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冷宫弃妃 她估计是呆在冷宫中最长的皇后了吧? 西凉都城,一处偏僻的地方,那儿颓垣碎瓦,风呼呼作响,凹凸不平的石块路,凄厉的声响萦绕在这深宫之中。女子眯着双眼心中一阵苦笑的望着窗棱,看到外面的落叶归根,枯萎了,这才想到已是秋天了。 “吱呀!”断壁残垣的门突然被打开了,新帝颜宗戴着冕冠,龙袍是鲜艳的黄色,缓缓走到任汝嫣面前,优雅自如。 任汝嫣低垂下头,像是没有生机的木头,摸着腹部,没有言语,只是低垂下眸,唇瓣颤的极其厉害,心中犹如一个刀割,被绞成了碎片。 自己的二妹任青柠,坐上皇后的宝座已经整整五年了。 颜宗,是十三岁便嫁给他的男人,他很个有野心、复有*之日。那年,她遵从夫德,没有劝阻颜宗,反倒笨拙的拿起书,一一的用葱手,考虑她本该不思索的问题。 嫡女,应当是荣华富贵的,任汝嫣无喜无悲,整整在他身边伺候的三年,本以为,会和谐美满,却不料他把皇后的宝座让给了任青柠,这个一直没有注意到的庶妹。 “任汝嫣,我已把你丫鬟萃香的头颅奉上,你只要告诉我,你们任氏的秘密,我便饶你一命。”颜宗冷凝的脸染上一层寒霜,娓娓道来。 任汝嫣背后一僵,眸扑闪泪光,一时哑了声:“收手吧皇上,任家,我母亲什么都不知道,看在我腹中孩子的份上,你——” “孩子?”颜宗听了,轻蔑嗤笑:“你以为朕这么珍惜你的贱命?” “那也请你饶过青柠,她是我的二妹,若是她想说什么,也不要让二妹妹受到——”任汝嫣的背影极为孤寂,扶着塌上的纸花,嘴角有抹苦笑。 颜宗的脸上有一丝残酷与冷凝,一字一句道:“巧了,我的柠儿说,只要大姐姐什么时候想通了,自然就告诉朕了,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时间问题?”任汝嫣好似听错了,忘记了伤痛,兀自失声:“二妹妹怎能这般说?家族的荣耀她难道都瞥的一干二净的吗?”她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那个国色天香,善良无比的任青柠所说出来的。 颜宗冷哼道:“朕对你这个弃妃撒什么谎?任青柠告诉朕要顾全大局,即使把大姐姐抛弃了都无所谓,毕竟,她可是最重视家族,最默不吭声的了。” 骇然,在任汝嫣的脸上,久久未歇。 任汝嫣看着颜宗,一瞬间觉得有些陌生,泪花沾满了睫毛,颤声:“这真的是那个青柠,那个一直衬在我身旁,抚摸安慰我的青柠,说的吗?你一定是在骗我!” “啪!” 颜宗直接打了任汝嫣一巴掌,血红的烙印在任汝嫣的脸颊上就如火烤一般,焚烧着她,似乎要融为灰烬。 颜宗不耐烦的挥着衣袍,盯着任汝嫣的脸,支起她的下巴,诡谲一笑:“你的好妹妹就是这么说的,朕有时候不解你们妇人之见,但,你,绝对不能生下朕的子嗣。” 任汝嫣缩着头,双腿直打颤,眼泪扑簌而过,身子剧烈一震,知道了颜宗想要做什么,表情也跟着变了:“求你…。饶我的孩子一条生路吧…。就当是我求你…。不要…” “唔、唔!” 嘴巴被颜宗无情的翘起,药味扩散到喉咙、身体的各个部位,她的心,早已比那苦涩药,还要绝望。 “咳咳…。”药被灌完了,残留一丝药汁,任汝嫣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扶着床铺,把着身子,好似随风会被吹走般,弱不禁风。 颜宗盯着任汝嫣那丑陋的嘴脸,冷淡道:“你不是喜欢让你生下儿子后,盖上玉玺吗?朕偏偏不让你的儿子登基为帝。” 你的儿子?任汝嫣吃力的支起身板,眼眸猩红,有些癫狂:“你为什么把我的孩子…我十月怀胎,我尽心尽力伺候你那么多年,凭什么要把我的孩子!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颜宗突然用脚踹进她的心窝,任汝嫣踉跄倒在柱子上,喷了一口鲜血。 “你这个贱人现在口出狂言也没用了,她可是你的妹妹,你竟然这般不懂得忍让。朕看来没有选错皇后,柠儿才是最仁德之母,你根本就是一粒尘埃,她的万分善良都不及你的恶毒!” 任汝嫣突然开怀大笑,唾弃了颜宗一口道:“我的妹妹只是个庶女,我平日里敬她死了姨娘,却没想到反倒误入虎口,被她这个人夺走了一切,我到底哪点对不起她了啊!” 颜宗突然拽住了任汝嫣的胸领,任汝嫣猛烈的咳嗽一声,他俊脸扭曲:“很快你就笑不出来了任汝嫣,你的母亲早已经听说你缢了,晕了过去。现如今在床上,吊了没几天就咽气了。” “你说什么?”任汝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颜宗,忘了自己差点被累死:“我的母亲怎么会死?” 颜宗俊脸冷凝:“是啊!临终前还念着你的名字。” 那个一直教导自己、疼爱自己,甚至出嫁后都在默默支持自己的母亲,竟然死了?死了? 任汝嫣不敢接受这个事实,面对姐妹的背叛,母亲的事故,她颓废的倒在地上,狠狠的把手攒进指甲里。 “颜宗!”任汝嫣狰狞的看着颜宗,连名带姓的,发疯的扯着颜宗的手,那细长的指甲让他被抠出血迹,任汝嫣喊道:“你把我的母亲还给我!你凭什么对外宣称我死了?我的母亲!把我的母亲…”后面的泣不成声,呜咽的说不出话。 “你不是想见自己母亲吗?”颜宗厌恶的甩开了任汝嫣,不顾她已经倒在地上,直接踩了她俩脚:“朕会让你马上来见她,只不过是生不如死的去。” 颜宗挥了挥袖子,对着毕恭毕敬的一位太监道:“任妃任汝嫣,品德败坏、不忠不孝,意欲把自己的亲妹妹弄死,朕感惋惜。命把任妃关入冷宫,挑断手脚筋,拖出去喂狗!” 接着一个金灿灿的黄色,映入任汝嫣的眼帘。只见高腔调的太监,正读着手中的诏书,把她打向了地狱。他不仅要弄死自己,还写了休书。 “还不快跪下接旨?”太监这时候对着任汝嫣厉声道。 任汝嫣抗拒的挣扎着,却不料身材魁梧的侍卫直接打向任汝嫣的腿部,然后一头把她按在了草地上。 任汝嫣被侍卫拖走了,最后一眼看向了颜宗,忽的迸射出了泪珠喊道:“我任汝嫣对天发誓,若有来生,我必定让你们这些渣男狗女不得安宁!再不与人为善,从此化作厉鬼也要缠着你们这些人!” “啊!”任汝嫣痛苦的声音,传向了四周。似乎要抵达天际,萦绕在宫中的四处。像一个绝望的嘶吼,在深夜中久久不散… 第二章 嫡女重生 夜星晨曦,奈何冷妃难自弃。 谁知灯外苦争鸣,可翘滑钰碧。 “小姐怎么还不起来?”声音潺潺流水,余音袅袅,有些掩饰不住的担忧。 “哎…”一个语调怅然,无一不有些憔悴的女子,轻呵道:“萃香,不要打扰嫣儿了,让她休息休息。” 萃香?正在昏昏沉沉做着噩梦的任汝嫣,忽的听到了“萃香”二字,猛地睁开双眸,柏木床摇的“嘎吱”“嘎吱”响声。 “小姐醒了!”一双皴裂的手握住任汝嫣,温暖的摩擦着每一寸地方,好似舍不得。手中的一丝微凉,让任汝嫣的视线瞬间清晰了不少。只见握住手的女子,裂嘴的唇瓣在颤抖,翠烟衫色质偏蓝,双眸玲珑剔透,似水雾沼气,正含着泪盯着自己。她轻微扶上任汝嫣,正哭的迂回曲折:“小姐,你吓死奴婢了,奴婢担心死你了——” “你…”任汝嫣脑袋一懵,话音也在耳边嗡嗡作响。 “我的嫣儿,好些了吗?”扑鼻香芬的气息而来,逶迤藕丝裙,颦蹙美妙绝色,头髫盘发,耳饰朱翠环,年纪尚二十岁有余。只见她噎着一丝泪光,熠熠的倾在任汝嫣身旁,抱起她轻声道:“别怕、别怕,母亲陪着你。” 泪,悄然滑落。任汝嫣瞬间掐住了手中的肉,不可置信的闻着熟悉的海棠香,神色怪异无比。 “这孩子怎么了?”任氏突然疑惑,可眉间毫不掩饰的心疼,刺痛了任汝嫣的双眸。任汝嫣激动的握住任氏那凝脂的玉手,没错、没错!就是这种感觉,自己看见了娘亲,那个一直哄她入睡,无微不至的关心自己的娘亲! “娘…”任汝嫣一下子抱住了任氏,不顾身子虚弱,像襁褓中的婴儿般抱住了自己的母亲,任氏诧异任汝嫣的动作,但手中也没丝毫厌恶,细细的拍着任汝嫣:“母亲在这儿呢。” 一旁的萃香看着慈母女孝的场面,不由得擦起眼角的泪珠,对着任汝嫣道:“小姐要吃些什么吗?奴婢给您做。” “你是…萃香?”任汝嫣的声音略颤,她记得极其清楚,萃香因为给任青柠送膏药,结果回来以后被颜宗当场斩首,待任汝嫣奔过去时,早已尸体烂透…。 “是奴婢啊!奴婢是萃香。”萃香猛地点头,不解的望着任汝嫣:“小姐难道是饿了吗?您可是卧床三日了…” 卧床三日?任汝嫣也回过神来,瞧着自己的手,细嫩乳白、好似天生焕发。任汝嫣不禁愕然,她的手因为在冷宫之中,早已是脏兮兮,茧子也多的数不清…脑海中突然灵光一先,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莫非... 我重生了?所以才会看到自己,已故的娘亲和萃香?很显然,这个条件一一符合任汝嫣的猜测。 任氏这时欣慰的说道,眼眸中也带了三分感激,又催促萃香:“去做些膳食给嫣儿,鲜嫩可口的最好。” “哦、好!”萃香愣愣点头,风铃摇曳的声响,渐渐传来,那熟悉的旋律,让任汝嫣回到了以前的那一幕…。 那时候的任汝嫣十分懦弱,懦弱到明明是嫡女却要靠着庶女的眼色过日子,而且学的东西也是愚笨到不可救药的地步。任氏没少指责任汝嫣,到如今行个高端的礼,都出了差错。可偏偏就是这个木枘的嫡女,嫁给了当今最盛名的三皇子,闺秀们都认为配不上三皇子。却没料到后来,任汝嫣忍气吞声,成了一介皇宫中最有望的妃子,受尽了太后的宠爱,皇帝也对这个政事拔群的任汝嫣所钦佩。 内阁中书,顾名思义。是清代于内阁中设置中书一官,掌撰拟,记载、翻译、缮写之事。所以任家的女儿,尤其是嫡女,都会经历一番最好的待遇,更是重点培养的对象。 小时候,任汝嫣怯生生的看着任氏,似乎踌躇不安。任氏大叹,摸着任汝嫣娇小的头,特意让任汝嫣出去玩玩。那时,任汝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看过她的人也少之又少,甚至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见不着几面,任汝嫣喜欢上了后花园中的景物… 有一次过去,便看到女子和丫鬟正用蹴鞠,玩得不亦乐乎,口中还唱着:一壶酒,一竿纶,快活如侬有几人。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 任汝嫣的双眸好似一刻,都舍不得移开视线定在那里,却被玩乐的女子突然发现,一把拽住任汝嫣,眨巴着眼奶声奶气的问道:“这是谁?” 丫鬟打量一番,装作不认识任汝嫣一般,随即道:“三小姐,估计是哪家的千金落在这儿了吧?” “那她为什么不抬头啊?像个草包,光有衣着、没有气质。”女子把任汝嫣从上到下观摩,似乎觉得任汝嫣是个小丑:“有可能就是个爆发商户的闺秀呢?真是恶心。”话中说不尽的鄙夷。 任汝嫣愤恨的咬着牙,看着女子的衣着比不上自己,心有不甘凭什么她能这么跋扈。 女子不依不饶,反而“呀”了一声:“那你赶紧去看看母亲吧!还忤在这儿做什么?” 丫鬟这时低声说道:“三小姐,该去老夫人那里请安了。” 任汝嫣觉得羞愧无比,心中就像被老鼠啃噬一般,恨不得脚能多长俩只,逃出这个地方。 “你们在这儿作甚?湘潭不要失了礼仪,这是咱们的大姐汝嫣,平日里不太爱说话,又是老夫人重点培养的对象,所以咱们基本都没看过她出阁。”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小身板、替她解围的女子叫任青柠,是自己的二妹。她依稀地记得当初那双秋如三分媚态,冬如百花初开的二妹,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会想;若是能跟这个有一面之缘的任青柠说说话也是好的。 “嫣儿!嫣儿!”任氏轻轻唤着任汝嫣的乳名,似乎很是诧异。任汝嫣不禁回过神来,低垂下眸光,让人看的不真切。 “多亏于林氏的辟邪符,让嫣儿的病好了大概。”任氏淡笑一声。任汝嫣这时才想起十二岁的记忆,那时候因和任青柠去游湖,一不小心跌进了池子,得了风寒后,任青柠的姨娘林氏,去寺庙前双膝跪地,整整一天一夜,才求来的辟邪符。从那以后,本来对任青柠就有的喜爱,更是愈发愈浓,造就了后面不听亲近之人的劝阻,听信小人谗言,把萃香和任氏渐渐疏远,到头来却是悲剧的开始。 任汝嫣狠攥着被褥,似乎有说不尽的怨恨在里面,可面上却感激涕零之情,点点头道:“一定要重谢呢!母亲!”是啊!让自己淋着水,得了风寒,确实该好好“重谢”一番。 任汝嫣回头,发觉有动静。只见帘子被掀开,萃香端着饭菜过来,任氏扶起任汝嫣,让她靠在枕边,又亲手吹着略烫的食物,一口一口喂到任汝嫣面前才肯罢休。 任汝嫣自是心中一暖,她知道若是不保护好母亲,那她便是任人鱼肉的羔羊,不禁在心中握拳,漆黑深邃的双眸也越发越坚定。 “嫣儿呆愣的时间好像变长了。”任氏莺然一笑,轻点任汝嫣的鼻头:“今早就不用给老夫人请安,好好在这儿歇着。” “母亲…”正在咀嚼的任汝嫣,突然一顿。猛地拽住任氏的镶边,心中说不尽的复杂之情:“母亲,嫣儿好了差不多,该去给老夫人请安尽尽孝心了。” 任氏略诧异,但安慰的看着任汝嫣:“那也不能累坏身子。”任汝嫣敛黛,她不能错过今日的请安,前世的记忆历历在目,在任汝嫣落水重病之日,恰巧老夫人举行上元节前的筹办,任氏因为要照看自己,故缺席在身。可偏偏给了任青柠和林氏得乘的机会,老夫人从此更加倾信于她们二人,就连一些重大的宴会都有“任青柠”三字来掺合进去。 任汝嫣不得不去,硬声对着萃香道:“给我梳妆打扮。” “你这孩子!”任氏自然责备有之,欲阻拦一番。却不料任汝嫣镇静自若,萃香反倒顺从的扶起任汝嫣,让她坐到梳妆台前。任氏在心中一叹,愁容道:“罢了、罢了,嫣儿随我去请安吧。” 第三章 突发事故 碧色砖瓦,衔着长廊,摆放整齐,郁郁葱葱的绿荫,有时乘风而去,显得清爽、舒畅,这副荟荟众生的画作,让任汝嫣驻足一顿,旁侧身穿青衣袄的丫鬟们,毕恭毕敬的行着礼,这无一不和前世的场景一模一样。 任汝嫣的目光颇为复杂,面色带着三分不自然,却也不阻扰着步伐的前进,旁边的丫鬟们皆窃窃私语… “大小姐怎么来了?不应该是在床上养病呢吗?” “不知道,但是刚刚的风度好有气质!看了大小姐这么多年,就这次好像不大对劲…” “你多心了吧?我瞧着真是优雅自如啊!” 任汝嫣对这些丫鬟的讨论,没有太大兴趣。反而走到莲池院正门时,被笑容殷切的陌生丫鬟给拉住,然后拉开帘子,笑容满面的喊着“当家主母和大小姐来了!”这声音洪亮的,一下子就让整个厅里充满回音余耳,任氏最先点点头,和任汝嫣进了正屋。 正屋内实称“奢华”二字,金碧辉煌的灯火,亮的灿烂。地毯上铺的是狐裘,踩上去柔软。玻璃上方的璞玉也极其优美。即使有前世,土生土长的记忆,但时隔多年也面色变了一瞬,随后再也不看那些东西一眼,直接望向正厅,福礼道:“给老夫人请安。” 鼎年盛世时,任大老爷子去世了。这位当家祖母也是甚感伤怀,放弃了从小到大的武艺,变得嗜好礼佛,前世对老夫人的记忆比较深刻,她刚正不阿,为人处事公正,不偏袒嫡庶之间的差距,是内阁中书之母的典范。当任汝嫣嫁过去时,特意亲手布置,但也终究是寿年终寢,随着任大老爷去了。 老夫人身穿梅花纱纹袍,衬着万年嵩祝簪,戴玛瑙头面,手指略些皴裂,面色肃然又豪放,鬓发微白。只见她略平静的和任汝嫣对视一眼,对任氏说道:“你来了。”老夫人没有多问,就捋一下佛珠。 一个妇人会意,织锦皮毛斗篷,略富态饱满的对着任汝嫣和任氏笑了笑,站了起来:“什么风儿把大姐吹来了。” 任氏应声回答,眼底带丝笑意,抿嘴道:“还不是我家的贱丫头,非要嚷嚷着起来,看一看祖母,说了还不听劝。” 任汝嫣低头含羞,又露出恭敬的笑容,对着刚刚的三姨娘毕氏道:“姨娘万福金安。” 毕氏略微诧异,但也回了一礼,“呀”的一声:“使不得、使不得,我们嫣儿娇贵。”嘴上说推辞,行动上却默认了这行为。 任汝嫣在心中冷笑一下,也不拆穿毕氏的把戏,反而负荆请罪的对着老夫人,三分谦然:“嫣儿这个时辰前来叨扰祖母,着实感到万分抱歉。” 老夫人手中一顿,打量任汝嫣一番,淡淡道:“无事,你们站着也不好,硫月还不快板凳。” 一个身材苗条,走路端庄的丫头应声出列,拿着花木板凳放到一个面貌绝美,凤眉细眼,婀娜多姿的妇人的最上首位置,任氏最先上去,缓缓入座,对着刚刚下首的林氏,也就是任青柠的姨娘,笑道:“妹妹好。” “姐姐万福。”林氏面色温和的答道,又对着任汝嫣招手笑道:“嫣儿快来姨娘这儿坐。” 任汝嫣憨厚的点点头,乖巧的挨在林氏的旁边。她俩辈分相近,老夫人也没有多说什么。这时,林氏掩了掩袖:“嫣儿身子还好么?” “托妹妹的福,我家嫣儿的气色好了不少。”任氏感激的看了林氏俩眼,又递了递眼色。任汝嫣抬头,略带一丝红晕,极其顺和答道:“多亏姨娘厚爱,嫣儿好的差不多了。” 林氏面上的笑意更浓,可眼底却是毫无一丝笑容,十分慈爱的说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若是我们嫣儿得了什么怪病,那可真是要伤心死姨娘啊!”林氏缅怀的隐露出一丝水珠,毕氏这时面露一丝讽刺,出言安抚:“姐姐这话说的,谁不巴望着嫣儿早点好?” 林氏听了,没有丝毫在意的摆在脸上,略笑了笑:“也是,妹妹说的对,贱妾倒是班门弄斧了。” 毕氏面露尴尬,眼珠子一转,指了下桌子旁的松子酥:“这是今年要贡的点心,是林姐姐特意从十八里铺挑过来的,嫣儿大病初愈,最需要补品了。” “是啊!嫣儿不必介怀,多吃些就好了,姨娘那里还有。”林氏摆着极其柔和的笑意,十足十的慈母模样。 任汝嫣眼眸一闪,微微一笑道:“多谢母亲。”说完便亲自拿起糕点,端庄的咬了几口。 气氛倒也算融洽,林氏的笑意略浓了三分。任汝嫣的个性可是不好相处,可经过了这一病。跟着自己也亲近了,还给旁人留下了慈爱嫡女的孝德,也就顺势拉着任汝嫣的手道:“以后想吃,多上姨娘这里走动走动,我们柠儿可是三句不离本行,口口都提你。” 一旁的任氏没有说话,在她眼里,多跟妹妹们亲近亲近也是好的,若是日后不好交际,反而落下不好的口碑,也赞成的点点头。 任汝嫣暗自看了盘子上的糕点,发觉这些都是颜色较暗,又看不出来的那种。果然是林氏做做面子,把好的、现做出来的私吞了。任汝嫣没有戳破林氏,反而诺头,腼腆一笑:“只要二妹不嫌弃我就好。” “这孩子可真是乖巧!姐姐可真是养了个好女儿。”林氏赞叹不已,口中佯装艳慕任氏。 就在这时候,有个丫鬟小碎步的来到林氏面前;”姨娘,您的娘家正在门外,等着您去取些御品呢!” 林氏拍了下脑门,“呀”了一声道:“瞧贱妾忘的,光问嫣儿病情怎么样,反而忘了正事。我们刚刚恰巧议佳节之事,姐姐和嫣儿来了,贱妾一时高兴,忘了这茬了。”随后的林氏一一跟着任氏汇报了“开春的衣物”以及各种各样该注意的地方,又命小厮去取物品。 任氏自然偏低头听着,毕氏不甘落后,也时不时的附和出声。任汝嫣自然是万般无聊的听着她们唠嗑,她环视了一周。这次来的只有大房的人,二房的人据说是调离较远,有一大阵子回不来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林氏最先站了起来,笑道:“竟然没贱妾什么事儿了,贱妾先行告退,待会儿嫣儿要去看看你父亲,他可是从你落水那刻,就悼念够久的了。” 任汝嫣连忙迎上笑容道:“是,多谢姨娘。”林氏一走,这群莺莺燕燕的人也跟着走了。 这时的任汝嫣看着自家嫡母,表面上母亲过得凤光,可这林氏却争锋出头,抢了本该任氏所干的活儿,不由得右手一攥,她必须得改变这可悲的结局。 老夫人看了眼任汝嫣,不知为何叹了口气,对一旁的任氏道:“没什么事的话,陪我聊聊。” 任氏相当的受宠若惊,开心的表情也毫不掩饰的摆在脸上,笑了笑:“母亲想聊些什么?”刚问完这句话,一旁的萃香突然惊呼出声。 只见任汝嫣本来眉清目秀的脸,长了几颗细小的红痘,汩出了一丝血迹。 “嫣儿这是怎么了?”任氏最先开口,连话音都颤了三分,责备的看向萃香:“不是刚刚还好好的吗?” 萃香有些委屈的低下头,却被任汝嫣遮挡住了,对着任氏露出了不解,疑惑道:“母亲在说什么?” 任氏诧异的看着任汝嫣,发觉她有些眼泪汪汪,寇甲也时不时的欲往脸上挠,似乎很痒。萃香这时候“咦”了一下,大胆的猜测道:“莫非是糕点…” “休得胡说!”没等萃香话音未落,任汝嫣最先否定的呵责:“姨娘可是嫣儿的救命恩人,怎么可能会干这种事情?”这话不说倒好,这一下子便让众人起疑了。 任氏半信半疑,由于爱女心切,亲自尝试般的咬了刚刚那盘糕点,过了一会儿后,竟起了疙瘩,面色发紫。老夫人再也看不下去了,对着刚刚板凳的硫月,蹙眉道:“还不快请太医!” 硫月一愣,三倆步的跑了出去。留下任汝嫣一脸天真的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叹息一声,又眸光一闪,硬声道:“还不快把住屋给封闭起来,此事不得对任何人说,否则重则五十大板!” “是。”丫鬟们皆连诺头,紧忙去布置老夫人所安排的任务,样子没有一丝怠慢。 第四章 三四小姐 “母亲…你这是怎么了?”任汝嫣面上的担忧尽显,走到任氏面前,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的伤势。这副画面刺痛了老夫人的眼,她心下皱眉。 “大夫来了!”门外传来极其快速的脚步声,只见大夫面色俊朗,年纪花甲,衬着一旁的人,气喘吁吁道:“给…老夫人…请安。” “免了。”老夫人摆弄佛珠,对着大夫道:“你瞧瞧她们俩是怎么回事?”大夫一听,就上前欲把脉。 “让母亲先来。”任汝嫣出声,一下子让出一条道,示意先看任氏。 任氏呵斥的看着任汝嫣,本来和蔼的面庞,也硬了硬声:“给我家嫣儿先看,她年纪小,万一毁了脸就拿你是问!”任汝嫣心中一暖,但行动上却更让任氏先去了。 大夫被弄得晕乎乎的,不知给谁先看。老夫人这时淡淡道:“给嫣儿看。” 大夫上前三步,把着任汝嫣纤细的手腕,刚开始面色平静,后来皱了皱眉,这表情让任氏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随后急忙拽着大夫的袖子,问道:“我的嫣儿怎么样?” “唉…”大夫捊着胡须,叹息一声:“大小姐是否刚刚大病初愈?” “是。”任氏急忙点点头,话中有带三分焦急道:“那怎么了?” “刚染上风寒又引起过敏,注意保暖,不要受凉和劳累,否则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大夫刚说完,亦手中写着药方,嘱咐着老夫人一些事。 老夫人又把目光指向任氏,问道:“那我家儿媳是什么症状?” “跟大小姐的病情差不多,但只是过敏、伤风,多涂点药膏就好了。”大夫屏气,毕恭毕敬的说道。 这话若是在听不出来,众人就是傻子了。老夫人面色不好看了,赏了大夫几俩银子后,便让硫月送走大夫。 老夫人出言安抚俩人几句话,便让萃香等人送走了,吩咐她们多休息几日。到了分岔路口,任氏的闺阁跟任汝嫣的路径不大相同,故摸着任汝嫣的头笑道:“母亲先走一步,你也早点休息。” “恩。”任汝嫣点了点头,带着憨厚的笑意道:“母亲也早些睡,莫要累着。”送走了任氏,便看到刚送走大夫的硫月来了,心中微微笑了,装作没看到般被萃香搀扶走了。 硫月一路回到莲池院,屏蔽的四周的丫头,蹲下身子,面色严肃道:“奴婢有事禀报。” 老夫人见她凝重的脸,故也知道了她要说的事儿,问道:“是否跟松子酥有关?” 硫月听了点了点头,又小心翼翼的把大夫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是的,松子酥的材料中含有细小的苯,若是平常的话倒也没什么不同,但若是多加了乳糜泻这类东西的话,导致过敏后,多吃容易中毒身亡。” “砰!” 说是迟,那是快。只见茶猛地扫到地上,滚烫的茶水一瞬间沾湿了地毯,老夫人很少发怒,硫月紧忙低下头,恨不得钻进洞里。 “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对嫡女及嫡母下毒,若是给那些客人吃的话,那还得了?”老夫人厉声的喝道,心下不禁对林氏所做的幺蛾子,感到恶心,又吩咐硫月道:“待你母亲出奴,你就去当大小姐的丫鬟,时时刻刻帮我盯着林氏的举动!” “是,奴婢这就去。”硫月眼眸一闪而过,闷声不响的应答了,随后消失在了老夫人的正厅,竟然不留一丝尘埃。 面色肃然的老夫人,摸了下佛珠,让人琢磨不透她的脸色。 走到后花园的任汝嫣,正有些漫不经心,即使有萃香的陪衬,也还是蔫蔫的。这剂猛料不知有没有骗过老夫人,林氏的贡品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可关键就是任汝嫣她偷摸的半掩袖子,洒了一些乳糜泻在糕点里,目的就是为了让老夫人知道,你近期器重的人,竟然在眼皮子底下做这等事情,以撕开林氏那张丑陋的面具。 在这时候,嬉笑打骂的声音传来,而且极其欢愉,这让任汝嫣脚步一顿。 “三小姐,您慢点儿!”一个丫鬟突然喘息的呼了口气,只见前方跑来个妙龄少女,她一双机灵的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可爱的脸颊沾染三分水气,百花褶裙也翩翩起舞,头上的蝶簪一晃一晃的,有些淘气、可爱。 “哎哟!”少女突然和任汝嫣相撞上,任汝嫣一闪,让这女子匍匐的倒在地上,模样有些狼狈。 只见她怒瞪着任汝嫣的方向,揉了揉臀部,道:“你不会张眼睛的扶着我啊!你这个死丫…” “头”这个字还没说完,就见她猛地收回声音,戛然而止,似乎诧异任汝嫣为何会在这儿。任汝嫣微微一笑,看来前世的一幕要上演了。任汝嫣半蹲下身,对着倒在地下的少女,柔声道:“三妹你没事吧?” 任湘潭狠拍任汝嫣的手,硬起身冷哼:“不需要你的好意!” 任汝嫣收回手,微微一笑。竟然对方不领情,那就不要死凑过去。只得说道:“三妹在玩什么?” 任湘潭刚想说出口,却换了个语调,阴阳怪气道:“关你什么事?不好好待在床上小憩,反倒管起我来了,大姐。” “三姐,你跑慢点…”后面的声音突然响起,只见一张清秀的面庞迎面而来,天生带着三分柔和,眼眸极其友善,是四小姐任常纱。 任常纱见到任汝嫣,行了一礼,和气的朝着她点点头,笑道:“大姐好。”倒是旁边的任湘潭拦住了任常纱,嗤笑道:“跟她说什么话,二姐可还在等着咱们呢!” 任汝嫣心中一冷,任湘潭以为唬住了任汝嫣,继续说道:“我们二姐可是美如天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从不会连个礼仪都做不好,心地善良,最通情达理了。” 任汝嫣暗暗握紧拳头,面色带丝淡笑道:“那三妹在这儿作甚?怎么不去找二妹。” “得了吧!”任湘潭唾弃一声,指桑骂槐道:“二姐可是深受父亲教导,现如今被请了当地最好的嬷嬷,瞧那琴声可真是…”任湘潭话中一顿,忽的看向了任汝嫣那张过敏的脸,“呀”了一声:“丑八怪!” 任汝嫣眼底一冷,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端倪,口中笑道:“三妹对我的面貌为何意见?都是母亲遗传的脸,我若是丑八怪,那丑八怪的妹妹是什么?” 任湘潭刚开始没回过味儿,但后来听懂了任汝嫣的话外音,不由得一怒道:“你一个丑八怪,也敢骂我?” 三小姐,任湘潭明明是庶女,结果处处跟她作对。任汝嫣也没亏待过任湘潭,自然不知道有何招惹她了,从小时候就张口闭口的讽刺自己。到了现在才明白,她是看不惯自己这个嫡女,明明样样比她差,结果却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连婚事都是最好的。这下子就让她恨起了任汝嫣,故每次都没给她好脸色看。 任湘潭火冒三丈,见自己的话让任汝嫣无动于衷,正想要说些什么,却不料一个温柔的嗓音,缓声;“你们好热闹啊?在这做什么呢?” 任汝嫣脊背一僵,从头而来的恨意感悄然滋生,似乎一锤子将任汝嫣打入地狱,她即使几千年、几百年!都不能忘却这个声音,这个夜夜徘徊在任汝嫣梦里,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吃进骨子里的人。任汝嫣望向众人身后,那个被簇拥过来的,绝美之人的身上…… 第五章 风波一起 只见不远处一个不施粉底,广绣留仙裙,白拖在地,头簪百花凤,柳眉初芽嫩绿。刺绣栩栩如生,嫣如丹果,如王母妙宴沾的蟠桃也不过如此,臂上挽着一丝薄纱,玲珑有致的身材,无一不显露出倾国倾城。 说话间,让众人呼吸一滞,她的笑容如月般清凝、冰洁。如蜜汁的芳香的虞美人,引人中毒,好似魂魄都离了去。 任家二小姐任青柠,就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不需要敷拭腮红,就足以颠倒在这儿石榴裙下,一睡不觉。 任汝嫣汩出寒光,眼底有一丝悲哀。难怪前世的颜宗会如此包庇她,光是这份远观尤物、近观妖娆,就让任汝嫣望尘莫及。 她和颜宗在一起整整五年,这五年来她拼死拼活,憔悴的几乎要靠上妆来掩饰。本来以为,即使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在颜宗心目中有一席之地。没想到啊、没想到,颜宗只是看中了身后的权力,否则根本不会看她任汝嫣一眼! 活了半辈子,到临死才看透的事情,可真是可悲、可笑。 “湘潭,还不快给大姐道歉。”任青柠走到她们面前,轻摸着任湘潭的头,责备道。 原本看任汝嫣,是一副巴不得离她远远儿的看法,到了任青柠那儿,便是眉开眼笑、殷切的拉着任青柠的手,撒娇道:“潭儿只是说说而已,即使大姐再怎么丑如泥巴,那也是我们的好大姐。” 任青柠瞥了眼任汝嫣,眼眸一眨一眨的,顾盼流目道:“那竟然如此,听听大姐的意见吧!毕竟姐妹们心存芥蒂可不好。”任青柠隐约的指责,打的极其轻细,巴不得任汝嫣是个不尊不敬的人才好呢。 任汝嫣冷淡一笑,望着怒目而视的任湘潭,道:“没关系的,三妹只是撞了我一下、说了不雅的话而已,我不会斤斤计较的。” “但姐妹还是互相沟通沟通,以免不合。”任青柠眸光一闪,主动把任湘潭和任汝嫣的手拉到一起。暗中却用袖子遮挡住手,狠狠的用枣红寇甲抠住…。 任湘潭吃痛的一叫,怒瞪着任汝嫣吼道:“你这个贱人凭什么抠我!” 说完,便伸手打掉任汝嫣,又直接把她一推…任汝嫣哴呛的往后退了三步,衣襟过长直接绊住了绣鞋。任汝嫣惊叫一声,随后连同面前的任青柠也一起翻倒下去。 受惯性的阻力,俩人一起磕到了后花园的卵石上。 “啊!”一个尖叫声,震耳欲聋。 俩人的头颅溢满了鲜血,那淋淋的湿润感,一瞬间冲击额头,变得极其滚烫。任青柠最先叫喊起来,发簪也乱了,手也慌乱捂住额头,变得极其淤青。 任汝嫣也没好到哪儿去,刚被跌倒的同时,就立即拽住了任青柠,本来刚好了风寒又引起过敏的脸更加恐怖、狰狞,任汝嫣轻哼一声,略吃痛的摸着被撞的手臂。 任湘潭被吓傻了,身子直接愣在那里。 “二姐!你怎么样了?”待任湘潭回过神,紧忙跑上前去。她没想到自己的力气会这么大,只是推了一下任汝嫣,却莫名其妙的连任青柠也搭了过去。 任湘潭心中极其骇然。任常纱这时赶紧吩咐旁侧的丫鬟们:“还不快把大姐和二姐扶起来!” 丫鬟们略颤抖的走了过去,不忍直视任汝嫣和任青柠的模样。俩人先后被搀扶起身,早已面目全非。 任青柠还没缓冲过来,即使再高傲的女子也知道脸的重要性,她一个庶女,若是没有美貌了那还拿什么狂妄!任青柠直接挣脱了丫鬟们,上去就给了任湘潭一巴掌。 “啪!” 任湘潭吓得连痛觉都不知,任青柠平日待人亲和、友善,根本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任汝嫣这时劝阻起了任青柠,强忍着痛楚,含着三分泪花道:“三妹,我知你看我不惯,那也不能做出这种事儿啊!” 任湘潭忽的喃喃自语:“我没有…都是任汝嫣…她先挑事的…”猛地,任湘潭抓住了一点,拉着自己的亲妹妹任常纱:“你看到了没有?一定是任汝嫣!她抠我,我才会推她的!对!一定是她!她想栽赃给我!四妹你倒是说句话啊!” 任常纱半信半疑的盯着自己的孪生姐姐,在府中,人人都知任汝嫣和任湘潭不和,平日里见着面儿了也是连招呼也不打。从刚刚那个角度,无论怎么解释都是任湘潭突然发疯,然后把任汝嫣推了,接着任青柠这个劝和的也一同栽了进去。 即使事实摆在面前,任常纱必须要袒护自己的三姐任湘潭,一损俱损这个道理又不是没听过。如果她不说句公道话,林氏那边…任常纱觉得毛骨悚然,赶紧对着任青柠道:“三姐不是故意的,二姐你——” “都是我的错,我们的二妹这么善良的想劝和我们,若不是我被三妹嫌烦,也不会连累二妹你。”任汝嫣低垂下头,有些委屈。 众人觉得于心不忍,任汝嫣明明没做错什么,却硬要扣上这滩屎盆子。接着,纷纷斥责的看向任湘潭。 任湘潭好似猫被炸毛了,大叫:“都是你这个贱人!装什么可怜!”说完就再次上前,意欲挂花任汝嫣。 任青柠这时上前一步,理智已经冲昏了头脑。她如今认定了任湘潭,是她所做的好事,才会让自己毁容。虽然她的本意就是让任汝嫣出丑,主动用指甲抠任湘潭,让她恼羞成怒。对任汝嫣实行报复,可谁能料到连自己也折兵了。 “你还我的容貌!”任青柠白脂的脸染上狰狞,直接扑上前去,任湘潭搞不清楚状况。本来她效忠于任青柠的目的,就是同仇敌忾的先把任汝嫣这个嫡女干掉,说实话也看不惯任青柠那张美若天仙的脸,凭什么她能生的这么好?凭什么? 一瞬间,俩人打了起来。 任青柠和任湘潭展开了一场拉锯战,任青柠最先把任湘潭的头发往下拽。任湘潭不甘落后,先叫了一下,就直接把指甲抠进任青柠的肉,脚也没闲着,在她的裙摆上踩了一个脚印。俩人跌倒在地,又在草地上开始破口大骂,滚动的继续开打,身上不知沾了多少的杂草。 “别打了!别打了!”任常纱突然出声,想要和解她们二人,却不料当了陪衬手,被俩人拳打脚踢,一顿踹。 丫鬟们个个石化在场,甚至忘记了时间。 而我们的任汝嫣正观虎中戏的看着她们打,口中说着阻止的话,行动上却没有贸然前进,反而躲到了避免误伤的地方。 若是众人看到的话,绝对会吐血。 可惜任汝嫣的表情十分到位,让众人看不出她不动声色的动作。 这时候,只听一个严肃又沉稳的声音响起,像是一颗石子般掀起一条条巨浪。 任汝嫣回头一看,发觉竟是任家的大老爷,她的父亲,正站在那里… 第六章 任大老爷 任老爷是天生的美男子,狭促的微眯着眼,乌黑如水的发髻,远远一看就如同娴雅之人,温润如玉的脸颊,佩带缙绅,冠衣朴素。 任老爷嗜好读书,故为人十分温和,至少从没大发脾气过。 至少任老爷只对任汝嫣大怒过一次。 任汝嫣垂下眼眸,整整五年,她已不知任老爷的轮廓是何等模样了。 林氏突然蹦出来,她看着一旁打闹的三人,有些焦虑的呵斥着附近的丫鬟:“你们还忤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拉开她们?” 丫鬟们皆回过神,迅速的拉开了她们。三人脸色潮红,个个衣裳散乱,犹如一滩烂泥。林氏上下打量了任青柠一番,眼底的焦急显而易见,眼泪“唰唰”直流。 任青柠用袖子掩着脸,她的眼眶通红,依偎在林氏身旁,喃喃:“姨娘,好疼…。” 林氏猛地拽住一个丫鬟,如恨不得把她凌迟处死的眼神吼道:“还不快请太医!”丫鬟被吓得呆在那里,模样没有丝毫怠慢,三倆步跌足的跑走了。 任老爷微蹙眉头,看向一旁较完好无损的任汝嫣:“你不是嫡女?为何不劝劝她们?她们可都是你的妹妹。” 任湘潭突然抬头,心中松了口气。想着父亲拿任汝嫣开刀,那么自己将来的敌人也会少之又少。 “禀告父亲!就是任汝嫣这个大姐的错!”任湘潭跪倒在地,指证任汝嫣:“我们刚好在这儿做游戏,谁知大姐一下子蹦出来不说,还让二姐吓得磕进了大理石,才导致三姐妹不合!” 众人听完,不可置信的看着任汝嫣,好似看一个杂役的猴子那般滑稽、可笑。 任常纱为人老实,脱口而出的想要解释一番。却不料任湘潭一个凌厉的眼神过去,示意“你若是敢多说一句,要你好看”的神情,并踩了任常纱俩脚。 任汝嫣心中冷笑,她早知这些人巴不得她下台,然后登上这嫡女的位置,顺理成章的结了门好亲事,她已对而等我诈的世界淡然了。 任汝嫣缓缓行了一礼,淡笑道:“父亲,嫣儿没有做过此事,刚到后花园时,就见三妹玩得开心。嫣儿不忍心骚扰,故想跳过去走了,可谁知三妹一不小心撞到了我,二姐为了讲和就让我和三妹互相道歉,三妹一不小心推开了我,二姐也一同栽了进去,嫣儿该死!”随后自责的举手齐眉,让众人看着都于心不忍。 “那为何会打起来?”任老爷的口气略松动,挂着一抹温笑。 任汝嫣有些支支吾吾,话也没有刚刚的伶牙俐齿,任老爷瞧着就不对劲了。 “父亲!”任湘潭忽然喊道,面色一变,她料到若是任汝嫣说下去,将会有不好的预感发生,一定要制止! 任老爷好似看透了全局般,用眼神催促任汝嫣说下去。 任汝嫣得到了鼓舞,勾唇一笑:“三妹觉得过意不去,就恼羞成怒。可谁曾想二妹的容貌也搭了进去,故发疯的吵了起来…”任汝嫣话机一顿,犹豫道:“但三妹不让我告诉父亲您,嫣儿才会如此。” “你胡说!”任湘潭的脸立即涨红了,不顾遍体鳞伤,就往任汝嫣那儿去。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变了,若是刚刚看任汝嫣的眼神是类似怜悯,那么任湘潭就是证据确凿的肯定,如果清者自清、那发这个疯有何用?不就是愚蠢的,默认了自己的行为么? 任汝嫣有些委屈的看着任湘潭:“三妹,大姐不怨你年幼无知,即使伤了我也不要紧,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能让二妹伤痕累累,她可是第一美人啊!” 果真,任老爷的眼神变了,旁侧人会意,直接拦住了任湘潭的动作。 任老爷最重视家族声望了,众人都知任青柠的这张脸,让多少王权富贵之人青睐,不惜向自家父亲母亲发帖子,多跟任家亲近亲近,才有了任老爷如今的局势。 任老爷挥袖沉声道:“从今日起,去祠堂面壁三天,不得任何人探望!” 任湘潭极其惊愕,她的身子哪儿能受得了这种苦头,天天吃斋饭打经就足以折磨死人,不由得把面光瞥向任青柠,楚楚可怜道:“二姐…” 遍体鳞伤的任青柠一直没开口说话,她一直等待着太医赶紧过来,今天可真是失态了,她恨不得早点儿离开这个地方。至于任汝嫣这个大姐给她戴的高冠,也必须想办法圆过去,否则会给任老爷带来不好的印象,那她这几天设计任汝嫣重病、趁着空挡,勤来勤去的跑任老爷那儿的计划全都付之东流了。只得低垂下头,眼含三分盈彻的火光:“不怪三妹,她年纪尚小,才会做出这种事情,求父亲饶她一马。” 任汝嫣看着任青柠的脸颊,即使已经脏兮兮了,但还是令人望尘莫及,不由得心中佩服任青柠的忍耐力,即使刚开头因为高傲被踩了,失去了理智。但过一会儿便冷静、沉着,继续戴上了那张善良的面皮。 任汝嫣上前几步,对着任湘潭虚礼一笑:“大姐说得对,三妹不要斤斤计较此事了,姐妹们还是互相谈谈心、和解和解就好了。” 任湘潭听了,咬牙切齿看着任汝嫣,不是傻子都知道任汝嫣在包词贬义,暗指自己不知尊卑、礼德,还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的姿态来,真真是气愤。 “不需要你这个小人来说道!” 这句话刚说完,四周一片沉寂,众人的表情唯妙唯俏,任青柠感觉烂泥扶不上墙,若是任湘潭顺着她的话,任老爷也会不得不允诺,不责罚任湘潭,那么苗头都会一一指向任汝嫣,可谁曾想… 果然,任老爷的眼眸闪过一丝阴沉,好似阴谲的扫射着任湘潭,深邃的让人琢磨不透。 任湘潭被盯得腿直打颤,背襟湿了半透,连唇畔都哆嗦起来。 任老爷突然带了抹温顺的笑意,好似如春风般温暖。林氏等人看到任老爷这等模样,皆低下头。 任老爷虽然极少没发过脾气,但是笑得缝隙越大,就会感觉像个毒蛇,盯住了自己的猎物,紧咬不放的穿梭在丛林之中。 “即日起,去祠堂面壁一个月,将女戒及礼书从头到尾抄写千遍以上,没我的吩咐不准放出来,违者自领五十大板。”任老爷不紧不慢的对众人说道,气压直开。 一阵阵寒意而过,丫鬟们不敢抬起头、大气也不敢喘一声,“诺”字也是发不出声音,就像喉咙被堵塞一般窒息。 任老爷之后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的走人了。 林氏见了,安抚的看了一眼任青柠,随后紧忙跟了过去。 任湘潭怒气冲天,指着任汝嫣叫:“任汝嫣你这个贱人!怎么不去死?” 死?任汝嫣很想放声大笑,她都是从鬼门关里走过的人了,还会怕这种姑娘家家的说道话? 任汝嫣眼底起了一丝阴幽的目光,像是地狱的厉鬼,能咬断人的脖颈。 任湘潭被瞅的发麻,呆滞片刻后,就被后面的嬷嬷们给带走了… 任汝嫣收回目光,留下一抹余温的笑意,拉起在地上的任青柠:“二妹,你没事吧?” 任青柠一愣,顺其自然的搭上了任汝嫣的手指,回了一个有七分探究之意、三分假笑之意道:“无事,多谢大姐。” 任汝嫣松了口气,抚了抚胸口道:“你刚刚快要吓死大姐了,还好平安、还好平安。” 任青柠意味深长,面上感动的看了眼任汝嫣:“多亏大姐巧舌如簧,才让妹妹得已放松下来,在此感激不尽。” “恩。”任汝嫣眼眸一闪,笑道:“二妹还是快去看看太医吧,你的伤势可不轻,再不去看可是会留疤的。” 任青柠望着任汝嫣纯洁无暇的话语,处处关心至极,双眸含着一丝阴沉。 ------题外话------ ps:求收藏,求点击,各位砸过来吧! 第七章 吟诗作对 自任湘潭被处罚后,已有一个来月了。任汝嫣近日睡不安稳,时常有魑魅魍魉前来造访。 这一日,氤氲之味扩散开来,惊恐声、彷徨声连连不绝。似乎在歇斯底里的嘶吼着。前世的那些亲近之人,个个血斑淋淋,任汝嫣低头一看,发觉自己手脚皆断,泪也化作血色的曼珠沙华,妖治的恐怖。 任汝嫣惊醒,大口喘息着,额头也汗流浃背。萃香这时掀开帘子,看着任汝嫣面色苍白,低声道:“小姐,您没事吧?” 任汝嫣收回刚刚的失神,挂着笑:“无事,做做噩梦罢了。” 萃香小心翼翼的看着任汝嫣,担忧道:“那小姐…奴婢做了些吃食,您…” “端过来。”任汝嫣持起绣鞋,下了地。却不料抬眼便是温热的药汤。 萃香在一旁解释:“这是夫人特意递给小姐的,您近日里,必须按时把郎中开得方子喝下,才能休息。” 任汝嫣闻着那苦涩的味道,不由得蹙眉。 “小姐,您赶紧喝了吧,否则夫人该心疼了。”萃香轻声说道,手中亦举着药碗,凑到任汝嫣面前。那毋庸置疑的架势,看来是不让任汝嫣喝下,就不罢休。 任汝嫣扭不过她,只得捏紧鼻子,眉头皱紧的喝了下去,萃香放心了,用手帕给任汝嫣擦下嘴,才把膳食端了过来。 任汝嫣无意间瞥向妆台上的铜镜,那因过敏而狰狞伤疤,看着有三分不雅。 萃香随着任汝嫣的目光,以为她伤怀,接过话茬道:“小姐,脸是会长好的。” “是啊,脸是会恢复的。”任汝嫣顺着萃香的话,淡笑不语。这让萃香二丈摸不着头脑了,突然看向胭脂奁,灵光一闪:“皇上从西域窜访,带回来的燕脂有几十个,特意颁发给了任家几盒,全在任老夫人那儿存着。三小姐因此左邻右舍的窜门,不知花费了多少心思,谁曾想夫人直接就拿来一盒送给小姐您了,没把三小姐气个半死。” “哦?”任汝嫣挑眉,似笑非笑:“那三妹可是小家子气了?这私事,乱嚼舌根、四处传播可不好。” 萃香背后略湿,她忽的觉得自己乱说错话,惹得任汝嫣不喜了,辩解道:“小姐…我…” 任汝嫣从旁拿出一个银簪,熠熠发光,显然是价值不菲:“这是赏你的——若是在内还行,在外小命不担保了,我可不希望下一次,看到的是你的尸骨。” 萃香眼皮一跳,垂下头,想推辞一番,却不料任汝嫣行动坚决,直接塞进她的袖子里。 萃香只得叹息一声,默默的收好了,随后举手垂胸道:“多谢小姐赏赐,那这胭脂…” 任汝嫣沉思下头,突然眸光一闪,吩咐着萃香道:“把这胭脂给我涂上。” 萃香一愣,不知任汝嫣要干什么。转念一想,小姐涂了也是好事,只得遵从命令的给她涂上了。 任汝嫣照了照镜子,看了下脸,微微一笑。随后任汝嫣挥了挥袖,话一顿道:“离年也近了,去给祖母请安罢。” 萃香颔首,搀扶着任汝嫣走了一段路。进了主厅便见一片欢声笑语,好不乐乎。 任氏最先发现了任汝嫣的存在,连忙招了招手:“嫣儿快过来。” “恩。”任汝嫣和善的回了一笑,对着老夫人行了揖礼:“祖母万福。” 屋里的笑声收敛了许多,一下子戛然而止。任青柠最先开口,眸光含着三分笑意:“大姐你来的真是时候!” 任青柠今日穿着紫绡翠纹裙,配着乌金云绣衫,刚好了伤疤,出挑的容貌就发挥的淋漓尽致,一下子让屋里失了颜色,皆成为陪衬。任青柠到哪儿都是最引人注目的存在,任汝嫣已是习以为常了。 “哼。”娇嫩的冷哼传来,显然是旁侧的任湘潭,她一脸讽刺的看着任汝嫣:“睡得也迟,起的也晚,根本就是没把祖母放在眼里。”随后朝着任夫人一脸讨好:“您说对吧?祖母。” 任夫人没回话,淡淡的瞥了眼任汝嫣道:“坐过来吧,忤在那儿也不好。” 任汝嫣点点头,刚理裙坐下就听见旁侧的毕氏,对着自己调侃道:“嫣儿来的刚好,你祖母诗意大起,正和你的妹妹们作诗呢!” “是吗?”任汝嫣心下了然,任夫人最喜在佳节前吟诗作对,互相让自己的孙女儿攀比,作的好的便赏。 “那你们这帮蹄子们,还不快发挥自己的本领,讨好你们的祖母。”任氏嗔笑,难得打趣道。 “我先来!我先来!”任湘潭最先开口,为了争风夺宠,抢在了嫡女任汝嫣的前面,得意的朝着任汝嫣以及任青柠一笑道:“梅花三弄苦寻香,巧弄玉镯枝上头。书香槛归功来早,三月春风前絮聊。” “恩。”任夫人对着任湘潭道:“短短几日,有些长进了,岳嬷嬷。”任夫人轻轻叫唤一声,旁侧便有个样貌普通,却天生有三分气质的嬷嬷走了出来。 众人皆惊呼一声,任汝嫣的眸中闪过一抹惊愕。这是前世没有发生过得事情,这个岳嬷嬷是任夫人的心腹,平日里以严、刻板出了名,光是儿时的任青柠都被骂了个狗血头,根本不顾小姐面子,对错分明。常日里在柴房中闭关,基本甚少出来过。前世里,这个岳嬷嬷是在任汝嫣刚到及笄时,才出来的。 今生却在任汝嫣十二几岁的时候提前放出来了,这不由得匪夷所思了。 果然,众人的面色有些肃然。连岳嬷嬷走过来的步调都有些警惕,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训话。 任夫人淡淡一笑:“不用介绍了,日后由她服侍我。”岳嬷嬷点了点头,端着一个花木簪,递给了任湘潭。 任湘潭愣愣的接了过去,待回了坐儿,才勾回神来。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林氏,和雅的笑了笑:“岳嬷嬷许久不见,近日可好?” 岳嬷嬷连个余光都不回,犀利道:“近日不好,倒是你花言巧语了许多,不怕爆皮么?” 爆皮?这俩个字让在座的炸开了锅,林氏的面色一变,有些隐晦不明,随后缄口不言了。 “柠儿,来给祖母助助兴。”任青柠这时向前一步,行礼勾唇,如星灿的光辉般耀眼:“阴幽月清伶,歌舞扑朔。晨光佳节好风景,随风流落看灯花。” “不错!”任老夫人点了点头:“看来是颇有长进,从各方面看来都是极秒的,赏!” 随后,岳嬷嬷递给任青柠一个玛瑙头面,从色泽来看便是尊贵、雍容的,众人闪过一丝艳慕。 任青柠的眼底闪过一抹得意,好似理所当然般的温顺一笑,优雅如流水。 林氏的面色好了些许,谦虚的说道:“我们柠儿献丑了,诗艺不精。” 毕氏听了,自然恨得咬牙切齿,虽她生的是卵胎,但任湘潭都被比下去了,任常纱怎么可能会超过任青柠?只得勉强讪笑道:“哪里、哪里,是姐姐教的好。” 林氏的笑意更浓了,面上却十分沉静,忽的看了眼任氏:“姐姐该你们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任汝嫣那边,众人皆知,任汝嫣蠢笨,不学无术,怎么可能会作诗呢? 任汝嫣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林氏,这委婉的讽刺,可真是这姨娘的风格。她是巴不得自己这个嫡女比不上自家任青柠,然后用怜悯的目光打击自己,让她知道差距所在。 “大姐才艺精通,肯定会一压群芳的。”任青柠这时中肯一笑,美波流转。 任汝嫣和煦如春风,眸光一闪,感激的看着任青柠:“那就借妹妹吉言了。”随后直接站起,挥洒自如的开口: 酩酊元楼阁,一节长一岁。 谁知耄耋垂髫,摆哉爆竹。 烟火阑珊,云衡山水。 待愿祖母万寿,开遍茱萸花。 ------题外话------ ps:自创诗句,有些不精,还请包含。 第八章 再出风波 空气,瞬间宁静下来,连细小的针,掉落下来的声音都能听到。 “好。”任老夫人沉稳有力的声音升起,极为洪亮。双眸也闪过一丝赞赏:“这诗深得我心,虽纰漏之处较多,可入得了眼,很识大体——”任老夫人摘下手中的翡翠玉镯,带了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道:“这个你拿着。” 在座的人看了这个镯子,无一不喧哗出声,不识货的勉强看出这个是个好货色,可只有懂行的人知道。宋人沈括在《梦溪笔谈》中写道:“金陵人登六朝陵寝,得玉臂之,功侔鬼神”。可见臂钏在前朝北中是不多见的,另这镯子是任家代代相传的,光凭着那悠久的历史就足以让众人倒吸一口气,老夫人也寸步不离的戴着,视若珍宝。 “祖母,这可使不得。”任汝嫣猛地带了分惶恐,跪倒在地,沉声道:“这是任家的祖传之物,是任家的命根子,给了嫣儿这介波涛不起骇浪的人,那便是颓了当时的光彩…” 任老夫人挥了挥手,打断了任汝嫣,淡淡道:“若是当年也罢,现如今已是破铜烂铁,不值一提。赏给你了,就当好好收着。” 话毕,任汝嫣已知若是再婉拒,那就是不给老夫人面子,只得感激涕零:“多谢老夫人。” 任湘潭等人皆一脸嫉妒的看着任汝嫣,任谁都无法相信,一向清心寡欲的老夫人竟送了任汝嫣,这个她们一直瞧不起的任汝嫣。 任青柠脸上蒙了层阴霜,想必对她这个众星捧月的人来说,就是当面的挑衅。 任汝嫣嘴边勾了一抹微笑,她虽对诗不太精通,但恰巧说中了老夫人的心坎上。她要的不是诗有多么才高八斗,而是用一个平淡的话语,祝福她这个将要入土的老人长寿、安康,子嗣满堂。 老夫人这时颇为复杂的看着任汝嫣,心中也回味着刚刚的诗,不禁一叹的把目光转向任氏。虽她温顺、和善,但诗意字字珠玑、曾让当年的闺秀们煞慕一双,而她的女儿又继承了这等才华,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任氏就在这时候,仔细的观摩一番任汝嫣,惊呼出声:“嫣儿的脸怎么了?” “咦!”毕氏一听,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这脸昨日不是起旮瘩吗?怎么感觉这是要腐烂的模样?” 腐烂?众人面面厮觑,老夫人轻微皱眉,发觉一看,果真是像个浸泡的水一样,渐渐的泛起鱼鳞状,不由得问道:“是没休息好么?” 任汝嫣一听,刻意透过光,把脸颊的受伤部位摆在最显眼之处,脸上有些茫然和不解,低微的垂下头:“有可能…是嫣儿刻意疏忽大意了。” 这不肯定的语气,令任湘潭嗤笑:“一个小小的脸颊受损,有什么疏忽不疏忽的,擦擦粉底不就结了?” 毕氏“呀”了一声,对着旁侧的任氏道:“我记得姐姐你可是特意,给了嫣儿几盒燕脂呢!怎么没用上?这可有损容貌的事情啊。” 林氏附和的斜着眼,责备道:“嫣儿为何不涂上呢?本来便是适婚的年纪,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 面对众人那假慈悲的目光,任汝嫣含着忧虑,半信半疑:“可嫣儿记得自己涂了燕脂啊…” 萃香这时向前一步,确信无疑的点点头:“奴婢特意给小姐抹了,就是为了掩盖以往的过敏症状。” 这不说倒好,一说就砸开了锅。 这“燕脂”可是皇上特意拿回的贡品,若是在小姐脸上出了问题,那必须受着、忍着,可堂堂皇帝又怎么能用这种手段,让一个黄毛丫头毁容呢? 那必定是任家的人,想让任汝嫣毁容,做了这等事。 任青柠的眸光一闪,含着三分不信、七分怜惜,不可置信道:“大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可是从祖母手上传到众人面前的。” 任老夫人一听,眼底透露了一丝冷淡。这话就是当面扇了她一耳光,表示她就是那个给任汝嫣下毒的那位…心中升起一丝威压,看了眼任汝嫣的方向。 任青柠这时如一把和蔼可亲的利刃,瞬间对着任汝嫣那个方向,眼底带了同情和冷酷:“大姐啊、大姐,你怎么能这么糊涂?祖母怎么可能会暗算你啊?” 任汝嫣没有丝毫惧怕,坦荡的和任青柠对视,又似委屈的垂下头:“嫣儿都是谨记祖母的每样东西,根本没有丝毫怠慢。从刚开盒到现在,燕脂只用过一次。” 毕氏这时候眯起双眸,思忖的支着下巴,猛地想起一件事:“妾身记得嫣儿生病那时,是从林姐姐那儿送给挨家挨阁的…” 任湘潭这时候叫了起来,萎缩一圈,恐惧的看着林氏,随后捂住脸喊道:“别过来!别过来!我、我,也用了燕脂…求求你别让我的脸毁容…啊!” 任湘潭的叫声,无疑不让在座的人捏了把冷汗。用了燕脂的,唯恐自己的脸成了任汝嫣那副模样,紧忙遮掩起袖子,离得林氏极远,就好似她是个瘟疫。 “姐姐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儿呢?趁着大姐重病,就…”毕氏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也让众人惊恐万状。 这林氏万一下了毒,把任汝嫣谋害了,让任青柠取而代之,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林氏一听,脸色一黑,瞬间变成了猪肝色。她现在百口莫辩,心中一个闷血差点没吐出来,这种无缘无故被打巴掌的滋味可真不好受。但这种时刻,只得强咽口气,她是一介姨娘,根本没有资格和权力去反驳她们的话语,若是这次被夺了权,那可真是不能出人头地了。 自己柠儿本来就那么漂亮,若是不坐上荣华富贵的宝座,那便是配不上这高挑的气质。她现在不急于一时,有的是时间把这帮无能的嫡女打下去,先稳住气势,保住自己的掌管来,日后才能有机会被任老夫人青睐。 林氏在心中深呼一口气,挂上温雅的笑容,朝着自己后面的赵嬷嬷说道:“我记得燕脂那次,妾身抽不开身,是让让代劳做的。但又唯恐妾身不够尽心,特意交给心腹。” 任青柠一下抓住点子,顺理成章的附和一笑:“是啊,姨娘放心不下那次,柠儿看到了。” “赵嬷嬷还不认罪!”林氏的柔和瞬间收了回去,不带笑的林氏,就如同如炬的火腊,似乎要把它燃烧成灰,荫蔽的睫毛下也散发着一丝冷意。 赵嬷嬷一愣,她不知自己为何会被叫出来。但随后明白了林氏的意思,紧忙诺声跪下:“是奴婢一时疏忽,不小心把里面的东西掺合进去,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赵嬷嬷随后在脸上打了好几个巴掌,隐约看出红印子。 第九章 此事结了 这话一说完,便已让众人重新把目光转移到了赵嬷嬷身上,林氏这一喝,显然是起到了作用。 任青柠也跟着反应过来,呵斥道:“你这个叼奴,平日里没看出你的人模狗样,结果这时候就犯起威风,耍耍我家大姐了。” 赵嬷嬷紧忙歉意道:“是奴才的错!奴才不该中饱私囊,觉得大小姐那边好下手的,奴才该死!该死!” “竟然这样…”任青柠的目光充满了一丝怜悯,眸光像是要溢出水雾,让人我见犹怜:“那就给大姐道歉,跪下认错。” 赵嬷嬷一听,身子朝任汝嫣那边转,跪下磕头:“大小姐!是卑奴的疏忽,才导致您如此狼狈。奴才把这条命给您,求你让奴婢以死谢罪!” 任汝嫣在心底里冷笑,若是不知情者必定会被这容貌骗去三分,心觉的这美如嫡仙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是一副丑陋、伪善的嘴脸呢?可惜她看的太清了,又怎会不知林氏的用意。把一个小小的奴才仗刑了,不仅给自己一个说法,又不沾一身腥,这计谋可真是秒。 若是前世的话,她只能默不作声的坐在一旁,谨慎自己言行,做到不出丑,根本不能得到别人的青睐。可惜啊、可惜!林氏她找错人了。 任汝嫣猛地后退了一步,看向林氏,咬文嚼字道:“可…这…不合…”后面的话一直吞吞吐吐,让林氏那个一急,看似任汝嫣在求情,可就是话不从口出。 林氏心中如挠痒痒的猫,被抓得几乎想替任汝嫣把话说出口。可她不能这么做,只得温和一笑:“嫣儿想说什么便直说,这儿都是自家人,没什么好避嫌的。” 任汝嫣感激涕零的看着林氏,万福一礼:“多谢姨娘宽恕,一切全凭您做主便可。” 林氏点了点头,略居高临下的看着赵嬷嬷,漫不经心的呷了一口茶,缓缓道:“那竟然如此,就把你这个犯事的叼奴杖责三十大板,日后若是再犯,直接送出任府!” 赵嬷嬷狗腿殷切,直呼:“谢二姨娘!谢大小姐恩赐。”随后直接被拎起,拖出了正厅。 任氏淡淡的瞥了任汝嫣一眼,招了招手道:“嫣儿,你过来。” 任汝嫣极为乖巧的过了去,却不料旁侧的岳嬷嬷带了抹略似诡谲的微笑。随后的任汝嫣不知被什么给绊住了,直接向前倾去,还好她反应快,迅速的把稳了。 却不料“哐当”一声,任汝嫣一看,发觉刚被任老夫人赐的镯子,从袖袍里掉了出来,掉落到了地上。 众人惊呼,一时间愣在那儿了。任老夫人却一把抓住了,略有一丝深意的看着任汝嫣:“以后注意着点儿。” 一向聪慧的任汝嫣,竟没猜透任老夫人的用意,只得诺头歉意道:“是。”随后用纤细的手指,欲把镯子拿回来…却见任老夫人变戏法的昙花一现,拿出一个匣子,上面的刻纹一下子,让眼尖的任湘潭先看到了,这不是她苦求万求想用这个装簪子的匣子么?这匣子可纳三层保底,容量大、又是以当朝花榈制成的,耐久性极强,普通的匣子到它那里,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任湘潭不禁咬牙切齿,眼红的看着那花榈匣子,恨不得把它据为己有。凭什么任汝嫣能得到这么好的东西?光上至翡翠玉镯、下至匣子宝物,都让任汝嫣这个贱人得到了,而她却得了一个穷破的簪子。 这种心里不踏实之感占据了任湘潭所有,一旁的毕氏都见任老夫人送了这般贵重的礼物,猛地看了眼林氏。只要是给林氏添堵的事情,那么她毕氏绝对会插上一脚,毕氏立刻从手中摘下了纯白,晶莹剔透的玉镯,笑着塞给了任汝嫣:“这是姨娘的一番心意,没母亲的贵重,但嫣儿你可要收着啊,否则就是不给姨娘面子。” 毕氏那坚决的态度,让任汝嫣不收着也得收着,只得感激道:“多谢姨娘。” “这傻孩子,谢什么谢。”毕氏笑意更深,拍了拍任汝嫣的手,又对着旁侧的任氏调侃道:“姐姐可别怪我多事,就是觉得嫣儿这孩子年长一岁,为人懂事,才给的她的,你可不要说嫣儿哦!” 任氏受宠若惊,感激不尽的看着毕氏:“那我替嫣儿多谢你了。” 突然,一抹如刀割子的目光射了过来,似乎要把她们扒了皮。一是来自任湘潭的目光,二是来自于林氏。 任湘潭十分愤恨,自己年年都长一岁,也不见母亲给过那么好的镯子,反倒任汝嫣这个大姐沾了便宜。 毕氏自然开怀大笑,无视了二人的目光。林氏见她们都送了,自己也只能从头上把仁风普扇簪拿了下来,略带痛惜的强欢颜笑,塞给了任汝嫣:“这是姨娘赏你的,好好…收着…别磕碰了。”后面的话有气无力,俨然是有些肉痛。 任汝嫣自知林氏没给她一个简陋的簪子糊弄过去,福了福:“多谢姨娘。” 林氏嘴角一抽,不再言语了。一直没开口的任青柠,此时淡然观望,丝毫没有羡慕之举。反倒是任湘潭把持不住了,嚷嚷道:“凭什么只给大姐?我也想要!” “你这孩子!怎么不知轻重?”毕氏喝诉,让任湘潭弱弱的噤了声,手中却一直绞着帕子,恨不得弄出个窟窿。 任汝嫣面色忧虑,直接把这些金碧辉煌的东西,推辞了下来,又对着任青柠和任湘潭道:“今儿不是大姐的寿宴,还是平分了为秒,二妹你要不要?” 任青柠眸光一闪,直接拒绝:“不了,这是祖母和姨娘们的一片心意,大姐你还是收着吧。”一个小小的破东西,她任青柠有的是,若是眼红了那才叫笑话!她用不着向任湘潭一样嫉妒任汝嫣,那样只会显得小家子气。 任湘潭自是巴不得任汝嫣给她,刚想去讨要一番,却被毕氏一个犀利的目光给瞪了过去,只得撅撅嘴,再次收声了。 任汝嫣望着众人的脸色,自也知老夫人的匣子有多贵重,光凭后面的那些礼物,就足以让任汝嫣对老夫人的好感度上升了一个台阶,任汝嫣心中一暖,对着老夫人善意的颔首。 任老夫人回了抹淡淡的微笑,三月春风开也不过如此。 这事儿总算结了,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任老夫人这时,淡淡的环视了一周,目光从任汝嫣和任氏那里一顿:“汝嫣,你和你母亲留下,其余人该散的就散吧。” “是。”众人心中,各怀鬼胎的应声了,林氏、任青柠刚犯完事儿,不易再有任何牵扯,也便告辞了。 第十章 感同身受 任汝嫣一愣,没料到老夫人会留住她。旁侧的任氏也是傻了傻,待人走了之后才回过神来。 “喝茶么?”岳嬷嬷突然双举茶几,淡然如古波,还没等任氏张口,直接往她身上一泼,一下子沾湿了裙摆上的紫鸢花,犹如浇灌的花儿,含苞欲放。 任汝嫣心下一冷,看着岳嬷嬷的眼光也变了。直接护住了呆滞的任氏,略委屈的低下头:“祖母....” 任老夫人茶杯一顿,瞥了眼岳嬷嬷道:“你也不用给她们示威了,我让她们过来的目的,不在于此。” 岳嬷嬷诺头,缩回到屏风后,遮盖了她那瘦骨嶙峋的身子。 “儿媳,你没事吧?”任老夫人淡淡的询问,声音也放缓了三分。 任氏不是个爱生脾气的主儿,摇了摇头后,便端庄坐好,隐忍之意尽显。 老夫人见了,也是眸光一黯。任汝嫣早就知道自家母亲的性情,老夫人这次开口,只是让任氏能顶撞她几句罢了。 任汝嫣带了三分笑意,衬在任氏周身,拉着她纤细的手指,眼眸一转:“母亲,你的裙摆上脏了,用不用换一换,不必藏着掖着。” 任氏嗔怪一下,拍了拍她的手:“这时候怎么开这种玩笑,母亲真的无事。”随后谦然的看向任老夫人:“母亲,嫣儿顽劣,还忘您不要斤斤计较。” 老夫人淡淡看了眼任汝嫣,也没答话,只是淡然的瞥了一眼,嘴角抿笑一丝:“是啊,也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这句话让任氏吓懵,脸色也变了不少。任汝嫣从小都是她的心头肉,怎么可能会受得了任家的家规?万一哪天磕着了,碰着了可怎么办? 任氏眼眸含着泪,对着任老夫人低下头,道歉:“是媳妇儿不懂事,求母亲....” 任老夫人一顿,眼底含着三分不耐。 “母亲,祖母要罚是她的决定,咱们不能一味的去触犯祖母的底线。”任汝嫣的高声,盖掉了任氏欲要出口的话,不卑不亢道:“是嫣儿不懂事,祖母若是想问什么,就开口直说吧。” 任老夫人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任汝嫣这孩子很能摸准她的心思,一般上位者不敢开口的话,就得需要个会看眼色,直言直语的人。 老夫人也终究不拐弯抹角了,呷了口茶,浑身散发沉重的威压,轻呵道:“跪下!” 任汝嫣了然,朝着任老夫人掀起袍子,跪在地上,模样十分恭敬。 “我今儿特意留你们,不是为了别的,你们二人明明是嫡出,却活的下劣、懦弱,自感落后,你可知这些年我是怎么看过来的?我这个当家祖母的脸面都被你们给丢尽了。”任老夫人眼眸一闪,硬声的直接奔赴主题,开始长篇大论。 任氏愕然,十分不解的看着任老夫人:“母亲,我和嫣儿一直都是不遑暇食,兢兢业业的做好三从四德,也十分体恤小妾...” “你那哪是体恤?”没等任氏把话说完,任老夫人严厉地批判着任氏:“你需要体恤到让她们踩上你的位置,然后让嫣儿跟着你一起劳累,把青柠那些人给扶上位吗?” “这...”任氏面色犹豫,但温和的脸上却一直带丝不忿,这也难怪任氏会露出这种表情,在她的认知中,三妻四妾都是极其平常的事,接纳庶女更是理所当当,根本没有丝毫错误。 任老夫人略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任氏,淡声道:“平日看着你机灵、柔雅,但你要知道,嫡母本该是雍容华贵,处处可见的气质、风范,不该这般事事忍让。有时候一味的退缩只会让地位更加不牢固。你太爷死的时候,特意嘱咐我照顾你们母子二人,本来觉得该插手时,插一插也就算了,可你这个嫡母在刚刚的话中一丁点都没掺和上,全让一个孩子在那儿说三道四,你不觉得羞耻?” 任氏咬了咬唇瓣,颦蹙也是皱了皱,但丝毫不减美丽之气。 任汝嫣却突然拽住任氏的袖子,柔声道:“母亲,听一听祖母的话,好么?” 这委婉的说法,任氏心里揪疼,只得点头称好。 女儿的话她永远都放在第一位,马上就跪下了。 任老夫人叹了口气,颇为复杂,抚额低垂,有三分停止之意:“林氏....野心太高了。” 任汝嫣一听,心中一酸。她何尝不知任老夫人看的比她们还深。 前世也发生过同等经历,老夫人特意把任氏和任汝嫣长篇大论了一番,不顾任氏的颜面,让任汝嫣从旁边听了大概。 在任汝嫣记忆里,那是老夫人说的最多的一次。任汝嫣当时觉得无所谓,没把这话当回事儿,可到自己真知没有地位可言时,恍然大悟,为时已晚。 任老夫人果真是以“理”为先,虽然她不知用意如何,但初衷还是为了嫡女着想,庶女即使再狂妄自大,也终究不是打从高官生出的子嗣。 任汝嫣心中一暖,直接毕恭毕敬的朝着老夫人一笑:“祖母说的是,嫣儿谨听教诲。” 话以至此,老夫人不便在过多解释。只得让任氏独自参悟,她的话已经够到份儿。年纪快花甲了,终究是留下三分不忍,从眼眉的轮廓可看出当年的年少轻狂,现已过眼烟云。 岳嬷嬷从高帘中出来,笑了笑并用手指意:“老夫人已乏,请随我来。” 这是要逐客了,任汝嫣抬眸,缓缓站起身,扶着自己的母亲任氏,柔声道:“母亲,走吧。” 任氏愣愣的,香婉出生的闺秀,让她不知老夫人的见解,欲悻悻离去.... “我屋里有个松花药膏,送给嫣儿涂上,留了疤不好, 老夫人话机一顿,随后道:“该把你的闺房置办置办,粗使的丫鬟、嬷嬷最起码也得有几个,我这儿有个丫头你领了,闺阁太过冷清可不好。”老夫人在后头猛地开口了,皆让众人的步伐一顿。 任汝嫣低垂下头,“温暖”缠绕心扉,似乎像醇香、浓厚的咖啡,引人入醉。 第十一章 设计汝嫣 林氏等人回了东阁闺房后,便一脸阴测,头不抬眼不睁。 “啪!” 跟过来的任湘潭忍不住了,直接把东西砸到地上,咬牙切齿:“这任汝嫣胆子真是越大越大了,竟然不把我放在眼里!” 林氏抿笑,抬眸淡淡一瞥,犹如跳梁小丑般看着任湘潭活蹦乱跳。 “三妹妹,隔风有耳,大姐听到了会伤心的。”任青柠敛黛,轻声呵斥。虽她觉得任汝嫣应该责罚。但这任汝嫣只是被水给冲的,一时脑袋好使罢了,根本不足为惧。 任湘潭不屑冷笑:“你瞧瞧任汝嫣现在的模样,明明是个草包、懦夫,今日却会跟咱们装可怜,活生生的白莲花一个——” 任青柠这倒是认同,她确实觉得任汝嫣近期的表现,是个十足十的笑面虎。 林氏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指甲,随后问道:“湘潭,那你有何见解?” 任湘潭勾唇,缓缓开口道:“依潭儿之见,任汝嫣的未果阁,怪冷清的。祖母绝对不会置之不理,务必会把自己的心腹掺合进去。” “哦?”林氏挑眉,深邃的眼眸忽的带了三分笑意:“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任湘潭在心中得意,面色上稳住了:“终究大姐是嫡女,咱们也不能坐视不理,慰问慰问也是应该的,到时候…” 任湘潭不说话了,她相信林氏和任青柠会听得懂。 “就你会贫嘴。”任青柠打趣,带着几分灵气,瞧着更是绝色动人了。 任湘潭的虚荣心更深了,左探探右探探,悄声的跟任湘潭道:“多谢二姐姐知我心思,日后可要倚仗您了。” 任青柠心中冷笑,可却担忧的后退半步:“咱们不可防着大姐,大姐姐心地善良,怎可暗算她呢?” “任汝嫣她万分都不及二姐姐的美丽,二姐若是做不了这事儿,就让潭儿帮您。”任湘潭为了邀功,特意自告奋勇的开口了。 任青柠眼珠子一转,她知道任湘潭的意思后,笑意更是浓了,直接从素手上摘下一对金镯子,递给了任湘潭:“诺,这是姐姐送你的。” 任湘潭大喜,一把拿住了后,笑的眯起一条缝:“好说、好说,这事儿就包在潭儿身上了。” “记得给你的妹妹留一个。”林氏慢悠悠的插声道,从赵嬷嬷端的盒子中,亲自拿下一枚簪子,嘱咐到送到任湘潭的手上。 任湘潭更是眉开眼笑,心中暗唾弃:谁会给那个不会来事儿的人啊!直接自己收着好了,反正她又没出力,省一点儿是一点儿。 抱着这样的心态,任湘潭鞠礼道谢。爱不释手的把玩着俩样价格不菲的物品,便告辞了。 待任湘潭走后,母女二人皆是讽刺的看着她的背影。 林氏最先开口道:“还是我们柠儿聪慧。” “让这任湘潭去,我心里有底。”任青柠淡淡一顿,继而道:“任湘潭这嚣张的个性,是该好好治治了。” 林氏勾唇,似笑非笑:“娘倒是觉得可以一直跋扈下去,日后当了你的陪衬,也好有个照应。” 任青柠冷哼,不屑一顾:“柠儿便怕她胆子越来越大,前几日还挂花了女儿的脸。” 任青柠暗自摸了一把脸颊,那是她的痛。几月前,任青柠一直卧在闺阁里,唯恐外头碎言碎语砸过来,让她满身是伤,那样第一美人的名声全毁于一旦了。 “她迟早会有结果的——”林氏呷了口茶,随后道:“只有抢打出头鸟,才会让你有挡箭牌,皆成为你的垫脚石。” “可不是还有个,一直和女儿作对的任汝嫣么?那娘该怎么办?”任青柠撒娇的依偎在林氏怀里,笑道。 林氏眸光一闪,似乎没放在眼里一笑:“冲冲糊涂罢了,就算再怎么蹦,低微就是低微,不像我们柠儿天资聪慧。” 任青柠心中满足,就算任汝嫣占着嫡女之位,又能怎样?我会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任汝嫣只不过是个什么都不会,花拳绣腿、上不了台面的人物而已。 “好了。”林氏拍了一下任青柠的头,意味较深:“明日全凭着你和任湘潭了,给姨娘争口气——” … 未果阁内,任汝嫣正拿着刚沏的茉莉花,心中思忖着昨日的打算。老夫人的话,对她自己来说,就是个仪仗,关键是要怎么掌握这个仪仗,给敌人致命一击。 萃香此时,蹑手蹑脚的从旁侧走过来,轻声道:“小姐,奴婢刚刚把阁中的熏香给调了,您看——” 任汝嫣轻轻一嗅,闻着竟觉得心旷神怡,心情也放松了些,舒展了下肩膀:“这香可是甘松?” “小姐好眼力!”萃香默默一叹,笑道:“我看小姐的食欲有些不大好,特意去掌事阁那儿求来的,路上还想着您会不会喜欢。” 任汝嫣啜了些茶:“闻着果真是放松了些,有劳你了。” 萃香受宠若惊,松了口气,干笑一声:“奴婢刚刚从路上听到了些,不好的传言。” 任汝嫣不为所动,低下头,示意让萃香说下去。 “刚刚说您…”萃香看了下任汝嫣的脸色,声音细若如蚊:“说您是个主动挑事的人,明明不会写诗还要硬凑过去…” 任汝嫣抬眸,让萃香吓了一跳,以为她要发怒,却没料到任汝嫣天真的笑了笑:“原来我写的诗能让她们入眼啊,真是太好了!萃香,你说是不是?” 萃香心中一酸,怜惜的看着自家小姐,替任汝嫣愤愤不平:“小姐,您不需要对那些人说的话记在心上,都是些卑微的贱奴。” “没关系。”任汝嫣回了一笑:“只要善意的对待她们,她们就能回报给你。”当然,她是不指望那些势力的奴婢们回报了。 萃香鼻子一酸,跪倒在地:“小姐,是奴婢的错,不该当面对您说这些事。” 任汝嫣心下了然,连忙搀扶起萃香,佯装慌忙:“萃香你快起来,不哭不哭。” 萃香见自家小姐非但不责怪,反而安慰自己,心中一暖的同时,也紧忙低头:“奴婢、小姐有别,请小姐自重!” 任汝嫣心中一笑,演戏要演全套的,她刚刚这么做的目的便是让萃香认清局势,她能信任的,除了萃香就没有别人了。 “砰!” 一抹震耳欲聋的声音突然从前面传来… 第十二章 来挑事的 任汝嫣蹙眉,对着萃香问道:“萃香,是什么声音?” “奴婢不知…貌似是从门外传来的。”萃香一句一顿,有些不确定的答道。 “任汝嫣你给我出来!”外面的娇喝声突然传来,檀木门也发出“轰轰!”的响声,俨然是任湘潭在外面踹门。 任汝嫣眸光一闪,口中应声:“是三妹吗?大姐来了。” 任湘潭冷哼:“你还不快给我开门!如若不开,那我就踹了啊…”后面的音,拖的老长老长。 “小姐…”萃香面色犹豫,特意把声音低压了三分:“要给她开吗?” 任汝嫣不为所动,反而坐在茶几上,慢悠悠的沏了壶茶,淡淡道:“她想踹就踹吧,你候在这儿,没我的命令不准去。” “是。”萃香忧虑一会儿,只得毕恭毕敬的站在任汝嫣旁边。 …. 任湘潭气愤的踹着门,听见里屋没有一丝动静,转头看了看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丫鬟们,厉声道:“你们家小姐怎么还不开门?” 那几个丫鬟是未果阁里扫地、做饭的,不贴身在任汝嫣身边伺候,懦懦道:“奴婢…不..” “知”字还没说出来,任湘潭就给了她一脚,丫鬟被打的生疼,蹲踞在那儿捂着伤口。 “你们这些叼奴是怎么做事的?连自己贴身伺候的小姐都不知道?况且还是贱人的杂役,可真是该诛!”任湘潭一肚子被拒之门外的怒火,一下子找到了发泄口,说不出的鄙夷。 丫鬟泪水流下,抽噎的跪在地上:“奴婢真的不知,真的不知!求三小姐饶过奴婢们一马吧!” “啪!” 任湘潭上去,直接就是一巴掌。丫鬟的脸犹如火烤般被弄得生疼。但只得卑微的,连捂脸都不敢捂。 “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贱人,才会耽误本小姐的时间!”任湘潭指着丫鬟,居高临下的喝道。又对着自己带过来的七八个人手,下达命令:“你们,给我狠狠的把任汝嫣的门给踢烂了,我看她到底出不出来!” 身材魁梧的嬷嬷们有些犹豫,但拿了银子不好推辞,只得上前撞门。 其中的一个丫鬟突然站起来,踉踉跄跄的挡住了嬷嬷们的动作,张开手臂,眸光有些决然:“我不许你们踹小姐的门!你们要过,就先从我的尸体过!” “好好好。”任湘潭急怒反笑,她倒是没想到有人敢出言顶撞她,明明就是一介贱奴,本来以为任汝嫣可信之人只有萃香,却不料还有一个从没注意到的小丫鬟,可真真气愤! 任湘潭面色阴测,诡异一笑:“你不是想护着小姐吗?来人啊——” 任湘潭奋袖出臂,嘱咐着旁侧的嬷嬷,指着那个面貌清秀,却不让她踹门的丫鬟道:“你们,给我狠狠的打!把这不自量力的丫鬟给弄死的都没关系!” “这…”办事的嬷嬷们有些犹豫,害怕摊上事儿。 任湘潭知道她们在想什么,怒视:“打死了我负责,你们只管把任汝嫣这个懦夫给我弄出来就可以了!” 嬷嬷们得到了庇护,下手也是极快的,直接朝那个丫鬟扑去。 丫鬟吃力的咬着牙关,手臂却没有歇下,如护母鸡般掩着门,即使她遍体鳞伤。 任湘潭见这丫鬟生命力这般顽强,上前就给旁边的人一脚,拽住丫鬟的衣领,喝道:“你们不是认识这贱奴吗?还不快把她给我带过来!” 丫鬟瑟瑟发抖,刚刚那丫鬟的举动,她们是做不出来的,即使自己在未果阁里做事,也不敢向前迈一步。 任湘潭见她们迟迟不敢向前,直接拉起来踢到了一旁,口中还冷哼:“懦弱的废物。”随后又唾弃一声:“你们这个叼奴办事麻利点儿,一个小小的丫鬟就让你们打这么半天,以前怎么没看出你们这么没用呢。” 嬷嬷们一听,更是卖力的打了起来,几乎浑身解数。那丫鬟受不了这些人的攻击,倒跪在一处,身体淤青,满脸污秽不堪。 嬷嬷们见丫鬟倒了下来,终于松了口气,欲踹门把任汝嫣轰出来…一个嬷嬷突然“咦”了一声,皱了皱眉,低头往下看。 奄奄一息的丫鬟正把着她的腿,即使身子匍匐在地,也喘息的说:“我…不...准...你们...踹小姐...的门...” 嬷嬷蹙眉,不屑一顾,直接抬腿意把丫鬟甩出去,却不料她死死的把住她的腿,同时咬住了腿袖。 “啊!”嬷嬷吃痛一声,直接用粗布鞋踩她的脸颊,似乎要把她按到地里。 丫鬟的力气渐渐松懈,拼着手劲,有气无力,眼泪簌簌而下。 任湘潭这时抬高了音贝,得意的朝着门一叫:“你的丫鬟已经要死了,任汝嫣你就忍心吗?哼哼,难道你也是个胆小鬼,懦弱的跟个逃窜的老鼠一样吗?” “哈哈哈。” 任湘潭开怀大笑,口中的讽刺之意尽显。她以为这次任汝嫣一定会出来,却不料里屋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不由得咬牙切齿:“好好好!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佩服大姐姐的沉稳,可是——” “你们还不快把这丫鬟给我打死了!”任湘潭一喝,白晢的脸略些狰狞。 嬷嬷们得令,把丫鬟围在中间,挡住了和煦的日光,直接往她身上踹,有的还破口大骂。 任湘潭也加入了战局,直接给了那些瑟瑟发抖的丫鬟们一巴掌,又不解恨的拿着旁侧的棍子意欲打下去。 档门丫鬟缓缓闭上眼睛,左眼的泪滴落在地上,像枯萎的花儿,但嘴角洋溢出微笑。这股微笑暖的让人心疼,可嬷嬷们视若无睹,再次打了下去。 就当众人都以为任汝嫣不会出来时,就当众人都以为这丫鬟要命丧黄泉时… “住手。”一抹淡然不起骇浪的声音,轻轻一喝,门也“咯吱咯吱。”的发出响声,这让众人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只见一位眉如青黛,朴素的衣着无一不显示出娴雅,柳眉倒竖,正一脸冷意的看着任湘潭以及嬷嬷们的方向… 第十三章 往里塞人 任湘潭甩开木棍,面含讽刺:“大姐,你终于出来了。” 任汝嫣淡淡一瞥,直接把倒地不起的丫鬟给扶了起来,柔和道:“没事吧?” “小、小姐…”丫鬟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有些不可置信,任汝嫣会出来,急忙推了推她。 任汝嫣轻轻的捂上她发眼眸,如羽毛般让她痒痒的,只听任汝嫣冷冷的看向任湘潭,口中却轻柔迟缓:“睡吧。” 丫鬟仿佛被催眠一般,闭上眼睛,酣睡了。 任湘潭被任汝嫣的目光盯的发糗,瞥开对视,虚心的说道:“大姐,我来找你。” “哦?”任汝嫣微微一笑,继而道:“我不记得三妹的请人方法,是这般模样啊。” “那又怎样?”任湘潭略为理直气壮的讽刺:“我来见大姐,都怪这些丫鬟们挡道,所以就小惩大诫的责罚了一下,大姐不会怪我吧?” “自是不会。”任汝嫣柔和一笑,缓缓道:“但是三妹私闯闺宅那就是不对了。” 任湘潭意欲反驳,却不料任汝嫣一个耳光打了旁侧的嬷嬷,冷声道:“谁给你的雄心豹子胆,敢对我阁下的丫鬟动手?” 被打的嬷嬷一愣,心中升起一丝寒意。她没料到任汝嫣会有自然形成的威压。 “萃香——”任汝嫣挥了挥袖子,对着萃香:“现在这奴婢胆大包天,不惩治一下就不行了,把她们压到管事房,重打四十大板!” 萃香会意,点了点头,温和一笑:“请各位嬷嬷移驾。” 嬷嬷们面色一黑,谁会傻到去掌事房里白打四十大板?心中自是不乐意了,忤在那儿便不动了。 任湘潭得意一笑,眼底有三分理所当然的规劝:“大姐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她们是不会去的,您还是省些力气,去做些有用的事吧。” “有用?”任汝嫣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笑道:“那若是三妹被人羞辱了,那你会怎么办?” 任湘潭心中不解,觉得任汝嫣问这么幼稚的问题是干什么,自然嗤笑一声:“当然是重打板子,压去给嫡母处理了…。” “哦?”任汝嫣意味深长,受益匪浅的看着任湘潭:“那照三妹之言——”任汝嫣眸光凌厉了三分:“这些犯事的丫鬟或者嬷嬷是该罚了?” “那是自然。”任湘潭翘着尾巴,得意一笑,便忽视了旁侧的嬷嬷们一一变了脸色。 任汝嫣勾唇一笑:“那你们可听到了?还不快去受罚,晚了要多挨几个板子,那可就不好了。” 嬷嬷们面面厮觑,竟然任湘潭这个主子发话了,她们怎敢不听从?只得悻悻地随着萃香,去了掌事房。 “哎,哎——你们上哪去啊?快回来!”任湘潭不解的阻拦出声。 “三妹,你还是不要叫了,她们已经走远了。”任汝嫣很有爱的一笑,提示她们只能听到任湘潭的残音。 任湘潭剁了剁脚,终于回过味了,她被任汝嫣下套了!不由得面色一给,愤恨的咬了咬牙:“任汝嫣,你是故意的!” 任汝嫣“呀”了一声,笑道:“这可是三妹你自己说的,大姐可是什么都没掺和。” “你!”任湘潭咬牙切齿,指着任汝嫣迟迟说不出话来,深呼一口气,强笑道:“今儿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咱们姐妹俩也应该增加增加感情,不要吵来吵去的了,那多没意思。” 任汝嫣抬眸笑了笑,不可置否,面上却带着三分激动:“真的吗?那三妹还不快进来坐坐。” “好。”任湘潭勉强一笑,心中却厌恶十足。随着任汝嫣的脚步,进了她的闺房,不由得怔呼一声。 因任湘潭和任汝嫣不亲近,自然是第一次踏进任汝嫣的闺房,着实吃惊了一番。 只见紫薇的布纱,轩窗半掩,抬头旁的屏风上,锦瑟的绿叶栩栩如生,朴素淡雅的床铺,若有若无的香味引人如痴如醉,脂奁下的玲珑凳,铜镜的光华度都是价格不菲的。 任湘潭心中嫉妒,眼红了一大片。强欢颜笑的坐在一旁,赞叹不已:“姐姐的闺房可真真煞慕我也。” 任汝嫣不为所动,她自然知道自己的闺房有多少奇珍异宝,都是任氏隔三五天送过来的,这也难怪任湘潭和任青柠看不起她了,明明是嫡女,却占着大好的位置不用,反倒是太过木讷,惹人不喜。 任汝嫣亲自拿起茶壶,给任青柠沏了一杯,笑了笑:“大姐能拿出手的只有烹茶技艺了,好好慢用。” 任湘潭笑着应下了,心中说不尽的鄙夷任汝嫣,手中轻抿一小口,霍然眸光一亮,略不可置信的看着任汝嫣。 任汝嫣坐下,优雅自如的问道:“三妹怎么了?” 任湘潭嫉恨,心下迟疑:“大姐,你什么时候学会这门技艺了?” “哦,你说这个啊。”任汝嫣略些漫不经心,目光悠远:“只不过是学着玩玩罢了。” 任湘潭迟疑的看着任汝嫣,她的声音有些飘渺孤寂,让任湘潭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得对着任汝嫣笑了笑,并环视四周:“大姐的闺房好生冷清,怎么没有些人气?” “人太多也比较麻烦。”任汝嫣抿笑,继而道:“伺候的时候腾不开。” “那也不能如此啊。”任湘潭嗔怪一声:“这不正巧祖母说要给大姐你置办丫鬟吗?潭儿觉得起码有七八个人伺候才行。” 任汝嫣心下了然,这任湘潭拐了这么半天,原来是想给自己安插眼线啊,佯装疑惑的支起下巴,忖思道:“也是啊,该好好布置布置人气了。” “可不是嘛?”任湘潭大喜望外,笑容弧度放大,毛推自荐道:“潭儿这里刚好有余下的丫鬟,都是姨娘送的,武艺略些精通,还可用于防身呢!这不,大姐要有丫鬟陪衬在身吗,二姐姐也送了个你也一并收了吧。” 任青柠也参与了?任汝嫣眸光一闪,心中冷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自然是慢慢奉陪,拱手一笑:“三妹妹,这不过几日祖母要拉我去选丫鬟么?到时候你的和二妹的一起来,让我挑选挑选不就好了” 第十四章 嬷嬷毒舌 “好。”任湘潭一愣,随后又想着,这么做会方便了些许,也不再反驳她了。反而露出了璀璨的一笑,靠在任汝嫣身边,撒娇道:“大姐最好了。” 任汝嫣不动声色的拍了拍镶边,嘴角微笑:“能帮上三妹妹是最好不过的了。” 任湘潭见任汝嫣这么快上钩了,也不再说三道四,急忙拉着她去往前走,焦急道:“那还等什么?大姐姐快随我去吧!” 任汝嫣心中冷笑,别以为她不知任湘潭的如意算盘,老夫人若是筛选给她,以便混淆视听,任湘潭以及任青柠的眼线就更能混在人群里。就算任汝嫣不小心选上了嚣张跋扈的丫鬟,欺辱了任汝嫣,她们也会撇开关系,不关自己的事儿。 任湘潭这一路上特别积极,手上还不忘拽着任汝嫣督促督促,旁侧的丫鬟门仔细看着任汝嫣和任湘潭的表情,硬生生惊愕到了。 只见任汝嫣儒雅的点点头,嘴角无奈的笑意,俨然是自家妹妹调皮捣蛋对她的百般纵容。 丫鬟们不禁窃窃私语,这还是那个一直和任汝嫣不合的三小姐吗? 任湘潭见目的地到达了,嘴角的笑意越发越大,心中却毒如蛇蝎。 刚从中半腰走出的岳嬷嬷,狭促的眯着眼睛,拦住了俩人的去路,看着她们:“老夫人正在小憩,请俩位小姐们移步走人。” 任湘潭脸色一黑,冷哼:“你这狗奴才,敢对我这么说话,知道我是谁吗?” “嚣张如猪,横冲直撞的三小姐。”岳嬷嬷淡淡的应声,没有丝毫犹豫的答道。 “你!”任湘潭气的咬牙切齿,怒瞪旁边忍俊不禁的丫鬟们,一吼:“看什么看?小心我卖了你们,去人牙窖那儿!” 话毕,丫鬟门果真不敢在抬头了,只有岳嬷嬷漫不经心的行礼,口中却不饶人:“三小姐,气坏了身子小心得肺结核,这样任家又该掏银子,出医药费了。” 任湘潭指着岳嬷嬷,哆嗦的说不出话,本来大好的心情也瞬间跌入谷底,一个闷血差点没吐出来。 任汝嫣微微一笑,岳嬷嬷的嘴还是这么毒。不过,用的可真是秒。 岳嬷嬷和任汝嫣对视一眼,眸光一闪:“正话也到此结束,你们也该走了。” 任湘潭脸色憋红,深呼一口气,想到了她的计划,不能在这节骨眼上跟这刁奴一般见识,只得带了分媚笑,讨好:“嬷嬷,大姐姐要挑奴婢,祖母特意让大姐姐在这个时辰过去,您就——” “有特批条吗?”岳嬷嬷不等任湘潭把话说完,就插话了。 “特批条?”任湘潭愣了,她从没听过,去祖母那里还要特批条,以往请安的时候都是正常去的,也没见过特批条。 “除了请安以及老夫人的传召,任何闲杂人等出示特批条,否则一律不见。”岳嬷嬷淡淡的解释,让任湘潭黑如锅底。 她是闲杂人等吗?她任湘潭可是明归言传的三小姐,怎么能是闲杂人等? 岳嬷嬷似乎摸准了任湘潭的疑惑,很有爱的解释一番,淡淡道:“三小姐自然不是闲杂人等…” 还没等任湘潭松口气,又继续说道:“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闲杂人等。” 任湘潭感觉如火攻心,差点吐血。 岳嬷嬷唯恐任湘潭听不懂,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特意换了个委婉的说法:“闲杂二字去掉,呱噪人等,老在耳边嗡嗡转。” 任湘潭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这不明摆着的骂自己吗? 任汝嫣一笑,旁边的丫鬟门个个捂住肚子,以免笑场,那狰狞的面庞看着有三分喜气。 “我没空在这儿跟你假以虚蛇,我现在要见祖母,容不得你这个刁奴在这儿放肆!”任湘潭避开这个话题,厉声厉色的跟岳嬷嬷说道。 岳嬷嬷也淡淡道:“我也没空跟三小姐您放肆,竟然三小姐得理不饶人,那老奴也不再手下留情了,来人——” 只听不远处,有一声朝气蓬勃的嘶吼。任汝嫣和任湘潭随着目光看去,皆愣住了。 只见危峰兀立,石头旁的一个身影“唰!”一下的蹦出来,俨然是一只老虎。它浑身白绒绒的毛皮,一双璀璨的双眸,散发凛冽之气,浑身而成的王者霸气,额头上“王”字,有种仰视众生的威严。 它一出来,整个丫鬟们纷纷变色,吓得丧胆,尖叫声,逃跑时的脚步声,响成一片,一下子乱了起来。 “啊!” 任湘潭也跟着尖叫,腿瑟瑟发抖,望着老虎越来越近,一瘫软,倒了。 场景混乱,任汝嫣则是极其平静的看了老虎一眼,对着岳嬷嬷从容不迫的笑道:“是嫣儿莽撞了,趁着祖母睡觉的时辰,打扰到她,是嫣儿的过错。” 岳嬷嬷着实吃惊一番,上上下下打量任汝嫣,随后一笑:“大小姐不怕么?” “怕。”任汝嫣抬眸一笑,继而:“嫣儿胆小,连窸窸窣窣的老鼠都怕,连长辈有时候都不敢与她对视,连一个猫都要心惊肉跳,但我更怕逃跑。”若是她前世能跑掉的话,死的就是宫中之人。即使逃不逃,人心如虎这点是没法篡改的,那还不如不逃。 岳嬷嬷复杂的看了任汝嫣俩眼,把老虎牵在手中,跟它低语了几句。 老虎看任汝嫣的目光变了几分,一下子朝她扑去,那架势堪称奔乘御风。 任汝嫣眼皮一跳,心中如宁静的止水,手中却攒着衣袖,似乎要把全部的力量寄托在那儿。 眼前一黑,一炷香,俩柱香…。过去了,还是没有动静。 任汝嫣有些疑惑,又耐心的等了等。却听到了岳嬷嬷的噗笑声,以及老虎低微的吼声,心中十分不解,缓缓抬眸看了看,发觉前面空无一人,只有岳嬷嬷以及缩在一旁的任湘潭,老虎的身影全然不见了。 似乎知道任汝嫣疑惑的岳嬷嬷,出言淡笑:“大小姐,你看看下面。” 下面?任汝嫣低垂下头,听从岳嬷嬷的指示一看,一片白花花的绒毛映入眼帘… 第十五章 老虎毛球 这老虎竟然扑在了任汝嫣的身上,撒娇般的在它的腿袖边蹭了蹭,懒慵的姿态尽显。 任汝嫣一愣,看了眼岳嬷嬷,发觉她竟然带了一丝微笑。 任汝嫣被老虎弄得有些痒,不由得摸着它的毛发,它也没有反感任汝嫣的触碰,反而低低的呜咽一声。 任汝嫣带了三分笑意,让岳嬷嬷瞧着任汝嫣,眼底有赞赏。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女子,能做到惊不行于色、面对猛兽,还能谈阔自如的,可真真不多了。 任汝嫣眨巴眼睛,问;“岳嬷嬷你把三妹妹给吓坏了,这可怎么办?” 岳嬷嬷口中不屑,任湘潭那种性子的她也看不上;“大小姐可是要替三小姐求情?” “不…”任汝嫣摇了摇头,笃定的看着岳嬷嬷,一顿;“嫣儿觉得您放出了猛兽,吓唬胆小的三妹妹是不对的。” 岳嬷嬷一听,面含一丝凛冽;“大小姐这是何意?老奴瞧着刚刚是三小姐拽着你过去的,出于好心帮你解围,却没料到狼心变狗肺,大小姐确实这么报答老奴的。” 岳嬷嬷果然是上了年纪,有几分沧桑磅礴之气,让周身肃然。 任汝嫣心下平静,反问;“那岳嬷嬷为何会用这种极端的方式?” 岳嬷嬷一噎,被任汝嫣盯得窘迫,咳嗽以示缓解,尴尬道;“毛球喜爱晒日光,老奴见你们占着最好的位置,就拿老夫人当压底箱而已。” 任汝嫣感叹,岳嬷嬷竟然会自动承认,这点十分令人敬佩,但口中“噗”笑了:“毛球?” 岳嬷嬷眼底尴尬,低垂下头,但口中理所当然,淡淡;“不错,那是毛球。”随后指了指一直蹲踞在任汝嫣腿下的老虎… 任汝嫣抽搐,望着体积比自己还要打几倍的毛球,正狡黠的看着自己,黑白分明。 “嬷嬷起名…着实让我吃惊一番。”任汝嫣憋屈那么久,才缓缓开口道。 “承让、承让,比不上二小姐那家翡翠。”岳嬷嬷拱手,十分谦虚的低下头。 任汝嫣背影一僵,它的面色复杂了些许。翡翠,顾名思义,就是一只家畜的猫,在任青柠膝下养了许久。前世的每次,都拿着翡翠进宫,任汝嫣十分喜爱动物,借着玩儿了俩天,竟得了痱子。 颜宗命令任汝嫣在她的未央阁修养,封闭了她的外部联系,只有少部分人知道此事,那三个月,刻骨冰冷,他从没来看她一眼,问客看望的也少之又少,始终是萃香尽心尽力的照顾自己…也许,就是那三个月发生了变数,成为了导火索,让任汝嫣陷入不复之地。 任汝嫣手扣进肉,心下冰寒一片,即使阳光也暖不透她现在,百疮千孔的伤痕。 “大小姐,您没事吧?”岳嬷嬷注意到了任汝嫣的表情,发觉她让人琢磨不透,尤其是那双迷雾般的眼眸,一陷进去,不复得路。 “呜。” 毛球猛地扯着任汝嫣的腿袖,蹭了蹭,让任汝嫣心塌软了一片。动物,是最通灵性的家伙,最能观察人的气息,故前世才会特别喜爱。 这时,硫月前来,在岳嬷嬷耳畔窃窃私语,岳嬷嬷微蹙眉,表情有些凝重。 任汝嫣不动声色的瞧了瞧,问道:“岳嬷嬷怎么了?” 岳嬷嬷朝着任汝嫣一礼,拱手相让:“老夫人求见,请大小姐及三小姐移步。” “有劳了。”任汝嫣回了儒雅一笑,谦卑的拉着颤颤巍巍的任湘潭,轻声:“三妹妹,该走了,祖母叫咱们过去。” “你…别让…那、那…”任湘潭心惊胆战,葱指哆嗦的看着毛球。 “三妹妹别怕。”任汝嫣低语,意欲安慰的伸出手…却不料任湘潭一拍,厉色喊:“都是因为你!这只老虎才会引来!” “啊!” 这时的毛球,眼底睥睨一切之意尽显,尖牙利齿朝着任湘潭一吼,吓得任湘潭花容失色。 “毛球,住手!”岳嬷嬷不悦皱了皱,老夫人的话她一直放在第一位,自然不能让任湘潭在这儿浪费时间。 毛球身子一僵,像一只憋屈的猫,可怜兮兮的缩在一旁。 任湘潭松了口气,瞪着岳嬷嬷:“你为何不早点儿喊,想弄死我啊?” 岳嬷嬷冷哼、不屑一顾,拖着任湘潭:“老夫人还等着你们赴宴,劳烦三小姐移步,免得摔了。” “你!”任湘潭指着她,一时忘记了被老虎吓个半死的胆怯感,却不料岳嬷嬷直接一拎,任湘潭娇小的身躯,哪能比得上常年风吹日晒的岳嬷嬷… “你这个刁奴…放开我!放开!”身子娇小玲珑的任湘潭,哪能比得过岳嬷嬷,挣扎弧度极大。 任汝嫣见人也走了,随着旁侧的硫月,一笑:“麻烦您带路。” 硫月颔首,却不料毛球不乐意了,直接咬了任汝嫣裤腿,不让她走。 任汝嫣被缠的不能动,无奈的轻声道:“乖,你先回去。” 毛球似乎听懂了任汝嫣的话,不舍的举起爪子,舔了舔,弄得任汝嫣痒痒的。 硫月见这一幕,暗暗惊奇。岳嬷嬷嗜好凶勇的猛兽,这毛球可是老夫人钦赐给岳嬷嬷养老的,特意经过训话,它只亲近岳嬷嬷一个人,任汝嫣和毛球只有一面之缘,却一眼投缘…这也忒匪夷所思了。 任汝嫣的笑意加深,动物,有时候可以看到人的灵魂。 前世,她和岳嬷嬷的老虎见过几次,但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有一次,毛球重病在身,是任汝嫣送过去的水安慰它,也许,毛球从那时起便一直记得自己。 造化弄人啊,任汝嫣感慨,随后对硫月道:“祖母起了?” “是。”硫月点了点头,一顿:“老夫人听到外面的声了,也就醒了。” 任汝嫣抿笑,这也难怪老夫人醒了,毛球之吼传千里,想不醒都挺难:“那老夫人有什么嘱咐吗?” “有,老夫人让您筛选的同时,也让您长长心思。”硫月蹙眉,略思忖的答道。 “哦。”任汝嫣眼底带了丝温暖,接下来,她要面对的不是轻松阔绰的话题,而是尔虞我诈的斗争。 ------题外话------ ps:刁奴之戏拉开序幕,求各位通通砸过来! 第十六章 筛选丫鬟 “到了。”硫月说出这话后,细细观察了一番任汝嫣的脸色,随后掀开帘子,映入眼帘的是约有十四五的丫鬟,正踌躇不安、忧虑的望着刚到达此地的任汝嫣二人。 上首的老夫人最先抬眸一瞥:“来了,这儿是一些奴婢,想看哪个就拿哪个。” 任汝嫣点点头,环视了一番,眼尖的发觉到了一个熟识的丫鬟,那个帮她当场解围,拦住任湘潭踏破门的丫鬟。 “大姐姐好好挑,以后这些丫鬟能帮你分担分担。”任湘潭也收回了刚刚的失态,重新整理整理,眸光却毫无笑意。 “那就借妹妹吉言了。”任汝嫣眨巴眼睛,漫不经心的走到丫鬟们身旁,芍药香冲散在丫鬟们的鼻尖,心中有些颤抖。 任汝嫣左顾右盼,随后脚步一顿,停在了那张脸颊已是面目全非,顶着红肿,矗立在一旁的丫鬟。 任汝嫣走到她面前,声音轻柔迟缓:“你的伤,怎么来的?” “奴婢…”丫鬟眼眸一闪,不敢对视任汝嫣的脸,只能看到任汝嫣衣袍下的绣鞋,鸳鸯素俏的,霎失恍然。 “大姐,你管这个丫鬟干甚?”任湘潭把持不住,焦急的喊道,并用手指了指另一个眼生的丫鬟:“我瞧着,这个丫鬟不错。” 任汝嫣随着任湘潭指向的目光,一瞧,便冷意四起。 这丫鬟天生妖媚字的脸,眼底的那高傲睥睨,显然就是任湘潭拿过来的丫鬟。 任汝嫣心中冷哼,多亏这个三妹,才让自己知道谁该选谁不该选,随后眼珠一转,笑:“你叫什么名字?” “啊?”面目全非的丫鬟呆楞的指着自己,反问道:“是奴婢吗?” “没错。”任汝嫣笑意更深了,继续重复了一遍,问得极其耐心:“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栀冷。”栀冷低头,细长的脖颈似乎也要垂地不起。 “栀花幕僚垂,冷倾沧月?”任汝嫣喃喃的说出这首诗,眼底柔和:“是个好名字,祖母——” 老夫人手中一顿,看着任汝嫣笃定的眼神,便知了答案,淡淡道:“栀冷升为二等丫鬟,硫月升为一等丫鬟。” 众人听了后半句皆惊,任湘潭霍然站了起来,喊:“硫月?!”眼底充满不可思议。 老夫人不为所动,三分不耐的看向任湘潭,对她没轻没重的举动甚是不喜。 任湘潭也注意到自己失态了,咳嗽一声,以示尴尬,可眼睛也直勾勾地盯着硫月的方向,一刻不停。 任汝嫣也有一丝吃惊,这硫月可是老夫人的心腹,从小当做暗卫培养,资质也好的没话说。 硫月好似知道答案一般,不惊不怒,辑礼:“多谢老夫人抬爱。” “免了。”老夫人挥了挥袖,意味深长。随后又让任汝嫣再选了几个丫鬟。 任湘潭一听,她还有机会,不禁指指这个指指那个,彻底暴露的原有的计划。 任汝嫣再次打量四周,心下冷意更深,任湘潭明显是把场中的丫鬟大概都收了个便,也只有硫月和栀冷是从中冒出来的。 这心思可真是恶毒,即使她随随便便点了,也都是她们的心腹。从头到尾都被监视着…任汝嫣冷笑,她们不是很想窥视我的日常生活么?那好,我让你们探望探望。 任汝嫣巡视一下,随便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其中也有刚刚,任湘潭特意指名的暗红。 任湘潭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她就说吗?任汝嫣蠢得无可救药,刚刚还差点以为她真能识破她的计策,原来是虚惊一场。 老夫人随后一一赐了丫鬟们等阶,暗红是二等丫鬟,其余的三等、四等,几乎不再任汝嫣面前转悠的。 “既然选好了,那嫣儿也就告辞了。”任汝嫣的事儿已经结了,带笑的行了一礼,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缓缓点头,也不好挽留任汝嫣,只得淡淡道:“走吧,回去好好歇着,有什么不会的便问岳嬷嬷。” 岳嬷嬷被点了名,也没丝毫不悦,反而口中不留情面:“是,若是大小姐驽钝,老奴也尽心尽力治好的。” “嗯。”老夫人点点头,对岳嬷嬷办事放心,又一顿道:“听说你把毛球放出来了?” “是的,老夫人。”岳嬷嬷毕恭毕敬,回答道:“毛球需要运动,出了集市便会吓起百姓,让它到后院走走也是不错的。” “岳嬷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集市百姓不可吓,就可以吓潭儿吗?”任湘潭记恨于岳嬷嬷刚刚的举动,硬声说道。 “老奴没有吓三小姐的意思,只是某人硬凑过去,让毛球害怕,它反攻而已。”岳嬷嬷轻描淡写把此事揭过,让任湘潭气的急火攻心。 它明明怕成那样,反倒说那只破老虎害怕,然后就攻击自己了?这也太颠倒是非了? 众丫鬟偷笑,更甚者也附和出岳嬷嬷的话,让任湘潭恼羞成怒,她嵌紧帕子,一下子气愤自己找了这些不知尊卑的丫头,一下子吼:“看什么看?” 这声响让丫鬟们噤若寒蝉,正厅一下子宁静了。 老夫人这时淡淡一瞥,越发越不喜任湘潭的个性了,平时没看出来她这么嚣张,自任汝嫣跳水后就把持不住,露本性了,看来是自己以前被误导了。 老夫人最厌恶自己掌握不住的人,冷下一张脸:“没事儿就走吧,我乏了。” “祖母!”任湘潭跺跺脚,跌足,撒娇献殷勤:“我不!我要留下来陪祖母。” 老夫人对任湘潭不识大体的举动更加嫌恶了,蠕动蠕动唇,岳嬷嬷淡然的看向任湘潭,插话:“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了,蠢猪。” 蠢猪?没走的任汝嫣一笑,任湘潭眼底一黑,愤恨的瞪着岳嬷嬷,恨不得把她活刮了才解恨,可心中也被点醒了,原来老夫人不喜自己,那么硬巴结过去反而不雅了,只得强欢颜笑,行空手礼:“是潭儿唐突了,那潭儿随大姐告辞了。” “嗯。”老夫人点点头,耳根子也终于落下了清净,望着任汝嫣和任湘潭的背影,眸光复杂。 ------题外话------ 百鬼夜行:咳咳,我们的湘潭自食恶果,明明是你自己选过来的→_→ 任湘潭:… 第十七章 下个马威 刚回未果阁,屋子里就多了几个丫鬟,她们皆跪在地上。 任汝嫣摆摆袖子,微微一笑,对着她们道:“都起来吧,你们从刚进屋便一直跪倒现在,是小姐我吃人么?” “不是、不是。”丫鬟们颔首低眉,紧张和不安感排斥在心间。她们都是任湘潭现拿来充数的丫鬟,怎么可能会有服侍人的经验?光是任汝嫣那气质就让她们自惭形秽。 “小姐她们是紧张了。”萃香附在任汝嫣耳边,悄声道。 任汝嫣知道会如此,早在前世就了解任湘潭没头没脑的心计,要不是她还有点儿用处,想必任青柠也不会拿她当妹妹看。 任汝嫣微微一笑,柔声:“在这儿不要有任何拘束,随随性子还是可以的。” 这话一出,有人喜有人愁,栀冷最先不可置信的抬头,脸上的疤痕也扭曲开来。 “伤还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去请太医?”任汝嫣关心的看着栀冷,她前世都不记得有这个可以为她死的丫鬟,心中很是佩服。 栀冷受宠若惊,像个仓皇受惊的鹿,纯真无暇的说道:“奴婢…奴…无碍…” “咳咳…”萃香这时不满了,咳嗽了几声,巡视一圈道:“你们应知小姐刚刚是开玩笑,日后若有随性子的,敢不把规矩放在眼里,全都去掌事房各领三十仗。” 暗红听了,最先站了起来,略殷切的妩媚一笑:“小姐,那竟然如此,就让暗红来服侍你吧。” “嗯。”任汝嫣沉声,也不指责暗红不守规矩,反而拉着她那纤细的手,柔声并拍了拍:“暗红,有劳你了。” 暗红笑意浓了三分,口中推辞着任汝嫣的动作,心中窃喜,贪上了这么容易上钩的主子,可真真幸运。随后亲自把任汝嫣领到梳妆台前,得意的看着栀冷等跪地的丫鬟,拿着玛瑙梳子在任汝嫣浓密的发上,一下一下的摆弄着。 “啊。”还没梳到一半,任汝嫣吃痛的一叫,强忍着疼意,抿笑:“暗红——” “小姐,怎么了?”暗红佯装不解,手中的力度却愈加愈大,似乎要把任汝嫣的头发扯下来。 “住手!”萃香最先看出不对劲,直接上前推开暗红,呵斥并安抚的把着任汝嫣:“你到底会不会梳头?小姐的头发若是少了一根,那你就剃了发,秃头陪葬吧!” 暗红嗤笑,眼底有不屑:“大小姐又不是娇贵,恕奴婢直言,只不过是一介发丝而已,何许大惊小怪的。” “你!”萃香咬牙,暗红嚣张的脸色让她十分恼怒。 任汝嫣这时拦住了萃香的下一步动作,不减面色:“没事没事,多谢暗红提醒,我的确不该娇贵了。” 暗红一听,心中得意,原来这任汝嫣这么好揉捏,大为舒畅:“奴婢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这事儿自然不会斤斤计较。” “竟然如此——”任汝嫣一顿,抬眸笑了笑:“暗红也是不是该去外面了?” 暗红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幻听了,却不料任汝嫣面色如常,跪地的丫鬟们也一直没抬头看她,随后俏脸一白,这明显是逐客令,要把自己轰出去的意思。 这让暗红有些不可置信。她不知到底哪里惹了任汝嫣,可看她的表情也不像是怒意,这让暗红二丈摸不着头脑,一问道:“求小姐明鉴!是奴婢有哪儿做的不对吗?” “你做的事儿没有任何对错——”任汝嫣缓缓一笑。 “那…”暗红刚想开口,却不料任汝嫣打断了她,淡淡道:“先朝盛世,西凉有个公主,视头发为珍宝,若是断了一根,丫鬟们就要受罚处刑。” 暗红剧震,她要是在听不出任汝嫣的言外之意,那就别混了。任汝嫣显然是怒了,虽跟公主官职相差千百里条街那么远,可那也是嫡女,不容得一丝瑕疵出现的,暗红她急忙跪下:“是奴婢不懂事儿,求小姐原谅!” 这一系列的动作,让任汝嫣内心发笑。 萃香会意上前,直接皮笑肉不笑:“三等暗红,小姐让您出去。” 暗红一呆:“你说什么?” “你难道是耳聋还是哑巴?”萃香冷笑,又一字一句地重复了刚刚的话,还特意把“三等”俩字咬重了:“我们小姐刚刚吩咐了,让您这个三等丫鬟出去。” 暗红先愣,随后心生怒意,冷哼叉腰,但也没出言不逊:“是、是!奴婢这就让萃香姐姐领着奴婢出去。” “碰!” 众人皆愣,没回过神便看脚下那滚烫的茶水落地,水流蜿蜒曲折,一直到了暗红的脚下,视线慢慢往上延伸,直到众人见暗红的右臂膀那儿顿住了。只见镶边早被弄湿了,隐约有斑斑的血迹一直从袖口滴落下来,殷红了地毯。 暗红随后一喊:“啊——” 任汝嫣不为所动,眯着眼睛并摆弄着茶盏,望着地上,轻描淡写:“萃香,把这茶具收拾了,瞧着晦气。” 萃香抿嘴,心里爽快一把:“奴婢这就把茶具和残渣收拾了。” 说时迟,那时快。暗红愕然的呆滞在那儿,连伤痛都没注意到,眼眶红了红,她怒的瞪着任汝嫣,一时忘了自己是个奴婢。她可是任湘潭身边最得宠的丫鬟,刚初来乍到任汝嫣那儿,却第一天就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任谁都不能忍?何况是她暗红! “你凭什么打我?” 还没等暗红开始下一句的质问,旁侧的硫月直接拖她出去,不留一丝尘埃——直到外面杀猪般的叫声传来,让丫鬟们个个听得心惊胆战。 里屋的任汝嫣连眼角都没瞥一眼,勾唇一笑,啜着刚刚的茶:“今儿放晴了,终于没乌云在那儿隐天蔽日了。” 刚来的丫鬟们迅速低头,大气也不敢喘了,她们还想多活几天呢!想不到任汝嫣这么有手段,一下子就不让暗红说出一句话,直接拖走,心中暗暗笃定,可不能惹到任汝嫣这个人,否则命在旦夕。 “呆在这个闺房,你们唯一要做的便是管好自己的职责,若是让我瞧见有谁跟暗红一般,直接让硫月处理” 丫鬟们面面厮觑,跪地磕头,高声呼:“是”,样子没丝毫怠慢。 ------题外话------ 慢慢打字中,后笑了…原来暗红成了任汝嫣的出气筒—_— 第十八章 争画大会 自暗红来这儿当差后,没少给任汝嫣添麻烦,隔山差五就挑个丫鬟当出气筒。 今日,再次传来一个哭啼声。 正为任汝嫣上妆的萃香手一顿,嗔了一眼门外,嘟囔:“这暗红越发没大没小了,赶着还以为她是天呢!” 任汝嫣正视铜镜,视而不见一笑:“她爱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吧,今儿是二房的表哥来此,若是我这个嫡女耽搁了可不大好。” 萃香的眼睛一下子眯成了缝,打趣:“小姐啊、小姐,你怎么听到二房来人这般开心?” 任汝嫣淡笑,眸光含杂一抹惆怅。 不错,今日是任家的二房人回来之日。任家一共有俩个大老爷子,任老爷是大子,又是自己的父亲。而这个排行第二的便是任二老爷,迟臧因。 迟臧因善于经商,任老爷也对他十分和睦,恰巧因京城生意不大好,就去边疆偏僻之地里一试,却没想到真的成了,当了个从几品的官在那里常住,几年都没探春回家,这也是为何任家只有一房在这儿的原因。 而这个迟臧因只有一妻,温氏。跟任老爷妻妾成群比起来,显然是位好的青龄中孺。他的妻子生下了一儿一女。女儿从小精通音律,练得箜篌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姿色媲美王熙凤,虽比任青柠略低一筹,但为人温和善良,是不可多得的贤妻。 至于那个儿子,便是让任汝嫣前世无法忘却的人… “小姐,老夫人还等着您去相迎呢!”萃香在一旁说话,开口提及起来。 任汝嫣回神,微微一笑,指了旁边的栀冷:“你也跟我一起去。” 栀冷愕然,她的脸因近几日的休养,清秀的脸露出来时,让人眼前一亮,似乎找到了不错的风景,耐人寻味。 “还愣那儿干嘛,赶紧走吧。”萃香督促了一下,推着任汝嫣出了去。 “哦、哦。” …… 莲池院 刚进主厅的任汝嫣,便听见一群笑声,似乎很是热闹。任汝嫣最先看到老夫人,只见她嘴角洋溢出笑意,十分慈爱。 任青柠最先从旁边站起来,笑盈盈:“大姐你快过来!表哥待会儿便到,刚刚有人特意往府中送了几段画卷,都是罕见不可多得的。” 任汝嫣眸光一闪,看了眼那些画卷的方向,不由得一怔。只见茶几桌上的《次韵王》、《溪山行》等勾勒出一副墨水画,让后面的萃香等人看的目不暇接,一下子晃了众人的双眼。 毕氏看到这些好东西,早就笑的合不拢嘴了,自夸道:“这估计就是二大少爷送过来的,你瞧瞧这光泽,下笔时的力度,怎么看都是有几年练家子的,光是这唐代的书画,可是价格不菲的,除了在外历练的二大老爷,谁还会有银子买这些东西回来?” 老夫人难得没有不耐烦,反而淡淡扫了一圈:“二房的几年都没回来,你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给我招待去,若是回来说我们这儿不周,你们便提头来见。” 闺秀们忍俊不禁,挽着帕子娇声的笑了出来,这任老夫人看似说的犀利,可反过头竟是缓解气氛,给任二少爷留一个好的印象。 任二少爷从文,今儿回来是进京赶考,准备一举就中,故要在任家长住一段时间。 任青柠这时摸着画卷,好似爱不释手般,来回摩擦摩擦,乌黑的发丝垂下,隐隐约约露出的白脖颈,睫毛扑闪而下,极为倾国倾城。 惊艳,这二字在任青柠那里来说,就是绝配。 任汝嫣刺痛的双眼,任青柠即使出身不好,可光凭这张脸以及沉稳的心计,又有什么不是手到擒来的呢?她任汝嫣无论付出多大的努力,也是遥望莫及。 “这些画我看都收着,摆在小屋里存放,当家底子用不错。”任氏笑盈盈的开口了,反遭到毕氏等人的不乐意了,这么好的东西不占为己有也就算了,还留在那儿发霉,那不是暴殄天物吗? 任湘潭上前一步,眉梢带笑,殷切道:“祖母,那我能挑一个拿回去练画吗?” 老夫人没有应声,又没有阻止任湘潭的手已经拿上了画卷。 任湘潭大喜望外,老夫人同意了,那么就没人再敢说了,直接手疾眼快的夺走了任青柠手上的画卷,任青柠感觉自己手中的余温渐渐消散了,不由得蹙眉。 “呀!那副画是潭儿最喜欢的,二姐不会介意潭儿拿走这幅吧。”任湘潭惊呼一声,可口中却没半分退让。 任青柠心中抽痛,只得勉强挽笑:“没关系——三妹你拿吧。” 任汝嫣低垂下眼,这幅画是任青柠最喜爱的,光是那姿态和风韵都展现的淋漓尽致,豪放又带丝温雅,柔和又不失神奕,也难怪她会强装自己不喜了。 任湘潭挑完自己最喜爱的,得意洋洋的回了座,口中赞道:“这可真不错,多亏祖母给潭儿这珍宝,潭儿一定会爱惜。” 任青柠背影一僵,脸面挂不住了。 任老夫人也没拆穿,淡淡的扫了下任青柠:“祖母记得你是最嗜好这些的,你也可以挑挑。” “多谢祖母。”任青柠乖巧的行礼,双眸一闪,盯上了比刚刚那副低一筹的《清明上河图》,欲拿住它…却不料被一双嫩白的手给抓住了。 众人一愣,只见没存在感的任常纱,突然走到任青柠前面,神情有些不忍和犹豫,但看了看任湘潭和毕氏的眼色,只得咬牙:“二姐,我看上了这幅,您能——”后面的话任常纱说不出口,只得动了动唇畔。 任青柠的脸终于挂不住了,手握成拳,含着一份阴冷如冰窖的凄厉。 任汝嫣此时在心中勾唇一笑,任青柠的本性估计要爆发出来了。 这时候,老夫人看了眼任汝嫣,询问:“嫣儿,她们都去挑了,你要不要也来一副?” 任汝嫣抬眸一笑,婉拒:“不了,嫣儿不太喜爱画艺,还是交给伯乐、天资过人的人来用吧。” 这话一传,让任老夫人的目光多了几分怜惜,若是任汝嫣也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就不落入到这般尴尬局面了。 ------题外话------ 老夫人:你没事让我这年纪大了老婆婆当黑锅也就算了,还虐了任青柠和女主。 百鬼夜行:(淡定喝茶)不急不急。 第十九章 心思恶毒 老夫人目光柔和了三分,挑了一副,直接塞给了任汝嫣:“那也收下,日后留个家当,好办事。” 任汝嫣笑了笑,冲着老夫人道谢后,便拿起这幅画,目光随意自然。 “大姐姐,你这幅让给我好不好?”任湘潭对比了一下俩幅画,心中大不服气,老夫人给任汝嫣的就是刚刚从没看过的那副,都怪她忙不迭地去抢任青柠的画儿,却没注意其他的。 毕氏笑着拉起旁边的任氏,面露一丝哀愁:“姐姐,你也知道我们潭儿年年没多少衣服,就连东西都挑人剩下的,难免会有些小家子气,可——”毕氏眼角汩汩泪光,用手帕擦了下,一笑:“我们潭儿真的需要这幅画,求夫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赐给我们这对可怜的母子吧。” 毕氏的苦肉计瞬间打动了任氏,洁白的俏脸带了些同情,看了眼任汝嫣:“嫣儿——” 任汝嫣眸光一暗,动了动唇:“可母亲,嫣儿近几日得了风寒,这…” “大姐姐,这得风寒和画有什么关系,莫非大姐不想给吧?”任湘潭讽刺的对着任汝嫣,眼底有些鄙夷。 任汝嫣不喜不怒,似笑非笑:“这是不可能的,嫣儿只是觉得风寒需要调养,而这幅画刚好有这功能。” 众人噗嗤一笑,毕氏也弯着唇,露出不可置信:“姐姐,我知柠儿和我身份卑微,您不想给就直说,也不用拿这种老套的方式拒绝卑妾吧?” 任氏带了些尴尬,脸也红透了三分。 林氏这时也掺和进去,催促的淡笑:“是啊,姐姐也不必让嫣儿扯这种谎话,丢了人眼。” 任氏更加窘迫了,嗔了一眼任汝嫣:“嫣儿,咱们不争这些,母亲那儿有的是,把这个让给人家吧。” 任汝嫣脸上没有丝毫失望,反而不解的眨巴下眼,如母鸡般护住画卷道:“可这画真的是可以驱寒抗体的。” “驱寒抗体?”老夫人来了些兴趣,淡淡道:“说说看,怎么有这种功效?” “祖母…您…真要…听?”任汝嫣不确信的犹豫了一番,手中却没歇下动作,似乎要干些什么。 “不错。”老夫人点点头,一边儿的任湘潭早就不耐烦了,她倒是要看看任汝嫣能搞出什么名堂。 