一下美容所的人就能找到我们了!” 梁一辰很快就揭露了一个大家心知肚明的真相。 即使美容所那些员工不说,他们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又能躲到什么时候? 到时候,即便不被抓到,在里面待了三五日,饿也饿死了。 梁一辰四下敲了敲墙壁,用贴着耳朵听听:“你们说这里有没有密道啊?” 其余三人齐齐朝他翻白眼,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密道…… 靳子琦脑海里一个激灵,她突然抬头看向头顶的天花板。 “看什么呢?”梁一辰也好奇地跟着抬头。 “通风口……我们可以躲到通风口里去”靳子琦惊喜地说。 “啊?” 余下的几人都愣住了,她在说什么? “我上次看到有个男艺人遇到粉丝围堵爬通风口的新闻,再加上,这个会所的建设这么高级,通风口设备应该做得也不差,如果我们躲进去,应该也能行动自如。” 靳子琦越说越快,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能听出她语气里的兴奋。 三个男人一开始只当她是说着玩的,但越到越后面脸色都严肃了,开始认真地地思考起来……反正躲在这里也是等死,倒不如死马当活马医,指不定还真能躲进去。 要真是那样的话,那些打手一时半会绝对也想不到。 而且通风管道是通往四面八方的,到时候只要摸准方位,应该还能逃出去! 三个男人互看一眼,梁一辰起身就踩着柜子往上爬,然后从裤袋里拿出一把瑞士军刀。 梁一辰用军刀上的螺丝刀慢慢地旋开了通风口上的螺丝。 “怎么样,能打开吗?” 宋其衍右手虽受伤,但比秦远好上不少,行动也自如,能帮梁一辰一把。 靳子琦一面留意着秦远的伤势,一面探听着杂货间外面的动静。 “呼!卸下来了!” 梁一辰吁出一口气,贴身的衬衫湿了一大半,紧紧粘在背上。 他取下了排风窗,挥了挥灰尘,伸着脖子探头进去看了看,然后欣喜地回头:“这个通风管道蛮大的,我们都不胖,要躲在里面应该不成问题!” 外面突然又传来一阵唏嘘脚步声。 刚才宋其衍和梁一辰已经搬了不少重物堵在门口。 那些打手即使是想找出这扇门也是有些困难的,除非有员工指点他们。 “抓紧时间,都爬上去,我看他们发现这里也是迟早的事。” 宋其衍的话音还未落,外面就已经有打手在试探着巧墙壁。 几人均是脸色一变,不敢再耽搁时间。 “我先托你上去。” 宋其衍弯下腰拉起了靳子琦的胳膊。 靳子琦深知这个时候不能矫情谦让,利索地先爬上柜子,然后借由宋其衍和梁一辰的帮助顺利地爬进了通风管道,只是里面的气味熏得她差点咳嗽出来。 她连忙捂住口鼻,强行压下了快到喉咙里的咳嗽声。 宋其衍和梁一辰紧接着又把秦远先送上来,靳子琦在里面搭了一把手。 然后宋其衍和梁一辰才依次爬上来。 宋其衍上来后就让梁一辰把卸下的排风窗递上来,等梁一辰爬进来后,他就重新把排气窗按在管道口,用下面找来的几根布条固定了排风窗。 只要不是专门来检查,从下面的杂货间是看不出这个排气窗被人卸下来过的。 “大哥,这里有缝隙!” 杂货间外面传来打手激动的呼喊声。 “抓紧时间往前爬。” 宋其衍的额头有汗水,沿着轮廓滴落,他压着声命令道。 梁一辰是四个人里最具有战斗力的,他拿着枪主动爬到了队伍的前面。 “你跟着一辰,我带秦远在后面。” 宋其衍对靳子琦说完,就回身搀着秦远:“能坚持住吗?” 秦远的嘴唇已经失了血色,但他还是佯作无事地一笑:“还死不了,走吧。” 四个人敛声屏气,在一米来高的通风管道里尽量不发声地默默爬行。 靳子琦偶尔回头,看着宋其衍和秦远都只能用一只胳臂支撑着身体爬行,心里说不上的滋味,但她也清楚这个时候,没有其他的方法…… 隔着薄薄的天花板,他们清楚地听到杂货间的门被不停撞砸。 那些讲着德语的打手在不住交谈。 很快,杂货间就被砸开,一涌而进的打手开始四下翻找。 那种敌人近在咫尺的感觉,让人恐惧得每个毛孔都像泡在冰水里一样的可怖。 不知爬了多久,靳子琦觉得自己的膝盖都要磨破了,那些人的动静也渐渐远去,才听到梁一辰低声开口:“先在这里停一下。” 突然停下来,一方面是考虑到队伍里的两个伤员,还有一个原因-- 靳子琦看到了前方是一个大概有两米高的较为宽敞的管道交汇处。 换言之,他们即将面临一个选择。 几人像软泥般瘫坐下来,互相靠着对方的背脊,不住粗声喘息。 梁一辰说:“我刚才看过了,下面不是走廊,应该不会有人经过的。” 沉默多时的秦远,这时候突然说:“其衍,帮我把子弹取出来。” 现在取子弹? 秦远的语气淡然,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然而他这句话却让众人俱皆心神一颤。 任谁都知道,在这种环境下取子弹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 “不行,没有酒精和专门的医疗器械,现在取子弹简直跟找死一样!” 梁一辰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到时要是承受不住痛,一声大叫他们全部game*over! 况且枪伤如果处置不当,伤口第二次受创,那么之后可能爆发的感染危险性更大。 “如果现在再不取出来,我怕问题更大。” 秦远的语气坚定,转头看宋其衍,“帮我取出来吧。” 宋其衍静静地对望着秦远,许久之后,薄唇微启:“一辰,把瑞士军刀和打火机给我。” 梁一辰看出宋其衍想做什么,惊呼:“你疯了?” “不然呢?你以为还有什么好主意?” “可是这要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梁一辰虽然也过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但对于同伴的生命还是极为看重的。 他不希望做任何有风险的事情。 宋其衍没理会他,而是看向靳子琦:“等会儿帮我按着他一些。” 对秦远而言,比起梁一辰,靳子琦恐怕更具有镇痛剂的作用。 宋其衍尽管心里不舒服,但大敌当前还是决定牺牲小我。 靳子琦知道宋其衍打算取子弹,虽然这样做有风险,但子弹在秦远体内逗留越久,对他的伤害越大,上一次宋其衍受伤因为没及时取子弹,发了好几天的热。 这个时候,他们谁也不愿意看到其中一个倒下去。 靳子琦点头,“好。” 梁一辰见大家主意已定,没办法,只好奉上军刀和打火机。 “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不怕死。” 秦远苦笑一下:“要是有更好的办法,我也不愿意冒险。” 宋其衍已经在用打火机为瑞士军刀消毒。 整个通风管道内的温度都瞬间因为那簇小火苗高起来。 “在通风管道里敢用打火机,你也算是古今第一人!” 梁一辰对这些奇葩人士又是佩服又是无语,可怜了自己的小命,一不小心可就…… 宋其衍神情紧绷,专注地盯着被火苗烧着的军刀,脸上也是汗如雨啊。 梁一辰突然一拍自己的脑袋:“我想起来,刚才爬过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有间屋子蛮像针灸房的,那里面应该有酒精和纱布!” “真的?”靳子琦高兴地看着梁一辰,但随即就失望了。 不说他们现在在逃命,就算是折回去,还不知道找不找得到那个屋子了。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去马上就回来。” 梁一辰把枪往腰带上一别,就准备往回爬,靳子琦却唤住了他。 “等等,你这样子怎么弄开天花板上的排风窗?” 瑞士军刀给宋其衍用了,难道要徒手吗?动静未免太大了些。 梁一辰沉吟片刻,看着靳子琦问道:“有指甲钳吗?” 指甲钳? 靳子琦在自己还没扔掉的包里翻找了下,还真的找到了一个。 梁一辰拿着指甲钳在手心里把玩,信心满满地一笑:“放心吧!” 说完他就挪动了身体,开始往来时的路回爬。 黑暗里,一簇小火苗亮着火光,只剩下宋其衍、秦远和靳子琦三人。 “把他的衣服脱了。”宋其衍头也不回地说。 靳子琦看着秦远,他脸上有苍白的微笑,正看着她。 她小心翼翼解开他的西装,一不小心碰到手臂,他隐隐抽了口气。 靳子琦的手指擦过他的皮肤,感觉到有些灼热的温度,担忧地看他一眼。 秦远看着她为自己担心的样子,本痛得不行的伤口便稍稍有了缓和。 他的手缓缓覆过去,抓住她的手,看着她,不做声。 靳子琦被他抓得很紧,想要挣脱可一看到他鲜血淋漓的手臂就停止了。 宋其衍在旁边看着,却也没有如以往一样扯开秦远。 毕竟,秦远这一枪是替他受的。 他面无表情地对靳子琦道:“我给他取子弹的时候你按紧他,千万别乱动。” 靳子琦点头,也顾不得男女有别,让秦远靠在自己的腿上,然后用手压住秦远的双臂,抬头对宋其衍一个眼神暗示:开始吧! 刀尖划入皮肤和肌肉,秦远闷哼一声,条件反射就要挣扎。 靳子琦见自己按不住人高马大的秦远,没办法,只好用自己的身体压着他。 秦远感受到覆盖在自己身上的柔车欠,口鼻间是一阵馨香,本因为痛楚暴躁的情绪逐渐平复,额际和脖子上的青筋也慢慢隐下去,他握住靳子琦的手,低低地喘息。 靳子琦被他扣住的手心全是湿汗,却依然一动不动。 黑暗而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靳子琦觉得全身的血液像被煮沸了一样在身体里窜动,她死死地咬着牙关,甚至能尝到一丝腥甜的血味…… “好了!” 宋其衍吐出一口浑气,血污遍布的手里是一枚子弹。 靳子琦刚要放开秦远,腰间一紧,秦远阻止了她的起身。 秦远额头上全是疼出的汗,神色疲惫,但是双眸却格外地有神。 “我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站在你身边保护你。” 他的嘴角扬起淡笑,似乎现在所在承受的一切苦痛都是心甘情愿的。 靳子琦却假装没看懂他眼中的深情。 “谢谢你,要不是你,可能现在生挖子弹的就是其衍了。” 秦远看着她,目不专情,缓缓抬起的左手,像是要来摸她的脸颊。 靳子琦一惊,下意识地避开,退到一边。 “秦远,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横空伸出的一只沾血的大手扣住了秦远的手腕,紧紧地。 靳子琦回头,只见宋其衍眸色阴沉地盯着秦远。 “让自己的女人为你那么担心,因为相信你没死,独身一人远走异国,却深陷龙潭虎穴,被自己所信赖的人毫无征兆地背叛,宋其衍,你觉得自己做的对吗?”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气氛瞬间僵持下来。 秦远的话,让宋其衍一时间无言以对,但望着他的目光更为冷厉。 其实在来德国的时候,他就怀疑最近出这么多事,宋氏一定有内鬼,只是还没等他查出来自己就先出事了,也是这次瓦斯爆炸让他更坚信是身边人害得自己。 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韩闵峥,却没有找到证据,但胜在敌在明我在暗,想要借助梁一辰来调查韩闵峥,若真是韩闵峥,那他就会冷静地部署重新夺回一切…… 靳子琦出现在柏林,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看到她日益消瘦,拿着他的照片,顶着烈日在案发现场周围询问,他就坐在车里看着,却不能下去抱着她安慰她,他只能冷静地对自己说:“来日方长。” 可秦远的话,无疑令他心头一痛。 他看向靳子琦,她淡淡地笑了笑:“我能明白你的做法,如果是我也会那么做。” 梁一辰在这个时候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盏酒精灯和纱布。 “我没在的时候出什么事了?” 梁一辰嗅到空气里的火药味。 靳子琦接过东西,不以为然地道:“没什么,就是等你等得有些急了。” 只是,靳子琦想要给秦远包扎,宋其衍却夺过了酒精,“我来!” 秦远拧起眉:“让梁一辰给我上药。” 梁一辰想要接手,宋其衍却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前者立刻摸着鼻子转头。 于是,宋其衍开始为秦远的伤口消毒、上药、缠纱布,看着秦远皱成一团的五官,宋其衍冷嗤一声,靳子琦在一旁都看得于心不忍。 “我刚才在下面观察了下,我们往右边这个管道出去应该就是出口。” 梁一辰在秦远伤口包扎完后指着右边说道。 其他人没有异议,在休息了片刻后,又开始在管道里爬行。 “嘘!” 在爬过一处拐角处后,梁一辰突然停下来,并发出了警示。 同时,宋其衍和靳子琦他们也发现身下的管道排气口透出了阵阵亮光,并且从下方传来了嘈杂的说话声,听口气,很像那帮胆大妄为的打手。 靳子琦屏足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个,低头透过排气口的缝隙,看向下方。 有三四个像是大佬级人物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抽烟。 “大哥,这要找不到人我们怎么跟大陆那边交代?那个简*罗切尔可不是好惹的主,要是她让我们把收的钱都吐出来怎么办?” 另一个踹了战战兢兢说话的那人一脚,“没出息的东西!我们帮她做了这么多事,她以为她想要拿回去就能拿?想拿也得看她有没有命拿回去!” “老三啊,我看你是杞人忧天,怎么可能找不到人,除非他们是长了翅膀,不然……煮熟的鸭子怎么可能逃过我们这么多人的眼睛?” 就在这时候,一帮打手推开门进来,来到他们大哥的面前,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凭着直觉,应该是在向老大汇报没有搜索到他们这几只“煮熟的鸭子”。 那老大应该是个脾气很暴躁的人,居然在手下说了几句以后,一抬腿将说着话的那打手踢飞了出去,“没用的废物,不就是找几个人,这么长时间还找不到!” 接着,他又对老二下了命令,“你带着他们去找!” 老二得令,带了十几个打手大声应着,再次跑了出去。 看来他们是不找到人誓不罢休了! 通风管道里的几个人都心照不宣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前方的梁一辰,又开始缓慢的挪动。 他的动作很慢,很慢,慢得像蜗牛一样。 众人当然知道他这是在避免发出声音,防止让底下的人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靳子琦跟宋其衍、秦远眼神交汇,点了点头,都赶紧打起精神,继续跟随在梁一辰身后,摸黑往管道的前方慢慢爬去。 也许是底下有这帮歹徒在,每挪一步靳子琦都感觉到自己的腿在颤抖。 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发出了那么丁点动静,陷大家于危险之中。 好不容易离开了那个房间的上方,众人都微微地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嘴巴都闭得牢牢的,稍作休息后又继续前行。 梁一辰带着他们左拐右拐,在变换了几次路线后,终于到了一个比较宽敞的交汇口。 “到了!”梁一辰的声音里难掩喜悦。 死里逃生的众人几乎瞬间松懈下来,靠在管道上喘着气,挥汗如雨。 …… 柏林郊外别墅。 梁一辰坐在沙发上,昏暗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嘴角还有在会所里打斗过程中所受的轻伤,卷起的袖子下,手臂上也有不少擦伤。 他两条两腿交叠,喝了口咖啡:“迈克,你也是聪明人,怎么就净做蠢事呢?” 梁一辰抬眼看向坐在他对面脑门上抵着两把枪的德国人。 “不过呢,我平生也最欣赏你这种硬骨头。” 梁一辰朝旁边的弟兄一使眼色,后者手里的枪把就狠狠砸上迈克的额头。 被称作迈克的男人,顿时头破血流,不过也只是闷哼一声。 “果然是硬骨头,不过你说这一下要敲在你七岁的儿子头上会怎么样?” 梁一辰说得慢吞吞,迈克眼底却闪过惊恐。 “你有什么冲我来,要杀你朋友的是我,跟我家人无关!” “是吗?”梁一辰的声音骤冷:“可惜,我这个人恩怨不太分明,别人要让我不高兴了,我可不记得是谁惹我不高兴的,我一向都找他全家算账。” 迈克闭上眼睛,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了下。 “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家人?” …… 二楼房间,靳子琦关上门,隔绝了一楼客厅里硝烟弥漫的一幕。 他们从通风管道出来,没跑多远就遇到拦截。 不过梁一辰在黑道上也不是白混的,很快就有救援的人赶来。 结果,倒是把那群截杀他们的人给当成瓮中鳖给全部捉了。 以梁一辰以怨抱怨的脾气,很快带着人杀回去,绑了人家的老大。 也正是此刻被控制在椅子上的迈克。 秦远已经被送往医院医治,所以房间里就只剩下靳子琦和宋其衍。 也许是之前在管道里爬了太久,宋其衍本就受伤的手臂有些不舒服,正皱着眉坐在沙发上转动着胳臂肘,靳子琦过去在他的腿边半蹲下。 “还疼不疼?”靳子琦望着他脸上淡淡的伤痕,应该是在爆炸中炸伤的。 宋其衍不以为然地一笑,将她拉进怀里:“不疼了。” “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现在似乎所有地方都是危机四伏。 “能怎么办,就这么办呗!” 梁一辰出现在门口,显然听到了靳子琦的问话。 他走进来:“迈克已经答应我们的要求,向大陆那边说之前找到的尸体就是你。” 宋其衍点头,然后跟梁一辰齐齐看向靳子琦。 靳子琦被看得云里雾里,“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当然是想要你配合我们的计划。”梁一辰嬉皮笑脸地坐在宋其衍身边。 …… 直到被送上飞机,靳子琦还是有些回不过神。 “敌在明我在暗,而你,就是要回去当一个无间道,我们随后就回去。” 靳子琦拍了拍脸颊,靠在沙发背上,回想着宋其衍跟她说的事。 原来他在去德国的时候就已经对韩闵峥有了怀疑,只是没有证据,没想到韩闵峥比他更狠,不单单是把他赶出宋氏,居然还想要他的命! 想到那个清冷俊雅男子竟这般心狠,靳子琦也不自觉地抱住了自己。 …… 靳子琦下了飞机,就给苏凝雪打电话,却得来青乔失踪的消息。 已经报警很多天,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的回信。 苏凝雪他们都怀疑跟韩闵峥有关,偏偏没有证据,无法去警局指证他。 韩闵峥又对他们避而不见,即便苏凝雪在宋氏上班,也见不太到韩闵峥,而韩闵峥跟简的勾结更是让苏凝秋失望之余更是气愤不已。 靳子琦在了解大致情况后,还是马不停蹄地就前往了宋氏。 …… 靳子琦一踏进宋氏大门,就能感觉到四周员工看自己怪异的目光。 但她没有心情去介意,直接坐电梯上了董事长办公室所在楼层。 电梯一打开,靳子琦就迎上了一双讥诮刻薄的眼睛。 “哟,什么风把您招来了,这不是我们宋氏前董事长吗?今儿个是来给新董事长说恭喜来的吗?不过,不好意思了,我看您还是先回去吧,咱们董事长今天跟庄董打高尔夫去了,哦,即便在可能也没时间见你。” 靳子琦认出他,是之前被宋其衍赶出公司其中一位宋家的亲戚,叫罗玉兰。 没想到,韩闵峥又把她招回来了。 罗玉兰叉着腰嘿嘿地笑了一声,眼角眉梢难掩得意之情。 “我都听说了,你不相信你老公在德国那边炸死,特意跑了一趟,结果连自己的命都差点留在那里,现在消息得到验证,你老公可是真真切切地死了。” 靳子琦莞尔:“我没想到你的消息居然比我还灵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踪我一块儿去柏林了,我把你说的都告诉警方,你说他们是不是会怀疑你跟那起爆炸有关?” 罗玉兰脸色大变,指着靳子琦怒道:“你别以为这样说可以吓唬我,靳子琦,死了老公,你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不就一只纸老虎,来这里嚣张什么!” “纸老虎?”靳子琦笑吟吟地看她:“你说我把手里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卖掉,我这只纸老虎能不能撼动这个宋氏?” “哼,我老公现在是投资金融部的副经理,不靠你那点股份,迟早有一天,我老公也能帮宋氏赚到那么多钱!”宋玉兰鄙夷地斜了眼靳子琦。 投资金融部吗? 靳子琦眼底闪过精光,但面上仍然不动声色。 罗玉兰见靳子琦没说话,自以为靳子琦觉得难堪,咯咯笑得花枝招展。 忽然她觉得后背刷地覆上一层阴寒之气,肩头猛地一沉,丝滑冰冷的触感犹如一条吐着信子的蛇,靳子琦心跳一滞,骇然地转过头,正对上简带笑的眉眼。 “我刚才就接到保全处的电话,还以为玩笑,没想到你真来了。” 简眼睛上画着弧度夸张的曲线,柔软的唇瓣也被涂抹得鲜红亮丽,本应该极美的景致,落在靳子琦眼里,却让她无端的感到阴森,想到的是蛇蝎两个字。 简看着靳子琦淡漠的模样,眼底有不屑,但嘴角始终都挂着妥帖无比的笑弧,她盯着靳子琦微微一笑:“说起来,我们马上就要成为妯娌了,我该称呼你一声嫂子。” “是吗?我婆婆好像就生了我丈夫一个。”靳子琦也翘起唇角。 简一挑眉:“那只能说我们的公公太能生了,呵呵。” 两个女人站在电梯口,四目相对,火花无声地在空气中碰撞。 靳子琦笑了一下,“你该清楚我来这里的目的,把人交出来吧。” “人?什么人?” 简的眼神单纯,眨了眨,托着腮帮子,身姿袅袅地看着靳子琦。 “脖子上怎么光秃秃的?闵峥刚特意从巴黎给我订了几套首饰,反正结婚也只要戴两三套,你去挑一套吧,就当是我送给你这个长嫂的见面礼。” 靳子琦淡淡地笑望着她:“你做这么多事到底是想争什么?” 不管是韩闵峥还是赛奥林,都算是耸起眼的弟弟,却都跟简扯上了关系。 如果连简这点心思靳子琦都看不出来,她也就枉为靳家栽培多年的继承人。 简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月匈前的蝴蝶结,闻言抬起头微微笑了一下。 “那你觉得我是想争什么?” 靳子琦还没说话,就被还没离开的罗玉兰抢了话头。 “我说宋大夫人,你也别不服气,不要觉得现在宋氏掌权的是我们闵峥,你就觉得不甘心,要说才能,我们闵峥可一点都不比宋其衍少。现在哪,也没为难你们孤儿寡母,你今天来该不是来闹事的吧?” 靳子琦这才好好端详起这位罗玉兰女士。 不知为何,靳子琦瞬间就将她跟宋冉琴之辈划为了一类。 罗玉兰脖子上手腕上都围着好几圈的钻石项链,与水晶吊灯相映成辉,只是再奢华的光芒也盖不住她满嘴的尖酸气儿。 至于韩闵峥为什么会任用这样的亲戚,靳子琦也是百思不得解。 “罗女士,我跟宋太太有话说,你先下去吧。” 罗玉兰见简发话,立刻哈腰点头,瞥了眼靳子琦,哼了声才下楼去。 简指了指靳子琦:“有话进去说吧,站在这也怪累的。” 靳子琦望着简摇曳生姿的背影,没有多加迟疑就跟上她的脚步。 宋氏董事长办公室几乎占了整个楼层的三分之一,当时宋之任在世时,里面安有室内高尔夫,还有其它一些休闲娱乐的设施,后来被宋其衍拆除,整个办公室顿时宽阔许多。 当靳子琦跟着简进去,打开门的瞬间,靳子琦还是有些惊愕到。 没过几天,里面似乎又变了样,就好像一间装修华丽的单身公寓。 “怎么样?一个月前我就让设计师绘好了图,只花了两天,就把这里重新布置了一遍,闵峥说很不错,我也觉得坐在这里面办公才赏心悦目!” 靳子琦看着简眉眼间的得意和炫耀,只不过一笑置之。 “你稍稍等我一下,我换套衣服就出来。” 简故作神秘地跟靳子琦眨了下眼睛,然后一转身就进了里面的卧室。 靳子琦到落地窗前,俯瞰着下面的景色,才多久,又是另一番风景了。 …… 没多久,卧室的门就打开了。 靳子琦回头,就看到一抹白色从卧室里缓缓走出来。 香肩半露,月匈前是一条点缀满细钻的锥形项链,散发着璀璨的光晕,长长的同款钻石耳坠随着轻移的莲步缓缓而动,更衬得她的肌肤如凝脂一般。 弧形优美的抹月匈让纤腰盈盈似经不住一握,高绾的发髻与胜似白雪的婚纱相得益彰,勾勒出完美的曲线,白金钻饰和刺绣花朵,既显示出婚纱的华贵,又展示了别具一格的中国风。 “怎么样?这是我特地从法国定制来的。” 简在宽敞的办公室里优雅地打转,化着精致淡妆的脸上是幸福的笑靥。 她看向靳子琦:“第一次结婚我没穿上婚纱,这一次,我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靳子琦看着如此偏执的简,莞尔:“希望能如你所愿。” “当然!”简自信地抬高下颚。 “简,我没空跟你拐弯抹角,青乔在哪里?” 简扬了扬秀雅的眉角:“这你该去警察局问,来这里做什么?” “你还要跟我装傻吗?”靳子琦往前一步,眉目渐冷:“除了你跟韩闵峥,我再也想不出还有谁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没证据,不代表别人是傻瓜。” “你也说没证据了,又怎么证明人是我绑走的?” 简摊了摊戴着白手套的手,背过身,声音悠扬而自得:“我不接受任何诽谤。” 靳子琦心中气急,握紧了双手,但还是冷静地抬头看着简。 “你已经跟韩闵峥在一起,青乔在你面前不过是个失败者,你何必再为难她?”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简玩着自己的指甲,唇边噙着笑:“那你觉得你是个failer吗?” 靳子琦眉心一紧,那边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来。 韩闵峥一身西装笔挺、面色沉静地站在门口。 “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跟庄董他们吃完午饭才回来。” 简笑吟吟地就挽着裙摆走过去,挽着韩闵峥回头看靳子琦:“宋太太来了呢!要不,我去订个餐厅,咱们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你觉得我们看着对方吃得下饭吗?” 韩闵峥看着靳子琦,话却是对简说的。 三个人自己心照不宣,但没想到韩闵峥居然把话挑得这么明白。 “那我去给你倒杯咖啡,你们好好聊。” 简似笑非笑地瞟了眼靳子琦,去卧室换了衣服就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门“啪”地一下合上,只剩下靳子琦和韩闵峥两个人。 韩闵峥绕过靳子琦,直接在办公桌后的转椅坐下。 “有什么事说吧。” 韩闵峥盯着电脑屏幕,双手十指在键盘上敲击,整个办公室都是敲键声。 靳子琦直视着韩闵峥,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开口:“青乔,放了青乔。” 韩闵峥敲键盘的声音一顿,抬头看靳子琦。 靳子琦平静地说:“让你和简有怨恨的人是我跟宋其衍,青乔是无辜的,你已经利用完了她,既然她对你再也没有别的价值,放了她。” 见韩闵峥无动于衷,靳子琦深吸口气道:“如果你对她还有一点感情!” 韩闵峥猛地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似乎不想再听她说话。 靳子琦一时心急,不觉跟了过去:“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放了她?” “你就认定是我绑了人?” 韩闵峥转回头,眯着眼睛看她,淡淡地反问。 靳子琦一怔,看韩闵峥的表情,好像他真的没有参与青乔被绑的事情。 但靳子琦闭了闭眼,上一次,自己不就是被他无害的样子欺骗了吗? “即便不是你出手绑的,也跟你脱不了关系。” 韩闵峥静静地对视着靳子琦咄咄的目光,没有躲闪,也没有任何心虚。 “难道你眼睁睁看着青乔有危险,连帮一下都不愿意吗?” “韩闵峥,比起有些真小人,你这样的伪君子让人更觉得恶心。” “既然这样,我们之间没话可说。” 靳子琦转身就走去门口。 “咯”的一声轻响,她握着门把手用力转,却怎么也打不开门。 靳子琦回身怒视着韩闵峥,冷冷地说:“开门。” “靳子琦,永远是这样心高气傲,就算是来求人,也没学会低声下气。” 韩闵峥慢慢走过来,低沉的声音不知是感慨还是讽刺。 “没错,我就是伪君子,不像你们这些富家子弟生活在优渥的环境里,怎么可能去做一个真正的君子,况且,你们圈子里你敢说真的有君子吗?” 韩闵峥嘲讽地看着靳子琦:“你跟我来要青乔真的找错人了……” “你!”靳子琦没想到他居然到了这么无耻的地步! “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这样泯灭人性?即便是到现在,我都不认为宋其衍、蓝家欠了你什么,你想报仇、想讨个说法,宋之任在世的时候你每天都有机会。可是,你却在他过世后打着为自己为你母亲正名的旗帜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觉得无耻吗?” “无耻?”韩闵峥嗤笑了一下:“我跟我母亲所遭遇的一切,难道就是罪有应得吗?” 靳子琦眸光一闪。 根据宋其衍曾经告诉她的,韩闵峥的母亲也是被宋之任欺骗,虽然宋其衍的母亲才是宋之任法律上承认的妻子,但韩闵峥的母亲却早就跟宋之任有了夫妻之实,甚至连孩子都有了,这其中的孰是孰非又怎么说得清楚? “像你这样作为正房的孩子,堂堂正正出生的孩子,又怎么会明白私生子的心情?” 韩闵峥眺望着窗外风景,幽幽道:“我的母亲跟宋之任青梅竹马,可是她换来的又是什么?她这辈子,直到死,都没有一个宋太太的名分,而她的孩子,永远都被冠上私生子私生女的头衔。在地震发生的时候,是她用生命把我护在底下,我才得以死里逃生。” “我后来被韩家赶出来,你知道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吗?在孤儿院受到排挤,每天都吃不饱,每天都怀着一个信念靠捡塑料瓶换钱,然后去买一个包子填饱自己的肚子。我这样整整过了六年,直到被宋之任看中作为他的栽培对象。” “知道我第一次见宋之任,他在做什么吗?” 韩闵峥看着靳子琦,笑得格外愉悦:“他在打市内高尔夫,就在这个办公室里。他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我跟我母亲呢?这么多年,他甚至都没下决心要找到我们,他穿着世界上顶级定制的皮鞋,而我脚上穿的是路边摊几十块的鞋子。我忘不了从小到大所受的屈辱,就在那一刻,我就暗暗发誓,迟早有一日,我要坐在这个位置上!” 韩闵峥指着办公桌上的名牌,冷笑:“丧心病狂又怎么样?厚颜无耻又怎么样?如果我像个正人君子地活着,也许我现在正在路边扫地,你表妹怎么可能还看得上我?” “这并不能成为你伤害别人的理由。”靳子琦淡淡地插话:“宋其衍的母亲,当初被你的姐姐害死,他自己又被海啸折腾得三十年漂泊在外,而自己外祖父的家业却被外人霸占,可怜他的母亲到死才知道自己的真心付诸了一个虚情假意之辈。” “你觉得全世界都亏欠了你,那宋其衍又做错了什么?他错在他有个家财万贯的好外公,引得豺狼觊觎从而殃及了他深有残疾的母亲?错在他外公一时心慈手软,没把你跟你姐姐、你母亲赶尽杀绝,去给他女儿做陪葬?” “韩闵峥,你心里的那点心思需要我点破吗?你煞费苦心,潜伏这么多年,其实就是看上了宋之任从蓝家夺来的那点儿丰厚的家产,就是削尖脑袋往那个愚蠢的人群里钻,就是等着以后生出的孩子可以正大光明去嘲笑别人的私生子。” 韩闵峥的俊脸扭曲了下,但很快就恢复了笑意。 “我从没想过要为自己找开脱的理由。我把宋其衍害成这样,理由很简单,我就是嫉妒他,我就是想看他穷困潦倒的模样,我就是想让他尝一尝我这些年以来,尝过的滋味!” “韩闵峥,那你现在得到满足了吗?当你坐在这个位置上,你高兴吗?” 韩闵峥一怔,神色清冷寡淡:“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你高兴就好,得到了权和势,又设计害死了自己的亲哥哥,恐怕连梦里都会笑醒吧?也许你更该得意,曾经有个傻女孩,愿意为了你抛下自己去千金小姐的身份,甘愿从宋氏最底层做起,只为每天都能见你一面。是呀,她不算什么,在你猎艳精彩的生活里,她不过是提起你一时兴趣的玩具,后来,也成为了你博得我们信任的最好工具。” 韩闵峥的脸色略显青白,他轻笑了声,“靳子琦,你以为用这些话激我,我就会乖乖地给你去找虞青乔了吗?别那么傻了……” “是吗?”靳子琦冷笑:“那我祝你跟简百年好合,幸福恩爱一辈子!” …… “已经走了?” 简端着咖啡进来,就瞧见空荡荡的办公室只有窗前的那抹身影。 她把咖啡搁在桌上,走过去,从后抚上他的肩膀。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下一刻,简的手腕就被反扭,紧紧地扣住。 她痛吟一声,责备地看向面无表情的韩闵峥:“你做什么?” “人呢?”韩闵峥的声音犹如冰雹般又冷又硬。 “什么人?”简拧紧眉:“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难道还要跟我装傻吗?”韩闵峥冷笑:“别忘了我们是盟友!” 简定定地望着他,忽而一笑:“放心,等我们举办了婚礼,人我会安然无恙地放回去。” “最好如你所说。” 韩闵峥说完,就甩开她的手转身进了卧室。 …… 夜晚,靳子琦站在阳台前,手里拿着一杯威士忌。 直到一阵寒意袭来,她才喝光了所有的酒,然后回到了卧室里。 爬上床没多久,她的后背就贴上了一道温热结实的月匈膛。 靳子琦没有惊醒,闭着眼,辗转了个身,主动趴进了他的怀里。 “我还以为看到我回来你会很高兴!” 靳子琦把头在他怀里蹭了蹭,“高兴不起来……” “怎么了?”宋其衍抬起她的下颌,微蹙着眉头,黑眸紧盯着她。 靳子琦没睁开眼,喃喃道:“已经好多天,青乔还是没找到……” “我已经让一辰暗地里派人在找了,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 靳子琦这才睁开眼,望着他:“你保证?” 月光下,宋其衍的脸半明半暗,轮廓深邃,宽阔的月匈膛,像一堵结实的墙,将她包围。 “我保证。”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对了,我今天在宋氏发现宋家有个亲戚做了投资金融部的副总。” 靳子琦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得来的这个可能有用的消息告诉给了宋其衍。 “想要彻底扳倒韩闵峥,就得把他从宋氏赶出去。” 宋其衍沉吟了片刻,看着靳子琦,嘴角上勾:“好像韩闵峥没那么蠢。” “但他有猪一样的队友。”靳子琦莞尔,心情也好了几分。 宋其衍扣在她腰际的手一用力,俯首,薄唇掠过她的脖颈、肩头,眸色渐深。 “老婆,很晚了,我们睡觉吧。” 他从身后悄然抚上她起伏的曲线,开始无声而强势地流连。 靳子琦整个人伏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然后仰起头主动贴上他微凉的唇瓣。 宋其衍只觉得全身血脉都要为之沸腾。 他翻身将她平放在床上,高大的身躯重重覆了上去。 ……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宋宅里安静一片,犹如沉寂下来的猛兽。 宋其衍让梁一辰调查罗玉兰的丈夫,三天后,靳子琦就得到了相关资料。 罗玉兰的丈夫宋之博,宋之任最小的堂弟,如今宋氏投资金融部的副总。 至于韩闵峥请他回来就职,很大程度上是想自己宋家子孙的身份得到认可。 但韩闵峥也没特别信任他,最起码把他调到投资金融部的时候上面还有一个总经理压着宋之博,而总经理是直接听命于董事长的。 “宋之博这人没什么宏图大志,有了钱喜欢享受,是一些高档会所的常客,以前还经常去澳门赌钱,后来被赶出宋氏后戒了,不过据说最近又包养了一个大学生。” 靳子琦从牛皮袋子里拿出一张女人的照片。 照片里只有十*岁的样子,长相很甜美,穿着校服,眼神清澈,确实很容易让那些在明争暗斗的名利场上待累了后的男人心痒难耐…… “叫郭云云,在S城某二本大学读书,要找她并不是难事。” 梁一辰缓缓地说着,啜饮了口茶:“其衍的意思是……让她……” 靳子琦点头:“我明白,你们放心吧,这点事我可以办好。” 梁一辰离开的时候,靳子琦还是叫住了他:“你跟其衍小心点。” “我就省省吧,至于其衍,你的关心我会带到的。” 靳子琦羞赧地笑了笑,没想到没看穿了…… 她低头,望着照片里的女孩,然后看向梁一辰:“她住在哪里?” …… “云云,明天见!” “再见!” 郭云云和同学挥别,刚要打车回家,一辆劳斯莱斯停在她的面前。 后车窗缓缓落下,是一个戴着墨镜、模样姣好的女人。 郭云云捏紧了单肩包的肩带,“您有事吗?” 靳子琦为了来见郭云云,特意乔装打扮了一番,穿着黑色的大衣和灰色牛仔,买了个咖啡色的假发套在头上,脸上化了浓妆,遮掩了本来的五官轮廓。 当靳子琦转头望出去的时候,给郭云云的印象就是冷艳、优雅。 靳子琦看着她甜美的长相,淡淡一笑:“宋之博,你认识吗?” 郭云云脸色骤变:“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不知道吗?”靳子琦莞尔,“不知道没关系,看了你们学校明天的论坛帖子就知道了。” 郭云云吓得一张脸都白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靳子琦打开了车门:“你自己决定。” 郭云云看着靳子琦咬了咬牙,一狠心坐了上去。 …… 在路边放下郭云云,靳子琦就拨了尹沥的电话。 “阿沥,你是不是认识地下赌场一些朋友?” “你问这个做什么?”尹沥立刻就嗅到了不对劲。 靳子琦揉了揉眉心:“问你当然是有事。” 尹沥安静了会儿,才开口:“说吧,什么事。” “阿沥,我需要你动用这些关系,帮我做件事……” …… 就在靳子琦他们紧密筹划时,那边,韩闵峥和简的婚事已经越来越近。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最毒的居然是他!” 苏凝秋将喜帖狠狠地摔在地上,恨不得用脚将它碾成碎纸片。 青乔的失踪,已经让她忧心不已,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人送上喜帖。 看着喜帖上相拥的男女,靳子琦月匈口也被堵得难受。 也因为如此,让她对他们下手不会再心软,该回报的都会尽数报到他们身上! 靳子琦的手机响起。 是郭云云的电话。 关于宋其衍已经回国的事情,靳子琦还没告诉苏凝雪他们。 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万无一失,尤其是这个关键的时刻。 “怎么样了?”靳子琦望着窗外风景淡淡问。 “你放心吧,都会按照你吩咐的来,我的户头里……” “我既然答应给你钱,等事成之后,就会让人汇到你的账户里,放心。” “那就好,最迟三天后,我一定带他去赌场!” 靳子琦挂了电话,看着外面突然阴云满布的天,喃语一句:“要变天了。” …… “云云宝贝,躲在洗手间里干嘛呢?” 郭云云打完电话,听到宋之博的声音出了一身冷汗。 她连忙按下抽水马桶,哗哗的水声混杂着她的声音:“上厕所呢!” 郭云云拉开门,就看到宋之博浑身只围了一块浴巾站在那。 她看着他头顶上越来越少的头发,又看了看他有些松弛的肚子,也读懂了他眼中的谷欠王,可是瞧着他衰老的样子,又顿时意兴阐姗。 郭云云心中暗暗咬了咬牙,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很快她就有钱了! 况且,不说外貌年龄,宋之博确实对她不错,出手也很大方,是少有的好金主。 不过比起自己翻身做主人,这点好却又算不得什么了。 郭云云扯出一个妩媚的笑容,上前缠住宋之博的脖子,主动吻了吻他的嘴唇。 “怎么,着急了?你难道都不回家陪老婆吗?” “那个黄脸婆?月匈部都下垂了,看着都没兴趣,硬不起来。” 宋之博伸手在她的凸起的曲线上掐了一把,湮笑:“上起来哪有你带味。” “讨厌!”郭云云嗔了他一眼,却没有推开他胡作非为的手。 两人一推一搡就滚到了床上。 一番激(河谐)情过后,郭云云靠在宋之博怀里喘着气。 她一边用手指在宋之博月匈口抚摸着,一边用自以为最甜美的声音说:“叔叔,我好几个朋友都要跟他们男朋友去一些好地方玩,我也想去呢!” “什么地方?”宋之博点了根烟,吐出烟圈,“要多少钱?” 郭云云突然脸色一变,推开他,佯作翻脸地背过身去。 “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宋之博立刻凑上来,捏着她光滑白皙的肌肤,心头又是一痒。 “宝贝儿,我哪里又惹你不高兴了?” “你哪里都惹我不高兴!” 郭云云撅着嘴,打开他在自己月匈前蹂躏的手,“浑身都是铜臭味的男人!” “是是,我浑身都铜臭味,不解风情,那云云告诉我,我错在哪儿了?” “别人家出去都有男朋友陪着伺候着,就我,每次都光杆司令,你知道大家背后是怎么说我的?要没有隐疾就是百合花,你听听,多伤人心!” 郭云云低头抽泣了几声,惹得宋之博是心疼不已。 “你也知道我家里有只母老虎,不然我早就把你娶回家了!云云,直到遇到你,我才知道什么是爱,那只母老虎,我恨不得她早早死了,好成全了我们。” “真的?”郭云云红着眼,回头看他:“你不许再骗我啦!” “当然,我指天发誓,我宋之博,这辈子就爱郭云云一个。” 郭云云破涕为笑,扑过去投入他怀里,“那后天你陪我一起去玩!” “这个……” 郭云云笑容一僵,作势就要推开他:“还说只爱我,原来都是骗我的。” “云云,云云,别生气。”宋之博连忙搂住她,“我这不是怕那个黄脸婆知道后找你麻烦嘛,到时候我不在你身边,我怕你受罪。” “我才不怕,叔叔,如果我不爱你,当初就不会清清白白的身子就跟了你!” 郭云云真挚地望着他:“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也不怕!” 宋之博看着怀里的温香软玉,又开始蠢蠢欲动,一只生了老年斑的手游移在她年轻光滑的肌肤上,嘴也凑上去:“宝贝,我们再来一次……” 他的脸慢慢红了,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郭云云按捺住心底的厌恶,迎了上去。 “云云……云云……哦……云云……哦哦……” 深陷情谷欠中的宋之博没发现枕头下有一个正在录音的手机。 …… “这是你要的东西。” 咖啡厅里,郭云云把一个牛皮袋递给靳子琦。 靳子琦看着扁扁的牛皮袋,只有一角是突起的,那里是一个U盘。 “麻烦你了,这是答应你的三分之一酬劳。” 靳子琦把一张三百万的支票回递给郭云云。 “等你晚上把人领到赌场,剩下的七百万我再另外汇给你。” 郭云云点头,看靳子琦的穿着打扮便知道是有钱人,至于她为什么要对付宋之博,她不会傻到去多问,只要拿到自己该拿的东西,才是聪明的女人。 等郭云云走后,靳子琦并没有即刻就起身回宋宅去。 她去洗手间将脸上的浓妆洗掉,又摘了假发,换了套衣服才出来。 然后通过贵宾专用的VIP通道回到了自己之前的包厢里。 透过窗户,她还能看到那些跟踪她的人还守在那里。 …… 地下赌场,除却门口的阴森沉寂,越往里走就越加的热闹喧杂。 这种地方的赌钱玩法不比澳门赌场少,麻将,纸牌,骰子,应有尽有。 “压大,我压大!” “这次老子不信还输!给我开!” 乌烟瘴气的香烟雾里,宋之博搂着郭云云,叼着根烟指着庄家直嚷。 周围是其他买定离手的玩家,五一不跟宋之博一个德行,急切切地盯着庄家。 四周都有魁梧强壮的打手在看场,还有地下钱庄压阵。 “开!” 骰蛊揭开,一二四七点小! “又赢了!”宋之博高兴地直拍桌,搂紧了郭云云的脖子。 望着眼皮底下越堆越高的筹码,宋之博这辈子都没这么畅快过! 他用力亲了下郭云云:“宝贝,你果然是我的副将,哈哈!” 宋之博又丢了一半筹码出去,自信地眯起眼,盯着骰蛊,大喊一声:“大!” 庄家摇晃骰蛊,打开,又赢了! 宋之博赢红了眼,激动得哈哈大笑,连忙把筹码都捞回来。 周围的玩家都崇拜地看着宋之博,有女伴惊呼:“难道是赌神吗?这么厉害!” 宋之博得意地咳嗽一声,在不少崇敬的目光下,虚荣心作怪,他将面前三分之二的筹码都推了出去,“压大!” “哇!好厉害啊!”周围哗啦啦的一大片唏嘘声。 宋之博一挑眉,佳人在怀,又赌场得意,人生好不快哉? 只是他没注意的是,郭云云和庄家不着痕迹地对望了一眼。 “四五六食物点大!”庄家一声高喝。 宋之博兴奋地跳起来,从赢的筹码里抽出一叠给郭云云:“给你去买衣服。” “谢谢叔叔!”郭云云欢天喜地地亲了亲他的脸颊。 宋之博立刻喜上眉梢,感觉像是踩在了云层上,飘飘然地忘乎了所以。 正在这时,地下赌场来了一群穿着华贵的男人,进了一个包厢。 “看到没有?那群人才是真正的有钱人,他们玩的,一局就一千万,据说上次有个哥们被强行拉进去凑数,结果到早上出来,赢得两腿都软了。” “不是吧?那得赢多少钱?” “我只告诉你啊,把耳朵拿过来,好像是赢了两个亿,反正后来全家都出国了。” 宋之博的耳朵竖得高高的,听到旁边人的窃语,整个人也蠢蠢欲动。 他看了看自己眼门前越来越多的筹码,更是跃跃欲试。 “叔叔,怎么啦?”郭云云困惑地问心不在焉的宋之博。 “云云哪,你说,我要是去那里面玩,会不会赢?” 宋之博抬手指了指被几个打手重点看守的包厢,两眼里是贪婪的芒光。 郭云云心底冷笑,面上却崇拜地看着他:“叔叔你今晚这么顺,要是去那里的话,可能会赢好多钱,到时候……” 到时候,他就再也不用给宋氏打工,再也不用看那黄脸婆脸色了,带着两亿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要什么样的美女没有?嘿嘿…… 对金钱的贪婪让宋之博失去了理智,唤来一旁的打手就点着那包厢粗声粗气道:“给我安排一个位置,我要去里面玩。” “这个……”打手为难地说:“去里面,最起码要有五百万的筹码。” 宋之博看了看自己手里一百万的筹码,像是受了羞辱窘红了脸,却大手一挥:“老子今晚运气好,难道还会输吗?前面带路,不够的钱你们先帮我垫。” 宋之博想着,靠自己这手气,借四百万,等到凌晨赢了钱去还,也没多少利息。 等宋之博乐颠颠地进去后,一个打手才去了赌场办公室。 “大哥,鱼已经上钩,四百万,等他输光了再借,应该能翻到两千万左右。” 坐在皮椅上的男人满意地点头:“不管他要多少,都借给他!” “好嘞!” 打手磨拳霍霍地出去了,看来他的以后的分红会不少…… 等打手出去后,男人敲开了办公室休息室的门。 里面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穿着黑色的休闲装,戴着鸭舌帽和墨镜,昏暗的光线下,他英俊的脸庞更显得如刀刻斧凿般深刻。 听到开门声,他缓缓抬起头来,不正是宋其衍?! “都办好了?” “嗯,都照您的吩咐办好了,您放心吧!”男人狗腿地陪着笑。 宋其衍从沙发上起来,茶几上已经多了一张支票。 “这是答应给你们的报酬。” 男人瞅着支票上一连串的零,激动不已,不过是随便骗了骗一个老男人,不用他们出任何资本,就可以得到这么一大笔钱,还真是天上掉馅饼了! “到时候事情做得干净点,不要给人留下任何把柄。” “当然,收了您这钱,我自然要给您消灾,半个月后,就给你看成效。” 宋其衍嘴角微勾,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推门而出。 …… 宋其衍坐进副驾驶座,梁一辰就启动引擎,一刻不停地开车走人。 “回住处?”梁一辰瞥了宋其衍一眼。 宋其衍望着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不,去宋宅。” “你还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宋其衍想到那朵“牡丹花”,情不自禁地挽起了嘴角。 …… 三天后。 “啊……求求你们……啊……别打了……别打了……” 郭云云的住处,铁门打开,卧室里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 几名凶神恶煞、手抡铁棍的大汉围着一个赤身*的男人拳打脚踢。 郭云云月匈前裹着毯子缩在床角瑟瑟发抖。 “住手。” 一个看上去像是老大的人从椅子上起来,踱步到床边。 他看着被打得抱头蜷缩成一团的宋之博,慢条斯理地说:“宋之博,前前后后你一共借了我们一千万啊,如今利滚利是两千五百万,还钱吧!” 宋之博被揍得鼻青脸肿,跟个猪头似地,头上的假发也掉在地上。 他慢慢地,手脚并用地爬到那老大脚边,抓着他的裤脚欲哭无泪:“我……我就玩了几把,哪里欠了这么多钱?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玩了几把?” 黑老大一脚踹在宋之博的肚子上,疼得宋之博在地上打滚哭爹喊娘。 “从晚上十点到凌晨三点,你居然说就玩了几把?” 黑老大冷笑,“你当时玩得可真畅快啊!现在还抱着个光屁月殳女人快活,倒是哭了我们兄弟几个,还要追着你要债!” 说着他转过头对属下道:“把他的借条给我拿过来!” 一名大汉立刻拿着一张借条过来,黑老大把它丢到宋之博面前。 “好好看看,上面可是你亲自签的名按的手印,想抵赖是不是晚了点?” 宋之博颤巍巍的手拿起借条一看,脸色瞬间惨白,身体都抖得厉害,上面的零多得让他想昏厥过去,而底下的签名和手印更是让他眼前一黑。 两千五百万……两千五百万…… 他到哪里去弄这么多钱来啊! 宋之博额上冷汗直冒,看到某手下背后的马刀时更是瘫坐在地上起不来。 “我根本没借这么多,根本没借这么多……”宋之博喃喃自语个不停。 “没借这么多?兄弟们,给我打,打到他承认为止!” 大汉们围上去又是一顿拳打脚踢,宋之博发出杀猪般的喊叫声。 “别打了,别打了!”宋之博这辈子都没被这么往死里打过。 “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宽限我几天,我筹到钱一定还你们!” 黑老大这才让弟兄们住手:“那就给你十天时间,要是还还不上钱,哼,你就等着去医院按假肢吧!” 望着打手抡着棍子离开,宋之博倒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怔怔发呆。 …… 靳子琦正在客厅里逗弄宋小宝,苏凝雪就笑吟吟地从外面回来。 “子琦,你猜我今天在开会的时候听到了什么?” 靳子琦把宋小宝抱在怀里,“什么让妈你这么高兴?” 苏凝雪把包交给佣人,接过宋小宝:“还不是那个宋家的亲戚,今天下午的会,本来是讨论宋氏即将在海滨市动土的项目,结果放PPT的时候居然出现一段音频。” “音频?”靳子琦颇为好奇地看着苏凝雪。 “是呀,原来那个宋之博在外面养了个小三,还大言不惭地说看到罗玉兰就硬不起来,你不知道当时会议上有多少人,都憋不住地笑了出来,罗玉兰直接气得摔碎了电脑。” 那段音频,其实是靳子琦想办法收买了罗玉兰的秘书,放到罗玉兰第二天要在会议上演讲时的文件里的,当然,这件事暂时还不能告诉苏凝雪。 “现在,整个宋氏都知道宋之博怕老婆,看到他老婆就无能。” 苏凝雪难得好心情地笑起来,还捏了你宋小宝的脸腮:“你说好不好笑,小宝?” 宋小宝咧着嘴咯咯地笑,奶声奶气的笑声充满了整个客厅。 …… “两千五百万!”罗玉兰叫道,“宋之博,你个疯子,你怎么不去死?!” “玉兰,现在除了你也没人能帮我了,我本来想自己投资做个生意,没想到跟我合伙那个人居然背地里跟地下钱庄借钱,结果后来亏了他就跑了,我给他做了担保人,现在那些人找我要钱,你看我的伤都是他们打的。那可都是不要命的人啊,要是我还不上钱……玉兰,你要帮帮我啊!” 宋之博低声下气地跟在罗玉兰身后,软声软语地哀求。 他也是走投无路了,找韩闵峥借钱根本行不通,以韩闵峥冷血无情的手段,一旦被他知道,估计不是借钱,而是直接给他一封辞退信。 到时候,就是连现在拥有的都保不住了! 如今他身边能帮到他除了罗玉兰还有谁呢? 当然也不能让罗玉兰知道是他带着郭云云去赌钱欠下的赌债,不然,别说是替他还债了,恐怕罗玉兰会直接收拾打包行李然后跟他闹离婚! 罗玉兰看着几乎要给自己下跪的丈夫,也是又气又恨又恼,想到今天在会议上他带给自己的羞辱,就恨不得掐死他,现在居然还敢跟她要两千五百万? 她罗家是家境不错,但不代表她可以眼睛不眨地拿出两千多万来。 当初她罗玉兰嫁给宋之博,完全算是下嫁,要不是看上宋之任的这座靠山,她家里才不不愿意把她嫁给一个刚从山里出来的毛小子。 结果好了,就是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毛小子,现在居然给她在外面养女人! 还是一个只有二十二岁的女大学生! 都可以当他女儿了,亏他下得去手,这个不要脸的死东西! 罗玉兰将他的手甩开,冷冷道:“两千五百万?我哪来这么多钱?宋之博,你把我当什么了?提款机?给你钱让你在外面玩女人的提款机?” “不是这样的,玉兰,那段音频是有人合成的……” “那这些照片又怎么解释?” 罗玉兰从手提袋里抽出一叠照片丢在宋之博脸上:“你真当我傻吗,宋之博!” 宋之博捡起照片一看,顿时吓得手一抖,照片纷纷落地。 这根本是活脱脱的艳照! 照片里,他跟郭云云躺在床上,共盖着一条被子,露出光胳臂光腿的,不用踩也知道在干什么,而郭云云的头部被马赛克了,就露出他打鼾熟睡的正脸。 “我辛辛苦苦把持着这个家,可是你呢?宋之博,你干了什么?两千五百万,你怎么不去抢啊!我在你身上耗费了这么多年青春,又怎么是两千万可以比的?我告诉你,我一分钱都没有,即使有,我也不会再被你这个混蛋骗财了!” 宋之博急了,想起那些人的凶狠,他扑上去紧紧地抱着她。 “玉兰,我不是骗你的钱,我是真的被逼得没法了,他们都是些心狠手辣的人,如果我不还钱是会被他们打死的!” 说着宋之博脱下衣服,给她看他身上的伤痕,青一块紫一块。他急得都快哭出来:“玉兰,看在夫妻一场,同床共枕这么些年,你就帮我这一次,帮帮我吧!” “原来你还知道夫妻一场啊?” 罗玉兰看着他冷笑两声,“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咱俩这艘船算是驶到头了,是你无情再去前面,现在就别怪我无义。还有,你觉得就你这熊样,没了钱,那些小姑娘还会眼巴巴地追着你跑吗?你也不去找找镜子,就你那猪头样,真当自己是梁朝伟了?” 罗玉兰说完这番话,只觉得畅快淋漓,也因此更加坚定了离婚的念头。 “你他妈的就是个糟老头!”罗玉兰面色狰狞,心中扭曲,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冷笑,“两千五百万都够我再嫁一个比你年轻二十岁的老公了,还用得着留你这个糟老头来每天恶心我?宋之博,老娘我现在不干了,我要跟你离婚!” 宋之博脸色阵青阵白,这些年在堂哥光环之下,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身为男人的尊严让他恨不得甩她一耳光,可是一想起那笔债务,以及之后所要承担的后果,他的气势又软下来,“玉兰,就当我跟你借的……” “我呸!”罗玉兰叫道:“你有什么本事还钱!你都是跟着韩闵峥摇尾乞怜的人,还敢跟我借钱!”一想到他拿自己的钱去跟别的女人你侬我侬,罗玉兰就想呕吐。 “没有两千五百万,两千万也行的,要不一千万好不好!” 宋之博情急之下朝着罗玉兰跪下,扯着她的裙子眼泪都要掉出来。 “玉兰,除了你,再也没有人能救我了!我会死的!” 罗玉兰一脚踢开他,转身就走,“那你去死吧!” “玉兰,玉兰!” 宋之博冲出门去,却看到罗玉兰头也不回地上了车走人。 那可是他们家里现在唯一能卖上十几万的家当啊,居然被她开走了! 宋之博心中怒极,一拳砸在大门上,“臭婆娘!臭婆娘,每一个好东西!” 宋之博咒骂了几句,又垂头丧气地回到屋里,浑身无力地坐在地上。 他缠着手拿了根烟抽,满屋子的烟熏味,但他只是怔怔地发呆。 还有九天,还有九天,九天后他这只手还能不能拿钱也不知道了…… 如今罗玉兰不肯帮他,他到哪里去找两千五百万? “云云?”宋之博脑海里一闪而过那张美丽单纯的脸庞。 他拿了手机连忙拨了一连串号码,她的手机还是上个月他给她买的。 “对不起,您拨打的拥护已关机……” 宋之博把手机狠狠地砸向墙壁,顿时碎尸万段。 他又想起黑老大那残忍凶恶的嘴脸,想起那些拳头加身的痛苦,想起黑老大让他准备去医院按假肢的威胁,宋之博抱着头,忍不住失声嚎哭起来。 …… “太太,门口有个先生说这是韩夫人给你的礼物。” 韩夫人? 靳子琦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简那得意含笑的嘴脸。 她会这么好心送她礼物? 靳子琦拆开外包装,发现居然是蒂凡尼珠宝的盒子。 盒子上有一张卡片,靳子琦翻开,上面写着一行字-- “七天后我的婚礼上,我希望你能戴着它出席,简。” 靳子琦没有开启礼盒,随手丢在沙发上:“拿去珠宝行兑成钱。” “啊?”女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看着碍眼,让你拿出把它卖了,还懂?” 女佣一愣一愣,点头:“哦,我知……知道了。”拿着珠宝盒摸着脑袋走了。 确实,按一般人的思维,都无法明白靳子琦的非常人想法。她居然把特意定制的珠宝首饰都卖掉了! 手机响起来,靳子琦已经猜到是谁打来的电话。 “事情已经办好了。”对方低沉的嗓音传来,还有仓库里的回音。 “我知道,马上就过去。”靳子琦挂了电话,转身上楼,换了衣服就低调地出了门。 …… 废弃的仓库里,宋之博被打得浑身是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五十万?你打发叫花子吗?”黑老大将支票揉成团掷向远处,满脸不屑:“连个零头都抵不消!” “你们再给我一些时间……咳咳……五十万算利息……行不行?” 要换做以往,递上这五十万,黑老大可能就睁只眼闭只眼让宋之博再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可是,这次不一样,他们收了别人的钱,就得把事情给办好咯! 黑老大抓起宋之博头上不多的毛发道:“臭老头,还想蒙混我们,早死!” 说着,他把宋之博的脸狠狠安详泥地里,大喝:“把他的腿给我锯了!” 仓库里立刻响起电锯嗡嗡作响的声音,并且离他越来越近。 宋之博的身体拼命地挣扎,发出哭天喊地的叫声,裤裆间是湿漉漉的一片。 可是,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四个大汉,擒住他的四肢将他按在地上,他瞪大的眼眸里,是一个带着狰狞笑容的大汉举着电锯靠近他。 “不要,不要!” 宋之博想倒退,可是电锯朝着他的左腿下去,他甚至能感觉到齿轮摩擦皮肤的刺痛感。 “不要啊啊啊!” 大汉厉喝一声,就要用力地切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忽然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外面冲进来! 拿电锯的打手愣了下,也忘记要下手去切掉一条腿。 宋之博脸色惨白惨白,满头满脸都是汗水 全身虚脱,他喘着气,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大汉刚一松开他,他便滑到地上去,然后他哭出声来,鼻涕眼泪直流。 那边,黑老大厌恶地看了宋之博一眼后,又转向冲进来的黑色轿车,大声道:“谁让你闯进来的?难道不知道我们这里在办事吗?” 其实黑老大早就知道来的是谁,不过这做戏得做全套,才能让观众信服。 虽然这里也只有宋之博一个观众。 宋之博听到黑老大的话,抹了把泪水后朝黑轿车喊,“救命啊,救命啊!” “你给我闭嘴!” 一个打手一脚踹在宋之博的身上,疼得宋之博龇牙咧嘴。 黑轿车停在那里,久久没有动静。 宋之博一瞧见身边的电锯,只觉得左腿上又是一疼,眼泪流了出来。 这时车窗忽然开了一条缝隙,从里面传来一道冷清的女声-- “宋之博的欠款我来帮他还!” 这下,就连黑老大也诧异了,不是说接头的是男人嘛? 他不由地凑过去,想要看清楚车里面的女人长什么样,敢单枪匹马来这里! 而宋之博早已高兴得痛哭流涕,有种绝处逢生的激动。 他觉得这道声音有些熟悉,但又一时想不起来,不过现在这并不重要,只要谁能救他,谁就是他的再生父母,让他跪下来喊娘都行! “你帮他还?呵呵。”黑老大嗤笑:“你知道他欠我们多少钱吗?” “可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啊,哈哈!” 其他人也都纷纷地笑起来,更衬得地上的宋之博脸色诘白不安。 “不过是两千多万而已。” 驾驶座车门打开,一个身姿优雅的高挑女子出来,她随手关上车门。 “不过在还债之前,不知道我可不可以跟宋之博先谈一谈,我必须得先确认,他值不值得我花费这样一笔钱来救他?” 宋之博生怕她返回,高声嚷道:“只要你帮我还钱,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哟,就你这样,还能做什么?”黑老大往宋之博吐了口唾沫,“还真是好命,腿都要锯了,还有女人愿意出头来保你。” 宋之博也觉得自己祖上烧了高香,感恩戴德地看向站在那的女人。 黑老大打量了遍靳子琦,又见后面真的没有其他车进来,心想这应该就是他们的合作方了,冲手底下弟兄一挥手:“ 我们先出去,十分钟后进来,到时就请小姐给我们一个答复!” 靳子琦点头:“一定,我说到做到。” 黑老大这才满意地带着一众兄弟退出仓库。 见他们都出去了,宋之博连滚带爬到靳子琦跟前:“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要我救你可以,不过你得帮我做件事。” 因为靠的近,宋之博愈加觉得这个声音熟悉,一抬头,就看到靳子琦含笑的眸子。 “是你?!”宋之博吓得连连倒退。 “怎么,见到鬼了?”靳子琦淡淡地俯瞰着一脸恐慌的宋之博。 “你怎么在这里?” 宋之博可不认为靳子琦会这么好心给自己还债。 “我那天听你太太提起,你现在是宋氏投资金融部的副经理了?” 靳子琦看似不经意地说道:“韩闵峥貌似还蛮信任你的。” 听到这里,宋之博已经大概知道靳子琦想让他做什么了。 他摇头:“不行,我不会做任何损害宋氏的事,我会被开除的!” “原来你在断腿的时候想的是以后还能拄着拐杖去宋氏上班?不过我蛮好奇的,要是你再被锯了一条手臂,还怎么操作电脑?” 宋之博神色大惊,脸色青白青白地,一想想自己四肢没了就后怕无穷。 “其实我也没让你做什么,我只是听说韩闵峥打算从宋氏拿出二十亿美金投资,这也是他坐上董事长位置后第一个由他亲自督促策划的项目。你说,要是出了意外,宋氏那些股东会不会想要扒了他的皮?”女子声音清晰深沉,却听得宋之博寒毛竖起。 “这个……”宋之博有些犹豫:“要是韩闵峥知道是我干的,他会杀了我的。” “到时候他都没权没势了,还有什么能力去杀你?如果事情办成了,我可以给你五百万,到时拿着这笔钱你是再去娶老婆还是出国都随你。” 宋之博偷偷瞄着靳子琦,忽然觉得整件事透着诡异。他被郭云云怂恿去地下赌场赌钱,糊里糊涂地欠下巨债,就在他要被割腿的时候有人大发善心地跳出来说要替他还债,但是条件是让他出卖东家……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早就设好的局,一步步诱着他往里跳! “是你对不对?这一切都是你给我下的套?!”宋之博厉声质问道。 “是我又怎么样?”靳子琦倒坦然,没有否认:“难道是我让你包养情妇的吗?是我让你抛弃糟糠,是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赌钱的?” 靳子琦的声音里带着冷笑,“如果你没有贪心,又怎么会跳下这个陷阱里面?” 宋之博心中一虚,低下头来。 “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要么,你今天把手脚都留在这里;要么……答应我的要求,我帮你还清所有债务,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一笔钱,不过,我没有什么耐心,我给你两天时间,必须让那二十亿美金的投资去向掌控在我的手里。如果超过着时间,后果你自负。” 宋之博沉默了会儿,才看向她:“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宋氏的大股东,这样做归根究底损害的是你自己的利益。” 靳子琦却冷冷地笑了两声:“韩闵峥害死了我的丈夫,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还要从我们手中抢走宋氏,你觉得我咽得下这口气吗?即使我一无所有,我也要韩闵峥付出应有的代价,以慰我丈夫的在天之灵!” 宋之博望着靳子琦决绝的神情,突然间也能体谅一个寡妇心理的扭曲程度。 “那如果我帮你做了事,你到时候言而无信,我该怎么办?” 靳子琦挑了下眉,“你觉得自己可以跟我讨价还价吗?我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会做到,你只要做好你分内的事,到时候酬劳不会少你一分。” 宋之博脸色微白,过了一会他咬牙吐出一个字,“好!” …… 靳子琦驱车从仓库出来,看到迎面停下一辆车,自己也踩下了刹车。 宋其衍从那辆车里下来,坐进副驾驶座。 他的神色略有些疲惫,沉黑的眸却异常专注盯着她。 这段时间跟韩闵峥他们的明争暗斗,上演的无间道让彼此都神经紧绷到了极致。 靳子琦看着宋其衍削瘦的脸颊,想问很多话,却只是低叹一声。 “婚礼那天有把握吗?”宋其衍看着她紧蹙的眉头,他不回答,却抬手托住她的脸,用力一吻。 直到靳子琦捶他的胸口,他才肯松开,看着她微笑道:“五成把握。” “只要罗切尔家族不插手就能万无一失。” 靳子琦沉默地望向窗外,简作为韩闵峥的丈夫,怎么可能不出手相助? “那你还这么冒险?” “如果错过这次机会,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冷凝下来。 宋其衍轻轻地将她拥入怀里:“相信我。” “嗯。”靳子琦点头,靠在她的怀里,过了会儿才问:“青乔还没有消息吗?” 宋其衍神色颇为严肃:“根据一辰的消息,目前青乔应该还不会有危险,但婚礼一过就不知道会怎么样,最近,一辰一直派人在监视乔尼,要说简的帮手,也就只有他。” 两人紧紧相依了很久,直到梁一辰来催:“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宋其衍不得不松开靳子琦,摸了摸她的脸颊:“等我回家。” 说完,就推开车门下去,然后压低帽檐匆匆上了梁一辰的车。 靳子琦趴在方向盘上,目送着他们离开,轻声说:“我等你回家!” …… 七天后后,韩闵峥和简*罗切尔的婚礼在露天草地上顺利举行。 华丽盛大的婚礼,简穿着雪白的婚纱,挽着韩闵峥的手臂,脸上挂着优雅而矜贵的笑容,站在人群中,接受所有宾客的祝福和歆羡。 