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怎么不出水? <!--章节内容开始-->第一章:怎么不出水?  名爵。 头顶的灯光是有些黯然的黑,眼前却是光怪陆离的白光。 模糊不清,所有的一切都在眼前剧烈的晃动。 一双不满老年斑的大手在暗沉之间悄无声息的从秦挽歌的后腰蜿蜒至大腿,耳边是猥琐的笑声:“美人儿,再陪大爷喝一杯。” 秦挽歌捂着胃不停的摆手,嘴里口齿不清的嘟囔着:“不......我不喝了,不行了......” 却有人抓起她的手,瓷白的指尖所碰触到的,是一片冰凉。 又一杯酒被递到她的手里。 不由秦挽歌推辞就有人按着她的手腕,将那酒杯压在她唇边,酒水顺着嘴唇的缝隙滑倒脖颈,喉咙间是辛辣的滋味,流进胃里,像是在胃里燃了一团火。 秦挽歌双颊泛着酡红,眼神越来越朦胧,头疼的像是快要炸裂开来。 胃里忽的一阵惊鸾,烈酒在嗓子里翻滚,一阵恶心的感觉冲上来。 秦挽歌一把推开在她白希的腿上兴风作浪的手,捂着嘴巴跌跌撞撞的朝着厕所的方向冲过去。 意识很模糊,只能凭着来时的记忆寻过去。 隐约看到冷硬的门板上有图案,好似......是女厕。 她一头扎进去,手里胡乱的抓住两条杆,胃里的翻涌再也忍不住,“呕”的一声,今天晚上喝下的酒,如数的吐了出来。 刚刚上完厕所准备提裤子的江衍愣住了。 眼前的女人一双白希细腻的手抓在他肌肉结实的大腿上,有着微微的凉意,而她垂着头,绸缎般的黑发遮住脸,看不清五官,只是对着他的两腿之间,大吐特吐,一股散发着酸腐味儿的呕吐物全部落在他的鞋上,还有的,甚至溅到了他的裤腿上! 男人一张英俊的脸登时变得铁青,一双黑眸犀利如刀,死死的盯着秦挽歌的脑袋,从未有过太多表情的脸上,露出阴鸷的神色,刚毅的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线,眉头紧紧的蹙起,眉间,挤出一个“川”字来。 大掌正要强硬的扣住秦挽歌的手腕毫不犹豫的将她狠狠甩开。 可秦挽歌接下来的动作,生生叫他跌破眼镜。 似是吐完了,女人纤细白希的手指握住了他的某处,来回拧动。 几秒,她凑过来,挺翘的鼻尖就停在距“小小江”五厘米处,好看眉头蹙起来,一张嫣红的殷桃小嘴开开合合,模模糊糊的吐出几个字:“咦,这,这水龙头是不是坏了呀,怎么不出水呢?”话毕,还伸手拍了拍“小小江” 软软糯糯的声音,恰好落尽江衍的耳朵。 水龙头? 这个女人把他这宝贝当成了水龙头? 江衍的脸色愈发的黑了下来,如同暴风雨来临之际的天,阴沉沉的,一双漆黑无光的黑眸陡然生出愠怒。 忍无可忍! 男人伸手,扣住秦挽歌的手腕,秦挽歌却忽的凑过来...... 第二章:不知死活的女人 <!--章节内容开始-->第二章:不知死活的女人  视线里,女人伸出一条粉色的舌头,在他的手背,轻轻舔了一下。 那是......带着残余呕吐物的舌尖。 一股恶心顿时涌上喉咙,原本想拉开秦挽歌的手,顿住。 男人垂眸,一双黑眸紧紧的锁住秦挽歌的嫣红的小脸,眼底,犹如狂风暴雨。 他江衍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知死活的女人! 已经不想再去碰触这个令人倒尽胃口的女人,阴鸷的眸从秦挽歌脑袋尖划过,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给助理打电话。 “立刻来男洗手间一趟。” 聂远站起身来到走廊里接电话,一听这话,愣了,总裁叫他去男洗手间干嘛?难道是...... 他又不是gay! 可是,总裁的语气明显有些冷,这个时候招惹总裁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他忙不迭的应下,朝前走去。 推开门。 灯光下,很有冲击性的画面登时闯进视线。 一个女人趴在江衍的腿间,江衍的裤子还没提上,女人白希的手抓在男人麦色的大腿上,细腻的白,性感的黄,构成最为鲜明的对比。 好一副活色生香的场面! 当然,前提是忽略江衍脚下一滩令人泛呕的呕吐物和江衍本人堪比北极万年不化寒冰的面色。 “愣着做什么?过来!”一道没有任何温度的低沉嗓音毫无征兆的在耳边响起。 聂远方才猛地回神,视线从秦挽歌被黑发遮了一大半的侧脸掠过,心尖猛地颤了颤。 全榕城有谁不知道江家少爷有洁癖,且不是一般轻微的洁癖,那是到了令人发指地步的洁癖,比如,有谁碰了他的西装外套,他会立刻脱下来,扔掉,哪怕那件西装只穿过一次,哪怕那件西装价格不菲。 而眼前这个女人,不仅抓了他的衣服,还在江衍脚下吐了一堆。 简直是找死! 聂远胆战心惊的走过去,微微欠身:“江总。” 江衍冷冷的瞥他一眼:“把这个女人给我拽下去。” 聂远顿时感到头顶有冷风“嗖嗖”而过,大夏天的,他居然打了个寒颤。 上前,忍住领令人恶心的酸腐味儿,扣住秦挽歌的手腕,用力一拉。 女人醉酒的身子软绵绵的倒下去。 眼看就要滑倒地上,聂远怯怯的看了江衍一眼,这是扶,还是不扶? 江衍的视线一刻都不曾在秦挽歌身上停留,提上裤子,拉好拉链,转身,清冷而淡漠的声音落在身后:“送一套干净的西装皮鞋到楼上。” 聂远趁机扶住秦挽歌,他没有总裁那么冷酷,让一个姑娘睡这么冷的地板还是做不出来的。 把秦挽歌扶至盥洗台。 撒手。 临走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黑发的遮挡下,依稀可见是一张挺漂亮的脸蛋。 不过,可惜了,以后再给总裁撞见,怕是不好过。 第三章:女人的惨叫声 <!--章节内容开始-->第三章:女人的惨叫声  冲澡,将身上的腐臭味儿去掉,换好一身干净的衣服鞋子,下楼。 聂远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途径男洗手间,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女人口齿不清的嘤咛声和男人猥琐不堪的调笑声。 聂远侧目,视线不由自主的朝着里面飘了过去。 女人的声音,不由叫他想到先前被他仍在这里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她? 从门缝里看过去。 洗手间的灯光不算暗,依稀可见一个男人围着一群女人,就在盥洗台的角落里,侧着身,看不清女人的脸,只能看到一个尖削的下巴,女人的发丝绵密黑亮,有白色的衣领从黑发间露出来。 白色...... 聂远眸光微微晃了晃。 来这地方的人鲜少有人穿这么纯的衣服,而刚刚的女人,似乎......恰好穿了这么一件白色的裙子。 “看够了?”前方,忽有低沉好听的男声乍然响起,好似钢琴低音部轻快的连弹,不过,很不悦,微挑的尾音里都带着一股子的寒。 “总,总裁,是刚刚那个女人......”聂远战战兢兢的抬眸,虽然,十有八九总裁不会出手搭救,可他还是想提醒一句,好歹是个漂亮姑娘,给那么多男人糟蹋了,这不造孽吗? 江衍的视线漫不经心的朝着那边瞟了一眼,随即,面无表情的转身:“走。” 妈的,总裁果然无情...... 聂远心底默默的叹一口气,无奈的跟了上去。 包厢里,合作谈的很愉快,这榕城,谁不想攀上江家,江氏的案子,素来谈的顺利。 彼此碰杯,客套几秒,散场。 离开名爵的时候,拐角处,那男洗手间里传出了阵阵女人的惨叫声。 名爵这种地方,来的都是权势之人,招惹不得,偶尔有时候一群男人玩女人,经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毕竟为一个女人招惹那些人不值得。 只是那叫声,听的让人揪心。 聂远自知江衍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况且,里面那个女人还对他做了那种事情,今天,这个女人怕是难逃一劫了。 垂头,不想看那残忍的一幕。 走着走着,前面却忽然没有脚步声了。 聂远一抬头。 哎呦喂,他家大总裁什么时候跑洗手间门口去了! 而且,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江衍的唇线抿成了一条,眉头微蹙着,似乎,很不悦。 是看不得一群男人欺负那个女人? 聂远正要开口,推波助澜,激发总裁内心的同情心,挽救可怜的秦挽歌于水火之中。 就见光影交汇处,江衍修长的手指扣上了冷硬的门板,那手指骨节分明,既不失美感,又不失力度,修剪整齐的指甲,于白光之下折射出些许暗芒。 几秒,他手掌稍稍用力,指关节处泛出些许白,抬脚,走了进去...... 第四章:这妞儿,您喜欢? <!--章节内容开始-->第四章:这妞儿,您喜欢?  总裁居然走了进去! 聂远猛地回神,拔腿追上去。 门内,一片狼藉,秦挽歌已经被逼到没有退路的地步,原先柔顺的头发凌乱的垂在脸侧,身上的衣服被撕碎不少块儿,露出胸前的迷人风光,竟是意外的令人移不开眼,一群男人还想靠近,却被秦挽歌手里胡乱挥舞的银色高跟鞋吓得无法上前。 其中一个男人忽然拉住另一个男人的手臂,朝着他使了使眼色。 那男人猥琐一笑,眼底快速划过一丝精光。 随即,几秒,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那男人从背后冲上前,用力扣住了秦挽歌的两只手,余下的男人,瞬间蜂拥而上。 秦挽歌挣扎不脱,一张喝的醉醺醺的脸变的拧巴起来。 江衍还站在原地,一手插在口袋里,偏头,一双黑眸晦暗不明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幕,似乎在看好戏。 聂远在后面不住的摇头,总裁这是什么恶趣味? 看着秦挽歌险些就要被那些男人的咸猪手玷污,聂远心里急的简直快要跳起来,盯着江衍的身影,内心不住的呐喊,总裁,上啊,上啊! 可惜江衍听不懂他内心的咆哮。 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聂远眼睛一闭,不,他看不下去了,他要冲上前去,就算被总裁痛骂一顿,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秦挽歌被轮,歼。 睁眼,勇敢的迈出了第一步。 “住手!”一道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不轻不重的响起,如一颗巨石砸在无垠的旷野,明明是淡淡的语气,却生生透出一股慑人的气魄。 那些男人顿住,回过头来。 “你谁啊?要跟小爷抢妞儿?”一个模样放荡不羁的男人吊儿郎当的转过头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江衍,唇角挂着一抹不知死活的冷笑。 身后有人拉了拉他的手臂,抬眼从睫毛下似有若无的看一眼江衍,压低声音:“你疯了,这可是江家少爷!” 那人脸色一变,怔了几秒,一瞬间收敛了原先的张狂,腆着脸笑了:“江总啊,失敬失敬,这妞儿,您喜欢?” 江衍没说话,沉默,唯有一双好似浸了墨的黑眸不动声色的看着几人。 “您喜欢的话,兄弟们就走了。”那几人猜不透江衍的心思,只是看着那双眼眸,断然不敢再染指秦挽歌,成群结队的走了出去。 洗手间一时空了下来,唯有冷白的光无声蔓延。 秦挽歌身子软塌塌的半趴在盥洗台,垂着头,黑色的发丝垂下,把一张脸遮得密不透风,一动不动,只是,那削瘦的肩膀,在隐隐颤抖。 江衍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一双黑眸浓黑,瞧不出情绪。 几秒,他抬腿,上前。 手臂方才探上秦挽歌的肩膀。 女人的身子忽的猛烈一颤,快速的转过身来,拎起手里的高跟鞋劈头砸下...... 第五章:黑色的发丝垂在他的胸前 <!--章节内容开始-->第五章:黑色的发丝垂在他的胸前  锋利的细高跟重重划过男人的额角,血迹一瞬间涌出,顺着男人的额角流下来,浓稠的血液模糊了那双冷眸。 聂远吓得心都差点停了。 这总裁好不容易救一次人,这不识好歹的女人居然还倒打一耙! 眼看血迹沾湿了白色衬衫的衣领,白的衣,红的血,触目惊心。 聂远一溜烟跑上来:“江,江总,咱们上医院包扎一下吧。” 江衍不说话,只是盯着秦挽歌,秦挽歌也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目光一片涣散,微嘟着唇,脸颊两侧是飞染的红晕,憨态可掬。 血腥味儿在这一方沉默的空气中蔓延开来。 江衍终于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 秦挽歌的手里的高跟鞋却“吧嗒”一声从她手里滑落,在地板上砸出清脆的响声,紧接着,女人身子一软,朝着江衍靠过去。 女人柔软的胸部蹭上他硬梆梆的胸膛,黑色的发丝如数垂在他胸前,甚至有几缕,透出纽扣间的缝隙钻进了衬衫里。 而她的脑袋,在他的脖颈间蹭啊蹭的,有些滚烫的红唇,似有若无的掠过男人的锁骨。 酥酥的,麻麻的,痒痒的。 江衍垂头,却缓缓蹙起了眉。 那唇......沾染过呕吐物。 几乎是一瞬间,厌恶离身,任由秦挽歌的身子倒下去。 转身,高大身资似一颗挺拔的松:“聂远,送我去医院。” 聂远看看正欲倒下的秦挽歌,看看已经远去的江衍,慌忙间扶住秦挽歌手臂,往她手里塞了一张卡,匆匆离去。 ――――― 江衍在医院简单的包扎一下,返程。 车里,男人双腿交叠,身子闲适的倚在座椅后背,手臂敞开,搭在靠背上,平整的白色衬衫因这一个动作扯出褶皱,领口处微微露出一个豁口,露出男人精致的锁骨,光影覆盖其上,说不出的性感。 手指有节奏的在座椅后背轻扣,薄唇微启:“去名爵。” 今晚头上有伤,回家的话,欣然会担心的。 聂远透过后视镜很是诧异的看了江衍一眼,心里猛然想到,他可是把酒店行政住房的卡给了那个女人! 倘若一会儿总裁推开门进去,看到那个女人...... 聂远忽然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他讪笑:“那个,总裁,你可以回家住,回家住比较舒服。” “反驳我的意见?聂助理,我什么时候给你这个权利了?”江衍一记不冷不淡的目光扫过来,那寒意,那冷漠,那煞气,聂远的手抖了抖。 “好的,总裁,我这就去名爵。” 半个小时。 车厢里光影交换,最后,停留在车厢的,是名爵内刺眼的霓虹。 停车。 上楼。 聂远跟在江衍身后,心里只能不断的祈求那个女人没有找到房间。 江衍开门,进入。 第六章: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卧室? <!--章节内容开始-->第六章: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卧室?  房间内一片漆黑,静谧的没有一丝声音。 江衍抬手,修长的食指轻轻扣下开关。 光线瞬时充盈整个客厅。 男人换鞋,朝卧室走去。 聂远跟在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卧室里。 当光线亮起来,江衍站在门口,视线落在大床上的一坨隆起物上,那隆起物,正在羽被下蠕动着。 男人眸光晃了晃,几秒,上前,走至床边,俯身,掀开羽被,洁白的床单上,是蜷缩成一团的女人,穿白色的衣裙,黑色的发丝铺在身后,包裹住纤细的身子,那身子,似乎在因屋内空气太冷,在乱钻。 江衍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至极,回头,一双眼冷冷的看向站在身后的聂远:“聂助理?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出现在我的床上?” 聂远肝都跟着颤了颤。 他挠挠头,不敢看江衍:“这个......这个......” 男人沉默几秒:“现在,立刻,马上,把这个恶心的女人从我的床上弄下去。” 聂远如被大赦一般,垂着头一路跑至床边,胡乱的抱起秦挽歌,给弄了出来。 捉住秦挽歌的手臂,叫她勉强站稳,聂远为难的看向江衍,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江总,她......怎么办?” 江衍一记凌厉的目光看过来。 “......” 聂远讪讪的闭了嘴,拖着秦挽歌就往外走。 走廊里,左想右想,也想不出一个好的去处,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放走廊还是扔大马路上? 沉思半晌,给秦挽歌开了一间房,就在江衍隔壁。 安顿好,聂远离开。 ――――― 翌日。 暖阳透过碧绿窗帘洒进房间,将房间内暗沉的空气劈开两半,明亮的光线里,隐约可见漂浮的细小游尘。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最动人的穹光,唤醒了睡梦中的秦挽歌。 女人纤长卷翘的睫毛轻颤,像把浓密的黑羽,几秒,黑羽之下,露出一双澄澈的眼。 眼前一片朦胧的白光,秦挽歌蹙着眉头,目光一片涣散,呆呆的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碧绿的窗纱,淡白的壁纸,不远处一组纯白色的沙发,每一样家具都干净的像博物馆的展品,透着低调的奢华。 陌生,很陌生。 秦挽歌的脑袋像是被重重砸了一下。 这不是她的房间。 那这是哪里? 宿醉的后果就是头疼的像是快要炸裂,脑仁一跳一跳的疼,秦挽歌一手按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撑在身后,缓缓坐起身来。 身上,却有什么中去陡然滑落,自她的腰部,滑倒了腿上。 她垂眸。 那是......一条手臂。 小麦色的肌肤,有着健硕的肌肉,很有力度的美感,只是,这分明是一条男人的胳膊。 视线顺着那条胳膊,蔓延...... 第七章:他的视线落在她某个地方 <!--章节内容开始-->第七章:他的视线落在她某个地方  她看到了沟渠分明的胸肌,光线用最简单的白描手法勾勒出粗犷的味道,很性感很性感。 再往上,是男人刚毅的下巴,有着完美的弧度,抿成一条线的薄唇,在光线里有着致命的吸引,叫人很想凑过去尝尝是什么味道,高蜓的鼻,浓黑的眉,那眼睛尽管紧紧的阖着,亦能平凑出一股子沉稳的英气。 不可否认,这是一个帅到过分的男人,具备吸引女人的任何特征。 可是,现在不是花痴的时候,她应该考虑的,是为什么她会和这么一个男人躺在一起? 宿醉还有另外一个后果,就是把昨晚发生过的一切通通忘光,甚至是一个再模糊不过的片段,都记不起。 整个脑袋一片虚空。 一道手机铃声乍然想起在安静的空气里,秦挽歌才意识到,她已经盯着这个男人愣了足足有十分钟。 是很单调枯燥的铃声,她一向不屑。 那么就是这个男人的。 她循着声源的位置看过去,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在闪烁。 要不要叫醒他? 还是趁着这个空档溜掉? 迟疑间,错过了最佳的逃离机会,隐约察觉身侧的床垫微微下陷,下一秒,一只手臂出现在桌面,阳光下闪着健康的光泽。 不断重复的手机铃声被这双手的主人无情掐灭。 “喂,欣然。”男人的嗓音带着清晨特有的喑哑,低沉的恰到好处,醇厚如陈年老酿,很悦耳。 秦挽歌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过去。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男人的侧脸格外的轮廓分明,微微偏头的时候,额前有碎发散下来,不羁又慵懒,很迷人。 “好,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说这话的时候,男人的唇角有一丝松动,眉眼处温和了几分。 电话那端会是什么人? 他的妻子? 背着妻子出轨,还是意外跟她发生一也情? “你怎么在这儿?”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秦挽歌回神的时候,恰好对上一双黑眸。 那是一双怎样的眸? 狭长,眼角微挑,这样睥睨的看着她的时候,有种清冷的犀利,像是一汪深潭,叫人无处可逃,轻易就深陷其中。 可是,为何她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厌恶? 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厌恶她?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察觉到男人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某个地方,秦挽歌垂眸,那是......她的胸,裸露在外的胸。 秦挽歌怔了几秒,有些不自然的拉过被子将自己的身子裹起来,黑色发丝压在羽被下,她抬眼,一双美眸里带着一丝诧异,惊奇出声:“你认识我?” “岂止是认识。”男人上上下下打量着她,锐利的眼神,像是一把锋利的刀,要刺穿她,几秒,他开口,声音冷而凌厉:“说,为什么爬上我的床?” 第八章:掀开遮在江衍身上的被子 <!--章节内容开始-->第八章:掀开遮在江衍身上的被子  她爬上他的床?这个男人是在搞笑吧。 秦挽歌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美眸里有一种类似愤怒的声音:“这位先生,麻烦你搞搞清楚,是你睡了我。”什么她爬上他的床,她是那种会爬上男人床的姑娘?她的第一次到现在还在好吗? 第一次...... 对了,她第一次还在吗? 秦挽歌忽的蹙眉,烟波淡淡的一双眼里多了一丝恐慌。 怔了几秒,随手揪起手边的白色衬衫套到身上,掀开被子。 视线一寸一寸掠过白色的床单。 男人已经坐起身来,半倚在床边,偏头看着她,一双狭长的黑眸微微眯起来,那眼底除了厌恶,此刻还多了一丝另外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女人穿他的白衬衫无疑是宽大的,领口随意系住的纽扣遮不住女人饱满的雪白,这一点倒是出乎他意料,挺瘦的一个女人,看不出来,这么有料。 黑色的发丝如瀑布一般披在脑后,有几缕还未从衬衫领口拉出来,直直没入那沟壑,还有几缕垂在她脸侧,随着她低头扫视的动作一晃一晃,发梢擦在她精致的锁骨,有些叫人心尖痒痒的。 那张脸...... 此刻江衍才注意到,那是一张很美的脸,一双黛色的远山眉,微微蹙起,透出一股淡淡的清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被她垂下的眼睫遮住,那睫毛长而密,轻轻煽动,像把小扇子,清晨的光落在上面在下眼睑处投下一小方阴影,挺翘的鼻,微微翘起的丰润唇瓣,不点而赤。 那副清清淡淡的模样,有股与生俱来的清艳,好似空谷里乍然而开的幽兰,总是让人响起冰肌玉骨这个词儿。 不过,他江衍见过的女人多了去了,这个女人并不是最出彩的那个,况且,就算长得好看又如何?昨天晚上这个女人对他做的事,他可是依旧记忆如新。 “脱下我的衬衫来。”男人清淡开口,没什么情绪,眼底一片清寒。尽管她穿他的衬衫别有风味,但他依旧觉得,这是一种玷污。 女人的视线正好移到他那半边,男人的身躯挡住了床单,叫她没法确认是否已落下一朵小梅花。 她无视男人,抬头:“先生,麻烦让一下,我们交换一下位置。” 这是第一个敢无视他的女人。 江衍锁住她的眉眼,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像是看着什么新奇物种。 秦挽歌淡淡的看他一眼:“这位先生,你再不动的话我就自己动了。” 这话说的很暧昧。 江衍挑眉,难得的没有生气:“你自己动?” 秦挽歌微微怔了一瞬,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她咬唇,面上有一丝赧然:“先生,麻烦你可以让一下吗?” 江衍不动。 秦挽歌盯着他看了几秒,伸手,径直掀开遮在江衍身上的被子...... 第九章:如果我不想自重呢? <!--章节内容开始-->第九章:如果我不想自重呢?  江衍有裸睡的习惯。 当所有的遮蔽物被拿开,男人结实匀称,修长挺拔的身材,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撞进视线。 细碎的光斑洒在那句古铜色的躯体上,透着一丝独属于男人狂野。 当然,最让秦挽歌震惊的还不是这个,而是男人此时胀大的某物,挺立在那里,耀武扬威,像是在跟她打招呼。 很大,保守长度——20厘米。 秦挽歌彻底目瞪口呆。 此刻,她特别想立刻砍下自己的罪恶之手,或是,分分钟自戳双目。 不知怎的,所有的血液一瞬间冲上脸部,滚烫滚烫的。 她是第一次看见男人的这种东西。 手快速的缩回去,她唇瓣动了动,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整个人看起来局促又无措。 男人有些意外的看着她的模样,嗤笑:“在害羞什么?昨晚你的手还握过它,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如果说刚刚的那一幕还只是叫她羞赧,那么此刻,男人的话,叫她震惊。 好似一颗重磅炸弹落尽脑海,将所有的思绪一瞬间炸的四分五裂。 整个脑袋一片空白。 秦挽歌不敢置信的看着男人,她怎么会把手放到...... 不过男人神色坦然的很,不像在说谎。 所以说,这是真的。 喝醉的后果果然很可怕,她都做了些什么! “真的记不起了?” 秦挽歌视线再一次落在男人的面上,这次,却意外看到了男人额角的纱布。 不等她开口,男人已经解释:“拜你所赐。” 秦挽歌木然的张着嘴,已经傻掉。 不知愣了多久,她方才回神,视线不敢与男人对视了,低垂着头,嘴唇微动,一句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话,落在空气里:“那我们昨晚......究竟睡了没?” 空气里很安静,江衍听的清楚。 几秒,他忽的笑了,笑意不及眼底,是很嘲讽的一抹笑:“不是每个女人,都让我有胃口。” “......” 虽是一句羞辱的话,秦挽歌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到底落了下来。 还好,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就好,感谢先生对我没胃口,我们,两清。” 秦挽歌已经恢复先前的淡然,唯有脸上红晕未退,她看向江衍:“先生,请背过身去,我要换衣服。” 江衍盯着她,一双黑眸里有一丝浅浅的诧异,还从未有哪个女人,这样不稀罕他。 这个男人是聋子吗? 秦挽歌再一次开口:“劳烦转身。” “摸都摸过了,还怕我看到?” 一句轻浮的话,就算是看起来再帅的男人,都让秦挽歌感到作呕。 “先生,请自重。”美眸有些不悦的瞪了江衍一眼。 “如果我不想自重呢?” “......”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秦挽歌不再答话,穿着男人的白色衬衫起身,捡起散落在四处的衣物,径直走进洗手间,只留给男人一道清冷的背影。 第十章:怎么,还在回味? <!--章节内容开始-->第十章:怎么,还在回味?  女人修长而白希的腿就那样曝露在阳光里,没有一丝赘肉,宛若皓月,光线的映衬下更是有着莹莹的白,近乎透明,大腿根隐在白衬衫的下摆,若隐若现,很勾人。 “砰——”洗手间的门被甩上。 江衍才回神,他好像又一次被这个女人无视了。 很好,很有种。 秦挽歌的动作很快,换好衣服,简单的洗漱过后,把黑色的长发从衣领里拉出来,镜子里,她看着自己,却猛地顿住。 视线落在自己拢着一缕黑发的纤细手指上,就是这双手中其中一双,握了那个男人的命,根子。 一时之间,她竟无法直视自己的双手。 那画面,不肖想就知道有多么的暧昧旖旎。 “吱呀——”门被推开的思绪打断了秦挽歌的思绪。 她猛地回头,就看到男人斜倚在门边,高大的身躯像堵墙,遮住了光线,一张脸隐在黯然的光线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么?还在回味?” 像是被戳穿心事,秦挽歌一张脸登时变得难看。 不语,只是淡淡的从男人身上扫过,离开洗手间。 找到自己的东西塞进包里,离开。 玄关处,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秦挽歌一顿,回头,目光落在男人身上,几秒,唇角溢出一丝冷笑:“先生,送给你一句话。” 江衍一手插在口袋,白衬衫,西装裤,这样简单的衣服都叫他传出一股模特的味道。他一言不发的看着她,似乎是在等下文。 秦挽歌偏头:“以后不要诱哄少女发生一也情,毕竟,你是有妻子的人。” ――――― 聂远刚刚走至门口,还未拉门,门,就自动开了。 穿戴整齐的秦挽歌恰好走出来。 从他面前目不斜视的走过。 哎,这不懂礼貌的小丫头,昨晚他可是三番五次的救她与危难之中,看到他,她居然连声招呼都不打? 聂远伸手。 秦挽歌感到手腕处落下一股不小的力度,顿住,回头。 是个陌生男人。 “先生,请放开我。”秦挽歌蹙眉,面色有一丝不悦。 聂远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秦挽歌,一双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诧异:“你不记得我了?” 她应该记得吗? 秦挽歌垂头,有些费力的想要从脑海里搜索出有关男人的信息,可是,没有。 她摇摇头。 “怎么会?昨天晚上可是我把你送到这间房里的,否则你就要露宿街头了。”聂远的手指指了指江衍隔壁的房间。 几秒,他忽然瞪大眼睛看着秦挽歌:“哎,不对,你怎么从总裁的房间里走出来的?” 短短的两句话,秦挽歌已经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昨晚的真实经过是这个男人把她送到了这间房,她却自己半夜偷偷跑到了那个男人的房间? 第十一章:得罪了江家少爷 <!--章节内容开始-->第十一章:得罪了江家少爷  秦挽歌是第一次喝醉,她也没料到,自己的酒品会这么差,半夜跑到别人的房里,这真的是她秦挽歌做出来的事? 她忽然想起临走前她说的那句话,登时一张小脸一片通红,所以那个男人说的是真的? 昨晚,确实是她爬上了他的床,而且,就在刚刚,她还很不屑的看着他,控诉他诱拐少女。 好丢脸。 长大这么第一次这么丢脸。 秦挽歌扔下一句“谢谢”就匆匆离开了,再待下去,她怕那个男人忽然跳出来羞辱她。 “喂——”聂远看着秦挽歌的声音溜的贼快,若有所思的收回视线,他可是刚刚在那小丫头的脸上看到了红晕,难不成,小丫头跟总裁发生了点儿什么? 抬脚,进门。 江衍正坐在沙发上,端一杯白开水,出神的看着门口。 在想什么? 刚刚走的那个小丫头? 聂远笑嘻嘻的走过来:“总裁,刚刚,我好像看到那个女人从你的房间出来......” 男人抿一口水,喉咙上下滚动,即便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都性感逼人。 放下水杯,起身,目光很是冷淡很是冷淡的落在在聂远脸上:“衣服,拿来。” “......” 总裁翻脸为什么这么快,刚刚他的唇角明明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笑! 聂远悻悻的把手里的手提袋递过去:“总裁,我在楼下等你。” ――――― 秦挽歌下楼,凭着记忆找到经理办公室。 “经理,我的工资。”她有些期待的看着眼前头顶稀疏,有着恰似条形码毛发的男人。 徐凝说这里工资高,而且是日结,昨晚就是徐凝带她来这里的。 男人上下看她两眼,几秒,面色却变得不怎么好看:“工资?哪儿来的工资,你昨晚被人投诉了知道吗?” “投诉?” 秦挽歌蹙眉,脑袋里浮现出一张冷淡且无耻的脸,投诉?嗯,很像是那个男人做出来的事。 “那......” “那什么那,从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了!”得罪了那么厉害的人,就算这姑娘再漂亮,他都不敢用了。 “经理......” “出去吧,我也帮不了你,小姑娘,你知道你得罪的是谁?” 秦挽歌摇摇头,看样子,那男人来头很大,今天早上她依稀记得另一个男人喊他总裁什么的。 “那可是江家的少爷!”江家在榕城,可谓只手遮天啊,江衍跺跺脚,榕城都得抖三抖。 “很厉害?” “......” 经理朝着她翻了一个白眼,这年头,居然还有不认识江衍的人。 他摆摆手,无力道“走吧,小姑娘。” 秦挽歌笑笑:“经理,我能不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问。” “那个人为什么投诉我?” “据说......是因为服务态度恶劣。” 第十二章:开车,撞她 <!--章节内容开始-->第十二章:开车,撞她  喝了那么多酒,脑袋那么疼,还不明不白的给人睡了,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毛钱都没有赚到。 真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秦挽歌拎着包垂着头悻悻的朝着公交站牌走去。 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不急不缓的行驶在她身后。 “总裁,快看,那不是那位小姐吗?”聂远平视着前方,透过挡风玻璃,目光欣喜而又诧异的落在秦挽歌身上。 后座传来男人淡淡的声音:“我不瞎。” “......” 聂远抽了抽唇角,朝着后视镜看过去,男人照旧靠在座椅后背,同昨天以及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的是,男人的唇角,不再是一条直线。 这证明,总裁今天心情不错。 他目光若有所思的扫了一眼江衍,大着胆试探问道:“总裁,要不要捎那位小姐一程?” 江衍的视线落在车窗外,女人纤细的身影上面。 似乎高跟鞋有些不合脚,她走的不是很快,耷拉着肩,一副蔫儿了的模样。 几秒,男人黑眸里露出一股细碎的光,手指在大腿上有节奏的轻扣,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不,捎。” “......” “聂远,开车,撞过去。”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一丝恶趣味。 “啊?”聂远怔住,他没听错吧,总裁是要他开车撞那个丫头? 这是会出人命的好吗? “听不懂我的话?”男人的面色一瞬间变得冷漠。 聂远讪笑,点头:“听得懂听得懂。” 总裁果然小心眼...... 这个男人果然不能得罪,要不然是真的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聂远踩下油门,百米加速,一瞬间越过斑马线,直直的朝着秦挽歌撞去。 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刺耳的呼啸声,回头之际,一辆黑色的车子居然朝她逼近过来。 秦挽歌吓的不轻。 下意识的拔腿朝边上躲去。 一句巨大的气流卷着漫天的尘土从她身侧擦肩而过,中间只余不到五厘米的距离。 真的是好险。 不过,大马路上为什么会有一辆车忽然撞过来,她走的可是人行道好吗? 现在人开车都这么张狂? 秦挽歌拍拍身上的土,瞪着黑色的车尾。 男人坐在车厢里,身子折后来,一双黑眸看着站在马路中央,眼睛瞪得老大的秦挽歌。 嗯,这才像话。 那个女人,还是这样的时候比较有生气。 聂远从余光里瞥到江衍的侧脸,那唇角,竟是意外的勾了起来。 总裁居然在笑,还是看着一个女人笑! 简直就是见鬼了。 公交车从“哐当哐当”的从身侧驶过,秦挽歌回神的时候,已经在公交站牌停下。 不行,错过这趟再坐下一趟上课会迟到的! 秦挽歌拔腿就跑,终于,在公交车门合上的最后一刻,气喘吁吁的挤了上去。 第十三章:以身相许 <!--章节内容开始-->第十三章:以身相许  回到学校,恰好是上午九点半,距离上第二节课还有半个小时。 回宿舍,拿书。 把书塞进书包里,拿出手机,手机早就没电了,秦挽歌拿到床头充上电。 还没来得及开机,一道女声就刺进耳膜。 许安安风风火火的走进来:“小鸽子,你回来了?昨天晚上去哪儿了?顾景笙那小子可是满世界找你!” 秦挽歌不敢对上许安安的眼睛,要让这丫头知道她去了那种地方做那种工作,指不定扑上来打断她的腿,有些心虚的低下头:“没去哪儿,昨晚的工作是夜班,太晚了,学校关门了,就在外面随意找了个小旅馆。” “现在这世道可不太平,你长这么好看,住小旅馆会被强,歼的,以后不准去了。” “......” “知道啦。”秦挽歌一边点头,一边把手机开机。 刚开机,一水儿的电话信息往出蹦,打开,足足有二三十个顾景笙的未接来电,短信更是不用说。 秦挽歌心里有些愧疚,今天早上她和那个男人,彼此赤luo相见,就算没发生什么,也是对感情的一种不贞。 她心里叹口气,给顾景笙回电话。 “喂,歌儿,你在哪儿?”电话那端,顾景笙的声音很急切。 “我在宿舍。” “好,那我立刻去你们宿舍楼下,我在那颗树下等你。” “景笙......” 秦挽歌话还没说完,电话已然被切断。 许安安一边站在镜子前一边抹口红,一边口齿不清的嘱咐道:“好好跟你家顾景笙道个歉,昨天晚上那小子可是找你找的一夜没睡。” “真的?” “骗你干嘛?”许安安抿了一下红唇,扭过头,贼兮兮的笑:“当然,如果你要用某种方式感谢他回不来的话,第二节课我可以帮你糊弄那个老头。” 许安安嘴里的某种方式,就是以身相许。 她和顾景笙谈恋爱也有一年了,最多不过是亲吻而已,那一步,始终没有跨出,她不急,宿舍的人倒是急。 顾景笙的家境不错,要是能把他吃死,这辈子吃穿不愁。 可爱情是什么? 秦挽歌跟所有不切实际的少女一样,做着一个能拥有这世上最完美的爱情的美梦。 她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去将就。 爱情就是爱情,那是任何东西都不能玷污的美好。 她不会因为顾景笙有钱,就喜欢他。 她喜欢他,只因为他是顾景笙。 收拾好东西,下床。 “第二节课我一定去,记得帮我占座。”大学的选修课,偌大的阶梯教室里总是坐着满满当当的人,去迟了有时候会没座。 下楼。 香樟树下,就看到顾景笙站在那里,白色的衬衫蓝色的牛仔裤,叫她想起鲜衣怒马这个词。 “歌儿。”顾景笙看到了她,朝她招手。 第十四章:昨天晚上没人欺负你吧 <!--章节内容开始-->第十四章:昨天晚上没人欺负你吧  秦挽歌三两步走过去:“景笙。” 顾景笙的长相是那种很干净的白,穿白衬衫的模样修长玉立,清新的像是三月的风,细碎的发梢垂在浓眉处,若是再浅浅的笑起来,好看的像是小说里每个女生都暗恋的翩翩少年郎。 不过,今天他没有笑,眉头轻轻拧着,看向秦挽歌的那双澄澈的黑眸里,除却斑驳的倒影,还有一丝丝愠怒。 “歌儿,你昨晚去哪儿了?” 秦挽歌不敢跟他对视,咬着唇:“在咖啡馆,夜班。” “秦挽歌!”顾景笙的语气忽然加重,浓眉拧的愈发厉害。 顾景笙很少生气,尤其是对她,所以秦挽歌被吓了一跳,扣在课本上手指微微轻颤,几秒,黑眸里闪过一丝细碎的光,抬眸:“徐凝都告诉你了?” “如果不是她告诉我,你准备瞒着我去那种地方多少次?” 顾景笙发起怒来的样子有些冷,秦挽歌咬唇,迟疑的探出手,讨好的拽住顾景笙的袖口:“景笙,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顾景笙看着秦挽歌讨好的眼神,语气稍稍平缓了几分,却依旧是有些冷硬:“歌儿,那种地方不是你这种好女孩儿应该去的!” 秦挽歌踌躇的看着他,不知应该作何解释。 她何尝不知道那种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可她哪有什么办法,若不是缺钱,她也不用去那种地方。 现实的残酷,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都不会懂。 顾景笙家境好,从小吃穿不愁,他自然不会明白她的为难之处,有时候,不是你想不想做,而是你不得不做。 扣在课本上的手指收紧又松开,好一会儿,秦挽歌抬头:“我知道了,那种地方,以后我不会去。” 顾景笙眼底的薄怒渐渐散去,伸过手来拉住秦挽歌的手:“走,我送你去上课。” 顾景笙的手很暖,只是,那滚烫的触感,却叫秦挽歌的心头猛地一颤,脑海里,又浮现出今天早上那个男人说的话。 她这双手...... 秦挽歌不适的从顾景笙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掌。 “怎么了?” 秦挽歌加快脚上的步伐,垂头走的飞快,生怕顾景笙察觉到她的异样:“没事,天气热,拉着容易出汗,不舒服。” “嗯,昨天晚上......没有人欺负你吧?”顾景笙没有坚持,大步追上她,问。 其实昨天晚上他有去名爵找她,不过,那里面,他没有找到秦挽歌。 秦挽歌步伐微微滞了一下,一个陌生的男人跟她同床共枕,这算不算欺负? 不算吧,昨晚,毕竟是她爬上那个男人的床。 秦挽歌摇摇头。 “那就好,歌儿,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坏女孩儿,你去那种地方肯定有你的苦衷,但我希望以后你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说,不要自己逞强。” 花顾景笙的钱?虽然顾景笙家里不缺那一点儿钱,但秦挽歌的自尊却不允许自己在最爱的人面前露出自己最狼狈的一面。 她打断顾景笙的话,匆匆走上台阶:“景笙,不说了,上课要迟到了,我进去了,再见。” 第十五章:大概需要多少钱? <!--章节内容开始-->第十五章:大概需要多少钱?  下了课。 秦挽歌在食堂里简单的吃过饭,搭了公交车,去医院。 正值下班高峰期,公车里人多的要命,几乎是相互贴着,又是中午,一天里最热的时候,不一会儿,汗水就浸湿了后背,公车里气味变得难闻,不少人在抱怨。 秦挽歌拿出耳机,听歌,将外界的嘈杂阻隔。 手机里正在播放王菲的一首匆匆那年,她喜欢王菲的声音,那样的闲适,那样的慵懒,那样的空灵,那样的随心所欲,点点滴滴,全是女人的心绪和晴欲。她的声音,叫人真真切切的感到这个城市的荒凉和掩藏在无数张虚假面具下的无力。 她把头倚在自己的手臂,公车轻轻的晃动,等待的时间似乎不再那么漫长。 半个小时的车程后,公车在站牌前停下。 秦挽歌跳下车,再走一段路就是医院。 太阳很大,路面有些滚烫,阳光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秦挽歌抬手在眉骨处搭了个小棚,快速的朝医院走去。 熟门熟路的上楼,推开病房。 还是老样子。 妈妈的身上插着各种管子,依旧昏昏沉沉的睡着。 病房里有些闷,秦挽歌拉开窗户,叫室外的风吹进来,驱散丝丝热气,又端了水过来,给妈妈擦拭身子。 擦拭的时候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一边擦拭一边说话,轻声细语,娓娓道来:“妈妈你猜猜我今天中午吃了什么?没错,是米饭,食堂里换了新厨子,新菜式的口味儿很不错,阿姨还多给了我一勺呢。” 没有人回应,秦挽歌顿了顿,轻笑几声,眼眶却有些微微发红,她眨眨眼,继续说道。 “过段时间我就要去实习了呢,到时候可能会没有时间来看妈妈,所以妈妈要尽快好起来才是啊,这样就不会再让歌儿牵挂了。” 窗外的风轻轻的拂过脸颊,午后的阳光变得悠长,病房里静悄悄的。 有医生走进来例行检查。 脚步声在这静谧中有些突兀。 秦挽歌敛下情绪,回头,浅笑:“医生,我妈今天有醒来吗?” “上午醒了一会儿。”医生凑过身来在仪器上扫几眼,又垂头拿笔在本上刷刷写几下,忽然,想起什么似得,笔尖一顿:“对了,有个好消息,你妈妈的心脏出现了合适的配型,可以尽快安排手术了。” 秦挽歌脸上的笑意稍稍滞了一下,她垂眸,攥着毛巾的手指微微收紧,长街轻颤,遮住眼底的不安:“大概需要多少钱?”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可于秦挽歌来说,带来的不只是喜悦,还有惆怅。 现在光是支付住院费等一系列开支,都有些捉襟见肘,更别提,巨额的手术费。 “大概需要三十万左右。” 秦挽歌的心口被这费用重重的砸了一下,不过,她很快抬起头来,朝医生笑笑:“谢谢医生,我会很快筹钱过来。” 第十六章:我找你们江总 <!--章节内容开始-->第十六章:我找你们江总  心事重重的走出医院,晃晃悠悠的来到公交站牌。 太阳很大,照的路面一阵滚烫,热气不断的升腾上来,秦挽歌整个人都显得恹恹的。 三十万,说起来容易,筹起来难。 这不小的数目,对于现在一无所有的秦挽歌来说,根本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她每个月在咖啡店打工,一个月不过能赚将近两千,再加上每年的奖学金,将近三万,除去交学费,生活费,妈妈的住院费,也所剩无几。 三十万,怕是卖了她都不值这个价。 秦挽歌站在公交站牌前,看着街道满路的人群,目光没有焦距。 愣了好一会儿,眼睛却忽然聚起一小簇光。 听那个老板说,他是江家少爷? 秦挽歌拿出手机,百度江家少爷。 界面立刻跳出了江氏。 她又搜出江氏的地址。 在淮海路,距离这里很远。 打车去?不,以秦挽歌的性子是死也不可能这么做的,用谷歌地图搜出具体路线,她发现,从这里坐公车去需要足足五站,坐两站到宁海路,下车,再坐三站再能到。 麻烦是麻烦点儿,不过省钱。 打定主意,秦挽歌收了手机,踮起脚尖目光细细的掠过站牌,嗯,接下来她需要做5路车。 五站车,一会儿站,一会儿坐,车里空了又满,满了又空,跳下车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江氏的大楼有着最前卫的设计,后现代的风格,张扬时尚,高耸入云,矗立在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带,以一种王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芸芸众生,气势恢宏。 楼下停车场停着一排整齐的车,各种奢华的车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秦挽歌走过去,对着铮亮的车窗擦擦额角的汗,整整衣服理理发型,确认自己的装扮很妥帖,抬脚走上台阶。 她知道像江氏这种大公司都有规矩,形象太过邋遢的人是会被拦在门外的。 推开旋转门。 眼前赫然开朗,宽阔而明亮的大厅,洁白的地板一尘不染,穿职业装的精英白领忙碌的穿梭其中。 她走上前。 前台是巨大而不规则的黑色几何体,光可鉴人,前台小姐漂亮而得体。 秦挽歌浅笑,很礼貌的微微欠身:“你好,我找你们江总。” “你好小姐,请问你有预约吗?” 见那个男人需要预约?秦挽歌微微一怔,也对,是她疏忽了,像江家少爷这种身份的人,岂是谁想见都能见的。 垂眸思虑几秒,随即微微一笑:“你可以帮我给他打个电话吗?就说今天早上在名爵的那个女孩儿找他。” 名爵,这是一个带有情,欲色彩的地方,前台小姐看着秦挽歌的目光瞬时变得有些微妙。 上上下下的扫视了秦挽歌几眼,才点头:“好的,稍等。” 内线忽然响起,江衍头也不抬的接起,声音里透着工作时的严谨和淡漠:“喂?” 第十七章:私人问题 <!--章节内容开始-->第十七章:私人问题  “江总,楼下一个女孩儿找您,说是今天早上在名爵的那个女孩儿。” 今天早上在名爵的女孩儿? 江衍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略略一思索,脑海里便浮现出一张妖而不媚的脸。 男人的一双眼望向飘渺的空气,眼底有细小的波纹轻轻荡开,透出一丝浅浅的玩味来,几秒,不着痕迹掩下,再开口,语气一贯的清冷:“不见。” “不好意思,小姐,江总说,不见。” 秦挽歌怔怔的站在原地,什么?这个男人居然不见她? 他一定是故意的!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很好,她倒要看看,他躲她到什么时候? 秦挽歌回头朝前台笑笑:“谢谢,请问,你们江总......”说到一半,秦挽歌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私人问题,前台不会告诉她,话音一转:“请问你们公司的下班时间是几点?” “下午六点。” “谢谢。” 秦挽歌转身,一边往外走一边从包里拿出手机,时间已经是快三点了,打工时间要到了。 加快脚下的步伐,从开的空调十足的大厅冲到暴晒的阳光下,坐公车。 好在打工的地方离这里离得近,十几二十分钟就到了,推开店门,时间刚刚三点。 这个点儿咖啡馆的客人不是很多,只稀稀落落的坐了十来个人。 秦挽歌换好工作服。 见她来了,一个高挑漂亮的女孩儿笑着拍了拍她肩膀:“你可算来了,换班咯。” 话刚落,那女孩儿就拔腿要走,秦挽歌朝窗外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长得挺帅气的男孩儿,她打趣道:“又要约会去?” 女孩儿娇俏的笑笑:“这里交给你了。” “acuphotcoffee(热咖啡),venti(大号),please.” 秦挽歌慌忙拽住女孩儿的手臂:“等等。” “howwouldyoulikeyourcoffee(您想在您的咖啡里放点什么)?”秦挽歌回过头,看着眼前的外国人,一口流利的英文说的很好听。 “doublecreamonesugar(两份奶一份糖).” “sure.” 把咖啡摆上柜台,秦挽歌才看向女孩儿:“蒙蒙,晚上方便换个班吗?我五点半到八点有事,可以换到晚上吗?” 秦挽歌的班本来是下午三点到晚上八点,女孩儿是中午两个半小时加晚上八点到十点半。“ 女孩儿略略一想,爽快答应下来。 “谢谢。” 下午阳光稍稍退却几许,店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忙忙碌碌,时间过的竟非常快。 女孩儿准时五点半到达。 秦挽歌换下身上的工作服,朝女孩儿笑笑:“谢谢你帮我忙,改天请你喝咖啡。” 拿了包走出咖啡馆,坐公车,又赶到了江氏。 楼下,看一眼时间,再有五分钟六点。 秦挽歌拍拍胸口,抱着包,坐在楼下的长椅上,静静的等着。 第十八章:你怎么在这儿? <!--章节内容开始-->第十八章:你怎么在这儿?  六点很快到了,秦挽歌打起精神,眼睛瞪得老大,扭过头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那扇旋转门。 六点整,穿职业装的男男女女从里面络绎不绝的走出来。 秦挽歌努力的凭着记忆从里面寻找那张熟悉的面孔,足足看了有二十分钟,断断续续的,人已经都的差不多了,她都没看到那个男人,别说人影,连一根毛都没见着。 难道不是六点下班,还是加班? 耐着性子,继续等,又等了十几分钟,还是没有人。 肚子饿的咕咕叫,可是她又不敢离开去买饭,生怕错过那道人影。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秦挽歌从包里拿出书,因为经常在外打工,学习的时间少之又少,她的书总是随身携带,以便在闲暇时看。 看起书来时间便过的很快。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等到眼前的光影很是模糊,书上的字都变的朦胧时,秦挽歌抬起头,天已经很黑了,她坐在这里,一个小时的时间,好像从白昼坐到了黑夜。 在昏黄的光线下看书看的久了,眼睛有些困,她闭起眼睛,靠在座椅上,稍做休息。 不远处,却传来低低的谈话声,伴随着皮鞋踩在地面的声音。 秦挽歌猛地睁开眼睛。 借着路灯的灯光,她看清楚了那张脸,如镌刻般的一张脸,唯有那个男人能张这么一副精致的五官。 他走的很快,修长的身影在路灯下被拉长,清瘦又冷傲,有种风光月霁的感觉。 她站起身,把放在手边的书胡乱的塞进包里,一路小跑过去。 聂远已经拉开车门,抬手挡在车门上方。 冷不丁,一道娇小的身影旋风似的冲过来,用力的靠在车门上,“咔嗒——”一声,车门关上了。 秦挽歌半倚在车门上,抬手拨弄了拨弄额前被风吹乱的刘海儿,红着脸有些尴尬的朝两人挥手:“hi!” “......” 聂远怔了怔,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身体不断的在车门上蹂躏的秦挽歌,当即心口颤了颤。 这可是总裁的爱车,天天都要洗呢,尤其车玻璃,是不允许出现一丝污痕的。 而现在...... 他悻悻的看江衍一眼,搓着手给秦挽歌递眼色:“那个,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秦挽歌对他的眼色置之不理,身子依旧抵在车门上,仰着头,腆着脸皮嘿嘿一笑:“我是来找江总的。” “起来说话。” 聂远看着江衍拉的老长的脸,探过身来拉秦挽歌。 秦挽歌以为他要拉车门,立刻拿起包挡在身前,目光警惕的看着聂远:“干什么?” 聂远很头疼的看着秦挽歌。 这丫头绝对是上天拍下来折磨他的,看总裁的脸色,他就知道,今天晚上没好日子过了。 他再一次上前去拉秦挽歌。 却没拉开,秦挽歌死死的贴在车门上,一副谁动我我就要跟谁同归于尽的表情。 第十九章:自作多情 <!--章节内容开始-->第十九章:自作多情  江衍始终站在一边,手插在口袋里,黑色的西装外套里黑色的衬衫领口竖起来,硬硬的,他的表情也是如出一辙的冷硬,他一直看着秦挽歌,目中没有一丝光芒。 “江先生,方便谈谈吗?”秦挽歌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 “不方便。”男人紧闭的薄唇终于开启,不曾料到话里却蕴含着这么一大盆冷水。 “......” 气氛有些沉重,秦挽歌几乎要被男人冷冽的视线刺穿,她在极力的寻找一个合适的说辞来缓解此刻的紧张。 “松开。”还未她组织好语言,男人比夜风还凉的话就落在空气里。 男人入刀一般锐利的视线很有震慑力,几乎让秦挽歌腿软,可是,在钱的面前,她不能腿软。 复又开口,很是谦卑的表情:“江先生,我只需要十分钟。” 江衍没说话。 秦挽歌觉得他是默认了。 有些局促的攥紧包:“江先生,那天因为你的投诉,我损失了一千块,那一千块对你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那是我的血汗钱,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又是一阵沉默。 气氛很尴尬很尴尬,几乎快要结冰。 “你的血汗钱就是靠你吐我一身赚来的?”就在秦挽歌以为江衍准备在这里和她站到大天亮时,男人冷不丁的吐出一句。 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叫秦挽歌蹙起了眉头。 吐他一身?她怎么没印象? 难道他之所以投诉她服务态度不好就是因为她吐了他一身? 秦挽歌的额角渗出丝丝冷汗。 那这钱,她还真是要的有些无耻。 她微微欠身:“江先生,那晚吐了你一身是我的错,这钱,我不要了,再见。” 秦挽歌快速起身,脚底抹油,溜。 她害怕赔了夫人又折兵,到时候这个男人叫她赔西装钱怎么办?她哪里有钱赔? 看着比人蹿的比兔子还快的身影,站在原地的男人,一双眼底尽是细碎的光,就连那张轮廓冷硬的脸,在灯光下好像也柔和了几分。 聂远偷偷的瞄几眼,总裁的眉眼间,好像有笑意。 他乐呵呵的走上来:“总裁,要叫她回来吗?” 江衍的脸一瞬间恢复了清冷,无声的瞥了他一眼:“开车。” 聂远默默的拉开车门,心底泪流满面,难道他又猜错了总裁的心思? 秦挽歌一口气跑出老远,公交站牌处,停下,气嘘喘喘的回头看时,那黑车竟不疾不徐朝着她这边驶来。 是来抓她的? 秦挽歌心头一颤,慌忙钻进角落里,拿包遮住自己的身子,偷偷的朝外看。 谁知,那辆黑色的宾利尚慕没有丝毫的停留,擦着公交站牌“嗖”的一声绝尘而过,只留下一个黑漆漆的车屁股,快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好吧,是她自作多情了。 秦挽歌放下包,不远处,公交车正好驶来。 跳上,再按原路折回。 第二十章:对女人献殷勤 <!--章节内容开始-->第二十章:对女人献殷勤  来回折腾了一晚上,钱没到手,饭也没吃,秦挽歌捂着长空城计的肚子,坐在车上发呆。 猛地,一道手机铃声响了。 愣了好一会儿,直至周围人的视线都留在她身上,秦挽歌才意识到,那手机铃声,是从她包里传出来的。 歉意的看了看众人,慌忙的拿出手机,接通。 “喂,歌儿。” “景笙。” “快下班了吗?我去接你。” “今天是夜班,要十点半才下班,你不用接我,我自己回。” “那我怎么放心?”电话那段顿了顿:“十点半咖啡店门口,我等你。” “景笙......” 跟上次一样,没打完,顾景笙就又一次挂了电话。 秦挽歌收回手机,叹一口气,她是不怎么愿意让顾景笙来咖啡店的,他素来去咖啡店都是去喝咖啡,而她,只是咖啡店的一个雇员,这种地位身份上的差别,总是时刻的提醒着她,她跟顾景笙之间的云泥之别。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出神间,到了。 秦挽歌下车,换衣服,重新投入工作。 ――――― 聂远站在车外等待,江衍去店里买蛋糕了,蒋欣然很喜欢吃这家的蛋糕,一周就要爱吃至少一次,每次,江衍都绕大老远的路跑这边来买。 如果江衍是对一个身份恰当的女人献这种殷勤,他喜闻乐见,可蒋欣然,偏偏是江衍的大嫂。 他们之间这层微妙的关系,外界也是颇有传闻。 他见过蒋欣然,高傲又做作的一个女人,可江衍偏偏爱极了她的无赖撒泼。 不过,他们之间乱七八糟的关系,他不看好,他倒觉得,今天碰到那小丫头挺好。 江衍手里提着包装精致的小盒大步走出来,聂远起身,打开车门。 黑色的宾利慕尚再一次发动,无声的驶过这个钢筋水泥的城市,夜晚的街灯穿过车窗,将车厢照的明明灭灭,昏黄的灯光,总是有着这个城市特有的清冷,尤其是夜晚起风的时候,显得愈发的孤寂。 不说话。 沉默中,车子按原路驶回。 江衍把手中的红豆沙馅儿的慕斯蛋糕放在手边,黑色的眸静静的望着夜色,这样的时候,男人的眼睛是温和的,却总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孤独。 车子转过街角,路灯将男人的脸照亮,一家咖啡厅无声的伫立在路边,里面,有种忙碌的温馨。 一道纤细的身影和一张弧度优美的侧脸忽然闯进视线。 男人放在大腿的手指微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道人影,薄唇微启:“停车。” 聂远怔了怔,江衍没有夜里喝咖啡的习惯。 但他还是靠着路边停下来。 江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让聂远停车,只是,看到那身影,就想进去看看而已。 下车,推门而入,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第二十一章:你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章节内容开始-->第二十一章:你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立刻有服务员迎上来。 当看到江衍那张英俊的脸时,服务员脸红了,拿着手里的咖啡店菜单忘记了翻开。 江衍视线停留在那道忙碌的身影上,她正在和一个外国人交流,一口流利的英语很好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她笑起来的时候很生动,很暖,有种阳光刺破秋日浓雾时洒下金黄的暖。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桌面轻扣,抬手朝服务员打了个响指,示意她凑过来。 女服务员简直受宠若惊,慌忙的凑过去,抚着自己怦怦跳的胸口:“先生。” “看到那个女服务员了没有,叫她过来。” 女服务员像是被勾走魂魄一般,呆呆的点了点头,走过去,戳了戳秦挽歌的胳膊。 “小青?”秦挽歌瞪着一双眼看着她:“你怎么跟傻了似得。” “那边,那个帅哥叫你过去。” 秦挽歌回头,事实上,她是整个店里最后一个发现江衍存在的人,自从江衍进店,店里所有的女服务员的视线就无法从他身上移开了。 不过,她皱起了眉头,扫一眼江衍:“我不去,你去。” “那么帅的男人哎,你以为我不想去,是人家指明要你去好吗?小歌,我要是你就美死了。” 秦挽歌冷笑几声,美死?吓死还差不多。 她摆摆手:“我坚决不去。” “唉唉唉,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小青星星眼:“你不去正好,那我可去了啊,你别怪我跟你抢。” 秦挽歌推推她:“快去,别让人久等。” 小青重新回到桌边,微微颔首:“先生,她不过来,请问您要喝什么,我给你点?” “不用。”江衍干脆的打断了小青的花痴。 几秒,起身,朝着柜台走去。 有一种男人,就算穿着跟别人一样的衬衫西装,也有着别人永远无法企及的气场,天生就是幸运儿,在任何时刻,都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比如说,这一刻的江衍。 几乎店里大部分女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身上。 唯有秦挽歌,目不斜视的摆弄咖啡机。 直至江衍在柜台前站立,修长有力的手指在柜台上轻扣:“你就是这么招待你的客人的?” 秦挽歌才不情不愿的从咖啡机后露出一张脸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先生,请问来点什么?” “服务员对着客人摆一张冷脸,你是想被解雇?” 虽然是一位自己吐了这个男人一身才被投诉,但最后不争的事实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她损失了一千块,所以,原谅她着实无法对他摆出热情又温馨的笑意来。 秦挽歌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意:“先生,请问要点什么?” 江衍的目光从她的面上,移到她的胸前......的卡牌上。 意识到他在看什么,秦挽歌慌忙从手边随意揪了一张菜单挡住:“江先生,没有人告诉你长时间盯着一个女性的胸部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第二十二章:不穿的时候比较好看 <!--章节内容开始-->第二十二章:不穿的时候比较好看  江衍忽然压低声音,用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语调:“没有人告诉你你不穿衣服的时候胸比较好看?” 秦挽歌看着这句轻佻的话从一脸正色的江衍嘴里说出来,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他这个,算不算是在调,戏她? 秦挽歌的脸一瞬间变得红红的,瞪着一双眼睛义正言辞的出口:“江先生,如果你继续调,戏我,我将有不为你服务的权利。” “调,戏?”江衍偏头,漫不经心的看着她,嘴里缓缓咀嚼着这几个字,几秒,竟很是意外的笑了:“秦挽歌?ok,一份skinnylatte(脱脂拿铁)。” 这是秦挽歌第一次见眼前的这个男人笑,竟是意外的好看,不知怎的,那双犹如黑潭一样的眼睛叫她想起了波光粼粼的江面。 怔了几秒,她才开口:“哪一种skinnylatte?latte有好多种。” “vanilla(香草味)。” 不得不说,男人的英语说的很地道,如果忽略他的外表,单听声音,你会觉得他根本就是一个外国人。 秦挽歌做好咖啡,端上桌柜台,却发现转眼之间那个男人已经坐回原位,黑色的西装裤衬的他腿很长,他侧过身子,看着她,衬衫的前两颗纽扣没系,身子微微前倾的时候,会从褶皱里透出男人麦色的肌肤,灯光下闪着健康的光泽,那是让无数女人为之痴狂的性感。 可惜,这个男人有毒。 秦挽歌深知,他不是她能招惹的起的。 所以,最好,屏蔽他的美色。 秦挽歌看一眼在一旁盯着男人发呆的小青,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小青,把这杯咖啡端给那个靠窗的男人。” 谁知,过了一会儿,小青端着咖啡垂头丧气的回来了,还一脸艳羡的看着她:“小歌,那个男人说只要你给他服务。” 秦挽歌感受着从四处而来的目光,或嫉妒或猜测,总之大多不怀好意,她愤愤的看着事不关己的男人,他是要让她成为这里的女人公敌? 她不想去,可惜,店里的遵旨是,顾客就是上帝,她又不能怠慢了他。 算了,她不能跟钱过不去。 秦挽歌从柜台出来,亲自端着送了过去。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距离临窗的位置还有两步的距离,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士重重撞了她一下。 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手腕轻轻一抖,一股滚烫的咖啡晃了出来,洒在她的手背,秦挽歌怕烫,手抖得愈发厉害,杯子失手滑落,只听得“当”的一声,咖啡杯砸在了桌子上,溅了江衍一身,然后滚到地上,在他脚边碎开,残余的咖啡,溅到了他的裤腿。 秦挽歌目瞪口呆,紧接着无措的扑上前去,拿起桌上的纸巾,快速的在男人的衣服上擦拭,嘴里不住的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几秒之后,男人蹙眉,伸手按住了秦挽歌纤细白希的手指,抬眸,语气里带一丝揶揄:“你是想把这些咖啡渍抹的更匀一些?” 第二十三章:我们不顺路 <!--章节内容开始-->第二十三章:我们不顺路  一股很冷的触感在指尖绽放,这个男人的手,竟像冰一样冷,跟冷血动物似得。 秦挽歌怔住,忘了反驳。 此刻,她才发觉,她和这个男人的距离,近的有些离谱,只要她再往前一点,唇瓣就会碰到男人的薄唇。 这样近看他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男人的五官愈发的迷人,他有一双黑深邃的眼睛,像是海洋一般的深邃,好似顷刻间就能将人淹没,他的皮肤很光滑,没有一丝的瑕疵,轮廓分明的线条,完美的像是香水广告里的男模,他的身上有淡淡的冷香,很好闻。 当身后有急促的声音响起:“秦小姐你没有受伤吧?” 秦挽歌才猛地回神,摇摇头,视线里,她看到男人雪白的衬衫上一大片污渍,蓝色的领带也变成了褐色的,湿漉漉的往下滴着咖啡。 江衍看着她,唯有一双眉头轻拧着,不说话。 秦挽歌快速的缩回手,“对不起,你......烫伤了吗?” “我没事。”他说,声音很低沉,一贯的悦耳,只是有些冷。 秦挽歌低头看见咖啡仍不停的顺着他的裤腿往下滴,有些心虚的看了他一眼:“真的对不起,我可以赔你洗衣服的钱。” “不必了。” “啊?”秦挽歌有些意外,这个男人有这么好说话? 老板娘从身后走过来,不悦的瞪她一眼,把黄色的防滑告示牌放在桌边:“先生很抱歉,她是兼职生,所以......我们可以免费再送您一杯咖啡。” “跟她无关,咖啡不是她打翻的。” 老板娘微微一愣,又听江衍极快的开口,问了一个不知所云的问题:“她什么时候可以下班?” 老板娘垂眸看了一眼手表:“大约还有二十分钟。” “嗯。”江衍垂下头,不再说话。 秦挽歌找了拖把来清理现场。 当紧张的情绪过去,手背上火辣辣的痛意便清晰开来。 很显然,她不能再端咖啡了,接下来的时间里,她负责收银。 回头抽空找那个撞她的女人时,已经找不到,她的视线再一次无意识的落在靠窗位置。 男人在打电话,侧脸冷峻。 他为什么还不走?打电话一定要在咖啡厅进行吗? 她有些搞不懂了。 男人挂断电话,垂眸看一眼手上的腕表,表盘在袖口下有暗芒闪动,低调的奢华。 嗯,时间到了,他起身,走到柜台前,修长的手指轻扣,木质的柜台发出钝钝的声音:“去换衣服,我在店门口等你。” “你在跟我说话?”秦挽歌看了看四周,有些诧异道。 “这里我还认识别人?” “......”秦挽歌正视他,目光一瞬之间透出些许冷:“不需要,先生,我们不顺路。” 江衍早已不看他,快速转身,只留下一句不带什么温度的命令:“动作快点儿。” 第二十四章:我的女朋友我自己可以照顾好 <!--章节内容开始-->第二十四章:我的女朋友我自己可以照顾好  秦挽歌发誓,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霸道的男人,根本不给别人拒绝的机会。 她回员工室,换好衣服收拾好东西,离开。 咖啡店门口,推开门,果然见男人倚在车边,身长玉立,正在垂头点烟,手掌遮住风,火光一瞬间窜上他的眉眼,如昙花一现的惊艳,衬的那张脸愈发的立体,蹙眉深吸一口,有袅袅青烟从指间溢出,还未形成飘渺的形状,就消散在风里。 她只停了一瞬,就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男人抬脚走过来,高大的身体跟一堵墙一样挡在她面前,缭绕的烟雾遮住了那张英俊的脸,只余下模糊的轮廓,她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薄唇间有烟丝溢出,说不出的性感:“走,跟我去医院。” “不去,我没事。” 男人不等她回答,避开她受伤的手,牵住另一只,不由分说的就往车边带。 “先生!”秦挽歌陡然提高声调,在寂静的街道上有些突兀。 江衍偏头,黑眸锁住她的脸,沉默。 “松手。”秦挽歌面色很冷。 “你的手烫伤了,需要去医院。” “多谢先生的好意,但是跟你无关。” “一个女人因我受伤,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因他受伤?好吧,不排除那个女人撞她是因为这个,可是,宿舍门快要关了,再不回去她会被锁外面,去医院,可以挪到明天,不过这种烫伤,回头涂点儿牙膏就好,她皮糙肉厚的,没那么金贵,这点儿伤算不了什么。 “可是我需要马上赶回学校,先生,你的好意我真的心领了。”秦挽歌的语气真诚了几分。 江衍拉开车门,抬手按在秦挽歌背部:“学校回不去我可以给你找住处,你完全没必要担心。” “歌儿。”一道清澈却带了一丝沙哑的身影落在身后,具体是哪个方位不知道,但听得出来很不悦。 秦挽歌的背部僵住。 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她一把用力的推开江衍,有些做贼心虚的看向顾景笙:“景笙,你来啦。”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她和这个男人之间明明没什么的。 顾景笙上前,宣示主权一般把秦挽歌从江衍身边拉至自己身侧:“嗯,我来接你。” “嘶——” 顾景笙的手抓住的是她那只受伤的手背,秦挽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的右手受伤了,立刻带她去医院包扎,否则很有可能会起泡。”江衍一手搭在车门上,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我知道,这个就不劳烦别人操心,我的女朋友我自己可以照顾好。” 秦挽歌看江衍一眼,看顾景笙一眼,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从空气里她好像嗅到了一丝火药味儿。 “歌儿,我们走。”顾景笙最后冷冷的从江衍身上收回视线,牵住秦挽歌的另一只手,离去。 第二十五章:可以摆脱处女座前两个字了 <!--章节内容开始-->第二十五章:可以摆脱处女座前两个字了  今天顾景笙开了一辆宝马suv。 秦挽歌怔怔的看着黑色的车身,她知道顾景笙家里有钱,却不知道顾景笙家里这么有钱,有钱的叫她有些......自行惭愧。 “怎么愣着不上车?”顾景笙抬手在她饱满的额角轻轻弹了一下。 秦挽歌收回心头的那一丝失落,坐进车里。 车门关上,顾景笙也坐进车里。 他探过身来给秦挽歌系安全带,距离很近,他的额头几乎抵住她的,秦挽歌能感觉到顾景笙的有些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面上。 莫名的心慌。 暧昧的气氛无端的在狭小的车厢内蔓延。 系好安全带,顾景笙抬头,灼灼的目光便一毫不差的落在她面上,那目光,滚烫的似乎要将她融化,这样的顾景笙是陌生的。 几秒,隐约感觉后脑勺落下一股力道,然后,顾景笙就靠近过来。 她被他有力的小臂禁锢在小小的空间内,无处躲藏。 那唇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最后一秒,手机铃声响了。 秦挽歌忽然如释重负一般偏头,一个浅浅的吻,只来得及落在她的脸侧。 她红着脸抬起头:“我手机响了。 顾景笙收了手臂,坐正身子,发动车。 秦挽歌从包里拿出手机,接通。 “喂。” “小鸽子,是我,安安。” “什么事啊?” “没事,就问一下,怎么这么晚了你还不回来?” “正在路上,一会儿就回去了。” “哎,你是跟顾景笙那小子在一起吧?是的话就不要回来了,你都二十三了,可以摆脱初女座的前两个字了。” 秦挽歌脸一红,有些局促的看了一眼顾景笙:“不跟你说了。” 挂断电话,车里重新陷入安静。 ――――― 咖啡店门口,江衍垂着手臂倚在黑色的车身,指间的烟头已经快要燃尽,烧到皮肤,而他恍若未闻,视线始终落在车厢里。 聂远看着那张比这夜色还要冷的脸,颤抖着一颗心走上前来:“总,总裁,人已经走了,别看了,走吧。” 方才车厢里的那一幕他也看的清楚,哎,没料到那小丫头居然有男朋友,可怜的总裁。 江衍默不作声的看他一眼,把手里的扔到地上,踩灭,转身,上车。 一言不发,阴沉的可怕。 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自己此刻情绪的变化,只是目光落在手边的蛋糕盒上时,感觉有几分烦躁。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降下车窗,让风拂面,吹散那烦躁。 ――――― 宝马suv里,秦挽歌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很美的夜景,却不是她所熟悉的,她扭头:“景笙,我们不回学校?” “先去医院。”顾景笙抿唇:“我的女朋友自己得照顾好,不然,就会有别的男人替我照顾。” 第二十六章:我们出外面住 <!--章节内容开始-->第二十六章:我们出外面住  这话说的有些酸酸的。 秦挽歌无奈的解释:“景笙,那只是个意外,他是我店里的顾客,我不小心把咖啡洒他身上了,他见我也烫伤了,便要送我去医院。” “你把他咖啡洒他身上,不是你送他去医院,是他要送你去医院,这顾客,还真是闲的蛋疼。” 顾景笙鲜少说脏话,此刻能罔顾顾家教养说出这种话,他是真的在生气。 “景笙......”秦挽歌脑袋都大了,怎么感觉越描越黑呢? “他刚刚把手放在你背上了。”顾景笙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目光是疏离淡漠的,亦是猜忌迟疑的。 “我......我没察觉。” “你们已经熟到这种地步?他摸你你都察觉不到吗?” 车厢内,气氛骤然变得紧张,一股无形的怒火萦绕在顾景笙的周围。 “不是,不是的,我们真的不熟。” 秦挽歌解释,却觉得这样的解释苍白又无力。 说到底,这件事是她对不起顾景笙。 她垂下头:“景笙,我们不要吵架好不好?” 女人的声音软软的,像只像动物,对着这样的秦挽歌,顾景笙总是莫名的心软。 抿唇:“先不说这件事了,我们去医院。” “学校快要关门了,晚了该进不去了。” “进不去就进不去了,我们出外面住。” 出外面住意味着什么,秦挽歌心里很清楚,可是,此刻,她不能拒绝顾景笙。 不再说话,车子直直的朝着市医院驶去。 简单的包扎好出来,顾景笙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酒店。 外面装潢很气派,看上去敞亮通透,这样的酒店,价格一定不菲。 秦挽歌拽住顾景笙的胳膊:“景笙,我们换一家吧。” “这家卫生条件好,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没关系,我有钱。” “景笙,我不想老是花你的钱。” 顾景笙伸手摸摸秦挽歌的脑袋,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秦挽歌的发间:“你是我的女朋友,以后会是我的老婆,我钱不给你花给谁花?” 老婆......这个词儿听的秦挽歌脸上一片绯红,跟顾景笙在一起这么久,说实话,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嫁给顾景笙的一天,顾家,毕竟不是她这种一无所有的穷光蛋所能高攀起的。 她从来不妄自菲薄。 可她同样知道,以顾景笙母亲的性格,她嫁入顾家,怕是难于登天。 她去过顾家一次,很难堪,顾景笙的母亲,很泼辣很高傲的一个女人,她,不喜欢她。 或许也不是不喜欢她,只是不喜欢她的穷酸。 秦挽歌垂下头,心底叹一口气,没说话。 两人走进酒店,拿出身份证,开了一间房。 拿了房卡上楼。 进门,顾景笙垂眸落在她包裹的跟粽子一样的手上:“今晚看来你不能洗澡了,我先去洗澡,你等我一会儿。” 第二十七章:听说......这个很疼的 <!--章节内容开始-->第二十七章:听说......这个很疼的  浴室传来沙沙的水声。 秦挽歌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沿,指尖蜷缩进掌心里,手指紧紧的抓着衣服下摆,很紧张。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她和顾景笙第一次共处一室。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很清楚,也正因为太过清楚,才会害怕。 这种事情在现在这样年代应该算不得什么了吧,可秦挽歌的内心其实很保守,妈妈从小教育她,女孩子要自重,自爱。 她也不是不愿意和顾景笙做那件事,她很喜欢景笙,景笙是她的初恋,只是,心头总是隐隐的有种不安的感觉。 每个女孩子大概在经历第一次的时候都会忐忑吧。 正胡思乱想着,浴室的水声停了,顾景笙走了出来。 只在腰间为一条浴巾,二十多岁的男生,身体早已发育成熟,健硕又修长。 顾景笙很喜欢健身,跑步,举重,游泳,登山,他有着很丰富的日常生活。 秦挽歌一眼看过去,就看到他硬梆梆的胸肌和闪着水珠的八块而腹肌,小腹隐在浴巾之下,那轮廓却依旧凸显出来。 很性感很性感。 房间里骤然升温,秦挽歌羞得不敢抬头。 顾景笙走过来,额前还滴着水珠,他微挑着眼角看着她,黑亮的眼睛好像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歌儿,睡吧?” 秦挽歌始终低着头,几不可见的点头。 顾景笙凑过身来,抱起她,动作轻柔的放在大床中央,男人高大的身躯覆下来,带着滚烫的温度。 彼此呼吸教缠,秦挽歌几乎喘不上气来,身体紧紧的绷着,僵硬的跟木头似得。 顾景笙看着身下女人,白希的脸蛋染上浅浅的红晕,一双眼睛羞涩的不敢看他,眼睫垂下来,想把浓密的黑羽,轻轻煽动着,像是在他的心尖来回的扫,黑色的发丝在她脑后铺散开来,绵密如蚕丝。 很迷人,也很可爱。 他轻轻的吻了一下秦挽歌的唇角,在她耳边低声耳语:“乖,双腿放松......” 秦挽歌抬眼怔怔的看着顾景笙,无助的抓住他的手臂:“景笙,我害怕,听说......这个很疼的。” “没关系,我会轻点儿,你说好,我再开始动,好吗?” 秦挽歌趴在他的胸口点点头,脸红的像是熟透的虾子。 顾景笙的吻一如他这个人一样的温柔,浅浅的落下,让人沉溺。 彼此的呼吸终于紊乱,意识开始迷离。 秦挽歌脑海中却始终有一根弦紧绷着,无法全身心的投入。 当顾景笙的手掌开始下移,她忽然心慌的要命,伸手按住顾景笙的手,祈求的看向他:“景笙,我们要不然下次再来吧?” 顾景笙的动作顿住,一双黑眸温柔的凝望着她,抬手将她凌乱的发丝挽到耳后:“歌儿,给我吧,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给我,好吗?” 第二十八章:你是我嫂子,不能越距 <!--章节内容开始-->第二十八章:你是我嫂子,不能越距  黑色的宾利慕尚带着一股特有的尾喉嘶鸣声驶入江家老宅。 车门打开,一双被西装裤包裹的长腿踩在地面,黑色的皮鞋鞋面干净铮亮,一尘不染。 “少爷。” “黎叔好。”江衍微微欠身。 抬脚,修长的双腿朝前走去。 刚刚拉开门,一个纤细而熟悉的人影就窜过来,扑进他怀里,仰着头巧笑倩兮的看着他:“累了吧?” 江衍垂眸。 蒋欣然有一张很漂亮的脸蛋,细长的眉,无辜的眼,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好像有星光,小巧的鼻子下是薄薄的唇,唇瓣上有淡淡的口红,看起来就像是水蜜桃,披肩长发,别一只钻石发卡,灵动又活波,俏皮又无赖。 这么趴在他怀里时,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儿会钻进他的鼻腔。 正是他所喜欢的味道。 原本冷硬的脸部线条在这一刻变得有些柔和,江衍抬手:“喏,你最喜欢的蛋糕。” “阿衍你真好!”蒋欣然很高兴,唇角弯弯的伸手扣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就要在江衍的脸上印下一个吻。 江衍微微蹙眉,唇角的线条有些硬硬的,神色不悦的看着她:“欣然,我说过很多次了,你是我的嫂子,不能越距。” 蒋欣然身子微微一僵,红唇嘟了起来,微挑的眼角透出一丝傲然的不满,娇嗔:“阿衍,你知道的,嫂子只是个虚号,你大哥他都去世多久了,况且,你也是爱我......” “欣然,奶奶下来了。” 江衍的视线转向楼梯口,打断了蒋欣然未说完的话。 蒋欣然脸上的神色明显一变,很快收回手,同江衍拉开距离。 “奶奶。”两人异口同声道。 苏皖韵在餐桌前坐下,神色淡淡的在两人身上扫过:“阿青,可以上菜了。” 饭菜端上桌。 苏皖韵手持刀叉,静静的吃饭,饶是将近六十,身上依旧有股来自贵族的高雅,气场不容置喙。 食不言,寝不语,江家的规矩一贯如此。 几人开始默默吃饭,蒋欣然习惯性的把江衍喜欢的菜顺手夹到他的面前。 不知过了多久,苏皖韵拿起手边的棉帛慢条斯理的擦擦嘴唇,视线方才落在蒋欣然的面上,目光始终淡淡的:“欣然,你要时刻记得,你是江家大少爷的妻子,而不是二少爷的妻子。” 不轻不重的语气,却有着叫人后背生凉的寒。 蒋欣然给江衍夹菜的手顿在空气中,一同僵住的,还有面色。 “就算江涵已经去世,这活寡,你都得给我好好的守,不想好好守,就拿着你的东西,离开江家。” 苏皖韵的眼神有些许凌厉。 蒋欣然手指一颤,叉子从指间掉落,一声脆响砸在漆黑的桌面。 苏皖韵看她一眼,缓缓起身,神色清淡如水,经过两人身侧时,又吐出一句带有警告意味的话:“我不希望再听到外界对江家的任何诋毁。” 第二十九章:一片红痕 <!--章节内容开始-->第二十九章:一片红痕  秦挽歌穿好鞋,拎着包,走出房门时最后回头看一眼,洁白的床单上,有一片红痕,亮白的天光里,很刺眼。 眼底滑过复杂的情绪,她收回视线,跟在顾景笙身后走出酒店。 一路上秦挽歌都没说话,只是目光一片涣散的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顾景笙侧目:“怎么?哪里不舒服?” 秦挽歌轻轻的摇摇头,看着顾景笙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车子最后在女生宿舍楼下停住,有不少人看过来,秦挽歌下车,略微有些不自在。 右侧的车窗缓缓降下,没入夹层,顾景笙带着淡淡笑意的脸出现面前:“回去好好休息,中午记得给我打电话一起吃饭。” “嗯,知道啦。” 周身的视线到底有些扎人,秦挽歌低着头,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背包带子,走的飞快。 一道干净响亮的男声却忽然在耳边响起:“秦挽歌!” 被点到名的秦挽歌下意识的抬头,就看到穿牛仔裤黑夹克的肖寒。 肖寒是许安安的男朋友,平日里没个正形,整天一副痞痞的模样,她不大喜欢,许安安却喜欢的要命。 出于礼貌,她走上前,问:“什么事?” “帮我催催安安,都好一会儿了还不见她下来。” “哦。” 推开宿舍门,空旷的宿舍里只剩下许安安和何琦,快要毕业,最后一学期,大家都出去实习,一个宿舍的六个人走的只剩下三个。 她放下包:“安安,肖寒让我催催你。” 许安安有些狂躁的挠挠头:“哎,小鸽子你回来啦?我相机呢?相机呢?” “你身后的行李箱上。”秦挽歌无奈提醒。 “对对对,小鸽子,你帮我个忙吧。” “什么忙?”反正今天上午没课,她闲着也是闲着。 许安安一把把相机塞到她手里,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条:“喏,拿着相机,去这个地点,偷拍一个成功人士私会情人的照片。” 偷拍?听起来怎么这么猥琐?许安安这是要让她当狗仔? 秦挽歌当即摇头:“安安,这忙我可帮不了你。” “小鸽子,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这是实习公司的要求,完成不了这次任务公司不会给我盖戳,实习搞砸,我会毕不了业的,嗯,小鸽子,你帮帮我好不好?” 许安安的表情看起来要多矫情有多矫情。 秦挽歌做出呕吐状:“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啊。” 许安安忽然笑的一脸甜蜜,朝她眨眨眼睛:“人家跟肖寒约好了,要去峨眉山看日出的嘛,你帮帮我,我完了给你报酬外加请你吃大餐,好不好?” 听到报酬两个字,秦挽歌迟疑了。 “就这么说好了啊,我走了,拜拜小鸽子!” “喂,安安!” 秦挽歌垂眸看着手里的小纸条一阵迷茫,她还没问许安安这成功人士是谁呢。 第三十章:花痴是种病,得治 <!--章节内容开始-->第三十章:花痴是种病,得治  秦挽歌重新拿上包,准备出门,却听到手机“滴”的一声。 有消息进来了。 打开。 来自于她的某位重色轻友的好闺蜜——小鸽子,忘了提醒你晚上再去偷拍。 晚上拍? 偷拍成功人士私会情人这事本来就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一旦惹怒了那位成功人士,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呢?况且还是晚上,她一个女孩子去酒店,听起来似乎更危险。 秦挽歌放下手机,坐在床铺上发呆。 “有烦心事?吃块巧克力。”她对铺的何琦盘腿而坐,递过一块儿巧克力来:“德芙的,我只能吃得惯这个牌子。” 秦挽歌迟疑几秒,接过,她从来不买小零食,更何况是这样的奢侈品。 “安安说让我晚上去偷拍,我一个人,挺害怕的。”秦挽歌咬一小口巧克力,香浓的榛子味儿立刻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哎,要不我跟你去吧?”何琦满脸的向往:“说不定是什么明星呢。” 全宿舍人都知道,何琦追星,尤其是圈内的新生代小鲜肉,没有一个她不感兴趣的。 “真的?” “比钻石还真。” 一天的时间过的很快,学习,去医院看妈妈,然后去咖啡厅打工,秦挽歌从店里出来时,街道两旁的路灯已经陆陆续续的亮起来。 今天那个江先生没有来,整个咖啡厅的姑娘都在跟她打听江先生什么时候再光顾咖啡店。 秦挽歌表示,花痴是种病,得治。 她和何琦约了在酒店门口碰面,她刚到,没看见何琦。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景笙 ——你来接我? ——哦,不用了,今天晚上的夜班。 ——那个难缠的男人?他今天没来。 ——十点接我?不了,今天发工资,我打车回去,跟学校英文系的另一个女生一起,你放心。 ——嗯,拜。 通话时间,一分钟三十秒,秦挽歌挂断电话。 “嗨,小歌。”秦挽歌认识的大部分都这么称呼她,只有景笙和安安是两个例外。 秦挽歌冲着何琦招手。 “在几层啊?” 秦挽歌不确定,又掏出小纸条看了一遍:“23层18号。” 两人刚走进大厅,鬼鬼祟祟的朝着电梯走去。没有干过这种类似于狗仔的职业,两人都格外的激动且小心翼翼,勾肩搭背的模样就显出几分猥琐来。 走到半路就被保安拦下。 “两位小姐请留步。” “什么事?” “两位住房?房卡可以出示一下吗?” 秦挽歌跟何琦相互对视一眼,秦挽歌开口:“我们是来找人的。” “哪层哪间?” “23层18号。” 这个酒店里,自20层以上一共有五层,通通都是vip贵宾室,住的通常是一些明星,政界或是商界的知名人士,经常能看到不少的小姑娘在夜里坐电梯上去,至于是上去干什么,这已经不是一件新奇的事情。 保安的脸色缓和几分,微微颔首:“不好意思,两位请。” 第三十一章:鸳鸯浴? <!--章节内容开始-->第三十一章:鸳鸯浴?  酒店的规格高,连电梯的速度都比寻常的地方快。 夜里这个点几乎没什么人坐电梯,秦挽歌和何琦很顺利的来到23层。 18号门口,停下。 偷拍是一件有着技术含量的事情,秦挽歌从包里拿出相机,盯着漆黑的门板,胸口剧烈的起伏。 “琦琦,怎么办?我好紧张。” “镇定,深呼吸,先试试门能不能推开。” 秦挽歌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纤细的五指轻轻的扣上冷硬的门板,刚要用力,她又吓得不行:“琦琦,门推不开怎么办?” “撬?踹?” “你确定那样我们不会被拽进去毒打一顿?” “......” “或许我们可以整晚等在门口伺机等待时机。”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快推门?我急着看是哪个明星呢?” “......”秦挽歌算是明白了,何琦根本不是来帮她的,纯属是来看好戏打酱油的。 她拍拍胸口:“我要推了。” “推。” “如果半个小时后我要是还没出来你就打电话报警。” “知道了,推吧。” “如果你在外面听到我的嚎叫声你立刻冲进来救我。” “你到底推还是不推?” “......”秦挽歌摸摸鼻子:“这就推。” 这么一会儿时间,手心里就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秦挽歌警惕的抱住身前的相机,手指用力,指关节微微泛白之际,门被推开了一条缝儿。 秦挽歌屏住呼吸弹尽一个脑袋去,快速在里面扫视一圈。 咦?没人。 准确的说,是客厅里没人,浴室倒是有水声传来。 这么说,有可能是成功人士要私会的情人没来,成功人士在一边洗澡一边等待情人,或许,两人是在洗......鸳鸯浴? 想到里面可能存在的画面,秦挽歌忍不住一阵作呕。 在她的认识里,成功人士都应当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头发稀疏的老头,而他私会的情人多半是个二十出头甚至更小的姑娘,一双带着老年斑的手贪婪的在少女细嫩的皮肤油走...... 秦挽歌摇了摇头,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真是想想都瘆得慌。 “喂,什么情况?”何琦拽了拽她的衣角。 秦挽歌折回身来,掩上门:“两人似乎在洗澡,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冲进去拍啊。” “人家会不会冲出来打我?” “会吧......”何琦忽然伸手在她肩膀上重重一拍:“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人要打你你不会跑吗?” “你说的有道理。” 秦挽歌再一次钻了进去,这次,是整个身子都钻了进去。 浴室的玻璃是半透明的,不过遮了帘子,她得想办法把浴室的门弄开一条缝儿。 气氛有种惊心动魄的紧张,有点儿像是在拍谍战片,秦挽歌猫着腰,踮着脚尖来到浴室门口。 第三十二章:靠够了吗?起来 <!--章节内容开始-->第三十二章:靠够了吗?起来  耳朵凑过去,偷听,先看看他们那个,进行的是否投入,再决定她把门拉开多大的缝儿。 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她能拍到两人教缠的画面。 再好点儿的话,说不定还能拍个侧面。 至于正面,拍到的那一瞬就是她暴露的那一刻,她应该不会这么倒霉。 停了一会儿,秦挽歌蹙起了眉。 奇怪,里面居然只有水声,压根没有想象中的某些令人羞耻的声音。 秦挽歌把手扣上门板,是该一探究竟了。 身子微倾,用力。 门却忽然自动打开,身子失去重力,秦挽歌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前倒去。 倒入了一具湿漉漉的身体。 没错,是湿漉漉的,那水沾湿了她额前的发。 她垂着头,眼下的风光是——只裹了一条浴巾的健壮腰身。 不是想象中的膀大腰圆,横肉松驰,而是健美的八块儿腹肌,修长笔直的双腿,堪比模特的肌肉线条,鼻尖还有淡淡的沐浴露清香。 她像是傻了一样,连拍照都忘记,整个脑袋一片空白。 “靠够了吗?起来。”一道冷冷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低沉悦耳,像是地窖里珍藏多年的红酒,醇厚的味道令人着迷,只是,这个声音为什么这么的......熟悉? 秦挽歌心尖猛地颤了一下,回神,抽离。 抬头。 视线里,一张俊朗如时尚杂志封面男模的脸散发着冷气,正不带一丝情绪的看着她。 是江衍。 是这个男人要私会情人?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他的情人还没有来,她闯的有些早了? 哦,那她继续出去等好了。 秦挽歌脸上拉出干巴巴的笑:“嗨,江先生你好,我不小心走错房间了,再见。” 话落,也没看男人是什么反应,机械的转身。 “站住。”简单的两个字,不急不缓,却像是一磅炸弹砸落地面,顿时将一切炸的四分五裂。 秦挽歌好像被人点了穴,一双脚被钉在地板里,无法移动。 男人却从她的身后走上前来,一双黑眸上上下下的打量她,眸光锐利如精密仪器,秦挽歌感觉自己仿佛已经被他的目光剥光,无处躲藏。 “江,江先生,您还有什么事吗?” “你来这里做什么?” 秦挽歌被问的哑口无言,脑袋短路,半天,才挤出一句:“我,我梦游......” “来拍我?谁让你来的?”江衍的视线落在秦挽歌的胸前......的相机上。 “没有,我真的是走错门了。” “我不喜欢重复,说,为什么要拍我?拍了些什么?” “没谁要我拍,我自己拍着玩儿的。” 男人一言不发的看着她,似乎是在考量这句话的真实性,几秒,他忽然靠近过来。 秦挽歌无措的步步后退,他进一步,她退一步,直至,退无可退。 第三十三章:吻到你说话为止 <!--章节内容开始-->第三十三章:吻到你说话为止  后背抵在冰冷的墙壁,手指紧紧的拽住裙角,她局促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脸,不争气的红了。 人皆爱美色,她也不能免俗。 更何况,这个男人还在靠近,一张脸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直至秦挽歌以为他要亲她时,男人停了下来,抬手,勾起她的下巴,有些用力,秦挽歌的下巴一阵吃痛,蹙起了眉。 “说,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男人一双黑眸如深邃的古井,狭长幽深看不到底。 秦挽歌垂下眼睫,不敢看他。 说什么?她敢说?说出来怕是不仅她自己小命不保,很有可能连许安安的实习都会被她搞砸。 她抿唇,一言不发,很有骨气的样子。 江衍垂头看着她,这个女人,是唯一一个他靠这么近还没软的女人。 不错,他倒要看看,她能坚持到什么地步。 男人抬手,大掌扣在墙壁,彻底的将秦挽歌禁锢在他的呼吸范围之内,唇瓣几乎快要贴住她的,他开口,便有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颊,那是让人意乱情迷心跳加速的温度。 “还不说?不说的话我就......吻到你说话为止。” 吻...... 秦挽歌长睫猛地颤了颤,脑海里嗡嗡响。 给他吻,她生无可恋,说出来,她还是生无可恋,不管什么样的选择,都似乎死路一条。 她愣了许久。 江衍的唇,就这么凑了过来。 慌乱之下,秦挽歌立刻抬手,捂住嘴。 男人的唇,停下。 秦挽歌拧着眉头,闭着眼睛,一副即将准备承受蹂,躏的痛苦表情。 嗯,有点儿意思,他还从来没见过,有哪个女人会如此嫌弃他的吻。 看来他该换个方法。 男人眼底微光闪烁,下一秒,撤下手臂,退开。 秦挽歌睁开眼,看着他,目光迷茫如覆一层浓雾。 江衍偏头,漫不经心的看她一眼,眼底竟透出几不可见的笑意。 下一秒,身子忽然腾空。 秦挽歌惊呼一声,看着抱起她朝着床边走去的男人,目瞪口呆。 惊魂未定,整个人就被重重的扔在床上,她刚挣扎着坐起来,男人的身子,就压了下来,重新将她按在身下。 他赤luo的上身,贴在她身上,发梢还在滴水,一双黑眸深不见底,幽深晦暗,看的人喘不上气来。 暧昧在无声蔓延。 男人的大手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衣服下摆,只要轻轻一撩,便可触到她的肌肤。 秦挽歌忽然觉得恐慌且无力。 “现在,还不说吗?” 衣服下摆被掀起,有凉风窜入。 秦挽歌还在迟疑。 一分一秒都变得有些停滞不前,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这种任人摆布被逼到绝路的感觉很糟糕,而男人似乎已经失去耐心,大手落下。 一瞬之间,秦挽歌闭上眼睛,快速的吼出一句:“我说!” 第三十四章:我是自愿的 <!--章节内容开始-->第三十四章:我是自愿的  门外忽然一声巨响。 “砰——”门被撞开来。 几个警察,手里拿着枪冲进来,搞的跟拍电视剧一样。 何琦跟在身后急切的闯进来。 看着眼前的情景,几人都傻眼了。 唯一镇定的怕是只有趴在秦挽歌身上的江衍,他愣了几秒,慢条斯理的起身,眉头微蹙,有些不悦的看向那些警察:“什么事?”难为他只在腰间围一条浴巾却依然没有丝毫的窘迫。 反观秦挽歌,发丝凌乱衣冠不整,从床上坐起来时还一脸懵逼。 她的目光在空气中与何琦交汇。 “什么情况?” “你说半个小时不进来我就报警。” 两人用眼神交流完毕,秦挽歌有些无力的抚了抚额。 警察应当是认出了江衍,收了抢,战战兢兢的站在原地,看何琦一眼:“是这位小姐报的案,她说......这里发生了一起强,歼案。” “没有的事。”江衍答得飞快。 “什么叫没有的事?我刚刚明明看到我的朋友被压在你的身下。”何琦对商界的人不太了解,不知道江衍的身份,显得有些口无遮拦。 江衍:“她是自愿的。” 何琦:“你说自愿就自愿?” 江衍的视线落在秦挽歌的面上,很漠然的,很凌厉的:“不信你问她?” 为什么秦挽歌觉得,这个男人的眼神,是在警告她? 她沉默几秒,看向警察:“我是自愿的,警察同志,这确实是一场意外。” 何琦眼睁睁的看着警察走了。 秦挽歌朝着江衍微微欠身:“江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们这就走。” “喂,你就这样给他占便宜了?虽然他长得帅,但是,小歌,你不是这种会被美色米的晕头转向的人啊。” 秦挽歌半拉半推的把何琦往出带:“先离开这里我再跟你说。” “不许走。”男人的声音插进两人的小声争论中。 两人回头。 “你,走,你,留下。”江衍挑白菜一样对着两人下命令。 何琦怒,正要张嘴。 秦挽歌手疾眼快的捂住她的嘴:“琦琦,你先出去。” “小歌!” “一会儿我出去跟你解释,你乖。” 何琦不情不愿的出去了,秦挽歌回头谄笑:“江先生。” “解释。”经过这么一闹,江衍的脸色更不好了。 “事实就是我也不知道,我是受我同学之托来此偷拍,我不知道这里住的是江先生。”如果她知道要她拍这个男人的话,她是死都不会来的。 “偷拍什么?” “呃,偷拍......你跟你的情妇私会。” “情妇?”江衍忽的勾唇,却是那种极冷的笑,极尽讽刺。 “我所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 江衍不说话了,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又像是越过她在看向别处,目光很飘渺。 “江先生,没事的话,我可以走了吗?” “走吧。” 第三十五章:记得做好安全措施 <!--章节内容开始-->第三十五章:记得做好安全措施  “现在可以给我解释了?” “琦琦,我们好像拍错人了。”秦挽歌站在电梯里,失魂落魄:“这一晚上,你见有女人来找他?” “没有,不过,我看到有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进了另一个房间,那个女人侧脸很像当红的一个女明星。” “所以很有可能是我们搞错了。” “我不关心这个,我关心的是那个男人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没有。” “那你们?” “他只是为了胁迫我说出今天来这儿的目的才用那种手段的。” “没这么简单吧,一个男人有很多种方法让一个女人屈服,他,却用这种方法,根据我多年来对八卦的研究,你们之间不,一,般。” 不一般吗?秦挽歌眨眨眼睛:“我们之前就认识了。” “发生过那种事情了?” “当然没有,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这回答,秦挽歌有些心虚,那天清晨的情景,还清晰的印在她的脑海。 “那就好,所以说,今天晚上我们成功的搞砸了安安交给你的任务?” “好像......是的。” 两人走出大厅,坐地铁,回学校。 已经是十点多,地铁里的人少之又少,两人找位置坐下来,秦挽歌掏出手机给许安安打电话。 “嗯......啊......肖寒,停,我在打电话。”电话接通,那端传来某些令人羞耻的声音。 秦挽歌微微一怔:“我是不是打的有些不是时候?” “是。” “那我挂断,稍后再打?” “不用,继续吧,什么事?” “那个,安安,你给我的那个地址是不是有误?那个成功人士好像没有情妇,你再看看?” “......好吧,我再想想,完了给你回电话。” “等等!” “还有什么事?” 秦挽歌听着那段持续不断的喘息声,脸颊微红:“安安,那个,记得做好安全措施。” 挂断电话,地铁继续朝前晃悠。 秦挽歌把手机扔进包里,视线恰好落在包上,这包,有些破旧了,陪伴了她整整四年,是到换的时候了,不过,她没钱。 “喂,在想什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何琦忽然凑过来。 “没什么。”关于她的生活情况,她从来不跟别人说,就连顾景笙,她都很少提起。 “是不是在想顾景笙?”何琦一脸的八卦:“对了昨天晚上你可是没回宿舍哦,你们?” 秦挽歌垂头,笑而不语,那笑里,却有一丝苦涩。 “不是吧,真的?那你跟顾景笙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秦挽歌吓了一跳,她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难道你谈恋爱不是奔着结婚去的?” “也不是,只是暂时没这个想法,等毕业以后再说吧。” “我跟你说,顾景笙可是个好靠山,别给人抢去了。” “是我的别人抢不走,不是我的,强求也强求不来。” 第三十六章:大掌悬在小腹上方的惊心动魄 <!--章节内容开始-->第三十六章:大掌悬在小腹上方的惊心动魄  刚回学校,进宿舍,许安安的电话就进来了。 ——什么?你把两个地址弄混了。 ——你给我的地址是你要采访的人? ——帮你挽回?安安,你饶了我吧,这事,我真的做不来。 ——给我钱我也不干。 ——很坚决,不干。 ——明天赶紧回来吧,回来联系公司,想想解决的办法。 ——嗯,再见,晚安。 刚刚挂断安安的电话,顾景笙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景笙。 ——嗯,我回来了。 ——晚安,明天见。 一天的疲惫,简单的洗漱,躺到床上,夜晚稍稍有些凉,秦挽歌拉一拉被子,脑海里忽然就想到今天那个男人趴在她身上,大掌悬在她小腹上方的惊心动魄。 当时不觉暧昧,此刻,回想起来竟有些羞耻。 咳,秦挽歌,你在想什么! 她被自己吓了一跳,随即摇摇头,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思绪赶出脑袋。 一天的奔波到底是累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几乎没什么变化,每天三点一线,学校,医院,咖啡馆来回跑,星期天的时候导师叫她去了办公室。 是实习的事情。 m大是自主实习,实习期间工作需要自己寻找。 “你想去杂志社吗?或者小学,初中还是高中?”她的导师是个年过五十的男人,黑色的短发里夹杂花白的短发,带黑框眼镜,文质彬彬,有着极其深厚的文学素养,在业界内有着很高的声望。 秦挽歌垂眸,思虑。 “学校的话工作会比较简单,但杂志社的工资比较高,还有奖金。” 导师很清楚秦挽歌的生活条件,所以对她一直很照顾。 一句话,秦挽歌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杂志社。 “好,下周一你直接去找祈愿杂志社的主编,我会跟他推荐你。” “谢谢老师。” 第二天秦挽歌起了个大早,这算是第一次见面,既然她是导师推荐过去的人,代表的就是导师的面子,所以她跟许安安借了白衬衫,这样能显得自己专业一些。 她跟许安安的码差不多,唯独胸,比许安安的大一点儿,所以白色的衬衫穿上去显得有些呼吸困难,衬衫的纽扣好像随时会被挤爆开来。 秦挽歌尽量保持平稳的呼吸,不要有太大的动作。 拿了包,从学校做公交车,杂志社离得不远不近,三站,下了车需要步行约十分钟。 掐着时间,写字楼下,秦挽歌看一眼时间,刚刚好。 对着写字楼澄澈干净的玻璃门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着装,很小心翼翼的吐出一口气,秦挽歌推开门。 在前台的指导下站在了主编办公室门外。 敲门。 “进。”里面传来剪短利落的男声,低沉又磁性,很容易让人有一个好印象。 秦挽歌推门而入。 第三十七章:没衣服穿吗? <!--章节内容开始-->第三十七章:没衣服穿吗?  黑色的大桌,整洁干净,一台电脑挡住了男人的面容,一截覆着薄薄肌肉的小臂闪着麦色的光芒搭在桌沿。 秦挽歌走桌前,微微颔首:“您好。” “你哪位?”男人的视线终于从电脑屏幕落在她的脸上。 而秦挽歌,也终于看清了男人的面貌。 这个男人的五官并不出众,却也周正,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轻轻一瞥,周身气场深如瀚海,给人的感觉,很难打交道。 “我叫秦挽歌,来实习,周秦教授是我的导师。” “嗯,周琴教授已经提前跟我打过招呼。” 男人的目光像是台扫描仪,把秦挽歌的外形上上下下打量一遍,问:“了解过祈愿杂志吗?” 秦挽歌暗暗舒一口气,好在,昨晚她临时恶补了一下。 “了解过,祈愿杂志创建于13年前,在界内是很有名气的杂志社,之前的主要版面一直是爱情,友情系列,近几年增添了娱乐等......” 男人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ok,接下来你去完成一项任务。” 这么快就要进入工作状态?不需要熟悉熟悉工作环境和内容什么的? 秦挽歌微微诧异:“什么任务?” 男人从桌面上拿过一本杂志,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杂志封面,轻挑眼角:“看到这个男人没有?” 秦挽歌定睛一看,脸色白了几分。 是昨天晚上才见过面的那个男人。 她紧张兮兮的开口:“看到了,要我做什么?” “拿到这个男人的专访。”连奕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而且是必须拿到。这个男人你应该不陌生,江氏集团的现任总裁,因亿万的身价和俊朗的外表受到无数人的追捧,有着很强的竞争力,现在有不下二十家杂志社在抢他的专访,拿到他的专访意味着这个月公司杂志销量的保证,所以,秦小姐,我希望你全力以扑。” 这对秦挽歌来说无疑是个棘手的难题,只是她不太懂为什么一进公司公司就把这么至关重要的任务交给她,或许是个考验? 不管是因为什么,她只知道,她现在特别需要这份工作。 “有问题?”连奕见她许久都不说话,问了句。 秦挽歌摇头,迟疑道:“没问题,是我一个人去吗?主编,我不太懂专访的格式和内容。” 男人看她一眼,打了一个电话。 几分钟后,一个穿职业装的女人走进来:“连总。” “晓玲,江衍的专访,你跟她一起完成。” “好。” “好了,去工作吧。” 秦挽歌跟在叶晓玲身后走出主编办公室,正要掩上门,电脑后,传来一道清冷又不近人情的声音,却带着些打趣的意味:“秦小姐,你没衣服穿吗?下次请换一件合适的来,我不希望你的着装影响到公司男职员的工作状态。” 第三十八章:狗的鼻子豹的腿 <!--章节内容开始-->第三十八章:狗的鼻子豹的腿  秦挽歌低头一看,脖子都僵住了。 胸前的那两颗纽扣不知何时被崩开,露出一片令人血脉喷张的雪白肌肤。 一定是刚刚看到杂志封面时忘记了控制情绪,太过激动所致。 “晓玲姐,请问那个......洗手间在哪儿?”秦挽歌快速上前一步,抬手轻轻拍了一下叶晓玲。 她局促的挡着胸前,叶晓玲抬手指了一个方向,随后双眸轻轻一瞄,笑了:“看不出来,你这么瘦尺寸挺大啊,那边儿。” 秦挽歌赧然:“谢谢晓玲姐。” 一溜烟钻进洗手间,把纽扣系好,尔后出来。 叶晓玲还等在洗手间门口。 “晓玲姐,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shopping。” “什么?我们不需要工作?”秦挽歌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祈愿的管理这么轻松吗?上班时间居然可以开小差。 “先给你买一件合身的衬衫,我不想看到做专访时你对着那位传闻中冷酷残忍的江先生敞开你的胸。” “......” 副主编门口,叶晓玲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一眼:“稍等。” 几分钟后,她出来,手里多了一只录音笔,一份采访稿,还有一个相机。 “走吧。” 秦挽歌坐上叶晓玲的车,车子停在一家专卖店门口。 叶晓玲亲自帮她挑的衬衫。 “这件,拿去试。” 秦挽歌接过。 拉开试衣间的门,站在镜子前,设计前卫的白色衬衫,穿在秦挽歌身上,饱满的胸,纤细的腰线,曼妙的曲线凸显的淋漓尽致,搭配黑裤子,看起来干练又英气。 叶晓玲眼睛一亮,满意的笑了笑:“就这件,服务员,麻烦刷卡。” 秦挽歌把衬衫脱下来,看标价。 当看到三后面的两个零,内心是拒绝的。 她穿的衣服一般都是五十左右一件的,最多也就一百多,三百的衬衫,别说没穿过,摸她都没摸过。 服务员拿了衣服去结账,被秦挽歌给叫住:“你好,这件衬衫我们不要了。” “为什么不要?你穿起来很好看。”叶晓玲蹙眉。 秦挽歌有些尴尬的看她一眼,压低声音:“晓玲姐,太贵了,我们......再看看别的吧。” 原来是这样。 叶晓玲拍拍她的手背:“这件衬衫算我送你。” “晓玲姐,这衬衫太贵了,我不能要。” “以后好好跟着我干就行,这次的专访拿到手,有奖金,到时候你请你给我吃饭,这样就扯平了。” “好吧。” 穿着崭新的衬衫出来,车里,秦挽歌问:“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去上岛咖啡,听说江先生在那里见一个朋友。” “这你都知道?” “干我们这一行的,要有狗的鼻子豹的腿,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近期内江先生的所有行程,我已经调查清楚。” 第三十九章:连自己的嫂子都不放过 <!--章节内容开始-->第三十九章:连自己的嫂子都不放过  “这个江先生,是叫......江衍吗?”秦挽歌忽然想起刚刚在主编办公室好像听到主编这么说了一下。 “你不知道?” “......不知道。” “你不是榕城的人?”叶晓玲诧异,在榕城居然还有人没听说过江衍这号人物。 “我是。” “我建议现在最好拿手机glooge一下江衍这个人,他这个人很难搞,接下来我们会有一场很艰辛的持久战要打,你做好心理准备。” 秦挽歌忽然轻笑了一下,别的她不清楚,但这个人很难搞,她赞成。 车子不疾不徐的朝咖啡厅驶去,秦挽歌拿出手机,搜,江衍。 就是一些寻常的介绍,无非是俊美多金,冷酷无情,不近女色,有洁癖这一系列有钱人家公子哥的臭毛病,不过,排在热搜榜前十的,还有别的传闻。 第一个,说他跟自己的嫂子有一腿。 第二个,说他在床上有特殊的嗜好。 光看着两条,秦挽歌就嗤之以鼻,外表倒是看不出来,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不曾想这个男人居然这么的bt,简直就是个衣冠禽兽,连自己的嫂子都不放过! “到了。”刺耳的刹车声后,车子停住。 秦挽歌收了手机,面不改色的跟着叶晓玲下车。 有一种人无论走到那里都是最显眼的那个,那是让人一眼就能在人群中寻得到的闪耀。 所以,刚进门,秦挽歌就看到了江衍。 他似乎格外的喜欢做靠窗的位置。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男人,两人在交谈什么,他那张素来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竟时不时的露出笑意。 秦挽歌忽然就想到那个传闻——他在床上有特殊嗜好。 这特殊嗜好不会就是喜欢爆,菊或者被爆,菊吧。 叶晓玲点了咖啡,两人在距离江衍不远的位置坐下来。 搅动着咖啡,秦挽歌的目光始终似有若无的落在男人身上。 身后,却忽然有人重重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这么大的力气,除了许安安不做第二人选。 她抬眸:“你怎么在这里?” “喏,老板叫我挽回,尽力要到那个男人的专访。”许安安一脸幽怨的盯着江衍:“你呢?” “同行。” “哇塞,竞争这么激烈,小鸽子,意思是从今天起咱两就是敌人了?” “在抢男人上确实如此。” “你直接让给我不行吗?” 叶晓玲瞄许安安一眼:“小姑娘,你往后看看,这里,坐着的不下五家杂志社。” “完了完了,我不会抢男人啊。” “各凭本事,小姑娘,同行之间不宜套近乎,你还是回自己的座位去吧。” 许安安垂头丧气的走了。 秦挽歌有些神色恹恹的瞄一眼那边的男人:“晓玲姐,我们一定要这个男人的专访吗,别的不行吗?” 第四十章:这个男人就这么抢手? <!--章节内容开始-->第四十章:这个男人就这么抢手?  “不行,他的专访,公司已经等了两个季度,主编说,不能再等了,否则公司杂志销量将一直无法上升到一个新层面。”叶晓玲轻抿一口咖啡,如狼似虎的盯着江衍:“准备上,他要起身了!” 气氛一时变的剑拔弩张,秦挽歌看了一下,四周有不少人已经拿着桌上的相机站起身来。 这个男人就这么抢手?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江衍刚刚起身,就有好多人,蜂拥而上。 秦挽歌还在发呆,一个眨眼的时间,就看到叶晓玲已经捧着相机在衣裙男人女人中间杀出一条血路,冲到了最前线。 “江总,你好,我们是xx杂志社,希望有时间我们可以谈一谈......” “之前我们有找您谈过专访的问题,江先生,能否请你再慎重考虑考虑......” ...... 各种激烈的唇枪舌战,口水四溅。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江衍走的目不斜视,实打实的高冷范儿。 “秦挽歌,愣着干嘛,给我截住!”人群里传来叶晓玲高亢的声音。 秦挽歌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叶晓玲,捧着一堆东西披头散发的追在一个男人的屁股后面跑,所有的得体大方,镇定闲适通通不见,就连黑色的小西装外套都给挤的满是褶子。 可她却不大想面对江衍这个男人。 多次交锋告诉她,一旦跟着哥男人扯上关系,准没好事。 “秦挽歌,你是不是不要这份工作了!” 这话绝对是一记铁锤,秦挽歌当即就给敲的浑身一个激灵。 脑袋一热,拔腿冲上前去,张开双臂,叉开腿,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挡在了男人的面前。 看着半路冲出来的某个女人,江衍顿住了脚步,一双黑眸,冷酷又不悦的盯着她,连眼角,都暗藏锋芒。 秦挽歌大口喘气:“江,江总,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江衍蹙眉,有些好笑的看着她。 这个女人在他面前的每一次出现,似乎都很狼狈。 啊呸,什么叫给她一个机会,听起来跟求爱似得! 秦挽歌面色稍稍正色几分:“请你给我们祈愿杂志社一个机会,我们只需要几分钟。” 嘈杂的人群都安静下来,看着两人。 江衍看着秦挽歌,她的眼睛本来是很冷的那种,此刻,却有光闪烁,因为不常见,所以显得惊艳。 沉默几秒,他忽然开口:“好。” 所有人都愣了。 秦挽歌也是愣了好半晌,才不敢置信的眨眨眼:“那,江先生,我们借一步说话?” “去江氏。” 江衍率先走了出去。 秦挽歌匆忙跟上,离开时,只觉背后冷风阵阵,不肖想她也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羡慕嫉妒恨的盯着她。 聂远就等在车前。 看到两人一起出来,还有些意外。 拉开车门:“秦小姐,请。” 第四十一章:这行都有潜规则? <!--章节内容开始-->第四十一章:这行都有潜规则?  秦挽歌刚刚坐稳,就见男人高大的身躯俯下来,钻进了车厢。 他他他不做副驾驶位吗? 很显然,是不的。 江衍就这样坐在了她身侧,很闲适,双腿交叠,手臂搭在座椅靠背,他的手臂很长,占据了座椅后背的约莫二分之一。 为了避免碰到这个有洁癖且不近女色的bt男,秦挽歌把自己缩在车厢右侧的角落里,脊背挺得笔直,上手握拳放在大腿上,面色肃然的凝视着前方,简直如坐针毡。 身侧有男人身上淡淡的冷香传来,无声无息间钻入呼吸道,整个鼻腔里都是这股味道。 气氛很尴尬很尴尬。 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昨天去了咖啡馆,他们说你辞职了。” 还好她辞职的快,否则指不定又要出什么事。 秦挽歌笑的一脸做作:“是的是的,我找了新工作。” “祈愿杂志社?” “是的。” “你们想要我的专访?” “是的。” “你觉得我凭什么会给你们杂志社这个机会?” “我们杂志社在业界内有很好的声望,选择它,江先生的事业将锦上添花。” 这个回答很官方。 江衍眼眸微微眯了起来:“你觉得我的事业需要你们小小的杂志社来给我锦上添花?” 秦挽歌的神经本来就紧绷着,已经无法思考,这个男人又问了这么个刁钻的问题,她抿唇,不知怎么接话。 “既然你也觉得不需要,就下车。” 这个男人什么意思?叫她上车就是为了羞辱她然后再把她扔在路边吗? “江先生,虽然我们杂志社对您来说是很微不足道,但江氏的名气不也是凭着这小小的杂志社传出去的吗?” “江氏的名气,是我江衍一手打出来的。”江衍一双黑眸倨傲又孤高的看着她:“聂远,停车。” 秦挽歌被无情的仍在了某个不知名的路口。 一辆白色的宝马mini,在她身侧缓缓停下。 车窗降下,露出叶晓玲重新变得精致镇静的脸:“上车。” “什么情况?” “江先生说他不需要我们杂志社为江氏增添名气。” 叶晓玲回眸看一眼秦挽歌好像被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了脸:“怎么?气馁了?” “主编为什么要交这么个任务给我们,这压根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干这行就是这样,尤其是面对江衍这样的大人物,你习惯就好,今天晚上,他在华盛楼有饭局,趁他醉酒,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他酒后乱性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给,他,睡。” “这行都有潜规则?” “你不愿意?” “当然是。” 叶晓玲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秦挽歌:“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从外太空来的,你知道全城都多少女人做梦都想爬上他的床?” 第四十二章:防狼喷雾 <!--章节内容开始-->第四十二章:防狼喷雾  中午吃过饭,主编没有安排新的任务,秦挽歌坐在办公桌前继续深入调查江衍。 叶晓玲说,要学会投其所好。 秦挽歌在想,要不要今天晚上找个男人送到江衍的床上。 晚上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下午的时候秦挽歌抽空去买了一瓶防狼喷雾,叶晓玲来找她,秦挽歌从抽屉里拿出喷雾装进包里。 “什么东西?” “防狼喷雾。” “不是吧,你来真的?你要敢喷他祈愿杂志社马上就会消失在榕城。” “不喷,道具。” 叶晓玲半信半疑的看了她一眼,两人走出杂志社。 驱车来到华盛楼。 很是富丽堂皇的酒店,内里装潢金碧辉煌到晃得人心浮动。 秦挽歌低头。 脚下坚固的大理石锃光瓦亮的能看清人脸上微变的表情。 走到前台,叶晓玲开了一间房,由一位俊俏的男服务员带路。 “我们两个女人为什么要开房?晓玲姐,你不会......” 叶晓玲朝她翻了一个白眼:“这家酒店的保密工作严谨的难以想象,不开间房你以为我们进的去?” 秦挽歌吐吐舌头,坐电梯上楼。 走廊里灯光昏暗,一条红地毯从头铺到尾,气氛很诡异,行走于长廊间,秦挽歌总错觉墙壁两边会突然生出无数个怪物扑向她。 可是怪物没看见,看见了比怪物更可怕的生物,江衍。 秦挽歌忽然就有些腿软。 “我们运气不错,现在房间号都不用问了,只需要,尾随。” “尾随这个词听起来好猥琐,我可以不去吗?” “你就是公司的吉祥物,今天上午那么多人里面,唯独你,被江先生多看了一眼,谁不去都可以,你,不行。” 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从此摊上了尼玛一堆破事。 秦挽歌被叶晓玲强势的拽住,硬着头皮往前走。 前方江衍看起来确实是一副醉态,被聂远搀扶着,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门被推开。 秦挽歌问:“怎么办?” “跟进去。” 于是,门刚要关上,秦挽歌抬手撑住了门板。 “秦小姐。”聂远有些诧异。 “我们来找江先生。” “江先生醉了,不能谈事,两位请回吧。” 秦挽歌抬眼看向叶晓玲,目光瞄江衍一眼:“回吧,怎么跟一个喝醉的人做专访?” “醉了才好办事,你直接问他问题就好,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拒绝我们。” “晓玲姐......” “哎呦,我肚子疼,去一趟洗手间,马上回来,你先进去顶一会儿。” “喂,晓玲姐!” “秦小姐,你进还是走?”聂远回头问。 “江先生喝醉了吧,我来照顾他。”秦挽歌偏头,厚着脸皮从门缝儿里挤了进去。 “正好,那边的饭局还没完,几位老总还等着,我去应付应付,这里就交给你了,秦小姐。” “没问题。” 第四十三章:然然是谁? <!--章节内容开始-->第四十三章:然然是谁?  秦挽歌从聂远手里接过江衍。 男人的身躯本就挺拔高大,现在醉酒,几乎整个人都瘫在她身上,秦挽歌的小身板几乎都快要被压垮。 “秦小姐,你可以吗?” “从这里到床那边很近的,应该可以。” 门“咔嗒”一声被关上。 事实证明,有些时候人的感觉是很不准的,比如你感觉山在眼前,其实远在天边,你如她以为床很近,实则不然。 艰难跋涉,终于到床边,秦挽歌毫不犹豫的撒手,江衍的身子立刻直直的倒下去。 只是秦挽歌搞不懂,这个男人为何要拽她拽的这么紧? 毫无预兆的,秦挽歌被他一同拉下去。 这种感觉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下面就是无垠的大海,摔下去就会万劫不复。 她在极度的恐慌之中跌在在床上,被江衍压了个结实,严丝合缝的那种,她能感觉到他硬梆梆的胸口抵着她柔软的触感。 这种感觉很不妙。 她奋力挣扎着,企图把江衍从她身上弄下去,不过最后江衍没被她弄过去,倒是被她弄醒了。 一双黑眸不再锐利不再带着凛然,而是一片涣散的盯着她。 那目光里的深情,几乎要让秦挽歌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几秒之后,他的唇瓣凑过来,似乎是要吻她,嘴里夹杂这酒气的滚烫气息喷在她面部,她听到他低喃:“然然,然然......” 然然是谁? 反正不是她。 秦挽歌忽然想起一个传闻,江衍跟自己的嫂子有一腿,而那天早晨,他打电话,也叫了欣然这个名儿,所以,他口中的然然就是他的嫂子? 秦挽歌暗自为自己缜密的逻辑推理鼓掌。 不过眼下还不是她高兴的时候。 男人的唇还在靠近。 她回神之际已然到了她唇边,秦挽歌微微偏头,唇瓣,落在她的脸侧。 薄凉似酒,跟他这个人,一样的冷。 秦挽歌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抬手拍拍他的脸:“江衍,醒醒,你的然然不在这儿!” 男人却魔怔了一般,眼睛不眨不眨的看着她,眼底深情又痛苦,那痛意,几乎要将她胸口撕裂,连她这个局外人,都跟着疼。 原来他这样的冷血动物也会有爱的人,不过他爱错了人,爱上自己的嫂子,那可是乱伦,能不痛苦吗? 她不停的挣扎,他就越发的狠。 死死的扣住她的手腕,按在了头顶。 男女力量之悬殊,秦挽歌挣扎到筋疲力尽,也没有挣脱一分一毫。 这种关键时刻,叶晓玲居然就跟消失在了洗手间一样,秦挽歌不得不怀疑,她是故意的。 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只能靠自己了。 江衍的吻眼看又要落下。 秦挽歌呼吸一急,心跳加速,他就像俯冲而下的巨鹰准备随时撕裂她。 本能的躬身屈膝,膝盖用力的抵上男人的胯下! 第四十四章:他差点儿把我给潜规则了 <!--章节内容开始-->第四十四章:他差点儿把我给潜规则了  一道隐忍的闷哼声后,男人松开了对她的禁锢。 秦挽歌喘一口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的从床上爬起来,拎着包就往外跑。 虽然今天的任务很重要,但是她觉得自己的清白更重要! 江衍现在这个样子是没办法进行专访的,只能进行造人。 她虽然溜的很快,却不及男人的一双大长腿,玄关处,忽然一具结实的胸膛撞上她的后背,从腰后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男人的下巴轻轻的搁置在她纤细的肩膀上,黑色的短发贴着她的脸颊,属于男人的灼热气息,洒在耳后。 别人不知道,秦挽歌浑身上下最不能给人碰的地方就是耳朵,敏感到一碰就浑身酥软。 此刻,她就已经在没出息的双腿打颤。 想跑,偏生男人还抱的那么紧,像是要将她融入骨血一般,他覆了薄薄肌肉的有利手臂勒的她腰都疼,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他似乎很贪恋这种感觉,脑袋一直在她脖颈出蹭来蹭去,似有若无的吻,勾的她心尖都痒了。 不行,再这么下去会擦枪走火的! 秦挽歌忽然想起自己包里还备着防狼喷雾。 手臂还能动,她摸索这翻开包,颤抖着手腕从里面摸出一个小瓶。 咬唇,鼓足勇气,快速抬手,毫无征兆的对着男人面门一阵乱喷。 喷雾进入了男人的眼睛,一阵刺痛感,江衍立刻眯起了眼睛,眼前顿时一片模糊。 秦挽歌用力一挣,便挣脱开来。 她步伐轻快的朝门外跑去。 关门,驻足,透过门缝儿,她看到江衍弓着腰,对着门口,脸上有泪,他的薄唇一张一合,有声音透过门缝儿传来,撕心裂肺:“然然,你要去哪里?然然......”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狼狈。 那泪,是因为刺痛的眼,还是因为刺痛的心? 她转身,心口却好像塞了一团棉花,莫名的心疼在胸腔里蔓延。 垂头走着,没走几步,迎面撞上一睹结实的肉墙。 抬头,聂远。 “嗨,秦小姐,江总......” 心头一颤,秦挽歌拔腿就跑,这要是给聂远知道她对着江衍喷了防狼喷雾,今天,她就别想离开这里了。 一口气跑进电梯,气喘吁吁,按下按钮,她扶着墙,满头大汗。 合上的电梯门却复又打开,捂着肚子面色苍白的叶晓玲跌跌撞撞的闯进来。 两人面面相觑。 缓了好久。 秦挽歌:“你真的肚子疼?” 叶晓玲:“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几秒之后,叶晓玲愤愤的瞪她一眼:“你以为我故意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 秦挽歌干笑两声:“没有......” “事情到底办成了没有?”叶晓玲靠着墙,蹙眉,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没有,他差点儿把我给潜规则了。” 第四十五章:对江衍实施了残暴的手段 <!--章节内容开始-->第四十五章:对江衍实施了残暴的手段  “什么叫差点儿?” 秦挽歌垂着头不敢看叶晓玲,几秒,才心虚道:“我对他喷防狼喷雾了,他,可能会来找我们公司的麻烦。” “秦挽歌!”叶晓玲手指颤抖着指向她,一张脸瞬时比方才又白了几分,忽然一个趔趄,朝前摔去。 秦挽歌吓了一跳,赶紧上去扶住她。 至于这么大反应?江衍有那么厉害? “晓玲姐,你还好吧?”秦挽歌看着摇摇欲坠,发丝凌乱的叶晓玲,试探的问。 “好个毛,秦挽歌,你这是要害死我啊!” “......” 秦挽歌扶着叶晓玲上车,叶晓玲瘫在座椅上一动不动,透过粘在她脸颊两侧的发丝,可以看到她满脸的冷汗。 “晓玲姐,疼得这么严重,要不我们上医院吧。” “没事,来例假而已,回去喝点红糖水再拿热水捂着就好了。”叶晓玲的眼睛有气无力的撑开一条缝儿,瞄秦挽歌一眼:“不过我不能开车了,你来开。” “可是......我不会开车。” 叶晓玲的眼睛忽然闭上了,一动不动的瘫在那里,秦挽歌看到,她的唇角在无力的抽搐。 好一会儿,她才睁开眼:“下车,给我买瓶热水去。” 秦挽歌屁颠屁颠的找了便利店,买了一瓶滚烫的矿泉水回来。 叶晓玲喝过热水,又捂了几分钟肚子,面色好看了几分。 她强撑着精神坐起来,发动车子。 ――――― 酒店贵宾房。 “江,江总,你怎么了?”聂远一进门,就给惊呆了。 江衍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闭着眼睛,眼睛肿着,脸上还有残留的泪痕。 这这怎么回事? 怎么他这才出去了这么一会儿,总裁就跟被人强,暴了一样? 那个丫头不是说照顾他?怎么还把人照顾成这幅德行了? 哎,不对,刚刚那丫头溜的那么快,不会,就是她把总裁...... 聂远心头一颤,慌忙凑到江衍跟前,江衍比他高半个脑袋,聂远不得不踮起脚尖,盯着江衍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 他决定,送江衍去医院。 这么肿,还有泪痕,但他肯定这绝对不是江衍自己哭肿的,江衍哭?怎么可能? 江家老爷子死时江都没掉一地眼泪。 一定是那小丫头对江衍实施了什么残暴的手段,这榕城,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也只有她一个了。 江衍还在发呆,呼吸有些急促,神情有些落寞,看着挺让人心疼的。 聂远走过去扶着他往前走:“总裁,我们去医院。” 江衍似乎酒还没醒,迷迷糊糊的跟着他走了出去。 半个小时的车程,车子在医院楼下停住。 简单的检查,清洗。 “医生,怎么样啊?” “是防狼喷雾,里面的辣椒水成分造成了病人眼睛的肿胀。” 第四十六章:像个瞎子 <!--章节内容开始-->第四十六章:像个瞎子  翌日清晨。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可惜,江衍看不到。 酒早已醒了,眼睛却依然肿着,江衍坐在病床上,视线对着飘渺的空气,一动不动,像个瞎子。 察觉到来自于眼睛的刺痛,他蹙眉:“聂远。” “哎,总裁,您有什么吩咐?”聂远一溜烟从门外跑进来,殷勤道。 “我眼睛怎么了?” 聂远看一眼江衍肿的跟核桃一样的眼睛,唇角抽搐了几下,到底没忍住,笑了。 江衍的眉头蹙的愈发的紧了,即使是这幅摸样,他身上慑人的气场依旧分毫未减。 聂远慌忙忍下笑意:“那个......” “说。” “是秦小姐她,她昨天晚上拿了防狼喷雾喷了您。” 防狼喷雾的主要功能是防狼,所以昨天晚上他对着那个女人做出了某些狼,性的举动? 脑海里的片段很模糊,且细碎到根本无法拼凑。 江衍沉默了好一会儿,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聂远试探出声:“江总,那今天您还去上班吗?” “你觉得呢?” 一句反问,冷冷的语气,分明有着寒意,聂远感觉江衍此时很不悦。 “我什么时候能好?” “医生说大概两到三天吧。” 江衍抿唇,整张脸的线条愈发的坚硬起来。 几秒,他复又开口:“给书翰老总打个电话。” ――――― “秦小姐,主编叫你去他办公室走一趟。”秦挽歌正在捧着一杯温开水发呆,连奕的秘书走过来如是说。 秦挽歌微微一怔,心头忽的一慌,杯子在她手中微微晃动,有几滴水洒出来,溅在她的手背,还好不是很烫。 几秒,秦挽歌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好,我知道了。” 她已经大概猜到,主编为什么召唤她了。 幽幽的叹一口气,起身,朝着主编办公室进发。 门口,抬起手又放下,抬起手又放下,她连敲门进去的勇气都没有。 门忽然从里面打开,连奕的秘书走出来,神色复杂的看她一眼。 秦挽歌心头咯噔一声,却听到里面低沉的男声:“进来。” 秦挽歌硬着头皮往进走,刚踏进办公室的领地,就立即感到一股冰冻三尺的寒。 气氛很阴沉,主编的脸色比气氛还要阴沉。 本来就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此刻愠怒起来,愈发的让人不敢靠近。 站在办公桌前,秦挽歌一阵腿软。 “昨天晚上你都对江氏的总裁干了些什么?”连奕的语气很阴森。 “我,我......” “我是派你去做他的专访的,不是要他命的!” “......”秦挽歌眼睛盯着自己脚尖,心底有些委屈,她也不是故意的啊,按理来说,昨天晚上她还是受害者呢,不明不白的给人占了便宜。 “你知道你昨晚那么做是什么后果吗?” “不知道。” 连奕忽然拿起手边的一沓纸,朝她晃过来,且面色狰狞。 秦挽歌立刻后退,下意识的躲。 “你躲什么?” 不躲还能站那儿给你打不成?秦挽歌腹诽,面上却是谄笑:“我没躲,就是忽然腿软了一下。” “......” 第四十七章:江衍这么狠? <!--章节内容开始-->第四十七章:江衍这么狠?  连奕狠狠的瞪她一眼,把手里的一沓纸劈头盖脸的扔到她怀里:“就是因为你,这些,整个杂志社所有人辛辛苦苦编辑了好几周的杂志,不能发了。” “为什么?” “江衍下令,全城所有的印刷厂不能印刷任何有关祈愿的杂志。” 卧槽,江衍有这么狠? 秦挽歌愣了。 “现在,整个杂志社都陷入了危机中,事情因你而起,秦小姐,你跟我说说,你有什么打算?” 秦挽歌眼观鼻鼻观心,垂着脸,眼睫轻颤,做认真思考状。 几秒后,她抬头,目光坚定且义无反顾:“主编,你放心,我这就去找江总求情,我跟他好好道歉,我一定会尽全力挽救杂志社于危机之中。” 连奕上下打量着她,眼神,很不信任。 秦挽歌又对着他很用力的点了点头:“主编,相信我。” 连奕的视线很勉强的扫了她几眼:“几天的时间?” “三天,三天之内我一定搞定。” ――――― 从办公室出来,秦挽歌立刻马不停蹄的坐公车去了江氏。 到前台一问,丫的,江衍今天没来上班。 她失魂落魄的往出走,迎面正好碰上匆匆忙忙下了车的聂远。 “哎,那个,聂助理!”秦挽歌眼睛一亮,朝着聂远招了招手。 聂远是回来取东西的,看到秦挽歌,脸色也有些不怎么好:“秦小姐。” 秦挽歌也不大在意,毕竟聂远是江衍身边的人,她对江衍喷了防狼喷雾,聂远想必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好脸色。 她很是尴尬的扯出一抹笑:“那个聂助理,我是来找江总的,不过,前台小姐告诉我,江总今天没来上班,你一定知道他在哪儿吧。” “你还好意思问总裁在哪儿?” “怎么,很严重?” “都住院了,你说呢?” “他在医院?哪个医院?” 此话一出,聂远有些懊恼,瞧他这嘴,怎么就给说出去了呢? “秦小姐,你别问了,相信我,总裁这两天绝对不想看见你。” 秦挽歌蹙眉,她还不想见着他呢,不过她是有要务在身啊,整个杂志社都等着她的好消息呢。 “聂助理,你就告诉我好不好?”秦挽歌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 不过聂远无情的拒绝了她:“不好,秦小姐,我还有事,走了。” “唉唉唉,聂助理!” 秦挽歌看着扬长而去的聂远,怔怔的站在原地,皱着一张脸,可怜巴巴的样子。 几秒,眼底却又跃过一丝精光。 她踱着步子在不远处找了颗树,把自己藏好。 聂远很快就从大楼里走了出来,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 秦挽歌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古灵精怪的笑了笑。 聂远毫无察觉的坐进车里。 秦挽歌也招了一辆出租车坐进去:“师傅,麻烦你跟上前面那辆车。” 第四十八章:看起来,很欠揍 <!--章节内容开始-->第四十八章:看起来,很欠揍  聂远的车在市医院门口停下,秦挽歌也跟着下了车。 尾随。 秦挽歌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有当狗仔的实力了。 一路跟到病房门口,聂远都没发现。 病房外,她踮起脚尖,透过窗户偷偷朝里面打量。 江衍靠在床头,戴了一副墨镜,墨镜遮去他大半张脸,只露出性感的薄唇和略略有些尖削的下巴,他在和聂远交谈,隔得有些院,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不过,这个男人是真的帅。 墨镜戴在脸上,便立刻生出一种影视大腕的感觉,跟平日里严肃冷然的模样截然不同,没了犀利的视线,他看起来像个放荡不羁又孤高清傲的公子哥。 他忽然的抬头,朝这边看过来。 秦挽歌吓的脖子一缩,立刻躲在门板后。 门,却忽然被人打开来。 她跟只缩头乌龟一样的姿态立刻在两人面前崭露无遗。 聂远蹙眉看着她:“你怎么在这里?” 秦挽歌缓缓的直起身子,干巴巴的笑了两声:“聂助理,好巧啊。” “......” “聂远,你出去。”门内,传来男人低沉清冷的声音,好听的像是山泉间叮咚的泉水。 聂远后知后觉的醒悟,愤愤的瞪了一眼秦挽歌。 秦挽歌只当作没看到,轻轻一笑:“聂助理,拜拜。” 聂远离开,她走进病房顺带拉上门。 “你来做什么?”江衍隔着墨镜看过来,视线依旧泛着寒。 秦挽歌眼角微微抽搐,她来干什么他会不知道?这个小心眼的男人! 几秒,她谄笑:“江总,是这样的,对于昨天晚上的事情,我真诚的向您道歉,希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们祈愿。” “你的道歉看起来很不真诚。” 秦挽歌咬牙切齿的看了他一眼,九十度鞠躬:“现在,真诚吗?” “真诚,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会放过祈愿。” 所以他这是在玩她? 秦挽歌直起身子,明眸微眯,看过去。 江衍穿病号服,头倾着,看着她的模样有些漫不经心。 总之,看起来,很欠揍。 可痛苦的是,她不能揍他。 秦挽歌紧紧的攥住背包肩带:“那你说,你怎么才肯放过祈愿。” “不可能。” “没有商量的余地?” “没有。” 胡搅蛮缠了许久,秦挽歌铩羽而归,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男人根本就是故意跟她过不去。 可是,她要怎么跟主编交代? 她可是信誓旦旦的保证过的。 肚子饿的咕咕叫,秦挽歌摇摇头,算了,改天再说吧,不是还有两天多的时间嘛。 走出医院,手机响了。 ——喂,景笙 ——一起吃饭?好呀! ——我在市医院门口 ——我没事,是来看望一个......朋友。 ——嗯,好,我等你。 第四十九章:这辈子就没见过比他还难缠的人 <!--章节内容开始-->第四十九章:这辈子就没见过比他还难缠的人  桌上的手机乍然响起,在安静的病房里很突兀。 江衍拿过,接通。 “欣然。” “昨天晚上怎么没有回家?” “加班,太晚了,就没回去。” “江先生,该做检查了。”一位小护士面带羞涩的走过来,拿起手中的仪器,嘀嘀作响。 “嘘,安静。”江衍朝她示意。 小护士立刻噤了声。 那段却还是传来蒋欣然茫然失措的声音:“阿衍,你是不是在医院?” “不是,在公司。” “你骗我,我都听到仪器声了!”蒋欣然紧张道:“阿衍,你怎么了啊,怎么都不告诉我呢。” 江衍沉默几秒,语气温和道:“小伤,不碍事,不要担心。” 苏皖韵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蒋欣然身后:“阿衍住院了?” 蒋欣然吓了一跳,手腕一颤,差点就把手机给扔出去,几秒,才镇定下来,回头,有些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老太太:“嗯。” 苏皖韵蹙眉,落在蒋欣然面上的目光有些不悦:“这孩子,生病住院不先告诉我,倒是先给你打电话。” 言外之意,是在警告蒋欣然,不要跟江衍走太近。 蒋欣然虽很不高兴,但在苏皖韵面前,到底是收敛几分,抿唇:“奶奶,他是怕你担心呢。” 苏皖韵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哪个医院?” “阿衍,你在哪个医院?” “我再有一天就出院了,不要来。” 蒋欣然蹙眉看向老太太:“阿衍不让我们过去。” “手机拿过来。”苏皖韵朝着蒋欣然伸出手,墨绿色的披肩下,老太太的手指纤细白希,保养极好。 蒋欣然不敢迟疑,把手机递了过去。 “哪个医院?” “奶奶,我没事,你们不用来。” “哪个医院!” “市医院......” ――――― “怎么样?实习还顺利嘛?”顾景笙给秦挽歌夹了一块儿鱼,已经挑过刺。 秦挽歌大口的吃进嘴里,摇摇头:“一言难尽。” “这么说,是遇到问题了?” 秦挽歌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江衍那张恨的让人牙痒痒的脸:“对,遇到一个极其难缠的......明星。” 江衍应该算明星吧,商业圈的明星。 “很难缠?” “这辈子我就没见过比他还难缠的人。” “不想做的话就离开吧,来我爸公司实习。” 秦挽歌刚刚喝了一口鱼汤,直接给顾景笙吓得呛在了嗓子眼里,剧烈的咳嗽起来。 “至于吗?”顾景笙起身一边替秦挽歌轻轻拍着背,一边无奈道。 秦挽歌咳的满脸通红,当然至于,她最害怕承顾景笙的好意。 “景笙,这种话以后就别说了,我一定要凭自己的努力在榕城立足扎根。” “行行行,都依你,好了吧?” “行了,吃饭吧。” 第五十章:你准备对我做什么? <!--章节内容开始-->第五十章:你准备对我做什么?  吃过饭,没事做,秦挽歌拎着包在大街上晃悠。 不想回杂志社,没法跟主编交代,再说主编的脸冷起来跟要吃人似得,看多了,心脏容易出问题。 不知不觉又晃到了市医院门口。 秦挽歌站在台阶上,仰着下巴,轻轻眯着眼,18层的vip病房,江衍就住在那里。 不管她有多不情愿,都必须面对他。 她闯的祸,不能把公司也一起搭进去。 要不再进去试试? 说不定吃个午饭江衍心情就好点儿了呢? 打定主意,秦挽歌又没皮没脸的进了医院,熟门熟路的乘电梯。 病房门口,她朝里面偷瞄。 男人侧着身,把脑袋窝在被子下,只露出黑色的短发和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没戴墨镜,看样子,是睡着了。 秦挽歌想都没想就推开门就去了。 凑近,男人睡的很沉,呼吸平稳,面容安静,对她的闯入毫无察觉。 其实江衍的皮肤很白,没有一丝的瑕疵,这样近距离的观察,清晰的连他脸上每一处细微的特征都看的明明白白。 他的额角处,有一道疤痕,足足有拇指那么长,浅浅的红,被细碎的黑发遮住些许,却依旧看的到。 怎么弄得? 手,情不自禁的靠近,想要去碰触。 只是,还未碰住,一只冰冷到毫无温度的手,忽然紧紧攥住她的。 秦挽歌再回神时,恰好对上男人的一双黑眸,好似一场席卷而来的风雨,里面弥漫着沉沉的阴翳,铺天盖地,一瞬间将她包裹其中。 真的......好冷的一双眼。 秦挽歌忍不住打了个颤,许久,才咧开唇角,露出一抹谄笑:“江,江总,您醒了?” “我不醒你准备对我做什么?”男人的嗓音有着刚刚睡醒的嗓哑。 “呃......其实我是看您的眼睛还有些红肿,想帮您揉揉。” 秦挽歌此刻才注意到,江衍眼部周围一圈红肿,唔,看起来挺滑稽的,就跟顶了两个大核桃似的。 她不自觉的弯起眉眼。 江衍看她一眼,甩开她的手,迅速的拿起桌上的墨镜戴上:“很好笑?” 秦挽歌立刻敛下笑意,唇角微微翘起的弧度,却怎么都压不下。 “不好笑,一点儿都不好笑。” 阴恻恻的视线落在秦挽歌的面上,顿了几秒,复又开口:“你又上来做什么?是我说的还不够清楚?” “当然不是,但是,我是不会放弃的。” 男人沉默。 秦挽歌挑眉:“这么跟你说吧,江总,如果您不答应的话,我一定会每天二十四小时在你周围晃来晃去,直到您答应为止。” “如果今天晚上你还出现在这里,我就报警。” “报警?什么理由?” “性骚扰。” “......”这个男人是不是智障?她什么时候性,骚扰他了? 第五十一章:什么时候给我另一个孙媳妇来? <!--章节内容开始-->第五十一章:什么时候给我另一个孙媳妇来?  门外忽有人走进来。 秦挽歌下意识的回头,是一位穿的很阔气的老太太和一个身材高挑,五官精致的女人。 那气质,绝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身后,江衍淡淡的开口:“奶奶,欣然。” 欣然? 秦挽歌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双美眸瞪得老大,一眨不眨的看着蒋欣然。 女人穿红裙,黑色高跟鞋,栗色的大波浪,海藻一般垂在身后,一双丹凤眼,睥睨的看着她,连上挑的眼角都透着一股风情万种。 如果说秦挽歌是寂寥空谷中绽放的幽兰。 那么眼前的人则是花丛中带刺的妖娆玫瑰,很扎人,却偏偏勾人心魄。 男人似乎就喜欢这样泼辣的女人。 秦挽歌的视线很微妙的在两人之间打转,确实,有,歼情,因为她分明看到,江衍在看着蒋欣然时,面色柔和了不少。 哎,这禽兽,这可是他嫂子! “这位小姐是?”苏皖韵放下包,优雅的在床边坐下。 江衍看着她,不说话,很是嫌弃,根本不想介绍她的样子。 秦挽歌微微一笑,欠身:“奶奶您好,我是祈愿杂志社的员工。” “来找我们阿衍做什么呀?” “呃......来谈公事,谈公事。” “你可以出去了。”忽然一道冷冷的声音插进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驱逐,秦挽歌脸上的笑,尴尬的几乎要维持不住。 微微颔首:“奶奶,江总再见,抱歉,打扰了。” 病房外,秦挽歌偷偷回头瞄了一眼,蒋欣然正将一个削好的苹果递到江衍的手里,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蒋欣然忽然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秦挽歌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屑,以及一丝丝的嘲讽。 秦挽歌悻悻的收回视线,无谓的转身。 真不知道这种和自己小叔子乱搞的女人到底是哪儿来的得意,难不成她以为这种事情很光荣?那她的三观还真是毁的一塌糊涂。 病房里,苏皖韵面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怎么赶人家女孩子出去?” “看着她烦。” 江衍鲜少对女人有什么看法,大多时候都冷冷淡淡,像是对女人绝缘似得,如果他说一个女人烦,那证明,至少这个女人成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其实只要不是蒋家姐妹,无论哪个姑娘嫁给江衍她都同意,五年前的那场无妄之灾,现在回想起来还让人心头发颤,蒋家姐妹,那是活脱脱的红颜祸水。 她的大儿子已经过世了,这个二儿子,她不能再失去了。 苏皖韵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江衍:“阿衍,你今年也有三十三了,准备什么时候给我领会一个孙媳妇来?” 躺在病床上的江衍神色还淡淡的,蒋欣然却沉不住气了,她嫁到蒋家,又守了这么多年活寡,为的是什么? 就是嫁给江衍。 就算不能嫁给他,就这么守着他也是好的。 可如今听老太太的意思,是在逼着江衍娶别人? 第五十二章:居然摆这么大谱? <!--章节内容开始-->第五十二章:居然摆这么大谱?  她抿着一张红唇,立刻垮下脸来。 江衍的视线淡淡的掠过空气,在她的面上停留,戴着墨镜,那目光看不分明,只是几秒,收回视线。 “奶奶,最近公司的事情有些多,过段日子再说吧。” “这里理由你都用过不下五次了。”苏皖韵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阿衍,不是奶奶说你,你父母去得早,老爷子也不在了,奶奶年纪又大了,你是要奶奶走也走不安心吗?” “奶奶你瞎说什么呢......” “我不管你公司的事,你给我抽时间,今年年底之前,必须领回一个来,否则,就听从我的安排。” 江衍有些头疼,苏皖韵的安排,是王世伯家的千金,那个女人他见过,是个挺难缠的主。 他没回答,气氛有些尴尬。 “哎,对了,阿衍,你是伤着眼睛了?怎么还戴着墨镜?”蒋欣然见缝插针,试图缓和气氛。 江衍顺势接过话:“嗯。” 苏皖韵不悦的看了一眼蒋欣然,不过还是担忧的看向江衍:“怎么伤着的?严重嘛?” “是刚刚那个女人伤的,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我一看那个女人就是没什么家教的样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蒋欣然皱眉,一双眼睛敌意浓浓。 苏皖韵却是有些意外:“看不出来,挺厉害的小丫头。” 这榕城,敢伤她大孙子的女人,她是第一个。 蒋欣然站在苏皖韵身后气的瑟瑟发抖,这江家老太太,真是处处针对她,怎么,那种女人也能进江家吗?。 “奶奶欣然,我有些累了,你们先走吧。”江衍忽然开口。 再说下去,以蒋欣然的性子,怕是会闹出些什么事来。 苏皖韵替他掖掖被角,起身,轻笑:“好好休息。” ――――― 晚上,稀疏的街灯一盏一盏亮起。 秦挽歌又来准时报道,这次,还带上了叶晓玲。 她是觉得,叶晓玲的口才比较好,说不定可以说动江衍这个心比石头还要硬的男人。 “江总。”秦挽歌笑的灿烂。 叶晓玲一把拉回她,得体一笑:“江先生,我是祈愿的副主编。” 江衍动也不动,只是侧着身子看着窗外,不仅像个瞎子,还像个聋子。 “江先生,是这样的,秦小姐是我们杂志社的新人,可能在一些方面冲撞了你,我代表祈愿向您道歉,只要您放过祈愿,要什么赔偿我们祈愿都可以答应。” 这话说的不能再诚恳了,江衍却依旧出神的望着窗外,好像窗外有什么了不得的美景一样。 秦挽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妈蛋,除了五光十色刺的眼珠子都疼的霓虹,还有什么好看的? 况且戴个墨镜,还能看出花来不成? 秦挽歌不干了,叶晓玲拖着病体来道歉,都低声下气成这样,这货居然还摆这么大谱? 第五十三章:这个女人敢直呼他名字? <!--章节内容开始-->第五十三章:这个女人敢直呼他名字?  “江先生,不理别人是种很没礼貌的行为。” 江衍沉黑的眼底总算出现了一丝波动,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回过头来,清清冷冷的看着她:“没礼貌的行为?那秦小姐喷我防狼喷雾是有礼貌的行为?” “我那是自卫。” 江衍的视线落在秦挽歌微微张开的唇瓣上,淡粉色的唇,看不出来,倒是伶俐的很。 男人忽然勾唇,是那种极其阴恻的笑,尽管是笑的着,却让人觉得,这个人,其实挺狠的。 秦挽歌心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几秒,江衍起唇,却不是对她说:“叶小姐,我答应放过祈愿,并且会配合你们的专访,但是。”他语气微顿,漫不经心的从秦挽歌脸上扫过:“有一个前提——祈愿必须辞掉她。” 什么? 有一瞬间秦挽歌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她怔在原地,瞳孔微微放大。 叶晓玲也有些意外:“江先生,这......” “你可以选择答应,也可以选择不答应。” 秦挽歌如梦初醒般回神:“江衍,为什么?” 江衍?这个女人敢直呼他名字? 他面无表情,连一记眼神都吝啬于她:“没有为什么,我,乐,意。” 秦挽歌看着那张欠揍的脸,恨不得扑上去撕碎,十指紧紧握拳,贝齿咬住唇瓣,浑身,都在发抖。 这个男人真是......欺人太甚! 叶晓玲看她一眼,上前,轻轻环住秦挽歌的肩膀,压低声音:“歌儿,冷静,别冲动。” 秦挽歌牙齿咬的咯咯响,他知道这份工作对她有多重要吗?他这种从小喊着金汤匙的少爷根本不懂她这种穷苦小百姓要活着有多难,他凭什么这么风轻云淡的剥夺她工作的权利? 鼻子有些发酸,眼里似乎有什么液体要隐忍不住,涌出来。 秦挽歌压下酸涩委屈的情绪:“晓玲姐,答应他,我辞职。” 话落,她转身,跑出病房。 泪,就这么掉下来。 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视线模糊成一片,斑驳的光点落在她眼底,秦挽歌端详着这座她待了整整二十三年的城市。 第一次,她觉得,这座城这样的冷。 冷到没有一丝人情味。 身后有鸣笛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不用回头,秦挽歌也猜得到是追出来的叶晓玲。 擦把眼泪,顿住脚步,回头,伫立。 “歌儿,上车。” 秦挽歌轻轻的摇头,眼眶还有些发红,却倔强的挤出一丝微笑,静静的站在暗夜的街道,像是风雨后墙角开出的一朵楚楚可怜的花。 “晓玲姐,我还有些事,你走吧,不用管我。” “什么事?我送你。” “我们不顺路,你回公司吧,主编和大家都还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叶晓玲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模样,只觉得一阵心疼,可她也知道,秦挽歌这时候想一个人静静。 “好,你不要做傻事。” 第五十四章:主编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章节内容开始-->第五十四章:主编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秦挽歌站在自己的工作间收拾东西,才来不过几天,没多少东西。 “秦小姐,主编找你。”正将最后一样东西收进包里,连奕的秘书过来了。 “好,我知道了。” 拉好拉链,秦挽歌把耳边散落的头发挽到耳后,上楼。 敲门。 “进。”连奕的嗓音一如初见那天,不冷不淡。 “主编。” 连奕抬眸,第一次认真的审视面前的这个女孩儿,许是昨夜哭过了,她的眼睛有些微微的红肿,但眼底是带着笑意的,一张秀气的脸庞干净又漂亮,却不软弱,脊背挺得笔直,像白雪中盛开的一株红梅,凛冽坚韧。 这才是周勤教授的学生该有的模样。 他第一次看着她笑了:“秦学妹,你做的很好,公司以你为荣。” “学妹?” “我也是周勤教授的学生。” “学长好......”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暂时还没有。” “我有个好去处,已经帮你联系好,是市区内的一家贵族幼儿园,工资不比杂志社的低。” “真的?” “真的,明天就可以正式上班。” “谢学长。” “不用谢。” 秦挽歌轻轻拉上门,心底是雀跃的,藏不住的笑意一直从唇瓣蔓延到眉梢,她这算是因祸得福吧? 不过,更令她意外的是,这个看起来冷若冰霜的总编,好像也没想象中的冷。 不管怎么样,她成功的失业再就业了。 拎着包下楼,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不少,连步伐都变得轻快起来,甚至还哼了几句小曲。 迎面碰上正在楼下等她的叶晓玲,叶晓玲就像见鬼了一样,看着她眼睛瞪的老大:“歌儿,你这心可真大,都失业了还笑得出来?”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晓玲姐,我有新工作啦。” “不会是主编给你介绍的吧。” “你怎么知道?” 叶晓玲的的表情愈发的夸张起来,嘴长得简直可以吞下一个鸡蛋:“你确定是主编?那个整天板着脸跟别人欠了他两千万一样的主编?” “......没错。” 叶晓玲的目光忽然变得猥琐,压低声音:“那个,主编不会是看看上你了吧?” “怎么可能?”秦挽歌忽然贼兮兮的看了看四周,朝叶晓玲神秘兮兮的勾了勾手指:“我跟你说,主编是我学长。” “怪不得。” “不说啦,我走啦,还有事呢。” “过来,抱一个。” “这么腻歪?” “怎么,不愿意?” “不愿意可以不抱吗?” 叶晓玲一把把秦挽歌拉过来:“当然不可以。” 分开时,两人的眼眶都有些红,女人的革命友谊总是产生的莫名其妙。 “以后好好过,有什么难处就来找晓玲姐,我能帮的一定帮。”叶晓玲站在门口冲着走出去的秦挽歌挥手。 秦挽歌用力的点头:“晓玲姐,再见。” 第五十五章:没妈的野孩子 <!--章节内容开始-->第五十五章:没妈的野孩子  翌日。 一大早,秦挽歌就拿着连奕给的地址找到了这所传说中的贵族小学。 果然很贵族。 小学在明洋小区,榕城数一数二的高档住宅区,顶好的路段,顶好的风景,独栋花园,一条环城河从中穿插而过,水波粼粼,绿树成荫。 小学很大,几乎堪比一个小型大学,同她小时候上的小学简直天差地别。 问了人,才找到校长办公室。 约莫因为她是连奕介绍过来的人,所以校长对她特别客气,亲自带她去了一年级三班。 一个班三十个学生,个个长得水灵,小小年纪,就颇有一股贵气。 校长离开,秦挽歌进行简单的自我介绍,开始上课。 原本她以为有钱人家的小孩儿可能会很刁钻,她甚至做好了被欺负的准备,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孩子教养都很好,一个个跟个小大人似得。 当然,也总有那么一两个捣蛋鬼。 课讲到一半,忽然有个小男孩儿站起来,一张唇红齿白的小脸上带着怒火,指着自己前面的男孩儿:“你再说一遍!” “我就说你怎么了!” 第一天上课就发生这样的意外,秦挽歌简直脑袋都大了,孩子大了些她还知道怎么管,这么小的孩子,又都金贵的很,她连句重话都不敢说。 放下手里的课本,走下讲台:“怎么回事?” “老师江哲希他骂我!”另一个小男孩儿先告状了。 “明明是他先说我的。”江哲希把脸一拉,小小的年纪,连生气都带着一股子可爱。 “都跟我来办公室一趟,其他人安静,自己自习一会儿。” 办公室,秦挽歌坐在椅子上,一脸正色,当老师,有些威严才能管得住这些调皮捣蛋鬼。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是他,他先说我,说我......”江哲希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头垂着,一张小脸上满是落寞。 秦挽歌有些诧异,居然会在一个小孩子的脸上看到这种神色,她有些温和,语气柔了几分。 “说你什么?” “说我是没有妈妈的野孩子......” 还没待秦挽歌开口,旁边的小孩儿就再一次插话,一张小脸上竟也透出几分与年纪不相仿的鄙夷来:“你本来就没有为什么不让我说?” “我没有关你什么事,你才是没教养的野孩子!” “你再说小心我叫我爸爸妈妈放学打你。” “打我?你知道我爸爸是谁!” 说着说着就又吵了起来,秦挽歌给他们吵得脑袋都要爆炸了,这么小的孩子,居然就开始拼爹?她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只知道吃和玩。 “停,都打电话,把你们的家长给我叫过来。” 这些有钱人都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打就打。”那小男孩儿眼神挑衅的看了一眼江哲希。 江哲希把头垂的更低了,一张小嘴紧紧的抿着。 “江哲希,你为什么不打电话?” 第五十六章:不负责任的男人 <!--章节内容开始-->第五十六章:不负责任的男人  “我爸爸他,不会来的。” “你怎么知道?你都没打电话试过呢” 江哲希摇摇头,一双黑亮的眼睛祈求的看着她:“老师,别让我打电话好吗?” “你很怕你的爸爸?” 过了几秒,江哲希才缓缓点了点头。 “没关系,老师跟你一起打好不好?” 这小孩儿看着挺可怜的,叫她想起了自己,自从十七岁那年,她的父亲抛下她和重病的母亲一走了之,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 其实就算她不说,心里也还是想念的。 迟疑许久,江哲希才点头。 “你爸爸的电话是多少?” “18303472519。” 秦挽歌拨号,打开外放,静静的等待。 等待的中途,她扭头看看小哲希,那张白嫩的小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期待,也带着丝丝的害怕。 这样的小孩儿,他的父亲一定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好一会儿,电话接通了。 “喂。”很低沉很磁性的男声,很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似得。 “爸爸。”小哲希眨眨眼睛,有些许怯怯的。 “什么事?”那声音很冷漠。 “爸爸,老师叫你来一趟学校,可以吗?” “我在忙,叫管家去就行。” “爸爸......” 电话那端已经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小哲希的脸上的期待慢慢变成了失落,他仰头看着秦挽歌,嗓音里隐隐带了一丝强忍的哭腔:“老师,你听到了吧?” 秦挽歌有些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只能给管家打电话。 很快,管家就来了。 是个年近五十的男人,穿很考究的西装,戴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斯文又优雅。 “请问您怎么称呼?” “叫我老约翰就好。” “约翰管家,我想跟您谈谈关于哲希小朋友跟他父亲的关系。” “请讲。” “哲希,你先回教室好不好?” “好。” 秦挽歌重新把视线落在老管家身上。 “请问哲希平时跟他的父亲一块儿住吗?” “不,哲希跟我和另一个保姆住在一块儿。” 果然,从小就缺失父爱。 秦挽歌又问:“那他的父亲多久去看一次他。” “大约一周一次吧,有时候忙起来两周一次甚至一个月一次。” 秦挽歌有些生气了:“我知道哲希的父亲忙,但他不应该冷落哲希的,哲希毕竟是小孩儿,这样会在他心里落下阴影的。” “我知道,可是没办法,少爷他很忙。” “约翰管家,我知道这有些为难,但我还是希望你回去可以跟你们少爷谈谈,再不久就要开家长会,我希望你们少爷可以来,哲希他......很可怜的。” 一上午的时间过的很快。 放学时,秦挽歌在校门口看到一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优美的车身线条在阳光下折射出暗芒,形如翅膀的车标熠熠生辉。 第五十七章:一吻定情 <!--章节内容开始-->第五十七章:一吻定情  她正经过时,车窗缓缓降下,没入夹层,后面露出一张唇红齿白的小脸。 “老师。”江哲希趴在车窗上冲她招手。 “哲希,危险,回去。” “老师你过来一下。” 做什么?秦挽歌迟疑的看着江哲希笑米米的眼睛,几秒,走上前去。 “老师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 秦挽歌把脑袋凑到他跟前。 小家伙快速的在她的脸上打了一个响亮的“啵啵”满脸笑意的看着她:“老师我喜欢你,这个吻就算是我们定情了,你等我长大,我长大就娶你噢。” 秦挽歌瞠目结舌,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一吻定情,这是小学生吗? “老师再见。”等她回过神时,江哲希已经挥着小胳膊跟她告别。 “再见。” 黑色的阿斯顿马丁开走,车屁股冒出的白烟模糊了江哲希那张欢快的脸。 秦挽歌失笑,摇着头朝着公交站牌走去。 车还没来,她静静的等待着,包里,手机响了。 ——景笙。 ——杂志社?哦,忘了告诉你,我不在杂志社。 ——你来明洋小区找我吧。 ——好,我等你,拜拜。 不一会儿,她就看到了顾景笙的宝马suv,她冲他招手。 坐上车,顾景笙问:“你辞职了?” “嗯,我发现杂志社的工作不适合我,你也知道,我容易得罪人,那些明星,眼里又都容易下一粒沙子,我索性就辞职了。” “那你现在?” “请叫我秦老师。” “秦老师,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 “你看吧,我都行。” “吃西餐?” “西餐我吃不惯,吃火锅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店,老字号,味道还不错,价格也很实惠。”秦挽歌偷偷撒了谎,不是吃不惯西餐,而是西餐太贵。 她不大想花顾景笙的钱,从顾妈妈那次指着鼻子冷嘲热讽之后,她就发誓再不花顾景笙一分钱。 现在吃饭一般是顾景笙请她一次,她再请回来。 她不想要任何人看不起她的爱情。 点了鸳鸯锅。 她无辣不欢,顾景笙却是不沾一点儿辣。 “秦老师,那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工作?” 秦挽歌吃的满头大汗,一边用手在耳边扇风,一边道:“明洋小区里的一个贵族小学。” 顾景笙抬手替她擦擦汗:“工作还开心吗?” “那是当然,你也知道,我一直都想当老师嘛。” “老师还是老湿?” “嘿,几天不见,顾景笙你学坏了啊。” 顾景笙伸手捏捏她的脸:“这叫情侣间的情趣懂不懂?” “不懂。” 顾景笙宠溺的看着她,无奈地摇摇头:“哎,对了,你什么时候有休假?小学星期天是不是都有休假的?” “对啊,怎么了?” “有空的话我们出去玩,去香山。” “怎么忽然想起要玩?” “把上次没有完成的事继续完成。” 第五十八章:妈妈她不会回来了 <!--章节内容开始-->第五十八章:妈妈她不会回来了  从火锅店出来秦挽歌脸上的红晕都没褪去,不知道是因为火锅太辣,还是因为顾景笙的那句话。 上次的事,说起来也凑巧,就在最后关头,她的大姨妈来访了,那件事也就顺理成章的不了了之。 说实话,当时她的内心是窃喜的。 更多的,是庆幸,虽然他和顾景笙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可顾景笙的妈妈并不喜欢她,她和顾景笙将何去何从,还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她不现实,却也不天真。 如果她真的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顾景笙,倘若有一天,顾景笙不要她了,她怎么办? 所以刚刚,她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回到学校,还有一段时间才上课,现在恰好是午休时间,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她趴在桌上,小憩。 阳光正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不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 一幢白色的独栋别墅里。 “咔嗒”一声,铁艺雕花大门被推开,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缓缓驶入。 熟悉的尾喉嘶鸣声,隔着老远江哲希就听到了。 穿着拖鞋“噔噔噔”下楼,身侧还跟着一只白色的萨摩耶,不大,毛发没有一丝的杂色。 江衍刚刚下车,进门,就看到江哲希站在门口。 “爸爸!”他似乎想上前来亲近他,又被江衍浑身的寒气震慑的不敢上前,只是很高兴的叫了一句。 江衍走过来,淡淡扫他一眼:“今天在学校闯什么祸了?” “我没有。” “没有你的老师就不会给我打电话。” 江哲希一张脸垮了下来,嘴瘪着,有些许的委屈。 他不是要跟同学吵架,而是那个同学说了他不喜欢的话。 父子两沉默的坐在沙发上。 老约翰从楼上走下来:“少爷,您来了。” “嗯。”江衍微微颔首。 “少爷,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江衍顿几秒,起身,上楼。 袖口,却被一只小手抓住。 他回头,垂眸,微微蹙眉,模样有些严苛。 江哲希眨眨眼睛,怯怯的,却又祈祷的开口:“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江衍的眉头蹙的更深了,五年来,江哲希总是不断的重复着这个问题,每一次的重复,都叫他想起一个人。 一个想起来就痛不欲生的人。 他沉默,许久,黑眸里的痛意被掩下,才淡淡开口:“妈妈她,不会回来了。” 江哲希脸上的笑意一僵:“怎么会?爸爸,去年你还说妈妈再过不久就会回来。” “去年你五岁,今年六岁,长大了,有些事,应该知道了,你的妈妈不是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而是去了......天堂。” 这样的话对一个六岁的小孩儿何其残忍。 江哲希的小手从江衍的袖口缓缓滑落,眼底,渐渐有泪光闪烁,他哽咽:“爸爸,这不是真的,对吗?” 第五十九章:我能带我的女朋友来家里吗? <!--章节内容开始-->第五十九章:我能带我的女朋友来家里吗?  江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有些冷硬道:“江哲希,不许哭,你是男人。” 江哲希立刻噤了声,却依旧泪眼朦胧,抬手擦了一把眼泪,颤声道:“爸爸,我知道了。” 江衍拍拍他的头。 作为一个太过冷漠的男人,这已经是他温情的最大的限度。 转身,上楼。 江哲希把头埋在沙发抱枕了,悄悄流泪,白色的萨摩耶跑过来,轻轻的蹭蹭他的脑袋,像是在安慰他。 江哲希摸摸它,眼泪无声的流下:“花花,我没有妈妈了。” 二楼,亮眼的白炽灯照在地面有些冷。 “少爷,今天小少爷的老师跟我谈了话。” 江衍穿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笔直修长的腿被质料上乘的西装裤包裹,手插在口袋里,头顶的灯光打在他脸上,衬得五官愈发的立体,也愈发的清冷。 他不说话,只是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悲喜,似乎在等下文。 “老师说,不久会有家长会,希望您能出席。” “你知道,我很忙的,家长会,跟以前一样吧。” “少爷,哲希他很想你去。”老约翰有些无奈。 江衍沉默一会儿,一双不带温度的黑眸渐渐染上几分柔和:“有时间我就去。” 他下来的时候,江哲希已经在餐桌前坐好,眼眶还红肿着,却已经不哭了。 “爸爸,今晚你跟我一起吃饭吗?” 江衍看着那张像极了那个女人的小脸,心口的痛意一丝一丝蔓延开来,羽睫轻颤,迈步在餐桌前坐下。 进餐。 江哲希吃一口米饭,唇角沾着米粒,眼巴巴的看着江衍。 “干嘛?” “爸爸,我能带我的女朋友来家里吗?” 江衍手上的动作一顿,脸色变得深谙难测,他起唇,嗓音透着冷:“女朋友?” “对呀,我们已经一吻定情,我很喜欢她,等我长大就娶她。” 江衍的脸色彻底沉下来,严厉的好似可以滴出墨来:“一吻定情?娶她?江哲希,你知道你多大吗?” “我都六岁了,是男人了,男人就可以交女朋友了不是吗?” 江衍沉默了,他发现他竟然被一个六岁小孩儿的问题给问住了。 几秒,复又开口:“你的女朋友是谁?多大了?” “我们新来的老师,多大......”江哲希有些悔恨的抓抓头发,哎呀,他居然忘记了问这个。 老师? “江哲希,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谈恋爱呀。” “谈恋爱?你能给她做饭?给她钱华?” 江哲希愣着,沉思几秒,才若有所思道:“做饭有点儿难度,但钱,咱家不是有很多?” “那是你的钱还是我的钱。” “你的。” “所以你一个穷光蛋交什么女朋友?” 江哲希沉默了三秒钟,只听哇的一声,崩溃大哭! 哭的抽抽噎噎:“妈妈没有了,怎么又失恋了......” 第六十章:我会想你的 <!--章节内容开始-->第六十章:我会想你的  “老师,你叫什么名字?”放学时,秦挽歌又被江哲希拦截下来。 “老师叫秦挽歌。” 江哲希抓抓脑袋,一脸茫然的看着秦挽歌,以他小学一年级的水平,这三个字里,只知道一个歌,他疑问:“是唱歌的歌嘛?” “是啊。” “那老师,我以后能不能叫你阿歌。” “叫秦老师不好嘛?” “阿歌是我对女朋友的昵称,你也可以叫我希希。” “......”天呐,这么小的男孩儿怎么会这么早熟? “哎,对了,阿歌,你今年多大?”江哲希好似想起什么似得,兴奋道。 “23。” “我记住了,那阿歌再见,我会想你的。” “......再见。” ――――― 别墅里。 “小少爷,该上课了。”老约翰叫江哲希起床。 江哲希小小的身体窝在被子里,眉头紧紧的蹙着,小手按在太阳穴的位置,可怜巴巴道:“管家爷爷,我头疼。” 老约翰立刻凑过身来,抬手覆上江哲希的额头,担忧的望着他。 仔细的摸了摸,哎,根本不烫。 “管家爷爷,好疼啊,我不能去上学了,你给阿歌打电话,叫她来家里看看我好不好?”江哲希捧着脑袋,小脸拧巴着,一双眼睛都挤成了米米眼,好像真的很疼一样。 “叫阿歌做什么?小少爷,我送你去医院吧。” 什么?医院! 江哲希脑海里立刻蹦出了尖尖的针头和穿白大褂的可恶医生。 他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我不要去医院。” “生病了必须去医院。” “那,阿歌来了我就愿意去医院了,管家爷爷,你快给阿歌打电话,要不我就疼死了。” 老约翰沉默,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江哲希白希的小脸,他知道小少爷是在演戏,可他这么做,也不过是因为从小就没有妈妈。 “管家爷爷,啊,好疼!你再不打我就真的疼死了!”江哲希抱着脑袋卷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哇哇大叫。 老约翰无奈的看他一眼,掏出手机给秦挽歌打电话。 “喂,你好。”电话那端传来清丽又礼貌的女声。 “秦小姐吗?江哲希病了,希望你能来家里一趟,可以吗?” “好,一下课我就过去。” “地址我待会儿给你发过去。” 下午的两节课,秦挽歌上的很是心绪不宁,下课铃一响,就匆匆走了出去。 等公车,公车却半天都不来,秦挽歌看了看手上的表,一狠心,咬着牙打了出租车。 ――――― 老约翰挂断电话:“小少爷,秦老师马上就来。” 江哲希分分钟忘记了生病的事,立刻一骨碌翻个身子跳起来,跑下床,赤着脚跑到桌边给江衍打电话。 “什么事?”一贯冷冰冰的男声。 “爸爸,我生病了,你能来看我吗?” 第六十一章:有好多女人喜欢他 <!--章节内容开始-->第六十一章:有好多女人喜欢他  “生病了就让管家送你去医院。” “一会儿就去,那晚上,爸爸能回来看我吗?”江哲希捧着电话筒,一双黑亮的眼睛眨啊眨的,满含期待。 电话那端沉默了好一会儿,江哲希眼里的光渐渐暗下去。 “晚上我会去的。” “谢谢爸爸!” 挂断电话,江哲希乐不可支把头迈进白色萨摩耶长长的毛发里:“花花,你听到了没?爸爸说他今晚会回来看我唉,很神奇对不对?” 咯咯笑了一会儿,小家伙又想起什么似得,刺溜站起身来:“今天是我带阿歌见家长的日子,我要好好打扮对不对?” ――――― 很僻静的一幢别墅,下了车,秦挽歌找了好久才找到。 隔着铁艺雕花大门朝里面看,余晖下的白色别墅有一种安静祥和的美感,像是欧洲神圣又恬然的白色大教堂,道路两旁种满了紫色的木槿和高大的法国梧桐,乍一眼望过去,红的梧桐紫的木槿,美不胜收,轻轻的呼吸,整个胸腔里便都是沾染了泥土味道的淡淡花香。 老约翰正在院子里给盆栽浇水,一回头,恰好看到了秦挽歌。 放下水壶,开门。 “老管家,哲希在哪个房间?” 老约翰看一眼秦挽歌额角渗出的汗,无奈的淡笑:“秦小姐别着急,请随我来。” 客厅里很整洁也很敞亮,摆着各种不知名的雕刻品,随便哪一件都是她赔不起的奢侈品。 秦挽歌跟着老约翰上楼。 听到楼梯上“吭,吭......”的脚步声,江哲希快速的拿梳子把头发又梳了一遍,又照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模样,咧嘴一笑,跳下小凳子,忐忑的走出房间。 不知道,阿歌会不会喜欢他这个模样? 二楼的楼梯拐角处。 “阿歌,欢迎你来我家”江哲希绅士的俯身,阿歌两个字从嗓子里跳出来,甜腻又软糯。 秦挽歌愣了。 江哲希穿黑色燕尾服,头发整齐的从脑门梳到后脑勺,不知弄了多少发蜡,头发油腻腻的发着光,配上一张白希的,粘了胡子的小脸,说不出的滑稽。 “阿歌?”江哲希在秦挽歌的脸前挥手。 秦挽歌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你不是病了?” 江哲希朝两人嘻嘻一笑:“病啊,见到阿歌就全好了。” “......”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会讲情话? “阿歌,你喜欢这样的我吗?是不是很man?”江哲希举起手臂,做大力士状,他看电视里说,女人都喜欢成熟的男人,为此他还特意从爸爸的房间里找到了假胡子。 “呃......” “你不喜欢?我爸爸就是这样的打扮,有好多女人喜欢他呢。”不过爸爸一般不留胡子。 秦挽歌无言以对。 江哲希上前来抱住她的手臂:“不过你别担心,我不喜欢她们,阿歌不用叫那些比你还年轻的女人后妈。” “......” 第六十二章:我很坏? <!--章节内容开始-->第六十二章:我很坏?  “阿歌我带你参观参观咱们的别墅吧。” “咱们?” “对啊,这可是咱两的婚房,你看看那里不喜欢,我就让爸爸找人改。” “......哲希,我23,你6岁,咱们之间,差17岁。” 江哲希一边走一边很认真的思考,几秒,他摆手:“17岁?有什么问题吗?我爸爸今年33岁,喜欢他的很多女人也才15、16岁。” 上梁不正下梁歪! 秦挽歌蹲下身子来,把小哲希抱在怀里:“哲希,爸爸是爸爸,你是你,你不可以跟着爸爸学坏,知道吗?” “不可以跟着谁学坏?”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淡漠的男声,很熟悉很熟悉。 秦挽歌缓缓回头,男人穿白衬衫黑西装,身长玉立,灯光下,一张脸好似精雕细琢的工艺品,不容亵渎,就连微微抿唇的模样,都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禁欲气息。 这个男人是......江衍。 她怔住,感觉周身的气流都凝固,温度骤然下降,呼吸都有些不畅起来。 男人本就有着一般人无可比拟的气场,现如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身上迫人的寒愈发的明显。 一股寒气自脊背腾然而生,快速的蔓延到四肢百骸,到最后,手指尖都一片冰凉。 江哲希跑过去,仰头:“爸爸。” 秦挽歌微微转动脖子,安静的空气里,似乎听到已经僵硬的脖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榕城这么大,她没有想过,江衍会是江哲希的爸爸。 更准确的是,她没有想到,江衍会有儿子。 传闻中他是不近女色的,可她怎么知道,这传闻是假的。 所以这个男人有妻子有孩子还跟自己的嫂子有一腿?不对,既然他素来对江哲希不闻不问,甚至不跟他住一块儿,或许就是因为,江哲希是他跟蒋欣然的孩子! 因为见不得人,所以豢养。 豪门的关系,果然够乱。 江衍这个男人,也果然够浪! 她站起身来,回头,掩下心底的那一丝丝鄙视,疏离一笑:“江先生,我是哲希的老师。” “你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 “哪里不合格?” “对着小孩儿说他父亲的坏话,破坏和谐家庭关系。” “江先生,我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哦?”江衍微微挑眉,连上挑的尾音,都性感十足:“秦老师的意思是,我很坏?” “这个江先生心里清楚。” 江衍沉默,黑眸微眯,对上秦挽歌的视线,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没有一丝惧意,反而,有一股嘲讽之意。 这女人,还真是该死的......让人想要征服。 “爸爸,阿歌,你们认识?” 两人不语。 江哲希拉着秦挽歌走到江衍面前,仰起头:“爸爸,介绍一下,阿歌,我女朋友。” 第六十三章:上了年纪的女人 <!--章节内容开始-->第六十三章:上了年纪的女人  “你不是失恋了?” “我想过了,没有钱也可以谈恋爱,阿歌跟那些喜欢你的女人不一样,阿歌和我是真爱。” 秦挽歌:“......” 江衍轻轻嗤笑一声。 江哲希一本正经:“阿歌,这是我爸爸,等咱们结婚,他也是你爸爸,虽然爸爸有些高冷,但其实人不坏的。” 秦挽歌瞬时呆若木鸡,卧槽,什么意思?她还要叫江衍爸爸不成! 江衍看着她,唇角微勾,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那笑意含在狭长的眼角,十足的得意,跟只老狐狸似得。 秦挽歌瞪他一眼,垂头:“哲希啊,时间不早了,既然没事的话,老师就先走了。” “阿歌!不吃个饭再走?我家保姆做饭很好吃的哦。”江浙希吊着嗓子喊了一声,死死的拉住她的手,那摸样,生怕她走一样。 吃饭?看到江衍这个衣冠禽兽她就倒胃口。 秦挽歌刚想伸手拍拍江哲希的脑袋安慰他,看到他满头的油腻,悻悻的收回了手。 “阿歌,你嫌弃我?”江哲希立刻瘪下嘴,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没有,不过这个发型,不太适合你。” “噢。” “哲希。”秦挽歌捏了捏他白嫩的小脸蛋:“老师真的有事,咱们明天学校见好不好?” “......好吧。”江哲希虽然有些不大高兴,却还是点了点头:“阿歌我送你。” “不用了。” “这里很难打车哎,这样吧,让我爸爸送你好不好?” “不好。” “阿歌,我爸爸就是你爸爸,不要见外,况且,爸爸也顺路要回家对不对?” 我爸爸就是你爸爸,这句话听的秦挽歌分分钟想跳楼。 她摇摇头,还没说话,江衍就走过来:“走吧。” “我跟江先生不顺路。” 江衍淡淡的看着她:“你想住在这里?” 秦挽歌蹙眉:“什么意思?” “运气好的话等两三个小时你才能等到出租车,估计那时候你们学校就关门了。” 这样听起来,她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罢了,免费的司机,何必推辞? 秦挽歌点头,率先走出去:“那就有劳江先生。” 黑色的宾利慕尚在夜色中无声疾驰,狭窄的车厢内,秦挽歌始终看着窗外,尽管如此,来自于身侧男人的压迫力却依旧清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男人忽然毫无征兆的开口:“江哲希很喜欢你。” “所以?” “我希望你离他远一点儿。” “......”这是个什么逻辑? “我不希望他不切实际的去喜欢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上了年纪的?”秦挽歌猛然回头,一句话说的咬牙切齿。 “难道不是?” 秦挽歌翻了一个白眼,嗤笑:“本姑娘今年23,你33,大叔,要说上了年纪也应该是说你吧。” 第六十四章:你的心跳为什么这么快? <!--章节内容开始-->第六十四章:你的心跳为什么这么快?  大叔?这个女人敢这么叫他? 男人忽然踩下刹车,黑色的宾利慕尚缓缓在路边的香樟树下停住。 秦挽歌蹙眉:“干嘛停车?还没到呢。” 江衍灼灼的视线牢牢的锁住她的脸,抬手,覆了薄薄肌肉的结实手臂扣上车窗,另一只手臂扣上座椅后背,俊脸,逼近。 “你你你,你干嘛......”秦挽歌缩进座椅,手指紧紧扣在真皮座椅上,一双美眸警惕的瞪着他。 江衍不语,却愈发的靠近过来。 逼仄的车厢,可以躲避的空间本就少之又少,现如今,几乎逃无可逃。 江衍唇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那是运筹帷幄、稳操胜券的风轻云淡,一双黑眸里光影交汇,明明灭灭,叫人猜不出他的意图,却正因为这种莫测,叫人惧怕着他。 他就像是一个猎手,而她,是落在他陷阱里的猎物。 心很慌,一颗心怦怦乱跳,她的手抵在他胸口,却抵不了他越靠越近的唇瓣。 上次他意欲吻她,还是酒醉时,毫无反击之力,而这次,他很清醒,而她的手里,也再没有一瓶用来防狼的喷雾。 哎,不对,门还没上锁。 她的眼神瞟过去,从身后伸出一只细白的手臂,不动声色的攀过去。 男人扫她一眼,快速抬手,顺势落锁。 秦挽歌一怔,回头。 男人的唇瓣,就落在她的唇瓣。 真正的严丝合缝。 她真切的察觉到男人唇上的薄凉,带着淡淡清冽的冷香,叫她的心跳的更乱。 思绪好像被抽走,她一动不动的僵着身子,忘了挣扎。 男人灵巧的舌头却忽然朝她的牙关袭来。 秦挽歌心头一颤,猛地回神,拳头用力的砸在男人的胸口。 男人收回手,轻易的治住她胡乱挥舞的手臂,在她唇瓣轻轻一咬,痛意,蔓延。 秦挽歌下意识的张开唇瓣,倒吸一口凉气,男人却已长驱直入,带着血腥味儿的吻,教缠。 男人的吻技很高超,舌头似乎有种魔力,可以抽走她全身的力气,整个身子都软下来,她的手臂,无力的攀住他的肩,缓缓闭起眼睛,睫毛轻颤,承受着他狂野却又不残暴的吻。 正值气氛旖旎。 男人抽身,戛然而止,一双黑眸没有丝毫的晴欲,冷而分明的看着她,嘲讽,从唇角蔓延:“秦挽歌,就算我是大叔,也照样有让你软的能力。” 秦挽歌倏然清醒,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一阵懊恼,却又有些羞赧。 她别过头,连带脸颊两侧飞染的红晕,一并消失在男人的视线。 “江衍,你别得意,刚刚,我不过被逼无奈。” “是吗?”男人轻笑,伸手,大掌缓缓落在她的胸前,隔着一层衣料,却依旧滚烫,好似要烧进她的心底:“那秦小姐可否解释一下,既然不是动情,你的心跳为什么这么快?” 第六十五章:嘴上说着不喜欢,身体却诚实的很 <!--章节内容开始-->第六十五章:嘴上说着不喜欢,身体却诚实的很  他的手,居然敢放在她的小白兔上! 秦挽歌暴怒,用力扯下他的手:“拿开你的咸猪手!” 伴随着这句话,一道剧烈的衣料破碎声响起。 秦挽歌那件三十块儿买的衬衫,就这么不争气的给扯烂了,扣子也掉下来,滚在男人的脚边。 秦挽歌傻眼了。 男人却神色坦然的看着她,没有丝毫的窘迫,只是垂眸看着她胸前乍泄的大好风光:“秦小姐还真是‘桢洁’,嘴上说着不喜欢,身体却诚实的很。” 秦挽歌看着男人眼角的冷笑和讥诮,恨的牙痒痒。 抬手拢住衣领,就要伸手朝那张得意的脸上招呼一巴掌,包里,手机却响了。 举在半空的手,缓缓落下,接通。 ——景笙。 江衍侧目,挑眉:“小男朋友?” 不大不小的声音,恰好透过电话线落尽顾景笙的耳朵。 “你闭嘴!”秦挽歌恶狠狠的瞪一眼江衍。 ——没有,景笙,我只是和一个学生的家长在一起; ——真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不用接我,我快到了,回宿舍给你打电话。 ——拜拜。 挂断电话,秦挽歌长长吐出一口气,心里陡然升起一丝愧疚。 如果说上次的赤luo相对还不算什么,那方才的亲密接触,算是......劈腿吧。 秦挽歌垂下头,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江衍淡淡看她一眼,昏黄的街灯透过树影在女人的侧脸洒下斑驳的光影,她垂眸,一缕黑发柔柔弱弱散在脸侧的模样,让人觉得楚楚可怜。 不语,重新发动车子。 一路无言。 车子在m大门口停下,秦挽歌下车,一只手拢着衣领,夜里有风,吹起她凌乱的发,透过车窗,他看到微微发红的眼圈。 微微一怔。 几秒,下车,脱下西装外套披在秦挽歌削瘦的肩膀,西装很大,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 秦挽歌嗅到西装上淡淡的冷梅香,恍然回神。 “你干什么?”她伸手扯下西装,一把扔进他怀里:“不需要你的假好意。” 她不知道自己在恼怒什么,恼怒他霸道的吻了她?还是恼怒自己竟着了魔,似乎,是后者更多一些。 “你穿成这幅模样回学校,会让人生疑,况且,天冷。” 她回头,一双眼底冷冽十足:“跟你有关系吗?” “今天是我送你回来的,如果从校门到宿舍这段时间点内,你出了任何问题,我都是头号嫌疑人,所以,跟我有关系。” 秦挽歌说不过她,径直往前走。 她的背影很纤细,黑发散在脑后,又被风掀起,总是让人响起秋天里被雨打落的蝴蝶。 江衍长腿一迈,上前,把西装重新裹到她身上。 秦挽歌又要拽,他淡淡出声提醒:“我不要,扔地上脏了,干洗费,你出。” 第六十六章:居然这么生猛? <!--章节内容开始-->第六十六章:居然这么生猛?  秦挽歌不动了,在任何时候,她都不能跟钱过不去。 她回头,意味不明的扫男人一眼,眼角浮起一抹冷笑,这个男人,还真是会拿捏她的弱点。 不语,两人一前一后朝前走去。 “秦挽歌。”宿舍楼下,一道清澈却又喊着愠怒的男声响起。 秦挽歌没料到顾景笙会在楼下等她。 怔住。 顾景笙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面前,冷冷的看着她,更准确的,是看着她身上的西装和身后的男人:“这就是你跟我说的无关紧要的人?你会披无关紧要的人的外套?” “景笙,你误会了,因为我的衬衫被扯破了我才借用了一下他的西装。”秦挽歌咬唇,慌忙把身上的西装扯下来一把塞回江衍怀里,也不管会不会掉到地上了。 顾景笙视线凝在她的胸口,拢住的胸口遮不住衣料下的波涛汹涌,没有西装的遮挡,凉气袭上皮肤,秦挽歌下意识的发抖。 他拧眉:“怎么扯破的?” 秦挽歌忽然就想到方才在车厢里,男人放在她浑圆上的大掌,现在,似乎还能微微察觉那凉意。 她垂下头,说不出话来。 “秦挽歌,你真行,枉我在楼下等了你一晚上。”顾景笙的视线挟着寒,挟着自嘲在两人身上扫过:“是我打扰了两位,抱歉。” 话落,转身就走。 秦挽歌心一慌,上前紧紧的抓住顾景笙的手臂,一双眼祈求的看着他。 顾景笙真真正正的怒了,甩开秦挽歌的手,只留下一个厌恶的眼神。 顾景笙他,看不起她。 手臂无力的垂落,眼泪也跟着落下来。 秦挽歌凝望着那道越走越远的清瘦背影,视线一片模糊。 身上,却忽然多了一丝暖意。 “别哭了,天冷,回去吧。”江衍从她的肩膀上收回手,偏头,视线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 秦挽歌狠狠的瞪他一眼,像是要从他脸上剜下一块儿肉来。 须臾之后,当着江衍的面用力扯下他的西装外套甩在地上,抬脚用力的踩几脚,方才解恨的小跑离开。 女人的背影轻快灵动,像只蹁跹的蝶,昏黄的路灯下,黑发被风掀起,露出纤细白希的脖颈,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江衍垂眸盯着地上沾染了泥土的西装,眼底忽的浮出浅浅的笑意。 拎起来,扔进垃圾桶,收回视线,离开。 ――――― 宿舍里只剩下何琦。 整个宿舍只有她,许安安,何琦在榕城实习,许安安这会儿早就租了房子跟肖寒住在外面,空荡荡的宿舍便只剩下她跟何琦。 “哎,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何琦从床上坐起来,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几秒,陡然提高音调,尖叫:“小歌,你衬衫怎么破城这个样子!顾景笙做的?看不出来,挺温和的一个人居然也这么生猛?” 第六十七章: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吻她 <!--章节内容开始-->第六十七章: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吻她  秦挽歌有些累,从柜里拿出一件卫衣:“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挂破的。” 端了盆去洗漱。 回来时何琦才察觉她的异样,蹙着眉头问她:“你哭过了?怎么了啊?” “没什么,琦琦,不早了,睡吧。” 关灯,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躺在床上,捧着手机,里面有很多顾景笙的未接来电,这个机子有些老旧了,总是不知不觉的关机。 响起今天晚上的事,心口就一阵堵的慌。 那个该死的男人,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吻她! 她现在又该怎么跟顾景笙解释?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还是随意编个借口糊弄过去? 顾景笙不是傻子,她也做不出骗子的行径。 手指落在顾景笙的号码上,却按不下去。 愣了许久,才放下手机。 这一夜,睡的很不安稳,梦里梦到顾景笙跟她说分手,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荡,妇,凌晨四点,梦被一道乍然响起的手机铃声的截断。 她猛地睁开眼,满头的冷汗,坐起身来,从床头摸过手机。 电话那端有人说了什么,秦挽歌猛地怔住,手机从指间滑落,随之滑落的,还有大颗的眼泪。 秦挽歌不知道自己坐了有多久,猛地回神,穿上衣服拎了包慌慌张张的离开学校。 夜色还很黑,天际是暗紫的陈晨雾霭,像是伸着触手的妖魔,不知何时就会突然冲下来将人撕碎。 秦挽歌打了出租车,披头散发的闯进医院。 却被医生隔绝在手术室外。 手术室上方的红灯不停的闪烁,像血一样猩红,秦挽歌站在空无一人的阴冷走廊,脸色一片惨白。 不知过的多久,秦挽歌冻的嘴唇都有些发青,手术室的门,才被推开来。 透过冷白的光,她看到浑身插满管子的母亲被推出来。 “医生,怎么样?”她跌跌撞撞扑上前去,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狼狈至极。 “算是从阎王手下夺回一条命,但是,这命维持不了多久了,你母亲的心脏已经开始快速衰竭,如果不尽快动手术,恐怕,只剩下两个月了。” “两个月......”秦挽歌眼神剧烈晃动,像是被抽走魂魄一般喃喃,整个肩膀都深深的耷拉下去。 几秒,她吸吸鼻子紧紧抓住医生的手臂:“医生我马上就去筹钱,你帮我照顾好我妈妈,这两个月内,一定不要让她有事,拜托你了。” “好。” 秦挽歌浑浑噩噩拖着身子来到病房,病床上,妈妈的眼睛紧紧闭着,大约一周的时间没见,她就整个人都瘦的不成样子,连眼眶,都深深凹陷下去。 这具身体,已经毫无知觉,只能用这冰冷的仪器吊着最后一口气。 秦挽歌握住妈妈的手,把眼泪一滴一滴逼回眼眶:“妈,你放心,我一定救你。” 第六十八章:求他 <!--章节内容开始-->第六十八章:求他  从医院走出来,秦挽歌回学校。 天际已经露出鱼肚白,一道熹微的金黄从云层里泄出,黎明将至。 她跑到男生宿舍楼下,拿出手机给顾景笙到电话。 很可笑,明明他们还在冷战,这个时候,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也只有腆着脸来求顾景笙。 在亲人的生命面前,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尊,包括颜面,都显得卑微不堪。 电话那端传来“嘟嘟”的声音,却半晌都不曾有人接听。 她继续打。 这一次,却是被直接挂断。 她跟顾景笙在一起两年,顾景笙从未挂过她的电话。 这一次,他怕是对她彻底的失望。 做这种感觉她大抵能够明白,倘若有一天顾景笙跟别的女人有染,看到顾景笙那张脸,她也会想吐。 这件事,说到底是她的错。 纤细的手机紧紧攥住机身,直至指关节微微泛白,才松开。 不再打电话,秦挽歌给顾景笙发了一条短信——景笙,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我有急事找你,你不出来,我就一直在男生宿舍楼下等你,直到你出来为止。” 电话那端许久都没回信。 秦挽歌叹一口气,给学校打电话请假。 刚请完假,老约翰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哲希。 ——老师今天家里有点儿事,不能去学校了。 ——等忙完这件事老师就去看你好不好? ——你乖乖上学。 ——嗯,我会想你的,拜拜。 整整两个小时过去,秦挽歌的腿都酸了,都没看到顾景笙下来。 她锤锤腿,继续等。 很少会有女生在男生宿舍楼下等人,大部分都是男生等在女生宿舍楼下,所以不少人对着秦挽歌指指点点。 很尴尬,可是她必须等在这里。 “秦挽歌?”肖寒从男生宿舍楼里走出来。 “顾景笙呢?肖寒,他在哪儿?” 肖寒盯着秦挽歌红肿的眼眶:“你跟景笙那小子是不是吵架了?昨天晚上他喝了好多酒,闹到半夜才睡。” 秦挽歌心虚的垂下头。 “你这是在等他?” “嗯,他什么时候出来?” “一会儿吧,我们第二节课有课。”肖寒抬手晃了晃手里的书:“那你等着,我去占座了。” “好。” 等了一上午,总算听到一个好消息。 身体很疲惫,眼睛都要睁不开,可秦挽歌还是振奋了振奋情绪,拿手拍拍脸,等。 约莫过了十分钟,男生宿舍的出口处,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意外的没有穿白衬衫,今天的顾景笙穿了一件格子衬衫,里面是白色的t恤,下身一条黑色的牛仔裤,很闲散,一眼便看的出来,没有在穿着上多下功夫。 以前每一次见她,顾景笙都把自己收拾的非常干净妥帖。 他走近,秦挽歌愈发清楚的看见,他的眼眶有些发红,黑色的短发也有些凌乱,这样落拓的顾景笙,她第一次见。 第六十九章:背着我跟他亲热 <!--章节内容开始-->第六十九章:背着我跟他亲热  心口微微泛起些许酸意,她吸吸鼻子,上前。 “你来干什么?”顾景笙直视前方,视线越过她。 “景笙,昨天的事情,我给你道歉,但那真的只是一个误会,衬衫是我自己扯破的。” “既然是自己扯破的,昨天为什么不说?” 一句话,秦挽歌哑口无言:“我......” “走吧,秦挽歌,我们真的应该彼此冷静一下。”顾景笙吸一口气:“或许,我真的没有那个男人有魅力,才会让你背着我跟他亲热。” “景笙,我没有,他真的只是我学生的家长。” “学生的家长会把衣服给你穿,会送你回学校?”顾景笙死死的盯着她,羽睫微微颤抖:“秦挽歌,你还瞒着我跟他做了多少不堪入目的事?” 秦挽歌的心微微一窒,像是被人用锋利的刀尖划了一下:“顾景笙,在你的眼里,我就是这样的女人,是吗?” 顾景笙沉默,别过头不看她。 秦挽歌笑了,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景笙,我们之间,整整两年的感情,你对我的信任,就仅仅如此吗?” “秦挽歌,你说你跟那个男人之间什么都没有,你敢发誓吗!” 秦挽歌一张脸顿时一片苍白。 没错,她不敢。 就算昨天是江衍强吻的她,就算昨天是他把手放到了她胸前,那些事,还是不争的事实。 顾景笙看着她,胸口微微起伏,眼底划过一丝心痛。 离开,不带一丝犹豫。 秦挽歌却忽然死死的拽住他的手臂,仰着头,近乎卑微到泥土里的恳求:“景笙,我妈妈出事了,帮帮我。” 顾景笙脚步顿住。 “景笙,这是我第一次求你,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帮我,那么从此以后,我保证再也不出现在你的面前。” 顾景笙的手臂微微一颤,回头,一双黑眸深深的凝着秦挽歌的脸:“你要跟我分手?”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顾景笙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看了许久,几乎要将她融化在瞳仁深处,才开口:“好,我帮你,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留在我身边,永远不许离开,永远,不许反抗我的意见。” “那是......什么意思?” “今天晚上,学校外的华庭快捷酒店,我等你。” “这是......一场交易吗?” 顾景笙没说话。 秦挽歌懂了,她微微弯起了唇角,却像是快哭的样子,不过到底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她起唇,只说了一个字:“好。” 有些时候,很多事你都没有资格去选择,你能做的,唯有接受而已。 事已至此,她不想再争执什么,也许从她踏进名爵的那一刻,一切就都已经朝着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而去,而现在,再也挽回不了。 她微微俯身,静静的笑着,一副释然的模样:“谢谢你,顾,景,笙。” 第七十章:手被他握进手里 <!--章节内容开始-->第七十章:手被他握进手里  晚上八点,秦挽歌收到了顾景笙的电话。 “琦琦,今天晚上我不回来了,你害怕的时候打电话给安安,叫她回来陪你。”秦挽歌穿上外套,把头发从衣领里掏出来。 “你做什么去?”何琦嘴里塞着饼干口齿不清道。 “有事。” “不是什么大事吧?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生无可恋的模样?”何琦蹙眉:“你这是要赴约还是要赴死?” 秦挽歌苦笑,赴约?跟赴死差不多了吧。 拎着包出了门。 楼下,顾景笙高大的身子斜倚在黑色的车身,依旧穿白衬衫,眉眼间,却不再是她所熟悉的温润。 她就隔这么远静静的看着那张被灯光渲染的昏黄脸,第一次,觉得顾景笙于她而言,是那样的陌生。 两年的感情,最后竟是这样的收场,听起来都像是荒谬的言情小说。 眼眶有些发涩,秦挽歌眨眨眼睛,回神,走过去。 顾景笙起身,拉开车门,一如既往的绅士。 坐进车,又习惯性的替她系安全带,秦挽歌正要自己系,两人的手就这么碰在一起。 秦挽歌微怔,几秒,不着痕迹的移开:“我来吧。” “我来。” “不用,我自己可以。” “你答应我的,不反抗我的任何意见。” 秦挽歌挑眉,起身。 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无声的夜,彼此沉默。 秦挽歌支着下巴看着车窗外,熟悉的道路熟悉的街景,就连车厢内干净清新的气息都没变,但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车子忽然一个刹车,停下。 秦挽歌的脑袋在车窗上撞了一下,揉着额头看向顾景笙:“到了?” “没有。” “没有干嘛停车。” “买避孕套。” 秦挽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一家挺大的药店。 脸颊微微发红,有些局促的低下头:“哦,那你去吧。” 顾景笙下车,拉开她这侧的车门,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跟我一起去。” “这样......不好吧。”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秦挽歌盯着那张有些冷的脸,解开安全带,下车。 落锁,顾景笙牵过她的手,朝着药店走过去。 两人走到这种地步,再牵手,似乎有些怪异。 她不习惯的想要把手抽出来,顾景笙脚步顿住:“怎么?” “......手有些痒。” “哪里?我帮你挠。” 秦挽歌刚想要拒绝,又响起顾景笙方才的话,她随意指了一处:“这里。” 顾景笙在她的手背轻挠:“好了吗?” “好了。” 于是她的手又被他握进手里。 还是那样的温暖,好像可以驱散所有的寒,秦挽歌跟在顾景笙身后,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几乎一瞬间就差点掉下泪来。 急忙移开视线。 走进药店。 “两位要点儿什么药?” 第七十一章:三十万,她的第一次 <!--章节内容开始-->第七十一章:三十万,她的第一次  “不是药,是避孕套。” “噢,这边来。” 秦挽歌第一次来药店买这种东西,察觉到店员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恨不得把头埋进胸里。 顾景笙随手拿起一盒冈本:“好,就这个。” 从买到付账,他都显得从容自然,秦挽歌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才发觉,他的耳朵有可疑的红迹。 顾景笙害羞的时候很奇怪,不是先从脸颊开始,而是耳朵,她记得他们在一起后的三个月,一起过新年,漫天的烟火中,他一次吻她,红了耳朵。 车门“咔嗒”一声打开,秦挽歌才猛地从回忆中回神。 原来,他们也有过那样的美好。 车子继续前行,这次,只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停留下来。 她跟在顾景笙的身后走进华庭酒店。 金碧辉煌灯光刺眼,垂头一尘不染的地板可看见清晰的人脸,每走一步却都像是踩着尖刀。 顾景笙办好一切手续,她昏昏沉沉的跟着上楼。 靠在电梯间,冷白的灯光刺得心口都慌,狭窄闭合的空间,秦挽歌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 很快,就到了。 刷卡开门。 秦挽歌回神之际,顾景笙全身上下都已经只剩下一条内库。 “我去洗澡,等我。” 秦挽歌点点头,紧张的拽着身下的薄被,更心慌了。 可是她不能逃,这是她最后一根可以攀附的救命稻草。 只能硬着头皮坐在床上,等着顾景笙出来。 等着,他宠幸她。 想到这儿,秦挽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她跟顾景笙现在的关系,就像是嫖客和小姐,他出钱,买她一夜。 三十万,她的第一次,这个价钱值了。 直至这一刻,秦挽歌才意识到,她曾经所以为的纯洁完美的爱情是多么的愚蠢,爱情根本就是一场虚妄,用爱情换来的钱,才是真真切切的可触摸的东西。 她耸肩,倒在床上,把脑袋迈进被子里咯咯的笑着,笑着笑着,就哭了,眼泪全部流进被子里。 这一瞬,她的爱情,还有那些对于她和顾景笙美好未来的设想,都死了。 “吱呀”一声,浴室的门被推开,顾景笙出来了。 秦挽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顾景笙走过去,俯身,扳过她的脸,那张白希的小脸上,有泪痕。 心口有丝丝痛意,脑袋里却有个声音提醒着他,不能心软,想想秦挽歌对他做的事,他何必可怜她,明明是她对不起他在先。 视线渐渐变得冷冽,他俯身,拦腰抱起秦挽歌,将她甩在床的正中央,欺身而上。 一双黑眸只盯着秦挽歌看了一瞬,吻,就狠狠的落下。 说是吻,却更像是撕咬。 他的牙齿啃噬这她的唇瓣,像只野兽,吮,吸的她唇瓣都发疼。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他说了,不许反抗。 秦挽歌便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承受着。 第七十二章:她就这么不愿意? <!--章节内容开始-->第七十二章:她就这么不愿意?  什么是死鱼?约莫就是秦挽歌现下的模样。 任凭顾景笙怎样的摆弄,撕咬,她都像是没有一丝感觉,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不笑不哭亦不出声,只是睁着一双眼睛怔怔的看着天花板,像是在承受一场无穷的苦痛。 怎么,她在那个男人的床上也是这幅摸样?还是在别人的身下放,荡,到了他的身下,就开始装起桢洁烈女来? 令一个男人最挫败的事情大约就是使出浑身解数都不能叫身下的人发出一声呻,吟。 顾景笙一双深邃的黑眸盯着她,像被墨浸过一般的黑,里面翻滚着着危险又慑人的腥风血雨,几秒,他从她的唇瓣移开,大手狠狠的掀开她的衣领,像是要顺着那缝隙,钻进去。 灯光下,秦挽歌终于闭上眼,一颗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打湿铺在床上的黑发。 那是绝望的表情。 顾景笙的脑袋像是被狠狠砸了一下,她就这么不愿意给他? 几秒,落在秦挽歌衣领上的手,垂下,在身侧握拳,手背青筋暴突,指关节泛起青白,忽的一拳砸在狠狠砸在床上。 “砰——”的一声后,床垫微微晃动。 秦挽歌再睁开眼时,压在她身上的重力已经消失,侧目,她看到顾景笙站在阳台上,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擦亮打火机,火苗窜了一下,把黑暗的夜燃亮,只是一瞬,又归于平静。 顾景笙背对着她,头顶,有袅袅白雾生腾而上。 她没见过顾景笙抽烟,这一刻,看着他微微伏在栏杆上的背影,她竟觉得,有一种从未有过的颓唐。 顾景笙变了,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 秦挽歌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和顾景笙,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这一夜,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在床上辗转一夜,每每睁眼时便看到顾景笙蜷缩在沙发上,闭着一双眼,睫毛轻轻颤着,不知睡着还是没有睡着。 黑暗围绕着他,叫他看起来那样的悲伤。 秦挽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忽觉脸颊有湿意,抬手时,碰到一指冰凉。 有时候不是不爱了,而是没有办法再继续爱下去了。 他们之间,多了一道无形的沟壑。 那沟壑,是江衍。 顾景笙没办法解开心里的结,她更没办法坦然面对他。 一夜,未眠。 翌日清晨,天微微亮。 两人一言不发的起床,洗漱。 直至走出酒店,顾景笙都没再看她一眼,也没再牵她的手。 黑色的宝马suv停在女生宿舍楼下,顾景笙没下车,秦挽歌走出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五指握成拳轻轻的扣了扣车窗。 车窗徐徐降下,只降到一半,露出顾景笙的半张脸,脸色有些憔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秦挽歌抿唇,唇色一片苍白,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顾景笙,你说的那些话还作数吗?” 第七十三章:好像都落空了呢 <!--章节内容开始-->第七十三章:好像都落空了呢  问这句话时秦挽歌想到无数种可能,她觉得,顾景笙不会再帮她了,毕竟,昨晚,她没给他,那么也就不应该得到应有的酬劳。 她怔怔的看着顾景笙,手心里沁出一层薄薄的汗。 顾景笙终于开口,平静的看着她,眼底寂静无光:“作数,一会儿跟我去顾家拿钱,拿上钱,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那是什么意思?” “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的意思。” 秦挽歌忽然觉得今天的阳光异常刺眼,眼睛一阵酸涩,可事实上,今天的天,是阴翳的,甚至连阳光都没有。 她眨眨眼睛,像是好久都回不过神来,半晌,才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好。” 她茫然转身,一步一步朝前走去,脊背挺直,像是一只天鹅。 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能在顾景笙面前狼狈。 却在踏进楼门的一瞬,泪流满面。 怎会不痛,两年的感情,七百多个日日夜夜。 她曾跟他牵手走在夏日的清风里,也曾在冬日呼啸的寒风里钻进他敞开的衣襟。 去年年底,顾景笙还说,等毕业了他们就结婚。 可是,好像都落空了呢。 秦挽歌蹲在走廊的角落里捂着嘴哭了好久,哭到没什么力气,才站起身来,扶着楼梯回宿舍。 宿舍里没有人,这个时间大家都在上班。 她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又红又肿,下面还有着浓重的黑眼圈,憔悴又狼狈。 她这幅模样,怎么去顾家? 手忙脚乱的从许安安的化妆包里拿出粉扑,想试试看能不能遮住,手一抖,粉盒却“啪”的砸在地上,化妆镜都给砸碎了。 秦挽歌怔了一瞬,弯下腰去捡,包里手机却响了。 ——喂。 ——好,我马上下去。 粉扑脏了,秦挽歌也顾不得那么多,拿手沾着随意在眼睛下抹了点儿,遮了遮。 换好衣服,匆匆下楼。 坐进车里,顾景笙看了她一眼,一句话都没说,驱车离开。 车子在路边的一家服装店停下。 “停车干什么?” “买衣服。” “我不要你给我买。” “你穿成这样我妈不会让你进顾家。” 秦挽歌垂头,长袖卫衣,洗的发白的牛仔裤,看起来,确实很寒酸。 她咬唇,半晌,点头:“好,买衣服的钱连同那三十万,我会一并还给你。” 顾景笙没说什么,下车。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衣服是顾景笙挑的,秦挽歌不太懂顾妈妈喜欢什么打扮的女生。 是一件红色的连衣裙,深v领,及膝,有收腰设计,穿起来特别显身材。 尤其是穿着秦挽歌身上,白希的皮肤,艳红的长裙,曼妙的曲线凸显的淋漓尽致,看起来清纯里又多了几丝妖娆,却不媚俗。 顾景笙的视线,有些移不开。 这样的秦挽歌太勾人,他甚至不想带她走出去,怕别人窥探她的美好。 第七十四章: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 <!--章节内容开始-->第七十四章: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  车子一路朝着顾家别墅驶去。 秦挽歌看着窗外,一阵忐忑,她想起上次去顾家的情景,还是顾景笙生日,不过依旧闹得很不愉快,顾菱的话,说得很难听。 这次去,有可能会更加难听。 所以,她一定要沉住气。 出神间,到了。 顾家的别墅走的是欧式风格,乍一眼望过去,咖色的外墙很有异域风情的味道。 秦挽歌跟在顾景笙身后进门。 “妈。” “呦,儿子,你怎么回来了?快进来,想死妈妈了!” 顾景笙抬脚走进去,秦挽歌也硬着头皮跟进去。 “你怎么来了?”顾菱终于看到她,面色瞬时变得不好看。 秦挽歌抬头看着眼前的女人,即使是穿着睡衣,也自有一股豪门的贵气,只是,那上挑的眼角,此时正带着厌恶,毫不遮掩的打量着她。 很刺眼。 秦挽歌紧紧的把指甲嵌入掌心,才能忍下不逃走的冲动。 她微微一笑:“阿姨好。” “不好,看到你就不好。” “妈。”顾景笙嗔怪的看一眼顾菱,走过来,终于把她带进了屋里。 几人坐在沙发上,顾景笙倒了一杯水放在秦挽歌面前,秦挽歌有些渴,可她不敢动。 “今天怎么把她给带回来了,不过节过年的。” “妈,今天我带她回来是有事求您。” “什么事?” 顾景笙的视线看过来,示意她说。 秦挽歌局促不安的抓住背包肩带,不敢跟顾菱那凌厉又嘲讽的眼睛对视。 好一会儿,从偷偷抬眼从眼皮子下瞥了一眼顾菱,吞吞吐吐道:“是这样的阿姨,我妈生病住院需要做手术,我想,跟您借点儿钱。” “借多少钱啊。” “三,三十万。” 顾菱不说话了,只是一双眼像锋利的刀尖一样刺向她,几秒,眯起了眼:“呵,我果然猜的不错,你确实是冲我顾家的钱来的,怎么,狐狸尾巴夹不住了?” “阿姨,我是借钱,不是要钱,这三十万,我会还的。” “谁知道你会不会还?” “我可以立个借据。” “你以为你立个借据我就会相信你?”顾菱艳红的唇瓣勾起,眉间尽是讥诮:“你这种骗钱的手段我见多了去了,你一没钱二没房,到时候拿什么还?出去卖吗?” “妈!”这话说的有些难听,连顾景笙都听不下去。 秦挽歌唇瓣微微颤抖:“阿姨,你放心,不管用什么方法,这钱,我都会还。” “哎,何必呢,你母亲那条贱命,就算救下也是累赘,我劝你,还是别救了。” 秦挽歌可以容忍她一次一次的羞辱自己,却不能容忍她说一句母亲的不好,她攥拳,目光里带着薄怒:“阿姨,请你说话放尊重点儿。” “哎呦喂,这是要打我怎么着?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真没教养啊!” “阿姨!” “还敢吼我?你好好想想,这钱你还想不想要。” 第七十五章:给我磕三个响头 <!--章节内容开始-->第七十五章:给我磕三个响头  一句话,秦挽歌彻底冷静下来。 敛下心底的怒火,平视顾菱,微微颔首:“阿姨,您说,要我怎么样您才肯借钱给我?” “离开我家景笙。” “......没问题。” 顾菱的眼底闪过微微的诧异,半晌,嗤笑:“景笙,这就是你的好女朋友?因为钱就毫不犹豫的离开你?” 顾景笙从进门到现在就一直心不在焉,此刻,更是头痛欲裂,他烦躁的捻着眉心,疲惫至极:“妈,我跟她的事情你别管。” 顾菱微微一怔,嘲讽:“我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既然她已经不是你的女朋友,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顾菱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秦挽歌:“真没见过你这么不知好歹的小姑娘,已经分手了,还好意思跟着我家景笙回家借钱,我们顾家的钱,可不是给你这种人准备的,你走吧。” 秦挽歌抬头,姿态已经不能放到更低,几乎是在祈求:“阿姨,求求你,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求?求人是这种态度?”顾菱冷笑:“求人是需要下跪的。如果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说不定我会考虑考虑。” 下跪吗? 秦挽歌这一辈子都没受过这种耻辱,可她此刻,还有别的选择吗? 她从沙发上起身,双腿几乎是在颤抖。 缓缓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跪吧,如果下跪能换回母亲的一条命,她愿意。 膝盖弯曲,眼看便要匍匐而下。 顾景笙终于站起身来,用力扣住秦挽歌的手腕:“秦挽歌,你的自尊呢?” 手腕被攥的钻心的疼,心口也钻心的疼,她眼眶发红的看着顾景笙,自尊?自尊能当饭吃?自尊能救人命? 她这种一无所有的人,不配有自尊。 “放开我。”秦挽歌的嗓音很平静。 顾景笙缓缓松手,视线转向顾菱:“妈,你闹够了没?” “怎么,为了她你要教训我?” “妈!” “为了这种女人跟我做对值得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分手?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爱,景笙你还不懂吗?” 被揭穿的伤口瞬时变得血淋淋,顾景笙脸色变得毫无血色,他顿了几秒,跑上了楼。 顾菱的脸色很不好,几乎将所有的怒火都统统发泄在秦挽歌身上:“还要下跪吗?不跪的话就立刻滚!” “我跪的话你就会借给我钱吗?” 顾菱冷冷的看着她,几秒,眼底快速的窜过一丝不明的意味,随即点头:“嗯。” 秦挽歌这次没有犹豫,跪下,三个响头。 耻辱的声音在偌大的客厅扩散。 她不卑不亢的站起身来,摊手:“说话算话,三十万。” 顾菱转身走到衣架旁,从口袋里拿出钱包,从里面掏出三百,一把甩到秦挽歌的脸上:“你的下跪也值三十万?呵,你还真看得起自己。” 第七十六章:江哥哥,好久不见 第七十六章:江哥哥,好久不见  单薄的三张红色钞票从秦挽歌面门划过,轻飘飘的落在洁白的地板。 秦挽歌怔怔的看着脚边的钞票。 就因为这三百,她出卖了她的自尊,她的自尊在顾菱的眼里这样下贱。 忽的,毫无征兆的,秦挽歌朝这顾菱扑过去,像是要将她撕碎一般,眼眶猩红,狠到森然,她大吼:“顾菱,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你怎么能玩弄我的自尊!” 顾菱受了不小的惊吓,头发被秦挽歌拽在手里,她一边拿尖锐的指甲划秦挽歌的手背,一边大喊:“管家,管家!” 立刻有男人从门外冲进来。 “把这个践人给我拖出去!” 男人慌忙跑上来,一把拽开秦挽歌,秦挽歌像是疯了一般,胡乱的挥舞着手臂,复又朝着顾菱扑过去,奈何男女力量悬殊,她生生被拉走。 一路被拽到门外,管家用力的将她一甩,秦挽歌摔倒在马路,手臂擦伤,火辣辣的疼。 她像是察觉不到一般,呆坐在那里,许久,清亮的眼泪从黑色的发丝间砸下。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地上坐起来。 彼时才发现,起风了,很大的风,吹在耳边有呼啸的风声。 她抬头看一眼天,阴沉沉的,乌云密布,可怖至极。 要下雨了。 她的脑海刚闪过这个念头,一道白光劈开天际,登时亮如白昼,几秒之后,一声巨响打破沉寂的闷热。 雨,就这么瓢泼而来。 ――――― 江家老宅。 今天是周末,江衍早上收到老太太的电话,说家里来了人,要他回来一趟。 趁着雨幕一路疾驰,车子在老宅停下。 立刻有人撑着伞迎上来,江衍把手里的钥匙扔到等候在旁的司机手里,在伞的遮挡下,进入客厅。 没有沾到一滴水。 客厅里的气氛很古怪,说热闹,却偏偏有一股酸味儿。 他刚进门,老太太的声音就传过来:“阿衍,快过来,你看谁来了。” 江衍脱下外套,仆人接过。 江衍只穿一件白衬衫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 “江哥哥,好久不见。”一支细长白希的手臂伸了过来,伴随着一道甜美的女声。 江衍抬头,正是王世伯家的千金,王冉。 几年不见,那个小姑娘也除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美女,只是看着他的眼神一如当初,羞涩里带着倾慕。 江衍没有太多的表情,伸手:“好久不见。” 话落,便垂头喝茶,丝毫没有要继续说话的意思。 气氛有些尴尬。 江老太太见冷了场,不悦的瞪江衍一眼:“你这孩子,人家姑娘一回国就惦记着来江家看你,你这叫什么态度?” 江衍像是没听到一样。 倒是王冉,脸上红了一红。 老太太又说:“冉冉刚回国,马上就要进王家公司,正好在商业上有些事不大懂,想跟你请教呢。” 王冉立刻接过话:“对啊,江哥哥,听说你在这方面很厉害呢。” “不敢当。” 第七十七章:好在,那个女人死了 第七十七章:好在,那个女人死了  一句话,又冷场了。 老太太立刻把他拉到洗手间:“阿衍,你什么意思?你是要给奶奶难堪?” “奶奶,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她,你何必为难我?” “不喜欢也得喜欢,不管是谁,就是不能是蒋欣然,我告诉你,你趁早死了那条心。” “奶奶!” “今天你就是应付也得给我应付过去,再跟小姑娘摆脸色我立刻把蒋欣然送出江家!” 再出来时,江衍跟在老太太后面,垂着脸,看不清脸色。 “冉冉,你不是有什么要问阿衍的?去书房吧,那儿安静。”老太太亲昵的拉着王冉的手往江衍身前一推。 江衍虽然没接受,却也没推辞,只是径直上了楼。 王冉见状慌忙跟上。 苏皖韵满意的点头,折回身淡淡的瞥了一眼站在茶水间的蒋欣然,冷哼,上楼。 蒋欣然见老太太不在了,慌忙从茶水间跑出来,却发现,江衍已经不知去了哪里,那个女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嘟嘴,跺脚,气急败坏的把手里价格不菲的茶壶用力的往地上一摔。 傍晚时分,王冉和江衍才从书房走出来,又被江老太太留下吃晚饭。 方形长桌,上好的红木,满桌丰盛的菜,坐在桌边的四个人,却心思各异。 江老太太很高兴,坐在她身侧的蒋欣然却冷着一张脸,嘴里吃着饭菜,味同嚼蜡,满脑子都是这一下午王冉和江衍在书房独处可能出现的场景。 而只有身为当事人的王冉,才知道,刚进书房,江衍就把她晾在一边,自己坐在桌前,不知在翻看什么文件,她主动跟他搭讪,他不咸不淡的接几句,她有意和他亲近,他冷冷的拉开她。 她出国三年了,江衍还是一副不近女色的模样,好似这个人生来就这么一副冷淡的模样。 其实也不是,当年,他不是很爱那个女人吗? 不过,好在,那个女人死了。 江衍则安安静静的吃饭,优雅矜贵。 一餐饭在沉默之中结束,江老太太让江衍去送送王冉。 外面还在下雨,淅淅沥沥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停。 江衍撑着伞去送王冉,老太太只准拿一把伞,有意给两人创造机会。 王冉也不负老太太的期望,就那么几步路,一直往江衍怀里蹭。 “江哥哥,我冷”她仰头,瑟瑟发抖的模样楚楚可怜。 “抱歉,我没穿外套出来,你坚持一下,马上就到车边了。” 明明想要让江衍抱抱,江衍却拒绝的如此直接,不过,王冉已经习惯了。 她不动声色的自己钻在江衍的怀里,后背几乎贴住江衍被衬衫勾勒的肌理分明的胸膛。 江衍不着痕迹的躲开。 楼上,蒋欣然脑袋抵在落地窗上,隔着朦胧的雨幕看着那情景,心底嫉妒的发狂,手指扣上玻璃,发出刺耳的声音。 第七十八章:你要把我送到别的男人身边? 第七十八章:你要把我送到别的男人身边?  不过是短短的一段路,回来时,江衍的整个后背都湿透。 白色的衬衫被雨水打湿,呈半透明状,熨贴的沾在男人的后背,所有结实的肌理被勾勒出性感的线条,致命的吸引。 江衍放下伞,上楼,脱掉衣服,进浴室。 再出来时,看到了半倚在他床头的蒋欣然。 蒋欣然穿白色真丝睡衣,丝滑的质地包裹不住白希的肌肤,尤其是这样斜倚的时候,从肩上滑落些许,若影若现的露出半个美肩,胸口微微敞开来,那雪白,在灯光下有着醉人的透亮。 这撩人模样,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听到江衍出来,她放下手里的书,仰头:“阿衍,过来。” 江衍的发梢还在滴水,刚从浴室走出来,眉眼间都好似氤氲着一股水雾,湿漉漉的模样叫他看起来很慵懒。 江衍走过去,伸手替她把睡衣微微往上扯了扯,直至包裹严实,才放开手:“这么晚了,过我这边做什么?” 蒋欣然娇嗔:“明知故问。” “今天的事我很抱歉,欣然,奶奶的命令我不能违抗。”江衍在床边坐下,神色依旧淡淡的,却带了一丝歉意。 “我知道,我只是想问你,今天在书房里......” “我们什么都没做。” “真的?” “真的。” 蒋欣然放下心来,脑袋凑过来,靠到江衍的肩头,手臂缠上男人结实的手臂,眼神没有焦距的落在空气里:“阿衍,如果,奶奶让你跟那个女人结婚,你会答应吗?” 江衍沉默,苏皖韵身体不好,这些年来他不管什么事都尽量顺着她,这件事...... 忽觉手臂上的力度加重几分,江衍才垂眸看一眼蒋欣然,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不会。” 不会是王冉,也不会是蒋欣然。 江衍沉默,几秒,直起身来,拉开蒋欣然,平视她,面色变得严肃且沉静:“欣然,你应该知道,以我们的身份,是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我可以跟你哥哥离婚再嫁给你!” “奶奶不会允许的。” 蒋欣然怔住,眼里蓄起一层浅浅的泪光,怔怔的看着他:“阿衍,你什么意思?” “离开江家吧,我会给你找一个好归宿。” “阿衍......你要把我送到别的男人身边?” 江衍凝视她,伸手将她垂在脸颊两侧的黑发温柔的挽到耳后:“欣然,别任性,听话。” 蒋欣然的眼泪骤然掉落,她一把挥开江衍的手,站起身来,像是从未认识过这个男人一般:“江衍,我为你守了整整五年的活寡!你给我的......就是这个?” “欣然,这于你于我,都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我不答应呢?” “欣然,我没太多的耐心。”江衍的眉,微微蹙了起来。 蒋欣然猛地扑过去,紧紧抱住江衍:“不,阿衍,我不要离开你......” 第七十九章:立刻滚出江家 第七十九章:立刻滚出江家  “欣然,松开!” 蒋欣然闭着眼摇摇头,泪水打湿江衍的胸膛。 江衍将她拉开,箍住她的双肩,一双黑眸沉沉湛湛:“蒋欣然,我以为你比别的女人懂事。” 蒋欣然哭的梨花带雨,踮起脚尖,仰着头,捧住江衍的脸,一遍又一遍的低喃:“阿衍,我爱你,我爱你......” 门,倏的被拉开。 苏皖韵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两人。 蒋欣然可江衍同时怔住。 温度骤降,连灯光,都冷下来。 苏皖韵走上前来,拉开蒋欣然,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蒋欣然白希的侧脸。 等蒋欣然回神的时候,脸上已是多了五个殷红的手指印,火辣辣的疼。 “蒋欣然,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勾引阿衍,这种事你怎么做的出来!” 蒋欣然捂着脸瑟瑟发抖:“奶奶......” “我告诉你,你只要待在江家一天,这活寡,就得给我守着!” 江衍上前,拉过苏皖韵:“奶奶,别生气了。” “还有你,阿衍,她可是哥哥的嫂子,你要娶谁都可以,就是这个女人,想都别想!只要我苏皖韵活着一天,就不能让人戳了江家的脊梁骨!” “我知道,你别气了,气坏身子怎么办?” “你还知道我身体不好?”苏皖韵狠狠的瞪江衍一眼:“现在立刻收拾东西回你的公寓。” “奶奶......” 苏皖韵不理他,又把视线转向蒋欣然:“你,明天收拾东西立刻滚出江家,我们江家,不需要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儿媳妇。” 蒋欣然吓了一跳,连疼都顾不上,跑过来死死的抱住苏皖韵的胳膊:“奶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您就让我留下吧。” “蒋欣然,我警告过你多少次?”苏皖韵的目光带着凌厉在蒋欣然的脸上流转:“松手。” 几秒,蒋欣然缓缓垂下手臂。 ――――― 秦挽歌在路边的24小时自助银行等雨停,一不小心就给睡着了,醒来时,才发现,雨还没停。 她拿出手机看一眼,已经是晚上八点。 手机里一条信息都没有。 好像,顾景笙已经当她这个人是死了。 不知是天冷,还是地板太冷,苏荷只觉得心口一阵冰凉,浑身都跟着发抖。 扶着墙壁站起身来,朝外望了望,地面水积的挺深,目测已经可以没过脚背,这样的天气,这样偏僻的地方,连辆出租车都没有。 可她总不能一晚上都待在自助银行,会冻死的。 秦挽歌从自助银行出来,迎面水汽扑来。 还好有个包,秦挽歌把包顶在脑袋中,冲进雨幕。 虽说是个包,却小的可怜,只能勉勉强强遮住脑袋,身子很快就被雨水打湿。 跑了好一会儿,气喘吁吁,一整天没吃饭,哪有什么力气,这么一跑,眼前都跟着发昏起来。 秦挽歌俯下身子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气。 整个人都已经湿透,像是洗过澡一般,索性把包拽下来,拿在手里,缓过来了,继续漫无目的在雨幕中行走。 也不知走了有多久,身心俱疲,腿软的几乎要站不住,视线也开始模糊,不远处,忽然,一道刺眼的光射来。 秦挽歌抬起手遮住脸,眯着眼,目光一片涣散。 那车子开的极快,好似看不到她一般,直直的冲过来,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光线忽然就刺到了眼前,秦挽歌的脑海顿时一片空白,意识缓缓的浮起来,几秒后,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八十章:是他开车撞了她? 第八十章:是他开车撞了她?  江衍一直在出神,刚刚察觉前方有一个人影,就看到那人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用力踩下刹车,却因为惯性,整个人朝前冲去,撞到了仪表台上。 “砰——”的一声后,额角,有滚烫浓稠的液体流下来,血腥味儿,在车厢里蔓延开来。 随手擦了一把,下车。 车前,果然有个人躺着,距轮胎只剩下两公分的距离。 雨水有些深,她三分之一的身子都没在水里,侧着身,黑色的发丝湿答答的沾在脸上,看不清模样。 江衍盯着她看了几秒,蹲下身,拨开那绵密的发丝。 一张苍白的,沾满泥泞的脸,就这样闯进视线。 是秦挽歌,阖着眼,唇紧抿着,呈青紫色,指尖所触及的肌肤,滚烫一片。 她在发烧。 这是有史以来他所见到的,她最狼狈的一次。 发生了什么,能让这个素来坚强的女人倒在这样瓢泼的大雨中? 江衍蹙眉,掌心,却又脑袋拼命的凑过来,似乎想要汲取他掌心的冷。 那滚烫,变得愈发的明显起来,几乎要将他整个手心都烫伤。 羽睫微颤,江衍的眉头愈发的拧了起来。 这个女人虽然令他厌恶至极,可看着她的脑袋不停的往过钻,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底渐渐衍生,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他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额角的伤口被雨水淋过,有细微的刺痛感传来,几秒,江衍才回神,俯身,抱起了秦挽歌。 秦挽歌醒来,是第二天了。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鼻尖还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涣散的视线渐渐清晰,秦挽歌蹙起了眉,她怎么在这里,她又是怎么来这里的? 抬手按在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缓缓起身。 视野真正的开阔起来,一眼,她便看到了放置在病房中央的一组米色沙发,比沙发更显眼的,是躺在沙发上的人。 即使闭着眼,眉眼亦有一股常人所不能及的沉稳内敛。 那是,江衍。 秦挽歌的脑子像是被重重砸了一下,电光火石之间似有火花迸裂,他怎么会在这里? 脑海里隐约有残存的片段,昨夜好似有一辆车朝她撞来,刺眼的白光后,她便失去了意识,所以,是他开车撞了她? 秦挽歌看到男人额角的纱布,愈发的确定了这种猜测。 怔了几秒,她猛地渗出一头冷汗,慌忙拉开被子。 摸摸胳膊摸摸腿,又往起抬了抬,唔,挺好使的,还能动。 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幸亏没给她撞残。 左手还挂着点滴,不能乱动,她倚在床头,只觉得嗓子一阵干涩,好似要冒出烟来。 桌子就在一旁,上面有一个透明玻璃杯,里面乘着半杯白开水。 秦挽歌咽了咽口水,伸出手臂,想要够到那杯子。 几秒后,她叹气,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胳膊这样短。 可秦挽歌不是一个善于接受失败的人。 在病床四周扫视一圈,她抓起了身下的抱枕,朝着桌上扫去。 许是力度有些大,被子倒是滑过来了,不过就在即将够到她指尖的一瞬,从桌角滑落,“啪”的一声砸在地上。 很响亮的声音,在安静的只有男人呼吸声的病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秦挽歌手臂一僵,下意识的抬头,朝沙发上熟睡的男人看去。 第八十一章:等我再抱你一次不成? 第八十一章:等我再抱你一次不成?  他果然是睁开了眼,坐在床上,一双黑眸直直的看过来,不知睡醒没有,雾蒙蒙的,隔着空气,遥遥有一股冷气直击面门。 秦挽歌干笑了两声,把抱枕抱进怀里:“你醒了?” 男人从沙发上站起来,偏着头漫不经心的朝着她走过来,略带揶揄的嗓音,低沉又性感:“你既然想吵醒我我怎么敢不醒?” “意外,这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想喝水?”江衍听着秦挽歌的声音哑的厉害,问。 秦挽歌点头。 “那就等点滴打完出院自己去买。”江衍睥睨这地上的碎玻璃渣,手插进口袋里。 “......”秦挽歌抱紧抱枕,笑意盈盈的怒视他:“江先生,撞了人还不想伺候人,你想我把你告上法庭?” 江衍缓缓抬起头,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挑眉:“我,撞了你?” “难道不是?”秦挽歌耸肩:“你撞了我我没有让你赔钱就已经是很大度了,让你倒杯水不行吗?” “秦挽歌,是谁给你这么大的勇气诽谤我?” 秦挽歌冷笑,正要开口,一个小护士走了进来。 拿体温计在她额头停留几秒,“滴”的一声后,小护士站起身来:“秦小姐,你的烧已经退了,可以出院了,这位先生......” 看清江衍的脸之后,小护士微微怔了一怔,脸上浮现可疑的红迹:“家属这一栏您填的是丈夫?那好,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出院了。” 江衍接过,大手一挥,干净利落,字如其人,龙飞凤舞,苍劲有力。 点滴正好吊完,小护士帮秦挽歌拔了针。 病房里重归于安静,却不是争锋相对的安静,而是一种带有诡异色彩的安静。 “愣着做什么?还等着我再抱你一次不成?” 秦挽歌脸上有着奇异的红,放下抱枕,垂下眼睫:“那个,昨天晚上我是因为发烧住院的?不是车祸?” “昨天晚上如果不是我,你说不定会烧死在那条街。” 秦挽歌低头,一阵局促,她刚刚居然还腆着脸叫这个男人赔医药费...... “哎,对了,你刚刚说什么?医药费......”男人忽然开口,语气轻快:“昨天是花了些医药费,你看是不是应该给我报销一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开玩笑,她现在一无所有哪儿来的医药费给他? 秦挽歌撇嘴:“你在家属那一栏填了丈夫,你看你也占了我便宜,这样,江先生,咱们就当扯平了怎么样?” 江衍看着秦挽歌眼里的狡黠,一双眼睛眸光淡淡,叫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江先生,不好意思,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秦挽歌见他不语,跳下床,拿了东西,溜的比兔子都快。 江衍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才坐进车里,手机却响了。 第八十二章:叫小姨 第八十二章:叫小姨  江衍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才坐进车里,手机却响了。 戴上蓝牙耳机,接通。 “阿衍,我被奶奶赶出来了,怎么办?”电话那端蒋欣然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欣然,别着急,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江氏门口。” “好,我立刻过去找你。” 半个小时后,黑色的宾利慕尚在江氏大楼稳稳停下,却没有蒋欣然的身影。 江衍蹙眉,拿出手机给聂远打电话。 “聂远,你有没有见欣然?” 聂远跟在蒋欣然身后,狠狠的瞪一眼踩着高跟鞋走在他前面的女人:“见了,她在参观江氏。” 江衍松一口气,面色柔和几分,上楼。 刚刚从电梯里出来,就有一道馨香袭人的身影扑进他怀里,委屈道:“阿衍,你来了!吓死我了!” 江氏是什么样的地方?那是榕城最大的绯闻汇集区,在这里工作的人,哪个对八卦没有敏锐的嗅觉? 立刻有视线投过来,似有若无的落在这边。 江衍拧眉,拉开蒋欣然:“没事了,走,我给你安排新的住处。” 蒋欣然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一双葱白的手缠上江衍的手臂,偏头问他话,脑袋恰好亲昵的靠在江衍的肩头:“什么地方啊?” 江衍推开她,脸色有些冷:“欣然,这是在公司。” “公司怎么了?。” “我不希望听到一些风言风语。” “阿衍,你在害怕什么?被人看到又怎么了?明天我就去找奶奶,跟你大哥离婚。” 江衍将她拉进电梯,比肩而立,正视前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灌满整个封闭的空间:“就算你跟大哥离婚我跟你也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阿衍,我爱了你这么多年!你也爱我不是吗?” “欣然,我一直把你当妹妹,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可是那一晚呢!阿衍,你睡了我就不认账了吗?” 江衍沉默,看她一眼,走出电梯:“这件事改天再说,先安顿下来。” 车子在一幢白色的别墅外停下来。 刚刚推门而入,就有一道黑色的小身影跟一阵小旋风一样从楼上跑下来,欣喜的声音落在客厅里:“爸爸,阿歌!” 当走近,江哲希才发现,跟江衍回来的不是他日思夜想的阿歌,而是一个不知名的女人。 爸爸从来不带女人来别墅。 江哲希眨了眨眼睛,有些防备的看着蒋欣然:“爸爸,她是谁?” 蒋欣然看向江衍,神色复杂:“他是......” 江衍点头:“江哲希,我儿子。” “你跟......姐姐的?” 江衍没出声,只是朝着江哲希抬了抬下巴:“叫小姨。” 江哲希不情不愿,不知为什么,从心底里他不喜欢这个女人,皱了皱鼻子:“爸爸,阿歌呢?” “不知道。” “那你跟阿歌打个电话叫她来家里好不好?阿歌好几天没来学校了,我担心她。” “不好。” “爸爸......” “上楼去午休。” 江衍的话就是命令,江哲希委屈的瘪了瘪嘴,上了楼。 蒋欣然站在原地有些回不过神来,直至江哲希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才茫然开口:“这五年......为什么不告诉我?” 第八十三章:我一个人不敢睡 第八十三章:我一个人不敢睡  “佳然去世后,有人抱了这个孩子过来,说是佳然一直寄养在外的孩子,他跟佳然长得很像,我不能带他去老宅,奶奶知道不会留着这个孩子,所以我索性就瞒了下来。” 蒋欣然沉默几秒:“阿歌又是谁?” “是他的一个老师。” “你们很熟?” “不熟。” 蒋欣然半信半疑的看了江衍一眼,还想说些什么,江衍开口打断她:“好了,上楼吧,收拾好东西吃饭,公司里还有事等着我处理。” 吃了饭来到公司里,还是不可避免的听到了某些八卦,被添油加醋的八卦,落进耳朵格外难听。 江衍走进总裁办,脱下黑色的西装外套,靠进椅背里,拨了一个电话。 “江总。” “聂远,告诉公司所有人,有谁敢再让我听到一句不该说的话,或是把今天上午的事情传出去,我要他消失在榕城。” “好,总裁。” 刚刚挂断内线,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是苏皖韵。 “蒋欣然去了你那儿?” “奶奶,你也知道,她在榕城没有地方可以去。” “那是她的事,他们蒋家害江家害的还不够吗?阿衍,我告诉你,不许收留她。” “奶奶,我会看着办的。” “怎么看着办?金屋藏娇?阿衍,你一向不是糊涂人,我不管,明天把离婚协议书给她,她以后不再是江家的儿媳妇,你也不许再跟她有任何的联系!” “奶奶......” “我已经给了她一天的时间找工作,到时候倘若让我发现她还跟你在一块儿,阿衍,你别怪奶奶心狠手辣。” 江衍沉默,他可以跟任何人对着干,却唯独对奶奶不行。 “今晚你回老宅住。” “奶奶!” 江衍还想说什么,电话那端只剩下一阵忙音。 放下手机,靠近椅背里,有些疲惫的捻了捻眉心。 夜晚,华灯初上。 蒋欣然悠悠转醒,楼下有饭菜味儿传来,她下床,推开门。 不约而同的,隔壁的门也打开来。 小哲希看到她招呼都不打,蹦蹦跳跳下楼。 蒋欣然眯眼,上前,抓住小哲希的胳膊:“看到长辈要打招呼,知道吗?” 江哲希不耐的瞪她一眼:“放开,我不认识你。” “我是你妈妈的妹妹,是你的小姨。” “我没有妈妈。” 蒋欣然被一个小孩儿噎了一下,盯着那张唇红齿白的小脸蛋,眼底忽然生出愤恨,她一直以为姐姐已经死了,没料到,居然还留下一个孩子,有这个孩子,阿衍怎么能忘得了姐姐? 她的手劲不自觉的加大。 江哲希痛呼出声:“你干什么!” 蒋欣然敛下愤恨的神色,问:“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江哲希甩开她的手,下楼。 蒋欣然蹙眉,折回房间拿了手机给江衍打电话。 “喂,阿衍,今晚,你会来吗?我认生,一个人不敢睡。” 第八十四章:我答应您,娶妻 第八十四章:我答应您,娶妻  “喂,阿衍,今晚,你会来吗?我认生,一个人不敢睡。” “今晚奶奶叫我回老宅,你害怕的话,别墅里有保姆,找个保姆陪你。” “保姆怎么能跟我躺一张床?算了,我还是喝安眠药吧。” “别喝,害怕的话就跟我打电话,我哄你睡。” “还是阿衍对我最好了。” “好了,那就晚上说。” 挂断电话,江衍看着落地窗外渐渐亮起的灯火,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那张熟悉的脸。 五年里,从未有一天,忘记过她。 无数个日日夜夜从梦中惊醒,他总是看到她浑身鲜血淋漓的模样。 心口有些郁结,像是堵了一块儿沉沉的铁,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拿出一支烟,手指却颤抖的厉害,点了几次都点不着。 桌上,电话却响了。 他接起,声音里有难掩的悲伤,无法平静:“喂,奶奶。” “怎么还不回来?饭菜都要凉了。” “好了,我知道了,马上就回去。” 把还未点燃的烟扔进垃圾桶,拿起挂在椅背的外套,下楼。 江衍驱车回到老宅的时候,才知道,这饭,是场鸿门宴。 穿一身橄榄绿衣裙的王冉坐在桌边,黑色的长发变成了栗色的大波浪,披在脑后,画浓妆,点绛唇,丹凤眼,一身装扮像极了蒋佳然,却描绘不出蒋佳然的半点风韵。 当年的蒋佳然是榕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交际花,端一杯酒穿梭于无数男人之间,丹凤眼轻轻一挑,便勾人心魄。 那样的风情,自她之后,再无别人。 看到王冉,他微微一怔,几秒之后,却是愠怒。 没有任何人可以侮辱佳然,她们,都不配。 他上前,面无表情,死死攥住王冉的手腕:“谁准你打扮成这样?” 苏皖韵从洗手间出来,撇他一眼,神色淡然:“我准。” “奶奶!” “你看得惯也得看,看不惯看的看,阿衍,五年了,一切都该重新开始了!” 垂在身侧的大掌慢慢收紧,手背的青筋凸起,指关节泛起一圈清白,江衍的脸上,第一次有了除却冰冷以外的其他表情。 “奶奶,我会重新开始,但是,绝不会是这个女人。” “那是谁?蒋欣然吗?”苏皖韵站起身来,只是微微眯着眼角,便不怒自威:“为什么是她?因为她长得像极了那个女人对吗!” 江衍松开手,没说话。 气氛如凝固一般,王冉手腕被攥的生疼,却不敢说话,只是眼眶发红的看向苏皖韵。 苏皖韵看一眼江衍:“坐下吃饭。” 江衍怔了许久,才松开王冉,吃饭。 吃过晚饭,苏皖韵淡淡吩咐吓人:“收拾一间客房。” 转头又看向王冉,浅笑,拍拍她的手背:“今天你就在江家住下。” 江衍终于出声,嗓音带着雨后的寒:“让她走,我答应您,娶妻。” “如果是蒋欣然的话我不会答应。” “不是她,也不会是蒋欣然。” 苏皖韵终于满意的点头:“尽快带她来家里,我看看。” 