任汝嫣勾唇一笑:“回祖母,此画乃高尚人士所出,那么王羲之的书法之所以能出名,便是凭借动物、植物,自身的努力而成。那这幅画中可流露出一丝寒气,可想而知,这画家在动笔的时候应该是在冰冷潮湿的地窖或者是水波粼粼的湖水旁…” “那又如何?只不过是在那儿作画而已,猖狂个什么劲儿啊?”还没等任汝嫣说完,任湘潭就打断了她,满是嫌弃。 老夫人含着一丝不耐,毕氏“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老夫人酷爱这些民间故事,老太爷没死的时候,就模仿故事舞了一段剑艺,那姿态可真是惊为天人,让人赞口不绝,故最不喜中途有人打断了,若是王侯将相、比老夫人高官的还好,可任湘潭什么品级也没有,又不是老夫人的心头肉,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任青柠这时,带了三分舒畅,眼底有一丝幸灾乐祸,淡笑对着老夫人:“祖母,大姐姐好不容易讲个故事,听着口吻应该是临幸发挥的。” 任汝嫣猛地抬眸,她倒是没料到任青柠会帮自己。 任青柠回以微笑,眼底有些恶毒。估计是报复刚刚任湘潭抢了她的画。 任汝嫣低垂下眼,心中了然,这才是她认识的二妹妹任青柠。 话毕,老夫人的面色不好看了,冷飕飕的眼光直刮着任湘潭。 任湘潭后脊一僵,嘴角挂不住笑意,只能讪笑俩声,缓解紧张感:“祖母——” “你若是再敢提要画之事,就去墨池里慢慢画,没个千八百幅就不准出来。”老夫人抿了口茶,漫不经心地说。 任湘潭缄口收声,干巴巴笑了俩声,对着任汝嫣:“大姐您继续讲,我绝对不干扰你。” 有了*裸的担保,任汝嫣心中畅快了许多:“所以此画集结了万物之气,对风寒之人可以互相抑制,有很好的疗效作用,尤其对祖母有很大的帮助。” “哦?”老夫人挑眉,心中对任汝嫣的好感度上升了三分,思忖一笑:“那我这个将要入土的老太婆,把对自己有帮助的给了自家的孙女儿,这可真是慈爱有加。” 任汝嫣笑意浓了几分,跪拜在地,诚恳:“若是祖母要用,嫣儿绝对会给您,绝不私吞、据为己有。” 慷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众人皆愣。 “好!”老夫人豪迈的称赞,眸光一闪:“我这老太婆也不好把送出去的东西给拿回来,你就收着自个儿用吧,就当是祖母慰问你的。” 任汝嫣受宠若惊,心塌一暖,笑的也十分真诚,就好似真的把老夫人认为自己的亲人般:“多谢祖母。” “嗯。”老夫人淡然一笑,随后不语,心中大悦。 任湘潭这时,唾弃的看了一眼任汝嫣,对着任常纱:“你看看这任汝嫣,得了尾巴就忘乎所以了,现在把祖母哄得团团转,好的东西也三言俩语的要回来,当真是不把我们这些妹妹放在眼里了。”任常纱默默的听着自家姐姐发牢骚,心中却有一丝艳慕的看了眼任汝嫣的方向,若是她能像任汝嫣那般,能从容不迫的解决任何问题,也不置受任湘潭的窝囊气了… 任青柠眼底流露出不为人知的寒意,看着众星捧月的任汝嫣,似乎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明明那个地方,是她的。 虽任汝嫣模样清秀,可气质却不输人,那谈笑风生,优雅自如的姿态,可真是另有一番风韵,任汝嫣终究还是未张开,终有一日会破茧而出,超过比她年纪相称的任湘潭。 任湘潭想到这一点时,目光更加恶毒,似乎要撕碎任汝嫣的脸颊,用狰狞的利齿咬着她的肉,生生活吞了才解气。 这个任汝嫣,留不得了。 ------题外话------ 任汝嫣:这么给我拉仇恨值真的好么… 百鬼夜行:反正你们迟早都会反目成仇,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另外女主和任青柠的生辰是晚了一炷香 第二十章 奇葩恐吓 一群莺莺燕燕的闺秀们挑到心满意足的东西,也便告辞了,正当任汝嫣要带着俩个丫头回阁时——任青柠轻启朱唇,带着魅惑众生的笑容,拉着任汝嫣的胳膊:“大姐姐,您好久都没陪过柠儿了,今日就陪我散步去吧。” 任汝嫣也没厌恶任青柠的动作,点了点头:“可以,大姐也想跟你好好走走。” 任青柠灿若星辰,对着任汝嫣笑了笑:“那大姐姐我们动身吧。” 话毕,便和任汝嫣出了正厅。 …… 后花园 “大姐,你快看那儿。”任青柠突然指着一处凹凸不平的石头,笑的极其灿烂,眼眸有三分回味:“八岁时,就是那个地方,大姐姐挺身帮柠儿捡了绣球,柠儿十分感动。” 任汝嫣顺着她的视线,一顿,低垂下眼眸,儿时的自己和任青柠天天在这儿玩耍,有一次将绣球丢进石头里,任青柠哭着要去找它,可奈何心有力而余不足,身子太过娇小,任汝嫣那时,第一时间去捡回来。 任青柠拿着绣球笑的心满意足,早已忘了自己磕破了额头,弄脏了手臂,擦破了裙摆,任汝嫣倒在地上。 疼痛,将它蔓延。 哭泣,咬牙挺住。 只为了,任青柠。 任汝嫣握紧拳头,瞳孔里漆黑一片,笑了笑:“是啊,就是那个地方,没想到二妹妹会记得。” “那是当然的了,大姐姐的任何事情我都记得一清二楚。”任青柠盈彻出三分光泽,美的黯然失色。 任汝嫣勾笑,也不戳穿任青柠的假把戏。 就当二人以为话题不会再延续之时… “喵。” 细声细气的声音低低的传来,“呼噜呼噜”犹如雷打的小雨点,一个黑色身影突然窜出大理石旁边的草丛,朝任汝嫣扑去… 任汝嫣感觉自己好似被什么东西给挠了。 璀璨如宝石的黑色映入眼帘,只见它的毛发黑白相间,懒慵的提起爪子蹲踞在地上,它正伸长着脖子,时不时的抓着任汝嫣的腿袖。 任汝嫣一怔,就听见一声讶异,任青柠半弯下身,爱怜的抱起这只黑猫,对任汝嫣歉然:“大姐姐,这是我们家翡翠。” 翡翠?任汝嫣眸光一闪,想不到竟会这个时候碰到这只猫。 这个一直让任汝嫣,唯恐避之不及的猫。 那年初夏,蝉鸣鸟叫,枝头散发着淡淡的凉爽。任青柠拿着翡翠到任汝嫣面前,明眸皓齿:“大姐姐,你快看,这是我新养的家猫叫翡翠。” 任汝嫣向来喜爱动物,俩眼放光,兴奋:“真的吗?让我看看。” 话毕,任青柠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诡谲,任汝嫣没有注意到,反而抱起了翡翠,满足一笑并拍了拍:“可真是个好猫。” “喵!” 这只猫突然疯狂的抓住任汝嫣的袖领,用那锋利的爪子,圆碌碌的眼睛散发着淡淡的幽光,任汝嫣浑身颤抖,直到翡翠慢慢抓着衣服,一步一步的延伸到任汝嫣的脖颈上。 “啊!” …… 任汝嫣额头上带了汗珠,手微微嵌紧。 那年后,任汝嫣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惊心怵目的挠痕,每当照镜子,都会瑟瑟发抖。恨不得用十八层裙襦捂起来才罢休,直到出嫁时,都成为了任汝嫣一生的伤痛,让人贻笑大方。 前世今生,历历在目。 任汝嫣垂下眼眸,微笑:“可真是个好猫呢。” “是吧?”任青柠有七分得意,摸着翡翠的毛发给它顺着,翡翠也舒服的叫着。 “吼!” 又一震吼声让俩人一猫一惊,只见又窜出一抹比翡翠体积还大的身影,再次扑向任汝嫣。 任汝嫣经不起这重量,直接倒在地上。任汝嫣闭上丽目,却感觉有些在舔自己,蹭的任汝嫣痒痒的。 霍然睁眼,看了看任青柠,发觉她正膛目结舌的看着自己,不由得蹙眉。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只见毛球正用亮晶晶的眸子,盯着任汝嫣,似乎舍不得放开一般。 任汝嫣摸着毛球蓬松的发,淡笑含着无奈:“还不快放手。” “呜。”它可怜巴巴的看着任汝嫣,可动作却听懂了她的话,闪在一旁。 任汝嫣拍了拍脏兮兮的镶边,一向沉稳的任青柠回过神时,便吓得不轻,脸上也好了三分,瞪眼:“大姐…这…老虎?” 任汝嫣脑海中新生一计,略丝深意的摸了下毛球:“哦,二妹妹在说这个啊,这是后花园静养的老虎,据说专吃娇小的动物,一个骨头就能把它啃碎——” 任汝嫣眸光一闪,微微一笑:“这不,附近都没有养家畜的,只能吃些粗粮垫肚,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任青柠一听,嘴角的笑意挂不住了,垮下脸来,担忧的讪笑:“那大姐姐为何让这只老虎过来?” “本来它就在后花园里好生歇着,估计是进了它的地盘吧。”任汝嫣忖思,支着下巴答道。 “…” 任青柠缄口不言,竟越发越觉得这老虎是个危险品种,后退了半步,不动声色的护着翡翠,警惕:“那会不会伤了翡翠?” “那可说不准了…”任汝嫣诧异,继而道:“前几日有个野猫被它给吃了,等我过去的时候已经死不见尸了,只能用土壤弄了个堆,再请道士来超度它们。” 任青柠大汗淋漓,干笑一声:“大姐,它都这么凶险,怎么不交给岳嬷嬷处理?” “就是岳嬷嬷养的。”任汝嫣重复了一遍任青柠刚刚的话,还友情的附加一句:“据说现在改食了,专吃家畜的,其他的都不稀罕了。” 任汝嫣随后惆怅:“哎,以后更加难喂了,多亏岳嬷嬷帮我分担,才能缓解一时啊!” 任青柠暗叫不好,对任汝嫣一笑:“大姐姐你先忙,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说完,便一溜烟的没影儿了。 “哎、哎…二妹妹等等——”任汝嫣拖着音调较长,手中却自然的摸着毛球,勾笑暗忖:原来毛球还有这般神奇的作用,可真是受益匪浅、受益匪浅。 暗中被人说的毛球,不知所措的挠了挠耳朵,一脸呆萌。 ------题外话------ 哈哈拍桌~ 第二十一章 翡翠抓画 几日后,任汝嫣请安了几次,中途遇到了任青柠,她都是拿着翡翠神经兮兮的看向任汝嫣的身旁,生怕毛球在这儿。 任汝嫣也乐得清闲,倒是任湘潭时不时拿出画,显摆一下,那幅画上的线曲优雅美丽,似乎像个栩栩如生的仙鹤,变幻多姿,硬生生晃了屋里人的眼。 任青柠的目光略些嫉妒,抱着翡翠的手,也加了几分力度。这也难怪任青柠会如此,那幅画本该是她自己,可偏偏让给了任湘潭,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了乖的人。 任湘潭和任青柠并肩走着,任汝嫣跟在身后,旁侧也有几个服侍的丫鬟们屏气凝神,生怕一个不小心掺和了现在的战局。 任湘潭得意的笑了笑;“二姐姐,今儿可是十足十的好天气,你不把画晒出来吗?” 任青柠暗把袖中的画给藏了起来,遮遮隐隐;“不了,我是带翡翠来晒晒日光的。” 任湘潭嗤笑,自是不信任青柠会这般不爱惜画。今日可是老夫人率领众闺秀们晒画的好日子,任家对待宝物就十分视若珍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弄坏了,故不会对此事开玩笑,都十分看重“天时”二字的。 “今儿连祖母儿时珍藏的画都拿出来了,可见其重视程度,二姐姐这时候说这般话真的好吗?”任湘潭含着三分担忧,嘴角却有讽刺意味,让任青柠面色更加苍白了。 这明摆着的隐约指意她又怎会听不出来? 任汝嫣没有听俩人打太极,径直的跟丫鬟走了走,一顿,发现了一位女子衣着金雀锦衫子,嘴角噎着三分笑意,眉间豪迈,一举优雅自如,一动好似仙子下凡,濯清涟而不妖,手持剑佩,势如疾风,无不显露出潇洒,舞衣妙曼的身姿尽态极妍,人剑合一,折射了一旁开的正艳正美的梅花。 任汝嫣愣了一瞬,回过神,发觉竟是一幅画在大理石上憩息。 “呀!这不是年少时,老夫人舞剑的模样吗?” “是啊、是啊,此画是亲自赐名的,还经过老太爷之手,当时可羡慕死一干等闺秀了。” “老夫人那时特别幸福,天生习武的气质也浑然天成,而现在——哎...” 丫鬟们在旁窃窃私语的议论,谁知任汝嫣把对话听了个大概,目光流露出一丝怅然。 当年,风光无限。 如今,岁月不饶人。 老太爷的死,让老夫人的一段佳话就此画上句号,任汝嫣唏嘘不已。眸光一闪,突然新生一计,从腰佩摘下个荷包,塞在了画的旁边… 待做好这些后,任汝嫣微微一笑,对着硫月悄声说了些什么,她先是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暗红这时很不情愿的走了过来,口中还碎碎念:“大小姐,您找我有什么事儿?” “这个地方晦气,帮我把画给取来。”任汝嫣指着大理石上面的画,吩咐暗红道。 暗红嘟嘟囔囔一声,对娇惯的任汝嫣有些不屑,但也还是被打怕了,三俩步的把画给拿来后,画中的荷花包也掉落在地,暗红随即诧异。 “这么磨蹭干甚,你取来了吗?”萃香不耐烦的催促出声。 暗红一愣,摸了下这荷包,大喜望外,这荷包的绸缎和色泽都是极好的,正好可以对其他丫鬟显摆一下…想到这些后,暗红左顾右探的盯着四周,贼兮兮的把荷花包收好后,满意一笑,把画递给了任汝嫣;“小姐,给你。” 任汝嫣眸光一闪,知道暗红已收了荷包,摆了摆袖;“再放回去吧。” “啊?”暗红傻眼了。 “小姐让你去,你就去,这么磨叽干什么?”栀冷突然了然,直接呵斥。 暗红一听,恼怒的瞪着栀冷,她算哪根葱,敢说自己。她可是任湘潭下最得宠的丫鬟。 硫月这时扫过一抹淡淡的余光,让暗红后脊一凉,只得再把画放回去了。 “去老夫人那儿吧,暗红留下。”话毕,便不等暗红,直接抬步走人。 在任汝嫣走后,任青柠以及任湘潭也来到此地,任湘潭一把拿着画,挑了一个极好的地方据为己有,嘴边还笑着挑衅任湘潭;“二姐姐,你不建议我先晒吧。” 任青柠隐晦的藏了下眸光,强欢颜笑;“那三妹妹就用吧,你二姐我先去别的地方走走。” “小心一会儿回不来,位置都被占了…”任湘潭话机一顿,恍然大悟的拍了下脑门;“哦,我忘了二姐姐没画,这可真是对不住。” 任青柠咬了咬贝齿,眸光瞥到了在不远处,不知所措的暗红,上前一步笑;“怎么了?” “二小姐!”暗红受宠若惊,木讷的拿出手中的画;“大小姐让奴婢在这儿晒画…” 任青柠一瞧,竟有三分妒恨。这画中之人生的比自己还要美上三分,不由得攒着拳头,面上感慨;“这可真是副好画啊。” “是啊…”暗红刚想附和,谁曾想翡翠突然嗅到了什么,疯狂的喊着,脱离了任青柠的怀抱,直接朝暗红抓去。 “啊!” 暗红尖叫出声,情急之下,竟拿出手中的画一挡…翡翠尖锐的爪子猛地划坏了画。 “翡翠!”任青柠惊呼,一把抓住了翡翠。随后蹙眉,担忧;“翡翠,你到底怎么了?” 翡翠却不听任青柠的话,幅度越来越来,眼看任青柠白脂的手扯红了。任青柠吃痛一声,一失手,翡翠重获自由,再次朝暗红那儿抓去。 暗红惊叫,哪儿还管手中的画,直接开跑。 前方的任湘潭等人正晒画,谁料到暗红突然冲过来,踩了任湘潭珍爱的画。任湘潭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刚想怒斥,后面的翡翠却过来了… “啊!” … 莲池院 任汝嫣猛地走到了正厅,边走边看一边儿道;“祖母不好了,嫣儿的荷包在路上不见了。” 老夫人皱了皱眉,捋着佛珠的手一顿,刚想说些什么,谁知门外的萃香突然冲过来,跪下地上;“老夫人,不好了!晒画那地儿乱了一锅粥,翡翠突然发疯了,您的画也被这只猫给抓坏了!” “什么?”老夫人的声音变得尖锐了三分,手中的佛珠也被扯坏了,奕奕有光的珠子零落了一地。 第二十二章 青柠被罚 萃香敛声屏气,看着地下的珠子,心中拔凉拔凉的。 “随我去后花园!”老夫人顾不得其他的,直接挥着拐杖,连最喜爱的檀香木都不理,直接用绣鞋踏过。 很快,老夫人画被毁之事,传遍了丫鬟嬷嬷们的口中。 而刚收到这则消息的林氏,正敛黛不语。人人皆知这画是老夫人的最爱,若是青柠没办法脱身,那便是凶多吉少。 林氏生怕自己晚到一步,直接连丫鬟搀扶都没顾及,直接掀起裙摆走到了后花园。 映入眼帘的便是老夫人大怒的模样,她直接怒不可遏的一喝:“还不快给我跪下!” 任青柠愕然,一时愣在那儿,忘记了思考。 “母亲,手下留情啊!”林氏三俩步的跑到老夫人面前,哀怜的露出水光,倾拜:“凡事也不能伤了和气,求——” 还没等林氏说完,老夫人冷凝着脸,皱纹也跟着扭曲开来:“还不是因为你那不懂事的女儿,没事儿非要养什么家猫,你看看现在,这成了什么样?” “不是只有毁画么?怎么还弄出这端子事儿?”林氏抓到了突破口,死咬不放。 “你还有脸说了?”老夫人气的直颤:“要不是你那什么猫,怎么可能会乱成一团?你瞧瞧现在人荒马乱的模样,我交给你一部分掌事就是这么过来的?” “这…”林氏有些犹豫,她毕竟不知真相,故有理也不知该怎么能化险为夷。 “不可能…”任青柠突然骇然:“祖母,翡翠如果没有熏香,那绝对不会闹事抓狂的。” 这一说到这儿,让老夫人凌厉的扫了眼丫鬟们的方向。 丫鬟们低垂下眼,生怕不小心和老夫人对视上。而隐匿在人群里的暗红,不自然的瞥开老夫人的目光。 老夫人经历过那么多弯弯心思的事情,怎么不知一个小丫鬟的动作表情,直接指着暗红:“你,过来。” 暗红被点到了的名,一下子慌了,直到旁侧的丫鬟拐了她一下胳膊肘,才缓过神来,脑海中一机灵,一下子跪在地上:“奴婢真的不知啊!肯定不是大小姐干的!奴婢只是奉命行事。” 任青柠灵光即逝,看了眼任汝嫣的方向,指责:“大姐,我记得翡翠最喜欢你的香味,你肯定是派丫鬟,做了什么才会闹出如此事端!” 这话一说完,还有谁会听不懂? 任青柠带丝阴沉的往任汝嫣的方向看了看,双眸闪出泪光:“大姐,我知你对我不好,可也不能用翡翠来陷害柠儿啊。” “我?”任汝嫣眨巴眼,疑惑:“我的荷包在中半段就被人给拿走了,刚刚特意陪在老夫人身边…” 话毕,老夫人的脸愈发愈阴沉,心中压抑着怒火,随时都会爆发出来。 “大小姐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林氏站了起来,带丝抿笑:“无规矩不成方圆,说到底暗红是你的丫头,你自己不看着罢了,还让翡翠暴走抓狂,伤了老夫人的画就不对了。” 任汝嫣迷茫地抬眸:“可是三妹妹前些天找我时,特意嘱咐我把她的丫鬟也掺和进去,以免我丫头太少,没人伺候。” 任湘潭不自然的瞥开目光,不敢看老夫人,偷偷瞄了任青柠俩眼。 “那这荷包丢了是怎么回事?”任青柠一听不妙,立马转移话题,略带不解。 “砰!” 任汝嫣刚欲开口,硫月就上前一步,从暗红袖子里掏出什么,暗红极其不从,可没有硫月力气大,败下阵来。 这也让众人从硫月手中看到了一个荷包,任汝嫣“呀”了一声:“那不是我的荷包吗?怎么在暗红的手上?” 暗红心里有鬼,她没想到自己贪图个便宜,就惹上这么大的事儿,当下就不敢承认了。 老夫人冷冷的看着暗红,越发越肯定是暗红做的,想了想她的原主… 任湘潭后襟湿了,又想了想,直接哭嚎了一嗓子,嘤嘤道:“祖母,您要给潭儿做主啊,都是那只破猫…”随后露出那被抓痕的葱手,让众人倒吸一口气,这下手可真是重! 现在证据明确,是暗红偷了任汝嫣的荷包,翡翠突然发疯,弄伤了一干等人,又嫁祸给毫不知情的任汝嫣,即使怎么解释,都跟任青柠逃不了关系。 任青柠脸色一白,指尖握紧,身子似乎要倒下去。 “赶紧把那个什么猫给我抓住,拿去杖毙!”老夫人的一腔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口,直接杖毙。 “祖母,那只家猫是我从小养到大的,您…”任青柠跪地,众人刚怜惜她爱护动物,可任青柠又看了看暗红,含着三分恶毒:“说!是不是你这个刁奴,非得把我们姐妹几个众叛亲离?互相打起来你才开心?” “奴婢没有!奴婢冤枉啊!”暗红猛地磕起头来,赶紧否认。 林氏心中转了个弯,淡淡一笑:“母亲,柠儿说的不错,这刁奴竟然不仅不尊重主子,拿完后还不承认,其罪当人人诛之!” 话毕,赵嬷嬷向前一步,直接用粗布堵了暗红的嘴,意欲把她灭口。 “等等——”任汝嫣突然喊了过来,不忍心了:“其实暗红也没犯什么大错,求老夫人饶她一马。” 任青柠等人见任汝嫣求情,刚松口气,就见她勾唇,笑的极为灿烂:“畜生就是畜生,这么做便宜她了,把二妹妹的翡翠给打折了,送到乱葬岗不就行了?” 老夫人一听,气顺了些许,缓缓开口:“竟然如此,禁闭任青柠一个月并把我划坏的画给重画一副,直到我满意为止!不得有任何人看望!” 说完,全场沉寂一片,任青柠腿软,胭脂水粉也掩饰不住那俏白的脸,祖母从未罚过她,即使自己是庶出,也视若嫡出,可偏偏她今天的翡翠死了!自己还要禁闭! 任青柠不敢接受这事实,林氏递了递眼色,任青柠低垂下眸,嘴唇颤的极其厉害:“柠儿…遵旨…” 说完,仿佛苍老了十岁,力气也被抽干了。 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又看了看暗红,对着任汝嫣柔声:“这个刁奴任由你处置。” 第二十三章 偶然邂逅 众人哗然,无不敢喧闹。 岳嬷嬷突然过来,直接把翡翠扣住,又用眼神暗示了一下旁侧的嬷嬷,直接把这挣扎的猫给抓起。 “喵、喵!”猫在剧烈的尖叫着,四肢的爪子乱挠,让任青柠的心一瞅,似乎被抓了般的窒息。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爱宠翡翠,被嬷嬷们给带走,慢慢分尸、挫骨… 任青柠双眸略红,恨透了任汝嫣,加重了几分手指的力道。 老夫人顺气了些许,又说了任青柠几句,并发下狠话,若是不画出跟以前一模一样的,那就永远都不要出阁。 之后,老夫人带着浩浩荡荡的人群走了,留下任家的三位小姐以及丫鬟和林氏。 任湘潭也没心情晒画了,碎毒的瞪了暗红一眼:“真是晦气!” 随后得意的心忖:这只破猫终于死了。 任湘潭也看翡翠不惯很久了,每日在那儿不分昼夜长短的叫,每日每夜都捂耳入眠,去跟任青柠她们说道,还被以什么庶女要尊重姐姐、你忍一忍给反驳过去了,可真真气愤也! 任湘潭悻悻离去后,任青柠也被林氏搀扶起来,任青柠像个失魂落魄的人一般,被剥夺了躯壳。 任汝嫣大快人心,面上却轻笑,行礼:“二妹妹好生歇着,过几日会来看你的。” 任青柠目光一凛,贝齿咬破唇畔,淬出一抹阴恨:“柠儿佩服你的演技,任汝嫣,你等着——” 任汝嫣装作听不懂,疑惑:“二妹妹这是什么意思?若是没有猫儿养,大姐帮你去窖子里买一个便是了,刚好有个黑白相间的,跟二妹妹的有些不同呢!” 任青柠一噎,随后冷冷的望着任汝嫣:“但愿往后大姐姐也能这般开明,你笑的时日不多了。”后面的话一字一句,她失去了翡翠,那个一直陪她捣乱、抚摸安慰的翡翠… 任青柠眼眶红了红,心中憎恶任汝嫣,可任汝嫣那无所谓的态度,又让她极为不爽。 “他日我必当十倍奉还!”任青柠狰狞的面孔终于露出来,那是在前世无法看到的。 任青柠,她永远是美如天骄的姿态。轻易抢走别人辛苦经营的东西,那般的简单。任汝嫣很想放声大笑,但她忍住了,现在,还不是她笑的时候。 任汝嫣摆弄着指尖,嘴角一勾:“二妹妹还是快去给翡翠安葬吧,去晚了就不能收尸了。” “你!”任青柠摇摇欲坠,却被一个柔弱有力的胸膛给倚住了。 还没动身的林氏反而淡然自若,似笑非笑:“柠儿,我们走吧。” 任汝嫣目送二人的离去,嘴角有抹冷笑。 …… 未果阁 夜幕像个大网遮住了天空,流银泻晖,那般安静幽幽,萤光熠熠,仿佛牵引着旋律,轻声细语。 任汝嫣穿着单薄的中衣,坐在亭子上,白衣飘裟,似乎要离这个地方,很远很远。 “呜。” 毛球这时不满的蹭了蹭任汝嫣,撒娇。 任汝嫣无奈一笑,摸着它:“你不去岳嬷嬷那儿,反倒跟我深更半夜跑到我这儿,不怕我告密么?” 毛球不满的低头,黑白的眼珠子一转,胡须也微翘起来,似乎很惧怕岳嬷嬷。 “我的丫头们可都歇了,你若是吼个一俩声,那阁中就人人皆知了。”任汝嫣的笑意更深了,拍了拍毛球的发。 毛球一听,呜咽的低下头,不乐意的靠在任汝嫣身上,懒散的动了动耳朵,突然后肢一立,猛地拽了拽任汝嫣的中衣,似乎很是急切。 任汝嫣抬眼,不知毛球要做什么,只以为它是贪玩,便没有理会。 谁曾想毛球扯着任汝嫣的中衣的动作,愈发愈大。任汝嫣才知不对劲,一问:“那儿有什么吗?” 毛球点了点头,硬带着任汝嫣往前走。任汝嫣拗不过毛球,只得从未果阁走出来,随着它穿过草丛,窸窸窣窣的走着走着,越来越狭窄…任汝嫣被一叶障目,眯着眼睛一挡,豁然开朗。 万木峥嵘,衬着一个参天大树,那儿树枝繁茂,草地“沙沙”作响,落英缤纷。 任汝嫣一怔,她活了俩辈子都没发现,任家原来还有这般美丽的景色,犹如世外桃源。 只见毛球的双眼熠熠生辉,似乎极为兴奋。在蓬松的草地上,玩耍打滚,时不时的翻个身,明明是凶兆之兽,却有三分可爱。 任汝嫣也被感染了这种气氛,靠在枝头上。她可不通什么琴棋书画,故也只能默默的看着毛球,烦躁的心情一扫而空,阖眼,勾笑:“若是能像你那般自由自在就好了…” “呵。”一声沙哑的轻笑在任汝嫣耳边萦绕,似乎有种磁性的魔力,让人离不开、摸不着。 “谁?”任汝嫣蹙眉,巡视了下四周,可却空无一人。 毛球四脚伏地,警惕的环视了下四周,尖锐的嘶吼出声。 “哗啦!” 一阵潺潺如流水的酒声而过,筹交互错杂,似乎在独酌自饮,任汝嫣循酒声,一看,竟怔住了。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子呢? 他一身软烟袍,轮廓清晰可见、五官分明,双眸深邃如湖底般透彻、干净,连夜晚都斑影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嘴角噎着一抹淡笑,修长的手指正一下一下摆弄着琉璃杯,姿态随意懒慵。 任汝嫣闪过一抹惊艳,心中竟呆滞了一秒,这个男子比颜宗还要更胜一筹。 突然,男子的目光瞥了过来,任汝嫣和他对视了一眼,那黯淡的眸子毫无波澜,骇浪般后的平静就是如此。 任汝嫣一时间一动不动,耳边忘记了蝉鸣的响声,眼睛也盯着他,一眨不眨。 他突然带了三分笑意,脸庞也柔和起来,狭促的眯起眼,手举酒杯缓声:“这杯子是当朝西凉之圣物,外观呈淡绿色,腰部有三道凸起弦纹,用时要注意,别磕碰了。” 他的话让任汝嫣一愣,风呼呼作响,手中突然多了些什么,轻巧又残留着淡淡的余温。 待任汝嫣回过神时,发觉素手上有个晶莹剔透的琉璃杯,而树上早已是空无一人了… ------题外话------ 百鬼夜行:可怜的翡翠猫儿,去领盒饭了。 翡翠:喵喵~T^T 第二十四章 抓捕刺客 “抓刺客啊!抓刺客!”只听一个奸细的老声突然喊道。 瞬间,阁屋里的灯火全亮了。 任汝嫣回头一看,竟发现是许久未见的任老爷,旁边跟着一群凶神恶煞,手持刀佩,银刀光在夜色中“唰唰”直响的侍卫们。任老爷先环视了一周,看到任汝嫣在这儿,一愣。 任汝嫣也纳闷任老爷大半夜不睡觉,跑这来干甚,摸了摸手中的琉璃杯,了然于胸,原来如此,这男子是把自己当做挡箭牌了,以命换昂贵之物,算盘打的真是精细。 关键的是,她任汝嫣从不吃亏。 任老爷这时开口了,口气带着阴沉的低哑,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嫣儿怎么会来这儿?” 任汝嫣若有所思一时,鞠礼答笑道:“今儿嫣儿有些愁事儿睡不着,跑到这儿来闭个安心,爹爹反倒来这儿做什么?” 任老爷目光淡了,但眼底的探究没有消失,缓声:“嫣儿不知吗?今儿任家发生了大事。” “那敢问父亲是什么大事?”任汝嫣重复了一遍任老爷的话,眸光闪了闪,毫无波澜。 任老爷观摩了一番,音色柔缓了些许:“任家的柴水房不知何时走水了,当小厮醒来时,已是五更天了,小厮刚想喊人却被打晕过去,待我得知消息来此,早是人去镂空,连刺客的人影都没见到。” “那父亲为何会找到这儿,按理说,此地跟柴水房大约有好几里的地。”任汝嫣皱了皱眉,接声。 “恰巧父亲刻苦学习时,曾想过用火烛里的蜡炭形成一缕青色的丝,这样先生到哪儿你父亲便跟到哪儿。”任老爷声音平淡,眉眼笑了笑。明明是一介读书人,却涌起一丝丝寒意。 任汝嫣低头佯装没听见,心中却冷的刻骨。任老爷自己的父亲,可真是比任何人都有心计。这蜡炭虽不起眼,但里面的青丝却有大用处,平常之人走路声都是平缓的,习武之人和天生步伐年迈的花甲老人那可就难说了,俩人的步调皆不同于常人。 一个习武人走路,经过常年的风吹雨打、早就形成一种脱离不开的习惯,那便是步伐有些轻盈,走起路来会在空气中有一丝微妙之处。而过花甲的老人,走路有些笨重、吃力,即使再年天生的老顽童,也会因时光茬冉,步伐变得异于中龄人。 自己的父亲便用这个特点,争光出头。直到今日,都还派的上用场。 “可就是奇怪了,为何会跟丢…”任老爷蹙眉,喃喃自语,有些不太相信有人会破了任老爷的独门创法。 任汝嫣也是不太相信的,她可是知道父亲这只老狐狸,有多少条逼供奇怪的追踪法,是从他的脑子里想出来的。 “父亲估计是看错了。”任汝嫣竟然懂了那人是刺客,便不能揭发检举。否则以任老爷多疑的个性,迟早会打破砂锅问到底,那她还不如免去这麻烦,帮帮刺客。 任老爷一听,看了看任汝嫣,发觉她没有丝毫慌张,反而坦坦荡荡的和自己对视,眉间也含着三分恰到好处的茫然,任老爷皱了皱眉,难道这次出错了? 任汝嫣皓齿一勾,眨巴眨巴眼:“那父亲要不要去别的地儿在找找,有可能真的在附近的这一带呢!” 任老爷半信半疑,又瞥了下方的毛球,正懒懒的靠在任汝嫣身侧,眯着眼:“这东西怎么在这儿的?” 毛球抬头虎瞪,对任老爷的称呼有所不满,随时搁着牙,蓄势待发。 任老爷眼含狠戾,阴鹫的有些瘆人。任汝嫣挡住了任老爷的视线,神情宛然,嘴边有三分妖艳的微笑:“父亲没有事儿,便可以走了,毕竟…”任汝嫣咬了咬唇,视线若有若无的扫了眼下方。 任老爷顺着一看,窘迫了,这任汝嫣只穿着中衣,这也难怪任汝嫣会让她赶紧走,闺秀的名节极其重要,即使是她的父亲,也要避避嫌的。 任老爷咳嗽:“竟然如此…父亲便去搜查别的地方了。” “恭送父亲。”任汝嫣行礼,中衣随风飘荡,湛白肌肤如膏,缀连簪发,硬生生晃了侍卫们的眼,直勾勾的看着任汝嫣。 任老爷心下不喜,皱了皱:“你们在这儿是想混吃混喝、不工作?我要是刺客,早就甩你们八百里地了,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侍卫回神,诺头,哑声应下。依依不舍的看了眼任汝嫣,他们毕竟是挺大年纪的人,有些人寡着没妻子,又有些娶得跟个扈十娘一样,整天喊打喊杀,永无宁日。像任汝嫣这般清秀可人,自是下腹绷紧,喉结一动,佯装正经的随任老爷走了去。 任汝嫣目送走任老爷,明眸善睐,拍了拍毛球,支起下巴思索刚刚发生的事儿。 那人衣裳不凡,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贼人,尤其是他给了自己琉璃杯。凭借前世的荣华利禄,哪还有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没弄过的,其实挡人对任汝嫣来说,便是一种小事。 可关键就是这种小事,让任汝嫣觉得疑惑。琉璃杯,价值连城,随随便便转手给他人根本是不大可能的事情。而且父亲为何会说走水,按理柴水房和此地不大远,若是有烧焦的味道,任汝嫣也会闻到,可偏偏他是要做什么?是让自己吸引注意力、避开任老爷的目光,还是另有其他? 这不由得匪夷所思了。无论怎么想都是一条翘不开的弯路,任汝嫣摇摇头,强自镇定,她不希望前世的事情,再次重蹈覆辙了,管他是天皇还是命贵的王侯,只要和任汝嫣无关,那边不思、不想、不闻、不问。 任汝嫣理顺了毛球的发,后侧传来焦急的呼声:“小姐,你在哪儿?” 任汝嫣抬眸,听是萃香,只得叹息的拍了拍毛球厚实的身子,低声:“你也该回去了,否则岳嬷嬷还不得气个半死。” 毛球很不情愿的拽了拽任汝嫣的衣袖,眼底有些不舍,但还是悻悻的垂着尾巴,走了,留下任汝嫣哑然失笑。 谁曾想不远处,有个熠熠发光的金環环,正朝着任汝嫣的方向,一闪而过。 第二十五章 二房来人 早日,任汝嫣就在正厅中抿了口茶,修长的手指吹了吹烫口,有些漫不经心。 “大姐姐,待会儿表哥就来了,咱们可要枕戈待旦的迎接啊。”任青柠如天籁般的声音划过一丝弧线,笑容毫无瑕疵。 任汝嫣心中有数,不错,今日便是二房嫡子回来之日,昨个儿的画只不过是慰问的礼物,却让大厅里挤满了欢声笑语的女人及妇人,而老夫人也在这一行当中,难得换了衫喜庆的衣襦,眉间按捺不住的欢愉。 老夫人看了一眼任青柠,淡淡:“柠儿不要无礼,这时候就不要争气了。” 任青柠转了转眼眸,笑的璀璨:“哪有啊?我和大姐姐一直很亲近,祖母您怎么说是置气呢——”随后挽着老夫人的臂膀,撒娇:“是不是?祖母?” 老夫人用皴裂的手捏了下任青柠的鼻间,俨然是十分高兴,故默许了任青柠的举动:“就你,没大没小没轻没重。” 任青柠以袖掩笑,屋子也衬的任青柠越发越美丽脱俗,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 任汝嫣冷眼望着这一幕,双眸没有丝毫羡慕之意,反而低下头摆弄着茶杯一晃一晃。 任氏含着好奇看了过去,溺爱的看了下任汝嫣,问:“嫣儿在做什么呢?” 任汝嫣狡黠,眼睛弯成个月芽:“回母亲,这是个神奇的东西,可以把茶变成一朵美丽的花。” 任氏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凑了凑:“哦?这到底怎么神奇?我们的小嫣儿如何才能让茶变成花呢?” “很简单。”任汝嫣一笑接话,弹指一挥间,袖袍遮住了茶的整体,随后一开,青色的茶上开着一朵朴素的野菊,美的自然。 “不错。”还没等任氏搭话,熟悉的沧桑感缓缓响了起来,老夫人不知何时前倾身子,眼底有些赞叹:“这技艺可真是高超,能把茶变花的已经很少了。” “不足挂齿的东西,劳烦祖母看上了。”任汝嫣面上受宠若惊道。 老夫人眼底一暖,轻声:“没关系,祖母看的上,况且我们嫣儿可是烹茶奇才啊。”随后爽朗一笑,很是难得。 任青柠面色剧变,俏脸铁青,面上却笑了笑,眼底含杂不出的冷意,任老夫人近期,只要有“任汝嫣”这三个字,便会时不时的关注一些,再关注一些,久而久之无视了她的另俩个孙女儿…任青柠手一攒,看了看那边儿… 林氏递了递眼色,很平静,现在还不是跟任汝嫣对峙的时候,毕竟刚毁了老夫人珍藏已久的画儿,若不是今儿二房之子回来,老夫人估计都不会搭理任青柠。 就当众人都欢声谈笑时,从外的一个小厮跪在地上,喊:“二房之子迟钧益,特钦珠宝、首饰丝绸前来慰问任老夫人,请求入正厅——” 话毕,闺秀们面面厮觑,皆拿起板凳坐上,丫鬟们用翠花屏风遮了起来。 老夫人大喜,顾不得其他的,霍然站起来,蔻甲也不仅一握:“快传进来!” 小厮颔首欲走出门外,便听一个文绉绉的口音,娴雅又不失清爽,缓声:“外祖母不用请了,益儿在此问安。” 屏风后的任汝嫣脊背一僵,抬眸便见二房之子迟均益身穿紫色祥云袍,嫳屑飘裟宛如书生,黼上的花纹清晰可见,脸庞白嫩嫩,好似新生的婴儿般洁白无瑕,硬生生的让一介闺秀们暗送秋波,芳心暗许。 老夫人笑了笑,鬓角也譬如新生,直接搀扶起迟均益:“回来了!回来了!快快请起。”老夫人难得豪放的模样,十足十让不知情的丫鬟们吃惊一番,而林氏任氏等人早已是见怪不怪,认为这是理所当然。 “外祖母,益儿不请自来,您不会生气吧?”迟均益一笑,很是柔和。 老夫人淡笑:“怎会?我倒是很开心你这人能看看我这老婆子,你来瞧瞧嫣儿吧,你俩倒是多少年没见了。” 老夫人的话意味深长,任汝嫣现在也听不得这些,睫毛低垂,让人看不清她的脸色,只是知道手在轻微颤了颤。 迟均益随着老夫人的目光,最先看到的便是绝色倾城的任青柠,一抹怔然和惊艳而过,不由得随着脚步走到了任青柠面前,一笑拱手:“嫣儿表妹许久未见。” 任青柠一愣,她自己没料到这出,但随后灵光一现,掩嘴抿笑,眼角弯弯,让迟均益看痴了:“表哥,你认错了,我是青柠不是大姐。” 我是青柠不是大姐。这句话一直在任汝嫣脑海中回荡,似乎要把脑浆一起崩裂掉,是啊!即使再怎么变,前世和今生的命运也还是紧紧相连。 迟均益,任汝嫣的青梅竹马,从小仰慕之人,她一直都记得那年的银杏树下,一个消瘦的男孩拍了拍她的臂膀,把自己救在岸上,然后笑的无比璀璨:“嫣儿,下次莫要在贪玩了,非得把自己弄得一身是伤,还要捡回来,表哥可是会心疼的。” 任汝嫣脸颊红了红,顾盼生姿,剁了剁脚直说“讨厌”,撒腿就跑。 她那时的心,第一次,有了跳动,就连每日每夜都会傻笑出声…前世的今天她也是焦急不安的等在一旁,时不时看了看门楣,满怀期盼,手帕子都要拧出个麻花…迟均益第一眼看的便是青柠,那个美的倾国倾城的青柠。 任汝嫣心塌落了一地,苍凉的笑了笑,在阁里默默伤神,迟均益是个好男子,默默的恋着任青柠,从不纳妾娶妻,忠心耿耿的等着那抹娇小的身影,让任汝嫣一辈子都无法攀比的任青柠。 嫁给颜宗那时,她木然的看着铜镜,她希望那个消瘦的身影闯进任汝嫣的视线,然后狼狈的甩开侍卫,憨厚的说一句微不足道的话:我娶你。 结果,花楼一空。 等自己上了花轿也没看到那个男孩,那个儿时唤着嫣儿的男孩,那个拯救自己的男孩。 万水千山,只不过是虚拟。情愫,也不过是一个泡沫,转眼而逝,没留下丝毫。 那个人,成了一场梦,让任汝嫣午夜梦回时,失魂落魄的梦。 如今重来一次,命运将会何去何从? 第二十六章 不学无术 “嫣儿,你怎么了?”任氏最先担忧的蹙了蹙眉,倾向前一步,欲问任汝嫣。 任汝嫣漫不经心的持着手中的茶,眸光复杂,微微一笑;“没什么,一时间有些高兴表哥能来罢了。” “哦?”一听她这般说,毕氏突然怀揣着暖味的目光,温和的挽了挽袖子,问;“那嫣儿还不快去,否则你的表哥要跟你的妹妹聊得起兴,没我们嫣儿插足的份儿了。” 任汝嫣面无表情,即使知道任氏在调侃,她也有三分冷意;“姨娘,三妹妹的手红肿的厉害,姨娘您不去照看她吗?哦,毕竟三妹妹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您也应该安分的做好本事最妙,否则就是愚蠢。” 毕氏面色变了,一瞬间哑然,她没料到今儿的任汝嫣说话这么刺骨,也便讪笑;“瞧嫣儿说的,姨娘只是开开玩笑。” 任汝嫣似笑非笑,不再和毕氏搭话了,抿了口茶,即使心里已冰的寒冷刺骨。 老夫人这时开口了,略有深意,淡笑;“益儿啊,这是你的二表妹,嫣儿在这儿呢——”随后指了指一旁的任汝嫣,迟均益也随着目光看去,很是儒雅彬彬有礼;“表妹好。”没有丝毫窘迫,很自然。 任汝嫣回礼一笑,微微颔首;“表哥好。” “呀,你瞧瞧这几年不见,益儿这家伙竟然误认人,你们可别说我多嘴,益儿明明是二品御官却连自己的亲生表妹都不认得几个,小心让书院的人里笑话。”毕氏没长记性,刚在任汝嫣那儿碰了壁,又开始对着老夫人宛然一笑。 老夫人皱了皱眉,对毕氏说的话,不喜。但也没戳破这层,反而嘴角有些欣喜的看着任均益;“没想到益儿几年不见,竟得了二品御官,前途真是不可估量。” 迟均益笑了笑,拱手谦虚;“只是有一点进步罢了,又怎能让外祖母挂齿,益儿只心求学,被书儒看中了,在陛下面前转了转弯儿,露露脸而已。” “瞧这态度可真是不错,他日必当能行万里浪,一升再升!”老夫人赞叹,直接从手中摘下个手镯一笑,让岳嬷嬷递给了任均益;“拿着,这是我送二儿媳的礼,看不上什么眼,也就送给你们慰问慰问了。” “这怎么好意思。”迟均益当场推辞,他在官场上也见多了一些贵重的首饰,耳濡目染了些许,一下子便知是个好货色,乃大惊。这可是蛇纹手镯,这种手镯美观大方,而且有毅然成风,皓腕赋镯的气质,当朝也只有半入土的妇人们才会有这种待遇,每人手中一对,据说此物拿去典当足以买下好几千亩地,即使去投奔一个王朝当上个权贵的官儿都不足挂齿。老夫人给了任均益这个镯子,就表明了任均益这次的成就极大,他日必定能助他一臂之力。 众人纷纷艳慕的看着迟均益,掌声响了一片。 迟均益的耳根烧红了,略挠挠头,憨厚;“那竟然如此,益儿便不推辞了,多谢老夫人抬爱。”举手跪地,磕了几个响头。 “起来吧。”老夫人亲自去搀扶任均益,眼底带丝笑意;“可不要辜负了我的好意,希望你真的能一举成名,安康一生。” “是。”迟均益眼眶红了红,越发越谦卑恭敬,就当俩人重温关系时,任青柠笑的绝色,对着任汝嫣带着三分讥诮;“大姐姐,我看表哥这次可是受了很多恩惠,想必真的会成功,毕竟是嫡子,不会练成不学无术,连个才艺都不会。” 任汝嫣佯装不懂任青柠的话,反而吃惊;“呀,那二妹妹不就是这般被人捧着,才会有今天的成就么?我想表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的。” 任青柠一噎,阴沉弥漫着面庞,似笑非笑有些哀怜;“大姐姐这话说得就让青柠觉得听不懂了,柠儿到底是哪里对不住姐姐您了,就请您直说、柠儿会改的…”抽噎细声,可却故意把分贝调大,屋子里的人一瞬间听了个大概。 老夫人皱了皱眉,不满的看了下任青柠;“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 任青柠梨花带雨,眼角的泪珠慢慢用手擦拭,心疼了一干等不知情的闺秀,更是让迟均益也担忧的看了下任青柠。 林氏这时笑了笑,看着任汝嫣;“恕卑妾无礼,敢问我们柠儿是何时才会惹得嫣儿不高兴了?说出来,姨娘帮你。”话上这么说,可言外之意却是她你妹妹,就不能让着她点儿吗? “母亲…你不要说大姐姐。”任青柠抬眸劝阻,以退为进,含着泪花,顾盼流兮;“大姐姐也不是故意的。” 老夫人这时蹙眉了,眼底有一丝不耐,看着任汝嫣有些不解,她会做出这般事。 林氏怜悯的拍了拍任青柠的臂膀;“柠儿还是忍忍吧,姨娘待会儿就给你做糕点。”这退怯之意尽显,巧妙的让众人斥责的看着任汝嫣。 “表妹,得人绕处且饶人,你也不必斤斤计较柠儿表妹了。”迟均益拱手对着任汝嫣一礼,终究是忍不住了,以为任汝嫣在欺负任青柠,想用语言感化任汝嫣;“退一步海阔天空。” 任汝嫣心中一冷,笑了笑;“可刚刚二妹妹说表哥能成才,嫣儿附和的时候也是如此,倒是二妹妹——”任汝嫣不解的眨巴眨巴眼,双眸让人看得不真切;“说些没有什么才艺,脑子又愚笨,而且根本学不好的那是什么意思?我觉得表哥可不是那种纨绔之子,考取功名利禄也是极好的,怎么能说成是不学无术呢?” 任青柠面色不减,掩着袖;“是柠儿越距了,可大姐姐为何说柠儿众星捧月呢?” “咦。”任汝嫣不解,反问;“难道柠儿不是绝色倾城,天下无双吗?那我说说,有些羡慕二妹妹的学识和才华也不可吗?” 任青柠欲蠕动一下唇,任汝嫣不给她说的余地,直接诶道;“难说上至丫鬟,下至王爷都在妹妹的石榴裙下,就连嫣儿这等嫡出的也要退避三舍。” ------题外话------ 百鬼夜行;很久没出来蹦跶一下了,透透空气~ 众人;(嫌弃) 第二十七章 腹黑丫鬟 任青柠眉头一跳,哑口,讪笑:“大姐姐这话说的,柠儿怎能及大姐姐般温柔贤惠呢?” 任汝嫣也不拆穿任青柠,勾笑缓声:“姐姐说的是实话,我们的二妹妹就是这般,望尘莫及。”后面的话一字一句,在任青柠耳里听得不太对劲。 “好了,今儿你们姐妹就不要拌嘴了,潭儿刚在屋里歇息着,你们俩难道也要?”老夫人随口说说,神态淡然。 任汝嫣随后缄口,笑了笑,不说话了。任青柠也噤了声,强自把内心的愤怒给压下去,不再开口了。 气氛宁静,老夫人啜茶,迟均益落坐,唠了些家常话,众人瞧着也没太大意思,也便走了。 ... 路上 迟均益最先追了出来,小跑到任青柠旁边,寒暄:“二表妹还好么?” 任青柠吃了一惊,瞥了瞥任汝嫣那边,心下想起一点,任汝嫣以前不是说过自己倾慕于迟均益…任青柠猛然微微一笑,轻声细语:“表哥好。” 迟均益受宠若惊,白晢的脸上露出一点儿红晕,攒着书的手也往外冒汗,很是紧张。 任青柠袖中的手指,轻微拂过迟均益的发梢,笑的甜甜的:“表哥难道是热了吗?我见你脸色不太好啊。” 迟均益更加呆滞了,低下头,不自然的挠了挠:“没、没。” “天气不好,就要多——啊呀!”任青柠刚走了走,竟不小心绊到了裙摆,差点倾倒在地…迟均益突然伸手,扶着任青柠柔软的娇躯,柔和道:“你没事吧?” “没事。”任青柠余光一啾,笑意更加浓,本来国色天香的脸更是衬的外面黯然失色,特意往迟均益身上靠了靠…迟均益一慌,后退了好几步,拱礼:“对不住、对不住,小生失礼。” 任青柠咬着唇瓣,蒙上一层阴沉,随后又露出笑靥如花的神情,诱人的香味儿在任均益鼻间回荡,熏得晃神。 “表哥…”任青柠轻启朱唇,嘴一张一合,嫣如丹果:“咱们可是表哥妹,用不着这么见外的。” 任均益见任青柠不再骚扰他,心中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我自是把二表妹当做亲生的妹妹来看。” “那就好。”任青柠笑容收回,冷眼瞧了一下远方任汝嫣,发觉她正偏头看着含苞欲放的菡萏,似乎被那朵花所痴迷,一点儿都没往任青柠这边儿看。 “二表妹,过几日就是佳节,我——”迟均益开口邀约,却被任青柠打断了,只见她笑的弧度淡了,看着迟均益的目光也没有刚刚的热情,道:“哦,祝表哥玩得愉快。” 随后抬步走了,丫鬟们也紧跟任青柠的身后,留下迟均益孤独落寞的身影,眼底有一丝苦意。 不远处的萃香看在眼里,对着任汝嫣,欢喜道:“小姐、小姐,你看二小姐终于走了…您…”刚欲说出“您和迟均益搭话”这几个字,就被硫月用眼光制止了。 谁人不知任汝嫣最喜欢青梅竹马的迟均益,偏偏萃香这没大没小的的,还在那儿掺和。 萃香了然,低下头,似乎有些愧意。 任汝嫣缓缓开口,望着美丽的菡萏,轻轻用素手划了下水,闻了闻它的芳香,微微一笑:“这花真美啊。” “是啊小姐,这可是任老爷亲自栽种的,说是能给任家有个避暑乘凉的好地方。”萃香附和出声,用胳膊肘捅了捅栀冷。 一直没说话,尽心尽力伺候任汝嫣的栀冷,不解的抬眸,看着萃香的小动作,以及烂泥扶不上墙的眼神,瞬间明白过来:“小姐,需不需要奴婢给您摘几朵。” 萃香嘴角抽搐,她明明想传达的意思就是去任老爷那儿亲近亲近感情,谁曾想这丫头竟说出“要不要摘一朵。”这么低俗恶劣的问题… 任汝嫣笑了笑,被栀冷的模样给逗住了,淡淡接话道:“不了,还是让它们在自然的环境下生长吧,毕竟再怎么篡改,改变它们土生土长栖息的地方,也是极为困难的。” 三个丫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栀冷感觉又有谁捅了她一下,附和出声:“是啊,小姐,您要不要在自家院子里养一养,大树底下好乘凉。” “轰!” 萃香一下子载倒在地,任谁都会看出来小姐暗有所指,她刚刚只是想用眼色提醒一下栀冷,这个时候不要说话,安安静静就好了,可谁知这木头…而且,貌似“大树底下好乘凉”不是这个意思吧?到底是她记错了还是栀冷真的文盲啊? “栀冷,伺候好小姐,这时候就不要多嘴了。”萃香的言外之意就是“别在说了,这个话题真心不适合你。” “啊?”栀冷呆了呆,反问:“奴婢手中已经在伺候着呢,难道还用脚?” 栀冷若有所思的深吟,蓦然抬头,眼睛放光:“这倒是个不错的注意。” “栀冷,你别…”萃香扶额,刚想出演提醒,栀冷就一把抓住萃香的手,激动道:“多亏萃香姐姐提醒,是奴婢愚笨,没想到还能用脚伺候,敢明儿奴婢就亲自给萃香姐姐按一按,再去服侍小姐。” “你真的…”萃香刚想说后头,严肃的硫月缓缓开口,点点头:“是个好主意,待会儿你就可以行动了。” 萃香吐血,默默的看着兴奋的栀冷以及带抹微笑的硫月,欲哭无泪。 “噗。”任汝嫣掩住嘴,双眸染上一层洁白的银光,煞失美了一干等风景,让三个丫头愣住了。 “你们就别打趣萃香了。”任汝嫣摸着萃香的头,笑了笑,出言解围。 萃香心中感动,抓着任汝嫣:“还是小姐疼我…”话没说完,就听见任汝嫣勾笑,抿嘴道:“应该双管齐下,明儿就按住萃香,好好让她当当主子,用脚服侍。” 萃香脸一黑,五雷轰顶,被劈的稀巴烂。 任汝嫣抬着裙摆,左右被栀冷和硫月搀扶起,走了… “哎、哎——小姐等等奴婢啊。”萃香跌足,连忙跟了上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那俩个臭丫头占了小姐的便宜。 ------题外话------ 百鬼夜行:咳咳,我们的汝嫣腹黑了。 第二十八章 小厮之死 夜晚,下着大雨,躺在床褥上的任汝嫣辗转反侧…似乎难以入眠,一头瀑布的发际垂下,缓缓起身,哑声:“萃香,我渴了。” 门外的萃香一听,紧忙支起门槛,刚想进屋,就听“晃!”的一声,电闪雷鸣,雨愈发愈大,本来是细小的雨点,直接变成了倾盆大雨。 随后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了响,着实惊到了萃香,瑟瑟发抖。 任汝嫣一瞧,招了招手让萃香靠近些,把她手中的水喝下,仰望着窗外的雨,叹息皱了皱眉:“看来这雨要越下越大了。” “是啊小姐,这天估计要变了。”萃香跟着抬头,叹息,难得有些沉稳道。 任汝嫣垂头不语,双眸冷冷清清,挥了挥手:“罢了,你先下去睡吧。” “那小姐…”萃香犹豫,有些放心不下任汝嫣,匆促开口:“你怎么办…” 没等说完,任汝嫣回以微笑:“我无事的,毕竟雨又不是持续的下——”三分惆怅,继而:“但放晴的时候就摸不准了。” 萃香没听懂任汝嫣的话中之意,猛的想到了一点:“那小姐,暗红还在寺庙里责罚呢,用不用管?” 任汝嫣深思一下,缓声:“你还是派遣一个人拿些吃食慰问一下吧,毕竟在雨天死人晦气。” “好。”萃香一愣,然后颔首,见没什么事儿便退下了。 屋子里只剩下任汝嫣一个人,她的眸子深邃的有些骇人,面庞十分平静,她摸了摸自己的身躯,冷的像个冰窖,随后蜷成一圈,缓缓入睡。 雨,晦气的很。 …… 寺庙内 一个小厮正神经兮兮的看着四周,手中拎着包袱,抬头看了看寺庙,咽了一口唾沫,明明是寺庙,结果瓦砾倒斜,随着雨的节奏迅势加快,隐约有禅木发出的“铛铛”响声,阴森弥漫着这座寺庙,随着一声响雷,直接劈烂了一颗树。 小厮缩着头,在一旁暗自嘀咕:这也太恐怖了。 小厮提着三分精神,颤巍巍的打开了门,就见一个锐利的剪刀扑面而来,小厮惊竦,急忙躲闪,但还是擦到了裤腿边,吃痛的叫了一声“哎呦。” “滚!给我滚出去!”一身娇嫩尖叫划破天际,震着小厮的耳膜。 小厮吓了一跳,提紧了嗓子眼儿,咳嗽一下,看了眼躲在阴暗处了女子。只见她衣襦尽散,头也几日没梳洗,脏兮兮的虫子爬在她身上,她双眼猩红,似乎像个狂躁的野兽。 小厮以为是鬼,随后急忙躲在门后,哆嗦:“冒昧…一下…大、大小姐,让——” “晃!” 没等小厮说完,又一个吼声,比上次的更加大:“别让我看见任汝嫣那个贱人!”随后急忙把小厮拽出来,力气极大,朴素的指甲狠狠刮着小厮的袖口,喊:“三小姐呢?把三小姐叫出来!把三小姐给我叫出来!” 小厮寒栗四起,望着暗红疯狂的模样,一瞬间话也比刚刚顺畅多了:“是大小姐吩咐的我过来,给你的饭菜——” 没等小厮把三小姐后面的说话,就感觉呼吸不顺畅,暗红竟然累着小厮的脖颈,硬生生弄出个红印子。 “任汝嫣竟然会送饭菜给我?”暗红不可置信,手中的力度愈发愈大,面庞也扭曲开来:“她陷害我,把我关进祠堂的时候,不知道心疼,结果现在人模狗样的关心起我来了?真是可笑,哈哈哈哈——” 仰天长笑后,暗红的声音戛然而止,看了下小厮,狰狞诡谲:“你不是那贱人的小厮么?那肯定下了毒,你以为我智商不够?给我去死吧!”随后直接踹开包袱,把那盒饭食直接塞进小厮的嘴里。 小厮挣扎着,眼珠子瞪得极大,饭菜的米粒在他的下颚,似乎要把他噎死。 一炷香后,暗红毕竟从关到祠堂开始,每日只有一个馒头,自然体力不支,垂倒在地,渐渐松开了小厮。 小厮得到了自由的空气,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心下极为恐惧,跪地求饶:“我只是个小小的奴仆,求您饶了我吧,饶了我,这些、这些——”小厮把刚刚膳食里的东西捡了起来,劝阻道:“人是铁饭是钢,就算你跟大小姐置气,也不用饿着吧。” 倒在地上的暗红一僵,默然,觉得有些道理,看了一眼香喷喷的饭菜,想了想,自己已经给小厮灌了那么多,即使有毒,也早就变毒耗子了。 想通后,拼劲力气,急忙扑上去,像个恶鬼一般用手抓着,吃的狼吞虎咽,甚至连脏污里的草都吃的津津有味。 小厮看着不禁有些恶心,似乎要把隔夜的泔水全部都吐出来… 待暗红吃完后,恢复了些体力,理智也有些清晰了,急忙问着刚刚的问题:“三小姐呢?把三小姐给我叫出来,她会替我申冤的,不会让任汝嫣好过!”后面的话咬牙切齿,愤恨的拽着污垢的草地。 “三小姐,我不知道,大小姐只是嘱咐我这些,我领了赏钱而已,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小厮磕头道。 “滚!”暗红没有听到有利信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轰!” 雷掠过这次,直接让这个寺庙变得更加恐怖,暗红的脸也随着雷的打闪,变化莫测。 突然朝着门那边看了看,笑的十分诡异,那个门,是开的。 本来老夫人的命令就是不让暗红再出来一步,现在这个胆小的小厮忘把门给锁了,这让一直失去自由的暗红,一下子活过来了,她可以跟三小姐联系,把任汝嫣这个贱人折磨致死! 暗红阴测的想着,她必须立马找到三小姐!然后把任汝嫣这个贱人给凌迟了!没错!就是这样! 暗红直接看了下小厮,小厮感觉毛骨悚然,哆嗦着蜷伏在一旁,哀求:“我、我…什么都说了,求求你、求你…放过…啊!” 一身凄厉叫声传遍寺庙,随着雷雨的交迫感,隐约看到门外有一摊殷红的血迹,暗红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手中还残留着一抹淡淡的血迹。 第二十九章 闹鬼风波 幽冷的夜色中,一个白影一闪而过,有些值夜的丫鬟们警惕的瞧了瞧,却看见一头乌黑的头发遮盖了脸颊,苍白的皮肤、单薄的里衣,无一不让值夜的丫鬟们心惊胆战。 “啊!” 她突然瞧了过来,诡异的笑了笑,像个厉鬼将映,值夜丫鬟吓得花容失色,急忙扔了灯,撒腿便跑。 翌日,任汝嫣一大早就听见流言蜚语,皱了皱眉,拿掉了手中的簪子,若有所思的想些什么。 替她梳妆的栀冷,以为任汝嫣不喜这些,出声:“小姐,都是那些丫头乱嚼舌根的,您不用理会。” 萃香也跟着附和的点了点头,任汝嫣叹息一身,淡淡道:“杂言杂语有时是最能伤人的,可还有什么线索?” “小姐对这事儿有兴趣?”硫月难得开了口,眉头紧蹙。 “不…”任汝嫣摇摇头,眼眸一闪:“我只是好奇,昨儿个到底发生了什么,时辰也不早了,走吧——” ………… 莲池院 任汝嫣刚掀起帘子,便见今日的人皆窃窃私语,面色不安,而林氏等人早已缓缓落座,老夫人坐在最上首,眉头一皱,始终没歇下来。 气氛,有些凝重。 “嫣儿来了?”任氏最先开口,品了口茶,笑的十分端庄和蔼:“快来坐坐。” 任汝嫣点点头,刚挨在任氏身旁,就听毕氏最先嘴碎的开口,焦急:“老夫人,怎么办啊?潭儿现在生死攸关,她可是…”后面的话没说出口,老夫人就厉声打断了,用眼色瞧了瞧任汝嫣和任青柠:“你给我闭嘴,这时候不好好看着自家女儿,现在又出了这端子事儿,我看你怎么收场!” 毕氏脸色苍白,动了动嘴,颓然在坐上,很是落寞。 林氏抿笑,眼底带了几分同情:“妹妹不要伤心难过了,这档子的事儿,过去就好。” “赶着不是毁了你家女儿的手,你不心疼?所以就没事儿人似得说说话?”毕氏的语气尖酸刻薄,嵌着手,恨不得发泄在那里。 林氏眸光闪了闪,眼底悲鸣:“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潭儿卑妾不心疼吗?毕竟从小就跟柠儿一般长大…” 毕氏讥诮掩嘴,瞥开头,没空在跟林氏争口舌之快,担忧的看了眼,门帘里那抹若隐若现的身影。 “母亲,是不是三妹妹出什么事儿了?”任汝嫣支起下巴,淡笑。 任氏茶杯一顿,不可思议的看着任汝嫣,这可是对外封口的,连任青柠和任汝嫣都敢没说,任汝嫣到底是从哪听到了,不由得柳眉皱了皱,柔声:“嫣儿是在哪听说的?” 任汝嫣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任氏的脸色,勾唇一笑,越发越坚定了自己的猜测,任湘潭毁了手,伤口也随着猫挠事件,越来越多了。 任汝嫣又低头沉思,抬眸:“那是不是跟近日的闹鬼有关?” “嫣儿…你…”任氏撂下了茶杯,重重的响了起来,让众人的目光都看了下任氏那边的方向。 老夫人淡淡一瞥,问:“发生了何事?” “母亲…”任氏打量了一番老夫人,见她神态如常,不禁疑惑,到底是谁泄露的?让嫣儿不小心听到? 老夫人见任氏面色不对,一下子猜到了什么,对着任汝嫣笑了笑:“嫣儿,你过来。” 任汝嫣被点到了名,面上受宠若惊,诺诺连声,来到老夫人面前,问:“祖母找我何时?” “近日里你也听说了吧?”任老夫人难得眉眼弯了,啜了口茶,手也捋着佛珠,很是恬阔自如。 任汝嫣恍然大悟:“啊,祖母说的是不是闹鬼的事儿,早上醒来就听见外头丫鬟传的沸沸扬扬,嫣儿一直以为是碎言碎语,没有理会,只是一笑置之,可没想到今儿母亲提及的时候,嫣儿刚好想到这点。” 老夫人眉眼一松,声音轻缓了许多,笑意浓了:“嗯,那些都是谣言,真实的可能性都没有,祖母哪天就把那些乱嚼舌根的丫头们给卖了。” “啊!” 正当正厅乐趣融融时,一声尖锐的叫喊声传来,毕氏霍然起身,面色发白,喊:“那是谁的声音?是不是潭儿的?是不是?” 毕氏不顾礼仪,拜跪到老夫人面前,哀求:“求求你了母亲,让我见见潭儿,让我见见她。” “胡闹!”老夫人皱了皱眉,继而道:“你可知潭儿昨日刚被鬼怪袭击,现今手挠破了,不好好去看太医,乖乖诊治,你一个妇人去那里成何体统!” 毕氏咬破了唇瓣,眸子含着一丝水光:“可——” 老夫人知道毕氏爱女心切,声音放软了:“现在去不利于她的诊治,你还是先缓缓再说吧。” 毕氏正准备悻悻落座,震耳欲聋的声响再次传来,本来老夫人等人不予制止,可后面的话让她们面面厮觑。 “啊!鬼、鬼——别过来…” “大白天闹什么鬼?”林氏皱了皱眉,好心情一扫而空。 众人也是一片茫然和不解,老夫人环视了下四周,看了看毕氏,欲垂欲泣涕涟涟,终究叹息一口气,摆了摆手:“罢了,进去吧。” 毕氏大喜,第一个掀开帘子,准备冲进去,想看看任湘潭…可谁曾想,刚进屋就看到任湘潭在床铺上瑟瑟发抖,蜷缩在角落里,哭的不成样子。 任湘潭见到了毕氏,剧烈晃动身子,捂着脸颊,哭的红了眼眶。 毕氏扶着任湘潭,心被剜的生疼,拍了拍:“姨娘在这儿呢。” 任湘潭抱着毕氏,哭的涕泗横流,喊:“姨娘,有人、有人袭击我、我的脸…”随后疯狂的喊,哆嗦的指着一处地方,生怕她跑了似得,恨不得铭记在心。 任汝嫣等人这时也赶到屋子里,循视一下,竟发觉房间里早已是混乱一乱,上好的屏风倒坍,脂粉奁也撇的到处都是,隐约有抓逐的痕迹,窗外不知何时砸了个花盆,土壤都松塌在地,烂成泥巴。 众人顺着目光望去,一时间忘了这还有个人,毕竟最先看见的是面目全非的任湘潭,压根就忽视了另一个身影… ------题外话------ 百鬼夜行:这章众人会觉得看不懂,之后的下一章也估计会看不懂—_— 第三十章 迷惑人心 她喃喃细语的喊着些什么,长长的头发遮住了面貌,手上沾满了血迹,指尖泛着阴冷的光,好似有什么利器藏在那里。 “你不得好死!” 任湘潭发疯的下了床铺,直接朝那个人扇了一巴掌,用薄袜踢着她,恨不得碎尸万段。 老夫人不悦的皱皱眉:“拉开她。” 瞬间,岳嬷嬷上前去,一把按住了任湘潭,使劲往里一拽…“嘎吱”一声,任湘潭吃痛的叫喊着,迸射泪珠:“我的手!啊!我的手!” “母亲…”毕氏心疼的走到老夫人面前,顾不得其他的,又开始我见犹怜的哭了起来:“潭儿,她…” “没事,死不了。”岳嬷嬷不等老夫人答话,不冷不热的开口。 毕氏怒瞪岳嬷嬷,她惹不起老夫人,难道还允许这个小小的嬷嬷来猖狂吗?当场呵斥道:“岳嬷嬷这是何意?我们潭儿好端端被你擒拿了不说,你这个狗奴才还有脸放肆吗?谁给你的胆子?”后面的调调因为一腔怒火没处发泄,声音尖锐湿疣。 岳嬷嬷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没有答复,倒是暗中的力度又加了几分… “啊!” 任湘潭杀猪的叫声又响了起来,让毕氏的心碎了一地,为了自家女儿,她乖乖的缄口了,手中不自然的加了几分力道。 老夫人见场面控制住了,缓缓开口:“这儿到底发生了何事?” 全场哗然,无不敢喧,皆敛声屏气,似乎能把地面盯个窟窿。 老夫人见她们不招,眸子更加阴鹫,气压直线升高,敲了下拐杖,淡淡地挥了挥手:“我没时间看你们这些奴才不语,若不稀罕听我这老太婆的话,直接卖到人牙子,从那里挑几个听话、懂事的就行了。” 众丫鬟一听,面色皆变,更甚者已经开始跪地不起,直呼自己什么都不知,连几天前自己做的什么事儿都说出来了。 老夫人一一听毕,见这些人没有多大用处,也只好饶过她们,挑了几个身材魁梧、腰宽体肥的嬷嬷,直接把那个像鬼的女子拉了起来。 “大白天的闹什么鬼?我这个快到阴曹地府的老婆子硬是要抓出个现形。”老夫人眉头紧皱,把那女子的头发并拢到耳后,又凑身一瞧… 众人跟着好奇,也瞧了过去,竟发现这女子有三分面熟,可因几日没梳洗,泥巴污垢挡住了。 林氏往身后躲了躲,眼底闪过一抹厌恶,面上却思索一番:“妾身也想不起来这是谁,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奴婢知道她!”一个丫头突然叫了起来,惊扰了上位者,一旁年纪沉稳的丫鬟连忙止住他,递了递眼色,示意她不要说话。 老夫人正不欲理会这个丫鬟,任汝嫣却上前一步,走到这个丫头面前,柔声笑了笑:“你知道?” 丫头受宠若惊,闻着任汝嫣身上的芍药香,对这个亲近下人的任汝嫣十分有好感,低声道:“是的,奴婢因服侍在三小姐阁里一段时间,对那儿的一些受宠丫鬟知道较多一些,最为清晰的便是嚣张跋扈,欺辱我们的贴身丫鬟,暗红。” “哦?”老夫人来了三分兴趣,也不阻挠这个没有规矩的丫头,淡淡道:“说下去。” 丫头毕竟年龄尚小,看到老夫人那浑身的气场,有些胆怯,但又看了看笑靥如花、十分有安定气息的任汝嫣,恐惧——渐渐消散,抬眸:“回禀老夫人,奴婢被暗红这厮鞭挞了数日,故化成灰都记得此人…”随后又撸起袖子,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展现在众人面前,让众人倒吸一口气。 丫头的眼泪簌簌,跪地硬咽:“奴婢若是有半句谎言,必天地五雷轰,当场在这儿自刎。” 狠话一发出来,众人也便相信了三分,誓言在西凉朝是最有说服力的,违者可真的要灵验自己所发的毒誓,故人们唯恐避之不及,不轻易说出这等话。 老夫人挥了挥手,让嬷嬷把女子扔进水桶里,“噗通”一声,水花欲荡欲裂,侵湿了一地。 而在那里的人,本来有些晕沉沉,却因这一浇灌,醒的彻底,刚醒就感觉水扑鼻而来,呛了喉咙:“救命啊——” “拉上来。”老夫人被任汝嫣搀扶的坐在一旁,慢悠悠的开了口。 女子瞬间被拖了上来,匍匐在地,直咳嗽,这也让众人看清了她的面容,果真是许久未见的暗红。 “这怎么回事?暗红不是在寺庙里待着吗?”老夫人凌厉地扫了一下把暗红关进寺庙的嬷嬷。 管事的嬷嬷诺头,上前一步,疑惑道:“老奴记得上了双层锁,里侧被软禁的人是打不开的,只有外侧的人才能打开。” 老夫人一听,皱眉的环视了一圈,丫鬟们屏气凝神,不敢出一言。 “呀!”许久没开口的任青柠,突然欲言又止,绝美的脸上闪过犹豫。 林氏一见,眸光一闪“柠儿,你怎么了?” “我…昨个儿…”任青柠柳眉一蹙,视线若有若无的扫了扫任汝嫣。 老夫人向来疑神疑鬼,淡淡道:“柠儿,这儿都是自家人,把你想说的话,大胆说出来。” 任青柠叹息一声,缓缓开了口,翩然的跪了地,表情十分温和又带了丝不可置信,对着任汝嫣,眸光含泪:“大姐姐,您就招了吧,柠儿实在是…不能让大姐姐你一错再错下去了。” “青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嫣儿可是做了什么事儿吗?”任氏一听,不乐意了,自家嫣儿本来就是自己的心头肉,秉性什么的她心知肚明,怎么可能让任青柠诋毁任汝嫣呢? “母亲…”任青柠遮掩袖子,凤簪一晃一晃的,有些耀眼,十分怜悯的对着任汝嫣及众人道:“即使母亲说柠儿,柠儿还是一吐为快的较好,毕竟伤人伤己…暗红本来就是大姐姐的丫鬟,即使想要做些什么…嘱咐些什么…都可以悄悄的来做。”后面的声音愈发愈低,像鸟儿收起了翅膀,轻轻哼着,让众人感觉山谷翠响。 任青柠,果然有迷惑人心的天性。 ------题外话------ 百鬼夜行:咳咳,又开始那可爱的宅斗了,至于男主问题么——你们猜~ 任汝嫣:(背后一阵恶寒) 第三十一章 栽赃陷害 “柠儿,休得胡说!嫣儿怎么可能会跟鬼魂这方面有所牵连。”林氏遂蹙眉,却又不动声色的添了一把柴火。 “哎…”任青柠叹息,缄缄不语,勾的众人有了七八分心思,便缓缓开口:“昨晚柠儿有点渴,因天下大雨,又想着今儿祖母所嘱的话,让柠儿去看看潭儿,一时睡不着倒也想跟三妹妹唠会家常,可谁知刚走一半,就见到一个小厮正神色鬼鬼祟祟地跑进了草丛里,我家丫鬟一向大胆,直说要去探个究竟,柠儿拦都拦不住…” ”跟踪了小厮后,发觉他是往不为人知的方向去的,一路跟随——他恰巧到的便是一个寺庙,因柠儿知那里关着暗红,觉得他一定是个送饭的,刚想带着丫鬟走,可谁想后面传来惊叫声,柠儿瞬间怕了,不敢用眼睛看,直躲进草丛中,就见到…” 没等把话说完,她的睫毛低垂,似乎很是害怕,瑟缩了下、微微一颤,小鸟依人般的靠在了林氏身边儿,差点哭了出来。 老夫人瞧着她这等模样,也便忧叹,安慰道:“柠儿,你说吧,祖母帮你做主。” 任青柠闪过一丝得意,看了看任汝嫣,见她始终如一,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惊慌…脸上一沉,随即拽着林氏,颤着音:“就见到…那个刚送饭的小厮…死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死?”老夫人皱了皱眉,十分想不通此事,若真的给她送饭,怎么会因这等事儿就缢的悄声无息,这也太说不通了。 随即,派遣刚刚那几名嬷嬷,探个究竟,待回来时,她们俯耳,悄声在老夫人面前说了几句,让老夫人的眉头更加紧了,鬓发也微微白了一丝,盯着任青柠,喝道:“继续说下去!” 任青柠眸光一闪,微微一笑:“然后柠儿不相信这邪乎的事儿,便告诉了自家丫头悄悄打探,本以为顺藤摸瓜,给所做之人一些训诫,可谁知——”任青柠炯炯有神的目光瞬间移动到众人身上,随后在任汝嫣那里一顿,再也没移开过。 “我么?”任汝嫣呆愣,心中一冷。 “大姐姐,事已至此,你为何要这副表情?青柠本来只是觉得死了个小厮没什么,可大姐姐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那些替你卖命的人是多么的寒心啊。”任青柠露出水光,眼底闪过一分嘲讽,九分可悲。 “二小姐,请您不要胡言乱语!”栀冷的脸瞬间憋红了,直接跪下去,袒护任汝嫣:“我们小姐根本就没在昨晚出过阁门半步,更没有让小厮去送饭!” 任青柠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不屑之至,可面上极为耐心,明眸皓齿:“这位丫头,祖母已经亲自去过寺庙一趟了,那就请祖母来定夺此事。” 栀冷退后一步,等待老夫人的发言,而萃香和硫月早就在任汝嫣身后,形成了厚实的支柱,无声胜有声的支持了栀冷。 老夫人扫了任汝嫣一眼,心中五谷杂味,淡淡道:“不错,就如柠儿刚刚所言,那个小厮真的在寺庙中死不瞑目,而且死法极其惨不忍睹,眼睁睁的把这小厮的手脚挖在了饭食里,跟菜混了,喂狗。” “什么?”任氏听完,脸色苍白了三分,退了一步,喃喃并面露仓皇:“不可能的,我们嫣儿…怎么可能会做这种毫无人性,丧尽天良的事,怎么可能?” 任氏霍然抬起头,即使心里难受,也开了口:“母亲——嫣、嫣儿绝对不会做出这端子事儿,毕竟…她…她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一定不可能…”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母亲。”任青柠插声,怜惜的扶着任氏,可却再加了一把柴火,含着泪腺:“小厮,柠儿早就查清了他的身份,若是想把暗红给杀了,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小事儿,可偏偏暗红没死,倒是这个小厮死了,那必定是办事不利,被谋害了。”后面的渐渐细弱如蚊,却让任氏倒退——撞上了茶几。 “晃!”一声,茶几那滚烫的水几欲泼到任氏的身上,任氏来不及躲闪,却有一个身影直接推开了她——任氏回头一看,竟发觉任汝嫣在她身后,闷哼一声,手渐渐发红,汨出了血,随后鼓起水泡,模样骇然。 “嫣儿,你怎么了?怎么了?”任氏顾不得其他的,直接拽紧任汝嫣,丽目惊慌,把着任汝嫣的手,一直捂着,直接担心的哭了出来。 任汝嫣心塌一软,面上却淡淡的,丝毫没有伤者该有的失措感,反而安慰任氏:“母亲,嫣儿没事。” “都这般模样了,你还说没事?明明最近身子没好,还跟着瞎挡?”任氏一吼,是来自一个母亲、一个爱女心切的母亲所发出的嘶声,瞬间让众人愣了。 任氏,从没大怒过。 任汝嫣也愣了,双眸一白,似乎想不出怎么应对任氏,只得默不作声。 任氏以为自己说话重了,急忙放软了音调,把着任汝嫣的细手,即使那里还有着茶水热的余温,即使烧的让任氏这等温婉女子没有尝试过,可依旧坚定不移的握着。 任青柠被这等景象刺痛了眼睛,而老夫人则是叹息,淡然的挥了挥手:“竟然如此,去传太医,给嫣儿看诊。” 这话说完,任青柠瞬间明白了,眼底露出了不可置信,老夫人竟想把此事皆过,就当没发生一般,什么事儿都没有?她,不能允许这发生。 任青柠闪过一丝阴沉,白俏的脸笑了笑,突然哭的梨花带雨:“祖母,您也帮三妹妹一并看了吧!三妹妹一直强撑到现在,脸估计已经…” 毕氏身后一僵,恨意的看着任汝嫣,原来是她。 任汝嫣只是手受了点伤疤,却大费周章的请太医看,潭儿呢?默默忍受着暗红还不说,被鬼吓的毁了容,哭的正惨凄,老夫人都抬头看一眼,反而审问去了。现在任汝嫣做了坏事,我们潭儿明明是受害者,可就因任汝嫣是个嫡女,却要比庶女多点儿福利吗? 不!她绝不允许这种事!庶女哪点比嫡女差,任汝嫣只是个木头而已! 第三十二章 咄咄逼人 毕氏突然惊呼一声,老夫人皱眉,刚想问些什么,便顺着毕氏的视线看了过去,竟发现任湘潭双眸瞪大,吐沫冒出,抽搐着脸,本来狰狞的面庞更加悚然。 “这怎么了?妹妹?”林氏讶异,眸光一闪,直接朝着跪地的暗红掴了一巴掌,没等众人回神,便见林氏呵斥:“你这个刁奴,没事儿装神弄鬼!真该拿出去把你杖毙!” 暗红被这一巴掌清醒了三分,迷迷糊糊的抬着眼,看了看一旁的林氏,视线逐渐清晰,瞪大了眼睛,环视了下四周。 她不是去找三小姐的吗?怎么这么多人在这儿? 任青柠知道暗红醒了,眸子亮堂的骇人,走到她身边,勾笑地搀扶暗红起来,趁着暗红不解的功夫,柔声:“暗红,我谅你是大姐姐的奴婢,现在你这个奴才非但因闹鬼搅和了我们不说,还死不招认…” 暗红一愣,一时半会儿没听懂任青柠所说的话,什么死不招认?呆滞了半会儿后,任青柠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暗红,又低声:“暗红,我怜你是个好奴才,任汝嫣这次是要你性命…”说完,便话一顿,音调放大:“说!是不是那个小厮派你来的!” 暗红这下子明白了,含恨的看着任汝嫣,随后脑子转了转,一想这个小厮是自己杀得,那若是承认了,挨顿板子不说,还要丢了饭碗,不如… 暗红“噗通”一声跪在地下,眼泪“刷”的掉下来,噎着一滴泪,磕头:“奴婢,真的冤枉啊…奴婢就是被那小厮哥哥的话所迷惑,奴婢可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随即,巴掌拍的极其响亮,眉头皱的极忘下垂,本来暗红长得就很清秀,这下多了几分楚楚可怜,倒真有几分韵味。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萃香气恼的剁了剁脚,对她们所说的话十分不满,明明小姐什么都没做,为何都要泼脏水? 老夫人不悦的看了下萃香,虽不喜于暗红这厮,但这一阻挠,身为当家主母,她必须得给这个家一个交代了,只得淡淡的挥了挥欲走的嬷嬷,硬声:“你不用去了。” 话毕,众人十分二丈摸着头脑,这不刚去请太医,怎么又回来了? 对于上位者的一言一行,丫鬟们只得低头不语,免得惹祸上身。 毕氏突然掩面而泣,朝着老夫人跪拜:“母亲,虽我们潭儿是个庶出的,可这次嫣儿做的也太没有体面了,光是那小厮的罪过,死了都不足惜,老夫人,您一定要给妾身做主啊!” 任青柠也点了点头,却是用来很委婉的方式,阻挡毕氏:“姨娘,大姐姐也只是一时糊涂,给她一次机会就好了。” 毕氏听了,心中更加恼火,面上却道:“二小姐真是菩萨心肠,这次的事儿可是毁了任家的名声,若是草草了事,怎么给我们一个合理的交代?” 林氏也跟着掺和一脚,蹙眉点了点头:“本来不想说的,可嫣儿这次非但想把暗红处死不说,还用这等鬼魂之事来蛊惑人心,那可就真真不对了。” “奴婢该死!那个行凶的小厮见事情败露,就想杀了奴婢,都怪奴婢的错啊,如果奴婢是个力气大的因为不用…”暗红哭的泣不成声,好似那小厮做了多么伤天害理之事。 任青柠安慰了暗红一眼,柳眉掩饰不住的担忧,眼神却若有若无地瞥向老夫人身去。 老夫人头疼的很,面对毕氏的说辞,心中不由得半信半疑的瞧了眼任汝嫣。 一直默不作声的任汝嫣,反而极其淡然地啜了口茶,丝毫不顾自己手上的伤势,拉着任氏笑了笑:“母亲,喝茶么?” 任氏担忧的凝视着任汝嫣,动了动唇,终究心神不安的握着茶杯,她虽然性情温婉,但也不是个笨家子,怎会不知那些人的目标都是对着任汝嫣的,嫣儿该怎么办? 稳定有力的手突然握住了任氏,任氏一惊,发觉是任汝嫣正视着任氏,那双淡如山谷,丝毫不起涟漪,似乎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信任力量,莫名的让任氏觉得,任汝嫣会迎刃瓦解。 老夫人见任汝嫣不答话,皱了皱眉。 毕氏添油加醋,免得任汝嫣反身,直接扑在地上,没有礼仪可言,直接哭的嚎啕并捶紧胸口:“为什么潭儿要遭这种罪啊,明明我们的潭儿正没人整治,可那些人、那些人这么猖狂,连看我们一眼的机会对不屑一顾,佛祖啊,您到底有没有长眼,公理何在——”随后失声掩面,说不尽的悲愤在里面。 任青柠佩服的看了眼毕氏,怪不得能存活在这任府,怪不得能跟自家母亲旗鼓相当,原来是太奸了。 “既然如此…”老夫人皱眉,继而道:“嫣儿,你可知罪?” “祖母,嫣儿不信您会被一面措辞给诱导,人人皆说祖母公正无私,既不会偏袒任何一方,也不会让其他人尝到甜头,那么我想问…”任汝嫣一顿,似笑非笑:“二妹妹倒是为什么这般咬定是我呢?暗红你也是知道的,太过嚣张。” 说完,任青柠脸色变了变,随后认为任汝嫣在垂死挣扎,怜悯一笑:“大姐姐也不必说这等话了,暗红什么秉性,大姐姐什么秉性。若是你们二人是一主一仆,那谁会误导谁?柠儿可就不懂了?” 言外之意便是你和暗红是主仆关系,主子的秉性如何才会引导自己的奴才如何,若是仆人嚣张跋扈,那任汝嫣也脱不了干系! 任青柠佯装讶异,眼底却闪过一丝得意,我看任汝嫣这次怎么脱身。 她要把翡翠的仇、庶女的仇,一一偿还给任汝嫣这个嫡女,让她明白什么叫做,即使生在一个好的娘胎里,谋略、美貌、才艺不行,便是无用的废物! 面对咄咄逼人的任青柠,任汝嫣心中冷笑,她低垂下眸,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机会。 “老夫人!不好了!” 老夫人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门楣处,一个小丫头突然冲出来,待众人给任汝嫣定罪之际,气喘吁吁地指着门外:“那…小厮…他、他…” 第三十三章 冷眼相待 “那小厮怎么了?”任青柠预料到有些不对劲,急忙插声,带了轻微焦急。 丫头一愣,低垂下头,随即答道:“奴婢刚刚随老夫人之命,欲把那小厮带到面前,可他竟然——”之后的话也不敢再说了,声音戛然而止。 老夫人眉头一皱,闪过一抹寒意,这事儿弄得她太晕乎了。 任汝嫣见老夫人的耐性耗干,嘴角弯了弯,安抚的看了俩眼丫头,柔声:“慢慢说,这儿没人会吃了你。” 丫头疑神疑鬼,后面的话一直吞吞吐吐:“他诈尸了!” 这话像开了锅的水,一下子让屋内热闹起来。 任青柠的脸色不好看了,声音抬高了几分:“你说什么?” 丫头看了看任青柠,一下子跪到地上:“奴婢说的句句属实,若是老夫人、二小姐们不信,可随着我一起去看。” 老夫人不悦的皱了皱眉,挥了挥手:“走吧,立即动身。” 老夫人发了话,谁敢不从。尽管丫鬟们已经紧张的不敢抬头,也不敢揣摩上位者们的表情。 众人抬步走到了一半,任青柠突然凑到任汝嫣面前,笑了笑,并压低了阴沉的声音:“大姐姐可真是好手段。” 任汝嫣无所畏惧,眸光氤氲着一丝雾气,难过道:“二妹妹怎么能这么说呢?大姐若是做错了什么事,方可直说,大姐虽然驽钝,但也是希望妹妹能敞开心扉的。” 任青柠冷哼一声:“大姐姐,你我都知此事的开端,何必假以虚蛇呢?”随即不欲理会任汝嫣的友情牌,直走到最前方,和林氏搭话去了。 任汝嫣心中一笑,眸中水雾渐渐散了,含杂着一股冷意,彼此彼此二妹妹,看咱们谁先鹿死谁手! …… 寺庙 丫鬟们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小厮,更甚者已经捂住了脸,惊恐万状的叫了起来。 只见小厮躺在那里,额头有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胸口闷血,下巴还余留了一抹愕然。 林氏厌恶的皱了下眉,看了看任汝嫣,不可置信:“嫣儿,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怎么死了都不放过这个人?” 话毕,面露伤怀。 老夫人的目光也看向了任汝嫣,本以为这个嫡女是她重点培养的对象,是她了解的性格,可这次真是失望了三分,正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 “啊!” 一抹尖叫划破天空,女眷们瘫软在地上,哆嗦的指着小厮:“他、他…诈尸了!” 在场的妇人、小姐们纷纷变色,丫头们窃窃私语,指指这个指指那个,似乎很不信这股邪。 暗红一听,面色流露出不自然,心中恶寒一片,偷偷的看了下小厮,一瞬间变了脸色。 只见那个小厮的旁侧,突然有了些烟雾缭绕在四周,弯着头,说着极其空灵阴森的话,匍匐的抓着暗红:“暗红,还我命来…” “你走开!走开!”暗红吓怕了,连踢带打着小厮,骂道:“你只是个什么都不如的贱种,我夺了你的命又如何?你要怪就怪任汝嫣这个贱人,非得让你这个死鬼来送饭,这叫自食恶果!” 说完,雾气渐渐消散,而刚松了口气的暗红,转了转头,一下子对上了老夫人的冷眼。 暗红一僵,想收回刚刚的话已经晚了… “原来是你。”老夫人毫无波澜,淡淡的凝视着暗红,上前了三步,当下呵斥:“弄出了这么多幺蛾子的事儿,你当我是聋子还是什么?赶着我们一群人被你这个奴才耍的团团转么?” 暗红吓的当场退色,几乎忘了反驳老夫人,任汝嫣这时冷笑一声,终究是空有的跋扈,谋略说话都很欠缺,果真是奴才该有的思想。 暗红瞥了下任汝嫣,一瞬间抓到了发怒工具,直接叫道:“都是大小姐!都是这个任汝嫣惹的祸!” “暗红,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任汝嫣委屈的看了下暗红,一顿:“我没有丝毫亏待你,你被寺庙关的时候,我让萃香命人冒着大雨天去给你送饭,你怎能…” 暗红唾骂:“都是你这个贱人,你好端端的送什么饭!本来就是个孬种胚子,真活该生错了娘胎!” 说完,任青柠脸色难看了,她本来是想让任汝嫣扣下这杀死小厮的罪名,并让毕氏一口咬认她自家的女儿毁了容,这样,任汝嫣不死也脱了层皮——可这暗红非但破坏了计划不说,还当着老夫人的面顶撞任汝嫣,这不明摆着找死吗?完了,这下子全完了! 果真,老夫人冷冷的看着暗红道:“我的孙女儿即使有错,但还用不着一个小小的奴才来说道。” “我没错!我没错!”暗红挣扎着,尖叫起来,并手欲抓着任青柠:“二小姐,你倒是…” 没等说完,任青柠便踹了一脚暗红,面上佯装惊恐道:“你要做什么?杀了小厮还不够吗?” 言外之意是杀了小厮还不满足?跑过来栽赃嫁祸给任青柠吗?本来老夫人就厌恶暗红这厮,又听她还要再陷害自己的另一个孙女,直接命岳嬷嬷掴了她一巴掌。 岳嬷嬷回意,淡淡说道:“你这个狗奴可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我忘了,三小姐都已经是猪了,那你不会就是猪仔吧?我看可真是和三小姐绝配。” 众人听完,怜惜的看着暗红的脸变成了猪肝色。 任青柠这时拍了拍袖子,冷眼相待,本来暗红这等人物便是个恬不知耻、不懂进退的狗奴才,本来她就是任青柠的棋子,竟然没有利用价值了,那便要懂得舍去——谁怪这个暗红命不好?多嘴多舌呢? 倒是任汝嫣可真是有手段,竟然能够化险为夷,看来,她一直都是在伪装自己是个草包,可内心却机灵的狠,她确实要防着点儿任汝嫣了。 暗红瞬间被嬷嬷们围住,一下子按倒在地上,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听到的是一抹不近人情、冷酷的声音道:“挑最好的大夫给嫣儿治病,至于这个小厮,厚礼安葬,把暗红的手脚剁了,直接拿出去当小厮的装饰品,以后诈尸时,想着暗红已经被处死杖毙了,估计也不会招惹到我们了。” ------题外话------ 百鬼夜行:(贼兮兮的窃笑)暗红这厮还不能领便当,还要让她多蹦哒一会儿,至于我们的女主任汝嫣也不是白莲花,她貌似是经典的吃猪扮老虎,哎呀呀我貌似邪恶了~ 第三十四章 暗红动心 “不!老夫人,求求你放过我吧!”暗红瞬间变色,悚然的看着老夫人,兀自失声。 老夫人不理会暗红所说的话,直嫌恶的挥了挥手,不想再看她一眼。 任汝嫣看了下匍匐在地的暗红,目光没有丝毫怜悯,反而看了下任青柠,心下了然。看来这暗红是被当做了棋子,一颗毫无价值、随意丢弃的棋子。 正当众人都以为暗红将会被挑断手筋,挖了眼睛,剖尸时…一个温润如玉的声开了口,犹如谦谦公子。 “这儿发生了什么?” 众人回头一看,发觉任钧益刚从书院回来,旁边还跟着和任钧益,聊得颇有缘分的任老爷,他也是一愣,狭促的眯着眼,看向老夫人她们,深邃的眼眸含杂一丝不解。 任钧益起初向前一步,在任青柠那里停顿了一秒,随即瞥了下跪地不起、哭的喝斯底里的暗红,遂皱眉,问道:“祖母,这个丫头是患了什么罪,为何会倒地不起?” 老夫人冷哼一声,终究是十分看重任钧益,不忍心对他发火,淡淡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弄死了一个小厮而已。” 任钧益谷波般的眸子闪了闪,表示疑惑:“那也用不着处刑吧?” “二少爷还是赶紧回避吧,这儿可是一个该诛的贱婢,脏了你的眼可不好。”毕氏见攻击任汝嫣不成,转了眼珠子,突然转移话题,开始劝导任钧益。 任钧益听了,没有回话,反而直视毕氏,问道:“敢问这个小厮可否有做伤天害理之事?” 毕氏愣了愣,没想到任钧益会这般说,不假思索地答道:“暗红谋害了小厮,又栽赃给了嫣儿,把我们潭儿的脸也给毁了,自然是死不足惜了。” “是啊!老夫人刚刚还说,把这暗红的手脚筋拿去给小厮陪葬。”林氏插声,温顺接茬。 “那这有理说不过去了。”任钧益低头思索,继而拱手道:“自古以谦让为成人之美,我看这丫头虽闹事极大,也不用得着挫骨扬灰吧?况且任家是文官,传出去有损舅舅的名声,我看不如小事化小、了事化了,直接让这丫头抄书度佛好了。” 众人不禁对这个胆大妄为的任钧益,心下吃惊。他明明是个公子,怎么能跟老夫人对着干呢?老夫人最忌讳的就是把刚泼出去的水收回来,而这任钧益当场触怒了老夫人的底线,就不怕任途受损么? 果不其然,老夫人皱眉,低垂下眼没有答话。 “母亲,我看均儿是害怕见血,要不然就剁下这个刁奴的手或者舌头为妙。”任老爷缓声开口,貌似在偏袒任钧益。 老夫人也不是小家子气的性子,看着自家儿子都发话了,也觉得这样损害自己名声,心中的火气也消了大半,冷哼一声,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但没有答复任钧益。 任青柠见事情有变,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缓缓开口:“我看大表哥说的有理,柠儿也怕这种血腥的事情,还是让这奴才超度超度小厮吧——你说是吧?大姐姐?”任青柠眨巴眼睛,满带笑容也不过如此。 任汝嫣低头沉思,她接道:“二妹妹说的不错,我瞧着也理应如此,嫣儿也就先跟祖母请示一下,看看御医吧。” 老夫人看着任汝嫣隐忍的眸光,她不自然的藏着自己的伤疤,心中一瞅,这事儿是她对不住任汝嫣,竟然还怀疑她闹鬼吓唬自己,想必伤透了心… 老夫人默不作声,手中不自觉的加了几分力道,淡然的看了下任老爷:“我也觉得如此,但嫣儿这次的伤疤和被陷害可不是虚有的,这暗红——” 正哭出声的暗红,生怕一个不小心让她丢了小命,提着嗓子眼儿看着老夫人。 “把小厮的尸体和暗红关在一起不说,还要手抄三万遍佛经,每日吃斋饭,无人伺候洗漱。”老夫人漫不经心的说完后,安抚的看了眼任汝嫣,替她讨回了公道。 暗红脸色煞白,颓废的倒在地上,这和死有什么区别?一般尸体都是七天腐烂,她不仅要和这死奴才呆在一块,还没有人伺候,怎么能活的下去? “妾身也觉得老夫人严明,那我们的潭儿——”毕氏半殷切半迫切的看着老夫人,生怕她婉拒了自己。 老夫人叹口气,毕氏和任湘潭终究是受害者,她若是草草了事,那对任湘潭来说,就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老夫人本来就无子嗣在膝下供养,也只有二房的肚子争气,生下了任钧益这个嫡外孙,可终究不是从小看到大的,没有任汝嫣她们亲近,若是这四个孙女儿再出什么事儿,那任家的香火可真的少之又少了。 “近日让潭儿去阁内休息,也不必请安了,待会儿我让岳嬷嬷把那碗燕窝汤给端过来,你们好生歇着。” 老夫人话毕,毕氏面怀感激,朝老夫人倾跪下去,哭的梨花带雨。 林氏眼底闪过厌恶,毕氏不仅太奸,而且天生是个妖媚胚子,若不是她只生下了木讷的任常纱和不会来事儿、横冲直撞的任湘潭,她岂会容认毕氏的存在? 老夫人处理事儿后,觉得乏了,鬓角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被岳嬷嬷搀扶着走了。而毕氏也拿到了想要的结果,满意的回了去,期间还跟任青柠和林氏同行,难得没有出言嘲讽。 “你没事吧?”迟钧益走到暗红面前,彬彬有礼的伸出洁白无暇的手,绝美的脸颊上多了三分关切。 暗红望着任钧益,一时有些呆滞,竟忘了伸出手指,痴然的看着他,连之后的惩罚也忘了,脸颊微红,像个情窦初开的姑娘,不自然的低下了头。 随即被嬷嬷们给抬起,连迟钧益的镶边都没触及,依依不舍的看着迟钧益,恨不得把他的模样印在脑子里。 “表哥可真受欢迎啊。”任汝嫣笑盈盈的来到迟钧益面前,心中没有丝毫疼意,反而一片淡然,弄得迟钧益一时愣了愣,没听懂任汝嫣所说的话。 迟钧益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傻气一笑:“表妹,我只是觉得暗红这个丫头可怜,所以帮了帮她,毕竟一个女孩子若是挑断了手脚筋,估计会痛不欲生一辈子。” “是啊…”任汝嫣猛地低下头,嗓音冷到的极致,还夹杂一丝凄惨的悲凉:“挑断的东西,是再也长不回来了。” 第三十五章 她眼花了 迟钧益没懂任汝嫣的意思,只是安慰:“表妹不必伤感,古人有云:是你的总是你的。” 任汝嫣一愣,她没料到迟钧益会如此幽默,笑出了声:“是啊,是我的总会是我的。”不是我的,抢过来又何妨? 迟钧益对任汝嫣的自信,心中停滞了一拍,温润的脸有人带了一抹察觉不到的红晕,随后急忙回了神,她一直衷心于任青柠,又怎能随便淡漠于她,另寻芳草? 迟钧益拱手退步,眼帘低垂:“竟然没什么事,表哥先走了,表妹好生休息,手上留了疤,是女子最大的忌讳。” 任汝嫣也不多留,点了点头,也走了。 可谁曾想任氏和任老爷看完了全程,俩人的神色大不相同。 任老爷隐晦不明,眉头紧蹙。任氏则是喜笑眉梢,有些欣慰道:“嫣儿今儿也是十三有余了,是时候该找找姻缘,好好挑挑婆家了。” 任老爷观摩着任氏毫不掩饰的脸,眸光一闪,点了点头:“说的是不错,我也觉得二房那边是不会亏待任汝嫣的。” “老爷也有此意?”任氏讶异咂舌,柳眉笑的明媚,脸庞有抹安定人心的力量。 任老爷喉咙一紧,怀揣着诡秘的心思,靠近了任氏,哑声:“夫人说的不错,我瞧着女儿都快成家轮婚了,那么我们——” 任氏不懂了,疑惑的看着比她漂亮千百百倍的任老爷,抿嘴:“老爷说什么便是什么,妾身不会觑着女儿的终身大事。” 任老爷一向淡定的表情,终于有了轻微的裂痕,嘴角抽了抽,直接把任氏横腰抱起,去了正卧。 …… 自任湘潭伤了脸,任汝嫣便再也不必卯时给老夫人请安,反而宅在阁中,时不时翻着书,练练字画什么的。 偶尔也会遇到萃香等人的调侃,任汝嫣也是一笑置之。倒是任青柠最近总往任湘潭阁里跑,忙不迭地,恨不得把星星月亮摘给任湘潭,晓是任湘潭再对任青柠没什么好脸色,也终究没绷紧一张脸,对任青柠所送的东西视而不见了。 这日,任汝嫣正领着三个丫头做着针线活儿。 萃香是从小便会的,故任汝嫣没有多大的惊讶她能绣个栩栩如生的鸳鸯出来。反倒是笨拙的栀冷,手疾眼快的用细小的银针来回穿梭,一瞬间完成了和闺秀千金相媲美的东西,足以让任汝嫣惊了一番,问:“栀冷这是在哪学的?” 栀冷受宠若惊,诺诺连声:“奴婢…是偷着学的,偷着跟二小姐学的…”后面的声音细弱如蚊,但还是让任汝嫣听到了,一顿,心下了然。 她从前世便知道任青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第一才女的称号也不是浪得虚名的,故嘴角微勾:“你绣的十分不错。” 栀冷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她本以为任汝嫣会骂自己,毕竟她近几日也看出来了,任汝嫣和任青柠不对头,每次都能擦出个火花来,她十分害怕自家小姐轰她出门,当任汝嫣那柔和、稳定的声音萦绕在栀冷耳畔,深呼一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 “啪!” 任汝嫣正和俩个丫头和睦相处时,回头一瞥,发觉默不作声的硫月突然看了看窗外,手上嘱咐的刺绣活儿全然不见踪影了。 “咦?”萃香诧异一声,好奇的盯的硫月,问:“小姐给你的针线呢?硫月姐姐你扔哪儿了?” 硫月正色的看着萃香,淡淡道:“刚刚有个大雁飞过,怕扰了小姐宁静,便用银针先把它打下来,随后用绣布捆绑一起,折射的翅膀后,又去了趟膳食房,吩咐她们给小姐把这只鸭子给煮了。” 听着硫月不假思索、顺理成章的答话,让萃香嘴角微微一抽,你直接说自己不会做刺绣不就完了吗?又没人笑话你? “啊?真的吗?硫月姐姐好厉害!”栀冷拍手称快,眼底露出钦佩。 萃香吐血,她真心想不到还有人信硫月这厮的说辞,只有栀冷这个白痴才会如此吧… 刚说完,任汝嫣心中憋笑,面色严肃寻思,开口:“待会儿把汤端过来,你小姐我要尝尝鲜。” “噗!” 萃香倒地不起。 硫月不看萃香一眼,正视任汝嫣,点了点头:“奴婢现在就去。”随后淡定的出了去,面对着栀冷崇拜的目光出门了。 随后——萃香起身,纳闷的看着窗外,正巧看到大雁成人字形,到空中飞过,心中还没来得及感叹,便感觉一阵“嘎嘎”的叫声传来,萃香不解抬眸,看了看声音的来源处,随即瞪大了眼睛。 那大雁们早就不见了!难道是她针线缝多了,眼花了? 萃香眯着眼,昂着头,东张西觑,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随后真觉得自己眼花了,郁闷的收回视线,恰巧从余光中瞥到硫月正抓着一只垂死挣扎的大雁,朝着膳食房奔去… 一炷香后,任汝嫣已经和俩个丫头们的帮衬下,做成了今儿的针绣活儿,又命西街的嬷嬷拿去集市贩卖。 恰巧到午时,硫月正端着一碗冒着香喷喷味道的煲汤走到任汝嫣面前,毕恭毕敬道:“小姐,您的汤好了。” 任汝嫣点了点头,刚想动筷,便看见萃香一把夺过煲汤,直接摔到了地上,阻挠道:“小姐,不要喝这种汤,这是大雁煮熟的,根本就没——” 还没等说完,硫月面露一丝哀伤,连栀冷都气愤的看着萃香。 萃香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低头往下看… “太可惜了!那可是专门给小姐熬的桂花羹,刚好熟了端上来——萃香姐姐怎么可以这样!”栀冷恼怒,并跌足。 萃香一时傻眼,她本来以为硫月是把生大雁拔了皮,让任汝嫣,我们娇贵可怜的小姐来喝,却不料她猜错了。 硫月根本不会把野生,不干净的东西给任汝嫣吃,反倒把大雁直接喂给了毛球,毛球很久都没吃过荤的了,一下子用爪子扑了上去。 待硫月做完这些后,又吩咐了膳食房,让她们做碗桂花羹给小姐喝,故才有了这件事。 听完事情的经过,萃香无语望天,嘴角抽搐。 硫月到底是怎么通过一炷香把这些事儿弄好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题外话------ 萃香:(控诉)我发现作者无良,只给硫月安插了习武技能。 百鬼夜行(-ι_-)你若是想要,那就等着领盒饭吧。 第三十六章 探望湘潭 喝了碗桂花羹的功夫,便有位眼生的丫鬟登门拜访,请进来时,她略抬高下巴,心高气傲的挺起胸膛,玲珑有致的身子慢悠悠的走了进来。任汝嫣这时,微阖着眼,若有所思的支起下巴,这丫头…好像跟谁有些相似? “小姐,这是任湘潭身边的贴身丫头,杏仁。”萃香在一旁悄声提醒,瞬间让任汝嫣了然,怪不得这走路的气质,和任湘潭真有三分相像。 “参见大小姐。”杏仁先服了一个虚礼,没等任汝嫣应答,便兀自起了身,心高气傲的看着任汝嫣,居高临下之意尽显。 任汝嫣皱了皱眉,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让这杏仁心下更加得意,甚至眸底都带了三分讥诮。 “来这儿可有事儿?”收回目光后,任汝嫣漫不经心的吹着茶,俩边的萃香和栀冷各持着一把蒲扇,给任汝嫣扇扇风。 杏仁直接找了个地儿坐下,惊艳的看着屋子里的摆设,嘟囔:“真是奢侈!” 萃香不悦蹙眉,对杏仁有三分敌意。 杏仁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开门见山,语调阴阳怪气:“我家三小姐有请,劳烦大小姐抬架移步。” “哦?”任汝嫣挑眉,不动声色接话:“三妹妹找我有何事?难道怪我这个姐姐没看她吗?” “三小姐还没有这么不通情达理。”杏仁轻蔑地对着任汝嫣,继而道:“只不过是想看看大小姐,现在是方的还是圆的罢了。” 若有若无的暗指,让任汝嫣微微一笑,真不亏是任湘潭的丫鬟,遂接着话道:“三妹妹不在阁里养病,倒是让我这个不受待见的大姐姐去,这貌似有些不妥。” 杏仁一听,不屑一顾,冷哼道:“大小姐莫非是不敢,平日瞧着你挺莲花的,却没料到还是个弱胚子。”后面的声小了些许,却起到了挑衅的作用。 “你怎能这般说话?”萃香看不惯,开口呵斥:“我们小姐非富即贵,哪容得你这种奴婢随随便便妄论的?” 杏仁见有人接了话茬,抬高声音,故意让外面的人听到般,道:“奴婢只是个被差遣的人,莫非萃香姐姐是想处置奴婢吗?奴婢虽是个贱命,也还是要给个说法,否则坐立难安啊!” “你!”萃香指着杏仁说不出话,一口闷气发不出,着实憋的慌。 “你想要说法?”任汝嫣挡住了萃香,似笑非笑,淡然如谷波的双眸好似能把人吸进去,看的杏仁直发慌,遂强自镇定,心想自己只是请个人,料任汝嫣也不会对她怎么样,胆子又大了三分,趾高气昂道:“大小姐天生贵份的命,奴婢觉得您不该轻易把我卖出去,三小姐还在那里等的急,我也没空跟你们假以虚蛇,您就说个痛快话,去还是不去。” “我若是不去,那不就是胡闹的人了吗?”任汝嫣意欲起身,可手却一直端着茶,没搭理杏仁。 杏仁面色阴沉,看着任汝嫣的无动于衷,想着任湘潭的吩咐,咬牙:“大小姐,您还是赶紧去吧。” “既然三妹妹不待见我,那为何要去呢?”任汝嫣含着一抹忧伤,皱着柳眉,叹息。 杏仁脸色一白,她剁了剁脚,脸色终于放低了些,诚恳道:“大小姐,奴婢只是奉命行事,您还是赶紧去吧,都是亲姐妹,哪来的不待见?” 任汝嫣皱了皱眉,担忧:“可是三妹妹…” “任汝嫣,你这个乌龟,别那么墨迹!”杏仁暴露出本性,被磨得不耐烦,连尊卑都忘却了,指着任汝嫣开骂。 任汝嫣抿嘴,淡淡的瞧着杏仁,硫月回意,直接从袖口暗中掏出个石子,正中杏仁的腿部。 杏仁吃痛的叫了一声,捂着自己受伤的部位,左顾右探,喝道:“谁扔的我?”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这个贱婢?” 随后开始大喊大叫,在任汝嫣阁里大闹一通,甚至几欲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掀下去。 任汝嫣心下一冷,递了个眼色。 硫月点点头,一闪即逝,瞬间到了杏仁面前,落地无声,上拳下踢,殴打一番,杏仁的速度哪儿比得上练家子的硫月? 随后,杏仁杀猪般的声音响了起来,回荡在未果阁,听得丫鬟们发怵。 任汝嫣听了一小会儿,眨了下眼睛,起身:“天色刚好,去看看亲爱的三妹妹吧。” 随后,兀自动身,压根忘了还有银杏的存在。 而栀冷和萃香俩个丫头偶尔一瞥,果真见杏仁吃痛的打滚,而硫月像个没事儿似得,淡然的伫立在那儿。 俩个丫头在一旁忍俊不禁,拍手称快。 硫月,干得好! …… 双滦阁 刚走到门前,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岳嬷嬷。 任汝嫣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没料到岳嬷嬷会在任湘潭的地方逗留。 岳嬷嬷也着实没想到任汝嫣会来到这儿,淡声问道,出现一抹疑惑:“大小姐怎么在这儿?” “几日没看三妹妹,一时想念的紧,这不——”任汝嫣笑了笑,指着栀冷手中拿的食盒,顿了顿答道。 岳嬷嬷眯下眼,没有迟疑任汝嫣的话,点了点头:“看一看三小姐就是好的,她那种叼嘴、张口闭口不懂礼仪的,好好整治一下就老实了。” 任汝嫣掩嘴,双眸流转:“她可是我的三妹妹,嬷嬷还是莫要打趣我和她的关系,以免再闹不合。” “闹的还够少么?”岳嬷嬷冷哼,拉下张脸,脱口而出:“三小姐和你注定不合,既然一见面就要虚着那些,还不如不见面的好,给大小姐找找清净。” “你这个嬷嬷怎么能这么说话?”萃香上前,不忿于岳嬷嬷的心口直快,反倒是任汝嫣在萃香说完后,拦住了萃香,低头沉思,遂自微笑颔首:“嬷嬷说的是,但有些东西,不是心直、说话毫无忌讳就能了事的——” “丫头们,该走了。”任汝嫣高声说道,不等岳嬷嬷出言顶撞,抬步便进了双滦阁,再不看岳嬷嬷一眼。 岳嬷嬷盯着任汝嫣的背影,一时有些发愣,嘴角噎着一抹复杂、难以琢磨的微笑。 第三十七章 触目惊心 刚进任湘潭房间,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香水味,任汝嫣皱了皱眉,心下有一丝厌恶。 一旁的丫头一见任汝嫣,便掀开帘子,抬眸微微一笑,服了服身子,道:“大小姐万福,来这儿有什么事儿吗?” 任汝嫣从袖口掏出银子,直接塞给了那个丫头:“我来此就是为了看看三妹妹,她今儿怎么样了?” 丫头接过银子,笑意更甚,忽地叹了一口气:“大小姐还是别提了,三小姐现在张开闭口都是”太医来了没有,何时才能让面容痊愈“,若是丫头回答的不好,便要多受一些皮肉之苦,双滦阁是人心惶惶啊…” 任汝嫣听完,低着头,支起下巴,双眸飞波流转,缓缓开口:“那三妹妹这般,岂不是要累坏了身子?” “那是当然的了!三姨娘天天劝三小姐多吃一些,可三小姐诊治不成效就不高兴,如今饿得让毕氏恨不得把她捆起来,绑着她把饭塞下去。”丫头眉紧不展,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下任汝嫣,悄声道:“我劝大小姐还是赶紧回去吧,这时候进去…” 没等说完,便听到一阵阵霹雳乓啷的声音。 任汝嫣低头一看,见桌子上的花瓶碎了,水倒流在地上,一直慢慢延伸到任汝嫣的脚下,而衬在上面的彩块,也碎的满地都是,看着十分惊心怵目。 “滚!任汝嫣为什么来这儿?你这个贱婢,让她赶紧滚出去!” 随后,任湘潭那抹喝声,传遍了双滦阁。 丫头低垂下眼,直接跪在地,求饶:“三小姐对不住!对不住!是大小姐亲自到这里问安的,奴婢觉得她毕竟…是你的姐姐…” “啪!” 随即,任汝嫣见那丫鬟的额头,突然多出了一道道惊人的伤痕,血一直蜿蜒而下,到达了丫头的下颚才肯罢休。而丫鬟闷不吭声,咬牙硬撑,身子越发越低微。 “我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吗?任汝嫣这个贱人根本一文钱都不值?你赶紧把她赶出去!”任湘潭气愤的在床榻上跺脚,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任汝嫣眯着眼,发觉床上有很厚的屏风,只能看见一个玲珑凹致的身影。 “三妹妹你怎么了?大姐来看你了,还送了饭,你趁着赶紧吃了吧。”任汝嫣上前一步,柔声并挥了挥手,欲让丫头给任湘潭送过去。 任湘潭冷哼,声音尖锐刺骨:“我不需要你这个贱人的同情!任汝嫣,你是来向我炫耀的吗?你给我滚!给我滚啊!”随即发疯的大喊大叫,就连丫头们的劝阻也不管用。 任汝嫣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盈盈的溢出泪花:“三妹妹,你还是好好吃饭吧,就当大姐姐求你,不能累坏了身子。”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话毕,便听到鞺鞳的脚步声,任汝嫣回头一看,竟见毕氏和四小姐任常纱迎面走来,她见到任汝嫣,吃惊了一番:“大小姐怎么在这儿?” “母亲…”任湘潭哭了出来,用手指着任汝嫣:“她是来看我笑话的,母亲…” 毕氏凛冽的眸光“刷”一下扫到任汝嫣身上,似笑非笑:“大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是闲妾身等级低微么?” 任汝嫣不欲理会任湘潭,微微一笑:“怎会?嫣儿只是来看看三妹妹,顺便捎了下吃食而已。” “哦?”毕氏不是蠢的,温婉的脸出现一丝轻蔑,随后点了点头:“多谢大姑娘的好意,我看大姑娘来回颠簸这一趟,着实不易,还是回阁休息吧。” 这明显的逐客令,让任汝嫣面色不减,反而淡笑道:“姨娘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我看二妹妹隔三差五的来这儿走走,身为长姐,怎能因为疲惫就忘了妹妹呢?” 不待毕氏答话,在屋内转了转,丝绸都是上好的,地毯和东西都丝毫不差,俨然是毕氏受宠,自然在住的方面,没有丝毫落下的。 “大姐姐在看什么?”任常纱木讷的脸上有三分好奇的探了探头,问道。 “没什么。”任汝嫣收回目光,继而道:“只是觉得三妹妹这儿的装束可真是不错。” 这话毕氏爱听,也没刚刚那么应付了,笑道:“还是大姑娘识货,不错,这都是前些日子亲自从二姨娘那儿拿来了,因为是新的,妾身想这房间需要置办置办,便换上了这丝绸——”随即摸了一下,感叹:“这布料可真好!” “姨娘说的是,确实极为好看。”任汝嫣附和一下,啧啧道:“可用了那么低兼的银子,买了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嫣儿觉得太费了。” “你说什么?”毕氏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时不解任汝嫣的话。 任汝嫣眨巴眼睛,疑惑:“啊咧?姨娘不知吗?这绸子是个劣质的材料织成,母亲上街时,特意告诉我,这个只不过眼色瞧着鲜艳,可耐用程度可不值一提——哗啦!”任汝嫣随后撕下一块丝料,展示在毕氏面前,亲自让她摸了一下里层,微微一笑:“是吧?姨娘。” 毕氏刚伸手,就感觉手中有什么东西挠着她,抽手看了看,吓的花容失色。 “啊!” “姨娘你怎么了?”任汝嫣一时乱了手脚,可抬眼一看,竟发觉毕氏的手上多了些红色的斑际,触目惊心。 毕氏年纪也大了,吓完之后,理智也回来了,摸了摸手,皱眉:“这…”随即把那块撕下的丝绸,翻到背面一看——愣住了。 这丝绸内部不是其他的,竟然是一个虫子在上面慢慢攀爬,而毕氏刚抓的那块地方,刚好出了一个大窟窿。 毕氏面色变了,直接上前冲,用长利的指甲刮着丝绸…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丝绸的里部,竟然有很多虫子!而且数量多的,让众人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着实吃惊了一番,任常纱一介闺秀,哪儿能见过这么多虫子,直接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丫头们瑟瑟发抖,而本来有些阴沉的毕氏,面色更加不好看了。 任汝嫣这时,眼波泛起点点波澜,勾着嘴,双眸放大,好戏要开始了! 第三十八章 闲谈趣事 “这到底怎么回事?”毕氏大怒,不顾任汝嫣在场,隐晦的脸上凛冽的扫着丫鬟们,丫鬟们大气也不敢喘,任由毕氏撒气。 任汝嫣向前一步,安抚拍手,笑了笑:“姨娘消消气,坏了身子就不尝得失了,毕竟绸子——这事儿估计也是”恰巧“,绝对不会是二姨娘有意陷害的。” 毕氏的脸色发白,一时没想到这茬,失声:“好啊!没想到是她!” 随即发觉自己失态了,眼底有一丝歉然,还并夹杂着三分冷意,朝着任汝嫣笑道:“大姑娘,时辰不早了,您看——”毕氏瞥了瞥任湘潭,任汝嫣了然,心中有数,既然目的也达成了,再赖在这儿就是自讨没趣,故淡笑回话:“嗯,姨娘歇息着,嫣儿改日再来。” “慢走。”毕氏笑的愈发愈动人,看着任汝嫣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终究把脸拉下来,凛冽地看着丫鬟们,不发一言。 一盏茶后,毕氏缓声淡淡道:“你们走吧。” 丫头们如重释复,服了服,急忙走了出去,巴不得离这个地方远点儿。 “母亲,这怎么了?”任湘潭见任汝嫣走了,四下又没人,松了口气,腾身站起,终于把帘子拉开—— 任湘潭的脸确实毁了,本来娇媚绝色、看着有几分可人的容貌,早已面目全非,甚至带有一丝可憎的恨意,腐烂、肮脏,是唯一想说的话。 毕氏也是个爱美的女子,但心下冰冷冷的,犹如洞窟,她本来指望着任湘潭能嫁个好人家,过上好的生活,可这容貌毁了!哪还会有婆家要她! 毕氏眼底露出泪花,轻抚着任湘潭的手,压根忽视了木讷的任常纱,柔声对着任湘潭道:“湘潭,你现在不易看这些,母亲会把一切替你包办了,你只要好好的养病,好好的养病就可以了——” 后面的音调阴森恐怖,控制不住的,攒着手,在女儿面前展露出这种模样。 这林氏可真是好啊!装着给自己补办衣裳绸缎,其实却做那些不正经的勾当,不仅要让任湘潭毁容,还要毁的再也复原不了才肯罢休,若不是她醒悟的早,估计就只能夙夜忧叹,望着任湘潭的面貌发愁了。 任湘潭一愣,思索不明白,自家姨娘这么瘆人,只得乖乖回床上,命令丫头赶紧把郎中叫来。 毕氏悄悄掩了门,在没有人、只有心腹的地方,露出了狰狞的面庞,咬牙切齿:“林氏,我跟你不共戴天!” …… 刚从院子里出来的任汝嫣,便露出了于心胸的微笑。 毕氏,上钩了。 本来她以为这次不会成功,最多走走场面,可谁曾想,林氏好死不死的,非要在这种节骨眼上拿绸缎,多些后患、掺和一脚,然后再从中渔翁得利,不仅日后舒畅了,还为任湘潭那次夺画的事,狠狠出了口恶气。 可谁知她林氏才是最亏的人,因为,任湘潭即使再嚣张,再纨绔:也终会有毕氏护着,毕氏即使太过爱财、脑子有时进水,可却不是个笨的,现在回味过来,估计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现在,林氏不仅要面对着毕氏的攻击,还要有一双操纵着木偶的手,一步一步——把该弄好的棋子放到各自的位置上。 任汝嫣,本无情。 “小姐,什么事儿让你笑的这么开心?”栀冷傻头傻脑,突然出声,只觉得任汝嫣长长的睫毛下有一抹细细的银光,好似从和煦的日光照射下来的,笑的特别甜,特别美,让栀冷看痴了。 “你这丫头!别的不说,可脑子就是转不过来弯!”萃香轻点了一下栀冷的额头,嗔怪道。 “哎呦!”栀冷吃痛的叫了一声,可怜巴巴的对着任汝嫣,委屈道:“小姐,萃香姐姐欺负我。” “谁欺负你这个贱蹄子!以后别没事就告状,否则——”萃香佯装毕氏刚刚的骇人模样,可自己做出来时,有三分滑稽。 “噗。”任汝嫣忧郁的心情好了大半,轻吟:“好了,萃香你这个贱丫头,再这么欺负栀冷,你小姐我可是要让你去下膳食房,做菜的。” “啊?小姐…”萃香不乐意了,嘟囔着噘嘴,对着严肃扑克脸的硫月道:“你看,你看,小姐只疼栀冷了,分明是有了新丫忘了旧丫。” 硫月意味深长,淡淡的瞥了一下萃香,道:“我也是新丫,现在只有你不受宠。” 这话一阵见血,让萃香有苦说不出,像喉间有黄莲,一噎,恼怒:“硫月!” 硫月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手中也蓄势待发,好似萃香有个动作,就把她打到地上,惨不忍睹。 萃香嘴角微抽,看懂了硫月的意思,讪讪退后,干笑:“我开玩笑的啊,硫月你别生气…” “啊!” 硫月突然追了过来,瞬间到了萃香旁边,吓的萃香撒腿就跑,甭管了以前的礼仪制度,直接大呼:“救命。” 硫月本来就是习武之人,三俩步就追上了硫月,可偏偏像个猫捉老鼠,乐见其成,晓有性趣的看着萃香鼠儿,蹦哒来,蹦哒去,也不用轻功追。 萃香叫苦不迭,喊:“小姐,快来救我啊!” “慢走不送。”任汝嫣和蔼的挥了挥手,笑意浓了,嘴角弯弯:“跑累的就歇会儿,我吩咐硫月,让她晚点儿再追你。” 萃香瞬间一囧,心中五谷杂味,小姐见死不救啊! 萃香瞬间跑了,留下来任汝嫣和栀冷。 栀冷看的呆滞,一时间没懂硫月为何追她,道:“小姐,不去管吗?” “不了,让她俩玩去吧。”难得任汝嫣有好心情,自然也放下了刚刚的繁琐事儿,笑的璀璨夺目:“走吧,回去做膳食,小姐我饿了。” “哦、哦。”栀冷傻里傻气,衬在任汝嫣一旁,搀扶着走了。 三日后,有一则消息传遍了任家下人们的各个角落,互相窃窃私语,甚至闲谈之日,还会把当初萃香被硫月追的趣事说一说。 往坏的一面就是萃香办了坏事,大小姐派硫月给她打板子,萃香不从,故硫月追着她,闹出这等笑话。 ------题外话------ 百鬼夜行:至于好的方面嘛,自然是百合咯~ 一向喜欢宅斗的我,都开幽默细胞了,各位小主们还不快手动的把可爱的收藏给我,看我真诚的大眼神(⊙o⊙) 第三十九章 俩氏杠上 任湘潭面容毁了,已不是什么稀奇事,反倒伺候在毕氏旁边的丫鬟们,自从那天后,各个面色苍白,见到别的阁丫鬟也不打招呼。 恰巧栀冷以前认识个,一起和她同甘共苦的丫头,荔枝。 这一日,栀冷拎着小姐刚刚吃完的餐盒,碰见了老熟人,出言打了个招呼。 荔枝刚从毕氏那儿出来,看向栀冷,面色一变,连招呼都没打,神色匆匆的走了。 栀冷纳闷了,摸着头,思索为何荔枝不理她。 “栀冷,小姐喊你!” 萃香这时从远方跑来,气喘吁吁,指着栀冷就说道。 栀冷木愣的点头,低下头,走着走着——直接撞到了萃香。 萃香吃痛一声,看着栀冷的笨手笨脚,皱了皱眉开口:“栀冷,你怎么搞的?” 栀冷见撞了萃香,后退三步,行礼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萃香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萃香蹙眉,道:“下次注意点。” 栀冷松了口气,接话:“那萃香姐姐,大小姐还要叫我,我先走了——” 等等!萃香突然喊着,若有所思的支着下巴:“我刚刚记得还看见个丫鬟来着——” 栀冷心下一紧,“噗通”“噗通”直跳,不自然的低下头:“萃香姐姐,有可能是多心了。” 荔枝是林氏阁里的人,若是她说出去,估计会惹小姐和萃香她们不喜,还是不要说了。 