无数的宾客,衣香鬓影,杯觥交错,祝福声,恭喜声,此起彼伏。 只是作为新郎的韩闵峥脸色一直淡淡地,面对道贺时也冷静自持,只是礼节周到,丝毫没有新婚娶得娇妻的喜悦和激动。 靳子琦端着一杯饮料,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一切。 “这不是韩董事长同父异母哥哥的妻子,靳家的小姐吗?她怎么来了?” “要换做我,现在恨不得躲在家里闭门不出了。” 旁边有人窃窃私语,靳子琦扫了她们一眼,就走去糕点区。 “大嫂。”忽然背后传来一道柔软谦逊的声音。 靳子琦回头,身后,简笑靥如花,挽着韩闵峥朝着她一步步走过来。 “恭喜。”靳子琦举了举酒杯,淡淡地笑了下。 简有些诧异于靳子琦的态度,但还是笑吟吟地点头:“大嫂今天能来我很开心,咦?怎么没有戴我送过去的首饰?其实大嫂你不必担心喧宾夺主的……” “不,”靳子琦一笑:“我只是嫌它们太俗气了,上不了台面。” 说完,不顾简僵硬的笑容,靳子琦越过韩闵峥就走开了。 “我说过让你别来招惹她,你偏不信,现在自讨没趣。” 韩闵峥凉薄的眼神落在简青白交加的脸上。 简冷笑:“我乐意,她以为她这样就可以掩饰她心底的空虚寂寞吗?都说寡妇最耐不住寂寞,我倒是好奇她到死会不会养小白脸?” “你以为每个人都是你吗?” “你!”简黑了脸,“韩闵峥,你别忘了,谁才是你老婆!” 韩闵峥喝了口香槟,对着远处跟自己打招呼的宾客一举杯。 “我当然知道,不然你以为是谁跟你一起站在这里?” 正在这个时候,婚宴大门口突然发出一阵闹哄哄的声音,还有宾客不断围过去。韩闵峥和简互看一眼,神色一敛,本还争执的两人立刻同仇敌忾了。他们刚走到门口,便见两辆黑色雅致的轿车向着这边缓缓开来。 领头的是一辆黑色的奔驰,紧跟在后面的是一辆纯黑色的宾利加长型轿车,拐弯时,大家都能看到那辆宾利车头的轿车标志--犹如凌空翱翔雄鹰的一对翅膀在阳尖下闪烁善耀眼的璀璨光芒,晃得人眼睛难受。 众宾客被如此华丽的出场怔住了,第一感觉便是来者非富即贵。韩闵峥看着这两辆车,尤其是后面那辆宾利,不知为何,生出不好的预感来。他转头,在人群里寻找靳子琦的身影,却发现她站在角落默默地饮酒。 “难道是我爸妈?”简惊喜地盯着那两辆车:“我原以为他们不回来了。” “你爸妈?”韩闵峥狐疑地反问。 简点头,眉间难掩自傲:“我告诉他们我今天结婚。” 韩闵峥本悬起的心才缓缓落地,这个时候,他不希望出现任何乱子。 不一会两辆车在婚宴临时搭建的大门前停下。在众人瞩目之下,奔驰上下来两个穿着黑色西服的带着墨镜,身材高大魁梧的白人,其中一个快步走到宾利车边旁边站定,恭敬地弯腰打开了车门。如此阵仗更勾起人的好奇心,不由地屏住呼吸,睁大了眼睛看向车门处。 黑亮的男式皮鞋稳稳落地,上面深色笔挺的西裤。然后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从车上下来,动作缓慢而优雅。 他下了车,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大家,金色的阳光倾洒在他肩头,他嘴边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只是下一瞬间,已经有玻璃杯碎地的声音响起。 简踉跄地退了一步,望着车边的宋其衍,不敢置信:“怎么是他,怎么是他?” 韩闵峥直直地盯着宋其衍,脸色也难看之极。 德国那边明明说已经查证死的是宋其衍,怎么会…… 韩闵峥眯眼望着走过来的宋其衍。 难道-- 德国那边出问题了?! 全场在片刻的寂静过后,而是哗然声一大片。 “怎么回事,他不是死了吗?” “不是连骨灰都送回来了,怎么还活生生地站在这?” “天哪,怎么这么乱!” 宋其衍在韩闵峥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双手兜着裤袋,笑吟吟地望着神色阴晴不定的韩闵峥:“听说你结婚,新娘不是青乔,我好奇,就过来看看。” 听到青乔二字,韩闵峥的身形一怔,握着酒杯的手也紧了紧。 简的脸早已阴霾遍布,毫无之前身为新娘的喜悦和得意。 宋其衍却偏转过身,望向婚宴某个角落,脸上的笑意加深,拿出藏在裤袋里的手,缓缓敞开,一双黝黑深邃的眸子专注地望着那一抹倩影。 靳子琦看着犹如神袛天降般出现的宋其衍,也由最初的惊讶到此刻的暖心,她翘起唇角,放下酒杯,微微挽起裙裾奔向他。 简望着宋其衍和靳子琦紧紧扣在一起的双手,恨得捏紧了韩闵峥的衣袖。 韩闵峥震惊过后,却是讥诮的冷笑,并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 一切都已经成定局,宋其衍,你以为我还会再给你扳回的机会吗? 你回来又怎么样?宋氏早已成为了我的囊中之物…… 就在这时,韩闵峥的秘书拿着电话神色焦急地跑过来。 韩闵峥只注意着宋其衍的神色,哪里会去看秘书,直接拿过手机接起。 半晌后,他的神色剧变。 韩闵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清俊白皙的脸,瞬间褪去最后一抹血色。 “你说什么?” 他一字一句地重复,“宋氏投入市场的二十亿美金全部亏空?” 韩闵峥握着手机的手,手背青筋暴起:“这个项目还在筹备阶段,我什么时候拿去投资了?难道你们不会看我的签字和印章吗?”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韩闵峥的脸色越来越黑,直到他啪地挂了电话。 他又紧接着拨了一个电话,但对方一直处于盲音状态。 韩闵峥气得将手机摔在草地上,这一举止立刻引来不少宾客的侧目。 “闵峥,出什么事了?”简也心生了不安。 韩闵峥稍稍扯开领结,对身边等候的秘书咬牙切齿地说:“去把宋之博那混账给我抓回来,他要是敢跑,就给我打断他的腿!” 秘书惊愕地看着韩闵峥,似乎没想到他居然对自己的亲堂叔这么狠。 也许是秘书的眼神惹恼了韩闵峥,韩闵峥扯起他的衣领一甩:“还不快去!” 韩闵峥的吼声甚至覆盖过了全场的音乐。 一时间,万籁俱静。 然而,韩闵峥这次是真的无法冷静了。 宋之博那个王八蛋,居然仗着自己是他堂叔的身份,在投资金融部为非作歹,趁他这几天忙婚事,还潜入他的办公室偷盖了他的印章和高仿了他的签字。 二十亿美金,就这样一夜之间全部没了! 问题是还另外亏了十几亿…… 他要去哪里用什么方法填补住这个窟窿? 被董事会那群老家伙知道,还不知道又要折腾出什么事情来…… 他好不容易爬到今天这个位置…… 韩闵峥心头像是被狼锤重重击中,蓦地抬头看向宋其衍。 宋其衍脸上笑意不减,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如今的局面一般。 韩闵峥盯着他,话却是对简说的:“马上联系英国那边,请你家里人帮……” 只是,韩闵峥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拿着手机来找简。 是一通视频电话。 简按下接听键,下一秒,她就彻底变了脸色。 她盯着手机屏幕,仿佛看到了洪水猛兽,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一边的韩闵峥见她神情有异,也看过来,在看清她屏幕上的内容后也拧起眉头。 手机里,随即就传来孩子哇哇大叫的哭声。 “妈咪,救救我,珍妮弗害怕,妈咪……” 简捂住自己的嘴唇,整个人都开始微微发颤,稍稍平静心情后对着手机不顾形象地大喊:“梁一辰,你想干什么,对一个孩子下手,你算什么东西!” 视频里梁一辰站在一幢大楼的天台,他拎着一个混血小女孩,梁一辰把小女孩放在天台的边缘,万丈高楼,似乎只要再跨一步,立马粉身碎骨。 “妈咪……好怕……妈咪……” 珍妮弗因为害怕,整个人都在发抖。 视频里高空呼啸的的狂风似乎吹得他们的衣服在沙沙作响。 韩闵峥看向宋其衍,后者神情淡然,拥着靳子琦,仿若置身事外。 韩闵峥在简肩头重重地一按,在她耳边用很小的声音说,“冷静点,这是圈套!” “圈套?” 简似信非信地转头看了眼韩闵峥。 但她的脸色依旧白得吓人,全身轻颤,连呼吸有开始不稳。 简低下头,不断地深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向手机屏幕,可是已经不复最初的冷静从容。 “梁一辰,你说吧,绑架珍妮弗你想要换什么?” “就是想跟你要个人,至于是谁,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你找错人了,虞青乔不在我的手里。”简冷冷地说。 “是吗?”梁一辰坏坏地咧了咧嘴角,“简,你女儿很害怕呢!你说我要是一不小心松个手什么的……” “不要!”简急急地出声,已经失去了淡定,“你别乱来!” 梁一辰笑容一敛,目光凌厉:“半小时,把人送回宋宅,不然我就把你女儿从这里丢下去,你到时可是红事刚办完就办白事,忙得紧哪!” 不给简任何斡旋的机会,梁一辰就挂断了电话。 “珍妮弗……珍妮弗……” “你冷静一点!”韩闵峥紧紧地扣住精神恍惚的简:“现在快打电话给你家里……” 简却一把挣脱了韩闵峥的钳制,然后扯了头上的白纱,转身就要走。 韩闵峥连忙拉住她的手腕:“这个时候你还想去哪里?” “我要去救珍妮弗,梁一辰那个人没人性,十三岁就杀人了,如果我不去,他真的会把珍妮弗推下去的!”简失控地尖叫。 韩闵峥却不肯放开她,冷冷道:“那个弱智,你不是早就想摆脱她吗?” 简愕然地看着韩闵峥,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现在就是一个除去她的好机会,以后你也不必受她的拖累……” “啪!” 整个婚宴现场,宾客都惊到了,新娘居然当众狠狠扇了新郎一巴掌。 “韩闵峥,你不是人!” 简神色平静地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 韩闵峥的左脸颊有些红肿,他抬头,望着越跑越快的简,追了上去。 他决不允许自己布局好的棋一而再地脱离自己的掌控! “怎么办?”靳子琦抬头征询宋其衍。 这个婚礼恐怕是要夭折了! 宋其衍目送着已经飞一般开走的轿车,勾起嘴角:“当然是跟上了。” …… 等靳子琦跟宋其衍到达顶楼时,天台已经是一番对峙的场景。 梁一辰坐在顶楼边沿,一手拎着珍妮弗,丝毫不畏惧自己会不会掉下去。 简站在不远处,眼圈微红,紧张地盯着珍妮弗。 而韩闵峥,则站在简的身边,神色平静,冷静得近乎无情。 “放了珍妮弗,人马上就送过来了!”简冲梁一辰大喊。 梁一辰却没把珍妮弗送过去:“你这么奸诈,不见到人我就跟你女儿坐在这里。” 简捏紧了双拳:“我既然答应你放人,就会放人!” “那等人到了再说。”梁一辰软硬不吃。 倒是珍妮弗一瞧见宋其衍,就张开手臂哭喊:“爹哋,爹哋,救珍妮弗……” 靳子琦望着那泪流满面的孩子,也心生同情,可是,宋其衍搁在她肩头的手却牢牢地扣着她,他也没有动,无视了珍妮弗求助的眼神。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心软,如果就这样放了珍妮弗,青乔的安危就无法得到保证。 …… 顶楼的铁门“哐当”一下推开,乔尼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里。 他环顾了顶楼一圈,嘲笑地勾起嘴角,而他怀里正是没有意识的青乔。 “青乔……”靳子琦轻轻地唤了一声。 “人已经带来了,梁一辰,放了珍妮弗!” 乔尼将青乔放在墙角,靳子琦却发现青乔有些衣衫不整,额头、手腕和露出的锁骨处有淡淡的伤痕,那伤痕,很像是…… 靳子琦不敢再想下去,心头一痛,冲过去将青乔拥入怀里。 “青乔……青乔……” “你不用叫了,我喂她吃了安眠药,最少要睡十二个小时。” 靳子琦抬头看向乔尼:“你对青乔做了什么?” 乔尼靠在边缘,笑呵呵地看着一脸怒视着自己的靳子琦。 “本来是想做些什么的,不过被你们搅黄了好事,确实蛮可惜的!” “禽兽!”靳子琦起身就要狠狠一巴掌扇过去。 乔尼拽住她的手腕的同时,另一股遒劲的力道也缠上他的手腕,牵制了他的每一个动作,乔尼转头,就看到宋其衍冷冷地望着自己:“放开她。” 乔尼撇了撇嘴角,顿觉无趣地放开了靳子琦,退到了一边,兴味地看地上的青乔。 要不是刚才好事被人打断,现在他都已经尝到滋味了…… “韩闵峥,她跟了你那么久,你应该尝过了吧?” 乔尼朝韩闵峥吹了声口哨,言语间轻佻放荡:“我觉得味道蛮不错的。” 韩闵峥的神色极淡,扫了眼虞青乔,视线并未多做停留。 “还真是薄情寡义,怎么说也对你有那么点用处的女人,说不要就不要了。” 宋其衍抱起青乔,对梁一辰吩咐:“放人吧。” 梁一辰收到命令,就将吓得浑身僵硬的珍妮弗放回地上,自己也一跃而下。 “我们走。” 靳子琦最后望了眼韩闵峥,便转身跟宋其衍、梁一辰下楼。 顶楼上,瞬间只剩下抱着珍妮弗的简,乔尼,还有犹如雕塑站在那的韩闵峥。 “珍妮弗,别怕,妈咪在这里,妈咪带你回家去!” “妈咪……” 惊吓过去,珍妮弗笑呵呵地趴进简的怀里,口水又冲嘴角流出来。 简连忙用婚纱裙摆去帮她擦掉:“妈咪带你回家,来。” 简刚要去拉珍妮弗的小手,她自己的手却被狠狠地一扯,整个人趔趄地被拖起来。 “韩闵峥,你做什么!”乔尼立刻皱眉厉喝。 韩闵峥望着简,目光如冰:“马上打电话给你父亲,宋氏出了这么大的事,急需要资金周转,让他快点把约定好的景升股份转到我名下!” 简斜眼看着他,好像是第一次见他,眼神陌生之极。 她甩开他的手,“我要先安顿好珍妮弗,公事我现在不想谈。” “看来你忘记了你跟我当初的约定,还拿一个小傻子来搪塞……” “她不是小傻子,她是你的女儿!” 简忽然失控地冲韩闵峥怒吼,然后俯身抱起珍妮弗:“珍妮弗,我们走。” “我的女儿?我只说跟你结婚,没说连你跟别的男人生的野孩子也要接手。” “野孩子?”简冷笑,鄙夷地看着韩闵峥:“那你敢不敢跟我去验DNA。” 韩闵峥见她神色认真冷漠,不像是开玩笑,立刻拦住她的去路。 “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你瞎编故事是不是也该有个道德底线?” “既然不相信,你拦着我的路干什么?”简讥笑。 韩闵峥低头看着痴笑流口水的珍妮弗,大脑嗡地一声响,修长的身子一晃,眸光锐利地射向简:“怎么会是我的孩子,怎么会是我的孩子!” “为什么不可能是你的孩子?”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别忘了,在英国那会儿,你不是也玩得很开心,现在,我们一家三口团聚了不是很好吗?” 韩闵峥望着痴呆的珍妮弗和笑容嘲讽的简,慢慢地倒退:“不是的,不是的……” 不该是这样子的,他不该有孩子,他不该有这样一个痴傻的孩子…… “不是什么?难道你还打算跟虞青乔在一起?” 简哈哈笑起来,眼角渗出泪来:“韩闵峥,你是不是本来打算从我这里骗了股份,然后跟我离婚去找虞青乔,可是呢,我给你生了个女儿怎么办?” 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脸色苍白的韩闵峥,凑近珍妮弗的助听器,柔声道:“珍妮弗,他才是你的爹哋,以后我们就可以跟爸爸一辈子在一起了!” 韩闵峥望着珍妮弗的目光有恐惧,不愿意去靠近这个生有残疾的孩子。 “来,珍妮弗,叫一声爹哋!” 简步步紧逼,看到韩闵峥难看的脸色,心里舒畅,嘴角的笑容更为讽刺。 “珍妮弗,以后,爹哋会很疼你的,快叫爹哋!” “滚开!”韩闵峥突然抬手一挥,“这不是我的孩子!” 简抱着珍妮弗,刚好被韩闵峥的手臂打中,整个人踉跄地往旁边倾倒。 “简!”顶楼上是乔尼撕心裂肺的吼声。 …… 刚走出宋氏大楼的靳子琦,头顶突然传来一阵破风声。 靳子琦还没有来得及抬头,宋其衍就忽然挡在了她的面前,然后,她的耳朵是重重的一声重物坠地的声响,靳子琦的心跳也跟着狠狠地一震。 “一辰!” 宋其衍将青乔交给了梁一辰,自己已经回身捂住了靳子琦的双眼。 靳子琦只觉得眼睛上是干燥的温热,耳边是一道沉静的声音:“别往那边看。” 只是呼吸间的血腥味是骗不了人的,并且越来越浓…… 有人坠楼了? 有个念头在靳子琦的大脑里要破土而出,她已经被宋其衍护着上了车。 “开车。”他吩咐了司机一声,车子已经飞驰而去。 等靳子琦的眼睛重见光明,早已不是在宋氏的大楼下。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宋其衍静默地盯着她,良久,才转回头:“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 靳子琦送青乔到医院就后,在病房电视里看到了新闻-- 宋氏新董事长新婚之日失手将新娘从顶楼推下,致其当场断气身亡! “简吗?”靳子琦脸色突变,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消息。 几个小时之前,简还一身婚纱抬着下颌在她面前炫耀,才转眼怎么就…… 宋其衍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靳子琦回头看他:“你刚才不让我看的是简的尸体?” 宋其衍往前一步,将她拥入怀里:“那样血腥的场面,不适合女孩子看。” 靳子琦忍不住为简的命运唏嘘,虽然她坏事做尽、罪有应得,但这种死法却着实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这下,就连对付韩闵峥的手段也省下了。 “罗切尔那边,落井下石恐怕都来不及了。” 宋其衍望着电视里混乱的一幕,幽幽道,语气里倒是颇有几分同情。 …… 宋其衍说的没错,第二天,警方就立案逮捕了韩闵峥。 报纸上,韩闵峥穿着整齐,虽然戴着手铐,但丝毫不影响他清冷俊雅的气质,即使面对镜头,他也没有一个罪犯该有的渴望救赎的负罪感。 “就这样结束了吗?” 靳子琦还是不敢相信,事情居然这么快就有了一个了结。 宋其衍重新成为宋氏的董事长也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别想那么多了,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 苏凝雪拍了拍靳子琦的背,“这样子,对青乔来说才少一些折磨。” 青乔还住在医院里,虽然转醒过一次,但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至于在乔尼那边遭遇过什么,她不愿意多提,但医院检查也说她并没有被侵犯。 这个检查结果,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为了保证青乔的身体无碍,医生也建议再住一段时间的院。 靳子琦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苏凝雪望着她的眼神不禁古怪起来。 “妈怎么了?”靳子琦困惑地低头看看自己。 苏凝雪上下左右打量着靳子琦,轻声低喃:“我看你这几天精神不太好。” “可能是太累了吧。” 这段时间,一直忙着怎么对付韩闵峥和简,都没好好休息。 “你这个月的例假有没有来过?” 苏凝雪这么一问,靳子琦立刻就明白她的意思,脸颊不由地红了。 “妈,你当我是什么了,怎么可能……” “你跟其衍……避孕了吗?” 避孕? 靳子琦一愣,待反应过来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她匆匆拿了车钥匙出门,去最近的药店买了根验孕棒回来,躲在洗手间半天,才慢悠悠地晃出来,手里是一根显示两条杠的避孕棒。 晚上宋其衍回来,就看到靳子琦穿着睡衣在门口徘徊。 “怎么站在这里?”他立刻上前捂住她微凉的手。 靳子琦抬头望着他,脸颊有些红晕,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状物塞到他的手里。 “又有了。” 宋其衍一愣,很快就明白过来什么,倦意顿时烟消云散。 …… “有了?” 宽阔的别墅门口,光线温暖静谧。 宋其衍盯着靳子琦,似不相信地反复开口确定。 靳子琦点头,被问得有些难为情,索性别开头不再去理他。 “去医院确认过了吗?” “没有,就用了验孕棒,应该*不离十了。” 宋其衍却拉起她的手就兴冲冲地往外走:“还是去医院确认一下的好。” “现在医院都下班了。”靳子琦说。 “没事。”宋其衍毫不掩饰自己的欢欣雀跃:“我们可以看急诊。” “……” 靳子琦很快就被确定怀上第三胎,再次成为家里重点保护的对象。 宋其衍特意请了两个保镖平日里保护靳子琦。 而韩闵峥失手杀人的案件也在一个月之内开庭。 虽说是失手,但当时在场的证人只有乔尼。 乔尼一心想为妹妹报仇,一口咬定韩闵峥是蓄意杀人,况且还有罗切尔家族在背后施压,韩闵峥最终被判无期徒刑,择日押往某市的监狱服刑。 审判结果出来的时候,靳子琦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不知是因为韩闵峥曾是青乔最爱的男人,还是因为他曾经是自己信赖的人,亦或是他仅仅是其衍的弟弟? …… 靳子琦怀孕初期并没有就在家里休养,而是去了靳氏上班,做些简单的工作。 下班的时候,由保镖陪着去甜品铺替靳某某买甜品。 在路过一家商场的时候,她看到门口橱窗里挂着的孕妇装,不由心中一动。 怀宋小宝时穿过的衣服都已经陈旧了,她是该重新买一些回去。 选购员认真地给靳子琦介绍,最后拿了两套最新款给靳子琦去试衣间试穿。 保镖没有进来,而是守在店门口。 “太太,我再去仓库给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靳子琦点头。 选购员脚步声渐远,靳子琦进了试衣间。 这边试衣间之间相隔的是一块厚厚的布帘。 靳子琦发现拿进来的孕妇装尺码不对,刚想唤其她选购员给自己换一套-- 忽然听到帘子外头传来非常轻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跟选购员的不同,也不是保镖的,靳子琦透过布帘缝看向外面。 帘子下方出现一双黑亮的皮鞋,边上还有黑色的西装一角,和一只骨骼分明的白皙大手,他隔着一张布帘站在她的试衣间外面,静静不动。 靳子琦心头微微一惊,立刻提高声量喊道:“小周!” “夫人,有什么吩咐?” 小周的声音随即就传来,脚步声“噔噔噔”就进来了,隔着布帘:“夫人?” 靳子琦这才挑起布帘,越过一脸紧张的小周,看向他的身后。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那里,正低头看着腕表,眉间略显焦急,然后靳子琦旁边的试衣间布帘拉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拿着试穿衣服从里面出来。 “出来了?怎么样,衣服还合适吗?” 男人过去扶住孕妇,两人有说有笑地就去了结算台。 靳子琦松了口气,腿还有些软,虚惊一场-- 也许是曾经遭遇过方晴云的事,让她对类似的情况都有些神经质了。 …… 从商场出来,再到甜品铺买了甜品,靳子琦才回家。 中途接到苏凝雪的电话:“我已经到家了,半路看到有适合小宝穿的童装就买了。” 提到已经六个月大的小儿子,靳子琦心头不由地柔软了。 “那等我回去后,就给小宝试穿看看!” 苏凝雪的心情听上去也不错:“到哪儿了?” 靳子琦望了望外面的环山公路:“已经在山下了,马上就到。” “那行,我先去看看小宝,你自己路上当心。” “好。”靳子琦笑答。 …… 车子开进宋宅车库,靳子琦刚一下车就接到宋其衍的电话。 之前发生了太多胆战心惊的事情,所以宋其衍每隔几小时都会确认靳子琦是否平安。 “到家了?”他的嗓音低沉温柔。 “嗯。” “我刚开完会,准备回去,大概四十分钟到家。” “那我让家里做好晚餐等你。”靳子琦道。 …… 靳子琦收起电话,由佣人帮忙拿着甜品上楼找苏凝雪。 打开门,首先看到的是苏凝雪电话里的买给宋小宝的童装,整齐摆放在床边。 苏凝雪的外套挂在衣架上,书桌上还有像是刚看过摊开的书籍,卧室里没见人,虚掩门的洗手间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似乎在洗漱。 靳子琦对佣人说:“你先下去休息吧。” 佣人点点头,把甜品摆到桌上,带上门出去了。 靳子琦也脱了外套,松了长发上的发箍,在书桌前坐下翻看了几页书。 深秋的阳光,从阳台纱帘透射进来,将家具地板,都镀上一层金黄色的光泽。 靳子琦闻着甜品的香味,正欲翻过书的一页,蓦地顿住了动作。 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 太安静了,洗手间里只有水声,却没有人活动的声响…… 靳子琦慢慢地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去洗手间,在靠近卧室门的时候放慢脚步。 眼角余光似乎瞥见,洗手间虚掩的门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靳子琦轻推了下门,就看到一双没有穿拖鞋的脚,是属于女人的脚。 她惊出一身冷汗,心生不安,用力推开了洗手间门,眼前的一幕让她捂住了嘴-- 苏凝雪静静蜷缩在地上,似乎熟睡了一般。 黑色挽起的发髻处,却有一滩血迹,正在慢慢地不断地扩大。 靳子琦的呼吸有些急促,眼角疼得就像要裂掉。 “妈!” 她扶起苏凝雪,想要喊人进来帮忙,却在下一秒噤了声。 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后面笼罩了她,一双穿着黑袜子的脚出现在了她的身侧。 韩闵峥倚在门边,抱着小嘴里叼着个奶嘴的宋小宝。 他微笑地看着她:“你儿子真乖。” 宋小宝在韩闵峥怀里,穿着淡黄色的连身服,脑门上挑着几根头发,一双眼浓黑骨碌,瞧见靳子琦后冲靳子琦咧着嘴一笑,全然不知自己的危险处境。 …… 靳子琦抬头看着不知怎么进了宋宅的韩闵峥,心中有惶恐也有惊讶。 “看到我站在这里是不是很奇怪?” 靳子琦:“你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早就熟悉这里的地形和整个宋宅的构造。” 说到这里,靳子琦顿了顿,“恐怕家里也有你的人吧?” 韩闵峥不否认,“这个不重要,你知道我来是做什么的。” “我可以跟你走,但你要放了我母亲和孩子。” “你觉得你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韩闵峥的脸色有些沉下来,冷笑了下,摸了摸怀里宋小宝没几根毛的脑袋。 “那好,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好了,不出半小时,其衍就回来了。” “我可以放一个人,你自己选吧。” 靳子琦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苏凝雪,又抬头看向被韩闵峥抱着的宋小宝。 …… 宋其衍开车刚上环山公路,手机就嗡嗡地急促震动着。 是邹向。 “BOSS,出大事了,拘留所那边来消息,说韩闵峥跑了!” 宋其衍的脸色立刻沉下来:“怎么回事?” “韩闵峥今天下午在拘留所自称胃病发作,由狱警带着去医院检查,趁预警不注意,从医院厕所的窗户那里爬出去溜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 “大概半小时之前……” 宋其衍能感应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青乔呢?” “应该还在医院里吧……” “马上打电话去医院问,我现在就回家。” 宋其衍挂了电话,就踩下油门,车子飞驰一般而去。 刚到宋宅大门口,就看到停着一辆救护车,佣人保全们都簇拥着一个担架出来。 宋其衍心头忽然生出不祥预感,一个急刹车,解了安全带就冲出去。 苏凝雪脸色惨白地躺在担架上,脑后是凝结的血迹,大气进小气出地。 “妈!” 宋其衍浑身冰冷,一把抓住担架,却被医护人员拦住。 “请让开,病人急需马上送往医院抢救!” 宋其衍铁青着脸往后退了一步,手却又被人一把抓住。 苏凝雪微微张开眼,气若游丝:“救子琦和小宝……韩闵峥……” 望着渐行渐远地闪着蓝红色车灯的救护车,宋其衍整个人如坠冰窖。 手机突兀地响起来。 宋其衍接起,他的眼睛隐隐地泛着红丝:“怎么样?” “医院那边说,青乔小姐的家人来给她办了转院手续。” …… 靳子琦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到微弱的光线渗进眼缝里。 身下冰凉的坚硬,让她猜到自己应该是被随意丢在了地板上。 手腕脚腕都被绳子绑得很紧。 在她选择救苏凝雪后,韩闵峥就扔给她一个车钥匙,让她不引起佣人怀疑地开着车从宋宅出来,而他早就神不知鬼不觉,抱着宋小宝坐在后座里。 车子一开里宋宅的监控范围,她就被韩闵峥弄晕捆绑起来丢在后座。 靳子琦在地上躺了会儿,意识清晰到一定程度后,她才艰难地支撑自己从地上爬起来,靠在旁边的沙发上喘气,顺便观察周围的环境。 韩闵峥把她带到了他杀害简的那幢郊区别墅里。 就在这时,一阵脚踩台阶的声音传来,靳子琦连忙佯装昏迷地重新躺回地上。 “穿成这样会不会冷?我上楼给你拿毯子下来。” 男人柔声细语的声音响起。 “没事,只是睡多了有些头晕,出去透透气就好了。” 靳子琦一下就听出这个细弱的女声是虞青乔! 虽然早就想到会是这个样的结果,但真实地听到还是抑制不住地震惊。 “青乔,喜欢这里吗?这是我特意根据你的喜好找人为你建的房子。” “嗯,很漂亮……咳咳……应该花了不少钱吧?” “只要你喜欢,无论花多少钱我都不在乎,你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是吗?”青乔的声音柔了几分:“你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韩闵峥笑了一声:“真的吗?” “嗯,难道你忘了我们以前说过的话吗?” 韩闵峥沉默了会儿,才开口:“即使我杀了人,也许……很快也会死了。” “你是因为我才杀了简,要不是你爱我,你根本不会伤害她不是吗?” “可是我如果死了,我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陪在你身边,青乔……” 韩闵峥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感伤,并不似作假。 “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爱的人。” “比谁都重要吗?” 青乔的声音变得孱弱,有气无力:“嗯,比谁都重要。” 韩闵峥的声音很愉悦:“青乔,你看这是谁?” “小……小宝?”青乔难掩诧异,“他怎么会在这里,闵峥,你对我表姐做了什么?” “我不过是请她来我们家里做客。” 靳子琦听得心头一沉,然后听到韩闵峥起身的声音,脚步声渐近。 “我知道你醒了,别装了。”韩闵峥的声音不如刚才的温柔。 靳子琦见被拆穿,也没再继续装下去,睁开了眼睛。 她首先看到的是韩闵峥的棉拖和笔挺的西裤,随即她被扶起来。 靳子琦不敢忤逆他,顺从他的力道坐起来,靠在沙发上。 正好跟几步远的虞青乔四目相对,两人都是心头一惊。 青乔换下了病服,身上穿着宽宽松松的白色毛衣,露出因为消瘦越加明显的锁骨,下面穿着大红色的拖地长裙,一头长发随性地披着,坐在轮椅上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凤凰花。 宋小宝此刻正依偎在她的怀里,闭着眼熟睡,肥嘟嘟的脸颊染着红晕,时不时往青乔的月匈口蹭几下,仿佛是慈爱的母亲抱着自己的幼儿。 而青乔的精神不是很好,有些萎靡,不知是身体还没康复的原因还是……被韩闵峥喂了什么药物,即便化着妆,都没遮住她憔悴苍白的面容。 而虞青乔一看到被五花大绑的靳子琦时,眼底闪过讶然和担忧。 韩闵峥看着两人沉默对视,眼中闪过笑意。 他走过去将青乔搂进怀里,轻声说:“你看,那天如果不是为了给她打电话,你也不会被抓走,更不会被乔尼那混蛋那么羞辱。还有上次,也是因为她你才昏迷不醒的。” 韩闵峥的薄唇贴近青乔的耳尖:“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怨恨她吧?” 青乔脸色越发的白,靳子琦沉默不动。 韩闵峥继续说:“青乔,别骗我,我知道你不可能不怪她的。要是换做我,我会恨不得杀了她以解心头之恨,如果没有她,你就不用遭遇那么多苦难。” 说着,韩闵峥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黑沉沉的枪,递到青乔面前。 “青乔,别积压着你的怨恨,杀了她,放心,你会没事的,我会帮你顶下杀人的罪。我们也许没机会生孩子了,只要她死了,这个孩子以后就是我们的儿子了。” 青乔垂眸看着睡的正香的宋小宝,久久地,都没有接枪。 “青乔难道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韩闵峥的语气变得不善,脸色也不若之前温和。 青乔抬头,看着韩闵峥:“我是有怨过表姐,但这些事其实跟她无关不是吗?你把她跟小宝送回去吧,这里有我跟你就可以了,有个孩子只是多了个累赘。” 韩闵峥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青乔,你说错了,这些事怎么会跟她没关系?” 