第八十五章:我允许你亲我一口 第八十五章:我允许你亲我一口  翌日。 刚刚下课,课间休息,兜里手机响了。 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接通。 “喂,秦小姐。”电话那端的男声低沉磁性,尽管隔着电话线,依然有着叫人无法抵挡的魅力,而且,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 秦挽歌挠挠头,半天都没想起来:“您好,哪位?” “江衍。” 淡淡的两个字,秦挽歌手一哆嗦,慌慌张张的挂断了电话。 这个男人打电话除了问她要医药费,她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事,所以,这电话万万不能接的。 心有余悸的拍了拍心口,还未稳神。 手机,却再一次响了。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这次,秦挽歌果断关了机。 电话那端,看着暗下去的屏幕,男人的黑眸微眯,像是在墨里晕染过一般,透出一股慑人的冷。 这个女人居然敢挂他电话,还是两次! 真是一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手指在桌面轻扣,须臾,男人起身,朝外走去。 第二节课上完,放学。 管家还没来。 江哲希贼兮兮的朝着秦挽歌勾了勾手指:“阿歌,你过来。” 秦挽歌挑眉,淡笑,蹲下身子凑过去,压低声音,配合着小哲希:“干什么?” 小哲希“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一双晶亮的眼睛盯着她:“阿歌,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 江哲希把脸靠过来,指指自己的脸蛋:“那我允许你亲我一口。” “......” 秦挽歌也不介意,凑过唇瓣去,江哲希的身上很香,除去沐浴露的香味儿还有一股小孩子特有的奶香。 忽有人在这时推开教室的门。 秦挽歌的唇还未收回,这一幕,就恰巧被那人收进眼底。 阳光下,女人半蹲着身子,偏着头,黑色的发丝从耳侧垂下来,柔顺的贴在面颊,她伸手环着小家伙,微微嘟着嘴,唇瓣映在小家伙的脸上,嘴角有浅笑,那一笑,好似冰雪融化。 男人的心口,有什么微微荡漾开来。 “爸爸!”还是小哲希先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江衍。 江衍随即从后门走进来,阳光罩在他身上,柔化了男人的面部表情,看起来竟没那么冷。 可也只是看起来。 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个衣冠楚楚的禽兽,尤其是喜欢斤斤计较。 秦挽歌深有体会。 她脖子一僵,只怔了一瞬,就站起身来,抱着课本从前门逃了出去。 她没想到,江衍追债会追到这里来。 许安安说的没错,这年头,果然越有钱的人越是抠。 刚刚跑下楼梯,老约翰管家上来了:“秦小姐。” 好歹是长辈,秦挽歌也不好视而不见。 她停下:“约翰管家好,我还有事,不说了,再见。” 跑到一半,却又被人截了路。 这次,是校长身边的人,她见过一次,便记住了。 “秦老师,校长叫你去他办公室走一趟。” “什么事?”秦挽歌蹙眉,自打来到学校,除了开学第一天报道以外,她就再也没见过校长了,这校长找她干什么? 第八十六章:你放心,我对你没兴趣 第八十六章:你放心,我对你没兴趣  “去了你就知道了。” 秦挽歌出了教学楼,直奔校长办公室。 敲门,进入,微微颔首:“校长,您找我?” 校长神色诧异的看一眼秦挽歌,他还真看不出来,这么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怎么会认识这么多大人物,之前是介绍她过来的连奕,现在,就连学校的投资商都想要见见她。 “校长?”秦挽歌看着盯着自己发呆的校长,疑问出声。 “噢,是,秦小姐,您先坐吧。”校长指了指椅子。 那可是校长坐的椅子,给她坐?秦挽歌简直受宠若惊。 她摆摆手:“没关系,我站着就好。” “你喝茶吗?” “不喝......” 校长对她笑米米的,秦挽歌心里忐忑的不得了,她绞着手指:“校长,您找我来是什么事?” 不是要开除她吧,干嘛忽然对她这么殷勤? “是这样的,江......” 话音还未落,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那张万年面瘫脸,不是江衍又是谁? “江先生,您指名要找的秦老师,就是这位。” “嗯,有劳。” 江衍微微颔首,气定神闲的从她面上扫过:“秦老师,我有话想跟你说,跟我出来。” 秦挽歌满脸的抗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校长走过来,硬生生把她推了出去,压低声音:“好好招待江先生,他可是我们学校的投资商。” 秦挽歌心底哀嚎,没想到学校这样教书育人的神圣地方居然也有这种黑幕! 校长办公室外,她仰头,面前的男人微挑眼角,淡淡的看着她,一双黑眸深不见底,看着她好像在看一只无法逃脱的猎物,那种微操胜券的气度,好像在说“再逃啊,看你还能逃到哪儿去。” 她咬咬牙,恨不得扑上去撕碎那张欠揍的脸:“江衍,就为了那点儿医药费你至于追到医院来?” “不是医药费。” 秦挽歌一愣:“那是什么?” “想跟你谈一桩交易。” “跟我?”秦挽歌指着自己,下巴都快惊得掉下来了,他是身价亿万的江氏总裁,她是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她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对,跟你。” 秦挽歌忽然一脸警惕的后退一步,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你想什么?我告诉你,我不卖的!” 江衍上上小小的打量着她,似笑非笑:“你放心,我对你没兴趣,买你我都觉得糟蹋了我的钱。” “你!” “这不是一个谈交易的好地方。” “我有说过要跟你谈吗江先生?”秦挽歌冷笑,转身:“恕不奉陪。” “你需要钱不是吗?”男人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不冷不淡,却足以在秦挽歌的心头卷起大浪。 “你怎么知道?” “我查过你了。” “......”居然有人可以把调查别人说的如此坦然,这个男人果然不要脸。 “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这交易,听不听,在于你。” 第八十七章:嫌弃她的口水? 第八十七章:嫌弃她的口水?  秦挽歌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他说的话不假,他确实有这个能力。 她不能不承认,她动心了。 半晌,她点头:“好,我跟你谈。” “请。” 车子在一家咖啡店停下。 环境很高雅,低调中透着奢华。 秦挽歌跟着江衍进了一件包厢,门关上,看着封闭式的空间,秦挽歌撇嘴,这有钱人就是事多,不就谈个交易,还这么隐秘,搞的好像两人要谈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服务员走进来:“两位喝点儿什么?” “蓝山,不加糖。” “你请客?” 江衍点头。 秦挽歌唇角一勾:“那就来个最贵的。” 咖啡很快端上来,醇厚的咖啡味儿飘香四溢,秦挽歌忍不住端起来喝了一口,当即就皱起了眉头。 好苦! 江衍看着她的模样,偏头:“怎么样?好喝吗?” “不好喝,你的呢?” 秦挽歌端过他的喝一口,点点头,这个口味正常多了。 “为什么越贵的越苦?” 江衍不答,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你喝了我的咖啡。” 秦挽歌眨眨眼睛,把自己的端到他面前:“那你喝我的。” “这个你也喝过了。” 所以他是在嫌弃她? 呵呵,摆什么谱,当时强吻她的时候怎么不见得他嫌弃她的口水? 她将两杯都摆到自己面前:“既然如此,就烦请江先生再点一杯。” 江衍盯着她看了几秒,饶有兴趣,显然是没见过哪个女人在他面前这样放肆。 半晌,十指交叉,搁在桌面:“谈正事。” “好啊。”秦挽歌美滋滋的喝着咖啡。 江衍从身后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沓文件,摊开,放在秦挽歌面前:“这个你看一下,如果没什么异议的话,就在上面签字。” 秦挽歌刚看到第一面上那几个硕大的“婚前协议”心口猛地一颤,一口咖啡就喷在了协议书上。 整个协议书立刻被咖啡浸湿,而且,那些咖啡染指的不仅仅是协议书,还有,江衍的白衬衫。 看着自己衬衫上咖色的污渍,一张脸当即铁青,他在想,选择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秦挽歌一阵慌乱,手足无措。 拎着湿答答的还在往下掉液体的协议书无辜的眨眨眼:“怎么办?” 江衍瞪了她一眼,拿出手机:“陈律师,昨天晚上我让你拟的婚前协议,再拟一份,立刻送到浮光咖啡店。” 挂断电话,江衍起身:“我出去一趟。” 秦挽歌心虚的点点头。 好在这里是市区的繁华地段,到处都是鳞次栉比的商店。 江衍随意进了一家男仕精装,淡淡的环视一圈,抬手一指:“这件衬衫,拿下来。” “先生您真是好眼光,这件衬衫可是昨天刚从法国运回来的秋季新款呢。”服务员打量着男人棱角分明的脸,面带红晕的殷勤道。 江衍面无表情,接过衬衫,去试衣间换上。 崭新的洁白衬衫,恰到好处的熨贴在男人的上半身,男人肌理分明的线条被彰显的淋漓尽致,像是杂志封面上的帅气男模。 “很合身,先生。” “谢谢,麻烦把牌子帮我剪掉。” 为这样尊贵的客人服务,而且还是如此英俊的客人,服务员不知道有多欣喜。 江衍刷卡,穿着一尘不染的新衬衫走出服装店,顺手将手里脏掉的衬衫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那条衬衫,他只穿过一次,法国巴黎时装周上周最新设计新品。 回到包间,包间里却没有人。 第八十八章:我是她的未婚夫 第八十八章:我是她的未婚夫  拨了秦挽歌的手机,关机。 男人蹙眉,他出去这一会儿,这女人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他走出包间,四下里扫视,在某包间的门口,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纤细削瘦,长发披肩,微微俯着腰,肩上那破旧的磨了边的包,不是秦挽歌又是谁? 眉头松开来,信步走上前。 “你在干什么?”他盯着她的背影,毫无征兆的出声。 那男声不仅窜进了秦挽歌的耳朵,还顺着拉开的那条细小门缝窜进了门内人的耳朵。 下一秒,秦挽歌转身,拉着江衍就要走,门,却被拉开来。 顾景笙从门内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高挑漂亮的女孩儿,穿裸色长裙,白色高跟鞋,手里一个银色的小包,任何一样,都是她秦挽歌买不起的奢侈品,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大方得体,恬静安然,像是一个洁白高傲的天鹅。 “歌儿。”熟悉的称呼,秦挽歌的脚步猛地一顿。 她回头,安静的打量着顾景笙和站在他身侧的女孩儿。 好一会儿,面上才硬生生挤出一丝笑意。 “嗨,好久不见。” “景笙,这位是?”女孩儿见顾景笙称呼亲昵,忍不住朝秦挽歌多看了几眼。 “我的......同学,秦挽歌。” “你好,我是叶沁。” 秦挽歌好像被当头砸了一棒,同学,只是同学,顾景笙,她爱了两年的人,连个前任的称呼都不肯给她。 伸手,手臂几不可见的颤抖,几乎无所遁形:“你好。” “这位是?”女孩儿看向站在秦挽歌身侧始终面无表情的英俊男人。 秦挽歌看一眼江衍:“他,他是......” 顾景笙也盯着她,一双黑眸里晦暗难辨。 秦挽歌不知该说什么,整个脑袋里都是顾景笙和叶沁站在一起金童玉女的画面,她窘迫的站在原地,像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丑。 十指忽然落下一股不小的力度,紧接着,冰冷的触感就贴上肌肤,她诧异垂眸,江衍居然......握住了她的手! 还是当着顾景笙的面! 秦挽歌第一个念头就是挣脱。 可江衍没给她这个机会,他抓着她,紧紧的,尔后上前一步,神色疏离:“我是她的未婚夫。” 未婚夫,三个字不紧不慢的落下,却好似在平静的海面投下一颗重磅炸弹,瞬时激起千层波涛。 秦挽歌猛地瞪大一双眼睛看向江衍,这个男人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她急切的回头,发现顾景笙的脸色果然变得很难看,望向她的视线里,分明有一种叫做厌恶的东西。 这次,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吧。 她垂下头,眼睫轻颤,轻易就红了眼眶。 耳边又传来江衍的声音,他的声音无疑是好听的,轻快低沉,像是钢琴低音部轻快的连弹:“我跟我的未婚妻还有些事,打扰两位了,告辞。” 第八十九章:别哭了,很丑 第八十九章:别哭了,很丑  秦挽歌任由他拉着离开,回到包厢,她吸吸鼻子。 “别哭了,很丑。”江衍看了看她面前空了的咖啡杯,又招来服务员点了一杯,特意加糖。 温热的咖啡杯被塞进手里,袅袅上升的雾气里,秦挽歌总算感到一丝温暖,不过下一刻,这温暖,又被毫不留情的击碎。 “他已经有新欢了,为这种人哭,值得?” “你懂什么!”如果不是他,她怎么会跟景笙走到今天这步。 “刚刚是我帮了你。” “你以为我稀罕?” “秦挽歌!”江衍加重了语气,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秦挽歌跳下椅子,扭头就走:“以后少管闲事,我的事不用你管!” 刚刚走了两步,迎面撞上一个人。 是刚刚重新拟了合同送过来的陈律师,秦挽歌脚步只微微顿了一下,就低着头离开了。 “怎么了江先生?” “没事。”江衍从陈律师手里拿过婚前协议书,淡淡瞥他一眼:“你可以走了。” 包厢里重归安静,江衍端起桌边那杯咖啡,杯沿上,有一片浅浅的唇印,他若有所思的看一眼,就着那唇印,抿了一口。 这咖啡,甜的腻人。 眯着眼,透过窗户看向楼下,一道纤细的身影走的跌跌撞撞。 他的唇边,忽然就有浅浅的笑意荡漾开来。 迟早有一天,她会哭着来求他。 秦挽歌回到学校,食堂里打了饭,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点就全部倒掉了。 下午下课的时候,小哲希跑过来问她:“阿歌你的眼睛为什么红红的,是不是爸爸欺负你了?” 秦挽歌盯着小哲希看了几秒,居然鬼使神差的问道:“哲希,你想不想要一个妈妈?” “不想。”小哲希把头摇的飞快:“除非那个女人跟阿歌一样对我好。” 秦挽歌微微一怔,摸摸他的脑袋:“管家爷爷来了,回去吧。” 小哲希在她脸上偷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坐车,回学校。 已经是晚上七点。 刚刚拿出教案,准备备明天的课,手机,响了。 秦挽歌接通,还未来得及说话,眼泪就无声无息的流下来...... ―――――― 免费章节发到这里就完了,接下来是vip章节,会收费,一千字3分钱,你们也看出来,很便宜的,没错,这行很不好混,所以,宝贝儿们都发发善心,首订一个,好歹赏个饭钱。 当然,没钱的就来捧个人场,留个言推个荐什么的,看到你们的身影我会很开心的。 不是vip还想看下去的宝贝儿可以点充值,有多种充值方式,微信和支付宝最方便。 好,废话说完接下来我们说说文。 前面的进度可能有些慢,上架以后底更六千,剧情会加快很多,当然,你们想看的肉肉也会奉上。 你们想知道小鸽子怎么一步一步斗小三斗白莲走进无情总裁的心里吗? 想知道五年前江家的惊天秘密吗? 想知道无情总裁心里真正的女人是谁吗? 想知道总裁怎么爱上小鸽子并宠到无法无天吗? 当然,还有总裁的在床上的bt癖好...... 想知道的宝贝儿们,就请继续往下看,精彩不容错过,二货在这里等你们。 精彩片段一: 新婚第一天,洞房花烛夜。 门被推开,女人趾高气扬的指着秦挽歌的鼻子:“拿着你的东西滚出婚房。” “就算只是个名分,我也还是江太太。” 女人冷笑,走开。 几分钟后,女人挽着他男人的手臂,撒娇:“阿衍,这个女人赖着不肯走。” “滚。” 于是,秦挽歌成了唯一一个在结婚当晚被扫地出门的女人。 精彩片段二: “听说,你在跟那个小明星谈恋爱?” “怎么,江先生有意见?” “我的技术比他怎么样?” 秦挽歌眯眼,嘲讽:“没得比,太弱。” 当晚,秦挽歌见识到了传说中的一百零八式。 精彩片段三: 黑暗的角落里,她瑟瑟发抖的看着他:“你是谁?” 他蹲下来握住她的手,眼眶微红,声音颤抖:“阿衍,小鸽子,我是你的阿衍。” 她一把刀捅进他的左胸口,疯疯癫癫:“江衍,你,你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孩子?” 第九十章:他的手臂忽然横过来 第九十章:他的手臂忽然横过来    刚到医院,秦挽歌便看到急救室敞开的大门,那泛着白光的冰冷器械,好像是死神最后的宣判。 医生神色凝重的从急救室走出来,将她拉到一边,递给她一张纸:“病人病情危急,你要有心里准备。这是病危通知单,你签个字吧。” 说完,他消失在急救室门口。 秦挽歌接过那张纸,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半天都看不清上面的字。 她狠狠擦一把眼泪,强迫自己镇定,看着病危通知单,寻到家属签字那一栏,颤抖着手臂,好几次,笔都差点儿从指尖滑落。 原本流畅的字体签的歪歪斜斜。 秦挽歌倒在守护室的椅子上,身体不断的发抖,震惊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病危,病危...... 母亲的病,居然已经严重到这样的地步。 她凝视着急救室里隐约的灯影,眼泪又一次流下来。 窗外有风声拍打玻璃,她的指尖一片冰凉,目光涣散的看着漆黑的窗外,秦挽歌才意识到,这个秋天,已经悄无声息的来了。 这样的等待异常难捱,急救室里传来的每一个细微的响动都让她害怕的浑身颤抖,她和母亲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她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陪在她身边的亲人,她不能想象,有一天母亲离开人世,或许她会连活着的勇气的都没有。 时间一份一秒的流走,墙上的挂钟无声的移动,每动一下,都好似一把锋利的刀在她的心尖上刺了一下。 等了不知有多久,漫长的像是过了整整一个世纪,秦挽歌保持着瘫软的姿势一动不动,抬头时,却发现只过了十分钟。 盯着钟面的时间有些长,眼睛一阵刺痛,她垂下头,揉揉眼睛,再睁开眼时,隐约看到门口有人影一闪而过。 她站起身来,趴在门板上朝外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空无一人,仿若刚刚的人影只是她的一场错觉。 她蹙眉,又坐回椅子上,眼前已经开始在冒金星,昨夜淋雨似乎还没好利索,脑袋沉沉的,她无心细想。 窝在椅子上,心底默默祈祷。 不知过了多久,脑袋隐隐作痛,急救室的门,终于被推开来。 她看到穿白大褂的主治医生走出来,慌忙快步迎上去,抓住他的手臂紧张的看着他:“医生,我妈妈怎么样了?” “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救下了,不过很虚弱,不是下次,就是下下次了。” “什么下次,下下次?” “最多再折腾两次,就......” 医生欲言又止,秦挽歌却懂了,手臂缓缓滑落,她茫然看向医生:“现在手术,还有救吗?” “百分之五十的存活率。” 母亲再一次在生死线徘徊,垂死挣扎,捡回一条命。 秦挽歌想着医生的话,回到病房。 母亲也许真的是走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从前她握着她的手,能感觉到她手指轻微的动弹,现在,她再也动不了了。 除了微微起伏的胸口,她看起来同一个死人......没什么差别。。 秦挽歌捧着她的手,把脸埋进那枯瘦的指间,几秒,肩膀无声的耸动起来,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声响起在沉重的夜里。 门外,一道落拓的背影在门板上投下淡淡的剪影。 ――――― 第二天,清晨,天光熹微。 江衍刚刚睁开眼,就收到了秦挽歌的电话。 电话那端的女声沙哑,却出奇的平静,她说:“江先生,我想见你。” 放下手机,他的面上,露出几不可见的笑意。 掀开窗帘,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无声蔓延。 起床,洗漱,吃早饭。 临走时苏皖韵问他:“什么事这么高兴。” 江衍伸手落在唇角:“有吗?” 还是上次的咖啡厅,江衍到了的时候,秦挽歌已经坐在包厢里。 仅仅只是一个晚上没见,走进包厢时,他还是察觉到了她身上的变化,那股灵动放肆不见了,更多的,是一种心如止水的淡然。 他在她对面坐下:“喝点儿什么?” “不喝。” 男人一双黑眸无波无澜的落在秦挽歌的面上,对这个回答,他丝毫不觉意外。 对面的女人面容有些苍白,眼睛有些红肿,下眼睑还有一圈浅浅的黑眼圈,发丝也有些凌乱,很狼狈。 可她的目光却是那样的坦然镇定,像是经过风雨洗礼后的坚韧,她静静的看着他:“协议带来了没有?” 江衍扭头,拿出一沓文件,放在桌上,推至她面前。 秦挽歌看都没看,径直翻到最后一页,在那笔数目上轻轻一扫,抬眸:“有笔吗?我包忘在医院了。” 江衍从西装内里拿出一支钢笔,很漂亮的钢笔,线条流畅,沉黑亮眼,笔帽上还镶嵌了一圈碎钻。 秦挽歌接过,头也不抬:“谢谢。” 没有任何的迟疑,在乙方那一栏,她落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将协议连同笔一起推回江衍面前:“还有别的程序吗?” 江衍注视着纸面上的字体,同她清秀恬然的外表不同,她的字体有股浑然天成的霸气,收尾格外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一眼看上去便知道,练过。 他抬眸,黑眸淡淡的看着她:“没了。” “好,钱什么时候给我?” “随时可以。” “现在方便吗?” “方便。” 江衍从包里拿出一本支票簿,随手撕一张,落笔,撕下,递到秦挽歌面前。 秦挽歌蹙眉:“支票?我想要现金。” “可以。” 江衍拿出手机给聂远打电话:“立刻送一百万的现金到浮光咖啡店。” 挂断电话,江衍再抬起头时,见秦挽歌趴在了桌上。 脑门抵着桌面,两只手臂垂在桌下,黑色的发丝将这张脸遮的严严实实,活像是一个女鬼。 江衍怔了几秒,大手试探性的落在她的脑袋,戳了戳。 没反应。 几秒,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她,好像是睡着了。 他站起身来,站在秦挽歌身侧,看着她直直垂下的手臂,竟不知如何从何下手。 几秒,大手在落在她纤细的肩膀。 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瘦,那骨头轻易就硌到了他的手。 随他的动作,秦挽歌的脑袋抬起来,身子却斜斜的朝着右侧倒去,跟没有筋骨似得。 他慌忙伸手。 却很是意外的触到了她湿漉漉的唇角。 没错,秦挽歌流口水了。 当江衍看清自己掌心的液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松手。 秦挽歌彻底的倒了下去。 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江衍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秦挽歌,眉头紧紧的拧起来,眉间形成一个浅浅的“川”字。 他一定是脑子坏掉了才会娶这种女人进门。 在最后一刻,他侧身,抵住了秦挽歌的身躯。 秦挽歌的脑袋恰好落在他的腹部。 忽然有热源传来,对于一整个晚上冻得瑟瑟发抖的秦挽歌来说,是雪中送炭。 她伸手抱住男人的腰,脸部在他的小腹下方蹭来蹭去。 成功的把脸上的口水蹭到了江衍烟灰色的西装裤上。 不同于黑色的西装裤,烟灰色的西装裤一旦沾染到水渍,沾染的那块儿,就会变成深灰色。 江衍盯着自己的裤子看了几秒,唇线抿成了一条。 这个女人把他的裤子当成了什么?抹布吗? 简直无药可救! 手掌上的口水还未干,裤子都遭到这样惨绝人寰的蹂躏,对于一个有洁癖的人来说,简直不能忍。 可更另江衍脸色生变的是,他,硬了。 因为这个女人的不安分。 于是当聂远拎着一个密码箱走进来的时候,看着眼前的一幕,目瞪口呆。 “还愣着干嘛?”江衍冷冷的声音叫他瞬间回神。 几秒,他放下密码箱,上前拉开秦挽歌。 当秦挽歌离开,没了遮挡,江衍支起的某处就这样毫无征兆的闯进了他的眼底。 聂远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微妙,他惊呼:“总,总裁!” “闭嘴!” 两人的声音并不小,秦挽歌被吵醒了,睁开眼睛,目光茫然如雾霭重重的天,因是垂着头,视线平视的地方,正好是江衍支起的某处。 当思绪渐渐清明,她看了聂远一眼,又看了江衍一眼,立刻面红耳赤起来。 几秒,她抬手拍拍江衍的肩膀,一副了然的模样:“这没什么可怕的,我不歧视同性恋。” 聂远:“......” 江衍:“......” “对了,我钱呢?”她摊手。 江衍不知为何,目光很是阴鸷的瞪了她一眼,背过身:“聂远,把钱给她。” 秦挽歌接过箱子,看到了上面的密码锁,抬头:“密码。” “四个一。” 这么简单的密码,真的管用? 秦挽歌只怔了一瞬,就输入密码,“咔嗒”一声,箱子打开来,里面一排排的,十分整齐的码着一沓又一沓的红色钞票。 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可令人感到可笑的是,这钱,是以她的婚姻爱情为代价换来的。 怪不得人人都想攀上豪门,飞上枝头做凤凰,用婚姻爱情换一辈子的锦衣玉食,不亏。 她的婚姻爱情甚至于青春,能换来这么一大笔钱,算起来,也值了。 她自嘲的勾唇,锁上密码箱。 “江先生,能否麻烦你的助理送我去医院?拿这么多钱我怕遭人抢劫。” “没问题。” “谢谢。” 秦挽歌跟在聂远身后走出包厢,江衍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瘦弱却不软弱,奇迹般的,他眼底的翻滚的愠怒渐渐散去,最后终归沉寂。 垂眸,拿起一旁的纸巾,反复的擦了擦手,脱下西装,搭在手臂上,西装外套垂下来恰好遮住了西装裤那处的濡湿。 男人走出包厢,黑色的车子消失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 医院。 “医生,我妈妈她,现在可以进行手术吗?” “可以,你的手术费凑够了吗?” “够了。” “好,我马上安排手术。” “谢谢医生。” 聂远陪着秦挽歌去叫手术费,从头至尾,聂远都跟在他身后,他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小女孩儿,独自一人,面对这样的情景,没有茫然,没有无措,有的只是镇定和有条不紊,她看起来就像是开在悬崖峭壁中一株羸弱却又有着强大生命力的野花。 她成熟的甚至不像是一个刚刚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儿。 她在窗口缴费,有光洒在她面上,透着莹莹的白,那张白希的小脸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那笑意,却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生平第一次,这么心疼一个女人。 缴完费还剩下将近七十万现金,秦挽歌抽不开身,她拜托聂远帮她把钱存到一张银行卡里。 在病房门口他们分别,聂远走出两步又回头,盯着秦挽歌那倔强的眉眼:“秦小姐,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随时打电话。” “好,谢谢聂助理。” 秦挽歌跟他挥手,目送他离开,回到病房。 静静的守护。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约莫两个小时后,医生走进病房:“姑娘,手术已经准备就绪。” 有护士走进来,把秦母移到担架上。 离开前,秦挽歌把额角抵在妈妈的额角,手指抚摸着妈妈黑色的发丝,她浅笑,眼里泪水在打转,却忍住不让它掉下来,她轻轻的说:“妈妈加油,我在,我会等你活着出来。” 病床上的人安安静静的,但秦挽歌知道,妈妈一定听到了。 她坚信,妈妈一定会活下来。 手术的时间很漫长,秦挽歌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弓起身子,把脑袋抵在膝盖上,看着手术室上方的红灯一闪一闪。 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秦挽歌一动不动。 直至那人走至她面前。 是一个年轻的小护士,手里拿着一个包装袋,里面有一瓶水,还有一个饭盒,有白色的热气从饭盒的缝隙里钻出来,饭香味儿瞬时在鼻尖扩散开来,秦挽歌这才响起,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一直都没怎么吃饭。 她抬头诧异的看着小护士:“给我的?” 小护士点头:“嗯,刚刚外面有一个男人,说是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男人? 秦挽歌抻着脖子朝着走廊的尽头看了看,大片刺眼的白光里,并没有人影,想必是已经走了。 是谁呢? 聂远? 秦挽歌响起临走前他的那句话,低头笑笑,从小护士手里接过包装袋:“谢谢。” 翻开包装袋,拆开饭盒,就着水,吃起来。 没有胃口,胃里甚至胀胀的,几乎要把吃进去的饭菜吐出来,可秦挽歌知道,她必须吃,她的身后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这个时候,她不能倒下。 她大口的往嘴里塞,强迫自己咽下,想吐的时候就喝口水,缓缓,然后再继续吃。 终于吃完,把饭盒扔到垃圾桶里,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手术也不知道进行的怎么样了,从头至尾,都没有人出来。 秦挽歌双手合十放在额前,默默祈祷。 走廊里的人来了又走,每一次都是新的面孔,洁白的地板上留下各种各样的脚印,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像是有生以来最慢的一天。 她一遍一遍的抬头望向手术室的门,又一遍一遍的失望。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一切都离她远去,耳边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手术室的门,终于晃动了一下。 秦挽歌看向门上的挂钟,下午四点多。 手术时间长达六个小时。 她不敢去想中间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她甚至不敢动一下。 门缓缓打开,医生率先走出来。 秦挽歌凝视他的脸,他的脸上有疲惫,还有......一丝欣慰。 秦挽歌听到胸腔里自己的心脏猛的跳了一下,像是重获新生般,有源源不断的血液在她冰冷的全身重装开来。 她快速跳下椅子,一路狂奔,欣喜的抓住医生的手臂:“医生,怎么样,手术是不是成功了?” “从现在的情况看,算是暂时脱离危险,手术基本成功,但还要观察后期发展,看会不会发生排斥现象。”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秦挽歌高兴的跳起来,给了医生一个大大的拥抱。 秦母终于被转移到普通病房,秦挽歌跟着过去。 看着护士把妈妈重新安置好。 她道过谢,护士先后退出病房。 秦挽歌在床边坐下来,妈妈还睡着,没有清醒过来,但她活下来了。 从未有一刻比现在还轻松。 秦挽歌看着那张脸,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 她跟学校请了三天的假。 妈妈醒来是在第二天,身体还很虚弱,只断断续续的跟秦挽歌说了几句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沉睡。 不过秦挽歌已经知足了,心情变好后,整个人都清爽起来,胃口大开。 中途聂远来过一次,送来了花篮水果还有一些吃的。 不过被秦挽歌拦截在病房外。 她不愿意让母亲知道她的手术费是怎么来的。 第三天的时候,母亲气色好了很多,上午清醒了足足两个小时。 跟秦挽歌说了很久的话,中午才又沉沉睡去。 秦挽歌下去吃饭,回来时,桌上多了一束百合。 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只有一束花,没有卡片,也没有别的什么东西。 恰好有小护士进来查房,秦挽歌抓住她:“你刚刚有没有在病房里看见一个人?拿着一束百合?” 小护士摇摇头。 秦挽歌盯着那束百合看了许久,拿了花瓶插起来。 罢了,兴许是有人走错病房了呢。 她开始坐下来吃饭。 第四天早上,跟学校请的假到时间了。 秦挽歌请了医院里最好的护工。 “妈妈,这是李阿姨,我要工作啦,从今天起李阿姨会照顾你。” “妈妈不需要,你这孩子,怎么老是乱花钱。” “我现在当老师赚很多钱呢,妈妈你别担心,就安安心心住着,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出院。” 秦挽歌又跟护工吩咐了一些注意事项,才道别,离开。 压在心头的大事终于解决,一整天上课都十分有精神。 傍晚下课的时候,手机响了。 她拿出来,是江衍。 这个男人现在,真真实实的成了她的未婚未,这种感觉,很怪异。 就好像明明不熟的两个人,被一根绳索绑在一起,还要迫不得已做一些很亲密的事情。 想到婚后,她要尽妻子的义务。 秦挽歌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盯着闪烁的屏幕,迟疑。 屏幕忽然暗了下去,她吐出一口气,弯起唇角,走下台阶。 几秒,手机却又响起来。 还是那个号码。 好吧,有些事逃避是不管用的,她既然签了那份协议,就应该做好面对这后果的打算。 接通。 “刚刚怎么不接我电话?”电话那端传来男人不悦的质问。 秦挽歌撇唇,随口找了个理由:“没听见。” “不想接还是没听见?” “真的没听见,最近耳朵有些不好使。” “那明天去医院看看。” “不需要,或许只是......长时间没掏耳朵了。” “秦挽歌!在我面前收起你那些小把戏。” “......”秦挽歌无谓挑眉:“江先生,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废话?抱歉,我很忙,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挂了。” “有事。”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你现在在哪儿?” “学校。” “好,在那儿等着,我过去接你。” “接我干嘛?” “嘟嘟......” 秦挽歌垂眸看着黑了的屏幕,翻了一个白眼,这个男人还真是莫名其妙。 她收了手机,走下台阶。 路边有卖小吃的,她有些饿,买了一把羊肉串边吃边等。 以前她是不舍得花这个钱的,但现在不一样了,她也算是小富婆了,那钱不花也是放着,既然已成事实,不如接受,适当提高一下自己的生活水平。 吃完羊肉串,意犹未尽的舔舔唇,把竹签一把扔进垃圾桶,折回身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在她身侧停下。 车窗一点一点降下,没入夹层,一张面无表情却又帅的人神共愤的俊脸出现在眼前,语气亦是如出一辙的冷:“上车。” 秦挽歌怔了一瞬,往后退了两步,拉开后门。 “坐前面来。” 扣在车门手的一顿,秦挽歌眼底微微透出些冷光来:“不必了,我喜欢坐后面。” “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过来。”男人直视前方,并不看她,奇怪的是,秦挽歌仍能透过他的背影猜测出他彼时脸上的表情,那一定是孤高的,寡漠的,而他周身瀚如深海的气场,也轻易的穿透空气包裹着她,一个字,冷。 她终于收回手,拎着包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车子平稳前行,好一会儿两人之间都是沉默的状态。 于江衍来说,这种状态再正常不过,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不与人说话的,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 于秦挽歌来说,却很尴尬,很沉重,这个男人身上总是有一股迫人的震慑力,与生俱来,他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她便感觉呼吸都有些不畅。 她脊背挺直,目视前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怡然自得。 可真的太难受了,几秒后,她扭头,开始没话找话。 “那个,江先生,你是要带我去哪儿?” 江衍回头看了一眼她,浓眉忽的微微蹙起:“秦小姐,这么大人了,拜托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 秦挽歌一怔:“啊?” 她垂眸扫视一圈,她形象不好吗?衣服干净,鞋子干净,除却都旧了些,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地方。 江衍的手臂忽然横到她胸前。 秦挽歌吓了一跳,因为那条看起来强健结实的手臂好似马上就要碰到她的胸,她不由联想起不久前,就是在这辆车里,他强吻了她。 这个禽兽,什么都做的出来的。 秦挽歌捂着胸把身子缩进座椅里,满目戒备的盯着江衍:“你要做什么!” 江衍用余光瞥她一眼,目光里尽是嘲讽。 秦挽歌看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几秒后,却见江衍手里多了一包纸巾。 径直扔进她怀里:“你的嘴上,有不明黄色粉末。” 秦挽歌迟疑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是孜然。 所以,她刚刚的大惊小怪只是她的自以为是? 秦挽歌的脸一下子爆红,快速的抽出纸擦了一下唇角,装作若无其事的看向窗外。 车子,却猛地停住。 秦挽歌身子猛地冲钱俯冲而去,脑袋差点儿撞在仪表台。 她惊魂未定的瞪一眼身侧的男人:“江先生,以后停车前拜托提醒一声!” 江衍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下车。” 那神情,看的秦挽歌一阵气愤。 这个幼稚的男人! 她不情不愿的下车。 江衍已经朝前走去,走几步,却发现秦挽歌没有跟上来,他回头:“愣着做什么?” 秦挽歌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径直朝前走去。 两人在一家女装店门口停下。 秦挽歌眨眼:“你要买女装?” “难道我来女装店买男装?” “......”秦挽歌面无表情的从他身侧走过:“你要给别的女人买衣服应该带她自己来挑。” 江衍不说话,盯着她的背影看几秒,走进去。 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就挑出好几套衣服往秦挽歌身上一甩:“去,试给我看。” 秦挽歌腾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我跟她的尺寸不合适。” “跟谁?” “你嫂子。” “我是在给你买衣服。” 秦挽歌面色微变,什么?给她买衣服?这个男人脑子坏掉了吧。 “快去试,我没那么多时间给你浪费。” 秦挽歌又要张嘴说什么,发现江衍已经接了个电话,走远了。 她抱着衣服进试衣间。 几秒后,出来,男人已经回来,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杯咖啡,优雅又高贵。 看到她,摇头:“太丑。” 秦挽歌又钻进去。 再出来。 他还是摇头:“领口太低。” 再换一件。 “裙子太短。” “不够端庄。” “这个颜色不适合你。” ...... 秦挽歌筋疲力竭的钻进试衣间,慢吞吞的穿上最后一件衣服,拉开门,不报什么希望的走出来,这个男人真的太挑剔,她不确定这件衣服可以让他满意。 不过这次,男人意外的没有摇头。 一双黑眸盯着她,像是x光线一样来回扫视,眼底有浅浅的光,修长干净的手指在膝盖轻扣。 不得不说,这件白色的裙子穿在秦挽歌身上,极其漂亮。 高领,收腰,下半身层叠薄纱垂至脚踝,她的脖颈本就白希纤长,此时看起来愈发的纤细好看,微微扬起的下巴的时候,像只高傲的天鹅,腰肢收紧,更显盈盈一握之姿,她的腿很长,可以很好的驾驭纤长的下摆,素色的衣裙,无一杂色,穿在她身上,配上那张清纯素净的脸,一颦一笑,都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女。 像是飘渺仙境中绽开的一株莲。 好一会儿,江衍才几不可见的勾唇:“好,就这件。” 从店里出来,秦挽歌浑身都觉得不自在,因为她刚刚看到了这件裙子的价格,后面居然有三个零! 她忐忑不安的拉住江衍的袖口:“这条裙子是你送给我的吧,不需要我还钱?” 江衍的目光却停留在袖口上,那是一双玉一样白希的手,十指纤细,修长,指腹圆润,指甲修剪的很整齐,很好看。 可他还是微微蹙起了眉:“松手。” 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转身走进了隔壁的专柜。 挑了一款同色系的高跟鞋。 “我不穿。”秦挽歌拒绝。 “为什么?” “不习惯。” “放心,我不收你钱,算我送你的。” “好,结账。” “......” 秦挽歌穿着崭新的衣服鞋子有些拘谨的走在江衍身后:“现在去哪儿?” “造型店。” 看着镜中的自己,一点一点变成一个陌生的模样,秦挽歌咂舌,这是她? 这分明就是娱乐圈的当红女明星嘛! 从造型店出来,她都觉得,这一切都是在梦里。 她做了一场丑小鸭变天鹅的梦。 可当车子驶入江家老宅的那一刻,秦挽歌倏然明了,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梦,她是真的一纸契约把自己卖给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她不曾了解过他的家庭背景,只知道他是江氏总裁,除此以外一无所知。 现如今,踏入这广阔的豪宅,她才明白,她嫁的人是一个富可敌国的少爷。 她不知晓这栋房子占地有多大,只是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尽头。 不过江衍显然也不会给她参观的机会,下车,她跟在他身后径直进入客厅。 在她的印象里,这种老宅都应该历史悠久古色古香的,可这客厅,却极具后现代主义,到处都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 她东张西望之际,楼上有人下来了。 是个老妇人,身形微微发胖,墨绿色长裙,披米色的披肩,发丝挽起来,浑身有着雍容华贵的气度。 江衍不知何时拉住她的手,迎上前去:“奶奶。” 秦挽歌垂眸落在手上,企图挣脱。 男人唇瓣忽然凑过来,停在她耳畔,压低声音:“既然签了协议就做好自己的本分,否则就算你毁约。” 毁约? 秦挽歌那天看了一下毁约赔偿,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三倍违约金,所以说,一旦违约,她要赔偿这个男人三百万。 这辈子都不晓得能不能赚这么多钱,秦挽歌登时清醒,很乖巧温顺的站在江衍身侧,面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奶奶好。” 苏皖韵面色柔和的看着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是那天在病房的女孩儿吧。” “奶奶真是好记性。” 苏皖韵淡淡一笑:“好了,都别站着了,先吃饭吧。” “阿莲,上菜。” 厨房里立刻有个小姑娘端出菜来。 秦挽歌在江衍身侧坐下。 她不大懂豪门的规矩,江衍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因为拘谨,一顿饭吃的并不痛快,只稍稍吃了一些,好在来老宅之前她吃了羊肉串,这会儿,也七分饱了。 吃完饭几人在沙发上坐下,寒暄。 苏皖韵基本了解了秦挽歌的家庭状况,便目标明确的开门见山道:“阿衍,你跟小歌准备什么时候成婚? “下周星期天吧。” “你们商量过了?” 江衍看向她,一双不动声色的黑眸有寒光乍现。 那是赤luo裸的威胁。 秦挽歌心底纵有惊涛骇浪面上也不敢表现出分毫,手指恶狠狠的在江衍的掌心抠了抠,面上笑意盈盈:“嗯,都商量过了。” “那就好,到时候奶奶帮你们操办。” “谢谢奶奶。” 苏皖韵今天很高兴,一向肃然的面上始终带着笑意,她亲昵的拍拍秦挽歌的手臂:“对了,奶奶有一样东西送给你,你等等。” “奶奶,我......” 秦挽歌拒绝不及,苏皖韵就转身进了书房。 几分钟后,手里拿着一个古色古香的精致小盒出来,轻叩开关,打开,里面是一块儿翡翠镯子。 一眼便知是上好的玉,无一丝杂质,通透至极,好似流动的湖水,泛着泠泠冷光。 苏皖韵拿起镯子戴到秦挽歌的手腕,眉眼低垂,笑不拢嘴:“小歌,这是我们江家祖传的镯子,拿了这镯子,你这辈子便是我们江家的人。” 什么?这辈子? 婚前协议上可是白纸黑字的写着这段婚姻为期三年! 她怔怔的看向江衍,江衍微微颔首,示意她接下。 她咬唇,她还能不接?这戴都戴上了。 不过这镯子戴她手上着实好看,白的肌肤,绿的玉,莹莹似雪。 镯子也收了,话也说差不多了。 苏皖韵起身:“天晚了,你们都早些歇息吧,客房就不收拾了,小歌,你跟阿衍住一块儿。” “奶奶,婚前同居不好吧?”秦挽歌惊呆。 “小歌,奶奶不是老古董,你们年轻人的事,我都懂,况且婚期都定下来了,也不差这一两天。” 秦挽歌被噎的哑口无言。 几秒,她又想起什么似地,眼睛一亮:“奶奶,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东西落在宿舍。” “不急,明天早上让阿衍带你去取。” “可是奶奶......” “嗯?”苏皖韵忽然脸色微变。 江衍用力的将她拽到身后:“奶奶,没事了,我们住这儿,你休息吧。” 秦挽歌以为江衍和她是同一战线的,不曾想,他居然答应了! 她站在他身后,纤细的手指狠狠的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苏皖韵终于满意上楼,消失在拐角处。 江衍转头,脸上再无柔和之色,仿若一晚上的柔情似水都只是她的一场幻觉,他的脸又恢复了一贯的冷硬。 “奶奶年纪大了,身子不好,日后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是我不想......” “你以为我想?”江衍冷冷的扫她一眼,径直上楼。 第九十一章:你属狗的? 第九十一章:你属狗的?    秦挽歌推开门。 眼前是一枚浑身脱得是剩下一条内库的裸,男,肌肉结实,线条流畅,宽肩窄腰,倒三角比例,像是一尊行走的雕像,光影覆盖其上,勾勒出无限风光,影影绰绰,只觉性感到令人血脉喷张。 秦挽歌脑海里蹿出的第一个念头是,拔腿就走。 可身后却传来奚落的嘲讽:“摸都摸过了还装什么。” 秦挽歌脚步顿住,扭头:“你!” 男人却已收回视线,毫不在意的迈向浴室。 秦挽歌盯着浴室的门瞪了几眼,才毫不留情的躺在床上。 豪门就是豪门,连床都比寻常人家的宽大柔软,秦挽歌满足的喟叹一声。 真的是有些累了,先开始还警惕着,努力的瞪大眼睛,强迫自己不许睡,甚至还从书柜里拿了一本书,看着看着,上下眼皮开始不停地打架。 浴室哗哗的水声都好似有一种催眠的魔力。 十分钟后,她头一歪,彻底的睡了过去。 江衍从浴室出来时,就看到秦挽歌毫无形象的趴在他床上,呼呼大睡。 他走过去,看到一页书纸从她的黑发中露出来,一把扳着秦挽歌的肩膀推开她,秦挽歌打了个滚,正面朝上,依旧睡得香甜。 江衍拎起书,毫不意外的看到书页被一滩不明液体打湿。 而那个始作俑者,此刻抱着被子,睡的跟猪一样。 男人蹙眉,面色冷下来,居高临下轻瞥秦挽歌一眼,白希的小脸有一半埋在薄被中,粉红色的唇瓣微微张着,鼻翼轻轻鼓动,光洁的额头,有光反射,衬得皮肤很细腻。 他心头一动,唇角忽的露出一个莫测的笑,俯身,抬手,修长的手指在秦挽歌的额头用力一弹。 很响亮。 秦挽歌吃痛,捂着额头幽幽转醒。 视线里,那张带着坏笑的轮廓渐渐清晰开来。 她嘟嘴,面上还带着初醒时的懵懂,不悦娇嗔:“干什么!” 江衍穿黑色浴袍,双手环胸,敛了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起来。” 秦挽歌揉揉眼睛:“不起来。” 女人没睡醒时撒娇的模样像是一只软萌的小猫,正常男人应当看的心都软了。 可江衍俨然不是正常男人。 他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你确定?” 男人微挑的语音很有威胁的意味。 秦挽歌还懵着,自然是没听出来。 张腿,死死的夹住被子:“坚决不!” 江衍意味不明的眯了眯眼,几秒,毫无预兆的俯身,手臂穿过秦挽歌的腰肢和腿弯,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起来,走到沙发前,松手。 “砰——”秦挽歌的身子用力的砸在沙发上,眼前都是小星星。 可是,这沙发好软。 她索性闭上眼,翻个身,捂着嘴打个呵欠,继续睡了过去。 这样她都能睡着? 江衍表示,真是一个粗糙的女人。 他折身,从衣柜里重新抱出一床被子。 一夜无梦。 清晨,光线刚刚透过碧绿的窗帘照进卧室,江衍忽觉胸口一阵窒息。 睁开眼,他看到,一直白希又圆润的脚丫子,捂在他的脸上。 很小的脚,应当只有35码或36码,很明显,是个女人的脚。 想到这里,江衍的面色忽然大变,眼底划过一道惊诧,他猛地坐起身来。 那脚丫子“吧嗒”一声,落在他身侧的薄被上。 而脚丫子的主人,此刻抱着被子,不知睡的有多香。 重点是,这个睡的很香的人,此刻躺在床上。 她似乎总有这种本事,无论在何时何地,总能准确的找到他的床,然后从善如流的爬上来。 可她怎么敢睡的这么香! 江衍垂眸,漆黑的眼底在经历薄怒后,聚起一抹阴恻恻的笑意。 他随手从身侧拿起一个枕头,缓缓的捂住秦挽歌的脸。 几秒,女人白希的脸变得通红,挣扎几秒,睁开了眼。 看清是谁在恶作剧后,她一脚踹了过去。 脚力挺大,江衍猝不及防,腰部传来一阵痛意。 松手,捂住腰部,面色阴鸷的看着秦挽歌。 秦挽歌瞪他一眼,坐起身来:“江衍你丫的是不是个bt!” bt? 男人微挑眼角,眼底寒气四溅! 好,他就让她看看,什么叫真正的bt! 他忽然猝不及防的起身,大掌按住秦挽歌的肩膀,秦挽歌身子一轻,整个人朝后倒去,男人顺势欺身而上。 一双黑眸一瞬不瞬的盯着身下的人:“刚刚你说什么?” “江衍,咱们有话好好说,刚刚我没睡醒,那话都不经大脑。” “现在知道服软了?”江衍挑眉:“可惜,晚了。” 他大手覆上她的肩膀,用力一拉,秦挽歌原本微敞的领口便被拉开来,露出削瘦的肩,有光斑落在上面,说不出的性感。 一股凉气袭来,秦挽歌心头一慌:“江衍,你个流氓!你松开我!” “流氓?别忘了,你可是我的未婚妻。” “那也只是未婚妻,你不能这么对我!” “不能吗?”他眯眼,眼神顿生危险:“我不这么觉得。” 他忽的极快低头,张嘴,薄唇落在她的肩膀。 却不是吻。 有痛意传来。 秦挽歌偏头,她的肩头,两排赫然分明的牙齿印。 她怒视他:“江衍你属狗的啊!” “你是想让我连你这张伶俐的嘴一同惩罚?” 她张嘴,还未说话,门被推开来。 还未看清是谁,那人就快速的退了出去:“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继续。” 那声音,是苏皖韵的。 秦挽歌急的都快哭了,她怎么能在长辈面前跟江衍...... 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江衍。 她面色潮红,瞪他一眼,下床,钻进洗手间。 双手撑在盥洗台,拉下衣领,那两排牙印隐隐作痛,曝露在空气里,像是在嘲笑她的慌张。 这个男人真是! 仅仅只是他这样的碰触,她就快要疯掉,婚后...... 她不敢想象。 许久,才拉上衣领,洗漱。 出来时,男人已经穿戴整齐。 她不看他,径直下楼。 苏皖韵已经在桌旁等两人。 脸上那微妙的笑意,秦挽歌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奶奶早。” “早,怎么样,小歌,昨天晚上睡的好吗?睡不好可以晚起一会儿嘛。” 睡不好可以晚起一会儿...... 这话听起来怎么...... 秦挽歌垂着头:“很好很好。” “那就好。” 一顿饭吃的简直不能更尴尬,好不容易吃完饭,临走前,苏皖韵把户口本交给江衍,又吩咐两人找个时间把证领了。 道完别,坐上车子,秦挽歌才松一口气。 车子缓缓驶离江家老宅,江衍目视前方:“你什么时候有空?” “干嘛?” “领结婚证。” “这么快?” “你不愿意?” 秦挽歌飞快的看了男人一眼,车窗外的阳光这号射进来,镀在他身上,他侧脸的弧度近乎完美,睫毛纤长安静的下垂,有棱有角的下颏折射一道浅浅的光,看起来很神圣。 这样的男人,在榕城怕是没有女人不想嫁。 可她们怎么懂隐藏在这张皮囊之下的阴险? 江衍这个人,要她说,她不愿嫁。 可现在卖身契都签了,还由得她? 她垂眸:“愿意,简直不能更愿意了。” 男人忽的侧目,一双清黑,锐利的眼眸攫住她的眼睛:“为什么我觉得你的语气里似乎有怨气?” 秦挽歌怔了一秒,扯着脸皮干笑:“怎么会?江家少爷,傻子才不想嫁。” 噢,她宁愿当一个傻子。 江衍的那锐利如刀的眼神终于从她身上移开,语气恢复淡然:“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现在就有。”今天上午第一节没课。 “好,那现在就去。” “等等,我户口本还在学校。” 江衍似是有些不耐的看了她一眼,调转车头。 回学校,车子在女生宿舍楼下停住。 黑色的宾利慕尚,吸引了不少的目光,这才是真正的被包养的既视感。 秦挽歌看了一眼车窗外,心底有些发憷,可手边也没有包,她的包,昨天被江衍以极丑为理由无情的扔进了垃圾桶,她扭过头:“江先生,可否借你的墨镜一用?” “跟我在一起就这么见不得人?” “呃......当然不是”秦挽歌看着江衍被光照的近乎透明的白衬衫:“今天阳光太刺眼。” 江衍不可置否的冷哼一声,从仪表台取下墨镜,扔进秦挽歌怀里。 垂眸看一眼手上的腕表,沉黑的表面有暗芒流动,低调的奢华,几秒,他抬起头:“我给你十分钟时间。” “十分钟是不是有些短?” “如果十分钟以内下不来,自己去民政局。” “能,十分钟足够了!” 秦挽歌推开车门,戴着墨镜遮遮掩掩的在一路的注视里钻进宿舍。 宿舍里没有人。 她松一口气,径直掏出钥匙,打开小柜。 自从母亲病了以后,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便都由她来管,户口本,也自然落到了她手里。 拿出户口本,锁了小柜,她瞄一眼时间,居然已经过去八分钟! 秦挽歌整个人立刻不好了。 她就知道,穿高跟鞋误事。 索性脱了鞋,一路朝下跑去。 这次异样的目光更是来的赤luo裸,不过秦挽歌已经无暇顾及。 跌坐进车里,她垂眸,距离十分钟,正好剩下两秒钟,她回头笑笑:“正好。” 江衍不答,视线落在她赤luo的脚上,圆润的脚趾十分可爱,因在地上踩了一会儿,脚板微微发红。 他心头微动。 “抬脚。” “啊?”秦挽歌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 “以后不要光着脚走路。”他径自身后拿过她的脚,掏出纸巾,替她擦拭脚底。 男人的大掌握着她的脚,指腹有薄茧,碰到她脚踝时,感觉很奇妙。 有点儿痒痒的。 秦挽歌的心忽然乱跳一拍,连反驳的话都忘了说。 空气里暧昧的气氛蔓延开来,她缩了缩脚,脸有些发烫:“我自己来。” 江衍手腕一顿,面色忽然一冷:“不知好歹。” 随即,他松手,发动车子。 “......”秦挽歌擦拭干净,又穿上鞋子。 m大距离民政局不是很远,只用了二十分钟。 两人进去办手续,很顺利。 出来时,秦挽歌站在阳光下凝视着手里的小红本依旧回不过神来,她不能相信,自己一个二十三岁的小姑娘就这么嫁给了一个三十三岁的老男人,如果妈妈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打断她的腿。 她叹一口气,心情复杂。 一侧拾级而下面无表情的男人立刻侧目,目光十分不悦的落在她的侧脸:“怎么,跟我结婚就这么不开心?” 秦挽歌抬眸,恰好对上男人阴森森的目光,已经到嗓子眼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她展颜一笑:“怎么会?我开心的简直要上天了,哈哈,好开心好开心......” 秦挽歌的演技浮夸到不能再浮夸。 江衍不忍直视的收回视线:“可我刚刚分明听到你在叹气。” “哈?其实......我只是在想,今天中午是吃钵钵鸡还是麻辣拌。” “那是什么?听起来很恶心的样子。”在江衍三十多年的人生里,根本没吃过这两样东西。 恶心? 秦挽歌翻了一个白眼:“江先生,不知道的话就别乱讲。” 她承认街边的小摊是有些不干净,但味道绝对是勾人的,像江衍这种人,一辈子都不会懂路边撸串的乐趣。 两人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江衍侧目:“送你去哪里?钵钵鸡还是麻辣拌?” “你要送我?” “不想让我送?”江衍微微抬了一下眼皮:“正好我也没兴趣送你,下车。” “好歹也是新婚夫妇,把妻子扔在路边不太好吧,这样,你直接送我去学校吧。” 许是那句新婚夫妇取悦了身侧的男人,江衍没有否认,偏头漫不经心的发动车子。 车子在学校门口停下,秦挽歌跳下车,隔着车窗对江衍挥挥手:“谢谢,再见。” 江衍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将车子开走,用一股黑色的尾气作为跟秦挽歌道别。 秦挽歌站在黑色浓雾中捂着脸咳嗽几秒,瞪了一眼扬长而去的车屁股,低喃一句:“没礼貌”背着包转身走进学校。 江衍刚刚驶离学校不远,手机响了。 戴上蓝牙耳机,接通。 “喂,欣然。” “阿衍,你都好几天没来看我了,我想你了。”电话那端传来女人的娇嗔声。 江衍心头微动,目视前方的目光柔和几分:“真的?” “当然是真的。”蒋欣然不自觉的嘟嘴:“对了,还有那家mistory的蛋糕,我也想了。” “想蛋糕多一点还是想人多一点?” “蛋糕吧......” “你个小吃货。” “那你什么时候给人家买回来?” “今天中午吧。” “好,我等你,爱你。” 挂断电话,江衍打转方向盘,朝着圣海路驶去。 买好蛋糕,又去了一趟公司。 中午准时下班,从座椅上拎了黑色外套,拿过蛋糕,回别墅。 黑色的宾利慕尚驶入别墅时,一辆阿斯顿马丁紧随其后。 江衍黑色的皮鞋刚刚踩在地面,一道小小的身影立刻冲了过来,脆亮又欣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爸爸!” 江衍居高临下的淡淡瞥了小哲希一眼:“男人要成熟,稳重。” 小哲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却在看到江衍手里的蛋糕时再一次惊呼出声:“爸爸,这个蛋糕是买给我的吗?” 看着小哲希透亮的眼神,江衍面无表情道:“不是。” 小哲希立刻瘪了嘴。 江衍视而不见,大步朝前走去,走至别墅门口,门自动打开来,露出一张熟悉的笑颜:“阿衍。” 江衍抬手:“你的蛋糕。” 蒋欣然唇角一勾,张开双臂,习惯性的去拥抱江衍。 小哲希不知什么时候插到两人中间,仰头冷冷的看着她,小小的年纪,做出这样的神情竟跟江衍有几分相似:“嫂子跟小叔子不能抱,你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蒋欣然一怔。 江衍却已经顺势走进去。 江哲希瞪蒋欣然一眼,也大摇大摆的走进去,末了还不忘嘲讽一句:“这么大的人了还吃蛋糕,真是丢脸。” 蒋欣然蹙眉,凝着江哲希的背影:“你!” 江哲希回头:“你什么你,我说的不对吗?不知廉耻的女人。” “江哲希!” 被一个小孩子指着鼻子骂,蒋欣然气氛的拳头都扬了起来。 江哲希一溜烟跑过去抱住江衍的大腿,躲在他身后,故作害怕:“爸爸你快看,小姨她居然要打我!” 江衍终于回头,目光落在蒋欣然举起的拳头上,不悦,从眼角蔓延开来:“欣然,哲希还只是个孩子。” “我知道,对不起。”蒋欣然缓缓放下拳头。 江哲希松开江衍,对着蒋欣然做了个得意的鬼脸,放下书包,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 蒋欣然气的浑身发抖,却也没辙,只能朝着江哲希瞪了瞪眼睛,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 拆开蛋糕,红豆沙的香气瞬时四溢。 江哲希的视线立刻被吸引过去,眼巴巴的盯着蛋糕,挪不开眼。 江衍从洗手间出来,正要上楼取东西,身后传来咽口水的声音:“爸爸,我想吃蛋糕。” 江衍脚步一顿,回头。 江哲希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蒋欣然手里的蛋糕,小嘴张着,口水都快要流出来。 六年了,他好像什么都没给江哲希买过,这一刻,他才意识到,江哲希也只是个小孩儿。 心头微动,他开口:“欣然,把蛋糕给哲希尝尝。” 蒋欣然再不情不愿,也不敢忤逆江衍的意思,把蛋糕推了过去。 江哲希欢喜的接过,拿起另一支叉子。 蛋糕并不大,贵在精华。 三下五除二,江哲希给吃了个精光。 他舔舔唇角,心满意足的靠在沙发上,无辜的看向捧着杂志看的入神的蒋欣然:“哎呀,不好意思小姨,一不小心就吃光了。” 蒋欣然放下书,便看到那张挑衅的小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江哲希,那是你爸爸给我买的蛋糕!” “那又如何?” “真是个没妈的野孩子,一点儿教养都没有。” “你说谁没妈!” “就是你。” “你这个坏女人!” “啊!”头发忽然被人扯在手里,蒋欣然痛的叫起来。 江衍闻声下楼时,看到江哲希死死的揪着蒋欣然的头发,一直掉眼泪。 “江哲希,住手!”面色凛然的下楼,冷斥一声。 江哲希狠狠的瞪了一眼蒋欣然,才松手抹一把眼泪。 “怎么回事?” 蒋欣然立刻委屈的迎上去:“阿衍,你也看到了,哲希他打我。” “谁让你说我是没妈的野孩子!” 江衍面色冷了下来,垂眸盯着蒋欣然:“有这回事?” 蒋欣然悻悻的缩回扣在江衍手臂的十指:“阿衍,我......” “跟我上楼。” 二楼的卧室里。 江衍背光站着,只留给蒋欣然一个清高孤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他开口,字里行间是掩饰不住的怒火:“蒋欣然,你这么大人了,为什么还这么不懂事?” “阿衍,不是的,都怪哲希他......” “他再怎么过分也只是个孩子,况且,他是你姐姐的孩子,你连他,都不能容吗?” “阿衍,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不会这样了。”蒋欣然缓缓走过去,仰着头,眼泪有泪集聚,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的人心尖都发软。 半晌,江衍看她一眼,神色缓和几分:“下不为例,下去吃饭。” 吃过饭,江衍站起身来:“我去公司了。” “不上楼睡会儿?” “不了。” 蒋欣然没有强求,走到衣架旁,替他取下西装外套,刚走两步,“吧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洁净的地板上。 她垂眸。 只一眼,整个人都愣住了。 地板上赫然一个小红本,醒目的结婚证三个字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有一瞬间,蒋欣然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好一会儿,她才怔怔的俯身,瓷白的指尖捻起小红本,翻开。 入目,赫然一张合照,上面的两人,在微笑,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幸福的夫妻。 那是江衍和......秦挽歌。 那个女人她有印象,上次在病房里有过一面之缘。 眼泪猝不及防的掉落,“吧嗒”一声砸在指间,她唇角露出一抹不敢置信的微笑:“阿衍,这不是真的对吗......” 江衍刚拿起车钥匙,回头就看到蒋欣然指尖的一抹红,面色微微一怔,快速走过去,从她手中抽走结婚证:“欣然,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那是怎样?阿衍,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你准备瞒着我多久?” “本来准备过几天跟你说的。” “过几天?江衍,我为你被赶出江家,你呢?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 “这只是个形式,我娶她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这都是奶奶的意思。” “奶奶奶奶,江衍你什么时候也替我考虑考虑!我该怎么办,当你一辈子见不得光的情人吗!” “哲希还在这里,你冷静。” “我怎么冷静得下来?” “我跟她的婚姻只有三年。” “如果三年后奶奶还健在呢?你又要怎么办,续婚吗?”蒋欣然绝望的看着他,泪水晕开了妆,她歇斯底里的大喊,狼狈的可笑。 江衍箍住蒋欣然的双肩,一双眼沉沉的盯着她,眼底是毫不留情的冷硬:“欣然,我可以你宠着你,但我永远都不会娶你,你明白吗?” “那我算什么?” “我的嫂子。” “睡自己的嫂子?江衍,你真行。” “那天晚上是我喝醉了把你当成了佳然,那只是一个意外。” “所以你现在想怎么样?一脚把我踢开?” 江衍蹙眉,模样终于有些不耐:“我可以永远待在我身边,我会给你一切想要的。” “我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个!” “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个,不愿意,就找个好人家嫁了。” 蒋欣然痴痴的笑了:“江衍,我竟从来没有发现,你这么冷。” 江衍只是垂眸看一眼手上的腕表,大掌在她的头上轻抚:“上班要迟到了,我该走了,你别多想,好好睡一觉。” 从蒋欣然手里拿过西装,转身,没有一丝犹豫的离开。 “江衍!”身后,蒋欣然弓着身子,双手撑在膝盖,披头散发的大喊,眼眶猩红。 江衍却再没回头。 傍晚,大半个天际被染成红色,红的像火。 秋日的天气,晚风微凉。 秦挽歌刚刚走出校门,就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斜倚在黑色的车身,黑色的西装几乎要与车身融为一体,男人的指尖捻着一支烟,红色的烟头在黯淡的天光里微微发光,男人的脸部轮廓看不分明,却意外的透出一股颓唐的气息。 这种男人也会有颓唐的时候? 秦挽歌拎着包走上前:“等人?” 江衍眯着眼吸一口烟,起唇,白色的烟雾还来不及形成一个飘渺的形状,就被吹散在风里,他低沉的声音好似也被吹远,听起来不太真实:“等你。” “噢,你怎么会想起来等我?秀恩爱吗?” “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那么闲?”江衍吸最后一口烟,掐灭,拉开车门:“上车,奶奶叫你去老宅吃饭。” “......”秦挽歌看他一眼,坐进车里。 车子平稳的行驶,秦挽歌降下车窗,看着窗外。 晚风习习,吹在身上很舒爽,一天的疲劳好像都吹散了。 身侧忽然有呛人的烟味儿传来,她侧目。 江衍不知何时又点燃一支烟,单手掌着方向盘,吸一口烟,缭绕的烟雾中,男人眯眼的神态很性感,有一股令人窒息的禁欲。 只是,他的眉始终蹙着。 秦挽歌挑眉:“怎么,心情不好?” 江衍不答,反问:“你介意我吸烟吗?” “介意的话你就会不吸吗?” “不会。” “......” 仪表台上,手机屏幕忽然闪烁起来,上面显然有两个字在跳跃:欣然。 江衍看了一眼,没动。 手机自己响了一会儿,暗了下去。 不过几秒,又响了起来。 秦挽歌终于沉不住气:“她的电话,你不接吗?” 江衍不语,沉默的吸烟。 “你真的不接吗?男人不接女人的电话女人是会生气的,生气了你还得抽时间哄,很麻烦的。” 还是沉默。 “她又打了哎,超过三次不接那就是很生气,要买小礼物才能哄得住的。” 江衍忽然开口:“你不介意?” “介意什么?” “作为我的妻子,别的女人给我打电话,你不介意?” “介意什么?我又不喜欢你。” 秦挽歌好笑的看着他,夜色里,女人的眼睛黑亮如坠入满天星光,车窗外有风吹进来,将她的发丝卷到脑后,有几个缠绕在细白的脖颈,说不出的性感。 这个女人,不喜欢他吗? 居然还有女人不喜欢他? 江衍忽然心头一动,恰好是红灯,他踩下刹车,身子微微前倾,夹烟的手指,扣住她的后脑,拉进,薄唇,贴上她微翘的唇瓣。 一个带着淡淡烟草味儿的吻,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落下。 秦挽歌回过神来时,男人已经攻城略地,长驱直入,吻得如痴如醉,她口腔的空气全部被他汲取,近乎窒息。 耳边忽然有不悦的男声传来:“要亲回家里去亲,哥们儿,绿灯了,走不走啊!” 秦挽歌猛地一颤,伸手抵在男人的胸口,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夜色里亮的惊心动魄。 江衍目不斜视的升起车窗,又一次拉过她,不知餍足的吻起来,像是上瘾一般。 车窗被人敲的“砰砰”响,车后是此起彼伏的鸣笛声,江衍吻的沉醉。 许久,才放开秦挽歌。 秦挽歌整个人都提不上力气,一张脸泛着奇异的红,窝在座椅里怔怔的看着他。 前方已然是绿灯,江衍若无其事的放下手刹,宾利慕尚以把米加速的优越性能瞬间越过斑马线,后面的长龙再一次被堵在红灯之下。 江衍吸完第二支烟,看向她,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怎么样,喜欢吗?” 秦挽歌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喜欢什么?” “刚刚的吻。” “......不喜欢,一股烟味儿,熏死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身侧的男人好像又冷了几分。 她抿了抿唇,属于他的薄凉气味依旧残存,说实话,还挺好闻的。 可多次被人强吻的感觉很不好。 她有些控诉的口吻落在狭小的车厢里:“我觉得你不应该吻我。” “你是我的妻子,这是你应尽的义务,我吻你,理所应当。” “你也知道,这场婚姻这是一场交易,妻子,也不过一个虚假的名分。” “意思是我花一百万连吻你的资格都没有。” “有......”秦挽歌痛心疾首的点头,该配合他演出的她没理由决绝。 “所以,不要再对我摆出那种幽怨的表情。” “.....”秦挽歌露齿一笑:“知道了。” 车子在漫长的行驶之后终于抵达老宅。 几人很高兴的吃了晚餐,但秦挽歌知道,苏皖韵叫她来一定没有吃完饭这么简单。 果然,刚吃完饭,她正要道别,老太太开口了:“小歌,结婚证领了没?” “领了。” “拿出来给奶奶看看。” 秦挽歌从包里拿出来,毕恭毕敬的递到苏皖韵面前。 苏皖韵盯着两人的照片看了好一会儿,由衷的感慨:“真是郎才女貌。” 秦挽歌用余光瞄了一眼,照片里她龇一口大白牙笑的跟个智障一样,而他身侧的江衍面无表情,那微微勾起的唇角,都像是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 唔,真的不能更郎才女貌了...... 苏皖韵把小红本递还给她。 秦挽歌小心翼翼的收起来,这本值三百万呢。 放好,她微微一笑:“奶奶,那个......” 不等她说完,苏皖韵已经站起身来“阿莲,在少爷房间里添一套女性用品。” “......”秦挽歌急忙站起身来:“奶奶,不用了,我回学校住。” “老宅住的不舒服吗?” “不是,我最近在实习,这边离我实习的地方太远,住这里需要早起一个小时呢。” 苏皖韵沉思。 秦挽歌趁热打铁:“这样吧,奶奶,等实习完方便的话我就来老宅陪你。” “行吧,那今晚你就暂时住在老宅。” 秦挽歌为难的看向江衍。 江衍目光很凶猛,她忙不迭的点头:“好的奶奶。” 秦挽歌跟在江衍身后上楼。 刚进卧室,男人忽然停住了脚步,一个没注意,秦挽歌就“砰”的撞上一堵结实的肉墙,撞的头晕眼花的。 她揉着额头茫然的抬起头来:“你干嘛停下?” 江衍冷冷的看着她,一双瞳仁在冷白的灯光下近乎透明,里面清晰的映出她的倒影:“今天晚上你睡床我睡沙发。” 秦挽歌一怔,天,不是她撞傻了吧,这个男人刚刚说的确实是她睡床他睡沙发? 还未待她作出反应,江衍已经和衣在沙发上躺下来。 于她小小的身躯而言,沙发足够宽大,可江衍比她高二十多厘米呢,那么大个人,睡沙发上好像翻个身就要掉下来的样子。 秦挽歌走过去,试探性的戳戳江衍的肩膀:“喂,江衍,你睡这里可以吗?” “不可以又如何,让你再再次爬上我的床?” “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还想故意的不成?” “......算我没问,你睡,睡。” 简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秦挽歌悻悻的回到床上,脱掉外套,从衣柜了拿了一套睡衣去冲澡。 洗完澡刚刚躺床上,门,毫无征兆的被人推开来。 就在那一瞬,一个不明物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尚了床,将她死死抱住...... 第九十二章:那触感,很棒 第九十二章:那触感,很棒    苏皖韵站在门口,凝着眼前黑暗的房间,依稀可见床上微微起伏的轮廓,两个人,相拥的姿势,她轻声问:“睡了吗?” 秦挽歌正要开口,嘴上却落下一只冰凉的手掌,似碰触到她的唇瓣,不由叫她想起男人的唇瓣落在她唇瓣时的薄凉。 她微微一怔,扭头看向江衍。 男人细长的眼睛拉开一条缝儿,淡淡的瞥她一眼,沉黑的眼底分明有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秦挽歌不再挣扎。 许久,见没有回音,苏皖韵退了出去。 嘴上的那一丝凉意立刻褪去,清新的空气快速涌入,秦挽歌贪婪的吸几口,才不悦的瞪向身侧的男人:“你干嘛?” “这样的突击检查还会有很多次,你做好心理准备。” “奶奶为什么要这样?” “她想要尽快抱上孙子,所以随时注意你跟我有没有进行造人行动。” 造人...... 哦呵呵,她这辈子都不会和这个万年面瘫造人,她怕再生出一个小面瘫来。 看到秦挽歌坐在床上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不知在笑什么,江衍抬眸看她一眼,却愣了。 目光从她的脸上一瞬之间下移,落在了若隐若现露出的一片雪白之上。 许是方才挣扎的缘故,又许是睡衣宽松的缘故,领口不知什么时候半敞开来,一双小白兔蹦了出来,只露出一半,欲盖弥彰,却更惹人遐思。 男人的黑眸骤然沉黑一片,一股气血涌上小腹。 几乎是下意识的,抬手。 那触感,很棒,匪夷所思的美,美到让人流连忘返。 秦挽歌察觉身上的颤栗,瞪着一双美眸不敢置信的看向江衍,惊呼:“你在干什么!” 男人大手一顿,缓缓收回,面无表情看她一眼:“小点儿声,把奶奶吵醒怎么办?” 秦挽歌把睡衣领口用力一裹,后退几分,警惕性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压低声音:“你也知道怕把奶奶吵醒?那你刚刚为什么摸我,禽兽!” “摸?不过是看你小的可怜,帮你按摩按摩。” 小?34d哎,他跟她说小? 秦挽歌嗤笑:“江先生,你是不是瞎?” “我不过是叫你履行一下夫妻间的义务,看来秦小姐意见很大,既然如此,你大可以毁约。” 毁约? 秦挽歌登时惊出一身冷汗,她悻悻的看向江衍:“算了,今天晚上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睡吧。” “听秦小姐的语气很委屈?” “不,一点都不......” 江衍方才下床,背着光,秦挽歌没看到男人唇角那一闪即逝的笑。 第二日醒来时,江衍刚从洗手间走出来。 手里拿着毛巾擦拭着未干的头发,那修长白希的手指,手指...... 就是这双万恶的手昨天晚上摸了她的小白兔! 瞬时不能直视,秦挽歌偏过头不看他,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 几秒,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把自己自脖子一下裹得严丝合缝才下床。 换好衣服去吃饭。 吃完早饭两人跟苏皖韵道别,临行前,苏皖韵叫住了江衍:“阿衍,你等一下,奶奶有话跟你说。” “阿歌,你去车里等我。”江衍转头对秦挽歌温和道。 阿歌,呕,听到这个称呼秦挽歌差点儿吐出来。 不过当着奶奶的面,她忍住了。 转身走出去。 “奶奶,什么事?” 秦挽歌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苏皖韵脸上慈祥的笑意隐了下去,两人在沙发旁坐下。 苏皖韵神色郑重的看着江衍:“阿衍,你实话跟奶奶说,你把蒋欣然藏哪儿去了?” 饶是她派人把榕城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蒋欣然这号人。 江衍脸上的温和亦敛下,取而代之的,是微冷的神色。 他没说话。 “阿衍,不是奶奶非要怎么样,而是下周二就是你跟小歌的婚礼,既然娶了她,就好好待她,奶奶不希望蒋欣然再插足其中。” 江衍沉思几秒:“奶奶,她已经被我送到乡下一个僻静的地方,不会再回来,我保证,她不会影响到我跟阿歌的婚礼。” “阿歌是个好女孩儿,你要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别怪奶奶胳膊肘往外拐。” “我知道。” “对了,小歌实习不是快完了吗?毕业工作还没找吧,让她直接进江氏,以后也好做个贤内助。” “好,都听奶奶的。” 江衍坐进车里,秦挽歌立刻凑过来:“喂,奶奶刚刚跟你说了什么?” 江衍凝着她黑亮的眉眼看了几秒,眼底滑过一道极快的浅笑:“奶奶说希望我们在一年之内给她生出个大胖孙子来。” “......”怎么除了生就是生,她看起来很像生产机器吗? 秦挽歌立刻瘪嘴,悻悻的退回了座椅里,不再看他。 两人在学校门口分别,秦挽歌连再见都没有说,目不斜视的走进学校。 一整天的课,中午抽空去医院看了一趟母亲,她恢复的很不错。 秦挽歌郁闷的心情终于有所好转。 可这种好转也只持续到了傍晚。 因为傍晚的时候她又一次在学校门口看到了江衍那辆黑色的宾利慕尚。 拎着包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抬手扣了扣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轮廓深邃的俊脸。 秦挽歌蹙眉,没什么耐心道:“说吧,今晚又找我什么事?” 江衍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秦小姐,不好意思,今晚我不是来找你的。” 哈,所以是她自作多情了? 秦挽歌怔了一瞬,才扯出一个难堪至极的笑:“哈哈哈,开个玩笑,今天晚上的月亮可真圆......” 江衍若无其事的扫了一眼有些暗沉的天际:“今天晚上没有月亮。” “......”没见过这么没眼力劲的人,配合一下她会死吗! 秦挽歌又干笑两声:“是吗?我是说,那边小摊上的饼子挺像月亮的,闻起来挺香的,不说了,江先生我去买饼子了,要给你捎两个吗?” 江衍顺着她指的方向十分嫌弃的看了一眼,随即皱起了眉头:“不要。” 秦挽歌挑眉:“那就好,再见。” 她欢快转身,朝饼子摊走去。 刚走两步,一道脆生生的童声在身后响起:“阿歌!” “哲希?”秦挽歌回头,蹲下身子来,抱过他的小身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心疼的盯着小男孩儿:“怎么管家爷爷还没来接你?” “今天我生日,爸爸来接我出去过生日咯。” “......”原来是在等江哲希。 秦挽歌眉眼弯弯,拍拍江哲希的小脑袋:“那就玩的愉快,祝你生日快乐。” “我要礼物。” “什么礼物?老师今天没准备哎。” “一个亲亲好了。”江哲希贼兮兮的转了转黑亮的眼珠,指了指自己的粉嘟嘟的嘴巴:“这次要亲嘴。” 秦挽歌迟疑。 “江哲希,你给我上来。”身后,却传来一道冷冷的嗓音。 秦挽歌抬眸,江衍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来,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好像......很不悦? 他在不悦什么? “爸爸你再等一下,你不要坏我好事哦。”江哲希撅起嘴凑过来:“阿歌,快,别说话,吻我。” 秦挽歌简直忍俊不禁,小男孩儿生的唇红齿白,撅嘴的模样又可爱的要命,她捏了捏他婴儿肥的脸蛋,凑过嘴去。 “住嘴!” 就在最后一瞬,秦挽歌倏的被人拉开。 她回头,一脸茫然的看着满脸愠怒的江衍:“你干什么?” “你怎么能亲哲希,给他传染到什么病菌你负责吗?” “......”她的嘴上能有什么病菌,难道她看起来像一只癞蛤蟆? 简直不可理喻! “爸爸,我不怕。”江哲希揪揪江衍的衣角:“长这么大都没有人亲过我哎。” 心口有根弦好像被轻轻拨弄了一下,微微颤动起来。 江衍注视着江哲希,心口忽的有些酸涩,几秒,他神色别扭的俯身,快速的在江哲希白嫩的小脸蛋上蜻蜓点水般掠过,那样快的速度,甚至不能算是一个吻。 江哲希却愣住了,好一会儿,忽然兴奋的拽住秦挽歌的手,兴奋的咯咯笑起来:“阿歌阿歌,你看到了没?爸爸刚刚居然亲我了哎!” 秦挽歌的眼睛一眨不眨的落在江衍带着稍稍一丝不自然的冷硬侧脸上,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 心口,好像被什么击中,她忘了移开视线。 “够了,男人,要矜持。”江衍松开江哲希,率先上前:“走,上车。” 矜持?那是什么? 江哲希认真的思考几秒,无果,放弃。 他拉过秦挽歌的手,一路向前小跑:“爸爸爸爸,我能不能邀请阿歌参加我的生日?” 江衍的视线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蹙眉,不动声色的折回身来,牵过江哲希的手,对上他期盼的目光,许久:“能。” “欧耶,爸爸你简直太好了!” 看着这一幕,秦挽歌却微微红了眼眶。 有多少年?她没见过爸爸了。 久到,她都快要忘记他长什么样子。 “愣着干嘛?等我抱你上来吗?”一道毫无温度的男声打断她的思绪,秦挽歌猛地回神,就看到江衍面色冷淡的看着她。 她眨眨眼睛,上车。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上车时,江衍好像抬手帮她擦了擦眼睛。 车厢内,江哲希忽然趴到副驾驶座椅靠背上来,偏头看向江衍:“爸爸,我也想坐前面,跟阿歌坐一起。” “我是怎么教你的?” “要绅士,女士优先。” “所以?” “哦”江哲希默默的松开手回到后座,低喃:“以前也有女士,为什么那时候我可以坐到前面,这次就不可以。” “你有意见?”江衍忽然回头很是冷淡的瞥了一眼小哲希。 “没有......” 秦挽歌忽然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进水了,刚刚她居然觉得面前的男人不是那么冷...... 车子在一家餐厅停下。 金碧辉煌,气势恢宏,走进去,头顶的水晶吊灯把每一寸角落都照的熠熠生辉。 别的看不出来,秦挽歌只知道,这顿饭一定不便宜。 服务员把三人带到包厢。 上菜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几道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就端上桌,香气四溢,勾的人食指大动。 江哲希很是小大人的给秦挽歌夹了菜:“阿歌,这家菜很好吃的,你尝尝。” “谢谢。” 江衍很不悦的盯着两人:“她没手吗需要你夹菜?” “爸爸,我这是在照顾我的女朋友你懂不懂?”江哲希一脸鄙视的看着江衍:“情商这么低,怪不得三十多岁了还找不到女朋友。” 江衍放下手里的筷子,十指交叉,微微倾身,盯着小哲希的眼睛,忽然毫无征兆的冷笑一下:“找不到女朋友?江哲希,那我就告诉你,秦挽歌,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女朋友,她是我的妻子,你的后妈。” 江哲希愣了几秒,嘻嘻一笑:“爸爸你别开玩笑了。”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 江哲希脸上的笑容僵住,他转头,看向秦挽歌:“阿歌,爸爸说的是真的吗?” 秦挽歌迟疑的,缓缓的点了点头。 江哲希顿了3秒,“哇”的一声,扯着嗓子哭出来。 他眼泪汪汪的看着江衍:“爸爸你怎么能跟我抢女朋友,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哒......” 江衍视而不见,勾了一下唇,终于心满意足的吃起菜来。 秦挽歌:“......” 拿起纸巾帮小哲希擦了擦眼泪,轻声细语的安慰他:“哲希,我呢,跟你差17岁,我们之间是没有爱情的,你对我的喜欢呢,是一种叫做依赖的喜欢,是跟对妈妈,对姐姐一样的喜欢,那不是爱。” 小哲希抽抽噎噎的看着她:“不是爱吗......” “我现在成了你的妈妈,也可以继续抱抱你亲亲你啊,跟以前一模一样啊,我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你难道不高兴吗?” “可以继续抱抱亲亲吗?”小哲希吸了吸鼻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秦挽歌。 “当然不可以,她是我的妻子,你只能抱抱亲亲你的妻子。”江衍慢条斯理的吃完一口菜,神色淡然的盯着两人。 江哲希嘴一瘪,眼看又要哭。 秦挽歌瞪江衍一眼,回过头来摸摸小家伙毛茸茸的头发:“可以,我说可以就可以。” “那以后我是不是应该叫你妈妈。” “你喜欢叫什么都可以。” “阿歌,你太好啦!”江哲希欢呼着扑进秦挽歌怀里,眼泪鼻涕抹了秦挽歌一衣服。 一个短短的插曲后,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当然,是秦挽歌和江哲希其乐融融,江衍依旧摆着一张万年面瘫脸。 吃过饭后江哲希提议去游乐园。 江衍拒绝,他堂堂江氏总裁怎么能去那种遍地都是毛没长齐的无知小萝卜头的地方? 不过拒绝无效,秦挽歌自行决定带着江哲希去。 江衍气愤之余,还是充当了两人的司机,他的原话是:害怕秦挽歌拐走他儿子。 江哲希不是第一次来游乐场,却是第一次和爸爸妈妈一起来,以前,都是约翰老管家带他来的。 三个人买票一起做过山车,江哲希跟秦挽歌叫的跟杀猪一样,江衍面无表情的坐在两人身侧,偷偷的勾起了唇角。 一起坐旋转木马,小哲希抱着木马笑的一脸绚烂,他仰着头看看江衍,又看看秦挽歌:“爸爸,阿歌,我们会像童话故事里国王王子和后妈那样,一起的幸福生活到老吗?” 秦挽歌很想笑,童话故事里没有和后妈幸福生活在一起的王子,可她怎么忍心破坏小哲希此刻内心全部美好的幻想呢? 就算这段婚姻只是一场戏,就算这段婚姻只有短短三年的时间,她都会好好珍惜她跟哲希之间的时光。 至于江衍,他也配作国王吗?她才不要跟他幸福生活到老呢。 这一刻,璀璨迷离的灯火中,江哲希纯真的小脸,秦挽歌浅浅的笑,江衍眼底闪动的光,都定格成这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大大小小的项目都畅快的玩了一遍,江哲希才牵着两人的手走出游乐场。 夜很深了,女生一个人打车不安全,江衍在江哲希的强烈要求之下,充当了一次护花使者,送秦挽歌回学校。 几人在学校门口告别。 秦挽歌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折身往女生宿舍走。 刚走几步,迎面,一道清瘦的轮廓挡住了去路。 月光下,顾景笙就那样冷冷的看着她,唇角的笑意是再明显不过的嘲讽:“秦挽歌,你被他包养了吗?连后妈都给人做了,你还有什么好解释?” 包养,后妈...... 这些话从顾景笙嘴里说出来,那样的刺耳,刺得她心口都疼。 她允许自己在任何人眼里不堪,却不能接受自己喜欢的人这样想她。 秦挽歌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褪下去,她起唇,心口似乎都随着唇角扯出的弧度被提起来:“我没什么好解释。” 只一句话,她径直朝前走去。 下一秒,手臂却被人死死扣住,是用了力气的,或许是因为气愤,或许是因为不甘,总之那力度勒的秦挽歌手腕生疼,她忍不住轻哼一声,却并未回头。 和顾景笙以这样撕破脸皮的方式争锋相对,她做不到。 “秦挽歌,为什么?是因为我没他有钱吗?”顾景笙用力扯过她,双手紧紧的箍住她的肩膀,像是要将她削瘦的肩捏碎一般,一双黑眸是从未有过的阴沉,好像阴雨天气里雷声过境事可怖。 秦挽歌侧目,眼眶在夜风里渐渐发红,她凝视着这个喜欢了怔怔两年的男孩儿,低低出声,微微颤抖的嗓音像是随时会淹没在风里:“我没有,顾景笙我没有,我们之间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 “没有吗?你跟我分开才几天,你转头就能爬上别人的床,是我想的龌龊还是你秦挽歌本来就脏!” 这一刻,忽然连解释都失去力气,一个不相信你的人,说什么都没有用。 秦挽歌忽的冷笑,挥手,一把甩开顾景笙的禁锢:“那你呢?顾景笙,你又有了多少个女人?” “那天在咖啡厅你看到的那个女人我妈让我见的,我根本不想见她。” “你妈?顾景笙,如果你知道那天你妈对我做了什么,你就不应该再出现在我面前。” “是,我妈是不对,可你如果没做错什么,我妈会那样对你?” 秦挽歌看着抻着脖子冷冷质问她的少年,这一刻,终于失望到底。 是,她是有错,可也不应该被那样的羞辱。 她沉默,眼里的泪模糊视线,几秒,“吧嗒”一声,一刻豆大的泪珠砸下来。 她动了动指尖,许久,从包里拿出红色的小红本,用力的拍在顾景笙的胸口:“好,之前是我的错,那之后,烦请顾先生再也不要来找我,我,已经结婚。” 顾景笙猛地怔住,夜色里那张脸凝固成可笑的模样,落寞的让人心酸。 秦挽歌收回结婚证,最后深深看他一眼,毫不留恋的转身。 别墅。 江衍下车,径直朝前走去。 江哲希紧跟在他身后跳下车子,跑过来牵住他的手,喜滋滋的朝别墅走去。 江衍脚步忽的顿住,垂眸看他一眼:“松手。” “怎么了?” “两个男人牵手很不舒服。” “你是我爸爸哎......” “那也是两个男人。” “那刚刚阿歌在的时候你怎么不拒绝?” 江衍竟然被江哲希噎的哑口无言,几秒,他若无其事的甩开他,径直朝前走去。 江哲希屁颠屁颠的追上他,仰着头:“喂,爸爸,你是不是喜欢阿歌?” “谁说的?” “我自己看出来的。” “你懂什么?” “我什么都懂。” “再胡说八道今天晚饭你就饿着。” “爸爸......” 江衍挑眉,开门,走进去。 熟悉的身影却没有迎出来。 江衍蹙眉,冲着刚从楼上下来的老约翰管家招手。 “少爷。” “蒋小姐呢?” “哦,蒋小姐说今天身体不舒服,一直在楼上卧室里躺着。” 生病了? 江衍垂眸,眉眼间浮现出一层淡淡的担忧之色,几秒,他迈步上楼,步伐稳健迅速,背影挺拔如松。 推开侧卧的门。 没开灯,房间里光线很暗,窗帘也拉着,唯有窗外的灯火透过浅色的窗帘照射进来,洒下几点光斑。 房间里很安静,没有一丝声响。 床上的羽被之下,有微微隆起的弧度。 江衍沉默着走过去。 昏暗的一缕光线下,隐约能看到女人微蹙的眉,不知做了什么噩梦,眼球不停的转动,额头也沁出一层冷汗,将她脸侧的碎发打湿,湿答答的站在肌肤上,这样的蒋欣然,看起来柔弱又不安。 其实,蒋欣然睡着的时候很像她。 尤其是这样微微蹙起眉的时候,总让他想起她趴在他怀里娇嗔,卸下妆容,那素净的脸明媚的像是十里春风,一双黒梭梭的眼睛瞪着他,轻蹙眉头斥责他不够温柔。 这一瞬回忆忽然就变得恍惚起来。 江衍凝着那张脸,失神般,大手缓缓抬起,覆上那记忆里熟悉的面容,指尖一寸一寸的摩挲着那柔嫩的肌肤。 心口酸胀的像是淋了一场雨。 静谧的房间里忽然传来轻哼声,许是盘旋在面容的那手指太过冰凉,冰凉至有些突兀,蒋欣然的长睫猛地轻颤两下,睁开了眼。 她的目光是涣散的,带着初醒的懵懂。 却在这样模糊了几秒之后,忽然变红。 几乎是一瞬之间,蒋欣然猛地坐起身来,一头扎进江衍的怀里,眼泪打湿了他的衬衫,她开口,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阿衍,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江衍怔了几秒,方从回忆中走出来,敛下那一抹悲痛,抬手扣进女人栗色的发间,视线落在飘渺的空气中:“没事了。” “阿衍,你别赶我走,也别不理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乱发脾气,只要能待在你身边,让我做什么都好......” 怀中的女人哭的肝肠寸断,手指紧紧的抓住他的白色衬衫,江衍能感觉到胸前的濡湿,可此刻,他的脑海中竟莫名浮现出另一张脸。 秦挽歌。 他从来没见过那个女人哭。 她似乎天生没有眼泪。 “阿衍,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蒋欣然听不到回应,梨花带雨的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江衍。 江衍猛地回神。 他居然在想那个女人,他一定是疯了。 垂眸,狭长的眸敛下,他凝视那张带泪的脸,伸手替她擦掉眼泪,温言道:“没有,都过去了。” 蒋欣然终于不再哭。 江衍摸摸她的额头:“听管家说你生病了,吃过药了吗?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看到你就什么都好了呢。” “你呀,那下去吃饭吧。” 蒋欣然点头,掀开被子下床,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哎,对了,阿衍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哲希过生日。” “你怎么都没跟我说,我都没来得及准备礼物。” “都过完了,没必要了。” “你们在外面过的?” “嗯。” “就你跟哲希?两个人过多无聊啊。” “还有哲希的老师。” “那不是......”蒋欣然脑海里忽然蹿出一个名字,扣在江衍手臂的手倏的僵住,原本就有些发白的脸色一瞬间变的更白。 江衍察觉到她的异样,淡淡瞥她一眼:“是哲希邀请的,你不要多想。” 明明心里已经嫉妒的发疯,面上却不能表露半分。 蒋欣然握拳,指甲嵌进肉里,她似是浑然不觉,抬头朝江衍浅笑:“我当然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阿衍,我们下去吃饭吧。” 连着好几天都没见到江衍,秦挽歌心情好的不得了。 不过周一傍晚刚刚下课,正走出校门,就看到迎面驶来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熟悉的引擎声,熟悉的车身线条,熟悉的张扬。 想起上次的自做多情,秦挽歌选择了视而不见。 可那车子竟直直朝她追来。 人力显然比不过机器,没几下,秦挽歌就被追上。 车窗的一侧降下来,那张惹人生厌的俊脸出现在昏黄的光线里,她听到一道清冷的男声夹杂着风声落入她的耳朵:“站住。” 连她的名字都不加,就是这么一句毫无温度的命令。 这种压倒性的震慑让秦挽歌从心底不喜欢。 她侧目,目光淡然的落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嗤笑,继续往前走。 “再不听话我算你毁约。”又是一句威胁的话。 不过,这句比方才那句有用多了,秦挽歌当即一怔,就停下脚步,扭过头来。 江衍一只手臂闲闲的搭在车沿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狭长的双眸是风轻云淡的暗芒,那摸样,好似笃定她会吃他这一套一样。 秦挽歌恨不得立刻把他从车里拎出来吊打一顿。 可惜,他的手里握着她的生杀大权。 秦挽歌只是用目光无声的瞪了他几秒,拉开车门,上车。 “什么事?”她双手插在口袋里,公事公办的口吻有着淡淡的疏离。 “明天就是婚礼,今晚回老宅准备一下。” 秦挽歌微微一怔,这才想起来,明天就是约定的下周二。 最近太忙,她都忘了婚期将至。 没有一丝欣喜的看着江衍,几秒后,她收回视线:“嗯,走吧。” 车子驶入江家老宅,她跟在江衍身后进如客厅。 老太太在品茶,见两人过来,欣喜起身:“小歌,吃饭了没有?” 秦挽歌摇摇头。 “那先吃饭吧。” 吃完饭,苏皖韵看向秦挽歌:“小歌,明天要穿的几套婚纱奶奶都准备好了,一会儿上楼试试,不合适的话告诉奶奶。” 秦挽歌点头,上楼。 江衍就跟在她身后,虽然站在比她矮一层的台阶上,去依旧比她高出些许,秦挽歌垂眸,就看到他高大的身影将她的身影全部盖了去。 “你跟学校请假了吗?”正盯着那两道身影出神,身后忽然传来温淡的男声。 秦挽歌一愣,噢,她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她有些懊恼的挠了挠脑袋:“一会儿上去就请。” 门口,她有想起什么似得,顿住脚步。 江衍正往前迈步,恰好,秦挽歌直直的撞进他的怀里,好闻的冷香味儿瞬间包围了她。 她慌忙后退两步,垂着头,不敢看江衍:“那个,我需要请几天假?” 她听说,女人的第一次都会浑身酸痛,下不了床,如果那样的话,她是不是需要多请几天假? 江衍垂眸,虽然看不到女人的脸,却能轻易瞥见她耳根可以的红迹,黑眸里光波微微颤动:“你在想什么?一天就足够。” 确定是她想多了? 秦挽歌一张脸顿时爆红,她沉默,快速赧然转身走进屋里。 拿出手机给学校打电话,请好假。 折回身来,就看到床上摆着好几套婚纱,其中还有一套旗袍。 每一件都美轮美奂,精细的做工,精巧的设计,在灯光下有着夺目的光彩。 她伸手摸过,指尖的绵柔,让她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每一件都小心翼翼的试过。 最后拿起那套旗袍。 穿到一半,却硬生生的卡住了,没错,是卡在了胸部。 婚纱是抹胸的设计,不存在这个问题,旗袍却是高领,腰线处又是格外的纤细,此刻正好处在上不来下不去的地步。 用力的吸气,尽量减小胸围,却依旧穿不进去。 领口蒙着头,她看不清外界,江衍还在浴室,随时会出来,想到这儿,内心的恐慌便又加重了些许。 秦挽歌急的简直快哭了,愈发的手忙脚乱起来。 挣扎的满头大汗,却依旧如同作茧自缚,挣脱不得。 莽撞间,额角好似撞在了什么硬物上。 秦挽歌下意识的痛呼出声。 女人急促的呼声隔着“哗哗”的水声落入男人的耳朵里,江衍不由蹙眉,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擦干身体,随意拿了一条浴巾裹住吓体,江衍推开浴室的门。 秦挽歌就站在床边,旗袍罩在她的脑袋上,将整张脸捂得严严实实,她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原地乱转。 下身只穿一条碎花内库,姣好的臀形曝露在空气里,两双修长纤细没有一丝赘肉的长腿踩在地上,肌肤雪白柔嫩,宛如皓月。 只一眼,他呼吸忽的一滞,一双黑眸好似卷起的风浪,瞬时变得漆黑幽深,里面似有火光聚起。 不过,穿个衣服也能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兴许也就她一人了。 江衍几不可见的勾唇,朝她走过来。 听到耳边传来脚步声,秦挽歌登时吓了一跳。 江衍这么快就出来了? 天呐,她的下半身似乎只剩下一条小内内,此刻,好似风声呼啸,整个屁屁都凉飕飕的。 她裹着旗袍跌跌撞撞的往床边跑,企图寻找遮蔽物,与此同时还无比警惕的出声:“江衍,你敢看我就戳瞎你的眼睛!” 江衍偏头,挑眉打量着只穿一条内库在他眼前乱撞的小女人,眼底愈发的幽深。 这个女人,还真是知道如何撩拨人的心绪。 几秒,他轻笑:“我建议你把旗袍脱下来。” 秦挽歌在经历了磕磕碰碰了好几次依旧找不到床的痛苦之后,觉得江衍说的很有道理。 欲盖弥彰的伸手捂住下半身:“那你转过身去,不许偷看。” “放心,我对你没兴趣。” 秦挽歌顾不得跟他争锋相对,只轻嗤一声。 转过身,脱下旗袍。 江衍并未转身,一双黑眸毫不遮掩的盯着眼前活色生香的场面。 女人的整个背部都呈现在灯光下,白嫩,细腻,宛如一件精美的手工艺品,一条深邃的腰线自蝴蝶骨蜿蜒而下,没入臀部,光阴覆盖其上,折射出浅浅的光,摄人心魄的美。 嗯,这个女人的身材,合格。 旗袍褪下,眼前顿时一亮。 秦挽歌快速的奔到床边拾起薄被罩在自己身上,确定不会再落出一丝一毫不该露出的地方,方才转过身。 恰好对上一双沉黑却有灼灼火热的眼睛。 第九十三章:我们不分开住吗? 第九十三章:我们不分开住吗?    “不是让你转过身?”秦挽歌想到自己的身体就在刚刚全部被这个男人窥探而去,脸颊瞬时飞染上明显的红晕,一双美眸因愤怒瞪大,死死的盯住男人。 “我有答应你转过身?”江衍漫不经心的看着她,发梢还在往下滴水,衬得眉眼都湿漉漉的,平日里严肃的模样在这一刻透出几分狂狷魅惑来。 “你......不要脸!” “客观来说,你的身材还行。”江衍不可置否,淡淡抛出一句。 秦挽歌一言不发面色羞耻的看他一眼,拾起旗袍离开,途径男人时,突然抬脚,用力的踩上男人的脚背。 泄愤似得拧了好几下,才解恨一般,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江衍怔怔的看着发红的脚面,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至极。 真是一个粗暴至极的女人! 秦挽歌走下楼,脸上的红晕已经散去大半,只残留些许热度。 她捧着旗袍走至沙发前。 苏皖韵察觉动静,抬头:“哪里不合适?” 秦挽歌刚褪下的红又有卷土重来的迹象:“腰部和胸口这儿,有些小。” 苏皖韵的视线落在秦挽歌的胸口,几秒之后,了然:“放下吧,我让他们连夜改。” “谢谢奶奶,那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上去了。” “好。” 秦挽歌转身,上楼,结果没走几步,被苏皖韵叫住:“小歌。” “嗯?” “那个,明天婚礼,今天晚上你们两就别闹腾了,早些睡。” 秦挽歌怔了一瞬,才明白,那个“别闹腾”是什么意思。 她赧然的垂眸,腼腆一笑:“我知道了奶奶。” 回到卧室时,江衍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这一块儿冰,裹了毛巾,敷在脚面。 秦挽歌用余光瞄一眼,心情甚好。 若无其事的回到床上,盖了被子,倒头就睡,还满足的喟叹了一声。 江衍目光沉沉的看一眼舒舒服服躺在沙发上的女人,把手里的冰块儿往茶几上一放,起身。 径直来到床边,坐下,居高临下的睥睨着秦挽歌:“起来。” “你要跟我一起睡?” “你想得美。” “......” 江衍眉间轻蹙着,手指轻扣在羽被,模样有些不耐烦:“有话跟你说。” “说。”秦挽歌继续舒适的躺着。 江衍不悦的扫她一眼,也没再强硬的让她起来,只是径自开口,神色寡漠:“我希望你能明白三点。” “比如?” “第一、不许明恋暗恋我,第二、不许爬上我的床,第三、彼此不干涉对方私生活。” 秦挽歌抬起眼皮扫他一眼:“说完了?” “说完了。” 秦挽歌忽然露出一副见鬼了似的表情:“所以江先生,你告诉我,你娶我做什么?” 她才不会相信江衍是见她可怜大发善心给她一百万拯救她与水深火热之中。 “挡箭牌。”江衍垂睫,认真思虑几秒,给出了一个言简意赅的回答。 “那是......什么意思?” “明天你就知道了。” “哦。”秦挽歌慢悠悠的点头:“那彼此不干涉私生活的意思是?” “你可以对外宣布单身的意思。” “所以这个算......隐婚?” “可以这么说。” 秦挽歌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天花板,没想到有生之年她也赶了一趟潮流,不仅嫁入豪门飞上枝头做凤凰,还来了一场隐婚。 这感觉......简直不能更爽了! 她兴奋的蹬了一下腿,控制失误,误伤了江衍的后背。 江衍依旧安稳不动的坐在床边,只是笔直的背微微朝前倾去,回头凛然的看着她:“你踢我干什么?” “意外,这个真的是意外......” 江衍清寂的黑眸落在她欣喜的面上,几秒,眼底闪过一丝阴鸷,明天的这个时候,他倒要看看,她还高兴不高兴的出来...... 这一夜,时间过的飞快,天刚刚亮,秦挽歌就被无情的拖了起来。 梳妆打扮,马不停蹄的被接到酒店。 豪门的规矩复杂的可怕,她被人摆弄来摆弄去,等意识清醒之际,距婚礼开始已经只剩下一个小时。 她昏昏沉沉的坐在酒店的大床,丝毫没有结婚的喜悦。 这场婚礼,更像是一场独角戏,因为是隐婚,她被要求不能叫任何的朋友亲人出席婚礼。 其实她也就那么几个朋友。 许安安倒是来了现场,作为mj的实习生来拍摄。 不过她丝毫不担心她会认出她来,因为这层层叠叠的头纱,已经将她的真面目完美的隐藏起来。 她正百无聊赖的盯着窗外发呆,忽然,鼻尖嗅到一股什么被烧焦的味道。 好像,是从休息室那边蔓延过来的。 她蹙眉,朝着闭着的休息室门口看过去,门缝儿里,隐约有淡青色的浓雾冒出来。 失火了? 看样子火不太大呢。 秦挽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找人灭火。 她跳下床,走出走廊,走廊居然空荡荡的,只有交汇的光影像是蛰伏的野兽,弥漫在一片黯淡之中。 没有人,只能自救。 秦挽歌有一点常识,她记得这样大型的酒店里通常能够会有灭火器。 果然,没走几步,就看到墙壁上镶嵌的防火栓里有灭火器,她打开闸门手拎起一个。 这个她还不太会使,隐约记得需要按下去什么东西。 抱着灭火器走回房间,一边走一边钻研,走到休息室门口的时候,已经知道大致应该怎么使用了。 她小心的凑过去,屏住呼吸,尽量避免烟雾钻进鼻腔。 小心翼翼的拉开门。 休息室里乌烟瘴气,隐隐有火苗蹿动,热浪迎面而来,几乎烧掉秦挽歌的头纱。 她快速后退,冒出一身冷汗。 惊魂未定的把灭火器捧在胸前,按下开关。 登时,一股液体朝屋内喷射而去。 液,液体? 她记得学校上过一堂关于安全的课,灭火器里装的,应该是粉末吧?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一股巨大的火舌忽然卷过来,直袭面门,头纱瞬时烧掉大半,燃起来。 秦挽歌吓的扯掉头纱,把手里的灭火器往地上一扔,狼狈的逃出去。 婚纱太长,跑起来极为不方便,秦挽歌一个不留神,摔倒在地。 手臂撞在桌角,火辣辣的疼。 火势蔓延的竟是意外的快,身后热浪炙烤着后背,好似下一秒就会将她吞噬,秦挽歌顾不得手臂的痛意,匆忙的从地上爬起来,提起已经被熏的黑乎乎的婚纱跑出房间。 就在她前脚踩在走廊的那一瞬,后脚,她听到屋内有什么重物轰然倒地,砸的地面都震了震。 心有余悸的朝火海张望一眼,她拔腿往外跑,边跑边尽力大喊:“着火了,着火了!” 第一个出现在眼前的是大堂经理,了解情况后,立即派人上来救火。 第二个看到的,竟然是江衍。 不知为何,明明那样讨厌他,却在看到他的一瞬,所有的恐惧都在胸腔里化成绵延不断的委屈,一股一股的涌上眼眶。 明明方才并没有那样害怕,此刻,却没有一丝犹豫的红着眼眶扑进他的怀中。 当触及那温热的胸口,当身体被他的气息环绕,她因恐惧而狂跳的心,一瞬间安静下来。 江衍垂头看着怀里脏兮兮又可怜巴巴的女人,浓眉,微微的蹙起来,不管任何时候,她总是有办法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 伸手,却又迟疑。 大掌悬在空气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直直察觉秦挽歌瘦小的身体在他怀中轻轻颤抖,像是受伤的小兽。 大掌,方才落下。 隔着一层衣料,在她的背部轻抚。 第二次,因为她,忽略了自己的洁癖。 许久,直至苏皖韵出现在眼前,秦挽歌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手臂还像是八爪鱼一样紧紧的抱着江衍。 她微微一怔,快速松手。 苏皖韵拉过她的手,担忧的看着她:“小歌,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秦挽歌摇摇头:“奶奶,我没事。” 苏皖韵却看到了秦挽歌手臂上的伤,白希细嫩的皮肤被划开一道拇指长的口子,有血迹渗出来,染了些许在婚纱上。 她蹙眉:“阿衍,立刻派医生来包扎伤口。” “奶奶,她这样......婚礼还要继续举行吗?” 苏皖韵眼神在江衍的面上停了许久,像试探,像怀疑,几秒,才吐出四个字:“照常举行。” 一刻之后,秦挽歌被安排到了另一个房间,洗澡,包扎伤口,重新化妆,换婚纱。 十几个人团团的围着她,替她服务。 一个时辰后,秦挽歌又一次美艳动人的坐在了床上。 除却手臂的伤口有些隐隐作痛外,没有别的异常。 她心有余悸的看着休息室的门口,黛眉轻轻的蹙起来。 怎么会突然失火呢? 按道理说,这样大的酒店不应该出现这样的失误,尤其是在江氏在此举行婚礼这天,更应该加强防范啊,可她第一次抛出走廊想要求救的时候,居然没有看到一个工作人员。 最重要的是,灭火器里的粉末,怎么会变成液体? 秦挽歌目光没有焦距的望向虚无的空气,思绪渐渐回到当时失火现场,记忆如慢镜头般一帧一帧在脑海里循环播放。 几秒之后,她身子一颤,一张脸稍稍白了几分。 她想起来了,那液体,是汽油! 没错,就是汽油的味道,很重,尽管有烧焦的味道那味道却依旧遮不下去。 可是酒店的灭火器里装的怎么会是汽油? 难道这突然而起的大火不是一场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杀? 细思极恐,想到这里,秦挽歌后背顿时有冷汗蜿蜒而上,密密麻麻,快速的蔓延至全身,直至最后,连指尖都一片冰凉。 “该新娘子出场了!”忽然一道欣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秦挽歌敛下脸上凝重的神色,起身。 小小的插曲并未影响婚礼的进行。 她站在红毯的尽头,就看到站在那端的江衍。 穿一身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身资笔挺,微微侧身,脸上依旧是一副清冷孤傲的模样。 帅气逼人。 可惜没有一丝结婚的欣喜。 这婚结的也确实没有什么好欣喜的,他们不过是被利益绑在一起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不过,做戏好歹也做全套啊。 她很有职业操守的露出一个明艳的微笑,殊不知,这一笑,倾倒了多少人。 在场所有的人目光几乎都集聚在这个素未谋面新娘身上。 一身白色曳地长裙,没有一丝杂色,裸肩设计露出她白希削瘦的肩,连同胸前迷人的风光,而她微微扬着下颏,纯白的灯光下,纤长的脖颈亦像是一幅画,被渲染出最美的弧度。 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女,以清冷卓绝的姿态,俯瞰世人。 层叠的头纱下,只露出一双清湛的眼和模糊朦胧的五官。 闪光灯急促落下,将她的模样刻入镜头。 司仪宣布婚礼开始。 她踩着脚下的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向江衍,步伐轻盈,有着步步生莲的曼妙。 江衍望着她,黑眸深邃幽深,眼底有浅芒。 她终于来到他面前,眉眼低垂,温婉如水。 把手交到他大掌的一瞬,她竟有种恍惚的错觉,好似这场婚礼是真的,而不仅仅是一场交易。 神父在耳边宣读誓词,生老病死,贫穷富贵,生死相依,那些字眼飘入她的耳朵,都像是一场梦。 她听到江衍淡漠的嗓音:“我愿意。” 轮到她的时候,她却失神,被江衍轻轻捏了一下手,才回神:“我愿意。” 方才那一瞬她在想什么? 她居然觉得倘若这婚姻假戏真做也不错? 她一定是今天惊吓过度被吓傻了。 彼此交换戒指。 礼成。 一场欢宴,宾客尽散。 临走之前,江衍被苏皖韵叫走,秦挽歌自己抽空填了填自己空了一整天的肚子。 现场媒体太多,镁光灯太毒,江家绝对不想看到江氏总裁娇妻婚宴上大吃特吃这种头条,只能委屈她忍着。 阳台上,苏皖韵目光有些凌厉的落在江衍的面上:“阿衍,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没送走蒋欣然?” “奶奶......” “今天的事我派人查过了,并非意外,你觉得,除蒋欣然以外,还有谁想要处心积虑的破坏这场婚宴。” “也有可能是王冉。” “王冉今天也出席了婚礼,一直在我视线之内,根本不可能是她。” “奶奶,我......” 苏皖韵面上终是露出了怒色:“阿衍,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江衍无力解释,只能沉默。 “你知不知道,今天若不是小歌逃得快,今天的这场喜事就会变成丧事!”苏皖韵面色愈发的冷了下来:“阿衍,我知道你因为那个女人一直不能狠下心对她,但是我不能让江家成为榕城的笑柄!这种事情,如果再有一次,我会让蒋欣然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江衍面上现出一丝倦意:“奶奶,我会处理好的。” 苏皖韵警告性的瞪他一眼,这才扬长而去。 当疲惫不堪的坐进车里,已是华灯初上。 秦挽歌把脑袋靠在车窗,一动不动的看着外面稀疏亮起的街灯,即将昏昏欲睡之际,她猛然响起什么事情,拧着眉头看向江衍:“江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情人之类的?” “怎么?”江衍回头,面色跟夜风如出一辙的冷。 “你知道吗?今天我救火的时候发现酒店的灭火器里装的居然是汽油!” 江衍微微眯了眯眼睛,目光一片清寒,不知在想什么。 秦挽歌喋喋不休:“我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麻烦你转告一下你身边的莺莺燕燕,不要伤及我这个无辜。” “这件事只是一个意外。” “哈,你在逗我?”她缜密的推理过了,根本不可能是意外。 “我说意外就是意外,不要再提。” 意外你妹! 她敢保证,江衍一定知道黑幕,这么护着那个人,那个人是谁,也不言而喻了。 罢了,就当她收他一百万破财免灾吧。 秦挽歌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继续眯着眼,打量这城市的冰冷与繁华,手臂上的伤口依旧在隐隐作痛,却没人会在意。 其实榕城的夜景很美,只是美的太苍凉。 尤其是这个时节,道路两旁的树叶开始渐渐掉落,街灯下行人佝偻着背影匆忙而过,晚风总是萧瑟。 她不知道这个城市都多少人像她一样为了活着这样辛苦的委曲求全着,在最疼的时候都都不敢喊一声,只因身后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可她知道,唯有经历过风雨,才能开出最美的花。 日子,不会这么一直过下去。 江衍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看到了女人白希的侧脸,唇角微勾的弧度,是他从不曾见过的倔强恬然。 心口忽然微微泛起一圈涟漪,像是平静无波的江面投下一颗石子,激起浅波,扩散开来。 “你看我干什么?”秦挽歌不知何时察觉到他的注视,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没有一丝被抓包的窘迫慌乱,江衍不紧不慢的收回视线,嗓音好似暗夜里消逝的清风,低沉醇厚:“谁说我是在看你?我只是在看美景。” 漂亮的女人,又何尝不是一道“美景”? 秦挽歌复又转向灯火辉煌的街头,嗯,确实很美,只是......好像有什么不对? 她蹙眉:“江先生,这好像不是回老宅的路。”也不是去学校的路。 她的记性一贯的好,更何况,江家老宅和学校她去过那么多次,怎么会记错? “谁告诉你今晚去老宅?” “新婚之夜,不去老宅难道是要送我回学校?” 不过这也确实像是这位江家少爷的作风,不近人情。 江衍的黑眸却若有所思的落在她的面上,漆黑的眼底滑过一道浅芒,如神秘古井般幽深,深不可测:“都不去。” “那去哪儿?”秦挽歌目光忽然变得警惕:“你不会是要把我送到别的男人......” 江衍上下扫她两眼,只是淡漠的吐出一句:“少看点儿偶像剧。” “那是......” “去了你就知道了。” 江衍收回视线,秦挽歌扭头看着他,窗外的灯火照进车厢,洒在他的下颏,折射出浅芒,他的唇角微微上翘,似有一股......卑鄙的笑? 秦挽歌忽然有种不安的预感。 不知穿过多少街道,从人声鼎沸走至人烟稀少,秦挽歌几乎要怀疑自己被江衍拐卖之际,一栋看起来很高档的居民区出现在眼前。 门禁旁一块儿很有年代感的石头上,有三个红色的字体,茗香湾。 她隐约听说过这个地方,住了不少的政要才俊以及大腕明星。 可是,他带她来这个地方做什么? 车子通过门禁,驶入里面。 秦挽歌终于忍不住自己内心的疑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忘了告诉你,我在这里买了一套房,作为我们的婚房。” “什么?婚房?”秦挽歌诧异,他们不是假结婚?还需要婚房这种东西? “你没听错。” “我们不分开住吗?”她一直以为,结婚以后他们只是陌生人,一周也不会见几次面的那种。 “我也想,可是奶奶不允许。” “那我们为什么不住老宅?” “你喜欢整天被人窥视?” 响起老太太三番五次毫无预兆的推门而入,秦挽歌快速的摇了摇头。 江衍淡淡的看她一眼:“到了,下车。” 秦挽歌抬眼,一幢白色的别墅入目,高雅圣洁,有种欧洲建筑的风格。 只是,这幢别墅里有人? 她看到了从二楼落地窗里露出的光影。 江衍不知何时已经停好车,淡淡吩咐一句:“跟我来。” 秦挽歌人生地不熟,只认识江衍一个,屁颠屁颠的跟过去。 她回过头,看向神色清冷的男人,因为个头比较下,只到江衍的下巴,她这样看向他时,需要抬起头,她欣喜的问:“你已经雇好了保姆?” 正好她近期比较忙,顾不得服务这个臭屁的大少爷,家里有个保姆,再方便不过了。 “咔嗒”一声,门却恰好打开来,一道娉婷的身影撞进视线。 那精致的五官,秦挽歌有幸在病房见过一次。 是蒋欣然。 一瞬之间,秦挽歌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原来不是保姆,是他金屋藏的“娇妻”,怪不得要挑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婚房婚房,在江衍的心里,应该是跟蒋欣然的婚房吧。 可是,他把她叫这儿来干什么? 不会是伺候蒋欣然吧?合约里可没写这一条! “阿衍,你回来啦。”蒋欣然笑意盈盈,从江衍的臂弯间接过西装外套,眉眼低垂的模样和那日在医院见到的大相庭径。 江衍只低低的吐出一个字:“嗯。” 抬脚,进屋。 秦挽歌跟在他身后,怔住。 她是进呢还是走呢? 正发愣呢,耳边就传来不善的女声:“你怎么也来了?” 江衍站在客厅里,隔一段距离,声音传来来是有些飘渺:“是我叫她来的。” 江衍发令,蒋欣然虽不情愿,却还是瞪了秦挽歌一眼后,放她进来了。 她一路小跑,钻进江衍的怀里,柔柔的揪着他的衬衫领口,娇嗔,那声音不知是不是刻意,微微挑高了些许:“阿衍,你叫她过来干嘛?我们过二人世界不好吗?” “没有她奶奶会怀疑你在我这儿,她不过是个挡箭牌,你不必在意。” 秦挽歌看过去,两人正以亲昵的姿态半搂在一起,那耳鬓厮磨的模样,好像她是透明的一样。 而江衍的那句“挡箭牌”恰好落入她的耳朵。 秦挽歌轻轻勾起了唇角,有股自嘲的意味,原来他那日说的“挡箭牌”是这个意思。 “真的?”蒋欣然怀疑的看一眼闲闲站在原地的秦挽歌。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蒋欣然垂头似在思索,几秒之后,小女孩儿似得仰头莞尔一笑:“我相信你。” “嗯,不过,我有话问你,你跟我上楼。” 蒋欣然挽着江衍的手臂,浑身没骨头似得,跟着他上楼。 刚走几步,江衍回头,对着依旧站在原地发呆的秦挽歌不冷不淡的吐出一句:“你自便。” 秦挽歌一怔,才意识到他是在跟她说话。 还未待她回话,江衍已经回过头。 倒是蒋欣然看过来,对她挑衅一笑。 秦挽歌不由摇了摇头,觉得有些好笑,首先,她本来也只是江衍雇来演戏的,本就是一个跟他们毫不相干的局外人,蒋欣然的挑衅,实在是有些多余。其次,她不懂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炫耀的,难道给自己的小叔子当见不得光的情人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豪门的水,也太浑浊了些。 不过,好在她只是走在岸边的人,这水,她用不着趟。 一整天都没怎么喝水,有些渴了,她站在客厅里环视一圈,准确找到了厨房。 热上水,又走到沙发旁,躺下来,小憩。 今天一整天可是把她累的够呛。 她掐着时间,只眯了一会儿,睁开眼,回到厨房。 水已经烧开,她洗了两个水杯,盛水。 透明的玻璃杯,有一定厚度,恰好将热水的滚烫隔绝,捧在手心只能察觉淡淡的温热,她慢吞吞的走回沙发,杯里冒出袅袅的水汽,将她的睫毛熏的湿漉漉,很暖和,她的眼皮又沉重了几分。 放下水杯,靠在舒适的布艺沙发里,等水温散去。 借着这空档,她开始打量起这房间来。 客厅很宽敞,乍一眼望过去十分敞亮,主色很意外的不是沉重的暗黑系列,而是很浅的绿,绿色的窗纱,绿色的衣架,绿色的抱枕,给人感觉很清新,沙发是米色的,铺咖色的坐垫,时尚大方,头顶的吊灯是奢华的水晶吊灯,洒在洁白的地板,折射出澄澈的白光。 每一处,都很雅致。 她很喜欢这种闲适的内饰,只是,这真是出自江衍的审美? 抑或是蒋欣然的审美。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待在这方空间中,觉得很舒适。 等了一会儿,收回视线,端起放在茶几的水杯。 轻抿一口,不烫了,秦挽歌才仰起头,咕咚咕咚的喝下一整杯。 不再口渴。 只是,那两人也不知在说什么,到现在还没下来。 眼皮已经沉重的快要撑不住,秦挽歌捂着唇打了一个呵欠,眼泪汪汪的。 如果那两人一晚上不下来她难道要在沙发上坐一晚上? 江衍不是说了,自便。 那她就不客气了。 一楼没有卧室。 秦挽歌趿拉着拖鞋上二楼。 房间的隔音效果出奇的好,听不到一丁点儿声音,唯有灯光静静流淌。 秦挽歌随手推开右手边第一间房,幸好,没有看到那两人的身影。 若是不小心撞见些什么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那她会长针眼的...... 堂而皇之的走进去。 房间干净而整洁,没有住过的痕迹。 秦挽歌躺倒床上,大床柔软而舒适,她猛地弹起来,就是它了! 打开衣橱,整齐的睡衣,由浅到深,一路排开。 只是,貌似是男款的。 所以说,这是江衍的房间? 那她的呢? 别墅这么大,二楼满是房间,难不成她要一间一间的找? 不,她已经累到没有多余的精力了。 就住这儿吧,相信江衍也不会因为一间房而跟她计较。 这么想着,秦挽歌随手拿了一套睡衣,进浴室,洗澡。 洗完出来,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干,她就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二楼侧卧。 两人相对而坐,江衍的面色有些严肃,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脸部线条看起来格外的冷峻,他开口,声音亦凝重清寒:“欣然,你实话告诉我,今天,你是不是去了我婚礼的现场。” 蒋欣然微微一怔,纤细的手指却是不自觉的抓紧了衣服下摆,几秒,她故作轻松的嫣然一笑:“怎么会呢?我今天可是很乖的一直待在这里等你回来。” “欣然,我没有太过的耐心听一个人撒谎。” 脸上的笑意僵住,蒋欣然有些不敢望向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江衍的目光太过凌厉,带着洞察一切的审视,像是要将人剖开来,所有的秘密,在他的眼底,都无所遁形。 许久,蒋欣然神色一慌,凑近过来,手指紧紧的抓住江衍的手臂,可怜兮兮的看向他:“阿衍,今天是你跟别的女人大婚的日子,我没有办法若无其事,我只是想去看看......” “只是看看?那场大火是怎么回事?” “阿衍......” “欣然,你知不知道,幸亏那场大火没有烧死她,否则奶奶一定会差个水落石出,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 “这不是没有烧死吗?阿衍你跟我发这么大火做什么?你是不是在心疼那个女人!” 江衍怔住,心疼? 有吗? 只是当时看到她满身狼狈的从漫天火光里扑到他怀里,他很庆幸,她没事。 原因?他不知道。 大抵只是怜悯,对一个弱者的怜悯。 几秒,他回神,目光依旧凛然:“不是,我没有心疼她,我只是后怕,如果她真的死了,奶奶会怎么对你。奶奶今天最后一次警告我,如果这种事再有一次,她就让你消失。” 让她消失? 苏皖韵怎么这么恶毒? 这个老不死的,不仅阻拦她跟阿衍在一起,居然还想弄死她? 休想! 蒋欣然垂眸,长睫遮住的眼底,恨意淋漓,只是再抬头时,变成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她言辞恳切,字字诛心:“阿衍,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就再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江衍沉默。 “阿衍,我也是因为太过爱你才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我发誓!” 唇上忽然落下一股冰凉,江衍粗砺的指腹按在她的唇瓣,无奈的看着她:“我不生气了,别说那些诅咒自己的话。” 蒋欣然抱紧她,一张小脸终于破涕为笑:“我就知道阿衍最疼我。” “好了,时间不早了,歇息吧。” “那我今晚能不能跟你睡?” “欣然......” “我只是害怕,你也知道,我认生。” “那也不行。” “我答应,只是抱着你睡,什么都不做,这样还不行吗?” 江衍垂眸,羽睫低垂,一双狭长的眼如墨般深邃。 “阿衍......”蒋欣然娇嗔。 江衍盯着她看了几秒,薄唇微启:“好。” 蒋欣然很是欣喜的看着他,牵过他的手:“走,我们去主卧。” “你先过去,我到楼下喝杯水。” 灯,被骤然按亮。 刺眼的灯光如水一般倾斜下来。 微微的不适,叫秦挽歌在梦里蹙起了眉,却也只是蹙起了眉。 太累,她睡的太沉,只是起初的难受之后,重新陷入永寂的黑暗。 蒋欣然看着羽被下微微隆起的弧度,精致的五官间立刻透出一丝戾气,胸口微微起伏,她抬 没有一丝犹豫的走至床边,猛地掀开羽被。 秦挽歌只觉身体一凉,下意识的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却并未醒来,依旧睡得香甜。 蒋欣然的目光,落在将她完全包裹起来的白色睡衣上,怒火,一瞬间涌出。 她伸手,用力的扯了一下秦挽歌铺散在床单上的浓密青丝。 头皮吃痛,秦挽歌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来自梦境之外的侵袭,幽幽转醒。 蒋欣然趾高气扬的指着她的鼻子:“立刻拿着你的东西滚出婚房!” 刚睡醒,意识还有些不清醒,头皮又在隐隐作痛,自然是不悦的,秦挽歌直视她,眸子泛冷:“就算只是个名分,我也还是江太太。” 言下之意,和她交易的是江衍,她的主顾也是江衍,论教训,也应当是江衍来教训她,还轮不到她蒋欣然。 蒋欣然凝视着她平静的脸,几秒,冷笑,转身。 秦挽歌倒头继续睡。 清梦却再次被人打扰。 这次,蒋欣然是和江衍一起出现的,她挽着江衍的手臂,红唇一嘟,撒娇:“阿衍,这个女人赖着不走!” 第九十四章:中看又中用 第九十四章:中看又中用    赖你妹!她根本是因为太瞌睡不想动了好吗? 秦挽歌懒洋洋的抬一下眼皮,晚饭都要给这个女人恶心出来。 须臾之后,却见男人一双幽深寒冷的黑眸蒙上一层厌恶,盯着他,薄唇微动,却只落下一字:“滚。” 无波无澜,只这一字,就透出一种上位者的杀伐果断来。 秦挽歌抬起的眼皮给他这一个字稍稍惊了惊,方前慵懒不耐的姿态尽收,一双清凉如水的黑眸锁住男人的脸。 厌恶...... 秦挽歌的脑海忽然蹿出昨天晚上的画面,也是这样的居高临下,他很是寡漠的跟她约法三章,三章中有一条——不许爬上我的床。 原以为他不会因她初来乍到对此不熟而鲁莽进入他的房间斤斤计较,没想到...... 她毫无征兆的挑了一下唇角,意味不明的视线从他面上收回。 是她想多了,这个男人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绅士”两个字,哦,更准确的说,是对她没有。 秦挽歌没有多停留,裹紧睡衣,跳下床,出房门。 这一系列的过程做的波澜不惊,好似一点儿被人驱逐的怒火都没有。 江衍看过去的时候,她正好擦肩而过,侧脸安静漠然,手臂上包裹的纱布有血迹渗出,她恍若置闻。 熟悉的冷淡,一时竟叫他心口衍生一股异样情绪。 蒋欣然忽然拢住他胳膊,轻笑,那是胜利者的姿态:“阿衍,我们睡吧。” 江衍微微一怔,心口的异样情愫并未因蒋欣然的打断而偃旗息鼓,他不动声色的收回手臂:“你先睡,我去看看她。” “看她做什么?别墅这么大害怕她找不到住的房间?” 江衍没解释,却是垂下头神色有些淡漠的扫她一眼:“乖,去睡。” 不等蒋欣然回答,便径自走了出去。 蒋欣然在他身后猛一跺脚,有什么了不起,迟早要将她赶出这个家! 秦挽歌前脚摁灭灯躺下,后脚就有人不知好歹的推开房门。 走廊里冷白的灯光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泻入,一束光线刺痛了她的眼。 有些不耐的睁开眼,就见江衍站在门口,背着光,唯有暗淡光线隐在下颏,浮射不明的阴影,显得他身影愈发的高大,几乎撑满了整个门框。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箱子。 秦挽歌只盯着他看了几秒,便翻个身,继续假寐,只当他不存在。 不管他这么晚还来她这里做什么,她都没什么话再跟这个丝毫不近人情的冷漠男人说了,就勉强忍三年,忍到契约结束的那一天。 三年,想想也挺快的。 这么多年的苦她都走过来了,还差这三年? 江衍顿几秒,见秦挽歌不理他,也没说什么,自顾自的走进来,在床边坐下。 一个庞然大物在这样的深夜坐在你床边,一双眼睛带着令人生凉的审视目不转睛的刺在她背后,秦挽歌想忽略,都不可以。 忽的有些烦躁,睁开眼,依旧背对着他:“江先生,这样大晚上被一个人这么盯着看挺渗人的。” 江衍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盯着那削瘦的背看了几秒,起唇时,声音里竟带了一丝笑意,他的声音在夜里本就低沉醇厚,这样低低笑着的时候,愈发的有磁性,好听到耳朵都要怀孕:“怎么?生气了?” 生气? 秦挽歌有些好笑的勾唇,终于转过身来,与他对视:“我不像某些人一样小心眼。” 某些人,是指他? 江衍又是一笑。 殊不知这一笑勾人的很,在夜里跟有只猫挠在秦挽歌心上一样,心脏不规则的跳动叫她有些恼怒,她敛了情绪,一双眸子冷冷的瞧着他:“江先生还有事?没有事的话请出去,我要睡了。” 江衍终于不再笑,偏头看着她,修长的手指敲了敲身侧的医药箱:“来给你换药。” 秦挽歌的视线落在他的手指上,是很干净的那种,骨节分明,在光线下被虚化,透出瓷白的光,修剪整齐的指甲盖近乎透明,很漂亮的一双手,有美感又不失力度。 可是,这双手是否如看起来那般好用,就不得而知了。 秦挽歌把视线移到他脸上:“不牢江先生大驾,东西放下我自己换,你可以走了。” “你确定?”江衍目光落在她的右臂上。他很清楚,秦挽歌不是左撇子,左手并不灵活。 “确定。” “ok。”他挑眉,却没有起身的意思,而是摁亮了床头的台灯:“你自己来。” “你不出去?” “看着你上好药我就走。” 这个男人这是打她一棒再给个枣? 秦挽歌没再反驳,起身,伸手探过医药箱,打开。 东西很全,应有尽有。 她把原先缠绕的纱布取下,扔进垃圾桶,拿棉签蘸了碘酒在伤口上重新消毒。 不知道有多顺利。 她挑眉看江衍一眼,那模样似在炫耀。 江衍微微扯唇,示意她继续。 一切都非常的得心应手,唯有在最后包扎的时候,纱布一直打滑,怎么也无法平整的缠绕上去。 秦挽歌在浪费了两块儿纱布后,有些泄气,动作愈发的粗鲁。 江衍忽的笑了,抬手弹了一下她饱满的额头:“你是跟自己有多大仇?我来吧。” 他的动作做的那样行云流水,那薄凉的触感却是让秦挽歌微微一怔。 就在这恍神的瞬间,手里的纱布被江衍拿过来,利落的在她的伤口处缠好,打结。 包扎的很漂亮。 “好了。” 秦挽歌回神视线落在伤口上时,有些诧异,瞳孔微微放大些。 江衍一边把东西收进医药箱,一边道:“无需诧异,并不是每个男人都笨手笨脚,男人并不是粗鲁的代名词。” 秦挽歌看着他那双飞快移动的手,心想,还真是中看又中用。 收好东西,江衍起身:“睡个好觉。” 并未滞留,他来如去一般匆匆。 房间又一次陷入沉寂,这次,秦挽歌睡意全无。 她怔怔的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江衍指尖无疑碰触她肌肤的那种似有若无的冰凉,又一次镜头回放般出现在脑海,挥之不去。 被他碰过的地方,好似有火燃烧。 秦挽歌指尖一寸一寸在伤口上摩挲而过,心口忽然就跳动起来。 她盯着天花板,她这是怎么了? 主卧里。 江衍走近床边,掀开被子。 视线落在蒋欣然身上时,几不可见的蹙眉:“怎么不把衣服换了?” 她还穿着白日里的那条裙子,头发微微凌乱的散在枕头,闭着眼,长睫不停的轻颤,几秒,才有些慌乱的睁开眼捂着唇打了个呵欠:“阿衍你回来了?刚刚有些磕睡,不小心睡着了,我这就去换。” “嗯。” 蒋欣然下床,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江衍的面上,回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一幕,江衍居然对那个女人笑了,那样闲适自然的江衍,她从来没有见过。 用力的咬了咬唇瓣,才拿了衣服去衣帽间。 换了一套米白的真丝睡衣,衣摆只到大腿,领口亦是深v设计,上床,有些羞涩的看向江衍。 江衍恍若未闻,只淡淡扫她一眼:“睡吧。” “啪。”的一声,灯被按灭,蒋欣然故意露出的惷光一并被黑暗的光线掩下。 她在黑暗里不甘的咬牙,几秒,躺下,凑过来,抱住江衍。 江衍立刻蹙眉:“欣然,松开。” “阿衍,我害怕。” 见江衍沉默,她的脑袋又往他怀里钻几分:“阿衍,你不知道,这五年来,我总是梦到姐姐,姐姐她浑身是血......” “够了,睡吧。” 江衍忽然出声打断她,一双黑眸落在虚无的空气里,如被墨浸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为什么要提起她? 又为什么时隔五年想起这一切,还是那样的痛? 这夜,在回忆里终于变得漫长。 ――――― 昨夜翻来覆去想一个男人的后果是,第二天秦挽歌双手撑在盥洗台看到了镜中的自己,顶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看起来像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她叹气,简单的洗漱,化了个淡妆,才勉强遮住下眼睑那一层清黑。 出来时,她发现一个问题,因为昨天晚上来的突然,她根本来不及收拾自己的衣服,只有穿过来的那件旗袍,可她总不能穿着那条开叉到大腿根的旗袍去学校吧,好歹她带的是祖国的幼苗,不能给带坏啊。 她在房间来回踱步,几个来回,视线落在衣柜上。 拉开,衣柜里竟意外的有好多衣服。 还是一眼看上去便知价格不菲的那种。 谁的衣服?莫不是江衍派人给她打点的? 虽然这个想法有些匪夷所思,但昨天那个万年面瘫不是也对她笑了? 没有什么不可能啊。 秦挽歌喜滋滋的从里面挑了一套。 出门。 “吱呀”一声,隔壁的门也恰好被拉开,她看到了蒋欣然。 穿很性感的睡衣,气色很好,跟她这种多年没有性,生活的女人不可同日而语。 她礼貌而疏离的微微颔首,径自朝前走去。 没走几步,头皮却传来一阵刺痛。 她回头,蒋欣然一只手正用力的抓着她的长发,目光不善。 该死的,这个女人为什么总喜欢拽人头发! 饶是她脾气再好,也经不起这样莫名其妙的撒泼。 秦挽歌冷下脸,一双眼眸没什么情绪:“松手。” 又是这种表情,这个女人为什么永远这么冷静,让她的张牙舞爪看起来就像是个笑话! 蒋欣然脸色顿时一冷,上前,不由分说就是一巴掌:“谁准你穿我姐姐衣服的!” 她姐姐?什么玩意儿? 她根本没在这个房间里看到第三个女人。 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痛意,秦挽歌眼角一挑,她不是什么软弱可欺的女人,她睚眦必报,性格刚烈,这个女人敢打她,她就敢打回去。 秦挽歌眉眼间透出一股阴鸷,明明眼神那样平静,却越是平静,越看的让人心里发毛。 她上前,蒋欣然便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她冷笑,不屑又倨傲,抬手,用了比方才重十倍的力量,朝着蒋欣然扇过去。 响亮的耳光,伴随着女人的哭泣,一瞬之间响彻整个走廊。 蒋欣然从地上爬起来,瑟瑟发抖的盯着她看几秒,捂着脸慌忙无措的朝楼下跑去。 秦挽歌下楼时,正遇上虚抱着蒋欣然朝楼上走来的江衍,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 秦挽歌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尽管一个清晰的手指映依旧刻在脸上,她却走的高傲。 直至,江衍高大的身影挡住她的去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双眼如万年不化之玄冰,锐利的刺向她:“立刻脱下这衣服。” 她解释:“这里没有我的衣服,我只能穿这个去上班,暂借一上午,中午洗了晚上会......” “立刻脱下!”归还两个字还未说出口,便被江衍打断,他目光阴沉的看着她,语气如凛冽刀锋。 从前江衍也有这样冷的时候,却没这么狠,森然的很,不给人一丝反驳的余地。 他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 本来想解释,本来还有些委屈,这一刻,却失去了再开口的欲望。 她垂下头,只道:“好。” 上楼,褪下衣服,放回原位。 穿着旗袍下楼,走出别墅,从头至尾,她没有看江衍一眼,也没掉一滴眼泪。 脸依旧在发痛,好似有些肿了,她拎着包沿路走。 没办法,这个地方太过偏僻,打不到车。 走了一会儿,肚子开始抗议,她垂眸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快迟到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打到车,可能会迟到,她迟疑半晌,给校长打电话。 假期刚完,早上却又要请假,秦挽歌有些不好意思,校长却并未责怪她,这个中原因,她约莫能猜出几分。 挂断电话,在路边寻了小摊,买了两个肉包,边走边吃。 不知走了有多久,肉包已经吃完,身上的余热终于被早秋的寒意一点一点侵占。 她只穿一条旗袍,走在行人匆匆的街道像是一个另类。 把手捧至身前,哈了一口气,暖手。 就这么又走了一会儿,路上依旧空旷,偶尔有几辆名车呼啸而过,卷起寒风。 她想给江衍打电话,可拿出手机,想了一会儿,她的唇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收了手机,继续走。 她依稀记得昨晚江衍为她包扎伤口时的温柔,可现在想起来,竟好像是她做的一场荒唐梦。 是她太过天真,把他的怜悯当成是温情。 可江衍那样的人,怎么会有温情? 她忽然轻轻的笑起来,早秋的薄雾中却是悄悄红了眼眶。 身后忽然乍然响起几道鸣笛声。 她后背微微一僵。 黑色的宾利慕尚就出现在眼前,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那张上一秒还盘旋在她脑海的脸,只是,那张脸又恢复了平日的清冷,仿若那个温柔的江衍,暴怒的江衍,都不是真实的,他薄唇微启:“上车,我送你。” 秦挽歌终于回过神来,她摇头,声音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不需要。” 江衍凝着她寡漠的侧颜,眸光闪烁,几秒,才开口:“今天早上......” “今天早上是我错了,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有。”秦挽歌飞快的打断他。 “秦挽歌......” “哦,正好有车过来了,江先生再见。” 秦挽歌头也不回的坐进出租车,那清淡的嗓音,随着关门声一并消失在空气里。 江衍手臂横在方向盘上,许久都没动一下,直至,那辆车彻底成为一个黑点,消失在视线。 心情忽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他抬手,扯了扯领带,把衬衫前两颗纽扣解开,点了一支烟。 今天早上,不是没看出她的委屈。 秦挽歌不是一个会去主动惹事的人,必然是蒋欣然先动的手,可她竟穿了佳然的衣服...... 江衍深吸一口烟。 不过,她并不知道蒋佳然是他心底不能碰触的逆鳞。 也许,是他太过分。 在路边吸完一整支烟,江衍掏出手机给聂远打电话。 电话那端正在喝咖啡的聂远听到江衍的吩咐,一口咖啡呛在嗓子眼。 给他打电话的真的是江衍?那个杀伐果断的江家少爷? 江衍无暇理会他的大惊小怪,吩咐完径自挂断电话。 正准备发动车子,手机轻微的震了一下。 有短信进来。 他点开,看一眼,目光变得难以捉摸,只几秒,便关了页面,把手机扔到仪表盘上,若无其事的发动车子。 秦挽歌坐在出租车里,垂眸盯着手机屏幕。 信息一栏写着一行字——这几天学校工作忙,会忙到很晚,我回学校住。 收信人:江衍。 不过,他并未回信。 她盯了一会儿,眼睛给手机屏幕发出的光刺的有些痛,索性收了手机,靠在车上小憩。 到了学校,踏进办公室,立刻找了冰来敷脸,就在此时,一位快递小哥捧着一束玫瑰花站在了她面前,礼貌一笑:“秦挽歌秦小姐是吗?你的花,请签收。” 九十九支玫瑰,还带着晶莹的露珠,娇艳欲滴。 秦挽歌有些回不过神来:“确定是给我的?” “是的。” 秦挽歌半信半疑的把玫瑰花抱过来,签下自己的名字。 快递小哥走了,她放下冰,捧着花寻卡片,一般送花都会有送花人的署名。 还真有,她翻开。 上面只有两个字,江衍,字体很清秀,跟上次在离婚协议上看到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没有别的话。 这是什么意思?讨好她? 可未免也显得太过没有诚意,连句对不起都没有,这个暂且不说,连这花,好像都不是他亲自订的。 秦挽歌嗤笑,转身就要抱着这束玫瑰扔进垃圾桶,一双手忽然不知从何处冒出,一把抱过玫瑰:“小歌啊,这么好的玫瑰你是不要了?” 秦挽歌回头,一张明艳的笑脸,被玫瑰映的红彤彤的。 小君,跟她一样,是实习生,不过她是a大的学生。 “嗯,你喜欢的话就送你了。” “嘿,你男朋友送的?还是......” “没有,我没有男朋友。” 男朋友没有,不过她有老公了。 “那是追求者?” 追求者,江衍? 呵呵。 秦挽歌没回答,转移话题:“我快要上课了,走了。” “去吧。” 上完课,中午秦挽歌抽空去医院,去医院前仔细检查过自己的脸,确认那手指印看不出来才动身。 恰好是饭点儿,带了妈妈喜欢吃的东西。 经过几天的休养,妈妈的身体终于有些起色,至少面色不再那么苍白,稍稍带了一丝红润。 依旧打着点滴。 她把护工支走,亲自坐下来喂妈妈吃饭。 吃完饭,她拿出教案,一边守着妈妈午休,一边备下午的课。 手却忽然被妈妈有些干燥枯瘦的手攥住,她抬眸。 “歌儿,先把书放下,妈妈有话问你。” 秦母的面色有些严肃,她要问什么,秦挽歌已经猜出大半。 她依言放下,乖巧的看着妈妈。 “你实话跟妈妈说,手术的费用......是怎么来的?”她虽然身体坏了,脑袋却没坏。 秦挽歌嫣然一笑:“是我跟朋友借的。” “什么朋友?” “顾景笙,我......男朋友。”秦挽歌抬眸看了妈妈一眼,才有些迟疑道。 “是男朋友,不是老公?” 秦挽歌微微怔了一怔。 秦母审视的目光落在她面上,道:“那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一张图片,上面那个女人,很像你。” “妈,你说的是江家的那场大婚吧,我也看了,那新娘子的照片挺像我的,不过我哪有那样的福气,那可是豪门啊,跟咱们八竿子都打不着。” “真的?” 秦挽歌认真的点头。 秦母的脸色终于好看几分,拉过她的手:“歌儿,那他借钱给你,你,付出了什么?” “妈妈,你想什么啊,我真的只是单纯的跟他借钱,会还的,你看,我还打了欠条。”秦挽歌故作不满的娇嗔,拿过包翻出欠条,摊开在秦母面前。 白纸黑字,不会有错。 秦母的眉头却并未舒展,一眨不眨的盯着秦挽歌......手里的包:“这包哪儿来的?” “这包是我自己买的。”见妈妈不信,秦挽歌立刻补充道:“之前的包破了,我工作恰好又得了一笔奖金,索性就换了,当时买的时候很舍不得呢,不过想着买个贵点儿的能用久一点儿。” “需要什么就买,别太委屈自己,妈妈这边不需要护工。” “那不成,委屈着谁都不能委屈着妈妈。”妈妈曾为了将她养大成人吃了那么多苦,现如今妈妈住院,她岂能叫她再吃苦? “你这孩子。” “嘿嘿。”秦挽歌抱着秦母的手臂亲昵的蹭了蹭。 两人就这样安静的待了一会儿,许久,秦挽歌起身:“妈妈,时间不早了,我该去上班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嗯,别累着自己。” “知道啦。” 秦挽歌走出病房,把那张捂在掌心出了汗的欠条撕碎扔进垃圾桶,方才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 还好她提前想好了对策,否则今天...... 她回眸,朝病房看一眼,心底涌起丝丝愧疚。 妈妈,对不起,我对你撒了谎。 不过她也是身不由己。 长睫轻颤,她回头,却觉不远处好似有一道目光在窥视。 等她去寻时,却只看到走廊里白花花的光影。 兴许只是她的错觉吧。 秦挽歌抬脚,离开医院。 整整两天,期间她没收到有关江衍的任何电话或是信息,倒是在回学校时遇见过一次顾景笙。 十月的m大,法国梧桐落叶满地,顾景笙就那样迎面走来,一双眼无声的看着她,在暗夜里深邃的叫人心酸。 她忽然就想起初见,顾景笙也是这样看着她,只不过那时候,他的面上还没有这样沉重的悲伤,那会儿的他穿白衬衫牛仔裤,唇角微勾,澄澈的眼睛笑的微微眯起来,温润的好像西湖的水。 而现在,他看着她,欲言又止,悲伤满溢。 他们之间为什么会突然走到这种地步? 擦肩而过的瞬间,秦挽歌垂下头,听到久违的声音,他换她:“阿歌。” 可她已经不再是他的阿歌。 顾景笙是那样的骄傲的少年,他不允许他的爱情里有一丝的瑕疵,而她,为他们的爱情蒙上了太多灰。 秦挽歌微微叹息,落荒而逃。 第三天中午的时候,很意外的,她在学校门口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 只一眼,她快速的移开视线,朝着方向走去。 身后传来熟悉的鸣笛声,一声接一声。 她只当听不到,走的飞快。 只听耳边一道刺耳的刹车声,那辆黑色的宾利慕尚一个拐弯,横在她面前,挡住了去路。 这算是逆行。 秦挽歌终于停下脚步,拎着包,站在车窗前凝望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面无表情:“江先生,什么事?” “今天是回门的日子。” 秦挽歌以为只有在民间才有这种习俗,没想到豪门也讲究这一套,她微微一怔,很快回神:“我妈妈在医院,回门这道工序可以略过。” 难不成江衍要载着她去医院,然后两人在医院的病床上挤一晚上? 这根本不可能,况且,她不能让妈妈知道江衍的存在。 “你是被我从老宅接到别墅的,所以,回的是老宅。” “这是奶奶的意思?” 江衍颔首,然后沉默,等待秦挽歌做出决定。 秦挽歌看过去,江衍面色如水,平静无波,只静静坐在那里,不动声色,便有一种运筹帷幄的笃定。 几秒,她收回视线,坐进车里。 她暂时还赔不起他三百万。 车子朝前驶去,她单手支着下巴倚在车窗上:“为什么改成了中午?”她去老宅,一向是晚上。 “没改,还是晚上。” “那你让我现在坐上车是......” “我没让你上车,是你自己上来的。” “......”秦挽歌终于被激怒,瞪他一眼,冷声道:“停车。” “既然上来了,就别下去了,这里不能停车。” “那就下个路口停车。” 江衍没作声,只淡淡瞥她一眼。 五分钟后,下个路口。 秦挽歌扭头,目光疏离淡漠:“停车。” “这里附近新开了一道粤菜馆,去尝尝。”江衍只淡淡落下一句,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秦挽歌也早已料到,这个精于算计的男人大中午跑到学校门口来堵她,绝对不是为了通知她晚上回老宅这么简单。 他的时间那么宝贵,一分钟百万上下,通知她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他最多只会给她一通电话,所以,这个男人另有所图。 请她吃饭?怕是场鸿门宴吧。 车子又行驶了约莫十分钟,在一家私房菜馆门口停下。 秦挽歌跟在江衍身后进入。 不是不想拒绝,而是拒绝不得,这个男人有一万种方式叫她臣服,所以恭敬不如从命,就当蹭饭好了,正好她也饿了。 内里并不花哨,亦不奢华,简约大方的设计,鼻尖淡淡萦绕的清香,都很符合秦挽歌的品味。 看来这个男人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她现在倒想知道,什么事情值得他这么花心思。 点菜,江衍把菜单递给她:“你来点。” 秦挽歌敬谢不敏,无辣不欢的她特意点了数道辣菜。 菜上来,入目皆是红彤彤的辣椒。 她特意“体贴入微”的给江衍夹了一筷子,挑眉,浅笑的看着他,眼底是整好以暇的玩味:“江先生,请。” 江衍不喜欢吃辣。 她很想看看,他是怎么在她面前出糗的。 江衍迎上她的目光,女人眼底那显而易见的挑衅,叫她看起来像只张牙舞爪的野猫,陡然激起男人的征服欲望。 他淡笑,夹起那菜,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吃完后拿起手边的方巾擦擦嘴,面不改色:“很好吃,谢谢。” 什么?好吃! 这是幻觉吧这是幻觉吧...... 难道那资料里写的是错误的? 秦挽歌那点儿捉弄他的兴致登时给搅合的散去大半,倒是江衍,很是“绅士”的给她夹了菜,每道都夹了一点儿,堆在盘子里,一眼看过去红艳艳的。 隔着一段距离,秦挽歌都能闻到那bt的辣味儿钻进鼻子里。 她悻悻的看一眼江衍,颤抖着拿起筷子。 吃一口,登时眼泪都要流出来。 她是喜欢吃辣,可这么辣,她也是第一次尝试。 简直是惨绝人寰,顿时感觉嘴唇和舌头都没了知觉。 可自己点的菜,哭着也要吃完! 她冲江衍笑笑:“真好吃。” “江先生也吃。”她礼尚往来,给江衍的盘子里也夹了不少。 吃到最后,秦挽歌感觉胃里似乎都着了火。 江衍已经停下筷子,偏头看着她。 “江先生吃饱了?”她喝口水,问。 江衍点头,视线在吃掉三分之一的菜上徘徊,似笑非笑:“嗯,饱了,剩下的看秦小姐了。” 妈蛋,还有这么多,这个男人一定是故意的! 秦挽歌继续吃,火辣辣的感觉让她有种张开嘴就能去马戏团闭眼喷火的错觉,简直生无可恋。 她终于再也吃不下去,扯唇:“江先生,我饱了。” “国家现在提倡光盘行动,浪费粮食是种不文明的行为,况且,这桌菜挺贵的。” 秦挽歌看着侃侃而谈的男人,恨不得端起眼前的菜塞进那张无情的薄唇。 文明个毛,他每天随手扔掉一件衬衫比这个浪费一百倍好吗?江家亿万家产,缺这么几个小钱? 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 她就说他怎么这么好心请她吃饭,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沉默几秒,秦挽歌摇头:“最近胃不好,不敢吃了,江先生觉得浪费的话,可以自行解决。” 江衍凝视她,修长的手指把玩手里的瓷杯:“既然如此,就走吧。” “哦?江先生不觉得浪费了?” “菜是秦小姐点的。” 言外之意,她点的,吃不完责任在她。 啧,这个男人怎么这么讨厌? 秦挽歌无话可说。 结账,两人走出饭馆,江衍问她:“吃的怎么样?” “挺好。”菜是她点的,她没理由说不好,否则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嗯,那就好。”江衍神色淡淡:“我有件事想请秦小姐帮忙。” 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尽管这顿饭吃的如此煎熬。 秦挽歌瞥他一眼,心底蹦出三个字,老狐狸。 这才是他今天找她的真正目的吧。 她颔首:“说。” “今天晚上回老宅,奶奶必定会要求我们搬回老宅住,这样的话,我再去茗香湾那边,就会引起奶奶的怀疑,所以......” 所以为了避免让苏皖韵知道他金屋藏娇,她需要替他做好掩护。 秦挽歌挑眉:“你想让我说服奶奶答应我跟你一起住在茗香湾?” 江衍用一种你很聪明的目光看着她。 秦挽歌眯眼,阳光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流光溢彩,好似微波粼粼的江面。 几秒,她点头:“成交,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讲。” “首先,烦请你转告你的心肝宝贝儿欣然小姐,好歹是名门闺秀,不要动不动的拽人头发,其次,三天前的早上她扇了我一巴掌,我的脸到现在还肿着,这是工伤,我强烈要求江先生赔偿我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江衍看着女人白希的侧脸,已经丝毫没有红肿的迹象,前天早上她下的手不比蒋欣然的轻,蒋欣然的脸现在依旧留有红痕,她还真是......大言不惭。 居然有女人敢算计到他江衍头上来。 “没关系,江先生不想答应的话,这交易作废。” “别忘了,这是你的分内之事,你似乎没有资格跟我提要求。” “我的分内之事从来不包括挨打和挨骂。” 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 江衍看着她唇角浅浅的笑,明艳如花,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在大腿有节奏的轻扣,几秒,他忽然毫无征兆的倾身,朝着那唇瓣凑过去...... 第九十五章:唔,缠得这么紧 第九十五章:唔,缠得这么紧    只是蜻蜓点水。 但那如雨点般落下的一滴薄凉已经足以让秦挽歌失了神。 江衍直起身,看着呆若木鸡的秦挽歌,满意的勾唇:“好,要多少?” 秦挽歌懵:“什么?” “赔偿?”前方红灯,江衍踩下油门:“当然,你不想要的话我不勉强。” “我要!” “要?”男人微挑的语音,勾出些许邪肆。 被莫名其妙的占了便宜,秦挽歌脑袋似乎都迟钝了不少,此刻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多么的......羞耻。 小脸顿时一红:“我是说赔偿,而且。”她义正言辞,目光清明:“你刚刚占了我便宜,这个,也是要收费的。” 这个女人,是财迷吗? 江衍挑眉:“ok。” “也不贵,给我这个数就行。”秦挽歌忐忑的伸出一只手,试探性的看着江衍。 “五万?” “五千......” 江衍失笑,他以为她会趁机狮子大开口宰他一笔,不过...... “我不是一个贪小便宜的人,该得多少就是多少。” “哦?怎么算?” “医药费两千,吻......三千。” “那秦小姐的脸跟吻还真是贵。” “这都是无价之宝懂不懂?”秦挽歌一本正经。 微微仰着尖削的下巴,一双眼睛极亮,灵动的模样,像是含了一汪春水,纤长卷翘的睫毛像一把黑羽,在下眼睑投下一小方阴影,微勾的唇角,透出一股狡黠。 嗯,像只勾人的小猫。 江衍心头一动,伸手,扣过她的后脑,稍稍用力,秦挽歌就整个人都被他拉进怀里,他凑近。 清冷的气息瞬时侵入她的口舌。 只是浅尝辄止,在秦挽歌动怒之前,收势。 秦挽歌还在发愣,她简直不敢相信,素来极具警惕性的她会被同一个男人连着侵犯两次并且毫无反击之意。 “附加一个吻,凑个整数,一万。” 学校门口,秦挽歌下车,江衍的车子一瞬之间句从她面前飞驰而过,转眼消失不见,她站在路边,手里还攥着那张支票。 她好像做了一场梦,可这支票,也太过真实。 车里,江衍松开领带,蹙眉轻咳两声,拿出手机给聂远打电话。 “江总。” “给我买盒消炎药送到我办公室。” “总裁你病了?!” “没有,只是......”江衍目视前方,脑海里浮现出女人满含捉弄之意的灵动眼眸,目光沉了几分:“嗓子有些不舒服。” 他不能吃辣,一点儿都不能吃,一吃就会扁桃体发炎。 电话那端只怔了一顺,很快恭敬应下:“噢,好的。” 晚上,江衍准时到达。 两人一起去老宅。 进门之前,江衍顿住脚步。 秦挽歌抿唇,仰头看着他,不知所云。 “挽着我。” “噢。” 秦挽歌很不自在的挽住男人的手臂,隔一层衣料,那温度依旧滚烫,烫的她掌心一片温热,这温热一路蔓延至脸颊,无端的热气,叫她脸蛋变得一片绯红。 她抬眸偷偷看一眼江衍,心口莫名的泛起了涟漪。 见两人走进来,苏皖韵很高兴。 丰盛的晚饭早已准备好。 用餐,江衍给她夹菜。 秦挽歌受宠若惊,微微颔首:“谢谢。” 素来食不言寝不语的苏皖韵却忽然开口:“小歌,你既然已经嫁给阿衍,那就是他的妻子,对自己的丈夫,不应该这么生疏,至少,你应该给他一个正当的称呼。” 正当的称呼? 阿衍?还是......老公? 念及此,秦挽歌浑身轻颤,就差掉下一地鸡皮疙瘩了,让她叫他老公,她宁愿去死。 不过,她不能忤逆奶奶。 点头。 接下来几人再无说话,气氛融洽的吃完饭,苏皖韵叫住她。 秦挽歌诧异的顿住:“奶奶您是在叫我?” “嗯,小歌,快过奶奶身边来。” 秦挽歌忐忑不安的坐下,回头看一眼江衍,他已经若无其事的上楼,临行前,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秦挽歌看到的,却是他眼底赤luo裸的威胁。 在苏皖韵身侧坐下。 “小歌啊,你实话跟奶奶说,阿衍待你好不好?” “挺好的啊。” “那你跟奶娘说说,为什么这几天不跟他一起住?” 秦挽歌怔住,她可以回答,她不喜欢跟蒋欣然同住一个屋檐下吗? 想起江衍临行时的警告,她默默的咽下去了。 斟酌片刻,她浅笑:“这几天学校事情多,那边离学校太远,我就回学校住了。” 苏皖韵点点头,沉默几秒。 随即温和一笑,亲昵的拉过她的手:“阿歌,奶奶想请你帮我一件事。” “奶奶您讲。”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想过二人世界,不想跟我这个老太婆住一块儿,但奶奶不放心啊,阿衍性子冷,你们住外面,奶奶怕他欺负你,我希望你帮奶奶劝劝他,搬回老宅住。” 秦挽歌觉得,苏皖韵怕的不是江衍欺负她,怕的是她跟江衍不在她眼皮子下,造人造的不够努力。 不过,这个她不能戳穿。 她轻笑两声:“奶奶,你不用担心,阿衍他,对我特,别,好。” 是特别好。 新婚当夜,就把她无情的赶出了主卧,在他面前拥着情人堂而皇之的秀恩爱。 隔天,还因为一件衣服对她冷眼相向。 真的是不能更好了。 “那就好,不过......” “奶奶,其实我们不在老宅住,还有一个很大原因是怕太闹腾吵着你,你也知道,阿衍他年轻气盛......”秦挽歌老脸一红,内心暗赞自己演技精湛。 苏皖韵立即明了。 秦挽歌见她有松口迹象,立刻趁热打铁:“奶奶,你如果实在是想念阿衍,我们也可以一个星期回来一次陪您啊。” “这样......也好。” yes! “不过,小歌,奶奶知道你还小,可能还不想生孩子,但奶奶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也不知道哪一天就......” “奶奶不会的,您一定会长命百岁。” “我的身子我清楚,小歌,奶奶一直以来都有个心愿,想在临走之前抱抱曾孙,所以,奶奶希望,你们尽量......不要做安全措施。” 噗,秦挽歌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 她脸红扑扑的看着老太太:“奶奶,这个,我会跟阿衍说的......” “你懂事,听你这么说奶奶就放心了。”苏皖韵面色有些疲倦的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你去睡吧,奶奶不怕吵。” “呵呵......”秦挽歌扯着脸皮干笑。 目送苏皖韵上楼,她才回到卧室。 “怎么样?” “办妥了。”秦挽歌在床边坐下:“不过,以后需要一个星期回一次老宅。” 江衍倚在沙发上,手边是一张报纸,他蹙眉,几秒,舒展:“行,睡吧。” 翌日,秦挽歌被送回学校,下车前,江衍嘱咐她:“今晚下班在校门口等我。” “做什么?” “今晚陪哲希。” “好。” 晚上,夜色朦胧。 深秋了,天黑的早,傍晚的功夫,夜幕已经降临,黑压压的悬在头顶上方,街灯,也一盏一盏亮起来。 迷离的街头,她刚出来,就看到车窗里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四双眼睛,黒梭梭的看着她。 不过,江哲希跟江衍长的一点儿都不像。 倒是......长得跟蒋欣然有那么几分相似。 这是随妈? 也不是吧,江哲希貌似......没有妈妈。 她的思绪只飘了一瞬,就被一道脆亮欢欣的声音打断:“阿歌!” 她收了思绪,面色带笑的走过去。 上车。 车子朝着别墅驶去。 吃过晚饭,秦挽歌洗碗,江哲希抱住江衍的手臂:“爸爸,你陪我玩一会儿好吗?” 江衍手里捧着杂志,面上没什么表情,一贯的冷淡:“作业写完了?” “没有......” “那还玩什么?去写作业。” “爸爸......你陪我玩一会儿,玩一会儿我就上去写。” “你在跟我讨价还价?” “爸爸......” “男人不许撒娇。” 江哲希瘪着嘴灰溜溜的上楼,临行前格外幽怨的看了一眼江衍。 江衍目不斜视,自顾垂眸盯着杂志,杂志上是公司最新签约的奶油小生,长白净的脸,清新的像是三月的风,这种男生,很讨时下小女孩儿的欢心。 他拿过身侧的手机。 “喂,齐姐。” 齐姐是业界内有名的经纪人,在她手下捧红的明星大腕不在少数。 “江总,什么事?” “公司有个新人,你帮忙带一下。” “谁?” “宋牧。” 挂断电话,秦挽歌从厨房走了出来。 隔一段距离,在沙发上坐下,左右四顾:“哲希呢?” “上去写作业了。” “哦。” 她靠在椅背,看着江衍沉寂的侧脸,忽然想起白日里的那个疑问。 她不是个能把事情放在心里的人。 几秒之后,终是开口:“那个,江衍,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问。” “哲希不是你跟蒋小姐的孩子?” 江衍忽的抬头,一双眼攫住她的脸,鹰隼般的视线,带着刺透一切的锐利。 秦挽歌被他看的有些难堪,解释:“我不是要刺探你隐私,我是关心哲希。” 江衍神色微微缓和,却依旧淡漠:“你觉得我江衍会跟自己的嫂子乱,伦?” 呃,没有吗? 难道是她眼瞎? “那他的妈妈是?怎么从来没见过......”见江衍面色又阴沉的迹象,她慌忙转移话题。 江衍沉默,面色彻底沉了下来,且悲痛。 没错,是悲痛。 秦挽歌忽然想起那日在酒店,他醉酒,失态,抓着她一遍一遍的呼唤着一个人的名字,然然。 她起初以为是蒋欣然,不过现在看来,江衍心底的白月光,另有其人。 三天前他的冷眼犹在眼前,那时,他暴怒的原因? 是她身上的那身衣服! 蒋欣然说,那是她姐姐的衣服。 电光火石之间,秦挽歌思绪快速转动,一瞬之间,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恍惚间,却听得江衍低低吐出一句:“她去世了。” 原来,斯人已逝。 秦挽歌从眼尾看他一眼,垂下头,方才有些心虚的道出一句:“对不起。” “睡吧。” “我睡哪儿?” “客房。”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楼梯拐角处遇到写完作业出来的江哲希,看到两人,江哲希白希的脸蛋立刻露出一口小白牙。 “该回房间睡觉了。” 江哲希的表情很明显是不情愿的,黑亮的眼珠轻轻一转:“爸爸,昨天晚上我作恶梦了,我今天不想一个人睡,我......能不能跟你和阿歌一起睡?” 小男孩儿一双水亮的大眼睛满是期待,看的秦挽歌心都软了,她浅笑:“我可以陪你睡。” 江衍忽然扭过头,目光锐利且不悦的落在她面上:“不可以。” “为什么?”一大一小同时开口。 “男女有别。” 秦挽歌简直要给这个理由笑破肚皮:“拜托江先生,哲希还只是个孩子。” “那也是个男孩子。” “......” 江哲希怯怯的走过去,试探的拉住江衍的手,黑软的头发蹭在他的手背:“爸爸,就这一次,这是我从小到大的愿望呢。” “不行。”江衍目光冷淡的垂眸,与此同时甩开小哲希的手:“回自己的房间去,以后不要再提出这种要求。” 小哲希手臂耷拉在身侧,垂下头,不知道有没有哭,秦挽歌看到他的瘦弱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她的爸爸离开很多年,父爱的缺失,叫她此刻感同身受。 这么小的孩子,不应该遭到如此对待。 这一刻,她很心疼小哲希。 也正因为这种心疼,叫她格外看不惯江衍的作风,薄怒油然而生,她牵过小哲希的手:“别管你爸爸,没关系,阿歌跟你睡。” 小哲希立刻抬起头,眼眶有透明的液体来回滚动,却倔强的忍住没让它掉下来,低低的声音颤抖的从他的嘴巴里溢出:“真的吗?” 这么小的孩子,连哭都不敢放肆的哭,可想而知,这些年他都经历了些什么。 秦挽歌动作温柔的摸摸他的脑袋:“当然是真的,走,我们回房间。” 江衍冷眼看着一出母子情深在他面前上演,眼神没有焦距,落在虚无的空气。 四年前的冬天,他第一次见江哲希。 那时候他还只有一岁,不会走,被抱来的时候,很瘦,小小的一只。 那人告诉他这是他和佳然的孩子。 爱屋及乌,他留下了这个孩子。 第一次把他抱进怀里,自佳然去世后那颗不再有波动的心,第一次尝到了喜悦的味道。 他养他,把最好的一切给他,宝贝的不得了。 第二年的冬天,小哲希生了一场病。 医院输血时,护士告诉他,两人的血型不配对。 他从未怀疑过这个孩子的真假,却在那一刻,一颗心陡然跌入地狱。 亲子鉴定的报告下来,末端白纸黑字,这个在他怀中微笑的小男孩儿跟他没有血缘关系。 可他笑起来跟佳然那么的像,像到,就算知道他是佳然跟别人的孩子,他亦无法狠下心把他送到福利院。 睹物思人,他为了有个念想,把他留下来。 养在这僻静之处,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折磨着他,也折磨着自己。 如今江哲希六岁,蒋佳然,去世已经五个年头。 不知道她在天有灵,看到他这样对待她的儿子,会不会恨他? 可恨,也总比无关痛痒的好。 不知站在原地怔了许久,眼神才渐渐恢复漆黑如墨,他毫无征兆的勾唇,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抖,眼眶,在光线下染上薄薄的红。 他推门。 秦挽歌靠着床头,黑发安静的垂在脸颊两侧,手里捧着一本书,唇瓣一张一合,小哲希的脑袋安静的正在她的臂弯,手臂紧紧缠着她,眼皮已经开始打架。 轻微的脚步声让床上的两人同时抬头。 江衍招手:“今晚你跟我睡,走。” 哲希的面上先是害怕,几秒,变成震惊,最后,欣喜的看着江衍:“真的吗?爸爸。” 江衍还未点头,小哲希却又想起什么似得,偏过头,看着秦挽歌:“阿歌,我跟爸爸一起睡你会不会吃醋?要不我们三个人一起?就像上次那样。” 小哲希的眼睛亮的像是窗外的星星,含着希冀,那微薄的希冀,卑微的让人不忍心拒绝。 许久之后,秦挽歌放下手里的睡前故事:“我没意见。” 对于一个从小没有妈妈的小孩儿,她无法残忍的说出拒绝的话。 “爸爸,你呢。” 江衍的视线落在秦挽歌的面上,她垂着头,不看他,脖颈间,却覆上一层薄薄的粉色。 他只顿了一瞬,便开口:“我也没有意见。” 秦挽歌抬头很是意外的看他一眼,江衍却已转身。 江哲希这边的床太小,几人移步主卧。 三人在床上躺下,江衍在左,秦挽歌在右,小哲希美滋滋的牵着两人的手躺在最中间。 小孩子是惬意自然的,拘束的,是躺在两边的人。 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同床,从前他们也曾在一张床上醒来,但同这次的意义完全不同。 抛去不情愿的意外,这是第一次,他们彼此同意对方跟自己躺在第一张床上。 夜,寂静无声。 小哲希很快沉沉睡去,江衍也在不久后睡去,唯有秦挽歌,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这样的场景,她从未想过。 而此刻,她竟觉得,这场以利益为目的的交易,也并非纯粹的不含人情。 至少此刻,她从小的梦想,也实现了。 清晨,最先醒来的,是小哲希。 不过,他为什么感觉自己的身子悬在空气里呢。 揉揉眼睛,一看。 原来不是他的感觉,而是他真的已经快要被踹下床! 扶着床沿坐起身来,小哲希双手环胸,小大人一般审视着眼前的场景。 阿歌的脑袋埋在爸爸的怀里,小腿搭在爸爸的腰上,而爸爸的手臂横在阿歌的腰上,下巴还抵着阿歌的脑袋,他们中间......根本没留下一个空隙给他! 啊呸,昨天晚上还说好的大家一起睡,结果却把他无情的踹到了床沿。 江哲希眼神很幽怨的瞪着两人,几秒,起身,在两人的屁股上各自奖励了一巴掌。 被打的两人先后醒来。 江衍最先醒来,盯着小哲希。 小哲希无辜的吐了吐舌头:“不是我,是阿歌的脚。” 江衍眼神下移,才看到,秦挽歌的小腿缠着他的腰,死死的,穿着袜子的小脚搭在他的屁股上方。露出小巧的脚踝。 一瞬之间,他的脑海里蹦出的念头竟是:唔,缠得这么紧,技术不错,做暧的时候可以尝试一下这个姿势。 也只是这么一想,便很意外的有了反应。 如果说方才还只是将醒未醒,现在被滚烫的某物抵住大腿的秦挽歌一瞬间睁开了眼睛。 入目便是男人微敞的胸口,隐隐透出麦色的腹肌,像是蕴藏了无穷的力量,硬梆梆的抵在她的额角。 不过,比他的胸口更硬梆梆的,是抵在她大腿间的那物。 秦挽歌心头一颤,猛地回神,下意识的后退,撤离。 一双大手却按在她纤细的腰间,稍稍用力,她便半分逃脱不得,像是被猎人捕捉到的猎物,只能任他宰割。 而她不难察觉,这些许的摩擦,导致抵在她大腿的某物又是膨胀了一圈,愈发的放肆。 她蹙眉,狠狠的瞪江衍。 江衍却凑过来,把她拥进怀里,唇瓣停留在他耳畔,低低开口,声音有着清晨特有的沙哑:“别动,你想让哲希看出我们是假的?” 秦挽歌微微一怔,不动了。 “爸爸阿歌,我是不是马上就要添个弟弟妹妹了?”前方,传来小哲希喜滋滋的声音。 秦挽歌一张脸瞬时红了,滚烫的吓人,看着小哲希眼神都有些闪躲:“小孩子瞎胡说什么呢,起床吃饭。” 话落,顺势推开江衍,起身。 江衍回身时,她已经跟在小哲希身后走出房间,只留下一抹飘逸的背影。 鼻尖,似乎还有来自她身上特有的清香,胸口,那柔软的触感...... 江衍被撩拨的心神荡漾。 看了看胯下,眸色幽深几分,或许,他们可以假戏真做? 整顿早餐,秦挽歌都吃的心不在焉。 直至坐上车,都没有看过江衍一次。 江衍看一眼她带着微微薄怒的侧脸:“今天早上......” “闭嘴,你个死bt!” “那只是男人早上正常的生理现象。” “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对你贫瘠的身材真的没兴趣。” 贫瘠的身材?秦挽歌垂眸,脖子以下,因那浑圆,她看不到自己的肚子和大腿。 这算贫瘠? 几秒后,她轻笑,满是讥诮:“江先生我真的建议你去眼科看看了。” 江衍挑眉:“谢谢关心,不需要。” “......” 车厢内重新陷入安静,秦挽歌看着车窗外,忽然就想起今天早上,他们临走前小哲希不舍的模样,她下意识的皱眉:“江先生,你为什么不把哲希接过别墅去?” 似是不喜欢类似的问题,江衍方才还闲适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淡漠起来:“奶奶不喜欢哲希,把他接到别墅会暴露他的行踪,奶奶不会留他。” 秦挽歌微愣,须臾,视线有些嘲讽的落在他面上:“恐怕不是这个原因吧,以江先生的能力,藏那么大一个人都不是问题,何况是个小孩子。” 江衍的目光看过来,幽深晦暗,几秒,他微微眯起眼,唇角微勾,笑意却不及眼底:“太聪明的女人不讨人喜欢。” 这一刻的江衍看起来是温文儒雅的,可秦挽歌知道,不是,他看起来越是无害,内心便越是阴鸷,比如此刻,明明温和的笑着,却有种阴森的狠。 她记得有一个词儿,叫斯文禽,兽,此刻用在江衍身上再合适不过。 她敛眉:“我只是觉得,江先生这么对一个小孩儿,似乎不太人道。” 江衍看过去,她侧颜淡然而恬静,没有丝毫的害怕。 很少有女人,不怕他。 他深邃的黑眸微微波动:“我做事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插手,秦小姐,记住你的身份。” 他依旧冷淡,他居然能这么冷淡。 秦挽歌不再说话。 这一刻她意识到,江衍跟她是一样的人,固执到可怕,他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可以强 迫。 她和江衍在学校门口分别,然后整整一天都没再见面。 下午的时候,她收到他的电话。 ——今天晚上有个饭局,不能去接你,你自己回。 ——好。 傍晚从学校出来,果然没看见那辆标志性的黑色宾利。 倒是老约翰管家非要送她,念及她可能活在苏皖韵的监视之下,秦挽歌婉拒了。 毕竟,听江衍的意思,哲希于苏皖韵而言,是根刺,被发现的话,恐怕不妙。 打车,回家。 虽然打车费有些贵,不过刚好前两天她赚了一笔外快。 一个吻五千,江衍出手还挺阔绰的。 秦挽歌舒适的靠在座椅后背,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迷离夜景,车里放着音乐,干净的男声,好听到耳朵都要怀孕,飘散在夜风里,惬意又美好。 她有些昏昏欲睡了。 于是她告知司机,下车前提前叫醒她,便安心的睡了过去。 车子无声疾驰,快到时,她被叫醒。 给了钱道谢后,秦挽歌下车。 茗香湾的保安是认识她的,进去时,还打趣她:“今天怎么没见你跟你老公一块儿?” 老公...... 这个称呼怪怪的,却让她微微红了脸,她笑笑:“今天晚上他有应酬。” “原来如此。” 秦挽歌微微颔首,朝里面走去。 别墅门口。 是密码防盗门,可惜,此刻,她才发现她不知道密码。 只能叫门。 抬手用力的拍了许久的门板,却根本无人应。 客厅,她看不到的角落里,蒋欣然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听着门外的急促的敲门声,唇角的笑意,放肆而得意。 有佣人想要上前,都被她勒令不许开门。 秦挽歌终于放弃,放出手机给江衍打电话。 一连打了三通,都是无人接听。 许是他在忙。 秦挽歌又不死心的对着门板猛敲一顿,里面连个动静都没有,就好似,住了一屋子的聋子。 她索性不敲了。 别墅里有个花园,秋天的时节,桔花开的正好。 她踱着步子走在鹅卵石铺的道路上,边走边看。 来别墅这么久了,还没有好好参观过,趁此机会,逛一逛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既来之则安之,有人不想她进入这个家,她何必非要撞的头破血流? 别墅很大,半个小时候,她走至一片停车场。 里面停放这各类好车,她掐指一算,不下五十辆。 豪门就是奢侈。 她走过去,停在一辆兰博基尼面前,粉色的车身,搭配蓝色的轮毂,棱角分明的线条,看上去骚包又拉风。 这不像是江衍的风格。 不过她喜欢。 手指一寸一寸掠过车身,她忽然有了想学车的念头。 不过还没等她欣赏完车的改装,天际忽然狂风大作,须臾之后,一道刺白的闪电带着冷光划破天际,顿时天地间亮如白昼,不过一瞬,闪电隐,雷声轰然在头顶爆炸开来,天色阴沉至际,乌云压的极低,从天的北边席卷而来,风雨欲来。 她还未回神,雨点就砸落下来,尖锐的,劈头盖脸的,生息激烈。 距离这里最近的避雨地点就是别墅的屋檐下。 她顶着包一路狂奔。 人闯进屋檐下时,已经全身湿透。 她穿的薄,深秋的雨,凉彻骨。 秦挽歌蹲下身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靠在白色的墙壁上,瑟瑟发抖。 不知躲了多久,她几乎整个人都冻的没有知觉,一束亮眼的白光刺破雨幕,来到她面前。 江衍撑着伞,走近,才发现蜷缩在门口的那团黑影是秦挽歌。 “怎么不进去?” “里面好像没,没人,我又不,不知道密码。”短短的一句话,秦挽歌牙齿打颤到说不完整。 江衍脱了外套披到她身上。 秦挽歌没有拒绝,顺手往身上拢了拢,嘴唇发青的搓着手,站在原地跳脚:“密码是什么?” “1872。” “你的生日?” 江衍微微一怔:“她的生日。” “哦。” 江衍没说“她”是谁,秦挽歌却已明了。 江衍输入密码。 “咔嗒”一声门开了,秦挽歌跟在江衍身后进去。 满满一屋子人,视线都看过来,盯着两人。 这就是江家,那么大的雨,所有人都在,就是没有一个人给她开门。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蒋欣然。 好似看到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她瞪着一双眼睛走过来,看着她湿答答的还在往下淌水的发丝,惊呼:“咦,外面下雨了?怎么淋成这样?” 好似她根本没有听到秦挽歌的敲门声一样。 秦挽歌却轻易捕捉到了她眼角的那丝笑意,带着淡淡的挑衅。 她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蒋欣然的演技还真是浮夸到破绽百出。 对此她不想有任何表示,径直上楼。 许是冷热交替的原因,她刚往前走两步,忽然,打了一个喷嚏:“阿嚏。” 江衍立刻看过来:“感冒了?没有密码怎么不知道叫门?” “我叫了,不过......没人开。”她意有所指。 蒋欣然立刻可怜兮兮且抱歉万分的看向江衍:“阿衍,我睡着了,我不知道这件事啊。” 末了,她还恶狠狠的瞪了瞪围在周边的佣人,严厉呵斥道:“一个个的都是聋子啊,怎么都不知道给秦小姐开门?” 笑话,没有她下令谁敢给她秦挽歌开门? 这种谎话,真是撒的没有一点儿技术含量。 不过,偏偏有人相信。 江衍神色温和的看她一眼:“没事,不知者无罪。” 秦挽歌就呵呵了。 眉眼处透出一股子冷笑,她吸吸鼻子,转身上楼。 爱情这种东西总是会蒙蔽一个人的眼睛和心灵,她原以为江衍跟那些愚蠢的男人不一样,不过现在看来,也没什么不同。 身后似有脚步声追上来,不过她没兴趣知道那是谁,现在她只想洗个澡然后把自己拿被子裹起来。 推门,正要合上。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指抵在了门板上。 秦挽歌看了他几秒,抬手,脱下身上的西装扔进他怀里:“好了,衣服还你,江先生可以出去了。” “你在生气?” “没有,我为什么要生气?”她面无表情,她真的不生气,她只是,有那么一丝的失望。 江衍的一双黑眸牢牢攫住她的眼睛,秦挽歌看过去,可以在瞳仁深处寻到她的倒影,几秒,他开口:“我知道是欣然不给你开门,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小孩子脾气,不过她没有恶意,看着我的面子上,不要跟她计较了。” “呦呵,江先生您的面子还真大。”秦挽歌冷笑:“不过我不是你,我没有义务去包容她的小孩子脾气,我秦挽歌就是一个这么小心眼的人,你回去告诉她,以后见着我最好绕道走,我也不保证我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她快速的说完,唇角那丝毫无温度的笑意还没散去,就用力的甩上门。 冷硬的门板裹挟着风直扑面门。 此刻,江衍才意识到,他这是吃了闭门羹。 秦挽歌是第一个,敢让他吃闭门羹的人,也第一个敢让他吃闭门羹的女人。 在原地伫立好久,他才若无其事的拎了有些濡湿的外套,下楼。 秦挽歌褪下衣服,洗澡。 洗过澡,却并未觉清爽,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脑袋重的抬都抬不起来。 她回到床上,拿被子严严实实的裹住自己。 明明浑身一阵滚烫,她却觉得冷到瑟瑟发抖。 应当是发烧了。 不想再下床,她拿出手机。 想要给江衍打电话,想起方才他对那个女人毫无底线的维护,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兴许人家两个现在正你侬我侬,她凑个什么热闹。 放下手机,闭上眼睛。 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时间过去一个小时,晚七点半。 江衍放下手里的报纸,蹙眉,怎么这么久还没下来? 他起身:“张妈,上楼去看看少奶奶在做什么。” 第九十六章:叫老公,乖...... 第九十六章:叫老公,乖......    五分钟后,张妈下来了,不过身后并未跟着秦挽歌。 “少奶奶呢?” “好像是发烧了,这会儿睡着了。” 发烧了? 江衍怔了一瞬,拔腿上楼。 没开灯,房间里漆黑一片。 他伸手按下开光,光线一瞬间充盈整个卧室,他微微眯眼,就看到秦挽歌面色潮红的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 走过去,抬手碰触她的额头,果然滚烫的可怕。 他正要收手,手却被她按住,那滚烫的温度,叫他心头一颤,不知怎的,就突然有些恼火。 她发烧成这样,居然就这么躺在这里,不告诉任何人,也不告诉他,她是想干嘛?把自己活活烧死吗? 江衍的浓眉拧了起来。 空气里却传来不安的呓语声,一道接着一道,他垂眸,就看到秦挽歌的嘴唇一张一合,微弱的声音似乎带了哭腔,在空气里蔓延开来:“爸爸,爸爸......” 心口微微一滞,一股心疼就那么猝不及防的从心底冒了出来。 此刻,他好像能明白,为什么她这么一个薄凉如水的女人,会对江哲希那么好。 他反手攥住她,她的手掌很小,轻易的就能被他包裹在掌心里,灼热的温度,似乎要在他掌心烧出一个洞来。 几秒,他扳开她的手。 走出房间。 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支体温计,一杯温开水,还有一盒退烧药。 掀开额前散落的碎发替她量体温。 “滴”的一声过后他拿下温度计,垂眸,39.8度。 眸色深沉几分,他伸手拍拍她的脸。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在对她施暴,秦挽歌费力的睁开眼睛,想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 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一片模糊。 江衍趁此空档把她扶起来,让她的脑袋枕在他怀中。 拿了退烧药塞进她嘴里,又把水端了过来。 却是喂不进去,水全部从唇瓣间溢出来。 江衍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沉思几秒,他低头喝了一大口水,嘴对嘴,将水渡到秦挽歌的嘴里,并用力捂住她的嘴,不准她吐出来。 秦挽歌被迫喝了药。 江衍抱着她重新躺好,又掖好了被子,才关了灯退出房间。 刚刚拉开门却对上蒋欣然盛满泪水的眼睛。 江衍愣住。 蒋欣然的泪水悄然滑落,她哽咽:“阿衍,你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 对她好? 若不是经蒋欣然这么一提醒,江衍都无法意识到,自己刚刚究竟是做了多么离谱的事情。 不过,这一切都出自于怜悯而已。 可这一刻,江衍忘了,他从来不怜悯任何人。 他抿唇,双手插进口袋,居高临下睥睨着蒋欣然,狭长的眸子里埋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神色有些冷:“她生病了。” “我生病的时候,也从来受到你这样的待遇。” 江衍的恼怒就那么从黑眸里溢出来,带着盛气凌人,带着阴沉晦暗:“今天若不是你耍性子把她拦在门外,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 蒋欣然连眼泪都忘了流,茫然无措的后退两步。 原来阿衍都知道。 是啊,阿衍那么睿智怎么会猜不到,是她自作聪明了。 江衍只冷淡的看她一眼,便扬长而去。 蒋欣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有些心慌,他们之间,好像正因为秦挽歌的出现,而渐行渐远。 以前不管她犯了多大的错,阿衍都不会冷眼相待,这一次,他生气了。 眼泪一瞬间决堤而出,嘴唇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她俯身,披头散发的凝着他的背影,惊慌道:“阿衍,这么快你就忘记姐姐了?你怎么能对别的女人动心!” 轻颤的声音隔遥远的空气传过来,竟是一语道破的锐利。 江衍一瞬间顿住脚步,眸光剧烈的晃动。 动心吗? 不,他没有。 几秒,他眉眼间透出些许张狂,重新迈步,走的意气风发。 动心? 不,他不会喜欢上别的女人,永远不会! 这夜,蒋欣然睡到了客房。 她亲眼看着江衍走进秦挽歌的房间,然后再没出来。 那个践人发高烧就叫他如此寝食难安? 她奋力甩上门,今天的委屈,她记下了。 卧室里,江衍在床边坐下,倾身,抬手,修长冰凉的手指轻碰秦挽歌的额头,没先前那么热了,却依旧有些烫。 他转身去了洗手间。 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块儿湿毛巾。 拨开沾在秦挽歌额角的湿法,将毛巾仔细敷好。 感冒发烧引起的鼻子不通,让秦挽歌看起来有些呼吸困难,她微微张着嘴,眉头紧紧的蹙着,长睫快速的轻颤,不安的摸样像是濒临干涸的鱼。 江衍几不可见的蹙眉,寻了感冒贴,帮她贴好。 夜格外的漫长,他搬了椅子守在床边等待她退烧。 这一刻,内心无比静谧。 眼皮忽然就沉重下来。 不知多久了,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这五年来,几乎夜夜辗转难安,每每闭上眼,梦里都是佳然浑身是血的模样,遥不可及,却又永远在梦里飘荡。 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 可这一晚,似乎,他被治愈了。 几乎来不及挪到沙发,脑袋就那样轻轻的倒在了床上。 天光降至,秦挽歌口渴到从梦中醒来。 睁开眼,那么一幅场景就猝不及防的闯进视线。 台灯依旧亮着,一米的距离,昏暗的刚刚好,江衍就躺在这光线里,侧着脸,一只手臂搭在她的腰际,微抿着唇,睡的毫无防备。 褪去满身的凌厉,这样的江衍,看起来像是一个温润如水的大男孩儿。 他在这儿守了她一夜? 一瞬,秦挽歌昨日里对他不明是非的失落尽数消失。 心底渐渐发酵出一些叫做温暖的东西。 很多年不曾有人这样衣不解带的照顾过她了。 她感激的看着他安然的侧颜,心想,其实江衍这个男人也并不坏。 恍神间,江衍不知何时睁开眼。 四目相对,秦挽歌欲伸出描摹他脸部轮廓的指尖猛的一僵。 几秒,偏头,错开他的视线,她收回手,若无其事道:“刚刚你的眼角不知沾了什么东西。” 她强装镇定,但江衍似乎一瞬间就看穿了她内心的窘迫。 他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坐起身来,靠近椅背:“看样子,烧退了?” 秦挽歌略显局促抬手摸了摸额头。 点头。 “那就洗漱,准备下去吃饭吧。” 江衍转身的瞬间,听闻女人有些不自然的声音:“昨天晚上......谢谢你。” 他只顿了一瞬,薄唇扬起浅浅的弧度,开门。 下楼吃饭的时候不可避免的遇见了蒋欣然,见她下来,她颇为大度的给了她有史以来第一个微笑:“好了?” 秦挽歌微微一怔,顿时有种还在梦里的感觉,几秒,才回神,报以浅浅一笑:“托蒋小姐的福,好了。” “以后要照顾好自己,再发烧,阿衍又要担心的无法入睡了。” 这话,说的暗讽十足。 秦挽歌凝着她上挑的眼角,说她不高兴,她确实在笑着,说她笑,那笑,却又总有一股笑里藏刀的意味。 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秦挽歌敛眉,只当没看见:“嗯,我知道了,劳蒋小姐费心了。” 一顿饭吃的诡异至极。 吃完饭,她拎了包,准备上班。 江衍端一杯水,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不悦蹙眉:“病刚好,请假休息一天再去上班。” 秦挽歌淡淡一笑:“我没事了。” 到底是出了门。 走出没几步远,身后传来熟悉的引擎声。 “上来,我送你。” 她没拒绝,跳上车。 经过昨晚那一夜,她和江衍之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又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 总之此刻,她坐在他身侧,心口雷声撼动,莫名的紧张,再也不复平静。 这是昨夜高烧把脑子烧坏了? 秦挽歌不知道,直至下车,她都不曾敢直视江衍。 匆匆道谢,仓皇离去。 江衍再接到电话,是在三个小时以后。 秦挽歌在课上晕倒了。 他正在开会,十分重要的会议,走不开,派了聂远去医院照顾秦挽歌。 没什么大事,只是退下去的烧,又复发了。 挂了点滴,便没事了。 聂远送秦挽歌回别墅。 嘱咐张妈照顾好秦挽歌,离开。 秦挽歌躺在昏暗的房间,睡的昏昏沉沉。 有人推开门进来,她抬起沉重的眼皮,一个模糊的轮廓在眼前晃动,凑近了,才看清,是蒋欣然。 她径直在床边坐下。 秦挽歌沉沉闭上眼睛,也不理会她。 忽有讥诮的声音落在耳边,带着某种兴奋的笑意,令人毛骨悚然:“不是说照顾好自己别再生病了?” 秦挽歌想开口说话,却极其无力。 一双手,忽然悄无声息的扼上她的喉咙,冰凉的触感,宛若阴暗潮湿雨林里的毒蛇,而蒋欣然的脸倏然在眼前放大开来,带着扭曲的bt:“嗯?怎么就不听我的话,怎么,今晚还想让阿衍在你的房间待一晚吗?” 她一寸一寸逼近,手上的力度缓缓加大,声音愈发阴冷在房间里蔓延:“秦挽歌,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你可真有手段!” 唇边的空气忽然就稀薄了下去,秦挽歌大张着嘴,却依旧喘不过气来,濒临窒息死亡的恐惧将她包围。 她伸手,扣上脖颈,企图掰开那死死缠绕的手。 蒋欣然忽的笑了,尖细的笑声,像是来自地狱的厉鬼:“害怕了吗?害怕为什么还要不乖,为什么要和我抢阿衍?” 秦挽歌奋力摇头,几乎拼尽全部力气,才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字:“我,没......” “没有吗?是我诬陷你了?” 秦挽歌满脸通红,只能一遍一遍的摇头。 蒋欣然就像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秦挽歌只能攥紧身下的床单,嘶哑的声音方如裂帛,断断续续溢出:“你,松手,我,我就,远离他。” “真的?” “真,真的。” 忽有敲门声字门外传来。 不知几秒。 在意识陷入无边黑暗之前,勃颈上令人生寒的触感,终于褪去。 是张妈,端着饭菜。 “蒋小姐,少爷吩咐我照顾好少奶奶,我来给她送饭。” 许是少奶奶那三个字触痛了蒋欣然,一瞬间,她眼眶变的猩红,抬手用力一挥,打翻了食盒。 那些香气四溢的饭菜,就这样洒了满地。 张妈惶恐:“蒋小姐,你......” “少奶奶?我才是江家的少奶奶!”她一记凌厉的视线看过去:“听懂了没有?” 张妈立刻惊吓点头。 蒋欣然面色方缓和几分,她侧目,漫不经心的瞥一眼躺在床上虚弱的秦挽歌。 “把这里清扫干净,不许给她再端饭上来。” 蒋欣然走后的许久,秦挽歌都不敢再睡,掐了人中让自己尽力保证清醒。 直至,蒋欣然再一次走进房间。 这次,她的手里握了一把水果刀。 锋利冰冷的刀刃在下颏轻拭,好像一个用力,就会划破那娇嫩的肌肤。 秦挽歌一双眼迷离且警惕的看着她:“少奶奶,什么事?” 显然是少奶奶那三个字取悦了蒋欣然,她拿刀背拍拍她的脸:“你挺聪明。” “比不上少奶奶。” “呵,我来就是告诉你,今天的事情,不要让阿衍知道,否则......”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刀锋擦着秦挽歌的侧脸滑过,隐约有凛冽的寒掠过肌肤,每个毛孔都忍不住的颤抖,她俯在她耳边,轻声细语:“我让你生,不,如,死。” 纵使心底有再多的恐惧,秦挽歌都尽力压下那慌张,她点头,眼神坚定:“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让他知道。” 蒋欣然方收了刀,睥睨她一眼,嗤笑,转身离开。 秦挽歌吃力的撑起半边身子,按亮台灯,暖黄的光线瞬时充盈整个房间,蔓延至四肢百骸的冷,终于一点一滴的褪下去。 她抱着被子,倚在床头坐了许久,才勉强扶着墙下床。 洗手间的镜子里,她撑在盥洗台上,透过明艳的灯光,轻易就看到了一张毫无血色的脸,还有,脸往下,纤细的勃颈上,那殷红的手指印。 轻轻一碰,都有令头皮发麻的刺痛感涌上来。 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是她低估了蒋欣然,一个为爱痴狂的女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的出来的。 不过,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她不会再让她有机可乘。 从盥洗台上拿起一款气垫bb,去遮那手指印,直至再也看不出痕迹,她才收了手。 一双黑眸沉静幽深的盯着镜面,眼波浮动,明明灭灭。 这一瞬,她懂了,在江家,如果想毫发无损,唯有明哲保身。 所以夜里在江衍回来之前,她吃了饭,上了楼,锁了门,只留给张妈一句:“等少爷回来,就告诉他我睡了。” 在接下来的数月之内,秦挽歌都尽量避开和江衍出现在同一空间,如果两人意外碰面,她亦会找借口搪塞离开。 江家的每一个人,她都惹不起。 实习期很快结束,回学校,这学期已经结束,下半学期没课,闲得很,她索性报了学校附近的驾校。 这期间她借口忙住回了学校。 和江衍之间的种种,甚至于那夜他守在她床头一夜的悸动,也随风一般,很快湮灭在时光的隧道里。 直至离校那天。 她在学校门口看到了那辆熟悉的宾利慕尚。 她拎大包小包,汗流浃背,狼狈的像是个从乡下来到城里念书的小妞,任谁也无法料到,她就是传闻中江家的少奶奶。 而江衍斜倚在车身,身长玉立,白衬衫,烟灰色毛呢大衣,黑色长裤包裹着一双修长笔直的腿,黑色的皮鞋鞋面一尘不染,指间捻一支烟,一张俊脸隐在白色的烟雾后,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有多久没见他了? 从深秋到入冬,一个季节的过渡,她几乎要忘了他长什么样子,却在看见他的这一刻,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只因他身上与生俱来的盛气凌人。 她愣住,心口忽的就猛地跳了一下。 像是藏在水面下的秘密倏然浮出水面,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压都压不住。 几秒,直至许安安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喂,小鸽子,你走不走了,师傅还在那儿等着呢!” 秦挽歌意味不明的看了江衍一眼,收回视线,朝着许安安一笑:“走吧,你帮我拎这个。” “你认识他?”许安安却后知后觉似得,抬头瞥了一眼江衍。 秦挽歌只怔了一瞬,就快速摇头,走的飞快:“之前采访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许安安半信半疑的跟在她身后,朝着不远处的出租车走去。 秦挽歌没料到江衍会追上来,直至她猝不及防的撞上一堵结实的肉墙,眼前都开始冒星星,她才意识到,今天,有可能躲不过了。 视线里是江衍铮亮的能照出人来的鞋面。 她眼观鼻鼻观心,飞快的后退一步:“不好意思。” 江衍的手臂垂在身侧,指间还有袅袅的烟雾散出来,他就那样漫不经心的看着秦挽歌黑色的浓密发丝,一双黑眸难辨眼色,好似深潭。 不知过了多久,秦挽歌才听到他低沉沙哑的嗓音,格外好听的落在耳边,一瞬间就隔绝了外界的嘈杂,她的世界,只剩下他那句辩不出情绪的:“一面之缘而已?” 上挑的尾音,带着蛊惑的意味,让她的脑海一瞬间就炸裂开来。 从未有过的感觉,慌张,无措。 须臾之后,她反复吸气吐气,终于平静,抬头看着江衍,莞尔一笑:“江先生,好久不见。” 那一笑,如刺破这寒冬的暖阳,那一刻,连阳光都不比她明媚。 江衍莫名阴翳多日的心,忽的就云开雾散。 许安安送了一波东西回来,才发现,秦挽歌居然没过来,她站在校门口,再同刚刚那个男人攀谈什么,很和气的模样。 她认得那个男人,江氏的太子爷,江衍。 整个榕城都如雷贯耳的名字。 小鸽子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了?不是刚刚还说只有过一面之缘? 骗子! “嘿,小姑娘,你们走不走了,再不走我可拉别人了啊!”正出神呢,身后传来司机师傅焦急的催促声。 “马上,师傅你再等五分钟!” 她抬脚走过去,把局促不安的秦挽歌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那师傅又催我了,小鸽子,你跟江公子改天聊行不?” “她不去了。”忽有低沉男人自两人身后传来。 两人皆是一愣。 几秒之后,许安安看着秦挽歌,眉目间隐隐有按捺不住的喜悦:“此话当真?” 实习完本来许安安就打算跟肖寒一起租个房子,两人过甜蜜的二人世界,结果小鸽子突然横插一脚,说要跟她住一块儿,作为彼此的贴心小棉袄,许安安只能忍痛割爱,无情的赶走了肖寒。 现在,事情似乎有拨开浓雾见月明的欣喜转机了...... 秦挽歌回眸,下意识的看向江衍。 那一双黑眸就那样的盯着她,一瞬不瞬,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她卷进去,那样的慑人,让她无法拒绝。 就像是一场猎人与猎物的游戏,他先前放任她逃出生天,可其实她从未逃出过他的视线,现如今,他倦了,不愿在继续你追我躲的游戏,于是宣布结束,而她,再一次被他牢牢抓住,无法挣脱。 她终于妥协。 “我还有些事,安安你先走吧。” “祝你好运。”许安安的视线在她和江衍之间徘徊,露出一丝安慰。 秦挽歌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传闻江衍手段毒辣,在床上还有特殊癖好,这件事人人皆知,许安安一定是担心她羊入虎口。 内心忽然涌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感动。 她微笑冲许安安挥手说再见。 许安安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就欢天喜地的扑进了肖寒的怀里。 秦挽歌目瞪口呆,这绝对是她亲闺蜜。 内心那一丁点儿感动瞬间碎成了渣。 她终于百般不情愿的,慢吞吞的回过头来:“江先生,你怎么会来这里?” “堵你。” “......”这话说得,好像她在躲债似得。 秦挽歌无言以对。 江衍眯着眼吸了一口烟,白色的烟丝从薄唇间溢出,鲜明的色差,性感的无以复加:“说说,最近为什么躲我?” “我哪敢,我是真忙。” “忙着干嘛,跟前男友死灰复燃?”江衍的视线忽然轻飘飘的扫了一眼不远处。 秦挽歌看过去,顾景笙站在那边的香樟树下,孤零零的一个人,手里拎了一个行李箱,斑驳的树影就落在他身后,那样的落寞。 她忽的就被刺痛眼。 “江先生,这里人太多,我们上车说。” “怎么?怕给他看见?” “......”能不能不要这么讨厌?最看不起这种一语成谶的人。 秦挽歌深吸一口气,压下把江衍按车上暴打一顿的冲动:“我是觉得这天气有些冷了。” 江衍看了看穿大码羽绒服的秦挽歌。 她的身材娇小,大码的羽绒服套在她身上空荡荡的,有冷风顺着缝隙钻进去,看着是挺冷的。 于是他下意识的探过身去,牵她的手。 确实是有些凉。 他打开车门,旁若无人的牵着她上车。 秦挽歌坐上车后的第一反应是看窗外的顾景笙。 毕竟是初恋,尽管分开这么久,却还是不能完全忘怀,偶尔深夜里想起他,心口依旧会痛。 那种无能无力的痛。 那种回得到过去回不到当初的物是人非,最无奈,也最苦楚。 她羽睫轻颤,蹙眉轻蹙,心伤的模样很让人心疼。 可惜是为别的男人。 心口忽然就堵堵的。 他推掉公司的事物亲自来接她回家,她却对别的男人痴痴相望? 江衍一双眼眸渐渐覆上一层浅薄的愠怒,他毫无征兆的倾身,大手揽过秦挽歌包裹在羽绒服之下纤细的腰肢,稍稍用力,她就跌入他怀中。 他顺势低头,有些凶猛的,有些侵略的,那吻如雨点般,密密麻麻的落下来。 攻城略地,长驱直入,他纠缠着她的唇舌。 直至他的气息全部侵入,将她包裹的密不透风,才松开她。 秦挽歌唇瓣殷红,眼眶殷红,一双雾蒙蒙的美目瞪着他:“江衍你干什么!” “吻你。” “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是又如何?我有合法身份” “你......无耻!” 不远处顾景笙垂着头早已消失在视线,秦挽歌扭头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胸腔里怒火重重。 江衍脸色也不怎好,沉默着发动车子。 这一场冷战,一直延续到晚上。 回老宅,苏皖韵的面前,自然是不能露出些许的破绽。 吃完饭的时候,照例是相互夹菜,摆出一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模样,江衍吃着菜面不改色的对她道谢:“谢谢老婆。” 老婆...... 秦挽歌听的头皮一阵发麻,这个称呼怎么听怎么......恶心。 轮到她做戏了,看着江衍,她正要说一句谢谢草草了事,苏皖韵的目光立刻射了过来。 犹如万箭整装待发,只要她说出什么令她不满意的,这箭会立刻将她射成筛子。 秦挽歌的心颤了颤,她咬唇,不敢抬头看江衍,飞快的吐出一句:“谢谢......老公。” 话说完,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苏皖韵终于满意点头。 而江衍,一双盯着她的黑眸,忽而变得幽深,像是藏了熊熊火焰,目光灼灼。 她未察觉。 直至吃完饭进入主卧,她刚刚踏入房间,就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抵在门板。 江衍的身影似一棵挺拔的松,遮住眼前的光,而光影交汇处,她分明看到一双火热的眸。 他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几乎将她完全禁锢在其中。 他的目光赤luo裸的,带着一丝野性,带着一丝晴欲,在她的姣好的面容之上流连。 秦挽歌感觉自己已然被他的眼神剥光,无处可藏。 下巴忽的被挑起,冷冽的气息迎面而来,黑眸,逼近,她听到他沙哑的嗓音:“说,刚刚叫我什么?” 老公? 这个男人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他们明明在冷战,他在搞什么?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这一刻,她几乎要迷失在他深邃的瞳仁深处,那热烈的火,快要将她融化。 连呼吸都变的急促。 而他盯着她嫣红的唇瓣,一遍遍的诱哄:“叫我老公,乖......” 他的眼睛里有魔鬼,勾人魂魄的魔鬼,秦挽歌不知何时唇瓣轻启,两个酥软的字,就这么溢出来。 她叫他,老公。 江衍眸底似有火光乍裂,瞳仁骤然一缩,彻底失控。 秦挽歌只觉得身子一轻,再回神时,已被他压在身下。 呼吸教缠,肌肤相贴,房间内骤然升温。 大掌所过之处,如燃气燎原大火,将她的理智烧的一滴不剩。 不知何时,他的大掌已经覆上她的裤子纽扣。 门外忽有敲门声惊醒意乱情迷的两人。 秦挽歌猛地一惊,抬手按住江衍的大手。 如梦初醒,江衍快速起身。 秦挽歌理理衣服,去开门。 是阿莲。 “少奶奶,老夫人找你。” 老夫人?还有什么事? “好,我知道了,马上下去。” 秦挽歌回到房间,江衍背对着她,在拿睡衣。 恰好避过了尴尬。 她去洗手间。 镜子里的她面色嫣红,发丝凌乱,唇瓣上还有残余的水渍,一看,便知刚刚经历了什么。 那些激烈的画面走马观花般在脑海里打马而过,叫她周身仿若燃起大火。 那是情,欲的滋味。 她摇摇头,秦挽歌,醒醒! 长长吐出一口气,对着镜子将自己重新收拾好,才走出房间。 房间已经没有人,浴室里传来沙沙的水声。 她只看一眼,就强迫自己收回视线,下楼。 苏皖韵穿着墨绿色睡袍,比起平日少了一丝威严,多了一丝亲和。 “奶奶。”她在苏皖韵身侧坐下。 苏皖韵笑笑,也不拐弯抹角,视线落在秦挽歌平坦的小腹,径直开门见山道:“还没动静?” 秦挽歌有些局促的轻抚小腹:“还没有。” “小歌啊,你来这个家也五个月了,是不是你们还......不够努力?”苏皖韵试探道:“还是你们最近吵架了?听说你最近都住在学校。” “没有吵架,只是最近学校事情多,挺忙的,就住在了学校,现在放假了,不会了。” “嗯。”苏皖韵点点头,体贴道:“奶奶相信你,只是,你也要理解奶奶的抱曾孙心切。” “我都知道奶奶,我会,很努力的。” 苏皖韵满意的笑笑,停顿几秒,俯身从茶几上拿起拿起一个小盒塞到秦挽歌手里:“小歌,这是奶奶托人寻来的土方子,听说很灵验,你跟阿衍拿去试试。” 秦挽歌红着脸接下,心思沉重。 奶奶如果知道至今她和江衍还没圆房,不知道会不会立刻把她逐出江家? 豪门少奶奶,不是那么好当的。 ――――― 大四最后一学期,没课了,大家都开始忙着找工作。 几日前,秦挽歌也已经往各大大小小的公司投了简历,只是尚未收到回复。 于是下午的黄昏里,她只能窝在被子里,捧一卷书,等消息。 手机铃声就在这时候乍然响起。 秦挽歌条件反射性的快速接起。 “喂,你好,秦挽歌秦小姐是吗?” “是我,请问你是?” “我是江氏人事部主任林禾,明天上午江氏有一场大型应聘,希望秦小姐可以考虑一下。” 她往江氏投简历了吗? 秦挽歌蹙眉。 “喂,秦小姐?” “哦。” “我的话秦小姐考虑好了吗?” 秦挽歌目光涣散的落在落地窗外斜溢的树杈,江氏是榕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多少人想挤破脑袋钻进去,可问题是,江氏是个娱乐公司,跟她的专业八竿子都不着,他们确定没招错人? 这会不会是江衍的......圈套? 电话那端又是一阵沉默,林禾侧目,捂住话筒有些为难的看向江衍:“江先生,秦小姐似乎不想来。”这考虑的时间,也太久了些。 江衍只穿白衬衫,衬得皮肤干净白希,却也清冷孤傲,他修长的指间把玩这一支黑色钢笔,一双黑眸如深邃古井,无边的黑暗,心思深沉到叫人猜不出半点痕迹:“告诉她,不想来就算了。” 他已经跟各大公司打过招呼,一律不准录用秦挽歌这个人,她来江氏,迟早的事。 哈? 林禾愣住,方才明明是总裁叫她亲自打电话给这个不知名的女人,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不过,在江氏待久了,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该问的别问。 隐下心底的猜忌,她再一次出声:“秦小姐如果不想来的话,我们江氏也,不勉强。” 这话一出,秦挽歌慌了。 处于下风的人总是没有安全感,她现在就是一个一穷二白的无业游民,虽说是江家的少奶奶,可半点儿好处都没捞着,该花钱的地方还是要花自己的钱,她总不能那个这样坐吃山空吧,暂且去试试总不是什么坏事。 况且她身上也没有什么值得让江衍动心思的地方。 许久,秦挽歌点头:“好,明天上午我会去,请问时间是?” “早上九点。” “好的,再见。” “再见。” 翌日。 北方的冬日是阴冷潮湿的,总有一种刺骨的寒,秦挽歌在职业装外套上一件驼色的毛呢大衣,黑色的长靴过膝,时尚又御寒。 走出别墅时,却意外发现天是晴朗的,有微薄浅黄的日光穿透层层的雾气洒下大地,驱散了些许寒意。 打车,径直去江氏。 玻璃旋转门后,敞亮的大厅人头攒动,她转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哪里有关于应聘的消息。 难不成是骗人的? 秦挽歌拎着包,站在原地,环顾四周,不知所云。 就在此时,电梯门开了,一个穿职业装的干练女人从中走了出来,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伸手,面上有大方得体的微笑:“秦小姐你好,我是林禾。” 秦挽歌怔了一瞬,回握:“林主任好。” “请问,应聘在哪里?” 林禾神秘的眨眨眼睛,看着她的眼神很是微妙:“跟我来。” 第九十七章:女人就像酒,越烈,越上瘾 第九十七章:女人就像酒,越烈,越上瘾    总裁办公室。 秦挽歌看着坐在大班椅里气定神闲的男人,终于明白,林禾方才眼神中的微妙是什么意思。 根本没有应聘,有的,只是她的空降。 江衍让林禾推出了办公室,偌大的办公室,就只剩下她和江衍。 那种令人倍感压力的的震慑力又一次迎面扑来,无处可藏。 秦挽歌上前一步,在桌前站立,包裹在过膝长靴下的双腿笔直,这笔直一直蔓延到脊背,她不卑不亢的盯着他。 江衍同她直视。 尽管秦挽歌从小到大没再任何人面前低过头,活的坦坦荡荡,此刻,却有种想要避开那视线的冲动。 太过尖锐。 江衍的视线总是想一把无往不破的利刃,轻易能刺穿人的内心。 须臾,她唇角微微松动,露出一个算不上愉悦的笑:“江先生,为什么让我来江氏?” “不来江氏你想去哪儿?”他反问。 “去我该去的地方。” “你该去的地方?”江衍漆黑的眼眸忽然浮现一点光,带着一丝不动声色的杀伐,几秒后,他偏头,若无其事道:“抱歉,忘了告诉你,那些地方都不会要你的。” “你在这里面动了手脚?”她就说,为何投出去的简历都石沉大海。 江衍不可置否。 “你可真卑鄙!”秦挽歌忽的俯身,双臂撑在沉黑的桌面,一双眼带着丝丝的愤怒,俯视他。 “我从来不屑于去制约一个女人,你应该知道,这是奶奶的意思。” 秦挽歌微微一怔,奶奶? 让她进江氏,是要她辅佐江衍? 呵呵,真是个笑话,江衍这种心狠手辣的人需要她一个弱女子去辅佐? 她缓缓直起身子,脸上的愤怒尽数散去,眉眼间透出讥讽的笑意:“我会告诉奶奶,我不想待在江氏。” 她转身就走。 她的梦想,岂能囚禁在这方毫无用武之地的囚笼? “你大可以去说,但是相信我,奶奶不会同意,因为她不希望你出去抛头露面,你存在在江家的意义,你心里再清楚不过。” 秦挽歌脚步一顿,神色变得复杂,存在的意义,生孩子吗? 确实,江衍的话不假。 “乖乖待在江氏,不要忤逆奶奶,三年后,你生不出孩子,自然会被赶出江家,到时候天高任鸟飞。” 秦挽歌迟疑了,苏皖韵外表看起来温和慈爱,实则手段强硬,若非如此,她一介妇人又如何叫江家在这榕城屹立不倒? 不知过了多久,她折回身,面色再无波澜:“好,我留在江氏,要我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 她想做什么?说的好像她会做什么似的。 秦挽歌淡淡启唇:“任凭江总吩咐。” 江衍的目光似有若无的从她面上掠过,拨了内线。 几分钟,一个面容严谨的女人后面跟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走了进来。 “齐姐,宋牧。” 秦挽歌一一握手。 “从今天起,秦小姐将是宋牧的经纪人,有什么不懂的,就问齐姐。” 几人一起退出总裁办公室,齐姐带秦挽歌去办公室做交接工作。 秦挽歌听的一知半解。 齐姐浅浅一笑:“没关系,新人都是这样,顺手了就好了,你出去忙吧,宋牧十点有通告。” 秦挽歌带上门退出去,回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规模并不大,她的待遇同普通员工也没什么区别。 她走进去的时候,宋牧正在听歌,一首英文歌,干净的嗓音,带一点儿沙哑,好听极了。 只是,这歌,她好像在哪儿听过。 她走进去,脱下外套,浅笑着在座椅上坐下,称赞了一句:“很好听。” 宋牧抬眸,黑色的瞳仁里浅浅的光亮散开来,他唇角微扬,声音里有些得意:“我的歌。” 秦挽歌抬起头,恰好对上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有着最纯净的眼神,笑起来的时候眼底铺着一层细碎的光,像是波光粼粼的江面,好看的不得了。 秦挽歌微微恍神,才勾唇:“你多大了?” “二十。”宋牧偏头,身上黑色的夹克衬的他皮肤很白,比女孩子还要好,他手指轻扣座椅把手:“小美女经纪人,你呢?” 经纪人秦挽歌可以理解,小美女是什么鬼? 她几不可见的蹙眉:“我比你大三岁,按辈分,你应当叫我一句姐姐。” 宋牧扬眉:“秦姐?” 秦挽歌眉头舒展,却又听宋牧摇摇头:“不好听,我叫你阿歌好不好?” “不好。” “我不管,阿歌阿歌阿歌。” 少年无赖的模样,帅气逼人,桀骜又邪魅。 秦挽歌念在他年纪小,不跟他计较那两个字给予她的特殊意义,从座椅起身:“时间不早了,该去片场了。” 宋牧起身,跟在她身后,修长干净的手指忽然从背后绕过来捏了一下她的脸皮:“别老扳着个脸,跟老巫婆一样。” 秦挽歌一把拍掉他的手,瞪他一眼:“再动手动脚小心我打你。” “女人太凶会找不到男朋友的,看你的样子,一定没有男朋友。” “那又如何?”秦挽歌反问,她是没有男朋友,可是她结婚了。 秦挽歌清冷的一张脸凑在他面前,宋牧一双桃花眼眨了眨,心口好像有什么地方,快速而迅猛的跳动了起来。 第一次觉得,这样咄咄逼人的女人,好像也别具一番风味。 恍神间,秦挽歌已经抽身出去。 宋牧许久才收回视线,那股直击心底的惊艳,却经久不绝。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是天生自带光环的,比如江衍,又比如宋牧。 看着那张站在镁光灯下妖孽的脸,秦挽歌觉得,宋牧生来就是吃这碗饭的。 拍了整整两个小时,期间她听到了指责,也看到了宋牧脸上的汗。 当走进这个世界,她才发现,明星也并非她想象中那样光鲜亮丽。 拍完休息时,她递给他一瓶水,宋牧仰头喝下大半瓶,喉结上下滚动,已经初具男人身上的那种狂狷性感。 喝完水,宋牧把水递给秦挽歌:“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秦挽歌暂时还不熟悉业务,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垂眸,几秒,才道:“齐姐帮你接的一个电视剧,需要去试镜。” “几点?” “一点。” “来不及吃饭了,你帮我去买盒盒饭。” 秦挽歌微微一怔:“好。”她以为,艺人嘴都很挑的。 宋牧休息,她买回盒饭,两人打车去片场。 因为宋牧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公司并未给配保姆车。 车上,她把盒饭递给宋牧,宋牧瞥一眼她身侧的另一份:“你可以吃别的。” “既然是你的经纪人,就应当一起同甘共苦。” 宋牧很是意外的看她一眼,齐姐从来不会这样,也不曾说话这样的话,秦挽歌此刻捧着小本确认接下来的安排,侧颜被阳光包裹,长长的睫毛都好似被镀了金,恬然而美好。 莫名的感动油然而生。 或许不仅仅是感动。 宋牧不太懂,只觉得被秦挽歌迷得移不开眼,她分明长了一张寡淡的脸,偏偏好似红尘下的妖精,能勾了人魂魄。 几秒之内,素来在女人面前游刃有余的他,也窘迫不安如跳梁小丑。 许久,他才问:“你不吃?” “一会儿能你试镜的时候我再解决,现在,我有点儿紧张。” 因为她刚刚看了剧本,是一场打戏,宋牧扮演一个杀手,为了去救自己心爱的女人,只身闯贼窝,将会有被围殴的桥段。 她没去过片场,觉得有些忐忑不安,怕宋牧不小心会被伤着。 “紧张做什么?试镜的是我。”宋牧不由失笑。 “我是你的经纪人,你出了事我要负最大责任的。” “啧啧啧,尽胡说八道,我不会出事的,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吧,吃饭,待会儿片场乱糟糟的不能吃。” 秦挽歌看了他几眼,才放下手头的东西,开始吃饭。 车子到达片场时,已经吃完。 秦挽歌把食盒扔进路边的垃圾桶,拎了包,包里乱七八糟装了好多东西,墨镜,剧本,水杯,衣服,甚至还有秦挽歌刚刚在路边买的零食,满满一袋,看上去沉甸甸的。 宋牧垂眸看一眼,探出手:“拜托秦小姐,你是我的经纪人,不是保姆。” “这些东西你可能都用得着,我不太懂,只能尽力去做好。”秦挽歌单手拎着包忽略宋牧伸出的手,径直朝前走去,脊背挺得笔直。 宋牧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明明削瘦无比,却可以面不改色的拿那么重的东西走的每一步都稳稳当当,像是个男人。 只是,这一刻,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他的眼睛,被她背部折射而来的光刺痛了。 他心疼她。 心疼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人。 许久,才回神,追上。 片场的环境一如想象中糟乱,混乱的人群,随处摆放的道具,嘈杂的喊叫声。 她和宋牧走进去,竟没有人注意。 在片场旁的简陋搭台处,排了一行人,跟宋牧一样,是来试镜的。 随后,宋牧也加入了这条长龙。 秦挽歌拎着包站在旁边静静等候,不远处有藤椅,有男人舒适的躺在上面,旁边递水的递水,捶肩的捶肩,看起来大牌的不得了。 秦挽歌反观宋牧。 宋牧的脸很白希,五官精致如画,每一处,都似一笔一划描摹而成,妖媚的桃花眼,轻挑眼角,便纵有无人可及的邪魅,高蜓的鼻,岑薄的唇,尖削的下巴,搭配起来说不出的赏心悦目,便是女人,都要嫉妒他三分。 顶好的皮相,像是小说里的桀骜不驯的纨绔子弟。 长得不比那个男人差,是个好苗子,好好捧,日后定是这娱乐园最耀眼的一颗星。 察觉有人在看他,宋牧从剧本里抬头,就对上一双黑亮的眼,宛若秋波。 秦挽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抬手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站在乱糟糟的人群里,看起来傻的不得了。 宋牧弯了唇角。 很快,到他了。 镜头前,秦挽歌连胳膊酸了都察觉不到,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如漾了一波春水,含着浅浅的光凝视着不远处的宋牧。 她从来不知道,宋牧的演技这样好。 认真起来的他,敛去初见时的放荡不羁,好似换了一个人。 演深情,他一双眼如湛湛清波,光是那样眉间轻蹙的看着你,便叫人心都沉了进去,演狠厉,他眉眼如刀,黑眸微眯,沉黑似墨染,将杀手的冷刻画的入木三分。 当他闯进贼窝,一人手持弯刀,目光阴冷漠然扫视千军万马,便连秦挽歌都觉得,宋牧就是那个杀手,那个杀手就是宋牧。 他杀出一处血路,救走心爱的女人。 他衣衫褴褛,满身是血,深陷囹圄之中,以一人之力敌百人。 他半跪在高阶之上,以刀抵地,摇摇欲坠。 秦挽歌一颗心都跟着揪成一团。 最后一个镜头,他倒下,经受无数人的拳打脚踢。 镜头寡然而止,导演大呼满意,当场钦定宋牧为男三。 宋牧穿过人群,换下戏里的服装,朝她走来,一双桃花眼尽是笑意。 秦挽歌却看到了他手背的红肿和额角的那一处伤口,几乎下意识的踮起脚尖,她轻碰那伤口:“疼吗?” 宋牧拉下她的手:“我是男人,这点伤算什么?” 他说的轻巧,秦挽歌却轻轻的对着他的肩捶了他一拳:“你这么拼命干嘛?” “我不拼命你怎么当金牌经纪人?” “谁稀罕啊。”秦挽歌瞪他一眼:“走,跟我去医院。” 宋牧是要靠脸吃饭的,就算脸上开了个小口,也足以引起恐慌。 他没拒绝。 临走前,秦挽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拉住他的手:“你跟那个男人熟吗?” 宋牧回头,是男一纪轩。 他摇头:“不熟。” 秦挽歌眯眼,清冷的脸透出一丝狡黠,像只狐狸似得。 她径直拉着宋牧上前:“纪先生您好,我们是你的粉丝,可以合个影吗?” 纪轩淡淡抬眼,睥睨着眼前的女人,微微俯身,下巴扬起,黑色的发丝顺着她白希的脸颊滑下来,散落胸前,一双眼淡如轻烟,哪有半点小粉丝的见到他的失控? 可她的那张脸...... 啧啧,真美。 也不是那种一眼看过去便觉惊艳的美,而是越看便越移不开眼的勾人,明明唇角是微微勾起的,偏生眼底没有一丝的笑意。 他不知怎么想的,明知她心不纯,还是大手一挥,起身:“拍吧。” 秦挽歌推一把宋牧:“快站过去。” 按下按钮,镜头里纪轩和宋牧比肩而立的照片就那样定格。 秦挽歌满意的收了手机:“谢谢纪先生。” 她和宋牧扬长而去,纪轩凝着那渐渐消失在视线的背影,笑意,从漆黑的瞳仁深处蔓延开来。 简单的包扎了伤口,走出医院,满目的霓虹中,宋牧看向秦挽歌:“饿了没?” “饿了。” “......”宋牧从来没有见过秦挽歌这样的女人,在男人面前丝毫没有收敛自己胃口的意思。 不过,也正因为这份独特,她吸引了他。 宋牧修长白希的手指穿过她黑色的发间:“走,带你去吃饭。” 秦挽歌忽的出手,用力的捏了一下他红肿的手背。 宋牧疼的龇牙咧嘴:“喂喂喂,你这女人能不能不要这么粗鲁!” “再对我动手动脚,还有更粗鲁的等着你。” 宋牧是真的信了,把手插进口袋里,安分的走在她身侧:“这附近有一家钵钵鸡,怎么样?喜欢吃那个吗?” “不能更喜欢了。” 两人吃的酣畅淋漓之际,秦挽歌收到了江衍的电话。 ——什么事? ——哦,我在明阳路的一家钵钵鸡老店。 ——你别过来,我自己回。 ——跟谁?当然是宋牧。 ——什么?你改变主意了? ——你执意要来,我不阻拦你。 秦挽歌挂断电话,若无其事的继续吃。 宋牧细嚼慢咽的吃完一口,抬眸:“谁啊?你不没有男朋友?” “总裁。” “他怎么会来?” “不知道,可能脑子有病吧。” “......”这是他见过的第一个敢这样说江衍的女人,真胆大,不过,他就喜欢她这性子,够劲。 其实女人就像酒,越烈,越是上瘾。 江衍来的速度极其快,前后不过十分钟。 他穿意大利手工定制西装,外面套了一件毛呢大衣,从外面进来,携满身寒气。 矜贵的外表跟整个小店格格不入。 秦挽歌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皮:“总裁,来点儿钵钵鸡?” 江衍眉头轻蹙,毫不迟疑的摇头:“我找你有事,跟我来。” 话落就去拉秦挽歌的手臂。 秦挽歌终于正视他:“江总,你没看到我在吃饭?你可以选择等我吃完出去说,也可以选择就在这儿说。” 江衍微微一怔,这女人真是长本事了,敢这么跟他说话了! 下一秒,不再给秦挽歌一丝反驳的机会,径直拉起她。 秦挽歌身子一个不稳,跌进男人的怀抱。 正欲挣扎,江衍的大掌便按在她的后脑,她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威胁的意味:“再跟我对着干信不信我在这里就办了你!” 秦挽歌抬眼,就对上江衍明显簇了一团火的黑眸。 一瞬间,心底所有的反抗因子都偃旗息鼓了。 她跟宋牧打过招呼,离开了。 跟在江衍身后走出小店,坐进车里,她不看他,只看着车窗外:“找我什么事?” “一天的时间,你跟这个小明星已经好到这种地步?” “迟早的事,提前笼络人心不过是为了更好的展开工作。” “不是不喜欢这工作?” “不喜欢并不意味着消极面对。” 这么多年来,她遇到那么多不喜欢的事,她不喜欢自己孤身一人在这冰冷的城市奋斗,她不喜欢因为母亲的病情就这样把自己委托给一个毫不相干的男人,她亦不喜欢现在每天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生活,可不喜欢又能怎样? 生活告诉她,不喜欢也得忍着。 江衍许久都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的侧脸,看到秦挽歌以为她的脸上沾了钵钵鸡。 可抬手一摸,什么都没有,她扭头:“看够了没有?” 江衍不答,只淡淡吐出一句话:“以后跟我一起下班回家,夜深了,打车不安全。” “不需要,谢谢江先生的好意,忘了告诉你,我已经拿到了驾驶证,准备买辆车自己上下班,这样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江衍略有些诧异,不过也只是一瞬。 “别墅车库有很多辆车,自己喜欢哪辆就去提,没必要买。” “那都是江先生的,我还是自力更生的好。” “跟我这么见外?” “你我本就是彼此的外人。” “你还在因为昨天的事情生气?” 秦挽歌快速否认:“没有,只是觉得跟江先生保持距离比较好,这不也是江先生希望的?” 江衍竟被噎的无言以对,看着女人冷淡的模样,忽觉烦躁,胸口好似堵了一团火,无处发泄。 许久,他冷着脸:“你有这样的自知之明,很好。” 翌日。 秦挽歌刚刚到公司,宋牧就神秘兮兮的凑过来:“阿歌,实话说,你跟总裁什么关系?” “一般......” “别跟我说普通关系,你当我傻?” “那你觉得是什么关系?” “以你们的辈分,他难道是你的......表哥?” 秦挽歌垂头盯着手机屏,微博界面,宋牧工作室的公众号里,她发了照片,手指快速移动,编辑文字,随即漫不经心的开口:“他那么老怎么会是我的表哥?实话跟你说,他其实是我......二叔。” 秦挽歌按下发送,一条蹭了纪轩热门的微博就这样进入公众视野。 而那句二叔,也落尽齐姐的耳朵。 对话因齐姐的到来被打断。 秦挽歌收了手机站起身来,一脸正色,哪还有方才拿江衍开涮时的漫不经心:“齐姐你来了?我正好有事找你。” “什么事?” “你看一下这张照片,我觉得我们可以借此炒个热闻,毕竟纪轩和《上海风云》这部剧最近很火,昨天宋牧又拿到了男三,恰好可以拿纪轩当噱头把宋牧推进影视界,您觉得呢?” “我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齐姐面带微笑看着秦挽歌,眼里的赞赏毫不掩饰:“秦小姐,你很聪明。” 第一天接触经纪人这个行业便知道借别人的手推自己的人,很难得的天赋。 秦挽歌敛眉:“不敢当。” 当天晚上,老宅,秦挽歌捧着报纸,便看到头条版面,放的正是纪轩跟宋牧的合照。 下方配图文字是她亲手编辑,表面看起来像是在热论纪轩跟《上海风云》这部民国新剧,实则,字里行间都在夸赞宋牧的敬业精神,为拍剧而意外受伤,忍痛拍摄全程。 她眼角有淡淡笑意,放下报纸拿出手机,宋牧的粉丝果然蹭蹭往上窜。 而她上午以宋牧工作室为名发的那条微博,成功攀上热搜榜第一,宋牧的名字紧随其后排第二。 点开评论,一水的夸赞。 “哇,小鲜肉好帅!” “演技好赞,此人必火!” “现在这么敬业的演员不多啦!” ...... 秦挽歌眼角的笑意扩大开来,却觉身侧床垫微微下陷,紧接着,醇厚低沉的男声落在耳边:“心情不错?” 秦挽歌抬头,江衍刚洗完澡,穿黑色睡衣,领口微微敞开,黑色的发梢还在往下淌水,偶尔有几滴掉在肌理分明的胸口,顺着流畅的线条滑下去,禁欲,性感。 她敛了笑,后退几分。 江衍一边擦拭头发,一边散漫的看着她,薄唇微启,语气淡淡,秦挽歌却听出了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可是我的心情不太好,今天,听说有人说我是他二叔。” 卧槽,江衍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秦挽歌当即目瞪口呆,整个人都僵掉了。 江衍轻飘飘的抬了眼角扫她一眼:“没想到,秦小姐喜欢乱伦,跟自己二叔同床共枕的感觉怎么样?” “......”秦挽歌扯出一抹笑:“我那样说不过是为了堵悠悠众口,相信江先生也不愿意别人知道你我之间的真实身份。” “是吗?你确定不是在那我开涮?” “我怎么敢?” 江衍盯着她,幽深的黑眸终于透出浅浅的笑意:“那叫声二叔听听?” 哈? 想占她便宜? 没门! 秦挽歌捂嘴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倒在床上,装睡。 江衍看着她不停轻颤的睫毛:“你的演技很拙劣。” “......”秦挽歌继续装睡。 “你再装我就把你剥光睡了。” “!!!” 秦挽歌一骨碌爬起来:“我醒了。” “叫二叔。” “......”这人是不是bt,干嘛非让她叫? “不叫今天晚上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睡不着。” 这个睚眦必报的小心眼男人! 秦挽歌不情不愿,好一会儿才小脸一红,低低的吐出一句:“二叔。” “乖侄女。” “......”这践人! 仔细做来,经纪人的工作不难做,兴许是卖出了第一步,秦挽歌劲头十足。 连着几天加班。 两人不一同上下班,江衍几乎抓不到她的人影。 秦挽歌乐的清闲,比起江衍的难缠来,宋牧很明显好多了,至少跟他在一块儿秦挽歌怡然自得。 这天晚上,下班,正跟宋牧相约麻辣火锅,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来自医院。 先前没有任何不好的征兆,此刻,那噩耗却如山洪一样排山倒水而来。 以至于秦挽歌毫无招架能力,手机从掌间滑落,“砰”的一声砸在桌上,又滚落地上。 随之滚落的,还有豆大的泪珠。 无声的哭泣,好似灵魂一瞬间被抽走,秦挽歌怔怔坐在原地,筷子还握在手里,火锅里的热气还在升腾而上,只是一切都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她不知愣了有多久,方才从地上捡起手机,一言不发的冲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驱车,将速度提到最快,不善车技的她,连闯几个红灯,直奔医院。 又是手术室,又是刺眼的红,耳边伴随悲怵哭声,不知是谁猝然离世,从手术室移出来,被推往太平间。 这个世界似乎每天都在有人离世,这样的悲欢离合,在医生的眼里麻木的不值一提。 他只是把病危通知单塞到秦挽歌手里,转身又一次走进手术室。 秦挽歌忘了这是她第几次受到病危通知单,却从未有一次,比现在更叫她恐惧。 因为病危通知单上写着,术后出现了排斥现象。 几乎无力回天。 医生说,时日无几。 秦挽歌静静的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遥望着走廊尽头微薄的光亮,眼睛里已经没有泪。 一夜之间,母亲来来回回的奔波于病房和手术室之间,秦挽歌忘了有多少次,透过缝隙,看到手术室里的母亲浑身插满管子,那些冰冷的器械一次又一次的探入她的体内,那一定很疼,秦挽歌想,可她无能为力。 就这么静静坐了一晚上,从黑暗到白昼,黎明之际,母亲被推出病房。 天光终于刺破阴翳的云层洒下万丈光芒,拉开窗帘,从里面望出去,天空一片耀眼的蓝。 许久没有这样的好天气了。 十二月份已经走到最后一天,秦挽歌坐在床边,母亲靠在床头,秦挽歌笑笑:“很难得,今天是个好天气。” 这天,母亲不再像昨天一样,躺在床上饱受病痛折磨,早晨醒来之际,精神出奇的好。 她抬手握住秦挽歌的手,淡淡微笑着:“很久没跟你出去走走了。” “好,那我们出去走走。”秦挽歌去一旁推轮椅。 手被攥住,秦母轻轻的摇头:“我可以。” 秦挽歌只怔了一瞬,敛眉,神色恢复正常,依旧是浅浅的笑,扶起母亲,母亲的手掌落在她掌心,骨瘦如柴,硌的她掌心都疼。 两人相携走出病房。 医院走廊里,沿途碰到医生和护士,看到两人先是惊讶,耳后便快速垂下头,秦挽歌看到了,那是怜悯。 她突然想起半个小时前,她走进主治医生办公室,医生告诉她:“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你母亲这是回光返照。” 秦挽歌低着头,有些麻木的站在办公室,医生以为她会哭,但她没有,她只是抬眸看着医生,清丽的面容上爬满了憔悴。 她只说了一句话:“谢谢医生,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牵手外出散步,母亲沉静的说着前尘往事,说起她小时候。 她和母亲相依为命那么多年,回忆太多,心酸也太多,一件件小事,如果不停歇,似乎可以说到天荒地老。 说了许久,许是有些累了,母亲说要歇歇。 长椅上,母亲忽然紧紧握住她的手,开口问她:“歌儿,你实话跟妈妈说,我住院治病的钱哪儿来的?” 秦挽歌呼吸一滞,沉默。 “歌儿,妈妈不是要骂你,妈妈只是有些愧疚,这些年来,没能为你做些什么,一直都在拖累你。” 妈妈没提及秦挽歌嫁人的事,秦挽歌却已知道,妈妈都知道了。 她抬眸,浅笑,温和如水:“妈,我不苦。” 母亲看着她,抬手替她把耳边的碎发挽至耳后,满眼的心疼:“歌儿,妈妈不管不嫁给了什么人,但是你一定要幸福。” 许久,秦挽歌用力的点了点头。 母亲笑了,她说:“歌儿,我想回家看看。” “好,我去跟医生说一声。” 以前的老屋地势偏,秦挽歌载着母亲一路颠簸,车上母亲睡着了,轻轻靠在她肩头,像是小时候她曾依偎在她的怀中。 抵达时已经是下午。 阳光静静的流淌,洒在老屋斑驳的木门,门锁上生了锈,秦挽歌拿出钥匙,开门。 吱呀一声,浓重的尘土味儿携回忆一并袭来,厚重沧桑。 幸好她离开的时候在家具上遮了布,布扯掉,灰尘散落,家具干净的呈现在眼前。 母亲坐在餐桌前,她说想吃她做的面, 秦挽歌进了厨房,不多时端了两碗面出来。 母亲胃口很好,前所未有的好,吃碗面,汤也喝光了。 秦挽歌扶母亲在沙发上坐下,母亲目光涣散的环视四周,她叫她:“歌儿,去把挂在墙上的老照片给妈妈拿过来。” 那是妈妈和爸爸的结婚照,黑白的,充满年代感。 有一本书那么大。 妈妈捧着,手指在镜面一寸一寸描摹,目光专注,偶尔会笑。 停了很久,她轻声说:“歌儿,我要走了。” 秦挽歌似是没听见,过了一会儿,问她:“还会回来吗?” “不回来了。” 这次,秦挽歌沉默良久,方才“嗯”了一声,湮没在空气里,轻的仿若蚊声。 母亲紧了紧她的手,然后慢慢松开,从怀里拿出一张捂了许久的卡片:“这是当年你爸离开时留下的钱,不多,只有两万,你收着。” “还有,房产证就压在我跟你爸房间的保险柜里,你要留着这房子便留着,不想留着......就卖了吧。” 说完这句话,她似是有些累,许久,才看向她,眼睛已经有些浑浊:“秦家只剩下你一个人,你可以照顾好自己吗?” “嗯”秦挽歌点头,笑的眼睛生疼:“妈,走吧,别记挂我,明年我就大学毕业了,会有一份不错的工作,老公也有了,他对我挺好的,婆婆对我也好,说不定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外孙我都给你生了好几个。 母亲听着她的话,唇角带着淡淡的笑,却有眼泪无声淹没了悲喜。 屋里静悄悄的,母亲的意识在涣散,呼吸变的急促。 秦挽歌知道,她已经是弥留之际,她攥紧母亲的手,母亲的手却在她温热的掌心越来越冷。 最后一瞬,母亲再开口,声音渐渐微弱:“歌儿,别恨......你爸爸,当初他离开妈妈是因为他不爱妈妈。他现在不知身在何方,可妈妈......找不动了,妈妈走后,你把我的身体火化了,洒进西湖,那是我和你爸爸初遇的地方。” “如果哪天他回来了,你告诉他,我一直在等他。” 母亲的声音越来越遥远,渐渐的再也听不见了,她的头渐渐靠在她的肩上,似是睡着了。 秦挽歌晃晃她的手臂:“妈妈......” 再无人回应。 偌大的房间,没有一丝声响,空的可怕。 有阳光透过老旧的窗棂,悄无声息的蔓延进来,有几点跃上母亲的眉眼,她走的很安详,手里捧着画框,唇角带着笑意。 秦挽歌看着看着,笑着笑着,眼泪就忽然从眼眶里掉落下来。 这年,十二月份的最后一天,她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唯有的亲人。 此后,天地之间,孑然一身。 第九十八章:她才不会爱上这个万年面瘫 第九十八章:她才不会爱上这个万年面瘫    江衍寻来时,已经是夜里。 火化场,秦挽歌一个人站在熔炉前,眉眼淡漠,除去满眶的血丝,再寻不出任何一丝的悲伤。 江衍站在她身侧,他问她:“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手机摔坏了。” 此后两人之间再无交流。 中途江衍接了一通电话,说公司有急事。 秦挽歌终于回头看他,眉眼淡漠的像是一个局外人,她开口,声音喑哑:“你走吧,这里不用你操心。” 江衍从未见到一个人能绝望到这个样子,明明她面无波澜,他却觉得她周身源源不断的有悲伤满溢出来,浓重的快要将他淹没。 他收了手机:“我陪你。” “江衍,我想一个人静静。” 她拒绝的没有一丝余地,坚强到可怕,就算是在这样的关头,也不曾过要依靠任何一个人。 不是不想抱着谁大哭一场,而是她身后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江衍知道她的固执,他望向她,一双眼沉沉湛湛:“好,我走,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秦挽歌没有回应,只是目光专注的盯着眼前忙碌的场景。 江衍知道她听到了。 他凝着她瘦弱的肩膀看了许久,终于转身离开。 火化,装盒。 秦挽歌捧着一方精致的骨灰盒离开火葬场,鬼魅般的暗夜之光盘旋在天际,如无形的大手拉扯着云层,黎明将至。 她买了新手机,把原先的卡插进去,坐进出租车。 一共发了两条短信,一条给江衍,一条给齐姐。 尔后关机。 司机问她:“小姑娘,去哪儿?” 秦挽歌望着天边渐渐浮出夜幕的鱼肚白:“机场。” 买了去浙江杭州的机票。 候机室,人来来往往,秦挽歌恍若未闻,只是怔怔的看着这个世界,明明这样的喧哗,她却只能看到满目的荒凉。 好像这世界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登记时间到了。 她只身一人,只捧一抔骨灰,飞往异国他乡。 飞机转眼间飞上九万尺高空。 太累,身心俱疲,她在飞机上睡着了。 还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爸爸回来了,他问,你妈妈呢? 秦挽歌说,妈妈在屋里做饭呢。 爸爸把手里的纸袋递给她,摸摸她的脑袋,小歌儿,这是爸爸给你带的礼物,喜欢吗? 秦挽歌紧紧的抱住纸袋,用力的点头。 他们一家三口围坐在饭桌前,吃了睽违多年的一顿团圆饭,电视里在播放春节联欢晚会,那天,是大年三十。 广播里传来提示音,秦挽歌醒来时,才发现,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现实里,她不知道父亲是生是死,而母亲,早已归于她掌心的这方墓冢。 下飞机,陌生的异乡。 温婉的江南水乡气息迎面扑来,乌衣巷口,白墙青瓦,僻静的小道,澄澈的河水。 这样的小镇,刚刚走进,便能嗅出一股年代久远的沧桑,走在街道,总能叫人想起那些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秦挽歌脑海里浮现出曾经学过的那首戴望舒的《雨巷》,那幽深小巷里有着淡淡哀愁的丁香姑娘,好像真的就在不远处。 她向人询问路线,去西湖。 这个季节,难得湖水没结冰,一眼望过去无垠的层层碧波,波上架了桥,那便是断桥。 还可以望见凉亭,古典雅致。 渡口泊了船。 秦挽歌和船家商量好价钱,又跟工作人员说明情况,捧了骨灰盒坐上船。 船悠悠,水悠悠,她抓起一抔骨灰,扬起。 那些承载了母亲生命和她牵念的骨灰,就洋洋洒洒落尽湖水,转眼消失。 好像人一辈子就是这样,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最后终归于寂。 这异乡的深冬,她扬起骨灰的那一瞬,一段深埋在时光里的爱情,重新变的鲜活起来。 母亲把她的魂留在了这里,也把她的爱情永远留在了这里。 秦挽歌坐在船头,无悲无喜,这一刻,山万重,水万重,天地无声。 船行至片刻,天上却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来。 无垠的雨丝掉入湖水,激起浅浅涟漪,天朦胧,水朦胧,烟雨江南,美的像一幅画。 船家递来一把伞,是小镇特有的油纸伞,白色无暇的伞面,缀一朵淡淡的青花,像是晕开了水墨,手柄是竹色的,很有质感。 撑开伞,绵延的雨丝便投在伞面,有泠泠之声,好似珍珠落在玉盘,煞是好听。 不知行了有多远,骨灰尽数扬尽。 秦挽歌唇瓣漾出一个浅弧,一双眼清冷如寒泉,似笼在烟雾里泼墨写意的一方黑瀑,此刻微微透出莹莹的白光来。 妈妈,一路走好,她说。 离开西湖时,雨还在下,船家知晓她初失亲人的悲痛,执意要将那把伞送给她,秦挽歌婉拒了,到底是给了钱。 撑着伞,走在僻静幽深的小径,漫无目的,似天地间的一缕孤魂,飘荡在异乡的街道。 垂着头,不知怎的,就撞上了一个人。 秦挽歌没有惊慌失措,甚至没有一丝的反应,像个真真正正的行尸走肉,她只是微微抬起伞柄。 透过雨幕,便看到一张脸。 浓黑的眉,清冷的眼,高蜓的鼻梁,微抿的唇,埋在淡淡烟雨中,不真实的像是一幅画。 许久,秦挽歌才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你。” 秦挽歌目光专注的落在他面上,有些凌乱的短发,发梢在滴水,衬衫领口起了微微的褶皱,皮鞋鞋面不再一尘不染,眼眶里有血丝,下巴上都长出了一层新生的胡茬。 “你连夜赶来的?” “嗯。” 秦挽歌没说话,只是走过去,将伞撑在他头顶。 她个头低,踮起脚尖才勉强把江衍纳入伞下。 江衍看她一眼,脱了外套披到她身上,她那么小,他的外套几乎垂至她脚踝处。 他自然而然的从她手里接过伞,伸出一只手,将她揽入怀中。 秦挽歌没推开他,任由他揽着。 从他日夜兼程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她就心软了。 这样的时刻,她无依无靠,异国他乡,唯有他一人悄然出现在巷口,他说,他来找她。 便是这短短的四个字,让她筑起的坚固心墙一瞬间分崩离析。 不管这场婚姻是真是假,不管他对她是真是假,这一刻,她选择靠近他。 他和她并肩前行,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她忽觉心安,卸下所有防备,困意瞬时而来,脑袋不自觉的倒向他怀里。 他的声音隔了雨幕传来,有些飘渺:“累了?” 秦挽歌点点头。 他捏捏她的手:“我已经定好酒店,但回酒店之前,我们要找一个面馆。” “做什么?” “今天是你生日。” 所以要给她点长寿面庆生吗? 秦挽歌从来都不敢想象,这个世上除了妈妈和自己以外,还有谁会记得她的生日。 她从不过生日。 一瞬间的感动排山倒海而来,她淡漠的眼眸里终于有了暖意,她仰起头,看着他:“谢谢。” 谢谢你能在我最需要人的时候陪着我。 谢谢你记得我的生日。 往前走了一段路,便在路边看到了不少的小饭馆。 挑了一家面馆,进去。 店面很小,很农家的那种面馆。 江衍环视一周,问她:“你身上有钱吗?” “十块算不算?” “......” 江衍沉默几秒,走向柜台,修长的手指在柜台轻扣,老板娘便回过头来。 “老板,这里可以刷卡吗?” “不可以的。” 江衍无功而返。 两人坐在一个木桌前商量对策,两人来得匆忙,都只带了卡,而附近没有取款机,秦挽歌身上也只余下十块钱。 十块钱,可以吃这里的一碗牛肉面。 秦挽歌一筹莫展的看向江衍:“你很饿吗?” “不是很饿。”江衍答,其实他很饿,公司最近今天在谈一个大案子,已经熬了好几个通宵,吃饭更是什么想起来什么时候吃。 秦挽歌沉思几秒,起身:“那好,那就一碗面,一起吃。” 她到柜台点了一碗牛肉面。 好像不管什么地方都喜欢坑老百姓,面上来了,里面的牛肉少的可怜,还是奇数片,这意味着,她和江衍之间,将因为牛肉而发生不平等的争抢。 有整整一天没吃饭了,此刻闻着饭香,才感觉到胃里空空的。 本来心情阴翳没胃口,却因为江衍的到来,心里那浓重的难过开始抽丝剥茧一般散去。 秦挽歌饿了。 拿了筷子,挑了面送进嘴里。 味道还算不错。 只是......看人吃东西很有意思? 秦挽歌抬眸:“你怎么不吃?” “你是寿星,多吃点儿。” “你坐了一夜飞机,也该吃点儿。” 江衍在秦挽歌虎视眈眈的注视之下,妥协了。 两人同吃一碗面,头抵头。 吃了几分钟,秦挽歌忽然停下。 江衍手也一顿,抬眸看着她:“怎么了?” “我第一次发现,江衍,你脑袋真大。” “......”念在秦挽歌依旧悲痛,且今天是她生日的面子上,他忍了。 他把牛肉夹到她那侧:“吃肉。” 秦挽歌把肉拨过来:“五五分。” 江衍又拨过去:“我不喜欢吃肉。” “真的?见你平时吃的挺香的。” 江衍怔了怔,几秒,才道:“噢,这里牛肉太廉价。” 言外之意,这寻常人家的牛肉,入不了他的尊口。 秦挽歌方才还自作多情的以为,他是舍不得吃让给她,现在,她默默的把肉拨回自己碗边,三下五除二,吃了个精光。 江衍瞥一眼她的侧脸,唇角无声的勾起浅浅的弧度。 朦胧的江南水乡,温馨的农家面馆,后来再回想起来,江衍只觉那天在那家面馆吃的那碗廉价的牛肉面,是他此生吃过最香的牛肉面。 只因那天,他和她同吃一碗面。 江衍早已定好了酒店,吃完面,两人走出面馆,径直来到了酒店。 洗了澡,秦挽歌早早的睡下。 江衍替她掖好被角,关了灯,转身。 黑暗里,一双手软软的抓住他的衣角:“你去哪儿?” “我去睡沙发。” “你......跟我一起睡床吧,坐飞机挺累的。” “那样你会睡不好。” “不,我有一点点害怕,你,陪我好不好?” 秦挽歌的脸上很少露出这种楚楚可怜的模样,正因为鲜少见,才显得愈发让人不忍拒绝。 江衍沉默几秒:“好。” 第一次,两人和平的相拥而眠。 当江衍温热的胸膛贴住她的后背,来自身体的那些侵蚀入骨寒意,奇迹般的被驱散了。 秦挽歌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女人都要结婚,都要找个男人一起过日子。 这一觉,睡的意外的安稳。 醒来时,已经日晒三杆。 她抬手遮在额前,挡住窗外渗入的那一点刺眼的阳光,目光涣散的在房间里环视一圈,她看到了站在阳台打电话的江衍。 背对她站立,房间里暖气开的足,只穿一件白衬衫,经阳光一照,近乎透明,将他整个人都衬得虚幻,也温暖无比。 她看着他居然移不开眼。 直至江衍挂断电话,折回身来,浅笑:“醒了?” 原来他笑起来这样好看,好似冷漠的天神终于收敛起清高孤傲,向凡人馈赠了一丝温暖。 秦挽歌心口蓦地一跳,回神:“嗯,我们什么时候回?” 江衍收了手机走过来:“你定,我让聂远随时准备着订机票。” “那就定两个小时以后的吧。” “行。” 两人一同回到榕城。 走出机场,聂远早已在等待,两人坐进车里,江衍看向秦挽歌:“你回家还是工作?” “再给我三天假,我想把我妈的后事处理好再回来上班。” “好。” 其实也没什么好处理的,依照母亲的遗言,这就算是送走她最后一程了。 母亲没什么亲戚,那年她执意从江南小镇嫁到榕城,只为追随穷困潦倒的父亲,为此外公外婆同她断绝了关系,几年前,她就听说,外公外婆去世了。 所以,她是母亲唯一的女儿,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这后事,没什么好办。 可江南那么远,她以后倘若想去看母亲,免不了大费周章,所以秦挽歌决定在榕城找一处陵园,给母亲置个假冢。 就当活着的人寄托哀思了。 榕城的优质陵园数不胜数,秦挽歌挑了离家最近的,环境不错,依山傍水,有树开的郁郁葱葱,墓碑上面刻的字是她亲自写的。 她又买了些营养品去医院走了一趟,医院的医生护士这几年一直对母亲很照顾。 忙到晚上,她回家吃了饭就上楼了。 关了灯,闭上眼睛,睡觉。 却是做了噩梦。 