莫非我眼花了?萃香努力眨巴眼睛,很是郁闷,摆了摆手:“算了,你还是赶紧去未果阁吧。” 没等萃香再问,便三俩步的跑了,留下心中郁闷的萃香,她心下不禁奇怪,以往都是一听小姐的嘱咐,屁颠屁颠就去了,像个哈巴狗一样黏在任汝嫣面前,现在怎么心不在焉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萃香走进了未果阁,抬眼便见栀冷和硫月在服侍着任汝嫣,这次的装束跟往日的不大一样。 以朴素为主的任汝嫣,身穿刺绣妆花裙,逶迤拖地,发上的貂花欲欲而坠,略施腮红,不描眼黛,鬓发插了一根珠花簪,远远望去,竟多了三分寻味,像个闺秀大家的小姐,看不出丝毫端倪。 即使如此,萃香还是惊艳到了,而一旁的栀冷也忍不住感叹,忘了刚刚的略不愉快,傻笑。 “别嘴贫了,待会儿还要给祖母请安,今儿可是她的大寿。”任汝嫣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脑海中掐算着日期,今儿个是老夫人的生辰宴,因出生尚早,故都是在年关前举办布置的。 她身为嫡女,可不能迟到。 萃香点点头,拍了下脑门:“呀!奴婢还忘了这茬,刚刚大夫人特意嘱咐了奴婢一声,待会儿去后花园里回合,今儿不必到莲池苑请安了。” “哦?”任汝嫣微微一笑,心下对母亲的心细有些感动:“那她们一定等急了吧?动身吧,不差这个首饰了。” 硫月屏气,淡然的放下了镯子,衬在任汝嫣身后走人了。 ………… 后花园 刚走到大理石旁,就看见一群丫鬟嬷嬷们忙里忙外,眉间说不出的喜悦,对着任汝嫣尊敬有加,便又去干活了。 任汝嫣点点头,远远一看,竟发觉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只见老夫人坐最中央,戴着贵重的头面,画了个淡妆,手摸着佛珠,嘴角洋溢出一丝笑意,显然是对这个极为高兴的。 “嫣儿来了?”任氏衣着不变,只是多弄了一个狐貂披肩,笑靥如花,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座位:“快坐这儿。” 任汝嫣缓缓点头,走到任氏身旁,刚坐下,便听到毕氏和林氏的声音了。 “姐姐好兴致啊,竟然穿上了几年前,温婉的衣襦,瞧瞧这布料的丝滑程度,可真是——”毕氏最先开口,眼底没有一丝羡慕,面上却感叹不已。 林氏乐意听这话,极为受用的一笑,淡淡道:“也没什么,最多就是出来穿穿罢了,我们终究比不上花蔻年华的闺秀们了。” “是啊,妾身觉得也是如此,有一日上街,我特意看见一个妇人,竟梳着未出阁的簪子、裙襦,大摇大摆的走在街的中央,妾身就在想啊?真是装纯。”毕氏唾弃一声,调侃了林氏一下,笑了笑:”姐姐说是吧?” 林氏面色一变,谁不知这毕氏在指桑骂槐,说她明明都快鬓白了,还在那儿装出一副年纪小的模样,可真是让人不耻。 林氏心中带了一丝火气,面上淡笑:“是啊,妾身也觉得这个女子也忒胆大包天了,竟然在街上这么走,可那些路人也是的,旁观就旁观不说,还要在低下窃窃私语,刮燥死了。” 毕氏一噎,顿顿,讪笑:“是啊,可真是刮燥,其实妾身也挺讨厌那女子的,人家嘴碎,说了也就说了,可偏偏指着人家就开骂,直接让后面的侍卫把那些百姓们一窝踹了,那可真是——” 毕氏好似看到了那个场面,“啧啧”发出声,有些惋惜。 林氏握着茶的手一顿,双帘微动,皮笑肉不笑:“是啊,那些百姓被人家打了不说,还到处杂言杂语,现在一传十十传百,人人都知道此事了,也不知是谁干这等龌蹉的事儿。” “你!”毕氏的耐性还是没有林氏会隐忍,但随即深呼一口气,媚眼如丝:”其实那传的人也没有错,妾身刚刚本来挺厌恶这事儿,可一想——”随即压低了声音,让林氏的心提了起来,冷笑,看毕氏耍什么花招,佯装好奇,问:“是什么?” 毕氏神经兮兮的捏着鼻间,悄声,倾在林氏的耳畔:“那个人是个寡妇,很久都没子嗣,据说是左丞相家的二女儿,性格喜怒无常,被丈夫休了之后,偏偏守在丈夫家门前,说什么要讨个公道话,日日穿着打扮,譬如闺秀小姐。妾身想,连皇帝都对这事儿默不作声,肯定就是允诺可以传了!这嘴碎的百姓可真是个眼睛尖的!” 这话戳中的林氏的伤疤,她本来比任氏最先入门,得不了儿子不说,还让任氏怀上了任汝嫣,之后晚了她一步。 毕氏这个贱蹄子,又连生俩个女儿,自己这么多年了,肚子还没个动静,反倒渐渐变成了黄脸婆,需要胭脂水粉才能遮盖住。 ------题外话------ 百鬼夜行:愚人节快乐~ 解释一下39章的qm什么的,是标点符号漏了错,即使本人改了三遍也没什么用,只能对大家说声抱歉。 第四十章 三皇驾到 毕氏这个贱蹄子,又连生俩个女儿,自己这么多年了,肚子还没个动静,反倒变成了黄脸婆,需要胭脂水粉才能遮盖住,这让毕氏心情烦躁,面色阴测,不出一言。 “任老爷到!”奸细的声音传来,任汝嫣回头一看,发现任老爷穿着不俗,比往日更加英俊, 旁侧相携的还有迟钧益,他挂着温润的微笑,遂在任青柠那儿停留一刻,收回视线。 “来了。”老夫人淡然一笑,捋着佛珠,似乎猜到了:“今儿有早朝,你是文官之首,不去好么?” 任老爷眸光闪了闪,勾唇举手齐眉:“万事以孝为先,母亲的寿宴,儿臣胆敢不来?早就在前几日跟皇帝协商,特意在近日午时,把该办的都办好,就可允回府了。” 话毕,老夫人眉间心上软了一地,点了点头,并柔声道:“坐下吧,年纪不大了,不易行礼太多,益儿也坐。” “是。”迟钧益低眉顺眼,拱手一礼,缓缓落座,插声和妇人们交谈融洽。 林氏这时话机一转,平和的看着迟钧益道:“说来也是巧,益儿近日在学堂的表现,可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光是夫子都嘉奖三分,而且还入了当朝皇子的眼。” “谁呀?谁呀?”闺秀们侧目私语,心中猜疑了俩位皇子。 西凉,帝国昌盛,更有皇帝的带领下,开采疆土,兵入不毛,严惩分明,其中有俩位皇子皆在西凉内,闻名远扬。一是当今的太子,他因是皇后所出,从出生来便去讨伐别国,深得皇帝喜爱,又饱读诗书,琴棋书画可谓是一绝,又因样貌和身份,令许多千金们都怀过春梦,已娶一妃。 另一个便是刚刚崛起的三皇子,他沉默寡言,因是娇媚的柳贵妃所出,经常被同龄的皇子们看不起,小时候遭受了很多冷眼和侮辱,可偏偏近几日里皇上正头疼外交部分,多亏三皇子的弥补方针,才使得他能跟太子抗衡。 “益儿不才,最多得了三皇子的眼,现在当了他下棋的陪衬罢了。”迟钧益憨厚一笑,却让众人艳慕不已。 “这哪能是不才,我瞧着倒是极为不错的,前几日,母亲给的镯子可真有效,敢明儿妾身就给青柠弄一个。”林氏笑意更浓了,拍了下任青柠,略有深意。 任青柠微微一笑,难得没有发挥往日的本事,只有她自己明白,母亲的原意,是想让她嫁给迟钧益,任钧益长得是好,可她看不上书童一职,觉得太多低微了,虽对庶女来说,这是个好姻缘。任青柠眼底出现一则惋惜,又带了三分火光,她可是要一升再升的人,怎会看得上迟钧益? “我瞧着也是极为不错的。”老夫人缓缓开口,看了眼任青柠,暗村点头,心中转了十八弯。 任青柠笑容一垮,以为老夫人是当真了,急忙跪在地上,掐自己的胳膊,哭道:“祖母,女儿觉得柠儿还不是伺候的年龄,所以——”任青柠擦干眼角的泪水,面露刚毅决然,淡淡道:“柠儿决定等待在祖母旁边,陪您守着,终身不嫁。” 老夫人平静的和任青柠对视,心中五谷杂味,终究一叹:“起来吧,我说说的,祖母不会对任家的任何一人有亏欠,无论是在姻缘还是其他方面。” 康强有力的豪迈声,回荡在众人耳畔。任汝嫣心中一暖,老夫人开口的话,绝不会食言,任汝嫣也十分确信,了然一笑。 “三皇子到!” 突然,一个小厮高声呼喊,让众人的目光都瞥向了门外。 任汝嫣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低垂下眼,背后一顿,无人知道,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嫣儿——” 那年,任汝嫣在闷头看书,燥热的日光,让任汝嫣大汗淋漓,不顾丫鬟们的劝阻,始终扣着治国安邦之道。 “在看什么呢?”颜宗到她的面前,深邃的眸光一闪,望着任汝嫣娇小的背影,抱住了她。 任汝嫣感觉到了颜宗硕大的背影,心里一暖,嘴角弯弯,像是星辰的月光,好似能把人给看透,指着一本书,厚着脸皮,贴在三皇子身旁,笑道:“你看,你看!我现在会治国安民了,日后就再也没人说我们夫君的妻子不会东西了——我蒸了茶,你要喝吗?” 任汝嫣带了丝期盼看着颜宗,颜宗顺着她的目光,抿嘴坐下,举起、落下,皆一愣,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是个不错的,但是以后别学了。” “啊?”任汝嫣愕然,一时没听明白颜宗的话,委屈的低下头,溢出水光:“难道是我做的不好么?” 颜宗面色复杂,跟任汝嫣洁白无暇的眼睛一对,闪过一丝不自然,直接把书扔了一边,给任汝嫣沏了一壶,淡声:“你做不好。” 话毕,不等任汝嫣伤心,便柔情似水的捂着任汝嫣的脸颊,低声细语,好似任汝嫣是天下的宠儿,道:“我们的嫣儿不需要看这么多,你只要乖乖的成为我的后盾,一个可靠的肩膀就足够了。” “嫣儿,你愿意替我做任何事吗?”颜宗的温柔,让任汝嫣呆滞在一旁,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只要是夫君的事,就是我的事,本来为同林鸟,无论飞到哪儿都是你的。” “真乖。”颜宗的眸光有些骇人,任汝嫣娇小的头靠在颜宗的肩膀上,颜宗低头,摸着柔软顺滑的发丝,轻轻挑起。 任汝嫣受宠若惊,享受着那酥痒的感觉,甜甜一笑,无比璀璨道:“妾身会努力不做这些,但书这方面我可不依你。”任汝嫣嘟嘴,摆了摆颜宗的袖子,趁他愣神的时候,一把夺走,得逞一笑:“你看,连书都助我一臂之力,你就依了我吧。” “你随意。”颜宗俏脸冷凝,淡然的挥了挥袖,冷声地背对着任汝嫣:“日后我去书房歇着,这地儿就供你使用了,还有,我批奏折的时候,你不需在旁给我磨墨。” 任汝嫣不解,刚想问为何,却发现颜宗早已拂袖而去,疏离之感四起。 而刚走出去的颜宗,不敢看任汝嫣的目光。 那个天真,无法令人亵渎的目光。 ------题外话------ 百鬼夜行:—_—别人都说我给女主的烂桃花超多。 萃香:那还不快把男主定下来! 百鬼夜行:(淡定)不急不急,要有神秘感。 第四十一章 盗用了去 硕大厚实的身影迈着细长的腿,慢慢走来,他身穿直裰朝服,银冠闪烁,墨色的黑发,平和又安然的脸颊,让闺秀们倒吸一口气,这就是当朝三皇子,颜宗。 颜宗先朝着老夫人鞠礼,淡笑:“任老夫人安好。” 晓是见过世面的老夫人,都惊了惊,连忙扶起颜宗:“快快请起,怎能让三皇子屈尊呢?” “三皇子万福金安。”闺秀们低头行礼,眼眸含着一丝妩媚,对颜宗芳心暗许。 迟钧益最先站起,朝着颜宗一拜。 “益兄不必多礼,你我二人免了这个便可。”颜宗搀扶起迟钧益,双眸闪了闪,沉声笑道,又瞥了下任老爷,雍容道:“久闻内阁中书之大名,往日里都是朝中相见,今儿终于能跟文官之首说说话了。” 任老爷抬眸,对着三皇子,毕恭毕敬:“臣能让三皇子记在心上,臣受宠若惊,不知三皇子今日来臣母亲大寿,是要作甚?” “一品夫人的大寿,怎能少得了本皇子,任老爷也给父皇排解分忧多年,这点,不足挂齿。”颜宗睫毛深深,略有深意地说道。 “原来如此——”任老爷点了点头,又对着丫鬟说:“给三皇子殿下添一个板凳。” 颜宗笑了笑,气场极强的掀袖坐下,好瞧不瞧的坐在了任汝嫣的旁边。 任汝嫣漫不经心地扶着茶,余光却阴冷的看着颜宗,斜眼不理。 颜宗敏锐度极强,皱了皱轻眉,他感觉有人在看着他,转头一看,便见一个女子端坐在那儿,她的眸子如见不到底的深渊,淡如水,让颜宗心中一动,若有所思。 这难道就是任家的大女儿? 颜宗轻微怀揣,口中却叫住了任汝嫣:“敢问小姐可是任家的嫡女,任汝嫣?” 任汝嫣的眸光含杂一丝冷淡,随即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嘴角挂着淡笑,无人知道,她的手搓出了一道红印,冷漠:“三皇子金安。” 颜宗盯着她,没料到任汝嫣会这般说,等再看过去时,发觉她的目光转向了别处,眼底露出一抹冷淡。 毕氏突然咳嗽一声,讪笑:“老夫人,今儿的天象极准,丑时头生,天冥星之中隐约有富贵之命,俩者相克,周周运转,您今年一定会高寿——”说完,媚笑道:“这是父亲从高矿采入的绿宝石,愿老夫人安康。” “呈上来。”老夫人挥了挥手,见此物晶莹剔透,闪着红光,由淡到亮,精美绝伦,晃了众人的眼。 “着实不错,你有心了。”老夫人点头,难得喜笑眉梢。 “哪里、哪里,若是得了母亲的喜爱,妾身干什么都是值得的。” 任青柠冷淡,也不捅破毕氏的献殷切,反倒心生一计,跟林氏窃窃私语了一下,林氏点了点头,赞赏有加。 “母亲,这可真难为妹妹啊。”林氏突然抿嘴,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让老夫人蹙眉。 “姐姐,到底是怎么个难为法?妾身只是送了个礼而已,难道我父亲做的不妥吗…”毕氏委屈,眸光氲氲,我见忧怜。 林氏“呀”了一声,淡笑:“难道妹妹不知绿宝石用意吗?可难为你有心了。”林氏不知为何,刻意把“绿宝石”三个字咬的极重,老夫人勃然变色,阴测测的,也不会说话。 任汝嫣皱了皱眉,看了下任青柠那边,她平常自若,反倒跟任常纱寒暄起来。 任汝嫣瞬间了然,原来如此。 传统习俗中,妻穿红、妾穿绿,而老夫人是明媒正娶的妻子,被人贬低还不说,还被人委婉的指出来,这也难怪老夫人会生气。 毕氏显然也知道这茬了,干巴巴一笑:“母亲——” “住口,你不配叫。”老夫人轻呵,眉帘抖了抖,俨然发怒了。 毕氏欲言又止,心中惊恐,她可不能失去老夫人的宠爱,要不然这府中,除了任老爷,谁还会对她敬重?急忙跪下,哭的梨花带雨,扇了自己一巴掌:“都是臣妾不好,父亲是朝北人,在矿里小有名气就采了个这东西回来,本以为母亲会高兴…谁知反弄巧成拙,妾身该死!” 老夫人面色缓和,朝北人的习俗和西凉人不一样,有可能是她误解错误,她们若真的是和西凉相反,那么毕氏也是有情可原的。 只得叹息,冷声:“你起来吧。” 毕氏猜疑着老夫人,可面色看不出丝毫端倪,也没有大发雷霆,松了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 毕氏握拳,背后浸湿了衣襟,坐下,瞪了一眼林氏,暗恨,本来她觉得自己有可能是布料拿错了,被任汝嫣的话所误导。 但,毕氏现在十分确信,眼底淬出一丝狠毒,心中暗村,林氏,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毕氏怀揣心思,不再开口,林氏气顺了,认为毕氏败下阵来,嘴角挂着一丝得逞,衬在任青柠身旁说话。 寿宴照常进行,本来挺不错的气氛,因为这趟幺蛾子搅了局,变得尴尬起来。 “祖母——”任青柠最先打破了宁静,起身,向前一步,笑:“柠儿也准备了寿礼给祖母,请您过目。” 老夫人刚对毕氏所做的前车之鉴,心不在焉,听了这话,很是反感的皱眉,并挥了挥手:“端来吧。” 瞬间,任青柠拍手,如雷鸣般清晰的掌声,在任青柠的演奏下,打击着节拍,而后,一位丫鬟缓缓走来,她手中端着花木布,突然从中抛出,瞬间如烟花般迸射开来,五彩斑斓,挥洒时,散着淡淡发银光,在天空划过美丽的弧线,令人目不暇接,翘首仰望,它从上到下的壮丽景观。 少顷,林氏满意一笑,她就知道,任青柠才不会送那些低俗的东西,要做,任青柠绝对做到最好。 任青柠眼底带着得意,略似挑衅的看着任汝嫣,三分轻蔑。 任汝嫣回之眸光,后边的萃香,脸色青白交映,极为不好看,只有她们未果阁的人才知道,这明明是小姐突发奇想,送给老夫人的寿礼,可为何会让任青柠盗用了去? ------题外话------ 百鬼夜行:—_—此处的卦象,烟花是本人编,加查了一些资料制成,若和历史情节不符,请勿追究。 第四十二章 本性如此 任汝嫣摸了下萃香的头,安慰一笑,心中却冷了三分。 前世的任汝嫣不喜别人伺候,特意去求任氏,让她打发了一些丫鬟嬷嬷,这才导致未果阁很冷清,也只有扫地的丫鬟、端茶的嬷嬷们看守。 可偏偏她们离任汝嫣的屋子很远,即使偷听到了对话,那也是模糊不清的,有硫月这个会武功的,方圆百里都能听到一丝风吹草动,想必不是这个问题了。 未果阁有内鬼。 任汝嫣眉头一皱,面上笑的灿烂,拍手叫好,对着任氏往下说道:“母亲,你看——二妹弄得真好,我猜这寿礼,祖母会喜欢的。” 任氏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也是点头称是,嗔视,点了一下任汝嫣的额头,暗叹:“柠儿若是把她的聪明天赋继承给你三分…不,就算是一分,也不用落到朝母亲怀里撒娇。” 任汝嫣笑了一下,不再言语,反倒看了看老夫人的脸色。 果不其然,老夫人很是满意,亲自用皴裂的手指拍了一下任青柠,眼底带笑,淡淡:“干得不错。” 任青柠眸子亮了,秋水盈盈,觑着老夫人:“能让祖母高兴,是柠儿最大的福分。” 随后,低眉顺眼,面色祥和,宛然一笑,递着手中的茶给了老夫人:“祖母,您喝。” 老夫人点了点头,刚想接去过,便听到“嘭!”一声,那个端红布的丫头,突然往天上一抛。 原本细小的烟花,真像个流星一般,形成一丝细微的火光。 慢慢的,灼烧,消失殆尽。 “啊!” 丫头们兀自尖叫,被这炮竹声所惊扰,像个核子弹一样,爆发,再爆发,感觉要炸了这里,夷为平地。 妇人、小姐开始逃窜,俩腿战战,打哆嗦,更甚者早已自己逃命,根本不顾后面的人。 被这惊扰所乱,老夫人还没来得及去看,就见任青柠惊呼“祖母小心!”,眼前一黑,倒在地上,一蹶不起。 场面乱成一团,任汝嫣刚想走,被裙边给绊了一下,闷哼一声,左右环视了一圈,发觉萃香等人早已被人群给冲散了,而任氏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座位上空空如也,只剩下老夫人和任汝嫣,还有一些慌得不敢跑的丫头们。 这时,任汝嫣吃力的起身,踉跄的到了老夫人面前。 “噗腾!” 再一次,任汝嫣重心不稳,倒在地上。 任汝嫣皱了皱眉,直接撕了裙摆,“哗啦!”一声,白晢的大腿和绣鞋暴露在空气中,而本来完好的绸缎,也因此碎了。 任汝嫣尝试起身,再次走到老夫人身边,体力弱小、又没有习武,连老夫人的身子都不能支撑起来,再试了试,还是一无所获。 任汝嫣面无表情,望着老夫人鬓白的发角,以及满脸的鱼纹,心中叹了口气,冷声:“三皇子,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吧。” 说完,没有动静。 “你若是再不出来,那么我就死在这儿,让三皇子名声在内还是在外,都是坏字——”任汝嫣一顿,笃定的看着某处角落:“我相信你也不会难为一个小女子吧?” “呵。”又是一声低沉的轻笑,让任汝嫣心中痒痒的,压抑住心中的悸动,皱眉,环视一圈。 夜色中,一个朦胧的身影渐渐走来,十分缓慢、优雅,任汝嫣心中升起一丝警惕,变得紧张起来,这种睥睨一切之感,不是三皇子,现在所能发出来的。 “谁?”任汝嫣淡问道,回则的是无音,反而离任汝嫣越来越近,直到,月亮照在他的身上,慢慢变得透明、清晰。 对上的是一双如墨色的眸子,深邃的无法让人看透,他的衣着如旧,木犀花的镶边,如温如玉,淡漠如初。 月光挥洒在他身上,更是衬托嫡仙的气质,不识人间烟火。 任汝嫣再次闪过惊艳,一个人的气质不单单从外貌体现,光凭他所谈吐的修养、步伐的优雅,各种方面来看,即使是长得很平庸的人,你也会觉得他耐看。 而此人,不单是继承了气质,容貌也是惊为天人。 男子微微抿笑,声音迟缓沙哑,淡笑:“那你这个小女子,可否让我搭救呢?” 任汝嫣愣了,没等开口说话,他就走到了任汝嫣面前,高挑的身子恰巧和她娇小的身子很配。 任汝嫣心中,一阵阵涟漪拂过心扉,低垂下眸,佯装清冷,淡淡道:“不管是谁,进来任家的都不是等闲之辈,而你衣着不凡,想必是不会跟我斤斤计较此事的。” 还没等男子答话,直接上前一步,眸光如古井,似乎能把人看个精光,拉着他的襟袖,骇人的紧,一字一句道:“所以,若是让我的祖母磕碰了、或者怎么样,我绝对会缠着你,至死方休。” 声音如地狱般冷酷、不近人情。 男子轻笑,自然都拍下任汝嫣的葱手,低声在她耳边,对这个既说了恭维的话,又警告自己的丫头,很是感兴趣。 任汝嫣刚松了一口气,后面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上。 “而你,即使卖身、倾家荡产,也比不过人命。”嫡仙般的脸庞很是柔和,学着任汝嫣刚刚的语气,刻意停顿。 任汝嫣语气一噎,心中窝火,瞪了男子一眼:“公子是觉得我好玩吗?这可是人命关天之际,你却没心没肝,连一个佘山老娘都不搭救?” 男子眯着眼睛,像湖底一般看不真切,也不管任汝嫣的叫嚣声,反而落座,随便抿着一口茶,缓声:“那就不搭救好了。” “你!”任汝嫣又是一噎,恼羞成怒,他这个男人不仅不搭救老夫人,还没事闲的在这儿坐着,心下不觉一冷,道:“你可真是……” 后面的话没想到贴切的词语,反倒是男子晓有兴趣,耐心的看着任汝嫣的柳眉从淡皱到深皱的一系列表情。 任汝嫣冥思苦想,反倒叹了口气,决定,竟然男子不帮他,那任汝嫣也不会低微的屈身去求他,即使自己力气渺小薄弱,也不能有任何人再来欺辱她! 前世的屈辱,她不想要再尝试一次了,即使复入无尽深渊,她也要继续爬。 ------题外话------ 萃香:被你的奇葩思想给震慑到了。 百鬼夜行:纳尼,这出场不劲爆吗? 第四十三章 打个喷嚏 任汝嫣缓缓走上前,欲把老夫人拽起来,可谁知眼前一晃,待些许回过神时,任汝嫣便见自己到了屋檐之上。 男子高挑的身影抱着任汝嫣,嫳屑飘裟,绝美的面庞衬的愈发愈动人,草香扑鼻而来,如水掠过,碎发拂过任汝嫣额间,酥痒痒的。 任汝嫣又是一滞,偏着头,好似要把月光看个窟窿,痴了也不愿见旁边,惊为天人的男子了。 夜晚,鸟儿啾啾,沉默如初。 任汝嫣低头,瞥了下手臂,竟发觉男子一手拎着老夫人,一手拎着自己,把任汝嫣和老夫人扔到屋檐之上,受着冷风吹… “谢谢公子出手相救。”任汝嫣拍了拍身子,礼扶,淡笑,表情周到,没有丝毫偏差。 男子对任汝嫣的识趣,微抿嘴,挂着一丝淡然的弧度,道;“火烧美人,着实可惜,更何况是绝色动人的任大小姐?”没等任汝嫣诧异他怎会知自己的名讳,便又凑进任汝嫣的耳畔,哑声;“搭救也搭了,那么任大小姐可否开始追逐之旅?时间有限,劳烦移步。” 一丝戏谑的微笑,让任汝嫣再次一噎,他压根没想到这人这么难缠,恨声:“公子是在开玩笑?” 男子似笑非笑,琉璃的眼瞳更是绝美。 任汝嫣一怔,眸子对上他,心中明白,此人绝不是开玩笑,拖延之际,缓声;“小女即使追不追的起,那也是出身于由胄之家的事儿,公子非富即贵,想必也不会和我斤斤计较…。”一顿,继而道;“你,只是说说罢了。” 男子的眼底闪过一丝波澜,嘴角一勾;“哦?” 任汝嫣寒光凛凛,不再言语,抿了抿嘴,眨巴眼睛道;“那么,就请您再把我送回到路上吧,嫣儿感激不尽。” 男子失笑,对任汝嫣饱含一丝兴趣,没婉拒也没答应,只是行动上拎着老夫人,跳了下去。 任汝嫣心中松了口气,背后微湿,总算把老夫人送下去了,以后可得离这人远远的,若不是任汝嫣活了大半辈子,指不定就要被这个男子拐进坑里,惹他不喜。 真难猜。 任汝嫣在脑海中闪过这三个字,骤然蹙眉,低头看了一下自己与地面的距离,相差虽近但也很远。 以自己娇弱的身子,怎么可能会毫发无损? 这不禁让任汝嫣思绪转了个十八弯,眉头紧锁。 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任汝嫣叹息,轻闭着丽目,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跳了下去…。 一炷香,俩柱香过去了… 任汝嫣猛地撞到了一个厚实有力的胸膛,那冰冷透骨的气息、凉人的肌肤,让任汝嫣霍然睁开了丽目,狭着眼,发觉男子的面庞一瞬间放大,那妖孽的脸颊,又是让任汝嫣呼吸一窒,不忍心破坏这份美好。 俩人互相一愣,面面厮觑,任汝嫣发觉自己失态了,退后三步,行礼;“对不住。”低垂下眸,内心复杂。 男子淡笑,随即放开了任汝嫣。可待任汝嫣刚落地,又是一个踉跄、没站稳,又跌入了男子的怀抱之中。 男子身子微微一顿,低头看着任汝嫣,她是耐看的。 墨色黑发,颦蹙柳眉,簪发三流苏,单薄的身子好似软不禁风,随时会被风给刮走。 “啪!” 一颗飞蝗石迅速落在地上,男子一动,嘴角的笑容淡了几分,周身散发着凛冽之气。 画风突变,任汝嫣一愣,压抑着心中的恐惧感。 男子没有回话,反倒偏着头,拍了拍略突兀镶边,淡淡:“任大小姐,这个先欠着,改日,一并送上。” 没等任汝嫣开口,随即拂袖而去,瞬间没了影儿,地面上不留下一丝尘埃。 任汝嫣复杂的看着男子的背影,她知道任家的路,虽能跑去跟任老爷救援,但这个男子衣着不凡,这般冒失的就去了,还不知要插上多少麻烦,倒不看紧祖母。 此人,光凭气质还是其他的,都招惹不起。 她刚刚,本来以为是三皇子在这儿,毕竟,任家这个大宅子,从文之人多的数不胜数,妇人闺秀也众多,只有少数人才会“武功”这玩意儿,故任汝嫣只是想跟三皇子开开条件,可没想到计划有误,碰到个男子看似嫡仙,其实心中毒得狠的男子。 …… 男子步调缓慢,走到了一处空旷之地,那骇人的可怕,万籁俱寂,都掩饰不住苍凉的气氛。 又一个飞蝗石扔了过来,男子眸光淡漠,温润如玉,没有丝毫不动,正巧接住了石子,不偏不倚。 男子摩挲着手中细小的石子,漫不经心,缓声:“牢中,跟虎兽撕斗,赢了再出来。” “别别别——公子我错了。”清爽的声音有些哀屈,直接从一处荫蔽的树上跳下来,潇洒自如,帅气的摔了一跤,啃了个泥巴。 男子习以为常,面对清秀的二狗,不为所动,反而依靠在树干上,懒慵随意。 二狗吃痛的起了身,看自家主子竟然如此不近人情,嘟囔的像个小怨妇,娇嗲:“公子——” 酥麻的腔腔调,还没响起来,飞蝗石直接弹入额头,起了个大包。二狗“哎呦!”一声,便倒地不起,捂着头开始嚎,喊:“没良心啊,没良心。” 少顷,男子无动于衷,反倒瞥了二狗一眼,似笑非笑:“古人云,良心被狗吃。” 二狗吐血,默默无语,扶额:“公子我不跟你闹了——”脸上也正经了三分,跟男子道:“今儿朝廷上发生起大案,最宠爱的公主竟然跳河自尽,貌似要嫁给什么纨绔子弟,公主本身娇贵,结果就想请三皇子来帮忙——” 二狗压低了些许声音,让男子的眉头一皱,缓慢松开,一瞬后,低头沉思,让二狗默默的看着,心中纳闷,公子啊!我都给你信了,你咋就装深沉呢?小心别人咒你! 刚嘟嘟囔囔一会儿,男子突然打了个喷嚏,二狗惊了,一向冷冷清清的男子,竟然做出如此不雅之事,惊愕的掉了下巴。 而思绪飞远的男子,眉头突然松了开来,了然于胸,嘴角噎着淡笑,在二狗身旁喃喃自语的说了些什么… ------题外话------ 百鬼夜行:(神秘一笑)哎呀呀,是喷嚏来的灵感。 第四十四章 不近人情 任青柠踉跄的跑着,簪子已经散乱的不成模样,而后是毕氏等人,待任青柠歇了口气的时候,霍然开向那一团,熊熊大火烧着的后园,又环视下四周,发现任汝嫣不在这儿,眼底闪过一丝诡谲。 “祖母她们呢?”任青柠讶异,拉着林氏的袖子,小声说着,生怕被她们听到。 “哎…”林氏慢悠悠一叹,似乎怅然:“母亲到底去哪儿了?难道没有跟我逃出来吗?” 任青柠眸光闪了闪,略有深意:“母亲,你也别伤怀难过了,祖母会见着的。” “嫣儿呢?有谁看到了我的嫣儿?”任氏猛地脸色苍白,抓着一个丫头就问,像个疯婆子一般,癫狂。 “姐姐,你不必伤怀。”林氏走上前,安抚任氏,遂脸上很是担忧,可眼底有些得意,任汝嫣,没有出来,八成是死在那里了。 任老爷看了下任氏,又顺着任青柠的目光,眉头愈发愈紧,含着三分愧疚;“嫣儿…。死了。” “不!我不相信!”温婉的任氏突然发疯,撕扯着任老爷的袖子,带着三分期盼,依依不舍,恨不得离开目光,任汝嫣就会消失殆尽;“嫣儿,是我的心头肉,我一定要看到嫣儿,我一定要看到!” “连母亲都没出来,你觉得这般的大火,能让一个无缚鸡之力的花甲老人,和一个毛头丫头逃得了?”任老爷硬声,淡然道。 任氏退后三步,低头哑然,她虽然性情如此,但也不是蠢、不明白事理,她只是希望任汝嫣,依偎在她的怀里,撒娇的喊着“母亲。”而已。 任氏捂着自己的胸口,眼泪簌簌而下,敛黛、喘不过气,欲欲而倒。 “呀!”林氏叫了一声,心下大喜,她没想到柠儿的计划这么周全,连任氏都搭了进去,面上却平和,对任老爷服了服,伤心道;“老爷,我看姐姐这般…也该是时候回屋歇歇了,毕竟谁都无法从伤痛中打击回来。” 任老爷诺头,也认为如此,眼底有些愧疚,拂袖淡淡的看着丫鬟;“你们,把任氏扶去阁里小憩,没我的吩咐,不准放出来。” 丫鬟们面色怪异,望着任氏的眼光,一下子变了,这明摆着的软禁,不就是失了权势吗? “我不!我要嫣儿!还我的女儿!”任氏大喊,嗓子几乎哑了,直接跪在任老爷身旁,拽着他的裤腿,面色哀怜;“老爷,就算臣妾求您,把嫣儿——” 任老爷皱眉,心下厌恶,寒光凛冽;“母亲现在还没救出来,待我命侍卫们冲出来,再救嫣儿。” 冷酷,不带一丝人情味的声音,让任氏,瞬间崩溃。 任老爷的意思就是“孩子可以再有,可老夫人只有一个,只不过是死了个女儿罢了。” “嫣儿不是生命吗?老爷看着不心疼吗?你知不知道要是有多加稍迟,死的便是嫣儿!她才多大?那是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任氏呵责,呐喊,把着任老爷,连礼仪尊卑都忘了。 任青柠看见任氏这般,冷笑一声,愚昧! 她本来以为任氏性情温和,可从小的知识、道德丝毫没差,是个懂进退的,却没想到如此不解人味…。任青柠闪过一抹失望,熠熠有光、美丽的眸子,含着三分冷酷,任汝嫣的死,对她来说,感到大为畅快。 任汝嫣这个嫡女,变聪明了又怎样?还不是栽进这里,只要是妄图挣脱我棋子的任人,该罪只有一个,诛! 任氏瞬间被一群丫鬟扣住了,直接按倒在地上,意欲抓着任老爷的边,可谁知任老爷对任氏的耐心耗干了,直接踹了一下任氏,脸上的憎恶之情显而易见。 任氏的心,变得拔凉拔凉的。 这就是他同床共枕的夫君,任汝嫣,她只有这一个女儿啊! 任氏其实性子刚烈的很,只不过是被日月所打磨掉了而已,从此成为个,人前人后的好女人。 现在,人权失势,任老爷只管任老夫人的死活,毕竟他是以“孝”为先,而“幼”,完全忽视的一干二净。 任氏决不能让任老爷这么做,直接挣脱丫头们,咬着自己的墨发,拿着一把匕首,由龙纹貂花制成的匕首,尖锐的极其亮堂。 丫头们吓怕了,见任氏动刀,不敢向前。 而任氏狂笑,眼角有泪珠,瞪着任老爷,喊:“我现在给你们三个数,马上给我找到嫣儿,如若不从——”任氏微微颤抖的拿着匕首,心下一笃,在脖颈划了一道,说大也不小的伤疤。 众人被吓怕了,连任老爷都含着声,冷哼:“胡闹,你知道你现在做的什么吗?还不快放下!” “我没有胡闹!”任氏青紫交加,好端端的妇人被逼上这种绝路,自然是身心一颤,为了嫣儿,她不得不这么做了:“你不把嫣儿还我,我就让父亲,告你这几年…” 没等说完,任老爷面色巨变,直接上前几步,目光一下子变得柔和,像是三月的荷花,蜜意、柔情:“霖儿,你相信我么?” 霖儿,让任氏愣了,她不记得任老爷多少年没喊她这个名字了。 “你忘了我们当初的海誓山盟了吗?那时候你靠在我怀里,说要生最好、最可爱的孩子给我。”任老爷眸光带笑,步伐却久久未歇。 “海誓山盟…”任氏喃喃细语,似乎被这个所打动了,一时本不会握的匕首,也松了。 “乓铛!”一声,任老爷手疾眼快,抓住匕首,看着任氏,眼底有几分冷酷,笑的温和:“这不适合我们的霖儿。” “来人——”任老爷挥袖,像个雕塑一般,无喜无怒,淡笑地摩挲着匕首,道:“将任氏带去休息,并和乞丐关在一起,不吃不喝,每日粪桶浇灌,何日里能变得比他干净,何日再出来。” 说完,侍卫和丫鬟们的心瞬间跌入谷底,任老爷真的怒了,竟然把自己的妻子都这般对待,那今后的日子…丫鬟们大气不敢喘,身子越发越低微,不敢招惹任老爷。 ------题外话------ 百鬼夜行:字推,晚上照常更新(?) 第四十五章 突出怪异 “咦?” 一缕略清冷的声音传来,潺潺而过,在众人的心扉中猛然一阵,很是清凉、舒爽。 任青柠偏着头,露出不可置信,心突然跳得极其厉害,眼皮一跳,怎么可能? 众人也是用“见了鬼”的表情,看着她,揉了揉眼睛,生怕视线离开一寸。 只见她衣着狼狈、不堪,细嫩的大腿露在外面,簪发微乱,嫣如丹果的脸也是有一撮泥巴。 即使如此,任汝嫣的眸光好似万间的星辰,冷冷清清,袅袅婷婷,噎着一抹淡笑,行动间无一不显露出优雅。 任汝嫣服了服身子,眉头低垂,眨巴眼,笑,问道:“爹爹在这儿作甚呢?呀!怎么这么多人?” 任老爷面色阴测,抿嘴,也不答复,连一旁拖任氏走得小厮,都惊的,忘记了任氏 任氏欣喜若狂,泪珠婆娑,捂着帕子,失着声。 嫣儿,还活着! 任汝嫣心塌一软,面上疑惑不解,环视:“都站在这儿干甚呢?二妹妹——”视线一转,神采飞扬,笑了笑:“你们快去找祖母吧,多亏后花园有个小洞,那儿四通八达,嫣儿可是转了好久才找到路的,可遂迷了路,找不到祖母了,嫣儿力气弱、身子也小,故先来找支援了。” 任汝嫣痉挛的捂着胸膛,眼帘微垂,松了口气:“皇天不负有心人,原来大家都在这儿,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听完,任老爷面色柔了几分,淡淡的“嗯”了一声,对任汝嫣的识趣很是满意。 任青柠三俩步的跑到任汝嫣,打量她一番,心中狰狞万分,脸上却苍白,流露出爱怜的担忧,眸光闪闪,淡笑:“大姐姐,你可要担心死我们了!你可真不知道母亲刚刚那焦急的模样,可真是…看着都想让柠儿代替母亲受刑…” 任青柠掩面,似喜非喜含泪目,俩靥忧愁,看着都让旁边的人,于心不忍。 任汝嫣心底冷笑,随即惊呼,扶起任青柠:“二妹妹怎能这般说?” 你是我恨之入骨的。 “你是我的亲姐妹。” 如果有重来的一天,我宁愿把你活吃了。 “我怜惜你的,可莫要哭坏了身子。” 任青柠听完,颦带泪,破涕为笑:“还是大姐姐好,对了!刚刚柠儿听说祖母在山洞里,到底是哪个山洞,让我们去搭救祖母吧!尽尽孝心。” 任老爷不悦的瞥了下任汝嫣,任汝嫣毫不在意,任青柠拍巴掌拍的还不够多么?她也不差这一个了…任汝嫣面带微笑,点了点头,颔首,忖思地拖着下巴:“嗯,二妹妹说的不错,可…” “可什么?”毕氏憋屈了这么久,今天可真是晦气!不仅差点失了宠爱不说,还栽进了这火坑里,几乎死在里面了。 任汝嫣深沉,语气拖长:“可我本以为,那儿是个附近的山洞,通知完你们,就想跟去,可这一出来,竟然还有茶的味道,貌似还带了一丝煤炭烧焦…”任汝嫣用鼻子闻了闻,突然凑到了林氏面前,一顿,讶异:“对!就是这种味道!烧炭的令人呛得慌。” 众人听毕,窃窃私议起来,更甚者都觉得,任汝嫣说的荒谬,十分不相信。 林氏面色平静,觉得任汝嫣想栽赃嫁祸她,冷笑,太嫩了。 林氏缓缓蹙眉,把玩着蔻丹,似笑非笑,对着任汝嫣,道:“大姑娘,我们刚从生还中逃出来,任谁都会有这种淡淡的味道,而且——” 林氏淡然的瞥着任汝嫣,抿嘴:“说这些有的没得,母亲现在可还在后花园里呢?大姑娘年纪尚小,也就不怪你通报有误了,可你亲爱的花甲祖母,只顾自己逃生,这,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林氏字字珠玑,在众人听着,就觉得任汝嫣是个“小人”,只想自己、不想别人的“小人。” 几乎是瞬间,众人的目光变了,有些讥诮、嘲讽。 倏然,任汝嫣面对众人的目光,不惊不喜,反倒眸光含杂着几分淡然,习以为常的,淡然。 林氏倒是摸不透任汝嫣的思想了,明明是个黄毛不大点的小丫头,怎能发出这般不怒自威的气势呢?林氏自我安慰,觉得自己是眼花了,随即露出一丝嘲弄:看这次,任汝嫣怎么脱身? 任汝嫣清清冷冷,平淡无奇,又似委屈的低下头,恢复了平常小女儿姿态的模样,懦懦地觑视林氏,不敢看她,小道:“可嫣儿…明明闻到,只有姨娘身上…”后面细弱如蚊,还是让任老爷等人听了个大概。 毕氏回过味儿来,心下了然,她绝不会放过拖林氏下水的机会,立马用丽鼻也跟着嗅了嗅,不可置信,喃喃:“这真的…” 任老爷紧盯着毕氏的眼,生怕漏掉什么细节,支起下巴,隐晦不明,他本来也以为是个玩笑话,可闻起来还真有这种…细微,却令人作呕的味道。 任老爷皱了皱眉,对着林氏:“你怎么搞的?”这味道,是任老爷跟林氏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今儿才知道的事。 林氏面对众人的半信半疑,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怎么有人真的信任汝嫣这个贱蹄子?立马掀袖,霍然,面色苍白,倒退了三步,瘫软不起。 任青柠距离比较远,她发觉自家姨娘怪异的动作时,已晚。 霍然,敛黛,走上前去,对着林氏担忧道:“姨娘,你怎么了?” 林氏木了,蓦然回首,看着任青柠俏比花兮、绝色倾城的脸,喃喃细语:“柠儿…是母亲、母亲…害了你啊…” 一向聪慧似妖的任青柠,也二丈摸不着头脑,眼底露出水光:“姨娘,你到底怎么了?” 没等任青柠的手伸过去,林氏直接跪在地上,磕头,“嘭嘭!”的响声,让众人愣了,面面厮觑,皆不知发生了何事。 任老爷也心下不喜,刚欲动口,就听林氏喊:“老爷,看在妾身服侍你这么多年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千万不要难为柠姐儿,妾身愿意亲自去火里找老夫人,求您…。” ------题外话------ 林氏为何会跪下?任汝嫣等人到底闻到了什么? 百鬼夜行:(贼兮兮一笑)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喜欢本人故事的,手动“收藏”键,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第四十六章 喃喃有词 “老爷,看在妾身服侍你这么多年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千万不要难为柠姐儿,妾身愿意亲自去火里找老夫人,求您饶了青柠一命。” 林氏略起淤青,带着泪痕。 任汝嫣最先吃惊,皱了皱眉:“姨娘,您身子娇弱、最吃不得这一套,嫣儿只是说说而已,您何必跪下呢?” 林氏面庞有些狰狞,俏脸一瞬间变得极其憎恶,随即收回目光,颦有忧愁:“妾身,求老爷开恩!” 任老爷抿唇,没答话,疑虑地看着林氏,少顷在一个侍卫旁,悄声说了些什么。 侍卫变得极其愕然,许久才勾回神来,低头哈腰,领命去了。 后花园一瞬间变得静谧,任何人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神情不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 任青柠这时,用薄凉的眼眸盯着任汝嫣,生怕放了任汝嫣似得,她总觉得是任汝嫣下了套,但无论怎么瞧,任汝嫣表情如一,没有丝毫偏差,就是找不到证据,心下烦躁起来。 趁着任老爷等人忙之际,任青柠再次到了林氏面前,望着林氏裙摆边那细微的摩挲声,一时恍惚,开口:“姨娘,你怎么了?” 林氏左顾右探,神经兮兮的盯着任汝嫣那边的方向,眸光复杂:“柠儿,待会儿你不要说话,此事让姨娘一个足矣。” 任青柠搞不懂林氏的神情,更想打破砂锅的问,可奈何林氏不再开口,只是闪过细微的癫狂,面色平和。 任青柠就想被蚂蚁啃噬了般,心痒难耐,猛地走在任汝嫣身旁,在任汝嫣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阴测测道:“大姐,你可真是好手段。” 任汝嫣心中冷笑,眨巴眼,问:“二妹妹是什么意思?现在人命关天,祖母又是高寿,出了这端子事,不是该乖乖侯着,不掺和大人们的事儿吗?” 任青柠含着一丝讥诮,遮掩嘴:“大姐姐,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能听见,你也不用装了,笑面虎。” 任汝嫣笑了笑,疑惑:“我不懂二妹妹是什么见解?怎能这般说呢?” 任青柠冷哼,也不拆穿任汝嫣,冷笑一声,美丽的面庞有三分恐怖的妖娆:“我本以为,大姐姐是鱼中之虾,可没想到是瓮中捉鳖,让人猜不透、摸不着。” “二妹妹这话就不对了。”任汝嫣看了任青柠一眼,似笑非笑,一顿:“嫣儿驽钝,没听懂二妹妹的意思,至于什么虾米鱼,都是自然生长之物,若没有那些人的阻挠,想必会游的十分畅快。” 言外之意就是“若没有那些渣渣掺和,想必会幸福美满,根本不受丝毫憋屈。” 任汝嫣的褒词贬义,让任青柠的脸, 霎时白了三分,哑声,反怒为笑,扶掌:“好好好——大姐姐可真是巧舌如簧,竟然如此,那全当柠儿说话是耳边风,吹吹就过了,想必大姐是不会计较的,对吧?” 任青柠明眸皓齿,嫣然一笑,即使在绝地处,也能逢生,像个美丽的夹竹桃,一吸成瘾。 任汝嫣垂下眸,“嗯”了一声,淡然道:“我不会怪罪二妹妹的,永远不会,忘记你。”后面的话刻意低了音,在任青柠耳边是模糊不清了。 任青柠一笑,也不斤斤计较这事儿,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挽着任汝嫣的手臂,笑的弯弯,咯咯直笑:“瞧大姐姐说得,妹妹可要不高兴了!” 任汝嫣沉和稳重,也是平和点点头,道:“二妹妹可别说姐姐多嘴!毕竟,我们二妹妹的容貌,绝世无双。” “大姐姐真讨厌!”任青柠佯装不喜,眸光闪了闪,可嘴角恰到好处的笑意,一直没歇下。 俩人和睦融洽,让林氏这个观局者也点了点头,跟妹妹搞好关系,这是她一向主张的风格,表示十分赞成。 任老爷回眸,一丝复杂地看着俩个女儿打成一片,自己则低头不语。 很快,侍卫马不停蹄的跑了过来,后面跟着一个气喘吁吁,面色俊朗,凤目疏眉,嘴角有一个淡淡的黑痣,衣着朴素八大褂,发丝鬓白,似男生女相。 众人疑惑不解,瞪着这个道士,任老爷到底为什么请他来? 只见任老爷带着笑意,和蔼可亲像个初入茅庐的学生,暖风徐徐,拱手道:“无貂道长,恭送您的到来。” 号称无貂的道长,气息微乱,俨然是被侍卫拽着就跑,镶边乱的,一发不可收拾。 他恭敬的看着任老爷,捋着短短的胡须,深沉道:“任当家不必多礼,你我都是老交情,看你家小厮焦急,我看——可否发生了什么事,需要我鉴定?” “道长好眼力。”任老爷感慨,淡然一笑,解释了大概:“今日母亲大寿,可寿宴之时着了火,险些烧死我的女儿和母亲,幸亏大姑娘福大命大,得以幸存,可母亲还困在那里生死未卜,刚想去营救,我的妾便跪在地上,面色怪异无比,还喊着饶自家女儿一命。” 无貂道士仔细听完大概,威风凛凛地环视一圈,在火烧之处,顿了顿,觑视着任老爷:“敢问你的小妾在哪?” 任老爷不敢有丝毫怠慢,指向跪地不起的林氏,淡淡道:“那是我家小妾。” 无貂道士严肃的点了点头,缓缓走到林氏面前,步调怪异无比,甚至有三分轻盈。 萃香皱眉的看了眼无貂道士,在一旁嘟嘟囔囔,低头道:“装神弄鬼!” 任汝嫣抿笑不语,挥了挥手,劝着萃香,淡淡道:“萃香,先不要说话,道士谶语,任何人不得打扰。” “哦。”萃香懦懦的应声,很是不甘愿,余光觑着无貂道士,心道:看他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无貂道士刚走到林氏旁边,面色剧变,似乎遇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表情骇然,惊恐万状,怪腔调:“天命不详,咒石石自裂,早不言梦寐,午不言杀伐,晚不言鬼神……” 众人看着无貂道士,左右拂袖,上下转圈,口中喃喃有词,听得似愣非愣,任老爷也跟着蹙眉,随着道士的心情,一瞬间变得愁眉不展,双手往背合十,低头不语。 ------题外话------ 百鬼夜行:(沉思)难道我晚上更新不稳? 众人:(鄙夷)你要多更。 第四十七章 绝望(二更) 念毕,众人也跟着心急如焚。 无貂道士流汗,拂袖擦干,掐指一算,挂着一丝凝重,对着任老爷,严肃道:“这儿有俩种卦象,任当家的要先听哪一个?” 任老爷忖思片刻,淡淡地问,声音冷了三分:“道家是算得什么卦,难道林氏有什么隐疾?” “非也、非也。”无貂道长摇头叹息,捏着金刚符:“若是这样还好了呢,可这妇人面色倾黑,身如焦炭,今年是由年,想必是有和属木之人生生相克,尤其是在木方生辰那天,更是要注意此事。靠近一厘米,会有天灾、噩耗,靠近一尺,便是轻则烧亡,重则死亡,至于造化么——”无貂道士长叹,不答,可面上的表情,已经让众人唯恐避之而不及地望着林氏,生怕不小心生灾。 任老爷幽冷的眸光一闪,浮上几抹阴测,看向林氏的目光也变了。 林氏的心犹如被扎的针,怎么拔也拔不出,依旧挂着苍白无力的脸,娇弱的喊:“老爷…” 任老爷嫌恶的挥开袖子,现在证据确凿,任老夫人之所以进了火坑子里,就是因为和林氏相克,才导致这般后果。 任汝嫣望着林氏低微祈求的脸,心中大为畅快,冷笑,刚刚你们怎么来伤害我母亲的,我就十倍奉还! 任老爷的性子她拿捏的太清楚了,不仅十分重视皇命,还信鬼神邪乎之说,稍有一个阴天,不好语,便会跟着心情不好,也不去妾妻那里歇着,直接闭关书房,这也是任家尚晚才抱子的理由。 人脉太少,是个硬梗。况且任老爷虽然略有一点好色,但权利是他放在第一位的,为此,可以牺牲任何东西。 包括,母亲、妻子、孩子。 果不其然,任老爷平静的和无貂道长对视,谦卑,笑了笑:“那道长,可否有治。” “有。”无貂道长思虑了片刻,猛然点头,沉思道:“只要去灵水庙那里赐福几个来月,得到仙水,方可以木冲金,调配搭档,好有缓冲的时间,这时任当家再邀令诸侯贵妇们,一一鉴赏,之后,无论是丧事、家事,还是什么寿宴,皆可举办矣。” 听毕,任老爷欣然接受,命人又塞着银子,递给了无貂道长,笑:“道长,请您不要客气。” 无貂道长眼底闪过一抹亮光,很严肃的拿起白花花的银子,拱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道士本就干这行,任当家不必多礼,改日再有什么算不明白的卜神之卦,尽可来找我,灵验得很。” 无貂道长爽朗一笑,任老爷欲送出门,无貂道长反而称说“不用”后,拂袖而去,翩翩然。 望着无貂道长的背影,任老爷充满笑意的脸,也垮了下来,阴鹫地看着林氏,林氏背脊毛骨悚然,心里担惊受怕。 完了!这下全完了!刚刚任老爷不知情还可以姑息一下,可现在是不会容忍林氏的所作所为了,她就是该死,今天没事儿涂了一种新域的药膏,才变成这端子事。 林氏心中略扭曲,面色冷静自如,反则似厉鬼般瞪了一下任汝嫣,若不是她提出来,那么这事儿就结了,任汝嫣可真是好手段!以前没看出来,觉得任氏生的孩子也一定天性懦弱,可没想到这个,自己一直看扁的嫡女了,竟然反咬她一口。 可惜,林氏没有意识到。若不是她先去招惹任氏,那么任汝嫣也不会这么快就开始,给林氏重磅一击,打的一蹶不起。 林氏泪水欲坠,我见犹怜,明眸有三分流波,婉转:“老爷,是妾身的错,妾身不该一时贪玩,误上了西域的药膏,非要弄出什么烧炭的味道…” 没等把话说完,任老爷插断,淡淡地挥手:“我知道你是想要立功赎罪,那么如此——”任老爷缓缓走到林氏面前,挑起她纤细的下巴,痴迷:“这是多么美的下颚,可没想到,心肠却这般毒如蛇蝎。” 林氏吃痛,迸射出泪水,看着任老爷,不近人情,冷酷无常的声音,一时哑然,辩解:“妾、妾身…。” “你不必说了。”任老爷冷冷的打断了林氏,直接把她像个零碎的木偶,撇在一边,漫不经心一笑,却骇人的紧:“刚刚不是让霖儿去跟乞丐么?那我们的小妾更不能受到委屈了——竟然如此,那就去后花园里,跳进去,慢慢烧,等到何时找到了老夫人,何时再把她送到这里。其中,我的母亲要毫发无损,伤了一根发丝鞭挞百杖,任何人不得帮忙,帮了,就一并处置,发卖到青楼当妓。” 阴凉的声音,让众人的脖颈,好似寒冬腊月,能把人冻成冰块,腿也在微微颤抖,咬紧牙关,准备帮林氏、讨好她丫鬟们也收了脚步,佯装不闻不问。 任老爷环视了一圈,如鹰一般,犀利地瞪着猎物,见无人应声,淡淡:“你们哑巴了吗?” “是!” 整齐划一的声音,划过任家的宅邸,各个枕戈待旦,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按照任老爷所说的去做。 任老爷很是满意,挥了挥手,直接让肥大腰圆的侍卫,拎着林氏娇小的身躯,一下子抛进了火场。 “啊!” 林氏的尖叫声,极其震烈。她貌似刚进那里,就跌在了一个燃着的树干旁,背后已经烧成窟窿了。 任老爷不但不关心自己的小妾,反而享受这种惊心动魄的旋律,嘴角带着一抹癫狂。 疯子!真是个疯子! 这是在下阶段的奴婢中,一一从脑海,闪过的话,脸色苍白,甚至连任老爷之后嘱咐的浇水扑灭火,都一时忘却了,傻忤在那儿。 任老爷不悦的蹙眉,刚扫了下丫鬟那边,她们脊背一个机灵,干活快了些许,生怕自己是那个倒霉的替罪羊。 而无人知道,在一场大火的搅乱之中,还有一个人的脸,更是连胭脂都遮不住的惨白,而此人便是任青柠。 她的身子摇摇欲倒,林氏进了那里,可怎么活下去?肯定是凶多吉少,更不用说把一个遭老太婆,毫发无损的给拽出来了。 ------题外话------ 百鬼夜行:冒着凌晨的生死危险—_— 第四十八章 没有大碍 任青柠睫毛微颤,一跳,走到任老爷面前,动了动唇:“父亲…” 任老爷心情不好,自也没有拉下脸色,似笑非笑,问:“怎么?难道柠儿想替她求情?” 任青柠猛然抬头,对上任老爷摄人、毫无波澜的眸子,忘记了刚刚要说的话,愣神了会儿,干笑:“没、没,爹爹严惩公明,姨娘身为模范,自是要受罚的。” 面对任青柠的胡诌,任老爷皱起眉头,十分不喜。 任青柠一傻,低下头,不敢看任老爷,只得用蔻丹嵌进袖子,紧紧抠住,深呼一口气,接道:“父亲,女儿有些乏了,能先告退么?” 任老爷“嗯”了一声,表情冷淡。 任青柠服了服身子,刚走后花园走出来,就听到一群丫鬟们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老夫人现在生死未卜,老爷大怒,让林姨娘冒火去救,我有个一同当差的丫鬟说:估计啊——凶多吉少。” “那可不一定,万一真的救活了呢?” “你个笨家伙!谁那么神通广大,随随便便就能救个人出来,况且还是老夫人,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儿,我看啊…林氏八成是要死要活了…” “谁要死要活?”任青柠冷不丁的声音,萦绕在丫鬟们耳边。丫鬟们别头一看,竟见任青柠缓缓走来,紧抿着唇,表情十分扭曲,随即消失殆尽,好似不存在。 丫鬟们一吓,急忙跪在地上:“奴婢,不是有意,妄自议论的,二小姐你…” “啪!” 任青柠上前掴了丫头的耳光,偏着身,留下自己的心腹丫鬟,冷声:“把这些贱蹄子都拿去发卖,我不想再见到这些人了。” 随后,丫鬟们的哭泣声、求饶声,歇斯底里,听着都有三分凄厉。 “二妹妹。”也从后花园走出来的任汝嫣,掀起袖子,十分讶异,看着任青柠,假装慢悠悠的走过去,问:“这是怎么了?难道那些丫头做了什么事,触及我们二妹妹的麒麟了?” 任青柠的面庞自然,淡淡道:“大姐姐,还不是这些叼奴嘴碎,非得胡言乱语,我怕污了任家的风气,拿去发卖罢了。” “是吗?”任汝嫣也不拆穿任青柠,眸光一转,略有指意:“那可真是要发卖了,谁让这些丫头们不长记性,又不是谁家死人了,磨磨唧唧算个甚?” 任青柠面庞霎时苍白,怎会听不出任汝嫣的指桑骂槐,讪笑道:“是啊,柠儿最记恨这种乱嚼舌根的人了,可真该死。” 任汝嫣抿笑不语,点了点头,表示赞成:“现在任家人心惶惶,咱们身为任家的女儿,就该替任家多操心操心,别落个”不好千传里“的下场,爹爹脸皮薄,最受不得这种了。” 任青柠一瞬间扭曲,哑然。 任汝嫣微微一笑,拍了拍任青柠的香肩,拂袖而去。 任青柠面色狰狞的看着任汝嫣的背影,一下子把树干折断的一枝,阴测测地咬牙切齿,道:“任汝嫣,总有你哭的时候。” …… “出来吧。”任汝嫣刚走到未果阁内,若有所思一笑。 “嘎吱!” 只见一个人,慢慢走出来,他面色肃然,走路飘浮不定,口中喃喃有词,俨然是刚刚的无貂道长。 他先瞥了任汝嫣一眼,虚礼:“大小姐贵安。” 任汝嫣淡淡点头,笑道:“快快请起,今儿可真是委屈你了。” 无貂道长一听,和任汝嫣相视而笑,默契,显而易见。 跟在任汝嫣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萃香,憋出声来:“小姐,他怎么在这儿?” 任汝嫣笑而不语,也不回答萃香,反而对着无貂道长,道:“是时候该露出你的真面目,给我们的萃香看看了。” 无貂道长点了点头,望着萃香那殷切、好奇的双眼,勾了下唇,直接褪下袍子。 “啊!”萃香捂住双眼,毕竟是个青涩的小姑娘,还没见过一个青年男人,当众脱衣服,脸色羞红,像个蔫蔫的苹果。 “噗。”任汝嫣看着萃香小孩子家家的模样,失笑:“好了,抬头吧。” 萃香半信半疑,掩着手指,一觑,便见无貂道长的白发落在地上,乌黑亮丽的黑发,盎然生机,穿着大氅,笑的清秀可人。 “硫月?”萃香兀自发声,一时半会儿才找回神来,十分不解,耸脑,指着硫月:“你、你——怎么冒充…” 萃香说话吞吞吐吐,硫月十分平静,反而抿嘴,缓声:“大小姐嘱咐我这么做的,刚刚奴婢差点笑场。” “委屈你了。”任汝嫣淡笑,接茬道。 “为主子差遣,是奴婢该干的分内之事。”硫月带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噎在嘴角,正色地答道。 俩人相视一笑。 萃香目不暇接,左看看那个,右看看任汝嫣,脑袋短路了,一时没想明白,挠头,问:“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任汝嫣笑垂下头,硫月会意,跟萃香解释一番,淡淡道:“小姐刚刚命令奴婢去充当道士,奴婢到了屋檐上,直接打昏了无貂道长,刮了他的胡子,穿了他的衣裳,拔了…” “停停停——”萃香无语,摆着手指,道:“我不是想听怎么虐道士的,劳烦说重点。” 硫月兴趣盎然,继而一顿,道:“奴婢又在林氏梳洗打扮时,调换了脂粉,又在和大小姐回合之中,特意把老夫人藏到了荫蔽的树洞里,安好无损。” “那这火是怎么来了?”萃香听得似懂非懂,不由得问道。 “这火不是大小姐策划的,估计另有他人,刚开始奴婢也纳闷,大小姐要这个作甚,可后来明白了——”硫月倏地蹙眉:“可中半断有谁插手,一时联络不上大小姐…” 硫月和萃香把目光转向任汝嫣,任汝嫣看不出任何端倪,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没什么事儿,估计是火烧大了。” “那小姐没事儿吧?”萃香担忧地问道,仔细观摩着任汝嫣一身,发现除了衣服破了,身上没什么伤疤,松了口气。 任汝嫣抿笑,心中突然闪过了那抹修长的身影,一瞬… ------题外话------ 百鬼夜行:三皇子跑哪儿去了?任钧益跑哪儿去了?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手动“收藏”键,喜欢百鬼的,请戳戳~ 第四十九章 栀冷保重(已修) 翌日,硫月汇报一则消息,林氏终于拖着老夫人出来了,据说面部全非,又生了一场重病,现今在府里歇着呢。 对此,任汝嫣抿笑地品着茶,问:“那我们的二妹妹是什么表现?” 硫月一愣,若有所思,继而答道:“二姑娘那边,杳无音讯,封闭很严,萃香这厮试图用过,很多种方法,还是进不去。” 任汝嫣把目光瞥向萃香,果真是一脸的眉头不展,似乎对自己的办事无能,感到深深的愧疚。 “对了——”硫月打破了萃香的愧对,思忖片刻,淡淡道:“回禀小姐,奴婢昨个儿看了看四周,发现三皇子、任钧益相继不见,没出现在场内一寸。” “哦?”任汝嫣疑惑,支起下巴。 “晃荡!” 正在给任汝嫣摆桌膳食的栀冷,突然撂下筷子,剧烈的响声,让筷子掉到了地上。 三人循声望去,萃香最先皱了皱眉:“栀冷。” 栀冷一时呆滞,而眼细的任汝嫣,恰巧注意到了栀冷的装束,跟以前大径相庭。栀冷兢兢业业,不敢穿出以“鲜”为主的袍子,反倒是自己独门创出的衣裳,天天舍不得换,从来都是朴素平淡。 而今一瞧,竟发觉她面色甜美,略有三分腮红,偏绿衣襦,单眼细挑,一改往日之态,这不尽让任汝嫣怀疑起了三分。 栀冷有些不自然,只是停滞了一秒钟后,笑的不敢看任汝嫣,霍然跪地,道:“小姐,对不住,奴婢笨手笨脚的、奴婢该死!” “起来吧。”任汝嫣笑的自然,柔声道:“下次注意点儿,莫要伤了自己,我这儿有膏药,你——” 没待说完,栀冷连忙推辞,婉拒:“小姐,奴婢怎么好意思要您的东西呢?奴婢随便找嬷嬷包扎一下就好了。” 任汝嫣突然把栀冷的手拉向自己身前,淡笑地看着那抹汩红的血迹,抚摸:“这么美的葱手,不能被伤痕所玷污,罢了,你休息几日,改天再来未果阁报道吧。” 随即,不予制止栀冷的愣神,抿茶,亲自命硫月去取,顺带问了一下栀冷衣服的事情,笑:“怎么?我们的栀冷也开始换新衣裳了?” 萃香调侃地看着栀冷,打趣道:“莫非是给相好弄得?哎呀呀,我们栀冷姑娘,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任汝嫣观测着栀冷的表情,她深居后宫多年,从前生到今生,都快成了个老婆婆,怎会看不出萃香脸上,那抹不自然的红晕。 栀冷跌足,嗔怪:“萃香你讨厌!就会欺负奴婢!” 萃香哈哈大笑,摆出鬼脸,留下任汝嫣嘴角的无奈,淡淡道;“栀冷,真如萃香所说吗?” 栀冷一个激灵,连忙诺头,说话也结结巴巴了起来;“是...奴婢...看上了大少爷那边的书童...今儿,是...”后面的声音低了下去,显然是不好意思了。 任汝嫣瞬间明白了,原来今儿穿这么漂亮,是为了给那个书童看,自然抿笑不语,观着茶盏,眸光怅然。 “我们的栀冷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栀冷啊,你怎么忍心,让我独自一人承受硫月的冰块脸!”萃香抓狂。 栀冷傻呵呵一笑,只是道:“硫月姐姐挺好的。” 得!萃香翻了个白眼,跟萃香这种时时刻刻都觉得,每个人挺好的理念来说话,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萃香悻悻地嘟着嘴,收拾碗筷,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任汝嫣和栀冷。 栀冷踌躇不前,羞答答的脸觑着任汝嫣,却又不敢开口。 任汝嫣暗叹一声,淡笑:“去吧,你年纪也不小,十几岁正是个好的年华,是我没考虑到你们这点。”随后,从奁子里把一百俩银子递给了栀冷。 栀冷受宠若惊,任汝嫣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是你近几日的工钱,你表现的不错,从刚开始那般的护着我,我就一直铭记在心,虽你小姐我驽钝,但钱是最不缺的,你拿着——” 栀冷推搡,连忙摇了摇头:“不,我不要小姐的银子。”双眸含着氲氲的水光,懦懦道:“小姐,不要奴婢了吗?奴婢什么都会做,求小姐您不要抛弃奴婢。” 栀冷急忙跪在地上,却被任汝嫣阻挠了。 任汝嫣也是三分惆怅,看着栀冷,就等于前世以老婆婆的年纪,看着自家的女儿一般,柔声解释:“你小姐不是不要你,你找到了好的姻缘,自然不能像燕子一样,一直把你护在身后...”任汝嫣慷锵有力,淡淡道:“我的丫鬟,必须是不被庇佑的小燕子,学会独自遨游在天空,即使受了大挫大浪,也要记得——未果阁,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任汝嫣的眼眸有三分笃定,淡笑:“走吧。” 栀冷的泪水流了下来,硬咽的说不出话,带些淡妆的脸,也哭花了。 “再哭就不好看了。”任汝嫣轻抚栀冷,微微一笑,有股安定人心的力量,大胆的让栀冷向前走。 栀冷一步三回头,望着任汝嫣的目光,不想移开一瞬。 当初,她觉得,自己在未果阁当差,那么生是任汝嫣的人,死是任汝嫣的鬼故在任湘潭踹了大小姐的门时,拼了命的去护住,只是为了有个家。 第二次,她被发卖到了管事房里,从中被大小姐挑选丫鬟,这是个一升再升的机会,而栀冷的内心,是不安的。 她十分害怕没被选中,她被任汝嫣的温暖所撼动,怕那救她的温暖,消失殆尽。即使那些人中,嚣张跋扈,尤其是暗红经常欺负她,她也闷不吭声,只是望着破烂的门楣,期望那抹粉黛的颜色,撞入她的眼帘。 果真,她被选中了,成了任汝嫣的贴身丫鬟,栀冷喜若狂欢,慢慢认识了冷冰冰的硫月,有些调皮而稳重的萃香,以及聪明伶俐、带些淡笑的小姐,任汝嫣。 那段时光很快乐,她收获了自己的爱情、同时也收获了一份忠诚和俩个丫头的友情。 如今,栀冷要离开这里了,这个她十分十分喜欢的地方,她们以后不会看到傻乎乎的栀冷了;没有人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去偷看她们一眼;也没有一个人,会在那个径直的小路上,欢声笑语;路湮灭了,栀冷彷徨的同时,也找到了希望。 而那份希望,来自于,任汝嫣。 “小姐——”栀冷猛地磕着头,望着“未果阁”三个大字的牌匾,迸射泪花:“多保重。” ------题外话------ 百鬼夜行:—_—鬼片误事,以后再也不一时兴起了,待会儿就去更下一章 第五十章 可怜母心 静覅阁 行色匆匆的丫鬟们,皆担惊受怕,谈话极轻,步调极其怪异。 少顷,走出来一位袅袅婷婷的女子,她衣着堇色袍,披着氅毛,面貌绝美,被一个丫鬟搀扶着走了过来,她最先温和的看了眼丫鬟们,问:“姨娘怎么样了?” “二小姐。”其中一个丫头走来,屏声敛气:“姨娘现在没有大碍,刚被大夫看完诊,昏昏欲睡。” “嗯。”任青柠点点头,随即赏给了丫头一些钱,便抬起脚,缓缓掀起缃色帘子,小碎步的向前走着。 刚端着静盆的一个丫头,惊了一番,屈身:“二小姐安好。” 任青柠挥了挥手,淡笑一下,杏眼流转:“姨娘怎么样了?” “二姨娘睡不着,刚醒着便喝了一碗粥,如今辗转难眠的在塌上阖眼,二小姐可以去看一看。” 任青柠微微颔首,数道帘子若隐若现,遮了任青柠的眼,她微狭着眼睛,仔细的看着自己的生母,林氏。 她身上缠绕着许多布条,尤其是脸上、脖子上,密密麻麻的让人作呕,呼吸十分薄弱,似乎没有丝毫生机般,颓然。 任青柠心疼的皱了皱眉,支开了丫鬟们,悄声道:“母亲…” 只有在无人的时候,任青柠才会唤林氏为生母,其余时间,都是喊姨娘。 这娇嫩的声音,让躺在踏上的林氏,霍然睁开眼睛,动了动手指,淡淡道:“柠儿来了。” 任青柠点了点头,把着林氏粗糙,被火烧的不成样子的手指,道:“母亲,我特意把丫鬟们退避三舍,又跟父亲胡诌了一下,才让她们允诺我过来的——” “委屈你了。”林氏的眸子淡然无波,面无表情道。 这样的林氏,让任青柠感觉十分害怕,惴惴不安地蹙起丽眉:“母亲…我知你恨父亲无情,可…任汝嫣那个贱蹄子竟然下套给您,若不是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任汝嫣又怎么会伤了您,让您去找花甲的老人。” 后面的声音低了几分,似乎不敢往下说了。 林氏冷哼,阴测测的声音,是任青柠从未有听到过的,道:“可真是恶毒啊!我在火里烧了很久,差点死了,还要背着一个年迈、将死的老婆子走出来,多亏三皇子搭救,否则早就化成一摊烂尸了。” 不错,林氏差点烧死在里面,大夫刚刚说,若是再晚一步,那可真要毁容了,虽她被救回来了,但如今,人模狗样,再也无法见人了。 林氏狠狠的握紧被褥,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栽在一个黄毛丫头手上,咬牙切齿。 任青柠心中一滞,道:“姨娘…” “母亲会把一切都夺回来的,你只要安心练好琴棋书画,多读圣贤之道,安安稳稳的,其他的,你理都不用理。”林氏看向任青柠,摸了摸她的碎发,平和道。 任青柠听林氏这么说,问道:“那您用多长的时间把任汝嫣打垮呢?” “此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弄死的,你要先稳住气势。” “稳住气势!稳住气势…”任青柠喃喃自语,随即声音变得尖锐,似乎要划破天空:“我从您那里听了多少回这样的话,可你什么行动都没有,我现在、立刻、马上就要任汝嫣死!凭什么众人的目光都会聚集在任汝嫣身上,凭什么我的猫儿上天了,她就要苟活!凭什么?凭什么那个贱人能拥有一切,我一定要让任汝嫣那个贱人付出血一般的代价,她,只配当我的垫底石!”任青柠霍然站起来,很是激动。 “愚笨!”林氏恨铁不成钢地盯着任青柠:“我养你了那么久,你以为我培养了你那么多算账、谋划的本领,是浪费的?” “我自然知道母亲的用意,不就是让我攀上好一点的王侯将相么?” “不。”林氏摇了摇头,眸光闪了闪:“那只是其中之一,母亲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成为权贵天下,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皇后!成为最有威望的女人!” 任青柠停滞在原地,似乎不可置信,林氏竟然有这样的野心。 林氏安抚的看了任青柠一眼,淡淡道:“自古美人都是一介迷惑男人的物品,征服了他们,就等于征服了世界,我们的柠儿这般沉鱼落雁之颜,又怎能做这个井底之蛙呢?” 任青柠从未在林氏的耳中听过这个,低垂下眼,掩饰住眸子里的惊愕。 “本来我最先中意的太子,可她有个强势又贤惠的妃子,我害怕你会比下去,多亏有三皇子,这人性情十分温和,是不夺得的好丈夫,而且他还有野心,出手时并不会手软。你可以先勾住三皇子的心,再去试探一下虚实,这样,即使太子登基为帝,你还有机会抛弃三皇子,弃暗投明,当个太子府里的小妾。”林氏神秘兮兮的说完这些,便留下任青柠独自忖思。 她最先蹙眉,似乎很是厌恶自己是小妾:“母亲,这官职怎么说也太小了。” “没办法,谁让你是庶女,身价没有人家高,你只有打垮了任汝嫣这个人,才会明正其顺的当上嫡女,荣华富贵。”林氏笃定的眼眸,让任青柠一时间惊讶无比,她该承认,自己的母亲比她看得路还要深远,主见也很多。 “那母亲的意思是…先把任氏拿下,任汝嫣也就很轻松的解决了?”任青柠缓缓皱了皱眉,略些迟疑道。 “没错,任氏也只不过是靠身价的小妻,只要把她拿下了,我看任汝嫣怎么猖狂,虽然咱们现在付出的代价大,可做事不急于一时,终有适当的时机,给她们致命一击!”林氏满意一笑,任青柠还不算太笨,只是没开窍而已。 “柠儿明白了,母亲实在是高明。”任青柠敬佩有之,依偎在林氏的怀里,撒娇道。 林氏摸了摸任青柠,惆怅:“母亲只有你这一个女儿,自然是要把最好的,都要给你。” ------题外话------ 百鬼夜行:→_→39章,哪天重写一下,一定要把双引号问题解决了。 第五十一章 荔枝受罚 “姨娘,您的燕窝粥好了。”荔枝垂眼,端着热腾腾的汤,走了过来。 相处正融洽的任青柠和林氏俩人,自是对这个胆大包天、没有规矩的丫头气恼。 任青柠理了理自己的袖子,端庄雍容的做好,明眸善睐。 林氏不出一言,淡淡地挥了挥手:“端来吧。” “是。”荔枝一愣,随即低下头,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手指因燕窝粥太烫,而渐渐发红。 荔枝咬紧牙关,谁知中半段,被迤逦细长的裙摆给绊倒了,荔枝紧忙怔呼,想把稳,却不料燕窝粥猛地倾斜,直接洒到了林氏身上。 林氏本来没痊愈的身子,十分脆弱,哪儿能受得了?直接厉声尖叫… “啊!” 这一呼声,惊天地泣鬼神,让静覅阁的丫鬟们急忙把手中的活儿停了下来,面面相觑,直奔阁内。 “你想烫死母亲吗?”任青柠面色阴沉,淡淡地看着荔枝,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荔枝向后退了三步,倒在地上,不出一言。 任青柠冷哼,便撩起裙摆,小心翼翼的走到林氏面前,慌张的不知所措,道:“姨娘,你怎么了?有没有大碍?” 林氏被烫伤了,哪儿还有说话的力气,看着燕窝粥一路蔓延到林氏的腿上,又尖叫一声。 任青柠心中一揪,急忙让另一群丫头们把静盆端来,先把洒了的燕窝汤,用凉水擦干,随后给林氏换衣裳。 “还不快请太医!”任青柠内心憔悴,也没空管辖荔枝了,直接一吼,让丫头们吓得一机灵,踉跄的跑了出去,而任青柠倒在林氏面前,摸着林氏那憔悴不堪的模样,梨花带雨,道:“姨娘,忍一忍就好了,大夫待会儿就来。” …… “大夫来了!快闪开!” 一个叫唤声让任青柠豁然抬起丽目,双眸中带着一丝希望,急急忙忙走到大夫面前:“大夫,一定要看好,我的姨娘。” 大夫沉稳地捋着胡须,先看着任青柠,眸光一闪,不慌不忙地走到林氏面前,撸起林氏的袖子,号脉。 任青柠紧盯着大夫的一系列表情,发觉他原本松弛的眉头,皱的愈发愈紧。 任青柠坐在茶几上,喝了几口茶,心情放松了一些,依旧面无表情。 随即,丫鬟衬着大夫出来了,任青柠迎了上去,问道:“大夫怎么样了?” 大夫望着任青柠闭月羞花之颜,心中暗忖,果然,外头传疯的了第一美人,名不虚传。 大夫毕恭毕敬,沉吟片刻:“任二小姐,我这儿有一则坏消息和一则好消息,您要先听哪一个?” “好的。”任青柠忧虑一会儿后,道。 “本来身体上有一些地方被烧灼,但依照分析,脉搏微弱,还有医治的可能,一年半载会有好转。” 任青柠听完,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只见大夫叹息一声,说道:“而坏消息么…便是这燕窝粥是预热之物,本来是滋补养颜的好药材,可偏偏它不能被人所烫到,若是小面积的还可以,关键是脸部——人体最脆弱地方,本来先前就有伤,而现在又经过这么一闹…恐怕是医治不了。” 任青柠呆滞在原地,一时间五雷轰顶,机械般的指着大夫,道:“请您再说一遍。” “你的姨娘,毁容了,凶多吉少,没办法医治了。” “啪!” 没等任青柠再开口,屋内听到一阵阵霹雳乓啷的声音,任青柠愣了片刻,便看林氏一下子把桌子掀了,琉璃瓦打碎了一地,她面色狰狞,显然是听到了刚刚任青柠她们所说的。 “姨娘…”任青柠轻启朱唇,被林氏那恨不得把人活扒了眼神,给吓到了。 林氏的神情癫狂,她能依仗的也只有容貌,才能牢固现在的地位,可本来一时半载能好的东西,全毁了!毁的一干二净! “滚!”林氏一喝,随即开始扔东西,不顾一群人在场,直接开始撒泼的大喊大叫。 众人全部呆愣,她们都没看见过,这个稳重的林氏,会发疯成现在这般模样,好似随时随地,都能抓住一个人,紧咬不放。 林氏突然想到些什么,环视着四周,猛地刮了一下角落处,果然,荔枝在那儿还没有走,她正低头收拾瓦砾。 荔枝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盯着她,蓦然回头,便见林氏阴鹫的眸子恶狠狠的瞪着荔枝。 荔枝一瞬间僵在那里,林氏大步走来,狠狠刮了荔枝一耳光,不顾礼仪,扇了好几十个巴掌。 “啪啪啪!” 这个响声让众人愣住了,林氏双眼猩红,喝:“都是你这个刁奴,手这么欠,你刚刚想烫死我吗?” 荔枝急忙跪下,磕头:“奴婢不是有意的!求姨娘原谅!” ------题外话------ 百鬼夜行:推荐唐久久《锦绣良缘之名门贵女》,一对一绝宠无虐,腹黑机智女VS傲娇忠犬男,欢迎跳坑哦! 第五十二章 突发事件 “原谅…”林氏喃喃自语,仰头大笑,戛然而止,冰雕的脸不带一丝感情,淡淡道:“谁来原谅宽恕我的脸?你这个刁奴竟然妄想如此,你不是特别想让我饶你一命么?来人啊——” “老奴在。”林嬷嬷垂帘眼眸,随时听候差遣。 “这个奴婢不是手贱,非要一时拿不稳么?”林氏挑起荔枝的下巴,漫不经心:“那好!我就让她哪只手拿的,哪只手被砍,变成残废,永远好不了。” “姨娘饶命…姨娘…”荔枝惊呼,磕头,匍匐到林氏的面前,把着她的腿,颤抖地哭:“姨娘,我家里还有双亲还有弟弟,她们需要奴婢糊口,挑断了一只手,奴婢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端不了啊,姨娘…” 林氏踢开了荔枝,嫌恶地挥了挥自己的腿袖,淡淡道:“哦?我忘了你还有双亲。” 荔枝脊背一凉,眼帘一跳。 “把她弟弟的头颅带到我的面前,至于亲戚,一律格杀不论,若有逃脱的、宁死也要给我追到。”林氏美丽的面庞不带感情,平静如初,眼眸像吐舌的信子,随时能把人陷入不复之地,继而冷笑一声:“就把她的什么弟弟,亲自带到这个刁奴的面前,亲眼看着自己被挑断手臂,还旁观了一场杀头大戏,你看——我对你多好。” 林氏噎着戏谑的微笑,被毁的面容也扭曲开来,狰狞的更加让荔枝胆怯,几乎软倒在地,模样既有绝望,又有一则可悲。 林嬷嬷来到荔枝面前,很轻松地放到肩上,面无表情的走出了静覅阁。 “姨娘饶命!姨娘饶命!姨娘饶命啊——”后面的声音拖得极长,可中半段,像个卡音带,一瞬间沉寂了,而后,听到的是比刚刚更加凄厉的怪叫声和磨刀霍霍的声音。 林氏走到铜镜面前,望着自己的脸,眼中含着一丝疯狂,直接把铜镜砸碎了,银片落在地上,熠熠生辉。 任青柠等人也被吓到了,任青柠恰到好处的把心中的恐惧感压了下来,随即笑兮流目,安抚林氏道:“母亲消消气,不值得对这个刁奴动怒,死了算是便宜她了。” “不。”林氏冷哼一声,否决了任青柠的话,幽冷的眸子含杂着几分骇然,顿了一下:“姨娘不是要让她死,而是活着,像个废人一般屈辱的活着,没有人喂、没有人养,十足十的疯子。” 任青柠瞬间呆了,她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这般的狠戾,她觉得,只要让对方死了,她就觉得畅快,没有绊脚石而大松一口气,却没料到林氏比她更毒! 林氏也知自己吓到了任青柠,摸着自己的脸颊,冷笑:“她不是想让我重挫么?没错,我是疯了,但心智还没疯,我偏不让那些贱人如意。” 林氏看向任青柠,目光带着些许柔和,抚声:“姨娘的寄托就是你的,柠儿,要给姨娘争气,一定要成为个女人!荣华富贵的女人!”后面的字咬得极其重,生怕任青柠会忘了,捏着她瘦弱不堪的香肩。 任青柠吃痛一声,强欢颜笑,她不能触碰林氏的麒麟,道:“定依着姨娘。” 往往一个人真疯,不是表面的发泄,而是在那张平静的脸中,掀起巨浪。这样的林氏最可怕,即使是她的亲生女儿。 “叫母亲。”林氏笃定地看着任青柠。 “母亲。” “真乖。”林氏笑了,笑的无比绚烂,如冬天里的一丝火光,璀璨夺目,把着任青柠,道:“要好好听姨娘的话,任汝嫣总有她的苦头,而你——要忍耐。” 林氏重复了第二遍,俨然是极为重要的,也不管任青柠眸光里的阴沉,拍抚她的背。 “这儿挺热闹的。”一则温润如玉,如翠竹般发出“叮咚”的响声,缓缓走来。 林氏和任青柠一僵,急忙松开对方,理了理自己的裙摆,而任青柠含杂着三分复杂,看着门外—— 三皇子颜宗,一身绿罗衣,姿态文静顺和,凤眼狭促,衬着一旁的迟钧益走来。 迟钧益先是瞥了下任青柠,闪过一抹惊艳,耳根烧红,不敢答复。 任青柠没空看迟钧益的脸,反倒闪过一丝红晕,略有些不自然的看着三皇子,这就是母亲给她定的夫君。 虽然她的母亲是个狐妖胚子,但身份权贵,又是和太子相争、不夺得的人选,对此,任青柠还是比较满意的,她的夫君就该是要登上皇位,给他一生的男人! 任青柠带着三分细笑,媚眼如水:“三皇子好。” 颜宗眸光一闪,抿笑应答,看着林氏:“闯入闺阁,还望您不要介意。” “怎会?怎会?”林氏脸色挂着笑容,即使毁了容,可往日里的个性,全然体现的淋漓尽致,像个没事儿人一般,揶揄道:“三皇子屈尊到这儿,可真是蓬荜生辉,你瞧——连屋檐都失了色调。”随即掩嘴,调侃道。 颜宗带着浅笑,点了点头:“正好我和钧益要下一盘棋,路过时,见有个丫鬟嚎啕大哭,便好奇心看了看,一时阻挠了下,可她的右臂还是被砍了。” 话毕,颜宗疑惑,淡然:“我想问,那是怎么一回事。” “只不过是个狗奴才,眼叼,看不清楚眼力价,砍了一臂而已。”任青柠接过话茬,轻描淡写带过此事,反则问:“三皇子是要管事儿么?” 这胆大包天的话,让林氏的脸白了三分,刚要说些对不住的话,就见三皇子凝视了任青柠许久后,点了点头,略有深意,淡淡道:“也没什么大事,反倒是本皇子多管闲事了,那好,我们走了。” 颜宗大笑,拉着迟钧益的肩膀就走,任钧益依依不舍地看了眼任青柠,目光如炬。 见俩人走了,林氏松了一口气:“你刚刚吓死姨娘了,你知不知道,三皇子不能顶撞,不要命了吗?” “姨娘,我就是要这么做。”任青柠回之一笑,霎失让林氏恍惚,只听那娇嫩的嗓音,如天籁般:“三皇子是权贵富家,又是皇子,看过的美人数不胜数,那么我…” 第五十三章 致幻药剂 “颜宗是权贵富家,又是皇子,看过的美人数不胜数,那么如果我和那些姑娘家家的一般贴上去,他根本不屑一顾,倒不如以退为进,出言顶撞,他肯定觉得我是个有趣的女人,男人么…”任青柠幽冷的眸光一闪,把玩着手指:“只不过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只有女人跪下,朝她们献殷勤,虚荣心才会得到大大的满足。” “我们的柠儿真是聪慧。”林氏笑吟吟接过茬,捏着她的鼻尖道。 任青柠淡笑,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只是道:“让一个男人套在我的手心儿里,那还不简单么?” 丫头们低下头,佯装不知此事,妄自讨论皇子这种事儿,可是要砍头的。 林氏刚欲说些什么,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咯的慌,媚眼一挑,往下看,着实吃惊了一番。 任青柠疑惑地顺着林氏的视线望去,便看到,蓝色,如海澜般波涛汹涌,如汪洋般卷起一阵阵涟漪,映入任青柠的眼帘。 任青柠眼皮一跳,问:“姨娘,这是什么?” 林氏也愁眉不展,脸拧成一团麻花,顿了顿,说道:“刚好叫来大夫了,让他给看看。” 随后,大夫再次来到内厅时,便见林氏优雅地坐在茶几上,一改刚刚的癫疯姿态,吹着茶,眸光含着一丝冷意,让大夫头皮发麻,急忙低下头,诺诺连声:“刚问任家的小姐,还有何事?” 任青柠宛然一笑,道:“大夫,我这儿有个药材要您辨认一下,您看——”随即使了使眼色,让柳冬塞了个银子,继而淡淡道:“大夫劳烦您了。” 大夫一愣,接了那银子,顺着任青柠指向的目光,眼帘颤了颤,声音也夹杂着一丝恐惧:“你…你…” 任青柠心下疑惑,催促着大夫快些说,顺带压低了声音,猜到了些什么,道:“堂堂的大夫,也不想砸了饭碗吧。” 大夫惊恐万状,深呼吸,抽气:“这可是致幻啊!” “致幻?”任青柠和林氏异口同声,都有些不解地交递了一下眼色。 大夫屏气凝神,复杂地看着俩人,道:“想必任二小姐们也是不知道,致幻是一类天然或合成的精神活性物质,能引起意识改变,特征是知觉增强、生动的想象可发展到错觉和幻觉、情感改变、强烈的人格、现实解体体验,这种药物是不轻易在医学上使用的,只是给一些得了癫疯症的病人吃,故很少人知道此事。” 待说完这些,任青柠似懂非懂,皱了皱丽眉,询问:“那这致幻…” “这种东西绝不能让任何人吃了!若是任二小姐想要留着,一定要藏在什么地方,皇室那边虽有些这种药,可也是少之又少。”大夫蹙眉,暗自嘀咕,却让俩人听了个大概,皆把目光转移到门外。 很显然,只有三皇子颜宗才会有这种药,而刚刚也只有他和任钧益过来。迟钧益一个文绉绉的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又怎能有这样龌蹉的事儿呢?这无一不是把矛头指向颜宗… 林氏和任青柠递了个眼色,都有复杂之意,颜宗为什么会送这种药?难道在密谋些什么吗? 任青柠心中五谷杂味,好似撞到了一抹厚实的墙,想不通、摸不着,引人焦躁不安。 只得对大夫服了服身子,道:“大夫,有劳你了。”说完,便又塞了个银子,明眸皓齿:“我相信大夫也不会对这种东西说出去的,毕竟,这可是杀头之事,你我同罪。” 言外之意是:谁也逃不了,你大不如守口如瓶,什么都充耳不闻,那么麻烦事儿就不会找到你,你也就高枕无忧,否则就是包庇“致幻”,等着砍头吧! 大夫脊背微湿,望着任青柠漂亮绝美的脸颊,心间一凉,跪下身,沉声:“老臣不敢。” 任青柠满意的点了点头,挥了挥袖,让柳冬送大夫走人后…任青柠的脸也终于垮了下来,面无表情,支起下巴,思索。 “扑通!” 一声响让任青柠回过神来,只见刚被斩掉手臂的荔枝,匍匐地来到俩人面前,眸光猩红,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眼眸含着泪,道:“饶了我的亲人、把我的亲人还给我!” 任青柠望着荔枝,有些恶心般地看着她的血汩汩流出,呵着一旁的丫鬟:“她怎么进来的?” 第五十四章 诱导荔枝 丫头们跪在地上,闷声:“奴婢不知她是怎么进来了。” “废物!”任青柠嗤笑,幽冷的眸子,抿着一抹弧度:“林嬷嬷你来说。” 林嬷嬷面无表情,瞥了一眼,看向荔枝,犹如蚂蚱看嫩草,淡然鞠礼:“三皇子在奴婢处刑荔枝时,前来救驾,荔枝的弟弟死了,她自己的手臂也没来得及顾忌,直接奋起,不惜把自己的手臂给砍了,后来三皇子给这个刁奴喂了什么东西,老奴不敢迁怒于皇子,就变成这样了。” 林嬷嬷的轻描淡写,让任青柠越发越坚定自己心中的猜测,肯定是颜宗掺和了此事,“致幻”想必也是她喂给荔枝的。 荔枝的模样消颓,精神恍惚,一步步爬向任青柠,噎着泪,双眸妖治的骇人,泣诉:“把我…的弟弟…还…给我…” 任青柠眼底闪过一丝嫌恶,皱了皱眉,对着林嬷嬷道:“把这个刁奴拉开。” 林嬷嬷允声,倾前。 少顷,荔枝因力气没有林嬷嬷大,直接摁倒在地上,下巴脱臼了,可她还是疯狂地挣扎着,嘶吼一声。 “怎么回事?”林氏走到任青柠跟前,本来丑陋的面庞,更是越来越扭曲,问出声道。 任青柠也十分匪夷所思,好看的柳眉倒竖,答话:“柠儿也不知道,可那致幻听着大夫来说,想必有一定作用,那她肯定是处于悲愤状态,柠儿猜忌一下,想必是这般…” 任青柠随后在林氏耳边窃窃私语了些什么,林氏的表情惟妙惟肖,随即笑意更甚:“还是我们的柠儿聪明。” 任青柠嘴角扬起一丝弧度,神采奕奕,自信一笑:“任汝嫣这个贱人不是最近很嚣张吗?那么——若是派荔枝去她的府里大闹一通,随后散步谣言,说荔枝因为母亲您的事情,伤怀无比,便废寝忘食晚上扎木偶,诅咒任汝嫣,故才会有荔枝癫疯一说。” “那荔枝…”林氏虽觉得这计划秒,但还是猜疑的考虑了后路。 任青柠打断了林氏,十分明镜儿,安抚道:“姨娘,这事儿不必瞻前顾后,人死不能复生,而后我便让林嬷嬷了结她,不仅给任汝嫣添堵还能让父亲以为你是冤枉的,所以您伤了脸,那父亲一定会把您放出来。” “就你鬼机灵!”林氏娇嗲,嗔怪地捏着任青柠,弯弯的眸子,霎是有三分得意。 “任汝嫣现在是嫡女,咱们拿她的心腹开刀,那么一定是快哉!”任青柠心中暗村,和林氏商量好之后,任青柠勾了勾唇,挥了挥手:“林嬷嬷,松手吧,把荔枝带到我面前。” 林嬷嬷犹豫了一番,但看任青柠坚定不移的目光,只得一把提着荔枝,慢悠悠到了任青柠面前。 “放开我!还我的亲人!还我的弟弟!” 荔枝狰狞的大喊,任青柠嫌得呱噪,一把捏紧她的下巴,深邃的眸子凝望着荔枝,一瞬间让她愣了。 任青柠诡异悚然,眼底闪着亮堂、可亲的目光,带着三分玩味的微笑,朱唇一字一句:“荔枝。” 荔枝没有应,反倒双眼中如血般的猩红,让任青柠看彻了大概。 任青柠再唤了一声,淡笑,略有三分漫不经心:“你的亲人是任汝嫣的奴婢杀的,她叫栀冷,栀子花的栀,冷月的冷,你的弟弟就是她杀的,你的一切都是她惹得祸、她惹得祸。” 这句话,一直回荡在荔枝的耳边,望着任青柠明丽的微笑,荔枝的身体慢慢放松,喃喃自语:“栀冷,把我的亲人杀死的…” 随后戛然而止,犹豫不定,似乎在排斥着刚刚的说法。 任青柠闪了闪眸子,颦微皱,她没想到栀冷这个,任汝嫣的贱婢,还跟荔枝打好关系了?任青柠冷笑,别以为她这样会罢休,心下耐心,一遍遍地对着荔枝轻声说着,一句句地在荔枝的心中,烙印,铭记在心。 荔枝放弃了挣扎,蠕动着唇,渐渐传来冷酷如机械、麻不不仁的声音:“是啊!栀冷她砍了我的胳膊,她杀了我的弟弟,她真该死、真该死…” “我去杀了她!杀了她!”荔枝大喊,扭曲了脸。 “乖。”任青柠声音中含杂着些许魅惑,笑意更浓了,正视荔枝:“那么,事不宜迟,快去吧,把未果阁闹腾的越乱越好,杀了你最好的姐妹,栀冷,都在所不惜。” 荔枝木楞的点了点头,一步步走出了静覅阁… 第五十五章 二丫效衷 毛球来看任汝嫣了。 任汝嫣摸着毛球蓬松的毛发,它极为享受舒服地叫了一下,带了丝懒慵,爪子往前靠拢,蹭了蹭任汝嫣。 “小姐,你看——这小家伙没轻没重,现在又来让你给它捋毛了。”萃香端着盆,笑吟吟道。 任汝嫣面色不减,只是笑地“嗯”了一声,开口道:“萃香,你怎么不怕毛球了?” 萃香撅起嘴,亲自用塵尾刷着毛球的耳朵,嘟囔地戳着它的脸:“小姐,你别问了!还不是硫月那厮。” 任汝嫣了然,记得最初,萃香十分害怕毛球,甚至每每一见,就唯恐避之而不及,硫月有一次看不下去了,直接把萃香拎到柴房,让她和无害的野兽,呆个三天半月,这才放出来。 现在,不仅能和它正常对话,还能揶揄一下它,也不管毛球吹不吹胡子就贴上去,献殷勤。 这多亏硫月啊! 任汝嫣感慨,屡屡感觉毛球见了萃香,身体就一哆嗦,使劲的朝任汝嫣贴了贴,很是不满。 萃香也不气恼,反而跟毛球拉起了长距战,你追我赶,不亦乐乎。 任汝嫣把茶盏转了一圈,似笑非笑地望着一人一虎的追逐,抿了口茶。 硫月这时来报,行礼,淡淡道:“小姐,栀冷现在成功和她的相好在一起了。” “哦。”任汝嫣不惊不慌,反倒眉间松了三分,淡笑地挥了挥手:“不用叫栀冷回来了。” “小姐,为什么?难道栀冷这个笨家伙,做的不好么?”萃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低头说道。 任汝嫣摇了摇头,面露三分怅然:“不是她做的不好,是我让她走的,她竟然有了自己的安逸之地,那么我也不便打扰。” “那有什么?小姐是主,栀冷是仆,她怎么可能会离开您?”萃香不解,眸子含着泪光,她也是有感情的,早就和栀冷打成一片,把栀冷当做姐妹来看待,可为何,会分道扬镳?不,她不要。 任汝嫣了解萃香的不忿,但也无可奈何,硬是冷了下声,道:“栀冷是栀冷,即使是仆,那脱了奴籍就是正常百姓,我只不过比正常百姓多了一些官职和地位,没什么可攀比是主是仆的,” “可…”萃香又想辩解,紧攒着手,盈盈秋水的泪水,差点落下来。 任汝嫣摸着萃香的头,直视萃香,淡淡道:“栀冷有了自己的生活、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我们应该感到高兴才是。这也是一种解脱,她的个性你也是知道的,单纯、善良,不懂得人情世故,这样的栀冷,即使留了下来,也发挥不到什么作用,本来小姐我就惹事生非,也不该让你们受这些苦。” “不!”萃香猛地摇头,泪水簌簌而下,哽咽地紧抿帕子,哑声:“奴婢都懂小姐的苦楚,是她们先来招惹您的,即使有对有错、即使您做的不招人喜,也还是我们的小姐,我们的小姐做的事情永远是对的,奴婢要去遵守。” 萃香没等任汝嫣插话,便跪在地上,不卑不亢,声音斩钉截铁,道:“所以,小姐,奴婢是您从出生开始就跟着的,奴婢做事有分寸,不会给小姐添麻烦,求您——”萃香猛地在地上磕头,即使淤青了也不放过:“不要打发了奴婢!奴婢要永生永世跟着小姐,誓死不放!” 一旁的硫月也“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她没有萃香那么多言多语,只是严肃、庄重,毕恭毕敬地低着头。 所谓无声胜有声,她早已传达了自己的意识。 “俩个傻丫头…”任汝嫣呢喃细语,心软了一地,笑意更甚,眸光除了那冰冷刺骨的幽深,貌似还多加了一丝什么,类似信仰、守护的意念。 任汝嫣扶起萃香,柔声:“跪在地下不好,会伤了腿,小姐答应你,不会打发了你,所以——快起来吧。” 萃香迟疑地盯着任汝嫣,看着她坚定不移的目光,一瞬间,鬼使神差的站了起来,微微一笑,嘟嘴:“那我去给毛球刷毛了!” 话毕,不等任汝嫣答话,拿起肉,来蛊惑毛球,驱使它跟着走,右手拖着硫月,“嗖”的一下飞奔出去,不留一丝尘埃。 任汝嫣抿嘴,望着三人的背影,扬起一丝弧度,随即背手耸望天空,三个丫头的面庞瞬间在任汝嫣心中,勾勒出来,久久未散。 第五十六章 把你杀了 萃香跑出门外,早已气喘吁吁了。 硫月反则十分淡定,素衣伫立,摸了摸毛球,对萃香道:“体力太差,多加锻炼。” 萃香吐了一口闷血,怒瞪了硫月一眼,她一介奴婢,从小都没接触过武功,能跑成这样就不错了,硫月这厮非要说三道四! 萃香暗暗嘀咕出声,刚想拎桶打水,给毛球洗个澡,突然,冷风簌簌吹过,凉意弥漫心田。 萃香打了个喷嚏,看向天空,望着乌云密布,渐渐遮住了和煦的阳光,蹙眉道:“这天要变。” 硫月点了点头,淡淡道:“快些洗吧,一会儿躲进屋里,我看是要下雨。” “啊?”萃香吃惊:“这刚刚还春光明媚,怎么说下就下?真是晦气!” 话毕,雨滴“啪嗒”一声落到了荷叶上,慢慢汇聚成密密麻麻的小雨滴,淋淋沥沥,形成美丽的弧线。 萃香和硫月急忙折下一片叶子用来遮雨,可奈何雨际渐渐加大,挡都挡不住,萃香等人跑到屋檐下避雨时,早已湿透。 萃香喘了口气,望了下自己的衣裳,并抬头又看了看天:“不是吧?说下就下?” “乌鸦嘴。”硫月简短说出这话后,便扔了一片肉,毛球立马扑了过去,硫月趁机施展轻功,“唰”的一下,肉到了硫月的手里,而毛球也就到了硫月的旁边,一双大眼睛充满了渴望。 硫月见毛球乖乖到这儿来避雨,也就给了它。 毛球一脸兴奋,搓搓爪,开吃。 萃香嘴角抽搐,幽怨的瞪着表情自然的硫月和正吃的兴奋、翘起尾巴的毛球,不满道:“它还没洗澡呢?硫月你就把它来挤我们仅有的空地!” 说完,觑着湿漉漉的地面,用余光打量着仅供几人用来挡雨的屋檐,吐槽。 “哦。”硫月淡淡思索,好像有些道理,就很淡定的再给个片肉,扔了出去,毛球双眸放光,立马奔了出去。 “这下不挤了,在雨中狂奔还能淋雨,不用人给它刷,就自动干净了。”硫月拍着手,漫不经心地跟萃香说道。 萃香翻起白眼,无语望天,无聊地等了片刻,才见着毛球回来的影子,刚想招它回来,却看到那蒙蒙细雨地不远处,有个模糊的人影,缓缓朝萃香她们走来。 “这是…”萃香眯着眼,指着那处地方,喃喃细语。 硫月也顺着萃香的视线,见一位女子,上襦白芽貂花,缃绮为下裙,簪发微乱,眸子含杂着摄人的目光,如晶莹剔透的红宝石,嘴角勾大,有些吓人的朝萃香和硫月,慢慢走来。 “这谁?”硫月狭促地眯着眼,勾着下巴,似乎感觉不到任何恐惧,反则低头思索。 萃香眼里没硫月好,盯了许久才见到芳容,皱了皱眉:“这张面孔好像在哪见过?” “哦?在未果阁装神弄鬼,还非得弄一出雨奔么…”硫月面目表情,道:“把她凑近点儿,抓起来问不就行了。” 硫月直接踮起脚,来到女子面前,十分麻溜儿的堵住了她的嘴,朝后脑勺一打,女子瞬间晕了过去。 随后拎着浑身湿透的女子,直接撇到了台阶上,“啪嗒”一声,女子重心不稳,又跌倒、打滚了一下。 萃香目瞪口呆的看着硫月拍了拍手,淡淡:“好了,你见过的人多,来看一下。” 萃香默默扶额:“你就不能淑女点儿?” 硫月挑眉,表示不懂。 萃香嘴角再次抽搐,恐惧感全然消失殆尽,蹲踞到女子面前,有些可怜这个女鬼没扮成,反则被硫月一顿胖揍的女子。 “哎…”萃香还没来得及叹息,看了下女子,把她的头发并拢到耳后,一时愣了片刻,膛目结舌:“这…这,不是那个什么…荔枝吗?” “荔枝?”硫月没见过这号人,自然是不解。 萃香也不纳闷,跟硫月解释:“这荔枝是以前跟栀冷要好的丫鬟,当初我传召栀冷的时候,看见过她。” 话毕,又皱眉道:“话说她不是在林氏那儿当差吗?怎么在这种地方?” “不知道。” 正当俩人思考之际,荔枝悠悠转醒,双眸瞪得极大,喃喃:“杀了栀冷,杀了任汝嫣。” “什么?荔枝你怎么了?”萃香在雨中,没听清荔枝的话,又问了一遍,摸住荔枝的手。 荔枝突然拽着萃香的手,狠狠的一拧,萃香吃痛一下,便感觉荔枝用尖锐的指甲嵌入自己肉里,扣的起了一丝血。 硫月皱眉,一瞬间来到荔枝面前,踢她的胸膛,荔枝受不住这份攻击,“哇!”的一下,倒在了旁边的墙柱上。 硫月还没来得及扶萃香,荔枝踉跄的站了起来,带着诡秘又致命的笑意,血色的吓人,道: “把你们杀了!全部杀了!” 第五十七章 十分不解 硫月缓缓皱眉,也不顾荔枝的恶言碎语,直接打包,拎个粗麻袋拖到了未果阁里。 萃香一脸无语的看着硫月,微微叹息,简单粗暴。 任汝嫣刚褪下外衣,流苏欲摇欲坠,玉颈若隐若现,没太长开的脸庞,衬得清冷温顺,任汝嫣的眸子瞥了下荔枝那边的方向,不假思索,缓慢慢地坐在茶几,抿笑,瞳孔惊心莫测道:“这个丫鬟是?” 硫月行礼,淡淡:“这是栀冷以前的故友丫头,叫荔枝,是在林氏身边当差的。” “哦?”任汝嫣不假思索,示意让硫月继续说。 硫月的眸子一瞬间变得冷酷了三分,直接盯着麻袋中的身影:“就在我们刚刚给毛球洗澡时,天下大雨,这个荔枝不知从哪进了未果阁,扬言要杀了我们,奴婢制住了她,等待小姐差遣、命令。” 任汝嫣“嗯”了一声,刚想说些什么,硫月却倏然蹙眉,悄声自语到任汝嫣旁侧:“有大波人来了…” 任汝嫣内心冷笑,心生一计,杨眉大喊:“快来人啊!有贼人!” 瞬间,灯火阑珊,一堆人从未果阁簇拥而来,最首的是任青柠的一身藕色琵琶上裳,略施水粉,嫩俏的脸轻轻吹着兰指,四肢修长,玲珑有致的身子,衬得夜光都失了颜色。 任青柠的脸充满了讶异,环视了一圈:“大姐,这是怎么了?” “有贼人啊!有贼人!”任汝嫣指着麻袋,哆嗦着手指,表情周到,像个惊恐的小女子,依偎在任青柠身边,道:“就是她!趁着大雨天来到这儿,险些伤了我,二妹妹…” 任青柠一听,心下大喜,原来荔枝办事这么利落,差点打伤了任汝嫣,可真是给她出了口恶气! 任青柠表面佯装担忧,丽眉心一愁:“大姐姐,别担心,柠儿正好听到了你的呼叫声,现在这个贼人已经无处可逃了!”后面冷了声,直指着麻袋:“还不快把她给我鞭挞起来,打死了都不要紧,胆敢欺负我们大姐姐,胆子也忒大了。” 妈妈们害怕任青柠,立马拿起棍子,朝麻袋顶上挥去,几乎都是用了全力,打完后气喘吁吁,喘了口气。 任青柠双眸放大,嘴角一勾,得逞的笑意更甚,现在荔枝已死,又让任汝嫣栽了个大跟头,可真是一举俩得! 任汝嫣眸子熠熠生辉,突然再次喊道:“打错了你们!这是柳冬!” “什么?”任青柠惊呼一声,没反应过来,柳冬是她的贴身丫鬟,怎么在这儿? 任青柠不信邪,直接掀开麻袋,便见柳冬口吐白沫,歪裂着嘴角,双眸像个鱼泡泡瞪得极大,呼吸也渐渐停了… “不,这怎么可能…”任青柠后退三步,表情一时间骇然,就连往日的镇定都全然殆尽,反则用指甲狠狠抓住茶几,划开了一道道轻细的刮痕。 这丫鬟不应该是荔枝吗?怎么可能是柳冬,明明她刚刚还在自己旁边?怎么可能是柳冬?难道,难道… 任青柠思绪万千,直接把凛冽的眸光瞥向了任汝嫣,恼恨的咬牙切齿,暗忖:莫非是任汝嫣在闹鬼?怎么可能?她的计划明明是天衣无缝的! “二妹妹,你怎么了?”任汝嫣悄声安抚,眉间掩饰不住的担忧,摸着任青柠,像个儒雅的长姐:“有事要跟大姐姐说啊。” “啪!” 任青柠一时失控,失手打了任汝嫣,待回过神时,发觉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任青柠一愣,低头一看,发觉自己的手上全是血迹,而她的旁边,正是另一个麻袋里的人,荔枝。 “啊!” 任青柠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便听到丫头妈妈们的叫声惨绝人寰,恨不得招引更多的人来。 任青柠仔细地瞪着任汝嫣,道:“莫非是你搞得鬼?柳冬怎么在这儿的?” “二妹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姐姐明明是被这个贼人给吓到的,你非但袒护她不说,还责怪大姐姐。”任汝嫣委屈的低下头,眸光闪了闪,嘴角慢慢勾大,和硫月对视了一眼,互相颔首。 可惜,任青柠在气头上,根本没看见任汝嫣这细微的动作,反则越发越不可置信,柳冬为什么在这儿? 荔枝不是吃了致幻,跑到任汝嫣这里大闹一通么?怎么会偏了她原本设计的轨道?明明她才是持棋者,掌控全局的人啊? 任青柠的表情隐晦不明,狠狠的攒紧了自己的衣袖,十分不解。 第五十八章 荔枝之死 没等任青柠再开口,任汝嫣盈盈一水间,眸子溢了一些水,擦着手帕道:“二妹妹,你不知道啊,这个柳冬也不知是谁家的丫鬟,带着荔枝走来,多亏有祖母赐下来,供我使唤的硫月帮了忙,才勉强制住了俩个人的进攻。” “还好二妹妹来了,姐姐甚是欣喜。”任汝嫣慢悠悠地说完后,观测了一下任青柠的神态。 果不其然,她面色铁青,一瞬间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刚想出言安慰几下,谁料想,任老夫人以及任氏早就来到了未果阁,恰巧在门外把事情听了个大概。 “大姐姐,我求你不要伤了柳冬,她毕竟是我的丫头,你怎能随随便便将她处死呢?”任青柠刻意扬声,瞬间把矛头指向任汝嫣,跪了下来,小巧的嘴如丹果,含着泪花。 “二妹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还不快起来。” 老夫人听了,皱了皱眉,面色极为平静,反则抬起脚,衬着一群嬷嬷们,到了里室。 老夫人刚踏进门儿,便注意到了地上已经咽气的柳冬,幽冷的眸子闪过三分不悦,道:“这怎么回事?柠儿为什么在这儿?” “回禀老夫人,未果阁现在闹鬼,青柠的丫头柳冬不知为何在我家小姐这儿,还拎着以前栀冷的故友,荔枝。她俩眼猩红,而且行为举止怪异,看起来要杀了大小姐。”硫月上前一步,淡淡道。 萃香这时也跟着附和,又蹙眉,嘀咕:“是啊!好端端的,非要趁着未果阁锁门的时候进来,还好有硫月,否则…凶多吉少。” 老夫人了解了大致的情况,捋顺了一遍就是,她们好好的在这儿给毛球刷毛,可突然从天而降荔枝、柳冬,任汝嫣把她们当成了贼人,大喊呼救之际,任青柠就来到此地,跟任汝嫣说理了一通。 老夫人觉得如此,便顺着任汝嫣的目光,含杂着试探地看向任青柠。 “祖母,是柠儿的不是,没有看好柳冬那死丫头,本来今儿个就瞧着她生性举止和往日大相径庭,柠儿还非得坚信她只是累的而已,才闹成这出子的贼人事件,柠儿该死!”任青柠脊背发凉,哭的梨花带雨,哽哽咽咽。 明明是你自己打死柳冬的。任汝嫣连连冷笑,她可不希望任青柠就此全身而退,否则就白把柳冬从任青柠阁里弄出来了。 早在硫月说出口时,任汝嫣就暗中拿了俩个麻袋,一是装着疯癫的暗红,二是装着被敲晕的柳冬,然后把屋里弄得一团糟,让众人误以为自己真遭洗劫了,还是俩个丫鬟怂恿的手,如今水到渠成,她怎么忍心将善良的二妹妹,拿走呢? 任汝嫣眨巴了下眼睛,面上佯装不解,疑惑道:“嫣儿听不懂二妹妹的意思,嫣儿刚刚喊贼的时候,就发现二妹妹的丫头柳冬在这儿了——”任汝嫣话机一转,正视老夫人:“而且祖母,嫣儿在抓贼,可这柳冬为何无缘无故的出现了?真是二妹妹照顾不周么?那可是贴身丫鬟。” 任青柠脸色苍白,任汝嫣淡笑,步步紧逼:“而我记得荔枝是二姨娘的丫头,好端端的怎么和柳冬、荔枝一并串通到我这儿,非得要把我这儿洗劫一空才满意么?莫非——”任汝嫣悄声在任青柠耳边,笑意更深:“贼喊捉贼?” 没等青柠出言辩解,麻袋里头的荔枝突然爬了出来,抓着任青柠的腿,往下一拽,声音凄厉无比:“还我亲人!还我亲人!” 任青柠眉头一皱,紧忙惊呼:“祖母,救我!” 老夫人使了下眼色,命旁边的妈妈们紧忙拉开了荔枝,双腿并拢一起,捆绑住地,直接拿个破布塞住了荔枝的嘴。 荔枝“唔唔”的发出叫声,说不出话来,手欲想抓住旁侧的任汝嫣,双眼泛白… 任青柠见事情不对,眸底冷如冰窖,大喊:“还不快杀了她!” 这声音太过狠戾,一时间让妈妈们误以为是老夫人动怒了,急忙加大力气,浑身解数,把荔枝弄死了才罢休。 老夫人喝了一声,冷言冷语:“给我停手!” 话毕,已经晚了,荔枝先哼哼唧唧了几声,双腿瞪着地面,随即扑腾了几下子,便口吐白沫,噎气了。 ------题外话------ 百鬼:这章的思路有点乱,有可能会看不懂→_→ 第五十九章 讥诮汝嫣 “祖母,没什么事儿,柠儿先走了。”任青柠见众人的目光都在打量着她,讪笑一下,行礼。 老夫人冷眼相待,直接掴了任青柠:“下不为例。” 老夫人终究是心太软,没对闹腾这一出的任青柠下手。 即使任汝嫣早就料到这种结果,心下还是一冷,低垂下眼,只是欲哭欲泣,我见犹怜。 任青柠心里高兴,祖母还是在意自己的,即使杀了个奴婢也没有吱声责怪,急忙捂着自己的脸颊,睫毛挡住了眼睛,略扑闪,“嗯”了一声,转过头对任汝嫣歉然宛笑:“大姐姐,都怪柠儿教导无妨,才会闹出这端子笑话,您放心,日后这俩个丫鬟,绝对不能好好的葬入棺材里。” 任青柠后面的话略些阴测,表情淡然,好似对这件事已为家常便饭。 任汝嫣不尽对自己二妹的果断,感到佩服,只是笑笑:“哪里哪里,你大姐我也只是财物受伤,其他的毫发无损,倒是劳烦二妹妹这般地大动干戈,不惜夜闯也要帮助大姐姐,我很是感动。” 任青柠脸色煞白,不自然地觑开了任汝嫣的目光,嘴上说着:“能帮上大姐,是最好不过的了。” 随即朝老夫人行礼,走人了。 …… 翌日。 荔枝死了这则消息在四周传遍开来,虽说死个丫头不是什么大事,但老夫人俨然是动怒了,一则是因任青柠没有听她的话,随随便便对自己的妈妈下命令。二则是荔枝这件事太邪乎,等任青柠狼狈地走了之后,老夫人特意安抚了任汝嫣,草草了事。 任汝嫣只是笑,虽任青柠变通能力太快,但也失了一个臂膀,柳冬。 这对人心不合的任青柠阁里,最能让她们折腾一下了,也省得她动用嘴皮子,便解决了一桩难事。 任青柠想必要再挑个心腹了。 任汝嫣笑了笑,望着天气转凉入暖,梅花开的日子有些早,瓣一片一片地散落到地上,美得怅然若失,任汝嫣不尽地动了动手中的银筷,喃喃:“开春了啊…” “是啊,小姐。”刚埋头收拾碗筷的萃香正好听到了,自然而然地接了过去,嘴上的调侃也没歇下:“现在各大家子都对开关做准备,任家百费周折,弄了些翡翠玉镯当贡品,参拜任家的祖先,瞧——二姑娘她们就在那儿呢。” 任汝嫣随着萃香的目光望去,便见到后亭里的一处地方,三皇子颜宗、及刚有好转的任湘潭等人相视而坐,当然,也少不了任青柠。 任汝嫣眸光一闪,被萃香服侍着穿了个髦衣,轻碎步地笑:“走吧,去看看她们在弄什么。” 萃香一诺,搀扶着任汝嫣走了出去。 刚和迟钧益杀得热火朝天的颜宗,突然抬起头来,英挺俊眉,宛若一把藏在暗处的匕首,双眼闪了闪,和任汝嫣对视了一下。 任汝嫣心下恶心,略偏过头,和萃香谈得欢悦,刻意忽视了那抹目光。 “大姐姐。” 一抹天籁般动听的声音,落在众人心扉,任汝嫣不假思索,抬眸一笑,答话:“二妹妹安好。” 任青柠凉薄的唇畔动了动,抿笑,闪过一丝讶异:“大姐姐怎么来这儿看棋?真是的!也不通知我一声!”任青柠随即嗔视,责怪显而易见。 “闲着无聊,打发时间罢了,二妹妹看得正起劲,大姐我不忍心打扰,真是对不住。”任汝嫣淡笑,缓缓走到任青柠身边,挨着她便坐下了,随即狭促的眯着眸子,支起下巴,望着俩双修长的手,持黑白棋,杀得不分你我。 任青柠冷笑,也不多言语,反倒是任湘潭,带着一丝嫌恶地瞥着任汝嫣,悄声对任青柠道:“二姐,你看她,明明什么都不会,还要似懂非懂,可真能装!” “嘘。”任青柠竖起中指,带着三分责怪和七分纵容,故意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道:“让大姐姐听到了不好。” 话毕,俩人咯咯直笑。 颜宗和迟钧益也听到了这话,俩人的表情大不相同。 颜宗只是手中一顿,随后假装没听到般,噎着一抹淡笑。而迟钧益则是略不耐地看了下呱噪的任湘潭,对任汝嫣递了个安抚的表情,嘴角的溺爱一直没歇下。 任汝嫣只是笑了笑,迟钧益的那抹溺爱自然是对任青柠的百倍纵容,仿佛她做了什么都是宝,到了任汝嫣这里就一文不值。 前世的任汝嫣,不精通任何东西,是那种努力的不能更努力的人。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看着众星捧月,只要任青柠说一句话,那便是优雅。笑的讥诮对方,那便是懂礼,不用勾勾手指便有一大堆男人贴过来。 第六十章 空局局迷 任汝嫣低垂下眼,嘴边挂着一抹讽刺的笑意,深呼一口气,眸光泛起丝丝涟漪,见者入扣。 任汝嫣淡笑一声,抿抿嘴:“哪里,你大姐我也不是小性儿,非得观看这棋局,明明就是死的,非要看出个花儿可不好。” “大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能这么说呢?”任青柠有些不解,须臾,缓缓勾嘴,责怪:“三皇子他们还在呢?大姐姐也不该如此…” 对弈的颜宗和迟钧益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颜宗最先嘴棱一冷,极为温顺对着任汝嫣,冷风般刮着她,飕飕而过。 任汝嫣坦然和颜宗对视,清冷的眸子像是挥洒在地的月光,照在别人身上,毫无保留。 颜宗愣了一下,只是笑笑,眸光微闪,捉摸不透。 “这局棋,别看三皇子和表哥杀得很有气势,其实是空局。”慷锵有力的声音,敲在众人心扉,任汝嫣用素手漫不经心的一指某处白棋:“这个地方,杀招不展,倒是有几分四面楚歌之意,貌似在什么地方,被人所困,却让观者局迷、觉得此处是废棋。也不尽然,这个棋者是个隐晦之人,即使受尽了侮辱糟践也会强撑着,慢慢寻找时机,等到白棋被吃得一干二净,这才发觉,已经失手、输了。” “然后?”迟钧益的眸子霍然一亮,有着浓厚的兴趣,看向任汝嫣,希望听得更多。 颜宗也沏了壶茶,侧耳倾听,浅笑,眸光有些赞赏,又有几分复杂,他确实没想到,是位女子看透了自己的棋局,不由得道:“那大小姐认为呢?” “本人觉得,黑棋虽秒,可太沉不住气,你瞧这里——”任汝嫣轻启朱唇,明眸善睐:“分明是敛不住气,明明可以赢的,却偏固伤己,落得个不分上下的下场:明明可以避开这条路线,却往上抢、往上冲,虽有主见和观点,但棋局空,那么落子无俗手,着实可惜了。” 话毕,颜宗幽冷深邃的双眸和任汝嫣再次对视,眼底闪过一丝不经意的愕然,就连镶边被旁侧的大理石刮到,都没回过神来。 “不可能吧?只不过是一个棋而已,我觉得大姐是不是有些画蛇添足,硬把芝麻说成花了呢?”任湘潭忍不住顶嘴,眼底充满了讥诮的意味,道。 “住口。”迟钧益喝止了任湘潭,温润如玉的脸颊,皱了皱眉,十分不赞同:“表妹有这思想是好事,我不希望有人插嘴。” 任湘潭怒瞪迟钧益,他算哪根葱?只不过跟任汝嫣一个嫡品位置,就这么嚣张,明明只是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人而已。 任湘潭闪过一丝恼恨,语调也阴阳怪气:“怎么?落魄在这儿、寄人篱下的麻雀也敢这么说话?” 迟钧益一噎,低下了头,握紧自己的手,即使已经泛白了。 不错,他确实是寄人篱下,虽然老夫人疼着他,三皇子偏爱他,可二房终究是二房,即使自己的父亲是老夫人的孩子,常年在外的也没有一直在老夫人膝下承欢的人亲近,终归生分了,所以迟钧益确实没资格反驳任湘潭。 任湘潭得意地哼哼,笑着,又把矛头指向了任汝嫣,望着她那人比黄花瘦的俏脸,冷冷道:“所以,大姐姐还是别那么多嘴多舌了,惹人不喜,下个棋而已,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你说的这些全部都不成立,可别在三皇子面前丢了我们任家的脸。” 任汝嫣突然抬眸,只是笑,却让任湘潭脊背发凉,头皮发麻,浑身不舒服。只得讪笑,不服输地瞪了一下任汝嫣,缄口不言了。 “三妹妹说的虽不错,可大姐觉得并非如此,棋之所以称为棋局,那么必有它的道义,不是蛮横无理、不经过大脑思索而下,而是眉头不展、举落棋都十分犹豫不定,似乎下一步怕没顾全而输,所以二妹妹以后还是不要妄下定论为妙。”任汝嫣的一番话,让任湘潭脸色煞白,反倒是颜宗若有所思地支起下巴,只是笑笑。 “三妹妹还是别说了,我看大姐姐说得没错,直言不讳,而且比我们要好多了。”任青柠眼底闪过一丝妒恨,随即一闪而逝,洁白无瑕的皮肤几乎透明,明眸皓齿:“是吧?三皇子。” 颜宗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道:“没想到任大小姐,这般主见,真是令我诧异至极,可真是……” ------题外话------ 百鬼:一般都是在晚上更新,心急的朋友们慢慢等。 第六十一章 俩妹献殷 “没想到任大小姐,还有这般主见,真是令我诧异至极,可真是秀外慧中,才华馥比仙。”颜宗敛着细长的修眉,若有所思地答道。 任汝嫣笑笑,颜宗只不过是说自己牙尖嘴利,会真如任湘潭所说,“把花的硬说成是牡丹”一般而已,只得行礼,道:“多谢三皇子夸奖,是汝嫣鄙陋短浅,只能从经书里找些关键地方罢了,哪儿能巧舌如簧,比得上三皇子您呢?” 颜宗眯着眼,细细打量任汝嫣一番,发觉她的眸子如一波三折的小溪,娇小玲珑,衬着愈发愈清秀,倒是有小家碧玉之姿。 颜宗微微思索,她总觉得任汝嫣的目光,怎么说呢?不似任青柠一般美若天仙,也不似其他闺秀那般花枝招展,只能说有令一番韵味,多了些色彩。而且,她的眸子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阴森,尤其是不经意间,颜宗转头时,便能感觉到那股恨意,恨不得把人碎尸万段的恨意。 难道是欲擒故纵?颜宗刚冒出这等想法,就听见任青柠婉转峨眉,声如翠竹,细微怔呼出声:“三皇子,大姐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其实您下棋很好,和我们表哥不相上下,人家看得正起劲——”随即冰洁的肌肤贴进颜宗,随即挽着他,双瞳剪影,咯咯掩袖:“再来一局,好不好?” 颜宗浅笑,没有拒绝任青柠的献媚,只是笑笑,点点头说:“好。” 然后把目光转向伫立在那儿的迟钧益,扬起一丝弧度:“任兄,再下一盘?” “不了。”迟钧益强欢颜笑,看着任青柠跟颜宗那般亲密,腿微微一颤,心里的那根弦骨,“刷”一下子断了,掩饰住了心中的落寞。 刚初窦的少年,不懂爱情为何物,刚精通此事,便见心上人跟受人尊敬、比他才高八斗,身份高的皇子黏在一起,换谁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 任汝嫣巧妙地遮住了双眸,嘴角噎着一丝淡笑。 任湘潭这时瞻前顾后,抬头望天,背后一哆嗦,她明明觉得这是夏日和煦,怎么会有凉风飕飕过呢? 脑袋驽钝的任湘潭,第一次开窍了,转开了话题:“好了,别说什么下棋不下棋了,我近日听说三皇子挺受宠,皇帝也是极为嘉奖您的,可否跟我们谈谈?” 颜宗挑眉,皱了皱,心下不喜。 “三妹,住嘴。”任汝嫣立马反应过来,了然于颜宗不喜欢有人试探他,急忙呵斥道。 任青柠也第二个反应过来,她丽眉紧蹙,这可是隐晦的事情,要是一损俱损,任家可是要降官的,那她本来就是庶出,再将、本来还能勉强抬起的头颅,这下子永远抬不起来了。 任青柠心下也厌恶任湘潭的多嘴多舌了,皇帝奖不奖,关她什么事儿?真是下贱! 心里这般说,嘴上却规劝一番,当了个温柔的二姐姐,道:“三妹妹,皇上不是妄能议论的,二姐希望你莫要多语。” 少顷,倾倾跪拜于颜宗,双眸哀怜:“三妹妹不是故意的,求三皇子开恩。” 没等任青柠再说话,任湘潭直接插声,抢先一步:“三皇子,我说得难道不对吗?皇帝之事乃是群众之事,赏不赏都是传开的了,您这般不说话,莫不是底气不足?” 底气不足?比不过太子?任汝嫣这时失笑,别人不知道颜宗的底细,可她任汝嫣可是陪伴了颜宗整整十年的妻子,又怎会不知他年少时的所作所为? 前世,颜宗去外游学,叩问先达前辈,而后归来时,博学多识。皇帝派遣他去边疆里历练一番,接了个倭寇外盗的案子,结果真干出了名堂,七里之郭的地方,颜宗当帅三兵骏马,中路包抄倭寇,下路命一小将击鼓振士气。士兵像打了鸡血一般亢奋,随着颜宗大开杀戒,敌方倭寇草草收兵,散成一团。