青乔身子一僵。 韩闵峥温柔地注视着她:“要不是她跟宋其衍,我早就得到了宋氏,或许我们的相遇会晚点,但也不至于会落到这个地步。后来,她又跟宋其衍一起欺骗我,打乱了我全盘计划,本来我会在跟简举行婚礼后得到景升的股份就跟她摆脱关系娶你的……” “青乔,你一直都知道,我爱的只有你,我真心想娶的也只有你。” 韩闵峥眼圈有些潮红:“你说,不是他们破坏了我们的幸福吗?她难道不该死吗?” “你如果介意那件事就该去找乔尼……”青乔别开头不去看韩闵峥。 韩闵峥把枪塞到她手里,凑近耳边低语:“我会找乔尼给你报仇的,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先杀了靳子琦,不杀了她怎么让我安心去对付乔尼呢?” 虞青乔闭上眼,抱着宋小宝的双手有些颤抖:“我不会杀人的,你别逼我……” “青乔你这是在逼我吗?”韩闵峥微凉的指尖摩挲青乔的脸颊:“你知道的,今天这个屋子里,必须死一个人。你要是不杀她,那我该怎么做?” 韩闵峥把轮椅推到了靳子琦面前,强行把枪塞到青乔手里握紧。 而他拿出另一把枪,轻轻抵上了青乔的后脑。 “青乔,痛楚很快就会过去,不要怕,开了枪,所有人都会解脱。” 青乔望着对面的靳子琦,呼吸有些不稳,僵硬不动。 可韩闵峥抵在她后脑勺的枪又往前一送,令她身子一晃。 “杀了她!”他的声音终于透出了狠厉。 青乔看着靳子琦,面如死灰,颤巍巍地举起枪,瞄准靳子琦的头。 靳子琦回望着青乔,全身阵阵发冷。 青乔膝盖上的宋小宝像是预知到了母亲的危险,两条小短腿也轻轻地一下下蹬着,闭着眼嘤咛出声,哼唧哼唧地似要哭出来。 靳子琦强自平稳呼吸,不看青乔,而是盯着韩闵峥、 “有些事我一直没想明白,即便是死,我也想做个明白鬼。” 青乔手里的枪立刻垂下,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韩闵峥看着靳子琦,眼中闪过笑意:“你想知道什么?” 靳子琦的心跳也越来越急,语气却淡淡的:“宋之任,我想知道宋之任是不是你杀的。虽然*说是她,但我不信,她如果杀了人不可能还那么冷静地处理好后事。” “但如果真的不是她,你们又是什么时候串通好的,她为什么心甘情愿帮你顶下这杀人的罪?难道就因为她姐姐那个私生女吗?” 韩闵峥微微一笑:“你不是已经大概想明白了吗?好来问我……以为这样就能拖延时间吗?靳子琦,你太自以为是了,这样可不好。” “不过看你这么求知心切,我可以告诉你--没错,那日,*误伤了宋之任后,我就去了他的书房,本来是有事想要问他,结果却被我看到传真机上的资料。原来他居然找人调查我,我也不知道哪里露陷了,他请了很多私家侦探去查我在韩家的情况。” “那些调查资料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我是韩家收养的孩子,我的计划还没实施,怎么可能在开始就一败涂地,我拿走那叠资料的时候,宋之任还没死,奄奄一息,也跟死没查多少了,他想让我救他,但我没救,我冷眼看着他断气,才处理了案发现场离开,顺便去监控室想办法弄坏了书房那偏角的摄像头。” “至于帮*,不过是阴差阳错,我从监控室拿着带子出来刚好遇到了她。” 靳子琦心头一凛:“你让*不把见过你的事说出去,代价就是替她照顾她姐姐的孩子是不是?所以在审讯室她指名道姓要见你。” 韩闵峥点头:“我答应会最起码保证她姐姐孩子的生活,即便是我以后夺得了宋氏,也会放那孩子一条生路,天下父母心,况且,*误伤宋之任致死的事实摆在那里,即便供出我我也可以说我到的时候宋之任已经死了,没有证人,谁能把我怎么样?” 两人一问一答间,青乔背对着韩闵峥不动,苍白的脸上,却有泪水不断往下掉。 这时靳子琦话锋一转:“那一次我被绑架,也是你跟简串通的对不对?” 青乔身子一僵,韩闵峥看她一眼,淡淡地说:“我没想到青乔也在车上。” 靳子琦还想再问,韩闵峥却伸手勾住了青乔的肩膀,说:“到此为止,你吓到她了。” 靳子琦心猛的一沉。 他说到此为此。 整个别墅里的气氛再次冷凝下来-- 韩闵峥抬枪对准青乔,青乔犹如提前木偶,缓缓对靳子琦举起了枪。 靳子琦心中万般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 她强自压抑潮水般的恐惧和慌乱,双手紧握成拳,正面迎上青乔绝望的眼神。 “开枪吧青乔。”她轻声说,“他说得对,这是你唯一的选择。我不会怪你。” 青乔的脸紧绷得几近僵硬,声音也哽咽了:“表姐,你不怪我?” 靳子琦深吸口气:“我不怪你。开枪。” 夜深人静,别墅外是蛐蛐在草丛里的鸣叫声。 韩闵峥举着枪,嘴唇也有些苍白,勾起嘴角:“青乔,想好了吗?” 靳子琦和青乔无声对望着。 靳子琦看着青乔痛苦的双眼,她身后的韩闵峥正低头咳嗽没有看过来。 靳子琦微不可闻地朝她摇了摇头。 青乔眼中却毅然闪过决绝神色,猛的转身,朝韩闵峥按下了扳机。 “你去死--” 可是,别墅里没有响起任何枪声。 靳子琦心头狠狠一沉,青乔全身一僵,韩闵峥缓缓抬头,脸色阴沉看着青乔。 时间仿佛在一刻静止了。 韩闵峥给虞青乔的枪支里没有放子弹! 虞青乔反应过来,立刻举起枪托,就朝韩闵峥打去! 可她身体虚弱到不行,坐在轮椅上不倒下去也全靠意志坚持,所以砸向韩闵峥的枪根本没有多少力气,纯粹的是以卵击石。 韩闵峥脸上并没惊慌,缓缓抬头,看着青乔绵软无力的身体,嘴角漾起笑容。 然而,他的眼中却有绝望、愤恨、还有悲伤。 他一把扣住青乔的手腕,反手一扭,就夺了她的枪。 “青乔!”靳子琦四肢被绑,想救青乔却无能为力。 青乔的脸颊挨了一巴掌,白皙的肌肤立刻就红肿起来。 韩闵峥把她勒进怀里,一手圈着她的脖子,让她呼吸有些停滞,一手拿枪指着她的头,声音里暗含无尽的痛和恨:“这就是你的爱吗?你给我的爱就是--让我去死?原来刚才那些甜言蜜语不过是你在哄我,呵呵……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不敢吗?!” 青乔脸色青白,冷笑,泪水却滑出来:“爱?韩闵峥,你还敢跟我讲爱这个字吗?你为了权势可以抛弃一切,我却做不到你那么冷血无情,你有种就开枪杀了我!是我瞎了眼居然看上你这种衣冠禽兽!” “衣冠禽兽?可你不就喜欢我以前衣冠楚楚的禽兽样吗?”韩闵峥嗤笑地捏住青乔的下颌,“我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你表姐和宋其衍也不会那么信任我。” 韩闵峥拍了拍青乔的脸:“在我玩过的女人里,你还真的只能算一般姿色,不过呢,你傻啊,你看,白桑桑提醒你那么多次你都不信,还眼巴巴地粘着我不放。” “你闭嘴,你闭嘴!韩闵峥,你不是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青乔痛哭流涕,情绪失控,在韩闵峥怀里又是厮打又是咬,他却始终没松开她。 靳子琦只看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动,跟着死死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其实刚才通过他和青乔的对话,她就大概猜到-- 韩闵峥如果真的爱青乔,是绝对不舍得她的双手染上人命。 他把枪给她,逼她开枪,不过是想考验青乔对自己的感情,想知道经历了这么多,青乔是不是真的还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深爱着他。 而当青乔举起枪的时候,她就料到她折身去打韩闵峥。 所以她才会趁韩闵峥不注意摇头,让她别轻举妄动。 现在的情况-- 韩闵峥显然已经被激怒了,他深知自己活不了,又亲眼见证了青乔对自己的“背叛”,他一定会恨不得杀了青乔,让她给自己陪葬! 韩闵峥面色渐渐恢复平静,只是那眼中再无笑意,而是冰冷一片。 他将枪放到一旁,旁若无人地搂住青乔的腰,低头疼惜地亲吻她的唇角。 青乔侧头想避,被他扣住脑袋,动弹不得。 “好,既然这样,我们一起去死好了。” 韩闵峥的声音无比温柔,眼眶却隐有泪光。 “我先杀了她,省得她碍我们一家三口的眼。” 说完他就举起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靳子琦,眼底是决然的杀机。 “不要!”青乔歇斯底里地大喊,攀着他的手臂,“别伤害我表姐!” 韩闵峥脸上浮现笑意,“所以你忍心伤害我?” 靳子琦闭上眼,一颗心往下沉,沉到绝望的无底洞之中。 …… “BOSS,你确定夫人和表小姐在那里?” 宋其衍目光专注地开车,紧绷的俊脸在夜色下透着诡异的冷静。 他们的车后面,是其他紧紧跟随的警车。 “他一定会带青乔去那里。” “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邹向激动地补充。 宋其衍抿紧嘴角:“因为那是他为自己心爱女人准备的。” 所以,韩闵峥一定会在那里,当初误杀了简的郊区别墅。 …… 寂静的别墅内,是手枪枪膛滑动的声音。 靳子琦望着黑色的枪口,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平静得这么可怕。 她的不哭不喊却让韩闵峥兴味地笑起来,眸中却闪过杀气,他刚要扣动扳机,青乔却突然开口:“你不是要替我报仇吗?那在杀我表姐之前,是不是该先杀了乔尼?” 韩闵峥开枪的动作一顿,低头盯着青乔红红的眼圈:“你确定?” 青乔望了眼靳子琦,点头,“我确定。” 韩闵峥放下了枪,连青乔也放开,站起来,走去楼梯下面的杂货间。 杂货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乔尼被脱得精光反手绑在椅子上,大大咧咧地坐在里面。 粗粗的绳索在他身上,勒出一条条深红的印记。他嘴里塞了条毛巾,看到韩闵峥出现在自己面前,原本迷糊涣散的眼眸立刻聚焦,盈起愤怒和羞恼。 “唔唔……唔唔……” 靳子琦和青乔看到赤身*的乔尼时俱是一震,然后同时别开头去。 “我原本是想送你们离开后再处置他的,既然青乔想看,那我就提前好了。” 不知为何,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靳子琦只觉得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一个战栗。 靳子琦眼角余光望过去,便看到韩闵峥慢条斯理地戴上了一副薄薄的橡胶手套。 他从一个袋子里拿了几颗小小的黑色的东西还有几根细线出来。 然后,韩闵峥走到乔尼跟前俯下身,开始忙活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加剧,乔尼的神色越来越扭曲,满头大汗,脸色通红,绑在椅子上的身子开始死命地挣扎,嘴巴里发出“唔唔”声,脖子上青筋暴动。 靳子琦和青乔互看一眼,闭上眼,不想去看这个残忍恶心的画面。 “青乔,你喜欢先炸掉他哪一个部位?” 韩闵峥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显然,他已经处理好了乔尼。 青乔跟靳子琦都慢慢睁开眼,在看到乔尼的惨状时还是忍不住一阵反胃。 青乔虽然也痛恨乔尼这种禽兽,却也没想到要用这招。 对一个男人来说,最屈辱的莫过于不能人道。 偏偏韩闵峥现在在做的事后果就是要让乔尼一辈子当不了男人-- 乔尼两腿之间是悬着一颗小小的圆圆的黑色的东西,就是韩闵峥刚才从袋子里拿过去的,而韩闵峥戴手套的手里则牵着一根细线,连着那个小东西。 “为你量身定做的手雷,怎么样?” 乔尼满头大汗,被吓得浑身颤抖,眼底的愤怒被惊恐取代。 他哀求地看向韩闵峥,韩闵峥拿下他嘴里的毛巾,乔尼还来不及说话,韩闵峥就又把一颗手雷塞到了他的嘴里,“三颗,选吧,先炸哪里?” 还有一颗? 靳子琦下意识地看向乔尼的后方,莫非…… 乔尼挣扎得更加厉害,唔唔地直叫,瞪着韩闵峥的一双眼似乎要把他给吃了。 “变态……变态……”青乔喃喃自语,脸色更加地苍白。 韩闵峥欣赏着青乔难看的脸色,似乎颇为愉悦。 “既然你不选,那我就帮你选了。” 韩闵峥牵起垂在乔尼后方的细绳时,靳子琦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整个杂货间像装爆米花的罐子,“嘭”一声发出一声巨响,震落了不少灰尘。 别墅内弥漫了淡淡的血腥味,靳子琦一时没忍住,俯下头就干呕。 青乔也好不到哪里,之前捂着宋小宝的耳朵,此刻也低头呕吐起来。 而乔尼一口气提不上来,两眼一翻白,整个人晕死过去。 而他坐着的椅子上,不断有鲜血沿着椅角滑下来。 在地板上开出一朵妖娆的血花。 “那现在是该轮到谁了?” 韩闵峥脱下手套,用锦帕擦了擦手指,抬头看向这边的靳子琦和青乔。 青乔忍住反胃,深吸一口气,盯着韩闵峥:“你不过是想找人陪你一起死,放了其他人,我陪你死好了,你不是说爱我吗?” “青乔!”靳子琦看着一脸决绝的青乔,心如刀割。 过了一会儿,韩闵峥才抬头,望着青乔,神色波澜不惊。 “你真的愿意陪我一起死?” …… 宋其衍和邹向的车子驶进郊区,就听到一阵微不可闻的闷雷声。 “打雷了?”邹向探出头去看看漆黑的天。 宋其衍却握紧了方向盘,脸色越来越白:“不是打雷。” “难道是爆竹?这年都过了,还放什么爆竹!” “是手雷爆炸声。” “哦,手雷啊……”邹向一愣,惊呼“手雷?!” “这种小巧的精致手雷我在英国的时候玩过,不会伤人性命,顶多炸个残废。” 邹向心有余悸地缩回脑袋,忍不住问:“BOSS,你说谁会用这个玩意?” 宋其衍直直地盯着前方,车速加快,“韩闵峥。” …… “你真的愿意陪我一起死?” 韩闵峥执起虞青乔的下巴,目光温柔,声音很轻很柔。 “我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 青乔心中剧痛,眸中蓄满泪水:“你觉得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韩闵峥低垂下头,静静不动,看起来非常颓丧难过。 “你是没有选择的余地,”良久,他抬起头,眼中也有水光,“我这么爱你。” 青乔自嘲地一笑,却没有回应他。 韩闵峥走到桌边,从袋子里拿了一个绑有计时器的炸药包出来。 “韩闵峥,你又想做什么?”青乔尖声嚷道。 “这个屋子里的人没有一个该活,我们死了,得有赔偿品。” “韩闵峥,你刚才明明答应我的……” “我答应你什么了,”韩闵峥淡淡地说:“我从没说过要放过靳子琦。” 靳子琦看着把炸药包放在她脚边的韩闵峥,被绑住的双手紧紧地握紧。 韩闵峥仰头,看着她:“我从小因为失去母亲所受的屈辱和苦难,以后你的儿子也会尝到,宋其衍母子欠我跟我母亲的,全部由你来还吧。” 他身后,青乔失声痛哭:“表姐,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跟姐夫……” 韩闵峥到青乔跟前,将宋小宝随手丢到旁边的沙发上,自己打横抱起了青乔。 “你不是喜欢看薰衣草田吗?我现在就带你去,虽然冬天不开花。” 韩闵峥的表情温柔而平静,不顾青乔的挣扎和骂声抱着她就出了别墅。 靳子琦看着开始走动的计时器,冷汗一点点浸湿了后背。 五分钟,他给了她五分钟的时间。 或者说,给了他自己五分钟的时间,五分钟,足够他走到安全位置。 五分钟后,这里就会夷为平地。 她跟宋小宝会粉身碎骨,还有……她肚子里的宝宝。 如果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宁愿没有怀上孩子,也没生下小宝。 既然给了他们生存下来的机会,却无法保证他们健健康康地长大…… 那边,沙发上被韩闵峥一丢有转醒迹象的宋小宝打了个滚,一不小心就滚下了沙发,“扑通”一声,整个人趴在地毯上,瞌睡立刻就消散了。 他用小肉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然后仰着头,虎头虎脑地四下张望。 当看到沙发后面的靳子琦,宋小宝高兴地咯咯笑了两声,伸手要靳子琦抱。 见靳子琦坐在那一动不动,一瘪嘴,嘤嘤地哭了两声,假哭,没有眼泪,可是哀嚎了一阵,依旧没见靳子琦有过来抱他的意思,小小地叹了口气。 靳子琦望着儿子天真烂漫的样子,心头更难受:“小宝……” 宋小宝却突然用手着地,平衡了身子,然后双手和双膝用力,开始一点点往靳子琦的方向移动,圆滚滚的小身子摇摇晃晃地,爬几下就倒下去。 “小宝!”靳子琦看着心疼,这是小宝第一次展示自己的爬功。 以前她也教过他,但小家伙都斜着眼一脸坏痞样,不屑一顾。 怎么也没想到,他其实记住了她教给他的要领,正一点点地挪过来。 但为人母的欣喜还没过去,靳子琦就想起什么,低头看了眼还有四分钟的计时器。 她的脸色骤变:“小宝,不要过来!” 宋小宝仰着脸,瞪着眼,笑得嘟嘟地,双手双脚没停下。 “小宝,别过来听到没有!不要爬过来!” 靳子琦说话的口气很凶,神色也格外严肃,宋小宝被吼得愣住了。 “这里有危险,小宝,快走开去!”靳子琦心里急得团团转。 计时器上的时间不停地在减少…… 可是,宋小宝也只是一愣,随即就继续朝着靳子琦爬过来。 脸上洋溢着甜腻可爱的笑容,乌溜溜的眼珠狡黠地转动,最后定在那计时器上。 瞧见自家儿子的目标是炸药包的计时器,靳子琦再也淡定不掉,伸出绑着的腿去勾,想把炸药包勾到自己身下,一边冲宋小宝喊:“不听妈妈的话了吗?别过来!” 宋小宝歪着头,瞅着凶神恶煞的靳子琦,口水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靳子琦艰难地勾到炸药包,心中一喜,还没来得及下一步动作,她的脚上一重,两瓣白嫩的小屁股坐在了她的脚上,准备地说,是坐在了炸药包上! “宋小宝,你给我下来听到没有!” 靳子琦一想到刚才乔尼被炸了菊花的悲剧,就毛骨悚然,不想儿子重蹈覆辙! 可惜宋小宝没有听懂自家妈妈的“火星语”,欢腾地坐在火药包上岔开了小肉腿。 望着自家儿子没有用尿不湿而露出的软软粉粉的一坨,靳子琦急得红了脸。 这要真炸了……真炸了的话,还不痛死他?! 就在靳子琦忧心不已的时候,一泓淡黄色的液体突然在宋小宝底下蔓延开来。 火药包瞬间就被宋小宝的一泡尿也浇湿了。 靳子琦:“……” 但震惊过后,靳子琦忙叫唤宋小宝:“小宝,到妈妈这里来,快!” 谁也不能保证,潮湿后的火药包不会爆炸。 宋小宝见自家便宜妈终于和颜悦色了,从火药包上爬下来,慢悠悠地爬向靳子琦,然后张开双臂,一下子就扑了过去,嘟着小嘴往靳子琦脏脏的脸上吧唧一下。 小家伙羞涩地看了靳子琦一脸,然后一头栽进了靳子琦的怀里,享受地哼哼两声。 靳子琦低头看看他被尿沾湿的开裆裤,再看看还剩五十二秒的计时器,侧过身将宋小宝护在自己跟沙发之间,然后听天由命地闭上了眼睛。 那一分钟左右时间的等待,靳子琦却感觉到比一天的时间还要长。 她的额际滑下不少汗珠,因为紧张心跳扑通扑通地加快。 直到过了很久,靳子琦才敢转头看去,计时器已经暗了,炸药包没有反应。 靳子琦整个人一软,瘫倒在地上,不住地喘着息。 怀里的宋小宝却已经打起了鼾…… …… 郊区的夜晚万籁俱静,除了虫蛙鸣叫声,听不到一点人的声音。 宋其衍跟警方到达别墅外围就下车,警方持枪沿着别墅迅速展开包抄。 宋其衍望着前方隐于昏暗里的别墅,拳头握得咯咯作响,要不是大陆不允许普通人持枪,他早就拿枪进去毙了韩闵峥这个混蛋! 已经到别墅门口的警方互看一眼,默契地做了手势,抬脚,“哐当”踹开了大门。“警察,别动!” 月光透过门倾洒在地板上,也更衬得整个别墅诡异安静。 宋其衍再也顾不得警方的阻止,冲过去,就看到楼梯边倒在血泊里的乔尼。浓重的血腥味让所有进屋的人都捂住口鼻。尤其是乔尼没穿衣服、血淋淋的身躯,被爆的后方,令见者变色。沙发后面传来极低促轻微的呼吸声。宋其衍已经瞬间色变,一个箭步上前,冲到沙发后! “宋先生!”警方担忧地想要拉住他。宋其衍已经在沙发前遏然止步,他站在那里,看着地上的情形,本悬在半空的心狠狠地落在地上,又惊又痛又喜-- 光线阴暗的沙发背后,靳子琦被绑得结结实实,她蜷缩着身体,将熟睡的宋小宝护在怀里,看到他,那双浅棕色的眼瞬间亮如星辰,泪水盈眶。 宋其衍蹲下,手忙脚乱地替靳子琦松绑,又将宋小宝抱在自己怀里。靳子琦四肢早已僵硬,整个人倒进宋其衍怀里再难动弹:“其衍……” 人一入怀,宋其衍心头震痛难言--她的身体冷得像冰。宋其衍立刻扯开自己的大衣,将靳子琦和宋小宝裹在自己的月匈前。“没事了……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一旁的邹向和警方看了这一幕都热泪荧光,幸好绑匪没有撕票! 靳子琦靠在宋其衍温暖的怀里,唇瓣苍白,她行动僵迟的手一把抓住宋其衍的衣领:“去救青乔!他们应该在别墅后的那块薰衣草地里……韩闵峥要杀她……” 警察们脸色一变,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立刻纷纷持枪跑了出去。 邹向:“BOSS,你送夫人和少爷去医院,我留在这里。” 宋其衍静默一瞬,抱着靳子琦的双臂倏地收紧。 还淌着汗水的温热脸颊,跟她冰冷似雪的小脸轻轻一贴,立刻将她放下。 “我去。” 他脱掉大衣,裹在靳子琦身上,又把宋小宝交给邹向。 “韩闵峥最想杀的人应该是我,我去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 宋其衍深深看了靳子琦一眼,“照顾好他们。” 说完他疾步冲去后面的薰衣草地。 …… 薰衣草地外围已经有刑警在跟里面的韩闵峥对峙。 宋其衍过去的时候,遭到刑警的劝阻离开,“宋先生,里面危险。” “他最想见,或者最想杀的应该是我。” 宋其衍的一句话让刑警们错愕,但有知情的很快就明白过来-- 薰衣草地里这位是宋先生同父异母的弟弟! 两兄弟之前还在宋氏里上演了一处无间道呢,斗得你死我活! “我进去跟他说几句话,由你们在旁边,应该没事。” 刑警们本能地让道,宋其衍道谢地看了他们一眼,就孤身进去了。 初冬的薰衣草地弥漫着萧条之色,宋其衍拨开挡路的枯萎薰衣草,就隐隐可见前方薰衣草地里有块大石头,旁边有人影,还有隐约的说话声。 宋其衍借着天暗和枯薰衣草丛遮掩自己的身体,稍稍俯低身,朝声源望去。 只见一个清瘦的男人,正对着他的方向,靠在大石头后面,脸上带着伤,白色的衬衣领口还沾着血渍,他紧紧地勒着一个女人,手里的枪抵住女人的太阳穴-- 不正是韩闵峥和虞青乔? 而他们对面,站着一个人,右手捂着自己的左月匈,指缝间是触目惊心的血液。 子琦没说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宋其衍惊讶之下,去看这个不在预料之内的男人。 当看清他的脸时宋其衍突然有些无语,但还是震惊为多。 大晚上的,尹沥不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睡觉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尹沥应该是被韩闵峥射中了一枪,虽然还站着没倒下去,但宋其衍隔着一段距离,都能看出尹沥的身体有些颤抖,应该是在强撑。 就在这时,只听韩闵峥极开口,颇为不耐烦:“尹沥,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没关系?看来青乔没告诉你,她爸妈有意向把她嫁给我当老婆。” 尹沥痞笑了下,声音有些微喘:“因为你之前关拘留了所以没来得及通知你。” 青乔虚弱地被禁锢在韩闵峥怀里,长发凌乱,脸上有些脏乱。 而韩闵峥却更加勒紧了她:“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激怒我,让我出去?” …… 刚才从别墅里出来,韩闵峥就连抱带扯地把她往薰衣草地里带。 只是谁也没想到,尹沥会突然从一边窜出来,拿着一块石头砸向他的后脑勺。 韩闵峥只觉得后颈一阵抽搐的剧烈疼痛,晕眩传来,就倒在了地上。 青乔看着对她来说犹如神袛从天而降的尹沥,有些回不过神。 尹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之前他拿了一篓大闸蟹准备去宋宅蹭晚饭,结果在环山路上跟一辆轿车擦过,最初没反应过来,但那车牌号一直在脑海里挥散不去。 待到他想起来那辆车上次自己在宋宅车库里看到过,而且开车的司机带着鸭舌帽和墨镜,却跟韩闵峥有几分相似,他迅速地掉头追上去。 后来尹沥误打误撞地追到郊区,想到韩闵峥自然想到不久前他误杀简的事件,进而想到韩闵峥在郊区的别墅,他在附近兜兜转转就找到了。 还来不及进别墅里救人,他就看到韩闵峥抱着虞青乔从里面出来。 一路尾随,跟着他们进了薰衣草地。趁着韩闵峥不注意,尹沥随手拿了块石头就敲向韩闵峥。即便不砸晕他也能让他受伤,到时候对付起来就方便得多!见韩闵峥躺在地上失去知觉,尹沥立刻扶起摔倒在地上的虞青乔。 他的目光有些焦灼,低沉的声音却充满安慰:“起来,我带你走……” 虞青乔的瞳孔却猛地一缩,看着尹沥的背后,急呼:“小心后面……” 可是,青乔浑身无力,推不开尹沥,至于提醒根本就已经来不及。 “嘭--”尹沥的眉头一拧,眉间有痛楚,他低头看,就看到左月匈多出的血洞。随即他的后膝弯一疼,人已经被偷袭的韩闵峥踹倒在地上。 “找死!”韩闵峥清俊的脸庞沾满血迹,显得狰狞而恐怖。他举起枪口对准尹沥的脑袋,刚要开口,远处就传来警车鸣笛声。警车会这么快找到这里来出乎韩闵峥的预料。 “该死!”下一瞬间,青乔腰间一紧,已被韩闵峥拉进怀里,两人躲到了一块石头后。 所以宋其衍赶到时,才会看到尹沥出现在这里。 …… 韩闵峥带血的手抬起青乔的下颌:“青乔,他说得是不是真的?” 青乔看着他迫切想知道答案的眼神,轻笑:“是真的又怎么样?” “你答应嫁给他了?”韩闵峥握着她下颌的力道收紧,呼吸变得急促。 “跟你有关系吗?难道你还以为我们有可能吗?从你跟简结婚的那一刻,我就告诉自己,就当从没认识过你这个人,咳咳……” 韩闵峥的手下滑,扣住青乔的喉咙:“你刚才在别墅里说的都是骗我的?” 他的眼圈红红地,眼底有泪水,手上也不断地加重力度。 “我不过就骗你这么一次,比起你说的谎,我这个谎又算得了什么?” 韩闵峥沉默了会儿,轻声喃语:“怎么会不算什么?你知道的,我爱你,我爱的只有你!” “那又怎么样,比得过你的宏图壮志吗?” 青乔丝毫不畏惧他,看着他,目光充满了苦涩:“你这样的爱我承受不起。” “青乔,以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不会再有其他人……” 韩闵峥急急地捧住青乔的脸,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冷。 “他说他要娶你,我先送他走,然后我们再一起离开。” 韩闵峥说着,就要开枪打尹沥,眼角却瞥见突然从薰衣草里站起来的身影。 “你最想杀的人应该是我才对,闵峥。” 韩闵峥转头,就看到站在那的宋其衍。 …… 宋其衍是在狙击手在四周布防好才站起来的。 因为韩闵峥一直紧紧地搂着虞青乔,加上天黑光线差,狙击手很难下手。 唯一的方式-- 引韩闵峥放开虞青乔。 “闵峥,你在英国留学时跟简的关系,有没有跟青乔说过?” 韩闵峥脸色一变,也开枪的动作也顿在那里。 宋其衍没停下来:“我只知道简的私生活靡乱,以她的身家背景,有一两个情人也实属正常,只是我没想到你就是她当初在赛奥林藏着掖着的那个……” “闭嘴!” 韩闵峥一声低吼,眼睛里全是狠意,突然就松开青乔,起身射向宋其衍。 “砰!” “砰!” 两声枪响,重叠得几乎毫无间隙。 地上的青乔脸色猛地苍白,仰头,却看到宋其衍完好无损地站在那。 那么-- 她看向身边的韩闵峥-- 韩闵峥的月匈口有一个小小的血洞,慢慢地渗出血来。 四野寂静,昏暗的天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鹅毛般的大学,纷纷扬扬而下。 韩闵峥猝然倒地,他的呼吸依旧平缓,转头看向旁边的青乔,瞳孔渐渐地涣散。 “这样……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他好像在自言自语,然后慢慢地,终于没了声音。 青乔浑身僵硬,呆呆地望着闭上眼的韩闵峥,一动不动。 本严正以待的刑警纷纷从埋伏的地点站起来,持枪围住韩闵峥。 宋其衍冲过去,将青乔护在自己怀里,轻拍她的头:“没事了,没事了……” “姐夫,他死了吗……死了吗……”青乔伸手捂住脸,哽咽地,泪水从指缝间不断溢出。尹沥看到韩闵峥倒地,再也支撑不住地跪坐在地上,然后仰天躺下。晕过去之前,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下次,再也不淌这种浑水了…… 宋其衍扶着青乔起来,转身,就看到靳子琦披着他的外套站在薰衣草丛中。宋小宝被邹向抱在怀里,正瞪大一双大眼睛,好奇地吐着泡泡四下张望。 靳子琦望着宋其衍右颊被子弹擦过渗出的血丝,捂着自己的肚子,泪水夺眶而出。 还好,大家都没事。 …… 尾声(最后的交代) 医院。 虞青乔坐在床上,抱着双膝,静静地望着窗外冬日萧条之景。 靳子琦开门进去就看到她日益消瘦的背影。 那日从别墅被救回来,靳子琦和虞青乔受了皮外伤,尹沥则抢救取子弹。 几天过去,所有人都差不多恢复,唯有青乔精神一直不是很好。 靳子琦在床沿坐下,“他已经脱离危险。” 虞青乔微微一怔,随即神色还是淡漠地望着窗外。 “青乔,一切都过去了,会好起来的。” 靳子琦轻轻地握住她的手,目光怜惜地看着青乔:“你想要见他吗?” 虞青乔没有回应,只是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虽然他没有生命安全,但他必须为他所犯下的错负责,等他伤好了……” 靳子琦没再说下去,因为虞青乔已经回过头来。 青乔望着靳子琦,眼泪大朵大朵地掉下去。 “表姐,你说他为什么要这样?难道权势真的那么重要吗?” “没事的,青乔。”靳子琦握紧她的手,“他小时候所受的苦注定了他偏执的性格,虽然他伤害了很多人,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他应该是真的喜欢你。” 青乔苦笑,眼角还挂着泪:“那又怎么样?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其他东西。” “那你要见他吗?在他离开之前。” 青乔沉默片刻,轻声喃语:“我不知道……” 靳子琦见她陷入苦恼之中,也不在逼迫,正在这时,隔壁病房传来受伤野狼一样惨叫的声音,还伴随着锅碗瓢盆被扫落在地上的碰撞声。 一连串的英文怒骂声隐约传来,然后是摔门和护士的惊呼声。 靳子琦并未对此感到好奇,倒是青乔不解地问:“隔壁住的是谁,这么吵?” “是乔尼。” 青乔被掳的那些日子,乔尼忌于韩闵峥对青乔有情、而韩闵峥跟简还没正式完婚,所以一直不敢真的动青乔,但跟青乔的私仇还是结下了。 果然,青乔一听到乔尼的名字神色骤变,“怎么是他?还没死?” 那日韩闵峥对乔尼下手不轻,却并没有要他的性命,只是要了另一样东西。 虽然乔尼的肠子和菊花被缝合了,但却因为受惊吓过度导致不能在人道。 这恐怕也是刚才乔尼又是怒吼又是摔东西的原因。 对一个终日游走在欢场的男人而言,什么最重要,无疑是灭顶之灾! 靳子琦从青乔病房出来,就碰巧遇到了从隔壁出来的乔尼,英国那边已经派人来接乔尼回去,被护士用手推车推出来乔尼见到靳子琦时脸立刻就黑下来。 面对一个亲眼目睹过自己被废掉全过程的女人,乔尼的双手死死地扣着扶把,虽然没有说话,却一直用怨毒的眼神瞪着靳子琦。 靳子琦暗暗觉得好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把他弄得现在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 …… 两个月后,韩闵峥伤势大致康复,被送往了某市的监狱。 在此期间,青乔并没有再跟他见面,也没再主动提起过韩闵峥。 只是有一次靳子琦没在病房看到青乔,出去寻她,却在韩闵峥病房外面看到了她。 有些情,说起来容易忘,但坐起来,却总是心不由己。 而靳子琦怀孕也有三个月左右,肚子还是有了凸起来的痕迹。 这一次怀孕,又在经历了韩闵峥绑架事件后,苏凝雪就辞去了在宋氏的工作,开始一步不离地守着靳子琦,以免再发生什么意外。 …… 之前靳子琦威胁利诱宋之博趁韩闵峥不注意依照靳子琦的吩咐在市场上投资了宋氏资金,因为有宋其衍在背后操纵,所以最后几乎所有资金都入了宋其衍的口袋。 虽然宋其衍不过寥寥数语,但靳子琦知道这背后需要怎样精密的市场操作。 在又一次绑架案后,宋其衍也对靳子琦的安全问题更为上心。 可以带回家的工作他绝对不留在办公室完成,成为整个宋氏每天最准时下班的“员工”,因此在董事会上不止一次受到那群老家伙指名道姓的批评! 宋其衍谦逊受教,第二天依然我行我素地准时出现在大门口刷卡下班。 在靳子琦怀孕六个月的时候,宋其衍看着她圆滚滚的肚子,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终于在某一日,他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我们该去拜一下菩萨。” “为什么?” 彼时,靳子琦正在织一条围巾,困惑地转头看一脸凝重的宋其衍。 “去年,你怀小宝,也是在这个时候出事的。” 靳子琦这才忆起当时自己挺着大肚子在沿河公路上跟匪徒撞车的刺激场面。 “你相信佛?”靳子琦好笑地看着宋其衍,他的样子不像是玩笑话。 “我只想要求个心安。” 