她在半夜挣扎,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从喉咙间一声声溢出,分贝之大,竟传到了主卧。 蒋欣然还在熟睡,江衍被惊醒,掀开被子,走下沙发。 推开隔壁的门,那声音愈发剧烈的传入耳膜,像是正经历什么可怕的事情,其中夹杂着巨大的恐慌。 江衍按亮灯,几步跨过去。 床上,秦挽歌惨白着一张脸,满身的汗,黑发粘在脸侧脖颈,像是无数黑色的触手缠住了她的脖颈,她双臂胡乱挥舞,如即将溺水的人,眼泪从眼角流下,没入黑色发丝。 他伸手,她如同抓到救命稻草,死死的抓住他的手,纤细的手指在他的手背勒出道道刺目红痕。 他抬起另一只手拍她的脸,低呼:“秦挽歌,醒醒,醒醒!” 许久,她恍然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眼底竟是如受惊小兽一般的惊恐,那般的茫然无措。 江衍缓缓俯身抱住她,大手在她的后背一下一下的轻抚:“没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秦挽歌才渐渐缓和下来。 偎在江衍的怀中,天快要亮才沉沉睡去。 清晨刚醒来,她接到了许安安的电话。 “小鸽子,你跑哪儿去了?怎么这几天打你电话都关机?” 秦挽歌垂眸,许久,才道:“安安,我母亲去世了。”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须臾,秦挽歌听到许安安难得安静的声音:“对不起,小鸽子我......不知道。” “没事。” “怎么样,事情都处理好了?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我都办好了。” “嗯。”许安安又是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到:“小鸽子,你别伤心,你还有我呢。” “我知道,安安。” “那个,你什么时候要出来散心,随时给我打电话,我请你吃大闸蟹。” “好。” 挂断电话,秦挽歌悲涩的心底涌上一股暖意,许安安这丫头,连哄人的方式都这么笨拙。 成功的睡过了整个上午,下午,秦挽歌去了陵园一趟,看了看进度,顺便在合同上签了字。 晚上,吃过饭,江衍来到她房间。 “这么晚了,有事吗?”在别墅,她总要跟江衍疏离的。 “这几天我会陪你睡。”江衍径直走到床边,掀开被子。 秦挽歌微微一怔:“你跟蒋小姐吵架了?” “没有。” “那你不应该陪我睡。” “只是几天,等确认你不会再做噩梦,我就回去。” “可蒋小姐......”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衍无情的打断:“你管她做什么?” “你跟她不是......” “我跟她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没有。” 切,这种话留着骗三岁小孩儿吧! 秦挽歌看着江衍,他的表情很不悦,他在不悦什么? 不悦她误会他? 难道他跟蒋欣然什么都没有? 不知为何,她的心底忽的窜过一丝窃喜,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 她在床的另一侧躺下:“随你吧。” 一夜,醒来的时候,她跟江衍紧紧相拥。 四目相对,从前不觉尴尬,此刻,秦挽歌却没出息的红了脸,她快速的松手,后退,眼神闪躲,不敢直视江衍,一双手更是无处安放。 江衍却只是淡淡看她一眼:“这么紧张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紧张?她有紧张? 秦挽歌觉得简直莫名其妙,她下床,一把拽起江衍:“早上了,快回主卧。” 把江衍推出门外,“砰——”的一声甩上门,秦挽歌立刻靠在门板上,胸腔里,一颗心跳个不停。 难道她得心脏病了? 秦挽歌惴惴不安的放下手,不行,她要去一趟医院了。 从医院回来,她整个人都抑郁了。 她回想起当时的情景。 医院里,她做过检查,来到医生办公室。 她问:“医生,我是不是得心脏病了?” 医生笑米米的看她一眼:“没有,你身体好着呢。” “那为什么我的心脏跳这么快?” 医生怔住,几秒,才试探性的问道:“那个,秦小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谈恋爱? 跟谁谈恋爱? 她把自己认识的男人在脑海里罗列了一遍,江衍,宋牧,连奕,纪轩...... 咦?为什么第一个想到的是江衍? 难不成她爱上了江衍? 秦挽歌把头要的跟拨浪鼓一样,她才不会爱上这个万年面瘫! 三天的假期很快结束,秦挽歌回去上班。 刚进公司,就见宋牧迎面走来,收敛了往日的玩世不恭,看着她的神色竟有些担忧。 秦挽歌轻轻一笑,走上前来抬手一巴掌拍在他肩膀:“干嘛这个表情?” 斯人已逝,生活却还要继续向前,她从来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一蹶不振不是她的风格。 “你,还好吗?” “别担心。” 见她面上虽然还有些疲惫,神色却已是释怀,宋牧松一口气:“那天你真是把我给吓死了。” “我看得开,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开始工作吧。” “遵命,我的美女经纪人!” 秦挽歌瞥他一眼,隐在眼角的那丝悲痛转瞬即逝,如水如烟,悄然散去,她迈开步子,大步向前。 四天后,周日。 是头七。 一大早就开始下雨。 秦挽歌拎了伞出门,身后传来温淡的男声:“今天是伯母头七,我陪你去。” “我自己可......” “不许拒绝。”秦挽歌话还没说完,被男人硬生生打断,他从她手里拿过伞,径直朝前走去。 眼见他出了门,秦挽歌才回神:“喂,你不再拿一把伞吗?” “两个人打一把就够了。”男人的声音隔沉沉的雨幕传来,有些飘渺的不真实。 只是,这话是什么意思? 家里又不是穷的找不出第二把伞了,为什么要两个人打一把伞? 难不成,他想和她来个贴身you惑? 秦挽歌一张脸顿时有些发红。 “你还走不走了?”门外传来催促声,打断秦挽歌不着边际的猜测。 她收了思绪,走出门。 江衍把伞递到她手里:“喏,给我打着。” 秦挽歌怔住:“什么?” “我懒得打伞,所以,你帮我打。” “......”天啦噜,这货还是个男人吗?居然让她一个女人帮他打伞! 等等,所以他刚刚之所以只拿一把伞是因为他懒,而不是想要和她亲近?所以刚刚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 秦挽歌感到一种莫名的羞耻。 江衍却已经不由分说的把伞塞到她手里:“走。” 秦挽歌紧随其后走进雨幕。 自从去了一趟医院回来,她整个人都变得神经兮兮,一旦和江衍独处,就浑身不自在,此刻,两人并肩而立,男人身上的清冷气息携雨水轻易就能钻进鼻腔,激的她神经末梢都在颤抖。 呼吸莫名的局促,心脏毫无章法的乱跳。 这是怎么了? 一定是这个男人的气场太强,压迫着她了。 秦挽歌摸了摸鼻子,往外侧挪了挪。 雨势还挺大,她这么一挪,斜斜的雨丝立刻从伞面之下钻进来,打在她的外衣上,晕开了水渍。 江衍不动声色的扫一眼,抬手,顺势把她拉回怀中。 秦挽歌立刻跟触电一样,紧张兮兮僵住身子,大喊:“江衍你干什么?” 江衍怪异的打量着她:“这么大反应做什么?我不过是看你淋湿了......” 她反应大吗?大吗......吗...... 秦挽歌尴尬的扯了扯唇角,往外轻轻一跳,避开江衍的怀抱:“我就喜欢淋雨,亲近大自然。”“......”江衍一脸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你是不是把脑子烧傻了?” 傻吗? 好象是的...... 两人坐进车里,秦挽歌全程目不斜视,就跟江衍这个人有毒一样。 平日里叽叽喳喳的人突然间变得沉默,江衍有些不习惯。 “怎么自从从江南回来你整个人都怪怪的?” “怪怪的?哪里怪?” “你好像对我很抵触。” “有吗?” “有。” “呃.....这个可能是因为我还处在悲伤中无法自拔,不想看见任何人。”秦挽歌心虚的低头,她要怎么跟他说,她一看到他那张脸就不争气的心跳加速? 江衍撇唇,几秒,才十分郑重道:“节哀顺变。” 他这是在安慰她? 秦挽歌眼珠子在他身上来回乱瞟几下,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谢谢。” 两人不再说话,中途秦挽歌下车买了一束百合。 百合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纯白的颜色,圣洁无比。 车子在半个小时后抵达陵园。 两人先后下车。 因着秦挽歌手里捧着一束花,打伞的任务落在了江衍身上。 陵园气氛肃穆,淅淅沥沥的雨水冲刷着一座座墓碑,有树无声的立在墓碑两旁。 沿着小径,秦挽歌找到了母亲的墓冢。 墓碑上的母亲笑意浅浅,静静的凝望着她,好似一瞬间回到了生前。 秦挽歌眼眶微微发红,她俯身放下手里的百合,轻声道:“妈妈,歌儿来看你了。” 只是,话落,她却愣住了。 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视线,落在墓碑前的另一束百合上。 偌大的榕城,她和母亲从来都是相依为命,这百合,是谁送的? 知道母亲喜欢百合的,除了她,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 墓碑前的百合还未被雨打至凋谢,有水珠从叶片滚落,这说明,那人刚来过。 秦挽歌只觉得太阳穴处猛地一跳,她起身,扭头,视线快速的来雨幕中来回穿梭。 寂静的陵园空旷无垠,却唯有不远处的茂密香樟树下有一道黑色人影,撑着伞,走的缓慢,甚至是......有些跌跌撞撞。 隔遥远的雨幕,那背影,苍凉而落寞。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这样在一瞬之间闯进心底,继而掀起轩然大波。 秦挽歌指尖微微颤抖,只顿了一瞬,就拔腿冲出雨幕。 江衍还未回过神来,就见秦挽歌不要命的朝前跑去。 他撑伞追过去。 在陵园门口处,那身影终于近了,似乎只是咫尺。 秦挽歌大口呼吸着,心跳仿佛随时都要冲出胸腔。 那人许是听到身后凌乱的脚步声,回过头来。 只一眼,手里的雨伞便轰然落地,溅起水花无数。 秦挽歌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花白的头发,霜染的鬓角,苍老的面容,却依稀可以从中寻出些许她的影子。 眼神一瞬夺眶而出,她失声般,许久,才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爸......” 那人像是终于回神,扔下一句“姑娘你认错人了”便要夺路而去。 可他的腿竟是跛的,每走一步都笨拙至极。 不过三两步,秦挽歌已跑至他面前,截住他的去路,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泪水悄然而下,同雨水混作一起,她问他:“爸,是你对不对?对不对?” 那凄凄的声音,闻者伤心。 那人愣了许久,终于闭上眼睛,身体无声的颤抖起来。 别墅。 秦有朋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局促不安的坐在沙发上,秦挽歌端了一杯水从厨房出来,递到他面前:“爸,先喝杯水。” 她在沙发另一侧坐下来。 这一刻,百感交集。 整整六年,从她十七岁到二十三岁,这六年,这个男人不曾回来过一次。 不是不恨他,可此刻望着他这样颓败的坐在自己的面前,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沉默许久,她的视线方才落在秦有朋的右腿上:“你的腿,是怎么......” 秦有朋微微一怔,才道:“是有一年在工地上不小心从脚手架摔下来摔断的。” “还,疼吗?” “不疼了。” 又是一阵沉默。 秦挽歌有些想哭,却又强迫自己不能哭,她攥了攥冰凉的手指:“怎么会突然回来?” “其实我一直就在榕城。” “可......为什么不回来看看我?”秦挽歌眼眶发红,说道一半哽咽了一下:“和妈妈?” 这六年,她可知道她多想他?他可知道妈妈多想他? 她吸吸鼻子,强忍下泪意:“你知不知道,妈妈临走前都挂念着你?” 秦有朋垂着头,沉默,许久,才有闷闷的声音散开,竟是格外的压抑:“是我,对不起你妈妈。” 他落拓的模样,竟让秦挽歌所有的质问都再也说不出口。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稍稍平复了平复自己的情绪:“所以那天在医院里的那束百合也是你送的?” “嗯。” “那饭呢?” “也是我。” “那天为什么会去医院?” 秦有朋脸色微变,好一会儿,才道:“我一直都在暗中看着你和你妈妈,我没想到,你妈妈她会......” 秦有朋叹气,嗓音里有了哭腔,再也说不下去, 秦挽歌忽然偏过头,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砸下来。 她快速抬手抹去,匆匆站起身来,像是逃命一般离开这令人压抑的心酸,只落下一句仓促的话:“爸你先休息,我去把你换下的衣服洗了。” 跌跌撞撞的冲进洗手间,关上门,抬手捂住眼睛,泪水却还是争先恐后的从指缝间溢了出来。 她恨了这些年,也念了这些年,此刻,却只觉疲惫。 不知哭了多久,那股子劲儿才过去。 可她不想出去,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亲。 责骂?原谅? 无论哪一种,她都做不到。 她叹一口气,失神的拿过秦有朋换下来的湿衣服。 洗衣服前习惯把兜里的东西查看一遍,看看有什么还没取出来。 找了半天,只找到零零散散的一些钱,皱巴巴的。 还有一张纸,折起来的,也不知道放了有多久,边都快摩透了。 她展开。 撞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病例。 病例的内容约莫是在说肝癌晚期的症状,下面的署名......是秦有朋。 白纸黑字。 秦挽歌的心忽然就跟被针扎了一般,密密麻麻的痛意钻心的蔓延开来。 肝癌晚期?为什么不告诉她? 她已经没有妈妈了,现在,就连这个失散多年的爸爸也要离开她吗? 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秦挽歌咬着唇浑身颤抖,抬手推开门。 客厅里空无一人。 她大叫:“张妈!” “怎么了,少奶奶?” “我爸呢,他去哪儿了?” “咦,刚刚不是还在这里?” 秦挽歌不再说话,拿了车钥匙就朝外走去,披头散发的模样狼狈到可笑。 刚走几步,却结结实实的撞上一堵肉墙。 她头都没抬,绕过,慌慌张张的继续往外走去。 江衍的眉头终于蹙了起来,抬手抓住她的胳膊:“外面下这么大雨,你要做什么去?” “放开我,我有急事!” “什么急事让你连自己都不顾?秦挽歌,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摸样!”天那么黑,她不穿外套不穿鞋,甚至连伞都不打,就这样失魂落魄的往外走,如果不是他及时回来,她又要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模样? “江衍我顾不得那么多,你让开!” “秦挽歌!”江衍终于怒了,一把勾起她的强迫她看着他:“你告诉我有什么急事比你自己还重要?” 秦挽歌无措的看着他,几秒,眼泪终于大颗大颗的从眼眶里掉出来,她攀着他的手臂,无助的像个孩子:“江衍我找不到我爸爸了,你快帮我找找他,他快要死了......” 第九十九章:更热情一点,更亲近一点 第九十九章:更热情一点,更亲近一点    秦挽歌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房间里静悄悄的,唯有一室阳光流泻,肉眼可透过光束轻易看到漂浮着的那些细小灰尘。 她茫然的盯着那些灰尘愣了几秒,脑海里猛然窜进了一个问题:爸爸他......回来了没有? 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赤脚下床。 客厅,她看到了沙发上相对而坐的两个男人。 陡然松了一口气,绷在太阳穴的弦,消失了。 却见江衍蹙着眉起身,朝她走来。 她眨眨眼,模样无辜。 下一秒,却被他抱了个满怀。 还是公主抱的那种。 “你抱我做什么?”当着爸爸的面,秦挽歌到底是红了脸。 江衍垂眸盯着她,小声道:“不穿鞋就跑下来,看来你很想生病?” 秦挽歌下意识的朝自己的脚看过去,果然,是没穿鞋的,连袜子都没穿。 不仅袜子,她身上的衣服......貌似也被换过了。 她抬眸,目光里有疑问。 江衍像是有读心术似得,迎上她的目光:“没错,是我。” “你......” “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在昨晚那种淋了雨的情况下你应该好好洗个澡睡一觉。” “澡.....不会也是你帮我洗的吧?” 江衍神色怪异的看了她一眼,施施然道:“你想多了,我没有当搓澡工的兴趣。” 噢,也对,这个男人怎么可能会纡尊降贵的给女人洗澡? 秦挽歌轻轻的摇头,那摸样,竟有种如释重负的释然:“那就好。” 这个女人就这么不愿意让他碰? 江衍的心情忽的有些不怎么好了。 他神色冷冷的瞥她一眼:“你是要上楼继续休息还是?” “咳,你抱我去沙发就好,我有话跟爸爸说。” 江衍依言照做。 尔后上了楼,把空间留给父女两人。 “爸,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秦挽歌抱了抱枕,凝着那张苍老的脸,许久,才开口。 “你知道了?” “嗯,什么时候......查出来的?” “去年。” “医生怎么说?” 秦有朋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小歌,别问了,让爸爸走吧。” 只一句,秦挽歌便明白,他怕是,时日无多了。 秦挽歌面色依旧平静,扣在抱枕上的手指指关节却微微泛了白,再开口,嗓音里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问:“六年了,你已经走了六年,爸,你还想欠我多少父爱?” “是爸爸对不住你,可是爸爸......”真的没有时间再陪你了。 “留下来吧,让我送你......最后一程。” 秦有朋红了眼眶:“傻孩子,你不恨爸爸吗?” 恨吗? 恨过。 可如今,叫她怎么恨? 在一个将死的人面前,一切都有了被原谅的理由,更何况,这个人,是她的父亲,是她盼了整整六年的父亲。 秦有朋在别墅里住下来。 秦挽歌跟江衍请了假,专心照顾他。 尽管知道有些事迟早会来,可秦挽歌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只是一个月的时间,她经历了先后失去双亲的痛苦。 她记得父亲离开那天,他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阳光,他说,他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妈妈,现在,他要去赎罪了。 他把她的手掌放进江衍的手中,就安然的闭上了眼。 那天,医院里,秦挽歌扑在江衍怀里哭的像个孩子。 她说,江衍,我没爸爸妈妈了,以后,我就是孤儿了。 江衍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搞的手足无措,她的眼泪多的擦都擦不完,像是要将他淹没。 那天,他把她拥在怀里,他拍拍她的脑袋,秦挽歌,我也是孤儿,从今以后,我护着你。 火化,秦挽歌依着父亲的意愿把他葬在了西湖里,同母亲的骨灰一起,沉在西湖的水底。 江衍执意要陪着她。 在西湖逗留的那天晚上,他们一起坐在阳台看星星,说了很多话。 那晚,秦挽歌才知道,原来早在她之前的很多年,江衍就成了孤儿,那年他十岁。 那晚,秦挽歌还知道了,江衍的白月光是一个叫蒋佳然的女人。 看着江衍浸在月光中落寞的侧脸,秦挽歌才知道,原来江衍这样的人,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痛苦。 那一瞬,她好像第一次觉得,江衍这个人,离她这么近,这么真实。 真实到,她好像有些喜欢这个人了。 从西湖回来,秦挽歌整整睡了三天。 不知是因为太过疲惫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高烧不退。 昏昏沉沉中,她被门外的争吵声吵醒,只觉耳边好象有一万只苍蝇在飞,嗡嗡嗡的吵个不停,脑袋都快要爆炸。 她勉强睁开眼,嗓子里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却说不出一句话。 几秒后,她好似听到一道凌厉的呵斥声,随即,没过多久,耳边就一片安静了。 然后她从模糊的光影里看到了一张同样模糊的脸,她听到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醒了?” 她很想回应他,可嘴巴却不听使唤,她张嘴,微微煽动的唇瓣,吐出的字眼是:“水......” 须臾之后,有人抱起了她的身子,一股温润的水流顺着喉咙流进肚子里。 喝完一整杯,秦挽歌舔舔嘴唇:“我还要。” 那人不厌其烦。 三杯水下肚,整个人才感觉好一些。 她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问:“我还活着吗?” “活着。” 活着的感觉真好。 秦挽歌想着,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上午,十点,阳光正好。 许是烧退了,秦挽歌觉得浑身舒爽了不少,脑袋也不疼了,重点是,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 得下床吃饭呀。 谁知,掀开被子的一瞬,秦挽歌石化了。 风从背后吹来,正对着她......光溜溜的小屁股,一阵一阵的,那感觉,真是透心凉,心飞扬。 日哦,谁能告诉她,她的衣服哪儿去了? 脑袋里不知怎的忽然窜过一个月前在客厅里江衍抱着她时说的话。 秦挽歌觉得,很有可能,又是江衍这个bt剥光了她的衣服。 她猛地打了一个寒颤,缩回被子里。 等等,这被子,这被子怎么黑不溜秋的,她的少女心小碎花羽绒被呢? 噢漏,不要告诉她,这是江衍的房间! 下一秒,从门外走进来的高大身影,就证实了她的猜测。 江衍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水,眼底略有些诧异,不过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眼圈一周的青色,这让江衍看起来像个纵欲过度的吸毒犯。 好可怕...... 秦挽歌下意识抱紧了被子,她有些局促,脸因为窘迫变得红扑扑,她实在是无法光着身子跟江衍面不改色的说话,尽管隔着一层被子,她开口,结结巴巴:“江,江江......” 相对比起她的惶惶不安,江衍镇定自若,迈步,上前:“醒了?。” 话落,他俯身,手臂朝着她探过来。 天啦噜,这个死bt要对她做什么? 秦挽歌抱着被子往后一缩,成功的避开了江衍的魔爪,她瞪着一双眼睛警惕的看着他:“干嘛?” 江衍狭长的眼一眨不眨的看了她几秒,忽的笑开来,唇角,是有些嘲讽的弧度:“我只是想看看你烧退了没有,你以为我想干嘛?” 擦嘞,她还以为...... 秦挽歌莫名的羞耻了一下,随后自顾自的摸了一下脑袋,转移话题:“不烧了。” “嗯,那就把水喝了。”江衍俯身,把手里多余的退烧药扔进垃圾桶。 秦挽歌喝完一杯水,问:“我烧了多久?” “三天。” 意思是这三天她都光不溜丢的躺在他的被窝里? 想到这儿,秦挽歌老脸一红,这被子上岂不是都是她的味道了? 江衍看着她变换多彩的神色,不知她内心经历了怎样的猥琐,他只是听到了一阵响亮的咕噜声,那声音......似乎是从被子下传来的。 他挑眉:“你饿了?” “嗯?啊......”秦挽歌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痴痴一笑:“所以,那个,江先生,能不能帮我拿套衣服过来?” “等着。” 于是,江衍刚出门,卧室里,秦挽歌快速的掀开被子,嗅嗅自己的胳膊,嗅嗅自己的头发,嗅嗅自己的......胳肢窝。 躺了三天,不知道身上有没有臭臭的,自己臭了还好,把江衍的被子熏臭了就是罪过了,这个有洁癖的男人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可是,秦挽歌没料到,江衍会回来的这么快。 当江衍推开门时,秦挽歌还保持着把头埋在自己胳肢窝的猥琐姿势,重点当然不是她有多猥琐,重点是,做这个动作时,被子是滑落在她腰际的,这也就是说,此刻,秦挽歌就这样把自己的小白兔肆无忌惮的晾在空气里,晾在......江衍直勾勾的视线里。 顿时一阵寒风掠过。 秦挽歌呆呆的抬起头,她听到自己的脸皮稀里哗啦碎了一地的声音。 好羞耻! 快速的揪过被子遮住自己的小白兔,秦挽歌垂下头,生无可恋的小声问道:“那个,江先生,你什么都没看到吧。” “不好意思,全看到了。” “!!!” “你没必要不好意思,这两天,从里到外从上到下,该看的不该看的,我全都看过了。”不仅看过了,还摸过了,手感很好。 “!!!” 秦挽歌很愤怒,可愤怒之余,她心底的那一丝丝雀跃是怎么回事? 她捂着自己的脸,觉得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她轻咳两声:“衣服呢?” “我没在衣柜里找到你的内衣,你放在了哪里?” 内衣...... 秦挽歌觉得自己的脸烫的都快要自燃了,可内衣还是要穿的啊,不然会露点儿的啊。 她继续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力气之大,江衍觉得她随时会把自己捂死。 他听到秦挽歌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间溢出来:“在衣柜旁边的那个矮柜里。” “好。” “咔嗒”,门被关上的声音。 秦挽歌把自己的脸从被子里解救出来,不知是因为缺氧还是因为羞耻怎么的,大脑一片空白。 有脚步声打断了她的呆若木鸡。 秦挽歌抬眸,江衍手里拿着一套衣服走进来,t恤,裤子,内衣...... 可是,他为什么要把内衣放在最上面? 秦挽歌的视线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那修长而干净的手指,就按在她的内衣上,白希的手指,黑色的内衣,覆了薄茧的指腹在上面蹭啊蹭,蹭啊蹭...... 唔,好色,情。 秦挽歌忽然不能直视了,因为她的脑袋里脑补出了那大手隔着黑色内衣在她小白兔上蹭啊蹭的画面。 她一定是魔怔了! “给,换吧。”江衍清冷的声音及时打断了她的想象。 秦挽歌拿过衣服:“那个,江先生,我需要洗个澡,你下去吩咐张妈帮我先做上饭好吗?”洗完澡正好下去吃饭。 江衍正在起身,听到这话,眯起了眼。 又支使他? 男人一双乌黑的眼这样近的盯着她,看到秦挽歌怀疑人生,她在想,难不成江衍觉得她生病的时候柔弱可欺易推倒,准备对她做点儿什么? 看到秦挽歌渐渐爆红的脸,江衍终于蹙眉:“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呀。” “你的脸很红。” “余烧未退。” 江衍挑眉,他听过余震,可余烧是什么鬼? 他直起身子,面色恢复正常:“说吧,支使我我有什么好处?” 秦挽歌盯着他看了几秒,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刚刚江衍为什么那样盯着她看,他在等她有所“表示”。 可她能给他什么好处? 秦挽歌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以身相许。 她被自己吓了一跳,卧槽,这两天怎么动不动就想跟江衍发生点儿什么?难道这一烧把她的欲,火点燃了? 秦挽歌吞了吞口水,看向江衍:“就是一句话的功夫,江先生你用不着这么跟我见外吧。” 不知为何,江先生这个生疏的称呼就是让江衍感到很不爽,他冷着脸:“是你先跟我见外的。” 哈?她哪里跟他见外了?秦挽歌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她可以肯定的是,江衍希望她更热情一点,更亲近一点。 她想了想,拽起了江衍的袖口,讨好道:“看在我大病初愈的份儿上,给我使唤一下呗?” 女人一手抱着被子,一手拽着他袖口,眼巴巴的看着他,脸上红潮未散,唇瓣微微撅起,语气软糯,嗯,这个撒娇他给打一百分。 很受用的点头:“好,我去说。” 这么简单?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 秦挽歌怔怔的看着江衍离开的背影,心底“砰”的冒出一朵粉红色的蘑菇云,她捧起衣服,傻兮兮的勾起了唇角。 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了呢。 洗澡,吃饭。 见她病好,江衍去了公司。 秦挽歌继续上楼休养生息,不料上楼的时候撞到了蒋欣然,脸色臭的跟吃了一坨翔一样。 秦挽歌简直一个白眼能翻到太平洋去,她躺了整整三天,屁都没放一个,到底是哪里又招惹到了这个阴晴不定的女人? 她面无表情的和蒋欣然擦肩而过,准备无视她的抽风。 可就是因为她这不屑的态度,激的蒋欣然理智尽失。 她拽住她的手腕,冷冷出声:“秦小姐。” 秦挽歌迫不得已顿住脚步,却是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眼角微挑,似乎在等待下文。 这么从容?霸占了她的男人整整三个日日夜夜,她居然这么从容的看着她? 蒋欣然恨不得戳瞎那双肆无忌惮的眼睛! 她凝视她,又是那种阴森森的表情:“秦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上次我跟你说的,嗯?” 秦挽歌上下打量着她,回想起上次她的警告,心底微微叹一口气,她实在搞不懂,这个女人明明长了一副这么精致的面庞,怎么会有一副这么狠毒的心肠?真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基因。 见秦挽歌一言不发,蒋欣然愈发的愤怒,手掌倏然收紧:“不是跟你说了不要生病?” “这个纯属意外......”妈的,这个智障,她以为她想生病吗? “意外?”蒋欣然狠狠剜了她一眼:“我看这根本就是你勾引阿衍的下三滥手段!” 勾引江衍? 呵呵哒。 “蒋小姐,你放心,我对你的阿衍绝对没有动半点心思。”说完这句话,秦挽歌的心脏忽的毫无征兆的跳了一下,她忽然就生出那么一丝丝莫名其妙的心虚来。 心虚个毛啊...... “没动?你知道这三天阿衍怎么衣不解带的照顾你吗?你不就是故意生病好让他碰你吗?” 碰她? 这是个什么意思? “蒋小姐,请你说清楚点儿,什么叫碰?” “他帮你擦拭身体还不叫碰?秦挽歌,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手腕上的痛意猛地加重,似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可此刻她根本无暇顾及这痛意,她满脑子都是蒋欣然的那句“他帮你擦拭身体”。 帮你擦拭身体......擦拭身体......身体...... 天呐,江衍把她摸光了! 秦挽歌怔愣着,脑海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不息。 “秦挽歌,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蒋欣然忽然用力的推了她一下,秦挽歌的后背撞上了墙壁,那叫个疼啊。 她倒吸一口凉气,瞥一眼蒋欣然:“那个蒋小姐,这真的只是意外。” “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还是意外,这样的意外是不是还要出现第三次?”蒋欣然咄咄逼人。 “这个我也不能控制是吧......” 她不过是实话实说,听在蒋欣然耳朵里莫名就成了一种挑衅,刺耳的很。 她忽的上前一步,手掌扣住秦挽歌的脖颈,一双眼猩红的像是要吃人:“你是在跟我宣战?你要跟我抢阿衍?” 不得不说,有些人的智商真的是硬伤。 秦挽歌翻了一个硕大的白眼:“我没这个想法。”她也搞不懂蒋欣然的脑回路,她究竟是从那里看出她要抢她的什么狗屁阿衍? 回答的这么敷衍,这个践人,摆明了要跟她对着干,看来她不给她点儿眼色看看,她就要骑到她蒋欣然的脑袋上了! 蒋欣然加大手上的力度,眯着眼,靠近过来,压低声音,咬牙切齿:“我警告你秦挽歌,阿衍是,我,的,如果你再敢对他动什么心思,我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哎呦喂,吓唬她? 长相狰狞点儿表情扭曲点儿就真以为自己是黑老大了? 笑话!她秦挽歌从小被吓到大,她会怕她? 病中的她是软弱可欺,可现在病已经好了,还想当她是软包子捏,也要问问她的拳头答应不答应。 秦挽歌冷笑一声,抬手。 稍稍用力,便将蒋欣然扣在她脖颈上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来。 蒋欣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手掌用力,与她对峙。 跟她斗?嘿,小样儿...... 秦挽歌不过一个眨眼的瞬间,便风轻云淡的扯开了蒋欣然的手,顺便轻轻一甩,让她跟地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双手环胸,浅笑:“蒋小姐,我提醒你一句,我秦挽歌没你想的那么好欺负,下次再动手前,拜托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重.” 上次不跟她一般计较,是因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招惹她,就怪不得她了。 就算是再乖巧的小猫也有暴躁的时候,更何况她秦挽歌本来就是一只张牙舞爪的野猫。 找她麻烦,也不看看自己是哪根葱,她秦挽歌会怕一个无权无势的落魄名门之后? 她嗤笑,上楼。 蒋欣然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手指一根根收紧,攥拳。 凝望着楼梯拐角处飘然而逝的那一抹衣角,眼底渐渐露出冷光,她迟早要让这个践人滚出江家! 是夜,星光荡漾,人心荡漾。 江衍刚刚走出浴室,就见蒋欣然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温开水,在出神。 看到她,江衍的神色冷了几分。 那冷刺痛了蒋欣然的眼,不过她很快放下水杯,微笑的走过来:“洗完了?” “嗯。”江衍淡淡的哼了一声,没什么情绪。 蒋欣然叹一口气,终究是服了软,她从背后环住江衍结实的腰腹,脑袋抵在他的后背,语气闷闷的:“阿衍,今天上午,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吵,我知道错了。” 江衍脚步一顿:“错在哪里?” “我不该......吃醋,可是......”蒋欣然用手指轻轻的在江衍的胸口画着圈:“阿衍,你是不是真的对她?” 江衍迟疑一秒,才道:“没有。” 蒋欣然的心凉了一大截,他迟疑了,就算只有一秒,却还是迟疑了,她开口,几乎快要哭出来:“阿衍,我......” 身子忽然被人掰过来,蒋欣然抬眸,江衍箍住她的双臂,认真且严肃的看着她:“欣然,我只当你是妹妹,永远。” “我知道......”可是既然不是她,也不能是别人,就算是以妹妹的身份,她也要霸占他。 “知道就好,别哭了,乖,睡觉吧。”江衍面容里浮现些许疲倦,他抬手替蒋欣然擦了擦眼泪,难得的轻柔。 这时候再胡搅蛮缠只会令江衍生厌,蒋欣然吸吸鼻子,点头:“好。” 两人朝着床边走去,江衍掀开被角,眼见就要躺下去,蒋欣然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提醒:“阿衍,这床单秦小姐睡过了,你不换一套吗?” 江衍的脑海里忽然窜过秦挽歌窝在被子里,像只乖巧的小猫咪一样的画面,唇角不自知的勾起:“不换。” “阿衍,你不是有洁癖吗?”蒋欣然诧异。 江衍也是一怔,洁癖吗? 好像也没那么严重了...... 他抿唇:“今天累了,先睡吧。” 话落,不等蒋欣然有什么反应,就自顾自的躺了下去。 蒋欣然可没法心安理得的躺下去,只觉得鼻尖的那股淡香扎人的很,她转过身:“我去睡沙发。” 江衍没回话。 蒋欣然收拾好躺下来时,听到床那边传来均匀安稳的呼吸声。 这夜,他在床,她在沙发,他们这么近,却那么远。 忙碌起来时光总是过的特别快,转眼已是年底。 大年三十是一家团圆的日子,可她秦挽歌孤家寡人一个,跟谁团圆? 偌大的公司,只有她一个人在百无聊赖的加班。 望着落地窗外迷乱的灯火,秦挽歌神游天际,她在想,今晚她到底要不要回家?最近她跟蒋欣然这个女人格外的不对付,见着她就没什么好心情。 况且,她可不想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画面,会长针眼的。 想到这儿,她忽然幽幽的叹一口气,不知怎的,有些郁闷。 抬手支着下巴,整张脸都耷拉下来。 江衍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情景——素来笑的跟傻x的一样的女人侧脸抑郁的盯着窗外,窗外灯火覆在她削瘦的肩,抖落浅浅一层光斑,落寞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很久没看过这样的她了,人前,她总是很坚强,坚强到似乎没有任何的东西能将她击倒,就连处理秦有朋的后事时,从头到尾,都淡漠的像是一个局外人。 可他知道她不是,她曾在他的怀里哭的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她不是不会软弱,她只是不会在人前软弱。 不知怎的,看着此刻的她,他心口忽然有一瞬的刺痛,尖锐又有力,直捣最深处。 想抱抱她,这个愚蠢又可怕的念头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蹿出脑海,疯狂的占据他的思绪。 冲动是魔鬼。 等他意识到这句话时,秦挽歌正扭头看着他,更准确的是,看着他举在半空中的手,她蹙眉:“江大boss你这是准备偷袭我?” 江衍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忽然有种蛋疼的感觉,他多么的想剁掉自己不争气的手。 半晌,他挑眉,若无其事的挠了挠自己的手:“有点痒。”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刚刚居然想抱抱她。 “哦。”秦挽歌明显情绪不高,她现在一点儿都不想看到江衍,看到江衍她就不由自主的脑补江衍跟蒋脑残恩恩爱爱的画面。 心塞塞。 她懒洋洋的瞟一眼江衍:“说吧,找我来又有什么事?” “没事不能来找你?” 逗她玩儿,没事他这尊大佛会想起她? 秦挽歌摆摆手:“有事直说,不过提前说一下,今晚除夕,不属于工作日,让我打掩护要收钱的,一小时二十。” 她想过了,今晚是除夕,江衍肯定是要跟蒋脑残秀恩爱滚床单,这样一来,苏皖韵那边必然会有猜疑,这就免不了叫她出来装x,当当挡箭牌什么的。虽然她从心里是拒绝的,可是拒绝一定会被江衍无情的驳回,与其如此,不如趁此机会宰江衍一笔,好平复一下她内心的抑郁。 下垂的眼角,下垂的睫毛,下垂的唇角, 江衍审视她一番,中肯的评价:“你看起来很不情愿。” 说完,他有些期待的看着秦挽歌,虽然他也不晓得他为什么要期待秦挽歌会点头。 秦挽歌对上他的眼,那双乌黑修长的眼睛带着浅浅的光,轻轻的发着亮光,像是一个熠熠生辉的黑宝石。 虽然,她很想点点头,可是她发现自己竟然拒绝不了这样的江衍。 她十分勉强的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看起来跟二傻子一样的笑容:“没有啊,我不知道有多愿意。” 江衍眼中的期待晃了两下,彻底熄灭了。 他不高兴了。 他把手插进毛呢大衣的口袋,冷冷的扫一眼秦挽歌:“奶奶叫你去老宅吃年夜饭。” 秦挽歌觉着沈大boss有些不高兴,可他有什么不高兴的?她不是都答应帮他打掩护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真是个难伺候的男人。 秦挽歌敛了笑,问他:“你去吗?” “去。” 秦挽歌心里有一束烟花噼里啪啦的爆炸开来,整个内心都被他的回答给照亮了,可是,她发现她雀跃的有些早了。 下一秒,江衍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奶奶非要我过去。” 内心的小火苗登时被浇了个透心凉。 原来只是不情愿不得已。 她沉默了,窝在座椅里,心口莫名的不痛快。 “又愣着干什么?赶紧收拾一下,奶奶还在老宅等着。”却见一双修长好看的手指敲了敲她眼前的沉黑桌面。 催催催,催命啊! 秦挽歌腹诽一句,神色恹恹的应了句,站起身来收拾东西。 黑色的宾利慕尚在沉默中划过墨染的夜色,抵达老宅。 偌大的老宅,虽然尽管只有江老太太一个人,却还是装点的十分喜庆,触目所及尽是火红,年味十足。 客厅里苏皖韵已经在等待。 见两人进来,视线从电视移开,起身,迎上来。 一顿年夜饭,吃的难得的温馨。 苏皖韵叫人从酒窖里取了珍藏红酒,红色的液体在精致的高脚杯中晃动,酒香四溢。 然后,这杯酒就被送到了秦挽歌的面前。 老太太看着她,那叫个慈眉善目,她问:“小歌,这曾孙,还没有?” 秦挽歌登时觉得,这老太太一点儿都不慈眉善目了,笑的跟只老狐狸似得。 曾孙曾孙,这江衍不争气,她还能自己生一个出来呀? 她有些委屈的视线从江衍的侧脸掠过,才堪堪扯出一丝笑意,有些愧疚道:“还没呢。” 苏皖韵依旧笑着,也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变化,只是将手里的那杯酒塞到她手里:“别急,迟早会有的。说不定,这次就有了。” 这话听着怪怪的,什么叫这次?她跟江衍压根就不会xxoo。 不过老太太也不知情啊。 秦挽歌正心情郁闷呢,接过酒,想都不想,一口闷。 老太太又递了一杯给江衍。 江衍立即拒绝:“奶奶,我不能喝酒的。” “就一杯而已,小歌都喝了,你个大男人磨磨唧唧干什么?” 江衍回头看秦挽歌,她端着空酒杯,朝他晃晃,眼角的挑衅显而易见。 鄙视他? 就一杯而已,反正也不会醉,喝就喝。 江衍仰头灌下一大杯酒。 苏皖韵方才满意的看看两人,唇角露出一丝迷之微笑。 吃过饭,两人又陪着老太太唠了会儿嗑,看了会儿电视,给老太太赶上楼去了。 卧室。 江衍去洗澡了,秦挽歌抱了床被子自觉的在沙发上躺下来,盯着天花板,抬手搭在饱满的额头,她在想,是不是她应该找跟绳子把自己栓在沙发上? 这种想法还未付诸实践,江衍就从浴室出来了。 这么快? 秦挽歌朝浴室门口看去,江衍腰间只围一条浴巾,刚毅性感的肌肉线条就这么赤果果的曝露在暖黄的灯光下,跟座行走的雕塑似得。 空气里顿时有一股男性荷尔蒙的味道蔓延开来。 看着他朝她走来,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秦挽歌的心忽然狂跳起来。 她面色沉重的按住自己的胸口,很悲愤的从心底严厉的谴责了自己。 以前也不是没看过,这会儿怎么就受不了了,跟心脏病犯了似得,真是要多没出息就有多没出息,老秦家的脸都给她丢光了。 “起来,今晚我睡沙发。”江衍的声音在头顶落下,低沉又性感,尽管他语气十分的清冷。 秦挽歌不敢直视他,偏过头,对着沙发:“不,你睡床,我一会儿就找个绳给自己栓沙发上,保证不爬上你的床。” 她是在刻意避开他?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这个认知让江衍很不爽,他蹙眉:“扭过头来,看着我。” 秦挽歌一动不动。 “看着我。” 还是不动。 真是忍无可忍! 江衍耐心尽失,俯身,用力的掰过她的身子。 秦挽歌迫不得已的转过头来,可是江衍能控制她的身子却控制不了她的眼珠子啊。 秦挽歌眼珠子乱瞟,就是不看他。 可这一瞟,就瞟到了不该看的...... 第一百章:你放松点儿...... 第一百章:你放松点儿......    许是因为方才动作幅度过大,双腿将浴巾撑开了一定缝隙,江衍又没有在浴巾下再多穿一条小内内的习惯,所以,此刻,代表的男人雄风的那什么玩意儿就这样没有一点防备的闯进了秦挽歌的视线。 秦挽歌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好羞耻...... 可是,好大呀...... 秦挽歌从那处移开视线的时候,一行细细的鼻血流了出来。 江衍眼睁睁的看着那鼻血流啊流,流啊流,都快要流进秦挽歌嘴里了,可这个女人傻不拉唧的张着嘴看着他是个什么意思? 他有些嫌弃的看她一眼,好意提醒道:“喂,你流鼻血了。” “哦......啊!!!”秦挽歌在眨了一下眼睛后,抹了一把鼻血,惊恐的叫了出来。 重点不是流鼻血,重点是她居然看着江衍的那什么流鼻血了,真的是好丢脸...... 她一把推开江衍,朝浴室狂奔而去。 江衍只觉一股风从身侧席卷而过,秦挽歌就消失在浴室门口,他从来没见她身姿如此矫健过,快的像条狗。 然后他在沙发上坐下来,等待秦挽歌出来。 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出来,他忽然意识到,他为什么要像个傻x一样等她?等她一起睡吗? 他又不会和她一起睡。 这样想着,他在沙发上躺下来。 沙发上的被子是新的,却因为方才秦挽歌躺过,残余了那么一丝淡薄的属于她的清香,淡的像是风中飘来的桂花香。 他侧头,捧着被子嗅了嗅,几秒之后,他被自己的这种行为吓了一跳,他不是有洁癖吗?为什还会像个十几年没睡过女人的饥渴单身汉抱着被子闻那么一丝丝浅薄到几乎不存在的气息?他的脑袋被驴踢了吗? 江衍脸色难看的松开被子,更让他脸色难看的是,他居然发现,这味道竟有些让他沉迷,这意犹未尽的感觉是什么鬼?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去想这个问题。 然而结果不尽如人意。 他无法阻断自己的呼吸,这香气就顺着鼻腔钻肺里,无孔不入的侵占了他的整个呼吸,江衍的脑袋里忽然就蹿出秦挽歌光溜溜的躺在他被子里的情景。 饱满的小白兔,平坦的小腹,瓷白的肌肤,修长的双腿...... 浴室的门忽然“咔嗒”一声,江衍思绪被小小的惊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扭头,就见秦挽歌踮着脚尖,猫着腰,动作很是猥琐的朝沙发走来。 江衍有生以来第一次慌乱无措,像是害怕被她窥见心底所想,他闭上眼,装睡。 秦挽歌走过去时,看到的是闭上眼的江衍。 房间里的灯依旧亮着,照在他俊美清逸的五官,像是一幅静默的水墨画,那纤长浓密的睫毛上镀了金,轻颤的时候像把刷子似得,勾的她心尖都痒了。 唔,这个男人可真好看,比女人都好看,好看的让她忍不住就这么强x了他...... 不过强x她可不敢,但趁机揩点儿油他一定不会有意见吧。 江衍:老子睡着了特么的还怎么有意见! 于是秦挽歌勇敢的伸出了手...... 装睡的江衍隐约察觉秦挽歌靠近过来,心忽然就提了起来,他的心底,居然有了那么一丝丝期待。 可期待中的碰触却没到来,几秒后,他察觉鼻尖那股淡淡的清香消失了,伴随着浅浅的脚步声,越飘越远,越飘越远...... 尽管不想承认,可他确实有那么一丢丢的......失落。 难道是他的演技太过失败被秦挽歌看出了破绽? 江衍决心改天找公司的一线演员提升一下自己的演技。 秦挽歌关了灯,以一个极其鬼畜的姿势扑进柔软的大床,捧着自己的心口,睁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气。 她刚刚明明就快摸到那张俊脸了,可江衍那货的睫毛居然颤的那么厉害,她差点给吓到心肌梗塞! 她还以为他快要醒了呢,没想到,秦挽歌回头幽怨的朝沙发看去,躺在那里的江衍跟死鱼似得,动都没动一下。 切,真是个不讨喜的男人,连睡觉都这么不讨喜。 她轻轻哼了一声,翻个身,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什么是辗转反侧,半个小时后,秦挽歌终于明白了。 她幽幽的叹一口气,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向睡眠质量好到不能再好的她怎么也会有失眠的这一天? 失眠也就算了,这浑身的汗以及从四肢传来的娇弱无力感又是什么鬼? 她感觉自己有种被下了药的感觉。 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强烈,她浑身发着烧,滚烫的像是一只被点燃的煤球,体内好像燃起一场熊熊大火,热浪一波一波袭来,却找不到出口。 她不小心碰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浑身都跟着颤了一下,一道低沉的嘤咛声不受控制的从口中溢出。 那软绵绵的声音,就跟发,春了一样。 秦挽歌惊恐的捂住自己的嘴,为什么她现在很想冲过去把躺在沙发上的江衍剥光然后给强x呢? 不,不能这样,克制! 她歇斯底里的在心里大喊,然后躲在被子里咬着牙瑟瑟发抖。 又过了半个小时,秦挽歌意识都开始飘飘然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快要看到阎王他老人家了。 她眨了眨眼睛,茫然的叫了句:“江衍?” 几秒后,一道隐忍且沙哑的男声隔着空气落在她耳朵里:“嗯。” 秦挽歌心头一喜:“你也醒着?” 他能不醒着吗?他现在感觉再不找个女人解决一下他的那什么就要爆了。 可是这里只有秦挽歌这么一个女人。 他要跟她发生点儿什么吗? 江衍思绪摇摆不定,在理智和失控之间徘徊。 秦挽歌没有听到回应,蹙眉,索性掀开被子下了床,摸着黑走到了沙发旁。 她可怜兮兮的蹲在沙发角,十指扣在扶手上,她开口,声音酥的跟日本某女尤似得:“江衍,我好像发烧了......” 发烧你妹啊,那是被下药了,这个笨蛋! 因她靠的太近,身上那股撩人的香气又似有若无的传了过来,江衍咽了口唾沫,只觉得理智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天知道他现在多想把她狠狠按在身下尽情的蹂,躏一番! “天啊江衍,你怎么也出了这么多汗?”正极力的忍着,就听到耳边响起一阵咋咋呼呼的声音,还有,女人手指覆上他额头的细腻。 两人同时颤了一下,那感觉,跟徒手摸了电线杆子似得。 可是,这感觉为什么这么爽? 秦挽歌怔住。 江衍深吸一口气,瞪她一眼,艰难的拿开她的手:“远离我!” 他的声音有着不近人情的冷漠,秦挽歌忽然有些委屈,她瘪了瘪嘴:“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个病人?” 她就知道,根本不能指望这个男人。 她顿了一瞬,气呼呼的站起身来,朝着门边走去。 她要下去寻找救援。 然而,在无数次转动门把手后,秦挽歌斯巴达了,为啥子门打不开? 她扯着嗓子叫了两句:“来人啊,来人啊......” 身后传来江衍无奈又蛋疼的声音:“别白费力气了,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理你的。” “为什么?” “因为我们被奶奶下药了。” 卧槽,真是被下药了? 秦挽歌傻掉了。 她想起苏皖韵在饭桌上露出的那个迷之微笑以及说的那些怪怪的话,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她颓败的折回身来,摇摇欲坠的倚在沙发上看着江衍:“那现在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做。”江衍也坐起身来,跟她对视。 秦挽歌迎上他的视线,那双修长的眼睛极亮,在暗夜里发着光,幽幽的那种,唔,跟只大尾巴狼似得。 做......可是臣妾做不到啊!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 “什么?” “烧成傻子然后明天被送到医院抢救,而且这样一来奶奶一定会发现你我之间是假的。” 那还说个屁呀! 秦挽歌一瞬间生无可恋了。 在可能烧死和失去第一次之间,秦挽歌纠结半晌,选择了......失去第一次。 她闭上眼睛,张开双臂,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那就来吧。” 等了半天,也没见江衍有什么动作,她不耐的睁开眼,就对上一双墨染般的眼睛。 离她极尽,就在眼前。 他正在一寸一寸的靠近她,小心翼翼,屏住呼吸。 这样的暗夜里,秦挽歌的呼吸忽然就急促起来,像是一瞬间被他蛊惑,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涌,一瞬间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暧昧的叫人心悸。 他伸手,捧起秦挽歌的脸,下一秒,灼热的呼吸连同凉薄的唇,一起停留在她的唇瓣。 明明火热,却又清爽。 那是独属于他的味道。 秦挽歌踮起脚尖迎合,心头一阵战栗,她无法分辨,此刻是情动,还是心动。 浅尝辄止变成攻略城池,江衍不知何时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汲取着她的甜美。 那吻,霸道却不粗鲁。 秦挽歌感觉自己像被妖怪吸走精气的凡人,双手无力的攀着他的肩,浑身化成了一滩水。 好像一切都那么自然。 好像一切都那么默契。 她被他抱到床上,他俯下身来,撑着手臂趴在她身上,又是密密麻麻的吻。 怎么也吻不够,就像上瘾一样。 意乱情迷之际,衣衫不知什么时候滑落在地。 又是一番旖旎,两人浑身是汗,气喘吁吁,终于来到最后一步。 江衍忍住体内滔天的欲,火,问她:“这里没有套,你介意吗?” “介意你就会停止吗?” “当然......不会。” 那你还问个毛...... 秦挽歌手指使坏似得划一下他的后背,媚眼如丝的瞪他一眼,那摸样,勾人极了。 江衍气血翻涌,眸子骤然一缩,又一次覆下身来。 几秒之后,他略温吞的挺身。 秦挽歌闭起眼睛,做好迎接痛意的准备。 然而...... 秦挽歌猛地睁开眼,有些不满的盯着江衍:“怎么没进去?” “......” 这绝对是他人生的耻辱,江衍像是被激怒的雄狮,他眉头轻蹙,又是一个挺身。 这次,秦挽歌连不满都没了,直接鄙视:“还没进去。” 这就不仅仅是耻辱了,江衍简直不能相信从小英明到大的他居然会在人生最重要的时刻遭遇滑铁卢。 可是,这就是事实。 为了避免第三次的失败,江衍停顿几秒,有些不自然的垂下头:“我要求开灯。”他觉得刚刚之所以那么不顺利一定是因为夜色太暗了...... 开灯? 她以这么羞耻的模样躺在他身下? 想都不要想! 秦挽歌斩钉截铁的摇头:“我,拒,绝。” 好吧,江衍确定自己实在无法对着她说出不开灯我找不到地方这种话...... 他眯了眯眼,故作轻松道:“刚刚我只是在逗你玩,让你放松点儿,现在......” 他轻轻一哼。 秦挽歌觉得他此刻的模样特别猥琐,可是他的话语让她无法嘲笑他的猥琐,她有些紧张了。 她抱紧江衍。 江衍内心忐忑无比。 好像永远都是这样,你越是期待悲剧不要发生,悲剧就发生越是猝手不及,就好像小时候老师上课提问,你越是把脖子缩的像只鹌鹑,越是会被准确无误的点名。 所以...... 这次江衍遭到了秦挽歌无情的赤果果的嘲笑:“江衍你确定你不是一个处男?你的儿子究竟是怎么生出来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作为一个英俊潇洒,身价过亿的总裁,应该这方面应该有着无师自通的机智,这才是总裁的正确打开方式。 可是她眼前的这个是什么物种? 她裤子都脱了他tm的就给她搞这个?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比你被下了药却得不到解药还痛苦。 秦挽歌虚弱的擦擦额角的汗,无力的躺在那里:“别急慢慢来,你开心就好。” 这绝对是羞辱,赤果果的羞辱。 男人最不能忍的大概就是被自己的女人讽刺自己在床上不行,更何况他可是江衍啊,那个全榕城女人都想上的江衍啊! 江衍这次是彻底被激怒了。 他张嘴轻轻咬了一下秦挽歌的唇瓣以示惩罚,然后挑衅的看她一眼,挺身。 “啊!!!”一道杀猪般的女声响彻天际,窗外立在枝头的几只乌鸦都给吓走了。 秦挽歌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扣在江衍后背的十指下意识的收紧,指甲嵌入男人结实的肌肉,眼底很快氤氲出一层浅浅的水雾。 妈蛋,早知道会这么疼她宁愿烧成傻子也不会答应江衍! “你还好吗?”江衍也愣了,他没料到她反应会这么激烈。 “不好......一点也不好......”秦挽歌咬着唇瓣,断断续续的挤出几个字。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看起来真的......痛不欲生。 江衍摸摸她的脸:“你还可以吗?” “不可以,你立刻给我退出去!” 江衍依言照做。 痛意消失了,可那种空虚感又一次涌上来,焦灼的,无处解脱的,似乎,比之前更难受了。 秦挽歌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埋在江衍怀里,她小声喃喃道:“要不,你再进来吧。” “你确定你可以?” 秦挽歌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点头。 江衍这次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进去。 还是很痛,可似乎好些了。 江衍有些心痒难耐,那紧致几乎美妙的叫他失控,可他还得照顾秦挽歌的感受,他隐忍出声:“我可以动吗?” 秦挽歌抬头,一滴晶莹的汗珠顺着江衍高蜓的鼻梁砸下来,落在她的侧脸。 他看起来忍得很辛苦啊。 她忽然就心软的一塌糊涂:“嗯,那你......慢点。” “好。” 几秒之后,秦挽歌感觉再也不会爱了,她为什么要心软? 好疼啊啊啊啊啊!!! 她的眉头皱成一团,嘟着嘴,泫然欲泣的看着他,嘴里发出各种怪叫。 奇特的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没出息的来感觉了。 他面色一变,快速的退了出来。 痛意消失,秦挽歌睁开眼睛,停止哼唧,不敢置信看着他:“这就完事了?” 江衍不想看到她,此刻他只想静静。 他也不懂他为什么就像个没睡过姑娘的毛头小子,只持续了五分钟就结束了,这也太不持久了! “江衍,你是不行吗?”秦挽歌很好奇的看着他,终于放上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衍面色一沉:“我不行?” “其实你也不比太过伤心,这个是可以治疗的,我知道一家医院,专治你这种阳,痿早,泄......”balabala...... 江衍看着那张叽里咕噜的小嘴都快给气炸了,没有任何预兆的覆上秦挽歌的身子,这次,他要叫她见识见识什么叫一夜七次! 几分钟之后。 “嗯,你慢点......” “哎呀,你怎么这么慢?” “太快了,疼......” “你到底是要我快点还是慢点?” “快,快点......” “......” 这一夜,秦挽歌知道了,一夜七次不是传说。 快天亮时,她软绵绵的躺在江衍的身下,幽怨道:“什么时候才能完?天都快亮了......” “你不是嫌我时间短?” 秦挽歌欲哭无泪,真是没见过如此小心眼的男人! 唔,她是真的不想要了啊啊啊啊啊! 翌日,日晒三杆。 客厅,苏皖韵拢拢身上的披肩,优雅的搅拌着手里的咖啡,面带浅笑的吩咐着站在身侧的阿莲:“上楼看看少爷和少奶奶起来了没有。” 阿莲攥着手里的钥匙,微微颔首,上楼。 几分钟后,她下来:“还没呢。” 苏皖韵轻抿一口咖啡,唇角的笑意扩大:“嗯,那就让他们再多睡会儿。” 临近中午时,静谧的卧室终于有了迟来的响动。 江衍睁开眼,入眼的,是一张白希俏丽的脸,未施粉黛,有阳光跃然于眉眼之上,说不出的明艳。 她就这样安然的躺在他的臂弯中,眉头舒展着,挺翘的鼻尖抵着他的手臂,唇瓣微翘,浓密的黑发如上好的蚕丝一般铺展开来,发梢扫在皮肤上,有那么一丝丝的痒。 他忽然就想起昨晚疯狂的一夜。 想起她躺在他身下时的勾人模样。 他很禽兽的想,真的好想再来一遍。 许是感觉到了某人对她yy的视线,秦挽歌幽幽转醒。 抬眸,恰好就对上一双修长乌黑的眼,带着窗外零星的光点,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清澈的她可以从中寻到自己的影子。 这是梦吧,是梦吧...... 秦挽歌眨眨眼睛,抬手,在江衍的脸上拧了一把。 既然是梦,拧一下应该没事吧。 谁知,下一秒,眼前的男人变了脸色,唇角的笑意不见了,只余下猪肝色一般的不悦。 他盯着秦挽歌:“你在做什么?” 这么真实,这绝壁不是梦! 秦挽歌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她按捺下心底呼啸而来的惊涛骇浪,心有戚戚的扫一眼江衍:“那个,我可以说我还没睡醒吗?” 江衍没说话,只是冷飕飕的扫了她一眼:“中午了,该醒了,醒不了的话我可以帮助你。” “哈?怎么个帮助法?” 江衍的手立刻伸过来。 秦挽歌只是被下药,又没失忆,她怎么会忘记昨晚就是这双手弄得她身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她下意识的要躲。 可身上如同被一百二十台蓝翔挖掘机碾压过的酸爽让秦挽歌的动作变得迟钝无比,在拉扯的痛意中,她毫无意外的被江衍拖住了脚腕拖回去。 江衍盯着她,咧嘴。 秦挽歌吓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江衍这个笑,怎么看怎么bt。 她闭上眼睛,下一秒,一股浅浅的痛意从脸蛋传来。 唔,原来只是脸蛋。 还好只是脸蛋。 她睁开眼睛时,江衍的手已经撤离,他倚在床头得意的看着她。 噢,这傻x...... 秦挽歌眼睫低垂,低喃一声:“幼稚。” “你说谁幼稚?” 秦挽歌抬起头,无辜的眨眨眼睛:“当然是我。” “......” 江衍不再跟她躺在床上扯皮,他身姿矫健,步伐轻快,神清气爽的下床朝着浴室走去。 秦挽歌跟只乌龟一样,以龟速艰难的朝床边移动。 每有钻心的痛意自四肢百骸传来,她就在心里恶狠狠的咒骂江衍一次。 浴室里,江衍第n次打喷嚏。 他奇怪的蹙眉,谁在骂他? 这边,秦挽歌终于爬下床,从地上随手捡起一件宽松的衬衫,套上,一系列的动作做完,已是满头大汗。 艰难的走到浴室门口,叩门,她扯着嗓子吼了一句:“喂,快点儿。” 吼完,咦,这句话怎么如此熟悉...... 然后,她就脸红了。 昨晚,他们真的...... 江衍围着浴巾拉开浴室的门,就看到秦挽歌巴巴的倚在门口,脸色看起来,嗯,很红润,跟猴屁股似得。 他心情难得的好:“做什么?” “你完了?”秦挽歌大脑还处在当机的状态,不知怎的就脑残的问了这么一句。 江衍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没完,要不要试试浴室?” 试你妹啊试! 秦挽歌看着他:“你想得美。” “那你是洗还是不洗?奶奶还在下面等着吃饭呢。” “你洗完我再洗。” “今天你洗澡可能会很困难,等你洗完可能就晚上了,我就勉为其难的帮你一次好了。” 话落,还未等秦挽歌开口,一个天旋地转,她就被江衍用公主抱抱进了浴室。 她一双乌黑的眼睛瞪着他,这老流氓说的真好听,不就是想揩油,还说的如此高大上。 不过,她的目光直接被江衍无视了。 江衍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把她身上的衬衫剥光,放好水,把她放进浴缸。 秦挽歌刚开始是抗拒的,可江衍的手似乎有股魔力,没几下,她就放弃挣扎,躺在水里,冠冕堂皇的享受来自总裁大人的服务。 洗着洗着......她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她浑身清爽的躺在床上,江衍倚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书。 夕阳的余晖打在他身上,他穿白色的居家服,黑色的短发细碎的垂在额前,俊美的面容很斯文。 只一眼,她就没出息的移不开眼了。 心口暖暖的,暌违十多年,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这一刻,她心里忽然蹦出一个问题,现在的江衍之于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还未深究,思绪就被江衍打断,他放下书,面色温淡的看着她:“饿了吗?” 废话...... 一听有饭吃,所有的问题都暂时被抛诸脑后,小吃货秦挽歌欢快的坐起身来。 “嗷......”然后她就再也欢快不起来了。 为什么她的身体还是这么痛? 江衍浅笑:“疼啊......” 这笑可真贱呐,秦挽歌咬牙切齿的看向他:“你变成女人试试。” “我为什么要变?” “你......”秦挽歌颤巍巍的伸出手指向他。 “说我是男人我就抱你下去。” 切,无聊...... “好,你不说的话我就下去吃饭了,你慢慢下来,再见。” 已经是傍晚,老宅的饭菜早已准备好,香气四溢,二楼都能闻得见,勾的秦挽歌直流口水。 她在骨气和吃饭之间徘徊了那么一下下,就投降了。 “江衍,你给我回来!” “想好了?”某男回眸,眼角微挑,小人得志的模样淋漓尽致。 秦挽歌抬起眼皮很是不情愿的看他一眼,快速且小声的说了句:“你是男人。”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噢,这践人...... 秦挽歌扶额,提高声音:“你是男人你最棒,行了吧。” 江衍终于满意,折回身来抱起她朝楼下走去。 秦挽歌盯着他微勾的唇角,为什么她觉着他们刚刚的对话就跟两傻子似得...... 不过,这江傻子还挺可爱的...... 下楼吃饭。 苏皖韵早已在等待,见两人下来,面上是毫不掩饰的笑意。 彼此心知肚明,秦挽歌被抱下来老太太脸上也没半点诧异,只是在秦挽歌夹菜的时候淡淡的问了句:“小歌,休息的还好吗?” 秦挽歌一个激动,差点儿把手里的筷子甩江衍脸上,半晌,她扯着脸皮笑了笑:“好......” 能不好吗?她敢说不好吗?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江家的人啊,没一个是简单的。 不过老太太也是抱曾孙心切,说起来也挺不容易的。 吃过饭,老太太自然是以为他们要继续留下来过夜,秦挽歌也深以为然。 所以当江衍把她抱进怀里跟老太太说“奶奶,今晚我们回茗香湾”时,秦挽歌也是一愣。 于是乎她看向江衍的面色开始变得幽怨。 更让人心碎的是,作为江衍花钱雇来的挡箭牌,在江衍迫不及待想要回家会情人的时刻,她还得尽职尽责的做好劝说老太太的本职工作。 她愣了好半天面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奶奶,实在不是我们不愿意留下来,而是阿衍他订了机票,我们决定趁放假出去旅游几天。” 这谎撒的高明,老太太没有任何异议。 江衍也抛给她一个赞赏的眼色,可秦挽歌心里真tm不是滋味儿,她多想就这么揪住江衍这个龟孙儿的衣领质问他一句:到底把她秦挽歌当什么? 可她有什么资格? 她又以什么身份来质问他? 昨晚,他征求过她的意见,是她自己不要脸,是她自己心甘情愿送上门要给他睡的。 一厢情愿,就该愿赌服输。 秦挽歌忘了疼,解释完就把江衍一个人扔在原地气哄哄的上了楼。 埋头收拾东西时,江衍走了进来。 她背过身,不想看见他。 江衍凝视着她的背影,几秒,轻轻的摇摇头,笑了。 看到她这个反应,他就放心了。 他没什么东西需要收拾,气定神闲的端了一杯水在沙发上坐下来,看着秦挽歌忙碌着。 一双视线焦灼在她的身上,秦挽歌怎会察觉不出来? 可是这个男人怎么能如此镇定?他就没有什么话要跟她说吗? 她按捺不住,偷偷回头看了他一眼,唔,坐在沙发上笑的跟神经病似得,笑毛啊...... 回过头,秦挽歌更心塞了,看什么都不顺眼,烦躁了的不得了。 收拾衣服时恰好看到了床上的那抹刺目的红痕,已经干涸,呈暗色,像朵小梅花一样印在床单上,无声的嘲笑着她的愚蠢。 那曾是她最为珍贵的东西,可她居然就那么轻易的把它送给了这么一个混蛋! 越看越气,秦挽歌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发了疯一般用力的扯下床单,当着江衍的面,一股脑的塞进了垃圾桶。 这么一闹东西也没心情收拾了,她拿了手机夺门而去。 没走几步,却被江衍牵住了手。 她作势要甩开他的手。 江衍淡淡道:“奶奶还在楼下,不要耍脾气。” 他看得出来她在耍脾气? 看的出来还不安慰她...... 莫名的委屈一瞬间涌上心头,胸腔里一阵酸涩,好不容易,才忍住眼泪。 没说话,忍到跟苏皖韵道了别,忍到坐上车离开。 这恩爱,她再也秀不下去了。 她不看江衍,只看着车窗外:“我要下车。”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去哪儿都好,反正我不想回家。” 江衍腾出一只手揉揉她的脑袋:“谁说我要带你回家?” 秦挽歌一时怔住,呆呆的扭过头来,连江衍在她脑袋上蹂躏的手都忘了拿开。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今晚去看哲希。” “......” 所以从头到尾都是她的自以为是? 她看着江衍,觉得自己像个被他耍的团团转的小傻子,还有这货脸上放肆而又得意的笑,她好想拽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扔出窗外。 好丢脸。 她恨不得把头迈进胸前的围巾里。 江衍浅笑声很魔性的在车厢里无限循环,她听到他贱兮兮的声音:“吃醋了?” 得意你二大爷啊! 秦挽歌正襟危坐,恶狠狠的瞪他一眼:“没有,我例假来了。”所以才会那么反常那么暴躁。 “你的例假不在今天。” 为什么这个男人如此耿直? 秦挽歌不想跟他说话了。 她把头转向车窗,脸部一点一点发起烫来,她发现,她之所以如此恼羞成怒是因为江衍戳破了她心底的那个秘密。 吃醋吗?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儿...... 她用余光偷偷瞥了一眼江衍,男人侧脸覆着一层光,浅浅的,从鼻梁蔓延到下颏,看起来神秘又神圣。 心口不争气的跳了一下。 完了,她似乎真的喜欢上这个面瘫男了...... 一道震动声忽然响起在车厢里,打断了秦挽歌的思绪,是江衍的手机。 扔在操控台上,此刻屏幕一闪一闪的。 好不扎眼。 秦挽歌轻轻的扫了一眼,唔,是蒋脑残。 不要接不要接不要接...... 可江衍这货,一点儿眼色也没有,丝毫不能察觉到她的眼底的呼唤,他毫不避讳的当着她的面接通。 “喂,欣然。” 欣然欣然,欣你妹啊! 秦挽歌愤愤的垂下头扣座椅靠背,寂静的车厢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跟小仓鼠在吃东西似得。 电话那端蒋欣然不知说了什么,江衍只淡淡回了一句“明天回去”就挂断了电话。 回过头时,秦挽歌正对着他的真皮坐椅发泄情绪,几万块的真皮坐椅都快给她戳出一个小洞了。 见她这幅气鼓鼓的模样,江衍笑了:“这真皮坐椅很贵的。” “啊......哦”秦挽歌悻悻的收回手:“打完了?聊得挺开心?” “小醋坛子。”江衍忽的抬手刮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尖。 秦挽歌眼珠子乱瞟,故意装疯卖傻道:“哪里啊?” “明知故问。” 秦挽歌继续装傻:“你要回去了?” “不啊,我哪儿敢,我怕某人又给我甩脸子。” 她有这么凶? 这货真坏,尽取笑她。 秦挽歌偏过头,却还是没出息的笑了。 第一百零一章:哲希还在呢,这样不太好吧 第一百零一章:哲希还在呢,这样不太好吧    车子抵达别墅,小哲希说想吃火锅。 江衍跟秦挽歌去了超市,鱼丸蟹棒,羊肉牛肉...... 出来的时候,江衍的手里多了两个大袋。 秦挽歌走在他身侧,跟小媳妇似得:“这么多能吃完吗?” “不要怀疑你的饭量。” “......”好吧,她承认她确实有着男人一样的饭量。 秦挽歌喜欢吃辣,但不知道小哲希的口味,所以底料一个香辣的,一个番茄的。 厨房吃不方便,索性端了锅放在地毯上,水冒泡的时候,秦挽歌开始下菜。 很快就有香味儿在鼻尖蔓延开来,小哲希跟秦挽歌一人捧了一个碗眼巴巴的看着锅里的翻腾的蔬菜肉类,口水都要流出来。 江衍有些失笑:“能吃了。” 两人跟好多年没吃饭似得,欢呼一声就探了筷子。 秦挽歌吃的欢快,中途还十分贤惠的伸手给江衍夹了一筷子。 小哲希看了一眼,忽然尖叫出声:“阿歌,爸爸不吃辣!” 别闹了,她上次明明亲眼所见江衍吃了很多辣,且吃的镇定无比,享受无比。 她伸手拍拍小哲希的脑袋:“别骗我,你爸爸明明很喜欢吃辣的。” “可是我爸爸的真的不能吃辣,一口都不能吃,否则会生病的。” 小孩儿的话不会有假,况且,秦挽歌扭头,江衍并没有吃她夹给他的爱心丸子。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上次,她还是捉弄到了江衍! 唔,这突如其来的开心是怎么回事? 秦挽歌捧着碗笑的合不拢嘴,那是赤果果的嘲笑啊。 江衍伸手在她脑门弹了一下,一双狭长乌黑的眼睛含了浅浅的笑:“瞧你那点儿出息。” 这晚,秦挽歌心情特别好,多吃了两碗。 后果就是,撑到肚子都快要爆炸。 她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抚着肚子,丝毫没有一个身为女人的矜持。 江衍从厨房出来:“吃撑了?” “我感觉我的肚子里装了一颗炸弹。” “我有办法帮助你消化。” “说来听听。” “说不管用,要用做的。” 于是,秦挽歌就倏然被他抱起来,卧室里,当江衍俯下身子逼近她时,秦挽歌才知道他嘴里的做是什么意思。 真是一个老流氓啊啊啊啊!!! 她红着脸戳戳他的胳膊:“哲希还在呢,这样不太好吧。” “提前性教育很重要,哲希应该学会。” “可是......唔......” 然后秦挽歌未说完的话就被淹没在江衍如狼似虎的激吻里。 江氏是个很不人道的公司,年假短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居然只有三天。 所以他们只跟小哲希待了一晚。 临行前小哲希眼神幽怨的看着两人挥挥手,一张小脸皱的跟核桃似得,当然主要原因还是昨晚他被无情的抛弃,自己一个人独守空房。 秦挽歌安抚了许久小哲希才勉强笑了笑,但他提出来一个要求,要亲亲。 秦挽歌自然没话说,但江衍...... 他一脸肃然的盯着小哲希:“江哲希,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男人之间是不能亲亲的。” “可爸爸你上次不也亲了我?” “有吗?”江衍别扭的转过头:“我不记得了。” “爸爸......” “我是不会亲你的,这种事以后不要再提。” “你干嘛对一个小孩子这么残忍?”秦挽歌不悦的瞪他一眼:“不就是亲一口的事。” “你不懂。” “那你到底亲不亲?” “不亲。” “再问你最后一遍,亲不亲?” 秦挽歌很愤怒,表情很狰狞,一副他不亲就要和他同归于尽的模样,于是江大总裁有史以来第一次投降在女人的淫威之下,他很不情愿的点头,小声道:“亲......” 吧唧一口后,小哲希终于笑了,露出一口小白牙:“爸爸阿歌,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 秦挽歌:(⊙0⊙) 江衍:好,嘴这么甜,给你块儿糖。 正好是大年初三,榕城有个习俗,大年初三这天要扫墓。 两人从别墅出来,径直买了花去了陵园。 时隔一月再去陵园,秦挽歌的心境竟无比平和,她以为自己会很难过,可她没有。 望着墓碑上的两张照片,秦挽歌觉得,那些苦痛好像都过去了,这二十四年来,那些日日夜夜纠缠着她的苦痛,正在这日复一日的平淡中日渐驱散,她的心底,被另一种温暖代替。 而这种温暖,是江衍给她的。 在她一无所有失去一切的时候,是他陪在她身边,是他说,我护着你。 于是她的心底真的就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勇气,撑着她,一步一步走过这绝望丛生的境地。 这一刻,她站在墓前,握紧他的手,热泪盈眶。 爸妈,我会幸福的,一定。 离开陵园,回茗香湾。 幸福总是短暂的,坐进车里,当车子缓缓驶向茗香湾,现实的冲击才接踵而来,秦挽歌在想,她和江衍之间到底还有一个蒋欣然,他们三个,该怎么办? 她很想问问江衍,可她终究没有问出口,她想看江衍会怎么解决,她想知道,他是否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过年的喜庆,秦挽歌刚刚踏上二楼,就闻到了一股酒味儿。 那酒味儿,是从主卧传出来的。 应该是蒋欣然。 她正出神,就听身后传来江衍的声音:“我有急事要去公司一趟。” 大年初三去公司?还真是有创意。 不过这也怪不着江衍,秦挽歌只淡淡吩咐了句:“路上注意安全”。 “嗯。” 江衍离开,秦挽歌的注意力全部落在主卧。 可她想了半天,终是没推开门。 这个年,蒋欣然一个人过的冷冷清清的,定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给她,她何必去招惹她? 秦挽歌放下手,折身回自己的房间。 门却突然开了。 门内站着蒋欣然,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披头散发,眼眶猩红。 唔,简直就像被强x了一样。 她一言不发,就那么盯着秦挽歌,一双眼跟幽灵似得,看的她浑身发毛。 她有些不自然的搓了搓小臂:“蒋小姐,你还好吗?” 蒋欣然还是不说话,几秒之后,无声的收回视线,恶狠狠的甩上门。 秦挽歌摸摸鼻子,好吧,算她没说...... 自己讨了个没趣,秦挽歌转身回房间。 中午她是有午休习惯的,这会儿正睡着呢,房间门给推开了。 好在刚睡下没一会儿,睡的还不是那么沉。 她迷迷糊糊的转过身。 嚯,居然是蒋欣然,这货手里捧着一杯水,居然在冲她......笑。 蒋欣然会跟她笑? 一定是她睁开眼睛的方式不对。 秦挽歌闭上眼,再睁开。 好吧,蒋欣然确实是在跟她笑,那笑看着......挺渗人的。 秦挽歌坐起身来,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面前的女人:“那个蒋小姐,什么事?” “这一路回来,渴了吧。”蒋欣然在床边坐下,笑意盈盈的凑过来。 “不,不渴......” 谁知道这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水是下过毒了吧? 不是她这人心眼坏不把人往好处想,是蒋欣然变脸太快,这刚刚还给她甩脸子呢,这会儿就来献殷勤了,她要真信了,那她也就离脑残不远了。 谁知蒋欣然当即就蹙起眉,有些不悦道:“秦小姐,我承认之前是我不好对你有些偏见,但现在我是真心有意跟你和好,你又何必这般防备我?” 唔,这倒显得她有些小肚鸡肠了。 “你喝了这杯水,我就当你我之间冰释前嫌,从今以后我绝对不会再找你麻烦。”蒋欣然一脸正色的把水递过来,眼巴巴的看着她,言辞恳切。 那杯透明清澈的水就在秦挽歌眼皮子底下晃啊晃的,秦挽歌咽了咽口水,心神不定道:“那个蒋小姐啊,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水,咱就别喝了。”她总觉得这水有毒。 蒋欣然终于聪明了一次,她瞪大眼睛:“你以为我会在水里做手脚?” 话落,她十分愤然的端着水杯喝了一口,然后固执的看着秦挽歌:“没毒,真的。” 秦挽歌不懂蒋欣然为什么要纠结于一杯水,但往往越刻意的东西就越不寻常,在常人看来此刻也许是危机解除了,但她秦挽歌的脑回路异于常人,她现在越发的肯定,这水里有猫腻,只是具体是什么,她猜不透。 她一摊手,歉意十足的看着蒋欣然:“哎呦,不好意思蒋小姐,我有洁癖,不能用别人用过的杯子呢。” 做作的表情配上做作的声音,蒋欣然鼻子都快给她气歪了。 握着被子的手臂剧烈颤抖,扣在杯壁的手指收紧,有水滴溅出来,蒋欣然终于再也没好脸色,咬牙切齿的看着秦挽歌,恨不得端着手里的水就着强行灌到她嘴里。 秦挽歌漫不经心的瞥她一眼,不是她小看她,既然来害人就麻烦表现的专业点儿,这么快就露出狐狸尾巴,真的让她觉得很没挑战性哎。 蒋欣然眼珠子还在快速转动,不知道心里又在打什么算盘,秦挽歌却没耐心看她拙劣的表演了,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蒋小姐,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端着你的水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就这么被拒绝,蒋欣然心里的那个不甘啊,她死死咬住唇瓣,不知怎的,就跟疯狗一样朝着秦挽歌扑过来。 江衍推开门时,就看到两个女人厮打在一起,你抓我的头发,我抓你的咪,咪,场面十分混乱。 他上前,一把拽住蒋欣然的手腕,强行将她拽开,拖走。 房间里终于清静。 秦挽歌揉揉被蒋欣然扯的发痛的头皮,她在想她是不是应该买个撕逼专用假发套,以防蒋欣然再次突袭。 主卧里。 蒋欣然手里还坚持不懈的捧着那杯水,尽管那水已经洒了大半。 江衍脸色很不好,他一把甩开蒋欣然的手腕,劈手从她手里夺过那杯水,冷冷道:“解释,这是什么?” 蒋欣然何时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江衍对她近乎粗暴的态度叫她很气愤也很难过,她的眼里蓄满了泪水,朝着江衍大喊:“水啊,不然能是什么!” “蒋欣然!”有史以来,江衍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的喊蒋欣然的名字。 他声音里的怒火吓了蒋欣然一跳,她后退一步,瑟缩了一下肩膀,有些心虚的看他一眼:“你干嘛跟我发这么大火......”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没做什么呀。” 死鸭子嘴硬约莫就是蒋欣然时下这幅摸样,江衍搞不懂,从前的那个蒋欣然不是这样的,她任性,她撒泼,但她从来不会做这种害人的事。 可现在...... 她真的太让他失望了。 江衍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空空的小袋往蒋欣然身上一甩,脸色铁青:“你这是在杀人你知道吗!” 小袋徐徐飘落,落在蒋欣然的脚边,上面一串复杂拗口的化学成分名称,而这些化学成分组合起来,是避孕药。 但这又不是寻常的避孕药,它比寻常的避孕药功效更多,时效也更久,且在某种程度上有堕胎的功效。 这种药通常不能乱吃,因为可能会危及生命。 蒋欣然的脸色一下就变了,煞白煞白的,跟上了一层面粉一样,她忽的垂下头。 黑色的发丝下,她的肩膀开始耸动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江衍听到蒋欣然强忍的哽咽声,她还是不抬头,只是双手用力的绞在一起,她问他:“阿衍,你跟她,是不是做了?” 是不是做了? 江衍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沉黑的眸底先是闪过一道诧异,但这诧异,很快就被愤怒代替。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蒋欣然:“你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 他关注的只是这个? 一股深深的无力忽然涌上心头,蒋欣然曾经以为江衍是块儿冰,是一块儿被姐姐冻住的冰,可她的容貌跟姐姐有三分相似,所以只是个冒牌货,江衍这块儿冰也该由她来捂化,可现在,她发现,不是这样的。 江衍心里的那块儿冰已经化了,捂化它的,却不是她。 那个宠着她惯着她的阿衍消失了,现在的这个,是爱上别人的江衍。 江衍江衍,六年的时间,他终于还是变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人会一直停在原地。 蒋欣然忽然笑了,笑的浑身发颤,从喉咙发出的笑声,带着压抑,带着绝望,像是寂静暗夜下哀嚎的野兽,凄然而无力,她轻轻开口,像是很可笑的样子:“阿衍,你是不是忘了姐姐?” 当姐姐那两个字再一次刺入耳膜,江衍沉默了,沉默的可怕。 有种心底的秘密被无情刺破的恼羞成怒,有种不敢承认的懦弱。 六年前的记忆争先恐后的闯入脑海,一遍一遍的刺激着大脑皮层,记忆从来不曾模糊,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份他曾以为坚定不移的感情慢慢变得浅薄了? 什么时候,连蒋佳然那张脸,都快要被他遗忘? 可他怎么能忘掉她? 那是为他而死的女人啊! 心口很痛,却不知因何而痛。 他慢慢垂下眼睫,抿了唇,许久,他静静的吐出一句:“我没忘。” 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蒋佳然听。 这夜,秦挽歌翻来覆去等了许久,等到她的眼皮开始上演生离死别的旷世之恋,江衍都没再来。 第二天醒来时,她下楼,饭桌上却没看到江衍。 她问张妈:“少爷呢?” “哦,少爷先走了,说是有急事呢。” 秦挽歌没多想,她匆匆吃了饭,自己驱车去江氏。 这一上午,素来工作认真的她,开了无数次小差。 录用棚,宋牧问她他的新歌有没有好听到让人耳朵怀孕,秦挽歌在发呆,想江衍。 片场,宋牧问她时隔一月他的演技有没有变得炉火纯青,秦挽歌在发呆,想江衍。 下班时,宋牧问她准备去哪里吃饭要不要跟他搭个伙,秦挽歌还在发呆,想江衍。 宋牧终于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秦挽歌的脑门:“大冬天的你发什么春啊。”这一上午的,魂不守舍的,还时不时的傻笑几声,根据他多年的恋爱经验,秦挽歌绝壁是惷心萌动了。 秦挽歌的脑袋软绵绵的朝一边倒过去,她依旧双手捧着下巴,一副老年痴呆的模样:“宋牧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啊。” 这方面宋牧很有发言权,况且,他肯定,在秦挽歌的生活圈里没有比他还长得好看的小鲜肉,秦挽歌这惷心,多半是冲着他来的。 他很高兴的替她解答。 “每时每刻都在不由自主的想他。” “嗯。” “看到他心脏就跳的跟得了心脏病似得。” “嗯。” “只要跟他在一起,不管做什么事都觉得很开心。” “嗯。”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除了想上他,还是想上他想上他。” “嗯。” 全中。 这一刻,秦挽歌毫无疑问,她这是无法自拔的陷入爱河了,还是中毒很深的那种。 这可怎么办呢? 她一个女孩子去表白会不会显得不太矜持啊...... 问题是,万一被拒绝...... 她就可以完全可以找跟绳子把自己吊死了。 不过,看江衍的表现,应该也是喜欢她的吧。 可他为什么还不跟她表白跟她表白跟她表白? 这时候应该怎么做呢? 秦挽歌果断转过头:“宋牧啊,你说如果你很喜欢一个人,但是你不知道他喜不喜欢你,应该怎么办呢?” “试探。”宋牧双手环胸,高深莫测的摸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老神在在的跟个神棍似得故弄玄虚。 可是,秦挽歌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啊。 她眨眨眼睛:“那怎么试探呢?” “这个要因地制宜了。” “啥?” “咳,是因材施教......” “哦,那怎么施呢?” “你可以故意做一些亲近他的行为,看看他什么反应,或者故意做些可能会令他生气的行为,看看他是否在意你。” 说完,宋牧一脸喜滋滋的看着秦挽歌,他的心里有个不争气的小宋牧在摇旗呐喊,快亲近我呀......亲近我呀......亲我呀...... 然而等了半天秦挽歌都没反应,过了许久,才见她眼睛一亮,一拳捶在他心口:“谢啦,回头请你吃饭。” 然后她就像颗小炮弹一样冲出了办公室,头也不回的那种。 纳尼?这是什么反应? 难不成是她太过害羞无法直面他? 纵横情场多年的宋牧也迷茫了。 总裁办公室。 秦挽歌风风火火的冲上楼,走出电梯,就见走廊里两个漂亮的小姑娘走进了总裁办公室。 唔,好像是公关部的,她稍稍有点印象。 快速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发型,确认形象一如往日般甜美,秦挽歌唇瓣荡出浅浅的笑意,矜持又淑女的朝着总裁办公室门口走去。 然后,迈着小碎步的少女秦挽歌就被聂远截下了。 聂远蹙着眉头上下打量她:“秦小姐你的腿抽筋了?” 抽筋?她这叫婀娜多姿好吗! 秦挽歌不悦的瞪一眼聂远:“再胡说小心我抽了你的筋。” 聂远:好凶残qaq 秦挽歌踮着脚尖从门缝里看啊看,什么都看不到,倒是有女人的压抑的惊呼声和尖叫声传出来。 她看向聂远:“总裁跟两个小姑娘干什么呢?” “没有干。”聂远当即替总裁大人澄清。 “......”她当然知道没有干,不过这聂远这么激动做什么? 又等了一会儿,两小姑娘还是没有出来,秦挽歌的耐心却已经不允许她继续冷静镇定了,她上窜下跳,坐立不安,跟动物园刚被放出来的猴子一样。 从前她是多的冷静镇定波澜不惊啊,可此时她满脑子都是如何扑到江衍,从前的秦挽歌已经彻底从她的身体里分离。 聂远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对着秦挽歌的后背翻了一个白眼,他一点儿都不想承认这就是总裁夫人。 秦挽歌已经忍无可忍了,她郑重的看向聂远:“我要进去。” “秦小姐,今天总裁的心情很不好,很暴躁,我劝你三思而后行。” “不,我不相信他会对我暴躁。” 聂远:可能就是因为你总裁才会这么暴躁...... 不过人类已经阻止不了秦挽歌,她推开了门。 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秦挽歌还是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满地白花花的文件铺满了地板,总裁办公室像是刚刚遭遇了一场洗劫,两个姑娘就站在这满地的狼藉中,发丝凌乱,衣衫凌乱,泫然欲泣。 而江衍坐在黑色的大班椅里,那张俊脸仿若刚从冰箱里取出来,滋滋的冒着冷气。 江衍他......果然很暴躁啊。 秦挽歌怔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样的江衍好怕怕哦...... 时间好像凝固,好一会儿,江衍才没什么情绪的吐出一句:“出去吧。” 秦挽歌就等这一句呢,这会儿恍然听到,都感动的快要落泪,如被大赦般转身就走。 “秦挽歌,你留下。” 这一定是幻觉。 秦挽歌自我催眠,走的飞快。 “秦挽歌,不许动。” 这还是幻觉吧。 然而,她的肩膀却落下一只毫无温度的大手,将她死死按住。 好吧,这不是幻觉。 秦挽歌缓缓转身,面上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总裁,好巧哦。” “......”巧你妹! 江衍松开她,抬手敲了一下她光洁的额角:“在这儿等我一下,一会儿一起回家。” 黑色宾利在马路上疾驰,秦挽歌小心翼翼的看看江衍:“你今天心情不好?” “没有。” “那你为什么板着个脸?” “我没有。” “那你......” “够了!” 好吧,她真是够了才会这样跟个傻x一样一次一次不长眼的往江衍的枪口上撞。 秦挽歌紧紧的闭上嘴巴,目光有些幽怨的直视前方,捧着手里价值不菲的包包抠啊抠。 她很委屈,江衍居然吼她。 车厢里突然有一瞬的安静,还是很尴尬的那种,江衍挫败的用手捋了一把黑色的短发,深吸一口气:“抱歉,我不该跟你发火。” 总裁大人跟她道歉了,虽然不是言辞恳切声泪俱下的那种,但他是江衍啊,那个不近人情的江衍啊,他愿意跟她道歉,她也不好意思再摆什么谱了吧? 秦挽歌发现,自己的底线真的是越来越低了,真没出息。 她停止抠包,扭过头,对着江衍眨眨眼睛:“你到底怎么了呀?” 怎么了? 他也不知道,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整个人都不痛快,胸腔里憋着一口气,吐不出去咽不下去,烦躁至极。 人类一般烦躁,大多可以归结为一个原因,对现状的无可奈何。 他爱着蒋佳然,却又招惹了秦挽歌,直到如今,他发现他既无法放下蒋佳然,也无法给秦挽歌一个交代。 此刻越是看着秦挽歌,这种无力感越发的强烈。 所以他越发的烦躁。 他顿了顿,到底只是吐出一句:“没什么。” “哦。” 秦挽歌又不高兴了,恋人之间怎么可以有秘密?怎么可以有事隐瞒对方? 噢,她和江衍还不是恋人...... 她的脑海中忽然闪现一个奇特的想法,江衍是不是因为等不到她的表白而显得暴躁异常? 像江衍这种成功人士,屁股后面一般跟着成千上万的追求者,要他纡尊降贵的去追求一个女人,他必然难以启齿,可她又不肯主动表白,这就使得总裁大人陷入了一阵狂躁的境地...... 唔,这么说,她该主动出击了。 秦挽歌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个迷之微笑,她把头转向路边,是时候找个药店刺激一下江衍,看看是否正如她所猜测的一般。 这繁华都市最不缺的就是药店,几乎每个酒店酒店旁都会有那么一个,它们每天销售额度最高的不是药,而是避孕套和避孕药。 车子行驶出不过五米,就有一个药店,惠康大药店。 秦挽歌回头,朝着江衍抬了抬下巴:“能不能停下车?” “做什么?”江衍的声音不冷不热。 秦挽歌瞟他一眼,伸出手,指了指药店所在方向:“那边的惠康大药店看到了没有?” “然后呢?” “我要买避孕药。” 江衍微微怔了一瞬,视线从药店移回到秦挽歌的脸上,此刻这张脸正风轻云淡的凝望着他,那双眸子里写满了不在乎。 原来她一点儿都不想怀他的孩子。 江衍的情绪莫名的低沉下去,一直沉一直沉,沉到了谷底。 糟糕至极。 可秦挽歌的想法又有什么错?理智来讲,他们之间根本就不该发生关系,现在发生关系了,她吃药避免这段关系出现不该有的产物对他而言也是再好不过。 否则到时候他们之间出现了孩子,这场荒唐的闹剧又该怎样收尾? 他什么都给不了她,他们之间,还隔了一个蒋佳然。 她因他而死,尸骨未寒,他不能潇洒转身满不在乎的跟别人谈情说爱。 这对两个女人都不公平。 江衍把脑袋抵在方向盘上,垂着头,放在大腿上的手指渐渐收紧,极力隐忍下心底那丝痛楚,须臾之后,他抬头,淡漠的吐出一个字:“好。” 秦挽歌瞪大眼睛,似乎不能相信江衍会是这样的反应,作为一个对她心生爱意的男人他不应该严厉的斥责她这种行为吗? 这不是真的...... 可这就是真的,江衍踩下刹车,找了一棵树,把车子停好,他问:“要我陪你去吗?” 陪你妹! 秦挽歌心底乱糟糟的,她头也不回的跳下车子,朝着路边走去。 药店里,医生问她:“小姑娘买什么药啊。” 秦挽歌头垂得低低的,咬牙切齿道:“避,孕,药。” 买完药扔下钱秦挽歌顾不得看医生异样的目光,小跑着离开药店。 回来时,江衍正斜斜倚在车身上,唇角叼一支烟,眼睛因为烟雾的缘故微微眯了起来。 他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抽烟。 可他心情不好个毛,该哭的人是她才对啊! 秦挽歌恨不得一把把手里的要劈头盖脸的砸在江衍那张伪善的脸上! 装什么忧伤文艺青年,根本就是铁石心肠无情冷酷的禽兽一个。 前脚刚睡了她,后脚,居然可以对她这么冷淡。 她拉开车门,冷着脸坐进去,然后很大力的甩上车门。 几秒之后,江衍掐了烟,抬手摁了摁太阳穴,坐进车里。 车子重新启动。 秦挽歌一点都不想看到他,她把头扭向车窗外。 不远处的长椅上有一对相拥而坐的情侣,女孩儿手里捧着热可可,男孩儿正蹲在她面前帮她......系鞋带。 真是毫无防备的被秀了一脸血。 作为一个还未恋爱却已失恋的单身狗,秦挽歌抑郁了,她垂下头,盯着自己包包上的花纹,发呆。 江衍虽然全程目不斜视,对她表现的漠不关心,可那都是他装出来的啊,天知道此刻他内心都多压抑,多愧疚。 秦挽歌失落的模样他岂会看不到,她那些全部写在脸上的心思他又怎会猜不透? 许久,心底幽幽叹一口气,扭头看向秦挽歌,神色有些沉重,他叫她:“秦挽歌。” 秦挽歌不语,把整个小小的身子都窝在座椅里,还故意偏过头,像只小仓鼠一样。 江衍知道她听到了。 视线焦灼在眼前那道娇小瘦弱的背影上,一种叫做心疼的情绪就这么蔓延开来,灌满整个心口。 他沉默几秒,一双黑眸里暗暗的,像是敛了天光的暗夜,清清寂寂的,他开口,声音很轻,带着几不可见的叹息:“那件事,我是过错方,你想要什么补偿,我给你,但我希望你把它当作没有发生过。” 两天,她等来的就是这样的回答。 当作没发生过,可以,她可以假装失忆,可那颗遗失在他身上的心,要怎么收得回,那些在她心底日复一日深厚的情意,要怎么假装不曾有过? 她秦挽歌是心大,可没大到没心没肺的地步。 咧唇,冷笑,后背微微颤抖,她缓缓回过头,终于一瞬不瞬的凝望着他,那双乌黑的眸里含了太多的失望,她问:“江衍,你当我秦挽歌是什么人?” 补偿吗?她根本不稀罕! 江衍迎上她的视线,那眼底的质问竟让他不能直视,淡漠的伪装出现一丝裂缝,怕就这么被她看穿,他别开视线:“都是成年人,不过一场意外,你何必当真?” 他说的风轻云淡,秦挽歌却听的心如刀绞。 那是她的第一次啊,他就这么不在乎吗? 一瞬间内心积攒的所有委屈和怨愤都在这一刻排山倒海般爆发出来,秦挽歌死死盯着他,胸口剧烈起伏,几秒之后,她像个疯子一样拎起手里的包劈头盖脸的朝江衍砸去:“江衍你个混蛋,去死吧!” 秦挽歌的生猛江衍是知道的,可这也太生猛了吧? 突袭来的猝不及防,江衍还掌着方向盘,这会儿方寸大乱,车开的歪歪扭扭,这么下去,出车祸的概率是百分之百。 江衍只能把车停在路边。 正好遂了秦挽歌的心愿。 把江衍毒打一顿后,她怒气冲冲的拉开车门,拎着包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江衍顾不得脑袋上传来的刺痛,他慌忙降下车窗探出身去:“秦挽歌,你去哪儿!” “你管得着姑奶奶吗你个渣男!”秦挽歌眼睛瞪得像铜铃,带着毫不掩饰的怒火,只是回头骂了一句就撒丫子继续朝前走。 这深更半夜的,小娇妻长得盘靓条顺的,榕城的治安又不太好,江衍怎么能放心? 眼见秦挽歌越走越远,江衍三下五除二发动车子,追。 不过秦挽歌拦下一辆出租车,出租车距离他约莫有百米,恰逢红灯,江衍就这么被无情的拦在了红灯之后,他果断闯红灯,却被一个不长眼的小交警拦住,眼睁睁看着那辆破烂的出租车载着秦挽歌“嗖”的一下消失在拐角处。 江衍神色很是阴沉很是阴沉的扫了一眼小交警,一拳用力砸在方向盘上,整个车身都跟着震了震。 小交警竟被他的目光吓了一愣,几秒之后,却惊呼出声:“先生,你脑袋出血了!” 江衍后知后觉的抬手在额角抹了一把,满手粘稠的液体,带着血腥味儿。 唔,这个女人下手还真是狠。 他凝着那刺眼的鲜红血迹,须臾之后,却缓缓勾起了唇角。 被她打的感觉真好,至少,他心里的愧疚减轻了那么一点。 小交警看着江衍一系列的反应,脑海里蹿出一个念头,这人可能是个神经病。 神经病啊,上班第一天就遇上神经病,他很恐慌啊。 正不知所措呢,就见江衍毫不在意的拿了纸擦掉手上的血迹,然后发动了车子,脸上始终挂着一种迷之微笑。 他迟疑的惊呼出声:“等等,站住!” 黑色的宾利慕尚却已经像只黑色的猎豹一样冲进川流不息的车流,只余下一团臭烘烘的尾气淹没了呆若木鸡的小交警。 他眨眨眼睛,卧槽,现在神经病都这么猖狂? 车上,江衍拨通一个电话。 “凌霄。” “哎呦喂,这是谁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要喝酒?我这新进了两个妞,试试?” “试你妹,找你有正事。” “卧槽江衍,你也太禽兽了,连我妹那么小都不放过!” “再跟我扯信不信我连你都不放过。” “好呀好呀,来呀。” “看来你很想被爆,菊?”江衍冷冷一笑。 一句话,把凌霄吓得够呛,要知道江衍这厮,什么都能做得出来,摸了摸鼻子,讪讪笑道:“别介,跟你开个玩笑,什么正事?” “帮我找个人。” “谁?” “秦挽歌。” “新欢?” 江衍一手掌着方向盘,一手闲闲搭在车窗上,眯眼看着远处的流光溢彩,眼底温和的像是漾了一池春水,唇角微勾:“真爱。” 第一百零二章:他叫江旺财 第一百零二章:他叫江旺财    “咚咚咚!”叩门声响亮而充满着仇意,听起来不像是敲门,更像是......撞门。 “嗯啊......停!”许安安媚眼如丝的伸出一根手指娇滴滴的抵在肖寒精壮的胸膛。 啪,啪,啪被人打断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尤其是对男人来说,肖寒眸底簇着一团炽热的火,很是不悦的看着身下的许安安:“怎么?” 许安安的视线飘香门边,那敲门声还在继续,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似乎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她挑眉,一张红扑扑的脸蛋上是显而易见的怀疑:“说,肖寒,你是不是在外面欠人钱了。” “没有。” “真的?” “我用我下半身的性福发誓,真的没有。”肖寒面色一脸认真。 许安安看了一眼他所谓的下半身,怎么也认真不起来,她推了他一把:“起来,我去开门。” “等会儿,完了这次再去。”肖寒拉住她细腻白希的手臂,模样有些委屈。 “你觉得门被敲成这样,门外那傻逼不会中途冲进来?你要现场直播?” “可是,它怎么办?” 这确实是个问题,许安安盯着它看了几秒,十分中肯的给了肖寒一个建议:“按下去。” “......” 肖寒还在发愣,许安安已经一个翻身,赤脚踩在地板上,捞起了散落在地板上的睡衣,裹住姣好的身线,把黑色的长发从衣领里拉出来,扭着纤细的小腰招摇着朝门口走去。 肖寒真的低头按了按小小寒,唔,下不去。 他起身,披上睡衣,随手拎了一个抱枕挡在显眼的那处,有些漫不经心的坐在沙发上,目光幽怨的盯着门口,他倒要看看,是哪个龟孙打扰了他的好事。 许安安也多多少少不悦,打开门时还蹙着眉头。 几秒之后,她的眉头蹙的更紧了,却不是因为不悦,而是因为心疼。 她没料到,秦挽歌会是那个傻逼。 此时她披头散发,衣衫凌乱,泪流满面,站在门口哭的跟个二傻子一样。 这可不得了了,跟小鸽子认识四年了,她还从未见她哭过。 她不太能想象到有什么事会让这么坚强的一个女孩儿哭成这样。 秦挽歌看着许安安,感觉像是失散多年的组织找到了党,那种委屈的感觉再也按捺不住,她哽咽一声,瘪着嘴,一头扎进许安安的怀里,哭的抽抽搭搭。 许安安的睡衣吧,走的是性感风,薄薄一层蕾丝,哪里经得起秦挽歌这么哭。 看着秦挽歌把眼泪都抹在她的胸口,许安安的内心是崩溃的,可是小鸽子哭的这么伤心,她又不好意思打断...... 解救她的是肖寒,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他的小地弟已经萎了下去,他见着一个不明物体抱着他家许安安,还一动不动的,好像门口冷风吹着很爽似得。 他怕许安安着凉,跟过来看看:“怎么不进门呢这是?” 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的秦挽歌终于恢复了一点神智,她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来。 肖寒的神色瞬间犹如看到了鬼一般,夸张的张大嘴巴,卧槽,这还是秦挽歌吗?那个铁石心肠冷酷无情的女人? 秦挽歌看看肖寒的装束,再看看许安安的,才意识到,她这是不长眼的破坏了人家的好事。 而且,好像因为她刚刚的眼泪,许安安......露点了。 这真是一件尴尬的事情,秦挽歌惊的眼泪都忘了流。 许安安一手护在胸前,一手拍了拍秦挽歌的脑袋:“想哭进里面哭,我去换件衣服啊。” “......” 秦挽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肖寒也是郁闷,他不冷不淡的看秦挽歌一眼:“进来吧。” 沙发上,两人隔了一段距离坐下。 秦挽歌哭不出来了,自觉自己现下的模样有些狼狈可笑,她慌忙抬手擦了擦眼泪,吸吸鼻子,这才有些忐忑的看向肖寒:“那个,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肖寒就整个人都不好了,原来秦挽歌就是那个坏了他好事的龟孙,他很是冷淡的瞥秦挽歌一眼:“没错,就是你。” 其实原本他还挺喜欢秦挽歌这个姑娘的,不过自打她伤害了他的好哥们儿顾景笙之后,他对秦挽歌的印象,就一落千丈了。 秦挽歌一怔,几秒,垂下头:“噢,那我还是走吧。” 肖寒喜闻乐见,他气定神闲的坐在沙发上,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慢走,不送。” 秦挽歌心情本来就不好,这会儿轻而易举的就被肖寒的态度刺激到了。 她没有惹到肖寒吧,他这是抽哪门子疯呢? 秦挽歌有些委屈的看了肖寒一眼:“肖寒,好歹认识一场,你这是什么态度?” “说认识你我都嫌丢脸......”肖寒小声嘀咕了一句。 秦挽歌的听力别的时候也没那么灵,这次,偏偏听到了,于是她更委屈了:“你说什么?” 肖寒翻个白眼,阴阳怪气道:“我说秦挽歌,你别跟我在这儿装小白兔,你就对笙子做的那些破事,嘿,我都不想说你。” 有多久她不曾听到顾景笙这个名字了? 就像是身上结了痂的疤,你以为已经好了,可有一天这疤重新被掀开,才知隐藏在那层完好表面下的那些鲜血淋漓。 秦挽歌只觉得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刃插进心口,忽然就有些疼。 她身子恍然晃了两下,冷白的灯光下脸色一片惨白。 这一刻,面对肖寒的咄咄逼人,她竟无言以对。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失神般站起身来,丢下一句“打扰了”,落荒而逃。 许安安换好衣服下来时,秦挽歌已经走至门口。 “小鸽子,你干啥去呀?”许安安趿拉着拖鞋一路带风的走过来,一把拽住她的手臂。 秦挽歌连头都不敢回,她只是僵着身子:“我想回家了。” “这刚刚还好好的,怎么我换了个衣服的功夫就不对劲了呢?” 许安安看看秦挽歌,看看坐在沙发上脸色明显不怎好的肖寒,心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扳过秦挽歌的身子,才发现她的眼眶又一次发了红。 虽然她不清楚小鸽子跟顾景笙之间的事情,但她敢以自己的人格做担保,小鸽子绝对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她牵过秦挽歌的手,往回走:“你别怕,今天有我在,谁都别想欺负你。” 话落,似有若无的瞟了眼肖寒,以眼神警告了他。 肖寒憋着一肚子火没出发,自家女朋友胳膊肘还往外拐,他感觉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挑战,生气的回了房间。 这细微的波涛暗涌秦挽歌自然是感觉到了,她有些愧疚的看一眼许安安:“安安,我这算不算是破坏你跟肖寒的关系啊?” 许安安看了一眼关上的卧室门,安抚的捏了捏秦挽歌的手心:“没事,他就是脑子又抽风了,明儿就好了。” 有人会这么说自己的男朋友?许安安一定是肖寒亲女朋友。 秦挽歌情绪低沉的点点头。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在说话,客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须臾之后,许安安才开口,她不大懂安慰人这种事。 “那个小鸽子,你今天怎么了啊?” 秦挽歌盯着她看了几秒,眼泪又一次不争气的掉了下来,她偏过头抹一把眼泪,沉默。 许安安最看不得她这样故作坚强了,她用力的拍拍秦挽歌的肩膀,动作粗鲁的跟个男人似得:“有什么事就勇敢的说出来,别憋在心里回头再给憋bt了。” “......”这是安慰人吗? 不过秦挽歌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现在急需倾诉,至于听她倾诉的人是个什么物种也不太重要了。 她拿了纸巾擦了擦鼻子,眼睛红通通的:“安安,我完了,我摊上大事了。” “怎么了?你未婚先孕了还是招惹黑社会了?” 秦挽歌怔了一怔,天呐,她到底有一个怎样奇葩脑回路的闺蜜? “不会真给我猜对了吧?” 秦挽歌忽然有些无力,她眨眨眼睛:“我是说,我喜欢上一个人。” “你确定是一个人?” “确定......” “男人女人?” 秦挽歌忍不住想扑上去和许安安同归于尽了,这到底是什么丧心病狂的展开? “男人......” “噢,那这不是好事一件吗,你终于要摆脱老初女的称号了。” “......”她才二十三,到底哪里老了? “问题是,那个人,他不喜欢我。” “不喜欢?你喜欢的不是一个智障吧?”以小鸽子优越的外形以及36d的大胸,怎么会有男人不喜欢她?这个男人是外星生物? “咳,他的智商很高的。”如果给江衍知道有人说他智障......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哦,那他是不是不行?你们睡过了没有?” 为什么要让她回答如此羞耻的问题啊啊啊啊!!! 秦挽歌脸红了,她垂着头,模样羞涩如同第一次接见客人的坐台小姐。 许安安一看,明白了。 可她想不通了,一个功能正常的男人居然不喜欢小鸽子这款尤物? 她一拍面前的茶几:“他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秦挽歌吓了一跳,然而,这不可能,以前她也这么怀疑过,但自从江衍对她敞开心胸说了自己青涩的恋爱往事之后,她就否定了这个结论。 她缓缓的摇摇头。 许安安的表情变得很茫然:“你跟我好好讲讲,你们之间的宫闱秘史。” 宫闱秘史是什么鬼...... 秦挽歌想了好一会儿,直至脸上浮现一抹奇异的红,才清清嗓子,把她和江衍之间的大致经过讲了一遍。 讲完后,许安安的表情变得很梦幻:“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他在睡了你以后就变得性,冷淡?” “不是性,冷淡,是对我很冷淡......” 许安安的面色在几秒之后变得十分严肃:“小鸽子,你说实话,你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 异于常人? “胸大算吗?” 许安安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她忽然有种打死秦挽歌的冲动,不带这么拉仇恨的啊...... 说到这里,秦挽歌觉得,话题好像有些跑偏了。 她把话题拉了回来:“其实也不是一睡完就冷淡,过了两天才变得冷淡,期间......还是很甜蜜的。” 秦挽歌简单回忆了一下前两天发生的事情,甜蜜那个词儿让她有些感到羞耻。 “什么时候变冷淡的,在这之前有发生过什么异常的事情?”许安安忽然柯南上身。 异常的事情......等等,那天晚上江衍居然没来找她,他是在跟蒋欣然在一起! 莫不是蒋欣然在从中作梗? 这种可能性特别大。 秦挽歌回神般眨了眨眼睛:“他可能是被别的女人蛊惑了?” “蛊惑?你的意思是他沉迷于别的女人的美色了?” 秦挽歌风中凌乱了,她第一次发现,人和人之间的交流如此困难。 忍住抓狂的冲动,秦挽歌再次开口:“不,他应该还是喜欢我的,不过那个女人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导致他忽然转变了对我的观念。” 要不然怎么可能说变就变?一定是蒋欣然那个女人不知道出了什么幺蛾子。 等等,现在事情好像有点儿不对啊。 她是江衍雇来跟他和蒋欣然的不伦之恋打掩护的,所以说江衍跟蒋欣然才是原配,她现在这么掺一脚,是不是成了小三儿啊...... 虽然吧,蒋欣然不是什么好人,抢她男人必然呼得到广大群众的大力支持,可她秦挽歌要真成了抢别人的男人,那她跟蒋欣然有什么区别? 她才不要跟蒋欣然成一路货色...... 那就放弃江衍? 可现在的问题是,江衍似乎对她也动了情啊,而且江衍跟蒋欣然的感情于她而言一直是未解之谜。 她觉得她现在最先应该做事情,是跟江衍好好谈谈。 然而,看着许安安兴奋的表情,她又不好意思打断她,好吧,那就让她再过过瘾吧,顺便,也听听许安安的意见。 她坐正身子,收回思绪,继续装作很认真的样子。 “那个女人是他?” “许安安,这不是重点!” “那重点是?” “重点是我要怎么才能让他释放自己。” “释放?小鸽子,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猥琐啊......” 看许安安贱兮兮的表情,秦挽歌就知道,她又想偏了。 她无力扶额:“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想让他敢于直面对我的感情,女人的第六感很准的,我觉得他是喜欢我的,只是......刻意忍住了。” “这个我在行。”许安安眉开眼笑的朝她勾了勾手指。 只是,秦挽歌看着许安安迎面扑来的猥琐气息,总觉得这货不会出什么好主意,果然,许安安兴奋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勾,引他。” “我不会......” “我教你啊。” 这种事情都可以教? 秦挽歌错愕了。 “放心,包教包会,都包在我身上了。” 秦挽歌看着许安安自豪的模样,内心忽然涌出一股恐惧感,好怕怕...... 话题结束,许安安问:“今晚你准备住在哪里?” 秦挽歌把能想的想了一遍,才发现除了酒店她竟然无家可归了。 突然好想哭。 “我懂了,你别用这种可怜巴巴的表情看着我。”许安安从沙发上坐起身来:“等着。” 然后她就钻进了卧室。 过了一会儿,秦挽歌看到面如菜色生无可恋的肖寒捧着一床被子从卧室出来,望向她的目光格外凶狠。 他想起刚刚许安安跟他说的话,她说,今晚不睡沙发的话,以后就别想睡她了。 作为一个男人,他竟然毫无反击之力。 好想哭。 罪魁祸首就是秦挽歌,啊,她居然还敢跟他卖萌,她以为卖萌就管用了吗?哼! 许安安站在卧室门口跟秦挽歌招手。 秦挽歌给肖寒腾了地方。 临走前,肖寒恶狠狠的盯着她,好像要在她脸上戳出两个洞来。 秦挽歌自知自己不厚道,摸摸鼻子,利索闪人。 在卧室里美美的洗了澡,穿着许安安的睡衣,躺在了那张卡哇伊的床上。 没错,是卡哇伊。 秦挽歌有些懵逼,她不敢置信的拎起手边毛茸茸的玩具熊:“肖寒一个大男人就跟你这么一张卡哇伊的床上?” 当然,玩具熊只是个代表,这样的小玩意儿在这张绣满了蕾丝的床上随处可见。 “有什么问题?”许安安很怪异的看了她一眼:“妇唱夫随啊。” “......”好吧,她忽然有些同情肖寒了。 两人在一张床上躺下,盖同一张被子。 两个女人同床共枕的感觉不太好,尤其是她和许安安的胸都不小,偶尔碰到的时候...... 秦挽歌生生蹦出一种她可能要被许安安强x的恐惧感。 她往后缩了缩。 许安安察觉到了,她皱起了眉头:“你嫌弃我?” “没有安安,你想多了......”秦挽歌迎上许安安如狼似虎的目光,又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许安安的眉头蹙的更紧了,秦挽歌觉得很不安。 然后过了好一会儿,许安安松开了眉头,她颇为亲热的凑过来:“哎呀,小鸽子,你还没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呢。” 这个女人的思维跳跃好快...... 秦挽歌受到了惊吓,她不能告诉许安安实情,要不就凭许安安这张八卦的嘴,明天全榕城的人民群众就该知道她是江衍隐婚的挂名妻了。 她很认真的想了几秒:“他叫江旺财。” 旺财...... “你逗我玩儿呢?” “哪能啊,他真叫这名儿,原先是农村人,后来进城打工攒了钱开了自己的小公司,现在算个小型企业的老板。”秦挽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然后,许安安这货就真信了。 “唔,小企老板也不错,你要早日扑倒旺财,我看好你哦。” 扑倒旺财? 为什么听起来总有一种要她扑倒狗的错觉...... 秦挽歌满头黑线的含糊接应:“一定一定......” 茗香湾。 江衍去医院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刚进门,手机响了。 接通,电话那端传来凌霄欠揍的声音:“找到了,你家真爱在花园小区3单元5层7号,这里居住了一男一女,男的叫肖寒,女的叫许安安。” 肖寒他没听过,许安安见过两次,是秦挽歌的闺蜜。 江衍的心定了下来,他口头对凌霄的办事能力进行了赞扬:“办的不错。” “就这?”凌霄明显有些不满意:“江大少,我可是动用了手头全部的人连夜出去给你找。” “想要什么?” “要的就是你这句!”凌霄站在包厢门口,手里端一杯酒,垂头笑着,挺帅的一张脸,偏偏带着欠揍的吊儿郎当:“其实,我就是想你帮忙搭搭线,你那个嫂子听说不是跟你大哥离婚了,介绍介绍呗。” “你最近换口味了?” “对啊,最近喜欢少妇。” “真重口。” “是是是,就属你清心寡欲了,这么多年过的跟和尚似得,真行,江衍,你跟兄弟说实话,不会现在还是老处男吧?” 老处男? 江衍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五年前的那个夜晚,他和蒋欣然...... 第一百零三章:想起她的频率越来越高 第一百零三章:想起她的频率越来越高    那天,凌霄他们是在场的,如果他跟蒋欣然发生过什么,凌霄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可他刚刚说他是老处男...... 这里面,好像有什么隐情,还是挺大的隐情。 江衍眯了眯眼睛,一双漆黑的眼眸里便有墨色翻涌开来,那双眼愈发的深邃,叫人捉摸不透。 “江衍?” 江衍回神,神色一瞬间恢复正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淡淡道:“改天出来聚一聚吧,时间地点你定,人我给你带过去。” 凌霄没想到他会答应,毕竟之前江衍挺护着蒋欣然的,他微微一愣,才再一次笑开来:“就知道你对兄弟好,行,不说了,定了给你电话。”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江衍挂断电话,还未转身,一双纤细的手臂就环住了他的腰身,紧接着,女人特有的柔软就抵在了他结实的后背。 猜都不用猜,便知道是谁。 江衍笑了,笑意未达眼底,连微勾的唇角都透出些许的冷,他拿开蒋欣然的手,转身。 蒋欣然浅笑着,视线从下往上,最后停留在他额角的那块儿纱布上,她踮起脚尖,指尖轻触纱布,蹙眉的模样看起来很心疼:“怎么弄得?” “开车时刹车急不小心撞了一下。”江衍没有拿下她的手,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她,那目光,幽深沉黑。 明明是温和的,蒋欣然却察觉出一丝冷。 感觉怪怪的。 还未等她多想,江衍已经径直朝前走去:“睡吧。” 蒋欣然盯着那道高大清冷的背影,恍神几秒,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江家老宅却是另一番景象。 苏皖韵倚在沙发上,指间是一沓照片,照片画面清晰而醒目,她一张一张看过,一双明明温柔的眼里,忽然就生出一股漠然,恭敬立在她身前的男人忽然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颤。 年过七十的女人,本应暮年沧桑,可这个词看起来却和苏皖韵没什么关系,她保养的极其好,根本叫人看不出来七十岁,尤其是那双眼,犀利的很,不含一丝浑浊,轻飘飘扫人一眼时,总有一股强大的震慑力。 照片看至最后一页,她的面上依旧没什么太多的表情,好似这些照片并未在她心里掀起多大的波澜,她只是抬眸,目光淡淡的,平静的落在男人的身上:“继续跟着,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汇报。” 男人跟在苏皖韵身边也有些年头了,却从来不曾猜透过她的心思,不过,他也不需要猜透,他只需要无条件的服从就好了。 他点头应下。 这夜,秦挽歌睡的很安稳,这夜,肖寒无数次从沙发上滚下来。 第二天,在许安安家里吃过早饭,秦挽歌跟许安安告别,许安安神神秘秘的塞给她一个小箱子,不知装了什么,捧在手里沉甸甸。 许安安说,这是葵花宝典,关系到她此生的幸福,请她务必认真看完。 秦挽歌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她又不好意思拒绝许安安的好意。 说了再见,临行前,肖寒的眼神已经阴森的像刀子,像是要在她脸上剜下一块儿肉来,满满的恶意。 秦挽歌表示,可以理解。 她就这么捧着一箱子感觉很罪恶的东西走出房门,许安安关上门之前再一次嘱咐她:“看完一定要还回来。” 秦挽歌更加确信,这里面装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打车,回茗香湾。 掐指一算,江衍这时候绝对不在茗香湾,幸亏不在啊,昨天她可是打了江衍,今天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呢。 她懒洋洋的窝进座椅靠背,垂头瞄了一眼腕表。 嗯,很好,她已经成功的错过了上班时间。 不过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江衍是她二叔,如此硬的后台关系,就算秦挽歌迟到,也没人敢放个屁啊。 裙带关系还是有些许好处的。 几秒,秦挽歌收了视线,给了宋牧一个电话,宋牧十分钟后有一场戏,她既然去不了,就只能让宋牧去找齐姐,总要有经纪人带的嘛,要不出去会给人看不起的。 做完这一切,秦挽歌无所事事了,可惜她又不是个能闲的住的人。 视线忽然就落在身侧的小箱子上。 小箱子秉承了许安安一贯的风格,粉色的,外面还印着hallokity,简直萌翻了。 好奇心使然,秦挽歌打开箱子,从中取出一盘......光盘。 只是,这画风好像有些不对唉。 光盘上的图案一点都不萌,有一男一女,穿的格外节省布料,女上男下,图案方便还附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字符,秦挽歌认得,那是日文。 秦挽歌一时之间受到了惊吓。 她认得这玩意儿,学名爱情动作片,俗称a,v...... 前方忽然飘来司机怪异的眼神,秦挽歌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录像带从车窗里扔出去。 跟司机对十几秒后,她后知后觉的一把把手里的罪恶之源用力的甩进了小箱子里。 气氛变得很尴尬,秦挽歌此刻有些后悔,果然是好奇害死猫,所以她为什么要手贱的打开箱子呢? 现在那个司机大叔看她的眼神格外诡异,他一定觉着她是个bt。 秦挽歌想解释,可她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她选择了闭嘴。 从来没觉得坐车是件如此煎熬的事情,接下来的时间内司机大叔的眼神总是在她脸上飘忽不定,偶尔她抬头看他的时候,他又快速移开视线。 这种被人当成bt的感觉,真的是......一言难尽。 终于抵达茗香湾,秦挽歌快速的扔下一张毛爷爷头也不回的狂奔而去,以前一块钱都恨不得掰开两半花的她,这一次连零钱都顾不得要了。 终于闯进家里,她噔噔噔的抱着箱子吭哧吭哧的上了楼关了门,这才愤怒的一把把箱子扔在床上。 缓了好一会儿,丢脸的感觉才渐渐褪下去。 秦挽歌盯着床上的小箱子,真的好想扔进垃圾桶...... 可是,她想了想许安安那张脸,几秒之后,幽幽叹了口气,毕竟是许安安的一番好意,扔了总归是不好的。 重点是......她有点好奇里面的内容...... 找了个地方把小箱子放好,简单收拾一番,换了件衣服,秦挽歌出了门。 驱车到达写字楼。 办公室里,毫无意外的空旷。 宋牧跟秦姐去拍戏了,那部《上海风云》的拍摄已经到了尾声,今天是宋牧的最后一场,拍完他就杀青了。 秦挽歌百无聊赖,坐在办公桌前替宋牧物色新剧本,宋牧虽然借着这部戏火了不少,从一个十八线名不经传小演员转到了三线......呃,还是小演员。 但是,以宋牧俊朗的外形和优质的演技来说,他完全有实力问鼎一线大腕,这只是时间的问题,当然,还有剧本的问题。 界外的人可能不太懂一个好的剧本对于一个演员的重要性,但秦挽歌懂,成败之在一念之间,这里的一念,便是挑剧本的眼光。 虽然近期内有不少的导演找上门来,有意跟宋牧合作,但剧本都是些什么“野外情事”、“食色男女”、“一夜风流”之类看起来就很浪荡猥琐的片子,她也不晓得这些导演哪里看出宋牧有演三级片的潜质,但是,作为宋牧的经纪人,秦挽歌是绝对不会同意宋牧出卖色相的。 只怕这一卖,那些脱下的衣服就再也穿不起来了。 她家宋牧辣么帅,根本不需要靠身体赚钱,他只需要靠脸。 所以看了一通,秦挽歌果断把所有的剧本都ko了。 宋牧回来时,秦挽歌正认真的坐在电脑前,神色专注,一本正经,白希的脸蛋在电脑光线的照射下散发着莹莹白光,黑色的发丝柔顺的披在肩后,看起来温柔又美好。 他走过去,视线往电脑屏幕上一扫,然后就斯巴达了。 秦挽歌在玩游戏,玩的还是那种特别蠢的蜘蛛纸牌,神奇的是她居然还玩的那么认真,那么正经! 他以为,她在认真工作,好吧,他果然是想多了。 宋牧扯了扯唇角:“阿歌。” 秦挽歌像是被吓了一跳,她怔愣了几秒,动作激烈的关掉了游戏界面,然后回过头来笑嘻嘻的看着宋牧。 宋牧也笑嘻嘻的:“剧本选的怎么样了?” “全毙了。” “那你让我接下来拍什么?” 秦挽歌认真想了几秒,小心翼翼道:“拍......拍......拍黄瓜!” 宋牧终于怒:“你信不信我拍死你!” 秦挽歌吐吐舌头,伸手捏了捏宋牧的脸:“乖,别急嘛,姐姐再给你好好物色个好剧本,你就只管等着我的好消息。” 等着她的好消息......宋牧是不会相信一个在上班时间玩蜘蛛纸牌的经纪人能给他物色到好剧本的。 可是,秦挽歌居然捏了他的脸蛋,她的手指绵绵的,热乎乎的,软软的...... 好吧,看在他们终于有了肢体接触的份儿上,就原谅她的不务正业了。 宋牧点头:“好。” 秦挽歌呆了,居然有人会相信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经纪人能给他找来什么好剧本,她自己都不相信好吗? 不过,宋牧耳根子那一抹红是什么鬼? 现在的小男生都这么纯情吗?捏一下脸就害羞了吗?唔,好萌。 秦挽歌跟宋牧扯了一会儿皮,下班时间很快就到了,秦挽歌没有等到江衍的电话,而且她觉得不可能等到了,于是她愉快接受了宋牧的邀请,两人一起去了西街新开的一家煲仔饭。 楼上,总裁办公室。 聂远推门而入。 “夫人呢?” “吃饭去了。” “一个人?” “不,跟她手下的那个小演员。” 然后,总裁大人就沉默了,聂远抬头,总裁大人在发呆,神色恍然,若有所思,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咬牙切齿? 号称最懂总裁心的聂远立刻心若明镜,眨了眨眼睛:“那个,要不我把夫人叫回来?还是查查他们去了哪儿?” “不需要,给我......订一份儿外卖。”江衍如是说。 “那总裁,你想吃什么?victorian的鹅肝还是歌顿的顶级牛排?” 江衍垂眸,几秒,他淡然道:“钵钵鸡。” “什......什么?”聂远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从总裁嘴里听到“钵钵鸡”这三个字就好比在一群羊里面看到一只羊驼,那是完全不沾边的两样事。 江衍重复:“钵钵鸡。” 聂远忽然觉得眼前的江衍有些不真实了,不,这一定不是江衍,这是江衍同母异父的双胞胎...... “听不懂?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了。”一道冷冷的身影毫不留情的砸下。 好吧,这真的是总裁。 聂远匆忙转身,下楼给总裁大人寻找钵钵鸡去了。 就算是钵钵鸡,总裁大人要吃的也是最顶级的钵钵鸡。 穿越大街小巷,聂远终于找到了一家传统老店,脏兮兮的,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卫生,可是,总裁想吃。 聂远打包了一份。 以极快的速度赶回去,保证放到总裁面前是还是热气腾腾的。 江衍看着眼前十分诡异的食物,有些犹豫,可是,她说好吃,那就是好吃。 江衍尝了一口,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吃。 他吃的挺香,奈何站在一旁看着总裁吃钵钵鸡的聂远内心油然而生一股心酸,总裁在这里一个人吃饭,总裁夫人怎么能跟别的男人愉快的玩耍呢? 哎,可怜的总裁。 江衍吃完,聂远找人收拾了残局。 可是,钵钵鸡没了,钵钵鸡的味道却布满了总裁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于是,下午每个进了总裁办公室的职员都知道了一件事情,总裁喜欢吃钵钵鸡。 ――――― 傍晚时,江衍接到了凌霄的电话。 今晚聚,地点在名爵。 放下手头的工作,驱车回茗香湾。 看到他时蒋欣然很意外,先是一愣,然后笑了:“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啊加班狂?” 江衍一边往里走,一边不冷不淡的回了句:“上去准备一下,一会儿带你去见几个朋友。” 去见他的朋友,感觉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如果这个男人愿意把你带到他最好的哥们儿面前,你在他的心里一定有着很重要的地位。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喜悦,蒋欣然完全被一种叫做欣喜的情绪淹没了,压根没去思考为什么江衍会突然带她去见他的朋友。 她蹦蹦跳跳的上楼,挑衣服,化妆,忙的不亦乐乎。 半个小时后,她出现在江衍面前。 红色收腰连衣裙,白色高跟鞋,外罩一件白色风衣,款式简约大方,挑染成栗色的大波浪风情万种的垂在脑后。 江衍随意扫一眼,连衣裙是chanel的,鞋是d﹠g的,高跟鞋是i的,一水的名牌,活的真不像是一个落魄的名门之后。 不知怎么,他忽然想到了秦挽歌,那个女人从来不穿名牌,可却能把每一件普通的衣服或者是劣质的地摊货穿出名牌的感觉,那是真真正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贵气质。 “阿衍,我这身怎么样?好看吗?”女人巧笑倩兮的娇嗔声打断了江衍的思绪。 他看一眼,点头:“好看。” 这句好看没有任何敷衍的成分,中肯的来说,蒋欣然确实是个美人胚子,五官不管是拆开来还是组合在一起,都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情,但这种风情却缺了点儿味道,把握不好,那便是艳俗。 秦挽歌永远都不会给人这种感觉,她长得不惊艳,第一眼看上去并不出众,却有一股别人所无法比拟的味道,那是一种越看越移不开的美,沉静,淡然,无声无息间便勾走了人的魂魄。 唔,为什么她会拿这个女人跟蒋欣然比? 他发现,最近想起她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这个认知让他蓦地烦躁,面色沉了几分,站起身来:“准备好的话就走吧。” 二十分钟后,名爵包厢里。 包厢里已经有两个人,一个是凌霄,一个是顾祁,凌霄,凌家太子爷,性格放荡不羁,榕城出了名的小霸王,顾祁刚好跟他相反,这是个比江衍还深沉的主,平日里沉默寡言,但凡说一句话,都有着一针见血的犀利,外号“补刀手。” 没叫女人,因为江衍不喜欢女人,他在的地方,是不允许有坐台小姐出现的。 不过偶尔也顺凌霄的意,找几个陪酒小姑娘,但今天凌霄是蹦着蒋欣然来的,自然也不能再叫女人了。 几人都不是第一次见面,也算熟络。 寒暄,喝酒。 三个男人,两还是沉默寡言的,气氛就有些尴尬了,蒋欣然是热场的一把好手,当年蒋家姐妹可是榕城响当当的交际花。 开了音乐点了一首舞曲,凌霜见蒋欣然要唱歌跳舞,为了和自己的猎物贴身热舞,便拿了话筒不要脸的凑过去。 毕竟是凌家少爷,蒋欣然也不好拒绝。 包厢里灯光迷离,酒气微醺,旋转的光线偶尔打在纠缠热舞的两人身上,妖娆的舞姿跟夜里现了原形的妖精似得,尽是靡遗之气。 江衍端了酒杯,却不喝,在指尖晃着,一双眼眸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蒋欣然,瞳仁染上酒水的冰,深沉的跟幽深的古井似得。 “想什么?” “没什么。”江衍轻抿一口酒,视线里,昏暗的灯光下凌霄那小子正朝着他挤眉弄眼,那意图,再明显不过。 几秒之后,他把视线缓缓转移到顾祁脸上:“我去一趟洗手间,你去吗?” 江衍不是小女生,上个厕所都喜欢结伴而行,他既然这么开口了,便是有话要跟他说。 顾祁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如果我说不去你答应吗?” “你觉得呢?” 顾祁勾唇,放下酒杯:“走。” 震耳欲聋的包厢不是谈话的好地方,但洗手间就不一样了,耳边没有嘈杂的声音,连带着心境都变得平和不少。 “你想问什么?”顾祁开门见山。 江衍洗了手,从自己的外套里拿出方巾,擦手,对于一个有洁癖的人,洗手间的纸巾他是拒绝使用的。 慢条斯理的擦完手,江衍才整整衣领,缓缓道:“我想知道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 “关于你跟你的这个小嫂子?” 江衍给了顾祁一个你很聪明的眼神。 顾祁显然是接收到了,他把手里揉成一团的纸巾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垂着头,侧脸可见丝丝笑意,几秒,他高深莫测道:“几年前你对她可是不会有这种怀疑。” 江衍一怔,几秒,黑眸渗出点点的漠然,映衬着洗手间冷白的光,竟意外的寒:“人都是会变的,你也说只是几年前。” “如果没有结婚,甭管几年你都不会变。” 这话是大实话,江衍这人有个特点,死心塌地,他认定的事是不会变的,除非,有一天他自己愿意改变。 当年的蒋欣然刁蛮张扬,泼辣任性,没少在外面得罪人,记得有一次,因为江氏旗下的一个女明星跟江衍出席一个活动,活动上女明星不过是礼貌性的挽住了江衍的手臂,这事恰好就撞进了蒋欣然的眼里,当天夜里,一场绑架,女明星断了一条手臂,正是挽江衍的那只。 绑架被查出来是蓄意,警察局里,江衍看着被保释出来的蒋欣然:“爽了?” 第一百零四章:有没有兴趣当我的人? 第一百零四章:有没有兴趣当我的人?    当年的蒋欣然刁蛮张扬,泼辣任性,没少在外面得罪人,记得有一次,因为江氏旗下的一个女明星跟江衍出席一个活动,活动上女明星不过是礼貌性的挽住了江衍的手臂,这事恰好就撞进了蒋欣然的眼里,当天夜里,一场绑架,女明星断了一条手臂,正是挽江衍的那只。 绑架被查出来是蓄意,警察局里,江衍看着被保释出来的蒋欣然:“爽了?” 蒋欣然摇摇头:“不够爽。” “哪里还不爽?” “她的那条胳膊该废!” 隔天,女明星的断臂变成了残臂,至此退出娱乐圈,再无踪影。 这样的事情还只是沧海一粟,蒋欣然当年的娇纵可不仅仅如此。 说起来,他跟凌霄当年都不太喜欢这个女人,也劝过江衍,可江衍照样一意孤行,把自己的嫂子宠上了天。 如今,对于蒋欣然,江衍却有了怀疑,这改变因何而来,顾祁再清楚不过。 听说,江衍娶了个小娇妻,年轻貌美。 这年轻就是资本啊。 江衍这样偏执的男人都可以因她而改变,这小姑娘有点儿本事。 这一瞬,江衍没回答,没否认,也没承认。 但这就是最好的默认。 两人去了阳台,洗手间鱼龙混杂,难免碰到“有心人”,偷听了去指不定又造出什么谣来。 江衍点了根烟吞云吐雾。 顾祁没有抽烟的习惯,双手撑在栏杆上,五年前的那晚,在他低沉缓慢的声线里慢慢铺陈开来。 那是蒋佳然去世的第一年,那天是她的忌日,从墓地回来江衍喝的烂醉。 蒋欣然也没多喝,但不知怎的,也跟着醉的一塌糊涂。 两个人烂泥一样躺在名爵的包厢里。 那天是顾祁亲自开的房,两间vip顶级商务房,江衍和蒋欣然之间隔了一面墙。 第二天江衍睁开眼,却在身侧看到了赤条条的蒋欣然。 从那以后,坊间便有了传言,江衍有个宠之入骨的嫂子。 话音戛然而止,江衍指尖的烟也将尽,只余下一截银白色的烟灰,摇摇欲坠的挂在他修长的指间。 他的神色意外的平静,一双黑眸却沾染了夜风的凉,没有一丝温度。 他想起来了,那夜,他跟蒋欣然根本什么都没发生,是她爬上他的床,告诉他,他睡了她,她在欺骗他。 那截烟灰终于徐徐掉落,砸在他脚尖,江衍笑了,明明是温和的笑,却生生透出一股阴狠来。 一头发怒的狮子不可怕,可怕的是戴了狐狸面具的狮子。 顾祁很习惯他这个样子,这才是记忆中江衍该有的样子,阴冷,狠辣,他视线落在虚无缥缈的空气,没有焦距:“你准备怎么处置她?” 江衍沉默,很久,才把手里燃尽的烟蒂扔在地上,拧灭,垂着头,一手插入口袋,微微眯了眯眼:“不处置。” “这可不像你。” “不管她做了什么,她始终还是佳然的妹妹,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像佳然的人,我总归有要留她一命的。” 顾祁笑了。 都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江衍这美人关,过了六年了都没过去。 就算明知道只是个冒牌货,也要留在身边,这是种怎样的勇气? 话题到此结束,两人折身往回走。 包厢里,只剩下两个人,凌霄心里那点儿邪恶因子就出来了。 舞也不跳了,拉着蒋欣然在沙发上坐下。 江衍就这么把她扔给凌霄这个浪荡子,蒋欣然那脸拉的,简直可以比拟驴脸。 凌霄只当没看见,端了一杯酒递到蒋欣然面前。 蒋欣然不接,这爷邪魅一笑,拉过她的手强行的按在酒杯上:“蒋小姐,赏个脸。” 这凌家少爷话都说成这样了,蒋欣然再推辞,倒显得矫情,重点是,这浪荡子的手拉着她的手,这酒要是不接,她不知要被他吃多久的豆腐。 蒋欣然果断拿过酒,顺势摆脱了凌霄的手。 凌霄看着她对他避之不及的模样,笑了,这个女人一定不知道,女人就像马,越是烈,越是想让人驯服。 多年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凌霄也难得的心痒。 举杯,一张脸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凑到蒋欣然面前:“听说,你跟江家那去世的大少爷离婚了?” 蒋欣然后退,一双眼警惕的看着他,蹙眉:“你要做什么?” “有没有兴趣当我的人?凌家不比江家差多少。” “抱歉,没兴趣。” 嘿,这女人还挺呛! 凌霄来了兴趣,倾身,抬手勾起蒋欣然的下巴:“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没性趣?” 她蒋欣然就算再不济也看不上一个花花公子,这货居然敢调戏她? 蒋欣然够然勾了唇角,嫣然一笑,端的是明艳动人,手里的动作,却大胆的很。 凌霄回神之际,酒水已经顺着他骚包的发型流下来。 他凌大少居然被一个女人泼了酒! 男人的尊严何在! 正要给蒋欣然来个下马威叫她好好瞧瞧他凌霄的本事,包厢的门,开了。 江衍和顾祁一前一后走进来。 凌霄立刻哭丧着一张脸看向江衍:“你这小嫂子不厚道啊。” 江衍和顾祁甩都没甩他一眼,这凌霄啊,就欠个女人收拾。 “你们!”凌霄悲愤了。 蒋欣然也委屈的很,这会儿直接扑进江衍的怀里,抬着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阿衍,他欺负我.......” 江衍拉开她,一双眼底没有宠溺,有的只是疏离和淡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不能赶走蒋欣然,但也绝不会再对她有半点温情。 对于一个欺骗他的人,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宽容。 这样的江衍陌生的很,蒋欣然愣住,怔了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江衍的目的已经达到,这场聚会也便没有太大的意义了,他瞥了几人一圈:“不早了,都散了吧。” 几人先后离开包厢。 车里,蒋欣然终于回过神来,原来不是她的错觉,江衍是真的跟她疏离了。 原因呢? 一个男人突然间对一个女人变得冷淡,只有一个原因,移情别恋。 所以,一定是秦挽歌那个女人! 她坐在副驾驶,扭头望着车窗外,一双眼在明明灭灭的光线里生生透出一股阴凉来。 秦挽歌下班回家,才发现江衍不在,当然这不是重点,江衍经常加班晚回,这没什么好稀奇的,重点是,蒋欣然那脑残也不在。 蒋欣然是江衍藏在金屋的娇,见不得光的,一旦出去给老太太抓到了什么风声,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所以她一定不会贸然出去,但现在她不在,江衍也不在。 秦挽歌掐指一算,这两人一起出去了。 陡然失落,这算什么?脚踩两只船?前脚跟她虚与委蛇,后脚就能跟自己的嫂子恩爱如斯,江衍这个混蛋! 她气到连饭都吃不下,径直上了楼,把自己关进房间。 目光呆滞的落在空气里的某处,整个人都像是被雨水打蔫儿了的花,恹恹的。 她叹一口气,她当初到底是怎么瞎的?她居然会喜欢上江衍这种人渣! 继续惆怅,目光,却落在了衣柜上。 不知怎的,心头一跳,她猛地想起衣柜里还有许安安给她的......av。 许安安的教导犹在耳前。 秦挽歌一拍脑袋,对啊,她怎么能这么就轻言放弃呢,反正现在局势不明,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 况且,多学点儿“姿势”总不是什么坏事,有句老化说得好啊,“姿势”改变命运! 于是她噌噌噌下床,风风火火拉开衣柜拿出小箱子。 打开电脑,随意拿了一张光盘,在文件夹里找到一串日文,就是它! 颤颤巍巍的伸手点开。 等待播放的过程异常的忐忑,秦挽歌坐立不安,此刻她深深的觉得自己像是一个bt,而且还是那种特别猥琐的。 看了看电脑,她忽然又觉得屋里的光线有些刺眼,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一定是要把窗帘拉起来的吧。 于是她屁颠屁颠的跑下床拉好窗帘。 好像还是很怪。 对了,灯没关。 关掉灯,秦挽歌重新坐回床上,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嗯,很好,很有意境。 电脑屏幕已经开始陆续开始播放一些女人光不溜丢在床上搔首摆姿的画面。 秦挽歌的注意力终于集中。 她本着学习的心态,很认真很认真的看着。 然后,她就看到了某些羞羞的画面,还伴随着女人羞耻的叫声。 她第一次看这种东西,完全被吓到,脸一阵一阵的发热,她捂住脸。 然后,画面里就出现了一个小地弟。 长得特别丑的小地弟。 这画面,差点亮瞎她的眼,秦挽歌心头一跳,呼吸一滞,啪的一声,合上了电脑。 她这是第一次见除江衍以外的小地弟,不得不说,唔,还是江衍的最,粗最长最好看。 天,她在想什么?她怎么可以这么猥琐? 秦挽歌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下床,倒水,一整杯水咕咚咕咚下肚,她的心还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房间里某些咿咿呀呀的声音还在继续,听的她耳根一阵发烫。 她深呼吸几秒,放下水杯,跳上床。 必须端正学习态度,学会这个,才能勾,引到江衍,虽然,她一点儿也不想勾,引江衍...... 可是总不能辜负许安安的一片好意啊。 煎熬着看完了全程,秦挽歌看一眼时间,十点了。 她还惦记着要跟江衍谈谈的事情,就收了电脑下了床。 下楼。 客厅静的令人心碎。 看来是还没有回来。 好吧,谁知道他们几点回来呢,指不定就不回来了呢。 思及此,秦挽歌简直郁闷的要吐出一口血来,算了,她还是睡觉吧,睡觉可以带走一切忧伤。 江衍跟蒋欣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蒋欣然先上楼洗澡,今天往凌霄身上倒酒的时候很不幸的有几滴酒液波及到了她身上,臭烘烘的。 江衍没急着上楼,在客厅里环顾了一周,没看到秦挽歌,他问张妈:“夫人呢。” “夫人今天回来早早的就睡了呢,看着好像心情不好,连晚饭都没吃。” 心情不好? 江衍对此表示,他很愧疚。 上楼,没回主卧,先去了秦挽歌的房间。 房间里黑漆漆的,唯有几点通透的月光透过碧绿的窗帘闯进卧室,如水一般倾斜在床上,让整个房间的稍稍透出些亮泽来。 于是他趁着这一星半点的光线看清了秦挽歌的睡姿,她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喜欢趴着睡,但让他感到特别不解的是,她趴着睡了这么多年为什么汹还是那么大那么挺。 好吧,他又想偏了。 江衍及时收回自己略显猥琐的心绪,凝神朝秦挽歌看过去。 可能是房间里暖气开的有些足,她的腿探出了被子,两截纤细白希弧度优美的小腿就这么暴露在月光下,有一点性感,有一点纯情。 唔,他好像......有些移不开眼了。 几秒,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上前,轻轻抬起她的小腿塞进被子里,又俯身去探被秦挽歌扔在身子另一侧的空调遥控器,想要调成适宜温度。 就在此时,秦挽歌忽然眼明手快的伸出手臂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如果不是她依旧闭着眼,江衍几乎以为她是醒着的。 本来刚刚碰了她的腿他就有些心猿意马了,偏生她还毫不自知,现在又勾住了他的脖子,而且还一直用力的往下拉。 江衍垂眸,清晰的几乎看的清她脸上的每一个毛孔和她根根浓密卷翘的睫毛,她不知做了什么美梦,眉眼弯弯的,笑的十分娇憨,还嘟起了樱桃小嘴,像个主动献吻的小姑娘。 心脏忽然就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他的心头好像燃了一把火,迅速的蔓延到四肢百骸。 想拒绝,却无法拒绝。 他终于听从身体的诉求,缓缓闭上眼睛,唇瓣和她相贴。 怕弄醒她,只是蜻蜓点水。 一个吻后,秦挽歌终于心满意足的松开手,甜甜睡去。 江衍回到主卧时,蒋欣然正好从浴室出来,一贯的性感风。 江衍脸上的笑意还未消失,浅浅的,温暖的,看的她微微一怔:“有什么高兴的事情?” “没有。”回应她的,是立刻消失不见的笑意,仿佛刚才江衍脸上的笑意只是她的一场错觉。 江衍在沙发上坐下来,斜倚着,双腿交叠,姿态慵懒,举手投足见都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懒懒抬了抬眼皮,视线从蒋欣然身上扫过:“今晚你回你的房间睡吧。” “为什么?”这件事来的太突然,蒋欣然一下无法接受。 “这么久了,对这个家,你应该不认生了。” 他淡淡的一句话,蒋欣然瞬间有种秘密被戳穿的无地自容感,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淡淡的失落:“你的意思是,以后都不跟我一块儿睡了吗?” 江衍没说话,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那眼神何其锐利。 气氛有些尴尬,蒋欣然扯了扯唇角,好一会儿才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阿衍,我做错了什么?” “五年前,那晚,我们没做。” 只一句,让蒋欣然慌了神,她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连眼神都变得涣散。 “欺骗我的人是什么下场你在清楚不过,让你待在这里,是看在佳然的面子上。” 佳然佳然,她不求名不求分待在他身边整整六年,连一个死人都比不过吗! 为什么蒋佳然去世这么久,还依然阴魂不散! 蒋欣然垂着头,死死地咬着唇瓣,浑身都在颤抖。 可笑的是,此刻她甚至没有反驳一句的权利,江衍这个人她太过了解,对付欺骗和背叛他的人他从来不会心慈手软,现如今,他没赶她走,确实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 他宠她的时候,她可以恃宠而骄,可他一旦不宠她了,那她蒋欣然,便连个屁都算不上。 她灰溜溜转身,像是被抽走魂魄的游魂,须臾之后,她顿住脚步,泪眼朦胧的回望他:“阿衍,不管你信不信,我做的所有,都只是因为太过爱你。” 翌日,天亮。 秦挽歌醒来的时候,看着窗外明艳的天光,内心飘来几个大字,卧槽,又迟到了! 她最近似乎有些嗜睡,一点儿都没有传说中xxoo后的生龙活虎和红光满面,传说果然只是传说。 不过,好在她工作的地方是江氏,可以随心所欲的迟到,这应该是江氏在她心里唯一的好处了吧。 慢吞吞的起床,吃饭,开车去公司。 她的办公室和江衍在一个楼层,上楼的时候,很意外的,在电梯相遇了。 秦挽歌很诧异,江衍这个人是不是有受虐倾向,放着好好的总裁电梯不用,非要来跟她挤员工电梯,等等,江衍不会是故意想要跟她处在同一个封闭的,无人的,狭小的空间吧...... 她诧异的时候会微微张开唇瓣,看起来傻的特别可爱,江衍几乎一眼就能刺穿她的内心:“今天专用电梯坏了。” 呵呵,她就知道。 秦挽歌心里的那些粉红色泡泡碎了个稀烂。 她垂头:“哦。” 然后,两人之间就......陷入了沉默。 秦挽歌站在角落里,时不时的用余光幽怨的瞪江衍一眼,为什么还不主动跟她说话? 可是江衍完全感受不到她的眼神,站的笔直,且目视前方,面色严肃。 妈蛋,电梯门比她都长得好看吗! 眼看电梯层数不断上升,秦挽歌急了,而且,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她不是要跟江衍谈谈吗? 于是,她就没出息的挺了挺胸,找了找存在感,张嘴:“那个......” “昨天晚上......” 两道声音几乎是异口同声。 两人都是一怔,然后大眼瞪小眼。 秦挽歌看着眼前那张帅的无法无天的俊脸,又一次没出息的红了脸,她发现,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是不能跟他直视的,否则你的心脏会跳的跟只打了激素的小兔子一样,活生生蹦死的! 几秒之后,她难得的害羞,挠了挠头发:“那个,总裁,你先说。” 江衍也是个不会跟人客气的,他开门见山:“你昨晚梦到了什么?” 他干嘛突然问她个这么诡异的问题? 她能不能拒绝回答呀...... 秦挽歌脑海里羞耻的窜过了昨晚梦里的画面,她梦到了江衍,穿女佣制服脑袋上还带着萌萌哒小兔子耳朵的江衍,他就躺在床上等着她临幸,那叫个美艳动人呀,那叫个勾人魂魄呀,,然后她一个把持不住,就无耻的把他扑倒了...... 这个说出来江衍会鄙视死她的吧...... “怎么不说话?” 怎么不说?因为难以启齿啊! 秦挽歌踌躇许久,眉头蹙的都快能夹死蚊子了,才眼珠子一转,终于想出了一个妙计,她腆着脸,露出一个迷之微笑:“我梦到了......吃猪舌头。” 第一百零五章:你跟他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 第一百零五章:你跟他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    秦挽歌踌躇许久,眉头蹙的都快能夹死蚊子了,才眼珠子一转,终于想出了一个妙计,她腆着脸,露出一个迷之微笑:“我梦到了......吃猪舌头。” 猪、猪舌头? 所以他的舌头是猪舌头吗? 江衍的脸,瞬间冷到了极点。 秦挽歌看着他变幻莫测表情,难道总裁大人不喜欢她吃猪舌头?可他管的也太宽了吧。 气氛又突然的尴尬下来。 秦挽歌轻咳两声:“那个,我有事要跟你说。” “说什么?”江衍的声音很冷漠,跟结了冰碴子似得。” “这件事一两句也说不清楚,今天中午一起吃饭吧。” 说完,秦挽歌眼巴巴的看着江衍,那眼神要多狗腿有多狗腿。 江衍面色疏离的思考几秒,终于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叮。” 37层到了。 秦挽歌跟江衍道过别,正准备兵分两路,就见不远处的总裁专用电梯开了,聂远从里面款款走了出来。 她立刻看向江衍,那眼神分明再说,你居然骗我? 江衍看她一眼,神色镇定如斯:“噢,看来电梯修好了。”他才不会承认,刚刚是因为看到秦挽歌进了员工电梯他才不受控制的紧随其后的。 修好?在短短的两分钟内吗? 骗傻子呢! 秦挽歌忽然心情特别好,用余光很是得意的瞥了江衍一眼,方才扭头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宋牧看着秦挽歌满面红光的走进来,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这么高兴,中奖了?” “我像是那么没出息的人?”中奖才没有这么高兴呢。 宋牧目光炯炯的盯着她看了几秒,特别认真的点了点头:“像。” “......你很闲是吗?新歌不需要写吗?” 宋牧:(⊙o⊙) 他去绞尽脑汁的写新歌了,秦挽歌继续坐在电脑前给他联系各色导演寻找好剧本,当然,很有可能是在玩蜘蛛纸牌。 这首新歌写了挺久了,只差最后一点收尾,两个小时后,宋牧就给它搞完了,然后拿着五线谱本过来:“阿歌,你帮我看看写的好不好。” 秦挽歌手疾眼快的关掉了游戏界面,撑着椅子一滑,滑倒宋牧身侧,她的椅子是那种滑轮的,可以自由的驰骋。 很心虚的从宋牧的手里拿过五线谱本,垂眸一看,秦挽歌斯巴达了,尼玛,她根本看不懂啊! 她摸摸鼻子,诚实道:“我看不懂。”对于她来说这就是一群游动在纸业上的小蝌蚪,还是长得特别畸形的那种。 “我知道呀。” “知道还给我看?” “激发一下你的上进心。” 好吧,在当经纪人这方面她确实是没什么上进心。 “既然看不懂,你帮我听听吧,不好听的地方告诉我。” “这个可以有。” 江氏是大公司,给艺人的福利相当好,当然,这个福利好是建立在艺人的级别之上的,想三线开外的艺人,是很苦逼的,福利什么的都是浮云。 宋牧运气好,正好混了个三线,最近公司给他配了专门的音乐设备,用来培养这位音乐小王子。 不得不说宋牧正是一个多才多艺的男人,钢琴,吉他,提琴这些统统都会,最让秦挽歌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还会吹唢呐。 没错,你没有听错,就是那种在农村丧礼上随处可见的乐器,秦挽歌简直无法想象宋牧这么一个小清新手里拿着栓了红布绸的唢呐脸红脖子粗的吹着。 音乐设备就在办公室的旁边,宋牧选择了钢琴。 流畅优美的前奏立刻飘进了秦挽歌的耳朵,她从里面听出了爱情,青春的,甜蜜的爱情。 宋牧这样二十刚出头的男声,这样的歌曲很符合他。 他此刻坐在钢琴前,穿黑色风衣,带棒球帽,二十岁的年纪,帅气的不可思议。 那些音符像是活了一样从他修长干净的之间流泻而下,伴随着他好听的磁性嗓音,美的不可思议。 秦挽歌觉得自己的耳朵不仅怀孕了,怀的还是双胞胎。 一曲终了,她满面掩饰不住的欣喜,冲着宋牧竖起来大拇指:“这歌,必火。” 宋牧的反应却与她想象之中的大相庭径,他看着她:“就这?” 秦挽歌一怔,不然还能是啥啊。 可能是她的言语太过单薄打击了这位小天才吧。 她眨眨眼睛,又补充一句:“你真是个天才。” 宋牧要抓狂了,他直勾勾的看着秦挽歌:“你觉得歌词怎么样?”写那些歌词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她。 她巧笑倩兮的模样,她出神发呆的时候,她生气发怒的时候,她倔强不肯落泪的时候,每一帧,都那样鲜活的存在在他的脑海里。 二十岁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很简单,就是将她印在自己的脑海,二十四小时每分每秒拿出来回味一遍。 这件事,他做了整整两个月,现在,却觉得有些不满足了。 他想让她知道,知道他全部的小心翼翼的喜欢。 重点是,她不是也对他惷心萌动了吗? 脑回路异于常人的秦挽歌回答他:“歌词写的特别好,每一个字都写出了一种前无古来后无来者的深情,简直让人潸然泪下,肝肠寸断,生不如死......” 宋牧越听脸色越发的诡异,前面的他可以理解,那个生不如死到底是什么鬼? 秦挽歌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bug,她笑笑:“反正就是特别好。” “嗯,都是写给你的。”宋牧忽然笑了,明媚灿烂如三月清风,那双桃花眼绚烂的像是含了一汪春水。 秦挽歌傻了:“什、什么意思啊。” “阿歌,我喜欢你。” 秦挽歌看着眼前神色认真的宋牧,他有一双非常漂亮干净的眼睛,这样一眨不眨盯着你的时候,透亮的让人不忍心拒绝。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在一片寂静中,格外的突兀。 也许并不突兀,只是,落在她的耳朵里,是特别的。 在乎一个人就是这样,熟悉到连他的脚步声都能清晰辩的出来。 她的内心忽然涌起了那么一些邪恶因子...... 她笑意盈盈的看着宋牧:“那你喜欢我什么呀?” “长得好看。” “......”好吧,虽然很肤浅,但是,也好歹是句夸奖嘛,她就是要江衍知道,她,秦挽歌,也是有人追的人! 秦挽歌瞟了瞟身后,又贼兮兮的问:“那你都不问我有没有男朋友?” 宋牧想了一下,虽然秦挽歌一看就没有男朋友,但是她既然这么问了,那么,她开心就好吧。 他很给面子的问:“那你有没有男朋友?” 秦挽歌一乐,故意扯着嗓子:“当然没有呀。” “......那我能追你吗?” 终于来到这个环节了,宋牧很忐忑,秦挽歌很纠结,江衍......很蛋疼。 秦挽歌故作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声音做作的回道:“可以哟~~” 宋牧显然没料到事情会出现的如此顺利,他激动万分,趁热打铁:“那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好呀。” 站在门口的江衍面色已经冷到不能再冷,黑到不能再黑,简直可以媲美煤球。 这个女人,早上是怎么答应他的?这会儿就要迫不及待的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了吗?真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眼看着两人马上就要手拉手一起愉快的共进午餐,江衍终于忍无可忍,走上前来:“我,不,同,意!” 这个反应......给一百个赞哦~~ 秦挽歌装作很诧异的转过身来,表情很浮夸:“总裁?” 宋牧:这个时候你个老男人来凑什么热闹啊啊啊啊!!!! 江衍无视宋牧,径直走到秦挽歌面前,牵过她的手:“我有事找你说。” 宋牧:“总裁,可是我跟阿歌约好了。” 江衍回头,一个凌厉的视线扫过去:“你说什么?公司最近有和一些三线明星解约的打算。” 宋牧面色狰狞了几秒,勾出一个很谄媚的笑:“没关系,总裁您先请。” 秦挽歌:“......” 江衍面无表情,气场十足的拉着她朝外走去,秦挽歌抓紧机会最后刺激了他一把。 她给宋牧来了一个隔空飞吻,用那种特别恶心的声音道:“等我回来哦,晚上一起吃饭,么么哒。” 宋牧惊呆了,这货还是她认识的秦挽歌吗? 江衍怒气冲冲的一把拽回秦挽歌,大步离开。 直至走进总裁专用电梯,江衍才冷冷开口:“你跟他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 秦挽歌无辜的眨眨眼睛:“嗯呐,有什么问题吗?”她笑嘻嘻的直视江衍,装作毫不在意的摊手:“当初不是江先生说,我可以对外宣布单身?” 江衍就这样被啪啪啪的打脸,还是特别响亮的那种。 怒不能言,看着秦挽歌脸上欠揍的表情,他恨不得掐死她! 终究没有回答,回过头,唇线抿成了一条。 自己装的逼,跪着也要装下去,谁让他前天跟她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他应该理智,理智。 秦挽歌看着江衍死撑的模样,高兴了不得了,还美滋滋的哼起了小曲:“小呀么小美女,有人追呀有人追,老呀么老男人,没人鸟呀没人鸟......” 江衍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的闭眼,这tm都是些什么破歌词! 就在此时,电话响了。 枯燥而无趣的铃声,来自于江衍。 江衍接通。 ——什么?车祸? ——市中心医院? ——好,我知道,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时,江衍已经变了脸色。 秦挽歌看他神色不对,也察觉到了一些异样,她停止哼歌,敛了笑:“发生了什么?” “蒋欣然出车祸了。”江衍看了看电梯锁显示的层数,面色急躁起来。 “叮”电梯恰到好处的抵达一层,江衍居然跑了出去,连句爽了约的抱歉都没说,秦挽歌回神时,眼前只剩下淡淡的清风,有着他独特清爽的味道。 她眨眨眼睛,一张脸就慢慢耷拉下来,看吧,蒋欣然出个车祸他这么紧张,他还从来没见过江衍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可惜,不是为她。 她走出电梯,站在江氏门口,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一阵茫然。 原来因为今天就可能解开她和江衍之间的心结,现在看来,不可能了,因为她发现,在江衍的心里,她远远没有蒋欣然重要。 尽管她不愿意承认,但这就是事实。 她愣了一会儿,摸出手机,给宋牧打电话。 医院。 江衍冲进病房时,蒋欣然正虚弱的倚在病床上,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许是他的脚步声惊动了蒋欣然,蒋欣然缓缓回头,几秒之后,脸上的神色从失落变成了惊喜, 几乎喜极而泣,眼眶一下子红了,她开口,嗓音颤抖:“阿衍......” 江衍大步走过去,神色严肃:“医生怎么说?” “我的脸划破了阿衍......”蒋欣然泫然欲泣,委屈至极。 容貌对一个女人何其重要,更何况她还是一个靠脸吃饭的女人,这会儿简直吓破了胆。 江衍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那里包了一块儿白色的纱布,有拇指长度,看起来,并不是很严重。 他神色稍稍缓和几分,把视线从蒋欣然脸上移开,在其他部位扫视着,问:“还有什么地方伤着了?” “胳膊擦破了,还有,脚扭了。” 江衍终于松一口气,还好,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是蒋欣然一直哭哭啼啼的,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得,他有些不耐烦,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看她哪里都顺眼,你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看她哪里都恶心。 他顿了几秒,终于伸出尊贵的手帮蒋欣然擦了擦眼泪:“别哭了,回头再把脸上的伤口感染了,说说,怎么回事?” 蒋欣然终于停止哭泣,目光落向虚无的空气,像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眼底微微泛着波澜,似乎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还在:“今天早上的时候有个人来家里,说是你的新助理,他说你要我去公司走一趟,我也没多想,就跟着去了,结果半路的时候他接了个电话说没事了,让我回去,我刚下车,就见小巷里冲出来一辆车,那车直直朝我撞来,我当时吓的哪里还记得躲?不过幸运的是,这车擦着我边儿过去了。” “那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那车的倒车镜擦到我的脸,我往后一闪,摔倒在地,扭了脚,擦伤了胳膊。” 江衍听完,蹙起了眉头,一双眼睛变得幽深,像是一汪深潭,含着叫人猜不透的秘密。 这么说来,那辆车并不是想要蒋欣然的命,而是,只是想要给她一个警告。 几秒之后,他又问:“你还记得那辆车是什么牌子?”蒋欣然一般对豪车的牌子比较熟悉。 果然,蒋欣然肯定的说:“那是一辆黑色的路虎。” 江衍鹰眸一缩,眯起了眼,眉眼间透出一股了然来。 黑色的路虎,他想,他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了。 “怎么了?”蒋欣然看着他的神色不解道。 须臾,他敛了神色,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静静的看向蒋欣然:“没什么,以后遇到这种事放聪明点儿,不要什么人都相信。” 蒋欣然立刻垂下头,像犯错的小学生一样,抬眼从眼皮下小心翼翼的看了江衍一样,有些委屈的小声道:“都怪那人说是你叫我去啊,关心则乱,那会儿我根本想不了那么多啊。” 江衍一怔,随即,站起身来:“我去找医生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出院,你好好休息。” 询问了医生有关蒋欣然的病情和一些注意事项,拿了药单,医生说,挂完点滴蒋欣然就能出院。 他取了药,折回病房:“挂完这两瓶就能出院了。” “那还有两个小时呢,再有一个小时你上班时间就到了呢,你先去工作吧,等你下班,再回来接我。”这次,蒋欣然学乖了,格外的善解人意。 江衍显然对这样的女人是满意的,他神色稍稍温和了一些:“你一个人可以吗?” “可以的。” 然后,江衍就真的走掉了。 蒋欣然注视着他的衣角消失在病房门口,垂眸,一滴眼泪猝不及防的滑落,“嗒”的砸在指尖。 这边,秦挽歌闷闷不乐的跟宋牧吃完饭,期间宋牧询问了她情绪不高的原因,她随口扯了谎蒙混过关。 然后,剩下的半个小时,宋牧给她讲遍了自己生平所学的所有冷笑话。 秦挽歌总算露出点儿笑意,虽然她还是很想哭,可宋牧已经这样的取悦她了,她总得卖个面子给宋牧。 两人走出饭店,宋牧在路边给她买了一个蛋挞,然后很认真的看着她:“听说吃甜食会让人的心情变好。” 秦挽歌在他黑亮的期待之下,咬了一口蛋挞,然而并没有高兴起来。 不过她不忍心打击宋牧,于是她特别蠢的扯了扯唇角:“哈哈,真的很管用呀。” 宋牧:“......” 两人并肩前行,几秒之后,宋牧说:“阿歌,在我的面前,你永远不用伪装,当然,你如果要借我的肩膀哭一场,我随时给你留着。” 秦挽歌不能不承认,她很感动,宋牧这样的暖男,真的符合二十四孝男友标准,可惜,她不喜欢他。 她摆摆手:“那不成,你好歹是个名人,要给无处不在的狗仔抓住,前程堪忧。” “我不怕。” “我怕。” 宋牧正值最好的年纪,他这样耀眼的人,应该站在世界的最顶端,而不是被她拖进泥潭。 这个世界总有个通病,越是站的越高,便越是不能犯错,普通人犯点错没人理你,但明星不行,但凡犯点儿错都能给你揪出来说它个十天半个月。 绯闻这种事,一点都不适合一个事业刚有起色的三线小明星。 这个道理宋牧懂,所以他目光灼灼的盯着秦挽歌:“阿歌,你真好。” 秦挽歌笑了,却差点儿掉下泪来,可惜有人偏偏看不到她的好。 甜品店出来走不远是个花店,走到花店时,秦挽歌忽然站住了。 她想到了一个人——蒋欣然。 她出车祸了,虽然她们之间有点情敌的意思,可到底是一个屋檐下相处了大半年,她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心软,她觉着,她或许应该去看看蒋欣然。 “阿歌,你喜欢花?” 秦挽歌打定主意,走进花店:“没,一个认识的人住院了,你说生病送什么好呢?” “康奶昔吧。” “好,就买康奶昔。” 秦挽歌挑了一束白色的,宋牧付的钱。 他执意要帮她掏钱,秦挽歌只能说:“下次请你吃饭。” 走出花店,再走不久就是江氏。 “宋牧,你回去吧,我去医院。” 念着他跟去医院也不认识秦挽歌的朋友,宋牧点了点头。 秦挽歌上班时间没有限制,她开了车,去医院。 很轻易问到了房号,乘电梯上楼。 推开病房,便看到蒋佳然半倚在床头,看着窗外,神色有些落寞,病床前没人守着,孤零零的模样看起来怪可怜的。 秦挽歌走过去,把花放在床头柜上,找了花瓶插起来。 蒋欣然回过头,见是她,脸上那一丝欣喜的表情快速消失,她有些狼狈的扭过头,不让秦挽歌看到她发红的眼眶,只是背着身声音沙哑的问了句:“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秦挽歌在床边坐下,东张西望了几秒:“唔,江衍呢?” 这个女人跟阿衍在同一个公司,她会不知道阿衍已经回去? 明知故问!这根本就是赤果果的挑衅! 蒋欣然回过头来,瞪她一眼,冷笑:“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秦挽歌脸上温和的笑意僵住,得,她这又是哪儿招惹到这位姑奶奶了? 蒋欣然上上下下扫着她,目光里满是不屑和嘲讽:“怎么?不小心被我揭穿了?” 好心当成驴肝肺! 秦挽歌站起身来,掩下怒气,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蒋小姐,看来你并不欢迎我,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给你添堵了。” “溜的真快,不敢面对我吗?秦挽歌,我就知道是你!” 第一百零六章:拿你跟狗比都是在侮辱狗 第一百零六章:拿你跟狗比都是在侮辱狗    “溜的真快,不敢面对我吗?秦挽歌,我就知道是你!” “我什么?”秦挽歌气极反笑,回过头,好笑的看着她。 “我出车祸是你找人做的对不对?划伤我的脸,我就知道你在嫉妒我的美貌!” “......”蒋脑残绝对是一人间极品,嫉妒她的美貌?她就呵呵了。 秦挽歌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她几秒,随即挑眉:“敢问蒋小姐,你觉得一个长得比你好看的人会嫉妒你的脸?” 有人说她比你长得好看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说的是事实。 如果非要拿蒋欣然和秦挽歌的容貌做个比较,十个人里会有八个人,觉得秦挽歌更美一些。 蒋欣然恼羞成怒,一双眼死死的瞪着秦挽歌,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 又是这么一副蠢样,啧啧啧,难不成她以为自己带点儿伤瞪人会更有杀伤力? 秦挽歌甩都不想甩她,拎了包径直离开。 她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对这种女人有怜悯之心。 都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有的人是可怜,可惜她的可怜根本不值得别人同情。 看着秦挽歌处之泰然的背影,蒋欣然胸口剧烈起伏,怒极,伸手一把划过床头柜,摆在上面的东西稀里哗啦的砸下来,摔了个稀烂,包括秦挽歌带来的那束康奶昔,凌乱的躺在了满地的玻璃碎片中,不复娇嫩。 老宅。 江衍走进客厅的时候,老太太正在品茶,端一杯茶,垂着眼眸,吹一口上面飘着的茶末,闲适得很。 真不愧是他奶奶,这种时候还有如此闲情逸致。 江衍面色冷了几分,走上前来:“奶奶。” 苏皖韵抬眸看了他一眼,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来了。”肯定的语气。 江衍在沙发一侧坐下,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奶奶,欣然出车祸,是不是你做的?” 苏皖韵依旧笑着,慢条斯理动作优雅的拿杯盖熨了熨热气,当茶香溢出茶杯,方才抬了一下眼皮,淡然道:“是又如何?” “奶奶!” “怎么?为了一个女人你要跟奶奶吵架?” 江衍脸上的怒意消退几分,他蹙眉:“为什么这么做?” 苏皖韵轻啜一口茶,终于正眼看他,只是那目光,却是犀利的很,明明勾着唇角,那笑意始终不达眼底:“为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江衍微微一怔,果然,任何事都瞒不了奶奶。 “阿衍,这还仅仅只是一个警告,如果你继续留着她,下次,她伤的可就不仅仅是脸这么轻了,到时候,你别怪奶奶心狠手辣。”苏皖韵语气淡的跟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可落在人耳朵里,那是让人脊背生寒的冷。 江衍视线落在苏皖韵波澜不惊的侧脸,她微垂着头在喝茶,可唇角依旧是笑着的,不动声色,他还从未见过有谁能把这个词诠释的如此淋漓尽致。 许久,他微微颔首,心悦诚服:“好,我马上送她走。” 茗香湾别墅。 蒋欣然是在傍晚时分被接回来的,接回来后就直接被江衍扶进了主卧。 吃饭的时候也没下来,江衍亲自端了饭上去。 偌大的客厅,便剩下秦挽歌孤零零的一个人,想象着此时江衍在喂蒋欣然吃饭,秦挽歌顿时没了胃口,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抛弃的流浪狗,她一手拄着下巴,一手百无聊赖的调,戏着碗里的饭菜。 须臾之后,长长的叹一口气,扔了筷子上了楼。 人在悲伤的时候一定要做点儿什么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否则就会泪流成河。 现在一般的事情已经很难转移她的注意力了,秦挽歌只能拿出镇宅之宝——爱情动作片。 关了灯关了门拉了窗帘,然后把自己包裹成一个胖乎乎的粽子,秦挽歌神情幽怨的坐在床上看......电影。 在她眼里这可不就是电影?还是一部悲情电影,讲的是一个男人喜欢上自己哥们儿的老婆但却爱而不得于是只能强x的故事。 看着电脑屏幕上白花花的肉,秦挽歌一瞬间泪流满面。 电闪雷鸣就是在这个时候猛烈袭来的,一道刺眼的白光劈开天际,雷声大作,风声飒飒,忘了关上的窗户忽然被吹开,“哐当”一声撞在了墙壁上,顿时有玻璃碎裂的声音在房间里扩散开来,随即,玻璃碎片四分五裂的砸下来,在地板上激起一阵此起彼伏的脆响。 秦挽歌吓得连眼泪都忘了流。 她朝着窗户边看过去。 还没看到窗户碎的如何惨烈,眼前忽然就陷入了一片黑暗,秦挽歌坐在床上的身影一僵,天呐,不会是因为她看了太多邪恶的东西老天就关上了她这扇心灵的窗户了吧! 当然,这个想法只持续了几秒,秦挽歌觉得此刻的症状,更应该是......停电了。 因为她看到原本亮着灯的对面别墅也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她的心底稍稍找到一些安慰。 停电就只能睡觉了,可是地上还有一大摊玻璃碎片没有处理,如果她半夜去洗手间不小心踩到怎么办? 还是得收拾干净。 秦挽歌摸着黑下床,然后她发现一件事情,她压根不知道家里哪里有蜡烛啊。 在这无助的时刻,她只能想到一个人——江衍。 虽然她不愿意打扰江衍跟蒋欣然睡觉,但是,她觉得自己的小命更重要,要是玻璃碎片不小心划破她的什么神经,她残了怎么办? 抱着这种想法,秦挽歌摸到了主卧的门。 手指已经覆上主卧的门。却听到里面传来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蒋欣然:“嗯啊......好疼,阿衍你轻点儿。” 江衍:“忍着点儿,一会儿就好。” 蒋欣然:“啊啊啊啊......” 这对话莫名的熟悉,好像,似曾相识。 秦挽歌只想了一下,就想了起来。 没错,那天晚上,江衍跟她,也是这样的。 可这才几天,他就跟蒋欣然...... 而且听起来很激烈。 唔,江衍这人果然禽兽,连刚刚从医院回来的女人都不放过! 她瞪圆了眼睛站在门口,不知过了多久,缓缓垂下了肩。 满目的黑暗中,身体忽然就一寸一寸冷了下去,最后,连指尖都冰凉一片。 还有什么事情比这种事情更悲哀吗? 还有什么人比她更让人可笑吗? 她秦挽歌的喜欢就是一个笑话。 秦挽歌机械转身,一步一步走回自己房间,安安静静的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眼泪忽然就那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 三天后。 蒋欣然终于可以自己下地。 江衍给顾祁打了个电话,顾祁难得的跟他开玩笑:“哟,怎么舍得把自己的心肝宝贝儿送人了?” 江衍似笑非笑的拿着手机:“不想要了,给你怎么样?” “我可是有家室的人,话说你为什么不把那尊佛送到凌霄那里?” “凌霄是什么人?把人给他我放心不下。” “嘿,还惦记着呢。” “惦记谈不上,总归是要活着的,她要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佳然交代?” 这次,顾祁笑而不语。 挂断电话,江衍从阳台回到卧室。 蒋欣然刚从浴室出来,怕伤口感染她忍着三天没洗澡,这会儿到底忍不下去了。 江衍收了手机淡淡看她一眼:“一会儿把东西收拾收拾。” 蒋欣然正在擦头发的手顿住,眼底有诧异:“收拾......东西?” “嗯,送你去一个地方。” 这次,蒋欣然彻底傻掉了,手里的毛巾掉到地上而不自知,她只是不敢置信的几步跨到江衍面前:“阿衍,你在说什么?你要把我送走?” “嗯。”江衍神色淡淡的,在蒋欣然张嘴之前,抛出一句话:“你在这里的事情奶奶已经知道,这次的车祸,你应该没忘记。” “是奶奶......” “这不重要,我已经安排好住处,以后你就安心住在那里。” 蒋欣然没说话,只是垂下头,目光恍然的在地板来回打转,眼底错愕和阴狠来回流转。 不重要?怎么会不重要?如果不是苏皖韵这个老不死三番五次的坏她好事,她跟阿衍早就在一块儿了。 呵,没想到她还没记恨她,她倒是动了手,还真当她蒋欣然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 是夜,道路两旁的霓虹灯渐渐亮起来,将整个榕城装点的五光十色,如同一个带着面纱的谋女郎,在夜里肆意的释放着自己抚媚动人的一面。 这是来到顾祁家的第一天,第一顿饭。 桌上摆着的是传统中餐,由顾祁的老婆,顾眠亲自做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欢迎蒋欣然的到来。 然而,此刻,客厅的气氛很胶着。 原因是,蒋欣然看不上这顿饭,她要吃鲍鱼海参。 鲍鱼海参......顾眠对此只有一个看法,这个女人真是不识好歹,还鲍鱼海参,她看她长得就跟鲍鱼海参似得。 顾祁和她的看法大同小异。 于是两人直接无视蒋欣然,愉快的吃完饭就上了楼,把蒋欣然一个人扔在客厅。 倒不是故意针对她,只是这个女人太不上道,她寄人篱下不讨好主人好歹也别挑刺儿,就一顿晚餐还吃这不吃那的,她怎么不上天呢? 真是,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以为谁要拿她蘸酱呢...... 不就是个落魄的千金小姐,要不是看在江衍的面子上,顾家这门槛她都别想迈进来。 蒋欣然一个人在客厅坐了许久,拿起筷子又咽不下这口气,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在江家她想吃什么只要一声令下,不管是英格兰的,还是意大利的,只要她想吃,便会出现在饭桌上。 可现在...... 顾家这群人,权当她是死的! 人活脸面树活皮,她现在连脸都没了,这叫她怎么忍? 须臾之后,蒋欣然咽一口气,甩了筷子面色阴沉的站起身来,朝厨房走去。 有保姆正在厨房洗碗。 蒋欣然双手环胸看她一眼:“喂,我要吃鲍鱼海参,你给我去买。” 刘妈认识蒋欣然,知道她是家里新来的客人,也便恭敬的指了指墙面上的挂钟:“蒋小姐,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店铺都关门了,你要想吃的话,我明天去给你买。” “我就想现在吃!” “蒋小姐,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刘妈的脸色顿时有点儿难堪。 好呀,连一个下人都敢质问她,蒋欣然只顿了一瞬,冷笑一声,一个巴掌就甩了出去。 刘妈手里还拿着碗,这碗可是顾家老爷子收藏的古董之一,明朝的,这下,飞出去砸在流理台上碎成了渣。 顾祁下来拿东西的功夫,就听到厨房传来不小的动静。 他蹙眉走过去。 就看到一地的陶瓷渣,刘妈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而蒋欣然盛气凌人的站在她面前,举起的手还未落下,那模样,真是要多跋扈有多跋扈。 顾祁这人有个特点,护犊子,只要是顾家的人,甭管你是保姆佣人还是木匠司机,就算是顾家的一条狗,那也是别人欺负不得的。 这会儿,他的唇线几乎已经抿成一条,一双眼冷冷的落在蒋欣然身上,眉眼见尽是不动声色的愠怒,好似大雨倾盆前的电闪雷鸣。 蒋欣然缓缓放下手,心头竟隐隐生出些许不安。 顾祁这个人她不是太了解,但也知道,这位爷不好惹,心思深沉,工于心计,吃人不吐骨头说的就是他。 此刻,她稍稍后退两步,悻悻的看了顾祁一眼。 顾祁很高,高大的身影密不透风的笼罩在她的头顶,遮去了头顶所有的光,只余下一双意味不明的眼,像是含着暗潮的海,他开口:“跟刘妈道歉。” 虽然他的语气有种不容置喙的狠,但是,跟一个保姆道歉,这种事简直有损她蒋欣然的颜面。 她很坚决的拒绝:“我不。” “蒋小姐,我再说一遍,道歉。” 他咄咄逼人的模样吓的蒋欣然退到角落里,她气愤的小声嘟囔:“不就是一个下人,至于吗?” “下人?蒋小姐,看来我有必要跟你说一声,在我顾家,人人平等,不过你不是顾家的人,所以,在我这里,你连一个保姆都比不上,哦,说保姆也太高看你了,在我这里,你连条狗都不如,懂了吗?” “你居然拿我跟我狗比!” “拿你跟狗比都是在侮辱狗。” “你!”蒋欣然气的浑身发抖,连反驳的话都找不到,最后,她一把推开顾祁:“我马上就给阿衍打电话,看他怎么收拾你!” “求之不得。” “哼!” 蒋欣然径直上了楼,甩上门,拿过手机,翻开通讯记录,一切都准备就绪,只剩下按键了,她却迟疑了。 跟阿衍诉苦,指控他的兄弟,阿衍是会信她呢?还是会信顾祁呢? 以前她可以豪不确定的回答是她,但现在...... 阿衍最讨厌多事的女人,她如果真这么做了,不仅得罪了顾家的人,阿衍也不会接她回家,根本得不偿失。 蒋欣然紧紧的攥了攥机身,面目狰狞的瞪着空气,好像眼前就是顾祁本人一样,须臾,又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松开手来,唯有一张脸上依旧透着不服气的愤然。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她重新夺回江衍的那一天,这帐,再算也不成。 她喝了杯蜂蜜水,消消气,起身去浴室。 衣服都脱光了,才发现,浴室的水热不起来。 应该是热水器坏了。 她十分气愤的从浴室出来,从衣柜里找了一套睡衣裹在身上,像是趾高气扬的孔雀一眼去了隔壁。 门被砸的啪啪啪响。 门内。 顾眠:“小舅,哪个二傻子?” 顾祁:“应该是那个长得跟鲍鱼海参似的二傻子。” 顾眠:“哦,那我们继续,不用理一个神经病。” 蒋欣然站在楼道里敲到胳膊都酸了,也不见有个人出来开门,倒是听到了某些大家都懂的羞耻声。 对于一个多年没有性生活的女人这种刺激打击无疑是以吨来计算的,所以她怒了。 她不折不挠的继续敲,那声音响彻在走廊里跟鼓点似得。 门内。 顾眠:“嘿,这二傻子还来劲儿了。” 顾轻:“那我们还继续吗?” 顾眠:“不了,小舅你去,给她点儿颜色看看。” 于是顾祁从温柔乡里起身,穿睡衣,下去开门。 只开了一条门缝儿。 像蒋欣然这种人大概只配在门缝儿里给人瞧。 他眉目不善,语气不善:“这么晚了,什么事?” “我房间里的太阳能热水器坏了,你过来看看。”蒋欣然穿一件红色缎面睡衣,款式比较保守,当然只是相对其他的睡衣而言,在一般人眼里,还是极其暴露。 嘿,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比的人,刚刚打了他的人,这会儿就跟没发生过一样又来找他了,重点是还如此的底气十足。 蒋欣然这个女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讨人喜欢。 顾祁看着她,忽然咧开唇角,却是吐出一句极其欠揍的话:“抱歉蒋大小姐,我,不,会。” “可是我要洗澡。” “一晚上不洗澡不会死。” “会。” “那你可以去死了,出门右拐,左手第三间,里面有绳子,扳手,铁锤,电锯等多种工具供你选择,慢走,不送。” “你!”蒋欣然刚伸出一根手指,门,“砰”的一声用力被甩上,一股强烈的风只击面门。 这这这真是欺人太甚! 蒋欣然气的脸都变了好几个颜色,青一会儿紫一会儿的,好不精彩。 须臾之后,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拳,蒋欣然抬脚,一脚用力揣上门板。 下一秒,她的脸就扭曲起来,尼玛,好痛! 门内,顾眠趴在床上一手托着腮,笑吟吟的看着顾祁:“小舅,你好猛。” “奖励。”顾祁伸手捞过她点了点自己的唇角。 顾眠凑过去“吧唧”一口,然后她忽然神秘的朝顾祁眨了眨眼睛:“小舅,我刚刚从那个门缝里看到她了。” “然后呢?” “胸挺大的。” “你是在夸她身材好?” “没有,我觉得她穿的挺像鸡的。” “老婆,好眼神。” “......” 睡之前,顾祁还是给江衍回了个电话。 “这么晚给我打电话,不知道会打扰到我睡觉?”江衍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欠揍。 “你的声音听起来很暴躁,像个因为没有性生活而无法发泄满身荷尔蒙的单身老男人。” 没有性生活?他完全不需要这种东西。 江衍抿唇:“如果你只是打电话来嘲笑我的,现在可以闭嘴了。” “好,说正事,我希望你尽快把蒋欣然弄走。” “为什么?” “这个女人太作,我家宝宝不喜欢。” 江衍大抵能明白,一般人大概都无法忍受蒋欣然的脾气。 他沉思几秒:“我这边暂时不方便,你可以把她送到......凌霄那里,我会跟他知会一声。” 第一百零七章:你这种宁死不屈的小爷我见多了! 第一百零七章:你这种宁死不屈的小爷我见多了!    蒋欣然到底是没洗成澡,心有怨恨的在床上躺下。 睡不着,心口憋着一股火,想发泄,却又找不到可以让她发泄的东西。 黑暗里,凝着天花板,她忽然就想起江衍。 今天,他没给她打电话,一个都没有,手机就摆在床头,却像个可笑的摆设,他真的丝毫都不担心她。 大概,是没时间关心她,他现在,也许正在同那个女人做着隔壁两人正在做的事情。 顾家墙壁的隔音效果格外不好,又或是她太过在意,那些恩爱的声音争先恐后的穿越寂静无声的涌起涌入她的耳朵。 那是她渴望却不可及的东西。 煎熬的感觉像是黑色的蚂蚁,密密麻麻的顺着四肢爬上来,钻进心口,轻轻的啃噬着,细微的痛,却一点一点蚕食着她的神经,直至最后,她的耐心终于崩溃。 蒋欣然拿过手机,看一眼时间,半夜,两点。 可隔壁的喘息声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且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这一刻,她甚至怀疑他们是故意的。 终于忍无可忍,内心的烦躁一瞬间冲破心口,呼啸着奔腾在她体内。 她掀开被子,起身,披头散发,盯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幽幽的站在隔壁门口,再一次用力的敲门。 今晚第二次被打断。 尤其是在即将抵达美妙的最后关头,顾祁的脸色简直可以用铁板来形容。 他安抚的摸了摸顾眠的脸:“你先睡,我出去看看。” 脸色阴沉的拉开门,眼前站着的,果然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走廊里没有光亮,只有几缕月色从窗户里越近来,洒在她的面上,于那冷白的光下,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女鬼。 顾祁的眉头紧紧蹙着,极力隐忍打人的冲动:“又有什么事蒋小姐?拜托你看看时间,现在是半夜两点。” “你们也知道是半夜两点?”蒋欣然嘲讽一笑:“闹这么大动静,是故意的吧。” “我以为蒋小姐应该睡了,听不到。” “那么大声音谁睡得着?”蒋欣然朝门里睥睨一眼:“我说你们也真不害臊,小舅跟外甥女搞到一块儿就算了,还搞的怕别人不知道似得。” 这话说的......真欠揍。 顾祁盯着蒋欣然的双眸陡然一冷,整张脸都变得冷硬起来,额角隐约可见暴突的青筋,他开口,几乎是咬牙切齿:“蒋欣然,我顾祁不打女人,但是如果你羞辱我的女人,我不介意做一次小人!” “怎么,被戳到痛处了?恼羞成怒了?” 门忽然被人完全拉开,顾眠忽然出现在顾祁身侧,面无表情的看着蒋欣然:“不清楚的话就不要乱说,我跟小舅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她,顾眠,是顾家的养女,七岁那年来到顾家,二十三岁那年嫁给顾祁。 “你说没有就没有?你真以为我蒋欣然会信?” “你!”顾眠气结,她活了小半辈子都没见过如此欠揍的女人,现在真真是开了眼界。 蒋欣然得意一笑:“被我说中了?” 顾眠死死的盯着她,仿佛一只随时会发怒的野猫,可半晌,她忽的笑了,她跟一个傻子说这么多干什么? 她双手环胸,抬眼看了一眼顾祁:“小舅,我顾家容不下蒋小姐这尊大佛,让她收拾东西走。” 顾祁早有此意,只同顾眠对视一眼,便收回视线,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蒋欣然错愕的脸上:“听不懂?我顾家不欢迎你,识相的话,滚!” 蒋欣然怔了几秒,忽然如同一只炸了毛的鸡一样对着两人吼了一句:“我是阿衍送来的人,你们居然赶我走!” “那又如何?这里是江家,不是顾家。” “阿衍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顾祁忽然毫无征兆的笑了一下:“是吗?” 这个反问的结果再清楚不过,蒋欣然有些底气不足的后退两步,却依旧嘴硬:“我不管,你们不能赶我走!” 顾眠:“呵呵。” 顾祁:“管家,半个时辰后,让她消失这这栋别墅里。” 门再一次猛地被合上,蒋欣然孤零零的站在走廊里,依旧愣着,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半夜会被逐出顾家。 门内,顾祁给凌霄打了个电话。 凌霄睡的正香,被吵醒时浑身的不爽:“哪个不长眼的打扰小爷睡觉?” “凌少爷,有一桩好事。” 于是二十分钟后,顾家铁艺大门外,拖着数个笨重行李箱站在夜风里冻得直哆嗦的蒋欣然看到一道两眼的白光由远及近,最后在她眼前停下。 白光下,兰博基尼炫目的车标熠熠生辉。 江衍从来不会开这么骚包的车。 蒋欣然正蹙着眉头,就见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男人从车上走下来,逆着光,看不清脸,只知道长得挺高,挺瘦。 奇怪的是,那人一直朝她走来。 当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米之际,蒋欣然眼里的诧异变成了厌恶。 她现在一点儿都不奇怪,他为什么会朝她走来。 因为他根本就就是奔着她来的! 她才不会相信这货大晚上来这里散步偶遇了她,顾祁跟他,一定是狼狈为歼。 好一个冤家路窄! 蒋欣然立刻折过身,拎着大大小小的行李箱朝着反方向走。 凌霄也不急着追上来,只是双手环胸站在原地,饶有兴趣的偏头看着蒋欣然。 事实证明,带这么多行李跑路根本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更何况她还穿着高跟鞋,几乎是举步维艰,走了好一会儿,回头一看,尼玛,才走出五米。 这tm跟爬有什么区别! 凌霄终于扯唇,笑的不怀好意:“蒋小姐,善意提醒一下,这里地势很偏,晚上不会有出租车经过,你如果想带着你的行李找个住宿的地方,以蒋小姐的速度,也不需要太久,走上一个晚上大概就会抵达市区。” 蒋欣然脚步一顿,本来就没什么力气,这会儿一听这种话,简直要哭了。 偏生凌霄这人看好戏不嫌事大,幽幽的补充了句:“听说这带最近不太平,老有bt出没,专挑你这种长得好看的,先歼后杀,器官再掏出来倒卖。” 蒋欣然一个被养在金丝笼里的金丝雀哪里知道现在世道如此险恶,经凌霄这么一忽悠,胆子都要给吓破了,望着黒梭梭的四周,愣是不敢在往前走了。 许久,终于缓缓回过头来看向凌霄,极其不情愿的扯出一个笑:“那可以麻烦凌先生载我到市区吗?” 凌霄笑嘻嘻走过去:“看蒋小姐的表情,是一点都不想去市区。”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就是明知道对方挖了坑等着她往下跳,她还得硬着头皮跳,还得是兴高采烈的那种跳。 蒋欣然狠狠瞪了一眼嬉皮笑脸的凌霄,才嫣然一笑:“当然想,麻烦凌先生了。” 凌霄微微一怔,刺白的灯光下,蒋欣然回眸一笑,精致的五官覆上一层淡淡的光,夜风吹起她黑色的发,有几缕拂过脸颊沾在唇角,美的让人心醉。 心口好似一瞬间被什么击中,猛地跳动一下,几秒,他才回神,恢复先前的痞气,从蒋欣然身后拎过行李箱,勾唇一笑:“为蒋小姐这样的美女服务,一点儿都不麻烦。” 行李箱全部塞进后备箱,后座也填了两个,蒋欣然只能坐在副驾。 她看着主驾驶座上面色得意的看着她的男人,她觉得,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她右手撑在车门上,不上车:“凌先生,后备箱还有空。” “蒋小姐的意思是你想坐到后备箱。” “......把后座的箱子挪到后备箱,我坐后座。” 凌霄故作认真的思考一下,抬眸:“好呀,那蒋小姐你自己挪一下吧。” 蒋欣然朝后座扫了一眼,那两个行李箱是所有行李箱里最重的,她勉强可以拖动,要说把它们腾空驼起来,简直不可能! “凌先生不能帮我一下吗?” “不能。” “你......” “外面很冷的,蒋小姐还走不走?”凌霄却像是没了耐心,发动了车子,好像下一秒车子就会飞出去。 这样的时候,被扔在这种恐怖的地方...... 蒋欣然打了个冷颤,快速的钻进了车厢。 凌霄眉眼间的笑意终于再也隐藏不住,意味不明的看一眼蒋欣然,忽然凑过身来。 有了上次被强行吃豆腐的经验,蒋欣然立刻犹如惊弓之鸟,往后一缩,一双眼警惕的盯着凌霄。 凌霄抬眸淡淡看她一眼:“我有那么吓人?我不过是要帮你系安全带。” 蒋欣然微微一怔,面色有些不自然,好吧,是她想多了。 只是......凌霄着帮人系安全带的姿势,很容易让人想多啊。 彼时他就伏在她身前,身子微微下倾,脑袋,正好在她胸口的位置,再有几厘米就会碰到,如果这时候他忽然抬头,她胸前的些许风光...... 蒋欣然忽然觉得呼吸有些不顺畅,她拢了拢衣服,干咳了两嗓子。 好在,凌霄没再出什么幺蛾子。 系好安全带,折回身,踩下油门,百米加速,外形炫酷的兰博基尼瞬时如离弦的箭,穿梭在暗夜里。 一个小时后。 车子在凌家别墅停下。 凌霄回头时,蒋欣然不知何时已经睡着,靠在座椅后背,头微微朝右偏着,一头海藻一般的黑发便顺着右肩滑下来,垂在脸侧,遮住了侧脸,只余下一个尖削的下巴。 怪不得,这一路都没跟他说话。 不过,在车里睡可不舒服,这女人,他是一定要带家里去的。 他凑过身去,伸手,正要轻拍她的脸,却在触及那姣好的容颜之际,顿住了。 蒋欣然睡的很香,长长的睫毛轻颤,在下眼睑投下浅浅的阴影,窗外路灯的光覆下来,昏黄的正好,而她毫无防备的模样美好又单纯。 跟醒着时候的蒋欣然一点儿都不一样。 不知怎的,凌霄突然好像被什么勾走了魂魄,那手缓缓落下,却是落在她的下巴,几秒之后,他整个身子都压了过来。 薄唇不受控制的覆下。 却觉身下的人动了一下。 他慌忙松手回身,正襟危坐,脊背挺得笔直,目不斜视的直视前方。 须臾,没有听到任何的响动。 他侧眸,蒋欣然依旧睡着,只是把腿蜷缩起来,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 他不禁有些失笑,他凌霄居然也有偷吻一个女人的时候? 不过,感觉还不错。 他不打算弄醒蒋欣然了,就这么抱回家也挺好的,这女人,浑身还挺软的,尤其是,唇瓣。 视线在那嫣红的唇瓣停留几秒,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了,方才收回视线,解开安全带,下车。 绕到另一侧,开车门,解安全带,小心翼翼的抱出蒋欣然。 很好,她没醒。 抽出手锁了车,径直朝别墅走去。 开门,是密码锁,一手抱着蒋欣然有些吃力,他借助了一下腿的力量,用腿撑在了蒋欣然的后腰处,就是这一个来回的波动之间,怀里的人,醒了。 四目相对。 几秒之后,蒋欣然眼中的茫然渐渐清晰开来,像是触电一般,她一把从他的怀中跳到地上,面上隐约有怒气浮现:“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就是做呗,还能是什么?”凌霄伸手按下密码,拉开门:“请进。” 蒋欣然扫视了一下四周,此刻才后知后觉的回神,蹙眉:“这是哪里?” “我家。” “我要住酒店,不住你家。” 凌霄垂眸看了一下腕表:“蒋小姐,现在是凌晨四点,天都快要亮了,我不可能会对你做什么,况且,折腾了大半宿,我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带你去找酒店了,你如果想去的话,请自便。” 话落,凌霄径直走进了屋内。 蒋欣然怔怔的站在门口。 几秒,却见一个脑袋从门口探出来:“忘了提醒你一下,一个女人住酒店不是很安全,当然,如果你想未婚先孕的话,尽管去好了。” 蒋欣然迟疑了。 虽然,凌霄花名在外,可她觉得他说的不无在理。 几秒之后,她若无其事的走进屋内:“给我找间客房吧。”一整夜没睡,如凌霄所说,真的是已经没力气再去找酒店。 她没看到,凌霄背对着她露出一个邪魅的笑。 十分钟后,干净整洁的房间门口,凌霄扭头看她:“这间,怎么样,还满意吗?” 凌家好歹是榕城有头有脸的豪门,住宅自然是没得挑,粗粗扫一眼,便知环境高雅。 蒋欣然走进去,正要关门。 一股不小的力道抵在了门板上,她蹙眉,探出一个脑袋去:“还有事吗?” “进去说。” 蒋欣然没多想,放凌霄进来。 “说吧。” 凌霄环顾一下四周,往床上一坐,开始脱衣服。 “喂,你做什么?”说个话不用脱衣服吧。 凌霄手上的动作不停,只是挑眉,很是无赖的看她一眼:“哦,忘了告诉你,凌家只有这一件卧房,今晚可能要委屈你一下,跟我住一块儿了。” 蒋欣然的脑袋像是被砸了一下,几秒后,她的神色变得愤然。 什么狗屁在理,从头到尾,这个男人根本就是在一步一步的算计她! 眼见他脱掉外套,忽然拽过她的手腕,不过是一个旋转,再回神时,她已在他身下。 “凌霄,你给我起来!”蒋欣然奋力挣扎。 “不。” “你要不要脸?” “在要脸和要你之间,我更愿意选择要你。”他低头,凝视蒋欣然的脸,目光难得的除却欲望之外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蒋欣然丝毫不能感受到他的情意:“你要胆敢碰我,我就死给你看!” “吓唬我?我告诉你,你这种宁死不屈的小爷我见的多了!”他忽然靠近,鼻尖抵着她的鼻尖,一双眼波光流转,压低声音:“装什么装?还不是几个吻就软成一滩水?” “我跟你的那些女人不一样,别拿我跟她们比!” “哪里不一样?证明给我看。”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隐忍,磁性至极。 蒋欣然看到一张妖孽的脸就这么缓缓压下来,惊吓之余,只剩下本能的反应,她拼尽全力,屈膝,抬腿。 正中红心。 一道杀猪般的嘶吼后,凌霄面容扭曲,浑身蜷缩着滚到了一侧。 蒋欣然起身,冷哼:“这就是我跟她们不一样的地方,还是刚刚那句话,别想动我!” 凌霄疼得满头大汗,哀嚎声源源不绝的回荡在整个房间:“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 蒋欣然扫都不扫他一眼,径直走到门外:“来几个人,把你们少爷给我扶出去。” ――――― 当一个空间里忽然少了一个人,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剩下那个人的存在感就会凸出来。 于是江衍明显的发现,这几天的秦挽歌好像有点儿不正常。 早上每天迟到,中午跟那个小明星一起去吃饭,晚上回来,更是找不到人影。 他严重怀疑,她在躲他。 明明这样也挺好的,于她和他而言都是好事一桩。 可人好像生来就有一种犯贱的本质,秦挽歌越是躲着不见他,他的心底越是猫挠似得,不受控制的想见她。 就像此刻,坐在空荡荡的主卧,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起来。 他忽然想起来,秦挽歌之前是不是跟他说要谈谈? 唔,那就谈谈吧,反正也少不了一块儿肉。 这个念头还未在脑海里定格,身体已经先思维一步做出了反应。 他站在侧卧的门口,举起手,却又犹豫不决。 他现在到底是在干什么? 他男人的尊严在哪儿? 可是,他真的很想她,想到此刻她就在这扇门内,他的心底就好似有一头野兽,在叫嚣着,想要冲进去。 纠结几秒,感性战胜理性,修长的手指终是落下。 “咚咚咚”敲了三下,却无人理会。 难道她已经睡着了? 不可能,现在时间还早。 他微微蹙起眉头,再敲。 这次加大了力度,却还是没人理会。 心头忽然隐隐窜上一股不安,想起之前她发高烧一声不吭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再也无法镇定,取了备用钥匙,开门。 撞入视线的,是一片漆黑,整个房间唯有电脑屏幕发着幽蓝的光,秦挽歌就坐在电脑前,泪流满面,重要的是,房间里赫然有令人羞耻的浪叫声不断响起,360无死角的循环扩散...... 江衍还保持着慌张的姿态,素来没有太多情绪的面上也满是震惊。 他简直不敢相信,秦挽歌这些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是在看......爱情动作片,而且,他不大能明白爱情动作片哪里感人。 当然,对于突然闯入的江衍,秦挽歌早已呆若木鸡,几秒之后,才擦了一把脸泪,慌慌张张的按下关机键。 片刻之后,那该死的羞耻声终于被阻断。 她垂着头,一张脸通红,压根不敢直视江衍,只是小声问了句:“你来做什么?” 第一百零八章:不愿意就给我滚! 第一百零八章:不愿意就给我滚!    她垂着头,一张脸通红,压根不敢直视江衍,只是小声问了句:“你来做什么?” 江衍恍然回神:“我以为......你又发烧了。” “我没有,我好好的,你出去吧。”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穿白色睡裙,露出一小截白希的小腿,侧着头,黑发垂在胸前,露出纤细的脖颈,透着淡淡的粉...... 气氛很旖旎,她却下了逐客令。 可她让他走他就走? 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他自顾自的在床边坐下,双腿交叠,侧过身看着他:“你不是有事要找我谈?” 男人的气息迎面扑来,扰的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又一次无端泛起了波澜,秦挽歌有些想哭,为什么好不容易才筑起的坚固心墙就因为他的一个靠近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土崩瓦解了?她怎么这么没用? 她吸吸鼻子:“那天不过随口一说,现在没有了。” “随口一说?秦挽歌你逗我玩儿?” “江衍,够了!”秦挽歌忽然吼出一句。 江衍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可恶?明明拒绝了她,却又来招惹她,他根本不知道看着你爱的人就在眼前你却不能靠近他分毫是一种怎样的痛。 江衍微微一怔。 秦挽歌忽然抬起头来,指了指电脑,眼眶发红,她问:“江衍,你知道我为什么看这个吗?” 江衍沉默。 “因为我想睡你!”秦挽歌蹙着眉,泪水在眼眶打转,亮的像是铺了一层水晶,带着浅浅的希冀:“可是,你愿意给我睡吗?” “秦挽歌,我......” 一滴豆大的眼泪砸落下来,眼底的希冀,碎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你送上门给人睡别人都弃之如敝履更可笑的事情吗? 秦挽歌怔怔的看着他,指向门口的方向,声音平静而绝望:“不愿意就给我滚。” 这夜,一墙之隔,隔的不仅仅是距离,还有人心。 翌日,秦挽歌醒来已经是中午。 手机里有很多条未接来电和短信,分别来自齐姐,宋牧和江衍。 秦挽歌先看了江衍发来的那条信息——我出差了,过几天就回来。 呵,就这么急着避开她? 秦挽歌自嘲的扯唇,删掉信息。 齐姐和宋牧找她都是公事,秦挽歌回了电话,告知他们无碍,下午会准时上班。 起床,洗漱,吃饭。 下午准时吃饭。 她坐在电脑桌前,出奇的安静,连最爱的游戏都没碰一下,发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呆。 宋牧终于看不下去:“阿歌,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只是有些累。”秦挽歌的视线始终落在窗外,动都不曾动一下,落寞的让人心酸。 宋牧不忍看她这摸样开口提议:“一会儿一起去吃晚饭吧,吃完晚饭去看电影,昨天新上映了一部电影,听说还不错。” 秦挽歌终于回头,蹙着眉认真想了一会儿,吃晚饭,没胃口,看电影,没心情。 于是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不了,我有些瞌睡,一会儿回去睡觉。” “阿歌......” “改天改天。” 宋牧没辙了。 又是长久的安静,很快到了下班时间,秦挽歌驱车回家。 偌大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空荡荡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喜欢睡觉。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上午,气色终于好了些。 早上离开的时候,她对着镜子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秦挽歌,新的一天,加油! 不过,刚到办公室,她就被一道滚滚天雷给劈了。 从大厅到办公室短短的一段路,到处都是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三五人聚成一簇,捧着手机,眉飞色舞,眉眼间都是按耐不住的八卦之色。 有几个跟她关系处的还挺不错的经纪人拽住她,神秘兮兮的问:“嘿,小歌,你知道你二叔的妻子是谁吗?” 秦挽歌惊了一惊,可不就是她? 他们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本着不惹祸的精神,秦挽歌果断的摇头:“我不知道。” “怎么可能,他可是你二叔啊。” “我是真的不知道。”她无力的扔下这一句,无视众人的召唤,一路逃窜至办公室。 刚推开门,就见宋牧神秘兮兮的捧着手机迎上来:“阿歌,出大事了!” 秦挽歌蹙眉,怎么大清早的一个两个都这么不正常,亢奋的跟打了鸡血一样? 她凑过脑袋去,微博热搜榜第一条,便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江氏少爷与王家千金爱琴海私会。 王家千金是个什么鬼她不晓得,但这江家少爷,是江衍无疑。 点进去下面附有清晰大图作证。 一家酒店套房,一个身材高挑,身姿聘婷的女人站在房间门口,房内一个男人修长的手指撑在门板上,露出半个身子来,隐约可见起性感白色睡衣,那张脸,就是化成灰她都认识。 继续往下翻。 是两人交谈的画面,距离有些远,看不清表情。 最后一张,女人进了房间,消失在走廊。 有知情人士爆料,这女人进去后就再没出来,整整一夜。 孤男寡女,夜深人静,酒店套房,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随后酒店的名字被曝了出来,是爱琴海海边的一幢海景房,女人的名字也被曝出来,正是王家千金王冉。 看到这里,秦挽歌已经明白了个大概,这会儿,看着那些扎眼的画面,浑身都冷了下来。 昨天,他发短信说他去出差了。 今天,他就登上了头条,跟别的女人一起。 这江衍,可真有能耐,脚踩三条船,他就不怕翻船把他丫的给淹死吗! “阿歌,这女人你认识吗?”宋牧见秦挽歌一直发呆,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秦挽歌这才猛地回神,冷冷一笑:“不认识。” “不认识吗?你一点儿都不关心你二叔啊,有人挖出来几年前的事情,说六年前总裁就跟这女人拉扯不清,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这女人出国了,现在又突然现身。” 关心个毛啊,他是死是活跟她有半毛钱的关系?死在外面不回来更好,她眼不见心不烦! 秦挽歌烦躁的一把推开宋牧的手机:“一天天的净看八卦了,公司养你们就是为了让你们议论八卦?屁大点儿事至于吗?” 宋牧睁大眼睛看着秦挽歌,卧槽,这货是秦挽歌吗?怎么感觉有些怪怪的?要知道,以前她最热衷于八卦了。 “看什么看,工作!” “......”真凶。 宋牧悻悻的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歌,秦挽歌在电脑桌前坐下。 看着电脑屏幕,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江衍跟别的女人私会的画面。 隔了几秒,她看了看宋牧,终于按捺不住,贼兮兮的拿出手机。 这条新闻几乎已经刷屏了,荣登各大新闻头版头条。 秦挽歌点进微博。 曝出来这条新闻的竟然是祈愿杂志社,转发过亿,评论过亿,且现在还在以一种无法抑制的势头上涨。 有吃瓜群众评论如下: 网友反穿内库:王家千金跟江氏总裁才是真爱,要不然怎么背着正妻出来私会? 网友西红柿炒番茄:同上,要不江少爷为什么要隐婚呀? 网友钱包里没有钱:连正妻身份都不公布,很显然,这个正妻就是个打酱油的。 网友我爱大总裁:“哎呀,江哥哥好可怜,娶个不喜欢的女人做妻子。 网友小透明:你们这群三观崩塌的人!居然支持出轨,天理何在? 网友一只傻吊:你们没猜错,我是江少爷正妻! 网友木有鱼丸跟粗面:楼上你滚开,江大少是我的!!! 网友小苏打:可能没上床...... ...... 秦挽歌翻了几十页,发现一共有三大派别,支持王冉的占多数,持看热闹态度的占一半,只有零星的几个人站出来替她打抱不平。 她恶狠狠的盯着屏幕,气到快要吐血,这是什么世道! 于是她用自己的id快速的发了一条评论,她的id名是小鸽子,评论内容——你们这群愚蠢的人,江衍是我二叔,我可以作证,他真正喜欢的是他的嫂子蒋欣然! 这剂猛料一曝出来,立刻有人跑过来支持她,大家终于后知后觉的把重点转移到了江衍跟蒋欣然身上。 秦挽歌看着评论下方各种怒骂江衍禽兽的吃瓜群众,不厚道的笑了。 当然,也有人对她的身份产生了质疑,不过被秦挽歌无情的忽略。 傻乎乎的笑了好一会儿,秦挽歌笑不出来了,江衍都出轨了,她还乐什么乐呀。 噢,不,其实江衍一直都在出轨。 想到这儿,她更心塞了。 正捧着手机满脸抑郁,手机响了。 秦挽歌垂眸一看,丫的,居然是江衍。 这货还有脸给她打电话? 她倒要听听他怎么解释! 好歹她也是他的挂名妻子,替他跟蒋欣然打掩护也就够委屈了,这会儿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她有权过问。 平复了平复心情,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接起:“喂。” “是我。” “我知道,有事直说。” “我现在快到公司门口了,你下来,一起吃个饭。” 卧槽,她没听错吧? 发生这么大事他还有心情吃饭?这心真不是一般的大,简直比国土都大。 不对,这可不是一顿简单的饭,很有可能是一场鸿门宴,指不定,江衍是带着那女人一起回来的。 想到这儿,她面色冷了几分:“吃饭做什么?”她一点都不想看见他跟别的女人在他面前秀恩爱。 “道歉。” 道歉? 因为昨晚的事? 他的语气挺温和的,隔着话筒传过来,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带着一丝浅浅的愧疚,秦挽歌一下子就泄了气,既然他要跟她道歉她也不能拦着是吧,那就勉强答应好了。 沉默几秒,秦挽歌吐出一句:“好,我马上下去,等着。” 见她起身,宋牧的视线看过来:“谁?” 秦挽歌拎了包步履生风的从他面前飘过:“一头猪。” 楼下,刚下台阶,就看到那辆停在路边的黑色宾利,大概是怕被抓拍到,停的距公司有一小段距离。 秦挽歌惶惶不安的看了看四周,摸出墨镜戴上,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去。 江衍发动了车子。 一时之间默然无语。 秦挽歌看着江衍熟悉的侧脸,只觉得心都要碎了,眼不见心不烦,她以为自己可以隐藏的很好,当真正看到他的这一刹那,心口的委屈却一波一波的席卷而来,再也无法假装若无其事。 她不敢想,也不能想他跟别人在一起的样子,会疯掉。 只能转过头,不看他。 江衍却心生不满了。 分离才知思念有多重。 本来这次出差原本的计划是三天,可昨夜他梦到她了,很想她,想到没有办法再多待一天,只想回来告诉她,他想通了。 他要跟那天晚上的躲避道歉,他要跟她在一起。 可现下看起来,这小丫头一点儿都不想跟他在一起。 沉默中,抵达了西餐厅。 下车,江衍替她拉开车门,秦挽歌有些受宠若惊的透过墨镜看了他一眼,那模样,莫名的,嗯,蠢。 他只好出声:“墨镜真的不适合你,摘了吧。” 秦挽歌缩着脖子跟做贼一样扫视着四周,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你就一点儿都不害怕吗?”都到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情看好看。 江衍微微一怔:“害怕什么?” 呵呵,这总裁就是不一样,发生这么大事都装的跟没发生一样。 秦挽歌摇摇头:“没什么。”既然他都不在乎,她又干嘛太过在乎,那样只会叫她看起来更可笑。 摘了墨镜,不再看江衍,下车。 江衍紧随其后,很快追上她。 然后,秦挽歌就察觉有一只大手搂在了她的腰部,不小的压迫力,昭示着男人的主权。 陡然的靠近,来自于他身上独特的冷梅香即刻将她包围,她有些诧异的抬眸,只看到他方正的下巴和一双带笑的眼睛。 他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不,或许不是心情很不错,而是,在做样子给别人看。 今天上午刚刚曝出那样的料,中午,他就带她出来吃饭,还如此明目张胆,或许,只是为了洗白自己,抑或许,是用新的新闻遮下旧的新闻,这样,才会把那个女人成功的推离风口浪尖。 这一刻,秦挽歌心底竟有些酸楚,她在他的心里,就真的只是挡箭牌的作用吗? 更让她想哭的是,明明此刻她该推开他,逃离这是非之地,将自己掩藏起来,叫任何人都找不到她,可感受着来自他身体的温度,她竟没出息的不想推开他。 利用也好,演戏也罢,她这样贪恋这一刻的美好,就算会因此沦为众矢之的,她都不在乎了。 到底是没拉开他的手,任由他把她带进餐厅。 江衍早已订好了包厢。 难得他记得她喜欢吃的菜,都是按着她的口味点的。 秦挽歌吃的心不在焉,她之所以来的目的,是想听他口中那所谓的道歉,于是只吃了两口,她便放下刀叉,端着红酒轻抿一口:“你不是说要跟我道歉?道吧。” 江衍也放下刀叉,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她,给人的感觉总有那么几分不真实,他顿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那天晚上的事情,对不起。” 哈,不是昨晚? 秦挽歌正愣着,江衍忽然伸手,一双大手探过桌面,将她的手钻进掌心,她的手很小,几乎被他的大掌完全的包裹住,他带了薄茧的大拇指似有若无的在她的手背轻轻摩挲,貌似是在......调戏她? 秦挽歌老脸一瞬间爆红,连话都说的结结巴巴:“那,那个......” “阿歌,我想过了。”江衍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不知所措。 秦挽歌对上他的眼,她在那瞳仁深处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清晰而深刻,而他乌黑沉湛的眼,像是漾了满池的春水,尽是悠悠深情。 阿歌?他居然这么亲昵的叫她? 还有他眼底那深沉的快要将她淹没的深情...... 呃,这个画风好像有些不对啊。 “出差的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就在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决定,阿歌,我们......” 一道手机震动声,恰在此时打断了江衍的告白。 他蹙眉,准备无视,那震动声却不绝于耳,好像他不接就要震到天荒地老的似得。 “可能是谁有急事,你接吧。”秦挽歌略有些尴尬的抽回手,好意提醒。 江衍很是不悦的接通。 电话那端传来聂远惊慌失措的声音:“总裁你回来了?公司出大事了!” 江衍的语气有些冷:“什么事?” “关于你和王家千金蒋小姐以及夫人之间的四角恋被曝光了,夫人现在正处在风口浪尖,总之,可能会有人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找她麻烦!”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公司。” 挂断电话,江衍面上的笑意已经再寻不到分毫,只余下冷硬淡漠。 秦挽歌还沉浸在江衍突然的温柔中,蠢兮兮的托着腮问他:“怎么了?” “来不及跟你解释了,现在立刻跟我回公司。”江衍起身,牵过秦挽歌的手。 秦挽歌也意识到了失态的严重,敛了笑意,亦步亦趋的跟着江衍身后走出餐厅。 刚出餐厅,不知从何处忽然涌出一大波的记者媒体,举着镁光灯麦克风蜂拥而上。 “这位小姐,请问你跟江先生是什么关系?” “这位小姐,你真的是插足江先生感情的第三者吗?” “这位小姐听说你是江先生包养的情妇?” ...... 诸如此类咄咄逼人的问题层出不穷的往外冒,秦挽歌从未觉得记者是一种这样可怕的存在,他们推搡着,拥挤着,拼命的往前挤,她几乎站不稳。 好在,有江衍在她身前挡着。 他冷着脸,将她护在身后,从人群里挤出一条过道。 比记者更可怕的是一群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疯子,他们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小三去死吧!” “狐狸精,破坏别人的感情,你这种人还怎么好意思活在这个世界上!” ...... 他们的手里还拿着鸡蛋西红柿之类的凶器,意欲朝她砸过来,若不是江衍面色阴狠让他们不敢上前,秦挽歌此时怕是早已置身于西红柿蛋花汤里。 一路逃亡,气喘吁吁的跌坐进汽车里,秦挽歌心有余悸的回头,一个鸡蛋迎面砸来,“啪”的一声撞上车窗,黄色的液体四溅,歪歪斜斜的顺着车窗滑下来。 她眼睛瞪得老大,眼底还有着方才被吓到的魂不守舍。 几秒,感觉一双大手轻柔的落在她的头顶,轻抚:“别害怕,有我在。” 秦挽歌捧着胸口,惊魂未定的扭头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吃个饭的功夫她就不明不白的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第一百零九章:醉酒 第一百零九章:醉酒    秦挽歌捧着胸口,惊魂未定的扭头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吃个饭的功夫她就不明不白的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这件事你不要管,全权交给我负责。”江衍安抚道。 在这样的时候他依旧能保持这样波澜不惊的镇定,不知怎的,看着他刚毅的侧脸,秦挽歌忽觉心安。 车子一路疾驰到江氏。 两人一同出现在公司门口,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虽然碍于江衍在不敢明目张胆的看,但那些视线到底还是似有若无的刺过来。 尤其是看到两人十指紧握的手时,那些视线变得不屑,鄙视...... 好像秦挽歌是什么瘟疫似得。 她自然是察觉到了,抬头,刚想抓住一个相处不错的同事问问,就见她垂着头从她身侧快速逃离。 她僵了一下,像截木偶似得被江衍带进电梯。 “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一道男声忽然自她头顶落下,连同扣住她手掌的力度都微微加大。 他在安慰她。 秦挽歌忽然有些想哭,她仰着头,眼眶发红的看向江衍:“江衍,你说,我真的是一个小三儿吗?” 江衍看着她,叹一口气,愧疚之情油然而生:“不是,你从来都不是,这件事是我不好,你放心,我会让他们乖乖闭嘴。” 电梯打开,江衍面色冷峻的回办公室,秦挽歌垂着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宋牧坐在窗边,神色有些落寞,听到脚步声,他抬头。 眼底滑过一丝痛意,沉默几秒,他方才开口:“秦挽歌。” 这个称呼有些疏离,秦挽歌抬眸,有些诧异的看过去,才发觉,宋牧神色复杂的看着她,那眼底,是担忧,是心痛,是愤怒。 他问:“他们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什么?” “有人曝出来,你是总裁的隐婚妻。” 秦挽歌凝视着宋牧那双澄澈的眼睛,忽然就说不出话来,还要继续骗他吗? 这个男孩儿从认识的那天起,就用一颗再真不过的心对待她,而她,却用谎言瞒过了她和江衍之间的关系。 只是,这件事还能瞒多久? 须臾,她缓缓垂下头,平静道:“是。” 宋牧眼底的光一瞬间暗了下去,他有些好笑的勾了勾唇,悲伤的看着她:“秦挽歌,在你的心里我宋牧算什么?” 明明是结了婚的人,还来招惹他,看他被玩儿的团团转,她很高兴是吗? 秦挽歌心口一滞,这质问像是一记闷棍,砸的她浑身都痛,她迟疑几秒,才道:“算......弟弟。” “弟弟?你会答应弟弟的追求吗?” “宋牧。”秦挽歌的声音低了下去,她抬眸,眼泪就猝不及防的从眼眶砸落下来:“如果我说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愿意相信我吗?” 她的眼泪像是一滴滚烫的水,砸进他冰冷的心湖,那些伪装起来的薄冰,一瞬间融化。 他从里没有见过她掉眼泪,原来,这样让他心疼。 相信吗?她说的每句话他都曾深信不疑,现在,也一样。 她的眼睛告诉他,她没有说谎。 许久,他上前几步,抬手擦掉她的眼泪:“别哭了,我相信你。” 总裁办公室。 江衍看了两条曝出来的新闻,一条是昨晚曝出来的爱琴海他和王冉私会事件,一条是今天中午曝出来的他跟秦挽歌共进午餐的事件。 此时所有的苗头都指向秦挽歌,她被骂的一文不值,那些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很难相信通过几张照片这些人就能确定王冉是他的真爱而秦挽歌是拆散他们的恶毒小三儿,但舆论就是这样。 中国广大吃瓜群众有个特点——不明真相胡乱跟风,就跟墙头草一样,随风倒。 只要有人跳出来说秦挽歌是小三儿,所有人都会不明就里的把矛头指向她,尽管他们根本只是一群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所以说,现在之所以这么多人认定秦挽歌是小三儿,这背后,必然有一个推手,而这些跟风的人,很大一部分是这幕后退后雇来的水军。 至于这幕后推手是谁,简直猜都不用猜。 江衍坐在办公桌前,狭长的眸微微眯起来,明明眼角还带着笑,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怪不得,那个女人昨天晚上会意外出现在爱琴海,原来,是有备而来。 须臾,他收回视线:“聂远,立刻联系各大媒体封锁消息。” 聂远出去后,他找到了王冉的联系方式。 拨通电话,很快,那端就有人接了起来。 “江先生。” “王小姐,我们谈谈。” 一个小时后,时光小筑咖啡厅。 江衍到达时,王冉不知早已等候多久。 点了一杯黑咖啡,江衍开门见山:“王小姐很清楚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 王冉神色明显有些紧张,她手指紧紧扣着咖啡杯杯壁,声音僵硬:“抱歉,我不清楚。” “既然敢做就应该敢当,既然有胆量曝出这两件事,王小姐就应该想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王冉掌心冒出丝丝冷汗,她当时之所以曝出这种事,是因为她不知道江衍跟秦挽歌已经好到这种地步。 她原先的设想是先除掉秦挽歌,再除掉蒋欣然。 她以为江衍爱的还是蒋欣然,届时她除掉秦挽歌,纵使江衍会不满,但蒋欣然必然喜闻乐见,只要她吹吹枕边风,这件事便也就过去了。 可她怎么知道,江衍现在所爱是秦挽歌,私人侦探给她的消息可是两人不和! 不过看到报社曝出那张照片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 照片中两人十指相扣,举止亲密,对望时深情的眼神,谈过恋爱的人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所以这一次,她算计来算计去,算计到了自己的头上。 秦挽歌陷入这样的境地,江衍必然不会放过她! 她抿唇:“那,江先生希望我怎么做?” “站出来澄清。” “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江衍笑了,笑意未及眼底,一丝显而易见的嘲讽,盘旋在他的唇角:“跟我谈条件?” “江先生,求求你,高抬贵手放过王氏。” “你觉得我会答应?”江衍抿一口咖啡,风轻云淡的看向服务员,漠然起身:“你好,结账。” 江氏。 秦挽歌将最新曝出来的另一条新闻看过,终于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了。 新闻是这样写的——江氏总裁隐婚妻,疑似海外秦氏财团董事长私生女,凭借强大背景无耻拆散江氏少总与王氏千金倾城之恋。 看完她不知该哭该笑,现在的记者脑洞真大,海外集团董事长私生女?她要真有个这么牛逼闪闪的身份还用在这里任由他们谩骂? 正想着,一通电话就打了进来。 是许安安。 “小鸽子,我看到新闻了,这一定不是真的对不对?” “你问哪个?我是不是江衍的隐婚妻还是我是不是小三儿?” “你当然不可能是小三儿,但隐婚妻这回事儿......你不要告诉我这都是真的。” “这就是真的。” “啊?”电话那端沉默几秒:“小鸽子,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说来话长。” “我不嫌你话长。” 秦挽歌听着电话那端熟悉的声音,眼泪都要掉下来,几秒,她吸吸鼻子:“一会儿,我们老地方见吧,我想一醉方休。” “好,我等你。” 挂断电话,秦挽歌起身离开。 宋牧看向她:“阿歌,你去哪儿?现在外面到处都是狗仔。” “没事,我会注意的。” 下楼驱车离开。 中途去服装店和化妆店走了一趟,换了一身行头,她不想招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车子最后在繁星停下。 繁星跟名爵同为酒吧,却有着天差地别,如果说名爵那是上流社会的销金窟,那繁星就是普通小老百姓的挥霍场。 这里的酒水价格便宜,环境差,唯有乐队还像那么回事,偶尔也会有不少好歌。 当你悲伤时,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点一杯酒,听着流浪歌手沧桑而沙哑的声音讲述着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感觉灵魂都找到了归宿。 秦挽歌喜欢这里,大学的时候有什么烦心事就喜欢拉着许安安过来坐会儿,两人喝着啤酒,酩酊大醉的扑在对方的怀里,嚎啕大哭。 那些青葱的岁月,似乎从不曾远去,可转眼,她大学就要毕业。 她在繁星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当那些记忆都变得遥远,才缓缓收回实现,把手插进大衣口袋,走进去。 许安安来的比她早,秦挽歌一走进去就看到她坐在熟悉的角落里冲她招手。 许安安点了一打瓶酒,给她满上,给自己到了一杯,举杯:“走一个。” 秦挽歌端起马克杯,一口闷。 那么大的杯子,许安安眼见着那些橙黄的液体一滴一滴流进她的喉咙,整个人都傻掉了。 秦挽歌喝完酒,脸有些红了。 “又没人跟你抢,你喝那么快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喝酒。”秦挽歌侧过头,视线落在舞台上,昏暗的灯光下,目光有些迷离。 许安安轻易捕捉到了她眼底那些铺陈开来的难过。 她拍拍她的肩:“说说,怎么回事?” 秦挽歌痴痴的盯着舞台,暗沉的光线下,一个年过三十的男人坐在那里,小平头,肤色晒的很黑,下巴上蓄了胡茬,看起来沧桑又颓废。手里拿一把吉他,唱一首不知名的民谣,每一句歌词都好像写进人的心坎,一眨眼便会叫人掉出眼泪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开口,低低的声音随着歌声静静流淌:“大概十个月前,我收到医院打来的电话,他们告诉我,我妈急需进行手术,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尝到了死亡的味道,那会儿我走投无路,我去找顾景笙,我去求他妈,可三个响头,只换来三张钞票的羞辱。” 她的声音波澜不惊,像是在讲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我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妈再一次被推进手术室抢救,就是那时候,江衍说,只要我嫁给他,他就给我一百万。我嫁了,隐婚,结婚的前一天江衍跟我说,这场婚姻各取所需,我只需要按他说的做,他还说,不许爱上他。可喜欢一个人根本就是一件没办法的事,我妈去世的那些天,在我最难过的时候,是他守在我身边,我爸去世的那些天,还是他,陪着我一步一步走过最煎熬的岁月,都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这句话说的真对,因为从那以后,我就喜欢上了他。” 秦挽歌的声音戛然而止,男人沧桑的声音也落下最后一个尾音。 许安安看着秦挽歌,她的神情那样的漫不经心,她的语气那样的风轻云淡,可她分明看到,她的眼底慢慢散开一层朦胧的水雾。 这样的秦挽歌,看的她揪心。 她问:“所以那天,你跟我说你喜欢上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江衍。” 秦挽歌侧着脸点头,却又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悄无声息的滑落,她又给自己到了一杯酒咕咚咕咚的灌下去,须臾之后,她擦一把眼泪,回头:“安安,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特别傻?” “这怎么能是傻呢?” “这就是傻,我明知道他的身边有别的女人,我明知道他一直在躲着我,可我偏偏就不死心,其实那些人有一点说的没错,我就是痴心妄想,拼命的去要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许安安盯着她痛苦的模样,也烦躁的灌了自己一杯酒:“那江衍是怎么想的啊。” “我不知道。”秦挽歌摇摇头,江衍还没来得及给她一个确切回答。 “那这件事情你准备怎么办?一直躲躲藏藏吗?这也不是事儿啊。” “他说,他会解决好,让我别管。”秦挽歌像是有些醉了,眼神都涣散了不少:“可是安安,那些话,我听不下去了。” 她能忍受别人说她有多不好,却听不得别人说一句她配不上江衍。 秦挽歌醉眼朦胧的喝一口酒,忽然就扑进许安安怀里哭出来:“安安,我好难过,他们根本就不懂,他们凭什么污蔑我......” 许安安回抱住他,伸手一下一下的轻拍在她的后背:“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想哭的话就大声哭吧。” 秦挽歌趴在她肩上小声呜咽着,哭着哭着,许安安也想哭了。 于是酒吧的角落里,两个女人抱头痛苦。 许安安听到秦挽歌抽抽噎噎的声音,跟丢了魂似得:“江衍,江衍......” 她吸吸鼻子,敲一下她的脑袋:“你瞧你那点儿出息,来喝酒喝酒,一醉解千愁。” 一个时辰后,两个醉鬼彻底瘫在了桌子上。 江氏。 把这场愈演愈烈的风波暂时压下,江衍再看向外面时,天已经黑了。 不知那丫头怎么样。 江衍起身,拎上有了褶皱的外套,面色有些疲惫的来到秦挽歌办公室。 只有宋牧一个人在盯着谱子发呆。 “她呢?”江衍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宋牧身后。 宋牧吓了一跳,须臾,才回神,眼神带着十足的敌意恨恨的扫一眼江衍:“早走了。” “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他老公?” 这欠揍的反问! 江衍没时间跟他计较,一边往出走,一边拨了秦挽歌的号。 拨了好几遍,才有人接通,却是个男人,江衍立刻蹙起了眉,一双眼睛有冷气弥漫开来:“你是谁?” “噢,我是繁星服务员,手机的主人喝醉了,你是她什么人?方便的话过来......”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无情的挂断,男服务员嘀咕了一句“神经病的朋友都是神经病”,把手机放回秦挽歌口袋走开了。 繁星有些偏,开了导航,车子七扭八拐终于来到一条酒吧街,江衍好不容易找到了繁星这两个字。 悬挂在酒店上方的led已经损坏,只剩下“敏日”还在苟延残喘的闪着光。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脚走进去。 里面的环境真是他见过的最烂,没有之一。 他埋头找了半刻,才在一个黒梭梭的角落里找到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两人。 他俯下身时,听到秦挽歌嘴里断断续续的重复着两个字,很小声,跟猫叫似得:“江衍......江衍......” 他心底好像刺入一把刀,还是特别锋利的那种,一瞬间痛意在心口弥漫开来。 他扶起秦挽歌,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又头疼的看了看在旁边喊着什么“肖寒,我要,我还要......”的女人,须臾,他的视线落在桌上东倒西歪的酒瓶上。 拿起其中一个,用瓶底戳了戳许安安的脸,他的洁癖,只对那么几个特定的女人不存在。 冰凉的触感贴上滚烫的肌肤,喝的迷迷糊糊的许安安顿时打了一个激灵,猛地从座椅上站起来,眼神痴呆的盯着他,几秒之后,她抬手指着江衍,蠢兮兮的笑了:“咦,这不是江旺财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唔,旺财,旺财......” 江旺财? 这是什么玩意儿! 江衍拧着眉头,神色很不悦的凝视着眼前神经病一样的女人:“江旺财是谁?” “江旺财就是你,你就是江旺财啊......” 看着她神志不清一副智障儿童的模样,江衍无力扶额,他为什么要跟一个醉鬼对牛弹琴? 抿唇,不悦的看着许安安,他冷声道:“你家住哪儿?”他是绝对不会带这么可怕的女人回家的,就算她是秦挽歌的闺蜜也不行。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看着许安安疯疯癫癫引吭高歌的模样,江衍恨不得扑上去掐死她,好在,就在他情绪崩溃的边缘,许安安的手机响了。 他找了一个服务员过来,从许安安的口袋里摸出手机,接通。 “喂?” “你是谁?”电话那端的男声凉飕飕的,应该是许安安的男朋友。 江衍无视掉他的敌意,不耐道:“你的女朋友现在在繁星耍酒疯,你立刻过来把她带走。” 直接切断电话,江衍扶着秦挽歌在一旁坐下,等待肖寒的到来。 期间许安安各种丢人现眼,江衍简直忍无可忍,最后无情的在许安安的后颈劈了一下,这货才彻底安分下来。 肖寒明显对这里很熟,出现在这里时间刚过半个小时。 熟门熟路的找到他们所在的位置。 当他认出江衍后,整张脸都变得有些冷:“你就是那个第三者?” 江衍不认识肖寒,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不过他活了三十多年,都没人敢这么说他,他冷冷瞥一眼肖寒:“麻烦嘴巴放干净点儿。” “敢抢别人女朋友不敢承认?” “我抢了谁的女朋友?” “嘿,还装,你们有钱人是不是都特喜欢装啊”肖寒不屑扯唇,抬手指了指江衍怀里的秦挽歌:“如果不是抢,这个女人为什么会是你的妻子?” 江衍这次明白肖寒的意思了,不过,他的面上显然没有意思愧疚,只是漠然落下一句:“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爱情也一样,谁弱谁输,自己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不要怪别人抢。” 他这是在说顾景笙怂? 肖寒怒了:“你!” 江衍却不再看他,径直抱起秦挽歌扬长而去,只给肖寒流下一个凛然的背影。 驱车,回家,一路上,秦挽歌都在喊那两个字,不厌其烦,心心念念,直至她睡着。 江衍心底越发的愧疚起来,同时,还多了一份心疼。 回家。 从车里抱出秦挽歌,轻手轻脚的抱她上楼。 卧室,刚刚把她放在床上,她却忽然睁开眼睛,乌黑的眼睛,迷离的眼神,像是眼底铺了一层薄雾,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他。 第一百一十章:你压到我头发了! 第一百一十章:你压到我头发了!    卧室,刚刚把她放在床上,她却忽然睁开眼睛,乌黑的眼睛,迷离的眼神,像是眼底铺了一层薄雾,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他。 须臾之后,她手臂缠上他的脖颈,一张脸凑近过来。 江衍听到她软乎乎的声音在耳边扩散开来,委屈的不像话,她说:“江衍,我这么喜欢你,这可怎么办呢?” 她的唇瓣近在咫尺,还在着醉人的酒香,心疼之余,江衍只觉得自己心跳加快,口干舌燥,像是被蛊惑了一样,他的指尖不自觉攀上她的脸,拨开她散落在耳边的发,一遍一遍的轻抚。 许是醉酒,秦挽歌的胆子变大了不少。 她忽然猛地扑过来,唇瓣贴上她的。 她的吻技很生疏,像是在啃苹果一样一下一下咬着他的唇瓣。 温温吞吞的,跟只磨人的小妖精似得。 江衍怎么受得了? 只几秒,就深吸一口气,化被动为主动,把秦挽歌禁锢在自己身下。 “唔,你压住我头发了......”江衍正吻的入迷,忽听秦挽歌低低的呢喃一句,带着娇嗔的嗓音,听的让人骨头都酥了。 江衍稍稍起身。 秦挽歌忽然就从他身下钻出来,一把坐在了他腰上。 醉酒的她所有的动作都是本能的,她什么都不记得,脑海里只余下几个字:勾引他,勾引他,勾引他...... 动作有些笨拙的解开江衍的衬衫纽扣,用着啃苹果的方式自上而下的啃一遍,最后来到江衍的小腹下方。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那张小脸在他的胯间来回蹭着,隔着高档的西装裤面料,不断的刺激着他的男性神经。 江衍倒吸一口凉气,肾上腺素猛然提了上来。 眼睛一眯,像是猛兽一样危险的盯着秦挽歌,她知不知道,他想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 于是,他托着秦挽歌的下巴,拉下了裤子拉链...... 凌家别墅。 蒋欣然捧着自己的手机,怔怔的盯着手机屏幕,上面是江衍本人刚开的微博,只有一条微博,转发了他和秦挽歌共进午餐那条,并附上了简洁的一句话——秦挽歌是江家明媒正娶的夫人,我们的感情很好,隐婚是因为她不喜欢被打扰,至于今天早上不明人士曝出来的新闻,届时我会亲自召开记者发布会给与大家一个解释。 这条微博,她已经足足盯着看了二十分钟,直至现在,都像是做了一场梦,她不过离开江家几天,转瞬,他就公开承认了秦挽歌的身份。 这条微博,击碎的不仅仅是她爱江衍的那颗心,还有这六年来她所有的隐忍,从这一刻起,她嫁给江衍的梦,碎的支离破碎,再无拼凑的可能。 怎么可能不恨? 她忍辱负重待在江家六年,竟敌不过这个女人六天! 所有的理智都在一瞬间崩溃,她突然无声的咧嘴,肩膀剧烈颤抖,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嘶吼,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下来。 凭什么? 她不甘心不甘心! 不,她要阻止这一切发生,蒋欣然眨一下猩红的眼睛,随着眼泪掉落的,还有被她握在手里的手机。 手机被狠狠的砸在洁白的墙壁,一瞬间四分五裂。 她忽然阴狠的笑了,没有任何人可以抢走她的阿衍,除非她......死! 擦一把眼泪,起身离开。 刚拉开卧室的门,撞到了满面笑意的凌霄,他的发丝有些湿漉漉的,衣服袖口也有这显而易见的水渍,满身水汽。 没注意到蒋欣然的异样,他抬手晃了晃手里的小盒,朝她得意的眨眨眼睛,献宝似得:“喏,你想吃的慕斯蛋糕。” 蒋欣然脚步只是顿了一下,冷冷看他一眼,便径直从他身侧穿过。 “外面还下着雨你要去做什么?”凌霄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拉住她的手臂。 蒋欣然没回答他的问题,只从牙缝间蹦出两个字:“松手。” “不松。”凌霄绕到她面前,无赖道:“除非你告诉我你有什么事。” 顿了几秒,蒋欣然终于开口:“我要回家。” “回家做什么?”凌霄怔了几秒,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至极:“江衍他已经不要你了,你还回去干什么?” 不要你了,江衍他已经不要你了。 一句话,蒋欣然像是被戳到痛处的猫,她终于怒不可遏的转过头来,一把甩来凌霄的手:“你管得着我吗!凌霄我告诉你,就是江衍不要我了,也轮不到你!” 凌霄忽然沉默,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静静的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几秒,他笑了,笑的薄凉:“蒋欣然,你可真让人心寒。” 她来到凌家的这些天,他凌霄断绝和所有女孩儿的联系,整天围着她一个人转,几天前,她生日,她说她想吃面,从未下过厨的他钻在厨房里鼓捣了整整两个小时,切伤手,烫伤脸,只为她煮一碗长寿面。昨天,她说她看上一块儿全球只有一枚的海洋之星钻石,他腆着脸磨了他爸整整一天,被骂的狗血淋头。今天晚上,她说她想吃mistory的蛋糕,他冒着雨跑了整整八条街。 他凌霄从未掏心掏肺的这么对过一个女人。 可她给他的是什么? 他一把一路上捂在怀里宁愿淋湿自己也没淋上一滴雨的蛋糕盒扔进垃圾桶里,他说:“蒋欣然,今天你出了这个门,就别想再回来。” ――――― 茗香湾。 一室旖旎,秦挽歌身上的衣服细碎的挂在她身上,遮不住滑嫩的肌肤,平添欲盖弥彰的you惑,黑色的发铺散在脑后,衬的那张泛着粉红色的脸蛋愈发的娇艳,她迷离的眯着眼睛,动情的模样像是勾人的暹罗猫。 江衍火热的吻一路向下,同她的肌肤痴缠。 当所有的一切都恰到好处,体内翻滚的欲望再也无法忍受,他俯冲。 门就是在这时被推开的。 门板用力的撞上墙壁,发出一声巨响,回荡在空气里。 门口,蒋欣然浑身是水,披头散发。 空气好像一瞬间凝固。 几秒之后,蒋欣然像是疯了一般冲到床边,一双眼在灯光下有着可怖的猩红,她大喊,失去所有的理智一般:“阿衍,你在做什么!你这样对得起姐姐吗!” 秦挽歌目光迷离,视线涣散的落在蒋欣然身上:“唔,大叔,谁啊......” 江衍也只是怔了几秒,便回过神来,眼底张狂肆意的欲望一瞬间褪去,只余下满目的清冷,他扫一眼蒋欣然,垂头,伸手拍了拍秦挽歌的脑袋,低声道:“你乖乖的休息,我出去一下。” 他起身,背对着蒋欣然,顺势拉过被子遮住秦挽歌的身体,尔后穿好裤子,拎了外套下床。 蒋欣然还站在原地,死死的盯着秦挽歌,眼底恨意滔天,浓重的像是翻涌的黑色海水。 想象跟现实永远不是一回事,尽管早已在脑海里想象过这种画面,在亲眼所见时,还是不能承受,恨不得立刻扑上去狠狠的将这个女人掐死。 她怎么可以霸占她的阿衍! 她怎么可以这样躺在阿衍的身下?这个人应该是她才对! 江衍跳下床,强硬的拉过蒋欣然,她的手臂在发抖,那是人在忍到极端时的表现。 将她强行拖到客厅,甩在沙发上。 随后进了洗手间,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条毛巾。 他抬手:“擦擦。” 蒋欣然瞪着一双眼,愤怒,恨意,毫不掩饰的落在空气里,江衍说话,她像是没听到,行尸走肉一般,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江衍没什么耐心,把毛巾往她怀里一扔:“你来做什么?” 听到这话,蒋欣然的睫毛终于颤了一下,许久,她僵着脖子机械的回过头来,一双眼眯着,透着狠,透着绝望,她开口,近乎咬牙切齿:“我来做什么?我不来你又要做什么!” “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江衍,六年了,我守在你身边六年,你跟我说这种话?” “从一开始我就跟你说的很清楚,我只会当你是妹妹。” 蒋欣然突然的沉默,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缓缓的笑了,笑里尽是心碎:“是,我是妹妹,那我姐呢,她在你心里算什么?” 每个人心底都有一块儿不能碰触的疤,于江衍而言,蒋佳然就是长在他心口的疤。 无论他多想忘掉,回忆都一遍一遍提醒着他,她曾为他而死。 面对这样的质问,他忽然说不出话来。 “你是不是忘了六年前姐姐是怎么死的?你怎么能爱上别的女人!” 每一次都是这样,他在过去和现在之间徘徊,痛不欲生。 可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为什么要一遍一遍的拿出来折磨着他? 江衍坐在沙发上,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突,“佳然已经死了,她再也不会回来!” “不会回来吗?”蒋欣然忽然轻轻的笑了,那笑嘲讽又扭曲:“江衍,你明知道,六年前的那场爆炸里,没有找到姐姐的尸体。” “说不定,早已炸成灰。” “再干净,也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比如你大哥,可是姐姐她什么都没留下,阿衍,你不觉得,姐姐还活着吗?” “这不可能!” “不可能还是你不敢承认!”蒋欣然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身上的水迹便顺着衣服下摆一滴一滴掉在地板上,清晰到每一滴都像是砸在江衍的心口。 有些时候,你之所以愤怒,不是因为别人指责你,而是因为,她指责的那些话一语中的。 恼羞成怒,江衍的眉眼间渐渐有阴冷蔓延开来,像是浸润了冬天的雪水,他开口,没有一丝温度:“是又如何?她活着又如何?” “如果有一天,她回来,你要怎么办?在姐姐跟蒋佳然面前你会选择谁?”蒋欣然浅笑,笑里尽是张狂:“你别忘了,姐姐当年为你付出过什么。” 一句话像是一盆刺骨的冷水,将江衍浑身浇了个透,这一刻,如置冰窟,他不再说话,只是站起身来,凝着蒋欣然眼角肆意的笑,起唇:“管家,送客。” “阿衍,外面在下大雨!”