颜宗乘胜追击,终于围剿贼人,一窝端了之后,披着铠甲回西凉时,百姓箪食壶浆相迎,无一不欢唱着这位英俊潇洒的三皇子,颜宗也从此赢得了部分元老大臣的信任,民心所向披靡。 皇帝从此重视颜宗,媲美太子之一的皇子。而且他现在丰翼虽未满,可这般有野心、心机的人,怎甘当那王爷,安闲一生? 任汝嫣眸光闪了闪,看向任青柠,果真见她怒瞪了任湘潭一眼,烂泥扶不上墙,她本意就是一笔带过这事儿,可这不知变通的人,还反驳三皇子?当真是愚笨到底了。 任青柠懊悔,突然感觉一股细微的寒意簌簌而过,颜宗深邃的眸子变得阴鹫起来,突兀着任湘潭一瞬,随即面色淡然,嘴角还是浅薄的微笑,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般,道:“好吧,竟然任三小姐都邀约了,那么本皇子也不能委屈了闺秀的意见。” 听毕,任青柠诧异,而任湘潭则是得意般地打转,下巴略抬高,心忖:她就说吗?这三皇子肯定是看上她了,而且任汝嫣这个贱人也说不出什么来,任青柠本来就是多此一举,还在那儿瞎掺和,哼!凭什么三皇子她不能得到。 果不其然,任湘潭也从毕氏那儿听说了三皇子的英勇事迹,心中动了动,觉得这般能文能武的人,一定是她的。任汝嫣只不过是占着茅坑的人,先夺去她的宝座,再乐享其成,把自己应有的得到,享尽荣华富贵。 任青柠和任湘潭的意见难得不相为谋,都在脑海中过滤的一遍,看着颜宗的目光也如饥似渴,似乎胸有成竹,以为他是囊中之物。 任汝嫣冷眼相待,她自然猜测出了任湘潭和任青柠的意图,只得笑笑,颜宗若是那般好得到手的人,前世的自己早就被他呵护如宝了,哪儿还会有重来这一说? 但她自然希望越闹越好,栽进颜宗温柔乡的人越多,她就越高兴,即使颜宗是她恨之人,但能一石三鸟,何乐而不为呢?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你们欠我的,我会一一奉还。 ------题外话------ 百鬼:恭喜任湘潭,获得“自恋”技能。 任湘潭:推荐作者穆晴,书名冷酷复仇嫡女,简介:前世,她是将军府的掌上明珠,尚书府嫡女,打算下嫁给当朝的状元郎为妻,处处为夫家打算,却遭到了夫君和亲妹妹的残忍伤害。这一世,她化身嗜血修罗归来,医术,武功,谋略,信手拈来,虐渣男渣女,大放异彩,可是,本姑娘早已断情绝爱,身后为何还跟着个白痴? 第六十二章 夫人传召 迟钧益这时缓缓一笑,道:“三殿下,您还是别怪三表妹了,我也想听一听殿下最近的看法,据说前几日闹外敌,大臣们是什么反应?” 颜宗面色柔和了许多,“嗯”了一声,也愿意讲一讲了,抿了口茶,右手落子:“终究不过是群谏上书,父皇要夜夜批折子,有些不耐烦罢了。” “那皇帝的意思,还是让三殿下带兵。”迟钧益儒雅温顺,再次和颜宗对弈起来。 颜宗的手突然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波澜,沉声点头:“莫不是那些小参谋长,小题大做,明明倭寇山贼只要外围包抄,掌握时机就能解决的事,非要弄得无限复杂,父皇也呵责过他们很多次,还是无动于衷。” “是吗?那陛下可有什么政策?”任青柠突然插话,巧笑打趣。 “我?”颜宗漫步经心的一指,凤眸微挑,浅笑:“不过只是个在父皇面前的乖儿子,哪儿能插上什么话,自然是不敢说三道四。” 迟钧益摇了摇头,望着颜宗俊俏的脸,抿笑:“三陛下,您可别蒙我,秀才的名号不是白壮举的,最多不过是和太子相互争锋,谁先得到罢了。” 说完,任汝嫣狭促的眯着眸子,褐瞳闪过不一样的光泽,支起下巴,没想到迟钧益还有这等见解,是前世自己不知道的。 颜宗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复杂望着迟钧益,一时叹道:“真不愧是吾之交友,不错,我和太子就是在争那个位置。” 迟钧益措愣,喃喃细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继而一笑,淡淡拱手道:“您真是有野心之人。” “过奖。”颜宗回虚礼,眸光亮堂的骇人。 俩人相视一笑,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 任汝嫣一叹,瞥着俩人,终究,迟钧益还是偏着和他交情很深的颜宗。 前世,任汝嫣嫁给颜宗之后,时常迟钧益会登门拜访,那时他中举,当了官吏,和颜宗关系颇好。 每每来此,他都会叫她表妹而已。 任汝嫣低头沉思,便听见任湘潭嘟囔的嚷嚷,拽着任青柠的衣袖,道:“二姐姐,到底是什么位置?什么野心不野心的?” 任青柠心如明镜,自然是不会告诉任湘潭,只得打发一下,笑了笑:“应该是什么外将名额之类的,哎呀!你二姐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咱们一介闺秀还是莫问那么多了。” “哦。”任湘潭低低应声,疑惑在脑海中久久未散,似乎得不到答案,犹如心痒痒的猫儿,那般焦躁。 任汝嫣只是笑,接话:“还能争什么?最多不就是那个位置。”任汝嫣若有若无地瞄向屋檐,那抹辉煌的金色,灿然又不失霸气。 任湘潭也不是傻子,瞬间了悟,看向颜宗的目光更加地痴迷些许,原来是盯着那把龙椅啊!这样的男人可真心配得上她。 “姐姐们?”一个羞涩木讷的声音,萦绕在众人耳畔,他们回过头,竟见任常纱面容清秀,簪缨戴发,细眉微温顺,像个受惊的兔子,朝着她们缓缓走来。 “四妹妹。”任汝嫣等人异口同声,皆是愕然道:“你怎么在这儿?” 任常纱不安地绞着帕子,把头低下,声音细若如蚊:“我…刚刚和祖母聊天…祖母在叫你们去内室…见你们聊得不错,不忍心打扰…” 任常纱吞吞吐吐的说完后,任汝嫣最先点了点头,安抚了她一眼,淡笑:“原来是祖母传召啊,那么咱们也走吧,耽搁了可不好。” “嗯,也是。”任湘潭难得不讥诮任汝嫣了,噘嘴抬步,跟上任常纱,捅了她一下:“都怪你,不早说!” “我…”还没任常纱开口解释,任青柠就先对颜宗道别,牙齿皓白,顾盼生姿:“三陛下,你们要去吗?” 颜宗闪过一丝惊艳,嘴角微抿,淡笑:“不了,我和任兄还有些事儿,你们去吧。” 任青柠悻悻讪笑,只能跟着任汝嫣她们,衬着一堆妈妈和丫鬟们,袅袅的走人了。 颜宗忽地,若有若无的看了一下任汝嫣。任汝嫣没有搭理他,反而和任常纱谈阔自如。 “三殿下,走吧。”迟钧益缓缓开口,道。 颜宗缓缓蹙眉,最后望了一眼,那一抹俏丽的身影,他总觉得任汝嫣这个女子很微妙,微妙到对自己刻意疏忽,明明只有一面之缘而已… ------题外话------ 百鬼:今天二更,晚上还有 推荐《重生之女帝太毒》作者:南潇公子男主女主一对一! 她,大宛女帝,前世里在朝堂遭毒杀,今世重生只为复仇而来。 他,南湘皇族弃子,生母被毒害,师门惨遭灭门。 她,死后凶手十几年未查明,十年之后隔世重来,只为寻找真凶!复仇雪恨! 他,一脸俊朗清风,笑看浮华,手拂绿水,身邃桃花,踏无数狗头,捅无数猪肚! 二人相遇,火花四起! 迷局环环相扣,纵横于天地之间!她,寻遍天下,倾尽天下,换颜,换身,除恶狗,杀奸皇,刎疑鬼,灭谋神! 第六十三章 绝不妥协 莲池院 刚进去便见老夫人敲着木鱼鼓,垂帘听政,捋着佛珠,口中振振有词,身穿宽松大袍,安静地席地而坐,侧颜显得三分沧桑。 任汝嫣等人没忍心打扰,刻意把步调变得迟缓,生怕吵到了这位老人。 “来了。”老夫人平静地瞥了她们一眼,点了点头,手中贡着奉香,淡淡道。 “祖母金安。”众人屈膝低头,朝老夫人行礼,任汝嫣也跟着一并下去,规规矩矩的把手放到俩侧,等到老夫人淡声道:“起来吧。” 众人站起来没多久,任常纱最先请示,憨笑,软糯糯地说道:“祖母,我把姐姐们带过来了。” “嗯。”老夫人点了点头,苍老的脸庞上带着些许严肃,望着那些牌匾上的祖宗们,解释道:“这是咱们任家的列祖列宗。” 话毕,众人齐跪在地,也随着老夫人的动作,照葫芦画瓢,充满敬畏之意地看着任家的列祖列宗。 待一炷香后,才站起来。 任湘潭最没有耐性,直接嘟囔道:“祖母,您这么大老远的叫我们来,就是为了贡祖宗吗?为什么要挑在这个时候?” 任汝嫣也有些疑惑,她也觉得,往年供奉列祖时,都是去寺庙内上些香的,可今日这么早,就在这个正厅里草草了事,这也不太像老夫人的作风。 老夫人没有答话,只是浅淡一笑,掐着手中的佛珠,惘然道:“已经五十几年了啊,从我嫁到任家,也就十几岁,如今,过得这么快啊…” “祖母…”任汝嫣心间一疼,望着老夫人苍老的面庞,蠕动了下嘴,终究把想说的话咽了进去。 “嫣姐儿,你过来。”老夫人缓缓招了招手,不顾众人的诧异,直接往任汝嫣的手上塞下了一把钥匙,古铜色,略带繁琐的花纹。 任汝嫣有些诧异,面上恰到好处的茫然:“祖母…这是?” “日后你负责掌管家中的小事,近几日看着你沉稳、大方,觉得托付给你再好不过了。”老夫人的声音温柔了些许,眸子平静的跟任汝嫣对视,深邃的难以琢磨。 “祖母!”没等任汝嫣再次开口,任湘潭把持不住,充满嫉妒地盯着任汝嫣手中的钥匙,咬牙切齿,这可是当家主母的钥匙,凭着它,可以调动任家的财物、人力,甚至能把一个你看不顺眼的妈妈给调职,总之,是任何人都梦寐以求,只有嫡出才能持用的东西。 任湘潭眼底闪过一丝阴鹫,睫毛略遮住了冷酷之意,老夫人才这么几个月而已,就把这个赐给了任汝嫣!凭什么?凭什么? 任湘潭自然恼,心中不甘心地咯着牙。 任青柠平淡地看了任湘潭一眼,冷哼,蠢猪!任谁也知道任氏温婉成性,只会说书不会理事,自己的亲母林氏还毁了脸,不能抛头露面,毕氏在老夫人眼皮子底下还是个油头滑舌之人,那么担子自然沦落到任汝嫣这个嫡女身上。 本来任青柠以为,这把钥匙是任汝嫣出闺成大礼才用得到的,可没想到,老夫人竟然这么快就给了她…任青柠握紧拳头,面上淡笑,称:“恭喜大姐姐,日后柠儿要仰仗您了。” 任汝嫣冷静的和任青柠相视,抛开了眸光,对着老夫人坚定真诚的面孔,一时叹,行礼道:“祖母,嫣儿有一句话,当讲不当讲。” 老夫人怔了一下,继而淡淡的招手,示意任汝嫣说下去。 任汝嫣勾笑,抿笑道:“嫣儿自然知道祖母的意愿,是让嫣儿来管管家,可是嫣儿驽钝,只是一介小女子,学堂还没上过来,算盘也有些不精通,恐怕难以胜任。”随后倾拜在地,不疾不徐:“嫣儿觉得,自己不适合这个。” 说完,全场炸开了锅,互相窃窃私语,一时没懂任汝嫣的话,明明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怎么她不要呢? 老夫人微眯着眸子,也不气恼,反倒是任湘潭心下松了口气,大喜过望,一时间帮衬着任汝嫣说话,道:“是啊, 祖母,大姐姐年纪小,怎么可能会做得十全十美,还是等一等吧。” 老夫人不悦的刮着任湘潭得意的脸,任湘潭心下“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老夫人最不喜欢有人忤逆她,自己偏要撞上这枪子,真是多舌。 可她就是看不惯任汝嫣会得到那么好的东西,即使老夫人骂了自己,也绝不妥协。 ------题外话------ 推荐绝世神尊天才二小姐 文/苏妖华 一朝穿越,笑容妖娆,白痴废材?亮出实力闪瞎你!六艺不全?那是我害怕打击到你!配不上?你瞎眼! 世人都以为她是废物,所以任意凌辱,只有他,拥有着神秘身份的一个男人慧眼识珠对她宠爱有加。 成功之路,荆棘重重,且看她如何成长!乱世出袅雄,盛世出天才! 【剧情抢先看】 情节1 吃醋的某男一把揪起小灵狐的其中一个尾巴扔到了某女的空间里。 “呜呜呜呜呜呜,主人救命,人家不是故意的。”小灵狐大大的眼睛里只写了两个字:委屈! 某女别过头偷笑,作为一个灵宠还调戏她,哼哼,活该! 然而,某男的脸依旧黑的跟碳一样…… 第六十四章 同流合污 任青柠这时看着任湘潭尴尬的模样,笑了笑,挡住了老夫人的视线,淡笑:“祖母,您还是莫要怪三妹妹了,她也是不懂事,况且大姐姐有可能——”任青柠咬着唇瓣,细弱如蚊:“有可能不会掌家呢,学的东西也很少。” 老夫人不可置否,没有气恼任青柠的话,反而递了个眼色给岳嬷嬷,岳嬷嬷会意,拽着任汝嫣,道:“大小姐对不住,跟我来。” 任汝嫣不解,但终究没表现在面上,反倒是任湘潭气愤地跌足,十分不忿地跟了上去,喊:“祖母,你们去哪儿?” 任青柠想了想,觉得老夫人的动作有些莫名其妙,况且她也是不甘心于任汝嫣明明什么都不会,就占着这么好的东西而恼恨,故也就衬着丫鬟们,装作不知情地跟上前去。 …… 掌事房 任汝嫣的手腕被拽的生疼,左顾右盼,暗暗思忖,这个地方她最熟悉,以往在这儿算过盘、记过账,尤其是年少之时,老夫人曾多次用皮条抽过任汝嫣,她为的,就是让嫡女能过管家,奈何她天资不聪明,刚上手就笨手笨脚,待回到未果阁时,手上有些淤青,疼得厉害。 这次的老夫人,是要干什么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任汝嫣踏进了管事房,闻到一抹淡淡的芍香,房间素雅,有几位妈妈们低头,算盘“噼里啪啦”的响,似乎沉醉在忘我境界。 其中一个算账先生抬起头,看了眼老夫人,恭敬笑道:“老夫人安好,不知今儿来有何事,请您吩咐?” 老夫人平淡的点了点头,指着任汝嫣,接话:“给她拿个祘盘,小字一号。” 算账先生了然,从书墨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祘盘,小巧玲珑,里面固定着一根根小木棍,小木棍上穿着木珠,中间有一根横梁把算盘分成两部分:每根木棍的上半部有两个珠子,是用古老的檀木制成。 算账先生递给了任汝嫣,微笑:“大小姐这是您的。” 任汝嫣一怔,拿过它,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没有催促,只是指着座位,声音冷淡:“去,给我把今日的账目算一下。” “祖母!”任湘潭闯了进来,听到那个贱人在算账,咬了咬牙:“凭什么她能用这么好的东西?” “住嘴,蠢猪。”岳嬷嬷冷眼相待,直接扇了她一巴掌,任湘潭不可置信地摸着脸颊,失声:“你凭什么打我?” “看来三小姐还是没有对当天的事情长点儿记性。”岳嬷嬷冷笑,挥了挥手,直接把任湘潭摁倒在地,自己则搀扶老夫人坐在椅子上,站在一侧,佯装没看见任湘潭。 “喂!你…”任湘潭刚想喊,口中就被塞了个臭袜子,熏得她眼泪汪汪,唔唔的叫着,可奈何双手被妈妈们扣住,根本不能挣脱。 而后的任青柠看到这个场面,默默的蹙眉,见老夫人不闻不问,心下了然,任湘潭果然激怒了老夫人,现在,她的惩罚来了。 任青柠冷了心,低垂下眸,对任湘潭的所作所为不感到任何同情。 另一旁,刚掀袖坐下的任汝嫣,先摸索了一番算盘,支起下腮,沉思了片刻,迟迟不动地方。 “大小姐。”岳嬷嬷见老夫人的眉头皱了皱,立马催促:“老夫人还在等着呢。” 任汝嫣不为所动,只是在脑中慢慢想,随即灵光一现,素手敲打着祘盘,安静地核对着左边的账目,眼疾手快,娴熟无比。 众人被这一景象所惊叹,老夫人紧盯着任汝嫣,微微点头,倏地一笑,很是满意。 一炷香后,任汝嫣听罢,一缕墨发垂在耳边,额头起了汗珠,懒慵地靠在椅子上,眨巴了下眼,笑着把账单递了过去:“祖母,这是您嘱咐的账目。三亩庄地里,每月的供给是十俩,十天算来是一百俩,可中途少了些丝绸,银子也缺了几俩,想必是那儿的妈妈们手脚不利索,一并瞒着主掌房,同流合污了。” 话毕,众人哗然,一时没想到这一点,而算账先生恍然大悟,直接跪在老夫人面前:“是奴才办不好事儿,怪不得近日的账目总是对不上,奴才还以为是偏差,想不到竟发生这端子事,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老夫人看着算账先生,拿着账本,仔细核对一番,发现真如刚刚任汝嫣所说,真的有人贪污了那些财物,微眯着眼睛,心下冷然,喝:“是谁?掌事的那个地方?” ------题外话------ 百鬼:把任钧益改成了“迟均益”,至于表堂问题权当一并处理吧,另外有可能有些地方没改到,在此说声抱歉o>_<o (神秘一笑)虽然一直在阐述前世的事,但任汝嫣不喜欢迟均益哦,只能剧透到这儿,男主问题么——你们心细就会发现了。 第六十五章 恨意未散 一个妈妈突然站出来,被桶到老夫人面前,慌张地掴了自己一巴掌:“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没管好这事儿,本来铺子那儿缺人,奴才便去抓了几个人丁,一时没想到有奴才贪饱私囊,老夫人,求您责罚!” 话毕,“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谦卑尽显。 老夫人紧蹙着眉,心中有怒气腾腾燃烧,没想到这端子事儿,竟然有人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弄,胆子也忒大了,立马挥了挥手,淡淡道:“把那些奴婢们一一杖毙,日后我不允许有这等子事发生,否则就等着陪葬吧。” 说完,老夫人如潺水的目光盯向了妈妈,妈妈一个哆嗦、打战,便听到老夫人,冷酷:“至于你,没及时像我禀报,来人——把她拖出去,斩首示众。” “老夫人,饶命啊、老夫人!——”随即,妈妈挣扎着,欲抱住老夫人的腿,却侍卫们拦住,堵住了这个妈妈的嘴,准备拖出去。 “是二姨娘让奴才这么做的!” 倏然,妈妈趁着一时机灵,偏开了头,大喊。 老夫人一顿,终究蓦首,平静地瞥了眼妈妈,似乎被她说得,眼底多了三分兴味:“哦?” 妈妈一见老夫人来了兴趣,紧忙道:“回老夫人,大小姐生病之际、嫡母去伺候,不是由二姨娘林氏来掌管家事吗?二姨娘刚当差的第一天,便嘱咐奴婢把私库打开,分发给外部的奴婢,然后让她们每月把账单篡改,自己中饱私囊、得到银子后,便花了不少月贡的银子,所以有可能——”妈妈咬紧了唇瓣,略似不安地揪着任汝嫣,霍地低下了头。 老夫人幽冷的眸子一闪,大概猜到了什么,直接来到任汝嫣身边,望着她墨发上的那根簪子,有些古旧、朴素,盘龙般缠绕在任汝嫣发髻上。 老夫人勃然变色,直接上前,扇了妈妈一巴掌。 “啪!” 妈妈愕然,不敢动弹,只是捂着脸,什么也不说。 “祖母…”任青柠这时候缓缓开口,满是忧愁,朱唇微抿,准备制止。 老夫人又把目光盯着任青柠,仔细端详了一番,发觉她唇弯似月,迤逦五彩缂丝衫,藕荷配簪,步摇一垂,脂如兰香,容貌昳丽。 任青柠被老夫人阴鹫的目光,弄得不知所措,自以为老夫人发觉了自己的美,心下大喜,刻意把一缕发散到耳旁,衬得愈发愈娇艳。 老夫人直接走到任青柠面前,摸着佛珠,内心静不下来,支起她的下巴,浅淡冷哼:“怪不得嫣姐儿穿的没有你好。” 抛掷一注的声音,瞬间让任青柠一怔,没想到老夫人要说什么,只是睫毛微颤,悄声潸泪:“祖母,是柠儿做错了什么了吗?” 老夫人的鬓角略白,苍颜地背过身子,心下冷意四起,怪不得任汝嫣明明是个嫡女,却衣着朴素,从来都没穿过类似奢华的衣服,反倒是任青柠,把那些东西都穿了个大概,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任汝嫣嘴角勾笑,不错,她每月的银子是很少,特意把供奉多给了任青柠、任湘潭这些庶女,表面上安然自若,背后拮据度日,她等得,就是把任青柠的供奉全部取消,然后——让她也尝一尝没有零用钱、没有好的衣服穿的滋味。 老夫人对任汝嫣的愧疚更深了,眸光看向任青柠,越发越觉得她不识大体,心中厌恶,挥了挥手:“本来我觉得纵容着你们,反倒是让嫣姐儿受了委屈,那么如此把这个妈妈给我拖进乱葬岗,至于任青柠和林氏,停止供奉一年,不得有任何人探望。” “祖母!”任湘潭哪儿受过这等委屈,勃然变色,泪快要流了下来,喃喃道:“柠儿,什么也没做啊…” 细若如蚊的声音,让老夫人心塌一软,任汝嫣这时定定地看着任青柠,虚扶着她,讶异:“二妹妹快起来啊,你身子娇贵,怎能吃得了这等苦头,让大姐姐替你…” 话还没说完,老夫人冷了一张脸,直接把佛珠砸向了任青柠,任青柠一见事情不对,想拿任汝嫣当挡箭牌,谁知任汝嫣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硬生生挨了那一下,除了额头淤青,任汝嫣始终是面色淡然,摸着任青柠,焦急柔声:“二妹妹,你怎么样了?” 任青柠不可置信地看着任汝嫣,眸光一变,突然瞥了下老夫人,发觉她看穿了自己的把戏,不由得脊背一凉,刚想解释:“祖母…” 老夫人冷酷不近人情,没有看任青柠一眼,直接扶起任汝嫣,道:“把任青柠带走,我最近不想看见她。” 话毕,任青柠被拽走了,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反倒是任汝嫣那边,老夫人的眸光一下子温和:“传太医吧,结了痂可不好。” 任青柠望着俩人,眼帘中闪过了一丝恨意。 ------题外话------ 百鬼:pk输了,十五万上架。 第六十六章 计划多变 竖日,老夫人命人送来了追风膏,萃香去取时,任汝嫣正在内阁里,披着一层薄纱,葱手拿着本书看,时不时翻动的声音,显得寂静辽阔。 萃香眼帘微垂,不忍道:“小姐…老夫人送来了追风膏…” “放那吧。”任汝嫣没有抬眸,只是挥了挥手。 萃香咬了咬唇,眼眸闪过一丝叹然,不禁催促道:“小姐,您还是歇息去吧,这样子…在有伤疤的时候读书,也不是办法。” 任汝嫣素手一顿,淡声惘然:“这点伤不算什么,你去给我把门吧。” 萃香一懵,诺头,刚想掩门出去,便听见外头有几个丫鬟在叽叽喳喳,聊得颇为尽兴。 “听说了吗?江城现在有大事发生,据说是什么——什么宿…” “你笨呀!当然是闻名遐迩的夙公子了,据说当朝太子和他交友,又是个内外兼修的人物,据说太傅曾亲自为他题诗,说什么:万千星辉,不过万埃落定,似妖诡谲多变,似水怅然若失,聪明似妖。” “哎,现在夙公子可是个人人不可攀比的人物,瞧那嫡仙的模样,你可不知道我有个大丫子,在街上曾遇到过夙公子,看了一眼他的俊容就夜夜不忘,现在废寝忘食、茶不思饭不想,可真是…” “你们在聊什么?”萃香没头没尾,突然在旁插话道。 这声音吓得丫鬟们一个机灵,甚至笑容都噎在了嘴边,尴尬地看着萃香,低头哈腰:“萃香姐姐…” “不知道我们小姐正在休息吗?你们还在那儿呱噪的很,还不给我去干活!”萃香奋臂出袖,喝道。 丫鬟们立马变色,面面相觑,不一会儿就没影儿了。 萃香嘀咕,撸起袖子:“有这闲暇的时间,还不如多干点活儿,时辰宝贵得紧。” “咳咳。” 任汝嫣咳嗽的声音,突然萦绕在萃香耳边,萃香心下一紧,直接闯进了闺阁,焦急地问:“小姐你怎么了?别吓奴婢啊!” 萃香刚欲说些什么,便见任汝嫣安然无恙,懒懒地靠在塌卧上,支起下巴,接声:“那夙家公子是?” “小姐您听到了?”萃香诧异,心下怨恨那些丫鬟们乱嚼舌根,明知道小姐额头有伤,还在那儿议论起个没玩,气得鼓起一张脸:“难道说那帮丫鬟们吵到小姐您了?” “没…”任汝嫣摇摇头,反倒若有所思,笑了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前世,虽听过夙家公子的名耳,也最多知道他是个人人赞颂,被当代天子包庇的人物,至于底细什么的,西凉也没有什么以“夙”为姓的,倒是全然不知。 “小姐愿意听,可以找奴婢啊!”萃香得意地拍胸,神经兮兮地给任汝嫣讲了大概的过程。 夙家公子,顾名思义,是敌国朝北的质子,据说朝阳郡主曾和朝北一字结为姻缘,天子大喜,就和朝北互相商议,把各生下,最小的儿子互换,相继抚养个十年半载,待成年之际在换回来的过程。 夙家公子可谓是一代天骄,三岁精通琴棋书画,五岁脱口成章,十岁便能把大臣中的老顽固,硬生生逼得是哑口无言,天子也很重视这个夙公子,便拿去给骠骑大将军,膝下抚养。 骠骑大将军,也就是如今的简家,名声显赫,辅佐西凉天子多年,可谓是世代根基。 简家,是极少受恩惠的家族,传女不传男,不知是哪年初起,简然便只能生女孩,根本不会有男孩。 这不禁让简家的人日日发愁,天子满足了简家的愿望,夙公子,从此受简家抚养,简夫人更是爱戴有加,一点儿都没偏见这个敌国质子,反倒拿来当自家儿子看。 也多亏了简家,本来聪明似妖、一学就通的夙公子,又文武双全,无人睥睨,是皇子们拉拢的对象。奈何夙公子无求无欲,天性体弱多病,倒是天妒英才,也就没人敢骚扰这个夙公子了。 萃香说了一大通后,口干舌燥,任汝嫣递过去了水,转了下眼珠子,冷笑一声,虽然她不了解夙公子经历了什么,但是天子的目的,她倒是隐约渗透了一分。 不就是个残酷的政治斗争,足够隐晦到完美,既成全了简家,又把质子这个累赘给拿走,试问,谁会愿意抚养自己无血缘、甚至比自己家孩子更出色的质子?更何况是当朝太子? 任汝嫣眼帘微垂,用手圈着茶几,反正跟自己也没有关系,还不如该吃吃该喝喝,洗洗睡吧。 “小姐?”萃香刚卷袖喝完,便见任汝嫣隐晦不明的目光,一时有些严肃,淡然如谷底的眸子,闪了闪,黑如底洞。 萃香急忙颤了颤眼眸,心下冷意直升,愈发愈不解,难道自己说错话了? 任汝嫣偏头,淡声:“萃香,把祖母送的药膏给我吧。” “小姐…您不是说…不需要么?”萃香吞吞吐吐。 任汝嫣笑了,笑的妖艳美丽,温顺的脸颊第一次出现了诡谲多变的目光,骇人的紧,任汝嫣只是慢慢伸出手:“给我。” 这样的小姐,让萃香恐惧,只得咽了口唾沫,颤巍巍地递给了任汝嫣。 任汝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追风膏,忽地打开了,浓浓的药香,扑鼻而来,熏得让人作呕,任汝嫣反倒闻了闻,满意地笑了,道:“萃香,你说这个给二妹妹,她会不会高兴?” “一定会的,一定会的!”萃香一愣,随即葱蒜地狂点头,狗腿眯眸:“二小姐想必会非常喜欢,毕竟追风膏可是能治愈外伤的,存着也再好不过了。” “那就好。”任汝嫣挑眉,抿嘴勾笑,素手抬起匣子,把追风膏放到内侧,递给了萃香,袖口内的玉镯“叮铃”作响,吩咐萃香:“记得一定进阁,就拖给二妹妹之手再走,记住,一定是亲自的,任何丫鬟代拿都不行。” 萃香愣了愣,点了点头,看着任汝嫣淡笑的脸庞,转过身,走了出去。 任汝嫣抿了口茶,一闪即逝的微妙,随即望向窗棱,下颔纯白如鸽,不出一言。 ------题外话------ 百鬼:从今天起,最低俩千,最高三千,五月份上架。 ps:由于我上架后有可能,有几天会更得少,不要打我o>_<o 第六十七章 拉拢萃香 翠霞阁 三月风霜高洁,嫩草苔藓遍布阁内,砌石墙瓦,土地平旷,花儿开了,发出一抹清淡淡的幽香,谁知鸠占鹊巢,叽叽喳喳,鸣叫动听。 三俩丫头结伴一起,牌匾上的字神采飞扬,用墨画蘸水,尚且犹新,这无一不显露出这阁内的美丽。 萃香被这景象所赞叹,一时忘乎自己要干什么,呆滞地踏进了翠霞阁。 倏然,一个看门的小厮拦住了萃香,他最先呵斥,怀疑地盯着萃香,打量了一番,才开口:“你是谁?来这儿作甚?” 萃香一愣,继而笑了笑,从后头揣着一些碎银给了小厮,道:“我家大小姐看二姑娘气色不好,特意吩咐我来问候一声,请大哥通融一下。” 小厮狐疑地瞪着萃香,心下被银俩起了财心,小心翼翼地收进兜里,咳嗽一声,正色:“嗯…让我去跟二姑娘说一声,劳烦您在这儿稍等片刻。” 萃香颔首,便站在翠霞阁门外。 一炷香后… 小厮终于出来了,他先掀开帘子,抬眸,含着一丝歉然并轻微拱手:“对不住,二姑娘正在小憩,不方便见客,您——”小厮略些犹豫,挤眉弄眼地跟萃香示意一下,言外之音就是“您可以换个时辰再来。” 萃香也认为如此,可一想到自己被小姐所托,只得狭促地眯着眸子,眼如宝石般晶莹,再塞给小厮一些银俩,轻声:“劳烦您再去看一看,二小姐真的睡了吗?若是没睡,就帮奴婢说:大小姐来给你捐献银子了。” 小厮一时没明白这个弯儿,只得诺头,收人钱财替人做事,跑去禀报了。 果不其然,还没等萃香的腿微酸,小厮就来通报萃香,眉开眼笑,献殷切:“二小姐愿意见您了,请进——” 萃香松了口气,暗暗窃喜,面上严肃地看着小厮,搭上了手,掀开了帘子,还没等看清人脸,便双手轻搭于左跨处,闷声:“二小姐金安。” “起来吧。”沉默了片刻后,一则声如百灵鸟儿般动听,如深邃的峡谷余音缭绕。 萃香抬眸,眼底闪过一抹惊艳,任青柠独倚床卧,懒慵含杂着摄人动魄的媚态,静雅体贤,艳若桃李,玉兰的手指轻抚衣裳,挑着眉头,看着萃香,慢悠悠道:“大姐姐找有事儿?” 萃香笑着应声:“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小姐说要把这个送给二小姐,特意让奴婢来的。” 任青柠听完,以为萃香是来送银子的,眼底闪了片刻,点了点头,凝如兰脂,朱唇一抿:“萃香也赶快坐下吧,站着也不妥,况且你也是我大姐姐的丫鬟,我这么体罚,估计可要在姐妹面前说不过去了。” 任青柠开怀大笑,屋里也因任青柠铃儿般的声音,渲染了几丝喜气。 随即任青柠招了招手,立马让杏仁拿着凳子让萃香坐下,杏仁是刚派遣过来、服侍任青柠的丫头,当然,她招惹过任青柠,还被硫月定过几个时辰,只见她面色极为不情愿,口调也阴阳怪气:“您坐。” 萃香心下一凉,她自然知道杏仁这个丫头,也没有忘杏仁的当面讽刺,眉间警惕地盯着杏仁,生怕她弄出什么岔子。 任青柠这时掩着帕子,挑了挑眸,只是问:“萃香,怎么了?” 萃香收回目光,心下不自然地瞥开头,干笑:“没事、没事,天气一转,奴婢有些热,一时慌神了。” “哦?”任青柠也不戳穿萃香,只是面上带着三分关切,眼底却丝毫没有,道:“那如此,需不需要,让我家杏仁呈上些冷糕?这不!大姐姐刚刚管事,很是体恤的送了我,好几缎绸,每月的瓜子点心也不少,一定替我向大姐姐道谢啊。”任青柠温柔大方地拍着萃香略皴裂的手指,使了个眼色。 杏仁会意,立马从兜里掏出个红包,里面沉甸甸的,显然是有不少银俩。萃香用余光一瞥,大惊,杏仁这是要干什么? “呀!”任青柠讶异了一声,随即拍了下脑门,直接把红包塞给了萃香,明眸皓齿,笑意更甚了:“拿着吧,当个慰问礼儿,替我向大姐姐问好,等我抽空解了禁闭,就去看她。” “这怎么使得!”萃香立马站起来,诚惶诚恐地婉拒了,还跪在地下:“二小姐,您可是主,奴婢若是收了您的银俩,那不就是个贪污受贿的奴婢了吧?奴才可当不了这个千古罪人,您最近不是在软禁么,怎敢劳烦您大动干戈?” 任青柠身影一顿,眼底一丝诡谲,她暗暗在手中加了几分力度,笑容愈发愈得体、高雅:“没事儿,这是你应得的,输人不输面子——”随即,悄声在萃香耳畔:“听说未果阁穷得紧,我想,您是非常需要这笔银子的吧?” 这句话正中靶心,萃香家里贫苦,确实有些缺钱,妹妹也是个不学无术之人,自然没有什么大才干,全靠萃香糊口…可这件事是封闭的,任青柠怎么知道自己家的事,萃香有些疑虑的看着任青柠。 任青柠不为所动,反倒是三分怜悯地把玩着萃香的手:“你瞧瞧,明明是兰花玉指,硬生生变得这模样,哎…可真是…” 萃香脊背一僵,紧忙抽出手,道:“二小姐,这是大小姐嘱咐的匣子,奴婢已经送到手了,请您过目。”话毕,立马把匣子毕恭毕敬地端到任青柠面前,怀揣着她神秘莫测的目光,额头直冒汗,手间淡淡泛白,硬是挤了个笑:“竟然如此,奴婢已经把大小姐的原话,准确无误的说出来,奴婢也不妥在这儿待得太长,奴婢马上走。” 说完,嗖的一下,没影儿了,只能从背影,看到帘子还是在晃动的。 任青柠心中气恼,被萃香的驽钝脑袋给气到了,深呼一口气,缓缓打开了匣子,看完——脸色不好看,这哪里是银子,明明就是个追风膏! “小姐…”杏仁也看见了,迟疑了片刻,刚想走到任青柠面前,“啪”的一下,杏仁的脸弄出了个红印子… ------题外话------ 萃香:(斜眼)你忘了这是古言了吗?丫的还宅斗,宅出个西瓜了,男主灰哪儿去了? 百鬼:要不要荔枝,啊呀!挺甜的,确实不错,确实不错。 萃香:…荔枝不是被你处死了吗? 百鬼:……。 第六十八章 暗红伤神 任青柠咬牙切齿,声音尖薄有力,像是刀割麦穗,缓缓打开了追风膏盖,撇到了窗外,“啪嗒”一声,落在了后方的花园中,杏仁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喘。 任青柠嫣如丹果的小嘴,狠狠地咬了片刻,须臾,破了嘴皮,露出鲜艳妖治的红色:“任汝嫣,你我是不弄个鱼死网破,是不罢休了。” 刚刚的任青柠,便是在拉拢萃香,她目的很尽然,被硫月看得紧,未果阁现在滴水不漏风声,所以,趁着萃香送东西的功夫,就让萃香当卧底,把任汝嫣顺手摸瓜,慢慢地积累情报,等时候一到,必定把任汝嫣打的体无完肤。可奈何萃香这死丫头,意外地对任汝嫣特别忠心耿耿,这样任青柠气打不一处来,现在,任汝嫣不但不送银俩来慰问她,非得弄个破花膏… “小姐…”杏仁不安地插口,打断了任青柠的思想,任青柠的眸光霎时亮堂得紧,朝着杏仁窃窃私议了一会儿,约莫半刻,才罢休,还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冷下声:“我说的你都记好了吗?” “记好了。”杏仁一时间惊愕,浑身哆嗦,对任青柠的阴恨所吓到。 任青柠很是满意,双眸淡然自若,挲着手中的茶几,随后从匣子里取出一把纯银的钥匙,道:“她不是要有机会脱身么?那好——我给她机会,仅此一次。” 杏仁诺头照做,欲抬脚出门。 “回来。”任青柠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提着杏仁到自己面前,从左边的火烛中,端住,随即在杏仁的手上,慢慢灼烧,杏仁强忍着这种疼痛,泪花快要掉下来时,任青柠终于停手了。 没等杏仁刚松一口气,任青柠直接把蜡烛打翻,火一直延伸到衣襦底,才肯罢休,而杏仁尖叫一声,便传来任青柠冷淡的声音:“你若是受不了这样,那人必定会绞死兔,再次脱身,寻找机会报复任汝嫣。” 杏仁咬着唇,硬生生把欲垂泣出来的泪珠,收了回去,强忍着这般疼痛,缓缓走了出去。 任青柠品着茶,闪过一丝狰狞:“好、好得紧啊,大姐姐。” …… 杏仁忐忑不安,略为踌躇的看了眼一处偏僻幽深,杂草遍地的柴房,那儿时不时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 杏仁喉咙一咽,三俩步慢慢走,轻轻拿着那把银钥匙,悄声道:“暗红,在吗?” 不错,此地就是多久未见,被老夫人关进柴房,自生自灭的暗红。本来以为,她是个废棋,没有人会管她,可谁知任青柠突然变卦了,她现在就要暗红来替她办一件事,一件,惊心动魄、把任汝嫣打得功亏一篑的事。 虽然杏仁初来乍到,对这方面不太懂,可她明白了一点,不要试图挑战任青柠的底线,她就是个美如娇花、心如蛇蝎之人,稍有不慎,便会被吞进去,骨头不剩,这比任湘潭还要恐怖的主子,是杏仁不敢惹得起的,自然照着她说的去做。 杏仁紧张兮兮:“暗红——回个声,二小姐命我来看您,据二小姐说,是跟大少爷迟均益有关的事儿…” 话毕,无人回应,杏仁刚觉得这招一定没用时…一个人影“唰”一下的闪过,让杏仁目不暇接,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到身影,杏仁被吓到了,夹紧哆嗦的腿部,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少爷,来看我了吗?” 突然,一个苍凉荒诞的声音,夹杂着三分期盼,传到杏仁耳边,杏仁一抬眸,就见暗红不复往日的模样,红妆艳抹,唇涂得很厚,挽着略高的盘簪,笑了,蹲踞在杏仁旁侧,柔声,面庞也温和起来,重复一遍刚刚的话:“迟均益是不是来了?” “没…”刚想说“来”的杏仁,突然低垂眼帘,望着暗红那副狰狞又柔美、极为不协调的脸颊,一时犹豫了片刻,望着暗红的脸,不禁想着,老夫人禁闭那前儿,迟均益不是接触过她吗?说不定,就是那次生了情愫,非君不娶、非伊不嫁的。 那二小姐这不是,非得让自己往这枪口上撞?她只是推测出暗红喜欢迟均益,可又没有计策,怎么救场?暗红这样子,即使自己说了什么,惹怒了她的麒麟…自己的命不担保不说,还成为替罪羊,这可真不划算。 杏仁转了转眼珠子,平日里虽嚣张,但脑袋还是聪慧的,一下子望紧暗红不耐烦的脸,眉开眼笑,巴结道:“大少爷啊,他来了,据说正在二小姐阁中相谈颇为融洽,还要看看您呢。” 说完,暗红的脸上些许惊愕,随后脸颊不自然的闪过一片红朵,喃喃地摸着自己的手掌,仿佛迟均益近在咫尺,欣喜若狂:“他来看我了!他来看我了!” 暗红笑了,随即略些紧张地打量自己的衣裙:“遭了,我这多少天没换,大少爷见了,一定会不高兴的…”暗红愁眉苦脸,灵光一现,拍着自己的脑门:“在任汝嫣当差那会儿,还有个新衣裳,据说是开春用了,可以把它穿上,对!可以把他穿上,等我一下——” 没等杏仁应答,暗红又不见踪影了,倒是柴房的门被撞了开来,由于破旧易损,一下子倒坍得不成样子,这不禁让杏仁一惊,偷偷看暗红梳洗打扮,见她把那厚厚的红唇抹掉,展现出微紫,冻僵的唇畔,和乌黑的眼青…不禁一个寒栗,很是悚然。 杏仁来回踱步,一时间忐忑,自己真是后悔在二小姐那里当差啊,亏大发了!早知道就不应该贪图小利益,随随便便跳槽、到了任青柠那里,否则,她最起码也是能在丫鬟当中倒着走,哪像现在,夹着尾巴做人,刚来第一天就心惊胆战,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好了!” 暗红突然出声,慢慢地走了出来,一时间折煞了旁边的枯草,连杏仁也是一怔,她没想到,若是暗红认真打扮起来,姿色还是可以睥睨中上等的。 暗红一双杏眼,含着流波,妩媚地扶着自己的黑发,罗裙穿身,发分俩侧,垂发刘海,摇垂的璎珞,一颤一颤,像个半羞涩半长开的姑娘。 杏仁愣住了半向,随任青柠倾国倾城,可暗红倒真是别有一番风味,自然觉得,耳目一新,看着比刚刚顺眼多了。 “大少爷是不是在二小姐闺房里?”暗红试问道。 杏仁只是笑,暗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无费工夫,暗红这般想,自己也不用费劲口舌跟她说了半天,才不动声色地跟她说,到二小姐闺房里了,这下子,有了迟均益当庇护,可真是方便! 心中这般想,嘴上却接过话茬:“嗯,大少爷正在等着您呢,去晚了,估计也不好,暗红姐姐还是快快动身吧。” “嗯。”暗红点点头,媚惑众生地笑了笑,随即等着杏仁给她带头,轻车熟路地踅回了翠霞阁。 任青柠在此等候多时了,她碎发迎着清风,低着睫毛,素手在喂着一个刚养得花猫,呈黑白相间,依偎在任青柠怀里,懒慵地叫了下,任青柠笑出来,皮肤在和煦的日光中,近乎透明,可眼底却有三分冷意,她永远无法忘却翡翠。 “二小姐。”任青柠这般地走神,杏仁立马把语调放得迟缓,生怕打扰了这幅荟荟众生的画作,柔声道。 任青柠拉回现实来,偏开头,便见杏仁后面,跟着一脸笑意盈盈的暗红,不禁眸光一闪,笑:“你干得不错。” “能为二小姐分担,是奴婢该做的分内之事。”杏仁服礼,得意地哼了哼,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迟均益呢?”暗红没头没尾地开了口,左右瞻望、巡视,看了眼任青柠,继续道:“大少爷呢?” “大少爷…”任青柠若有所思地闪了下眸子,一时间疑惑,后看了下杏仁的挤眉弄眼,瞬间了然,原来杏仁是以这端子方法,才把暗红引过来的,否则,她是不会这么容易上钩的。 任青柠勾着唇角,理着墨发,柔和:“表哥估计是看时辰不早了,也不好在这儿多逗留,刚刚走了。” “什么?”暗红霎时恍神,喃喃:“他怎么走了?” 暗红没有听任青柠的后半句,便朝着任青柠一吼:“他怎么走了?”随后,不等任何人插话,贪恋地摸着自己的手掌,似乎那个人就在面前,坚定不移的握着自己,自语:“你们不知道,我深深地被他迷住了,那双手、面庞、鼻子,都是那般的英俊,尤其是在危难的时候——对!那一次,面庞特别柔和、温暖。” 暗红霍然抬头,一时间痴了,她被老夫人关了这么多天,早就知道人情冷暖,又怎么不知那些人的假以虚蛇,只有迟均益替她求情了,只有他而已,站在了自己面前,无条件的保护了这个身份低微的自己而已。 从此,暗红动情,一发不可收拾,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变成这等模样。 可惜,造化弄人。迟均益只是学了一些圣贤书,明白了“女子该同情”为重,对暗红,并不是出于真心的相救,有的,只不过是同情罢了。 ------题外话------ 百鬼:5月4号差不多上架,近期三千字为底。 第六十九章 联盟达成 轻蔑和不屑一闪而过,任青柠恢复了如初的表情,扬起眉头,仔细聆听:“然后呢?” 暗红一愣,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动了动唇蠕。 叹罢,任青柠怜惜,只是道:“我知你爱着表哥,可地位悬殊,即使有情也终究错开,看着你们这个模样,哎,我也是心疼啊。” 任青柠摸着胸口,缓缓蹙眉。 暗红哑声,她自然知道,自己和迟均益地位不同,他还有正妻,以自己的地位到那儿去,只不过是当婢的份。 “那又怎样?”暗红的眼,瞬间亮堂得紧,一字一句:“只要我中有他,他中有我,一切的利益我都会忍、要以大局为重,而那些正妻——”暗红眉角张扬:“只不过是衬托我们迟郎的存在,根本不值一提。” 这才多长的时间?迟郎都弄出来了?任青柠嗤之以鼻,面上正色:“那也是,可终究,仆还是仆、婢还是婢,再怎逾越,也还是那个槛儿,你还是离表哥很远。” 暗红又是一噎,面对任青柠关切和蔼的微笑,气不打一处来,低下头,她也是知道这个理儿,若是有个好的地位,好的权势,那么就能看见他,触摸到他,和他谈话。 “我该怎么办?”暗红露出了迷茫的神色,眼眶微红,早就在和任青柠谈话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把“奴婢”改成“我”了。 任青柠慢慢晒干捞网,大喜同时,又淡淡道:“所以说——看着你们这样…连我都觉得于心不忍,这样吧,我助你得到迟均益,你助我得到嫡女之位。” “什么?”暗红一时没听清,呆滞住了。 任青柠视若无睹,只是用那温柔如水、波澜壮阔的眸光,射进任青柠的心扉:“要想得到什么,必须自己争取,即使暗红你再宽容大度,也不能沦落到,想摸摸不着,茶不思饭不想,自己堕落自己的地步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暗红被戳中了心事,警惕地望着任青柠。 任青柠略叹,皱着丽眉,怜惜地应召进暗红的心底:“自然是这些事了,你若是,地位高了,必须通过于我,而我如果成为了嫡女,荣华富贵是享不尽的——”任青柠握着暗红的玉手,让人一悚的目光,道:“你帮着我,我帮着你,互相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是很好么?” 暗红沉默了,任青柠缓缓拉起她的手,眸光炯炯。 和煦的午光,一时有些冷。 杏仁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试着开解暗红,只是笑:“二小姐可是人龙之凤,又是大少爷的庶妹,您若是按照二小姐的法子来,那大少爷还不是手到擒来?” 暗红犹豫不定,继而笃然,神智也清了些许:“二小姐,奴婢只有一个请求,事成之后,跟大少爷远走高飞,再也不掺和任家之事。” 任青柠抿了抿嘴,对暗红的想法,一时失笑,连连点头,道:“可以,我会特批给姨娘一个书信,找一处隐居的地方,让你们从此在世间蒸发,再也没有迟均益和暗红——”话毕,又笑:“虽我和表哥不大熟,可暗红,你有把握拴住表哥吗?” 暗红咬紧贝齿,冷冷一笑,勾嘴:“这,就不劳二小姐您费心了,暗红说出来,就一定做得到。” 任青柠不可置否,耸肩,说:“不要耽搁了计划就好,你要知,人算不过天。” 任青柠缓缓竖起中指,牙齿晢白,眼底闪过一丝兴味,淡淡道:“可有个人,能算过天。” “那是谁?”暗红试探性,问了问。 任青柠蹲下身子,侧颜毫无瑕疵,挑逗着刚刚那只猫,看着它束缚的笑意,眸光变得狠戾,口中也跟着换了给调:“三皇子颜宗。” “找他作甚?”暗红不解,惘然思索,想不通地皱了皱眉。 任青柠极为耐心地跟暗红解释,宛然,说道:“三皇子和表哥交好,又是皇子,法子著作等身,参谋更是数不胜数,我们若是把筹码跟他来交换,那么,你就有机会在众人的面前露脸,事情也就方便来许多,那么你也不用干巴巴地怨我办事效率了。” 暗红挑眉,大喜过望,催促:“那还不赶紧拉拢三皇子。” 任青柠内心冷笑,三皇子若是那么好拉拢,早就拜跪在自己石榴裙下了,哪儿还来的计策之说?任青柠耐着性子,缓缓开口:“此事不急,孟子说也: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急于攻守,那么我们将会落败,任汝嫣的势头你也看到了,嚣张的紧,不听姐妹的劝导,反则掌管的任家的权利之后,变得横行无阻,连欺负了也不敢吱声。”任青柠颇为伤感,绝美的脸沾染上了一抹忧愁,似乎无法对姐妹亲近,又诉不了清肠之意,感到哀惜、痛恨。 暗红动了动唇蠕,焦急:“那该怎么办?我何时才能见到大少爷?” “别急。”任青柠眸光一亮,容颜愈发愈动人:“咱们的首要步骤,便是先搞垮任汝嫣,三皇子若是看了我的条件,必定会暗中想住,到那时…” 任青柠观笑不语,暗红瞬间醒悟,看着任青柠的目光,也变得三分胆怯:“她可是你的姐姐,也下此毒手?” “姐姐?”任青柠呢喃,随即嗤笑,淡声:“姐姐不都是用来衬托妹妹的么?况且,不是一个娘胎生的,何来的姐妹之说,名分上那么随口叫叫而已。不!即使是一个娘胎生的,我也不会让她抢了我的风头。” 暗红骇然得紧,但一想到自己的目的,又觉得任青柠那张扬的性格,正好能助自己,不由得喜上眉梢:“那你还不快做?” 任青柠含着一抹冰霜,似乎能冷冻人。 杏仁眼皮跳了跳,直接上前,给了暗红一巴掌,呵斥:“大胆!尊卑有别,你这样子,成何体统?可别忘了二小姐也是小姐,容你这么放肆吗?刚刚只不过是给你耐心解释的机会,就得尾巴翘天了?痴人说梦。”杏仁不屑,把一个丫鬟的表情,演的惟妙惟肖。 暗红咬牙,猩红着脸,狠狠碎了一口杏仁:“你是谁?也敢跟我大呼小叫?” 杏仁冷哼,撸起袖子,破口大骂:“就是说你,二小姐好好的跟你谈判,是给你面子,自己不珍惜也就罢了,还以主人的姿态命令二小姐,可真真恶心!”说完,做出嫌恶的动作,偏了偏头。 “你!”暗红跺脚,说不过她,几乎想回给她一巴掌… 杏仁闭上眼,暗忖:她躲不过去了。 “铛!” 杏仁总感觉巴掌没落过去,倒是听见暗红怔松的呼吸声,犹豫片刻,睁开眼,只见任青柠用素手拦着,很显然,有些吃力,但面色上微笑,眸光始终是冷意的。 暗红心间一抖,刚想说话,任青柠“啪”一下,打开了暗红的手,推到一边,拍了拍衣袖,冷然:“本来以为我们是不错的盟友,可惜了,竟然这般不知道进退,罢了,这样的盟友也不要,杏仁…” “奴婢在。”杏仁眼眸含着一丝感激,随即低下头。 “扶我回屋吧。”任青柠轻声,笑的明媚灿烂。 杏仁诺头,搀扶着任青柠欲回了去。 暗红心底一凉,见自己失势,仓皇大喊大叫:“你不是要我帮你打击任汝嫣吗?做什么我都答应!只要让我见到迟郎,和他远走高飞!” 任青柠的步调缓慢,没有丝毫停顿。 暗红跪在地上,须臾,说道:“什么都答应,即使是干什么也在所不惜,求二小姐给我机会!”她总算明白了,自己和小姐的差距,不仅仅是教养问题,更重要的是,她有着奴性,即使再怎么性情刚屈,也不能跟小姐们抗衡,这就是,所谓的奴。 终于,任青柠停下了步调,裙摆飘然,似乎仙子下尘,带着魅惑人心的笑意,满意点点头:“这可是你说的?” “对,我说的。” “那好。”任青柠漫不经心,挑起暗红的下巴,端详了片刻,暗红不自然的一僵,发窘。 任青柠盯了半天,淡淡道:“姿色不错,可以给我父亲当丫头了。” 暗红听了前半句,松了口气,她觉得自己终于引起了任青柠的注意,可后半句,脸色垮了下来,不好看了:“什么?” “二小姐的话,你没有听到吗?”杏仁轻蔑一笑,一字一句道:“说、让、你、当、老、爷、的、丫、头。” 暗红瘫软在地,一时没回过神,霍然抬眸,拽住任青柠的腿袖,哀求连连:“二小姐,我不要、不要当那个叟老头的充房丫头,能不能换一个,我不要、我不要…” 任青柠拍开了暗红,眼底冷酷,不带一丝感情:“这可是最后的机会,我的父亲起码还照应,本来身为奴婢,你已经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了,可我怜悯你,若你不当他的丫鬟,就自生自灭、再也看不见你的迟郎罢了。” “…”暗红默默的松开了手,蹙眉,一时间颓废、苍老的许多,良久,待任青柠皱了皱丽眉时,她软软地说了一声 “好…” 第七十章 仆人灵柩 任青柠稍稍愠色的脸,慢慢柔和起来,“嗯”了一声,笑着搀扶起了暗红:“站着累得慌,起来吧。” 暗红精神恍惚,也不顾任青柠所言,草草理了理身子,哑然。 任青柠一时讥诮,挥了挥手,把个板凳招致暗红面前,对着杏仁使了个眼色,杏仁急忙出言开解:“暗红姐姐,快坐下吧,累着了不好。” 暗红眸光颇为复杂,硬声,喝着茉莉壶,缓过神来,朱唇微抿:“二小姐,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自然。”任青柠温润笑了笑,淡声:“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吧,姨娘。” 暗红身子一僵,听着“姨娘”,愣住了,须臾,踉跄地出了翠霞阁。 望着暗红的背影,任青柠闪过一丝冷笑,摆着手指:“杏仁,把笔墨给我,我要亲自给三皇子写信。” 杏仁愣了,随即去了里屋,把东西递了过去,小心翼翼地窥着任青柠的脸,悄声道:“二小姐…” 任青柠转了下眼珠子,亮晶晶的,一时有些璀璨夺目,勾着嘴,持着笔,写了一会儿,随后吹干墨迹,许是满意。 杏仁忍不住好奇心,觑了过去,便见着任青柠,小巧玲珑、多有一番韵味,用的是隶字。 “知道三皇子现今的住所么?”没头没尾,任青柠轻飘飘地开了口,换来杏仁的厮觑,皱着眉:“奴婢…大概…知道方位…” “那就好。”任青柠冷凝的脸上,噎着淡淡的笑意,在杏仁耳畔低语了几句,便抬眸,狭着瞳孔,昳丽:“记得,一定要把这封书信递给三皇子。” 杏仁点了点头,用栓绳把笼里的鸽子放出来,在它的腿部塞着一个小纸条,吹着哨子,渐渐地放飞它,随即瞭望片刻,对着任青柠道:“二小姐,很快就会回信了。” 任青柠颔首,仰起下颚,陪着杏仁唠了会儿磕。 “咯咯!” 白鸽扇着翅膀,一片片羽毛落在窗口旁,蓬软有滑性,像刚弹过的棉絮,尖着红嘴,乖乖地垂下头。 杏仁大喜,把腿下的纸条拿出来,撑在任青柠面前。 任青柠眯着眼睛,披着的纱髦衣,也因起着身子,跟香肩散落下来,素手轻轻撕开纸,细细地一笑,摊开信放置一旁,了悟于此。 杏仁不懂任青柠的心思了,尊卑有别,也细细没有过问。 任青柠慢悠悠地抬起颔首,开口:“杏仁,把暗红拍晕、绑了,命一个丫头把她送到三皇子的住所里,记住,要悄声无息,尤其不能让未果阁那面发现了动静。” 杏仁一愣,感激于任青柠刚刚的相救,心中也服了大概,牢牢记下,口中却问:“二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任青柠摇了摇头,淡笑:“杏仁,时辰不早了,待做好这事儿后,就来我阁内,去跟祖母请个午安吧。” 杏仁缓缓点头,搀扶着任青柠,出了去。 …… 另一边,一处暗色辉煌,绿柳微垂,袅袅婷婷,烟云衔远山,浩浩汤汤,花团锦簇的院子里,一个身影一闪而过,快得无法让人琢磨。 窗棱旁,时不时传来“沙沙”的声音,像是鸟禅于此,男子侧颜绝美动人,幽冷的眸子闪过一丝阴鹫,眉间略染忧,抿着唇,神秘莫测。 “三殿下。”人影突然现身,是个平庸无奇的脸,灵柩蒙着个黑布,相间环带,慢慢地把一个纸条递给颜宗,道:“有人寄信给您。” “哦,放那吧。”颜宗波澜不惊地“嗯”了一声,修长的手指,正批阅着奏折。 “是个女子,鸽子间留有一丝藻香。”灵柩不等颜宗问,快速流利地说了出来,禀报完毕,便准备退下… “慢着。”颜宗浅声开口,略抬眸:“放那儿吧。” 灵柩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飞快而逝,诺头,直接鞠礼,把信件放在茶几的右侧,随即毕恭毕敬,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盏香飞快,颜宗收合折子,理了理出褶的袍子,眯着凤眸,终于,把桌子上的纸条打开了,闻着香味,果真有一丝淡淡的藻香。 颜宗摊开纸张,里头的字飞扬优美,倒像是一副画作,颜宗不为所动,直到草草地扫了一眼,猛地,在一处地方停顿了下来。 “三陛下,我想,您有些许不耐烦,但这个问题,想必您一定会非常感兴趣。西凉,土地肥沃,开采矿石的根本,也数不胜数,恰巧,因为兵甲武器不足,而导致经济不够,那么,柠儿刚好直到一处地方,那儿正好是东沿海岸、西沿树木,是个不多得的地方。柠儿不才,姨娘的父亲正好是当今县令,供奉祖先,也是祖传的宝地,家里世世代代的香火在那儿,这个矿石也就变得珍贵西稀有,现在特求您帮助柠儿完成一件事,柠儿感激涕零…” 看到这儿,颜宗眼底闪过几分思索,支起下巴,刚准备在看下去,灵柩突然面色警惕,瞬间用袖中的飞石,打向一处暗地,喝道:“谁?” 颜宗的眸子也变得三分犀利,刚想递给灵柩一个眼色,便见一个丫头,紧张兮兮的盯着颜宗,手里提着个酣睡、闭上双眼的暗红。 灵柩揣摩一眼丫头,在颜宗的执意下,默默收回飞刀,可依旧摆着一张扑克脸,警惕地一瞥,瞬间让那丫头吓得机灵,急忙跪在地下:“奴婢拜见三陛下。” “起来。”颜宗简洁有力的声音,萦绕在屋内,他挂着浅笑:“不必多礼,你有什么事?” 丫头羞红了一张脸,软糯糯的声音,小声,说:“这是二小姐的命令,让奴婢把这个丫头送给您…” “哦?”颜宗挑眉,不为所动的一笑:“丫头,本皇子看不上,你们小姐是什么意思?” 颜宗的声音冷酷无情,丫头刚小心翼翼地抬起眸子,便正对上灵柩幽冷的脸,吓得一颤,急忙坦白:“奴婢只是拿了银子办事,其他的压根不知,只是二小姐跟您说了一句,记得把信慢慢读好到最后。” 颜宗又是一个若有所思,耸着肩膀,下视起信纸,接着往下读… “那么您也看到了我送过来的丫头,不错,柠儿这次的目的,不是给不给陛下您添侧室、说了那么多,拉拢您,而是…” 后面的话,颜宗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随即把纸扔向蜡烛中,慢慢地,燃烧成为灰烬。 灵柩不为所动,反倒是颜宗,眸光一眯,打量着垂倒在地的暗红以及瑟瑟发抖的丫头,忽地,笑了:“你走吧。” “啊?我?”丫头脸颊窘迫,惊愕道。 灵柩瞥了一眼,那瞳仁如冰窖般不近人情,丫头立马脊背一凉,略些发寒,勉强讪笑:“奴婢立马出去。” 随即,撒腿就跑,生怕背后有恶鬼缠着。 颜宗无视了那丫头,反倒蹲下身子,看着娇嫩如花的暗红,露出了些许趣味,呢喃细语:“有意思。” 灵柩低下头,面无表情,将颜宗的自言自语,视若无睹,只是道:“主子,您真答应了?” “嗯。”颜宗应声,对灵柩很自然,淡笑:“觉得有意思,打发一下时间,送个丫鬟而已。” 灵柩不相信,他可以从小到大便跟主子在一起,自然明白,主子的一言一行都是有据有理的,即使谋划一件事,也是有利益才会做,当然,皇位除外。 主子不是这么容易帮助他人的人,至少,灵柩看透了颜宗的这一点,所以他才会捏清楚他的原则,做事有分寸,得到了颜宗的褒奖。 颜宗缓慢的坐在椅子上,摸着右侧暗黄、略有些光泽的宝石,不断地擦拭,随即浅笑,露出了些许阴冷:“灵柩,你说,本皇子是要那块矿物,还是不要呢?” 这话自然说的是任青柠所殷切的那块地,虽然极为有诱惑力,但颜宗是谁?经历了那么多欺诈生活,自然是三思而后行。即使有兴趣,也绝对不会被一个女人所神魂颠倒。 灵柩淡然:“这块地是不错,外疆个个都是孬种,信鬼信神,不敢亵渎神圣的地方,正好任二小姐给的,偏僻寺庙,又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若是打仗到那里扎营,有足够的根据地,胜,是迟早迟晚的事。” “不错。”颜宗的眸子一亮,俨然是灵柩撮合了他根本想的点,然后再慢慢扩大,成为自己的东西,所以,即使颜宗有没有兴趣、厌不厌恶任青柠,这个忙,他帮定了。 “灵柩——”颜宗起身,望着灵柩低垂的目光,笑了笑,把玩着节骨有力的素手,道:“好了,别傻站着,去,帮我完成个事儿。” 话毕,颜宗附耳告诉了灵柩,灵柩淡淡地扫了一眼,点了点头,一闪而逝,快的不见踪影。 颜宗抬起下颚,勾着嘴角,一时间想到了笑靥如花,清冷高傲,永远挂着淡笑的任汝嫣,不由得从抽屉里,把一个残破的布料拿了出来,眸光闪了闪,那是他在后花园失火那天,灵柩护住了迟均益和自己,之后从地上捡来的东西。 至今为止,他都收着。 颜宗颇为复杂,呢喃道:“任汝嫣…” ------题外话------ 萃香:你丫的,几章了?一直都是配角占戏份,我们的女主呢? 百鬼:(淡定)不急不急,事后未到。 ps:因为晚上要存稿,所以提前更新了今天的。 第七十一章 照应尾后 没过几天,刚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任湘潭,来到老夫人阁内问安,刚还没踏进门,便传来老夫人的开怀大笑。 任湘潭一瞧,便见掩着嘴角,明眸皓齿,的任汝嫣,在变个戏法的逗着老夫人笑。 “嫣儿,真是越发越俏皮了!”老夫人嗔怪地捏着任汝嫣的鼻尖,爱怜之意尽显,任汝嫣也浅笑,表示十分高兴:“能帮助祖母是再好不过的了。” “好好好,那待会儿坐祖母旁边,也不能婉我这老太婆的面子。”老夫人大笑,道。 任湘潭瞻前顾后,一会儿看着任汝嫣,一会儿看着老夫人,带着一丝诧异,捏紧手,老夫人可是刚正不阿,严肃的,哪有像这般开怀大笑过?而且,以往都是任青柠来尽这个指责,任湘潭偶尔能插上几句。可这一切,全因为那天落水起来的任汝嫣,全都变了! 任湘潭怎能不恨,愠色地瞪着任汝嫣。 任汝嫣感觉到了视线所在,极为自然地拉着任湘潭,道:“呀,三妹妹怎么来了?快来坐坐。” “闲来无事,给祖母问安而已。”任湘潭半语调怪气,觑着任汝嫣,一时讽刺,反问:“怎么?这你也管?” “潭儿,怎么说话呢?”毕氏嗔怒一嗲,现在她的目的是打垮林氏,为任湘潭报仇,故觉得任汝嫣一定是跟自己站统一的,自然略袒护着她说话:“还不快向大姐姐的道歉——” “什么?”任湘潭一时没把握住音量,指着任汝嫣就叫:“要我给她道歉,我不要!她从来都不是我的姐姐,我的姐姐只有任青柠!” “你这孩子,会不会说话!”毕氏喝斥,继而说:“大姐姐可是你的长姐,不尊敬也就罢了,还说三道四?你的家教都到哪儿去了?成何体统?”随即,毕氏带着一丝歉然,干笑:“对不住,潭儿不懂事,嫣儿也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才是。” “没事。”任汝嫣浅笑安抚,一顿:“三妹妹只是说话直了一些,没关系的。” “你瞧瞧,这多会说话。”毕氏毫不忌讳的称赞道,又直对着老夫人,调侃着说:“我们潭儿,若是能有嫣姐儿的一半聪慧,就好了。” “祖母!”任湘潭不依不饶,直接气恼的跺了跺脚,用手指着任汝嫣,就开骂:“她明明只是个草包而已,你们凭什么这么像这她?她到底有什么好?” “住嘴。”没等毕氏再次开口说话,门外,传来了淡淡的喝止声,众人转头一看,便见任青柠微蹙着眉,小巧玲珑的嘴一抿,好看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有劝解任湘潭之意:“三妹妹,不要这么不懂事了,大姐姐现在是家庭的支柱,我们的衣食起居全都靠她来维持,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不中听呢,你忘了吗?前几日,还是大姐姐,给咱们亲手送的衣服,又不放心地问了我们好几句,大姐姐这么好,我们怎能扰乱咱们四个姐妹之间的感情呢?”任青柠一顿,随即笑:“是吧?大姐?” 任汝嫣笑吟吟,没有应下来,反倒憨厚,有些受宠若惊,笑着露出一排牙齿:“能让你们开心,是再好不过的了。” 任常纱也动了动嘴,木讷着低头:“大姐姐挺好的…” 任湘潭碎了一口银牙:“好个头?我的衣食起居,根本就不需要她来管,你们都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难道全中的任汝嫣的*汤不是我的亲人了吗?” “这孩子,是不是邪乎了?”林氏这时也缓缓开口,冒出这话,皱了皱眉,担忧地看了看毕氏:“莫非潭姐儿,得了什么怪病?开始说胡话了?” “不知道呀。”毕氏讶异一声,缓缓蹙眉,淡笑:“今日起来就这么大火气,估计是天气闷热害得,我得多找找郎中,给潭儿看看了。” “嗯,也是,该好好看看了。”林氏若有所思,问有所答地一笑。 “我没病?你们怎么就是不信?”任湘潭跌足,气红了眼,变成了猪肝色。 “三姐…你还是别闹事了…”任常纱动了动嘴,拽了任湘潭的衣袖,悄声道。 “我闹事?”任湘潭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直接拍开任常纱的手,咬牙切齿,嘴都快溢出血丝了:“哼,我没有闹事?我只是碰到了一些被任汝嫣这个蛇精,惯了*汤的家人罢了!” “三姐姐…”任常纱皱着眉,似乎快要哭了出来,被吼怕。 毕氏直接向前,揽住了任常纱,责备地看着任湘潭,道:“纱儿好心劝你,只是木讷了一点点,潭儿,你怎么这么不领情?” “姨娘…”任常纱刚想拽着袖子,让毕氏别说了,可为时已晚,任湘潭红了红眼眶,直接“呜”的一声,掩面地跑了出去,可没跑几步,就撞上了一个厚实有力的胸膛,任湘潭磕疼了,揉了揉鼻子,挤出了一些泪花,刚想怒瞪是谁撞的,可一抬头看…傻眼了。 原来自己撞上的,正是刚和三皇子颜宗,交谈甚欢的任老爷。 任老爷略似不悦地看了下任湘潭,轻声责怪:“做事冒冒失失的。” “我…”任湘潭无言辩解,一时气恼:“父亲,都是任汝嫣的错,你们为什么都不信呢?” 刚来的任老爷还不知道全过程,自然觉得任湘潭是刻意诋毁任汝嫣,身为父亲,必须得偏袒那个无辜者,只能对任湘潭,淡笑:“嫣儿是你的姐姐。” “姐姐…姐姐…”任湘潭不耐烦的重复着这句话,直接瞪着任汝嫣:“我没有这个姐姐!” 吼完后,“哼!”了一声,撞开了任老爷,跑了。 任老爷皱了皱眉,没有答话,反倒审视地看着任汝嫣,问:“嫣儿,是不是你惹到了潭儿,她会发这么大的火气?” 表面上偏袒自己,其实就是来盘问到底的。任汝嫣冷笑,面上不解地抬着头,低声:“嫣儿也不知道啊…” “她是你妹妹,就不能让着点儿?”任老爷带着一抹不悦,对着任汝嫣说道。 任常纱想动了动唇,替任汝嫣说些话,可她忍住了。 “老爷…”毕氏突然喃喃地开口,朝着任汝嫣不好意思的一笑,尴尬道:“是潭儿犯的错,跟嫣姐儿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误会错人?任老爷眼底闪过不自然,连忙装慈父,笑:“嫣儿,是父亲弄错了,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任汝嫣心下一冷,这就是她的父亲,明明自己和老夫人聊得很好,任湘潭就开始嫉妒、指责自己,任老爷表面替她说话,其实还是像着庶女。 觉得庶女软弱可欺,若是任汝嫣凭着嫡女的势头,让她们受了委屈就不好。可谁知,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任汝嫣,永远是被欺负的那一方。 “敢问任三小姐是怎么了?”这时,颜宗开口了,先环视了任家人一圈,随即在任汝嫣那里停顿了一秒,继而笑道。 “三陛下,真是失敬,我们三小女不懂事。”老夫人沧桑的开了口,眼底带着歉然。 “母亲!”毕氏也犯起小女儿性子,毕竟是亲生骨肉,跑出去还是心疼的,尤其还是当着三皇子面前说,自然不满了。 老夫人无奈地捋着佛珠,淡淡地垂头,不说话了。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颜宗见是任家人的家事,不方便过问,也就草草的了事,巡视了下,问:“对了,见你们都在这儿,是有什么要紧事儿么?迟兄呢?” “也没什么大事。”毕氏收回窘态,立马满脸推笑,调侃:“只不过是天天聚在一起,唠会儿磕,说会儿话罢了,根本不成什么局面。” 林氏点头,转了下眼珠子,淡笑:“至于迟均益么——他最近在搞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只能随着他的性子了,毕竟女人们的家家话,只有我们能聊得开。” “说得是啊!”毕氏急忙附和,难得没有讥诮林氏,反而帮忙铺了个台阶,似笑非笑:“估计这均益,是看我们这些妇人们,不耐烦咯。” “谁说的?”任青柠突然冒出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善意的抬着眼睛:“我觉得迟表哥倒是太忙了,没空而已,又怎会嫌烦呢?” 众人听毕,一片哗然。 “哟!”毕氏揶揄一声,笑吟吟道:“这还刚没多少天,倒护起鸡食来了,我看啊——任家的喜事,要来了。” 老夫人微眯着眸子,点了点头,想了想,也是觉得不错,任青柠是庶女的身份,虽然略配不上迟家的,但也终究是西房东房,即使他们回来了,也绝对不会亏待任青柠的。 虽不是一个娘胎生的,但顾氏死得早,膝下里都是任老夫人抚养,压根在二房之子的记忆里,都是以老夫人为主的,自然都会依着她,而且,任青柠的年纪也该谈婚论嫁了。 老夫人寻思,良久才道:“也是时候考虑一下了。” 话毕,众人一惊,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任谁都知道,那天的任青柠,慷锵有力的说出“要陪着老夫人,永远不嫁”,可后一会儿,老夫人就开始思索任青柠的亲事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前不照应尾后了吧? 第七十二章 标题被吃 林氏也露出一丝犹豫,看了下老夫人:“母亲,您…” “女孩子应有的本分,不能总陪着祖母过,但,我会考虑迟均益。”到底是跟着任汝嫣凑一对,还是跟着任青柠凑一对。 后半句,老夫人没有说出来,可言外之意是“我这个老太婆很快就会死的,你们也刚到了初长成的年纪,若是被我顾忌起来,那便是我的错,可亲事什么都是照常,没有丝毫偏差罢了。” 老夫人也是要乱点鸳鸯谱? 众人面面厮觑,终究低下头头,充耳不闻,反倒是颜宗听到了内阁中书家的秘密,浅笑,摆着蒲扇拱手:“那任老夫人,本皇子有一句话,当讲不当讲?” “您说。”老夫人淡淡点头,挥了挥手。 “婚姻之事,乃儿女之情常,虽然任大小姐和任二小姐都已经到了择婚的年龄,可终究是人脉缺乏,倒不如多沾些喜气,据我所知——”颜宗一顿,狭着眸子,淡声:“任家,除了二房之子是个表的之外,根本就没有一个像样的嫡子,所以才会有在迟兄回来之际,各个丫鬟们找不到中心骨,不知道怎么称呼,故把迟兄称为:大少爷。可迟兄却不只是真正的大少爷,即使再怎么说鸡成凤,表的还是表的、无论堂还是表,任家除了这一个,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任小姐她们年纪也尚小,应该再养养、学学理家之道,二房又再偏远之处…” 这时,颜宗把深邃的目光看向了任老爷,任老爷又是何许人?一眼便看出了这个小小皇子的秘密,不动声色,笑了笑,温润如玉,表面奉承:“三皇子,有何事?” “也没什么。”颜宗眸光一闪,随即勾笑:“有个丫头,是最近刚从青楼赎回来的,姿色中上,我府中也没地儿搁着这个美人了,看任家香火缺贡,倒不如赏给任中书您,想必您也不会婉拒的吧?” 颜宗挑了挑眉,狭长的睫毛纤细,一敛,言外之意就是“你若是打了我的脸,就是跟皇子作对,想必您也不会不知好歹,如此不留情面吧?” 任老爷略停顿,随即讪笑,应声接下了颜宗的话,跪拜在地道:“微臣遵旨,岂敢婉拒三陛下之意,不过是多了一个充房丫头,任家人,想必一定会好好善待她的。” “那就好。”颜宗幽冷的目光跟任汝嫣对视了一下,随即颔首微笑,他已经帮任青柠做好了他该干的事,剩下的,让这个张扬的任二小姐,慢慢闯吧。 任青柠眨了眨眼睛,上前一步,笑道:“没想到我们任家,有新的丫头了,可真是件不错的事,对吧?” 任汝嫣心下冷然,嘴上也十分高兴,拍着手掌:“真是太好了,任家也多了些人气,那弟弟就有着落了,祖母,您多笑笑也是好的,该去求菩萨了。” 老夫人神色自若,扣指一顿,望着颜宗、“也是,不该忤逆三殿下的话,这个丫头是该好好充充喜气,改日,办个宴会,邀请些熟识的,聚一聚。” 老夫人这个意思是,接纳了?任青柠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心下得意,她就说吗?没有一件事,是自己办不成的,只要她敢做,就绝对会成功?任汝嫣算个什么?只不过是个衬托她,愈发愈睿智的累赘而已。 “祖母,那还不快让三皇子邀出来看看,否则我可不依。”任青柠像老夫人撒娇,摇了摇手臂,美若天仙的脸,也像个凝脂一般,有弹性。 颜宗闪过一抹惊艳,任老爷恰巧捕捉到了,心中顿悟,并未回答,反而耸手放置身后,任青柠的容貌的众所周知的,自然,颜宗的惊艳也在颜宗的预料之中。男人,即使是他自己,也会对美人产生惊艳,更何况是第一才女的任青柠呢? “好好好。”老夫人年纪也大了,受不了孙女儿的撒娇,只得对颜宗笑了笑,淡声:“三皇子,可否给我们眼馋的小女看一下?” “可以。”颜宗思忖了片刻,须臾,调侃地接上话题:“想必,即使再怎么美得美人,也比不上任二小姐。” 任青柠的心,不禁一动,脸颊微红,不太自然。 任汝嫣不可置否,连她也知道,任青柠的美如天仙,更不用说其他的了,前世,做皇后那么久,都没见过一个和任青柠美貌相媲美的,自然也会如此。 “祖母,嫣儿也很期待这个美人,到底是比二妹妹还美,还是比二妹妹更有姿色。”任汝嫣插声,眨巴眼睛道。 “也好。”老夫人缓缓点头,随即,又环视了下林氏她们,林氏等人的神色有些古怪,连毕氏都有三分苍白,好似见到了比自己更美的女子,失了宠一般,时时刻刻留意着老夫人那边的举动。 林氏见老夫人把目光望了过来,面上谈阔自若,品了口茶,慢慢喝。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任氏,反倒极为自然地跟她们说说笑笑,好似这件事跟自己没有关系,见老夫人炯炯有神的目光望了过来,回之一笑,随即问:“母亲,有什么事吗?” 老夫人不好意思像儿媳开口,面色上挂不住了,充满怜惜地看着任氏,可惜啊、可惜,她现在真希望任氏能守住自己该有的东西,这般的温婉,却无意间的让林氏等人驻足先登,罢了,以后尽量补偿这对母女吧… 老夫人大叹,反倒被一双手给握住,老夫人抬眸,对上的是,任汝嫣幽深的眸子,像是个氲氲的水沼气,陷进去,便不复得路。 老夫人先是一愣,任汝嫣的手确实是有些力度的,足够小心翼翼的同时,她看到更多的,是她眼底的,那股不服输的犟劲。 “祖母…”任汝嫣轻声,像是个至若珍宝,把老夫人皴裂的手缓缓捧在手心里,笑:“嫣儿也想要弟弟了。” 老夫人鼻子一酸,任家,必然是少了个子嗣,缺了个肉。若是任氏肚子争气,再生个儿子,老夫人绝对会毫无条件、毫无忌讳地偏袒嫡出。 造化弄人啊。 老夫人平和地摸着任汝嫣的头,眼底闪过一丝慈爱,任汝嫣受宠若惊地摊着手,这幅荟荟众生的画作,刺痛了任青柠的双眼,眼底闪过些许狰狞,暗道:任汝嫣这个贱人,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任青柠刚偏下头,就对上了林氏,林氏缓缓皱着眉,知女莫过母,林氏估计猜到了什么,任青柠心中拔凉拔凉的,不自然的偏着头,避开了林氏审视的目光,悻悻地品了口茶,紧盯着门口不放。 颜宗挥了挥手,准备让那个美人进来,可后面就有人喊:“等等!” 众人随着好奇的目光,就见到门楣处,任湘潭气喘吁吁地踅了回来,直接走到颜宗面前,仰视,略有居高临下之意:“我不准再有丫鬟进任家,一个都不允!” 话毕,众人炸开了锅,颜宗的眸底闪过一丝冷意,嘴上温和,道:“刚问任三小姐,为何会这么说,现在,连任老夫人都同意看一眼了,你现在阻止,有些不大好吧?” “是啊、是啊,怎么说,三殿下的命令是神圣的,让三小姐给掺和了,那不太好吧…” “哎呀!上位者的心思可真难猜,你可不知道,这刚刚说了一会儿,就拐到这儿了,还不如夹紧尾巴,别像三小姐那样犯傻就够了…” “嘘!三小姐看过来了!” 丫鬟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完,紧忙噤若寒蝉,望着任湘潭能把人吃了的眸子,低下头,恨不得埋进地里。 “你们谁说我多事儿的?”任湘潭一吼,不顾尊卑的往外叫,甚至毫无小姐该有的样子,开口便骂,这些动作,一一让任老爷以及长辈们不喜,纷纷觉得,任湘潭的家教都被吃得一干二净了。 毕氏羞愧的低下头,一时难开口,急忙收回了笑意,直接朝任湘潭喝:“你个逆女,还不快给我跪下?” “姨娘!”任湘潭跌足,不忿地指着任汝嫣,咬牙切齿:“我没有错!都是她,全都是她惹来的祸,任家不需要什么儿子,有我们这些女儿就足够了!不!最好也把任汝嫣一并扔在大街上,随随便便发卖了也行。” “你给我闭嘴!”毕氏的脸成了猪肝色,气喘不过来,直接掴了任湘潭一巴掌,厉声厉色:“姨娘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吗?这儿没有你说话的份…” 任湘潭捂着脸,不可置信,眼眶红了三分,毕氏可从来都没打过自己,直接吼:“姨娘,我不允许有弟弟!凭什么让个充房丫头生下来?凭什么?” 毕氏微眯着眸子,闪烁一抹慑人的光芒,低声:“你个蠢货,姨娘当然不会让贱人生下孩子,这,不过是装装样子。”随后,毕氏高声:“还不快给我坐好,以后不准再提这儿事了。” 任湘潭不甘心,可一听到毕氏的保障,只能压住心中的不喜,委屈的坐在凳子上,掩面而泣。 任汝嫣突然递给了任湘潭一个手帕,任湘潭抬起眼睛,见任汝嫣的目光很是柔和,似乎自己就是那个疼爱的妹妹般,悄声道:“擦擦眼泪吧,哭花了可不好。” 第七十三章 他记住了 “呜。”任湘潭也管不得那么多,只是咬着贝齿,恼恨地瞪了一眼任汝嫣,没有再出言不逊,反倒绞着帕子,似乎要弄成碎片。 闹剧也结束了,毕氏最多跟颜宗致歉,颜宗自然不介意跟一个小女子一般见识,也便点点头,接受了。 毕氏面上感激,随即自荐地想把这个美人带过来,老夫人淡淡颔首,奏声悠扬响起,花瓣,点点散落,霎时间翻飞于厅内,只见一位遮住折扇的女子缓缓走来,轻点脚尖,右佩环发出铃铛般悦耳的响声。她突然跳了起来,颦半遮半掩,身姿妖娆,柳眉缓缓一蹙,顾盼流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任老爷,玉手镯“叮当”一声,轻舒长袖,勾勒出一副美丽的弧度,娇躯伸展自如,倏地,愈发愈快,让人目不暇接。 待曲终了,众人这才看清了她的容貌,脱俗可人、胭脂腮红,美丽动人。她高声,用着极其柔媚的声音,行礼:“给大家请安。” 老夫人愣了片刻,笑:“岳嬷嬷,给她个板凳坐下。” 岳嬷嬷应声,女子高笑,用端庄的礼仪坐下了。 而站在她旁侧的毕氏,则微眯起眼睛,这丫头有些面熟啊… “暗红?”高呼一声,众人顺目光望去,发觉萃香开始叫了起来,似乎很不可置信:“她、她…不是关进柴房吗?怎么…成了…” “暗红?” 这个名字,让众人喧哗出声,更甚者,早已仔细的端详一番,平日里,暗红因是丫头,化妆也比较清淡,故一时间没认出来,再者说,她还在很多阁内当差过,尤其是和她天天斗嘴的萃香,记得最为清楚,故没有忘却。 暗红笑吟吟,丝毫不对自己被众人发觉有波澜,反倒是抬起葱指,含着一丝眸光,不经意的望向一圈,眉头微低声,道:“暗红,拜见老夫人。” 老夫人淡淡一瞥,对着岳嬷嬷,用眼神示意“你怎么把她放出来了?又怎么经过三皇子之手。” 岳嬷嬷也严肃的微眯着眼睛,表示一脸的困惑不解,连连摇头,最近一直忙着照看毛球,她倒是对被软禁的暗红,疏忽大意了。 罢了,老夫人眸光一闪,反则对任老爷,道:“臧仁,你对这事儿有何看法?” “全凭母亲做主。”任老爷没有太大的惊讶,只是挂着一抹淡笑,看起来倒像是个俊郎的青年。 老夫人点头,淡淡:“竟然如此,把暗红置到西侧那边的院子,多派些丫头伺候,早日就寝了吧。” “是。”任老爷没有多说,温顺的笑了笑,像个纯洁无害的乖儿子:“全凭母亲做主。” 萃香在任汝嫣旁侧,蹙眉,西侧…不是最挨近未果阁的院子么?老夫人这是要干什么? 老夫人又低视任汝嫣,笑:“嫣儿,暗红以前是你的丫头,别心存芥蒂,不论暗红升了什么,都跟你没有关系。”言外之意是“你永远都是嫡女,欺负了告诉祖母,不会让这丫头嚣张跋扈,不知尊卑。” 任汝嫣眼底闪过一丝感激,笑:“放心吧,祖母,嫣儿会把她照顾的服服帖帖的。” 老夫人很满意,摸着任汝嫣的头,溺爱:“别累着自己。” “是。”任汝嫣沉声,对着暗红善意的淡笑:“请多指教。” “彼此彼此。”暗红被任汝嫣眼底的无底洞,给慑到了三分,随即定下神,讪笑:“大小姐,以后多上我这儿走走。” “那是自然。”任汝嫣回礼,只是笑。 “竟然如此…”老夫人继而看了下暗红,淡声:“一会儿带她去参观下院子,改日成亲。” 慷锵有力的声音,众人不敢怠慢,皆诺声。 任青柠眼睛亮了三分,嫣如丹果,自告奋勇:“祖母,我觉得跟她比较亲近,让柠儿给她带路吧。” “有劳了…”任汝嫣刚想说,后面的林氏突然出声,眉间含着一丝不耐:“你先不用去了,随我回院。” 林氏随即对老夫人带着歉意,笑:“对不住,老夫人,我们先回去了。” 老夫人扫了一眼,允了,又命岳嬷嬷亲自给暗红带路。 任青柠刚想出声,说不用,却看到林氏阴测测、随时会怒的脸,后背一僵,只得打道回府,跟着林氏走了。 任湘潭转了转眼珠子,咬着银牙,对老夫人的安排不满意,心生一计,突然略发善良的对暗红笑笑:“祖母,潭儿觉得岳嬷嬷笨手笨脚,有可能带的不好,让潭儿来吧,多和她亲近亲近。” 岳嬷嬷听完,不悦地皱眉,直言直语:“三小姐,老奴听你这么一说,觉得不喜,劳烦闭上你那呱噪的嘴。” 岳嬷嬷的直白,又一次噎住了任湘潭,她气恼地攒着手,一心想,她不能在这种天节骨眼上犯事,只能低眉顺眼,开解:“岳嬷嬷你想一想啊,潭儿不也是想跟暗红姐姐多多增进感情,你也瞧见了潭儿这般厌恶她,可听完姨娘的开解,觉得这事儿不妥,也不能让暗红姐姐存了什么芥蒂,只好让我亲自带路了。” 岳嬷嬷冷哼,狗嘴吐不出象牙,任湘潭即使说成个花,她也知道,任湘潭是要做些什么。 “罢了,随她性子吧。”老夫人开口,让岳嬷嬷退下。 毕氏也看着暗红不爽太久了,也跟着一并去了,借口是“她们我不放心,需要上了年纪的人看着。” 任汝嫣笑笑,见暗红这么抢手,眼底毫无波澜,反倒是轻松了这么个苦差事,而感到愉悦。瞬间,偌大的屋子里,只有那么几个人了。 任汝嫣见没什么意思,也便对老夫人,淡笑:“祖母,嫣儿还有事儿要做,也就不多在这儿扰您清净了。” “嗯。”老夫人鬓角有一丝倦意,只得道:“日后多往我这儿走走。” 任汝嫣脚步一顿,随即笑靥如花,直称:“是。”随后,被萃香搀扶着,走了。 … 后花园 任汝嫣坐在亭子里歇着,轻风拂过,有着萃香陪衬,喝着茶。 “能腾个地儿吗?”突然,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传来,任汝嫣眼帘一抬,便看到姿态文雅的三皇子颜宗走了过来,没等任汝嫣说,就毫不客气的坐下了。 “三皇子金安。”任汝嫣挂着冷淡疏离的微笑,道:“敢问您有什么事儿吗?” “没事,这儿清净,想多坐坐。”颜宗品着茶,毫不建议的开了金口。 任汝嫣点头,淡笑:“那就不打扰三皇子了,萃香,我们走。” 萃香点头,任汝嫣刚想起身,就被颜宗拽住,任汝嫣挣扎了三分,发觉力气敌不过,也就不再抵抗了,反倒冷眼相待,似笑非笑:“三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任汝嫣…”颜宗动了动嘴,眸光深沉:“我很好奇,本皇子到底是哪儿招你不喜了,需要对本皇子这般若即若离。” “是陛下多虑了,嫣儿只是怕扰了三皇子休息时日而已。”任汝嫣回以淡笑,从容不迫的挑开了这个担子。 “哦?真的是我多虑了么?”三皇子似笑非笑,浅声。 “是的,您多虑了。”任汝嫣正视着颜宗的眸子,幽冷一闪即逝,没有丝毫窘迫感。 颜宗也不方便多问,拽着任汝嫣,一下子扑腾到了她的怀里,悄声在她耳畔道:“那,就是欲擒故纵?” 任汝嫣心下厌恶,蹙着眉,嘴上没有偏差,推开了颜宗,冷笑:“三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嫣儿走了,您就说若即若离:嫣儿不走,您就开始说我欲擒故纵。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嫣儿也没心情猜忌您的心思。” 颜宗挑眉,浅笑三声:“是吗?那我怎么看到你和你的表哥,笑的不错。” 任汝嫣心里平淡,皱着眉头:“三陛下,我想,嫣儿既没有招惹你,又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出言不逊的话,您又何必看得这么紧呢?” 萃香忍不住嘴角一抽,心下腹诽,小姐这是差不多要说“本姑娘压根都没搭理你,而且跟你也没有关系,劳烦赶紧滚蛋。” 颜宗无动于衷,反则垂头,反问:“敢问任大小姐,什么是家呢?” 任汝嫣一愣,没想到颜宗会这么说,淡笑:“天子之大,何处是家。” 颜宗闪过一丝赞赏,继而说:“那天子都是家了,那么西凉的每一个地方,都应该效忠天子。而父皇又是本皇子的父亲,作为与民分忧,任大小姐也不该回绝我的话才是。” 萃香又是一抽,吐槽“这什么逻辑?” 任汝嫣似笑非笑,没有跟颜宗争议,反倒问:“那三陛下,何处又是礼呢?” “礼?”颜宗也没想到任汝嫣会这么问,不禁思忖片刻,沉声:“以礼为邦,外疆最注重这个习俗,那么西凉也是如此。” 任汝嫣又反问:“那罪又是遍及百姓,还是遍及自己的?” “天子犯法,与民同罪。”颜宗只是笑,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波动。 “那如此,就说的过去了。”任汝嫣扶掌,眼眸散发着淡淡的光泽:“三陛下问我什么是家,那么天子之大的家就是家,而我又问了三皇子什么是礼,那当然就是礼了。虽然天子笼罩着西凉,但没有家不成方圆,即使三皇子想与民分忧,但出于一个闺阁女子的礼仪,您做了三点惹人不喜。” “哪三点。”颜宗好奇的挑着眉,问。 任汝嫣似笑非笑,摆着葱手,颜宗被任汝嫣俏皮的容貌给惊艳:“第一,未出阁的女子,虽然能跟年纪想同的男子交流,也不能像你刚刚那样,随随便便拉别人入怀,这样算出阁。” “第二,即使三皇子有理由辩解自己的过错,可天子犯法、与民同罪,您不用管那些流言蜚语,嫣儿得管。嫣儿是一介女子,不能不顾那些人的议论声。况且,每汝男子与女子同流合污、干了淫荡之事,女子,是最没有保障的。无论是小三还是正妻,女子都要产生负面的碎语,而男子,别人只能说一句风流倜傥,三妻四妾美不乐乎这样的话,根本没有考虑女子的感受,故三皇子犯了罪。” “而这第三点么——”任汝嫣眸光一闪,眼底含着一丝冷酷:“更是其罪当诛了,礼仪什么的,嫣儿也不用教您,难道您不知道,外国都注重礼仪之邦,而且虽然您官大,但也需要对嫣儿用敬语,这么随随便便,就直呼女子的名讳。试问,您又不是嫣儿的相公、还是什么人,况且表哥表姐都不敢多直呼其名。那么您身为贵族,就更不应该这么做了,若是在内还好,在外,就要让你贻笑大方。嫣儿告诉你三点,为的,就是让您明白,您做的就跟《唐雎不辱使命》的秦王一模一样,照着自己官大,就扣辱女子,照着自己是贵族,不能像那些平民一样,以头抢地尔,做些蠢俗愚昧的事,这样会惹人不耻。” “所以劳烦三皇子您,铭记这三点,日后见面也不用那么生硬,嫣儿告辞。”任汝嫣疏离地退后一步,淡笑地走了,本来的好心情一扫而空,也没心情,理思绪了。 “任汝嫣么…”颜宗含着一丝讶异,因为他不知道,从来没有个人能当面指责自己,而且还十分厌恶她的人,任汝嫣对谁都能笑,唯独对颜宗,疏离无比。 而颜宗,呢喃细语,拿着刚刚任汝嫣喝过的茶,抿笑地望着任汝嫣俏丽的背影。 任汝嫣么?他记住了。 ------题外话------ 百鬼:明天上架,最近有些急事,所以不能保持万更,但是五千还是可以的。 在此表示抱歉,还是晚上更新哦~ 第七十四章 作孽不活 静覅阁 一路上,林氏表情阴揣揣的,一直沉着脸,没有说话,待到了阁内,连坐都没坐下,直接喝道:“给我跪下!” 任青柠心中不忿,皱着眉:“姨娘…” 林氏冷哼一声:“说!是不是那个什么暗红,就是你支使命令,放出来的?” 任青柠没有答话,可那表情间的不自然,一眼,便让林氏知道了,林氏沉稳的声音,一下子泛起了点点涟漪,咬牙:“跟你说了多少遍,要忍着、要忍着,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都告诉你任汝嫣现在势头正盛,光凭着老夫人的庇护,你觉得能与她争强?简直是痴人说梦?那个暗红,虽然你遣着她,成了姨娘之位,但一介奴婢,你觉得能起什么大浪?姨娘那日生病,告诫你的话全部当耳旁风了吗?” “我…姨娘…您的话柠儿一直记得…”任青柠悠悠开口,不忿地做着抗议道。 “记得便好。”林氏冷哼一声,说罢,便挥着袖子:“你只要记得自己的职责,莫要在不必要的方面下功夫就行了,你是不是最近对三皇子献媚?” 任青柠闪过不自然的红晕,她说的事,自然就是指颜宗了。最近一直在留意这个三陛下,发觉他严正分明,更是处理得当,还时不时能照看任青柠一下,上次的聊天中,任青柠就抱怨任汝嫣的珠宝首饰好,颜宗一听,就不少往自己阁内送东西,送的,还全都是价值不菲的饰品,任青柠望着著作等身的珠宝,怎么能不感动? 本来任青柠就一直没忘却林氏的话,现在更铭记在心了。 “你个蠢货!”林氏嗤笑,淡淡道:“我明明告诫你的是——要留意太子和三皇子,你现在,连太子的人影儿都没见到,就开始托付于三皇子终身了?” 说完,任青柠的脸红了更透彻三分,晶莹的眼眸,像个宝石般璀璨动人。 林氏略不可置信,重重的撂下了桌上的茶杯,“晃荡”一声,水溅茶起。 林氏呵斥:“太子现在虽人没见着,但人龙中凤,出类拔萃,想必不会差到哪儿去。而且天子的命令还没有明确的旨意,说是就要三皇子登基为帝,你那么早儿的去献殷切,是要作死吗?” “姨娘,我…”任青柠脊背一凉,贝齿紧咬,顶撞着林氏:“谁说三陛下不能登基为帝的?柠儿瞧着,他才高八斗,一定是个不多得人。” “贵族,人人都知,三陛下是个笑面虎,惹怒了他就等于惹火上身、抄斩全家,你忘了吗?即使三皇子真的是个才高八斗之人,可心思太阴戾,连我这个妇人都看出了些许门道,你觉得见过那么多虞等我诈的天子,看不出来?” 林氏轻轻一哼,直接反驳了任青柠的话,道:“三陛下虽然有皇位候选的资格,但,太子才更应该注意的,虽然外面都说,太子处处被压制,可有皇后娘娘太呢,你觉得皇后能那么容忍于外界的流言蜚语,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不知道。前几日,一个出言顶撞太子、支持三皇子的人,拦住太子的快马,直呼孬种。后来皇后娘娘听了这事儿,微眯眸子,没有说话,反倒是安抚了那个骂他儿子的百姓,众人那日都吃了一惊,皆说皇后娘娘仁义,可第二天,那个百姓的全家被斩,骂太子是蠢货的,一夜之间,在都城的城门口,挂着尸首和人头,惨不忍睹。”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当面谤讥过太子,反倒对他恭恭敬敬,连天子,都觉得这事儿很微妙,可就是没有怀疑到皇后…”林氏深沉的目光,一下子变了,淡淡道:“皇后,是第一个褒奖那个百姓之人,待他们死后,还特意烧香祭拜,无不让百姓怜着这个仁爱的皇后。可谁又知道,她才是心机最深之人,无论何时,皇威不可侵犯,由此可见,太子即使昏庸无道,也有皇后在那儿衬着,再加上如今的太子妃,都会护着太子,而太子妃的亲家,几乎在太子上面下了血本,更何况太子不是个平庸之人。” “那又怎样?”任青柠听了这些,极为不忿:“三陛下也不是有母亲衬着吗?” “你个蠢货!”林氏轻蔑:“我跟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你醒悟,让你知道太子的多种有利条件。而你呢——是不是只吊死在一颗歪脖子树上了?虽然三皇子有母妃,可你忘了吗?她可是个淫荡、不知廉耻的母妃,靠着那一副狐妖媚子,把天子迷的服服帖帖,甚至夜夜和她快活自在,你觉得这样的母妃,只会靠着男人的女人,能干出大事?” “可…” “你不必多说,我知道你心仪三皇子,可三皇子,不是你该多留意的——”林氏漫不经心,直视着任青柠:“你要看的是更高更远!太子和三皇子都要注意的同时,还要把一直精心调养,和夙公子交好的五皇子记住。” “什么?怎么又蹦出来个五皇子?”任青柠腹诽,吃惊的讶异着。 林氏也不顾任青柠的吐槽,反倒眼眸深邃:“五皇子,虽然不能跟他们俩个相争,但,若是五皇子尽心尽力、把他那兵力全依靠在双方的任意一方,那么,那个人,皆可能,把皇位握紧在手掌只见了。况且又有夙公子相助,你别看他是个质子,可脑袋、思想,皆不是那些皇子们所睥睨的,不!即使是天子,都有可能比他更糊涂。” 任青柠深吸一口气,极为不解的嗤笑:“姨娘您多虑了吧,夙公子只不过是个质子,哪儿有那么聪明似妖。” “你个愚笨的!”林氏恨铁不成钢:“夙公子可是个不可估量的人物,若不是他是质子,姨娘早就巴不得把你许配给他,夙公子真是可惜了,若是生的好、是个西凉的皇子,姨娘早就不用那么冥思苦想,筛选这个筛选那个了。” 任青柠着实惊了一番,她没想到林氏会对夙公子的评价这么高,甚至超过了三皇子,不禁呢喃细语:“夙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林氏连连摇头,第一次露出了从未把握住战局的表情,略迷茫:“百姓皆说他常年修养,人在府邸里,从不抛头露面,唯一的一次,便是天子置办宴席,五皇子心仪简家姑娘,便求天子赐旨求婚,天子虽拿简家当忠诚将士,但还是不希望五皇子的势力壮大起来,毕竟简家的前途不可估量,若是投靠了五皇子,和自己作对,那不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故没有允诺。当时的夙公子第一次出来,说了一句话,让天子哑口,即刻下旨,定在了明年春季。” “那姨娘,夙公子究竟说了什么,让天子也哑口无言?”任青柠不禁带有一丝好奇,问。 林氏眼底出现赞赏,道:“兵权归陛下您,媳妇归五皇子。” “什么?这就让西凉的天子哑口了?”任青柠着为大吃一惊,合不拢嘴。 “不错。”林氏沉声,轻笑:“夙质子,前途那是一片光明,不是任何人所睥睨的人物。当时的情形很尴尬,五皇子若是想要简家姑娘,那么就得亲自立下宣誓,永远做个闲散王爷,即使有了权利也永远只是个王爷,不得越界一步。” “而夙公子恰巧避免了这个,最多,天子也是有野心,不希望儿子们争自己的位子,太过虎视眈眈。天子图的什么?不就是简家的一部分兵权么?恰巧夙公子给了兵权,三皇子能用武之地也不是打仗,故也没掉多少肉,便娶得娇妻了,煞慕了很多妇人。” 听完林氏的讲解,任青柠语气一顿,眼眸含着一丝不解,讪讪开口:“那姨娘为何说质子不可能成为西凉的皇子?” “你个笨的!”林氏咬牙扶额:“质子就是质子,即使是皇子,也是别国的皇子。就算夙公子有野心,想争西凉的皇位,虽然是手到擒来,可终究敌不过民心。你想想,百姓能乐意一个外族人、抢了他们的粮食吗?” 任青柠摇头。 林氏冷笑:“皇位也是如此,如果民心不归顺,那么终究,无论是五皇子还是太子还是其他的,都要被百姓唾弃死,即使治国有方,压的住一时,也压不住一世。故姨娘才会说,若是夙公子是西凉的皇子,姨娘也不用愁得慌了。” 平日里看自家女儿挺机灵,可到关键时刻,怎么就对这事儿如此糊涂呢? 林氏眼眸深邃,不见光泽,摸着任青柠绝美的脸颊:“姨娘来帮你谋划出路,你只负责把该拉拢的人都拉拢了,见着哪个有资格登上皇位,你就尽量和她近一些、再近一些,婚姻这方面,姨娘会帮你争取的。” “那母亲,任汝嫣那边儿怎么办?我不想让她再这么猖狂下去了。”任青柠有片刻的狰狞,狠狠地嵌着帕子,道:“现在的她真是愈发愈放肆,柠儿就是出不了这口恶气,任汝嫣还说姨娘是个…” 后面的声音细弱如蚊,可不知为什么,任青柠特意凑到林氏面前说。 林氏声音阴冷:“说的什么?” “母亲,您真要听?”任青柠犹豫不决,动了动唇蠕:“您还是别…” “她说的什么?”林氏再重复了一遍,声音更加寒冷透骨,似乎能把人冻住。 “说姨娘您…”任青柠酝酿了一番,小声道:“不知廉耻,明明是个庶出,却那么猖狂,落水那日,还跟母亲争权利,可真真手贱,而且还生不出儿子…” “好啊!”林氏最痛恨有人说她生不出儿子了,虽然任氏和毕氏都没生下,可她们就寝任老爷阁里不多,倒是林氏,变个花样、天天换衣襦,尽量穿的妩媚一点,几乎一年也得有几个月被宠幸。可她就是肚子不争气,就是生不出来儿子,明明照着太医的药房喝了,还是不起什么作用,林氏心下大为失望。以为是任老爷那里不行,就天天煲汤,务必要让任老爷喝下,搞得任老爷现在一见煲汤,尤其是滋补养颜的,都唯恐避之而不及,让老夫人愁得慌。 现在,一个小小的黄毛丫头,毛还没长齐,就敢触碰自己的麒麟,是嫡女又怎样?计谋不行,还不是被庶出的给吃了? 林氏绞着帕子,略冷哼一声:“看来她们是非逼我动手了,以为我们是病猫么?只不过是忍让着她们一点而已,就敢这么放肆,我让任汝嫣也瞧瞧…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后面的一字一句,即使是任青柠都有些吃不消,任青柠紧忙低下头,眸光闪着一丝得意,任汝嫣你可不要怪我,谁让你生来命好,夺走了本来属于我的东西,现在,我就让你尝尝,被反击、打的体无完肤的滋味。 “姨娘,那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立马动手吧!”任青柠眼睛亮堂,即刻对着林氏说道。 林氏若有所思,温笑:“不急,任汝嫣风头正盛,不适合去,你竟然都安插了暗红,那便看好了,毕竟,出了什么岔子就不好了。” “那母亲的意思是…”任青柠喃喃开口,皱了皱眉道。 “不错,还算你脑子聪明”林氏满意一笑,道:“柠儿能有眼线,任汝嫣能有会武功的丫头,为什么姨娘就不能有?等着吧,咱们不急,先从任氏下手,必将她们打的跪地求饶。” 姨娘是要动手了?任青柠大喜过望,好像看到了任汝嫣哭的梨花带哭,舔着自己的鞋子,跪地求饶的表情,不由得喜上眉梢,掩着袖子,明眸皓齿,道:“一切听从姨娘的吩咐,柠儿希望您能凯旋而归,杀她们个片甲不留。” “嗯,你那天就负责帮衬我一下就行了,切记,不要多舌。”林氏笑着把玩手中的杯子,漫不经心道。 …… 任汝嫣去任氏那里请安,时隔多年,她已经无法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踏进母亲的阁里了,不知道母亲的丫头都怎么样?不知道母亲的窗帘是否还像以前一样崭新?花丛中途的的牡丹花是否开了?这些,都是任汝嫣值得看一看的。 任汝嫣前脚刚踏进阁内,便看到任氏垂下眼睛,正用素手绣着手帕,来回的针线,十分娴熟有力,仿佛绣了许多年有。 任汝嫣注意到了任氏手上的淤青,心下一酸,略颤声:“母亲…” 任氏听到了声音,抬起好看的眼睛,额头上大汗淋漓,俨然是绣了好多个时辰了,她最先笑了笑,讶异:“嫣儿,你怎么来了?来来来,快坐下,天气热,晒着你可不好。” 任氏急忙起身,一时高兴,刚想拉任汝嫣过来,手帕却落在地上,明明干净整洁的手帕,略带了一些污浊,脏兮兮的。 任氏一急,优雅的蹲下身子,任汝嫣眼细,微眯着眸子,突然一惊,看到任氏的手上,多了些水泡,汩出了血迹。 任汝嫣抓住任氏纤细的手指,心里一冷,淡声:“母亲,这是谁干的?” 任氏急忙收回手,笑了笑:“没事,姨娘最近缝针线,一时眼花,扎到手了。” 任汝嫣摇摇头,转头看向伺候任氏的几个丫头,核桃和绿萝,泛起点点威压,眯着好看的眼睛:“你们为什么没照看好母亲?” 核桃和绿萝吓的一个机灵,被任汝嫣的目光给慑住了,舌头打结了,核桃最先跪下,不安地觑着绿萝:“奴婢…” 任汝嫣注意到了,绿萝不自然地把袖子往后一藏…任汝嫣知道了什么,递了个颜色给硫月。 硫月不经意的点点头,闪到绿萝后头,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臂,绿萝大吃一惊,喊:“放开我!放开我!” “嫣儿,你这是干什么?”任氏也有些惊愕,问着任汝嫣,焦急:“那丫头还小,是无辜的啊。” 任汝嫣淡笑,没有听任氏的话,只是宽慰了她一眼,便道:“硫月。” 硫月会意,直接撸起了绿萝的袖子,不给她反抗的机会,直接把袖边上的一个镯子拿了出来,松开了绿萝,递到了任汝嫣面前。 任汝嫣仔细一瞧,发觉这镯子呈青白色,有些花纹,瞬间了然,自己以前的阅历丰富,一眼便知,这是个价值不菲的镯子。 绿萝是个奴婢,即使这个镯子祖传的,也不可能会买得起,这个镯子可是价值了普通百姓,一年的吃喝。敢问,又有谁会抛弃一年的吃喝,去买一个小小的、只能当好看用的镯子? 别说任汝嫣不信,连硫月都看出了些门道。 任汝嫣没有说话,只是似笑非笑:“你这镯子,是哪儿来的?” 绿萝心虚,不自然的瞥开目光,理直气壮:“这、这…可是奴婢的祖传家当,根本没有什么…能遮掩的…” “哦?”任汝嫣眼睛亮了亮,眨巴眼睛:“那你慌什么呢?” 绿萝心下一惊,愈发愈呆滞,硬咬唇:“奴婢真的什么都没…” 没等绿萝再辩解,任汝嫣直接命硫月掴了一巴掌,绿萝捂着自己的脸颊,听着硫月严肃的呵斥:“大胆刁奴,你不仅偷了大夫人的镯子,还如此的理直气壮,以为我们小姐是软弱可欺的吗?” 绿萝大喊,略发苍白,低声下气:“我…” “嫣儿,你这是干什么?这丫头的镯子是我给送的,快快,别让这大丫子受苦了。”任氏心中可怜绿萝,对任汝嫣焦急道。 任汝嫣只是笑,清明的眼睛一眨一眨,任氏太心慈手软了,才会被欺压的这么厉害。罢了,只要这个丫头尽心尽力伺候自己的母亲就好了,任汝嫣不再言语,随即转身,告辞了。 硫月警告地看了一眼绿萝,冷哼一声,衬着任汝嫣走了。 果真,绿萝收回了动作,变得兢兢业业,本来任汝嫣就派硫月观察她的动静,见她没有起什么财心,也就收手,准备不管了。 几天后,任汝嫣辗转反侧,一时有些渴,刚起身没多会儿,硫月闯了进来,直跪地,闷声:“大小姐,绿萝那厮今儿晚上行动了。” “哦?” “大小姐,您要怎么做?”硫月试探道。 任汝嫣眸光闪了闪,心下不禁失望,疲惫地扶着眼角:“算了,随我去看看吧。” 来到后院儿,便见绿萝挣扎着,口中塞了个臭袜子,等任汝嫣命人去摘下,绿萝第一句就是:“大小姐,奴婢什么事儿都没有做?你怎么能抓奴婢呢?” 任汝嫣不为所动,淡笑:“那绿萝,三更半夜不睡觉,来到我的阁里,是想干什么?” 绿萝不自然的瞥开目光,尴尬讪笑:“奴婢只是来吹吹风。” “我不记得我这儿,有什么值得让绿萝您好吹风的。”任汝嫣笑了笑,若有所思的支起绿萝的下巴,眼底闪过一丝诡谲:“难不成…我这儿有什么让绿萝值得一看的宝物?” 绿萝笑容僵在了脸上,不经意地错开视线:“没、没…” “竟然如此——”任汝嫣缓声,笑:“你为何要好端端的不睡觉,跑我这儿,不说是吗?那去发卖了?” 硫月会意,刚想动手。 “大小姐,手下留人!”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核桃跑了过来,极为气喘吁吁,甚至弱不禁风的搀着墙面,擦了擦额头:“大小姐,能不能饶了绿萝一命?” “饶了?”任汝嫣低声重复一遍,似笑非笑:“做了这种事,能饶?” 核桃清明的眼睛,正视着任汝嫣,不卑不亢地跪下,说道:“绿萝只是一心起了财心,想不开,才来您这里做偷鸡摸狗之事,那个镯子,其实是大夫人的家传宝物,绿萝是看着这个珠宝,觉得心痒,就……” “就把母亲的镯子给偷了?”任汝嫣收回了笑意,反问。 核桃看任汝嫣,一时骇然的紧,不安地磕着头:“绿萝毕竟也是个丫头,年纪尚小不懂事,求大小姐要责罚就责罚我吧,我皮糙肉厚,最能经得起折腾。” “核桃,你在说什么?”绿萝不忿,红了眼眶:“你哪里皮糙肉厚了?你明明也是个丫头?” 核桃回之一笑,似乎有些释然:“绿萝,从在大夫人那里当差的那天起,你也明白,大夫人是个善良之人,奴婢在那儿过得很好。奴婢以前是个批过柴火的人,一日三餐都吃不饱,回家饥肠辘辘,又被人欺负,奴婢那时候绝望透了——”核桃擦着眼角,吸着鼻子,笑:“可是绿萝啊,帮了我干了她们一架那时候,觉得绿萝你很帅,像个英雄。奴婢开始崇拜你,故跟着你一起去了大夫人的院子,可是一像我尊敬的英雄,突然喜欢上了财宝,变成了我不认识的绿萝。奴婢也曾劝过,但是没用,所以奴婢决定了,报答你当日的恩情,就可以了。” 核桃突然朝着绿萝磕头,笑:“多谢你,拯救了皮糙肉厚的我,即使你做错了事,在我眼里,你就是英雄。” “核桃!”绿萝呐喊,迸射出泪花,一下子呜咽起来:“你凭什么逞强,明明是我做错了事,你凭什么要帮我,容我自生自灭就好了,本来我就是做错了事,不值得任何人同情的!” “不——”核桃摇了摇头,类似宽慰的笑了笑:“是人都会有犯错的时候,关键是你能不能及时的改掉错误,女孩子,一定要爱惜自己啊。” 话毕,核桃不再多言,只是坚定地看着任汝嫣,道:“小姐,求您责罚。” 任汝嫣望着核桃清明的目光,和哭的歇斯底里的绿萝,心中不禁一动,叹息地搀扶起了绿萝:“绿萝,我想问你,核桃这么用心之至,而且我的母亲也是个慈祥之人,她没有亏待过你丝毫,月俸也没少给,那你为何要背叛呢?” 绿萝脊背僵了僵,哭声一顿,抬眼,眼眶真像个核桃,抽噎:“奴婢…错了,奴婢不该起财心…有了大夫人和核桃…为什么…我要这般的…做偷鸡摸狗之事…为什么…”随后低下头,泣不成声。 核桃不禁担忧起来,想走到绿萝面前,安抚她一下,可终究忍住了,咬着唇,不动声色的用手轻拍着绿萝。 望着俩人,任汝嫣再次长叹一声,罢了,绿萝也知道错了,自己若是再这么揪着她们的小辫子不放,那还真成了个十恶不赦之人,只得淡笑:“起来吧,你们俩人,我不罚了。” 核桃和绿萝受宠若惊,泪花凝在脸上,不可置信,甚至不确定的对着任汝嫣:“大小姐…” “以后多孝顺孝顺我的母亲,她为人处事都很和蔼,绿萝你不是缺银子么——”任汝嫣浅浅一笑,直接从袖中拿出了几百俩银票,递给了绿萝,柔声:“这是给你的。” “大小姐,这怎么使得!”绿萝大惊,推搡婉拒:“奴婢能在大夫人阁下当差是极为不错的了,奴婢已经不希求其他的了,奴婢还有核桃在,不用这些了。” “拿着。”任汝嫣的口气毋容置疑,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绿萝你这么急着凑银子,那也不用婉拒了我的一番好意才是,而且,你还有半颗良心在,我相信,你会照顾好我的母亲。” 任汝嫣善意的微笑,让绿萝又不禁哭了出来,直接跪在地下:“奴婢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没看清局势,对不住、大小姐!”随即,绿萝直接擦了擦眼泪,道:“奴婢招了,告诉大小姐您一件事。要小心林氏,她刚刚就是命了奴婢,先用针线故意打伤了大夫人的手,又让奴婢把镯子藏起来,等事后,暗红不是刚升为姨娘么?便必须得给长辈敬茶,轮到大夫人,因为大夫人是不吝啬之人,自然是要把手中的镯子给她了。” 任汝嫣眸间一冷,大概猜到了之后的过程,不由得攒紧手指,好啊!她们竟然敢对母亲下手。 任汝嫣背对过去,低声细语,面上恢复了往日的淡笑:“那绿萝,是你刺伤了母亲的手?” “没有。”绿萝连连摇头,这次她思索了一番:“大夫人有天口渴,奴婢就去和核桃一起走了,虽然知道计划,但因那天儿有急事,没做。可后来大夫人的手指真的被刺伤了,奴婢包扎的时候都有些怵目…” 那是另有其人了?任汝嫣笑笑:“委屈你们了,这件事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林氏那边,也别去了,我会想办法帮你们谋出个后路,以后安心当差吧。” “大小姐…”绿萝再次感动,重重磕头:“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奴婢一定全力以赴!” “嗯。”任汝嫣应下,柔声:“走吧。” 硫月带走了绿萝和核桃后,萃香十分气恼:“真是忒大的胆子了,竟然敢从大夫人那里下手。” “关键是她做事神不知鬼不觉,竟然连绿萝这个在老夫人手里当差的,都糊弄过去了。”硫月冷下声音,不由得问道:“小姐,您下一步要怎么做?” “四个字。”任汝嫣摆着手指头,神秘莫测:“静观其变。” 没几日,任汝嫣又去看望任氏了,这时候,任氏手上的伤还在,可面色红润,特别开心的跟绿萝她们寒暄。 绿萝和核桃等人开怀大笑,任氏最先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抬起头:“呀,嫣儿来了?” 绿萝和核桃一顿,朝着任汝嫣规规矩矩的行礼,道:“大小姐金安。” 任汝嫣点头示意,便来到任氏旁边,绿萝眼力好的上了个板凳,见没什么事,也便举手,收靠俩侧,低头站好。 “母亲,您那日绣的是什么?”任汝嫣眨巴着眼睛,道。 “我们的嫣儿有兴趣?”任氏把伤坏的手藏到袖子里,一手捏着任汝嫣的鼻子,爱怜之意尽显。 “嗯,母亲,我见你那日,绣的大红大红的,还有个鸳鸯呢——”任汝嫣俏皮一笑,靠在任氏身边撒娇:“给我看看,好不好?” 任氏被逗笑了,嘴角无奈:“好好好,都依着你。”随即,从床榻的枕头里,拿出任氏那天刺绣的东西。 任汝嫣一怔,原来这是个嫁衣,端详了一番,发觉外罩是绯色薄纱,衬着几粒南珠,上襦的花色,点点对称,俩只嬉戏的鸳鸯,游头游尾,好似活了一般。 “母亲,你这是给谁绣的?”任汝嫣的目光变得深邃,幽深的眸子,染上一抹蕴含。 任氏只是自顾自的,说笑道:“嫣儿,你不知道啊,暗红前几日拜访我,说怎么也做不好刺绣,就劳烦母亲给她做,母亲一时闲得慌,也就应了——” 暗红竟然敢让母亲做刺绣?给她一个填房丫头做嫁衣? 萃香等人听了,一时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把暗红,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抓了,竟然敢吆喝嫡母做事,活的不耐烦了? 任汝嫣的眸子更加冷了,甚至笑了,笑的令人毛骨悚然,硬生生逼起了一丝寒气。 任氏没看着任汝嫣的脸色,只是摸着嫁衣,满足地感慨:“果真是美丽啊,想当初,母亲也曾穿过嫁衣,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可惜啊…” 任氏略有些伤感,任汝嫣心下一动,任氏是大户人家,右国师的女儿,自小端庄大方,本来任老爷就是个低品官,任氏却倾慕于任老爷,从此,抛弃了右相府女儿的身份,来到任家,当了任家的儿媳。 据说,右丞相曾经勃然大怒,说:只要这个女儿再敢进一次家门,就打断她的腿。从此,任氏因为害怕,故没有去骚扰她们。可一介女儿,哪能忍受不能回娘家的痛苦?再说,她还有娘亲,那个曾经和她打闹、溺爱她的娘亲,任氏怎能甘心? 任汝嫣低下眸,她也能了解到太公的气恼,若她是长辈,也不会允许一个连面都没见过,就把自己的掌上明珠给夺走的人,更何况,他官职很小。 任汝嫣把摸着手中的嫁衣,突然一笑,淡声,道:“母亲辛苦你了,暗红定的是几个时辰内绣好?” “也不多,最紧就是那么些个天数。”任氏一愣,继而对答如流。 任汝嫣狭促着,再问:“多少时辰?” “不算时辰,也有好几天了。”任氏若有所思,道:“一个粗糙的嫁衣,布料挺少的,绣花纹最快需要三天,缝上一些珍珠银片儿的装饰品,应该差不多就是一个上午,哎呀!母亲眼睛花了,不太记得了。” 任汝嫣起身,听了任氏的解释后,眸光更加的深邃不明,声音平淡道:“母亲,女儿还有要事,先走了。” “嗯?”任氏略思忖,和蔼一笑:“不留下来用膳吗?” “不了。”任汝嫣冷淡的说完,把目光瞥的极为悠远,一笑:“有些人,是不得不要看望的,母亲,你今日不要去跑腿了,让嫣儿给暗红送去,保准无误。” “是吗?那麻烦你了,莫要累着。”任氏微笑,不禁担忧一蹙。 任汝嫣回以安抚的目光后,摆摆手,让硫月和萃香走人。 “这孩子,真是越发越猜不透了。”任氏嘟囔,一时看出了些端倪,而端着茶的绿萝,嘴角一抽,心下对暗红默哀三秒。 任家府邸,任何人都知道任汝嫣软弱可欺。可,那只是表面现象,真正的任汝嫣是最招惹不起的,一个小小的填房丫头,就敢劳烦任氏通宵达旦的绣嫁衣,态度还是眼中略讽刺,试问,谁会乐意?也只有任氏没看到罢了。 绿萝叹息:“大夫人,您还是赶紧用膳吧。” “哦。”任氏点点头,愣了片刻,悻悻地动着筷子。 …… 一路上,任汝嫣步调走得比较平稳,硫月严肃的跟在后头,萃香则气喘吁吁,只有她知道,任汝嫣虽然在外人眼中是中步,可只有她这个没有武功的人才知道,这丫的就是在飙快! 只有硫月这厮跟的不吃力,反倒还能心平气和的,跟自己对话一番。 萃香恨啊,若是当初学些武功就好了,可惜,她也不能缩回到那时候,只能长恨自己不多运动,造成这种后果。 突然,萃香一时没看稳路,撞到了硫月,而任汝嫣恰巧停了,目光揣测地看着暗红的庭院,倏地,阴冷。 任汝嫣瞥着硫月,硫月会意,立马隐匿在俩人面前,待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突然听到一个丫鬟兀自尖叫。 “啊!” 这声音惊天地泣鬼神,原来,暗红走水了。 这时,硫月“刷”一下的,规规矩矩的站在任汝嫣面前,俨然如刚来一般,严肃如初。 萃香虽然屡见多次,可还是惊愕了一番,不禁拽着硫月的衣袖,脸抽:“你是怎么让暗红的阁子里走水的。” 硫月面上闪过一丝神秘、诡谲,似乎勾嘴一笑,弯弯道:“这没做什么,就是把膳食坊的菜食烧了,柴火一时起的旺盛,然后就走水了,现在那帮丫头正苦恼呢,奴婢又被暗红的头发给剃光了。” “什么?”萃香傻眼,不确定:“这就是你一炷香做的事。” 硫月不会看玩笑,也懒得开玩笑,只是淡淡的点点头,把视线瞥向了任汝嫣,双手齐胸:“大小姐,您交代的事我做好了。” “嗯。”任汝嫣淡淡的颔首,望着暗红的阁子,有些漫不经心,过会儿,等一个丫头匆匆出来时,她一见任汝嫣,乃大惊:“大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去告诉暗红一声,我来送嫁衣了。”任汝嫣眨巴眼睛,微笑,如春风般温暖。 丫头被任汝嫣的微笑所打动,只能犹豫片刻:“可阁内走水,大姑娘还是改日再来吧。” “是吗——”任汝嫣若有所思,担忧:“那暗红怎么样?” “这…”丫头难以启口,只是敷衍一声:“被丫鬟们招呼起来呢,好得很。” “那我就放心了,改日我再来吧。”任汝嫣诡谲的微笑,随后吩咐硫月,给了她一锭银子,走人了。 丫头望着任汝嫣的背影,不禁感慨:“在未果阁当差真是好啊,明明暗红都是充房丫头,大姑娘也不计前嫌地跑来送嫁衣,哎…可真是…” 丫头说不出什么话,只是笑笑,摇了摇头。 无人不知,任汝嫣才是导致暗红阁内走水之人。 当然,自作孽不可活也是必要的,原因之一。 ------题外话------ 百鬼:开v啦,奉上万更,么么哒~ 第七十五章 简家小姐 没过几日,任家传来一则趣事,暗红的头发一夜之间,竟然没了,而且据妈妈们说,暗红这几日愁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恨不得永远不见人。 暗红的大婚将至,为此,她不惜花千金,也要把头发长出来。毕竟,对于老夫人这些上了年纪的长辈来说,最不喜的就是在喜庆的日子里,出现噩耗、不好的事情,这样有伤神灵。 老夫人又是个信佛的主儿,刚听到这个,立马勃然变色,直接把佛珠摔了,直命要把暗红的头发长好。 对此,快要当新郎官儿的任老爷,反倒是没了动静。 