宋其衍将她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眉角:“这一次,我宁可信其有。” 靳子琦也环着他的脖子,“那我们就去一趟吧。” “小琦……” “嗯?”靳子琦仰头,“怎么了?” 宋其衍望着她,眸色渐深:“医生说适当的房事有利于胎儿的发育。” 靳子琦看着他越来越低的脸,半推半就,刚要闭上眼-- “啪啪啪!”一阵忽轻忽重的敲门声响起。 宋其衍当即沉了脸,不知道是谁这么不识趣破坏自己的好性致。 结果一打开门-- 十一个月大的宋小宝爬在地上,仰着脸,痞痞地斜眼看着他笑,口水哗啦啦…… 宋其衍捂住额头,将宋小宝抱起,将他送回婴儿房。 可是等他回来,还没踏进主卧房,就听到里面稚嫩卖萌的声音。 “琦琦,你说灰太狼为什么一直要抓懒洋洋呢?” 等房门推开,床上,本来属于他的位置,正躺着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 靳某某一瞧见宋其衍,好像没看到自家爸爸黑黑的脸,肥嘟嘟的身子往靳子琦怀里一趴,朝宋其衍挥挥小肉爪:“粑粑,快过来吧,某某帮你把被子捂热了!” 宋其衍:“……” …… 等到周末,宋其衍就带着靳子琦去了梵音寺祈福。 宋其衍扶着大腹便便的靳子琦在佛前的垫子上跪下来。 梵音寺是大陆出名的寺庙,香火旺盛,大雄宝殿里,佛祖宝相威严,目光垂下,俯视众生,靳子琦跪在底下,只感觉到自己犹如沧海一粟渺小之极。 靳子琦和宋其衍像模像样地拜了三拜才起来,然后宋其衍去捐一些香油钱。 靳子琦站在宝殿门口等他,却忽然,有一道苍老却异常平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阿弥陀佛,施主这胎怀的可是女儿?” 靳子琦回头,就看见一个穿着袈裟、单掌立于胸前已有些年岁的和尚目光和善地望着自己,虽然她不信佛,但术业有专攻,她还是给予了应有的尊重。 “师傅。”靳子琦双手合十,微微俯低头。 “已经都弄好了,我们走吧。” 宋其衍回来,扶住靳子琦的同时,也自然注意到了那名和尚。 “这位是……” “贫僧法号慧聪。”老和尚又朝宋其衍双手合十。 看老和尚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宋其衍也来了兴致。 “大师,你看我太太最近的运势怎么样?” 靳子琦在身后扭了把宋其衍,暗示他早点走人,不要瞎扯。 结果,慧聪却含笑地瞄了眼靳子琦,然后对宋其衍说道:“女施主面相富贵,是有福之人,虽然前期命途坎坷,但其后半生必夫妻和睦、子孙满堂。” 这样似是而非的话靳子琦听过不少,无非是那些自诩高僧或是路边摆摊的看相高手,所以她并未放在心上,朝慧聪点头,然后拉了拉宋其衍:“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宋其衍听了慧聪的话后,也没了什么兴趣,就小心地挽着靳子琦下楼梯。 “女施主这一胎乃人中龙凤,今后恐怕是人上人哪!” 靳子琦和宋其衍互看一眼,默契而笑,然后转头看向慧聪:“多谢大师赠言。” 慧聪呵呵笑了笑,“信则有,不信则无,贫僧不勉强二位。” 说完,他已经转身进了宝殿。 “还真是怪人,我本以为他会委婉劝说我们多捐些香油钱。” 靳子琦自言自语地说了句。 宋其衍将她一撮头发捋到耳后:“也许真的是高僧呢?” 说完,两人已经望着彼此笑出声。 两人回到山下,宋其衍去停车场开车,不想靳子琦劳累,就让她等着。 靳子琦无聊之下四下看风景,却无意间瞥到一男一女朝这边走来。 男的长相粗犷黝黑,小心翼翼地扶着怀了孕的女人。 而那个怀孕的女人则瞋视了他一眼,还抱怨了一句,男人脸上却憨憨地笑。 那个女人也朝着靳子琦这边看来,四目相对时,两人均是一愣。 靳子琦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失踪了差不多一年的乔念昭。 乔念昭的脸色一变,然后迅速地别开脸,拉着男人朝另一边急急地走去。 这么久不见,靳子琦还是看出乔念昭身上的变化。 不再见以往的戾气,身上穿的不再是名牌,但周身却散发着幸福的气息。 靳子琦忽然想起了很多人,有的在她生命里匆匆而过,有的在她的生命里扮演着重要角色,有的已经归于尘土…… 最后,靳子琦看到宋其衍从车上下来。 余生里将与她携手一生的爱人,她的灵魂,她的所有。 他站在夕阳下,英俊的脸上带着暖暖的笑,走过来,朝她伸出手。 靳子琦紧紧地握住宋其衍的手。 有时候的结束,是另一个全新的开始! ------题外话------ 一千个读者心目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一个作者都是用心写每一个故事,也许故事不是尽如每个人的意,但还是希望有些读者能尊重一个在认真写文的作者,有些话,写出来很容易也可以不负责任,但还是请考虑看的人,在没到最后之前不要妄下断论,予人玫瑰,手留余香,毕竟谁也不是这个宇宙的中心,不能要求大家的思想都绕着一个人转。 最后,还是要感谢大家的阅读和一直以来的支持! 接下来会写番外……喜欢的亲可以继续看看! 【001】宋小宝的周岁宴 靳子琦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宋小宝的周岁宴到了。 和靳某某从小就肥嘟嘟的身板不同,宋小宝一直以来都有个完美的身材。 苏凝雪瞧着白净漂亮的宋小宝,欣喜之下特意给宋小宝整了一身小皇子的衣服。 彼时,靳某某正端着一盘鸡腿,盼着小短腿,一边使劲嚼着鸡腿,一边那眼睛干瞪穿了新衣服在那卖萌吸引宾客的宋小宝,“卖萌无耻!” 然后,靳某某手里的鸡腿被夺走,连带着另一只手里的盘子也被撤走。 “我的鸡腿……鸡腿……” 靳某某嘟着油腻腻的一张小嘴,就要去抢盘子。 西瓜头上重重地挨了一个栗子打。 “谁抢我的鸡腿!谁……谁……” 靳某某气恼地转头,就看到自家英俊潇洒的父亲正斜睨着自己。 “爸爸……你也想吃鸡腿?” 宋其衍上下打量了遍穿着背带裤和格子衬衫的靳某某,盯着那圆鼓鼓突起的小肚子皱眉,“靳某某,再这样下去,你的小公主还会要你吗?” 靳某某小身板一个哆嗦,“这个……爸爸,其实男人强壮点可以保护女人。” “靳某某,你确定自己是强壮,不是肥胖?” 靳子琦扶着腰慢吞吞地走过来,宋其衍见状立刻上去扶着她。 “怎么走过来了?不是要你坐着休息吗?” “一直坐着多闷,想出来透透气。” 靳子琦半依偎在宋其衍怀里,眼角扫到靳某某正偷偷地想去拿鸡腿。 “靳某某,昨天你们老师打电话回家,说你们体检了,医生说你的身体已经因为肥胖处于亚健康状态,从今天开始,要多吃蔬菜,少吃肉知道吗?” 靳某某打了个饱嗝,哀怨地瞅着靳子琦,“琦琦……” “别装可怜,以后每周都只能吃四个鸡腿。” “琦琦,你这样做伤害了我幼小的心灵,你知道吗?” 靳某某两手叉腰(其实已经看不出腰了),义愤填膺地控诉无良父母。 “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好富态。” 一旁,忽然有女宾好奇地指着靳某某,和身边的男伴说话。 “圆滚滚的,老公,你觉不觉得他很像咱们养的那只花栗鼠?” 靳某某脸上愤怒的表情一点点地石化,再一点点地风华,碎成了渣。 他猛地转身,悲痛欲绝地指着那女宾:“你才像花栗鼠,你全家都像花栗鼠。” 话刚说完,脑门上又挨了一记。 “不好意思,这孩子平日里不是这样的。” 靳子琦冲宾客歉意地一笑,朝宋其衍一使眼色,后者立刻捂着靳某某的嘴抱走。 女宾不介意地笑笑,就跟自家老公走开了。 靳子琦收了笑,走到靳某某跟前,“靳某某,我发现你读了小学后越来越坏了。” 靳某某瞅了靳子琦一眼,怏怏地背过身去。 “怎么,生气了?”靳子琦坐到儿子面前,捏了捏那软软的脸颊。 靳某某气鼓鼓着腮帮,忿忿道:“你们骗人,都是大骗子!” 靳子琦听得云里雾里:“谁骗你了?” “就是琦琦啊!”靳某某哼唧:“不是你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我怎么不知道?” “就上次啊!”靳某某提高了声量:“爸爸帮琦琦洗澡的时候!” 本热闹的周岁宴瞬间沉寂下来。 靳子琦在那些古怪的视线里,干干一笑,拍了拍靳某某的后脑勺。 “孩子不懂事,大家别往心里去,别往心里去。” “某某怎么就不懂事啦?” 靳某某不乐意了,委屈地嚷道:“琦琦交代某某不可以把以前爸爸每天晚上都爬琦琦阳台的事情说出去,所以别人问某某,某某都没告诉他们。” 面对那些越来越古怪的目光,靳子琦脸颊升温:“呃……” …… 当时还未显露出混世小魔王劣性的萌娃宋小宝,天真烂漫地歪着脑袋,吐着小泡泡,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惹得一群女宾客母性大发,争着抢着要抱宋小宝。 似乎宋小宝从小就有辨别美丑的能力—— 如果是美女抱他,他就咯咯地笑,在人家怀里手舞足蹈,欢腾的不行。 如果是美大婶抱他,笑容就有些淡了,但好歹还是笑,乖乖地待着不动了。 如果是长相平凡的人抱他,小脸上基本没表情,木讷地盯着一个方向,人家都尴尬地不好一直抱着他,只好把他送还回去。 但如果是长得稍微抱歉点的抱他,宋小宝会当场翻脸,索性闭上眼装睡。不管怎么逗弄都不肯再睁开眼,装死装得不亦乐乎。 周岁宴必不可少的是抓周仪式。 抓周现场道具千奇百怪。 将宋小宝放到摊满物品的桌子上后,不少没见过孩子抓周的宾客都围过来。 然后在这一片奇异的物件中,宋小宝开始爬了。 在无数双眼睛灼灼注视下,他爬到这爬到那,就是不去抓桌上的东西。 “小宝,你看这是什么,喜欢吗?到外婆这里来。” 苏凝雪拿着一个小巧的金算盘,在宋小宝眼前晃了晃。 可是宋小宝不给面子地忽略了,小肉爪飞出,拍开了苏凝雪手里的算盘。 宋小宝在桌上来来回回转了好多圈,都没有选定一样喜欢的。 有宾客着急了,从自己身上摘了名表钻戒搁到宋小宝面前。 结果,宋小宝也就淡淡地扫了一眼,然后淡定地爬开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 忽然,一道柔和的道歉声从人群外响起来。 然后宾客从两边让开,是一对抱着自家小女儿赶来敷衍的夫妇。 他们的女儿看上去也就七个月大,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四周,可爱至极,她瞅着一桌子的“玩具”,立刻兴奋地在母亲怀里蹦啊蹦,咿咿呀呀说着外星语。 就在这时,一直情绪低落的宋小宝突然抬头看向小丫头,再也没移开眼。 “囡囡乖,小哥哥在抓周,不能过去打扰。” 那位母亲柔声对叫闹的小丫头道,可是小丫头眼底已经冒出小水泡来。 而宋小宝却忽然拿起身边的一个小印章,抬起小手,也咿咿呀呀地说着外星语,众人惊讶地发现,他手所伸的方向正是那个小丫头。 小丫头瞅着宋小宝,吸了吸小鼻子,咧着嘴奶声奶气地笑起来。 有好事的宾客立刻怂恿那位母亲把小丫头也一块儿放到桌上去。 靳子琦和宋其衍互看一眼,而小丫头已经被放在了宋小宝的身边。 宋小宝难得慷慨地往旁边挪了挪身体,然后又爬过来,小肉手握住了小丫头的小手,咯咯地笑了笑,然后探过小脑袋,紧紧地盯着小女孩的开裆裤。 宋小宝眨了眨眼,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开裆裤。 满眼的问好,他又看了看小丫头的下面,然后抬起小肉手一把抓住自己软软的一坨。 呃,好像多了一样东西! 再然后,宋小宝像是发现了惊世奇宝一样,猛扑过去将小丫头压在了身下。 “咿咿呀呀,咿咿呀呀……” “这么小就知道这档子事了?” 全场宾客爆笑,偏偏宋小宝还虎头虎脑地抱着小丫头不撒手。 小丫头的父母都尴尬了,强行拉开宋小宝,抱起了自家的女儿闪到一边。 作为主人家,靳子琦也尴尬,自家儿子怎么小小年纪就这么…… 宋小宝看自己的“新玩具”被夺走,不高兴地瘪了瘪小嘴,无声地叹了口气。 然后他爬啊爬爬啊爬,直接爬到了小丫头母亲身边,然后抓着她衣服就不松开了,喜滋滋地看着她怀里的小丫头…… “哈哈,看来真的是看上你家女儿了!”有宾客笑着打趣。 第一轮抓周失败,那对父母只好把孩子抱远了,开始第二轮抓周。 在无数双眼睛灼灼注视下,宋小宝爬啊爬爬啊爬,又目的明确地直接爬到了那位母亲身边,又抓住她衣服不松开,颇为埋怨地瞅着小丫头…… 全家顿时冷下来。 第二轮抓周又失败,再次抱远小丫头,再度开始第三轮。 在无数双眼睛灼灼注视下,宋小宝爬啊爬爬啊爬,再次爬到了那位母亲身边,再次抓住了她的衣服不松开,眼巴巴地瞅着她怀里的小丫头…… 众人面面相觑,难道今天这宋家小宝贝的周就是这个小丫头? 小丫头的父母脸色有些难看,直接提议去隔壁桌休息。 第四轮抓周开始—— 又一次在无数双眼睛灼灼注视下,宋小宝爬啊爬爬啊爬,直接冲破了围观群众,在好心人的扶抱下,往那位母亲所在的隔壁爬去了…… 靳子琦汗颜,暗下推了推宋其衍,“去把小宝抱回来。” 结果,宋其衍刚一触碰到宋小宝,宋小宝就咧着小唇,小肉手扒着宋其衍的无名指,小眼珠盯着宋其衍的婚戒不放。 有宾客立刻体贴地递上了一个钻戒:“小宝贝,叔叔借给你,哈哈。” 宋小宝乐颠颠地拿了戒指,迅速地爬到了那母亲的脚边,在一位男宾叔叔的帮助下,被抱起来,举着钻戒递到了小丫头面前,咿咿呀呀地说着鸟语。 小丫头一瞧见漂亮会发光的钻戒,立刻从母亲怀里扑过来,捏住了钻戒。 全场顿时是一阵起哄鼓掌声。 靳子琦抚着额头,宋其衍黑了脸,这臭小子,小小年纪就学会泡妞了。 而宋小宝,在众目睽睽之下,凑过去,吧唧一下非礼了只有六个月的小丫头。 【002】扮猪吃老虎的宋小宝 宋小宝的周岁宴后没多久,靳某某的六周岁生日也即将到来。 宋其衍和靳子琦夫妇为了以示对孩子关爱的公平程度,周末一家四口连带着她肚子里的一个一块儿去商场为靳某某挑生日礼物。 S城有些大商场都有专门为婴幼儿设立玩耍的地方。 靳子琦牵着靳某某走在前面,宋其衍抱着闭眼打着鼾的宋小宝走在后面。 “琦琦,你看那个弟弟跟小宝差不多大,可是人家都会走路了呢!” 靳某某指着不远处摇摇晃晃迈着小碎步的孩童,天真烂漫地歪着头:“外婆说某某在周岁宴上就突然站起来了,虽然不能每个宝宝都跟某某一样聪明,但小宝……” 靳某某小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但言辞间对宋小宝的鄙视已经显而易见。 宋其衍怀里的宋小宝换了个姿势,没睁开眼,但眼皮下的眼珠子却转了转,只是这样的小动作并未受到任何的重视。 在选礼物的时候,靳某某居然破天荒地摇头:“某某不买礼物了。” 靳子琦和宋其衍诧异之余颇为担心地摸了摸靳某某的小脑门。 这没发烧啊,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靳某某体贴地说:“现在我们家里就爸爸一个人在赚钱,以后琦琦生了新的小宝宝,还要更多的钱,况且,小宝每天都要换那么多尿不湿,尿不湿要钱的,所以某某决定要用买礼物的钱给小宝买尿不湿。” 靳子琦看着这兄友弟恭的一幕,感动得抚摸靳某某的脸颊:“某某真乖。” “这是某某应该做的。” 靳某某双手背在身后,小大人地点头,然后颠颠地到宋其衍身边。 “爸爸,你抱小宝累了吧,某某来帮你抱好不好?” 宋其衍觉得应该适当鼓励这种“兄友弟恭”的行为,于是将宋小宝放到靳某某的怀里,小心翼翼地在一边护着:“要是抱不住就告诉爸爸。” “没事,某某可以抱着小宝坐在沙发上。” 靳某某是行动派,立刻抱着宋小宝往沙发上一坐,冲靳子琦和宋其衍道:“爸爸,琦琦,你们帮小宝选尿不湿吧,某某跟小宝在这里等着你们。” 靳子琦和宋其衍会心一笑,就去旁边给宋小宝选尿不湿。 见父母不注意,靳某某忙抱着宋小宝背过身去。 靳某某低头,粉嫩的小拇指跟小食指弯曲碰住,然后狠狠地往宋小宝脑门上一弹。 嘿嘿,叫你个小坏蛋跟我抢琦琦和爸爸…… 靳某某又捏了捏宋小宝的脸颊,不屑地哼唧了一声。 谁说你比我好看的,明明是我比你长得帅,你个小屁孩! 无论遭受了靳某某多少摧残,宋小宝始终闭着眼,跟没事人一样。 那边,靳子琦和宋其衍买好东西回来,就看到宋小宝从他们随身携带的袋子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奶瓶,递到宋小宝嘴边:“小宝,喝点吧,不然会口渴的。” “某某,累不累啊,来,让爸爸来抱。” 靳子琦摸着靳某某的后脑勺,欣慰地想,儿子总算长大了! 靳某某有些困难地抱着宋小宝,“没事的,某某还能再抱会儿。” 只是下一瞬间,整个商场六楼都是靳某某杀猪般的叫声。 靳子琦和宋其衍神色大变,看着小脸皱成一团的靳某某,忙过去查看:“怎么了?” “痛……好痛……” 靳子琦低头就看到宋小宝正隔着夏装咬着靳某某的胸前的一小点。 “小宝快松嘴,小宝,咬疼你哥哥了!” 宋其衍连忙抱住宋小宝,去掰宋小宝紧紧闭着的小嘴。 可惜,宋小宝像是跟靳某某作对似地,死咬着,无论宋其衍怎么撬他的嘴都不放。 靳某某痛哭流涕:“琦琦,小宝怎么这么坏,亏某某对他这么好!” “某某不哭。” 靳子琦将大儿子护在怀里,也看着心疼,对还不松口的小儿子冷了脸。 “宋小宝,你放不放开你哥哥,再不放就打你屁股了!” 宋小宝非常有骨气地忽略了靳子琦的威胁。 然后,六楼上是“啪啪啪”的声响,还有靳子琦的责骂声:“叫你胡闹!” 靳某某捂着自己的小胸膛,虽然疼,但看到一直被靳子琦和宋其衍细心呵护的宋小宝被拎着脚掉过来打屁屁,靳某某只觉得全身任督八脉瞬间被打通,无比顺畅! 晚上回到家,宋小宝欺负兄长的恶劣行径又得到了一次通报。 连宋小宝至今还不会走路的问题也搬上了议程。 吃晚饭,靳某某被强行拖回房间做作业,宋其衍则带着宋小宝牵着靳子琦去散步。 在花园里,夫妻俩就看到家中佣人差不多宋小宝月份的孩子正摇摇晃晃地在草地里走着,望着自家母亲手里的玩具咯咯笑着,越走越欢快,然后一把扑进母亲的怀里,小肉手开心地捧着妈妈的脸,将自己的小脸贴上去,亲昵地磨蹭。 宋其衍看到这副场景心痒难耐-- 他错过了靳某某的成长之路,必须从宋小宝这里弥补回去! 于是第二天,宋其衍下班的时候,大堆小堆买回来不少的新玩具。 彼时,宋小宝正坐在卡通地毯上,玩积木玩得不亦乐乎。 可是不管宋其衍拿玩具怎么引导,宋小宝都没有鸟他一眼。 靳子琦不信邪,张开双臂,慈爱地望着宋小宝,柔声道:“小宝,来,到妈妈这里来。” 宋小宝终于从积木上抬头,却只是淡淡地用眼角瞟了眼靳子琦又去玩积木了。 夫妻两挫败地面面相觑,难道这小儿子双腿有问题?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得赶紧去医院给他做一个检查,免得越拖越坏! 翌日,家里负责照顾宋小宝的佣人,一听宋其衍和靳子琦怀疑宋小宝不会走路,就说:“董事长,夫人多虑了,昨儿个我还看到小宝少爷走路呢!” “什么?”靳子琦和宋其衍异口同声地反问。 而坐在儿童椅上的宋小宝,正淡定地用小手抓着勺子,喝着米糊。 为了证明佣人所说无误,宋其衍跟靳子琦又开始连哄带骗地对付宋小宝。 可惜,宋小宝是个硬骨头,不想走就是不想走,逼他也没用。 终于有一日,宋其衍爆发了,把所有的玩具都送给了一个佣人的孩子。 就在宋小宝手里最后一块积木被无良父亲残忍地夺下后,宋小宝发出小兽般的低吼,露出六颗小牙齿,从地上站了起来,稳稳地走向宋其衍。 宋其衍差点喜极而泣,连忙蹲下身张开双臂欢迎,结果-- 宋小宝一把夺回自己的积木,然后“啪”地一下拍在了宋其衍的笑脸上。 宋其衍顿时石化在原地。 宋小宝则拿着小积木,又稳稳地坐在了地毯上。 …… 宋小宝终于学会走路的消息着实惊喜了一大把人。 整个宋宅都笼罩在喜悦里,就差没张灯结彩放鞭炮来庆祝一番。 不过既然路会走了,那么该操心的应该就是学说话了。 这个艰难的任务就交给了母亲靳子琦。 宋小宝因为之前咬靳某某事件对靳子琦心存记恨,已经很多天没理过她。 “小宝,还在生妈妈的气吗?” 浴缸里,宋小宝光不溜秋地,脖子上戴了个小黄鸭的游泳圈,仰躺,闭着眼,享受地从这头漂到那头,又从那头漂到这头,视靳子琦为无物。 “小宝,屁屁还疼不疼,来,妈妈帮你揉揉。” 不等靳子琦走近,本安分的宋小宝却突然在水里乱蹦跶起来,水花四溅,靳子琦不慎中招,脸上、衣服上到处都是,而宋小宝已经游到了另一侧,拿两瓣白花花的小屁股对准她。 靳子琦无奈,只好让佣人把宋小宝捞出来,擦干身体换上一套小唐装。 宋小宝坐在地毯上,黑溜溜的大眼睛瞅着对面的阶级敌人。 “小宝,来,跟妈妈说,妈、妈!” 宋小宝愣愣地看着靳子琦,小嘴巴绷得紧紧的。 “没关系,妈妈可能难念了点,那我们来学爸爸,来,念爸、爸!” 宋小宝表情麻木地盯着想为人师的靳子琦。 靳子琦有些失了耐心,但还是微笑地对宋小宝说:“那小宝想学那个字呢?” 宋小宝静静地,静静地,看了靳子琦整整三秒,然后转身爬走了。 靳子琦:“……” 晚上,躺在宋其衍怀里,靳子琦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你说,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我发现小宝似乎不怎么爱理人。” 宋其衍也深有同感:“不但不爱理人,似乎还有一定暴力倾向。” “我听说有些小孩子小时候不注意,长大后很容易得上人际交流障碍症。” 这一晚,夫妻俩因为宋小宝的语言能力问题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翌日早晨,靳子琦决定再跟宋小宝进行心灵上的交流,让这个孩子摆脱沉默少语的不良习惯,可是她刚开口,还没说完一句话,宋小宝突然张嘴-- “某……某……某……某……” 靳子琦又惊又喜,发现小儿子是在喊大儿子,就立刻把靳某某喊过来。 靳某某刚走到宋小宝的面前,宋小宝的裤裆下突然有一股喷泉涌出,直击向靳某某的印堂,靳某某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硬生生地受了宋小宝这泡尿。 靳某某看看自己湿哒哒的衣服,朝靳子琦哭诉:“琦琦,我觉得小宝太坏了!” 【003】冈本白金至尊超薄……大号 靳子琦的肚子越来越大,往妇产医院跑得也越来越勤快。 偶尔,在排队的时候还会跟其他准妈妈聊聊天。 当大家都得知她是第三胎后,都朝她身边的宋其衍投去钦佩的目光。 为此,靳子琦郁闷了整整一天。 晚上,一家四口依照惯例在饭后坐在客厅里培养感情。 靳某某趴在沙发上写字,宋小宝坐在地上玩积木,宋其衍则在看准妈妈守则。 至于靳子琦—— 她正蹙眉沉思一个问题。 现在社会,一般人家都生一个孩子,她怎么就生了三个,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这两次怀孕中间间隔的时间是不是太短了一点? 况且,每次那啥的时候宋其衍不是都做了预防工作吗? 靳子琦不由转头看向宋其衍。 宋其衍察觉到两道灼灼的目光,一抬头,就看到靳子琦皱着眉盯着自己,那怪异的眼神看得他心里发毛,咽了口唾沫,面上却坦然自若:“怎么了?” “我只是想知道自己这两次怀孕间隔时间怎么这么短。” 靳子琦问出了心里的好奇,一瞬不瞬地瞅着宋其衍:“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个……” 宋其衍心里虚得慌,没想到自己做的手脚居然被察觉到了。 他眼睛左看右看,微拧起眉头,“可能超市里买来的套子质量有问题吧。” “真的?”靳子琦似信非信地打量宋其衍。 “不然还能哪里出问题。” 宋其衍说着就起身,到靳某某身边,背对着靳子琦,“某某,爸爸教你写字吧。” “才不要,上次爸爸帮我做作业,结果老师一眼就看出来了。” “靳某某!” 靳子琦的声音从后面响起,靳某某立刻捂住小嘴躲到宋其衍身后。 宋其衍忙坐过去安抚老婆:“我也就写了一点点,现在小学学业压力重,你看某某,我真的怀疑他现在这样子是因为压力大晚上睡不好身体浮肿才这么胖的。” 靳某某心里委屈,默默地看着宋其衍,某某哪里胖了,这叫做丰满! 而那边,本来在玩积木的宋小宝居然不见了踪影。 “小宝呢?”靳子琦有些担忧。 宋其衍四下找了找,还真的没看到宋小宝的影子。 “许阿姨!”靳子琦唤来照顾小宝的佣人:“小宝呢?” 许阿姨赶紧满屋子地找,结果在二楼走廊上看到摇摇晃晃走着的宋小宝。 “小宝少爷在上面!” 顺着许阿姨所指的方向,靳子琦和宋其衍都抬头—— 果然,宋小宝正颠颠在围栏后走着。 靳子琦和宋其衍对视一眼,心里一慌,宋其衍已经直接冲上去抱起宋小宝。 刚才居然没人注意到宋小宝自己爬上了二楼。 “怎么就不能安分点?”宋其衍佯装生气地拍了拍儿子的小屁股。 宋小宝哼哼了一声,两条小手臂里抱着一盒东西。 宋其衍把他放回地毯上,自己则回到靳子琦身边,拥着她不忘揩点油。 地毯上,宋小宝低着脑袋,背对着父母,似乎玩得不亦乐乎。 “积木有那么好玩吗?”靳子琦也不免来了兴致。 她刚扶着腰起来,想去看看小儿子,结果宋小宝就主动转过了身。 只见宋小宝两只小肉爪捏着一个套套,放在嘴边,然后鼓着腮帮朝着套套用力吹起,可是,套套没有鼓起来,始终瘪瘪的。 靳子琦嘴角一抽,看向宋小宝的脚边,是一个被拆封的盒子。 冈本白金至尊超薄安全套,大号。 宋小宝小手一甩,丢了套套,低头,又拿了个新的,还是放到嘴边。 他鼓足一口气,正要往里吹,沙发上的宋其衍突然猛地跳起。 “宋小宝,你做什么呢?这是你用来吹气的吗?” 宋其衍直接上前,一脚踢远了地上的安全套盒子,伸手就要去夺宋小宝手里的套子。 可是,宋小宝死死地捏着套子,面对宋其衍的阻挠发出不满地叫嚷。 顶着宋其衍的压力,小嘴凑到套套上就是一口气。 套套依旧没有鼓起来…… 客厅里的气氛有三秒钟的停顿。 “叫你胡闹!” 宋其衍夺下宋小宝手里的套子,然后就要丢到垃圾桶里。 “等一下!”靳子琦突然喊了一声。 宋其衍的背影明显地一怔,但还是慢慢地转身,“怎么了?” “把套子给我。”靳子琦走到他面前,伸手。 宋其衍的脸色明显带了不自然的神情,聪明如靳子琦,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把套子给我!”靳子琦把手往前送了送。 宋其衍神色僵硬地把套子放到靳子琦手心里。 靳子琦拿到手,立刻到灯光下,仔细观察起套套。 果然,被她发现,套套的顶端有一个小小的,几乎不可见的针孔。 原来根本不是她的身体容易受孕,而是她被坑了有没有?! 靳子琦闭了闭眼,平息自己的火气,转头盯着宋其衍冷冷道:“怎么解释?” “怎么了?”宋其衍一脸无辜地过来,“解释什么?” 随即,一只套套扔过来,落在了他的头顶。 “什么质量问题,明明就是你在上面动了手脚!” 对于宋其衍这种卑鄙无耻的行径,靳子琦坚决无法轻易原谅。 宋其衍却忽然看向坐在那写作业的靳某某,冷声训斥:“某某,上次爸爸不是警告你不要随随便便玩这种东西吗?你看,都破了洞!” 靳某某听得云里雾里,挠了挠小脑瓜:“什么洞洞?” “还不承认吗?”宋其衍把套套丢到靳某某西瓜头上:“你自己看看!” 宋其衍脸色稍霁,到靳子琦面前,“放心吧,下次他不敢了。” “爸爸……”靳某某委屈得不行,用铅笔举着套子:“这个套套……” “还要狡辩吗?”宋其衍厉声喝止了靳某某。 刚要转头跟靳子琦说话,结果脸颊清脆地挨了小小的一巴掌。 宋其衍捂着左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脸青黑的靳子琦。 “无耻!”靳子琦抛下两个字,转身就上楼。 这一天,靳子琦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第一次带着行李离家出走了。 第二日大清早,南都花园某幢公寓楼下。 只要打从这经过的人,都会看到有一英俊沉稳的男人,一手抱着一个叼着奶嘴的小宝贝,一手牵着个六七岁大抱着大书包的小男孩,齐齐仰头望着公寓楼。 父子三默默地站了半小时,楼下某个阳台上终于出来了一个孕妇。 “宋其衍,你能不能更无耻一点!” 宋其衍在后面用力掐了把宋小宝的屁股,宋小宝嘴巴一咧,嚎啕大哭起来。 “子琦,我知道错了,跟我回去吧,昨晚,小宝哭了一晚上,嗓子都哑了。” 宋其衍低声下气地冲着靳子琦道:“你看某某,一晚上没睡,又浮肿了一圈。” 说着,就把靳某某往前一推。 靳某某回头瞧了眼宋其衍,得到眼神威胁后,只好抬头冲靳子琦哭诉。 “琦琦,某某好想你,没有琦琦,某某早饭都吃不下,呜呜……” 靳子琦看着楼下成为一道风景线的父子三,顶着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指责目光,喊道:“宋其衍,你够了啊,快带着小宝和某某回去!” “子琦,你不要我没关系,不能不要孩子们啊!” 宋其衍却一脸哀怨:“让孩子们留下来陪着你,我一个人住家里没关系的。” 楼下,苏凝雪也看不下去楼下三父子相依为命的惨状。 “子琦,他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别跟他赌气了。” 靳子琦气呼呼地回到客厅坐下,“不给他点教训,以后还得了?” “那也不能把孩子们牵扯进来,你看,顶着大太阳多可怜……” 靳子琦想到刚才看到靳某某满头大汗的样子,也心生不忍。 “那让孩子留在这里吧,不过他……不能让他进来!” 见靳子琦是铁了心跟宋其衍闹脾气,苏凝雪也颇为无奈,但还是去楼下接了靳某某跟宋小宝上来,而宋其衍提着一小袋奶粉跟在后面。 到了门口,宋其衍就止住脚步,把奶粉袋交给某某:“乖,好好照顾妈妈。” 苏凝雪看宋其衍孤零零一个人回去也觉得怪可怜的。 “真的不进去?” 宋其衍摇头:“不进去了,要是惹子琦不高兴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说着,摸了摸宋小宝的脸颊:“要乖乖的知道吗?” 苏凝雪带着孩子在玄关处换了鞋,关门的时候宋其衍还站在没走。 “其衍那孩子也怪可怜的,他只是想多个孩子……” 靳子琦好像没听到她的求情,自顾自地吃着哈密瓜。 深夜,靳子琦正睡得迷迷糊糊,大床突然深陷下去,有人贴在她背上,然后一只手伸过来,放到她涨起的圆润上。 靳子琦浑身一个哆嗦,瞬间就清醒过来。 结果一睁眼就看到宋其衍搂着她,耳边是他委屈哀怨的声音:“狠心的女人。” 靳子琦懒得理会他,闭眼装睡。 宋其衍的手却突然用了力。 靳子琦忍不住嘤咛一声,笨手笨脚地翻身,狠狠地揪住他的耳朵。 宋其衍啊啊地痛呼了两声:“轻点轻点……” 靳子琦的手刚一放松,他却扑过来,将她小心地压在了身下。 “宋其衍你做什么,快点起来!” 靳子琦转动着笨重的身子想要摆脱宋其衍,却给自己挖了个坑往下跳。 当她感受到宋其衍身体的变化时,神色大惊:“宋其衍你……” 宋其衍直接将自己最硬最烫的东西往靳子琦最敏感的地方顶了顶,然后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开口:“小琦,你再动啊,再动啊……” “宋其衍,你个王八羔子!” 靳公主有生以来,第一次大爆粗口,但随即就被堵住了双唇。 夜正深,卧室里却是一派春意盎然。 ------题外话------ …… 【004】你哪家的孩子,放开我女儿! 靳子琦在预产期到来之际就住进了S城最好的私立妇产医院。 远在爱尔兰的苏凝雪和乔楠匆匆赶来,苏凝雪更是尽可能多时间地陪着靳子琦,而靳昭东得知苏凝雪回来后也是努力寻找相遇的机会。 面对苏凝雪爱理不理的冷淡态度,靳昭东也不介意,反倒乐此不彼。 宋其衍甚至在靳子琦床边也搭了一张钢丝床,只要一下班就往这里跑。 靳子琦因为之前生过两胎,医生表示第三胎从各个方面考虑都会顺利很多。 靳子琦每天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面对一脸殷切的宋其衍没少给脸色。 这个臭男人,每次都算计她,偏偏还装出那个无辜的样子! 住院第四天半夜,医院走廊里静悄悄地,没有一丝的响声动静。 靳子琦躺在病床上,额头却渗出了冷汗。 她是被肚子被疼醒的,前两次的经验告诉她,子宫收缩,快要生了! 靳子琦忍着痛大口地呼吸,直到摸到身下床单的湿漉漉。 她不知道是血,还是羊水。 宋其衍正穿着睡衣躺在钢丝床上呼呼大睡。 可能因为工作的繁忙,宋其衍一脸倦意,睡得很沉,没发现靳子琦的异样。 病房里,台灯暗淡的光线映照出靳子琦苍白的脸色。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染了血和羊水的睡裙裙摆,心中还是有点恐惧。 “其衍……其衍……宋其衍……” 宫缩的频率越来越短,靳子琦有气无力地叫唤宋其衍。 可是,宋其衍却没有反应。 靳子琦没办法,只好拿起床柜上的一卷纸巾砸向宋其衍的脑袋。 “宋其衍,我要生了!” 宋其衍无辜挨了一记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下一瞬间,就骤然从钢丝床上蹦起来。 …… 十分钟后,靳子琦躺在了待产的病床上。 她满头大汗,因为阵痛而死死地掐着宋其衍的胳臂。 宋其衍不敢怒也不敢言,默默地咬着牙死忍,还得细声安慰孕妇。 “宋其衍,你个王八蛋!” 宋其衍握了握靳子琦的手,配合地附和:“对,我是王八蛋。” 靳子琦被疼得大声嚷道:“你卑鄙下流!” 他拿毛巾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水:“对,我卑鄙下流。” 靳子琦一狠心,抓住他手就咬:“你个无耻的混蛋!” 他一动不动的任由她咬着,外加叹息:“对,我就是个无耻的混蛋。”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所做的这些恶行……” “别喊了,省点力气好不好?”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上次是换药,这次戳破套子,我没想到你这么卑鄙!” 