蒋欣然没料到江衍会是这种反应,脸上的笑僵住,她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大吼。 可江衍再没回头。 深夜,被扔在这样的瓢泼的大雨中,四处没有避雨的位置,没有一个可以求救的人。 唯有路边的街灯无声的矗立,昏黄的街灯里,蒋欣然像是游荡在这城市的一抹孤魂。 不知走了多久,才看到一个路边电话亭。 她钻进去,抱着瑟瑟发抖的身体缓缓蹲下来。 蹲到脚麻,脑海里才缓缓浮现出一张人脸。 可是,他说,蒋欣然,今天你出了这个门,就别想再回来。 连凌霄都不要她了。 可是凌霄那傻子,一定会心软的吧。 蒋欣然眨眨眼睛,扶着电话亭缓缓站起身来,整条腿都酸掉了,她剁了好几下脚,这种酸麻感才渐渐消失。 她抬手,拨通凌霄的号。 不知等了多久,电话那端才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谁?” “凌霄......是我”蒋欣然的嗓音里有意带了哭腔。 电话那端却是许久的沉默,久到蒋欣然以为电话那端没人了,才听的他再一次出声:“蒋小姐,找我什么事?” “我被赶出江家了,你来接我好不好?” 电话那端女人的声音可怜巴巴的,明知道这都是她咎由自取,明知道应该狠心挂断,可他就是做不到,所有的底线尊严在她面前全部溃不成军。 他叹一口气,问:“你现在在哪儿?” 蒋欣然扫了扫四周,终于找到一个标志性建筑物:“宁波路新潮流购物城门口。” 半个小时后,满眼漆黑中,终于有一个人逆光而来,撑一把黑色雨伞,步履匆忙。 不知怎的,看着凌霄隔厚重的雨幕一步一步走近她,忽然心头就泛起一股从不曾有过的酸涩。 蒋欣然“嚯”的站起身来,冲出电话亭,一头扎进凌霄的怀里。 这寒夜,似乎也因这具怀抱变得温暖起来。 凌霄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脱下外套罩在她的肩膀,带她回家。 客厅,满地的空酒瓶,东倒西歪,零零散散,滚落一地,空气里尽是呛人的酒味儿。 蒋欣然诧异的问:“你喝酒了?” 凌霄没说话,只是在沙发上坐下来,再次端起一杯酒,疲惫的面容上,神情落寞,眼眶猩红,几秒,他才看向蒋欣然:“蒋欣然,你是不是当我凌霄是个傻子?” 蒋欣然怔了几秒,才心虚道:“没,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 凌霄忽然起身,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端着酒杯的手指死死的扣住她的后颈,额头抵住她的,鼻息教缠间,他忽然扯唇:“我之前不想碰你。” 这样突兀的靠近,这样危险的话语,蒋欣然吓得呼吸都要停滞,她伸手抵在凌霄的胸口:“你放开我。” 凌霄没说话,只是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两人的唇瓣,紧密贴合。 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女人的唇角:“不过今晚,我觉得我应该给你个教训,不然,你怎么能记得住,我凌霄不好惹,嗯?” 上挑的尾音,明明轻松,落在蒋欣然耳朵里却是那样可怕,她剧烈的挣扎起来。 凌霄松手,酒杯陡然砸落在地,一声脆响,碎在蒋欣然脚边,酒液溅了满地,她愣了一下,忘记了挣扎。 就是这么一瞬,她被男人抱了起来。 一脚踢开的卧室的门,蒋欣然被放进柔软的床垫,紧随其后,男人高大的身影就压下来。 介于上次的意外,凌霄死死的按住了蒋欣然的双腿。 彼时她的挣扎,落在他的眼里就是砧板上的鱼,无济于事。 他近乎粗鲁的吻着她,密密麻麻的吻,更像是在撕咬。 她浑身是水,他毫不在意。 大手一挥,散落一地衣衫。 近乎侵略的占有。 一道撕心裂肺的嘶吼伴随着眼泪,就这么响彻在整个房间里。 凌霄终于察觉到异样,他不敢置信的盯着身下泪流满面的女人:“你是处?” 眼泪打湿床单,蒋欣然一双带泪的眼绝望的看着凌霄,平静的声音带着强忍的哽咽从她的唇瓣里溢出:“十六岁那年,我第一次见江衍,他站在我姐姐的身边,那么耀眼,比这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要好看,只一眼,我就爱上了他,我为他嫁进江家,我为他放弃青春,放弃梦想,放弃被人疼爱的权利,放弃一切,守了整整六年的活寡,可现在,一切都完了,凌霄,我再也回不到他身边,他不会要别人睡过的女人。” 她眨眨眼,豆大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她说:“凌霄,我恨你。” ――――― 翌日。 秦挽歌从宿醉中幽幽的睁开眼时,发现自己钰体横陈,哦不,yi丝不gua的躺在......呃,江衍的臂弯里。 脑袋像是被狠狠砸了一下,她盯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目瞪口呆。 昨夜她似乎做了一个美妙的惷梦,梦里,她坐在江衍身上,把江衍给强x了。 现在看来......那好象并不是梦。 不得了了,给江衍发现她绝对会死得很惨! 秦挽歌心头猛地跳了一下,缩在被子里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不行,她得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走。 于是她放轻手脚,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的一个角,把自己的四肢从江衍的臂弯里解救出来。 寒气迎面扑来,那感觉,真tm冷! 秦挽歌浑身一哆嗦,就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在这么安静的时候,居然打了一个这么响亮的喷嚏,秦挽歌闭了闭眼睛,顿时好想找一块儿豆腐把自己撞死。 她拧巴着一张脸,提心吊胆的回过头,然后,就看到江衍睁着眼,那双眼不带一丝情绪的看着她。 好吧,她果然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 秦挽歌心虚的摸摸鼻子,扯出一个讨好的笑意:“嗨,早上好呀。” “不好。” “......”不这么直白会死吗? 气氛持续尴尬,秦挽歌光着身子坐在床边,跟江衍大眼瞪小眼,江衍好像生来自带制冷功能,在他的视线之下,秦挽歌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冻成一座冰雕了,于是她腆着脸笑笑:“好冷,能把被子分给我一个角吗?” “不能。” 好拽哦! 就这种态度还想追她,还跟她表白,她是不会答应的,哼! 秦挽歌敛了笑,气哄哄的看着他:“那就请你闭上眼睛,我要穿衣服。” 江衍忽然起身。 秦挽歌吓了一跳,双手交叉护在胸前,往后一退,睁着一双大眼睛警惕盯着他:“你休想睡我,我是不会从的!” 她可是一个很有骨气的人,他都不把被子分她一个角,她才不要给他睡! 江衍忽的冷笑了一下。 秦挽歌眨眨眼,这气氛不对啊,丝毫没有旖旎之感,难道是她想多了?可昨天江衍在餐厅不是要跟她含情脉脉的表白吗? “你记不记得我们之间的约法三章?”江衍忽然开口了。 秦挽歌点点头:“记得,然后呢?” “然后为什么爬上了我的床?” “大概是......梦游吧。” 江衍又沉默了,须臾之后,他忽然凑过身来,伸手狠狠的扣上她尖削的下巴,神色漠然:“记住你的身份,再有一次,拿着你的东西滚出江家!” 第一百一十一章:你弄疼我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你弄疼我了!    江衍又沉默了,须臾之后,他忽然凑过身来,伸手狠狠的扣上她尖削的下巴,神色漠然:“记住你的身份,再有一次,拿着你的东西滚出江家!” 江衍的力气出奇的大,秦挽歌疼的眼圈都红了,她一把拍掉他的手:“你弄疼我了!” 江衍毫无愧疚之意,风轻云淡的收了手,下床。 看着他走进卧室,坐在冷风中浑身冻得快要没有知觉的秦挽歌忽然很委屈,这个男人到底在搞什么?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臭男人! 她扯过被子一把裹上自己的身体,伸出一只白希的手臂轻轻的揉着自己生疼的下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难道昨天她醉酒做了什么事惹到了江衍? 应该是这样吧,要不这个男人怎么会一夜之间对她如此冷淡? 好吧,她果然蠢,眼看着江衍已经要投入她的怀抱了,她又整了这么一出幺蛾子。 不行,她要给许安安打电话求助。 洗手间,江衍站在门背后看着呆呆坐在床上的那抹小小的身影,心都揪成了一团。 对不起,在一切无法确定之前,他不能贸然承诺她什么,也不能给她什么期待,因为倘若有一天,蒋佳然真的回来,她会受到伤害。 而他,不希望伤她一分一毫。 ――――― 秦挽歌无精打采的吃饭,上班。 不过刚进公司,就收到一个令人振奋好消息。 听齐姐说,由纪轩主演的新戏马上要开拍,男二正在火热招募中。 是一部现代戏,讲的是一个三流小明星重生成一线大腕的复仇大剧,由一本网络畅销书改编,剧中的男二是一个放荡不羁的富二代,爱上了重生的三流小明星,并成功阻止了她复仇,拯救了陷入复仇泥沼少女的暖男角色。 秦挽歌看过这部小说,那个男二根本就是为宋牧量身打造的嘛。 然后,问题就来了,这个为宋牧量身打造的角色如何才能被宋牧纳入手中呢。 作为宋牧的经纪人,这个重担自然落到了秦挽歌的身上。 娱乐圈有个规矩,巴结好剧组的老大,想演什么随你挑。 这剧本听说是纪轩他爸投资的,这纪轩,自然是剧组老大,一句话,想演男二,先讨好纪轩。 此刻,办公室里,齐姐一脸同情的看着秦挽歌:“听说,这个纪轩很难搞。” 秦挽歌回想了一下上次在片场的情景,虽然纪轩看起来很大牌,但为人还算和善,她请求跟他合影的时候他也很愉快的答应了,所以,她不明所以的眨眨眼睛:“没有啊,挺好说话的一个人。” “......是挺好说话,尤其是跟美女。”圈外的人不知道,但圈内的人谁不知道纪轩这个人,出了名的色。 从齐姐的眼神里,秦挽歌推断出了,纪轩很有可能也是一个衣冠禽兽。 她微微一怔:“那怎么办?” “我相信你......的美色。” “齐姐你的意思是要我瑟佑他咯?” 宋牧:“我不同意。” 秦挽歌,齐姐:“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宋牧:“明明我是要演的那个人啊!”这也太侮辱他男性的尊严了。 秦挽歌和齐姐直接无视他。 “其实这个也要看你够不够聪明了,聪明的话,可以全身而退。”齐姐顿了顿,补充道。 “那我试一试吧。”不想给自己手下演员揽剧本的经纪人不是好经纪人。 齐姐赞赏一笑,把手里的一个文件夹递给秦挽歌:“这是纪轩的资料和他近期内的行程,祝你好运。” “谢谢齐姐。” 齐姐走后,秦挽歌坐在电脑桌前认真钻研起纪轩的资料来。 最近他的行程排得挺满,一个月里,在榕城的时间加起来一共也就四五天,这也就是说,在这四五天的时间里,她要拿下这个男人。 听说今天下午他会从墨尔本回来,这个机会不容错过。 秦挽歌拿过手机,看了眼资料上纪轩的电话,是时候会一下这位大名鼎鼎的纪先生了。 拨号,电话很快被接通。 却不是男人的声音,是一个很公式化的女声:“喂,你好我是室纪轩的助理,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请跟我说,我会帮您转告。” 秦挽歌听着听筒那边除却这道女声以外另一道娇俏的女声,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位纪先生还真忙。 她清清嗓子:“麻烦你转告他,我是江氏旗下演员宋牧的经纪人,希望约纪先生见个面,有时间请他回个电话。” “好的,再见。” 这消息,一等就是一上午,直到下班,都没等到纪轩的回话。 秦挽歌闲着无聊,开小差。 她给许安安发了一条短信——许安安,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许安安很快回话了,她点开一看——爱过。 爱你妹!许安安这个神经病真是够了! 她又发了一条过去——如果一个男人突然跟你翻脸,你要怎么办? ——坦诚相见。 ——你确定?可是我不穿衣服在他面前晃过了,他只送了我五个字:穿上衣服滚。- 许安安发过来一个擦汗的表情——坦诚相见是你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的意思! 办公室里,秦挽歌搓搓脸,捧着手机略带羞涩的笑了。 她最近,脑袋里似乎住了个小黄人啊...... 就在此时,宋牧走过来:“你干嘛笑的这么猥琐?约到纪轩了?” 秦挽歌立刻蔫儿了:“并没有。” “没关系,本来我也不想让你去,约不到正好,走,去吃饭。” 秦挽歌一摊手,为难的看着宋牧:“今天中午可能不能跟你吃了。” “有约?” 秦挽歌用力的点头。 “总裁的?” 卧槽,宋牧真的是有一双火眼金睛哎。 “看你那蠢兮兮的表情我就猜到了。”秦挽歌的眼睛,想到江衍的时候,会亮。 秦挽歌腼腆一笑:“那我走啦。” “嗯。” 看着她离开,宋牧脸上的笑慢慢的散去,有生之年,第一次明白,爱而不得,原来是这样的滋味。 总裁办公室。 秦挽歌敲门。 “请进。”门内传来江衍清冷的声音。 她屁颠屁颠的拉开门,只钻进一个脑袋去和一只手去,笑嘻嘻的跟江衍打招呼:“嗨。”为了避免江衍回她一句不好令她自取其辱,她没再说中午好那三个字。 江衍抬眸看她一眼,蹙眉:“什么事?” “中午一起吃个饭?” 江衍刚想回答没时间,却又转念一想,有些事,迟早要说清楚,于是他迟疑几秒,点头:“好。” 秦挽歌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江衍放下手头的东西,站起身来:“等我一下。” 十分钟后,江衍从休息室走了出来,二月份的天气,已经开始渐渐回暖,他只穿一身西装,英俊冷酷。 真是越看越帅。 走至秦挽歌身侧,江衍蹙眉看了她一眼:“你口水快流出来了。” 秦挽歌脸微微一红,快速擦掉,小媳妇儿一样没出息的跟在江衍身后出了办公室。 虽然记者发布会还没召开,但自从江衍发了那条微博后,大家看向秦挽歌的神色已经不再是鄙夷了,又恢复了亲昵,好似那件事压根没发生过一样。 秦挽歌也不戳破他们,毕竟都是一个公司的同事,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必要撕破脸皮,面对大家热情的招呼,她一一点头接应。 坐车,去了公司附近的餐厅。 秦挽歌没忘记正事,也没忘记吃饭,嘴里吃着虾丸,口齿不清道:“江衍,我今天其实是想跟你说......”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衍无情的打断:“时间不赶,吃完再说。” 介于秦挽歌非人的饭量,饭桌上的饭菜扫荡一空后,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江衍早已吃完,慢条斯理的喝着杯中的茶。 秦挽歌摸着肚子舒坦的靠在座椅后背,正要开口,转念一想,今天她是来质问江衍的,气势上一定要有压倒性的胜利。 于是她坐的笔直,抬头挺胸,面色严肃的看向江衍:“我们来说说今天早上的事情吧。” 江衍从茶杯中抬头,兴许是被水雾熏的有些湿漉漉的,眉眼看起来不再像之前那么冷硬,他瞄一眼秦挽歌,淡淡开口:“你唇角有米粒。” 还有比这更羞辱人的吗! 秦挽歌努力营造出来的气势,就像气球一样,被戳了一下,就泄气了,她垂下头,快速的处理掉米粒。 她抬头,酝酿几秒:“那个,今天早上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凶,明明昨天你还跟我说......” 江衍无视她委屈的表情:“昨天我的话你就当没听过。” 又要她强制性失忆? 秦挽歌很不满:“你让我忘记一次我也就忍了,这次又是为什么?蒋欣然还是王冉?” “都不是。” “那你到底有什么理由不能跟我在一起?” 江衍忽然沉默,垂着头,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难过。 秦挽歌立刻就愧疚了,她戳戳江衍的手臂,小心翼翼的问:“江衍,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呀?” “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一个人?”江衍忽然抬头。 “谁?” “蒋佳然。” “可是,她不是......死了吗?” “重点不是这个,而是,我心里始终有她,跟你在一起对你很不公平。” 秦挽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江衍,你是在逗我吧?” “你看我有这种心情?” “咳,我的意思是,人是不可能同时喜欢两个人的,如果你爱上了第二个人,就证明,在你的潜意识里,你已经不再爱第一个人。”说完这句话,她有些得意的捂捂自己的脸。 江衍的脸色立刻变得不好了,这种被无情戳穿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好受,但他不能不承认,秦挽歌已经代替蒋佳然,一点一滴的占满了他的心脏,那个地方就那么大,装了她,就再也装不下别人。 她说的没错,他移情别恋了。 可是,江衍拧起了眉头:“我没跟你说过,她当年为我而死。” “然后呢?”秦挽歌眼睛瞪的老大:“你不要跟我说就因为如此你很愧疚,不能跟我在一起。” 江衍很认真的看着她:“就是这样。” “别闹了,就因为她因你而死,你就要为她一辈子守身如玉?你会活活憋死的!” 江衍怔住。 秦挽歌也傻了,她到底再说什么? 这么黄暴的话真的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她有些害羞的挠了挠头发:“那个,我的意思是根本没必要,斯人已逝,她肯定是希望你幸福快乐,而不是孤独终老。” “可如果,她没死呢?” 秦挽歌吓了一跳:“她回来了?” “还没有。” “那你杞人忧天做什么?” 江衍忽然被她问的有些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立场:“我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倘若有一天她回来你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堂堂江大总裁居然为情所困?而且还是这种听起来很科幻的事情,秦挽歌表示,总裁你的情商可以再低一点儿吗? 她眨眨眼:“你既然已经爱上我,她回来你也不会再爱上她的。” “可如果她依然爱着我,我......没有办法拒绝她,毕竟......” “时隔六年,你会移情别恋人家不会?况且,如果她活着,早应该来找你了。”秦挽歌实在搞不懂江衍哪儿来的自信。 秦挽歌的话很有道理,可是,不知为何,他内心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十指交叉,垂眸思考半晌,他说:“我想静静。” 静你妹啊! 秦挽歌现在简直想把江衍吊起来毒打一顿,她都卑微成这个样子求着他跟她在一起了,他居然跟她说想静静? “先这样吧,等我想好,会给你一个答复的。”最后,江衍如是说。 一顿饭不欢而散,秦挽歌回到公司,立刻跟许安安报告了战况——军师,失败了,他说他害怕旧爱找上门我会受委屈。 ——江旺财脚踩两只船? ——不不不,他的旧爱已经死了 ——所以现在你是在跟我讲鬼故事...... ——事情是这样的,这是一部科幻言情小说...... 秦挽歌打了整整十分钟,才把这个故事的来龙去脉打出来,给许安安发过去。 结果,隔了好久,许安安回话——本宝宝看不懂。 秦挽歌无力扶额——那晚上下班出来见个面吧,面谈,打字太费事儿。 刚刚收了手机,宋牧凑过来,点了点自己的手机屏幕,上面赫然一条新鲜出炉的头条:纪轩现身机场,粉丝众多造成机场交通阻碍。 秦挽歌撇撇嘴,这种阻碍交通的祸害就应该拖出去斩了。 不过,她现在关注点的可不是这个,纪轩回来了,意味着,她可以去纪轩的住处围,堵,他,了! 虽然这个做法听起来有些bt,但没办法,谁让他不回话呐。 打定主意,秦挽歌携宋牧,风风火火的坐上公司派的......别克,没错,宋牧有保姆车了,虽然,这保姆车有点磕碜,但好歹也是辆车啊。 两人朝着纪轩的别墅进发。 四十分钟后,他们抵达了......茗香湾,嗯,没错,作为大腕明星中的一员,纪轩也不可免俗的住在了这个号称聚财的风水宝地。 这路段秦挽歌熟得很,所以很快,他们找到了纪轩所在的别墅。 这是一栋看起来十分奢华的别墅,奢华到什么地步呢,立在一众别墅群里,看起来都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 秦挽歌按下门铃,镶钻的大门差点儿闪瞎她的眼,把钻石镶在门上,她是头一次见,啧,真有钱。 等了一会儿,却不见有人出来开门。 秦挽歌又猛地按了几下,这次,门开了。 开门的却不是纪轩,而是,一个穿着红色睡衣的女人,这女人看起来很眼熟,应当也是一个明星。 只是,她模样很不悦,视线上上下下打量着两人,脸上充满了鄙夷之色,她问:“你们两个是怎么进来的?” 言外之意,茗香湾这种高档小区,他们两个一脸穷酸样的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秦挽歌得意一笑:“不好意思,我家住这个小区。” 那女人的面色立刻变得震惊,不敢置信的扫了秦挽歌好几眼,才猛然认出来:“你不就是那个总,总裁......” “总裁夫人。”秦挽歌腼腆一笑,她很喜欢这个称呼。 女人立刻变得恭敬,带着谄媚的笑讨好道:“总裁夫人来此有何贵干?” “跟纪先生谈个剧本。” “噢,那烦请您等一会儿,我去问问纪先生。” 女人嗖的一下消失在门板后,过一会儿,门大打开来,穿一身白色睡衣的纪轩出来,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了好一会儿,才眯着眼笑了:“原来是你。” “方便进去谈吗?” 纪轩似笑非笑,目光落在她伸手的宋牧身上:“美人儿自然是方便的,但男人......我不太喜欢有男人进入我的私人领地。” 让秦挽歌一个人进去?想得美! 宋牧立刻拽住了秦挽歌的胳膊,压低声音:“算了。” 秦挽歌反过来安抚的拍拍他,回头莞尔一笑:“这是我手下的艺人,这剧本也是替他争取的,他不在场,我也没有进去的必要了。” 纪轩眉头一挑,眼底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聪明的女人更有挑战性。 他随即点头:“好,进来吧。” 秦挽歌跟宋牧对视一笑,进去。 刚进去,就见那女人穿好了衣服,要走的样子。 他们似乎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人家的好事呢,不过大白天做这种事?这位纪先生的私生活还真是......混乱。 女人微笑着跟秦挽歌点了点头,离开了。 纪轩邀秦挽歌坐下,端了两杯水过来,一杯递给秦挽歌,一杯自己捧着,从头到尾,都没扫宋牧一眼。 秦挽歌有些不悦,但他们几天毕竟是有求于人。 她敛下面上那一丝的不悦。 许是跟江衍在一块儿久了,秦挽歌便也沾染了几分杀伐果断的气息,没有多余的客套,开门见山道:“此次来,是听说由纪先生主演的那部《重生,名流巨星》正在招募男二,希望纪先生能给新人个机会。” 有宋牧在,纪轩明显不想好好谈,他扫一眼宋牧,眼神多多少少有些不屑:“业界内多的是想当男二的大腕,秦小姐给我个理由,我为什么要用一个三线小明星?” “大腕有大腕的优势,小明星有小明星的亮点,大腕看多了,偶尔看看小鲜肉才不会视觉疲劳嘛,况且,我们家宋牧演技不比大腕差。”秦挽歌四两拨千斤的回了过去。 这个女人,夸自己人夸的滴水不漏。 这么聪明,看来,今晚想把她留下来是不可能了。 纪轩毫无征兆的笑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看了秦挽歌一眼:“剧组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这样吧,下周四剧组会在名爵开个小会,到时候导演会来,不知秦小姐意下如何?” 第一百一十二章:你昨晚梦到了吃火腿? 第一百一十二章:你昨晚梦到了吃火腿?    从纪轩家离开,回公司,中途,秦挽歌收到了许安安的电话。 “我已经下班,你在哪儿?” “我在回公司的路上。” “噢,那我们去哪里会合?” 秦挽歌眯着眼看看窗外,迷离的灯火溢满眼眸,说不出的迷人,几秒,她坏气氛的咽了咽口水:“去那家麻辣小龙虾吧。”好几天没吃辣,怪想的。 “ok,记得戴上你的小荷包呦,总裁夫人。” 回公司,秦挽歌放下宋牧,去替下车库提了自己的车,很萌的一辆粉色的宝马mini。 赶到老店时,许安安已经在张牙舞爪的吃着麻辣小龙虾,那架势比小龙虾还小龙虾。 “怎么自己一个人就吃上了?”秦挽歌放下包,不满的撅嘴。 “哎呦喂,就你嘴翘啊,姐姐都快要饿死了都没等你到你丫的。”许安安也撅嘴,带着辣油的嘴看的秦挽歌一阵心惊,就跟被烫肿了似得。 她摆摆手:“是我不对,安太后,今儿个您老敞开吃,撑死算我的。” “这还差不多。” 很快,秦挽歌加入了小龙虾战队,两人还要了几罐啤酒。 酒过三巡,吃饱喝足,许安安眯着眼醉态朦胧的看向秦挽歌:“嘿,小鸽子,你今天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来着?” 秦挽歌眉头拧的跟麻花似得,啜一口啤酒:“吃小龙虾啊。” “吃吃吃,一天净知道吃,旺财扑倒了没有啊你吃?” 秦挽歌顿了几秒,猛地一拍脑袋:“对哈,今天找你就是来向你取经的。” “说说吧,旺财跟他那个什么然然的人鬼情未了。” 秦挽歌捧着啤酒发了一会儿呆,仔细回忆了一下,组织好语言,费了好大力气,把这个听起来很科幻的爱情故事讲了一遍。 许安安大概整理了一下思绪,有些不可思议的问:“所以说旺财现在很痛苦的徘徊在你跟一个可能死了但是又可能没死的女人之间?” 秦挽歌摊手:“没错就是这样,听起来是不是很蠢?”江衍这个人,一点都不符合霸道总裁的人设,哪有这么多屁事纠结啊,直接把她扑倒不就好了吗? “没关系,让姐来给你支个招。”许安安忽然猥琐一笑,环顾一下四周,朝着她神秘兮兮的勾了勾手。 秦挽歌直觉许安安这货又要开黄,腔,她本应该是拒绝的,然而,她又忍不住听听,说不定瞎猫装上死耗子,真管用呢。 她犹豫几秒,凑了过去。 “很简单,给,他,吃,肉!” 这是什么狗屁方法? 秦挽歌摇头:“旺财又不是真的旺财,他一点儿都不喜欢吃肉好吗?” 许安安立刻翻了个45度的白眼:“不是一般的肉,是你的肉。” “卧槽,吃人肉?这是犯法的!”秦挽歌受到了惊吓,往后一退,双手环胸看着许安安,像只受惊的小鸟。 许安安一掌击在天灵盖上,面部表情极度扭曲,几秒,她无力扶额:“你这种智商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你鄙视我?” 许安安痛心疾首的点点头:“吃肉的意思是,给,他,睡。” “给过了呀,他不睡啊。”说到这儿,秦挽歌就心塞塞。 许安安眯着眼贼兮兮一笑,瞟她一眼:“不要急,从明天开始,我会给你做个特训,保管旺财一看到你就不能自己。” 特训?听起来好吓人...... “对了,我给你的片都看过了没?”许安安又问。 秦挽歌微微一怔,脸上透出两抹红晕,羞涩的颔首:“看过了。” “里面的技巧,都学会了?” “里面有什么技巧?” “比如说叫,比如说吻......” 这都是些什么呀?她们为什么要在公共场合说这个,好羞耻的...... 秦挽歌眨眨眼:“这个......到时候应该就自己会了。” 许安安无情的嘲笑了她:“以你的智商?” “我的智商怎么了!” “我劝你好好看吧,不懂得地方随时问我,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好吧。”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等到没那么撑了,可以站起来了,相互道别,各回各家,各找各男人。 回到茗香湾的时候,江衍已经回来,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明明刚刚三十岁出头,却偏偏的端的一副深沉内敛的模样,坐在那里跟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似得。 秦挽歌心怀鬼胎的扫他一眼,径直上楼。 “去哪儿了?”刚才上第一层台阶,冷不丁的,身后传来江衍淡淡的声音。 去哪儿了?凭什么告诉他啊,他不是想静静吗?一边儿静静去吧。 秦挽歌很有骨气的冷声道:“你管得着吗?江先生可不要忘了,约法三章里有一条:彼此不干涉对方的私生活。” 江衍从报纸了猛地抬头,那犀利的视线就隔着空气射过来,来回在她脸上打转,几秒,他意味不明的吐出一句:“生气了?” “呵呵,江先生你不要自作多情了。”扔下一句话,秦挽歌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回卧室的中途,她一直在用余光偷偷往后瞄,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叫嚣着:冲上来,抱紧我! 然而,直到她慢吞吞的回到了卧室,都没听到江衍的一丝脚步声。 好吧,这该死的男人。 她洗漱,上床,拿出笔记本,熟门熟路的......放片。 听从许安安的教诲,这次她看的很认真,不懂的地方还要停下来反复回看,并做笔记。 她都要被自己的刻苦感动了,如果当初她学习能有这么刻苦,现在很有可能就不在这儿了。 晚上十点一刻,秦挽歌收了东西,睡觉。 十一点,一道黑影偷偷摸摸的钻进她房间,在床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摸了摸她的小脸儿。 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唇角游移,秦挽歌下意识的张嘴,舔之,啃之,咬之。 须臾之后,总裁大人黑着脸带着一只满是口水的手指去了洗手间。 翌日,在公司门口两人意外相遇,江衍忽然问了一句:“你昨晚是不是梦到了吃火腿?” 秦挽歌一怔,微微长大了嘴巴,天呐,总裁怎么连她梦到了什么都知道?他的大脑已经发达到可以刺破她的脑袋勘探她梦境的地步了吗? 果然是这样,江衍盯着她的表情恨恨的看了两眼,莫名其妙的拉着一张脸走了。 秦挽歌站在原地皱眉,看来总裁不仅不喜欢猪舌头,还不喜欢火腿。 由于和许安安早已有约定,这一上午上班秦挽歌都心不在焉的,好几次宋牧趴过来看她做什么,发现她斗地主都输了好几盘。 结果一到下班时间,秦挽歌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冲冲的拎着包狂奔而去。 什么事值得她这么激动?跟总裁一起吃饭吗? 宋牧站在原地,恨恨的拨通了楼下外卖电话。 两人先去吃了饭,然后在许安安的指点之下驱车去了瀚海路。 路口的一家店门前,许安安叫她停车。 秦挽歌乖乖停好车。 下车,许安安拉着她就往前走。 秦挽歌抬头看了看头顶醒目的led灯,上面赫然四个大字——私,密成人。 这名儿,一听就不是好地方。 秦挽歌满脸抗拒:“我们来这儿做什么呀?” “你还想不想扑倒旺财了?”许安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盯着她。 “想......” “想就听我的。” 然后秦挽歌就被无情的拽进了这家成人用品店。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秦挽歌羞得头都抬不起来,这里都是些什么东西呀,那团跟渔网一样的东西,那是内衣吗?穿上都兜不住她的小白兔吧。 许安安也不经常来这种地方,但看起来比秦挽歌落落大方多了。 她挑了数逃情,趣内衣,询问秦挽歌的意见,秦挽歌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她怎么能穿成这样羞耻的站在江衍面前呀。 “你再这么不配合我真的不想管你了。”许安安面色很严肃。 秦挽歌慌了:“别介呀,我听,我都听还不行吗?” “嗯,那就挑几套吧。” 秦挽歌扫了一圈,在许安安的逼迫之下挑了几套略为保守的。 这里有制服you惑专区,摆满了各种职业的暴露款,护士的,警察的,女佣的,兔女郎的...... 许安安给她丟了一个眼色过来,秦挽歌立刻指了指其中最为保守的护士装。 买了不少的东西,秦挽歌以为,她要解放了,结果许安安又拉着她朝里走去。 这次,秦挽歌见识到爱情动作片里的各种器具,绳索,小皮鞭,手铐...... 看起来就好bt的样子。 许安安扭过头问她:“旺财喜欢哪种的?” 秦挽歌茫然的摇了摇头:“我没见他用过呀” “当然不是给他用,是给你用的。” 秦挽歌立刻吓的后退一步:“不,我拒绝。” “拒绝无效,据我所知,男人大部分都喜欢sm。” “江衍一定不喜欢。” “不,像江衍那种霸道总裁,一定很喜欢。” “安安,我发誓,江衍一点儿都不霸道,他就是个娘娘腔。” “我不相信。”许安安抱臂,笃定的看着秦挽歌摇了摇头,对秦挽歌这个怂货她再了解不过了,这厮纯属是自己害怕。 她走过来,扳过秦挽歌的肩,让她正面柜台:“这些东西只是看起来有点儿bt,用起来......其实还是很舒适的。” 秦挽歌目光如炬:“你用过?” “......用过。” “一点儿都不疼?” “不疼。”许安安顿了顿:“就算有那么一点点儿疼,为了江衍,你一定可以忍得,对吧?” 秦挽歌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几秒,猛地睁开:“好,买。” 拎着大包小包走出店里,秦挽歌感觉一阵肉疼,她一个月的工资啊,就买了一堆连肉都遮不住的玩意儿,还有那个什么小皮鞭,简直是在花钱找虐。 把许安安送回家,自己驱车回家。 回来的依旧很晚,不过,这次没有在客厅看到江衍,秦挽歌放心的拎着东西上楼。 楼梯转角,正要推门而入,正前方赫然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男性,带着那么一丝丝的不悦:“怎么又回来的这么晚?” 秦挽歌活生生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松手,手里的大包小包散了一地,其中一个包里掉出了一件粉色蕾丝小内内。 她怔怔的抬头,江衍正斜倚在门上,一手插在口袋里,黑色的发梢遮不住乌黑的眼,他漫不经心的看着她,神色略有些冷。 视线在秦挽歌掉在地上的小内内环绕一圈,江衍眸色便的深沉几分,抬脚,走过来:“你买了什么?” 经他这么一提醒,秦挽歌才回神,垂眸一看,日哦,那件该死的情趣内衣怎么掉出来了! 她立刻低下身子,快速的揪起小内内随手一塞:“噢,买了些狗狗的衣服。” 江衍俯下身来意欲帮她拾东西,还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可是咱家没狗。” 眼看江衍修长的手指就要碰触到那些邪恶的包装袋,秦挽歌心头猛地一跳,大喝一声,扑过来死死抱住江衍:“有蟑螂!” “家里不可能有蟑螂。”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想个这么机智的对策容易吗? 秦挽歌默默的松开江衍,趁他出神的瞬间快速的拾起散落的手袋,冲他笑笑:“噢,可能是我看错了。” 她起身,急促不安的转动门把手:“江先生晚安。” “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什么?” “咱家没狗,你给狗买衣服做什么?” “呃......我准备买一条。”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怕狗。”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词叫话题终结者,秦挽歌觉得,它跟江衍很配。 这大晚上的,为什么江衍一定要纠结于这种问题呢? 她顿了许久:“我决定克服一下这个困难。” 江衍终于没再说话,秦挽歌拎着大包小包飞似得钻进了房间里。 第二天,特训继续。 说实话,自从知道许安安所谓的特训竟是如此可怕,她已经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可许安安说,中途放弃不是她的风格。 听到这种话她只想呵呵,自她认识许安安以来,就没见她坚持坐完一件事情过。 小腿拧不过大腿,今天许安安又一次无视了她的挣扎。 被带进魅色的时候,许安安跟她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秦挽歌半推半就的被她带进了这个看起来很诡异的地方。 这是一个酒吧,更准确的说,是穿着酒吧外衣的夜总会,绚丽的灯光,袅袅的烟雾,震耳的乐音,随处可见的糜烂。 秦挽歌凑在许安安的耳朵旁大喊:“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学习。” “这种地方能学到什么?” “如何勾引男人,这里有现场直播。” 许安安拉着她一路披荆斩棘来到吧台,点了两杯酒,许安安指指舞台:“看到那个女人了没?” “哪个?” “跳钢管舞的那个。” “然后呢。” “男人最喜欢这个了。” 秦挽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此刻那个女人正从钢管最上方旋滑下来,倒挂金钩的姿势,曼妙的舞姿像是一条灵活的蛇。 只是,她收回视线,看向许安安:“这种高难度动作不适合我,会闪腰的。” “我知道。” “那你干嘛还让我看这个?” “让你羡慕一下。” “......” 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后,许安安拍拍她的手背,挑眉:“看。” “看什么?” “看角落里。” 光线是旋转的,跳动的,很多角落里都是黑暗的,唯有光束洒过去的那刻,可以看到角落里的人在做什么。 不过只看了一眼,秦挽歌就收回了视线,她蹙眉,一本正经道:“这些人真是一点儿羞耻心都没有,要是忍不住了就开个房吗,干嘛搞现场直播呀,真是辣眼睛。” 随即,一个爆栗落到了她脑袋上:“我让你看的是那些女人是怎么勾引男人的!” 秦挽歌委屈兮兮的揉了揉脑袋:“看,我看还不行。” 看了整整一个晚上,秦挽歌得出了一个结论,现场直播跟电脑直播果然是不一样的,现场直播的画面看起来......还不如电脑直播。 那猥琐的画面真的是......一言难尽。 离开的时候,许安安问她:“学会了没有。” 秦挽歌笃定的点点头:“都学会了。” 许安安欣慰的拍拍她的肩膀:“好了,特训暂时到此为止,今天晚上你就可以出师了,记住,眼神要媚,动作要浪,提前预祝你成功扑到旺财。” 秦挽歌带着许安安满满的祝福回家了。 许安安说,如果想有压倒性的胜利,就要拿出最好的......站衣。 于是她洗了澡,钻在房间里挑啊挑,挑啊挑,终于心一狠,穿上了其中最暴,露的一件。 尔后换上撩人护士装,扎成双马尾,化了淡妆,还喷了一点点香水。 将自己收拾好,秦挽歌站在镜子前,打量镜子里的自己。 唔,跟某a喂女,优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 她很忐忑的拍拍胸口,转身,去主卧。 门板前,她长长的出一口气,只觉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虽然她一点儿都不想穿成这样站在江衍面前,但是,如果江衍真的喜欢这种调调,她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吧。 静立三秒,闭眼,再睁开眼,她勇敢的推开了门。 屋里黑漆漆一片,俨然,江衍已经睡下了。 既然江衍已经睡下了,再把他吵醒,这样不好吧? 秦挽歌没出息的立刻就要往出钻。 尔后,就听到身后传来床垫下陷的声音,紧接着,一道略带沙哑的男声传来:“谁?” “我......”秦挽歌身子僵住,半晌,弱弱的说了句。 然后,“啪”的一声,江衍按亮的床头的灯,昏黄的光线一瞬间充盈整个房间,一切都被照亮开来。 虽然,灯光不是很明亮,但足够把秦挽歌照的清清楚楚。 她站在灯光里,背对着他,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护士装,护士装很短,刚刚遮住屁股,下摆微微摆动,下面的风景就会轻易暴露,一双长腿没有任何的遮挡,白希柔嫩的立在那里,浅浅的灯光打过去,宛若莹莹皓月,头发扎成双马尾,俏皮的垂在她的肩部。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勾人。 江衍忽觉喉咙有些痒,他清咳两声:“你干嘛......穿成这样?” 好吧,终于还是来了。 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就不要再迟疑,勇敢的上吧! 秦挽歌内心翻涌着无数的勇气,缓缓的转过身来,对上江衍的视线。 那幽深的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人看的时候,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只一眼,便叫人陷进去,再也出不来。 秦挽歌心里的那些勇气,一瞬间稀里哗啦散了个精光。 她忽然好想逃走...... 而江衍此刻的想法跟她截然不同。 秦挽歌身材高挑纤细,穿护士服有种另类的美,尤其是她的胸围尺寸比较大,此刻,微敞的领口将那沟壑勾勒的淋漓尽致。 那是叫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心如止水的利器。 江衍只觉的有一股燥热迅速的升腾,冲上脑袋,喉咙里的痒变成了口干舌燥,鼻子也开始有点堵塞,唔,他好像要流鼻血了。 偏生当事人还不自知,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微微垂着头,脸上带着浅浅的红晕,活脱脱一只等人吃掉的小白兔啊。 上次的翻云覆雨犹在眼前,江衍沉默几秒,面色忽的一变,猛地掀开被子跳下床,一路跑到洗手间。 第一百一十三章: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 第一百一十三章: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    上次的翻云覆雨犹在眼前,江衍沉默几秒,面色忽的一变,猛地掀开被子跳下床,一路小跑到洗手间。 这事情来的很突然,秦挽歌吓的赶紧追过去。 洗手间的门却是被锁上了。 她叫了几声,没人接应。 她怔怔的站在原地,有些愧疚,是不是她这个样子把江衍吓到了啊...... 难道许安安是骗人的?男人根本不喜欢这个调调的女人? 她很迷茫,可不看着江衍安全出来她又不放心。 于是秦挽歌决定等待江衍出来。 洗手间内,江衍处理掉鼻血,直至再也不流,才双臂撑在盥洗台上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己。 三十四岁的男人了,居然会被一个小丫头撩拨到流鼻血,况且,她好像也没怎么撩拨他。 是他自己,好像对她越来越没抵抗力了,失控的速度一次一次的在刷新。 他好像,躲不下去了。 在洗手间里想了很多,听到门外没动静了,江衍才出来。 “嘿,江衍,你没事吧?”谁知,毫无预兆的,一道清丽的嗓音从床的方向传来。 秦挽歌坐在床上,一手撑在身后,一双黒梭梭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因为是微微倾斜着身子,领口敞的愈发的大,那雪白的风光美好的让人不敢直视,护士服下摆微微卷起,露出引人遐思的白希。 这姿势......他的鼻血又一次快不争气的流出来了。 顿了几秒,方才吸吸鼻子,把视线从秦挽歌身上移开,抬脚走过去:“我没事。” 既然没事,那就按原计划进行。 秦挽歌替自己打了打气。 想象着曾在电脑中看过的画面,开始对着江衍挤眉弄眼,搔首弄姿。 内心有个声音在叫嚣:总裁扑到我......扑到我......扑我! 可江衍盯着她看了许久,淡淡的问了句:“你中风了? 尼玛,他看不出来她在勾引他勾引他吗! 中风......你才中风了,你全家都中风了! 这江衍,怎么一点儿都不按套路出牌啊...... 秦挽歌内心的那一点点热情,成功的被江衍用一桶冷水熄灭了。 她呆若木鸡的愣了好一会儿,忽然朝着江衍扑过来。 丫的,她精心准备了整整三天,为此刻苦学习,精心钻研,并且花掉了一个月的工资,只为等这一刻一举拿下江衍,可这货居然如此羞辱她,简直不能忍! 今天她要不把江衍这厮强x了,她就不叫秦挽歌! 事发突然,江衍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秦挽歌已经动手脱他衣服。 “停!”当睡衣纽扣被解开第二颗,有凉气窜入,江衍猛地回神,伸手扣住了秦挽歌的手。 “就不。”秦挽歌甩开他的手,瞪他一眼。 “你到底想怎样?” “睡你。” “你是女人,你能不能矜持一点儿?”江衍再一次制住她的手。 “像你一样矜持吗?”秦挽歌盯着他看了一眼,用力挣脱他的禁锢,放弃上三路,直奔江衍下三路:“你不主动,我不主动,你我之间永远都不可能有故事。” “我们之间不该有故事。” 秦挽歌一把粗鲁的扯开江衍的腰带,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放屁!” “秦挽歌!”江衍也怒了,因为他的小地弟已经不争气的暴露了。 秦挽歌睁大眼睛盯着那物,忽然笑了:“江衍,你丫就一大尾巴狼,装什么小绵羊,都有反应了你还跟我装柳下惠。” “......” 江衍还在发呆,秦挽歌忽然大胆的凑过来。 钢铁般的硬度,云朵般的绵柔,百炼钢成绕指柔,原来是这个意思。 只一瞬,江衍的理智全线奔溃。 他一个翻身,把秦挽歌压在了身下。 缓缓的靠近。 “阿嚏!”迎面扑来一股刺鼻的芳香,江衍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几秒之后,接连不断的喷嚏接踵而来。 江衍起身,直视秦挽歌:“你身上喷了什么东西?” “香水呀,有什么问题吗?”秦挽歌也给吓到了。 “什么味儿的?” “好像是薰衣草的。” “......”秦挽歌一定是老天派来折磨他的。 江衍捂着鼻子有些愠怒的看了秦挽歌一眼,下床。 “喂,你做什么去呀?” “去医院。”江衍边穿衣服边打喷嚏,眼泪都快要流出来,狼狈又好笑。 “为什么?” “我对薰衣草过敏!” “严重嘛?”秦挽歌吓了一跳,慌忙跳下床:“我陪你一起去吧。” 江衍面色一变:“远离我!” “哦......”秦挽歌愧疚的垂下头,天地良心,她是真的不知道江衍对薰衣草的味道过敏呀。 这本该美好的一夜,活生生的被一瓶香水给搅合了,回到房间,秦挽歌愤愤的把香水扔进垃圾桶,拿出手机给许安安发了一条短信——我失败了。 许安安很快回过来——我在睡觉,这是半夜三点,你懂吗!!! 秦挽歌又锲而不舍的发了一条——我伤心,我难过。 这次许安安彻底无视了她。 收到许安安的电话是在第二天,她们约在江氏附近的一个咖啡厅见面,因为许安安今天要加班赶时间,不能一起吃饭了。 许安安进来的时候脸上有着两个非常明显的黑眼圈,像是昨夜被人毒打了一顿。 秦挽歌看她一眼,呆住:“你昨夜纵欲过度了?” “纵你妹!还不是你昨天晚上大半夜给我发短信把我吵醒,导致后来酝酿了许好久我才又睡着。” 秦挽歌忽然幽幽的叹口气:“你不爱我了。” “劳资就没爱过你。” “你无情你无意你无理取闹!” 许安安身处一个手指在秦挽歌额角猛戳了几下:“正常点儿,ok?” 秦挽歌揉着额角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正常不起来,昨晚我受到了深深的打击。” “怎么了?” “江衍给我搞进医院了。” “卧槽,你也太生猛了!” 看着许安安猥琐的表情,秦挽歌无力解释道:“你想多了,江衍之所以进医院,是因为对我身上的香水味儿过敏。” “......然后呢?” “他很生气,今天一整天都没理我。”秦挽歌垂头机械的搅拌着咖啡:“安安,你说我该怎么办呀?” “当然是越挫越勇。” “可是江衍已经完全不想看见我。” “他应该只是欲求不满,相信我,给他下一剂猛药就好了。” “怎么下?” 许安安忽然转移话题:“昨晚他对你有反应?” “有。” “好,加大勾引力度。” “昨晚就是我的极限了。” “相信我,你的极限远不仅如此。” “那如果今晚我再失败呢?” “我也拯救不了你了。” 是夜,漆黑如墨。 江衍今天没上班,休病假了。 秦挽歌回来时,他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卷书,看的很专注。 噢,也许并不专注,他或许只是不想看到她。 可是他为什么要生气呢?她又不是故意的。 很有可能,真的就像许安安说的,欲求不满? 那就下一剂猛药? 猛药猛药...... 可她已经黔驴技穷了呀。 秦挽歌目光幽怨的扫一眼江衍,默默的上楼。 换衣服。 就在此时,衣服里忽然掉出一个东西。 是一个小盒,雕花的,古色古香的。 这种一看就很高大上的东西...... 秦挽歌眼睛一亮,她想起来了,是奶奶送给她的东西! 奶奶那天是这么说来着? 这是一个挺灵的土方子?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猛药? 秦挽歌好像一瞬间看到了通往新世纪的大门,打开小盒,上面盖着一张纸,摊开。 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且潦草,秦挽歌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依稀辨出那几行字——人参,鹿茸,麝香,老虎鞭,海豹鞭,鹿鞭,蛤蚧,淫羊藿,巴戟等。用法:等两配方,磨成药粉,每日两次,一次两勺(拇指肚大小),温水服用。 别的她不晓得,但那什么什么鞭,还有麝香,肯定是壮,阳的! 或许,可以一试? 须臾之后,秦挽歌端着一杯温水下楼了。 她站在沙发前,把水递给江衍:“喏,喝杯水。” 没反应。 “我是诚心跟你道歉的。”秦挽歌在他身侧坐下:“关于昨天晚上的事情非常抱歉,以后不会再有了,我保证。” 嗯,言辞恳切,态度认真。 重点是,他正好口渴了。 江衍接过杯子,在秦挽歌的注视之中,全部喝完。 男人喝水的时候仰着头,喉结上下滚动,看起来非常的性感。 秦挽歌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 江衍放下水杯:“其实我根本没有生气。” 他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明明还没理清头绪,却一次一次的控制不住自己,为了不会再一次失控,他只能对她冷眼相向。 秦挽歌怔了怔,傻笑:“没关系。”反正,她也不是诚心道歉的。 “你不介意就好,晚安。” “晚安。” 秦挽歌笑嘻嘻的看着江衍上楼,一双眼睛亮的有些......不怀好意。 入夜,外面竟开始下雨,还是雷阵雨,一道雷劈下来好像要把人劈死的那种。 秦挽歌怕打雷。 不过,这雷阵雨来得及时,她正愁没有正当机会潜入江衍的卧室呢。 这会儿好了,她屁颠屁颠的起床,乐呵呵的去了隔壁。 江衍这人似乎特别浅眠。 她刚刚推开门,不久,就见他按亮了台灯。 不过,他的脸色不怎好,有些发白。 微微起身,只问了一句:“做什么?” 秦挽歌指了指窗外的电闪雷鸣,故作害怕的缩了缩脖子:“我怕,那个,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 江衍沉默几秒:“好,你睡床,我睡沙发。” “江衍,你可能不太理解,我害怕到必须抱着人才能睡着的地步。”秦挽歌继续厚颜无耻的扯谎。 江衍的视线长久的在她面上停留,似乎是在寻找破绽,可秦挽歌看起来并没有说谎的迹象。 “江衍,拜托了,我们可以盖两床被子,好不好呀。”秦挽歌难得的撒娇,声音软软糯糯,好听极了。 忍不住叫他想起那天她在他身下低沉婉转的嘤咛...... 一股血气猛地袭上腰腹,他今晚,似乎有些格外的敏,感。 可看着秦挽歌可怜兮兮的模样,他无法冷着一颗心叫她出去。 几秒,终是妥协:“抱着你的被子过来吧。” 秦挽歌平躺在床上,内心的悸动难以平息,她已经按捺不住要扑过去的冲动,然而江衍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好像已经......睡着了。 这不合理呀,他怎么能睡着呢?她明明给他下了药的啊,下的还不少呢。 于是秦挽歌伸出一截小腿,隔着一层被子在江衍的大腿上蹭了一下。 有女人躺在旁边不能吃本来就已经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而这个女人居然还要用腿蹭他,早已在浴火之中煎熬许久的江衍只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被点燃,失控。 他喉结上下滚动,开口,声音喑哑:“怎么?” “我害怕。”秦挽歌“哧溜”翻了个身,转过头来看着他,可怜兮兮的眨了眨眼睛,那双眼睛在暗夜里亮的惊人。 江衍对她撒娇毫无抵抗力,重点是,他有些想碰她。 沉默几秒,他伸出一只手臂,在黑暗中准确摸索到秦挽歌的小手,攥紧:“好了,睡。” 女人的肌肤不同于男人,总是柔嫩细滑的,这会儿感受着那柔若无骨的触感,江衍满脑子都是她的手轻抚他肌肤的颤栗。 这无异于饮鸩止渴,他感觉他自诩强大的意志力好像正在一点一定离他远去。 秦挽歌很欣喜,但又有那么一丝丝的不满足,她伸出一个食指挠了挠江衍的掌心。 细沙一般的感觉,酥酥的,麻麻的,江衍只觉头皮一麻,紧绷的神经在大脑里摇摇欲坠,他倒吸一口凉气,隐忍的出声:“又怎么了?” 秦挽歌得寸进尺道:“我还是害怕,你能不能抱抱我呀。” 不能,绝对不能! 脑海里一个声音在奋力嘶吼,江衍只能保持沉默。 哈,这是默认了? 秦挽歌欣喜的扑过来一头扎进他怀里,双臂紧紧的抱住她。 属于女人的馨香和柔软立刻无孔不入的覆盖每一个毛孔,理智的弦,已经撑到极致,江衍闭了闭眼睛,用力压吓体内波涛汹涌的火热,冷声道:“松开。” “不嘛。”某女厚脸皮撒娇,抱得更紧。 她的身体滑溜溜的,软绵绵的,像一条游动的鱼在他的怀里不安分的动着,被子滑落稍许,她的上身几乎贴在他的胸口,轻易就能感觉那“波涛”。 “轰”的一声,江衍的思绪炸了! 忍到极点,忍无可忍! 可是昨晚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他不能对她完全负责,就不配去拥有她。 江衍忽然用力拉开八爪鱼似的缠在他身上的女人,掀开被子快速起身,一头扎进洗手间。 被无情甩开的秦挽歌独自在风中凌乱了。 她今天没喷香水啊,一丁点儿都没有,还洗了好几遍澡,确定把身上的薰衣草味儿去除了才敢过来的。 所以江衍又怎么了? 他已经对她厌恶到不能跟她躺在一张床上的地步了吗? 秦挽歌好沮丧。 她眼泪汪汪的咬着被子,哭了一会儿......睡过去了。 江衍再从洗手间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得到释放,体内那股绵延不散的浴火终于消散大半。 他掀开被子,上床,小丫头整个人都钻在被子里,连脑袋都捂得严严实实。 这是......在哭? 他小心翼翼的拉开辈子,把秦挽歌的脑袋解救出来,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只是,他的指尖为何有湿意? 他扳过她的脸来,那脸上,有泪痕,睫毛还湿漉漉的。 这傻丫头...... 他幽幽的叹口气,只觉得心里酸涩的好像掉进了一个柠檬。 许久,动作轻柔的替她擦掉泪痕,把她拥进怀里,又在她额角偷了个香,才睡去。 翌日。 秦挽歌转醒时,发现自己正被江衍死死抱在怀里。 她是一个有骨气的女人,昨天晚上被经历的那样的羞辱,她已经再也不想理这个男人。 可他居然还好意思抱着她? 盯着那条圈着她肩膀的麦色小臂森森的看了几秒,秦挽歌眼底寒光一闪,张嘴,咬上江衍的手臂。 一阵痛意从手臂直抵大脑皮层,江衍睁眼,陡然弹开手臂。 视线里,赫然一排牙印,整整齐齐。 他蹙眉,抬眸看向秦挽歌,目光里有疑问。 秦挽歌傲娇的冷哼一声,理都不理他,转身,下床。 洗漱,刷牙。 牙膏刚好用完一管,秦挽歌随手扔进垃圾桶。 视线自然而然的顺着牙膏滑落的弧度扫过去,这一眼,她愣住了。 垃圾桶里居然有一大团卫生纸! 在普通人眼里这当然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但这是在江衍的房间里啊,要知道江衍不仅有洁癖,还是强迫症,他从来不会把纸团成团,永远都是叠的整整齐齐,除非,那纸上沾了什么东西,叫他下不了手。 所以...... 秦挽歌的好奇心被勾起来,放下手里的刷牙杯,缓缓的蹲下身去,凝视着那一大团纸。 几秒之后,她忽然惊呼出声。 她貌似看到了写什么不该看到的...... 那些若隐若现的白色液体是...... 就在此时,洗手间的门被推开来,江衍满脸慌张的冲进来,视线落在秦挽歌身上:“怎么了?” 秦挽歌顿了几秒,站起身来,叉着腰,指着江衍的鼻子,一字一句的愤然道:“你居然宁愿和五指姑娘相亲相爱也不愿意睡我!” 江衍被噎了一下,耳根顿时出现一丝可疑的红迹。 秦挽歌却已经狠狠的瞪他一眼,一把推开他,头也不回的走出洗手间。 江氏洗手间里,秦挽歌把自己关在隔间里哭的抽抽搭搭,手里捧着电话,断断续续道:“安安你知道吗,我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居然比不过他的手......” “节哀顺变。” “你都不安慰安慰我吗?我要哭晕在厕所,呜呜......” “那个,你家旺财这个属于心理疾病,我也无能为力。” “骗子,你教我的一点儿都不管用,吐出我的麻辣小龙虾来!” “嘟嘟......”电话那端忽然传来一阵忙音。 秦挽歌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泪流满面,许安安我x你大爷! 就在此时,手机忽然又一次响了。 接通,电话那端传来宋牧的声音:“你掉厕所了?” “......”马桶这么小,她倒是想掉下去。 秦挽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还活着,什么事?” “宴会时间快到了。”宋牧顿了顿:“其实我更希望你继续肚子疼。” “别闹了,今晚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你给我打起精神来,要敢出什么妖蛾子,我打到你肚子疼。” “......”为什么这个女人永远如此简单粗暴? “行,不说了,我马上出去。” 秦挽歌提了裤子,出隔间,对着洗手间里的镜子补了补妆。 回办公室,垂眸看了眼腕表,时间正好是七点,从江氏到名爵约莫半个小时,宴会八点开始,提前到半个小时,是他们应有的态度。 驱车,从江氏出发。 七点半,准时到达。 推开包厢的门时,秦挽歌诧异的发现,包厢里面居然已经有人在了。 是纪轩。 懒懒的倚在真皮沙发,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晃动着,光波穿透酒杯,淡淡的光斑便随着他的动作晃动开来,投射在他脸上,说不出的邪肆。 秦挽歌当即就皱了眉,这货不是有通告吗?这时候不是应该忙成狗吗?为何现在的他看起来很是闲的蛋,疼? 第一百一十四章:我的女人,你也敢觊觎? 第一百一十四章:我的女人,你也敢觊觎?    秦挽歌当即就皱了眉,这货不是有通告吗?这时候不是应该忙成狗吗?为何现在的他看起来很是闲的蛋疼? 纪轩无视她的表情,勾唇,浅浅一笑,举杯:“嗨,好久不见。” 秦挽歌敛了情绪,走进来:“纪先生,我们上个星期五才见的。”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纪轩拍拍身侧的座位:“坐这儿。” 轻佻的语言,轻佻的动作,跟在秦挽歌身后的宋牧恨不得一拳砸歪纪轩那张脸。 宋牧很少生气,但一旦生气起来身上的气场极冷,秦挽歌轻易察觉到了这股自背后传来的冷气,她不动声色的身后拍了拍宋牧的手臂,走过去,在纪轩身边坐下。 今天,不能得罪纪轩。 纪轩俯身倒了酒,递到秦挽歌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中国人喜欢在酒局上谈生意,这是规矩。 不接,这剧本不可能谈下来。 秦挽歌迟疑几秒,展唇一笑,伸手。 却又一只手从她背后绕过来,先她一步,结果那杯酒,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 秦挽歌和纪轩皆是一愣,就见宋牧把空酒杯一栽,挑眉,皮笑肉不笑的道:“纪先生,我先干为敬。” 纪轩忽然笑了,不动声色的,却又暗含愠怒的,他不看宋牧,只看着秦挽歌:“秦小姐,你没有教过他规矩?这不听话的狗可算不上是好狗。” 指桑骂槐,谁都能听得出来,宋牧年轻气少,沉不住气,几乎一瞬间就怒了。 秦挽歌眼见场面要失控,回眸,示意宋牧稍安勿躁,尔后,她浅浅一笑,自顾自倒了三杯酒:“纪先生别生气,我自罚三杯。” 漂亮的女人做什么都赏心悦目,秦挽歌微微颔首,侧脸弧度美好,长睫轻颤,一瞬之间便可勾人魂魄。 不过,比这勾人的,是秦挽歌喝酒的模样。 女人微微仰起头,露出白希纤细的脖颈,几缕黑发缠绕脖颈,说不出的风情,偶尔有红色酒液溢出唇角,顺着尖削的下巴一路向下,没入脖颈。 真是个顶级尤物。 可惜,她结婚了。 不过结婚又如何?他纪轩看上的女人,岂有还未尝鲜就放手的道理? 三杯酒下肚,秦挽歌放下酒杯,擦擦唇角。 纪轩怒火早已散去,他赞赏的看着秦挽歌:“秦小姐酒量不错。”不过酒量再好都有倒下的时候。 秦挽歌淡淡一笑:“纪先生谬赞了。” 纪轩身子往前一倾,正要说什么,包厢的门再一次被人推开来。 门口出现四个人,导演,编剧,女一,还有......顾景笙。 他穿一身黑色的西装,面色冷凝,立在门口,身长玉立,褪去年少的青涩,看起来像是每一个年轻有为的冷面总裁。 这样的顾景笙,是陌生的。 秦挽歌凝视他的眼,此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从未想到有一天他会和顾景笙以这样的方式再见。 可顾景笙家里的产业是房地产,何时,他也踏足了娱乐圈? 所有的疑问,在导演的介绍声里一一解决。 导演指了指顾景笙:“秦小姐,这是本剧的投资商,顾总。” 投资商?也对,现在很多房地产大亨都来投资电视剧电影,这没什么好稀奇,毕竟影视业盈利很大,而商人自古看中利。 是她想多了,她还以为,顾景笙是冲着她来着。 她只怔了一瞬,伸手:“顾总,你好。” 顾景笙回握,面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好似他和她,从未有过任何交集。 几人一一落座,宋牧作为最不起眼的那个,理所应当的被挤到了角落里。 而顾景笙自然而然的在她身侧坐下,没有任何的异样。 别扭的只有秦挽歌,她几乎如坐针毡。 好在,并未有人察觉。 许是因为知晓她的身份,所有人都对她挺恭敬的,当然,除了纪轩和顾景笙。 纪轩整场都在不遗余力的灌她酒,而顾景笙丝毫没有帮她的意思,他坐在她身侧,淡漠的像个局外人,看着她喝下一杯一杯的酒。 秦挽歌没忘记正事,跟大家介绍了宋牧,跟导演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但导演显然只是个空架子,他看向纪轩和顾景笙:“二位的意见是?” 顾景笙和纪轩,是这部剧的第一大和第二大投资商,哪个,他都得罪不起。 顾景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的电话响了。 他站起身来,微微颔首:“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倒是纪轩,瞟她一眼,大手不知何时绕到她的身侧,用力一楼,笑的不怀好意:“那就要看秦小姐的诚意了。” 这个中意思,再明显不过。 虽然是个帅哥,但他色米米的眼神,依旧让秦挽歌倒尽了胃口。 她眯眼,诚意?她只想把他的手砍下来喂狗! 角落里,宋牧紧紧的攥紧拳头,缓缓的站起身来。 所有的目光都集聚在他身上。 就在此时,包厢的门忽然又一次被人推开。 秦挽歌以为是去而复返的顾景笙,她扫了一眼,不料,居然是......江衍? 这大晚上的他来这个地方做什么? 所有人都在一瞬间转移了视线,紧紧的盯着江衍。 气氛变得微妙。 在座的人都知道秦挽歌是江衍明媒正娶的妻子,而现在,纪轩公然当着江衍的面调,戏人家的妻子,虽然纪家的实力不容小觑,但江家,似乎更胜一筹。 这场戏,有看头。 只见江衍面无表情的走进来,唇线几乎抿成一条,冷峻的模样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他径直走到秦挽歌的面前,大手一伸,就把秦挽歌捞到了自己怀里,勾唇,冷笑:“不好意思,我江衍还没有沦落到需要靠自己的女人来打江山的地步。” 纪轩的手臂陡然落空,有些僵硬的摆在空气里,看起来十分的蠢。 须臾,他勃然大怒,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你的女人?江总,外界的传言可没这么好听。我奉劝江总一句,秦小姐这样的女人多的是男人觊觎,你不珍惜,我来替你珍惜!” “不珍惜?”江衍微微眯起眼来,一双黑眸幽深如古井,深谙难测,他忽然抬手,大手扣住秦挽歌的下巴,来回摩挲,末了,深情的看她一眼,轻轻的笑了:“我不知道有多珍惜,纪先生就别癞蛤蟆想天鹅肉了,我的女人,你也配觊觎?” 一句话,纪轩气的脸都红了:“江衍,你!” 江衍风轻云淡的看他一眼,抬手在秦挽歌的鼻尖亲昵的刮一下:“老婆,我们走。” 赤luo裸的羞辱! 他纪轩何时受过这种欺负? 他抬脚,一脚愤然的蹬在矮几上,一道刺耳的摩擦声,矮几在地板上滑出几厘米,桌上的酒瓶稀里哗啦的倒下来,滚落在地,碎了满地玻璃渣,混着红色的酒液,满地狼藉。 江衍搂着秦挽歌走出包厢,走廊拐角处,撞上了正在吸烟的顾景笙。 顾景笙没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秦挽歌,那眼神,说不出来的深沉。 同为男人,江衍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他紧了紧搂在秦挽歌的腰上的手臂,高傲的扬了扬下巴,很不屑的看了一眼顾景笙,扬长而去。 名爵门口,两人坐进车里。 秦挽歌还沉浸在江衍刚刚对她表现出来的亲昵中,傻呆呆的看着江衍,心里美的直冒泡。 他刚刚是在吃醋吧,是在吃醋吧...... 一定是的! “解释,为什么今天会出现在这里?”江衍冰冷的脸色和不悦的语气叫秦挽歌一瞬之间回魂。 她若有所思的看一眼江衍:“工作需要咯。” “那好,从明天开始你失去这份工作了。” “......”虽然看到他如此吃醋她很欣慰,但是,丢掉工作她可不愿意啊,虽说她不怎么喜欢这份工作,但是,宋牧怎么办呀? 秦挽歌立刻开口:“我不答应。” “留下来做什么?继续勾引纪轩还是......你前任?”刚刚纪轩有一点没说错,多的是男人觊觎她,想到这里他就怒不可遏,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多烂桃花?还有那个不长眼的纪轩,居然敢碰他的人? 他简直不敢想象,方才他要是不来,这个女人要被人吃豆腐到什么地步! 秦挽歌不说话,支着下巴观察着江衍的面部表情,看到他面上那显而易见的愤怒后,她喜滋滋一笑,挑眉:“你吃醋了?” “怎么可能?” “那你为什么生气?” 江衍被问的哑口无言,几秒,才故作不在意的挤出一句:“我只是害怕明天的头条上出现你和纪轩的丑事,江家可不能被你这种蠢女人抹黑。” “是吗?”秦挽歌轻飘飘的反问一句,声音里满满的怀疑成分。 “当然是。” 秦挽歌没在说话,只是带笑的扫过他的脸,抬手支着太阳穴,悠然的靠在座椅里。 口是心非的小东西,她倒要看看,他能坚持多久。 果不其然,过了一小会儿,江衍就没出息的看向她:“除了腰,他还碰了你哪儿?” 秦挽歌转过头来,故作痛心疾首的抚了抚胸口,做作道:“哎,你来晚了,他,哪哪儿都碰过了。” “这个禽,兽!”江衍忽然愤怒,一拳狠狠砸在方向盘。 秦挽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朝他眨眨眼睛,幽幽道:“别激动,刚刚只是跟你开玩笑的,这么大反应做什么?他其实只碰了我的腰。” 江衍:“......” 这个女人居然敢算计他! “还说你不喜欢我?”秦挽歌抬手戳了一下他的侧脸:“还挺能装的啊。” “够了!” “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秦挽歌!” “嗯,跟我表白吧,我听着呢。” “你......” 江衍发誓,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无耻的女人! 见他面色有些沉黑,秦挽歌决定不逗他了,她干咳两声:“那个,话说你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名爵?” 江衍沉默了,他才不想告诉她他因为害怕她被别人抢走才时刻关注着她和宋牧的动态。 几秒,他起唇:“正好在那儿有个合作案。” “是吗?我听说你今晚在公司有重要会议。” “......”为什么要无情的戳穿他?好没面子...... 江衍忽然一点儿都不想说话了。 一路再无他话。 回家,刚进门,“叮”的一声,手机响了。 有短信进来。 秦挽歌点开一看,来自纪轩——秦小姐,这部剧不会再考虑宋牧了,噢不,以后可能整个娱乐圈都不会再有宋牧的立足之地了。 卧槽,真是一个小心眼的男人!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宋牧这是要被封杀的节奏啊。 这事因她而起,她绝对不能袖手旁观。 秦挽歌立刻把手机拿给江衍。 江衍看过后,露出一个迷之微笑,看起来很阴险,然后秦挽歌就听到他带着冷笑的声音:“放心,没有立足之地的不会是宋牧,而是......他。” 好吧,看他如此自信,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当第二天宋牧所有的行程安排统统被取消时,秦挽歌忽然有点儿郁卒,江衍到底是哪儿来的迷之自信?说好的纪轩被封杀呢? 她去找江衍,江衍说:“拭目以待。” “待什么待,宋牧都给封杀了!”秦挽歌站在总裁办公室几乎快要抓狂。 江衍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意:“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不是她质疑,而是,他有什么能力她真的没看出来呀......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她被无情的赶出了办公室。 于是余下的一整天,她都待在自己的办公室和宋牧大眼瞪小眼。 她安抚宋牧:“总裁说过几天就会把你放出去。” 这话怎么把他说的跟放狗似得...... 宋牧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没事,被封就被封了,我还可以做别的。” “那怎么行,让全国民众听到你的歌可是你的梦想!”秦挽歌拍拍他的肩:“不要放弃自己,相信总裁。” 宋牧点点头,眼泪默默的流回心底,他是不会相信总裁会帮自己的情敌的...... 下班时间很快到了,秦挽歌帮宋牧收拾了一些东西,宋牧说接下来被封杀的几天他准备潜心闭关,当然,也有可能是永久被封杀,他需要想想自己的新职业了。 秦挽歌目送他坐上车离开。 刚转身,就撞上了一睹结结实实的人墙 她龇牙咧嘴的揉着额头,眼前直冒星星。 “你还好吗?”一道澄澈中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 秦挽歌一瞬之际如遭雷击,她目瞪口呆的抬头:“顾景......顾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你。” “找我做什么......”这部剧都黄了,按理说,她跟他之间再没什么别的瓜葛了。 短暂的沉默,她听到顾景笙略有些期待的声音:“我们谈谈。” 可是......他们貌似没什么好谈的吧。 不过,说不定他有办法拯救宋牧呢。 秦挽歌挠挠眉毛:“公事还是私事?” “私事。”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秦挽歌转身,干净利落的扔下一句话:“再见,顾先生。” “歌儿......”擦肩而过的一瞬,顾景笙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秦挽歌顿住脚步,被迫回头看过去,就看到顾景笙带着愧疚和眷恋的黑眸,深邃的快要将她淹没。 一时之间,心口微微泛起些许酸意,她忘了开口。 “歌儿,我妈对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们能不能......” 几秒之间,当听到“我妈”那两个字的一瞬,秦挽歌彻底冷静下来,她甩开顾景笙的手:“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我忘记了,你也忘记吧。” 那天在顾菱面前她低下头颅,双膝跪地,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愚蠢的决定。 她永生都不想记起,也不会原谅顾菱。 “我忘不了。”顾景笙忽然伸手箍住她的双臂,怔怔的看着她,眼神里的希冀卑微到心酸:“歌儿,回到我身边好不好,好不好?” “顾景笙,我们不可能了。” “为什么?江衍他有什么好?” 秦挽歌静静的看着他有些疯狂的模样,一字一句道:“在我被你妈赶出来,走投无路之际,是他,对我伸出了一只手,只此一点,你就输给了他。” “可他对你......” “他对我很好。”秦挽歌眼圈有些泛红的看着她:“顾景笙,放我走吧。” 昏黄的路灯下,顾景笙的眼底渐渐覆上一层水雾,他沉默,秦挽歌看到他的下巴在发抖,几秒,他猛地抱住她:“我不!” “松开我顾景笙!” “不......” “松开她!”江衍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无声无息,犹如鬼魅。 秦挽歌下意识的回头,江衍的脸色很黑,跟块儿铁板似的,冷硬的很。 顾景笙却还抓着她,看向江衍的目光带着刺一般的尖锐:“脚踩两只船,你就是这么对歌儿的?你有什么资格叫我松开她?” 江衍走过来,很强势的把秦挽歌从顾景笙的怀里抢过来,伸手紧紧揽住秦挽歌的腰,无声的宣誓着主权:“就凭她是我江衍的妻子。” 一句话,逼到顾景笙哑口无言的地步。 “顾先生,我警告你,不管是以什么身份,以后再敢纠缠我的女人,我让你们顾家家消失在榕城!”沉默几秒,江衍只冷冷的吐出一句话,便拥着秦挽歌扬长而去。 秦挽歌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顾景笙站在原地孤零零的,看起来竟有种从未有过的颓唐。 他们之间,怎么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还看?”冷不丁,脸上传来一阵痛意,是江衍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秦挽歌收回视线,揉着脸蛋嘟嘴不悦道:“就看最后一眼嘛。” “最后一眼?你对他还有留恋?” “好歹曾经爱过一场,我又不是机器人,没有半点感情,不过是有点儿感伤罢了。” 江衍忽然不说话了,一言不发的把她拽进电梯,秦挽歌还未回过神来,就被他狠狠按在冰冷的镜面。 她看着脸拉的老长的江衍,心有戚戚的咽了咽口水:“那个,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 江衍双手撑在镜面,将她禁锢在胸前,抬手勾起她的下巴,俊脸逼近,停在她唇畔:“以后不许再让我看到你跟他再有什么牵扯,听到没?” “这个由不得我啊......”顾景笙要来纠缠她她有什么办法? “你说什么?”江衍忽然又往前靠了几分,秦挽歌抬头,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眼中燃烧的熊熊怒火。 “咳咳,不会了,我保证绝对不会再跟他拉拉扯扯。” “看也不行!” “......好好好,不看不看。” 江衍忽然张嘴含住她的唇瓣,惩罚似得轻轻一咬。 就在此时,电梯门忽然打开来。 聂远目瞪口呆的站在门口。 第一百一十五章:像个水蜜桃,让人很有食欲 第一百一十五章:像个水蜜桃,让人很有食欲    聂远目瞪口呆的站在门口。 气氛瞬间变得很尴尬。 聂远沉默几秒,立刻闭上眼睛转身:“我什么都没看到哈,我已经瞎了好多年,真的......” 然后,“砰”的一声,他就撞上了墙。 一股剧烈的痛意从额角传来,聂远泪奔了,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电梯门重新合上,秦挽歌猛地回神,一把推开江衍,心脏跳的那叫个猛啊。 江衍神情也有些不大自然,他抿了抿唇,没说话。 电梯抵达两人所在楼层,秦挽歌飞一样的逃出电梯,直奔办公室,掏出手机万分激动的给许安安发短信——江衍刚刚亲我了! ——呦呦呦,有进展哦,说说,怎么勾到旺财的? ——我跟顾景笙拉拉扯扯给他看到了,他很生气,然后就强势的把我给壁咚了。 ——你丫的居然还跟顾景笙有联系? ——没有,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江衍亲我了亲我了! ——嗯,这是个好势头,接下来你可以尽情的刺激他,让他越生气越好 ——可他会不会打我? ——不,相信我,他只会睡你。 ——好吧,暂且再相信你一次...... ——成功的话记得请我吃大餐哦。 刺激他刺激他刺激他...... 一整晚这三个字就像魔音一样在秦挽歌脑海里循环播放。 可是怎么才能刺激到他呢? 答案还没想出来,手机界面跳出来的一条微博瞬间吸引了她的视线。 本来只是无意识的随手一刷,谁知,刷到了一条刚曝出来的新头条。 头条标题——某三线小明星得罪纪轩疑似被封杀。 下面附图正是那天在酒吧里情景。 这事居然给曝了出来?可那天的重头戏明明是江衍跟纪轩的对峙,那个应该更能吸引人眼球吧,不过居然没给曝出来,显然是那人惧怕江衍的势力不敢曝。 这人也太可恶了,专挑软柿子捏? 呸,她家宋牧才不是软柿子! 不行,她得给宋牧打个电话。 秦挽歌拨通宋牧的电话,刚响了两声,通了。 “喂,宋牧,你看到那条新闻了没有?” “看到了。” “那你现在......还好吗?” 宋牧拿着手机站在落地窗前,另一只手将天蓝色的窗帘轻轻拉开一小条缝儿,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楼下三三两两等着的记者,他静静的看几秒,眼底有光流转,几秒,他开口淡淡道:“嗯,还好,很悠闲。” 秦挽歌知道他一定是在骗她,刚刚出道不久名气正盛,有着很不错的发展前途,可这前途一瞬之间因为一件事彻底毁灭,怎么会很好? 她心里有些愧疚,垂下头:“宋牧,不管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别担心了,我长这么帅干哪行都吃得开。” “瞎贫。” 秦挽歌心里忽然暖暖的,明明是因为她害他落到被纪轩迁怒的地步,可这个善良的大男孩儿还要反过来安慰她。 她抿唇:“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就此被封杀的。” “嗯,我相信你。” 挂断电话,秦挽歌去找了江衍。 “这件事越闹越大了,说好的可以解决呢?”她坐在沙发上看着穿着睡衣在她面前移动的江衍,语气有些幽怨。 江衍端了水坐回床上,抿一口,悠然闲适,丝毫不见焦急:“再等等。” “还得等多久啊?” “至多不过五天。” “真的?” “不相信的话何必来问我?” “好吧......” 秦挽歌接到宋牧的电话是在第二天晚上,宋牧好像喝了酒,电话那端他醉醺醺的说:“阿歌,我好饿......” “饿就出去吃饭啊” “外面堵了记者,我出不去,家里又没吃的了。”喝醉酒的宋牧声音软绵绵的,略含着一丝委屈,跟撒娇似得。 秦挽歌心软的一塌糊涂,她顿了几秒,柔声道:“那你等着,我马上过去找你。” 挂断电话,秦挽歌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 路过客厅的时候,看到江衍在打电话。 “证据搜集的怎么样了?”他的声音低沉而磁性,不大不小,刚好撞进她的耳朵。 搜集什么证据? 秦挽歌蹙眉,盯着他的背影出神。 “嗯,越快越好。”只落下最后一句,江衍挂断电话折回身,隔一段距离看着她,视线落在她手里的包上时,微微一怔:“这么晚了你要出去?” 秦挽歌猛地回神:“噢,有些事。” “什么事?” “宋牧说他饿了。”话音刚落,江衍的神色就变得不悦:“他饿了可以自己买饭,找你做什么?你是他的经纪人,又不是保姆。” “江先生,作为总裁,我觉得你是不是可以适度关心一下公司的艺人?”秦挽歌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宋牧家门口现在围追堵截了一大批狗仔,他根本出不去好吗?” “他完全可以叫外卖。” “......”秦挽歌怔住了,江衍说的......其实一挺有道理的。 可是,下一秒,她蹙起了好看的眉:“一天可以叫外卖,两天三天一个星期呢?在这件事解决不了之前,宋牧可能一直都没办法出门,总不能一直叫外卖,对身体不好。” “放心,这件事情很快就会解决。” “那就等解决了再说。”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经纪人,在这种关头她怎么能狠心撇下宋牧不管呢? 江衍沉默几秒,一双眼变得清清冷冷,他凝视着秦挽歌,眉眼间有着愠怒:“意思是你今晚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我的阻拦也不管用?” “不管用。”开玩笑,宋牧醉成那样肯定是因为心情不好,这种时候她应该在他身边给与他安慰才对,她是不会放弃宋牧的。 “好,你去吧。”江衍忽然收回视线,沉着一张脸转身上楼,不看他那张脸,秦挽歌都能轻易察觉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 她不过是去探一下情况,马上就会回来的,他到底在生气什么? 简直是无理取闹! 秦挽歌不悦的轻哼了一声,拎着包出门。 驱车,去宋牧家。 中途去了超市,买了一大堆吃的,主要是一些蔬菜和熟食,以便宋牧食用。 兜兜转转,来到宋牧居住的坐标。 她是绕了后门进来的,车子这会儿恰好停在小二楼的西侧,狗仔们等候在南侧,隔着一个拐角,并未察觉秦挽歌的到来。 但是问题来了,客厅的入口在南面,要进到家里,必须经过南面,可南面尽是狗仔,她一定会暴露的,到时候被围追堵截,非但进不了家里,还有可能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她沉吟几秒,拿出手机给宋牧打电话。 “喂,宋牧?” “你来了?” “对,我在楼下,可是你家门口全是狗仔,我进不去哎。”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须臾之后,秦挽歌听到宋牧略带醉意但依旧条理清晰的声音:“这样,一会儿我从东面阳台扔几盆花下去,把他们引开,你趁机进来。” “你真聪明。”喝了酒脑袋都比她的好使。 秦挽歌浅笑两声,准备挂断电话。 那端宋牧却像是有一双千里眼似得:“不要挂断电话,听我指挥。” “......好吧。”其实她想说她还没有蠢到连这么一件小小的事情都搞不定的地步。 秦挽歌坐在车里,一只手拿手机,一只手攥住食品袋,抻着脖子关注着狗仔的动向。 良久,隐约听见不远处传来接二连三的一阵闷响,遥遥相望,她看到原本三三两两捧着奶茶拿着麦克风聊八卦的狗仔随即把手里的奶茶一扔,敛了脸上的笑意,闻风而去,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狗仔果然是一个神奇的职业。 秦挽歌正感叹,电话那端传来一声催促声:“就是现在,速度!” 秦挽歌宋牧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手机都差点扔出去,但她很快回过神来,拿出当时在大学体测八百时的身手,跳下车,拎着食品袋,一路风风火火的朝南门窜去。 临近门口时,门忽然自动打开来,她看到宋牧站在门板后朝她挥手。 许是手里的食品袋跟衣服摩擦的声音太大,又或是秦挽歌的脚步声太实在,总之有狗仔察觉异样折回身来。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门板后伸出一只手,将秦挽歌拽了进去。 赶过来的狗仔只看到缓缓合上的门板后,露出一抹咖色的衣角,转瞬即逝。 客厅里,秦挽歌俯着身一手撑在墙壁上大口喘气,跟条狗似得。 为了宋牧,这次她可是连老命都拼了,这速度,比当时跑八百都快了不知多少。 宋牧从她手里接过东西随手放在沙发上。 秦挽歌缓了好一会儿,呼吸终于平稳过来。 宋牧给她端来一杯水,一双眼黑亮黑亮的盯着她,那模样,可真萌。 秦挽歌咕咚咕咚一口喝下,宋牧从她手里接过水杯。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彼时,秦挽歌才发现客厅究竟有多乱。 四处摆放的啤酒罐,喝完的没有喝完的,有的倒在茶几上,酒液流了一滩,好多五线谱就凌乱的散在这片狼藉中,像是被人遗弃的梦想,无处安放。 宋牧的脸有些红,眼眶也有些红,他斜斜的倚在沙发上,醉眼朦胧的看着她,唇角微微勾起,他轻轻一笑,有些傻:“阿歌还是你最好了。” 秦挽歌看着他的模样就心生愧疚,如果不是因为她江衍不会和纪轩发生争吵,宋牧也就不会被牵连,如果,她不是宋牧的经纪人,可能宋牧这条通往他梦想的路会好走很多。 她什么都不会,没有帮到他什么,只是给他平添了麻烦,他却丝毫没有怪她的意思。 她盯着宋牧看几秒,幽幽叹口气:“饿吗?” “饿。”宋牧可怜兮兮的点点头。 秦挽歌起身,把买来的蔬菜熟食拿进厨房,挑出今晚要用的,剩下分类放进冰箱里。 择菜,洗菜,切菜。 她的动作娴熟又漂亮。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不假,十六岁那年,父亲离家,母亲生病,秦挽歌从十指不沾阳春水到厨艺精湛,只用了一年的时间。 正把蘑菇放进锅里,宋牧进来了,双手背在身后,从她身后探过一颗脑袋来,调皮的问她,跟个孩子似得:“阿歌,我能帮上什么吗?” 他的眼神让她不忍拒绝,秦挽歌思索几秒,给宋牧安排了一个很简单的任务,把土豆皮给削了。 她专心致志的炒菜,宋牧一个人在旁边忙的不亦乐乎,约莫过了五分钟,他献宝似的捧着一个土豆在她眼前晃了晃:“喏,削好了。” 秦挽歌一看,得,好好的一个土豆给他削成了鹌鹑蛋。 她简直不敢置信,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才能将那么大的土豆削到如此之小。 她算是看出来了,宋牧压根不适合厨房这个地方,她早该发现,他家厨房这么新,一看宋牧就根本没做过饭嘛。 她无力扶额,抬手拍拍宋牧的脑袋:“乖,出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宋牧显然是受到了打击,闷闷不乐的垂着头出去了。 一个小时后,四菜一汤端上了饭桌。 素来冷清空旷的客厅弥漫起阵阵饭香。 介于秦挽歌手艺的卓越,这顿饭被宋牧一扫而光,连汤都没剩下一滴。 汤是醒酒汤,喝完宋牧的酒也醒了大半。 他主动要求洗碗,秦挽歌点了点头。 等宋牧出来时,秦挽歌已经把客厅都收拾干净,那些散落在地上,茶几上,酒液里的写着他梦想的纸张被秦挽歌一张一张的拾起来,整整齐齐的摆在擦干净的茶几上。 他微微一怔,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霎时流遍全身。 从来没有人这样的正视过他的那些梦想。 不知何处而来的冲动,他上前,一把把秦挽歌抱进怀里,他很高,下巴抵着秦挽歌的脑袋,秦挽歌听到他沙哑的声音低低的想起:“阿歌,谢谢你。” “宋牧,你先放开我,我要给你捂死了。”秦挽歌闷闷的声音从宋牧的臂弯里传出来。 宋牧咧唇一笑,松开了她。 因为忙碌,秦挽歌的脸有些红扑扑的,是白里透着红的那种,像个水蜜桃,让人很有食欲的那种。 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宋牧不自觉的转开了视线。 秦挽歌看了看窗外,夜色已经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很晚了,她该回去了。 只是,她好像隐约听到了沙沙的......雨声? 秦挽歌走至窗外,拉开窗户,一股冷气迎面扑来,夹杂着潮湿的水汽,耳边那些沙沙的雨声也不再是闷闷的,声音放大开来,可以听到敲打在屋顶时的“叮咚”声。 下的还挺大。 不过,下面的狗仔好像也离开了。 是个回家的好时机。 秦挽歌关了窗户折回身来,看着身后的宋牧:“小牧牧,姐姐该回家了。” 宋牧的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立刻变得失落:“外面下这么大雨,要不就别回了。” “别闹了,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呢。” 家里有人等着我,是总裁吧。 想到这么好的秦挽歌已经是别人的,宋牧心里就难过的不得了。 他的心底忽然生出一丝私心,哪怕一次,就这一次,让他和阿歌单独的相处一个夜晚,这个夜晚她不是别人的,只属于他宋牧。 就算什么都不做,连和她待在一个空间里,他都满心欢喜。 须臾,他抬眸,带着希冀看向秦挽歌:“阿歌,我今天......心情不好,你就留下来陪陪我好吗?” 秦挽歌此时忽然就响起几天前的一则报道,一位患有抑郁症的明星因为受不了网络舆论的攻击选择了深夜自杀,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宋牧有没有抑郁症她不知道,可他心里难过,她是知晓的。这个时候,作为他身边唯一的后盾,她要残忍的拒绝他吗? 秦挽歌做不到。 几秒之后,她点点头:“好吧。” 重新坐回沙发,秦挽歌看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二十。 宋牧高兴的不得了,兴奋的给她收拾房间去了。 秦挽歌掏出手机给江衍发了一条短信:“今晚不回去了。” 茗香湾主卧里。 江衍独守空房,辗转反侧,隔五分钟拿过手机看看时间,隔十分钟起床去隔壁看一趟秦挽歌回来没有。 然而,每一次回应他的只有空无一人的寂静。 她是为了别的男人准备抛弃他吗? 躺在被子里,江衍面色烦躁,唇线紧抿,睁着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 他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 她不回来干他什么事?他干嘛这么的暴躁? 难道他已经爱她爱到没有她就睡不着觉的地步? 就在此时,房间里响起了一道手机提示音。 江衍立刻收回视线,眼睛一亮,伸手拿过手机,看到屏幕上跳跃的“老婆”那两个字,唇角不自觉的勾起来。 她果然还是放不下他,他就知道。 神情倨傲的点开短信,定睛一看——今晚不回去了。 什么?她竟敢跟别的男人共度一夜! 唇角的笑意一瞬间消散的干干净净,江衍脸色铁青的从床上坐起来,这个女人怎么能这样?她这是始乱终弃! 等等,他现在怎么跟个怨妇似得? 意识到这一点,江衍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简直可以和窗外的夜色比黑。 只是,这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不,绝对不行! 她怎么能跟别的男人...... 江衍只怔了一秒,就掀开被子,下床。 既然她不回来,他就去把她捉回来! 哪有有夫之妇住别的男人家里的道理! 宋牧家。 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综艺,聊天。 正聊到上部剧杀青那天剧组里的一些开心事,宋牧猛地一拍脑袋:“完了,我的吊兰!” “什么吊兰?”秦挽歌给他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宋牧来不及回她话,撒丫子头也不回的朝阳台跑去。 秦挽歌见状跟了上去。 露天阳台上,宋牧浑身是湿淋淋的,小心翼翼的捧了一盆吊兰失魂落魄的走回来:“给打成这样了,不知道能不能活了还?” 秦挽歌瞄一眼阳台,上面摆了好些盆栽,像是一个小型的花店,很多花,还有绿植,有几种她在江家老宅见过,价格不菲,是稀奇品种。 她又看看宋牧手里被雨打的七零八落的吊兰:“这吊兰是这些花里面最不起眼的了,你这么宝贝干嘛呀?” 她又忽然响起之前宋牧引诱狗仔时扔下去的几盆花,当时听他扔的挺痛快,也没见这么不舍啊。 宋牧看她一眼,眼神心疼极了:“那些花怎么能跟这盆吊兰相比?你忘了吗?这盆吊兰可是剧组杀青那天你送给我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我对你的私人领域产生了兴趣 第一百一十六章:我对你的私人领域产生了兴趣    宋牧看她一眼,眼神心疼极了:“那些花怎么能跟这盆吊兰相比?你忘了吗?这盆吊兰可是剧组杀青那天你送给我的!” “啊,这是我送给你的那盆?”秦挽歌显然不敢置信:“我送给你那会儿还没开花呢,就那么几片叶子,还是枯萎泛黄的那种,你居然能给它养活了?” 其实之所以宋牧杀青那天她会送他这么个“寒酸”的礼物,完全是因为那天她没有准备礼物,陪许安安去花卉市场时她恰好送了她这么一盆半死不活的,据说是店家免费送的,她不喜欢养花,也养不好,索性就把它当礼物送给了宋牧。 没想到宋牧居然这么宝贝。 她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没关系,死了就死了,你喜欢的话,我再送你一盆。” “不,这盆花对我有着重要的意义,我是不会让它死的。” “可是......它看起来真的活不下去了。” “没关系,我认识一个植物学家,完了让他想想办法。” “呃......”她其实想说,这就是一盆不值钱的破花,犯不着因为这个请个植物学家啊,植物学家那么崇高的人,来救一株将死的......吊兰,是不是有些小题大作? 不过,看宋牧痛苦不已表情......算了,他开心就好吧。 宋牧捧着吊兰走回屋里,有水珠从吊兰的绿叶和花瓣滑落,同宋牧被雨打湿的衣服上淌下来的雨滴混作一起,一路蜿蜒,流下满地水迹。 秦挽歌跟在他身后,见宋牧回房间找了支架细绳,把被打的东倒西歪的吊兰支撑好,又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窗台上。 吊兰倒是被保护的挺好,不过他自己淋的跟个落汤鸡一样。 秦挽歌担心道:“赶紧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一换吧,再洗个澡,免得感冒了。” “好。” 半个小时后,宋牧穿着睡衣从浴室走出来,头发还未干,他一边拿着毛巾擦头发,一边走到沙发旁坐下。 秦挽歌贴心的端着一杯热水走过来。 地上水迹未干,就在距沙发约莫半米的地发,秦挽歌脚下忽的一滑,整个人陡然驶去重心,不受控制的朝前摔去,手里的水杯还被她牢牢攥在手里,水杯里的水却已经飞洒出去。 宋牧大惊失色,顾不得迎面而来的滚烫热水,脑海里一片空白,所能做的第一梵音也不过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抱秦挽歌。 就在秦挽歌的身体跌落在他怀中的一瞬,那满满的一杯水,也随之洒在宋牧的胸口,并且以无法挽回的速度快速的朝下流去。 宋牧的睡衣非常宽松,那滚烫的热水很快流过下腹直抵胯下。 须臾之后,秦挽歌感觉抱着她的宋牧整个身体彻底僵住了,且脸部的五官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挤在了一起。 她慌忙起身,上上下下的打量宋牧,她看到宋牧的......胯下部位,有热气隐隐升腾。 秦挽歌斯巴达了。 她好像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蠢事...... 怔了一瞬,方才回神,满脸焦急道:“快,快把睡衣给脱下来,要不完了跟肉皮沾在一起就完了!” “我......”宋牧脸上没沾到水,却一片滚烫,面红耳赤。 看着他这幅模样秦挽歌急的要死,她伸手去脱宋牧的睡衣。 “阿歌,你等等......” “等什么,你想被烫到不举吗?” 秦挽歌三下五除二解开宋牧腰间的睡衣衣带,手指上移。 就在宋牧敞开大半个胸口之际,“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 秦挽歌手上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门口站着......江衍。 他像是一个幽灵,无声无息的站在那里,带着水汽,浑身散发着犹如地狱修罗的气息。 “你是怎么进来的?”有不速之客闯入,还是情敌,打断他好事的情敌,宋牧有些不悦。 江衍看他一眼,目光犀利犹如鹰隼:“我也没料到你会用我妻子的生日做密码。” 秘密被曝光,秦挽歌和宋牧皆是一僵。 气氛变得尴尬。 秦挽歌看着江衍一点一滴变冷的神色,看看宋牧被他拔到一半的衣服,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她猛地一松手,殷切的看着江衍:“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江衍的表情,写满了四个大字——我不相信! 秦挽歌立刻解释:“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刚刚呢......” “我没兴趣知道你们刚刚在做什么。”还未说完一句完整的话,就被江衍无情的打断了,他冷冰冰的看着她:“过来。” “可是......”秦挽歌为难,宋牧的小地弟还在煎熬中。 “过来。”江衍再一次重复,秦挽歌看到了他缓缓握起的拳,那大手上手背那一面青筋暴突,这意味着,江衍的耐心在逐渐流失,已经到了快要流干的危险地步。 好吧,宋牧的小地弟还是让他自己解救吧,她还是先解救解救自己吧。 秦挽歌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江衍一把把她抱进怀里,冷冷的看一眼宋牧:“对上司的女人动心思之前也该想想自己的前程,从明天开始,你再也不是江氏旗下的艺人。” 话毕,转身。 “江衍,你不能这样!”秦挽歌奋力挣扎。 江衍无视她,凭着男女力量的悬殊轻易的将她箍在他的手臂里,毫无感情的吐出一句:“闭嘴。” “江衍!” 江衍像是听不到一样,径直把她带离客厅,甩进车里。 驱车,离开。 外面的雨还在下,敲打在车身上,说不出的沉重。 比雨势更沉重的是车厢内的气氛,像是快要结冰一样,凉飕飕的。 秦挽歌刚想要说话,江衍一记阴寒的表情扫过来。 好吧,她觉得她现在还是装成小透明比较好一点儿。 车子划开雨幕,一路驶回茗香湾。 进门,上楼。 秦挽歌正要往自己的卧室走,忽然整个身子一轻,双脚就脱离了地面。 江衍一言不发的把她抱进房间,往大床上一扔,整个人立刻逼近过来,连同他身上无孔不入的气息,一瞬间侵袭了秦挽歌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他的脸距她极近,几乎鼻尖抵着鼻尖,秦挽歌能清晰看到他脸部的每一寸肌肤,还有挂在他白希肌肤上的水珠,真是俊美的不可思议。 呼吸变得急促,她看着他幽深望不到底的眼睛,很是没有底气的问:“江衍,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 看她的表情是很不情愿? 这个女人变心怎么变得这么快! 就在昨天她还在不遗余力的勾,引他,今天转头就能去拔别的男人的衣服,这个女人当他是什么?可有可无的玩物吗? 心底的怒火一瞬间燎原,江衍一双黑眸近乎疯狂的锁住她的脸,一字一句道:“干,你!” 话落,他身体力行凑过来。 秦挽歌伸手抵在他的胸口,不知为什么,她有些害怕这样的江衍,他看起来好危险,她有些抗拒的开口:“江衍,说好的不干涉对方私生活呢?” 不干涉,所以她就在招惹了他以后不对他负责,不干涉,她就在别的男人那里胡作非为?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可恶? 江衍心口一阵尖锐的刺痛,痛到他眯起了眼,须臾,他压下那痛意,危险的目光流连至她的小腹下方:“不好意思,我对你的私人领域产生了兴趣,以后,你的私生活没有了。” 秦挽歌吓的后退,被江衍无情的捉回来。 她企图解释,江衍没给她一丝机会,用薄唇封住了她的唇瓣。 秦挽歌的话语全被被他吞没,只余下“支支吾吾”的声音,须臾之后,在江衍灵巧的舌头之下,这支支吾吾的声音变成了令她赧然的嘤咛。 江衍似乎总有这样的本事,叫她失控,叫她着迷。 衣衫散落满地,他顺着她的背一路吻上去,每一寸肌肤都美的让他流连忘返。 吻够了,他把她的身子翻过来,从正面展开攻势。 秦挽歌羞的不得了,整个身子都染上一层淡淡的粉,迷离又慵懒。 半推半就,最后却还是沉沦在他的怀中。 不同于上次的疼,这次,除却那种撕裂般的痛意意外,她还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极致体验。 满室旖旎,江衍埋在她体内,脑袋俯在她耳边,他低沉的喘息着,声音沙哑而性感:“记住,以后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别人,想都不要想!” 总裁发怒的后果很可怕,这夜,在江衍不知餍足的攻势中,秦挽歌没出息的晕了过去。 翌日再醒来,已是天光大亮,窗外的阴翳全部散去,天空湛蓝到近乎透明。 秦挽歌眯着眼看了一眼时间,上午十点半。 可是,她垂眸,身侧的男人依旧阖着双目,睡的安然,丝毫没有要醒来的征兆。 江衍为什么还在?他今天不用上班的吗? 在她的视歼中,江衍缓缓睁开眼。 秦挽歌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晃晃:“上班迟到了。” “班有什么好上的?” “你对上班都不感兴趣了?”天啦噜,这还是她认识的工作狂江衍吗? “我只对上你感兴趣。”江衍伸出手掬起她一缕头发绕在之间把玩,微挑的眼角生生透出一丝邪魅。 秦挽歌脸一红:“老流氓......” “流氓我认,至于老,你应该知道我的能力。” “......”江衍这脸皮,真厚。 秦挽歌自认比不过他,她拉开他的手:“该起床了。” 江衍反拉住她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薄唇,无赖道:“你亲我一下我就起。” “爱起不起。”秦挽歌甩开他的手:“我起了,你好好睡着吧。” 掀开被子,下床,身后忽然探过来一支强有力的手臂,她惊呼一声,就被猝不及防的压在身下,抬眸,对上一双带笑的眼:“我数一,二,三,你大可以忤逆我的意思,后果自负。” “一,二......” 秦挽歌看着江衍不怀好意的笑,就知道他嘴里所谓的后果自负是什么意思了,可是这个后果,她负不起啊! 这个臭不要脸的男人,威胁她......好吧,她承认这一招很管用。 秦挽歌缓缓垂下头,认命的在江衍的薄唇上印下一个吻。 蜻蜓点水,一瞬,移开。 江大boss很不满,他还没尝到味道呢...... 于是不顾秦挽歌反抗,抬手按在她的后颈,加深这个吻。 秦挽歌被吻的呼吸困难,面色潮红,才被某只腹黑的狼放开。 两人起床,洗漱。 男人的动作总是比女人快,江衍出来时,秦挽歌还在忙碌,他索性在她房间里等她。 小娇妻的闺房他还没参观过呢。 悠闲的四下打量着,本来是带着一颗平常心,当看到桌上笔记本里的内容时,江衍再也无法平静了。 笔记本里的字迹依旧大气,内容却是......猥琐不堪。 大致记载了某爱情动作片里某个时间段的某个姿势,并进行了详细分析,一共十几部爱情动作片,七十八种姿势。 他没想到他家小鸽子居然会记录这种东西,还记录的如此认真。 放下笔记本,他看向洗手间的目光变得悠长。 秦挽歌很快出来,已经把自己收拾的十分妥帖,只剩下身上的衣服还没换。 手指刚探上衣柜,她的脸上忽然出现一抹奇异的红,她抬眸,从眼皮子下扫一下江衍:“那个,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 “看也看过了,摸也摸过了,还在害羞?” 当然不是这个原因!可她要怎么当着江衍的面拉开衣柜露出那一排整齐的情,趣内衣? 想想就觉得好羞耻...... 秦挽歌上前拽了拽江衍的衣袖,无辜的眨了眨眼,撒娇道:“对啊,人家脸皮薄嘛” 脸皮薄?江衍的视线似有若无的掠过放在桌上的笔记本,直觉告诉他,一定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脸皮薄的小姑娘是不会看爱情动作片并写出心得的! 难道,她在衣柜里藏了个男人? 江衍的好奇心被极度的调动起来。 他伸手摸摸秦挽歌的脸蛋,认真道:“薄,就练得厚一点儿,来,换吧。” 卧槽,江衍在说什么? 看他的表情,好像知道了什么的样子...... 秦挽歌踌躇不前。 “今天我们出外面吃,你最好快点儿,我不想错过最佳午餐时间。”江衍催促道。 秦挽歌心一狠,硬着头皮颤抖着手探上衣柜把手。 正要拉开之际,她又没出息的收回了手。 江衍看不下去了,他径直替她完成了这个动作。 然后,他就看到了衣柜里最右侧,整整齐齐挂着的情,趣内衣。 怔了几秒,他倏的笑了:“看不出来,秦太太是一个如此有情趣的人。” 嘲笑,这绝对是赤luo裸的嘲笑! 秦挽歌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听到。 “那件,你不说是给狗买的衣服吗?” 嘲笑继续且升级,秦挽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在想,她当时是不是脑残啊,把自己说成狗,也是没谁了。 “我喜欢这件,今晚穿给我看。”江衍还在评头论足。 秦挽歌走过来挡在衣柜前,面红耳赤:“好了,可以出去了吗?” “除非你答应我今晚穿这件。”江衍越过她的肩膀伸进手去勾了勾某一件极具you惑的半透明小内内。 秦挽歌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那物,是所有里面最最暴露的。 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江衍。 秦挽歌感觉脸烧的快要着火:“我可以拒绝吗?” “你觉得呢?” “......好吧。”反抗他的后果很可怕,她已经不想再去尝试了。 江衍满意的退了出去。 秦挽歌看着衣柜里的那些花花绿绿的小内内,泪流满面,她当时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相信许安安的鬼话买这么一堆玩意儿回来! 换好衣服出来。 江衍就等在门口,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江衍笑的很......阴险,好像在算计她什么似的,好怕怕。 她瞥他一眼:“走吧。” 江衍伸出手,与她十指相扣:“不准松开我的手,尤其是在别的男人面前。” “幼稚。” 秦挽歌扫一眼相握的手,却笑了,内心涌起一股甜蜜的小泡泡。 许安安说的没错呀,这男人,就得刺激! 驱车,来到一家餐厅。 这家名为伊丽莎白的餐厅坐落在西城,装修精致,别具一格,很有异域风情,当然,它的价格也绝对对得起它的高雅。 秦挽歌点了一份七分熟的牛排,江衍点了一份儿鹅肝,一瓶红酒,一份沙拉,一份甜点。 味道很不错。 秦挽歌抿一口酒,看向江衍,他今天穿的很正式,西装,领结,看起来像是一个绅士,她心情很不错:“我们现在算是在一起了?” “没错。” “你觉不觉得这中间少了一个什么过程?” “比如?”江衍把牛排仔细的切好送回到秦挽歌面前,面色淡然:“有什么要求就跟我直说,我可以办到一定满足你。” “你还没跟我表白。” 江衍倨傲的表情上有那么一点儿不自然:“有这个必要吗?” “有。” 江衍垂眸,认真思考半晌:“好,我会的。” 秦挽歌满意的点头,须臾,又蹙眉:“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 “关于王冉。” “明天我会召开记者发布会,关于之前的绯闻,会有一个澄清。” “不是这个。” 江衍不解:“那是......” “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江衍直起身来,目光涣散了那么几秒,像是在认真的回忆那天晚上的情景,几秒之后,他神情倨傲道:“那天晚上她跟踪我到爱琴海,深夜时以要跟我谈生意为名进了我的房间,然后她企图勾引我,我就......” “你就什么?你说,你是不是没把持住?”秦挽歌挥舞着叉子,气鼓鼓的模样很可爱。 江衍勾唇,得意的笑了:“你吃醋了?” “对啊,你要不给我个解释今晚就睡,沙,发!” “不要担心,那天我直接把她敲晕在洗手间里关了一晚上。” 秦挽歌对于他的做法感到很欣慰! 可是,她心里还有一个疙瘩,她沉默几秒:“那我再问你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问。” “你跟蒋欣然发生过关系没?” “当然没有。”江衍不悦的看她一眼:“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这样的衣冠禽兽?” “可是那晚我分明听到了某些声音。” “哪晚?” “你把她从医院里接回来那晚。” 江衍看了她几秒,眼底渐渐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意,抬手在她的额头猛地弹了一下:“在你的心里我就那么坏?我不过是帮她上了药而已,她要叫,我也管不住。” “是吗?” “不过我觉得,还是你的叫更好听一点儿。” “......” 第一百一十七章:我要奖励 第一百一十七章:我要奖励    翌日,上午十点,记者发布会准时召开。 各大媒体蜂拥而至,现场内闪光灯照耀每一个角落。 王冉如约而至。 而作为这场事件的中心秦挽歌,看着下方声势浩大的人群和足以亮瞎她眼的镁光灯......腿抖的不敢上去。 尽管她是接受道歉的那一方,可她还是不习惯把自己暴露在镁光灯下。 站在台下踌躇不前之际,秦挽歌忽然察觉一种干燥的触感包裹了她的右手,垂眸,江衍乌黑清湛的眼盯着她:“别害怕,我跟你一起上去。” 话落,秦挽歌就在广大媒体的视歼之下被江衍带上台。 有生以来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大场面,她很紧张,总是害怕自己出丑,尤其是今天她穿了一件蓝色抹胸礼服,总有种要走光的感觉。 好在,有江衍。 这种时候江衍的作用就类似于一颗定心丸,看着他镇定自若的模样她也莫名的安下心来。 记者发布会正式开始。 王冉言辞恳切,面带歉意,十分诚挚的解释了那日的事情并向秦挽歌道歉。 事情真相被揭发,顿时引来一片哗然。 下面媒体就像是炸开了锅,举着麦克风冲上前来,各种犀利的问题层出不穷的往外冒。 场面顿时有些混乱。 须臾,江衍抬手,轻咳一声,明明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小动作,现场却在一瞬之间渐渐安静下来。 这就是气场。 秦挽歌看着自己身侧的男人,脑袋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四个字,真tm帅! 直至现场完全静谧,江衍方才缓缓开口:“关于这件事,我要澄清三点。” “第一点,我跟王小姐只是商业伙伴的关系,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关系,如有别的传闻,纯属空穴来风。” “第二点,关于我跟蒋欣然,她曾是我的嫂子,但现在她与我哥婚姻关系已经解除,我们之间只能算是相识,也没有什么旁的关系,我不希望再听到什么流言蜚语。” “第三点”江衍语气一顿,举起了手臂,连同两人紧握的双手,正面直观的展现在所有媒体的面前,他深情的凝视秦挽歌:“我和我的太太十分相爱,她从来不是什么插足别人感情的小三,我们的感情非常好,可以用......” 江衍偏头想了一下:“如胶似漆来形容,而且,当初是我追的她。” 江衍的话如同在平静无波的海面砸下一颗重磅炸弹,所有媒体再一次为之疯狂,这次的问题,却是在两人之间展开。 比如...... “江先生,可以解释一下你跟你太太如胶似漆到什么地步吗?” “江先生,方便透露一下你是如何追到你太太的吗?” “江先生,请问如胶似漆的意思是特指哪方面呢?” ...... 秦挽歌羞红了脸,为什么这种私人的事情要让广大人民群众都知道啊? 江衍看着她的模样,勾唇,看起来十分愉悦。 他望向广大媒体,倨傲又得意:“如胶似漆到每一个夜晚都是筋疲力尽的地步。” “......”这叫什么回答!他都不知道什么是害羞吗?而且,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得意的! 两人在媒体的围追堵截中离开现场,坐进车里,秦挽歌抬手戳戳江衍的手臂:“刚刚干嘛胡说八道?” “哪里?” “如胶似漆到每个夜晚都......筋疲力尽。”他们明明刚在一起一天而已。 “噢,以后每个夜晚都是筋疲力尽的夜晚,我没有说错。” “......”她有答应他登堂入室?这男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前方正好红灯,车子缓缓停下,江衍若无其事的伸过手来扣住她的手:“今天是我们第一次约会,你有什么看法?” 秦挽歌微微一怔,这个男人是在跟她谈恋爱?唔,先结婚后恋爱,她的恋爱史还真是与众不同。 不过,看在他如此主动的份儿上...... 秦挽歌娇俏一笑:“都听你的!” “好。” 然后,半个小时后,秦挽歌被带到了台球厅。 边往进走秦挽歌边问:“我们来这儿干嘛呀?” “约会。”江衍惜字如金。 呃,带一个女孩子来台球厅约会......江衍确定他不是来搞笑的? 秦挽歌默默的跟在江衍身后进了最里面的台球室。 已经有人在等候。 “凌霄,顾祁。”江衍指了指那两人。 两人先后伸出手同秦挽歌握手。 秦挽歌耳朵有些发热,他这是在带她见他的朋友? 这喜悦还没持续几秒,一道红色的身影忽然闪进视线,海藻般的长发披散在脑后,露出一张精致而张扬的脸蛋,那张脸......就是烧成灰她都认识。 她没料到,蒋欣然会来。 蒋欣然也显然没料到她会来。 视线在秦挽歌和江衍十指紧扣的手流连几秒,她错愕,良久,挑眉,语气里带一丝嘲讽:“好久不见。” 秦挽歌点点头,江衍只是淡淡扫她一眼,没说话。 气氛略有些尴尬,凌霄及时的拿着球杆站出来:“阿衍,来两盘?” 话音刚落,蒋欣然扭着纤细的腰肢风情万种的走到他身侧,面带笑意的看着秦挽歌,那笑意,十足的挑衅:“光玩儿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来比赛,秦小姐,你意下如何?” 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她意下如何?她长这么大连台球都没摸过她能如何?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个女人还是这么的......不讨人喜欢。 她站在原地,进退维谷,江衍像是察觉到她的窘迫,稍稍上前一步,狭长的眼角微挑,勾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能行,不过输的人......” “输的人绕场学狗叫。”蒋欣然双手环臂志在必得。 “好。” 卧槽,江衍居然答应了? 她根本不会玩儿怎么赢?她不要学狗叫...... 秦挽歌皱着一张脸拽了拽江衍的袖口,压低声音小声道:“我不会玩儿。” “没关系,我会。” “可这是双人赛,输了要学狗叫的,我可以学,你可以吗?”她简直不敢想象江衍满场子学狗叫。 “不会输。”江衍面上透着倨傲,像是一直孤高的天鹅。 他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 她真的会输啊...... 秦挽歌欲哭无泪的跟在他身后来到球台边。 “美式台球还是英式台球?”江衍面无表情的看着蒋欣然。 蒋欣然带笑的目光似有若无的扫过秦挽歌,那模样,怎么看怎么阴险,须臾之后,她收回视线:“斯诺克。” 秦挽歌一脸呆滞的站在原地,所以,谁来告诉她斯诺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好。”她还未回过神来,只听得江衍淡淡的吐出一个字。 好什么好,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秦挽歌把江衍拽到一边:“斯诺克是什么鬼?我是真的不会啊!!!” “没关系,我教你。” “你确定以我的智商在短时间内可以学会这种东西?” 江衍认真的盯着她看了几秒:“我确定你学不会。” “......所以为什么咱们还要玩而这个?” “不要担心,事实上以我的水平来说,发挥不错的话,一个人就可以秒掉他们两人。” 那她在这场比赛中扮演的角色是......打酱油? 除却心底的那么一丝丝不满之外,秦挽歌还有那么一丝丝不安:“如果你发挥失常呢?” “不会有这种可能。” “......”好吧,江衍的自信总是来的莫名其妙,大概等到他们学狗叫的时候他才能意识到自大是一种多么可怕的事情。 “你们还玩儿不玩了?”见两人头抵头亲密的凑在一起不知在说什么,蒋欣然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等等。” “等多久?” “再给我五分钟,五分钟后开局。” 江衍收回视线,牵起秦挽歌的手,指了指台球桌面:“现在我讲解一下规则和发球方式。” 秦挽歌翻了一个白眼,江衍这表演还表演的挺逼真,好像他讲解一下她就能听懂似得。 “斯诺克很简单,它采用的是计分制,桌上除了白球还有红球和彩球,规则是红球和彩球间隔着打,彩球落袋后得再放回来,等把红球打完后,再把彩球按照特定顺序轮一遍......”详细讲解完规则后,江衍抬手捏了捏秦挽歌的脸蛋:“听懂了没?” 秦挽歌无辜的眨眨眼:“为什么彩球落袋后还得再放回来?” “规则。” 秦挽歌小声嘟囔了句:“这是什么蛋疼的规则......” “不懂没关系,看我示范。” 江衍拿了球杆,俯身,动作标准又漂亮,眼神专注又认真,他轻轻一个用力,进了一个球:“白球是母球,用白球打红球,红球进了后可以打彩球,看懂了?” 没有回应。 江衍蹙眉起身,秦挽歌正在对着他发花痴,口水都要流出来。 他极轻的笑了一下,好吧,不看球也没关系,看他就好了。 五分钟很快过去,蒋欣然拿着球杆走过来:“可以开始了?” “可以,我先上场。” 服务员重新把球摆好,江衍持杆上场,顾祁做裁判。 凌霄和蒋欣然站在旁边看球,秦挽歌站在旁边继续发花痴。 她从来不知道江衍球技这么好,动作娴熟,姿态凛然,连进三球,毫无压力,还顺手把白球卡进了安全区域。 看着他打球,秦挽歌忽然觉得,唔,看起来挺简单的。 不过对于凌霄和蒋欣然...... 这招也太贱了! 把白球打进安全区域,意味着他打不着,他们也别想打着! 一场下来,几乎是完虐。 打到这里蒋欣然不乐意了:“秦挽歌为什么不打?” 秦挽歌还在看着江衍发呆,突然被点名,她猛地一怔,啥?要她打? “好,这盘你先来。”江衍想了想,递了球杆过来。 她可以拒绝吗? 看了看江衍鼓励的眼神,看了看蒋欣然等着看好戏的玩味,秦挽歌心一横,攥紧球杆,打就打,谁怕谁! 上场,回想了一下江衍先前的准备动作。 俯身。 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嗤笑声。 秦挽歌感觉自己深深的受到了侮辱,天知道她现在有多想拿球杆戳瞎蒋欣然的眼! 她深吸一口气,忍下。 准备击球,身后忽然有一股热度袭来,再回神时,江衍已经环住了她,大手按在她的手上,他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侧脸:“你姿势不对。” 秦挽歌整个人已经懵掉,姿势什么的早已飘到九霄云外,江衍居然当着这么多人面跟她秀恩爱,这也太招仇恨了,不过,这种感觉好幸福哦。 尤其是察觉到蒋欣然仇视的目光,这感觉,真tm爽! “不许走神。”江衍忽然伸出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哈,给他看出来了? 秦挽歌收了收思绪,按着江衍的指导摆好姿势。 江衍退到后面,击球这个动作,必须由她来完成。 这不仅仅是一场桌球赛,这是一场颜面之赛,她不要学狗叫! 秦挽歌冷静几秒,长长吐出一口气,凝神,击球。 红球在桌面滚动,七扭八拐后,在几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悠悠的掉进了袋中。 噢漏,居然进了! 秦挽歌按耐住高兴到蹦起来的冲动,邀功似得看向江衍,江衍就站在她身后,一手插在口袋,一手持杆,微微偏头,一张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秦挽歌分明从他沉黑的眼底看到了两个字——很棒! 首战告捷,秦挽歌士气大振,微扬下巴,很是拽很是拽的瞥了蒋欣然一眼。 蒋欣然脸色很黑,攥着球杆的手指关节都挤压到变形。 秦挽歌满意的收回视线,继续打球。 事实证明,太招摇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一个人的运气不会一直好,接下来的战况来了个大逆转,蒋欣然就像开了挂,连进几球,而秦挽歌,除却第一球,再也没进过球。 这一局结束,秦挽歌拉着一张脸走向江衍:“我们好像要学狗叫了。” “还有一局,现在泄气为时太早。” “别闹了,现在比分拉开这么多,除非下一局你全进,或者至多输一个球,而且。”秦挽歌垂头丧气的瘪了瘪嘴:“你还有我这个猪一样的队友。” 江衍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目光扫向台球桌,眉宇间尽是运筹帷幄的沉着:“放心,比赛才刚刚开始。” “开球吧。”蒋欣然精神抖擞的走过来,十分蔑视的扫了眼秦挽歌。 看什么看,欺负一个菜鸟很有成就感? 秦挽歌对此嗤之以鼻。 江衍开球。 这场球打的出乎预料的顺利,好似,这才是江衍的真正水平。 秦挽歌此刻才知道,原来江衍真的不是在吹牛。 虽然有她这么一个猪一样的队友,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分数噌噌噌的往上涨。 至于制胜的法宝......很简单,每次等江衍把球卡在极佳的位置,就是那种她只要轻轻戳一竿子就稳稳进去的位置,再换她来上场。 这样就算她也上场了,蒋欣然再也无话可说。 这种方法获得了凌霄和蒋欣然的一致鄙视,这太也卑鄙了! 对此江衍表示,有本事他们也可以这样卑鄙一把。 而秦挽歌则表示,人嘛,该卑鄙的时候还是要适当卑鄙一下的。 对于这无耻的两人,他们束手无策,眼看着他们赢了最后一球。 胜负已定。 接下来便是惩罚了。 江衍淡淡的看着凌霄和蒋欣然:“环场学狗叫,我很期待。” 蒋欣然像是被拔了毛的鸡,再也嚣张不起来,不过她想出了新的幺蛾子:企图用美人计叫江衍心软。 她缓缓走至江衍身侧,双臂攀上江衍的手臂,看着他的脸,媚眼如丝,声音软糯,听的人浑身都酥了:“阿衍,要不换个惩罚吧,我跟凌霄可都是榕城有头有脸的人,来这么一出,以后还怎么在榕城混啊。” 秦挽歌站在旁边,恨不得冲上去把蒋欣然的手给剁了,那是她男人啊,她凭什么碰! 凌霄脸色也有些不悦。 江衍很镇定,很冷漠,他若无其事的拨开蒋欣然的手,淡淡的瞥她一眼:“敢做就要敢当,这惩罚,可是蒋小姐自己定的,至于有头有脸......我不介意你们把脸蒙起来。” “......” 蒋欣然站在一旁气的七窍生烟,凌霄的表情倒是缓和了几分:“可以。” 秦挽歌走过去在江衍的手背轻轻一拍,干得好! 于是蒋欣然遭遇了人生里有史以来最大的耻辱,秦挽歌很不厚道的站在旁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顾祁始终站默默的站在旁边,只是看着蒋欣然狼狈的模样,无耻的勾起了唇角。 一场乱哄哄的闹剧过去,时间不早了。 相互道别后,几人先后离开。 车子在夜晚的街道上缓缓行进,微风透过车窗拂过面颊,秦挽歌眯着眼浅笑着,心情看起来好的不得了。 “怎么样,今天的约会可还满意?”江衍的声音淡淡的落在耳边,隐约带了些笑意。 怎么说呢,满意是满意,不过,她觉得以后的约会,还是变成两个人的甜蜜比较好。 秦挽歌的迟疑令江衍蹙起了眉:“你不满意?” “我更喜欢二人世界。” “你是在嫌我在第一次约会时没有单独跟你在一起?” “呃......”其实他能带她见他的朋友她很开心,但蒋欣然这人,着实让人倒胃口,尽管今天有虐到她,但是,对于江衍被吃豆腐这件事她还是耿耿于怀。 “好,我知道了,下次会给你一个完美的约会。” 江衍的脸色莫名的透着不爽。 “你生气了?”秦挽歌小心翼翼的问了句,她知道他今天是好意,他也没料到蒋欣然会来,她不该怪他的。 “没有。”江衍的语气冷冷的。 “......”这个男人可以更口是心非一点儿吗? 秦挽歌顿了几秒,讨好的看向一旁别扭的男人:“江衍,你别生气,你今天的表现我很满意,真的。” “你叫我什么?” “江衍啊......” “叫老公。” 艾玛,真是一个令人羞耻的称呼啊。 秦挽歌酝酿几秒,才有些赧然的低低叫了句:“老公。” 江衍侧过脸去,恰好看到某女人娇羞的垂着头,车窗外有风吹进来,她的黑发像是翩迁的蝶,随风飞舞,有几缕沾在唇角,说不出的勾人。 他面色微变,黑眸幽深几分,忽然伸手勾住她的脖颈,一个火热的吻就落在她的唇瓣。 虽然说这条路较偏僻,车不是很多,但也不能这么玩命啊! 眼看车子已经偏离原先轨道直直的朝着路边驶去,秦挽歌吓的心都要掉出来,一把推开某突然兽,性大发的男人,惊呼:“江衍,我们要撞树上了!” 江衍果然收敛几分,不紧不慢的执方向盘把车开回正道,另一只手却依旧在她的脖颈间,带着薄茧的大拇指似有若无的摩挲着她的肌肤。 “那个,江衍啊......” “嗯?你叫我什么?” “......老公”秦挽歌眨眨眼,指了指他的手:“那个,能把手拿下来不?这样开车很危险的。” “拿下来可以,今晚我要奖励。” “什么奖励?” 第一百一十八章:今晚分房睡! 第一百一十八章:今晚分房睡!    “什么奖励?” 江衍脑海中骤然浮现出秦挽歌笔记本里的各种姿势,他手指在秦挽歌后颈轻触两下:“今晚都听我的。” “好。” “在床上。”江衍又补充了一句。 “......”秦挽歌看着江衍那双带着幽幽绿光的眼睛,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刚刚究竟答应了他什么? 回家,吃过饭。 秦挽歌坐在沙发上准备看一集偶像剧,她最近迷上了一部偶像剧里的小鲜肉,刚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就被某男无情的抱上了楼。 “你要做什么?” “时间不早了,该休息了。” 秦挽歌指了指挂在墙面的钟表:“你逗我?现在才八点好吗?” “春宵一刻值千金,如果你想折腾到凌晨再睡,我不介意你现在继续回去看你的偶像剧。” 折腾到凌晨是什么意思? 秦挽歌忽然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她坐在床上看着江衍快速的把自己剥光,咽了咽口水,问:“那你今晚准备来几次?” “不多,三次。” “噢,那就好。” “一次一到两个小时。” “......”她忽然感觉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江衍洗完澡出来,换她去洗。 秦挽歌从衣柜里拿了睡衣。 江衍淡淡的瞥一眼她手里的睡衣,浓眉忽的拧了起来:“不许穿睡衣。” 纳尼?不穿睡衣是要让她裸,奔的意思? 秦挽歌呆萌的瞪着一双美眸看向他:“那穿什么?” 江衍修长的大腿迅速走至衣柜旁,从里面拿出一套令人羞耻的小内内:“你答应我的,今晚穿这套。” 秦挽歌简直不能直视他手指间的布料。 她抬手捂了捂火辣辣的脸:“能换一套吗?” 江衍沉思几秒,拿了另一套出来。 秦挽歌看一眼,内心默默的流下两行泪:“我可以两套都不选吗?” “必须选一套。”江衍态度很强硬:“否则今晚你就不要睡觉了。” 天呐,太可怕了,她到底是嫁了一个什么样的禽,兽! 秦挽歌站在原地愣了几秒,随手从他手里拿了一件,飞快的溜进浴室。 洗澡,穿好。 秦挽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这可怜的布料,穿和不穿又有什么区别? 想到门外虎视眈眈的某男,她好想一辈子待在浴室不出来。 然而...... “你准备在浴室里待到天亮?”江衍敲了敲浴室的门,面上带着期待。 秦挽歌浑身打了个颤:“噢,这就出来。” 时间过了五分钟。 “你到底出不出来?” “出,这就出。” 时间又过了五分钟。 “你再不出来我就自行进去了,我不介意跟你来一场鸳鸯浴。” 他不介意她还介意呢! 秦挽歌惶惶不安的抬手挡在胸前,像只乌龟一样慢慢飘出了浴室。 很意外的,江衍没有立刻扑上来,他只是用一种几乎火热的目光炙烤着她,秦挽歌感觉自己已经被他用目光xx了一百遍。 他牵过她的手,来到书桌前。 秦挽歌疑惑的看着他:“我们是要学习吗?” “不,选几个姿势。” “......” 尔后,秦挽歌就看到江衍从善如流的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笔记本。 等等,这个笔记本的封面为何如此熟悉? 须臾之后,秦挽歌猛地扑上前来,一把从江衍手中抢过笔记本,藏到身后。 江衍继续用那种很猥琐很猥琐的目光盯着她,不咸不淡的吐出一句:“你走光了。” 秦挽歌一惊,松了手。 笔记本垂直掉落,就在即将于大抵亲密接触的最后一瞬,被江衍的长臂一捞,重新回到了他手中。 他若无其事的翻开:“这几个你觉得怎么样?” “江衍,你还有没有些羞耻心?”秦挽歌看着他手指的方向,睫毛猛地颤动,跟把小刷子似的。 “要论羞耻心,你似乎比我略胜一筹,江太太。”江衍忽然凑过身来,薄唇俯在她的耳边:“别忘了,这东西可都是你记录的。” 这这这虽然是她记录的,但她只想自己看啊啊啊啊!!! 秦挽歌恼羞成怒:“你这是在侵犯我隐私。” “隐私?”江衍的视线立刻不怀好意的在她小腹小方游移:“你最隐私的部位都属于我。” “你你你......”好无耻! “乖,挑几个姿势,这是你刚刚答应我的奖励。” 秦挽歌看着江衍势在必得的模样,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最腹黑的就是这货! 这一夜,满室旖旎中,她又一次被榨了个干干净净! ――――― 这周的娱乐圈一共发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榕城市市长纪贤林被查出受贿包养情妇等多种违法乱纪之事,一夜落马。 第二件,市长之子纪轩莫名断臂,从此退出娱乐圈。 第三件,王氏家族一夜之间股票暴跌,经济陷入低迷。 秦挽歌捧着手机看着一夜之间砸在榕城的三颗深水炸弹,心情复杂的看向江衍:“老公,你也太狠了吧?” 而此时,作为一手操纵这三件大事的幕后主使,江大boss,正专心致志的剥着手里的橘子,剥好后,递了一瓣到秦挽歌唇边,漫不经心道:“敢欺负我女人,这么做都算是便宜他们了。” “......”心狠手辣果然不是传闻。 然而下一秒,江衍眨眨眼:“老婆,看在我这么爱你的份儿上,今天晚上我们......” “想都不要想!”自从江衍在她的房间里发现了某些情,趣用品后,就每天想着用那些小皮鞭折磨她,她才不想找虐。 “你如果答应我我就重新启用宋牧顺便把《重生之名流巨星》的男一给他演。” “真的?” “好,成交。” 看到小娇妻愉快的点头,江衍忽然有些悲喜交加,喜的是今晚又可以玩新花样,悲的是,小娇妻答应的如此爽快居然是因为别的男人。 他男人的尊严何在? 算了,要尊严做什么,能吃到肉才是王道啊。 ――――― 秦挽歌重新回江氏上班,这次,她不再是以经纪人的身份,而是以总裁秘书的身份。 至于理由,江衍说......办公室是个xxoo的好地方。 从这件事当中,秦挽歌明白了,没有最禽兽,只有更禽兽! 今天是她任职的第一天,她决心好好工作,帮助江衍一起壮大江家产业。 她穿的很正式,八点准时来总裁办公室报道。 “总裁,我今天需要做些什么?” 江衍正在忙,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来,瞄她一眼,眼神立刻变得猥琐:“制服you惑?” 诱你妹!怎么天天满脑子都是这是这种猥琐玩意儿? 她面色很严肃:“江总,请问我的工作是什么?” “你的工作?”江衍沉思几秒:“等待我临幸。” “你再这样我就要考虑今晚是否需要分居了。” “......老婆,别生气,这样,你去给我买杯咖啡。” “我不要当一个花瓶,给我些实质性的工作。” 实质性的工作? 江衍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视线在手边的一沓文件上顿住,须臾,他修长的手指在纸面上轻弹几下:“那就把这些文件分类,再拿去打印备份。” 这还像是秘书的工作。 秦挽歌终于美滋滋的抱着文件去打印。 工作起来时间过的特别快,转眼就是傍晚,秦挽歌把打印好的文件分类给江衍放好,折回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聂远拿着东西一份合同走进总裁办公室,把合同在桌面上摊开:“总裁,您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江衍伸手拿过文件,仔细浏览。 聂远站在一侧静静等候江衍浏览完毕确认无误后签字,视线不知怎的就飘向桌面码的整整齐齐文件。 这些文件......不都是准备要粉碎了的? 他下意识的出口:“总裁,这些文件没用了吧,我拿去粉碎了啊。” 江衍目光专注的盯着合同,头都没抬一下:“嗯。” 于是秦挽歌正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聂远在粉碎机旁粉碎文件,只是那沓文件......咋那么看起来那么眼熟啊? 今天在分类时为了不把文件的性质弄混,她特意在同一类型的文件上贴了便利贴。 而现在,聂远正把带着贴着便利贴的文件放进碎纸机。 那不是眼熟,那压根就是她辛辛苦苦整理了一天的文件啊。 秦挽歌面色一变,快速走过去:“聂助理,为什么粉碎这些文件?” “这些文件没用了啊。” 所以说江衍交给她的所谓的实质性工作就是把一些没用的文件整理并复印? 这简直比做一个花瓶还侮辱她! 秦挽歌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办公桌前,把包往江衍面前一甩:“江衍你敷衍我?” “什么?”江衍惊了一惊,终于从工作里回神。 “那些文件根本没用!” 江衍顺着秦挽歌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有些心虚,但总裁霸道的风范不能失,他冷冷的扫一眼聂远:“住手!谁说那些文件都是没用的?经过秦秘书手的文件以后都要收藏起来知不知道?” 纳尼? 一堆废纸有什么好收藏的? 聂远抬起头来,看向江衍,一脸正色:“是您说这些没用的......” “江衍!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秦挽歌狠狠的瞪一眼江衍,拎起桌上的包扬长而去:“今晚分房睡!” 办公室的门被用力的甩上,愤怒的女声连同秦挽歌的背影消失在门板后。 江衍跟聂远两人大眼瞪小眼。 须臾之后,江衍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聂远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总,总裁我不是故意的......” “你还想是故意的不成?”江衍起身,眼神似冰刀:“今晚把你刚刚粉碎的所有文件都粘好,明天上班我要看到它出现在我的办公桌,粘不好的话你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这么多文件,总裁,我......” “有意见?” 聂远悻悻的看了江衍一眼,默默的垂下头:“没,没意见。” 江衍摔门而去,只余聂远一个人待在总裁办公室,泪流满面,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 前方路口是红灯,秦挽歌愤愤的踩下刹车。 江衍这货真是长本事了啊,居然敢骗她! “老婆......”忽然,耳畔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 秦挽歌侧目,江衍的黑色宾利不知什么时候停在了她车子的右侧,彼时他正趴在车窗口上,一双乌黑沉湛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装可怜? 她才不吃这一套! 秦挽歌傲娇的扭过头,恰好,前方红灯变成绿灯,她踩下油门,意欲甩开江衍。 然而,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叫马路杀手。 很不幸,她就属于这一类,车技差到分分钟阻碍交通。 还没行出一百米,就被江衍追上来。 秦挽歌再一次受到了深深的打击。 可纵使她如何平拼命,都不能江衍甩开半分。 须臾之后,她终于忍无可忍:“江衍,你到底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看着你。” “我告诉你,这一招是不管用的。” “那怎么你就不生气了?” “我不告诉你。” “......”江衍忽然觉得有句老话说的真好,女人心,海底针啊。 “总之,你别再跟着我,我不想看到你。”秦挽歌收了视线,加快了车速。 五秒之后,江衍追上:“老婆,你别这样,我们好好谈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我警告你,你再骚扰我,我就不客气了。” “别闹了。” “从现在开始,你在我的视线里多待一秒,分房时间延长一天。” “分房一天。”秦挽歌扫他一眼。 “老婆,你不能这么对我。”他已经忍了三十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有肉吃,叫他怎么忍? “分房两天。” “分房三天。” “......”看着秦挽歌不近人情的侧脸,江衍默默的松开了油门。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家。 江衍上楼的时候,秦挽歌正拿了她房间的备用钥匙从主卧出来,江衍这人腹黑又阴险,如果她不拿走备用钥匙,他一定会在晚上搞偷袭。 她回房间,关门,把江衍隔绝在门外。 江衍无耻的站在门口软磨硬泡十几分钟,无功而返。 谁说女人心软来着?站出来,他保证不打死他! 一脸郁卒的回到房间,洗澡,上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习惯了抱着小丫头睡觉,突然抱不到,心里的失落不是一点半点。 折腾好一会儿,江衍猛地坐起身来。 现在这种情形,他觉得他或许应该向顾祁取经,毕竟,顾祁也是有老婆的人,对这种事一定有经验。 他拿出手机,拨通顾祁的号。 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电话那端顾祁的声音有些怪异,格外的低沉沙哑,隔着听筒都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且语气里含有明显的愤然:“喂?” 看来他是在做运动? 他连小娇妻都抱不到他居然在做运动? 江衍有点不开心了,他抿唇,淡漠开口:“是我,有件事想问你。” “江衍,你知道现在什么时间点儿吗?”顾祁的声音有些隐忍。 江衍瞄一眼墙壁:“晚上十一点。” “这个时间点儿你难道没有在进行性生活?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 江衍一点儿都不想提到这个话题,他沉默几秒:“这就是我给你打电话的原因。” 顾祁忽然轻笑了一声,声音里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不会吧,这才几天你就不行了?” “我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不是我不行了。” “那是?” “我不知道我哪里惹她生气了。” “然后被赶去睡地板?” 江衍此刻心情很低沉,如果顾祁知道他不仅仅是被赶去睡地板而是完全被赶出房间,一定会毫不留情的鄙视他。 这绝对是他人生的耻辱,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顿了几秒,江衍握紧手机,面沉如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该怎么哄她。” “没想到你小子也有哄女人的这天,哈哈哈哈......” “......”还是被鄙视了吗? 这种被鄙视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他抿唇,声音冷冷的:“笑够了?” 那端的笑声勉强被压下去:“够了。” “帮我出个注意。” “很简单,投其所好。” 江衍难得的迷茫了一下:“......什么意思?” “女人都喜欢浪漫,没有人会拒绝烛光晚餐,电影以及鲜花的,相信我。” “一定要这样吗?” “不一定,你还可以选择继续睡地板。” 江衍无情的挂断了电话。 躺在床上认真思虑许久。 给聂远拨了电话。 还在办公室粘纸条的聂远接到江衍的电话吓的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他可以不接吗? 良久,还是战战兢兢的接起来。 “明天晚上下班之前你需要......”江衍不急不缓的把自己的要求统统讲完。 聂远已经目瞪口呆,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倨傲又高冷的江衍? “听懂了?”电话那端蓦然传来一道不悦的声音。 “懂,懂了。” “嗯,那些纸条可以不用粘了,扔掉吧。”江衍又想起什么似得,淡淡吩咐了句。 什么?扔掉? 他都快粘完了总裁跑来跟他讲这种话? 聂远顿觉人生真的好绝望啊啊啊啊! 翌日清晨,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秦挽歌披头散发走出房门的时候,看到江衍居然穿了一身很正式的西装,黑色意大利手工定制西装,白色衬衫,很意外的没打领带,而是带了一枚领结,看起来年轻又绅士。 今天有什么重大场合? 她有心问他,又想到他们还在冷战之中,便及时的闭上了嘴。 两人沉默的吃饭,秦挽歌很不悦,江衍居然又恢复了素来高冷倨傲的模样,一点儿都没有要讨好她的意思。 看来他很喜欢分居。 很好,很有骨气。 秦挽歌吃完最后一口煎蛋,面无表情的上楼。 “今天上班可以穿好看点儿。” 穿好看点儿做什么?办公室xxoo吗?想得美! 秦挽歌头也不回的上了楼,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照常穿着正装上班,一整天,都未踏足总裁办公室。 令她生气的是,江衍居然没来找她!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秦挽歌坐在座位上,闷闷不乐的支着下巴,盯着窗外发呆。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来。 她回头一看,是江衍。 内心不知怎的就涌上一阵窃喜,几秒之后,她深深在心底鄙视了自己,真是太没出息了! 她敛下心底的那一丝窃喜,波澜不惊的扫一眼江衍:“你来做什么?” “邀你共进晚餐,可否赏光?”江衍微微俯身,手臂摊开在她面前。 他面色认真,俊美的面上神情恳切,傍晚的光线从他背后倾泻而下,将他整个人拢在淡淡的昏黄中,像是一个高贵的王子。 好吧,她承认她有些动心了。 既然他如此卑躬屈膝的诚心邀请她,要不,就给他个面子? 秦挽歌故作淡然的站起身来:“走吧。” 半个小时后,一家高档西餐厅。 白色的桌布,摆在长桌中央的红色玫瑰,沁人心脾的酒香,安静的散发着柔光的烛台,优雅的大提琴声,环境优美的像是置身与童话世界。 透过烛火秦挽歌看到了江衍那张带笑的脸,他一眨不眨的看着她,黑色的瞳仁深处是跳动的火焰,英俊的不可思议。 “这是......” “喜欢吗?” 没有女人可以拒绝浪漫,也没有女人不喜欢风情,说无动于衷,那未免显得太过虚假。 秦挽歌诚实的点点头:“喜欢。” “那就好。” “然后呢。” “吃饭,吃完饭带你去个地方。” 这是在讨好她?干嘛搞的这么神秘兮兮的,好讨厌哦...... 怀着满心期待吃完饭,江衍带她去了,呃,电影院? 直至江衍手里捧着爆米花热奶茶穿越人群走到她面前时,秦挽歌都回不过神来。 江衍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会来电影院的人,她甚至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可以像是每一对普通情侣一样,吃饭看电影,可现在,江衍就在她眼前,呆萌的捧着一堆零食,唔,好可爱哦。 秦挽歌忍住捏他脸蛋的冲动,跟在他身后检票,进场。 是情侣座。 她捧着零食像只小松鼠一样啃着。 却察觉身侧有视线黏在她脸上,她后知后觉的回过头来:“你想吃爆米花?” 江衍缓缓的摇了摇头,神色莫测。 爆米花?呵呵,他只想吃她。 电影很快开始了,秦挽歌才发现,江衍居然很有心计的选了一部恐怖片。 她对恐怖片有一种天生的恐惧感,画面上刚刚出现一个披散着黑发的女人,她就吓得一动不动了。 江衍侧目看过去的时候,恰好有一束光线打了过来,她身体微微前倾,脖颈到肩胛骨的曲线简洁,柔美,让他有些不免俗的想起来一个常常用来形容女性的动物——天鹅,当然,如果能忽略她面上因为害怕而微微扭曲的表情就好了。 不过,人长得漂亮,连害怕这个表情做出来都显得可爱。 江衍忍不住勾唇,下意识的探过手去,将她的小手攥在手里。 秦挽歌立刻回过头来,一双美眸瞪着他。 江衍只是扬了扬下巴:“精彩的地方到了。” 秦挽歌甩开他的手,很有骨气的看向大屏幕。 就是视线刚刚触及大屏幕的那一瞬,女鬼猛地抬头,露出血流披面的一张脸,五官早已模糊不清,只余下血窟窿。 她随大流尖叫一声,猛地扎进江衍怀里。 江衍笑的得意又阴险,他就知道,她一定会主动投怀送抱。 电影院里灯光如此之暗,气氛如此美好,不做点儿什么实在是对不起这个环境。 江衍快准狠的把薄唇覆在秦挽歌的侧脸,轻轻一吻,抽离。 惊悚的一幕很快过去,放映室又一次变得静悄悄的,秦挽歌抓着江衍的衬衫眯着眼看他,脸颊在明灭的光线下隐约有红晕散开,她小声道:“谁让你偷亲我的?” “谁让你抱我的?” “......”算了,看在他如此花心思讨好她的份儿上,不跟他计较。 后半场电影,秦挽歌几乎是窝在江衍怀里看完的,江衍对此表示十分满意,没想到聂远这小子看起来呆瓜一个,还真挺懂女人的,这次回去就奖励他一番吧。 电影结束,江衍牵着秦挽歌出去,秦挽歌甩开他的手:“我还生气着呢。” 江衍露出一个迷之微笑:“我跟你道歉。” 秦挽歌转过身来,直面他:“好啊,够诚意我就接受你的道歉。” 江衍勾了勾唇角,拿出手机打电话。 什么鬼? 不是要跟她道歉?打什么电话? 五分钟后,秦挽歌明白了这通电话的作用。 因为聂远开着一辆超级拉风的跑车朝他们缓缓驶来,敞篷跑车,一眼望过去满满一车厢的红色玫瑰,带着新鲜的露珠,浪漫极了。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被这一幕吸引过来。 秦挽歌局促不安的站在原地:“江衍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江衍但笑不语,只是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蓝色小盒,他打开小盒,一枚钻戒便呈现在眼前,钻石被雕刻成小鸽子的形状,指环上清晰可见两人的名字首字母大写,而他单膝跪地,将戒指举到她面前,她听到江衍温和如夜风的声音:“小丫头,今天我江衍正式向你求婚,你愿意原谅我,嫁给我吗?” 二十四年,整整二十四个年头她都没敢幻想过这一幕,而当这一幕真真正正的发生,秦挽歌哭了。 记得曾有谁说过: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会来。 她曾经也以为这一辈子就这样,无波无澜,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走到尽头,可她等到了,这个人出现了,在她一无所有的时候,牵起她的手,替她遮风挡雨。 这一刻,她听到不任何声音,人群中嘈杂的欢呼声,路边小摊的贩卖声,就连扶过耳畔的风声,都离她远去了。 她只听到自己的胸腔里,心脏所在的地方,雷声撼动。 有生之年从未有过的感动。 她不知自己何时把手伸到他面前,不知何时那枚戒指被戴到她手上,她只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她想要一辈子携手走到白头的人。 当人群散尽,当江衍替她擦掉眼泪,秦挽歌蓦然回神,她看着他,无声无息,泪流满面。 “傻丫头,哭什么?” 秦挽歌吸吸鼻子,红着眼眶闷声道:“江衍你太坏了。” 什么?她难道不应该夸他? 江衍手上的动作一顿:“哪里坏?” “太煽情了你,看把我给弄得,你不知道我哭起来会很丑啊。” “没关系,反正媒体已经把这一幕拍下来,明天各大头条都是你这张哭的惨兮兮的脸。” 秦挽歌一怔:“你刚刚为什么不提醒我?” “你看起来很入戏。” “......”秦挽歌忽然后知后觉的发现一件恐怖的事:“意思我这幅形象全被拍下来了?” “没错,就是这样。” 天呐,她还穿着老掉渣的职业装,跟江衍站在一起完全是儿子跟妈妈的既视感! “你为什么不提醒我换衣服?” “我早上提醒过了,你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好吧,她又被江衍这货摆了一道。 “一起走走?”江衍自然的牵过她的手,问。 虽然是询问,可他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恳求的意思,完全就是在命令,她还未开口,他就拉着她往前走。 夜晚的街道人声鼎沸,灯火嘹亮,热闹非凡。 走着走着,秦挽歌的视线被路边的小摊吸引了去。 那是一个卖各种精致小玩意儿的小摊。 而小摊上吸引秦挽歌的,是挂在货架上的......猫耳朵形状的发箍。 镂空的,豹纹的,蕾丝的,玲琅满目。 秦挽歌对这种小玩意儿完全没有抵抗力,站在摊前兴奋的都要飞起来, 嗷嗷嗷,这个好可爱!要是江衍戴上...... 她忽然想起里上次那个梦里,江衍戴着小兔子耳朵的模样,她热血沸腾了,江衍戴上这种发箍一定很勾人! 她从中挑了一个纯黑的,露出一口小白牙,阴森森的笑着朝江衍伸过手去。 “你要做什么?”江衍微微往后仰了仰身子,一脸惊悚的看着她。 “你戴上这个看看。” “这是女人戴的!” 摊主看着江衍一脸痴汉相:“先生,这个是男款的哦。” “听见没?男款的,戴上试试。” 他一个英明神武的大总裁怎么能戴这种东西?简直是有辱他男性的尊严。 他表情冷硬的看着秦挽歌:“我拒绝。” 秦挽歌眨眨眼,嘟嘴卖萌:“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嘛?” “没有。” “戴这个有福利哦。” 江衍忽然动摇了一下,不过,很快,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是一个有节操的人,怎么能因为一顿肉就屈服? 他摇摇头:“不戴。” 好吧,看来今晚是不可能大饱眼福了,秦挽歌最后给自己挑了一个豹纹的,顺便把手里这个纯黑的一起买了下来。 来日方长嘛,总有一天她要让江衍戴给她看。 其实她也不太能搞懂为什么这么想看江衍戴这个,只是想想就觉得整个人都狼血沸腾,兴奋到不能自己,难道她是bt? 好可怕。 秦挽歌捂捂脸,付了钱,离开。 路边有卖棉花糖的,很大的那种,看起来跟朵白云似得。 对于棉花糖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几年前,那会儿她还很小,父母还未过世,一家三口上街时她总是吵着闹着要吃棉花糖。 小时候,可真好。 “想吃?”江衍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 秦挽歌点点头。 久违的东西总是叫人怀念,比如亲情,又比如,棉花糖。 江衍付了钱,秦挽歌从小贩手里接过棉花糖,咬一口,甜丝丝的糖衣在口腔融化,甜的好似十几年前。 只是,棉花糖还是那个味道,人,却再寻不到。 她垂着头走在江衍身后,他黑色的影子就在她的脚下。 过了一会儿,江衍发现小娇妻的手从自己的掌心抽离了。 他回头,看到她蹦蹦跳跳的踮着脚尖走在他身后,乐此不彼的追着他的影子玩儿。 他停住脚步,秦挽歌就撞到了他的后背,棉花糖扑到脸上,沾了她一脸。 秦挽歌舔舔唇角,可爱的皱了皱眉头。 “你在做什么?” 秦挽歌一本正经的对上他深邃的眼睛:“江衍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 “没听过。” “......”真是话题终结小能手。 秦挽歌撇了撇唇,毫不在意的认真道:“听说如果你一直踩着一个人的影子,这个人就永远不会走了。” “你想我永远不会走?” 我想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这句话矫情的话秦挽歌没说出口,她只是转过身,拽住江衍的手:“我们回家吧。” 承诺的话永远都不要说,她不喜欢承诺,因为承诺就犹如镜中月水中花,转瞬就能消失。 比起承诺,她更喜欢就这么一步一步走下去,走到人生尽头,走到他们都白发苍苍,牙齿掉光。 江衍深深凝视她的侧脸,目光沉沉,许久,他浅浅一笑,反握住她的手:“好,我们回家办正事。” “正事?没有啊。” “分居结束,当然有正事。” 所以,江衍嘴里的正事是...... 秦挽歌窝在他怀里,抬手戳戳他的胸口:“穿的人模狗样的,尽是一肚子坏水。” “还有更坏的,想试试吗?” “......不想。” “不想也得想。” “......” ――――― 晚上的时候,秦挽歌从浴室出来,果真看到了那则关于她和江衍的报道。 令她意外的是,这次广大吃瓜群众并没有攻击她,他们从各个角度赞美了她和江衍,秦挽歌严重怀疑,下面一水的评论都是江衍的水军。 她放下手机咧唇一笑,继续擦头发。 几秒,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音。 她重新拿起手机,点开。 来自许安安——前方发来贺电,祝你跟旺财百年好合儿孙满堂。 她脸一红,正要回复,不知从哪儿伸过来一只修长好看的手,从她手里夺走了手机。 “旺财?” 她抬眸,就见江衍穿一身黑色睡衣,眯着眼审视着手机屏幕,长长的眼睫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却遮不住江衍身上危险的气息,他开口,明明声音里带着笑意,秦挽歌却听到了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旺财是你对我的爱称?” 秦挽歌垂着头,眼珠子乱瞟,她当初就随口一编,谁知道许安安这货会记得这么牢? 她干笑几声:“对,就是爱称。” “这爱称可真别致。” “呵呵......” “看在你这么爱我的份儿上,我决定礼尚往来,给你也取个爱称怎么样?” 我拒绝! 不过这话秦挽歌只敢在心里呐喊,一对上江衍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她就怂了,她特谄媚的点点头:“取,您取。” 江衍思索几秒:“就叫来福怎么样?” 秦来福?天啦噜,这名字真是难听爆了! “那个,我能拒绝吗?”秦挽歌目光闪闪的看着江衍,只差声泪俱下了。 江衍很无情的扫了她一眼:“不能。” “那我提议继续分房睡。” “你还敢提议?”江衍忽然逼近过来,一把将她按倒在床上,抬手用力的在她的小屁屁上打了两下:“再给我起这么难听的外号我干到你下不了床。” 卧槽,好狼性! 可是,她居然有点喜欢...... 秦挽歌缓缓的捂住脸,她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 江衍拿开她的手:“今晚先给你一点小小的惩罚。” “我不要......唔......” 秦挽歌抗议的话语被淹没在唇齿之间。 当江衍匍匐在她身上,从暗夜到黎明,秦挽歌泪崩了,男人都是骗人的,这是“小小”的惩罚吗?禽,兽!” 第一百一十九章:哲希不是我的孩子 第一百一十九章:哲希不是我的孩子    周六,两人回了老宅,苏皖韵关心的事情永远只有一个,秦挽歌十分心虚的捂着肚子回答了老太太的问题,并安慰了她。 周日,两人去了哲希那儿。 此次去哲希那儿的目的是——搬家。 茗香湾这边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是时候让哲希住过来。 哲希对此很高兴,高兴到收到这个消息的当晚一夜没合眼,导致第二天上课遭到了同学们的无情嘲笑。 请了搬家公司,半天的功夫就搬了过来,连着老管家约翰也一起到了这边。 茗香湾一下子热闹了不少。 秦挽歌很开心,江衍......很不满。 不满的原因主要是:江哲希抢了他的女人。 秦挽歌不再单独属于他一个人,晚上要三个人一起睡,他再也无法正大光明的吃小娇妻的豆腐。 于是,翌日,放学时段,江衍亲自去小学接了江哲希放学,并把他带到了甜品店,进行谈判。 江哲希吃完第一个提拉米苏后,谈判正式开始。 江衍双手交叉,置于桌面,神色清冷:“我建议从今天开始晚上你自己一个人睡。” “可是人家好怕怕。”小哲希垂着头对对手指。 “你是男人,以后不要让我从你嘴里听到人家、好怕怕这种词。” “可是爸爸,我真的不敢一个人睡。” “之前在别墅你也是一个人。” “我有花花。” “现在你可以继续抱着你的花花一起睡。” 小哲希很认真的看着他:“可是阿歌比花花更温暖。” 江衍面色凛然,顿了几秒,他偏头:“我再说一遍,阿歌是我的。” “可阿歌很愿意跟我一起睡。” “那你去告诉她,你想一个人睡。” “可是我并不想一个人睡。” “......” 江衍有些头疼的扶额:“只要你肯一个人睡,你可以提任何意见,但是,如果你不能一个人睡,我就没收你所有的玩具和游戏卡。” “爸爸,这不公平......” “我的话就是公平。” “意思是不管怎么样我都要一个人睡咯?” “就是这样。” 小哲希瘪着嘴,很不开心的样子。 江衍的心口微微动了动:“我不是故意要赶你走,而是,我准备给你生个弟弟或妹妹。” 生个弟弟妹妹,他就不会这么孤单了吧。 虽然还是不开心,但小哲希还是点了点头:“那爸爸你抓紧时间快点儿生。” “我会的......” “对了,爸爸,我看中了一款......” “买!”只要老婆还是他的,什么都好说。 当晚,小哲希就领着花花移居到了隔壁,秦挽歌跟过去抱住小哲希:“是不是你爸爸又跟你说了什么?别怕,你跟阿歌说。” “没有,是我觉得自己长大了,可以一个人睡了。” “真的?” 他可以说假的吗? 江哲希眨巴了眨巴黒梭梭的眼睛,一头扎进秦挽歌怀里:“阿歌你要快点给我生个弟弟妹妹,这样我就不孤单了。” 秦挽歌老脸一红。 “你们在做什么?”江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居高临下的望着两人,看起来脸色很不好。 他死死的盯着小娇妻的胸口,那是他的专有领地,别的男人怎么能碰?就算是江哲希也不行!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拉过秦挽歌:“该回去睡觉了。” “......”秦挽歌有些无语的看他一眼,这是又生气了?怎么连小孩子的醋都吃?简直是个行走的醋缸! “小哲希晚安。”她扭过头冲小哲希甜甜笑了一下。 “阿歌晚安,爸爸......晚安。” 江衍一言不发,转身。 秦挽歌很不满,她伸手掐了一下他的手臂,压低声音:“没有晚安吻连晚安都不能说吗?你是怎么当爸爸的?跟哲希说晚安。” 沉默。 “不说今晚分房......” “我说。” 江衍终于回过头,很严肃的看着小哲希:“晚安。” 两人缓缓走出卧室,秦挽歌听到小哲希欢呼一声扑倒在床上。 回到卧室,江衍意欲脱衣服,秦挽歌按住他的手:“江衍,我们谈谈。” 她神色很认真,江衍看了她几秒:“好。” “江衍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孩子?”秦挽歌开门见山。 江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他视线落在她面上,顿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摇头:“没有。” “既然不是不喜欢,为什么对哲希这么冷淡?如果你对小孩儿都是这种态度,我觉得咱们不适合要小孩儿。”没有小孩儿会喜欢冰块爸爸。 江衍忽然垂下头,那被长睫遮住的眼底浮现出些许漠然,然后秦挽歌就听到他淡漠的声音,一字一句:“哲希不是我的孩子。” 纳尼? 秦挽歌震惊了。 “不是你跟你前女友的?” “不是。”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件事?” “他两岁那年。” 所有的一切都如抽丝剥茧一般清晰开来,秦挽歌的神色看起来有些不敢置信:“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对他这么冷淡?” 江衍没说话。 秦挽歌又问:“那哲希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 秦挽歌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气氛一阵尴尬,她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从来没想过哲希竟然不是江衍的儿子,养自己的女人跟别人生的儿子,别说是江衍,就是换做任何一个普通人大概都会心有芥蒂,更何况是江衍这样骄傲的男人,自己深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生孩子......那应当是致命的打击了。 难为他这些年把哲希留在身边了。 可哲希又何尝不可怜。 良久,秦挽歌面色认真的抬眸,对上江衍有些过分冷漠的眼:“阿衍,孩子是无辜的。” 回答她的是沉默。 秦挽歌大抵能明白他此刻的心境,可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或许这件事是你心里一个解不开的结,但是,答应我,试着去接受哲希好吗?”她微微前倾,凑上前来,一双眼眸清湛的望进他的眼底。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到江衍的回答:“好,为了你我愿意试试。” ―――――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又是六月。 秦挽歌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毕业季。 大学四年,好像只是漫长的一眨眼,仿若昨天她还是站在校门口那个不知所措的青涩小姑娘,今天,她已经褪去所有青春的棱角,泯灭在这匆匆众生里。 再进校园,恍若隔世。 同宿舍的人难得聚齐,大家相约一起去学校外的小店吃饭,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熟悉到令人心酸。 拉开啤酒罐的一瞬间,泡沫四溢,杯酒交错间,隐约有谁提起曾经年少无知的趣事,笑着笑着,眼泪便掉下来。 没有人可以永远留在原地,也没有不散的宴席。 这一别,东奔西走,再见怕是经年之后。 学校外的小店里,热气腾腾的火锅蒸汽里,跳动的光斑迷糊了所有人的脸,千言万语,最后汇成一句珍重。 办了离校手续,领了毕业证,便再也不是这个地方的学生。 拎着行李箱离校那天,她在学校的香樟树下看到了顾景笙,头顶的香樟树依旧开的那样茂密,一如从前,可她知道,她不再是从前的秦挽歌,他也不再是从前的顾景笙。 那些曾有过的美好,风和雪花知道就好。 他们终究,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这一刻,她心里没有遗憾,没有惋惜,有的只是释然和恬淡。 她无声对他说再见,转身朝着反方向走去。 站在校门口,看着曾安放了她四年青春的地方,百感交集。 这里埋葬了她的泪,她的笑,也埋葬了她的悲,她的苦。 这四年,她一步一步走出曾经不堪的过去,一步一步走向未来的美好,褪去满身的伤疤,跌跌撞撞,却也破茧成蝶,成为全新的自己。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来接你?”正沉浸在感动中,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眼前人正是让她感动的心上人。 秦挽歌笑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江大总裁,这会儿你应该在开会吧。” “开会哪有接你重要。”江衍一步一步走过来,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走吧,老婆。” 秦挽歌站在阳光下眯眼看着他,要说这四年她最大的收获,还是江衍啊。 托他的福,还没毕业她就是豪门太太了呢,这么大成就,她也算是人生赢家了吧。 秦挽歌勾唇,最后看一眼待了四年的学校,没有一丝留恋的转身。 再见,过去。 你好,未来。 ――――― 一个月后。 刚刚回家,秦挽歌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是秦挽歌秦小姐吗?楼下有你快递。”电话那端快递小哥的声音有些焦急。 快递?她最近没再网上买东西啊。 秦挽歌一愣:“您搞错了吧,我没快递。” “没错,就是你,快点儿下来取啊。” “喂......”秦挽歌还要说些什么,电话那端却只剩下一阵忙音,快递小歌掐断了电话。 好吧,她看出来了,这是一个很心急的快递小哥。 虽然她不记得又在网上买什么东西,不过,说不定是有人给她寄东西了呢。 这么想着,秦挽歌欢快的下了楼。 四下寻找许久,却找不到快递小哥的位置,她摸出手机给快递小哥打电话。 在快递小哥的指引下,十分艰辛的,她在一个偏僻的小角落里看到了快递小哥的身影。 她不太懂,为什么快递小哥要找这么个偏僻的地方让她取快递,这里四下无人,冷风阵阵,看起来是个杀人分尸的好地点。 “秦小姐?”快递小哥的声音打断了她丰富的内心戏。 秦挽歌猛地回神,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哦,是我。” “你的快递,签收一下。”快递小哥递过一个包裹来。 秦挽歌扫他一眼,不过他戴着红色棒球帽,帽檐压的很低,她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只看到一个有些尖的下巴。 她接过包裹,正要签字,愣了。 不对啊,这名字,不是她的。 她把包裹递回去,把那名字指给快递小哥:“喏,不是秦挽歌,是秦晚歌。” 快递小哥一看:“不好意思,我看错了,你们名字很像,而且,电话号码也很像,抱歉,打扰了。” 秦挽歌刚要摆摆手说没关系,那快递小哥就飞快的骑着四轮车扬长而去。 她站在原地皱了皱眉头,她看起来有这么可怕? 几秒,撇唇,毫不在意的上楼。 把手机随手扔在客厅的沙发上,上楼洗澡。 洗完澡出来,她看到了刚刚回来的江衍。 “今天怎么这么晚?” 江衍一把抱起她,垂眸,一双黑眸含着笑看着她:“想我了?” “......”每天都待在一个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想毛啊。 江衍径直把她放在大床上,俯下身来,秦挽歌抬手抵在他胸口:“又来?” 某男侧目看一眼挂在墙上的吊钟,面不改色道:“现在是九点四十,距离上一次做,爱已经过去二十五个小时零七分。” 秦挽歌不可思议道:“你每天就记着些这?” “我还记着你答应我今天用后入式。” 秦挽歌无力捂脸,她到底嫁给了一个怎样的禽兽啊! 某男拿开她的手:“你挡着我亲了。” “......” 江衍的俊脸一寸一寸贴近过来,几乎已经是鼻尖抵着鼻尖,他的薄唇距她饱满的唇瓣只剩下0.5厘米的距离。 就在彼时,很给力的,江衍的手机响了。 他无动于衷,继续前进,直至薄唇完全和秦挽歌的贴合。 床头柜上,手机却还在不知疲倦的响着,跟打了兴奋剂似得。 在这聒噪的环境下秦挽歌实在无法跟某禽兽一样心无旁骛的继续接吻,她偏头躲开他,抬手挡在自己的唇瓣:“去接电话。” 四目相对,江衍散发着幽光的眼眸好似要将她吞没,许久,才捏了一下她的脸蛋,不甘心的起身:“等着。” 持续不断的手机铃声被掐断,戛然而止。 江衍一手拿着手机,狭长的眼带着危险在秦挽歌姣好的身形来回流连,几秒后,却见他神情一变,瞳孔猛地一缩:“什么?医院?” 江衍挂断电话,面色肃然的拿了车钥匙往出走。 “发生什么事了?”秦挽歌敛了笑意从床上坐起来。 “这件事一句两句解释不清楚,我回头再跟你解释。”江衍只匆匆回了句,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驱车至医院。 径直找到手术室。 有护士步履匆忙的端了血浆和一些不知名的药物从他身侧擦肩而过。 “里面的病人什么情况?”江衍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去,问。 “你是病人家属?”小护士脚步一顿。 江衍迟疑几秒,点头。 “病人头部遭受撞击,有轻微颅内出血状况,正在手术,请您耐心等待。”小护士简洁明了的说明情况,端着托盘走进手术室。 听起来,似乎挺严重。 不过,这次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人为的话,又是谁做的? 奶奶? 没有理由,蒋欣然已经被送离茗香湾多日,根本影响不到他跟秦挽歌的生活,奶娘没有这么做的动机。 那便是意外。 江衍倚在走廊的长臂,视线在手术室紧闭的大门上徘徊,神色有些疲惫。 须臾之后,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下意识的回眸,凌霄正大步的跑过来,神色焦急,气喘吁吁。 他在江衍身前站立,大口喘气,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汗,他看一眼手术室的方向,断断续续的问:“里,里面情形怎么样了?” “颅内有出血,正在手术。” 凌霄神色一震,随即垂下头,面上尽是懊悔之色。 良久,他转身,重重的靠在墙壁,跟江衍并排,尔后仰起头闭上眼睛,紧紧抿住唇瓣,冷白的灯光下,他的羽睫在剧烈颤抖。 “怎么不看好她?”江衍看向他。 “今天约莫傍晚的时候她接了个电话,说是要见一个人,我本来是要陪她一起出来,可她拒绝了我,正好,当时老头子打电话找我说有些事,我就去了,结果......”他睁开眼,眸底尽是愧疚和担忧。 见一个人? 为什么不让凌霄陪同? 这个人究竟是谁? 江衍视线重新转向手术室,眼底变得幽深。 手术完毕是在一个小时候。 医生率先走了出来,江衍和凌霄猛然回神,迎了上去。 医生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谁是病人家属?” 江衍和凌霄对视一眼,须臾,凌霄上前一步:“我。” “好,你跟我来一趟。” 蒋欣然随后被推出手术室,转移到普通病房。 手术虽然已经完毕,但她仍处在昏迷中。 江衍坐在病床前,看着她苍白的脸,眼底是猜测,是探究。 他想知道,蒋欣然要见的人究竟是谁? 不过这一切都要等到她醒来才能揭晓。 ――――― 主治医生办公室。 凌霄在医生对面坐下,面色焦急:“医生,她怎么样了?颅内出血很严重吗?” 医生摇摇头:“颅内出血只是因为撞击导致的轻微出血,这个并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病人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今天若不是送来的及时,她腹中的孩子很有可能就保不住了,你是他的丈夫吗?怎么这么不小心?” “一个多月的身孕?”凌霄不敢置信。 “没错,你不知道?” 凌霄微微怔了一怔,才道:“她还没告诉我。” “不管怎么说,病人腹中的胎儿算是保住了,不过这次车祸动了胎气,她随手有可能会滑胎,从今天起,你要小心照顾。”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凌霄百感交集,欣然居然有孩子了,她怀了他的骨肉,他就要当爸爸了! 这在他二十八年的人生里看起来像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他从未想过跟哪个女人共同孕育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爱情结晶,他甚至不怎么喜欢小孩儿,可当他听到这个消息,内心却勇气一股难以名状的喜悦。 那种直捣内心深处的喜悦,几乎让他欣喜到不知所措。 可喜悦过后,却有一种后怕的情绪慢慢涌上来,他不敢想象,如果这个孩子随着这场车祸没了,他会怎样? 这是他和她的第一个孩子,他很想要。 “一个多月的身孕?”凌霄不敢置信。 “没错,你不知道?” 凌霄微微怔了一怔,才道:“她还没告诉我。” “不管怎么说,病人腹中的胎儿算是保住了,不过这次车祸动了胎气,她随手有可能会滑胎,从今天起,你要小心照顾。”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凌霄百感交集,欣然居然有孩子了,她怀了他的骨肉,他就要当爸爸了! 这在他二十八年的人生里看起来像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他从未想过跟哪个女人共同孕育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爱情结晶,他甚至不怎么喜欢小孩儿,可当他听到这个消息,内心却勇气一股难以名状的喜悦。 那种直捣内心深处的喜悦,几乎让他欣喜到不知所措。 可喜悦过后,却有一种后怕的情绪慢慢涌上来,他不敢想象,如果这个孩子随着这场车祸没了,他会怎样? 这是他和她的第一个孩子,他很想要。 第一百二十章:一具尸体 第一百二十章:一具尸体    这是他和她的第一个孩子,他很想要。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有一天你突然遇到这么一个人,你们相处时间并不长,你却深深为她着迷,甘愿为她赶走身边所有的女人,只疼她一个人,而某一天,你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那种惊喜,那种突然爆棚的责任感。 叫他想要拼尽一切去好好呵护她。 这一刻,他很庆幸,这场车祸没有带走那个刚刚孕育的小生命。 只是,她是否知道这个小生命的存在?既然知道,又为什么不告诉他? 凌霄心情复杂的回到病房。 江衍站起身,回头看他:“医生怎么说?” 凌霄愣了几秒,才道:“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体比较虚弱,需要好好休养。”在他还没把蒋欣然娶回家之前,她怀孕这件事,他暂时不准备告诉江衍,毕竟,江衍当初把蒋欣然交给他时警告过他,不要胡来。 江衍面色轻松几分。 “阿衍,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守着就行。” 江衍扫了扫躺在病床上的蒋欣然,既然她并未有什么大碍,他确实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必要。 几秒,他点头:“好,照顾好她,我明天再来。” 离开医院,回到茗香湾。 轻手轻脚的推开门。 “阿衍,你回来啦?”黑暗中,却见一个身影坐起身来。 “你还没睡?” “我有些担心,睡不着。”秦挽歌朝他招招手:“跟我说说,是谁出事了?” 江衍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是蒋欣然。” 秦挽歌忽的沉默,原来他这么焦急,还是因为她。 不过,她相信他之所以那么焦急的去医院,只是因为道德使然,与其他无关。 几秒,她挽上江衍的手臂,诚挚的问:“那情况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颅内轻微出血。” 秦挽歌松一口气:“那就好。” 虽然她不喜欢蒋欣然这个人,但就事论事,短短半年的时间内出两次车祸,值得同情。 “不说她了,睡吧。” “嗯,好。” ――――― 蒋欣然醒来是在第二天上午。 凌霄第一时间给江衍打了电话。 江衍是在中午下班后去的医院。 推开病房的门时,凌霄正在喂蒋欣然吃饭,动作小心又细致,很难想象,一个从来没有把女人当成过一回事的花花公子有一天也会收了心,为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 江衍不经意的勾唇,上前。 看到江衍,蒋欣然的第一个反应是——拿被子把自己包起来,尤其是头的部位,她现在这个样子,头上戴着弹性网罩,就跟摆在货架上的丝瓜似得,连她自己都不能接受,怎么能給阿衍看到? 凌霄看着她手无足措的样子,立刻按住她的手:“躲什么躲啊?” 蒋欣然对上他不悦的视线,一时语塞:“我......” 江衍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冲着蒋欣然稍稍扬了扬下巴:“没吃完的话继续吃饭,吃完饭我有话跟你说。” 蒋欣然微微一怔,飞快的推开凌霄递到她嘴边的勺子,对江衍微微一笑:“我吃饱了。” “你才吃了这么点儿。” “我说吃饱了就是吃饱了,你干嘛这么磨磨唧唧?” “你是病人你知不知道!” “可是我不想吃了啊。”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江衍抬手,在凌霄的肩上拍了拍:“我先问她话,就几分钟,问完你再继续喂她吃。” “这......”凌霄的视线有些猜忌的在江衍和蒋欣然之间徘徊。 江衍忽然凑过身来,压低声音在他耳畔低语一句:“放心,我对她没什么。” 这么多年兄弟,江衍是什么人凌霄还是信的过的,既然他说没什么那就一定没什么。 他没再说什么,把饭装进保温桶,退出了病房。 江衍拉了椅子,在病床前坐下,双腿交叠,十指交叉,置于大腿,波澜不惊的看过去:“我听凌霄说,你昨天之所以出车祸,是因为要去见一个人,那个人是谁?” 蒋欣然似乎早已料到他会这么问,面上并无太多的诧异,她只是垂下头,十指绞在一起,神色有些复杂:“我知道我接下来的话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是阿衍,我蒋欣然再怎么样都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所以,那个人是......” “秦挽歌。”蒋欣然抬眸,对上他探究的眼神,毫不闪躲:“就在昨天傍晚十分,我接到了秦小姐的电话,她约我在瀚海路的上岛咖啡厅见面,我本不想去的,可她说有些关于你的事想跟我说说,我就去了,只是,还未到达见面地点,就有一辆车从一条小径里冲出来,直直的撞向我。” “你还记得那辆车有什么特征吗?”江衍微微眯着眼,却依旧不能敛下眼底的锋芒丝毫。 “那是一辆面包车,不是很大型,而且我记得他的车号。”蒋欣然偏着头,思维很清晰,飞快的说出一串数字。 “为什么这次记得这么清楚?” 蒋欣然一顿,忽的极轻的冷笑一声:“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了上次的教训,我这次自然学的聪明了些,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上次那人只是想给我一个教训,这次,却是想要我的命。”蒋欣然目光直直的望进江衍的眼底,像是要刺进他的内心:“如果不是我命大,今天,你在这里看到的可能就是一具尸体。” 一具尸体...... 江衍的心口微微震了震,说到底,他从未想过让她死。 不过尽管蒋欣然的陈述非常条理清晰,看起来毫无漏洞,可从心底,他不相信她,他依旧觉得,这样在背后捅人刀子,不像是秦挽歌的行事风格。 交叉的双手微微收紧,他只是沉默几秒,便缓缓站起身来:“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你安心养病。” 跟凌霄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医院。 凌霄重新回到病房,有些吃味的问:“你们刚刚聊了什么?” 蒋欣然的心情像是突然好了一样,她望向窗外,微微眯起眼睛,午后的阳光落进她的眼眸,竟折射出一股惊心动魄的森然,她起唇,声音淡淡的:“没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 凌霄也没继续问,只是抬手指了指保温桶:“还有我亲自给你炖的鸡汤,喝吗?” “喝。” 喝完鸡汤,蒋欣然说想休息了,凌霄收拾了柜上的碗筷:“等等,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蒋欣然没理会他,自顾自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凌霄在床头坐下,认真的盯着她,一瞬不瞬:“你知道你怀孕了吗?” 怀孕? 蒋欣然震惊到直接坐起身来,双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一双眼睛有些愤然的瞪着他:“凌霄,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她果然是不知道,而不是刻意隐瞒了自己。 凌霄唇角勾出一抹笑意,痞痞的看着她:“我没开玩笑,你不记得那晚我们......” “不要提那晚!” “没必要这么大反应,我凌霄敢作敢当,既然睡了你,就一定会对你负责,等你出院了我们就结婚。” 结婚?他是愿意娶,可他问过她愿意嫁吗? 谁会嫁给一个襁坚自己的男人! 她不会嫁给他,也不会放弃江衍,这件事她坚持了整整六年,要她放弃一切跟他结婚,她怎么甘心! 蒋欣然因为愤怒胸口剧烈的起伏,整张脸冷到了极点:“我不要你负责,也不会跟你结婚!” “啊......”凌霄正要回话,却见她忽的佝偻起身子,抬手按在小腹的位置,紧紧咬住了唇瓣。 “你怎么了?” “好疼......” “你别害怕,我去叫医生!”凌霄猛地站起身来,一阵旋风一样冲出病房。 医生替蒋欣然做过检查,有些不悦的看向凌霄:“病人的身体还很虚弱,尽量不要刺激病人,这是最基本的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 点头哈腰的送走医生,凌霄折回身来,小心翼翼的替蒋欣然掖好被子,又拿毛巾替她擦了擦额角因疼痛冒出来的冷汗:“别多想,在你完全好之前我不会再提这件事。” ――――― 江氏。 江衍身体微微后仰,整个人完全靠在大班椅里,白色的衬衫挤压出些许褶皱,一如他蹙起的眉心。 他阖着眼,不知在想什么,面上有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良久,他缓缓睁开眼,在什么东西在他眼底渐渐沉下去,须臾,他终于抬手拨通内线:“聂远,帮我查个车牌号。” 聂远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查到了这两肇事车辆的所属者,并且通过电话联系到了他。 江衍有意同他见一面,谁知这人百般推辞,最后若不是江衍态度强硬,这人根本不会同意见面。 就这人的态度来看,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最终敲定了下午两点见面。 对方定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这点江衍可以理解,作为车祸的肇事者,警察现在必然在寻找他,他尽力系那个把自己藏起来,不过人之本能。 下午两点,江衍准时出现在那个地方,是个很破烂的小店。 两点过了约莫五分钟时,有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戴了红色棒球帽,帽檐压的很低,看不到五官,只能看到一个很尖的下巴。 小店里没有别的人再进来。 聂远拨了那人的电话,眼前男人身上的手机立刻响了起来。 没错,是他。 江衍修长的手指轻扣了扣桌面,示意他过来。 他迟疑几秒,很警惕的扫视了四周,才走过去在江衍对面的位置坐下。 彼时,靠近了,江衍才完完全全看清楚他的长相。 他很瘦,几乎是皮包骨头,面部有着很明显的青筋,下巴很尖,眼睛很小,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股子精明,给人一种贼眉鼠目的感觉。 江衍盯着他看了几秒,开口:“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许是他的气场莫名的强大,男人看起来有些唯唯诺诺,不太敢直视他,只是含糊其辞道:“我害怕你会把我交给警察。” 江衍微微眯了眯眼,他在说谎。 如果他怕暴露自己,当初就不会接电话,因为他是一个亡命之徒,定然对所有人都有着警惕,贸然接一个人的电话,这样很有可能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他接电话,只能证明一件事,他知道他的电话,并知道他一定不会把他交给警察。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隐情? 这个男人,是通过谁认识他的,又是怎么知道他电话号码的? “你认识我?”江衍忽然转移了话题。 那人微微一怔,猛地摇头:“不认识。” “是吗?既然不认识为什么敢接我电话?你不害怕我是警察吗?” 男人慌乱了:“我当时随手就接了起来。” 随手?以这个男人刚刚走进来时的警惕程度,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会随手接陌生人电话的人。 “说吧,怎么知道我的?”江衍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扣手边的水杯,冷静的过分。 男人沉默。 “你应该知道我在榕城的地位,我劝你如实招来。”江衍习惯性的把水杯送到唇边,垂眸的不经意间,却扫到了杯底的水垢,他略微嫌弃的蹙了蹙眉,移开了水杯,漫不经心道:“倘若敢在我面前耍花样,你就不仅仅是被送进警局那么简单了。” 男人表情很纠结,几秒后,才缓缓开口:“江先生,您别为难我了,其实这一切,都是你的妻子吩咐我做的。” 江衍心口微微一颤,挑眉:“秦挽歌秦小姐?” “没错,就是她。” “别对我说谎,否则......”江衍盯着他,眼底射出凶狠的光。 “我就是骗谁都不敢骗您啊,实不相瞒,我的工作是一名快递,那天我去给令夫人送快递,她跟我说,能不能帮我做件事,事成之后,她承诺给我十万块钱。” “她叫你去撞一个女人?” “对,她还说,要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您,她把您的名片给了我。” “你为什么答应她,仅仅是因为钱?难道你不害怕坐牢?” “我当然害怕,但是她给的报酬很丰厚,我最近手头有些拮据,我很需要这笔钱,当然,最主要的是,她说您很爱他,就算我撞了那个女人,您也一定会原谅她,为了不牵连到她,您一定不会把我供给警察,我这才放心的。” 男人的解释很充分,江衍的神色已经有些冷,此刻他已经有些怀疑秦挽歌,但他不想去承认这件事她做的,他继续问,企图找出些许破绽:“那她怎么找上你的?” “您的妻子经常网购,我给她送快递不是一次两次,偶尔聊几句,所以她可能知道我在经济这方面有困难,于是就动了心思......” 男人的回答很合理,但是,江衍没忘记,这件事还有一个最大的疑点:“既然她不让你把这件事告诉我,为什么当时看到我的电话你还是接了起来?” 男人叹一口气:“江先生在榕城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您的厉害我是知道的,既然您一定会找到我,我躲又有什么用?” 至此,所有的事全部解释清楚。 男人迫于他的身份接了电话,但又因为秦挽歌的嘱咐不能见他,所以百般推脱,但最后同样是碍于他的身份,不得已答应见面。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讲的很清楚,没有一丝的蛛丝马迹,所有的一切都有理有据,所有的一切都指明——秦挽歌,他的好妻子就是幕后黑手。 江衍坐在破烂的小店里,看着门口大团大团的光晕,只觉视线一片模糊。 又或许,模糊的不仅仅是视线,还有他的那颗心。 他曾以为秦挽歌不会是这样的人,他曾以为他很了解她,可现在,他才恍然发现,他好像从未看清过她。 买凶杀人,她怎能这么残忍? “江先生,您还有话要问我吗?没有的话我就走了。” 江衍心口一阵烦躁,扫男人一眼,不耐的挥了挥手。 秦挽歌说的对,他确实舍不得把她牵连到这件事情里来,就算所有的证据都证明这件事是她做的,他依旧打从心底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在他的心里,她那么美好。 美好到此刻这么想她,他都觉得是在玷污她。 可是,她真的像他想象中那样洁白无瑕吗? ――――― 茗香湾。 秦挽歌看到江衍回来,心头一喜,跳下沙发,蹦蹦跳跳的扑进他怀里,把脑袋埋在他胸前,双臂环着他,一副小女人模样:“今天跑哪儿去了呀,怎么一天都没在公司看到你人影?” 江衍神色复杂的看着她,这一刻,心口隐隐作痛。 秦挽歌没听到他的回答,抬起头来,仰着下巴去看他,一双黑眸澄澈又透亮,看起来,是那样的......干净。 干净到他不敢相信这件事是她做的。 可蒋欣然没必要诬陷她,拿自己的生命去做一场戏去诬陷别人,大概没有人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 颅内出血不是擦着脸什么的,一旦把握不好分寸,轻微出血很有可能变成大出血,到时候命丧黄泉也不一定,蒋欣然那么惜命,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而且,那个男人也没有诬陷她的动机。 这一切看起来,都像是出自她的手笔。 四目相对,秦挽歌发现......江衍看着她的眼神怎么这么悲痛欲绝啊! 难道他得绝症了? 秦挽歌把自己吓了一跳,她抬手小心翼翼的去触碰江衍的脸:“老公,你怎么了呀?” 在她的指尖即将碰触到他俊美脸庞的一瞬,江衍微微偏头,躲开了她的触碰。 他只是失望的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 秦挽歌的手指还悬在半空中,指尖所触及到的,却只剩下一团虚无的空气。 卧槽,江衍怎么对她突然这么冷淡! 秦挽歌顿时觉得委屈。 她收回手,屁颠屁颠的追过去,跳上比江衍高一层的台阶,双手张开,像是大鹏展翅一样,傻呆呆的站在他面前,截了他的去路:“有什么事你跟我直说呀,我有心理准备的,你不要冷暴力嘛。” 江衍凝视她的脸,事到如今,她还是那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丝毫没有要跟他解释什么的意思。 其实只要她跟他解释,只要她说出这么做的原因,他一定会原谅她。 她唇瓣不自知的撅起来,看起来委屈的很。 可是她有什么委屈的呢? 江衍在心底暗暗叹一口气:“你跟我来。” 主卧,两人相对而坐。 江衍面色很严肃,唇线都抿成了一条,冷峻无比,看起来丝毫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他是准备要跟她在这里对视到天亮吗...... 秦挽歌撇了撇嘴,率先开口:“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夫妻之间应该坦诚相见。” 江衍眉眼浓重的好似浸了墨,语气亦是冷淡:“蒋欣然出车祸这件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第一百二十一章:做掉这个孩子 第一百二十一章:做掉这个孩子    江衍眉眼浓重的好似浸了墨,语气亦是冷淡:“蒋欣然出车祸这件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什么玩意儿? 蒋欣然出车祸跟她有关? 天呐,为了不自取屈辱这次她都没去医院看蒋欣然,怎么这件事又赖到她身上了呢?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江衍居然怀疑她,人和人之间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了吗? 秦挽歌有些不满的扫他一眼:“蒋欣然又跟你说什么了啊?” “她说她之所以出车祸,是你打电话给她邀她见面。” 邀她见面? 她躲她还来不及呢! 况且她约她做什么?跟她聊人生聊理想一起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吗? 这绝壁是诬陷,赤luo裸的诬陷! 秦挽歌行的正坐得直,她无所畏惧:“我没有。” “有没有看一看你的手机就知道。” “好啊,我当然没有意见。” 秦挽歌下楼,去客厅取手机。 回到主卧,把手机往江衍怀里一扔:“喏,看吧。” 江衍接过,摁下开关,屏幕亮了起来,屏幕上,是一张他的照片,穿白衬衫黑西裤,坐在办公桌前,衬衫挽至手肘处,露出覆了薄薄肌肉的健壮小臂,照片的角度选取的是侧面拍摄,恰好落地窗外有光洒下,完美的将他的侧颜勾勒的淋漓尽致,甚至是他镀了光的羽睫,纤毫毕现。 很俊美,很自然。 他微微一怔,有些诧异的看向秦挽歌,这照片,他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拍的。 秦挽歌不自然的偏过头:“是你工作的时候随意抓拍的。” 随意吗?其实一点儿都不随意,那是她偷偷拍了他很多张照片从中精心挑选出来的一张。 江衍没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继续鼓捣手机。 却发现屏幕上跳出来一个密码输入。 他蹙眉:“密码?” 她为什么要设置密码?手机里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秦挽歌脸更红了,不自然的摸了摸头发:“咳,密码是你生日。” 天啦噜,好羞耻,她的小秘密全给他知道了! 不过,江衍的反映很平淡,没有惊喜,没有雀跃,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那目光,怎么说呢,莫名的忧伤。 他在忧伤什么? 秦挽歌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江衍面色一沉,快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翻出两个号码,稍一对比,浓眉就拧了起来。 再看向秦挽歌,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你的通讯记录显示,昨天傍晚五点四十九分,你确实给蒋欣然打过电话,你怎么解释?” 秦挽歌不敢置信的凑过去一扫,嘿,还真有个陌生号码。 她快速的拿过江衍的手机仔细看了看。 卧槽,真是见鬼了,她还真给蒋欣然打过电话,可她怎么压根就没有一点儿印象呢? 她悻悻的放下江衍的手机,如实回答:“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我真的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江衍沉黑的眼眸带着一种特有的犀利审视着她,须臾,他有些许疏离道:“那我再问你,这个手机号是谁的?” 江衍指了指蒋欣然下面的那通通话记录。 秦挽歌认真一看,随即无谓道:“快递的啊。” 好,很好,在邀蒋欣然出来之前她果然是跟那个送快递的男人联系过。 所有的一切都跟那两人的描述符合。 现在,叫他怎么继续相信她?这可都是她亲口承认的。 他静静的看着她,心忽然一瞬间就沉了下去。 看江衍的脸色很不对劲,秦挽歌问:“有什么问题吗?” “你跟快递联系做什么?” “取快递呀。” “那你取了什么东西回来?” 说到这里秦挽歌蹙起了眉:“那个快递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说是送错了东西,就走了。” “是送错了,还是你原本的目的就是叫他开车去撞蒋欣然?” 什么? 秦挽歌简直要怀疑自己听错了,江衍居然会怀疑是她指使快递小哥撞了蒋欣然? 所以现在他是在质问她?为了蒋欣然来质问她? 他们之间的爱情,连蒋欣然的一句挑唆都经受不起吗? 秦挽歌忽然毫无征兆的冷笑一声:“那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理由去撞她,这么做我有什么好处?” “你有什么理由我不知道,但是蒋欣然不可能拿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 “不会吗?爱到癫狂的女人有什么不可能?” “那你呢?你又怎么来证明你没有做过这些?”他从来都不想去怀疑她,甚至直到现在,他都觉得这是一场不真实的梦,他不敢去想,他的枕边人是这样的蛇蝎美人。 面对一个不珍惜你的人,所有的解释都好像失去了意义,秦挽歌看着江衍冰冷的眼眸,突然失去了开口的欲望。 “我没有什么证据,但我用我的人格担保,我没做过。” 只落下一句,秦挽歌起身,离开:“我觉得今晚我们最好都冷静一下。” 江衍没有挽留。 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出自己的视线,他觉得,她离他这样近,却又那样远,近到他只要轻轻上前两步,就能将她拥进怀里,却也远到他怎么走都走不近她的心里。 良久,眼看那扇门快要合上,他终于开口:“只要你给我一个理由,我就原谅你。” 不管多么离谱,不管多么残忍,只要她给他一个解释,他一定会选择包庇她。 “原谅?”秦挽歌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缓缓回过头来,唇角轻轻勾起,却不带一丝情绪的看着他:“我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你的原谅?” 他给了她机会,可她,太令他失望。 江衍的心,彻底沉到了水底,被席卷而来的浪潮淹没。 终是没再说一句话,任由她离开,再也不见。 ――――― 半个月后。 蒋欣然的病情大有好转,无需再住院,只需回家好好修养。 办了出院手续,跟凌霄回家。 车上,凌霄满心欢喜的看着她:“欣然,什么时候跟我回家见见我爸妈?” 他的表情太过欢喜,欢喜到她有些不忍心打击他,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天来,眼前的这个男人那样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说没有一丝的触动,怎么可能? 可见他爸妈,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如果她先遇到凌霄,或许她会跟他在一起,可她十六岁那年遇到了江衍,他那么耀眼,耀眼到整个世界她只能看到他。 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他,为了他,她甚至不惜......失去生命,这样的爱,要怎么割舍,怎么放弃? 须臾之后,她垂下头:“不是说好不提这事?” “你都出院了,孩子也慢慢大了,是时候准备结婚了。” “再说吧。” “再说是什么时候?” “至少......要等到胎位稳定。” 凌霄带笑的视线从她的小腹盘旋:“好,都听你的。” 回家,凌霄亲手做了一顿丰盛饭菜,吃过饭后,蒋欣然有些困了,上楼休息,凌霄把她安置好:“我得去公司走一趟,你乖乖的呆在家,有什么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蒋欣然眼神闪躲:“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凌霄刚走不久,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蒋小姐,剩下的那五万,是不是该打过来了?” 蒋欣然垂眸盯着自己的指甲,不耐的回道:“急什么急,马上就给你汇。” “好。”那人微微一顿:“对了,蒋小姐,有件事提醒你一句,那个叫江衍的男人已经联系过我了。” 蒋欣然瞳孔一缩:“你按我说的做了?” “对。” “那就好,做得不错,到时候多给你汇一万,如果他再找你,你就咬死不放,千万不要承认是我指使你的,记住,你的儿子还在医院等着做手术。” 挂断电话,稍稍休息了约莫一个小时。 蒋欣然拿了包,离开了别墅。 汇了款,去了医院。 这个孩子,是时候处理掉了。 本就不该存在的东西,一旦心软留下,必然会后患无穷。 凌霄再回到家,时间已经是傍晚六点左右,而他楼上楼下找了个遍,却寻不到蒋欣然的身影。 上次的车祸犹在眼前,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他瞬时惊出一声冷汗。 好在,上次车祸后他长了个心眼,在蒋欣然的手机里安装的gps定位系统。 拿出手机,点开软件。 仔细一看,蒋欣然现在居然在......医院? 悬在心口的那颗心差点儿跳出嗓子眼,他只顿了一瞬,就收了手机,疯了一样冲出了别墅。 径直来到医院。 稍稍一打听,才知蒋欣然并没有生命危险,而是预约了这里的一个医师,而那个医师的身份......是妇产科主任。 她要做什么?检查吗? 难道他不在的时间里她的身体又不舒服了? 顾不得多想,凌霄直奔妇产科主任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着的,他正要闯进去,隐约听到门内传来一道沉重的男声:“蒋小姐,你想好了?确实要做掉这个孩子?” 做掉这个孩子...... 只一句,像是当头一棒,凌霄瞬时僵在那里。 医院的走廊里,这一瞬,浑身冰冷。 他还沉浸在初为父亲的喜悦里,她却要亲手杀掉他们的孩子。 心口像是被硬生生划开一道口子,越来越痛,越来越痛,痛到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就这么不想要他的孩子,她就这么恨他吗? 她可知道,得知她怀了他的孩子他有多欣喜?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对她不够好啊?还是说,她始终无法忘记江衍? 可那是他的种,他不答应谁敢动! 凌霄伸手推开门,一把牵起蒋欣然的手,面色从未有过的阴沉:“这孩子,我们不做掉。” 明明想瞒着他偷偷做掉,却还是被他撞见,一种自行惭愧的感觉迅速在心底蔓延开来。 蒋欣然抬眸看着他,长睫不安的轻颤:“你,你怎么会来?” “我如果不来你要对我们的孩子做什么?”凌霄逼视着她,像是敛了无害的雄狮,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靠近的危险,大手下意识的用力:“蒋欣然,我告诉你,结婚可以不结,但这孩子,你休想打掉!” “凭,凭什么?”蒋欣然从未见过这样的凌霄,一时被他的目光震慑的后退两步,底气不足道:“这是我的孩子,我有权处置他。” “我是他的父亲。” 父亲?如果不是那夜他对她用强...... 怎么会有这个孩子的存在。 他知不知道?这个孩子就像是长在她心上的一根刺,无时无刻的提醒着她跟江衍之间的距离! 蒋欣然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瞬间炸了毛:“可我一点儿都不想做他的母亲!” “蒋欣然!” “医生,我要手术,明天就给我安排。”蒋欣然目不斜视,径直看向医师。 医师面露难色,凌霄这个人,他得罪不起,他搓了搓手:“这个,要不你们再商量商量吧。” “无需商量,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留下。” “我不同意。” “那就试试你能否反抗!”凌霄牵了蒋欣然的手就往外走。 蒋欣然剧烈的扭动起来:“你松手!” 她知不知道这样激烈的动作会伤到腹中原本就不太稳定的胎儿? 她就这么不珍惜他们共同孕育的第一个孩子? 凌霄眸光骤然一缩,俯身,长臂穿过蒋欣然腰下和膝盖,稍稍用力,就将她整个人抱起来。 双腿离开地面,只能任由男人抱着走出医院。 蒋欣然握拳砸在凌霄的胸口,像只狂躁的野猫。 凌霄面不改色,在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之下穿越厚重人群,抱着她朝外走去。 四面八方的目光快速聚集,那些窃窃私语争先恐后的钻进耳朵,大多都在夸凌霄男友力爆棚,而她,被贴上的标签是不知好歹。 蒋欣然羞红了脸,再也不好意思继续发泄,偏过头把脸埋在凌霄怀里,心底一阵不开心。 这些人知道些什么?这个男人根本就是衣冠禽兽! 江氏。 整整半个月的冷战,江衍没跟她道歉,原本只是浅浅的委屈,发展到现在,变成了失望。 一段婚姻里最可怕的就是不信任,而江衍,将这最可怕的因素发挥的淋漓尽致。 秦挽歌简直忍无可忍! 她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受这样的委屈? 不,或许就是因为她一直以来的容忍,让江衍以为她不会疼,所以,是时候给江衍点儿颜色看看了。 不经历失去,他就永远不知到珍惜。 秦挽歌打定主意,大手一挥,洋洋洒洒。 二十分钟后,一封辞职信诞生了。 没错,她就是要走,她倒要看看他急不急! 拿了辞职信,径直去了总裁办公室。 江衍在很认真的工作,只是素来沉静的眉眼间夹杂着几丝难得的浮躁,听到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下意识的抬头。 四目相对。 秦挽歌的眼光疏离淡漠,她款款走至办公桌前,将手里的辞职信正面直观的摊开在江衍的面前:“我要辞职。” 半个月来,两人第一次说话,却是这样的境地。 江衍凝视着她的眉眼,沉黑的眼眸里有心痛划过。 他淡淡的扫一眼辞职信:“我不答应。” “你还能忍受跟我待在同一空间下?” “能。” 秦挽歌唇角绽开一抹浅笑,笑意未及眼底:“可惜,我不能忍了。” “这辞职信,我送到了,答应不答应都无所谓,从明天开始,我不会再来江氏上班。”她不是没给过他机会,这十五天内,但凡他肯主动来找她一次,他们之间或许就不会闹到这么僵。 江衍将辞职信放进粉碎机,碾压的细碎,他眯眼,眸底隐约有愠怒:“我没有见过你的辞职信,这辞职,不作数。” “随便,你开心就好,从今天开始,我自由了。”秦挽歌眉眼微挑,优雅转身:“江先生,再见。” 自由了? 她想要离开他的身边去哪里?顾景笙那儿吗? 眼底的怒火一瞬间滔天般席卷开来,江衍凝视她的背影,目光玄寒一片:“秦挽歌,不准离开!” 留在这里继续受委屈吗? 他以为他是谁?他不准她离开她就要留下来? 这个自大的男人! 有本事就来挽回她呀! 秦挽歌头都没有回,径直走出总裁办公室。 得知她要离开江氏,在江氏表面处的不错的朋友都纷纷来慰问。 其实真正舍不得她走的,也只有宋牧。 他第一时间来到秦挽歌的办公室,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怎么说辞职就辞职了?” “发生了点儿事。” 具体是什么事,宋牧没有问,最近总裁跟总裁夫人冷战的事情整个公司都人尽皆知。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秦挽歌,几秒,笑了:“辞职就辞职吧,你开心就好。” 秦挽歌点点头,面上看不出情绪。 宋牧试探性的问了句:“今晚下班一起吃个饭?好久没聚聚了,就当是......欢送会。” 欢送会,就一个人算什么欢送会啊。 秦挽歌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啊,今晚你请客,宋大明星。” 虽然宋牧在《重生之名流巨星》之后一炮而红,但还是非常接地气的选择了跟秦挽歌一起吃小龙虾。 跟她在一起同甘共苦的那些日子总有一种她始终还在的感觉,好像总有一天她能陪着他一起站在这个世界上最耀眼的地方。 地方选的很偏僻,不会给狗仔发现。 伤感总是离别的,两人应景的在这个日子里要了啤酒。 举杯,相撞,一次一次将那些苦涩的液体灌下喉咙。 喝到最后,秦挽歌醉了。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宋牧胡言乱语:“宋牧你相信爱情吗?” 街灯下,女孩儿白希的脸蛋带着些许的红晕,黑色发丝在夜风飘飞,她的眼底含着一层浅浅的水雾,流光溢彩的灯光落进去,像是铺了一层碎钻,美的惊心动魄,美的叫人心碎。 他鬼使神差的抬手,轻轻拭掉她眼角的泪:“怎么会不相信呢?” 从很早很早以前他就喜欢上了她,一见钟情,无法自拔,无药可医。 秦挽歌眯着眼喝一口酒,眼泪就无声的落下来:“爱情可真伤人。” 她从前以为爱情很简单,只要两个人彼此相爱就可以一直走到白头,其实不是的,爱情就像是易碎的水晶,或许哪一天你一个失手,它就会支离破碎。 爱情带给人的,不仅仅只有幸福快乐,还有伤心难过。 而现在,她甚至不知该如何走下去。 宋牧伸手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揉了揉她的发丝:“不是说了吗?我的肩膀永远给你留着,伤心的时候,记得还有我,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没那么伤心了。” 看着宋牧的脸,秦挽歌静默几秒,忽然“哇”的一声哭出来。 那些积攒在心里找不到出口的委屈,一瞬间爆发出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想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第二百二十二章:想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名爵。 聂远担忧的看着江衍:“总裁,别喝了,回去吧。” “回去?”江衍一把甩开他的手,再一次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那个家什么都没有,回去做什么? 那个女人怕是现在跟那个小明星喝的正欢,连自己是什么身份都忘了。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那些辛辣的液体流进胃里,麻痹了神经,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忘记那些痛苦。 这些日子不是不想跟她说话,每一个辗转反侧的夜里他都在等着她来,等着她给他一个解释,只要她迈出那一步,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不计较,不在乎。 就算蒋欣然指着他的鼻子说他冷漠无情,他还是选择了包庇她。 可她呢? 时隔半月,他等来的只是一封辞职信。 哦,不止,还有她跟别人的把酒言欢。 他在她的心里到底算什么?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连一个挽留的机会都不给他。 他用力的捏着酒杯,眼眶一片猩红,须臾之后,却重重的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 茗香湾。 小哲希在老管家的睡前故事中进入梦乡。 老管家轻手轻脚的关上门走出来,迎面撞上了扶着江衍回来的聂远。 “少爷喝醉了?” “嗯,醉的跟一滩烂泥似得。” 老管家下楼吩咐张妈煮醒酒汤。 聂远吃力的把江衍扶进卧室,江衍一米八九,足足比他高十厘米,整个身子几乎都压在他身上,聂远感觉下一秒他就要给压死了。 好在,马上就到床边了。 床边,他松手,江衍整个人失去重心似得倒在床上。 聂远累到大口喘气。 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走出卧室,刚走出房门,得,撞上了同样喝的烂醉的秦挽歌。 哦,不,更准确的说是被宋牧搀着的秦挽歌。 聂远眉头一蹙,这小子的手居然敢放在夫人的腰上! 这可不得了,要是给总裁看到了,那还不得给气个半死? 聂远唇一抿,脸色一沉,走上前来:“秦小姐交给我,宋先生可以离开了。” 宋牧本来也没有久留的打算,只是担忧的看了一眼秦挽歌:“照顾好她。” 嘿,这语气,说的好像他们夫人是他什么人一样? “不劳宋先生担心。”他不悦的吐出一句。 宋牧自然是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他似笑非笑的盯着聂远:“最好是这样。” 转身,离开。 聂远看着宋牧的清高的背影,扯了扯眼皮,嘿,这小子还挺冲!怎么着,还想跟总裁抢女人? 须臾,他收回视线,避过重点部位,扣着秦挽歌的胳膊给她往房间拽,中途好几次秦挽歌东倒西歪差点儿倒他身上,吓得聂远脸色都白了。 以总裁的占有欲,这要给他知道,明儿就指不定把他给开除了。 好不容易走到侧卧,汗都流了出来。 正要往进送,聂远顿住了脚步。 目光若有所思的在秦挽歌的面上徘徊。 总裁醉了,总裁夫人也醉了,中国有个神奇的词语——酒后乱性。 在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做点儿什么? 几秒,聂远一挑眉,眼底露出丝丝猥琐的笑意。 没再多想,三下五除二把秦挽歌给弄到了主卧。 把人往床上一放。 看着躺在一张床上醉醺醺的两人,聂远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总裁啊,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做完这一切,闪人。 夜色深深。 主卧里,许是空调的温度有些低,江衍给冻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只觉头痛欲裂,胃里有什么来回翻滚,有一种恶心的感觉不断的往上涌。 那感觉越来越强烈,几秒,他忽然猛地起身,朝着洗手间跑去。 吐了一番,漱了口,感觉舒服了不少,才往回走。 这么来回一折腾,意识清醒了。 他清楚了看到了月光下,床上那团模糊的黑色轮廓。 那是谁? 他走过去,扳过那团黑色的轮廓,随着他的动作,秦挽歌散在脸上的柔顺秀发散到了耳边,露出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 唔,是秦挽歌。 江衍的神色当即就变得难看至极,这小丫头还知道回家? “小牧牧,来,喝啊,我们再喝!”就在此时,秦挽歌忽然魔怔了似的抬起了胳膊,在空中胡乱挥舞了几下。 江衍的神色更难看了。 小牧牧?叫得可真亲密,他怎么没听她叫过他小衍衍什么的? “小牧牧,我......”醉酒的秦挽歌丝毫不知江衍此时的愤怒,又不知死活的低喃。 居然还敢叫? 江衍顿时怒了。 俯下身去,薄唇快准狠覆在她的唇瓣,彻底阻断了她的呢喃。 女人的唇瓣有种独特的香甜,混合着酒液的味道,愈发的让人沉迷。 原本只是浅尝辄止,却忍不住想要更多。 整整半个月的分居,此刻,再尝到她的美好,掩藏在心底的那些思念就像是海水一样,席卷而来,淹没了他。 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全线崩盘,只剩下一个声音在脑海里不停的循环播放,很想要她......想要她......要她...... 这夜,在酒精的刺激下,江衍遵循自己内心的想法,要了她一遍又一遍,不知餍足一样。 醉酒的秦挽歌格外的迷人,像只磨人的小妖精。 直至快天亮,两人才相拥睡去。 ――――― 时间回到三个小时以前。 凌家别墅,蒋欣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端的人只说了一句,江衍和秦挽歌在做那种事。 挂断电话,蒋欣然早已紧紧咬住唇瓣,唇瓣有血迹渗出亦不自知,只是盯着空气,眸底射出一道愤恨的冷光。 让他们两个再发生点儿什么然后重修旧好? 不可能! 她费了这么大功夫好不容易才让两人之间出现了裂缝,差点儿连命都丢了,难道就要因此功亏一篑? 休想,她是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在沉沉的夜色中坐了许久,女人浸在无边黑暗中的那张脸终于透出一丝阴冷的笑,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既然她不能阻止这件事情发生,不如,就来一招将计就计,让那个践人彻底死心...... 良久,她敛了笑,看向身侧的凌霄。 他还在熟睡,睡颜安静,可是,这不代表着他不会突然醒来,如果他突然醒来,怕是会坏了她好事。 半晌,她打定主意,掀开被子,下床。 因为她的睡眠质量不好,家里是备着安眠药的。 找了安眠药,拧成药粉,倒入水中,搅匀。 “凌霄,起来喝水。” 睡梦中,隐约听到有人喊他,凌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蒋欣然面带笑意的端着一杯水:“喝水。” 凌霄从未对蒋欣然有过任何的怀疑,更何况,现在他的意识不太清楚,当然,最重要的是,他难得的看到了蒋欣然如此温柔的笑容。 他一时分不清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里。 接过水,快速的喝完一整杯,抱过蒋欣然,重新沉沉睡去。 半个小时后。 男人的呼吸声沉重而均匀。 蒋欣然睁开眼,穿衣服,下床。 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凌霄。 抱歉,她没得选择。 凌晨四点,江衍被张妈叫醒。 刚刚才一番芸雨沉沉睡去,江衍半眯着眼,目光一片涣散的看着张妈:“什么事?” “少爷,喝了醒酒汤再睡,否则明天起来会头疼。” 张妈是家里的老人,早上起这么早给自己熬醒酒汤,江衍没有任何的怀疑,喝下。 凌晨六点,蒋欣然来到茗香湾。 茗香湾的密码一直没换,她熟门熟路的输入密码,进入。 客厅里果然静谧无比。 上楼,主卧,推门而入。 尽管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床上那凌乱的痕迹还是让她的心口剧烈的疼痛起来。 那是欢爱过的痕迹。 她最爱的男人此刻就躺在那张床上,臂弯里抱着的,却是别的女人。 怎么会不恨?她恨不得剥她的皮,喝她的血! 不过,好在,江衍马上就会回到她身边。 她胸口剧烈起伏,微微眯起的眼睛,透出嗜血般的冷厉,须臾,所有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仿若从未发生过。 她勾唇,唇角的笑意如罂粟般邪魅。 缓缓的褪掉身上所有的衣服,掀开被子,躺在江衍的另一侧。 拿出手机,拍照,摄像。 早上七点,睡梦中的秦挽歌察觉到一阵冰冷,浑身一个冷颤后,猛地睁开眼。 入目。 白色的天花板,光秃秃的墙壁,绛紫色的天鹅绒窗帘,以及,身上遮了一半的黑色格子被子。 这一切,都在证明着一件事情,她......好像又走错房间了。 头痛欲裂,太阳穴处突突的挑着,这种宿醉的痛楚,她不是第一次体验。 目光一片涣散,愣了许久,视线才聚焦。 她撑着身子缓缓坐起身来。 看向身侧的男人,哦,不,更准确的说,应该是身侧的男人和......女人。 被子只遮了一般,遮不住乍泄的惷光。 女人纤细白希的大腿像是灵巧的蛇,环在男人健壮的腰身,手臂环着男人的脖颈,脑袋亲昵的扎在男人的怀里,看不清楚面孔,只能看到散在她脑后如海藻般的长发。 秦挽歌有一瞬间的恍神。 像是有什么猛地砸了一下她的脑袋,所有的思绪都飘飞出去,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她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感觉像是在做梦。 可她眨眨眼,眼前的场景还是一沉不变。 时间像是被定格,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好像下一瞬就要跳出心口。 就在这时,身侧的床垫微微往下沉了沉。 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秦挽歌缓慢的眨了眨眼睛,视线里,女人从男人的臂弯间缓缓起身,那张脸,终于毫无遮挡的呈现在阳光之下。 那带笑的五官,像只骄傲的天鹅,熟悉的不屑,熟悉的挑衅。 蒋欣然,又是她。 体内的血液一瞬间沸腾,在她体内叫嚣着,叫她几乎忍不住一瞬之间扑过去撕烂这张阴魂不散的脸。 但她忍住了。 良久,她缓缓开口,却连下巴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蒋欣然浅浅笑着,那笑,刺眼至极。 她掀开被子,下床,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yi丝不gua的曝露在阳光里。 细小的空气尘埃里,秦挽歌清楚的看到了她胸口的红痕,那是......吻痕。 眼睛一瞬间被刺痛,她闭了闭眼睛,感觉好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她的脖颈,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至极。 这吻痕是谁留下的,毋庸置疑。 可能出现的画面在她脑海中快速播放,像是一帧一帧电影镜头,每一幕都刺激着她的大脑神经,她简直不敢想象,江衍埋在蒋欣然的身上,以同样亲昵的姿势,做着他们曾经所经历过的甜蜜。 就像是被她刻上印记的所属物有一天被别人玷污。 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恶心感,在胃里翻涌着,唯有攥紧拳头,把指甲嵌入掌心,那须臾的刺痛感才能叫她忍住发疯的冲动。 而她面前的这个始作俑者,蒋欣然,她像是一个得意的胜利者,将衣服一件一件套回到自己身上,带着满脸的得意看向她:“想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秦挽歌盯着她,目眦尽裂。 蒋欣然只是挑了挑眼角,淡淡的落下一句:“想知道的话,跟我来。” 明明知道事实的真相会有多残忍,可她偏偏控制不住自己,醉酒的这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八点,上岛咖啡厅,我等你。”蒋欣然拿了手机,拎了包,面带嘲讽的从她面上扫过,离去。 不知在床上坐了多久,直至掌心传来一阵痛意,秦挽歌缓缓摊开手,掌间一片猩红的血迹,像是在无声的嘲笑着她有多么可笑。 良久,她闭上眼,一颗豆大的泪珠砸落,砸在冰冷的掌心,晕开了血迹。 ――――― 上岛咖啡厅,蒋欣然垂眸看了看时间,八点刚过五分。 那践人不来了? 不可能。 她笃定,她必然会来。 闲适的收了手机,继续搅拌着桌上的咖啡,一股咖啡的香气瞬间在鼻尖四溢开来。 就在这弥漫的香气之间,隐约听到一阵脚步声。 蒋欣然缓缓勾起了唇角。 再抬眸,秦挽歌面无表情的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秦小姐喝什么?”蒋欣然的一举一动之间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喜悦,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秦挽歌没有心情在这里看她拙劣的表演。 她只是冷冷的看着她:“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挽歌的眼神很阴寒,饶是在这阳光明媚的夏日都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她有一瞬间的恍神,旋即,浅笑开来。 没说话,只是垂眸,从一侧的包里,拿出了一沓照片,推到秦挽歌面前。 秦挽歌顿了一下,才接过。 第一张,江衍的手放在她的腰际,唇,却落在蒋欣然的脖颈。 第二张,蒋欣然在上,江衍在下,她,在床角。 第三张,江衍在吻她,而蒋欣然,在吻他的耳朵。 ...... 这样的照片有十几张,照片画面猥琐而糜烂,那样的场景,几乎轻易的就能透过这些照片浮现在眼前,生动,刻骨。 原来,昨晚是这样荒唐的一夜。 秦挽歌盯着那些照片,眼眶一片猩红,指关节用力到变形,几乎要将那些照片揉碎在指间。 这些肮脏的东西,叫她痛不欲生! 蒋欣然满意的看着秦挽歌的反应,身体微微前倾,轻如鸿毛的声音低低的落在她耳边:“知道那个传闻吗?” 秦挽歌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唯有眼泪快速集聚的水汽,证明着,这话她听到了。 “江衍在床上有特殊癖好”她微微眯眼,眼底的笑意比阳光都要刺眼:“现在你应该知道了,他在床上的特殊癖好就是——3p。” 尽管看过照片,这个有些疯狂的念头就已经浮现在她的脑海,可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江衍是这样的bt。 可现在...... “知道他为什么一直留我在他身边吗?”蒋欣然继续道,声音透着一股极度的兴奋:“之前,就是我和姐姐一起伺候他的。” “可江衍跟我说他从来没有跟你发生过关系!”秦挽歌强忍着眼泪不掉落,阳光下唯有长睫在剧烈的颤抖。 秦挽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坐在座位上笑的花枝乱颤:“你信吗?我跟他夜夜同床共枕。” “可江衍的技术分明......” “不好是吗?”在她说不下去的时候,蒋欣然接过了话:“秦小姐,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词叫演技派?” 所以,从头到尾江衍都是在骗她? 秦挽歌闭了闭眼睛,声音忍不住的哽咽:“可他......为什么要骗我?” “不骗你你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更他在一起,不骗你又怎么能得到你?”蒋欣然喝一口咖啡,笑的丧心病狂:“你还真以为他爱你?之前的拒绝你以为真的是我姐姐的缘故?他不过是在欲擒故纵,秦挽歌,不这样,你怎么会被他骗到手?” 眼泪终于无法遏止,一瞬间奔涌而出。 原来,她自以为是的爱情,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如果说蒋欣然的话不值得去相信,可那些照片呢? 那就是最好的证据。 事到如今,她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 恍然间,她想起之前曾经在总裁办公室里看到的两个漂亮小姑娘,回想一下聂远当时的表现,真是可圈可点,那么快的为江衍撇亲关系,当时她竟没有多想。 现在看来,原来一切都早有预兆,只是她没发现而已。 真是傻的可笑。 最后的最后,秦挽歌选择了落荒而逃。 回到茗香湾时,江衍还在熟睡。 长久以来见不得光的癖好终于得到了满足,才会睡的这样安心吧。 看着阳光下那张俊美的脸,秦挽歌再一次泪流满面。 她早该看清,他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这份千疮百孔,令人做呕的婚姻,是时候结束了。 ――――― 飞机飞上九万米高空,载着这一年来所有的悲欢离合,消失在熟悉的城市。 秦挽歌没什么东西要带走,她孑然一身来到他身边,又孑然一身离开他。 她唯独舍不得的,只有小哲希。 可惜,她不能再继续陪他,不知多年后再见,他会不会恨她。 看着窗外大团的白色云雾,秦挽歌心口阵阵酸涩,胃跟着也有些不舒服,莫名总有种想吐的感觉。 她闭上眼,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忘记吧,忘记这痛苦的一切。 就像,他从不曾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 江衍醒来,是在下午。 房间里光线很暗,窗帘依旧拉着,唯有几丝金黄的光线透过缝隙洒进来。 沉闷又寂静。 脑袋很疼,混沌不清,总有种睡了很久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依稀记起昨夜,他跟小丫头...... 对了,小丫头呢? 江衍习惯性的伸手,想要将小丫头卷进怀里。 却摸了个空。 第一百二十三章:病危通知书 第一百二十三章:病危通知书    江衍习惯性的伸手,想要将小丫头卷进怀里。 却摸了个空。 指尖所触及到的,只是带着一丝凉气的床单。 他猛地一怔,转身。 果真是没有人。 他蹙眉,起身。 “阿歌?小鸽子?”连着叫了两声,都不见有人应。 跑哪儿去了? 他的眉头蹙的更紧。 掀开被子,简单的找了衣服套上,下床。 客厅里,环视一圈,只有张妈在忙碌着做晚饭,江衍走进厨房:“见夫人了吗?” 张妈手臂一颤,菜刀差点儿把手划上,半晌,她回过神,垂着头,不看江衍:“噢,夫人出去了。” “她有说她去哪儿吗?” “没有。” 都快吃晚饭了,去哪儿了? 江衍上楼,在衣服外套里找到自己的手机,给秦挽歌打电话。 须臾之后,电话那端传来机械而冰冷的女声:“您好,你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停机? 江衍握着机身的手指一紧。 拿下手机,垂眸一看,电话号码无误。 怎么回事儿? 他又拨了一遍,得到的回应,依旧如此。 莫名的心慌,来的猝不及防,江衍把手机往床头柜上随手一扔,正要拿了钥匙出去找秦挽歌,视线在触及床头柜上的水杯时,猛地一僵。 水杯下,赫然压着一份文件,文件的旁边,是一个醒目的小红本,小红本上,是那枚刻了他们姓名首字母的戒指。 闪亮的钻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手机停机,结婚证和戒指都放在了这里...... 一股不安的感觉一瞬间从心底席卷而来,江衍黑眸骤然一缩,面色变得苍白。 快速的移开水杯,拿过文件。 翻开。 那硕大的黑色字体一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离婚协议,小丫头要跟他离婚! 心头瞬时如同煮沸的水,剧烈的翻滚起来,江衍把手里的离婚协议往桌上随手一扔,拔腿就要往外跑。 一张信封,却斜斜的从文件夹里滑落,轻飘飘的落在他的脚边。 江衍脚步一顿。 怔了几秒,才弯腰拾起脚边的信封。 信奉表面很干净,什么都没写。 拆开。 里面是一张信纸,洋洋洒洒的熟悉字体占了大半张。 信的内容很简单。 阿衍: 最后一次这样叫你。其实当我知道事情的真相时,心里是恨你的,可大概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不知道父母的离世对你造成了什么样的打击,让你变成了这样,我不能理解,亦不能接受,只能选择逃离。 虽然你曾经欺骗了我,却也给了我温暖,我们之间,从今往后,互不亏欠。 原谅我的不告而别,也不要来找我,让一切结束在这里。我只有一个最后的请求,照顾好哲希,再见,珍重。 秦挽歌 信的末尾,笔迹被晕开,那是眼泪的痕迹。 江衍怔怔的看着信纸,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陡然跌落在床上。 互不相欠,她说互不相欠。 可她带走了他的心,怎么不欠他的? 还有,她说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什么事情的真相? 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而误会,就是昨晚的那一夜。 那醉酒的一夜,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就在此时,电话毫无征兆的响了。 江衍愣了好久,才失神的拿过手机,电话那端传来苏皖韵的声音:“阿衍,为什么今天早上蒋欣然又一次出现在了茗香湾?” 蒋欣然? 江衍抿唇:“我不知道。” “我不管你是否在包庇她,我希望你转告她,再让我看到她一次,我要她彻底消失!” 挂断电话,坐在暗沉的房间里,江衍的一双眼眸渐渐的变得犀利。 蒋欣然今天早上来过这里,而秦挽歌今天离开这里,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联系? ――――― 凌家别墅。 凌霄进门时,蒋欣然正将最后一张照片烧毁。 迎面扑来呛人的烟味儿,凌霄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在做什么?” 蒋欣然匆忙将烧成灰烬的照片碎末倒进垃圾桶,随意找了个借口:“今天是姐姐的忌日,给她烧了些黄纸罢了。” “以后这些事就交给我,你都是怀孕的人了,万一被烫着这么办?” 凌霄走过来,将她抱进怀里,正要在她额角偷香。 电话响了。 蒋欣然借机不着痕迹的偏开头:“我去接电话。” 有些惊慌失措的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端的男声却是清冷一片:“今天早上为什么来茗香湾?” 听到江衍声音时的惊喜因为这一句毫不留情的质问变成了错愕,蒋欣然愣了一下,才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去过茗香湾?” “奶奶跟我说的。” “奶奶还跟你说了什么?” 电话那端突然的沉默,几秒,江衍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不回答的意思是心虚,不过,就算他不回答她又何尝猜不到苏皖韵的话,无非是叫她离开江衍,否则就要叫她死。 这个老不死的还真是阴魂不散,没想到处理了一个秦挽歌,还有这么一个老东西。 是时候想想怎么对付她了,否则,有她在,她和江衍一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 蒋欣然无声冷笑:“我不过是想起还有一样东西落在那里,回去取回来罢了。” “什么东西?”江衍逼问。 蒋欣然顿了几秒,才随口一掐:“一条丝巾而已。” 挂断电话,江衍一张隐在黯淡光线中的眼透出些许的凌厉。 蒋欣然刚刚迟疑了,这里面,必然有隐情。 他认真的回想昨夜的情景,有很多片段他是记得起来的,比如,他和小丫头的翻云覆雨的滋味,比如张妈给他送醒酒汤,比如...... 等等,为什么在张妈送来醒酒汤之后的事情他统统都忘光了? 而且,他隐约记得,张妈送醒酒汤的时候时间应该很早,那个时候,别墅里的人都处在睡眠状态。 所以说,张妈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给他送醒酒汤? 是她真的起那么早?还是根本就一夜未睡? 还有,今天为什么他一直睡到下午才起来? 想到这里,江衍沉黑的眼透出明灭的光,或许,张妈和那碗醒酒汤,都有问题。 江衍下楼,晚饭刚刚做好,张妈正把菜和汤陆续端上饭桌,看到江衍下来,面色闪过一瞬的慌张,很快,笑了笑:“少爷,饭好了。” “张妈,我有话问你?” 张妈把最后一份儿汤放在饭桌上,面色一变:“什,什么事? “你实话跟我说,昨晚的醒酒汤里,是不是有,安眠药?” “啪——”张妈正在舀汤的手猛地一颤,滚烫的汤汁立刻洒出来,溅在她的手臂,强烈的刺痛感叫她下意识的松手,手里的瓷碗应声落地,砸的粉碎。 一个素来老实的人是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的。 这一刻,江衍已经了然,事情跟他猜测中的一模一样。 张妈慌慌张张俯下身去收拾碎裂的碗,江衍蓦然伸出手,攥住她的手臂:“别动。” 很快,江衍上楼。 须臾之后,再下来,手里多了一个药箱。 江衍亲自帮张妈烫伤的手上了药,缠好纱布的那一瞬,妇人看着江衍的脸一瞬间泪流满面。 江衍停下手上的动作,直视张妈,眼神温和,循循善诱:“我知道你这么做一定有难言的苦衷,没关系,说出来,我帮你作主。” 一个在江家尽心尽力干了多年的老人,要说想要害他,江衍不会相信,但这不代表不会有人强迫她为非作歹。 江衍的态度让张妈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她做了这样的事,少爷不但没有责怪她,还以德报怨。 她擦了一把泪,哽咽道:“少爷,我对不起你。” “哪里对不起,说说。” 张妈平复了平复情绪,视线没有焦距的落在空气里,陷入了回忆。 大概是一个月前,蒋欣然找上了她,叫她关注着少爷和夫人的一举一动。 她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每个人都有软肋,她的软肋,就是自己的女儿。她是一个单亲妈妈,这么多年女儿一直跟自己的女儿相依为命,女儿跟着她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现在终于大学毕业,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还谈了一个不错的小伙子。 蒋欣然是怎么打听到这些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她不听话女儿便会受到牵连,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她做母亲的怎么忍心? 跟蒋欣然争斗,她又怎么斗得过? 被逼无奈,她选择了服从。 其实蒋欣然也一直没让她做什么,只是把少爷和夫人每天发生了些什么事无巨细的汇报给她。 直至昨夜。 约莫晚上一点,她按着老管家的要求给少爷去送醒酒汤,发现少爷跟夫人在...... 纠结了许久,她还是将这件事告知了蒋欣然。 凌晨三点多时,蒋欣然命令她想方设法让江衍服下大剂量的安眠药。 她没办法,只能将安眠药混在醒酒汤里,送了过去。 在这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便不知道了,只是见七点多的时候,蒋欣然离开了别墅。 “她只让你做了这些?没别的了?”听完,江衍又追问了一句。 张妈认真想了几秒,却猛地抬起头来:“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半个多月前,蒋小姐让我拿夫人的手机给她偷偷打过一个电话。” 江衍脑海里猛然窜过那日,秦挽歌在看过通话记录后脸上的茫然。 他心口骤然一缩:“你记不记得具体是哪天?” “好像是少爷和夫人吵架那天。” 江衍面色一沉,眼底的愧疚接踵而来。 原来,那日小丫头面上的茫然并不是装出来的。 所以说,之前的那件事,也是他错怪了她? 她其实根本就没邀请过蒋欣然出来见面,那个快递所说也是子虚乌有,或许,那场车祸事件,根本就是蒋欣然和那个男人一手导的一场戏。 细思极恐,他几乎不敢想象,蒋欣然为什么变成这幅丧心病狂的样子! 拿自己的命来离间他和秦挽歌的感情,真是疯了! “少爷,我......”看到江衍的神色有些可怖,张妈心头一颤。 江衍看向张妈,眼底的阴狠渐渐散去:“放心,我不怪你。” 要怪,只怪他眼瞎心盲,看错了人。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赎罪。 小丫头受的那些委屈,他要十倍百倍的从蒋欣然身上讨回来! ――――― 没有任何停留的,深夜,驱车去了凌霄的住处。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蒋欣然和凌霄皆是一怔,这么晚了,是谁? 蒋欣然正要起身,凌霄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你是有身孕的人,这种事,让我来就好。” 开门。 门外,站着满身寒气的江衍。 凌霄手臂扶在门板上笑了:“嘿,衍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江衍面无表情,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进客厅,清冷的视线,一瞬间锁定了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蒋欣然。 对于江衍的深夜到访,蒋欣然也是愣在那里。 不过,江衍的脸色...... 她的面色白了白,有些紧张的攥紧了抱枕,不安的往沙发里靠了靠。 江衍径直走过去,在沙发旁坐下:“蒋欣然,我有话问你。” 他的脸格外的冷硬肃然,凌霄关了门走进来,在蒋欣然身侧坐下,扫他一眼:“这表情,干嘛这么凶?看把我家欣然吓得。” 江衍神色淡漠的瞪他一眼:“你回避一下。” “我?”凌霄不乐意了:“我凭什么回避啊。” 江衍忽然毫无征兆的冷笑了一下:“如果你想知道她有多恶心就继续留在这里。” 恶心? 凌霄终于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气氛里的暗涌。 他深色复杂的看了看江衍,看了看蒋欣然,不说话了。 “我问你,车祸的事情,是不是你一手导的?” “不是。”蒋欣然否定的干脆又快速。 “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说谎都不脸红?”江衍看着她的眼神近乎陌生:“张妈已经跟我坦白一切,你还有什么好说?” “我,我没有,是她,她血口喷人。” “她有没有血口喷人你自己心里清楚!”江衍双眼不带一丝情绪的看着她:“找人撞自己嫁祸给别人,蒋欣然,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有能耐!” “欣然,这是怎么回事......”凌霄知道,江衍这人从来不说谎,也不屑于说谎,所以,这事很有可能是真的。他怔怔的看着蒋欣然,心底一阵失望。 蒋欣然只是垂下头,不语。 “不说话是吗?一定要我找来那个送快递的男人跟你对质?” “是我又如何,这件事的受害者是我!”蒋欣然沉寂许久,忽然抬起头来,委屈的吼了一句。 委屈吗?她有什么好委屈?真正受委屈的是那个不知为自己辩解的小丫头。 想到秦挽歌,江衍心口又是一阵刺痛,他都对她做了些什么? 她一定是伤心透顶才选择离开。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他死死的盯着蒋欣然,一双眼阴沉犹如地狱修罗:“这都是你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呵呵,她为得到他费尽心思,换来的,就是这么一句。 看着眼前的男人,蒋欣然笑了,笑到眼眶都红了:“江衍,我为什么这么做你不知道吗?”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欣然,你一直没忘记阿衍?”凌霄不敢置信的声音插了进来。 对凌霄,她始终是愧疚的。 看着凌霄眼底的心痛,蒋欣然又一次的陷入了沉默。 “还有,今天早上,你去茗香湾究竟做了什么?”江衍却再一次开口。 这句话无异于在一片平静的海域砸下一个深水炸弹,一瞬之间,海水蓦地翻滚起来。 下一秒,蒋欣然察觉到凌霄近乎心碎的视线投射到她的侧脸。 她不敢看他。 抿唇,眼神闪躲:“真的只是去取了一条丝巾。” “一条丝巾取要取一个将近两个小时?” “我......” “蒋欣然,一定要我查出来吗?”江衍的怒火再也压不下,那些清晰的愠怒,爬满了他的脸,显得他英俊的五官扭曲到有些可怖,他忽的往前一探,伸手紧紧扣住蒋欣然的手腕:“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逼走了秦挽歌?” 那样坚强的小丫头,那样倔强的小丫头,到底有多伤心才会远走他乡? 江衍的力气大的吓人,蒋欣然的手腕处很快出现一道清晰的红痕,不知是因为痛楚还是因为害怕,蒋欣然的五官拧了起来。 有时候爱一个人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明明知道她做错了事情,看到她受到了伤害,脑海里第一个闪现的念头还是保护她。 不能自控的心疼。 凌霄到底是站了出来:“衍子,她怀孕了,你别伤着她。” 怀孕? 江衍冷眼在两人之间徘徊许久,终究还是松开了手:“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个多月以前。” 江衍沉默几秒,怒气消散几分:“既然怀孕了,就应该行善积德,蒋欣然,如果你及时回头,把事实的真相告诉我,替我挽回秦挽歌,并保证再不插手我们的感情,这件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插手他们的感情? 当初明明是秦挽歌闯入了他们的生活! 蒋欣然咬紧唇瓣,看着神情冷漠的江衍,心里头一次这样恨一个人。 她都走了,却还是不能把江衍还给她。 在他的心里,那个女人就这么重要? 整整六年,一个女人最好的青春和爱情,她统统都给了这个男人,却不及一个只在他生命里出现了一年的女人,叫她怎么甘心? 她揉着手腕,眼泪不停的往下掉,不,她不要放弃。 气氛陷入胶着,一道乍然而起的铃声击碎了这片刻的沉寂。 ――――― 医院。 手术室上方的红灯不停的闪烁,像是来自地狱的勾魂令。 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每一瞬都像是莫大的煎熬,在人心口重重一击。 江衍闭着眼睛倚在手术室外的墙壁上,面色痛苦至极,不安到每一根睫毛都在剧烈颤抖。 就在二十分钟之前,他接到医院的电话,电话的内容沉重到让人心碎,医生说,苏皖韵心肌梗塞突发,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 这是他在这世上仅剩的唯一亲人,他甚至没有想过有一天,奶奶也会离开他。 这打击来的猝不及防,他甚至来不及细想这其中发生了什么,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奶奶,一定要平安出来。 不知等了多久,恍然间好似已经过去整整一个世纪,一片沉寂之中,手术室的门发出沉重的“吱呀”一声。 江衍猛地睁开眼睛。 迎面有医生护士面色沉重的走出来。 江衍愣了一瞬,疯了一样冲过去,一双黑眸带着一丝细微的光亮静静的凝视着医生,连呼吸都轻到细若游丝。 第一百二十四章:我想阿歌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我想阿歌了    医生沉默几秒,终是开口:“非常遗憾,患者抢救无效,已经没有心跳呼吸这些生命反应,我们已经尽力了,家属准备后事吧。” 没有生命反应,没有生命反应...... 一瞬之间,全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去,江衍肩膀耷拉下来,剧烈的颤动,黑眸里那一丝细微的光亮如同暗夜来临之前的最后一丝天光,熄灭散尽,一滴不剩。 