任家表面上是风平浪静,其则是波涛汹涌。 当然,我们的任汝嫣倒是一身清净,偶尔听着硫月打探来的消息,时不时去任氏那里侃谈、拜访,日子过得较为不错。 几个月后,老夫人派遣任汝嫣去集市里挑些红布,装饰一下主厅,虽然是充房丫头,但也得体面一些,故亲自派遣嫡女去,表示尊重。 毕竟,没准儿伺候好了,摇身一变就是姨娘,任汝嫣也不得不跟她假以虚蛇一番。 任汝嫣只是笑笑,马车鞺鞳的声音缓缓响起,一路颠簸,跟随着去的,也有四小姐任常纱,她一直绷紧着身子,时不时瞄了一下任汝嫣,很是紧张。任汝嫣则闭目养神,刚想睡过去,便听到“嘎吱——嘎吱——”的声音,任汝嫣不由得蹙着黛眉,阖眼:“四妹妹,怎么了?” 一直发出怪异声音的任常纱,也终于听下了动作,受宠若惊,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小心翼翼道:“大姐姐扰了你吗?常纱一时高兴,忘了大姐姐还在这儿…” 任汝嫣心下了然,任常纱估计是和自己前世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看到外界的任何事物都新奇。毕氏的教导疏忽,硬生生把俩个女儿的性格弄得全然相反,任湘潭跋扈不懂礼、任常纱懂礼却木讷… 这造的什么孽?在一旁恰巧听到的萃香,不由得吐槽,佩服毕氏的教导有方,实在是太教导有方了! 任汝嫣略思索一番,突然,帘外传来沸沸嚷嚷的声音,只听他们道:“十月半,牵砻团子斋三官,摆好!摆好!” 任常纱瞬间被声音吸引,悄悄地掀起帘子,只见一位公子,身穿缟素白袍,手中拿着一个豆腐,他的侧颜十分柔和,笑起来,露出一颗虎牙,像个孩子般地蹲踞在地,跟一个不大点儿的小姑娘换食物。 人家刚走,他就继续吆喝的喊,偶尔高兴,一时啃了个狗屎泥,憨厚的笑了笑,继续爬起来。 任常纱被这个男子吸引住了,视线也随着他的表情,喜怒哀乐,时不时“噗嗤”一笑,貌似被他逗住了。 任汝嫣倒是对这个人没兴趣,只是瞥了下任常纱,她俏丽晢白,头簪插着百花锦,衣着略朴,嘴角弯弯的,一颦一蹙,都是像个刚出鞘的宝石,那般美丽。 任汝嫣转了下茶杯,勾笑,其实,任家的女儿都很美,只不过是平日的性格,把她们的美丽隐藏起来了而已。 若是任常纱能自信一些,想必她也不会落到今天这番田地… 任汝嫣握紧茶杯,目光深邃,前世,任常纱也出嫁了,在她和任青柠相继出嫁之时,嫁给了一个庶子,时不时纳妾,任常纱跟自己的母亲一样,忍让、退却,失了丈夫的宠爱,最终遗落在角落里,因一日被小妾侮辱,自缢悬梁,死不瞑目。 任汝嫣望着任常纱,是不是,只要她努力一下,这个庶妹就会好过一点… “小姐、小姐?”萃香的声音回荡在任汝嫣耳边,任汝嫣一惊,随即回过神,笑:“怎么了?” “大小姐,你气色不好么?咱们待会儿还要奔丝绸店,时间不急、您可以歇息歇息。”萃香没等任汝嫣回答,便悄声,担忧的皱皱眉。 任汝嫣最先看了下任常纱的表情,发觉她有些依依不舍,连攒着帘子的素手,也是紧握着的,任汝嫣不禁扶额,这一见钟情的性格是要闹哪样啊? 任汝嫣心中腹诽,但也没表现在脸色上,只是淡笑:“先不去丝绸店了,时间充沛,她们这是在闹什么?” 萃香顺着目光望去,了悟道:“啊,原来是下元节啊!” “下元节?”俩人异口同声,任汝嫣以前做了三皇子妃,就开始埋头苦干,压根都忘记了那些节日,因为,她自从嫁过去以后,再也没有那般开心的玩耍过了。 “是啊!”萃香点点头,思忖:“这个节日其实就是,农村正值收获,莆仙民间一些人家做豆腐、再油炸,也用新谷磨糯米粉做薄饼,包素菜馅心,油炸成”影糕“、”葱饼“、或香润可口的油炸食品团子,然后当作供品在大门外”斋天“。同时又焚”金银包“等祭拜祖先亡灵等活动。” “那么说,那位公子的是互换食物?”任常纱似懂非懂地听完后,软糯糯的插声,眼眸璀璨无比,心下兴奋:“那…谁都可以互换么?” “嗯…”萃香思索一番:“只要对方肯跟你换,估计就没什么问题了。” “那…”任常纱紧张地搓着手,声音低低:“我可以跟他换么?” 尽管声音很小,但任汝嫣离得任常纱最近,故听到了。任汝嫣叹息,难得任常纱出来一次,况且祖母一大早就把一些银子给了自己,足够今日的花销量,任常纱也只是提了个小小的要求而已,任汝嫣自然允了,微微一笑:“四妹妹早去早回。” 这就是同意了?任常纱大喜过望,一时把高兴摆在脸上,略为激动的对着任汝嫣行礼:“那大姐姐,等我一小会儿,我速速回来。” 任汝嫣点头,抿笑挥手。 …… (任常纱视角) 任常纱被自己的丫头白竹搀扶的下了马车后,一路直奔男子的目的地,目光带着点点期盼。 “四小姐,您慢点儿啊!”白竹嘴角无奈,跟在后面道。 “白竹,快一点儿,我怕他走掉了。”任常纱焦急地摆着裙子,头簪一晃一晃的,似乎欲欲而坠。 白竹气喘吁吁,刚想跟任常纱说一声,可谁知任常纱停了下来,一时没注意,磕到了任常纱的后背。 白竹揉了揉鼻子,刚抬眸,便见任常纱眼底的失望,毫不犹豫的摆在自己脸上,白竹一瞧,这哪还有什么男子的身影,早就被熙熙攘攘的人群给替代了。 “小姐…”白竹喃喃开口,拉着任常纱的袖子,不做声。 “终究,走了啊…”任常纱低垂下眼眸,心间一疼,脸色俏白,失落的把手帕掉在地上。 一见钟情,真的那么不堪入目么? “走吧,白竹。”任常纱低垂下眸,苦笑。 “小姐…”白竹于心不忍,看着木讷的小姐露出失望的表情。 “这位小姐,你的帕子掉了。”清爽的声音萦绕在任常纱耳边,任常纱一下子抬起头,见他柔和的脸,手中还是拿着那块豆腐,再次重复一遍道:“小姐,你的帕子掉了。” “啊?”任常纱一时呆滞的愣在原地,仓皇失措:“我…帕子掉了吗?” 男子一时笑了,晃了任常纱的眼,只见他蹲踞下身子,锦白的镶边也随着行动,一起落到了地上,他眸子三分柔和,慢慢捡起地上的帕子,递给了任常纱,憨厚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诺,给你的。” “哦、哦。”任常纱木了,呆立在那儿,草草地接过了帕子,脸颊不禁羞红,软声细语:“多谢…” “不用谢,以后走路记得注意点儿,瞧姑娘的衣着,应该是大户人家,最近这儿也是世安不好,时常有大白天偷东西的,手帕也应当保管好。”男子思忖了片刻,如流氓痞子,亦正亦邪:“当然,劫了您这样的美人,我也不建议。” 任常纱像个蔫然的苹果,更红了,绞着帕子。 白竹瞪了他一眼,警惕性大起,暗道:这人怎么说变就变?刚刚还是个面相不错的男子,怎么一秒变成了地痞?这也忒匪夷所思了? 男子观望着俩人的表情,拍着豆腐…笑,道:“哈哈,好了不逗你们,要跟我换食物么?” “互换食物…。”任常纱大喜,摸索着自己的衣袖,发觉根本没有什么食物,又仔细翻了一遍,也还是没有,心下急透了,怕男子走人,不禁焦急道:“我…的食物可以先买,能不能…等我一下?” “可以啊…”男子摇着豆腐,道:“但,小姐是第一次来参与下元节吧?那就好说了,送给你吧。” “这…怎么好意思…”任常纱推搡,却发觉男子一把,把食物塞进任常纱薄凉的嘴里,任常纱感觉黏黏的,却醇香诱人,眼底眸光更亮了,她吃过了那么多的山珍海味,却从没吃过这般好吃的。 男子见任常纱一脸满足的表情,闪过一抹惊艳,笑“小姐,这是我们家公…母亲,亲自躬耕种下的,今日不知怎么起了兴致,就让我出去互换食物,也捞到了不少好东西,权当送给你,体验一下了。” 话毕,男子隐匿在人群中,不等任常纱再喊,男子早已消失不见了。 任常纱怅然若失,擦着嘴角的渍渣,呢喃:“至少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啊…” 待任常纱回来时,已日午,任汝嫣轻抿着一口茶,对付了几口糕点,萃香拿净盆洗漱,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任汝嫣没抬头,便道:“回来了?” “嗯。”任常纱轻轻应答,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不出一言,反倒开始愣神了。 任汝嫣笑了笑:“四妹妹,怎么了?” 任常纱继续低头,埋得更深,恨不得看不见才好。空气,一时间凝固了,任汝嫣见任常纱不想说,刚想不管这事儿,任常纱霍然抬头,对着任汝嫣正视:“大姐姐,你有过相好吗?” “噗!” 萃香刚收拾一下,听到这话,直接喷了,膛目结舌,是谁说四小姐是个木讷的?自己一定要揍了它! 任汝嫣茶杯一顿,微微淡笑:“四妹妹问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随便问问…大姐姐若是不喜的话…纱儿就不说了。”任常纱一惊,以为自己惹怒了任汝嫣,急忙辩解。 “没事。”任汝嫣轻轻抿了一口,眯着眼睛:“四妹妹,情致用什,你可别陷进去,从此不复得路。” “连大姐姐也不相信一见钟情都戏码吗?”任常纱溢出水光,以为任汝嫣不屑于自己的爱情,啜泣道。 “不是不相信…”任汝嫣继而一顿,淡笑自如,可眸子却有三分冷意:“一见钟情,不适合你。”因为你会越陷越深,无法自保。 任常纱一震,低下头,硬咽:“是吗?大姐姐,可是你,真心的爱过一个人吗?” “没有。”任汝嫣观望着茶杯,倒影出自己的影子,对答如流、没有丝毫犹豫。 “那为什么…” 任汝嫣没有答话,加紧了三分力道,待任常纱忍不住这压抑的气氛时,任汝嫣淡笑:“硫月——勒马,去丝绸店。” “哦。”萃香一愣,招呼着硫月,随即伫在一旁,时刻督促着她。 硫月一个长鞭过去,“唰”的一声,弦音打颤,马嘶吼,蹄子一瞪,跑了。 …… 一路静谧,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一眨眼的时间,到了闾左落市区,家家户户灯火阑珊,手中拿着刚出炉的香饽饽,还有各种琳琅满目的食物,怡然自乐地互换着,偶则遇到邻家的人,皆欢天喜地,忘乎所以然。 任常纱又想到了那个男子,面色带着一丝伤怀,任汝嫣清冷的眼眸一扫而过,微微一笑:“四妹妹,走吧。” 任常纱低头“嗯”了一声,提起裙摆,下了马车。车内明明有舒适的毯子,串成一对珍珠的车帷,袖枕也是用上好的丝绸绣成,可她高兴不起来,觉得外面和煦的阳光,都没有马车里的温度低,压抑的让人窒息。 刚掀开帘子,便抬眼,瞬间闪过一丝惊艳,一目霓裳,若隐若现,偌大的厅房上,有个牌匾正立在中央一端,来来往往络绎不绝,门前门后都有仆子照应,毕恭毕敬地行着礼。 任汝嫣视若无睹,反倒是任常纱开始张望起来,俩眼放光,吐舌惊叹:“好美…” 任汝嫣微微一笑,这不过是经营的手段,多了些体面,下了些功夫装饰而已,至于质量么——任汝嫣扫了一眼,散发出慑人的光芒,根本就不值一提。 “这是客人?”一个娇莺婉转的声音缓缓响起,抬眼一瞧,便见一位妇人笑吟吟地走了过来,胭脂水粉腮脸,穿着宝相花纹服,头上衬着珊瑚红簪,面态略富,用丹凤眼上下打量了任汝嫣和任常纱一遍,见衣着不凡,双眸的目光更甚:“敢问您们是来挑衣服,还是要选绸布?” “绸布。”任汝嫣飞速回答,行礼一笑,优雅显而易见:“劳烦您挑一个上好的厢房,我们慢慢等。” 妇人突然拍着任汝嫣的素手,刺鼻的香味扑面而来,不由得让人作呕。任汝嫣心下不喜这种味道,皱了皱丽眉,笑:“还有什么事儿吗?” “您瞧瞧,我这当差的也不容易,给您们一个包房,就得有挺多人争执…”妇人挤眉弄眼,盯着任汝嫣衣襟下面的荷包半响,才开口,并搓手一笑:“您也得意思意思一下啊。” 这是在要银子?任汝嫣目光一扫,随即了然,使了个眼色,萃香会意,从中塞给她一锭银子,妇人立马眉开眼笑,合不拢嘴道:“好说、好说,俩位小姐慢慢喝——” 妇人吆喝,继而道:“翠儿还不上一壶茉莉花!” 一个叫翠儿的姑娘,低眉顺眼,毕恭毕敬道:“俩位小姐随我来。” 妇人刚随着她们上了厢房,挑了个靠窗的好位置,任汝嫣等人刚掀袖坐下,妇人立马想起一茬事儿,便道:“您歇着,我去给您拿些丝绸来看,想必小姐您不着急吧?” 妇人没等任汝嫣回答,便拍了一下脑门:“呀!我忘了我还有客人,您慢等啊。” 任汝嫣点点头,淡笑:“不着急。” 妇人心下满意她的体谅,出了去,命侍女把丝绸布端上来。 翠儿拿着手中的茉莉花,歪辫偏斜,正给她们一一倒茶、沏茶,动作娴熟无比。 翠儿做好这些后,优雅地端置到俩人面前,带着得体的微笑,道:“请您慢用。” 任常纱最先抿了一口,眸光放亮,口中赞叹不已,道:“这是放了蜂蜜?” “是的。”翠儿不敢有丝毫怠慢,对答如流,低头道:“是用特种造型工艺茶或经过精制后的绿茶茶坯与茉莉鲜花窨制而成的茶叶品种。奴婢大胆尝试一下,发觉用了蜂蜜,会香甜可口,也便放了放,能合您的口味真好。” 任常纱闪过一丝艳慕,不由得低头,她笨手笨脚的,一直学不会这项技能,结果就找长廊的师傅求学,还是没有学会,不禁问道:“敢问翠儿姐姐,你这项技能是在哪儿学的?” 翠儿一愣,微笑:“平日里多练练就会了,奴婢恰巧在长廊坊里工作过,也过习得了这项技能,烹茶、沏茶根本不在话下。” 任常纱又问:“那还有什么?” “多多向长辈学习一下,毕恭毕敬,脸色放温和些,学会看脸色就行了。”翠儿低头,糯糯道。 “哦。”任常纱心下失望,也便憨厚一笑:“多谢翠儿姐姐,我回去慢慢练。” 翠儿受宠若惊,压根没想到任常纱这般朴实,了笑:“没事儿,任四小姐,能让您采取奴婢的意见,着实让奴婢吃惊一番。” 俩人瞬间侃谈而来,似乎颇为缘分,压根就不像是主仆关系,反倒譬如知己,恨不得相见甚晚。 任汝嫣观望而视,萃香忍不住在那儿嘟囔:“小姐,您要不要再来一个,这老八婆去的也忒慢了吧?日上三竿了都快?” “日上三竿不是这个意思。”硫月冷不丁地插声,道。 萃香一噎,一时气恼地跺脚:“反正都是那个意思,不要太过斤斤计较。” 硫月冷哼一声,轻蔑尽显,也不多说什么,便竖耳一听,带有一丝警惕。 这压抑的紧张感,瞬间弥漫在厢房内,硫月最先退后三步,道:“有人来了?不是那个老板。” 任汝嫣放在茶杯上的手一顿,继而淡笑:“来者多少人?” “大约俩、三个,朝这边走来。”硫月竖耳倾听,没有丝毫怠慢之处,低着眉头答道。 任汝嫣挑眉,无动于衷,便听到一则爽朗、放荡不羁的大笑,那声音颇有男子风范,可却是一阵娇嫩的女声,她先“咦”了片刻,须臾,又开始道:“三陛下,是这里么?” 三陛下?厢房里的诸位停下手中的动作,连任汝嫣眉间都微蹙,他怎么来这儿了? “不错,靠窗的位置是我预定的,特请简家小姐来坐坐。”话毕,三皇子笑了笑,幽冷的声音缓缓道来。 “是吗?有劳了。”女子好像拱了拱手,发出轻微的动静后,便掀开珠缀相连的帷幕,“咦”了一声,步调顿了顿,一喝:“谁?” 任汝嫣和硫月交替了一下眼色,任汝嫣点头,硫月会意,直接消失殆尽,不留一丝尘埃,只有屋檐上面,抖动的声音。 “本小姐命令你出来。”女子缓缓开口,轻启朱唇,听到一声“唰”,佩剑一亮,瞬间,那个地方被劈成了俩半。 任常纱循声望去,她现在还不知道有人来了,只能看了下任汝嫣,低声:“大姐姐,怎么了?” “无事。”任汝嫣回以安抚,抿了口茶,眯着眼睛打量着刚刚被劈断的地方,凭着力度和手段,都是颇为中上的,尤其是手法轻盈,压根看不出是个只会花拳绣腿的小姐。任汝嫣心中暗忖,平淡无奇的眼眸闪了闪,泛起一丝涟漪。 “本小姐限你三个数,若是再不出来,休怪我动武。”女子清冷的声音划过众人心扉,她似乎是个按捺不住之人,手也不安分的动了起来,貌似根本就不给任汝嫣她们考虑的时间。 “哟!是谁啊?发这么大火气。”刚好,从中忙完事儿的妇人回来了,她最先大惊,后来看了下女子身后的佩剑,误以为她是刺客,随即,愠色地正视着女子,厉声:“谁?敢在我这儿砸场子?还不快给我拿下!” 说时迟、那时快,一堆凶神恶煞,面色不善,身材魁梧的大汉们上了来,准备把女子拿下,可还没凑到她身子的一厘米,女子气凝神凝,躲开了掌风,双腿并拢,手握剑,直接上前倾去。 “唰唰”俩下子,人起刀落,女子依然如站着的那番模样,只不过有些许不耐烦了:“老板娘,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随即,女子貌似转过了头,妇人惊呼一声,舌头打颤:“简、简…简…” “简?”在屏风后面的任汝嫣,突然一顿,眯着眼睛,透着屏风的一个口打量着女子,黛眉一皱,莫不成是简家的? 很显然,任汝嫣猜对了。只听那女子豪迈一笑:“不敢当、不敢当,本小姐单字玥,名简而已。” 话毕,妇人骇然,肥胖的身体往后昂:“简家大小姐?简玥?” 简玥?任汝嫣思忖,前世,貌似听过这个人物。 霍然,任汝嫣想到了,昙花一现,原来,这个简玥不是其他人,就是当今骠骑大将军生下的长女,从小耍枪习武,嗜战场如家常便饭,甚至为民分忧,现随父亲远征,刚从边疆回来。名声不小,第一个升为二品的女官,可以同简家将军一齐上朝,是当今、性情怪癖的五皇子,所思慕的对象。 果不其然,简玥哈哈大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左右不过是那个叫法。” 妇人深呼一口气,又挂上了满脸堆笑:“没想到简家小姐也会光临本店,哎呀,可真是蓬荜生辉!” “少拍马屁。”简玥一哼,轻嗤:“老板娘,我现在要个说法,为何我们刚想进厢房,就会有习武之人的气息?” “习武之人?”妇人一呆愣,有些不知所措,干笑:“简家小姐,您是不是看错了,怎么可能会有习武之人呢?来这里的都是闺秀。” “少说废话!”简玥不悦地蹙着眉,摆开佩剑:“是不是习武之人的气息,我能感觉不出来吗?说!你们这里好好经营也就罢了,还非得弄出个死士。” “死士?”妇人着实吃惊了一番,喃喃:“怎么可能?这里怎么可能有死士?” 妇人不由得道:“简家姑娘,您是不是看错了?” 简玥又是一个嗤笑,漫不经心:“我唬你作甚?死士,在边疆驻扎里我见多了,自然能感觉到和习武之人不一样的气息,照常来说,老板娘店里有几个,能一把好手的代打也行,可非得杀出个程咬金,按科条法令,隐藏死士、非朝廷官员、大臣,一律按没收店铺以及银俩处理。” 妇人的脸色煞失白了,隐约不可置信,硬挤出一丝笑容,讪然:“您是不是看错了?怎么可能会有这端子事情发生呢?” “哼!”简玥不屑一顾,以为妇人这是侥幸心理:“我若是感觉不出来,你可以问问三皇子,他的仆人最忠诚,一定能够抓出来。” 三皇子?三皇子也来了?妇人只一时注意到了简玥,压根就没往那边揪,那个温润如玉、颇为儒雅风范的男子,还能是谁?不就是当今的三陛下吗? 妇人的心突突跳,似乎被今日的事情给吓怕了,挤眉弄眼:“三陛下好。” 颜宗点了点头,声音温和:“简家小姐…” “三皇子——”简玥凛冽地瞪着颜宗,不悦:“你想做就快点儿,别浪费本小姐的时间,你也知道,我哥最耗不起这个了。” 话毕,颜宗猛地顿下了。连任汝嫣都能细微捕捉到颜宗眼底的不自然,任汝嫣又想了想,夙公子,真的有这般的、连颜宗这个狡诈如狐的人,都认栽? “灵柩。”颜宗清清冷冷的声音,把任汝嫣勾回到现实,任汝嫣轻微蹙眉,仔细地观望着低头,默不作声的灵柩。 “奴才在。”灵柩抬眼,一个跪地,恰巧瞥了下任汝嫣的,那个方向。 任汝嫣不知怎地,往后退了三步。可谁曾想,灵柩一个站起,直接从袖口里身处飞镖,“咻”的一声,快的令人目不暇接,任汝嫣闭上双眸,刚想躲避一下,可谁知一睁眼,一看…不偏不倚,恰巧忤在了墙壁上,一动不动。 任汝嫣眼皮一跳,谁知简玥凭空踹门,直接让任汝嫣眼前一晃,便感觉有什么东西,横在自己脖子上。 任汝嫣一抬头,便见简玥一身闲散的袍服,凤眸杏眼,眉间柳絮,朱唇微抿,似乎怅然若失,绝美万分。 任汝嫣一怔,简玥开了口,迟疑不定地扫了任汝嫣一遍,闪过一抹惊艳,感叹:“好美。” 颜宗也看了过来,发觉任汝嫣在这儿,幽冷的眸子泛起一丝波澜,跌宕起伏。 任汝嫣心中不喜,面上淡笑,漫不经心:“能把刀放下吗?” “你…”简玥愣了片刻,颇为复杂地正视者任汝嫣,被她那琥珀的瞳仁被惊艳到了,呆了又呆,似乎第一次,对有个女人,能在自己被举着刀、挂着脖子的时候,跟你侃侃而谈,对生死丝毫不挂心。 简玥低垂下眸子,没有把佩刀收起来,反而语气柔和了三分:“敢问小姐,您的死士在哪儿?” “死士?”任汝嫣眨巴眼睛,失笑:“我不懂您的意思?我这儿哪儿有什么死士,你也看到了,我手无缚鸡之力,一介小女子而已,旁边的只有我的妹妹和丫鬟们,怎么可能会有死士?” 简玥不可置否,倒是一笑:“小姐,本人不喜欢对女孩子动粗,只要您说了死士在哪儿,您就自由了,您只需回答是或不是,哪儿来这么多磨磨唧唧的废话。” 站在一旁,早在任汝嫣被人横着脖子,受到挟持的那一刻,预备蓄势待发的萃香,被简玥的直白给噎到了,嘴角不禁一抽。你丫的,明明是你自己不擅长跟别人假以虚蛇,怎么又赖到我们小姐头上了? 任汝嫣懒慵地靠在一边儿,只是道:“简家小姐,我这儿连死士都压根没有,您若是不信,您可以感觉一下,便知我有没有撒谎。” 简玥一听,感觉一下,发觉真的一丝气息都没有,不由得蹙眉,呢喃细语:“不可能啊…我的感觉…一向都没有错的…” 简玥把目光递向了任汝嫣,再次端详了一番,迟疑了片刻,才悠悠开口:“敢问小姐您,会隐身术?” “隐身术?”任汝嫣疑惑了,她从前世到今生都没听过“隐身术”这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任汝嫣琢磨了片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砰!” 一丝氲氲的水雾,萦绕在厢房中间,简玥因挟持着任汝嫣,虽反应过来,但也没法顾忌闲暇,也只得喝道:“谁?” 灵柩也反应过来,长布直接抛向屋檐上方,一拽,随着弧度而歪斜上了去,抬眼,便看到迷雾中有个人给了他一拳,灵柩手疾眼快,拦住了硫月的动作,并握住她的手,响指一扣,硫月挣扎了片刻,直接用腿替手,杀招显露无疑,似乎要把灵柩置于死地。 灵柩也毫不退让,起先闷哼一声,继而奋袖垫脚,和硫月打的热火朝天,速度快的令人目不暇接。 简玥微眯着眼睛,也想去帮忙,可谁知任汝嫣一把手拽住了她,简玥刚想轻嗤任汝嫣不自量力,可过会儿,便对上幽谷的眸子,陡地一冷,寒气直逼。 明明是个不会武功的女子,怎么发出来的威压,这么强大?简玥不假思索,直接抽出佩剑,剑弦发出叫嚣的声音,“铮铮!”响着,任汝嫣眉头一皱,终究因为不会武功而败下阵来。 简玥迅速加入战局,本来灵柩和硫月就是旗鼓相当,这次有了简玥的帮忙,本来半斤八两的俩个人,硫月瞬间被扣押在地,不能动弹。 硫月挣扎了片刻,奈何俩人力气太大,简玥又定住了她的穴位,一口闷血吐了出来,染红了一地。 简玥一个后空翻把硫月带了下来,雾气也散了下去,众人顺着目光一见,硫月向后斜歪,猛地落地,墨发早已乱得不成样子,汩汩流血地倒在那里。 简玥一个眯眼,想见硫月的庐山真面目,可一看,原来是个丫鬟,心中不由得疑惑。 任汝嫣似笑非笑,对着简玥道:“简家小姐可是看清楚了?我这儿只有丫头和妹妹,根本没什么死士。最算有了死士,按照科条法令来说,非朝廷官员,是不允许有死士的。而嫣儿的父亲正是内阁中书,朝廷的忠臣,怎么说家中也得有几个丫头,陪同着,防身啊。” 难道抓错了?简玥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不自然,坐在任汝嫣旁侧,狭着眼睛,歉然并拱手道:“对不住。” “无事。”任汝嫣只是笑,继而,道:“骠骑大将军之女也总会有失误的时候,这种事情又不是不可避免的,下一次别藏得这么隐蔽就行了。” 简玥“噗嗤”一笑,道:“你可真有趣呢!” 任汝嫣淡笑,道:“哪里,嫣儿只是巧舌如簧,再说,这本来就是小事情,多解释一下就好了。” 简玥一瞥,急忙把剑收进剑鞘里,再次对任汝嫣抱歉,道:“是本小姐冲动了——”随即,直接把硫月拎起来,不费吹灰之力,淡淡道:“把她给我找最好的郎中管治,若是出现一丝疤痕,你就去营里多跑几圈吧。” 旁侧跟着简玥的下属,立马一悚,诺声,笃定道:“是,属下一定治好这位丫头。” 待下属走后,一直观望的颜宗开了口,用眸子扫了一眼任汝嫣:“那简家大小姐,您是要?” “找个包房,坐下吧,等我哥来了再商议。”简玥对答如流,说道。 颜宗浅笑:“也好,本宫很久没看到夙兄了,一时想念了紧。” 简玥不以为然,没搭理颜宗,直接用带着刀片的眸子,犀利地盯着妇人片刻,直到妇人闪过一丝窘迫,才道:“老板娘,我们预定的包房呢?” “额…这…”妇人略思索一番:“我记得昨日预定的包房,貌似是——”妇人不经意地瞄到了任汝嫣的方面,瞬间环视了一圈,恍然大悟:“呀,我一时忘了,这是你们定的包房。” “什么?”萃香不可置信,气冲冲地指着妇人,以为她是势力鬼,非要说什么这里是她的包房,不由得撸起袖子,骂咧咧:“你明明说的,让我们在这个厢房,怎么说变卦就变卦?” “客官对不住啊,奴才健忘,一时觉得这地儿没人预定,才给你们的,劳烦…”妇人动了动唇,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低下头。 这是要将我们赶出去?萃香的脸黑了,像个墨底,气得直跺脚:“你!不带这么势力了!” “萃香。”任汝嫣忽地拦住了似乎要挠人的萃香,直接出口阻止,微微一笑:“你没听老板娘说,这是她们预定的包房么?估计早就预付好银子了,不用争了。” “小姐…可…她们竟然敢…”萃香愤愤不平,任汝嫣突然插话,淡笑:“咱们来这儿又不是长待,随便找个椅子坐下就行了,而且三皇子和简家姑娘都有要事在身,不方便过多。”而且自己只是来买个红布,若是再跟她们弄个破厢房,倒是有失体面,还不如退一步,任汝嫣淡笑,不由得把目光转向任常纱,眨巴眼睛,问:“四妹妹没什么意见吧?” 任常纱受不了这等气氛,早就额头冒汗了,听到任汝嫣的的声音,早就葱蒜地点着头了,哪儿还有什么意见? 任常纱动了动唇蠕,软着声音,似乎要远离这个修罗场,拽着任汝嫣的衣袖,三分胆怯道:“大姐姐,我们走吧...” “这位小姐,等一等......” ------题外话------ 百鬼:我再次勤奋的万更了—_— 往后的更新时间会更完一些,不要心急。 第七十六章 简玥霸屏 任汝嫣步调一顿,便见简玥缓缓开口,对着她们微蹙眉,邀约道:“不建议跟我们合桌吧?” 任汝嫣心底一惊,似笑非笑:“为什么?” “本小姐不喜欢欠人人情,更何况抓错了人,即使救治了你的丫头,也是本小姐的不是。”简玥傲娇的娓娓道来,听着倒有一番理由。 任汝嫣若有所思,继而抿笑:“简大小姐,我今儿也没什么事儿,而且在这店铺时间也呆不长。” 简玥充愣点头,似乎没听懂任汝嫣话里的婉拒之意,淡淡道:“灵柩,拼桌。” 灵柩瞥了简玥一眼,见颜宗的眼色使了过去,剑眉星目,轻松地搭开手把一个凳子提起来,轻放到简玥旁边,而简玥毫不客气地坐下来,那模样堪称灵柩的主子般,轻吹着茶,特意把刚刚的地方腾开,道:“坐吧。” 简玥那毋庸置疑的态度,硬生生让旁侧萃香的微抽,视线不经意看了看任汝嫣,等待她的命令。 任汝嫣只是笑:“有劳了。”随即坐了下去,紧挨在简玥的身旁,简玥挑了挑眉,也没有说什么,唇红齿白:“三皇子,坐。” 颜宗浅笑,不气愤于简玥的随意,优雅地坐下了。 “你们呢?”简玥英眉一敛,淡淡道。 任常纱转眼看了下,发觉简玥是在叫自己,先“啊?”了一声,糯糯地嗯了一声,心里急切,大姐姐怎么坐下了?刚刚不还是好好的吗? 当然,任常纱不敢说,只能咬紧唇瓣,找点安全感,双腿并拢。 简玥随即翘起了二郎腿,姿态随意,摆了摆葱手,眸光一闪:“老板娘,上菜。” 妇人愣了片刻,讪笑:“简姑娘真会开玩笑,我这儿是丝绸店,怎么可能有…”后面的话还没说话,戛然而止突然消了音,须臾,心悚然地看着墙壁上,那凹陷的裂痕,吓得花容失色,直接改口:“是是是,奴才立马就去上菜,绝对不含糊,翠儿——” 妇人怒瞪了翠儿一眼,发觉她畏畏缩缩、磨磨唧唧的,心下气恼,喝:“还不快跟我滚去上菜?” 翠儿被吓到了,低下眉,跟妇人走了去。 空气沉重,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每个人神色大不相同,惟妙惟肖。 突然,简玥撂下茶杯,直言不忌,也不顾任汝嫣她们在不在场,直接道:“我哥什么时候来?” 颜宗只是微笑:“简家小姐不急,夙兄一向嗜好如此,你又不是不了解他。” “我了不了解,也用不着你来说三道四。”简玥眼底不屑,终究摆在脸上,讽刺讥笑道。 颜宗不为所动,反淡声:“当然,我知道简家、家规极重,不容得丝毫瑕疵,但迟到也就说不过去了,毕竟了解一下,还是可以原谅的。” 简玥面色一变,手指面无表情,突然从袖口中拿出什么东西…灵柩眼神变得凛冽,直接闪到简玥身旁,挡在颜宗面前。 简玥笑了,望着灵柩警惕的模样,严肃说:“也不需要太警戒,三陛下——”须臾,袖口一亮,紫色花的细纹极其繁琐,但也能看出,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简家小姐,本皇子什么也没说,不必再亮了。”颜宗沉声,幽冷的眸光一闪,缓缓道。 简玥轻扣响指,冷哼:“但愿如此,毕竟这件事儿可是天子的指示,否则,你以为我会让你随随便便侮辱我的家族。”后面的声音欲低,威压尽显。 传闻果然是真的,简家,都是护短得很。颜宗明眉星目,浅笑一声,摆手:“简家小姐误会了,我没有要玷污简家的意思,毕竟,父皇的任务让本皇子不得不端起架子,治一治一些,嚣张狂傲的家族了。” 这句话略有指意,但也让简玥冷哼,偏过头去:“假以虚蛇。” 颜宗不会跟小女子家家计较,拱手相让,啜着茶,把目光转移到任汝嫣身上,笑着道:“任家大小姐,要喝茶么?” “不了。”任汝嫣婉拒妥当,虚礼微笑:“接不下三陛下的茶,尊卑有别,嫣儿惶恐万分,您还是喝了吧。” 言外之意就是“三陛下娇贵得很,您若是想喝就赶快喝了吧,别呛着就好。” 颜宗轻微一噎,简玥反倒“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这就是传闻中的任家大小姐?” “我很有名吗?”任汝嫣眨巴眼睛,不懂。 “是啊,现在方圆百里都在说,能第一个顶撞三陛下,还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又把三陛下治得服服帖帖的,就是你咯。”简玥嫣如丹果,挑着眸:“传闻果真正确。” “荣幸之至,没想到能被简家小姐记住。”任汝嫣受宠若惊,把着简玥的手,做出小女子娇羞样儿:“嫣儿特别崇拜战场杀敌的人,没想到简小姐是女中豪杰,可真令人倾佩。” 简玥愣了,淡笑:“只不过是家常便饭倒是任大小姐,这么早来到丝绸店,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嗯…”任汝嫣沉声,不禁染上一抹忧虑:“祖母让嫣儿去买红绸缎,给家里装饰的喜庆喜庆,这不——刚来就闹出这端子事儿,可真的不太好。” “哦。”简玥恍然,淡淡:“原来是绸布啊,好说,我家离剩下一堆,改日来我们府邸里取。” “不了,嫣儿竟然来了,也不劳烦简小姐的好意了,嫣儿心领了。”任汝嫣睫毛扑闪,说道。 简玥也不多劝,只是点头,顺其自然:“那好,几个月可以吧?我让娘亲多给你送衣服。” “简家小姐…”没等任汝嫣再开口,简玥权当同意了,心情转好,也便对着颜宗,脸色和气了一些:“三陛下,耐心等等便好,我哥死瓶子吊着,死不了。”简玥直白的语气,不禁让众人一抽,可怜起了夙家公子,有个这样的妹妹可真不好过。 颜宗哈哈大笑:“当然不介意了,就是希望别迟了便好,我还等着跟夙兄杀一盘呢。” “杀棋不厌,你们不累?”简玥似乎很厌倦这个话题,打着哈欠,懒慵地靠在红枕绣的塌上,望着天色:“他是不来了吧?” 颜宗也顺着简玥的视线,点头,默认:“估摸着是。” 还没等简玥再开口,“咚”的一声,只听妇人拿着什么东西上来了,“吱呀!”一声,映入眼帘的便是琳琅满目的绸布,先是缟布缕缕交叉,而后紧接着斜纹软织锦,花纹图案多得很杂,却被侍女们规规矩矩地放整齐,令人目不暇接。 众人惊叹一声,看罢,妇人眼中闪过得意,这些可都是她的招牌店宝,都一一呈上来给简家和三皇子看了,不由得媚笑,对着任汝嫣,道:“小姐,您要的我都给你放好了,就等着您筛选了。” 任汝嫣满意,淡笑,摸着丝绸的手感丝滑,像是轻风般柔和:“老板娘,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妇人大喜,口中合不拢嘴,还道:“您喜欢就好,我这儿还有很多,您慢慢挑,不够了还有,奴家就不信没有一款您相中的。” 任汝嫣只是笑,让萃香把它端了过来,口中赞叹,又偏过头对任常纱,笑靥如花:“四妹妹,你觉得怎么样?” 任常纱呆滞:“真是好看!大姐姐,送给祖母,她肯定会高兴的!” “嗯。”任汝嫣轻轻应了,笑容弯弯,像个月牙一样,附和道:“是啊,祖母一定会高兴的。” “一定会是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任常纱不禁道,眼底一丝羡慕,憧憬道。 新娘子?颜宗的眸子一黯,幽深的看着任汝嫣那亭亭玉立的模样,喉咙一紧,微笑:“大小姐,你们任家有人要出嫁?” “是啊——”任汝嫣面上洋溢着一丝愉悦,不禁点头道:“这可是增添子嗣的好机会,祖母真是有心了,让年纪大一些的出了嫁。” “哦?”颜宗眸光一闪,鬓若刀裁:“那是不是任家的女儿?” “怎么可能?”萃香突然插声,继而一顿,忖思:“貌似也差不多,毕竟是未果阁里的人,当差过得。” “那就是任大小姐了?恭喜——”简玥浅笑,略有深意:“原来是要成亲了?” 任汝嫣点点头,宛然一笑:“祖母这次大动干戈,嫣儿估计是最热闹的婚礼了。” “那一定要邀请我去哦!”简玥淡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茶杯,道。 任汝嫣点头:“一定!” 俩人相视而笑,颜宗却闪过一抹阴鹫、极为不自然地目光,似笑非笑:“那任大小姐,我也参与进去吧。” “这只是个小婚礼,用不着那么多人,据说母亲在绣嫁衣,要最快的时日内完成,可忙得焦头烂额了。”任汝嫣回应,一旁打量着任常纱、一旁打量着自己,略思索:“嗯…我的身高和四妹妹的正好差不多,应该可以试穿一下。” “真的吗?”任常纱欣喜若狂,她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毕竟没穿过嫁衣,心中不知是什么个滋味,她带着点点期盼,流目一转:“大姐姐,我…真的可以吗…” “可以。”任汝嫣一答应,抿着嘴:“正找不到试穿的人呢,四妹妹来吧,对了——” 任汝嫣不禁转头,望着简玥那美丽的俏颜,微微一笑:“简家小姐,您要不要也试一次?” 面对任汝嫣忠诚的邀约,简玥最先一愣,摇摇头:“不了,我不喜欢穿嫁衣。” “呀!”妇人立马掺和进去,紧忙献殷切,道:“简家小姐,试一试吧,这个可是女子梦寐以求、求之不得的东西,多试一下,日后也不必紧张了。” 简玥爽朗笑了笑,“噗嗤”一声,淡声:“嫁衣这种不适合战场杀敌的,我一般不穿,多谢你的好意。” 冷傲的拒绝,让妇人的脸色煞白煞白的,只能退后几步,讪笑地回想起刚刚简玥扔的飞镖,道:“那好,俩位是在这儿等这位小姐,还是聊完再走。” “等。”简玥和颜宗犹豫一下,异口同声道。 “好。”妇人点点头,心中愈发愈确信,任汝嫣那边是个好说话,又跟三皇子她们关系很好,若是伺候得当,在他们那里美颜几句,自己升官发财的道路就不远了。 妇人心底窃喜不已,伺候任汝嫣更加周到,任常纱试穿时,一堆侍女围上去,浑身解数,腮红、装束的都有。 而简玥和颜宗也闲得无所事事,简玥最先诡谲一笑,惋惜:“可怜了这女子,竟然是快要出嫁的。” 颜宗握着茶的手也一顿,隐晦不明,只是笑:“怎么?简大小姐想结交好友了?” “不——”简玥摇了摇头,严肃:“我不交友了,绝对不交了。” 颜宗一时失笑,任谁都知,五弟追简玥追得紧,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东西摘给简玥,为的便是什么?其实他也不知道。 什么时候开始,五弟喜欢上简玥这厮的。颜宗记得儿时,他第一次见到简玥是在御花园,她娇小的身子挥舞枪棍,虽然动作比较吃力,但潇洒风范,五弟天生体弱、当下最羡慕简玥,每天追着她跑。 久而久之,五皇子看上了简玥。七岁送花,十岁跟着去沙场,十一岁男追女,十三岁求婚,一直到现在都锲而不舍。简玥唯恐避之而不及,京城的趣事之一便是“简家有将女,天天被五追,盗妻不成反蚀把米。” 这首歌现在连孩童都会唱,可想而知,五皇子的忠贞程度有多高,这也是简玥高冷的性格,竟然特别喜欢去边疆打仗,一去就十有半载不回来的。 为此颜宗自然不为所动,他从心底里就一直不屑喜近女色、不成大器的人,即使是自己弟弟,也打心底里厌恶,因为他不明白,不是自己的东西就应该抢过来、据为己有,不应该像五弟那般委婉,委婉到追了简玥将近十几年。而且女子不是手到擒来、说玩就玩的东西么?非得渴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可真不值当。 颜宗品着茶,望着站在一旁,笑靥如花的任汝嫣,目光如炬、深邃万分,他相信,这个有趣的女子,终究是他的玩物。 竟然她已经结婚,那么我不介意抢过来。 “好了!”妇人愉悦的声音,一时打断了颜宗的思想,不禁回过神,便见一位侍女领着任常纱,簌簌有声的走来,镶嵌缕金挑丝纱裙,头簪梅英采胜,铃铛般发出悦耳的声音,一颦一蹙都极为动人。 众人不禁被惊叹,任汝嫣笑盈盈地走来,拍手:“四妹妹可真是好看。” 任常纱娇羞地低下头,不好意思,刚擦上粉底,瞧着有些水灵,糯声:“大姐姐,喜欢就好。” 俩人笑了笑,互相打着对方的手,轻轻拍着。 “这可真是个美人胚子!”妇人突然插声感慨,仔细端详一番:“可真的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啊。” 任常纱更不好意思了,恨不得把头低得更深,耳根烧红。 任汝嫣笑笑,也是极为满意,跟妇人相商,看了看其他的,觉得都没这一款好看,直接道:“就这个了,萃香,去结账。” “好。”萃香点头,随着妇人下了楼,走了。 “大姐姐…”任常纱小声地拽着任汝嫣,略发不安:“这个纱儿穿过了,不会嫌弃吧?” “自是不会。”任汝嫣宽慰地安抚了她一眼,道:“暗红不会斤斤计较这些的。” “那就好。”任常纱衣襟微湿,松了口气。 “暗红?”颜宗以及简玥都是耳力过人,颜宗最先问,温笑:“暗红是谁?” 任汝嫣“呀”了一声,道:“三陛下您不记得了吗?暗红就是您上次刚刚推荐过来,当了我们父亲的充房丫头啊。” 颜宗想了想,发觉是有这等子事儿,也便呢喃道:“怪不得…” 颜宗淡笑,眉间略松,抬起眸子对简玥道:“夙兄还来不来了?” “不来了。”突然,还没等简玥她开口,后面传来一则温润如玉的声音,任常纱霍然一僵,不禁把头一偏,竟发现二狗突然拍着袖子,嘴上吊儿郎当地吊着一颗草,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任常纱的心“噗通”直跳,呢喃,用葱指指着二狗,道:“你…” 二狗看了眼声音的方向,发觉任常纱穿着嫁衣,美得譬如仙女,面色一僵,调侃:“哟!这是谁家的黄花闺女,穿着嫁衣跑这儿来了?” “我…”任常纱刚想辩解出声,便见二狗打断了她,用中指竖起到嘴边,媚笑地对着颜宗拱手,道:“三皇子好。” 颜宗缓缓蹙眉,点了点头,随即挂着微笑:“夙兄呢?刚刚听说夙兄来不了,是真的吗?” “是啊。”二狗耸着鼻尖,郁闷:“本来叫我来就来呗,非得让我去体验一下生活,跟一百个人换食物,真是累死不说、还干巴巴呆了那么长时间——”二狗伸着懒腰,抱怨道。 “我哥为什么让你站这么半天?犯事了?”简玥的手一顿,严肃的看了片刻,道。 二狗一抽,恶狠狠地刮了一眼简玥,不满:“喂!玥儿你这厮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公子明明说让我来捎个话,传给你的,结果你还不领情,哎呀呀——我的心好痛啊。” “嗖!” 没等二狗耍帅完毕,简玥一个无情地飞镖打中了他的膝盖,二狗一个激灵,直接向左倾斜,瘪嘴:“玥儿,不要这么大的火气吗?” “哼。”简玥冷哼一声,道:“说吧,我哥到底是来让你捎什么话,这等大事,他自己不来也就罢了,非得派个不正经的来。” 简玥嫌弃的语调,似乎没刚刚那般冷淡了,反倒嘴角一翘,心情很好。 “什么不正经?”二狗破罐子破摔,哼了一声,极为不情愿道:“公子还没抱怨我呢?玥儿你就开始了,我不高兴!” 望着俩人的斗嘴,任常纱绞着帕子,双眸溢出一丝泪花。玥儿?难道,她们已经熟络到了这种地步? 任常纱失落地低下了头,俏颜欲哭欲泣,似乎快要倒下了。 任汝嫣缓慢地扶起了任常纱,微叹:“四妹妹,你没事吧?” “没事。”任常纱感激般的忘着任汝嫣,笑了笑。 任汝嫣轻叹,轻声:“四妹妹,二狗是简家大公子的仆人,那么简家小姐就是二狗的主子,打小在一起,关系自然不一般。” 任常纱身子一顿,眸底欣喜交加,又站稳了一些身子。 这时,萃香瞥了下任汝嫣,任汝嫣淡笑,似乎没有窘迫,好像刚刚说的话是一时的偶然兴起。 萃香忍俊不禁,只得也一同安慰任常纱,道:“是啊,四小姐,您还是不要多虑了,否则一会儿哭成了花猫,我们小姐可真是万分苦恼了。” 任常纱听毕,恢复了一丝元气,点点头软着音:“嗯。” 任汝嫣用素手摸着任常纱的头,像个温柔的长姐,柔声:“四妹妹,我们买到了布料,祖母那边也能交差了,是时候该走了。” 任常纱霍然抬起头,略不舍地看了眼二狗,似乎要铭记在脑海中,生生落下烙印。任常纱不是那般不解风情之人,况且出门的任务就是要买好布料,给暗红当嫁衣来做。如今完成好了任务,也只能随着任汝嫣走了,可是她不甘心,为什么不能多跟他说会儿话,就一会儿也好呢? 怀着这般的千丝万缕的心情,任常纱在侍女的服侍下,褪下嫁衣,望着铜镜中我见犹怜的自己,一时没忍住,恍然了三分。 “不多坐会儿吗?”妇人见任汝嫣已经拉扯了任常纱走了,欲想结交,不由得一劝,笑道:“奴家这儿还有很多上好的丝绸,小姐您可以慢慢挑…” “不了,改日我们再来,今儿有要事在身,要回去复命。”任汝嫣挂着得体的微笑,跟妇人来以虚蛇了很久,终究,妇人拗不过任汝嫣执意的态度,也只能略惋惜地一叹,似乎自己的金银财宝丢了,媚笑:“那一定改日再来。” 任汝嫣点头,掀起裙摆,让萃香把门掩开,又对着坐在一旁的简玥,倾倾跪拜,笑:“简家小姐,我们先走了,今儿多谢你的好意。” “等一等——”简玥眼瞧着任汝嫣,刚听完二狗对她的窃窃私语,挥了挥手,淡淡道:“那么着急走干甚?二狗,截住她。” 没等任汝嫣说话的功夫,二狗一闪,笑嘻嘻道:“对不住。”直接扣下了身旁的萃香,萃香又不是练家子,哪里有抵抗之力,连二狗的镶边都碰不到,更不用说挣扎了。 “简家小姐,你这是做什么?”任汝嫣轻笑,道。 “聊天、吃饭。”简玥简洁的回答后,莫名其妙地把萃香按住。 “小姐!”萃香心里急切,奈何挣脱不开,以为二狗她们要做什么事,大喊:“小姐不要管我,你可以跟四小姐快走,奴婢贱命一条,可以——” 没等说完,二狗加深了一些力度,口中啧啧:“多么漂亮的脸蛋,可惜是个不懂人情味儿的美人呢!” 萃香吃痛,咬着牙,目光如炬。 “放开她。”任汝嫣心下一冷,直接对着简玥,淡笑:“我不记得简家的小姐,是这样的待客之道,明明是个武将,却对一个丫头下手,不感到可耻么?” 简玥漫不经心:“我那个哥有要事找你相商,非得把你拽过来,你们要走,二狗的行为也是那种太过无耻、冲动,心口不一的人,所以,只能这样了。”简玥无奈的耸背,表示万分同情。 夙公子要找我?任汝嫣这时不懂了,摸不着这个匪夷所思的地方,自己又不和他熟,为什么夙公子要找自己? 任汝嫣笑了笑,含着三分不确信:“简家小姐,你确定夙公子是找我?” “没错。”简玥不像是会开玩笑的,点了点头,思忖了片刻,道:“就是找你。” 二狗嘴角微裂,不满:“可以说爷是风流倜傥,怎么能用这样的字眼来玷污爷呢?” 简玥不为所动,直接把二狗无视了,对着任汝嫣,道:“好了,我们是在邀请,因为时间有限,不能墨迹,快点选吧。” “选什么?”任汝嫣佯装不解,眸光夹杂着一丝幽深。 “选那个——”简玥抬起下颚,凤眸若有若无的指,淡淡道:“你现在俩个丫头,一个伤一个被擒,我知道任大小姐不会抛弃起中通的任何一个,恰巧呢,我也有要事在身,所以劳烦快一点。到底是要丫头,还是要你自己?” 这是变相威胁?任汝嫣望着简玥毋容置疑的态度,若有所思了片刻,随即温婉道:“可以,先把萃香松开,嫣儿有话要说。” 简玥挑眉,挥挥手。 二狗也松开了萃香,萃香一个踉跄没把稳,任汝嫣一把拽住了她,低声细语:“回府的第一件事,把任常纱带到正厅,一起去找老夫人——”随即,任汝嫣正视萃香:“听懂了吗?” 萃香点了点头,还是疑惑地问道:“小姐,林氏她们不会搅和吗?” “若是有林氏她们在场,你不用理会,就直说:大小姐若是被简家的看上,那可就惨了。我相信,以姨娘的个性,是不会允诺我比任青柠嫁得更好。”任汝嫣笑了笑,看透了全局般冷静自如。 “小姐…你怎么办?”萃香犹豫片刻,担忧道。 “简家现在虎视眈眈的要找我,什么事我不知道。但一个和简家一直没有对峙关系的内阁中书,你觉得简家即使权利再大,也会要挟一个女子不成么?”任汝嫣抚平萃香眸光中的忧虑,冷静分析:“当今之际,赶紧把四妹妹带走才是秒,她若是在场,我们就有更多的把柄在他们手中了。” “可…” “现在没有什么可不可的,硫月不在,只能靠你了。”任汝嫣冷声,打断了萃香的话。 萃香也知道现在硫月伤了,不得不靠她,只能重重的点了一个头,溢出泪光,糯糯:“小姐,您要平安!” 又不是生离死别,这个丫头哭什么?任汝嫣失笑,捏了下她的鼻子,柔声,再次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道:“走吧。” 萃香擦了下眼角,任常纱离得近,自然也听到了任汝嫣的嘱咐,呜咽着,眼眶红了三分,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大姐姐…” 任汝嫣心塌一软,摸着任常纱的头,微微一笑:“记得回府就好。” 任常纱咬着唇瓣,没等她们再说话的机会,任汝嫣已经把目光转向了简玥:“简家小姐,我嘱咐完了,你可以放人了?” 随即,没等简玥开口,萃香直接红着眼眶,牵着任常纱跑了出去,心忖:小姐,等等奴婢,奴婢马上来救你,你要忍住啊。 任汝嫣挨坐在简玥旁边,神态自若,反倒是一直旁观了整个战局的颜宗,开口浅笑:“任大小姐真是勇气可嘉,本皇子佩服。” “佩服?”任汝嫣喃喃自语,品着茶,淡笑:“彼此彼此。” 俩人的眸子闪过不一样的神色,厌恶有之,倾慕有之,俩种不同的目光杂糅到一起,让简玥猛地低下头,注意到了任汝嫣的蔻丹,粉嫩丽色,小巧可爱,却涂上了一层淡薄的指甲油,硬生生遮盖住了原本的美丽,皱着眉“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女生,非要弄这种东西。” 简玥突如其来的话,让任汝嫣一笑置之:“简家小姐是不知道,我们这些缝绣衣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为了防止皴裂,显得指甲不好看,就要抹上一抹,皇家对这种东西是最普遍的,是吧?三陛下?” 颜宗一愣,继而答:“是啊,我的母妃就是这样。” “所以才说你们女人封建。”简玥耸肩,无所谓,对着颜宗淡淡道:“三陛下,真是对不住,我哥不在,你只能打道回府了,毕竟我还有要事,要把任大小姐带过去了,没太多空议论朝廷之事,等我爹回来再议吧,我哥是不行了。” 颜宗棱角分明,只得微笑着站起身,道:“那好吧,反正本皇子也不缺这几天了,再等等又何妨?灵柩走吧——” “是,三陛下。”灵柩淡然谷波的脸,一时扫向了一处地方,随即收回目光,毕恭毕敬地答道。 …… 颜宗走后,就剩下那几个人了,妇人受不了这种气氛,提前领着翠儿楼下歇着了,而简玥正好仰着脖子,轮廓分明,淡淡道:“我哥呢?” “还没到实际地点,估计要和五皇子杀几局。”二狗回答。 “妈的!”简玥爆了粗口,一提到五皇子,整个心情都不美丽了,眯着眼睛,散发着淡淡的威压,顿顿道:“我现在就要见到那些个死东西,下棋没个够,明明说让我好好做,远离那个臭五皇子一天的,还非得不守时。” 二狗一噎,嬉笑:“玥儿…” “我立马要见。”简玥强调,咬着牙齿极重。 “玥儿,其实今天是下元节,为什么不去看一下、找个茶馆小憩一会儿…” “我立马要见,别墨迹。”简玥的耐心耗没了,不悦地蹙了蹙:“下元节这等事情,你还要再来一次?” “别别别——”二狗摆手,想起公子嘱咐给他的话,一阵恶寒:“爷再也不参加了还不行吗?得了,爷带你飞。” 简玥不屑一顾,对着任汝嫣,拍手道:“走吧,找我哥。” 任汝嫣默默地旁观了这么久,憋屈了很长时间,才笑了笑,反问:“简家小姐,难道你不知道夙公子在哪,就挟持我了?” “是啊。”简玥很正色地肯定,继而道:“哥特意叮嘱我,要带上任大小姐的,当然,他自己神出鬼没,多久都不回一趟简家,就跟着五皇子瞎混,再混就要混傻了。” 对于简玥衷心的评价,服侍夙公子的二狗一噎,不满地娇嗲道:“玥儿,以后说话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们主子的心脏能力啊,我怕他承受不了。” “承受不了最好。”简玥严肃:“最好起成个外伤,这样就能省得跟五皇子瞎混,我娘也省心。” 任汝嫣忍俊不禁,笑了。 二狗嘴角抽了抽,只能无语望天,他该怎么跟简玥这厮解释才对啊? 突然,一个白鸽缓缓飞来,扑腾着翅膀,从窗口而入,二狗的目光亮堂了三分,觉得这鸽子来得可真是及时,若不是它,自己还不得被简玥给唠叨死? 刚这般想,二狗抽开纸条,瞬间把笑容僵在了脸上,欲哭无泪。 简玥和任汝嫣的好奇心同时被勾了起来,虽然任汝嫣和夙公子不熟,但她给他的第一个评价就是——神出鬼没、而且非常不守时。 因为那张纸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一句话:亥时三刻,和五皇子下棋落灯花,若简玥要来,则慢慢耗之:若携任大小姐,则慢慢拖之:若还不守时,直接约饭吃。 “这句话什么意思?”简玥对武艺方面造诣颇深,可对诗文方面,那可就真不太懂,直接问任汝嫣。 任汝嫣若有所思,解释了一番,淡淡一笑:“就是在几个时辰后,要和五皇子下棋,若是简家小姐非得要来这儿,让二狗慢慢耗着:若我和你一起去,就让二狗慢慢拖,若是非得死皮赖脸的过来,你们就在饭馆的左上边方向回合。” “左上边?”简玥若有所思,皱了皱眉:“左上边有饭馆吗?” “当然有了。”二狗得意地挺着胸膛,拍腹:“玥儿你可不知道,我去的大江南北,可是比你吃过的盐还要多,这左上边的饭馆可就是手到擒来之物,你可以…” 没等二狗墨迹完,简玥直接打断了他,对着一旁的任汝嫣,问道:“左上边的饭馆,你能推测出来名字吗?” 任汝嫣一抬眸,闪了闪,望着天色较早,和煦的日光熏着整个房间,暖洋洋的,任汝嫣眼睛一眯,突然灵光一闪,道:“估计就是,落雁饭馆。” “哦?”简玥挑了挑眉,任汝嫣便笑着解释:“坐上边的饭馆,夙公子特意提到了亥时,那便是夕阳,而刚好有一句诗就是: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那便是晚上的景色和煦,大雁穿成一线,西凉都城里,小有名气的饭馆就是这个,单字落雁的饭馆了,故推测出来。” 简玥恍然大悟,略有深意地拍着任汝嫣,充满赞赏:“还不赖!” 任汝嫣回以微笑,简玥便掀起裙摆,拉着任汝嫣坐下了,不顾二狗的目光,漫不经心道:“现在的时辰还不急,可以在这儿等一等。” “老板娘上菜!”简玥吆喝一声,便见妇人闯门而进,笑了笑:“简家小姐,我们是开丝绸店的…” “嗖!” 又是一个飞镖,妇人的脸色又开始苍白了,腿软,直接讪笑:“简家姑娘您坐这儿慢慢等,一会儿就过来了,莫急莫急,翠儿——”妇人娇喝,翠儿来到门楣旁,妇人窃窃私语了一会儿,嘱咐:“一定要把最好的饭菜端上来。” 翠儿领命,刚想退出去,简玥的声音又一个冷不丁,道:“慢着…” “简家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妇人屈伸,心里哀嚎,姑奶奶啊,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吗? 简玥帅气的挥了挥手,直接把二狗提了过来,严肃:“你们不是说正好缺人吗?这儿有个杂役,你想想,你们明明是丝绸、成衣店的,本小姐也不好意思管你们点菜,这样吧,我把这个奴才给你当一天的杂工,专门负责跑堂,月薪不用给,权当是表达歉意。” “简玥!”二狗花花公子的表情,立马垮了下来,直跺脚:“爷若是当了杂役,没有人见人爱的爷带路,你们还不得哭死?” “也是啊——”简玥略微思忖,片刻后,二狗以为她开窍了,心中窃喜了一会儿。可谁知简玥刚抬起眸,弯成个月芽:“那你免费当半天跑工,记得回来带路,这样俩不耽搁,左右不就是那个点儿,就当历练生活了。” 任汝嫣“噗嗤”一笑,似乎被逗乐了。 而二狗就不那么乐观了,他最先沮丧着一张脸,嚎啕大哭:“公子我恨你!”非得让我照看你的破妹妹,现在自身难保了都! 不远处,传闻中的夙公子,打了个喷嚏… ------题外话------ 萃香:为啥我感觉简玥这章是猪脚,而我们的女主竟然是打酱油的? 百鬼:咳咳→_→ 今天回来更晚了,表示抱歉。 第七十七章 女追男了 任汝嫣刚和简玥同乘一匹马车,二狗便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咬着牙,道;“简玥!” 简玥不为所动,反则淡淡一瞥,抚摸着身材魁梧的枣骝马,它佩着环带,十分乖顺地任由着简玥,后蹄一蹬,对着任汝嫣轻声道;“本小姐,可以跟你兜风一程。” “夙公子,还在等着,这样真的好吗?”这句话貌似不该让任汝嫣来告诉她,明明简玥是他的妹妹,却不正经,貌似把哥哥视若无睹。 简玥只是笑;“没关系,他体力好。”随机裙摆飘忽,反身跃马,用纤细的手指拉着任汝嫣,和煦的日光,一时让她的墨发飞扬,明眸皓齿,嘴角一弯;“走吧。” 任汝嫣一愣,乘上马,感觉时间凝固,滞留了片刻,走了。 ……。 落雁饭馆 来往络绎不绝,时而有人吆喝出声,喧闹的气氛,一时让西凉城更加沸沸扬扬了。 简玥她们来到落雁饭馆,一上来便踩着凳子,直接眯着眼睛道,凌厉地扫射着周围;“夙家公子,我哥呢?” 众人神色怪异地看着简玥,以为她是刚从刑部大牢里出来的罪犯,窃窃私语。 “那人是不是举止怪异啊?怎么进来就说什么夙公子,什么夙公子啊?” “不知道啊,莫非衙门没有人,把这个罪犯放出来的?呀,那还怎么吃饭。” “嘘,她看过来了…。” 简玥目光平淡,扫射了一眼人群,他们冒着汗,误以为她是要找人算账,突然,简玥一把拽住正在端菜的小二,一字一句道;“看没看见我哥?” 小二打着寒战,吞吞吐吐地说;“我…不知道…什么哥。” “啪!”简玥直接拎着小二的衣领,一字一句;“本小姐没空跟你耗,夙家公子在哪个包房?” “姑奶奶,求您饶了我吧,我真不知道!”小二哆嗦,哭丧着脸。心中真的不知道夙家公子是什么,他本来好好的经商,做个普通的老百姓,怎么可能知道什么夙家公子?简玥一来,就拎着小二的袖子,指着他开说,试问,谁会任由简玥无缘无故,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自己拎起来,质问一番。 简玥微皱着眉,目光流转,直到任汝嫣缓缓抬手,笑着道;“简家小姐,有可能他真的不知道——”随即,略为柔和地看了下小二;“慢慢说说看,夙家公子你知道吗?” 小二略思忖,便见简玥娓娓道来他的样貌特征,想了想,恍然大悟,拍着手;“原来是夙家公子啊,他和五皇子正在对弈,西侧厢房,倒是有挺多人堵在那里,似乎再看是五皇子赢、还是夙公子赢,多亏了这俩个招财神,生意又多了…” “哦?”简玥假装没听到你小二的嘟囔,支起下巴,皱眉;“为何会有人堵在那里,不是说行踪隐蔽吗?难道他们蠢的,忘记什么是行踪了?” 任汝嫣反而摇了摇头,眸光一闪,不太赞成地温笑,道;“估摸着,是围剿在那儿了,本来五皇子和夙公子就招人缘,他们也喜爱下棋,甚至根本不顾外面,消息早就泄露了,能仅限于几个人知道,已经不错了。” 简玥赞成的点点头,因为三皇子颜宗就没发现这个行踪,故才会放简玥这么早走,若是以前,早就扣下,细细盘问一番才肯罢休。每当如此,简玥就不得不去应酬,恨不得把颜宗那张嘴给堵起来,亏他还是皇子,就这么墨迹。 “卧槽!”简玥又爆粗口了,直接摆着袖子,心中暗恨他们俩人的不正经,本来约就约吧,让任汝嫣商议就商议,非得弄得那么高调,他们作死啊? 简玥猛地盯着小二,看得小二发怵,不自然地低下头,便听见简玥咬文嚼字,慢悠悠道;“带路。” 小二一愣,看着简玥的眸子,一时间毛骨悚然,连忙跑去带路了。 西侧厢房,刚走到正中央,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堆人围成一圈,有人坐着,有人站着,表情神色大不相同,皆喧哗出声,巴不得自己受到正中央俩人的注目。 简玥瞬间挤开了众人,茶馆上方有俩位男子在互相对弈,他身穿缎色的袍子,挂着纯洁无害的微笑,有时略眼眸一转,深邃的不见光底。 还有一位男子,衣着朴素,眼眸仔细一眯,阴鹫的骇人,嘴唇微薄,抿着嘴,侧颜烙着一抹乌黑的栀子花,他摆弄着手指,缓缓把一棋落在中间,淡淡道;“该你了。” “恩。”他沉声,略沙哑地笑着,颇为漫不经心,猛地把目光看向了简玥那边的方向,放下了旗,道;“她们来了。” 五皇子颜觥抬眸,眼睛一瞬间亮了,直接站起身,眼底带着欣喜地看着简玥,笑;“你来了,玥儿?” 简玥不屑一顾,拍开了颜觥;“滚开!”须臾,直接把对弈的铜色棋桌掀了开来,咬着牙,淡淡道;“你可真是让我好找。” 夙薄抿着笑,黯哑地开了口,略有磁线;“棋局毁了。” 简玥冷哼;“一天天就知道下棋,怎么不把你脑袋拆下来?成为棋的工具?” 夙薄不为所动,抬着眼,对颜觥道;“再来一局?” “好…”颜觥刚想答应,却见到简玥不满地刮着自己,只能顿了顿,改了下口;“算了,已经日午,改日再聚吧。” 说完,简玥略笑,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扬起下巴;“跟我回家,本小姐已经按照你的约定,把任大小姐带过来了。” “哦?”夙薄轻笑,不食人间烟火的脸更加出挑,琉璃的瞳仁扫了下任汝嫣,任汝嫣的心漏了一拍,不自然地瞥开目光,略疏离笑道;“夙公子好。” 夙薄微颔首,也回应了,但没有开口,反则再摆着一盘棋,当着众人的面儿,对任汝嫣邀约;“来一局么?” 任汝嫣一愣,温婉道;“不太精通棋局,有可能会扯后腿。” 夙薄没有听任汝嫣的低喃,不顾简玥的阻拦,拍了下旁边的桌凳,棋子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众人不忍于破坏这种气氛,只能屏住呼吸,望着夙薄妖孽的侧颜,一时怔然,忘乎所以。 随即,摆好了,夙薄抬着眼帘,轻笑;“请。” 那不容抗拒的命令,任汝嫣一怔,只得缓缓坐下,看着简玥瞥过来的一丝担忧,了笑,回应夙薄;“请。” 这一场无声的棋局开始了,众人几乎不敢说话,只能互相以目示意。 拦也拦不住的简玥也只能叹息一声,坐下旁边,一时间有些无聊,昂着下颚,愁着眉头。 颜觥毫不客气地挨在简玥旁边,同时支起下巴,眯着那双好看的眼睛;“玥儿。” 简玥往左边偏了偏,似乎很厌恶颜觥。 颜觥略为叹息;“我三哥是不是又给你找麻烦了?” “没有。”简玥冷声回应,一顿;“天子命令要发配沧州,粮食现在缺乏,全民之境堪忧,特意命三皇子邀约我和我哥来此商议,可那个不成器的,非得把天子的命令视若无睹,可真真不会为国分忧!”简玥似乎颇为愤怒,连口调都跟着高了几分。 可惜我们的夙公子没有听到,反则刚开始跟任汝嫣对弈,他最先落下一棋,笑;“任大小姐,这么打下去也无聊,要不然换一种新鲜的玩法?” “哦?怎么新鲜?”任汝嫣不偏不倚,也同时落下一棋,眼底有些不解。 “很简单。”夙薄轻笑,用纤细的手指指着一处地方,解释;“这儿是我们的落脚点,现在我落棋,若是我赢了,便我说一问,你答一问,反之,若你赢了,便是你开口询问我。” 任汝嫣来了三分兴趣,觉得这比较好玩,便点点头,遂问;“那夙公子,请问任何问题都可以问?即使是你有没有隐疾都可以么?” 夙薄微微一愣,继而深笑;“可以。” “那好,我先来。”任汝嫣淡笑,举手间说不尽的优雅,微卷起一点儿袖边,继续落下一子。 夙薄不慌不忙地再次落下,一炷香后,任汝嫣看似棋子多,其实处处败在下方,反倒是夙薄从容不迫,再吃了任汝嫣的一子后,任汝嫣眸子微变,因为她知道,夙薄要开始提问了。 “敢问任大小姐,您的追逐之旅还继续么?”任汝嫣抬眼,没想到夙薄竟然不正经地问了这个问题,一想到那天的遭遇,不由得怒火中烧,硬生生压抑住了那份焦躁,淡笑地回应;“自然是,算数了,怎么能有不耗之礼,不追岂不是不给夙公子的面子么?嫣儿可做不出这等事。” 夙薄笑了,反问;“那任大小姐,你是想怎么个追法,难道是坐收渔翁之利?” 任汝嫣一噎,没想到自己的想法被夙薄看得十分透彻,只能低下头,装自不知,道;“夙公子,你的问题过了,该下棋了。” 任汝嫣极其巧妙的躲避了问题的同时,夙薄眼眸的涟漪便略起,随即又落下一子。 任汝嫣这次学奸了,直接从中防守,把棋阵遮掩的滴水不漏,即使夙薄再怎么急于进攻,也无能为力,夙薄抿笑,换了个阵法,不急不缓地再次进攻,任汝嫣又一次被抓住把柄,右边的阵营大破,只能勉强抗衡,任汝嫣微叹,她知道,自己又输了。 “任大小姐,继续我刚刚的话题,你到底还用什么方法来做?”夙薄问道。 任汝嫣一缕发丝划落手间,对答如流;“自然是速战速决,亲自找你了。” “哦?”夙薄若有所思,反则笑了笑;“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现在?”任汝嫣微微一怔,十分不解,现在的时辰刚过午日,阳光势头正旺,确实是个好天气,可那也不见得自己非得追来追去,这样,对自己也不好,估摸着这个时辰,萃香她们已经搬来救兵,跟林氏谈判呢。 “没错,就是现在。”夙薄也没跟任汝嫣开玩笑,狭促地挑着丹眸;“想必任大小姐一定会让我满意的。” “噗。”没等任汝嫣回答,右边的简玥轻轻笑出声,左顾右看,暖味地看了看任汝嫣和夙薄,调侃道;“哎呀,要上场女追男的好戏,莫不是要以身相许?” “没有。”任汝嫣和夙薄异口同声,皆道;“只是有趣。” “好好好,只是有趣。”简玥才不相信俩人的话,看着那俩双眼睛,互相对彼此厮觑,略戏谑道;“那你们继续,本小姐来当裁判,绝对会给个公平的交代?” “裁判?”俩人从未听说过这个词,不由得冥思了一会儿,裁判是什么? “哦,我忘了,就是判官的意思,我给你们当个见证,把这盘棋局给结了。”简玥好似找到了有趣的东西,本来挂着笑的脸,更是略有指意,连带看颜觥的脸也顺眼了许多,直接拍了下颜觥的肩膀,道;“暗卫有不?” “有…”颜觥微楞,答道。 “那就好!”简玥抚掌,细细打量了任汝嫣和夙薄,道;“你去派暗卫,把我哥给盯紧点儿,全程负责他的安全,又让任大小姐去找我哥,这样确保万无一失。” 简玥的笑靥,让颜觥微微晃神,不由得宠溺地笑;“只要你认为好的,我都会全力以赴去做。” “切。”简玥偏过头,不看颜觥,只是淡淡道;“管好你的事吧。” 颜觥眸子一黯。 我们的当事人,任汝嫣倒是嘴角一抽,皱着眉,他们不是在看玩笑,自己要跑整个西凉,去找夙薄?这也忒大发了。 任汝嫣转向夙薄,想让他制止一下简玥,可谁知他压根没有这意思,反则点头,淡笑允了。 任汝嫣又是一个气恼,像是找不出宣泄的口子,意欲爆发,不禁深呼一口气,能在夙薄和简玥那里保持心平气和的,我看真是没有了。 任汝嫣道;“可不可以延迟一下?” 夙薄挑眉,没有答话,但行动上果断,直接把任汝嫣的棋局打崩了。 任汝嫣一叹,看来这招不行,又换了一种方法,笑;“那夙公子若是藏了起来,有暗卫相助怎么办?毕竟嫣儿人少寡众,唯恐一时把夙公子磕碰到。” “不用担心。”简玥友情地开了口,严肃道;“我已经派了暗卫跟踪他,若是他敢用武力,我直接放任大小姐走。” 任汝嫣不相信,迟疑地看着夙薄。 夙薄不可置否,脸庞愈发愈柔和;“可以。” 于是,任汝嫣被简玥的大力怂恿之下,开始寻找夙薄之旅,拉开了序幕。 途中,简玥和五皇子乐见其成,倒是苦恼了任汝嫣。你追吧,有可能得罪人家:你不追吧,脸色还挂不住,简玥那厮绝对做好了一系列的措施…看来,只能追了。 任汝嫣微微叹息,把玩着手中的棋子,问;“时间。” “即刻。” 话音刚落,任汝嫣刚想动下唇蠕,说些什么,夙薄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哪儿还能看到他的影子。 任汝嫣心中一个闷火,差点流露到脸上。 “加油,挺你。”简玥安抚地拍着任汝嫣的瘦弱的肩膀,略有深意。 任汝嫣淡笑,灵光一现,他们不是让她追吗?那好,我追。 “有侍卫吗?”任汝嫣轻笑,不禁转头问道。 “有的,有的。”简玥点点头,把刚刚准备好的侍卫给了任汝嫣,淡笑;“我哥可是跑的比兔子还快,要做好准备,仅限是三天,若是找不到的话,我估摸着我哥的耐心没了,你们任家就要遭殃了。” 任汝嫣脊背一凉,看了眼那个侍卫,发觉他面色平庸,隐晦不明的眸子,充满些神秘感,耸着背,颇为懒散,看向任汝嫣的目光也充满一丝嘲讽。虽然他承认自己是简玥的属下,可又不是每个女子都像简玥那般彪悍,凭着任汝嫣小胳膊、小细腿,怎么可能让一个十年的侍卫臣服?即使是找人这种事,他也不愿意。 面对侍卫审视的目光,任汝嫣不为所动,反倒是被自己摊上这么一个大事,而感到麻烦,没错,就是麻烦。她可是趁着三天干很多事情,可就是因为夙薄和简玥的怂恿,让自己又有事情可做了。 任汝嫣抿着嘴,笑;“多谢。” “不客气,我们只是来看热闹的。”简玥毫不犹豫,对答如流,反则拉着颜觥的肩膀,颇有一番趣味。颜觥宠溺般地看着简玥,仿佛他让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任汝嫣扶额,只能把目光转到侍卫,道;“帮我去找夙公子可以吗?” 侍卫忤在那里,含着三分讥诮,一动不动。 “他性子有点执拗,多包庇一下。”简玥漫不经心地提醒着任汝嫣,道。 任汝嫣笑了笑;“我知道。” “期待你们的表现。”事已至此,看热闹的简玥也不多说了,直接走了,待屋子里只留下任汝嫣和那侍卫的时候,任汝嫣慢悠悠地坐在原来的地方,摸索着棋子。 侍卫一见没趣,以为任汝嫣临阵脱逃,不由得嗤之以鼻,他就说,闺阁家的小姐都是个孬种,根本没有心思去让人服从,当然,简玥除外。 “你知道什么叫拶子么?”任汝嫣没头没尾地说出这句话后,便自顾自的解释道;“把不听话的奴婢或者仆子,用绳子或者是什么器具,把手指扎的流血方可罢休。” 侍卫含着一丝讥诮,这种酷刑,根本不足以让她对任汝嫣屈服,不就是拶子吗? “扎手指可不简单,十指连心,慢慢加力,在对方适应的同时,给他致命一击,再用木棍敲打几天头部就可以了——”任汝嫣笑了笑,无比璀璨;“听说用了这种酷刑的人,撑不住的撑不住、死得死,没过一会儿便跪地求饶,你…要试试么?” 侍卫变了下脸色,可行动上还是无动于衷。 任汝嫣心下一冷,面上淡笑,拍着脑门;“哦,我忘了,当军远征是仆人们是不怕这些苦头的,那么…给你示范一下吧。” “叩叩叩——”门突然被敲了起来,一时令侍卫精神一绷,转眼看一个丫头,怯生生地端着个盘子,道;“这是您们点的菜,我…” “放那儿吧。”任汝嫣一笑,显得亲和大方。 丫头缓缓松了口气,刚端过来走,突然,袖口的什么东西不知道怎么掉了,“乓档!”一声,只见一个镯子从中落下来,丫头突然紧张兮兮,连神情都变得怪异,刚想收收捡起来,任汝嫣便抬手制止了,轻声笑;“你拿的什么?” “这个是奴婢的家当宝,一时扰到您了,真是万分抱歉。”丫头屈身,直接抱歉道。 “哦?”任汝嫣笑笑,还不招么?随即挥了挥手,轻声;“你过来——” 丫头一个机灵,懦懦地走到任汝嫣面前,刚想说些什么,谁曾想任汝嫣突然拿出一个银色的筷子,熠熠有光,这不禁让丫头的心翘了起来,一时道;“小姐,奴婢看您也端不动它,不如让奴婢收着吧…” 随后,便伸出手指,不等任汝嫣说些什么,就开始拿了,不安分的动手动脚。 任汝嫣冷笑,下手也不留情了,直接抓住丫头的手,一点一点的用银筷子夹住,丫头刚想挣脱,便见任汝嫣又加大了一些力度,当手指略红的时候,还没等丫头喘口气,直接就使出全力,硬生生把手指弄成个淤青,丫头受不住,直接放声尖叫,吓得花容失色。任汝嫣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又从中抓住一根手指,直接拿着棋子,往丫头的头上敲击,本来就很恐惧的丫头,更加的害怕,吓得腿都软了,直接哭。 终于,任汝嫣听下了动作,冷声;“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求小姐您饶了我吧、饶了我。”丫头跪倒在任汝嫣的裙摆边,抽噎道,哭的梨花带雨。 “看来是力度不够重。”任汝嫣眸光一闪,直接把丫头拉到自己面前,终于,拿着锤子敲打丫头的头,丫头杀猪般地叫了出声,让一旁不服从任汝嫣的侍卫,直发怵。 “奴婢招了,都招了!”丫头忍受不住这种酷刑,直接开口求饶。 早说不就好了吗?任汝嫣笑了笑,问;“那你可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奴婢、奴婢不该随随便便贪污银俩,刚刚这个银子,是隔壁的一个富人家,奴婢看他们不缺银子,就一时觉得没什么关系,才动的手…” “哦?”任汝嫣冷静的眼睛一扫,道;“你可知道,一个丫鬟最不该犯的是什么?按照科举法令,根据大明律规定,若是有贪污银俩被主人发现的,可是要流放当妓的,即使别人再怎么求饶,都是没有用的。虽然你不是我阁下的丫鬟,但同为天子的百姓,无论贫困与否,错了让人抓出来,那便是错的。” 丫头脸色煞白煞白,跪倒在地,猛地磕头;“奴婢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求小姐原谅啊,求小姐原谅——” “我不会宽恕一个连半颗良心都没有的人。”话毕,任汝嫣低垂下眼,双眸幽深又冷静,这不又得让侍卫的半颗心提了起来,只见任汝嫣缓缓一笑,继而道;“把这个丫头给我带到衙门去,重打四十大板。” 侍卫动了动唇蠕,还想抵抗自己为什么要听一个黄毛大的丫头,可刚想说,却看到了任汝嫣的眼睛,嗜血又带着一丝命令,不容抗拒、质疑的命令,这股淡淡的威压,让侍卫不知所措,感觉若要是自己不听他的命令,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侍卫悚然,直接诺头,随即直接把丫头按倒在地,准备拖走。 “等一等——”任汝嫣把玩着棋子,看着侍卫的背影一僵,似笑非笑;“送这个丫头进了衙门之后,要做什么,不要我教吧?” 侍卫一顿,唯恐任汝嫣再说,用着最大的音调回答,道;“是!” 任汝嫣很满意,眼眸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光泽,道;“记得,我不是让你去抓夙公子,而是去一趟皇宫。” “小姐,去皇宫做什么?”侍卫态度谦卑,连口吻都改了改,毕恭毕敬。 任汝嫣只是道;“找一个权势过人的简家,还不如靠其他的外力,反正皇宫里的人闲着也是闲,倒不如去御膳房,直接下碗*汤,把天子撂倒,然后拟着一份圣旨,告诫全天下人,夙公子不听三皇子劝,反倒因为麻烦而出逃了——”任汝嫣一顿,继而勾笑;“反正那些衷心西凉之士,不会坐视不理的。” 侍卫被任汝嫣的逻辑思维给吓到了,不由得低下头,问;“那小姐,抓到了夙公子,圣旨还在,不有损夙公子的名声吗?” “那是他自己该处理的事了,不归我管辖。”任汝嫣打着哈欠,眨巴眼睛,微微一笑。 侍卫又是一个寒战,这一石三鸟的手段可真是高,不禁把夙公子逼出来了,而且还不费吹灰之力,就利用天子之手抓住夙公子,即使他再怎么聪明似妖,那也要乖乖认栽。 高,实在是高!简直堪称完美! 侍卫感慨,佩服任汝嫣,也佩服的五体投地,看着任汝嫣也越来越恭敬,规规矩矩道;“那小姐,还有什么需要奴才做吗?” “去任家,叫一个名叫萃香的姑娘,接我回府。”任汝嫣抬眸,心忖;报仇也报仇完了,该做的也都做了,她若是呆在这儿,等着夙公子的报复,那不就是傻、不开窍吗?还不如开溜。 “是。”侍卫掩开门,拎着丫头走了。而任汝嫣反则望着明朗的天空,呢喃道;“这天,是要变啊。” ……。 即日,皇榜刚下达,全西凉人皆熙熙攘攘,巴望着门口的那个标栏,恨不得能伸长脖子。 “让一让,让一让啊——”二狗推搡着人群,终于挤进了最前面,气喘吁吁;“妈的,他们有完没完,爷爷都快成肉酱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一个路人蹙眉,指着二狗就开骂,还嫌弃;“现在,连夙公子这样的人都不替人民考虑,我看这西凉是要完了啊!” “什么完不完的?”二狗指着那些人,不忿;“我们公子明明就是人见人爱、替民分忧的人,怎么可能要完呢?” 路人嗤之以鼻,更有好心人开解道;“小兄弟,你是没看皇榜吧?你不知道,三皇子好不容易跟简家商量好,可偏偏这个夙公子不给面子,直接就不来,害的三皇子一顿好找,我估计啊——皇帝都看不下去,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是啊、是啊,现在都下旨了,一定要全城通缉夙公子,我看夙公子没几天活头了。” “没几天活头更好!你不知道,我女儿天天对着夙公子花痴,现在茶不思饭不想,甚至都进入忘我境界了,我就说吗?这夙公子是个质子,早就对西凉有怨恨,怎么可能会乖乖的归顺?我看啊…若不是五皇子压制着,这夙质子还不得嚣张到哪儿去?” “这夙质子就是西凉人的耻辱,现在国事他都不参加,什么狗屁的温润如玉的夙公子,简直就是个吃力不扒外的东西!” 面对众人的窃窃私语,二狗不耐烦,直接一吼;“你们说谁呢?明明公子最替你们考虑,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因为对方是质子,就不管西凉人的做法呢?” “你是谁啊?随随便便就替那个夙质子说话,我看你是没看皇榜吧?” 皇榜?二狗刚争议了一会儿,便有人一语道破,二狗迟疑了半响,他确实没有看皇榜,自然不知写的都是什么…现在,二狗抬起头,望着金灿灿的皇榜,一时眯着眼睛…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皇榜里说的就是;夙公子因为不听三皇子等人的劝导,就开始肆意妄为,甚至不把西凉的一切放在眼里,现在奔路逃跑,做贼心虚,不敢出来示众,变成了这幅模样。 二狗不可置信,直接撕下了皇榜,没等那些人说些什么,就怒骂;“爷可是打小就跟着夙公子的,怎么可能会有这等子事,一定是你们,乱拟的!随随便便诬陷我们家公子!” “你怎么能撕皇榜呢?这可是滔天大罪!” “等等——他刚刚好像说我们家公子,难道这人也是内奸,让我们西凉从此不复存在的人?” “他一定是内奸,大家快抓住他啊!” 随后,众人一时喧哗,皆愤怒地盯着二狗,皆喊着“抓内奸、抓住叛变西凉之人”,更甚者,早就用臭鸡蛋和菜叶子砸着二狗,恨不得把这个叛国贼给抓住,吊打三四天才罢休。 二狗即使武力再怎么过人,也挡不住群愤,很快败下阵来,而二狗瞬间被众人给围了起来。二狗苦恼,觉得完了。可谁知有一双手,一把抓住了二狗,直接拽到了黑暗处。 二狗瞬间消失不见,众人纷纷诧异不解,后面,传来一则女声道;“内奸在那儿啊,抓住他!”随后,他们皆往那里跑,一时熙熙攘攘的皇榜处,人早就剩下无几了。 不远处,二狗喘了口气;“他们…太恐怖了…”随即二狗抬起头,刚想道谢一番,却没料到简玥和夙薄站在那里,优雅又和谐。 “公。公子。”二狗一时结巴了,感动的热泪盈眶,直接扑向夙薄;“公子啊,我就说你不会抛下二狗不管的!果真如此啊,公子!” 夙薄慢悠悠地踢开了二狗,拍了拍自己的镶边,躲避三舍。 二狗嘟囔,肉麻的调儿还没起来,简玥这时开了口,缓缓笑,似乎觉得夙薄栽了一个大跟头;“哥啊哥,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她确实没想到任汝嫣这么狠,只用了那么短短的时间,不仅让最难听话的侍卫归顺了他,又从中偷了圣旨,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把夙薄逼出来了。 为此,简玥只有高兴,没有惋惜。别人不知道夙薄的手段,也只有她这个当妹妹的才知道,能让夙薄这个人栽跟头的人还没出生呢!况且一口气就能抓出来,还特别聪慧的女子,果真是畅快! 夙薄微微一笑,道;“任大小姐,有俩下子。” “是啊,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一个没有武功,却能掌控全局,让别人被蒙在鼓子里之人。”简玥感慨,反问夙薄;“所以,你要怎么办?” “凉拌。”夙薄照葫芦画瓢,把简玥经常说的常用语拿出来,笑了下;“左右不过就是个解释,反正外族那边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动手,虽然看似很厉害,可却能举一反三,直接抓住人的把柄,颇不简单。” 听到夙薄这么高的评价,简玥自然是开心的,她就缺任汝嫣这种狐狸类型的人,现在,她自然是向着任汝嫣了,不由得道;“那是。” 面对简玥的胳膊肘往外拐,夙薄已习以为常,只是挂着一抹温笑,瞥了眼简玥;“难得你对一个女子,评价那么高。” 简玥不自然地红了脸,傲娇;“反正评价高就是评价高,有本事你就别听。” 夙薄笑笑,拍了下简玥的头;“刀子嘴豆腐心。” 虽然简玥爱威胁人点儿,讨厌人点儿,但却是个意外心软之人,面对自己所喜爱的,能毫不犹豫的说出来;面对自己所厌恶的,能毫不忌讳的说出来,这也是简玥不招那些小姐们的喜了。 她本来就讨厌胭脂俗粉,再加上她们的动机不纯,故简玥从来都摆着一张扑克脸,对谁都热冷嘲讽。 “那是她们太动机不良,本来就是一个萝卜脸,非要抹上一层厚厚的胭脂,装着自己很阔达,其实却喜欢媚上欺下之人,我最讨厌。”简玥带着一丝讽刺,道。 别人以为简玥是个野蛮人,只会上战场、不会那些弯弯心思,可她们错了,简玥因为从小被耳目濡染得多,简家的人又不是一般的家族,自然是学过阵法、卦象什么的,最为精通布阵的简玥又怎能看不出来她们的动机?所以简玥才不屑于与她们为伍,造就了这样的性格。 “公子,那任大小姐那边怎么办,需不需要…。”随即,二狗横着脖子,做了一个这样的手势,想除之为后快。 夙薄摇了摇头,淡笑;“不需要动她,你只要知道,无论做什么都不动她就行了。” “可公子,你就忍心受着这样的屈辱?”二狗不忿,咬着牙道。 夙薄不答话,而简玥却一下子看透了这个哥哥,了然地抿着嘴,调侃;“二狗你若是敢掺和,我就直接宰了任四小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天可是若有若无地盯着她呢——” 二狗心虚,慌忙;“爷怎么会看上一个女人,本来天下的女人都是爷所爱的,怎么可能会看上她?”后面的声音低了几分,却恰巧让简玥所得话,一谶灵验了,简玥了了笑,耸着背;“哎呀呀,真是稀奇,得了,我也不调侃你这个嘴硬的了,反正就是个死傲娇,这种东西你就慢慢悟吧!” 随后,简玥潇洒的一个转身,摆了摆手;“皇榜这事儿你们自己管,我还有要事在身,得陪着那个什么三皇子慢慢聊一聊,真是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简玥一个嘟囔,便背着头,消失在人海中…。 “公子,你这么放纵她真的好吗?”二狗不满地嚷道;“她现在可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你也不管一管?” 夙薄仿佛没有听见,直接一顿,淡淡;“反正她的路是她自己的,我也管不着,自从这个妹妹被贼人给刺伤后,整个人性情大变,甚至说话的语气也不像往常那样横冲直撞、只会杀人砍人的人了,为此,父亲也一直欣慰了不少,我觉得这样就不错了。” 二狗哑然,喃喃道;“也是啊,反正爷挺喜欢现在的玥儿,不是个小姑娘了。” 夙薄抿笑不语,把玩着手指;“走吧,该吧事儿干明白了,否则你的月薪又泡汤了。” 二狗苦恼着一张脸,瞬间颠簸颠簸跑到了夙薄面前,望着夙薄的背影道;“公子,等等我啊——” ------题外话------ 百鬼;简玥和夙薄都是重要人物,只能这么说== 第七十八章 湘潭流放 任汝嫣回到任府,便被一群莺莺燕燕围了起来,萃香最先拥住了任汝嫣,哭的稀里哗啦:“小姐…” 任汝嫣拍了下萃香的头,笑了:“祖母呢?” 萃香擦干眼泪:“祖母在正厅等着您呢,姨娘她们也在。” “哦?”任汝嫣微微一笑,继而道:“那走吧,姨娘她们还在等着呢。” …… 莲池院 正厅里挤满了人,个个神经兮兮,互相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似乎对任汝嫣被绑架之事,有所商议。 老夫人头不抬眼不睁,把议论的声音视若无睹,专心敬佛,便听到了一丝脚步声,眼皮动了动,继而淡声:“谁来了?” “回禀老夫人,大小姐平安回来了。”岳嬷嬷不敢有丝毫怠慢,毕恭毕敬地答道,眸光深邃。 老夫人喜笑眉梢,攒着佛珠的手,也渐渐松了三分,喃喃:“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快去,把她给我迎过来。”老夫人沉声,直接站起来,倏地慈蔼一笑。 旁侧吹茶的林氏等人,猛地皱着眉,任常纱也是一副高兴的模样,似乎对任汝嫣的平安归来,感到无比开心。 “又不是谁回来,非得这么大动干戈。”凉飘飘的话传来,任湘潭极为不悦地嗤笑,心中恼恨:“不就是买个东西吗?至于这样?” “潭儿,住嘴!”毕氏呵诉三分:“怎么能这么说你姐姐呢?她可是我们的长女,应该关切些。”随后,眼睛弯弯,调侃着一旁的任氏:“您说是吧?姐姐?” 任氏“嗯”了一声,遂担忧的望向门口,等了片刻,终于见到一个袅袅婷婷的声音,轻步走来,众人不禁愉悦,便听到任汝嫣毕恭毕敬,淡笑的声音:“给祖母请安。” “嫣儿——”任氏急忙站起来,不顾礼仪,轻轻拍着任汝嫣的手,仔细揪着任汝嫣的每一寸地方,生怕有个伤口出来。 任汝嫣心中无奈,抿着嘴角,安抚:“母亲——” 任氏擦了擦眼角的一丝泪珠,把任汝嫣拉到坐席上,跟老夫人请罪了一小会儿,相互寒暄了片刻,林氏便带着一丝缅怀,开了口道:“嫣姐儿,你可不知道,姐姐听到你惹上了夙公子,直接站起来,连饭都没有吃,就乞求老夫人把你赎回来,真是的!怎么能惹上夙公子呢?” “妹妹…”任常纱一听,动了动唇蠕,想规劝一番。 老夫人便最先插了话,皱着眉:“怎么这般冒失,夙公子怎么会找到你?到底结了什么仇?” “是啊,嫣姐儿怎会这般冒冒失失?听纱姐儿说了,姨娘的心差点翻个儿了。”林氏责怪地侃了任汝嫣一眼,道。 面对众人的一系列提问,任汝嫣自然是耐心解释,微笑制止:“祖母,简家小姐大方的很,当场就威胁嫣儿,但后来一路平安,反倒被夙公子邀请对弈了。” “什么?”众人一震,不确定地问着任汝嫣:“你说的是不是当进夙质子?” “是啊。”任汝嫣点点头,眨巴眼睛,笑:“多亏了他,嫣儿才得以增长棋艺,嫣儿很是感激。” 老夫人这时缓缓皱眉,动了动嘴,淡淡:“那夙公子有没有说些什么?” “没有。”任汝嫣摇头,一顿:“似乎对嫣儿的到来不感到丝毫的诧异,反而正跟五皇子对弈下棋,多亏了简家小姐,待嫣儿特别好,十分关照嫣儿,让嫣儿见到了五皇子。” “五皇子?”任湘潭的音调忍不住拔高,眼睛发红:“你怎么能见到五皇子?那可是当今盛宠之人?” “嫣儿,你说的是真的吗?”任氏一番不确信,三分不解地看着任汝嫣,毕竟,她自己清楚,女儿又不是国色天香,又不是天生聪慧,可自从落了水后,一切都变样了,可再怎么变也还是任汝嫣,怎么可能一大堆重要人物,全被自己的女儿给碰到了呢? 任汝嫣点了点头,微微浅笑,回应了任氏,道:“是啊,嫣儿说的话句句属实,若是不信,四妹妹可以帮我作证的。毕竟在被挟持之前,我和四妹妹一直在成衣店。” “嗯…是的。”任常纱怯生生的回答:“恰巧是下元节,就在那儿多呆了一会儿,祖母请您责罚。”后面的声音细弱如蚊,可还是想任湘潭听到了。 “什么?”任湘潭一转眼,怒瞪着任常纱,暗自掐了一把任常纱的胳膊,特意压低声音:“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么好的事情,怎么全让任汝嫣给碰到了呢? “我…”任常纱犹豫不决,视线若有若无地扫着任汝嫣,皱着丽眉,咬咬唇。 任湘潭十分气愤任常纱这闷葫芦的性格,冷哼一声,罢了罢了,狗嘴吐不出象牙,再怎么说也是一副懦弱的脸。不过是个五皇子吗?以后会遇上的。 “大姐姐,你摊上这等好事,可真的是我们任家之幸啊。”任青柠没头没尾地开了口,笑靥如花,冰凉的肌肤贴着任汝嫣,眼睛一弯:“日后,可要仰仗您了。” 任汝嫣低垂下眸,冷笑三声。任青柠只不过是看中了简玥、夙薄那些人,至于真心与否,全都是虚情假意,她只会替自己的利益考虑,从而踩下自己罢了。 “嗤。”任湘潭轻蔑出声,含着三分嘲讽,看任汝嫣就等于“麻雀上了枝头”般,不屑一顾,道:“不过是个靠攀关系爬上去的人,大姐姐,你可真是令我羞耻!” 话毕,众人喧哗。而任汝嫣不解地抬着头,面上有些委屈:“三妹妹,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姐姐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不是这样的人吗?”任湘潭反问,语调有些阴阳怪气,居高临下地觑着任汝嫣:“夙公子和五皇子都是权贵之人,怎么可能会搭理一个内阁中书的女儿,即使是嫡女,也不屑一顾才对,一定是你用了什么方法,才会把夙公子他们迷的神魂颠倒!” 任湘潭廖定的话,一时让众人砸开了锅,皆神色怪异地看着任汝嫣,以为遇到了什么瘟疫。 任湘潭说的话是有理的,人家明明是皇子,怎么可能搭理一个小女子,即使是文官之首,那也在那些人面前不够看的,可这任汝嫣一举就成,简玥掳走她、夙公子对她友善、五皇子默不作声,这些都是平日里无法见到的,可全让任汝嫣给占了,她们怎能甘心? 任汝嫣心下一冷,复问:“三妹妹,你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任湘潭嗤之以鼻,道:“我怎么说话?先掂量掂量你自己吧!俩天未归,连个信也没有,害得我们一家子围着你团团转,你可不知道,近几日老夫人惶恐的,一夜没睡好。你呢?估计早就失贞了!” “潭儿,你胡说八道什么?”毕氏皱了皱黛眉,似乎很是抱歉于任湘潭嚣张跋扈的性格,只能对任汝嫣带着三分歉然,一直拽着任湘潭的袖子。 “姨娘?你为什么要拉我?”任湘潭不悦地甩了开,指着任汝嫣的鼻子,就开始道:“本来她就是失贞了,你们还天天不让我说、不让谁说的,你们越不敢拆穿的东西,我越要说,一定要把任汝嫣这个假君子的皮囊给拔下来,她就是一个失贞的女人!” “失贞的女人?”任汝嫣喃喃自语,原来,她自己在众人的心目中是这样的角色,任湘潭就是这么理解她的,别人估计也有这种想法,才没有替任汝嫣说话的,当初自己就怎么瞎了眼?脑袋被狗啃了才会觉得,任家的人全是自己的亲人。 “没错!就是失贞,趁着长辈在这儿,把你这个阳性杨花的女人给责罚了,眼不干心不净,这样大家都乐见其成,若你是我大姐姐,还是赶快把你不知廉耻的事情给承认,然后跪下认错吧!我们祖母最仁慈有加,说不定能网开一面。” 面对任湘潭的咄咄逼人和众人的冷漠不理,任汝嫣放声大笑,心下不禁为自己以前做的事感到愚昧无知!本来就是复仇之人,却再三退让,即使反击了也不痛不痒,结果她们就是这样报答她的? “你笑什么?”任湘潭一时愕然,以为任汝嫣是疯了,才会如此做。 “让我跪下认错?觉得我失贞?”任汝嫣低笑,渐渐停止了,面无表情,眸子像个深渊,深邃无比。 这样的任汝嫣让任湘潭有些害怕,壮着胆子,觉得老夫人在这儿呢,量任汝嫣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又道:“没错,你就是这种女人,跪下认错还来得及。” “捉奸在床,捉贼拿脏,四妹妹,你从哪只眼睛看到我失贞了?况且任家家门严禁,互相团结有爱,你一个口口声声说着保护任家、是任家女儿的人,竟然跑过来问我失没失贞?你不觉得可笑么?”任汝嫣眸子紧盯着任湘潭,生怕放过丝毫,冷笑连连。 “你…”任湘潭一愣,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脸成了猪肝色。须臾,任汝嫣的语言攻击又砸了过来,直视任湘潭,眼底带着一丝嘲讽,道:“即使嫣儿这么做了,那为何还要让你们来帮助我?你们可知道我这些天在做什么吗?” “做的什么?”任青柠的话插了过来,微微一笑。 任汝嫣阴鹫地眼睛刮着任青柠,一时骇人得紧,虽只是淡淡的一瞥,却让任青柠的身子忍不住一颤,不太自然,委屈道:“大姐姐…柠儿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为什么要这样盯着柠儿?柠儿会改的…”随即,任青柠哭哭啼啼,掩着帕子,我见犹怜,眼角却有一丝得意。 “任汝嫣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摆着一副嫡女的架子,背后做的事情却这么肮脏。” “是啊、是啊!真是可怜了二小姐,非要包庇自己的姐姐,还要被臭骂一顿,以为嫡女是王侯将相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只不过是空花瓶一个。” “哎,现在的大小姐都摆起架子了,以后这日子怎么活,还有,你们不觉得有些恶心吗?” 面对众人杂七杂八的议论声,任汝嫣一笑置之,喃喃:“嫡女?” “你没有做什么坏事,像二妹妹这种国色天香,被汤勺密头罐子的人是不会理解嫣儿的,是嫡女又怎么样?家族苛刻,别人每每玩的时候,我就要付出加倍的努力去练习;别人随意吟诗作对,嫣儿因为天资不聪慧,就要被家族遗弃、换上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妹妹。然后娶妻生子,享受着美丽般的生活,而嫡女,虽为嫡,那只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任汝嫣眸光含着一丝凛冽,刮着在场的众人,继而道。 “三妹妹每次发火,我这个姐姐的都要劝着、哄着,有时候会把自己最喜爱的糕点给她,有时候被她怒骂一俩句。不错,身为姐姐要忍让妹妹,可人又不是受气包、天生窝囊的,总会有反击的时候。嫣儿明明是替家族争取利益,被简家所困,嫣儿没说半个不字,半句怨言,而你——说我是个淫荡的女人,有没有想过自己做的事再开口说话?会多让身为嫡女的人伤心?” “我做过什么事?”面对任汝嫣的不正常,和那嘴角的冷笑,任湘潭脊背一凉,心下呆滞住了,连反驳的话都有气无力。 任汝嫣微微一笑,从袖口中拿出一张纸条,本来,这是一个把柄,任汝嫣想慢一点儿、等到关键的时刻再用,可现在没有必要了,如今,任湘潭看不得自己好,自己由为什么要退缩?摆着一副懦弱的样子? “呀,这是什么?”一直听任汝嫣说话的毕氏等人,突然开了口,望着任汝嫣手中拿的纸条,不由得诧异一声。 任汝嫣勾笑,行礼:“这是三妹妹这几年做过的事,嫣儿一时觉得,三妹妹做的太过火了,就忍不住想告诫一下三妹妹,特意写了这份纸条,凭着她,可以看清楚很多,有关于三妹妹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任汝嫣凉飘飘的话,让任湘潭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甚至有些不可置信,往后腿了几步,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呈上来。”老夫人缓缓开口,眼底带着看不透的光泽,直到岳嬷嬷把纸条带了过来,缓缓拆开一看,一时愠怒。 这顶上写的不是别的,就是任湘潭近几日勾搭小厮,私自鞭挞奴婢,偶尔欺凌任汝嫣的故事,而且红点处,是任汝嫣被陷害,差点一命归西的。 任湘潭没有别的毛病,就是太过嚣张,每天若不处置一俩人,她手痒,睡不安稳,所以每天都换着花样地虐待下人,有时候又看中了个面色清秀的小厮,便把他的父母要挟过来,直到小厮答应在任湘潭身边伺候为止。 这样证据,一一说明了,任湘潭早已失贞,压根就是刚刚她自己所说的,“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女人。 老夫人实在是没想到,任湘潭会做出这样的事,心下不禁厌恶,她最讨厌的就是自己的孙女儿,厚颜无耻,不听改教,不尊重长辈。 恰巧,任湘潭这三样全占了。哪能让恪尽职守的老夫人罢休,直接一口气把纸条扔给了毕氏,愠色呵斥:“瞧瞧你养的好女儿!” 毕氏从没见过老夫人这么大怒,心下迟疑,便摊开纸条,一看…竟也是惊了一番。 “母亲!”不顾任湘潭的喊声,毕氏一口气把纸条撕了,即使任湘潭再怎么做错,那也是自己的女儿,若是不袒护她,将来吃亏的就是自己。 “潭儿,你可知罪?”毕氏扫射了一下任湘潭,淡声道。 “不!我没错,我没错!”任湘潭愣了愣,脱口而出,继而哀求:“姨娘,潭儿真的什么都没做,为何你们要这样逼潭儿?任汝嫣只是个败类的女人而已啊!” “住嘴!”毕氏气得脸颊发红,恨不得直接把任湘潭给打清醒了,道:“还不快给你大姐姐道歉!要不然——”毕氏若有若无地瞄着老夫人,生怕老夫人一个怒气,就把任湘潭拉去禁闭。 可惜,正在气头上的任湘潭,压根没有看到,反则跺脚,果然,她上次就说,她们肯定是被任汝嫣给灌了*汤,若是没有任汝嫣的话,她就能享受荣华富贵、与之不尽的取代! “一切都是因为你!”任湘潭凄厉的声音突然喊,垮上前去,欲掴任汝嫣一巴掌。 老夫人暗道不好,便用眼神看眼岳嬷嬷,岳嬷嬷会意,直接一诺,抬手瞬闪到任湘潭面前,直接拦住了她要伤人的动作,严肃道:“正厅内不准打架。” “祖母!”任湘潭一时恼怒,便对上老夫人深不见底的眼睛,脊背一凉,老夫人品着茶,显然,忍耐度到极限了,直接摔了一把茶杯,茶杯滚烫,一时弄湿了任湘潭的衣袖,任湘潭吃痛一声,嗷嗷乱哭。 毕氏自然是心疼的,可这次有要事在身,根本无法让任湘潭得以幸免,若是任湘潭奸一点儿,根本不会轻易受别人摆布了。 “把任湘潭带出去外乡,半年,我再也不想见到她了。”老夫人淡淡的说道,话中无尽的鄙夷,任湘潭,估计以后不会招到老夫人的喜了。 “母亲…”毕氏一时吓得苍白了三分,跪在地上,嘤嘤哭泣:“这可是要吃苦的事情,潭儿怎么能受得了这种苦头,求老夫人网开一面。” 老夫人不为所动,看来是真的生气了,毕氏无论说什么,那毋容置疑的神色,宣誓着一切。 毕氏捉急得直跺脚,可她不能朝老夫人发火,只能倾倾跪拜在任汝嫣旁边,闷声:“嫣儿啊,姨娘从来没求过你,就当是发发善心,替姨娘劝劝老夫人吧,我只有纱儿和潭儿俩个女儿,这万一有什么三长俩短,我可…” “没关系的姨娘。”任汝嫣微微一笑,眼底却如冰刀一般狠戾,以前,她可是给过任湘潭机会了,本来毁过容,以为她能长点儿记性,夹着尾巴、不招惹自己就好,可任湘潭变本加厉,更是越来越恨任汝嫣了。 既然她开口就没给自己面子,自己也不用给她面子,遂道:“姨娘,我会多寄些银俩过去的,半年而已,不用担心。” “你!”任湘潭咬着牙,咯吱咯吱地响,骂咧咧:“赶着不是你去,你可以轻描淡写,任汝嫣,我看你不爽很久了,今儿我就要替天行道,把你逐出任家!” “逐出任家?”任汝嫣好似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笑话,不禁失笑,淡淡道:“三妹妹,我是嫡、你是庶,即使你被逐出家门,也是你先逐出去,而不是你大姐姐我。” “你!”任湘潭一个语塞,指着任汝嫣不说话了,脸青紫交加,俨然被气得够呛。 “大姐姐,你不能这么说,三妹妹可是你的妹妹啊,怎么可能…”任青柠骇然的看着任汝嫣,仿佛任汝嫣做了不可饶恕之事,欲哭了出来,道:“姐妹,要友好相处。” “友好相处你妹!”萃香忍不住暗骂一声,这任青柠也忒欺人太甚了,以为任汝嫣好说话就得寸进尺,真是白瞎了那副好相貌! 自然,任汝嫣说不出萃香的话,只是笑,眨巴眼睛:“我知道二妹妹十分善良,看不得自家姐妹受苦,那不如一起去吧,这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姐妹要增进些感情。” “不了。”任青柠脸色不好看了,直接退后一步,嵌着手,现在她已经仁至义尽,任湘潭这个棋子也是时候该抛弃了,随即,任青柠明眸皓齿,一下子改了口:“我也觉得祖母的惩罚分明,这种事情怎么能包庇呢?天子犯法还与民同罪,那三妹妹更该做出榜样了——” 任青柠眼底带着一丝怜悯地瞥着任湘潭,轻声:“你二姐我会帮你每年捎些东西,不能让任何人欺了你。” “二姐!”任湘潭不可置信,她没有想到,任青柠会撇的这么干净,甚至忘了,任湘潭可是第一个任青柠姐姐的人,甚至超过了任汝嫣。 “三妹妹啊,你不要怨二姐,二姐也是被逼无奈,觉得你这次做的太过分了!大姐姐只是被简家小姐她们拿去做客,硬生生让你说成了是失贞,这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是造成多么大的伤害啊!所以,三妹妹,二姐姐真的替你感到可悲。”任青柠美丽的面庞,衬的越发越动人,可任湘潭的心拔凉拔凉,甚至觉得,任青柠即使再怎么美丽,也终究是个蛇蝎的。 任湘潭失望透顶,第一次尝到了这种感觉,颓废了一会儿,便听到老夫人,淡然的声音:“即刻去收拾行李,半年后,我希望你长点儿记性,若是回来的时候,再闹腾,那你就不要再进任家了。” “祖母…”任湘潭的眼眶红了,咬着牙,她只不过是说了一嘴,却要忍受这种痛苦,都是任汝嫣惹得祸,对!只要把她杀了,就没有人再阻碍她了!只要把她杀了、把她杀了、杀了… 后面的话,像机械一般,一遍遍地响在任湘潭的脑海中,不由得变得猩红,压抑不住这种诡异感,而瞬间爆棚。 猛地,任湘潭笑了:“祖母,潭儿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老夫人诧异地看着任湘潭,刚刚还是一副憎恶的模样,如今却焕然一新,竟然笑了?可着实令老夫人大为一惊,自然允了任湘潭的要求,挥了挥手。 “可以让大姐姐陪我来吗?我想跟她说会儿话。”任湘潭柔声,变得诡谲、恐怖。 老夫人犹豫了,害怕任湘潭突然对任汝嫣下手,只能一顿,思忖了一番。 任汝嫣微微浅笑,点了点头,应答道:“可以,能跟三妹妹增进感情,是再好不过的——”随即,任汝嫣看了下老夫人,颔首低眉:“祖母,求您答应。” 老夫人迟疑不决,只能点了点头,让岳嬷嬷在旁边跟着,害怕任湘潭突然急怒反笑,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毕氏也想跟着,却被任湘潭给拉住了,任湘潭一笑,道:“姨娘,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就让我一个人解决吧。” “好!” …… 路上 幽深静谧,三人不出一言,只有细碎的脚步声和知了歌唱的声音,由于音符一般动听。 任湘潭突然抬着眸子,出了声:“任汝嫣,你恨我吗?” “不恨。”任汝嫣不假思索,抿笑:“你可是我的亲妹妹,怎么可能会恨你呢?反倒你能敞开心扉和我说话,大姐姐很高兴。” 任湘潭嗤之以鼻:“这里只有岳嬷嬷、我和你,根本没有第四人,大姐姐又何必藏着掖着,宁死也不肯对潭儿说出一点点话呢?” 任汝嫣不可置否,心底里一直在留意着任湘潭的动作,温笑:“其实三妹妹,大姐姐真的不恨你,即使你做了什么罪不可赦的事情,大姐姐永远不恨你。” 任湘潭面上一动,冷哼:“虚情假意。” 任汝嫣笑了笑。 走到了中半段,离着任湘潭的闺房只差几厘米的时候,任湘潭突然停下了脚步,任汝嫣也随着她的脚步声,而警惕了三分,面色上却不露端倪,笑:“三妹妹,怎么了?” “岳嬷嬷,我想跟大姐姐说会儿话,你能退避一下吗?”任湘潭没头没尾,突然开口,一瞬间让岳嬷嬷迟疑地盯着她,道:“你这只蠢货,也会谈什么话?” “反正我只剩下那么点时间了,又不能对任汝嫣做些什么。打小我就恨她,自然是现在也恨,但一想想,我跟任汝嫣从小都是恶言相向,怎么?岳嬷嬷不给我叙旧的机会?”任湘潭反客为主,一时学奸了,一时让岳嬷嬷找不出半点讽言可讲,只能冷哼一声:“那好吧,就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慢慢说,老夫人还在等着呢。” 随后,岳嬷嬷退避三舍,靠在旁边的大树下,一有什么风吹跑动,就紧忙扑上去。 只剩下任湘潭和任汝嫣,俩个人面面厮觑,一时找不到开口的话点,任湘潭最先不自然地瞥开目光,道:“任汝嫣,我恨你。” “我知道。”任汝嫣浅笑,挑着眉,等待任湘潭的下一句。 “因为我恨你,所以我才支开了岳嬷嬷,你不怕我报复?你可是知道,我在正厅、以及以前,都是不屑于你,一个小小的嫡女,占着茅坑不拉屎,非得哭哭啼啼,像个林黛玉一般困在未果阁里不出来,所以我从第一次见面就讨厌你。”任湘潭一笑,颇为漫不经心,眼底闪过一抹刻骨的恨意。 “我知道。”任汝嫣又说了一遍刚刚的话,目光悠远又深邃,一顿:“所以你不惜算计我、讽刺我、怒骂我,为的就是让我知道,咱们之间的差距。然后把本该属于你的东西,让给你而已。”因为任汝嫣一直都知道,故才没有说罢了。 “那些东西本来就是我的,所以夺回来本就是正常,我也看不惯任青柠的那一出,娇贵、明明同样的官职,永远比我高一头,那么如此——”任湘潭仰着下巴,高傲的像个孔雀:“我也不该姑息,我对你的恨。只不过我一向喜欢那些,所以我争了也是应该的。” 任汝嫣眼帘微低,笑:“那你为何不惜把岳嬷嬷给退避了,也要跟我说这些?”她可不相信,任湘潭只是来跟她叙旧的。 “不错——”任湘潭哈哈大笑,继而轻蔑道:“谁让她骂我蠢猪来着,我要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最完美,我也不想跟你多舌,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哦?”任汝嫣挑眉,自然猜到了任湘潭不正常的思维逻辑,本来她就是看任汝嫣不爽,那么也不尽然不会刀割相向,现在这样,才像那个跋扈的任湘潭。 “现在硫月不在你旁边,岳嬷嬷又被我退避起来了,现在,任汝嫣,你无路可逃。”任湘潭诡谲笑了笑,一时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簪子,她外型小巧,可内侧一看,发觉竟然是多轮齿组成,右侧有一丝尖锐,一割、一动,貌似都能一刀致喉。 随即,任湘潭的面庞狰狞,直接拿起簪子就往任汝嫣身上扑,任汝嫣险些躲过,想喊一下岳嬷嬷,可谁知任湘潭刮向树干,树干因为簪子的锋利,很快就倒下了,一时阻挡住了任汝嫣的去路。 恰巧那条小路是一条线的,这样不仅阻隔了任汝嫣的出路,还把岳嬷嬷拒之门外了。 任汝嫣眸光一变,绝对不能被这个簪子扎到! 随后,任湘潭又扑了过来,这次的行动上又快了三分,从小没力气都任汝嫣很快就气喘吁吁了,反倒是任湘潭,虽然一时有些累,但凭着贪玩的个性,倒没像任汝嫣一样弱不禁风。 任汝嫣力气不支,很快就倒在了一旁,任湘潭一见机会得逞,便直接高举簪子,眸光尖利,喊:“死吧!” 任汝嫣眼皮一跳,心中暗忖任湘潭是个疯子,随随便便就动手,还这般的不明所以,明明一下子聊天,就能扯到这顶上… 任汝嫣叹息一声,闪了闪,踉跄地翻了个身,轻喊:“毛球!” “毛球?” 正在暴走中的任湘潭一时停下了动作,以为任汝嫣在垂死挣扎,不由得轻嗤:“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 随后,任湘潭不再犹豫,直接把簪子对准了任汝嫣的脖颈,似乎要划破那细微、柔弱的静脉。 突然,一个硕大的身影突然扑来,在任湘潭目不暇接之际,便听到一则威严的吼叫声,还没等回过神,那个身影直接扑向了任湘潭。 俩人瞬间倒在土地上,任湘潭大喊:“这是什么?” 随即,身影越发越清晰,只见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映在任湘潭眼帘,它懒慵地靠在一边,前爪蹂躏着任湘潭的头发,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威风凛凛地挺起胸膛。 “吼!” 忍受不住这个声音的任湘潭,一下子晕了过去,连手上的簪子也一同脱落在地上,口吐白沫,哼哼唧唧地说不出话。 任汝嫣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笑了笑,轻拍着毛球滑润的发色,毛球蹭了蹭任汝嫣,高兴地翘着尾巴。 任汝嫣笑意盈盈:“多亏了你。” 毛球颇为得意,从任湘潭身子上下来,直接把脸颊贴在任汝嫣的脸颊上,毛刺刺的胡子,弄得任汝嫣痒痒的,任汝嫣笑了笑,道:“别闹。” 毛球瞬间听话了,乖巧地站立在旁边,“呜”了一声。 任汝嫣轻拍着毛球,其实她早就预料到任湘潭没这么好说话,特意在回来之际,喂了毛球食物,它那时恰巧在森林里玩耍,老虎听力过人,猎物逃不出它的视线,更何况任汝嫣的呐喊声呢?所以不等三七二十一,立马跑过来救任汝嫣了,也多亏了它,自己才能化险为夷,摆脱任湘潭这个疯子。 任汝嫣叹息一声,觑了一眼任湘潭,望着前面被阻拦的树木,笑而不语,掐算了一下,这棵树按照时间来算,岳嬷嬷应该去找老夫人当救兵了,那么不出今晚,必定能踹开这树,把任汝嫣她们带出来。 任汝嫣了笑,爬在毛球的背上等。 几个时辰后,老夫人果然搬来了救兵,靠着任老爷的暗卫,把这棵树给劈成了俩半,也终于见到任汝嫣和毛球等人,任汝嫣简单地描述了刚刚的过程,老夫人听了,勃然大怒,直接命多人把任湘潭抬了起来,压根就不用收拾行李,直接流放到乡下,特意让任湘潭在那里呆上俩、三年,好好把这个行刺嫡姐的妹妹给抓住。 为此,毕氏左求右求,攀了多少关系,也还是没有救出任湘潭,为此,毕氏大病一场,现在由任常纱来照顾。 翌日清晨,当任湘潭被押去流放时,满目凄凉,放眼望去,只有一个聋子马夫和一个瞎眼婆子来照顾她起居,送行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只有任汝嫣来了,她衬着萃香,披着髦皮,持着一把伞,缓缓走到任湘潭面前。 任湘潭不屑一顾:“怎么?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不是——”任汝嫣摇头,挥了挥手,让萃香把一锭银子和几个包袱装在一起,塞给了任湘潭,轻声笑了笑:“这是给你的。” “你…”任湘潭微微一怔,不自然地瞥着目光,迟疑了半响,抬眸:“你,为什么要给我?” “姐妹一场,你我从小吵到大,每次见面就互相厌恶、互相讥诮,转眼间,已经过去了十年,虽然你跋扈了点儿,不近人情了点儿,但也是如此,给你吧,乡下的生活不好过。”任汝嫣笑了,轻声道。 任湘潭眼眶微红,手轻轻颤抖,一瞬间,感觉到了懊悔这个词,是她从未有体验过得懊悔。 任湘潭略似惆怅的看着任汝嫣,“噗嗤”一笑:“任汝嫣,你可真是傻,傻到无可救药的地步,罢了,我没心思再跟你争了,我也要走了。” 随后,任湘潭笑了,第一次,任汝嫣感觉这个妹妹长大了,她的杏眼细挑,微微抬起下巴,还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她最后转过身,看了一眼任汝嫣:“傻人有傻福,我相信你会活的比我更远,虽然我不应该这么说——” 任湘潭咬了咬唇,犹豫了片刻,道:“小心,任青柠。” 随后,不等任汝嫣眼底的一丝诧异,便掀起帘子,倏地,落帘,没有丝毫犹豫。 任汝嫣笑着望任湘潭的背影,一时间她不恨任湘潭了,她之所以放过任湘潭,估计是前世的种种吧,她确认的复仇对象只有一个,那便是任青柠,永远都是。 “其实,我也恨你。”终于,任汝嫣吐露出了自己真正心声,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眸光坚定了几分,对着萃香道:“走吧。” ------题外话------ 萃香:→_→我想吐槽,为啥好端端的宅斗写成了格斗? 召唤硫月~ 百鬼:这个问题,嗯…无视吧,哈哈哈 第七十九章 不足为过 任湘潭流放后,有人喜有人哭。众人还没来得及转变过来消息,便有一则喜讯,悄然来临。 暗红大婚,这则消息很快传遍了任家,因为只是个充房丫头,不必要大动干戈,所以老夫人只命一些丫头和仆子把正厅置办起来,虽说小型,但帮里帮外、出入的人也挺多。 任汝嫣因为买完了红布,无所事事,倒也乐得清闲,这日,老夫人找卜鬼先生算了一卦,挑了个吉日,草草办了。 因为暗红的头发一夜剃光,要长出来,极为不易,故众人怜悯她,也不再对她说三道四了。 任汝嫣衣着略鲜、但更偏朴素,带着个绿沈簪子,襦裙碧蓝,便一早动身,随着丫头萃香,走进了暗红的内阁。 这时,暗红早已经换上了嫁衣,让想看她笑话的萃香,着实吃惊了一番。 暗红和任青柠在唠着磕,时不时笑出声,气氛挺好。 任青柠今日还是绝色动人,笑意盈盈地抿着樱嘴,身穿洗朱裙襦,头上的钿花一晃一晃的,熠熠生辉,她凝笑着,似乎万月星辰都无法媲美,先抬起眼帘,看到任汝嫣过来了,不由得招了招手:“大姐姐——” 任汝嫣淡笑,缓缓走在最前面,道:“二妹妹,怎么了?” “暗红说啊,改日要代你,向母亲问好,毕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暗红既不是游子,母亲也不是她的慈母,所以当然得道谢一番了,普通的花饰也要这么长时间,真是委屈母亲了。”任青柠略有若无地暗指,动人心魄的眼睛一眨眼,笑道。 任汝嫣心中一冷,没有拆穿任青柠的把戏,只是道:“嗯,多亏了母亲,她最近可是每日每夜的在那儿缝,真是多亏了暗红呢。” 任汝嫣毛骨悚然的笑意,让刚换上嫁衣的暗红有些不知所措,她微微一怔,身穿金秀美纱碧霞罗,媚眼凤眸,一流一盼都充满魅力,因是充房,嫁衣的颜色较黯,倒是像普通的红衣,没什么差别。 暗红的头发什么时候长出来的?萃香心中腹诽,仔细盯了暗红一圈,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直接蹙着眉,暗忖:难道消息是假的?不可能啊,亲眼看到硫月进去动手的,暗红的头发怎么可能… “呀,大姐姐,你的丫头在干什么?”任青柠顾盼流目,充满责备地望着萃香:“新娘子在这么看下去,估计就变得更美了。” “噗嗤。”暗红被逗笑了,吟吟开口,声音夹杂着一丝娇嫩:“二小姐就会贫嘴,好!若是真不好看了,可要给我负责。” “当然了。”任青柠眸光一闪,笑着拍暗红的手,略有深意:“现在暗红是填房丫头,现在官职虽然还是很小,但未来可是未知数,我相信暗红一定能成为姨娘的。” 暗红羞着一张脸,不答话,嗲道:“二小姐,贫嘴。” “我的父亲可不是那么容易伺候的人,暗红一定要全心全意地服侍他哦!”任青柠浅笑一声,挥了挥手:“大姐姐,她们待会儿要给暗红上妆了,咱们忤在这儿也不好,去祖母那里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待会儿一些贵客要来。” “哪些贵客?”任汝嫣若有所思道。 “嗯…三皇子,五皇子都有,简家小姐估计也要掺一脚。”任青柠皱着丽眉,淡淡道。 “乱的一团糟啊。”任汝嫣可以自动脑补出那些人,不禁揉了揉眉间,真是不消停。 “先去随祖母一起进正厅,等闹洞房的时候再进去,反正来回都是那个数,还不如去看一看喜宴那边儿呢。”任青柠怂恿道,便和任汝嫣相衬着,走出了暗红的闺房。 “二妹妹,我想问一下,暗红怎么长出来的头发?”任汝嫣眨巴眼睛,装作不懂,问道。 “嗯…”任青柠若有所思,好看的眼睛眯了眯,敷衍着任汝嫣,浅笑道:“估计是近些日新长出来的,你看,上天都在保佑着暗红,这次的婚宴一定极其热闹。” 任汝嫣微微一笑,若是暗红能在断断的几天内,长出那么多及腰的头发,那就是鬼在作祟,很显然,任汝嫣不信这些,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任汝嫣只是笑,道:“那可真是天赐任家啊,祖母肯定高兴坏了,毕竟那天可是当场摔了佛珠…” 任青柠面色微变,干笑:“是啊,暗红是有天福,咱们任家,估计又热闹起来了。” “但愿如此。”任汝嫣温婉一笑,转了下眸子。 俩人侃侃而谈,在外人眼里就是颇为美丽的一道风景,相互寒暄,一个眼神就能让丫头们怔呼。 任汝嫣刚走到一半,一个丫头横冲直撞,比较焦急,直接碰到了任汝嫣,任汝嫣及时把稳了,但旁边的任青柠就没那么好了,直接受惯性,身子往前倾,倒在了地上。 丫头叫了一声,觑着任青柠,目光担忧、畏畏缩缩:“二小姐,您…没事吧?” 任青柠眼底闪过一丝憎恶,但转眼而逝,笑了笑并拍着裙摆,声音美丽柔和“没事的,你是不是有事?记得走路看着点儿。” 丫头受宠若惊,点了点头,跑了。 “真是的,这丫头怎么能这么莽莽撞撞!”杏仁忍不住嘟囔了一嘴,埋怨道。 任青柠一个眼神制止了她,大方宛笑:“杏仁,莫要多嘴,今儿个可是大喜之日,咱们这么多舌可不好,来——祖母还等着呢,快些去吧。” 话毕,杏仁缄口。 任汝嫣则不为所动,只是跟着任青柠,和一堆丫头相衬而去,少顷有一小会儿,任汝嫣等人到了莲池院,便见到丫头们忙里忙外、焦头烂额。 萃香上前一步,动了动口,刚想说些什么,后面的声音,娓娓道来:“你们在做什么?” 众人转头一看,便见老夫人衣着富贵百褶裙,带着几对流苏相衬的玛瑙头面,鬓发里的一丝白,并拢耳后,特意藏了起来,她起先不悦地皱着眉,盯着俩人。 任汝嫣淡笑,最先跪拜下去:“祖母。” 老夫人眉头舒展,看到了任汝嫣,眼睛亮了亮,严肃的“嗯”了一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你们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去喜宴那儿?非得跑我这老太婆的屋子里。” “自然是希望多看看祖母,以尽孝心了!”任汝嫣没等开口,任青柠笑意盈盈地接了茬,眸底闪过一丝挑衅。 老夫人淡淡一瞥,不喜于任青柠的不知礼数,但今儿是个好日子,也就对她们宽松宽松一些,也便点头:“有劳你们记得我这老太婆。” “祖母怎能这么说?你可是我们的主心骨,不等您还等谁——”任青柠笑靥如花:“你说是吧?大姐姐?” “嗯。”任汝嫣眸子一闪,浅笑:“能让祖母开心,是最好不过的了,喜宴快开始了,咱们看完新娘子,也该去宾客房了。” 老夫人笑意更深,挥了挥手,淡淡:“你祖母我,还有些事儿要做,就不跟着你们这一辈的人,瞎掺和了。” 随后,老夫人唤了下岳嬷嬷,提前先走一步。 萃香忍不住叹息,愁眉苦脸:“又得折腾到喜宴啊。” 任汝嫣敲了一下萃香的脑门,笑:“没听祖母说有事儿吗?反正从这儿到喜宴那里也不远,多动动手脚就行,以免让硫月笑话。” 提到硫月,萃香的目光黯淡了三分,自硫月有伤后,她每次都感觉少了些什么,服侍任汝嫣也没个有硫月的冷声了… 总之,萃香十分缅怀硫月。 任汝嫣微叹,便跟着任青柠,笑:“二妹妹,大姐姐我从小路穿过去,你能…” 任青柠会意,自然闪着眸子,嘴角弯弯:“可以,大姐姐可莫要碰着,毕竟,小路可以很多,手脚不安分之人。” 任青柠意味伸长地离去,萃香冷哼:“明明是个庶女,还以为她是天了呢!” 任汝嫣不可置否,若有所思地揣摩着任青柠刚刚的话,一笑置之,看着密密麻麻、簇新的树木,一顿:“走吧。” 随后,萃香和任汝嫣从小路穿插,因天气和煦,还有妈妈们每天的辛勤浇灌、剪枝头,树叶横冲直上,一直延伸到小路才罢休。 为此,萃香要在前面给任汝嫣挡着,以免刮伤了任汝嫣。 任汝嫣眯着眼睛,紧跟着萃香,小碎步地走着,忽逢桃花瓣,落在任汝嫣的肩头,任汝嫣一瞥,素手轻拍,想要拿下去,突然问:“萃香。” “嗯?”萃香一转头,道:“小姐,怎么了?” “这儿我记得是只长树、不开花的,怎么会有桃花?”任汝嫣轻声问道,萃香一瞧,注意到了桃花花瓣,遂迷惑不解地挠着头,道:“是啊,这儿不应该有桃花的,妈妈们特意把树分一堆、花分一堆长的,也不大可能…” 说罢,萃香嘟囔出声,猛地抬起头,望着一抹俏丽的粉色,一个怔然,喊:“小姐你快看!” 任汝嫣刚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便见萃香焦急的目光,也只能顺着萃香的视线望去,眸子一惊,原来,那个地方,便是毛球领她过去的世外桃源,那儿的树,不知何时开了花、生了果,大片的樱花落在地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金光,香味扑面而来,略带樱红。 任汝嫣眼底闪过惊艳,不由得道:“去那儿看看——” 随后,身子不由自主地往那边走去,穿梭在树丛之间,便见到一副荟荟众生的画面。 男子瑕疵白洁的肌肤,睫毛微闪,淡如琉璃的目光,炯炯盎然,形成柔美的弧线,黑髦衬的身姿修长,负手背过。 任汝嫣微愣,一时不忍心走过去。 过了一会儿,萃香在后面跟过来,被一个树枝给拽住,“啪嗒”一声,打断了男子的深思,他谷波的眸子,深邃地瞥了眼任汝嫣的方向,嘴角浅笑。 任汝嫣一叹,被发现了。 须臾,任汝嫣伴着细碎的脚步声,缓缓走来,夙薄眼睛微眯,对任汝嫣的到来不感到丝毫惊讶,声音低沉如磁:“来了?” “嗯。”任汝嫣微怔,回道:“喜宴马上要开始了,夙公子在这儿做什么?” 夙薄没有答话,反则脖颈微抬,抿笑:“看樱花——”随即低视,面如冠玉,笑:“任大小姐有什么事吗?” “没事,恰巧路过这儿。”任汝嫣很自然地接了过去,道:“一时想从小路传过去,就看到樱花了,贪看了一小会儿,夙公子就在这儿了。” “嗯。”夙薄淡淡点头,只是道:“那任大小姐轻便。” “不了。”任汝嫣摇了摇头,浅笑一声,便席地,坐在了樱花树低下,缕发飘拂,淡扫峨眉:“贪看赏花,待在这儿会儿。” 萃香跟在一旁,嘴角微抽,小姐是恨不得说“这儿又不是你的地盘,容得你轻便,就不容得我轻便?” 夙薄微愣,自然猜到了任汝嫣的言外之意,淡笑,嘴角一勾,也坐在任汝嫣旁边,黑发墨色,轻轻偏头。 空气,凝固一瞬,相互无言、哑然。 萃香差点呼吸不过来,心道:自己遭了什么孽,非要呆在这个堪比修罗场,还要恐怖的寂静。 “任大小姐,喜欢樱花?”夙薄突然插话,眉眼细挑,扬声道。 任汝嫣不可置否,淡笑:“只是看看罢了。” “哦?”夙薄对任汝嫣有意思的回答,嘴角微抿,也道:“同是看看罢了。” “二狗呢?”任汝嫣循视了一圈,最近任常纱天天登门造访,左右唠叨一遍,二狗的什么什么好,甚至绣成了手帕,天天往未果阁里扔。现在,未果阁从上到下,每人人手一份,任汝嫣扶额,以前她觉得任常纱木讷,那可真是狗眼瞎了,才会这般认为。 “嗯?”夙薄似笑非笑:“想不到任大小姐对我的仆子这么上心。” “印象太深,不得不记。”任汝嫣皱着眉头,揉了揉,道。 任汝嫣难得可爱的动作,一时显露无疑,夙薄眼睛一眯,温然:“让二狗办了些事,一时来不了。” “哦。”任汝嫣点头,一顿,似笑非笑:“那夙公子没有别人照应,就单枪匹马地来了任家?还是个充房丫头?” 夙薄微微浅笑,摸着任汝嫣肩边的樱花,任汝嫣身子一僵,便感觉一个修长的手指,像是捋平什么东西,弄得痒痒的。 “来这儿么…有些兴趣。”夙薄哑声承认,道:“至于是不是单身匹马,就不知道了。” 这什么逻辑?自己是不是有人陪同都不知道?一直在默默旁听的萃香,忍不住吐槽。 任汝嫣心里深呼一口气,挂着一抹淡然道:“夙公子,简家小姐没跟过来么?” “不知道。” “那二狗除了被你派去做任务,就没有另外的仆子了。” “不知道。” 夙薄凌磨两可的回答,一时让任汝嫣一噎,总感觉,这样下去,非得被他深沉的目光给气个半死。 任汝嫣揉着眉头,一皱:“那夙公子,是怎么过来的?” “乘马。”夙薄晓有兴趣地看着任汝嫣,似乎对任汝嫣惟妙惟肖的变化表情,十分兴趣盎然。 任汝嫣又是一噎,心中的燥火,一直在烧啊烧。 跟夙薄对话,是最考验耐力的。 “已刻,太后牡丹宴,邀约一干等妃子和诸多小姐、公子,互相赏花,今日就筹备。”夙突然薄捏着刚刚的花瓣,妖孽的脸一笑而过。 任汝嫣一听,脑海飞快一转,暗道:怪不得简玥不来。原来是被太后给捉去了。 一年里,太后总喜欢挑个时日,赏着刚开的牡丹,摆了个院子,邀约几个数一数二的大家族的闺秀,和富有诗意的贵族公子们赏花;能去那儿,简直就是无上的荣耀,对于庶女来说,是仰慕、千辛万苦,一定要求来的东西。 任家,又是一场血战,如今任湘潭走了,任青柠会千方百计地去母亲那儿骚扰,一定要把这个名额拿下。 任汝嫣微微一叹,猛地抬头,等等…简玥是将军家的女儿,太后又不是跟她很熟,怎么可能会邀约她?一个连赏花都觉得是个麻烦的简玥? “任大小姐,是猜到了什么?”夙薄的笑容意味深长,却令任汝嫣一个愕然,随后浅笑,眸光一冷。 原来如此,简玥是被当做棋子了,太后正巧需要端花盘,侍女们搬不动,太后就想到了刚回京的简玥,让她当杂役,屈身摆花盆。 任汝嫣暗忖:怪不得夙薄的目光那般的刺眼,好似略有指意。貌似是谁,都无法容忍一个,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体恤别人的武将,来干这等有损面子的事。 任汝嫣犹豫了片刻,淡淡叹息,虽然她知道简玥不是好欺负的主,但自己跟她也不熟,说到底,不应该管这事儿的… 任汝嫣瞥开目光,遂沉默片刻,开了口:“简家小姐什么时候到?” 夙薄挑了挑眉,清冷的眼睛闪过一抹轻笑,反问:“怎么?你有兴趣?按道理来说,你和简玥不熟的。” “嗯。”任汝嫣不可置否,但抬起眸子,望着落英缤纷,一片粉红的樱花,怔忡,喃喃细语:“但我欠她的。”简玥的性子令任汝嫣不得不管,每每看见这个性情豪爽、撒泼的人,她就觉得无法放任。 说实话,任汝嫣犹豫了。 夙薄笑着,无奈地抿着嘴角:“看来任大小姐,也喜欢上了简玥。” 任汝嫣哑然,没有反驳。 夙薄果然猜中了,叹息一声。这样,她们俩就是一见投缘了,有时候,朋友便是这样,无法让人琢磨得透,凭着对方的性情拟定,慢慢地熟络了起来。 很显然,任汝嫣和简玥都是如此。 夙薄浅笑:“那么任大小姐,你有何见解,能救得上我的家妹?” “太后权势极大,不能急于请见,而且简家小姐,也不是吃亏的主,我们要做的,只不过是一件事。”任汝嫣一顿,张扬着嘴角,好看的眼睛一颦,十分美丽。 “什么事?”夙薄反问。 任汝嫣慢悠悠地开了口:“本来太后的目的就是为了搬花,可也不尽然,如今,五皇子、三皇子皆无妃无妾,五皇子又心仪简家小姐已久,太后有可能是打着双层韵意,一是打探简玥虚实,看看是不是横冲直撞、只会动枪的女子。二是五皇子的决心。” “哦?”夙薄盯着任汝嫣幽深的眼眸,不禁一问:“那是什么决心?” “五皇子真心求娶简玥的决心,他若是爱简玥,那便该一心一意呵护他,虽然嫣儿跟五皇子他们不熟,可也看得出,那天,真的是,爱着简玥。”任汝嫣飞快旋转思绪,随即笑了笑。 “不错。”夙薄出现一丝赞赏,点了点头:“所以太后,是只留住我妹妹?” “不…”任汝嫣摇了摇头,被夙薄的一丝启示,整个贯通了起来,思想也活了,不禁道:“太后是要处死简玥。” “哦?”夙薄没有丝毫怒意,反则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了。不错,太后确实不嫌烦让五皇子娶了简玥,即使她是骠骑大将军的女儿,可武夫就是匹夫,匹夫不能跟天子为伍,即使见了,也要屈膝跪拜。那么太后便不会允了这端子事情发生,所以,简玥必死。 今儿,就是简玥的末日。 想到这一层,任汝嫣眼底子的冷意更加深邃了三分,对着夙薄一笑:“夙公子,硫月是不是还在你的阁下,没动地方?” “不错。”夙薄挑眉,道:“确实在我这儿,因要疗伤,也没有多管这些,只是照顾了一下起居问题。” 只是照顾了一下起居问题?任汝嫣似笑非笑,忍不住,想把夙薄当个马桶踢了,你丫的,我的丫头又不是傀儡,进了夙薄的阁内,直接变成囚禁对象了。 任汝嫣深呼一口气,笑:“那劳烦夙公子转告硫月一声,去一趟皇宫。” “你要救她?”夙薄挑眉,说的她,自然是“简玥这厮”了。 任汝嫣抿着嘴,淡笑:“让硫月,把皇宫里、太后的牡丹调包了,再命她换个劣质的花瓶,简玥不用救。” “劣质花瓶?”夙薄若有所思一笑,似乎对这个提议,感到很有兴趣,道:“那敢问任大小姐,为何用这个法子?” 任汝嫣很耐心地跟夙薄解释,浅浅一笑:“本来,太后不是要让简玥当杂役么?那么把牡丹调包后,这个方便了许多,太后十分注重礼仪,便会觉得是侍女的错,一时把牡丹给卖了当银子。身为武将的简玥,一直在太后的眼皮子底下,自然不会有什么猜忌了。” “原来如此——”夙薄点了点头,看着任汝嫣那悄丽的脸颊,和自信炯炯的目光,一时闪过一丝惊艳。 任汝嫣是个略清秀的女子,可是她有睿智的头脑和细胞,很会举一反三,而且语速平缓柔和,嚼字都是口齿清晰。 这样的女子,在夙薄的生命中,是很常见的。 他见过了很多比任汝嫣还会冷静分析、倾国倾城的女人,可不知为何,任汝嫣有种特殊的魅力,让人移不开视线,即使清秀,也是别有一番风韵。 任汝嫣疑惑地转着头,望着夙薄深邃不见底的眸光,一时觉得自己的提议很招他不喜,这也难怪如此,夙薄跟五皇子很熟,自然也不会抹黑皇家了,那么…自己说的话,莫非失言了? 任汝嫣一时有些懊恼,对把握不住自己性格的自己,有三分厌恶。因为,她很久都没迷糊过了。 任汝嫣正色着一张脸,淡笑:“夙公子,怎么了?” 夙薄回以微笑,摇了摇头,发簪上,朴素的黑花,染上一层淡淡的银光,随即拍了拍锦色镶边,站起身,抿笑:“任大小姐的提议很好,是个值得采纳的意见,可惜了这般好的计划——” 夙薄话音刚落,任汝嫣便不解了,刚想动动唇蠕说些什么,一旁蹿出一个黑影,一下子闪到俩人面前,任汝嫣眼帘一跳,往右靠了靠。 夙薄淡淡一瞥,心中不由得起了几分保护之意,道:“再装神弄鬼,就把你扔进五皇子那儿。” “卧槽,你个混蛋。”突然,一声娇嫩的怒骂声,咧咧地起来了,任汝嫣不禁回头一看,发觉简玥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一身褶雯襦裙,鬓略衬着一丝红光,娥眉秀丽,俨然刚从宫里回来,风尘仆仆,袖子都略有些灰尘。 简玥最先瞪了夙薄一眼,冷哼一声:“我刚从宫里逃出来,你就要让我羊入虎口?”有他这么当哥的吗? 夙薄不为所动,反而笑道:“狼入虎口才对。” “噗。”任汝嫣笑吟吟掩着帕子,狼入虎口?估摸着真是这样。 简玥细眉一竖,揶揄:“好啊,你们在这儿谈情说爱,我非得要受这等苦头,去搬花?我呸个搬花,怎么不班花?” “班花?”夙薄和任汝嫣面面厮觑,一时没听懂。 简玥一个嘴抽,草草略过这个话题,直接淡声道:“算了,本小姐回来了,特意连口水没喝,直奔的任家。” “有劳了。”任汝嫣回以一笑,道。 简玥面色松动,轻哼:“多跑跑腿,有劳什么有劳?” 夙薄浅笑,简玥这么傲娇的回答,是友好的证明,看来,任汝嫣和简玥很合得来。 “那,喝不喝茶?”任汝嫣若有所思地看着树上的樱花,灵光一现,把一直当灯泡的萃香抓了出来,直接淡笑:“萃香,摆茶。” 萃香一惊,犹豫:“小姐…”你真的要在这儿沏茶? 任汝嫣点点头:“正是好风景,有点儿茶也是可以的。” “好吧。”萃香很不情愿地嘟囔一声,小姐可是从来不在公众场合面前,展现茶技的,话毕,萃香从包袱里拿出个缩小般的茶几,用碎花的布做地毯,任汝嫣就当着俩人的面儿,沏茶、弄茶,一番娴熟了动作之后,任汝嫣略擦额头,笑着把茶杯端到简玥面前:“给你——” 简玥一愣,不由自主地接了过去,抿了一口,口中赞叹不已地看着任汝嫣,道:“想不到你会沏茶?” “学着玩了些。”任汝嫣对答如流,又端着一杯茶给了夙薄,夙薄和简玥缓缓坐下。 夙薄品了一口,眸光再现一丝赞赏,道:“想不到任大小姐还有这番才艺,这能称得上,数一数二了。” “过奖。”任汝嫣拱手笑了笑。 简玥一见自个儿有可乘之机,紧忙淡淡道:“相反,我哥可是能文能武,就是不会沏茶。” 夙薄拿杯子的手一顿,似笑非笑。 简玥把夙薄的目光视若无睹,毫不吝啬,直接把刚刚的仇,报复了过来,直接道:“他啊,不仅不会泡,还拿杯子拿不稳,据说是小时候落下的毛病,现在才好转过来,明明以前拿武器都特别顺手的…” 简玥偷笑,心中得意地淡淡道。 “哦?”任汝嫣不禁把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夙薄,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冷冷清清,像个嫡仙模样的公子,还有这般不擅长的东西。 夙薄:…… 一时有些哑然,充耳不闻,似笑非笑地把话题接了过来:“刚刚在商议你的事情,今儿个去太后那里,拿了什么?” 简玥淡定处之,漫不经心地转了个茶的角度,一顿:“只不过是去那儿散散步,坑了一把。” 对于简玥没有丝毫愧疚心的脸,夙薄早已习以为常,只是挑着英眉,没有说些什么。 简玥没等她们问,就从包袱中把一个匣子拿了出来,只见里面只有唇膏,其他的,压根没有。 简玥把玩着鲜红的唇膏,颇为淡淡道:“太后那里没什么好玩的,顺手就把这个唇膏拿走了,真搞不懂你们涂这些干什么?” 对于风吹日晒,都不擦粉的简玥来说,自然是十分不解了。 任汝嫣失笑,一时道:“简家小姐,这个唇膏,是当朝里最闻名的东西,只有太厚和皇后娘娘才能使用,不禁色泽纯润,还有挺多功能。” “什么功能?”简玥低下头,问道。 任汝嫣略为深思,继而淡淡地摇着头:“不太清楚。”虽她当过皇后,那也是个傀儡皇后,真正的大权都是由颜宗来执掌,对于前世的事情,自然是对一个小小的唇膏,提不起丝毫兴趣。 “嗯…你也是不知道啊…”简玥同样理解,看着任汝嫣的目光也深邃了许多,似乎更加看上任汝嫣了,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任汝嫣点点头,正当对这个物品,没什么太大兴趣的时候,夙薄突然开口:“把这个给我看看。” “嗯?”简玥偏过头,看着夙薄浅笑的目光,一时递给了他,后来又想到了十分,拍了下脑门:“原来啊这个唇膏啊!” “什么?”任汝嫣愣了愣,不假思索。 简玥笑意更甚,淡淡的说道,继而一瞥:“小时候,我偷过一次这个唇膏,特意在他睡觉的时候,抹了上去,等醒来的时候,母亲问他的嘴是不是被侍女亲了?” “简玥涂的唇膏,被认为是侍女亲了?”任汝嫣再次失笑,看着夙薄的目光,也是略有了一丝深意,果不其然,夙薄面色不变,可是,一抹淡淡的潮红,不自然地浮现在耳根处。 “这有什么?”萃香不屑地冷哼,直接席地而坐,连丫头的架子都不摆了,直接道:“第一次小姐上妆的时候,恰巧大夫人来得这儿,那时小姐似乎很淘,总是喜欢穿着男装,结果一出去,就被老夫人说是衣冠不整,大夫人一听,直接换了个白锦的男装,直接给小姐再套上一层。” “原来如此——”这次轮到简玥侃侃着俩人,兴趣味地拍着萃香:“挺有一套的吗,这都知道。” “那是自然。”萃香得意地昂着头,鼻子拖长:“我可是服侍了小姐十几年,连这些都不知道,可怎么行?” “恰巧我哥也是这样啊,他有一次…”随后,简玥仿佛找到了知己,叽叽喳喳地把一堆丑事全暴出来,连萃香都也把任汝嫣的儿时事,一并说了去,俩人聊得不亦乐乎。 这反倒是苦了任汝嫣和夙薄,他俩靠在一边儿,抿着口茶,对于当事人的丑事丝毫不介意,反倒任汝嫣最先淡笑:“不去阻止吗?” “你也是,不去阻止?”夙薄也同时挂着一抹淡笑,道。 任汝嫣摇头:“拦都拦不住,自然是随着她们了。” 夙薄挑眉,难得,他跟任汝嫣的想法相似,本来小时候的记忆就很模糊,多亏这个妹妹,一直帮她记到现在。 为此,夙薄抿着嘴角,一时在树干上吹了一口哨,树干晃动,只见一只鸟飞到夙薄的肩膀上,夙薄清冷的眼睛一闪,在鸟的耳边,窃窃私语了些什么,直到它飞走,简玥和萃香她们都没有看见。 随即,夙薄见事情成了,拍了拍袖子,淡笑:“我还有事儿先走去喜宴了,你们慢聊。” 简玥毫不吝啬,直接摆了摆袖子,示意夙薄可以走了,口中还道:“别忘记了,你还有皇榜的事情,这么草草解决,母亲会生气的。” 随即,夙薄步调一顿,瞬闪了,不见踪影。 “皇榜的事情怎么解决?”任汝嫣一想到还有此事,便打断了俩人的谈话,问道。 “不知道,我哥说凉拌。”简玥摇了摇头,心中鄙夷,她自然不相信夙薄会真凉拌,反正都是那个路子,谁要是惹了夙薄,准没有好果子吃,只是安抚任汝嫣,以为她对前几日的事十分愧疚,不禁道:“没关系,我哥皮糙肉厚的,而且脑子也不是白长的,你放心,他可是个瑕疵必报的主儿,我想,别人没被他欺负就不错了。” 当然,这是简玥的真心话。 任汝嫣嘴角微抽,顿了顿,只是道:“那…夙公子,到底要怎么解决?”任汝嫣思忖了片刻,转了十八个弯,也是毫无头绪。 “安啦!”简玥直接起身,淡笑一声:“看了下时辰,估计喜宴快开始了,咱们还是赶紧赴约吧,这等子的事,可不是开玩笑。” “简家小姐、简家小姐!”刚准备动身的任汝嫣和简玥等人,便听到一则呼声,俨然是不认识的生面孔。 简玥一瞧见这个侍卫,暗道:糟糕了,怎么被他给找来了? “走!”简玥一把拽住了萃香和任汝嫣,不待她们说些什么,直接跳了起来,一把抓住树干,轻踮起脚尖,闪人了。 “简家小姐,五皇子前来邀请…”侍卫也跟着踮脚,追了过去。 瞬间,俩人弄起了拉锯战,因为简玥负重着俩个人,很快就被灵巧的侍卫给抓住了,简玥刚想挣脱,却没料到侍卫直接一带,简玥不受力气,直接跌在了草丛上方。 任汝嫣和萃香也跟着一起遭殃了,可因侍卫特意护着她们,倒也没有什么大碍,可相反,简玥那里就是十分不乐观了。 她墨发飘荡,浑身泥土,树枝也沾满了衣襟,本来略脏的衣服,更加的污浊。 任汝嫣担忧地望了过去,刚想要说些什么,只见简玥突然蹿了出来,板正了一下身子,跳到侍卫面前,一个回旋踢,直接把侍卫撂在地上。 随即,简玥暗骂一声,不等侍卫反抗的力气,便挥舞着拳头,直接用内力朝着地面击打。 “轰!” 侍卫一个躲闪不及时,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口中吐了个闷血,郁闷地看着简玥,道:“简家小姐…” “别让我再见到那个什么五皇子。”简玥摆着手臂,高傲地俯视着侍卫,漫不经心地拎着侍卫的袖子,一字一句道:“说!这里是小路,压根就没有多少人进来出入的,你的什么破五皇子,是怎么找到这条路的?嗯?若是有半句疏失,直接要了你的小命,都不足为过…。” ------题外话------ 百鬼:今天回来晚了,写完万更就这个点儿了,抱歉o>_<o 第八十章 厉鬼勾魂 “说!这里是小路,压根就没有多少人进来出入的,你的什么破五皇子,是怎么找到这条路的?嗯?若是有半句疏失,直接要了你的小命,都不足为过。”简玥一个懊悔,便听见侍卫畏畏缩缩,懦着头,低着声音,道;“简大小姐,奴才真不知五皇子陛下的意见,一定要让你过去。” “切。”简玥瘪嘴,淡望着看得正盛的梅花,一时恼恨于是谁告了密,把五皇子给揪出来了,若是被他发现,指不定又得去避难一番。 突然,简玥一时看到了侍卫不自然的表情,简玥一瞬间猜到了,狠狠地攒着手,好啊!这就是他的哥哥,真是瑕疵必报! 为此,简玥只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时间能更晚些,冷哼;“带路。” 侍卫不敢有丝毫怠慢,只得枕戈待旦,盯紧简玥的动作,以免再让她跑了。 简玥无视了侍卫,直接走到任汝嫣面前,严肃;“走吧,去喜宴。” 任汝嫣望了下天色,见时辰约莫也到了,只得点点头,抿嘴,同简玥一并走了。 …… 喜宴厅 四周喧哗,锣鼓喧天歌满声飞,舞女飘裟,浑身解数地摆动着身子,闾厢房敞开门扉,觥筹交错,起来坐下,衬着雕梁画,无疑不给这个喜宴,增加几分热闹的气息。 任汝嫣抬眸一看,便见一位妈妈笑意盈盈地走来,踱着步,见到是任汝嫣她们,起初诧异了三分,开了口并行礼;“大小姐,安好。” 任汝嫣微微颔首,淡笑;“这位妈妈,可否有见到二妹妹她们?” “二姑娘么——”妈妈一愣,若有所思地眯着眼,想了想,答道;“她们估摸着正在北面的厢房,据说在调侃着暗红丫头,聊得正起兴呢!” “哦?”任汝嫣笑笑,不可置否,反道;“多谢妈妈。” 妈妈受宠若惊,笑了笑,跟任汝嫣说了几句,就忙着自己的事儿了。 一旁观察的简玥默不作声,霍然道;“去那儿真行吗?” “身为任家的大姐,怎能不参与妹妹们的事儿,倒不如看一看热闹。”任汝嫣对答如流,微微笑道。 简玥一顿,复杂地打量了一番,耸着背,无所谓道;“罢了,无聊打发个时间,本小姐陪你去看看。” 话毕,拉扯着任汝嫣就往左厢房奔去。 刚踏进门儿,便听到欢声笑语的声音,任青柠犹如天籁般动听的嗓音,又响了起来,惹得几个面生的闺秀们拍腹大笑,皆说;“哎?真有这回事儿吗?” 任青柠眼底的笑意更甚,嫣如丹果的小嘴轻抿;“是的呢,那次可真是笑死柠儿了,大姐啊——竟然被说成是失贞…” “咦!”一个闺秀轻蔑地笑了笑,话中说不尽的鄙夷,调侃着旁边的那位;“想不到任大小姐,堂堂嫡女,竟然干出这等子事儿,可真是有辱门风。” “是啊、是啊!”众闺秀一一附和道。 “姐姐们…”任青柠轻启朱唇,皱着丽眉,犹豫片刻;“咱们这么说大姐姐,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你啊、你!”听毕,那个闺秀噗嗤出声,开解道;“你就是性子太善良,才会百般容忍自己的姐姐,这样下去可不行,该说的就是要说,否则有些人,不知廉耻,非要这么瞒着遮着,那可还得了?” 任青柠轻颤着睫毛,嘴角张扬着一抹得意,口中却道;“可大姐姐…” “我怎么了?”任汝嫣没等任青柠开口,从背后插声,任青柠的笑意僵在了脸上,眼眸颇为复杂;“大姐姐。” 任汝嫣微微一笑,也不顾着任青柠的尴尬,只是重复道;“我怎么了?” 场面一时冷凝,那些大胆揣摩任汝嫣的闺秀们也不敢插声,反倒是那个闺秀,站起身,衣着浅色罗裙,衬着个凤簪,略讽刺地看着任汝嫣一眼,道;“这就是你们所说的,三天不归宿,被简家劫去的大小姐?” “是的。”任汝嫣心中起疑,淡笑,应声答道。 “怪不得这么下贱,看着这衣着,以为庶女比自己穿的好似地,穷了吧唧不说,还这么掉嫡女的位子。”江宁瞬间抹黑任汝嫣,睥睨地看着她,说道。 任汝嫣轻蹙着眉,轻声;“敢问我是哪里惹到江家小姐了呢?又何必如此?”她可不记得自己哪里惹到了江宁。 江宁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儿,我就要为任二小姐讨个说法,她虽然是庶出,可是要做到姐妹和睦,也不带像任大小姐这般,随意诬陷,硬生生把任三小姐给气走了,秋后算账,还特意送了她一包银子和衣物,结果马车刚走到一半,当场事故身亡,仆人都无法幸免!” 任湘潭死了? 任汝嫣缓缓蹙眉,耳边回荡起任湘潭所说过的话;小心,任青柠。 任汝嫣不由得把目光转向了任青柠,果真,她眼底有几分不自然地瞥了开,反则用笑容遮掩,跟着一旁的闺秀谈话 任汝嫣心底一冷,虽任湘潭的所作所为,确实嚣张了些,但可别忘了,任湘潭最待任青柠好了,每当儿时,就隔三差五地跑到任青柠的阁内,任青柠当真下得了狠心? “三妹妹怎么会死?”任汝嫣惊呼,眼中闪烁着一丝泪光,喃喃:“怎么可能?” 江宁迟疑地看着任汝嫣片刻,随即以为她是在装模作样,不由得道:“是啊,去的时候,早就尸骨无存了,本来好端端的流放,变成了这副模样…”须臾,江宁嘴角一勾:“莫不是大小姐…猫哭耗子假慈悲?” “怎么可能?说好的流放呢?三妹妹怎地会这样…”任汝嫣不可置信地后退的几步,一直撞到了简玥,才停了下来。 简玥轻轻搀扶着任汝嫣,眸光不禁一冷,像阴寒地窖般盯着江宁,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江宁怎会受得了长年风吹日晒的简玥?脊背一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可随后鼓足了勇气,理直气壮道:“哟呵,现在的任家可真是越来越大胆了?有人座驾就了不起啊?反正任汝嫣把自己的三妹妹谋杀了,是个事实,本来——就死了忠贞,现在又怎么能不干出…这等偷鸡摸狗的事儿?” “你!”一旁的萃香气得几乎暴走,摔着脸,这什么破江家小姐,会不会说话? “怎地?”江宁高傲地抬着下巴,道:“说不过人就指着人,可真不愧是主仆,骨子里头都是烂得不堪!” “烂得不堪?”任汝嫣收起了虚无的泪水,阴冷地望着江宁,霍地从简玥的怀里走出来,她刚刚只是装装模样,扮猪吃老虎罢了,想不到这江宁非但不抓住自己给她的台阶,还出言诋毁? 果真,一些人,就是来找茬的。 无论是前世的退让还是懦弱,都无法换来她们都满足心和虚荣心——那么,何必迁就着她们呢? “江宁,莫要再说了。”任青柠突然开了口,觉得任汝嫣的目光有些对劲,暗忖:不好!低垂下眼,道;“是我们不对,不敢趁着喜宴,说大姐姐坏话的,江宁,我们…” 江宁冷哼,误认为任青柠是退步的表现,心下愈发愈看任汝嫣不顺眼了,本来她今儿个在这儿,是为了五皇子他们,现在,一时被任青柠那可怜兮兮,不敢言的倾城表情给打动了几分,觉着这任汝嫣可真是贱!非得容不得说她一丝坏,她江宁最看不起这样的人。 江宁轻嗤,居高临下地盯着任汝嫣,道;“怎么?说还说不得了,谅你是内阁中书的女儿,和我们江家没法睥睨,这样吧,你给我跪下认错,我就原谅你,可好?” “跪下认错?”任汝嫣很好笑地看了江宁俩眼,喃喃:“是我错了么?”被简家人挟持了不说,没有任家的支援还不说,事后别人谋害了自己妹妹,还要栽赃给自己。 任青柠这劣质的姐妹戏,连旁观者都能看得清,自己前世还非得傻乎乎地往里钻,果真,她就是被猪给踹了,才会觉得任青柠是自己的妹妹,应该善待她。 任汝嫣的眸子深邃无比,白暂的肌肤,一时盯着江宁,有些骇人,猛地走到前面,似笑非笑:“敢问江家小姐,你是要让我认错?还是让你给我认错?” 江宁一愣,以为任汝嫣是撞傻了,搞不清这些东西,“噗嗤”一笑,轻蔑道:“自然是你给我认错了!” “那么如此——”任汝嫣捏着手指,一字一句笑了笑,气压直开,一时让江宁不由得退步了几下。 “本来三妹妹的死就不是关我的事儿,任家的人都知道,我府中冷冷清清,丫头也没多少个,甚至连打扫的,都是那么几个;会习武的硫月,也被简家的小姐打伤了,现在嫣儿我根本没有什么会武功的丫头,又怎么能从千里迢迢,非得派遣什么雇佣兵、杀手,把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妹妹给杀掉呢?” “还有——这是喜宴,容不得污浊的事情发生,江家小姐非但不以礼为先,反倒开始说嫣儿的忠贞之事。恕我多嘴一句,你一个张口闭口都说别人失贞的女子,可否是真的不知廉耻,还是别的东西?” 这一连串的语言攻击,让江宁哑口无言,一时憋着脸,变成了猪肝色,勉强回了嘴:“那只不过是女孩子们家家的说话,你也管?” “是,嫣儿是管不着。”任汝嫣心中一冷,突然走到江宁的面前,因俩人的个头差不多,很快就眼对眼,平视。 江宁不知怎地,一时有些紧张了。 “自己的婚姻大事全凭长辈做主,江家小姐只不过是一个,和我年纪相近的豆冠姑娘,试问,你会乐意一个人,在背后随随便便嘀咕那些有的没的,自己非但理直气壮,还觉得这是理所当然,江家小姐认为这是什么?” “只不过是愚昧的庸人,随便聊天罢了。”江宁一时控制不住嘴巴,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等开口想改时,任汝嫣眼眸一闪,淡笑:“我希望江家小姐,好好把自己该尽的职责给做好,莫要多嘴多舌,否则,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衷心的话劝告完毕,嫣儿还有些事儿要做,就不骚扰你们了。”任汝嫣服礼,不待江家小姐和任青柠回神,便和简玥走了。 任青柠的目光隐晦不明,狠狠地嵌着手,暗恨,以前她怎么没有发现,任汝嫣这么会说话,都快把一朵花给吹捧到天上去了。 江宁跺着脚,怨恨地盯着任汝嫣的背影,咬牙切齿:“任汝嫣是吗?我记住你了!” “江宁别这样——”任青柠皱着眉,担忧地瞥着任汝嫣,面上不忍,眼底却浮现一丝冷意,对着江宁歉意道:“我们大姐姐的嘴就是这样,真是对不住、对不住,柠儿在此跟您赔罪。” “不,你无需道歉,这任汝嫣实在是太贱了。”江宁摆着手,狭促着眼睛,猛地闪过一丝诡谲。 另一边,刚走出来的简玥的和任汝嫣,还没走到门口,简玥最先忍不住了,直接哈哈大笑,恨不得把眼泪咳出来。 任汝嫣不解地仰着头,简玥她笑什么? “你的嘴,可以跟我哥相媲美了。”简玥拍着肚子,屈身往下,笑道。 “是吗?”任汝嫣微微一笑,继而道:“只不过是说了一些大话,不过脑的。” “你狠!”简玥竖起中指,默默地赞叹,淡声道:“你可不知道我刚刚看得那个爽啊,从悲伤到悲愤地批判,可真是典型的演技派。” 演技派?任汝嫣眸子一转,虽然她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感觉很有趣,也便淡笑:“比不上简家小姐,刚刚由污秽你的话,真是对不住。” “没关系的。”简玥无所谓地摆着手,淡淡道,眼底尽是满足:“能观摩到这样的戏,可真是饱眼福了。” 俩人气氛融洽,相互调笑。 “咳。”一个低沉地咳嗽声,缓缓响起,简玥突然一个蹙眉,喝道:“是哪个贱蹄子,打扰老娘说话来着?”随即,左右巡视,直到上面传来一抹高亢的声音,略有几分戏谑,道:“老五啊,你挑的媳妇儿,可真暴躁。” 简玥和任汝嫣不由得抬起头,顺着目光一看,便见郁郁葱葱的树干上,俩个男子互相独酌,手指交叉,懒慵地靠在树上。 五皇子衣着黑髦毛,俊眉英挺,嘴角扬起一抹诡谲多变的弧度,眼底的略有乌青,笑靥的栀子花,显得动人心弦。 另一则,是从未有见过的面孔。 一身月白项银细袍,眯着眼睛,略有几分文雅,半敞胸襟,包头簪子微白,斜歪在树上,笑的美如璞玉。 任汝嫣的眼睛霍然一震,低垂下眸,缓缓攒着手指,不出一言。 太子,西凉的大皇子,拥有无尽的财富、与众不同的风格,前世,和他是站在对立面,每当举棋对弈,她都能感觉到太子的性格,与世无争,跟颜宗的野心勃勃相反,十分娴雅宁静,不是颜宗刻意伪装出来的模样。 逼宫一刻,太子驾崩,她在最后一刻,看见太子嘴角的一丝苦意,更多的,则是灵魂上的解放。 任汝嫣无论是哪生哪世,都忘不了那个目光,对太子,产生一种无尽的愧疚。 任汝嫣收回目光,缓缓朝对方跪拜,道:“给太子陛下问安。” “嗯,免礼。”太子颜钰放荡不羁,和五皇子正喝了一杯,抿着嘴,有几分兴趣,调侃道:“想不到老五你看中的媳妇儿还真不赖,一下子就找到了我们的藏身之处。” 颜觥淡淡一瞥,弯起一抹美好的弧度,口中承认:“那是,可别忘了,是我的女人。” 俩人哈哈大笑,惹得简玥嘴抽,直接漫不经心地把一个飞蝗石,奋力一扔,直接抛向树上的俩个人。 俩人不为所动,反则相互对酌,不经意间,有俩个暗卫“刷”一下,闪到飞蝗石的前面,在0。01秒的时候,左右倾着身,俩腿一蹬,直接把飞蝗石弹开,随即,消失在了草丛里。 “卧槽!”简玥忍不住咒骂,淡淡地瞪着颜觥一眼,怒不可遏:“你给我下来!” “你媳妇儿叫你。”颜钰回以温笑,面上不为所动。 颜觥则是隐晦一暗,不到眨眼的时间,瞬闪到简玥的身边,拉着她的手,霸道又深沉:“玥儿。” 简玥直接掐住了颜觥的大腿里头,眼眸一闪即逝,朝背后一摔,颜觥吃痛地倒在地上,华丽丽地挂彩了。 “本小姐让你下来,倒是挺麻溜、挺利索的。”简玥冷哼,用绣鞋踩着颜觥的锦色衣袍,一拧,颜觥闷哼一声,不开口了,只是略阴沉沉地看着简玥,眸子可怜得紧。 简玥心中一动,脚的力气还是没有松动,反倒加大了几分:“谁让你来的?是不是我哥?” 颜觥不答话了,只是用深邃的目光看着简玥:“想你了。” 简玥厚脸皮地笑了笑,挑着眉,准备把颜觥弄残了… 望着俩人打情骂俏的模样,任汝嫣无奈地依在树下,垂笑不语。 “任大小姐,不跟着掺和?”颜钰温笑,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 任汝嫣淡笑一声:“不了,没有插足的地方,看修罗场不好。” 颜钰一愣,似乎被逗笑了,如玉的脸颊更加柔美,缓缓下了树,闪到任汝嫣面前,点了点头:“是不错呢。” 任汝嫣不语,反倒瞥了一眼颜钰,看到了肩中,有一抹乌黑的脏迹,不由得问:“太子陛下,您的那里——” 颜钰也跟着弯下头,霍地见到肩膀上的东西,面色一变,略微不自然,笑:“哦,只不过是一点儿小痕迹罢了, 。”随即,颜钰欲准备拍下去… “等一等——”任汝嫣突然开了口,不待颜钰疑惑,便笑道:“这个是蛊毒,不能用手拍的。” “什么?”颜钰的脸色一瞬间垮了下来,连笑意也全然殆尽,似乎被任汝嫣的话所惊愕到了,面色阴测:“怎么可能是蛊毒?任大小姐是不是看错了?” “没有…”任汝嫣摇了摇头,略在脑海中思忖一番,太子在前世,也有过几天困在宫里不出来,那时颜宗忙着把太子拉马,自己以前恍恍惚惚便听到了什么,永州零陵? 任汝嫣当时一笑置之,觉得跟自己没有关系,可后来,太子上朝之后,性情大变,抑郁寡欢,疑神疑鬼,连最亲近的大臣们都不信,之后的三年,颜宗一路顺风,登基称帝。 这,似乎跟以前的那抹微笑有关系,任汝嫣一直心存芥蒂,无法忘却这事儿,现今,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颜宗得逞,再次如他所愿,今生今世,助太子、拉拢太子才是秒计,这,绝对是个好机会。 任汝嫣的心思转了十八弯,淡笑三声:“太子陛下可别不信,永州零陵,古时这里丘陵遍布,气候湿润,物种繁多,特别适合蛇类生长。当地人十分喜爱蛇类的动物,就便制成一个小蛊,亲近人的,随后一点一点地扩散四肢百骸,直到对方死了为止,才肯罢休。” 颜钰的表情大变,眼眸怀揣着一丝不信,毕竟,想让她相信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说的话,对当今太子来说,实在是太难了,不由得淡声道:“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蛊毒?” “敢问太子陛下,有亲近的卜鬼巫师或者什么的吗?”任汝嫣试探般道,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颜钰的一系列表情,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颜钰一愣,望着任汝嫣谷波的目光,心中一动,唇蠕不禁道:“是的,最近刚提拔出来的亲信,是个忠心耿耿之人,喜爱捕蛇、方蛇,替本太子立了很多大功。” “哦?”任汝嫣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好似猜到了什么,略转着脑子:“太子陛下可有想过,这个亲信会叛变你。” “任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颜钰眼光一变,带有审视地环视了任汝嫣一圈。 任汝嫣坦然了笑:“这个人,据太子陛下所描述的特征,十有*是当地的人,十分擅长捕蛇、抓蛇,甚至会放毒,那么敢问太子陛下,可否知道,依附在别人身上的蛊毒,那是蛇毒。” “蛇毒?”颜钰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眸光跟着变了三分,似笑非笑:“任大小姐,怎么能让我相信,这是蛇毒呢?” 任汝嫣暗忖,嘴角勾笑:终于,上钩了。 现在颜钰虽对他是半信半疑,但还是转过来弯儿了,虽然一介闺秀女子说的话,有可能是胡诌,但颜钰还是试图相信了任汝嫣一番,只要他相信,她就能想出办法,把这个蛊毒化险为夷。 任汝嫣支起下巴,缓缓走到还在干架的简玥和五皇子颜觥面前,温婉道:“简家小姐,我找你有些事儿?” “哦?”简玥来了几分兴趣,拍着手,淡声:“需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任汝嫣扬起嘴角,抿笑:“只不过让简家小姐,把剑借给我就行了。” “剑?”简玥疑惑不解,微愣了片刻。 “不错。”任汝嫣抬着眸子,笑了笑。 “拿去吧。”简玥挥了挥手,也不过问什么原因,直接把一个小巧的剑给了任汝嫣,轻轻托着,生怕她拿不住。 任汝嫣一抬手,当着众人的面儿,割了一刀,血,汩汩流出,一时让众人惊愕,甚至,简玥不由得拍开剑,呵责地看着任汝嫣:“不要命了?” 任汝嫣不为所动,又轻声转过头,问道:“太子殿下,劳烦您的龙血一番,嫣儿要做个实验。” 少顷,颜钰微愣,在众人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心一动,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也便充傻充愣地,学着任汝嫣刚刚的动作,奋力割腕…鲜血也同时流淌出来,颜钰眉头一皱,问:“然后呢?” 任汝嫣走上前去,直接把颜钰的胳膊拽到面前,和自己胳膊上的血相对称,这时,任汝嫣抬着眸子,笑:“好了。” 那笑容熠熠夺目,一时晃了颜钰的脸,望着俩个胳膊血红的印迹,不禁闪过一抹不自然地红晕。 “这个血是我的血,纯正的殷红。”任汝嫣抬高声音,当着简玥和颜觥的面儿,对着他们道。 须臾,俩人连头,任汝嫣继续,并把颜钰的胳膊摊开,一指:“而这个,是太子陛下的胳膊,简家小姐、五皇子,你们看,是不是发觉跟正常的血迹有些不一样。” “真的哎?”简玥最先感叹,仔细地打量片刻,缓缓点头,淡淡道:“不仅血的颜色不对,还散发一抹淡淡的淤青。” “这,就劳烦简家小姐,您的帮衬了。”任汝嫣仰着头,笑靥如花,在简玥耳边低语了几句,简玥起先是无所谓,而后,表情闪过一抹凝重,望着颜钰的脸颊,心中不禁同情起了这个一国太子。 “太子陛下——”任汝嫣缓缓跪拜在地,没等颜钰劝阻,便不卑不亢道:“嫣儿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您能成全!” “说吧,本太子听着。”颜钰不知为何,任汝嫣的目光,让他不忍心拒绝,也不舍得拒绝,不由自主道。 任汝嫣只是笑:“待会儿我会让简家小姐在一旁帮衬,若有做了冒失了您的地方,还望见谅。” 颜钰淡声道:“没关系。”其实他也很好奇,一个女子,究竟能怎么颠覆他的想法。毕竟这件事,一个不慎,就可以让内阁中书的人,受到重创! 任汝嫣面色平和,看不出任何端倪,给简玥使了个眼色,简玥会意,开始从袖口中掏出一把箫,随即对着小巧玲珑的嘴,缓缓吹了起来。 曲子悠扬激昂,时而簌簌扑下,有时如潺潺流水而过,众人沉醉在这美妙的音乐之中,颜觥目光深邃,看着简玥的俏颜,一时溢满了幸福之意,阖眼闭上,倾听着简玥的吹奏。 须臾,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只听曲调瞬间变了,杀机四起,犹如被堵进了围墙,插翅难飞,曲调也变高了三分;时而惊鸿,时而此起彼伏,忽高忽低,颜钰的表情刚开始很平静,而后,随着简玥的箫声愈来愈快,而变得痛苦、狰狞。 而任汝嫣一直在紧盯着颜钰的胳膊,一刻也不放过,舍不得眨一下眼皮子。 等待简玥吹得起兴,颜钰的表情加剧痛苦,终于,退后的半步,即使靠内力来支撑,也不足以摆脱这个噪音。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任汝嫣抬头,计算着天色,心底不禁磨叨一番,振振有词。 “哇!” 猛地,颜钰吐了一口闷血,不受力地倒在地上,而刚被割开一条缝隙的胳膊,貌似蹦出来一抹黑光,快的令人目不暇接。 “简玥,快!” 话毕,任汝嫣便见那抹黑光渐渐变浅,形成了一个小的石头般的大小,凑近一看,果真如任汝嫣所说的那般,是个小蛇蛊,吐着信子,颜色乌黑,摆动着身子,一晃一晃的。 简玥等人不禁被这东西给恶心到了,但手中的动作没有歇下,听着任汝嫣的号令,直接抓住了那条小蛇,扔到了匣子里,再盖好,烧火捏死。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后,任汝嫣深呼一口气,对着颜钰笑了笑:“太子陛下——” 此时的太子,早已经恢复了意识,他刚看到的,便是这番模样,目光不由得深邃了几分,握紧拳头。这个卜鬼的巫师,是三皇子颜宗送来的,一开始太子也保持着怀疑的态度,可见这个卜鬼巫师忠心耿耿,也便没起什么疑心,反觉得颜宗真是自己的好弟弟,是个为民分忧的人。 可谁曾想,这个弟弟,才真的是要置于他死地之人。 颜钰一时寒了心,温润如玉的脸颊,更是失望透顶。 任汝嫣冷静地望着颜钰的痛苦,她自然知道,被亲近之人背叛是什么滋味,说实话,太子的性格是较为不错的,恪尽职守、不贪慕名利,可就是因为被皇后保护的太紧,而忘记了看别人的脸色,遵从自己的原则做事。 这在西凉之中,无疑是做了一个好的闲散王爷,但却不适合称王,皇帝,不需要优柔寡断的性格,这会导致民心惶惶。有时,必须舍弃那可怜的亲情,他在皇权面前,根本不值一分钱,只是个垫鞋垫的存在。 任汝嫣,就是要让颜钰对颜宗心灰意冷,对颜宗有所防备。 “太子陛下…”一个侍卫突然打断了太子都深思,跪拜在地,沉声道:“刚刚信件来说,三皇子贩卖了大良的盐,如今扣在您的名下,皇后娘娘正在解决这个烂摊子呢。” “什么?”太子的表情剧变,甚至灵魂在颤抖,这个一直他敬重有加的弟弟,竟然贩卖私盐?按照科条法令,这可是砍头的! “随我回宫,立马回宫。”太子不管三七二十一,面色出现了一丝焦急,连淡淡的口调,都略抬高了几分音量,似乎恨不得赶到现场。 “太子陛下,您等一等——”任汝嫣突然抬起手,挡在了颜钰面前,颜钰一时盯着任汝嫣,发觉她目光平和、沉着冷静,似乎对任何事都不挂在心上,这样的任汝嫣,颜钰呆滞了。 “太子陛下,贩卖私盐是三皇子自己的事儿,不需要您跟着去。”任汝嫣眸子亮堂,缓缓道。 颜钰皱眉,闪过一丝焦急,淡声:“可他是我的皇弟,怎能弃他不顾,母后虽然在帮他,可我不放心…” “不需要您帮忙。”任汝嫣高声,口中坚定不移,凝视着太子:“您应该是一国之君,不该为什么兄弟情义所困扰,这种东西不适合你,无论是贩卖私盐还是贩卖人口,都跟太子陛下您没有关系…” “砰!” 没等把话说完,太子气恼地挥舞着拳头,直接打在了树干上。任汝嫣的面孔冷如冰雕,不顾太子的模样,自顾自说:“因为没有关系,所以太子殿下不必介怀。你只需要装装样子,像皇后娘娘那般做,就可以了。” “可他是我的皇弟!”颜钰的表情有些癫狂,终于,温润的脸崩塌开来,朝着任汝嫣一吼。 任汝嫣冷静地瞧着颜钰,淡淡道:“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她虽然在帮着颜宗处理事情,但其实是命着自己的暗使,偷偷往狐媚妃那里拐私盐,来个一石二鸟,把颜宗他们一网打尽。贩卖私盐是个大事,因为要砍头,所以皇后娘娘是催化那把斧头的帮衬而已。” “不、我不相信,母后是那样…”颜钰退后了几步,终究,是被汤勺罐儿长大的,不知道人情练达,这也难怪,文韬武略,却始终停滞不前,跟颜宗旗鼓相当了。 任汝嫣叹息一声,冷下了声音,道:“皇后娘娘不是天,管不着那么多百姓。她也是女人,也是爱子的女人,肯定会多为太子你着想,即使是再苦再累、也要替你守住那一国之母的名誉。所以,她不会容忍三皇子跟你为伍,跟你旗鼓相当,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颜钰挣扎了几分,忽地,他全然依靠了任汝嫣,哀求地看着任汝嫣:“我该怎么办?” “现在,安安静静地呆在喜宴席,不管不顾,即使三陛下颜宗怎么催,你都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由皇后娘娘来解决,你只需要好好享受这个喜宴就可以了,反正是个充房丫头的婚礼,也不必要搞得那么隆重,所以,足够你好好想想现在的处境。”任汝嫣略思忖了片刻后,淡淡道,随即跪拜在地下,沉声:“希望太子以大局为重,三思而后行,否则伤人伤己,自己落个不讨好罢了。” “这…”颜钰闪过一抹犹豫,倒是一双手缓缓拉住了颜钰,颜钰回头一看,发觉五皇子薄唇挑眉,笑着:“大哥,我觉得任大小姐说的也是有理,倒不如听听他的,毕竟三哥的目的,夙公子不是已经分析出来了么?” “可…”颜钰不忍地瞥着不远处,似乎通过这个大理石,看到了小的时候。 那时的颜宗还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他始终跟在颜钰后面,喊着“大哥、大哥”,每次遇到赏赐,都是默不吭声地分给颜钰;每次遇到了父皇,都是先让颜钰打招呼。 久而久之,俩人是最亲近的皇哥皇弟,那时候西凉人,无一不赞叹他们纯洁的友谊。 可到底是什么变了? 颜钰百思不得其解,虽然颜宗还跟往常一般笑眯眯的,可却隔了一层很薄,却无法戳破的墙壁。他们渐渐被阻绝了起来,争夺、争锋、争宠,这些都是家常便饭,而颜钰,一直没有忘记小时候,因为他觉得,即使颜宗再怎么变,也终是自己的弟弟。 这也是颜钰为何会输给颜宗的原因,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若太子无法割舍这个软心肠,那么将来吃亏的,便是自己。 任汝嫣不由得一叹,刚开口说些什么,简玥拦住了她,摇了摇头。 任汝嫣心中一动,淡淡一瞥,看到太子伤怀的表情,道:“太子陛下,您要以大事为重,日后,嫣儿也会尽锦薄之力,来帮助太子殿下您登基称帝。”随即,任汝嫣缓缓跪下,沉声:“太子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颜钰偏过头,一时凄凉地看了眼任汝嫣,终究动了动唇蠕,说了句:“平身吧……” 这句话,似乎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而任汝嫣的目的也达到了,他,获得了太子陛下的信任,虽然渺小到无法看见,但也逐渐成形。 总有一天,任汝嫣会把颜宗尝到前所未有的痛苦,让他明白明白,自己以前的至亲、挚爱,一一被夺走的感觉。 就像自己当初闻到母亲的死讯、亲自被他喂药滑胎那一刻的绝望与痛苦。 厉鬼勾魂,无常索命。 第八十一章 作死晚更 走到喜宴厅,一路无话。 太子从头到尾,一直怀揣着骇人的表情,即使是亲旧之人跟他打招呼,只是笑着应付几句。 众人不禁感觉,这样的太子很难接受,颇有不对劲的味道,害得那些想要搭话的闺秀们,纷纷缄口,讪讪地掩着帕子。 “太子陛下来了?” 一则声音萦绕入耳,任汝嫣抬眸一看,发觉是任老爷说的话。 此时的老夫人,高高坐在席上,衣装整齐,身穿偏色貂纹袍,对着各大闺秀小姐们的送礼,一一笑纳接受。 太子见是年近花甲的任老夫人,收回了刚刚的抑郁和几分不自然,淡笑出声,鬓入长眉:“嗯,前来慰问一下任老爷,还忘不要见怪。” 老夫人若有若无地觑着任汝嫣,微变眸子,抿嘴应酬:“哪里、哪里,太子陛下来这儿,真是蓬荜生辉,我这个老太婆感激不尽。” 太子“嗯”了一声,便笑了笑:“今儿个,你们正常进行,别顾着本太子。” 话毕,不等众闺秀献媚的目光,只是让侍卫给老夫人送了礼,便掀袖入座了。 而后跟来的,是五皇子颜觥和简玥,俩人瞬间吸引了全场,成为焦点般的存在。 当然,所谓的焦点就是...打情骂俏? 简玥淡淡地望着颜觥,刻意忽视了他火辣辣、目光灼灼的眼神,直接冷哼地踩了他一脚。 颜觥不为所动,反倒嘴角更为张扬,温柔道:“玥儿...” 没等说完,简玥一个拳头挥了过去,长勾、翻踢挥洒的淋漓尽致,仿佛跟颜觥有什么仇恨,招招下死手,随即,颜觥毫无还手之力,再一次被简玥按倒在红地毯的正中央,当着众人惊愕的目光,简玥金口发话了:“聒噪。” 说完,在众目睽睽的引导之下,简玥来到任汝嫣面前,挽着她的胳膊,淡声:“走,我们不跟智障坐在一起。” 任汝嫣嘴角微抽,颇为无奈地抿着眼角,忽地觉得有些同情,一直追着简玥,一直被揍的五皇子了。 颜觥倒是习以为常,先是踉跄地站起身,像个孤独的小王子,用素手拍着袖子,眼角带着一丝落寞,坐在了颜钰旁边。 颜钰最先抿着嘴角,看了眼颜觥,道:“老五——” 颜觥直接撂起一杯酒,仰头一灌,潇洒地放在桌子上,桃花眼迷离地揪着简玥。 颜钰想要劝阻一番,却发觉颜觥根本不听他的话,自顾自,淡淡道:“今年中旬是她的生日...” 这句喃喃自语的话,颜钰心中不禁一叹,这五弟啊,糟的什么孽。刚被揍一顿,便死皮赖脸地想着简玥的每件事,为了他,可以茶饭不思:可以去外疆把星星月亮摘给简玥都行。 颜觥其实是不多得的皇子人选,他思想敏捷,又是最小的儿子,看似瘦骨嶙峋,其实是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什么都好,官配治理有方,就是太注重感情的一心一意了,无论对方是多么难追到手,即使被扁一次、被揍一次,都要坚持一生一世一双人。 在西凉,这个理论无疑是荒谬绝伦的,任何人,包括自己,都觉得颜觥是疯了、魔怔了,可他硬生生,看上简玥之后,便再也装不进任何女子。 “你这是何苦?”颜钰皱着眉,微笑:“大哥那儿还有当朝最漂亮的舞女,你...” 颜觥不为所动,只是淡淡道:“我不需要。” “那让母后给你挑个权势相当的小姐,毕竟,这个世上又不是只有简玥一人,有这种地位。”颜钰转着茶几,想要开导这个情痴的五弟。 “大哥——”颜觥正色地凝视着颜钰,道:“我要的不是地位。” “那你要什么?”今天发生的事儿太多,太子微微愕然,不禁问道。 “我要的是人,只有玥儿一人。”颜觥沙哑的声音,缓缓划过颜钰的心扉间,泛起点点涟漪,他不禁怔然,不可置信地呢喃道:“你...真的有这个打算?”本来他以为颜觥是一时想不通,没想到,他真是个痴情种。 “老五,女子不能是迁就的,否则会...”颜钰皱着英眉,挺拔的身子,不经意地摸着嫩白的指尖,道。 颜觥不为所动,反则转凝而望,顿顿道:“大哥不也是听从了任大小姐的安排么?”在他的记忆里,倒是没有一个女子,能左右操纵他的思想。即使是皇后,也不例外。 “这不一样。”颜钰微微哑然,表情怔松,淡笑:“只不过是觉得任大小姐的帮助,有些感动而已,毕竟是个蛊毒,能发现的人少之又少,若不是任大小姐今天的检举,估计你大哥早就抑郁寡欢了。” “是吗?”颜觥细挑着俊眉,不禁为颜钰的强词夺理,感到十分不相信,只是挥了挥手,耸背:“反正我不认为如此...”若是颜钰能这么听话,不随着自己的性子,母后就不用这么愁了。 想到这儿,颜觥颇为漫不经心地看了任汝嫣一眼,心下一冷,刚刚的话虽然都有理,可这任汝嫣实在是巧舌如簧,很快就收腹了大哥的一丝信任和简玥的青睐,望着简玥和任汝嫣互相挽着的胳膊,露出的笑颜,颜觥眯着眸子,骇人得紧,这感觉...令他颇为不爽。 颜钰出声:“老五,怎么了?” “要不要跟简家小姐坐在一起?”颜觥没头没尾的话,一瞬间让颜钰一愣,二丈摸不着头脑,道:“怎么?被打的不够惨?” “不,我只是想好好跟她们叙旧一番罢了。”颜觥沉声,不动声色地站起身,不顾众人怪异的目光,直接掀袖,挨在简玥旁边。 简玥正和任汝嫣聊得起兴,颜觥突然差了过来,被打断了,自然是十分不喜了,只得皱着眉头,含有几分厌恶道:“你来干什么?” “增进感情。”颜觥草草地解释,便插在了任汝嫣和简玥的中间,特意右手靠在椅子上,把俩人相互凝视目光给遮住,霸道说:“玥儿,只看着我一个就够了。” 简玥不屑轻嗤:“滚开,本小姐不需要。” 颜觥眸子黯淡了几分,随即又凑了过去,像个不给糖的小孩子一般,噘着璎珞嘴,道:“就不要,即使玥儿说我,我也不躲开。” 简玥眼睛不由得一眯,阴寒一闪而过,一字一句道:“我让你滚开,别碍事。” 颜觥委屈的缩了缩脖子,可行动上,一直没偏开些,反倒当着众人的面儿,坐在了茶几上,一点儿不闲硌得慌,微笑地贴在简玥脸颊旁:“只要能让你高兴,再怎么碍事都没关系。” “你!”简玥青筋微起,气都快都气炸了。 “简家小姐、五皇子...”老夫人见事情不妙,刚想蠕动唇畔说话,可谁知简玥和颜觥压根就没听,只是互相眼对眼,擦出火花。 俩人像未拉开弩的弓,虎视眈眈,一时间杠上了。 气氛,因为这俩活宝,瞬间降低到零度。 简玥突然冷哼,和颜觥打了起来,简玥最先掀起桌子,拿着剑,攻向颜觥,处处不留情。 颜觥也没闲着,往左躲闪,潇洒地往后退,步调缓慢,简玥一时砍不到颜觥人,咬着牙,十分气愤,直接换了招式,把匕转右,轮转一圈,成八卦阵队形,直直朝颜觥攻去。 俩人相视凝望,颜觥似乎乐在其成,它天天被简玥揍,其实是装的,他在让着自己心爱的人,这点不足为过,反倒认为打是亲骂是爱,简玥一定是看上了自己,才会这么做的。 若是简玥知道了颜觥的心声,几乎恨不拿剑把他的下腹给踹了,虽然行动上已经这样做了。 俩人展开了拉锯战,压根没以为这是喜宴现场,桌子、椅子倒坍了一地,闺秀们感觉寒如冰窖,受不了这等氛围,本来想对着皇子们献媚的她们,直接打消了念头,望着斜歪的凳子椅子,吓得连跟老夫人说句告辞的机会都没有,直接便走了。 老夫人想出声,挽留一下,可奈何简玥和五皇子打架太疯,全然不顾其他人。 默默站在后头,早已闪到一边的任汝嫣,叹了一口气,以后不能让简玥和颜觥站在一起,否则,打架是难免的事。 这好端端的喜宴,因为简玥和颜觥的搅和,变得混乱不堪,可当事人没有自觉,反倒打嗨了。 “哎...”颜钰突然插话,微微叹息,对任汝嫣抱歉一笑:“任大小姐,真是对不住,她俩就是这样,每天一见就打架,从小到大,不站在一起还好,站在一起就殃及池鱼,跟着一起遭殃。 任汝嫣嘴角微抽,点头,她大概是理解了颜钰的痛苦了,跟简玥他们发小,可奈何天天打仗,因为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便吵了起来,本来颜觥就叫了就简玥一声“玥儿”而已,结果便大动干戈,甚至进入忘我境界,这也忒...欢喜冤家了? 任汝嫣失笑,缓缓道:“多亏今儿个只是充房丫头的喜宴。”若在以前,老夫人是不会容忍她们乱来的,毕竟场面众大。 “也是。”颜钰微微一笑,若有所思:“但也还是一笔不小的经费,我们还是要进行赔偿的,毕竟任家也是个说大也大、说小也不小的家族,若能把场面控制下来,对谁都是皆大欢喜。” 任汝嫣若有所思,继而缓缓开口:“那就有劳太子了。” 话毕,俩人便拉住了简玥和颜觥,任汝嫣最先对着简玥笑了笑:“简家小姐...” 简玥步伐一顿,瞥了眼任汝嫣:“嗯?” “五皇子是一时无意之举,简家小姐也不要斤斤计较这事儿,毕竟伤人伤己,倒不如心平气和地谈着话,慢慢聊聊。”任汝嫣微笑,缓缓道。 简玥不禁冷哼一声,淡淡地瞪了一眼颜觥,沉声:“本小姐看不惯他像个牛皮糖一般黏在这儿不走,天天叫玥儿、玥儿,聒噪!” 话毕,颜觥黯淡地低下了眼,望着被简玥所伤到的地方,低下头,似乎要埋在地里。 任汝嫣哑然失笑,原来就是这点儿事儿啊,不由得出言开解:“简家小姐,五皇子这时在表达自己的意思,虽然有些不足,但你也试着接受他,不是吗?” 简玥望着任汝嫣的眸子,神色一时间复杂,终究,叹了叹,扔了佩剑,直接道:“对不住,是本小姐茹莽,随便因他生气发怒,造成了这等后果。” “无事。”任汝嫣只是笑:“本来五皇子和简家小姐就是水火不相容,倒不如略补缺漏,见面互相心平气和点儿,就行了。” 简玥面容松动三分,沉默半响,背过身对着颜觥淡淡道:“拿水敷一下,慢慢起来,若是日后再叫我玥儿,提头来见。” 颜觥眸子一亮,欣喜若狂,简玥是接受他了? “嗯...”颜觥垂下眸子,一时高兴地笑了笑,直接站起身,回到了坐席,跟老夫人寒暄了一会儿,老夫人怪不了颜觥,也只能跟他说了句无事,便准备一笔带过了。 喜宴照常进行,因为这个小插曲,变得沉默了几分,可炮竹的声音、打鼓敲锣的声音,一直未停下来。 因为任青柠是去接亲的,故她没有在旁等进了喜宴,自然就错过了这场闹剧,只是搀扶着暗红,盖上红布,衬着上好的海南珍鲛珠,簌簌而响,慢慢的走了过来。 跟在前面的是任老爷,他身穿红边金绣锦袍,眉眼英俊,眼眸带着温润的笑意,腰佩金丝玉带,手指轻轻握着暗红纤细的手指,缓缓背着她走到了老夫人面前。 因是充房丫头的缘故,没有什么繁琐的礼仪程序,只是装装样子,便把暗红抬进了偏房,任汝嫣等人也跟着一并过去了。 路上,太子靠在树干旁,拦住了任汝嫣的去路,不顾任青柠诧异的目光,便淡淡道:“我有话对任大小姐说。” 任青柠迟疑了半响,心中嫉妒任汝嫣贪上这么好的机运,但因有些事儿,也就没怎么出言诋毁,只得点点头,宛然一笑,道:“那大姐姐快一点,否则就要看不着新娘子了。” “嗯。”任汝嫣点了点头,走至颜钰面前,微笑:“太子陛下有什么事儿吗?” 太子便笑道:“任大小姐,我想问个问题。” “你问吧。”任汝嫣了笑三声,眸光微闪,道。 “你,什么时候发现那个卜鬼有问题的?”太子拍着边角,眼底略为复杂地看了一眼任汝嫣,淡声道。 任汝嫣失笑,对于太子的问题,不惊不乱,似乎预料到了他会这么问,只是圆辘辘地转着黑色的眼睛,宛然,缓缓开了口:“只不过是略施小计,诚不上什么有问题。看得书著作等身了,便会偶然翻过一些医书,从那里知道有这种蛊毒和症状,指明了一下而已。” “你在撒谎。”太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任汝嫣,温笑:“这种蛊毒,在那种边疆地区是几乎绝灭的,只有少数部分才会这种技能,可本太子这名卜鬼巫师,他的特征跟我搜集的情报,描述的不一样,他是假的,根本就是照葫芦画瓢,学学样子罢了。” 任汝嫣早就料到了太子的秋后算账,暗暗摇了摇头,虽然一时心太软,但脑袋聪慧,很快就转明白了弯儿,证明太子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即使是一国的太子,也终究欠缺了几分火候,娶了妻子也是冒冒失失的,这样,哪儿会让群臣、百姓接受?故任汝嫣心下松了口气,这样,才配称为盟友。 任汝嫣掩着袖子,眼帘微掀,淡笑:“太子陛下,这个问题,嫣儿早就给你暗示了。若三皇子真有那个嫌疑,你也不必如此芥蒂,三皇子若真有称帝的嫌疑,怎么可能称兄道弟到,把自己最厉害的蛊毒巫师给了你。没发现还好说,发现了,他在你心目中的印象便是一落千丈,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若没有太子陛下的帮衬,三皇子是不会这么快,就走到今天这个局面的。” “那按照任大小姐这么说,我一直在帮他?”颜钰错愣,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道。 总算开窍了。任汝嫣微笑,应声一答:“是的,太子陛下您就是在帮三皇子,其他的先不说,您是不是在贩卖私盐那里,又命其他人,跟衬着去了?” 颜钰沉默,任汝嫣便已经猜到了,微微一叹,果真如此,血浓于血啊... “太子陛下有想过,嫣儿上午说的话么?”任汝嫣试问,出言道。 颜钰抿着嘴,微眯着眸子,点了点头:“自然考虑了,可...”终究无法弃之而不顾。 任汝嫣知道,若不是颜钰极好的定力,他就要把真话说不来了,不由得皱着黛眉,道:“太子陛下,按道理来说,这是你的事情,嫣儿本不该掺和,可您若是这般油盐不进,只顾着自己前进,总有一天会一落千丈,再也翻不了身的,毕竟...” “想让我死的人多了。”颜钰了笑,突然把任汝嫣想说的话给插了过去,任汝嫣忽地感觉,他的笑容有些刺眼,带着三分讽刺和七分习以为常。 太子,一个闲散的太子,也是要被人追杀,被逆贼时时刻刻的行刺,做好十二分警惕的人物。 任汝嫣语气一顿,声音不禁放软了一些,可声音冷冷清清,慷锵有力,如流水潺潺道:“太子陛下,嫣儿真正看清楚的不是眼,而是心。” 这句话,颜钰不禁抬起头来,剑星眉目,一时笑了笑,任汝嫣倒是个,会点悟道理的女子,这句话看似很普通,实则含杂了许多蕴含,一时告诫了颜钰很多东西,虽然不知道任汝嫣的目的是什么,但,颜钰知道,这样的女子,绝对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任汝嫣抿着嘴角,猛地,瞥到了杏仁在一旁的树下,偷听着什么,心间一冷,含杂着几分讥诮,笑:“太子陛下,嫣儿还有些事儿,便不跟您多说了。” “等等——”颜钰轻笑,挥了挥手,须臾,便传来一则惨绝人寰的声音,颜钰的表情淡然无波,不像刚刚那般莽莽撞撞、不知进退了,眸子一闪,笑:“任大小姐,偷听的,已经处理好了,至于本太子之前被你责备的话,感到挺受用的,可是,你忘了一点...” 颜钰突然哑了声音,轻轻附身在任汝嫣耳边,笑道:“这些东西,您对我说是有什么目的?搞垮三皇子?复仇?还是什么?” 任汝嫣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眼皮微跳,暗忖:颜钰是怎么通过自己寥寥几语里,找到关键词,然后顺藤摸瓜地弄出来的?任汝嫣只能硬茬一笑:“没什么,太子陛下您多心了。” “是吗?但愿如此?”颜钰略有深意,淡笑地望着任汝嫣粉面朱唇,婷婷而立,一时长开如花苞般的模样,心中不禁出声道:“你的二妹妹,要在牡丹花会上掉包。” 任汝嫣浑身一震,突然抬眸,不知道颜钰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毕竟,想从任青柠哪路打探出来消息,这可比登天还要难,但这对任汝嫣来说,无疑是个好机会,打垮任青柠的好机会。任汝嫣只能笑着应付,蛾眉一蹙:“多谢太子陛下。”一报还一报,任汝嫣知道,太子这时在感激她所做的事,那么何苦自己绞尽脑汁、去费脑细胞呢? “嗯。”太子挥了挥袖子,略瞥了一眼任汝嫣,抿笑:“好了,本太子就带着我们不成器的五弟走了,多跟那些姨娘们聊聊也是有好处的,毕竟,盟友,有时候会起到关键的作用。” 颜钰略有深意的话,一时让任汝嫣眸光微变,心底里像个石子,掀起了一层层骇浪,呢喃道:“盟友么...” “萃香。”任汝嫣抬起眸子,突然唤了一声,便见萃香缓缓走来,带着刚刚痊愈、许久未见的硫月,手拎着畏畏缩缩的杏仁,慢慢走来。 任汝嫣对硫月的归来,丝毫不见怪,只是淡笑:“怎么样?盘问出来什么了?” 硫月跪地,严肃:“这丫头嘴硬,奴婢没有盘问出来什么。” “哦?”任汝嫣目光闪了闪,把杏仁口中的破布拿了下去,杏仁一时恢复了自由,破口就骂:“大小姐,你为何擒了我?我可是二小姐的心腹丫头,你可知自己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任汝嫣不为所动,反则在硫月耳边低语了几句,一时间,硫月嘴角一弯,她被养伤了这么久,自然是要大开手脚了... 一个时辰后,杏仁被打的鼻青脸肿,她求饶地看着任汝嫣,涕泗横流:“大小姐...你饶了我吧...奴婢招了、都招了...” 早说不就不用受这么多皮肉之苦了?任汝嫣把玩着指甲,摆摆手,示意让杏仁开了口。 任汝嫣听毕,大概知道了任青柠的母的,心中不禁一冷,狠狠地攒着手,连去暗红那儿的心情也没了,直接命人敲晕了杏仁,送回到了任青柠阁里。 …… 暗红苑 妈妈们摆着杏仁、芝麻等糕点,直接高呼诗词,让暗红在霓纱床铺上静坐,因为任老爷还要去应酬太子他们,自然是回来的要稍晚一些。 这时,任青柠抬步进来,先是掀帘子,对妈妈们问安,妈妈们见时辰也不早,又因任青柠要对着暗红说会儿话,也变没怎么阻拦,便让任青柠在一旁坐着,跟暗红唠嗑,缓解她的压力。 任青柠低垂眼帘,不禁赞叹地拍着暗红的手:“暗红姐姐可真是美啊,若是谁娶到了你,那可真是有福气。” “二小姐,您莫要贫嘴了。”暗红憨厚的一答,红布里的眼睛,闪过着些许得意。 “一定要给我们任家增添香火,震慑了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任青柠高笑,略调侃地说道。 “二小姐!”暗红掩着嘴角,隐约从红布里,看到那嫣然的脸,羞红了一片,嗲道:“待会儿我可要生气了。” “哎呀,还不经说。”任青柠捏着暗红的手,微微一笑,如宝石般剔透的眼睛,一眨一眨,继而道:“往日可要仰仗你了!” “嗯。”暗红轻声应着,一时让任青柠笑意更甚,直说暗红的好,若有若无,想把暗红夸上天。 暗红飘飘欲仙,一时不知东南西北了,直说任青柠嘴贫,俩人咯咯直笑,让一干等妈妈们也起了哄。 新伺候暗红的丫头,葡萄。端着一些清淡米粥和饭菜,缓缓放在桌子上面,诺头:“奴婢给二小姐,端了些吃食...” “放那儿吧。”暗红挥了挥手,便让葡萄下去了,随即拿着银筷子,微微叹息:“哎,这大婚之日,反倒动不起筷子了,二小姐你说,这可真是愁得慌。” 其实暗红早上便开始弄,起早贪黑,连块糕点都没有吃,便被葡萄拉起来梳妆打扮,她的心里其实有些忐忑的,虽然任老爷比迟均益老,但也是个不多得的美男子,暗红一时很花心,便觉得这婚礼也没那么糟糕,故流程完的这么快。 “辛苦你了。”任青柠拍着暗红的手,宛然一笑,继而道:“等事情成了,我便允你和我表哥远走高飞。” “嗯。”暗红犹如心底里被抹着糖的蜜一般,甜滋滋的,一时笑了,璀璨夺目,倒瞧着有几分韵味,欣喜若狂:“只要是能让我和迟郎团聚,受多大的苦都值得。” “那么如此——”任青柠拐了这么半天,终于直戳重点,略正色地凝视着暗红,缓缓道:“你也是知道的,过几日便是太厚的牡丹宴,是众多妇人和闺秀们来的地方,必须要有请帖,正好我最近犯了老夫人的麒麟,要得比较困难,也只能跑过来向你求助了,暗红姐姐,可一定要帮我。” “这...”暗红有片刻的犹豫,继而道:“二小姐,我这一介丫头,怎么能从老夫人口中要来请帖呢?” “没关系...”任青柠摇了摇头,淡声:“今儿个是你的婚礼,赶明儿我就去跟姨娘请示,使使计策,把你从充房丫头,提升到姨娘那儿,好有个照应。” 暗红眸光一亮,可还是半推半就,犹豫道:“可二小姐,你也知道...万一老夫人不认或者是大小姐不认我,那我也提不起来官职啊...” 任青柠略微思忖,倒是一时忘了任汝嫣这茬了,是啊!现在她和任汝嫣是对立面,那个贱人一定不会随随便便就把这么好的机会给暗红,让暗红生下儿子的,怎么让任汝嫣同意,这是个问题。 暗红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瞥着任青柠的神色,望着任青柠那粉妆玉琢,不施加任何粉底都无比绝色的脸,眸光一时间隐晦不明,道:“二小姐,那这个怎么办?” “这样吧...”任青柠转了下眼珠子,笑道:“本来任汝嫣不就是不同意吗?等敬茶的时候,你我这样...”随后,在暗红耳边窃窃私语了一会儿后,暗红眼睛霍然一亮,看着任青柠的眼睛也充满的敬畏,赞叹不已:“想不到二小姐您才是诸葛亮,这般的睿智,我相信那个贱人一定会乖乖的束手就擒。” “不错。”任青柠扬起眉头,似乎十分得意般地笑着,又弯着嘴:“反正任汝嫣就是这种性格,即使再怎么聪明了,还是转不过来这弯儿,恰巧我们就会这招,这下子,耳边清净了,她也就不会说三道四了。” 俩人聊得正起兴,便听到一个轻碎的脚步声,只见任老爷醉醺醺地回来了,他一身酒气,最先诧异地看了一眼任青柠,皱着眉:“你怎么在这儿?” “回禀父亲,柠儿是来闹洞房的,现在时辰到了,陪着暗红也说了会儿话,是时候也该走了——”随后,不等任老爷他下逐客令,便拍了拍裙摆,略有深意地盯着暗红,低声:“好好伺候,一夜值千金。” 暗红的脸不禁羞红了起来,剁了脚:“讨厌!” 任青柠哈哈大笑,一时间银铃般的响声,传遍了四周,妈妈们也忍俊不禁,进行着下一步的行动,高声地把任老爷搀扶到暗红面前。 任老爷掀起暗红的红盖头,望着灯烛旁,那妩媚俏丽的娇颜,和略羞红的脸颊,像个生涩的苹果,任老爷不由得咽了一声,淡笑:“你真美...” 这由衷的赞叹,又让暗红的脸更加红了,她先是把酒筹上的杯子拿了过来,端给了任老爷,笑:“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暗红有幸能成为任老爷的枕边人,还望任老爷能敬下暗红的这杯酒,暗红在此先酌了。” 随后,苦辣辣的味道,一时呛的暗红咳出了眼泪,任老爷一瞬间疼惜暗红,轻柔地拍着她的背:“慢点儿,没人跟你抢,不会喝,还会逞强。” “暗红高兴,一时忘乎所以了。”暗红迷离般地看了任老爷一眼,嗝出了一丝哈气。 终于,任老爷笑了,看着暗红俏皮可爱的动作,捏着她的鼻尖:“好好好,竟然你这么爱喝,我陪你喝。” 随后,优雅的持了起来,和暗红双手交叉,俩人皆露出微笑,互相喝了对方的酒,那火辣辣的味道,一时间有些甜蜜。 喝完了交杯酒,任老爷担忧暗红的身体,便让她多吃了些菜食,虽略粗糙,但口感特别好。暗红一时没把持住,直接抓着手,就往上忽。 任老爷轻轻拉住了暗红的魔爪,眸子散发着点点银光,淡声道:“准备了银筷子,你怎么不用?” 面对任老爷质疑的目光,暗红羞愧地低下了头,呢喃细语,软糯糯道:“只有一双银筷子,当然是要给老爷您先用了,暗红奴婢一个,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矜持。暗红是个丫头家,能不被别人嫌弃就已经是极大的满足了——”随即,暗红嫣然一笑,正中任老爷的靶心,缓缓开了口:“能嫁给任老爷您,是暗红这辈子的荣幸。” “真傻。”任老爷心中一酸,声音尽量放得柔缓,很显然,这句话令任老爷坦然接受了暗红,有这么一个爱她的小丫头,怎能不高兴呢? 任老爷爱惜地摸着暗红的鬓发,暗红微微一怔,身子不自然地僵硬了好几分,似乎木在了那里,直到任老爷只是碰着暗红的头发,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时,暗红松了口气。 “你不乐意?”任老爷从事内阁中书这么多年,看了这么多年天子的脸色,又怎能注意不到暗红那若无其事的叹气呢? “不、不...”暗红连连摇头,心突然“噗通”“噗通”地跳了,一时以为露出了什么把柄,急忙道:“没有、是暗红一时间紧张,觉得任老爷您美若天仙...然后就松了口气,怕奴婢这一条贱命,污浊了您...” “哦?”任老爷刚垮下来的脸,又恢复了往日淡笑的模样,用眼神示意着妈妈们,让她们快些进行下一步。 妈妈们会意,直接把桂圆和瓜子放到红布上,道着诗词,说了一些吉利的话,便告诉暗红吃下一个,肯定能一举中儿子,为任家添加香火。 暗红一下子咬了一个硬的,勉强强咽了下去,结果呛到了,努力的咳嗽出声,还是没有下去,暗红急得,一时忘记了任老爷在这儿。 任老爷微微一叹,把水递给了暗红,柔声:“慢点吃进去,就那么一个,不急的。” 暗红一时贪恋任老爷的温柔,脸颊不禁升起了几片云朵,软声:“多谢,任老爷。” “嗯。”任老爷点了点头,便轻抵着暗红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这个吻酥酥痒痒的,一时间让暗红僵硬了身子,但任老爷轻轻拍着她的头,才慢慢缓和起来。 脸更加红了,成了一个蔫苹果,任老爷即使是再怎么温柔,暗红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根本就没试过这个,所以有点儿紧张和忐忑,即使她爱着迟均益,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儿... 任老爷知道暗红紧张,也便摸着她的一缕发丝,轻声细语:“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给老和尚讲故事...” “噗!”暗红被逗笑了,觉得任老爷都是刚正不阿,从来都没讲过这等低级恶劣的东西,也只能笑:“没想到,任老爷还是个童心未泯的家伙。” 任老爷不禁脸色一红,耳根不自然地烧了几分,咳嗽了几声,不禁道:“听着母亲以前讲的,总是听完了才会睡,故总是嚷嚷着母亲快点儿讲啊讲,久而久之,就一直会这个。奈何过时了,别人不用了,因为升官发财的道路,忘记了以前的故事,不再相信着和尚和山,只相信自己,为了家族的利益可以抛弃任何东西。” 这句话,让暗红听得似懂非懂,木愣的点了点头,心中一酸,突然觉得任老爷也是个可怜人,不禁道:“其实,暗红虽然不懂这些,但也知道,要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即使是爱着对方、也要和心爱的人比翼双飞,暗红...从那一刻起便决定了...”后面的话细弱如蚊,任老爷一时没听见,以为他说的是自己,也便笑了,哑声:“怎么?我的娘子这么快就要向我表白了?” 暗红的脸再次红了,虽然不知道红了多少次,但她的眼底闪过了些许不自然和一丝歉意。 妈妈们窃窃私语,互相笑了笑,暖味地把屏风给缓缓遮了起来,任老爷的目光变得深邃,缓缓走到了暗红面前... 暗红不禁手握成拳,迟郎,你等我,我一定会完成任青柠所布置好的任务,跟你比翼双飞,从此,隐居山林,即使嚣张跋扈了、杀了人了,也在所不惜。 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 ------题外话------ 百鬼:双引号,实在找不到啥错了,明天改 第八十二章 再次作死 自暗红大婚以后,任家喜笑颜开,老夫人难得把陈酿的老酒端出来,跟着一帮孙女儿、儿子们,喝得酩酊烂醉,任汝嫣一直闭门不出,直到暗红第二日的早晨,淡白天光,给门槛涂上了一层幻色的金镀。朝露待日晞,散发着缕缕白烟,是早晨的景色。 任汝嫣缓缓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闪过一丝淡然。 她知道,今天的暗红的敬茶日,自己身为任家的嫡女,就必须得跟着一起去,给暗红把把关,然后喝了暗红敬的茶,表示接受。 萃香在一旁给任汝嫣收拾,不由得皱着眉,嘟囔道:“小姐,你可不知道,暗红这等于就是麻雀升了凤凰,从此一上枝头,这可真是气愤死人了。” 任汝嫣微笑,淡声地拍着桌子上的胭脂盒,似笑非笑道:“你很在意这事儿?” “奴婢就是看不爽而已,若是敬茶之日升的姨娘,那以后还不得让她得意死。”萃香不忿于咬着牙,缓慢道。 “哦?”任汝嫣支起下巴,略思忖,笑了笑:“无论她怎么升,都是要过了我这关的。” 萃香一听,大喜过望。任谁都知道,若是这个充房丫头在敬茶日的时候,身为嫡女的任汝嫣,若不接受暗红那丫头的敬茶,那便是进不去任家的门儿,即使老夫人也对此事无可奈何,这样子,暗红即使再怎么猖狂,也还是过不去大小姐那关,照样无济于事。 萃香一听,不由得眼睛一弯:“那太好了,奴婢就是看不惯暗红猖狂那样,前几日,她特意把咱们阁里的一位丫头,私自责罚了,奴婢看不惯去评理,可暗红回顶奴婢,说什么:我可是三小姐阁里的丫头,你们若是对我半分不尊敬,就吃不了兜着走。奴婢就一直怀恨在心,现在终于能出了口恶气了,真是太爽快了。” 任汝嫣听完萃香的话后,眸光一转:“萃香,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 “暗红特意做了封口费,拿家人来要挟那个丫头和奴婢,奴婢就一直没告诉小姐您,现在,她已经走了,不用担心隔空有耳,奴婢便跟您说了…”萃香后面的声音极其低微,似乎不敢看任汝嫣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害怕小姐告诉责怪自己故意瞒着她。 萃香紧眯着眼睛,略颤了颤,直到任汝嫣轻轻拍了下她的头,萃香一惊,紧忙抬起眸,便见到任汝嫣微微一笑,双眼光华莹润,缓缓道:“你做的不错,知道体恤自家人了。” 萃香听了这话,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了,不禁道:“小姐…” “嗯?”任汝嫣转而挑眉,等待萃香的下言。 “时辰不早了,让奴婢和硫月,搀扶着您去莲池院吧。”萃香吸了吸鼻子,目光愈发愈柔和,看着任汝嫣的脸颊,笑靥如花。 “好。”任汝嫣淡淡笑了,抬起纤细的玉指,搭着萃香走了,硫月在后衬着。 …… 刚进了里屋,暗红便衣着百花摇曳裙,身子半遮半掩,玉兰的葱指轻轻一含,眸光若波,正跪在蒲垫上,双膝地、举手齐眉,等待着众人的差遣。 老夫人面无表情地端详着暗红片刻,直到听见了细碎碎的脚步声,抬起眼帘,淡淡道:“来了?” 任汝嫣笑意盈盈,换上一副儒雅的表情,先行了个虚礼道:“嫣儿前来看看暗红了,祖母金安。” 老夫人沉稳地摸着椅子,“嗯”了一声,姿态平和,淡声道:“找个地方坐下吧,待会儿柠姐儿也要来。” 任汝嫣对老夫人的回答,只是微微一笑,任青柠若是不来,这个敬茶日就不好玩了。毕竟,她可是这个敬茶之日的主心骨,即使是庶女。 “嫣儿…”一旁的任氏缓缓开了口,颦蹙之间,喜笑非常,拉着任汝嫣,指着暗红便道:“我端详了这孩子这么久,这孩子瞧着水灵儿,必定能伺候得了老爷,嫁给老爷也不亏,起码好照应,也能多多增加些香火。” “母亲…”任汝嫣微笑,眸光一闪,波澜不惊,只是须臾闪过一丝失望,即使母亲太过温和,但这件事情真的不能退步,暗红这厮,胸大无脑,可有时候鬼点子多得很,又有任青柠在旁边帮衬,更是如虎添翼,不容小视,总之,不是简单的人物。 “嗯,嫣儿认为也是如此。”即使心里这么想,任汝嫣也没说出来,只是眨着眼睛,眉眼弯弯譬如月芽,开口道:“若是暗红真能把父亲伺候得服服帖帖,倒也不失桩为一件好事,嫣儿当然是保持赞成的意见了。” 任氏点了点头,对着任汝嫣,难得对暗红说了半天的好话,直到暗红的眼中,那抹得意愈发愈显,她才开口,讪笑道:“大夫人,您这么夸奴婢,奴婢受宠若惊了……” “瞧瞧,这还含羞了!”背后横插声音,众人回头一瞥,便见毕氏相携着任常纱缓缓走来,笑吟吟的,哪还有任湘潭死了的魂不守舍之样? 毕氏刚好听到了这个话题,眸光不经意地和任汝嫣对视了一眼,笑道:“真的,暗红可莫要谦虚,日后姨娘我可以要仰仗你了!” 暗红心里飘飘然,口上却道:“哪里、哪里,暗红只不过是中途插进来的,哪敢跟您们一同比较,姨娘们最终是官儿大的,怎能让奴婢玷污了呢!” “瞧瞧,这多会说话——”毕氏喜笑眉梢,可眼底丝毫没有喜意,只是从袖子里掏出了个镯子,递给了暗红,笑道:“诺,这是见面礼儿,自己收着,可别跟姨娘见外哦!” 暗红大喜,磕头:“多谢姨娘!”随即暗自摸着镯子,心里想:这得多少钱啊,任家的主子们可真奢侈。 “不用谢,刚刚被宠幸的人,应该多补补身子,生不出儿子,可要可惜了这大好的豆蔻年华。”毕氏不知怎地,刻意咬重了“儿子”这俩个字眼,一时让暗红惊异,恐惧感四起,诺诺连声勉强附和道:“是啊、是啊,一定能行的,多谢姨娘厚爱。” “不客气。”毕氏威严的笑纳了,慢悠悠地坐在任氏旁边,心情大好地啜了口茶,在一旁调侃。 暗红见毕氏的目标终于不是自己了,心下松了一口气,不禁腿有些发软,凭靠着蒲垫,才勉勉强强支撑起来。 “真是的,妹妹!你吓着她了。”林氏温婉的声音缓缓响起,刚走到门口,便听到毕氏和暗红刚刚擦出的火花,自然微笑,出言道:“你们今儿个来得这么早,往日里都不太习惯了。” 随即,林氏先朝着老夫人跪拜一下,便坐在和毕氏并排的椅子边儿,同沏了茶,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姐姐不也是这样吗?难得来的没有暗红早,果真,没有新娘子那么矫情。”毕氏不知为何,今日吃了枪子儿,没事有事都往暗红那儿拐,话也是十足的讽刺意味,害得暗红的脸一青一白。 林氏眸转犀利,似乎也是弯着嘴,点了点头:“也是啊,当了新娘子就是好,没想到要这么早起来,妾身真是钦佩有加啊。”林氏难得赞同了毕氏,毕氏诧异了一会儿,便见到了林氏眼底的一丝狠戾,毕氏知道了,林氏也看暗红不爽。 一介小小的奴婢,突然跟她们抢十年共枕的老爷,这滋味可真不太好受,只有任氏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才会那般的习以为常。 俩人的目光炯炯,一时间让暗红窘迫开来,紧紧地攒着帕子,似乎很是胆怯。 “行了,别吓她了。”老夫人看不下去了,皱了皱眉,开了口,没等暗红松了口气,便道:“日后你们若是肚子不起动静,还不如纳妾,增增香火为妙。” “母亲!”毕氏不忿地跺着脚,以为老夫人要当真,颇为担忧,一下子对暗红改了口,道:“还是让暗红生下儿子吧。”若是一个俩个,毕氏还能派着暗卫跟着点儿,天天下药给她们喝。可若是突然蹦出十几个丫头,毕氏可真心顾及不过来了。 “母亲,你也莫要吓妹妹了——”林氏调笑三声,给了毕氏台阶下,道:“这纳妾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儿,妾身怕着老爷…吃不消,况且天天近色,老爷估计会产生恐惧心理的。” 老夫人觉得林氏说得有理,也便没有再说什么,林氏只是淡笑:“等着当家人来做主吧,毕竟是他自己的喜宴,我们总凉着刚过门的丫头,这样也不好。” 毕氏点头附和,难得和林氏站在统一战线。 目前有一个共识,她俩看暗红都不爽。林氏是因为自家的女儿擅作主张,不遵从自己的意思来而气恼,觉得若不除暗红,可真是一大笔碍事,也便出言讥诮了,而毕氏… 任汝嫣眸子不禁一转,回给了毕氏一个类似善意的微笑,毕氏愣了片刻,也点了点头,笑了。 俩人的默契尽显,林氏却巧妙的收回眼底,内心冷哼,即使真的跟毕氏她们同盟,林氏也不屑一顾。 很快,老夫人望着门槛,一时催促岳嬷嬷把任老爷拉过来,毕竟自己的婚礼自己做主,她们还是需要人任老爷亲自接受,让暗红成为自己的女人。 暗红忐忑不安地绞着帕子,想到了自己和任老爷,黏在一起的模样…脸颊又红了三分,媚眼细挑,多了些成熟和妩媚。 狐狸精子!老爷还没来,你装这样给谁看?林氏和毕氏不由得呸了一声,难得意见这么统一。 “任老爷到!” 正当众人大声喧哗,嬉笑打闹声一片时,一则许久未见的面庞,缓缓映入众人眼帘。只见迟均益换了个暗色袍子,眼角起丝,似乎近日没怎么睡好,一脸憔悴。 毕氏“呀!”了一声,道:“这益儿是怎地了?怎么这么憔悴,是没有睡好么?” 迟均益摆着袖子,如潺水而过,缓缓道:“给老夫人请安,孙子拜见老夫人。” “请起吧。”老夫人接了迟均益的虚礼,扶起他后,含有三分关切问道:“怎么样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需不需要请太医?” 听到“太医”的字眼,站在迟均益背面的暗红,身子一僵,心下担忧地瞥着迟均益,愣是心疼他嘴边,因为没睡好而起的一丝胡渣… “不用了——”迟均益回了一礼,微笑:“孙儿正好看书看完了,最近要科考一番,孙儿必当是加倍练习,争取一举中举,为任家争光。” “好好!”老夫人赞叹不已:“若是我们女子家有你一半的用功,估计早就巾帼不让须眉了。”随后,老夫人哈哈大笑,鬓角也抖了抖。 老夫人的笑颜,一瞬间让整个屋子温馨了起来,众人缓解了些许压力,互相侃谈,互相寒暄,聊得也是起兴。 “好了,还不快赶紧见你的表妹,若是晚了,可就迟了。”突然,一个人突然插声调侃,引起全场哄然大笑,而迟均益则是慌慌张张,憨厚道:“各位,莫要瞎说了…” “哟!还含羞了!”毕氏也跟着插话了,略有深意地看着迟均益越急越红的一张脸,心中的起哄作祟,也便说道。 “没…”迟均益挠着头,一时皱着眉,想证明自己和任汝嫣是清白的,道:“益儿和嫣儿只不过是表兄妹关系,根本没那么复杂…” 本来走遍群书的迟均益,一时间有些结巴,连往日对夫子回答论语,极为流畅的速度都没有了。 毕氏的眸子越来越深邃,掩着手帕:“我们都懂得,益儿也莫要解释了。” “不是,我…”迟均益皇急,害怕耽误了任汝嫣的名声,只得咬唇,犹豫不决:“益儿有喜欢的人了。” “轰!” 因为迟均益的一句话,全场万籁俱寂,就连闺秀们都屏气凝神,似乎对迟均益的回答十分诧异,回过神来时,纷纷窃窃私语… “听到了吗?听到了吗?迟少爷竟然有喜欢的人,没想到啊,本来想跟着开玩笑起哄,却钓到一条重量级的八卦,可真真…啧啧…” “小声点儿!哎,本来以为迟少爷是个花心之人,没想到是个痴情种,还只看上那一个了,真浪费!” “那个人是不是大小姐,毕竟我有一次见到…她们俩秘密的在一起说过话…” 杂七杂八的议论声,令暗红的耳朵一时嗡嗡作响,不可置信地看着任汝嫣,她美玉盈光,墨发飞丝荡漾,不经意的指尖,轻品着茶,手指悠扬地奏起节拍,迤逦薄纱,眸子淡波谷底,似乎对任何事都不记在心上。 暗红嫉恨在心,手指不经意地狠攒着,任汝嫣,你什么都要跟我抢,以前我敬你是个小姐、我是个奴婢,本来想再三退让,结果你竟然视若无睹,从来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抢别人东西很好玩吗?那好,竟然迟郎你也抢,让你名声败裂、痛不欲生怎么样? 暗红闪过一丝狰狞,眼底也因嫉恨而变得猩红无比,直瞪着任汝嫣,恨不得现在就把她踩在地下,对她求饶! 任汝嫣正品着茶,感觉到了那凉飕飕的视线,眸光一闪,微笑地端着茶给暗红敬着,态度文雅。 暗红深呼一口气,不笑肉不笑地应了,可眼底里的凛冽,一直未散。 “任二小姐,到!” 一个高呼,立马惊了正在沉思的暗红,不禁回过神来,偏头一看,瞬间,惊艳住了。 任青柠还如以前一般绝色动人,身穿如意缎袍,凝脂如玉,圆辘辘的眸子,一眨不眨,晶莹剔透,譬如葡萄。 任青柠最先盈盈一拜,跟着老夫人问了好,享受着众人对她火辣辣的视线,嘴角一扬,歉然道:“祖母对不住,路上一时耽搁了,便没来的早,还好赶上了。” 老夫人对这个解释,颇为淡然,点点头,勉勉强强地接受了,挥了挥手,道:“赶快落座吧,耽搁了可不好,现在人儿也齐了,就差任当家的了。” 任青柠颔首,擦身而过迟均益的肩头,迟均益心中一动,耳根悄红,淡声:“二表妹。” “表哥好。”任青柠回了最得体、大方的微笑,回应道。 迟均益“嗯”了一声,担忧:“路上可有摔到?” 任青柠愣了半响,微笑道:“无事的,只不过是走路磕绊了一下,偶尔迷了路,一时找了半天才找到。” “做事怎么这般冒冒失失的。”毕氏含有三分责怪,道。 任青柠眉黛一挑,接了毕氏的话茬,反问:“嗯,多谢姨娘责备,其实啊——柠儿走过了大姐姐的阁子里,一时失神了会儿,就迷路了,还好杏仁懂得一些弯道,否则柠儿真要走个一时半会儿…” 这话若有若无,带了几丝讥诮。而在一旁听的萃香,不禁暗自咬牙,心道:这好端端的走个路,非得扯到我们家小姐身上干嘛? “柠儿当时挺害怕的,结果突然看到屋檐上有只黑猫,因为长得跟翡翠比较相像,一时摊看了会儿,没想到,那只猫一把抓了柠儿——”虽后,任青柠撸起袖袍,白晢的肌肤上多了几个淤青和划痕,俨然是猫给挠伤的。 “这怎么回事?”老夫人缓缓蹙眉,沉默了半响,仔细盯着任青柠的胳膊,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缓缓开口道。 “不知道啊,好端端的屋檐上怎么有猫?而且是在大小姐的屋檐上?这也忒匪夷所思了吧?”毕氏开了口,转了下眼珠子,指责起了任青柠道。 “也是,本来柠儿一开始也有些不相信,可这只猫隔三差五的就在大姐姐的屋檐上玩耍,柠儿觉得有点儿怪,就擅自找了个算命的先生,掐了一下生辰八字。发觉半夜招猫的人,都是五行中有水,因潮水阴寒,而不得不隐天蔽日,命有阴雾,经常泛起大灾大难,是不吉之兆。” 听毕,老夫人第一个站了起来,眸子里隐晦不明,道:“你说的可否属实?” “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谎话,柠儿绝对不会来得这么迟,还被猫抓了伤。”任青柠委屈般的低下头,含着一丝氤氲的水光,硬着音道。 老夫人盯了任青柠半响,发觉她不像是在撒谎,而且说得也挺有道理,不得不用眼色递给了一下岳嬷嬷,让她去看看虚实。 岳嬷嬷颔首,垫脚出去了。 屋里一片寂静,萃香很是气愤,自家小姐到底是哪儿招惹到黑猫了,非得让任青柠给说出来,告状一番,本来就没有的事情,她在未果阁里当了那么多年的差,怎会相信任青柠的胡编乱造。 萃香不由得撸着袖子,想要去评评理,却一把被任汝嫣给拽住了,任汝嫣摇了摇头,淡声:“萃香,你要去哪儿?” “小姐,咱们不能忍着这个虚无的事情,一定要找个说法,把理给说回来,这么坐以待毙,每每都是我们受苦。”萃香跌足,气恼道。 任汝嫣摇了摇头,譬如深山里的山谷,十分宁静,沉稳地缓着声音,道:“现在,还不是我们出手的时候。” 岳嬷嬷马上就回来了,回来的同时,表情凝重,朝着老夫人猛地点了点头,又禀报道:“今儿个确实发现有个猫在未果阁上行走,确实如二小姐所说,未果阁里有黑猫;老奴又特意去查探了一番,特意找到了那个什么算命先生,发觉他是正宗的地道先生,真说有五行中有水的这件事。” 岳嬷嬷禀报完了,室内一片宁静,几乎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到。 老夫人最先开了口,复杂地瞥了眼任汝嫣,微微一叹,又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岳嬷嬷,你确保无误。” “老奴拿人头担保,无误。”岳嬷嬷不卑不亢地回答出声,甚至跪在地上,以示恭敬。 话毕,众人哗然四起,皆神经兮兮地看着任汝嫣,以为她是瘟疫,急忙退避三舍。 “大姐姐,这不是柠儿说了,你天生有水,有可能会给任家招来灾难,我看…”任青柠轻轻蹙眉,于心不忍道。 “二妹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任汝嫣眨巴着眼睛,很是不解地开了口。 “就是说——”任青柠深呼一口气,表面佯装担忧的开了口,缓缓道:“大姐姐你是不是应该找个偏僻的地方,为了任家好,也为了我们好,不该随随便便破坏了什么吉利,这样…有可能…”后面的话吞吞吐吐,支支吾吾,似乎不敢往下,好看的眉头蹙成一团。 “有可能什么?”老夫人的目光,示意让任青柠说下去。 “有可能会让任家招不到子嗣。” 这句话,一瞬间让全场炸开了锅,纷纷窃窃私语,巴不得离开这个地方。 “招不到什么子嗣?”没等老夫人再问,门外便传来一则淡波如玉的声音,众人一看,见任老爷伫立于门的旁边,深邃的眸子闪了闪,沉声再次问道:“招不到什么子嗣?” “老爷!”林氏她们一见着任老爷,不由得双眼放光,毕氏最先插口解释道:“现在二小姐正说什么大小姐命里有水,有可能不吉利,招不到子嗣呢!” “哦?”任老爷挑着英眉,缓缓地瞥了一眼四周,一顿:“是这样?” “是的、是的,大姐姐五行中有水,有可能会导致灾难,我们要防着点儿。”任青柠不禁担忧的开了口,忽地犹豫,眼睛微微染着一丝水雾:“怪不得昨个儿听到了什么声音,现在黑猫这些事情全部蹦了出来,可真是骇人得慌,自从大姐姐落了水后,什么好事都没有,反倒是坏事、灾难一堆,就以三妹妹为例,她死得好可怜啊…” 任青柠失声恸哭,睫毛扑闪,梨花带雨了三分。 “二小姐…”这时,暗红不禁道,直接搀扶着任青柠,弯曲着身子,眼眶红了红:“可别哭坏身子啊,其实大小姐也没什么错,虽然奴婢在大小姐那儿当差,每日里工作多了一些、衣服少了一些,可大小姐还是待奴婢不错,即使奴婢被大小姐责罚了,也会送个几文的药材来给奴婢疗伤。” 暗红看似在说好话,其实内蕴韵意就是“任汝嫣是个克扣奴婢,不成大器的嫡女,还好自己命大,抗了过去,否则可真是凶多吉少。” “你!”萃香不禁指着暗红的鼻头,破口大骂:“你还有没有点儿良心,明明是你嚣张跋扈,惹了不少的事儿,小姐非但没有责怪,反而觉得你是三小姐的丫头,应该好好看待她,所以处处忍让。即使你那日里伤了我们小姐的头发,小姐也没说半个不字,结果沦落到你那儿,就是这样?可真真够胡诌了!” 暗红脸色一僵,随即哭出声来,直接跪在地下:“萃香姐姐啊,暗红真的没有这么做过,暗红只是想让您们过得好,就已经很满足了,又怎能奢望、肖想什么大小姐能多给月俸还是什么的…” “求大小姐——”随后,暗红磕头,眼底却张扬着一丝得意,道:“求您饶了奴婢一命吧,奴婢现在有了任老爷,觉得很满足了,求您不要不接奴婢的茶,拒绝奴婢!” 任汝嫣望着暗红诚恳地跪拜,心底里不由得冷笑,拐了这么半天,原来就是想让自己这个嫡女接受暗红,然后顺理成章,圆了她们的本意。 若是这个五行有水落定下来,任汝嫣为了面子,不得不接下暗红递过来的茶,这计划打的可真是天衣无缝! “嫣儿,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任老爷勃然大怒,指着任汝嫣便大骂,心中自然疼惜着暗红,呵斥道:“她明明是你的丫头,你不忍让她也就罢了,还做出这么肮脏的事情,你觉得你有对自己的良心,圣贤书白读了吗?忘记了孔子教导的话么?” 任汝嫣心底里一冷,似乎冰冷刻骨,只见她来到暗红面前,轻柔地搀扶起暗红,怒瞪着任汝嫣,似乎她做了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任汝嫣望着任老爷讥诮和几丝讽刺之意的目光,蹙眉喃喃:“父亲,明明是暗红…” “够了!”任老爷冷哼,摔着袖子,沉声:“你这么狗咬人,果真是把孔子的以礼为道忘了,明明是任家的嫡女,结果不尊重自己的丫头不是吗?不就因为自己比她官高、比她地位独厚么?那好,暗红立马抬座为姨娘,赐香菱院,挨着谁,任你挑选。” 话音刚落,暗红不可置信的抬着眸,眼角的泪痕一时凝固在脸上,喃喃:“老爷,您说的是…什么…劳烦再重复一遍…” “傻丫头。”任老爷宠溺地捏着暗红的鼻子,柔声道:“封你坐姨娘,跟毕氏她们同辈,以后行礼只要虚的就行了。” “真的吗?”暗红不由得大喜,心中更多的是畅快和得意,嫡女又怎么样?生的不好又怎么样?只要她想得到了,还不是手到擒来? 任汝嫣你等着,我终有一天会让你,狠狠的为今天所做的事情,十倍偿还! “恭喜暗红姐姐抬座姨娘。”任青柠笑吟吟地开了口,站起身,急忙祝贺道喜。一旁愣在那儿的丫头们,也纷纷祝贺暗红,瞬间,暗红所走之地,处处鲜花与掌声,暗红成为了众丫头们的典范。 令人崇拜的典范。 暗红得意地看着任汝嫣,走到任汝嫣面前,轻声笑:“大小姐,还请多指教。” 任汝嫣心间一冷,漫不经心地转着茶几,威压尽显,暗红脊背一凉,身体控制不住,直接跪倒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众人被这件事所愣,任青柠则是皱着眉,她突然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只见任汝嫣眨巴着眼睛,望着跪倒不起的暗红,一时惊讶:“暗红姐姐,哦不!姨娘,你怎么跪在这儿了,这可使不得啊,您可是娇贵之身,怎么能受得了,这种苦头。快快请起,嫣儿受不了你这跪拜。”随后,任汝嫣使了下眼色,命硫月端起她来。 硫月会意,严肃走到暗红旁边,看似轻柔地把暗红拽了起来,实则直接反手一握,暗红忍不住疼痛,直接叫了起来。 “任汝嫣!” 任老爷直接叫起来全名,推开了一旁的硫月,直奔暗红,却发现暗红嘤嘤地哭着,嚎道:“老爷,我的手、手…” “你的手…”任老爷蹙着眉,把暗红轻轻落在地上,摸着暗红吃痛的地方,生涩地揉了揉,用了林氏等人这辈子都没听过的温柔声音,哑声道:“还疼吗?” 这句话,像个羽毛一般,酥痒难耐。暗红不经意地睫毛一颤,微微晃动了片刻,须臾,一时忘记了疼痛。看着任老爷那俊美,英挺剑眉的脸,心突然一跳,停滞了一拍后,不自然道:“老爷,奴婢没事儿…手,只不过有点儿…” 话毕,暗红咬着唇,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可急坏了任老爷,阴鹫的眸子扫着任汝嫣,冷声:“堂堂嫡女,真给我们任家长脸啊。” 任汝嫣坦然地凝视着任老爷,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这就是自己的父亲,冷血无情的父亲。明明只宠幸了暗红一天而已,就把自己的女儿给抛之在外。 任汝嫣悄然把内心底里的一丝失望给遮掩住,眸子一冷,想让自己对这个父亲有失望之意?他不配! 任汝嫣眨巴着眼睛,疑惑:“父亲在说什么呢?硫月只是搀扶起了暗红而已啊,根本什么都没做。” “这还叫什么都没做?”任老爷不屑一哼:“暗红都疼成这个样子,结果你,不忠不孝,逆忤了我不说,还诋毁了你自己的妹妹,你说?你没错?什么都没有做?简直是贻笑大方。” “可暗红的胳膊上,压根没有伤啊?”任汝嫣歪着头,略思忖地眨着眼睛,指着暗红所伤之处,道:“父亲请看,这哪儿有什么伤疤,虽然硫月是练家子,可最近伤着了,使不出那么大的力气,又何来的什么伤不伤之说呢?” 任老爷半信半疑地盯紧了任汝嫣所指的地方,发觉那里,果真什么都没有,白晢的胳膊、毫无瑕疵,洁白如乳鸽。 这不禁让众人哑然了,一时间指责任汝嫣的群众,也纷纷闭了口。 瞬间,吃痛的暗红,貌似要转好的迹象,也不皱眉喊了,反倒疑惑地看了自己几眼,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怎么可能…” “看吧——”任汝嫣淡笑:“硫月只是在搀扶着暗红姨娘而已,反倒是姨娘好像自身有缘故,非得喊什么疼啊疼,莫非是。” 后面的话,不用别人说,众人也能猜了个大概,本来觉得暗红挺可怜的人,竟然觉得她有几分滑稽。 暗红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想辩解,却发觉任老爷沉默不语,一直在支着下巴。暗红的心不禁一凉,抓着任老爷的衣袖,道:“老爷…” 任汝嫣望着暗红乞求的模样,笑了笑,无人不知,她其实是最了解任老爷、最清楚他的秉性的。任老爷虽然是个书生,可骨子里却冷血的很,即使他宠幸一个女子,那也是新鲜劲儿,等这种新鲜劲儿没了,任老爷就会视暗红为无物。 毕竟他最讨厌,自己的女人撒谎,欺骗了自己的同情心。 很显然,暗红作死的把这几条都占了,故也只能让任老爷沉思,到底是责罚暗红还是责罚任汝嫣。 任汝嫣只不过是再堵,看看是一个跟了他有十几年的女儿好,还是一个只有,春夏一刻值千金的暗红的好,想必不用猜,都知道谁的价值高。 任汝嫣勾了勾唇角,果不其然,任老爷复杂地看了暗红一眼,终究叹息了片刻,缓缓道:“敬茶之日,再缓缓,拖到晚上吧,先把嫣儿她们的五行有水解决了。” 暗红听完这话,脸色煞白,敬茶若是在晚上进行,相当于没有太大的资格入任家的家谱了,毕竟,任家的家规就是这样,无论是哪个时间大婚,婚后的一天若是敬茶日不顺利进行,必定会遭到丫鬟和妈妈们的冷眼。 很显然,任汝嫣,赌赢了。 任汝嫣嘴角一勾,笑着关怀暗红,道:“姨娘没事吗?我见你脸色煞白煞白的,莫非是身体不舒服,那要不要改日…” “不了、不了!”暗红急忙摇了摇头,若是再往后拖,她真的是离遭冷眼不远了,那她还怎么完成跟迟郎比翼双飞的愿望? 不,她绝不允许! 暗红勉强讪笑:“还是先以大小姐您们为先,毕竟奴婢贱命一条,压根不值得什么敬茶能快一点儿的。” “是吗?”任汝嫣眨巴眼睛,思索片刻:“那可真是可惜啊,本来还以为可以给你们腾出一点儿时间呢。毕竟姨娘的敬茶日十分重要,还有二妹妹也是,二妹不是最注重自己的形象吗?大姐姐有次看你为了保养,特地里去了森林里摘采花蕊做药引,可真是辛苦啊,抓到了只黑猫。” 任青柠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任汝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拔凉拔凉,似乎整个从骨子里都被看穿了。 怎么可能?自己做这件事的时候极其隐蔽,怎么可能让任汝嫣知道?毕竟那天跟同她去的人,也只有杏仁和一些妈妈… 任青柠目光微变,一时想到了那天,自己派杏仁偷听太子和任汝嫣的对话…估计是那个时候被抓到的,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杏仁,竟然敢背叛她! 任青柠眸光一片阴寒,似乎对这件事儿,感到被狠狠的愚弄了。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加了几分力度,阴鹫地看了一眼杏仁,闪着几抹诡谲多变的光芒。 杏仁吓得几乎不敢去看任青柠,只能低下头,恨不得自己能长在地里。 ------题外话------ 百鬼:(请无视我)我再次晚回来了,面壁去了 萃香:作死吧,你就 百鬼:… ps:推荐《世子的绝色医妃》赖皮 医术+种田+经商 一朝穿越,竟然带了两个包子。 原本只想安安静静度过一声,却不想本该死了的人却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当凌新月发现原来父母的死因是如此的可笑,凌新月愤怒了! 凌新月座右铭:世人欺我,我必百倍奉还! 玩转商业、拜师学武,治病救人,一双纤纤玉手定乾坤! 第八十三章 轮班把关 任青柠冷了下了一张脸,心中对杏仁做的事,愈发愈厌恶,觉得跟她说话都是在玷污自己,急忙偏开了头。 老夫人这时觑视任青柠,面色平静,又问任汝嫣,道:“嫣儿,你说的话可是真的?青柠真的去荒山野岭里抓黑猫了?不惜瞒着任家,就是为了一个黑猫?” “回祖母,句句属实。”任汝嫣微笑应答:“本来那次嫣儿就感觉外面有猫叫声,觉得是哪家的,比较可怜,便夜夜不管这事儿,反倒拿了一些水给黑猫写吃的。可后来察觉到不对劲,正巧太子要来和嫣儿谈话,杏仁不知为何在一旁偷听,因为太子有暗卫,杏仁立马就被发现了,嫣儿问了杏仁很长时间,杏仁一开始有些抗拒,可后来发现自己还有良心。便告诉了嫣儿,那只黑猫是从树林里抓过来,特意放到未果阁里的,为的就是来骚扰嫣儿。” “敢问大姐姐有什么证据?怎么能证明是柠儿做的呢?虽然大姐姐是我的长姐,但若是口齿理不清,随随便便诬陷的话,也不太好。”任青柠眸子一冷,噎着淡漠的微笑,淡淡道:“杏仁只是个丫头,按道理来说,只要给了一些银子就可以叛变、而且杏仁原先任湘潭宅里的丫头,现在三妹妹死了,自然有可能会随时变脸说翻就翻,用这个来恐吓柠儿,大姐姐不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吗?” 不愧是任青柠,巧妙地把话题避开,不露丝毫破绽,做的滴水不漏,甚至连当事人都不知觉。 任汝嫣思绪一转,轻微眨着眼道:“那二妹妹为何就认准了是嫣儿贿赂了杏仁?难道黑猫之事也是因为嫣儿天生是水命,招过来的?” “二妹妹可真会开玩笑。”任汝嫣不待众人插话,轻笑地说道:“本来杏仁就出言顶撞过嫣儿,嫣儿即使再怎么温柔,也不可能理解对方不分青红皂白就指着人骂的,更不应该给对方一丁点儿好脸色、好的态度,于是就派硫月去点了她的穴,一直呆在那里几个时辰,有可能是那个时候,杏仁就对嫣儿怀恨在心,又何来的什么贿赂不贿赂之说?” “还有,嫣儿只不过是一介嫡女,即使算命先生再怎么胡诌,有水也好、无水也罢,那么这个黑猫为何非得要在屋檐上晃悠,按道理来说,这等子灾事的人,嫣儿是该受诅咒的,夜夜不安才对。可吃得好、睡得也好,平日里也没见出什么不好的地方,二妹妹如今这般说,嫣儿倒是觉得有些不对了…” 任汝嫣把茶杯转了一圈,似笑非笑地支着下巴,眼底含着一丝冷意。 任青柠面色微变,一时间哑然,缄口不言。 “嫣儿,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任老爷蹙着眉,含杂一丝不悦:“她可是你的妹妹,怎能这般不懂得忍让?” “我的妹妹——”任汝嫣抬起眸,眨巴着眼睛,疑惑:“父亲,就因为二妹妹是我的姊妹,嫣儿才会苦口婆心,劝了又劝。毕竟这等子事情,父亲认为嫣儿是个灾星,嫣儿就是灾星,那么嫣儿无话可说。可为何非得扯上什么去森林里找黑猫,也宁愿让嫣儿背上这个黑锅吗?嫣儿真是想不通。” “你胡说!”任青柠俏颜煞白,口齿紧咬,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急忙调整好微笑,道:“大姐姐,柠儿是你的妹妹,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把一些芝麻大点儿的小事来骚扰你呢?您可是我们的支柱,若非得要找你麻烦,怎么可能从这些事上下手呢?这些什么森林里抓黑猫的事情,都是骗人的,怎么可能会是真的呢?” “但愿如此吧。”任汝嫣抬起眼帘,笑了笑:“毕竟,二妹妹可是最善良的人,不会做损姐妹的事儿,大姐姐相信你,肯定不会做出这等子事儿的。” 随后,任汝嫣拍着任青柠的肩,比较意味深长地说道。 任青柠肩膀一僵,谷波微闪,愈发愈不自然,勉强讪笑道:“大姐姐这么夸我,柠儿可要含羞了,哦,对了!毕竟,大姐姐是五行缺水,若是没有个人克制,那么招灾的也是自己,所以,为了大姐姐的安全考虑,还是多防范一些吧,柠儿那次去看的算命先生就不错,改天让她算了一个和大姐姐相克的卦象,估计就能轻轻松松地解决这事儿了,您说是吧?父亲?” 任老爷听完,缓缓皱了皱眉,心下哑口,刚刚他可是一点儿都没给任汝嫣说话辩解的机会,直接就去扶着暗红,连忙责怪任汝嫣不是……想到这儿,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愧疚,不由得点了点头:“就依了你,找个五行中有火的人,克一克吧。” 任青柠眸子亮堂了些,宛然一笑,眼神示意了片刻:“诺,这不就有一个现成的例子吗?” 现成的例子?众人好奇的左顾右探,瞬间,望着任青柠所指的目光,一看…原来是暗红。 “怎么是她?”林氏冷眼相待,看了任汝嫣半响,不知道自家女儿画的什么葫芦瓢子,只得说道。 “嗯…那次暗红…姨娘去算八字,恰巧就算出了火行,柠儿当时也没太注意这事儿,就忘却了,现在这么一想,姨娘真的是五行中有火的人啊!”任青柠拍着脑门,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贝齿,继而道:“所以要不要考虑一下,正好暗红是姨娘,以前又是自家的丫头,想必不会差到哪儿去,这样一石二鸟,两全其美不是吗?” 老夫人轻蹙眉,拄着拐杖,沉声:“当家的,再去命人算一卦。这若是真的,就即刻让暗红入了族谱,这事儿不容得耽搁。” “好。”任老爷缓缓点头,随即抬眼,暗红一时间背脊微凉,攒着帕子的手,也加紧了几分力道,指尖泛白,莫非,自己失宠了? 任老爷不语,眼神一如往常般温柔:“别傻站着了,去敬茶吧。” “老爷…”暗红眉眼笑,点了点头,可刚察觉到什么,任老爷早已不见踪影,听从老夫人的差遣,查八字去了。 暗红不禁想了起来,敬茶都是有当家人、也就是自己的夫婿,在这儿一同陪看的,任老爷这般走了…那敬茶该怎么办? 这时,老夫人面色平静地看了一眼暗红,缓声:“不用等臧华了,直接开始敬茶吧。” 什么?任青柠和暗红瞬间傻眼了,任青柠则是走上前面,不确定般地咬着朱唇,簪发上的流苏晃了晃,犹豫道:“祖母,为何不等父亲?” 老夫人不喜别人过问于她,只得皱着眉,还是耐心地解释了一番:“你父亲去给暗红查卦象了,自然来不了,就这么进行吧…” “可…”虽然任老爷是为暗红着想,可没有任老爷陪同,是不是有些不妙?当然,任青柠没有出声询问,但眼神已经表明了一切,老夫人佯装看不懂,平淡眸转,缓声:“开始吧…” 随后,丫头们把蒲垫铺到暗红的前头,毕恭毕敬,对着暗红道:“姨娘,请。” 暗红摇摇欲坠,她脸色煞白,望着众人怪异的目光,和窃窃私语、指责的、议论的,各种声音,什么都有,混到了一起,让暗红耳边嗡嗡作响。 若是任老爷不来,不就证明自己的夫君不接受自己吗? 正当暗红愣神之际,旁边的丫头不由得督促:“姨娘,劳烦快点儿。” “嗯。”暗红低下眼睛,跪在地上,即使有垫子铺在她的腿上,她还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双腿发软,很难受。 丫头们端来了滚烫的茶杯,茶香扑鼻而来,直接递给了暗红。 暗红笨拙地一接,瞬间,感觉自己的身体一晃一晃的,茶微微颤抖,似乎很快就能倒下来,连手指都受不了这种温度而渐渐发红。 暗红第一个走到毕氏面前,毕氏神色闪过一丝鄙夷,对刚刚任老爷看暗红,那般温柔的目光,一时间咬牙。