宋其衍顶着医生护士诡异的眼神,硬着头皮:“别废话了,宝贝,省省力气。” 靳子琦怒瞪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每次都是我来生,你知不知道很痛啊!我恨死你了……宋其衍,你个混蛋,我恨死你了!妈,把你的包借我一下。” 苏凝雪:“……” 宋其衍主动递上可以砸人的工具。 下一秒,就有一只皮夹落在他的脑门上,哗啦一下掉在地上。 靳子琦这才有些消了气,安分地躺在病床上,看向医生:“我们进去吧。” 医生:“……” …… 生产很顺利,顺利地超乎所有人的预料,靳子琦很快就被推出来。 靳子琦因为过于疲劳而昏昏欲睡。 护士把孩子清洗了下,用襁褓裹着抱出来。 “恭喜,是位小公主。” 走廊上,宋家的三个男人一排而坐。 从高到矮,从大到下—— 正襟危坐的宋其衍,啃着米饼的宋雨基(靳某某),抱着奶瓶的宋小宝。 听到产房门开声,齐齐地转头望过去。 宋其衍如被电击一般猛地起身。 宋雨基停下啃米饼的动作,腮帮处黏着一颗米粒,好奇地探头。 宋小宝又喝了口奶,愣愣地打了个寒颤。 护士将孩子交到了宋其衍手里:“四斤八,孩子很漂亮呢!” 宋其衍小心翼翼地抱好,激动地说不上话来。 靳子琦额前鬓边的头发都被汗水浸湿,被护士们推去了病房。 宋其衍回头,冲两儿子使唤:“还不快跟上?” 宋雨基立刻滑溜下来,将米饼往大书包里一兜,朝还坐在那的宋小宝催促。 “弟弟,还不快跟上?” 宋小宝斜了宋雨基一眼,继续坐在那淡定地喝奶。 宋雨基叹了口气,只好过去把他抱下来,牵着宋小宝肉肉的手:“走吧!” 宋小宝倒也没哭闹挣扎,乖巧地由他牵着,颠颠地跟着走。 …… 靳子琦醒过来,就在自己床头看到了自己的第三个孩子。 小小一团,小得可怜,像只小猫。 似乎放在她的掌心都不嫌大。 病房里没有什么人,阳光暖洋洋地射进来,照亮了婴儿的脸颊。 毛绒绒的汗毛,怎么看怎么俏皮可爱。 靳子琦偷看了下襁褓下,没想到真的是个女孩。 她想起了梵音寺那位老僧的话,施主这胎为女,乃人上人…… 靳子琦刮了刮女儿的小鼻梁,颇为自豪。 宋其衍很快就拎了个保温杯进来。 靳子琦看到他,也视若不见,继续逗弄小猫咪样的女儿。 “醒了啊?来,喝点汤,特意给你煮的。” 遭到冷遇的宋其衍依旧乐呵呵地,端着盛了汤的碗候在一边。 过了半晌,靳子琦才抬头,冲他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不去上班?” 她话里的不欢迎,宋其衍选择性忽略,舀了一勺汤喂到靳子琦嘴边:“啊——” 靳子琦盯着他讨好的样子,嘴角微微地上扬,乖乖地张了嘴。 …… 靳子琦在医院住了一周,一周后就跟宋家老三一块儿出院了。 宋家老三,三公主,乳名定为麦麦。 时逢十一月初,天气微凉,靳子琦全身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生完孩子,她的身材依旧姣好,只是脸还是有些浮肿,宋其衍护着她坐进车里。 宋家又添加了一位新成员,整个大宅都是喜气洋洋的氛围。 宋小宝捧着奶瓶喝奶,眼睛却瞅着旁边由靳某某喂奶的麦麦小盆友。 因为麦麦小盆友的降生,宋小宝不再是家里最需要人歉让的那一位,这让宋小宝很不爽,哼哼地趁所有人不注意,踉跄地走过去,背过身偷偷喝光了麦麦的那瓶奶。 然后,又大摇大摆地坐回到地毯上,悠哉哉地喝自己的奶粉。 靳某某撒完尿回来,就看到空空的奶瓶摆在麦麦身边。 眼珠子一转,靳某某就拿着奶瓶到宋小宝跟前兴师问罪:“小宝,是你干的吧?” 宋小宝抱着奶瓶,瞥了他一眼,拽拽地背过身去,留给靳某某一个潇洒的背影。 麦麦因为饥饿哇哇嚎啕大哭。 靳某某心疼,抱着妹妹一声一声地叫。 他必须得哄好妹妹,他要把妹妹养的胖胖地,那样卓小帆才会喜欢! 麦麦靠在大哥的怀里,一抽一抽的,委屈地瘪瘪小嘴巴。 当然,她要是知道自家大哥为了娶媳妇进门已经将她卖给了某小霸王,指不定会扯着嗓子歇斯底里地大哭,她有两位哥哥,却没有一个是好人! …… 麦麦小盆友的满月酒也办得很气派。 已经长开了脸的麦麦,换了一身公主裙,白白嫩嫩地,格外可爱。 比起两个儿子,宋其衍更疼麦麦小公主,简直奉为掌上明珠,抱着麦麦到处炫耀,生怕宾客不知道他生了一个漂亮迷人的小宝贝。 麦麦小公主叼着个小奶嘴,神态自若地睁着大眼睛,整个宴会下来都没哭过。 宋其衍和靳子琦要招待宾客,就把照顾小公主的任务落在了主动请缨的靳某某身上。 今天,靳某某换了一身特意定制的小西装,打着一个可爱的小领结。 宋小宝则由苏凝雪照看着,捧着奶瓶斜眼看人,一如既往不讨喜。 靳某某抱了小公主,趁着父母不注意,偷偷地溜到了宴会厅的休息室。 将麦麦放在沙发上,靳某某到电话机旁,从裤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 他照着上面一串数字拨过去。 等那边一被接通,靳某某就兴奋地嚷道:“你在哪里了?我把麦麦抱到休息室里了,嗯,就在二楼,是208宴会厅,你进来后问服务员阿姨就知道了,嗯,好的……拜拜!” 靳某某挂了电话,回到麦麦身边,趴在沙发上瞅着睁着眼的麦麦。 “妹妹,哥哥介绍一个好朋友给你认识要不要?你看了一定会喜欢的。” 麦麦小朋友还很单纯,浑然不知靳某某一肚子坏水,只是笑眯眯地一边听一边吐泡泡,靳某某觉得妹妹可爱极了,卓小帆一定会喜欢的! 没多久,休息室的门就被推开,探进来一颗带着贝雷帽的小脑袋。 靳某某听到动静转头,招招手:“怎么才来,快过来看看我妹妹!” 一道小小的迷彩身影闪进来,又迅即地合上门,跑到了沙发前,虽然也只有六七岁大,但稚嫩的眉眼间已经投出英气,他也学着靳某某蹲下。 “这就是你妹妹?怎么跟只小猫咪一样?” 靳某某自豪地将麦麦放到卓小帆怀里:“看看吧,要是觉得漂亮咱们就那么决定了!” 卓小帆低头,还真的仔细端详起麦麦的长相来。 不知道是不是麦麦饿了,她开始不停地舔着自己能够到的东西,之前的奶嘴,靳某某怕有碍卓小帆观察,就拿掉了,所以卓小帆一低头,就被麦麦舔住了下巴。 卓小帆有些不舒服,低头想训她一顿,结果麦麦就舔到他的嘴巴里去了。 靳某某、卓小帆:“……” “靳某某,你抱着妹妹躲在这里做什么?”靳子琦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卓小帆的手一抖,和靳某某互看一眼,两厢默默无语。 靳子琦开门进来,就看到一个陌生的穿着迷彩服的小鬼抱着自家女儿,不,准确地说是调戏自家女儿,没看到那嘴都亲到嘴角上了吗? “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可以乱亲女孩子呢?” 卓小帆、靳某某:“……” 【005】撒娇的老男人最有爱! 宋麦麦小盆友的满月酒宴华丽丽地落幕了。 宋其衍怎么也没想到,回家的车上会多出了一个“儿子”来! 据靳某某的介绍,这个穿着迷彩服的小孩子叫卓小帆。 靳子琦拍拍他的肩,“是那位上次在山上救了我们的军官的儿子。” 宋其衍多看了后座上正襟危坐的卓小帆,没有多说什么,启动车子回家。 靳子琦则转头,问小客人卓小帆,“晚上想吃什么宵夜?” “糯米团子滚芝麻!” 靳子琦横了眼举着手的靳某某:“靳某某,你不用吃宵夜。” “为什么?”靳某某不满地抗议:“某某也饿着呢!” 卓小帆则瞅着靳子琦怀里的宋麦麦,反问:“妹妹晚上跟阿姨睡吗?” “呃,”靳子琦顿了一下,“应该是跟小宝一起睡婴儿房。” “哦。”卓小帆抿了抿嘴:“我知道了,谢谢阿姨,对了,宵夜可以吃水饺。” 靳子琦很欣慰地笑笑,“好,回家后就让阿姨给你准备。” 卓小帆故作老成地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了。” 靳子琦看着后座并排而坐的靳某某和卓小帆,呃,还有夹在中间的宋小宝。 她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小孩子胆子越来越大了。 靳某某孤身一人大半夜背着书包打车去医院去探望她已经让她心有后怕,结果这位卓小帆居然敢拿了三百块钱,背着一杆玩具枪就来S城了…… 望着卓小帆晃动着两条小腿,给靳某某看自己一书包的各种玩具,靳子琦不禁有些担忧,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知道某某会变成黑还是红? 回到宋宅,卓小帆一爬下车,就从裤袋里掏出了一把碎钱,跑到靳子琦身边,扯了扯靳子琦的裙子,“阿姨,我还剩这些钱,就当是住在你们家的房租吧。” 靳子琦瞅着那零零碎碎的一把钱,笑着摸了摸卓小帆的脑袋:“不用这么见外,小帆就当是住在自己家里就好了,这些钱自己留着用吧。” “不行,”卓小帆却义正言辞地摇头,“我爷爷说过,不能占老百姓的便宜!” 靳子琦没办法,只好收下那几十块,“小帆跟家里保平安了吗?” “我已经留了书信,现在首长应该已经看到了。” 不过靳子琦还是问出了自己的好奇:“小帆来S城就是为了看望某某吗?” “咳咳……咳咳……” 靳某某突然猛咳一阵,从车上爬下来,“某某,小宝要尿尿了!” 等靳子琦带着宋小宝离开,靳某某舒了口气,斜眼看卓小帆:“差点露陷了。” 卓小帆把玩着手里的狙击枪,撇撇嘴角:“反正我无所谓。” 宋其衍停好车过来,就瞧见自家老婆离开的姣好背影。 尔后他很有意见的看着家里多出来的小子,“小家伙,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卓小帆看了他一会儿,没说话。 靳某某则觉得自家父亲说的这句话格外的耳熟。 似乎,好像,当年,某位岳父大人也这么说过他! …… 靳子琦走进主楼,就吩咐佣人去煮一碗肉馅水饺和一小碗混沌。 虽然刚才说不给靳某某吃,但也就说说,怎么真舍得真饿着自家宝贝儿子。 顶多,少给他吃点肉。 总的来说,今天靳子琦的心情不错。 看着怀里熟睡的女儿,靳子琦笑了笑,家里来了小客人,想必要热闹不少。 就冲着那个卓首长救过他们夫妇,她都该好好招待这个小军官。 靳子琦把睡着的宋麦麦抱回婴儿房,宋小宝则乖巧地在佣人的看护下玩着积木,对于这种大晚上还不肯休息的奇葩宝宝,靳子琦已经不想多说什么。 安顿好孩子,靳子琦就去了书房。 靳昭东在经历了一系列变故后,对生意场上的明争暗斗也疲倦了,有意向提前退休将靳氏交到靳子琦手上,最近靳氏的几个大项目案子都有给靳子琦送文件过来。 至于乔欣卉,在殡仪馆那次后,靳子琦就没再见过她。 听说她去过靳氏几次,但靳昭东都避而不见,铁了心要跟她撇清关系,即便是她等在靳家外面,靳昭东也能想办法避开她,如果真心不想看到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做不到呢? 如此几个月下来,乔欣卉不死心也难。 而且乔念昭的失踪,更是让乔欣卉落到了孤苦无依的地步。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吧? 靳子琦看完了手头上的资料,关了电脑,起身准备去洗澡休息。 她推开门的时候,却受到了阻碍,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砰地一下。 然后,靳子琦就看到门口某个龇牙咧嘴的男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靳子琦错愕地问。 宋其衍捂着额头,先是心虚的嗫嚅,继而恼羞成怒,望着靳子琦目光委屈,指责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我是才是你的老公!” 靳子琦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他忽然是怎么了。 于是略略诧异地看着他。 生了宝宝之后,他们之间还算相安无事,很平静地过了一个月。 见她一副不知道你发什么疯的表情,宋其衍一张脸彻底黑了。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靳子琦诧异,这句话应该她说比较合适吧? “你现在是不是连架也懒得跟我吵了?”宋其衍愤愤不平地看着靳子琦,“我是做错了事,不是给你道歉了吗?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吗?” “我怎么了?”靳子琦满头雾水。 “你,你,”宋其衍组织了一下词汇,“做人家老婆就该有老婆的样子,一个新来的小子都比我地位高,你至少还问他想吃什么,你问过我没有?” 难道是吃醋了? 靳子琦愣愣地看着喋喋不休的男人心想。 “还有,你坐月子的时候我没话可说,可是现在……我们,我们……现在麦麦都满月了,你还,你还……靳子琦,我其实已经忍你很久了!” 靳子琦听懂了,看着男人的晚娘脸安抚:“我这些日子比较忙。” “哼。” “对不起。” “哼!” 宋其衍转身走了,回去卧房,房门关得震天响。 靳子琦站在那里,有点莫名其妙加不知所措。 …… 宋其衍重重地甩上房门后,没有走开,而是把耳朵贴在门上面。 看外面久久没有脚步声,才心满意足地走到沙发上坐下。 看来还是懂得自我反省的…… 他得意地轻咳一声,修长的双腿交叠,打开了电视。 宋其衍坐在沙发里,拿着遥控乱换台,从湖南卫视跳到浙江卫视再回到湖南卫视,只觉得时间快要过去了一个世纪,可是—— 他转头往门的方向瞅了一眼,靳子琦怎么还不追过来道歉? 宋其衍想了想,站在靳子琦的角度好好地想了想,她刚才在书房待了那么久,应该有资料要整理,也许还要洗个澡什么的,在那方面,靳子琦素来很讲究的。 这样一想,宋其衍心里不由舒坦了不少。 他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拿着遥控器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沙发上。 整理资料的话大概要十五分钟,洗个澡的话,要是想洗的干净点是要四十几分钟,快的话也得十五分钟,那还不包括吹头发的时间,还要穿衣服,还得走过来…… 宋其衍又探头看一眼卧室门口,瞅一眼电视里的雷剧,再探头看一眼卧室门口,再瞅一眼雷剧,如此反复,看来看去,扭得脖子有些酸疼起来,终于—— “笃笃——” 宋其衍连忙摆出惬意舒适的坐姿,目不斜视地望着电视屏幕,他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吱呀声,脚步声越来越近,但他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这个时候回头就代表了他示弱了,一定要坚持,不要回头! 直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下来了,过了半晌,宋其衍才带着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回过头去:“站在后面做什……” 接下来的话宋其衍忘记了,因为他无法从自己看到的景物中反应过来。 “董事长,这是夫人让我给你送过来的宵夜。” 佣人恭敬地递上一碗刀削面,摆到了宋其衍的跟前。 “夫人呢?”宋其衍憋着一口气冷冷地问。 “夫人说,她惹董事长不高兴,今晚就跟小宝少爷和麦麦小姐一起睡了。” “谁跟她说我不高兴了?” 宋其衍蓦地从沙发上蹭起,音量拨得老高,吓得佣人惊慌失措:“董事长……” 意识到自己失态,宋其衍干咳一声,一挥手:“下去下去……” 等佣人小跑着离开,宋其衍挫败地坐回沙发上,盯着那碗冒着热气的面,一点胃口都没有,最后,直接大字型地扑到床上,辗转难以入眠。 …… 第二天早餐,靳子琦在餐桌上看到精神不振的宋其衍。 卓小帆和靳某某肩挨着肩一起吃三明治,宋小宝则欢乐地喝着米糊。 “今天阿姨有些事,明天带你跟某某出去玩怎么样?” 靳子琦和善地望着卓小帆征询他的意见。 卓小帆舔了舔沾了奶油的手指,点头:“阿姨你决定好了。” 靳子琦真的蛮喜欢这个听话懂事的小孩子的,摸了摸卓小帆的头,靳某某立刻凑上自己的西瓜脑袋:“琦琦,这里这里!” 靳子琦失笑,也摸了摸他的脑袋。 靳某某这才满意地继续吃三明治。 旁边看早报的宋其衍把报纸抖得哗哗作响。 靳子琦终于把视线放去他身上,“晚上想吃点什么?” 宋其衍放低报纸,不咸不淡的一字,“哼。” 靳子琦:“……” ------题外话------ …… 【006】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欲求不满的男人最容易引发家庭矛盾。 这句话,靳子琦觉得在他们家得到了充分的验证。 她转头看向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时针对着“8”,分针刚走到“12”,叮咚一声,犹如遥远古堡传来的撞钟声,靳子琦的太阳穴跳了下。 刚好二十四小时——宋其衍 “离家出走”二十四小时。 靳子琦放下手里的面包,不过撕了一点点,完全提不上胃口来。 很难得,这个时间点她还没有去靳氏。 靳某某在一步三回头的不舍中强制性被送上了去学校的车子。 宋小宝正躺在二楼阳台上特意为他定制的小藤椅上眯眼晒着太阳。 靳子琦去婴儿房看了还在睡觉的麦麦,然后下楼去花园里散步。 然后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家的小客人似乎不见了! 卓小帆晚上是跟靳某某一起睡的,靳某某去上学后就没再见到卓小帆的身影了。 小家伙去哪儿了? 靳子琦不禁有些担忧,刚想让管家去找一下,却听到一棵大树后的窸窸窣窣声,她走近一看,就发现卓小帆背对着她,蹲在那里用小铲子刨土。 “小帆,你在这里做什么?” 卓小帆脸上脏兮兮的,但一双眼睛却格外的明亮,黑黑的亮晶晶的,看到靳子琦,他一咧嘴,露出洁白的小牙齿。 “我在挖防炮洞,等会儿还要再挖一个反坦克壕沟呢!” “反坦克壕沟?”靳子琦不解地重复了遍。 卓小帆点头,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大坑,“就是那个,可以延缓装甲部队前进步伐。” 靳子琦:“……” 靳子琦下意识地就想起刚才去厨房拿早餐,不经意听到厨房里的佣人说某个园艺工人清晨起来修剪花草,结果不小心在花园里摔了个四脚朝天…… 靳子琦望过去,目之所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泥地了。 不过,望着卓小帆期待表扬的目光,靳子琦还是不忍打击他,轻轻抚摸了卓小帆带着步兵盔的脑袋:“小帆很棒,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军人!” “不止是我,我以后的老婆也要跟我一样厉害!” 靳子琦觉得跟这个小大人聊天蛮有意思的,心情也稍微好了点,索性就学着卓小帆蹲下来,“小帆这么小就已经在考虑讨老婆的事情了?” 相较于靳子琦玩笑的语气,卓小帆却是一脸严肃。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我必须从小看着她,不然她学坏了怎么办?如果跟人跑了的话,那我不是白忙活了?” 靳子琦看他有板有眼的说话方式,捏了捏他的脸颊:“那小帆还有心情在这里挖反坦克壕沟?就不怕你小媳妇跟人跑了?” “不会,她现在正在睡觉。” 靳子琦:“……” …… 靳子琦觉得卓小帆最后一句话里暗含了某个讯息—— 似乎小家伙已经把麦麦划归为了他自己的私有物品,代号老婆? 靳子琦看着又使劲刨坑的卓小帆,忍不住母爱泛滥。 “小帆,饿不饿,阿姨给你去做点吃的要不要?” 卓小帆仰起头,眨了眨眼睛,“阿姨,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无聊?” “嗯?”靳子琦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很明显吗? “阿姨,内部矛盾要妥善处理,不然后果会很严重的,叔叔晚上没回家哦!” 面对靳子琦像是见鬼的表情,卓小帆贼贼地笑笑,低下头继续刨坑。 她跟宋其衍闹别扭,难道有那么明显吗? 靳子琦望着眼前的这个孩子,也就靳某某的年龄,看上去格外有礼貌,住在别人家里却也没有拘束,十分自在,基本没让她费心,以致于差点忽略了这个小客人。 …… 直到中午饭菜上了桌,靳子琦依旧没有看到宋其衍的人影。 宋氏那边,也不见董事长去上班。 所以午饭就只有靳子琦和卓小帆两个人。 卓小帆夹了一筷菜给靳子琦:“阿姨,多吃点蔬菜,美容的。” 靳子琦是越看这个孩子越乖巧懂事,跟自家的几个简直无法比。 饭后,卓小帆就坐在沙发上看一档叫《军事科技》的节目。 靳子琦则上楼去看麦麦和宋小宝。 卓小帆扭头,见靳子琦进了婴儿房,立刻拿起旁边的座机拨通了一个号码,那边一被接通,卓小帆就半威胁地道:“靳某某,你妹妹是猪啊,这么会睡!” “别急嘛,小孩子都这样的,要不你去抠抠她的眼皮,会好些。” 那边,靳某某正翘着两条短腿,喝着刚买的酸梅汁,小肉手抓着过大的手机。 “靳某某,我的手机你还不还我了?” “小帆,你怎么这么小气啊,我这不是为了跟你保持联络吗?” 靳某某打了个饱嗝,连忙捂住嘴,生怕被那头的卓小帆听了去。 卓小帆不耐烦地一挥手:“我不管,你妹妹要再这样,我就不要她了!” “别啊!”靳某某心中警铃大作,“小帆,我跟你说哦,你以后是要当军人的,你选的老婆呀,一定要很乖很乖,很听你的话,你看,小樱桃已经那么大了,上次还咬人呢!麦麦就不一样了,你好好教麦麦,麦麦以后就只跟着你了!” “靳某某,你要是敢骗我的话……哼哼!” “小帆,我们是好朋友,我怎么会骗你呢?” 卓小帆捧着电话,刚想再威胁几句,就瞧见靳子琦下来,连忙语气一转。 “嗯,好的,我一定会乖乖地听叔叔阿姨的话,好,再见,奶奶。” 靳子琦下来就看到卓小帆正小心翼翼地在摆放座机,瞧见她甜甜地叫:“阿姨。” “在给家里打电话?”靳子琦走过去问。 卓小帆点头,“奶奶不放心我,不过我说了,靳阿姨虽然不是我的妈妈,但她会像妈妈照顾孩子一样照顾我,而且叔叔对我也特别好。” 靳子琦看着卓小帆,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这是父母心目中最理想的孩子呀! …… 下午靳子琦去了趟公司,期间无数次看自己的手机。 她交代了家里和宋氏,只要宋其衍一出现就打电话通知她。 直到她开完一个长达两小时的会议再次坐进轿车,手机都没动静。 结果回到宋宅,管家就上来告知:“董事长已经回来了。” 靳子琦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依旧一片安静,“怎么不打电话告诉我?” “董事长说了,谁要敢通风报信,扣除这个月工资。” 靳子琦:“……” …… 靳子琦让管家离开的时候忘记问宋其衍现在在哪里。 她揉了揉酸疼的脖子上楼。 结果,刚走近卧室,就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呼噜声,似乎累坏了。 能躺在主卧室里面,还能把呼打得这么理所应当的人除了宋其衍还能有谁? 靳子琦心中恼他,但还是推开了房门。 宋其衍修长的身子用被褥包裹着,缠成一个蛹状,睡得格外地香。 靳子琦终究还是没去打扰他,轻轻合上门退了出来。 靳子琦心中有股子气,却无处可撒,就自动要求开车去学校接靳某某,顺便当做散散心,所以当学校门口的靳某某看到靳子琦时受宠若惊。 从学校回来,靳子琦像是要确认什么似地,又上了一趟楼。 她推开门,宋其衍还是欢腾地在那里打着呼噜。 这两天,到底要怎么玩才会累成现在这个样子? 靳子琦从试衣间里拿了自己换洗的衣服,毅然决定今晚“分居”! …… 宋其衍是被一个“噩梦”给惊醒的! 都是尹沥出的馊主意,让他在酒店蛰伏了两天一夜,还说靳子琦会急得团团转,也许还会报警,到时候他一出现,靳子琦一定抱着他喜极而泣…… 结果呢?他整整睁着眼等了三十六个小时,靳子琦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不容易回到家想要给她一个惊喜,结果体力不支睡着了。 宋其衍摸了摸旁边,结果冰凉凉的,靳子琦根本就没有回来睡。 他跑去冲了个澡,换了睡衣,晃出卧室,一点点挪向婴儿房。 婴儿房里,为了方便照顾孩子,所以安置了一张单人床。 宋其衍悄悄打开门,就从门缝里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靳子琦,背对着门口,睡着了。 婴儿床里,宋麦麦突然睁开了眼睛。 宋其衍惊了下,忙对宋麦麦做了个“嘘”的动作,可惜,宋麦麦不配合,一咧嘴,哇哇地嚎啕大哭起来,连带着旁边的宋小宝也被吵醒,不满地哼哼起来。 宋其衍抱起这个,那个闹得不消停,反正怎么来怎么错。 一转身,就看到靳子琦坐在床上,目光凉凉地看着他,然后下床,越过他,直接走到宋麦麦的床边,抱着宋麦麦到小宝床边,轻拍小宝。 两个孩子像是感受到了母亲的安抚,很快就安静地睡过去了。 宋其衍见靳子琦忙着照顾孩子,脱了鞋子,掀了被子就钻了进去,只露出一颗脑袋,两眼巴巴地等着靳子琦的“临幸”。 靳子琦搁置好孩子,淡淡地斜了他一眼,“既然你想陪孩子,那你陪吧。” 说完,不去理会宋其衍哀怨的目光,拉开门就出去了。 宋其衍只觉得心中烦躁不已,仰头望着天花板,辗转反侧,注定是个失眠之夜! 【007】胖头东,我要揍你!(片段三) “靳某某,你又怎么啦?” 卓小帆舒坦地靠在沙发上,两条小腿搭在茶几上,他喝着一杯鲜榨的橙汁,瞥了眼刚上学回来、板着一张小脸的靳某某。 靳某某把大书包一丢,爬上沙发,抢过卓小帆的橙汁,“喝一口!” “靳某某,快停下来,你这一口比得上我十口了!” 卓小帆看到自己的橙汁瞬间少了三分之一,惊得立刻扑过去抢夺。 靳某某哼了一声:“小气鬼!”滑下沙发,一溜烟就跑进了餐厅。 “莫名其妙……”卓小帆自言自语地,继续看电视喝橙汁。 没过多久,靳某某就捧了杯巨无霸橙汁晃出来。 靳某某再次爬上沙发,和卓小帆并排坐,斜了眼卓小帆,“哼!” 卓小帆看看自己的小杯子,再看看靳某某的大杯子,立刻没了继续喝的*。 “靳某某,说说看,谁惹你不高兴了呀?” “谁说我不高兴了,我高兴得很,哼!” 靳某某翻了记白眼,猛喝橙汁,小肚子咕噜咕噜地,看得卓小帆嫌弃地皱眉。 “靳某某,再这样下去,你一定会胖死的!” 靳某某瞟了他一眼:“你就羡慕嫉妒恨吧!” “就你这身材,我还羡慕嫉妒恨?” 卓小帆嘲笑:“靳某某,你跟你弟弟一个师傅的吧?” “什么意思?”靳某某懵懂地看着卓小帆,“什么师傅?” “你弟弟的师傅不就是赵本山吗?演小品搞笑的!” 靳某某眼珠子转啊转,等明白过来卓小帆这是在拐着弯嘲笑他,气得把橙汁往茶几上重重地一放,跳下沙发,拿了书包就蹬蹬上楼了。 “这样就生气了?”卓小帆嘀咕着,喝光了橙汁,追上去。 卓小帆推开房门,就看到靳某某趴在床上,郁郁寡欢。 “喂,靳某某,到底怎么啦?”卓小帆扑上去,直接压在靳某某身上。 靳某某拼命挣扎起来:“臭卓小帆,你快起来,压死我了,压死我了……” “那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啦?” 靳某某瘪了瘪小嘴,顶着一头蓬乱的西瓜头,老实交代了事情起因结果。 原来,昨天靳子琦去学校接靳某某,被他们班的胖头东看到了。胖头东羡慕嫉妒靳某某有这么漂亮的一个麻麻,平日里,同样身为胖子,靳某某却深受同伴女孩子欢迎,可是胖头东屡屡被嫌弃,甚至连他暗恋的隔壁班小班花也喜欢靳某某! 这新仇旧恨一相加,胖头东今天一大早就把靳某某堵在了厕所门口教训了一顿。 一想起自己受辱的过程,靳某某就忍不住掉金豆子。 “哎呀,我说你个大老爷们,为这点小事就哭了?” 卓小帆看着抹眼泪的靳某某,全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靳某某哀怨地瞪着他,红红的眼睛,“你去试试看被那个胖头东打一顿!” 卓小帆摸着下巴,一转眼睛,“靳某某,我可以帮你报仇,要不要?” 靳某某哭声一停,抬头看向卓小帆。 …… 第二天傍晚放学。 一个壮硕的小男孩正吃着两串羊肉串走出小学大门。 忽然,他的跟前多了一双圆头牛皮小皮鞋。 小男孩抬头,就看到靳某某背着一个大书包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刚吃光的羊肉串棒子往旁边一丢,两手一叉腰,冷笑:“靳某某,你的胆子大了啊,连我的路都敢拦?昨天刚教训了你,今天骨头又痒了?” 靳某某往胖头东身后瞧了瞧:“你的小伙伴们呢,怎么不跟你一块儿走?” “我今天去我小姨家,不跟他们同路。” “那你妈妈呢?” “我妈妈今天有事不来接我。” 胖头东很快发现不对劲,“靳某某,你问那么多干嘛呀?” “所以说,今天就你一个人咯?”靳某某一挑小眉毛。 胖头东不解,但还是点头:“是呀。” 靳某某突然怒喝一声,两手叉腰,“胖头东,你听着,我要揍你!” 胖头东却像是听了个大笑话,呵呵地笑:“靳某某,你搞笑来的吧?” 靳某某恼羞成怒,自己打不过胖头东是事实,但不担心,咱不是还有后援吗? 他清了清小嗓眼:“胖头东,你真以为我没有留一手吗?” “你什么意思?”胖头东笑声停了,提防地看着嚣张跋扈的靳某某。 等胖头东预感到不好,调头想跑的时候,身后的路已经被一个穿着迷彩服扛着一把玩具狙击枪的小男孩挡住,小男孩痞痞地冲他笑,不怀好意。 “靳某某,你想干嘛?”胖头东退到墙边,“我要告诉老师,你纠集外校人员欺负同班同学……啊……”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在学校附近的小巷子里。 十分钟后,有两个小孩子从巷子里走出来。 一个顶着西瓜头小身板圆滚滚的,长得格外可爱讨喜,背着个大大的书包。 “卓小帆,我请你喝可乐吧?” 另一个戴着一个步兵盔,穿着小版迷彩服,肩上还挎着一把玩具枪,长得白皙英气,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透着狡黠。 两个人没走几步,就看到一家装潢得金碧辉煌的会所,互看一眼,“这里应该有可乐买,进去吧。”说着,两人一溜烟就进去了。 夜总会侍应生瞅着像模像样翻看着菜单的两小毛孩,一时间大脑停止了转动。 “两位……小朋友,你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我们是来喝可乐的。”靳某某一本正经地把菜单递给侍应生,“看你们这里也没什么好吃的,算了,就来两杯可乐吧,再来一点冬日小酥饼。” 侍应生却没当即走,而是打量着靳某某和卓小帆:“小朋友,喝东西是要付钱的。” “我知道呀!”靳某某晃动着两小腿,“吃饭付钱,天经地义。” 卓小帆已经不耐烦,一扬手:“靳某某,报上你爸妈名字!” 靳某某点头,冲侍应生道:“我爸爸叫宋其衍,我妈妈叫靳子琦。” 宋其衍和靳子琦的大名,S城也算是家喻户晓的名字。 侍应生看着靳某某,这个小孩子是S城首富夫妇的儿子? 再看看靳某某的穿着打扮和气质,确实跟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不一样,侍应生一个激灵,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亲切地笑道:“两位小少爷,要不要换个地方做?” 靳某某挠挠西瓜头:“干嘛换座位?” 侍应生神秘地一笑:“因为啊,我们这里晚上会有好节目,既然宋先生的小公子来了,我现在就去跟我们经理说,应该可以提前表演节目!” “真的?”卓小帆精神一震:“靳某某,那我们快换座位吧!” …… 二十分钟后。 鼻青脸肿的胖头东带着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走进夜总会。 “张老师,就是这里!我亲眼看到靳某某进了这个地方!” 被称为张老师的女人看着舞台上的乌烟瘴气,气得身子直发抖,小小年纪,居然学会吃喝嫖了,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有钱人家的孩子都这样嘛?! 张老师扯了个侍应生,问清楚靳某某所在包厢直奔而去。 此刻,夜总会至尊包厢里。 “姐姐,我不喜欢吃哈密瓜,你喂给靳某某吃吧!” 卓小帆呵呵笑着,谢绝了一个穿着凉爽的漂亮大姐姐送到嘴边的哈密瓜。 那头,靳某某几乎来者不拒,吃得眉开眼笑。 “谢谢菁菁姐姐,对了,能不能再来一罐美年达?” “当然可以啦,宋小少爷真可爱!” 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一摸靳某某的脸蛋,两眼差点冒爱心,这个胖乎乎的小公子真是太可爱了,还有个那么有钱的老爹,长大后还不知道迷死多少少女! 当包厢的门被踹开的时候,靳某某正“啊”地张大嘴在接一块苹果片。 “靳某某!原来李东东没撒谎,你真的在这里?!” 靳某某看着怒发冲冠的张老师,手里的梨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跟泥鳅一样,呼溜一下钻到了沙发底下,卓小帆一看,只觉得丢人现眼。 “靳某某,你真是丢我们男人的脸!” 卓小帆刚一说完,后衣领就被那张老师拎起来:“还有你,几班的?” “……一年十三班。” “小朋友,你当我傻瓜吗?我们一年级总共才十二班!” “不好意思,张老师,他是别的学校的。” 靳某某从沙发底下探出脑袋,好心地提醒道。 “靳某某,李东东说你纠集外销人员我还不信,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张老师的咆哮声立刻响彻整个至尊包厢。 …… 两小时后,宋家。 靳某某跟卓小帆你推我我推你走进主楼。 “少爷,回来了啊!”佣人亲切地问候。 靳某某咧嘴笑,“周阿姨,我爸爸在吗?” “在呀,董事长正在婴儿房里呢!” 靳某某松了口气,和卓小帆眼神交流了一下,跑上了二楼。 婴儿房里,宋其衍抱着可爱女儿,自怨自艾了不知道多少回,老婆至今不搭理自己,难道今晚还要继续抱着被子睡觉? “爸爸,你在吗?” 宋其衍转头,就看到靳某某探进来一颗小脑袋,笑眯眯地。 “什么事?”宋其衍心情不佳,脸也臭臭的。 靳某某一点点挪进来,两手背在身后,踌躇地说:“爸爸,我打伤了东东,他妈妈要我赔三百块医药费!” “怎么回事?” 靳某某撇了撇嘴角:“因为他打我。” 宋其衍素来遵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准则,所以听到靳某某的话并未感到任何诧异,而是颇为赞同地点头。 “很好,绝不主动挑衅,但要以牙还牙,”但随即宋其衍皱起眉:“他为什么打你?” “因为东东说琦琦好漂亮,要琦琦做他的妈妈!” “什么?!” 宋其衍的音量瞬间提高,这简直是在老虎屁股上拔毛,怀里的麦麦也被吓得一抖,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就看到自家老爸青黑的俊脸。 宋其衍直接跑到卧室,从抽屉拿出一叠钱,丢给靳某某。 “这里是一千块,拿去再打两次!” 靳某某心里窃喜,果然找对人了,脸上却是一脸委屈,“爸爸,还有件事。” “难道还有谁想抢你妈妈?” “那倒不是,老师说……说某某打了人,要忏悔,家长得签字。” “不就死签字吗,把笔和纸拿过来。” 宋其衍怀里还抱着宋麦麦,根本没细看,就大手一挥,在一张小纸上签了宋其衍三个字,然后继续去哄被吓醒的宋麦麦了。 靳某某看着夜总会账单上的签字,拍了拍小胸膛,冲挤进门来的卓小帆比了个“OK”的手势,至于宋其衍,浑然未觉自己被两个小屁孩给耍了。 晚上六点钟,车库里是轿车熄火的声音,然后靳子琦气势汹汹地进来。 佣人纷纷让开,不解地看着直接冲上二楼的夫人。 卧室的门被“啪”地推开。 正躺在床上看电视的宋其衍起身,“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靳子琦直接走到床前,将夜总会寄过来的账单摔在宋其衍脸上,怒斥:“宋其衍,你什么意思?在外面玩了还不够,现在是要到我面前炫耀来了吗?” 宋其衍无缘无故挨骂,毕竟是男人,也有些火气,蹭地起来。 “你瞎说什么?”他捡起掉在床上的账单,一看,脸色大变,眼看靳子琦转身要走,立刻扑过去抱住,心慌意乱地道:“老婆,你听我解释啊……” “解释?解释什么,解释你点了哪个头牌吗?” “老婆,我对天发誓,我真没去这种地方,我有你就够了,哪里还敢去找别人?” “你的意思是说,我太凶悍,平日里太管着你咯?” “不是……不是……老婆……有话好好说,别收拾行李……” 走廊上,两个小孩子猫在卧室门口,看着里面越演越烈的战况。 “靳某某,你确定你爸爸和妈妈不会有事吗?” 靳某某瞅着里面,心不在焉地答道:“应该不会有事……吧!” 【008】诱妻大计 “啊!啊!啊!” 宋宅主楼客厅里,不断传来小孩子的一阵高过一阵的惨叫声。 门口,卓小帆偷偷掰开门往里瞧。 只见两瓣白花花的小屁股映入他的视线里。 靳某某正被他爸爸抓在腿上,趴着,一下一下“啪啪”打着屁股! “粑粑,我知道错了!” 靳某某蹬着两条小短腿讨饶:“粑粑,我再也不敢乱喝可乐啦!” 宋其衍大掌重重地拍在靳某某的小屁屁上。 “啊!”靳某某又是一声哭天抢地的喊声。 “靳某某,看来到现在,你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宋其衍是越想越来火,又连着打了五六下,还是没有彻底消火。 “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 宋其衍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这个小兔崽子,居然去逛夜总会,还开了至尊包厢看美女与野兽的热舞不算,居然还点了夜总会最贵的三陪女给他倒可乐! 最最令人发指的是,竟然……竟然全部赖到了他的头上! “叔叔,叔叔,不好啦!” 客厅的门被撞开,卓小帆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宋其衍对这个分走老婆注意力的小屁孩也不是特别待见。 “咋咋呼呼做什么?” 卓小帆指着门口,气息不稳:“叔叔,小宝在房间里哭个不停呢!” “怎么回事?”宋其衍停下了打靳某某的手。 “不晓得,可能阿姨不在吧,叔叔,你快去看看吧!” 宋其衍真以为宋小宝出事了,放下靳某某就飞速地跑上楼去了。 卓小帆拉起靳某某就跑:“快走,不然你爸爸回来就完了!” 两人飞一样跑出了主楼,跑进了花园,躲到了一个一米高的树丛后。 卓小帆回头,哎哟一声,捂着自己的额头。 靳某某一低头,发现自己的裤子还没拉上,光溜溜得露着个小*。 粉嫩白皙的脸颊一红,连忙背过身去,边拉裤子边嘀咕:“卓小帆,不准偷看!” “谁要看,我难道没有嘛?”卓小帆不屑地哼哼。 没多久,主楼里传来宋其衍怒不可遏的咆哮声:“靳某某,给我出来!” 靳某某犹如惊弓之鸟,立刻捧着脑袋蹲下。 卓小帆一敲他的脑袋,“靳某某,瞧你怕成什么样了!” “那你去试试看,你以为不疼吗?”靳某某翻了个白眼。 两小孩哀叹一口气,纷纷坐在地上。 “算了,先在这里呆着吧,等你爸爸给你妈送饭去我们再出去。” “爸爸要给琦琦送饭?”靳某某困惑地扭头看卓小帆。 卓小帆一脸“这你都不知”的表情。 “我刚才跟厨房里的张叔叔打听了,你爸爸特意做了爱心便当要去给你妈妈赔罪呢,因为火气实在太大,就先找你出点气啦!” 靳某某小鼻子一抽一抽:“屁屁真的好疼。” “乖。”卓小帆拍拍靳某某的脸:“过几天就消肿了。” 靳某某乖乖地点头。 …… 靳子琦刚批阅完桌上的文件,眼睛有些疲劳,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秘书忽然敲门进来:“靳总,宋董来了。” 宋董,整个S城,除了宋其衍还会有谁? 昨天的事虽然后来真相大白,是靳某某惹的祸,但心里难免还是有些疙瘩。 靳子琦抿了下唇角,“你让他进来吧。” 秘书微笑地退出去,没多久,宋其衍就拎着个保温盒进来了。 看到靳子琦坐在办公桌前,宋其衍清了清嗓子,才走过去。 “吃过午饭了吗?” 靳子琦瞥见了他手里的盒子,迟疑了一下才回答,“没有。” 事实上,刚才已经跟秘书在外面吃过了。 见过客户之后,就顺便一起吃了饭,但看到宋其衍殷殷的眼神,她忽然改了口。 “哦,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午饭。” 宋其衍殷勤地把保温盒搁在办公桌上,然后一层层打开。 靳子琦看着丰盛的午餐,其实根本吃不下,但还是拿起了筷子。 “味道怎么样?” 靳子琦点头:“还行。”加了一块牛肉吃。 “那再喝点骨头汤,炖了四个小时呢!” 宋其衍今天的嘴巴特别甜。 靳子琦一边接过他的汤,一边喝一边想。 “你不去上班吗?” “我今天在家里工作,现在是午休时间。” “哦。”靳子琦喝完了汤,把碗放回桌上。 宋其衍殷勤地拿过碗:“还要不要喝了?” 靳子琦摇头,起身去书架前,想找一本书来看看,消化一下肠胃。 “那我去洗碗啊,呵呵……” 宋其衍笑得像只大灰狼,拿了保温盒就进了休息室。 靳子琦看着他的背影,拧了下眉头,尔后摇头,不再多想。 落地窗倾洒进来的阳光落在她的肩上,暖洋洋地。 靳子琦忽然觉得有些瞌睡,看了下时间,可以睡一个午觉。 她放好书,就去休息室。 结果,一推开门,宋其衍正坐在床边,浑身上下就腰间一条浴巾。 “刚刚,洗碗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汤,顺便洗了个澡。” 靳子琦看着他,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宋其衍笑了笑,直接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 他起身,慢慢地凑过去,抱住了靳子琦软软的身子,心满意足。 靳子琦感觉到那硬的像铁一样的东西,脸轰地一下就涨红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你先回家去吧。” 宋其衍却不依,揽着她腰际的手微微用力,继续往前凑,按住她的臀往自己那里压,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脖子上,一只手从下摸进她的衣服里。 一阵酥麻感如同电流在全身血脉里流窜。 靳子琦忍不住吟哦一声,人已经被宋其衍扑倒在了大床上。 身上的衣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褪干净,靳子琦有些羞恼,却被压得动弹不得。 宋其衍利索地扯了浴巾,目光灼灼地盯着靳子琦嫣红的脸颊,提竿而上。 靳子琦差点尖叫,却碍于外面的员工,不得不隐忍着。 希望他快一点,他却又故意快得她无法承受,终于忍不住要哀求他慢一点。 最后,绽放的瞬间,靳子琦眼前一黑,整个人无力地晕眩在床上。 …… 等靳子琦醒来的时候,宋其衍已经离开了。 床柜上,放着一张纸条—— “老婆,我先回家照顾孩子了,别工作到太晚,早点回家,爱你,老公。” 靳子琦望着狗扒式的中文字,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一天下午,靳子琦的精神特别足,两个会议听下啦都没有倦意。 到了准五点,宋其衍就打来了一通电话。 那头并不是宋其衍,而是宋小宝和宋麦麦的咿咿呀呀声。 过了一会儿才换成宋其衍:“回家了吗?孩子们都想死你了!” 靳子琦听着,心里甜滋滋地,微笑着说:“准备回去了。” 这天回家,宋宅的家庭矛盾消除了,除了靳某某还躲着老爸,其他一切如常。 …… 第二天中午,靳子琦看了看钟,时间差不多了,刚起身要去吃午饭。 办公室门打开了,宋其衍照例拎着个保温盒进来。 “吃过午饭了吗?” “吃过了。”靳子琦一边坐回去拿起笔一边回答。 “那汤呢?” “哦,刚才喝了很多饮料,不想喝了。”靳子琦翻开文件浏览。 宋其衍巴巴地站在她后面:“那要不要吃点水果?” 靳子琦抬头,看着他殷切的样子,过了会儿,点点头。 “你今天又不去上班吗?” “去过了,没什么事,就回家休息会,顺便给你送午饭。” 靳子琦像是没看到他哀怨的眼神,吃了点水果:“谢谢。” 宋其衍笑笑:“吃完,去洗洗手吧。” 靳子琦从休息室洗手间出来,宋其衍又坐在了床上,围着一条浴巾。 她突然觉得很头疼,“我今天有些累。” 宋其衍呵呵笑着往上凑,“小琦,我想你了,我好想你。” 一把抱住她不肯撒手。 “我今天真的很累,不想……” 宋其衍却已经开始吻她的锁骨,“好想你啊,小琦!” 他的手探进了她的衣服里,慢慢地移到她的双腿之间:“真的很想你。” 靳子琦吟哦一声,瞬间就缴械投降了。 …… 这一天傍晚到家,靳子琦累得睁不开眼,连晚饭也没吃倒头就睡。 不论宋其衍怎么诱哄都不肯再理他一下下。 接下来几天,靳子琦前往A市视察在那边的一块土地。 回来那天,公司刚好有会议,她只得下了飞机直奔靳氏。 开完会,腰酸背疼得厉害,她揉着脖子回到办公室。 没多久,宋其衍就再次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这次,没有保温杯,甚至连讨好的笑容都没有。 在她错愕的目光下,他直接把她拦腰抱起,直奔目的地--床。 没有什么甜言蜜语,连“我好想你”都省略了,甚至没有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他直接用行动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我们快点上床吧! 靳子琦有些生气,故意不配合,却最终败在了蛮力之下。 这天傍晚,靳子琦是横着出靳氏的。 翌日,宋其衍再次拎着保温盒出现在靳氏大楼门口,却被告知拉入了黑名单。 “你知道我是谁吗?” 保全点头,面无表情:“就因为知道是您,所以才不让进!” 【009】护士装的魅力! 继宋其衍被拒之靳氏的大门外后。 靳子琦突然发现,女人在有些事情方面似乎太过纠结较真。 如果你的丈夫天天想着那档子事,你想到的词只会是下流无耻,怪他毫不顾忌你的感受,简直只是把你当成了那些拿钱办事的性伴侣。 可是,倘若他成了柳下惠对你坐怀不乱,面对你明里暗里的提示,他都岿然不动,这个时候你就要对自身的魅力产生质疑:难道我对他已经没吸引力了吗? 靳子琦看着餐桌上淡定自若吃着饭的宋其衍,俨然属于后一种情况。 自从那一日,宋其衍被她拦阻在靳氏之外,他就再也没提那方面的要求。 “我吃饱了,先去公司了。” 宋其衍推了碗,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就起身走了。 屋外响起轿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靳子琦有一下没一下地舀着碗里的白粥,对这种突然的转变有些无法适从。 “阿姨,你跟叔叔是不是有发生矛盾了?” 卓小帆咬着面包好奇地瞅着心不在焉的靳子琦。 靳子琦摸了摸卓小帆的脑袋:“没有啊,小帆快吃,吃完去跟妹妹玩。” “哼!”靳某某小牙齿啃着面包,小腿晃着,吃味地横了眼靳子琦搁在卓小帆脑袋上的手,这么大人了,居然还让琦琦摸头,羞死人了! 靳子琦似察觉到靳某某别扭的情绪,转而拍拍靳某某的西瓜头:“某某,今天上学是让家里的张叔叔送你去还是琦琦顺路捎你去啊?” “当然是琦琦啦!”靳某某脸颊蹭了蹭靳子琦的手心,犹如一只听话的哈奇,浑然忘记之前自己的不齿,“某某最喜欢琦琦送着上学了!” 卓小帆哧了一声,鄙视地看了眼摇着小尾巴、讨好靳子琦的靳某某。 一旁,坐在婴儿椅子上的宋小宝,小肉手捏着勺子,往自己的小嘴里送着。 瞧见靳某某又在跟靳子琦卖萌撒娇,小勺子突然就脱离了宋小宝的手,直接击上了靳某某的后脑勺,靳某某哀嚎一声:“啊!” “谁打我!”靳某某龇牙咧嘴地捂着后脑勺回头。 宋小宝吃饱喝足,正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打饱嗝。 靳子琦抚摸着靳某某的后脑勺:“某某,弟弟的手滑,不小心掉的。” “琦琦——”靳某某不高兴地延长了尾音。 “某某乖,来,琦琦送你上学去。” “琦琦,现在才七点十分。” “早点去你可以多上会儿自习啊!” “……琦琦,我觉得,我还是让张叔叔送我去好了。” 靳某某一边被靳子琦牵着走,一边打着商量抬头跟靳子琦说。 靳子琦却拿了车钥匙和靳某某的书包往外走。 “今天就让张叔叔休息一下,反正琦琦顺路,可以送你去。” 靳某某:“……” …… 靳子琦把靳某某送到学校,并没有当即就去公司,开车在路上晃了良久。 在七点半的时候,靳子琦还是拨通了某个人的号码。 过了很久,对方才接起电话。 “……喂……嗯……表……表姐……唔!” 靳子琦听青乔的声音懒散无力,拧了拧眉:“你昨晚几点睡的?” “很早啊……啊……七……点……嗯……” “你没事吧?” “没……没事啊……啊!”最后一个“啊”音明显提上去了。 “青乔,你现在在干什么?”靳子琦心生疑惑。 “我在做……做运动!” 靳子琦皱起眉:“大清早的你没事做什么运动?” “嗯?”青乔的声音很细,音量很轻,说话十分困难似的,“这不是……没没事做吗?闲着无聊……嗯……表姐,你找我什么事……” “你要不要先停下来喘口气再跟我说话?” 靳子琦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劲。 青乔又微喘了一会儿才稍稍恢复正常:“没事,就这么说好了。” 靳子琦似乎在听筒里还听到了另一道比较粗的呼吸声—— 她瞳孔一缩:“青乔,你旁边躺着谁?” “啊?”青乔显然有被吓到,“什么谁,我旁边没有人啊?” 靳子琦揉着太阳穴:“那你上面呢?” 青乔瞬间就沉默了。 “算了,等你有空再打电话给我。” 靳子琦挂了电话,还觉得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动。 这一年来,青乔的情绪都不怎么好,始终未从韩闵峥的阴影里走出来,靳子琦怎么也没想到,有一个清晨,她打电话过去,会在青乔的床上听到一个男人的低喘声。 青乔性子偶尔虽然奔放了点,但还没到随随便便玩一夜情的程度。 那个男人—— 靳子琦忍不住又捂了捂额头。 …… 虞青乔没再打电话过来。 中午的时候,她亲自踩着一双十二厘米的高跟鞋推开了靳子琦办公室的门。 “表姐,早上打电话给我什么事?” 靳子琦看着她白里透红的面容:“气色不错嘛?” 青乔眼神有些躲闪,在沙发上坐得也有些局促,“还好吧。” “早上的男人到底是谁?”靳子琦直勾勾地盯着她,似要戳出一个洞来。 “没有谁啊,就我一个人。” “真的?” “真的。”青乔点点头,“真的就我一个人。” 靳子琦看她不肯说,也不再步步紧逼,也许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公开吧。 “表姐,你打电话给我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这下换做靳子琦目光变得闪烁。 “咳……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一些事情想不明白。” “什么事?”青乔好奇地看着靳子琦红彤彤的脸颊问。 五分钟后…… “这个……一般夫妻生活不协调,缺少情趣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情趣?”靳子琦表示不懂。 青乔坐直身,一本正经:“当然啦,表姐你没看网上那些广告吗?” “什么广告?” 青乔坐到电脑前,直接打开了一个XXX的网页:“就是这个啦!” “……” …… 晚上七点。 靳子琦洗完澡,坐在床上盯着墙壁上的挂钟。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犹豫了半晌,她才拿起手机给宋其衍发了条短信——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 几秒后就有短信进来:“公司事情多,加班中。” 靳子琦咬了咬唇:“那什么时候回来,我帮你做点宵夜吧。” 过了几分钟,手机才再次震动:“不用了,你早点睡吧。” 靳子琦数着连带上标点就十个字的短信,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失落。 换做以往这个时候,某人不是应该二话不说乐颠颠地飞奔回家吗? 靳子琦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又起身去看了宋小宝和宋麦麦。 宋麦麦小盆友的脸已经长开了,起初生时那张皱巴巴的小脸,现在的宋麦麦简直就跟那些西方壁画里的小天使一样,粉粉嫩嫩地,咧着没牙的嘴甜甜地笑。 靳子琦推开婴儿房,差点跟从里面出来的一道小身影撞上。 卓小帆穿着一套奶牛斑点的连体睡衣,光着一双小脚,看到靳子琦时明显吓了一跳,随即抿了抿小嘴,一本严肃地说:“不好意思阿姨,我走错房间了。” 说完,卓小帆淡定地从靳子琦身边过去,垂在身后的两只大耳朵一颠一颠的。 靳子琦没放在心上,笑着摇头,进了婴儿房。 在看到宋麦麦充满红色小指痕的两瓣屁股时,靳子琦就再也笑不出来。 难不成刚才卓小帆—— 不可能。 随即靳子琦就消除了这个念头,要真是小帆,麦麦怎么不哭呢? 难道是白天抱得人太多,不小心掐红了? 怀揣着这种怀疑,靳子琦回到了房间。 已经九点半了…… 靳子琦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毫无睡意,偏头看向躺在地板上的纸袋。 那是下午她跟青乔特意去商场里买来的。 想到宋其衍这些天的冷漠,她心里徘徊不定,要不要穿呢? 她又拿起手机给宋其衍发了条短信:“还不回来?” 久久地,没有回应。 靳子琦烦躁地坐起来,捋了捋凌乱的长发,然后就听到轿车的引擎声。 她下床跑到落地窗前,就看到一辆轿车开进了车库。 ——回来了? 靳子琦的心跳加快,她倏尔转身,来回走了几步,直冲向那个纸袋。 纸袋里的东西都被倒出来,一瓶香水,一件白色护士装,还有一套性感内衣。 靳子琦红了脸颊,但还是咬咬牙,拿着东西跑进了浴室。 她迅速地拿起香水对着脖子、腋下、耳后根、手腕“哧哧”地喷了几下,顷刻间,整个浴室都弥漫着一股情迷意乱的味道。 靳子琦一时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然后又火速地换了衣服,随即又跑出了浴室,她似乎已经听到有脚步声响起—— 胡乱地整理了头发,从地上捡起了护士帽,往头上一戴。 靳子琦在镜子前转了转,还算满意,双手抚着胸口,努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一边一边对自己说着别紧张别紧张。 当卧室门缝间出现黑影的时候,靳子琦踌躇了几秒,最后还是一咬牙冲到玄关处,靠着一边墙壁摆了一个够妖娆够妩媚的姿态,静等房门被推开。 下一瞬间,房门就缓缓地打开。 靳子琦按照之前网上学来的,媚眼如丝地看向门口,呃—— 苏凝雪和乔楠一脸错愕地站在门口。 “子琦,你在干什么?” 靳子琦:“……” “妈,乔叔,你们怎么回国了?”走廊上,是宋其衍不解的声音。 靳子琦:“……” 【010】外遇?! “外遇?” 咖啡厅里,虞青乔拔高的音量引来周遭客人的侧目。 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一脸愕然地瞪大眼,看着对面的靳子琦。 “表姐,真的假的?姐夫这么老实的人不至于吧?” 宋其衍老实? 想到那拎着保温盒笑得像大灰狼的男人,靳子琦默默摇头,跟老实搭上边。 “不然的话,他为什么……”看到自己一身制服诱惑连眉也没挑一下? 靳子琦抿了抿唇角,想到昨晚的情形就挫败地想钻到地缝里去。 “表姐,你要怀疑的话,把姐夫约出来试探试探不就好了?” 靳子琦看着青乔,似乎在考虑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青乔重重地一点头:“就这么定了,这周末咱们一起去泡温泉好了!” 与此同时,靳氏对面的尹氏大楼里。 尹沥坐在办公桌后面,长腿交叠搁在桌上,惬意地喝着咖啡喃喃道:“既然怀疑就亲自问她,这样偷偷摸摸,你不难受我都看着瘆的慌。” 落地窗前,摆放着一架崭新的天文望远镜,是前几天刚被搬进办公室的。 此刻,宋其衍正把镜头对准对面某个楼层,专心致志地“窥觑”着,听到尹沥幸灾乐祸的声音,才转头扫了他一眼:“你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每天来打扰我的正常工作,都没有一丁点愧疚心吗?” 显然,某人的脸皮不薄,“我看我的,跟你工不工作有什么关系?” “你既然不好问,要不我打电话帮你问好了。” 尹沥说着就拿起座机要拨通靳子琦的号码,却被一只伸过来的大手按住。 “你想干什么!”宋其衍仇深似海地瞪着宋其衍。 “你不是怀疑她出轨了吗?我帮你去求证求证!” 宋其衍抢过座机抱在怀里:“你少离间我们夫妻感情!” “我破坏?不知道是谁说他老婆大半夜趁他不在家穿得性感妖娆地,怀疑家里藏了个野汉子,每天心惊胆战地,要我每隔一小时就把望远镜里看到的告诉他。” “那是我关心我老婆,怕她工作太忙不照顾好自己。” 宋其衍死鸭子嘴硬,绝对不承认自己心里那丢丢的怅然若失和不安。 “好好,那你继续关心吧。”尹沥无奈地摇头,开始工作。 宋其衍摆弄着望远镜,心道:不行,看来明天还得换一个远程清晰度高的。 …… 靳子琦下班回家,就在车库里看到了宋其衍的轿车。 今天居然比她还要早回来? 靳子琦困惑地进主楼,继而上楼,放好包就去婴儿房看孩子。 然后发现宋其衍正抱着宋麦麦坐在地板上,而宋小宝正背对着他玩积木。 平日里一向早睡的宋麦麦,如今却睡意全无,安静地在宋其衍的怀里,拿着一块积木,冲着宋其衍咿咿呀呀说着话,口水哗啦啦地往下流。 “麦麦!”靳子琦走近,柔声唤了一下女儿。 也许真是母女连心,宋麦麦看清是靳子琦,立刻两眼冒光,两条小胳臂欢快地挥舞着,两条小胖腿在宋其衍的怀里又踢又踹,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 看着女儿可爱的小模样,靳子琦瞬间就忘了跟宋其衍之间那点小疙瘩,过去,接过宋麦麦,搂在怀里重重地亲了一口:“麦麦今天乖不乖啊?” “才几个月的孩子,说话她听得懂吗?” 耳畔,突然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靳子琦转头,就看到宋其衍坐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宋小宝。 但宋小宝素来不卖他爸爸的帐,捡起一块积木就拍向宋其衍的脸。 宋其衍顶着脸颊上的红印,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从地上起来,径直就往外面去了,越过靳子琦的时候,目不斜视,好像根本不认识她。 靳子琦抱着女儿,望着他的背影,不解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他了。 还是说—— 靳子琦看着眨巴着水汪汪大眼睛的女儿,难道真的有了? 她掏出手机,给青乔打了个电话:“星期六,一起去泡温泉吧。” …… 晚上,宋其衍洗完澡出来,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宋麦麦! 而靳子琦,正侧躺着,一手支着脑袋,一手轻轻地拍着宋麦麦哄她睡觉。 宋麦麦恹恹地打了个哈欠,似乎早就想睡觉了。 宋其衍却不由地皱眉:现在是连跟他单独同床共枕都不愿意了吗? 不过,看到自家可爱的小天使,宋其衍阴沉的脸色还是稍稍有了好转。 他在床边坐下,大床立刻就陷下去一大块。 靳子琦抬眸看了他一眼,就小心翼翼地抱起宋麦麦,往旁边挪了挪。 宋麦麦长到两个月,身上已经是白花花的一身好肉,吃得溜肥滚圆的小肚皮,把小睡衣的下摆翻了起来,露出小小的肚脐眼,可憨憨地,滑稽又可爱。 稠密的黑发还沾着水汽,挂着口水的小嘴巴半张着,要多讨喜就有多讨喜。 靳子琦一时没忍住,俯身在女儿粉嫩水滑的腮骨上亲了一小口。 宋麦麦哼唧了一声,伸展了下短胳臂短腿,小小的身板呈“大”字型霸占了床。 靳子琦失笑,扯了杯子给女儿盖好,一不经意,就对上宋其衍漆黑的眸子。 他不知何时开始这样望着她,静静地,讳莫如深的眼神。 靳子琦正想着怎么开口打破沉默,他就翻了个身,把背影留给了她。 靳子琦无语到极致,想讨好却遭冷遇,索性也破罐子破摔,熄了灯也背过身。 于是,大床上,中间躺着宋麦麦,两边,父母背对着对暗自较劲。 …… 这样的情况直至持续到周末。 当靳子琦提出泡温泉,宋其衍连眼睛都不眨,一口就答应了,顺便捎上了尹沥。 于是,四个人两辆车浩浩荡荡地前往泡温泉。 “表姐,怎么样了这些天?”泡温泉时,青乔凑过来八卦。 靳子琦瞥了她一眼,就懒懒地闭上了眼,“还不是那样子……” 青乔也替表姐担心,却又爱莫能助。 泡了温泉出来,两人就去休息室换衣服。 两个人的衣服都摆在一个衣柜里,换好后就拿了各自的手机出去。 宋其衍和尹沥已经等在门口,尹沥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宋其衍的脸依旧臭臭的。 晚上回到家,靳子琦进浴室洗漱,宋其衍则坐在床上看杂志。 可是,等浴室里传来水声后,他就偷偷从靳子琦包里拿了手机,一边注意着浴室里的情形,一边偷看靳子琦的通话记录和短信。 这是刚才泡温泉的时候尹沥教给他的一招——查谁跟靳子琦联络最频繁。 下一瞬间,宋其衍按着屏幕的手指僵硬了,因为—— 跟靳子琦通话最频繁、短信最暧昧的人正是给他出主意的尹沥! 一天至少五个电话、三十条短信,还是通讯录第一位! 宋其衍默默地闭了闭眼,努力告诉自己别气,在靳子琦要出来的时候,立刻把手机放回去,一个翻身,假装熟睡地盖被子躺好。 靳子琦看宋其衍睡着了,在卧室里走了几圈,然后摸到了落地衣架前。 她边看着宋其衍,边从他的西裤里掏出了IPHONE5,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看了他的通话记录,然后脸色骤变,占据通话记录整个屏幕的是她所熟悉的号码。 虽然没有署名,但靳子琦记得,那是青乔的号码! 想到这些天青乔都在为自己出谋划策,靳子琦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她感觉小说里的情节怎么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可是,青乔和宋其衍……怎么可能? 靳子琦魂不守舍地替他藏好手机,然后掀被子上床,却毫无睡意。 …… 半夜,靳子琦包里的手机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宋其衍第一时间睁开了眼。 他偷偷瞧了眼靳子琦,见她没反应,就下床拿了她的手机到阳台上。 宋其衍点开一看,好家伙!火气蹭蹭地往上来了。 “睡了吗?早上手表忘你那里了,什么时候有空过去拿?” 是个陌生的号码,但宋其衍莫名地就猜到了那是谁。 果然,很快就进来一条短信—— “我的手机落在别人那里,就用另一支跟你发短信,尹沥。” 宋其衍努力平复着怒火,在屏幕上点了几点,就回复了短信—— “没事,我知道是你,对了,你手表搁哪里了?” “床头啊,早上醒来的时候你不还拿了看时间吗?” 宋其衍一张脸红白交替,难怪大清早的就出门了,原来……原来…… 男人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挑战。 宋其衍铁青着脸,回复:“大晚上的,自己不要睡,别人难道不睡吗?” 那边,马上有短信过来:“好好的你怎么了?” “便秘,心情不爽!”宋其衍打了六个字,就啪地一下关了机。 然后怒火冲冲地回到卧室,猛地窜上床,用被子卷起自己缩到角落默默伤心。 靳子琦正睡得迷迷糊糊,冷不防床狠狠地一震,连身上的被子也被扯走了。 她蹙着眉头,揉揉眼睛坐起来,就看到缩在角落的宋其衍。 没事,大晚上地又发什么疯? 靳子琦无奈,只好重新拿了被子睡,却是再也无法入眠。 旁边,已经传来宋其衍睡着后的呼吸声。 靳子琦起身,扬起手,恨不得一巴掌拍醒他,却在快碰到脸时收了手。 她幽叹了声,烦躁地刚要躺回去,衣架上宋其衍西裤袋子一亮。 有短信?! 【011】捉女干! 这么晚了,还有谁会发短信过来? 靳子琦偏头看了眼旁边睡着的宋其衍,咬了咬唇,掀了被子下去。 身体就像是受到了某种驱使,走到了衣架前。 靳子琦拿了西裤袋里的手机,然后悄悄地进了洗手间并且关紧门。 她坐在马桶盖上,迅速地点开了手机。 “今天表姐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吧?” 号码靳子琦没见过,但毫不影响她的判断出这是谁发过来的短信。 像她们这个年纪的人,很多都备有两三个手机。 所以,靳子琦立刻就回了一条:“什么不对劲?” 过了会儿,青乔就解释了这个“不对劲”—— “当然是我们的事情啦,你不知道我当时跟她一起泡温泉有多担心被她看出来点什么,我们的关系,在还没把握之前,我不想太多人知道。” 靳子琦看着屏幕上的内容,脸色略显青白,但还是飞快地打字。 “既然你怕她看出来,为什么还要提议去泡温泉?” “表姐最近心绪不宁的,我看了都觉得压抑,想让她开心点嘛!” 靳子琦只觉得胸口抑郁了一口血,她当即就在手机上打道:“你既然知道她不开心,还要做出这样的事情,青乔,我是你姐夫,你这样是不对的!” 最后,用了一个表示强烈抗议语气的叹号。 但在按下发送键之前,靳子琦又迟疑了,这样发会不会太直接了? 圆润的指尖在手机键盘点来点去,删删减减,又加又减,好长一段时间才打出一句话:“我们之间的关系,既然这样不好,为什么还要继续呢?” 没过几秒,青乔就回过来,靳子琦点开一看,就顷刻黑了脸。 “混蛋,当初你撒酒疯乱来,你以为我愿意跟你这样偷偷摸摸吗?” 靳子琦握着手机的手在微微颤抖,她合了合眼,才按捺住内心的澎湃。 她打道:“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做对不起一个人吗?” 青乔:“我知道你说表姐……可你不是说她仅仅只是你的以前嘛?” 以前?她是宋其衍的以前? 靳子琦嚯地从马桶盖上起来,直接冲出洗手间,走到床前,一巴掌挥在了宋其衍的脸上,“啪——”,清脆的声响回荡在寂静的卧室里。 宋其衍正做着美梦,梦境刚进行到靳子琦坐在他的身上,穿着那套护士装,媚眼如丝地倾下身,解开他衬衫的第三颗扣子,要看就要往下—— 突然,脸颊狠狠地一痛,硬是把他从梦中给惊醒了! 梦到最重要的部分却被人打断,不管是谁都没有好心情,宋其衍一脸恼怒地坐起来,看到是站在床畔的靳子琦时,脸都青了:“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嘛呢?” 想到梦里体贴的靳子琦,再想到现实中“出轨”的靳子琦,宋其衍的心里也一抽一抽的,再加上这无辜挨得一巴掌,宋其衍忍无可忍,抱了枕头就下床。 