医生渐渐走远,江衍脑海只剩下一片空白,在那虚浮的天光里,他好像看到奶奶面带微笑的朝他走来,一如从前。 可是,再也不会有了。 他手脚一片冰凉,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进手术室的,只是看到有护士在忙碌着,一张白布,遮住了那张熟悉的面容。 他永远记得这一天,二零一六年六月十七日。 他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终于离他而去。 处理后事,安排葬礼,忙碌到麻木。 葬礼举行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雨,滂沱的大雨冲刷着墓碑,冲刷着那张昨天还鲜活在生命里的音容笑貌。 江衍撑着一把黑伞站在雨里,这一瞬,漫天的无垠雨丝中,他像是漂泊在海面上的孤舟,摇摇晃晃,此生再不能上岸。 听说人死后会有灵魂飘起,不知道此时此刻,奶奶能否知晓他心底的思念? ――――― 那天晚上,江衍一个人去喝酒,吐到肝肠寸断。 回到茗香湾时,他看到了蒋欣然,暖黄的灯光下,她穿一件黑色长裙,倚在门边,不知等了有多久。 “你来做什么?”江衍眯着眼,手里拎着一瓶未喝完的酒,模样落拓到让人心碎。 蒋欣然像只蹁跹的蝴蝶一样小跑过来,黑色的裙裾在夜风中飘起,像朵盛开的夜来香,她一把扑进江衍的怀里:“我来照顾你。” “照顾?”江衍醉眼朦胧,笑到眼睛里都是细碎的光:“你等这一天等很久了吧。” 明明他的眼神那样涣散,像是蒙了一层雾,蒋欣然却觉像是一把刀,一瞬之间刺中了她掩藏在心底的那些见不得光的阴暗。 她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怎么会呢?” “不会吗?”江衍忽然伸手勾住她的后颈,一个用力,将她扯到身前,一双黑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像是淬了毒的利刃,冰凉的酒瓶贴在她的后颈,那触感,叫她所有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蒋欣然到底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不安的护着自己的肚子,惊恐的看着他:“江衍,奶奶的去世真的跟我没关系? 江衍忽的松开手,毫无征兆的轻笑起来,那些笑意从喉咙里含混不清的溢出,放大在这漆黑的暗夜,悲怆的叫人想要落泪。 他不再看向蒋欣然,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蒋欣然不依不饶的捧着肚子追上来:“让我回到你身边,好不好?” “滚!”回应她的,是江衍起手落下的门板。 蒋欣然站在门外,夜晚的风有些冷,她瑟瑟发抖,盯着门板看了许久,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成拳。 总有一天,她会再回来。 ――――― 第二天啊,酒醒之后江衍去了江家老宅。 苏皖韵去世,偌大的老宅没了主人,彻彻底底的空了出来。 仆人被遣散,只余下阿莲一个。 她是个孤儿,自小被苏皖韵收留,现在苏皖韵不在了,她亦无处可去。 她恳求江衍留下她,江衍答应了,如果奶奶还在,一定不想阿莲颠沛流离。 老宅还是那个老宅,所有的陈设都是老太太生前喜欢的模样,每一处,都透着老太太生活过的气息和痕迹。 不过此刻也徒留人走茶凉的悲哀。 江衍站在客厅看了许久,久到眼睛都有些酸涩,才拔腿往上走。 他想去奶奶的卧室看看。 一步一步踏上楼梯,听说那日奶奶是从楼梯上摔下来才导致的心梗复发,不过溅在楼梯和地板上的血迹都早已被处理干净,一如从前般一尘不染。 只是楼梯拐角处,江衍正要迈步,忽的脚底一滑—— 这打滑来的有些异样。 他身体微微一僵,蹙起了眉。 奶奶年纪大,身体有不好,所以老宅的每一处建筑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比如说这楼梯,用的是防滑材料,上面亦有防滑花纹,一般情况,是断断不会使人滑倒的。 而刚刚,这突如其来的打滑? 江衍缓缓蹲下身,视线看向脚底。 阳光的照射下,地板的一处熠熠生辉,却不是那种透亮的折射光,而是,带着一种黏腻感,就好似,在上面打了一层腊。 江衍瞳孔一缩,漆黑如墨的黑眸中忽然射出一道犀利的亮光,他伸出拇指,在那处轻轻一蹭。 果然,有东西! 很黏腻的一层,沾在手指上有点儿像猪油。 江衍鼻尖凑过去闻了闻。 这味道......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是润滑油。 江衍心口一颤,一种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渐渐浮现。 他快速起身,目光如炬:“阿莲!” “怎么了,少爷?” “那日,老夫人是从什么地方摔下来的?” 阿莲顿了一会儿,垂着头,像是在认真思考,须臾,她抬头,目光落在江衍身上:“好像就是少爷站的那块儿......” “我不要模棱两可的答案,你再好好想想,到底是哪儿?” 片刻的沉默,阿莲再回答时,语气变成了肯定:“没错,就是那里。”之所以会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那日老夫人摔下来时,她就跟在老夫人身后,也差点摔倒,不过情急之中她抓住了栏杆,才没摔倒。 奶奶从这处摔下来,这处恰好有润滑油,这绝对不是巧合! 奶奶的死,很有可能不是意外,而是一场蓄意谋杀...... 至于凶手是谁,他暂且不能下定论,奶奶在商业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得罪人自然是难免,要细数起来,那仇家怕是不下数十。 这件事,或许需要警察来出面了。 ――――― 傍晚。 江氏,总裁办公室。 江衍埋在办公桌里,眼前是堆得小山一般的文件,奶奶突然撒手人寰,江氏庞大的产业一瞬间落在他这个唯一的继承人手里,近日他又一直忙于奶奶的后事,这会儿工作简直堆积如山。 聂远推门而入,扫视一圈,却看不到江衍,走至办公桌前,才发现,江衍的身影已经被文件淹没。 他轻扣办公桌,微微颔首:“总裁,该吃饭了,距下班时间过去已经有一个小时。” 江衍抬起头来,那张俊美的脸近日来愈发的消瘦,五官愈发的外捉,连棱角都变得分明开来,他起唇,眉间紧蹙:“不去外面吃,给我订外卖。” 又订外卖? 聂远有些不开心了,最近总裁工作量日益增大,饭点也是越来越不准时,再要继续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身体真的会垮的。 “总裁,下去吃个饭吧,花不了多少时间的。”他斟酌几秒,终是开口。 江衍忽然抬起头来,目光不善的扫了他一眼:“我是总裁还是你是总裁?” “您......”好吧,总裁最近越发的冷酷无情了。 聂远转过身默默垂泪,给江衍订外卖。 刚走出几步,忽听江衍有些低落的声音传来:“还是没有夫人的消息?” 自从秦挽歌走后,他动用了江家所有的势力,掘地三尺,将榕城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能找到秦挽歌,连秦挽歌最亲的闺蜜,都不知她的去向。 聂远有些不忍心看江衍落寞的样子,他垂下头:“还没有。” 江衍坐在那里,忽然的沉默,他抿着唇,漆黑的眼底空洞而无光,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忠犬。 良久,聂远才听到江衍格外沙哑的声音:“好了,你走吧。” 一直工作到将近深夜,整栋大楼都陷入一片漆黑之中,江衍才回家。 他从心底不愿意回家,那个家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空壳,没了为他留得那盏等候的灯火,回家已经不再有任何的意义。 如果非要说那个家还有一丝叫他留恋的地方,那就是它还残存这小丫头曾生活过的气息。 比如,门口的那三双拖鞋,一蓝一粉一黄,他的最大,哲希的最小,还有一双......是她的,那是哲希搬过来后她去买的,他记得那天天很蓝,阳光很好,超市里她挽着他的手臂,她说,老公,你看这三双拖鞋可不可爱? 玄关处,江衍盯着那双纷嫩纷嫩的拖鞋看了很久,心口忽然就觉得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什么东西,风一吹,空荡荡的疼。 直至感觉保持俯身的姿势腿有些酸困了,他才收回视线。 上楼,去了哲希的房间。 小家伙睡着了,闭着眼睛,唇瓣微微翘着,傻乎乎的模样像极了小丫头。 就连唇角的口水印都出奇的想象。 江衍的心忽然就一阵酸涩,许久,他伸出手,动作轻柔的帮小家伙擦了口水,又在他额角轻轻一吻。 眼神温柔的起身,却觉手臂忽然被人紧紧拽住。 他回头,就看到小哲希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一双黒梭梭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眼里有一层浅浅的水雾,他说:“爸爸,我想阿歌了,阿歌什么时候回来看看我?” 我想阿歌了。 阿歌什么时候回来看看我? 他不敢看小哲希的眼睛,因为他害怕,怕小丫头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他甚至不敢给小哲希一个承诺。 许久,他艰难的动了一下手臂,只觉胸口一阵酸胀,他俯下身,轻轻的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你要乖乖听话,等到你长大了,阿歌就会回来。” “好,我一定乖乖的。” 哄好小哲希,江衍逃离似的钻出房间。 小哲希的房间挨着小丫头曾经住过的房间,里面的东西都还在,就好像,她还在。 站在房间门口,他的心忽然就难过的一塌糊涂。 阿歌,你知不知道,我也很想你。 很想很想。 这一夜,到底是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早上张妈大嫂房间时,看到了烟灰缸里满满的烟蒂,有一根还在袅袅的冒着烟雾。 ――――― 警察全面封锁了老宅,里里外外的排查一天后,发现在堆在库房不起眼角落里的润滑油,没用完,还剩下半桶。 藏的很深,遮盖在一堆废弃的家具后面。 罪犯是做了详密计划的,无论是从老宅的楼梯地板上,还是润滑油桶上,皆寻不到一丝的蛛丝马迹,没有脚印,没有指纹。 不过,心细如尘的刑警队队长邱明还是在润滑油盖里找到了一根黑色的长发。 对于这根黑发的来源,邱明进行了严密分析。 这根头发是在润滑油桶里找到的,润滑油桶又藏的那么深,说明罪犯对江家老宅极其了解,甚至于老宅的每一个角落都了如指掌,而且,正常人在做出这种事情后,通常会选择把润滑油扔掉或者是以别的方式处理,可罪犯没有,说明她很少离开江家,并且,笃定没有人会找到润滑油桶,就算找到,没有线索,也查不到她头上。 可千算万算,她没算到会有这根黑发遗留下来。 所以,嫌疑人范围大概可以确定,是在江家待了一年以上或曾经在江家待了一年以上的人。 首先从江家的仆人查起。 江家近年来并未有什么仆人的变动,伺候老太太的,一直是那几个。 很好查,只要查出来进行dna比对,就基本能定案。 不过,排查到最后,警察发现,有一个仆人找不到了,也就是人口失踪。 是死了,还是逃了? 没有人知道。 线索突然的中断,警察派出大队人马找寻那个叫贺小青的仆人。 江家给出的线索很局限,只知道这个贺小青是个孤儿,是八年前来的江家,模样乖巧朴实。 看起来不像是杀人凶手。 可最可怕的杀人凶手就是这种披着伪善的面具隐藏在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人。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警队在榕城展开了大规模的秘密搜索。 ――――― 凌家。 凌霄蹙眉看着站在门口戴着黑色棒球帽的小姑娘:“你是?” “我来找蒋姐姐。” 蒋姐姐? 这么说来这小姑娘是蒋欣然的......妹妹? 没听说她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啊。 正在他疑惑之际,蒋欣然忽然从他身后窜出来,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一把将小姑娘拉进了客厅。 “欣然,她是你妹妹?” “哦,一个远房表妹。” 蒋欣然只随口应了凌霄一句,就抓着小姑娘匆匆进了卧室。 “你怎么敢来找我?”两人相对而坐,蒋欣然说话的口吻有些斥责,全然没有对待自己妹妹时的温柔。 小姑娘丝毫不惧怕她的样子,微微一笑:“他们在找我,我没有地方可去了。” “没有地方去你就来找我?你是不是想把我牵连进去?” 小姑娘一耸肩:“凌家这么安全,警察根本不敢找上门来,也根本不会怀疑到这里,你在害怕什么?” “你说的轻松,到时候倘若真的被找到,你准备怎么样?”蒋欣然的焦躁稍稍缓解几分,却依旧有些不安。 “我就认罪咯。”小姑娘咯咯一笑,拍了一下蒋欣然的肩膀:“你别害怕,我不会把你供出来的,好歹,你也是我姐......” 听她略带撒娇嗓音的叫她姐,蒋欣然盯着那张跟她眉眼有三分相像的脸,到底是心软了。 “以后你就在这儿住下吧,我会尽力保护你。” “谢谢姐。” ――――― 三天后,江衍受到邱明的电话,电话的具体大意是人口排查已经接近尾声,但并未找到贺小青的身影,现如今,只剩下凌家和顾家没有搜查,看江衍的意见。 江衍思索半晌,只答了一个字,查。 顾家查过,没有私藏罪犯。 晚上,一行人来到凌家。 当敲门声响起,凌霄要去开门,蒋欣然按住了她的手。 凌霄不解。 蒋欣然没时间跟他解释,只是趴在猫眼里看了一看,确认来者不善,整张脸都白了。 她显然没想到警察会查到凌家的头上来。 慌张之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门外的敲门声愈发急促,像是一声声鼓点,重重的击在她的心上。 这时候她不能当着凌霄的面跟小青说什么,亦不能叫她藏起来,否则凌霄一定会看出端倪。 在原地乱转几圈,她心虚的看向凌霄:“我有点儿不舒服,先上楼了,你接待客人吧。” 凌霄还没说话,蒋欣然就匆匆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处。 他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着蒋欣然消失的背影,几秒,收回视线,开门。 看到来人是警察时,也是微微一怔,不过听警察说明来意,就请了进来。 毕竟江衍是他的兄弟,既然是他的事,他定然能帮就帮。 招呼警察在客厅坐下。 邱明大手一挥,手下的警察立刻心领神会,展开搜索。 他则是在凌霄对面坐下来,伸手:“邱明,凌先生,久仰大名。” 凌霄回握:“不敢当。” 简单的客套寒暄过后,邱明没有绕弯子,径直开口:“敢问凌先生家里最近有没有来什么人?” 凌霄想都没想,便要开口。 楼梯拐角处,却猛然传来一道惊呼声。 是蒋欣然,下楼梯时不小心扭了脚,此时整个人都跌坐在台阶上。 “凌霄!”她捂着肚子吃痛的喊了一声。 凌霄被她这么一吓,三魂七魄都要给吓飞了,哪里顾得上邱明的问话,撇下他自己就一路窜上了楼梯。 “怎么样?” “我肚子疼得厉害,你送我去医院好不好?”蒋欣然眼底滑过一丝狠意,把指甲用力的嵌入肉里,痛意的刺激下,额角渗出丝丝的冷汗。 凌霄看着她满头大汗的痛苦模样,心都慌成了一团乱麻,小心翼翼的抱起蒋欣然:“你忍忍,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不好意思邱警官,我现在需要立即带我的未婚妻去医院,今天怕是......”凌霄一边往外走一边道。 “没关系,您未婚妻的身体紧要。” 邱明召回了自己的人,离开了凌家。 却没急着走,看着凌霄载着蒋欣然消失在路口,男人倚在车身,眼眸渐渐的眯了起来,据他多年从事刑警的敏锐,他几乎可以断定,刚刚的那一出,里面有猫腻。 那个女人的演技不太好,人在摔倒时,面上最开始出现的表情应该是慌张害怕,她没有,她的眉头甚至都没有皱一下,那种笃定自己不会有事的神情,只有在刻意摔倒时才会出现。 而且,还有一个小细节,她攥了拳,为什么要攥拳? 人在摔倒之后下意识的是用手去触碰身体,看伤到了哪里,她却是在攥拳,而攥拳之后,她的面上露出了丝丝痛意。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个女人是想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将自己本不存在的痛意表现出来,从而引起男人的心慌。 在他问了那样一个问题后她用了这样一种手段转移男人的注意力,只能证明——她害怕男人回答那个问题。 为什么害怕?因为怕男人说出的答案戳中了她的要害。 所以,十有八九,那个叫小青的仆人,就藏在这幢别墅里。 “邱队?”有小警官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索。 邱明唇角勾了勾,上车:“回警局,商量对策。” “有眉目了?”小警官崇拜的看着邱明:“刚刚搜索只进行到一半,大家伙可是什么都没搜出来呢。” “嗯。” “邱队你太牛了。” “拍马屁也不会涨工资。” “......” 第一百二十五章:我送你的惊喜还喜欢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我送你的惊喜还喜欢吗?    这天夜里,正在工作的江衍收到了邱明的电话。 邱明把大致情况统统告诉了江衍,并把自己的推理陈述了一遍。 听着那些话,江衍漆黑的瞳孔忽然就变得清冷一片,他想起很久之前,就在他跟小丫头在一起的第二天,别墅里,蒋欣然歇斯里地的质问她是不是跟小丫头做了,当时他就知道蒋欣然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只不过,他没料到这眼线会是后来造成奶奶去世的致命原因,如果知道,当时他一定不会纵容蒋欣然。 追悔莫及,从未有一刻这么的恨自己。 想起那日在手术室里,奶奶缓缓被白布遮住的情景,他就不能原谅自己。 蒋欣然蒋欣然,这次他一定会叫他付出代价! 握着机身的手掌用力收紧,手背青筋隐隐暴动,男人沉黑的眼眸蹙起熊熊大火。 良久,他望向落地窗外摇曳的灯火,眼底渐渐趋于平静,如同暴风雨后的海面,只余下藏在最深处的暗潮。 几秒之后,他忽然极轻的冷笑了一下。 “这件事交给我。” ――――― 蒋欣然接到江衍的电话是在第二天。 电话那端,她听到江衍温和的声音:“欣然,我想见你。” 有多久没收到他的电话?有多久没听到他这样温柔的跟她说话? 隔着电话听筒,她几乎可以想象到江衍拿着手机,一手插在口袋,沐浴在暖阳的侧脸是何等的清润,甚至连他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她都勾勒的一清二楚。 他说,他想见她。 只此一句,她在一瞬之间丢盔弃甲。 不知你有没有遇到这样一个人,不管你翻越多少座山,喝下多少瓶酒,经历多少次绝望,对他有多失望,只要他再一次出现在你的世界,以一种你期待的姿态,于是那一瞬间,你忘记了痛,失去了理智,只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他怀里。 爱一个人,有了铠甲也有了软肋,而任何时候,江衍都是她的软肋。 她不能拒绝他。 她愣了许久,脸上才绽出一个真真正正的笑,笑到眼泪都掉下来,她欣喜的不能自己,开口,声音都带着不可自抑的颤抖:“好,好,什么时候见,在哪里?我去家里找你?” “嗯,你来家里吧,我等你,现在就来。”末了,江衍还补充了一句:“不许告诉任何人,悄悄的来,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挂断电话,江衍无声的勾唇,漆黑的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他拿出手机给邱明打电话:“你可以动身去凌家了。” 茗香湾。 门铃声响起来是在半个小时后,江衍放下手中的报纸,去开门。 门口站着面带笑意的蒋欣然,穿绚丽的红裙,化精致的妆容。 看到他出来,她飞快的扑进他怀里,抱紧他,幸福的窝在他怀里,仰着下巴看着她:“阿衍,我好想你。” 这个怀抱,现在拥着的人本该是小丫头,却被眼前的这个女人一手夺去。 而他可怜的小丫头此刻不知在何处漂泊。 江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双漆黑的眸没有一丝的波澜,只有不动声色的阴狠。 拥着她回到沙发上,坐下。 蒋欣然还沉浸在此刻的美梦里,挽着他的手臂问他;“今晚我是不是就可以搬回这里?” 江衍垂眸,看着她无辜的模样,忽然有种掐死她的冲动。 须臾,他藏好暴戾的情绪,像是根本不曾有过那样的念头,温柔的看着她,好似看着自己深爱的人:“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想住多久住多久。” 蒋欣然幸福的快要找不着北,她看着他温柔的侧脸,笑靥如花:“那我从今往后就是这儿的女主人了?” “嗯。” “阿衍,你终于明白我的好了,我很开心。” 凌家别墅,没有蒋欣然的阻拦,邱明很快找到了贺小青。 不过,这小姑娘灵活的很,竟能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好在,女人的体力还是跟男人差了一大截,在追了整整三条街后,邱明终于成功的将贺小青缉拿归案。 回到警局,给江衍回了一个电话。 江衍接到电话时,蒋欣然正意欲吻她。 他波澜不惊的听完电话,挂断电话,浅笑着看向蒋欣然。 蒋欣然还在笑着,江衍忽然伸手用力的扣住的下巴,逼近,依旧带着笑,那笑却让人毛骨悚然,然后,蒋欣然就听到江衍的声音,带着报复的块感,一字一句的落在她的耳边:“贺小青被捕了,接下来,应该就是你。” 蒋欣然早已错愕,瞳孔放大开来,一张脸上尽是不敢置信。 江衍拍拍她的脸:“怎么样?我送给你的惊喜还喜欢吗?” “阿衍......你骗我?”蒋欣然怔怔的看着江衍,眼泪一瞬间砸落下来。 她这样爱他,她这样满心欢喜的来见他,原来,不过是个局。 利用她的感情这样骗她,这就是她爱了六年的男人。 “痛吗?”江衍唇角的笑意扩大开来,那笑意却让人心酸:“秦挽歌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痛!” 所以他是在替秦挽歌报复她吗? 如果是这样,他成功了。 蒋欣然缓缓闭上眼睛,那些眼泪就争先恐后的从睫毛下涌出来。 这一刻,心如刀割。 ――――― 警局,审讯室。 审讯在凌晨四点正式开始,这个时候是罪犯心理防线最为薄弱的时候,也是最好攻破的时候。 不过,这个叫贺小青的俨然出乎人意料。 倒不是说他有多难攻克,而是,她太轻易的就说出了所有。 从她的口中,邱明知道了关于八年前蒋家一夜之间销声匿迹的秘密。 贺小青是蒋荣的私生女,母亲在她六岁的时候因病去世,就是在那时候,蒋荣把她接近了蒋家,那时候的蒋家还是榕城不可一世的豪门大户,容不得一丁点儿的污点,私生女这种见不得光的身份,让她无法成为蒋家名正言顺的三小姐,她以仆人的身份进了蒋家。 她的上面有两个姐姐,大姐蒋佳然,二姐蒋欣然,她们不知道她的身份,亦不愿意和她一起玩儿。 她孤零零的长大,在蒋家那样暗潮汹涌心机算尽的地方,唯有聪明一些,才能生存下去,于是她活成了一幅外表唯唯诺诺内心阴暗狠辣的模样。 如果非要说有一丝的温暖,那些年里,唯一一个给与她温暖的,也只有蒋荣,他会在暗夜里偷偷的来到她的房间亲亲她的额头,他会给她钱让她买好吃的买新衣服,她受委屈时,他会替她作主,他甚至会偷偷供她上学。 事情发生在十六岁那年。 那是一个夏天,她记得那天下了瓢泼的大雨,就在那场大雨中,她看到蒋荣和她所谓的继母被一群人围在角落里,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知多少刀。 她躲在树后面,捂着嘴不敢出声。 直至那些人把两具浑身是血的尸体扔进后花园。 她悄悄的跑到后花园,看到满是鲜血的两张脸,她有些害怕,想要逃。 转身离去之际,却听到一道虚弱的男声。 是蒋荣。 那是她生平第一次被他抱在怀里,那是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父爱。 他慈爱的看着她,他说爸爸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她,他还说,爸爸这辈子最爱的就是你妈妈,他说,爸爸要死了,保险柜里有钱,你带着这钱,离开蒋家,好好生活。 他把保险柜钥匙塞到她手里,就撒手人寰。 她不知道什么是对,不知道什么是错,亦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上。 她恨所有的人,唯独那天在滂沱的大雨中,看着蒋荣断了最后一口气,她哭了。 那个在她生命中给予了她唯一温暖的人,没了。 此后她生命中唯一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变成了复仇。 她查清仇家。 于十六岁那年,改了姓,只身一人来到江家,只为等待时机。 从此以后这世间没有蒋小青,只有贺小青。 可整整八年,她下不去手,因为她遇到了第二个给她温暖的人,苏皖韵。 她在外人面前也许杀伐果断,也许心狠手辣,可她待她很好,许是儿女双亡,她特别喜欢孩子。 在江家的八年,她很开心。 邱明问她:“既然这样开心为什么还要杀死苏皖韵?” 贺小青浅浅一笑:“那夜我做了个噩梦,梦里蒋荣说,他死不瞑目。” “你不像是一个因为一场噩梦就会对一个给予你温暖的人痛下杀手的人。”邱明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你其实不是一个心狠的人,相反,你知恩图报。” 贺小青无辜的眨眨眼睛,眼底,却透出一丝狠厉:“警官,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我就是一个白眼狼。” “不,你不是,如果你是,你就选择直接杀死苏皖韵,而不是在楼梯上抹润滑油,你也知道,并非抹了润滑油苏皖韵就一定会摔下楼梯,你不舍得杀死她,却有一个必须杀她的理由,不是吗?”邱明眯着眼,一双黑眸里尽是睿智的光:“说说,到底是什么理由?” 贺小青微微一怔,有一种被看穿的无所遁形,可她这种人,连慌张都波澜不惊,很快,她回神,依旧是那副滴水不漏的模样:“理由就是那场噩梦是我受到了内心的谴责。” “蒋欣然是你二姐?”邱明忽然转移了话题。 “警官是想问是不是我二姐指使我这么做?” 邱明没说话,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贺小青往椅背后一靠,双手交叉倚在脑后,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闲适的模样丝毫不像一样被审的犯人,她开口,嚣张又高傲:“没有任何人可以支使我。” 邱明忽的一笑:“不,我只是想问你,据你的陈述,你跟你二姐关系并不好,为什么要躲到她那里?那天我们去搜查,如果不是怕你牵连到她,她又为什么要给你打掩护?” “我在老宅的时候帮了她不少。”一句话,四两拨千斤的回了过去。 邱明还想开口,贺小青却不耐烦了:“警官,我的所有罪行我都承认,至于别的没有证据的事情,别再来试探我,ok?” ――――― 凌晨五点,邱明走出审讯时。 江衍迎上来,神色淡淡的:“怎么样?说出幕后主使了?” “没有,咬死不说,看来,我们需要从蒋欣然那儿打开缺口。” 上午,蒋欣然以嫌疑人的身份被请到警局喝茶,来的时候,后面跟着凌霄。 没了往日的玩世不恭,凌霄的面色很严肃,有种历经风雨后的成熟积淀。 蒋欣然被送进审讯室,隔着一层玻璃,江衍和凌霄站在外面观测情况。 审讯正式开始。 蒋欣然明显贺小青那种无所畏惧的洒脱,她很紧张,很不安,坐在座椅里脊背挺直。 邱明看她一眼,打了个响指:“ok,第一个问题,那天蒋小姐为什么包庇罪犯贺小青?” “什,什么时候?” “蒋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那天你假装摔倒趁机阻断了搜查,不记得了吗? 蒋欣然面色一变,快速争辩,连嗓音都提高了两个调:“我没有假装!” “是吗?”邱明似笑非笑的扫她一眼:“麻烦蒋小姐把右手拿出来一下。”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蒋欣然那天攥拳的,是右手。 蒋欣然迟疑。 “怎么,不敢?” “谁说的?”蒋欣然心虚的从眼皮下看了一眼邱明,缓缓的把手摊开在桌面。 许是因为紧张,她的掌心有汗,当然,他要看的,不是汗。 时隔搜查那日已经过去三天,指痕已经很淡,几乎看不见,不过,感谢蒋欣然有美甲的习惯,指甲长而锋利,尤其是中指,那痕迹到现在留着。 邱明隔空指了指那处指甲印:“如果不是假装,蒋小姐那天为什么要攥拳来给自己痛感?而且,据医院的检查结果,那天蒋小姐一点伤都没有,试问从楼梯上摔倒,那么大的冲击力,怎么会一点儿伤都没有?” 这话很犀利,比这话更犀利的,是邱明的眼神,在这眼神的注视之下,蒋欣然早已慌乱,说不出任何的话。 “告诉我,为什么包庇她?”邱明咄咄逼人。 “我没有包庇她,我没有。”蒋欣然眼神闪躲,须臾,才吐出一句:“我只是看到警察来找她,很害怕,她毕竟是我的妹妹。” “你怎么知道她是你的妹妹?”据贺小青的陈述,蒋家除去蒋荣以外根本没有人知道贺小青的身份。 此话一出,蒋欣然后悔不已,她怔了几秒,才道:“是她告诉我的。” “什么时候?” “在江家的时候。” “贺小青说,在江家你帮了她很多,她是蒋家的私生女,是你爸爸背着你妈和别人结合的产物,你不应该恨她?” “蒋家只剩下我们两个了,血浓于水,我不恨她。” “好,蒋小姐,那再请你回答一下,为什么在苏皖韵死的那天,你给贺小青打了一通电话,你们说了什么?” “我们好久没聊了,只是相互关心了一下彼此的近况。” “为什么之前那么久一直没联系,偏偏那天聊了近况?” “心血来潮而已。” ...... 邱明走出审讯室,喝一口水,朝江衍摆摆手:“破绽百出,不过挺会扯谎,我不想再问了,态度过于强硬怕吓着她腹中的胎儿,你懂她,你来。” 江衍面色沉沉,抬脚就要往审讯室走。 忽然,肩膀上落下一股重量。 是凌霄。 “如果她真的犯了错,你准备怎么做?”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江衍,在女人和兄弟的天平上,他第一次出现了偏失。 “一命偿一命,天经地义。”江衍面无表情的落下一句,迈步。 “可她有身孕了!” “有孕不是可以杀人的借口。” 凌霄陡然愣在那里,江衍说的没错,杀人了就是杀人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寂静的审讯室忽然传来脚步声。 蒋欣然下意识的抬头,就看到江衍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满室昏暗中,她忽然想起十六岁那年她第一次见他。那时候他也穿这样的白衬衫黑西裤,逆着天光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好似走进了她心里。 从那以后,她所有的世界,都在围绕着他转。 为他喜,为他悲,为得到他而迷失自己。 可最后,在她以为美梦成真的时候,他亲手将她推下万劫不复的深渊。 没有人知道这种被你爱的人亲手推下深渊的感觉。 她不怕摔下悬崖粉身碎骨,却害怕看到他眼底绝望时的心如刀割。 可惜,他不懂。 他望着她的眼神里没有任何的情绪,有的只是满目的苍凉。 他在她对面坐下,他说:“蒋欣然,我们之间应该有一个收场了。” 结束了吗?所有的美梦都破碎了吗? 她坐在审讯室里,忽觉浑身冰冷刺骨。 “你恨苏皖韵吗?”江衍忽然问。 “恨。”蒋欣然毫无遮掩:“她阻拦着我嫁给你,她想要我的命,我没有理由不恨她。” “她没想要你的命,如果想要,她根本不会给你抢先夺走她的命。” 蒋欣然忽的沉默。 “你记不记得当初,你刚刚嫁给大哥,她亲手为你熬的鸡汤?”江衍淡淡的开口,声音轻的像是来自飘渺的天际,明明那样的清浅,却字字拷问着人心:“人都有心,如果你记着一丁点儿当初她对你的好,你都不会下得去手。” 蒋欣然还是没说话,只是眼底却有泪水慢慢浮现。 那年蒋家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她不过二十一岁,一无所有的嫁入蒋家,是苏皖韵给了她一个家,她进门那天,她拉着她的手,她说,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可是,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恨意消磨掉了所有的温情? 从什么时候开始,着了魔一般,铲除身边的一切只为跟江衍长相厮守? 又是什么时候,动了杀人的念头? 她不知道,只是现在,感觉心口隐隐作痛,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拉扯着心脏,痛到喘不过气来。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是你怎么配?蒋欣然,爱我不是杀掉我爱的人,爱我不是赶走我爱的人,你爱的不是我,是你自己的心魔。” “不,我爱你,阿衍,为了回到你身边,我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蒋欣然猛地站起身来,猩红着眼眶,一双眼怔怔的看着他,近乎癫狂:“我终于赶走了秦挽歌,没有人会再阻拦着我,我只剩下最后的一步就能得到你,可是阿衍,苏皖韵她阻拦我了,有她在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我等不到她死了,我一定要杀死她,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一起,我爱你啊,我爱你爱到发疯......” “所以,是你杀死了她对吗?” “对,是我,为了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 江衍长睫不经意的轻颤,像是痛苦至极,又像是愉悦至极。 许久,他拿出手里的录音笔,一双狭长的眼终于恨意十足的看着她:“蒋欣然,一切都结束了。” 直至这一刻,蒋欣然才如梦初醒般,整个人如同被抽走线的提线木偶,倏然滑落下去。 随着身体一同滑落的,还有眼角的那滴泪。 第一百二十六章:验孕棒 第一百二十六章:验孕棒    十一岁那年,蒋欣然第一次见贺小青。 蒋荣带着她来到蒋家时,她只有六岁,脸蛋发黄,穿很土的衣服,站在蒋家的客厅里,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小丑。她有一张乖巧的脸,也有一张一双极黑极亮的眼睛,看着你时,仿若有股刺透人心的力量。 不过,她不喜欢她,她看起来脏兮兮的,又只是个下人,她才不会和一个低下的仆人一起玩耍。 只是那夜,她似乎撞破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那是蒋家后花园的破旧库房里,夜有些深了,她和姐姐一起偷偷来后花园看那株她们新栽的小白杨。妈妈是不允许她们碰这个的,她说,很脏,所以她们只能趁夜溜进后花园。 就在她们给小白杨浇水的时候,后花园深处的那个库房里传来低低的呜咽声,那边很黑,也很神秘,那哭声叫她们害怕却又好奇。 于是她们偷偷的钻进了库房。 库房黑漆漆的,还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很难闻,地上堆了很多废旧木箱,哭声就是从墙角的木箱里传出来的。 她跟姐姐对视一眼,拉着手一起走过去。 木箱盖着盖,她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掀开。 一片漆黑中,她看到了坐在木箱里贺小青,哦,不,更准确的说,她是被困在木箱里,她的四肢被粗粗的绳索捆绑着,嘴里还塞了一团破布,破布上甚至还有斑斑的血迹,她在呜咽着,嘶吼着,像只被困的野兽。 她的脸上和胳膊上都有明显的伤痕。 她睁着一双眼渴求的看着她们,嘴里不断发出含混不清的咿呀声。 姐姐说,我们不要多管闲事,走吧,要不被妈妈知道了又该训斥我们了。 她不知道该不该救这个干瘦的小女孩儿,她只是觉得,她有些可怜。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细微的响声。 她还在恍神,姐姐拉起她的手就逃了出去。 她们躲在树后,大气都不敢出,只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钻进了库房,须臾之后,库房里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姐姐很害怕,带着她回了房间。 那晚,躺在床上,她却怎么也睡不着,看着窗外弯刀一般的月牙,她想起了贺小青那双黑亮的眼睛。 黒梭梭的,在月光下莹莹发光,眼里满是希冀。 她想了许久,偷偷的掀开被子下了床,偷偷的跑到了后花园,走的时候还从柜子里拿了一只手电筒。 她一个人有些害怕。 来到后花园时,库房已经恢复了先前的平静,连哭声都听不到了。 她拿着手电筒,就着那微弱的光芒,飞快的窜进库房。 还是墙角的那个木箱,她拿了手电筒照进去时,看到了奄奄一息的贺小青,她小小的身子蜷缩在角落里,头耷拉着,如同......死了一般。 她瞪着眼,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拿出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脑袋。 过了几秒,贺小青才缓缓的抬起头来,脸上的伤愈发的惨不忍睹了,血迹跟泡泡一样咕咚咕咚往出冒。 她像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是费尽力气的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黑暗里,那双眼睛光芒不在。 黑暗里,她看到干涸的嘴巴一张一合,虚弱的吐出一句,救我...... 那天的最后,她跳进了木箱里,解开了缠在她手腕脚腕的绳索,取出堵在她口中的那团破布,她瘦骨嶙峋的小手攥着她的,染了她满手的血。 她扯开她的手,不敢久留,像是来时一般,风一样的跑回了房间里。 靠在门板上大口的喘气,她忽然就想起贺小青攥着她手时她心底的那股异样。 可那会儿的她,还不懂,那就是亲情,流淌在血液里无法割舍的亲情。 那件事后的第二天,她没再蒋家再见过她,她听家里的仆人说,爸爸把她送到了外面的寄宿学校。 再见她是在六年后,贺小青十二岁了,穿整洁的衣服,脸蛋变得白希了,跟记忆的那个贺小青一点儿都不一样。 不过,她看着她时,那双眼睛不再清亮,变得深沉,还有些许的唯唯诺诺。 之后的四年,她依旧是蒋家的仆人,她依旧是蒋家的二小姐,没有任何的交集。 厄运终于还是来了,二十一岁那年,一夜之间,疼她爱她的父母死于非命,蒋家的财产被掏空。 就是那年,她从不可一世的蒋家二小姐变成了落魄的名门之后。 也是那年,她为了江衍嫁给了她的大哥江涵。 那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对人体贴至极,不过,他有喜欢的女人,他们之间,一纸婚约,一场有名无实的婚姻,从此,她成了江家的大少奶奶。 也是嫁到江家的那天,她再一次见到了贺小青,她还是仆人,站在一群仆人里面,笑意盈盈的看着她,那双眼,又恢复了往日的光彩,像是蒙了灰的珍珠忽然有一天被擦亮,大放异彩。 那天再看到她,她的心底忽然咯噔一声,因为她发现,贺小青的眉眼跟她竟有几分相似。 从那以后,在江家,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贺小青没少帮她。 知道她的身份是在来到江家的一个月后,她到她的房间给她送鸡汤,放下鸡汤,她却没走,她看着她,唇瓣轻启,她叫她,姐。 手里的瓷碗瞬间滑落在地,她错愕的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才冷静下来,她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姐? 她说,是爸爸告诉我,她拿出一纸dna检验报告。 原来,她真的是她的妹妹,从很久之前,她就对她有着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了。 可是,她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她的母亲曾跟她的父亲...... 她不喜欢她,甚至,有些恨她。 她冷冷的看着她,你来江家做什么? 她说,我来报恩。 她不予理会。 她又说,倘若有一天你有什么难事,你来找我。 于是在八年后的今天,面对苏皖韵的恐吓,面对苏皖韵的阻拦,她选择了找她。 贺小青放下的仇恨,在这一瞬不得不重新提起。 所以,她在楼梯上洒下了润滑油。 那年蒋欣然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救她一命,八年后,她甘愿为她杀人。 只是,蒋欣然不知道,贺小青杀人,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她从来不知道,当年杀死父母的,就是苏皖韵。 或许就是因为这一份愧疚,苏皖韵把她接进了江家,对她那样好,只是这份好,在蒋佳然害的江涵去世后,变成了恨。 没错,江涵爱的那个人,就是蒋佳然。 那场爆炸里,为了救蒋佳然,江涵牺牲了自己。 自那以后,苏皖韵恨透了蒋家姐妹。 而她对江衍的爱慕,叫苏皖韵愈发的恨她。 可苏皖韵到底愧疚,到底没有下手杀死她。 原来,这才是一切的真相。 监狱里,手铐扣上手腕的那一瞬,蒋欣然缓缓闭上眼,这八年来,蒋家和江家的恩怨,终于以一场鱼死网破的结尾划上了句号。 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故意杀人罪——故意杀人者,处以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而雇主和凶手构成故意杀人罪的共犯,雇主属于主犯。 此案件中,蒋欣然属于主犯,贺小青属于从犯,但介于贺小青只是洒了润滑油,是间接致人死亡,顾蒋欣然判刑十二年,贺小青判刑七年。 因蒋欣然怀有身孕,在凌霄的恳求之下,缓期十月执行。 至此,尘埃落地。 ――――― 两月后,距离秦挽歌已经离去一百零八天。 江衍第一八零八次询问聂远,今天可有夫人的消息,聂远的回答千篇一律毫无新意,还没有。 偌大的榕城,秦挽歌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任凭他掘地三尺,都不曾寻到一分一毫属于她的痕迹。 江衍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满城灯火摇曳,有几滴溅入他的黑眸,那漆黑里,透出一丝细微的光亮,像是满室漆黑里微弱的烛光,落寞的让人心碎。 秋天终于姗姗来迟,他看到夜风卷起枯黄的梧桐树叶,他看到昏黄的街灯下,有情侣十指紧扣踩着落叶打马而过,他们的背影在街灯下被模糊成一团黑影,彼此交融。 他忽然就想起那天,她跟在他身后蹦蹦跳跳的踩着他的影子,她说,如果你一直踩着这个人的影子,这个人就永远不会走了。 可他还是弄丢了她。 这一刻,心口疼的一塌糊涂。 他抬手捂住胸口,那里传来丝丝刺痛。 小丫头,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 大洋彼岸。 温哥华,凌晨六点。 一件狭小干净的出租房里。 秦挽歌双手撑在盥洗台,黑色的发丝凌乱的垂在脸颊两侧,盥洗池里水流在哗哗的留着,伴随着一阵阵干呕声。 这种难受的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秦挽歌鞠起一捧水扑在脸上。 她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形容憔悴,有水珠顺着睫毛,鼻梁缓缓的滑下来,沾湿了脸侧的头发。 可真狼狈。 就像她那天逃离他身边的狼狈。 许久,她眨眨眼睛,视线转向放在盥洗池一旁的验孕棒。 上面有两条清晰的红线,那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她神情恍惚的盯着那两条红线,记忆一瞬间回到那天晚上,大概就是在那个荒唐的一夜,有了这么一个荒唐的结果。 可这个孩子,她要,还是不要? 客厅里忽有电话铃声响起。 她猛然回神,拾起手边的验孕棒,顿了一下,随手扔进了垃圾桶,转身朝客厅走去。 ――――― 八个月后,蒋欣然成功产下一子,是个男婴。 她生孩子那天,医院里,凌霄守在她身边,一米八五的大男人,悄悄红了眼眶。 两月后,蒋欣然入狱,监狱门口,凌霄拉着她的手:“我等你回来。” “再过十二年我们就都老了,你别等我,你这么好的条件,应该找个喜欢的姑娘好好过日子,我,配不上你。” “我喜欢的姑娘就是你,别说胡话,我和孩子一起等你回来。” “凌霄......”蒋欣然看着眼前英俊的男人,一瞬间潸然泪下。 她蒋欣然何德何能,这辈子能遇到凌霄。 “别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有狱警出来催促,蒋欣然死死的拽着凌霄的手,舍不得松开。 从未觉得人这一生这样短暂,短暂到刚刚爱上一个人就要分开。 凌霄反握她的手,捏了捏:“怎么这么快就想我了?” 蒋欣然破涕而笑:“才没有......” “别害怕时间太难熬,以后我每天带着儿子来看你。”凌霄替她擦擦眼泪:“里面一切我都给你打点好了,你就安心的待着,就当是换个地方体验另一种生活了。” 蒋欣然带泪点头。 依依不舍的跟凌霄分别。 她入狱的一个月后,江衍终于来看她了。 隔着一层玻璃窗看着这个曾经爱了整整六年的男人,这一刻,无悲无喜,内心无比的平静。 其实江衍说的没错,她爱上的,只是一个幻想。 这六年,她把自己囚禁在这幻想里,近乎毁灭。 一厢情愿永远无法成就一段感情。 江衍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他,不曾得到,何谈失去。 她的放下,是对自己的救赎。 此刻,再见她,她亦能浅浅一笑,隔着听筒对他说一句好久不见。 江衍还是老样子,只是越发的清瘦,他看着她,一如从前般冷漠:“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这一年来,他都没再见蒋欣然,只怕忍不住失手将她掐死。 现如今,当一切都成往事,那恨,才渐渐淡了下去。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蒋欣然的面上缓缓浮现一层歉意:“很抱歉,当年赶走了秦挽歌,说实话,她是个好姑娘。” “当初,你对她做了什么?”再听到秦挽歌三个字,就像是刻意平静下来的心湖投入了一颗石子,瞬间激起涟漪无数,他的脸色苍白几分,才几不可闻的吐出一句,却连声音都不可抑止的颤抖。 “那天,你喝醉了,她也喝醉了,我让张妈给你下了安眠药,爬上你的床,摆拍了一些比较......”蒋欣然垂着头,不敢直视江衍,只是心虚的从眼皮下看他一眼:“过火的照片,我告诉他,你在床上的特殊癖好是,呃3p。” 江衍沉默,蒋欣然却听到电话听筒那端,江衍的声音愈来愈急促,愈来愈激烈,良久,他忽然起身,大手扣上玻璃窗,一双眼似要杀人一般猩红的盯着她。 “江衍,当初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如果秦小姐再回来,我愿意向她澄清一切。”这端,蒋欣然满眼歉疚的看着她,言辞恳切。 不知过了多久,江衍的手臂忽然垂落下去,他垂下头,长睫轻颤,眼眶微微发红。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他的愤怒又有什么用? 小丫头已经走了,不知是否还会再回来。 这个傻丫头...... 她忘记了吗?他在床上的特殊癖好根本不是3p,是sm她! 这一刻,江衍又气又疼。 他的小丫头,离开的时候该有多伤心多绝望啊。 都怪他不好,那晚,就不应该喝醉。 是他不好,伤了她的心。 可她,连一个挽回的机会都不给他了吗? ――――― 秦挽歌离开的两年后。 江哲希已经上小学四年级,他明白了很多事,不会再不停不休的缠着江衍问阿歌什么时候回来,只是过生日的时候,对着蜡烛许愿时,他在心里悄悄的许了一个小小的愿望,希望再过下个生日时,可以有阿歌的陪伴。 江衍依旧在等待着秦挽歌的归来,大部分时候冷漠而禁欲,像是又恢复了曾经那个不近女色的江衍,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工作上,像是不知疲倦,最好的成效就是这两年来江氏再上一个新的台阶,几乎包揽了榕城所有的商业。 而现在,晚上十点,江衍刚刚谈完一个合作案,有些醉了,躺在休息室休息。 聂远推开休息室的门,看到江衍安静的睡着,眉头却轻轻的蹙着,洁白的大床上,他蜷缩的趴着,一直手臂荡在床沿,指间紧紧攥着一张照片,那是他和秦挽歌的婚纱照,照片的边缘因为多次的触摸微微泛了黄。 他忽然就有些心酸。 默默的替江衍把手臂放回床上,盖了被子,要从江衍手中抽出那张照片时,却怎么都抽不出来,江衍死死的攥着那张照片,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 一个人,连在梦里都攥着心爱女人的照片,他有多偏执,就有多深情。 他叹一口,正要默默的走出休息室,一道手机铃声乍然而起。 他回身要按断这通电话以避免打扰江衍休息时,就见江衍睁开了眼,目光还有些涣散,眼底尽是红血丝。 他抹了一把脸,捏了捏眉心,有些难受的甩了甩头,看向聂远:“谁的电话?” “一个陌生号码。” 江衍探手:“给我。” 电话那端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喂,江衍江先生是吗?” “是。” “噢,您好,我是您妻子的委托律师张群。” 江衍握着手机的长指微微一僵,眼底的混沌如潮水般散去,瞳孔深处一瞬间射出欣喜的光亮,这一瞬,激动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电话那端又传来询问的男声:“江先生?你还在吗?” 江衍恍若初醒般长睫轻颤,连呼吸都下意识的放轻:“你有她的......消息吗?” “抱歉,并没有,之所以给你打电话,是在两年前秦小姐曾委托我在你们分居两年后跟江先生确认一下离婚事宜。” 离婚...... 她早已笃定他不会轻易跟她离婚,所以在分居两年后要通过起诉的方式跟他离婚吗? 江衍握着手机,心口像是掉进一个柠檬,酸涩难当。 许久,他自嘲的扯了扯唇角:“要离婚,让她自己来找我。” “是这样的,秦小姐现在不知身在何处,如果能以和平的方式解决这件事,我们可以签订合同,不能的话,抱歉,作为秦小姐的委托律师,我有权采取司法手段。” “她一定要跟我离婚吗?”连他们之间最后一丝关系,都要这样毫不留情的切断吗? “是的,两年前,秦小姐在找到我时,态度很明确。”张群微微一顿:“况且,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如果江先生执意不离,我们走司法程序,结果还是离婚,其实,没必要闹到如此僵硬的地步。” 生平第一次,江衍感到如此颓败,他留不住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甚至留不住一断这样名存实亡的婚姻。 罢了,她要离,便离了吧。 总之他不会放手,总有一天,他会找到她,追回她。 不管这个期限会有多久,他都不会放弃。 从前她那样卑微的追随着他,而现在,换他来追随她。 第一百二十七章:再回榕城 第一百二十七章:再回榕城    三年后。 机场。 秦挽歌穿一身咖色修身风衣,黑色高跟鞋,姣好的面容被墨镜遮去大半,只露出一个尖削的下巴,一手推着行李,一手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从出口走出来,阳光下,迷人又俏丽。 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环顾许久,都没扫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许安安这不靠谱的货,说好的下了飞机来接她呢? 果然不能相信这厮的话。 秦挽歌松开行李,拿出手机给许安安打电话。 旁边的小姑娘乖巧的站在她身侧,一双黑亮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陌生城市,陌生的建筑。 电话很快接通,电话那端传来欠揍的女声:“小鸽子你先别急着控诉我,迟到绝对不怪我,是榕城的交通,你也知道,一如既往的堵,堵的跟腊肠一样。” 初夏的天气,气温已经有些回暖,而且,貌似这里的气温跟温哥华差别还挺大,秦挽歌穿的有些多了,才能了这么一小会而的功夫,额角上就已经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她擦一把额角的汗:“所以请告诉我还要等多久?” “二十分钟,我绕道了,马上就来。” “好,如果过了二十分钟,我会考虑取消约好的五星级大餐。” “卧槽,小鸽子,三年不见出息了啊,敢威胁本宫......”电话那端许安安还在巴拉巴拉,秦挽歌手指轻轻一按,挂断了电话,开车打电话可不是件好事,况且,许安安的车技烂到跟她有的一拼。 十分钟后,秦挽歌感觉整个后背都要湿了,忍不住脱掉了外套,挂在手臂上,露出了里面的天青色连衣裙,款式简约大方,v领,裙摆刚刚到膝盖上方,质料上乘的连衣裙包裹着她曼妙的曲线,丝毫看不出来是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 当然,如果一定要说有迹可循,秦挽歌的胸围又大了一圈,胸前的风光愈发的引人注目。 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不少男士似有若无的朝这边看来。 好在,有秦念在,并未有人上来搭讪。 秦念穿的也比较厚,回来时还很洋气的戴了一顶帽子,这会儿自己揪掉了帽子软绵绵的抱着秦挽歌的大腿:“妈咪,抱抱......” 嘿,这小懒虫,这才刚站了这么一小会而就开始撒娇了。 许是从小没有爸爸的原因,小秦念特别的喜欢黏她,为了让她不会过分依赖自己,秦挽歌会时不时的注意着尽量去锻炼她的自立感。 因为育婴书里说,小孩儿小时候太粘人长大后会养成一种软弱性人格,俗称生活不能自理。 她扫了小秦念一眼,把她抱了起来。 小秦念挥舞着手臂开心的不得了。 然后,秦挽歌就无情的把她放在了行李箱上。 小家伙两只小腿一荡一荡的垂在行李箱边缘,瘪着嘴,模样气鼓鼓的,脸上写满了四个字——我很生气! 秦挽歌哭笑不得的揉揉她的脑袋:“妈咪累了,不能抱抱,腰会痛,你乖乖听话。” 小家伙似懂非懂看着秦挽歌,几秒,一头扎进秦挽歌怀里,小脸蹭啊蹭的:“妈咪,饿......” 秦挽歌垂眸,看了一眼手上的女士腕表,时间指向十一点二十三分,距离许安安约定的时间,只剩下两分钟。 然而她踮起脚尖扫了又扫,连许安安的一根毛都没看见。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她无奈的捏了捏小秦念的脸蛋:“再等等。” 小秦念一把拍掉秦挽歌的手,指指自己的脸蛋,一本正经道:“以后,这里,不能动,会变丑。” 秦挽歌一头黑线,这么小就知道臭美,真不知道是随了谁。 时间整整过去二十分钟,秦挽歌的耐心终于被榕城这炎热的分分钟能把人晒化的天气消耗到精光。 她拿出手机准备再一次致电许安安,表达自己的不满之情。 刚刚拿出手机,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剧烈的喘气声,下一秒,眼前一黑,秦挽歌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直直的朝她扑过来,张牙舞爪的。 秦挽歌吓了一跳,擦勒,哪里来的神经病? 回国第一天就遇上神经病,她这运气简直可以买彩票了。 紧接着,她就感觉那神经病紧紧的抱住了她,抱到有多紧呢?秦挽歌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就在这紧急关头,那神经病放开了她,抬手用力的拍了她的肩膀一把:“怎么样?整点,我是不是很牛?” 那得意的声音,那欠揍的表情。 呃,这个神经病就是许安安。 秦挽歌愣了,整个人都僵在那里,几秒,才伸出一只手不敢置信的揪了揪许安安的黑长直:“你风情万种的大波浪呢?” “生孩子剪了。” “你生孩子了?!”这短短的三年,她都错过了些什么? “生了,生了个小魔王,刚刚接你来吃就是因为这小魔王把人家隔壁小姑娘欺负哭了。”想起这事儿来许安安就气不打一处来,伸出一根手指就恶狠狠的戳在了秦挽歌逛街饱满的额角上:“倒是你,三年前走的可真利索,有没有把我当你闺蜜啊,说好的做彼此的贴心小棉袄呢?这一走三年,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我还以为你给人贩子拐走了......” 许安安越说越动情,说到后面,简直都要声泪俱下了。 秦挽歌心虚的看着她,认真接受批评,毕竟当初一走了之是她不好,可她也没办法啊,以许安安这张大嘴,她要把这事告诉她,跟昭告天下又有什么区别嘛...... “妈咪,这个怪阿姨好阔怕......”忽然有人拽了拽秦挽歌的手臂,紧接着,一道细细软软的声音就弱弱的传了过来。 许安安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小秦念的存在。 她怔了一瞬,立刻笑了,好似刚刚声泪俱下肝肠寸断的人不是她一样,她指了指小秦念,满脸的惊恐:“不要告诉我,这是你女儿......” “......你没猜错,这就是我女儿。” “秦挽歌你怎么回事?带球跑路啊,你当演电视剧呢?一个人带孩子不辛苦啊......”巴拉巴拉,又是一段恨铁不成钢的数落。 虽然,许安安也是心疼她。 可是,看着小秦念怯怯的缩在她怀里看着许安安那一脸惊恐的表情,秦挽歌拽住了许安安挥舞的手臂:“你吓着我家念念了......” 许安安理智终于飘回了自己的脑袋里。 她克制了一下情绪,露齿一笑,走过来亲昵的捏了捏小秦念的脸蛋:“小念念是吧?我是许阿姨,呦呦呦,看着小脸嫩的,长得真水灵。” 被捏脸会变丑的观念在小秦念的脑海里已经根深蒂固,就算许安安后面夸了她长的水灵,小秦念还是跟只傲娇的小猫似的,轻哼一声,扭过了头。 卧槽,这么傲娇? 许安安扫秦挽歌一眼:“这孩子是江衍的吧。” “不是”秦挽歌神色一僵:“是我跟我丈夫的。” 许安安视线从秦挽歌的五指掠过,那纤长白希的手指上,根本就没有钻戒。 唬谁呢! “别狡辩了啊,小姑娘这傲娇的性子跟江衍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好吧,不狡辩就不狡辩。 看来时隔三年她的撒谎功底还是一如既往的蹩脚。 不过,秦挽歌一点都不想提起这个话题,她有意避开了话题:“不说了,这天气怪热的,回家再说,走吧。” 许安安若有所思的看秦挽歌一眼:“得,走吧。” 秦挽歌从行李箱上抱下小秦念,许是饿的厉害,又可能是天气太热,小秦念一张脸红彤彤的,窝在她怀里各种撒娇,就是不肯再下来自己走了。 秦挽歌对这种萌萌哒的生物简直毫无抵抗力好吗? 于是乎,她妥协了,只能抱着小秦念去推行李箱。 许安安二话不说,从她手里抢过行李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力气。” 车子就停在路旁。 许安安拖着两个黑色的行李箱走的风风火火,毫不费力,自打生了肖楚这个小魔王后,她的力气就变大了不少。 只是,这行李箱可真难看。 秦挽歌这品味,简直跟男人一样。 车子前,几人停下脚步,许安安打开后备箱。 秦挽歌放下小秦念,摸摸她柔软的黑发:你乖乖的等妈咪,妈咪帮阿姨一下,好吗?” “不好......”小秦念抱着秦挽歌的大腿不肯松手,她对许安安的印象已经定义为粗暴的怪阿姨。 “不听话了?”秦挽歌故意拉下脸:“你这样妈咪会生气的。” “妈咪......” “松手。” “不松。” “松。” “不......” 许安安听着秦挽歌跟小姑娘的对话,眼睛忍不住弯了起来:“你跟一小姑娘杠什么?行李我放就好了,今天太阳挺大的,小心给小姑娘晒中暑了,快上车吧。” 秦挽歌叹一口气,抱起了耍赖的小秦念,坐进了副驾驶。 良久,只听“哐当”一声,紧接着车身轻微的震颤。 就见许安安拍了拍手,拉开了主驾的车门。 坐进车里,发动车子,放手刹,踩油门,车子猛地晃了一下,冲了出去。 整个过程,许安安的动作看起来......一点都不娴熟。 秦挽歌舔了舔唇,不安的看向她:“那个安安啊,慢点开,咱不赶时间。” “放心,我技术好着呢。” 前方有车,许安安猛地踩下刹车,因为惯性,三人的身体猛地向前倾了一下,又弹回来。 秦挽歌忽然有些想抱着小秦念下车...... 许安安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车技好? 许是小秦念的一声惊呼,许安安终于收敛了自己爆棚的自信心:“好吧,我开慢点儿。” 车子终于以蜗牛一样的速度龟速行驶在街道上,慢是慢了点儿,但胜在四平八稳。 小秦念扒在车窗上,小脸蛋贴着车窗,好奇的扫视着不断后退的新奇风景。 秦挽歌看向许安安:“我托你找的房子找的怎么样了?” “我的能力你还不知道?”许安安目视前方,眼角是淡淡的笑意:“按着你的要求,地域要偏僻,治安要严谨,格局要敞亮,附近还要有幼儿园,虽然是有些难找,但你给的价格高,找了半个月我还真给你看了一套,手续都办好了。” “那一会儿先过去看看吧,顺便把行李放下。” “行。”许安安扫一眼秦挽歌:“但是,小鸽子,你哪儿来那么多钱啊?这三年你发财了啊。” 提到这儿,秦挽歌面上生出一种自豪的笑,其实初到温哥华的第一年过的很苦,她人生地不熟,又怀了小秦念,不过,也正因为此,阴差阳错的,她开启了一条新的致富之路。 “嗯,我写了本书,要拍电视剧了。”她答。 “这么牛?厉害了!快告我什么书,我要拜读!”大学的时候她和秦挽歌都挺喜欢看小言的,有时候窝在被子里为了看一本小说,能熬一整晚不睡觉,要说起某网站的某大神,那简直是五体投地的膜拜。 “《前夫滚远点》,别名《盲爱》。” 许安安怔了一瞬,忽然跳了起来:“卧槽,那本书是你写的!你知道吗?我当时追那本书追到眼泪都流干了!真是太感人了!不过那个结局很悲惨啊,男主居然死了哎,小鸽子你真是太坏了,还有还有,听说那本书即将拍成电视剧了,最近微博里都传疯了哎,都是讨论这件事......” 人一旦进入某种癫狂的状态就会忽略别的事情,比如,现在她们的车子正在一一种极其危险的路线在马路上游窜。 秦挽歌已经吓到面无血色,紧紧的抓着许安安的手臂:“车,车啊,许安安,要撞车了!” 这一声吼,即使的制止了一场惨绝人寰的杀孽,就在她们的车即将追尾上一辆的时候最后一厘米,刹住了。 小秦念都要给吓哭了。 许安安终于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愧疚的挠挠脑袋:“那个小鸽子啊,我不是故意的,都怪你那本书写的太棒了......” 秦挽歌哄好惊魂未定的小秦念,回过头来:“好好开车啊,别激动了,我心脏病都要给你吓出来了。” 许安安咧唇殷切一笑:“好。” 车子重新上路,走了好一会儿,许安安又要说什么,被秦挽歌无情的制止了。 车技不好的人再分心,那简直就是灾难现场。 这次,车子终于平安抵达了郦苑。 郦苑可以说是跟茗香湾属于一个类型的住宅区,都是属于钱多的花不完觉着烫手的人才能住得起的,但要说不同,又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同。 这里的建筑以花园洋房为主,内里装修偏温馨,地势比较偏,住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一些退休的高官政要。 不过秦挽歌对这些都不太了解,整整三年不回国,榕城的变化还是挺大的,至少路边的很多商店都改头换面,变成了她所不熟悉的品牌。 时光从来就有一种可怕的力量,带走亲人,抚平伤痛,模糊记忆。 时隔三年,再回到这里就像是从一个陌生的地方来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如果非要说出榕城对她而言还有一丝熟悉的话,大概就是,陵园里还有她牵挂的挚爱。 秦挽歌的大脑自动将一些不怎么愉快的记忆屏蔽删除。 下车,一路的颠簸,小秦念居然在她怀里睡着了。 只能继续麻烦许安安替她拎着行李箱。 好在,这是一个高档住宅区,有电梯。 她住12层,也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就到了。 推开门,一厅两室的格局,很敞亮,很温馨,有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一眼望尽窗外美景,还有一个足够宽敞的小阳台。 确实很符合她的要求。 许安安把行李放在墙角,问她:“我的五星级大餐什么时候可以进行?” “念念睡着了,得等她醒了。” 这话因刚落,就见怀里的小秦念揉揉眼睛,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懵懂的看着她:“妈咪,我们什么吃饭饭,我好饿......” 原来是给饿醒了。 秦挽歌一笑:“现在就去。” 几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下楼。 地点许安安定在了伊丽莎白。 因为地处偏僻,抵达时,还是花费了不少时间,好在,她们来得晚,已经成功的错过了饭点,这才得以订到位子。 不过,看着几乎座位虚席的餐厅,许安安还是捶胸顿足的哀嚎了一句:“你们这些资本家啊......” “今天就让你过一把资本家的瘾,想吃什么,随便点。” 许安安也没跟秦挽歌客气,多年好友,就算三年不见,依旧没有一丝的不适,好似她们从未分开过。 许安安点了一份七分熟的牛排,秦挽歌点了鹅肝,给小秦念点了意面和甜点,几人还点了牛奶玉米浓汤。 小家伙的吃相不讲究,肉酱沾了一脸,秦挽歌拿了纸巾给她专注的擦脸,就听到许安安嚼着牛排口齿不清的问了句:“这次为什么回来啊?” 秦挽歌的手指微微一顿,旋即,才淡然道:“因为公事,这次电视剧的执导导演是国内知名导演,他希望我回来担任电视剧的编剧一职,他说编剧是一部电视剧的灵魂,而这部小说是我写的,只有我在,才能把这部小说的灵魂融进电视剧中。” “真的只是这么简单?” 许安安的弦外之音秦挽歌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可她选择了沉默。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再次遇到江衍,你要怎么办?” 这个问题问的很现实,也很犀利。 关于江衍,她知道这是一个迟早要面临的问题,她只是没想到,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心口依旧会为之触动。 一年的婚姻,三年的逃离,本以为心如止水,其实只是她自以为是的心如止水。 只是,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伤害了就是伤害了,就好像每一道印在身上的伤疤,都回不到最初的伤口,又好像每一滴葡萄酒,都回到最初的葡萄。 她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女人。 决定放弃的那一刻,就没有再回头的准备。 良久,她坦然答:“我会把他当作陌生人。” “那念念怎么办呢?”许安安又问。 被点名的小家伙立刻抬起头来,无辜的看着两人,鼻尖不知什么时候又蹭上了奶油,软萌可爱。 看着小秦念的那张脸,秦挽歌有一瞬间的恍惚。 小秦念跟江衍长的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 静了几秒,她笑了,抬手擦掉小秦念的鼻尖上的奶油,目不转睛道:“我会给念念找个新爸爸,但不会是他。” “爸爸爸爸!我要爸爸!”小姑娘没听懂秦挽歌的话,只是傻乎乎的握着叉子一点呆萌的看着她。 “所以说这次回来你不准备走了?” “这里毕竟是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离开久了,怪想念的。” 不知道你会不会也有这样一种感觉,无论走多远,无论走多久,心里总有一根绳,牵着你,那根绳的这端是你,那端,是故乡。 有一种思念,叫做思乡。 许安安没在继续问下去,只是坚定看着她,神色认真:“小鸽子,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还有,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你记得还有我,我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这一刻,秦挽歌看着眼前这个粗神经的女人,忽然觉得,许安安有时候也还挺靠谱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欠我点儿什么? 第一百二十八章: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欠我点儿什么?    昂贵有昂贵的好处,比如,刚搬进来几乎不需要怎么收拾就可以入住了。 她和小秦念的东西并不多,不过收拾了两个小时就搞定了。 但毕竟是刚刚安定下来,有好多事需要去办。 小秦念这会儿的功夫睡着了,秦挽歌觉得此刻的当务之急,是给小秦念找一个私人保姆。 小秦念还小,接下来她又会很忙,必然有一些地方会照顾不周,保姆的作用很重要,得好好挑。 秦挽歌在往上放出了招聘启事,把要求简单说了一下。 又联系了委托律师张群,让他把离婚证寄到她的新住处。 当初委托张群为她办理离婚后,就再没联系过他,因为害怕江衍找到她,现在,既然她已回国,要开始新的生活,这离婚证,是该拿回来了。 办完这一切,终于得空休息一下。 飞机上的长途颠簸,回国后的时差颠倒,都叫她有些许疲惫了。 这一觉睡的格外香。 还做了许久都没做的梦。 梦里父母还健在,江衍还是她的,他们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人总喜欢把一切在现实中得不到或已经失去的东西交给梦境来实现。 醒来的时候,秦挽歌躺在昏黄的房间里,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心口空落落的。 那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像是一只虫子在她的心口缓慢爬行,细细的痛意,无孔不入。 “妈咪......”不知什么时候,一只胖乎乎的小手环上她的脖颈。 秦挽歌微微偏头,就看到小秦念那双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那双眼...... 秦挽歌再一次想起了江衍。 心口有些堵。 良久,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凑过脸去亲昵的蹭了蹭小秦念的脸蛋:“怎么了?” “我饿了......” 小孩子总是饿的特别快,秦挽歌宠溺的笑了笑:“那念念想吃什么?” “花花......” 小秦念嘴里的花花,是西兰花。 秦挽歌从小就不喜欢吃蔬菜,小秦念跟她相反,就喜欢吃那些淡到没什么味儿的蔬菜,这个爱好,跟江衍一模一样。 这三年来,好像江衍一直在她的生活里,像是一道如影随形的影子。 秦挽歌曾后悔生了秦念。 不过,毕竟是一条生命,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就算她对江衍有多恨,秦念始终都是无辜的。 只是......自从回到榕城,想起江衍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每每想到他跟她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呼吸着同一片空气,心口莫名的慌。 她有些害怕和江衍的重逢。 “妈咪......”忽然,有谁在摇晃她的手臂,秦挽歌才恍然回神。 既来之则安之,她现在的表现,简直是太差了! 秦挽歌甩了甩脑袋,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甩出去。 下床,做饭。 吃过晚饭,陪小秦念一起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小姑娘很黏人,窝在她的怀里,看到精彩之处会手舞足蹈,会笑的乐不可支。 看到九点,准时睡觉。 睡前秦挽歌发了一条微博,故土,我回来了。 关机,睡觉。 翌日。 刚开机,一水的消息往出冒。 作为一个不怎么喜欢发微博的作者来说,她的粉丝着实很辛苦,每日捧着手机苦苦等待,偶尔看到一条,简直能高兴炸了。 比如昨天晚上发的那条,不过一夜的时间,转发过两千,评论过三千。 问的最多的,还是关于《盲爱》的消息,当然,也有不少粉丝对秦挽歌所说的故土感兴趣。 她正捧着手机漫不经心的刷着,屏幕亮了。 有一通电话插了进来。 是国内某知名导演致电,通话的大致内容是想邀她出席关于该剧的一个宴会,确定一下开拍前的相关事宜。 时间暂且定在这周末,距离今天,还有三天的时间。 于是这三天内,秦挽歌马不停蹄的应聘了十几个保姆。 在第三天的时候,终于一锤定音,确定下来。 是个三十中旬的妇人,面容和善,打扮朴实,生过两个孩子,从业经验五年,雇主对其评价都很不错。 有人照顾小秦念,秦挽歌开始着手忙自己的事情。 从温哥华带回来的衣服少之又少,第三天时,她拉着许安安一起置办了衣物,从里到外的行头都备了个齐全。 宴会就在当天晚上,是她熟悉的地方,名爵。 为了显示出自己对此事的重视,秦挽歌特意精致打扮了一番。 准点来到名爵。 与其说是一场宴会,倒不如说是一场私人的会面,导演,副导演,摄像,制片人,美工,后期编剧,灯光,场记......约莫来了有十来人。 秦挽歌走进来时,众人都有一瞬的怔愣,连呼吸都放轻了,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惊艳。 包厢的灯光飞染上女人的眉眼,那细长的眉,挺翘的鼻,嫣红的唇,每一处五官,都精致的毫无瑕疵,像是从画中走到了现实里。 如果仅是如此也没什么好惊艳,在这个圈子里混,众人都是阅美人无数的人,不是什么没见过市面的乡村野夫。 叫人真正惊艳的,是她的身材,海水蓝的长裙柔顺及地,包裹住她纤细的腰线和曼妙的臀线,弧度近乎完美,裙摆是鱼尾设计,搭配她绝美的五官,像是从深海里蹿出的美人鱼。 那深冷如山谷间迸裂的泉水一般清冽的姿态,那淡雅疏离如高山鸢尾的一般清浅的神情,明明无波无澜,却能在人心底掀起轩然大波。 须臾之后,终于有人开口:“请问小姐......你是哪位明星吗?” 明星? 方才一众人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秦挽歌还以为今天的这身装扮有什么不妥,如此看来,他们是认错了人。 导演是见过秦挽歌本人的。 这会儿回魂般扫了一眼众人,带头站起身来:“这是我们剧组钦定的编剧,大家欢迎!” 这待遇......秦挽歌有些受宠若惊。 掌声平息,导演朝她招了招手:“过来坐。” 原本还拘谨着,几杯酒下肚,彼此都活络起来。 有人依旧不敢置信的看着秦挽歌:“你真是《盲爱》的作者?” “如假包换。” “那我就不懂了,秦小姐,你明明可以靠脸吃饭,为什么一定要靠才华呢?” “脸有苍老的那一天,可才华不会。” “嘿,有道理,这作家就是不一样。” “......”她也就是随口一编,这马屁拍的。 喝酒喝到一半,秦挽歌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来这么久了,都没听到导演提半句有关该剧的消息啊! 她忍不住问了句。 就见众人神秘兮兮的看着她:“我们在等一个大人物,该剧的投资商。” “可约好的时间不是晚上七点?”秦挽歌下意识的扫了一眼腕表:“现在都八点了!” “大人物都是这样,今晚能来就不错啦。” 看众人早已习以为常的表情,秦挽歌扯了扯唇,心里暗暗把即将到来的投资商定位成了一个不守时,爱摆谱的暴发户。 彼时。 江氏。 会议刚刚完毕,江衍西装笔挺,面无表情的走出办公室:“聂远,接下来什么安排?” “七点的时候有个电视剧的合同要敲定,不过,现在已经过了八点。” 电视剧? 江氏最近正在更改产业结构,企图各产业齐头并进,改变江氏主营产业为影视业的局面。 所以...... 他一边推门走进总裁办公室,一边波澜不惊的吩咐道:“这么小的事,你替我出面。” 这样真的好吗? 他只是个总裁助理啊,江衍又不给他涨工资...... 不过聂远压根不敢公开反对江衍的任何决定,因为近两年来,江衍就像男性荷尔蒙失调了一般,阴晴不定,随时随地都散发着一股冻死人的冷气。 他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吞:“好。” 江衍目不斜视的从她身侧走过,微微扬了扬下巴,修长的手指如同漂亮的工艺品,解开衬衫的上两颗纽扣,扯松了领带,有些疲倦的靠近真皮坐椅里,捏了捏眉心。 三年了。 时间没能冲淡思念,反而随着时间的拉长这份藏在他心底的想念愈发的难以遏制,只有在忙到没有任何一丝空闲的时候才会有片刻的安宁。 而一旦闲暇,那些思念,如同汹涌而来的海水,几乎一瞬间就能将他淹没。 比如,此刻。 疲惫至极,脑海里旋转的,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脸。 江衍闭了闭眼,再睁开,视线溅入了窗外的光斑,漆黑空洞的眼底,像是落入繁星无数,寂静而颓唐。 眼前沉黑的桌面上放了一张报纸,不知今天娱乐圈内有发生了什么大事。 江衍静静的坐了很久,才拾起那张报纸。 漫不经心的看着。 那些于众人来说或愤怒或欣喜的娱乐圈大事,在他的眼里麻木的不值得一提,不过是为了娱乐大众,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炒作手段而已。 不过,有一个版面倒是有一则不一样的新闻。 是关于《盲爱》这部受广大市民追捧的小说拍摄成电视剧的消息,近年来有不少优秀小说被翻拍成电视剧,这没什么值得好惊讶。 只是...... 看着角落里所附的那张照片,江衍呼吸一滞。 虽然照片只占据了很小的角落,像素极差,连轮廓都有些模糊,但江衍还是被照片上的某一个侧脸剪影锁吸引。 目光不能移开,一寸一寸顺着那侧脸轮廓游移,狭长的眼里,从最初的冷淡漠然,到有星火摇曳,再到漫天烟火般炸裂的绚烂。 江衍瞳孔骤然一缩,心口像是被点燃了火药,波涛汹涌。 此时此刻,他几乎能确定,那个侧脸,来自秦挽歌。 她就是这部书的作者吗? 几乎是跌跌撞撞的,他站起身来往外走去,手臂撞到坚硬的桌角而不自知。 一头热血冲到楼下时,才发现他并不知道合同签订的地点。 不管不顾的坐进车里,江衍戴上蓝牙耳机,给聂远打电话。 聂远正听着歌哼着小曲不紧不慢的往过赶,乍一看到总裁来电,吓得肝都颤了。 立刻停止哼歌下意识的坐直身子,接通,一本正经道:“喂,总裁,什么事?” “今天那个合同的签订地点是?” 咦,刚刚不还说要他去?怎么突然就改变注意了? 聂远不敢迟疑:“在名爵,305包厢。” “那个,总裁,我......嘟嘟嘟......” 电话突然被人掐断,只余下机械的嘟嘟声,聂远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秒。 嘟你妹啊! 收了手机,默默的调转车头回公司,按照他对总裁的了解,既然总裁都去了,那就是让他滚蛋的意思。 反方向的。 江衍一路疾驰,心脏从未有一颗比现在跳动的还要剧烈,像是下一秒就快要跳出胸腔,想到即将见到小丫头的喜悦,他竟激动到不能自己。 看着前方闪烁的红灯,心急如焚。 明明是四十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被他缩减成了二十分钟。 黑色的宾利慕尚在名爵楼下停住。 正要往里冲,又忽的有些胆怯。 江衍折回身去,对着车窗拨弄了拨弄发型,整理了整理衣服,确认自己全身上下完美无缺,才极力忍下面上的激动,故作冷静的走进去。 305包厢。 踌躇几秒,吐出一口气,推门而入。 整个包厢的气氛原本特别热络,却在这一瞬,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这么安静,一定是大人物来了,秦挽歌好奇的回过头去。 这一眼,秦挽歌心口猛地一颤,如遭雷击,身子下意识的后仰,慌乱中,手臂碰到酒杯,酒水即刻溅了出来,洒在了蓝色的鱼尾裙上。 周遭许是混乱的,许是嘈杂的。 可秦挽歌像是察觉不到,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凝视着那双熟悉的幽深黑眸,大脑一片空白。 从未想到,有一日再见,会是这样的场面。 江衍就站在光影交汇处,白衬衫,黑西裤,一手插在口袋里,高大的身影遮去走廊的灯光,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沉浸在暗色里,飞扬的眉,深邃的眼,高蜓的鼻,岑薄的唇。 像是从记忆里走出来。 三年的时光,岁月几乎没再他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如果非要寻出那么一丝蛛丝马迹,那也是馈赠。 时隔三年,他看起来愈发的沉着冷静,眉眼间依旧是一贯的清高疏冷。 “秦小姐?秦小姐!”飘渺恍惚间,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她。 秦挽歌目光一片涣散的从江衍身上移开,转移到那人的脸上。 “秦小姐,你的裙子弄脏了......” 经这人一提醒,秦挽歌才察觉,大腿上似是有一股异样的濡湿感,垂头去看,酒液沾湿了鱼尾裙,水渍从大腿以下膝盖以上那一处扩散,原本深蓝色的鱼尾裙这会儿近乎被浸湿成了黑蓝色,而且,此刻湿答答的贴在大腿上,那感觉......非常的不舒爽。 而比这种感觉不舒爽的,是江衍始终凝聚在她头顶的视线,一如三年前慑人,隔这么远的距离,亦有一种叫人无所遁形的无措。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只是匆匆站起身来,跟众人打过招呼,垂着头走出去。 奇异的是,江衍就站在包厢门口,丝毫没有要移动的意思。 盯着地上那团维持不动的黑影,秦挽歌几乎不知改进该退。 这该死的窘迫感! 不是说早已放下? 现在为何又一次不敢面对? 秦挽歌,勇敢一点! 秦挽歌经历了极其丰富的内心感情戏,才慢吞吞的移至门口。 此刻,那高大的身影就在眼前了,几乎将她整个笼罩在里面,离这么近,秦挽歌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冷香味,一如既往的清冽干净。 只是,他真的不打算动一下吗? 秦挽歌等了两秒,发现......事实确实如此残酷。 好吧,看来需要她主动出击了。 秦挽歌深深的吸一口气,缓缓抬眸,迎上男人鹰隼般犀利的视线,唇角终于绽开浅浅的笑意:“麻烦让一下,借过。” 这么生疏? 时隔三年就不认识他了? 这个反应......江衍很不爽! 咦,还不动? 他是聋了吗? 秦挽歌感觉自己在江衍的逼视之下,底气正如泄气的皮球,在一点一滴的流失,好想逃怎么办? 就在此时,江衍忽然侧开了身。 秦挽歌顿时如释重负,也不去看江衍的脸色,提着长长的曳地群一路逃窜。 钻进洗手间,用力的关上洗手间的门,靠在门板上,胸口剧烈起伏,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一样。 她还真是有够没出息的。 明明当初受伤害的是她,她心虚个屁啊! 捂着胸口平复了好一会儿,胸腔里的那颗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秦挽歌来到盥洗台,简单的处理了一下酒渍,凑到烘热机旁把裙子烘干。 包厢里。 众人终于回过神来,殷勤而讨好的看向江衍,纷纷站起身来:“江总好......” 江衍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没给半点回应,只是似有若无的扫了一眼众人:“抱歉,你们先聊,暂时失陪。”客套的话语,语气里却没有一丝的歉意。 众人哪里敢说什么话,也不懂这位大名鼎鼎的江家少爷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忙不迭的点头,目送江衍一阵风一样的离开包厢。 洗手间里,秦挽歌心不在焉的烘干裙子,心不在焉的往出走,满脑子都是一会儿究竟应该怎么愉快的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跟江衍和平共处。 不过刚刚拉开门,迈出洗手间。 正欲目不斜视的往出走,就看到走廊的光影交汇处,江衍斜斜的倚在墙壁,一手插在口袋里,一双眼幽深如一口神秘的古井,深色复杂的看着他。 秦挽歌脚步微微一顿,眼睛凝滞般极慢的眨了一下。 呃,这是在堵她? 看着不像,谁堵人站那么远啊,兴许,只是出来透透气。 自作多情的后果多半是被人当猴耍,秦挽歌深有体会。 所以,她缓缓的收了视线,挺直脊背,目不斜视的从江衍面前打马而过。 波澜不惊的面容,沉着镇定的姿态,像是高傲的天鹅。 唔,她再也不是三年前对他死缠烂打穷追不舍的那个小丫头了。 心里忽然的失落。 江衍长睫轻颤,垂下眼眸,一双狭长的眼底尽是伤感。 不过,他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这场换位追逐,才刚刚开始,不是吗? 于是,几秒之后。 在名爵幽暗的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道尖细的惊呼声。 秦挽歌再回神时,人已经被江衍已一种及其霸道的姿势圈在他的双臂和墙壁之间。 日哦...... 这是个什么情况? 秦挽歌后背贴在冰冷的墙壁,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在不安的颤抖,她对上江衍沉黑的眼:“江,江总,你要做什么?” 光影交汇处,江衍犹如一头蛰伏的野兽,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微微颔首,薄唇像是要贴上她的,秦挽歌甚至能察觉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面上的惊心动魄,耳后,就见他薄唇轻启,低沉悦耳的声音泉水一样滑过她的耳蜗:“秦挽歌,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欠我点儿什么?” 第一百二十九章:她叫他滚他就滚?偏不! 第一百二十九章:她叫他滚他就滚?偏不!    气氛暧昧到极点。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人来人往,走廊里有不少人,视线已经被吸引过来。 江衍这张脸,全榕城怕是都不会有谁不识。 她秦挽歌暂时还没有跟江衍上报的打算。 况且,三年前的记忆犹在脑海,照片上的一幕又一幕,一遍遍提醒着她曾经的荒唐跟肮脏,此刻,看着江衍近在咫尺的脸,那些过往争先恐后的窜出脑海。 原本那些见到他后的不知所措,在这一瞬忽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不靠近,他们之间尚且能相安无事,但是,他凑她这么近,她忽觉胃里一种翻滚。 不是生理上的恶心,是从心底最深处激起的恶心。 她面色有些难看:“江先生,放开我。” “不放。” “你再这样我就要报警了。” “报警?”江衍忽然毫无征兆的笑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神情倨傲道:“请便。” “你!” “江总秦小姐,你们......”耳边忽的传来一道惊诧的声音,秦挽歌下意识的回眸,是导演,大概是有些不放心他们去了那么久,前来寻找,不小心被这一幕给惊到了。 看导演那耐人寻味的眼神,秦挽歌觉得,再跟江衍僵持下去,她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怔了几秒,眼珠一转,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极佳的念头。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抬脚,尖锐而锋利的高跟鞋底快速而用力的踩上江衍铮亮的皮鞋鞋面,重重一拧...... 一道低沉隐忍的闷哼声后,她如愿看到了江衍略有些扭曲的五官。 与此同时,江衍禁锢着她的力道一瞬间小了下去。 秦挽歌轻轻一拨,便推开了他的右臂。 贴着墙角从他的臂弯中快速的移出去。 下意识用余光去扫江衍的神色,那张脸,果然很阴沉很可怕。 据她以往的经验,以江衍锱铢必较的行事风格,这次的合作,基本上是泡汤了。 那么边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秦挽歌眼神微微一闪,朝还处在呆若木鸡之中的导演微微颔首:“对不起导演,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只能溜走。 一路逃出名爵,坐进车里,驱车离去。 走廊里,江衍扶着墙壁,额角因为痛意渗出丝丝冷汗。 看着秦挽歌夺路而逃的背影,一双黑眸仿若有墨翻涌。 这个女人,下手可真狠! 时隔三年,她就一点都不想他吗? 逃得这么快? 她以为她能逃得掉? “江,江总,你还好吗?”导演看了看江衍痛苦的模样,关切的问了句。 江衍无情的扫了他一眼:“今天的夜宴暂时取消,下次再约时间。” “......”这位江总,果然一如传说中那般冷酷无情。 他还想再拍一下江衍的马屁,江衍已经拿出手机给聂远打电话。 好吧,人家压根就不想理他。 导演默默的消失在了江衍的面前。 电话很快接通。 “现在立刻来名爵,送我去医院。” “总裁,你怎么了!”电话那端传来聂远的惊呼声。 江衍不耐蹙眉,毫不留情的摁断了电话。 电话这端,聂远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再一次斯巴达了。 ――――― 半个小时后。 车子安全抵达郦苑,秦挽歌降下车窗看了看车后,只有漆黑一片的夜色。 嗯,很好,江衍没追来。 紧绷的神经陡然松了下来,她长长吐出一口气,靠进了座椅里。 刚闭起眼,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手机响了。 电话那端传来小秦念私人保姆求救的声音:“秦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念念说你不回来她就不睡觉......” 这个小调皮鬼,又在捣蛋。 想到小秦念,秦挽歌整颗心都柔软起来,面上露出独属于母亲的温柔笑意。 她眯起眼睛,眉眼弯弯:“我已经在楼下了,马上回去。” “那就好。” 把车开到地下车库里,停好。 秦挽歌上楼。 刚刚打开门,就见眼前有个小身影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由于骨骼发育还处在一个比较不完善的年纪,小秦念的身影摇摇晃晃的,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摔倒的样子。 秦挽歌没有选择走上前去。 她在玄关处半蹲下来,敞开怀抱,满脸笑意的看着小秦念。 小家伙吭哧吭哧的跑过来,一脑袋扎进她怀里:“妈咪......” “怎么不乖乖听阿姨的话?” “我,我就要你,别人,不要!”小家伙一本正经的摇了摇脑袋。 小秦念的话叫她很有压力感,今天夏天过后,小秦念就四岁了,该上幼儿园了,可现下,她才离开两三个小时,小秦念就开始吵着要妈咪了。 不行,她还是太心软了。 一个母亲,有时候不能一味的心软,在小秦念的教育问题上,必须端正态度。 她站起身来,换了拖鞋,牵着小秦念上楼。 卧室里,母女两相对而坐,秦挽歌的脸色有些严肃。 几秒,小秦念软乎乎的小身子就控制不住的往她怀里钻。 “念念。”秦挽歌拉开她的小身子:“坐好。” “妈咪......”小家伙拖长语调,小嘴一撅,又要往她怀里窜:“我好桑(想)你。” 撒娇功夫简直一流。 秦挽歌差点就要投降了,但强迫自己想了一下小秦念要上幼儿园的问题,她板起了脸:“秦念!” 秦挽歌很少直呼小秦念大名,这么一喊,小家伙果然给唬住了。 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怯怯的看着她:“妈咪,你生气了?” “今天为什么不乖乖听阿姨的话?” “桑,桑妈咪......” “妈咪不能一直陪着你,以后妈咪不在,你要听阿姨的话好好睡觉知道吗?” “可是,没妈咪,碎不着。” 从小小秦念就是跟她睡在一起,离不开她,是正常的,秦挽歌面色柔和了几分:“你要慢慢长大,要学会自己睡觉。 “怕怕......” “有阿姨在。” “不要,只要妈咪。” “嗯?”秦挽歌眉头一蹙:“又不听话?你再这么不听话,妈咪就真的要生气,不理你了。” 小秦念一见秦挽歌说不理她,慌了,立刻坐的笔直,讨好似的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秦挽歌:“我听话,妈咪别不理我。” “这样才乖。”秦挽歌一把把小秦念抱进怀里,揉揉她的脑袋。 小家伙有些委屈,嘴瘪瘪的,跟挂了个油瓶似得。 秦挽歌装没看见,给她换了粉红色的小睡衣,拥着她躺下。 关了灯,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察觉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搂住了她的脖颈,软软糯糯的声音传入耳朵:“妈咪,你给我讲个童话故事好不好?” 秦挽歌迟疑几秒:“好吧。” 半个小时后,伴随着故事的结束,小家伙窝在她怀里睡着了。 秦挽歌抱着小秦念,感觉心口满满的。 小家伙就是她的全世界,不管发生什么,只要小家伙还在,就什么都不怕。 良久,察觉小家伙睡得很沉了,秦挽歌悄悄掀开被子。 拿过手机。 今天她得罪了江衍,便是得罪了投资商,如果江衍接下来决定撤资,买了该书版权的导演就需要再集资。 毕竟是一部万众瞩目的小说,资金的投资方面,不能缺,否则出来的作品不好,不仅仅是她,全剧组的人怕是都会受到谴责。 所以,今天她的鲁莽行事,受牵连最大的,是导演,于情于理,秦挽歌觉得,都应该跟导演道个歉。 绞尽脑汁编了一条短信发过去,过了一会儿,导演给她回信了。 ——不要担心,在我看来,今天这事,未必搞砸。 what? 导演你确定自己不是来搞笑的? 秦挽歌不太懂,导演究竟是哪儿来的自信做出这样的猜测。 不过,也可以理解,因为导演根本就不懂江衍那个人有多么的小心眼,多么的斤斤计较! 面对导演这样的乐观态度,秦挽歌也不好意思打击他的热情,回了一条充满希望的短信。 ——但愿如此^_^。 虽然她知道,根本就不可能如此...... 导演没再回复,秦挽歌收了手机,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水,发呆。 脑海里重复回放的,是江衍今天在名爵走廊里跟她说的那句话。 他说,秦挽歌,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欠我点儿什么? 欠他? 难道不是他欠她? 当初她扔下一纸离婚协议逃走是不对,可是,江衍难道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逃走? 等等...... 离婚? 三年前,她和江衍步入婚姻时,那一纸契约上,是不是有一条这样的条款? ——这段婚姻的时长是三年,中途有任何一方因为个人原因中断婚姻,将要付三倍违约金。 她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一条。 所以,以江衍锱铢必较的性子,他现在是在问她要那三百万? 果然很江衍。 秦挽歌忽然极轻极冷的笑了一下,端着水杯仰头,一饮而尽。 不就是三百万? 在温哥华的这三年,她恰好赚了些钱,三百万还是拿的出来的。 也好,还给他三百万,从今往后,他们之间再无瓜葛。 ――――― 翌日。 天清气朗,阳光明媚。 一大早,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江衍刚来,此刻正在脱了外套挂到衣帽间,看到聂远,眼皮都没抬一下:“什么事?” 聂远走上前来:“总裁,这里有包裹,不知道是谁寄来的,只写了‘江衍收’三个字。” 包裹? 江衍表示,他从来没有收到过这种东西。 他顿了几秒,扬了扬眉头:“放桌上吧。” 聂远恭敬的把东西放下,转身退出去,退出去之前,扫了一眼江衍,总裁今天看起来,荷尔蒙的分泌正常了一些...... “还不出去?”江衍忽然回过头来,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呃,好吧,其实还是不正常的。 聂远抹了一把汗,默默的退了出去。 包裹就放在桌上,江衍在大班椅上坐下来,袖口挽到手肘的高度,露出一小截泛着麦色光泽的肌肉。 埋头工作,文件上的那些字符,却怎么也飘不进脑袋,从昨天开始,从知道小丫头回来的那一刻,这颗心就像是掉进了烤炉,每时每刻都抓心挠肺的煎熬着。 目光没有焦距的落在空气里,眼前,浮现的全是秦挽歌的模样,俏丽的,撩人的,高傲的。 三年没见,不得不承认,她愈发的优秀了。 只是,也同样疏远了他。 昨天名爵的走廊里,黯然的光线下,他不是没看到她眼底毫不遮掩的厌恶,她依旧在误会他,他需要给她一个解释。 可现下,她似乎并不想听他解释,甚至连看见他,都不愿意。 他下意识的蹙了眉,英挺的浓眉间,形成一个川字。 烦躁的捋了一下黑色的短发,手肘不知怎的,撞到了放在手边的包裹,包裹应声落地,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落下一道钝钝的响声。 他弯腰拾起。 一个正方形的包裹,不大,颜色是卡其色,不过封条看起来很严密很细致,当然,以上这些通通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包裹上的“江衍收”那三个字,方才包裹方向朝下摆放,恰好压住了遮面,他没看到。 而现在...... 工整的字体,一气呵成的行云流水,收尾利落,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英气。 这字迹,他再熟悉不过。 所以说,这包裹......来自秦挽歌? 这个认知让江衍的手腕蓦地一颤,心底的好奇心一瞬被勾了起来,此刻,他很想知道,她送了他什么东西。 难得的像个在圣诞节受到生日礼物的小孩子,江衍三下五除二拆开包裹。 里面是......一本封面精美的书。 不过封面上的字有些碍眼——《前夫滚远点》。 这五个字似乎意有所指。 江衍扣在书上的手指不自知的收紧,指关节微微泛了白。 好一个滚远点儿?她叫他滚他就滚?他偏不! 江衍冷哼一声,翻开了书的封皮,厉害了,里面竟然是一张支票! 支票的数额是三百万。 这三百万是付给他的违约金? 支票下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只写了一行字——三百万,我不欠你什么了。 江衍狭长的眼睛危险的一眯,她这是要用三百万彻底断了跟他的关系? 男人大手一缩,可怜的小纸条瞬间在他的掌心变成了皱巴巴的纸团,江衍满面戾气的把纸条往垃圾桶里一扔。 想彻底离开他? 休想!她欠他的心还没有还回来呢! 当晚,秦挽歌接到了江衍的电话,至于她的电话号码是怎么跑到江衍手里的,这个就要问她可爱的导演了。 总之,江衍邀她去名爵商量电视剧投资相关事宜。 对此秦挽歌很意外,她以为,以江衍的性子在屡次遭受她无情的羞辱之后应该傲娇的转身离去,并甩出一句以后休想踏进娱乐圈! 然而,事实似乎跟她想象中的有所出入。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正如导演所说,得到江衍的投资似乎还是有那么一丝希望的。 作为这部小说的作者,秦挽歌自然是希望它可以顺利的拍摄成为电视剧,不仅是响应万千粉丝的要求,而且她也得赚钱养秦念啊,昨天刚给了江衍三百万,又买了房,她的积蓄快要给她败光了。 所以只犹豫了那么一下下,秦挽歌就答应了江衍。 当然,她才不会傻到只身去赴约,这无异于把自己送入狼窝。 临行前,秦挽歌长了个心眼,邀请了导演与她一起同行,毕竟,这也算商业上的事,她又不懂,还是导演在比较有安全感。 嗯,为什么她对导演如此放心呢?因为他们的导演周生生真的跟外面的那些妖艳践货都不一样,他从来不喜欢潜规则手下的人,因为,他是一个“妻管严”。 当晚八点,很准时的,他们三人在名爵碰面了。 此刻,包厢里的气氛透着一股莫名的诡异,几人都沉(各)默(怀)不(鬼)语(胎)。 周生生发现,从踏进包厢的那一刻起,江衍的视线就没从秦挽歌身上离开,那视线,秦挽歌看不出来,他作为一个男人,可是看的清透,那根本就是狼盯着自己的猎物的眼神! 其实关于江衍跟这位当红畅销书作家的缠绵往事他是知道一些的,只是后来两人为什么分开他有些不大了解,不过从现在情形来看,是郎有情而妾无意啊。 没想到,堂堂江大公子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 周生生还在神游天外的感慨,手臂忽然被轻轻的推了一下,他猛地回神,就看到秦挽歌拼命的对着他眨眼睛,唇瓣无声的一张一合。 可是......他着实看不懂她到底想表达个什么意思。 秦挽歌表示,她真是对周生生的智商感到捉急。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准备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宁静。 沉着冷静的迎上江衍的视线,哦,对,她也不知道江衍这货在搞什么,自己她进来就一直盯着她的脸看,看她她怀疑人生,可她对着化妆镜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秦挽歌忽略掉江衍清透锐利的视线,疏离一笑,开口,公式化的口吻:“江先生,我们来聊一下有关投资的问题吧。” 江衍没开口说话,依旧直勾勾的看着她,像是一个专注的聋子。 气氛那个尴尬呀...... 秦挽歌摸了摸鼻子,这种被忽视的感觉好不爽,可惜,她不能发作,最后只能抬手撞了撞周生生的手臂。 这一次,周生生终于会意。 他面上露出一丝谄媚的笑意,跟个太监似得凑过去:“那个,江总,关于投资......” “你跟我出来。”话还未落,就被江衍无情的打断。 周生生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我?” “你聋了吗?” 周生生:“......” 秦挽歌:(⊙o⊙) 她觉得,像江衍这种人,如果不是财大气粗,早就被人乱棍打死了。 周生生还在原地怔着,江衍已经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一瞬间遮了些许灯光,秦挽歌感觉头顶一片阴暗。 这阴暗只持续了几秒,紧接着,细微的“吱呀”一声后,江衍高大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口。 周生生立马回神,屁颠屁颠的跟了出去。 男士洗手间里。 周生生唯唯诺诺的看着江衍,江总今天的心情看起来不太好,唇角紧紧的抿着,他搓了搓手:“江总,您叫我出来是?” 江衍面无表情:“解释一下,为什么今天你会出现在这里?” 周生生瞬间呆若木鸡,不是说要谈投资的事情,难道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看着江衍的表情,他默默地咽了咽口水:“是那个秦小姐邀我一起过来的。” 她就这么防着他? 江衍顿时愈发的不悦了,整张脸黑到简直可以媲美煤球,他冷冷的看着周生生:“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什么,走? 他不是听错了吧...... 周生生干笑两声:“那个,投资......” 江衍眼睛微眯,凌厉又危险的就射了过来,像一支拉满的弓箭对着周生生,好像只要他说出什么令他不满意的话,这话就会立刻离弦,将他射死。 周生生悻悻的抬手摸了一把额角的冷汗:“江先生,告辞。” 第一百三十章:江总,请自重 第一百三十章:江总,请自重    十分钟后,包厢的门再次传来细微的“吱呀”一声,随后,秦挽歌就看到江衍高大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视线里。 她莫名的拘谨,连后背都挺得笔直。 江衍走进来,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在她面前坐下。 秦挽歌继续抻着脖子朝门口张望。 “别看了,他走了。” 秦挽歌眼睛登时瞪得溜圆:“什么?” 这周生生怎么这么不靠谱?就这样把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哦不,单身妈妈扔在这里合适吗? 江衍微微俯身,从桌上端了一杯红酒,捻在指间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须臾,抬眸,面不改色的说谎道:“他身体有些不舒服,回去了。” 身体不舒服?那么强壮的身体也会不舒服?还是在这个时候? 秦挽歌信都不信! 没了周生生,只有她一个人独自面对江衍这个可怕的生物,秦挽歌心底着实没什么底气。 她思虑几秒,站起身来:“我身体也有些不舒服,我们改天再约吧江先生,告辞。” 想溜? 江衍漆黑的眼底快速的闪过一道精光,转瞬即逝。 秦挽歌已经迈步正欲离去。 几秒,却察觉手腕落下一股不小的力度,但并不重,不会给人以任何不适感或疼痛感,只是,他的大拇指落在她虎口的位置,带着一层层薄茧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肌肤。 细沙一般的感觉。 从前,她可能会心动,会不知所措。 但现在,得知这双手在碰了别的女人之后,她心里的感觉,只剩下厌恶一种。 她甩开江衍的手:“江先生,请自重。” “自重......”江衍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明明简单的两个字,从他的薄唇间溢出,却平添几分迷离,须臾,他毫无征兆的轻笑一声:“当初爬上我床的时候怎么也没见你自重?” 当初爬上他的床...... 一句话,就像是玫瑰花带刺的根,一瞬间刺穿她细嫩的皮肉,直抵心口,那些耻辱不堪的往事一瞬间涌上心头,扑面而来。 秦挽歌脸色有些发白。 只是,他有什么资格质问她?做错事的从来都不是她! 秦挽歌再抬眸时,微挑的眼角之下尽是冷意:“年少无知,谁没爱过几个人渣?” 人渣? 好,很好,她居然说他是人渣。 江衍眸色一沉,整张脸瞬时冷峻至极,他忽的一步一步的朝她逼近过来,昏暗的包厢里,那张俊美的脸带着危险,像只蛰伏的野兽。 他近一步,秦挽歌就退一步。 直至,退无可退。 小腿贴上了矮几,冰凉的触感顺着肌肤刺入神经末梢,一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叫她有片刻的清醒。 她终于抬手抵在他的胸口,仰头,眼底不带一丝情绪的看向江衍:“江先生,我们离婚了,请不要再纠缠我。” 离婚...... 这小丫头,她真的不懂他为什么纠缠她? 真笨。 江衍后退两步,一双黑眸沉沉湛湛的看向她,于一片沉黑之中,那双眼犹如万千灯火,亮的惊人,他说:“如果我说我还想和你复婚呢?” 复婚? 继续回去跟蒋佳然共同服侍他? 呵呵,去他大爷的复婚。 秦挽歌往侧面走两步,避开他的气息范围,抱臂看着他,冷冷一笑:“抱歉,我不想。” “你误会我了,阿歌。”短暂的沉默之后,是江衍放轻的声音,带着丝丝的无奈。 阿歌? 干嘛叫这么亲密,他们很熟吗? 秦挽歌翻了一个白眼:“江先生,请收回你恶心的称呼。” 江衍看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眸光拢了拢,真想上去把她的唇瓣堵住,看她还怎么说出这些刺耳的话来! 不过,这个疯狂的念头想想就好,现在还不是时候,重新追回小丫头需要“徐徐诱之”,太直接,只会叫她避之不及。 江衍插在口袋中的手指微曲:“三年前,你确实误会我了,我可以向你解释。” 向她解释什么?解释他怎么喝醉在她面前露出了本来面目吗? 抱歉,她对他这些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秦挽歌折回身从沙发上拿过自己刚刚差点儿忘记带走的包,高傲的站在江衍面前,唇角微微勾起,笑意却是嘲讽至极:“我不想听,现在不想听,以后也不想听,江先生,拜托以后别来找我,告辞。” 高跟鞋击打地面的声音清脆的在包厢里响起,却渐行渐远。 就在秦挽歌手臂已经搭上门把手,正欲拉开的那一瞬,她听到江衍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不谈投资的事情了吗?” 投资投资,她今天来的目的可不就是搞定投资? 秦挽歌脑海一瞬间清醒过来。 迟疑几秒,她终究还是没出息的回过头去:“只谈投资不谈私事?” “对。” 秦挽歌认真想了几秒,她不能跟钱过不去啊。 复又折回身去,在沙发上坐下。 跟江衍之间的距离,隔了,呃,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秦挽歌。 江衍蹙眉:“你这个态度我没办法好好跟你谈。” 她态度怎么了! 要不是他刚刚莫名其妙的举动她会这样? 秦挽歌面色非常不悦,但还是不情不愿的挪了过来。 虽然最后他们中间还隔着一个人,但江衍已经十分满意了。 天知道看着她那张脸他有多蠢蠢欲动,想抱她,想吻她,想占有她,但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他沉静几秒,双腿交叠,俯身倒了两杯酒,端起其中一杯递到秦挽歌面前。 秦挽歌警惕的看着他,不屑咧唇:“不好意思,戒了。” 想把她灌醉? 抱歉,她真的已经没有三年前那么天真好骗了。 “是吗?”江衍依旧把持姿势不变:“我是这部剧的投资商,秦小姐,从公事的角度,你应该讨好我。” “讨好?”秦挽歌眯眼,跟只狐狸一样上下打量着江衍,眼底尽是讽刺的笑意:“按着江先生的意思,我是不是应该打包把自己送上你的床给你潜规则啊。” “这样当然最好。” “......”三年不见,这个男人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不,应该是变本加厉的不要脸。 怎么着,全天下就他江衍是土豪,除了他她就找不到别的投资商了? 她是一个靠实力吃饭的人,只要作品好,何愁找不到投资商? 秦挽歌忽的明艳一笑,从江衍手里接过酒杯。 江衍满意的勾唇。 下一秒,却见秦挽歌缓缓站起身来,唇角的笑意渐渐扩大,抬手,把酒杯移到江衍头顶上方,毫无征兆的倾倒酒杯,猝不及防的,红色的酒液一瞬间顺流直下,从江衍的头顶直直蔓延而下。 红色的酒液打湿江衍的黑色的短发,有几缕散下来凌乱的垂在额前,却并不狼狈,反而平添几丝慵懒,狼狈的是,红色的酒液顺着脸侧流进脖颈,打湿了白色的衬衫,在上面晕开了淡红的酒渍。 不过,这样好像依旧不能解气呢。 尔后,秦挽歌款款放下酒杯,拿出一包纸巾不紧不慢的擦了擦手,把团成一团的纸巾“嗖”的一下砸到了江衍的脸上,笑靥如花:“不好意思江先生,这投资,我自己找,不劳烦您老了。” 她拎了包,十分嚣张的在江衍僵硬如冰的视线之下扬长而去。 聂远拿着衣服寻到包厢门口时,看着满身狼狈的江衍,简直震惊。 “总裁,这是......谁干的?” 回应他的,是江衍阴沉到极点的冷眼:“衣服拿来。” “......”好吧,看来总裁心情又不好了。 不过,聂远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满头满脸酒渍的江衍,到底是哪个不怕死的泼了江衍酒啊! 他真敬他是条汉子! 记得上次他看到江衍如此这般狼狈时,还是在四年前,也是名爵,男洗手间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哎,等等,这次的杰作,不会也是来自于总裁夫人,哦不,秦挽歌的手笔吧。 难道,她回来了? ――――― 三天后,秦挽歌终于知道自己那晚在名爵做的那一切到底是多么的智障。 什么自己找投资,她真是忘记了江衍的手段,如果她在这么做之前出去打听打听江衍现在在榕城呼风唤雨的地步,就应当知道,只要江衍一声令下,还有哪个不怕死的敢站出来给她投资? 投资没了,电视剧的拍摄泡了汤,网上议论声纷纷,尤其是她的微博之下,一片讨伐声,简直惨不忍睹。 本来万众瞩目的一部剧,现如今闹成现在这样。 本来准备凭借这次拍摄意图狠赚一笔的周生生终于再也无法镇定,约了她出来见面。 两人约在一个小咖啡馆。 秦挽歌到的时候,周生生已经在那儿了,还很装逼的戴了墨镜。 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明星卸了妆都不晓得有没有人认得出来,更何况是做幕后的导演,而且,还是像周生生长得如此......一言难尽的导演。 秦挽歌不知道他戴墨镜的意义何在,他坐在那里看起来像一个盲人。 她快步走过去,在周生生对面坐下。 周生生终于摘了墨镜。 秦挽歌蹙着眉随口问了一句:“戴墨镜干嘛?这个咖啡厅地势挺偏僻的。” “那个,眼睛有些冷,挡风。” “......”哦呵呵,果然是一个独树一帜的导演。 秦挽歌点了杯咖啡,把手里的菜单递给服务员,礼貌道过谢后,看向周生生:“现在怎么办?” “跟我说说那天你又怎么惹着江衍了?” 秦挽歌脑海里瞬时浮现出当时的场景,啧啧,就算只是回忆,还是那么的爽! “看你的表情,你不会又对江衍施暴了吧。” 服务员把咖啡端过来,秦挽歌刚刚轻抿一口,这会儿被周生生一句话惊吓到,咖啡呛在了嗓子眼里,直咳嗽:“咳咳咳咳......” 周生生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秦挽歌平复一会儿,极力为自己辩解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是那天江衍非要‘潜规则’我。” “潜就潜呗。” 卧槽,这话说得真的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他怎么不给江衍潜呢! 秦挽歌瞪圆了眼睛,一脸的愤愤不平。 “那个,你们之前不是早就睡过了吗?也不差这一次......”在秦挽歌近乎吃人的表情之下,周生生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终于匿了。 “这是原则问题。”秦挽歌严厉指出。 周生生又小声说了句:“原则问题能当饭吃吗?现在可好,有原则到投资也打了水漂......”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周生生在心里默默流泪,这也太凶了,怪不得跟江衍能对上眼,这两简直是绝配。 两人沉默几秒,秦挽歌忧心忡忡的搅拌着杯里的咖啡:“这可怎么办?我在榕城要混不下去了。” “不会的,据我多年来看人的经验,江衍这招,是逼着你去找他,只要你去找他,服个软,就一定会有转机。” “服软?”秦挽歌微微一怔,却很快耷拉下一张脸去,要她跟江衍那个人渣服软,还不如给她一刀让她死了算了。 “除了服软还有别的办法吗?” “貌似......没有了。” 秦挽歌喝一口咖啡,只觉得人生跟咖啡一样苦,真是命运多舛啊。 ――――― 这夜,翻来覆去至凌晨,秦挽歌都没睡着。 半夜的时候小秦念迷迷糊糊起来上厕所,秦挽歌不放心,跟着过去。 其实小秦念马上就要过第四个生日,马上就又长大了一岁,这些事早就可以自己进行,所以看到秦挽歌进来时,小家伙还有些懵:“妈咪你怎么醒了?” “妈咪来看看你。” “我特别棒,做的可好了,妈咪你放心。”小家伙自己往上提裤子,许是急于表现,原本就笨拙的动作愈发的显得萌蠢,提了好几次都没给拽上去,小脸急的红彤彤。 秦挽歌有些心疼,走上前来替小秦念提好裤子,抱着她回卧室。 小秦念还在纠结于刚才失常的表现,抱着她的脖子不断的重复:“妈咪我会的,我真的会的。” 小家伙的脸蛋就贴着她的下巴,香香软软的,她动作温柔的揉了揉小家伙软软的凌乱的短发:“妈咪相信你,睡吧。” 小家伙在她的怀抱里一会儿就睡着了,看着她安静可爱的小脸蛋,秦挽歌心头泛起阵阵涟漪。 她做了一个决定。 明天她要去找江衍,就算是为了小秦念,她也不能失去自己的工作。 ――――― 时隔三年,前台还是那个叫叶子的前台。 她依旧认识秦挽歌,只是再见她,难免诧异,听说她来找江衍,愈发的诧异。 不过,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毕竟,这是总裁前妻。 跟总裁通报过后,她露出八颗牙齿看向秦挽歌:“总裁请您上去。” “谢谢。” 三年来,榕城的变化很大,江氏的变化也很大,扩大了规模,修改了模式,增加了部门,唯一不变的,就是忙碌的人群。 江衍果然一如既往的不人道,这个压榨劳动者剩余价值的万恶资本家! 秦挽歌乘坐总裁专用电梯,直达38层。 总裁办公室外,她深吸一口气,内心暗暗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冲动,冲动是魔鬼。 半晌,终于抬手,覆上门板。 还未用力,门却自动打开来。 然后,秦挽歌就看到了和她同样目瞪口呆的聂远。 “总,总总总裁夫人......” 这一称呼让秦挽歌猛地回神,她莞尔一笑:“好久不见聂助理,不过,这个称呼该换一换了。” 哇,真的是秦挽歌! 聂远简直要喜极而泣,这三年来,他几乎为江衍操碎了心,现在秦挽歌回来了,总裁即将迎来人生第二春,他的日子,应该马上就会雨过天晴了吧。 原来那天他真的没有猜错,这个世界上,只有秦挽歌一个人敢那么对总裁,也只有秦挽歌一个人这么做,总裁可以容忍。 “怎么不进来?”一道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惊诧。 秦挽歌对着聂远微微颔首,径直迈步走了进去。 聂远呆呆的往前走,脖子却依旧朝着秦挽歌离去的方向,后果就是,“砰——”的一声,他结结实实的撞上了墙,撞的满眼都是小星星。 听到这声响,秦挽歌禁不住摇了摇头,这聂远,果然跟三年前一样不长心啊...... “坐。”前方的办公桌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这是在跟她说话? 秦挽歌扫视了一圈办公室,确认再无别人,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 江衍似乎很忙,忙到连跟她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他眼前堆砌着小山一样的文件,手边是冒着袅袅热气的咖啡,他垂着头不知在看什么,神色认真而专注,窗外有清浅明亮的天光照进来,在他的下颏处折射出浅浅的光芒,看起来神圣又清贵。 一如既往的俊美,不过就是这样一副皮囊之下,隐藏了那样肮脏的想法。 衣冠禽兽应当就是为他量身定做。 秦挽歌凝视着他,眼底渐渐浮现浅浅的厌恶。 须臾,转开视线。 江衍放下手头的东西,是在半个小时后,秦挽歌早已把放在沙发上的杂志看了小半。 前方有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她才蓦然回神,抬头看向他:“忙完了。” 江衍没说话,眉间有淡淡疲倦,算是默认。 “想通了?”这是他坐下后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秦挽歌如实回答:“想通了。” “准备用什么来讨好我?” “江先生喜欢什么?” 江衍没有任何的迟疑,望向她的那双眸子充满了运筹帷幄的笃定:“你。” 又是这种欠揍的表情,欠揍的回答...... 秦挽歌此刻真想撕开他的皮肉看看,他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脏是红的还是黑的,伤害她他都从来不会有愧疚吗? 她微微蹙眉:“抱歉,这个我不能答应,江先生可以换个要求。” “看来秦小姐还是没想通”江衍淡淡扫她一眼:“这不配合的态度着实让我太过失望。” 她都如此卑躬屈膝了,他还要怎样? 真是一个得寸进尺的家伙。 秦挽歌心底隐隐窜出些许怒火,却依旧极力的压下了,她笑笑,疏离而客套:“我们再商量商量。” “没什么好商量的。”江衍一双黑眸精准无比的锁住她精致的面容:“我,非你不可。” 如果这是情话,那么听到这句话的小姑娘都应该感动哭了,可惜,她已经过了天真浪漫的年纪,她不可能在同一个坑内摔倒两次。 “没有商量的余地?”她握拳。 “没有。” 一定要这么逼她? 如果非要让她在工作和自己之间做个选择,秦挽歌宁愿放弃工作。 须臾,她站起身来:“时隔三年,江先生果然一如既往的无耻,既然如此,我们没什么好谈,放心,我不会再来找你。” “不找?”江衍唇角微勾:“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能在榕城活下去。” 秦挽歌笑了:“世界这么大,不是只有一个榕城,就好像,世界上那么多好男人,我不是非你不可。” 第一百三十一章:留下来,好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留下来,好吗?    聂远走进总裁办公室时,江衍难得的没有工作,而是靠在大班椅里,眼睛半阖着,很是疲倦的样子。 他走近,微微颔首:“总裁,您找我?” 江衍缓缓睁开眼睛,幽深的双眸如山间清泉,落地窗外的灯火落尽他的眼眸,连瞳孔都亮到近乎透明,他的视线毫无焦距的落在虚无的空气中:“聂远,你说怎么才能挽回一个女人?” “哈?”聂远震惊,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在榕城一手遮天不把任何事都放在眼里的江衍? 江衍长睫轻轻煽动,只觉得头痛欲裂,他已经不知该怎么挽回秦挽歌了,这几日他软的硬的都用上了,她就是无动于衷。 跟她解释她亦是不听。 他在想,是否这三年他还停在原地,她却早已走远? 而事到如今,他又该怎么办? 在感情这方面,他早已习惯了别人的追逐,放下身段去挽回一个人,他尚且不会,亦不知到底低头到何种地步她才愿意俯身看一看他。 “总裁,您说的?是挽回秦小姐?” 江衍难得的没有冷脸,低低的吐出一个字:“嗯。” “其实挽回秦小姐这个人,很简单。” 简单?江衍严重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聂远看一眼江衍的表情,不厚道的笑了:“真的,都说陪伴是最长请的告白,秦小姐现在需要的,就是你的温柔,你要用你的体贴你的细致无孔不入的渗入到秦小姐生活的各个方面,这样,她自然会离不开你。” “你的意思是要我当一个家庭妇男。”江衍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敢置信,在他的理解里,渗入到她生活的方方面面就是做一个家庭妇男。 “......”聂远扶额,江衍的情商简直是硬伤。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为秦小姐做很多默默无闻但又很温暖的事情,比如每天给她送早餐,比如每天对她嘘寒问暖,比如每天送她回家,当然,送她回家的话可以趁机上去坐坐,替她打扫打扫家,收拾收拾屋子,做做饭,就是类似这种很温暖的事情。” 江衍蹙眉:“所以这跟家庭妇男又有什么区别?” “......好吧。” “你确定她真的会喜欢这种男人?”而不是他这种狂宅酷炫的霸道总裁。 “确定,女人都喜欢暖男。” 江衍陷入了沉思,如果这么做真的可以挽回小丫头,他倒是愿意一试,只是,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一下具体流程。 “总裁,还有什么事?”聂远站到腿酸都没见江衍再跟他说任何一句话,终于忍不住出声。 “噢。”江衍终于像是意识到他的存在一样扫了他一眼:“没事了。” “那我先撤?” “嗯。” 聂远收到命令,欣喜的转身就走,在江衍身边呆久了,容易缺氧。 殊不知,刚迈出没几步,他听到江衍的声音又一次传来:“等等。” “还有什么事?”聂远前一秒还是哀怨的表情,转过头的一瞬却登时笑的殷勤。 “这几天你帮我注意着点秦挽歌的动向”江衍若有所思的吩咐道:“记住,不能叫她发现你在窥视她。” “......好。” ――――― 决定回来和决定离开,都不过一念之间,秦挽歌从来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 从江氏回去的当天,就买了回温哥华的机票。 既然江衍把她逼到这种地步,她只能寻找另一个退路。 回程票是在三天后,她辞退了保姆,托许安安把刚买不久的房子再卖了。 去机场的时候,小秦念把脑袋埋在秦挽歌怀里,瓮声瓮气的问她:“妈咪,我们为什要走?”回榕城没多久,小家伙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地方的......饭。 “因为妈咪在这里丢了工作。” 小秦念听的一知半解。 许安安透过后视镜神色复杂的看她一眼:“小鸽子,既然江衍有心重新追求你,你为什么不能跟继续重新跟他在一起呢。” “我......”秦挽歌不知该如何跟许安安解释,江衍在床上的特殊癖好是3p,如果她再回到他身边,说不定那个某天江衍再喝醉,又把某个不知名的女人带上他的床,有的恶心,一生经历一次就够了,再经历一次,她会疯。 许安安何尝看不出她的为难,既然她有难以启齿的原因,她只能理解并支持,她叹一口气:“罢了,你开心就好。” 机场,人潮拥挤。 她抱着小秦念,许安安照常帮她拖着行李箱。 办理托运,她抱着小秦念在候机大厅等待登机,许安安陪着她。 相聚离开,不过匆匆,难免伤感,许安安抱了抱她,又捏了捏小秦念的脸蛋,小秦念一脸幽怨的瞪着她。 从前觉得时间挺长,此刻觉得有些短了,时间总是匆匆,甚至不够仔细好好看看那些生命中挚爱的人。 秦挽歌看着许安安,这一刻,红了眼眶。 许安安嬉皮笑脸的看着她,凶巴巴的戳戳她的脑袋,声音却微微颤抖:“哭什么,又不是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秦挽歌没回答,这次离开,她没想过再回来。 昨天去了陵园走了一趟,爸妈还是老样子,他们已经不会再老去,永远定格成了照片里年轻带笑的模样。 她没跟他们说江衍,爸妈如果知道她碰上这么一个人渣九泉之下都会不开心。 她只是跟他们说一定会幸福。 看过他们,在榕城,她便再没有牵挂的人了。 大厅里终于传来亲和的女声:“各位旅客请注意,飞往温哥华的ca911次航班即将起飞,请带好随身携带物品到5号登机口上飞机,祝您旅途愉快......” 秦挽歌抱着小秦念站起身来,许安安偷偷红了眼眶,她笑着看向她,拿起手里的手机晃了晃:“去了那边记得经常给我打电话。” “好。” 秦挽歌往前走,身影很快淹没再汹涌的人群中。 ――――― 茗香湾。 张妈看着系着粉色碎花围裙在厨房的忙碌的江衍,一阵头疼。 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江衍最近开始学做饭,家里到处都是他买回来的菜谱,大大小小,各种菜系,闽南菜,川菜,粤菜,鲁菜,还有西餐啊什么的,简直恨不得把全国美食的做法都搬回家里。 不过,江衍从小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别说做饭,连碗都没洗过,完全可以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毫无做饭经验,而且,似乎......也没什么天赋。 虽然他极力否认这点,但这依旧是个不争的事实。 造成的惨重后果就是,好好的厨房被他搞的乱糟糟,简直鸡飞狗跳,锅碗瓢盆摆的到处都是,流理台上都要放不下,哦,对,这短短的两天内,他还把锅用炸两个,失火三次,屋子都要给他点着了。 当然,他也是有那么一点点进步了,比如说,知道了煮粥时要淘米,炒菜时要倒油,葱需要去掉根部。 而此刻,他在很认真的切一个土豆,今天,他要做一道最简单最基本的菜——辣炒土豆丝。 然而,江衍看着旁边张妈示范切出来的根根细细的嫩嫩的土豆丝,内心是崩溃的。 反观他自己,尽管在非常努力非常认真的一根一根去切,切出来的,还是小拇指那么粗,这简直不能忍,他从小到大在各方面都优异出众,基本上除了来大姨妈生孩子是他所不会的,别的就没了,可现在,他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挑战。 他不是一个会轻易妥协的人,于是,此刻他跟一个粗粗的土豆条杠上了。 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至于手机铃声的来源,好像是在......垃圾桶边上儿。 “张妈,帮我找一下手机。” 张妈垂眸寻找许久,终于在一堆土豆皮里找到了惨不忍睹的手机。 拿了纸巾擦干净,才递给江衍。 江衍垂眸盯着目前为止切的最细的一根死,喜悦的端详着,唇角带着愉悦的笑意,扫一眼递过来的手机:“张妈,把手机放到我耳边。” 张妈依言拿着手机送到江衍耳边。 江衍继续切土豆丝。 电话那端传来聂远的狂吼声:“总裁,出大事了!” 江衍面无表情的切着土豆丝:“镇定,我是怎么教你的?” 聂远急的都要哭了:“总裁,别镇定了,夫人现在去机场了,马上就要飞温哥华!” 江衍怔了一瞬,脑海里如同砸下一颗炸弹,登时将思绪炸的四分五裂,一个不注意,菜刀切下去,切到了手指,瞬间鲜血如注。 “少爷,你手指切伤了!” 江衍恍然回神,却不是去看手指的伤,而是扔下菜刀飞奔到客厅里拎了车钥匙就不顾一切的往外走。 血迹顺着江衍修长的手指滴下来,滴滴答答的掉在了客厅的地板上,顺着他的足迹蜿蜒了一路,最后消失在门口。 张妈在身后大喊:“少爷!” 江衍却已经走远。 好在,茗香湾离机场不远。 连闯三个红灯,江衍终于抵达机场。 机场人潮汹涌,他穿白衬衫黑西裤,却系了粉红色碎花围裙,脚上还穿着拖鞋,狼狈的模样跟他整个人的外貌格格不入。 更何况,这个男人的身上,还有刺目的血迹。 人群中有不少人看过来,指指点点。 江衍恍若置闻,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要小丫头走。 他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她的后果了。 他跌跌撞撞的行走在人群中,不时的撞到人,不停的道歉,薄唇间,不断溢出的却是一个女人的名字——秦挽歌! 像是不知疲倦,他一遍遍的喊着,撕心裂肺。 人生中第一次的心慌,第一次这么害怕失去一个人。 很多人是认得江衍这张脸的,秦挽歌的名字也是听过的,关于他们的爱情故事,也略有耳闻。 此刻,在众人的眼里,江衍就是一个寻妻的苦情男人。 不少人被他打动,帮着一起找。 在候机大厅,江衍几乎绝望,却在人群里看到了许安安。 他冲过去,狼狈至极,眼神那样的焦急,几欲癫狂,他问她:“阿歌呢?” “应该在安检。”许安安不知所措的答。 江衍像是一阵风,闯进安检。 可惜,那么多人里,没有他的小鸽子。 许是,她已经登机,准备再一次离开他。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通过广播室挽留她。 江衍急冲冲去了广播室。 过一会儿,许安安终于从方才玄幻的一幕中回过神来,却又一次陷入了新一轮的错愕中。 她看到秦挽歌抱着小秦念穿越人群朝她走来。 “你,怎,怎么出来了?” 秦挽歌脸一红,朝许安安吐吐舌头:“那个,我不小心把户口本落在家里了......” 许安安简直不知该哭该笑:“你,小鸽子你......” 秦挽歌脑袋一偏,许安安这叫什么反应?喜极而泣? 看不出来,这死丫头还挺重感情...... 她眨了眨眼睛:“我没走成你至于这么高兴?” “不,不是,那个小鸽子,我跟你说一件事,你要挺住。” 许安安的表情凝重万分,如同即将奔赴战场前母亲看着儿子的表情,看的秦挽歌一愣,哈,这是发生了啥了不得的事情? “小鸽子,那个,江衍他......” 听到这个名字秦挽歌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惊恐万分的看着许安安:“他怎么了?自杀了?” 小说里不都是这样?当霸道总裁终于失去小妻子的那一刻终于意识到她的重要性,为了挽留心碎成渣的小妻子不惜以死相逼,一刀捅进心脏啦,还是一枪射穿脑袋什么的...... 秦挽歌脑补了一下江衍浑身是血的模样,顿时打了一个冷颤。 她在想,如果,江衍真的以死相逼,她是继续毫不留情的走呢,还是重新回到他的怀抱呢? “你想什么呢?”许安安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他追到机场来了!” 秦挽歌立刻缩了脖子,跟只缩头乌龟似的,贼兮兮的朝着四周环顾一周。 几秒之后,她无所畏惧的朝着许安安扬了扬下巴,咬牙切齿道:“好你个许安安,竟敢骗我?江衍呢?” “广播室里。” 秦挽歌一脸“我是智障才会信你”的表情。 结果,下一秒,这表情立刻萎了。 因为她听到一阵低沉沙哑的男声在整个机场360度无限环绕开来。 “阿歌,我是江衍,我不知道你现在是否还能听到我说的这段话,如果你还在,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分开的这三年,很想你,我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我知道我是一个迟钝的男人,从前没能照顾保护好你,但这次如果你能留下来,我一定会好好爱你一次,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阿歌,我不能再失去你,留下来,好吗?” 这嗓音何其熟悉,而且,不知是不是秦挽歌的错觉,她好像听到,这声音在微微颤抖。 心口到底是有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涩蔓延开来。 时隔三年,他终于说出了她想听的话,可是,她还能,再相信他一次吗? 人潮汹涌中,到底有眼泪模糊了视线。 “妈咪,你怎么哭了......”一阵柔柔的触感伴随着软软的嗓音落在耳边。 秦挽歌恍然回神,抬手,才发现,泪流满面。 三年的时光,竟没能叫她忘记他一分一毫。 不过,这显然不是重点,此刻的重点是,江衍不知何时就回从广播室出来,她还没有做好让他知道小秦念存在的准备。 秦挽歌快速擦了一把泪,把小秦念递到许安安怀里:“你先带着念念走。” “你是要留下等他出来?” 秦挽歌摇摇头:“不,我跟你们一起走。”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让我抱着念念?” “怕一不小心给江衍看到,如果是你抱着,就算是他看到,也不会怀疑到我身上。”秦挽歌扣着许安安的肩膀转过身,催促道:“快走。” 许安安被迫迈着步子朝外走去。 秦挽歌抬眼扫过四周,跟在许安安后面,离开。 现在她的心情很乱,亦不知该如何面对江衍,她还需要一些时间好好想想他们之间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收场。 是朋友,是恋人,亦或是陌生人? 垂着头,一路从从往前走,大厅门口,却还是被一双手扣住了肩膀。 她身子一僵,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原地,再不能挪动半分。 前方的许安安听到跟在身后的脚步声突然没了,下意识的回头,就见秦挽歌已经被江衍扣留,看样子,一时无法脱身。 她心头一跳,就见秦挽歌对她眨了眨眼睛,凭借她们之间多年的默契,她很快读懂了她的话——带着念念走。 在这重要关头许安安不敢掉链子,抱着小秦念快速转身。 却见小秦念嘴巴一张:“妈......” 咪字还没吐出来,就被许安安无情的捂住了嘴,飞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身后是男人紊乱而急促的喘息声。 许久,才渐渐趋于平稳。 秦挽歌听到江衍带笑的声音:“我就知道你一定会为我留下来。” 话落,她察觉一具温暖的怀抱抵上了她的后背,久违的味道将她环绕,他有些尖削的下巴抵在她的肩头,黑色短发刺在她的脖颈和侧脸,感觉微痒。 奇怪的是,这次,她没有恶心,反而,有种淡淡的心酸。 许是,他刚刚的那一番话真的刺中了她的内心。 只是,什么叫为他留下来?她折回来分明是把户口本忘在了家里,这个男人,好像误会了点儿什么? 而且,他们的身侧开始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还有人拿出手机开始拍照,甚至,她听到人潮中一阵高过一阵的起哄声:“在一起,在一起!” 在毛啊! 她还没原谅他呢! 况且,这种被当成动物园大猩猩尽情观赏的感觉秦挽歌真的觉得有些尴尬。 须臾,她转过身:“江衍,我......” 不过刚刚起唇,秦挽歌就被吓傻了,是被江衍怪异的装束以及身上依稀可见的斑斑血迹吓傻的。 江衍穿粉色碎花围裙,脚上还穿着,呃,她买给他的那双萌萌哒亲子鞋,而他的围裙和手臂上隐约有刺目的红。 难道这是什么新的闺房之乐? 这个夫妻间的情趣也太怪异了! 她瞪着一双眼睛,唇瓣微微张着,看起来萌蠢萌蠢的。 “阿歌,跟我回家吧。”江衍温和一笑,走上前来,去牵她的手。 冰冷的温度触及肌肤的那一瞬,秦挽歌猛然回神,几乎是下意识的,甩开了江衍的手。 回回回家?谁要跟这个负心汉回家啊! 只是...... 江衍为何突然闷哼一声?而且,他的脸色看起来似乎有些苍白,连嘴唇都有些发白,看起来就跟......纵欲过度一样。 不对,不是纵欲过度,是失血过多! 她好像闻到了空气中漂浮的淡淡鲜血味儿,腥甜而发腻。 秦挽歌一瞬间直勾勾的朝着江衍......的碎花围裙看过去,原来,那不是番茄酱,是真血啊! 她看的两眼发直,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江,江衍,你这血是怎么回事啊?” “跟我回家吧。”江衍垂在身侧的手不自然的往后收了收,却依旧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像个祈求生日礼物的大男孩儿。 秦挽歌很是敏锐的捕捉到了江衍的小动作,把他的手往过一拉,板起脸来:“你都受伤了还回家?先去医院。” “回家。” “去医院。” “回家。” “去医院。” “去医院。” “回家。” “好。” “......” 第一百三十二章:今晚留下来好吗? 第一百三十二章:今晚留下来好吗?    因为智商不足,秦挽歌猝不及防的被江衍绕了进去,而围观吃瓜群众听着两人之间玄幻的对话,都陷入了震惊当中。 直至......江衍又一次伸过手来意欲牵着秦挽歌回家。 秦挽歌这次没有再去碰江衍,难得的像只小兔子一样灵活的往后蹦了一下,视线渐渐停留在江衍的手指上,好看的黛眉蹙了起来:“不想要你的手了?先去医院。” 她是在关心他? 虽然关系的方式有些粗鲁和另类,但还是愉悦到了他。 江衍缓缓勾起唇角:“我没事,没必要这么担心,回家你可以帮我包扎。” 秦挽歌看着眼前的男人,脑袋都要炸了,这个时候他还笑了出来? 旁边吃瓜群众早已一阵惊呼,戏称一言不合就撒狗粮。 秦挽歌表示,这算什么狗粮?没有人看出来她压根不愿意吗? 她站在原地,忽然就不知进退。 跟江衍讲道理俨然是对牛弹琴,使用暴力又怕伤着他,但跟他回家,她打心眼里一万个不愿意。 女人的心思素来最难猜,江衍以为,秦挽歌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邪魅挑眉,他缓缓走过来,用自以为霸气无比的方式将秦挽歌拦腰抱起。 秦挽歌回过神来,显然已是为时未晚,在一群人的拥簇之中,江衍抱着她不疾不徐的走出机场大厅。 她意图挣扎,江衍却突然俯下身,逼近。 清冽的气息一瞬间侵占整个肺部,秦挽歌不敢动了,她盯着江衍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只觉得心口微微发烫,那双眼睛,太过深邃,阳光下可清晰看到,瞳仁深处她的影子。 江衍看着她,浅浅的笑了,他薄唇微启,低沉的话语落在她头顶上方:“如果不想加重我的伤口,就别乱动,乖。” “乖”这个字江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轻挑了尾音,酥的发软。 听起来,怎么有股莫名的宠溺呀...... 秦挽歌浑身一抖,不敢看江衍了,偏过头,任由他抱着离开。 车子离开机场,直抵茗香湾。 三年,再踏进这个熟悉的地方,只觉物是人非。 玄关处还放着三年前她买的三双亲子鞋,醒目到刺眼,似乎,有种讽刺的意味。 秦挽歌轻轻扯唇,眼底透出些许的心酸,不仅是这个家,不仅是她身侧的这个男人,连她的拖鞋,蒋欣然都要霸占吗? 咦,不对,蒋欣然不是最喜欢在江衍回家的时候像只小鸟一样娇笑着扑进他怀里吗?今天怎么没看到人影? 秦挽歌下意识的回眸:“怎么不见蒋欣然?” 江衍微微一怔:“她入狱了,你不知道吗?” 入狱?这个她还真不知道,自从决心跟江衍了断的那天起,她就拒绝接受国内的一切消息。 “为......”她又要问什么,突然见有人从厨房里快步走出来。 快要走至她面前,那人手腕猛地一颤,手里的抹布徐徐飘落的在地,一双眼错愕的看着她,一瞬间热泪盈眶:“夫人......” 秦挽歌也是一愣:“张妈......” 此刻,她是有些不解的,虽然之前张妈待她挺好,但也似乎没有到再见面就感动到哭的地步吧...... “夫人,我......”张妈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想跟她说,只是,她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然猛地提高了嗓子惊呼一句:“少爷,你的伤!” 此刻,秦挽歌的注意力又一次被江衍手指的伤吸引了过去。 她貌似差点儿忘了自己来这里是做什么来了...... 几秒,抿唇,上前一步:“走吧,去卧室,我给你看看伤。” 早了结早完事,小秦念还在许安安那里,她有些不大放心。 江衍自然再同意不过。 跟张妈打过招呼,两人上了楼。 江衍的主卧一如三年前,没有丝毫的变化,秦挽歌忍不住多想了一下,难道这三年之间他都没有别的女人? 正是这恍惚的瞬间,江衍拿着药箱过来了。 她敛了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接过药箱。 清洗,消毒,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在温哥华这三年,别的没学会,但这上药的功夫,早已锻炼的炉火纯青。 一个人待久了,总是会变得更加的独立,这三年,她学会的不仅仅的包扎伤口,修灯泡,修马桶,甚至是修浴霸,都没有一样是她不会的。 她做这些的时候专注而认真,脸微微垂着,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唯有光斑溅入,于一片漆黑中,像是滑过的流星,有着不可思议的美好。 她微热的指尖碰触他微凉的肌肤,像是过电一般,让他不由有些心猿意马。 最后扎好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秦挽歌抬眸,脸颊安静而秀美,她浅浅一笑:“好了。” 正要收手,手指,却飞快的被江衍攥住。 她微微一怔,忘了说话。 “今晚留下来好吗?”江衍静静的看着她,漆黑的眼眸浅浅浮动着一层光线,像是荡漾的秋水,带着隐隐的期待。 可是,她一点儿都不想留下来。 且不说她现在对他尚未明确的感觉,她就是想想黏人的小秦念,也不可能留下来。 秦挽歌很快回神,干净利落的抽出自己的手指:“不好。” 江衍的眼底有受伤的心痛一闪而过。 秦挽歌忽略,淡淡开口,面上没有太多的情绪:“江先生,既然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再见。” “阿歌......”他忽然轻声喊了她一句,声音沙哑而低沉,像是滚入尘埃的沙子:“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秦挽歌顿住了脚步,却没回头,只是背对着他。 这间屋子里有他们之间太多的回忆,有酸有甜,有苦有辣,而此刻,她再忆起,除却恨,还多了一丝莫名的伤感。 他们曾有过那样多的美好。 这美好,让她此刻无法无动于衷。 而今天他追来机场的举动,同样让她无法无动于衷。 她沉默的站在那里,等待他的下文。 “阿歌,三年前的那件事,是蒋欣然一手打造的假象,照片,是假的,我跟她什么都没发生过,从来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坚定的声音才穿透空气落入她的耳朵。 一句话,秦挽歌心乱如麻。 如果,三年前的一切只是误会...... 她从未想过。 “如果不信,你可以去问蒋欣然。”江衍又补充道。 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告诉你你看到的全部都是假的,你听到的全部都是假的,你,愿意相信吗? 秦挽歌不知道,这接踵而来的话语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失去。 她不知自己在原地僵了有多久,好像过了有一个世纪,她才缓缓回神,慌乱的逃离:“江先生再见。” ――――― 打车,径直去了许安安的住处。 看着窗外的风景,那颗狂躁不安的心终于渐渐沉静下来。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 肖寒并不在家,许是还没下班。 她跟在许安安身后进屋,卧室门口,朝里望去,洁白的地板上扑了小地毯,看起来软绵绵的,小秦念和肖楚就趴在地毯上,手里拿着小火车,玩儿的不亦乐乎。 虽然是趴着,却不难看出肖楚的五官很精致,小小的年纪,生得唇红齿白的,没办法,基因好,许安安和肖寒当年在学校里也是出了名的帅哥美女组合。 不过,这就是许安安嘴里的小霸王? 看起来像是个安静的美男子啊,哪里就霸王了? 秦挽歌忍不住回头看向许安安:“这就是你说的小霸王?我没看出霸在哪里。” 许安安猥琐一笑,凑到她耳边,神秘兮兮道:“我儿子看起来挺喜欢你女儿的,他很少能跟小姑娘愉快的玩耍。” “那定个娃娃亲?” “行啊。” “哎,对了,你怎么摆脱江衍的?他没为难你吧。”许安安不知怎么就突然转了话题。 秦挽歌明显不想提起这个话题,支支吾吾应付了过去。 两人又插科打诨了两句,秦挽歌跟许安安道别,准备离开。 “不在我家吃午饭啊。” “不了,你也知道,肖寒跟我......” “他?你完全可以不需要考虑他,这事交给我解决。” “别了,为了我犯不着,我正好有些累了,想带着念念回了。” “小鸽子......” “今天真累了,改天吧。”秦挽歌揉了揉眉心,满脸倦意。 许安安终是没再挽留。 秦挽歌转过身走进卧室朝小秦念招招手:“念念,跟妈咪回家。” 小秦念一听到妈咪的召唤,当机立断抛下小伙伴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一把扑进秦挽歌怀里:“妈咪。” “嗯,跟妈咪回家。” “好。” 小秦念跟在秦挽歌身后正欲离开,猝不及防,后面扑来一团黑影,快准狠的拽住了小秦念的手:“你要走了吗?” 秦挽歌回头,就见肖楚眼巴巴的看着她家小秦念。 小秦念揪揪自己的手。 肖楚攥的更紧,一双眼跟紫葡萄似得,滴溜溜的转:“你明天还来吗?” 拉着手不放什么的,还挺霸道的,秦挽歌如是想。 “我不知道。” “来吧,我把我的小火车给你玩。” 小秦念扬起下巴看向秦挽歌:“妈咪,那我明天能来吗?” “能。” 小秦念很认真的想了想:“好吧,我来。” 肖楚忽然欣喜的走上来“吧唧”亲了小秦念一口,然后,小秦念傻掉了,秦挽歌也傻掉了。 这次,她终于相信了许安安的话,他家儿子,果然霸道,强吻什么的,这分明是霸道总裁的套路啊。 好在,小秦念还小,不懂得这些。 秦挽歌带着她离开时,小秦念只是很嫌弃的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幽怨的瞪了肖楚一眼。 私人保姆被辞退,午饭是秦挽歌亲自做的。 吃过午饭,小秦念睡了,秦挽歌躺在床上,江衍上午说的那些话,忽然就浮现在脑海。 如果说,江衍说的话是真的,那么他们之间三年的分别就是因为她的不信任。 三年前他不信任她,她不信任他,他们的婚姻摇摇欲坠,而三年后,这段充满不确定因素的婚姻又是否值得重新开始? 他们之间,又如何放下曾经的隔阂继续在一起? 她想,她还需要一些时间去确定,他们之间是否合适,而江衍的话,又是否真实? ――――― 江氏。 聂远进来送文件时,江衍在对着手机发呆。 聂远进来送午饭时,江衍在对着手机发呆。 聂远进来提醒江衍下班,江衍还在对着手机发呆。 聂远终于看不下去,凑过身去伸出一只手在江衍眼前晃了晃:“总裁?” 没反应。 “总裁?” 没反应。 “总裁!” 手机“吧嗒”一声砸在了桌面。 江衍恍然回神,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看向聂远:“怎么?” “下班了,您不走吗?” 江衍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并且,继续对着手机发呆。 看起来心事重重。 所以,总裁这是又一次把他忽略了? 为了可以尽早的回家陪老婆,聂远决定开导一下近日来为情所困的江衍。 “总裁,您是在等秦小姐的电话?” 江衍猛地抬起头来,神色有些不自然:“我有表现的那么明显?” “......”简直不能更明显了好吗? 聂远微妙一笑:“不必等,男人,就要主动出击,告诉秦小姐你的想法,爱就是要大声说出来。” 主动出击是什么鬼? 难道他在秦挽歌面前还不够低声下气吗?还不算主动出击吗? 江衍拢了拢眉心,有些烦躁。 他今天上午说的那番话,就是想等她知道真相给他一个回话,然而,秦挽歌今天并没有去监狱,也没有见蒋欣然,看起来,她一点儿也不相信当年的真相,抑或是,根本就不在乎? 既然看不到一点儿希望,他还要这样盲目的继续去挽回她吗? “听我的,总裁,在女人这方面我明显比你有经验,对付一个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死缠烂打。”说完,聂远得意一笑,他的娇妻当年就是给他这么追到手的。 “世上没有追不到的女人,只有不够无赖的男人。” 江衍上上下下扫视了聂远一圈,最后,淡淡的收回视线:“好了,我知道了,你可以下班了。” “......”就江衍这幅傲娇样子,能娶到妻子都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聂远施施然离去。 偌大的办公室,江衍指间捻着手机,修长的手指翻飞,黑色的机身在他指间灵活转动,许久,他指间的动作一顿,眸光快速的聚集,在眸中形成极亮的光点,像是暗夜里灼灼燃烧的火焰。 三分钟后,远在郦苑的秦挽歌收到了一条短信——明日上午九点,江氏洽谈合作事宜,可带导演出席。 看到这条短信,秦挽歌的心忽然就猛地晃了一下。 江衍这是......要做什么? 采用迂回战线吗? ――――― 翌日。 天光明艳,天空湛蓝,天气很不错。 上午九时,秦挽歌携周生生一起准时抵达江氏。 江衍在会议室接待了他们。 期间两个小时,就合同具体条款,周生生和江衍进行了详细洽谈,整个过程正式而严肃,江衍一改先前满满的以公谋私的状态,十分的专业。 十一点整,合同顺利敲定。 出乎意料的顺利,江衍跟周生生握手时,秦挽歌都觉得这一幕很玄幻。 等江衍跟她握手时,秦挽歌觉得更玄幻了。 之前不是傲娇的不投资了,江衍这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 “秦小姐,合作愉快。”江衍面带浅笑,轻轻一握。 开小差的秦挽歌终于回过神来:“合作愉快。” 合同签订完毕,江衍也并未把她单独留下来,让聂远把她和周生生送出了江氏。 走出江氏,秦挽歌精神恍惚的看向周生生:“你敢相信这一切吗?” 周生生跟个神棍一样故弄玄虚:“实不相瞒,我早已料到这一切。” “既然早已料到为何昨夜收到这个消息激动到整夜失眠?”秦挽歌扫一眼周生生眼圈一周的乌黑,无情的戳穿了他。 装逼这种事,不是每个人都适合。 周生生义愤填膺的瞪了她一眼:“我怎么会请你当此书的编剧?” “你可以不请。”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好欠揍的嚣张! 周生生再一次觉得,秦挽歌跟江衍真的是绝配。 ――――― 投资到位,拍摄就这么如期进行了。 演员是秦挽歌亲自挑的,男一,宋牧,女一,姚浅,男二高啸,女二林洺。 宋牧自然不用说,很久之前,秦挽歌就想陪着他站在人生的最顶端,可惜,没能陪他走到最后,而现在,他们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并行,何尝不是一种遗憾的填补? 至于其他的演员,都是秦挽歌一个一个精心挑选,演员是整部剧的灵魂,这部小说是她的心血,她绝不能看着它毁在自己手里。 当然,这也是她第一次做编剧,希望有一个圆满的结果。 拍摄第一天。 剧组很热闹,其乐融融。 秦挽歌手里拿着剧本,就站在场地一旁,全程观看以在必要时刻给出意见。 江衍走进剧组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她穿白衬衫,黑色九分裤,白色凉鞋,长发扎成马尾,随意的绑在脑后,垂头看着什么,杂乱的环境中,整个人神情却专注又认真,浅浅的微笑绽放在唇角,看起来清新又干净,让人想起三月的风。 他看的有些入神,忍不住跟着勾起了唇角。 周边有人立刻认出了江衍那张在榕城就代表着权威的俊脸,面上露出讨好的笑意,正要说什么,江衍无声的抬手,以眼神示意他们安静。 众人都把准备好的一肚子话默默的咽回了喉咙里。 直至,这场戏拍完。 周生生粗犷一笑,夸奖了一番演员,站起身来,活动筋骨,就是这么一个偏头的瞬间,看到了如鬼魅般的江衍。 微微一怔,立刻谄媚的迎了上来:“江总,你怎么来了?” 就是这么一嗓子,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这边看过来。 当然,这所有人里也包括正在讨论剧本的宋牧和秦挽歌。 隔着一段距离,秦挽歌精准无比的对上了江衍投过来的视线,莫名的......凉飕飕的。 宋牧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徘徊几秒,微微俯身,凑到了秦挽歌耳边:“你要过去吗?” 秦挽歌眼看着江衍的视线一寸一寸变的阴森森,缩着脖子摇了摇头。 她又不是有受虐倾向,就是远远看着,她都能察觉江衍周身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寒气,过去,应该会被活生生冻死吧...... 不过,她不过来去,不意味着江衍不会过来。 于是,秦挽歌眼睁睁的看着江衍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她身侧,抬了抬手,把一个精致的小纸袋推到了她的面前:“你最喜欢的柳橙汁。” 第一百三十三章:从今天开始,我正式追求你 第一百三十三章:从今天开始,我正式追求你    一时之间,整个剧组的人都看了过来,无数双眼睛,犀利又八卦,简直要在她的脸上戳出亿万个小洞来。 这种被人围观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秦挽歌盯着男人手里的柳橙汁接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江衍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她送饮品已经是叫她下不了台,如果她接了,那又算是个什么意思? “拿着。”出神间,却察觉一支微凉的手覆上她的手臂,快速拉开了她绞在一起的手指。 秦挽歌再回神,那杯柳橙汁已经跑到了她手里。 她有说她要接受? 秦挽歌瞪着一双眉目无声的不悦且抗议着。 她这样气鼓鼓的瞪着他的时候,总是像个......软绵绵的包子,好想上去捏捏她的脸蛋。 江衍狭长的眼角忽然上挑了去,眉眼间有丝丝的笑意蔓延开来,那漆黑的眼底,仿若有秋波在湖面层层散开来。 剧组的好多小姑娘登时眼冒红星。 不过,江衍接下来的举动更是让人咂舌。 他微微偏头,抬手轻轻在秦挽歌的脸颊快速刮了一下,亲昵十足,且旁若无人:“一起出去走走?” 走走走,走你妹啊! 居然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摸她的脸!她跟他很熟?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答应投资图谋不轨! 几不可见的轻哼一声,她稍稍往后退了些,面色有些冷淡的扫一眼江衍:“不好意思,现在是工作时间,我暂时无法离开。” 站在围观群众里装作在看回放镜头的周生生一直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听到秦挽歌如此耿直且不给面子的回答,登时肝颤了一颤。 这可是他们的金主啊! 这样毫不留情的驳回真的不会被撤资吗...... 作为本剧的导演,本着捞钱,啊呸,本着对该剧负责任的态度,他觉得自己此刻很有站出来的必要。 他快速的穿过人群,无声的出现在秦挽歌的身后,把她拽到了小角落。 秦挽歌看着笑的一脸猥琐的周生生:“你拉我做什么?” “姑奶娘呀,你知道你刚刚拒绝的是谁不?我们整个剧组都指着他吃饭呢!”周生生压低声音,很是小心翼翼的扫了一眼江衍。 “可现在是工作时间,下一场戏马上就要开拍了,没有编剧是不行的。” “戏可以往后拖,金主不能得罪,他要撤资了怎么办?” “......”这像是一个导演说出来的话吗? 秦挽歌很傲娇的扬了扬下巴:“我不管,反正我不想跟他出去走走。” 周生生一急:“剧组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我。” “......”真太tm憋屈了! 就在周生生急到抓狂意欲把秦挽歌揪起来打一顿的时候,江衍走了过来,面上没有想象中的不悦和愠怒,反而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没关系,没时间的话你们先忙,晚上拍完最后一场我再来。” 卧槽,这货还是江衍? 秦挽歌和周生生以及广大围观群众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传闻中那个冷酷无情的江少呢? 这画风,好像有点儿新奇啊...... 就在这一片寂静之中,秦挽歌听到江衍温和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先走了,我会想你的。” 先走了,我会想你的......我会想你的......想你的...... 这话在秦挽歌脑海中开始不断循环播放。 她呆若木鸡的看着江衍高大的身影穿越人群,消失在片场入口,她忽然觉得,她有些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谁来告诉她,江衍这是在搞什么? ――――― 接下来的拍摄江衍没再神出鬼没,秦挽歌紧绷的神经终于渐渐放了下来,拍摄进行的很顺利,最后一场戏收尾已经是晚上九点。 宋牧跟秦挽歌道别后和经纪人一道离开了,秦挽歌也拎了外套和包准备离开片场。 刚走出片场,有些昏暗的灯光下,就见一道高大的身影迎面走来。 白衬衫,黑西裤,冷如月光,清贵逼人。 这样出众的气质,在榕城再找不出第二人。 她的脑海里忽然蹦出一句诗:“除却君身三尺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的一句诗,形容江衍,再合适不过。 但是,合不合适跟她有毛关系啊,江衍对她来说是比鬼还可怕的存在好吗? 她现在完全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只想逃啊逃...... 所以,秦挽歌在脚步顿了一瞬后,立刻换了方向,面不改色的以竞走的姿态准备匆匆逃窜。 然而,腿到用时方恨短啊...... 秦挽歌看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修长手指,顿时泪流满面,为什么她的腿只有某人的二分之一长! “在躲我?”一道低沉悦耳的男声忽然流过耳畔,像是山涧潺潺的泉水,清润动听。 秦挽歌只觉得,简直是魔音入耳。 她垂着头,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拧着脚下的沙子,小脸皱成了一团,她可以说是吗? “没关系,你可以尽情的躲,我会一直追下去,直到追到为止。”耳畔有微风拂动了碎发,是江衍站在了她面前,连同他撩人的嗓音,一并飘散开来。 只是,江衍这厮是受什么刺激了?干嘛一直对她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秦挽歌有些不知所措的后退一步,挠挠头:“有什么事吗?” “不是说好了一起走走?” “......”什么时候说好的?她怎么不知道? 不过,有些话是要说清楚,既然逃不走,那就走走吧。 秦挽歌点点头:“好吧。” 片场取景的地方是个不错的公园,江衍没开车,两人就顺着公园里的人工湖慢慢的往前走。 脚下是鹅卵石小路,头顶是昏黄的路灯,夜风带来阵阵花香,气氛真好。 当然,如果可以忽略身边这个有些慑人的存在就更好了。 两人一起走了一会儿,江衍似乎没有说话的打算,唇抿着,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也不知在高兴什么。 秦挽歌扫他一眼,率先开口:“今天为什么给我送柳橙汁,还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看不出来?” 她是该看出来什么吗...... 秦挽歌垂着头踩了踩脚下的鹅卵石:“看不出来。” “......我在追求你。” 秦挽歌忽然酿跄了一下,身子猝不及防的朝前扑去,还是五体投地的那种。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面前就是人工湖啊! 如果栽进去...... 她已经不敢想象,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双手在空气中胡乱的扑腾,混乱中不知抓到了什么,硬硬的,长长的,还带着微热。 不过,就算抓到了什么也没能阻止她掉进人工湖的厄运。 “噗通——”一声,不,应该是“噗通——噗通——”两声后...... 秦挽歌感觉有湖水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很快无孔不入的包围了她,争先恐后的钻进了她的嘴巴,鼻孔,窒息的感觉随之而来。 她不会游泳啊! 秦挽歌吓到哭,四肢无措的扑腾着,溺水的恐惧感阵阵袭来,她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死去。 就在此时,一双有力的手臂不知从何处探了过来,紧紧的扣住了她的腰身,将她驮出水面。 她浑身颤抖的,八爪鱼一样紧紧的贴在那个人身上,哭的撕心裂肺。 “别哭了,水不深的,只到腰际。”有谁温和的用手轻抚她的后背,轻声细语的安抚她。 秦挽歌停止扑腾,猛地睁开眼睛,心有余悸的扫一眼湖面。 妈蛋,还真是只到她腰际...... 她缓缓收回视线,就这么对上了一双漆黑发亮的眼睛,据她极近,目测,呃,约莫五厘米。 真是一个尴尬的距离。 秦挽歌在脸爆红的一瞬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彼时正完完全全的挂在江衍的身上,手臂搂着他的脖子,双腿盘在他的腰间,胸口还贴着他的胸口...... 这个姿势真的是......不能直视! 她飞快的从江衍身上下来,滑入水里。 尽管是夏天,这湖水的温度,还是有些冷。 秦挽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三步并作两步的上了岸,站在岸上,她才意识到,她刚刚在刚到人腰际的湖水里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是多么的丢脸。 而且,被一颗鹅卵石绊倒,这种经历除了她还有谁? 她简直要被自己蠢哭了。 眼看着江衍从湖里上来,湖水浸湿了他的衬衫西裤,紧紧的熨贴在他精壮的身材,月光刺破了黑幕,用最原始的白描手法勾勒出他完美的身线,而他逆光而来,朦胧之中,姿态濯濯,不见一丝狼狈,反而平添一丝狂狷慵懒。 这是......湿身you惑吗? 秦挽歌忽然觉得,呼吸好像有些不畅快,鼻子里莫名的涌上热气。 直至,江衍走至她面前,抬手在她脸颊轻轻捏了一下:“愣着做什么?快回车上去。” 秦挽歌如梦初醒,她刚刚是在做什么? 又一次被江衍的美色所迷惑了吗? 没想到时隔三年,她还是这么的没出息! 秦挽歌感觉刚刚褪下去的热气又一次蹭蹭的爬上了脸颊,她捧着脸快速转身,朝前走去。 手臂却被人猛地拽住。 她头也不敢回,反应有些激烈的甩开江衍,大喊了一声:“做什么!” 江衍若有所思的盯着她僵硬的背影看一眼,狭长的眼尾一挑:“车不在这边。” “......”妈蛋,不戳穿人会死吗! 好丢脸...... 秦挽歌默默的转身,垂着头,朝......自己的车走去。 不过,她的车旁边的这辆车看起来好熟悉啊...... 秦挽歌正在发愣,就见随后而来的江衍拉开了她身侧的车门,微微颔首,对着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所以说,这车是他的? 怪不得看起来这么熟悉...... 不过,他是在邀请她坐他的车回家? 呵呵,门都没有。 在她的认知里,车这个东西,根本就是强x的最佳地点好吗?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就是在这辆车里,江衍第一次强吻了她。 只怔了一秒,秦挽歌就绽开一抹淡淡的笑意,拎着车钥匙朝江衍晃了晃:“我们不顺路,我开自己的车回去,江先生请自便。” “以你的车技,从这里开回市区,不出意外的话,一定会感冒。”江衍不由分说的拽了她的手腕把她塞进了副驾驶,末了,扶着车身俯身看着坐在副驾驶上气鼓鼓的秦挽歌勾唇一笑:“我是为你好。” “......”鬼才信! 秦挽歌推了推车门意欲下车,才发现,江衍已经落了锁。 这践人! 她转过身,干脆整个身子都趴在车窗上,只留给江衍一个孤高清傲的背影。 江衍发动车子,体贴的把车里的温度开到最高,车子驶离片场几百米,才淡淡开口:“生气了?” 宠溺的语气,一如三年前,好似他们之间从未分开过。 秦挽歌的心猛地一揪,没说话。 “别生气,我只是单纯的想送你回家,没别的意思。” “色狼威胁未成年少女时也不会跟她说自己是色狼。” “......”这比喻,他看起来有那么猥琐吗? 江衍无奈的低低一笑:“别害怕我,以后我不会做任何强迫你的事情。” “你刚刚就强迫了我。” “那个已经是过去式,我是说,从现在起的以后,不会了。” 秦挽歌回头,看一眼风轻云淡十足腹黑的某人,简直要气的吐血。 三年前在他面前她就屡战屡败,三年后居然还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她都要深深的鄙视自己了。 “阿歌,从今天开始,我正式追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短暂的安静后,秦挽歌听到江衍十分认真的独白,在车厢里360度无死角的环绕开来。 她猛地扭过头,死死的盯着那张倨傲清高的侧脸。 须臾之后,她眨了眨眼睛:“江衍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江衍唇角抽搐几下,回过头,很认真很认真的看着她:“刚刚在水里像只旱鸭子一样扑腾的是有你,水并没有钻进我的口腔以及鼻腔,更没有钻进我的脑子。” “......”秦挽歌忽然不想跟他说话了,为什么要拿这种痛苦的回忆又一次来羞辱她? “我刚刚的建议,你可以考虑一下?”见秦挽歌不说话,江衍轻扣了扣方向盘,又一次补充道。 报复的时候来了,就是现在! 秦挽歌使坏的眯了眯眼,露出一口阴森森的小白牙,开口:“我是不会同......” 谁知,话还未落,就被江衍无情的打断:“当然,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会将其付诸行动,你有拒绝的权利,我也有追求的自由。” 卧槽,江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他怎么知道她要拒绝? 这种不能一雪前耻的感觉简直太糟糕了...... 而且,追个人还这么傲娇,江衍这个人,真的是活该注孤生! 话题至此,她已经完全失去了和他对话的兴趣,索性窝在座椅里装睡。 然而浑身湿答答的触感实在是黏腻至极,她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或许,并不是衣服的缘故,而是坐在她身侧的这个人,存在感太强。 她闭着眼眯了一会儿,隐约中听到江衍问了一句:“你住哪儿?” 秦挽歌眼睛也不睁,右腿叠在左腿上,一下一下的轻轻晃动着,唇角却有掩不住的笑意:“你没查到吗?” 以前他不是很喜欢挖别人老底?还是一挖一个底朝天的那种?这次没有把她从头到尾,从里到外深挖一遍吗? 不过,这次,他应该挖不到了吧,回国前,为了不暴露小秦念的身份,她可是做了很好的保密工作呢。 江衍偏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才道:“我不会查你,我会等着,等你亲自告诉我。” 没有查呢还是查不到呢? 秦挽歌睁开眼,唇角的笑意放大:“那可能要让江先生失望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那我应该把你送到哪里?” “按我的指示做就好了。” 江衍刚刚想要抗议,脑海里忽然闪过聂远的那句话——女人都喜欢暖男。 暖男,他要当一个暖男。 须臾之后,江衍的眉头舒展开来,朝着秦挽歌浅浅一笑:“好。” 秦挽歌顿时觉得这个世界有些不真实,江衍今晚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怪怪的? 在她的指挥之下,江衍把她送到了距离郦苑还有两站的十字路口处,这个地方不论往南还是往西走,都有着高档居民住宅区,江衍要想顺着这个查出她住哪里,怕是没那么简单。 她清了清嗓子:“就停这儿吧。” 江衍扫了一眼车窗外,浓眉微微拧了起来:“这附近没有住宅区,如果你是怕我知道你的住址特意在这里下车,大可不必,我说了不会查你就不会查。” 呃,这是被揭穿了? 秦挽歌有些窘迫的拽了拽衣角:“我还要去超市买些东西。” “你住的地方附近应该有超市,我送你过去,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自己回家不安全。” “我......” “这件事上我不会做任何妥协。” “......”好吧,她看出来了。 秦挽歌默默的收回了视线:“继续往前走,再有两个十字路口。” 两个十字路口后,江衍把车子停在了路旁,视线似有若无的落在不远处小区门口牌匾上的“郦苑”两个字。 秦挽歌没跟他打招呼,径直拉开车门,正要下车,却被猛地弹了回去。 妈蛋,安全带还没解。 她的智商是让狗吃了吗? 垂下头,正要去解安全带,一只手臂忽然横了过来,就在她的脖颈以下小腹以上这个微妙的部位。 秦挽歌身子一僵,顿时不敢动了。 却见江衍干净利落的解了安全带,一双极黑的眼睛带笑的看过来。 如此之近的距离,车厢里的车灯浅浅的映照在他脸上,平日里清冷的面容便也透出几丝温和来,尤其是他的长睫,就在她眼前,清晰到纤毫毕现。 秦挽歌顿时血槽一空,整个大脑停止工作了。 江衍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小丫头,有多久没有这样近,这样好好的看过她了? 她好像还是三年前的那个小姑娘,脸蛋白希细嫩,皮肤光滑到好似鸡蛋清,不见一丝瑕疵,即使这这么近的距离,亦看不出任何一个毛孔。 此刻,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她因为诧异微微放大的瞳孔,长睫如羽扇一般不安的轻颤,嫣红的唇瓣微微上翘着,像是在无声的邀约,邀请他上前品尝。 到底是忍不住,心猿意马的凑了过去。 就在即将碰触到那美好的一瞬间,一双手,抵在了他的胸口,他抬眸,对上她警惕的一双眼,隐约有小火苗窜动。 “江衍,不要忘了,我们离婚了,而我,还没有答应你的追求。”秦挽歌的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江衍的视线落在她的手上,没说话。 她的力道并不大,如果他要强行阻断,是完全可以的。 但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看着近在咫尺的唇瓣,江衍抿唇,喉结上下滚动,默默了撤回了原位。 徐徐诱之徐徐诱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第一百三十四章:身体果然很诚实 第一百三十四章:身体果然很诚实    警报解除,秦挽歌快速的拉开车门跳下车,身上的衣服还没被烘干,半干不湿的裹在身上,冷风一吹,顿时浑身凉飕飕。 秦挽歌缩了缩脖子,鼻子一痒,站在原地打了一个喷嚏。 她吸了吸鼻子,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冻成狗。 还未缓过神来,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双手臂绕过她的肩膀,再回神时,她的身上已经多了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 她垂眸看了一眼,西装外套的牌子都没剪,崭新而奢华。 “这是......”她怔怔的看向江衍。 江衍扳过她的身子,朝着郦苑入口的方向,往前推了两步,而后快速转身:“天气很冷,快回去吧。” 可是她不想穿他的衣服回去啊! 秦挽歌脱下他的西装外套,回过头,正要还给他,就见江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车旁,拉开车门,干净利落的坐了进去。 呃,好尴尬啊...... 秦挽歌独自在风中凌乱了几秒,浑身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冷颤,太tm冷了,她还是默默穿上吧。 温度面前,风度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她重新披上江衍的西装外套,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把包挎在肩上,风一样的小跑着溜进了郦苑。 车内,直至看着那道灵动的身影在视线里变成一个模糊的小黑点,最后彻底消失在暗夜,江衍才缓缓收回视线,发动了车子。 郦苑,秦挽歌蹦蹦跳跳的开了门,像只小兔子一样钻进屋里,还未站稳,一颗小炮弹瞬时冲进她的怀里,抱住了她的大腿,一道软绵绵的声音传来:“妈咪......” 她的衣服还湿着,这会儿满是寒气呢,给小姑娘染上风寒就不好了,秦挽歌弯腰拉开小秦念:“乖乖站好。” 小秦念忽然惊呼一声,扯住她身上的西装外套,不可思议的颠着脚尖朝她身后望去:“妈咪,你有男人了吗?” “......”秦挽歌微微一怔,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她的脸不自然的快速一红,换好拖鞋,擦着小秦念的身子朝里走去:“别胡说八道。” 小秦念屁颠屁颠的跟在她身后,高兴的不得了:“妈咪妈咪,我是不是要有粑粑了?” 秦挽歌垂头,就看到小秦念饱含期望的大眼睛。 每一个小孩子都渴望有一个健全的家庭,虽然这几年来小秦念从来没问过她爸爸在哪,可她无数次在街上看到小秦念盯着被自己爸爸抱在怀里的小姑娘,眼睛都移不开。 她和每一个孩子一样,渴望着父爱。 这一刻,秦挽歌不忍心打破她内心的美好幻想。 她没说话,只是温柔的摸了摸小秦念的脑袋,牵着她上楼:“今晚想听什么故事?” 小秦念跟在她身侧东倒西歪的上楼,小嘴巴瘪瘪的:“妈咪你,坏坏!不回答我。” “......”秦挽歌只想把小家伙塞回肚子里重生一遍,她还只是个三岁的小姑娘,要不要这么聪明啊,遗传这种东西简直太可怕了,正常的小姑娘这时候不是应该愉快的跟她上楼听她讲故事吗? 她选择了视而不见,牵着小秦念回房间,拿出故事书。 小家伙闹了一会儿,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秦挽歌去洗澡。 再出来的时候,看到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有信息进来了。 随手点开。 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吓得她差点儿把手机给扔出去。 上面的信息来自于江衍,具体内容是——西装记得洗了还我。 卧槽,这也太小气了! 他不是号称家财万贯,财大气粗吗?为什么连一件西装都要她还?这一点儿都不符合霸道总裁的打开方式。 咬牙切齿几秒,秦挽歌默默的收了手机,洗衣服去了。 翌日,依旧是清晨,刚到剧组,就看到了坐在片场和周生生相谈甚欢的江衍。 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秦挽歌疑问了一下,默默的走进去,尽量不发出脚步声,把自己当成一个小透明。 然而...... 就在贴着墙角往进蹿的时候,一道带笑的声音穿了过来:“早!” 卧槽,这人真没眼力劲儿,看不到她在躲他吗?配合一下会死吗? 秦挽歌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个时间点江先生不需要工作吗?” “视察拍摄进度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视察拍摄进度? 现在拍摄开始还没好吗?视察个毛啊? 说谎都不打草稿,这年头真是很少见有人能把谎撒的如此漏洞百出且风轻云淡了。 “哦。”秦挽歌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继续往里走。 “过来。”却见江衍朝她勾了勾手。 她可以拒绝吗? 秦挽歌看了看朝她挤眉弄眼的周生生,看了看笑的满脸阴险狡诈的江衍,顿了几秒,走了过去。 江衍探出一只手臂去,从身侧的小桌上拿过来一个精致的小袋,推到她面前:“喏,我亲手做的早餐,尝尝。” 亲手做的早餐......这就是传说中的爱心早餐吗? 不会,有毒吧? 秦挽歌没出息的往里瞄了两眼,隐约看到几个食盒,食盒里的食物看起来......卖相还不错,而且,她似乎隐约闻到了扑面而来的香味儿。 没出息的咽了一下口水,正要拿过,就隐约听到不远处传来的窃窃私语声。 她下意识的回头,是片场里的两个道具师,见她看过来,立刻装作一副认真准备道具的样子。 就这么接受江衍的早餐果然会被人误会。 秦挽歌想了几秒,还是收回了手:“江先生自己吃吧,我吃过早饭了。” 话落,就见江衍犀利的视线扫过来,紧接着,是他波澜不惊的话语:“你并不擅长说谎,在说出这句话之前,请先擦擦你的口水。” 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饿的话就吃,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我会堵上她们的嘴。”见她还在愣着,江衍又淡淡补充了一句。 这句话,好凶残。 他们都是她朝夕相处的工作伙伴,他是要怎么堵上他们的嘴,强行制止吗?他确定这样不会把她刻画成一个仗着总裁喜欢就耀武扬威的恶毒编剧吗? 得罪人,她相信,江衍很擅长。 而且看看江衍看向道具师那不友好的眼神,秦挽歌就知道,她此刻很有必要跟眼前这位情商低到感人的男人谈谈,他这么做会影响到她工作的。 而且,他的衣服就在她的车里,一并还了也好。 今天早上她打车过来,就把他的西装放进了车里,毕竟是男人的西装,拿进剧组影响不好。 这个时间点儿演员还没到齐,她亦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 秦挽歌认真的思虑几秒,拎了早餐:“江总,介意出去走走吗?” “当然不。”江衍面上忽然绽出一个极其愉悦的笑意,这个女人终于愿意跟他独处了吗?还是主动邀请的哦。 看来聂远说的没错,女人都喜欢浪漫,比如送爱心早餐什么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 秦挽歌在自己的车前停下,拉开车门:“请。” 江衍看了看眼前红色的宝马mini,蹙眉:“可以到我的车里吗?”这车看起来跟他一点儿都不搭。 回应他的,是秦挽歌欠揍的声音:“不想坐就站着,我不勉强你。” 秦挽歌径直坐进车里,从善如流的把早餐放在仪表台,折回身去把放在后座的衣袋拿了过来。 转过头时,正好看到江衍高大的身躯慢吞吞的钻进这辆看起来很萌很梦幻的宝马mini里。 她从眼皮下轻飘飘的扫了江衍一眼,唇角绽开得意的笑。 看人吃瘪的感觉就是爽啊,尤其是看江衍这种人吃瘪,简直不能更棒。 她很愉悦的把衣袋扔进江衍怀里:“你的衣服,牌子我顺手给你剪了。” 江衍没有任何异议,垂眸看了一眼纸袋,眼底快速滑过一丝笑意。 秦挽歌没有看到。 她一本正经的坐直了身子,侧过脸来看着他:“江先生,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必要达成一个协议。” 江衍头也不抬,只是拎过纸袋,打开食盒,整齐的排列在仪表台上,拆了筷子,递到她手里:“再不吃就冷了。” “......”她在跟他说话他听不到吗?这样忽略别人是一件很没礼貌的事情!况且,她看起来就那么像一个急不可耐的吃货吗? 不过,不是像,而是就是。 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早餐,秦挽歌的胃早已不受控制的开始蠢蠢欲动,并且十分合时宜的发出了两声抗议声。 好吧,身体果然很诚实。 秦挽歌有些郁卒的接过筷子,夹了一块儿鸡蛋煎饼。 味道......比想象中的还要棒! 她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又夹了一块儿塞进嘴里,看向江衍,一边含混不清道:“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做饭?” 江衍双腿交叠,靠在座椅后背,双手十指交叉置于膝盖,面上带着得意的笑:“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词叫天才?” “所以呢?”秦挽歌几乎可以料到,下一秒江衍将会以一种怎样倨傲的表情跟她说他就是那个天才。 “你觉得以我的资质,做饭这种事情需要我学?”说这话的时候,江衍十分怡然自得,似乎早已忘了就在三个小时前他还成功的烤焦了无数张鸡蛋煎饼以及浪费了几十个鸡蛋。 “......”秦挽歌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她恶狠狠的把最后一块儿煎饼放进嘴里,不得瑟会死吗? 等等,她好像忘了把江衍叫出来的目的了...... 秦挽歌把一边把另一个食盒里的虾饺端到自己的面前大快朵颐,一边看向江衍:“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 江衍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剧组。” 江衍面上方才还存在的淡淡笑意在听到这话后一瞬间消失的毫无踪影,他抿唇,眉头蹙了起来:“我是这部剧的投资者,有权利来剧组视察工作” “你可以来视察工作,但是,拜托,不要再送任何东西给我,也不要跟我说话,这样会被别人说闲话,会影响到我的工作。” “我说过了,我可以堵上他们的嘴。” “......”天啦噜,她好像撬开江衍的脑子看看他异于常人的脑回路,他以为以强硬的手段堵上别人的嘴就不会影响她工作了吗? “江先生。”秦挽歌吃下最后一个虾饺,喝了一口燕窝,十分严肃的看向他:“以强硬的方式堵上别人的嘴会让别人对我产生意见,从而影响同事关系,最后还是会影响我的工作。”毕竟要想忍住不讨论八卦对于大家是多么的难啊,而江衍要强行让众人忍住,只会激起民愤,这愤怒大家不敢向江衍表示,就会难免转移到她身上。 她不知道她的话江衍听懂了没有,只见江衍沉思几秒,抬起头来:“所以我只要换种方式堵上别人的嘴就好了?” “......”这是重点吗?重点明明是他不要再来骚扰她好吗! 然而,面对江衍的回答,她竟一时无言以对。 正值此心塞之际,手机响了。 她接通。 简单的几句后,她收了手机看向江衍:“今天的拍摄要开始了,总之,我希望江先生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下车吧。” ――――― 夜晚,茗香湾。 江衍把西装外套从衣袋十分小心翼翼的拿出来,拿到鼻尖前,闭上眼,轻轻一嗅,呼吸间,便都是她身上好闻的淡香味儿。 许久,他睁开眼,把衣服捧在眼前仔细打量,须臾,竟觉得有些好笑。 从前能夜夜拥着她,他从不知珍惜,而现在,仅仅是以这样的方式想念她,他都觉得满足至极。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一件奇妙的事情,你为她悲,为她喜,你所有的情绪为她牵动,只要稍稍的靠近她,便会满足到整个胸腔里都是无法言语的幸福感,这种幸福只有你自己知晓。 良久,他才把衣服一丝不苟的放进衣柜里,一个单独的衣柜里。 这样,只要拉开衣柜,就满满的都是属于她的味道。 下楼,吩咐张妈收拾东西时不要打开那个衣柜。 又顺手端了一杯水上楼。 卧室里,捧了一卷书,淡淡的灯光映衬着纸页,他却想起白日里她给他的建议。 用一种较为温和的方式堵上悠悠众口? 这种事情他并不擅长。 不过,有个人应该知道。 江衍敛了视线放下书,拿过手机给顾祁打电话。 顾祁接通电话时,一如既往的很愤怒:“你知道现在是什么点儿吗?” “你正在进行性生活的点。” “......所以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打扰我?” “我有事。”江衍的语气很是理直气壮。 “......” 顾祁深吸几口气,强制自己不要跟一个情商为零的愚蠢男人一般见识。 须臾之后,他问:“什么事?” “如果要堵上别人的嘴,又不能用强硬的方式,该怎么办?” 如此简单的问题他不知道吗? 顾祁无力扶额:“那就用好处收买别人。” 几秒之后,他才收到江衍的回应:“好了,你可以继续性生活了,哦,善意提醒一下,小心纵欲过度。” “......无需担心,我身体很好!” “我只是觉得你们结婚十年依旧一周三次的频率有些太过频繁。” “你确定你不是在嫉妒?” 他是在跟他炫耀? 江衍盯着屏幕看了几秒,表情很难看的挂了电话。 没有性生活怎么了?他相信在不久的将来,马上就会有! ――――― 翌日清晨,秦挽歌终于知道了江衍口中所谓的换种方式堵上众人的嘴是什么意思。 她抵达剧组的时候,剧组里人手一份营养早餐,来自于榕城最高档的餐厅。 而江衍,就一脸悠然的坐在周生生旁边,冲她笑的一脸倨傲,那表情上分明写了这么一句话——看,从今往后没有人会在背后议论你了,我是如此的机智。 好抓狂啊啊啊啊! 他难道看不出来她不喜欢把自己的私事暴露在公众之下吗? 追她也好,讨好她也罢,就不能私下里进行吗?一定要搞的人尽皆知吗? 好羞涩有没有? 当然,对于她内心的这些诸多想法江衍完全看不出来。 接下来的一个月内里,他用了一种自以为十分帅气且暖心的方式追求着秦挽歌。 比如早中晚一个星期不重样的爱心早餐,比如一个月不重样的鲜花礼物,比如深夜清晨的专车接送。 他越来越深入的渗透到她生活的方方面面。 然而,好像并没有什么卵用。 秦挽歌从来没有想聂远所说的那样邀请他上楼喝个茶,请他吃个饭什么的,好像丝毫感受不到他的爱意一样。 江衍觉得,他很有必要跟她好好聊聊。 恰好当天下了雨,后面的拍摄无法继续进行,江衍送秦挽歌回家。 车上,他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望向秦挽歌平静的侧脸:“你准备什么时候答应我的追求?” “你才追了我一个月。” “很长了,你应该给我一些回应了不是吗?”他有生之年从未追过一个女人,而且,这个时间长度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他以为,不出一个星期秦挽歌就会承受不住他巨大的攻势而乖乖回到他的怀抱,毕竟,他是全榕城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 秦挽歌看着江衍倨傲的侧脸,笑了:“怎么,这么快就坚持不下了?” “不,我只是觉得,你好像很享受被我追的过程,并且准备无限期的享受下去,换句话来说,你有报复我的嫌疑。” “嗯,你分析的很透彻。”秦挽歌一手支着下巴很中肯的点头:“顺便纠正一下,不是好像,而是,我确实在报复你。” 当初她死缠烂打追了他那么久,这次,也应该让他好好尝尝这种滋味。 听说太容易到手的东西会不珍惜。 她不否认自从听到他的解释后对他的态度已经发生了180的大转弯,但是,他们是否真的可以在一起,还需要继续考量。 现在,便是给他的考验。 如果他可以通过考验,她会考虑跟他在一起,毕竟,这三年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她的内心深处,始终有一个他。 秦念秦念,当初为什么会有秦念,又为什么会有秦念这个名字,一切皆因他而起。 在爱情面前,我们永远无法自欺欺人,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短暂的沉默后,江衍偏过头来看向她,一双漆黑的眼如落入万千星光,隐隐发亮:“那你告诉我,还要多久?” “不知道。” 这次过了很久秦挽歌都没听到江衍的回答,就在她以为他要放弃时,听到了他笃定的声音:“没关系,不管有多久,我都愿意等。” 如果他们之间有一百步的距离,那么,他就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直至把这距离变成零。 不管有多久,不管有多远,他都要走进她心里。 第一百三十五章:念念是谁? 第一百三十五章:念念是谁?    剧组的拍摄已经进入正轨,各种问题也迎面而来,男女主的对白是否妥当,剧情是否足够勾人心弦,这些层出不穷的问题叫秦挽歌焦头烂额。 第一次从事编剧这个行业,她并没有什么经验,一切都在摸索之中。 这天中午,刚刚拍完一场戏,在剧情的发展方向上她和另一个老牌编剧出现了一点点分歧,她坚持原小说的剧情,老牌编剧则认为这个剧情太过玄幻,两人争辩不休,陷入了僵持。 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小说剧情被改的面目全非,秦挽歌不是一个喜欢跟人针锋相对的人,她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小说为迎合观众的品味而染上浓重的商业气息。 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刺破了近乎压抑的沉寂刺入她的耳朵。 秦挽歌愣了几秒才接通。 起初她的表情还残余着争辩时的些许凌厉和愠怒,在接通几秒后,却陡然变成了焦灼和不安。 “导演,我遇到了一件很紧急的事情,需要暂时离开,抱歉。”并未等周生生同意,秦挽歌就风一样的冲出了摄影棚,朝着车边跑去。 “喂!”周生生看着秦挽歌很快消失在视线的声音,头顶上都要气到冒烟了,问题没解决,接下来的拍摄该如何继续进行? 秦挽歌丝毫不知自己扔了一个多大的烂摊子给周生生,作为本剧的导演,他需要快速做出决断,秦挽歌不在,自然是要听老牌编剧的意见,可倘若他这么做,秦挽歌回来他又要怎么面对她? 作为一个人精,他看的很清楚,秦挽歌才是江衍会投资这部剧的关键,得罪了秦挽歌,也就是得罪了江衍。 所以,秦挽歌不能得罪。 可这位老牌编剧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主。 要疯了啊啊啊啊! 当然,周生生的焦躁秦挽歌看不到了,她早已自顾不暇。 急冲冲的跳进车里,连安全带都来不及系,发动了车子就这样莽撞的朝医院开去。 刚刚小秦念的私人保姆王姨打电话来说小家伙发烧了,还上吐下泻的,已经被送到了市医院。 小秦念是早产儿,从出生起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是她细心呵护了整整两年才调整过来的身体,大约有一年多的时间,小秦念已经没有去过医院这种地方了。 现在她突然发烧,她怎能不急? 偏偏从片场到市医院的路途又有些遥远,约莫用了40分钟才抵达,把车停在医院大楼下时,秦挽歌的额头和鼻尖都渗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没有任何的喘息和停留,她一路跑进急诊部,询问过前台的护士后,找到了小秦念所在的房间号。 推门而入时,王姨正拿了一块儿毛巾给小秦念覆在额头上。 她快步走过去,才发现小秦念睡着了,头顶上方挂着两瓶点滴,其中一瓶正在以匀速输进小秦念的体内。 似乎是有些不舒服,小秦念嘟着嘴,眉头也皱着,脸有些红红的。 秦挽歌看的一阵心疼。 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她看向王姨:“怎么回事?” “昨天下雨念念很开心,吵着闹着要出去玩儿,我就让她在门口玩儿,没想到我做饭的功夫念念就自己跑雨里去了,可能是感染了风寒,今天上午我叫她起床的时候发现小丫头在发烧。”王姨垂着头,面容愧疚:“秦小姐,对不起,是我的疏忽。” 原来是小丫头贪玩儿。 秦挽歌也知道,小秦念有些皮,总是不听话自己跑去偷偷玩儿,怪不得王姨。 “没事了,下次注意就好了。”她拿了一块儿干毛巾垫到小秦念的手腕下,又抓住她的小手,小家伙不安分,总是动来动去,针头窜了就不好了。 看着那些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的滴下来,在顺着手背上的血管流进小丫头的体内,与其说责怪王姨,倒不如说是在自责。 小秦念自小在温哥华长大,在这边没有什么小伙伴,整天一个人孤零零的,她的工作又这样忙,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秦挽歌叹一口气。 在做母亲这件事上,她远远不及格。 守了二十分钟,一瓶点滴挂完,她叫小护士来换了第二瓶。 两瓶输完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过去。 她探过身去摸摸小秦念的额头,已经不烫了,只是还没醒来。 她长长的叹一口气。 也许发烧对于一个普通的小孩儿来说算不上什么,但是对于小秦念来说,那就是一场灾难。 小秦念免疫力低,就在她一岁那年曾发过一次高烧,还引起了肺炎,当时病情十分严重,那一次,她差点失去小秦念。 从那以后,她就很害怕小秦念发烧,对她也愈发的呵护起来。 好在,时隔两年之久的发烧只是场小小的发烧,有惊无险。 她有些后怕的摸摸小秦念的脸蛋,手指刚刚轻轻摩挲几下,就见小秦念长长的睫毛想把小扇子一样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来。 目光有些涣散,看起来呆呆的。 好一会儿,她嘴一撅,委屈的看向秦挽歌,软绵绵的撒娇道:“妈咪,我想吃糖醋排骨。” 小秦念还没开始认字,糖醋排骨这四个字她是不认识的,却很奇迹的能把它说的很清楚,秦挽歌觉得,这应当跟智商没什么关系,纯粹是源自于小秦念的吃货本质。 她无奈一笑,捏捏小秦念的鼻尖:“不行,你刚刚退烧,只能喝小米粥,等你身体好棒棒妈咪就给你做糖醋排骨。” 小家伙不乐意了,嘴撅的更高,简直能挂个油瓶了,好一会儿,才闷闷不乐的吐出一句:“那我要喝南瓜的。” “好。” 小秦念对她做的南瓜粥有着近乎疯狂一般的痴迷,每晚都要喝,而且必须是她熬得。 秦挽歌垂眸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现在的时间是十一点零五,时间还早。 她思虑几秒,让王姨守着小秦念,自己回家熬粥。 ――――― 片场。 在纠结了整整半个小时候,周生生终于一拍桌子,做了有史以来的第一个最正确的决定——就按小说原剧情拍。 剧情方面他不是很专业,但在溜须拍马这方面他绝对擅长,以江衍在榕城的身份地位,是万万得罪不得的,而秦挽歌很有可能就是江衍的未来妻子,那更是不能得罪,至于那个老牌编剧,得罪......就得罪了吧。 拍摄继续进行。 直至临近中午时分,江大boss准时拿了午餐来此报道。 不料,没有寻到秦挽歌的身影。 周生生见此立刻站起身来,笑的跟朵花似得:“江总,您是来找秦编剧的吧?她走了。” “去哪儿了?” “不知道,接了个电话就急冲冲的走了,说是有紧急事件。” 紧急事件? 什么紧急事件会让她连工作都不顾? 江衍心口一提,浓眉紧紧的蹙了起来,视线只在周生生面上停顿了一瞬,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消失在片场。 发动车子,他拿出手机给秦挽歌打电话。 连着打了两通,都没人接听。 江衍的神色愈发冷凝,收了手机,将车飙到最大时速,车子在他娴熟的操作之下如脱缰的野马一样冲了出去,激起车后阵阵尘埃。 去郦苑的路程他非常的熟悉。 前后不过用了30分钟,车子抵达郦苑。 站在小区门口,他拿出手机再一次给秦挽歌打电话,却依旧是无人接通。 素来沉着冷静的他在此刻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烦躁,这种烦躁来自于对秦挽歌深深的担忧。 就在他再一次拨通电话,焦急且不安的在小区门口来回踱步频频引起小区保安注意的时候,他看到了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处,有一抹亮丽的红。 在一众的黑色和白色的车中十分的醒目。 隔着人群,他隐约看到车牌号的尾数是4666。 应当是秦挽歌的车没错。 江衍快速挂断电话,上车,发动,一切的动作行云流水,从小区门口驶到十字路口,不过区区三分钟。 很不巧的,就在他刚刚驶到十字路口的一瞬,前面的路灯从绿灯变成了红灯,他眼睁睁的看着秦挽歌驾驶着她的座驾慢悠悠的先他十秒冲过了斑马线。 只停顿了一下,江衍就选择了闯红灯。 不知是不是今天时运不济,不适宜出门,就在他快要追上秦挽歌,两人之间不过隔了六辆车的距离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就在他的正前方处,发生了一辆追尾事故。 然后很不幸的,从那车以后,整条街的交通开始停滞不前,很快就堵得水泄不通。 他又一次眼睁睁的看着秦挽歌驾驶着她的小红宝马施施然消失在车流中。 fuck! 江衍终于忍无可忍的爆了句粗口,手臂重重的击打了一下方向盘。 几秒之后,他拔了钥匙跳下车子。 秦挽歌的车子已经快要消失在拐角,只余下一抹红快速的在他眼前消散。 江衍此刻格外的感谢秦挽歌挑了如此艳丽的眼色,以便他能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准确的看到她所在的位置。 路边打了一辆车,坐进去,他指了指拐角处那抹稍纵即逝的红,对司机道:“追上那辆车。” 那很明显是一辆女性的车子。 司机回头看了一眼神情焦急模样的江衍,面上立刻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把老婆气走了啊,现在知道着急了?” 江衍正要言辞不善的指出司机的错误,就看司机用力踩下油门,笑的爽朗:“小伙子,你今天算是坐对车了,要说追老婆,我老何在榕城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坐稳了啊,我这就帮你追!” 听闻此话,江衍默默的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误会就误会吧,只要能追上小丫头。 十分钟后,市中心医院。 秦挽歌前脚下车,后脚,司机带着江衍杀了过来。 看着是医院,司机面色忽然一变,很是愤然很是愤然的瞪了江衍一眼:“你的妻子都要生产了你居然还把她气着?你这混小子也太不厚道了,赶紧下车,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坐我的车!” 江衍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惊的有些懵,就被司机无情的推下了车。 连钱都没要,司机猛地在江衍面前拉上车门,扬长而去,汽车尾气喷了他一脸。 这误会有些大了。 江衍脸色不怎么好看的站在原地,被人拽下车扔在路边这种经历在他37年的人生里都不曾有过,他觉得,现在的出租车司机想象力真是越来越丰富了。 抿了抿唇,没再多想,折身往医院走。 既然秦挽歌还能开车,那么受伤的就不是她,他的心里稍稍安慰了些许。 却依旧快速的走进了医院。 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秦挽歌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 她的身影并不像她的宝马mini那样的醒目,但他还是一眼就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看到了她。 不知道你又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人,不管人潮有多拥挤,不管距离有多遥远,你终究会穿过茫茫人海,找到她。 也许她还别人的眼里和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泯然,可在你的眼里,她在发光。 江衍微微掀唇,跟了上去。 在305病房门口,他终于追上了秦挽歌。 彼时秦挽歌已经一手扣上门把手,意欲进入。 许是他的气场太过强大总是让人难以忽略,就在即将要推开门的那一刻,秦挽歌顿住了手,后知后觉的回过了头。 然后她就看到了江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白色衬衫上难得的有一层肉眼可见的灰尘,还有一股有些刺鼻的......嗯,汽油味,显得很是风尘仆仆。 秦挽歌吓了一跳。 病房里面此刻就躺着小秦念,如果江衍跟着她进去,一定会认出小秦念来,倒不是江衍的眼睛有多犀利,而是,她着实不争气,小秦念很给力的遗传了江衍的大部分基因,鼻子,眼睛,嘴巴,简直跟江衍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别说江衍,就连许安安那货都能一眼看出来。 她现在还没有让江衍知道小秦念的准备,万一,江衍还是不喜欢小孩儿呢?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呢? 那样绝对会让小秦念对爸爸的幻想全部幻灭的。 不,暂时还不能让他知道。 念及此,秦挽歌肝一颤,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靠了一下,撞在了门板上,整个人闪了一下,然后,手里的保温桶就呈一个美丽的抛物线从她的手里飞了出去。 秦挽歌拽着门把手,没摔倒,身子只是晃了两下,回过神来,她很快伸出手去挽救保温桶。 不过,一只大手先她一步接住了保温桶,稳稳的捧到了她面前。 秦挽歌从江衍的手里拿过保温桶,有些傻傻的抱在怀里,微微颔首:“谢谢。” 江衍没说话,只是透过她的身子扫了一眼门内:“不进去吗?” 进进进,进你妹啊! 秦挽歌快速拉上门,把江衍往外推了推:“那个......” 说出两个字,她忽然发现,她不知如何跟江衍解释这病房他不能进入。 许是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就在这时,王姨出现在门口。 看到江衍的一瞬,她的表情僵了僵。 但她很快明白了江衍的身份,再看看欲拉着江衍离去的秦挽歌,顿时了然。 做服务业这行除却手脚勤快外,还会要审时度势,明白在不同的场合下什么样的话该说,什么样的话不该说。 此情此景,关于秦挽歌的私事,她还是保持缄默较好。 她只是微微颔首:“秦小姐,念念睡着了。” 秦挽歌怔了一瞬,立刻顺势接了话:“噢,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王姨点了点头,转身回了病房,顺手拉上门,隔绝了走廊里的杂音。 江衍准确的捕捉到了王姨话里的重点,他问:“念念是谁?” 秦挽歌这次只愣了一秒,就快速答道:“许安安的女儿。” “她的女儿怎么你来照看?” 秦挽歌随口一掐:“许安安今天手头上正好有个案子脱不开身,就让我来看看。” 说完,就见江衍一双黑眸带着一抹探究,带着一抹审视,幽深如一口神秘古井一般,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你还有事吗?”秦挽歌有些心虚的问了句。 “没了。” “没了就走吧,我还要回病房照顾念念呢。” “为什么我不能进?” “你会吵着她。” “我可以不说话。” “你不说话更吓人好吗?”就那么冷冰冰的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小孩儿看到都会受到惊吓的! “......”江衍沉默了,几秒,他把手里的午餐递到秦挽歌手里:“有些冷了,加热过再吃。” “好了,别墨迹了,快走吧。”秦挽歌接过午餐,扳过江衍的身子,学着他的模样把他往前推了两步,折身走回病房,关上房门之前看到江衍还在原地。 她只探出一颗脑袋去:“再见。” 很快,消失在门后面。 江衍盯着门口若有所思的看了几秒,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可细想,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须臾,终是转身,消失在医院。 病房里,秦挽歌靠在门板上长长舒一口气,才心有余悸的走到床边。 小秦念果真是睡着了。 不过,就在她把江衍拿来的饭菜热过并揭开盖以后,小家伙闻着饭香味儿醒了过来。 可惜,秦挽歌食盒里的美味,她只能看不能吃。 撒娇卖萌的手段都用上了,就差打滚了,秦挽歌都没松口。 小家伙闷闷不乐的喝完粥,也不理秦挽歌,默默的转过身去蹂躏被子角。 秦挽歌无奈的笑两声,招呼王姨跟他一起吃。 主仆有别,王姨立马推脱,秦挽歌劝说了好一会儿,才应了下来。 一顿饭下来,对秦挽歌愈发的喜欢。 吃完饭,秦挽歌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小秦念哄好。 小家伙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不少,烧也完全退了,有医生过来检查过后确认没事了,几人离开了医院。 刚回郦苑不久,客厅里手机就响了。 此刻,秦挽歌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回来熬粥的时候把手机落家里望拿了。 电话是周生生打来的,带来了最诚挚的问候:“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 “解决好了。” “什么时候归队?” “......”秦挽歌忽然觉得,周生生的问候一点儿都不诚挚了。 她今天下午不想再去剧组了,想在家陪陪小秦念。 她迟疑几秒:“我今天下午可以暂休吗?” “不是没事了吗?” “可我想在家休息。” “整个剧组都眼巴巴的等着你,休什么休,马上给我来!” “林编剧呢?”秦挽歌有些不懂,什么叫眼巴巴的等着她? “咳咳,她......给我气走了。” “......周导演,你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蠢事?” “还不是为你?我坚持了以小说情节来拍,她就给气走了。” 秦挽歌斯巴达了,几秒之后,她眨眨眼睛:“再找个新编剧,钱我出。” 第一百三十六章:第二春 第一百三十六章:第二春    挂断周生生的电话,秦挽歌才发现,手机上足足八通未接来电,来自于江衍。 三年来冻结的心忽然就裂开那么一条缝,一股莫名的暖意侵入那颗千疮百孔的心,那些曾经受过的伤,好像在......悄无声息的愈合。 秦挽歌眉眼弯弯的收了手机,去片场。 忙碌起来时间过得特别快,正逢周末,她收到了许安安的来电。 许安安诚挚的邀请她去家里做客,实质性的目的是——肖楚那个小霸王想小秦念,这几天一直吵着闹着要见念念。 这周末剧组统一放假,原因很扯,是女主因大姨妈痛到无法下床,秦挽歌没有任何迟疑的带着小秦念杀了过来。 小秦念就像个傲娇的小公主,肖楚屁颠屁颠的跟在她身后,两人上楼玩去了。 许安安问起了她的近况,进来两人都忙的很,许久都没在一起聚了。 秦挽歌简单的陈述了她在剧组丰富多彩的生活,当然,她没提到江衍对她别致的追求方法。 许安安怎么可能放过八卦的机会? 她把一颗葡萄丢进自己嘴里:“说说,最近跟江衍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呗。” “真没有复婚的打算了?” “嗯呐,没。”秦挽歌也丢了一颗葡萄到自己嘴里,眯起了眼,笑的跟只狐狸一样。 “没的话是不是该考虑考虑第二春了?” “不急。” “你不急我家念念还急呢。”许安安瞄她一眼,忽然贼兮兮的朝她勾勾手:“哎,讲真,我这儿有挺好的资源,考虑考虑?” 秦挽歌的脑海里浮现出江衍那张倨傲且自大的脸,嗯,像只傲慢的拉布拉多。 追她都追的高高在上,像是整个过程的主导者,这种感觉真是......特别讨厌。 或许,她可以捉弄捉弄他? 秦挽歌眼角漾开一抹坏笑:“考虑就考虑。” 许安安立刻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正面直观的呈现在秦挽歌面前:“挑个,都是优秀单身男青年。” “你从哪儿认识这么多帅哥的?你家肖寒不吃醋?”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姐姐在公司里成功的促成了三对恋情,现在是我们公司的牵线小达人,这些呢,都是求着我帮忙给介绍对象的,至于肖寒,我儿子都给他生了他吃的哪门子醋?” 秦挽歌有些艳羡的看了一眼许安安,这个姑娘虽然有些神经大条,虽然有些霸道强势,可她遇到了一个愿意在她面前诚服低头的男人,她什么时候也能遇到这么一个男人? 秦挽歌想了想江衍被她踩在身下唱征服的场景...... “喂,挑好没有?干嘛笑的那么丧心病狂?”许安安的声音无情的打断了她的yy。 “......”秦挽歌敛了笑,好吧,这种事情想想就好。 她瞄了一眼屏幕,随手一点:“喏,就这个吧。” 许安安看了那张照片一眼,神色有些诡异的扫了秦挽歌一眼:“你确定?” 秦挽歌看着许安安的表情,扔第二颗葡萄的手顿了一下,葡萄滴溜溜的从她指间滑落,滚地板上去了,她瞪着一双眼睛:“怎么,这人有问题?” 方才其实她也没细看,只是一眼看过去就看到了这个男人,在满屏的各种滤镜照片中,只有这个男人的照片没有任何美图以及ps痕迹,而且,他的面部线条看起来十分冷硬,秦挽歌猜测这个男人可能属于冷淡那一类。 毕竟这相亲她并不正视,不过是想看看江衍的反应,想让他意识到她也是炙手可热的,在追她的时候可以更加的接地气,更加的火热一点,至于真要跟相亲对象发生点儿什么,秦挽歌想都没想。 所以,挑一个不缠手的最好。 许安安面色颇为复杂的摇摇头:“不是有问题,而是很有问题,你知道吗?公司里有传言,他是gay。” “既然是gay为什么还要让你给介绍对象?” “是他姐找的我,他姐是我顶头上司,至于他找女朋友的真实目的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是传宗接代,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听起来好玄幻的样子,可是,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就是来打酱油的啊。 秦挽歌若有所思的收回视线,慢吞吞的扔了葡萄进嘴里,半晌,了然道:“就他了,你帮我问问,定个时间。” “好咧。” ――――― 郦苑。 某花园别墅的卧室里。 贺青泸刚从浴室出来,白色的浴衣将他清瘦却不削薄的身躯有些宽松的包裹其中,他修长的手指攥着一块儿洁白的毛巾,漫不经心的擦着有些半干的黑发,一双眼眸有些冷淡的看着在他床上滚来滚去的肥猫。 几秒,他走至床边,抬手在肥猫的尾巴上轻轻按了一下:“小九,下去。” 许是察觉到些许痛意,小九瞄了一声,幽怨的看了贺青泸一眼,跳下了床。 此刻,它的内心是这样的:贺青泸一定又被家里催婚了,才会如此烦躁。 是的,作为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至今仍未解决婚姻大事,家里人已经因此操碎了心,而作为当事人的本人,贺青泸对此事并不上心。 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此刻正在不停地震动。 贺青泸在床边坐下,拿过手机,点开,果不其然,微信里一个叫做we are family的群一直在往出冒信息。 这个群是他的姐姐建的,里面一共有四个人,他爸,他妈,他姐,他。 而此刻,他们的对话是这样的。 小丸子:儿子儿子你去哪儿了? 我要抱孙子:贺青泸你马上给我出来!你以为你躲着老娘明天的相亲就可以不用去了! 不想当总裁的员工不是好员工:小青青啊,我同情你。 ...... 没错,他的家庭画风很新奇,他爸一米八三的大男人内心住着一个萌萌哒的小萝莉,而他妈雷厉风行且性格火爆,当然,只是在他的终生大事这件事上,平日,还是很温柔的,至于他姐,他严重怀疑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贺青泸面无表情的听着对话框看了几秒,有些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选择了无视那些令他烦躁的对话。 从二十五岁以后,结婚这两个字就终日在他耳边环绕,而接踵而来的相亲更是让他......生无可恋。 客观上来说,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一个人生活到老,女人那种愚蠢的生物,只会给他让他原本规律且平和的生活陷入一片水深火热之中。 他随手把手机扔到一旁,拿出电脑,做课件。 没错,除却在公司当法律顾问外,他还有另一重身份,他是l大特聘的教授,主要讲授量子物理学。 当初他主修了法律,辅修了物理,后者纯粹是兴趣。 只是,刚按下电脑开关,手机响了。 他随手就要挂断,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的,百分之九十是他的母亲,不过,挂断之前他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屏幕。 这一扫,叫他微微愣了一愣,是个陌生来电。 微微蹙了蹙眉头,方才接通。 “喂,你好,是贺青泸贺先生吗?” “你是?” “噢,我是你的同事,叫许安安,就是一头黑色长发经常穿黑色小外套的那个,有印象吗?”许安安尽可能生动形象的简单描述了自己的特征,然后带着一丝期盼等待那端的回话。 几秒之后,她听到电话那端淡的好像没有吃盐的声音:“没有。” 天啦噜,果然够直白...... 许安安扯了扯唇角,继续搜肠刮肚的想自己的显著特征:“就是那个脸不大但眼睛很大看起来很可爱的昨天早上还跟你打过招呼的那个......” “抱歉,我没兴趣知道这些,请问你有什么事吗?”许安安还在很兴奋很激动的酝酿着说辞,就被无情的打断了。 那叫个尴尬啊...... 许安安登时有种把贺青泸从电话那端拽出来毒打一顿的冲动,几秒,才平复了一下这股冲动:“是这样的,你是在找女朋友吧?我这儿有个不错的......”说到这许安安停顿了一下:“呃,姑娘,想认识你一下,我把她照片给你发过去你看下合适不合适好吗?” 秦挽歌这样的还算是姑娘吗?她暗暗想了一下,内心忽然有种小小的罪恶感。 要说姑娘,应该是老姑娘了吧...... 贺青泸刚想拒绝这莫名其妙的牵线,就听到“叮”的一声,进来一条彩信。 他顺手点开。 照片上确实是一个姑娘,站在一颗茂盛的香樟树下,葱葱郁郁的绿叶遮挡了大部分阳光,却还是有几束透过树叶间的罅隙洒下来,就照在那姑娘的侧脸,其实也不算侧脸,她大半张脸是清晰的展现在镜头前的,只是稍稍侧了身子,一小部分的面部被遮了去。 从这张照片上,他能够看清她的五官,很清淡很清淡的五官,淡到似乎和天上的白云要融在一起,有种很清新的感觉,像是山涧的风,又像是海边的浪,别有一番风味。 他的心底好似有什么被触动,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快速在心口蔓延。 他不懂那是什么,心里却萌发一个很是不可思议的念头——这个女人看起来很舒服,他不排斥和她接触,甚至,有些期待和她的见面。 于是,许安安再次打电话过来时,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接通了电话。 “贺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很棒,我想跟她尽快见个面。” 听到这儿,电话那端的许安安彻底斯巴达了,这跟她预想中的回答完全不一样...... 不是说......不喜欢女人吗?为什么她刚刚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类似于兴奋和愉悦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许安安才回魂一般:“好。” “嗯,谢谢。” 礼貌的道谢之后,贺青泸准备挂断电话,却听电话那端惊呼一声:“等等!” 他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还有事?” 天呐,不耐的语气要不要这么明显...... 许安安强忍下内心的不悦,善意的补充了一句:“对了,贺先生,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下,这位小姐有一个女儿。” 这个补充绝对不是她刻意去加的,是秦挽歌方才打电话来特意叫她补充的,她不太懂其中用意,或许,小鸽子是不想骗人? 提醒完毕,电话那端果然沉默了。 许安安这次几乎不抱什么希望了,很少有男人愿意第一婚就娶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 她喝了一口水,静静的等待那边的回答。 彼端,贺青泸很认真很认真的凝视着落地窗外绚烂的霓虹,须臾之后,他微微掀唇,买一送一吗? 正好,省去他花太多的时间浪费在生孩子上面。 须臾,他敛了笑意:“我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挂断电话,许安安整个人都傻了,这个世界怎么了? 这个贺青泸,不会真的是gay吧! 她吓出一头冷汗,猛地站起身来给秦挽歌打电话。 “小鸽子,你不能跟这个人相亲,据我推测,他很有可能真的是gay,娶你回去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跟他的好基友继续颠鸾倒凤!” 听到这话,站在阳台上拨弄吊兰的秦挽歌挑了一下眉,眼底透出丝丝的笑意,颠鸾倒凤?许安安成语功力见长啊...... 她沉默几秒,反问:“这有什么不好?他能接受我跟念念就好了。” 事实上,在从许安安家里回来的时候她就打了退堂鼓,她怕以江衍的脾气,如果知道她跟别的男人相亲,未必会更加努力的追求她把她赢回自己身边宣示主权,他不太喜欢这样温吞的方式,以他异于常人的孤高清傲,她觉得,他很有可能会直接把她绑回江家给强了。 所以,她特意让许安安补充了她有一个女儿这一条。 没想到......对方还是同意了。 既然同意了,就按原计划进行吧。 不让江衍知道这件事就好了。 毕竟,莫名其妙爽约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 “这怎么能叫好呢?他是gay哎,他喜欢男人哎?如果假设你这辈子的寿命是一百岁,那么接下来将近70年的时间里你将独守空房没有性生活!” 咳......秦挽歌给许安安的最后那句话给惊了一下,手一颤,扯掉了一片吊兰花片。她有些搞不懂,为什么时隔三年,许安安还是如此的黄暴? “70年没有性生活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那就像是干涸的土地没有水的浇灌,那就像是娇艳的花朵没有肥的滋养......”巴拉巴拉。 秦挽歌镇定在这边听着许安安一本正经的开黄腔,她从来不知道,这丫的语文学的这么好,这比喻用的,还是排比句呢。 许久,等许安安终于结束了长篇大论,她一边给吊兰浇水一边淡淡道:“嗯,你问问他,明天上午有没有时间?” 许安安愣了一下,才明白秦挽歌这是答应了,她静了一秒,怒吼了一声:“我的话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听进去了,我不需要性生活,我只要一个对念念好的男人。” “......”不需要性生活,以后你一定会后悔的! 许安安在心里默念一句,自知劝不动秦挽歌,挂断电话,跟贺青泸商量了时间。 简单的交涉过后,初步把时间定在明天上午11点,地点是伊丽莎白。 许安安把他们双方的信息发到了对方的邮箱里。 ――――― 好不容易有个假期,这晚秦挽歌带着小秦念去了游乐园玩了一圈,又看了一场动漫电影,晚上回来已经不早了。 奇异的是,这一整天江衍都不知在忙什么,没有对她有任何的骚扰。 小秦念玩了一整天很累,洗了澡就睡了。 秦挽歌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看着短信那一栏,很奇怪,没有江衍的晚安她似乎有些不习惯。 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养成一个习惯很简单,改变一个习惯却很难。 手机一直没有响动,她竟有些失落。 看了好一会儿,直至眼睛有些酸了,她才放下手机,闭上眼睛睡觉。 这一觉睡的很香,直至大天亮。 她是被一道手机铃声吵醒的。 不知响了有多久,她才睡眼惺忪的从羽被中伸出一只手臂接通,口齿不清道:“喂......” 清晨嗓子有些哑,带着一种独特的性感。 江衍倚在车身上,听到电话那端像只小猫一样慵懒的声音,很自然的就想到了秦挽歌小小的身子窝在羽被里,黑色的发丝柔顺的铺在她的脑后,有几缕缠绕在她白希的脖颈,他甚至能想到她蹙眉的弧度,他低低的笑了一声:“还没起?我来给你送早餐了。” 男人低低的小声像是从喉咙里最深处发出来,好听到致命,秦挽歌的脑袋像是被一根木棍砸过,瞬时清醒了大半。 她猛地坐起身来,羽被从她身上滑下,她努力的把眼睛撑开一条缝望向阳光刺进来的地方,阳光很刺眼,她微微眯了眯眼,问:“你现在在哪儿?” “小区门口。” “......”为什么来的这样突然! 秦挽歌愣了一瞬,立刻手忙脚乱的下床,掀开窗帘,穿上拖鞋,跌跌撞撞的跑进卫生间:“那你等等我,我现在马上收拾。” “要多久?” “十五分钟。” “我不介意你不洗脸就下来。” 秦挽歌一手撑在盥洗台上凝视着镜子里的女人,蓬松的头发,茫然的眼神,看起来如同一个失足少女。 要她这样去见他?不可能。 等等,他方才的话里似乎有些......嫌弃的意思? 是在怪她用时太长? 秦挽歌抿唇:“十分钟,十分钟后见。” 挂断电话,秦挽歌开始挽起袖口洗脸,洗完脸,然后从梳妆台上的第一个小瓶开始,一罐一罐的用过去。 来不及化妆,简单的把头发梳好,秦挽歌去衣帽间拿衣服。 时间紧迫,她本想拿一套运动服直接额换上,但翻运动服的时候,余光忽然扫到了旁边挂着的一排裙子。 她想起江衍倚在车旁西装革履的模样。 停顿几秒,最后挑了一套浅黄色的半身裙,她皮肤白希,黄色穿起来显得很亮。 换完衣服,她拿了手机冲到楼下。 幸亏她所住的小二楼距离小区门口的距离并不是很远,她匆匆跑过去,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里宾利慕尚。 江衍就如同她想象中那样,穿白衬衫黑西装,纽扣系的一丝不苟,双腿随意交叠,姿态慵懒的倚在车身上,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还有,一束玫瑰花。 听见声音,他扭过头看向她,淡淡一笑:“已经十五分钟了。” 秦挽歌来到他身边,还在不住的喘气。 “你跑下来的?”江衍问。 秦挽歌还有些不均匀,声音忽强忽弱:“我看时间有些超时了,就.....” 江衍走上前来,把食盒和滑腾到一只手里,在她的背部轻抚:“你急什么?” 还不是怕他等太久? 不过这话秦挽歌没说出来,说出来江衍一定又会得意忘形,以为她不知道有多在乎他。 她眨了眨眼睛:“我这不怕饭冷了?” “......” 江衍无奈轻笑,把手里的食盒和花一并递过去,一手撑在车身上,微微俯身,一双沉黑的眸静静的注视着她:“吃完饭有空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第一百三十七章: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秦挽歌正在低头去闻玫瑰花的香味,听江衍这么一问,僵住了脖子:“做什么?” 脑袋微微前倾,眼睛晶亮,嗯,像只小乌龟。 江衍很是愉悦的轻笑出声来:“想请你看电影。” “很不巧唉......”秦挽歌有些不忍心的扫了江衍一眼。 “怎么,你有事?” 看着江衍脸上的笑意一瞬间变成了不悦,秦挽歌肝颤了颤:“呃,是有点儿。” “什么事?不能往后推一推吗?” 秦挽歌觉得以江衍现在的状态,她还是不要把她相亲这个消息告诉他好一些,她小心翼翼的咽了一下口水:“有一些个人的私事,确实不能往后推。” 不知为何,此刻她看着江衍,突然莫名的有种背着老公去私会的心虚...... 心虚个屁啊,她现在明明就是单身啊! 秦挽歌暗自给自己打了气,才敢正视江衍:“真的很抱歉,但是确实没空。” 江衍盯着她,默默的把口袋里的两张电影票捏成团:“那就改天。” “好。” 话落,两人之间忽然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秦挽歌拿着食盒捧着玫瑰花,低着头眼睛咕噜咕噜的转。 她在想,关于昨天他忽然消失一天的疑点,她是否应该开口询问一下。 江衍丝毫不知她在想什么,看了看她,朝着小区里面扫了扫:“不请我上去坐坐?” “嗯......啊!”秦挽歌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江衍说了什么,反应激烈的抬起头,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走吧。”江衍把她先前的点头当成了答应,此刻面色温和了不少,率先朝前走去。 这一举动,吓得秦挽歌心都要掉出来。 她猛地拽住江衍的胳膊,颇为气吞山河的吼了一句:“等等!” 江衍蹙眉,回过头来:“怎么?” “来不及了,我回去吃个饭就要出门,下次再请你上去吧。” 江衍的一双眼登时变得漆黑如墨:“这个借口你已经用过很多遍了。” 秦挽歌挠挠头,是吗,她怎么不记得? “这次是真的。”她很认真的点点头,随后很快的转移了话题:“咦,对了,昨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衍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那视线何其锐利,仿佛就在跟她说——别再我面前耍花招,转移话题什么的,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好在,江衍没有直接揭穿她,他缓缓收回视线,忽然垂下头:“昨天哲希跟人打架了。” “打架?因为什么?” “有人说他是没有妈的孩子。” 秦挽歌微微一怔,心口到底是被这个答案震了一下,此刻才倏然想起来,似乎自从回来,她还没有见过小哲希。 现在,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小的,会拉着她的手跟她撒娇的小男生了吧? 心口忽然有些疼,一下接着一下,好像有一根针在心脏上不停的刺一样,绵密的疼,越来越重。 不知道,他会不会恨她当初狠心的不告而别? 几秒,秦挽歌才抬头,一双眼泛起些许水雾,却很快被她隐下,她淡笑开口:“有机会让我跟他见个面吧?” “嗯。”江衍盯着她,一双眼漆黑一片,难辨思绪:“饭要冷了,回去吧。” ――――― 小家伙醒得早,秦挽歌回来时,她正趴在沙发上撅着小屁股玩拼图。 听到动静,回过头来。 这一看,小家伙惊呆了,蹭的一下跳下沙发蹿到她面前,眼巴巴的瞅着秦挽歌......手里的玫瑰花。 “妈咪你说,是不是有男人了?不要骗我哦。” 这次,秦挽歌没有逃避,她蹲下身来,跟小秦念平视:“念念你是不是很想有一个爸爸?” 她和小秦念之间,从来没有如此直白的讨论过这个话题。 在温哥华的三年不是没有人追她,只是,她从未想过跟谁在一起。 这么想来,她一直是自私的,明明知道小秦念那样的渴望着父爱,却因为自己身上的伤口拒绝了所有的青睐。 而现在,她或许应该去正视这件事情了。 小秦念用力的点点头。 秦挽歌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笑了:“好,妈妈答应你,今年一定完成目标。” 小秦念马上就要上幼儿园了,马上就会接触到小伙伴,很多世俗的眼光马上会随之而来,对小哲希,那伤害已经不能挽回,而小秦念,她不希望她再受到任何流言蜚语的伤害。 每一个孩子都是上帝带来的天使。 小秦念是她的小天使,她要保护好她的翅膀。 ――――― 因为十一点的相亲,秦挽歌特意画了淡妆,这是对对方起码的尊重。 伊丽莎白距这里稍稍有些远,她在十点半的时候拿了包离开。 路上有些堵,秦挽歌的车技又有些差强人意,到达伊丽莎白楼下时,垂头看了一眼腕表,晚了五分钟。 她稍稍加快了步伐,走进了大厅。 这里的大厅很广阔,一眼望去人头攒动,这没什么好意外,周末这里自然人很多。 只见过贺青泸一面的秦挽歌,还是在照片观摩了他的尊容,这会儿,在茫茫人海中她完全找不到这个所谓的相亲对象。 她茫然的穿梭在人群中,一桌一桌找过去。 有些心不在焉,她忽然想,如果贺青泸还没来,她是不可能找到他的。 就在彼时,身侧,传来一道淡淡的嗓音,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好似一股清流划过耳畔,那声音,淡的像是一杯白开水,却足够的高,她准确的捕捉到了那三个字:“秦小姐。” 秦挽歌顿了脚步,下意识的回过头去。 就在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男人,这么热的天气,他穿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纽扣从小腹一直系到喉咙处,十分的工整,他有一头清爽的黑色短发,额前垂着碎发,有光斑从窗外射进来,洒在他的额前,高蜓的鼻梁和淡粉色的薄唇上,像是一个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很俊美的那种。 许是阳光的虚化,他的五官轮廓不想照片上看起来那样的冷清,竟是意外的好看。 秦挽歌怔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敢置信的开口:“贺先生?” 之所以不敢置信,她是觉得,贺青泸这个人长得一点都不像是一个gay,说攻吧,他的身上没有那种令人感到压抑的霸道,说受吧,他一点都没有那种羸弱感。 他给人的感觉很独特,清淡,像风又像水,总是能让人想到类似于羽毛一样的飘渺物,几乎没有任何的存在感。 贺青泸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打量秦挽歌,一双眼如同一件精密的仪器,但是这种打量并不犀利,也并不令人生厌,他没有在刺探她,而是在很认真的审视她。 须臾之后,他点点头,礼貌道:“请坐。” 秦挽歌随即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第一次相亲,她不太熟悉相亲的流程,而且,她也并不想熟悉,她今天来此的目的,无非是礼貌的拒绝这次因为她心血来潮而有些意外的相亲。 她坐的笔直,双手有些拘谨的至于大腿之上,有些不能直视对面的男人,因为这个男人一直在很认真的看着她,那种没有任何遮掩的带着赤luo裸的兴趣的目光,让秦挽歌觉得这个男人像是要把她刻进眼底。 两人之间就这么一直沉默着,约莫有一分钟,秦挽歌有些僵硬的在贺青泸的视线之下拿手挠了挠眉梢,身子有些坐立不安的动了动。 许是她的小动作看起来有些不耐。 贺青泸终于不再那样看着她,他微微颔首:“饿了吗?” 饿、饿了吗? 这是相亲的开头吗?在她印象中相亲的正确打开方式难道不是先简单的自我介绍吗?为什么这个男人的问话这样的随意简单,好似他们早已熟实? 而且,他没有提及她的迟到。 秦挽歌感到有些意外,愣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不过贺青泸也没等她回答,就打了响指径自叫了服务生过来:“麻烦点一下菜。” 很快一个漂亮的女服务生走了过来,把一份菜单放在桌面。 秉着女士优先的原则,贺青泸把菜单推到了秦挽歌面前。 秦挽歌扫视对方一眼,发现他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不是那种冷冰冰的目光,而是温和的,淡然的,而且,从男人的衣着打扮不难看出他的生活品位,他有着很优雅的品味,跟许安安给她资料中所描述的有些不一样,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简单的白领那样简单。 当然,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秦挽歌觉得以他的经济能力应该足以让她放心大胆的在伊丽莎白点一份主食而不会感到任何的吃力或者不满。 她见过不少的相亲现场,男人打肿脸充胖子在高级餐厅约见对方,吃完一餐,却发现自己根本支付不起昂贵的餐费,大庭广众之下狼狈至极。 她对面的这位,看起来不会有这种可能。 秦挽歌放心的点了一份鹅肝,不得不说,伊丽莎白的鹅肝做的很地道,新鲜味美。 尔后,她把菜单推回贺青泸面前,淡笑着示意她点好了。 贺青泸垂眸扫了一眼菜单,抬头问:“秦小姐喝红酒吗?” 秦挽歌点点头。 贺青泸立刻转过头看向服务生:“一份鹅肝外加一瓶82年的拉菲。” 说完,他又想到什么似得,快速补充道:“再来两份提拉米苏。” 服务生走后,秦挽歌饶有兴趣的问他:“为什么是两份?”她自觉她看起来不像是一个能吃两份餐后甜点的饭桶。 贺青泸的语气淡的跟他面前的白开水一样:“你一份,我一份。” 秦挽歌一怔:“你喜欢吃甜食。”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她只是觉得有点儿怪异,不大能把眼前这个看起来清冷又严肃的男人跟提拉米苏那种看起来很软萌的东西联系在一起。 话落,两人又陷入沉默。 眼前的男人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健谈,秦挽歌觉得在这诡异的沉默中她的头顶都要发霉了,为了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沉寂,秦挽歌只能没话找话。 她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话痨本质:“听说贺先生是建华出版公司的法律顾问?” “嗯。”回应她的,是简洁明了的一个字。 “那贺先生的工作应该不是很忙吧?” “其实法律顾问只是我职业之一,我同时也是榕城l大的外聘教授。” l大? 秦挽歌被不小的惊了一下,l大,榕城最好的一所大学,没有之一,能在那里教书的,应当在学术界有着知名声誉,一般来说,只有博士级别的人才有资格担任。 怪不得,贺青泸的身上带了一丝文雅的书卷气息。 她惊诧几秒,由衷赞赏道:“没想到贺先生这么年轻就如此优秀。” “谢谢夸奖。” “......”呃,他都不谦虚一下的吗? 秦挽歌看了一下他的面部表情,上面没有任何谦虚的外化,好吧,天才都是有些高傲的。 她顿了几秒,又问:“那请问贺先生交的是哪科?” “量子物理。” 喔,听起来好高大上的样子。 然而从初中开始她的物理就没及过格,秦挽歌膜拜加敬仰的问了句:“那是什么啊?” 显然,对于秦挽歌花痴的表情贺青泸非常的满意。 他像是来了兴趣一般,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双手交叉,轻轻的放置于桌上,认真的看秦挽歌:“量子物理学是人们研究微观世界的理论,也有人称为研究量子现象的物理学。由于宏观物体是由微观世界构建而成的,因此量子物理学不仅仅是研究微观世界结构的工具,而且.......” 巴拉巴拉,接下来长达十几分钟,她眼前的这位看起来沉默寡言的男人像是开了机关枪一样,面无表情的对着她讲了关于量子物理的各种知识。 秦挽歌听到昏昏欲睡,差点儿对着这位物理教授打出呵欠来。 好在,他们点的菜终于上来了。 看着服务生端着菜品从远处走来,秦挽歌从未有一刻想现在这样的喜欢服务生,感觉像是看到了拯救她的天使,她几乎要热泪盈眶。 服务生放下菜,临走前还有些怪异的看了秦挽歌一眼,心想,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傻了?怪可惜的...... 秦挽歌无暇顾及服务生的怪异眼神,她面带笑意的看着贺青泸:“贺先生,我们先吃饭?” 贺青泸点点头,毫无意见。 吃饭的过程,贺青泸十分淋漓尽致的体现了中国的优良传统——食不言寝不语,终于没有在长篇大论什么角动量啊,自旋啊类似听起来很科幻的东西。 不过,他不动声色的观察了秦挽歌吃饭的仪态。 他发现,秦挽歌吃饭十分专注,盯着饭菜的眼神有种莫名的温柔,而且她没有刻意的去小口吃,她始终以平稳匀速的状态进食,不紧不慢,整个过程看起来非常的爽心悦目。 没有别的女人在他面前的做作,亦没有毫无形象的粗鲁,她很真实,很自然。 而且,方才她十分认真的听了他讲量子物理的相关知识,看起来像个乖巧的小学生,她是第一个听他讲专业知识而不瞌睡的女人,这是多么的难得啊。 一顿饭吃到尾声,贺青泸对秦挽歌非常之满意。 终于,两人把甜点吃掉,贺青泸倒了两杯红酒,一杯递到秦挽歌手里,一杯自己端着。 他们彼此碰杯后,贺青泸轻抿一口红酒,淡粉色的薄唇沾上酒渍,看起来有种别样的性感。 他淡淡开口:“秦小姐,你觉得我怎么样?” 秦挽歌刚刚喝完一口酒收回酒杯,被贺青泸这么一句话吓到差点儿把酒杯都扔出去。 他们这个进展速度,是不是有点儿太快了...... 贺青泸似乎是个不太在意别人答案的男人,还未等到秦挽歌的回答,他就微微偏头,用修长白希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杯壁,一双黑眸极亮的定格在秦挽歌的脸上:“我对秦小姐非常满意,如果秦小姐对我同样满意的话,我希望可以尽快联系双方家长见个面把婚事定下来。” “!!!”秦挽歌震惊了,她不是出现幻觉了吧?眼前这个仅仅跟她第一次会面的男人要娶她? 这也太不谨慎太浮夸了! 她还没有想好拒绝的理由呢...... 重点是,看着贺青泸那双澄澈干净没有一丝杂物的眼睛,拒绝的话她有些说不出口...... 她惶惶然坐在座位,身体僵硬的跟一块儿铁板似得,完全不敢作何反应,她甚至不敢对上贺青泸的那双眼睛勇敢告诉他她其实只是来打酱油的。 她眼珠子快速转动,想找个委婉的拒绝理由。 理由还没找到,她看到了21世纪以来最可怕的生物——江衍。 依旧是早上的那套白衬衫黑西裤,他正迈着修长的双腿从旋转的玻璃大门外走进来,阳光笼罩在他周身,耀眼的像是一个发光的星球。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如果江衍看到她,她要怎么跟江衍解释她在相亲? 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秦挽歌已经慌乱到无法思考的地步,大脑完全罢工了。 而来自于她人体的第一应急反应是——躲。 秦挽歌迟疑几秒,眼看江衍朝着靠窗的方向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在贺青泸的注视之下,“嗖”的一下钻到了桌子下面,与此同时拿包把自己的脑袋遮了起来,跟个鹌鹑一样所在桌子后面动都不敢动。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只是看到江衍,就有种被捉歼的感觉...... 贺青泸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愣了几秒,面上难得的闪过一道诧异,很快,他俯下身去,透过桌脚对上秦挽歌的视线:“你为什么要蹲在桌子下面?” 天呐,这个时候为什么这个男人还要跟她说话?她会暴露的好吗! 秦挽歌欲哭无泪,透过桌脚扫了一眼就在不足一百米处的江衍的黑色皮鞋,压低声音弱弱的回了一句:“拜托贺先生,你先别说话好吗?” 贺青泸眉头一皱,就听到一道低沉且磁性的男声在头顶上方响起,带着愠怒,带着牙咬切齿:“秦,挽,歌!” 他一抬头,就看到这声音的来源。 是个很英俊的男人,俊美的五官,黑色的短发,有着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和一双极其深邃的眼睛。 他的五官,跟秦挽歌一点儿都不一样。 他不是他的哥哥之辈。 那么,他很有可能是...... 想到这儿,贺青泸眉头皱的更紧了,他面无表情的扫向江衍:“你是谁?” 此刻,江衍才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人存在。 他把视线转移到贺青泸的身上。 这是一个五官极其清俊,皮肤极其白希的男人,平心而论,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 但是他从未在秦挽歌身边见过这个男人。 而他眼里莫名的敌意...... 江衍浓眉一挑,反问:“你是谁?” 第一百三十八章:这个女人,是我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这个女人,是我的    贺青泸是个无比耿直的boy,他从来不屑于撒任何的谎,他淡淡的扫一眼已经默默站起来的秦挽歌,视线重新回到江衍身上,开口,一本正经:“我是秦小姐此次的相亲对象。” 相!亲!对!象! 江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到底听到了什么? 面色一瞬间变得阴沉至极,他无声的转过头看向秦挽歌,想要探明这个答案是否真实。 可他没能看到秦挽歌的脸,她垂着头,垂的很低很低,几乎要垂到衣领里,看起来像只缩头乌龟,而且,他注意到一个小动作,她白希的十指紧紧的抓着衣服下摆,无意识的蹂躏着,这个动作是她紧张时才会出现的。 嗯,真的是很标准的认错姿态。 所以,站在他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像是小白脸的男人果真是她的相亲对象? 她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种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男人? 江衍以一种莫名其妙的目光盯着贺青泸看了足足有一分钟,才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眼底透出丝丝的挑衅。 他伸手,霸道又强势的一把把呆若木鸡的秦挽歌拉进怀里,无声的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纵使是贺青泸这样在人情世故方面很是迟钝的人此刻也看出一些不好的苗头来,那张没有太多表情的面上终于透出丝丝的愠怒。 江衍很满意的看着他面部表情的变化,像是一个年轻气盛的毛头小子一样,用一种十分幼稚且好笑的表情看着他,挑眉:“我想这件事情是个误会,我有必要解释一下,这个女人,是我的。” 贺青泸没说话。 气氛莫名的僵持,秦挽歌能隐约感觉到来自头顶上方锐利的视线,像把刀一样,仿佛能一瞬间刺进她的胸腔,看穿她的内心。 那道视线来自于贺青泸。 而她,连抬起头跟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她竟不知该如何跟这个男人解释。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她一时兴起的不成熟产物,她没有办法告诉他真相,那是更加伤人的利器。 她觉得,她现在还是闭嘴好了,至于道歉,容她再好好想想。 就这么停滞了几秒,江衍的面上终于露出胜利者般的微笑,他没说话,只是暗含讽刺的扫了贺青泸一眼,搂着秦挽歌扬长而去。 跟江衍以这样亲密的姿势从大厅走过,不可避免的遭到了围观,这种感觉简直糟糕透了,可她不敢轻举妄动,江衍这种披着理性外衣的疯子,随时有可能做出什么挑战她心理承受能力的举动。 不过,就在他们走至门口时,她听到了手机震动声,声源来自于江衍的裤兜,右手裤兜。 这意味着,江衍要用右手接电话,也就是挽着她的手臂。 察觉到腰间温热的消失,秦挽歌悄悄松了一口气,感觉整个后背都是汗,冷汗。 江衍接通电话。 ——我来了,但是,现在要走了。 ——嗯,有点紧急事情要解决一下。 ——下次见。 简短的对话后,江衍挂断了电话。 从对话的内容,秦挽歌推测出了,江衍来这边应该是要见一个人。 她抬头,看着江衍收了手机准备往出走,她拽住他:“既然有事的话就去办。” 江衍脚步一顿,转过头,一双细长的眼眸看着她,竟是意外的黑,无形中有种让人无所遁形的力量。 秦挽歌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 几秒后,才听到他开口,嗓音暗含深意:“现在,我觉得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秦挽歌,我说过,别再我面亲耍心机。” “......”又被揭穿了吗?真是心好累,她只想安安静静的逃跑就这么难吗? 秦挽歌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江衍径直牵了她的手,朝外走去。 一路走到车旁,江衍很绅士的拉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淡淡的看着她。 秦挽歌看着车厢里那一方狭窄且封闭的空间,只觉得那里像是一个深不可见的漩涡,随时会有黑色的触手从车厢的四处伸出来,将她缠绕,吞噬。 