暗红这个狐狸精,竟然敢这么勾引老爷!若不是自己定力好,早就想把暗红给扔出去,吊打十天。 毕氏深呼一口气,勉强一笑,看着暗红的目光也有些诡谲,甚至开了口,端详了一番:“可真是个好奴婢呢!瞧着无比水灵,身材婀娜的,连姨娘都有些嫉妒了——”随后,毕氏掩着嘴,调侃着的对一旁的林氏说:“是吧?姐姐?” 林氏冷眼相待,盯了暗红半响,点了点头:“确实是个能勾引人的。” “真的呢!想必男人都在暗红的石榴裙下,一睡不觉呢!”毕氏神情闪过一丝讥诮,连对着推崇她的任青柠,都看不惯,道:“二小姐也是这般绝色倾城呢,我们任家因有这俩个女儿,感到无比自豪呢!” 林氏佯装不懂毕氏的略有指意,淡笑:“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别耽搁了敬茶就好。” “嗯,也是——”毕氏慢悠悠地端起暗红的茶,刚抿了一小口,直接站起来,“晃荡”一声,茶水落地,滚烫的水一直流到了暗红脚下。 暗红一愣,便听见毕氏呵斥的声音:“你想烫死我吗?端这么热的茶给我喝?是想让我被烫死了,你替代我还是怎地?这么做你可开心?” 暗红的脸一白,仓皇喊:“姨娘,奴婢压根没这份心思,您…” “不必解释了!”毕氏高声掩盖住了暗红的话,直接盈盈一拜,跪在老夫人面前,沉声:“老夫人,您要给妾身做主啊,她沏的茶,直接把茶口给了妾身,恨不得把妾身烫死她才满意!” 随即,毕氏拿出帕子,哭泣道:“妾身是遭了多大的罪,才会贪上这样的惩罚?若是妾身有错,改还不行吗?为何要烫妾身,求老夫人做主啊——”后面的音拖得老长老长,一时间,毕氏的心腹丫头和妈妈们不乐意了,急忙纷纷攘攘道: “瞧见没?瞧见没?这就是新来的姨娘啊,端个茶就想给三姨娘下马威,刚被升了官,就得了尾巴翘了天,目中无人,真是可怜了三姨娘。” “三姨娘人很好,可这新来的姨娘,非但不领情,反而在敬茶的时候,特意给三姨娘脸子看?这是唬谁呢?若是这样下去,还不得猖狂死?” “哼!多亏了任老爷刚走了,否则还不得可怜死三姨娘,哎…多好的姨娘,就这么活生生被暗红的茶给糟践了,可真真气愤!” 一串串语言攻击,砸向暗红,她不由得白了一张脸,想跟她们辩解一番,这个茶虽然烫了点儿,但不是自己泡的…可奈何,毕氏的心腹们根本不听劝,反而因为暗红的回答,议论得更大声了。 毕氏掩着帕子,眼角流露出一丝嫉恨,别以为她会这么轻松放过暗红,暗红这么快就得了任老爷的宠爱,甚至因为自己的年纪,就敢这么猖狂?以前她是潭儿的心腹时,只会对自己畏畏缩缩,一有人就立马转脸、变成另外一个人,甚至…自己的潭儿死了,她却因为得了老爷的宠爱而飞上枝头,自己的潭儿反倒沉睡在地底,她这笔账还没跟暗红算呢! 毕氏啜泣,恸哭:“老夫人,妾身…” “消停点儿。”老夫人缓缓蹙眉,看着毕氏上蹿下跳的,一时揉着眉心,鬓角疲惫:“快点儿敬完吧,过几日还有牡丹宴,给你们弄个贴。” 毕氏一听,心中犹豫不定,望着任常纱,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发觉她明眸皓齿,去掉眼底的一丝懦弱,倒也是有些耐看的,心中不由得思忖。 现在她只剩下任常纱一个女儿了,虽然潭儿的死,对她来说是很大的打击,可也不能一直消颓,潭儿的仇她会回报给她们,但纱儿…是时候也该顾及一些了吧。 毕氏眼底闪过一丝惘然,缓缓站起,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坐下席子,冷哼一声,不屑于暗红的狐妖媚子,但还是把茶接了过去,鄙夷地品了一下口,又草草地打赏了一些东西,便偏过头去,不再看暗红的那张脸了。 暗红松了一口气,点头道谢,便移步走到了任氏面前,从丫头那里再把一个茶端过来,跪着膝,毕恭毕敬。 任氏似笑非笑,略平和地看着暗红,没有刚刚任氏那般挑衅,只是缓缓拍着暗红的手:“可真是小巧玲珑的手啊!” “姨娘过奖。”暗红不敢有丝毫怠慢,称虚道谢,手中又把茶抬高了几分,希望任氏能接过去。 任氏很听话般一接,还没等暗红松口气,任氏便感慨:“这一打眼儿过去,女儿们也十几有余了,很快便到了出嫁的年纪;老爷也娶了新房,纳了暗红这么一个丫头,姨娘可真高兴啊…”随后,任氏拿起手绢,轻轻擦去眼角的泪珠。 “母亲…”任氏的这个表情,刺痛了任汝嫣的双眼,她缓缓笑了笑,拉着任氏的手:“只要母亲高兴,嫣儿可以去母亲的闺房里,跟您说说话。” “好!好!”任氏喜极而泣,回握着任汝嫣纤细的手指,微笑:“母亲等着你来,做了你最爱吃的酥糕。” 任汝嫣心里一暖,悄声点了点头。 暗红打眼儿望着俩人握住的手,心下不耐烦,委婉地催促:“大夫人,你看茶都凉了,是不是…” 任氏轻拭泪珠,笑道:“你瞧着我,还忘事——”随后,任氏再次端起暗红的茶杯,欲品一口,谁知萃香在后插声惊呼:“呀!” 这叫喊声,让任氏的手一顿,转头一看萃香,发觉她颤巍巍地指着暗红的茶杯,一时说不出话来。 “萃香,怎么了?”任氏柔和的问道。 “这、这…”萃香的表情中露出惊恐,哆嗦着头:“这茶里放了皂角苷,不是平常普通的茶叶!” “什么?皂角苷?”任氏一愣,不知它是个什么东西,就连任汝嫣也露出了些许沉思。 这时,萃香摇了摇头,呆滞道:“大夫人、小姐,您们可能不知道,这是奴婢乡下爱中的东西,因为它色泽好,就有一时间拿来泡茶,茶因为加了这个,变得比较好喝了。有一个邻家,因为多加了一些皂角苷和茶叶,结果隔夜一喝,竟然隔天脖子疼,一诊治,连郎中都无可奈何。” “啪!”听完萃香一说,任氏失手把茶杯落在地上了,任氏哑口,不可置信地看着暗红。 “这么说…”毕氏这时一抬头,惊恐万状地看着刚刚喝过的茶,失声:“难道我也会得这种怪病?” “喝了几口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可关键是奴婢学过一些门道,这杯茶,特意多加了一些茶叶,看起来香醇浓厚,实则是剧毒。”萃香正色地说道,吓的众人双腿打颤。 “你好大的胆子!”老夫人一听,勃然变色,直接把桌子上的东西一晃,瞬间,“砰!”的一声,打在了地上,散了一地。 暗红一个激灵,望着手中的茶杯,喃喃:“这、这…不可能啊,好端端的,怎地会多了什么皂角苷?” 暗红随即抬起头,焦急地跪在地上:“老夫人,求您做主啊,奴婢什么都没做!” “哟!难道人家什么皂角苷,自己长了腿跑到你的茶里么?”毕氏眼底有一丝讽刺,扬起声音,缓缓开口道。 暗红不忿于咬着唇,一时间缄口不言,任青柠这时皱着眉,缓缓一笑:“暗红姨娘就是从丫头手里拿的茶,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把这个什么皂角苷放到茶杯里呢?还有,姨娘这般落井下石,是想做什么呢?” 毕氏哑了音,一时愁着找不到什么理由顶撞,便听任青柠犹如天籁般,划过一丝丝涟漪,道:“莫非是做贼不承认?本来这阵子,柠儿觉得三妹妹的死有点可怜…着实可惜了这好好的年华…哎…” 任青柠眼底的一丝怜悯,正好触怒了毕氏的麒麟,她不由得失声:“你说什么?” “我说——”任青柠缓慢地凝视着毕氏,恰到好处的把嘴角一扬,美丽的脸颊在蜡烛中闪过一丝青影,道:“三妹妹死了,挺可怜的。” “啪!”毕氏望着她那绝色动人的模样,嵌着指甲,带着一丝讥诮,道:“二小姐懂什么?明明这般年轻,潭儿也是这个年纪,她可以承欢在我膝下,像个撒娇的女儿般依偎在我的怀里喊着自己姨娘。可以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 “可是,凭什么?”毕氏猩红了眼眶,捂着自己的胸口,迸射泪花:“为什么?要死?为什么?她可以活得好好的,因为做错了事儿,便流放了,本来好好的流放,中半段却遇到了什么狗屁山贼,你明明也是庶女,为什么活的比我的潭儿好!” 毕氏的情绪一时有些激动,却吼住了全场的人,一直在毕氏后面的任常纱,掩饰住眼角里的落寞,握紧手指,姐姐的死,一直都毕氏打击很大… 任常纱也曾经哭过,因为她一直被任湘潭打骂,一时间也缅怀过。可一想到母亲比她更痛苦,便打起十二分精神,起身安抚自己的母亲,她相信母亲爱着任湘潭,因为她,也同样爱着任湘潭。 老夫人闪过一丝歉然,摸着手中的檀木,叹息一声,缓缓道:“都起来吧,也别僵着了,毕氏打理好自己的情绪,敬茶慢慢进行。” 毕氏站起身,瞪着任青柠,直到她闪过一丝不自然,毕氏才擦了眼角,恶狠狠地看着任青柠,微笑:“二小姐,姨娘一时失态了,对不住。” 任青柠心下冷然,冷心酷肠地望着毕氏,勾着一丝淡笑:“也是柠儿一时莽撞的,非得旧事重提,把姨娘的大好心情给弄坏了。” 任青柠若有若无的讥诮,让毕氏狠狠地握着蔻丹。 毕氏内心发凉,忽地瞥了一眼任汝嫣,俩人互递了一眼。 毕氏勉强一笑,不顾着众人怪异的目光,缓缓入座,调整了刚刚的心态,缄了口。 中途闹了这个小插曲,不影响众人的议论声,因为刚刚毕氏的发话,暗红又推到了风浪尖儿上。 “你瞧瞧,这暗红一来便让三姨娘失控了,这是喜是忧啊?” “哎,刚刚二小姐说的话也太绝情了吧?当着三姨娘的面儿就提,你们可不知道,二小姐刚刚的绝情可真是…太恐怖了。” “是啊、是啊,刚刚二小姐非但没安慰三姨娘,反倒偏袒起了暗红,哎…这怎么得了?” 老夫人猛地,望着杂七杂八的议论声,不由得淡声:“安静。” 随后,众人戛然而止,一时不敢吱声了。 “把皂角苷给我处理了,任青柠跪下向三姨娘认错。”老夫人眉头舒展开来,摸着佛珠叹息一声,毕竟自己有亏欠毕氏的地方,而且任青柠这事儿做的确实有些偏激了,虽然只是一句微不足道的话,却引起了这样的事端。 哎——造孽、造孽啊! “什么?祖母?”任青柠骇然,夹杂着一丝不可置信,点点泛白。老夫人从来没有责罚过她,结果因为毕氏这么一激动,就让自己跪下道歉? “母亲——”林氏这时蹙着眉头,冷眼旁观了这么半天,见任青柠终究还是沉不住气,太想让暗红插进任家里了,所以才会惹得毕氏勃然大怒,毕竟是谁,都不会允许别人说自己的女儿,尤其是已故的女儿:“柠儿一时莽撞了,毕竟她不懂什么人情世故,被别人宠爱惯了,下次一定好生调教。” “好生调教?”毕氏冷哼一声:“要是这样还好了呢!二小姐可是出言讽刺了我们潭儿半天,想想她那死去时,尸骨未存的模样…”毕氏硬着嗓子,眼角有一滴滴的泪光,连成一线,形成晶莹剔透的泪腺。 林氏缓缓皱眉,刚想说话,谁知任汝嫣突然开了口,笑着道:“祖母,我看二妹妹也不是故意的,毕竟刚刚是一时气着了,想替暗红姨娘说些话,可奈何无意间刺伤了三姨娘。” 任青柠抬起眼帘,沾满沼气的眼睛里,夹杂着一丝水雾,任汝嫣为什么帮自己? 任汝嫣回给任青柠单纯的微笑,眨巴着眼睛,像不懂暗事的姑娘般。 任青柠偏头看向老夫人,发觉她早已眉头深锁,拧成了川字旁,甚至还有些许厌恶。 任青柠惊了惊,暗道自己难道说错了什么话?惹得老夫人不喜了? “祖母…”任青柠缓缓开了口,颦蹙带着一丝哀怜:“柠儿…” “跪下认错!”老夫人直呼起来,眸光凛冽如风刀刮子,巴不得任青柠早点儿跪下。 任青柠脸色苍白,攒着帕子,刚刚不是任汝嫣给她求情了吗?怎么可能还会跪下认错? 随即,任青柠猛地想到了什么,望着任汝嫣的目光也变得愈发愈恨,握紧指甲,好啊!任汝嫣竟然给她吓套。 表面上,任汝嫣是为任青柠而求情的,可任汝嫣却是用了个计,硬生生把任青柠再往下拽了一个台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原因是这样的,任汝嫣刚刚对众人说的,一时气话,让老夫人想到了一则民间故事。从前有个农家女因为常年躬耕,和丈夫在耕种麦穗的时候,突然发现丈夫不知为何总悄悄把麦穗拿走一捆子,农家女就半信半疑,直到夜晚抓到了丈夫的现行,便跟她吵了一个架,说了一句气话便刺伤了丈夫的心。 山神偶然路过此地,听到了这事儿,知道了事情的真正原因,原来这个丈夫年有老母,可因为农家女管教严,便不让他回去探亲。年病又一年的老母,终于快垮了。丈夫看不下去,偷偷把一捆麦穗给偷了,农家女那次说的话,便是“你那个什么破老母,死了就死了,本来就是个瘸寡妇,一直拖着你,现在终于缢了,你可以好好管管农家的事儿了。” 丈夫听到后很伤怀,山神不禁暗怪这个农家女不理解自己的丈夫,便赐了一座金银山,特地隔开了农家女和丈夫,跨者一条河,从此俩人再也没有见过,农家女在不几年后就病死了。 这虽然是个不切符合实际的滑稽故事,但也让众人明白了,就是因为那一句话和妻子的轻蔑态度,导致丈夫拥有了荣华不尽的财富,而农家女因为长年耕种而病死,因为气话,所以毕氏开始伤心大怒,这种事情不禁让老夫人的心揪了起来。 老夫人最信这些民间故事,唯恐一处不吉利的地方发生在任家,所以一直久居在莲池院,也就是任家的中央处,庇佑这任家。 很显然,老夫人因为这事儿而怒了,故没有给任青柠好脸色看,现在,任青柠是罪加一等,而任汝嫣途中只不过是说了几句话,便轻松地把担子挑给了任青柠。 老夫人不由得暗忖:有可能,这个嫡女,真的从落水那一天就变得不一样了。 任青柠哭丧着一张脸,氤氲肿含着一丝水光,望着林氏。现在,只有这个亲生母亲能救她了。 林氏微微叹气,若不是任青柠总把持不好自己的个性,将来可是会吃亏的。平时看着挺文静,可就是在节骨眼上犯糊涂,一遇到不顺的事情,就想立马铲除摆平。 有时间是该好好给她上一课了,林氏眸子微变,面色平静地接着话茬,淡淡道:“祖母,柠儿这次真的是脑袋被浆糊给冲了,才会如此横冲直撞,说了句句不逊的话。” 老夫人一顿,眸光平静:“本来就是一个很小的事儿,能摆平了最好。”一个小小的敬茶日,竟然弄出这么多篓子,可真是令人糟心。 林氏一见老夫人的神情,就知道她不耐了,只得在脑中衡量了一下,觉得跪下才是全身而退之际,只得道:“柠儿,还不快给三姨娘鞠礼道歉,暗红还等着敬茶呢。” “姨娘!”任青柠若是刚刚的表情为惊愕,那么现在就是深深的不解,林氏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可是自己的母亲啊! “还不快跪下。”林氏毋庸置疑的命令,散发着淡淡的威压,一时间让任青柠喘不过气,她面色不忿,心底里也知道林氏这般做的目的,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只是说了那么几句话而已,却要跪下,这个理由不是太荒唐了吗? “姨娘…” “跪下!” 经历了一番犹豫之后,任青柠强咬着贝齿,舌间打颤,似乎跪下是多么屈辱的事情,声音细弱如蚊,缓缓走到毕氏的面前,低声:“姨娘,对不起…” “柠姐儿怎么能这么说呢?毕竟你也是无心之举,刺痛的只有姨娘的心而已,可受不得你这一礼。”毕氏咬文嚼字,特意加重了“一礼”俩个字,毫不犹豫的落井下石。 任青柠脸色煞白,但知道不能在这节骨眼儿上犯什么错,只能深呼一口气,尽量保持平稳的语调,柔和了几分,低头:“姨娘,对不起…是柠儿茹莽,非得跟您一般见识…求您原谅…” 任青柠憋屈了那么久,整个语速都平和缓慢,俏丽的容貌中,腮红粉黛,凝脂之间,羞红了一张脸,甚至散发着淡淡的魅力,令人瞬间舍不得移动片刻,生怕自己错过了这张美景。 “起来吧——”毕氏沉默了半响,直到任青柠的头埋得更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哎呀,不要那么见外吗?我们可都是一个家子的人,我相信柠姐儿不是故意的。” “是。”很快,任青柠站了起来,腿直发软,似乎这个抽干了她的所有力气,她的高傲在这一瞬间,被践踏的淋漓尽致。 毕氏满意了,众人也恢复了刚刚的流程,而没有存在感的暗红,终于端着一个“特意少加茶叶和皂角苷”的茶,端至林氏面前。 林氏送了一对儿耳环,虽然她不喜于暗红,但今儿个也不便再挑出什么事端,还是随便打发一下,派个人监督暗红,以免她再怀上什么儿子就好。 暗红缓缓松了口气,又重新把茶递给了任氏,任氏早就被刚刚那一出给看傻了,此时木木的,只是呆滞地喝了一口,便放了回去,直到任汝嫣提醒了下任氏,任氏才恍然大悟,拍着脑门,把一对镀金玉镯拿了出来。 暗红一惊,见任氏给的是好货色,财心大起,特意跟任氏道了谢,任氏摆了摆手,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暗道“让暗红多照顾照顾老爷。” 暗红点点头,表示虚心接受,便又把身子诺到了任汝嫣面前,暗红最恨的便是任汝嫣,一心想着自己的迟郎,茶水微晃,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一次摔了茶杯。 “砰!” 正当众人都以为任汝嫣被茶水烫到时,只见硫月轻轻松松,不急不躁地把茶杯端好,在0。05秒的时候,把茶杯一倒,横放在了任汝嫣的茶几上。 不偏不倚,正好无误。 众人被硫月的武艺所惊叹,一时间换上了崇拜的光芒,众星捧月般地看着硫月。硫月反倒是十分严肃地耸着后背,规规矩矩地站好,昂首挺胸。 “咳咳。”萃香咳嗽三声,不满于硫月的抢风头,怒瞪了一下,本来小姐的戏份就很少,你还抢! 随后,萃香把茶杯递给了任汝嫣,表情毕恭毕敬,笑道:“小姐,给你…” “嗯。”任汝嫣接了过去,就当众人、连暗红都以为任汝嫣要给这个新来的姨娘找茬时,只见任汝嫣轻轻地喝了一口,便放了下,微微一笑:“这茶不错,姨娘你有心了。” 暗红心下愕然,愣是回答了一句“多谢。”便走了。 最后,轮到了老夫人,她面色淡然,鬓角微白,鹤发童颜,一点儿没有衰老的迹象,显得健康长寿。 这样的老夫人不禁让暗红一个紧张,咽了一口吐沫,跪在蒲垫上,软糯糯道:“老夫人,给您敬茶…” 老夫人不言语,一直保持着静佛的姿势,少留,众人屏住呼吸,生怕打扰了这位安静的老人。 直到她缓缓抬起眼帘,慢慢端详了暗红片刻,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接暗红的茶,反而道:“今儿个,是任家第四位姨娘,虽然官职没有其他三位姨娘好,但我这个老太婆希望你明白事理,不要去争去抢去夺,做好自己的本分,若是有什么偏差的,应当以安静为主心,不得焦急、焦躁。甚至要知道自己虽然得宠,但风华总会有衰老的一天,即使生命再次弱小,终究熬不过岁月的摧残。” “牢固好自己的地位,做好自己的本分,这样的任家才会团结一心,积极向上,否则就是一滩烂泥,即使再怎么堆积如山,也是扶不上墙。我这个老太婆还不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这样的情况…”话毕,老夫人举着茶,一饮而尽,直到门外的岳嬷嬷突然在老夫人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 老夫人面色不减,又道:“封暗红为姨娘,赐于苑子,贴近未果阁旁,多派些丫头,若有耽搁的,直接拿去发卖好了。” 随后,老夫人疲惫地摆了摆手:“都散了吧,过几日的牡丹宴别忘了。” 牡丹宴,太后娘娘一年举办一次,专邀千金小姐和公子们赏花,也就是变相的相亲会,这一日,每个大家族都会把自己的女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甚至不惜用最好的银俩和丝绸,一定要把这个给弄到最好。一般来说,牡丹宴不禁能增进各家的感情,又能让友谊更上一步台阶,当然也少不了吟诗作对,谈情说爱… 为此,任汝嫣淡然处之,因为她知道,这种宴会就是在作死的相亲。非得乱点鸳鸯谱,把最好的家族绑在一起,靠共结连理的方式,不惜以女儿做为工具的,牡丹宴会。 ------题外话------ 百鬼:容我笑一会儿,我这次,终于不是11点多发布上去了 萃香:(嫌弃) 第八十四章 风起沙起 尚早,任汝嫣垂杨双鬓,换上云锦宫装,倭堕着鬓发,衬着一个簪子。 萃香则是端着静盆,给任汝嫣洗漱了一番,便一并去了莲池院。 刚到门口,任青柠等人围坐一起,唠些嗑,任青柠颦着黛眉,双瞳剪水,正和任常纱低声说些话,聊得颇为不错。 萃香刚欲出声唤,便见任青柠用余光觑了一眼,刚来到这儿的任汝嫣,便笑了笑:“呀!大姐姐,今儿可来得真早。” 任汝嫣“嗯”了一声,缓缓一笑道:“大姐瞧着,二妹妹来得也比较早,莫非你大姐我迟了?”随后,左顾右探,略三分诧异道。 “大姐姐没来迟…”任青柠掩着帕子,略讽刺地看了一眼任汝嫣,道:“祖母刚和我们说些话呢!大姐姐也是刚来一小会儿,不懂得宴会的几时而已,不见怪的。” 任汝嫣眨巴眼睛,听完这句话后,疑惑般地望向妈妈,道:“那这个妈妈没告诉我时辰,嫣儿记性不好,也总容易忘事儿,一时间没想起来祖母以往说的话,可真对不住。” 带路的妈妈瞬间哑然,而任青柠则是露出一丝讥诮,明明是嫡女却这般上不得台面,可真是有辱任家。 当然,任青柠不会开口说出这话来,只得责怪地看着带路的妈妈:“大姐姐性格腼腆,以往都没记这种场合的时间,妈妈你怎能随便就忘了呢?” 言外之意就是“任汝嫣明明是个草包,二货不识一个,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把她带过来了呢?” 妈妈脸色不好看了,只是道:“二小姐,是奴婢有错,不该带大小姐出来的,奴婢立马就把大小姐带回去。”随后,妈妈一脸笑意,表情恭维:“大小姐,请您,像以往一般吧。” “以往一般…”任汝嫣喃喃自语,前世,她根本没参与过这种宴会,压根不知道哪个时辰开始、哪个时辰结束,更没有关系好的知己,故只能蹲在家里,默默地看书。而任青柠也因为任汝嫣不能来,起到了率领作用,在外面备受好评,又因姿色过人,闺秀们最爱跟任青柠说说话。 现在,这个妈妈的意思竟然是让自己再次回到未果阁,用生病为借口打发老夫人,再次让任汝嫣不参加这个宴会? 任汝嫣眸子一冷,虽然牡丹宴是个变相的相亲会,但为了家族,她不得不夺回自己原本的东西,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任汝嫣勾唇,摆弄着手指,没等任常纱想替任汝嫣求情,便反笑道:“妈妈,您这是什么意思?” “妈妈的话,难道大姐姐没有听懂?”任青柠轻笑,语意中,遮掩不住的讽刺:“牡丹宴是给上流名媛准备的,虽然大姐姐够格,可心智…不成熟啊…估计会——”后面的话,任青柠几乎没敢再说了,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任汝嫣手中的请帖,眼底闪过一丝嫉妒,连口中途的调调,都不由得换了一种方法,讥诮任汝嫣。 面对任青柠的热冷嘲讽,任汝嫣非但面色不减,还表情平和、视若无睹地坐了下,偏头对任常纱:“四妹妹,牡丹宴是什么时候进行?” “很快了——”任常纱犹豫了片刻,终究朱唇微抿,道:“大姐姐只要等祖母来就行了,祖母会派马车来接应的。” “嗯。”任汝嫣点了点头,便道:“这次的牡丹宴估计十分热闹,四妹妹没有请帖吗?”任汝嫣注意到了任青柠手中,金灿灿的请帖,可任常纱却俩手空空,表情不太自然,干巴巴讪笑:“大姐姐,纱儿就不跟着一起去了…” “为什么?谁招惹到三妹妹了吗?”任汝嫣皱着眉,听着任常纱细弱如蚊的声音,开了口说道。 “没…”任常纱隐隐约约地瞥了一眼任青柠,偏着头,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轻声:“纱儿觉得这没有用处,就送给二姐姐了,正巧她要为任家争光,纱儿笨手笨脚的什么都做不好,还是不要去添乱了…” “四妹妹…”任汝嫣黛眉一皱,正步走到任青柠面前:“二妹妹没有贴子吗?为什么还要去四妹妹那里要?” 任青柠淡然地盯着任汝嫣,掩着帕子,眸光流转:“怎么?大姐姐不知道吗?四妹妹只是觉得羞愧,不好意思去,正巧柠儿于心不忍,就勉强收下了,是吧?四妹妹?” “是。”任常纱低声,像个受惊的兔子,不安地绞着帕子,似乎不一会儿便哭了出来:“是纱儿自己不想去的,怨不着二姐姐。” 任青柠勾了勾唇,眼底一丝挑衅地看着任汝嫣,笑:“大姐姐看到了吧?不是柠儿逼迫四妹妹的。” 任汝嫣心间一冷,也是微笑,若有所思:“哦?那是吗?” “是的。”任青柠坐在席子上,美丽的面庞,动人心魄:“四妹妹,我们会跟你聊一些牡丹宴上的事儿,不要不开心哦!” 任青柠明明瞧着俏皮可人,却让任常纱的心,变得拔凉拔凉的,不由得咽气,讪笑:“多谢二妹妹…”随即,任常纱抬起眼帘,和任汝嫣的视线对了个正着,自然发现她眼中淡然的目光,任常纱一僵,身子愈发愈低微。 “嗯…可以是可以。”任汝嫣似笑非笑,托着腮子,思忖了片刻:“本来牡丹宴上,都是一个家族里有三个姐妹成群结伴的,可任家现在子嗣缺得紧,还是别捣乱,直接去俩个比较好,输人不输面。” 任青柠侧着脸,突然想到了什么,暗忖:若是任常纱不来,去牡丹宴的只有俩个,那岂不是要输给那帮千金了?不,任青柠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儿发生,立马斩钉截铁:“四妹妹,收拾一下,待会儿一便等祖母来,咱们去牡丹宴。” 任常纱刚溢出泪光的眼睛,一时间骇然,硬生生把眼泪逼退,受宠若惊又夹杂着几分不可置信,颤声:“我、我…可以…去吗?” “傻忤在这儿作甚?还不快去收拾一番?”任汝嫣笑靥如花,轻捅了一下任常纱。 任常纱感激般地看着任汝嫣,不禁红了几分眼眶,大姐姐这么帮自己,自己却因为懦弱,不敢在大姐姐有难的时候,去帮助一下…想到这儿,任常纱不禁为自己做的事,感到羞愧难当。表达了多少歉意,也无法弥补自己给任汝嫣所带来的漠然。 任常纱低垂下眸,悻悻地跟着丫头走了…直到老夫人身穿妆缎狐肷褶子大氅,眸子轻挑,淡瞥眼睛,看了下四周和刚换完衣服,身穿八答晕春锦长衣的任常纱,衬着凤花簪,低垂下眼,神态毕恭毕敬。 老夫人道:“人也到齐了,走吧。” 众人点头,踱着小碎步,上了马车,因马车是太后娘娘赠予钦差大臣们的车,装饰也极为奢侈,灯罩熠熠发光,掠过一条倒影,镶着几块璀璨夺目的宝石,晶莹剔透,美的不可名状。枣骝马身躯低头,嘶蹄了一声,沓着脚走路。 任汝嫣连看都不看一眼,被萃香拉进了马车,便闭目养神,听着任青柠和几个丫头絮絮叨叨的声音,深沉地睡了过去… 任汝嫣仿佛梦到了那年进宫的场景,满地霓裳,玄鸟奏鸣,身旁文武百官大臣们,一一跪拜,皆朝着西凉席,最上层的方向喊着“万岁”。 而任汝嫣紧张忐忑,咽了一口气,等着太监高声一喊,任汝嫣才跪在地上,头不抬眼不睁,只是低屈下俯。 因为她知道,这次进宫为的就是看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掌握权政,雍容华贵的太后娘娘。 这次的她一定不能失败,颜宗政事崩殂,很快就到了全盘皆输的境界,为了即使的悬崖勒马,让颜宗打起精神,任汝嫣想到了太后,若是跟太后打好关系、见上一面,那么颜宗就能松宽一点儿。故任汝嫣每每学做太厚爱吃的糖蒸酥酪,为的就是让太后能吃上一口,即使被责罚还是怎地,都在所不惜。 “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少顷,太后威严不容得瑕疵的声音,萦绕在任汝嫣耳畔,任汝嫣身子一僵,听着太监不耐烦的催促,一时抬起头… 韶光,刺眼地厉害。 任汝嫣不知怎么度过的,只知道太后尝了一口,便撂下银筷子,镀着一层淡淡的银光:“你叫什么名字?” “任、任汝嫣…是三陛下的妃子…” “妃子么?以后多往哀家这里走走。” …… 时隔多年,因为有太后的帮助,颜宗稳步上升,渐渐地超越了所有人,直到西凉元年683年那个晚上,太后缢了,临托婢女,特意给任汝嫣一件东西,就是那盘,第一次送给太后吃的,糖蒸酥酪。 啼红暗哭,阿谁心绪? 任汝嫣缓缓抬起眼帘,发觉眼角溢出一丝玉著,染湿了浓密的睫毛。 众人骇然,萃香最先注意到任汝嫣眼角的泪珠,担忧:“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郎中来?” “不了——”任汝嫣擦了下眼角,声音冷淡,不起一丝涟漪,反则问:“还有多少时辰?” “很快…就应该到了”萃香一愣,答道。 任汝嫣双翠微皱,一时间点了点头,又阖眼睡了过去… “小姐,到了。”萃香轻声地掀开帘子,马蹄一吼,渐渐停了下来,时间仿佛凝固,舍不得在此滞留一秒,任汝嫣抬望蔚蓝的天空,时隔多年,她再一次踏进了皇宫。 依旧袅袅雾气,升着一缕烟的皇宫,地面铺着大理石,紫檀木摆放周至,衔长廊,闾为一体,嵌入帐幕,侍女们端着花盆,缓缓走来。 众人不禁被这景象所惊叹,甚至忘却了询问侍女,仔细端详着皇宫,连一株一颗都花草树木都不放过。 侍女得意地仰起头,似乎对于这些人的惊叹感到理所当然,天子可是花了血本,在皇宫的建筑上面,不是任何人家所能睥睨的。 老夫人最先向前一步,询问了一下牡丹宴的大概方位,发觉不是在正门内举办,而是在后门的西侧,也就是御花园一处。 老夫人颔首道谢,便让任青柠和任汝嫣先去牡丹宴,自己则是跟皇后她们商议一下。 没了老夫人的束搏,任青柠自然是极为乐意的,直奔着牡丹宴的方向,衬着一群丫头们走了。 刚来到御花园,便见一群闺秀和公子们相互侃谈,聊得不亦乐乎,旁侧的牡丹花、杜鹃花…一簇簇、一团团,紧密而行,百花争艳也不过如此。 “哇!” 任常纱不由得感叹出声,由衷地张开嘴巴,这一叫声正好让闺秀们回过头,一看…眼底不由得闪过一抹惊艳。 任汝嫣身穿高缎袍,形态儒雅,温婉一笑,似春风拂晓,眸子一眨不眨,掩着镶边的手袖,笑的极其典雅。 任青柠则是烟云丝缎袍,逶迤白色带子,乌黑如水的黑发,盘起一个髻簪,慑着惊心动魄的目光,笑起来,简直盖过了牡丹花,成为了衬托她的存在。 任青柠最先颔首,大方地跟着众人打招呼,众人回过神,对任青柠好感直升,平易近人、又温柔体贴、绝色倾城,这样的美人简直是不多得的人物。 崇拜有之,嫉妒有之,众人的目光不禁围绕着任青柠转,仿佛她就是天生的焦点,众星捧月。 任青柠张扬眉头,心下得意,无论任汝嫣怎么比,容貌,都是她最自信的存在,谁让她天生长得这般天生丽质难自弃? 随后,迎面走来几个闺秀,其中就有江宁一个,她先是打量了一番任青柠,眼底闪过一丝惊艳,继而拉扯着任青柠的手,笑的厉害:“柠儿你来了?赶紧走吧,待会儿要吟诗作对呢!” 任青柠见到江宁,也是一脸的愉悦,缓缓点了点头,抿笑:“是啊,耽搁了也不好——”随后任青柠眨巴眸光,顾盼生姿,问:“大姐姐、四妹妹,你们跟来吗?” 江宁一听到“任汝嫣”这三个字,表情立马不好看了,直接热冷嘲讽:“哎哟!这不是那个任大小姐么?” “江家小姐安好。”任汝嫣缓缓蹙眉,继而答道。 “别别别…我可受不得你这礼…”江宁推搡,带满了五分嫌弃,鄙夷地看着任汝嫣:“毕竟,您的光荣事迹我们都听说了,怎敢担待的起?” “江家小姐,我不记得有什么光荣事迹。”任汝嫣出言提醒,反倒换来江宁的不耐烦和一丝不屑一顾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任汝嫣:“害死任三小姐,不尊重任二小姐,对于一个外人,说三道四,指手画脚,任大小姐,你不觉得羞耻吗?”江宁咬着唇,一字一句地挤了出来,特意把“大小姐”三个字咬重。 “你再说一遍?”萃香气得发抖,看不惯江宁那张脸,想冲锋上前,扒下江宁那张脸皮。暗恨:小姐明明没有惹江宁,就因为那次顶撞了俩句,就被怀恨在心,这也忒无理取闹了! “江姐姐,您还是别说了…”任青柠眉间得意,口中却不禁加了把柴火,怂恿江宁,眼底带着泪珠:“大姐姐其实也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是当初惹了江姐姐而已…” “都是因为你太过忍让,所以嫡女才会这么嚣张,身世好了不起了?今儿个我就让她知道什么叫名声败裂!”江宁安抚着任汝嫣,随后直接大喊大叫:“快瞧瞧,快瞧瞧啊——” 任青柠左右环顾了四周:“任大小姐说不过我,就要拿丫头来打我,可真是丧尽天良,不知廉耻之人,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呢?” “你胡说!”萃香气得满脸通红,指着江宁就道:“明明是你非要把这滩屎盆子往我们小姐身上扣,我们小姐谅你也是一介闺秀,没跟你一般见识,怎么可能是你所说的什么不知廉耻、淫荡的人呢?少血口喷人了!” “你这个贱人,凭什么来顶撞我?明明是任汝嫣自己所犯的错,怎么?还不让我们指出来?”江宁略带讥诮,得意地扬着嘴角:“反正说到底,任汝嫣只不过是一个花拳绣腿、上不得台面的人罢了。” “大姐姐,你只要给江姐姐道歉,这个事儿就解决了。”任青柠正视般看着任汝嫣,望着任汝嫣不言语的面庞,盈彻着三分火光,似乎要烧得更旺一些,道:“江家小姐其实也没错,多怪大姐姐出言不逊,说了不该说的话,所以才会落下如此地步,在此,柠儿先替江家小姐表示歉然,真心对不住。” 众人望着任青柠,双瞳秋影,眼角流露出一丝哀愁,不食人间烟火,如同清莲般妖治,一时间让众人不禁惊呼出声,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绝色之人! 江宁勉强点头,心下得意了几分,摆手:“罢了,柠儿和我是什么关系,我怎么可能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呢?放心,为了二小姐的忠告,我也不挑衅了,只要任汝嫣向我认错就行!” 慷锵有力的声音,一时间让众人砸开了锅,放下了手中的墨笔,窃窃私语、叽叽喳喳了个不停。 虽然江宁这次的举动十分放肆,可任汝嫣的确有过这些传闻,说什么“不惜杀了自己的亲生妹妹,而铺垫上位”的谣言,所谓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大,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果真,谣言是真的么? “这牡丹宴怎么变成了讽刺大会了?我瞧着任大小姐做贼心虚,不敢承认什么,瞧瞧这二小姐,濯清涟而不妖,处处为自己的姐姐说好话,这样的妹妹,已经不多见了。” “小点声吧!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估摸着是大小姐不知廉耻,非得把什么东西都套在二小姐身上,哎——可怜二小姐软心软肠,不像大小姐这般冷血无情、不带有一丝人情味儿啊。” 最近总是响起杂七杂八的声音,听得有些不耐烦,萃香摇了摇头,恼怒地环视了四周,直到把他们看的噤若寒蝉才罢休,直接跌足:“你们少在那里血口喷人,三小姐明明是自己自杀的,暗红的那次喜宴上早就解释好了。反倒是江宁,非得看我们小姐不顺眼,然后落井下石!” 众人哗然,对萃香的回答嗤之以鼻,因为他们也没听到什么,反而认为,任汝嫣明明是嫡女,却捅了这么多篓子,好好的牡丹宴,连赏花都心思都没有了。 一位男子不由得开口劝道:“任大小姐,若这个江家小姐真的是随便胡诌,刚开头就指向你,那不如道歉吧,给江家小姐跪下,道个歉就完了,也又不是多大点儿事儿。” “是啊、是啊,给江家小姐道歉就好了!”众人纷纷附和出声,似乎认为任汝嫣做了什么罪不可赦的事情。 一直沉默的任汝嫣,微微一笑,在众人皆愣的目光中,不慌不忙地看着牡丹花,白色的镶边为边缘,蕊一片一片,下来时,展开六七朵花瓣,开的雍容大度,任汝嫣不禁用手摸着牡丹,缓缓道: 富贵在天,稻穗簇拥。 稍有含苞待放,却一瘪拂风,颓萎。 念完后,每个人戛然而止,似乎哑然了,对自己刚刚说的话,表示惭愧。 牡丹宴,明明是以友好为主旨所进行的,结果,因为江宁是荣国公之女,故偏袒她,所以才会导致本来很小的事情,让众人误以为就是任汝嫣的错,无论怎么解释、怎么说,都是任汝嫣的错,所以才会把瞄头指向任汝嫣。 现在,她们哑口无言了。 因为一句诗,这首诗的大概意思就是“富贵的人是天生的,秉文兼武,各有纰漏,然则一有风吹草动,就萎缩倾颓,甚至在生命力顽强的那一刻,狠狠的压榨,耗干了最后一丝力气,死了。” 在场的闺秀们都是精通诗词之人,虽然这首诗创的不好,但,无一不羞愧难当,因为她们媚上欺下了,觉得任汝嫣是嫡女,得罪了江宁没什么好下场,想拉拢江宁、就必须落井下石任汝嫣,故才会闹出这端子事。 现在,她们连一个长年足不出户,甚至文采都没有她们好的一位姑娘给唬住了,真是羞愧难当。 闺秀们脸色稍红,一时间有些尴尬。 这时,任青柠倒退一步,不由得咬牙切齿,狠狠地嵌入蔻丹。好啊,真是好得紧啊!任汝嫣仅用了一句话、一个微不足道就诗,就把这个矛盾给化解了,甚至巧妙地避开了所有人的指责,反而把这滩烂泥,扔到了任青柠她们身上,可真是高。以前她怎么就没发现任汝嫣这么难对付,原来,一直都是她错了。 她从来都没了解这个大姐过,一次都没有。 这种抓不着手心儿里的感觉,一时间让任青柠有些焦躁,甚至像被挠得猫儿般,痒痒的,把握不透。 任汝嫣笑笑,她早就知道,牡丹宴因为她足不出户,早就和众闺秀们疏离了,应该说,只能从谣言知道这是任家大小姐,其他的一概不知。多亏了这一点,任汝嫣没有麻烦,外面的碎语她也不在意了,反正都是黑如锅底了,她不建议再黑一次,故任汝嫣才能直言不讳的说出来。 “啪啪!” 正当众人缄口之际,一个清脆的响声,缓缓响起,似乎是有力的节拍,一下一下的,扣人心弦。 任汝嫣的心也不由得被提了起来,偏国土,一看…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最先对上的是一个波澜不惊的眸子,如流水般清冷翠谷,空幽传响,轮廓是上帝的杰作,睫毛细长,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微笑。 他的步调是极为缓慢的,却犹如一种行如流水般优雅的举止,一个人好不好看,不是根据外貌是什么而拟定的;而是凭借着气质,一个人说话时该有的气质和举止,这种行动是从小养成的好习惯,故又给他增色了不少。 硕大的身影,貂绒黑袍,飘逸出尘,丰神俊朗,缓慢地走到了任汝嫣面前,哑声像动人的磁场:“你做得诗,不错。” “夙薄?” 没等任汝嫣开口,旁侧的人先是惊叹,继而发出接连三次的声音,七嘴八舌,又炸开了锅:“那不是夙公子吗?才高八斗,拥有嫡仙般气质的夙公子啊!” “夙公子?我都没见过他出来过?怎么这时候出来了?以往都不是以称病来说都吗?” “夙公子!夙公子!”没等任汝嫣和夙薄再搭话,一大堆浓妆艳抹的闺秀们瞬间把他们围了起来,前拥后挤,门庭若市,倒比集市还热闹。 任汝嫣一时被夹在众闺秀们的中间,待挤出去时,早已微微喘气,发簪并乱了。 “哎呀,粉丝的力量太恐怖了——”不远处,传来一阵“啧啧”声,任汝嫣回过头,便见简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任汝嫣旁边,摆着手臂并拢起来,晓有兴趣地盯着拥挤起来的闺秀们。 任汝嫣一愣,简玥便跟任汝嫣打了个招呼,戏谑笑了笑:“挺能干的吗,竟然能挤出来,本小姐以为还要卡在那里很长时间。” “你…”任汝嫣微微动唇,怔然。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哥啊,他一直在树干上默默围观,直到你说了那句诗之后,才出来的。”话毕,简玥无奈地耸了耸肩膀,道。 任汝嫣嘴角一抽,继而恢复常态,微微一笑:“莫非你们一直看了半天,才过来的?” “是啊——”简玥拖音较长,淡笑:“因为皇宫太闷了,觉得有趣,就跟过来,恰巧看见这一幕。” “安啦,放心。”简玥拍着任汝嫣的肩头,意味深长:“反正我哥是不会被挤死的,你放心,他这次走道比以前快了0。01秒,证明他还是很关心你的。” “0。01…”任汝嫣一噎,简玥貌似注重错了点,不是他担不担心夙薄,而是她在考虑着刚刚的问题:“你们怎么出来的?” “谁道他是怎么过来的,整天来无影去无踪,耍帅、作死、没节操…”简玥不屑一哼,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哥卖了,缓缓开口,面无表情:“反正他都是欠摔,不建议再摔一次了。” “哦?” 一则轻声的淡笑,响了响,低沉而喑哑:“欠摔?” 背后突然冒出来的声,让任汝嫣眼皮一跳,往后一看,见夙薄懒慵地坐在地上,哪还有什么狼狈的姿态,叼着一个青草,侧颜妖孽动人。 “没错,就你欠摔。”简玥平淡无波的缓声道,反则眸光坚定:“反正你天天摔我都不建议”因为我高兴。 “噗!” 任汝嫣忍俊不禁,一时笑出了声。 俩人都是平淡无奇的目光,切另有一番韵味,夙薄也不气不恼,只是淡定地仰起头:“进宫跟太子聊了会儿,和五皇子正在对弈…” 简玥不禁面色一变,没等夙薄再说下一句,便溜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丝尘埃。 任汝嫣惊叹简玥速度之快,不禁瞥视,眸光一转:“夙公子,总是这么来无影去无踪么?” “不是。”夙薄想都没想,直接淡声:“我只办正经事。” 正经事?任汝嫣眉头一皱,一时间想到了夙薄刚刚说自己在和五皇子对弈,而且看样子是有挺大的正事儿,简玥又临阵脱逃,莫非…任汝嫣不由得脱口而出:“简玥要许配给五皇子?” “嗯。”夙薄也不否认,反则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浅笑:“不错,就是许配之事,太后等急了。” 任汝嫣脑中不禁思绪万千,她嫁给颜宗五年,因为一心只理朝政,根本没有闲暇时间顾忌男女欢爱之事,也便淡然处之,太后为此焦头烂额。因为太子妃体弱多病,生不出孩子,太子宠幸过的妃子也没有一次有孕过的。故太后只能把瞄头转向任汝嫣,天天把她拽出来,一有时间就煲汤给她喝,多亏了那些天,任汝嫣奋笔疾书,解决了多个疑难问题,就是为了不喝太后给她端过来的汤。 太后也让自己的小儿子们赶紧嫁,奈何这一辈,就是生不出一个孩子,即使怎么催、怎么纳妾都不管用,太后于是就找算命先生算了一卦。算命先生告诉太后,因为皇命要有人夭折,无论是什么,西凉的这一辈就是终结之日,永远生无子嗣。 太后听完,勃然大怒,一时间气得,直接把这算命先生的头给砍了,给自己的孙子祭天。没过多久,太后又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儿子们那里不行?于是,又派了许多郎中,对皇子们的身体进行一系列的检查后,得出来的结果就是身体无碍。 这不禁让太后的心情苦恼了,他们既没有什么隐疾,又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怎么可能就是生不出自己的孙子呢? 为此,皇宫中传遍每一个大街小巷的一介趣事就是,太后千方百计的想要让自己抱上孙子,皇子和妃子们千方百计的想要躲避这个问题。 为此,连野心旺盛的颜宗,都亲自到太子和五皇子面前商议停战,同仇敌忾太后抱孙子的计划,因为他们再也不想看到自己的黄奶奶,天天盯着他们的下腹,天天迟疑不定。 每次退朝,皇子们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洗水冲澡,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层皮给拔下来,又充分证明自己那里很行,不需要什么滋补汤,天天宠幸自己的妃子。太后一时高兴坏了,可盼着自己能报上孙子。 可过了三年,还是没有动静。到了太后缢的那一年,她死了,还是没有看见自己的孙子。 直到五年后,也就是任汝嫣被废弃了那一天,任汝嫣有了孩子,是太后天天梦寐以求的孩子,亲自摧毁在了自己儿子的手上… 任汝嫣眸子微变,心中一片片的绞痛,似乎要把她烧为灰烬,每当任汝嫣一想起那个,刚在她肚子里,刚拥有新生命的孩子,死在了自己前世最爱的人的手下。任汝嫣便会恨,夜夜笙歌,巴不得现在就看到颜宗的尸体,倒在她的面前,替自己的孩子道歉。 “任大小姐…”正当任汝嫣眉头深锁不展时,夙薄开了口,平淡地看了任汝嫣一眼:“没事?” “没事。”任汝嫣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急忙正色上脸,淡笑:“刚刚一时走神了,对不住。这么说,简玥很快就要嫁于五皇子了?” “不错…”夙薄微微思忖,笑:“五皇子是个良缘,为了不让简玥操心,他费劲了挺多办法,可是个十足十的痴情种。” “那可真是贺喜了。”任汝嫣拍手,由衷地微笑,一顿:“你的妹妹会答应五皇子吗?” “不会。”夙薄摇了摇头,眸子起了一丝涟漪,让任汝嫣心中一滞,只见他缓缓开了口:“以她的个性,最讨厌皇家。” “即使再怎么庇护百姓,可就是讨厌皇家?”任汝嫣支起下巴,皱着丽眉,这个地方,是她一直想不通的。明明爱护着西凉的百姓,效忠于天子,甚至带兵上战场,不惜花很多功夫,就是为了让西凉的百姓有口饭吃,可简玥就是讨厌皇家,即使是为天子卖力,也是讨厌皇家。 任汝嫣一时想不通这点,低垂下眸,愁眉不展。 “简家,也曾颠覆过。” 一句话,瞬间让任汝嫣被点醒了,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有可能是简玥十几岁时,因为年轻气盛,想干出一份大功,便上战场奋勇杀敌,为了百姓,吃再多的苦都行。” 夙薄又一次赞赏有加地看着任汝嫣,再一次佩服她的举一反三能力,缓缓道:“可惜,天命难违,许多政事得不到完美的处理,百姓们叫苦连天,即使天子再怎么妥善处理,都无法解决。为此,简玥去评理,结果天子竟然以牺牲为代价,硬生生把粮食减少,偏南部没有食物的百姓们渐渐死亡,简玥亲自去的时候,早已经是尸骨无存。” 任汝嫣沉默了,她明白简玥的痛苦了,亲眼看到自己守护的东西,因为天子的一句话,就伴随着死亡的钟声;因为天子的一个命令,就可以让那个国家不复存在。 “简玥那时候怒了。”夙薄淡淡插声,轻描淡写地描述这个事实:“因为她去找天子评理,天子龙心不悦,便降了简玥的官职,再也不能上场杀敌了。为此,消颓过一段时间,自暴自弃,每天酩酊大醉,夜不归宿,久而久之,得了一场重病,几乎要死。” “几乎要死…”任汝嫣喃喃自语,不可置信地抬着脸,心下一紧,也跟着担忧起来:“最后呢?” 夙薄凝望着任汝嫣关切的俏颜,心中一动,不禁淡淡道:“郎中诊治,花了千金,终于治好了简玥,可性情大变,亲自去跟天子负荆请罪,天子大喜,再次封简玥为第一女官。” “看起来是个好的结局,其实,应该很恨吧?”任汝嫣没头没尾地插了声,声音飘渺无人烟,似乎看得更加长远。 “简玥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夙薄抿笑,道。 任汝嫣不可置否,心道:那为何五皇子做的这些举动,做了十几年,简玥一直躲避五皇子,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丁点儿被打动的意思么? 夙薄貌似猜中了任汝嫣的心声,轻轻站了起来,淡笑:“谁知道?有可能,真有那么一点。” 随后,任汝嫣抬眸,俩人相视而望,忘记了时间。 “你说的,有可能,真有那么一点?”任汝嫣纳闷了,刚想拽住夙薄的镶边问,就听到后面,传来闺秀们欢悦的声音:“快看啊!夙公子在那儿!” 随后,风起沙起,眯了任汝嫣的眼睛,等再睁开眼时,哪里还有夙薄的身影?有的,只不过是菩提树下,那根夙薄叼过的青草… ------题外话------ 萃香:槽点太多了,为啥是剩下菩提树上的一根青草? 百鬼:—_— ps:推荐锦绣闺途之荣华嫡女 沈府贵女一路凶残一路貌美如花的成长奋斗记。 正版:母亲逝世,亲弟落湖,太后位高权重虎视眈眈,寡情祖母乱点鸳鸯,嚣张二夫人心狠手辣几番下手,白莲花姨娘借机上位,嫡妹庶妹来势汹汹。沈清玉表示,仇要报,权要夺,姻缘更要好。斗垮太后,囚禁祖母,设计二夫人送上西天,姨娘作死往死里弄,嫡妹庶妹狠毒比她们更狠毒,京城人人皆知,沈丞相府大小姐美人皮下尽毒汁。桃花朵朵开。 第八十五章 一波未平 闺秀们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似乎对夙薄走了,感到十分失望,毕竟难得一见,都恨不得把这个场景给记下来。 任青柠这时来到任汝嫣身侧,她没有冒冒失失的挤进去,而是站在原地,因熙熙攘攘的人群,她现在才见着任汝嫣,任青柠顾盼明目,笑着询问:“大姐姐,刚刚夙公子在跟你谈话?” 任汝嫣没答应也没否认,只是“嗯”了一声,淡笑:“能跟夙公子说说话也是极好的。”从那里找到的线索,比自己派硫月去探查好多了。 “哦?是吗?”任青柠神情微变,一闪即逝,缓声一笑:“柠儿可真是羡慕大姐姐啊,这么快就和夙公子聊开了,柠儿一直都没见过夙公子。” 任汝嫣佯装不懂任青柠的画外音,只是点头:“以后会遇见的。” 任青柠听后,在心底里冷笑,若是那么容易遇见,就不会有林氏说得那般邪乎了。 很显然,任汝嫣在敷衍任青柠。 这时,江宁走了进来,面色阴测,咬牙切齿:“任汝嫣。” “嗯?”任汝嫣转头,眸光一闪:“江家小姐有什么事吗?” “你可真是好啊!不仅淫荡,还连夙公子都不放过!”江宁挣着一张脸,恶狠狠道:“你这个贱人,凭什么会获得夙公子的青睐。” “我不懂江家小姐在说什么。”任汝嫣内心波澜不惊,睫毛弯弯,有一股冷意悄然滋生:“夙公子是自动搭话的,而且嫣儿从头到尾都没有勾搭夙公子的半点意思,倒是江家小姐,从刚刚开始就不分青红皂白地说嫣儿,试问嫣儿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哼。”江宁紧咬着贝齿,睥睨地看着任汝嫣,冷笑:“本来你就是目无尊卑一点儿没有嫡女的样子,多亏青柠跟我说了你的事迹,否则,留着这么一个祸害,简直就是给西凉丢脸!” 原来,是任青柠起的哄?任汝嫣眸光微闪,掩着帕子的手,加紧了几分力度,面上微笑:“敢问江家小姐,嫣儿怎么就目无尊卑了?您是左眼看到了?还是右眼看到了?本来嫣儿就是一介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江家小姐这般说岂不是玷污嫣儿?” 任汝嫣内心一冷,江宁明明跟自己只有几面之缘,就这么偏袒任青柠,可真是没事儿找茬,有事儿追究。 “你!”江宁的脸变成了猪肝色,冷哼一声:“本来就是一介贱人,不过是生的好,抢了嫡女之位罢了,本来这个位子就是青柠的!” “多说无益,看来,不给你一点儿教训,你是不会长记性的。”江宁居高临下地看着任汝嫣,准备抬手,欲打任汝嫣。 任青柠在一旁看着,也不劝阻,只是眸光放大,娇艳欲滴。这就是跟她作对的下场,任汝嫣还不是照样被别人扇巴掌?只不过是个生的好,中看不中用的贱人而已。 任汝嫣冷冷地凝视着江宁,江宁一瞬间被任汝嫣的眼睛给唬住了,强自咬牙,自己怎么可能会怕任汝嫣?只不过是心理作用,心理作用。 江宁反复不断地催促自己,直接抬手扇了任汝嫣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萦绕在众人耳边,她们皆呆住了,讶异地看着江宁和任汝嫣。只见任汝嫣偏过头,伴随着风声,簌簌而入。任汝嫣面色平静,她知道,左边的脸肯定肿了。 “你们在做什么?”没等江宁猖狂起来,后面就传来威严雍容的声音,众人愣了片刻,偏头看… 大片的牡丹花,相衬着这个女人,她年纪像三四十有余,对襟排穗下摆坎肩,鬓角微白,蔻丹修长纤细,微眯着凤眸,相衬着一群宫女们,摩挲有声,裙摆逶迤黄色袖,缓缓走来。 任汝嫣一怔,又想到了那味道香酥,最后一盘吃到的糖蒸酥酪。眼角不禁湿润了起来,太后,好久不见。 “太后安康万年,母仪天下。”随后,闺秀们一惊,急忙掀起裙摆跪在地下,毕恭毕敬,身子轻屈。 太后最先巡视了周身一圈,随即,落在了任汝嫣的身上,在左半张,被打脸的颊上一顿,皱着眉头问:“怎么回事?” 众人唯唯诺诺,一时不敢说话。 江宁脸色煞白,转了下眼珠子,指着任汝嫣就喊:“是她、是她——主动挑起事端,看着我的不好,我的丫头一时看不惯,仗责了任汝嫣!” “哦?”太后面容祥和,微眯着眸子,沉声:“是真的吗?” 江宁转向众人,犀利地瞪着她们,眼色中的威胁显而易见。 众人脊背一僵,纷纷出声:“是啊,是任大小姐主动挑起的事儿,说了出言不逊的话,才把好好的牡丹宴给搅和了。” “哎,江家小姐那么善良,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等子事儿,一定是任大小姐的错。” “是啊,江家小姐想要评理,却被一一驳回,当真是可怜得紧。” “哦?”太后听着众人杂七杂八的声音,面色沉静,亲自走到任汝嫣面前,太后不知道为何,突然想听听任汝嫣的意见,道:“任家的小姐,哀家要听实话,你怎么被扇的巴掌?” 任汝嫣突然抬眸,眼底没有丝毫畏惧,连左脸边炽热的痛意,都不自觉:“是嫣儿大意了,不小心被江家的侍女打了脸。” “仅此而已?”太后眸转犀利,细细地看着任汝嫣,问道。 “嗯。”任汝嫣低下眼帘,微颤了颤,眸中含着氤氲的水光,只是正视太后,轻声:“太后娘娘,是嫣儿不好,非得跟江家小姐说说话,害得自己挨打,江家小姐其实没有错的…” 任汝嫣的轻声细语,巧妙的让江宁脸色苍白,这可比当众讽刺,还要令江宁抬不起头。任汝嫣这般说,即使旁人再怎么辩护,都落实了江宁欺辱任汝嫣,还以要挟封口费为目的,这无疑对江宁这个未出嫁的人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我…”江宁后退一步,果真,见太后凛冽的目光轻轻刮着自己,随后威压的站起身,沉声:“任大小姐可说的是真的?江小姐,真的在哀家眼皮子底下打人?” “是任汝嫣!一切都是她的错!我什么都没有做,太后娘娘你要相信我啊——”江宁直指任汝嫣,喊道。 太后狭促地眯着眸,望着任汝嫣倔强的眼睛,一丁点儿都不想让自己的泪水流淌在衣襟上,又跟江宁嚣张跋扈的模样一对比…显而易见,江宁输了。 太后不由得一喝:“好大的胆子!” “太后娘娘…”江宁欲言又止,一时被太后的威压所逼迫,十分不忿地咬着唇,硬是不跪下道:“我没错,是任汝嫣,非得目无尊卑,和夙公子他搭话,甚至不惜以聊天为由,随随便便打发了宁儿不说,还十分下贱,太后娘娘,我就是看不惯她!” “给我闭嘴。”太后轻喝一声,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因和经过,看向江宁的眼光,是颇为厌恶的,只见太后摸着蔻丹,冷声:“江家小姐,哀家念你是荣国公的女儿,就不责罚你了,只需让任大小姐扇回去一个巴掌就行。” “什么?”江宁骇然万分,她不相信!自己凭着荣国公的地位,太后娘娘只是说说而已,怎么可能会责罚自己?江宁不确定,干笑道:“太后娘娘,您是…开玩笑的吧…” 太后笑了笑,举止端庄,淡淡:“哀家还有牡丹宴,若江家小姐不赔礼道歉,哀家的宴会就无法进行。” “任汝嫣只是个贱人而已,我不要!我不要被扇巴掌!”江宁听毕,狰狞着一张脸,扭曲的不成样子。 “小幺子——”太后无动于衷,压根当刚刚的话没有听见,挥了挥袖,直接命人把江宁按住,不等别人回话,便道:“竟然任大小姐心地善良,那就不用她替你打了,让小幺子代替,仗责江家小姐几个巴掌,回头哀家亲自跟荣国公解释。” “什么…”江宁的表情绝望了,高傲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倒退几步,喃喃:“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任青柠,对!任青柠——” 江宁瞬间把目光转向任青柠,眼神略些哀求:“青柠,帮我说说话啊,替太后求求情。” 任青柠迟疑地看了江宁片刻,直到太后那阴鹫的眼神,漫不经心地扫了任青柠一眼。任青柠第一次感到害怕,心忖:这时候得罪皇后娘娘也不好,大不了让江宁背黑锅,自己坐收渔翁之利,有可能会得到太后的好感。 瞬间,任青柠放弃了给江宁的求情,只是柔声,温柔般地看着江宁:“江小姐,我会跟荣国公的人说的。” 这句话,俨然是把江宁抛弃了,当做废弃的棋子,扔了。 江宁脸色不好看了,忽青忽白,霎失了颜色。 随后,巴掌声缓缓响起,太监面无表情,挥手挥落,江宁的脸上就多了巴掌,被风呼呼吹的生疼,渐渐地,江宁传来杀猪般的叫声,让众人听得毛骨悚然。 任汝嫣倏地勾起嘴角,一扬,心下大为畅快,你打了我一巴掌,我就要还你十倍! 须臾,太监的手打麻了,渐渐停下了动作,太后这时淡声:“好,停手吧。” 随即,太监退后几步,毕恭毕敬地站好,手放身体俩侧。 江宁这时俩腿一软,匍匐地倒在地上,脸变得十分臃肿,看起来,很不雅观。 “都散了吧——”太后轻扫了一眼任汝嫣,貌似对这个小姑娘挺有兴趣,毕竟,她还没看见过自己被打了,能这般从容不迫、临危不乱的。 当下,江宁被搀扶起身,不顾着众人的目光之下,被丫头们搀扶着回了去,本来好好的牡丹宴,因为江宁这一搅和,都提不起来什么兴致,直接去凉亭上休息,三俩个人围坐在一起,唠会儿闲磕。 任汝嫣最先坐在凉亭上,硫月拿药着箱,给任汝嫣上药,萃香则是给她冰敷一下。 萃香最先嘟囔:“小姐,刚刚可真是吓死奴婢了,都怪那个什么江宁,没事儿闲的,非得找准我们小姐不放,看得奴婢真是来气。对亏小姐反应机灵,巧妙地避过了江宁的语言攻击,否则奴婢真的要上去挂花她的脸,看她怎么嚣张。” 任汝嫣笑吟吟地掩着帕子,说道:“你啊,把不住气,你小姐我只是皮外伤,一点儿也不碍紧的。” “没错——”硫月点了点头,严肃道:“多亏大小姐从中暗示奴婢不要出手,否则早就把她的爪给剁了。” 任汝嫣:…… 缄口了一会儿,任汝嫣咳嗽一声,便见一双纤细的素手,递给她一个手帕。任汝嫣抬眸一看,发现任常纱走到任汝嫣面前,笑的十分憨厚老实:“大姐姐,给你。” 任汝嫣接了过去:“多谢。” 任常纱摇了摇头,脸色羞红:“能帮上大姐姐是最好不过的,毕竟纱儿…”任常纱黯淡地低下眸子,她刚刚又懦弱地缩了头,一点儿都没帮上任汝嫣什么忙。 任汝嫣轻拍着任常纱的头,像个长姐般温柔大方,笑着:“不碍事的,你能看大姐姐,姐姐就十分开心了。” 任常纱吸着鼻子,更加羞愧万分,只能陪着任汝嫣说会儿话,缓和气氛,萃香她们也乐见其成,毕竟,小姐的朋友挺少,也是时候有个妹妹黏着她了。 俩人聊得不错,便听见一股窸窸窣窣的声音,任汝嫣抬眸一看,便见到一位女子,她身穿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年纪有*岁,粉嫩嫩的小脸譬如新生,皮肤如凝脂的乳膏,还未长开的脸如菡萏的花儿般含苞待放。 任汝嫣眼帘微动,还没说什么,就见这个女子,跑到任汝嫣她们面前,高傲地摆着扑克脸,糯糯奶声奶气:“你们是谁?怎么踏进本公主领地的?” 本公主?任汝嫣和任常纱面面相觑,任汝嫣眼皮一跳,貌似猜中了这个小娃娃的身份。 当今西凉,皇子多的数不胜数,可偏偏只有一位髫年公主,六公主颜刖。因为是仅有的一位、跟太子一母同胞的公主,深受皇后和太后的宠爱,可当真是含在手心儿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地步。 任汝嫣支起下巴,一时想到了天子给颜刖安排了一个后花园,估计是自己和任常纱偶然踏进了颜刖管辖的范围,惹这个小公主不高兴了。 果不其然,见她撅着一张嘴,摆着婴儿般肥嫩的手,指着任汝嫣:“说,你们怎么在这儿的?” “我们…”任汝嫣等人刚想解释一番,就听到一阵呼喊声,缓缓传来… “六公主,你在哪儿啊?” 颜刖面色微变,心中“咯噔”一声,忽地,瞪着任汝嫣:“都怪你,她们追来了。” 不等任汝嫣再说,颜刖直接一跳,隐匿在任汝嫣身后,嘟囔着脸:“你要想办法给本公主收场,否则本公主不会放过你的。” 任汝嫣嘴角一抽,便见侍女们已经来到了凉亭旁,最打眼儿便见了任汝嫣,立马行礼:“给任家小姐们问安。” 任汝嫣微微颔首,淡声:“你们在做什么?” 侍女们回答:“任家小姐,请问你们见着六公主了吗?我们一时在找她。” 没等任汝嫣说完,侍女们便带着三分犹豫,七分焦虑不安,道:“我们是六公主的侍女。明明今儿是牡丹宴,皇后娘娘特意嘱咐我们要照看好六公主,可六公主不到中半段儿就跑了,奴婢失职,现在奴婢们正在着急,若是找不到六公主被皇后娘娘责罚了怎么办…” 侍女们叹息一口气,似乎对六公主的事情无可奈何。 任汝嫣淡瞥了六公主一眼,见她娇小的身板,突然攥住任汝嫣的衣袖,紧咬着唇,十分不情愿的模样。 任汝嫣貌似了解到了侍女们的痛苦,只能一叹,淡笑:“抱歉,这儿没找着。” “是吗?”侍女的眼角有一丝失望,便对着任汝嫣她们行了一礼,走去找六公主了。 任汝嫣望着侍女们的背影,淡笑:“六公主陛下,您该出来了。” 随后,颜刖十分不情愿地冒出头,走了出来,朝着侍女们的背影,吐着香舌,一哼:“让你们抓本公主,本公主偏不让你们抓住。” “六公主,你这样真的好吗?”这时,任常纱开了口,畏畏缩缩:“这样,母亲会担心的…还是赶紧回去吧…” “哼,你懂什么?”颜刖傲娇地扭着头,似乎不愿意听任常纱说话。 任汝嫣淡淡一瞥,对颜刖任性撒娇的行为习以为常,毕竟…任汝嫣眸光一闪,变得幽深晦暗。 “喂!”颜刖转头过,葡萄般水灵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任汝嫣,想了想:“今儿不是牡丹宴吗?正厅那边儿正在吟诗作对,你们为什么不去?” “正厅那里在作诗?”任常纱愕然,道。 “对啊!母妃特意举办的牡丹宴,不仅仅是用来赏那些破花的,据说还要给每个花做出相应的诗词,挺麻烦的事儿,那些臭婆娘还乐在其中。”颜刖不满地恼出声,翘着嘴道。 臭婆娘?任汝嫣眸转,淡声笑问:“敢问六公主,臭婆娘是?” “哦,就是那帮浓妆艳抹,把自己涂得跟个猴儿的人。”颜刖的毫不忌讳,让众人一噎,尤其是任常纱,难得忍俊不禁,似乎被逗笑了。 “你啊——”任汝嫣嘴角带着一丝无奈,蜻蜓点水,点着颜刖的鼻尖,随即,任汝嫣的手指不禁一僵。 颜刖愣了半响,她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人做过如此放肆的动作。 但这种感觉,颜刖并不讨厌。 “看在你们帮本公主的份儿上,本公主就大发慈悲的把你们带到正厅吧。”颜刖羞红了一张脸,抿着嘴,哼了一声,拉着任汝嫣就走了,嘴上还说:“喂,你们快跟上。” …… 皇宫正厅 迎面而来的是三皇子颜宗,他今儿穿着暗色袍,看到任汝嫣她们,先是一愣,随即低视颜刖,瞬间了然,带着一丝浅笑:“任大小姐。” 任汝嫣冷眼相待,只是跟颜宗行了个虚礼,便道:“三陛下怎么在这儿?” 颜宗晦暗的瞳孔一闪,低头蹲踞,摸着颜刖的头,温笑:“刖儿,侍女们正在找你呢。” “三哥,可别泄密,我最烦那些侍女,成天屁后跟着。”颜刖翘着嘴,直接道:“母后也真是的,天天不让我去逛集市,弄了半天还是被你们给搅和了。”随后冥思苦想,脸成了苦瓜形。 颜宗闪过一抹令人察觉不到的微笑:“母后也是为了六妹好,毕竟你要是磕碰了,她会担心的。”不错,因为皇后最担心她的小女儿出什么事,每天派十几个侍女跟着,生怕颜刖有什么差池,便限制了她的自由。 可惜,颜刖喜好自由,放荡不羁,便天天跟皇后对着干,暗自里翻墙、挖地洞、拖关系…等这些招都使了不下千遍万遍,一次比一次花样奇特,可都被皇后娘娘的慧眼给看穿,一次次的被逮住,害得颜刖一次都没去成集市。 奈何,颜刖是越挫越勇,随着年龄的增加,她为了出去,变得心思缜密。就比方说这次,翘过了侍女之后,没有在皇宫里游荡,而是直接去了男茅房,不顾礼仪尊卑,在那儿呆了几个时辰后才出来。颜刖如愿以偿逛上了集市,可却一下子令宫里腥风血雨,为了找这个小公主,侍女、仆人、甚至将军都跟着全城搜捕,那场景可真是壮观。 对于颜刖的逃跑方式,连心思缜密的颜宗都不得不佩服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出逃去外面这一步,颜刖堪称佼佼者了。 颜刖心虚地瞥开头,“嘿嘿”一笑,哀求:“三哥,别告诉母后,否她又该墨迹了。” 颜宗笑了笑:“没规矩。” “切。”颜刖不满地憋着个小脸,做鬼脸,一时引得众人哄然大笑。 不经意的一间,颜宗的目光瞥了一眼任汝嫣,猛地一怔。只见任汝嫣笑靥如花,清风徐来,乌黑如发飘荡,脸颊顾盼生姿,明眸皓齿,倒有一番韵味。 颜宗的目光一时痴迷的看着任汝嫣,紧紧的握着手,明明这个女子,对谁都可以笑,偏偏对颜宗若即若离,忽冷忽热,还带着一种莫名奇妙的恨意。 颜宗痒忍难耐,一时想不通自己为什么看上了任汝嫣。是因为容貌吗?不,任汝嫣的容貌没有任青柠的美丽,只能算得上清秀。是因为地位吗?不,要地位的姑娘们比比皆是,根本不差任汝嫣这一个。 那颜宗到底为何看上了任汝嫣?这至今为止都是个谜。 任汝嫣感受到背后炽热的目光,心下作呕,嫌恶地蹙着眉,佯装没有注意到,淡笑如常。 “老六,你竟然在这儿——”温润如玉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一抬眼睛,发现颜钰挑着英眉,敛长睫毛,淡笑:“母妃正找你找得紧,怎么不知道?” “大哥。”颜刖跌足,跺了跺脚,不由得鼓起一张脸:“连你也说我,我不过是出去溜了一圈而已,怎么都怨我?” 颜钰温笑:“你若是没有那么调皮,母妃估计会省心一些。”随后,颜钰抬眼,细挑的眸子落在任汝嫣身上,在左脸颊用白布冰敷的地方一顿,淡声:“任大小姐,你的脸…” “咦?”颜刖叫了一声,一时都没注意到任汝嫣的脸上有伤,不由得道:“是谁打的你?” 面对众人的追问,任汝嫣应付自如,只是笑:“江家小姐弄得,嫣儿一时没处理好,见笑了。” “一时没处理好?”颜宗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阴鹫了,而颜钰也是眉头一皱:“怎么这么不小心?” 任汝嫣“嗯”了一声,淡笑:“没关系,太后娘娘都处理了此事。” “那就好。”颜钰不知为何,松了口气,若是任汝嫣吃了亏,他的心就莫名其妙的悸动一下。 颜刖这时,沉默了片刻。怪不得这个什么任家小姐,非得要什么冰敷,原来是惹人欺负了,被扇巴掌了…简玥内心的同情开始起来了,皇后娘娘告诉自己,要帮助弱小,虽然任汝嫣比她大,可就是没有她彪悍的劲。 这时候,就该让帅气的颜刖来救你,颜刖脑补了一下,不等众人开口说话,就拉扯着任汝嫣,直接踹门,望着正厅的大门开了,不由得冷哼叫嚣道:“那什么狗屁江家小姐现在在哪?我现在来讨理了!” “……” 厅内吟诗作对的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坐在最中央,品着酒优雅端庄的太后,最先注意到颜刖的小身板,声音慈祥:“刖儿。” “皇、皇奶奶…”颜刖不确信,犹豫道。 “嗯?”太后威严的挑着眉,袖口一摆,等待颜刖的下言。 “轰!” 颜刖一时知道,自己开玩乐大发了,这可是皇奶奶啊!若是让皇奶奶知道自己出宫游玩,心还不得翻个儿,天啊,颜刖可惹不起年近花甲的皇奶奶。 颜刖一时愁成了苦瓜脸,讪笑地挠着头:“那啥…皇奶奶…”可千万别告诉我的母妃,就谢天谢地了。 “呀!六公主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姐姐都快找疯了,你不知道么?”一位弹花暗纹锦服,面容可掬,笑的十分温婉的一位女子缓缓开口,眸子不经意间一转,年纪像二十多岁,这就是五皇子的母妃,周宸妃。 “贵妃娘娘。”颜刖可怜巴巴地盯着周宸妃:“可别告诉母妃我去了集市,否则她得弄死我。” 周宸妃哑然失笑,点着颜刖的额头:“你啊你,不知道听着点儿姐姐的话么?她都为你操碎心了。” 这话是同意了?颜刖喜笑眉梢,撒娇地垮在周宸妃面前:“贵妃娘娘最好了!” 周宸妃嘴角无奈,眼底带着点点宠溺。对待颜刖,如亲生女儿般地疼。 “颜刖。”只听一人轻轻唤着颜刖,颜刖回头一看,只见简玥正扔了一个飞蝗石,打中颜刖的额头,充满挑衅意味地看着她,似乎很是敌视。 “好啊,原来是你!”颜刖气恼地红了眼,嘟囔地直接抓起一把佩剑,攻向简玥。 简玥侧身一闪,华丽地一个后前踢,趁着颜刖不注意的功夫,直接到了她后面,一把拽住颜刖的手,“晃荡”一声,佩剑随之掉落。 简玥凝视着颜刖,冷冷道:“要想跟我斗,你还早了一百年。” “你!”颜刖跺了跺脚,哼声:“你等着,我下次就把你的手给剁了。” “没有那个机会了,要是被你个黄毛丫头给超了,那才是笑话。”瞬间,简玥和颜刖杠上,俩人虎视眈眈,谁也不肯让谁一步。 “哎。”太后扶额,一脸的无奈。 众人也随之露出这个表情,颜宗等人皆摇了摇头,表示淡然。 任常纱左顾右探,常年不出阁,让她十分不解,为什么她们露出这种表情? 望着任常纱茫然的脸,一个手突然拽住了任常纱,没等任常纱惊呼出声,便见二狗眯着一个眼睛,不知何时把她拽到了坐席旁,调侃地揪着任常纱,道:“哎呦!这不是四小姐么?” “你…”任常纱怔然,望着二狗俊俏的面庞,一时间面红耳赤,低声:“二狗。” 二狗一愣,哈哈大笑,也回应了一句。 “美人,你怎么来这儿了?”二狗细抬着眼,十分轻挑道。 “我…今儿个…有牡丹宴,跟大姐姐她们来的…”任常纱诺头,因为含羞,本来很小的声音,更加腼腆细弱如蚊。 二狗不禁一笑:“原来如此啊——”随后,二狗的视线不经意地看向站着的任常纱,哀怨道:“这么个美人却要站着,可真是可怜,爷大发慈悲,把这座儿让给你了。” “啊?”任常纱呆愣,便被二狗按住,慢悠悠坐下以后,这才注意到简玥和颜刖又打的难舍难分,不禁看得入神。 “美人,对她们很感兴趣?”二狗试探地问道,随即替任常纱解答了:“她们啊——简玥,嗯…在八岁的时候,来宫里见刚出生的六公主,结果因为六公主一个不小心,把尿洒在了简玥的身上。简玥黑如锅底,太后就灵光一现,正愁找不到名字,就把简玥的名给套了过来,叫成了颜刖。” “从此,俩人的关系一直不好,一直打来打去,因为六公主总输,所以发奋练习武艺,虽然结果还是简玥赢,但最近是在进步了。”二狗凝视着俩人打的难舍难分的身影,不由得感叹一声。 任常纱似懂非懂,毕竟不是学武的,压根不知道谁赢谁输,只知道简玥每次都是反扣颜刖,轻松自如。 “最近…还好么?”自从知道了二狗是简家的仆人之后,任常纱忐忑不安,带着些许安心和几分失望。毕竟,简家府邸和任家不是一个等级的,即使是奴才,也拥有着一定的地位。 简家的门规很严,光是来回做客的人都少之又少,何来谈得上去见二狗?任常纱心碎了一地,实在想不出什么方法,又不能跟毕氏说。 毕氏走了一个女儿,自然会把任常纱调教到最好,婚事也应该是富贵之家,又怎能看上一个小小的仆人,即使是再大的家族,只要是仆人都不行…再说了,二狗又没有娶她的决心。 一个只有俩面之缘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到真情?任常纱自嘲的笑了,第一次,憨厚的任常纱,流露出黯淡的目光,让人心疼得紧。 “啪!” 只见二狗拍了一下任常纱的脑门,别着嘴:“你在考虑什么啊?爷给你的座位都白瞎了。” “对不起,我…”任常纱低下头,十分歉然道。 “爷可是不会放弃美人的。”二狗坚定地凝望着任常纱,随后握住她的素手,稳定不移。 奈何任常纱眨着眼睛,不懂地抬着头:“美人?什么不会放弃?” “你啊…”二狗无奈地拍着任常纱的头,没有再说什么。 一旁,正在观望的任汝嫣,看完全程,不禁略有深意的一笑,萃香这时也看了过去,诧异地看着二狗,张着嘴道:“这不是那个什么…简家的…什么二狗么?” “嗯。”任汝嫣不可置否,淡笑的点了点头:“就是那天的人。” “那他怎么把四小姐给拽过去了?什么时候?”萃香心中腹诽万分,不由得说道。 “别管了。”任汝嫣淡声,任常纱的这段恋爱,肯定会遭到任家的集体反对,若是意志坚定还好,可惜,任常纱的缺点就是,不敢赌。 任汝嫣摇了摇头,又把目光转向了简玥那边,俩人早已经歇手,皆气喘吁吁,众人鼓掌喝彩,似乎把这个当做了比武台。 “切。”颜刖高傲地冷哼一声:“等着被本公主反超吧。” “永远不会有那一天。”简玥毫不犹豫地拍着镶边,勾着嘴角,眼底夹杂着一丝赞赏,看着颜刖道。 “好了,事情结了,该去赏赏花、看看茶了。”太后见闹剧已收,便轻声高笑,挥了挥手,命太监和侍女们收拾、准备一下。 周宸妃最先站起来,拍着颜刖的手,轻声:“六公主,走吧。” “嗯。”颜刖很不情愿地瞪了一眼简玥。 而简玥视若无睹,反倒站在任汝嫣跟前,淡淡:“什么时候来得?” “跟六公主一起来的,看你们打了很久。”任汝嫣应答道。 简玥一“嗯”,便左顾右探,微微皱着眉:“我哥没来吗?” “中半段跑了。”任汝嫣无奈般笑了笑,正色道。 “啧啧,最终还是受不了女粉丝们的攻击么?”简玥带着一丝戏谑的微笑,拉着任汝嫣的手,道:“反正也干呆了那么半天,走——去赏花。” “我也去。”任青柠徒然插声,让任汝嫣不禁回头一看,只见任青柠笑靥如花,眉角弯弯:“正巧看见大姐姐过来,柠儿想跟大姐姐增进感情,就一起去吧。” “不了。”没等任汝嫣说话,简玥斩钉截铁的婉拒,淡淡道:“这儿没有空位,给任二小姐挤地方了,跟江家小姐一起去吧。” 任青柠脸色一白,不知怎么招惹到了简玥,不由得讪笑:“简家小姐可真会开玩笑,江宁早已经去抄佛经了。”不错,江宁在被扇了巴掌之后,就被一路拖进了寺庙里,太后特意命令,让江宁抄几百遍的《金刚经》,自然是没有空去赏花了。 “哦!”简玥恍然大悟,眸光陡地一冷,她早就知道任汝嫣被扇巴掌了,其中肯定有任青柠参与,对于任青柠随便抛弃江宁,更加嗤之以鼻,又怎能邀请任青柠去呢?自然是回拒:“不用了,任二小姐,我可是害怕会抛弃朋友的人。” 简玥的略有指意,不禁让任青柠脸色苍白,狠狠地握着手,干巴巴一笑:“怎么会呢?柠儿怎么可能…” “走吧。”简玥高声,直接护住了任汝嫣,跟随着太后的步伐走了去,任汝嫣回头看了一眼任青柠,目光闪过恰到好处的担忧。 “咯。”任青柠恼恨地看着她们的背影,一瞬间,美丽的面庞变得狰狞。有地位就了不起了?江宁只不过是抛弃了一颗毫无用处的棋子而已,至于那么大惊小怪么?简玥这次的没事找茬,估计就是任汝嫣惹得祸患。好啊!本来想让你多蹦哒几天,没想到大姐姐这么不领情…等着吧,任汝嫣,我任青柠,可不止只有这一个招数。 现在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任青柠闪过一丝诡谲,把袖中的凤笺拿出来,随即撕碎在地,笑的眉红齿白,缓缓道:“告诉她,我等不了了,现在,就开始行动,要了任汝嫣的命…” ------题外话------ 百鬼:我不断告诉自己,这是言情、这是言情… 萃香:任常纱都跑来跟二狗秀恩爱了,我们的男主至今为止还不知道是谁! 百鬼:… 第八十六章 大混战了 一路直奔御花园,众人的心也随之激动起来,毕竟,牡丹只有五月开花,冬日几乎见不到这个美景。 御花园里的牡丹,开得高贵茂盛,秋菊花英,互相攀比,色泽雍容,花蕊粉嫩,时而像深黑;时而晶莹剔透,摘下朝露的牡丹,更是心中悸动。 太后最先感叹一声,直接命人挥了挥手,在御花园内大摆宴席,奏乐、敲鼓,玩得不亦乐乎。众闺秀们纷纷落座,相笑有鸿儒。 周宸妃这时提议:“不如我们先去投壶吧。” 投壶?众人一听,立马来了兴趣。 投壶,顾名思义,是从先秦延续至清末的汉民族传统礼仪和宴饮游戏,投壶礼来源于射礼,相当于把一个小箭投进壶中,若是谁投得准,那便是谁赢。 周宸妃知道,太后举办这牡丹宴的母的,不就是为了挑选夫婿或者媳妇,从而顽固西凉的地位么?那这个投壶,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周宸妃看了众人一圈,随即落在了简玥身上,缓缓一笑:“简家小姐,有兴趣参加吗?” 简玥淡淡地一扫任汝嫣,任汝嫣回给了简玥一个善良的微笑,简玥笃定,而后漫不经心道:“好啊,玩一玩吧。” “那好,臣妾为了公平起见,俩俩分一组,按照抽签来决定。”周宸妃缓缓起身,朝着太后盈盈跪拜,裙摆摩挲,含着秋波:“太后娘娘,您也要来么?” 太后微抿茶,淡笑道:“不了,看着你们这些后辈玩吧,谁若是赢了,得了哀家的眼,重赏!” 太后抛之于地的声音,萦绕在众人耳畔,众人心中不禁一动,若是能让太后娘娘看中,那想必前途是不可估量的。 众人急如星火,似乎迫不及待的就要奖赏,预告奋勇:“我来!我来!” 周宸妃闪过一抹笑意,推搡着人群,纤细的手指不禁把侍女端过来的纸条,一一递给众人… 任汝嫣摊开纸条一看,了悟于此,似乎带着笃定的态度,慢悠悠地坐下了,直到简玥缓缓来到任汝嫣面前,在她身边挨着:“请多指教。” “彼此彼此。”任汝嫣回手一拱,狡黠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简玥笑意更甚,嘴边一抿,俩人相视一笑,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 分组确定,任汝嫣不用说,肯定是和简玥一组。以简玥的性格,肯定会安插自己,能和谁好好打交道的为一组,否则简玥不屑于那些胭脂水粉为伍的性格又暴露出来了。 至于任青柠么……任汝嫣不经意地把眸光瞥了眼任青柠,发觉她眼底有一股自信,张扬柔美的微笑,放荡不羁,给绝色的任青柠又增加了不少气质。 任青柠似乎注意到了任汝嫣,先是诡谲地和任汝嫣对视一眼,垮到任汝嫣面前,悄声问道:“大姐姐,我可以坐这儿么?” “可以。”任汝嫣受宠若惊,拍了拍旁边的座席,似乎对妹妹要来到这儿很是喜悦,一时忘乎所以:“来坐坐吧,多呆呆也是极好的。” 面对任汝嫣的献殷勤,任青柠只是闪过一丝讽刺,心道:还算你有点儿自知之明,继而坐在凳子上,拿了一杯茶,品了一口笑,道:“真可惜,不是跟大姐姐一组呢,这样柠儿,也好多看看大姐姐,增进下一些感情。近几日因为三妹妹,咱们的感情也生疏了。” 任汝嫣不可置否,只当没有听见,微笑,似乎很是惋惜道:“是啊,若是能跟二妹妹在一组,你大姐我也能和你一般…”任汝嫣掐着胳膊,溢出一丝水光,道。 任青柠眸光一闪,注意到了简玥,侧着身子,嫣如丹果:“简家小姐,我们的大姐就要靠您来照顾了,可莫要被大姐姐的愚钝给吓到,毕竟,我们大姐姐,可是一次都没有练过呢…” 任汝嫣扬长着声音,不等简玥开口,直接抬起裙摆,跟和自己分组的闺秀互相寒暄去了。 简玥心下厌恶地觑着任青柠的背影,早就在刚刚,她就看任青柠不顺眼了,可谁想到任青柠,到现今儿还在那作死,厚皮赖脸的贴上去。若她是自己的属下,早就被打个狗血头、扔去军令营里吊打三天了,哪还轮得到她猖狂? 任汝嫣知道了简玥的意思,轻拍着简玥的素手,抿笑温婉:“简家小姐,您有把握这次胜利吗?” 任汝嫣突如其来的插声,不禁让简玥一愣,继而点头:“是可以,若没有六公主前来捣乱的话。”自然是可以的。 “那这样吧——”任汝嫣侧着身子,在简玥旁边窃窃私语了许久,直到简玥露出略有深意的微笑,拍了下任汝嫣的肩膀:“挺能干的吗,这想法可真绝!” 任汝嫣道:“嫣儿只是尽了一丝力气罢了,剩余的何足让简家小姐挂齿。” 简玥知道任汝嫣谦虚,也没有说什么,淡笑:“你啊,你——”简玥摇了摇头。 “简家小姐先开。”太后指意,端详了简玥片刻,似乎对那天她把自己的花给弄坏了,十分气恼,第一个就让简玥打开头阵。 “好。”简玥沉声,淡笑地站了起来,从周宸妃中夺过小箭,挥着手臂,奋力一抛,小箭不偏不倚,恰恰好好地放置在了壶底。 众人随即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纷纷窃窃私语: “简家小姐只是太厉害了,第一次就进壶!” “人家可是堂堂大骠骑之女,有凛凛威风的气质,怎会投不中?” “是啊、是啊!” 连连的赞叹声,似乎都环绕在简玥周身,简玥只是行了一礼,颇为冷淡的点了点头,回到了座位。 接下来,后面的闺秀没有简玥投得好,接二连三地投不中,皆表情有哀怨、惋惜,各种各样的声音一一响起。 终于,到了任青柠。 任青柠眼眸晶莹,像个新摘下来的宝石,熠熠生辉,她先是对着众人行礼,笑如春风般温柔,硬生生让众人倒吸一口气,被任青柠的外貌所赞叹,尤其是颜宗,眸光中的惊艳,是毫不掩饰的。 随后,任青柠素手轻拿小箭,儒雅地抛去,行动如流水般自如,甚至带着一丝协调性,像是舞蹈的飞鹤,翩翩起舞,让众人舍不得把视线移开,一眨不眨,恨不得把任青柠的所有表情,都铭记在心。 随后,箭“啪嗒”一声,伴随着愉悦的音律,正巧落在了壶里。 很显然,任青柠赢了。 任青柠散发着自信的笑容,眼角带着一丝得意,就这点儿小东西,怎么可能会难得到任青柠?她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亲自被乐舫的第一琴女所钦佩,甚至被她称赞,将来必言“人比蟠凤,赛如西施”之人,怎么可能会屈服于一个小小的投壶?当真是可笑的紧,她可不像任汝嫣那么废物。 任青柠张扬的微笑,硬生生晃了众人的眼睛,连太后都不由得一眯眸子,仔细打量着任青柠。 任青柠,瞬间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而后,任青柠坐在任汝嫣旁边,略带挑衅地看了眼任汝嫣,明眸皓齿:“大姐姐,是我赢了呢!” “恭喜二妹妹。”任汝嫣祝贺赞叹,淡笑:“恭喜二妹妹小组赛获得胜利,接下来还有决赛,好好加油哦!” 任青柠哑口,脸色忽青忽白,紧握着帕子,干笑:“是啊,还有决赛呢,真希望能看见大姐姐的身影。” “是吗?”任汝嫣眨巴着眼睛,略似疑惑不解地看着任青柠,道。 “是啊。”任青柠态度很好,神情也是极为愉悦地笑,道:“若是能见到大姐姐出席决赛,可真真是为我们任家争气!” 言外之意就是“若大姐姐你在前轮就输了,那可真是任家的败类。想一想,一个庶女,教养和学识都没嫡女好;结果庶女赢得了比赛,而嫡女停滞不前,第一轮就输了,那可真是有点,不够看。难道嫡女比庶女还弱不成?” 任汝嫣不知置评,只是眨巴眼睛:“发挥全力就好了,我相信二妹妹也不会让大姐失望的。”随后,任汝嫣缓缓摸着任青柠的头,像个十足十的长姐:“注意好自己的身体,别多做运动,投壶虽然好,但也不能天天玩……” 任青柠不由得蹙起黛眉,心下抑制住恶心的感觉,强忍着没把任汝嫣伪善的脸给撕下来,只是道:“一定不可能让任家、大姐姐失望的,毕竟——柠儿不是没有用处的废物之人。” “那就好。”任汝嫣点头,淡笑地把目光瞥到了场内。 现在,是六公主颜刖投壶的时刻,因为年纪尚小,她娇嫩粉嘟嘟的小脸,更是可爱无比,她屏气凝神,众人不禁为颜刖紧张起来。可谁曾想颜刖,直接双目一锁,把小箭扔了出去,在势如闪电的速度,以几秒的时间投进了壶,还没等众人的呼声叫唤起来,又接二连三地把小箭抛出,以掩耳不及铃的速度,再一次把小箭投进壶里。 众人叫唤声一片,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颜刖开心极了,眼角弯弯,最先挑衅地看着简玥一眼,得意的哼哼。 而周宸妃她们也高兴坏了,淡笑一声:“公主陛下可真是厉害啊!臣妾刚刚都不禁拍手叫好了。” “嗯。”连太后眼底都带着三分宠溺:“是长大了不少。” “三哥、大哥!”颜刖没等太后和周宸妃墨迹,直接飞奔颜宗和颜钰的方向去,以神一般都速度,扑向他们俩人,蹭了蹭脸颊,得意道:“怎么样?老六给你们争气吧?” “争气、争气。”颜钰扶着颜刖,淡声,含有一丝责怪道:“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动作,公主要有公主的样子。” 颜刖吐着舌头,偏过头,朝简玥直哼哼,随后来到简玥旁边,支起小巧玲珑的腰板,得意洋洋道:“怎么样?我可是比你这个将军强,投壶也比你多。” 简玥置之不理,反而毒舌,冷冷地看了颜刖一眼:“乖乖做好本分的事吧,六公主,我记得你母妃那边儿,你还没解释清楚。” “你!”颜刖说不过简玥,指着简玥就哆嗦的说不出话来,毕竟是个女娃娃,什么都不懂,只能“哼”了一声,不屑道:“不过是嘴上逞强罢了,本公主可是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绝对不会把五哥让给你的。” 简玥冷眼相待,似乎跟颜刖讲理,简直如对牛弹琴,只是道:“跟你说话掉智商。” “智商?”颜刖思索了片刻,一时不知道有这个词,但从简玥口中说出来的,一定不是好话!不由得冷哼,摊开手:“本公主才不管什么智商不智商,总之,咱们决赛见。” 话毕,气冲冲地回到了颜钰身旁,鼓着一张脸,气得憋红。 简玥不为所动,倒是对自己终于甩掉了一个包袱般,懒慵地靠在凳子上,很是无聊。 “简家小姐。”任汝嫣轻轻一唤,在简玥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走到她的面前,一笑:“这儿是御花园,不能这么平躺。” “嗯。”简玥很听话般地坐了起来,眸光微闪:“下一轮就到你了。” “然后呢?”任汝嫣失笑,道。 “给本小姐争气。”简玥严肃地回完这一句话,便挥了挥手:“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拜拜。” 任汝嫣:…… 任汝嫣自动默认为这是简玥的支持,嘴角微勾,直到周宸妃的声音缓缓响起:“任家大小姐,到你了。” “好。”任汝嫣站起身,小轻碎步的走上前去,便听到身后的任青柠,突然很大声道:“大姐姐,一定要给我们任家争气,嫡女可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 这句话,瞬间让众人的表情神秘莫测,更甚者,早已经开始嘀咕了起来。 “据说任大小姐什么都不会,是个草包一个,而且人也长得没有任二小姐好看,简直就是有辱我们的眼。” “真希望任二小姐能生在嫡母的肚子里,任大小姐根本就没法比,瞧瞧人家刚刚的动作,她能学得起么?” “任大小姐,您还是别贻笑大方了,还是快点儿起来认输吧!” 众人的附和声再次响了起来,说话一次比一次难听,都被任青柠的一句话给带了起来,纷纷嗤笑着任汝嫣,觉得她干不出什么。 而我们的任汝嫣面色平静,对待众人的热冷嘲讽,非但不尴尬,反而带着明媚的微笑,抿着嘴角,气质根本不输于任青柠。 任汝嫣先是眨巴眼睛,略似狡黠地走到周宸妃面前,还没等周宸妃把箭递给任汝嫣,任汝嫣便淡声一笑:“这很没意思呢!” “什么?”众人被任汝嫣的这句话炸开了锅,连太后都是面无表情,眸光中的威压显而易见,周宸妃则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任汝嫣,似乎被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子给惊到了一分,不由得一笑:“任大小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次的主办方是周宸妃,太后更是在后面撑起强大的后盾,结果任汝嫣连箭都没拿,就说这个很无趣,这不当众打周宸妃的脸吗?本来周宸妃就觉得任汝嫣着姑娘挺有意思,可突然觉得她很不识大体,心下不喜。 “嗯,是啊,我说这个游戏没什么意思。”任汝嫣缓缓点头,明眸皓齿,不等周宸妃她们发怒,继而巡视一周道:“这个游戏之所以称为投壶,不就是讲的快准狠,谁能扔得更近壶中更好么?” “那任大小姐想要做什么?”周宸妃像个白痴一眼地看着任汝嫣,这种投壶规则,是个贵族都知道,还需得任汝嫣来解释吗? 不等任汝嫣开口,任青柠便站起身,目光充满怜悯:“大姐姐,您若是不会投,可以让柠儿来帮你的忙的,这么敷衍周皇妃,柠儿觉得对不住——”随后,任青柠朝着周宸妃行礼,貌美如花,蹙着眉:“是大姐姐茹莽了,大姐姐平日里美弄过这些,自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真是对不住。” 众人望着任青柠歉意的那张脸,更是觉得这个任大小姐任汝嫣,连一个比自己小的妹妹都比不过,自然是笑掉大牙。而本来就对任汝嫣没什么好感度的闺秀,此时的心情更加的雪上加霜。人人都是以嫡女为荣耀,任汝嫣明明是嫡女,可真是毁她们的脸,这让她们以后怎么在自家庶妹面前抬起头? 瞬间,任青柠把任汝嫣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叫骂声、不解声,响了起来,似乎都对任汝嫣有所不满。 这时,颜钰站了起来,挂着温笑:“皇奶奶——” 颜钰的声音朗爽洪亮,很快就让太后听见了,她见了太子颜钰,脸色不禁缓和了一些,问:“钰儿,有什么事吗?” “儿臣认为,任大小姐是有话要说,毕竟想一想都知道,任大小姐的家教是诰命大夫人带出来的,自然教过一些基本礼仪。那么任大小姐是不会这么不懂尊卑,说出这等子话来,其中一定是有误会…”颜钰笑着并道。 “那这种事情,有可能不是祖母的家教不好——”任青柠没等颜钰说完,便含着几分犹豫,须臾了一小会儿,一叹:“大姐姐天生驽钝,资质又不好,估计是哪里出了什么错,肯定不是嘴的家教不好,哎,都怪柠儿,若是柠儿也能多多传授给大姐姐知识就好了。” 任青柠含着泪花,掩着帕子,硬咽道。 任青柠的我见犹怜,一下子让众人跟着同情起来,看向任汝嫣的眼睛,更加的厌恶无比,这种事情又不是任二小姐的错,明明就是任大小姐自己不努力,天资好也怨不得别人,是你自己懒笨罢了。 面对众人的斥责,任汝嫣不怒反笑,缓缓开口,始终是淡笑:“太后,嫣儿有一句话当讲不当讲。” “你说。”太后沉声,挑着凤眉,她不知为什么,总想听这个任汝嫣来解释,好像对她带有莫名的信任感一般。 “无意苦争群,一任群芳妒。”任汝嫣环视着一周,抿笑:“现在的表情,和这些人真的很像。” 话音刚落,众人脸色不好看了,明明是任汝嫣自己闯的祸,凭什么把屎盆子扣在他们身上? “但——”任汝嫣慢悠悠开口,一顿:“本来嫣儿就是寡不敌众,倒不如现在摊开了说。” “哦?”太后挑着高眉,来了几分兴趣,示意让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姑娘继续。 “首先,投壶这种游戏是用来娱乐的,嫣儿觉得,往往拘泥于这一种玩法,有些不够看。至少比谁射得远,看谁投得更准,在六公主和简家小姐的初赛中,您们也看到了,压根、根本就不分仲伯,这还怎么比?是投个几天几夜吗?想必众人都有切身的经历。” 众人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确实有这回事,本来,简玥和颜刖就不合。颜刖有一次开宴会,庆生辰,特意邀约了一小部分人,简玥身为五皇子的内定未婚妻,自然是要来参加的。 为此,颜刖耗尽了脑细胞,想方设法的让简玥出手,最后还是被简玥一一看穿了。颜刖一时气不过,觉得这种拐弯抹角的方法不适合自己,也便站起身,和简玥开战,准备分个胜负。 颜刖虽然年龄小,可天赋也是不输给简玥的,当下就跟简玥打成平手,俩人谁也不退让,硬生生是打了个三天三夜,这倒是苦逼了默默围观的众人,不由得发誓,若是让简玥和颜刖打起来,务必要拦着,拼死拦着都行。 就因为这样,绝大数人纷纷点起了头,觉得任汝嫣说得有理。 任汝嫣见众人把目光再次转移到自己身上,嘴角一勾,只是笑:“因为众人都有过这次经历,为了采取公平决胜,自然不能把这种老套的投壶方法拿来用了,正巧嫣儿那次去上街,看到了一种新奇的玩法。” “什么玩法?”众人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不禁问道。 “这种玩法就是追壶法,首先还是看谁投得最远谁获胜,到了决赛的时候,便让一个判官高举东西,让竞争的小姐们纷纷抢壶,若是从中阻拦住其他人,而自己投进了,皆可算为自己赢;反之,若自己没投中,他人阻拦却让本来没投中的人拿到了,那也无怨无悔。”任汝嫣缓缓道。 大白话就是“几个人拿箭抢壶投,中途可以比武阻拦对方投壶,可以把壶抢过来,也可以做什么动作,四人慢慢打,谁最先比其他三个人投进,谁就赢了。” 太后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不由得支起下巴,满意的点了点头:“这种方法确实是不错,既让众人知道了乐趣,又让西凉的文化更加博大精深,也好,哀家允了——”随后,太后威压的摆着手,一群太监们奋笔疾书,把这个方法记录到了大明律里。 任汝嫣行礼,缓缓一笑:“能让太后娘娘欣喜,嫣儿是再好不过了。” 任汝嫣随后拿起小箭,不顾周宸妃呆愣的目光,直接自信道:“本来嫣儿自己墨迹了这么半天,早就超时了,多亏太后娘娘喜欢听嫣儿所讲的,嫣儿也能把提议给说出来,现在,为了投壶的公平起见,嫣儿自愿认输。” “任家的小姐…”太后慈祥地看着任汝嫣,低视,眼闪过一丝复杂,沉声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任家的小姐真要放弃么?” “嗯。”任汝嫣点头,淡淡道:“嫣儿不像那些有才华的人一般,可以随随便便就能超过一个人。天资是天生的,任何人无法比拟;愚笨就是愚笨,无论怎么努力都追不上那些有才华的人。那么,嫣儿便会舍鱼而取熊掌,琴棋书画方面,嫣儿输给了二妹妹,那么就会坚持自己的道义,把东西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则拼尽所能,做到最好。” “你知道自己这么说,会变得怎么样吗?”太后淡然地望着任汝嫣的直言不讳,好似看到了一个倔强的姑娘,至今都在努力一般。 “是。”任汝嫣点头,直接夺过了小箭,往壶里一抛,箭斜斜歪歪,早就偏离了原本的轨迹,眼力好的人早就知道,任汝嫣这壶肯定不中。 果不其然,任汝嫣抛出的箭不中,刚刚好好,落在了地上。 众人的表情骇然,却看到任汝嫣眸光中的坚定,不像是一个落败的姑娘,从她的眼睛肿看到了希望!黎明般曙光的希望! 任汝嫣跪拜在地,不卑不亢:“嫣儿天资驽钝,无法把壶投进去,嫣儿会加紧练习,不会懈怠这种小事。多多采取长辈们的提议,精益求精。”随后,不等太后答话,欲准备回到了座位。 “等一等——”太后的心,一瞬间悸动了起来,面色动容,这么可爱的孩子,她已经很久都没遇见过了。太后不禁柔声:“倒是个有趣的人,也罢,哀家让你再投一次,这次若是还不中,哀家就不跟你说了,直接进行决赛。” “任大小姐,你就试一试吧,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是啊,任大小姐,虽败犹荣,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试一下吧,试一下吧。” 连连的附和声再次响了起来,这跟刚刚的讥诮不一样,是彻底被任汝嫣的勇气发言,被任汝嫣所折服的众人,不由得开始劝说。 “输了就是输了!”任青柠这时不忿,眼底闪过一片刻的狰狞,吼:“刚刚不是也看到了吗?任汝嫣没有投中小壶,按道理来说,她应该下去的。规则可是大明律来定的,任汝嫣早就该下去了!” “哀家的旨意,难道也拼不过大明律吗?”太后清清冷冷的声音,一时响在任青柠耳畔,任青柠一回头,便看到了那阴测测的目光,上位者的威压尽显,一时让任青柠透不过气,讪笑:“怎敢?怎敢?” “送任二小回座。”太后淡淡道,声音陡地阴冷,直接命太监把她按在椅子上,不容得任青柠再多说一句。 任青柠青紫交加,虽然是庶女,她可是被汤勺罐的人,怎么可能受到过这种耻辱?都是任汝嫣!一切都是她搅的局,都是任汝嫣!我要你死!要你死! 任青柠挣扎着身子,奈何再怎么挣扎,力气也还是比不过太监,直接被捂住了嘴,只是任由任青柠“唔唔”地乱叫着。任青柠双眼猩红,布满了血丝,心底里的恨意愈发愈浓,甚至,带着一抹癫狂。 太后把任青柠视若无睹,摆了摆手,让任汝嫣准备一下,这次,太后表情中闪过了一丝凝重。 任汝嫣淡笑自若,漫不经心地把着小箭,又一次,奋力一抛,再一次,偏离了轨道。 随后,迎来的是沉默,万籁俱寂一般的沉默,皆望着任汝嫣,生怕一个视线的错开,就看不上精彩的一幕。 人们开始失望地看着任汝嫣,心中的急切也是愈发愈重,恨不得自己替任汝嫣透了这壶。 不远处的颜宗,深邃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任汝嫣,也不禁想,这次,估计和上次那样,一定失败。 谁知,小箭突然偏歪了一些,“晃荡”了一声,偏在了壶的旁边,靠着瓦片的阻力,“刷”一下子,进去了壶内。 “进去了!进去了!”众人不禁欢呼出声,纷纷响起如雷鸣般的掌声,就连默默旁边的颜宗,眼底都带了一抹吃惊。 望着任汝嫣俏丽的脸颊, 任汝嫣在太后眼底看到了毋容置疑的命令,只能微笑,点了点头。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任汝嫣突然抬起眼帘,霍然盯上了一处隐晦的角落里… 任汝嫣收回眸光,缓缓朝众人行礼,一笑:“多谢太后娘娘抬爱。” “多准备去吧。”太后的笑意更甚了,拍着任汝嫣的手,命周宸妃把她搀扶回坐席上。 简玥和颜刖这时放弃了打架,直接凑在了任汝嫣面前,好奇:“你是怎么投进了的?刚刚我可是看见了,肯定不中的。” 面对俩人的异口同声,简玥和颜刖同时间偏开头,冷哼一声,不再看对方一眼,可眼角中的余光还一直觑着任汝嫣。 任汝嫣嘴角一抽,闪过一抹光泽:“简玥,夙公子什么时候来?” “我哥?”简玥一愣,沉思了片刻,缓缓道:“他啊——神出鬼没,不知道啥时候就蹦出来了。” “这样啊。”任汝嫣若有所思,淡然谷波的眼睛,泛起点点波澜。 很快,周宸妃便统计出来了结果,进入决赛的不出所料,还是任青柠、简玥、颜刖和任汝嫣这几个人,其他的,要么因为投不中就失败了,要么就是跟别人比谁投得远不远失败了。 对于过程进展速度之快,这是任汝嫣没有预料到了,本来她就觉得,自己必定不会进总决赛。任汝嫣早已经吩咐好了简玥该做什么,都托付好了事情。结果上天告诉她,要进入决赛。 任汝嫣的心情五谷杂味,若是让她睡知道那一箭是谁帮了她,自己一定不会罢休。 随着周宸妃敲锣的声音,开始了第一战,任青柠刚被解绑,心情正烦躁着呢,得罪不起颜刖和简玥,一心想复仇任汝嫣,不由得把箭一扔,直接往任汝嫣那里砸去,恨不得现在就别见到这张脸。 任汝嫣微微侧身,淡淡地扫了一眼任青柠,却看到对方一丝得意的微笑,任汝嫣眸光一闪,突然被什么东西给撞到,“晃”一声,任汝嫣的裙摆也被弄湿了。 “对不起、对不起!”一个刚端过来茶水的丫头,一时不知道投壶改了规则,便撞上了躲闪的任汝嫣,丫头一见着自己伤了贵客,吓得直接跪下,唯唯诺诺道。 任汝嫣缓缓一笑,淡声:“包扎一下吧,下不为例。” “哦。”丫头呆若木鸡,点了点头,便见任汝嫣早已挤了进去,哪还能看见什么身影。 另一边,简玥和颜刖每次一拿小箭扔进壶路,就会遇到对方的阻拦,连续了十几次之后,颜刖不满地瞪着简玥:“疯女人,别挡道!” 简玥视若无睹,反倒是换了作战方向,后脚一蹬,一闪,把小箭侧身,准备扔进壶里。却见颜刖突然飞奔过来,直接把简玥拽在地上,本来就没脱手、刚要飞出去的小箭,也因为一斜歪,落在了壶的旁边。 简玥淡淡一瞥,幽深的眼眸瞬间瞪着颜刖,颜刖毕竟比简玥年龄小,哪儿能见过这种架势,不由得冷哼:“活该!谁让你没事儿这么做的!投不进去也是活该!” 简玥二话不说,直接把颜刖撂倒在地,一手掐着她的脖子,一手按住了小箭,以掩耳盗铃的速度,飞快地夺过小箭,起了身,冷声:“本小姐现在没空跟你闹。” “你!”颜刖一个气恼,咬着牙,又拉住了简玥的衣襟,简玥一个受力不稳,踉跄了一下,便见自己手中的小箭一时间脱落在地上,等到发现时,见自己早已惯性地闪到了安全地带。 “叫你嘚瑟,本公主偏不让你嘚瑟。”颜刖扮着鬼脸,又一次,直接把 小箭抢了过来,翻身打滚,也不管地方脏不脏了,直接一把夺了过去,奋力一抛,准备把壶投进去… 这时,任汝嫣也来插一脚,她先是踉跄来到简玥身旁,趁着颜刖个头小、还爬在地上,直接一把抓住,不让她动。 颜刖望着任汝嫣娇小、连自己平时三分之一的力气都不到的程度,嘴角不禁微咧,心中的仁义之心又起来了,一时不忍心欺凌弱小,也便没有动手。 简玥一见是好机会,直接起身踮跑,再次抢了颜刖手中的小箭,不等颜刖的呼喊声传过来,任青柠一时反应过来,因为她知道,不能让任汝嫣这个贱人得到赏赐,只能拼尽所有的力气拦住简玥。 简玥不悦地皱了皱眉,只能从中撕开一个镶边,趁着任青柠晃神之际,直接一个侧身,把小箭投了过去… 众人被刚刚的大混战,看得真是连连咂舌,心中那个激动澎湃,几乎俩腿战战,直盯着四个女人投壶。 另一边颜宗和颜钰也看得目不暇接,颜宗最先揉了揉眉心,无奈淡笑:“以前本太子怎么就没发现,小妹这么淘气呢。” “简家小姐和任家的俩个小姐也是。”颜宗爽朗一笑,紧盯着任汝嫣不放,似乎被她那脸色通红,头发微乱,气喘吁吁的表情给惊艳到了,不由得一怔然,抿着茶,眸光深邃。 颜钰拍着颜宗的肩膀,像个亲密无间的好兄弟,淡笑:“是啊,太后能允许这样不尊卑、不符合礼仪的游戏,可真是令本宫吃惊。” “嗯。”颜宗这次没有否认,反倒笑:“倒是任大小姐巧舌如簧,硬把普通的事情说成花的,甚至在被众叛亲离的地步下,都能应付自如,可着实令我吃惊。” “也是。”颜钰支起下巴,狭促的眯着眸子:“三弟貌似对任大小姐很上心。” 颜宗眸光一闪,抿着嘴,温笑:“大哥可真会开玩笑,只是好奇一个女子究竟是自己天生养成的性格,还是天生就是巧舌如簧。” 颜宗的略有指意,不禁让颜钰的眸子也变得如谷波般琢磨不透,只是英眉微挑,笑:“是吗?” 俩位皇子面面相觑,眼底闪过了一抹争锋的味道,似乎不分仲伯、不分上下。 “快进了!快进了!” 众人的欢呼声恰巧赶了过来,颜宗和颜钰不禁眸光一转,最先落在了任汝嫣身上,发觉任汝嫣早就和简玥一并联合,先是简玥当诱饵,任汝嫣趁机凑近投壶,配合的天衣无缝,好似最亲近的密友。 这时,任汝嫣素手纤细,趁着颜刖还没走过来的情况下,直接一扔… 众人的目光也不近随着任汝嫣的视线,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了什么。 “刷”的一下,众人屏住呼吸,一看…发现… ------题外话------ 百鬼:最后直接写成了大混战… 萃香:—_— 第八十七章 奇怪之锁 壶中早已是有一个箭进了去,剩下的皆散的散、歪歪斜斜地掉在外面。 周宸妃这时,缓缓地走到壶边,柳眉一蹙,蹲踞屈身,用食指拿起箭的背面,驻留了半响都没有动静。 众人不禁焦急的张望,伸长着脖子,恨不得能看看,到底是颜刖那边儿的赢,还是简玥那边儿的赢。 这时,二狗直接拿起骰子,站了起来。带着一丝笑意,喝:“来来来!开始下注了,到底花落谁家。” 二狗的起哄,一时让众人面面相觑了片刻,犹豫半天。毕竟他们可是贵族,怎么能做这等子事儿?但又经不住诱惑,直接从袖口中把一锭银子拿了出来,纷纷把银子投向该赢的队伍中。 二狗喜笑颜开,拿着银子数了数,笑开了花儿。 众人不由得把目光转移到简玥那边,发觉她们面色平静,互相凝望。看似简单的表情,却有波涛骇狼之际,就像个猛兽,把对方撕个粉碎,撂着爪子。 众人暗暗砸舌,窃窃私语… “我看啊,这把估计是六公主要赢,你瞧瞧刚刚那凶神恶煞的紧儿,丝毫不比我们骠骑之女差,我估摸着啊——六公主必赢。” “那可不一定,你刚刚没看见吗?简家小姐和任大小姐可是处处占优势,这箭一定是简家小姐她们赢的!” “你们俩别争了,快看,她们要说话了,瞧瞧六公主那凛冽的目光,任大小姐也是一张严肃的脸…。” 随即,众人顺着视线一觑,发觉颜刖最先轻拍着手,怒瞪并厉声厉色的对着简玥,先是阴测测的不说话,直到众人屏住呼吸,颜刖这才拍着手,动了动唇蠕,左顾右探… “是谁?刚刚踹了本公主的头?丫的,差点被弄扁了。你们当本公主的头是麻雀啊?随随便便就踩?还有简玥你这厮能不能下手的时候考虑一下我啊?” “不能。”简玥态度诚恳,目光难得十分简单的让人吐槽道。 众人一倒,嘴角微咧,暗暗扶着袖子,直到简玥冷哼一声,神态淡淡:“反正都是那个样儿,小孩子就该回家吃奶,被皇后娘娘看着长大,投壶都投不准,还能做点儿啥?” “你!”颜刖指着简玥说不出话了,气得小脸涨红,像个受了气的兔子,惹人怜爱。 “六公主,您还是别计较这些事儿了,毕竟伤了和气不好,大不了互相劝一劝…”任青柠溢出一点儿泪光,目光充满着哀求,眼底却毫无笑意,反倒把颜刖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你滚开!本公主让你插嘴了吗?有本事你被踩头试试?”颜刖刚刚人被踹了头,不知道对方是谁,心里的火气还没处发呢?本来这罪魁祸首就是这其中三个人,结果,因为是个混战,连一个人影儿都抓不着,这简直就是不能忍。现在,这个任青柠还告诉她退一步海阔天空,你丫的,她这个任二小姐,难道不知道自己和简玥八字不合吗? 颜刖傲娇地挺着胸膛,偏过头不再看任青柠…… 任青柠带着一丝不忿,嘴角微抿,心中督促着自己,颜刖只是小孩子罢了,根本不成大器,自己用不着跟她一般见识。 晓是这样,任青柠微微一笑,齿间晢白,装出失望的表情一叹,似乎很是伤怀六公主推了自己。 这表情无疑夺取了众人的同情心,她们都知道颜刖被娇惯坏了,心下又不敢跟太后她们对着干,只能带着一丝同情。 任汝嫣只是看在眼底,抿笑,很快她们就不会觉得任青柠是个可怜人了。 “投中一股,箭是红的。”周宸妃细长的眉子一挑,挂着一丝淡笑:“恭喜简家小姐得胜。” 什么?众人纷纷打望了一个眼,心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拍手称快。 任青柠气得脸忽青忽白,暗暗忖:怎么可能?明明自己暗中作祟,怎么还是让任汝嫣这个贱人赢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二妹妹——”任汝嫣拖着长音,微笑地关切:“你怎么了?” “没事。”任青柠面目可憎,恰到好处地垂下眼帘遮盖住了,只是嘴边恭维,三分笑意:“恭喜大姐姐赢了,柠儿自然是开心,十分开心。” “真的吗?”任汝嫣欣喜若狂,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不禁憨厚,露出尖白的牙齿:“能让二妹妹高兴真好,毕竟…二妹妹最嫉妒这些子事儿了。” “大姐姐在胡说什么呢!”任青柠心下一惊,面上晦暗不明,强自把心中的不安收了起来,笑:“柠儿最喜欢看这些了,竞争虽好,但也不能伤了我们姐妹的感情,大姐姐你说是吧?”随后,任青柠拉扯着任汝嫣的手,挑了个不大也不小的力度,握紧了几分力道,笑的顾盼流目。 “是啊。”任汝嫣颔首,也不反抗,则是淡声:“反正大姐姐人龙中凤,确实不计较这些,毕竟——”任汝嫣眸光微闪,低声细语:“嫣儿可是最喜欢二妹妹了。” 任汝嫣的话,如羽毛般轻起轻落,不禁让任青柠在心底里冷笑连连,面上却和善微笑,如春风拂晓:“柠儿也最喜欢大姐。”喜欢到想让你生不如死的地步。 任汝嫣不可置否,刚和任青柠说了一会儿,便听见太后轻咳一声,众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急忙回到座位坐好。 这时,太后抬着手,把任汝嫣和简玥召了过来,俩人对视了一眼,便跪在地下,裙摆摩挲发出响声,晓是战场杀敌的简玥,呼吸都微乱,只有任汝嫣不急不缓,始终淡笑自若。 太后暗暗端详,见时辰也差不多了,也便威严端庄道:“任家大小姐和简玥表现的都不错,来人,赏!” 随后,小么子锦帘微抬,端着盒子跪在地上,直到太后葱手持起,特意亲手递给了任汝嫣和简玥,太后微微一笑,淡声:“哀家很看中你们的合作,虽然看你们混战有些晕,但哀家觉得,这是你们应得的。”随后,太后抬起手,把颜色偏暗,赤金环佩,珠九转的玲珑镯,一一给俩人戴上,又不放心地摸了一番,这才收手。 任青柠冷眼旁观,不禁攒着手指,闪过一丝狰狞。 颜刖也是鼓着一张脸,颜钰无奈地摸着颜刖的头,直到颜刖冷哼一声:“罢了,本公主挺喜欢这个什么任大小姐的,也就就不计较了。” “是喜欢任大小姐没有揭发检举,没有把你的行踪告诉侍女吧。”颜钰淡笑,挑着修长的眉毛,漫不经心地点着颜刖的头,道。 颜刖尴尬地挠着头,气恼于自家大哥一语道破天机,压根没给自己有理由的余地,脸上染起一片云朵,哼了哼,没有说话。 简玥和任汝嫣得到奖赏后,太后环视一周,想到了什么,突然对着周宸妃道:“哀家的觥儿呢?怎么没跟着你一并来?” “太后娘娘,觥儿最近正复习课本,夙公子在一旁督促管书,妾身看着不忍打扰,遂没叫上他们。”周宸妃眼底闪过一丝欣慰,缓缓道。 “是吗?”太后的声音也夹杂着一丝喜悦,淡笑:“平日里觥儿就勤奋努力,想不到这种时刻也想着读书,这孩子将来一定能成大器。” 太后的一锤定音,不禁让在座的人,面色都不好看了,纷纷迟疑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想一想都知道,太后不轻易钦佩一个人,尤其是自己的儿子,每次都是严加管教、露不出好脸儿。可这个算是什么?莫非太后想凭借自己的势力,给五皇子撑个腰,随带去跟天子说上一嘴,那十有*就会让五皇子登基。 任汝嫣则是抿着嘴角,淡然处之,若是别人,恐怕不了解太后的心思。可任汝嫣常伴于太后身侧,早就清楚她的秉性、举旗的每一步决定。 太后心中有数,毕竟她老了,不希望自己的孙子们争个你死我活,到头来白发人送黑发人,自个儿消停着,自己的孙子们却先入葬了。 为此,任汝嫣相信,太后只是由衷的赞叹颜觥用功刻苦罢了。毕竟,在皇子中,最勤劳聪慧,懂得见风使舵会看形势、地位,隐匿自己的人,也只有——三皇子颜宗了。 太后摆了摆手,笑:“快去把我们的觥儿请来,不能在你们逍遥的时候,哀家的觥儿还在那儿用功读书。” 太后话音一落,小幺子便去请颜觥了。 周宸妃不由得喜笑眉梢,跪在地下,眸子如波:“多谢太后娘娘,妾身估摸着,只有女子们的投壶,根本不够看,要不要让皇子们也来一端儿?” “哦?”太后支起下巴,眼底闪过一丝兴趣:“哀家的那帮皇子们要弄什么?” 这话就代表太后同意了,颜宗和颜钰对视一眼,互相对酌许久,颜钰最先笑道:“三弟,我记得你可是从外邦里带来了新的游戏,竟然女子那边儿都创新了,我们何不妨把这个拿过来?” 颜宗笑了笑,点了点头:“本以为这个用不上的,看来这时候派上用场了。”随后,颜宗命灵柩去把东西取来。 “宗儿到底带了什么?”太后突然插声慈祥一笑,问道。 颜宗回拱手:“皇奶奶,宗儿这次特意把外邦那里常玩的游戏给拿了过来,保准好玩。” 颜宗神秘兮兮地敷衍了太后,太后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能挑着眉:“哀家期待着宗儿能让哀家大开眼界。” 颜宗高声一笑,直接命人掀起灵柩刚端上来的白布…众人不由得伸长脖子,巴望的看着,似乎能看出个花来。 “这是鲁班锁,土木建筑固定结合器,不用钉子和绳子,完全靠自身结构的连接支撑,就像一张纸对折一下就能够立得起来的锁头。”颜宗一一介绍,听得众人似懂非懂的。 “那这个该怎么玩?” “用六根木条,拼合而成,不断的拆开拼上,弄成像”三八结“,那种图案就可以了。”颜宗深邃的眸子一闪,应声道:“外邦没有几个人能拼得上。” “这有什么难的?” “很简单的东西啊!真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这么困扰。” “我看啊,是他们做出来的东西不敢玩。” 众人不屑一顾,纷纷攘攘地出了声。 这时,颜宗笑了笑,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请示太后,让它把这个东西端至正中央,摆成一个圈,所有公子们都可以参与进去。 公子们一听,立马搓着手,准备第一个把这么简单的东西给弄好。 “五皇子驾到!” 小幺子尖声一喝,瞬间让众人把目光望去门口。只见颜觥衣着朴素,偏色缙绅,高带冠帽。旁侧跟着刚换了一身衣服的夙薄,他换上了略紫锦袍,乌黑的眸子一闪,妖孽绝色。 夙薄淡笑地跟着任汝嫣对视了一眼,任汝嫣心中一跳,心中作祟,带着一丝悸动。 五皇子颜觥这时缓缓朝着太后行礼:“祝皇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后摆了摆手,淡笑:“起身吧,哀家们正在聊孔明锁呢,你们要不要来?” “什么锁?”颜觥一愣半响,深邃的目光凝着夙薄,想从他那里知道些什么。 