靳子琦看他连拖鞋也不穿,开门就走,连忙追出去:“你去哪儿?” “睡觉!”宋其衍冷冷地说完,就进了对面的房间,重重地关上门。 靳子琦看着手里的手机,忿忿地摔在床上,满心地烦躁。 …… 第二天早餐时分。 长桌上坐满了人,而靳子琦和宋其衍相对而坐。 两人从昨晚开始就没再搭理过对方一句话。 苏凝雪也察觉到了女儿和女婿之间诡异的气氛。 “小琦,这周末我们想带着孩子们去秋游,你跟其衍去吗?” “不去!” “我很忙!” 夫妻俩异口同声地回答,然后默默地对视一眼,就迅速移开眼。 乔楠看了看阴沉着脸的宋其衍:“其衍,上次你不是想为子琦买一辆安全性能高的商务车吗?我这里刚好有几个新款,等会儿要看看吗?” “我赶着去公司开会,”宋其衍淡淡地说:“以后再说吧。” 靳子琦抬头看了眼宋其衍,神色也更冷了。 然后,她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有新的短信进来。 她搁在桌下看了看—— “你昨晚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晚上六点,明庭酒店509,老房间,我等你。” 靳子琦的眉角一抖,然后不动声色地又把手机藏回了口袋里。 “我吃好了,先上楼换衣服。” 靳子琦退开椅子,就起身上楼,微扬下颌,高傲如女王。 当她走过拐角,就立刻拿出手机,或者应该说是宋其衍的手机。 她快速地删除了从昨晚到刚才所有的的通话记录,然后回到房间,把手机重新放回了宋其衍挂在衣架上的西裤袋子里,在门口响起脚步声时,她就进了洗手间锁上门。 宋其衍悄然开门进来,左右看了看,见靳子琦不在,晃到她摆放包的地方,迅速地掏出手机,熟练地点了点,果然有一条未读短信! “手表的事,晚上六点半,你在明庭509等我,我去拿。” 拿手表居然还要开房?! 龌龊,下流,恬不知耻 宋其衍一边痛骂一边删除跟尹沥的通话记录,然后心情阴沉地出了房间。 靳子琦从洗手间出来,捂着胸口,幸好没被发现。 …… 中午,青乔踏进靳子琦的办公室。 “表姐,我昨天跟你的手机拿错了,特意给你送回来!” 靳子琦没有去看摆到桌上的手机,而是定定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青乔。 青乔被盯得不自在,摸着自己的脸,干笑:“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什么。”靳子琦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青乔心里发毛,“我还有些事,表姐,就不陪你吃午饭了。” 说完,拿了自己的手机,一溜烟就跑了。 靳子琦从文件上抬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青乔落荒而逃的背影,脑海里是早晨的那条相约短信,挥之不去是“晚上六点”四个字。 …… “靳总?” 靳子琦在秘书的第十声叫唤里回过神,“什么事?” “周总监的策划案,靳总有什么要提的意见吗?” 靳子琦看着还等在演讲台前的设计总监,眨了眨眼,低头看了看时间—— 五点半了…… 她在所有员工的注视下,起身,合拢了文件夹。 “这个方案非常完美。” 话音未落,人已经出了会议室地大门,徒留下一室错愕的眼神。 …… 明庭大酒店门口不远处。 宋其衍正坐在迈巴赫的驾驶座上,拿着一个望远镜死盯着门口。 副驾驶座上,是一瓶纯净水和吃剩的一块面包。 从中午十二点就开始守在这里,还怕逮不到你们? 没多久,一辆法拉利开到门口,驾驶座上下来一个人。 宋其衍全身神经都紧绷了。 那个人除了尹沥还能有谁?! 还捧了一大束的蓝色妖姬和一瓶红酒?! 这是来拿手表的吗,这明明是来约炮的! 在尹沥进去后,宋其衍迫不及待地下了车,紧紧地追进了酒店。 看到尹沥进了电梯,他才到服务台前:“帮我订507的房间。” “不好意思先生,507已经有人了。” 宋其衍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叠钱:“让他换房间。” 服务生愣了三秒,然后眉开眼笑:“好的,先生,您请稍等。” …… 靳子琦火急火燎地赶到明庭时已经六点十几分。 她在停车场停好车,就直奔向五楼。 三分钟后,靳子琦站在了509房间的门外。 靳子琦静默了五秒,然后抬手按响了门铃:“叮咚叮咚!” 等待的时间过长,似乎已经比她人生三十年都还要漫长,手心是滑腻腻的细汗。 见还不来开门,靳子琦又按了两下。 紧接着,里面传来男人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靳子琦捏了捏喉咙:“不好意思,我是酒店的客房服务。” “烦不烦?等会儿再来。” 靳子琦忍着一口怒气,开口:“之前有客人落下手表在房间里,我来替他拿的。” 没多久,就隐约有脚步声靠近,“啪”地一声,门开了。 靳子琦在跟青乔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默契地保持了僵硬动作。 一个是被气的,一个是着实被吓到了。 “表……表姐?”青乔神色大变。 靳子琦深呼吸了下,推开她就要进去。 青乔连忙挡住,“表姐,你干嘛啊!” 靳子琦也不说话,沉着脸一股脑地就要往里面冲。 “出什么事了?” 两人在门口争执不下,倒是里面走出一个男人来。 靳子琦抬头,在看清尹沥衣衫不整、脸颊印着吻痕的样子时忘记了反应。 而尹沥在瞧见靳子琦的瞬间,一张脸蓦地涨红。 时间仿佛停止在了这一秒,房间里,三个人,僵硬地杵在那里。 与此同时,隔壁阳台,正有一人翻出来踩着空调外机往509的阳台爬上来。 “你们——” 靳子琦指指青乔,又看看尹沥,“怎么回事?” 她的话刚落下,阳台的门就被“砰”地一下重重地撞开。 三人还来不及回头看去,就听到一道愤怒的指责声—— “靳子琦,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我跟孩子?” 熟悉的声音让靳子琦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她闭了闭眼,一转头,果然,宋其衍正撩着袖子,气势汹汹地从阳台上冲进来。 然后,在看到房间里对峙的三人时,宋其衍及时刹住了脚步。 他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在靳子琦要开口的时候,抢先一步喝道:“靳子琦,你怎么可以这么怀疑我?这是你做老婆的对丈夫该有的信任吗?” 靳子琦:“……” 【012】禽獸是这样养成的! “表……表姐!”青乔尴尬地额头有些虚汗。 尹沥也干咳一声,一边眼神躲闪,一边连忙扣好之前解开的衬衫扣子。 靳子琦却兀自看着对面的宋其衍,静静地,尔后抬手点了点他,转身就走。 宋其衍眨了眨眼睛,待反应过来,拔腿就想追过去。 可是,刚抬脚,落下去的瞬间,步伐就变得沉稳而淡定了。 他走过尹沥时停下来,转头:“不学好,叫我们怎么放心把青乔交给你?” “你——”尹沥刚开口,宋其衍已经晃了出去。 尹沥和虞青乔两人面面相觑,不由地就红了脸。 已经拐过走廊转弯处的某人,撒腿就跑,到电梯前猛按按钮。额头是黄豆大的汗珠,心急如焚,看得身后等电梯的人都替那按钮感到担心。 “先生,你不能这样子按电梯的。”有人好心地提醒。 宋其衍愣了愣,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按:“没事,我的手指不疼。” 身后一干人:“……” …… 靳子琦走出酒店,气还没消,甚至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气宋其衍居然怀疑自己,还是气自己的心思被发现了。 结果,她刚拉开轿车的门坐进去,副驾驶座就窜进一个男人。 宋其衍自顾自地系上安全带,抬头看着她:“怎么,不开车吗?” 靳子琦深呼吸,冷着声驱赶:“下车。” “为什么?”宋其衍皱眉:“我老婆的车,我为什么不能坐?” 靳子琦看看他拧着眉头暗含责怪的样子,丝毫没有自我反省的意识! 她握着车门的手紧了紧,然后重新关上门转身就走。 没走两步,宋其衍就追了出来,拽住她的手臂死活不肯放手。 “靳子琦!”他有些不耐烦地喝了她一声。 靳子琦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这个坏男人,犯了错还这么理直气壮。 她抬起高跟鞋就一脚踩在了宋其衍的脚背上。 “啊——”宋其衍躬身捂着自己的脚,咬牙切齿:“靳子琦,你个恶毒的女人!” 居然敢那么大声,那么气愤?! 靳子琦瞪了他一眼,拿起手提袋狠狠地砸了宋其衍,掉头就去打车。 宋其衍抱着被打疼的脑袋,看她眼看就要跑了,急得不管不顾地,瘸着脚就跟过去,在她拦下一辆出租车后,比她好快地坐了进去。 靳子琦看着后座上得意洋洋的男人,蹦出一个字:“幼稚!” 他却浑不在意地靠在座位上,挑着眉看她:“不上车?” 看着等在那里的司机,靳子琦咬了咬牙,还是一股作气坐了进去。 出租车行驶在高架上,坐在后座的两人中间却隔着一条河的距离。 靳子琦觉得回家的路变得无比漫长。 宋其衍不时偷瞄她一眼,到后来索性光明正大地盯着她看。 “看什么!”靳子琦朝他翻了个白眼。 宋其衍讪讪地抿了抿薄唇:“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比报纸上的明星好看。” 又来甜言蜜语这一招…… 靳子琦不屑地撇开头,一张报纸却递到了她的眼皮底下。 “不信你自己看,看这里,你比她好看吧?” “不看!” “就看一下,看一眼就好。” “宋其衍你烦不烦啊!” 靳子琦蓦地转头,一把扯过报纸,瞪了他一眼,低头看报纸。 下一瞬间,靳子琦的脸更黑了。 “怎么样?”宋其衍一边说着,一边就慢慢地挪过来,他一只手不安分地偷偷搭上靳子琦的肩,“我就说你比她好看吧?” 靳子琦慢慢抬头,打量着他,只把他看得神色不自在。 “干嘛这样看着我?”宋其衍被盯得心虚,不自觉地缩回了手。 “你自己看看!” 靳子琦手里的报纸亲吻上了宋其衍的脸。 宋其衍扯过来一眼,眼睛瞪得铜铃大,盯着照片上的某个角落冷汗直冒。 “谁……谁拍的?”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惊吓。 坐在后座上,他都觉得自己的腿气的都有点发软。 只见报纸那张照片的背景里,赫然是他自个儿,还有身边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今天还只是一个背景,到明天估计都要成头条了! 可是,这谁家的姑娘这么缺心眼,好站不站偏偏站他旁边! 无论从照片的哪个角度来看,都会被误认为是他勾搭了个年轻女孩在逛街。 “其实……这是个误会。” 靳子琦闭上眼,索性眼不见为净。 宋其衍见讨好不成,破罐子破摔了:“靳子琦,你太过分了!” 车子在宋宅门口停下,靳子琦二话不说就下去了。 宋其衍郁闷地付了钱,一边暗骂那个拍照片的记者一边疾步走。 两人回到主楼,不约而同地上楼。 靳子琦走进卧室就甩上门。 宋其衍的动作并不她慢,走进了对面的房间。 两扇门,同时闭合,却发出了不同的声音,仿佛一个是另一个的回声。 …… 靳子琦脱了高跟鞋,丢了手提袋,一下子摔在大床上。 她仰头望着天花板,忽然发现自己这些天疑神疑鬼地,做足了丢脸的事。 肚子饿得咕咕叫,她恍然想起,自己已经一天没好好吃东西了。 靳子琦用被子裹紧了自己,真希望就这样睡着,忘记所有的窘迫尴尬。 然后她忽然听到脚步声,鬼鬼祟祟地,有人影在门缝里晃动。 她本能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冲去门口,用尽全力想要阻止那个企图闯入的臭男人。 靳子琦用力抵着门,在他推开门之前迅速地反锁。 可是,锁了之后又忽然觉得心绪不宁。 她回到床上,把自己重新埋起来,不去听那个男人气愤的怒吼还有捶门声。 “靳子琦!开门!”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傍晚格外大,似乎要把方圆几百里的狗都叫醒。 “靳子琦,你凭什么不让我回房间?你再不开门我就踹了!靳子琦!” 听了威胁的靳子琦莫名地开始有点害怕和犹豫。 要不要过去开门? 她刚要坐起来却很快就躺了回去。 不能开,现在开的话,后果会很严重,还不知道他会怎么对付她。 但靳公主忘记了,不开门的后果更严重…… 捶门声越来越响,跟靳子琦的心跳节奏要遥相呼应。 越想越觉得不安,靳子琦下床,光脚跑进卫浴间,随即端了一脸盆水出来。 她压制着紊乱的心律,走到门边,抬头看着门的上沿。 刚才一个激灵,就想到了曾经在一个电影里看到的情节。 貌似里面的主人公就是在门上方摆了盆水来阻止入侵者…… 靳子琦搬来了梳妆台前的凳子,搁在门后,然后端起脸盆搁上去。 可是—— 她刚放开手,还没等凳子上下来,房门“砰”地一声被一个后旋踢踹开了。 “啊——” 宋其衍破门而入就听到一声尖叫声。 “靳子琦!”他四下看了看,除了门口的一滩水什么都没找到。 阳台上,敞开的门,纱帘随风飘荡。 该死,靳子琦,你为了躲我居然宁可爬阳台,太过分了! 宋其衍气呼呼地转身就准备去楼下的草坪上逮住这个不乖的女人。 结果,门后边,伸出一只湿漉漉的纤细白手来。 宋其衍吓得往后跳了几步:“谁在那里?!” “宋其衍,你个混蛋!”靳子琦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宋其衍一惊,连忙拉开门,就看到被凳子压倒在地上的靳子琦。 她浑身湿哒哒地,长发都搭在了脸上,一个脸盆正扑在她的身边。 “靳子琦,你怎么端了盆水在门口洗脸?” 靳子琦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气恼地将脸盆丢向他:“不想见到你,出去!” 可是事实上,宋其衍非但没出去,反而一下子把她从地上拎起来。 “你放开我,宋其衍,快放开我!” 靳子琦顾不得一身狼狈,羞恼地向推开她。 “你是我老婆,抱你怎么啦,不放就是不放!” 宋其衍牢牢地把她搂在怀里。 饶是无用,靳子琦还是费力地挣扎。听到耳边宋其衍因为生气而急促的呼吸,然后看到了他手里抓着的钥匙,“你以为我会让你安心睡到明天早上吗?” 这个可恶的男人明明有房间的钥匙却选择了踢门! 这个可恶的男人变得越来越狡诈,是不是猜到了她在门口算计他? 所有这些终于让她也发怒了。 “我不会安心睡觉!我会骂你!我要诅咒你!明明拿了钥匙,为什么还要踹门进来?!”靳子琦越说越气愤,抬起修长的腿,一脚踢在他小腿上。 宋其衍吃疼地倒吸一口凉气,也抬起一条腿,却是夹住她双腿压制她的挣扎。 “我警告你不要再动了!” “你放开我!” 靳子琦不甘心地在他怀里乱动,身体有一下没一下蹭到他,再加上身上的白色衬衫被水浸湿……没多久,身后某人的某物硬硬地抵在她腰上。 靳子琦顿时就安分了下来。 可是宋其衍却不安分了,趴在她耳边说,“晚了!” 这一天晚上,宋家的男主人和女主人齐齐缺席晚餐。 “外婆,爸爸和琦琦在房间里干什么呀?”靳某某歪着脑袋扑闪大眼睛。 苏凝雪尴尬地咳嗽一声:“这个……你明天问他们就知道啦。” “哦,那我现在就去问。”靳某某一溜烟就跑了,苏凝雪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五分钟后,楼梯口传来靳某某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啕大哭声。 苏凝雪急急地过去,就看到靳某某迈着小步子从楼上下来,脑门上一个拖鞋印。 “琦琦好坏,居然打某某,呜呜……” 靳某某不知道的是那只拖鞋本来是要砸他老爹的,结果他刚乐颠颠地推门进去,宋其衍一个闪身,就刚巧砸在了他的脑壳上。 ------题外话------ 之前因为系统问题,新文不小心被删除了,导致大家的收藏都没效果了,年刚才新建了作品,可能还没显示,之前有收藏过的亲们明天或者有空。等文页面生成后重新收藏一下,麻烦大家啦! 【013】《美满家庭条约 宋其衍神清气爽地下楼,就看到自家大儿子正嫉恶如仇地瞪着自己。 尤其是—— 西瓜头发型下,脑门上那一张创可贴分外打眼。 “怎么这么不小心,磕到脑袋了?” 宋其衍伸手去摸儿子的头顶,却被靳某某不给面子地拍开。 靳某某继续死瞪着他。 宋其衍讪讪地缩回手,两手抄袋,心情颇佳地去了餐厅。 靳某某从沙发上滑下来,也迈着小步跟在后面。 “卓小帆呢?怎么不看你跟他在一起玩?” “小帆早上已经回家了。” “这么早?怎么也不跟我们打声招呼?”宋其衍煞有其事地责怪道。 靳某某仰头,翻了个白眼:“哼,明明是你自己睡过头了。” 宋其衍一记斜眼扫过去:“造反了?” 靳某某又翻了翻白眼,直接大摇大摆地走了。 “小兔崽子……”宋其衍低声嘀咕了句。 “董事长早!” 宋其衍回头,就看到保姆牵着宋小宝从外面散步回来。 宋小宝走路都不需要人扶,迈动着小腿,虎虎生威。 宋其衍看了心头一软,加上之前在大儿子那里受到的冷遇,对宋小宝时越看越顺眼。 他过去,一把抱起了宋小宝,捏了捏他光滑粉嫩的腮帮。 “小宝啊,你长大了千万不能像你的哥哥知道吗?要懂得尊老爱幼。” 宋小宝怔怔地看着宋其衍,抿紧小唇,一张脸涨得通红。 忽然响起了“噗噗”的声音。 宋其衍蹙眉:“什么味道?” 又腥又咸臭,貌似……他的手心还湿热湿热的?! “哎呀!小宝少爷,刚刚不是才刚拉过吗?” 保姆神色一变,连忙过来:“怎么都拉到董事长的手上了?!” 宋其衍:“……” 等保姆抱走宋小宝,宋其衍低头,就看到了自己的“黄金手”。 他闭了闭眼,默默地告诉自己-- “不气不气,哪家的爸爸没被孩子拉过屎?要是宝宝不跟他亲近,哪会在他怀里拉屎?一般人只有在极度放松的情况下才能出恭……” 可是……他嫌弃地看着自己的手,一阵恶心泛起在胸口。 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进了最近的洗手间。 …… 靳子琦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她作为靳氏的新任总经理,需要代表公司参加某个房地产商举办的酒会。 对方的要求——携伴参加。 靳子琦想起宋其衍就恨得牙痒痒。 她一边轻声咒骂一边扶着腰从床上爬起来。 下地的时候,两腿还有些打抖,腰都直不起来。 等她洗漱好换了衣服下楼,宋其衍正拿了份报纸悠闲地坐在餐桌边。 听到脚步声,他不过微微掀了掀眼皮瞄她一眼,继续全神贯注看报纸。 靳子琦看着他衣冠楚楚的禽兽样,恨不得把桌上的三明治按到他的脸上! 但一想到自己还有求于他,靳子琦还是忍了下来。 “某某呢?”靳子琦发现自己对面的早餐吃了一半就没动了。 宋其衍翻了页报纸,漫不经心地开口:“可能上洗手间去了吧。” 靳子琦吃了会儿早餐才说出早上接到电话的内容。 宋其衍听了后,轻挑了下眉角。 靳子琦的嘴角一抽,不知道他又要打什么歪主意了。 宋其衍用餐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嘴边,“要我积极配合,可以,不过在商言商,我帮了你能得到什么好处?”他严肃地睥睨着桌子另一侧的靳子琦。 靳子琦不敢相信他居然这么无耻,心底冷笑,面上却波澜不惊地说:“你是我的丈夫,就像我有义务陪你出席一些宴会,你也具有同等的义务。” 宋其衍眉头一皱,“靳子琦,我发现你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听听你自己说话的语气,简直跟在商场里打滚了几十年的老油条一样令人发指!” “那你到底去不去?我当然也不介意另外找一个。”靳子琦面无表情地说。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邀请了,再推脱就是我的不对,不过,既然你说话这么商业化,那我也不能跟你唠家常,作为一个商人我也不想吃亏。” 靳子琦皱眉看着他:“你是在跟我谈条件吗?” “当然,有好处我才配合,不然我很忙的。” “这怎么就对你没好处了?”靳子琦端坐,“我们两家的企业,虽然靳氏不如宋氏,但是向外界提供我们夫妻恩爱的消息,会使股价稳定甚至上涨,百利而无一害。” 靳子琦深吸口气:“况且,昨天那报纸照片里,你好像惹了不小的麻烦。所以你陪着我一起出席,还有另一个作用,那就是粉碎那些莫须有的谣言。” “那个,我可不在乎,我不像你,以前像个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公主,一进了靳氏简直立刻化身为皇后,我只想知道自己可以得到什么好处。” “公司都已经安排好了。” 靳子琦有些挫败,刚才说另外找男伴也不过吓唬吓唬他,让他产生危机感。 可是,平日里动不动就醋意大发的男人,现在居然学会精明了。 宋其衍往后靠在椅子上,长腿惬意地交叠:“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要好处我才答应你。” 靳子琦气结,当着旁边佣人的面不好发作,只好忍着怒气道:“你要什么好处!” “这么嘛……”宋其衍眯着眼,“中午到我公司来,我们好好商量一下。” 说完,起身掸掸西装上并不存在的烟,走了。 靳子琦看着他可恶的背影,真想把盘子里的奶油包扔到他头上! …… 宋其衍人模人样地走出主楼,就立刻差点高兴得要飘起来。 他开车到宋氏,一路微笑,看得宋氏员工战战兢兢,干活都比平日用心。 宋其衍到了办公室,关起门立刻晃到了办公桌前。 拿了一叠A4纸和一只签字笔坐在椅子上。 他一边转着椅子,一边趴在桌上拿着笔在纸上涂涂写写。 偶尔,还会瞄一眼电脑显示屏右下角的时间,笑得跟大灰狼似地狡猾。 终于在一个小时后,他拿了几张纸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彼时,邹向正偷偷地在桌下跟萧潇发短信。 看到宋其衍的人影,邹向立刻窜起来:“B……BOSS!” “拿着,一小时之内把这些条例扩充完整。”宋其衍把纸都递给了邹向。 邹向看着上面跟毛毛虫似的中文字:“《美满家庭条约》?” 他不解地望向一脸得意的宋其衍,小心翼翼地问:“BOSS,这做什么的?” “当然是维护一个家庭的和睦团结,”宋其衍用鄙视的眼神看着邹向,“连这都不知道,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补充?!” 邹向慢悠悠地翻看着条约,暗笑,BOSS的中文依旧没长进。 “邹秘书,现在还有五十七分钟。”宋其衍看着腕表,语气好整以暇:“没超过一分钟,我将会扣除你的年终奖金的十分之一,扣光为止,至于要不要扣月薪,具体参照我的心情。” 说完,办公室门“啪”地一声,只留下原地石化的邹向。 下一秒,邹向仰天长啸,要不要这样,BOSS你敢不敢更无耻一点?! …… 一小时零一分。 董事长办公室探出一颗脑袋:“邹秘书,你的奖金十分一没了。” 邹向正满头大汗地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 一小时零三分。 桌上的座机铃铃响起来。 邹向一手接起一手还敲着键盘,分分秒秒不浪费。 一个犹如恶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邹秘书,十分之三。” “啊——”邹向欲哭无泪,丢了电话,继续噼里啪啦。 办公室内,是跟外面紧张的氛围截然不同的基调。 宋其衍搁下电话,靠在椅子上,手指像是弹钢琴般瞧着椅子扶把。 过了会儿,他睁开眼,又一次拨通了邹秘书的专线。 “邹秘书,你还有十分之二的年终奖金。” 然后,在三秒之后,办公室的大门被撞开。 邹向火急火燎地提着一叠厚厚的A4纸进来:“来了来了!” …… 十分钟后,宋其衍满意地合上了《美满家庭条约》,静等靳子琦的到来。 一个小时后,靳子琦如约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宋其衍看着半毛玻璃上映出的高挑纤柔的身影,激动得忙起身整理衣服。 想要跑过去给靳子琦开门,可跑了两步就又折回来了。 现在他才是占尽优势的一方,不能随随便便就跟她妥协。 不然,以后还不骑到他的头顶去? 于是他又晃到了沙发边坐下,端起咖啡杯,翻开桌上的杂志,清了清嗓眼,故意放缓语速,压低声音以显示自己的稳重和内敛:“进来。” 靳子琦推开门,就看到宋其衍的一个后脑勺。 本来就郁闷的心情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她径直过去,在宋其衍的对面坐下:“有什么事,说吧。” 宋其衍放下手里的杯子,起身,控制好语调,争取每一步都走得优雅风度,到办公桌前拿了文件,回到靳子琦面前递给她:“如果没问题,签字吧。” 靳子琦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什么东西?” “看了不就知道了。”宋其衍故作高深地坐回沙发上,不去看她一眼。 ------题外话------ 这几天没在家,所以没时间更新番外,忘了跟大家交代一声,鞠躬,让大家久等了! 【014】老婆我来了!(番外完) “看了不就知道了。”宋其衍故作高深地坐回沙发上,不去看她一眼。 靳子琦蹙了下秀眉,低头翻开了第一页。 “《美满家庭条约》?”靳子琦转头看向宋其衍,“做什么的?” “好好看看,要是觉得没问题,就签个字,晚上的宴会完全没问题。” 他坐在那,啜饮了口咖啡,衣冠楚楚,像个伪君子。 靳子琦瞪了他一眼,哗哗地迅速浏览了几页。 “第一条,以后不管有多忙,都要抽出时间一起共进午餐和晚餐?” 靳子琦看着那幼稚的条约,瞟了眼宋其衍,继续第二条—— “夫妻之间要适当地进行沟通,了解彼此的想法。” “第三,作为父母,要经常带孩子出去玩……” “每天吃完晚饭,要一起去散步,看电视,还要给对方彼此朋友的联系方式?” 靳子琦一点点看下去,类似的条例还有很多,整整地二十页。 每一条下面还有长长的解释,用来说明遵守这些条例的好处。 靳子琦无语,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空闲时间来捣鼓这些东西。 她粗略地翻了翻,就直接在最后一页上签了字,递过去:“这样行了吧?” “一式三份。一份存档,双方各执一份。”宋其衍说。 靳子琦点头,配合地写了三次自己的名字,并且按了手印。 宋其衍迫不及待地拿了笔签了自己的名字,生怕她反悔一样。 然后他把其中一份交给靳子琦:“有空的时候好好看看。” “既然好了,那我先回去了,记得晚上的宴会。” 靳子琦把文件折叠放进了包里,并未放在心上,毕竟这些条例很多都能做到。 “好,那我送你出去。”他很绅士站起来。 靳子琦瞧他人模狗样,“不用了。”说完,就高傲地走了。 宋其衍不以为然,挑了挑眉梢,在门“砰”地关上后,他立刻迅速地翻看自己的那份条约,盯着里面的某一条得意洋洋,靳子琦那个迷糊性子一定没看到。 …… 靳子琦下班到靳氏门口,就看到宋其衍的车已经等到那里。 宋其衍坐在车里,看到靳子琦过来,对副驾驶座上的靳某某千叮咛万嘱咐。 “等一下,知道怎么做了吧?” 靳某某晃着小腿,白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吗?” 宋其衍:“……靳某某,你越大越没礼貌了知道吗?” “哼!”靳某某撇开头,两手环胸,决定不搭理这么无耻的男人。 靳子琦打开车门,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男人。 “琦琦!”靳某某咧嘴一笑:“我今天很想你呢!” 宋其衍:“……是呀,所以特意准备带了某某一起去宴会。” 靳子琦不疑有他,就上了车,看到前面大眼瞪小眼的两男人:“不开车?” “哦,马上就看,刚看到某某脸上有点脏。” 宋其衍笑呵呵地,摸了摸靳某某的脸:“来,爸爸帮你擦掉。” …… 晚宴很简单,不过靳子琦有些不高兴。 首先,那些女宾客都像恶狗看着肉骨头盯着宋其衍不放。 尤其是那些窃窃私语声,听得靳子琦不舒服地拧起了眉头。 其次,宋其衍始终维持着虚伪而英俊的笑容,看得她想把蛋糕贴在他的脸上。 宴会结束后,靳某某已经一边走一边点着脑袋瞌睡了。 靳子琦把他抱在怀里,冲正跟某位长辈说话的宋其衍道:“某某累了。” 宋其衍匆匆结束话题过来,接过沉甸甸的儿子。 靳子琦瞟了眼那位长辈身边年轻的小姐,抿了抿唇边:“走了。” …… 回到家,靳子琦累得直接就回了卧室。 她趴在床上一会儿,房门就被轻轻地叩响,很有礼貌。 靳子琦过去开门,宋其衍正抱着个枕头站在门口。 他笑得谦和:“方便让我进去吗?” 靳子琦没说话,但是让开了路,任由他晃进了卧室里。 宋其衍已经洗过了澡,穿着丝光质地的睡衣,把枕头放在她的枕头旁边。 “今天累坏了吧?快进去洗澡吧。” 靳子琦见他难得的体贴,不由地多看了两眼,然后进了浴室。 她走到浴缸边,似想到了什么又折回去,反锁了门。 然后放心地回到浴缸边放水。 白洁光滑的浴缸里升腾起雾霭般的水汽,靳子琦脱了衣服坐进去,浑身都被温水淹没,舒畅地喟叹了一声,闭上眼睛,靠在边沿闭目养神。 忽然,浴室门咯噔一声响。 靳子琦睁开眼望去,本来反锁的门居然被人从外打开了。 只见一具修长挺拔、肌理分明的男性躯体朝着她缓缓地走来。 “你不是洗过了吗?”靳子琦忙扯了浴巾挡住自己。 宋其衍淡定地看了她一眼:“刚才没洗干净。” “你怎么打开门的?”靳子琦又问。 宋其衍抬手,手心躺着一把钥匙:“床柜里有钥匙。” 靳子琦懊恼地咬着唇,宋其衍已经一脚跨了进来,慢慢地坐下来。 他神态自然:“水温有些低了,应该再换一缸热水。” 靳子琦已经用湿漉漉的浴巾围着自己起身。 宋其衍讶然地抬头看她:“我还没洗呢?” 靳子琦拿了一块搓澡帕丢给他:“既然没洗干净好好搓搓吧。” 说完,就出了浴室,只是还没走出去,人就被宋其衍打横抱起。 “宋其衍,你又想做什么?” “当然是跟老婆进行从身体到灵魂的深入交流!” “……宋其衍,你的脑子里难道不能想点别的事情吗?” 宋其衍把她放在床上,无视了她愤懑的目光,慢条斯理地解开她的浴巾。 “有想啊,家里的套套快用完了,明天我们出去散步买一点回来吧。” 靳子琦:“宋其衍,你真禽兽!” 宋其衍灯一关,直接扑了过去:“这才是禽兽……” …… 早上宋家的早餐,靳子琦再度缺席。 直到靳氏秘书打电话来询问她怎么没去上班,靳子琦还懵懵糊糊地搞不清状况。 她清醒后,先是从头到尾、再从尾到头好好骂了宋其衍一遍,然后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匆忙下床,心里烦躁不已,她竟然又把自己给卖了! 靳子琦套了拖鞋,来不及洗澡就扯着床单跑出去。 刚一打开门,就看到端着早餐和午餐中间的那餐上楼来一脸贼笑的宋其衍。 靳子琦想到昨晚他的兽行,没由来地恼火。 宋其衍看到她迷糊的样子,笑眯眯的,觉得可爱无比,这才是妻子该有的样子嘛! 靳子琦却横了他一眼,转身回房,关门落锁。 “一天没吃饭了,不饿啊?”宋其衍在门外好脾气地喊。 “宋其衍我今天绝对不会再和你那个!”靳子琦对着门外大喊。 “哪个?” “你别装纯情了,反正就是那个,今天,明天,以后,绝对不行!” 宋其衍只是笑。 但是到了晚上,他终于发现事情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靳公主言出必行的美德充分得到了发挥。 她直接无视他走过去,无视他上楼梯,无视他冲凉睡觉,并且在锁门之前在门外上挂了一个“请勿打扰”的牌子。 对于她这种破坏夫妻和谐生活的恶劣行为,宋其衍表示很生气。 他随手捞起牌子想要丢掉的时候,意外地发现牌子背面还写了一行小字—— 真正的男士敢于直面惨淡的拒绝。 宋其衍盯着那一行字,愤怒的小火苗蹭蹭地往上涌。 好吧,他看懂了这句话,改编自鲁迅先生某一篇纪念刘和珍君的中学课文。 可恶,明知道他中文学得不好居然还敢拿这句话来讽刺他! 当下男子汉的尊严受到了挑战,怒起。 “靳子琦开门。” 宋其衍用力拍着门,“你给我出来!你要见我的律师吗?你出——” 门突然被打开,他反倒被吓了一跳。 “从小在西方长大的人怎么连基本的绅士风度都不懂?妻子都这么明确地拒绝了,作为丈夫的你不是应该坦然地接受吗?”靳子琦穿着真丝睡袍站在门口讲道理。 “在跟我讲道理之前是不是先换下这身衣服?”宋其衍用坦诚的目光上下打量,“作为妻子要履行妻子的义务,作为丈夫我正在行使我可以行使的权利。” “你有什么权利?” “和你……那个的权利。”宋其衍恬不知耻地据理力争。 “哪一条法律规定了妻子必须要和丈夫……那个?!” 宋其衍极为得意地笑了,“老婆,我们是签了条约的。一式三份,你不会这么快忘了吧?” “条约里……”靳子琦一顿,当时好像没仔细看。 靳子琦蹙眉,迅速地转身,回到床柜边取出条约哗啦哗啦地翻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条的补充条款里。”宋其衍好心地提示。 靳子琦翻到那一页,愤慨地发现,居然还有补充条款,居然还有这样不可理喻恬不知耻令人发指的补充条款:妻子必须每夜和丈夫同房XXOO! 宋其衍笑得羞赧,“所以说以后不能随随便便签字。” “奸诈。” “奸商奸商,无商不奸,何况这白字黑字的。嘻嘻,老婆我来了……” 第三天的宋家早餐,对于靳子琦的缺席已经见怪不怪。 ------题外话------ 关于一家人的番外就到这里结束,至于新文,具体的更新会通知的,如果没意外发生,应该是在下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