她可以不坐他的车吗? 秦挽歌眼珠子转了转,最后,落在了不远处的那辆红色宝马mini上,她几不可见的弯了弯唇角,朝着那个方向点了点:“我有开自己的车来。” 江衍始终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你放心,我会让聂远把它开到郦苑。” “......”这个男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看来,接下来的惩罚不可避免了。 秦挽歌内心挣扎许久,在江衍的注视之下,败下阵来。 在大灰狼面前反抗什么的,根本不适合小白兔。 她抿着唇以一种生无可恋的表情坐进了车里。 在车子融入车流后,江衍终于开口。 “你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吗?” “你想听什么解释?” “为什么要相亲?还是这样一个小面瓜?” 小面瓜? 秦挽歌脑海里浮现出贺青泸那副白希的美艳皮囊,确实,是有几分书生气,但他弱吗? 并没有,相反,尽管这个人给人一种淡如轻烟的感觉,秦挽歌却能从他身上察觉到一种无声的孤高,不居高临下,不咄咄逼人,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浑然一体的清傲。 秦挽歌下意识的得出了一个结论:“他不是小面瓜。” 为一个不知名的男人辩解? 一股愠怒不知从何而来,在胸腔里来回打转,江衍看着正前方,红灯恰好变成了绿灯,他缓缓踩下刹车。 须臾,冷笑一声,他转过头去,捏起秦挽歌的下巴:“秦挽歌,你当我江衍是什么人?这样,很好玩儿吗?” 一边儿享受着他的追求跟他暧昧不清,转过头却能若无其事的跟别的男人的相亲,甚至,为了那样一个男人不惜跟他对抗。 在她的心里,他算什么? 可有可无的备胎吗? 许是在生气,江衍的手劲稍稍有些大,秦挽歌感觉下巴传来一阵痛意,而江衍一双漆黑的眼睛无比阴沉的看着她,目光来回在她面上打转。 他是真的生气了。 秦挽歌深吸一口气:“江衍,你放开我,我们好好说。” “说什么?说你如何脚踏两只船,说你多厉害如何游刃有余的把两个男人玩儿团团转?” 秦挽歌自知这件事她做的不好,但江衍这话说的未免有些过分,脚踏两只船,在他的心里她就这么不堪? 一股无名火猝然被引爆,秦挽歌眉心蹙了起来,整张脸都有些冷:“江衍,是你要自愿追我的,我没求着你,我跟谁相亲是我的自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这么指责我?” 没关系? 他江衍何时在一个女人面前这样的低声下气过,可是,她给他的是什么?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毫不留情的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 他看着秦挽歌异常平静的脸,忽然觉得心口莫名的疼,像是刀刃刺入血肉的疼。 前方的红灯再有两秒就要变成绿灯,可江衍没看到。 他的眼底只有秦挽歌,这个让他再疼都不舍得放下的小丫头。 怒气在胸腔来回翻涌,忽的一个猛浪就涌上来,他眯了眯眼,下一秒,就凑了过去。 薄唇一瞬间贴上她的。 他是一个笨拙的男人,不会讨好人,不会说甜言蜜语,只会身体力行。 他要让她知道,他藏在心口那些无处抒发的汹涌的爱。 铺天盖地的吻,密密麻麻,清冽的气息将秦挽歌整个人包围起来。 事态的发展有些出乎她意料了。 秦挽歌将双手放在江衍的肩上,用力的往后推,可惜无济于事,江衍腾出一只手来,轻易的将她的双臂箍住。 吻,加深。 乱了呼吸,也乱了心跳。 秦挽歌甚至不知江衍何时松开她的手,她软绵绵的挂在江衍身上,像只溺水的鱼,仰着头,微微动情的承受着江衍的吻。 时隔三年,他的吻一如三年前,轻易就能叫她失了魂。 吻至动情处,江衍抬手,大手从衣领探入。 还未有下一步动作,车窗被人敲响了,外面传来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哥们儿,再忍不住好歹也忍到回家做,现在是在马路上,看看后面都堵成啥样了?” 两人皆是一顿,秦挽歌幡然醒悟,红着脸快速推开江衍,把整张脸都埋进座椅后背。 江衍的气息稍稍有些紊乱,但比起秦挽歌的羞涩赧然,他看起来镇定异常。 没说话,只是发动了车子。 车子凭着良好的性能一瞬间越过斑马线,而后面的车辆又一次被无情的堵在了红灯之下,叫骂声此起彼伏。 江衍没开着车子继续前进,以他现在的状态是不能继续开车的,他把车开到路边停下。 随着车子的熄灭,整个车身因为惯性轻轻一颤,秦挽歌猝不及防的朝前撞去。 好在,这惯性不是很大。 秦挽歌晃了一下又被重新弹回座椅。 她有些发懵的抬起头看向江衍:“做什么?” “继续刚刚的事。” “江衍......唔......”那些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无情的淹没在江衍火热的吻中。 不知吻了有多久,秦挽歌感觉眼前发黑,江衍才放开她,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抵着鼻尖,大手就落在她的侧脸,大拇指温柔的摩挲着,秦挽歌听到他夹杂着粗重喘息声的嗓音:“答应我,别再见那个男人好吗?” 秦挽歌去看他的眼睛,很沉,很黑,眼底却有着浅浅的祈求。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江衍。 让她想起可怜兮兮的流浪猫祈求主人不要再一次抛弃它。 秦挽歌的心忽然软的一塌糊涂。 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车窗外又一次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这里不能停车。” 随后,一张罚单拍在了车窗上。 秦挽歌看了看罚单,和江衍对视一秒,忽然,莫名其妙的笑了。 “你笑什么?” “你怎么总吃醋?我今天跟那个男人相亲只是走个过场,根本没想过答应他。” 此刻,江衍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一系列行为有多愚蠢,他抚额:“刚刚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刚刚很生气,看起来完全不想听的样子。”秦挽歌又是一笑。 “别笑了。”江衍的耳根莫名的红了,他不自然的别过头。 这样的江衍完全戳中了秦挽歌的萌点,她抿了唇角,笑意却还是抑制不住的从眉眼间溢出来。 ――――― 家里的冰箱空了,夜稍稍有些沉,秦挽歌去楼下的超市购物。 站在货架前,盯着面前的面瓜,秦挽歌忽然想起了贺青泸。 那个看起来非常干净且纯洁的男人。 直至现在,她还没想好怎么跟他道歉。 正在发呆,忽然,一双结实的手臂从她身后探了过来,拿起了一个......面瓜。 那是一双很好看的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还起来十分的有力,指腹有淡淡的薄茧,那面瓜被他拿来手里反复打量,秦挽歌甚至觉得那面瓜很幸福。 她循着视线看过去。 然后,就斯巴达了。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嗨,秦小姐。”一道并不怎么愉悦的声音冷淡的落在她耳边。 她看着贺青泸那张十分禁欲且淡漠的脸,呆若木鸡。 贺青泸看起来跟上午的时候有些不一样,那个时候的他是温和的,而现在,秦挽歌能显而易见察觉到他身上的森冷。 这没什么好意外,大概没有人会在遭遇这样的事情后还能给对方什么好脸色。 愣了良久,秦挽歌才小心翼翼的看一眼贺青泸:“今天,那个,对不起啊。” 贺青泸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她,直勾勾的,不过他并没有说话。 秦挽歌觉得额有些尴尬,她讪讪的笑了笑:“本来想当时跟你说清楚的,没想到,出了一些意外。” “你拿我当枪使?”贺青泸忽然问了句。 秦挽歌震惊了,她确实是有这个想法来着,利用他刺激一下江衍,不过,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贺青泸没有看她愚蠢的表情,挑了面瓜放进购物车:“我不太喜欢被人利用,不过,看在是秦小姐的面子上,这次的事情,我可以不介意。” 这是......原谅她了? “真的很对不起,不过,谢谢你,贺先生。” “叫我贺青泸。” “好的贺先生。” “......” 贺青泸没再纠正,他淡淡的看秦挽歌堆了满满一车蔬菜的购物车:“我要去结账,一起吗?” 秦挽歌点点头。 两人一起朝着收银台走去。 结账时,贺青泸刚刚掏出钱包,秦挽歌拦住了他:“为了表达我的歉意,贺先生的钱,我来付。” “叫我贺青泸。”贺青泸淡淡的吐出一句,继续往出拿会员卡。 “贺青泸,等等!”秦挽歌眼看着他把卡拔出来,大喊一声。 一时四面八方头来无数怪异的目光。 秦挽歌悻悻的扫了扫,压低声音:“我说了,我来付钱。” 贺青泸面无表情的把卡递给收银员:“你要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花你一个女生的钱?” “......” “把这位小姐的一起算了。”秦挽歌还在怔愣,就听到他又补充了一句。 “你......” “我有会员卡,可以打折。” “......”好直白的理由。 秦挽歌无力阻止,眼睁睁的看着他把自己的那份也付了钱。 装了袋,贺青泸一共装了一个袋,秦挽歌买的有点儿多,装了整整两个包装袋。 贺青泸没说话,径直帮秦挽歌提了袋往出走。 他左手拿着两个大袋,右手也拿着一个,秦挽歌刚刚试过,那分量非常实在,可贺青泸看起来非常轻松,简直步履生风。 她怔了几秒快速的跑上去追上他:“我来拿吧。” “没关系,我来。” “贺先生......” “叫我贺青泸。” “......” 贺青泸不把袋给她,她也不好强行去抢,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侧。 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贺青泸的侧脸,如果抛去她已经心有所属这件事情,毫无疑问,贺青泸是个很不错的人选。 不过,人生哪有什么如果。 她现在所拥有的,就是最好的。 走出超市,看着贺青泸往小区的方向走,秦挽歌才后知后觉的问道:“贺先生,你不会也是住在?” “贺青泸,郦苑。”他简洁的吐出一句话。 秦挽歌吐了吐舌头,这个人还真是有些怪怪的,他这么喜欢别人叫他名字? 她顿了几秒,笑了笑:“贺青泸,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今天他不仅大度的原谅了她,而且,刚刚还帮她付了帐,她要不做点儿什么好像还真的有些说不过去。 贺青泸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她,很认真的眼神,几秒,他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那你是想出去吃还是?” “去你家吧,我不太喜欢在外面吃。” “那你......” “秦挽歌。”一道沉沉的男声打断了她的声音。 这声音很熟悉。 秦挽歌猛地抬头,就看到一米开外,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黑色的车身几乎与夜幕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是不会注意到的。 而彼时,车子的车窗完全降下来,江衍的脑袋探出窗外,一只手臂闲闲的搁置在车外,指间捻着一支烟,红色的烟头在夜里隐隐发光,有白色的烟雾缓缓升起,男人的脸隐在烟雾中有些不清晰。 可尽管这样,秦挽歌还是察觉到了他的愤怒。 他可能是误会了...... 秦挽歌回头看了贺青泸一眼,面带歉意道:“你先回去吧。” “这菜?” “先放你那儿,完了我去拿,谢谢。” 江衍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看着两人交头接耳,那熟稔的模样,旁若无人。 心口好似堵了一块儿棉花,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抬手用夹着烟的手指捏了捏眉心,头痛欲裂。 秦挽歌交代完毕,折回身来。 走至车前,拉开门,坐进去。 江衍猛地吸一口烟,对着车窗吐出,白色的烟雾立刻被夜风卷走,消散在夜色里,他回过头,沉默的看着秦挽歌。 “我可以解释。”秦挽歌态度十分端正。 江衍依旧沉默,似乎在等下文。 “事情不是你刚刚看到的那样,事实上,它是这样的。”秦挽歌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刚刚下来买菜,正好偶遇贺青泸,才知道他也住在郦苑,为了跟他对今天上午的事情道歉,我准备请他吃饭。” “去家里吗?”江衍问,一双眼深邃无比,看不出情绪。 “嗯,他说他不喜欢去外面吃。” “所以你就带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回家里?”他都不曾获得这个特权,凭什么这个只跟她见过一天的男人就可以? “有什么......不妥吗?” “秦挽歌,他是一个男人,你能保证他不会对你做出什么事?还是,你已经做好跟他发生点儿什么的准备?” 这像是人说的话? 为什么这个男人永远这么想她? 秦挽歌有些生气了:“江衍,不要把所有人都想的跟你一样龌龊,他不是那样的人。” 很好,她又一次为了这个男人跟他反目。 怎么,就这么听不得他说他半点不好? 江衍这次没说话,他吸了一口烟,许是那些烟雾有些呛,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秦挽歌。 第一百三十九章 :新欢吗?真讽刺 他的眼像是染了墨一样的沉黑,幽深静谧,好似来自千年前的古井,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明明不动声色,秦挽歌却被看的有些头皮发麻。 她张了张嘴,到底什么都说出来,有些怄气的攥紧手指跟他固执对视。 不知过了有多久,秦挽歌看着他指间的香烟一点一点变短,唯有红色的烟头在暗夜里无声闪烁。 气氛很压抑。 她决定说点儿什么,他们不该这样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闹得这样不愉快。 可还未等她说什么,江衍忽然一眯眼,掐了烟,朝着她探过来,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秦挽歌还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猝不及防的被他强硬按到在座椅里。 用着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 他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座椅,整个座椅几乎成一百八十度放平,他就俯在她身体上方,一双黑眸蹙着浓重的火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江衍......”他的眼神有些可怕,像是一只准备随时要将她撕碎的野兽,秦挽歌放轻了声音低低叫了他一句。 “嗯?”江衍低低应了一声,一张脸缓缓凑过来。 “你先起来。”秦挽歌吸一口气:“我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 江衍没说话,他一只手臂缓缓绕到她脑后,捧起她的脑袋,修长的手指穿过她黑色的发丝,一下一下轻轻拂动。 “没什么你会带他回家?你是不是还准备亲手做饭给他吃?嗯?” “我只是想跟他道歉。” “道歉有很多种方式,而你选择了这一种。” “不是的......” “不是吗?秦挽歌,我江衍对你死缠烂打的追求在你的眼里是什么?”他慢慢逼近,低沉的嗓音含着显而易见的愠怒洒在秦挽歌的耳畔,连同温热的气息:“是不是很可笑,很不堪,像个小丑?” 不知是他的话语,还是他的温热的气息,秦挽歌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轻轻一颤。 “我的真心,你是不是......根本不在乎?” 江衍想起放在收纳盒里的那两张孤零零的电影票,它们现在也一定觉得他很可笑。 原来不是所有的真心都会被温柔以待。 他捧给她的真心,在她面前被践踏的不堪一击。 他轻轻的在心里问自己,江衍,你的骄傲呢? 没有回答,每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 秦挽歌沉默的看着他,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江衍自嘲的扯唇:“是不是这三年只有我一个人还自以为是的爱着你,想着你,你早已,把我忘了?” 他看到秦挽歌张嘴,不知想说什么。 他突然就有些害怕那个突如其来的的答案,如果她说,是啊,江衍,我早已不爱你了,你不要不自量力,你滚吧。 他该怎么办? 灰溜溜的逃走吗? 莫名的心慌,让他不顾一切的堵住了秦挽歌的唇,也堵住了那些可能说出口的话。 他疯狂的亲吻着她,唇齿教缠,轻轻啃噬,更像是在......咬。 这吻很是不同寻常。 带着危险的气息,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失控。 秦挽歌有些害怕,她抵触的挣扎起来。 怎么,连他的吻都这样厌恶?还是,怕站在那里的那个男人看到。 没错,贺青泸没走,他始终站在路灯下看着这边的情景。 这么想着,怒火一波一波的涌上来,江衍的吻越发的激烈。 他的手缓缓绕到身下,秦挽歌只穿了一条简单的连衣裙,没什么实质性作用。 随之,她感觉一种轻微的刺痛感刺入了她。 是他的手指。 现在是在小区门口,虽然夜深,却随时可能会有人出来,而现在,车窗还没关,江衍却像是疯了一样对她做着这样令人羞耻的事情。 她害怕到喊出声,声音在轻颤:“江衍,停下!” “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江衍一下一下的咬着她纤细的脖颈,像是不肯服输一样固执的低喃。 “江衍!够了!”当一阵凉气朝下身穿袭来,泪水一瞬间夺眶而出,秦挽歌拼命的推着他。 江衍强势继续。 车身在两人的争执之下剧烈的晃动。 贺青泸就站在路灯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等在那里,只是从心底不愿意离开,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而在听到秦挽歌剧烈的惊呼声后,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松手,包装袋散开,里面的蔬菜水果和一些熟食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 他没有回头,大步朝着车子跑过来。 “啪——”一道响亮的耳光声,隔一段距离透过车窗传出来。 他一时顿在那里,没再动。 车厢里,江衍终于回过神来,不敢置信的看着秦挽歌,脸上赫然一片明显的五指印,带着火辣辣的刺痛。 秦挽歌满脸的眼泪,眼眶猩红,她一把推开江衍,拾起散落在坐一旁的内库快速的套上,拽下裙子,打开车门,狼狈而又仓惶的跳下车。 昏暗的路灯下,贺青泸看着一道小小的身影慢慢走近。 蓝色的连衣裙被压出褶皱,有些凌乱的贴在秦挽歌的身上,而她发丝凌乱,梨花带雨。 他上前一步,要说什么。 就见秦挽歌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无声的从他身侧走了过去。 盛夏的夜晚,夜风拂着树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昏黄的路灯下,他看到那渐行渐远的小小背影,透着无变无边的悲伤,像是要将这夜幕都融化其中。 几秒,他回头望一眼黑色宾利,折回身,默默的追了上去。 车厢里,江衍一动不动的瘫在座椅上,一双黑眸静静的盯着眼前虚无的空气,空洞,无神。 良久,他忽然扯唇,无声的笑了一下。 他缓缓起身,拉开收纳盒,从里面拿出两张电影票。 崭新的电影票,片名是他们曾一起看过的恐怖片。 可惜也只是曾经。 他没用力,捏着电影票的手却都轻颤。 须臾之后,他将电影票撕的细碎,把手置于窗外,掌心摊开,不过几秒,那些细碎的纸片就被呼啸而来的夜风卷走,不知飘到哪个不知名的角落。 就像他的心,不知被扔在了哪个不知名的角落。 他僵硬的回过头,路灯下,是两团黑影,并肩而行,渐渐变成两个黑点,消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新欢吗? 真讽刺。 几秒,他抬手捂住脸,肩膀忽然剧烈的颤动起来。 ――――― 整整三天,秦挽歌没再收到江衍的任何信息。 他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了。 剧组的人很诧异,尤其是周生生,不过,他没敢多嘴,因为秦挽歌的神色看起来非常不好。 一整天的拍摄,秦挽歌不停的出神,好几次,宋牧跟她说话她都没听到。 直至最后一场拍完收尾时,秦挽歌才收到了三天来的第一个电话,她几乎是第一时间从包里拿出来。 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却不是她等待的那个人。 她的心陡然再一次跌落谷底。 江衍是那么骄傲的人,那天她打了他,打的还是脸,他或许,不会再回来了。 这个认知让她有些难过。 她抿唇,没什么情绪的接通电话。 “秦挽歌,我是贺青泸。” “我知道。” “嗯。”那端只传来一个字,就剩下长久的沉默。 秦挽歌有些倦意的捏捏眉心:“什么事?” “那个......有空吗?想邀请你出去散散心。”那端的声音有些莫名的紧张。 秦挽歌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她感觉莫名的疲倦,没什么精力再去应付任何人。 电话那端贺青泸的声音难掩失落,不过,他不是一个喜欢强人所难的人,说了再见后挂断了电话。 秦挽歌驱车回市区,视线掠过人工湖时,她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江衍。 这件事,或许,是她错了。 她不该动那个有些不理智的念头,江衍不是别人,他霸道,偏执,有着自己不可一世的骄傲,他怎能允许自己的尊严在任何人面前受到践踏? 也许激将法对别的男人有效,可它对江衍,只有反作用。 他在很努力的追求她,她不该给他难堪。 她有些懊恼的叹一口气,可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 ――――― 江氏。 “总裁......”聂远手腕发酸的捧着文件夹站在江衍身后,有些欲哭无泪。他来办公室整整五分钟了,期间叫了江衍五六次,然而,江衍充耳不闻。 他垂着头,高高堆起来的文件遮住他的下巴,他不知在看什么,一副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样子。 直至这次聂远略带幽怨的声音故意加重,江衍猛地回身,快速的把什么东西拿起来,想要塞进办公桌的抽屉里。 不知怎的,许是因为慌张,手一颤,那照片,就徐徐飘落在地。 江衍和聂远皆是一怔。 聂远盯着地上的那张照片,有些泛黄的边角,照片里女人笑颜如花,面庞青涩,不是秦挽歌又是谁? 他率先回神,快速的拾起照片,小心翼翼且恭敬的捧到了江衍面前。 江衍的神色有些许的不自在,带着一种秘密无形中被人戳穿的无所遁形,他扫一眼聂远,才接过那张照片,放进抽屉里。 清了清嗓子,他干咳两声,故作镇定的开口:“什么事?” “有个文件需要您的签字。” “拿来。” 江衍简单的看过内容,是个不起眼的小case,他大手一挥,落下自己的名字,干净利落。 把文件夹扔回聂远怀里:“好了。” 聂远一直在观察着江衍的神色,他的面上有着淡淡的落拓,下巴青色的胡茬都若隐若现,似乎,很累。 他抱着文件夹走出三步,又回过头来:“总裁,你跟夫人......” 江衍抬起头来看着他,目光从一片沉黑到渐渐透出光亮,须臾,他朝着聂远抬了抬下巴:“过来。” 聂远默默的走过去。 “如果你不确定一个人喜欢你,还要追吗?” “......”这算什么问题? 聂远无语扶额:“当然要追,你不追她怎么会喜欢你?” “那如果她......讨厌你呢?”江衍想起那天晚上,她那样的排斥他,那样的激烈的反抗他,甚至,还甩了他一个耳光,那是有生之年,他第一次很荣幸的被女人甩耳光。 聂远很是不厚道的看了江衍一眼,差点儿没忍住笑出来,这是被讨厌了? “夫人亲口说的?”忍住笑意,他有些不太相信的问。 “没有,只是我觉得。” “......”如果江衍的感觉准确的话,那他应该感觉认识他的人大部分都挺讨厌他才对。 聂远扯扯唇角:“我觉得未必,总裁你不要放弃。”想当年,他为了把林桦追到手,别说脸,整个人都被打肿了呢,没错,林桦跆拳道九级,正宗的黑带。 “是吗?” “......”妈蛋,不相信他干嘛还问他? “就是这样,女人都是很难追的,你要有打持久战的准备。” 江衍忽然想起之前的承诺,那天,他对秦挽歌说,不管有多远,不管有多久,他都要走到她心里。 是的,他应该坚持。 那些作祟的自尊心什么的,在爱情里卑微的不值一提,如果可以重新再拥有她,受一点儿委屈算什么? 这张脸又不能当饭吃,既然是为了小丫头,不要脸一点儿又有什么关系? 须臾之后,江衍如同豁然开朗一般,眉眼间透出淡淡的笑意,他看向聂远:“你前几天跟我说你想要一个短假?” 江衍的思维有些跳脱,聂远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他微微一怔:“嗯,怎么了?” “准了,从明天开始,放你一周的假。” 聂远简直要喜极而泣,他现在忽然有些不厚道的想,其实,总裁完全可以和夫人多吵几次架...... 感恩戴德的道过谢后,聂远离开办公室。 江衍靠回座椅里,眉眼间多日来的阴翳一扫而光,他在想,接下来,他该找个什么借口腆着脸再去见小丫头。 彼时,放在桌上突然响了,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拿过来,接通。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马上。” 简单的两个字后,江衍挂断电话,从座椅靠背拎起西装外套,回家。 茗香湾。 江衍推开门时,就见江哲希坐在沙发上,在看电视。 他换鞋,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顺手端来一杯水才坐到江哲希身侧:“你要跟我说什么?” 江哲希已经不再是那个总是黏着他的小家伙,自从秦挽歌走后,他好像长大的很多,而现在,他已经像是一个小大人,可以面不改色不卑不亢的坐在江衍面前跟他讨论事情,清冷的性格像极了当年的他。 “这学期要结束了,老师说明天要开家长会。” 这几年江哲希的家长会他都会去,不过,江哲希还是不可避免的遭到了一些流言蜚语的伤害。 江衍想起四年前,那一年,是江哲希最快乐的一年,那时候,他快乐的原因很简单,有秦挽歌在。 等等,秦挽歌,开家长会。 江衍把这几个词汇组合在一起,瞬间觉得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他忽然笑了。 盯着江哲希,莫名其妙的笑了,眼睛都在发光。 江哲希感觉这画面有些诡异,他静默几秒:“爸爸,你在笑什么?” “你想不想见阿歌?”江衍忽然问。 阿歌,阿歌,这个像是在他幼小的心灵上刻了一道伤疤的人,再听这个名字,恍如隔世。 心口酸酸的。 有些恨她的杳无音讯,更多的,是想她。 她于他而言,像是出现在生命里的一道光,照亮了他黑暗的童年,可惜这道光来的太过短暂,转瞬即逝之后,他的世界再一次陷入黑暗。 江哲希垂下头,没有说话。 这些年,他从未有一刻停止对母爱的渴望,可惜,从未得到过。 阿歌给予了他对母亲的所有幻想,却亲手破灭了这个幻想。 他很久都不敢去想,有一天她会再回来。 “江哲希,阿歌回来了。”这个消息江衍一直没告诉江哲希,因为他不确定,秦挽歌是否会重新回到这个家。 江哲希猛地抬起头,眼底一瞬间透出亮光,不敢置信的瞳孔里,到底是有太多的欣喜。 就算他的外表再表现的漠然,也到底只是个孩子。 “你想不想见阿歌?”江衍又问。 这次,江哲希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 江衍想了几秒:“现在。” ――――― 深夜,郦苑来了两个让保安很头疼的人。 这是一个很尽责很固执的保安,尽管知道江衍的身份,却依旧没告诉他关于秦挽歌这一住户的任何消息,任凭江衍软硬兼施。 这年头,很少能看到这么顽固的人了。 这是高档住宅区,住户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或曾经是了不起的大人物,而且,由于这里的住户不是很多,保安很轻易的记住了大部分住户的信息,不过,他不愿意说。 事关人身安全,他不能说。 只是,保安看着眼前这个很漂亮的小男孩儿,面露难色。 “保安叔叔,我真的,非常非常想见我妈妈,拜托你告诉我她住哪栋好吗?”江哲希言辞恳切,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烁着祈求的微光:“我已经很久没见她了,真的很想她。” “这个......” “叔叔,我求求你,我......”说着说着,江哲希眼底泛起了水光,连声音都变得哽咽。 没有一个人能拒绝一个可怜小男孩儿这样的请求。 保安在迟疑几秒后,终于无奈的点了点头,开了上任以来的第一个后门:“一直往里走,右手边第五幢,第三栋。” 小哲希很礼貌的微微颔首:“谢谢。” 江衍跟在他身后走进郦苑。 今天他没选择去查秦挽歌,是因为他答应过她,不查。 不过,以他的聪明才智,不查,不是照样能找到她? 江衍很是欣慰的拍了拍江哲希略微削瘦的肩膀:“你刚刚的演技很精湛。” “......那是真情流露。” 真情? 江衍略感不妙的眯了眯眼睛:“江哲希,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重申一遍,阿歌是我的。” 江哲希淡淡的扫了一眼一本正经的江衍,很是不屑的吐出两个字:“幼稚。” 江衍攥拳,这个小兔崽子! 两人弯弯绕绕,终于在十分钟后找到了秦挽歌所在的地点,那是一幢很别致的花园洋房。 站在门口,江衍抬起手,却又不敢落下。 不得不承认,想到三天后的这次重逢,他很不争气的有些紧张,甚至不知该如何坦然的面对她。 江哲希见状,轻哼一声:“胆小鬼。”虽然,此刻他的掌心也不争气的渗出了一层薄汗。 被自己儿子鄙视是种什么样的体会? 江衍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他蹙眉很是不悦的瞪了江哲希一眼,按下了门铃。 第一百四十章 :秦念不是你的孩子 等待的过程异常煎熬,尽管只有短短的几分钟,江衍却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而屋里,彼时,秦挽歌正在做饭,这是夜宵。 小孩子一顿吃的不多,但饿得快,这会儿已经深夜了,小秦念吵着闹着要吃蝴蝶面,她只能开锅再做一次饭。 厨房里油烟机的声音有些大,她没听到门铃。 却见小秦念跑进了厨房,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妈咪,有人来了。” “叫王姨去开,妈妈走不开。”秦挽歌快速的翻动着锅里被炸的金黄的茄子,小秦念吃蝴蝶面喜欢拌红烧茄子。 “王姨肚子痛,洗手间。”小秦念努努嘴。 秦挽歌只能关了火,走出厨房,门铃声依旧在响着,她蹙着眉,看向门口的方向眼底有疑惑,这么晚了会是谁? 小秦念屁颠屁颠的跟在她身后。 秦挽歌毫无防备的打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人。 虽然夜色很浓很暗,可屋里的灯光足够亮,流泻出门框,照在两人身上,将两人的面部轮廓照的清晰透亮。 那是江衍和......江哲希。 虽然时隔三年,江哲希的容貌不再那么稚气,稍稍长开了些,但秦挽歌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只是...... 大腿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是小秦念脑袋在往上蹭,看到陌生人的时候,她总是下意识的做这个小动作。 秦挽歌一瞬间回神,她垂下头,果不其然,小秦念张开了嘴,秦挽歌可以想象,下一秒她一定会软软的叫她妈咪。 她还没想好怎么跟江衍解释她当年不经他同意小秦念生下来。 此刻,她慌乱到来不及细想为什么江衍跟小哲希会找到这里,她仓惶而用力的一把磕上门。 一扇冷硬的门,阻隔了两个世界。 一股风卷着屋内的饭香味儿从江衍跟江哲希面前飘散而过。 一大一小两只对视一眼,江哲希默默道:“我刚刚好像看到了我妹妹......” 江衍大脑一片空白,很少有什么事情能给他带来如此大的震撼,而刚刚,在看到小秦念的那一瞬,他惊呆了。 那是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女孩儿,粉雕玉琢,跟只小糯米丸子似得,扎两个冲天小辫,无辜又好奇的看着他,虽然只是一瞬,但他很清楚很清楚的看到了她的五官,那是跟他如出一辙的相似。 江衍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是,他的女儿。 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内心变得莫名柔软起来,好似有一片羽毛轻柔的飘在那里。 须臾之后,错愕的表情从他面上散去。 江衍抬手,再一次按下门铃,他觉得,他和秦挽歌或许需要谈谈,不,不是或许,是必须。 不过,这次,过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开门。 江衍又按了一次,还是没有人回应。 他没有再按,拿出手机给秦挽歌打电话。 客厅里,秦挽歌惶惶不安的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像是一只无头苍蝇。 这一道乍然而起的铃声将她吓了个半死。 当看到来电人的那一刻,她更是吓到差点儿把手机给扔出去。 今天这一晚上过的太惊险了...... 至于这个电话,她不肖想都知道江衍会跟她说什么,当然不能接! “妈咪,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呀?”小秦念丝毫不知发生了什么,仰着头萌萌哒的问她。 秦挽歌头疼的看着小秦念,突然萌发一股把她塞回肚子里的冲动。 她不太能想象,江衍会怎么看待小秦念。 刚刚挂断电话,只隔了两秒,电话又一次响起来。 她垂头扫一眼屏幕,还是江衍。 她索性把手机扔到一边,不管了。 很快,门外传来阵阵的敲门声,力度之大,好像要将整个门给她卸下来。 秦挽歌脑袋都要炸了! 须臾之后,她终究还是拿过手机,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迟疑几秒,选择发送。 门外,正在敲门的江衍听到“叮——”的一声,有短信进来了。 他停止敲门,拿出手机,短信来自于秦挽歌,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抱歉,今晚有点事,请回吧。 看样子,是不准备放他和江哲希进去了。 秦挽歌固执起来跟他有的一比,江衍沉思几秒,收了手机,无奈的看向江哲希:“回吧。” “......” ――――― 秦挽歌隔着门板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直至再也听不到,她打开门。 顺着这一路昏黄的路灯看过去,只有茂密的树叶在夜风的拂动下轻轻作响,街道静谧,渺无人迹。 果然......是走了。 她重新回到屋里,那颗因狂躁不安的而剧烈跳动的心终于渐渐回归了正常频率。 她有预感,江衍今晚一定会打电话来。 索性关了机,把手机扔在了茶几上。 往沙发里一坐,出神。 小秦念丝毫不知方才那一幕意味着什么,亦不知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她蹦蹦跳跳的走过去,拽着秦挽歌的衣角轻轻晃动:“妈咪,饭饭。” 秦挽歌忧心忡忡的盯着小家伙的脸蛋看了几秒,无奈的叹一口气,给她做饭去了。 吃过饭,洗了澡,好不容易哄着小家伙睡着。 秦挽歌关了灯,躺下来,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发呆。 她不太确定江衍是否认出了小秦念,但这个概率应该很大。 她要怎么跟江衍解释? 而江衍对小秦念的态度又会是如何?疏离?疼爱? 她一无所知。 窗外的月光悄无声音的透过浅绿色的窗帘跃然于羽被,秦挽歌想了许久,轻轻叹一口气,或许,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秦挽歌是被惊醒的。 她蓬头垢发的坐在床上,怀里抱着羽被,目光一片涣散,且带有一丝惊恐。 她在回忆的方才的梦。 梦里,是三年前,一个幽暗的小巷,她捧着肚子不停地往前跑,那小巷像是永远没有尽头,她拼了命,却依旧跑不出无边的黑暗。她的身后,是江衍,他紧紧跟随着她,充满戾气的嗓音像是来自野兽的嘶吼,绵延不绝的回荡在深长的小巷,他说,不许生这个孩子,立刻回去打掉...... 画面的最后,是江衍伸出了一只手,朝着她的后背身来,距离近到只剩下一个人的距离。 她不知道最后江衍有没有抓住她,因为她醒了。 许久,她眨了一下眼睛,心有余悸的摸摸额角,一手的冷汗。 太可怕了......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她才掀开被子下床,进洗手间洗漱。 洗手间的镜面里,冷白的灯光之下,她看到了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失眠什么的,果然是女人最大的敌人。 秦挽歌盯着自己下眼睑处淡淡的一圈青黑,看起来像是自带了烟熏妆,要多无精打采就有多无精打采。 神色恹恹的撇撇唇,打开水龙头,洗漱。 换好衣服走出客厅在玄关处换鞋时,秦挽歌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她要去片场,江衍一定会围追堵截。 她还没想好怎么应对...... 秦挽歌停下穿鞋的动作,拿出手机。 开机,一水的信息往出蹦,十几通电话外加十来条短信,全部来自于,江衍。 她抚了抚额,选择忽略,给周生生打电话。 “喂,导演。” “什么事?”周生生的声音还带着清晨特有的疲倦。 “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想请个假,你看......” “请假?你请假整个剧组怎么办?快给我来,麻溜点儿的,休想用这种蹩脚的借口骗我!”周生生的声音瞬时神清气爽。 “......我是真的发烧了,你让何编剧撑场子吧。”何编剧是剧组新请的编剧,在圈内也算小有名气。 秦挽歌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周生生一愣:“真生病了?” “比真金白银都真......” “那行吧,那就准你一天假。” “好咧,改天请你吃大餐。” “我要去伊丽莎白。” “没问题......。” 秦挽歌翻了一个白眼,挂断电话。 人总是喜欢逃避某些不想去面对的事情,这是本能。 秦挽歌有些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折回客厅。 江衍是在八点的时候抵达片场的,扫视一圈,并未找到秦挽歌。 周生生照样很狗腿的迎上来:“秦编剧今天生病了呢,没来。” 话刚落,一阵风袭过面门,周生生再抬头时,只看到一个衣角消失在片场门口。 好快哦...... 上午九点,阳光正好。 秦挽歌在卧室补觉,小秦念坐在床上玩一组难度极高的拼图。 客厅只有王姨一个人在收拾东西。 江衍就是在此时敲醒了别墅的门。 王姨没有任何迟疑的去开门。 当看到门口站着的高大男人时,她愣住了。 这个男人她认得,正是那天在病房门口的男人,有些人总给人一种过目不忘的惊艳感,比如说,这个男人。 她记得很清晰,那天秦小姐并没有放这个男人进病房。 个中原因她不大清楚,但她基本可以断定,如果她贸然放这个男人进来,秦小姐很有可能会不高兴。 王姨堵在了门口:“先生,我们夫人在休息,您请回吧。” 江衍蹙着眉头:“她没生病?” “啊?”王姨愣了一下,才疑惑道:“没有。” 江衍的眉头蹙的更紧了,她果然,是在躲他。 为什么要躲他? 不想要他见到自己的女儿吗? 想到这里,江衍的神色冷了几分,他抿唇,有些疏淡的看着王姨:“我找她有急事。”明明是带着礼貌的语气,却依旧含了几分迫人。 王姨在他的注视之下,竟不由自主的退了几步。 回过神时,江衍已经侧着身子从门里钻进来。 王姨慌了,面色有些无措的看着江衍:“先生,这......” 江衍一言不发,越过她径直朝楼上走去。 这里的格局并不大,楼上共有两个卧室一个洗手间一个书房,江衍轻易的找到了主卧。 “先生......”王姨跟在他身后,五官拧成一团,看起来已经快急哭了,可她不敢上前阻拦江衍。 江衍推开门。 卧室的窗帘是拉开的,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整张床上,床上坐着一个小女孩儿,垂着头,很认真的在玩儿拼图,听到声响后慢悠悠的抬起头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跟他对视,毫无怯意。 先前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一次蔓延开来,江衍有种想要上去摸摸她软乎乎的脸蛋的冲动。 小秦念懵懵的,回过神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拿手去摸秦挽歌的脸。 秦挽歌睡的并不安稳,小秦念的动作很快叫她睁开眼。 她迷迷糊糊的问:“怎么了?” “有男人。” “男人,男人在哪儿......”秦挽歌揉了揉眼睛,还处在神志不清当中,下一秒,却猛地从床上弹起来:“男人!” “是我。”江衍站在原地,淡淡出声。 秦挽歌瞪着一双眼睛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视线下意识的扫向王姨,带着疑惑。 王姨神色焦急:“对不起夫人,我没,没拦住他......” 一句话,秦挽歌便了然。 她看了看小秦念,看了看江衍,手脚不知有些该往哪放儿。 好一会儿,才挠了挠头。 静了几秒,下床,走至江衍面前:“我们下去谈。” 对于秦挽歌的这个态度,江衍还算满意。 他跟在秦挽歌身后下楼,临行前,他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安安静静的小姑娘,四目相对,小姑娘的眼底全是好奇。 江衍弯了弯唇角,对她笑了。 楼下,沙发上。 秦挽歌跟江衍相对而坐,像是两个练气功的高手,盯着彼此企图击杀对方。 过了一会儿,秦挽歌泄气一般的败下阵来。 “你怎么来了?”她眉目有些不善。 江衍一双黑眸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那双漆黑的眼底有太多的情绪,审视,探查,须臾之后,他道:“你欠我的似乎还没还清。” “什么?” “我的种。” 咳,江衍他果然是认出了小秦念...... 也对,只要不是个瞎子大概都能认出。 秦挽歌无声的在沙发上静了一会儿,忽然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不过,在挣扎几秒之后,她还是选择睁着眼说瞎话。 “秦念不是你的孩子。” “那是谁的?”江衍眉眼渗出丝丝的笑意,那是运筹帷幄的笑意,他看起来完全不相信秦挽歌的说辞。 “我跟我前夫的。” 前夫? “我就是你的前夫。” “......我指的是,我在你之后的又一个丈夫。” “噢,是吗?”江衍轻笑一声:“她看起来有三岁了,所以你应该是在四年前就怀上了她,秦挽歌,你不要告诉我在跟我结婚的时候你还有另一个丈夫,这是重婚罪。” “......”这种聪明人真是讨厌至极。 秦挽歌顿了顿:“当时我是跟你在一起,但这并不能证明,我没跟别人上床。” “你蹩脚的解释看起来拙劣至极。”江衍忽然换了一个姿势,微微俯身,十指交叉,同她平视:“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跟她相认?” 为什么? 因为她不能确定他是否是一个好父亲,她见过他对哲希的冷漠,在这方面,他有阴影。 她甚至不敢尝试,她怕他伤到小秦念。 秦挽歌没说话,只是站起身来:“江衍,这是我的事,我没必要向你解释,你该走了。” “秦挽歌,她是我女儿!” “拿出证据再来说话。” 证据? 江衍眯着眼睛看了秦挽歌一会儿,忽的笑了,他点头:“好,你等着。” 送走江衍,秦挽歌疲惫至极。 嗓子有些干,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刚喝了一小口,就听到有脚步声自楼梯间传来。 秦挽歌抬头,小秦念扶着栏杆正快速的往下跳,一层接一层。 “小姐,你慢点儿......”王姨跟在后面,吓的心脏都要跳出来。 秦挽歌揉了揉眉心,觉得脑袋更疼了。 她几乎可以猜到这个小机灵鬼一会儿会怎样对她展开三堂会审了。 小秦念没有摔倒,她气喘吁吁的一路小跑过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小河马抱枕,歪着头,问她:“妈咪,他是不是粑粑?” 稚嫩的脸庞,一双眼睛却漆黑透亮,透着一股睿智的光芒。 秦挽歌又一次在心里默默感叹,遗产什么的真是太可怕了...... 须臾,她放下水杯朝着小秦念勾勾手臂:“到妈咪这来。” 小秦念软乎乎的身子立刻扑进她怀里:“是吧,是粑粑吧。” 秦挽歌没回答,她反问:“你喜欢他吗?” 小秦念很认真的想了想:“不知道。” “......” “那你讨厌他吗?” 这次,小秦念摇了摇头,她不懂得什么是喜欢,只是看着那个男人对她笑,想要走近他,就像走近妈咪一样,她一点都不讨厌他。 秦挽歌舒一口气,不知是悲是喜。 小秦念又问:“妈咪,说,是不是粑粑?” “......”她只想说,宝贝儿,咱们能换个话题吗? 秦挽歌选择避而不答,她站起身来:“妈咪给你做午饭。” “妈咪......” ――――― 江氏。 江衍一路风风火火回到公司,立刻拨打电话,召唤了还在休假的聂远。 半个小时后,聂远出现在总裁办公室。 江衍坐在大班椅里,白衬衫挽起一截,面色看起来有些严肃。 他问:“总裁,什么事?” “帮我去查一个人的资料。” “谁?” “夫人的。”江衍望向落地窗外,又补充了一句:“重点查看她是否有个女儿。” 女儿? 聂远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他张了张嘴,愣在原地没动。 江衍不悦的目光立刻扫了过去:“还愣着做什么?” “......” 聂远马不停蹄的离开总裁办公室,办事去了。 中午的时候哲希打了电话来,问他去不去参加家长会,江衍想了想,给秦挽歌打了电话。 一连三通,都是关机。 江衍最终让老约翰管家去帮哲希开了家长会。 下午傍晚时分,聂远再一次推开办公室的门。 不得不说,虽然他在某些时候可能有些......缺心眼,但在办事能力上,绝对没得说。 江衍以一种十分期待的目光看着他......手里的一沓资料。 所有的真相,都在那里了。 虽然他不想去查她,但是,情况所迫。 他绝对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他只是,认子心切,没错,是认子心切。 江衍急不可待的从聂远的手里拿过资料,翻开。 聂远看着江衍的期待的表情有些不忍心,迟疑几秒,才缓缓道:“那个,总裁,我没,没查到......” 江衍刚看了一页,没发现什么,听到聂远的回答,瞳孔一缩,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有些冷:“你说什么?” “就是......没查到,夫人好像找了人抹去了部分的资料,现在我只能找到夫人去温哥华前的资料,去温哥华后的资料只剩下了关于念想这一作者的介绍。”念想,秦挽歌的笔名。 怪不得。 江衍想起别墅里秦挽歌那句十分气定神闲的“拿出证据来再说话。” 啧啧,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江衍握着那沓资料的手僵着没动。 过了一会儿,他抬手抹了一把脸:“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聂远离开,空荡荡的办公室又剩下他一人。 江衍站起身来,缓慢的走到落地窗前,38楼的高度,从这里看下去,所有的一切芸芸众生不过是蝼蚁一般的黑点,细小到不值一提。 所有的一切,都被他踩在脚下,都被他攥在手里。 这样的他会连一个小丫头都治不了? 须臾,江衍极自负的笑了,想要证据? 这个难不倒他。 第一百四十一章 :念念,我是爸爸 翌日,上午九点,周生生收到了一个大人物的电话。 这个大人物就是......江衍。 听到电话那端江衍低沉而磁性的声音时,周生生还有感觉有些不真实,江大BOSS不给秦挽歌打电话给他打电话做什么呀...... “秦编剧今天有没有去剧组?”电话那端如是说。 这是要来剧组探望的节奏,周生生扫了一眼正在认真工作的秦挽歌,压低声音连连点头:“来了来了......” “好,今天多拍几场戏,叫她不要离开片场。” 哎?这话听起来不对劲儿啊...... 周生生没敢多想,只怔了一瞬,快速的回答:“好好好,您放心......” 挂断电话,神色怪异的看了一眼秦挽歌,周生生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拍摄还在进行中,他没跟秦挽歌说这事,继续坐回位子拍摄。 挂断电话,江衍拿了外套,从江氏出发动身去郦苑。 是时候去找“证据”了。 对于江衍的第二次突然拜访,王姨很是意外。 有了上次的经验,她整个人挡在门前,双手撑在门框,非常完美的阻挡了江衍的破门而入。 上下扫一眼江衍,她开口:“先生,今天夫人不在家。” 江衍面不改色:“嗯,我知道。” “......所以请您离开。” “我不是来找她的。” 王姨是个聪明人,一下就猜中了江衍的来意,这家里除了夫人,她,就只剩下小姐,既然不是找夫人,一定是来找,小姐的,决计不可能是找她的。 她警惕的朝里面扫了一眼,视线重新回到江衍身上:“抱歉先生,我不能放你进来,我要为小姐的人生安全负责。” “我是她爸爸。” “那也不能。” 王姨态度之坚决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竟不知道现在服务行业都如此有职业道德。 认真想了几秒,江衍抬眸:“我可以给你钱。” 她看起来很像是那种会被人收买的人? 王姨感觉自己的人格遭到侮辱,作为一个多年兢兢业业获得好评无数的服务人员,她不能接受这样的侮辱。 脸色一冷,王姨只扔下一句:“先生走吧。”就用力的甩上了房门。 一股凌厉的风直击面门,江衍有些回不过神来。 过了约莫一分钟,他才明白,他这是被无情的拒之门外了。 这个结局令他有些意外。 他站在原地,盯着门板没有动。 门内再没传来任何动静。 过了很久,江衍才接受了这个事实,他走回车边,不过他没有立刻离去,他倚在车身上,点了一支烟。 烟雾稍稍有些熏眼睛,他微微眯起了眼,认真的打量起这座花园洋房来。 一定有别的入口。 就算没有,他创造一个入口也要进去。 这一支烟他抽的很慢,足足抽了有十分钟。 当然,这期间他并没有闲着,他一直在找寻,找寻一个突破口。 烟终于燃到了尽头,快要烧到皮肤,江衍把烟头扔在地上,拧灭,一双眼带着不动声色的沉静,缓缓向前走去。 最后,他在一块儿玻璃窗面前停了下来。 这是一块儿很大的玻璃,一共两扇,磨砂质地,距离地面约莫有两米多,如果他运气好,窗户没从里面关上,可直接跳进屋里。 早些年他练过搏击和格斗,这个对他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 江衍脱了外套,扔回车里,搓了搓手,做了简单的热身后,离开窗户约30米的距离。 他需要一个短距离的助跑。 四周没有人。 他俯身,一双眼眸深邃幽深的望了望窗户,做过简单的估算后,他眸光一缩,快速的奔跑起来。 几乎是用力百米冲刺的速度,借着奔跑的惯性他攀上墙壁,窗户所外的位置有一处凸出来的窗台,江衍长臂一伸,双手紧紧的扣在了窗台之上。 像只灵活的猎豹,他轻轻一跃,高大的身形顿在了窗台之上。 窗台很窄,连一个转身都有些费劲,可江衍看起来游刃有余。 他稳稳的蹲在上面,伸手试图去推窗户。 细微的摩擦之后,窗户被他推开了一个小缝儿。 果然没关。 江衍唇角一掀,露出一个有些倨傲的笑意来。 将窗户外全推开,眼前的视野瞬时开阔起来。 江衍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纵身一跃,跳进了屋内。 这是一个厨房,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呃,是个流理台,上面摆放着几个白色的瓷碗和盘子,而此时,他一只脚正好踩在一个瓷盘上。 瓷盘立刻出现了裂缝,很快,在他脚下碎成了一堆渣。 江衍怔了怔。 好吧,碎了就碎了,秦挽歌应该不在意这么一个盘子,当然,如果她介意,他完全可以买成千上万个类似的瓷盘运到这栋别墅。 几秒,江衍回神,抬头。 就看到不远处,柔和的光线里,小秦念手里捧着哈根达斯,一双眼带着些许崇拜看着他。 他方才跳进来的时候冰箱的门是敞开的,恰好遮住了小秦念的身体,他没有注意到。 而此刻...... 江衍忽然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他并不是一个意欲入室偷窃的小偷。 他发现,不管他对别人有多高傲,多冷漠,在这个小姑娘面前,他却一点儿都潇洒不起来了。 哈根达斯冒着凉气,很冷,小秦念终于回过神来,来到流理台前,踮起脚尖,可能是胳膊有些短,她够不到近在咫尺的碗,整个动作看起来蠢萌蠢萌的。 江衍笑了,他跳下流理台,走至小秦念身侧,拿了碗,蹲下身子来,递到她面前。 小秦念看了他一眼,把哈根达斯放进碗里,捧着小手哈了一口气,很礼貌的对江衍道:“谢谢。” “不客气。” 小秦念又盯着碗里的哈根达斯看了一会儿,忽然可怜兮兮的抬起头来:“你不要告诉妈咪我偷吃了这个好吗?” “......好。” “那,拉钩?”小秦念伸出小指。 江衍也伸出小指,一大一小,轻轻一勾,协议达成。 “你是怎么进来的?”小秦念又好奇的问道。 “从窗户里跳进来的。” “不会伤伤吗?” 伤伤?江衍迷茫了好一会儿,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偏头:“当然不会。” 小秦念笑了起来,狭长的眼睛弯起来,像是一轮新月,可爱的不得了:“好棒!就像是......超人哎。” 明明只是很幼稚的夸奖,江衍的心里却莫名的愉悦起来,简直比签了一个过亿的合作案都要愉悦。 许是笑声有些高,在客厅整理玩具的王姨听到了响动,朝着厨房的方向赶了过来:“小姐,你在干什么?” 小秦念吓了一跳,她慌忙把手里的碗往江衍的手里一扔,朝外小跑去:“没干什么!” 王姨没再往进走。 看到小秦念空着手从厨房出来,抬手点了点她的脑袋:“不许偷吃哦。” 小秦念显得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王姨满意的转过头继续忙碌去了。 小秦念趁她不注意再一次跑回了厨房。 江衍已经把瓷盘的碎片收拾了,此刻正倚在流理台上不知想什么,面上有浅浅笑意,手边放着哈根达斯。 小秦念轻手轻脚的走进来,江衍看着她,唇角笑意加深,他现在越发的肯定,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就是他的女儿了。 不是他吹,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女儿,谁家姑娘智商这么高! 紧急时刻不是自乱阵脚,而是替他打掩护,他就问,这种智商除了他女儿还有谁? 谁会相信这是一个年仅三岁多的姑娘做出来的事情? 江衍自豪的不得了,眉眼间都是藏不住的笑意,他盯着小丫头看几秒,忽然想起那日在机场,许安安手里抱着的那个小团子,当时没细看,只在匆忙之间捕捉到一个侧脸,现在仔细一看,那侧脸渐渐与眼前小丫头的五官重合,可不就是他女儿。 小家伙缓缓的走到他面前,江衍蹲下身来,漆黑的眼底含着笑意与她对视,半晌,他抬起手很自然的点了一下小家伙的唇角:“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秦念。”小家伙难得的说的格外清晰。 秦念?看来是随了秦挽歌姓。 江衍挑眉,如果改成江念,也还......不错。 “你是谁?”小家伙眨眨眼,一双黑眸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看着他。 “爸爸,念念,我是爸爸。”这次江衍拉住了她的手,动作很轻柔的揉了揉她黑色的短发。手里的触感感觉很奇妙,软乎乎的,一切都软乎乎的,让他的心口也跟着软的一塌糊涂。 这次,小秦念愣在了那里,她很认真的看着江衍,连眼睛都眨的缓慢至极,过了一会儿,她忽然上前一步,抬起手,软乎乎的小手试探性的在江衍的脸上戳了戳。 嗯,是活的爸爸。 她咧开了嘴。 “叫爸爸。”江衍把她抱进怀里,动作很小心,像是抱了一个易碎的玻璃杯,生怕一个大力就捏碎她,阳光下,他看着小家伙,眼底透着浅浅的光,连呼吸都清透起来。 这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时间在此刻变得格外的凝重。 有什么在空气里慢慢发酵。 那是来自血液中无法割舍的亲情。 不知过了多久,小秦念张了张嘴,轻轻的两个字,就从她嘴里溢出来:“爸爸......”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江衍呼吸骤然变得急促,手脚都慌乱到不知该往何处放,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喜极而泣的冲动。 王姨还在外面忙碌,他没有发出太大声音。 盯着小秦念看了几秒,忽然猛地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想要紧紧的抱着,却又怕弄疼她。 那具小小的身子软绵绵的倚在他的怀中,白希的小脸蛋贴着他的侧脸,一双小手环住他的脖颈,呵出的热气叫他脖子有些发痒。 很欣喜很欣喜。 这是他和秦挽歌一起生出来的宝宝,这是他们的孩子,第一个孩子。 他当爸爸了...... 从此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男人,他有了一份需要承担的重大责任,他多了一个新的身份,他要学着去怎么做好一个父亲。 不知过了多久,江衍感觉眼眶有些发热,他听到耳边传来软软糯糯的声音:“爸爸,冰激凌,要化了。” “......”果然是个跟秦挽歌一样的小吃货。 江衍松开小秦念,他终于想起正事来。 他盯着小秦念:“你可以帮爸爸一个忙吗?” 小秦念顿了几秒点点头。 江衍看向客厅,指了指忙碌的王姨:“你把阿姨带到洗手间,告诉她,水龙头坏了,可以办到吗?” 小秦念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转过小身子往客厅走。 走出几步,又折回身来。 “冰激凌,拿上。” 江衍哭笑不得的从流理台上拿起小碗,侧身藏在门后,弹出脑袋打量着外面的情况。 小秦念很聪明,她先走进洗手间,尔后站在洗手间里扯着嗓子大喊:“阿姨,阿姨,水龙头坏了!” 王姨没有任何的怀疑,跑了进去。 她在盥洗台边鼓捣水龙头,小秦念跑出洗手间朝着江衍勾了勾手。 厨房的挨着洗手间,很近。 江衍身形高大,动作却轻盈的很,他把脚步放的很轻,很快越过洗手间蹿到楼梯口。 王姨打开水龙头又合住,疑惑的转头看向小秦念:“能用啊。” “水,冷冷的。”小秦念不知什么时候折回盥洗台,趴在流理台上,扬了扬下巴。 “往这边拧就是热的。”王姨调好水温,把她的小手拉过去:“喏,试试,能用了。” “咦,好神奇哎。”小秦念很给面子的感叹了一声。 王姨笑了两声:“洗好了吗?” “洗好了。” 王姨牵着小秦念走出客厅。 小秦念坐在沙发上扫了一眼楼梯口的方向,什么都没有。 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灵动一转,她起身,朝楼上走去。 刚上二楼,就看到江衍站在墙边,手里还捧着一个瓷碗,滋滋的冒着白气。 她高兴的跑过来,江衍牵着她去卧室。 卧室里,江衍把哈根达斯递到小秦念手里,小秦念捧着碗坐在床上吃的心满意足,眼睛都眯起来。 江衍环顾一圈四周的格局,视线最后定格在......床上。 更准确的说,是枕头上。 他走过去,拿起枕头来回翻看几下,果不其然,在枕头上发现了头发丝,褐色的,有点儿发黄,跟小秦念的长度相符。 他拿了卫生纸,把头发丝包起来。 小秦念吃的唇角全是冰激凌,仰着头很可爱的看着他:“爸爸,你在干什么?” “我在干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让你以后可以天天见到我的大事。” “真的?”一听这话,小秦念立刻从床上蹦起来,欣喜的看向江衍。 她很喜欢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仅仅因为他是爸爸,还有,他很厉害。 江衍拿了卫生纸擦了擦她唇角的冰激凌:“真的。” “那你以后会跟我和妈咪一起吗?”就像是别的小朋友一样,有爸爸,有妈妈。 “会。” “什么时候?” “马上。” 小秦念高兴的笑出声来,把自己冰激凌推到江衍面前,献宝似得:“爸爸吃......” 江衍尝了一口,很甜,甜到心里。 又跟小秦念待了一会儿,陪她吃完冰激凌,江衍从床上站起身来:“爸爸要走了。” 小家伙的脸立刻垮了下来:“那你什么时候来?” “舍不得我?”江衍抬手刮了刮小秦念的鼻子。 小家伙很是委屈的点了点头。 “那我明天来看你。” “拉钩。” 跟小秦念约定好,江衍再一次叫小秦念引开王姨,王姨依着小秦念的央求进厨房做午饭,尔后轻手轻脚的关上了厨房门。 这次,江衍是从正门离开的,大摇大摆,冠冕堂皇。 关门之前,他感觉衣角一紧,低头,就见小秦念恋恋不舍的拽住了他的衣角:“爸爸......” “乖乖听妈咪的话,明天我就来。” “好。” 最后,江衍迟疑几秒,终是在小秦念的额角亲了一下。 从未有过的温柔。 从郦苑离开,江衍马不停蹄的去了医院。 等待出结果的时间是漫长而煎熬的,尽管江衍找了熟人,只等了一天,他却依旧觉得煎熬至极。 医院里,当拿到那份薄薄的报告,心口竟有些忐忑。 江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才敢翻开,径直翻到最后一页。 视线定格在最后的结果上。 白纸黑字,字字分明,秦念确认是他的孩子。 绷在太阳穴处的弦陡然松了下来,一颗心稳稳的放回肚子里,江衍抬手扶额,须臾,唇角无声无息的弯了起来。 整整一天,秦挽歌没有见到江衍,但莫名的,右眼皮一直在跳,不知怎的,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再见到江衍,是第二天中午拍完最后一场戏,她在去往车子的路上,看到了等在她身侧的江衍。 她脚步一顿,过了一会儿,才缓慢的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她意欲伸手从包里掏出车钥匙。 江衍按住她的手,扬眉:“上车。” “做什么?” “一起吃个饭,有话跟你说。”江衍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有光波流转,不知是不是秦挽歌的错觉,她隐约觉得今天的江衍好像有些不一样,好像......很高兴,整个人看起来都神清气爽。 她没接话。 江衍已经打开车门:“很重要,相信你会有兴趣。” 秦挽歌莫名其妙的扫他一眼,终究还是坐了进去。 拍摄场地附近有不少的饭点,江衍挑了一家私房菜。 很是古色古香的建筑,门口的屋檐上挂着红色而小巧的灯笼,走进去,一个个包间用了屏风隔断,有熏香,恬静淡雅。 江衍带着她走进了其中一个包厢。 木桌木椅,桌上放着紫砂壶,白茶杯,有袅袅热气自茶壶的壶嘴冒出来,茶的清香环绕满室。 两人相对而坐。 点了菜,服务生退了出去。 江衍斟了两杯茶,一杯推到她面前,一杯放在自己面前,袅袅的白色水汽罩在他的眉眼间,将他整个人都熏的湿漉漉,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秦挽歌盯着漂浮在茶水表面打转的茶末子,开口:“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找到证据了。” 秦挽歌瞳孔迅速放大,她猛地抬起头:“不可能。” 这不科学,明明她已经抹去了相关信息,他是怎么查到的? 她不相信江衍的触手已经伸到了温哥华那边。 江衍但笑不语,只是折回身,此时,秦挽歌才发现,江衍今天带了一个公文包过来。 他不知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什么东西,晃了晃:“秦挽歌,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我江衍办不到的事情。”虽然那道这份证据的过程有些不太光明,但是,只要结果是他想要的,过程又有什么重要? 啧,又是这么欠揍的表情! 秦挽歌扫他一眼,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拿过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喜欢贴着你 静静的看完这份亲子鉴定报告,秦挽歌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看起来简直白的像是一张纸。 她不是不想江衍知道小秦念的存在,只是不想知道他这么快知道,她还没来得及试探江衍是否喜欢小孩儿。 江衍这突出其来的一出,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果然,她和江衍之间,她永远都不可能成为那个主导者。 只是...... 秦挽歌气鼓鼓的把亲子鉴定报告甩在桌上,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江衍,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亲子鉴定一定是要有双方身体某个东西作为媒介检测DNA的,比如毛发,比如指甲等,所以,江衍从小秦念身上拿走了什么? 江衍十分漫不经心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没做什么,如你昨晚所见,念念依旧活蹦乱跳。” 念念? 嘿,连名字都知道了? 秦挽歌的震惊不是一星半点,她的眼底充满了不敢置信:“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瞒你说,我去了你家,顺手从卧室带走了一根头发。” 秦挽歌气到连手指都在颤抖:“江衍,你这种行为,我可以告你私闯名宅!” “没有私闯,我有看望我女儿的权利。” “你!” “你这么生气做什么?”江衍一双黑眸依旧淡淡的看着她:“事实上,我们相处的非常愉快。” 我们? 顿了一瞬,秦挽歌才明白江衍嘴里所谓的我们指的是谁? 她凝视着江衍,目光来回在他面上扫视,她在考量这句话的真实性。 几秒之后,她终于断定,江衍这句话不是假的,除却江衍风轻云淡毫无说谎窘态的那张脸外,秦挽歌想起了昨晚小秦念的表现,当时没有注意,现在想起来,小秦念昨晚真是异于往常的兴奋,她一口气讲了三个童话故事才把她给哄睡着。 所以,她之前所有的担心完全是无关紧要的? 秦挽歌不太能想象江衍一个这么冷淡的人如何跟小秦念愉快的相处,不过,她还是松了一口气。 那股集聚在胸口的怒火渐渐散去,她扫了江衍一眼:“说说,之前是怎么找到我家的,不是说好的不查我?” 秦挽歌吊着眼角睥睨着江衍,那模样,十足的不屑,脸上赤luo裸写着几个大字——说话不算话的践人! “没查,是哲希求了门卫。” 秦挽歌忽然想到那晚,突然到访的确实不止江衍一人,在他的身侧,还站了一个小哲希。 然而,她同样很清楚的记得,那晚她是把江衍连同小哲希一起关门外的...... 小哲希一定受到了一万吨的伤害。 她垂下头,一时之间有些愧疚。 江衍始终漫不经心的看着她,这会儿,见着秦挽歌心软了,愧疚了,腹黑一笑:“你都不知道,那天回去小哲希有多伤心,他很想你。” 听完这话,秦挽歌内心的愧疚瞬间放大一百倍。 她问:“真的?” “真的,他还问我,什么时候能再见你。” 秦挽歌顿时母性泛滥:“你可以随时带他来见我。” “噢,你也知道,他现在已经上五年级,课业非常重,只有晚上有空,所以,要想见你,不能去片场,地点只能是你家。” “我家就我家啊。” “好,今晚我就带他去,希望你不会再将我们赶出门外。”江衍说这句话时,藏匿在眼角的笑意已经再也藏不住,流泻于眉眼之间。 “......” 今晚我就带他去...... 秦挽歌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好像又一次防不设防的被江衍这只老狐狸带沟里了。 她刚刚,是允许他光明正大的登堂入室了吧...... 好想死啊啊啊啊! 然而,最痛苦的是,她不能拒绝啊,这次她要再拒绝了,小哲希该多伤心啊。 江衍这厮,真是把她的弱点拿捏的死死的。 秦挽歌咬牙切齿的瞪着他,意欲用眼神将他杀死。 江衍毫不在意,施施然喝完一杯茶:“喏,菜来了。” 吃过饭,江衍把秦挽歌送回片场,临行时,他抬手在她头顶轻轻一拍:“今晚等我。” 他的声音不高,但却足以被片场这些时刻准备着挖掘八卦的八卦星人们听到。 这会儿,大家看向两人的目光之间充满了一种叫做“歼情”的暧昧。 秦挽歌简直想把江衍拎起来揍一顿! 他是唯恐天下不乱吗? 最后,她捂着脸,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逃到了小角落。 宋牧正在和女一依偎在一起对台词,没错,女一正是宋牧的女友。 见她走过来,宋牧笑笑:“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 秦挽歌头疼的瞪他一眼:“你也跟着起哄?台词都记住了?” 宋牧:“......” ――――― 傍晚时分,太阳落山,只余下最后一缕余晖斜斜的挂在天边,红的像是火焰,蔓延了小半个天空。 江哲希刚刚走出校门,就相当难得的看到了站在校门口的江衍。 这三年来,江衍来学校接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跟同学道过别,背着书包走过来。他的身体窜得很快,不过小学五年级,却已经长到将近一米六五,走在一种同龄人当中,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他走至车旁,面无表情的看着江衍熄了烟,问:“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江衍垂头拧灭烟,意味不明的扫他一眼,折回身往主驾走。 “不,只是觉得有些玄幻。” “玄幻的还在以后,提醒你一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每天我都会接你放学,记得在这个地方等我。” 江哲希拉来副驾驶门,跳进车里,从身后拿下书包看向江衍:“你又有什么事有求于我?” “......”这小兔崽子,说话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江衍有些不太开心自己的打算被人戳穿,他不自然的偏头:“我需要你跟我去阿歌家。” 江哲希嗤笑一声,十足的鄙视:“你都快四十的人了,追个女人居然还需要我来助攻。” 这赤luo裸的嘲笑...... 江衍眯了眯眼,发动车子:“小子,在这么跟我没大没小说话之前想一想你最近看上的那款最新款的手机。” “......” 两人都不是善谈的人,时间在一路无言中渡过,车子最后驶进了郦苑。 ――――― 余下的一个下午秦挽歌都惴惴不安,不是因为江衍和小秦念的再一次碰面,而是,她感觉事态正在朝着她无法控制的局面发展而去。 这种感觉非常的不爽。 拍完最后一场戏,不过傍晚,她心事重重的驱车回到郦苑,没注意到行驶在她前面的黑色宾利。 把车停在楼下,下车。 刚往前走两步,就听到两道男声,一道低沉,一道清澈。 “秦挽歌。” “阿歌。” 她抬眸,然后愣住,她没想到,江衍和江哲希会来这么早,他们明明说好的,是晚上。 她就知道不能相信江衍这厮...... 几秒,她回神,笑着走上前来:“进去吧。”虽然看着江衍她一点儿都笑不出来,但是,还有哲希在。 几人走进客厅,王姨正准备出去买菜,小秦念一本正经的坐在沙发上,看一部,呃,偶像剧。 看到有客人来,王姨愣在那里,目光带着询问看向秦挽歌。 小秦念早已从电视剧上回神,模样十分欢快的朝着......江衍跑来。 秦挽歌还张着双臂,准备迎接软软的小团子,就见某个没良心的小家伙毫不犹豫的撇下她钻进了某男的怀里。 这还是她亲生的不? 什么时候他们父女俩关系这么好了? 她十分郁卒的叹一口气,转向江哲希:“哲希你吃饭了没?” 江哲希还没开口,感觉受到不公平待遇的江衍立刻无耻的凑了过来:“没有。本来今天准备在外面吃的,但是哲希说想念了你的手艺。” 脸不红气不喘的扯完谎,江衍眼皮抬都没抬,扫向江哲希:“是吧?” 明明那目光里含着笑,江哲希却觉得,其中警告意味分明。 如果他今天不答应,他相信,他想要的新款手机就会这样离他远去。 江哲希无语的看了江衍一看,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才看向秦挽歌,点点头:“嗯。” 秦挽歌得到回答,想了一下,看向王姨:“王姨那你今天先回去吧,晚饭我来做。” 王姨没有异议,放下菜篮离开了。 秦挽歌简单收拾了一下,拿了钱包准备出门。 江衍见此情景,把小秦念放下来:“我跟你一起去。” 怎么哪儿都有这货...... 秦挽歌摇了摇头:”不用,你留在家里看着念念跟哲希。” “哲希可以看着念念,我下去帮你拿东西。”话落,江衍看向哲希,眯了眯眼。 江哲希扯了扯唇角,站出来:“阿歌,我可以的,你就让爸爸跟你一起去吧。” 秦挽歌偏头,最后到底带着江衍这个跟屁虫一起出了门。 别墅到超市的这段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道路两旁是开的正好的白玉兰,透着淡淡的粉,夜风一吹,荡起层层香味,夜灯从头顶洒下,气氛倒是说不出的雅致。 秦挽歌走的快,稍稍跟江衍错开一些距离。 江衍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她留及腰长发,柔顺的垂在后背,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像是蹁跹的蝶,不知怎的,看着那抹小小的身影,他有些心痒。 盯着看了一会儿,他长腿一跨,走上前去,跟她紧紧并排。 察觉身侧突如其来的温热,秦挽歌微微惊了一下,转过头等他一眼:“挤我做什么?” “喜欢贴着你。” “......”无耻。 两人继续走,秦挽歌却觉得有些尴尬了,一股莫名的暧昧漂浮在周身,好似白玉兰的香气里都带了一股子悸动。 她不动声色的往右挪了挪。 江衍继续往过挤,这次了,两人贴的更近了,几乎肩贴着肩,走动间,江衍偶尔能察觉手背碰上秦挽歌手指的柔软。 顿时心头一阵荡漾,心猿意马的不得了。 垂眸装作若无其事的扫了一眼,他抬起头来,不动声色的伸手,将秦挽歌的手攥进了自己的掌心。 冰凉的触感,在这个有些燥热的夏夜很是舒爽,跟身体的燥热形成明显的反差,很是突兀。 秦挽歌下意识的就要甩开。 不过,没能成功,反而被攥的更紧。 她终于抬起头来:“松开。” “不松。” “松开。” “不松。” “......”噢,这无赖。 路边有人看过来,秦挽歌不好跟他继续像个智障一样在这种事情上争论,她没再动。 两人牵着手沿路走出去。 一路无言。 秦挽歌却觉得,这感觉......还不错。 不记得听谁说过一句话,见不到你时,心里有好多话给你说,你在身边时,觉得静静的看着你,即使不说话也很好。 此刻,午夜霓虹,偶尔有风,而他与月光同在。 没有什么比这更美妙。 ――――― 别墅。 客厅灯光亮白,电视机还开着,却没有人看。 江哲希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在沙发一侧坐下来,看着眼前粉纷嫩嫩的小女孩儿,她穿嫩黄色的小裙子,露出白白胖胖的四肢,脸胖乎乎的,出人意料的白希,嫩的好像可以掐出水来,黑色的齐耳短发柔顺的贴在脸颊两侧,嘟着嘴的模样像个软乎乎的包子。 小秦念也盯着他,一双眼睛黑的像是宝石。 过了一会儿,她眨眨眼:“你是谁?” “你哥哥。” “哥哥......”小秦念可爱的皱了皱眉头:“那你为什么跟我长得不一样?” “......”江哲希竟然被问的哑口无言,好一会儿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小秦念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没得到回答,坐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聊至极,她黑色的眼珠子快速的在四周扫动,最后,定格在放在不远处放在桌面的拼图上。 她跳下沙发,抱了拼图回到沙发上,从中拿其零散的一块儿:“那你会玩儿这个吗?” 江哲希扫了一眼,虽然这拼图面积很大,图案也极其复杂,但他是谁?这种东西怎么会难到他? 他咧唇,浅浅一笑:“当然会。” 小秦念把拼图推到他面前:“那你陪我玩会儿。” 江哲希的智商非常高,这点从他不费吹灰之力随便学学就可以考年级第一足以看出来。 他拿过拼图,转动大脑,一张很复杂的拼图,前后不过用了十几分钟。 拼完,他扭过头,发现小秦念一脸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小嘴微张着,眼睛瞪的溜圆,萌的不得了。 从前他一直想有个妹妹,现如今终于有了,这感觉有些说不出的微妙。 尤其是她这样满脸崇拜的看着他的时候,一种身为哥哥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挑眉:“怎么样?” 小秦念伸出手指点点拼图的几处图案:“这,这,我,拼不好,哥哥你好厉害!” 这夸奖让江哲希很受用,尤其是这声哥哥,叫的他满心欢喜,他难得的不那么高冷,伸出手拍拍小秦念的脑袋,一本正经道:“这算什么。” 小秦念还很小,没有什么是非观,喜欢一个人来的也异常简单,无非是基于最初的崇拜,她盯着江哲希好不仔细的看一会儿,忽然一溜烟跑进了厨房。 过了一会儿,她回来了,手里捧了一大堆零食,都是她喜欢吃的。 她献宝似得捧到江哲希面前:“哥哥,请你吃。” 江哲希扫了一眼,表情有些好笑,他长这么大了,早已不再吃零食。 不过,看在小姑娘眼巴巴看着他的份儿上...... 江哲希随手从其中挑了一个。 小秦念看江哲希吃,自己也忍不住流口水了,自顾自的爬上沙发坐好,很认真的吃起来。 秦挽歌跟在江衍身后回来时,就见满沙发的空零食袋,小秦念一边看电视一边跟只小仓鼠一样吧唧着嘴,而江哲希坐在她身侧,默默的看着动物世界。 此时正好演到两头狮子的交配,一头狮子骑在另一头狮子的躯体上,用力晃动,时不时的发出嘶吼...... 小秦念把嘴里的零食要的嘎嘣脆,口齿不清的问了句:“哥哥,你说下面那只狮子,会压的痛痛不?” 虽然小秦念说话语序有些混乱,但江哲希还是听清了她的意思。 一瞬之间,小男生的脸庞透出些不自然的红来。 秦挽歌走在前面,不过刚刚踏入房门几步,就听见这么一句,登时看着小秦念的目光有些生无可恋。 再看看江哲希略微有些窘迫的神态。 她快步走过去,一把从小秦念手里夺下零食:“怎么又偷吃零食?” 小秦念的注意力成功被秦挽歌吸引过来,她看了看秦挽歌抿着的唇,缓缓的低下头,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却在滴溜溜的转:“我给,哥哥吃。” 秦挽歌看看江哲希干干净净的脸蛋,又看看小秦念买脸的零食屑:“我看哥哥没有吃,全你一个小调皮鬼吃了吧?” 小秦念后知后觉的看了看四周空空的零食袋,对了对手指:“是哥哥不吃。” “......”这么小就知道为自己辩解了,某人的基因要不要这么强大? 秦挽歌头疼的揉了揉脑袋:“以后不许偷吃零食,要不就罚你吃一个星期胡萝卜。” 这绝对是最恐怖的惩罚,胡萝卜是她最讨厌的蔬菜,没有之一。 小秦念瘪了瘪嘴:“妈妈......” 江衍把买回来的食材放进厨房,刚出来就听到一大一小两人的对话,他轻轻一笑:“念念,要乖乖听妈妈的话。” “是,爸爸!”小秦念接的非常欢快,丝毫没有面对秦挽歌时的不悦。 秦挽歌:“......” 这还是她亲生的不?叛变的速度真是快的令人发指! 秦挽歌抱了没吃完的零食回到厨房,把买回来的食材简单收拾了一下,一部分放到厨房里,一部分放在流理台上,准备做饭用。 江衍朝着厨房的方向扫了一眼,看向江哲希:“作业还没做吧?上楼做作业去。” 江哲希点点头,放下遥控器拎了书包准备上楼。 小秦念见状,从沙发上跳下来,拉住他的衣角:“哥哥我也去!” 江哲希没说话,默许,然后转过身朝楼上去。 还没走出几步,就见方才对着他还十分冷峻的某男,屁颠屁颠的钻进了厨房,讨好的看着阿歌,笑的骚包:“要我帮忙吗?” “......”真是,他都不想承认他有这么一个没出息的老爸。 看了一会儿,江哲希收回视线,摇头轻笑,时隔三年,忽觉浑身轻松又温暖,这久违的温馨,恍然令他有种做梦的错觉。 失神间,感觉有什么软乎乎的触感拉住了他的手。 他垂眸,是刚到他大腿的小秦念,小家伙轻轻晃着他的手:“哥哥,走......” 他淡淡一笑,牵着小丫头上楼。 第一百四十三章 :是不是该考虑给我转正了? 厨房。 秦挽歌把一把芹菜放进洗菜池,抬眸似笑非笑的看江衍一眼:“你行吗?” “我行不行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才对。”江衍走至她身侧,厨房那么大的地方他不站,偏偏跟她挤在洗菜池旁。 秦挽歌一抬头,就对上一双漆黑透亮的眼,亮的惊心动魄。 厨房的窗户开着,窗外的夜风卷着楼下白玉兰的香气蔓延进来,方才并肩而行的那种悸动又一次无端的在心口蔓延开来。 这流氓耍的......真的得心应手。 秦挽歌的脸微微一红,转过身,拿出案板和刀,不理他了。 “怎么,害羞了?”江衍含了笑的声音传来:“怎么你还是这么容易害羞?” “!!!”秦挽歌完全不想理他,戳破事实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她有些恼羞成怒:“闭嘴,给我洗菜!” 江衍不逗她了,挽了袖口,拧开水龙头,认真的执行起女王大人的命令来。 洗好菜,秦挽歌准备切菜了,江衍走过来,从她手里拿过刀:“我来,今晚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艺。” 秦挽歌怔了怔,方才抬起头看着他,他穿白色衬衫,衬衫最上的两颗纽扣解开,露出两截锁骨,有光镀在上面,说不出的性感,而他一手持刀,刀随着他的动作快速起伏,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秦挽歌忽然觉得,那句话说的真对,认真的男人果然最帅,就比如此刻的江衍,明明做饭这种事在她想象中应该琐碎又杂乱,可此刻灯光摇曳,他不紧不慢的切着菜,那画面竟出奇的赏心悦目。 “看够了?”出神间,忽听耳畔传来低沉的男声,隐约含了笑意。 虽然江衍此刻垂着头,秦挽歌依旧在脑海中清晰的勾勒出了他此刻的模样,应当是唇角微勾,眼底带一丝揶揄,高傲又自大。 她悻悻的收回视线。 被他赤luo裸的嘲笑并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家里有围裙吗?”一片静谧中,忽又听他问了句。 秦挽歌点点头:“有,你不会是要穿我的围裙吧?” 江衍不抬头,开始处理一条鲈鱼:“有什么问题?” “......没有。”她只是不大能想象,江衍穿上她萌萌哒的蕾丝围裙会是何种画面,想象中,应该是相当辣眼睛的。 她压着唇角的笑意,折回身去给他拿挂在墙壁上的围裙。 “喏,围裙。”她把围裙放在流理台上。 江衍抬着双手转过身来:“你帮我穿一下,我手上沾了东西。” 秦挽歌淡淡的应了一声,从流理台上重新拿过围裙,套上他脑袋,又穿过她腋下,去系后背的绳。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充满挑战性的动作。 秦挽歌上前一步,手臂绕到他背后,系好,问他:“怎么样?紧吗?” 这一抬头,四目相对,秦挽歌才意识到,她跟江衍贴的有多近,近到只要她轻轻一踮脚,就能碰到他近在咫尺的唇瓣。 显然,江衍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定定的看着她,呼吸莫名的沉重起来,秦挽歌能感觉到他鼻息洒在她额角的温热。 空气中一时之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涌在两人周身蔓延开来。 仿佛一股致命的吸引,叫彼此沉浸。 秦挽歌看到,江衍的脸距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而她大脑一片空白,忘了躲避,紧张的绷直了后背。 他的薄唇,就这样落下。 火热,滚烫。 只一瞬,就犹如燎原,将她融化在那热情之中。 江衍用方才握刀的那只干净的手掌扣住她纤细的腰肢猛地往上一提,快速转了个身。 吻没有中断,秦挽歌被他抵在流理台之上。 他灵巧的舌纠缠住她的,清冽而干净的气息侵占了她的唇瓣,秦挽歌被吻的喘不过气来,双手无措的撑在流理台上,无意间,不知撞到了什么,一声脆响,“啪——”有什么砸在地上。 秦挽歌猛地回神。 这里是厨房,哲希跟念念还在,她这是在做什么? 她猛地推开江衍,目光在地上胡乱打转,不敢直视江衍。 后者则十分坦然的看着他,眸底有着显而易见的不悦。 秦挽歌弯腰,捡起方才那把掉落的菜刀,一把塞到江衍手中:“那个,做饭吧。” 江衍轻笑一声:“我现在这样怎么做饭?” 秦挽歌抬起头来,疑惑的打量着他:“你怎么?” 江衍拉过她的手,缓缓的带向自己的胯下,一按:“我的小地弟说,他饿了。” “......”饿你妹啊! 这个男人怎么还跟三年前一样的流氓无耻?哦,不,他比三年前流氓无耻一万倍! 秦挽歌像是触电般伸回手,脸一瞬间爆红。 噢,天呐,她现在完全不能直视自己这双手了。 她往后连退几步,避开江衍的势力范围,故作自然的拉开柜子乘香米。 手却不受控制的抖啊抖,香米从碗了洒出来好些。 Shit!她怎么这么没出息? 秦挽歌深深的鄙视了自己。 江衍姿态悠然的站在流理台前看着她手无足措的模样,笑意抑制不住的从唇角溢出来,她窘迫的模样,总是能让他想起从前。 心口暖暖的。 很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他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洗了刀,继续做饭。 ――――― 楼上。 江哲希很认真的做作业,小秦念很认真的在一旁捣乱。 他刚做完一道数学题,小秦念戳戳他的脸:“哥哥。” “什么事?”江哲希抬起头来,稚气未脱的脸已经隐约有了几分分明的轮廓,在灯光下很是清秀。 小秦念把一本童话故事书捧到他面前,眨了眨黑亮的大眼睛:“你给我讲个故事好不好?” “我在做作业,你自己看。” “我不认得。” “......”江哲希扶额:“你先自己玩一会儿,等我写完就陪你好不还?” 小秦念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好吧......” 五分钟后。 小秦念又凑过来戳了戳江哲希的脸:“哥哥,你好了没有?” “......没有。” 小家伙不高兴了,捧着脸在江哲希身侧坐下来。 江哲希不看她,继续写作业。 过了一会儿,小家伙不见了,江哲希感觉到身后的床垫微微下陷,紧接着,一阵“咚咚咚”的声音,他回头,小家伙跳下了床。 拉开房间角落的一个小柜子,不知翻起什么来,小身子扭来扭去的。 江哲希看了几秒,收回视线,继续做题。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阵“咚咚咚”的声音,小家伙回来了,怀里还捧了一大堆东西。 松开手臂,往桌上一放。 江哲希没注意到那是什么,他被一道难题吸引了。 小秦念翻出彩印,是个红色的彩印,往白纸上轻轻一按,就会有小动物的图案,这个是小兔子的。 她看看江哲希,嗯,不理她。 小家伙往前蹭了蹭,半个身子压在书桌上,攥着小兔子彩印的手臂一伸,一按,一个红色的小兔子图案印在了江哲希的作业本上。 他终于回神,盯着作业本正中央的红色小兔子看了几秒,猛地抬头看向小秦念。 小秦念眨眨眼,又换了一个棕色的小熊,“啪啪啪——”在他的作业本上按了数下。 满本整齐的数学公式和推理中,就这么飘出一堆幼稚之极的小动物来。 江哲希脸上已经呈现出一种生无可恋的表情,他已经能预想到明天老师看到他的作业本是会是何等的愤怒。 作为全班最为优秀的学生,他的作业本上居然会有如此愚蠢的图案...... 他有些生气了,他抬头看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小秦念。 小家伙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嘴巴撅的老高,仿佛在说——谁让你不理我? 江哲希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是败下阵来。 他跟个毛都没长全的小丫头较什么劲儿? 有小丫头在,今晚这作业肯定是写不成了,他索性收了作业本,拿起桌上的一根彩笔看了看:“我们来画画。” 小丫头这下高兴了,欢呼一声,拿出了画板。 小丫头从小喜欢画画,秦挽歌在培养她的兴趣爱好者方面也是下足了功夫,她喜欢什么就给买什么。 江哲希拿过画板,思索了好一会儿画什么,他是天生没有画画的天赋。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秦念的脸上。 唇角一勾,下笔,不过五分钟,一个十分抽象的画作就完成了。 小秦念蹲在画板旁边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他画的是什么,小家伙挠了挠头:“这是什么?” “......”他画的有这么不好吗? 江哲希有些挫败的道:“你。” 小家伙皱皱鼻子:“丑。” “......” 她从江哲希手里抢过画板,画了个江哲希。 江哲希一看,别说,还真有那么几分相似。 自己的绘画水平居然连一个三岁小孩儿都比不过,江哲希受到了深深的打击。 他盯着小秦念看了会儿,忽然,使坏的笑了一下。 他朝小秦念勾勾手指:“过来。” 小家伙屁颠屁颠的凑过去。 江哲希拿了笔,在小家伙嘴唇上画了两撇八字胡,看起来滑稽又好笑。 小家伙不乐意了,不甘示弱的拿了笔上来,在江哲希脸上好一通乱画。 秦挽歌上来叫两人吃饭的时候,着着实实被两个小孩儿惨不忍睹的脸给惊了一惊。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吃饭了,快去洗手间把脸洗了。” 小秦念跟在江哲希身后,咯咯的笑着跑进了洗手间。 秦挽歌盯着两人的背影,失笑的摇了摇头。 客厅里。 江衍已经把饭菜端上桌,饭香味儿飘散开来。 两大两小在桌边坐了下来,氛围竟出奇的温馨。 江衍夹了糖醋鱼放进秦挽歌碗里:“尝尝。” 秦挽歌尝了一口,火候把握的非常好,鱼肉鲜嫩正好,吃一口,余味不觉。 她肯定的点点头:“你的手艺还不错。” “那是自然。” “......” “爸爸,我也要鱼鱼!”小秦念看着那道鱼咽了咽口水。 江衍细心的挑了鱼刺,把鱼肉放进了小秦念的碗里。 江哲希看了看江衍,然而,他老爸好像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 他正要默默的给自己夹一块儿,一双筷子伸了过来,是阿歌,她冲他浅浅一笑:“多吃点儿,今天这顿饭可是你爸下的厨。” 江哲希看向江衍:“爸你什么会做饭了?” 其实他想问的是,为什么从来不做给他吃?他还是不是他亲生的! 江衍特欠揍的回了句:“噢,就不久前随意学了学。” 秦挽歌:“......” 江哲希:某次他深夜起来喝水好像在厨房看到了差点儿把厨房点着的某男...... 小秦念:爸爸好帅! 一顿饭吃的非常其乐融融,吃完饭后,秦挽歌去洗碗,江衍又跟屁虫似的跟着她进了厨房。 好想每时每刻都跟她在一起,好像怎么都不会腻,怎么都待不够。 洗完碗出来,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秦挽歌端了杯水走回沙发:“你们该回了。” 江衍看一眼表:“是吗?” 秦挽歌喝一口水,偏头,不置可否。 江衍扫向坐在沙发上陪小秦念看动画片的江哲希:“你看哲希还想跟念念待一会儿呢,是吧,哲希?” “.......”为什么躺枪的总是他? 江哲希再一次妥协在秦挽歌的威逼利诱之下,他点点头,抬手揉了揉小调皮鬼的脑袋:“是呢,我有些舍不得小家伙呢。” 秦挽歌看看江哲希:“好吧......” “哲希,带妹妹上楼玩去。”江衍强制性赶人。 江哲希带着小丫头上了楼,客厅里只剩下江衍跟秦挽歌。 秦挽歌在沙发上坐下来,了然的看着江衍:“想跟我说什么?说吧。” 江衍挨着她坐下:“是不是该考虑考虑给我转正了?” “想转正?” “想。”干脆利落的回答,秦挽歌透过水汽,看到一双细长乌黑的眼,漆黑的像是窗外的夜色,浓墨重彩。 她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江衍,好一会儿,收回视线,点点头:“你的提议我会考虑。” “......”这跟江衍想象中的回答有些不一样,他们今天亲过也摸过了,那便意味着某种程度上秦挽歌已经接受了他,按理说,她刚刚应该愉快的答应他的提议才对。 他看进她的眼里,想猜测出她此刻的想法。 秦挽歌一片坦然,眼底有狡黠,但没有笑意,她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她确实没有要答应他的意思。 江衍没有恼怒,他双手十指交叉轻轻置于膝盖:“要考虑多久?” “看你表现。”她还需要再考察一下他是否真的适合当一个好父亲,不仅仅是获得小秦念的喜欢,而是,他是否真的无微不至,发自内心的去呵护小秦念。 “......”又是这句,难道他的表现还不够优秀吗? 江衍低下头,没说话,算是默认。 秦挽歌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吊钟,嗯,已经十点了。 她又催促他:“回家吧。” 这次江衍没有理由再赖着,他上楼叫江哲希回家。 往常这个点儿小秦念早就跟周公相亲相爱了,不过,今天哥哥在,她意外的兴奋,江衍叫江哲希回家时,她还有些不舍。 在江衍和江哲希的脸上个吧唧一下,才放两人离去。 临行前,江哲希扫了一眼书桌,那里扔着两张画纸,一张上画的是他,一张上画的是小秦念,不知怎的,他好似魔症似的,脑海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念头闪过的同时,他鬼使神差的从桌上把那张画了他画像的塞进了书包里。 ――――― 第二日下班之际,当在客厅里看到江衍时,秦挽歌没有一丝的诧异,她早已料到,以他厚颜无耻的性子,一定会堂而皇之的侵入她的生活。 她没有点破,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进行到何种地步,她心里清楚的很,这会儿再矫情似乎有些多余。 况且,他来郦苑,倒也方便她观察他。 饭已经做好,见她回来,江衍把饭菜从厨房端出来。 然后递了一杯水给她,折回身上楼叫两个小孩儿下来吃饭。 下来的时候,小秦念趴在他的肩头,小腿乱蹬着,在江衍的衣服上猜出不少褶子,江衍恍若未闻。 开饭了,小家伙还不肯从他怀里下来,黏人的很,要爸爸喂。 小家伙从小没有父爱,难得体会一次,秦挽歌准了。 小家伙半坐半跪在江衍腿上,小小的身子时不时的乱扭一下,江衍拿了筷子,自己不吃,夹过来的菜全进了小丫头的嘴里,小丫头吃的心满意足满嘴油光。 秦挽歌看过去的时候,江衍正拿了方巾给小丫头擦唇角的饭粒,修长的手指看起来力度十足,竟也出奇的温柔,而他微微垂着脸,满面温情,头顶鹅黄色的暖光打下来,在他的下颏处折射出浅浅的光,神圣又认真。 秦挽歌盯着看了一会儿,便有笑意从眼角流出来。 江衍的这个表现,她给打一百分。 ――――― 一周后,小秦念迎来了自己的四岁生日。 家里的习惯是中午吃饺子,一大早起来,秦挽歌就去了片场。 中午她早早的赶了回来。 站在客厅里环顾一圈,客厅里空荡荡的,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唯有满室阳光流泻。 她叫了两声:“王姨,王姨!” 没人应。 秦挽歌蹙起了眉,快速上了二楼。 推开卧室的门。 一切都十分整齐,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没有小秦念的影子。 她稍稍有些心慌,边往楼下走,边给王姨打电话。 电话那端一直是无人接听,她走下楼时,发现王姨的手机扔在厨房的流理台上。 挂断手机,她微微怔了一瞬。 王姨这是带着念念出去了? 不,还有一种可能,秦挽歌转念一想,最近还有一个人能进到家里。 她拿出手机,又给江衍打电话。 连着打了三通,都是无人接听。 秦挽歌彻底慌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渐渐在心头浮现,她攥着手机,站在空无一人的客厅,手心渐渐渗出了冷汗。 站了好一会儿,她猛然像是想起什么似得,朝外跑去。 她想,从聂远那儿兴许能知道江衍的行踪。 驱车去江氏,中途,手机响了。 秦挽歌车技不太好,也没看是谁打来的,下意识的放缓速度,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端稍稍有些嘈杂,有说话声混合着脚步声还有......车轮的声音。 车轮?那会是什么地方? 秦挽歌的心有些不安的提了起来,她紧张的目视前方:“喂?” 电话那端有一瞬间的混乱,过了几秒,那混乱消失了,变成了安静,她听到阵阵低沉的呼吸声:“是我。” “你在哪儿?” 电话那端静了一下,才道:“市医院。”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医院这个地方秦挽歌来过太多次,熟的都快比上家了。 径直找到急诊室,走廊尽头的阳台上,就见有个高大的背影,看不清脸,却隐约见有白雾自他脑袋冒出来,一缕一缕,好像他的脑袋冒烟了一样。 秦挽歌知道,他在抽烟。 医院明令禁止吸烟,走廊墙壁上还贴着这样的标志。 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让江衍罔顾医院明令站在阳台上吸烟? 秦挽歌大步走过去,脚上还穿着从片场回来未换下的高跟鞋,敲在地面掷地有声,这会儿走廊里没什么人,这声音便显得异常突兀。 江衍回过头,隔着烟雾,看到秦挽歌的脸越来越近,逆光而来,一面明亮一面暗,明亮的那一面隐约可见额角的汗珠。 他掐了烟。 秦挽歌上前:“谁受伤了?” “念念。”许是吸过烟,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江衍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含了粗砺的沙子。 秦挽歌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愧疚。 她吸了一口气,忍下那股怒火,抬起头,目光有些冷:“哪个病房?” “我跟你一起过去。” 两人之间再无一句话,一前一后朝着病房走去。 是一个挺宽敞的病房,病床摆在靠窗位置,小秦念就躺在那里。 事发突然,那地点又离市医院最近,江衍来不及安排,只能带着小秦念来市医院。 秦挽歌走过去。 王姨和江哲希都在病床旁,怪不得,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病床和被子都很大,纯白的,没有一丝杂色,小秦念就躺在病床上,头顶挂着点滴,闭着眼,脸色稍显苍白,整个人看起来瘦小又孱弱。 秦挽歌上上下下扫视一圈,视线最后定格在小秦念额头的那一圈纱布上。 明明昨天晚上她还窝在她的怀里,活泼又灵动,而此刻,她躺在病床上,生息薄弱。 心口一下一下绞着疼,小秦念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她疼,她比她更疼。 许是秦挽歌的脸色着实可怕。 沉沉的气氛中,王姨迟疑几秒,又开口:“夫人,你别担心,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念念她,不是晕过去,只是睡着了。” 秦挽歌没接话,她静静的盯着睡着的小秦念看了一会儿,转头看向江衍,面上不带一丝情绪:“你跟我出来。” 江衍垂着头,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他跟在秦挽歌身后,来到走廊。 他们此刻所处的位置是走廊的正中央,阳台上的光线照不进来,门口的光线亦照不进来,有些暗。 秦挽歌直视江衍,目光混在黯淡的光线里,看不分明,却隐约可觉清冷,她问:“念念的伤是怎么弄得?” “游乐场安全措施做的不好,转椅上的系扣松了,旋转的时候把念念甩了出去,撞在了硬物上。” 甩了出去,那么大的惯性,外加撞在硬物上,那场景,光是想着,秦挽歌就觉得一阵心惊肉跳。 她默不作声的盯着江衍看几秒,他也看着她,一双眼好似墨染,浓稠的化不开,光线太暗,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是愧疚,抑或是难受。 她胸口开始有了起伏,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好似凝固了一般,她忽然怒不可遏的上前一步,死死的拽住了江衍的衣领。 明明站在江衍面前的她看起来那样弱小,可她的手臂却好像有千钧的力量,她手臂抵在江衍的胸口,一把将他狠狠推在墙壁上,结实的身躯撞在墙壁,发出重重的撞击声。 秦挽歌仰着下巴,一双眼如刀一般刺进他的眼睛:“江衍,我允许你带我的女儿私自出去了吗!” 江衍一言不发,也无话可说。 他知道秦挽歌现在有多难过,如果拿他发泄能让她好受一些,那便由着她吧。 “念念今天如果出了什么事,谁负责,江衍,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秦挽歌一拳砸在他胸口。 尽管知道这件事并非是他的错,但念念是他带出去的,看着念念那样的躺在病床上,她没办法不恨他。 这次,江衍垂下头,他低低的道歉:“对不起。” 三十多年的人生,跟人道歉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此刻,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想到这三个字,尽管这三个字显得那样的苍白。 秦挽歌没领情,她死死的盯住江衍,一字一句:“江衍,我告诉你,如果这次念念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小姐,请安静,不要吵到病人的休息。”有护士不知从何处钻出来,语气里含着责怪的意味。 秦挽歌瞪了她一眼,那目光有些可怖。 小护士低下头没再敢说话,仓惶的钻进了手边的病房。 秦挽歌收回视线,阴郁的扫了江衍一眼,用力甩开她的衣领,头也不回的回了病房。 江衍没跟进来。 他靠着墙壁站了一会儿,有些颓败的捏了捏眉心,抬脚朝外走去。 一瓶点滴挂完,小秦念没醒来。 秦挽歌一言不发的坐在床边,目光直直的盯着小秦念,从头至尾没有换一下方向。 王姨跟江哲希都在边上坐着,不敢说话,气氛压抑到极点。 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王姨和江哲希一起回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江衍,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拎着一个包装袋,包装袋里有四个食盒,几瓶水。 他的面容看起来有些疲惫,白色的衬衫上有灰尘。 秦挽歌没回头,她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盯着小秦念发呆。 江衍一步一步走至病床前,把食盒放在床头的矮柜上,视线落在秦挽歌的面上:“吃点东西吧。” 秦挽歌没说话,亦没动,保持着方才的姿势。 江衍弯下腰,攥住她的手,捏了捏:“不要跟我怄气。” 秦挽歌一把甩开他的手,连目光都吝啬于给他一个。 江衍盯着她看半晌,知道她倔脾气又上来了,一时半会儿下不去。 他几不可闻的叹一口气,折回矮柜,从包装袋里拿出两个食盒,一个递给王姨,一个递给江哲希。 两人顿了半晌,去走廊的座椅上吃饭去了。 病房里除却几分昏昏欲睡的病人,只剩下江衍和秦挽歌,秦挽歌没有吃饭的意思,江衍也没动筷子,陪她在那儿坐着。 直至王姨和小哲希吃完饭。 江衍站起身来,对着秦挽歌道:“我先送他们回去,你吃口饭,念念醒来还得你照看。” 他不知道这话秦挽歌听进去了没有,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江衍也没再多说,带着王姨和小哲希离开医院。 一个小时后,他再回到医院。 病房里无声无息,午后的时光悠长而沉闷,秦挽歌睡着了,就趴在床边,脊背蜷缩起来,看起来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儿。 他放轻手脚走过去。 矮柜放食盒还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 她没有吃饭。 江衍伸过手去摸了一把,已经凉了,他拎起来扔进垃圾桶,再回到床边坐下。 许是睡着有些凉,秦挽歌的身子一直往被子里钻。 江衍只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背,就蹙起了眉。 须臾之后,他下楼,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件西装外套。 轻手轻脚的披到秦挽歌的身上。 不料,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叫本就浅眠的秦挽歌睁开了眼。 她有些茫然的盯着江衍看了一会儿,缓缓直起身来:“几点了?” 江衍垂眸看一眼腕表:“四点。” 秦挽歌没再说话,她揉了揉眼睛,朝着头顶的支架看去,第三瓶药水的即将见底。 她站起身来。 不料,一阵腿麻,一个酿跄,差点摔倒。 江衍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做什么?” 秦挽歌一边用手去按腿部以缓解酸麻,一边扬了扬下巴。 江衍会意,将她重新按到椅子上,下楼。 不一会儿,小护士来了。 拔了针,就离开。 江衍站在秦挽歌的身侧,她的面上有着显而易见的疲倦。 他道:“要不你先回去,医院这里今晚就交给我。” “交给你?”秦挽歌抬眸,眼神有些犀利的扫他一眼:“我不放心,还是你走吧。” “我陪你。” “不需要。” “阿歌......” 秦挽歌又不说话了。 气氛死一般的沉寂。 就在这一片沉寂之中,秦挽歌的肚子不争气的响了,还是特别响亮的那种。 江衍扫她一眼:“我去买饭,你想吃什么?” 今天早上出门急没来得及吃饭,中午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说不饿,不可能,不过,她着实没什么胃口。 秦挽歌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 江衍静了几秒:“你回去休息会儿吧。” “不用你管。” “秦挽歌,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江衍到底是来了怒火,面对她对自己身体的不珍惜。 秦挽歌冷笑一声:“我什么样子?” 她的模样像是只带刺的玫瑰,十足的讽刺,也十足的狼狈。 江衍的心头像是被什么给刺了一下,一闪而过的痛意,他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出来,这里是医院,他不想跟她在这里发生什么争执。 他吸一口气,放弃了。 挨着秦挽歌在床边重新坐下来。 这时候,太阳开始渐渐落山,从窗户往外看去,可以看到大半个天空的火红,艳的惊人。 江衍不知看了多久,从刺目的红,到最后一缕余晖悠悠敛尽。 他收回视线,小秦念醒了。 睁着一双眼看着天花板,目光一片涣散。 秦挽歌也发现了,那疲惫的模样一瞬间强行挤出一丝笑意,她满面焦急的站起身来,抬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脸蛋:“念念,你感觉怎么样?” 小秦念目光终于变得慢慢清明,她扭过头来,看着秦挽歌,抬起小手朝着额角抹去。 眼看那手要碰到伤口,秦挽歌急忙拉住。 小秦念瘪了瘪嘴:“妈咪,那里,痛痛......” 秦挽歌看着小家伙委屈的模样,心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是妈咪不好。” 看着秦挽歌红了眼眶,小秦念慌了,她摇摇头:“妈咪,你别哭,我不痛了。” 明明自己那么疼,还要来安慰她,秦挽歌只一个眨眼的功夫,眼泪就落下来。 小秦念求救的看向一直站在身后,手臂隐隐颤抖的江衍:“粑粑,你让妈咪,别哭......” 江衍看看小秦念,看看秦挽歌,一时之间,愧疚到说不出一句话。 他抬起手,却不敢落下。 迟疑许久,才落在秦挽歌的后背:“没事了,别哭了。” “念念都伤成这样了怎么叫没事?”秦挽歌摸一把泪,声音有轻微的哽咽,也夹杂着愤怒的情绪。 江衍的手腕一僵。 小秦念是个人精,这会儿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 她眨眨眼睛,替江衍辩解:“不怪粑粑,妈咪,你别生粑粑的气。” 江衍看着床上小小的人儿,单薄而苍白,可却这样的懂事。 心口一阵酸涩,他没有担好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秦挽歌没再说话,只是瞪了一眼江衍,折身出去叫医生。 江衍站在床边,看着小秦念,他探出手,把小丫头的手握紧自己手里:“还有哪里疼,告诉爸爸。” “不疼,粑粑,我不疼。” 怎么会不疼?额头都给撞了个窟窿,缝了两针,换做平常人家小孩儿,早就疼得哇哇叫。 江衍觉得眼眶发热。 盯着小秦念看了几秒,他猛地站起身来,在小丫头的脸蛋亲了一口,离开时,他低低的俯在小丫头耳边:“念念,爸爸对不起你。” 医生跟在秦挽歌身后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两人都微微一怔。 江衍听到声响,快速起身,给医生让开位子。 简单的检查过后,医生道:“基本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轻微的脑震荡,需要住院再观察几天,注意,这两天饮食尽量清淡,忌辛辣油腻,还有伤口不要沾水......” “好的,谢谢医生,辛苦了。” 医生离开,病床重新陷入沉寂。 小秦念看看江衍,看看秦挽歌:“妈咪,我饿了......” 秦挽歌强撑着精神,露出一抹笑意:“想吃什么?” “饺子。” “医生说了,不能吃肉呢。”小秦念最喜欢吃猪肉大葱馅的饺子,地道。 “就吃两个。” 小家伙撒娇时模样可怜兮兮的,看的人心都要化了,况且,今天是她生日,家里有个不成文的传统,过生日一定要吃饺子才圆满,秦挽歌经不住她的撒娇,妥协了。 “好,只能吃两个。” 话音刚落,江衍已经抬脚往外走:“我出去买。” 秦挽歌没拦着他,小秦念身边离不开人。 江衍去的有些久,足足半个小时,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精致的食盒,包装袋上映了字——张老五饺子馆,还有一个手里拎了一个罐装的东西。 张老五饺子馆,这个秦挽歌知道,是老字号,榕城做饺子做的最入味的一家。 江衍把食盒揭开,瞬时,一股浓浓的饺子味溢出来,热气腾腾。 小家伙忍不住咽了口水。 江衍继续打开那个类似于保温桶的东西,上面一层是个很浅的小盘,里面乘着醋,下面是玉米浓汤。 秦挽歌扫他一眼,心底不知是何种滋味,难得他还记得她吃饺子必须要有醋。 小家伙闻着饭香味儿早就忍受不住,她挣扎着要起来。 秦挽歌过去把病床摇起来,又小心翼翼的把小秦念抱起来,塞了枕头在她腰后,这才夹了饺子,吹了吹,给小丫头送到嘴边。 小丫头扫一眼,不满撅嘴:“醋。” “今天你还不能吃醋,乖。” 小家伙不高兴,唇紧紧的闭起来。 母女两僵持不下。 江衍看过来,伸过手去:“给我吧,你先吃,一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 秦挽歌看着他,却没松手。 “相信我。” 这次,过了几秒,秦挽歌把手里的碗和筷子一把塞到了他手里。 江衍跟秦挽歌换了位置,就坐在小秦念身侧。 他唇角一掀,满面温柔:“念念,爸爸喂你吃饺子好不好?” “醋。”小秦念跟秦挽歌一样,对醋有着异乎寻常的执着。 江衍盯着她的额角:“念念,吃醋伤口会留疤,会变丑的,你一定要吃醋吗?” 会变丑...... 小秦念明显给吓住了。 过了几秒,她缓缓的摇了摇头:“不吃了,再也不吃了。” “这才乖。” 江衍把饺子送到小家伙唇边,小家会立刻乖乖的吃起来。 秦挽歌抬眸扫一眼男人的背影,没看出来,对付小孩子还挺有一套...... 小秦念吃了三个饺子,喝了两碗玉米浓汤,满足的眯起了眼睛,连伤口疼都要忘记了。 江衍把她重新安置好。 再回头时,秦挽歌已经吃饱了,她放下筷子,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语气却没之前那么冷淡了:“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是有些凉了,都不冒气了。 素来养尊处优的江衍没有一丝怨言,没有意思挑剔,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了剩下的饺子。 这夜,两人都留在了病房。 一天劳累,秦挽歌撑不住,在小秦念睡着不久就睡着了。 病房里还摆了一张床,是专门留给陪护人员的。 医生查过房后,江衍把趴在床边的秦挽歌小心翼翼的抱到了病床上,掖好被子,这才走回床边。 趴在床边凑合了一夜,没敢上床,他怕吵醒秦挽歌。 翌日,秦挽歌醒来时,看到江衍就趴在床边,清晨的阳光淡淡的洒在他的脸上,那轮廓分明的脸有着疲惫过后的沧桑,而他一只手搭在病床上,手里握着的,是小秦念胖乎乎的小手。 小秦念在医院住了整整三天,确认没有出现任何不适后,终于回到了家里。 秦挽歌跟剧组请了假,在家照顾小秦念。 按照医嘱,拆线是在八天后。 从出院到拆线,这期间整整五天,江衍都没再打扰她,只是每天做了饭送来,会陪小秦念玩一会儿。 而他们之间,又好似恢复了之前不冷不淡的关系。 秦挽歌知道,是因为那天她对他的态度。 她知道她不该迁怒于他,事实上,他那天的初衷不过是想给小秦念好好的过个生日,要追究错,不该追究到他身上。 她记得离院那天医生把她叫到办公室时,问了她一句题外话,他问:“病房那个人你丈夫吗? 她摇摇头。 医生说:“可真难的,出事那天,是这位先生一路跑着把孩子送到医院的,从游乐场到医院的路段出了车祸封锁了道路呢。” 游乐场到市医院,整整两公里的路,对于开车来说并不远,不过如果是全程奔跑,那应当是耗尽体力的艰辛。 秦挽歌甚至可以想到江衍浑身被汗水浸透大口喘气的模样。 他比她更急切。 心里莫名的愧疚,有好几次,她想跟他道个歉,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五天终于过去,拆线那天,是两人一共去的医院。 因为事无巨细的照顾,小秦念的伤口恢复的还不错,不会有留疤的可能性。 回到家的当晚,秦挽歌收到了江衍的短信。 只有一句话,原谅我了没? 原谅? 这些天来江衍对念念的好她都看在眼里,这些好,足以抵消掉她之前的无名火,她不是好坏不分的人,既然念念没事,她也不会揪着这么一件事不放。 不过...... 秦挽歌盯着手机屏幕,电光火石之间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个至今未完成的愿望。 须臾,她唇角一勾,噼里啪啦打了一行字发过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 :怎么,不留我过个夜? 江衍坐在车里,车子就停在秦挽歌所住的花园洋楼下面的停车场,然而,他有些不想上去。 就在昨晚,秦挽歌跟他说了一件事。 她说,要原谅他可以,但是,他要戴着三年前的买的那支纯黑色的小兔子发箍来找她。 这这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 他一个将近一米九的血气方刚的成熟男人,怎么能戴那么娘炮的东西! 听到这个消息江衍是拒绝的。 可是,好像如果他不这么做他就成功的失去了见到秦挽歌的机会。 此刻,江衍目光复杂的徘徊在置于副驾驶的纯黑小兔子发箍上,内心已经开启天人交战模式。 夏末的天气很清爽,车窗降下来,夜风拂过脸庞,每一下,都意味着时间的流逝。 江衍收回视线,垂眸看了一眼腕表,已经将近九点。 小秦念的生物钟是九点整进入睡眠状态,这意味着,只要一过九点,他将失去这次跟秦挽歌和解的机会。 做出决定刻不容缓。 江衍一手撑在方向盘上,看向屋内。 二楼的窗帘拉着,卧室里却依旧有灯光无声无息的蔓延出来,投下浅黄的光,那是一个温暖的存在。 江衍想到秦挽歌此刻就躺在那张床上,哦不,就在房间里等着他。 内心有什么在肆意翻涌,那是即将克制不住的冲动,在推着他,一步一步冲破世俗的眼光走向她。 他今晚一定要见到她,江衍想。 静了几秒,他眸光一沉,没有任何迟疑的,伸出手,探向副驾驶的小兔子发箍。 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江衍颤抖着手将这扼杀他男子气概的发箍戴上了脑袋。 然后他从座椅里直起身子,一脸生无可恋的看向车里的镜子。 镜子里,他黑色的短发之上竖着两只小兔子耳朵,他动的时候,小兔子耳朵也会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抖动,看起来......简直是蠢爆了! 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可怕,就像是个BT...... 江衍错愕了两秒,缓缓的靠回座椅里,闭上眼睛。 说实话,他不太懂,秦挽歌那样的女人为什么会喜欢如此幼稚的东西,他戴上这种东西,看起来就跟个智障一样。 女人的心思素来难猜。 江衍郁卒的想了半天,抹了一把脸,一鼓作气的拔了车钥匙跳下车子,他觉得,他的动作要是再慢一些他可能会忍不住把他头上这抖来抖去的玩意儿一把掰断。 他的腿很长,车子距离门口不过几步的距离,江衍三步并作走了过去,按下门铃。 他静静的等在门口,内心在祈祷此刻王姨已经回家。 然而,事实证明,有时候你越是怕什么什么越是来的快,且凶猛。 门被打开,门口站着王姨,手里拿着拖把,看样子应该是在进行最后一项工程,拖地。 在看到江衍的一瞬,她脸上的笑意凝固了,嘴不由自主的张开,手也不由自主的松了,拖把没了支撑,快速的倒向一旁,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看着王姨的表情,江衍的内心是奔溃的。 他忍住一把揪下兔子发箍仍在地上踩碎的冲动,面无表情的开口:“王姨。” 尔后,在王姨持续的目瞪口呆里,故作镇定的走进了屋内。 上楼,刚踏上楼梯。 他隐约听到背后传来极力隐忍却怎么也无法完全忍下的笑声。 赤luo裸的嘲笑! 他就知道,这东西只会让他自取其辱! 垂在身侧的手臂握成拳,江衍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冲上了二楼。 卧室的门没有关,从这里看进去,可以看到秦挽歌优美的侧脸弧度,应当是刚刚哄小秦念睡着,秦挽歌正在收了故事书起身。 江衍没有跟她正面相遇的准备,他需要平静一下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退回了拐角处。 秦挽歌轻轻关上门往阳台走。 她一直在想,今晚江衍会不会来。 从阳台上俯了身往下看,二楼的距离,借着灯光,停车场的每一辆车都看的分明,连同车标。 楼下一共停了约莫有十来辆车,她一辆一辆看过去,很快,眼睛一亮。 她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 这意味着,江衍来了。 所以,他为什么没有进来? 是不好意思直面她? 秦挽歌折回身,准备去找江衍。 刚转身,迎面,撞上了一堵结实的人墙,鼻尖很快有清冽的气息萦绕开来,带着夜风的清新。 她抬眸,是江衍。 而他也如她所愿,戴上了那只纯黑的小兔子发箍。 今天他没有穿白衬衫,穿了黑色的T恤和一条黑色运动裤,黑色的短发亦没有打理,额前的碎发稍显凌乱的垂下来,白希的脸都出一股与年龄不符的青葱来,看起来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孩儿。 那小兔子发箍戴在他的脑袋上,竟生出一股漫画里会变身的猫少年的味道来。 俊美,可爱...... 秦挽歌的脑袋里不可抑止的冒出了粉红色的泡泡,像是被爱神丘比特射中,心脏猛地跳动起来。 江衍果然很适合戴着种萌萌哒的既视感,让人完全把持不住好吗! 秦挽歌愣愣的看着江衍,她的双手在蠢蠢欲动,好想把他推到好好的疼爱是怎么回事? 她闭上眼睛,默念克制克制...... 江衍看着秦挽歌的反应,似乎跟他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她为什么要闭上眼睛? 思索几秒,江衍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她一定是觉得辣,眼,睛! 他抿唇,问她:“你不喜欢?” “你......退后!”秦挽歌忽然睁开眼睛大吼一声。 江衍内心感觉到一种无比的挫败,这嫌弃,表现的也太明显了一点...... 他垂下头,面色有些不悦。 秦挽歌看过去,画面是这样的,江衍一脸委屈的垂着头,脑袋上两个尖尖的毛茸茸的小兔子耳朵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颤动,他看起来完全就像是一只因为得不到主人的宠爱而失落的猫。 只一眼,秦挽歌的小心脏就受不了了。 她的内心在疾呼,还等什么,就现在! 她一把扑过去,十分强势的把江衍推在墙上,踮起脚尖,没头没脑的就吻了起来。 这转变来的太过突然,江衍一时无法接受,他怔在原地,直至,秦挽歌有些青涩的吻勾起他的*。 他不太喜欢被女人压着,在情爱的游戏里,他更喜欢当一个主导者。 只吻了几秒,江衍就勾住秦挽歌的腰身,一个旋转,将她抵在墙壁。 后背碰上冰冷的墙壁,火热交织清凉,冰火两重天。 秦挽歌睁开眼看向江衍,他低头吻着她,闭着眼睛,兔子发箍在他脑袋上一颤一颤。 卧槽,这画面冲击力太大! 心头猛地一浪打来,秦挽歌感觉自己的理智消失了大半,她像只狂野的猫,抬腿,一把缠上了江衍的腰。 他们疯了一样的拥着对方亲吻,从阳台到走廊,从走廊到侧卧。 最后,江衍抱着秦挽歌一起倒在床上。 吻没有断。 愈发的热烈,潮湿。 来自于人类原始的*是这样的美好,这一刻,天地一片皆空,只剩下他们彼此。 江衍伸手去解秦挽歌衬衫的纽扣,却又嫌这过程太过冗杂,于是,改解为撕。 只是,还没来得及落手,侧卧的门,被人推开了。 激情中的两人并未分开,依旧紧紧的贴在一起,秦挽歌在下,江衍在上,胸贴着胸,小腹抵着小腹,严丝缝合到没有一丝缝隙。 小秦念站在门口揉揉眼睛,看着朦胧灯光下不知所谓的奇怪画面,柔柔道:“粑粑,妈咪,你们在干什么呀......” 这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引起人的注意,因为她的来源,是小秦念。 两人皆是浑身一僵,愣在那里。 足足半晌,秦挽歌率先回神,一把推开虚虚伏在自己身体上方的男人。 江衍翻了个身,双手撑在身后半躺半倚的靠在床上。 秦挽歌猛地起身,一张脸早已爆红,从鼻尖到耳垂,红晕如同晚霞一样铺开。 她快速跳下床,走过去,蹲在小秦念身侧:“怎么跑这儿来了?” 小秦念一脸呆萌的看着她,几秒之后,睡眼惺忪的落在秦挽歌的领口:“妈咪,衣服,破了......” 秦挽歌垂头扫一眼,丫的,衬衫不知什么时候敞了大半。 她抬手捂住胸口,脸红到说不出话来。 须臾,她吸一口气,牵起小秦念的手:“走,妈咪送你回卧室。” 小秦念扫了一眼已经直起身来坐在床上的江衍,边跟着秦挽歌往外走,边张嘴问了句:“粑粑为什么要压在你身上?” “!!!”这种羞耻的问题要她怎么回答? 秦挽歌装作没听见。 小秦念又问:“不会痛痛吗?” “......”为什么这小家伙会对这种事情这么感兴趣? 卧室里,秦挽歌把小秦念抱上床,安置好:“睡吧。” “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小秦念一双眼亮晶晶的,那还有方才初醒时的茫然。 秦挽歌看着她纯洁而无辜的眼神头都大了,她只能故作疲惫的打了个呵欠:“妈咪累了,改天再说吧。” “每次都是这样。” “......” 秦挽歌陪着小家伙躺了半个小时,期间小家伙一直在缠着她问来问去,以至于半个小时后,她都昏昏欲睡,小家伙却越来越兴奋。 秦挽歌耷拉着眼皮扫她一眼,唔,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睡不着了。 不知道江衍走了没有? 秦挽歌掀开被子坐起身来,看向小秦念:“妈咪去嘘嘘,你乖乖的啊。” 小秦念眨巴眨巴眼睛,没说话。 秦挽歌下床,趿拉了拖鞋来到侧卧。 江衍半倚在床头,修长的双腿交叠舒展着,占了大半张床,阖着眼睛,不知睡着了没有。 秦挽歌走过去,伸出一只手戳了戳他的脸:“喂。” 江衍没动,亦没睁开眼。 秦挽歌蹙眉,嘀咕了一句看样子是睡着了? 她又要伸手。 只是,手还未碰到躺在床头的男人,就见江衍猛地睁开眼睛,一双眼如墨染,只盯着她看了一瞬,就伸手一只手臂挂在秦挽歌纤细的腰间,用力一扯。 秦挽歌整个人如同一只鸟,陡然跌落在他怀中。 脸贴着脸,秦挽歌看到他眼角的笑意。 那笑意,是势在必得的笑意。 他翻身,一把将她按在身下,薄唇凑过来。 秦挽歌怔了一瞬,才想起,小秦念还醒着在隔壁等她。 在江衍的吻落下之前,她抬手抵在了他的胸口。 江衍眼角的笑意散去一些,微微皱了眉头盯着她,那双眼,比方才更黑了,还带了一丝不悦。 他在无声的表达自己被打断的不满。 像个小孩儿。 秦挽歌扯唇:“今天不能了,念念兴奋的很,我得哄她睡着。” “我等你。” “别等了,不知道要多久呢。” “没关系。” “江衍......”秦挽歌静静的凝视他的眼睛,很认真的道:“改天吧。” 江衍没说话,只是忽然攥住了秦挽歌的一只手,往下拉去。 掌下的触感是那样的滚烫火热,秦挽歌觉得掌心都热的发烫。 “你看,这样怎么等改天?”江衍一双黑眸赤luo裸的盯着她,带着最鲜活的*,看的她几乎要无所遁形。 秦挽歌静了几秒,才抽回自己的手,弱弱的道:“那你自己解决嘛。” 他忍了整整三年,三年后的第一次,她居然跟他说自己解决? 她确定不是在逗他笑? 江衍气极反笑:“挑了火,却不想灭火?” “......”不是不想灭,这不情况不允许嘛。 秦挽歌看了看墙上的吊钟,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她再不回去,小秦念又该找过来了。 她推推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我该回去了。” “你就打算这么把我晾在这儿?”江衍质问。 “我总不能把念念一个人晾着,你也知道,她伤还没好。” 这一刻,不得不承认,江衍吃醋了,吃小秦念的醋了。 他惩罚性的在秦挽歌的唇瓣上快速咬了一口,才不甘的起身:“我等着改天,你别想再逃。” “......” 送走了江衍,秦挽歌折回卧室。 小秦念见她上床,立刻偎了过来,一双手臂紧紧勾住秦挽歌,小脑袋贴在她手臂,仰着头笑嘻嘻的道:“妈咪,我刚刚看到你们亲亲了......” “!!!”这小家伙是什么时候过去的,她怎么不知道? 秦挽歌面红耳赤,她呆了一会儿,才没什么警告性的吐出一句:“以后不许偷看......” ――――― 秦挽歌去了监狱,关着蒋欣然的那所监狱。 她想,是时候给自己一个交代了。 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她把车子停在大门外面的香樟树下。 监狱里探望犯人是有规矩的,要看犯人的意见。 她申请探监后,就坐在外面等着。 等了约莫十来分钟,蒋欣然在狱监的带领下出来了。 她们隔着一层玻璃坐下。 她透过一层玻璃审视着坐在她对面的蒋欣然,她穿墨绿色的狱服,狱服松松垮垮的贴在身上,她的面色看起来很不错,平静的望着她,拿起了话筒。 三年的时光,漫长到足以消磨一切的恨意。 秦挽歌望着她,只觉一阵唏嘘。 她也拿起话筒。 “好久不见。”电话那端,蒋欣然声音轻松,像是在跟一个老朋友打招呼。 秦挽歌顿了两秒:“好久不见。” “什么时候回来的?”蒋欣然又问。 “五个月前。” 蒋欣然没问她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来找她,她只是淡淡的笑:“你跟阿衍什么时候办婚事?” 秦挽歌没有回答,她只是紧了紧话筒,问:“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关于三年前的那件事。” “我知道。” 秦挽歌没再说话,她盯着蒋欣然,等待着她将三年前的真相一股脑的倒给她。 整整半个小时,蒋欣然带着她将当年的回忆全部走过一通。 秦挽歌坐在有些黯淡的屋子里,掌心微微发凉。 她在后怕,如果她没再从温哥华回来,她在后怕,如果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恨江衍一辈子,她在后怕,如果她错过江衍。 这世上唯一只有一个的江衍。 好在,她回来了,好在,他们的爱情从未走远。 “秦挽歌,对不起,当初的事情,对不起。”时隔三年,这句迟来的道歉还是送到了秦挽歌的面前。 曾经那么浓烈的恨着的,恨不得撕碎的人,如今再看,却好像释然了。 秦挽歌终于淡淡的看着她,心平气和:“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以后他们日子还长着呢。 和她静坐了一会儿,秦挽歌又想起什么似得,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不知道?” 秦挽歌摇摇头。 “我杀了阿衍的奶奶。”这次,蒋欣然垂下了头,像是不能原谅自己一样,皱起了眉头,眼角开始发红。 秦挽歌怔住了,回来这几个月,她不曾听过有关苏皖韵的任何消息,她猜测,是逝世了,毕竟,九十岁的高龄了,不料,真相竟是这样。 她的脑海里浮现苏皖韵的模样,她穿紫金绣花长裙,披一件墨绿披风,拉着她说话,模样亲切,不紧不慢。 这样一个好像永远冷静镇定,大方优雅的女人,居然是这样死的。 心口到底是有些难过。 探监时间到了,狱监来催人。 临行前,秦挽歌只问了一句:“什么时候的事?” “三年前你走后的半个月。” ――――― 学校门口。 时隔半月,江哲希再一次看到了那辆黑色宾利。 他走过去,自顾自的坐进车里:“为什么又要带上我?” “你不喜欢念念?” “......”江哲希扫了一眼江衍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他直觉,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表面江衍这么做是为了促进他跟小秦念的感情,实则,指不定又要把他拉过去当炮灰。 他撇撇唇,对这个老爸真是越来越不满意了。 车子发动,穿过层层车流人群,朝着郦苑驶去。 抵达郦苑时,秦挽歌已经回来了。 她在厨房做菜。 江衍脱了外套,就跟在自家一样,钻进了厨房。 晚饭做的很简单,四菜一汤,两个小孩吃不了多少。 吃过晚饭,江衍自行请命,去洗碗。 两个小孩儿上楼玩去了。 秦挽歌收拾好桌子,倚在厨房门口看江衍。 不得不说,做家务的男人总是透着一股认真的光芒,尤其是江衍长得这样好看的男人,修长的手指把瓷碗握在手里来回冲洗,不像是在洗碗,倒像是在摆弄一样工艺品。 秦挽歌看的有些移不开眼。 江衍没说话,任由她看着。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去复婚?” 水哗哗的留着,有股别样的静谧,秦挽歌倚在厨房门口,姿态有些慵懒,声音也跟着有些慵懒:“你想什么时候?” “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吧。” “是不是有点儿快?” “快吗?”江衍把最后一个碗洗干净,放进柜子里,关上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终于折回身来跟秦挽歌对视:“我都三十七了,很急。” “嗯,是挺老了。” 啧,这是嫌他老了。 江衍不怒也不气,缓缓走过来,沾着水的手指摸上秦挽歌的脸,轻轻摩挲,十足的挑逗:“人老枪不老。” 这黄腔开得...... 秦挽歌的脸不争气的红了红,微微偏头,避开了他的脸,睥睨着扫他一眼:“洗完了?洗完就回家吧。” 这是下逐客令了? 不过腿长在他自己身上,走不走,那是他的自由。 江衍舒展了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俯身,垂眸,一双漆黑的眼睛带着戏谑望进她眼里:“怎么?不留我过个夜?”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还没有洗澡呢 被他圈在一方小小的空隙间,鼻息间尽是来自于他身上的清冽气息,这么多年来,他身上的味道似乎一直没变,每一次闻到,总是让人莫名的安心。 好像也不完全一样。 从前的江衍,是站在神坛的,永远高高在上,永远不可一世,这么看着你的时候,那清冽总会形成一种无形的压迫,压的人气都喘不过来。 现在,他这样看着她,姿态闲散,眸底笑意悠然,褪去清冷,像是走下了神坛,同她并肩站在一起,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爱情。 她看着他,难得的没有脸红,双手背在身后,挑眉:“不留又如何?” “合着我这一晚上又是做饭又是洗碗的,都白忙活了?” 他的表情带着揶揄,秦挽歌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 一滴雨点忽然用力的敲打在厨房的窗户上。 两人同时扭头朝着那处望去。 这雨,来的无声无息的。 就跟感情似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点一滴渗透进了心里,等你发现的时候,它已经很深了。 江衍掀唇,点点她的鼻尖:“你看,连老天爷都帮我,这雨下这么大,你不会还要把我撵出去吧。” 秦挽歌没说话。 折了身子往客厅走,踢的是正步,随意扎起来的马尾在背后一晃一晃的,背影看起来跟个调皮的小姑娘似得:“好啊,你跟哲希住侧卧,我跟念念住主卧。” “哲希很久没见念念了,让两个小家伙好好待一晚上不行吗?” 秦挽歌扭过头来,上下扫了扫江衍,中肯评价:“江先生,你的借口太蹩脚。” 江衍丝毫没有被拆穿的窘迫,偏头:“那又如何?反正,你得跟我住侧卧,他们两个住主卧。” 秦挽歌没说话,笑意在唇角无声的蔓延开来。 上楼。 两个小家伙玩的不亦乐乎。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 秦挽歌铺好床,又抱了一床新被子出来,然后,她看向两个小家伙,张嘴,要说什么,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一红,没说话。 她走回江衍身边,戳戳他的手臂:“我先过去洗澡,你跟他们说。” 她实在是无法他坦然对着哲希跟小秦念说出今晚她要跟江衍住这种话。 小秦念是个十万个为什么暂且不说,哲希已经10岁,这个年龄段,不上不下,该懂得都懂了,不该懂的,也开始探索了。 江衍盯着她,眼底笑意揭然,低低的吐出一个字:“好。” 秦挽歌离开,顺手关上门。 江衍走至床边,拍了拍江哲希的肩膀:“别玩儿了,收拾一下跟妹妹睡吧。” 江哲希回过头来:“今晚我跟念念一起睡?” “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江哲希终于知道,江衍带他来这里是什么原因了,完全是在为他自己谋福利好吗! 几秒,他摇摇头。 江衍满意点头:“照顾好妹妹,记住,一会儿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过来,也不要让妹妹过来。” “......”江哲希难得的红了脸,他才没有兴趣观看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好吗! 吩咐好一切,江衍三下五除二把扔在床上的玩具收了起来,把小秦念塞进被子里。 江哲希也躺了下来。 江衍关了灯,正欲离去,手指被攥住了。 他回头。 小秦念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粑粑,妈咪呢?” “今晚妈咪跟我一起睡。” “为什么?” 这个问题问的江衍也是一怔,须臾,他才想好合适的解释:“我们要做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事?” “一件可以生宝宝的大事。” 小秦念半懂不懂的眨眨眼。 江衍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了,该睡了。” 小秦念松开他的手指,江衍离开。 黑暗里,小家伙乖乖的闭上眼睛,却睡不着。 没有秦挽歌温暖的怀抱,她不太习惯。 过了一会儿,她翻了个身,从被子里伸出一只小手,戳了戳躺在她身侧的江哲希:“哥哥,你睡着了吗?” 江哲希躺的平平整整,呈大字状,手脚规规矩矩的放在身侧,闭着眼睛,感到脸上温热的触感,他睁开眼,也不转过身,问:“怎么了?” “要抱抱,一个人不敢睡。”小秦念委屈兮兮的声音穿透黑暗传来。 “这么大了,自己睡。” “哥哥......”小家伙卷着被子滚到他身侧,小脑袋在他脖颈间蹭来蹭去。 江哲希一回头,就看到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睛,黑曜石一般,好像会发光。 他静了一会儿,无奈的扯唇,翻了个身,连人带被子把软乎乎的小家伙卷进自己怀里。 侧卧。 江衍推开门时,屋里没有人,浴室的灯亮着,有沙沙的水声和着窗外闷闷的雨声一并扩散开来,显得整个房间都格外的静谧。 他不知道秦挽歌还要多久,索性找了一本书在床上躺了下来。 书是那本秦挽歌亲自写的《盲爱》,他缓缓翻开。 茗香湾还放着她上次送来的那本,不过他一直没来得及看。 不知不觉间,二十分钟过去。 浴室的门被推来,鞋面与地面的摩擦声传来,他抬起头,一双眼看过去。 秦挽歌穿了睡衣,酒红色的,丝绸质感,摸上去柔滑至极,好似连水珠都挂不住,随着她迈步的动作,将头顶的灯光折射的波光潋滟。 她长得清淡,尤其是刚出浴这会儿,脸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眉淡淡的,眼淡淡的,整个人淡的跟青烟似得。 这酒红色睡衣穿在她身上,有着极大的反差,却衬得那张脸莫名的性感,从骨子里透出来,能勾魂一般。 她黑色的发丝没吹干,半湿半干的贴在脸侧,白的脸,乌的发,白净清新。 只是,她知道自己很漂亮,但眼前这个男人也不用这样盯着她看吧...... 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灯光下清透的像是能刺透人心。 秦挽歌给他看的浑身不自然,忍不住娇嗔了句:“看什么看,有这么好看吗?” “有。”江衍放下手里的书,朝秦挽歌勾勾手指:“过来。” 秦挽歌慢吞吞的走过去,还未在床边坐稳,就被他不由分说的抱进怀里。 侧抱着,抱的很紧,有力的手臂勒在她的后背,像是要将她揉碎了融进骨血里。 秦挽歌默默的有些喘不上气来。 她抬头去看江衍,他们距离挨的很近,近到鼻尖抵着鼻尖,额头抵着额头,近到她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眼中含着火焰,而她的倒影,就立在那团火焰之中。 她努努嘴:“做什么抱这么紧?” “做。”他简而言之一个字,抱着她转了一个圈。 他的吻又要铺天盖地的落下来。 秦挽歌抬脚踹了他的腿一下:“还没洗澡呢。” “不洗了。” “那不成。” 江衍不说话了,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又是那种深邃的叫人望不到底的漆黑,浓重的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要将她吞没。 他方才看了她写的书。 他看的认真,几乎是一字一句,二十分钟才看了十几二十章。 这是一本发自肺腑的书,字里行间倾注了女人所有的情深,她写他们遇到那天,名爵洗手间冷白的光,他那张不近人情的脸,每一个细枝末节都写的入目三分,他好像可以透过画面,看到当初尚且年少的她,看到他们无形之中开始纠缠的曲线。 遇见她时,他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爱上她,她离开时,他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早已悄无声息的钻进了他的心底。 他们兜兜转转,他们辗转反侧,于这冷漠的红尘中,于这炎凉的尘世中,终于准确无误的牵到彼此的手。 如此方知,命运从来不曾亏欠每一个人。 他感到很幸运,在这大雨倾盆的夜,有一处可以栖息的港湾。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此,你爱着她的时候,她刚好也爱着你。 他看着她,觉得心口阵阵发烫。 “干嘛一直这么看着我?”秦挽歌摸摸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就想看着你。”一直一直这样看着你,到我们都白发苍苍。 秦挽歌嗤的笑出声来:“那不做了,就看着,看一晚上好了。”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她,静静的,灯光下,彼此眼底的那些情意都毫无遮掩的展现给对方。 不知过了有多久,她睫毛想把浓密的刷子似得颤了颤,抬手碰触他的脸颊,描摹轮廓一般,从眼睛,到鼻子,到薄唇,须臾,她轻轻叫他:“阿衍......” 他像是被点燃导火索的炮仗,一瞬间熊熊燃烧起来,没说任何话,就狠狠的吻住她。 秦挽歌抱住他的头,手指插进他黑色的发,以同样热烈的姿态,回应了他。 他们都期待这天太久了。 吻到气喘吁吁,手也没空着,把对方剥了。 到最后一步时,秦挽歌吸一口气停下来:“去洗洗。” 江衍把头从她的锁骨间抬起来,盯着她看了一秒,快速起身,衣服也没穿,就这样晃着两条修长结实的腿进了浴室。 前后不过十分钟,他出来了。 身子来不及擦,头发也来不及擦,浑身是水。 秦挽歌也不介意,他刚出门,就给他抵在墙壁上,把自己送了上去。 水珠沾湿了彼此。 他们激烈的纠缠,像是两头野兽,好似唯有这样,才能表达自己的内心狂热的情感。 身下的女人今晚好似格外的主动。 江衍早已忍不住。 双手抱住她把她托起来,走至床边。 不顾一切的占有,不顾一切的冲撞。 窗外的大雨冲刷了一切,也遮盖了一切。 将近一个小时,酣畅淋漓,两人筋疲力竭的躺在了床上。 秦挽歌明显感觉到,她的脖颈和他手臂接触的地方,湿答答的。 不过并不难受。 他们一动不动,江衍还没退出,只是紧紧的抱着她,黑色的眼睛在满头大汗里显得湿漉漉的。 秦挽歌盯着他,许久,她道:“阿衍,我今天去监狱了。”说这话的时候,她目光茫然,像是在跟他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江衍没说话。 秦挽歌似乎也并没有想要听到他的回答,她顿了一下,又自顾自的道:“三年前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江衍还是没有说话,他早已猜到,今晚她有些反常。 秦挽歌静了一会儿,忽然趴起身来,就趴在他的胸口,跟只软绵绵的小动物一样,声音也软软的,她说:“对不起。” 对不起三年前的误会,对不起三年前的不告而别,更对不起,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没能陪在他身边。 失去至亲的痛苦她曾贴身体会过,她几乎不敢想象,当她离开,当苏皖韵撒手人寰,那段日子他是怎样熬过来的。 他一定很痛。 秦挽歌看着他,看着看着,一滴眼泪就砸在他胸口。 江衍睫毛轻颤了一下,他缓缓捧起她的脸,一下一下帮她擦掉那些眼泪,他说:“别跟我说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秦挽歌把脸埋在他的颈窝,没说话,眼泪却跟汗水混在了一起。 她怪自己。 江衍没有制止她,她压抑的太久,是该好好释放一下。 等她哭够了,江衍问她:“一起去洗澡?” 秦挽歌红着眼睛点点头。 一起去洗澡的结果就是,秦挽歌被他压在浴缸里,又做了一次。 ――――― 翌日。 秦挽歌睁开眼时,窗外已经放晴了,阳光好的不得了,太阳跟一块儿烤的金黄的大饼似得挂在天际正中央...... 正中央。 秦挽歌的脑袋像是被一根木棍用力的砸了一下,脑筋一跳一跳的疼。 她垂眸去看挂在墙壁上的挂钟,嗯,正好11点20整。 她非常成功的错过了上班时间三个小时又二十分钟...... 周生生这会儿应该急疯了吧。 秦挽歌想了一下处在狂躁状态的周生生,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撑在身子起来,去探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她觉得,她还是打电话跟周生生解释一下的好。 只是,手臂还未探过去,忽然从背后伸过一只手来,搂住了她的腰。 他的掌心有些微微发热,熨贴在她的小腹有股莫名的触感。 尔后,秦挽歌听到一道低沉的男声,含混不清的,似乎并往常呀更为低沉磁性一点儿,且带了一丝莫名的沙哑,落在耳朵里很性感:“再陪我睡会儿。” 睡睡睡,一天到晚就知道睡,这都几点了还睡! 秦挽歌没理他,把他的手拨到一旁去,拿过电话,拨通了周生生的号。 “喂,导演。”秦挽歌的声音带了一丝讨好的意味。 “啊,小歌啊,什么事?”谁知,电话那端声音乐呵呵的,丝毫没有想象中的狂躁。 这不正常啊...... 还小歌,叫这么亲昵,周生生的脑袋昨晚不会是给雷劈了吧...... 她蹙起了眉头:“导演,我今天迟到了......” “我知道啊。”电话那端传来脚步声,随即,嘈杂的声音消失了,只剩下周生生喘气的声音,他应当是出了片场。 “你怎么知道的?”等那边完全静下来,秦挽歌开口。 “啊,你不知道啊,今天早上江总亲自给我打的电话请的假呢。”周生生又是一笑,略带猥琐:“小歌啊,什么时候跟江总结婚啊,别忘了叫我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 秦挽歌怒气冲冲的挂断了电话,回过头去,一巴掌招呼在江衍露出被子的结实胸口上:“江衍,今天早上你到底跟周生生说了什么?” 江衍睁开眼睛,眼底含着笑。 今天早上?哦,是,八点半的时候周生生是打过一个电话,催秦挽歌上班,他只跟他说了一句——秦挽歌还睡着,而且今天不会去片场了,要请假复婚去。 他有说错什么吗? 半晌,江衍一把拉了她的手臂给他拽回自己的臂弯里:“没说什么,就给你请了假。” “那他怎么知道咱两要复婚的消息?” “噢,那个就是顺口一提。” “......”秦挽歌扫他一眼,某男人懒洋洋的躺在床上,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跟只老狐狸似得。 以周生生刚刚猥琐的笑声来看,他绝对不止说了这个。 秦挽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张嘴就在他硬梆梆的胸口上咬了一下:“我闹铃是不是也是你关的?” 不过,她好像咬的不是地方,不小心碰到了某个点...... 江衍没回答她的问题,翻了一个身就把她压在身下:“你是在挑逗我?” 天地良心,她绝对不是故意的。 秦挽歌把头要的跟拨浪鼓一样,然而也并没有什么卵用。 江衍没给她任何的喘气余地,就又一次把她给半了。 折腾了有半个小时,江衍在她胸前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坐上去,自己动会儿。” 为什么要她自己动?很害羞的好不好? 秦挽歌神色怪异的扫了他一眼:“江衍,你是不是没劲了啊......” 没劲?他没劲儿? 呵呵哒。 江衍不怒反笑,高深莫测的摇了摇头:“不,我只是想看看你动情的模样。” “......”卧槽,这个画面想想就好黄暴! 秦挽歌果断摇头:“我拒绝。” “拒绝?”江衍轻描淡写的自上而下扫了她一遍:“拒绝的话今天你就别想下床了。” “......”X他妈的,她能爆粗口吗? 做完一次后,秦挽歌彻底没有力气了,瘫软在床上,跟条死鱼似得。 她耷拉着眼皮扫了一眼时间,嗯,已经十二点多了。 大半天时间都耗在床上了。 肚子饿的咕咕叫,然而她实在是不想下床。 江衍侧过头看她一眼:“饿了?” 秦挽歌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我下去看看,王姨应该做了饭。” 果然,王姨已经开始做饭,大半个客厅都是一股饭香味儿。 五分钟后,江衍折回房间:“洗个澡下去吃饭吧。” “可是我好瞌睡。” “等吃完再睡。” “好吧......” 秦挽歌洗了澡来到客厅时,两个小家伙已经闻着饭香味儿下来了。 小秦念一夜未见她,想念的不得了,扑进她怀里脆生生的叫了句妈咪。 秦挽歌没什么精神,随意应了两句。 小家伙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左瞅瞅,右瞅瞅,视线最后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小手放在秦挽歌的肚子上,她仰起头:“妈咪,粑粑说你们昨晚做了一件生宝宝的大事,你的肚肚里现在是不是有个小宝宝?” 秦挽歌给这话吓的瞬间精神了,她猛地扭过头,朝着江衍看过去,眼睛瞪的老大,眼睛里写满了几个字——你到底对念念说了什么! 江衍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摸摸小秦念的脑袋:“现在可能还没有,但相信用不了多久一定会有的。” 秦挽歌:有你妹,她不要再生了! 江哲希:这里还有未成年...... 第一百四十七章 :去民政局 下午三点。 秦挽歌被江衍以某种特别的方式唤醒。 她眯着眼,目光一片茫然的看着他:“做什么?” 江衍舔了舔唇,似乎在回想方才她唇瓣的甜美:“去民政局。” “改天吧,今天我好累。” “难道你想跟周生生再请一天假?” “......” 半个小时后,秦挽歌不情不愿的换了衣服,随着江衍下楼。 过程也不是很复杂,不过一整套办下来还是天黑了。 榕城的夜很美,灯火通明,霓虹闪烁。 秦挽歌踩在民政局前的台阶上,俯身看着刚刚把车停好的江衍,他从一片人群中走来,高大又英俊。 时隔三年,走过风风雨雨,好像一切又回到了远点。 她忽然就想起四年前结婚的时候,也是这个地方,她不情不愿,为了一纸契约嫁给她,以为今生都不会爱上他。 而四年后的今天,又是这个地方,她却是心甘情愿的嫁给他,想要陪他走到一路白头。 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江衍走上前来,迎着风,黑色的眼睛比灯火还要亮,他问她:“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秦挽歌摇摇头:“你呢,什么感觉?” 江衍很认真的想了几秒,忽然走过来,一把把她扛在肩上:“我只想回去生孩子。” “......”有这么破坏气氛的吗? 当晚吃过饭,房间里,秦挽歌趴在床上看剧本,江衍躺在她身侧看她。 看了一会儿,他说:“我们结婚吧。” 秦挽歌从剧本里抬起头来,一头雾水:“不是结了吗?” “我是说,办个婚礼。” “都二婚,办什么婚礼?” “对于我来说,这次结婚比上次重要的多。”江衍定定的看着她:“所以这婚礼,必须办。” 秦挽歌认真的考虑了一下他的意见:“也行,办就办呗。” “日期定在什么时候合适?” “两个月后吧。”再有两个月,她手头的这部剧就杀青了。 江衍蹙起了眉头:“太晚了。” “那你说什么时候?” “这个星期内。” “......”秦挽歌一本正经的看向江衍:“我又不会跑,你急什么?” “那就两个月,我只给你两个月时间。” ――――― 翌日。 一大早,秦挽歌刚去片场,江衍就找了搬家公司过来。 熙熙攘攘的一行人,都是彪形大汉,不过两个小时,连家里的东西带小秦念,都一并搬到了茗香湾。 秦挽歌在拍摄中途接到江衍的电话。 片场有些杂乱,她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出来接电话。 “喂,阿衍。” “嗯,通知你一件事情。” “你说吧。” “今天下班直接回茗香湾,郦苑那边搬空了。” 秦挽歌愣了几秒,怒了。 “江衍,你怎么又不跟我商量!” “搬家是迟早的事,现在你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自然是跟我住,况且,郦苑那边的卧室太少了,还不隔音,不适合做暧。”江衍波澜不惊的落下最后两个字。 秦挽歌听的太阳穴直跳,这货到底有没有羞耻心! 她有些哭笑不得,怒气也散了大半,只问了一句:“门上的密码没换吧?” “换了,是你生日。” “......”这个......还不错。 就在此时,里面有人出来催了,下场戏要开拍了,秦挽歌道过别,收了手机回片场。 ――――― 秦挽歌去看望了苏皖韵。 江家在榕城的郊外有一块儿专门的墓地,依山傍水,风景如画,仿若世外桃源。 她是带念念一起去的。 是个下午,带着微风。 她买了一束百合,总感觉苏皖韵像是一朵百合,永远透着高贵典雅,圣洁而不可侵犯。 墓前,她静静的望着墓碑上的照片,那是苏皖韵年轻的时候,很漂亮,担得起名门之后这个词。 念念拉着她的手,问:“妈咪,这是谁?” “这是你太奶。” 小秦念抬手挠了挠头,她对这个词很生疏,是第一次听到,没有太大的感触,而照片里的那个人,于她而言,也很陌生,她甚至不知晓这里是墓地。 秦挽歌没有跟她解释。 小秦念没必要这些,她今天来,是想让苏皖韵见见念念。 她记得她刚嫁到江家那会儿,每次去老宅,老太太都拉着她的手,问她什么时候给江家添个重孙。 老太太在世的时候她没能叫她见到这重孙,不知道老太太离开的时候是不是很遗憾? 秦挽歌站在墓前,四周都没什么声音,只有风,浅浅的吹过耳边,百合的花瓣随风颤抖。 没有人能给她回答。 她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才开口:“奶奶,这是念念,江家,有后了。” 淡淡的一句话,很快被风淹没。 秦挽歌不知道苏皖韵听到了没有,墓碑上的照片没有丝毫的变化,连唇角的那抹弧度都没变。 只有一只不知名的鸟飞过来,盘旋,发出清脆的鸣叫,随后落在墓碑上,那只鸟的眼睛十分的黑。 秦挽歌笑了。 她想,苏皖韵是听到了。 墓地地势高,风有些大了。 秦挽歌和小秦念的发丝被风吹的乱舞起来。 她朝着那张照片看了最后一眼,鞠躬,牵着小秦念的手,离开。 ――――― 两个月的时间快的不可思议。 小秦念上了幼儿园,江哲希升了小学六年级,电视剧的拍摄,也接近尾声。 拍摄到最后一天,杀青,剧组了开了庆功宴。 那天,酒店的包厢里,一群人喝的东倒西歪。 朦胧中,宋牧抱住秦挽歌。 三年的时光,少年的棱角褪去了青涩,初具了男人的成熟,他看着她,不知是醒是醉,唯有一双眼偷偷发了红。 他俯在她耳边,他说,秦挽歌,你一定要幸福。 就算这幸福,不是由他给予。 秦挽歌没说话,宋牧的眼泪打湿了她的脖颈。 当晚,她和江衍的婚礼定下来,就在三天后。 放出婚讯,满城皆知。 那晚,她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 只有六个字——歌儿,祝你幸福。 没有署名,秦挽歌却清清楚楚的知晓,那是谁。 这个世界上只有顾景笙一个人会这么叫他。 她没有回信,看了一眼,删掉了这条信息。 她想,一些都该结束了,三天后,所有的一切,都是全新的。 ――――― 三天后。 婚礼如期举行。 第一次结婚的时候,她像个局外人,而这次,她真真正正的成了江衍名副其实的妻子。 站在高台之上,看着江衍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秦挽歌热泪盈眶。 从前她不知晓为什么大婚的日子,新娘会掉眼泪。 此刻,才知晓,因为太幸福。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这幸福,有多来之不易,只有她自己知道。 当江衍走至她身侧,牵住她的手,为她戴上婚戒,在所有人面前亲吻她,秦挽歌狠狠的抱住了他。 她想,此刻,她抱住了整个世界最好的男人。 一场盛世婚礼,从阳光明媚到暮色四合,宾客才相继散去。 秦挽歌累极,由江衍抱上车。 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一双眼全程盯着江衍。 ――――― 夜色沉沉。 秦挽歌从浴室出来,感觉经过热水的浸泡,浑身的疲惫褪去了一些。 她慢吞吞的挪到床上,江衍在看手机,他已经洗完澡,浑身散发着沐浴露的想起,黑色的发丝有些凌乱的垂在额角,看起来多了几分随性的温和。 秦挽歌爬上床,凑到江衍身边:“你在看什么?” 江衍把手机往秦挽歌身侧挪了挪:“我在看有没有什么度蜜月的好地方。” “度蜜月?” “怎么?” 秦挽歌像是不认识江衍一般,上上下下的将他打量了一番:“啧啧,江先生,度蜜月这种事,小则半个月,大则一个月甚至两个月,公司撒手不管,您老放心的下吗?” 江衍扫她一眼,也不介意她的揶揄:“自然是老婆重要。” “那念念怎么办?” “有张妈呢。”江衍顿了一下:“再说,念念都上幼儿园了,是该独立些了,以后,等她长大,会去更远的地方。” 嘿,这话说的,这男人是不是忘了这些日子他是怎么宠小姑娘的?宠的都要上天了,这会儿跟她讲什么独立,他不是在搞笑吧。 秦挽歌张了张嘴又要说什么。 江衍索性打断了她:“你放心,我们不会去太长时间,最多半个月。” 秦挽歌这次彻底无话可说了,确实,经过长达七个月的拍摄,很累,她急需一场小假给自己放放空。 她把脑袋凑到江衍身边,问:“那地方你看好了?” “还没,你给挑挑,看是想去马尔,代夫,爱琴海,还是巴黎。” “为什么是这几个?” “噢,百度推荐的十大度蜜月圣地之三。” “......” 秦挽歌把身体完全放松下来,双手枕在脑后,盯着天花板,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 许是灯光有些晃眼,她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江衍:“我们去杭州吧。” “为什么是杭州?” “我想重走一遍,我爸妈当年一起走过的角落。” “好,那就杭州。” 秦挽歌满意的笑笑:“那什么时候走?” “明天。” 秦挽歌怔了一瞬,就释然了。 既然江衍喜欢操办一切,那就让他去办好了,不得不承认,这种有人依赖的感觉,还不错。 定好地点,江衍给聂远打了电话,叫他定了明天榕城飞杭州的飞机票。 等他打完电话垂头去看秦挽歌的时候,才发现,女人已经睡着了。 侧着脸,脸下压着他一只手,睡颜安静,呼吸均匀。 她就这么睡着了? 新婚之夜,在他积攒了满身浴火之际,就这么轻飘飘的睡了过去? 真是...... 江衍无奈的底笑一声,将她抱进怀里。 这夜,终于陷入一片静谧。 ――――― 这一觉睡的很沉,等秦挽歌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 她迷迷糊糊的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身侧。 空的。 她猛地坐起身来:“江衍,江衍?” 没有人应。 她跳下床,往卧室外走,还没走几步,门外传来脚步声,须臾之后,门被推开。 一身休闲装扮的江衍立在门口,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睡得挺好?” 秦挽歌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昨晚自己好像很早就睡过去,也没跟江衍那啥,她低下头嘿嘿一笑:“挺好。” “嗯,挺好就简单的洗漱一下,准备出发。” “几点的飞机?”秦挽歌此刻才想起来,他们今天是要去杭州的。 “十一点。” 秦挽歌又问:“现在是几点?” 江衍垂眸看了看腕表:“嗯,快十点了,只剩下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在这一个多小时以内你需要洗漱并赶到机场。” 卧槽,她好像睡过了! 秦挽歌汗颜,没再跟江衍多说话,猫着身子钻进了洗手间。 睡过的后果就是手忙脚乱,秦挽歌穿好衣服,忙手忙脚的跑下客厅:“江衍,你东西收拾好了没有?” 相对比她的慌乱来,江衍显得一派闲适,他双腿交叠坐在沙发里,手里拿着今天的报纸,看到秦挽歌走下来,不紧不慢的转过头:“把自己都收拾妥当了?” “我行李还没收拾。”秦挽歌垂下头焦急的看了一眼时间:“十点整了,怎么办?” “我都帮你收拾好了。” “换洗衣服,书,药什么的都拿好了?” 江衍从沙发里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袖口:“嗯,都拿好了。” 秦挽歌有些不放心的又补充了一句:“内衣内库都拿上了?” “拿上了,拿了三套。”江衍抬起头来:“还拿了件情趣内衣。” “......”这个不重要好吗?谁问他这个了! 一切都准备就绪,两人径直去了机场。 聂远已经在等候。 上飞机,下飞机,前后不过半日的时间。 动身的时候是上午,抵达时,已经变成了晚上。 机场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江衍早已安置好一切,出机场后,打车直接去了下榻酒店。 大抵是杭州最好的酒店,隔江而立,一条跨海大桥气势恢宏,46层的高度,整个夜景都尽收眼底。 一路颠簸,太过疲惫,两人都没有出行的打算,酒店里吃了饭,洗澡,准备好好休息。 秦挽歌先洗的,洗完后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在落地窗前站着,欣赏美丽的夜景。 这里是杭州最繁华的都市区,更为现代化一些,独属于杭州小镇的温婉尚且寻不到几丝踪迹,但这并不影响它的美。 她一手环胸,抿一口红酒,满目摇曳的霓虹中,眯起了眼。 江衍从浴室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 女人临窗而立,身形纤细,被朦胧的灯光包裹,身影倒映在干净的玻璃上,有些虚化,无端之间生出几分落寞。 他缓缓走过去,从她身后抱住她:“在想什么?” “想我爸妈。”秦挽歌微微一顿,嗓子眼有些痒:“想他们现在如果还活着......” “逝去的从来不能倒回。”江衍循着她的视线望向窗外的霓虹,声音轻轻的,像是江面上淡淡浮起的雾气,有些不真实:“我们能把握的,唯有现在。” “怎么把握?” “*一刻值千金,只有握住的,才是真实的。”江衍忽然将她打横抱起来,牵了她的手,朝下摸索。 她握住了,真实的......有些吓人。 悲伤的气氛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抬眸凝视着江衍的脸,这是一张叫她看了就忍不住挽起唇角的脸。 他们说的没错,女人要嫁,就要嫁给一个能让自己开心的人。 他将她放在床上,压下来。 秦挽歌感受着属于他的热度和重量,娇嗔道:“窗帘还没拉。” “没人会看见。”这栋江景房的对面,是一个游乐场,夜晚是会关门的,没有游客。 虽然如此,还是......有些羞耻啊。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们在大自然中以最原始的方式毫无遮挡的施展自己野性的一面,将最真实的*,淋漓尽致的展现。 江衍不等她拒绝,就吻上来。 满室光辉中,他们占有彼此,他们缠在一起,好像永不分离。 第二日起来不算晚也不算早,吃过早饭,秦挽歌问:“我们今天去哪儿?” “你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没有?” “西湖肯定是要走一趟的,别的,你定吧。” “那就先去西湖。” 定好行程,两人出门。 打了车,从市区到西湖不远,但这个季节游客有些多,堵车,前后用了大约半个多小时。 下车,迎面扑来一股潮湿的水汽。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个季节的空气里总是带着些许水汽。 两人买了票,进去。 秦挽歌记得上一次来这里时,还是四年前的那个冬天,那天天可真冷,她冻得手脚冰凉,捧着母亲的骨灰,独自一人来到这异乡。 四年后的秋天,还是这个地方,再来此处,她的身侧,多了一个人。 许是因为这人的缘故,再看这景,不是萧索的了,反而多了几丝安逸的美。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与其说是赏风景,回忆过往,倒不如说是享受两人在一起的闲暇时光。 其实风景美不美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你身边站着的是你爱的人,就算是穷尽天涯,就算是凄凉境地,又如何? 两人手牵手,逛了一上午,折回去的时候,人太多,不好打车,两人便沿着路往前走。 又看到了四年前的那家小店。 一样的名字,一样的韵味,好像这四年,什么都没有变。 江衍偏头看着秦挽歌,秦挽歌也偏头看着江衍,两人都看到了这个地方。 没说话,却已明白彼此的意思。 走进店里,老板娘还是四年前的老板娘,他们还是只点了一碗牛肉面。 吃面的时候,江衍夹了一片牛肉。 秦挽歌立刻从碗里抬起头来看着他:“我记着四年前,江大少爷可是吃不惯这里的牛肉。” 江衍顿了一瞬,把牛肉塞进嘴里:“没有吃不惯,那天,我是故意的。” 这次,轮到秦挽歌傻了。 傻了一会儿,她笑了:“江衍,说实话,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对我动了心?” “比那个时候更早。”或许,从遇见她的那一晚,就注定此生必然要沉沦。 秦挽歌乐的眯起了眼。 江衍的爱也许来的不比别人喧嚣,有着昭告世界的了然,但他的爱,从来不比别的男人少一分一毫,他给与她的每一滴爱,都来的浓烈,炙热。 她能感受到,真真切切的感受到。 这次出行,秦挽歌唯一想要来的地方只有西湖,江衍也不是一个喜欢旅行的人,尤其是十一前后,压根不是旅行,那是万人游行。 出去一次挤得满身是汗。 于是接下来的将近十来天,这场无目的随大流的出行,彻底变成了酒店十日游。 最后一天离开杭州的时候,秦挽歌不悦的抱怨,都没好好玩。 江衍安慰她以后还会有很多出行的机会。 秦挽歌默默的想,以后所有的出行大概都会变成酒店游。 坐上飞机离开这个地方的最后一刻,秦挽歌回头再望。 四年了。 四年前,父母的爱情完结在这个地方,四年前,她和江衍的爱情开始在这个地方。 西湖西湖,从此它不再仅仅是一个地名,在她心里,它有了鲜活的生命。 第一百四十八章 :阿衍,我是佳然 纽约,一栋古堡中。 电视屏幕里,最后一格画面定格。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始终盯着画面,从头至尾,一言不发,只有一张脸,惨白到吓人,如果不是仔细探寻,根本察觉不出她的身体在轻轻颤抖。 男人放下遥控器,从不远处缓缓走过来,站在她面前,视线锁在她的面上,一双眼,如鹰隼般锐利,仿佛淬了毒的利刃,打量着女人。 不动声色,深邃如幽深古井,让人瞧不出丝毫端倪。 而他面前的女人,始终眉眼低垂,神色淡淡。 须臾,他掀唇,伸出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抬起来。 那带了薄茧的指腹留恋于她细腻的皮肤,那触感绵密到叫人头皮一阵发麻。 女人好像早已习惯男人异样的阴恻。 她一动不动的仰着头,看着他的目光里什么都没有,一片空洞。 男人缓缓俯下身来,一寸一寸的靠近,最后,薄唇在她的唇畔停下来。 他问,在这空旷的房间里,嗓音低沉到有些毛骨悚然的地步:“怎么,心痛了?” 女人的长睫几不可见的眨了一下。 他忽然毫无征兆的笑了:“想去找他吗?” 女人没说话。 “看着我,说话。”男人加大了手机上的力度。 “如果我说想,你会让我去吗?”女人的眼睛终于有了焦距,定格在男人的脸上,那眼神淡淡的,像是有些紧张,又像是很无谓,更多的,却含着一股讽刺。 这九年来,这个巨大的古堡就像是一个金丝鸟笼,将她囚禁在这暗无天日之中,她不是没想过逃出去,每次逃走的后果,不过是被他抓回来,打到遍体鳞伤。 逃吗? 她已经不敢再想。 “他已经不是你的,你还回去做什么?”男人莫名其妙的叹了一口气,像是含了天大的委屈:“然然,难道我待你不够好吗?” 他演技精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实则,只有她知道,这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世界上有这样一种人,他们表面看起来温文尔雅,可那层皮的下面,却是满是血腥的獠牙。 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 他有多BT,只有她知晓。 她没回答,只是重复方才的话:“如果我说想,你会让我去吗?” 男人忽然怒不可遏,站起身来,狠狠的扇了她一个巴掌。 尔后他弯下腰,模样痛苦的把手指插进黑色的短发,他咆哮,他大哭:“我对你那么好,你居然还是想着他,他有什么好?有什么好!” 静谧的古堡,他沙哑的声音像把破旧的大提琴,嘶吼间,可怖至极。 可女人仿若早已习惯他这样,她面上不带一丝情绪的看着他,冷眼看着他,白希的面上指印鲜红。 须臾之后,男人安静下来。 他一把扑倒她面前,一双沉黑的眼底尽是癫狂,他捧起她的脸:“好,你想去,我就让你去,但如果这次失败,他还是不要你,你就要乖乖回到我身边,再不许逃。” 她点头,只一个字:“好。” 他拍拍她的脸:“记住,把我们的孩子带回来。” ――――― 飞机在榕城降落。 江衍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牵着秦挽歌,从人群中走出来。 与此同时,不远处,一个身形削瘦的女人正在另一个女人的搀扶下上了一辆车,车边,还放着一辆空的轮椅车。 阳光有些晃眼。 江衍望着不远处的情景,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个背影,好像一个人。 只是,那背影转瞬即逝,还不待他仔细看,就已经消失在视线里。 江衍的脚步忽然停下来,秦挽歌诧异的扭过头,便看到他盯着一处空气在发呆。 她抬手在他眼前晃晃:“看什么呢?” 江衍猛然回神,摇摇头。 不会的,不会是她...... 须臾,他重新迈开步:“没什么,走吧。” 聂远早已在停车场等待,见两人走过来,很有眼力见的从江衍手里拿过行李箱,自己先往前走。 等聂远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江衍和秦挽歌已经坐进车里。 聂远发动车子,径直朝茗香湾驶去。 回到家正好赶上饭点儿。 张妈早就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一进门,还未站稳脚,一个小团子就炮弹一样从沙发上冲过来,一把扑进了秦挽歌怀里。 小家伙还从未跟秦挽歌分开这么长时间,想念的不得了。 在秦挽歌脸上亲了一口才作罢。 江哲希就孤零零的站在小秦念身后,江衍垂着头在换拖鞋,丝毫没有给江哲希一个大大拥抱的意思。 秦挽歌有些不忍心,到底是小孩子,怎么也是需要父母疼爱的。 她笑了笑,把江哲希轻轻抱进怀里:“哲希,有没有好好照顾妹妹?” “有的。” “妈咪我胖了,你快看!”小家伙给江哲希邀功似的,撩起衣服给秦挽歌看圆滚滚的小肚子。 “妈咪看出来了。”别说肚子,小家伙脸都胖了一圈。 小秦念咯咯的笑着又过去抱江衍:“粑粑,想我了没有?” “最想你了。”江衍用鼻尖蹭了蹭小家伙的鼻尖。 小家伙脑袋一偏:“那你有没有给我带好吃吃?” “......带了。” “欧耶!” ...... 傍晚时分,客厅里飘着饭香味儿,每个人面上都带着笑意,温馨而美好。 到底是坐飞机,一路风尘,尽管什么都没干,还是疲惫的很。 吃过饭,洗了澡,两人就准备睡了。 盖了被子,秦挽歌脑袋枕在江衍的结实的手臂上,把小腿习惯性的往腰间一搭,钻在男人的怀抱里闭上眼。 江衍侧身躺着,一只手臂搭在她的腰间,懒洋洋的看着她:“睡觉前好像还有一件事没有做?” 秦挽歌闭着眼睛:“我不知道。” 江衍的手掌从她腰间扯下来,顺着小腹往下移:“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卧槽,这流氓要做什么! 秦挽歌猛地睁开眼睛,按住男人使坏的手:“我知道了......” “那就开始吧。” “今天可以不来吗?”秦挽歌可怜兮兮的眨眼:“老公,今天人家好累......” “没关系,你躺着,不用出力,我可以自己动。” “江衍!”秦挽歌怒了。 江衍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嗯?” “自从结婚,平均每天都来两三次,多的时候一晚上高达八次,你是不是人啊。”秦挽歌不满的控诉。 自打结婚,她可怜的小蛮腰就没有不痛的时候...... “我整整三年都没有性生活。”江衍只认真的盯着她说了一句。 “......”这语气听起来怎么这么委屈呢? 秦挽歌对上他漆黑发亮的眼睛,莫名的心软了。 她眼睛一闭,呈挺尸状,满脸的大义凛然:“来吧。” 江衍也没客气,趴起来就往过钻。 身子还未贴上那等他采撷的柔软美好,床头上,手机震了起来。 江衍怔了一瞬,此时此刻,脑海里居然浮现出今天在机场看到的那个背影。 莫名的心口发紧。 “愣着做什么,接电话啊。”秦挽歌在被窝里抬脚在他大腿上蹭了蹭。 江衍扫了一眼,收回视线,不知怎的,不想接。 忽略那戛然而止的震动声,重新俯下身来。 不过是几秒之间,刚刚断了的震动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这次,比方才要长,而且,颇有一种不接就会震一整晚的意味。 江衍和秦挽歌同时看过去。 这次,秦挽歌索性一脚把他踹开:“说不定有什么事呢,快去接。” 江衍没再迟疑。 探出手臂去,将手机拿过来。 是一个陌生号码。 那号码在手机屏幕一闪一闪,他的心也跟着一跳一跳。 莫名的不安。 人好像总有一种预感,在一件大事即将发生之前,而这预感往往是准确的。 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晌,随手拽了一件衣服,去了阳台。 嘿,接个电话还去阳台,有什么是不能当着她的面说的?难不成,江衍这货在外面有了人? 秦挽歌随意一想。 不过,她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哪有人在外面有人还劲头这么足,怎么也喂不饱? 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不过,他穿的也太少了,浑身光不溜丢的,就拎了一件外套,现在已经是秋天,晚上还挺冷的。 想到这儿,秦挽歌朝着阳台喊了一嗓子:“老公,你多穿点儿!” 江衍没回话,许是在接电话,没空呢。 秦挽歌不再理他,翻了身,把被子拉上来,睡觉。 阳台上。 江衍缓缓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端长久的沉默,只有浅浅的呼吸声,一下一下的,透过听筒传来。 江衍站在阳台上迎着夜风往下看,这个季节,玉兰已经开败了,摇摇欲坠的挂在枝头,风一吹,就簌簌的掉落,在无声的夜里,发出沙沙的声音。 一片死寂。 就在江衍意欲挂断电话往回走的时候,那端终于开口,淡到不能再淡的嗓音,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她说:“阿衍,我是佳然。” 佳然,哪个佳然? 这世上他所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佳然,蒋佳然。 视线里,玉兰被风卷走了,也不知飘到了哪个不知名的角落。 江衍循着那轨迹一路看过去,竟看的入了迷。 许久,都没开口。 “阿衍,是你吗?”那端又传来声音。 这次,江衍回了话,只有短短的一个字:“是。” 气氛比这夜色还要沉重。 时隔九年,那个以为早已死掉的人,有朝一日,回来了。 那件他一直害怕的事情,来了。 此时,江衍才发现,他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电话那端似乎是迫不及待,一向素来冷淡的声音里竟含了几不可见的焦急:“你明天方便吗?” “什么事?” “我想见你。” 江衍又是沉默,他缓缓转过头,透过阳台看进屋里,屋里一片静谧,漆黑之中,他看到床上那具小小的轮廓,她还是那样,一个人睡的时候极没有安全感,喜欢蜷起身子,喜欢拿被子把头蒙起来,微微支起的被子下,像是藏了一只小刺猬。 微凉的心口终于微微发烫。 江衍扣在机身上的手指动了动:“佳然,我结婚了。” 那边短暂一顿,才又开口:“我知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叙叙旧。” 这似乎是个无法拒绝的借口。 蒋佳然是他当年的救命恩人,他不能连她这样小小的恳求都拒绝。 当然,蒋佳然也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她还是像当年一样,强势而主动,喜欢游刃有余的把男人的心轻易攥在手心里。 她只落下一句:“南洋小区四单元五楼,我等你。” 电话很快被掐断,连同她的声音一并消失。 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梦。 江衍站在漆黑的夜色里,夜风吹动衣角,很冷,很奇怪的是,他察觉不到,手脚麻木,心口也一片麻木。 他的手还攥着机身放在耳边,手机那端是机械的嘟嘟声,过了好一会儿,一缕碎发被风吹落散在额角,遮挡了视线,江衍才缓缓收了手机。 他折回卧室,却没立刻上床睡觉。 他找到扔在书桌上的烟盒,从中摸出一根,拿了打火机,又回到阳台。 风似乎大了些。 他垂着头,擦亮打火机,火苗一瞬间照亮他的脸,却又转瞬陷入黑暗间,须臾之后,有薄薄的烟雾顺着他的头顶飘上去。 只是还未飘多远,就被风吹散了,了无痕迹。 许是烟雾有些呛,江衍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那双狭长的眼沉黑一片,几乎与浓重的夜色混为一体。 他默默地吸着烟。 默默的想着,明天到底要不要去? 如果不去,又要以什么样的借口拒绝? 你总是会发现,那些一直逃避的事情根本逃不掉,它总有一天会来,打的你措手不及。 纵使你在心里想过一万次的应对方式,等它真正来临的那一刻,你还是无法应对。 不能拒绝,不能前往,抉择从来都是最难的事情。 江衍吸的很慢,这支烟足足吸了十分钟,到最后,还是没有任何的结果。 或许,这件事本身就没有结果。 他掐了烟,不再想,折回屋里。 轻手轻脚掀开被子,秦挽歌的侧脸模糊的出现在暗夜里,她睡的很香,很沉,不知做了什么美梦,乐到唇角都勾起来。 看着看着,江衍觉得全身的寒都褪去了。 他想,他知道他要做出怎样的抉择了。 他脱了外套,钻进被子里。 小女人立刻下意识的钻了过来,扑进她怀里,像个黏人的小姑娘。 他伸手,紧紧拥住她。 黑夜不会太漫长,黎明终将到来。 ――――― 翌日。 是个阴天。 秦挽歌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时,对上一张硕大的脸,许是阴天的缘故,整个房间光线都极暗,江衍的脸部轮廓不是很清晰,唯有一双眼亮的吓人。 她下意识往后一滚,抬手戳了戳江衍胸前*的肌肉:“嚯,这么早吓唬谁呢!” 江衍一手支着太阳穴,没有动,依旧直勾勾的看着她。 这眼神,她眼睛里不是有眼屎吧...... 秦挽歌伸手揉了揉眼睛,并没有。 她抬手摸了摸江衍的脸,手感非常好,她问:“干嘛这样瞅着我?” “我媳妇儿好看。” “......”大早上嘴这么甜,抹了蜜啊。 秦挽歌不打算跟他在这里腻歪,她还有生理问题需要解决呢。 掀开被子跳下床,直奔洗手间。 解决完生理问题,秦挽歌开始洗漱。 刚洗完脸,擦干,一回头,江衍倚在洗手间门口站着,看她。 “你今天怎么这么闲?不需要上班吗?”秦挽歌把毛巾挂回架上。 “不急。” 秦挽歌手上的动作不停顿,挤牙膏准备刷牙,她总觉得今天的江衍有些怪怪的,难不成是因为昨晚的那通电话? 秦挽歌把牙刷塞进嘴里,含混不清的问:“昨晚那电话是谁打来的啊?” 江衍依旧看着她,却没很快回答,过了一会儿,才道:“没什么,公事。” “噢,既然公司有事,就快点洗漱下去吃饭吧。” 江衍缓缓走过来:“好。” ――――― 上午九点,江衍离开茗香湾。 整片天都灰蒙蒙的,像是蒙了一层纱,感觉很压抑。 江衍一手掌着方向盘,一手捻着一支烟,车窗降下一半,有烟雾徐徐飘出。 南阳小区是个挺偏的地方,他没有听说过。 车子不疾不徐的驶出小区门口,江衍打开导航系统,输入了地点,很快,一条完整的路线图出现在导航仪屏幕。 江衍就顺着那路线,一路前行。 足足开了有一个小时,车子转入一条不是很宽阔的道路,柏油马路,坑坑洼洼,年久失修,车子在行驶过程中晃动非常厉害。 江衍轻轻蹙着眉头透过车窗看着道路两旁,道路两旁是民居,一幢接着一幢,楼层看起来非常破,墙皮掉了不少,露出里面的水泥,阳台上隐约可见花花绿绿的衣服和内衣内库。 它们摇摇欲坠的立在这一片灰蒙蒙的天气里,让江衍想起了六七十年代的弄堂。 逼仄,老旧,充满尘土的气息。 他从未见过这么破的地方。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住满了下层劳苦大众的低廉居民区。 车子又往前行驶了约十分钟,江衍看到了一个小区,小区门敞开着,还是那种旧式的铁门,生了锈,上面挂着铁链,小区的上方有一个钢铸的拱形牌匾,上面挂了南洋小区四个字,同样的锈迹斑斑。 他把车开进去。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他熄了火,把车停在了路边,前方的道路太窄,车开不进去了。 面无表情的下车。 风有些大,吹的人脸紧绷绷得。 整个小区只有五栋楼,呈三二分布,右手边三栋,左手边两栋。 道路两旁种了不知名的树,这个季节早已不绿,只有零星树叶飘动在枝头,看起来非常的萧索。 远处有老人在下棋,也有妇女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还有小孩儿穿厚重的毛衣跑来跑去。 江衍走进那条狭窄的道路,两边都是楼,不高,楼下停着自行车和电瓶车,几乎不见有车,左手边的住户楼下还躺了一只猫,敞着肚皮,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它的肚皮一鼓一鼓,他几乎要以为,它是死的。 不过五分钟,这条算不上太长的道就走到了尽头。 最后一栋楼房出现在视线里,左手边,是四单元。 江衍抬头扫了一眼,楼层不高,统共也不过五层,蒋欣然应当住在顶层。 他向左拐了进去。 楼里没有电梯,亦没有光线,阴暗,潮湿,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儿,楼梯不知有多久没人打扫,走一步,便落下一个脚印。 江衍径直上了五层。 只住了一家人,木质的门,门的两旁挂着对联,边角早已泛了黄,墙壁上贴了各种小广告,从开锁到下水道疏通再到包小姐,满目琳琅。 他盯着门板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儿,按下门铃。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她双腿被截,再不能起舞 江衍静静的站在门口。 这短短的几秒之内他想了很多,却唯独不能想象蒋佳然从这扇门内走出来。 她不该从这样破败不堪的地方走出来。 她应该永远光鲜亮丽,永远明艳动人。 而事实上,江衍也并未看到蒋佳然从这扇门内走出来。 里面短暂的脚步声后,一个女人站在了门口,更准确的说,是一个年过四十的妇女,身形稍稍有些圆润,一双眼有些犀利,站在门口目光不善的看着他。 江衍以为她会问一句你是谁。 不过,她并未开口,她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沉默的侧过身,腾出地方。 江衍顿了一下,擦着她的身子走进去。 他准备在门口拖鞋,换拖鞋。 角落里传来淡淡的女声:“不用换鞋,直接进来。” 确实也不用换鞋,这里是水泥地。 江衍到底被这熟悉的声音震了一下,心口猛地跳动一下,他抬了头,朝着声音来源看过去。 卧室的床上坐了一个女人,羽被遮住了她的腿部位置,他想象不到她是盘腿而坐抑或是别的,她不看他,侧着身子,白希的指间夹了一支烟,白色的烟雾后是她乌黑的发,她的神情被遮了大半,看不清晰。 江衍的脑海里,却清清楚楚的浮现出她的那张脸。 她应当是浅笑着的,一双眼微微眯起来,眼底透着淡淡的光芒,不疏离,亦不亲近,那笑里一定含着无谓,含着漫不经心,慵懒,又有些小性感。 她总是给人以这样的感觉,明明看着清清冷冷,一举一动之间,却能透出一股勾人魂魄的媚来。 纯白和风尘这两种最招男人喜欢的东西,在她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结合。 江衍不知看了多久,才低低吐出一句:“佳然。” 时隔九年,再喊这个名字,恍若隔世。 她回过头,看着他,起唇间,白色的烟雾从她唇边溢出:“过这儿来坐。” 她的语气熟稔,仿佛他们之间从未经过九年的诀别。 他环视了一圈屋子,约莫只有三四十平,一室一厅,一个小厨房,一个小卫生间,东西不多,也放不下什么东西,甚至,连一张沙发都没有。 这一整个屋子,都没有他一间屋子宽敞。 确实没有别的落脚的地方。 江衍没说话,只是微微拧了眉头,走过去。 他坐下,同她之间隔了两个人的距离。 蒋佳然扫他一眼,对他刻意的生疏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掐了烟,淡淡一笑。 她似乎一如从前,对这样破烂不堪的环境不屑一顾。 她朝着站在不远处的妇人招了招手:“红姐,给江先生倒水。” 须臾之后,那个叫红姐的女人端了一杯水过来。 江衍接过,微微颔首:“谢谢。” 女人退了出去。 而从始至终,都有一双眼看着她。 可他不敢去直视那双眼,视线只能落在那支她刚刚掐灭的烟头上,烟屁股朝上,插在烟灰缸里,一缕细细的青烟无声无息的飘散在空气里。 “怎么不看我?”蒋佳然轻轻一笑:“难道秦小姐已经强势到你看我一眼就会挖掉你眼珠不成的地步?” 江衍沉默。 为什么不看? 因为那双眼,藏了太多秘密。 看着那双眼,他会想起九年前,佛陀山崖顶,在车里,她一双眼悲凄的看着他,她说,阿衍,你快逃。 到底还是不可避免的回忆起了过去。 江衍垂下头,平复几秒情绪,才抬起头,同她对视。 蒋佳然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面上的笑意淡的像是水,她轻轻开口,干净的嗓音里也含了笑意:“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 脑海里思绪很乱,杂且无绪,像是一个巨大的置物柜,填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有好多话想问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足足想了有五分钟,思绪才定格到脑海里浮出的最后一个问题上。 “当年,后来那天发生了什么?” 江衍说的含混不清,甚至有些没头没脑,蒋佳然却听懂了。 她静静的凝视着他的侧脸轮廓,一句话说的轻描淡写,仿佛这九年来的痛苦不过过眼云烟:“我摔下了崖,被我后来的丈夫救下。” “那你又为什么回来?为什么不跟他.....”江衍察觉自己语气稍稍有些强烈,顿了一下,才又开口:“过一辈子。” 蒋佳然忽然笑了:“他死了,什么都没给我留下,他只是一个当地牧羊的农民,连套像样的房子都没有。” 笑着笑着,她又不笑了,从眼底到唇角,那笑意一瞬间散去。 她扭过头来看他,一双眼透出浅薄的光:“阿衍你知道吗?我离开这里太久,太想念了,想念这里冰冷的雨,想念这里空气的味道,想念这里的......那个人。” 她没说那个人是谁。 可江衍知道,她什么意思。 可就算知道,又如何? 他们不可能再回去了,他已经有了自己新的生活,他不可能抛弃现在的生活跟她回到过去。 江衍看着她,重复了昨晚的那句话:“佳然,我结婚了。” “我知道啊。”蒋佳然好笑的看着他:“你以为我会去插足你们的感情?” 江衍没说话。 蒋佳然轻轻的摇摇头:“阿衍,我不是那样的人,也不会做那样不堪的事。” 这话换任何一个女人说江衍都不会相信,但蒋佳然这么说,他信。 她是一个从骨子里不可一世的女人,从来不屑于追逐一个男人,也不需要,从小到大,只要她想要的男人,就没有得不到的。 她不需要费吹灰之力,他们就会自己找上门来。 永远都是这样。 蒋佳然盯着江衍,眼底最深处含着令人看不清的秘密,那是笃定,那是自信。 她想,这次,也一样。 只要她想,他就一定会回到她身边。 江衍垂下头,闷头抿了一口水,水稍稍有些凉了,一口下去整个腹部都凉凉的。 蒋佳然从他面上移开视线,垂下头,动了动身子。 难掩的笨重。 长久的坐着,令她的腿有些难受。 她抬眸,看向红姐:“红姐,帮个忙,扶我去洗手间。” 红姐从远处走过来。 蒋欣然将羽被从腿部扯开,露出红色的裙裾,只是,这裙底是塌下去的,在床上堆成一团,褶皱一层又一层,而那下面,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 红姐双手穿过她的腋下,有些吃力的将她扶起来。 身体离开床,一切便都愈发的明了,红色的连衣裙完全展开,裙裾像是飞舞的彩蝶,随着她的动作在空气中晃来晃去。 江衍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 红姐从墙边拿了拐杖递过来,蒋佳然在红姐的搀扶之下意欲独自将拐杖置于腋下,这动作有一定难度。 蒋佳然使了两下劲儿,感觉略微有些吃力,昨晚没睡好,今天浑身都没什么力气。 她懒洋洋的扫江衍一眼:“来,搭把手。” 江衍猛地回神,伸出双臂,扶住她的腰。 蒋佳然的上半身终于完完全全的撑在拐杖上,额角的薄汗在阳光里浅浅发光,而她回过头,朝着江衍嫣然一笑:“谢谢。” 她挪动拐杖,在红姐的搀扶之下,往前走。 家里有轮椅,不过她不大想用,太麻烦,每一次起身,都吃力的很,红姐年纪大了,抱不动她,在家里,大多时候她更喜欢用拐杖。 这个动作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她的双腿从大腿以下完全截肢,只余下大腿根部一小截残余肌肉,根本无法碰触到地面,看上去,好像只有半个身子在移动。 但于她而言,这是再习惯不过的事情。 她的身子很削瘦,夹着两只拐杖往前挪,背影看起来很心酸。 江衍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看着她,她红色的裙角飞速翻动,她黑色的长发随风起舞。 他忽然想起从前,她最喜欢穿着红裙跳舞,犹记当年,莺歌一曲红尘醉,有多少男人为了她发了疯。 她曾那样优秀。 她曾那样高傲。 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她双腿截肢,再不能起舞。 此刻,他终于知晓,天下那么多好男人,她为什么嫁给了一个一无所有牧民。 没有一个正常男人,会想娶一个终生瘫痪在床的女人。 就算她曾是榕城不可一世的蒋家大小姐。 满室阴沉中,江衍的睫毛几不可见的轻颤。 须臾,他走上前去。 没有说话,只是将蒋佳然抱了起来。 蒋佳然亦没说话,她只是仰头看着他,一双眼底有笑意。 纵使如此,她依旧不卑不亢,像是她依旧完美。 拐杖在砸落在地之前被红姐收起来。 江衍抱着蒋佳然来到洗手间,把她放在坐便器上。 她的下肢刚刚没过坐便器边缘,恰好支撑着上半身不会掉下去。 江衍转身出去。 离开之前,他问:“你可以吗?” 蒋佳然点点头:“可以。” 江衍就拉上门,站在门口等。 约莫过了五分钟,里面传来抽水的声音,随后,传来蒋佳然淡淡的声音:“好了。” 江衍折回身去,将她重新抱上床。 蒋佳然要坐起来,江衍按住了她的肩膀:“在我面前不需要勉强。” 蒋佳然就当真没再坐起来。 她只是拿了羽被重新遮住自己残缺的下肢,江衍看过去,羽被下面是塌下去的。 他在床边坐下,开口,声音几不可见的颤抖:“你的腿......” “嗯,是那场爆炸里没的。” 她说的风轻云淡,一笔带过,江衍却蹙起了眉,他几乎不能想象,那些年,她是怎样过来的。 那样高傲的人,有一天从九天之上摔到深不见底的泥泞之中,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而造成这一切的,是他。 当年,如果不是为了救他,这些苦,她根本就不用吃。 而现在,她重回榕城找他,他却什么都不能给她,甚至是一个简单的拥抱,都不能给。 他望着她,满眼愧疚。 蒋佳然同他四目相对,她说:“阿衍,你不需要愧疚,当年,我心甘情愿。” 为他失去双腿,为他颠沛流离,为他受尽委屈,她心甘情愿。 可他怎么能心安理得? 江衍垂下头,脑海里蹿出一个念头,他不能抛下她不管。 她在榕城举目无亲,不能工作,无法嫁人,如果他不管她,她要怎么活下去? 纵使他们之间没有爱,也还有情分在。 他应该给她一个衣食无忧的下半生,这是他应有的责任。 一片寂静之中,口袋里,手机响了。 江衍的思绪被打断。 他拿出手机,扫一眼手机屏幕,上面跳跃的名字是小鸽子,江衍的小鸽子。 他折回身,朝蒋佳然微微颔首:“抱歉,我接个电话。” 蒋佳然点头。 江衍折身走出客厅。 “喂?” “老公,是我,你想我了没?” 江衍透过窗户盯着窗外灰扑扑的天,他好像透过听筒想象到了秦挽歌的模样,她穿一身粉色居家服趴在床上,双腿在空气中轻轻晃着,她的面上一定带着笑意,笑的像个小呆瓜。 这压抑,好似散去不少。 他忍不住勾唇:“想了,给我打电话什么事?” 卧室里,蒋佳然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一双眼盯着江衍的背影出神。 尽管他压低了声音,她还是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宠溺和温和。 这种宠溺和温和,曾经是她的。 她眨眨眼,无谓的笑了,秦挽歌?哪里来的无名小辈? 这世上从来没有女人会是她的对手。 虽然阿衍现在不是她的,但总有一天,会重新变成她的。 “我想问你今天中午回家吃饭吗?”电话那端又问。 “回。”江衍只落下一个字。 掐断电话,江衍重新回到卧室。 蒋佳然还是那副神色,不恼不怒,亦不过问,仿佛她真的对方才的这通电话漠不关心。 可欲是她这幅“委曲求全”,不愿打扰他的模样,叫江衍愈发的愧疚。 连她面上的笑,落在他眼里都变成了强颜欢笑。 许久,他才压下那股冲动,看向蒋佳然:“我该走了。” “好。”蒋佳然扭过头:“红姐,送一下江先生。” 江衍往出走,走了几步,又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得,折回身来,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金卡。 把金卡塞进蒋佳然怀里,他说:“这卡里有两千万,你......保重。” 蒋佳然虚虚的握着那张金卡,没说话,好一会儿,她漫不经心的笑了:“你可怜我?” 江衍没说话。 蒋佳然唇角的笑意扩大,她抬起手来,把那张金卡放在空气里打量,须臾,她伸手扣住金卡的两端,用力一折,卡从中间裂开来。 她将卡轻飘飘的扔在地上,直视他:“江衍,我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尤其是你。” 江衍看向她,她还是像从前那样,连怒都不动声色。 她闭了闭眼睛:“你走吧,永远都不要回来,就当我蒋佳然,死了。” 她落下最后两个字,声音轻的像是窗外的风。 江衍站在原地,看着她带笑的眼,刺目至极。 蒋佳然没等他的回答,她转过身,不再看他:“红姐,送客。” ――――― 夜有些沉了,起了雾,天气愈发的朦胧。 蒋佳然将碗底最后一口燕窝喝完,把空碗递回到红姐的手里。 红姐接过碗,没急着离开,她盯着蒋佳然闲适淡然的模样,皱起了眉:“小姐,今天上午,你怎么就放江先生走了呢?少爷可是说了,你这次如果不能留着江先生的心,就要永远待在他身边了。” 红姐虽是蒋南派到她身边的人,但并不向着蒋南这个人,蒋南为人阴晴不定,没少对蒋佳然动过手,而在她跟了蒋佳然的这整整九个年头,蒋佳然对她像是自己的亲人,她早已真心随了她。 蒋佳然躺在床上,眯着眼望着笼了雾的榕城,笑了:“红姐,你又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 “什么?” “欲擒故纵,方能手到擒来。” 她太了解江衍,这个自负的男人对于那些死皮赖脸往他身上贴的女人最是不屑一顾,他尤其讨厌女人抓着他的弱点来要挟他,反之,你越是表现冷漠,你越是漠不关心,他越是会来找你。 这话音刚落,桌上的手机响了。 蒋佳然没动,红姐拿了手机给她递过去,惊诧道:“还真是江先生。” 蒋欣然咧唇,没有丝毫的意外。 如果说江衍这个人有什么缺点,那就是太心软。 她双腿因他而废,她料定他不会无动于衷。 所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这场争夺,她必胜无疑。 电话接通。 “喂,是我,江衍。” “我知道,什么事?” “如果钱你不愿意接受,我可以为你安排一份工作。” “好。” ――――― 江衍是在第二天中午过来的。 他来时,蒋佳然正坐在床上安安静静的看书,是《心理学》。 他问:“你什么时候对这个感兴趣了?” 蒋佳然收了手,把书放到一边:“没什么,瞎看打发时间的。” “江先生。”身后传来红姐的声音。 江衍折回身,红姐的手里端了一杯茶,茶香四溢,是大红袍。 “这茶是昨天晚上小姐特意叫我去买的,说江先生喜欢喝这个。”红姐把茶递到江衍手里。 江衍揭开茶盖,有墨绿色的茶叶在表面打转,轻抿一口,味道纯正。 他垂眸:“这个挺贵的。” “没关系。”蒋佳然接了话:“托江先生的福,我马上就有得钱赚了。” 气氛稍稍轻松几分。 蒋欣然又问:“给我安排的是什么职位?” 江衍垂眸看了一眼腕表:“中午了,一起出去吃个饭,边吃边说。” 这边的厨房一共十来平,里面只有一个燃气炉,条件差到不忍直视,这几天,想必蒋佳然都没怎么好好吃饭。 “行吧。”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带着轮椅,几人出发了。 江衍把蒋佳然抱进车里,发动了车子。 车子最后在伊丽莎白停下。 这里是高档餐厅,对残障人士的偏见,相对会少一些。 公共场合,这次,他没有抱蒋佳然,蒋佳然是坐了轮椅进去的。 两人点好餐后,交谈起来。 他问:“你想干什么职位?” “随我挑?” “随你挑。” 蒋佳然认真想了一下:“那就把HR交给我好了,这个是我专长。” “好。” 江衍喝一口水,又开口道:“对了,我给你找了一套房子,在公司附近。” “花了多少钱?” 江衍神色一顿:“我不需要你还钱。” 蒋佳然重复了昨天的话:“江衍,我再说一遍,我不需要你的可怜,这钱,我一定还你。” 江衍看着她,她神色很认真,有着不容置噱的坚决。 半晌,他点头:“好。” 门口,秦挽歌和许安安拎着大包小包走进来。 第一百五十章 :现在可是白天 秦挽歌还在吃力的拿着一堆包装袋找空座,许安安却好像瞄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景象,她大张着嘴,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须臾,秦挽歌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狠狠的拍了一下,还是没轻没重的那种,她的手臂猛地抖了一下,手里的东西差点给扔出去。 许安安这货又抽什么风! 秦挽歌扭过头去瞪她:“许安安!” 许安安像是没听到一样,她的手臂依旧落在秦挽歌的手臂,微微偏了头,一双眼却依旧死死的盯着不远处,压低了声音,却难掩激动,导致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又尖又细:“小鸽子,你快看,那是不是你家江衍?” 秦挽歌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不过,只瞄了一眼,她的视线便再没能移开。 那是一个靠窗的位置,阳光斜斜的洒下,江衍就被拢在那片暖阳中,面色温和,带有浅笑,而他的对面,是两个女人,一个背影看起来纤细,一个背影看起来略有些臃肿,因为是背对着,她看不清那两个女人的五官。 不过,隔这么远她都能察觉到那里相谈甚欢的气氛。 她想起就在半个小时前她给江衍打电话问他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时,他给她的回答是,今天中午要见客户。 所以,这两人极有可能是他的客户。 只是,这感觉有些微妙,来自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怔在原地。 好一会儿,才听到许安安唤了她一声:“小鸽子?” 她猛地回神:“怎么?” “那是......” 秦挽歌扫一眼:“噢,江衍说了,今天中午他约见客户呢,应该是他的客户吧。” “哦......”许安安应了一句,又问:“那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明明没有这个必要的,既然是他在约见客户谈案子,她不该过去打扰的。 可内心不知怎的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才猛烈的跳动,几乎不受控制的,推着她往前走,她迈开步子,朝着那一桌走过去。 不得不说,有时候,女人的第六感真是准到可怕的地步。 五分钟之后,秦挽歌站在一片暖阳中,大脑一片空白。 许是头顶的阳光太过刺眼,她眯了眯眼,只觉眼睛都被刺得生疼。 不,或许不是阳光太刺眼,而是......眼前的女人太过刺眼。 她认得她。 是在四年前,她初到茗香湾,在他的卧室里看到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年代有些久远的照片,照片的边角微微泛着黄,被装裱在精致的相框中,被主人很珍惜的放在床头的一个单独的抽屉里。 照片上,一共有四个人,有三个她认识,是江衍,顾祁,凌霄,还有一个女孩儿,她穿白色衣裙,白色帆布鞋,双手背在身后,肩部斜跨着一个包,嫩绿的,她的五官很纯白,看起来干净的像是一张纸,她笑起来很好看,像是花开,又像是风来。 她记得那天,江衍狠狠的训斥了她,只因为她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她从未见江衍宝贝什么东西宝贝称那个样子,连别人碰一下都心疼到皱起眉来。 也是那天,她知道那个女孩儿的名字,她叫蒋佳然,佳期如梦,萧萧逸然。 而此刻,秦挽歌凝视着面前的这张脸。 轻轻浅浅的眉眼,淡到随意一眼都像是午后恬然的风景,有着自得的美好。 对于那些长得漂亮的人来说,岁月似乎从来不能在她们面上流下太多的痕迹,时隔这么多年,她看起来依旧像是许多年前的照片里那样,有着让无法忽略的美好。 两张脸渐渐重合,她便知道,这就是蒋佳然了。 这个素未蒙面却始终羁绊在她和江衍之间的人。 不知站了有多久,也许并不久,只有她一个人觉得时间好像是定格了一般。 直至许安安在她的手臂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秦挽歌才缓缓回神。 她面带笑意,那面具完美的没有一丝裂痕,只是眼底没有光,那些透过窗户刺进来的阳光,一滴都没能入的了她的眼,她转过头,看向江衍,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不介绍一下?” 这会面来的猝不及防,江衍俨然没料到,亦是愣在那里,听秦挽歌这么一提醒,才抿唇,站起身来:“这位,秦挽歌,我的妻子,这位,蒋佳然。” “秦小姐,你很漂亮。”从头至尾,蒋佳然像是一个局外人,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每一个人的神色,此刻,唇角展开浅淡的笑,大大方方伸出手。 秦挽歌回握:“蒋小姐,久仰大名。” 这话落下,再无他话。 气氛有些凝重,秦挽歌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蒋佳然,一眨不眨。 江衍对秦挽歌再了解不过,此刻,她怕是早已生气。 可令他意外的是,须臾之后,秦挽歌只是收回视线,若无其事的淡淡一笑:“老公,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晚上早点儿回来。” 不是不生气,只是,她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 聪明的女人在此时不会大吵大闹,不会像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一样非要讨一个说法,事实证明,那样只有让所有人下不来台,只会让自己显得狼狈而好笑,聪明的女人,只需要表明自己的主权就好。 她方才那一句,相信蒋佳然听得懂,江衍也听得懂。 做事做到这个地步就好了,给双方都留个退路,撕破脸面,太难看。 她缓缓转过身,脊背挺直,离开的像是一个凯旋的将军。 直至走出伊丽莎白,那强撑的面具,一瞬间陡然碎落,她双手撑在车门,弯着腰,黑色的发丝有些狼狈的贴在脸侧,手里的包装袋散了一地。 九年,整整九年,她终于见到这个传说中已经葬生于黄泉的女人,却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失去了所有的自信。 她同蒋欣然不一样。 蒋欣然有着一种莽撞的,虚张声势的毒辣,这个女人身上,却有一种沉淀的,不动声色的狠。 方才一个眼神的交锋,她却险些败下阵来。 她看着车窗里,自己有些发白的面色。 她的内心在不安,从未有过的不安。 连许安安什么时候走过来都不知道。 “小鸽子,你没事吧?喝口水。”许安安把一瓶水递到她手里,折身去捡散落在地的包装袋。 水有些凉,秦挽歌也不怎么在意,更准确的说,她脑海里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回事。 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下去,堵在心口的沉重,才消散几分。 许安安已经把包装袋全部捡起来一股脑扔在后座。 她走至秦挽歌身侧:“还吃饭吗?” 秦挽歌擦了擦唇角的水渍,转身上车:“不了,我想回家。” 明明刚刚还极好的胃口,因为这么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搅和到没有半点兴致。 许安安没有勉强她,她大抵能动秦挽歌此时的感受。 拉开车门,上车,自觉坐进主驾驶。 发动车子,车子平稳驶入车流。 等红灯的空档,许安安转头看向秦挽歌。 她脑袋抵在车窗上,一双眼看着窗外,像是着了迷一般,不知在看什么。 许安安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句:“小鸽子,刚刚那个女人,就是江衍之前死去的那个女友?” 秦挽歌像是没听到,依旧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许安安静了一秒,又问:“你准备怎么对付这个白莲?” 这次,秦挽歌终于回头。 她目光复杂的盯着许安安看了几面,缓缓的摇了摇头:“安安,这可不是一个白莲。”也不是一个绿茶。 她更像是一个不动声色的劲敌,不会装可怜,不会使心机,甚至,她的做法让你挑不出一丝针对你的意思,却能再顷刻之间叫你丢盔弃甲。 秦挽歌想起刚刚对视的短暂几秒,她目光无害,淡然如风,看着你像是一个叙旧的老友,亦没有半点被人撞破歼情的窘迫,她看着她,那样坦荡荡,那样的......不屑一顾。 “新物种?那你准备怎么对付她?”这会儿许安安也暂时想不出什么招来,毕竟,这世上有个不成文的定理,都说男人对自己的初恋念念不忘,更何况,这还是个差点为他死掉的初恋。 秦挽歌目视前方:“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江衍,他不会伤害我。” 从前她对江衍百般不信任,才让别人有了离间他们的可能,这次,不会了,她会放心的把这件事交给他来解决,相信他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许安安没再说话,她们都相信爱情的力量,江衍对秦挽歌真心与否,从他的眼睛里就可以看的出来,什么都可以骗人,但眼睛不会。 一路无言,车子最后在茗香湾停下。 许安安把秦挽歌的东西递到她手里,自己离开。 “我送送你。”秦挽歌跟在她身后意欲往出走。 许安安回头,阳光下,秦挽歌的面容有些明显的疲惫,她朝她摆摆手:“回去吧,我打个车就回去了。” 秦挽歌没再坚持,她确实是累到不想再动一下,浑身的力气给抽光似得,她看着许安安一步一步都出茗香湾,直至,最后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她站了许久,像是在看许安安,又像是在想什么。 有风吹过来,顺着领口袖口钻进风衣,刮的人汗毛都倒立起来,她才察觉,这天,有些冷了。 她紧了紧衣服,回家。 ――――― 伊丽莎白。 气氛因为刚刚的插曲有些不怎么愉悦,不过,蒋佳然看起来并不在意。 她甚至轻笑着看向江衍,由衷的赞赏:“你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你的太太很漂亮。” 江衍抿唇:“谢谢。” 这餐饭很快的简单吃完。 坐回车里,车子挤入拥挤的车流。 蒋佳然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看了一会儿,她扭头看向江衍,他一手掌着方向盘,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她问:“我们要去哪儿?” 她向来记忆好,对着走过一遍的路过目不忘,这段路,明显不是来时的路。 “去新买的那套房子。” “我还有东西在原来的地方。” 江衍忽然蹙了一下眉,须臾,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什么似得,略带歉意的回过头:“抱歉,我忘记问你一下了。” 他此刻全部的心思都在秦挽歌身上,他本想自己一个人处理好这件事,不让她搅进来,不料,却还是让她知道了。 她此刻一定不太好受。 他在想,要怎么跟她解释才能叫她放心。 他不想这好不容易到手的安稳却又因为某种不必要的误会而重新陷入僵局。 蒋佳然没说话,只是轻轻收了一下扣在包上的手指,随即,她偏头:“没关系,回头让红姐回去拿一下就好。” 新房子就在江氏旁边的住宅区,叫香亭水榭,楼层的建筑风格跟名字一样,充满了浪漫的法国风情。 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段开辟一个居民区,可想而知,房价会离谱到什么地步,不过,这里离江氏最近,蒋佳然腿脚不方便,不能住太远的地方。 新房子环境不错,整个房子以淡蓝和碧绿为主,乍一眼看过去,很清新,三室一厅,地势足够的宽敞,没有楼梯,全部的房间均在一层。 蒋佳然坐在轮椅上将整个房间环视一圈,满意的点点头:“谢谢你阿衍,这房子很符合我的心意。” “不客气,你有什么需要再跟我开口就是。”明明说着不客气,江衍的语气却是带了刻意的疏离。 蒋佳然也不大在意。 她扭头看向身后的红姐:“去厨房给江先生热壶水。” “红姐。”江衍忽然开口。 红姐回过头来。 “不必了,我这就走了。” 红姐微微怔了一瞬,心底有些怒火,又不敢发泄,只是朝着蒋佳然看过去。 蒋佳然依旧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样子,好似天塌下来都不会有太大的表情。 她开口,没什么情绪:“那就不必了。” 江衍垂眸看了一眼腕表,折回身来,看向她:“明天早上八点我来接你。” “好。” 江衍连道别都没有说,匆匆的离开了香亭水榭。 房门轻轻的磕上,在安静的空气里发出几不可闻的摩擦声。 红姐心底的怒火终于再也掩不下去:“小姐,这江衍真是不知好歹!你为他都这样了,他倒像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用一套房子和一份工作就想打发咱们,真当咱们是乞丐?” 蒋佳然没说话,她转轮轮椅滚轮,自己把轮椅挪动到落地窗边,一层的高度,从这里看出去,外面的一切都清晰可见。 阳光下,她看到江衍钻进车里,黑色的车身在阳光下透出耀眼的光,而他踩下刹车,车子飞快的冲出去,快的像是一支离弦的箭,卷起身后灰尘阵阵。 这么急? 看来,他对这小姑娘还挺上心。 不过,那又如何? 蒋佳然看了一会儿,眯着眼,靠回了轮椅里。 红姐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生气了,试探性的又叫了一句:“小姐?” 蒋佳然方才轻轻开口:“红姐,不急,来日方长。” ――――― 秦挽歌没吃午饭,一进门,就回了卧室,只脱了外套,把自己整个都蒙进被子里,睡的昏天暗地。 她做了一场梦。 梦里,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漫天的紫罗兰,香气肆意。 江衍就站在红毯的尽头,他穿从来没穿过的白色西装,像是一个白马王子,他站在阳光下,面带笑意,翘首以盼。 红毯的尽头,蒋佳然一袭白纱,她一步一步走至他身侧。 他们相拥,他们亲吻。 他们十指紧扣,他们走到她面前。 蒋佳然又用那样不屑一顾的眼神看着她,她说,你看,不是你的,迟早要还回来...... 梦到此处戛然而止,秦挽歌从梦中惊醒,浑身是汗。 满室的漆黑中,却有一个人,攥紧她的手,轻声安抚:“阿歌,不要怕,我在。”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 一双眼渐渐适应力室内的黑暗,视线清明开来,她看清了眼前的这个人。 是江衍。 她没说话,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猛地坐起身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纤细的手臂紧紧的古湖他精壮的腰身,从未有过的用力。 他身上清冽的味道叫她稍稍安心。 她闭着眼睛,没哭,却浑身颤抖。 江衍抬手回抱住她,大手轻轻摩挲在她的侧脸,掀开她站在耳边的湿发,柔声道:“作恶梦了?” 秦挽歌的声音终于带了哽咽,很无助,她说:“阿衍,我梦到你不要我了,我梦到,你娶了蒋佳然......” 江衍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拉开她,捧起她的脸:“阿歌,睁开眼看着我。” 秦挽歌听话的睁开,一双眼迷茫如小鹿。 “阿歌,我保证,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永远。”他盯着她的眼,像是要望进她心里,一字一句说的无比坚定。 看着他漆黑的眼睛,秦挽歌忽然就安静下来。 一颗心完完全全的平静。 她把头靠进他的怀里:“我相信你。” 两人都没在说话,在这黑暗的静谧中抱着彼此。 彼此的心跳在这安静里无限放大,那是爱的频率,而此刻,他们的频率分毫不差。 不知过了多久,秦挽歌从他怀里起来:“几点了?” “四点多。”江衍偏头想了一下。 还没到晚上。 秦挽歌看着他,眼睛微微发热:“班还没下呢,怎么就跑回来了?” “等不急了,我担心你。” “担心什么?”秦挽歌忽然故作严厉的板起脸,抬手戳在江衍*的胸口:“说,是不是心虚?还有,今天为什么骗我?” 江衍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他无比认真的看着她:“阿歌,我没想过骗你,我只是,不想你知道她回来。” “为什么?” “我想我自己可以处理好这件事,你没必要卷进来。” “要多久?” “什么?”她思维跳跃有些快,江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要多久处理好这件事情?” “很快,大概,明天。” 还真是挺快的。 秦挽歌静了一会儿,才问:“阿衍,你实话跟我说,你真的放下了?” “真的。” “好。”秦挽歌笑笑,凑上唇去,亲了他一口:“奖励你一个么么哒。” “不够。”江衍坏笑着把手从她的衣角探进去。 “喂,江衍,现在可是白天!”这小禽兽,发情还真是不分时间地点...... “又不是没做过。” “......” 秦挽歌还要说什么,所有的话,都被江衍封在滚烫的吻中。 他急切的吻着她,有些重,有些疼。 从未有一刻,想要这样急切的去感受她的存在。 从未有一刻,想要从过去真真正正的走出来。 从未有一刻,这样的坚定想要同她走下去。 任何人都再不能拆散他们。 任何人。 第一百五十一章 :她的狠,不及她十分之一 翌日,天清气朗,有微风。 八点,江衍准时抵达香亭水榭。 红姐出来开的门。 客厅没人,江衍径直走进卧室,看到了坐在床上的蒋佳然,她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一面镜子,四方形的,大概有IPid那么大。 她仔细的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过头,浅笑着看向他,问:“阿衍,你看我穿这身好看吗?” 江衍站在门口看着她,她穿女式衬衫女士西装,化了淡妆,黑亮的头发自然的挽至耳后,在脑后扎成一个简单的丸子头,蓬松而随性,整个上半身看起来异常完美,干练又自带一股英气。 江衍又看向她的下半身,她还是穿了裙子,黑色的半身裙,遮挡住了残肢,没有肢体支撑的那部分软塌塌的堆在床上,有些许褶皱。 她还是像从前一样,喜欢尽善尽美。 可她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完美到无懈可击。 盯着看了几秒,江衍到底不忍的收回了视线,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很好看。” 蒋佳然唇角的笑意扩大开来。 江衍又问她:“东西都拿好了?” “好了。” “可以出发了吗?” “可以了。” 蒋佳然朝着站在床边的红姐招了招手:“红姐,帮忙扶我下床。” 红姐推了轮椅过来,伸手去抱蒋佳然。 双手穿过她的腋下,吃力的将她有些重的身子腾空起来,其实蒋佳然不重的,从前她纤细高挑,一双腿修长笔直,虽瘦却依旧有重量,但现如今,那两双长腿被截断,只剩下一个削瘦的上半身,令她看起来很单薄,但红姐年纪大了,到底还是累出了汗。 不过是从床稍稍靠里边挪动到床外沿,这样短短的几十秒,蒋佳然的头发有些许散乱,原先理的整整齐齐的西装外套也有了不少褶皱。 许是地面洒了水,有些许滑,在从床边挪动到轮椅的时候,轮椅打了一下滑,蒋佳然整个人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 好在,她双手撑住了地面,才没有整张脸都砸在地面。 红姐吓的不得了,脸色一片惨白,扑过去扶起蒋佳然:“小姐,你没事吧。” 蒋佳然坐起身来,摆摆手,彻底的狼狈。 那些精心打扮了一整个早上的装束,都像是徒劳一般,不再精致。 江衍站在一旁,插在口袋里的手攥成拳,到最后,到底没忍住。 俯下身,将蒋佳然抱起来。 蒋佳然垂下头,看着沾了水渍的黑色职业裙,几不可见的蹙眉。 半晌,她略带歉意的抬起头来:“阿衍,不好意思,我可能需要换条裙子了。” 江衍神色复杂的摇摇头:“没事,我等你。” 红姐去衣帽间重新拿了一条职业裙,递到蒋佳然手里。 江衍还站在原地。 蒋佳然攥着职业裙,看他一眼:“你不准备转过身去吗?” “......” 处在出神状态的江衍终于回神,他挡着嘴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转身走出来卧室:“我去客厅等你,好了叫我。” 五分钟后。 “阿衍,进来吧。”里面传来淡淡的女声。 江衍推开门走回去,蒋佳然已经动作十分利落的把自己重新收拾妥帖。 为了避免再一次发生方才的意外,这一次,江衍没等红姐动手,就主动过去,抱了蒋佳然。 房门关上的一瞬间,他道:“改天我会差人将这里的地板全部换成磨砂质地。” 蒋佳然眉间没有任何的意外,她只是躺在她怀里,无声的看着他,展颜:“谢谢。” 下楼,红姐拿了轮椅跟在后面。 虽然香亭水榭距离江氏很近,却也还是有五分多种的车程,江衍开了车,载着两人朝着江氏驶去。 江氏门口,红姐从后备箱把轮椅拿出来,江衍绕过车头把蒋佳然抱进轮椅里。 已经有不少前来上班的人,路过江氏门口恰好看到这一幕,心里的八卦已经挑了起来,但还没嚣张到在江衍面前表露的地步。 只是跟同伴窃窃私语着走进这栋大楼。 而当红姐推着蒋佳然走进江氏的大楼,各种各样的目光就无法抑制的朝着这边看了过来,或躲在角落光明正大的刺探,或站在大厅偷偷摸摸的扫视。 江衍面无表情的走在前面,偶尔撞上那些偷偷瞄过来的目光,狠狠扫一眼,一言不发的警示。 好像整个大厅都骚动着,不安的八卦充满了整个大厅。 唯有众人目光集聚的中心——蒋佳然,她神情自若的目视前方,仿若那些投视而来或同情,或嗤笑的目光半分都不能刺入她的眼。 双腿截肢的醒目,叫她在任何的地方都会受到无数异样目光,九年,足够令她再面对这些时无动于衷。 内心强大的人永远不会因为外界的攻击而受到一丝的伤害。 她面容淡淡,被红姐推进私人电梯。 她坐在轮椅上,原本高挑的身材几乎只到江衍的大腿处,江衍站在电梯里,凝视她的头顶,几秒,才低沉道:“你放心,今天我会吩咐下去,以后不会再有人议论你。” “没关系,我习惯了。” 江衍没再说话,狭窄封闭的电梯,心口却轻轻的刺痛了一下。 总裁办公室,江衍叫聂远通知下去,五分钟后,公司各高层在会议室开会。 江氏职工的效率高到不可思议,五分钟后,当江衍推着蒋佳然走进会议室时,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已到位,静静的等待着江衍的到来。 纵使是看到江衍推着一个残疾的女人进来,众人的目光,亦是在滑过浅浅的波澜后终归于平静。 江衍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蒋佳然,会议室顿时想起阵阵如雷贯耳的掌声。 一山不容二虎,新的人事总监到位,原先的人事总监被降职成副总监,虽然江衍在昨日已经通知过她,但此刻,她依旧怒火中烧。 在这个地方,没有人会喜欢一个顶替自己的空降兵,更何况,这个女人看起来还是一个残疾人,被这样的人夺了位子,林婷觉得像是有谁狠狠对着她的脸踩了她一脚。 介于江衍在场,她没敢表现出丝毫不善。 一场简单的欢迎会十分精简的进行完毕,江衍亲自送蒋佳然去了人事部,一方面,红姐不认识去人事部的路,另一方面,也是给蒋佳然立个威。 送到后,没太多的寒暄,只落下一句“有什么事打内线电话找我”,江衍便离开了。 蒋佳然召集人事部的人开了一个简单的小会。 人事部职工懒懒散散的看着她,只差没唉声叹气,眼底的鄙夷更是连遮挡都懒得去遮挡。 一个残疾人,连生活自理都费劲儿,这样的人能担什么大任? 当然,亦有几个溜须拍马的,好歹是空降兵,有裙带关系,指不定什么时候用得上。 蒋佳然坐在轮椅里,神色淡淡的看着众人,明明她那样削瘦,坐在轮椅里看起来单薄无比,却很神奇的,在她慢悠悠的在每个人脸上环视一圈后,整个人事部的氛围都沉重起来。 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类人,他们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你,都叫你倍感压迫,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场。 很明显,蒋佳然属于这种人。 五分钟后,众人的表情都有些挂不住了,原先懒散站着的,也不由自主的站直了。 就在他们以为这个新来的总监会来个新官上任第一把火时,蒋佳然开口了,她的声音跟她这个人一样淡,无声无息,沁着莫名的冷,总是让人想到冬日里的皑皑白雪:“好了,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一瞬间散开,各自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蒋佳然盯着最后离开的那个背影,方才回头前,就是这个女人,极尽轻蔑的扫了她一眼。 她不由想起,方才在办公室,她也是不屑一顾的看着她。 看不起她吗? 蒋佳然垂眸扫过自己残缺的双腿,须臾,像是什么都么发生过一样,抬起头来,唯有那双眼,含了笑意,那笑意,不曾抵达眼底。 她开口:“林副总监,一会儿来我的办公室做一下交接工作。” 她的声音虽淡,却足够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林副总监这四个字,一瞬间像是刺中林婷的软肋,她顿住脚步,回过头,几乎咬牙切齿的看着蒋佳然:“好。” 蒋佳然收回视线,转了轮椅,自行离去。 红姐意欲凑过来,蒋佳然抬手轻轻挡了一下:“红姐,你回去吧。” “小姐......”红姐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道。 “我可以的。” 蒋佳然虽然永远都是细声细语,但红姐知道,她的命令从来都是不容置喙。 她张了张嘴,最后只说出一句:“好,小姐,你自己注意着点儿。” 红姐离开,蒋佳然回到办公室。 林婷是在半个小时后拿着资料进来的。 其实上半年的工作记录根本用不着拿这么久,她不过是想为难为难那个残疾人,看她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虽然那残疾人是江总亲自带进来的,但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小小的捉弄她一下,相信江总也不会因此开除她,毕竟她在江氏干了将近十年,老员工了,对这个公司没有功劳还有苦劳。 也没敲门,径直走了进去。 蒋佳然正坐在办公桌前,摆弄一个仙人掌。 她忍不住在心底嗤笑一声,估计也没什么真本事,来这儿也只能玩玩这些死的了,活的,怕是她也掌控不了,这人事部她带了十来年,哪个不听她的? “蒋总监。”林婷走至办公桌前,把手里的资料往蒋佳然面前重重一放,皮笑肉不笑的扫她一眼。 蒋佳然依旧垂着头摆弄手里的仙人掌,连个正脸都没赏给她。 什么东西,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林婷听着眼前神色淡淡的女人,方才熄下去的怒火,又一次挑了起来,她忍着怒火,又提高声音叫了一嗓子:“蒋总监!” 这次,蒋佳然终于淡淡的应了一句:“嗯,给我下去买杯咖啡。” 卧槽,这女人是不是疯了?她可是副总监,这种跑腿的事居然让她来! 林婷站在原地,给她气的不轻。 须臾之后,没听到回应,蒋佳然终于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扫了林婷一眼:“怎么,听不见?” “蒋总监,这种事,似乎不是我的分内之事,您可以把这件事交给助理来......”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话还未说完,蒋佳然打断了她。 林婷一怔,看着她:“什么?” “在上司面前没有下属拒绝的资格,这是一个员工最基本的本分。” “可是......” “林小姐有异议?”蒋佳然波澜不惊的看她一眼,漫不经心的移开视线:“那看来林小姐不适合做江氏的员工。” 这是什么意思?想罢免她,笑话,这个女人会有这么大本事? 她看着蒋佳然,这个女人面带笑意,一脸淡然的看着她,她的眼里,分明有运筹帷幄的笃定。 林婷的后背终于一点一滴的冷了下去。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不能那个因为这么一件事就丢了工作。 许久,她微微颔首:“好,我这就下去买,蒋总监有什么要求?” “蓝山,不加糖。” “好。” 当林婷站在楼下的咖啡厅排队,暖烘烘的咖啡屋将她后背的冷汗全部蒸干,而她的理智,也回到了脑袋。 她想起了方才,刚刚明明是她去找她难堪的,到头来却自找难堪。 那个该死的女人! 林婷站在原地,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在人事部里,她向来横行霸道,这会儿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这个一个女人,抢了她的位子不说,还给她难堪,这事要给人知道,她这老脸往哪儿搁? 咖啡很快做好,她折身往回走。 人事部总监办公室门口,却顿住了脚步。 她眯着眼盯着眼前的门板,笑的阴森又得意,想喝咖啡?那就让她喝个够好了。 半晌,她敛去脸上的笑意,敲门。 “进。” 她面带笑意的进去。 这次,恭恭敬敬的走到了蒋佳然面前,没错,是面前,亲自将咖啡捧起来,意欲递到她手里。 明明已经递到眼前,不知怎的,手一滑,咖啡杯立刻从她手中快速掉落,而下面,正是蒋佳然用半身裙遮住的残肢。 “啊——”她惊呼,与此同时,眼底却闪过窃喜。 几乎也是同时,一支白希的手臂出现在她面前,快速的握住了她的手腕,下移,攥住那杯咖啡,与此同时,推出去。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快到不可思议。 林婷再回神时,那杯滚烫的咖啡已经顺着她的领口钻进了胸脯,而她自己,手里攥着空咖啡杯。 眼前热气在蒸腾,林婷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傻,她愣愣的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看着蒋佳然。 须臾之后,她再一次惊呼出来,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惊呼,撕心裂肺的声音,穿透了整个办公室。 立刻有人闻风钻进办公室。 蒋佳然依旧坐在轮椅里,只是不知何时稍稍后退了两步,恰到好处的避开了可能被咖啡波及的范围,唯有指间,方才不小心给沾到。 她抽了纸巾,不紧不慢的擦掉手上的咖啡渍,然后拿出手机,“好心”的给林婷叫了救护车。 林婷不知是给烫的,还是给吓的,当场昏迷。 前来的人立即将她抱了出去。 这伤,还挺严重,将近八十度的咖啡,全数倒进了胸脯,烫红不说,还起了水泡。 胸口那位置,女人最美好的地方,就这么给烫伤了。 林婷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胸口疼到碰都不能碰。 她住院后的第三天,蒋佳然带了一束百合去看她。 那天阳光很好,跟金子一样,铺了整个病床,林婷看着眼前面带笑意的女人,忽然觉得浑身都冷了下来。 她不会忘记那天,她明明是要将咖啡倒到她身上的,却被她按住了手腕,救起了那杯眼看就要掉到她身上的咖啡,从容再将那杯咖啡倒在了她身上,还是胸口的位置。 当时不是没想反抗,而是,她攥住她手腕的那一刻,她竟不能动弹。 她看着那样削瘦,却有那样大的力气。 什么样的人不能得罪,此刻,林婷终于明白,她远远不是眼前这个女人的对手,她的狠,不及她十分之一。 半个月后,林婷再回岗位,变成了一只小绵羊。 从那以后,整个人事部都知道,他们的新总监是个厉害的主。 当然,不仅仅是心狠手辣,平心而论,她的业绩同样让人心服口服,自她继任以来,公司连着纳入了几位精英。 一月总结大会上,江衍难得的表彰了她,要知道,江总很少表扬谁,受过他表扬的人,掰着指头都能数清。 会后,所有人散去,江衍留下了她。 “怎么样?这份工作还习惯吗?” “还不错。” “你的工作能力一如既往的出色。” “谢谢夸奖。” 短暂的沉默,江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轻轻开口:“佳然,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江衍顿了一下:“谢你不怨我恨我。” 谢你,没再纠缠我。 蒋佳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轻轻一笑:“不客气。” 谢她做什么? 她不做什么,不是不想做,而是,时机未到。 ――――― 工作正式稳定下来,蒋佳然去了一趟监狱,去见一个人。 坐在车里,两侧的风景在快速倒退,她靠在座椅后背,微微眯着眼。 不知道,时隔九年,她的好妹妹怎么样了? 足足行驶了半个小时,车子才抵达监狱。 通报不久以后,丝毫不出意外的,蒋欣然出现在了玻璃后。 整整九年,再见这未亡人,她激动到语无伦次。 “姐,姐你还活着......你什么时候回、回来的,姐,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这些年你过的可好?” 蒋佳然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发红的眼角,温柔一笑:“傻丫头,哭什么呢。” “姐,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梦到过你......”蒋欣然说到一半,脸色一变,整个人都愣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盯着蒋佳然空荡荡的下肢,才缓缓吐出一句话,嗓音抑制不住的颤抖:“姐,你的腿......” “断了。”蒋佳然波澜不惊的说出一句话,依旧在笑,仿若九年前双腿被炸飞的不是她。 “是那场爆、曝炸?” “嗯。” 久久的沉默,蒋欣然无声的流泪。 许久,她抹一把脸上的泪:“姐,你见过阿衍了吗?阿衍他......” “我都知道了。”蒋佳然突然垂下头,脸上神色看不分明。 “那你......” “阿衍是我的,从前是,以后也会是。” “姐、你......”蒋佳然怔在那里,她想开口劝蒋佳然,可看着她的双腿,所有的话却都又堵在心口,再也说不出来。 “怎么,想说我不要打扰他?”蒋佳然忽然极轻的冷笑了一下。 “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欣然,我的好妹妹,你就这么心疼你的阿衍?” 蒋欣然彻底的愣在那里,过了一会儿,她猛地摇头:“姐,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吗?”蒋佳然透过玻璃窗,一双眼死死的盯着蒋欣然,满目冰冷:“这些年,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姐......” “我不是你姐。”蒋佳然的唇角又戴上了笑,好像方才的失态只是一场幻觉,她细细的打量着蒋欣然:“好好保重身体,以后,我不会再来了,你,也不再是我的妹妹。” “红姐,我们走。” 蒋佳然没有意思犹豫的回头,离开。 “姐——我错了!” 一道撕心裂肺的忏悔几乎要震碎电话,可惜,那个人已经再也听不到。 第一百五十二章 :她染过毒 月明星稀,天空雾蒙蒙的,零星挂着几颗星。 蒋佳然倚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书,是上次那本看到一半的心理学。 看了一会儿,有些口渴了。 看的入神时不能察觉,放下书了,才觉得口干舌燥。 她坐起身来,抻着脖子看向室外:“红姐?” 没有人应。 蒋佳然蹙着眉头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八点。 应当是去买菜了,她习惯晚上稍稍晚点儿吃饭。 须臾,她敛了眉,准备自己下床倒杯水。 轮椅就放在床边,她双手并用爬上去,转着轮椅去厨房。 家里没有热水了,需要重新热一壶。 热水壶就放在流理台里边,她一只手臂撑在流理台上,从善如流的加水热水。 需要等几分钟,她回客厅拿了水杯过来,已经开始有滋滋的水声。 她透过车窗望向外面漆黑的夜,夜色无边,一片混沌,好似可以吞没一切。 她回来有多久了? 她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似乎,有一个多月了。 这时间有些长了。 这件事,似乎比她预想中的要难一些,蒋南不会给她太多的时间,是时候出手了。 水彻底沸腾了,水壶里传来咕咚咕咚的声音,蒋佳然缓缓收回视线。 视线,定格在热水壶上。 意味不明的眯了眼,须臾,她探过身去,揭开壶盖。 等热气稍稍散了一会儿,约莫至七八十度了,她面无表情的拎过壶,一整壶热水,尽数浇在右臂。 手臂很快被烫的红彤彤的,可她并没有喊叫出声,只是几不可见的蹙了眉,仿佛那一些疼痛根本算不得什么。 镇定自若的用完好的左臂转动轮椅,去客厅,拿过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茗香湾。 江衍正覆在秦挽歌身上品尝着身下的美味。 前戏做差不多,只差临门一脚了。 他弓起身子,找准位置,正准备进入,床头柜上,手机响了。 江衍挺身的动作顿住,回过头去。 隔一段距离,他看的清楚,手机上闪烁的号码,来自于蒋佳然。 这么晚了,她找他有什么事? 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她不会这么晚打电话来。 江衍蹙眉,思虑几秒,到底是从秦挽歌身上起来。 拿过手机,接通。 电话那端很快传来女人隐约带了一丝颤抖的声音:“阿衍,你可以来我这儿一下吗?我烫伤了。” 尽管她的声音依旧淡然,江衍到底还是捕捉到了那丝异样。 很快,他抿唇:“好。” 挂断电话,他拾起散落在一旁的衣服,一件一件套会身上。 “你要出去?”秦挽歌拉了被子遮住裸露在外的身子看向他。 “嗯,有紧急事情。” “什么事?” 江衍顿了一瞬,才答:“蒋佳然烫伤了,需要去一趟医院。” 秦挽歌看着他,面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好一会儿,她才收回视线:“那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好。” 江衍匆匆离去,甚至来不及在她额角印下一个抚慰的吻。 门猛地磕上,在安静的房间里激起沉重的响声,秦挽歌回过头来,盯着空荡荡的门板,拢了拢稍稍滑下去的被子。 这夜,愈发的冷了。 江衍赶到香亭水榭是在二十分钟后。 他抵达时,客厅里空无一人。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佳然?” “我在洗手间。” 江衍立刻三两步走进了洗手间,蒋佳然正将整条右臂泡在冷水里,清澈的水里,依稀可见她右臂的红痕,很大一片,从手腕处一直蔓延到手肘处。 他一言不发,走过去,将她从轮椅里抱起来。 往外走的时候,迎面撞上正从外赶回来红姐,她的手里还拎着两大袋刚买回来的食材。 见情况不对,她匆忙迎上去:“江先生,怎么了?” “她烫着了,需要立刻去医院。” 彼时,红姐才注意到蒋佳然垂在江衍身侧的手臂,上面分明是刺目的红。 她愣在那里,手不自觉的松开,食材掉了一地。 江衍已经与她擦肩而过走向门口。 过了两秒,红姐猛地回神,拔腿追出去。 去了一家私立医院。 这个时间点儿,医院人满为患,江衍径直找了人,没排队,给蒋佳然送进了皮肤科。 两个小时折腾下来,右臂才给包扎好。 蒋佳然的伤口稍稍有些严重,为预防伤口感染,医院给挂了抗生素。 江衍扶着蒋佳然给她喂水的时候,蒋佳然方才的主治医生,皮肤科主任走了过来:“谁是病人家属?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江衍微微一愣,才上前一步:“我。” 主治医生已经率先离开,江衍跟在他身后,临走前嘱咐了一句:“红姐,照顾好她。” 主任办公室里。 主治医生双手交叉,至于桌前,面色很恭敬:“江先生,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您讲。” 主治医生推了推眼镜,面色严肃了几分:“是这样的,刚刚在治疗烫伤的时候我在那位小姐的手臂上发现了针孔,如果是别人我一定不会乱说,但您是郝院长介绍过来的人,我觉得,这件事有必要告诉你一下。” “您是说,她可能注射过毒品?”江衍放置在桌面上的手指微微动弹了一下。 “没错,所以,我建议你立刻给这位小姐做一个全身检查。” “好,您安排。” 走出主任办公室,江衍没急着回病房,他去阳台点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他想起医生方才说的话。 毒品。 蒋佳然居然沾过那东西。 他几乎不敢去想象,过去的这九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又为什么会沾上那东西。 谁都知道,这东西一旦沾上便无药可治,除非强行戒除。 那她呢?现在还碰那东西吗? 他眯着眼,看着楼下清冷的街灯,看着匆匆的行人,整个胸腔都像是塞满了棉花,喘不过气来。 他对她的过去真的太过漠不关心。 是真的不想知道,还是不敢知道,刻意去逃避? 江衍的心里有一个再清楚不过的答案。 对她,他始终有太多的愧疚,却不知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弥补。 整整十分钟,一支烟刚好燃尽。 他掐灭烟头,长长吐一口气,转身回病房。 回来时,小护士刚好拔了针头。 蒋佳然躺在病床上,被子很大,她很小,看起来很单薄。 而她的面上有几分苍白,还有几分疲惫,这种憔悴在白色被面的衬托下尤为明显。 吸毒...... 她孱弱的样子,看起来好像真的碰过那玩意儿。 江衍站在原地有些出神的盯着她。 “阿衍,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许是灯光有些许刺眼,她眯着眼睛看过来。 江衍猛地回神,缓缓走过来,看着她。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才开口:“佳然,你需要做一个全身检查。” 蒋佳然忽然就愣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目光直直的刺进他漆黑的眼底,似乎在寻找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找到答案,又像是放弃,只是垂下头:“好。” 检查结果出来的较为漫长,等了足足一个多小时。 这次,江衍再一次被请到了办公室。 医生将一直检查报告推至他面前,又拿了照片给他看:“蒋小姐体内确认含有毒品成分,还是高纯度的毒品,另外,我们在她身上发现了多处伤痕,刀伤,勒痕......” 对面的人后来说了什么江衍没再听清,他浑浑噩噩的走回病房,却不敢推开房门。 他站在门口,隔着门板打量着里面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她那看起来那样脆弱,又那样坚强,那是一种百炼成钢的坚强,那是经历过无数磨练沉淀的沧桑。 她是那样的让人心疼。 她是那样的需要人抚慰。 可他什么都不能给她。 他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再攥成拳,直至青筋暴突。 他对这个女人,有太多的亏欠。 他不记得自己站立有多久,直至红姐拉开门问:“江先生,怎么不进去?” 江衍才缓缓回神。 他敛了脸上的情绪,回病房。 红姐不知下楼做什么去了,整个病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江衍随手拿来一把椅子在床前坐下,看向蒋佳然。 蒋佳然也看向他。 无声又无息。 再开口,是蒋佳然淡淡的声音,风一般散开在病房里:“你都知道了?” 江衍点点头:“这些年,你......” 蒋欣然看了他一会儿,将视线从他面上移开,望向窗外,目光涣散。 “阿衍,你知道吗?那个人根本是个BT,他吸毒,他家暴,他甚至给我注射毒品,九年前,我被他所救,残了双腿,逃不得,跑不得,我唯一拼命做了的,就是将哲希送了出来,那些年,我几乎不想苟活于世。”她没有哭,只是声音哽咽:“可我只要一想到,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还有一个你,我要回来找你,那些痛苦,我便都能忍得了,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怕,此生再也见不到你。” 她说完一整段话,长长的吐一口气,收回视线,泪眼朦胧的看着江衍。 自从再遇,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软弱。 江衍没说话,他只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像是被牢牢的钉死在椅子里。 不是不想说什么,而是不管说什么,都显得太过苍白无力。 她所有强烈的情感,他根本无法回应。 因为他已经不再能给与她同等的情感,他的心里,有了别人。 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可它还是发生了。 “阿衍......”低低的声音,带着浅浅的哭腔,回旋在耳畔。 江衍垂头,是蒋佳然抱住了他。 他身体愈发的僵硬的像一会儿铁板,想拉开她,却于心不忍。 好在,蒋佳然只是抱了一会儿,就松开了他。 她擦擦眼泪,坐在床上:“抱歉,失态了。” 江衍没说话。 从头至尾,他都没有给她任何的回应。 蒋佳然静静的看着他,须臾,笑了,笑里分不清是失落还是别的,她说:“阿衍,送我回家吧。” 江衍看了一眼她的右臂:“最近这段时间,跟我回茗香湾,我来照顾你。” 她的右臂伤成这样,磕碰不得,得有一个好的养伤环境,再者,她的身边根本离不开人,再出什么意外,怎么办? 再者,是时候,让她跟哲希见个面了。 这一夜,秦挽歌抱着手机等了整夜的电话,直至睡着,也没等来江衍的电话。 天蒙蒙亮时,她猛地惊醒。 整个房间漆黑一片,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身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硌的她后背都疼。 秦挽歌伸手摸过去,是手机。 她顺手点开,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五点。 安静间,楼下好似隐约有轻微的响动传来。 她蹙眉,难道阿衍回来了? 念及此,她猛地从床上弹起来,随手套了一件睡衣,趿拉着拖鞋匆匆跑下二楼。 客厅里的灯,恰好被谁按亮,一瞬间亮如白昼。 秦挽歌的眼睛暂时还无法适应这强光,她抬手,遮在了眼前。 眯着眼,模糊的光圈里,隐约有三个人影。 一个是江衍,另外两个...... 她缓缓放下手,睁大眼睛。 当完全适应这光亮,眼前的情景一瞬间清晰无比的撞入她的眼。 秦挽歌错愕的睁着眼,说不出一句话来。 客厅的中央,有一架轮椅,轮椅上坐着......蒋佳然。 她看到她穿裙子,裙子软塌塌的堆在轮椅上,下面空荡荡的,轻的像是可以飘起来。 蒋佳然她,没有腿。 她连发怒都不记得,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江衍不知什么时候走至她面前,抬手摸了摸乱蓬蓬她的脑袋:“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此刻,秦挽歌才注意到自己在情敌面前的形象,那叫一个邋遢,头发乱的像鸡窝不说,她还穿着昨晚的睡衣,被她压在身下蹂躏了一夜,那睡衣皱巴巴的,像是十几天没洗一样。 她撇撇嘴,扫一眼坐在轮椅里无声冲她笑着的蒋佳然,又扫一眼江衍,压低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还把人给带家里来了?是要让她的脑袋绿成一片草原? “她手臂烫伤了,没办法照顾自己,这几天让她在这儿暂住几天,等她好了我就把她送走。” “江衍!”秦挽歌不想在蒋佳然面前表现出什么,她忍了忍,一路将江衍拖进洗手间,这才再次开口:“你当我是什么?” “阿歌,你也看到了,她的腿......” “所以呢,你要这么照顾她一辈子?” “不是,我只是......”江衍垂下头:“还没想好。” 不管怎么做,似乎都会伤害到她们中的一个。 “你上次怎么跟我保证的?嗯?”秦挽歌后退一步,抱臂倚在盥洗台上,洗手间没开灯,她的脸隐在黑暗中,看不分明,那怒火,却是分明的很。 “再给我一点时间。” “要多久?” “只要这次她伤好,我保证,一定会送她走。” 秦挽歌盯着江衍,一双眼探究的扫视着江衍,她猜测,蒋佳然的腿大概也是因为江衍没了的。 半晌,她收回视线,叹一口,罢了,她何必跟一个残疾人过不去? 就当是替江衍赎罪了。 他们之间,犯不着因为一个旁人争吵。 她走上前来,抬手在江衍的胸够戳了戳:“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谢谢老婆。” “哼。” 秦挽歌和江衍一前一后从洗手间出来。 蒋佳然坐在轮椅上,看着秦挽歌,淡淡道:“不好意思,打扰了。” 话虽如此,她的语气里,并没有一丝的不好意思。 女人看女人看的分明,秦挽歌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能断定,她再出现,一定是来跟她抢江衍的,而现在,她话里的挑衅,她一样听的分明。 她不予理会,只露齿一笑,朝着江衍招了招手:“折腾大半宿,累了吧,老公,你还是安排蒋小姐休息吧。” 一个举动,便宣告了她在这里家里的主权地位。 江衍点点头,在一楼里找了个房间,给蒋佳然简单安顿了下来。 出来时,秦挽歌还等在客厅里,窝在沙发里,脑袋一晃一晃的,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江衍看着她,不由得笑了出来。 整个心口都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填满了。 他走过去,贴着她坐下,顺手将她搂进怀里:“还没睡够?” 秦挽歌迷迷糊糊的扑进他怀里。 几秒之后,却猛地抬起头来,把江衍用力往后一推:“你抱她了?” 江衍心虚:“当时事发紧急......” “哼。”秦挽歌扭过头:“立刻给我洗澡去,不然就别想上床睡觉。” “好的老婆。” “......”这会儿态度倒是好。 江衍飞速的上了楼去洗澡。 秦挽歌慢悠悠的往二楼爬,临行前,扫了一眼蒋佳然所在房间,门紧紧闭着,里面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她撇了撇唇,啧,这叫什么事啊! 上楼,她重新钻回被子里。 睡眼朦胧的时候,江衍从浴室出来了,也不擦干净身上的水珠,扯了浴巾就钻进被子紧紧贴住她。 秦挽歌给这一股冷气搞的睡意消了大半。 她折过身去,正对着江衍:“这就洗完了?” “洗完了,你可以验一下成果。” 秦挽歌把脸凑到他胸口,跟只小狗一样左嗅嗅,右嗅嗅,过了一会儿,才滚进江衍怀里,伸手抱住他:“下不为例啊,再敢叫我知道你抱她,我就打断你的第三条腿!” “好。” 江衍回抱住她,将脑袋迈进她黑色的发丝,闭上眼,闻一下,胸腔里便都是来自于她身上的馨香,他忍不住绽开了笑意,薄唇轻启:“阿歌,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理解我。” “你只要记住你答应我的就好。”如果这一时之忍,能换来以后的相安无事,她介不介意去忍。 毕竟,蒋佳然是江衍的救命之人,常怀感恩之情,是每一个人本性中的善良,她相信,江衍对蒋佳然,真是只有感激,没有别的什么感情。 这就够了,只要他爱她。 她愿意同他一起,面对这困难。 “你放心,我马上帮她介绍合适的相亲对象。” 他既然不能给她什么,不如给她一个好的归宿,当有一天,她爱上别人,这亏欠,便都圆满。 “她喜欢什么样的?” “青年才俊吧?至少应当是优秀的男人。” 优秀的? 秦挽歌想到许安安,她那儿似乎有很多不错的资源,比如说她之前给她介绍的贺青泸啊,就很优秀啊,还是教授呢,现在挺多姑娘喜欢教授吧。 况且,贺青泸口味多独特啊,连她这款二婚带有一女的都能接受,那残疾人,说不定也能看对眼呢。 秦挽歌笑的眉眼弯弯:“江衍,我有一个好的人选。” “谁?” “上次就你说的那小面瓜你还记得不?” “立刻安排。” “......”这货,好像当初说人家小面瓜的不是他一样,就这么急着铲除她身边的桃花?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是我的妈妈吗? 翌日清晨。 早上吃饭时,饭桌上多了两个人,其中一人还坐着轮椅。 江衍只简单介绍了一下两人是过来暂住的朋友。 开始吃饭,江衍和秦挽歌没有丝毫的异样,只有小秦念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盯着蒋佳然看来看去,看来看去,眉头蹙着,似乎在思考,为什么这个女人没有腿。 而最震撼的,当属江哲希。 血缘关系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神奇的东西之一,当你见到一个人,你们曾经素未蒙面,你却能隐隐察觉,你同他之间,似乎有着某种无法割舍的关系,那关系,叫你那样的想去接近他。 此刻,江哲希看着面前那张跟他像极了的脸,连筷子都忘了动。 “哥哥,你怎么不吃饭?”小秦念忽然出声问。 所有人的视线便都聚集过来。 江哲希慌乱的收回视线,拿起筷子,夹了菜塞进自己嘴里:“没什么。” 而蒋佳然的视线,淡淡的落在他的头顶,阳光下,她的目光冷淡的甚至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儿子,那眼睛深处,似乎竟隐隐带来一丝恨意。 十年前,如果不是那一晚,不会有江哲希的存在。 他的存在,只会时时刻刻提醒着她,那一晚的肮脏。 她多希望,他不曾出现在这个人世。 察觉到头顶的注视,江哲希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投过来的那视线,带着浅浅的笑意,在阳光的笼罩之下,温暖无比。 江哲希的心在颤抖,有两个字哽在喉咙,妈妈。 这是他的妈妈。 她那么温柔的看着他,可是,她的腿怎么没了? 这太多太多的疑问,都来不及开口。 上学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江哲希吃完饭,随着江衍一起出门。 临行前,他回头望一眼,那个女人就坐在轮椅上,安静的看着他,唇角噙着一抹笑意。 他恋恋不舍的折回头,跳上车。 车子很快发动,向前驶去。 江哲希紧紧的攥住背包肩带,朝着江衍看过去,好一会儿,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爸爸,今天坐在我对面的,是妈妈,对不对?” 江衍回过头去,江哲希一双眼满含希冀的看着他,那张脸,像极了蒋佳然。 许久,他才收回视线,点点头:“是。” 是,那真的是妈妈! 心底一瞬间犹如掀起惊涛骇浪,久久无法平复。 这样的消息对于一个小孩儿来说,尚且太过震撼。 记得小时候,他总是跟在爸爸屁股后面,每天不厌其烦的问着,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他盼了整整六年,直至那天,爸爸跟他说,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她死了。 从此他不敢再奢望,此生能再见她一次。 他已经很多年没去想这个问题,他甚至接受了她死亡的事实,只是偶尔会梦到,她回来了,将他紧紧抱紧怀里。 想到过很多次她会是什么模样,原来,她长得同他这样相像。 江哲希把身子窝在座椅靠背里,那书包抱进怀里,垂下头,肩膀无声的颤抖。 过了许久,他再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他哽咽着问江衍:“爸爸,这些年来,她去哪儿了?她......为什么不回来找他?” 她知不知道,他有多想她? 江衍看着江哲希,却不知该如何解释,沉默许久,他才再开口:“她被坏人抓住了。” “那她的腿呢?怎么没有的?” 又一次的沉默,江衍甚至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哲希,蒋佳然这腿,是因为他没得。 如果他知道当年的真相,会不会恨他? 一路沉默,而江哲希就一路死死的看着他。 直至车子在小学门口停下,江哲希解开安全带,跳下车之前,他又问:“爸爸,你告诉我,她的腿,是怎么没得?” 江衍睫毛轻颤,半晌,才道:“是给坏人炸飞的。” 炸飞的,那一定很疼。 江哲希坐在车厢里,眼泪一瞬间流下来。 原来这九年,他衣食无忧的这九年,她在他所不知道的角落承受着这样的痛苦。 江衍没说话,他顿了顿,抬手,一把将哲希的脑袋按进怀里。 没有声音,整个车厢都静悄悄的。 江衍却察觉到了怀中衬衫的濡湿,哲希在哭,却哭的这样隐忍,甚至不像是一个只有十岁的小孩儿。 他的性格,真是像极了蒋佳然。 足足有五分钟,小哲希才从江衍怀里起来,他用力的抹了一把脸,飞快的跳下车:“爸爸再见。” 江衍知道他为什么逃的那么快,他不愿他看到他的狼狈。 这么小的年纪,他却已经懂得活成一副坚韧的模样。 这九年,他对不起的,不仅仅是蒋佳然,还有江哲希。 蒋佳然刚离开那五年,他曾恨透了江哲希的存在,对他冷眼相待,而当有一天,当他爱上秦挽歌,一切都释怀了,可他曾给与江哲希的伤害,却永远的刻在了他身上,无法磨灭。 他们之间,最无辜的,就是他。 看着江哲希的身影消失在门内,江衍闭着眼,靠近座椅里,疲惫至极。 ――――― 一天的等待异常难捱。 当再一次回到家,江哲希看着一层那张紧闭的房门,踌躇不前。 他站在门口,手举起又落下,举起又落下。 他不知道,该以何种方式走进去,叫她一声,妈妈。 门却自己开了。 红姐站在门口,看着眼前个头已经窜到比她还高的少年,微微惊诧。 几秒,她敛了情绪,敞开门,对江哲希说:“进去吧,她在等你。” 江哲希顿了几秒,才有勇气迈开步子,一步一步的走进去,靠近那躺在床上的人。 蒋佳然见他进来,坐起身来。 方才还没什么情绪的一张脸,立刻带上了浅笑。 纵使再恨他,但她依旧不得不承认,江哲希是一颗不错的旗子,凭借他,这条路,会走的更加容易一些。 她随手拿了抱枕放在腰后,朝着站在原地不知该进还是退的江哲希招了招手:“过来。” 江哲希看着床上的女人,她就那样静静的坐在那里,就像是有了一股无形的吸引力,吸引着他,一步步走过去。 他在床边坐下。 蒋佳然看着他:“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哲希,我叫江哲希。”他愣愣的抬起头:“那你呢?” “蒋佳然。” 蒋佳然,蒋佳然,这就是他的妈妈啊...... 江哲希仰着头紧张凝视她,好一会儿,才问:“那,那你是我的妈妈吗?” 不知为何,明明是恨着的,看着那张含着期待的脸,心口却有刺痛,来的无声无息。 须臾,蒋佳然按了按胸口,将那莫名的情绪压下去。 她戴上慈爱的假面,将他拉进怀里,抱住他,在江哲希头顶轻轻的吐出一句话:“是,我是。” 江哲希趴在蒋佳然的怀里,感受着她怀中的温度,眼圈发红,原来,这就是妈妈的感觉。 只是,被她拥在怀里,此刻,他更清晰的察觉了她下肢的残缺,他的身体就压在她的残肢之上,那残肢只剩下短短的一截,他忍不住在脑海里想象,那是怎样的情景。 可只想了一下,他就想不下去了。 那残肢应当很孱弱,经不起他这么压着。 江哲希飞快的从蒋佳然怀里直起身来,半跪在床上,盯着蒋佳然软塌塌的裙角,他的唇瓣不受抑制的颤抖:“它,它疼吗?” 蒋佳然摇摇头:“不疼了。” “真的吗?” “真的。” 短暂的沉默,江哲希又问:“那,那我能叫你妈妈吗?” 蒋佳然轻轻一笑:“当然。” “妈妈......”明明那样轻松的两个字,却费了好大力气才叫出来,叫出来这一刻,觉得全世界的花好像都开了。 江哲希局促不安的看着蒋佳然,连手都不知该往哪放儿。 蒋佳然再一次将他抱进怀里:“哲希,这些年,你好吗?” 这句话就那样脱口而出,不知真心还是假意。 “我很好,妈妈,你呢?” 蒋佳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只是越过他的头顶望着天花板,无声的冷笑浮现在眼角,拜他所赐,她一点都不好。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开口:“我很想你,也很想......你爸爸。” 心理学里有这么一节,讲的是小孩子的心理,他渴望被关注,渴望被爱,只要你稍稍对他好一些,他就会被感动,就会很依赖你。 她没带过小孩儿,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拿捏他的心理。 但愿,以后他能成为她的一把利器,站在她这边。 江哲希身子一僵,她说,她很想他。 原来,这些年,他并不是一个人,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也有人这样日夜牵挂着他,同所有天底下的母亲一样。 江哲希眼角发红:“其实,刚刚那五年,爸爸他一直在找你,只是,找不到。” “五年后呢?” “阿歌来了。”江哲希说完这句,发现蒋佳然的脸色白了几分,他急忙补充道:“阿歌她很好,我也很喜欢她的。” “哲希。”蒋佳然笑了,她伸手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温柔道:“那如果叫你做一个选择,你是选择我,还是选择她?” 这个问题一点都不温柔。 一个是曾给予他温暖的女人,一个是他盼望多年的母亲,这样的抉择,对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孩儿来说,太过艰难。 选阿歌,他怕失去蒋佳然,选蒋佳然,他又怕阿歌难过。 蒋佳然看出了他的踌躇,也没逼着他非要追问一个结果,她又开口:“你希望爸爸跟妈妈重新和好吗?” “当然希望。”江哲希很快的回答,但他又很快垂下头来:“可是......” 他想到了阿歌,阿歌她那么爱爸爸,他怎么能想着叫阿歌离开爸爸?她一定会很伤心的。 “可是什么?” “可是,阿歌怎么办?” 蒋佳然摸摸他的头:“没事,我们不说这个了,说说你,上几年级了,成绩怎么样?” “我上六年级了,马上就要小学毕业了,我成绩很好,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给你丢脸......” 江哲希嘴唇一张一合在说着什么,蒋佳然一句都没听进去,她眯着眼,目光像是落在他的脸上,却是越过他落在了虚无的空气。 不能逼太紧,这件事,需要慢慢来。 假以时日,一切定能如她所愿。 ――――― 这伤,足足养了半个月。 半个月后,蒋佳然手臂的红痕已经很淡了,基本可以使用,不再需要人的帮助。 这夜,秦挽歌跟江衍商量,明天把蒋佳然给送走。 江衍答应的很愉快。 当晚就去一楼卧室找蒋佳然。 收到这个消息时,蒋佳然没有任何的诧异,她神色淡淡的坐在床上,看着江衍:“好。” “嗯。”江衍点点头:“佳然,还有另外一件事,我想跟你说。” “什么?” “我手头有个挺优秀的男人,单身未婚,你意下如何?” 听到这消息,蒋佳然波澜不惊的面上难得的出现了细微的波澜,却很快,消失不见。 她挑眉:“你是要给我介绍相亲对象?” “嗯,你总该找个......” 这话还未说完,被蒋佳然打断了:“阿衍。” “怎么?” “我不会喜欢别人的。” 江衍沉默。 蒋佳然又说:“我不会打扰你,但你,不要阻止我喜欢你。” 如果人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这么多年,她又何必为他遍体鳞伤,受尽折磨。 蒋南不是对她不好,只是在她提到江衍时,才会喜怒无常,像是疯了一样。 其实她和蒋南很相似,都同样为爱发狂。 可这世上,谁又不是追着爱跑,谁又不是为爱受尽委屈。 不曾真正爱过谁,就不会懂自己究竟能忍到什么地步。 他的冷漠,他的伤害,你通通都能忍得下,就算明知道飞蛾扑火,也要不顾一切的朝他狂奔去。 只要能靠近他,满身是伤又何妨? “佳然,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不会爱上别人?”沉默许久,江衍才又开口。 “如果你今天是来劝我这个,就走吧。”蒋佳然缓缓收回视线,不再看他:“也许有一天我会想通,会爱上别人,但现在不会。” 你有没有试过喜欢一个人,从年少无知到韶华逝去? 她喜欢他,从14岁到32岁,整整18个年头,六千五百七十个日日夜夜,他亲手将他们之间所有的美好缝进了她全部的青春岁月,回忆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她的心里,每一处,都是他。 他是她全部的信仰,是她活下去的全部希望。 这样的喜欢,要怎么放弃? 不是不想放下,是放不下。 放下他,就好像将这个人彻底从她的身体中剔除,可他早已融入她的骨血,剔除,那就是死。 江衍看着她削瘦的背影,几不可闻的叹气。 他不想伤害她,可感情,从来就是最无奈的事情。 不爱了,就是不爱了。 他无能为力。 他最后在房间里站了几秒,关了灯,走出来房间。 刚刚拉开门,就看到一个略显稚嫩的身影。 是江哲希。 他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侧着身子,竖着耳朵,在听房间里细微的说话声。 门开,他的身子被闪了一下。 他伸手撑在门框上,很快,站直身体,看向江衍:“爸爸,你要赶妈妈走?” 江衍脚步没有停顿,走至饮水机旁,给自己接了一杯水,折回沙发,坐下。 江哲希紧随过去。 江衍喝一口水,才捻了捻眉心看向他:“她的伤好了,应该离开了。” “可是她的腿......”江哲希不忍的垂下头:“她一个人要怎么生活?” “她可以的,我见过。” “可是......我不想她走。”江哲希一双乌黑的眼带着祈求盯着她:“为什么不能把她留下来,我们一家三口......” “哲希。”江衍打断了江哲希的话:“我离不开阿歌。” 对,不是不能离开,不是不想离开,是离不开。 “可妈妈......” “她应该有她自己的生活,我们也应该有我们自己的生活。” “可她还爱着你,你曾经,不是也很爱她吗?我们为什么不能回到过去?” “那只是曾经!” 江哲希看着眼前江衍冷漠的侧脸,沉默了,许久,他才冷冷的看着他:“爸爸,你真自私!” “感情就是自私的,我爱的是阿歌,我走了,阿歌怎么办?” 江哲希微微一顿,垂下头,表情有些自责,又有些难过:“阿歌她什么都有,可妈妈她,连腿都没有了......” “爱不是施舍,我跟你妈妈在一起却不爱她,我们不会幸福。” 这次,哲希沉默了。 这个道理他懂,他只是,不想看妈妈那么难受。 静了几秒,他又开口,小心翼翼:“那爸爸,你再让妈妈在家里住几天好吗?我舍不得她。” 江衍犹豫。 江哲希已经站起身来:“我去求阿歌,阿歌那么好,一定会答应。” 他的双腿已经长的笔直修长,再也不是小时候的小短腿,上楼快的跟一阵风似得。 很快到了卧室。 敲门。 “谁?” “阿歌,是我。” 过了一小会儿,一阵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过后,门被打开来。 秦挽歌穿蓝色的棉睡衣,亲子装,看起来软萌可爱。 她像是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凌乱的垂在额头,笑起来的时候,看起来温暖的不得了。 她招招手:“哲希,快进来。” 小哲希有些愧疚的看了她一眼,走进卧室。 两人在床上相对而坐,秦挽歌眉眼弯弯:“这么晚找我什么事?江衍那兔崽子又欺负你了?” 听着这句话,江哲希心头一暖。 这些年来,好像一直是这样,无论在什么时候,阿歌都护着他。 她对他,比亲生还亲生。 他的心里,愈发的自责,甚至不敢直视秦挽歌澄澈的眼睛,只想落荒而逃。 “怎么了?”秦挽歌抬手在他的鼻尖蹭了一下:“还有什么事不能跟阿歌讲?” 江哲希缓缓的摇摇头,才道:“阿歌,我知道我的要求很无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理解。” “什么?” “我想......你能不能再让妈妈多住几天?就几天,我舍不得她。” 秦挽歌微微一怔。 从心底最深处,不得不承认,她丝毫不想答应哲希的这个请求。 不是她小肚鸡肠,换成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允许情敌光明正大的踏进自己的家门半步,给她半个月时间让她在这里养伤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 可哲希...... 她们母子相认不久却要分离,她懂这种感觉,就像当初父亲再回来,她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待在他身边,想要把这辈子缺失的父爱统统都补回来。 “阿歌,就这一次,我就求你这一次,你要不答应,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提。” 秦挽歌抬头,便对上一双极黑极亮的眼睛,那双眼里,有太多的渴求,心酸到让她不忍拒绝。 况且,这请求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多待几天,也不会发生什么,那就让她,再多待几天好了。 许久,她终于点点头:“好。” “我就知道,阿歌你最好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谁的爱情不自私? 一周后。 再一次的限期到了。 明天,便是彻底离开的日子。 是深夜,卧室的灯光冷白的洒了一地,东西已经收拾好,红姐站在地上不安的来回走动,看一眼放在角落的行李箱,便要叹一口气。 整整大半个月,她们有那么多的机会,小姐愣是没有半点要出手的动机,这次再离开茗香湾,下次要再想等到这个好的机会,就很难了。 她不知道小姐到底在想什么,她从来都猜不透她的心思,每次都是。 她看向浴室,浴室里寂静无声,静的像是,里面没有人一般。 她忍不住叹一口气,停止乱转,一屁股沉沉的坐进沙发里。 浴室里,白色的按摩浴缸盛满了清澈的水,水很热,有袅袅的热气自水里升腾,将整个浴室都浸的湿漉漉,像是笼罩在烟雾中的仙境。 浴缸里,躺了一个女人,身形纤细,吓体残缺。 平日里她从来不会将自己的两截残肢暴露在空气里,唯有洗澡的时候,才会毫无遮挡的将它们露出来。 这残肢,是她这一生的耻辱,也是她美梦破碎的开始。 蒋佳然静静的躺在浴缸里,手臂懒洋洋的搭在浴缸外,像是没什么力气一样,她的指尖,捻了一支香烟,烟雾缭绕间,她睁着眼,一动不动的看着天花板。 她抽的是黄鹤楼。 在抽烟这方面她从来不崇洋媚外,蒋南不一样,他自小在国外长大,养尊处优,他只抽雪茄,她尝试过那种烟,最后却还是觉得黄鹤楼好。 大概人都念旧,一旦对什么东西养成习惯,便很难改过来。 她从前不抽烟。 开始抽烟是在双腿被炸飞之后。 那是她从昏迷中醒来的第一天,当那天,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蒋南告诉她,她的腿没了,从尾骨以下被全部截肢。 那一刻,好像整个世界都坍塌了,从未有过的绝望。 她想过死,可死了十来次,能想到的方法都用尽了,愣是没死成。 当半年后,她出院,第一次自己推着轮椅走在纽约的街道上,看着四周投来的异样目光,忽然茫然又难过。 可她不能死,蒋南就在她身后,他不会让她死的。 她漫无目的的在街道游窜,最后,视线被一个人吸引。 那是一个小巷,路灯很昏黄,路灯下是一家小商店,一个少年就蹲在小商店门口,那是一个华裔少年,他穿黑色背心,牛仔裤,指间夹了一支烟,烟雾直直的自他的头顶飘散,他透过那烟雾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 那个画面,不知怎的,一瞬间击中了她的内心。 她想到了江衍,年少时候的江衍,蹲在学校门口路灯下等她下晚自习的江衍,那时候,他也是这样,蹲在昏黄的路灯下,指间夹一支烟,看着来往的行人,有着不同于寻常人的沉稳。 她一瞬间红了眼,鬼使神差的上前去,问那华裔少年:“你抽的是什么烟?” 那少年看她一眼:“黄鹤楼。” 她扭过头,看着身后的蒋南:“我要抽黄鹤楼。” “女人抽烟不好。” “我要抽黄鹤楼。” “然然。” “我要抽黄鹤楼。” 那晚,她像是疯了一样,固执的看着蒋南。 最后,蒋南进小商店,给她买了一包黄鹤楼。 那天,纽约的街头,她吸一口烟,呛得眼泪都流下来。 那一瞬,她满脑子都是江衍。 她又想起他蹲在路灯下一双狭长的眼透过朦胧的烟雾看着她,面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下课了?” 好像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她爱上了这种烟,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这回忆有些久远了,久远到,她都要忘记回忆里当时的痛楚。 手指间忽然传来一丝痛意,是香烟燃尽火苗舔舐皮肤的痛意,蒋佳然猛地回神,抬手,将烟按灭在浴缸旁的烟灰缸里。 眼前没有迷蒙的烟雾,好像一切都清晰开来。 心口那丝丝的痛意也抽丝剥茧一般浮出水面。 她缓缓的把那只夹烟的手臂放进水里,下移,摸到那截肢处的伤口,这伤口早已愈合多年,却还是不能太长时间的在水里浸泡,此刻,一阵刺痛。 不,或许痛的不是伤口,是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时隔九年,她跨洋拼着一条命回来找他,结果却并不如人意。 她以为,他看到她会欣喜。 她以为,她不过是找一个替代品玩玩。 不料,他是来真的。 他是真的忘记了过去,忘记了她。 回来时,她还那样的笃定他一定会回到她身边,可两个月过后,她已经不再那么自信。 原以为来到这里日日相处会叫他想起他们曾在这个地方经历的那些甜蜜,可惜,他好像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还有走下去的必要吗? 她问自己。 没有回答。 其实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一旦没感情,再要挽回一个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她放不下。 此刻她就像是挂在悬崖边上,大风烈烈,她紧紧的抓着江衍的手,只要她放开,就会立刻摔下不见底的深渊,粉身碎骨。 离开他,等待她的,就是死。 水很凉了,凉到刺骨。 她扶着浴缸两侧坐起身来,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一行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白的脸,清的泪,转瞬隐没。 她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撑着身子往浴缸外爬,浴缸外侧设置了残障支架。 她坐在上面,一伸手,就够到了挂在墙壁上的浴巾。 拿了宽大的白色浴巾将自己的身体完全的包裹起来。 又另外找了一条毛巾擦头发。 擦到半干时,她停下手,把毛巾挂回原位,撑着身子去够放在支架旁的轮椅。 轮椅下不知什么时候溅了一小摊水,她没注意,往过蹭的时候,轮椅打滑,她整个人连带着轮椅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 轮椅带着她的身体一起重重的撞在墙壁,发出剧烈的撞击声。 坐在浴室外等待蒋佳然出来的红姐被浴室内这巨大的响声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 她几乎是立刻站起身来,朝着于是狂奔去。 推开浴室的门。 定睛一看,才透过浴室的上缘看到蒋佳然自那后面冒出来的脑袋尖。 她匆匆忙忙的跑过去。 灯光下,蒋佳然就坐在地上,整个身子都瘫软在那里,她靠着墙壁,睁着眼,没有哭,没有惊慌失措,苍白的面上只是挂着一丝绝望的笑意,静静的,望着虚无的空气。 旁边,是翻在那里的轮椅,车轮还在转动。 地上,还有几滴殷红的血迹,被水晕开。 她猛地冲过去,半跪在蒋佳然面前,拍拍她的脸:“小姐,你伤着哪儿了?” 蒋佳然缓缓的摇摇头,僵硬的转动脖子,目光呆滞的移到红姐的脸上,须臾,她偏着头,笑了,她轻轻的问她:“红姐,你说,我是不是个废人?” “小姐,你,你怎么这么说......” 蒋佳然垂眸,盯着自己手臂上的擦伤:“红姐,你看,我什么都做不好,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 “不是的,小姐,这不怪你。”红姐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 “是啊,不怪,不怪阿衍不喜欢我,这样的我,怎么配得上他?”蒋佳然薄唇一张一合,在灯光下,一张脸惨白的像是一张纸。 她猜,此刻她一定很狼狈。 红姐看着她,许久,抹一把泪:“小姐,我扶你回床上。” 许是刚刚哭过,浑身没劲,扶了好几次,都没把蒋佳然扶到轮椅上。 扶着扶着,红姐又哭了,她双手耷拉下来,泪眼朦胧的看着木然的蒋佳然:“小姐,我们回纽约吧。只要你忘了江先生,以后再不在南少爷面前提这回事,一切都会好的。嗯?你就听我一句劝,好不好?” 蒋佳然没说话。 回吗? 再也回不去了? 从她从纽约来到榕城的那一刻,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太了解蒋南,他不会再容她。 浴室门口忽然有人影闪动。 蒋佳然依旧没动,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红姐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来人:“江先生!” “怎么回事?”江衍快步走过来,身上西装外套还没脱,带着晚间的寒,看样子,是刚下班回来。 红姐快速擦了泪:“小姐她,不小心摔倒了。” “不是让你好好照顾她?” “我......” 一只纤细的手忽然拽住了江衍的衣袖。 江衍垂头。 蒋佳然看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她像是累极,没什么力气,手臂快速从他袖口滑落:“阿衍,送我回里面吧。” 她手臂滑落的那一瞬,江衍到底还是看到了手臂上的擦伤。 他拧了眉头,俯下身,将她拦腰抱起来。 她只裹了一条浴巾,很短,软绵绵的搭在她的残肢上,随着他的走动,有好几次,浴巾荡起来些许,他看到了那两截残肢。 各自只剩了短短的一截尾骨,腿根处的肌肉有些萎缩,却又因为泡水太久而有些微微有些泛白,浮肿,截肢面上还有一道长长的伤疤。 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她的残肢,此刻,完完全全的被震撼了。 他几乎不能想象,当这一双腿被生生炸飞时,她有多痛。 他不敢再看,收了视线,将她放到床上。 他很快直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等会儿,我去取医药箱。” 蒋佳然不知听到了没有,她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唯有长睫在轻颤。 江衍离开,很快上楼。 秦挽歌正在浴室里洗澡,浴室是单向玻璃,从外面看不清里面,却能从里面看得清外面,她看到江衍进来拿了什么东西,又出去了。 好像是,医药箱。 他拿那个做什么? 蒋佳然又受伤了? 她蹙眉,不行,等会看看去。 这空档,蒋佳然找了个借口让红姐暂时离开。 五分钟后,江衍重新走回房里,放下医药箱,将她抱起来稍许,又拿了抱枕塞到她身后垫着:“佳然,来。” 蒋佳然终于睁开眼,看着他。 江衍打开医药箱,拿出碘酒纱布等。 消毒,包扎,他的动作熟捻无比。 什么时候,他也学会了这些? 又是为谁学会这些? 蒋佳然看着他的侧脸,他的侧脸线条棱角分明,薄唇紧紧抿着。 听说这样面相的男人,很薄情。 从前她不信,现在,却信了。 “好了。”做完最后一步,江衍收了手。 “谢谢。”蒋佳然回神。 江衍把东西放回医药箱,又去洗手间洗手。 折回身来时,他听到蒋佳然的声音,轻淡如烟,她叫他:“阿衍......” 他回头。 蒋佳然坐在那里,被子遮到锁骨处,露出白希削瘦的肩头。 他微微一怔:“怎么?” “你过来。”她静静的看着他,眼底有浅光。 他犹豫几秒,走过去。 就在他走至床头。 忽然,她松开了手,在他的注视之下,那羽被快速滑落,她整个身体,完完全全正面直观的展现在他面前。 江衍脸色一变,转身就走。 蒋佳然扶着床头爬起来,快速的将他死死抱住。 她俯在他肩头,抓住他的手,抚上她的身体:“阿衍,十年前那一晚,我没给你,现在,你就当是还我一个愿,这次做完后,我立刻走,再不回榕城。” 她想最后一搏,想叫他看到她的残肢,心疼也好,可怜也罢,只要能留住他。 她整个身子都挂在他身上,江衍不敢推开,怕她摔着。 就在此时,房间门被推开。 江衍回头,是秦挽歌。 她面色一片惨白的站在门口。 “阿歌,你听我解释。” 回应他的,是秦挽歌快速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和房门磕上的剧烈声响。 他回过头,一双眼终于冷了下来,他强势的从蒋佳然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蒋佳然,你答应我什么!” 蒋佳然垂头看着空荡荡的掌心,轻笑一声,原来,不管抓的怎么紧,都抓不住的。 他甚至没看她残缺的身体一眼。 那样的毫不在意。 他在意的,只有那个女人。 她后退一步,松开江衍,整个人跌落回床。 残缺的身体,完完全全的暴露在灯光之下。 她仰着下巴,看着他:“对不起,刚刚失态了。” 江衍快速背过身:“你穿上衣服,我们好好谈谈。” “我衣服在衣柜里。” 江衍很快随手拿了一件衣服过来。 蒋佳然穿上,须臾,她说:“好了。” 江衍回过头来,她果然是穿上了衣服,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好似,方才那一瞬间的疯狂只是一场虚妄的梦。 他在床头坐下:“你今天,怎么了?” “没事。”蒋佳然顿了顿,垂下头:“我只是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上学那会儿,我记得你总是蹲在教学楼的路灯下等我,嘴里叼着一支烟,跟个不良少年似得,可我偏偏就爱死了你那股横劲儿。”蒋佳然目光像是落在他面上,又像是落在远处,眉眼淡淡的,想起过去,笑意忍不住的浮现。 江衍突然的沉默。 这件事,他早已忘了。 可这些曾经刻骨铭心的事情,又是什么时候在悄无声息间忘却的? 时间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带走悲伤,也带走眷恋。 许久,他抬起头来,意味不明的看着她:“佳然,这些都过去了。” “可是在我的心底,它们依然鲜活。”它们从来不曾死去。 她目光炙热,江衍懂那是什么意思,可他无法回应。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转移了话题:“十年前,那晚,是怎么回事?” “十年前那晚......”蒋佳然低喃,带着重重的叹息。 那年她22,江衍27,那是他们相爱的第五个年头。 那晚,是她的生日。 他定了酒店,准备给她一场浪漫的求婚。 那晚他明明没喝几杯酒,却醉倒在酒店。 她只能订了房间。 费力的将他扶上床,他却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他带着酒香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她明明没喝酒,却醉的一塌糊涂。 她双手环着他的脖子,仰着头,吻上去。 一根木棒不轻不重的砸在他的后脑,恰好将人砸晕的力度,他脑袋一偏,从她身上滑了下去。 眼前没有阻挡,视线彻底清明开来,蒋南的那张脸,真真切切的出现在眼前。 她认识蒋南是在22岁,蒋荣的葬礼上,她第一次知道,蒋荣还有这么一个私生子,多年豢养在国外,不为人知。 那时候的蒋南还没现在这样暴戾,他穿黑色西装,举着一把黑伞,站在一群前来送葬的人里,很显眼。 显然,不仅她注意到了他,他也注意到了她。 葬礼举行完的那个晚上,他堵在了她的公寓门口,他说:“想不到,我还有一个这样好看的妹妹。” 也是从那以后,他会时不时的从国外飞回来,来找她。 她不曾想他会在他生日这天找来,更不曾想,他会出现在酒店。 那晚,他将她一步一步逼至墙角,勾起她的下巴,眯着眼望着她:“怎么这么不乖?不是说了你只能是我的?忘了吗?” 她瑟瑟发抖的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他撕碎她的衣服,就在那张床上,那张阿衍躺着的床上。 他像只野兽一样,眼底汇聚着危险的光,一次又一次的狠狠贯穿她,他覆在她耳边,一遍遍的低喃:“叫哥哥,叫我哥.......” 她羞耻的躺在他身下,泪流成河。 天亮之前,他走了。 她抱着被子,看着身边睡的安稳的江衍,从黑暗到黎明。 那天,他醒来,看着床上嫣红的一朵梅花,欣喜的抱住她:“然然,我们结婚吧。” 她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不能说。 也是那晚,一颗种子在她体内悄悄发芽,有了后来的江哲希。 回忆戛然而止。 蒋佳然缓缓回过头来,看着江衍:“那晚,我被一个不知名的男人襁坚了。” 她没说实话,却也不算撒谎。 江衍错愕。 他从前那么恨她,恨她背叛她,却不曾想,她也是受害者。 只是,从前想起来撕心裂肺的事情,现在再说起,竟只剩下唏嘘。 他看着她,半晌,到底只道出一句:“都过去了。” “过去?”蒋佳然垂下头,轻笑出声:“怎么过得去?” 那些伤刻在谁身上谁才会知有多痛,旁的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江衍看着她这幅模样,也怪不起她方才的举动来了。 他沉默几秒,最后低声说:“你这样不过是折磨自己,佳然,你明知道,我不能给你什么。” “我愿意。”痛也是证明活着的一种方式。 她固执的可怕。 江衍盯着她看半晌,几不可闻的叹一口气:“罢了,你随意吧,明天我送你回家。” 他站起身来,关了灯:“不早了,你早些睡。” “阿衍。”黑暗里,却有细细的女声自身后传来。 “怎么?” “如果明天哲希舍不得我......” “你可以带他一起走。” 不管怎么样,不能再留下。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如果两个人之中只能选择一个,他只能选择秦挽歌,说他冷血也好,说他无情也罢。 谁的爱情不自私?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这年头小三都这么嚣张? 主卧。 江衍站在门口,头顶是走廊昏黄的光,静谧的流淌,屋内,没有一丝的声响。 可江衍知道,她一定没睡。 她在等着他。 不得不说,哄女人,真的是每个男人一生必学的技能。 但他生性薄凉,再加上早年丧母丧父,这些基本的人情冷暖,比如说安慰人,比如说哄人,压根就不会。 他有些疲惫的捻了捻眉心,也不急着进去,点了支烟,思索着怎样跟她解释她才会不生气。 一支烟,抽的不疾不徐,整整十分钟,他掐灭烟,将烟蒂扔进手边的垃圾桶。 语言组织的差不多了,该进去了。 他推开门。 屋内没开灯,窗帘也拉的密不透风,整个房间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窗外微弱的一层月光渗过窗帘,洒下那么一丝薄薄的清辉,叫他可以辨清床上模糊的轮廓。 那小小的身子埋在羽被中,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他放轻步子,一步一步走过去。 她果然是又拿被子遮住了脑袋。 他扯了扯,没扯动,有一股力阻止了他。 是她在拽着被子。 她没睡。 江衍松开手,也不拉被子了,脱了鞋上床,连人带被子一起卷进怀里。 怀里那人身体僵硬的跟块儿铁似的,一动没动。 江衍只是紧了紧手臂,将她仅仅环住,只有这一刻,全身的血液好像才回到身体里。 隔了一层被子,他把脑袋蹭在她的头顶,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一双眼目光灼灼,他低沉开口:“阿歌,对不起。” 话音刚落,他察觉怀里的人轻轻颤抖了一下。 他垂眸扫一眼,心口莫名的心酸,顿了几秒,才又开口:“我知道看到刚刚那一幕你一定很伤心,但那一幕不是真的,阿歌,我没抱她,也没跟她做什么,是她自己突然扑过来的,她没下肢,整个人都挂在我身上,我不敢松手......” 他低沉的嗓音,句句言辞恳切,透过被子钻进她的耳朵。 秦挽歌知道,他没撒谎。 江衍这个人,不会撒谎,也不屑于撒谎。 其实逃回卧室的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整整一个小时,足以叫她的怒火渐渐销声匿迹,此刻她冷静的回想起当她闯进蒋佳然的房间时,他们相拥的那一幕。 她记得,是蒋佳然紧紧的抱着江衍,而江衍的一只手臂,是垂落在身侧的。 然而他的另一只手臂...... 丫的,居然放在蒋佳然的胸前! 这混蛋! 秦挽歌几乎是一瞬间,掀了被子钻出脑袋来,一把将江衍按在身下,眼里燃烧着小火苗,居高临下的瞪着江衍:“那你怎么摸了她?难不成也是她主动送上门的不成!” “你怎么知道?”江衍微微一怔:“是她拉着我的手放上去的。” What? 秦挽歌蹙着眉又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好像,江衍的手上确实有一只纤细白希的手,狠狠的摁着...... 她垂下头盯着江衍看了好一会儿,敛了眉,从他身下慢吞吞的爬下来,也是,看江衍这模样,也不像是会对一个干煸四季豆感兴趣的人。 倒不是说蒋佳然的胸有多平,大多数女人的胸,跟她的一比,那都得是干煸四季豆。 其实蒋佳然的身材算是挺好了,可惜,太瘦,还是那种病态的瘦,连带的胸前的肉也不是那么有弹性。 所以说,她根本没必要不自信。 况且,江衍这个人,有洁癖,不管精神上的,还是身体上的,都有。 他只喜欢自己的,别人碰过的,觉得脏。 他不会主动去做这种事。 她并排跟江衍躺在一起,看着天花板,静默一会儿,忽然问:“江衍,你之前碰过她没有?” 到底还是在意。 不管男人女人,都会在意。 江衍没说话,缓缓的侧过神来,用手臂支住太阳穴,看着她。 黑暗里,他到底是看清了她发红的眼眶。 她哭过了。 她很在意他。 而他,也同样在意她。 心口有密密麻麻的心疼蔓延开来,他放下手,伸手把秦挽歌捞过来,抱在胸口,凝视她的双眼,认真的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 那晚后的不久,蒋佳然的肚子就大了起来,根本及没办法做些什么,就算有,蒋佳然也拒绝了。 当时他不知道她为什么拒绝他,不过,现在,他知道了。 她在愧疚,所以,她没让他碰她。 而在她生产后的不久,就发生了那起爆炸事件。 秦挽歌探究的看着他,视线在他面上来来回回扫视。 江衍说:“我是处男,第一次给了你,你应该记得那一晚。” 那耻辱的一晚,他人生最大的污点。 秦挽歌忽然咯咯笑了起来,说别的她不信,江衍要说这个,她信。 但凡有过这方面经验的男人,都不会蠢到连地方都找不到吧...... “不许笑。”江衍蹙了眉,就有那么好笑? 秦挽歌捂着肚子,忍住笑:“我原谅你了。”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没想着去怀疑他。 彼此的信任是爱情的基础,他们之间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他是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 江衍这个人,别看长得风流倜傥,心里那一套陈旧的就跟个老头似得。 老实的要命。 江衍抬手一下一下的摩挲着她的脸颊,一双眼沉沉看着她:“阿歌,你真好。” 但凡换成别的女人,看到这样的情景,怕是早已炸了。 他女人,多独特,多好。 不枉他这样爱她。 “嘴甜也不管用,今晚,你还是得睡沙发。”秦挽歌抬手点了点他的唇角:“另外,去洗手间把这双手给我洗二十遍。” 不管怎么说,他这双手今晚是碰了别的女人,对此,她还是很难以介怀的。 太爱一个人大概就会斤斤计较,连他看别人一眼,都忍不了。 “......”他女人果然独特。 “好了,时间不早了,现在就去吧。”秦挽歌伸手推推他。 江衍不满,又要去抱她,给她一脚踹下了床。 女人狠起来真是...... 江衍从地板上爬起来,默默的去了洗手间。 再出来时,房间里已经想起女人均匀的呼吸声。 这是睡着了? 他心头一喜,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正要掀开被子钻进去。 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眼。 秦挽歌抬手,指了指沙发的方向:“江先生,你好象走错了地方。” “......” 江衍默默的放下被角,转身下床。 拿了被子在床上躺下,准备入睡。 床上传来女人沉沉的声音:“阿衍,你跟她说清楚了没有?” “说清楚了,明天一早起来就送她走。” “好。” 秦挽歌弯着唇角闭上了眼,明天起来,应当是个好天气。 ――――― 翌日,八点。 江衍准时去了蒋佳然的房间。 房间里竟还暗着,窗帘拉着,走进去,迎面扑来一片静谧,是带着死水一般沉重的静谧。 床上躺着一个人,黑色的发丝遮住面部。 这气氛有些异样,莫名的沉重。 他走过去,拨开那黑发,后面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来,他伸手,小心翼翼的探了探蒋佳然的鼻息。 很薄弱,却是有的。 他松一口气,收回手。 红姐此时恰好从里屋走了出来,端着一盆水,水面上飘着一块儿毛巾,看到他,抬起头来:“江先生,你过来了?” 江衍点点头:“怎么回事?” “昨晚半夜的时候,小姐发烧了,折腾了大半宿,天快亮时才睡着,刚刚睡了没多久呢。” 红姐把水盆放在床头,忽然想起什么似得:“江先生,你是不是要送我们回家了?” 江衍静默几秒,摇摇头:“不急,她退烧了没有?” “还有些烧,不过已经吃了药,应该很快就会退了,江先生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小姐的。” “嗯,我去上班,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江衍离开,到底没把蒋佳然送走,不是他不想送,出了这档子事,怎么送? 给人从重病中强行拖起来? 好歹认识一场,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小秦念上学时间晚,是八点半,又跟他不顺路,现在换老约翰接送她上下学,江哲希由他来负责。 江衍出来的时候,江哲希就坐在车里的副驾驶座上等他,见他拉开车门坐进来,他扒在车窗外朝外看,扫了几眼,也不见有人出来,他回过头:“妈妈呢?还睡着?” 今天早上蒋佳然没出来吃早饭,他去她房间看了一眼,还睡着,就没打扰她。 “嗯,有些发烧,还睡着,暂时醒不来。”江衍淡淡的应了一句,准备发动车子。 一听蒋佳然发烧了,江哲希抱着书包就要开门准备往下跳。 江衍按住他的肩膀:“时间不早了,别回去了,不严重。” 江哲希回过头,盯着江衍看几秒,拉好车门,重新安安分分的坐在车里,不说话了。 过了好久,他扭过头:“爸爸,今天回家我是不是就见不到妈妈了?” 江衍静默几秒,说:“你如果真的舍不得她,可以搬过去跟她一起住。” “可是这样,又会见不到阿歌跟念念。”江哲希摇摇头:“我还是不去了。” 相对比起这个刚刚相认不久的妈妈,他对秦挽歌跟小秦念的感情更深一些,要说到离开,到底还是舍不得。 “你可以过去看她。” “真的吗?”江哲希的眼睛立刻亮了亮:“爸爸你会带我去吗?” “可以。” 江哲希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张开双臂想要去抱江衍,或是在他脸上狠狠亲一口,看了看江衍冷峻的侧脸,他还是默默地收回的手,最后只是静静的看着江衍,很认真的说了句:“爸爸,谢谢你。” 茗香湾。 昨晚有些失眠了。 秦挽歌醒来时,已经九点,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这偌大的房间,只剩下她一个。 拉开窗帘,没有看到预料之中的好天气,窗外一片灰蒙蒙。 这会儿还是初冬,楼下玉兰树的叶子就已经掉光了,看起来光秃秃的,怪萧索的。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下楼。 差了张妈把早上的饭热了热,随意吃了两口。 上楼前,她看了一眼蒋佳然的房间,房门紧闭着,静悄悄的,看样子,是已经走了。 她唇角扯出一抹笑,端了一杯水,上楼。 拿出电脑。 网上对《盲爱》的呼声颇为高涨,迎合大众的要求,秦挽歌已经开始进行第二部的创作。 进行这项工作时,她喜欢穿一件宽松的运动长裙,把头发松松散散的挽起来,在脑后扎一个丸子,闲适又悠然。 恰好写到了一段生离死别,这样的天气,倒也意外给她添了几分灵感。 她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翻飞,一段一段优美的文字快速的在她指下流淌。 挂在墙上的吊钟滴滴答答,整个房间静谧安然。 时间过的飞快,不知不觉。 秦挽歌的思绪是被一滴砸落在玻璃上的雨滴打断的。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回过头去,窗外大雨骤降,都打得雨点噼里啪啦的往下砸,就像要把玻璃给砸碎似得。 这雨来势汹汹。 不一会儿,就汇聚成瓢泼的雨水,不值钱一样,哗啦啦的从天上肆意的往下倒。 她眯着眼看了一会儿,灵感来了,折回身继续写。 蒋佳然是被哗哗的雨声吵醒的。 醒来时,床边坐着一个人,手里正拿了毛巾要起身。 她目光茫然了几秒,开口,声音哑的厉害:“红姐,我烧退了?” 红姐点点头:“嗯,小姐你再躺一会儿,我去给你倒杯水。” 蒋佳然没说话。 红姐去倒水,她自己双手撑在身后将身体一点一点的蹭起来,等靠在床头时,已经浑身是汗。 不过这汗出的舒服,浑身都畅快了不少。 烟就放在手边的床头上,她从中抽了一支,拿打火机点着。 火苗蹿起来的一瞬,她眯着眼猛地吸了一口。 烟雾一瞬间钻进肺腑,淹没了那些压在心口的沉重。 从前她不懂为什么男人都喜欢抽烟,这玩意儿一点都不好抽,甚至有点儿呛人,直至她也开始抽烟,她才明白,抽烟只是纾解内心压抑的一种方式。 当缭绕的烟雾将她包围时,好像那些痛苦就能减轻一些。 不过也只是好像,当她回忆起昨晚江衍冷漠的侧颜,依旧觉得,这痛苦其实从未消散。 痛来自于爱,只要她一天不能停止爱,这痛,就一天不会消失。 她隔着烟雾转过头,红姐不知什么时候拉开了窗帘,外面大雨滂沱,像是要将一切吞没。 她盯着看了许久,一双眼透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狠来。 有脚步声传来,打断她的思绪,蒋佳然敛了面上的阴沉,抬起头。 “小姐,水。” 蒋佳然接过她递过来的水,掐灭烟,仰着头。 很快,一杯水见底。 “小姐,还要吗?”红姐见她喝的挺急,以为她是口渴的厉害。 蒋佳然放下水杯摇摇头:“红姐,帮个忙。” “什么?” “扶我去主卧。” “小姐,你现在身子太过虚弱,不适合上二楼。” 蒋佳然摇摇头,自己蹭到了床边,伸手去够轮椅。 她的固执又上来了。 红姐无奈的摇摇头,给她递了拐杖过来,上楼全是楼梯,轮椅还不如拐杖使起来方便。 蒋佳然浑身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身子撑在拐杖上晃悠悠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栽下去似得。 红姐看的胆战心惊,扶住她:“小姐,要不别去了?” 别去? 如果她现在不去,等阿衍回来,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她有一种感觉,只要过了今天,她便再也挽回不了阿衍。 她这么人没什么大志向,只想把江衍拴在自己身边,至于他的心,既然不属于她,那就不属于吧。 她只要他的人。 她只想拆散他的幸福。 她就是一个心胸狭隘的女人,她活的不痛快,他们也别想活的痛快,不管是江衍,还是秦挽歌。 她死,总要拉一个垫背的才行。 她试着挪动拐杖,木质的材料,硌的她骨头都疼,可她面不改色,拖了拐杖就往外走。 红姐急忙扶着她。 两层楼,寻常人走不过一两分钟,她足足爬了十几分钟,上去的时候,整个后背都湿透了,衣服湿答答的贴在后背,不怎么舒服。 终于来到主卧。 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就连主卧的门,都是九年前她离开时的那个。 可一切又好像都变了。 从前,这里住着的是她,九年后,这里住着的是另一个女人。 有一个词叫鸠占鹊巢,她想,这便是了。 不过,总不能叫她一直占着,她回来了,这地方,也该让位了。 她盯着门板看了一会儿,淡淡一笑:“红姐,敲门。” 门外传来敲门声,像是一种另类的雨点砸在重物上的声音。 秦挽歌思绪被打断。 她停手,站起身来,去开门。 门拉开,门口站着蒋佳然和她的仆人。 她眼底滑过微微的诧异,这女人居然没走。 “怎么,秦小姐是不准备让我进去?”蒋佳然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她,唇角那笑意有些刺眼,她说:“秦小姐,我有话跟你说。” 秦挽歌料到,这一天迟早会来。 偶像剧里都这么演的。 情敌,总要有争锋相对的一天。 她抬眸迎上她的视线,那视线风轻云淡里带着一丝挑衅,好像她不应下,到显得她没底气似得。 秦挽歌折回身:“进来吧。” 这是她第一次见蒋佳然用拐杖,整个过程非常艰难,每挪动一下,都好像要费很大的力气。 平心而论,她确实是个值得让人赞赏的坚强女人。 秦挽歌看着她在床边坐下。 她也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红姐收了拐杖,蒋佳然对她说:“红姐,你去外面等我。” 红姐点点头,离开,顺手带上门。 房间内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都变得分明。 秦挽歌看着她:“有什么话,直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知道我为什么没走吗?”蒋佳然对她的强势不以为意的淡淡一笑。 “我不想知道。” “真不想知道?”蒋佳然挑眉,淡淡的眉眼间浮现一丝不屑:“女人没必要口是心非。” 秦挽歌冷哼一声。 “是阿衍,他不让我走,因为我发烧了。” 秦挽歌上下扫她一眼,她总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她也辨不出她是真病了还是在这儿编谎话骗着她玩儿。 蒋佳然轻轻一笑:“没错,是假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秦挽歌有些不耐,她是来她这儿炫耀的? “我只是想告诉你,别想叫我离开这里,只要我不想离开,谁也赶不走我”她神色淡淡,睥睨的望着她,明明连下肢都没有,气场却不比任何人少一分:“是我的,迟早要还回来。” 那句话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听过。 秦挽歌蹙眉一想,便知道了,这是她曾在梦里听过的一句话,现在回想起来,依旧一阵心悸。 她下意识的攥了攥拳:“你要做什么?” “我只是来提醒你一下,从今晚以后,你大概都不会再有机会踏入主卧一步,好好珍惜吧。” 这年头小三都这么嚣张? 秦挽歌怒了,怒极反笑:“放心,蒋小姐,我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 “是吗?”蒋佳然又是那样不屑一顾的看着她,好像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当然。”秦挽歌眯着眼,胸口开始不停的起伏:“蒋小姐,不会等到晚上了,现在,就烦请你下去收拾东西,因为你马上就会被我赶走。” “秦小姐,外面雨那么大。” “那又如何?” 第一百五十六章 :开过光的脑袋 二十分钟后。 蒋佳然连人带轮椅被扔进雨里,红姐也被推搡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小型的行李箱,磕在地面发出剧烈的撞击声。 雨势滂沱,两人很快被淋湿。 蒋佳然像是察觉不到这瓢泼的大雨,气定神闲的坐在轮椅上,任由大雨冲刷着身体,她甚至带着一抹笑,静静的看着门板,那笑,生生的透出几分阴森来。 红姐还回不过神来,对着猛然被甩上的门板破口大骂,只是声音夹杂在雨水里,很快被淹没。 骂了几秒,里面都没人出来。 红姐终于意识到,她们是真的被无情的赶出来了。 她不再骂骂咧咧,折回身子,看着蒋佳然:“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蒋佳然没说话,她依旧偏着头,黑色的发全部狼狈的沾在脸侧,可她的一双眼却被雨水冲洗的熠熠发亮。 果然,两秒之后,大门再一次被打开来。 秦挽歌自己撑着一把伞,手里拿着一把未开封的伞,站在台阶上,以胜利者的姿态看着她,她说:“蒋小姐,人,做的还是不要太放肆的好。” “是吗?”她忽的浅浅一笑,那笑,诡异至极。 秦挽歌愣了一瞬,没再跟她说话,走过去,松手,将手里的伞扔在轮椅上。 雨很大,她下来的时候穿的单薄,很快被雨丝沾湿。 这冬天的雨,来的莫名其妙,也刺骨的寒。 她紧了紧衣服,三两步跑回屋檐下。 拉开门,钻进去。 再次阖上门的那一刻,透过狭窄的门缝,她看到坐在雨里的蒋佳然,还是那张清清冷冷的脸,还是那淡淡的笑。 一片阴沉之中,那笑,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她忍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快速的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蒋佳然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不疾不徐的撑开伞,虽然这时候再打伞已经没什么太大的作用了,不过,好歹能遮遮风。 她撑好伞,淡淡的叫了声:“红姐,过伞下来。” 红姐还叉着腰挎着腰站在雨里,听到这声音,回过头来。 恰好看到蒋佳然淡淡的看着她,一副无谓的模样,登时气的肝都颤了颤,她拎着行李箱走过去,接过伞,遮在两人头顶,愤然道:“小姐,咱们就这么给人欺负?” 蒋佳然摇摇头,扫她一眼:“你冷吗?” 红姐看她一眼这不急不缓的模样,急的直跺脚:“我当然没事,但小姐你,你的腿不能淋雨啊,会感染的!” 蒋佳然看向她,抬手,轻轻的按在了她的手背上,无声的笑了:“红姐,急什么?你真以为她能赶得出我来?” 红姐微微一怔:“什么意思?” 蒋佳然伸出手,刚好伞面上滑下一滴水珠,砸进她的掌心,她缓缓攥住拳,漫不经心的抬起头:“你说,如果阿衍知道她在我发烧的时候把我赶到雨中,会不会生气?” 红姐凝视蒋佳然乌黑的眼,只觉得深邃的可怕,她捂住嘴:“这都是小姐你的......” 蒋佳然没接话,只是转过头:“好了,我们走吧。” “去哪里?” “去一个......老地方。” ――――― 江衍接到电话,是在上午十一点。 电话那端是红姐焦急的声音,夹杂着哗哗的水声,飘渺的好似来自天际,有些不真实:“江先生,小姐被秦夫人赶出了别墅,现在我找不到她了,她腿脚不方便,还发着烧,江先生,求求你,快帮我找找,小姐啊......” “红姐,你别急,你再仔细跟我说一遍。”江衍猛地站起身来,只顿了一瞬,面色一冷,就拎着车钥匙往外走。 “是这样,今天上午小姐醒了,她说嘴里苦,想吃柚子,家里恰好又没有,我就下楼给她去买,谁知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我再回来时,才听说,秦夫人跟小姐发生了争执,一怒之下将小姐赶出了别墅,她被赶出来的时候没拿手机,我联系不到她......” “她没回新住处?” “没有。” 江衍拉开车门坐进去:“你先别急,我这就去找她。” “好,谢谢江先生。” 江衍掐了电话的同时发动车子,车子冒着雨水冲出去,溅起水花阵阵。 他开着车往回走,车开的并不急,他透过雨刷划出了一方没有雨点的玻璃沿着道路两旁寻找蒋佳然的身影。 她坐着轮椅,身影应当很醒目。 况且,这种天气,出行的人很少,不会找不到的。 可直至他一路缓慢的开回茗香湾,都没有搜寻到有关蒋佳然的任何背影。 他想,或许知道她跟秦挽歌的争执内容会对寻找她有一些帮助。 索性在茗香湾停了车子,回了家一趟。 回来时,客厅里没人,秦挽歌应该是在二楼。 他连鞋都没换,浑身湿漉漉的上楼,脚印顺着楼梯踩了一路。 主卧,推开门。 他走进去,秦挽歌背着这他,栗色的发丝松松垮垮的被她随手拿了一支笔挽在脑后,她在专注的看电脑,有键盘声是不是的从她手下传出。 她似乎很入神,连他的脚步声都没能听到。 直至,他走至她身后。 她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猛地抬头,就看到浑身*的江衍,她诧异:“这个点儿你怎么回来了?” “听说你把她赶出了别墅。”江衍几不可见的蹙了眉,不知是累的还是怎么的。 秦挽歌面色变了,她扫他一眼,眼珠子上下打了个转:“怎么,你来兴师问罪的?” “阿歌。”江衍身子倚在书桌上,低低的叹一声:“我不想跟你吵,你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争执?” “她跟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就因为几句话你就把她赶了出去?阿歌,你知不知道她还病着?你知不知道,她的腿不能被雨淋?” 江衍的语气有些激动。 秦挽歌一瞬间后退一步,像是不认识一样看着他,眼底泛开了酸涩:“你为了她质问我?” 江衍微微一怔,也许是意识到自己此刻语气不善,他静默几秒,重新抬头看着秦挽歌:“我现在找不到她,她一个人推着轮椅,身无分文,现在外面下那么大雨,如果出什么事......”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你既然这么担心她,就立刻出去找她吧。”秦挽歌背对这他,重新一屁股泄愤似得坐进椅子里。 她忽然想起来,离开时,蒋佳然意味深长的微笑。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她算准了江衍会因此而发脾气,或许,今天上午所有的话都不过是激将,她根本没有办法取代她入住主卧,她只是想叫她一怒之下赶出别墅。 关心则乱,她当时居然辨不出。 秦挽歌一动不动的杵在座椅里,忽然极轻的嗤笑了一声。 江衍没注意。 蒋佳然离开已经有两个小时,到现在都找不到人影,他根本没办法冷静,亦没时间去理会秦挽歌的小情绪,生死攸关,他不敢有片刻懈怠。 他站直身子,只居高临下扫她一眼,就匆匆离去。 秦挽歌没回头,不过五秒,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巨大的声响。 她再回头,门口已经没有江衍的身影,唯有留在地面的脚印,沾着泥水,证明着他曾来过。 他这样匆忙,匆忙到来不及听她一句辩解。 秦挽歌回过头,望向窗外滂沱的大雨。 其实蒋佳然说的没错,迟早有一天,江衍会是她的。 江衍不可能真正放下她,每一次,只要她想个法子让自己受点儿伤,江衍就不可能视而不见。 她认识江衍那么多年,远远比自己更加的了解江衍。 这辈子,只要有她在,她跟江衍就永远不能过安稳的生活。 就算她能忍一时,可怎么可能忍一辈子? 他们总会因为她制造的各种误会不停地争吵,和好,争吵,和好,当有那么一天,他们吵到筋疲力尽,吵到再没一点力气,就会选择放弃。 那时候,她便成了真正的赢家。 秦挽歌忽然觉得疲惫至极。 她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眼。 放在桌上的手机,就是这时候响的。 秦挽歌蹙眉,睁开眼,拿过手机。 是一条短信。 没头没脑的,只一句话——你是不是觉得什么女人我都看得上? 秦挽歌扫了一眼发件人,小面瓜,才猛然想起来,上次她有心把贺青泸介绍给蒋佳然,还发了图片。 这话的意思是他不喜欢?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反正,蒋佳然这只狗眼里只有她家江衍这块儿肉骨头。 秦挽歌叹一口气,正要收手机,又觉得,好像不回个话有些没礼貌。 顿了几秒,她重新点开那天短信,给贺青泸回了一条——我不是那个意思,放心,以后不会了,抱歉。 发完短信后,她重新靠回椅子里,怔怔的盯着眼前虚无的空气。 原本好不容易来的灵感,给搅合了个精光。 这叫什么破事! “嗡——”秦挽歌刚刚愤然感叹完,手机忽然又响了起来。 这次,不是短信,而是电话。 还是来自于......小面瓜。 秦挽歌神色恹恹的接通。 声音懒洋洋的,没什么力气:“喂?” “秦小姐?” “是我,什么事?” 电话那端停顿两秒:“你是否还记得,你还欠我一顿饭?” “......”妈蛋,这都过了多久的事情了!物理教授记忆力都这么好? 秦挽歌扯唇:“记得。” 许是她的声音着实太过无精打采,贺青泸再开口,没再问她关于饭的事情,他问:“你心情不好?” 在你独自一人伤心欲绝的时候,忽然有人这么问你一句,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秦挽歌感觉眼泪一瞬间就要流下来,委屈的不得了。 声音一下子就哽咽了:“你们物理教授还有读心功能?” “......”电话那端,贺青泸垂头捡起刚刚手滑掉到地上的杂志,视线定格在某一页。 过了几秒,他垂着头,淡淡开口,却并未回答秦挽歌方才智障的问题:“想不想出来散散心?” 散散心? 秦挽歌四周环顾了一下这空荡荡的大屋子,又想了一下此刻江衍和蒋佳然之间可能出现的你侬我侬的画面,最后想了一下小哲希回来后知道她把蒋佳然赶走的失望的表情。 她忽然觉得,她很有出去散心的必要。 而且是急需,最好今晚就走。 所以,最后她对着话筒点了点头。 却发现,没有人回应。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是在打电话,于是开口:“想,现在就想,立刻,马上。” 秦挽歌肯定的语气让贺青泸一瞬间愉悦起来,他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类似于脸部抽搐的笑意。 “今晚密云水库有难得一见的流星,鉴于是在外省,你看需不需要再考虑一下?” 考虑个毛,完全不需要考虑! 她现在即刻需要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来好好纾解一下这多日以来的憋屈。 秦挽歌摇摇头:“走,我这就收拾东西,一个小时后我们在飞机场集合。” “外面在下雨,你确定你可以自己开车去机场?”贺青泸有幸见过秦挽歌卓越的车技一次,简直可以称作是浪里白条,那神乎其技的车技,简直让她身边的车避之不及。 “......”鄙视真的要这样的赤luo裸吗?明明刚刚还是知心小面瓜! 秦挽歌心痛了一秒:“大概可能可以。” 连着三个模棱两可的词,贺青泸明白了秦挽歌的意思,他很男人的出声:“把你新家地址发过来,我一会儿开车过去接你。” 卧槽,好感人有没有! 简直是寒冬腊月里的雪中送炭...... 秦挽歌用力的点了点头:“好。” 挂断电话,她开始收拾,收拾到一半,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刚刚忘了问贺青泸要去几天,如果很久呢? 不,不可能,流星又不是天天有...... 秦挽歌简直要被自己蠢哭了。 她垂下头继续收拾东西,推断出不会去太久,她只简单的带了一些东西,一个书包就够了。 她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全部收拾好了,顺带把自己也收拾了一下。 贺青泸一下还过不来,秦挽歌趁这个空档下去找了张妈。 “张妈,我有个事情想拜托你。” “什么事?” “噢,我要出去两天,你看,能不能帮我照看着点儿念念?” “你要出去?”张妈愣了一瞬:“夫人,你是不是因为......” 秦挽歌没说话,只是垂下了头。 “夫人,其实少爷他,挺不容易的,蒋小姐跟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又为他断掉两条腿,这时候要他置之不理......” “张妈,我都懂,我只是,想出去散散心,就两天。” 张妈见劝不住秦挽歌,最后到底是点了点头:“好,夫人那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念念。” 秦挽歌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她上楼。 上楼的时候,她想起了张妈方才的话。 张妈的意思她懂,她是在心疼江衍,她又何尝不心疼? 可心疼不代表着纵容,江衍纵容蒋佳然,她纵容江衍,那他们的爱情怎么办? 爱情就是较真的,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哪一天,爱情需要有一个人委曲求全,那么这爱情,也便没有走下去的必要了。 她想,他们都需要给彼此一点儿时间,想想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走下去。 她刚回房间,贺青泸正好打了电话来。 她接通。 ——到楼下了? ——好,我这就下去。 挂断电话,秦挽歌背了书包,下楼。 雨有些大,拉开门的一瞬,一股水汽迎面扑倒脸上。 秦挽歌连忙把伞往下扯了扯,遮在眼前。 可这么点个伞,这么大的雨,简直就是杯水车薪,刚走没几步,浑身就淋湿了。 好在,贺青泸的车停的不是很远。 最后秦挽歌索性扔了伞,三两步跑过去。 还没走到车跟前,车门就朝着她大敞开来。 秦挽歌快跑几步,身资灵活的跳上车子,用力拉上车门。 车里暖气开的十足,刚刚被风雨洗礼过的身体被这么一烘,瞬间觉得浑身都暖洋洋。 秦挽歌把包放到后座,略带歉意的看向贺青泸:“抱歉贺先生,把你的车弄脏了。” 贺青泸变魔术一般不知从哪儿拿了一块儿干净毛巾过来,递到她手里,眼睛都不眨一下:“叫我贺青泸。” “......” 秦挽歌接过毛巾,自顾自的擦头发,贺青泸发动车子。 雨点静静的敲打在车窗,闷闷的,就听到贺青泸清浅的声音在耳边流泻开来,简直就跟一股清流似得,疏散了车厢内的沉重。 “你就拿了那么点儿东西?”他问。 “啊,少吗?”不是就去一两天? “少,你拿帐篷了没有?” 天呐,他们要露宿大自然之中? 秦挽歌确实没有想到,她非常悲壮的摇了摇头:“没有,那怎么办?” “没关系,我猜到了。” “......”猜到了她的蠢吗? 秦挽歌很尴尬的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继续擦头发,擦到半干,把毛巾递给贺青泸。 贺青泸收起来,没再说话。 秦挽歌就倚在车窗上,看他开车。 不得不说,人比人真是气死人,贺青泸这个人,长得还看也就算了,还有一颗开过光的脑袋,有一颗开过光的脑袋也就算了,车技还这么好,车技好就算了,还这么有钱。 她看看隐约看到了这车的车标,兰博基尼。 她简直不敢相信,现在一个大学教授都这么有钱。 贺青泸给她看的不自在,耳垂莫名其妙的有些发烫,应当是红了,好在,藏在他的围巾下,秦挽歌看不到。 他轻咳一声:“看我做什么?” 秦挽歌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没,我看你开车呢,开的真好。” 在这大雨的天气,开的四平八稳,还速度飞快,不像她,在一马平川的大路上也能开成一场灾难。 “......”这到底是夸奖还是诋毁,跟她比,那大部分人应该都开的很好。 两人一路闲聊,时间倒也过得快,转眼,就到机场。 机票是贺青泸出发前订好的。 秦挽歌看着他,觉得这小面瓜真是居家旅行必备法宝。 很快,过安检,登机。 离开前,秦挽歌最后看了一眼榕城。 希望,那个人,不要让她失望。 ――――― 江衍去他跟蒋佳然从前经常会去的地方挨个找,整整一个小时,依旧毫无收获。 衣服已经全部被淋湿,湿答答的贴在身上。 他混不在意,从蒋家曾经的别墅出来,坐进车厢里,点了一支烟,看着车外迷蒙的世界。 她会去哪里? 有什么地方,是他还没想到的? 吞吐云雾中,他忽然想到那晚她跟他说的话。 她说,她又想起了上学那会儿他蹲在学校路灯下,指间夹着烟等她放学。 江衍太阳穴猛地一跳,飞速的发动了车子,朝着武阳高中驶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为他这么糟蹋自己不值得 江哲希从车上跳下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冲到家里看蒋佳然走了没有。 他甚至来不及打伞,少年稚嫩却轮廓分明的高大背影在雨里快的像是一道闪电。 老约翰在后面拿着伞,边往前走边在后面急切的喊着:“少爷,伞!” 江哲希没听到,他三两步跳上台阶,拉开门就走了进去。 直奔一楼的卧室。 拉开。 转了一圈,空无一人。 里里外外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再没有一点有人住过的痕迹。 心头的失落来的猝不及防。 就算早已做好了准备,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到底还是不舍了。 这短短时日,他还未好好感受失而复得的母爱,却再一次失去。 他垂下头,一步一步走出卧室。 客厅里,只有张妈一个人,见他不怎么高兴的走出来,便问了句:“小少爷这是怎么了?” 江哲希抬起头来:“我......妈什么时候走的?” 张妈愣了一瞬,才道:“什么走?你不知道她是被赶走的?” 赶走的...... 江哲希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像是墨染一般的黑,眼底竟也蹙起火光:“谁赶她走的?” “夫人,哎,也不知道今天上午她是怎么招惹到了夫人的。”张妈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那她现在在哪儿!” 江哲希忽然走上前来,拔高了音量,语气甚是激烈。 张妈给他吓了一跳,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她猛地闭上嘴,眼神闪躲的扫了江哲希一眼,转身朝着楼上走:“我不知道。” 江哲希盯着张妈的背影,站在客厅里足足的愣了有一分钟,忽的拔腿朝外面跑去。 ――――― 武阳高中。 江衍下车,猛地磕上车门,这声音在沉闷的雨声里莫名的突兀。 他站在校门口,朝着前面望去。 很多年,这里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依旧是刷了绿漆的墙壁,依旧是生了铁锈的门,就连校门口那颗高大的梧桐树,都还是多年前的那一刻。 冬天的季节,树叶已经全部掉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雨里被冲的发亮。 这一切这样熟悉,又这样陌生。 他顿了几秒,才抬脚走进去。 门卫拦住了他。 武阳高中的学生管理比较严格,进出校门口需要出示胸卡。 江衍转过头:“我来找人。” 门卫心里嘀咕一句,怎么今天晚上尽是来招人的? 刚刚还来了个残疾人呢,说是想回母校看看,他没忍心拦着,一个残疾人,又是弱女子,而且,看起来长得盘靓条顺的。 他想了几秒,收了思绪,手背在身后,上下扫视着眼前的来人:“找谁?” “找你们校长。” 听到校长的名号,门卫的神色恭敬几分,手也不自觉的松散开来,脖子往前一探:“您是?” “我是江衍,学校的资助商。” 江衍的名号显然如雷贯耳,那张经常出现在学校报纸上的脸,亦是让人过目不忘。 夜色有些暗沉,人脸难辨,门卫仔细看他几眼,点头哈腰的将他迎了进来。 学校规模不是很大,教学楼一共只有两栋,分别在校门入口的左右手,往里走是食堂,宿舍楼在最后面。 他一路走进去。 这种天气,这个时间点,路上的人不是很多,只有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背着书包打着伞匆匆的同他擦肩而过。 偶尔会看到有情侣挤在一把伞下,明明被淋湿,却依旧在嬉戏打闹。 他忽然就想起很多年前的情景,似乎,他同蒋佳然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光。 可那些本该清晰无比的镌刻在他脑海中的记忆,此时却变得模糊。 有些遗忘来的悄无声息。 爱情总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丢在时光的洪流之中。 他穿过人群,再经过一片小树林,往前走,就是女生宿舍楼了。 女生宿舍楼前是一排香樟树,树下是昏黄的路灯,孤零零的立在雨里,莫名的有些伤感。 路灯下有长椅,木质的那种,看起来很有年代质感。 长椅上坐了人。 不,那不能说是坐,更准确的是,躺了个人。 因为没有下肢,无法支持身体长时间坐立,所以是侧躺着,上半身斜倚在长椅把手上,整个身体僵着,一动不动。 像是......死了一般。 江衍只看了一眼,整颗心就莫名揪了起来。 他冒着雨,大步跑过去。 他蹲在长椅前,微微抻着脖颈,伸过手去,将沾在蒋佳然脸上遮住她五官的黑发撩至脑后。 那张苍白的脸出现在眼前。 他拍了拍她的脸。 蒋佳然像是终于有知觉一般,她没什么力气的将眼皮撑开一条缝儿,看了他一眼,唇角便扬了起来。 苍白的笑,在昏黄的路灯下却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有些人的美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就算彼时她浑身狼狈,微微一笑,却依旧倾城。 “阿衍,你来了。”她轻轻开口,许是无力,声音轻的像是一片羽毛。 那是笃定的语气,她像是料定他会来一般。 江衍看了她一眼,抱起她:“我送你回家。”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需要知道,原因他都知道。 有时候,人的智商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爱着时,它会降为零,甚至是负,不爱时,却又惊人的高。 轮椅还扔在一边,他看都没看一眼,径直抱着蒋佳然走出学校。 在门卫目瞪口呆的视线里,他一言不发,神色冷凝的走至车边。 蒋欣然在发烧。 刚刚拍她脸时他就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将她放进副驾驶,驱车去医院。 蒋佳然扭过头看着他,眼睛有些睁不开,微微眯着。 他的侧脸有些冷。 似乎,是在生气。 他猜到了? 大腿伤口隐隐作痛,太阳穴更是阵阵发涨,却疼不过心口。 她轻轻的问自己,值得吗? 用自损的方式来换取他的陪伴,值得吗?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蒋家刚刚没落不久,她一夜之间从蒋家大小姐沦为普通人,蒋家倒了,蒋家的集团空了,她凭着榕城交际花的手段,一点点的将蒋家集团的无底洞填补起来。 那时的她终日油走在觥筹交错之间。 还记得有一次,她被灌酒,差点被强,她反抗,却被那人扇了耳光。 江衍出现在包厢里,看着她的脸心疼的不得了,他将她拥进怀里,他说,以后别逞强了,乖乖待在我身边,有我护着你,谁敢说闲话。 他还说,把那人两只手给我剁了。 他曾经那样的在乎她。 可如今,他的心里再没有她的位置,哪怕一丁点儿。 她极轻的嗤笑一声,别过了头。 走到今天,一切都有答案了。 不值得,一切都不值得,为他奋不顾身回到榕城不值得,为他这样糟蹋自己不值得。 根本就不值得。 就算她死,都未必挽的回他。 她闭上眼,额头贴上冰冷的车窗,一行泪顺着眼角流出来。 医院里,检查伤口,上药,挂点滴。 黎明将至时,最后一瓶点滴挂完,可以出院了。 江衍抱着她走出医院,坐进车里,车子平稳的行驶。 她靠在座椅里看着外面的天色,雨已经停了,天空露出了鱼肚白,深蓝交织黑紫,如同一只鬼魅的手,在空中织成一片巨大的网。 这新的一天,还会再来吗? 天,还会放晴吗? 半个小时,一路无言。 车子在香亭水榭停下。 江衍将她抱进别墅。 客厅里灯亮着,沙发上坐了个人,一手支着脑袋,脑袋一下一下的点着。 听到脚步声,沙发上的身影忽的抖了一下,扭过头来。 是江哲希。 走的近了,江衍才看到他眼底一层重重的黑眼圈,应当是一夜未眠。 他抱着蒋佳然往卧室走的脚步在沙发前顿住:“你怎么在这儿?” “我听说......”江哲希的微微一顿,才继续道:“我去了你公司问到了住址,就过来了。” 他话没说完,江衍却听懂了。 他是在怪秦挽歌狠心。 江衍没说话,只是抱了蒋佳然继续往卧室走。 江哲希跟在后面。 江衍把蒋佳然轻轻放在床上,起身。 手却被抓住了。 他垂眸,眼底有疑问。 蒋佳然却没看向他,她看向站在床边的江哲希:“哲希,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爸爸说。” 哲希看了两人一眼,离开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连呼吸声都清晰明了。 蒋佳然伸出一只手,白希的手指在床上轻轻拍了拍:“过来坐。” 江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双眼又黑又淡漠。 半晌,他摇摇头:“不了,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吧。” “阿衍......”蒋佳然低低的声音似是一道悠长的叹息。 江衍倚在床头柜上,姿态有些闲散,有些漫不经心,静了几秒,他才看向她,目光有着刀刃一般的锐利,似乎一瞬间就可刺入人心。 他薄唇微启:“佳然,就到这儿吧,收手吧。” 蒋佳然微微一怔:“你在说什么?”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 蒋佳然也笑了,清清淡淡的脸上尽是心碎的笑意,她垂着头,笑的肩膀都在发颤。 江衍这个人,一旦狠起来,那便是狠到极致。 他爱着她的时候,什么都乐意为他做,就是她要天上的月亮,他都想着法的摘给她看,他不爱她的时候,纵使她卑微低廉的拜倒在他面前,他依旧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就算这些年她为他吃尽了苦,到头来,也不过一句收手吧。 那些算计,在他眼里肮脏又可笑。 原来,并非所有为爱的而施的心计都会得到原谅。 半晌,她停止笑,慢悠悠的点了一支烟,吸一口,当烟雾遮住面颊,遮住她那些可笑的狼狈,她才道:“我不过是跟她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 “无关紧要?”江衍睥睨的望着她,眼底的寒,是她从未见过的寒:“我了解她,如果不是太过分的话,她犯不着把你赶出家。” 蒋佳然嗤笑。 江衍忽的俯下身来,双臂撑在床沿,他直勾勾的看着她:“佳然,失策了。” 他透过迷蒙的烟雾,一双眼黑亮至极,像是要刺过烟雾揭开她的面具:“不要妄想再挑唆我跟她的感情,你不会得逞的,我跟她,不是你耍几个心计就能分开的。” 也许从前他有过不信任她,但时间足以告诉他,秦挽歌是什么样的人。 别人不伤她,她不会竖起倒刺。 但别人若伤她,她也不会忍着。 她是那样的爱憎分明。 蒋佳然笑不出来了,她紧紧抿着唇,灯光下,一张脸愈发显的苍白。 她靠在床头,看着他,连拿着烟的手都在颤抖。 江衍缓缓起身,视线停留在她指间的烟上:“佳然,这世上不是谁非谁不可,忘了我吧,我不值得,还有,抽太多烟对身体不好。” 话落,他像是没什么要在跟她说,他转过身。 他低沉的声线落在安静的房间里:“这是最后一次。” “阿衍......” 身后的声音里都太多不舍,太多伤心,太多软弱。 可江衍没有停留,他拉开门,大步走出去。 所有的事情总该有个了结,如果他永远狠不下心,那么对两个女人来说,这伤害将会不断加深。 这世上从来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只能选其一。 在秦挽歌跟蒋佳然之间,他只能选秦挽歌。 就算所有人都责骂他,所有人都看不起他,又何妨? 门外,见江衍出来,江哲希立刻迎了上来,他仰着头,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江衍垂头,看着江哲希神色复杂,半晌,他问他:“你要留在这里还是要跟我回去?” 江哲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反问:“爸爸,你要抛下妈妈吗?” 江衍沉默的看着他。 江哲希知道了。 他站在他面前,紧紧的攥着拳,连牙齿都在打颤,像是含了天大的怒火。 一会儿,他却松开手来,泄气一般的垂下头:“我留在这儿,她只剩下我了。” 江衍抬手拍拍他的肩,眼前的男孩儿,真的长大的,他看着他:“照顾好她。” 江哲希点头。 江衍离开,临行前,他看到江哲希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大概是最好的结局,他守着他的,她收回自己的。 从今往后,他们之间,再无瓜葛。 ――――― 江衍驱车回到家时,天已经大亮。 他步履匆忙,他急不可待,他带着满身的尘土,带着满身的疲惫,冲上二楼的卧室。 推开门,只有满室的阳光。 阳光里有漂浮的细小灰尘,却寻不到他想见的身影。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她的不告而别。 心脏一瞬间提了上来,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他在房间里扫视一通,却没看到她流下的任何信息,她的东西也都还在,只是少了那么几件衣服。 他稍稍松一口气,却并未完全放下。 他下楼。 张妈恰好从厨房出来。 “少爷。”她有些惊诧。 在她的印象里,江衍不应当有这样落拓的时候,他应当永远光鲜亮丽,永远西装革履,可此刻,他的眼睛布满了红血色,他的西装外套满是褶皱,他的鞋子,鞋面早已泥泞不堪。 江衍急匆匆的走过来:“夫人去哪儿了?” 提到秦挽歌,张妈一阵心虚,她畏畏缩缩的从眼皮下看江衍几眼:“好像是出去散心了。” “散心?”江衍问:“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夫人只告诉我让我照顾好念念。” “好,我知道了,你忙去吧。” 张妈回去厨房,江衍拿出手机,给聂远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电话那端聂远明显没睡醒,处在一种懵逼的状态:“喂,哪位啊?” “是我,江衍。” “江,江江江总!您有何吩咐?” “帮我查查夫人昨晚订了去哪儿的机票。” “好的。” 聂远再回话,是在半个小时之后。 这次他很清醒的告诉的江衍,秦挽歌去了北京。 江衍当机立断让聂远帮他订一张去北京最快的机票。 交代好,江衍就要挂断电话,电话那端的聂远忽然大喊一声:“等等!” 声音分贝太高,江衍下意识的把手机拿离耳边,他蹙眉:“什么事?” “那个,总裁,有件事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说。”江衍言简意赅。 聂远擦了一把额角的汗,他真的可以说出来吗?说出来真的不会有生命危险? “是这样,夫人是跟一个叫、叫贺青泸的男人出去了。” 跟男人一起出去散心? 这小女人是诚心给他添堵是吧! 江衍一瞬之间冷下脸来,攥紧机身。 贺青泸贺青泸,这个小白脸,敢抢他女人,还三番五次的,到底有没有把他江衍放在眼里? 还真当他是死的? 信不信他整死他! 江衍眯了眯眼:“我给你半个小时时间,半个小时后,机场见。” “半个小时?你确......嘟嘟嘟......”聂远质疑的话还没问完,电话就被无情的挂断。 他愣了几秒,喊了一句卧槽,从被子里弹起来。 江衍来不及换衣服,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终于清醒了些许。 也不擦脸,他就这样挂着满脸水珠走出洗手间,在清晨的阳光里莫名的透出几丝沉静的性感。 上楼,去了秦念的房间。 七点钟,秦念睡的正香。 他静静的站在窗前看着小丫头,屋里暖气开的足,小丫头踢开被子,两双藕似得的腿晾在空气里,她侧着睡,被子被她压在身下揉成一团,皱巴巴的,而她胖嘟嘟的小脸压在床上,软乎乎的像个包子似得。 江衍看的整个心都放松下来。 看了几秒,他俯下身,伸手替小家伙把被子盖好,又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许是新生的胡茬有些扎脸,小丫头伸手挠了挠脸,这么一挠,就把自己给挠醒了。 她睁开眼,迷茫的看着江衍。 好一会儿,才黏人的从被子里钻出来,爬进江衍怀里:“爸爸,我想你了,你昨晚去哪儿了?妈咪也不在,念念怕......” 江衍揉揉她栗色的头发,小家伙头发长得快,齐耳短发已经长到肩部,柔顺又绵密,摸起来软软的。 他温柔的看着她:“妈妈被爸爸气走了,现在爸爸要去找妈妈,你乖乖的听阿姨的话好吗?” 小秦念盯着江衍摇摇头,认真道:“不是爸爸,是那个没有腿的阿姨,是她气走了妈妈,她不好,我也不喜欢她。” “你放心,以后她不会再来家里了。” 小秦念点点头,眨了眨眼睛,又像是想起什么似得,仰着脸天真的问:“哥哥呢?” 江衍知道小秦念很喜欢江哲希,总是黏着他,虽然他们不是亲兄妹,感情却并不比亲兄妹少一分。 可江哲希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每个人都要回到自己该在的地方。 这是他的选择。 他没回答,只是摸着小家伙的脸:“时间到了,爸爸该走了。” 小家伙问:“那你和妈咪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我的小蛮腰说她不想再动了 傍晚时分,贺青泸和秦挽歌成功抵达北京国际机场。 天色正黄昏。 虽然雾霾浓重,却已然抵挡不了秦挽歌踏足祖国首都的兴奋。 她精神奕奕,拎着行李箱走的步履轻盈,贺青泸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再一次觉得,这个女人真是一种神奇的物种。 看她四肢纤细,柔弱可人吧,那么大行李箱,她半点没有要让他帮忙的意思,力气大的不可思议。 走出几步,秦挽歌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身边,貌似还应该有一个小面瓜同行。 她回头。 贺青泸正不紧不慢的拎着行李箱往出走,男人身长玉立,逆光而来,毛呢大衣遮不住他修长笔直的双腿,于人群之中格外醒目。 这画面是很美好,然而......他是没吃饭吗? 走起来慢的跟只乌龟似得。 她忍不住翻了一个华丽的大白眼,站在原地等待小面瓜在周边一众女生的花痴之中走至她面前。 她转过身,行李箱磕在地面发出细微的响动:“贺先生,咱们可以稍微快一点儿吗?在天黑之前我们需要找到住处。” 贺青泸神色淡淡的看她一眼:“事实上你完全不需要着急,我已经在网上订好了住处。” “什么时候?” “候机厅你昏昏欲睡的时候。” “......” 真是一个耿直的boy,怪不得到现在还找不到女朋友...... 秦挽歌撇撇唇,不再说话,脚步却慢了下来。 她跟贺青泸并排走出机场,在入口处,一只手臂忽然从她胸前横生了过来。 秦挽歌一个不注意,差点儿给撞上去。 幸亏,她及时护住了自己的胸,才避免撞上这只手臂,来自贺青泸的手臂。 她有一瞬间的小小愤怒:“你在干什么?” 贺青泸松手,掌心冒出一个口罩来,白色的,就挂在贺青泸的食指,在空气里轻轻晃动。 秦挽歌抬眸,那一点儿小情绪立刻消失的一干二净:“给我的?” “你觉得的我身边除了你还站着人?” “......” 虽然他的语气莫名的透着一种似有若无的对她智商的鄙视,但看在他如此贴心的份儿上,秦挽歌淡淡一笑,从他手里接了过来:“谢谢贺先生。” “叫我贺青泸。” “......”秦挽歌戴口罩的手一顿,朝着他看过去,男人已经戴好,黑色的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修长乌黑的眼和一个尖削的下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个明星。 不过,这口罩这款式,怎么看起来莫名怪异啊...... 不是她想得多,贺青泸戴的真的不是半个bra吗...... 她将戴了一半的口罩拉下来,端详几秒,又看了看门外祖国首都满城的白色雾霾,几秒,她重新认命的把口罩戴回了脸上。 Bra就bra吧,总比吸一肚子的有毒气体强。 等她戴好口罩,贺青泸垂下眼睑去看她。 她白希的小脸被口罩遮起来,只露出一双清湛的眼,黑色的发丝柔顺的贴在脸侧,显得整张脸愈发的小,莫名的让人想要保护呢。 重点是,这口罩他特地买了情侣款,她白的,他黑的,这样看起来还真的是绝配。 贺青泸心里一乐,藏在口罩后的唇瓣微微扬起浅浅的弧度。 秦挽歌没看到,她率先走到路旁去打车。 很快有一辆出租车停在他们面前。 “姑娘,去哪儿?”出租车司机降下车窗,身子半倾过来,口音里带着浓浓的老北京味儿。 秦挽歌转过头:“去哪儿?” 贺青泸流利的报了地名。 “好咧,上车吧。” 两人把行李箱塞进了后备箱,贺青泸拉开后车门,等待秦挽歌上车。 谁知到某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径直越过他坐在了副驾驶。 贺青泸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风中凌乱了几秒,俯身钻进了车里。 坐在后座,他有些不悦的盯着秦挽歌的后脑勺,她就这么不想跟他做一块儿? 秦挽歌把口罩摘下来收进一个手提包里,抬起头来,就透过镜子看到了坐在后座的贺青泸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的后脑勺。 难不成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特殊癖好叫恋后脑勺癖? 她有些不自在的把手伸到脑后顺了顺头发,身子往下滑了滑,靠在了座椅后背上。 她的脑袋尖消失在座椅后背,贺青泸看了几秒,不着痕迹的偏开了视线。 车程有些远,再加上整个北京城都被雾霾笼罩,司机开的小心翼翼,整整开了两个小时才抵达密云水库附近的一个农家院。 贺青泸进去径直拿出手机,老板核对了信息,登记后,带着两人上了楼。 这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小二楼,建的古朴又雅致,房间很干净。 贺青泸和秦挽歌的房间挨着。 老板把两人送到后就离开了。 秦挽歌把行李箱放在墙角,快走几步走至床边,然后直挺挺的躺下去。 来来回回弹了几下,她满意的点点头,床垫不错。 舒服的有些不想起了,好想就这么睡着啊...... 她翻了个身,双腿一挑,将被子卷进了两腿间。 房门忽然毫无征兆的被推开。 “吱呀——”的声响叫秦挽歌偏过了头。 贺青泸站在门口,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她颇为不雅的姿势。 好羞耻...... 哎,不对,他是怎么进来的? 秦挽歌猛地撒开被子从床上坐起身来:“你怎么进来的?” 贺青泸抬手,手腕轻晃,一串钥匙在他手中叮当作响,钥匙下房是个圆牌,圆牌上写着三个红艳艳的大字——203。 她住的可不就是203吗! “你钥匙忘拔了。”贺青泸走进来。 秦挽歌从他手里接过钥匙扔在床头柜上:“噢,那个,还有什么事吗?” 贺青泸很是自来熟的往她床边一坐:“你不饿吗?” 舟车劳顿秦挽歌本来是不觉着饿的,听他这么一提,摸了摸肚子,还真有些饿了。 她诚实的点点头。 “那下去吃饭吧。” “去哪儿吃?” “出门左拐有一家西湖醋鱼,你想吃那个吗?” 秦挽歌没说话,只是咽了咽口水,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渴望。 贺青泸看了她几眼,站起身来:“走吧。” 西湖醋鱼是他家招牌菜,鱼肉鲜美,酱汁可口,秦挽歌吃到撑。 一个小时后,她抱着圆滚滚的肚子走出来。 贺青泸跟在她身侧:“今天还要去逛吗?” “我的小蛮腰跟我说她不想再动了。” “......” 他们走回农家院,上楼,分别前,贺青泸看着她:“明天见,晚安。” 秦挽歌很是敷衍的吐出两个字:“晚安。” 尔后猛地合上门。 丝毫没有一个作为女人的优雅。 贺青泸盯着门板看了几秒,却蓦地弯起了唇角。 真实不做作,真是女人中的一股清流...... 被称为女人中的清流的某女刚刚回到房间就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机,翻通话记录翻短信,然而,还是没有来自于江衍的任何信息。 这个小兔崽子! 她怒不可遏,一把把手机摔在床上,气哄哄的去了浴室。 冲了澡出来,浑身都舒爽了不少。 她趴在床上盯着被她扔在床头的手机,看还是不看? 内心天人交战几秒,她很是没出息的又一次拿起了手机。 满怀希望的解锁。 却依旧没有任何的信息。 这不科学,都这么晚了,总该找到一个大活人了,为什么江衍还没给她回话? 难道是她手机坏了? 秦挽歌不死心的给贺青泸发了一条信息——睡了没? 她捧着手机眼睛一眨不眨的等回信,五秒之后,手机叮的一声响了——还没,你呢? 好吧,看来不是手机坏了,是她的脑子坏了。 秦挽歌闷闷不乐的给贺青泸回过去一句——睡着了,然后把手机扔开。 钻进被子,把被子拉到脖子下,她盯着天花板发呆。 江衍现在在干什么呢? 他是不是已经沉浸在温柔乡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 翻来覆去,翻来覆去,五分钟后,秦挽歌睡着了。 隔壁,贺青泸捧着手机,却再没等到秦挽歌的回信。 他放下手机,侧过脑袋,视线落在放在枕边的口罩上。 看了不知多久,眼睛有些困了,他缓缓闭上眼睛。 第二日,早上八点。 秦挽歌睡的迷迷糊糊,隐约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谁?”她眼睛也不睁开,闷闷的问了句。 “我,贺青泸。” 男人沙哑的声音顿时叫她清醒了大半。 秦挽歌猛地坐起身来:“给我几分钟。” 五分钟后,她蓬头垢面的开了门。 拉开门的一瞬,走廊里的眼光争先恐后涌进暗沉的卧室,刺眼的光线叫秦挽歌的眼睛有一瞬间的不适。 她眯起眼睛来:“怎么了?” “你没看到我昨晚给你发的信息?” “没有......” 贺青泸盯着她看了几秒,到底是无奈的吐出一句:“没关系,你收拾一下,我等你。” “好......” 秦挽歌关上门的第一件事是拿出手机翻出短信,确实是有这么一条——明天早上八点准时集合,我们去故宫。 不过也只有这么一条。 江衍还是没有发来任何信息。 她站在原地怔了几秒,收了手机,去洗漱。 动作迅速,前后不过十五分钟,秦挽歌换了一双运动鞋敲响了贺青泸房间的门。 “好了?”贺青泸放下手里的水杯坐起身来:“走吧。” 故宫上午放票时间是八点半,他们去的时候前面已经排了一条长龙。 看着前面的队伍,秦挽歌心底有些默默的小愧疚,如果她早起一点儿,可能他们就不用等这么久了。 不过,这么长的队,得排到什么时候呀! 她扭过头问站在她身侧的贺青泸:“没有什么捷径?” 贺青泸看了一眼她额角若隐若现的汗珠:“等我。” “??” 贺青泸没再说话,穿过人群朝前走去。 “喂!” 贺青泸双腿修长,很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长龙之中。 十分钟后,秦挽歌正趴在通道的栏杆上看远处的风景,一只手臂在她眼前晃了一下,指间还夹着两张票:“好了。” 他温润的声线在一片嘈杂中格外的独特,秦挽歌猛地回过头来。 贺青泸拽住她往外走,秦挽歌看着他的侧脸:“跟我说说,怎么弄到的?” 贺青泸回过头,倨傲又得意的扫她一眼,须臾,在秦挽歌期待的视线中,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秘密。” 啧啧,这表情,可真欠揍啊...... 秦挽歌没再问,她跟着贺青泸一路朝前走去。 这故宫两人都不是第一次来,秦挽歌是第二次,贺青泸......已经数不清第几次了。 他对这里显然相当熟悉,每到一个景点都会给秦挽歌介绍典故,卓越的记忆力,滔滔不绝的口才,秦挽歌觉得跟在她身边的这一只完全就是个专业型导游好吗? 尤其是他低沉好听的声音,犹如一股清流,秦挽歌有些出神的想,如果贺青泸来当导游,应该会赚不少钱吧? “嘿!”忽有一道女声乍然在耳边想起。 与此同时,贺青泸讲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秦挽歌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女生。 小姑娘看起来不过是二十刚刚出头,一只手臂搭在贺青泸肩上,满脸的雀跃。 贺青泸上上下下的扫了她几眼:“你是?” 秦挽歌:“......” 何茗:“......” “我是何茗。”小姑娘眨眨眼睛:“就刚刚让你插队的那个,你不记得我了?” 原来如此。 还以为小面瓜有多大本事,居然是使了美人计! 秦挽歌立刻用一种很猥琐的表情看向贺青泸。 贺青泸盯着她看了几秒,耳根因为被抓包渐渐变红,须臾,他看向何茗,神色冷冷的:“你还有事吗?” 卸磨杀驴? 何茗看着眼前这个好看的男人,觉得有些自讨没趣,尴尬的一笑就走开了。 秦挽歌:●▽● 注孤生,小面瓜绝对是继江衍之后第二个注孤生的人。 “走吧,继续。”这个小插曲似乎并没有打扰到贺青泸,他若无其事的朝前走去。 足足一个上午,他们才将故宫看完。 离开故宫前,在出口处,出现了一个小店。 这种小店在这里很常见,里面是售卖纪念物的,而他们眼前的这个,是卖玉器的。 贺青泸在店门口顿了一瞬,走了进去。 秦挽歌跟了进去。 “你喜欢玉?”贺青泸站在一排手镯面前驻足,秦挽歌见他目光专注的盯着其中一个白玉手镯。 贺青泸摇摇头。 “......”不喜欢还要买?物理教师的大脑果然异于常人。 秦挽歌不再看他,自行在店里逛了起来。 店的规模不是很大,几步路就能走到头,走到中途,秦挽歌却被一枚玉坠迷住了。 那玉通体碧绿,无一丝杂色,阳光打在上面,像是一汪流动的碧水,莹莹的散发这泠泠冷光。 这玉,叫她想到一个人。 江衍。 这玉的清凉就像是江衍清冷的性格,看起来傲然无比,实则却通透无比,他的心思,简单分明。 记得有人说过,真正的爱就是即使你生气,却依旧不忘为他在雨中撑伞。 明明心里是怨着他的,可看到这块儿玉,却还是想要为他买下来。 不想对他好,却忍不住。 秦挽歌到底将这枚玉坠买了下来。 贺青泸也买了一个白玉镯。 两人走出店里。 贺青泸把手里的纸袋递到秦挽歌面前:“送你的。” 所以他刚刚买这白玉镯子是要送给她? “为什么送我这个?” “觉得你合适戴这个。” 然而合适她也不能收啊,镯子这东西送人可是有含义的,叫小面瓜误会就不好了。 秦挽歌递了回去:“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这是被拒绝了? 贺青泸的面色一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他沉默的盯着秦挽歌看着半晌:“我送这个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很适合,你要是不喜欢就扔了,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会收回。” “可是......” “扔。” “......”好吧,看在小面瓜态度如此坚决的份儿上,她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吧。 秦挽歌把镯子放回包里:“谢谢。” 贺青泸没回应她,他反问:“你不送我点儿什么?”他刚刚明明看到她买了一枚玉坠。 秦挽歌挠挠头,她没想到他会送她东西,也就没有礼尚往来的准备唉...... 这个就尴尬了。 秦挽歌看着贺青泸的面色一点一点变冷,她随意往前一扫:“你想吃冰糖葫芦吗?” 贺青泸没说话。 秦挽歌却已经拉着他走过去,买了两串冰糖葫芦。 她记得他喜欢吃提拉米苏,那么这个也应当是喜欢的吧。 秦挽歌把其中一支塞到贺青泸手里,自己拿了一支,咬一口,薄薄的糖衣碎在口中,混着山楂的酸,味道美好到不可思议。 果然还是老北京的冰糖葫芦够味儿。 她吃完一串,回过头看贺青泸,他才慢悠悠的啃第二个。 “你不喜欢吃这个?” “喜欢。” “那你怎么......吃这么慢?” 因为是你买给我的,就算是一串冰糖葫芦,我也不舍得很快吃完。 当然,看着秦挽歌澄澈的黑眸,贺青泸没说出这句话,他只是舔了舔唇:“我牙口不好。” “......” 秦挽歌想吃烤鸭,贺青泸订了地方。 坐地铁可直达。 这会儿路上正塞得跟截腊肠似得,打车绝对不是明智之举,秦挽歌拉着贺青泸去坐地铁。 地铁里人多到爆。 一趟车下来,秦挽歌额角尽是密密麻麻的汗。 贺青泸侧目看过去,下意识的抬起了手。 “你做什么?”秦挽歌看着那只朝自己伸过来的白希手掌,像是受惊的小鹿一样往后退了两步。 贺青泸的手还停在半空中,气氛谜之尴尬。 秦挽歌懂了,他是要帮她擦汗。 只是,他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 她之所以会答应跟他出来,一方面是因为他诚挚的邀请,而她也确实需要逃离那个地方,当然,另一方面,是她内心小小的私心。 她承认,她想让江衍吃醋。 但是天地良心,她绝对不想跟小面瓜发生点儿什么。 几秒,贺青泸收了手:“抱歉,没忍住。” “......”真是real耿直。 秦挽歌直视着他,觉得有些话还是说清楚的好。 “贺青泸,其实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贺青泸细长乌黑的眼里藏了不为人知的情动,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指缓缓收紧,心口也跟着收紧,像是要拧出血来,他说:“抱歉,刚刚失态了,以后不会了。” 秦挽歌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是人,小面瓜这么好的人,她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拿他当枪使呢! 她抿唇:“贺青泸,要不,我们回吧?” 不看了,不玩了,不再拿他当枪使了。 “你别心里有负担,我只当你是朋友。”贺青泸却忽的轻笑,转过身,淡淡的落下一句:“该走了,前面就是你想吃的正宗全聚德烤鸭。” 我只当你是朋友,因为唯有如此,我才能一厢情愿的偷偷喜欢你。 请你不要拒绝我。 第一百五十九章 :衍,冷静 酒足饭饱,两人准备回农家院稍做休息下午继续逛。 约莫一个小时后,贺青泸定的手机闹铃响了,他抹了一把脸,从床上起来去了洗手间。 洗一把脸,整个人都清爽不少。 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拿了手机钱包去隔壁找秦挽歌。 敲了三声门,没人应。 以贺青泸对秦挽歌的了解,此刻,她很有可能睡的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的睡眠质量真是异于常人的好。 他看着眼前木质的门板,目光深邃,仿佛透过门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秦挽歌,他看到她把脑袋埋在被子里,他看到她黑色的发丝海藻一般铺散在脑后,他看到她不安分的踢开被子露出了弧度优美的小腿。 她应当是睡的跟只猫咪一样乖巧。 不知怎的,他忽然就不想吵醒她了。 垂眸思索几秒,他拿出手机给秦挽歌发了一条信息。 手机显示信息已发送,他折回房间,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一条钓鱼竿,这条钓鱼竿的旁边是另外一支同款的钓鱼竿,是他替秦挽歌准备的。 不过,显而易见,她用不到了。 他拿了饵料,临行时又问老板借了一只桶和一个折叠椅。 农家院外面的不远处是一条小河。 下午的时光,河水清澈,阳光明媚,河面微波粼粼,是个不错的好光景。 贺青泸把折叠椅拆开,坐好,又拿了钓鱼竿挂了鱼饵,扔进水里,便静静的等待着鱼儿上钩。 很难想象这么一个俊美的少年会有这么一种类似于老年人的爱好,他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连午后的时光都变得恬静悠然。 他总是有十足的耐心,不管是对事还是对人。 尤其是对自己喜欢的人。 他现在尚且不知自己能否掉到秦挽歌这条小鱼,但他不想放弃,至少在遇到下一个喜欢的女孩儿之前,他不会放弃,他觉得,这样默默地喜欢着一个人没什么不好。 能守得云开见月明最好,不能的话,就不能吧,兴许有一天他会爱上别人呢。 这一觉睡的着实香,秦挽歌一觉醒来,拉开窗帘,已经是漫天火红的余晖。 她的大脑照常当机了足足五秒才开始运转。 她想到了贺青泸。 她记得,分别之前他们约好的时间是三点见,而现在是...... 她扭头看向挂在墙面的表。 嗯,很好,她成功的睡过了他们约定的时间,并且迟到了整整两个多小时。 秦挽歌收回视线,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掀开被子下床。 冲到隔壁。 门被她敲的啪啪响,却半天不见有人出来。 她站了几秒,想到什么一样,风一样小跑回房间从被子里翻出手机。 正要给贺青泸打电话,一条短信率先冒了出来。 发件人是......贺青泸。 果然,她就知道不会是江衍。 她莫名的不开心,连戳屏幕的力气都增大不少,好像那手机屏幕就跟江衍的脸似得,用力点开。 粗略的扫过,才知道贺青泸是去楼下不远处的小河边钓鱼去了。 她想了几秒,决定给贺青泸打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 ——我去找你? ——不了,我这就回,你在房间里等我。 ——好吧。 挂断电话,秦挽歌去洗漱。 等她洗完漱换好衣服恰好听到隔壁传来开门声。 她走出房间。 贺青泸一手拿着钓鱼竿,一手拿着钥匙,脚边放着一个桶。 她弯腰凑过去:“钓了多少啊......” “不知道。”话落,门开了。 贺青泸走进房里,秦挽歌顺手把桶提回去。 贺青泸把钓鱼竿放在墙角,秦挽歌恰好从桶里抬起头来,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两个小时你钓了足足八条哎!” 这崇拜的眼神,这兴奋的语气。 贺青泸的自信心莫名一瞬间爆棚,他扫一眼秦挽歌,倨傲又清高:“这算什么。” “......”嘿嘿嘿,这人还真是不经夸,她就想问一句,这位物理学教授,您知道谦虚两个字儿怎么写不?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贺青泸不知去墙角鼓捣什么,秦挽歌坐在床边晃着两条腿悠闲的看着他。 “国家天文基地。” “今晚真有流星?” “不一定。” “......”敢情这小面瓜是拿她当猴耍? 秦挽歌撇撇唇,正有些郁卒,贺青泸直起腰来,拎着行李箱朝她走过来:“好了,可以出发了。” “那些鱼怎么办?” “吃了。” “......”卧槽,听起来好血腥。 秦挽歌还在脑袋里想着怎么宰这几条鱼,贺青泸已经折回床头从抽屉里拿出两个包装袋。 鱼不是很大,贺青泸招呼秦挽歌过去把鱼连同水一起倒进包装袋里密封好。 “这样会不会把它们闷死?”秦挽歌下意识问了句。 下一秒,贺青泸凉凉的目光落在她的面上:“水里有氧气。” “......”秦挽歌感觉自己的智商又一次受到了鄙视。 她不是不知道这个常识,只是,就这么点儿水,万一氧气给吸完呢? 她腹诽几句,跟在贺青泸身后出门。 江衍抵达北京国际机场是在黄昏,夕阳西下,华灯未上。 他风尘仆仆。 刚下飞机,就迫不及待的拨通了秦挽歌的号码。 秦挽歌正跟在贺青泸身后下楼,察觉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心有一瞬间的发麻。 她停下了脚步。 几乎想都没怎么想,她的脑子里就蹦出一个念头——这小兔崽子终于想起她这号人了。 她在接通电话的同时唇角不自知的微微勾了起来。 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此刻她的那双眼含了怎样的期盼与温柔。 电话那端传来江衍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他问:“你现在在哪儿?” 不过短短一天,再听到他的声音,竟有一种久违的感动,思念几乎一瞬间就没过胸口。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已经爱他这么深。 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她垂头,右脚下意识的在台阶上画圈,发出细微的悉索声:“你还记得我?” 她声音里的委屈显而易见。 电话这端,江衍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不知是因为北京的雾霾还是别的。 沉默几秒,他才再开口,问的却依旧是方才那句:“你现在在哪儿?” 楼梯间有一束细细的光线透过窗棂洒进来,里面飞舞着细小的微尘,秦挽歌的右脚不再动,她盯着那些细小的微尘:“国家天文基地。” 不是不生气,不是不委屈,只是,好像更想见到他一点儿。 所以那些心酸的情绪统统被压下去,唯有想念,在心口张狂的蔓延开来。 “好。” 那端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秦挽歌盯着手机屏幕,这是个什么意思? 贺青泸始终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站在比他高三个台阶的地方打电话,逆着光,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察觉到她周身的气息不再是那种压抑的不愉快。 只是这变化不是因他。 他眼神在昏暗的楼梯间闪了闪。 须臾,他问:“你要回去了?” 秦挽歌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来了,流星总是要看的,我们走吧。” 贺青泸没再说话。 打车,去天文基地。 他们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不少人,都在草坪上找地方支了帐篷野炊。 贺青泸领着秦挽歌找了个僻静的地方。 他把东西从行李箱里拿出来。 帐篷,烧烤要用到的新鲜食材,烤架,他甚至还带了胡椒粉孜然粉...... 简直一应俱全。 秦挽歌看的目瞪口呆。 贺青泸把帐篷递过来:“你的。” 秦挽歌不再惊讶了,她习惯了,贺青泸这个人,根本就是现实版的哆啦A梦。 她开始自己动手支帐篷。 这种事完全难不倒她。 贺青泸折回身来时,看到秦挽歌居然已经先他一步搭好了帐篷,兴冲冲的去研究烤架了。 呃,他喜欢的姑娘果然不一样...... 贺青泸怔了几秒,朝着她走过去。 这套装置摆弄起来有些复杂,不过贺青泸的脑袋瓜天生比别人多几道褶子,他毫不费力的把一整套装置弄好,又去整理食材。 一个小时后,秦挽歌站在烤架前撸着串,一双眼满是赞赏的看着身侧的贺青泸,这次的赞赏绝对是真心实意。 太强了,这个男人除了生孩子简直无所不能。 “你看我做什么?”贺青泸扭过头来,一张脸在闪烁的火光下惊艳十足。 秦挽歌咬一口烤的外焦里嫩的鸡翅,认真的看着他:“贺青泸,你家厨艺是不是祖传的?”这烤肉做的,简直可以媲美五星级大厨。 “......”这只是我兴趣爱好之一。 秦挽歌算是明白了,这人每一项兴趣爱好都精到可以跟专业人士平起平坐甚至更甚一筹。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优秀的人! 她觉得,她还是默默撸串吧,说太多话容易暴露她的智商。 两人吃的十分尽兴。 收了用具两人并排坐在贺青泸带来的薄毯上,秦挽歌仰头望天:“流星雨什么时候才会有?” 密云水库空气相比起市中心来简直是强了不止一倍,夜空群星闪烁,深邃美丽。 “大概在凌晨两点。” 秦挽歌挑眉:“你先坐着,我回帐篷里补个觉先。” “......” 然后秦挽歌真的就拍屁股回帐篷去了。 贺青泸一个人坐了一会儿,稍稍觉得有些冷,叠了毛毯也钻回帐篷去了。 秦挽歌躺在帐篷里,手里拿着手机。 自从那个电话以后,江衍就再没来信。 他现在在做什么? 她思绪胡乱的飘飞着,想江衍,想蒋佳然,最后却想到了江哲希。 这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不管她有多不喜欢蒋佳然这个人,对江哲希,却始终是心疼的。 “秦挽歌。”一道温润的声线自帐篷口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秦挽歌抬眸,贺青泸俯着身,探进半个脑袋来。 “什么事?” “你对天文有没有兴趣?” 呃,她可以说没有吗? 看着贺青泸满含期待的目光,秦挽歌默默的把那句没有咽了下去。 她点点头:“有。” 贺青泸笑了,他笑起来很好看很温暖,好像有种冰雪融化的力量。 很难得,不过也正因为这难得,才显得更为昙花一现的惊艳。 他说:“来。” 秦挽歌跟在他身后进了他的帐篷。 这帐篷不是很宽敞,但容纳两个人足够了。 秦挽歌进去后,发现里面支了一架机器,她没见过。 她扭过头,抬了抬下巴:“这个是什么?” “天文望远镜。” 听起来好高大上的样子...... “你趴下。” 秦挽歌正抬手感受着着那架传说中的天文望远镜,冷不丁听到贺青泸来了这么一句,吓得手猛地一颤,差点把望远镜上的某零件给硬生生掰下来。 幸亏这天文望远镜质量过硬。 秦挽歌转过头,面红耳赤的看着贺青泸:“你说什么?” “趴下。” 这一次,秦挽歌彻彻底底的听清楚了。 她往后退一步,一脸警惕的看着贺青泸:“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贺青泸忽然凑到她身边,轻轻拽了她一下,秦挽歌本来是半跪着的,这会儿彻底趴了下来,她正惊慌失措准备给贺青泸一记佛山无影脚,就听到贺青泸淡淡的嗓音落在耳畔:“看这儿。” 他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秦挽歌抬眸,她的脑袋正好对上了一个硕大的镜面。 原来,他是要让她看这个...... 秦挽歌在心底默默的鄙视了自己几秒,把目光凝聚在了镜面上。 透过镜面,她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生平第一次,她意识到,原来天体长这样。 于浩瀚的宇宙中,那些天体渺小无比,却又闪烁着足够让人看清的微光,它们交织在一起,共同组成了一个斑斓的夜空,神秘而美妙。 “那个长得很像竖琴的是什么?”秦挽歌不自觉的发问。 贺青泸不知什么时候也趴下来,和她并肩,他说:“那叫天琴座,北天银河中最灿烂的星座质疑,因形状犹如古希腊竖琴而命名......” 贺青泸后来又说了什么,秦挽歌一句也没听清,她完全被这些未知的新奇的东西吸引了。 她甚至专注到连口袋里手机想了好几遍都不知道。 直至...... “秦挽歌!”一道低沉且压抑着怒火的声音自头顶想起。 这声音里含了疲惫,含了沉重,像是沙子卷起尘土摩擦地面而过时的粗砺响声,这声音与周围的静谧太过格格不入,以至于秦挽歌一瞬间回魂。 她抬起头,怔怔的看向帐外。 江衍就站在天文望远镜前,将镜面堵得死死地,月光自他背影洒下,将他的身影勾勒的高大又料峭,在风里竟有一股莫名的寂寥。 他的脸一半隐在黑暗中,她看不真切,却依旧觉得那张脸上应当是带着冷冽和寒风的,否则为何隔这么远她都能察觉到那冷气。 森然清冷。 她慌忙从帐篷里爬起来。 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越过贺青泸伸至她面前,强硬的拽住她的胳膊,硬生生的往外拉。 她酿酿跄跄的绕过天文望远镜被他拽出来。 他周身的气息很迫人。 秦挽歌小心翼翼的扫他一眼:“你来了?” 刚扫完,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为什么要小心翼翼啊,她为什么要心虚啊,明明就是他先因为别的女人凶的她啊! 江衍瞪他一眼,嗤笑:“我是不是打扰到了你们?” 秦挽歌正在气头上,脑袋一热,就蹦出一句:“你以为呢。” 江衍不说话了,只是一双眼阴森森的看着她,跟头暴躁的狼似得。 半晌,他忽然紧紧的将她扣进怀里,一张脸不由分说的垂下来。 这大庭广众之下,他是要跟她来一场现场直播? 秦挽歌抬手快速的抵在他胸口:“江衍,冷静......” 江衍显然是无法冷静了。 他朝她靠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的帐篷在那里!”最后关头,秦挽歌偏过头,低低的吼出一句,用了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分贝。 江衍果然停了下来,他一双沉黑的眼看着她,猛地一把将她拦腰横抱起来。 帐篷里,他将她放下,高大的身子立即欺身而上。 四目相对,他的一双黑眸里含了太多的情绪,像是一汪深海,顷刻间将她吞噬。 只一瞬,他就狠狠的吻住了她。 心悸无声蔓延开来,太过疯狂的想念叫秦挽歌忘记了他们此刻是在荒郊野外,忘记了他们的旁边还有别人。 她心无旁骛的同他纠缠,她热烈的回应着他。 不知道你有没有爱过这样一个人,不管你有多恨他,不管你有多怨他,却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再也恨不起来,怨不起来,你竖起的心墙,在看到他的一瞬之间,全线崩溃。 只想不顾一切的抱着他。 只想沉浸在他的怀中。 江衍的手从她的衣服下摆探进去,他的薄唇明明薄凉,所到之处,却像是燃气大火,她被他吻得浑身酥软,就要变成一滩水。 什么蒋佳然,什么爱恨情仇,都去死吧! 她只想要和他在一起。 她只想要占有他。 这一刻,在漫天的星光之下,在呼啸的风中,他们用最原始的方式,肌肤相亲,赤luo相对。 他们以最疯狂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思念。 残余的理智叫秦挽歌不敢发出声,她死死的咬着唇瓣,承受着江衍的进攻,却不知自己这幅模样有多诱人,江衍早已沉迷,沉迷在她的体内。 一场欢愉,大汗淋漓。 秦挽歌窝在江衍怀中,他的身上因为方才的剧烈运动出了薄薄的汗,黏黏的,她从前最受不了这种感觉,此刻却死死的贴着他,一刻都不愿分开。 他们一起仰面看着帐篷顶。 许久,江衍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清浅,不再沉重,他扭头看向秦挽歌。 恰好对上了秦挽歌清湛的一双眼。 几秒,秦挽歌忽的笑了,她抬手在他的额角轻轻的戳了一下:“小兔崽子。” 江衍捉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半晌,他吐出一句:“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什么不会了?” “我不会再去找她了,这件事,我已经彻底解决好,你放心,阿歌。” 秦挽歌盯着他看半晌:“哲希呢?” “哲希跟她走了。” 秦挽歌几不可闻的叹一口气。 江衍将她抱的紧了些,一只手把她的手指抓在手里把玩:“别愧疚,这是他的选择。” 秦挽歌点了点头,又往他的怀里钻了钻。 夜很静,帐篷外风声飒飒。 贺青泸站在帐篷外,不知站了有多久。 直至那帐篷不再晃动,直至里面渐渐的变得安静,他才收回视线,揉了揉酸痛的腿,低头的瞬间,有什么湿润的东西在眼里轻轻晃了晃。 他忍住,没让它掉出来。 人都有选择幸福的权利,只要她幸福,就够了。 第一百六十章 :要不要再来感受一下我的火热? 帐篷里没有什么可以发热的东西,单薄的很,有风顺着缝隙钻进来,卷着凉气袭上出了汗的身体。 方才的火热早已散尽,这么一吹,还挺冷的。 秦挽歌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江衍看她一眼:“怎么,冷?” 秦挽歌坐起身来,把衣服捞起来,一边往身上套一边看向江衍:“你也穿上吧,外面天气冷,小心着凉。” 江衍动作利落又快速,他坐起身来,三两下套上衣服。 秦挽歌把脑袋从毛衣领里钻出来时,看到江衍已经整好以暇的看着她。 她把头发从衣领里掏出来。 那一头栗色的发丝在月光下闪着柔顺的光泽,跟把上好的绸缎似得,看的他心直痒痒。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随口问:“一会儿做什么?回家?” 秦挽歌顺好头发:“不了吧,好不容易来了,就看完流星雨再回吧。” 江衍点点头,他又问:“在这里可以看到吗?” “不知道。”秦挽歌把腿曲起来,双臂环住膝盖,下巴抵在膝盖上,看向外面:“反正用天文望远镜可以看到。” 江衍忽然想到方才他刚到的时候,好像在那个小面瓜的帐篷里看到了那玩意儿。 他盯着秦挽歌的暗含期待的眼眸看了几秒,站起身来:“你等着。” “等什么?” 江衍没回答,他拿了手机走出帐篷。 秦挽歌看着他的背影,他在背对着她打电话。 简直莫名其妙。 这个电话打了大概有五分钟,隔太远,风又大,她没听清江衍跟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什么。 他挂断电话折身走回来:“好了。” “什么好了?” 他神神秘秘的看她一眼:“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切,卖关子,怎么男人都一个德行? 秦挽歌扫他一眼,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江衍躺下来,盯着她的后背:“流星雨预计在什么时候?” “贺青泸说凌晨两点。” 贺青泸,听到这小面瓜的名字江衍心里就莫名的不舒服,跟长了个疙瘩似得。 他轻哼一声,一手抱着秦挽歌的腰给她拽进怀里。 秦挽歌仰面倒在他怀里,这突如其来的失重叫她脑袋一晕,几秒,她侧过神看着男人的侧脸:“做什么?” “陪我躺会儿,我累了。” 离这么近,秦挽歌将江衍眉梢眼角的疲倦看的清清楚楚。 她抬手去勾勒他狭长眼角上挑的弧度,有些心疼:“你有多久没休息了?” “大概有40个小时了。” 所以他是一找到蒋佳然就马不停蹄的来找她了吗? 秦挽歌忽然觉得,她这小性子耍的有些任性了。 她抿唇,把脑袋往江衍脖颈边凑了凑,双臂环住他的腰:“睡吧,流星雨来了我叫你。” 隔着一层衣物,怀里女人触感柔软,一切都熟悉的让他心安。 连着两天提起来的心蓦地放松下来,他一头扎进她的胸口,闭上眼睛。 秦挽歌感受着胸前的略微坚硬的触感,觉得这画面,似乎有些莫名的猥琐。 江衍他这样,真的不会闷死? 还没待她得出个结论,就听到胸前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江衍睡着了。 她抱着他,心口软的一塌糊涂。 不知过了多久,江衍随手扔在帐篷的手机响了。 他睡的正沉。 秦挽歌怕吵着他,小心翼翼的将他环在她腰上的手臂拿开,站起身来,轻手轻脚的踮着脚尖走出去。 她接通电话。 “江总?”电话那端是一道恭敬的男声。 “噢,江总在睡觉,我是他的妻子,有什么我可以帮忙转告他。” “江太太好!”电话那端的男声十足的谄媚:“是这样的,我们是江氏在这边的合作伙伴,方才江总打电话过来,说是要我们派人送一架天文望远镜来国家天文基地,现在我们的车已经停在基地入口处,这天文望远镜......” “你们等等,我出去看看。” “好好好。” 挂断电话,秦挽歌按着脑海中模糊的记忆按着原路返回。 然而,对于一个路痴来说,她压根分不清他们是打哪条路来的。 秦挽歌站在草坪上挠挠头,一筹莫展。 “怎么了?”一道清风一般的声音落在她身后。 秦挽歌回头,贺青泸。 她面色一喜:“贺青泸,帮个忙行吗?” 贺青泸看着她,月光下,她皮肤白希,唇瓣嫣红,眉眼间残存着旖旎褪去时的一丝娇媚。 那娇媚不属于她。 她只为那个男人而绽放。 许久,他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什么事?” “你送我到天文基地入口处好吗?我不记得来时的路了。” “好。” 贺青泸没有问原因,他猜,他应该不大愿意知道那个原因。 有时候准的不仅仅是女人的第六感,男人的直觉也很准,他隐隐觉得,这个原因会让他不太开心。 他们并排走着,却没有说话。 一路走至天基地门口,果然是停了一辆宝马SUV。 她拨了电话,很快有人从车里探出身来。 秦挽歌朝着他晃了晃手臂。 那人走至她面前:“江太太?” “嗯。”这个称呼让秦挽歌有一瞬间的羞涩。 “这位是?”那人又看向贺青泸。 “噢,是我的一位朋友。” 那人皮笑肉不笑的看他们两眼,折回身差人从后备箱搬出一个纸箱来。 他说:“走吧,我给你们送进去。” “谢谢。” 几人浩浩荡荡的往回走。 回到帐篷时,江衍依旧睡的很沉。 那人本想跟江衍打个招呼的,但看江衍并没有转醒的迹象,只能道过别后领了人离开。 秦挽歌兴冲冲的拆开箱子。 然后,她傻眼了。 这是一个还未组装起来的天文望远镜。 零件之多,看起来并不是她这种智商可以组装起来得。 江衍睡的正香,她身侧似乎只有一个可以求救的对象。 虽然秦挽歌已经不好意思去麻烦贺青泸,但是,这玩意儿她是真的不会组装啊...... 她直起身来,转过头:“贺青泸,这个,你会组装吗?” “当然。” 贺青泸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三两步走至她身侧,蹲下身来。 他手指灵活,思路清晰,那些细碎的零件在他的手里像是有了生命,有条不紊的自动归位。 半个小时后,一架崭新的望远镜呈现在秦挽歌面前。 秦挽歌凑过脑袋去看镜面,一片光怪陆离的光影,压根没有什么天体的影子。 她看向贺青泸:“这个,好像是坏的。” “坏的?”贺青泸凑过脑袋去:“我看看。” 只一眼,他便清楚是什么问题了。 他轻笑:“不是坏了,是还没调好。” “......”她是又暴露自己的智商了吗? 秦挽歌蹲在身侧,认真的看着贺青泸修长的手指在天文望远镜的零件上来回转动。 须臾之后,他看向她:“好了,你试试。” 秦挽歌屁颠屁颠的凑过去。 神了! “贺青泸,你可真行!”秦挽歌兴奋的由衷赞赏道。 贺青泸无声的咧唇笑了。 忽然一只手自背后身来,将她捞起来。 身子陡然跌入一具结实的身体。 秦挽歌回头,江衍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面色黑漆漆的看着她。 她莫名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她手无足措几秒,解释:“江衍,刚刚这个天文望远镜不能用,我让贺青泸给看了看。” 江衍压根看都不看她一眼,他直勾勾的看着贺青泸,男人站在他对面,穿黑风衣牛仔裤,模样清冷又倨傲。 几秒,江衍收回视线,忽的低头在秦挽歌唇上啄了一下。 尔后,他抬起头,眼底带着明明灭灭的挑衅。 “我知道,没关系,我不担心,你是我女人。” 话虽这么说,可江衍,你的手能不能放松一点儿? 本宝宝的小蛮腰都要给你勒断了...... 秦挽歌内心在腹诽,贺青泸面无表情,只是淡淡扫了江衍一眼,迈步:“秦挽歌,我就在那儿,一会儿不会用欢迎随时来找我。” 落在秦挽歌腰部的手蓦地收紧,有点痒又有点疼,她差点儿叫出声来。 她仰头不悦的瞪了江衍一下:“你干嘛?” 江衍垂眸扫她一眼,松开手,走至天文望远镜旁,扫视着那架崭新的天文望远镜,不屑一顾的轻嗤:“我会弄不了这么简单的东西?” “......”人都走了,这醋要不要吃的这么明显? 这小醋缸子...... 她揉了揉腰,跟过去,在江衍身边蹲下:“你会用这个?” 江衍挑眉,理所应当道:“这个世上有我不会的?” “......”好傲慢! 外面有些冷,秦挽歌让江衍把天文望远镜搬回了帐篷里。 她趴在镜面前,迫不及待的透过镜面去探索一个新奇的世界。 江衍手臂落在她挺翘的屁股上,不轻不重的捏一下:“他很行?” 秦挽歌又一次被那个美丽的世界吸引了,压根听不到江衍在她耳边说的什么,她胡乱的应了一声:“嗯。” 江衍捣乱的大手一顿,眯起了眼睛:“你说什么?” 秦挽歌没理他。 这是完全把他忽视了? 他不辞辛苦赶到这里来找她,她就为了这么个破玩意儿看都不看他一眼? 江大少爷怒了,他眸光一缩,二话不说,剥了秦挽歌的裤子,手顺着大腿上移。 下半身蓦地一凉。 秦挽歌总算回神。 她猛地坐起身来:“江衍!” 江衍头都不抬,大手继续往里探。 秦挽歌给他摸得浑身都软了。 她翻过身,按住他的手:“流星雨快来了,你别弄了。” 江衍挑眉:“流星雨重要还是我重要?” “......”这个时候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流星雨多难得,他,想见不就见着了吗? 不过,看江衍不悦的神色。 秦挽歌面不改色的扯谎:“当然是你。” “好,过来陪我。” “......” 秦挽歌提了裤子,滚到江衍怀里:“你不想看看那些天体长什么样吗?真的很漂亮。” 江衍大手不安分的探上她平坦的小腹:“我觉得你更迷人。” “......”秦挽歌按住他的手:“别贫,我跟你说认真的。” 江衍盯着她晶亮的眼睛看了几秒:“那小面瓜喜欢这个吗?” “当然。”不喜欢怎么会关注? “那我没兴趣。” “......”秦挽歌真的怀疑江衍的心眼简直就有针孔那么大。 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扫了一眼,嗯,凌晨一点半多了,就在这时间点儿了。 她推了推江衍:“流星雨可能快来了,我要去守着。” 江衍直视她,她一双眼看着外面的天际,满是期盼。 他松手:“去吧。” 江衍眯着眼,继续小憩,方才睡到一半被打断,这种感觉着实不爽。 秦挽歌趴在望远镜前,仿佛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陶醉到停不下来。 女人生来就喜欢这些浪漫的东西,她亦不能免俗。 不知过了多久,镜面里忽然闪过一道急速的亮光,从天际斜斜坠落。 秦挽歌愣了。 流星?刚刚那颗在她视线里坠落的是流星? 她眨眨眼,屏息凝神,镜面里开始陆陆续续的有流光划过天际,美的不可思议。 那流光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四处传来欢呼声。 秦挽歌激动的折过身:“江衍,你快看,流星雨!” 江衍睁开眼,这流星雨落的极美,成千上万的流光自幽谧深邃的夜空斜斜坠下,仿佛在夜空中绽开了花,绚烂迷人。 他的瞳仁被流光映亮,唇角浅浅勾起,他拍拍秦挽歌的脑袋:“快许愿。” “对,许愿!” 秦挽歌快速闭上眼睛,双手交叉攥拳置于下巴正下方,表情虔诚而庄重。 须臾,她睁开眼,笑靥如花的回过头:“江衍,你许了什么愿?” 江衍身子斜斜的倚在帐篷壁,手脚随意敞着,一双眼睛含着笑,他反问:“你许的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江衍撇唇:“嗯,说出来就不灵验了,我的也不告诉你。” 切,就会捉弄她! 彼时,漫天流光,天光大亮。 江衍伸过手去,把秦挽歌的手攥进掌心,十指张开。 秦挽歌十指与他交叉紧握。 他们相视而笑。 这一瞬,没有人说话,所有的心意却都被这流星记下。 永不磨灭。 他们是第二天回到农家院的。 把东西放回屋里,贺青泸过来找她。 开门的却是江衍。 他面色不善的看着他:“贺先生,什么事?” “我来找秦挽歌。” “我是他老公,有什么跟我直说,我会转告她。” “我来找秦挽歌。”贺青泸固执的不可思议。 江衍看着那张脸,那张神色淡淡的脸,怒气一瞬间波涛汹涌。 他猛地上前一步,死死的拽住贺青泸的衣领,给他抵在走廊的墙壁上。 沉重的撞击声响起。 江衍一双眼逼视着他,像一把淬了毒的利刃:“贺青泸,我警告你,别打我女人的心思!” 丫的,这一路他忍他很久了! 贺青泸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眯起了眼眸,那双温润的眼竟也透出一丝盛气凌人:“我只拿她当朋友。” “你打心底是不是拿她当朋友你自己清楚的很!” 贺青泸面色一白,像是藏在黑暗角落里见不得人的秘密被拆穿。 这激烈的争吵终于惊扰了秦挽歌,她从屋里走出来,朝着走廊一扫。 脸色变了。 “江衍你做什么!”她去拽江衍的手臂。 江衍狠狠的瞪一眼贺青泸,警告意味十足,他松开手。 贺青泸从墙面坠落,惯性所致往前走两步,稳稳站住。 他没看江衍,只是看向秦挽歌:“我来问问你还准不准备跟我一起回。” “不。”秦挽歌还未开口,江衍率先接话。 秦挽歌去看江衍,他浑身戾气,眼神跟要吃人一样。 她严重怀疑他们如果再同行,他会和贺青泸撕起来。 思虑几秒,秦挽歌看向贺青泸:“抱歉,我还想再逛逛,你先回吧。” 贺青泸沉默的看着她,眼里的光,一点一滴熄灭。 这结果,他早该料到。 半晌,他道:“好。” 他转过身,背影微微佝偻,空荡荡的走廊里,竟生出几分形单影只的孤寂。 秦挽歌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口忽的有些难受。 如果可以,她情愿那天没有一时兴起动了相亲的念头。 这样,就不会遇到他。 这样,就不会伤害一个这样善良的人。 “人走了,还看什么?”江衍拉过她的手,给她拽回屋里。 秦挽歌垂着头,情绪有些低落。 江衍将她按在床上,额角抵住她的,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面上,目光如炬:“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想着别的男人?” 秦挽歌怔怔的望着他:“你有没有觉得他其实挺可怜的?” “没有。”江衍蹙眉,低头就狠狠封住了秦挽歌的唇。 他吻,吻到她气息紊乱,吻到她无法思考,吻到她全身心都交给他。 这世上,不管任何人,都不能觊觎她。 这一辈子,秦挽歌这个人,只能是江衍的。 他剥了她的衣服,紧紧的抱住她,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嵌入他的血肉。 他没入她的身体,用力的冲撞,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揉碎在他身下。 从来没有这样炙热的去爱过一个人。 连别人多看她一眼,都嫉妒到发疯。 这场运动,足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江衍大汗淋漓呼吸沉重的趴在她的颈窝,轻轻吻着。 秦挽歌浑身的力气都被榨干,躺在那里任由他使坏,累到连话都不想说了。 江衍吻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从她身上下来。 他前胸贴着她的后背,鼻尖嗅着她发丝间的果香,闭着眼睛,声音沙哑而低沉:“我们什么时候回?” “下午吧,一会儿我想去买点儿东西。” “什么?” “送给念念和哲希的礼物。” 秦挽歌忽然觉得耳垂被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酥酥麻麻,还有些痒。 她娇嗔:“你属狗的啊。” 江衍开口:“你就不想着给我带礼物?” 敢情江衍这厮是又吃醋了,嘿,这醋性真大,连自己女儿儿子的醋都吃。 秦挽歌轻笑一声:“带了。” “带来什么?”江衍说话,胸腔里发出震动声,贴着她的后背传至心口。 “一枚玉坠。” “玉坠?” “那玉坠跟你很像?” 江衍挑眉:“哪里跟我像?” 秦挽歌思虑几秒,故意道:“嗯,跟你一样的清高冷漠。” “冷漠?”江衍大手从背后绕指她前胸:“你确定?要不要再来感受一下我的火热?” “......”动不动就开黄腔,真是够了! 秦挽歌推开他的魔爪:“我该去洗澡了,一会儿我们下去吃饭。” “好。”男人的声音带着低低的笑意从身后传来,那笑声仿佛是从胸腔里发出来,有些慵懒,有些性感。 秦挽歌耳根一红,钻进了浴室。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你会后悔的,总有一天 两人抵达榕城时已经是凌晨一点。 机场灯火通明。 两人并肩走出机场,就看到停在路边的黑色宾利。 夜幕沉沉,聂远倚在车边,指间夹一支烟,眉间轻轻蹙着,看起来困的不行。 秦挽歌扫了一眼身侧身长玉立的男人,他不笑的时候侧脸紧绷着,总是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感觉。 当他的助理,好苦逼。 秦挽歌默默感叹了一句,就见聂远猛地吸了几口烟,掐断,迎上来,从江衍手里拿过行李箱:“总裁。” 江衍微微颔首,算是接应。 他拉开车门,眼神示意秦挽歌上车。 秦挽歌钻进后座,江衍紧接着坐进来,挨着她。 聂远放好东西,回到主驾驶位,驱车回茗香湾。 旅程的疲惫和深夜的不眠叫每个人都有些困顿,一路无言,整个车厢静悄悄的。 还没下车,秦挽歌就一脑袋栽进江衍怀里睡着了。 茗香湾门口,聂远把行李搬回来,江衍抱出秦挽歌,她像是小树懒一样在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的香甜。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整幢别墅都异常安静。 聂远把东西放在屋里打过招呼就走了。 江衍把秦挽歌放在床上,又给她脱了衣服,自己去洗澡。 洗完出来,才听到房间里有手机在震动。 是他的手机。 他面无表情的拿过,手机屏幕一闪一闪,上面显示的来电人是蒋佳然。 他眉心蹙了一下,很快挂断。 返回主页面,才发现,这电话,足足打了有十几通。 他眯了眼,眼底深邃异常,像是铺了一层雾,情绪看不分明。 须臾,他关了机,将手机放回床头。 他上床,秦挽歌立刻习惯性的钻进他怀里。 他抱着她,闭上眼。 彼此的心跳声交织在寂静里。 这夜,安静漫长。 翌日,秦挽歌是在小秦念的捣乱之下给吵醒的,小家伙今天醒的异常早,一早醒来知道秦挽歌回来了,迫不及待的来了卧室。 秦挽歌倒好,呼呼大睡。 小家伙心塞,拔了头发在秦挽歌的手心挠啊挠。 秦挽歌迷茫的睁开眼时,恰好对上一双狡黠的黑眸。 小家伙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头发在蹭在秦挽歌的掌心。 她缓慢的垂眸看过去。 半晌,再把视线移回小秦念脸上。 小家伙笑的贼兮兮的,眼睛眯起来,活脱脱的狐狸样儿,跟江衍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腹黑的性格也跟她老爹一模一样...... 秦挽歌扶额:“念念......” “妈咪,你想我了没?” “想了。”秦挽歌懒洋洋的抱着被子。 “一点诚意都没有!”小家伙抱怨。 “有的,妈咪给你带了好吃的回来。” “真的?”小家伙四下里敲了敲:“在哪里?” “......”这压根不是想她了,是嘴馋了。 亏得她回来时多长了个心眼,给这个合格的小吃货带了北京的一些特色小吃。 啊,对了,她还给江哲希带了一尊弥勒佛,拿红线坠着,是去庙里求的,听说还挺灵,可以驱邪免灾,保一生平安。 她不信佛,当时却在庙口停下了脚步。 只因心中愧疚。 “该吃饭了。”恰在此时,江衍从门外走了进来。 小家伙嗖的跑过去,顺着江衍的小腿往他身上爬。 江衍自然而然的弯下腰把小家伙抱进怀里,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暖阳之下,这一幕温馨无比。 秦挽歌看得出神,几秒,才掀开被子:“我去洗漱,你们先下去吃。” 往洗手间走几步,秦挽歌又折回身,蹙着眉头看向腻在一块儿的一大一小:“念念,别让爸爸抱着,自己下来走。” 小家伙趴在江衍肩头冲她做了个鬼脸。 真淘气,真不知道以后得给江衍宠成什么样子...... 秦挽歌无奈的摇摇头,进了洗手间。 离开卧室的时候,她从行李箱里翻出了那块儿佛。 吃完饭,江衍要去上班,秦挽歌把佛递给他:“你完了把这块儿佛给哲希送过去,我就不过去了,免得尴尬。” 江衍接过:“好。” 早八点,江衍驱车去江氏。 不过两天,要牵的合同报表堆满了整个办公桌。 江衍脱了外套挂起来,拨了内线。 聂远很快就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乍一眼看上去跟国家以及保护动物似得。 他立在桌旁:“总裁。” 江衍把衬衫袖口挽起来,露出一层薄薄的肌肉:“给我买一杯咖啡送上来,另外,把这个东西送到香亭水榭23号。” “好。”聂远接过信封,应下,正好他困的厉害,准备去楼下买被咖啡提提神。 转身离开。 走至门口,却又听江衍道:“对了,顺路把人事部总监给我叫过来。” “......”总是这样把他当驴使真的好吗? 聂远抽了抽唇角:“好的,总裁。” 聂远前脚刚走不久,总裁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江衍把头埋在办公桌里,动都没动一下,连声线都淡漠的没有一丝起伏:“进。” 蒋佳然坐在轮椅上,伸手够到门把手,旋开,再转动轮椅进去。 她缓缓推动轮椅在办公桌前停下,透过文件去捕捉那张熟悉的俊脸。 他看起来异常忙碌,忙碌到连抬头看她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当然,或许他根本就不想看到她。 当你不爱一个人,连多看一眼都会觉得烦。 蒋佳然沉默的看着他,扣在轮椅把手上的纤细手指缓缓收紧,直到指关节泛白,她却又不着痕迹的松开,这才开口:“你终于肯见我了?” 听到说话声音,江衍终于停下手头的工作,他抬起头来,一张脸就沐浴在阳光里,金色的阳光虚化了他分明的棱角,看起来终于不再那么冷漠。 他看着她,无言。 几秒,他伸手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封合同。 推至蒋佳然面前,他轻飘飘的开口,目光里没有一丝温情:“解约合同。” 蒋佳然看着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刚刚是她看错了,他依旧冷漠,阳光只是将他的冷漠藏了起来,叫她看不分明,一旦他开口,那些冷漠便一股脑的塞给了她,一滴不剩。 他竟可以这样风轻云淡的对着她说,解约合同。 仿佛她和这偌大公司的上百员工一样,都只是他的一个下属。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关系。 她自嘲的弯起了唇角,那张清淡的脸上终于透出一丝嘲讽:“怎么?这么快就连怜悯都没了?” 江衍似乎连跟她多说一句话的耐心都没有,他拿出另外一封信递到她面前:“推荐信,是一家珠宝店总经理,比江氏的待遇好。” 蒋佳然连嘲讽的笑意都维持不住,她胸口开始起伏,因为愤怒,更因为心痛。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刺入他的:“连看到我都觉得恶心了对吗?” 不是恶心,是太害怕自己会愧疚。 江衍静静的看她几秒:“我没什么好说,你就当我狼心狗肺,走吧,离开这里。” 蒋欣然看着他,苍白的脸上一瞬间有大颗泪珠落下,像是一颗颗珍珠滚落,可她的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她固执的看着他:“我不走。” 她一直都这么固执,固执到可怕。 房间的气氛凝滞。 聂远捧着咖啡走进来,打破了这近乎窒息的凝滞。 他把咖啡放在桌上,看看江衍,看看蒋佳然。 一时无言。 他跟在江衍身边很多年,自打他跟了江衍的第一年,他的身边就跟着这么一个女人。 他们之间曾发生过什么,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他不惋惜。 说实话,他一直不太喜欢蒋佳然这个女人,太聪明,说句不好听的,心思阴沉。 当年为了除掉那些意欲接近江衍的女人,毒辣的手段没少使。 那是真叫一个狠。 如今走到这步,他倒觉得,于江衍而言,是解脱,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这个女人身上有秘密,家底不干净。 “聂远,送蒋小姐离开。”不知过了多久,沉默之中,却听江衍下了逐客令。 聂远指指自己:“我?” 江衍看都没看他一眼。 “......”为什么躺枪的总是他? 聂远咽了咽口水,看向蒋佳然:“蒋小姐,需要我帮忙吗?” 蒋佳然扫向他,明明面上带着柔弱的泪痕,眼底却是凌厉的光,那目光,十足的震慑。 聂远心抖了一抖。 蒋佳然收回视线,扭头看向江衍:“我再问你最后一遍,阿衍,你确定要赶我走?” “聂远,送客。”回应她的,是毫不犹豫的声音。 “你会后悔的,总有一天。” 蒋佳然转动轮椅,缓缓的离开办公室。 聂远怔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只觉脊背一阵发凉。 真是一个阴森的女人。 蒋佳然抹一把脸,回办公室。 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一般。 她沉默的收拾东西。 桌面上放着一张照片,是她和江衍的一张合照,嵌在玻璃相框里,珍藏多年不曾毁坏半分。 阳光下,那照片折射出浅浅的光,灿烂一如照片里的人。 可这种日子,再也回不去。 这场博弈,她输的一败涂地。 蒋欣然拿起照片,指尖一寸一寸描摹照片上男人的轮廓,曾那样熟悉的人,经年之后,陌生的可怕。 她的手覆上他带笑的唇,心口的刺痛,再也无法忽视,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刺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血肉模糊。 她手腕一抖,那照片猝不及防的从她手中滑落,砸在地上,碎成了渣。 就像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再也无法平凑完整。 她弯下腰,想要伸手去够那照片,不料轮椅打滑,她整个人趴在地上,撑在地板的双手,扎满了碎玻璃渣。 她坐在地上,盯着满地的狼藉,目光没有一丝焦距。 许是阳光太刺眼,她垂下头,肩膀剧烈的颤抖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有眼泪砸在地上,晕开了滴落在地的殷红血迹。 她这样的可笑,这样的狼狈。 像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小丑,以为能赢回他。 可到头来,不过落得这个下场。 什么都抓不住,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所有人都要离她而去。 她什么都抓不住。 许久,她面色阴鸷,一把将放在桌上的收纳盒扫落在地,所有的东西,散了一地。 这响声终于惊动了她隔壁的林婷。 她猛地推开门冲进来。 就看到满地狼藉中,蒋佳然坐在地上,满手的玻璃渣子,而她像是傻了一样,怔怔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蒋总监。”她绕开玻璃渣子走过去。 蒋佳然没说话。 她凑到她面前,才看清她的脸。 满脸的泪。 她从未见过哪个人哭的这样心碎,明明无声,却含着那样大的悲怆,悲怆的像是失去了全世界。 她怔了几秒,拿出手机,给医院打电话。 而自始至终,蒋佳然都没看她一下,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好像那些伤,都无关痛痒。 去医院包扎好手,蒋佳然没再回公司,她差林婷把她的东西都收拾好送到香亭水榭23号。 第二日,关于人事部总监离职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公司。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蒋佳然突然进入江氏,又突然离开。 后来公司有了一个传闻,那个离职的人事部总监因爱上总裁不得而伤心欲绝,自愿辞职。 但这些,都跟她蒋佳然无关了。 同城快递,快得很,蒋佳然是在傍晚收到从江氏寄来的包裹的。 快递小哥站在门口:“请问这里是江哲希家里吗?有他快递。” 江哲希还没放学。 红姐蹙着眉站在门口,看了几秒,折回身去。 “小姐,有江哲希快递,是江氏寄来的。” 蒋佳然朝着红姐招招手:“红姐,推我去门口。” 红姐照做。 “请问您是?”快递小歌上上下下打量着蒋佳然,目光里掩饰不住的震惊。 一是震惊于蒋佳然的残缺,二是震惊于她的美。 “我是他母亲。” “那这快递......” “不收。”蒋佳然看着他:“你回去告诉寄快递的人,除非他亲自过来,否则这快递,不会有人收。” “这......”快递小歌很为难,这不是把人当猴耍吗...... 门却已经咣当合上,唯有冷风直击面门。 果然好看的女人都不会太善良,有一个词怎么说来着? 蛇蝎美人是吧。 快递小哥低低的骂了句操,迎着冷风离开了。 快递小歌刚走不久,江哲希回来了。 自从离开茗香湾,他买了一辆自行车,上下学都自己骑车跑。 别墅门口,他单脚撑地停下车。 将书包从车篮里拿出来往肩后一甩,手插在口袋里,三两步跃上台阶,按下门铃。 等待几秒,红姐开了门,放他进去。 屋里冷冷清清的。 这个家里总是这样,不管暖气开多足,每次进去,都叫人倍感冷清,没有一丝鲜活的气息。 他把书包放在沙发上。 红姐把饭从厨房端出来。 “我妈呢?”江哲希看向红姐。 “卧室。” 话音刚落,眼前一阵风,红姐再抬头,江哲希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少年的身体一年比一年拔高,也一年比一年成熟,面部轮廓开始渐渐的同那个人重合。 她怔了许久,方才叹一口气。 造孽啊! 江哲希来到卧室,蒋佳然就坐在轮椅上,只是...... 江哲希的视线落在她将她双手裹得严严实实的白色纱布上,他眸光一缩:“妈,这是......怎么了?” “没事,推我去吃饭。” “妈......” 蒋佳然终于从窗外收回视线,定格在他面上:“哲希,你想你爸爸了没有?” “怎么?”江哲希的声音低了几分,疑惑的看着她。 蒋佳然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想他了,你跟他打电话,就说你想他了,好不好?” 今天这罪,不能白受。 江哲希看着她的头顶,竟发觉,那一头黑发间,不知何时生出了白发。 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她竟有了白发。 心口蓦地一酸,他点点头:“好,吃完饭我就给他打电话,我们先去吃饭。” “好。” 江哲希将她推至餐桌旁。 蒋佳然双手不能用筷,红姐没急着吃,夹了饭菜喂她。 不过蒋佳然只吃了几口,就不再张嘴,她看向红姐:“我吃饱了。” 江哲希见状,也放下筷子:“妈,你是不是......” 蒋佳然没说话。 江哲希站起身来:“我送你回房间。” 房间里,蒋佳然坐在落地窗前,江哲希在她殷切的目光下拿出手机。 这手机里只存了三个号,一个是江衍的,一个是秦挽歌的,还有一个是管家爷爷的。 江衍在第一位。 他拨通。 等待的过程异常难熬,但到底,漫长的嘟声后,电话被人接通了。 他开口:“爸爸。” “什么事?” 江哲希看蒋佳然一眼,她直勾勾的看着他,眼底有亮光,他停顿几秒,才道:“我生病了,你来看看我好不好?” 电话那端是短暂的沉默,须臾,才又传来沉重的男声:“是她让你这么说的?” 这谎话一瞬间被刺破,江哲希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转告她,我不会再去香亭水榭。” “爸爸......” “嘟嘟嘟......”电话毫不留情的被切断,再无声响。 江哲希拿下手机,不敢直视蒋佳然的眼睛。 “怎么样?” “爸爸说,他不会来。” 蒋佳然怔了一瞬,面色变得异常难看,她眼里的光陡然散尽,连看着他的目光都异常的冷。 半晌,她伸手:“把手机给我。” “你的手......” “帮我再拨通你爸爸的号。” 江哲希迟疑几秒,到底是照做了。 电话很快又响了起来,电话那端传来江衍不耐的声音:“还有什么事?” “把你账户告诉我,我把买着别墅的钱还给你。” “不必了,那别墅,就当是我欠你的。” “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你知道的。” 电话那端短暂的沉默:“佳然,够了,不要再以任何方式试图接近我,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蒋佳然的长睫猛地轻颤。 电话再一次被掐断。 她的目光茫然的落在落地窗外,窗外华灯初上,灯火嘹亮,可她的世界,再无一丝光亮。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她窝在座椅里,不知过了多久,猛地一把将手机狠狠甩向墙角。 机身瞬时四分五裂。 有红色的血迹渗出纱布。 江哲希站在她身后,一双眼渐渐变红,他轻轻的开口,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妈,你的手......” 蒋佳然回过头,一双眼死死的盯着他,目光里充满了毫不遮挡的恨意。 几秒,她薄唇清启:“滚!” 第一百六十二章 :消失 两人抵达榕城时已经是凌晨一点。 机场灯火通明。 两人并肩走出机场,就看到停在路边的黑色宾利。 夜幕沉沉,聂远倚在车边,指间夹一支烟,眉间轻轻蹙着,看起来困的不行。 秦挽歌扫了一眼身侧身长玉立的男人,他不笑的时候侧脸紧绷着,总是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感觉。 当他的助理,好苦逼。 秦挽歌默默感叹了一句,就见聂远掐了烟,迎上来,从江衍手里拿过行李箱:“总裁。” 江衍微微颔首,算是接应。 他拉开车门,眼神示意秦挽歌上车。 秦挽歌钻进后座,江衍紧接着坐进来,挨着她。 聂远放好东西,回到主驾驶位,驱车回茗香湾。 旅程的疲惫和深夜的不眠叫每个人都有些困顿,一路无言,整个车厢静悄悄的。 还没下车,秦挽歌就一脑袋栽进江衍怀里睡着了。 茗香湾门口,聂远把行李搬回来,江衍抱出秦挽歌,她像是小树懒一样在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的香甜。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整幢别墅都异常安静。 聂远把东西放在屋里打过招呼就走了。 江衍把秦挽歌放在床上,又给她脱了衣服,自己去洗澡。 洗完出来,才听到房间里有手机在震动。 是他的手机。 他面无表情的拿过,手机屏幕一闪一闪,上面显示的来电人是蒋佳然。 他眉心蹙了一下,很快挂断。 返回主页面,才发现,这电话,足足打了有十几通。 他眯了眼,眼底深邃异常,像是铺了一层雾,情绪看不分明。 须臾,他关了机,将手机放回床头。 他上,床,秦挽歌立刻习惯性的钻进他怀里。 他抱着她,闭上眼。 彼此的心跳声交织在寂静里。 这夜,安静漫长。 翌日,秦挽歌是在小秦念的捣乱之下给吵醒的,小家伙今天醒的异常早,一早醒来知道秦挽歌回来了,迫不及待的来了卧室。 秦挽歌的倒好,呼呼大睡。 小家伙心塞,拔了头发在秦挽歌的手心挠啊挠。 秦挽歌迷茫的睁开眼时,恰好对上一双狡黠的黑眸。 小家伙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头发在蹭在秦挽歌的掌心。 她缓慢的垂眸看过去。 半晌,再把视线移回小秦念脸上。 小家伙笑的贼兮兮的,眼睛眯起来,活脱脱的狐狸样儿,跟江衍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腹黑的性格也跟她老爹一模一样...... 秦挽歌扶额:“念念......” “妈咪,你想我了没?” “想了。”秦挽歌懒洋洋的抱着被子。 “一点诚意都没有!”小家伙抱怨。 “有的,妈咪给你带了好吃的回来。” “真的?”小家伙四下里敲了敲:“在哪里?” “......”这压根不是想她了,是嘴馋了。 亏得她回来时多长了个心眼,给这个合格的小吃货带了北京的一些特色小吃。 啊,对了,她还给江哲希带了一尊弥勒佛,拿红线坠着,是去庙里求的,听说还挺灵,可以驱邪免灾,保一生平安。 她不信佛,却在庙口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只因心口愧疚。 “该吃饭了。”恰在此时,江衍从门外走了进来。 小家伙嗖的跑过去,顺着江衍的小腿往他身上爬。 江衍自然而然的弯下腰把小家伙抱进怀里,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暖阳之下,这一幕温馨无比。 秦挽歌看得出神,几秒,才掀开被子:“我去洗漱,你们先下去吃。” 往洗手间走几步,秦挽歌有折回身,蹙着眉头看向腻在一块儿的一大一小:“念念,别让爸爸抱着,自己下来走。” 小家伙趴在江衍肩头冲她做了个鬼脸。 真淘气,真不知道以后得给江衍宠成什么样子...... 秦挽歌无奈的摇摇头,进了洗手间。 离开卧室的时候,她从行李箱里翻出了那块儿佛。 吃完饭,江衍要去上班,秦挽歌把佛递给他:“你完了把这块儿佛给哲希送过去,我就不过去了,免得尴尬。” 江衍接过:“好。” 早八点,江衍驱车去江氏。 不过两天,要牵的合同报表堆满了整个办公桌。 江衍脱了外套挂起来,拨了内线。 聂远很快就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乍一眼看上去跟国家以及保护动物似得。 他立在桌旁:“总裁。” 江衍把衬衫袖口挽起来,露出一层薄薄的肌肉:“给我买一杯咖啡送上来,另外,把这个东西送到香亭水榭23号。” “好。”聂远接过信封,应下,正好他困的厉害,准备去楼下买被咖啡提提神。 转身离开。 走至门口,却又听江衍道:“对了,顺路把人事部总监给我叫过来。” “......”总是这样把他当驴使真的好吗? 聂远抽了抽唇角:“好的,总裁。” 聂远前脚刚走不久,总裁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江衍把头埋在办公桌里,动都没动一下,连声线都淡漠的没有意思起伏:“进。” 蒋佳然坐在轮椅上,伸手够到门把手,旋开,在转动轮椅进去。 她缓缓推动轮椅在办公桌前停下,透过文件去捕捉那张熟悉的俊脸。 他看起来异常忙碌,忙碌到连抬头看她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当然,或许他根本就不想看到她。 当你不爱一个人,连多看一眼都会觉得烦。 蒋佳然沉默的看着他,扣在轮椅把手上的纤细手指缓缓收紧,直到指关节泛白,她却又不着痕迹的松开,这才开口:“你终于肯见我了?” 听到说话声音,江衍终于停下手头的工作,他抬起头来,一张脸就沐浴在阳光里,金色的阳光虚化了他分明的棱角,看起来终于不再那么冷漠。 他看着她,无言。 几秒,他伸手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封合同。 推至蒋佳然面前,他轻飘飘的开口,目光里没有一丝温情:“解约合同。” 蒋佳然看着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刚刚是她看错了,他依旧冷漠,阳光只是将他的冷漠藏了起来,叫她看不分明,一旦他开口,那些冷漠便一股脑的塞给了她,一滴不剩。 他竟可以这样风轻云淡的对着她说,解约合同。 仿佛她和这偌大公司的上百员工一样,都只是他的一个下属。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关系。 她自嘲的弯起了唇角,那张清淡的脸上终于透出一丝嘲讽:“怎么?这么快就连怜悯都没了?” 江衍似乎连跟她多说一句话的耐心都没有,他拿出另外一封信递到她面前:“推荐信,是一家珠宝店总经理,比江氏的待遇好。” 蒋佳然连嘲讽的笑意都维持不住,她胸口开始起伏,因为愤怒,更因为心痛。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刺入他的:“连看到我都觉得恶心了对吗?” 不是恶心,是太害怕自己会愧疚。 江衍静静的看她几秒:“我没什么好说,你就当我狼心狗肺,走吧,离开这里。” 蒋欣然看着他,苍白的脸上一瞬间有大颗泪珠落下,像是一颗颗珍珠滚落,可她的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她固执的看着他:“我不走。” 她一直都这么固执,固执到可怕。 房间的气氛凝滞。 聂远捧着咖啡走进来,打破了这近乎窒息的凝滞。 他把咖啡放在桌上,看看江衍,看看蒋佳然。 一时无言。 他跟在江衍身边很多年,自打他跟了江衍的第一年,他的身边就跟着这么一个女人。 他们之间曾发生过什么,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他不惋惜。 说实话,他一直不太喜欢蒋佳然这个女人,太聪明,说句不好听的,心思阴沉。 当年为了除掉那些意欲接近江衍的人,毒辣的手段没少使。 那是真叫一个狠。 如今走到这步,他倒觉得,于江衍而言,是解脱,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这个女人身上有秘密,家底不干净。 “聂远,送蒋小姐离开。”不知过了多久,沉默之中,却听江衍下了逐客令。 聂远指指自己:“我?” 江衍看都没看他一眼。 “......”为什么躺枪的总是他? 聂远咽了咽口水,看向蒋佳然:“蒋小姐,需要我帮忙吗?” 蒋佳然扫向他,明明面上带着柔弱的泪痕,眼底却是凌厉的光,那目光,十足的震慑。 聂远心抖了一抖。 蒋佳然收回视线,扭头看向江衍:“我再问你最后一遍,阿衍,你确定要赶我走?” “聂远,送客。”回应她的,是毫不犹豫的声音。 “你会后悔的,总有一天。” 蒋佳然转动轮椅,缓缓的离开办公室。 聂远怔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只觉脊背一阵发凉。 真是一个阴森的女人。 蒋佳然抹一把脸,回办公室。 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一般。 她沉默的收拾东西。 桌面上放着一张照片,是她和江衍的一张合照,嵌在玻璃相框里,珍藏多年不曾毁坏半分。 阳光下,那照片折射出浅浅的光,灿烂一如照片里的人。 可这种日子,再也回不去。 这场博弈,她输的一败涂地。 蒋欣然拿起照片,指尖一寸一寸描摹照片上男人的轮廓,曾那样熟悉的人,经年之后,陌生的可怕。 她的手覆上他带笑的唇,心口的刺痛,再也无法忽视,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刺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血肉模糊。 她手腕一抖,那照片猝不及防的从她手中滑落,砸在地上,碎成了渣。 就像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再也无法平凑完整。 她弯下腰,想要伸手去够那照片,轮椅打滑,她整个人趴在地上,撑在地板的双手,扎满了碎玻璃渣。 她坐在地上,盯着满地的狼藉,目光没有一丝焦距。 许是阳光太刺眼,她垂下头,肩膀剧烈的颤抖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有眼泪砸在地上,晕开了滴落在地的殷红血迹。 她这样的可笑,这样的狼狈。 像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小丑,以为能赢回他。 可到头来,不过落得这个下场。 什么都抓不住,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所有人都要离她而去。 她什么都抓不住。 许久,她面色阴鸷,一把将收纳盒扫落在地,所有的东西,散了一地。 这响声终于惊动了她隔壁的林婷。 她猛地推开门冲进来。 就看到满地狼藉中,蒋佳然坐在地上,满手的玻璃渣子,而她像是傻了一样,怔怔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蒋总监。”她绕开玻璃渣子走过去。 蒋佳然没说话。 她凑到她面前,才看清她的脸。 满脸的泪。 她从未见过哪个人哭的这样心碎,明明无声,却含着那样大的悲怆,悲怆的像是失去了全世界。 她怔了几秒,拿出手机,给医院打电话。 而自始至终,蒋佳然都没看她一下,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好像那些伤,都无关痛痒。 去医院包扎好手,蒋佳然没再回公司,她差林婷把她的东西都收拾好送到香亭水榭23号。 第二日,关于人事部总监离职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公司。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蒋佳然突然进入江氏,又突然离开。 后来公司有了一个传闻,那个离职的人事部总监因爱上总裁不得而伤心欲绝,自愿辞职。 但这些,都跟她蒋佳然无关了。 同城快递,快得很,蒋佳然是在傍晚收到从江氏寄来的包裹的。 快递小哥站在门口:“请问这里是江哲希家里吗?有他快递。” 江哲希还没放学。 红姐蹙着眉站在门口,看了几秒,折回身去。 “小姐,有江哲希快递,是江氏寄来的。” 蒋佳然朝着红姐招招手:“红姐,推我去门口。” 红姐照做。 “请问您是?”快递小歌上上下下打量着蒋佳然,目光里掩饰不住的震惊。 一是震惊于蒋佳然的残缺,二是震惊于她的美。 “我是他母亲。” “那这快递......” “不收。”蒋佳然看着他:“你回去告诉寄快递的人,除非他亲自过来,否则这快递,不会有人收。” “这......”快递小歌很为难,这不是把人当猴耍吗...... 门却已经咣当合上,唯有冷风直击面门。 果然好看的女人都不会太善良,有一个词怎么说来着? 蛇蝎美人是吧。 快递小哥低低的骂了句操,迎着冷风离开了。 快递小歌刚走不久,江哲希回来了。 自从离开茗香湾,他买了一辆自行车,上下学都自己骑车跑。 别墅门口,他单脚撑地停下车。 将书包从车篮里拿出来往肩后一甩,手插在口袋里,三两步跃上台阶,按下门铃。 等待几秒,红姐开了门,放他进去。 屋里冷冷清清的。 这个家里总是这样,不管暖气开多足,每次进去,都叫人倍感冷清,没有一丝鲜活的气息。 他把书包放在沙发上。 红姐把饭从厨房端出来。 “我妈呢?”江哲希看向红姐。 “卧室。” 话音刚落,眼前一阵风,红姐再抬头,江哲希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少年的身体一年比一年拔高,也一年比一年成熟,面部轮廓开始渐渐的同那个人重合。 她怔了许久,方才叹一口气。 造孽啊! 江哲希来到卧室,蒋佳然就坐在轮椅上,只是...... 江哲希的视线落在她将她双手裹得严严实实的白色纱布上,他眸光一缩:“妈,这是......怎么了?” “没事,推我去吃饭。” “妈......” 蒋佳然终于从窗外收回视线,定格在他面上:“哲希,你想你爸爸了没有?” “怎么?”江哲希的声音低了几分,疑惑的看着她。 蒋佳然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想他了,你跟他打电话,就说你想他了,好不好?” 今天这罪,不能白受。 江哲希看着她的头顶,竟发觉,那一头黑发间,不知何时生出了白发。 心口蓦地一酸,他点点头:“好,吃完饭我就给他打电话,我们先去吃饭。” “好。” 江哲希将她推至餐桌旁。 蒋佳然双手不能用筷,红姐没急着吃,夹了饭菜喂她。 不过蒋佳然只吃了几口,就不再张嘴,她看向红姐:“我吃饱了。” 江哲希见状,也放下筷子:“妈,你是不是......” 蒋佳然没说话。 江哲希站起身来:“我送你回房间。” 房间里,蒋佳然坐在落地窗前,江哲希在她殷切的目光下拿出手机。 这手机里只存了三个号,一个是江衍的,一个是秦挽歌的,还有一个是管家爷爷的。 江衍在第一位。 他拨通。 等待的过程异常难熬,但到底,漫长的嘟声后,电话被人接通了。 他开口:“爸爸。” “什么事?” 江哲希看蒋佳然一眼,她直勾勾的看着他,眼底有亮光,他停顿几秒,才道:“我生病了,你来看看我好不好?” 电话那端是短暂的沉默,须臾,才又传来沉重的男声:“是她让你这么说的?” 这谎话一瞬间被刺破,江哲希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转告她,我不会再去香亭水榭。” “爸爸......” “嘟嘟嘟......”电话毫不留情的被切断,再无声响。 江哲希拿下手机,不敢直视蒋佳然的眼睛。 “怎么样?” “爸爸说,他不会来。” 蒋佳然怔了一瞬,面色变得一场难看,她眼里的光陡然散尽,连看着他的目光都一场的冷。 半晌,她伸手:“把手机给我。” “你的手......” “帮我再拨通你爸爸的号。” 江哲希迟疑几秒,到底是照做了。 电话很快又响了起来,电话那端传来江衍不耐的声音:“还有什么事?” “把你账户告诉我,我把买着别墅的钱还给你。” “不必了,那别墅,就当是我欠你的。” “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你知道的。” 电话那端短暂的沉默:“佳然,够了,不要再以任何方式试图接近我,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蒋佳然的长睫猛地轻颤。 电话再一次被掐断。 她的目光茫然的落在落地窗外,窗外华灯初上,灯火嘹亮,可她的世界,再无一丝光亮。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她窝在座椅里,不知过了多久,猛地一把将手机狠狠甩向墙角。 机身瞬时四分五裂。 有红色的血迹渗出纱布。 江哲希站在她身后,一双眼渐渐变红,他轻轻的开口,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妈,你的手......” 蒋佳然回过头,一双眼死死的盯着他,目光里充满了毫不遮挡的恨意。 几秒,她薄唇清启:“滚!” 第一百六十三章 :要了我,我就放过她 已是深夜九点,江衍哄小秦念睡着,回卧室。 卧室里静悄悄的,浴室亦没有水声,秦挽歌还没有回来。 他坐在床边,拿了手机给秦挽歌打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电话那端是机械而疏离的女声。 关机? 不知为何,江衍的心口猛地颤动了一下,莫名的不安。 他又连着打了好几通,依旧是同样的回答。 他终于蹙起了眉头,不再拨秦挽歌的话,转而拨了许安安的号。 他听说秦挽歌今天是和许安安一起出去逛的街。 许安安的电话倒是很快接通。 电话那端的女声俨然是带了睡意,有几分含混不清:“喂......哪位?” “秦挽歌在不在你那里?” “不在啊,我们六点钟买完就各自回家了。” 六点,九点,这中间整整三个小时,秦挽歌去了哪里?为什么连手机都关机? 如果说方才还只是不安,现在,江衍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怎么了?小鸽子到现在还没回家?”电话那端的语气清醒了几分,暗含关心。 江衍没听见去,他坐在床上盯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发呆。 今晚的夜似乎格外的沉黑,连月亮都不知道藏到哪里去,没有一丝亮光的漆黑中,似乎藏着浑水猛兽,不知何时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将人拆之入腹,不留一点残渣。 手腕发酸,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般,眸光骤然一缩,他掐断电话,起身。 电话那端许安安就接二连三的发问都被淹没在这沉沉夜色中。 车就停在楼下,他几乎没有一丝停顿的跑下楼,坐进车里。 发动车子,离开。 漆黑的暗夜里似乎藏着蠢蠢欲动的血腥味儿。 他踩下油门,将车速飙至最大。 这样的深夜,道路没什么人,唯有一排路灯无声的矗立,光线昏黄,蜿蜒向不知名的远方。 路的尽头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江衍不知道,可他知道,那一定不美妙。 他的脑海里不断的蹿出那日在办公室里的画面,灰尘的天幕下,蒋佳然目光森冷的盯着他,她说,江衍,你会后悔的,总有一天。 他不曾想,这一天来的这样快。 也不曾想,她选择了朝秦挽歌下手。 别人不懂,但他和蒋佳然从小一起长大,二十多年的时光,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有足够的野心,也有足够的狠心。 根本没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如果阿歌落到她手里...... 江衍甚至连一秒都不敢再往下想,那些血腥而残忍的画面争先恐后的涌入他的脑海,那是他曾纵容过的毒辣。 冷汗沁满了整个掌心,密密麻麻,也爬满了整个后背,打湿衣衫。 他脑袋里的那根弦绷到极致,一刻都不敢松懈,连面容都显得格外冷峻。 整整半个小时的车程,却好像走了一个世纪。 江衍手脚冰凉的拔了钥匙,下车。 香亭水榭23号,灯火通明。 江衍迈着大步朝着那扇门走过去。 门口,刚刚按下门铃,门便被红姐打了开来。 “江先生,请进。” 江衍没看她,径直走进屋子里。 直奔卧室,他的目的再明确不过。 推门而入,他却怔在那里。 今天蒋佳然没有坐在轮椅上,她斜斜的倚在床头,画了淡妆,身上穿一件猩红色的睡衣,同她清淡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竟意外透出几丝独特的妩媚来,但那妩媚却并不艳俗,反而给人一种惊艳感,好似在漫天寒冰中绽开的一株曼珠沙华。 冷白的扽光包裹着她,更添几分清冷妖冶。 鲜少有人能将清冷和妖冶这两种气质融合的这样妥帖了,就像是一幅浑然天成的画作,每一处的色彩都恰到好处,浓墨重彩的画面渲染的淋漓尽致。 很像蒋佳然这个人,清清冷冷的外表下,藏着一刻炙热疯狂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江衍才敛了面上的情绪,面无表情的看向她。 相对比起他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样的紧绷感,蒋佳然整个人都显得闲适异常。 她右臂撑着脑袋,睡衣是丝绸质地,从她的手腕自然滑落,露出的那截小臂肌肤犹如凝脂,她微微偏着头,左臂懒洋洋的搭在小腹,指间捻了一支烟,烟丝缭绕,显得她整个人愈发的慵懒。 她甚至笑着,毫不惧怕的同他四目相对,那双眼极黑极亮。 许久,她红唇微启:“我就猜你一定会来。” 笃定的语气。 江衍扫她一眼,没有动,一张脸冰冰冷冷,看起来没有一丝温度,他透过烟雾看着她,问:“你把她藏到哪儿了?” 蒋佳然盯着他,像是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什么,几秒,她轻轻的笑了:“想知道?” 江衍沉默,唯有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攥成拳。 “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蒋佳然懒懒的抬起那只夹烟的手指轻轻的朝着江衍勾了勾:“你过来。” 江衍迟疑。 蒋佳然也不急,她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吸一口烟,再慢悠悠的吐出,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胸有成足的镇定。 江衍眸光跳了跳。 明明知道她在耍花招,可他竟无丝毫的反抗余地。 关心则乱,因为秦挽歌在她手里,他没有办法冷静。 不过思虑几秒,他就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 他在床边坐下,重复:“什么条件?” 蒋佳然拍拍自己的身侧:“坐近点儿我就告诉你。” 她的眼底有勾人的精光,像是一个即将要吸食人精魄的妖精,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江衍蹙了眉。 须臾,他到底将身子挪至她身边。 蒋佳然无声的笑了,像是取得了胜利一般,眼角眉梢都是娇纵。 她缓缓的朝着江衍靠过去,夹了烟的手绕到他的脖颈后扣住他的后脑,右手轻轻的拽住他的西装外套衣襟,她靠近他,媚眼如丝,连飘荡在两人之间的烟雾都变得缠绵。 她的红唇停在他的耳畔,轻轻的开口:“要了我,我就放了她。” 江衍的身体一瞬间僵住。 他回过头来看她,一双眼幽深如千年古井,透着丝丝寒意。 蒋佳然偏生没有一丝惧意,她的面上带着安静的笑意,等待着他的回答。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江衍的脑海里想了很多,他想起当初她追她时,她说,江衍,我想睡你,离开时,她说,江衍,我不恨你,再见时,她说,江衍,对不起,结婚时,她说,江衍,我爱你。 她爱憎分明,她热烈光明,她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像是一团火。 他在她的身上尝过了爱情的滋味,那是全天下最让人魂牵梦绕的滋味。 而现如今,他觉得,她就是他的命。 他心口渐渐回暖,却猛然察觉有柔软触感扣上他的手背。 他回神,蒋佳然不知何时解开衣衫,她一双眼诱哄一样盯着他,拉着他的手臂朝着自己的胸口伸过去:“阿衍,要了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很难得,这一刻,看着她的脸,江衍想到的却是完全不着边际的东西,他想到了秦挽歌曾跟他说过的一句话,她说,江衍,我这人有感情洁癖,别人碰过的东西,我嫌恶心,如果哪天你脏了,你自己滚蛋。 她对待爱情永远这么鲜明,而他,跟她一样。 江衍回神,就在大掌即降落在蒋佳然胸口的一瞬,他甩开了蒋佳然的手。 视线甚至没有在她的身上停留一秒,仿佛她睡衣后的那些迷人风光只是一层毫无看头的皮。 他直视她,又成了那个冷静自持的江衍:“蒋佳然,我江衍不是吃素的,我会自己找到她,到时候,希望你还能笑的这么自信。” 蒋佳然的目光一瞬间冷了下来,笑意凝固在唇边,可也不过是一瞬,她重新勾起唇角,笑意比之前更甚,也更冷,她气定神闲的看着江衍:“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江衍干净利落的起身。 身后,蒋佳然将睡衣重新一裹,又点了一支烟,声音淡淡的落下:“哦,对了,最后再提醒你一句,你要动作快点儿,否则,那女人很有可能坚持不到你救她那天。” “你要对她做什么?”江衍脚步一顿,神经像是被人挑了出来,剧烈的刺痛,他回过头,透过烟雾看着蒋佳然,唇线抿成一条直线。 “做什么?”蒋佳然咯咯的笑:“我的手段你应当知晓。” 江衍站在原地,整个人阴鸷的像是从冰里刻出来一样,他静了几秒,猛地冲过去,大掌一把扣上蒋佳然纤细的脖颈:“我警告你,别碰她,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蒋佳然脸很快涨红,连眼眶都聚满了水汽,可她依旧咧着唇角看着他,从喉咙里艰难的挤出一句话,一字一句:“我早就生,不,如,死!。” 唇边的呼吸一点一点儿减少,大脑开始变得空白,蒋佳然透过一片朦胧的白光去看江衍,他整个人冷的像是从冬日的寒冰里捞出来,他是真的想要掐死她。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江,江衍,如果我死了,你就再也,再也见不到她了。” 江衍像是被点醒,瞬间回魂,他看着她,许久,终是一点一点松开了手,却依旧死死的盯着她,像是要将她剜碎:“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 “为什么?”蒋佳然剧烈的咳嗽,许久才平静下来,她的唇角浮现一抹阴狠的笑意:“就算是下地狱,也总该拉个垫背的,江衍,我这样痛苦,你们也别想快活。” 江衍沉默,几秒,才又开口:“佳然,你跟从前真的是一模一样,没有一丝的变化。” “那又如何?” “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收手吧,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蒋佳然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她深深吸一口烟,然后仰起头眯着眼看江衍,目光里尽是嘲讽:“你是来劝我的?你应该知道,我的决定从来不会改变。” “蒋佳然!” “要么答应我的条件,要么,兵戎相见。” 江衍凝视着她,许久,他开口,一双狭长的眼如同苏醒的野兽,眼底尽是嗜血的光:“她要少一根汗毛,我会让你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蒋佳然轻哼一声,没再说话。 无言的对视后,江衍转身离开。 楼下,他坐进车里,却并未立刻离开。 他点了一支烟,降下车窗,冷风从窗外吹进,却不能缓解心口的压抑。 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是他疏忽了,他早该想到,以蒋佳然的性格,根本不会轻易放弃。 他们之间,注定会有这么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他眯着眼,吸一口烟,烟雾窜进肺腑,又烈又猛。 他沉稳的看着前方,目光里尽是冷静下来以后的运筹帷幄,十足的血性。 没什么害怕,现如今的蒋佳然什么都不是,想必也翻不出什么大浪。 相信只要短短几日,阿歌就会重新回到他身边。 十分钟,一支烟恰好到头,他伸手掐了烟,拨通了聂远的号码。 多次深夜被扰,聂远俨然已经习惯,他看一眼手机屏幕:“总裁。” “找几个人来香亭水榭23号秘密安装监视器,另外,派人给我跟着蒋佳然,她所有的动向都要第一时间向我报告,越快越好。” 本来还稍稍有几分残余的睡意,听到江衍的吩咐,聂远瞬间清醒的不能更清醒,他攥紧电话:“总裁,出什么事了?” “你不用管,把我交代你的做好就行。” “江总,你告诉我,是不是夫人......嘟嘟嘟......”话还未说完,电话被切断了。 聂远盯着手机屏幕,深呼吸几秒,压下被忽视的怒火,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下床办事。 江衍又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江衍,你小子又惹什么事了?” “我太太找不到了,你立刻召集你的人给我找,掘地三尺也得把人给我找出来。“ “什么?”听到江衍的声音很严肃,申克也不开玩笑了,他一本正经的直起腰来:“你详细跟我说说事情经过。” “今天她出去置办年货被人绑架了,绑架时间大概在六点左右。” “你怎么确定是绑架?” “我知道绑架她的那人是谁?” 申克怔了一瞬:“那直接抓人拷问啊。” 江衍靠进椅背里,目光怔怔的望着那栋灯火通明的别墅:“没用的,没有证据你们不能拿她怎么样,况且,我需要她。” 只有蒋佳然知道秦挽歌被关在哪里,他需要她将他引到那个地方。 倒不是他不相信申克的能力,只是以蒋佳然的为人,秦挽歌被关的地方一定出乎人意料,申克他们怕是要费些力气才能找到,他只怕,阿歌撑不到那个时候。 所以,现在还不是对付蒋佳然的时候。 申克手掐在腰上:“懂了,你放心,兄弟我一定全力以赴,今晚就开始找人。” 申克是特种部队出来的人,曾在南非跟他一起出生入死,是信得过的兄弟。 江衍挂断电话。 车厢里的烟味儿散的差不多了,他缓缓的升起车窗,最后目光阴沉的扫一眼别墅,驱车离开。 申克召集了侦查大队的人连夜开始搜查,虽然人口失踪还不到24小时不能立案,但失踪的人可是江衍的太太,他不能不上心。 搜查先从许安安入手,她是秦挽歌失踪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唯有她知道些许情况。 许安安听闻此情况火急火燎的感到警局,完完全全的配合警方的调查。 从她的口中,申克得知两人分手是在瀚海路,他派人从瀚海路段的监控路线查起。 秦挽歌的车型很好辨认,他们通过监控录像追踪到了她的行程。 只是,由于茗香湾地处偏僻,在那一路段上很多基础设施还在建设当中,简而言之,那边的的道路两旁没有监控器,别说监控器,有的路口连红绿灯都没有。 关于秦挽歌行程的搜查中断了,所有的线索都没了。 申克的人在靠近茗香湾的路边发现了秦挽歌的车,完好无损,车里的后座上还放着她置办好的年货。 他亲自把那些东西送回了茗香湾。 已经是大年二十九,到处张灯结彩,一派喜庆。 他来的时候恰好是傍晚,江衍刚刚从外面回来,手里还牵着小秦念,见他来了,邀他进门。 一进门,小秦念就挣脱江衍的手掌,像颗小炮弹一样冲上了二楼。 江衍让申克在沙发上坐下,端了两杯水过来。 “怎么样了?”江衍开口,面色难掩疲惫,眼底泛着一圈青黑。 “你不是一整晚没睡吧?” 江衍拿出一支烟,点燃,深吸一口提提神:“睡了两小时。” “......”这跟不睡有什么区别。 “你应该好好睡一觉,我搜过蒋佳然这个女人了,应当有后台,关于她的消息是一片空白,我觉得,接下来这场战应该有些难度,你要有长期奋战的准备,基本的睡眠必须保证。” 江衍没说话。 小秦念“噔噔噔”从楼上跑下来,又在一楼里转了一圈。 还是没有秦挽歌的影子。 她挎着一张笑脸闷闷不乐的钻进江衍的怀里,仰着头问他:“爸爸,妈咪怎么还不回来?你说过她今天会回来的,大骗子......” “妈咪临时有事推迟了,再有两天才会回来。”江衍把小秦念抱在腿上,温声温语耐心道。 “真的?不骗我?” “真的。” “那拉钩,谁说谎谁就是小狗。” 一大一小两只手勾在一起,不知怎的,江衍猛然想起秦挽歌刚回国那会儿,他第一次见小秦念,也是这样的场景。 似曾相识的回忆总是让人心头泛酸。 江衍的眼底泛起波澜。 “爸爸,你怎么了?”手上忽然一暖,软软的触感。 江衍垂眸,小秦念在轻轻摇晃他的手臂,一双眼睛黑漆漆的。 他回神,他摸摸小秦念的脑袋,把她放在地上:“爸爸跟这个叔叔还有事要谈,你自己先去楼上玩一会儿。” 小秦念乖巧的点点头,上楼去了。 申克看着她的背影:“小姑娘挺可爱的。” 江衍掐掐眉心:“嗯,说说吧,事情怎么样了?” “线索断了,作案的挺聪明,找了没监控的路段下的手,车身上也他妈没留下任何指纹,是个老手。”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查?” “还是得从源头查起,得查查蒋佳然这女人最近的活动区域,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江衍摇摇头:“她腿脚不方便,平日里不出门,查不到的,不如查查她通讯记录。” 申克扫了他一眼:“这么了解她,你跟她关系不一般。” “前女友。” “怪不得......” 现如今的命案有一多半都是情杀,这年头,谈个恋爱都有生命危险。 他顿了一瞬,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把身后的包装袋往前拎了几包:“对了,这个,在嫂子车上发现的。” “嗯。”江衍淡淡的扫一眼,是年货,秦挽歌满心欢喜置办的年货。 他的心口一瞬间的刺痛。 申克见他情绪不对,没再多说,嘱咐了他要好好休息就告辞了。 江衍没去送他。 他坐在沙发上,吸一口烟,盯着那些年货。 须臾,他掐了烟,伸过手去,把那些包装袋拎过来。 东西很多很杂,有新鲜食材,有应景的一些红色挂坠,还有......衣服。 是亲子装,外套都是酒红色的毛呢大衣,他的笔挺服帖,她和小秦念的大气时尚,下面他的是一条黑色西裤,她和小秦念是黑色短裙。 他的脑海里不由浮现出秦挽歌在商场里挑选这些时的表情,她的面上一定带着笑意,幸福的笑意。 可现在,她在哪里? 第一百六十四章 :没死,就好 江衍陪着小秦念吃了饭,上楼哄她睡觉。 小秦念拽着他的手臂,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声音软软的:“爸爸跟我一起睡好吗?” 江衍知道,小秦念这是几天没见秦挽歌,没安全感了。 他将小丫头轻轻的抱进怀里,小家伙那么小小的一只,浑身都软乎乎的。 江衍一天的疲惫就这么完全的放了出来。 他抱着小家伙,竟然睡着了。 再醒来,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目光茫然的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猛地坐起身来。 他迎着微弱朦胧的月光转头看向挂在墙壁上的钟表,时针的指向是晚上十点。 脑袋有些沉,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下床。 站在床边,他看向小秦念。 小家伙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睡的安稳无比,呼吸均匀而平稳。 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柔软。 看了一会儿,他俯下身,替小丫头把被子掖好,又在她额角上印下一吻。 他想,他一定不会让念念失去妈妈。 他会把秦挽歌平安带回来。 他直起身来,转身走出侧卧。 在楼下的客厅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上面有一个未接来电,来自于聂远。 他拨回去。 电话很快接通。 “总裁。”不知他们现在在何处,聂远小心翼翼的压低了声音。 “嗯,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是这样,我已经按你的吩咐在香亭水榭23号屋里多处安装了监控摄像头,也派了人守在别墅周围,还有侦查大队也带了人过来。” “把手机给我。”申克扫一眼聂远。 与此同时,电话这端,江衍开口:“把手机跟申克。” 聂远一愣,撇唇,把手机递到了申克手里。 申克面色严肃的盯着前方的动静,低低开口:“我查过了蒋佳然的通话记录,她的手机联系人只有五个,一个叫红姐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无署名的,还有一个是你。” “无署名的?” “我打过去了,是公用电话亭。” “那还有另一个联系人是什么?” “是个来自于美国纽约的号码,同样无署名,近期两人只通过一次话,我试图查找号码的主人,可查不到,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你盯着这号码。” “好。”申克眯眼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别墅,今晚的别墅有些不同寻常,因为这个点儿这里的住户大部分都熄了灯,唯有23号,整栋别墅都亮着灯,那灯光甚至有些刺眼,像是无声之间预示着什么一样,他有预感,今晚一定会有事情发生,他的预感一向准确。 电话那端短暂的沉默,申克听到江衍说:“我待会儿也会过去,这期间发生什么随时通知我。” “你应该待在家里陪着你女儿,绑架的事情同样有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不会。”江衍拿了车钥匙,一边往出走,一边道:“我了解蒋佳然,她从来不屑于朝小孩子下手。” 申克无话可说。 想要劝江衍好好休息明显不可能。 “保持电话联系。”江衍推开门,只落下最后一句,身体便融入漆黑的夜色里。 申克把手机还给聂远,拉开车门跳下车。 江衍是半个小时后抵达香亭水榭的。 他跟申克打了招呼,钻进了聂远的车里。 车是黑色的凯迪拉克,隐在一众车里毫不起眼,尤其是在这样暗沉的夜里,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江衍上车,关了车门。 这是一辆八座车,但只剩了前排的座椅还留着,后面两排座椅全部被扳倒,上面摆放着监视器的液晶显示屏,透过这里,可以清楚的看清屋内所有的情形。 车里只有四个人,算上江衍一共五个人,有两台液晶显示屏,几人就挤在液晶显示屏前。 有三个人已经开始打瞌睡,盯了一天梢,困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不过看到江衍进来,领头的男人在其他几人身上踹了几脚:“江少爷来了,都他妈给我清醒清醒。” 他穿一身破皮夹克,嗓音沙哑,长得也是浑身匪气,黑色的短发根根竖起,眼睛不大,但轮廓分明,嘴唇挺厚,唇边有淡淡的法令纹,眯着眼睛叼着烟看人的时候,一双眼极黑,总有一种似笑非笑的感觉。 乍一眼看上去,活脱脱的地痞流氓。 不过这人在榕城也算号人物,早年是混黑道的,后来金盆洗手,到江衍的手下做事。 江衍没吭声,来回扫了一圈。 几个方才还一副怠懒模样的三人经他这么一扫,都揉了揉眼睛,坐直了身子,模样恭谨起来。 江衍找了地方坐下,看向液晶显示屏。 不过,这屏幕前有些雾。 他看了一下,雾的来源是猴子手里的烟,猴子,就是刚刚那领头。 他抬眼看过去。 只一眼,猴子就知道江衍什么意思了,他流里流气的咧唇一笑,掐了烟。 没有人说话。 夜色无声蔓延,月光静静流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夜,这车厢,死一般的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没有人注意时间。 夜色里的那一丁点儿风吹草动来的猝不及防。 江衍最先反应过来,他蹙眉一双狭长的眸一转不转的盯着屏幕,屏幕里,一个带着黑色棒球帽的高大男人不知何时潜入了走廊。 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去的,也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进去的。 他似乎察觉到了监控摄像头的存在,只走了两步,就回过头来,盯着摄像头的方向。 须臾,他咧唇一笑。 那笑高深莫测。 那笑,充满了挑衅。 江衍眉头一挑,下一秒,短暂的嘈杂过后,整个液晶显示屏麻了,只剩下无数的雪花妆斑点,看的人头晕眼花。 那个男人破坏了摄像头,两台紧接着,中间只隔了几秒。 江衍额头无声的渗出冷汗。 他手下的人不差,可这人一进来便能察觉到隐藏在角落里的摄像头,并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破坏掉他们的系统。 这是个高手。 就这短短的几秒内,所有人都醒了。 江衍跟猴子对视,他已经收敛了方才的痞气,满脸严肃的看着他,浑身的杀气。 江衍摊开手,他从后背的腰间一掏,拿出一把枪扔进江衍手里,江衍接过,手指套入扳机的位置顺势一旋,将枪攥紧在手里。 “拿家伙!”猴子转头,对他后面的人说。 聂远迷茫的看着几人:“我做什么?” 江衍扫他一眼:“你留下。”聂远不是这个圈里的人,没见过枪林弹雨,出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看起来像是这么没用的人? 没人理会他,众人都像是一瞬间苏醒过来,动作快速的拿了各自的武器先后跳下车,有序的朝着别墅冲过去。 刚跑出两步,他们撞上了申克的人。 江衍同申克隔一段距离对视一眼,抬手打了一个手势。 申克会意。 两人分别带着两队人马朝着前门和后门穿进去,试图寻到他的踪迹。 这男人是现在唯一的线索,万万不能放过。 但敌在明他们在暗,想要找到他,需要十足敏锐的观察力。 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小心翼翼,端着枪搜刮着每一个可疑的角落。 气氛紧张到极点。 忽的,就在此时,别墅的灯,悄无声息的暗了下去。 整个别墅瞬时陷入一片黑暗。 队伍乱了一瞬,却很快安静下来。 江衍和申克在不同的方向同时止住脚步。 那人应当是要行动了。 江衍屏住呼吸,一双眼透过这沉沉夜色仔细扫视着,一个角落都不落下。 在一片安静中,忽有细微的风声从身后飘过,是那种重物落下划开空气的风声。 江衍猛的回头,恰好看到一道黑影快速的从窗外坠下,快的像是一道光,只剩下一道剪影。 但他依旧看清楚了,那男人的后背上,背着一个女人。 他太熟悉蒋佳然,尽管在这样的黑暗中,依旧一眼就准确无误的认出了那女人就是她。 那男人果然是来带她离开的! 他目光如炬的扭头,一双眼在暗里隐隐发光,他起唇,只干脆的落下一个字:“追。” 几人转身就朝着楼下飞奔而去。 那人的车似乎就在楼下停着,等他们冲出楼门的时候,恰好看到男人收了绳索,关上车门。 车窗是降下的,不过只有一个照面的时间,江衍看到那男人对着他摆了摆手。 那意思是,再见。 江衍只顿了一瞬,就拔腿朝着他们的车跑去。 上车,发动车子。 他一把把手机扔到正在等待的聂远怀里,平静的开口,声音低沉的可怕:“告诉申克,两面包抄。” 从这里出去有一条小径,如果他们运气够好的话,应该可以在下个十足路口处截住这辆车。 车灯照亮前路,江衍踩下油门,车子像是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 那人的车技不比他的差,江衍看到前方那辆改装过的车,像是烈焰一般划开这无尽黑暗,肆意张狂的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申克也开着车从小径传过去。 这一场无声的较量表面看起来不动声色,实则暗里波涛汹涌,成败就在一瞬间。 几辆车连着漂移,坐在车里的人给这巨大的冲撞力晃得七晕八素。 江衍面不改色,紧紧跟随。 明明灭灭的光线闪了又灭,灭了又亮。 道路上的车都平稳的行驶着,没有人察觉到此刻空气里剑拔弩张的气息。 唯有江衍,穿过无数的车流,从车缝间跟着那辆车。 每一分一秒都变得极其重要。 后背又出了一次汗,将衬衣完完全全的粘在后背,他像是察觉不到,手臂飞快的反转,操控的方向盘。 十字路口快到了。 江衍抽空扫一眼那边小径的出口,申克的车果然是冲了出来,抢在那车前面。 江衍无声的笑了,他和申克配合一向默契,这次,也一样。 申克的车没有一丝迟疑,直直的朝着那车撞去。 那车猛地一震,整个车身都呼啦啦的响。 却并没有翻到,依旧在马路上疾驰着。 不过,这速度却比上次慢了很多。 江衍转过头去看申克。 申克对他一笑。 两人同时猛地踩下油门。 两车并排朝着那车追去。 越追越近,越追越近,眼看着只剩下了几百米的距离。 三百米。 两百米。 一百米。 五十米...... 江衍猛地加速,将车的性能发挥到极致。 前方是一个十字路口,他打转方向盘,准备超车,然后拦截。 就在彼时,前方忽然刺来一束强光,顿时将一切照的亮如白昼。 一阵剧烈的尾喉嘶鸣声响彻夜空,像是野兽的低鸣......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眯了眼。 等回过神来之际,却见前面那车开了天窗,一根绳索勾住忽然冲出来的那红车的车顶。 紧接着,那男人高大的身形在白光中纵身一跃,灵活的像是一只捷豹。 他怀里抱着蒋佳然,一并落在那红车的车顶上。 江衍眉间骤然一跳,正要不死心的追上去。 却见那辆改装车车头冒出了青烟。 一阵风卷着一股汽油味儿飘过来。 江衍心里猛地一坠,不好,这车要爆炸。 他手腕一转,快速打转了方向盘,急速朝后撤退,与此同时打呼:“往后退!”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剧烈的爆炸声伴随着冲天的火光在眼前闪现,江衍的声音一瞬间被吞没。 所有人都护住脑袋。 一股热浪猛地朝车身袭来。 车子被一股巨大的力度掀翻,激烈的晃动后,滚落在地。 大概过了有几分钟,周边的一切都静下来,唯有烈焰燃烧的声音,在风里呼啸。 江衍的头部撞上了车窗,一阵剧痛。 他睁开眼,晃了晃头,很沉。 某一处有撕裂的痛意传来,他抬手摸一把,有温热的湿润,伴随着血腥味儿。 擦伤了。 他喘了几口气,奋力的推开车门,从车里爬出来。 其他的人也先后从撞击里回过神来。 江衍一一将他们从车里解救出来。 见所有人都无大碍,他松了一口气。 又跑去申克那边。 恰好撞上满身狼狈的申克,他站在马路中央冲着江衍大喊:“都没事吧。” 江衍摇摇头。 他双肩垂下来,一言不发的望着车爆炸的方向,昏黄的路灯下,有一抹红色在视线里一闪而过。 “他们有同谋。”江衍看向走过来的申克。 申克一手叉着腰,脸上一片黑:“太狡诈了。” 猴子最后一瘸一拐的拖着一条腿走过来,他怔怔的盯着那车离去的方向,满目的惊恐:“那人,我好像认识。” “谁?”江衍和申克同时回头。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是......黑狐。” 江衍和申克脸色同时一变。 黑狐,他们都不陌生。 当年的世界最顶级的杀手,同样出身特种兵,退役后,自处游荡,居无定所,成了全球最贵的雇佣兵。 他犯下的案子不下数百,每一件,都足以震惊世界。 他是国内外警察多年通缉却始终无法缉拿的存在,是杀手界的传奇,是每一个杀手谈起来都尊敬不已的前辈。 可他足足有五年没有没有出现过了,五年前,他干完最后一宗屠杀案,突然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业界,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亦没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 可时隔五年,他重新出现了,出现在了这个不起眼的小城市。 他是为蒋佳然所雇佣,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江衍猜不透,他看向申克,申克也看着他,几秒,他淬出一口唾沫,带着血丝:“操,老子这次要干一票大的!” 他不止一次的跟黑狐交手,却每一次都叫他逃脱,他杀了他那么多兄弟,这些年来,这每一笔血债,他都记着,一瞬间都不曾忘却。 这一次,他不会再放过他。 通往茗香湾的路上。 蒋佳然窝在座椅里,眼色一片苍白。 她本就身体虚弱,再加上这一晚上激烈的奔波,身子有些受不了。 坐在主驾驶的美艳女人透过镜子扫她一眼,无声的嗤笑:“你的身体素质比南真是差了太多。” 面对她的嗤笑,蒋佳然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一双眼目视前方,眼底有淡淡的光波浮动。 那女人见她没反应,觉得有些自讨没趣,收回视线,继续开车,只是放慢了速度。 午夜霓虹静静的流淌过车厢,奢华而美好。 黑弧懒洋洋的窝在副驾驶座,嘴里叼着一支烟,侧目凝视着主驾驶上的女人。 女人穿一身紧致的黑色风衣,将玲珑的身形勾勒的奥凸有致,她化妆,长长的睫毛渡上一层光斑,轻颤的时候,跟一把小刷子一样。 挠的他心头都痒了。 他到底没忍住,吸一口烟,眯着眼伸过手去就往女人的衣角里钻。 女人瞪他一眼:“后面有人呢。” 黑狐也不理会,自顾自的握住那浑圆,不轻不重的捏几下,心满意足的靠回座椅里:“刚刚你来的挺准时,小昭,几年没出任务了,你我还是这样默契。” “手有点生了,否则,那场面应当更好看才是。”她笑着扭过头:“你觉得呢?” 黑弧摇摇头,失笑:“小昭,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喜欢血腥和杀戮。” 血腥和杀戮。 这两个永远和生死连接在一起的词,此刻像是一根刺一样刺进了蒋佳然的心口。 她的长睫轻轻颤了一下,一片安静中,忽然开口:“刚刚那两辆车里的人,还有生还的可能没有?” 这话问的蹊跷,蓝昭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想他们死还是活?” 蒋佳然没说话,她缓缓的扭过头看向车窗外。 死吗? 她不是没想过杀死江衍,可每次想到这个世界上某一个角落再也没有江衍这个人,她就痛到浑身发抖。 她不能想象江衍死,这比失去他更让她难受。 她终究舍不得,再恨他,都不舍得叫他死。 须臾,她开口:“死。” 坐在她前面的这两人,都是蒋南最信任的人,他们跟随蒋南多年,对蒋南的衷心早已超越了道德人伦和是非正义,不管蒋南这个人有多不可理喻,他们都会誓死追随。 其中当属蓝昭。 蓝昭是蒋南十岁那年收养的孤儿,十多年的时间,蒋南将她淬炼成自己手边最锋利的一柄剑。他给与她所有父亲的温情,她为他杀尽所有的反叛者。 在蓝昭的世界里,蒋南没有对错,他是她的国王,她是他的不二之臣,她愿为他摇旗呐喊,也愿为他战死沙场。 黑狐是蓝昭18岁那年出任务的时候碰上的男人,那一年,黑狐27,在那场生死之战里,蓝昭用自己的命护了他,子弹穿过她的身体,她在医院足足躺了一年。 黑狐在她身边守了整整一年,一年后,黑狐自愿入了蒋南的麾下。 他们,从头到尾就对她不屑一顾。 果不其然,听到她这话,蓝昭从眼角扫她一眼:“是吗?我看,你巴不得那男人活着吧。” 蒋佳然没说话。 蓝昭意味不明的呵呵一笑:“不过,就算这次他命大逃过一劫,下次,也未必有这么幸运了。” 蒋佳然窝在座椅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没死,就好。 第一百六十五章 :叫我哥 红色的玛莎拉蒂在茗香湾某一栋别墅门口停下,这栋别墅距离江衍的哪栋别墅不过几百米的距离,就在它的斜后方。 有句老话说的好,越是危险的地方便越是安全,饶是江衍想破脑袋约莫都不会想到他们竟明目张胆的把地方找在了这地方。 几人下车。 黑狐像是拎小鸡一样轻而易举的把蒋佳然抓在手里朝着门口走过去。 别墅门口的玄关处是蒋佳然早已差人拿过来的轮椅,她扫一眼,盯着那轮椅对黑狐说:“把我放下。” 她的语气太过平淡,平淡到甚至带了一丝厌恶,没错,是厌恶,她厌恶杀戮,厌恶粗鲁,厌恶这群双手沾满了鲜血的野兽。 更厌恶,他们同蒋南那个BT一样同流合污。 她的厌恶表现的太过明显,跟在黑狐身后的蓝昭当即不满,冷笑一声:“还真把自己当成回事了。” 黑狐倒是没太大反应,不轻不重的把蒋佳然往轮椅里一放,一手搂过蓝昭的腰,掐着她的下巴毫不避讳的在她撅起的唇瓣上亲了一口。 他们很快上楼了。 蒋佳然的房间永远安排在一层。 她转动轮椅过去。 就在房间门口,她听到了左侧传来的敲击声,那是指关节扣在玻璃上的脆响,急促如鼓点,一下连着一下。 她眉头轻蹙,转过头去。 玻璃窗折射出浅白的灯光,那一方澄澈之后,是一张同蒋南如出一辙的脸。 真像,真是愈长愈像。 蒋佳然盯着江哲希,眼神一寸一寸冷了下来。 江哲希对上蒋佳然的视线,眼圈有些红,声音有些哑,他问:“妈,你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我做错什么了?” 就在几天前,黑狐他们抵达榕城的第一天,刚刚动手将秦挽歌绑架回来,她就差人把江哲希送了过来,并单独关在了一个房间里。 他太过机敏,她怕他会坏她好事。 而此刻,面对他的质问,蒋佳然眼底迸射出恨意,做错了什么?他的出生本就是个错误! 因为他的存在,她无时无刻的想起当年那耻辱的一晚,就像是一把刀,血淋淋的插进她的心口,这么多年来,她每每睡着,都会做那样一场令她浑身发抖的噩梦。 他无辜,她难道就是活该了吗? 蒋佳然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压下心口那股浓郁的暴戾,她狠狠的扫江哲希一眼,收回视线,头也不回的进了隔壁房间。 房间里有个露天阳台。 她缓缓将轮椅转过去。 黑色的夜,寒凉的风,似乎唯有如此,才能叫心口的那丝丝痛意和恨意得到纾解。 可也仅仅只是纾解。 她越是想忘记当初发生的种种,那些画面就越是无孔不入的涌进她的脑海,她又想起那张大床,想起江衍熟睡时的侧脸,想起她被蒋南按在床上,就在江衍的面前,被剥的yi丝不gua,被狠狠的蹂,躏。 心口一阵阵的抽痛。 饶是这冷风呼呼掠过眉眼灌入衣服,将肌肤吹的冰凉,却依旧不能麻木。 她闭了闭眼睛,攥在轮椅上的手指用力收紧。 须臾之后,她猛地睁开眼,疯了一般的转动轮椅逃离了阳台。 直奔客厅。 客厅的角落里放着一架崭新的钢琴,是她刚刚差人买过来的。 她自幼喜欢弹钢琴,尤其是在沉郁的时候,那些流畅的音符总是有一股抚慰人心的力量,叫体内所有叫嚣的暴戾都渐渐安静下来。 她手指急不可耐的碰触那钢琴键,指下一串音符迅速的流淌出来,飘荡在整个房间里。 是肖邦的夜曲。 这乐音里,她的情绪终于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平静下来。 江哲希的房间在走廊的最里面,他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却能听到这钢琴曲,很微弱,却透着莫名的悲怆。 他脑袋抵在玻璃上,目光飘渺的张望着窗外,眼眶红红的。 恨她吗? 恨不起来。 他不知道母亲的身上曾发生过什么,却知道,她一定过的很痛苦,相对比她看他时的冷漠和憎恶,他更愿意相信,她有着不得已的苦衷,她有着身不由己的痛意。 这一切,都不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感。 他对她,更多的,是心疼。 只是,这钢琴曲弹到一半,忽然猛地夏然而止。 那乐音像是一瞬间生生被人掐断。 他再也听不到。 客厅里,蒋佳然僵坐在轮椅里,脖子里像是被人打了钢钉,再也无法转动。 她怔怔的看着不远处。 一道高大的剪影在灯光下被剪裁的温柔无比。 不远处,连他的脸都被光线柔和,可落在蒋佳然的眼里,那张脸就像是修罗一样的可怕。 气氛死一般的沉寂。 就在这沉寂中,蒋南面带笑意的看着她,他语气轻快,带着低沉的磁性,他说:“然然,好久不见。” 蒋佳然瞪着一双眼,像是见到了鬼,面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她唇瓣几不可见的颤抖,震惊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蒋南穿银灰色西装,黑色的短发用发蜡固定至脑后,看起来精致到一丝不苟,他眼中带笑,一步一步踩着跳跃的灯光朝她走来,一双眼极黑极亮。 她还未回过神来,下一秒,两片滚烫的薄唇贴在了她的后颈,蒋南弯着腰,从背后抱住她,长长的手臂从领口探入,他的鼻息喷洒在她的后颈,同她满是冷汗的后颈形成鲜明的冷热对比。 蒋佳然猛地瑟缩。 她听到蒋南低沉的嗓音,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那震动就贴着她的后背,他一下一下的吻着她的后颈,闭着眼贪婪的嗅着她发间的味道,他问她:“想我了没?” 蒋佳然不肖回头,都能猜到他面上此刻的表情。 一定是极致的温柔,温柔到BT,发狠。 她不知僵在那里多久,直至蒋南的手臂从她衣服里拿出来,掀开她的衣角,放在她平坦的小腹,她才一瞬间回神。 她按住蒋南继续往下的手,回过头。 “你怎么突然来了?” 蒋南上一秒还笑着,此刻,面色却是变得阴郁,那双沉黑的眼一瞬不瞬的落在她的脸上。 蒋佳然被他的目光看到头皮发麻,才见他重新勾起唇角,笑意却未达眼底,他动作温柔的摩挲她的脸蛋,像是对待一件珍宝,他的声音轻飘飘的落下,像是情人的呢喃,却含着令人战栗的寒:“突然吗?你都把自己剥光了送到他面前,你觉得我不该来?” 蒋佳然一瞬间怔住:“你监视我?” “如果不是监视着,我都不知道我亲爱的妻子竟然给我带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他悠悠的吐出一句话,眼睛一眯,一张脸忽然凑到她眼前:“你还准备背着我做什么?嗯?” “我,我没有......”他的气息太过压迫神经,蒋佳然觉得连呼吸都费力起来,她尽量的往后仰着身子,试图逃脱他的压迫。 “是吗?” 蒋南反问一句,脸上的笑意没了,他伸手,将蒋佳然整个人从轮椅里拽起来,尔后死死的把她按在钢琴上。 他的眼底如墨翻涌。 他的手沿着小腹游移而下。 蒋佳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惊恐的摇头,眼泪快速的涌出眼眶,顺着眼角流下来。 她微弱的声音带了祈求的意味:“不要......” 她眼角的泪似乎刺激到了蒋南,他一瞬间怒不可遏,大手一挥,没有任何前戏的挺进。 钢琴的冷混合肌肤的炙热,水火交融一般。 蒋佳然死死咬着唇瓣,无声承受。 蒋南居高临下的凝视她,他伸手用力的捏住她的下颚:“叫我哥......” 明明恨着他,却依旧因他的冲撞有了感觉,蒋佳然倍感耻辱,她别过头,将嘴唇咬的更紧,唯有眼泪无声落下,坠入琴键。 蒋南加大力度,几乎要将她的下颚捏碎:“叫我哥......” 痛意迫使她张开嘴。 她太懂蒋南这个人,他有无数种手段叫你求饶,如果继续僵持下去,结果只会是输的一败涂地。 她如他所愿。 “哥......” “叫大声点儿,乖。”他终于笑了,松开她的下颚,手指插进她的发间。 “你疯了,这里还有人。” 他把她的脑袋按至他耳边:“叫给我听。” “哥......”她哑了声。 一场身体的欢愉,心灵的折磨,蒋佳然筋疲力竭。 她怔怔的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任由自己全部的风光毫无遮挡的落在蒋南的眼里。 蒋南将她抱起来,进浴室。 热水冲刷着她的身体,蒋佳然闭着眼躺在蒋南的怀里,眼泪混着热水一同落下。 新仇旧恨,总有一天,她要全数奉还给这个抱着她的男人。 从浴室出来,蒋佳然都没睁一下眼,蒋南将她放到床上。 拽了被子遮住她的身体。 他俯在床头,垂眼看着她,眼底极尽深情。 他对她的爱,如火一般炙热,灼伤她也灼伤自己。 可从遇见她那年起,他就没有后悔过。 别人都说他是疯子又如何?不成疯不成魔又怎么算是真正爱过? 他拇指描摹她的脸部轮廓,像是恨不得将她刻进眼里心底。 手机就是这时响起来的,低沉的交响曲环绕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蒋南眸光终于轻轻闪了一下。 他不紧不慢在捏几把,方才恋恋不舍的收了手,走到阳台上接通电话。 “喂,老板?” 蒋南一手插在口袋里:“什么事?” “我们发现有人追踪你的手机号,试图获取其中信息。” 蒋南毫不在意,他沉默几秒,面上露出一丝鄙夷的笑:“要怎么做应该不需要我教你们。” 电话被掐断。 蒋南折身回屋里,他需要倒一下时差。 警局。 众人去医院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就重新投入了工作。 不过刚回警局,申克就收到了一个好消息,一直让手下人盯着的那个手机号有动静了。 根据追踪,他们发现这手机号现在的所属区域是榕城,这也就是说,这手机的主人来到了榕城,如果可以破译其加密的话,他们将成功定位到手机号的主人现在所在的位置。 刑侦大队从来不缺精英,现在,一个擅长这方面的黑客正在马不停蹄的破译加密。 他的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一移动,一行行冗长而复杂的代码在电脑屏幕上有序出现。 须臾之后,他按下最后一键,收了手:“应该可以了。” 电脑飞速运转。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 几分钟后,电脑屏幕上却是出现了混乱的代码。 那人脸色一变:“不好,对方入侵了我们的电脑。” 显然对方黑客的技术更加的精湛,须臾之后,电脑屏幕全黑了,屏幕的中心缓缓浮现出一个白色的英文单词,醒目又鲜明——loser。 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在场的人都再清楚不过。 申克差点给气的七窍生烟,他静了半晌,一脚揣在了椅子腿上:“操!” 江衍扭头看着他,神色肃然:“他们的人比我们想象中要厉害的多。” 申克捋一把头发:“那女人怎么搞来这么厉害的人?” “不,不是她。”江衍一双狭长的眼盯着屏幕,深邃无比。 这次,他们怕是遇上了劲敌。 不过,蒋佳然既然是最初的源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也唯有从她才能突破。 他静了一瞬,只留下一句“电话联系”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警局。 蒋佳然没有睡着,面对蒋南的时候她永远存在着万分的戒心,每一刻,脑袋里的那根弦都处在极其紧绷的状态。 不过,蒋南倒是睡着了。 许是因为奔波的劳累,他睡的很沉,从背后拥着她,脑袋埋在她的发丝间,均匀的呼吸声沉稳的落在她耳边。 如果你厌恶一个人,连他的呼吸声都会感到恶心。 蒋佳然几不可见的蹙了眉。 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忽的震了一下。 只有一下。 应当是短信进来了。 蒋佳然顿了几秒,抬手小心翼翼的把蒋南扣在她腰间的手提起来,再放到他自己的身上。 她微微起身,伸出手臂探过手机。 点开。 很简单的一条短信,来自于江衍——我们见个面。 只是那么短短的五个字,蒋佳然的心口一瞬间起了波澜。 唇角是什么时候弯起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她专注的盯着手机屏幕,好像那不是短短的五个字,而是来自于江衍的深情告白。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江衍发这短信的目的,只是,那又如何? 她策划这一切,不过是想他回头找她。 而此刻,她终于等到了。 身侧的床垫忽然毫无预兆的下沉,紧接着,一支手臂搭在了她的腰间。 蒋佳然手腕猛地一颤。 她甚至来不及回复江衍抑或删除短信,她只是关掉手机,将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扔,快速的扭过头。 蒋南一双眼有着初醒的茫然,他把脑袋凑过来,埋进蒋佳然的胸口,张嘴在顶端咬一口,声音懒洋洋的:“在干什么?” 异样的酥麻感一瞬间蔓延开来,蒋佳然忍不住的轻颤了一下:“看了下时间。” 蒋南抬起头来,一双眼看着她,那眼睛,已经恢复了清明,在满室的昏暗中亮到不可思议。 他看人的时候总是这样,目光犀利的像是要剥开人的内心看到最里面。 蒋佳然被他看的后背都滋出了冷汗。 就在她以为蒋南要发怒的时候,他笑了,笑意好像从胸腔里发出来,闷闷的,却有一股极致的性感,他说:“再陪我睡一会儿。” “不了,你饿了没有?”再跟他待下去,一定会露馅。 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被拿捏的弱者。 蒋南问:“你要给我做饭?” “嗯,你想吃什么?” 这话极大的愉悦了蒋南,因为腿脚不便的原因她很少下厨,但这不代表她的厨艺不好,相反,蒋佳然做的一手好菜,尤其擅长做浙菜。 据说,她的老家在江浙一带。 蒋南想了想,确实是很久没有吃她做的饭了,他抬起头,看着她,难得的轻松,像个小孩儿:“我想吃西湖醋鱼和东坡肉。” “好。”蒋佳然随口应下。 现在,她只想离开这个地方,只想离开他的视线。 她掀开被子,赤身果体的下地,从墙角里捞过拐杖,走到衣柜旁,从里面随手拿了一套衣服。 折回床边穿好。 蒋南脑袋枕在手臂上看着她后背,像是入了迷。 蒋佳然穿好衣服折回身来时,恰好对上他的视线。 只一瞬,她就移开了。 她拿了手机快速离开卧室,像是做贼心虚一般。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房间里,蒋南没再睡,却也没起来,他点了一支烟,吸一口,目光落在床头柜上。 那里方才放着她的手机,而现在,不在了。 她不是一个喜欢随身携带手机的女人。 这些年来,最了解她所有习惯的人,是他,他或许比她自己都更了解她。 她拿走手机,一定有目的。 那是一个不想让他知晓的秘密。 他长长吐出一口烟雾,眯起了眼睛,一双眼无端的黑了几分。 在他面前藏着掖着,他的妻子还真是天真的可爱。 客厅。 蒋佳然走出卧室,找到轮椅,坐进去,方才点开手机。 又看了几秒,她回了一条短信过去——好,时间我定了通知你。 发完信息,她将江衍的来信删干净。 这才放心的把手机放到一边,去冰箱旁。 冰箱里并没有做西湖醋鱼和东坡肉的食材,她只能求助蓝昭或者黑狐。 还未等她打电话。 蓝昭和黑狐就从楼上走下来,两人神清气爽,明显是做过了。 她把轮椅转过去,截住了两人的去路。 蓝昭居高临下的抱臂看着她:“怎么了?” 蒋佳然平静道:“帮个忙。” “呦,我怎么就听不出来半点儿诚意呢?”蓝昭冷眼看着她。 蒋佳然静了一秒:“蒋南来了。” 蓝昭上下扫了她一眼:“真的?” “真的。” “在哪儿?”蓝昭四下里扫了一圈。 “卧室。” 蓝昭没有半点儿停顿的就要往过走。 “他在睡觉。”擦肩而过的瞬间,蒋佳然不冷不淡的落下一句。 蓝昭脚步一顿,回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想吃西湖醋鱼和东坡肉,家里没有。” 蓝昭没说话,只是眯了眼,上上下下的扫视着蒋佳然,几秒,笑了:“得,看在南的份儿上,这忙,我帮。” 恰好从美国总部那边回来一些药液,她和黑狐正要去楼下取,这算是顺路了。 蒋佳然脸皮都没抬一下:“谢谢。” 蓝昭和黑狐离开了,她一个人独坐在客厅。 巨大的落地窗外,街灯已经一盏一盏开始亮起,这城市的夜生活开始了。 她一手撑着脑袋看着那模糊的光点,到底该像个什么法子才能将蒋南支开? 第一百六十六章 :爬过来,这碗饭归你 蓝昭和黑狐都是经过军事化训练的人,做什么事都有股雷厉风行的劲儿。 前后出去不过二十分钟,就回来了。 这期间蒋佳然始终在发呆,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她漫无边际的思绪才蓦地被打断。 她回过头。 黑狐手里抱着个纸箱,里面不知装了什么东西,随着他的步伐乒乓作响,蓝昭跟在她身侧,手里拎着映了超市名字包装袋。 她没把东西给蒋佳然,而是径直把东西放进了厨房。 他们很快上了楼。 从头至尾,蒋佳然都没说一句话,她只负责下达命令,至于过程进度如何,她不关心,也不懂,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她想要的结果,他们随便想怎么搞,都可以。 等两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楼梯拐角处,蒋佳然收回视线,转动轮椅去厨房。 流理台建的很低,这地方她早就开始着手改造了。 做起饭来并不吃力。 前后不过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好了。 一共六道菜,一份儿汤,除却蒋南想吃的那两道菜以外,还有两道简单的小炒和两道简单的拌凉菜。 她刚刚掀了汤锅,蒋南就循着香味儿从卧室里出来了。 他帮忙把饭菜摆上桌,又乘了汤。 然后上楼叫蓝昭和黑狐下来吃饭。 推开楼上卧室门的时候,他看到桌上放着烧杯,烧杯里乘着不知名的绿色液体,黑狐带着皮手套,手里捏了滴管,侧脸专注。 蓝昭半倚在床头看书。 见他进来,黑狐手上的动作没停,连头都没抬,只不冷不淡的叫了句:“老板。” 蓝昭倒是欣喜的不行,把手里的书往床上一扔,猛地坐起身来:“南!” 蒋南走过去,他看到那本书的封面上写着几个大字——催眠术,黑色的封面,猩红的字体,格外醒目,看起来神秘又血腥。 蓝昭自小学什么都又快又精,兴趣又广的很,这催眠术,她一直在钻研。 他见怪不怪的笑了笑:“都放下手上的活下去吃饭吧。” 吩咐完,他转过身往门外走,蓝昭跟在他身后问:“南,你怎么突然来了?” 黑狐看两人一眼,把手套摘下来,转身进了洗手间。 蒋南不紧不慢的下楼梯,视线落在饭桌前女人安静的身影上,眉眼间自然带了笑:“来看看我女人。” 对他这宠溺的语气,蓝昭不屑一顾:“切,就记着女人,我呢?” “你也记着呢,嫁妆都给你准备好了,等这趟任务回去了,你就和黑狐结婚。” 蓝昭没说话,只是弯了弯唇角。 黑狐很快下来。 看到桌上的菜,他自然的发问:“有米吗?” 蒋南看向蒋佳然。 蒋佳然点头:“有。” 蒋南夹了一块儿鱼:“自己去厨房盛。” 黑狐起身。 蓝昭一把拽住他胳膊,笑嘻嘻的看着他:“给我也顺带盛一碗。” 这顿饭吃的不是很长,蒋南蓝昭黑狐吃饭都很快,唯有一个吃饭慢条斯理的蒋佳然,胃口似乎也不怎么样,先几人之前就放下了碗筷。 她淡淡的看向众人:“你们先吃,我还有事。” “什么事?”蒋南把碗里最后一粒米吃干净,抬头看她。 蒋佳然转动轮椅往厨房的方向走:“我去看看那个女人。” 蒋南没再说话,那个女人是谁,他根本不就需要问,蒋佳然在这边的所有情况他有了如指掌,从她回到榕城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她的身边安插了无数眼线。 蒋佳然回厨房盛了米,又夹了菜,转动轮椅向左,朝着那边的走廊前行而去。 那条走廊越往里面走光线越发的黯淡,等她走至最后一个房间门口,已经完全漆黑,只有一个白色的门板,森然而冷硬的立在那里。 那门板材质同噗通的材质不同,里面镶了效果最好的隔音板,屋里面有什么动静丝毫传不到屋外。 她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那扇门。 玄关处是有电灯开关的。 她一手端着碗,一手按下开关,黑漆漆的屋内瞬间亮如白昼。 光线刺眼的很。 她放下手,视线落在那蜷缩在铁笼角落里的身影,那黑影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她缓缓的转动轮椅过去。 那身影还是一动不动。 她放下碗,铁笼旁边是个简易的洗手池,池里放着一个盛水的塑料桶,很小。 她装了满满一塑料桶水朝着铁笼过去。 铁笼前,停下,抬手,微微一个用力,一桶水越过铁笼间巨大的缝隙朝着角落劈头盖脸的洒过去。 她看着瘦弱,力气却不小。 那桶水的大半都浇在了女人身上。 女人蜷缩在一起的身体猛地瑟缩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 凌乱的发丝沾了水湿答答的贴在她的额角脸颊,她苍白的脸憔悴而瘦弱,一双眼先是有些茫然,却在看清来人后一瞬间变得清湛,甚至是锐利。 她一言不发的看着蒋佳然,有水滴顺着她的下巴一滴一滴掉下去。 蒋佳然坐在轮椅上,以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两人长久的对视,明亮的光线下,似乎有一种无形的暗涌在两人之间波动。 须臾,秦挽歌眯了眼:“你来干什么?” 几日没喝水,她的嗓子喑哑至极,像是一架破风琴。 蒋佳然浅浅一笑,朝着地上那晚散发着热气的饭菜扬了扬下巴:“爬过来,这碗饭就属于你。” 秦挽歌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吃饭,她的肚子早已饿到发瘪,放在蒋佳然脚下的热气若有若无的散发着香气,勾的她整个胃都抑制不住的蠢蠢欲动起来。 这一瞬间,秦挽歌脑海里想到的却是江衍那张脸。 就在她离开那天的清晨,出门前,他还在她唇角亲了一口,他说,晚上做好饭等我回来。 她没做好饭,也没回去。 他一定在等她。 他一定在整个榕城疯了一样的找她。 她不能死在这里,她要等他来。 是,每个人都应当有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勇气,可每个人,也应该有审时度势的聪慧,应该有能伸能缩的大丈夫气量。 所有的耻辱所有的低头,在活着面前,卑微的不值一提。 而她,必须活下去。 就算是跪倒在她面前,也必须活下去,她不能着了她的道。 许久,秦挽歌收回视线,缓缓的坐起来,弓了身子,跪倒在地。 她的举动叫蒋佳然有一瞬间的震惊,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她冷冷的看着她,笑了。 那是不屑一顾的笑。 秦挽歌没理她。 她像是没听到那刺耳的笑,垂着头,在刺白的灯光下,一下一下的爬至铁笼的最前面。 在那晚饭菜前,她停下。 她抬眸,恰好对上蒋佳然的视线,那微挑的眼角,满满的嘲讽。 她在等待着,等着看她的好戏。 可这场耻辱的戏,就是硬着头皮她都得演下去。 只一眼,她收回视线,颤抖着从铁笼里伸出手,猛地扣住那碗。 像是怕被谁抢了一样,她紧紧的将碗抱进怀里。 她没去看蒋佳然唇角的笑意有多得意。 碗里没有勺子,她就用脏兮兮的手往嘴里狼吞虎咽的塞饭菜。 没有水,这饭菜入了喉咙,涩的像是要划破她的喉咙。 秦挽歌被噎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蒋佳然看着她那张满脸通红,唇角还挂着饭粒的狼狈模样,这一次,那嗤笑终于清清楚楚的在房间里回荡开来。 秦挽歌扣着碗的手用力的收紧,直至指关节扭曲泛白。 她垂着头,大口的喘气。 许久,却松开了手,端着碗继续吃起来。 这一次,她没有停顿,将饭菜一股脑的塞进了嘴里。 整张嘴撑的满满的,早已没有菜,碗面上零星散着的菜沫早已进了肚子,只余下一嘴干巴巴的白米饭,吃到嘴里味同嚼蜡。 她将手攥的紧紧的,一下一下,忍着想吐的冲动,把米饭咽进肚子里。 她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秦挽歌,你要活着。 米饭还没完全咽干净,下颌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意。 是一只白希的手臂掐住了她的下颌,手臂的主人是蒋佳然。 她被迫抬起头以屈辱的姿态看着她。 灯光下,蒋佳然那张脸还是清清淡淡的,带着笑意的,只是那笑意,不再阴恻,而是变成了春风得意。 她看着她满身的狼狈:“秦挽歌,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 秦挽歌静静的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蒋佳然顿了几秒,缓缓吐出两个字:“报应。” “什么......报应?” “你从我身边抢走了阿衍,而现在,你被我踩在脚下。”蒋佳然笑着拍拍她的脸:“你说,你现在这么落魄,算不算报应?” 秦挽歌直视她,摇了摇头:“不,这不是报应,这是你丧心病狂的报复,蒋佳然,可怜的人不是我,是你。” “可怜?”蒋佳然像是被刺中了伤疤,笑意一瞬间消失,她阴狠的盯着秦挽歌,用力的扯住她的头发将她拎至她眼前:“你算什么东西你可怜我!” “蒋佳然,你输了。”头皮的痛意叫秦挽歌皱了眉,可她依旧无所畏惧。 “我没输,我没输!”蒋佳然一双眼变的猩红,她拽着秦挽歌的头发将她的脑袋狠狠磕在铁笼上:“秦挽歌你看着,我要你眼睁睁的看着阿衍重新回答我身边!” 脑袋撞到坚硬无比的铁笼上,很快秦挽歌的额角被撞破,一行血迹顺着她的侧脸流下来。 她有些疼,无力的倚在铁笼上,没有说话。 蒋佳然的情绪终于平复几分。 她嫌弃的看她一眼,一把甩开她,从兜里拿出一块儿方巾垂头擦指间被染上的血迹。 待血迹完完全全擦干净了,她的气也消了大半,看着秦挽歌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她终于又笑了。 她神色淡漠的将染了血迹的方巾甩到秦挽歌的脸上,冷笑一声,离开。 客厅里,吃完饭,蒋南收拾了残局去洗碗。 这些年许是年纪大了,又许是见了太多的打打杀杀,他累了。 不知怎的,最近越发的喜欢待在家里做一些琐事,这给他的感觉很温暖。 他洗好碗时,蒋佳然还没从走廊里出来,他慢悠悠的踱着步子回卧室。 走至卧室门口时,隔壁的灯,猛地亮了。 灯光透过玻璃窗在墙壁洒下淡淡的剪影。 他脚步一顿。 屋里,江哲希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昨夜被带到这里,他惶惶不安一夜未睡,今日那钢琴曲刚停了不久,他就靠在墙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他从床上半跪起来,床边就是玻璃窗,密封的钢化玻璃,还是双层,想逃走除非长了翅膀。 他下意识的朝外张望。 有影子透过窗户打在墙面。 蒋南停了几秒,重新迈开步伐,走过去。 玻璃窗前,他停下。 江哲希看着眼前身长玉立五官俊朗的男人。 男人的发丝因洗过澡的缘故蓬松的长在头顶,是三七分,额角两侧垂着细碎的短发,这种发型有些像他看过的刘德华,张卫健,星爷那个时代的发型,令人意外的是,这发型在他的脑袋上并不显的突兀,反而,有种岁月沉淀下来的沉稳,叫他想起之前看过的一部电视剧——伪装者。 而这男人的气质,像极了里面的靳东。 不过,真正让他移不开眼的,是他的五官。 每一处轮廓,都像极了另一个自己。 江哲希吓到不由自主的后退,一屁股坐倒在床上。 蒋南也盯着他看,看了一会儿,无声的笑了。 江哲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紧张的开口:“你是谁?” 蒋南上前一步,正脸对着玻璃窗:“我是你老子。” 我是你老子...... 江哲希一瞬间惊得目瞪口呆,愣在那里不能动弹。 这反应,看来,然然还没告诉他他的存在。 蒋南挑眉,眼底深沉几分,不知是喜是怒。 “可,可是我有爸,我爸是,是......”不知过了多久,江哲希才张嘴。 话却说的毫无底气,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 从蒋南出现在玻璃窗前的那一刻起,他的内心其实就已经有了一个念头,只是,他不愿意去相信。 蒋南看着他一笑,重复:“我是你老子,如假包换。” 蒋南说话时总是带着一股劲,那是一种从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狠劲,那是跟江衍身上的冷截然不同的狠。 这狠,是张狂的,肆意的,充满野性的。 江哲希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是多年来,从小到大,他身边只有一个江衍一个男人,他给他吃给他喝供他读书,尽管他那样冷冰冰,他却从未怀疑过他的身份。 而当某一天,这样一个男人出现在他眼前,他有着跟他想象中完全不同的父亲形象,他不知道,该以何种的方式面对这样一个素未谋面的父亲。 蒋南见他不说话,也不在意。 他走过玻璃窗,朝门边走去。 门前,他推门,才发现,那门纹丝不动。 是被上了锁。 他折回身来,问江哲希:“是你妈把你锁在这里的?” 江哲希点点头。 还未等他解释,蒋南就已经了然这一切。 他看他一眼:“等着。” “你要干什么?”江哲希扒在玻璃上问。 蒋南已经头也不回的走远。 他的手缓缓的从玻璃窗上滑下来,软软的垂在身体两侧,连肩都垮下去。 茫然,无措。 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一件接着一件,他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多。 妈妈为什么恨他? 这个爸爸又是谁?为什么这么多年他都不出现,他看起来健全无比,为什么不来找他? ...... “咔嗒——”开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江哲希抬头时,蒋南已经走进来。 他在床边坐下,把手里的那截短短的铁丝往茶几的烟灰缸里一扔,抬眸看向江哲希。 江哲希在盯着那截铁丝发呆。 蒋南看着他吃惊的模样,笑了。 “很惊讶?” “那是防盗门,铁丝怎么可能打开......” “没有什么不可能,你老子办事,没有办不成的。” 江哲希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你真的是我爸?” 蒋南忽然凑到他面前:“世界上除了父子,还有哪两个男人会长得如此相像?” 凑近看,这种熟悉的感觉愈发的明显,就好像是在照镜子。 江哲希彻底沉默了。 他无话可说。 静了一会儿,蒋南问他:“你没什么想问我?” 江哲希复又抬起头来:“既然你是我爸,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找我?” 为什么将他送到一个陌生人的家里,为什么要,抛弃他? 蒋南双腿交叠,面对江哲希的质问,沉默的点了支烟。 他想起了这些年发生的种种。 当年,他从那场爆炸里捡回剩下半条命的蒋佳然,在医院里,医生告诉他,你的妻子怀孕了。 他年轻气盛,怒不可遏,她怀了他的孩子,却胆敢带了球跑到悬崖边救别的男人。 医院里,她终于醒来,肚子里的孩子安然无恙。 他质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她冷眼看着他,她说,这孩子是江衍的。 他恨极了她,也恨极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直至大半年后,这孩子生下来。 那时他的眉眼和他不大像。 他真的信了她的话。 对这孩子漠不关心,从不过问。 第二年,她送走孩子,他亦没有过多的反应。 知道这孩子是他的是在今年。 记不清她逃走过多少次了,每一次都会被他抓回来狠狠惩罚,这次逃走,她做了充足的准备,在他遇上棘手的事情时选择的逃走。 他分不出时间去抓她。 等他处理好手头的事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 他来榕城找他。 茗香湾的门口,他看到了一个男孩儿,长了一张和他极为相似的脸。 看到他的那一瞬,他方才想起来,就在九年前,蒋佳然似乎生了一个孩子。 他找了人从江哲希的身上拿到了几根发丝。 DNA的检测结果很快出来。 白纸黑字,这孩子是他的。 也是从那一刻起,他萌发了放她回榕城的想法。 他想,这么多年了,他们一家三口总该团员了,等她彻底死心,等江衍死在他的手下,他就收手,带着他们娘俩回纽约。 从此以后不问世事,只过普通人该过的日子。 回忆戛然而止,烟已经燃了一大截,长长的烟灰摇摇欲坠的挂在烟头上,他轻轻一晃,便啪的砸在地上,悄无声响。 他回过头,看向江哲希:“是你妈妈告诉我,你是江衍的儿子。” “妈妈她......为什么骗你?” 蒋南猛地吸了一口烟,这些年来,尽管他再不想承认,可事实从来就极尽讽刺的摆在那里。 她不爱他,他何尝不知道? 可不爱又如何? 只要她对江衍死了心,这漫漫余生,他总会想办法叫她爱上他。 第一百六十七章 :我来找你,你回去,我回去 蒋佳然推着轮椅从走廊里出来,恰好看到蒋南从对面走廊最里面的那间房间里走出来。 他离开的时候没有锁上门。 蒋佳然推着轮椅的手一顿,阴暗里,那张脸像是覆上了一层冰。 她冷冷的凝望他。 蒋南双手插在口袋里缓缓的走至她面前。 他同她对视,一双眼在黑暗里灼灼发光。 “为什么打开那扇门?”蒋佳然质问的声音有些凌厉。 蒋南温和的看着她:“然然,他是我儿子,也是你儿子,他不是囚犯。” 也是你儿子...... 这话还真是讽刺的很。 蒋佳然冷笑:“这儿子是怎么来的你不知道?蒋南我告诉你,不管过五年,十年还是五十年,我都不会承认他。” 蒋南这次没有很快接话。 他沉默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绕至她身后,推了轮椅往前走,低沉的声音也是在这一刻落在蒋佳然耳朵里:“然然,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干扰到你。” 这么多年来,她想做什么事,他都纵容她。 没什么事情比她开心更重要。 只要她想要,只要他能给。 她想回来,他派了人照顾她,她要杀人,他派了人帮着她,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蒋南还活着,他就是她最忠诚的护卫。 听到这话,蒋佳然的神色缓和几分。 蒋南推着她来到客厅,打开电视:“你看一会儿电视。” 蒋佳然看着他朝着厨房走去的背影:“你要做什么?” “我儿子说他饿了。” 蒋佳然抿了唇,不再看他,把视线落在电视屏幕上。 电视里画面美好温馨,是一家人在吃团圆饭的情景,蒋佳然这才想起,明天就是除夕了。 除夕,是个重逢的好日子。 也当得起良辰美景这四个字。 是时候,该去找江衍了。 厨房。 因为是刚刚搬过来,这里并没有存着做饭的食材,蒋南里里外外翻了半天,找出两个土豆,一块儿肉,还有一些香菜,是方才做饭剩下的。 他准备下面。 亲自擀的手擀面,劲道爽滑。 油很快就冒烟了,蒋南吵了土豆和肉丝做汤底,葱姜蒜连同调料一起倒进去,土豆和肉丝很快炸的金黄,散发出阵阵香味儿。 他来回翻炒,锅里发出滋滋的声音,那是调料裹在油里浸透土豆和肉丝的喷香。 酱油和盐相继添进去,菜很快熟透。 他加了水,扣上锅盖。 隔着锅盖,锅里响起“咕咚咕咚”的冒泡声,香味儿顺着锅盖上的散气孔飘出来。 大概过了五分钟,水沸腾了。 下面。 面煮熟,汤汁收到浓郁的地步,他乘好。 拿了筷子给江哲希送到房间里。 江哲希似乎是有些害怕蒋佳然,一直没出来。 他推开门时,他就乖巧的坐在书桌旁,捧着一本书看的入迷。 他的脸五官虽然同他几分相似,肤色却是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他多年闯荡,皮肤是发黄的小麦色。 江哲希不一样,他的皮肤很白希,这样乍一眼看过去时,俊逸又温润,倒是多了一丝书卷气。 这种儒雅的气质让蒋南很高兴。 他这大半生,风里来雨里去,成天泡在枪林弹雨里,脚下踩的是无数人的冤魂,手上沾的是无数人的鲜血。 这生活,他早倦了。 太累,这些年,他几乎夜夜都睡不踏实,时时刻刻的活在提心吊胆之中。 现在,他悟到了一个道理,这人,活着还是安稳平淡些好,他这辈子没什么愿望,唯一的愿望,就是江哲希不要像他一样,招人嫉恨,四面树敌,简单些挺好,读个书,找份安稳的工作,娶一个爱他的妻子,这辈子,便完满了。 还未听到声响,饭香味倒是先钻进了江哲希的鼻腔。 他翻书的动作一顿,回过头。 蒋南俯身,把手里的面放在书桌上,面刚出锅,散发着腾腾热气,上面漂了土豆,肉丝还有翠绿的香菜,他说:“趁热吃。” 江哲希看看那面,又看看带笑的蒋南,不知怎的,眼睛有些发涩。 他想,许是这热气太过滚烫。 这么多年了,长这么大,他从未吃到过父母亲手为他做的饭,哪怕是一顿。 可现在,这个见面不过一天的男人亲手为他做了饭。 尽管只是一道再简单不过的哨子面,他的内心依旧涌起了莫名的感动。 他不能不承认,他在心里,对这个陌生而又有着血缘关系的父亲有了极大的好感。 在眼泪坠下之前,他快速垂下了头。 拿起筷子,挑了面大口大口的送进嘴里。 这面看起来简单的很,味道却极佳,土豆吃起来很沙,还融了肉味儿,肉丝则筋道有嚼劲。 几乎没有停顿的,他将一整碗面都吃的精光,将汤也喝光了。 记忆里,这大概是他喝过最香的一次面。 刚刚吃完,手边多了一杯温开水。 他微微一怔,抬眸,蒋南看着他,面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莫名的沉稳。 他端起水杯,将水喝进肚子里。 蒋南收拾了碗筷往外走。 走至门口时,听到身后传来稚嫩却又满怀感激的声音:“谢谢。” 他回头,沉沉的笑了:“傻小子,我是你老子,跟我说什么谢。” 这夜,躺在床上,江哲希满脑子都是蒋南那张带笑的脸。 蒋南洗了碗从厨房出来时,蒋佳然正坐在沙发前,一手支着太阳穴,脑袋斜斜的倚在拳头上,黑色的发丝柔顺的搭在脸侧,姿态慵懒。 蒋南走至她身侧:“磕睡了没?” 蒋佳然抬头看一眼时间,已经十点了。 她直起身子来,视线从蒋南身上掠过,抬起手臂推轮椅。 蒋南扣住了她的手臂。 蒋佳然蹙了眉。 她知道他要做什么。 她开口,声音清清冷冷:“我自己可以。” 蒋南像是没听到一样,他一只手穿过她的腰际,一只手穿过她的膝盖下,轻轻松松的将她抱起来。 靠在男人的胸口,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蒋佳然此刻的感受,却只有厌恶。 他的每一次靠近,都叫她无比的厌恶。 她是从心底厌恶这个男人。 蒋南能看到她冷淡的脸,却装作看不到,他一路抱着她走进卧室。 俯身将她放在床上。 蒋南很快的压下身去,脑袋迈进她的脖颈间,轻轻的啃噬厮磨。 蒋佳然双臂就放在身侧,一动不动,她盯着天花板,面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她说:“我累了。” 蒋南的动作一顿,起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看着她,黑眸里已是有浮光影影绰绰,那代表着男人最原始的*。 可他没有动作,他的目光来来回回的在蒋佳然的面上打转,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从蒋佳然身上起来:“你先睡,我去洗澡。” 他起身时,双腿间的硬物蹭在了蒋佳然的掌心,火热的吓人,她白希的手指微微颤栗。 不过只是一瞬,那触感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蒋南在床边坐下,快速的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个精光,他如同雕刻的身材毫无避讳的展现在阳光下。 他身体的肌肤也是小麦色的,灯光下透着一股原始的独属于男人的野性。 平心而论,他有着不错的身材,宽肩窄腰,双腿修长而笔直,小腹处线条紧绷而流畅,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他也有肌肉,不过不是那种块儿头极大的,而是薄薄的一层,附着在匀称的骨架上,看起来既有美感又不失力度,很是赏心悦目。 但他最勾人的地方,却是肩胛骨和锁骨处的那一弯弧度,像是画作里最优美的线条,勾勒出极致的性感,而锁骨之上的喉结,上下滚动时,总是让人有种难以把持的冲动。 这是一个浑身散发着浓郁荷尔蒙的男人。 蒋佳然听到他平稳的脚步声,投了视线过去。 恰好看到他侧过身,那傲人的挺立像是含了无数勃发的力量,隐在浓密的草丛中。 只一眼,她面色微变,收回了视线。 浴室里,蒋南打开了冷水。 这个季节用冷水洗澡无疑是冷的。 可他急需要降温。 冷冷的水冲刷过身体,盘旋在体内的热气才一丝丝疏散出去。 等那浴火完完全全褪下去,他换成了热水。 只冲了几分钟,就关掉了水龙头。 擦干身体,擦了擦头发,走出浴室。 他出来时,蒋佳然并没有睡,她指间捻了一支烟靠在床头,清淡的脸在烟雾间有些看不分明。 他走过去,尚了床,并肩同她躺着,顺手拽了被子遮住身体。 隔了一层布料,蒋佳然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那种滚烫的,火热的,像是要燃烧一切的。 蒋南这个人永远是这样,无论何时,浑身都炙热无比。 像是一个太阳,有着融化一切的可怕力量。 她不自然的往旁边躲了躲。 蒋南像是没有察觉,他只盯着她的脸:“抽烟对身体不好,该戒了。” 蒋佳然嗤笑:“你抽的不比我少。” 蒋南沉默几秒:“我死了不要紧,你的命比我值钱。” 这次,换蒋佳然沉默。 这么多年来,他对她时好时坏,可所有的好也罢,坏也罢,都清清楚楚,炙热分明。 所有的恨,也不过因爱而生。 说到底,他是爱她的。 她能感觉到。 可是要她接受,她做不到。 对于你不爱的人来说,她对你的爱不是幸福,而是枷锁。 穷极一生,她都不可能爱上他。 她生来固执,认定一件事便不回头,即便是撞了南墙,即便是头破血流,她也会不顾一切的走下去。 不得到,永远都不会罢休。 她自小跟江衍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在她12岁那年,她就曾满心欢喜的站在江衍面前,她说,阿衍,长大以后,我要当你的新娘子。 可这愿望还没实现,就被蒋南毁灭的干干净净。 她怎么能不恨他? 每每看到他这张脸,她就会想起九年前的那一晚。 像是一个梦魇,永久的缠着她,挣脱不了,亦逃离不了。 就比如此刻,再想起,她心口依旧疼的喘不过气来。 她猛地吸一口烟,扭头看向蒋南:“不说这个,我们说点儿别的。” “说什么?” 蒋佳然盯着他,几秒,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蒋南回看她,一双眼在窗外摇曳的灯火中沉寂的叫人看不出情绪,厚重,深沉,蒋佳然被他的目光看的无处躲藏。 她索性低下头。 蒋南忽然凑过来,抬手扳过她的脸,叫她直视他,他的眼黑的发亮。 他说:“我来找你,你回去,我回去。” 他说的那样平静,蒋佳然却觉心口一滞。 这一刻,午夜霓虹,灯火辉煌,她透过眼前的光,却看不清蒋南的脸。 绝望无声的在心口蔓延。 蒋南的决定从来没有人可以左右,别说左右,连反驳的声音都不敢有,反驳他的人,都死了。 没有风,她却觉得后背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她没说话,直至指间的烟燃尽都没再说一句话。 蒋南松开手,在被子里躺下来,他大手轻扣在她的腰间,轻轻油走。 他闭上眼,低沉的声音里辨不出喜怒:“早些睡吧,天晚了。” 蒋佳然觉得,他可能是生气了。 她不敢再提这件事,只是掐了烟,躺下来。 躺了一会儿,蒋南大手在她腰间轻轻捏了捏:“脱了衣服,这衣服硌的我不舒服。” 蒋佳然身体一僵。 半晌,却依旧是按着他的吩咐照做了。 脱掉衣服,她浑身软滑,触感好的不得了。 蒋南将她拥进怀里,关了灯。 夜是寂静的,他们闭着眼,明明相拥在一起,两颗心却像是隔了千万里。 同床异梦,不过常态。 只有一个人肯低头的爱情,永远交织不成一条线。 这夜蒋佳然睡的不踏实。 她在凌晨时醒来一次,胳膊麻的动都动不了。 躺在蒋南的怀里,她的身子总是僵着的。 缓和了一小会,她才把蒋南方才她腰间的手拿开,轻手轻脚的坐起身来。 她看了一眼时间,五点了。 蒋佳然觉得也不用再睡了。 她随手披了一件衣服,换了方向,正对着落地窗坐着。 窗帘没有拉,她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头脑一片空白。 她坐了一会儿,觉得喉咙里有些痒,烟瘾又犯了。 她探身从床头柜的烟盒里拿了一支,点燃。 火光一瞬间点燃周边的黑暗,也照亮她的脸。 昙花一现的惊艳。 很快熄灭。 这夜重归于黑暗。 她静坐着,烟雾慢腾腾的盘旋而上,天际开始拉开了一丝浅白。 今年的最后一天,开始了。 蒋南是在一个小时后醒来的。 他每日的作息异常的规律,除却第一天来到榕城倒时差稍稍晚了些,第二天,便又恢复了这雷打不动的规律。 六点,天空已经白了大半。 他睁开眼,手边没有蒋佳然,房间里有残余的烟味儿。 他在床上坐了半晌,掀开被子下床。 进洗手间洗了一把脸,清醒几分。 他换了一身衣服,离开卧室。 不过刚走几步,饭香味儿就钻进了肺腑。 他唇角勾起,抬脚继续往厨房的方向走。 蒋佳然正在厨房做早餐,锅里是煎蛋,炸的外焦里嫩。 在这九年里,他都不曾有过吃她做的早饭这种待遇。 天光微亮,淡淡的光线包裹着她,她侧着头,黑发随意盘至脑后,露出纤长的脖颈,看起来随性又慵懒。 蒋南顿了几秒,走过去,从背后抱着她,在她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 清晨的微冷和他嘴里喷洒的热气形成强烈的反差。 蒋佳然身子轻轻颤动一下,没有回头,却也没有躲,只是淡淡的开口:“我在忙,别捣乱。” 蒋南停下了动作,下巴垫在她的肩上,看着锅里的煎蛋:“怎么想起做早餐?” “今天是除夕。” 蒋南像是想起了什么,缓慢的眨了眨眼,尔后,他忽然把头探前了去,一瞬不瞬的盯着蒋佳然的侧脸:“原来不是做给我吃,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蒋佳然将煎蛋装到盘里,面色有些不自然:“是做给你吃的。” 蒋南眼睛一亮,掐着她的下巴就亲了一口。 蒋佳然推开他,把盘递给他:“别闹,把盘端到桌上。” 蒋南终于放开了她,满面的笑意。 他接了盘放在桌上,又上楼叫蓝昭和黑狐吃饭。 楼上的卧室窗帘还拉着,屋内一股死气沉沉的意味。 他看一眼床上,黑狐抱着蓝昭睡的正香。 他抬脚对着床就是一脚。 他的力道大的惊人,床猛地一震,在房间里发出沉重的响声。 黑狐先醒来,他茫然的看着蒋南。 “起来,下楼吃饭。” 蓝昭被这声音吵醒,她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的趴在黑狐的胸口,眯着眼看着蒋南,不满的嘟囔:“这么早就吵吵,烦死人了......” 蒋南一手抄在兜里,眉毛一挑,摆明了是不想纵容这丫头的起床气:“快起床吃饭,给你们十分钟时间。” “吃饭?”蓝昭清醒几分:“哪来的饭?你做的?” “我女人。” 蓝昭盯着蒋南带了邪气的笑,静了几秒,大骂一声:“操!” 蒋南没理会她,他心情好的不得了,慢悠悠的飘出来卧室。 下楼又叫醒了江哲希。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小孩儿,江哲希不知比楼上那两成年人要好多少,一叫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没半句废话。 他满意的离开房间。 客厅的餐桌上,蒋佳然已经将早餐都摆上了桌,很简单,煎蛋,三明治,面包,牛奶。 蒋南在桌前坐下来,随手拿了三明治咬了一口,由衷的赞叹了一句:“我媳妇儿做饭就是好吃。” 蒋佳然难得的没有冷眼看他,她浅浅一笑:“好吃你就多吃点儿。” 几分钟后,人都断断续续的到齐了。 蓝昭看到坐在蒋南旁边的小号“蒋南”,眼睛瞪的溜圆,愣了还几秒,才惊道:“南,这是你儿子?” “嗯。” “我c!” “别再小孩儿面前爆粗口,给我坐下吃饭。”蒋南瞪她一眼。 蓝昭也不怕他,撇撇唇,在餐桌上坐下。 黑狐对蒋南的家事明显不是很感兴趣,只看了江哲希几眼,就垂下头吃饭。 一餐饭下来,两人都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江哲希乖巧,从头至尾没说一句话,蒋南给他夹什么,他就吃什么,只是偶尔会偷偷看几眼蒋佳然。 不过,从头至尾蒋佳然都没看他一眼。 吃过饭,几人就散了,蓝昭和黑狐还有事忙,江哲希要写寒假作业。 这个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的地方没有一丝过年的气氛。 蒋南站起身来收拾东西,蒋佳然这才看着他。 “一直盯着我做什么?”蒋南垂着头,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有什么就直说。” 蒋佳然从来不是一个会做无用功的人,她下的每一套功夫,都要得到回馈。 她这么早起来忙碌,绝不是心血来潮想要履行一下作为妻子的义务。 蒋佳然也没拐弯抹角,在蒋南面前,所有的隐藏都是徒劳。 她说:“我要出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过来抱我 “出去做什么?”蒋南问的平静。 蒋佳然的心头却无法平静,她抬眼去看他,试图从他的面上看出一些什么端倪,可他垂着头,脸上半点情绪都没有。 蒋佳然顿了几秒,才道:“今年除夕了,在中国,是一年里最重要的时刻,我想上街买些包饺子要用的肉馅,今晚我们包饺子。” 蒋南自小在国外长大,没有经历过除夕,她顺势拿了这个当借口。 蒋南忽然抬起头来,又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 秦挽歌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莫名的发了抖。 这场骗局如果被他揭穿会是什么后果,她不敢去想。 就这一瞬的时间,她甚至有了放弃的念头。 可也就是这一瞬的时间,她听到他淡淡的声音:“好啊。” 蒋佳然欣喜的不动声色。 只是下一秒,却又听他说:“我陪你一起去。” 欣喜变成了忐忑。 蒋佳然抬头,对上他带笑的视线,审视着他。 可他依旧是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叫她猜不出他半点心思。 可怕的不是一个外表阴鸷坏事做尽的人,而是一个表面温文尔雅实则暗里处处算计的人。 她只怕她深思熟虑迈出的每一步棋,都被他轻而易举的识破。 罢了,不管他识破还是没有识破,这步棋,她是一定要走了。 江衍,今日她非见不可。 蒋佳然敛了眉:“好。”只要能出去,就总有逃走的机会。 半个小时后,蒋佳然推着轮椅从卧室出来,黑色的头发放了下来,瀑布一样垂在脸颊两侧,黑的发,白的脸,衬得那张脸愈发的冰清玉洁,可这样素净的一张脸,偏偏搭了一件猩红色的外套,那丝冰清玉洁里便多了几丝别的意味。 那是一种别的女人无法模仿来的韵味,融在她每一瞬的举手投足间,无端端的便叫人失了魂。 蒋南倚在门口看着她,这些年来,不管怎么看,似乎都看不腻,她每一次精心的装束,都会叫他惊艳。 他移不开眼,他直勾勾的看着她。 蒋佳然觉得那目光像是火,盯的她浑身都要着火似得。 她垂了头:“走吧。” 蒋南回神,朝着她走过来:“嗯。” 他去抱她。 蒋佳然死死的将手扣在轮椅上:“这轮椅我要带着。” “为什么要带着?” 蒋佳然顿了一瞬:“总不能走哪儿都叫你抱着,这有伤风化。” “我抱着我女人哪里有伤风化?” “就......不行。”蒋佳然说不出话来,最后急切的挤出一句。 她在想,如果不带这轮椅,离开蒋南,她将寸步难行。 那么她辛辛苦苦筹备的这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蒋南不会允许她再接近江衍。 如果只是对付秦挽歌,他乐意,只要她开心,但江衍不行,没有男人会允许自己头上被扣一顶绿帽子,尤其是蒋南这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男人。 他想把所有男人都踩在脚下,尤其是江衍。 她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坚持,蒋南看着她,须臾,意味不明的笑了。 他亲爱的妻子总是自作聪明呢。 那目光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可蒋佳然却从中似乎嗅到了别的意味,不过也仅仅是一瞬,她还未细想那是什么,蒋南已经走过来。 他推了她朝外走去。 上车。 蒋南把轮椅扔到后备箱,又折回车头。 坐进主驾驶位,发动了车子。 一只手臂轻松旋转方向盘将车头调转的一瞬,他问蒋佳然:“我们去哪里?” “百货商场。”蒋佳然随口胡掐。 事实上,来到榕城这么多天,她都不曾上过街,哪里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她唯一有记忆的,就是江氏楼下附近不远处的那个百货商场。 蒋南不疑有他。 他开了导航,循着路线出发。 二十分钟后,黑色的迈巴赫在商场停车位上停好。 蒋南取了轮椅,把蒋佳然抱下车。 黑色的迈巴赫够吸引人视线,蒋南不凡的气度也够吸引人视线,最吸引人视线的,却是蒋南把蒋佳然抱下车里的那一瞬,周边很多人的视线都停在蒋佳然残缺的双腿之上,或惋惜,或嫉妒。 而作为当事人的两人,权当没看见。 甚至连面色都没变一下。 蒋南推着蒋佳然进商场。 商场里到处张灯结彩,独属于春节的喜庆遍布了每一个角落。 人是一种很容易被感染的感性动物,蒋南面色变得轻松下来,他站在商场入口处大概扫一眼,商场大大小小的分成了不同的区,东西很杂。 他垂下头:“我们去哪个区?” “蔬菜肉类区。”蒋佳然扫了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 蒋南推着她融入人群。 挑挑捡捡大概半个多小时,食材买差不多了,蒋南去结账,蒋佳然看着他:“我去一下洗手间。” 这样的大型商场有专门为残障人士设置的洗手间。 她刚刚转动轮椅,手臂被按住。 “等我几分钟,我陪你一起去。” 今天超市里的人竟意外的多,蒋佳然看着他前面排了老长的队伍:“我等不及了,你先排着,回头到洗手间门口等我。” 蒋南还要说什么,蒋佳然拿开他的手:“放心,我可以的。” 蒋南看着她推着轮椅离开。 他忽然毫无征兆的冷笑一下,拿出了手机。 电话那端很快有人接通:“喂,老板。” “我昨天交代的还记得?” “记得。” “好,现在立刻给我跟着夫人。” 他面无表情的挂断电话,把手机扔进兜里,迷了眼看着前方的长龙。 蒋佳然自然是没有去洗手间,她推了轮椅超后门离开商场。 轮椅停在路边,她拿出手机给江衍打电话。 看到手机屏幕上冒出的号码,她竟有几分紧张。 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按下那号码。 警局里,江衍靠在桌前,修长的双腿随意的交叠,一双黑眸沉沉的看着空气,申克掐着腰站在他面前,烦躁的走来走去。 刑侦大队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强劲的对手,一丝蛛丝马迹都不曾留下,所有的作案线索被抹的干干净净,这都几天了,这案件毫无头绪。 一道手机震动声陡然响起。 震得江衍手掌发麻。 他手腕一顿,快速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正是他猜测的那个。 他眼底极快的闪过一丝笑意,接通。 “是我,蒋佳然。” “嗯,我知道。” 蒋佳然顿了一瞬,问:“你现在有时间吗?” 江衍迷了眼:“见你的时间自然有。” 蒋佳然说:“好,江氏楼下的咖啡店,我等你。” 电话被干脆利落的掐断,江衍收了手机。 申克一双眼发着亮光看着他,活脱脱看着诱饵的眼神:“怎么样?” 江衍扫他一眼,迈开腿往外走:“带上你的人,去江氏附近的道路埋伏。” “好咧!”申克答的爽快,振臂一挥:“注意了,所有人现在立刻全副武装跟我走!” 百货商场距离那家咖啡厅极近,寻常人不行过去约莫十分钟。 蒋佳然用了十五分钟,她到的时候,江衍还没到,她松一口气,点了一杯咖啡静静的等待着江衍的到来。 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她要争取在蒋南找过来之前说服江衍。 江衍来的不慢,她前后等了不过五分钟。 江衍跨进大门寻找的那一刻,她便清楚的捕捉到了他的身影,她隔一段距离冲他招手。 江衍很快看到了她,大步走过来。 阳光里,蒋佳然清晰的看到他的脸,有些苍白,有些疲惫。 江衍在她对面坐下。 “先生,您好,喝什么?”服务员走过来。 江衍说:“黑咖啡,谢谢。” “你的口味什么时候变了?”蒋佳然问,她记得,他从前分明喜欢同她一样喝蓝山。 江衍答:“忘了。”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蒋佳然盯着他的脸,目光有些冷。 不过,她很快笑起来:“我的话你考虑好了?” 咖啡很快上来,热气腾腾,遮住了江衍面上的冷峻,显出几分柔和,他起唇:“考虑好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阿衍,你早该来找我。”蒋佳然明显没想到过程会如此顺利,她开口,语气都轻快起来。 江衍偏头:“她怎么样?” 蒋佳然蹙眉回想了一下被关在铁笼里半死不活的秦挽歌,抬起头来,慌撒的滴水不露:“毫发未损。” 江衍问:“你准备什么时候放了她?” 蒋佳然挑眉:“看你,你什么时候带我走,我什么时候让他们放人。” 江衍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极黑,里面藏了一种叫做谎言的东西。 她从来都是这样,撒起谎来面不改色。 他抿唇:“你把她关在哪里?我要确认她完好无损才能带你走。” 蒋佳然一怔,江衍啊江衍,果然还是如同从前一样精明,他怎知道,她一定不会放过秦挽歌? 须臾,她笑了:“想套我话?” 江衍没说话。 蒋佳然缓缓的抬起手臂,往前探。 一路探到江衍的手背,她的手指似有若无的触碰他带了薄茧的手指,一双眼里好似藏了一波秋水,勾人的看着她,眼底全是露骨的情意。 她扫一眼四周,压低声音:“我还是那句话,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江衍直直的看着她,没有动。 蒋佳然的声音越来越低:“你给我我想要的,我就成全你你想要的。” 咖啡厅门外,蒋南坐在车里,车窗降下来,透过阳光,他清楚的看到了江衍和蒋佳然。 他们坐靠窗正中的位置,就曝露在阳光下面,显眼的很。 他看到蒋佳然俯了身子,白希的手指缠绕在江衍的指间,她的面上有勾魂的笑意。 那是他不曾见过的风情。 她做饭给他吃,她讨好他,她穿那样好看的衣服,她精心的打扮着自己,统统只是为了勾引别的男人。 蒋南觉得今天的阳光好像有些刺眼,他从仪表台上拿了烟盒过来,从里面摸出一支烟。 有风从车窗里跑进来,火光明明灭灭。 他抬手当着风,皱眉点燃这支烟。 深吸一口,再吐出,烟雾缭绕。 最近几年他变得很惜命,一直在克制着不去抽烟,可好像总有些事惹他不开心。 咖啡厅里,江衍静静的看着蒋佳然,像是在专注的思考。 这件事从一开始,他就错了,他以为蒋佳然会露出破绽,指引他找到秦挽歌的藏身之处,可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几个世界的顶级杀手,将他的计划全部粉碎,而现在,他们举步维艰,就算他再不屑利用女人,此刻,也只能不得已而为之。 半晌,他端起已经不再冒热气的咖啡轻抿一口:“好啊。” 蒋佳然笑了,她朝他眨眨眼,手指挠挠他的手背:“过来抱我走。” 江衍起身,真的抱起了她。 “你车在外面吧?”蒋佳然手臂缠着他的脖颈,仰头看着他。 江衍点点头。 “把我放回车里记得回来去轮椅。” 江衍说:“我知道。” 蒋南看到两人的身影出现在咖啡厅门口,指间的烟不知何时燃尽,烧到了他的手指,一股刺痛感叫他回神。 蒋南垂眸冷笑一身,掐了烟,拉开车门。 江衍朝着停车场走,还未走到黑色宾利前,一个人截了他的去路。 那人长了一张跟蒋荣极为相似的脸,叫他几乎在一瞬间想起多年前两家的恩怨。 他看着蒋南,猜测他的身份。 蒋南站在阳光下,黑色的短发服帖的定在脑后,风吹过来亦是一丝不苟,他有一双很黑的眼睛,带着笑,却是内里藏刀的那种笑,他周身气质深如瀚海,气场很足,那是经历过风雨的人才拥有的。 他开口:“你是谁?” 蒋南看着他:“不好意思,我是她男人。” 他虽然在指蒋佳然,视线却从头到尾都盯着江衍,只盯着江衍。 他的眼底有杀气。 江衍挑眉:“然后呢?” 这一刻,他脑海里忽然蹿出那个号码,那个来源于美国纽约的号码,不记得有谁说过,蒋荣有一个私生子,就养在美国,现下看来,就是他眼前的这一位。 所以说,蒋佳然联系的那个人就是他,而她的丈夫也是他。 对了,江哲希也应当是两人的儿子,不,现在应该叫蒋哲希了。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什么蒋佳然高价雇佣黑狐再次出山,真是个笑话。 蒋佳然背后这人,根本就是个大人物。 黑狐,甚至于他的同谋,都应当是蒋南的人。 今天这场会面,竟意外引出了一号了不得的人物。 那么,这个蒋南,究竟是什么人? 蒋南迎上江衍的审视,眯了眼:“似乎,抱着别人的女人是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江衍说:“如同我一定要带走她呢?” 蒋南笑了,笑的有些狠:“你大可以试试。” 江衍真的收了视线,抱着蒋佳然与他擦肩而过。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蒋佳然攥紧了他的手臂。 她在瑟瑟发抖。 他垂眸,蒋佳然的脸早已一片苍白,她朝着他摇摇头。 那意思他一瞬间就明了。 因为有硬物抵在了他的腰间。 这东西江衍并不陌生,他不止一次的体会过它的血腥。 他顿住脚步。 蒋南低沉的声音沙哑的落在他耳边:“江衍,你自寻死路,怪不得我。” 江衍撇过眼去:“是吗?” 他淡笑着收回视线,腾出一只手,对着前方的空气挥了挥,这是他和申克之间的暗号。 这手势一落,道路两旁快速涌出一大批穿着特警服的警察,快速的举着枪将蒋南包围的密不透风。 申克的枪口,同样抵在蒋南的太阳穴处。 江衍回过头看着蒋南:“蒋先生,鹿死谁手,不宜说太早。” 令他意外的是,蒋南没有一丝的慌张。 他同他对视,眼底讳莫如深:“江衍,你未免太小看我。” 这话音刚落,一众警察间忽然曝出一道凄厉的喊声:“啊——” 不过也只是一瞬,这响声销声匿迹了。 因为那警察已经“噗通”一声,正脸朝下,直直的倒在地上。 不过几秒的时间,一行鲜血从他的脑袋下流出来,阳光下,那血红的瘆人。 所有人都看到了,看到了那警察额头正中央的那枚血窟窿,正中红心,分毫不差。 这样好的枪法,在整个军队里都少见。 因为距离太远,放眼四周,根本找不到一个人,所以一定是狙击手,可这么远的距离,狙杀人已经很难,更何况,是爆头。 敌在暗,我在明,这种感觉叫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脊背发凉。 气氛一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所有警察都惶惶不安的看着四周,生怕下一个被命中的目标是自己。 不是不愿为警察这份崇高的事业现出自己的生命,而是这样的死,太轻易。 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江衍一瞬间变的脸色。 他死死的盯着蒋南,这才明白,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给蒋佳然下了套,想绑了她当人质,却反被蒋南下了套。 狙击手,他的套下的不知比他高明多少分。 许是这阳光太滚烫,有汗顺着他的额角流下。 他咽了咽口水,察觉蒋佳然又拽了他的衣袖,她在示意他把她给蒋南。 在这一瞬间,江衍做出了一个决定。 这场争锋相对的战役,如果说他还有一丝胜算,那么这丝胜算来自于蒋佳然。 这一刻,他只能赌一把。 他看向申克。 对视几秒,申克接收到了他的信息。 江衍的意思很简单,要他制造混乱,唯有场面混乱,他们才有逃离的可能,否则,只能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样,被蒋南手下的狙击手一一击杀。 他们得把蒋南布置的狙击手从暗处引到明处。 申克深呼吸几口,将枪口从蒋南的太阳穴处快速移开,朝着他身前的地面开了一枪。 他不敢朝蒋南开枪,江衍还在蒋南的枪口下,他不能冒这个险。 伴随着这声枪响,蒋南的枪口连同暗处的狙击枪,一瞬间对准了他。 与此同时,江衍抱着蒋佳然快速撤退。 蒋南扫他一眼,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面色一冷,他边调转方向去追江衍,边对着空气喊出一句:“除了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现场所有人,格杀勿论!” “收到!”耳朵深处传来整齐划一的低呵。 所有警察的枪口都对准了蒋南,接二连三的开枪,却都被他轻易的躲开,他的身体远远比这里每一个人轻盈,况且,他没有后顾之忧,他们却要小心着不能伤到江衍。 他距离江衍太近了。 几声短促的枪响之后。 几乎是风驰电掣之间,几辆车忽然从不远处驶来,张狂尾喉嘶鸣声,剧烈的引擎震动声,一瞬间撕开空气,从不知名的角落冲进警察所形成的包围圈。 第一百六十九章 :你爱他吗? 枪声响彻这这片土地,所有的行人都四处逃窜而去,浓浓的血腥味儿充斥在每一个人的鼻尖。 快要正午了,阳光滚烫灼热,像是流动的沸水,将每一个人的皮肤蒸出烈焰般的温度。 煎熬,混乱。 痛苦的嘶吼声同越野车轮胎擦过地面的摩擦声混在一起。 没有多久,却又好像过了很久。 连风都像是不再吹拂,连空气都像是精致。 静到,每一个人粗重的喘息声都被无限放大开来。 终于,伴随着最后一声枪响,最后一个警察倒下了。 支援还没有来,他们这边,只剩下申克和江衍,他们被逼到穷途末路。 蒋南的人不多,大概十来个,可就是这十来个人,每一个都有着以一敌十的勇猛,他们都是这世界最残忍最强大的杀手,生命在他们面前脆弱的不值一提。 申克和江衍靠在身后的汽车上,整个身体早已被汗水浸湿,衣服湿答答的沾在后背,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所有的枪口,都对准了他们,只要蒋南一声令下,那些无比精悍的子弹将穿过他们的身体,将他们彻底射成一滩烂泥。 可他们没敢轻举妄动,因为江衍的怀里抱着蒋佳然。 那是他最后的一线生机。 “江衍,你输了。”蒋南看着他,头发依旧一丝不苟的服帖在脑后,像是方才的哪一场激战只是一场幻象,没再他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江衍看着阳光下刺目的鲜血,那是无数因他而死的生命体内流出的热血。 是他的鲁莽叫他们惨死在这里。 他不能原谅自己,但他更不能叫他们白白牺牲。 他垂眸去看蒋佳然,她躺在他怀里泪眼朦胧的看着他:“阿衍,对不起......” 江衍想,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他。 几秒,他终于抬起头来,透过弥漫了血气的空气看着蒋南:“放我走。” 蒋南倏的笑了:“凭什么?” “就凭你的女人在我手里。” 只一句话,叫蒋南变了脸色,他冷冷的看着江衍:“你以为用一个女人就威胁的了我?” 江衍这次没有回答,他扭过头去,朝着申克抬了抬下巴。 申克看一眼四周黑漆漆的枪口,那枪口就像是一头头洪水猛兽,不知何时就会张开血盆大嘴,将他们吞的连渣都不剩。 掌心里尽是密密麻麻的冷汗,他深吸一口气,悄悄伸出一只手臂蹭到车门边,猛地拉开。 他脑袋抵在江衍肩头:“上车。” 气氛紧绷带极致,所有的人都在一瞬间把食指扣在扳机上。 就在那一瞬间,江衍看一眼蒋南,压低声音回了申克一句:“你先上。” 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每一分一秒都变得极其宝贵,多延误一秒都是一种浪费。 申克知道,他多拖一秒,他们生还的可能就会少一分。 他神色凝重的看江衍最后一眼,跳上车。 江衍紧随其后,抱着蒋佳然就要往车上跳。 面前冲来一辆车,迅猛的像是一头猎豹,几乎是百米的冲刺,一个眨眼的瞬间,刺到了江衍面前。 他一只脚刚刚踏上车,冰冷的枪口抵在了他的后背,正是心脏的地方。 只要这一枪打下去,这一切都将结束在这里。 这一瞬,他垂头去看蒋佳然。 蒋佳然已经忘记了掉眼泪,她清淡的脸上挂着残余的泪痕,有种梨花带雨的美感。 他终究是要对不起她。 也罢,一切因她而起,就让她,来结束这一切吧。 江衍悄无声息的从口袋里拿出枪,在蒋佳然震惊的注视下,缓缓用枪口,抵住了她的下颌。 蒋佳然乌黑的眼睛看着他,一行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她颤抖着叫他:“阿衍......” 她薄如蝉翼的声音里含了撕心裂肺。 江衍扭过头,平静的看着蒋南:“放我走。” 他的语气里没有祈求,没有迟疑,有的只是笃定。 蒋南看着他,一言不发,一双黑眸却愈来愈深,像是墨一般黑,他的唇线抿成紧紧一条,有隐忍的怒火窜上他的眉眼。 须臾,江衍感觉抵在他后背的枪口缓缓松了开来。 一颗心徐徐的坠回心口。 这场赌上他姓名的豪赌,他赢了。 他抱着蒋佳然跳上车子,门还没关上,就有子弹擦着门边打进来,卷着风,呼啸而来。 “趴下!”他惊魂未定的看向申克,惊呼一声。 申克只愣了一瞬就抱头弯下了腰,把脑袋埋到方向盘下。 子弹擦着几人的头顶平行飞过,几秒后,一道玻璃碎裂声骤然在整个车厢回响开来。 玻璃渣四分五裂溅的到处都是。 有不少碎屑飞溅出来擦在几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顿时数道赫然的血痕。 脸部有刺痛感传来,江衍眼睛都没眨一下:“申克,走!。” 他快速拉上车门,隔绝了那些从四面八方小心翼翼避开蒋佳然射过来的子弹。 申克发动车子,却听车厢猛地一声巨响。 两人抬眸,是一个铁钩,从另一侧未碎裂的车厢里穿进来,勾在了车窗的夹层。 左侧的车窗也碎了。 江衍和申克往回撤了几分,避开碎渣。 须臾,江衍侧目,蒋南冷冷的看着他:“把蒋佳然放下,否则,你知道后果。” 江衍不过顿了一瞬,蒋南的枪口已经从车窗里伸出来,对着他们。 他快速按下了扳机。 又是一颗子弹,朝着申克射过去。 他的枪法精确到像是用尺子丈量过,分毫不差。 申克掌着方向盘的手来不及收回,被那子弹擦伤,一瞬间右臂血流如注。 江衍眸光骤然一缩:“你把铁钩收回我就把她给你。” “如果再跟我耍什么花招,江衍,下次这子弹射穿的,就是他的脑袋。” 蒋南手臂一挥,用力收回铁钩。 那枪,却并未收回。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江衍拉开车门,将蒋佳然朝外扔去。 蒋南收了枪去接蒋佳然,与此同时,十颗子弹从对面的车里射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江衍眯起眼睛,大手一捞,用力的抓住了蒋佳然的后颈。 蒋佳然的身体被提起来,恰好将车门间的空隙堵住。 蒋佳然面色一片惨白,看着子弹直直的朝她射来。 比起惊恐,这一刻内心里更多的,是绝望。 比死更痛的是,承认江衍不爱她。 这么久来,她还在做着一个梦,做着一个同他回到过去的美梦,做着同十二岁那年一模一样的,嫁给他的美梦。 她知道他早已不在乎她。 可她没料到,连她的命,江衍都不在乎。 九年前,她为他失去双腿,九年后,她死在他手里。 她这一生,就是个笑话。 蒋南终于无法平静,他对着江衍大喊出来,连声音都在颤抖:“你松手!” “你叫他们收手,我就松手。” 蒋南扭过头:“都放下枪!” 在子弹穿过蒋佳然身体的最后一瞬,江衍撒了手。 蒋佳然陡然坠下去,摔在铺满血腥的地上。 江衍用力关上车门,申克没有一丝迟疑的踩下油门,子弹一瞬间扫过后车厢,噼里啪啦的巨响。 转瞬之后,一切都安静了。 看着眼前飘过的黑色烟雾,车厢里有人问蒋南:“老板,还追吗?” 追不上的,就算追上也无济于事,他们的救援马上就回来,到时候,可能又会是一场血战。 蒋南说:“不用。” 他垂眸,蒋佳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的心口沉沉的。 他快速跳下车,抱起蒋佳然,伸手拨开她遮在面上的黑发,他问:“伤到哪里了?” 蒋佳然没说话,眼泪无声的往下掉,冲刷了那些沾在她面上的血迹。 伤到哪里了? 哪里都没伤到,只是心,很疼很疼。 她眼神空洞的看着天空,天那么蓝,太阳那么亮,可她的心,那么冷。 还留恋吗? 她应当死心。 也终于死心。 不知过了多久,她转头看向蒋南,头顶的日光洒下,模糊了他的面容,他看着她的眼,很温柔,很温柔。 她缓缓闭上眼:“蒋南,带我回家。” 在支援部队达到之前,蒋南带人消失在了现场。 像是从在没有出现过一样,江氏楼下的咖啡厅门口,安静而静谧,唯有那大片大片殷红的血迹,印证着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可怕的杀戮。 回到茗香湾,蒋南将秦挽歌放在床上。 起身之际,一只手抓住了他的领口。 他垂眸:“怎么了?” 蒋佳然没有睁开眼睛,她轻轻的说:“带我去浴室。” 蒋南顿了几秒:“你等等,我去放热水。” “好。” 五分钟后,蒋南折回身来,抱起了蒋佳然。 将她抱进浴室,又将她的衣服尽数脱光,这才把她放进了冒着热气的浴缸。 做完这一切,他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不过是刚刚解开衬衫纽扣,就听那片朦胧的雾气中传来蒋佳然有些飘渺的声音:“蒋南,我想一个人静静。” 他手指一顿,须臾,捡起扔在一边置物架上的西装外套:“好,洗完了叫我。” 浴室里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静悄悄的。 热水泡着疲惫的身体,很舒服。 可不管这水有多烫,她心口那处,始终冷的彻骨。 她看着天花板,看着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小水珠,她看着蒸腾而上的雾气,看着它们飘向虚无的远方。 一切好像都遥远了。 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做一场梦。 梦里是她三岁那年。 那是她进入蒋家的第一年。 没有人知道蒋荣的妻子不能生育。 她三岁那年,被遗弃在街边,是蒋荣的妻子将她捡了回去,她将她豢养在不为人知的深宅。 五岁那年,蒋荣的第一任妻子去世,她终于被蒋荣带到了人前。 从此以后,她成了蒋家的大小姐,那是全榕城人都艳羡的身份。 也是那一年,蒋荣娶了他的第二任妻子,那女人来的当天,带来了一个小孩儿,那小孩儿便是蒋欣然。 那时候,蒋江两家还是世家,关系好的不得了。 她理所应当的认识了江衍,他们一起上幼儿园,一起上小学,一起上初高中,她见过他幼稚的模样,他见过她天真的笑容。 直至那一年,蒋家一夜之间消失在榕城。 蒋荣的葬礼上,她看到了那个男人,那个素未谋面的哥哥。 他的出现,像是一个阴魂不散的诅咒。 他撕碎了她所有的美梦。 一场爆炸,她双腿被截。 她被他救下,背井离乡,异国飘荡整整九年。 当她冒着生命危险回来时,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 他已经不再爱她。 记忆里那个总是将她捧在手心里的男人不见了,他的手心里捧了别的女人。 她总是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安静的回忆着那些同他一起走过的岁月,她记得同他第一次牵手时的羞涩,也记得第一次同他接吻时的心悸。 她曾有过那样一段时光。 那段时光里,她能用她所有贫瘠的语言描绘出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她记得所有关于他的细枝末节。 但这段时光结束在了某一时刻。 像是一段爱情终于要开花结果却陡然终止。 多年后,她试图将这段爱情延续。 可她没能成功。 应当说,她输的一败涂地。 等她再回过头,才发现,原来这段她念念不忘的时光只是存在在她的脑海中。 她追的那个人,再也追不回。 这黄粱一梦,至此方休。 所有的故事都该有个结尾。 她应当给自己一个结局,一个对得起自己的结局。 蒋佳然抬手,用手按在那截残肢上。 她呵的一声笑出声来,空灵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寂静的浴室。 就算是结局,她也不打算委曲求全。 她尝过的失去一切的痛,总该叫他也尝一遍。 这样才公平。 她唤了蒋南把她抱出浴室。 身上干的差不多了,她爬在床角从墙角里捞了拐杖,撑着身体下床,换了一身衣服。 她出了卧室。 江哲希坐在客厅画画,颜料沾满了围裙,他端着调色盘,见蒋佳然从卧室出来,侧过头去。 他顿了好久,才张嘴。 张了半天,那个字都没有叫出口。 须臾,他放弃了,他问蒋佳然:“你们今天......去哪儿了?” “不该问的不要问。” 蒋佳然只扫了她一眼,身子就没入了走廊里。 她走至最后一个房间,打开门,按下开关。 秦挽歌还跟上次一样,蜷缩着身子窝在最角落里,头垂下来,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她拄着拐杖走过去。 这次没等她泼水,秦挽歌缓缓的抬起头来。 就是她眼前的这个女人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幸福,她这一生,为江衍付出了自己的所有,可到头来,他选择为这个女人伤害她,甚至是,要她死。 要她怎么不恨她? 蒋佳然看见秦挽歌的一瞬,面色阴沉了几分。 灯光在两人之间无声的流淌。 过了许久,蒋佳然问秦挽歌:“你爱他吗?” 秦挽歌回答:“爱。” 她的声音喑哑到快要说不出话来,微弱又苍白,可就是那短短的一个字,一个没有任何迟疑的字,像是一记重锤,砸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 语言永远有着煽动人心的力量。 蒋佳然的内心被震惊,也被激怒。 她愣了几秒,嗤笑:“你有多爱他?” 秦挽歌没说话。 有多爱? 她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只是觉得,没有江衍,她或许会连这余下的半生都觉得漫长的可怕,她甚至不敢去设想没有江衍的未来。 她想,如果哪天江衍死了,她一定会去找他。 这漫漫余生全都不要了,这命也不要了,就那样孑然一身的去找他,陪他走完最后那段黄泉路。 能跟他在一起多一分,多一秒,都是好的。 蒋佳然等不到她的回答。 她自顾自的看着角落,那目光像是落在她身上,又像是落在她身后。 她轻轻的开口:“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他失去了什么。” 蒋家落魄那年,苏皖韵曾来找过她,她说,蒋家已灭,你不过是一个落魄的名门千金,我们江家,永远不会娶一个这样的女人进家门,给你一个选择,要么带着钱离开江衍,要么,死。 那天,她把钱留在的桌上,看都没看一眼。 这世上任何人都不能叫她放弃江衍,任何人都不能,就算是死,都不能将她和江衍分开。 苏皖韵说到做到,她离开的不久后,车祸,恐吓,绑架接踵而来。 最可怕的那次,她被一群男人带到了郊外的一个废弃工厂,他们剥她衣服,他们用手碰触她的身体。 她喊破了嗓,都没能等来一个救命的人。 那天的最后,她杀了人,刀子捅进其中一个男人的腹部,血一下子就滋出来,溅了她满脸满身。 她吓到不敢动,一个男人从她手里抢了刀子,以牙还牙,捅进她的腹部,连着两刀。 她倒在地上,痛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眼前全是模糊的白光,那白光里,她好像看到江衍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晕了过去。 被送到医院时,奄奄一息。 那是第一次,她为了江衍尝到了死的滋味。 再后来,是那场爆炸里,她为了江衍失去双腿,再不能起舞。 她一生里最爱跳舞,最骄傲的,是她修长的双腿,最爱听的,是她起舞时满场的喝彩。 可这些都没了。 她的一切都没了。 她这一生,因江衍喜,因江衍悲,最后为他落到一无所有的地步。 她这样爱他。 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比她更爱江衍。 没有人。 秦挽歌凝视蒋佳然,她表情痛苦而扭曲,那是充满仇恨的眼神,那是爱而不得的不甘。 这不是爱,是执念。 她开口:“爱情的分量和你付出了多少不成正比,付出的越多,并不代表着越爱。” 爱情不能用任何东西来衡量。 因为她同样愿意为江衍奉献自己的一切,只要他需要。 所有的付出被不留一丝余地的否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一瞬间,蒋佳然的脑海里像是爆炸开来,她冷冷的看着她,白光下,眼眶都猩红起来。 “你的意思是你比我更爱他?” 秦挽歌摇摇头,爱是不能拿来比较的。 她模样平静,蒋佳然只觉得快要发疯。 明明她那样的狼狈,可她凭什么在她面前这样的平静?甚至,那平静中带了一丝安心。 安心? 她怎么能安心,在这样生不如死被囚禁的黑暗里,她怎么能这样安心? 蒋佳然紧紧攥着拐杖,浑身都在颤抖,半晌,她却渐渐平静下来。 爱吗? 那么,对爱最大的惩罚是什么? 如果,她把秦挽歌对江衍的爱变成恨...... 她笑了,她突然很期待那天的到来。 到那时候,他们有多爱,就有多伤。 第一百七十章 :你是不是想跟那女人一起死? 房间门口,江哲希把身子藏在墙壁后,只露出一个脑袋。 房门没有关紧,遗留下一条小缝儿,足以见人。 一束光从缝隙里蔓延出来,那灯光亮的有些怪异,他清清楚楚的透过那亮光,看清了房内的情形。 那是一个巨大的铁笼,铁笼的角落里囚禁这一个女人。 她浑身的土,她披头散发,她像是一抹冤魂,轻飘飘的蜷缩在那充满霉味儿的角落,虚弱的像是快要死掉。 那是谁? 他定睛去看。 那身影渐渐同脑海里某个熟悉的身形融合。 他嘴唇发了白。 不,不会是阿歌! 可视线里,那女人却缓缓抬起头来。 满面的脏遮不住那双清湛的眼,阿歌眼睛里的干净,那是他永远不会认错的温柔。 他记得她的眼睛。 就算她五官满是泥泞。 那就是阿歌。 江哲希紧紧捂住嘴唇,强迫自己不要发出声来,大脑在一瞬间变得空白。 震惊,惊慌,所有的复杂的情绪在脑海中爆炸开来。 阿歌为什么会在这里?是谁将她抓到这里囚禁? 他不敢去想,也许那答案早就在他的心里,可他不愿意去承认。 眼泪不知何时模糊了视线。 他站在那里,直至双腿酸困到麻木。 阿歌看起来那样的可怜,他应当想办法救救她,否则,她会死的。 眼前是模糊的光影,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见阿歌的情景。 那是个天气很不错的上午,她走进教室,她做自我介绍,阳光笼罩着她,很美丽,很温柔。 也是从那一刻起,一切都开始不一样。 阿歌是这世上第一个叫他尝到母爱的人,她对他那样好,那是亲生母亲都无法给与的呵护与温暖。 心口有什么微微发烫。 他垂眸,那是掉出他领口的佛坠。 烫金的佛身,红色的丝线。 这是阿歌给他去庙里求的,她说,这佛可以驱邪免灾,保一生平安。 她在为他祈求着平安,可现在,她命悬一线。 江哲希想,他必须救她。 他想的太过专注。 蒋佳然常年跟着蒋南,潜移默化,多多少少感官变得灵敏。 在跟秦挽歌谈话结束的那一刻,她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呼吸声,有些沉重呼吸声。 她回过头去。 看到门前隐约有一道被拉长的黑色阴影,只冒了个尖儿,钻进了房内几厘米,在灯光下渲染成影影绰绰的轮廓。 她心头一凛。 拄了拐杖过去,尽量的放轻声音。 可一片寂静之中,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何其突兀,江哲希一瞬间回神。 他转了身,在蒋佳然出来之前,快速的逃窜而去。 蒋佳然走出客厅时,看到江哲希依旧站在画板前,模样专注。 她停顿一瞬,过去。 许是听到声响,江哲希抬起头来,故作茫然的看着蒋佳然。 就是他面前的这个女人,他所谓的母亲,将阿歌囚禁在了那个黑暗铁笼里。 他看着她的脸,一瞬间觉得有些陌生。 未见面之前,他曾以为,他的母亲应当是和蔼可亲,应当是温婉淡然。 可现在...... 她可以严厉,却不应当凌厉。 他记得江衍曾说过一句话,他说,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每个可怜的人都值得去同情,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怜不是宽恕一个人的错误的借口,它永远不应该成为一把利器,去伤害那些真正无辜的人。 从前他看着那些向他伸出手的乞丐,他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可现在,他似乎有些懂了。 就算蒋佳然是她的母亲,就算她曾经历过什么,她也不该伤害阿歌。 错了就是错了。 蒋佳然眼底没有一丝温情,她冷冷的审视着江哲希,像是一部冰冷的机器。 江哲希再成熟,不过到底是个孩子。 所有的秘密,能藏住其一,却藏不住其二。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小汗珠,在灯光下晶莹剔透,反射着光芒,他端着调色盘的手腕在几不可见的颤抖。 蒋佳然又想起刚才的那道人影。 尽管被拉长,同成年人比,却依旧差了些。 这个别墅里所有人的身高都比他高,她没理由会猜错。 况且,这偌大的别墅,只有他一个人在撞到那场景后怕被看破,只有他,会惊慌失措。 蒋佳然眸光闪了闪,有种冬日寒冰折射日光的冷冽。 她朝着江哲希走过来:“你都看到了?” 江哲希被吓了一跳,整张脸都开始泛白,他手腕剧烈一抖,目光闪躲的看向地面:“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蒋佳然眯了眼睛:“我不太喜欢不诚实的孩子。” 江哲希没说话,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摆。 有生之年,第一次有这样的经历,他尚且不知该如何去应对,极力伪装,却不知满脸的情绪早已将他出卖。 蒋佳然狠狠扫他一眼:“走,回你房间。” 江哲希没动。 蒋佳然回过头来:“你是不是想跟那女人一起死?” 死这个字眼,太过让人不寒而栗。 江哲希浑身剧烈的抖了一下。 蒋佳然毫无情绪的重复:“回你房间。” 这次,江哲希终于跟在蒋佳然身后,一步一步,缓慢的回到了房间。 步入走廊的那一刻,他想,或许只有他能救阿歌了,他不能被关进那里。 房间里,蒋佳然站在床边将这屋内所有的角落都打量了一圈,最后,她说:“把手机,电脑,座机都拿到我卧室。” 饶是将他关起来都不能够消除她心头的顾忌,她必须切断他所有的通讯工具。 这一次,她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江哲希站在床边没有动,这次,他攥紧了拳头,终于有勇气同她直视,少年青涩的脸上,有着祈求的意味:“妈,收手吧......” 一个是曾待他如亲生的女人,一个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生母亲,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 如果可以,他不愿意去伤害任何人。 他的个头已经长得很高,这样看着蒋佳然时,是居高临下的。 可他的气势,远远不如蒋佳然来的阴狠。 蒋佳然漠然的看着他:“你算什么东西你跟我说这样的话?” 江哲希抿了唇,心口蓦地刺痛。 这话这样伤人。 可正他因为在乎,才赋予了这话语伤人的能力。 或许他真的不应该劝阻她,因为他眼前的这个女人,他的母亲,根本不在乎他的生死。 他抿了唇,面色一片灰败。 须臾,他点头:“好,我搬。” 他没能力公然和蒋佳然对抗,他到底太过软弱。 他拆除了这房间里所有的通讯工具,搬到了隔壁。 他将东西放在桌上时,蒋南刚好从浴室出来,他裸着上半身,下半身只裹了一条浴巾。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垂在额前,衬得原本冷硬的面部线条透出几分柔和。 他问:“这是做什么?” 江哲希没说话,他的目光被他身上的伤疤所吸引。 他的身上有太多的伤疤,有的是新伤,有的是旧伤,还有的变成了淡淡的红痕,而最醒目的一条,是从肩胛骨蔓延至心口的那一条,足足有二十厘米,蜿蜒而下,像是一条扭曲的蜈蚣。 是刀伤。 二十厘米的刀伤,被划开皮肉的那一刻,该有多疼? 他看不到蒋南的背后是否有伤,可光看着这条伤疤,他的心在胸腔里剧烈颤抖。 蒋佳然从背后拄着拐杖走进来。 蒋南问:“你让他把这些搬过来的?” 蒋佳然撑着拐杖,几不可见的蹙眉:“他撞破了一些不该撞破的,这次,你说什么都不管用,我一定会将他关起来。” 蒋南的目光落在江哲希面上,才发觉,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胸口的伤疤,眼底好像......有有水雾。 他顿了几秒:“关起来可以,但每天至少放出来两个小时。” 这次,蒋佳然的眉头真正的蹙了起来,两个小时,足够江哲希给江衍通风报信。 可还未等她拒绝的话说出口,蒋南补充道:“你放心,我会看着他,出了事,算我的。” 出了事,算我的,既然蒋南敢这么说,就一定能做到。 半晌,蒋佳然终是松了口:“行。” 江哲希重新被关回了屋里。 蒋佳然收了钥匙上楼。 是时候去找一下黑狐和蓝昭了。 去往二楼的卧室有约莫二十多级台阶。 蒋佳然上去时,额角已经出了汗。 她站在拐角处擦一把汗,才有继续朝着卧室走去。 卧室门口,她敲门。 卧室的大床上,刚刚洗完澡的黑狐蓝昭正赤身果体的纠缠在一起。 听到这声响,黑狐没有任何反应,他专注的把脑袋埋在女人高耸的胸脯。 他的舌尖扫过那顶端,蓝昭浑身颤栗,娇喘连连。 那美妙的感觉,叫她根本就无暇顾及门外短暂的门铃声。 门内没有任何声响,蒋佳然皱起了眉头。 须臾,她再一次按下门铃,这一次,是接连按下。 那门铃声终于持续的响彻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叫人无法忽略。 蓝昭身体在黑狐身上扭了一下,抬眸神色迷离的看向门口:“操,谁他妈按门铃按这么多次,催命呢!” 她按住黑狐在她小腹游移的脑袋,他黑色的短发扎在她光滑的肌肤上有些痒。 黑狐抬起头来。 蓝昭扫他一眼:“等会儿再来,先去开门。” 黑狐有些不满,他盯着蓝昭的眼睛,蓝昭的眼睛是狭长的那种,眼尾自然上挑,生来就藏着一股媚,他在她的屁股上掐了一下,嗓音低沉沙哑:“小妖精。” 蓝昭盯着他胯下,呵呵的笑。 黑狐给了她一个你等着的眼神,随手披了一件浴袍,转身下了床。 拉开门。 门外,蒋佳然费力的用拐杖撑着身体,准备第三次抬手按门铃。 黑狐面无表情的看她几眼,侧过身。 蒋佳然进来。 蓝昭已经穿上了衣服,穿的是黑狐的一件长袖,松松垮垮的。 她倚在床头吸烟,白希细长的双腿交叠起来,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蒋佳然觉得那画面有些刺眼。 蓝昭吐出一口烟,隔着烟雾看向她,冷笑:“我当是谁呢。” 蒋佳然没理会。 她自己找了沙发坐下来:“我有正事跟你吩咐。” 一听是正事,黑狐的面色紧绷了几分,蓝昭特停止抽烟,两人同时转过视线看向她。 蒋佳然的视线越过看向这间房里的某个房间。 那个房间是封闭的,平日里会锁起来。 除非,有任务。 她淡淡的开口。 简短的五分钟,十分干脆冷静的将任务交代完毕。 黑狐一双眼沉沉的盯着她的侧脸,没说话。 蓝昭用力的吸了一口烟:“你真要这么做?” 平心而论,做杀手这么多年,他们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缠人的任务,相对比起这种需要下一定功夫的任务,他们更喜欢干净利落的杀人,一击毙命,不会留下任何的后患。 蒋佳然看她一眼,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这件事最快什么时候搞定?” 黑狐双手抱臂:“说不好,看她意志,短则几个小时,长则几天甚至几个月。” “你们不是最顶尖的杀手?”蒋佳然说:“我希望尽快。” 只落下这句,她拄着拐杖离开。 她离开,蓝昭掐了烟,和黑狐对视:“你有没有觉得,这女人挺狠的?” 黑狐不置可否:“她不狠蒋南又怎么会喜欢她?” 说的难听点,人生来就是贱骨头,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心痒难耐,越是无法征服的,越是跃跃欲试。 尤其是蒋南这样的男人,他喜欢的,恰好是蒋佳然的狠,蒋佳然的无情。 太容易到手的,太过索然无味,不适合他这样极具征服欲的男人。 蓝昭撇了撇唇:“或许吧。” 黑狐静了半晌,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还做吗?” 蓝昭下床,趿拉了拖鞋:“不做了,干正事。”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向黑狐的那双眼出奇的亮。 那是猎人见到猎物的兴奋。 大概每个杀手都有这样一种本能,喜欢挑战有难度的任务,喜欢血腥而又残暴的BT。 尤其是,喜欢看着对方跪倒在他面前。 茗香湾里。 江衍和申克包扎了伤口,回到家里。 屋里静悄悄的,一片寂静,客厅里灯光无声流淌。 暖黄的灯光,照不暖冰冷的地板。 没有一丝温暖。 这个家,自阿歌消失后,冷清了太久。 他满身疲惫,上楼。 推开侧卧。 这个时候,小秦念已经睡着了。 江衍没开灯,他走到床边,垂眸看着小家伙。 小家伙睡的并不安稳,她眉头紧紧的蹙着,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江衍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并不烫。 可满头都是汗,冷汗。 小家伙,似乎做了噩梦。 江衍去攥她的手,她的手臂却忽然在半空中胡乱的挥舞起来,像是要极力的去抓住什么。 她的小嘴一张一合,软软的声音带着撕心裂肺的哭腔,响彻在黑漆漆的房间里。 他听到了她的声音,她在说:“妈妈,别走,回来......” 江衍看到小秦念的睫毛很快被眼泪打湿,变得湿漉漉,须臾之后,一行晶亮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他的心像是被一直无形的手用力的捏住,然而被反复的揉搓。 疼的喘不过气来。 不仅仅因为小秦念的眼泪,更是因为她那句:妈妈,别走,回来。 很多天了,每天他都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软弱没有用,想念没有用,他必须振作起来,他必须竭尽全力的去救阿歌。 可这时间不停地走,关于阿歌,却始终杳无音讯,甚至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线索,他们都无法把握。 每一次的针锋相对,都叫他更绝望。 他们的对手,太过强大。 他之前信誓旦旦,可如今,那些把握又剩下几分? 而他的阿歌,又在过着怎样的生活? 他不敢想。 床上,小秦念忽然“哇”的一声哭出来。 江衍去看她,她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她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哭的气都喘不上来。 江衍伸出手:“别害怕,念念,爸爸在。” 小秦念一把扑进他怀里,眼泪鼻涕都抹在他身上,她说:“爸爸,我梦到妈咪了,梦到她要离开我,梦到她说,她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 “那只是梦。”江衍轻轻的帮她擦掉眼泪。 小秦念仰头看着他,吸吸鼻子:“可是爸爸,妈咪到底去哪儿了?今晚都除夕了,她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她的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 江衍有一瞬间的心酸。 今晚是除夕,所有的人都欢聚在这团圆的夜晚,可是,他找不到她的阿歌。 窗外有绚烂的烟火爆炸开来,剧烈的声响夹杂着除夕的喜庆,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他看着小秦念。 烟花太美好,而真相太残忍,他说不出口。 小秦念扭头看向窗外:“爸爸,你说妈咪也能看到烟花吗?” 能看到吗? 他不知道。 短暂的沉默过后,小秦念钻进他怀里,小手搂着他,她的脑袋蹭在他的胸口:“爸爸,我想妈咪了。” 江衍盯着小秦念的动作,有一个人,也喜欢往他怀里钻,跟只小袋鼠似得,黏人的不得了。 心口的痛意再也无法抑制,就那样,顺着心口蔓延开来,蔓延到四肢百骸。 轻轻的呼吸一下,都疼到快要窒息。 江衍摸摸小秦念的脑袋,眼眶稍稍有些发红:“你乖乖睡觉,爸爸出去一小会。” 他安抚好小秦念,逃一般的离开了侧卧。 阳台上,他拿出一支烟,却颤抖到怎么也点不着。 连着点了好几次,才有火光蹿起,照亮他苍白的面容。 他一口烟,烟雾钻进肺腑,辛辣的味道代替了那丝丝的痛意。 他迎着风,看着头顶炸开的烟花。 漆黑的夜空里,火光绚烂,美丽,却透着无限的苍凉。 没了阿歌,这世界好像都变灰暗。 他眯着眼,不愿再看,视线滑下去。 空荡荡的街道,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飞驰而过,快的像是一道闪电。 红色,玛莎拉蒂...... 电光火石之间,有什么画面一瞬间蹿出脑海。 他忽然爆炸响起那日,好像也是这辆一样红车,也是......玛莎拉蒂的牌子。 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掐了烟,疯了一样朝外冲出去。 坐进车里,他发动车子,带了耳机,给申克打电话。 申克经历了一天的惊心动魄跌宕起伏,浑身的疲惫,此刻,正处在睡梦中。 这道乍然而响的铃声,以一种不吵醒他誓不罢休的姿态活生生的将他从沉沉的睡梦中唤醒。 他将眼皮撑开一条缝,从桌上把手机捞进手里,迷迷糊糊的接通:“谁?” “是我,江衍,现在立刻马上去警局!” 第一百七十一章 :跟个失心疯差不多吧 申克赶到警局的时候,就见昏黄的路灯下,江衍穿一身黑色毛呢大衣,双腿交叠倚在车身上,指间捻了一支烟,盯着长街尽头,不知在看什么,没有风,烟雾顺着他的头顶上方直直的往上飘。 他停下车,拉开车门走到江衍面前。 江衍看他一眼,掐了烟,直起身来,径直往前走去。 申克摸不着头绪,跟在他身后问:“到底什么事?”他一张嘴,唇角就有白色的雾气呼出来,很快飘散在空气里。 江衍没回头,大步走上台阶:“事情可能要出现转机了。” 走进警局,一股暖流迎面扑来,隔绝了外面的寒冷。 申克问:“什么转机?” 江衍找了椅子坐下:“你还记得上次的那辆红色的玛莎拉蒂吗?” “记得。”申克在他对面坐下,语气顿了顿:“可是,这个重要吗?我们根本追踪不到它的行程,你也知道,它在瀚海路路段就完全消失了......” 申克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这里,他猛地瞪了眼睛看向江衍:“你是说......” 江衍不置可否,他黑眸沉沉的盯着窗外的夜色:“嗯,叫你的人连夜把这辆红色的玛莎拉蒂和今天上午那辆越野车近两日的行程全部调出来。” “连夜?”申克一脸无法置信的上下打量着江衍:“江大少爷,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吧?” 江衍静静的看着他:“我妻子现在生死未仆。” 申克迎上他的视线,不过几秒,缴械投降:“好,大少爷,我这就派人去找。” 今天整个刑侦大队面临了史上最沉重的打击,一整个队,全军覆没。 警长派人去现场收了尸,并于今天晚上之前,拍了一批新人顶上来。 队里不能缺了人。 这个地方就是这样,旧人死去,新人再顶上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人会死,但警察这个职业,永生不灭。 它将永远的延续下去。 那些伟大的人民警察用他们的热血,保卫着国家的每一个人民。 申克很快把人召集来,浩浩荡荡的出去调监控。 江衍要跟着去,申克一把抓住他:“你歇着。” 江衍顶着乌青的眼:“我不累。” 申克乐了:“照照镜子再说话。” 江衍不说话了,他沉默的看着申克。 这些天来,每日连续高强度的工作,再加上接二连三惊心动魄的大事件,每个人都疲惫不堪。 他疲惫,可申克又何尝不累? 甚至他的手臂上还带着枪伤。 申克回看他,没受伤的那只手臂一巴掌拍在江衍的肩上:“别这么瞪着我,你就算跟着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是一项太过冗杂的工作,每个监控路段都属于不同交通部门的管辖区域,要想找全,应该需要费挺大功夫。 不过说到底,也就是多跑些路,这个,江衍还真帮不上什么忙。 江衍看着申克的脸,忽然就想起多年前,在南非。 那时候,他们都还很年轻,那时候的申克,还不是刑侦队队长,他只是一个初出茅庐却有着满身血性的毛头小子,那是他第一次出任务。 任务是从一个钻石商的手下救出被绑架的他。 而申克的任务是趁混战之中找到他并将他成功营救出来。 任务进行的很顺利,他在一幢别墅的地下室找到了他,并带着他逃离。 枪林弹雨,到处都是四溅的鲜血。 他带着他,凭着满身的血性,遇佛杀佛,遇神杀神。 记忆里,那是一场极其惨烈的斗争,不知队伍里怎么出了内鬼,他们的人被大批绞杀。 他熟悉那里的地形,他从满地的死人手里随手扯了一把枪,他看着申克:“你信我吗?” 许是被他眼里的坚定所震撼,申克顿了几秒,点了点头。 他带着他从后门冲出去。 后门的守卫相对于前门太过薄弱,但并非没有人。 就算只是寥寥几人,也都是穷凶极恶的杀手。 申克和他,在他们的面前太过弱小。 那场博弈到最后,对方还剩下三个人,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三人对两人,似乎不管怎样,他和申克之间,都会有一个人受伤。 那天,他选择了挡在申克面前。 一颗子弹贯穿肺部,他跪倒在地,血液顺着唇角往下淌。 那一瞬,他去看申克。 他满脸是血,他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一张脸上全是惊恐,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血性,在这一瞬被消磨的干干净净。 须臾,他大吼一声,转过身去,疯了一样朝着那人猛的开枪。 呛声响彻在大地。 在枪声里,他缓缓闭上眼,画面里,他看到申克朝他跑来,满脸的泪。 他再醒来,是在医院。 申克带了一束花来看他,他红着眼眶说,你小子命真硬,我差点以为......你死了。 他又说,我这条命是你救下的,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兄弟。 男人的友情开始的莫名其妙,却又那样的坚不可摧。 从那以后开始,只要他开口,申克就会赴汤蹈火,像是一个忠诚的勇士。 他盯着他看了半晌:“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他说的没错,他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好好休息,整装待发,大干一场。 这样也算不辜负他的一番好意。 他在黎明的时候醒过来。 警局没有人。 除夕夜,没任务的回家过年,有任务的出任务。 在两张拼起来的椅子上凑合着躺了一晚,浑身酸痛。 他坐起身来,抬手捏了捏颈后。 没拉窗帘,天光透过窗户泄下几丝。 他掐了掐眉心,抬头去看。 天际已经露出浅浅的晨光,淡黄色,薄薄的一层,笼罩在那一片鬼魅的蓝之上,像是渡了一层金边。 黎明的光亮总会遮盖一切的黑暗。 正义,总会战胜邪恶。 这是世间的最伟大的真理。 他眯着眼,眼底有光点跳跃开来。 就在彼时,门口传来一声巨响。 他回眸,申克一脚踹开门,带着门外的寒气风尘仆仆的走进来。 满脸的疲惫遮不住他浑身兴奋。 他唇角带着一抹笑走过来,朝着他扬了扬手中的录像带:“找到了。” 警局里给刑侦队配了最先进的设备。 申克把录像带插进仪器里,那挂在墙上的投影仪里立刻显示出了清晰放大多倍后的画面。 江衍走过来:“点播放。” 申克扫他一眼,手里旋转着遥控器,十分欠揍的看着他:“给我倒杯水过来。” 江衍看了看那遥控器,又看了看申克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指。 他转身去倒水。 一杯冒着热气的水递到申克的面前,申克满脸玄幻的看着江衍:“这水里没有投毒吧。” 江衍扫他一眼:“暂时还没有,但如果你再不按下开关,我不介意这么做。” 申克乐了,他笑嘻嘻的瞥一眼江衍,按下开关。 当画面开始播放,两人的脸色都变得严肃且专注。 这些被组合起来的零散画面有很多不连续的地方,经常是这个路段有,那个路段消失,隔一段路后,再冒出来。 江衍蹙着眉头,一言不发的看至最后。 半晌,他扭过头:“把录像调回爆炸那天。” 画面上显示着日期,很清晰的,那天,那辆红色的玛莎拉蒂在离开之后,顺着明洋路一直前行,中间经过了几个繁华的市区,最后,驶向了瀚海路的方向。 瀚海路没有监控,但瀚海路的终点,是茗香湾。 当然,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这条路并不仅仅有茗香湾一个住宿点。 隔了几天后,这辆车出现在了步行街。 去往这条步行街只有两条路径,一条是从瀚海路直接穿过去过去,一条是从宁波路过去。 而视频里,那辆车,是从瀚海路方向驶入步行街的。 它最后停在步行街的一家快递公司门口,车上下来一男一女,男人带着标识性的棒球帽,身影高大,女人身材亦是高挑。 先不说那女人是谁,那男人的背影,很熟悉。 申克按下暂停键,将两人刚从车里下来那个画面放大。 男人的帽檐压得有些低,看不大清楚,但帽檐下露出来的那条疤痕,却是足够的醒目。 申克扭过头去。 江衍说:“你没猜错,是他。” 申克问:“跟他在一起的女人是谁?”蓝昭没涉足过国内任务,不曾出现在中国警方的视线,申克自然不知道。 江衍摇摇头:“不知道。” 申克:“......” “但那天救他的,就是这个女人。” 申克眨眨眼:“那依你看,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江衍视线回到画面上,看了一会儿,他说:“情侣关系。” “为什么不是搭档?” “等你谈场恋爱你就会知道为什么。” 申克撇撇唇,这男人,真是没点儿眼力劲。 干他这行的,能找到女朋友的有几个? 几秒,他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我们可以从这个女人身上打开缺口。” 都说女人是男人的软肋,既然这女人跟黑狐是情侣关系,或许,他们可以从这里入手,找到击败黑狐的方法。 “当务之急,是找到他们在哪儿。”江衍抱臂:“继续放。” 申克挑眉,按下播放键。 画面里,两人进了快递公司,几分钟后,又出来,黑狐手里抱了个箱子。 两人上车,调转车头,朝着瀚海路的方向驶去。 最后消失在镜头里。 有什么人会从瀚海路出发又返回瀚海路? 瀚海路的住户?还是别的什么? 有一个念头在江衍脑海隐隐浮现,他的眉心紧紧的蹙起来。 他看向申克:“那个越野车的监控录像在哪里?” 申克从兜里拿出来晃晃:“这里。” “放这个。” 根据画面显示,这辆越野车只有过两次出行记录,依次是从机场到瀚海路方向,一次,是从咖啡厅到瀚海路方向。 别的附近路段并未出现过这辆车。 它只可能停留在瀚海路某个地方。 瀚海路只有茗香湾和别的一些酒店提供住宿。 所以,这伙人,不是住在茗香湾,就是酒店。 这不可能是巧合,一辆车是巧合,两辆车都跟这条路紧密关联,就不再是巧合。 画面播放到头,申克缓缓的回过头来,一双眼讳莫如深:“这伙人可能就住在茗香湾。” 江衍回看他:“把你的人马分成两队,一队我带着去搜查瀚海路的所有酒店,一队,你带着去茗香湾守着,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痕迹。” 确定方案后,两人很快行动起来。 江衍顺带给聂远打了电话,叫他联系猴子他们在附近安装监视器。 茗香湾的别墅里。 屋里气氛沉寂一片。 同屋外危机四伏的气氛截然不同。 客厅里,蒋佳然坐在轮椅上,残枝上搭了一条毛毯,软趴趴的塌下去,她手里端着一杯水,目光看向走廊的方向。 轮椅是蒋南昨晚蒋南找人送过来的,轮胎防滑。 看了一会儿,她移开视线,目光落在墙面的表上。 几不可见的蹙了眉。 黑狐和蓝昭进去那间屋子已经整整一个上午,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正想着。 “吱呀——”客厅里响起一道细微的声响。 她回过头去。 短短的几分钟后,走廊后出现了两道人影,从昏暗间蔓延出来。 蒋佳然问:“怎么样? 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蓝昭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家里有药箱吗?” 搬过来时间太短,暂时还没有这种东西。 蒋佳然摇摇头:“要这个做什么?” 提到这个,蓝昭面色更难看了,她掐着腰,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那女人就跟疯狗似的,逮着人就咬。” 看来是咬伤。 她说:“我去找蒋南。”经过昨天的事情,他们暴露了太多,现在这紧要关头,一切都需要小心,最好,他们都不要露面。 蒋佳然回到卧室,蒋南正陪着江哲希看书,两人一个斜倚在床边,一个坐在书桌前,阳光洒下来,静谧安然。 她的心口微微一抽。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 蒋南听到声响放下书看过来:“什么事?” “你差人买点儿药过来吧。” “你受伤了?”蒋南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 蒋佳然说:“不是,是黑狐。”她刚刚无意间扫到了那伤口。 “什么伤?” “咬伤。” 蒋南对这事显然不感兴趣,他只说好:“好。” 蒋佳然见他拿起了电话,她又想起什么似地,补充道:“噢,顺带让他多买些蔬菜果肉上来。” 他不知给谁打了电话。 放下电话后,他看向蒋佳然:“可能要等一会儿。” “没事。”蒋佳然推了轮椅往外走。 她不太喜欢屋内现下这种温馨的气氛,叫她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走至门口,她回过头,视线在江哲希身上短暂的停留,移开,看向蒋南:“时间到了,记得把他送回去。” 这话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清。 江哲希把头埋在书桌里,没有抬起来,翻书的手却是剧烈一抖。 蒋佳然没有停留,她很快就离开了。 门被合上。 江哲希抬起头看看向蒋南,他还是没开口叫他爸爸,他省略了称呼,径直开口:“妈妈她,好像很不喜欢我。” 蒋南看过去,江哲希坐在阳光里,背微微塌下去,看起来脆弱又敏感,他心头微动:“她不是不喜欢你,只是不喜欢我。” 江哲希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扭过头来诧异道:“为什么?” 蒋南垂下头,目光落在手指上,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江哲希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他忽的开口,声音沉沉的:“我做过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 要了她的第一次,炸断了她的腿,还有,那些年附加在她身上的折磨。 那些,都算是对不起她吧。 从来没有想过伤害她的,可是,每次看到她为别的男人痴狂,他就不能控制,他疯了一样的嫉妒着那个男人,憎恨着那个男人。 她越是想要维护那个男人,他就越是想要惩罚她。 因爱生恨,他和她本就是那样相似的人。 蒋南轻轻的笑了一声,可却笑的那样心酸。 江哲希没再问,他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些可怜。 客厅。 蒋佳然出来时,蓝昭正在捧着黑狐的伤口看,那伤口看着挺深,一排牙印深深嵌入肉里,像是要硬生生将那块儿肉要下来一样。 看了一会儿,她问:“怎么回事?” 蓝昭双手抱臂靠近沙发里,眉眼间隐隐流窜着怒气:“那女人的意志出奇的坚定,催眠对她作用不是很明显,每次进行到一半就被打断了,我们只能先给她注射致幻剂,谁知道打完致幻剂那个女人简直就跟疯了一样,抓着人就咬。” 听到这里,蒋佳然皱了眉:“所以,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能有什么情况?”蓝昭不屑的撇唇:“就跟个失心疯差不多吧。” 蒋佳然眸光一闪:“这话什么意思?我交待你们的办不成了?” 一听这话,蓝昭不愿意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两个女人眼看就要掐起来。 黑狐打断气氛里的僵持:“我有办法。” 他扭头看向蒋佳然,一字一句道:“只要你能找来两个跟江衍和她女儿身材相仿,年纪相仿的人,你的交待,我能办到。” 蒋佳然一双眼深深的看着他:“人我来找,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交谈间,客厅里门铃声响了。 蒋佳然腿脚不便,她把视线投向对面的两人。 蓝昭扫她一眼,冷哼一声,站起身来。 打开门。 门口站了一个男人,一手里拎着一大袋蔬菜和一个医药箱,另一只手里,拎了一大袋的果肉还有一些熟食。 他看起来异常轻松,就像手里的东西不存在一样。 蓝昭从他手里接过东西。 男人没有久留,很快离开。 蓝昭把东西往茶几上一扔,将医药箱拿过来,打开。 东西非常齐全。 她没再看蒋佳然,专注的给黑狐处理起伤口来。 蒋佳然顿了几秒,似乎也并不像求救他们,自己拎了食材去厨房。 把所有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在冰箱的不同隔层里。 她关上冰箱门,转动轮椅到垃圾箱旁。 正要将垃圾袋团成一团扔进去,一道小纸条从包装袋里飘了出来。 她微微一怔,那小纸条在她眼前徐徐飘落在地板,落在她脚边。 隔得距离太远,纸条很小,地板又有些反光,她看不清那纸条上写了什么,只看到一行歪歪斜斜的字迹。 她费力的弯下腰去。 借着一股巧劲将那纸条勾进手里。 摊开在掌心。 上面的字迹清晰明了的出现在她眼前——这里已经被人盯上,小心点儿。 她心口微微一震。 愣了几秒,她想到什么一样,转动轮椅,匆匆忙忙的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衍,我要杀了你 蒋南见着她慌慌张张的进来,面色上带了几分凝重:“怎么了?” 蒋佳然胸口微微起伏,开口,声音有些不稳:“你,你有叫人消除我们的入住记录吗?” 一听是这事,蒋南面色重新变得轻松:“有。” 蒋佳然抬手搭在额角,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顿了一会儿,她又问蒋南:“你能帮我找两个跟江衍和他女儿面容相似,身材相似的人来吗?” 蒋南盯着她沉默几秒,一双眼带着探究,许久,他漫不经心的移开视线:“把他们的照片给我一份。” “好。” 这话落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 蒋南始终静静的看着蒋佳然,蒋佳然垂着头,神色有些纠结。 须臾,她抬起头来:“谢谢。” 她的面色有些不自然,蒋南倏的轻轻笑出声来,他朝着蒋佳然扬了扬下巴:“然然,过来。” 蒋佳然没有动。 蒋南也不介意,他闲适的靠在床头,等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蒋佳然终是转动轮椅到他面前,她说:“怎么?” 她说这话的时候,头微微倾下来,眸光清凉,清清淡淡的脸上带了一丝询问时的茫然,像极了很多年前。 他爱极了她当年的纯白。 蒋南眸光一闪,起身,从轮椅里把蒋佳然抱到怀里,放在床上,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额角:“陪我坐会儿。” 蒋佳然这次没抗拒,身体却依旧僵硬。 蒋南却愉悦的勾了唇。 他双手没有像以往一样乱动,只是轻轻的摸着她的黑发,动作轻柔的像是一阵风掠过发丝,酥酥的,麻麻的,稍有些痒。 蒋佳然没动。 蒋南垂头看着她,他问:“然然,这件事了了,就跟我回纽约吧。” 蒋佳然身体几不可见的轻轻一颤,她抬头看向蒋南。 她的眼底有恐惧。 蒋南把脑袋迈进她的黑发间,那味道很清新,是茉莉香,他深深的嗅了几下,才开口,声音低沉,像是情人的呢喃:“别怕,这次回去,我不会再惩罚你。” 这么多年了,这段路走的太过累,不管他还是她,都累到筋疲力竭,余生或许长,或许不长,但总归是不该浪费,他们斗了这么些年,是时候好好过日子了。 蒋佳然没有回答。 一整天的时间,江衍很快查遍了这条路上的所有住宿点,没有任何的入住记录,他又查了茗香湾的新住户入住消息,那消息被封了。 事已至此,所有的一些都变得明了。 他们那伙人,确实是胆大包天的住进了茗香湾。 申克和他的人一日三班倒,全天二十四小时开始了对茗香湾的监护。 总会有蛛丝马迹的。 蒋南的办事效率很高,人是在夜里的时候被送进来的,为了避免被发现,没有经过正门,由几个杀手从后门的房顶上直接送了进来。 黑漆漆的夜,所有人的穿了黑色的衣服,几乎跟夜色融为一体,几个顶尖杀手的身体轻盈到不可思议,像是灵燕无声的划开夜色,申克的人和江衍的人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 屋顶亦是监控所监控不到的角落。 这场活人的运送活动,进行的无声无息。 几个杀手将人扔在客厅里,又从来路折回。 蒋佳然就等在客厅。 一个大人一个小孩被扔在地板上,身上套了黑袋,嘴上贴了封条,闭着眼睛,处在昏迷的状态。 她去洗手间端了水,泼在两人身上。 地板寒凉,不多时,两人浑身一抖,就睁开眼来。 眼前有一个女人的脸逐渐清晰开来,她看着他们,唇角带着森然的笑意。 周围的环境陌生无比。 两人吓的尖叫起来,却因为嘴上有封条,只发出了阵阵“吱吱唔唔”的声音。 蒋佳然拿了一把刀俯下身来,刀锋在男人的下颏的轻轻油走,她眯着眼:“不想死就闭嘴。” 刀锋冷冽无比,贴在人的肌肤上让人不寒而栗。 男人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他看着蒋佳然,一瞬间闭上了嘴。 旁边的小女孩儿早已吓傻,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蒋佳然收了刀锋,撕开小女孩儿嘴上的封条,从怀里摸出几颗糖,塞到小女孩儿的手里,面上扬起一抹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别害怕,只要你听阿姨的话,阿姨还有很多好吃的糖果送给你。” 小女孩儿眨了眨眼睛。 蒋佳然拍拍她的脸蛋,直起身来,给黑狐打了一个电话。 现在,为了暴露任何的线索,他们的手机均加了密。 黑狐很快下来,后面还跟着蓝昭。 两人走过来。 蒋佳然一把撕开男人嘴上的封条,男人因为痛意,哼唧了几声,却被蒋佳然一记眼神吓得合上了嘴。 她转头看向黑狐:“你要的人。” 黑狐没说话,一手拎起两人,像是拎小鸡一样朝着走廊深处走去。 蓝昭跟在他身后一起进去。 不过五分钟,蓝昭又走了出来,她上了二楼。 再下来时,她的手里拿了一堆东西,刀,鸡血,怀表,人皮面具...... 蒋佳然看着她又一次走进走廊深处。 这次再进去,两人许久都没再出来。 蒋佳然在客厅里坐到将近十二点时,蒋南出来了。 他说:“回卧室吧,把事情交给他们,这两人不会出错的。” 蒋佳然朝着走廊的方向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回卧室,洗澡,睡觉。 这觉睡的太过不踏实,蒋佳然在凌晨时醒来。 依旧困的厉害,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摸着黑轻手轻脚的从墙角捞了轮椅,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 去客厅。 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她点了一支烟,坐在黑暗里静静的看着走廊的方向。 黑狐和蓝昭是在半个小时后出来的。 两人脸色憔悴,满眼尽是红血丝。 黑漆漆的客厅里坐了个大活人,红色的火星在黑暗中一闪一闪,蓝昭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操,谁他妈大晚上的装神弄鬼?” 蒋佳然掐了烟过去:“怎么样了?” 蓝昭挑着眼角扫了她一眼:“这话问的,这世上还有我和黑狐办不妥的事?” 这语气虽然欠揍,结果却叫她很满意。 整夜的焦躁一瞬间散尽,黑暗里,蒋佳然笑了:“做得不错。” 蓝昭冷笑一声:“切。” 黑狐静静的看着两人,等她们对话结束,他看向蒋佳然:“我去把这两人处理掉。” “处理的干净些,别留下什么把柄。” “好。” 黑户很快离开,他没开车,停在茗香湾的两辆车都已经被警方的人盯上。 他攀上房顶绕至后门打了车。 相对比起前门来,后门的守卫要弱一些,暴露的可能性很小。 况且,他做了简单的伪装,头上戴了一顶女人的假发,就算那群人看见,怕是也辨不出来。 夜色黑色瘆人,街边路灯昏黄,晕开了这黑,像是一点一点散开的墨。 司机降下车窗,面上的笑意还未敛下,就撞上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其实也并不是那种很粗犷的长相,相反,平心而论,这个男人长得还是很不错的,很周正的那种,乍一眼看过去深沉的像是一片海。 说他凶,是因为他面上的刀疤,很长,很狰狞,尤其是在街灯下。 司机是个神奇的职业,什么样形形色色的人都拉过,一眼便知道,这人不好惹,况且,这人大半夜的手里拎了两个黑色的塑料袋,那塑料袋似乎还隐隐约约的散发着一股莫名的血腥味儿,对了,这个男人还很奇怪的戴了一顶女人的假发,看起来怪异十足,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 赚钱是重要,可没命重要,要是到时候摊上什么大事,就得不偿失了。 司机眼神闪躲几秒,冲着黑狐摆了摆手:“大哥,我这车今天不做生意了,您等下辆吧。” 黑狐眼神沉沉的看着他,指了指车内的卡牌,上面有两个字在散发着红光,他说:“这是空车。” 司机一把将那卡牌按下去,朝他讨好一笑:“我要回家了,您等别趟吧。” 黑狐没说话,他顿了几秒。 那司机这会儿被他看的浑身都出了冷汗,当即踩下油门就要冲出去。 一把黒梭梭的枪口透过江夏的车窗无声的对准了他,夜幕下像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妖怪。 司机不敢动了。 他僵硬的转过脖颈。 黑狐说:“把车门打开。” 司机浑身颤抖的打开了车门,听话的像是一个提线木偶。 生死面前,一切对抗都显得太过愚蠢。 黑狐收了抢,拎着巨大的黑塑料袋坐进去。 径直将黑塑料袋扔到了后座,他双手插进黑色的风衣口袋,看向正前方迷离的灯光:“去郊外。” 司机缓缓回过头,踩下油门。 这夜变得森冷又可怕。 足足行驶了一个小时,才抵达郊外。 从车窗里乍一眼望过去,这是一片荒地,地上生了枯败的草,远处是光秃秃的树,在风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再远些,有零星灯火,那里住着人。 黑狐转过头来看着那司机:“停车。” 一路无言,一道低沉又沙哑的男声乍然想起,司机只觉的干透的后背又出了一层汗,他浑身一抖,踩下刹车。 由于突如其来的刹车,整个车子都朝前甩出去。 后座的黑塑料袋“噗通”一声砸在车垫上,沉沉的响声。 司机不敢朝后看,亦不敢看向黑狐,他目视前方,瞳孔缩到极小,那是人在极度紧张时才有的状态。 黑狐没看他,他只淡淡的吐出一句:“在这里等着,敢走,我叫你有去无回。” 寻常人说这话大概别人只当是智障,但他眼前的这个人,他淡淡的嗓音里分明含了一股致命的震慑力。 司机不敢轻举妄动,他开口:“好。” 这个人浑身都透着一股亡命之徒的凌厉,他的话,他不得不放在心上。 黑狐很快下车。 他走至后座,拉开车门把袋子拎下来。 用了关上车门,整个车身都跟着一震。 他没再跟司机说什么,径直朝前走去。 他没有走很远,在一棵树旁停了下来。 这树已经完全变得光秃秃,枝桠以一种奇特的姿势蔓延着,不知要蔓延至何方,总之,叫人看不出是什么品种。 他将黑色的塑料袋随手一扔,又拿出纸将上面的指纹消干净。 黑色塑料袋里昏迷的两人已经被催眠,关于昨日发生的种种都不会记得,等到明天,当太阳升起,当他们被附近的村民所救下,这件事将彻底过去了。 他起身,起身的瞬间松开了手,手里的纸很快被风卷走,刮到不知名的地方。 他迎着风,风将他的衣角吹的猎猎作响。 他没有回头。 等他折回身来时,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那亮红车还在等着,微弱的车灯是这附近唯一的光亮。 黑狐没有任何一丝的意外。 这个司机做的很好,他很识时务,他方才的话,不仅仅是威胁。 如果他真的逃跑,他不介意将这句话变成现实。 他走过来,坐进车里。 车窗升起来,一瞬间隔绝窗外的寒风。 黑狐靠在座椅里:“按原路返回。” 车厢里很静谧,他闭上眼。 司机偷偷摸摸的从眼皮下扫他一眼,乖乖的发动了车子。 车子再回到茗香湾,已经快要黎明,天际将亮未亮,透着朦胧的深蓝,像是蒙了一层面纱,神秘而美丽。 黑狐睡着了。 不过杀手睡觉时,很浅眠,一丁点儿风吹草动都会叫他们立刻睁开眼。 茗香湾门口快到时,察觉到车速变缓,他睁开了眼。 红色的出租车恰好和那辆停在路边的桑塔纳擦着过去。 那是警方的车。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这车在茗香湾后门停了整整一晚,尽管隐蔽在一棵树后,尽管是最普通的牌子,可依旧无济于事。 在擦着过去的那一瞬间,他看到那辆车里的人,一共三个,睡的东倒西歪。 他无声的勾唇。 一群不自量力的蠢货。 车子在五分钟后停下。 司机出声,声线颤抖:“先生,到了。” 黑狐坐在座椅里,双手依旧插在口袋,漫不经心的盯着仪表台上的卡牌,卡牌上印着司机的全部信息。 “刘洪生......”他慢悠悠的念出那三个字。 司机连腿都在打颤。 黑狐缓缓的扭过头:“我记下你的信息了,今天的事情你要敢说出去,方才车后面人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他微微眯起眼的时候,那条刀疤也会跟着扭曲起来,像是一条拧在一起的蜈蚣,让人不寒而栗。 司机忙不迭的摇头:“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黑狐说:“很好。” 司机终于敢抬起头,战战兢兢的看他的背影几秒,猛地踩下油门,红色的出租车一路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茗香湾别墅。 黑户离开后,蓝昭没有久留,她捂着嘴打着呵欠上了楼。 蒋佳然看着她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又回头看了一眼时间,三点多一刻。 这个点儿看起来似乎是个睡觉的好时候,可惜,她毫无睡意。 当胜利握在手里,那种掌控全局的难以言说的兴奋感在她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里叫嚣着,她甚至激动到浑身都在颤栗。 她推着轮椅迫不及待的去了走廊。 她已经忍不住想要看一看,那个女人会以怎么的姿态跪倒在她面前。 这次,不知道她是否还能像上次那样的邻牙俐齿,那样的咄咄逼人。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勾起了唇。 那笑意在黑暗里透出几分惊悚。 “吱呀——”一声,她伸手推开门。 按下开光,灯光一瞬间点亮这黑暗的角落。 坑洼不平的水泥地上血迹斑斑,那血迹早已干涸,不再艳红,变成了黑紫,空气里漂浮着血腥的味道,不是人血,是鸡血的味道。 这味道太过难闻,散发着一股子莫名的腥臭。 蒋佳然皱起了眉。 须臾,那避开那摊血,缓缓的推着轮椅过去。 这一次,那女人终于不是睡着的。 她几乎是在灯光亮起的一瞬间抬头,一双眼里充满了恐惧,沙哑的女声落在这空旷的房间,她问:“谁?” 她的呼吸很急促。 蒋佳然透过铁笼的缝隙去看她。 她就缩在铁笼的最里面,双手护在胸前,不停地瑟缩着,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 可这只受伤的小兽没能勾起她的同情心,蒋佳然看着她,唇角的笑意愈发的放大开来,于清冷的面上,像是一株罂粟,美丽,却带着剧毒。 她开口:“秦挽歌,还认得我吗?” 秦挽歌所在角落里不住的摇头,面色扭曲而痛苦,她看着蒋佳然,眼睛瞪的老大,她不停的重复:“不,我不认识你,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破衣烂衫披头散发的模样,像是街头最肮脏的乞丐。 蒋佳然双手抱臂审视着她的癫狂,审视着她的惧怕,像是一个冰冷的猎人看着自己的猎物在在烈焰中痛苦的挣扎。 她越是痛苦,她就越是开心。 征服一个人的感觉,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体验。 蒋佳然咯咯的笑起来,笑声在这静悄悄的房间里显得可怖至极。 须臾,她不再笑,她微微俯下身来,一双黑眸透过缝隙直视着蒋佳然,她问:“秦挽歌,你还记得江衍这个名字吗?” “江衍,江衍......”秦挽歌垂着脑袋怔怔的盯着地面,不断的呢喃的。 几秒,她却突然疯了一般的从角落里起身,步履蹒跚的扑倒铁笼前,她几欲目眦尽裂的看着她:“江衍,江衍在哪?我要杀了他!” 她的眼里有着着天底下最为浓烈炙热的恨意,像是一团熊熊的火焰,不止息的燃烧着,仿若有着将一切都燃为灰烬的力量。 她的双臂突然透过铁笼的缝隙朝着蒋佳然的脸抓过去。 蒋佳然吓到后退一下,差点摔倒在地,垂在脸颊两侧的头发却还是被秦挽歌拽掉几根,头皮都扯的生疼。 她按着脑袋皱着眉头看着秦挽歌,不屑的吐出三个字:“疯婆子。” 秦挽歌像是没听见,她的双手在空气中胡乱的挥舞,她的眼眶猩红着,她凄厉的声音在房间里不停的回转:“江衍,你还我女儿......女儿......” 蒋佳然看着她这模样,过了一会儿,意味不明的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最爱的人变成最恨的人,这种滋味一定生不如死。 当初她抢走她的人,现在,这一切都应当是她咎由自取。 痛吗? 被江衍推开时,她也是这么痛。 她的痛,她也总该感同身受一次。 关上门的那一瞬,蒋佳然回头看,眼神森冷寒凉。 在最昏暗的角落里,那个女人嚎叫着,歇斯里地着,她的嘴里,不停的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从前,这个名字于她来说是爱,而现在,这个名字于她来说是恨。 这样的恨,她倒要看看,他们怎样回到过去。 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第一百七十三章 :阿歌她可能已经没了 江哲希趴在窗户里,借着客厅里微弱的天光,他看着蒋佳然从走廊深处一步一步走出来,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时隔几日,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上看到笑意。 她对阿歌做了什么?她又在那间屋子里看到了什么? 江哲希不敢想,亦想不到。 从知道江衍不是他爸爸的那天起,他感情的天平就开始倾向于阿歌。 从前,他以为蒋佳然是他的妈妈,江衍是他的爸爸,妈妈爸爸,只有他们在一起,这个家庭才算是完整的。 可现如今,他的亲生父母就在这栋屋子里,他们过着平稳的生活。 阿歌和江衍也该有一段安稳的日子。 这个世界应当是美好的,每一个相爱的人都应当有一个好的结局,阿歌她是属于江衍的,她应当回到他身边。 这才是最后的结局。 可现在,阿歌被关在这里,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里。 她被困住了,她出不去,她见不到江衍。 他很想帮她逃出去,逃离这个地方,再也不要回来。 可这几日,他想遍了所有的方法,却发现,自己是那样的无能为力,他连自己都救不出去。 蒋佳然快要到卧室了。 江哲希长长的叹一口气,回到床上,将被子拉上来。 他扭头朝外面看去,那面窗户的窗帘没有拉,天际开始泛白。 又是一日了,阿歌她,还能坚持多久? 他睡不着了,心口的那枚佛又在发烫,像是要烫进他心里。 他垂头,伸手攥起那枚佛。 阿歌替他求了这枚佛,这枚佛护了他的命,可是,谁来护阿歌的命。 他想起阿歌温柔的脸,她静静的看着他,她说,哲希,你想要一个妈妈吗? 他好想阿歌。 他有一个上了密码的日记锁,每当有什么心事,就会写进日记本,这是一种最幼稚也最直接的方式。 这些年来他的心底藏了太多的事,伤心也好,高兴也罢,所有找不到出口的感情总该有一个安放的地方。 他一个翻身坐起来,下床,意欲从抽屉里取出日记本。 用力一拉,没拉开。 他微微怔了一怔,才想起,前几日差点儿被蒋佳然看到那日记本,他索性把抽屉锁了起来。 那钥匙呢? 他将整个房间翻了个底朝天,没找到。 那钥匙不常用,那天他偶尔用了一次,随手一扔,就不知扔在了哪里。 这房间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那枚弄丢的钥匙找起来显得未免太过大海捞针。 最后,他满头大汉的坐在椅子上,发呆。 他的视线落在了书桌上。 书桌上的东西很少,从前有一台电脑,一部座机占去了大半地方,现如今,电脑和座机拿去,显得空落落的,只剩下几本书几支笔和放在最前面的烟灰缸。 有了垃圾他习惯往垃圾桶扔,再加上他不吸烟,烟灰缸一直是空着的,落得最多的,大概是灰尘。 不,除了灰尘,还有一样东西。 是一截铁丝。 他记得这截铁丝的来源。 是蒋南来的那日,他被蒋佳然锁在房间里,就是他用这截看起来短短的,细细的铁丝打开了折扇关着他的冷硬门板。 他将那截铁丝拿在手里把玩。 这铁丝和所有再普通不过的铁丝一模一样,没有什么异常的意思。 所以说,如果蒋南可以用这截铁丝打开这扇门,他应该可可以用这截铁丝打开抽屉。 如果可以用这截铁丝打开这扇门,这个抽屉,也一定可以打开隐藏在走廊最深处的那扇门,那扇管着阿歌的门。 江哲希眼睛一亮,整个人都不可抑止的激动起来。 他颤抖着手,试着用铁丝去开抽屉。 可不管他怎么插,怎么拧,都无济于事,抽屉纹丝不动。 最后,他颓败的把铁丝往桌上一扔。 明明看起来那样的轻松简单,可做起来,却这样难。 他满怀期望以为可以为阿歌做些什么,到头来,一盆冷水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他盯着那截铁丝。 他在看,是否是因为它变了形或者生了锈,导致打不开。 很快,他否决了这个想法。 不是铁丝的问题,是他的问题。 现在,或许还有一个人,可以帮他。 不过,那人或许还没醒。 那就等等吧,等天亮。 江哲希坐在椅子上,明明连着几日都睡眠不好,这会儿应当困顿的,可他一想到接下来的事情,浑身热血沸腾。 年轻时所有人大概都做过一场救人于危难间的英雄梦。 过了很久,天亮了。 他听到客厅里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沉稳而又有力,应当是蒋南的。 这个男人很奇特,他浑身都透着男人的血性和野性,看着他时,却又那样的温柔,他最喜欢的,是等他每日来给他送饭,是等他将他从这件枯燥而单调的房间里解救出来。 闲暇的时候,他爱上了去辨认他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是他在这个地方听过的最美妙的声音。 他起床了,此时应当是要去厨房做饭。 他做饭很好吃,有种爸爸的味道。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随着一阵脚步声,饭香味儿飘进了门缝儿。 随即“咔嗒——”一声,门被打开来。 偷钥匙是一件不明智的举动,因为这家里所有重要地点的钥匙,每天都被蒋佳然,他的妈妈挂在身上,就是睡觉,都片刻不离身。 她睡觉浅,一有什么响动就会醒。 如果被抓住,他将再不会有机会救阿歌。 蒋南进来了,端着一个小盘,盘里是今天早上的早餐,很丰盛。 蒋南笑着将早餐放在他面前:“趁热吃。” 他总是要看着他吃完饭才走,和他相处的时间,他很开心。 因为他是这个地方唯一在乎他的人。 江哲希把小盘拿到自己面前:“谢谢。” 他没急着吃。 他抬起头来,看向蒋南。 “怎么了?”蒋南靠在椅子上,穿一身休闲服,给人感觉很温暖。 江哲希伸手指了指抽屉的插孔处:“抽屉的钥匙丢了,我打不开抽屉,这抽屉里,放着很重要的东西。” 蒋南轻笑:“这个简单。” 他起身,走过来:“给我找一截铁丝。” 江哲希立刻把那截铁丝是递到他手里。 蒋南抬头看了他一眼。 江哲希立刻解释:“这铁丝是你那天开门后放在房间里的。” 蒋南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拍:“别紧张,我不会怀疑你。” 我不会怀疑你。 江哲希的心口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 他知道蒋佳然做的事情蒋南也知道,又或许,这里面也有他一份,如果他放走阿歌,他们会不高兴,可是,他必须要这么做。 基于道德,又或是基于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他都不希望阿歌出什么事。 如果,他放走阿歌,这一切都结束,他希望所有人都好好的。 他还没有享受过完整的父爱和母爱,这残缺,希望有机会可以补全。 况且,阿歌是念念的妈妈,没有蒋佳然他会很难过,念念没有了阿歌,也一定很难过。 很快,他压下心口的愧疚,凝神去看蒋南如何操作。 他是顺着锁口的边缘插进去的,那截铁丝的三分之一没入了锁口,然后他不知怎么的轻轻动了动了一下,“咔嗒——”一声,锁开了。 蒋南拉开抽屉,来回拉了拉:“好了。” 江哲希才猛地回神,他看着蒋南:“好神奇。” 蒋南将铁丝往桌上一扔,看着他笑:“没什么神奇,不过是些不入流的东西,崇拜我可以,不要去学这个。” “为什么?” 蒋南不笑了,他看着前方,目光似乎看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九岁那年,他第一次进那个地方,学会的就是这个地方,似乎也是从这件事情开始,一切开始朝着不可逆转的方向发展。 杀手,这个世界上最血腥为为人所不齿的名号,从此挂在了他的脑袋上。 如果可以,如果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但愿自己从来不曾走进那个地方。 过了很久,就在江哲希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蒋南开口了,他一双眼深深的看着他:“哲希,这不是一个好东西,你别沾,答应我,永远都别沾。” 他走过的路,他希望自己的儿子不要再重复。 这条路有多难走,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他受过就好了。 江哲希听的懵懵懂懂,甚至,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他对他,除了姓名和父亲的身份,一无所知。 他只点了点头。 “好了,吃饭吧。” “嗯。” 江哲希端起饭碗,将所有的饭吃了个精光。 蒋南端了空碗出去,临走前,他说:“今晚教你下棋。” 看着蒋南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江哲希立刻拿起了那截铁丝,试图去开另一个锁上的抽屉。 试了好多次,却依旧没有成功。 这事不能着急,后来的几天,他静下心来,仔细的回想着蒋南的方法,努力的去尝试。 失败失败又失败。 他不记得失败了多少次了,三天后的夜里,他打开了那个抽屉。 那一刻的喜悦,难以言喻。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着那截铁丝,须臾,他笑着倒在了床上。 他去看窗外,月亮挂在天空的正中央,又大又圆。 外面的一切都静悄悄的。 是个救人的好时机。 只是,需要再等等,他要等到别墅的所有人都睡着。 在等待的时间里,他做好了胶套,手套,以保证尽量轻盈的去完成这件事。 第一次做这种事,难免紧张,他躺在床上,胸腔里的那颗心猛烈的跳动着。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太漫长,他眯着眼睛小憩,却并未睡着。 两点半时他准时睁开眼,将准备好的一切都穿戴整齐。 他去拿了铁丝开门。 这个动作昨夜他曾整整演练一夜,为的就是万无一失。 有了先前的经验,他很轻易的打开了门。 他从门缝里钻出一刻脑袋,去打量客厅。 整个客厅都静谧无声,一片漆黑中,有月光透过窗纱洒进来,细碎了铺了一地。 气氛很安然,他却很紧张。 他反复深呼吸,最后,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弯下腰踮着脚尖朝着走廊那端走去。 走廊深处很黑,没有一丝光线,神秘又幽深。 走过卧室门口,身后没有传来任何的响动,江哲希放轻呼吸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继续轻手轻脚的朝前走去。 他的影子在月光下被拉的很长。 他一双眼灼灼的望着那黑暗处,像是要穿透黑暗。 心口即害怕又紧张,却满怀激动。 终于,他的身影没入那黑暗中。 一步一步走到走廊的最深处。 他看着那扇铁门,里面,关着的就是阿歌。 能不能救出她,全看他了。 这是一扇他从未开过的门。 他的手心不由的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须臾,他搓搓手,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小型手电筒。 是很老的那种,约莫有人两根手指那么粗,里面用的是电池,三截的那种。 这手电筒是五岁那年江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那时他一个人睡,夜里总是很害怕,可他跟江衍的房间是用一秒几何墙做隔断的,磨砂的材质,灯光可以透过他的房间穿到江衍的房间。 太刺眼的光亮,会打扰他睡觉。 所以江衍在他五岁那年给他买了这支小型手电筒。 他很珍惜,这么多年来一直带在身边。 因为他觉得,如果有什么东西可以叫他回味某些存在父爱的时刻,这支手电筒,是为数不多的证明。 他将手电筒打开,将尾端咬进嘴里。 光线昏暗不会被人发现,但却足够叫人看清这扇门的插口。 他拿了铁丝,用着练习了无数次的动作。 第一次,没打开,门内只发出了细微的响动。 他擦擦额角的汗,继续。 不知试了多少次,到底没有打开。 这扇门,同关着他的那扇门不一样,这扇门似乎是三层保险,他曾偷偷听过蒋佳然开这扇门的声音,是连着三声“咔嗒。” 这种难度,他打不开。 他收了手电筒,站在那扇门门口。 不过几秒,他转过身,那处不是久留之地。 计划出现了错误,他需要回屋里重新去思考这个问题。 他按原路返回。 关上门的那一瞬,心重新跌进了肚子里。 他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的喘气,此刻,才察觉后背全是汗。 他将门关好,缓缓的走回床边。 夜色无边。 他没能成功的救出阿歌。 他抹一把脸,觉得心口有些堵。 他静静的想了一会儿。 才想起另一种方法。 如果他不能亲自救出阿歌,那么,他或许可以找江衍来救阿歌。 只是...... 最近蒋佳然曾不止一次的警告过别墅里的人出门要小心翼翼,这栋别墅已经完全的陷入警方的监控之中。 如果,他将这个消息告诉江衍,他们来救阿歌的话,一定会惊扰警方。 又或许,那些警察跟江衍都是一伙的。 这无可厚非,阿歌消失,江衍一定很着急,念念也一定很害怕,找警察展开全城搜索,理所应当。 那么问题的症结就在这里了。 一旦惊动警方,除他以外的所有这栋别墅里的人都会担上非法囚禁的罪名。 他没学习过法律,却也有基本的常识,犯法,是要蹲监狱的。 别人蹲不蹲监狱同他没什么关系,可如果蹲监狱的人变成蒋佳然和蒋南,那么,他将又一次失去这失而复得的父爱母爱。 不,更确切的说,这父爱母爱还未开始,就已经不会有再开始的机会。 他曾渴望有一个完满的家庭,他曾渴望自己被人捧在手心,如果他告密,这一切都将变成镜花水月。 江哲希犹豫了。 自私是每个人的天性,他没办法不为自己考虑。 可江衍和念念,何尝又不是在日复一日的盼着阿歌回去。 如果阿歌再也回不去,他又该如何再面对江衍跟念念? 他们都是生命里曾给过他温暖的人。 念念还那么小,失去阿歌,她的余生都不会再快乐。 他忽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小秦念的场景,她穿嫩黄色的小裙子,露出白白胖胖的四肢,脸圆乎乎的,很白希,也很嫩,好像可以掐出水来,黑色的齐耳短发柔顺的贴到脸侧,嘟嘴的模样像个软乎乎的包子。 她问他,你是谁,他记得那一刻她的眼睛,像是黑色的宝石。 他想起她调皮的拿了印戳,在他的昨夜本上印了满本的小动物。 他想起她滚近他的怀里,她说,哥哥,我害怕。 江哲希的心口一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如果你的人生有了想要守护的人,你愿意为她放弃一切吗? 江哲希不知道,他只是觉得,如果让念念失去妈妈,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曾劝过蒋佳然,可她没有收手。 这件事迟早纸里包不住火。 只是再晚点儿,阿歌还会活着吗? 那一瞬,他做出了一个终生都不会后悔的决定。 他站起身来,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勇士。 这次,他朝着门口走去。 门外是密码门的设置,从里面可以轻易打开,只上了一道锁。 大概只用了五分钟,就打开了。 他轻轻的关上门,融进黑暗的夜色。 这一次,他没有回头。 楼下。 警局将监控拿回去重新仔细观察过后,终于在某一个不起眼的时刻发现了某些真实存在的蛛丝马迹。 他们认出了昨夜那个拎着黑色塑料袋从茗香湾离去的男人就是黑狐。 而那个黑色塑料袋里装的是什么? 江衍不敢去想。 他太过害怕他一直以来都拒绝去想的事情有朝一日变成现实。 他和阿歌,他们的爱情不过刚刚开始,如果就此结束,如果这辈子再也没有这样一个人陪着他。 他将没有办法继续活下去。 从遇见她开始,他平淡无奇枯燥无味的生活才有了意义,如果失去她,这漫漫余生,他也不要独活。 这世上没了秦挽歌,江衍便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他几乎是一瞬间冲出了警局,冲进了茗香湾。 黑狐的身影第一次出现在镜头里,是在他后方的那两栋别墅中间,所以,那伙人存在的地方,只可能是那两栋别墅中间的一栋。 他看向申克:“立刻将这两幢别墅包围起来,然后进去找人。” 申克掐着腰站在原地为难的看着他:“江衍,我们没有搜查令也没有证据,我们没有权利这么做。” 如果他们进错别墅杀错人,那后果将没有人可以承担。 江衍冷冷的看着他:“申克,阿歌她可能已经没了,我一秒钟都不能再等下去!” 他的神色不容任何人拒绝。 申克看着他,须臾,正要缴械投降。 灯光下,一道身影朝着这边狂奔过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小鸽子,我是你的阿衍 那身影在灯光下越来越清晰。 那些曾在你生命中真实存在过且有过美好过往的人,不管过了多久,你依旧能一眼认得出他,就算他的个头又长高了,就算,他的面容渐渐变得棱角分明。 记忆里的少年变了,又好像从未变过。 江衍看着江哲希,他不知是从那两栋房中的哪一栋出来,迎着夜风,单薄的身躯在夜色里透出一股无形的力量。 他一定和那伙人待在一起,他一定知道阿歌的消息。 可他没开口问,他只是凝视江哲希的眼睛。 江哲希走的急,气虚喘喘的走到江衍面前,他抬起头来,迎上江衍的视线,他的眼睛黑的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风在两人之间穿梭,掀起两人的发,卷起两人的衣角。 江哲希的呼吸终于平稳几分,他转过身,指着他们身后的那栋别墅:“去救阿歌吧,就在那栋别墅里,左边走廊最里面的那间房里,她在等你。” 江衍看着他,目光带着审视:“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江哲希看着那幢黑漆漆的别墅,想起那间黑漆漆的屋子,想起阿哥满身狼狈的钻在那个巨大的铁笼里,他缓缓垂下头,抬手攥紧胸前的吊坠,他说:“因为我想叫阿歌活着。” 江衍长睫几不可见的轻颤,他开口,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粗砺而沙哑:“她还活着?” 江哲希摇摇头:“我不知道。” 江衍垂落在身侧的手一瞬间紧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突。 不知过了多久,他松开手,深深的看江哲希一眼,走上前去:“申克,带你的人进这栋别墅。” 他指的,是江哲希指的那栋。 这一刻,他选择相信他。 因为他眼前的江哲希,有着跟记忆里那个善良小男孩儿一样的眼睛,干净,澄澈。 他情愿相信他从未变过。 申克没有迟疑,在任何时候,他都不会怀疑江衍的选择。 他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都快速集合起来,浩浩荡荡的朝着别墅进发。 这寂静无声的夜,空气里渐渐燃起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儿。 这夜,注定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夜。 门被拉开的那一刻,当阵阵沉重的脚步声回响在别墅客厅,这寂静,像是被活生生的拉开一道口子。 又像是一刻深水炸弹骤然落下,将周身这一切炸的四分五裂。 江衍按着江哲希的提示率领了其中一队人直直的朝着左侧走廊的别墅走过去,走廊漆黑黯淡,没有一丝光亮。 申克率领了大部队在别墅里里外外展开搜寻。 江衍走至走廊最深处,一双眼沉沉的扫一眼身后的人:“谁有手电筒?” 领头的人拿出一个手电筒扔到江衍手里。 江衍伸手接住。 按下开关的那一瞬,一束巨大的光线四散开来,将整个漆黑的走廊照的亮如白昼。 江衍借着光线凑过去观察了那锁口几秒,将手电筒随手塞进身后人的手里:“照着。” 他从那人手里拿过枪。 黒梭梭的枪口对准了锁口。 连着几枪,“砰砰砰——”的射在那锁口上。 巨大的枪响彻底在别墅里放大开来,像是一道陡然响起的惊雷,平地而起。 一股呛人的火药味儿之后,江衍抬脚,一脚踹开了房门。 眼前是漆黑的。 他看不清里面的情景,却能听到屋内有低沉的呜咽声。 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他心口猛地一抽,他看向墙面,寻到开关。 按下。 光亮一瞬间驱逐了所有的黑暗,也照亮了眼前所有的一切。 那是一个巨大的铁笼,上了锁,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 笼内最深的角落里,一个女人瑟瑟发抖的缩在那里,嘴里不停喊着的......是他的名字。 从未掉过眼泪的江衍,在这一瞬之间红了眼眶。 那是他最深爱的女人,她就那样衣衫褴褛满身狼狈的钻在角落里,怯怯的看着他。 他站在原地,动都不能动,像是被人卸了手脚。 疼到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不知过了有多久,江衍压下喉间的酸涩,他缓缓抬起枪,对准铁笼上的锁。 他小心翼翼的避开秦挽歌,将那锁射的碎成了渣。 他打开铁笼,钻进去。 他一步一步走向她。 身后的人没有动,他们如山一般沉默的矗立在门口,守护着两人。 江衍终于走进了,他缓缓的朝她摊开掌心,他望着她,他颤抖着声音说:“阿歌,我来接你回家。” 秦挽歌仰头看他,目光有一瞬间的茫然,她瑟瑟发抖的看着他:“你是谁?” 她不记得他了? 江衍试图从她的面上找出一丝她在开玩笑的意味,可是没有,她是真的将他忘了,忘得干干净净,像是......他从来不曾出现她的世界。 他沉默半晌,面上扯出一抹让人心酸的笑意,他蹲下身来握住她的手,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阿衍,小鸽子,我是你的阿衍。” 秦挽歌听到这名字的一瞬,变了色。 她眸光一缩,一双眼变得猩红无比,她狠狠的扑过来,双手拽住江衍的衣领,她声色厉荏的说:“江衍,江衍,你还敢来见我!” 江衍伸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他抬手摸着她凌乱的,满是污泥的发丝:“阿歌,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来的太晚了,她就待在这样逼仄狭窄又密不透风的阴暗中,不知吃了多少苦,她的身上,有太多的伤。 那些伤留在她的身上,却刻在他的心伤。 他心疼到恨不得杀了自己。 秦挽歌在他的怀中剧烈的挣扎,挣扎不开,就张嘴去咬江衍,是那种毫不留情的咬,像是要将江衍的肉都咬下来。 一股血腥味儿在两人之间蔓延。 肩膀传来剧烈的痛意,江衍松了手。 秦挽歌一把推开她,她满地乱转,像是坐在寻找什么。 铁笼外的地上扔了一把枪和一把刀,枪是江衍开锁时留下的,刀是那日黑狐留下的,上面染着干涸的血迹。 秦挽歌一把抓起扔在地上的刀。 江衍顾不得肩膀的痛意,他跟在秦挽歌的身后追出铁笼,他扳过她的身子,想要安抚她。 可抬眸的那一瞬,他分明看到秦挽歌眼底毫不遮掩的痛意,他从未见过那样的秦挽歌,也从未见她恨谁恨成那个样子。 她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拆之入腹。 那是真真正正的恨。 江衍愣在那里。 却见秦挽歌披头散发的扑到他怀里,她疯疯癫癫的举起刀,一刀插进江衍的左胸口,她满脸是泪,她一字一句的质问他,她问:“江衍,你,你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孩子?” 那一刀插的极狠,整个刀都没入江衍的体内,只留下一个刀柄在空气中微微颤抖。 鲜红的血液一瞬间冒出来,浸湿了他白色的衬衫,那血迹晕染开来,像是一株绽开的曼珠沙华。 江衍满头是汗,面无血色,他跪倒在地,连眼睛都快睁不开。 秦挽歌死死的抓住他的手臂,哭的撕心裂肺,她问他:“江衍,念念呢,你把我的念念还给我......” 江衍疼到说不出话来,他抬起头去看秦挽歌,想要给他一个解释,他抬起手,想要碰碰她的脸,可他的眼前生出一片朦胧的白光,他看不清她的脸。 所有的力气终于耗尽,他的手臂沉重到再也抬不起来,就在距离秦挽歌脸颊剩下五厘米的地方,那手臂重重的垂落下去,砸在血泊里,溅开血液。 江衍终于倒在地上,彻底的闭上眼。 秦挽歌坐在血泊里,血液染红她充满污渍的衣角,她茫然着盯着地上,眼泪无声的往下掉。 江衍死了,她亲手杀死的。 她这样恨他,可是,心口为什么会痛? 她是不是也曾深深的爱过他? 外面的人再也站不住,他们冲进来,抱起了江衍,拨通了急救电话。 江衍胸口插着刀被抬出去时,申克刚从卧室里出来,蒋南不知什么时候被惊动,抱着蒋佳然从窗户跳了出去。 他迎面撞上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江衍,他的面色一瞬间苍白一片,他随手抓住了个刑警:“怎么回事?” “她妻子好像疯了,拿刀捅了他。” “捅的是什么地方?” “心脏。” 申克的手臂一瞬间垂落下去。 那刑警走远了,他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身后有人冲出来,问:“申队,怎么了?” 申克猛地回神,他抬眸去看门口,门外太阳正洒下第一缕清晨的阳光,刺的人眼珠子都疼。 天亮了。 江衍不会有事。 他抹了一把脸,扭头对那人说:“给我追,把那两人给我往死里整!” 江衍这仇,他得帮他报! 这伤,不能就这么白白算了! 他拎了枪带着满身戾气走出去。 二楼,黑狐在这行待了太多年,他太清楚杀手是个什么行业,夜不能寐,应当是常态。 他们这辈子,得罪的人太多,指不定哪天就会有人趁夜潜入将他们剥皮刮肉。 他睡觉素来浅眠的狠,一丁点儿风吹草动都会醒来。 只是,这几日太过安逸了,平静的日子过久了,人五官的敏锐性都会降低很多。 他是在刑警迈进家门的那一刻才察觉这一切的。 可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来的悄无声息,他们被打的措手不及。 甚至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好,随手裹了外套就从二楼飞身出去。 楼下满满的都是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密密麻麻,乍一眼望过去,像是黑色的蚂蚁。 越野车和红色的玛莎拉蒂就停在楼下,被那群警察包围的密不透风,他们准备充分,他们谋划多日,为的就是这一天。 而他们,尚未来得及做好任何的准备。 因为这地方暂时安全,没有人告密的话,他们完全可以趁夜逃出去。 其实,蒋南已经买好了机票,就在明晚,他们所有人,将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榕城。 可惜,还是晚了。 这别墅里,出了内鬼。 内鬼是谁,毋庸置疑。 除了那个小鬼,他们所有人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杀手是个危险的职业,一丁点的疏忽都有可能在一瞬间叫你命丧黄泉,他们想到了所有,却唯独遗漏了那个小孩儿。 他们都忘了,蒋南是黑手党教父,他的儿子,又怎么可能差? 他和蓝昭在坠下去之前相互对视一眼。 两人合作多年,对方的每一个眼神都再清楚不过。 他们只聚了一瞬,就朝着不同的方向荡过去。 必须将这批集聚在楼下的警察分散开,才有逃出去的可能。 他们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精英,他们都是这世上最出色的杀手。 飞檐走壁尚且做不到,但借着绳子从一栋楼跃至另一栋楼,却是再简单不过。 他们的身子及其灵活,快到连子弹都捕捉不到,两人的后背像是长了眼睛,每一颗子弹,都可以轻易的避开。 只是,蓝昭攀在楼顶上,望着下方,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她捂着肚子,低声骂了一句:“操!” 就在昨天夜里,刚刚睡下不久,也不知道是被窗外飘来的什么味儿刺激着了,她的胃里一阵恶心。 趴在洗手间的马桶上吐了半天,她猛然想起,这个月的月经还没有来。 近几年,经过身体调理,她的月经一向很准时。 几乎一瞬间,她就想到了一个可能,因为最近有好几次她和黑狐做的时候都没有带套。 她隐约记得上次那人带来的医药箱很齐全,好像把药店里各类药都备了一份儿。 为了方便,那药就放在了她和黑狐的屋里。 她下床,走到那医药箱,翻了半天,还真从里面翻出验孕棒来。 她去洗手间验过,结果很快出来,上面显示的两条杠。 她怀孕了。 她在洗手间兜兜转转,内心欣喜的不得了。 每一个女人都有一个做母亲的梦,女杀手也是女人,她同这普天之下的每一个女人都一样,她渴望着有朝一日能为黑狐生下一个宝宝。 她和黑狐就要回纽约了。 蒋南说,回去就给他们办婚礼。 她要嫁给黑狐了,这孩子,来的刚刚好。 生平第一次,她有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捧着肚子,连走路都放轻了。 她走出洗手间时,黑狐正睡的很香。 她没吵醒他,她想,反正来日方长,明日在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也不迟。 这么想着,她笑了,心口有些痒痒的,又有些不知所措。 她拿起桌上的烟,想到自己怀孕了,又扔回桌上。 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莫名其妙的勾起了唇角。 她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抱住黑狐,她在他耳边轻轻说,恭喜你,秦铭,你要当爸爸了。 昨夜,她很晚才睡着,枪声响起的时候,她慌了。 当杀手以来,第一次这样心慌,只因她肚子里的宝宝。 她听说,女人怀孕头但个月最容易流产,最忌讳的就是太过激烈的动作,一旦动了胎气就麻烦了。 可此刻,她小腹一阵绞痛,可能正是因为方才的大起大落,动了胎气。 她垂眸看着楼下举着枪的警察,抹一把额角的汗,她垂眸温柔的摸摸自己的小腹,宝宝,乖一点儿。 不知是真的,还是她的心里作用,小腹的绞痛好像真的缓和了不少。 不能再等了,黑狐已经在等她。 她将挂钩往对面楼层一甩,将挂钩牢牢镶嵌在楼顶的短围墙里侧,她纵身一跃。 成败再次一举了。 两栋楼层中间隔的很远,中间有一段时间她是腾空的,她需要灵活的躲过那些朝着正下方射过来的子弹。 许是怀孕真的会让人变傻,蓝昭只注意到了从下面射过来的子弹,却没注意到攀上了别墅房顶的警察。 挂钩是连着绳索的,那绳索很结实,磨不破,但这并不代表着子弹也打不穿。 她甚至还未察觉,就有一颗子弹从她的头顶飘过,直直的射中了绳索了。 绳索一段连着楼顶,一段扣在她的腰上,绳索断了,她整个人朝下直直坠去。 下面是无数黑漆漆的枪口,只要距离足够的近,她将在一瞬间被数成千上百的子弹射成筛子。 蓝昭害怕了,她捂着自己的小腹,她的眼睛去捕捉黑狐的身影,她惊呼:“秦铭,救我!” 这声音只持续了几秒,一道黑影从半空中荡来,下一秒,她跌入一具结实的身躯。 这绳索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况且,他们现在是三个人,所以,她和黑狐,必须有一个放弃。 她还未说什么,腰间一紧,绳索的搭扣“咔嗒——”一声落在她的腰部。 她错愕的看着他。 他是想用自己的性命来保全她的性命。 蓝昭的眼眶里快速砸下一颗眼泪,灼热滚烫,洒在黑狐的面上,就在那条刀疤上,那刀疤,是在一次任务中,为救她,他被人砍伤落下的,他从前亦有一张英俊的面容。 她惊呼:“秦铭,不要!” 时间只在分秒之间,如果他们不能立刻做出选择,那么他们两个,都会死。 黑狐擦掉她的眼泪,他笑了,他说:“小昭,你是杀手,杀手不能掉眼泪。” 他又说:“小昭,这是我最后一次护着你了,以后没我了,你别再当杀手,找个人,踏踏实实好好过日子。” 他还说:“小昭,我爱你。” 他木讷又沉默,从来没有亲口对她说过那三个字,而现在,他说了,那意味着什么,蓝昭懂。 他松开了她的手,再没有任何的东西可以抓,他整个人急剧的从半空中落下。 那些子弹那样的无情,那样的冰冷,它们穿过黑狐的身体,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一个个血肉模糊的洞。 鲜血四溅,满眼的红,像是天边的残阳。 蓝昭抓着绳索,哭的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秦铭,秦铭......你别抛下我一个人,我害怕......” 黑狐看着她,一双眼像是初见那样黑,如墨在翻涌,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他说:“小昭,走!” 他终于完完全全坠落在尘土中,血液在他身下绽开绚烂的花。 太阳完完全全升起来了,天大亮了,那些阳光像是细碎的金子包裹着他,他安详的躺在地上。 他的眼睛没有闭上,他就那样看着她,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死了。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笑着看着她,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温柔的叫她,小昭,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在她最危险的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护她周全。 视线被模糊,她看不清他的脸。 她眨眼,有豆大的眼泪从眼眶砸下。 视线终于清晰,她看到无数的子弹朝着她射过来。 他们不会放过她。 蓝昭想,她该走了。 她不能叫秦铭白白为她丢掉这一条命。 她攥紧绳索,借力一跃,攀上墙面。 离开前,她回头最后看一眼秦铭,他还在对她笑,他的生命永远定格在这一秒。 这一辈子,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另一个叫秦铭的男人,再也不会有人,比秦铭更爱她。 第一百七十五章 :蒋南,对不起 蓝昭放弃了开走楼下车子的念头,她准备从另一栋楼房直直坠下去,她记得,那栋房停了两辆车,不管是哪一辆,只好是能开的,她就可以想办法开走。 人奔跑的速度远远比不过御风滑翔的速度。 当蓝昭顺着墙面拽住绳索一路坠下地面的那一瞬,追过来的警察不过刚刚拐过一个拐角。 她咬紧牙,只扫了那群警察一眼,就捧着肚子用尖锐的鞋跟踹破了车窗跳了进去。 玻璃碎了她一声,却并未划伤皮肤,最重要的是,她的小腹没有疼,那小家伙乖乖的待在她的肚子里。 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抹一把脸上残余的泪痕,又将凌乱的发一股脑撩至脑后,她拍了拍自己的脸。 窗外的风吹进来,她很清醒。 她将座上的车玻璃一抖,环顾了一下四周。 车里没有车钥匙,只能自己打火。 这个难不倒她,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她成功的发动了车子。 警察刚刚举着枪追过来。 蓝昭逆着阳光看着他们。 不知,他们的枪口上可否沾着秦铭的鲜血? 半晌,她眼眸狠狠一眯,发狠似得用力踩下油门。 如野兽嘶鸣般的尾喉声一阵高过一阵,车身卷着万丈尘土,朝着那些警察直直撞了过去。 有的人很幸运躲过了,有的躲避不及,整个人都被撞飞,滚上车面,弹到空中又重重砸到地上。 血液纷飞。 有的血迹溅到了挡风玻璃上,遮住了视线,蓝昭开了雨刮器将血迹很快处理干净。 说是处理干净,但难免会有残余。 那片浅浅的红就那样残留在了挡风玻璃上,阳光下,色泽鲜红,朦胧而模糊,总是叫人想起小时候玩儿的糖果镇纸,红色的糖果镇纸,拿到眼前透过阳光去看时,总是会散发出莹莹的红光。 她爱极了这样的血腥,尤其是那些腥甜的血腥味儿顺着车窗飘进来的时候,她尝到了一股报复的块感。 她将车子开到极快,像是一道闪电。 她冲进警察最多的地方,蒋南一定在那里。 秦铭已死,她不能再看着蒋南眼睁睁的死在她面前。 一辆车就这样从不远处以一种不要命的速度开过来,且丝毫没有要停留的意思,所有的警察下意识的朝着旁边退后去。 唯有申克,他拿枪指着蒋南,一动没动。 蒋南这个人太难捉到手,方才如果不是他命人朝着蒋佳然发难,蒋南此刻根本不可能被他困在这里。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管是为那些死去的兄弟报仇,还是为江衍报仇,他都一定要亲手杀了蒋南。 那车子越来越近了,申克目不斜视,他缓缓扣下扳机。 一声枪响响彻这片土地。 明媚的阳光下,一行细细的血液顺着蒋南的唇角流下来,申克笑了,他像是怕蒋南不死似得,又开枪狠狠补了几下。 血债血偿,他手上有多少条人命,就该死得有多惨。 连着几声枪响,连车身都被震动。 蓝昭坐在车厢里,眼睁睁的看着蒋南的胸口被血迹浸湿,眼睁睁的看着他缓缓的倒在地上。 阳光那样明媚,而他,死的那样干净。 他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 他的嘴唇微微长着,他的手臂蔓延向身后的方向。 他临死前想看到谁,又想碰碰谁,这一切,都不会有人知道了。 空气在这一刻好像忘了流动。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唯有大片的,刺目的红,一寸一寸没入被太阳炙烤的滚烫的地面。 他死了,死在这阳光灿烂的上午。 他的身后,是狼狈趴在地上的蒋佳然,她静静的凝望着男人的后背,一双眼无声的落泪。 一切都结束了。 蓝昭不敢置信的眨眨眼睛,滚烫的泪珠砸在手背,她不记得她还开着车。 直至车身猛地撞上什么物体,一道剧烈的撞击声在耳畔响起,一道人影,从挡风玻璃一闪而过,而又滚落在地。 耳边似乎传来尖叫:“申队!” 她听的不大分明,只觉得一切都变得很遥远,那些声音,像是来自天际一样的飘渺。 不过,她终于回过了神,因为车已经开到了蒋南面前,再有几厘米,就会从他的身上轧过去。 她用力踩下刹车,最后那一刻,车子猛地停住。 额角撞上仪表台,好似有血液顺着额角流下来,那液体粘稠浓重,遮挡了她左眼的视线。 她抹一把,怔怔的坐在车里,看着躺在血泊中的蒋南。 直至现在,她都不敢相信,这个在她生命里像是神一样的男人,死了。 六岁那年,她在路边的垃圾堆里找吃的,他如同神坻一样出现在她面前,他说,你愿意跟我走吗?我给你吃的。 她跟着他走了,没有一丝迟疑的。 因为母亲闭上眼的前一秒,曾嘱咐她,要好好活下去,要为她报仇。 她必须活着,必须活的更好。 而这个穿着西装皮鞋身后跟着保镖的男人,看起来可以给她这样的生活。 六岁那年,她被他养在古堡。 那是自母亲走后,第一次有人对她好,缺爱的人总是那样,只要有人对她一丁点儿的好她就会死心塌地。 七岁那年,他带着她去了一个地下工厂,那里摆放了无数顶级的枪支刀具,每一样,看起来都那样锋利。 他说,我从来不养没用的人,小丫头,你愿意成为我手下的人吗? 她问他,什么意思? 他说,是你可以为你母亲报仇的意思。 她欣然应允。 她这一生,就是为了复仇而生。 他那天很高兴,他摸着她的脑袋温柔的说,小昭,我很期待你长大成人那天。 七岁那年,她被蒋南带去了一个充满血腥的地方。 那是一个修罗场。 她在那里接受训练,从易到难,不知吃了多少苦,每天,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过日子。 很多次,她想放弃,可他说,小昭,这是一条走了就没有回头的路。 从七岁到十六岁,她习惯了黑暗,习惯了血腥,习惯了杀人不眨眼的生活。 十六岁那年,她第一次出任务,要杀的人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的亲生父亲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混,吃喝嫖赌无恶不作,母亲当年就死在他手下。 她去找他的那天,他人在赌场,输红了眼。 她出现在他面前,穿着高级定制的皮衣,画着妖冶勾人的妆。 他认出了她。 他拽着她问她要钱,她抱臂冷眼看着他,她说,休想,今天我来找你,是来取你名的。 他一愣,大笑起来,边笑边骂,你个小贱蹄子,我是你老子,乖乖把钱拿来,否则我让你跟你那个下贱的妈一样! 她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他怒不可遏,扑过来要打她。 她轻易的攥住他的手腕,掰折了。 他又不知死活的抬起脚,这次,她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一枪打进他的脑袋,正中红心。 临死前,他满目惊恐的看着她,血流了满脸。 她笑了,她看着天,她说,妈,我给你报仇了。 她的亲生父亲死在她的手下,死不瞑目。 她觉得很痛快,痛快又难过。 那晚,她在街角喝的酩酊大醉,他来接她回家,他说,小昭,恭喜你,你成功了。 从此,她成为他手下一柄无往不破的利器。 他救了她,她这一生,便臣服于他。 可他们不仅仅是主人和手下的关系,在她没有父亲的这些年,他更像是她的父亲。 他陪着她走过整整二十三个生日,他见证了她全部的成长。 她对他,除了依赖,除了崇拜,还有亲情。 可是他死了,就这样死在她面前,从今往后,再也不会人说,小昭,生日快乐。 蓝昭看着他,觉得整个世界都轰然坍塌。 两个最爱的人都死了,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她活下去的理由?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她一无所有了。 她抬起头,目光一寸一寸扫过那些警察。 最后,目光定格在申克的面上。 方才就是他,杀得蒋南, 而她方才撞到的,也是他,可是这个男人的身形出乎意料的灵活,他没有伤着,他就站在那里,平静的指挥着所有人将枪口对准她。 逃不走了,她也不想逃了。 黑狐没了,蒋南没了,她和她腹中的宝宝,也没有活路了。 从她走上这条路的那天起,她就知道,这一天总会来,只是,她没料到,会来的这样快。 也罢,早晚不过一死。 她垂眸,温柔的抚摸这自己的小腹,孩子,最后再看一眼这世界吧。 只一瞬,她抬起了头,拿着枪,拉开了车门,干净利落。 有风,风将她黑色的风衣吹的猎猎作响。 她垂眸看一眼蒋南,他安静的躺在地上,她笑了,笑的眯起了眼。 她在心里说,秦铭,南,我来找你们了。 她举起枪,迎着无数黒梭梭的枪口,义无反顾的朝前走去。 她不打别人,枪口只对着申克一个人。 她开第一枪,她的子弹要比申克的快一些,她打中了申克的肩膀,她本来是想要他命的,可申克的子弹,打中了她的腹部。 很疼,肚子疼,心口也疼。 她的孩子,甚至连看着世界的权利都没有。 所有人都可以好好活着,老天却唯独不给她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她疼到连枪都拿不稳,子弹打偏,只落到了申克的肩膀。 她的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汗,她咬着牙,依旧迎着子弹走上前去。 她今天没化妆,露出一张很素净很年轻的脸,阳光下,很漂亮。 血染红了她的衣衫,她不知道自己中了多少枪,疼到呼吸都变得薄弱。 在倒下之前,她又开了一枪,那子弹,落在了申克的手臂。 只是擦伤。 可迎面飞过来的子弹,足足有几十颗。 她没力气了,连枪都握不住,枪重重的掉在地上,她的身体跟着枪陡然倒下。 她看到蓝蓝的天,她看到火红的太阳,她看到倒在血泊中的蒋南。 很快,这些景象就都混乱了。 就像是一滴滴入清水的墨汁,在一瞬间,四散开来,烟雾越来愈浓,最后又刹那间扭曲在一起,然后一同迸裂开来。 在最后那一瞬,她在想,如果人在生命的最后真的有一个走马观花的回忆过程,那么在她生命终结的最后一秒,该是那样一副画面——昏暗的隧道间,一个男人将她从爆炸的火车上救下,他将她压在冷硬粗糙的隧道壁,温热的呼吸呼在她的面上,他看着她,一双眼如火一般浓重。 那是,她第一次见秦铭。 而现在,也是她最后一次回忆他。 她用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她在想,闭上眼,她就可以带着宝宝去找他了。 她在想,这次过后,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她这辈子没有遗憾了,却还依旧期待着下辈子。 如果人真的有下辈子,她希望自己不是一个杀手,秦铭也要当杀手,她还想做他的新娘子,她还想给他生孩子,她还想,跟他走一世。 她偏过头,眼泪顺着鼻梁滑下去。 蒋南就在离她不远处,她伸了伸手指,却没能够到他。 她的呼吸已经很微弱,她的嘴唇一张一合,一张一合,最后,再没能张开。 她的生命留在了二十三岁。 她想,真好,她和秦铭蒋南死在同一天,去黄泉地府的路上也有个伴了。 她这辈子,最怕孤独了。 好在,她跟他们一起去了。 枪声停了,到处是血,血腥味儿漂浮在空气的每一寸罅隙里。 寂静中,有人问:“申队,那个女人怎么办?” 申克抱着手臂看过去。 蒋佳然爬在地上,拖着残缺的身体,一寸一寸艰难的朝着蒋南移动。 蒋南身上的血迹将她浑身都浸透,她看着他,眼里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他。 她终于爬至他身侧,她颤抖着身体将他的脑袋抱紧怀里,泪流满面。 她说:“蒋南,对不起。” 她垂下头,将嘴唇映在他的唇瓣,唇瓣抖的厉害。 申克移开眼,不愿再看。 这么多年,他见过了太多的人情冷暖,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每一次都足够震撼,每一次却也让人愤恨。 人似乎总是这样,失去后,才追悔莫及。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 他叹一口气:“带走吧。” 有人应声而上。 车里,却有一个削瘦的身影朝着这边走来。 他走在风里,单薄的像是要被风卷走。 是江哲希,他坐在车里,目睹了这一切。 他不敢出来见蒋佳然和蒋南,他愧疚到无以复加。 是他害死了那个男人,他对他那么好,而他,还没来得及叫他一声爸爸。 他走到申克面前,他眼眶哭的红肿,他哀求他:“再等一会儿。” 申克皱着眉头看着他,泪水明明已经在眼眶打转,他却倔强的不让它落下,他脆弱,而又隐忍。 不知怎的,鼻子一酸,他一个大男人,差点儿落下泪来。 他说:“你去吧。” 江哲希说:“谢谢。” 他越过申克,一步一步朝着那滩刺目的红走过去。 那是那个男人的血。 他咬住嘴唇,才能忍住不哭出声来。 不知走了有多久,他终于走过去。 蒋佳然看都没看他一眼,她悲怵的抱着蒋南,哭的声嘶力竭。 他缓缓蹲下身子。 他去碰蒋南的脸,他的脸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的温度。 他怔怔的看着他,一滴眼泪猝不及防的落下,落在蒋南的脸上。 他闭上眼,他将脸贴到蒋南的耳畔,他哽咽的叫他:“爸......” 可惜蒋南已经再也听不到。 他曾那样的期盼着有生之年可以听到他叫他一声爸,可他到死都没能听到。 是他害死了他。 他捂着嘴,看着他浑身的枪口,他忽然就哭出声来。 悲鸣声想起在这阳光灿烂的一天。 今天,是这年的正月十五。 蒋佳然入狱了,她坐在审讯室,像是一个被抽走灵魂的提线木偶,警察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所有的一切的真相都交代的干干净净,一滴不漏。 这场历时一月之久的案子,终于破了。 根据国家相关法律,蒋佳然属于幕后操控的有预谋杀人,判刑十五年。 蒋南所有的罪行均被查出,连同他手下的雇佣兵杀手。 没有龙首的黑手党像是失去了支撑的散沙,在一次毒品交易活动中,大部分被抓,只剩下少数的几个逃窜出去。 他所有的财产也一并充公。 江哲希被接回了江家,他一无所有了,这世上再也没有可以叫他安生的地方,他曾幻想的那个完整家庭,有爸爸有妈妈的幸福家庭,一家三口和睦相处的温馨家庭,可在他十二岁这一年,这一切被他亲手破灭,破灭的干干净净。 自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都不见。 一个月后,他从屋子里走出来,他说,我要去上学。 他瘦了一大圈,看着愈发的削瘦。 江衍在住院,秦挽歌也在住院,家里只有小秦念和张妈,小秦念也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似得,那段时间,她变得特别乖巧,特别安静,她偶尔会问张妈,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哥哥什么时候能变成原来的样子? 可是谁都不能给她回答。 时间会是最好的解药。 江衍醒来,是在两个月后。 那天天气很不错,阳光明媚,有微风。 医院住院部楼下的白玉兰已经开了,远远看过去,一片雪白,风吹过的时候,会有香气飘散开来。 病房里寂静无声。 今天轮到顾祁来守着他。 他坐在床边,盯着江衍的眉眼,他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像是与世长辞,又像是不问世事。 他醒着的时候总是不近人情,这样睡着的时候,看起来很温润。 他觉得有些怪。 他认识的江衍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应该像一个永不会倒下的将军,征战在战场上。 而不是像此刻这样的,虚弱苍白。 医生说,那一刀刺的位置很微妙,恰好偏离心脏两厘米,再往右两厘米,躺在这里的,就是一具死尸了。 可似乎也没什么幸运,因为他陷入了昏迷,如果一直醒不过来,将彻底变成植物人。 如果江衍还能动,知道自己成了植物人,这辈子都将瘫在这张床上度过,他一定恨不得自己一刀给自己来个了结。 顾祁看看他,又看看窗外,忽然傻乐了一声,抬起头的瞬间,却是红了眼眶。 他说,江衍,我孩子都生了三,你的东西再不用,该废了。 医生说,昏迷中的人是有意识的,他可以听到你说话,如果你的话刺激了他的求生意志,他有可能会醒过来。 他这人不会说什么话,也没什么煽情的话跟一男人说,他想到什么便跟他说什么。 他也不知道江衍听到了没有。 他又自顾自的说,江衍,你要再不醒,嫂子该守活寡了。 这句话刚落,他看到江衍的睫毛似乎轻颤了一下。 他连呼吸都屏住,眼睛一眨不眨的凑过去,就见江衍手指动了动。 他欢天喜地的站起身来,素来沉稳的男人高兴的像是收到礼物的小孩儿,跑出病房的时候,他甚至绊倒了放在床头的椅子。 他一路跑进医生办公室:“医生,医生,他动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妈妈,我是念念...... 江衍醒来有意识后的第一句话是:带我去见她。 他很虚弱,很苍白,就连意识尚且都处在模糊中,脑海深处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仍然是,他要去见她。 不是刻意,无需费力,似乎在很久以前,这个念头就已经存在了。 昏迷的这些日子,他并非意识全无。 他能感受到空气里的风,他能嗅到空气里的白玉兰香,他能听到耳边轻柔的说话声,这些东西或许朦胧,但都真实存在。 就像是一切事物被黑暗吞没,他在黑暗中独自寻找,混沌的寻找着光亮,那黑暗却始终如影随性,他痛苦的挣扎,他辗转反侧,他不停的走,终于,拨开云雾见月明。 他还活着,这种感觉真好。 他迫切的想知道,他昏迷的这些日子,她是否还好。 这是支撑着他活下来的唯一力量。 这医生是顾祁从国外请来的心脏手术专家,是近年来各大医院炙手可热的年轻才俊,曾挽救无数人于生死一线之间。 他一愣,须臾,变了脸色:“这不是胡闹?” 江衍刚睁开眼,别说下地,动一下都费劲儿。 顾祁看着江衍没什么血色的脸,附和道:“宋医生说的对,你现在这样指不定乱动一下就会出生命危险,捣什么乱呢,乖乖躺着吧,她好着呢。” 江衍没有动,他的眸光没有一丝波澜,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顾祁,重复道:“带我去见她。” 两个男人站在原地看着江衍执着的模样,脑袋都大了。 讲真,宋贺救过这么多病人,还没见哪个人固执到这种地步,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满脑子想的都是去见一个差点儿害死自己的女人。 顾祁掐着腰站在原地,就差给江衍气吐血了。 他那一副不给我见我就死给你看的表情是吓唬谁呢! 这才刚醒就给他装上大爷了是不? 江衍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两人,那眼神,跟刀子似得。 半晌,顾祁没辙了。 他掐了掐眉心,朝着宋贺走过去:“那个宋医生,你看能不能把他连人带病床推过去?” 宋贺把听诊器往手里一攥,翻了一个白眼:“这个不归我管,只要院长同意,你们尽管折腾,不过,我提前告你,要是那女人再给他来一刀,这烂摊子我不准备收拾了。” “你放心,我会护着他的。” 宋贺没接话,他扫了一眼江衍,头疼的按着太阳穴离开了。 顾祁去找了院长,院长纠结再三,嘱咐再三后,同意了。 毕竟不管是江家还是顾家,他都得罪不起。 秦挽歌的病房在神经科,跟江衍在同一楼层,只隔了一个走廊的距离。 顾祁顺带去找了秦挽歌的主治医生,叫他提前准备好镇定剂在一边上候着,以免出现什么无法控制的意外。 一切搞定后,顾祁叫了几个小护士过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神经科出发了。 这阵仗在医院里可是头一回,不少人都八卦的凑过来。 这边病房里,秦挽歌缩在病床的角落里捧着一个苹果看来看去,好像能把这苹果看出什么花来似得。 这期间,小秦念都没来过医院,众人都怕小孩子再受到什么伤害或者刺激,终生都留下什么不可磨灭的阴影。 江衍一行人进入病房时,她看都没看一眼,好像那苹果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直至,那病床被推至她身侧。 江衍躺在病床上,尚不能起身,全身上下也只有脑袋可以肆意的转动。 他转过脸去,去看秦挽歌。 她穿病号服,蓝白条纹的,很宽大,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 她瘦了很多,整个脸都小了一圈,原本就精致的锁骨愈发显得突出。 她专注的捧着苹果坐在窗边,阳光从窗外洒下来,将她整个侧脸都镀上一层光,安静而恬然,像只乖巧的猫咪。 她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江衍的唇角扯了一笑,想要挤出一抹笑,却感觉脸部肌肉僵硬到不听使唤。 他从被子下伸出手,意欲去碰触她。 总觉得眼前这一幕像是一个易碎的美梦,美到那样的不真实。 可秦挽歌忽然扭过头来,她的目光茫然的落在他的手上。 再缓缓的移到他的面上。 一瞬之间,她愣在那里,手指松开来,手里的苹果从她掌心滑出,咕噜噜的滚到地上。 须臾,她忽然坐起身来,她面部变得扭曲,她张牙舞爪的挥着手臂朝着江衍扑过来,她尖细的嗓音在病房里响起:“江衍,江衍,我的孩子,是你,是你杀了我的念念!” 那果然只是一场虚幻的美梦。 他昏迷的这些日子,她的病情还是不见起色。 她看着他,还是像是看到了有着深仇大恨的仇人。 他们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真实的存在,心口那处的血肉像是骤然间撕裂开来,痛意从最深处蔓延。 额角似有冷汗冒出,流进眼里,刺痛到眼睛都要睁不开。 他按着胸口去看秦挽歌。 站在她身侧的早已沉默等待的一众护士扑上去将她按到在床上,她的嘴里呜咽着,像是被困住的小兽。 主治医生拿了镇定剂过去,细长的针尖没入她的手臂,那些液体全部流进了她的体内。 她挣扎了几下,很快,就趴在病床上,再也不动了。 江衍看着看着,眼眶红了。 整个病房陷入一种莫名的沉寂。 顾祁轻咳两声,走过来,看着江衍:“走吧,送你回病房。” 江衍没出声。 顾祁知道他的意思了。 他招呼了小护士们,又浩浩荡荡的给江衍推回去。 江衍躺在病床上,面色有些苍白。 他怔怔的盯着天花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那落寞的模样叫人看着很心疼。 顾祁走过来,顺带端了一杯水过来。 他将江衍扶起来,也没问江衍意见,睡了这么久不吃不喝光打点滴嗓子肯定又干又涩,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病人醒了肯定要喝水什么的。 虽然他的反射弧有些长,这会儿才想起来给江衍喂水。 江衍很安静,他就着顾祁的手臂喝完一整杯水,然后再躺下。 歇了一会儿,他的面色看起来总算有一丝人气了。 他扭头看向顾祁:“医生怎么说?” 顾祁都没问他指得是哪件事,他跟江衍做了这么多年兄弟,从江衍穿开裆裤那年就认识他了,有些默契,不需要开口,便知道彼此的意思。 他靠在椅背里,看向窗外,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医生说,在她的体内查出了致幻剂成分,过量,那些东西彻底毁坏了她的神经系统,叫她陷入了精神上的混乱中,至于为什么她那么恨你,心理专家说,她应该是受了催眠,那些人在她神志不清的时候,当着她的面,叫人演了一场戏,她错把假象当成了真实。” 后来没过多久,他们就找到了那个载过黑狐的司机,他说那晚,他看到那个眉骨上带了刀疤的男人拎了一个黑塑料袋,里面装的是两个人,轮廓很明显,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儿。 警察通过那附近的村民也找到了他口中的那两个人,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一个小女孩儿,背影像极了江衍和秦念,只是,他们都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了。 江衍沉默了很久,就在顾祁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忽然出声:“那场戏的内容,是假的我杀死了假的秦念。” 他的声音很笃定。 顾祁一怔:“我不知道。” 可下一瞬,江衍皱了眉头,这一次,不是陈述句,是问句,他沉沉的看着顾祁:“阿歌记得我的脸,就算是神志不清,也不应当看错我的脸。” “警察在茗香湾搜到了人皮面具。” 话题至此,江衍明了了。 因为看到了那些,因为内心的精神世界受到了巨大的折磨,她才会那样的恨他。 她是那样痛苦的挣扎在那个虚幻的世界。 他应当拯救她,也必须救她。 顿了许久,江衍问:“这病有没有得治?” “有。”顾祁顿了一秒:“但会很难。” 一个好端端的人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很简单,一个疯子要变成一个正常人,却很难。 江衍想,不管有多难,他都要救阿歌。 ――――― 心脏被刺是一种很严重的伤,江衍命大捡回了一条命,但该有的治疗和调整,是不能少的。 江衍在医院足足养了半年,身体才渐渐开始恢复。 大半年没见小秦念,他特别想小家伙。 这天终于忍不住,差张妈带了小秦念过来。 大半年不见,小丫头长高了,也变得更漂亮了。 可她的黏人半点没变。 一进病房,她就跟颗小炮弹似得扑进江衍怀里,哭的稀里哗啦,眼泪鼻涕抹了江衍一身。 等哭够了,她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红红的。 她指着他的胸口:“爸爸,这里,疼吗?” 江衍面色一变,问她:“你怎么知道爸爸是......” 他千叮咛万嘱咐他和阿歌住院的消息不要告诉小秦念。 江衍目光有些不悦的看向站在一旁的张妈:“怎么回事?” 一见江衍要发怒,小秦念鬼精灵似得晃了晃他的手臂:“爸爸,跟阿姨没关系,是我自己偷偷叫司机送我来医院找你的,我问过这里的漂亮姐姐了,他们说,你的心脏受伤了。” “......”江衍看着小家伙清明的眼睛,着着实实的给噎着了。 半晌,他叹一口气,这事也不怪小家伙,谁叫他的基因太过强大呢? 他摸摸小家伙的脑袋:“不疼了,爸爸没事了。” “没事就回家好不好?念念晚上一个人好害怕,念念好想爸爸妈妈。” 他还没回答,小秦念又垂下头,一双小手来回揪着他的衣角,连声音都跟着低了下去,她问:“妈妈是不是病的很厉害?” 他盯着小家伙看了几秒,一把将小家伙抱进怀里:“爸爸会治好妈妈的。” 小秦念点点头,她软乎乎的小手抱住江衍,奶声奶气道:“我相信爸爸。” 江哲希站在门口,他看着江衍抱着小秦念,心口既酸涩又自责。 他亲手毁灭了自己曾经的美梦,却成全了小秦念以后的美好生活。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但看着小秦念的笑容,他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人不管怎么做大概都是会有遗憾的,他曾想过如果那天他没有告密,就那样看着父母逃走,就那样看着阿歌死在那个小黑屋里,现在一切会是怎样? 可一切都没有结果。 他遗憾,却没后悔。 心之所向,人间正道,这是他在书里看过的一句话。 犯了错,就要受到应有的惩罚,就算那是他的父母,他也不能够维护他们。 就算那天他没告密,总有一天,因果轮回,他们还是要受到惩罚。 这一切,都是命。 他不恨任何人,他只是,有些难过。 真的,只是有那么一点的,难过。 他移开视线,静静的转身离开。 他逃进了洗手间里。 在那个寂静无声的小角落里,他蹲下,缓缓抱住自己,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哭够了,他去了病房。 江衍住院期间,他一次都没有来过,或许是因为心里的心结,或许,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江衍。 但他们总是要会面的。 就算是要走,他也应当跟他说句道别,感谢他这些年来的养育之恩。 他已经小学毕业,要升初中了,他考了榕城一个很不错的学校,寄宿制,一周可以回一次家。 他又长高了一些,有一米七了,站在病房门口的光影交汇处,笔直的像是一棵树。 看到他,江衍把小秦念放到一边:“你自己去玩一会儿,爸爸跟哥哥有话说。” 小秦念眼珠子一转,拉着张妈离开了病房。 江衍坐在病床上,安静的和江哲希对视,须臾,他朝着江哲希招招手:“过来。” 江哲希顿了一瞬,抬脚走过去。 他在病床前坐下。 江衍看着他,少年的骨骼愈发的强健,他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大人了。 他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谢谢。” 江哲希耸耸肩,扯出一抹笑:“我那天像不像是一个英雄?” 尽管他掩饰的很好,江衍却依旧看到了他发红的眼眶。 他哭过了。 那天,他一定很痛。 失去双亲的经历他曾真真实实的经历过,那种痛,是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而在这个男孩儿十二岁这一年,他经历跟他一样的痛。 不,他比他更痛。 是他,亲手将自己的父母送上了绝路,只为救出秦挽歌。 这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孩子,江衍现在尚且看不清他的未来,但他猜,有朝一日,江哲希一定会活成很优秀的模样。 他说:“你做出了一个很正确的选择。” 江哲希垂下头,他笑到眼泪都掉出来:“我知道。” 只是,如果人死后真的有亡灵,那么在九泉之下的蒋南会不会恨他? 他不会知道了。 他快速的抹一把脸,他冲着江衍说:“我考上了市一中。” 江衍扭头看向窗外,那栋住院部楼房还高的老榕树长得郁郁葱葱,夏天快要过去了。 他说:“入学手续我会叫人去办理的。” 江哲希点点头,她又说:“以后,我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江衍没问他原因,或许在茗香湾的那个家里,他并不快乐。 或许,他还需要一些时间,去忘记这一切。 他看着他,很郑重:“哲希,答应我,如果有什么事,记着,你还有家。” 家吗? 江哲希想到了秦念,这一瞬,他感觉很温暖。 就算他一无所有,这世上,只要还有一个小姑娘会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叫他哥哥,就够了。 “少爷!”就在彼时,张妈慌慌张张的闯进了病房。 江衍的眉轻蹙:“怎么了?” “小姐她,她不见了!” “怎么回事?你把过程详细跟我说一下。” 张妈平复了几秒情绪:“是这样的少爷,小姐刚刚跟我说想去洗手间,我就带她去了,我带她进去后,我就在洗手间门口等着,可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小姐出来,我就进去找她,可我发现......小姐不见了。” 这话听完,江衍就明白了个大半,感情,这小家伙又调皮了。 她是故意把张妈支开的吧。 只是......她是怎么在张妈的眼皮子下悄悄溜走的? 这个问题并不重要,此刻更重要的是,她去了哪里? 换个问题,这医院里,有什么地方他不让她去? 半晌,江衍掀开被子下床:“跟我来。” 张妈半信半疑的跟在江衍身后,江哲希也跟了过去。 穿过一个走廊,再往前走几步。 小秦念的身影就出现在视线里。 那是秦挽歌的病房门口,小家伙正踮着脚尖努力的透过玻璃窗去看病房里的情形。 她看的很专注,连江衍几人过来都没看到。 这一幕,叫江衍感到有些心酸。 他站在原地顿了许久,才抬脚走过去。 脚步声放大的那一瞬,小秦念回过头来。 看到来人是江衍,她立刻低下头站的笔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虚心接受教育的姿态。 江衍看着她那副摸样,心口软的一塌糊涂。 他走过去,蹲下身子,将小秦念圈在怀里,柔声问她:“想看看妈妈?” 小秦念点点头,从眼皮下怯生生的偷看江衍几眼:“我好想妈妈。” 江衍懂,她还只是个小孩子,长这么大大概都从来没有离开过爸爸妈妈这么久,她想秦挽歌,他懂。 他想了想,抬手将她刚刚把脑袋贴在玻璃窗上弄乱的刘海捋顺,他站起身来,牵住她的小手:“走,爸爸带你去见妈妈。” “爸爸你真好。” 江衍轻轻一笑,推开房门。 不过,他没敢走进去。 秦挽歌的病情好了很多,医生说,她正在朝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如果这时候再受到什么刺激,之前所有的刺激,将功亏一篑。 房门打开时,他透过房门往里看,他的阿歌就乖巧的坐在窗前,她静静的盯着窗外发呆。 医生说,她除了他任何人都不记得,她一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发呆。 他松开小秦念的手,将她往里推了推。 小秦念不安的转过身来:“爸爸,你不跟我一起进去吗?” 江衍摇摇头:“妈妈的病不能看到爸爸,你去看妈妈吧。” 小秦念迟疑几秒,终于转过身,轻手轻脚的朝着病床走过去。 走至病床前,她仰着脑袋去看秦挽歌,她不敢直接扑到她怀里,她站在原地叫她:“妈妈......” 秦挽歌听到了这声音,她呆呆的转过脑袋来,茫然的看着小秦念。 过了一会儿,她挠挠头:“你是谁? 妈妈不认识她了,妈妈以前最疼她了。 小秦念看着那张日夜牵挂的脸,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她哭着说:“妈妈,我是念念啊,你不记得念念了吗?”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来 “念念,念念......”秦挽歌嘴里低喃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地抬起头来,眼里滚出一颗巨大的泪珠。 她从床上飞奔下来,也不穿鞋,赤脚踩在地上,一把将小秦念抱进怀里:“念念还活着,我的念念......” 她的双臂不停的收紧,抱的越来越紧,像是要将小秦念融进血肉。 她那样的害怕只要一眨眼的时间,她的念念就又不见了。 小秦念被抱的连呼吸都困难,一张脸都涨红了。 她吃力的挥挥手臂,她有些害怕的看着秦挽歌癫狂的模样:“妈妈,你弄疼我了......” 可秦挽歌像是听不到她的声音,她依旧紧紧的抱着她,不像是抱着一个活物,更像是,抱着一个易碎的梦。 小秦念浑身都给她勒疼了,她流着眼泪看向江衍。 江衍心口阵阵发涩,可他还是没敢动,他扭头看向江哲希:“哲希,去把妹妹带出来。” 江哲希点点头。 他走过去,他拉住小秦念的手臂,想要把快要窒息的小秦念从秦挽歌的怀里拉出来。 可他不过是刚刚碰到小秦念的手臂,秦挽歌就猛地抬起头来,她一双眼带着满目的警惕死死的盯着她,她将小秦念护在身后:“你是谁?你要抢我的念念?” 江哲希看着这样的秦挽歌,连一句残忍的话都说不出来。 从前的阿歌那样的温柔,可现在的她,像是一只竖了满身刺的刺猬,任何人都无法靠近。 她将自己关在了一个封闭的,自我幻想的世界,别人进不去,她亦走不出来。 她的记忆,永远留在了那个暗无天日的黑屋里。 秦挽歌转过身又一次将小秦念紧紧抱在怀里,她跳上,床,跳上窗台,缩在最角落里,她恶狠狠的盯着江哲希:“不管你是谁,都休想抢走我的念念!” 最角落里,是一扇打开的玻璃窗,玻璃窗外,是六楼高的高空。 玻璃窗是为了通风刚打开的。 而此刻,她极力的躲,甚至忘记了那扇玻璃窗的存在,此刻,她和小秦念几乎半个身子都要掉出玻璃窗外。 江衍看的心跳都差点停了,他眸光骤然一缩,扭头看向张妈:“快去叫医生带镇定剂过来!” 江哲希站在原地看着几乎快要追出窗外的两人,连连后退。 他尽量温声细语的去安抚秦挽歌:“你别怕,我这就走,我不抢你的念念。” 他一边注视着窗边的动静,一边故作轻松的往后退。 秦挽歌激烈的情绪终于慢慢稳定下来,可是她并未跳下窗台,那扇窗户似乎是她心里最安全的角落。 医生说,她曾被关在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里,在她的潜意识里,有光有窗户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医生终于带着护士过来了。 江衍手紧紧攥成拳,他透过门缝,一双眼一眨不眨的观察着屋里每一分每一秒的情况。 医生叫江哲希离开病房。 他担忧的看一眼,退了出去。 医生缓缓上前:“那里危险,你看你的念念,她脑袋都磕窗户上了,她很疼,你下来好不好?”她的声音轻柔的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 秦念适时的在此时爆发了自己的演技,眼泪汪汪的抱着脑袋看向秦挽歌:“妈妈,我疼......” 秦挽歌呆呆的垂下头去看她。 小家伙的眼泪叫她的心口泛起巨大的痛意,她从窗户上抱着小秦念下来,眼神在她浑身上下看:“哪里疼,告诉妈妈?” “她受伤了,我可以帮她看看。”医生趁机接近秦挽歌。 秦挽歌先前是没有防备的,直至,那医生要从她的怀里抱走小秦念。 她像是疯了一样,完全忘记了小秦念还疼不疼这回事,她死死的抱住小秦念,怎么也不松手。 医生先走过去趁秦挽歌不注意的时候关上了那扇窗户,他后背靠在墙壁上,朝着站在门口的护士使眼色。 一众护士在秦挽歌满眼都是小秦念的时候猛地冲进来,将她按在床上,其中一个护士将小秦念抱出去。 秦挽歌在一瞬之间哭的撕心裂肺,她剧烈的挣扎,脑袋不停的磕在床上,她的手臂朝着小秦念离开的方向用力的挥舞,却只抓到一团虚无的空气,她像是一头野兽一样嘶吼:“念念!你们还我的念念!” 那悲怵的声音,回荡在整个走廊,闻者落泪。 那是她的无助,她的痛苦,任何人都救不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只有她自己能解救自己,只有她自己,可以解开捆在她自己身上的铁链。 医生拿了镇定剂注入她的血液。 她的声音渐渐的变得虚弱,她的手臂缓缓的垂下去,她泪眼朦胧的看着小秦念离开的背影。 最后,她脑袋一偏,闭上眼睛,一行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小秦念回头去看,一双眼睛红彤彤的。 走廊外,她一头扎进江衍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江衍垂头去看小秦念,她的手臂上,勃颈上,随处都是清晰可见的红痕。 他的眼眶也红红的,他蹲下身来,抬手轻轻的摩挲小秦念手臂的红痕:“疼吗?” 小秦念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摇摇头,她说:“爸爸,这些不疼,这里,很疼。” 她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 江衍一瞬间差点落下泪来。 小秦念哭着问她:“妈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没有办法回答,那真相对小秦念来说太过残忍。 他擦擦小家伙脸上的泪:“你怕这样的妈妈吗?” 小秦念瘪着嘴忍住眼泪,她说:“爸爸,妈妈她不管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妈妈,我不怕,可是,妈妈她......好可怜。” 江衍把小秦念轻轻抱进怀里,额角抵着她的:“妈妈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自那天以后,秦挽歌总是抓着医生问,念念呢,我的念念呢,我见到她了,她还活着,你们把念念还给我好不好? 医生跟她说,只要你好好养病,不会再伤到她,就能见到她。 后来的秦挽歌变得很乖,积极的配合医生的治疗。 两个月后的某一天,她说,我要见念念。 医生说,你保证自己不会伤到她? 秦挽歌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次小秦念再见秦挽歌,她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她好像又变成了从前的那个温柔的妈妈,她陪她一起在草坪上做游戏,她陪她一起吃东西。 阳光下,小秦念仰着脑袋试探性的问她:“妈妈,你还记得爸爸吗?” “爸爸?”秦挽歌挠挠眉毛,一脸懵逼的看着小秦念:“爸爸是谁?” “......” “爸爸他的名字是”小秦念顿了一瞬:“江衍。” 说完,小秦念黑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去看秦挽歌。 秦挽歌愣了几秒:“江,江衍?是个什么玩意儿?” 小秦念扭过头朝身后看过去。 江衍盘腿坐在那颗巨大的榕树后,听到这话,他望着远处的蓝天白云,心里不知是悲是喜。 半晌,他站起身来,拍拍裤腿上的杂草,走到了秦挽歌的面前。 他看着她:“我是谁?” 秦挽歌跟他大眼对小眼,半晌,她翻了一个白眼:“这位先生,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吗?问我做什么,我认识你?” 江衍仔细的去探寻她眼里的真假。 可秦挽歌抬手用力的将他往后一推,双手护在胸前:“流氓,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看来......是真的。 江衍登时觉得,好蛋疼,他的阿歌,真的是把他忘记的干干净净,连渣都不剩。 不远处有谁走来,几人同时转过头去。 是凌霄和顾祁。 两人刚走近,秦挽歌就笑了,她蹦起来跟他们打招呼,像是看到了老朋友一样的开心:“顾祁,凌霄,好久不见。” 顾祁凌霄一愣:“哎呦喂,嫂子这是都记起来了?恭喜恭喜啊。” 这话音刚落,一道男声插进来:“都在呢,这么热闹?” 是聂远,手里捧着文件夹过来了。 自从江衍身体开始回转后,他就开始着手处理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了,办公地点从江氏彻底转移到了医院。 “聂远!”忽有谁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 他回头,是笑靥如花的秦挽歌。 他一怔:“夫夫夫,夫人!你好了?” “好的不得了!”秦挽歌一拳砸在他胸口,妄图以自己拳头的力量证明自己恢复的有多好。 “......”聂远差点给这一拳砸到呕出一口老血,现在,他信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秦挽歌更粗鲁的女人吗! 几人寒暄了许久,商量了一下出院事宜,聂远跟江衍简单的说明了一下公司现在的大体情况。 大家都先后离开了。 秦挽歌挥手跟众人说再见。 江衍一个人站在原地,一手插在口袋里,心情......十分的抑郁。 感情他家女人谁都记得,就是不记得他! 他在她的心里就这么的不重要? 然而,他还没有抑郁完,秦挽歌就拍拍屁股带着小秦念扬长而去了。 看都没看他一眼。 走出两步,小秦念回头朝着江衍做了个鬼脸。 江衍站在原地,深吸了两口气,才压吓体内的洪荒之力,屁颠屁颠的跟上去了。 江哲希走了,离开那天,什么都没有带,只带走了一张画。 他像是彻底消失在了这个地方,只是偶尔会打电话回来,也不多说,说说自己的情况,问问家里的情况。 小秦念问他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 江哲希说,等年底吧。 小秦念为此闷闷不乐了好多天,江哲希允诺会带很多好吃的回来才算是把小家伙哄住。 离开前他还去监狱看了一趟蒋佳然,她没有见他,江哲希给狱警塞了钱,叫他多关照些。 就算任何人都不希望她活着,她都是自己的母亲。 这世上,她是仅剩的那个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人了。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唯一叫江衍头疼的,就是秦挽歌。 秦挽歌要出院了。 她出院这天,天气好的不得了,十月金秋,秋高气爽,连天都是湛蓝湛蓝的。 他去医院领秦挽歌出院时,秦挽歌抓着医生的手,死活不跟江衍走。 “医生,我压根不认识这男人!”她死死的盯着眼前自己眼前的男人:“虽然他长得帅,但是这年头坏人不都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他要是人贩子怎么办?” 江衍站在一侧听着秦挽歌这幅说辞,脸色冷的像是一块儿冰。 “......”医生悻悻的看一眼江衍:“秦小姐,这个男人是你的丈夫。” 丈夫? 秦挽歌想了几秒,表情变得很玄幻:“我结婚了?” 江衍回答她:“结了。” “我不相信!”怎么她做了一场梦醒来就结婚了? 秦挽歌所有的记忆都在,唯独将记忆力有关江衍的画面剥除了个干干净净,对于这种选择性失忆问题,医生表示,他们也很无辜,每年都有不少这种案例的病人。 眼看这院就要出不成了。 医生灵机一动,上前一步:“江先生,你可以把结婚证拿出来给秦小姐看。” 秦挽歌只是失忆,只是性格大变,但是,她跟智障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江衍扫他一眼:“我没带着。” 结婚证这么重要的东西,有谁会一天到晚随身携带,万一弄丢怎么办? 医生摊手,没法子了。 僵持间,却听有脚步声叠着传过来,还挺急促。 江衍回头,是小秦念。 她站稳,不满的扫了江衍一眼:“我在车里都等了半个小时怎么都没见你把妈妈带出来?” “......”是他不想带吗?他也很为难的好吗?总不能强行把人扛回去吧? 他上次又不是没有试过,结果呢,秦挽歌差点把他整条胳膊都卸下来! 噢,在医院养病的这段时间秦挽歌深感无聊,顺带学了学跆拳道,学的还有模有样的。 他掐了掐眉心,看了秦挽歌一眼,脑袋都快要炸了。 小秦念走过去,晃了晃秦挽歌的手臂:“妈咪,我们回家吧。” 秦挽歌:“回哪个家啊?” “有念念,有爸爸的家。” 秦挽歌四下了扫了扫:“你爸人在哪儿?” 秦挽歌不仅仅是选择性失忆,还是那种隔天醒来就不记得昨天发生过什么的失忆。 尽管已经她已经无数次的确认过江衍的身份,却依旧会在第二天天亮醒来就忘记个精光。 小秦念一把把江衍拽过来:“喏,就是这个。” “他?”秦挽歌眨眨眼睛:“真是他?” 小秦念指了指江衍,又指了指自己:“妈妈,你自己看,爸爸是不是和我长得很像。” 秦挽歌定睛一看,嘿,还真挺像的。 她朝着江衍摆了摆手:“好了,现在我相信了,回家吧。” 江衍:“......”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如此无能? 坐进车里,秦挽歌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又补充了句:“回去记得给我看结婚证啊。” “......”人和人之间一点儿信任都没有了吗? 回到茗香湾,也没怎么收拾,房间里的所有格局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秦挽歌四下里环顾一圈,贼兮兮的看向江衍:“这是你名下的房子?” “嗯。” 卧槽,感情她是傍上大款了啊,秦挽歌欢天喜地的凑过来:“老公是吧,不用拿结婚证了,我信你了。” “......”那个刚正不阿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小鸽子呢? 秦挽歌往沙发上一坐,肚子就开始咕咕叫。 她垂眸看了一眼肚子,无辜的抬起头来看向江衍:“我饿了。” 那模样叫江衍心口莫名的跳了一下。 总觉得,她此刻这样子似乎和记忆里某一时刻重合。 江衍轻轻的笑了,他走过来,在秦挽歌身侧坐下,抬手宠溺的在她头顶揉了一下:“饿了?” 被男人碰触的感觉很陌生,尤其是他的指腹带着薄茧扫过她大脑皮层的一瞬,跟过电了似得,头皮都有些发麻。 秦挽歌心口猛地跳动两下,莫名的心慌,她一把拍掉江衍伸过来的手,蹭的一下从沙发上坐起身来,避开了他的气息范围。 掌心里的温度陡然消失,江衍看着秦挽歌逃避的背影,不知怎的,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半晌,他叹一口气。 罢了,既然她忘了,那他就重新追求她一次,他有足够的信心,叫她再一次爱上他。 毕竟,没有女人有任何理由不爱他。 太久没去公司,他住院的这一年,公司的大部分事情都是聂远在处理。 但很多涉及到重大利益的事情,聂远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是暂时搁置下来。 公司的事情就这么积攒了一堆,吃过饭,江衍去了公司。 傍晚时分,恰好赶上一个饭局,还是推不开的那种,江衍只能去赴宴。 他给秦挽歌打电话报备说今晚可能会晚点儿回家时,秦挽歌正在看爱情偶像剧,她盯着剧里的男主泛花痴,收到江衍的电话眼睛都没眨一下:“啊,这样啊,那你就去吧,不用急着回来。” 只落下这么一句,她就干净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江衍站在办公室里,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足足愣了有一分钟。 手机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江衍猛地回神,把手机往桌上一扔,嘟嘟,嘟你妹啊! 他酝酿了整整半个小时准备表达的思念之情还没有表达,他家小鸽子居然毫不留情的挂断了电话,而且,她语气里的毫不在意是什么鬼? 这种被忽视的感觉简直不能更糟糕了。 于是,一整晚,整个宴会厅的气氛都冷至了极点,几个到场谈生意的本来想再跟江衍谄个媚多捞点儿好处,见江衍这摸样,屁都没敢放一个。 宴会散了江衍被聂远送回茗香湾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他上了楼,推开卧室的门。 秦挽歌刚刚洗完澡,她穿一件红色睡衣,领口微微敞开,布料遮不住胸口呼之欲出的风光,睡衣只到膝盖,露出一双白希的小腿,弧度紧致优美,往下,是小巧的脚踝和圆润可爱的脚趾,她头发还没干,湿漉漉的垂在额角,一双乌黑的眼无辜的看着他:“你回来了?” 江衍直勾勾的看着秦挽歌,觉得喉咙有些莫名的痒,那痒跟长了腿似得,一路蔓延至心口。 他喉结上下滚动。 有多久没见过她的身体了? 他已经记不清,只觉得她光是穿着衣服,都叫他移不开眼,她一定不知道,她现在这样看着他的时候多么的诱人,像一只等着被吃掉的小白兔。 而他,在她面前已经没有任何的定力了。 胯下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着。 江衍眼里透出灼灼的亮光,缓缓走过去,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来,缓缓放在床上,他高大的身形压下,他缱绻温柔的叫她:“阿歌......”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 秦挽歌从方才的突发事件中回过神来,她的美眸对上一双深不可见的黑眸,那双眼眸火光灼灼,那样热烈的看着她,像是要将她一瞬间融化在那目光里。 他身形高大,就这么覆下来,霸道的将头顶的灯光遮去大半,而他隐在光线里暗沉的面容,格外的深邃俊逸。 这个男人真帅...... 然而,依旧有一样令人无法忽视的东西抵在了她的腿间,滚烫灼热,像是要把她的肌肤烫出一个洞。 虽然,在她的印象里这种东西很陌生,但秦挽歌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儿了,男人的生理构造,她还是懂得。 所以,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此刻是想......办了她? 尽管,她承认,他是长得惊为天人,尽管,他们说他是她的丈夫,但是,于她而言,她的记忆力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个人。 他对她,只是一个彼此打了照面又相处了那么一天的一个......陌生人。 她还没有奔放到跟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就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的打算。 于是,看着那张离她愈来愈近,愈来愈近的英俊面容,秦挽歌没有一丝迟疑的,抬腿,飞出一脚。 自从学了跆拳道,秦挽歌整个人变得愈发生猛了,战斗力上升了简直不止一个点。 相对比起秦挽歌的生猛,江衍的病情还没有好利索,还是需要养着,他此刻的战斗力,就是个渣。 况且,这事情特么的来的如此的突然,他压根没做好准备啊! 于是江衍成功的被秦挽歌一脚踹下了床。 摔的五脏六腑都疼,尤其是屁股,有种被爆,菊的感觉。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自从他的心脏上被豁了口子后,他老觉着心口疼,这会儿不知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感觉心口一抽一抽的。 他捧着胸口,也没急着起来,就趴在地上。 见呈抛物线从床上飞下去的男人这会儿躺地上一动不动,秦挽歌慌了。 妈的,不会要整出人命了吧。 江衍感觉浑身不适那么疼了,地板也挺冷的,他想要站起来了。 却忽然感觉一道身影风一样的的冲过来,在他的身侧蹲下。 他觉得,要不,还是再躺一会儿吧...... 他索性闭上了眼睛,装死。 秦挽歌抬手戳了戳男人的侧脸,没反应。 擦,不是真出什么事了吧? 她又伸手小心翼翼的凑到江衍的鼻子下,试探了试探。 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江衍差点没忍住,给笑出来。 怎么这么萌呢?她看不到他的睫毛在颤吗? 他这种三流演技,也就骗得了她这种没什么防备心的小女人了。 亏得,在他笑出来之前,秦挽歌收了手。 她拍拍胸口,还好还好,还有呼吸,没死。 不过,这地板挺凉的,她刚刚急着下床看他死没死,没顾得上穿鞋,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整个脚底板都给冻红了。 虽然,这男人意欲对她图谋不轨,但像她这么有爱心的人,是不可能让他就这么在这冷冰冰的地板上躺一晚上的。 这么帅个男人,冻傻了多不值当。 秦挽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吃力的把江衍扶起来,他整个人都跟没骨头似得压在她身上。 妈的,真沉! 秦挽歌皱着眉头暗暗骂了句,就开始扶着江衍往床边走。 太沉了,她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张近在咫尺的床上,压根没注意到压在他身上的男人眼睛撑开一条缝儿,跟只腹黑的狼似得瞄了她一眼,又往她身上蹭了蹭。 终于来到床边,秦挽歌松开手。 江衍整个人直直的坠下去,不对,是拽着她一起坠下去。 刹那间,秦挽歌感觉眼前一黑,男人高大的身躯又压了下来,这次不比方才那次,是结结实实的压下来,她柔软的胸口和他*的胸口严丝缝合的贴在一起。 这触感...... 秦挽歌倒吸一口气。 只是,看着伏在她身体上方的男人,脑海里忽然闪过一股异样的感觉。 为什么她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 似乎在某年某月的某个包厢里,也曾发生过这样一幕,一个男人重重的压在她身上...... 回忆只来得及闪现了一个开头,她的脑袋忽然就无法抑制的刺痛起来,像是从脑海的最深处蔓延出来,那种深入骨髓的疼,迫使她无法再想。 她抱着脑袋,痛苦的闭上眼。 好一会儿,痛意消失了。 随之消失的,还有那段刚刚浮出水面的记忆。 那种感觉很怪,但她不敢再去细想了。 她深呼吸一口,将趴在她身上的男人推下去。 江衍翻了个身,滚到了一旁。 秦挽歌双手撑在身后意欲坐起身来,男人却像狗皮膏药似得缠过来,而且,还肆无忌惮的把自己的右臂甩在了她的胸口。 感受着女人胸口的柔软江衍心底那叫个心猿意马啊。 还是他机智,虽然肉吃不上了,但豆腐还是得吃的。 秦挽歌怔了一瞬,就一脸嫌弃的拎着江衍的手臂给扔到了一边。 谁知,刚刚扔到一边,这男人又凑了过来,这次,更过分,不仅手臂缠上了她的小蛮腰,还把腿搭在了她的腿上。 昏迷的人还会动? 秦挽歌反应过来什么似得,一张脸凑过去,盯着江衍那张脸上下看,左右看,一寸角落都不放过。 看来足足有一分钟,她在心底冷笑了一声,装死? 跟她玩儿这套? 秦挽歌阴森森的笑几声,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伸手拍拍江衍的脸:“江先生,醒醒,别他妈装了!” 江衍心头一动,暴露了? “再装信不信我一脚废了你的命根子!”看着依旧躺在那里纹丝不动的男人,秦挽歌简直忍无可忍,她从床上蹦起来,作势就要往过踹。 江衍装不下去了。 他猛地起身,匆匆跳下床。 秦挽歌站在床上抱臂冷眼看着她,跟女王大人似得。 江衍轻咳两声:“那个,我这是在哪里?” 对于一个永远高贵冷艳的霸道总裁来说,装傻真的一点二都不适合他,江衍觉得自己现在肯定蠢爆了。 秦挽歌挑眉:“还装?” 江衍还要说些什么狡辩的话,不过,秦挽歌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拿了被子劈头盖脸的往江衍脑袋上一砸:“给我滚!” 羽绒被把江衍的脑袋罩了个结结实实,他连方向都找不着了。 就感觉谁把他往出推,末了还在他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关门声在身后响起,震得地板都在发颤。 江衍掀开脑袋上的被子时,发现自己已经在走廊里了。 隔壁的小秦念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站在门口一脸嫌弃的看着他:“爸爸,你不会是被妈妈赶出来了?” 江衍盯着小秦念看一眼,整张脸都黑了,他抱着被子头也不回去了别的房间。 把被子用力往床上一甩,江衍一屁股坐在床上,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来,点了一支烟。 猛地吸了一口,他扭头看向窗外。 夜色非常暗,路灯光秃秃的立在那里,非常的寂寥。 就跟......他一样。 将他用捻着烟的手遮住脸,欲哭无泪。 他就想开个荤,他容易吗他! 翌日,江衍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昨夜睡太晚,而现在,不过早上七点,到底是什么人大早上就吵吵! 他掀开被子随手套了一件衣服去开门。 张妈惊慌失措的站在门口:“少爷,你快去看看,夫人拿了东西要走呢!” 这又是哪一出? 江衍抬手抹一把脸,清醒几分,下楼。 客厅里,秦挽歌手里拎着行李箱,跟挡在她正前方的约翰老管家大眼瞪小眼。 江衍走过去看着她:“怎么了?” 秦挽歌又是那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看着他:“你是谁?”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个魔咒一样,一听到就叫他脑仁都疼。 江衍满脸疲惫的掐了掐太阳穴:“我是你老公。” “你放屁,我根本就不认识这里,你这是绑架!”秦挽歌视死如归的看着他:“放我走,否则我报警!” 江衍满头黑线的看她一眼,他的小妻子真是有着非一般的文化内涵,每一次都有清新脱俗的台词。 他转身:“等着。” “喂!”秦挽歌唤他一声,他没回头。 秦挽歌看看老约翰,看看张妈:“管家爷爷,张妈,我真的不认识你们说的那什么少爷,你们让我走吧。” “这里是少爷的家,小姐,你认识我们都是因为少爷,是少爷把你带到这里,你怎么能就这么把少爷给忘记了呢......”张妈说着说着就要抹泪。 秦挽歌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心有莫名的烦躁,她明明就不认识那个男人,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说她认识那个男人? 她想了,一想脑袋就嗡嗡的疼。 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觉得很心慌。 头顶有脚步声传来,江衍下来了。 他穿一身灰色居家服,黑色的短发略有些凌乱,却透出一股不羁的美感,他双腿修长,下楼的画面很是赏心悦目。 这样帅气的男人,如果她见过,一定会记得。 可她想破脑袋都不能从脑海里寻出一丝一毫关于他的记忆,那是一张白纸,上面没有任何残余的痕迹。 江衍终于走至她身侧,他抬手,把一个小红本递到她手里:“这是你跟我的结婚证。” 秦挽歌目瞪口呆的扫他一眼:“结,结婚证?” “自己看。” 秦挽歌半信半疑的翻开,那个小红本里,印着男人的照片和她自己的照片,两人凑在一起,很亲密,她笑靥如花,很幸福,面上没有一丝的不情愿。 上面写了他和她的名字,江衍和秦挽歌。 确实是她,也确实是这个男人。 他没有说谎。 秦挽歌沉默的把结婚证放进江衍手里:“抱歉,我真的不记得。” 尽管她极力的想要记住,却还是记不住,什么都记不住,关于他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她问他:“可是,我为什么不记得这些?” 江衍盯着她,她的一双眼睛里有痛苦,那是自责的痛苦,那是失去记忆的痛苦。 江衍看的心疼。 半晌,他抬手摸了摸她黑色的发丝:“你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忘记了我。” “原来是这样。”秦挽歌把结婚证递到江衍手里:“那我不走了。” 她慌慌张张的折回身去拎行李箱,她慌慌张张的上楼。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江衍看着她跌跌撞撞离去的背影,攥着结婚证的手,在颤抖。 他知道她不是故意,可老天跟他们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明明相爱,却要受尽煎熬。 我不记得我曾爱过你,我曾用尽力气去回想,但是对不起,我没能记得起。 这是世界上最无能无力,也是最残忍的事情。 两个相爱最深的人,却在某一天,其中一方彻底的忘记了另一方,就像一段故事刚刚开启,却戛然而止,有头无尾的故事,注定不完整。 记忆就像是人生的一部分,不管缺了哪段,这人生都将变得不完整。 秦挽歌的痛苦,他能懂。 或许,他应该叫她记起一切,不管那记忆或是或坏,那都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聂远是在晚上接到江衍电话的,对于江衍的突然来访,他很是惊恐,因为每一次江衍的突然来访,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他一百个不情愿的接通电话:“总裁。” “通知你一件事情,从明天开始,我暂时可能不会有时间去公司,我不在的时候,你暂代我的位置处理一下相关事务。”江衍有条不紊的吩咐完,等待聂远的回复。 聂远捧着电话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只想说,总裁,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看得起我呀,我明明只是个总裁助理...... 可是,违抗江衍命令的下场......他不敢轻易尝试。 他在心里为自己默哀三秒:“好的,总裁。” 江衍很是满意的挂断了电话。 第二日,他去了一趟医院,询问了关于医生如何叫失忆病人恢复记忆的相关事宜。医生回答的很详细,江衍通过医生的指点想出了不少的法子。 从医院回来,他找秦挽歌进行了一场谈话。 主题很明确,就是帮助她恢复记忆。 秦挽歌一口就答应下来,失去那些本该存在的记忆,她总是感觉很不安,她比江衍,更迫切的想要找回那些遗失的记忆。 江衍认真的盯着秦挽歌,他说:“有很多记忆可能并不是很好,甚至,很残酷,即使这样,你还愿意和我一起恢复记忆吗?” 秦挽歌迟疑了几秒,只是短暂的几秒,她坚定的点了点头。 不管那些记忆好还是坏,她都想找回来,因为,她不想忘记眼前的这个男人。 她从他的眼里,能看到无限深情,他一定很爱她,她应当回馈给他同样的爱。 江衍抱住秦挽歌:“谢谢。” 这次,秦挽歌没有躲开。 她嗅着他身上清冽的味道,很安心。 医生说,要想叫失忆的人恢复记忆,最好的方法是用曾经的画面去唤醒她沉睡的记忆,因为失忆的人脑海里并不是毫无记忆,在她大脑的最深处,遗落着无数的记忆碎片,只是那些碎片不能串起来,它们分散在四处,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将那些记忆碎片串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唯有如此,一切,才能苏醒。 江衍将他和秦挽歌之间曾竟发生过的美好一一列出来。 第一次,是他向她求婚那晚。 他记得那天,她哭了。 既然是感动哭的话,那么那天的记忆对秦挽歌来说一定很深刻。 他决定恢复记忆的计划就从这块儿拉开序幕。 秦挽歌举双手双脚表示赞同,被男人求婚什么的,想想就很浪漫。 傍晚,天色正黄昏。 江衍穿了一身意大利意大利手工定制西装,白色衬衫,没有打领带,带了一枚领结,看起来......有装嫩之嫌。 秦挽歌穿米色针织衫,女士衬衫,高腰裤,踩一双落色高跟鞋,江衍走进她卧室的时候,秦挽歌看着他,惊呆了。 半晌,她走过来,抬手揪住他喉结下方的领结,毫不留情的嗤笑出来:“这戴的什么玩意儿?” “......” 江衍印下莫名窜出来的怒火,一把拍开她的手:“当时那天我就是这么穿的。”而且,他记得当时她明明被他这样的打扮迷得睁不开眼,这个善变的女人! “没想到当年你喜欢这种调调。”秦挽歌挑眉:“走吧。” 江衍拽住她的手:“等等。” 秦挽歌垂眸,目光冷冷的落在他的手上:“拿开。” “记住,现在我们是在重现那天,那会儿,我们感情很好,牵手接吻是少不了的,你应该做好准备。” 秦挽歌上上下下看了江衍几眼,牵手?接吻? 算了,看在这男人长得不赖的份上,她忍了。 她点点头。 江衍眼角上挑,露出几丝笑意,离开之前,指腹在秦挽歌的虎口处来回轻轻的摩挲了几下,这动作,无形之间透着一股调戏的意味。 秦挽歌翻了一个白眼:“不要告诉我那天也是这样的。” 江衍面不改色:“你猜的很正确。” 秦挽歌抽了抽唇角,现在,她严重怀疑这男人的目的不纯。 江衍美滋滋的松开她的手,从衣柜里拿出一套黑色的通勤装。 精干的小西装,搭配职业短裙,很明显的,这是一套女强人的装备。 江衍扫她一眼:“换上这套。” “那天你跟我求婚我就穿的这个?” “就是这样。” 秦挽歌半信半疑的从他手里接过衣服,如果事实真的如此,那她当时还挺智障的。 短短几分钟,她从衣帽间出来:“这下可以走了吧?” 江衍点点头。 驱车去了餐厅。 是一家西餐厅。 白色的桌布,摆在长桌中央的红色玫瑰,沁人心脾的酒香,安静的散发着柔光的烛台,优雅的大提琴声,这一切,都同那天一模一样。 江衍透过烛火问她:“喜欢吗?” 秦挽歌吃一口牛排:“你说这牛排吗?那我挺喜欢。” “......”那天的套路分明不是这样的! 江衍觉得,这个话题可以暂停了。 他端起桌上的红酒,在指间轻轻晃动:“这里,你有印象吗?” 秦挽歌扫了一眼:“没有,不过,可以看出,江先生确实有钱。”这地方,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来的起的。 话说到这里,江衍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 看来,打动秦挽歌的,不是这里。 吃过饭,江衍说:“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 然后,江衍就带着她去了......电影院。 站在电影院门口,秦挽歌站在满街的霓虹里眯着眼问江衍:“你们大总裁跟女人求婚也这么俗?” 夜风吹起她黑色的长发,她的面上带着绚烂的笑意。 江衍有一瞬间的恍惚,那一瞬,眼前的秦挽歌似乎与记忆里的那个渐渐重合。 秦挽歌走出两步,才察觉江衍没有跟过来,她回头。 江衍在盯着她的背影出神。 他的眼睛很黑,眼底有光,影影绰绰明明灭灭,像是漫长的时光在他眼里流过。 他站在浩大的人群里,看起来,很孤寂。 她忽然有些难过。 却只是难过,不知为何。 须臾,她敛下那情绪,朝着他摆摆手:“走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穿好衣服,滚 电影院大厅,人头攒动。 江衍把票递给秦挽歌:“乖乖在这里等着。” “那个,你做什么去?电影快开始了,你不跟我一起进去吗?”秦挽歌指间夹着两张票,站在原地有些迷茫的看着她。 她茫然的模样像是小兔子,江衍心头一动,抬手在她光滑的额角轻轻一弹:“我去买点儿吃的。” “噢。”被江衍一个动作撩的少女心膨胀的秦挽歌呆呆的应了一句。 江衍动作很快,几分钟后,买了爆米花和热奶茶回来。 他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小零食往秦挽歌怀里一扔,从她手里拿走票,牵着她往影厅入口走。 秦挽歌抓了一把爆米花扔进嘴里,看着四周熙熙攘攘的人潮,在他身后口齿不清道:“喂,像你们这种有钱人不应该来个包场什么的?” 包场? 江衍拉着她穿过人群,把票递给检票员,回头看她:“你们女人喜欢这种?” 秦挽歌摇摇头:“包场不显得你财大气粗嘛。” “......”江衍从检票员手里拿过检好的票,无语的看秦挽歌一眼:“我又不是暴发户,真正的有钱人都财不外漏,低调奢华懂吗?”只有那些土鳖才会戴大金链子镶金牙,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似得,他江衍用得着?试问全榕城有谁不知道他家财万贯? 秦挽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逼装的,还低调奢华?你是指你领口前那愚蠢的领结吗?” 愚蠢吗? 这领结可是纪梵希的! 江衍垂眸看了眼领口前的红色领结,好吧,看起来确实是有些骚包,他貌似真的已经过了戴领结的年龄。 虽然他根本不想承认自己已经老了。 两人并肩走进影厅,电影已经开始放映,幕布投射出浅蓝色的光,将整个影厅衬得神秘又可怕。 秦挽歌跟在江衍身后入座。 她垂眸看了一眼票,嘴里嘀咕了一句:“怎么是恐怖片?” 江衍凑过来:“怎么,不敢看?” “我?不敢看?”秦挽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噗的嗤笑出来,她鄙夷的看着江衍:“江先生,一会儿可别吓的尖叫。” 江衍没说话,盯着她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切,装神弄鬼的。 秦挽歌扫他一眼,收回视线,看向大屏幕。 电影开始了。 午夜十二点,空荡荡的水房,不知哪个水龙头没拧紧,水滴答滴答的砸在瓷砖上,发出泠泠水声。 一个女生端了水盆去洗漱,拧开水龙头接水,却发觉水盆里的水不知何时变成了红色的,像是满盆的血在水盆里晃动。 她忽觉有什么东西从背后闪过,她扭头去看,身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她整个后背都在发冷。 她拔腿就要往出逃,却发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抓住了她的脚踝,她一步都动弹不了。 她缓缓垂下头。 一个女人顺着她的小腿爬上来,那女人一张脸惨白惨白的,眼珠是蓝色的,散发着诡异的光芒,而她的双手,沾满了血。 那些血迹顺着她的小腿一路蜿蜒而上...... 她忽然咧唇,对着那女生诡异一笑。 整个影厅一片寂静,气氛像是同影片里的恐怖诡异融合在一起。 就在这一片寂静中,最后一排的情侣座里,骤然爆发出一道撕心裂肺的女声。 这女声,正是从方才嘱咐江衍不要吓到尖叫的某女人嘴里发出来的。 此刻,她死死的扑进江衍怀里,整个人像只八爪鱼一样攀在他身上,以一种将要震破人耳膜的分贝鬼哭狼嚎着。 整个影厅前排的人都回过头来去看秦挽歌。 江衍把秦挽歌的脑袋从他怀里扳起来,捂着她的嘴:“这里是电影院,安静......” “......”秦挽歌一抬眼,才发现,整个影厅的人都不眨眼的看着她。 她默默的捂住脸,合上嘴。 她刚才,好像狠狠的打了自己的脸,还是啪啪带响的那种...... 她扭过头去看江衍,江衍正看着她,满脸都是揶揄的笑意。 有这么好笑吗? 看她出糗他很开心? 这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秦挽歌轻咳两声,故作不在意的回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看电影。 实则,她的视线都不敢往大屏幕上落,太吓人了。 她记得她以前没这么害怕看恐怖片啊,这是心头落下什么阴影了吧? 可就算不看大屏幕并不意味着她听不到声音,那阴森森的声音一个劲儿的往她耳朵里钻,她吓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逃走。 都怪这男人,看你妹的恐怖片! 她转过头去瞪江衍,谁知,江衍恰好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 几秒,江衍问她:“你要害怕的话咱们就别看了,走吧。” 这是赤luo裸的鄙视吗? 她才不要给这男人看扁,说好的配合,吓哭也要咬着牙看完! 秦挽歌塞了一把爆米花,试图通过吃来缓解自己的内心的害怕。 她边吃的,边把头看向大屏幕。 谁知,她刚看过去,屏幕上就冒出一个女鬼,3D的效果,看着那女鬼就跟乍然出现在她眼前似得,血流披面,五官模糊,只余下血窟窿。 秦挽歌吓到手一抖,一整桶的爆米花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从手里滑了出去,在空气里划出一个美妙的弧度,“吧嗒——”一声,扣在了他们前座的情侣身上。 那情侣怒不可遏的扭过头来,脑袋上衣服上都是爆米花,那男生的眼镜框中间还夹了一个,滑稽的不得了。 秦挽歌本来想道歉的,看到那男生没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那男生当即就怒了,一拍椅背站起身来:“搞什么呢!” 两人连忙道歉。 一场道歉下来,电影都不知错过多少,影厅里抱怨声连连,秦挽歌反正也不想看了,这会儿正好找借口拉着江衍离开了电影院。 站在电影院门口,她双手插在口袋里,有些不自在的看江衍:“不好意思,把你的计划给搞砸了。” 夜风将她的头发吹的有些乱,江衍下意识的抬手把她的头发挽至耳后,不答反问:“刚刚那恐怖片,你有印象没?” “啊,那个啊,电影里的女鬼不都长的一样?” “......”看她一脸懵逼的样子,江衍放弃了。 好在,今晚还有一个最重要也是最有可能打动她的环节。 江衍拿出手机,给早已准备好的聂远打电话。 见他挂断电话,秦挽歌问:“咱们还要去哪里?” “不去了,就在这儿等着。” “等什么?”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嘿,还卖关子。 秦挽歌看他一眼,垂下头去踩路边的石子玩。 聂远很快就开车过来,车子缓缓停在电影院门口,那车灯刺的秦挽歌眼睛都要睁不开。 她抬手挡在眼前,眯眼去看是哪个缺心眼这么晃她。 就见那辆骚包又拉风的敞篷车停在她面前,上面是整整一车厢的红色玫瑰,还带着新鲜的露珠,香味儿浓郁,浪漫十足。 车门被人拉开,聂远从车里走下来。 朝她走过来。 秦挽歌看着他:“你送我玫瑰做什么?” “......”聂远生无可恋的扶额:“夫人,这是总裁叫我给你准备的。” 秦挽歌抬眸看向江衍,江衍一手插兜站在那里,一双黑眸满含期待的看着她。 呃,她是应该要说些什么吗? 秦挽歌挠了挠头:“江衍,我知道,你是真有钱,但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好?” 他们周围已经集聚了不少人,都跟看猴似得看着他们呢。 江衍很无力的看了她一眼,算了,还是直接进入主题吧。 他面上扬起温润的笑意,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蓝色小盒,打开,一枚钻戒呈现在秦挽歌眼前,钻石被雕刻成小鸽子的形状,指环上清晰可见两人的名字首字母大写。 江衍单膝跪地,把戒指举到她面前,他的声音温和如夜风:“小丫头,我江衍今天正式向你求婚,你愿意原谅我,嫁给我吗?” 周围传来阵阵的起哄声:“嫁给他,嫁给他!” 卧槽,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秦挽歌慢悠悠的扫了一眼四周,又扫了扫江衍,最后,视线停留在他手里的钻戒上,唔,他手里那枚钻戒看起来挺闪的。 既然是做戏,就该做全套。 秦挽歌勾唇,伸出手。 江衍把戒指戴在她手上。 皆大欢喜的结局,人群渐渐散去。 江衍站起身来,去看秦挽歌的脸。 她的脸特别干净,一点儿眼泪都没有,别说眼泪,连眼眶都没红。 这不科学! 秦挽歌被江衍盯的不自在,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 “那你干嘛这么如狼似虎的盯着我?” “你居然没哭。” “哈?”秦挽歌一乐:“哭?我为什么要哭?” “你不感动吗?” 秦挽歌拿起手中的戒指在眼前晃了晃:“你说这个?收到这么大我钻戒我当然感动,感动的不得了。” “......”看来,她果然还是毫无印象。 江衍叹一口气,朝她伸出手。 秦挽歌警惕性的把戒指往身后一藏:“不是吧?就因为我没哭你就要收回戒指?” 江衍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不收,那戒指本来就是你的。” 他牵起她的手:“我只是要带你回家。” 他牵着她沿路往回走。 秦挽歌把戒指小心翼翼的收回兜里,盯着他的背影问:“我们是要走回去吗?” “不,就走一会儿。” “那就好。” “......”她都不喜欢陪他一起散散步了吗? 江衍记着,这条街上有一个买发箍的小摊,秦挽歌最喜欢看他戴那个了。 他带着她来来回回的寻找,最后,在一家买麻辣烫的小摊旁找到了那个小摊。 摊主还是之前的那个年轻女孩儿。 她还记着江衍,长得帅气的男人总是让人难忘,尤其是像江衍这样长得尤为帅气的。 她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两人:“先生小姐,还要发箍吗?” 江衍挑了一支纯黑的兔子发箍,和之前秦挽歌买给他的那支是同款的,他戴好,问秦挽歌:“好看吗?” 秦挽歌的眼珠子直往旁边的麻辣烫小摊上瞟,听到他问话勉强扭过头来看他一眼,毫不留情的评价道:“看起来像个娘炮。” “......”秦挽歌这是失忆还是换了灵魂? 他悻悻的放下发箍,觉得自己跟个智障一样。 秦挽歌看他脸色不怎好,咯咯一笑,提议道:“别不开心,我请你吃麻辣烫!” 江衍还未回答,秦挽歌就自顾自的带着他在小桌旁坐下。 看着身下油腻腻脏兮兮的小桌,江衍感觉更不开心了。 今天,真是受尽耻辱的一天...... 第一次的恢复记忆行动以失败而告终,很快,江衍策划了第二次的恢复行动。 这次,他带着秦挽歌去了陵墓。 她父母的陵墓。 陵墓前,江衍放下手里的百合,问秦挽歌:“你还记得你爸妈的骨灰葬在哪里吗?” 秦挽歌静静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眼眶发红:“记得,浙江杭州,他们相遇的地方。” “那你记得是谁陪你去的吗?” 秦挽歌一愣:“不是我自己一个人去的?” “......”果然,她又该死的把他从那段记忆里剔除了。 江衍第二天就买了去浙江杭州的票。 这是他们第三次去这个地方了。 同样的景点,同样的人物。 逛完西湖,他们坐在那家小店里吃牛肉面。 盯着桌前那么一碗可怜的牛肉面,秦挽歌有些怜悯的看着江衍:“那年你是不是还只是一个穷小子?” “......不” “所以我们为什么只要了一碗面,你吃我看着还是我吃你看着?” “一起吃。” “听起来还寒酸的样子。” “这是情趣,情趣懂不懂?” 看着江衍快要给她气炸的样子,秦挽歌抬手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胸口:“别激动,一碗就一碗。” 牛肉面很快上来。 上面依旧是零星飘着几块儿牛肉,江衍把牛肉夹到秦挽歌那边:“吃肉。” 秦挽歌往过再夹过来:“我不占你便宜,五五分。” “我不喜欢吃肉。”江衍一双眼忽然沉沉的看着她。 “骗人,今天早上你刚吃。” 江衍盯着秦挽歌的目光愈发的深邃:“噢,这牛肉太廉价。” 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啊,到哪儿都不忘装,秦挽歌没理他,三下五除二把牛肉吃了个精光,然后去挑面吃。 她和江衍同时下筷,脑袋抵在一起。 秦挽歌吹完一口面,抬起头来,视线在江衍的脑袋上来回游移,几秒后,她幽幽的吐出一句:“江衍,我头一次发现,你脑袋真大。”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愣住了。 一瞬之间,有嘈杂的记忆片段顺着白光涌入脑海,那些片段在她的脑海浮动着,翻滚着,最后那些画面扭曲在一起,然后又轰然炸裂开来。 一行泪从秦挽歌的眼里流出来。 手里的筷子从手中滑落,脆生生的砸在地上。 像是回忆了一道悠长的轻叹。 江衍眸光闪了又闪,他伸手攥紧秦挽歌的手:“你想什么来了对不对?” 秦挽歌恍然若失的盯着他,她声音颤抖:“你从前陪我来过这里,和我一同吃过一碗面,对不对?” “还有什么?” 秦挽歌摇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看到这个,很模糊,记忆很模糊,但感觉很清晰。” 她抬手缓缓放在心口:“我感觉,这里,很疼。” 像是被谁硬生生挖掉,那里空荡荡的,空到发慌。 秦挽歌怔怔的看着他,泪水涟涟,她轻蹙的眉间,是藏不住的心疼。 江衍抬手轻轻的替她擦掉眼泪:“不着急,我们慢慢来,你能想起这些,我很高兴。” 从那天起,秦挽歌记住了江衍,记住了那个曾同她吃一碗面的男人。 但也仅仅只是,每天醒来看到江衍不会再忘记。 她有了新的记忆,却依旧想不起以前的记忆。 不管江衍用什么办法,始终都无法将她再想起一分一毫。 他在想,算了,她能记起他,他很满足了。 然而,夜里,每每当他爬上小娇妻的床,意欲亲热亲热,都会被小娇妻毫不留情的赶出去。 秦挽歌说,虽然他是她的丈夫,但是,她并不喜欢他,滚床单,休想。 江衍觉得,还是得叫秦挽歌记起来,否则,很有可能,这辈子,他就只能和自己的五指姑娘相亲相爱了。 这夜,某蠢蠢欲动的男人再一次爬上了小娇妻的床。 秦挽歌刚从浴室出来,就看到一枚只穿了内库的裸男倚在她床头,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却又恰到好处的向她坦露着某代表着男人雄风的庞然大物。 秦挽歌眼皮都不抬的拿起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劈头盖脸往江衍身上一扔:“穿好衣服,滚。” 江衍从床头坐起身来,腹黑一笑:“老婆,我想到了一个新的可以叫你恢复记忆的方法。” 秦挽歌抱臂,眯着眼看着他:“说来听听。” “重现第一次啪啪啪,这个绝对可以唤醒你的记忆。” “江衍!” 秦挽歌咬牙切齿的走过去,将江衍一把从床上拽下来,往门外一踹,连衣服都没给他一件。 江衍只穿了一条内库站在风嗖嗖的走廊里冻得直哆嗦。 他的地位呢?他男人的尊严呢? 他就想吃个肉,怎么特么的就这么难! 他不死心的把门拍的啪啪响:“老婆,我又想到了一个法子,这次是真的!” 没人应。 “老婆,你开开门,咱们好好谈谈。” “老婆!” 门忽然猛地被人打开来,穿着睡衣的秦挽歌站在门口冷冷看着某男:“江衍,你还有完没完?” “我真想到好办法了。” 秦挽歌半信半疑看了他一眼:“江衍,你要敢再给老娘出什么幺蛾子你知道后果。” “保证不出。” 江衍屁颠屁颠的跟在秦挽歌身后进屋。 往床上一坐,秦挽歌说:“说说,什么法子?” “电视剧里男主或者女主失忆不都只要再撞一下脑袋就好?要不,咱们也试试?”江衍走过去,把薄唇凑在秦挽歌耳边,末了,在她的耳垂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 浑身的酥麻。 秦挽歌一把推开他,冷冷一笑,把放在茶几上的遥控器往江衍面前一扔:“电视剧是吧,我也从电视剧了学了一招,就这个,你给我跪上去,换一个频道多跪半个小时。” “老婆,这样不太好吧?” “我觉得挺好。”秦挽歌悠哉悠哉的回到床上,把被子一拉:“开始吧。” 江衍垂眸看了一眼遥控器,这简直是在侮辱他男人的尊严! 他直视秦挽歌:“我抗议!” “抗议?”秦挽歌呵呵一笑:“江衍,你是不是想跟我离婚?” “......别,我跪,我这就跪。”爱情面前,还要尊严干什么?能吃吗? 第一百八十章 :大结局 周末,天清气朗。 小秦念吵着要去游乐园,秦挽歌和江衍起了个打早,带着小家伙去了游乐园。 旋转木马前,遇到了老熟人。 是贺青泸和一个......小姑娘。 他们去的时候,小姑娘正拽着贺青泸的衣服袖口撒着娇:“青泸哥哥,你陪我一起玩儿好不好?” 贺青泸一口回绝:“我不玩这么幼稚的东西。” 话音刚落,他看到了从不远处走来的秦挽歌。 秦挽歌显然也看到了他,她朝他挥挥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这位是?”秦挽歌看了看他身侧的小姑娘,小姑娘二十出头,年轻有活力,长得盘靓条顺,看起来特别的萌。 贺青泸瞄她一眼,似乎不知该如何定位。 小姑娘自己走过来扣住贺青泸的手臂:“我是他的女朋友。” “恭喜恭喜,动作够快啊。”秦挽歌挑眉。 贺青泸却皱起了眉头,一把拉开小姑娘:“别听她胡说。” “......”秦挽歌看着那小姑娘嘴瘪瘪的站在一边,觉得她,也挺不容易的。 简单寒暄过后,小秦念按捺不住了,她拽了拽秦挽歌的手:“妈妈,我想玩......” 秦挽歌回过头看江衍:“我跟贺青泸再聊会儿,你带着念念去玩儿。” 江衍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我也不屑于玩那么幼稚的东西。” “......” 气氛谜之尴尬,小秦念鬼精灵似得跳出来,晃了晃秦挽歌的手臂:“妈妈,我想跟你一起玩儿。” 话落,小家伙朝着江衍眨了眨眼睛。 江衍回以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秦挽歌无奈的看了小秦念一会儿:“好吧,我带你去买票。” 那小姑娘知道贺青泸不可能陪她一起玩儿,跟着秦挽歌他们一起去了。 旋转木马旁只剩下两个大男人干站着,大眼瞪小眼。 半晌,贺青泸率先开口:“她,最近过的好吗?”去年江家太太被绑架一事弄得满城皆知,后来秦挽歌住院后,他还去看过她两次,不过,她不记得他了,那时候,她很瘦,整个人看起来都特别憔悴。 江衍眯眼看着他:“贺先生,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要惦记我的女人。” “我没有。” 讲真,他早就不惦记了,只是会在阳光明媚的午后想起来,原来他还那样的喜欢过一个像是阳光一样明媚的女人,真的只是偶尔怀念,偶尔感慨,然后继续平静的生活。 就像是人会记住自己的一段过往,但这段过往你不会试着再回去,它不能影响你的现在分毫。 江衍转头冷笑。 那一瞬间,恰好看到坐在旋转木马上的小秦念和秦挽歌,她们在朝他招手,阳光下灿烂而美好。 “她还是记不起你吗?”身后,忽然有一道淡如轻烟的男声传来。 江衍猛地回头,死死地盯住贺青泸:“你怎么知道?” “哦,我有一个同学,正是秦挽歌之前的主治医生,你们的事情,我略有耳闻。” “是吗?”江衍挑眉:“很抱歉,叫贺先生失望了,阿歌她当然记起了我。” “如果没记起的话,我到有个好法子。”贺青泸对江衍挑衅置之不理,事实上,他昨天刚刚和那个同学喝过咖啡,当然,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打听秦挽歌的病情,所以,关于秦挽歌的情况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一定这样喜欢过一个人,尽管她的幸福跟你无关,你也同样希望她幸福。 他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却也懂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不是他的,他不会奢求。 他只希望她这一生平安喜乐。 “什么办法?”江衍没绷住,下意识的问了出来,问完后,又板回一张脸:“咳,我是说,她还有一点点残存的记忆没有恢复。” 贺青泸扫他一眼:“女人大都会记着人生中最浪漫的时刻,她应该会记得那晚看过的流星雨。” “最近又有流星雨?”江衍蹙眉,那东西不是很难得? “没有。” “......”没有你跟我说个毛! 江衍不想站在这里再跟这号男人说话了。 “但你可以放烟火。”就在他抬脚刚刚迈出第一步的那一瞬,贺青泸开口了。 江衍脚步顿住,这似乎......是个不错的法子。 半晌,他回头:“好,我知道了。” 一瞬之间,他对这个男人的敌意消除了大半,本想说句谢谢的,但看着贺青泸那张欠揍的脸,又咽回去了。 他们并肩站在阳光下,隔不远的距离,看着旋转木马上的三个......女孩儿。 没错,在江衍的心里,秦挽歌永远是他的小女孩儿。 过了一会儿,江衍忽然出声:“有人追就珍惜吧。” 贺青泸没说话。 他缓缓走过来,站在江衍身侧:“我会的,你也要照顾好她,她,很让人心疼。” 江衍一拳砸在贺青泸肩头:“都说了别惦记我女人,她,只能我疼。” 半晌,两个男人互看一眼,笑了。 隔天,江衍就订了飞北京的机票。 秦挽歌记着她跟贺青泸看过一次流星,特别美,她早惦记着看第二次呢。 她二话没说,屁颠屁颠的跟着江衍去了。 这次,国家天文基地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俩,扎好帐篷,秦挽歌环顾四周一圈,皱着眉问江衍:“到底有没有流星,你不是唬我呢吧,怎么一个人都没?” “应该是还没来吧。” “流星雨在几点?” “凌晨两点。” “咦,怎么又是凌晨两点?”这年头流星雨都是准点来? 秦挽歌嘀咕两句,感觉外面有点儿冷,钻回了帐篷里。 这帐篷有点小,两个人躺进去刚刚好,手臂挨着手臂,腿碰着腿,但凡翻个身,就有可能顺带接个吻。 秦挽歌忍不住抱怨了句:“江衍,你是不故意的?” 江衍拿了毯子给她盖身上:“我要想办你早把你给办了。”这小女人睡眠质量好的出奇,每晚睡着连他什么时候潜入房间爬上,床都不知道,他要真想强行办她,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对我没兴趣了?” “......我只是不想强迫你,我在等你自愿给我。”江衍看着她,有些昏暗的光线下,一双眼深邃的像是能勾人魂魄似得,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小姑娘。 秦挽歌静了几秒,撇唇:“说不定你一辈子都等不到了呢。” 江衍意味不明的看她一眼,如果他运气够好的,说不定今晚就能等到。 他给她浑身遮的严严实实,在她身边躺下来:“休息一会儿,等时间到了我叫你。” 秦挽歌警告性的看他一眼:“别趁机吃我豆腐啊。” 江衍失笑,豆腐有什么好吃的,他马上就可以迟到肉了。 秦挽歌闭上眼。 事实上,人在极度兴奋的时候是睡不着的,只能是装着睡着。 秦挽歌也没强迫自己,她闭着眼,就当是闭目养神了。 只是,她脖子边这若有若现的热气是什么鬼?还有着粗重的喘息声,这么急促,真当她是聋子? 秦挽歌猛地睁开眼睛,恰好对上一双黑眸,像一口幽深的古井,藏着不知名的秘密。 江衍在静静的看着她,手指落在她的脸侧,还没碰到她的皮肤。 他的眼里有太过浓烈的感情。 这感情感染了帐篷里的每一个角落,气氛变得旖旎,秦挽歌莫名其妙的红了脸,一颗心在胸腔里猛地跳动起来。 这惷心萌动的感觉是什么鬼?她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小姑娘似的惷心萌动? 好尴尬呀...... 她快速的闭上眼睛:“那个,我什么都没看到。” “......”江衍的手指在她的脸侧轻轻点了一下,笑了,笑声像是从胸腔的最深处发出来,震得她手臂都在发颤。 秦挽歌给他笑的莫名的心痒,她轻咳一声:“江衍,别笑了。” 江衍还在笑,秦挽歌感觉这张脸都要烧起来,她睁开眼,看着江衍。 昏暗的灯光里,他看着她的那双眼特别的温柔,像是乘了满池的春水。 秦挽歌被他的眼睛吸引了去。 她鬼使神差的伸手勾住他的脖颈,缓缓凑过去,她堵住了那薄唇。 感受着唇齿相依的那一瞬,秦挽歌觉得,她一定是疯了。 江衍只顿了一瞬,就回抱住她,吻,来的铺天盖地,来的如痴如碎。 秦挽歌想抽离的时候,似乎为时已晚。 他们吻的气喘吁吁才分开,其实也不算分开,因为江衍只是不再吻她,可他翻了个身,压在她身上,他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那些象征着女人柔软的黑色发丝就铺散在他手边。 他的下半身紧紧的顶着她,秦挽歌能察觉那力度。 江衍沉沉的看着她:“阿歌,我可以吗?” 可以吗? 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跟一个刚刚动心的男人...... 秦挽歌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抱歉,我还是没办法......” 一个不完整的人,又怎么能去爱一个人? 她总是很心慌,当那些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流转却怎么都无法完整,她特别害怕,像是什么都抓不住。 尽管他就在眼前,她却不敢向前,没有原因,只是无法心安。 江衍没为难她,他从秦挽歌身上下来。 他将她抱进怀里,他的指腹细细描摹她的眉眼,他说:“没关系。” 他们静静的躺着,谁都没再说话。 不知过了许久,秦挽歌开口:“江衍,如果,我是说如果,这辈子我永远都记不起,你会离开我吗?” “离开你让你去别的男人身边吗?”江衍在她的面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你休想。” “那如果我有一天喜欢上别人呢?” “那不可能,这世上,只有我的尺寸跟你完美契合。” “......”明明是这么严肃的话题,干嘛开车! 秦挽歌不理他了。 两人插科打诨了半天,要凌晨两点了。 江衍拍了拍她的脑袋:“时间快到了。” 秦挽歌咕噜一下爬起身来,拿了毛毯跑出帐外。 江衍跟在她身后,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秦挽歌看了看挂满星星的夜空,扭头问他:“江衍,你没有准备望远镜?” “没有,这流星可以用肉眼看到。” “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流星是为你一个人下的。” 秦挽歌没听懂他的意思,可下一秒,她懂了。 因为就在那一瞬,夜空忽然展开无数绚丽的烟火,像是这世上最美丽的花在一瞬间竞相开放,将整个天空都照亮。 那是为她一个人而绽的流星。 比她看过的任何星星都要绚烂。 每一次烟花的炸裂,最后都会在天际凝成一行字——秦挽歌,我爱你。 它们明艳的挂在天际,那是最简单也是最深刻的表白。 漫天烟火中,她扭头去看江衍。 他静静的看着她,眼里像是落了万千烟火,他浅浅的笑着,那是世上最耀眼的笑。 他说:“快许愿。” 秦挽歌闭上眼,双手合十,就在那一瞬,所有的回忆纷至沓来。 于空白处,于朦胧处,像是第一缕阳光洒下,遮盖了所有的乌云。 蒙在她心上的那层纱,没了。 她睁开眼,笑着去看江衍,眼泪却落下来。 她问他:“江衍,那天你许了什么愿。” 火光映亮她的侧脸,也映亮她的眼眸,他从她的眼眸深处,看到了自己,那么安静,那么清晰。 他同她十指交叉。 他又想起那天漫天的流星里,他缓缓闭上眼,那一刻,他的愿望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转眸问:“你的愿望是什么?”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也是。” 他们都一样,在时光的某一瞬间,有这样一个坚定的念头——陪着自己身侧的这个人走下去,直到白发苍苍,直到生老病死。 没有人可以将他们分开。 他们都,这样深切的爱着彼此,不需要只言片语,只需一个眼神,就可以心意相通。 那一瞬,秦挽歌看着江衍,哭的不能自己。 她伸手覆上他的胸口:“疼吗?” 江衍摇摇头。 秦挽歌说:“对不起。” 江衍深受扣住她颤抖的双手,他的薄唇贴上她的:“别跟我说对不起,我不需要你道歉,抱紧我。” 秦挽歌紧紧的缠上他的脖颈,狠狠的去吻他。 这里没有任何人,烟花从后山绽放,江衍故意将人安排在了那里,没有人会影响到他们。 秦挽歌心无旁骛的将他按在毛毯上,在漫天的烟火下,在深邃的夜空下,在寂静的山野中,不顾一切的交出自己。 毫无保留。 她曾想过倘若这一生她再想不起他,她再不会爱上他,她该怎样一个人孤独的走下去。 可时光终于不曾亏待他们。 她记起来了,虽然有些晚,可还是记起来了。 真好。 爱上他,真好。 她闭着眼,眼泪和喜悦混合在一起,她同他教缠在一起,风拂过他们的身体,这感觉是如此美妙。 汗液,体香,麝香,所有的味道一并挥发开来,却又很快消散在风里。 月光静静的流淌,洒在这寂静的山野。 地上有土,有灰,也有小石子。 空气里有漂浮的细小微尘。 他们的身下,只有一条毛毯。 可秦挽歌觉得,这里很干净。 时光这样的安静,山水却又这样的包容。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对她说,爱吧,尽情的爱吧。 她仰头看着他面前的男人,月光下,他的身材被覆上细碎的光点,散发着迷人的光线,他的身上覆上薄薄的肌肉,运动间,却又那样的有力。 她像是一艘小船,漂泊在他这汪洋大海中,随着他的节奏,起起伏伏。 他的动作由快到慢,秦挽歌紧紧抱着他,随着他的动作大口喘息。 最后,他闷哼一声,满足的喟叹,沉沉的压在她身上。 他们浑身是汗,夜风一吹,舒爽极了,好像身体所有的毛孔都张开来。 许久,热气散尽了,喘息声也淡了。 江衍拿散落的衣衫遮了两人的身体,把秦挽歌抱进帐篷里。 拉了被子盖住身体。 秦挽歌光溜溜的抱着江衍,他很热,这感觉像是抱着一个火炉。 她的脸颊贴在他的手臂。 她睁开眼去看江衍时,没看到江衍的脸,只看到了他的下颌,而他的下颌往下,往乡下,是那道伤疤。 那是她亲手刺的。 秦挽歌一个翻身,爬到江衍的胸口处,不是重重的压下去,只是虚虚的靠在他胸口。 她盯着那伤口,心口一抽一抽的痛。 许久,她颤抖着,抚上那伤疤,沿着线,至上而下,一点一点。 江衍给她摸的有些痒,他按住她的手。 秦挽歌去看他的眼睛,他在笑。 可她却笑不出来,这一刀刺下去的时候,该有多疼。 她心疼的去吻那伤疤,一下一下,小心翼翼,心疼至极。 江衍忽然拽住她的手往下一拉,遮在某处,他声音喑哑:“女人,你在挑火。” 秦挽歌一愣。 还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就又被江衍压在身下。 这次,不是传统的方式,江衍叫她趴起来,背对着他。 他扣住她的一只手臂,从背后环住她的腰,尽情的驰骋。 秦挽歌既感到羞耻,又莫名的觉得很刺激。 像是坐过山车一般,被抛到最顶端,再落下。 那晚,他们做了很久,最后在夜色下沉沉睡去。 又是一年,年关将近。 江哲希回来了,小秦念高兴的不得了。 除夕那晚,秦挽歌包了饺子,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围坐在餐桌前,电视机里播放的是一年一度的春晚,虽然无聊且枯燥,但却是一种传承的习惯。 这一瞬,不管有多远,所有人都载着满腔的激动回到了心里向往的地方,那个地方,叫家。 说好的要守岁,临近十二点时,小秦念却睡着了,江衍眼皮都没抬一下招呼了江哲希照顾妹妹睡觉。 江哲希抱着小秦念上楼。 江衍没皮没脸的把秦挽歌往怀里一搂:“老婆,良宵美景,咱们是不是该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了?” 这段时间公司事情忙,他几乎每晚在加班,回来时,秦挽歌早睡着了。 好不容易他不忙了,秦挽歌大姨妈又找上门了。 这么一算,他足足有一个月没有尝过肉的滋味儿了。 秦挽歌翻一个白眼:“我要看春晚。” 电视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难忘今宵,难忘今宵......” 江衍一把抱起秦挽歌:“不巧,春晚结束了。” 秦挽歌抬手戳戳江衍*的胸肌:“你跟老色狼。” “色狼我承认,至于老,咱们床上见真章。” “......” 江衍将秦挽歌放在床上,高大的身影覆下来。 此时,十二点整,窗外,除夕夜的第一朵焰火自天际绽放开来。 江衍的面容一瞬间被照亮,英俊的不可思议。 秦挽歌捧住他的脸,吻了过去。 这一瞬,闭上眼之前,他和焰火同在。 秦挽歌想,真希望年年有今朝,岁岁有今日。 ―――――――――― 全文完。 《南哥 七月盛夏,大雨倾盆。【 更新快&nbp;&nbp;请搜索//ia/u///】 蒋家陵园挽歌哀鸣。 所有到场的人皆穿一声漆黑,无声伫立于墓前,手里撑一把黑色雨伞,雨水洒在伞面,再四溅开来,偶尔溅到人面上,冷到刺骨。 雨水冲刷着墓碑,墓碑上的照片年轻英俊。 蒋佳然一双眼静静的盯着墓碑,眼底的水汽像是这大雨漫进眼眶的雾,一点一滴的浓重开来。 这照片上的人,曾对她有恩。 她的命,是这家人给的。 泠泠雨声中,身后忽有脚步声混杂进来,不似寻常的脚步声那样厚重,这脚步声沉稳却轻盈,隔着空气传来,蒋佳然好似听到那双脚踩碎雨珠,踩着脚下的荒草一步一步走过来的飘渺。 她和所有人都一同回过头去看。 黑衬衫,黑西装,黑西裤,他从雨中而来,像是同漫天的雨水融在一起。 他没撑伞,身上却没沾到哪怕是一滴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随从,随从撑了一把黑色的伞,将他完完全全的遮在伞下,连同那张面容。 蒋荣的现任太太阮曼云在他行至墓前之前终于出声:“谁?” 那端没出声,只见那男人微微侧了首,并未说话。 不够几秒,那随从便将伞面稍稍抬起。 伞下,露出一张英俊至极的脸来。 英挺的剑眉像是要飞入鬓角,眉下是一双沉黑的眼,那眼极黑,乍一眼看过去,像是同那伞面融成一色,叫人辨不清,高蜓的鼻,不算削薄紧抿的唇,浑然天成一股自内而外的王者之气。 他周身气息深如瀚海,同这七月的雨,一样的冷。 那脸,同蒋荣的脸有七分相似,余下那三分,是蒋荣一辈子都比不上的野性。 包括阮曼云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蒋荣曾往纽约寄过一笔钱,三百万,在那个百万富翁寥寥无几的年代算得上是一笔大数目,不只是阮曼云,蒋家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 曾有传闻,蒋荣在外有私生子。 这传闻流传很多年了,后来渐渐被人遗忘,如今,时隔近三十年,那个传闻,又一次浮现在众人的脑海。 而他们眼前的这个人,似乎,证实了这传闻。 那人步伐没有停顿,缓步走至墓碑前,转眸看向阮曼云:“作为蒋家的大少爷,我总该来看看老爷子。” 阮曼云嗤笑:“蒋家没落了你才回来,蒋家大少爷,这里可没有好处可以捞。”就算有,也轮不到他这个外人。 蒋南收回视线,像是没将阮曼云的话听进去一样,一双眼直视着墓碑:“我不过是回来看看,即日就会启程离开,太太,在老爷子面前还是别失了态,你说呢?” 一句话,阮曼云冷哼一声,闭上了嘴。 蒋家送葬是有规矩的,按年岁的大小和血缘关系亲疏站位,阮曼云排第一位,蒋南第二位,他的身侧,正是蒋佳然。 方才那一瞬,她将身侧这个男人的所有神态尽数敛进了眼底。 他的漫不经心,他的不怒自威,他的不动声色,这个男人,就像是从暗夜里生出来的鬼魅,无声无息的操控了一切。 她的身边没有这样的男人,就连江衍,论血性,都不及他。 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嚣张又肆意的血性,那是一种对一切都无所畏惧的野性,融在骨子里,融在血液里。 叫他看起来那样的令人无法忽视,即使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蒋佳然目光游移在他的侧脸,带着惊诧,带着好奇,带着......探究。 那人却忽然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 蒋佳然永生记着那一刻他的目光,像是一只蛰伏在暗夜的野兽,漆黑到发亮。 她惊慌到一瞬间收回视线。 自那之后,整场葬礼她都心不在焉。 直至,回到家。 下了一整天雨,感觉那水汽好像透进了骨子里,浑身的潮湿。 蒋佳然洗了澡,坐在床上擦头发。 房间里静悄悄的,唯有钟表转动的声音,滴答,滴答,像是一记一记的敲在人心上。 她忽然就在那一瞬想起那双漆黑的眼。 那是一双她看不懂的眼。 她在想,在这个时候,这个男人回来做什么?瓜分财产?重振蒋家? 她猜不透。 夜色很沉,像是他的眼睛。 一片寂静中,门铃声忽然响了一下,只一下,短暂的像是一场错觉。 蒋佳然擦头发的手指顿了一瞬,一滴水刹那间砸落手背。 她听的真切,那不是错觉。 虽然,那铃声没再响起。 她的心头隐隐不安,有一股莫名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夜晚,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许久,她放下手里的毛巾,抹掉手背上的水珠,起身去开门。 门开了。 她看到了他。 他还是那身衣服,漆黑的像是要和夜色融为一体。 他身后没跟随从,就那样一手插在口袋,闲散的倚在门口。 相对无言。 蒋佳然甚至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找来,又是怎样找来。 她手指扣在门板上,微微收紧。 须臾之后,却见那男人低沉一笑,嗓音沙哑磁性,带着微微的粗砺,好听到叫人心头一颤,他说:“外面这么冷,不请我进去?” 蒋佳然一瞬间回神。 大半夜,放这么一个男人进屋,很明显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 可看着他那双眼,她竟鬼使神差的让开了身。 鼻尖有淡淡的香水味儿一掠而过,那抹高大的身影已经进了客厅。 蒋佳然盯着那高大的背影看一眼,关上了门。 蒋南在沙发上坐下,蒋佳然问他:“先生喝什么?” “黑咖啡。” “好,稍等。” 在茶水间煮咖啡的时间,盯着坐在沙发上的那道黑影,蒋佳然有一瞬间的恍神。 灯光下,他双腿交叠,姿态有些慵懒的倚在沙发里,却并非是完全放松,他的脊背依旧笔直,像是一颗挺立的松,他看起来,像是在军队里待过似得。 咖啡机里传来“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咖啡的香气渐渐在鼻尖蔓延开来。 咖啡很快煮开了。 蒋佳然敛了视线,倒在精致的咖啡杯里,端出去。 “谢谢。”男人很礼貌。 蒋佳然在他对面坐下,双腿亦是交叠,双臂闲散的搭在腿上。 她穿丝绸睡衣,及膝,丝质很滑,像是上好的绸缎,她纤细笔直的双腿从睡衣下露出来,折射了光线,那弧度美好到不可思议。 蒋南的目光似有若无的掠过,眼底含了淡淡的笑。 两人对视许久。 最先败下阵来的,是蒋佳然,她不自然的整了整睡衣,坐直身体,这才看向江南:“蒋大少爷,如何称呼?” 蒋南姿态闲散:“姓蒋,单名一个南。” 蒋佳然眯了眼,眼底隐隐有寒光,半晌,她道:“你知道,我不是再问这个,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换句话来说,他到底什么身份?此次突然回来所为何事? 她才不会相信他白日了那见鬼的说辞,见蒋荣?这二十三年都不见他回来见蒋荣,现如今人都死了还回来做什么! 她能察觉,他此次回来,有目的。 可她不能知晓,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如今,他是要回来夺走蒋家剩余的家产吗? 如果是这样,她定然不会手下留情,这蒋家余产,是她嫁给江衍的唯一跳板,如果她有能力重新填补这空架,假日时日她定然能重新站到江衍身边,反之,如果失去,她将再没有一个合适的名分站在江衍身边。 她不会允许发生这种事! 蒋南不语,他抿一口咖啡,隔氤氲的雾气看着她,那双眼眼底铺了一层浅浅的碎光,像是可以夺人心魄。 蒋佳然别过头,不与他对视。 却听猛地一道风声,一股热气倏然靠近,她再回眸时,整个人已经被蒋南扣在沙发上。 占下风的感觉并不好。 蒋佳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松手。” 蒋南毫无征兆的轻笑:“你在怕什么?” 他靠的愈发近,一双眼就在她眼前,沉黑如墨。 这次,蒋佳然彻底的看清了那双眼,他的眼睛是双眼皮,却不是那种外双,而是内双,先前看不出来,眼尾,才蔓延出一层薄薄的眼皮来,微微上挑的时候,及勾人。 而此刻,就是这双眼,透着漫不经心的笑意看着她。 那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轻佻。 蒋佳然一瞬之间被激怒,她猛地起身,用力的推开他:“松手!” 压在身前的高大身影顷刻消失,连同那淡淡的香水味儿。 他摊手,站在原地,偏头看着她笑。 蒋佳然深知,这个男人不是被她推开,而是,顺势一退。 从他走进这个屋子的那刻,他就始终是主导者。 她就像是一只猫,因为他的逗弄而惴惴不安。 蒋佳然胸口剧烈起伏,她指向门口的方向:“走。” 蒋南垂头,许是方才小小的纠缠叫他的衣服沾了灰尘,他掸了掸衣角,这才又抬起头来,看着蒋佳然:“你不想知道我的身份了?” 蒋佳然望着他上挑的眼尾,觉得那不只是勾人,还......慑人。 他带笑的眼底分明透着一丝阴狠,也许,从一开始,他就猜到了她放他进来的目的。 她开口,声音终于渐渐变得平稳:“不想了。” 蒋南忽然朝着她一步一步的走来。 像是一头蛰伏的野兽。 她被他逼得节节后退,最后,退无可退。 后腰抵在冷硬的桌角,她抬手撑在他胸前,掌下,那颗心脏在平稳而有力的跳动。 可这次,他没有如她所愿。 他没有停,一路往下压,直至,唇瓣停在她唇畔。 蒋佳然紧张的看着他,整个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 却听他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的落下,伴随着灼热的呼吸,他掐着她的下巴:“记着,我是你哥。” 尾音落下,蒋佳然莫名的浑身一抖,她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蒋南扫她一眼,松开了手,他重新回到沙发上:“温水,稍烫一些,谢谢。” 蒋佳然终于回过神来,后腰僵了好一会儿,有些发酸,她揉了揉,看看坐在沙发上气定神闲像是大爷一样等着伺候的男人,心里暗骂一句操。 她缓缓直起身来:“抱歉,夜深了,蒋大少爷,我这不留男人过夜。” “我是你哥。” 怎么,他是想借着这个名号就这样明目张胆的留在这过客?还真当她蒋佳然会认他这个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哥哥? 她冷笑:“那又如何?” “如果明日报纸上登出这样一则新闻——为独吞剩余财产妹妹狠心赶走哥哥,你觉得,蒋氏的股份会不会更惨?” “你!”蒋佳然气到浑身都在颤抖,旁人也许不知名声对一个企业的重要性,但她知道。 打蛇打七寸,这个男人显然深谙这个道理,他将她的弱点拿捏的恰到好处。 半晌,她将伸出的手指缓缓的握成拳,放在身侧,换上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好。” 她拿了被子去厨房,热水。 不过刚热好,就倒进了水杯里。 水杯是双层,热气透不出来,从外摸出去,杯壁冷冰冰的,可内里的水,却滚烫至极。 她唇角冷冷一勾,走出厨房。 递至蒋南面前。 蒋南接过,抬眼看她:“温水?” 蒋佳然点头:“自然是。” “这热气?” “温水,稍烫一些就是这个样子。”蒋佳然不屑扫他一眼:“蒋大少爷,你不会连这点儿常识都没有吧?” 蒋南盯着她看了半晌,却是没动那杯水,他将水杯放在茶几上,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四周环顾一圈:“帮我准备一间客房。” 蒋佳然看他神色便知,她这是被揭穿了。 整人没整到,这男人居然还要没皮没脸的住在她这儿,最可恨的是,她偏偏都得忍着。 蒋佳然气到肝颤。 许久,她狠狠瞪了他一眼:“等着!” 那晚,蒋南住在了她的别墅。 一整夜,蒋佳然辗转难眠,隔壁,男人却是在黑暗里听着隔壁翻来覆去的翻身声,一双眼眸眯了眯,透出些许笑意来。 蒋佳然第二天醒来,蒋南已经不在了。 客房里空荡荡的,若不是床单上的褶皱,她会感觉,昨夜的种种仿若一场梦。 她以为他带满身阴谋而来,岂料,他隔天就如约回到了纽约。 她在房内站了许久,才开始收拾东西。 收拾好东西后,她去了蒋氏,现如今的蒋氏像是一盘散沙,四分五裂,很多事,都需要着手去处理,全家上下,只有她一人,可以胜任。 就算阮曼云心有不甘,也无可奈何。 忙到中午,她收到了江衍打来的电话,他约她一起吃午饭。 他们去了一家西餐厅,安静有格调,大厅内,大提琴声悠扬悦耳。 吃到一半,江衍突然开口:“佳然,今天早上,我在你家门口看到了一个男人。” 话落,他审视的目光落在蒋佳然的面上。 蒋佳然怔了怔,才道:“噢,那是我哥。” “哥?你什么时候冒出一个哥哥来?” “我爸的私生子,昨天葬礼上第一次回来,我也是第一次见他。” “就算是哥哥,最好,也不要同居一室。” 蒋佳然晓得江衍是什么意思,她点了点头,应下。 事实上,自上次消失之后,蒋南再没出现。 偶尔深夜,蒋佳然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会想起那个从漫天雨水中走来,面沉如水的男人。 不过也仅仅是偶尔,蒋家没落,公司事物繁杂,她终日游荡在酒桌之间,同那些男人推杯盏酒,谈生意。 不过一月时间,她便成了榕城出了名的交际花。 江衍曾找过她,叫她安稳待在他身边,可是怎么可能,她生性高傲,怎可能就那样心甘情愿的躲在他身后,做一个见不得光无名无份的情人? 她想要的,是同他齐头并进,站在同样的高度,以蒋氏集团董事长的身份门当户对的嫁进江家。 可怎会那么简单? 苏皖韵来找她了。 咖啡店里,她一张支票推至她面前:“填个数,离开阿衍。” 她没有看那支票,她只是站起身,朝着苏皖韵微微颔首:“伯母,如果你今天是来劝我离开阿衍,抱歉,我不能接受。” 她转身离开。 离开那一瞬,她听到苏皖韵发狠的声音:“蒋佳然,是你不识好歹,别怪我心狠手辣。” 苏皖韵的手段,她知道。 可她没有回头,她只是在原地停了一步,就走了。 那一年她二十三,年轻气盛,天真到以为所有的一切都该为他们的爱情让路。 可她错了。 当晚,漆黑的小巷,三个男人将她堵在了巷口。 三个男人穿破烂的衣服,头发染的乱七八糟,脸上带着痞笑,一眼便知,这是群小混混。 她被逼至巷口最深处,再无退路。 周边静悄悄的,灯光昏暗的厉害。 她拼命的叫喊可是没人应。 这里只住了零星几户人,又都是些穷到锅底都要揭不开的人家,他们根本不想去招惹小混混。 那三人越凑越近,手里拿了一把刀,明晃晃刀刃在月光下折射出瘆人的白光,阴森森的。 她的后背靠在肮脏的墙壁上,一片冰冷。 她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来找我?” 与此同时,她的手背向身后,手指悄悄探入坤包,那里有手机,手机里的第一位联系人就是江衍,她需要向他求救。 而现下,她问这话,也不过是为了转移那三人的注意力和拖延时间,她怎会不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苏皖韵,那是一个雷厉风行,手段凌厉的女人。 可那三个小混混比她想象中要那么眼尖一些,她还未把电话拨出去,他们就看到了她的动作。 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走上前来,拿刀置于她的脖颈,嘻嘻一笑:“想报警?” 刀刃的寒凉贴在脖颈上叫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蒋佳然身子一僵,立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那男人将她的包从手里往出一扯,在里面一翻,找到她的手机,扫一眼,往身后一扔。 后面一个身材粗壮的男人立刻接住了她的手机,塞进兜里。 尖嘴猴腮的男人那刀背拍拍她的脸:“别耍花招了,好好叫大爷们爽一爽,爽够了,就放了你。” 那一瞬,蒋佳然听着那句话头皮发麻。 苏皖韵没想着要她命,她只是想,让她变脏。 别人不晓得,可她再清楚不过,江衍是有洁癖的,尤其是在女人这方面,不是雏的,他看都不会看一眼。 她慌了。 她推开那小混混,就要往出跑。 却一把被他拽着头发揪回来,甩在墙面。 头皮像是要硬生生被人拽下来,疼得她眼泪都要掉下来。 她泪眼朦胧的缩在墙角,看着那几人yin笑着朝她伸出手。 肩上一凉,肩带被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挑断了。 夏日的天气,她穿的薄凉,肩带一断,便露出青黑底的蕾丝花纹边来。 那男人眼睛一亮,手就往里探。 她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得往下掉。 只是,那手还未碰到她的肌肤,那男人就闷哼一声,狠狠撞在了她身侧的墙壁上。 她忘了哭,抬眼,便看到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