夙薄挂着一丝淡笑,在颜觥耳边低语,颜觥恍然大悟,直接毕恭毕敬:“觥儿孤陋寡闻,一时间不知道这个孔明锁,原来是这样啊,那孙儿一定要试一试。” “五弟先等一等吧。”颜宗突然插声,走到了颜觥面前,笑着用目光示意。 颜觥也不是笨的,自然明白前面还有人要试一试,也便掀起袖子,扫了一眼简玥,坐下了。 随后,其中一位公子来到了孔明锁边,他本以为能很快破解,谁曾想这位公子冥思苦想,筹备不展,弄了半天都没弄出个所以然了,之后他又不信邪的,命侍女拿锤子把她砸开,也还是完好无损。 第一个公子叹息的下去,这不由得让众人诧异无比,又试了几个人,结果还是跟刚才一样,压根拆不开,更不用说合在一起了。 颜宗挂着一丝了然,因为他早就知道,这种游戏不简单,孔明锁有很多种解法,随着木条的增多,孔明锁的难度也就加大,有可能连一个内外兼修、有聪慧天资的人,都要想上个一天一夜,更不说其他人了。 颜宗这时把目光递向了颜钰,笑:“大哥有心情试么?” 颜钰盯着孔明锁半响,一时间没有回答,而坐在一旁默默看的任汝嫣,反倒是叹息一声。太子终究还是太嫩了。其实颜宗根本没有加什么难度,只是个表面现象,若是有心人必能发现,其中的缺漏。 为此,颜宗似乎很自信没有人能破开孔明锁,直接大方的让给了其他人,因为他知道,除了自己知道破解的法子以外,其他的人都是从未见过孔明锁、即使听过也是偶尔的一俩次,根本不足挂齿。 “我来吧。”颜钰沉默半响,缓缓走到孔明锁面前,眉毛微动,柔和的目光中盈彻着几分火光。只见他慢慢地拿起孔明锁,摸索了半天,心中也一一过滤了一遍刚刚公子们所做的错误方法,等待一炷香后,颜钰的面色平和,“啪嗒”一声,孔明锁开了。 众人不禁惊呼出声,连颜宗都闪过一抹不可置信,似乎对颜钰也能破解这个孔明锁,感到十分诧异,毕竟,这可是没有几个能够弄得好的。 颜钰额头略冒汗,在和煦的日光下,眼眸更加温柔,像是潺潺的水,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任汝嫣。 任汝嫣回之一笑,眸光微闪,孔明锁虽难,但关键的地方,其实就在眼前。这个锁头,它的形状和六榫卯有些不同,俨然是和平时的孔明锁不同。平日里,多亏颜觥爱玩这些千奇百怪的东西,要不然,任汝嫣估计也不会这么快就看明白。 “三弟到你了。”颜钰刚下了台,便拍着颜宗的肩膀,淡笑自若,缓缓开口。 颜宗笑了笑,不可置否,只是不由得把目光看向了那抹粉红的身影,不知道为何,那袅袅婷婷,端庄大方,把自己隐匿的完美无瑕的任汝嫣,一时间让颜宗心中悸动,他觉得,他不能让任汝嫣看扁自己,用那轻蔑的眼光看自己。 颜宗第一次产生一种想法,他像让任汝嫣看到他英俊潇洒的一面,即使别人不知道破解的方法,他还是不想输。 任汝嫣看到颜宗的视线望了过来,闪过一丝讥诮,厌恶的和他错开双眼。 颜宗不禁手指一握,任汝嫣就这么不待见他吗?别以为自己的欲擒故纵会有效,这次,他要狠狠的把风头抢过来,让任汝嫣瞬间折服于他。 瞬间,颜宗登上了台,素手弄了几下,不到着一眨眼的功夫,看似很简单却很难的孔明锁,被撬开了,丝毫不费吹灰之力,看起来真像是个简单易弄的事。 这下子,众人又响起了赞叹声… “三陛下可真是厉害,不到一会儿就把这个拼出来了,连太子陛下都是眉头一皱的样子。” “是啊,没想到三陛下这么轻松,简直就是应付自如。” “这么难的孔明锁都弄出来了,还有什么是三陛下办不到的?” 颜宗很是满意众人的赞赏,缓缓回到坐席间,品着茶不说话了。 任汝嫣似笑非笑,也不顾着颜宗有多么厉害,便听到简玥淡淡地开了口:“若是我哥上去,简直就跟切菜。” 夙薄?任汝嫣一听,心中不禁把目光瞥向了夙薄,只见他淡然如底、清澈如泉的眸子跟任汝嫣对视,像个无底洞,要把任汝嫣吸进去一般。 任汝嫣一愣,急忙对着简玥,笑:“夙公子会这个?” “不是会,是天生就会玩。”简玥摇了摇头,纠正了任汝嫣错误的认知,缓缓道。 任汝嫣一噎,不由得带着几分好奇,看了下夙薄,因为她倒是没有见过有人能比得颜宗。虽然颜宗很渣,但任汝嫣不得不说,颜宗若是敢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伴随着任汝嫣好奇的目光下,夙薄的嘴角一勾,遂对着五皇子颜觥说:“五皇子,要试一试么?” 颜觥愣了,见夙薄修长的眉毛,不禁点了点头,晓有兴趣,眼角的栀子花也跟着绽放,调侃道:“怎么?你要上。” 夙薄也不否认,只是抿嘴,目光幽深地望了眼颜觥,似笑非笑:“我记得简玥就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是吗?”颜觥一听到简玥,立马抑郁了起来,双手贴着薄唇,皱了皱眉,直接走上前去,对着刚刚回座且自信的颜宗一笑:“三哥,我也想参一脚。” “可以。”颜宗似乎早就料定了结局,自信般地笑了。 颜觥也回之眸光,只是抿着朱唇,扫了一眼简玥,便登上台去拼了。 颜觥似乎很有经验,巧妙地避开了所有路线,动作十分娴熟,就连一旁观看的众人,都吃惊的掉了下巴。 这时,简玥微眯着眸子,桶了一下任汝嫣,淡淡道:“他这个蠢货去那儿做什么?” 任汝嫣一愣,只是摇了摇头,猜测:“估计是想出风头。” “没事闲的。”简玥遂冷哼一声,余光细细地挑了一眼眼角带着一丝乌青,似乎没睡好的颜觥。 “估计是学到了挺晚。”颜刖突然萝卜丁的冒出了头,“啧啧”一声,戏谑地看着简玥,含着讽刺:“反正简家小姐是不会担心我们五哥的,毕竟——事实都摆在那儿呢。” 简玥神色严肃,任汝嫣不等开口,颜刖就直接道:“堂堂威武大将军的简家小姐啊,铁石心肠,本来我们五哥好心好意地去屈身求婚,甚至带了聘礼和一些东西,可奈何这个闷葫芦,非但不接受我们五哥还不说,直接把他拒之门外,你说可不可气?”颜刖似乎想到了当天的场景,十分地咬牙切齿,绞着帕子,气愤地指控着简玥。 本来那一次,是颜刖想去凑热闹,跟简玥吵了那么多年,她觉得自己足够了解她每次躲着颜觥,只是以为她含羞。所以颜刖每次都拿颜觥来当挡箭牌,奈何简玥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而过,只有颜觥追着简玥不放的时候,她才会露出苦恼的表情。 那次颜刖以为,接受简玥这个五皇嫂,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那日,寒冷透骨,雪飕飕下,颜刖坐在马车上,望着颜觥那随时欲倒的身子,不由得一个咬唇,开始恨简玥的不近人情。 明明五哥那么好!为什么简玥就是不接受她呢! 为此,颜刖越来越看简玥不顺眼,即使她跟她同姓“月”,颜刖也绝对不会认可简玥。 “完成了!” 一个人惊呼的声音,不由得让出神的颜刖回头,见颜觥早已经拼好了,唇边一勾,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不经意地瞥着简玥,似乎想让简玥把视线转到他这儿来。 简玥好看的眼睛一扫,无动于衷,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小箭,对外界的事情不闻不问。 颜觥的眼,一瞬间黯淡下来。 “你这个闷葫芦!”颜刖跺着脚,十分不忿地摔门,指着简玥就说:“五哥把一颗心都给了你,你如此不近人情,难道是天生的铁石心肠?” 面对颜刖的控诉,简玥只是冷眼相待,拍开了颜刖的袖子,突然屈膝跟太后请示:“太后娘娘,玥儿有些乏了,希望散散心。” 慷锵有力的声音,萦绕在整个御花园中,众人不禁一愣,周宸妃开口挽留:“简家小姐,这还刚刚开始,你用不用——” “不了。”简玥婉拒了周宸妃的好意,直接淡淡道:“天子还有事儿要叫臣,臣不敢不从,只能走了。” “这…”周宸妃一见简玥都拿天子来说事儿了,不由得眉头一皱,只能把目光看到了任汝嫣,只能她低头正拿着九个线,来回穿梭,绣荷包给颜刖看。 周宸妃灵光一现,拍掌,似笑非笑:“简玥小姐,您先别急着走,这儿还有一些事儿等着你处理。这不,本来这儿有三位皇子实力都相差无几,那这样吧——提高难度,升到九榫卯怎么样?” “九榫卯?”众人不禁目光微变,连颜宗深邃的眸子中都闪过一丝愕然。连六榫卯都这么难,怎么可能还有人会突破出九榫卯呢? “这、这…也太邪乎了吧?”众人窃窃私语,皆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宸妃,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周宸妃盈盈一笑,对着太后:“求太后允诺,给妾身管理权,绝对不偏私任何一方。” 太后觉得很有兴趣,也便允了。 “这次改变规则,任何人都可以试这个九榫卯,可以凭借多种方法,谁弄出来,妾身就赏今年的碧海神珠——琉璃灯。”周宸妃高声媚笑,儒雅道。 “什么?琉璃灯?”。琉璃灯是众所周知的,又于殿堂梁栋窗户间为涌壁,作诸色故事。 琉璃灯乃是罕见之物,平时都见不着几个,结果一上来周宸妃就把这个拿出来了,俨然是下了血本。 众人一下子浇灭的心,再次复燃了,纷纷手按捺欲试,这次,即使是再难,她们都要把这个琉璃灯弄到手。 周宸妃一见众人的迫不及待,立马笑了笑,拍手命侍女把琉璃灯取过来,只见琉璃灯又于殿堂梁栋窗户间为涌壁,作诸色故事,龙凤噀水,蜿蜒如生,遂为诸灯之冠。前后设玉栅帘,宝光花影,不可正视。仙韶内人,迭奏新曲,声闻人间。殿上铺连五色琉璃阁,皆球文戏龙百花。小窗间垂小水晶帘,流苏宝带,交映璀璨,俨然是琉璃灯之美景。 任青柠正坐的身子,眼底不禁闪过一丝惊艳,心下对这个琉璃灯感到很是喜爱,不由得把这个认为自己的物品,带着几分势在必得之气,虎视眈眈地看着它。 任汝嫣反倒是淡淡一笑,她对琉璃的物品没有兴趣。任汝嫣眸光微闪,琉璃杯,她记得那次,夙薄给过她一个,至今都放在匣子里保存着。 想到这儿,任汝嫣把目光觑向夙薄,凭着任汝嫣的俩世感觉,这样的男子,肯定招惹不起,应当唯恐避之不及。 夙薄见任汝嫣的眼睛扫了过来,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忽地想到了那次,任汝嫣闪着水灵动人心魄的眸光,唇白齿间,隐约有几分狡黠。 夙薄淡笑,霍地哑声:“我来——” 这个声音,一瞬间让众人皆愣,互相看着人比龙凤,步调优雅,霎时连牡丹都失了原本的颜色,皆衬托夙薄的存在…众人不禁让开了一条路,连刚刚熙熙攘攘、你推我打的动作都忘却的一干二净,似乎被夙薄画中仙的模样,深深地震撼住了。 夙薄缓然一笑,漫不经心地拿起了孔明锁,在众目睽睽之下,修长的手指像是采摘菡萏般,优雅自若。孔明锁也因夙薄的摆弄,而变幻无穷,缓缓地,夙薄拼出了大小孔明锁、四季锁、孔明连环锁等,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须臾,当夙薄完成了所有的动作后,孔明锁也随之破开,九根木条掉落在桌子上,孔明锁,已解。 众人的屏息凝神,甚至忘记了时间,盯着万众瞩目的夙薄,渐渐地,眼底焕发出一丝毫不掩饰的赞赏,纷纷拍手叫好,甚至,掌声比刚刚的还要大、还要响烈。 太后一时没有想到,原来是这个质子,竟然超过了所有皇子,甚至以更高的速度完成了这项无人能及的孔明锁…太后的心,是五谷杂味的。 这时,颜宗眯着狭长的眸子,暗暗地捏紧茶杯,他早就觉得夙薄这个质子很危险,奈何他被五皇子保护得滴水不漏,颜宗的暗卫也找不到关于夙薄的一丁点儿资料,这种摸不着的感觉,颜宗最讨厌了。 瞬间,夙薄只用了那么一些时间,落实了第一才子的称号,得到了太厚的包庇还不说,周宸妃也把琉璃灯送给了夙薄。 周宸妃的心中也是五谷杂味。多亏夙薄跟五皇子亲近,这样一个聪明似妖的男子,若是不与之为敌还好,若是为了敌,那估计就是被虐的份儿。所以,即使周宸妃在审视着简玥,有没有资格当她未来儿媳的时候,又不禁想着,若是能跟简玥搞好关系,将来觥儿登基也好有个照应… 抱着这样的心态,周宸妃点了点头,遂把目光看了下女眷的方向,一笑:“竟然公子们都有了很好的带头,那么谁愿意一试。” 女眷们摇了摇头,皆低下头,不敢站出来,互相桶着对方,想让闺秀们上去顶替。 这时,任青柠嫣如丹果,举起了纤细的素手,嘴角一抿,带着魅惑众生的微笑,道:“我来。” 随即,周宸妃点了点头,命人搀扶着任青柠。任青柠抬起手,嘴角不禁一勾,接手孔明锁,任青柠心忖:她不得不承认,林氏说的是对的,夙薄是不可估量的人物,光凭着孔明锁的难度和聪慧能力,早就让一大半人绕弯了。可夙薄一一避免了障碍,反倒从中突破,硬生生把这个看似难的东西,硬说成是简单的,都不足为过。 任青柠擦着额头的汗珠,冥思苦想,仔细回忆刚刚从中所学到的经验,直接利用于已,慢慢地摸索了半天,终于搭上了一个木条,拆开了一根后,又按照折叠的方法,不断地向外扩展,终于——完成了。 任青柠张扬出自信的一笑,在众人的目光下,缓缓行了一礼。 任青柠这时,回到坐席,略挑衅般地看着任汝嫣,像刚刚的投壶比赛,只是任汝嫣运气好而已,其他的根本不足挂齿,反正这种孔明锁,靠的不是运气,而是你自身有多少的天资与智慧,能领悟多少。 “大姐姐,要不要来试一下?”任青柠怂恿任汝嫣,明眸皓齿,笑了笑。 任汝嫣淡笑,知道任青柠想拖自己下水,不为所动地抬着下颚,望了眼简玥的方向。 众人一见任汝嫣拖拖拉拉,甚至没有刚刚任青柠那般爽快,不由得道: “任大小姐是怎么了?难道刚刚的投壶纯属是碰巧成功的?这也不大可能吧?” “我估摸着我这样的,你看看,现在任大小姐都不搭理任二小姐了,十有*就是心虚了,刚刚的水平不是自己真实的水平。” “咦?怎么这样?我还以为任大小姐真的很厉害呢!” 七嘴八舌的声音,皆对任汝嫣有些讽刺,甚至带了几分落井下石的味道,这不由得让坐在一旁的简玥,神情阴鹫地扫着周人。 任青柠嘴角微勾,善解人意:“大姐姐,您要是不会,可以跟柠儿说的,柠儿可以亲自教你。” 堂堂嫡女,若是管庶女请教这玩意儿是怎么弄得,估计早就贻笑大方了,任青柠想让任汝嫣出丑,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为此,任汝嫣不得不佩服任青柠那打不死的小强精神,虽然任青柠是挺高傲,但她也有一个聪明的脑子,若是用的地方得当了,其实,任青柠也差不到哪儿去。 可惜,她现在用错地方了。 任汝嫣慢悠悠地起了身,朝着太后跪拜一次,便走上台前,打量着一旁的牡丹,正开得姹紫嫣红。 任汝嫣宛然一笑,望着孔明锁,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没有动作了。 一炷香后… 众人十分不耐烦地看着任汝嫣,发现她还是什么动作都没有,只是保持着刚刚站着的姿势,一动不动。 二狗这时数着刚刚下注的银子,安顿好了任常纱之后,便对着一旁盯着任汝嫣的夙薄,开口道:“公子啊,你觉得这任大小姐会赢吗?” “嗯。”夙薄沉声笑了笑,道。 “可我不觉得如此,你看那任大小姐,都干呆在那儿一个半天了,压根就没有什么动静,只是自顾自的赏花,仿佛自己压根就没在比赛。这样的思想可真是奇葩啊…”二狗吐槽。 夙薄微抬眼帘,把玩着二狗手中的银票,在二狗想要抢过来的情况下,直接一转身,道:“任大小姐,是赢定了——”夙薄一顿,似笑非笑道:“你什么时候又跟着简玥鬼混了。” “什么叫鬼混?”二狗跺脚:“只不过是觉得简玥脑袋里的新东西太多,一时间…”后面的声音理直气壮,可一时想不到后面的词儿,在那儿冥思苦想,脸皮早就厚成了墙,都不自觉。 这边,任汝嫣还是一动不动,直到任青柠那讥诮的目光愈发愈大,任汝嫣知道,是时候了。 随后,任汝嫣拿起孔明锁,方法十分奇特,先是在榫卯的地方,挑了几根后,便开始拆。拆的过程中,任汝嫣十分缓慢,却在众人的眼光中,好似是神速,“刷”一下的从眼前而过。任汝嫣挥着袖子,挡住了众人的视线,然后又慢慢拼成了各种各样的图案,在结尾收工的时候,特意从中巧妙运用了夙薄刚刚的方法,然后——完成了。 行动只不过是短短的一小会儿,却让众人感觉,这个世界要变天了。 在外邦,能把这个九榫卯拼出来的人,屈指可数,甚至这些都是一代代祖传,人的脑细胞经过了不断的演变、进化才拼出来的东西。结果一到西凉,先是皇子们成功拼好了六根榫卯,现在,难度加大,一共多了那么几个拼好了九榫卯。 虽说任汝嫣刚刚的动作不算太过出色,可却很直白的,解决了问题。 夙薄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任汝嫣确实是个会举一反三的女子。至少,夙薄是这样认为的,他从未见过一个女子能把他的方法记下来,从中创新,成为自己的东西。 起码,任汝嫣,现在做到了。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至少颜宗等人都闪过一丝惊叹,颜宗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这样的女子,若是他不抓在手里,那可真是暴殄天物。 ------题外话------ 萃香:对于作死的晚更,我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 百鬼:…让我带着忏悔的心去面壁吧 第八十八章 来个拥抱 遂因为任汝嫣的出彩,场面变得尴尬起来,众人都不说话,连太后眼底里都压抑不住的震惊。毕竟,太后第一次看见一个姑娘这么快就把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事,做的完美剔透。 孔明锁之所以称之于此,便有很少人破解,现在,任青柠望着任汝嫣谈阔自如,面色平和的脸,不禁咬着牙,别人可不知道,她为了破这个锁,思考了整整几个时辰,从颜宗到夙薄,慢慢从中利用,吸纳消化,结果任汝嫣却慢悠悠的完成了。 这还不是关键,关键她前期可一直都在站着啊!任青柠低垂下眸子,强压住自己的恼火,面容可憎。 这时,周宸妃缓解了尴尬的气氛,道:“西凉这辈可真是出有出才的人,估计这是祥兆,大庇我天矣!” 周宸妃扶掌,走到夙薄面前,赞叹:“夙公子也是人龙中凤,可真真乃我西凉之幸。” 夙薄不理睬周宸妃,摸着手中的琉璃灯,笑笑不说话。 周宸妃也不尴尬,只是转了下眼珠子,见众人的目光都望着夙薄,看向的表情,有羡慕之、有仰慕之、有敬佩之,唯一没有嫉妒这俩个字眼,周宸妃低下头,脸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太后挥了挥手,淡淡:“竟然结果已出,娱乐也结了,是时候该赏花了。” “是啊!是啊,今儿的牡丹花中之王估摸着早就等咱们等得不耐烦了。” “那还不赶紧去,凉亭一会儿子去完了就没人了。” 众人立马起身,三俩结伴在一起,赶着过去了。太后正好到了换衣服的时辰,也便随着周宸妃走了,留下任汝嫣一群闺秀们。 任汝嫣还没来得及动身,便有好几个女子挤了上来,拦住了任汝嫣的去路,最中央的是太傅之女清小姐,她眸光微闪,波澜如鱼纹,端详了任汝嫣半天,才说:“你就是那个破了孔明锁的人啊!” 任汝嫣点头。 清小姐的眼睛更亮了,急忙道:“我父亲说这个锁头没有几个人能破,就连自己都要闭关不出三天,没想到你真的能完成我爹爹没有干过的事儿,可真是厉害!” 任汝嫣刚想动着唇蠕,说自己是侥幸,可谁曾想清小姐的热情更高了,甚至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后面的简玥扫了清小姐一眼,拉走了任汝嫣,淡淡:“去赏花。” 任汝嫣笑着应答了,那群闺秀们一看着任汝嫣走了,嘟囔着脸,跺了跺脚。 “什么吗?真是扫兴!” 清小姐安抚了那几个闺秀,不经意地对过夙薄那张脸,闪过一抹惊艳,脸颊不禁烧红,夙薄没有瞥清小姐,直接拍了拍镶边,跟五皇子说话去了。 五皇子正好要追简玥,夙薄也就一并跟着了,颜宗和颜钰没什么兴致,起了身,便回宫歇息了。 而颜宗,在走的一瞬间,望着夙薄,闪着一则复杂,心忖:这样的人,藏得可真是滴水不漏,这种孔明锁,可是九环,连自己练了好几年都没有那么快破解,看来是时候派人好好查查夙薄了…颜宗深邃的眼眸最后凝望着任汝嫣,目光灼灼。 任汝嫣回给颜宗讽刺的淡笑,一时间刺痛了他的眼。就这么不待见自己么?即使你如此聪慧,我也想把你的铮铮铁骨挫掉。 颜宗就是这么变态的人,找到了目标后,就一直进行到底,永远没有放弃的时候,直到对方成了自己的所有物为止。 …… 御花园 简玥找了个凉亭,便牵着任汝嫣的手坐下了,态度随意,甚至毫不客气,譬如任汝嫣是自家人:“饿了吗?我让我的属下给你做饭?” 任汝嫣拿着手的茶杯一顿,抿笑:“简家小姐的属下还会做饭。” “他们是全能的。”简玥淡笑,十分正色地跟着任汝嫣说道。 “作弄玄虚!”颜刖跟在一旁,不分地跟着简玥顶嘴,连话都没说,直接挨在任汝嫣旁边,刚喝了一口茶,便不悦地蹙眉,喷了一下:“这是什么茶?真难喝!” “您可以不喝。”简玥皮笑肉不笑,瞄了一眼端着茶盏正沏茶的属下。那个属下的眸底肯定是不甘的,轮烹茶技艺,自己可是从上战场就开始沏了,怎么可能会不好喝? 对于简玥直白的婉拒,颜刖压根没有放在眼里,鼓着一张脸,道:“你们可不知道,皇宫里的茶太难喝了,我特意去求父皇把一个会煮茶、技艺精绝的人带了上来,现在,也该露一手了!” 随后颜刖拍掌,只见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子走来,巧然笑兮,姿色较为不错,素手端着茶壶,像个会跳舞的仙子,走步起来飘忽不定。 她先是给颜刖请安,便随着颜刖的指示,望杯里倒茶,动作娴熟,任何高难度动作都不在话下,任汝嫣眼睛一眯,若是别人看不出什么门道,可她是知道的,茶是修身养性,以静为主的东西,关键在于烹茶者掌握的火候和熟练程度如何,敢做这么高难的动作,一定是个佼佼者。 “天子可真是相当宠爱你啊。”简玥轻抿了一口,霍然眼底一亮,慢慢开口道。 “那当然了!”颜刖得意地昂着头,丝毫不对天子宠爱自己的事儿有隐瞒:“我可是第一个公主,自然是要疼的了。” “呵。”颜刖轻呵一声,笑了笑,若不是那个第一,颜刖估计什么都不是。可惜,颜刖命好。 颜刖鼓着一张脸,听不懂颜刖为什么“呵”了一下,只是自己嘚瑟:“来,给她们秀一手高超绝技。” 随后,女子身姿婀娜,倾斜着身子,后腰一仰,笑的十分妩媚,茶水流淌,顺着女子的意思,乖巧地落入茶杯,女子的后脑勺更是低了,在表演着高超难度的同时,不禁又得到了简玥眼底的一丝赞赏。 正当众人都看得入神时,女子不知怎地,突然改变了方向,茶嘴控制不住地一歪,想呼声调解位置已经来不及了,茶水直接泼到了任汝嫣的方向,任汝嫣来不及躲闪,茶水“晃荡”一声,洒在了裙子上,像是绯红的海藻花,湿了半透。 女子脸色一白,跪在地下:“是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您没事吧?” 任汝嫣缓缓皱着眉,瞧了女子一眼,摇了摇头微笑:“没事。” “用不用去更衣?”简玥的小脸嘟囔着,一双大眼睛充满了愧意,任汝嫣不禁心中一动,点了点头:“劳烦你了。” “没事儿,毕竟我们侍女有错在先。”颜刖立马搀扶着任汝嫣,怒瞪了下侍女:“回来再收拾你!” 颜刖和任汝嫣刚走没几步,颜刖突然发现,她压根不了解哪里是给更衣的地方,常年千方百计的逃出宫,反倒对自己呆了这么多年地方,一概不知路线、方位,可真有点说不过去了。 简玥见颜刖迟迟不动地方:“怎么?不敢了?” “笑话。”颜刖不屑一顾,插着腰:“本小姐才不是不知道路,你等着,我现在就问丫头去。”随后,颜刖怕丢了面子,不由得一吼,恶狠狠道:“说,那个什么更衣的地方在哪儿?” 侍女被吼怕了,瑟瑟发抖:“奴婢…知道一个地方…可以更衣。” “哪个地方?” “西侧的厢房,那儿有专门更衣的地方…”侍女唯唯诺诺。 “嗯,走吧。”颜刖听完答案后,拉扯着任汝嫣便走了,侍女在一旁跟衬,因为那么多人去了,简玥也不好再掺和,也只能坐等她们。 走到山腰的一半,颜刖脚步停了停,看了一眼四周,树木丛生、百草丰茂,隐约有些偏僻,不禁问:“真的是这儿么?” 任汝嫣摇了摇头。 “是吗?”颜刖失望地转了转眼珠子,瞪着侍女,不确定道:“你真的觉得是在这儿?” “奴婢不敢撒谎,那是以前周宸妃娘娘去过的更衣地方,奴婢记得应该是这儿的。”侍女低头,声音细弱如蚊。 颜刖不禁冷哼:“那就好,还不快带路。”颜刖桶了一下侍女,侍女一个激灵,往前开路。 刚开始,四周的景色都是一样的,颜刖和任汝嫣也没什么起疑,可到后来,发觉越走越蹊跷,甚至很多地方,连颜刖都没走过。 任汝嫣不知道为什么,有不好的预感,心中夹杂着一丝不安,诡谲的不安。 “你走的道是到更衣哪里吗?”颜刖冷下声,想制止侍女一下。可侍女的声音柔和,听着有三分毛骨悚然的味道,但还是极为耐心:“很快就到了,请六公主和任大小姐等一等。” “喂,你可别唬我!”颜刖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气得涨红脸,别扭地说道,准备信这个侍女最后一次。 谁曾想,这个侍女突然停了下来,声音飘渺不定:“到了。” 颜刖一时没留意,磕到了侍女的背后,刚想呵斥一下,便见侍女突然转过头,直接拿着帕子把颜刖的嘴捂住。颜刖是习武之人,哪儿能这么容易中招,只是退后几步:“你干什么?” 侍女抬起眼帘,神秘兮兮的笑:“哦,我我望了,六公主陛下会武功——”侍女拍手,不等说完,树丛中突然窜出很多个身影,任汝嫣和颜刖被夹杂在中间,警铃大作,谁知她们不给反抗的机会,一个棍子糊上去,任汝嫣眼前一黑,倒地不起… “任大小姐。” 再次醒来,听到的是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像个羽毛般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任汝嫣的心扉闪过点点波澜。 任汝嫣眯着眼睛,视线由模糊到清晰,打眼便撞上了一个幽深的眸子,汪洋般吸引着任汝嫣,任汝嫣不禁呆滞一会儿,回过神来时,早就见夙薄懒慵地靠在一边。 “夙公子,你怎么在这儿?”任汝嫣好奇地打量着夙薄,皱着黛眉,她明明记得自己的裙摆湿了,去和颜刖更衣的时候,那个侍女有同伙,直接一个棒子就打昏了自己,等醒过来便不省人事了。 “树上。”夙薄很自然地回答了任汝嫣。 任汝嫣一个激灵,立马打量四周,见自己在一颗参天大树上,枝叶茂密、厚实,尖尖的树顶插入白亮的夜空。和煦的日光一时让任汝嫣睁不开眼。 任汝嫣不禁一问:“我怎么…” “你确实在树上。”夙薄吊着一颗青草,狭促地眯着眸子。 任汝嫣一噎,心下气恼,自己又不是眼瞎,怎么能看不到这是树上,她就是想问自己为什么在树上?为何夙薄又突然冒出来,和她在树上聊天? 夙薄貌似猜到了任汝嫣的心思,抿笑,哑声:“看看底下。” “底下?”任汝嫣一怔,刚想问底下有什么,霍地一愣,底下正巧是那个打晕自己的侍女,她鬼鬼祟祟地,正跟着一位绝色女子商谈些什么,右手间正好是酣睡在一旁的颜刖… “颜刖怎么在那儿?”任汝嫣一时想不通,心里思忖:这个侍女为什么要打晕自己?任汝嫣和六公主跟她都是无冤无仇,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没有什么过节的。可这女子二话不说就打昏了自己和颜刖,还带来了那么多帮手,难道… “背后另有持棋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夙薄突然插话,却一语道破天机,任汝嫣有些疑惑,低视下头,眯着好看眼睛,再看了一下树…发觉侍女的旁边还能是谁?不就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任青柠吗? 任汝嫣刚想说些什么,这时,夙薄竖起食指,对着任汝嫣缓缓一笑,示意让她安静。 “任二小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侍女突然在树下开口说话了,望着任青柠靓照动人,带着几分慑人心魄的光芒,和煦的日光,更让任青柠显得神秘莫测。 任青柠先是“嗯”了一声,然后道:“办事成了吗?” “是的,奴婢按照您的做法,把任大小姐给绑了,其中六公主跟着掺和进去,奴婢拦不住,也便把六公主护送回宫了,这样——是任大小姐。”随后,侍女把黑布拖至任青柠面前,缓缓开口。 “是吗?”任青柠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喜气,可算让她抓到任汝嫣了,这个贱蹄子,抢风头抢过瘾了,非但不收敛,还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任青柠就说,只要别人跟自己斗计,是不会赢过自己的。 任汝嫣终究是一个将要名声败裂,衬托自己更加昳丽动人的苦瓜罢了。 任青柠眼底闪过一丝癫狂,随即挂着一抹温笑:“有劳你了,这是三百俩银票,走人吧。” 侍女一诺,便退了下去。 任青柠望着天空,一时间觉得无比的蔚蓝,喃喃:“任汝嫣,你还是斗不过我。”随后扬长而去,压根没注意到自己和侍女商议,早被夙薄她们听了个大概。 任汝嫣低下眸子,心底一冷,原来如此,这就是任青柠的目的?她先是安插侍女到傻里傻气的颜刖手里,又把茶壶摆到简玥她们该坐的桌子,然后再让侍女制造一个“巧合”,把任汝嫣拐卖了,之后任由任青柠处理,自己拿着钱财走人。 这个如意算盘打的可真是秒啊!不禁把自己这个祸患除了,又找到了合理解释的理由。 任汝嫣像是抓到了什么关键点,霍然开朗,喃喃自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任汝嫣眯眼,抬起眼帘,突然问:“夙公子,你救了我?” 夙薄也不否认,只是淡笑:“美人自然是出手搭救。” 夙薄明明说的是纨绔子弟的话,可在他的口中却变了另一个味道,似乎是今天吃了什么一样,颇为随意。 任青柠,终究是留了后手。这一次,她不仅策划自己被江宁侮辱,还要重重一击才罢休。 任青柠的算盘,她似乎是了解了。 任汝嫣虽然是聪慧,虽然破了孔明锁,但只要是死了或者失去忠贞,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丑,那就不是什么聪慧不聪慧了,而是嫁不嫁出去的问题。至少这点,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若是解释得当还好,若是这个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了出去,天下百姓也只是会惋惜一个女中诸葛先年早讯而已。任青柠的心思还是那般的毒辣。 任汝嫣垂下眼帘,睫毛微微扑闪,轻声:“夙公子,你为何会在这儿?” 夙薄不可置否,只是目光幽深地看了一眼远方,笑了笑。 任汝嫣一时摸不准他的心思,望着自己与树的距离…任汝嫣嘴角一抽,刚想说些什么话,让自己下去,后头的夙薄轻声微笑,像是悠扬的乐章,此起彼伏。 霍然,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任汝嫣眼睛一晃,不知怎地,瞬间落在了地上,右手边的夙薄则是靠在树干旁,墨色的发飘荡,漫不经心地扫了了任汝嫣一眼,任汝嫣知道,自己欠夙薄一个人情了。 任汝嫣行礼,目光如炬,微笑:“多谢夙公子出手相救。” 夙薄点头,淡声:“可别再丢了命。” 任汝嫣一愣,心下知道,夙薄只不过是惋惜自己,若是真如任青柠那般先年早讯,倒是真的会叹息。 不由得,任汝嫣心中有一股失落,继而代之的是眸光中的阴沉,微微一笑:“多谢夙公子吉言,嫣儿不会死的。”大仇未报,她又怎会先比他人死一步?若真死,必定是先见到仇人的尸骨。 夙薄望着任汝嫣娇小的身影,一时间,挂着一抹温笑,若是这个小东西,能创就出自己从未见过的景色,倒也不错。 …… 任青柠刚来到凉亭,就面露惊慌,四周左右乱串,口中道:“有没有看见大姐姐?有没有?有没有?” 众人以为任青柠疯了,自然是唯恐避之不及,嫌恶地退开了几步,纷纷窃窃私语。 “这任二小姐是不是疯了?怎么说自己的什么?什么没有了?” “你个笨的!貌似在喊任大小姐。” “什么?任大小姐?” 众人叽叽喳喳的声音,一时间让刚回来,换了身襟衣的太后和相携在一旁的周宸妃,缓缓皱着眉。 太后淡淡:“发生了何事?” 众人脊背一僵,听这声音是太后,不禁跪倒在地,等待太后挥手,这才站起身道什么都不知。 太后微眯着眸子,见任青柠一脸张皇,四处寻找着什么,用眼神递了一下小幺子那边,小幺子会意,一把拦住了任青柠,又命人安抚任青柠的暴动。 “到底发生了什么?”太后见任青柠一停下动作,就失声大哭,梨花带雨,睫毛扑闪,别有一番风韵,不禁威严地问出了声。 可谁知任青柠只顾着哭,连来人了都不自知,甚至,连刚刚和皇后相谈,刚回来的老夫人,也是眼底带着一丝困惑,心下不喜任青柠的无理取闹,不由得走到任青柠面前:“柠儿,发生了什么事?” “祖母…”任青柠鼻子一酸,白晢的脸也哭花了,慢声:“大姐姐不见了,从刚刚开始就没看到…” “什么?”老夫人心下一惊,甚至连手中的佛珠,皴裂了都不自觉,只是看了一眼任青柠,凝重:“嫣儿一定是去玩了吧?” “不可能的。”任青柠带着哭腔,掩着手中的帕子:“刚刚…柠儿去找大姐姐,想让大姐姐过来一下,待会儿一起去赏花…可谁知道,柠儿刚去寻大姐姐,大姐姐的身影就没了…柠儿找了将近一个御花园,都没看见大姐姐…”任青柠蓄着泪,一时没开口说话。 周宸妃这时皱了皱眉:“任二小姐,你确定你没有漏过御花园的哪些地方?”毕竟,这里不是普通的官家,而是诺大的皇宫。一个小小的御花园估摸着,也要找个半天才能找到,有可能真是漏了什么地方。 太后认为有理,觉得不应该排除这个想法,点了点头,端庄地看一下老夫人,发觉她愁眉不展,口中一直在喃喃自语什么。太后不禁叹了一口气,安抚道:“任老夫人,哀家会给任家一个交代的。” “多谢太后娘娘。”任青柠和老夫人异口同声,皆跪拜在地,缓缓道。 太后即刻命人去查,派了很多有搜寻能力的人,为的就是找到任汝嫣,连一个蛛丝马迹都没有放过。可几波队伍都出了去,还是没有任汝嫣的消息,仿佛任汝嫣人间蒸发了一般。 老夫人听了,退后了几步,一时间颓废地弯起了本来就不直的腰。 任青柠这时急忙扶了上去,低垂下眸,又哭丧着脸:“祖母…” “再去找一找!”太后望着老夫人和任青柠,心下觉得,若是不给任家一个交代。即使一个小小内阁中书的火焰,她们虽能承受得起,但消耗的人力也太大了。 毕竟,任家可是文官之首,朝中应该有很多中儒之士都受到过任老爷的照顾,所以,即使太后,宁愿再辛苦一点,也必须把任汝嫣找出来。 周宸妃也不是不懂这个道理,故也派着人马去了,全御花园的搜捕,不由得让众人的气氛变得怪异无比,连看着任青柠,都是退避三舍的。 “看到没?看到没?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然凭空消失了,好像人间蒸发一样。” “是啊!你们可不知道,任大小姐估计是遭报应了,你们想想,前些日子里,任大小姐就传什么命中有水,闹得任家人心惶惶的,我看真是遭天谴了。” “哎呀!那还不赶快离任家远点儿,就它们一家子,年年不消停。” “你们胡说!”清小姐站了出来,颇为愤怒:“任大小姐可是亲自破解了孔明锁的人,怎么能是遭了天谴,就失踪了呢?” “那你说说,不是天谴难道还是别人暗害,谁会没事儿闲的,自己家里的没管好,跟一个无冤无仇的人斗来斗去?”一个贾小姐突然站出来,看不惯清小姐那副脸子,出言讥诮。 “你!”清小姐一时间哑口,说不出什么话来,反倒是贾小姐,哼哼地得意着,看着倒有挑衅的目光。 这时,任汝嫣的消息还是全无,急得任家火上眉房了。老夫人年迈,受不得这种三个女儿,一个女儿死了,一个女儿失踪的打击,不由得头发花白,更加显得衰老。 任青柠噎着一抹泪,心底里却得意无比。死吧,死吧,都死了才好。叫你们为了偏袒任汝嫣而对付我,反正你们死了跟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无论怎么找,任汝嫣现在在她的手里,她们怎么可能会找得到? 任青柠微勾着唇,点点笑容放大,似乎很是得意。 太后和周宸妃最后一波人马回来时,答案还是不知道。这让太后不禁眉头一皱,好端端的人,凭空消失在御花园,这谁能相信? “一帮饭桶,再去找!”太后勃然大怒,直接甩脸,一把又命人把暗卫叫来,一定要把任汝嫣找出来给任家一个交代。 这时,旁观了很久的简玥,突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淡淡说:“不用找了——” “嗯?”太后的目光不禁一转,问道:“简家小姐知道任大小姐的行踪?” 简玥也不否认,因为她刚刚收到了夙薄的信鸽,看了一下内容后,抿嘴一笑,淡声:“本小姐知道任家大小姐的行踪,你们不用找了。” “那嫣儿现在在哪儿?”老夫人消瘦的脸,一瞬间亮堂了三分,手指握着佛珠的力度加紧,缓缓开口。 简玥望着老夫人的鬓角,几乎花白,心间不由得升起一丝愧疚,面色却严肃:“任大小姐刚刚裙摆被弄湿了,正和六公主去更衣呢。” “六公主?”众人一愣,不知为什么会谈到六公主,转头看着简玥,略有迟疑。 “六公主不见了!”六公主的贴身侍女,突然一喊,来到太后面前跪下。 “什么?”太后和周宸妃的脸色剧变,长长的指甲似乎都撅断了,阴测测地看着贴身侍女:“你确定么?六公主真的不见了。” 贴身侍女被吓怕了,只是诺着头,一点:“是的…刚刚奴婢环视了一下,发觉六公主不见了…明明刚刚还在呢…” “啪!”太后直接掀起了桌子,朝着太监阴沉,道:“去找,赶快去找,全宫搜捕,若是你们找不到,就提头来见!” 太监被太后生气的样子给吓到了,大气不敢喘,直接低头,急忙去找了。 任青柠这时候面色骇然,心中“咯噔”一下,那侍女不是说了把六公主送回来了吗?按照她的说法,怎么可能会不在呢? 本来事情的原本计划,就是让任汝嫣名节不保,可这已经越来越偏离轨道,到达了无法发展、无法预测的地步,就连持棋的任青柠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下,惊慌的不知所措。 这时,简玥的眸子和任青柠对视,任青柠见她有一种把自己看穿的感觉,心下凉透衣襟,暗暗责备自己被一个匹夫给吓怕了,立马撞了撞胆,心下认为只不过是偏离了一点点,根本没有什么大事的。 很显然,任青柠这次错了。 等太后找到任汝嫣时,发现她在一个小木屋里,那儿偏僻寂寥,昏暗潮湿,荒草萋萋,时而有乌鸦的叫声。而任汝嫣正吊在树上,紧闭着眼睛,微微颤抖着睫毛,似乎因为右手被捆而挣扎不开。 任青柠第二个进去,看到了任汝嫣,眼底已经掩饰不住的震惊了,她怎么在这儿?不是应该被黑布捆住,送往青楼的路上吗? 不,这不可能! 任青柠充斥着不可置信,而老夫人见到了任汝嫣,心下松了口气。太后她们一见到任汝嫣,先警惕地望向四周,发觉空无一人,立马松了一口气,命太监把任汝嫣放下来。 任汝嫣刚被放下来,第一句话就是:“救、救…” “救什么?慢慢说。”太后拍着任汝嫣,看着她苍白的嘴唇微抿,心下一阵刺痛,继而道:“这儿都是宫中的人,慢慢说。” “救…六公主,屋里、屋里…”任汝嫣咳嗽了几声,哆嗦的用手指指着屋子。 “什么?”太后眸光微闪,便命太监直接砸开了门,直冲进里头。见俩个女子正面红耳赤的坐在穿上,气息微乱,头发早就散成一团了。 只见颜刖最先倒在地上,被蒙住了脑袋。而那个女子也是被蒙住了脑袋,俩个女子互相对坐,压在对方身下,似乎在打架… 众人被这震撼的一面给愕住了,甚至看着颜刖,都有几分怪异。而任青柠更是石化在场,脑袋卡壳了,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怎么会变成这样? 当然,没给任青柠吐露心声的机会,太后便立马拉开了俩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把俩人的黑布拿开。 而任青柠当场愕然了,脸色青紫交加。这哪是什么陌生人啊?不就是那个会懂茶的侍女吗?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令任青柠变得不知所措。 颜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便看见自己被绑了起来,旁边还跟着那个打晕了她的侍女,不禁怒火中烧,破口大骂:“你丫的,本公主到底是哪点对不起你了?敢这么对本公主?” 随后,颜刖直接踹了侍女一脚,侍女闷哼一声,便磕到了后脑勺,慢悠悠地醒了过来。 她一见着这么多人在这儿,脸上闪过一抹慌乱。甚至夹杂着几分不解,她不是领完银子走人了吗?怎么还会在这儿? ------题外话------ 百鬼:感冒了,思绪混乱,努力想写到一万还是没写成。哪天补上,不好的地方明天再改。 第八十九章 栽赃陷害 颜刖和侍女都是衣冠不整的样子,现在还不方便让一大堆闺秀和外面的公子看到,为了保护名节,太后只好下了死令,先换好衣服在说。 在婢女服侍颜刖穿衣时,她不忿地瞪着侍女,暗暗咬牙,又霍地望到了简玥的方向,果真,见她一脸淡然的望着自己,目光平和。可这种无喜无怒的简玥,最让颜刖抓狂,就像自己的仇敌突然在枕边告诉她,不跟她打架了,因为她太弱了一样。 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第一次醒来,难道就被一个女的给强奸了? 颜刖强自摇头,打破了内心的想法,对自己没事儿闲的想找个茶女,结果一被打晕就上了她,而感到懊恼,无比的懊恼。 太后这时,安顿好了颜刖后,冷冷地看向侍女,慢悠悠地支起侍女的下巴,淡淡:“说,为何任大小姐和刖儿都在你这儿?” 侍女脸色一白,摇了摇头,任大小姐她是知道,可是颜刖自己不是放回去了吗?现在的任汝嫣应该在任青柠手里啊? 侍女一副泫然的模样,刚说动着唇蠕说些什么,便听到细微的咳嗽声,轻轻的,仿佛落地即吹。 “还好六公主和你在,否则,可真的…咳咳。”任汝嫣脖颈微红,狼狈的脸犹如丑小鸭,更是衬的任青柠脱俗可人。 这突如其来的插声,却让侍女猛地一悚,同样是一脸诧异地看着任汝嫣,活脱脱的像见了鬼,喃喃:“你…你怎么…在这儿?” 众人一听,尤其是太后,最先蹙眉,微微觑着任汝嫣,更是觉得这地方有什么猫腻儿,威严地响起声音:“什么在这儿?” 侍女面色一僵:“不不不,没什么、没什么…” 太后眯着眼,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侍女,生怕错过些什么,挥了挥手,命太监擒住了侍女,淡声:“竟然不说,那就关起来,等到什么时候说了在出来。” 侍女脸色煞白,软瘫在地,就当侍女快要被拉起来,带走的时候—— “住手!” 一抹声音萦绕环来,太后回头一看,发觉任青柠正来到太后面前,好看的眼睛一眨不眨,任青柠略带着几分微笑,解释刚刚劝阻的原因,细细道:“太后娘娘,这儿还要等着人来盘问,我看带过去也是不好的,倒不如谁摊上的事儿谁解决,先从大姐姐那里下口开问,这样知道前因后果后,才能明白这个侍女该不该罚…” 太后觉得有理,也就没辩驳多少,只是看了下任汝嫣,问了下当事人的意见:“任大小姐,你觉得呢?” 任汝嫣受宠若惊,憨厚:“能帮上太后的帮是在好不过的,否则嫣儿可该让找自己的二妹妹担忧了。” 这时,任汝嫣露出白白的牙齿,笑:“多亏二妹妹…” “大姐姐,我们是姐妹,用得找这么见外么?”任青柠不轻不痒地开了口,柳眉微抖,含着几分讥诮,继而说:“竟然大姐姐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否跟我们说说?” 这句话无疑是吐露出了众人的心声,任汝嫣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众人急切、想从任汝嫣这里知道什么的目光后,这才悠悠道:“我…嫣儿衣服被这个侍女弄湿了,六公主怜嫣儿,就陪着嫣儿去了更衣的地方,想换件衣裳,可这侍女突然在中半段打晕了嫣儿,嫣儿当时吓得失措不已,等醒来就被吊打在树上…” 任汝嫣溢出一丝泪光,好似真发生了那样的事,泫然欲泣。 太后这时怜惜任汝嫣,转头看了下颜刖,又一顿:“那为何刖儿竟然在屋里,而你被吊打了?” “嫣儿不知道。”任汝嫣掩着帕子,刻意把右手边的伤痕露了出来,眼眸划过一滴水珠:“嫣儿醒过来的时候,便听到屋里有气喘吁吁的声音,因为六公主嗓音还未长开,嫣儿也是能听得出来,刚想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太后娘娘,您们就过来了。” “怎么可能?”任青柠没等太后说话,一时间想到了颜刖和侍女竟然做什么翻云覆雨、身子间一些什么因为娇喘而有淡淡的麝香…任青柠想一想都觉得头皮发麻,不由得干笑:“大姐姐,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你也是知道…女子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儿…为什么渴着六公主来,就不渴着大姐姐呢…” “什么?”侍女一听,不乐意了,她虽然姿色比不上任青柠,但也沦落不到喜欢一个女孩子的地步。 “天地良心啊!太后娘娘,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做,奴婢怎么可能会…”侍女跪在地下,唇畔间不敢说出这个字。 太后听着极为牵强的解释,眉头一挑,看了下颜刖,发觉她早已经暴跳如雷了,似乎对自己被一个官还没自己大、张口闭口就说自己和她不行,还嫌弃她的贱婢,感到十分的气恼。 “本公主能上了你是你的荣幸,还在那儿墨迹。”颜刖话不经过大脑,一语惊人。 这实在是让在场的众人,心情说不出的五谷杂味。就连一向严肃的太后,都抿着嘴角,强自忍俊不禁了一会儿,呵斥道:“好好地当个公主的样子,你瞧瞧你——成何体统?” 颜刖噘嘴,奶声奶气:“我不管,皇奶奶,你一定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本公主失贞,也得有个失贞的理由。” 太后无奈地看着颜刖的傲娇,而周宸妃则是叹息了一口气,果真是被宠坏了,连这等子终身大事都能笑的出来,难道颜刖不知道?若是她们再晚来一步,估摸着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简单了。 很可惜,颜刖年纪尚小,还不了解这些。太后也只能帮颜刖擦屁股,收拾后面的东西,不管颜刖是不是开了一场无稽之谈,太后都要帮着颜刖,这种事,在皇家面前是绝不允许的存在,为了日后有面子说得过去,所以,这个侍女留不得了。 太后目光如炬,暗自比划着一个手势,小么子立马会意,直接朝着侍女走来,威压感极强,看着侍女的目光,譬如一个将死之人。 侍女的脊背一凉,头皮发麻,强自讪笑了三分,暗自安慰自己这股凉飕飕的冷意是错觉,可谁知小么子二话不说,当机立断的就拿了个白绫,准备累死侍女。 侍女吓得脸色煞白,退后了数十步,突然间看到了婷婷而立的任青柠,一时间抓住了救命稻草:“二小姐,救我啊!” 二小姐? 众人面面厮觑,却没料到任青柠眼底闪过一抹幽冷的凄光,这抹光泽就像把对方凌迟处死一般,让侍女更加害怕地蜷伏在角落里… 任青柠收回目光,望着太后,突然跪在地上:“太后娘娘,您一定要为我的大姐姐做主啊!” 逡巡,任青柠因为声音晓莺,很快就让小么子等人停了下来,太后略迟疑地看着任青柠,淡淡一扫。 “任二小姐,太后娘娘就是再给任大小姐报仇啊。”周宸妃这时微蹙双翠,一时不明白任青柠为何突然喊停了,明明刚刚太后的动作就是拧了侍女的脖子,给六公主和任汝嫣一个交代,为什么还喊停了? 任青柠眼底一闪,淡淡一笑:“皇妃娘娘,处死这个侍女虽然好,但是一切都线索不是断了吗?” “断了?”周宸妃一愣,复问道。 “皇妃娘娘您想一想,斩草虽然能除根,但是春风吹又生,一时把一个人解决了,但后面的主使者还没抓出来,这样的皇宫一刻都不安宁,何况我们大姐姐突然被绑了还不说,我们的祖母也吓得受惊了,六公主又…被做了那样的事儿,柠儿觉得先不要杀侍女为妙,留着她还能找些线索。”任青柠嫣如丹果,笑的灿烂美丽。 因为任青柠知道,现在这个侍女还不能死,她死了,估计会顺藤摸瓜,查出自己才是那个真正幕后主使,那这一切一切的,不就就糟糕了?老夫人现在在场,倒不如这时候替任汝嫣说说话,落井下石她一下,这样,不仅自己坐收了渔翁之意,又剥夺了老夫人对任汝嫣那些天的好感度,何乐而不为呢? 即使再怎么当老实,只要任青柠死不承认,那么她们就对她无可奈何,即使再怎么精打细算的老狐狸,也无法从任青柠这里盘问到一丁点儿重要线索。 任青柠算盘打得不错,太后微微思忖考虑了一会儿,也便点了点头,让小么子停下手中的动作,问着任青柠:“那任二小姐有什么办法?” “先问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尽可能逼迫侍女开口说真话。”任汝嫣这时抬起眼帘,淡淡地看着任青柠临危不乱的模样,笑了笑,不愧是任青柠,若是没有这等魄力和智慧,怎能打垮了自己,登上了最高端?有时候,连任汝嫣都不得不佩服任青柠的果断,但是,她不懂得体恤心腹之人,就譬如现在,这个侍女又要被当做废弃的棋子了。 侍女听到任青柠的这等解释,早就已经明白了任青柠的话中有话,不由得咬紧了唇瓣,用自己和任青柠才能看懂的目光,轻点起头。 任青柠嘴角一勾,三分得意挂在眼底。 “奴婢招了,奴婢都招了!”侍女突然磕头,在众人错愣的情况下,紧咬着牙,朝着任汝嫣跪拜:“任大小姐,奴婢实在陪您演不下去了,求求您快点儿说出真正的事情经过吧,奴婢真的良心自责啊!” “大姐姐,你怎么可能…”任青柠不经意的惊呼,口中却含着几分怜悯道:“侍女也是无辜的,六公主也是无辜的,你怎么能这么做呢?” 对于任青柠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任汝嫣淡然处之,直到任青柠闪过了一丝诡谲,突然厉声地看着侍女:“放肆,我们的大姐姐怎么可能是这等子人,一定是你这个奴婢在撒谎。” “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啊!任大小姐早就看不惯六公主的脸,就和简家小姐一起联手,因为简家小姐是武将,所以很快就把奴婢混进了宫中。又因为奴婢茶艺高超,便让奴婢在六公主手里当差,寻找机会就下手,不惜把自己搭进去,让自己排除了嫌疑。”侍女慌忙跪下,一口气的说完后,暗自把袖中的一个纸条呈上了太厚面前,毕恭毕敬:“这是简家小姐和任大小姐给我开的依据,凭着这个纸条,可以横行无阻在皇宫中,当宫女、舞女都不在话下。” 太后半犹豫地接过了纸条,在众人狐疑的目光下展开了,不禁面色一变,简玥可是从小就进宫的,因为是第一女官,故皇帝给了她一个纸条,可以随时随地走动皇宫,甚至每个奴婢都要对她行礼。 当时太后觉得简玥是个匹夫,虽然为西凉立了功,但太后还是不喜天天脓腔舞棍,性格直率的简玥。 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是在联手…太后捏碎了这个纸条,眼睛幽深陡冷,这个纸条只能允诺一些重要的朝廷官员,若真的是简玥和任汝嫣插手,十有*就会真的是这样。 本来以为任汝嫣面色略熟,是个不错的姑娘,可惜,竟然骨子里是这种人…太后闪过一丝失望,面色更加冷了:“哀家最讨厌这种毒如蛇蝎的女子。” “太后娘娘息怒——”任青柠盈彻着三分火光,青影美丽动人:“大姐姐只不过是一时糊涂,她可是最温柔善解人意的,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儿?肯定是糊涂了。” 太后冷哼一声,连心下对任汝嫣的一丁点儿同情都没了,看向任汝嫣,愈发愈失望,挥袍:“任老夫人,瞧瞧你养的好孙女儿啊。” 老夫人敢缓过来的气,还没顺下来,太后的质问声就传了过来,似乎很是气恼任汝嫣的所作所为。 老夫人这是看着任汝嫣,心底里明镜儿,虽然她不知道其他人怎么说,可她凭着这几日,最了解任汝嫣,故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用眼神巡视着任汝嫣。 任汝嫣没有开口说话,面色平静地坐了下来,刚刚哭的太猛烈,需要缓和一下。 可惜,众人没听到任汝嫣的心声,只是认为任汝嫣这是在无声的默认自己的所作所为。 任青柠嘴角一勾,含着一丝讽刺,果真,是她高估了任汝嫣。 “任大小姐,您就招了吧,奴婢实在装不下去了,只要您下跪认错,跟太后娘娘道个歉就行了,奴婢也能以死谢罪了。”侍女迸射泪光,看着任汝嫣,一时不忍。 任青柠这时也道:“大姐姐,皇后娘娘是佛宽容慈祥的人,道个歉就好了,跪地磕头。” “是啊、是啊,任大小姐你就认错吧,反正这件事终究是你不对,好端端的推卸什么责任,直接说是您做的就行了,大家也会原谅你的。” “本来这件事都有都是任大小姐心思太过毒了,你瞧瞧她那一脸轻松的模样,她妹妹都要哭花了,可这做姐姐的非但不为自己的事儿感到抱歉,还一脸谈阔自如,可真是…” 众人七嘴八舌,甚至更有者早就一点讥诮地看着任汝嫣,本来这个侍女都招了幕后主使,连证据都有了,就差一个道歉而已,果真是破了孔明锁的人,这般的高傲自负,还没有一个庶出的好。 本来对任汝嫣的好感,也瞬间清空。 任青柠望着任汝嫣到现在还是无动于衷,不禁冷哼,任汝嫣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那好,就让你看看吧,任青柠转了下眼珠子,和侍女互递了一下目光。 侍女面色一僵,遂咬着牙大喊:“任大小姐,您就承认了吧,奴婢这儿还有您偷了牡丹花王的证据,若您再不招,奴婢可真的要公开示众了!” 声音极为洪亮,瞬间让众人注意到了侍女,就连老夫人都是冷下了一张脸,眸中阴鹫:“你说什么?” “我…”侍女一顿,刚想不安一小会儿,而后坚定地看着太后,鞠礼:“前几日,皇宫里是不是发生了牡丹花失踪的事儿?” “据说那次,太后娘娘您勃然大怒,唯独牡丹花王迟迟不开,其他花整齐艳芳;您就命简大小姐给您搬花,顺便盘问一下其他东西,可简家大小姐刚走,您宫里的一个时辰后,牡丹花就被盗了。” “真的有这会事儿吗?”清小姐站起来,问。 侍女点头:“奴婢说的句句属实,若可不信,问一下太后娘娘就知道了。” “太后娘娘,真的是这样吗?牡丹花真的被盗了吗?” “为什么好端端会发生这种事儿,太后娘娘,牡丹花王丢了,难道是发生了十分变数?” “不太可能吧!一个时辰后的牡丹花就消失了…那这个背后主使者不就是…” 众人不禁把目光转向了简玥,却见简玥也和任汝嫣一般,一脸淡然的样子,甚至走到任汝嫣面前,给自己沏茶,和任汝嫣说说笑笑了。 众人刚觉得这有什么幺蛾子,想要问太后,可谁知突然太后变了色,众人明白了什么,直接觑了一眼简玥和任汝嫣,忽地觉得她俩真的是个煞星,竟然胆敢盗窃牡丹花,太后娘娘不得气死? “还不给我跪下!” ------题外话------ 百鬼:5000,因为作死的病情加重,努力写到了11点多都没有什么进展。 萃香:阿西吧,记得补上 第九十章 谜底揭晓 饶是太后的愠色令众人惧怕不已,立马掀起袖子,直直地朝地上下跪,大气也不敢吱一声。反倒是任汝嫣和简玥这俩个当事人,只是微微一笑,相互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坦然的眸光,不惊不惧。 任汝嫣最先屈身,谦谦一礼,笑:“太后娘娘息怒,还请容嫣儿说完一句话,再定嫣儿的罪,嫣儿决定任太后您处置。”任汝嫣眸光放大,勾唇一笑,竟然大姐姐她们说完了,那轮到我了! 太后愣了半响,沉稳莫测地觑视任汝嫣,心下不禁对任汝嫣感到佩服,明明被人逼近绝境,还能绝地站起,慢慢反击,这样的女孩儿实在是太神秘莫测了,终究,太后缓缓道:“你说吧。” 任汝嫣环视了一圈,落在任青柠那边,一顿,待看到她眼光中的一丝不自然,才跨身到侍女面前,侍女变色一变,觉得任汝嫣肯定是说怒了要给自己一巴掌,不禁把眼睛闭上,颤抖的扑闪着睫毛。 任汝嫣没有落下别人意料到的动作,反而慢慢蹲踞下身,柔声地拍着侍女的手:“辛苦你了。” 这句话,瞬间让全场的气氛变了,众人互相窃窃私语,以目示意任汝嫣,本来以为任汝嫣是无辜的,可说了这句“辛苦你了”,不就是认了自己的罪行么?向众人坦白吗? 任汝嫣把众人的目光视若无睹,反倒嫣然一笑,眉齿红白,巧笑兮兮地觑着太后:“太后娘娘,嫣儿还望您定罪。” 众人听毕,哗然四起。 太后愈发愈觉得任汝嫣不识大体,微微蹙眉,不由得挥袖冷声:“任大小姐,哀家再给你最后的机会,是你做的么?把六公主引到这儿来,跟侍女做出不伦不类之事,又串通简家大小姐一起掉包牡丹?” 任汝嫣没有说话,霍地望着任青柠,照着她所编谱、根本不存在的说法,缓缓点了点头。 太后美丽的凤眸眼底闪过一抹失望,即使转眼即逝。 从耳边亲口听到的东西,总比一直瞒着好,太后抬起蔻丹,朝小么子低耳了几句,小么子的神态极其严肃,正视着任汝嫣,颔首。 反倒是任青柠,明媚的俏脸,一下子不知道任汝嫣要做什么,流露出一抹迷茫,这时候的任汝嫣不是应该巧如舌簧地跟自己对着干吗?怎么反倒承认了自己的过错,任青柠迟疑了半响,误认为有诈。 一定是任汝嫣又想到了什么新的法子,故才会装作自己乖乖下套,给任青柠制造幻觉,误认为自己真的是给了任汝嫣重命一击。 任青柠不由得冷笑,想让自己乖乖认栽,她还不乐意呢! 刚欲给任汝嫣定罪的太后,便见任青柠低低的哭了出来,只见她呜咽,我见犹怜:“太后娘娘,六公主真是可怜,还没等谈婚论嫁就失了清白…” 言外之意就是“太后娘娘,您还没给一个说法,就随随便便定了任汝嫣的罪,就譬如六公主失贞一样,即使这个侍女是女的,那万一是个男的呢?那太后娘娘还不是得委曲求全让他做驸马,三思而后行啊。” 这话令太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眯眼瞧着梨花带雨,颦蹙间不施粉黛的任青柠,觉得她说的有些门道,也便转头:“小么子,停下——” 逡巡,太后端详着任汝嫣,淡淡:“任大小姐,哀家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是谁偷了牡丹花王,又是谁让六公主失了清白,否则——”太后的声音戛然而止,明明平静如湖的声音,却带丝阴森的味道,威严雍容。 任汝嫣不可置否,知道任青柠是怕她有诈,可惜,她猜错了。 任汝嫣微微一笑:“还劳烦太后娘娘即刻动手,毕竟,晚了时辰可真的处置不了嫣儿了。” 任汝嫣话中有话,却逆忤了太后的麒麟,她不由得眯着眼,蛾眉一皱:“好,好得紧,哀家很久都没看到这般有魄力的闺秀了。”即使任汝嫣真的栽赃陷害,太后还是敬佩这个小丫头,这可比那帮只会奉承不会讨好她的郡主们好多了。 太后叹罢,背转,眸子犀利:“小么子,命任大小姐收回嫡女官职,从今后,再也无任家嫡女,只有庶女。” “是。”小么子愣了愣,沉稳哈腰,拿着金灿灿的皇旨,圆润尖细:“任家大小姐,还不快接旨!” 任汝嫣淡笑,发髻如云,无人不知任汝嫣现在此刻在想什么,明明她能抓住机会,施行反击的,现在怎么变了一个万儿,陡然一转成这样了呢? 只有简玥,严肃的脸上挂着一抹温笑,可真是个狐狸!这可跟自家哥哥有一拼了,无论哪点上都令人匪夷所思,可往往却是最致命的夹竹桃,一吸则毒。 现在的她们可能还不知道,这根本就是任汝嫣的算盘!虽然明面上在承认错误,其实就是在铺垫,因为任汝嫣知道,现在的人根本不会信她,即使再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倒不如换一种委婉的做法。 先主动承认错误,背地里却让敌方误认为有诈,凭借着这抹狐疑,顺藤摸瓜,让敌方急切万分,开始一个劲儿的替任汝嫣说话,觉得一定不能让她这么轻松就认栽。 以前的简玥倒是不屑一顾,但有日,夙薄衣裳敞开,微狭促着眼,硕大的褶边掩住了卷轴,修长的手指端至着棋子,落下,半笑哑声:“简玥,这是兵不厌诈,无论任何时刻,都不得对敌方掉以轻心,尤其是懂得伪装、善于隐藏真正性格之人,他们,不可透。例如邹县的米突然被盗,盗的人不是宦官、不是衙门之人、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布衣百姓一般,往往,他们说的话多半都是成人。” 简玥听的似懂非懂,只是淡声:“这世道哪会有主动承认错误之人,况且还是你没有做错的事儿。” “那可就不一定了。”夙薄声音飘渺,隐约带着似雾非雾的味道,他的唇边微抿,幽深不可测。 想不到今日,夙薄的话竟然灵验在任汝嫣身上了,若不是简玥大小跟着一个狐狸走,否则真的要被任汝嫣给蒙进坑里,一并骗了。 为此,简玥摊开手,平淡无奇地觑着一眼任汝嫣,虽然知道任汝嫣的目的,但简玥还是淡淡,道:“太后娘娘,简玥有事禀报。” 不待太后说话,直接从袖中掏出兵令,跪膝:“这是一万兵调令,有了这个,可以调动这些死士为主人效忠,至死不渝。” 太后祥和的脸一挑:“哦?简家小姐,你是想用这个来换回任大小姐的嫡女之位。” 简玥摇摇头,笃定:“嫡女之位,任大小姐回要回来,玥儿想做的只不过是给任大小姐一个机会,凭借这个,可以给一点任大小姐辩论的时间。” 简玥慷锵有力的声音,萦绕在众人耳边纷纷哗然出声: “这简家小姐怎么了?明明任大小姐都认错了,怎么还要些机会给任大小姐说话?难道是有什么猫腻?” “不知道呀,反正上位者的心思,咱们怎么猜?简家小姐不惜把这个动用出来,看来真的是信任任大小姐。” “传闻说的不错,简家小姐竟然跟任大小姐较好,果真是物以类聚么?” 众人的指责声、不解声响了一片,任青柠这时微蹙眉间,三分令人琢磨不透的目光,定定地觑着任汝嫣,她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发生… 这时,任汝嫣心中一暖,看着简玥袒护的脸,一时间抿着嘴角,本来她有一个偏危险的计策,多亏了简玥,她知道了更加简洁的方法。 “太后娘娘,劳烦您给任大小姐一个机会,也给玥儿一个机会,就当是将功赎罪吧,毕竟,任大小姐也是伤着了,她是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简玥低头,平淡地阐述这个事实。 太后左顾右探,见简玥眼睛中含杂着信任,如火辣的日光,灼伤了太后那张无事不起波澜的眼。太后一笑:“好吧,哀家要听合理的解释。” “多谢太后。”简玥内心松了口气,现在,她该做的都做了,就看任汝嫣自己的了。 任汝嫣这时站起身,莞尔:“太后娘娘,请随眼而已移驾到后花园,毕竟,刚刚嫣儿接到了消息,牡丹王的消息有着落了。”随后,任汝嫣掀着裙摆,双腿有些臃肿,因为刚刚被吊在树上,落地不稳,硬生生崴脚了。 太后不由得一眯,任汝嫣这样子,倒也不像是那种轻易撒谎的人,况且刚刚简玥这般辩护她,难道这其中真的有人想栽赃给任汝嫣? 任青柠俏颜渐渐地闪过一则冷笑,紧紧地握着手,好啊!她就不该觉得这有诈,扰了自己下一步的动作,这任汝嫣明明就是在装可怜,侍女这事儿都没弄明白,就让众人转移视线给自己可乘之机的机会,可惜,她不会让任汝嫣如意的,竟然她这么想去后花园,她就陪她去。 任青柠轻挽起任汝嫣的手,突然明眸皓齿:“大姐姐那还等什么?赶快走吧,耽搁了可不好,毕竟这等子事儿是开不得什么玩笑的,侍女这事儿待会儿再说吧。” 任汝嫣点头,知道任青柠心底里一定瞧不起自己的计策,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任青柠这一点还是太嫩了。 …… 后花园 移驾至后花园,便看到一群侍女们围着成一圈,貌似在打着什么人,个个拿着棍棒,口中破骂出声,好似跟对方有什么深大的仇恨。 “住手。”太后一喝,侍女们听到了声音,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见是太后娘娘大步走来,先是左顾右探,命小么子把这个人拉起来,眯着眼睛,淡淡:“这怎么回事儿?” 侍女见太后一脸,一脸悚然,直接跪地,毕恭毕敬:“太后娘娘,奴婢刚刚见这个人鬼鬼祟祟,似乎要做什么事儿,现在就逮住了她,想从她口里问出什么东西,可她直直的呼什么侍女。还抓住一个女子不放,奴婢们看不过就开始打他了。” 太后缓缓皱眉,霍地见这个人蜷伏在一圈,似乎被打怕了,哼哼唧唧说不出话来。 后面的话,不禁让众人一愣。 就连太后都是凝望着这个男子的脸颊,他面容平庸,右脸颊还有淤青的疤痕,划开一道细细的口子,被打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 “把这个男子给我抓起来!”太后一时想不清楚这是谁,但感觉特别眼熟,而且太后是不会包庇一个贼子,竟然敢觑觎到皇宫来,胆子也忒大了。不禁招呼着一大堆奴婢围剿他,务必要捉个现行。 这时的男子,口中喃喃自语,抓住太后的裤腿不放:“让我见一下一个侍女就够了,这是牡丹花…牡丹花…” 随后,男子颤巍巍地把一个小小的牡丹花拿了出来,晶莹的像个泪珠,滴落在菡萏上,明明被挤压成那样,却展现出不一样的光彩。 众人喧哗,互相端详了一眼,口中惊讶道:“这不是那个失踪的牡丹花么?” “是啊、是啊,近看还真的是这样呢!” 问题不在这儿,关键是这个牡丹花怎么在这个男子手上,而且这人口中喊的到底是谁?这不禁令人寻思了片刻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任青柠的愕然了,他怎么在这儿。 这个男子好像还不信邪,越被拉扯越癫狂,直到任青柠,那国色天香的面庞展现在男子面前,男子俩眼放光,直接扑了上去,在众人目不暇接的情况下,直接抓住任青柠细嫩的胳膊,道:“她在哪儿?不是说好了拿到钱就放了她吗?她到底在哪?” “你干什么,你是谁?”任青柠慌乱地看了看任汝嫣那边,发觉她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好似看穿了自己的把戏一般。任青柠不由得脊背一凉,直接一脚踹开男子,惊慌如小鹿:“这…这谁啊…柠儿不认识…” 任汝嫣只是笑笑,任青柠牵强的理由令在场的人瞬间顿悟,看来这是一场栽赃案,先是嫁祸给任汝嫣,然后又特意再把侍女安插到六公主旁边,为的就是让任汝嫣名声败裂。 在这里,只有江宁对任汝嫣有偏见,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任汝嫣,谁会傻到第一次见面就看对方不爽? 那么,陷害的人无疑都指向了任青柠,这个任家二小姐。 众人的目光看向任青柠,立马就变了,都有几分嘲弄,再看那个男子貌似不知道任青柠会赖账,直接把牡丹花端了出来:“二小姐,您说的,只要把任大小姐失贞了,就给我和她一笔银子,这个银子足矣让我她养家糊口,现在银子来了,她呢?” 任青柠不自然地别开头,眼底闪过一抹慌乱:“什么银子?我怎么不知道?” “银子?”任汝嫣眨巴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任青柠:“二妹妹,什么银子?难道是缺钱吗?大姐姐现在掌管着一些任家,有空可以跟大姐姐说一声的。” “不用了…”任青柠笑着婉拒,心下骇然得紧,任汝嫣是怎么找到这个人的? 不错,一切都是任青柠一手策划的,本来这个侍女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良家女,小时候会一些茶道,恰巧自己的丈夫、也就是这个疯癫的男子得了重病,侍女不得不去当奴当婢,正巧让任青柠看中了。脑海中灵光一现,就告诉这个侍女,若她能帮自己完成一件事,那便和你的丈夫比翼双飞。 终究侍女拗不过银子的诱惑,咬牙接受了,所以才会打晕了颜刖和任汝嫣,想把任汝嫣卖去青楼,可谁知计划变动,颜刖和侍女倒是先翻云覆雨了,弄得众人不知所措的同时,任汝嫣便领着众人去了后花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多亏有了夙薄的提醒,任汝嫣才不会那么容易就看穿了所有局面。 任汝嫣抿着笑,眼底带过一丝讶异:“二妹妹,你难道就是…” “大姐姐真会看玩笑,柠儿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儿?”任青柠讪笑连连,却不料这个男子突然一把拽住任青柠,从她的袖口里掏出了一个纸条,大喊大叫:“是这个啊!就是这个,就是她给我开的纸条,说有了这个在皇宫中通行无阻,甚至可以冒充成什么…简的…” “简家大小姐。” “对!简家大小姐!”男子葱蒜地点着头。 寂静,诡秘一般都寂静。 太后面色阴测测的,现在的任青柠无法狡辩自己的话了,因为从那个纸条拿出来那一刻,太后便已经知道,那真的是个,能在皇宫中通行无阻的东西。 任青柠撒了谎,她才是背后主使者。 太后笑了,却一股股阴沉沉的寒意,直让任青柠发慌,这个纸条确实是真的,那次任老爷觉得自己是内阁中书之首,这个纸条没什么用,任汝嫣又太过木讷,保管不起这个纸条,所以任老爷挑了个时间,就把纸条塞给了任青柠,想让这个沉稳大方的二女儿来保管。所以任青柠才会,这么轻松就获得了纸条,她就是没想到,好端端的计划怎么全部都泡汤了?到底是哪儿出了错? 任青柠美丽的眼睛,突然含杂着一丝狰狞,渐渐地弥漫到心里。一定是任汝嫣,她就一直纳闷着为何她现在不是被卖到青楼当妓,原来,任汝嫣早就把自己的把戏给揭穿了! 若是任汝嫣知道了任青柠的心声,一定会摇了摇头,猜中任青柠思想的,是另有其人。 虽然不知道夙薄为什么帮自己,任汝嫣的心还是一跳,缓慢富有节拍,似乎是第一次… ------题外话------ 百鬼:520快乐,一直都在嗑药中,明天估计会好转一些,更个俩万补上去 萃香:趁着520,我想问男主是谁? 百鬼:算了,告诉你们吧,就是无敌帅气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居家好男仁,是个低调奢华的 萃香:(锤子上去)这和没说是一样的好吗? 第九十一章 青柠迫嫁 太后阴鹫的脸,吓得任青柠瑟瑟发抖,毕竟,颜刖可是龙凤之躯,随随便便失了贞,还是个贻笑大方的。那不得让天下人笑话死?故自然不能姑息任青柠的所做所为。 太后当下发布命令,直接把这个男子拉开,把牡丹花归回原位,至于这任青柠么…太后眼底一冷,噎着一丝诡谲的微笑,觑眼:“任老夫人,瞧你的女儿做的好事?” 太后的置疑之声,让老夫人脸色微变,看着任青柠,也没有往日般的疼爱与纵容,直接呵斥:“逆女!给我跪下!” 任青柠倔强地咬着唇,她的手隐约汩出了血,现在任青柠知道,她不是反抗的时候,若博得不了老夫人的宽恕,一切都完了!为此,任青柠要冷静,即使心中的熊熊大火早已经把她绞的粉碎。 为此,任青柠要忍住,深呼一口气,平静下来:“是柠儿的错,柠儿不该对此事多有疑问的,毕竟…”任青柠跪地不起,强自把心中的羞耻感给按住,直道:“柠儿一时看她们可怜,有些地方不太懂就想把他们塞进皇宫,偶然间就进了六公主的阁,可真是…” “巧合。”任汝嫣接过任青柠的话茬,似笑非笑。 任青柠哑口,心底里越发不喜任汝嫣,只是强自微笑:“是啊,一切都是巧合,这些事儿柠儿原本没有恶意的,本来想拿这个丫头给大姐姐用,现在…哎…” 你的丫头我可使不起,任汝嫣只是笑,眼角潋滟,没有把话说出来,只是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嫣儿也就不用告诉太后娘娘一些事儿了。” “嫣儿,是什么事儿?”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趣味,跟刚刚的脸比起来,慈蔼了很多。 “哎,本来呢,嫣儿觉得这事儿有蹊跷,这个男子来得也太怪异了不说,六公主还无辜遭殃,现在名节不保,太后娘娘您也费劲巴力的封闭这个消息,这样看上去谁都挺辛苦,可是一个人不辛苦了。”任汝嫣悠悠开口,霍地一指着任青柠,继而淡笑:“二妹妹啊,你大姐我记得你前几日跟暗红姨娘聊过天,当时的情形可否好?” 任汝嫣的提示,让任青柠一愣,灵光一现,恰到好处的不解道:“是啊,当时姨娘就告诉柠儿一些事儿,说什么自己这儿有个奴婢,是卖身葬夫的,一时看着可怜得紧就然让柠儿,柠儿也没多想就接了,然后这个侍女就非得进宫,柠儿当时想都没想就把纸条给她了,没想到会发生这端子事儿,柠儿罪该万死。” 任青柠呼吸微乱,心中忐忑,不知道这个弥天大谎能不能埋得过太后,太后沉默不语,在众人都以为太后会再次发怒的情况下,她哈哈大笑:“原来如此,这么说任二小姐是可怜了?” 任青柠大喜过望,嘴上说着“不敢、不敢。” 太后冷淡的微笑凝固在唇边,倏地直接抬起任青柠的下巴,望着那闭月羞花、连牡丹都因任青柠的容貌而失了颜色的人,太后不禁叹:“可真是个好水灵的丫头。” 任青柠不敢怠慢,只是流露出一丝笑意:“能让太后娘娘喜欢,是柠儿的荣幸。” “哀家确实挺喜欢这个姑娘的,正好哀家有个表孙子,年纪和柠儿差不多大,竟然任二小姐也到了择婚论嫁的时候,那择日不如撞日,哀家就介绍给你认识吧。”随后,太后摆了摆手,嘱咐一个侍女把他带过来。 侍女立马就去了,任青柠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她不清楚太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八成不是什么好事。 逡巡,一个男子过来了,他长着十分抑郁的脸,走起路来飘忽不定,十足十的是个纨绔子弟,此人正是太后的侄子,高进。 高进最先看了下四周,先是厌厌地跟太后打了声招呼。突然看到了明眸皓齿、国色天香的任青柠,喉结一动,立马扑了过去。 任青柠心下嫌恶,刚躲到一边儿,小么子就立马过来按住任青柠,任青柠皱眉想要挣扎,可一个防不胜防,瞬间被高进抱入怀里,蹭来蹭去,还傻里傻气的一笑:“你好美…” 那张脸可真是极品,脸上有痘,鼻孔朝上,色眯眯地看着任青柠,偶尔一亲美人的芳泽,任青柠尖叫一声,刚想挣脱开,背后就传来一则冷不丁的声音… “看来你和我家表侄挺投缘的,哀家很欣慰。”太后淡笑,却寒意四起,慈祥的眼睛一眯,流露出慑人的光泽。 “太、太后娘娘…”任青柠结舌,一向冷静的面庞,变得煞白煞白,剔透到极点。 “改日订个婚,去你们家亲自拜访吧。”太后尊口金言,愈发愈觉得任青柠不顺眼,直接觑着老夫人,斜眼淡笑:“任老夫人有何见解?” 老夫人点头,笑着应答:“能挑个婚姻真是荣幸之至,必定选好吉日,这么定了吧。” 任汝嫣看到这一幕,心中畅快无比,任青柠在暗算别人的同时,有想过自己么?若是嫁给了一个纨绔,任青柠这一生都毁了。 任青柠眼底流露出一丝愕然,渐渐挣脱开来,唇边发白,很不相信自己的祖母会这么说,不由得喊:“祖母,不要啊,柠儿不像嫁!” “你给我住嘴!”老夫人谋转犀利,冷淡地抚着佛珠:“大事已定,父母之命,媒约之言,少在那儿给我丢人现眼。” 老夫人那里看来是不松口了,任青柠骇然地瘫软在地,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只不过是暗算了一下任汝嫣而已,怎么会自己嫁给了纨绔? 不,她绝不允许,若是姨娘在这儿,绝对不会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对!她要找姨娘、找姨娘… 任青柠在脑海中反反复复,重复着这句话,踉跄地躲了开,直接跪在地上,泫然:“祖母,柠儿是冤枉的啊,柠儿根本没有做错什么事,是任汝嫣、一定是任汝嫣!她肯定是觉得妹妹长得比自己好,才会嫉妒,所以要陷害柠儿啊!” 老夫人表情带着不可置信,她从来都没想过,任青柠竟然会说出和任湘潭那般肆意妄为的话,这事儿压根没跟任汝嫣又一点儿牵扯,结果任青柠竟然非但不来认错,反倒挑起嫣儿的刺了。 任青柠见老夫人不说话,以为她是同意了,喜极而泣,以为是自己说话有效,急忙道:“祖母,都是大姐姐的错,您…” “不必说了!”老夫人声音冷如冰窖,直接打断了任青柠的话,她确实是吃惊到了,任青柠哪还有半点端庄大方的样子,反倒是因为被嫁给了纨绔而现出了原形,她确实失望透了。 “劳烦太后娘娘做主赐婚,老身一定让柠姐儿嫁出去。”老夫人跪膝,闷声不响,却凉透了任青柠的心。 任青柠甩开了那双猪蹄手,跨到老夫人面前,谁知高进一见柔软的怀抱消失了,直接一把按住任青柠的头,拉了过来,不让他挣脱,哈喇子也流到了任青柠的衣襟上。 “你给我松手!” 任青柠一个巴掌忽了上去,而后,巴掌还没落地,小么子回了任青柠一个巴掌,任青柠捂住脸,滚烫的热度时时刻刻证明着自己在受辱。 这时,太后淡淡挥袖:“来人,把任二小姐安置到寝房,好好招待,若有怠慢直接提头来见,过几日举办婚宴。” “是。”小么子点头,走到任青柠面前,毕恭毕敬:“任二小姐,哦不!高夫人,请您来这边。” 任青柠脸色俏白,这样不就相当于软禁么?不,她绝对不要嫁给这个纨绔! 太后细眼挑着任青柠,询问了下老夫人的意见,见她松了口,也便挥了挥袖,不待任青柠反抗,直接命小么子用手帕捂住她的嘴,俩眼一翻,晕了过去… “任大小姐,委屈你了。”做好这些之后,太后端庄和蔼的一笑道。 任汝嫣摇了摇头,眼眸微闪,对于任青柠被迫嫁,不痛不痒,只是笑:“二妹妹就要劳烦太后您了,至于六公主——嫣儿哪日一定道歉,把她卷了过来。” 太后点点头,看着任汝嫣这个孩子,心中五谷杂味,明知道自己有危险,还能这般从容不迫的,已经不多了。 总之,太后的手抚过任汝嫣的掌间,淡笑:“有空儿,多陪哀家说说话。” 任汝嫣微愣,片刻后才出声:“恭敬不如从命。” 太后满意一笑,今儿的牡丹宴总之是没有看成,好端端的宴会硬生生被搅和了,太后为此惋惜,也便放各个闺秀小姐走了,并亲自让周宸妃去处理这事儿,众人见没什么大碍,也就卖了个人情,原谅太后了。 任青柠被软禁这事儿,也瞬间传遍了整个西凉城,众人皆叹惋,任青柠可是第一美人,好端端地折在了高进的手里,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就是如此。 至于对六公主被一个女子上了的事情,倒是没有被传开来,估摸着是下了死令。太后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给颜刖做了十足十的后盾,即使是皇子陛下们也对此事毫无察觉。 太后刚安顿好任汝嫣她们,便回到寝殿,霓裳窗帘,花铺质床,太后回来就被一个婢女服侍,御掉衣物以后,便疲惫地扶着眼角,沏着茶,微微惘然。 小么子是太后的心腹,自然是知道太后为何事而愁,毕竟太后可是只有这么一个孙女儿,自然是疼爱有加的。可偏偏这次的比较严重,因为任青柠的策划,六公主估摸着,是彻底对婚姻有阴影了。 小么子脸色上小心翼翼:“太后娘娘,您该歇息了。” “出去吧,哀家睡不着。”太后夙叹地扶着眼角,自顾自道:“哀家本来是想给老六铺垫一下,挑几个好的权官世家嫁了,可这全被一个侍女和一个庶女给搅和了,哀家心绞痛。” 小么子安安静静地听着太后的发牢骚,年纪大了,终究是喜欢多说一些,若是往日,指不定又得独自忖思。小么子跟了太后足有十几年,了解她的秉性,沏了壶茶给她,出言安抚:“太后娘娘,杂家觉得,您只要安安静静地给六公主挑一个最合适的夫婿就行,毕竟年纪尚小,有可能会忘。” “那万一忘不了呢?”太后平静地反问,握住茶的手一顿。那年,太后几岁的时候因为贪玩,曾被卷入池子里,拼命的呼喊也没有人来救,当时的太后心灰意冷,自己拼了命的爬上了水面,得已逃生。从那以后,太后每次都记着这件事,不是谁都可以帮你走到最后的,就譬如那个池子一样,没有人知道你被淹了、没有人知道你已经快要呛死了。有的,只不过是那娇小的身板自己爬上来罢了。 因为铭记在心,所以不会忘。那这次的事儿是不是一个前车之鉴?让颜刖再也不喜欢男人,甚至不想谈婚论嫁?这些,都是不得而知的。 太后微微一叹,不禁放下了茶:“罢了,也就这样吧,哀家现在还不该考虑这事儿。” “是啊,太后娘娘,离六公主出嫁还有三、四年而已。”小么子附和出声。 “嗯,还有三、四年…”太后话中有话,支着下颚,缓缓道。 “太后娘娘,杂家还是觉得,任二小姐这么定罪,真的好吗?”小么子不明白,从头到尾里,就凭着这个男人的纸条和几句短短的话语就给任青柠定了罪行,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静,萦绕在屋里,夕阳落下时,太后低垂下阖,发髻鬓蝉,漫不经心地抬着眸:“小么子,哀家最讨厌撒谎的人。” 一句话,小么子醒悟。 若是任青柠没有那么多事儿,而是义正言辞地反驳任汝嫣,没有一丝一毫做亏心事的样子,那么太后也不会随随便便找茬。而且太后厌恶美人,古人云:美人如蛇蝎,稍有不慎就要被吞。任青柠恰巧就是那只毒蛇,凭借着自己的容貌就胡作非为,高进虽纨绔、太近美色,但地位倒也说得过去,样貌还算可以,任青柠至于那么嫌弃自己的外甥吗? 所以,这点才是令太后不喜的真正原因。即使是再美得美人,太后还是喜欢那种头脑聪慧、儒雅文静的,很显然,任汝嫣就很符合自己的偏爱,这也是为什么太后在前世,一眼就看中任汝嫣的原因。 “杂家懂了,太后娘娘的是给高大爷挑媳妇儿啊。”小么子大彻大悟,道。 太后没有否认,只是狭促着眼睛,神情平和:“嗯。”虽然太后看不惯任青柠,但高进也不受女子们欢迎,明明二十多岁了,还是一直寡着、成天跟狐朋狗友胡作非为,一点儿没有身为自己是太后外甥的觉悟,这不,太后近几日正愁着高进的婚姻大事,任青柠就送上门来了。 虽然看不惯任青柠,但确实,高进如果再嫁不出去,就会传出他身子虚、那里不行的一些传闻,那太后还不得听自己的兄长稷山王磨叽,耳朵都有茧了。 太后虽然身为一国之母,但同样也是得听一听自己家人们的意见,故太后只能把瞄头指向刚犯错误的任青柠,反正以高进的身份,任青柠嫁过去还算倒贴呢?凭什么任青柠还不满意? 晓是这样的想法,太后淡声忖思:“哀家倒是挺看中任大小姐的。”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太后挥了挥手,俯身在小么子耳边低语了几句,小么子的表情变得有几分凝重,他也没有想到太后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心下犹豫不决:“太后娘娘…” “哀家已定,任大小姐正好是嫡女,又是文官之首,若是拉拢了她,那么内阁中书那边儿就要试着袒护任大小姐,把她许配给那个人,是最好选择。” 太后低下头,淡淡地持起桌几上的卷轴,褶边云锦,慢悠悠地摊了开来,道:“小么子,去看看任二小姐,保准她别跑了。” 小么子诺头,退步走了出去。 太后突然合拢卷轴,霍地抬起头,怅然:“这届的晚辈可真让人操心。” …… 小么子刚端着饭菜,准备去慰问一下任青柠,迎面就跟任汝嫣等人撞上了。 任汝嫣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就连旁边,一直跟衬和任汝嫣谈话的萃香,也是笑了笑诧异:“这不是小么子么?” “杂家叩见老夫人及任大小姐。”太监撂开袖边,笑着问安。 “请问您这是要去哪儿,这么匆忙?”任汝嫣似笑非笑道。 “给任二小姐…高夫人,端菜去,这么不吃不喝也不是个办法。”小么子缓缓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困扰,这任青柠刚被软禁,就开始砸东西,还不吃侍女送过来的饭。为了完成太后的任务,小么子不得不重新让御膳房做了个,亲自慰问任青柠,谁让她是未来的高夫人呢?总不能饿着吧? 任汝嫣明白小么子的苦衷,也只是安慰般地笑:“其实二妹妹很好伺候的,她最喜欢吃的东西就是贵妃红了。” “贵妃红?”小么子一愣,这不是最常见的吃食么? “嗯,二妹妹最喜欢吃贵妃红了。”任汝嫣莞尔淡笑,记得那年,任青柠还是个刚始龀的小丫头,每隔三五天就拖着刚认识的任汝嫣去吃贵妃红,因为做法简单,赵嬷嬷就天天学着做,久而久之,任青柠养成了爱吃贵妃红的习惯,任汝嫣前世为了让二妹妹吃得开心,就特意千万百计的学做贵妃红,自然捏清了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故小么子犹豫的时候,任汝嫣立刻就说出来了。 小么子遂是感激任汝嫣,朝她跪拜一礼:“多谢任大小姐,果真,你们关系很好呢。” 任汝嫣一顿,眸光夹杂着一丝复杂:“是啊,关系很好。” 小么子以为任汝嫣是伤怀刚刚任青柠说的话,只是道:“任大小姐…” 任汝嫣微微抿笑:“小么子,二妹妹还等着呢。” “你瞧杂家这记性。”小么子拍了一下脑门,跟任汝嫣草草告辞了。任汝嫣目送着小么子离去,也只是不语。 “小姐,二姑娘这次也太过分了,明明您没有做错什么,结果这二姑娘非但不记得您的好,还出言诋毁你,枉亏小姐您对二姑娘的喜好这么熟。”萃香不忿,咬着牙道。 任汝嫣拍了下萃香的头,平和:“萃香,没关系的。”任青柠现在是千方百计的想要逃出宫中,自然会联络林氏,想必,现在的林氏一定火上眉房了。 任汝嫣轻声:“走吧。” …… 距离任汝嫣和老夫人回来,还需要一段马程,故现在任家也只有任氏、林氏、毕氏和刚抬坐起来的暗红在。 四人围坐一起,正在用膳,刚吃了一会儿的林氏突然拿着筷子,又放下筷子,来来回回拿起放下,足以有十几次,终究是心神不宁,感觉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毕氏讶异于林氏,只是掩袖:“哟!姐姐这是怎么了?难道不舒服么?” 林氏摇头,朱唇一抿:“没什么,皇宫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皇宫里怎么会出事?”毕氏还是不忘记讽刺一会儿林氏,话有指意:“难道是柠姐儿出了什么事儿,哎呀呀,那可真是糟糕。” 林氏阴沉地觑着毕氏,感觉她很乌鸦嘴,有的没的非得说一嘴,心下蹙眉:“妹妹就这么想让柠儿出事?” “怎敢呢?我们可是一家人。”嘴上说这样,心底里暗暗窃喜,若任青柠真的出什么事,她巴不得任青柠现在就嫁出去,不闹个心烦。 林氏心下冷哼,神色却无比淡然:“看着天色,她们也该回来了,一会儿问问就行了,今儿个恰巧大少爷早回,可以说会儿话。” “也是。”任氏这时撂下筷子,点了点头,时不时地望了向门楣,这可是任汝嫣第一次出去,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可怎么办? 俩人对视一眼,眼中的蕴含不言而喻,林氏温婉:“姐姐怎么了?” “嫣儿万一出了什么差池,惹得太后娘娘不喜怎么办?”任氏最担忧的还是任汝嫣,从小看到大的宝,被磕碰了可怎么办? “姐姐不必担心,嫣姐儿她们都能平安回来了。”毕氏一叹,盯紧了任氏,和那个温笑的任汝嫣相比较…明明都是温婉和蔼,怎么任汝嫣会这般厉害,能屈能伸呢? 毕氏算是看出来了,从潭儿死了之后,毕氏就明白了任汝嫣的厉害之处。 …… 那日,毕氏砸东西,特意轰出了所有丫鬟,恶狠狠:“都给我出去!” 一个丫头哭的梨花带雨:“姨娘,三小姐的死…” “我不想听!”毕氏声音尖锐,划破了丫头的耳膜,毕氏直接挥袍:“都给我滚!” 丫头被砸到了额头,噎着泪,只能踉跄地出了去,刚走到一半便撞上了任汝嫣,任汝嫣先是微蹙丽眉,手中端着慰问品,瞥了下毕氏疯癫的模样,淡笑:“姨娘,我来看你了。” 毕氏声音戛然而止,厉声厉色:“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毕氏因为失女,一时没有缓过来,谁让都不知道毕氏的痛苦,那种第二天从一个下人口中听到任湘潭缢了,再也不能相见的痛苦。这种痛苦足以啃噬毕氏的心,绞绞一片疼。 任汝嫣看着毕氏的蜷伏,一叹并淡声:“姨娘,嫣儿这次来不是只拿慰问品的。” 毕氏怔然,还是没有看任汝嫣。 任汝嫣也不为所动,跨身坐下,把慰问品放到一边,直接开门见山:“三妹妹性格乖张放荡,走的时候都是一脸倔强。” “你说这个是做什么?”毕氏冷不丁地插话,喑哑:“那是我的女儿,自然知道她的性格,可那孩子除了这一点…”真的没有其他坏处了啊。毕氏眼眶一红,泪水微蓄,泫然欲泣。 “当时她告诉我小心二妹妹,嫣儿一时纳闷三妹妹的话,为何好端端的姐妹们会起隔阂,毕竟在一起那么多年,难道印象只滞留在权位那里么…”任汝嫣低垂下眼,平淡无奇地说道。 毕氏一愣,任汝嫣自顾自道:“任湘潭估计是知道自己要死,临别时,她说我会比她活的更长,看来她是知道了自己命不久矣。”任汝嫣流露一丝惘然,说任湘潭蠢,其实也不蠢;说她蠢了,还觉得不太蠢。俩者互相矛盾,互相抵抗,任湘潭只能说是有些地方想不明白,但心肠不坏。 虽恨她前世今生的所作所为,可任汝嫣觉得任湘潭也是个可怜人,知道自己快要死,而不去躲避灾难,保持原来的性格。 “任湘潭死得真逊。”任汝嫣唇边噎着一丝淡然的笑意,旁侧跟来的萃香则是抽脸,这时候不应该说“任湘潭死得真帅,然后安慰毕氏”吗? 毕氏沉默半响,听到任汝嫣的话,她没有感觉到生气,任汝嫣说的是有理的,因为任湘潭本来就是个不会事理的人,故毕氏道:“是啊真逊——” “可她还是我的女儿。”毕氏失声恸哭,捂着自己的衣襟,呜咽的说不出话来。 任汝嫣瞳孔微闪,递给了毕氏一个任湘潭临别送的荷包,毕氏哭成了核桃,手拿过荷包,抽噎地看了下,竟发觉这个荷包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这是二妹妹绣的。”任汝嫣直接点入话题,俯身:“二妹妹喜欢绣荷包的时候,用较短的丝线来点缀一下,变成美丽的花苞,再挑选色泽偏艳的来做。” 毕氏惊愕,三分相信了任汝嫣所说的话,因为这个荷包真的是色调偏艳,有小饰品来点缀。 “三妹妹从小把这个拿到大,结果临别的时候送给了我,嫣儿就去找太医查了一下,这里面有麝香。”任汝嫣定定说完,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可悲。 毕氏松脱荷包,呆滞:“怎么…可能…麝香?” “嗯。”任汝嫣说完,似笑非笑:“一天俩天还可以,常时间的话,死也是在所难免的。” 毕氏骇然,眼泪簌簌而下。 “姨娘,人死不能顺变,这时候您要做什么?”任汝嫣带着一丝笑意,淡淡道。 “复仇。”毕氏是个聪明人,一下自己就猜到了。 “不错。”任汝嫣眸光潋滟,嫣如丹果:“恕嫣儿无礼,不论是什么情况,节哀顺变,在这种情况来讲是懦弱。姨娘要做的,就是等,等待时机,给陷害你的人致命一击。” 任汝嫣持着毕氏的手,那般的乳白晶莹,俨然是保养的极好,任汝嫣轻轻摸了一遍:“这般好的手,浪费了真是太可惜了。” 明明是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说出来的话很有威慑力,让毕氏身子一僵,手指好似木头般一动不动。 任汝嫣莞尔:“姨娘,期待你的表现。”随即背对毕氏,扬长而去。 从那以后,毕氏也怀疑任汝嫣是不是拿了一个假荷包或者掉了荷包给自己,可后来,她错了。任青柠果真送给了任湘潭荷包,任湘潭佩在上面也有了几年的时间。 即使那里没有事故,也会死。 毕氏大哭,眼底里夹杂着一丝恨意:“林氏、任青柠…你们,不得好死!” …… 这也就是毕氏觉得任汝嫣厉害的原因,不寒而栗,聪明果断,即使知道这个空是危险的,毕氏为了给女儿复仇,也不得不钻。那般的会算计,跟以前懦弱的任汝嫣大相径庭,难道以前的任汝嫣都是表面现象,装出来了? 这,就不得而知了。 “她们回来了!”众人的神情惟妙惟肖,一听到她们回来了,立马起了身,迎了上去。 走在最前面的是老夫人,她谷波冷淡,和毕氏她们对视了一眼,林氏笑容相迎:“母亲…” 老夫人视若无睹,直接掠过了林氏,喊:“任氏呢?” 任氏温婉一笑,点头颔首。老夫人也是如此,跟她寒暄去了,毕氏也跟衬过来,先环视了一下,寻找任常纱的身影。她失去了一个女儿,不能失去第二个了。 任常纱面色可掬,和任汝嫣侃侃而谈,颇为起兴,毕氏顿住脚步,挂着无奈的微笑:“任大小姐,纱儿。” “姨娘!”任常纱偏过头,走到毕氏面前,兴奋地腾红的脸,双眸熠熠有光,譬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毕氏也高兴任常纱能平安归来,感激地和任汝嫣互换了个眼神,便随着她们一起走进了正厅。 被老夫人无视的林氏,只能尴尬地收回笑意,一直忤在门口,翘巴巴地盼望着的林氏,缓缓蹙眉,喃喃:“为什么没有柠儿,柠儿在哪儿?” 一炷香后… 岳嬷嬷已经出来了,先觑了下林氏,淡淡:“二姨娘。” “岳嬷嬷,老夫人可有说了什么?”林氏递给了岳嬷嬷一锭银子,献媚道。 心中纳闷,为什么只有任汝嫣和任常纱回来了?自己的任青柠呢? 若是一般都奴才,肯定会对银子诱惑不已,可惜,岳嬷嬷不是一般都奴才,最讨厌主子们用这招收拢丫头,心下不喜,回答也没好气:“死了。” 俩个简洁的字,瞬间让林氏僵直不动,一把抓住岳嬷嬷的手:“什么死不死的?岳嬷嬷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岳嬷嬷皱眉,甩开了林氏,嫌恶地拍着衣袖:“姨娘您还是劳烦自己去正厅问问吧,老奴伺候不起您这儿主。”后面咬得极重,带着些许不耐烦道。 没等林氏再问,岳嬷嬷拂袖而去。 林氏气得眼中阴鹫,深呼一口气,不怒反笑,心中暗忖自己不该跟一个奴婢斤斤计较,还是个将死的老奴婢。 于是,林氏进了正厅,便见到老夫人等人谈笑风生,和谐一片,偶尔会腹诽大笑,美不乐乎。 林氏的到来,让众人不为所动,仿佛把她隔绝在外,也只有暗红理了一下林氏,招手媚笑:“姐姐!” 林氏讪笑,干巴巴地盯着老夫人,行礼:“母亲…” 老夫人眼底夹杂一抹嫌恶,淡淡:“有事?” 林氏摇了摇头,侃笑:“母亲啊,现在阖家团圆,大姑娘和四姑娘都回来了,可怎么不见柠儿?” 老夫人敛眉:“柠姐儿你就不用操心了,太后娘娘给她做主。” 太后娘娘?林氏暗暗咂舌,以为任青柠是博得了太后娘娘的宠爱,所以才会没跟任汝嫣她们一起回来。林氏笑开了花,合不拢嘴:“那好,妾身不管、不管——” 霍地,挨在暗红的旁边,开始说话。 须臾,任老爷回来了,天色傍晚,婵蜕鸣叫,天空形成了一个密密麻麻的网,遮天蔽日,把月亮给盖住了。 到了晚膳,林氏终于撂下筷子,强欢颜笑:“母亲,是不是柠儿很受太后宠爱,留下来用完膳了?” “嗯,这个时辰估摸着是。”老夫人凌磨两可地答着,口中敷衍道。 “真是的!也不跟妾身说一声,害得妾身担心!”林氏笑的合不拢嘴,揶揄娇笑道。 这时,任老爷也跟着撂下筷子,淡漠如玉:“嗯?不用跟你说,你近几日绣嫁衣就行了。” “嫁衣?”林氏愕然,不解复问:“什么嫁衣?难道谁要成亲?” 任老爷正色淡笑:“是柠儿,要成亲了。” “什么?”林氏扑腾一下子站起了身,喃喃:“这…怎么不跟妾身说一声…” “这有什么可说的,终究是喜事临门,坏事遭殃。”老夫人冷哼一声,话中有话。 喜事临门,坏事遭殃?林氏眸光微闪,潋起一层波澜,惊呼:“难道是许配给了大户人家?” “确实是大户人家,太后的外甥,能不大吗?”任老爷温润如玉,淡声应答,无人没有听到,任老爷话中,淡淡的讽刺。 “太后的外甥?”林氏欣喜若狂,以为任青柠是贪上了太后外甥的青睐,虽然比不得皇子们,但也是外甥啊,日后嫁过去有保障,说不定那些皇子们争得够呛,这个外甥也会有机会参一脚,到时候皇位不也是唾手可得? 林氏的算盘打的噼啪响,根本没有顾暇老夫人的神色已经变得很怪异了,林氏拍抚掌:“妾身这就去做嫁衣!耽搁了可不好。” “难得你有心了。”老夫人这时冷哼:“嫁给一个纨绔子弟,就把你高兴成这样,若是嫁给了皇子还得了?” “纨绔子弟…什么纨绔子弟?”林氏骇然,不可置信地倒退了几步:“不是太后娘娘的外甥吗?” “是外甥——”任老爷淡笑,眼眸狠戾,继而道:“只不过是个和狐朋狗友鬼混,天天夜宿青楼,花拳绣腿,可惜了低位的纨绔子弟而已。” “嗯,而且喜好女色,妻妾成群,太后一个圣旨就把高进和任青柠绑在一起,用得可真是秒。”老夫人也是惋惜的,毕竟任青柠是任家最漂亮的一个,虽然美人有毒,但只要能衬托任家的利益,一切都不是事儿。 可惜了,可惜了! 老夫人连连摇头,把目光瞥向了安抚她的任汝嫣,一时想到了还有这个嫡女,说不定,任汝嫣才是能把任家一升再升的关键。 “砰!” 说时迟,那时快。丫头们惊呼一声,见林氏已经俩眼一翻,晕了过去,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任青柠竟然要嫁给一个纨绔。 “扶她回屋。”老夫人看都不看她一眼,毕竟有句俗话,女儿的教导好坏都来源于母亲,这是必不可少的重要转折点。若母亲是那个性子,那这个孩子八成也会是这个性子,任青柠能变成这样都是拜林氏所赐,故老夫人没给林氏好脸色,直接眼不静心不烦,让林氏冷静冷静吧。 熟不知,门外的一个男子,听到这个消息后,面色变了,直接隐匿到了草丛里… 一直旁观没有说话的任汝嫣缓缓一笑,掐算着前世的日期,不由得站了起来,估摸着那个时辰也快到了…。 ------题外话------ 百鬼:元气复活,我升为lvl1 萃香:(╯‵□′)╯︵┻━┻你当这是游戏吗? 第九十二章 青柠使计 翌日 小么子蹑手蹑脚来到了一处苑院,因为特意管御膳房要了贵妃红,故耽搁了一些,伺候任青柠的宫女看见了小么子,先对他行礼,直接开门见山:“任二小姐…高夫人,今儿个摔东西,饭都没吃。” “劝她吃了吗?”小么子蹙眉,缓缓道。 宫女点头,口中尽是叹息:“即使强劝都不管用,无论什么方法就是不吃。” 小么子心忖了片刻,这样子没办法像太后娘娘交差,而且不几日就要大婚了,若再不凑办下的话,可真就是… 小么子冷然:“把门踹开,亲自喂她吃,若是不从就按住。” “是。”宫女颔首点头,命人把门给支开,刚踏进门就闻到一抹淡淡的芍香,苑内传来一则噼里啪啦的声音,花盆的彩片碎了一地,小么子抬起眼帘就看到了倾国倾城的任青柠。锦袍披薄纱,四肢纤细,白如凝脂的肌肤尽显憔悴,她先是食指修长,眼底夹杂着一股阴冷的气息,霍地轻瞪了小么子一眼:“我要回任家。” “任二小姐,太后有令,您应该在这儿呆着,过几日您自会回任家府邸看一看的。”小么子拂着掸子,鞠礼道。 “过几日回府邸?”任青柠轻呵一声,闪过一抹狰狞的神色:“我看是大婚礼成之后回家窜门罢了。” “任二小姐机智过人。”小么子口中说着奉承的话,心下疑惑任青柠的不识大体,明明想得通,为什么要婉拒呢?虽然高进是个孬种,但地位也不差,对庶女来说,无论对方长得怎么样都无所谓不是么?只要能爬上去。 可惜,她是高傲的任青柠,高进这种小人怎么可能配得上她? 任青柠冷哼:“多亏了高官您啊,柠儿若是嫁给了高进,想必一切都毁了!” “任二小姐可别这么说,嫁出去了,风光一片,八十抬聘礼摆在任家,这还说不过去么?”小么子高声辩驳,迎来的确实任青柠的冷笑,只见她喃喃道:“八十抬聘礼?” “是啊,八十抬聘礼,全是太后娘娘赏给任二小姐您的。”小么子以为任青柠心动了,浑身解数地用那三寸不烂之舌,跟任青柠讲高进怎么怎么好。 “你以为我会稀罕?”任青柠冷笑连连,眼神凛冽,淡淡:“即使是八十抬花轿送到我面前,我也不稀罕。” “任青柠,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小么子立马变了色,厉声:“可别忘了,你的生死和命运现在掌握在我们手里,太后娘娘随时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任青柠喉咙一动,手紧紧攒着。别人都以为任青柠是个端庄大方,宁可牺牲性命也不屈的人。可是,任青柠压根就不是这个性,她十分惜命、甚至到了为了自己性命而舍弃道义这种事儿,所以任青柠哑口了,脑海中一一过滤了一遍,排除犹豫后。 任青柠选择了自己的命,没有反驳出声。 小么子以为任青柠被吓怕了,不由得神态轻蔑地看着任青柠。第一才女,不过如此。 “为了惜命,我劝任二小姐还是用膳吧。”任青柠刚想拒绝,小么子便缓步把贵妃红拿了出来,香味扑鼻诱人,任青柠强自咽了一口,嘴唇动了动,粉嫩可爱。 任青柠偏开头,淡声:“拿走吧,我不吃。” “不吃?”小么子似笑非笑,他可是宫里的人,天天奉承那些娇贵的妃子,难道还不知那些妃子们的软骨? “竟然任二小姐不吃的话…哎,杂家觉得可惜,正好宫里的宫女伺候任二小姐衣食起居就够辛苦的,就把这盘贵妃红赐给她们吧。”随后,小么子把贵妃红端到宫女面前,慈眉善目一笑:“送你了。” “…”任青柠哑言,看着宫女半信半疑地拿起一个贵妃红,一口吃下,馅儿新鲜,口感色泽都不错,任青柠扭头,突然想到了小时候的《金刚经》。 小么子见任青柠不上钩,即刻扬声:“哎呀!杂家忘了,这贵妃红的味道怎么样?” “挺好吃的,多谢么官赏赐。”宫女憨厚微笑,瞥了下任青柠,略有深意:“奴婢觉得加些酱汁挺不错的。” 酱汁?任青柠美丽的眼睛一跳,眉头皱了皱,强自在心中默念几百遍,消除杂念。 “哎,我看任二小姐也挺可怜的,竟然你也吃完了些,那就都吃了吧。”小么子殷切地给宫女拿着,道。 宫女眼底有一丝犹豫,推搡:“么官,奴婢说实话吃不了这些。” “这还不简单,能分就分;分不了就倒掉,拿去给狗吃。”小么子继而一笑:“反正这贵妃红也不是什么御膳要用的,能分多少就分多少吧。” “端来。”任青柠再也忍不住了,平淡的语气,颇为随意,可手却不由自主地端起了贵妃红,趁着小么子她们愣神,直接吃了起来。 “这就对了。”小么子窃笑,心中松了口气,终于伺候好这个姑奶奶了。这下俨然可以去跟太后娘娘交差了…小么子捋直高冠,扬长而去。 …… 吃完后,任青柠继续洗漱,杏仁正在收拾东西,便见另一个宫女横冲直撞地跑到任青柠面前,气喘吁吁:“不、不好了…有人在、在…” “在什么?”任青柠等待她的下文,直到侍女酝了口气,才道:“门外有个男子求见,据说我是什么表哥。” “表哥?”任青柠支起下巴,双翠微蹙,任家只有二房这一个子嗣,而任青柠也没有什么亲近的哥哥,莫不是…任青柠眸光一闪,脑海中心生一计,不由得勾唇笑:“让他进来。” 宫女点头,去请他进来了… 任青柠拍了拍衣袖,特地管着杏仁,冒声问:“你会花钿么?” “花钿…”杏仁微愣,一时颔首:“奴婢略懂一些。” “帮我在额头上描个月芽,梳妆。”任青柠缓缓一笑,摸着自己晢白的脸颊道。 杏仁微愣,觉得这是个讨好任青柠的机会,立马给任青柠梳妆,须臾过后,眼底闪过一抹惊艳:“小姐您可真美!” “是吗?”任青柠嘴角扬起一丝弧度,摸着头上的花钿,如金箔片,闪烁反光。任青柠很是满意,夸赞了几句,便听到后面有一则响声。 任青柠偏头一看,发现迟均益衣着云祥佩子,环带荷包,暗紫衣袍,脸颊更显柔和,看着任青柠先怔了一会儿,不好意思的挠头:“表妹,我来看你了。” “表哥啊?”任青柠转头,诧异地瞪着双眸,如月儿般弯着嘴角,笑靥如花:“快快坐下,很久都没看见表哥了。” “嗯。”迟均益三俩步地坐下,手放身体俩侧,偏僵直。 任青柠抿着嘴,眸光一闪,让宫女给她看茶:“表哥怎么有闲心跑到宫里来了?为何不在学堂?” “学堂刚放,正巧回任家一趟,听到表妹要…嫁…赶过来看一看…”迟均益紧抿着唇,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后面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强笑:“怪我多嘴,后面的话就忽略吧。” 任青柠一顿,摇了摇头:“多谢表哥牵挂,毕竟学堂重要。”任青柠刻意遮住了眼角的一丝落寞道。 “柠儿表妹…”迟均益一看,发觉任青柠表情不对劲,以为任青柠是有什么难处,不由得担忧:“你怎么了?” “没…这时柠儿的命,柠儿自会承受的。”任青柠见鱼儿上钩,立马用帕子擦拭着泪珠,哭的梨花带雨,额头上的月芽花钿衬的任青柠愈发愈动人。 “表妹,你到底怎么了?”迟均益最害怕女孩子哭了,尤其是喜欢的女子,慌乱地安抚着任青柠,柔声:“有什么事,可以跟表哥说的。” “表哥…”任青柠眼眶一红,感动地落了泪,形成美丽晶莹的珠子,随后想到了什么,捂着手摇了摇头并背对着迟均益:“表哥还是不要说了,柠儿不希望表哥牵扯进来,这就是天命。” “柠儿…”这个表情让迟均益为之一悸,慌声:“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宫里的人待你不好?” “不是…”任青柠鼻子一酸,眼泪哗哗掉下来:“柠儿刚想祖母,想大姐姐,可不能给家族们丢脸,柠儿只能…遵从太后娘娘的命令…” “难道是太后娘娘逼你?”迟均益皱眉,一时想到了什么,看向任青柠。果真发现她一怔,蓄着带泪的双眸:“不是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可是龙凤呈祥、端庄大方,怎么可能会刁难柠儿呢?” 迟均益看到任青柠到后面,愈发愈牵强的口气,心中疼惜任青柠,自己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任青柠是在撒谎,她明明就是被太后逼迫了。 怪不得自己回到任家,听他们议论任青柠要嫁人,立马来到皇宫,横冲直撞地进了颜宗的寝宫,逼问他,结果他就跟自己遮遮掩掩的。原来,是太后娘娘逼迫了青柠,一定要嫁给高进那个纨绔才行。 “表哥,柠儿能行。”任青柠夹杂着一丝愁苦,酸涩地眨巴着杏眼。 “最多嫁过去只是吃的苦多一点儿,要包容夫君多一点;挨打挨骂也该受着,伺候公婆更是尽心尽力,好让太后娘娘和任家的人放心,不必为我担忧。”任青柠安抚着看了一眼迟均益,却让迟均益的眉头蹙得更深了:“表妹,你可以第一才女,怎么可能夭折在一个纨绔身上,耗尽身心?” “那柠儿,你真的要嫁给他吗?”迟均益于心不忍,又复问了一遍任青柠,看不得任青柠受苦,直接道。 “父母之言,媒约之名,柠儿不得不从。”任青柠点头,心中焦急地看着迟均益,她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是个男人都会怜惜自己,本来迟均益就对自己有仰慕之心,那还不快接? 迟均益黯淡地垂下眸子,苦笑:“原来如此啊…”任青柠竟然下定了决心,自己应该支持她才是,不应随便篡改,有可能她真的是为了家族而不得不嫁。 “表妹,过几日我再来看你。”迟均益强忍着心中的抽痛,爱也是要懂得放手的,迟均益不敢抓住那细小的爱,任青柠看来是去意已决了。 这什么怪逻辑?任青柠把持不住嘴角的抽搐,心中差点想给迟均益一个锤子,她明明是想让迟均益救走自己,怎么让他理解为这样了? 演戏演全套,任青柠霍地抱住了迟均益,柔软的娇躯令迟均益身子一颤,只见任青柠含着迟均益的指头,媚眼如波,潋滟酥心:“能望着表哥就已经是柠儿的福气了,柠儿其实一直都…” 这句话,让迟均益勾起了希望,看着任青柠日渐消瘦的脸,心中一绞:“柠儿…” “嗯。”任青柠眼角闪过一抹得意,见迟均益对她上心了,不由得添油加醋:“表哥,抱我。” 迟均益微愣,见任青柠嘟囔着嘴,露出俏皮惹人怜爱的模样,迟均益一时想到了《金刚经》,心中默念的几遍,见近在咫尺的娇颜就在面前,心中一悸,推开了任青柠。不顾她讶异的目光,迟均益微笑,彬彬有礼:“表妹,虽然我是个木头,但也要懂得圣人君子的道理,不能染指女子,尤其是表妹您。” 迟均益坚持了自己的道义,虽然任青柠真的很美,但他知道,圣贤君子是不会乘人之危,强自和喜爱的女子打好关系的人。故迟均益抵抗住了任青柠,即使是最爱,但他还是觉得,任青柠为了家族牺牲,自己若是再指手画脚什么,估计会惹得她恼,倒不如祝福一下他才好。 祝福你妹?若是任青柠知道了迟均益的想法,按照简玥的来说,就是没事儿抽风,脑袋是个死木嘎达,自己喜欢的女人自己看着她嫁,还没跟人家争过,简直就是懦弱的表现。 可惜,任青柠不会说出来。 难得觉得迟均益特别恶心,让人厌恶,心下不喜他的优柔寡断,口中却笑:“没事儿的表哥,能看到你,是柠儿的幸福,柠儿也就别无所求了。” 任青柠不指望迟均益了,给杏仁递了个眼色,这是她将功赎罪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杏仁会意,跨上前:“孬种!” “…”迟均益默然,不怒不气,淡笑:“这位姑娘,你怎么骂自己孬种?” 杏仁一噎,突然明白了任青柠的恼火是怎么回事了,不由得轻蔑:“就是在说你啊,真是枉费小姐对你的一片心意。” “杏仁!”任青柠刻意装出娇嗲的模样,跺着脚,担忧地看着迟均益:“表哥对不住,这丫头被我管坏了,杏仁还不快住口。” “我不!”杏仁音量更加大了,讽刺:“凭什么我们小姐要受这种苦?明明小姐一直倾慕于大少爷,可大少爷什么表示也没有,为了大少爷可以茶不思饭不想,每天对着窗户望,凭什么我们家小姐现在犯了错,要迫嫁了,结果大少爷什么表示都没,反倒还祝我们小姐幸福,真是贻笑大方!” “杏仁…”任青柠动了动手,半含犹豫,强自一笑:“其实,也没什么的…” 许是任青柠的强欢颜笑,让迟均益再次抽痛,他不禁想,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抓住这个幸福? 迟均益不由得抓住任青柠的手,轻声:“柠儿表妹,你真的不想嫁吗?” “真的?表哥真的会帮柠儿吗?”任青柠眸含希冀,喜笑眉梢。 迟均益犹豫了半响:“嗯,会帮你想想办法脱离这个婚约的。”但不会乘人之危的娶你,我想给你最好的。 可惜,任青柠不会了解迟均益的苦心,觉得触碰他的手都是一种污点,只得黯淡地低下头:“没关系。” 刚刚刚刚说得好好的,现在倒是装起正人君子了,任青柠冷笑连连,心下轻蔑,反正男人都是用来衬托的工具,根本不值得一提,等着吧任汝嫣,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任青柠心中越是兴奋,就越是表情压抑不住,似乎随时随地都会露出骇人的微笑,把对方撕个粉碎。 迟均益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等再看的时候,任青柠笑容端正,似乎很是感激迟均益,含情脉脉。 迟均益以为自己眼花了,一向温柔大方的任青柠怎么会露出诡谲的表情呢?迟均益只是觉得自己圣贤书读多了,变得眼花了。 “柠儿表妹,一定要等我。”迟均益摸着任青柠的碎发,像个珍宝般的小心翼翼,生怕伤损了任青柠丝毫,笑的温润如玉。 “嗯。”任青柠的计划达成了,眼睛流露出一丝得意,反正迟均益也只有这点儿用处而已,现在,她只要怪怪地等着迟均益,凯旋归来的好消息就行了。 迟均益依依不舍地看着任青柠,终究偏过头,去了颜宗的苑子。 这时,任青柠坐下身,喝了口茶,把本来不存在的眼泪擦掉,嘴角有抹冷笑,看着杏仁:“辛苦你了。” 杏仁见任青柠满意了,不禁松了口气:“能让小姐高兴,是奴婢的分内之事。” “以后清楚自己该干什么就好,可别因为一点儿皮肉之苦就被下了套。”任青柠淡淡一瞥,直到杏仁尴尬地低下头,心中不寒而栗… ------题外话------ 萃香:感觉迟均益变渣了 百鬼:写到抱我的时候,突然想吐槽(虽然已经在吐槽了) 推文:《枭宠女总编》文/锋云 都市职场言情,女主屡遭陷害,逐渐黑化,男主高帅富好男人,温柔凶狠,独宠心中所爱。 第九十三章 柳贵妃子 迟均益一路径直走到颜宗阁内,因为迟均益想要快点儿见到颜宗,让他帮任青柠赎身,所以表情略隐晦些,一时让伺候颜宗的丫头们咬着耳朵,窃窃私语了起来。 “我记得迟大少爷可不是这端子模样的。” “是啊,现在的表情好恐怖…” 迟均益循声望去,发现了丫头们,彬彬有礼一笑,拱手:“敢问三陛下在么?” “三陛下…”丫头一怔,望着迟均益的俊美薄凉的俊颜,脸不禁烧红:“三陛下在跟柳贵妃谈话呢,迟大少爷有事儿吗?” “原来柳贵妃也在啊。”迟均益淡笑,憨厚地挠着头:“那我改日再来吧。” 丫头们说不尽的惋惜,只能准备跟迟均益道个别,毕竟,虽然皇子们的容貌各分千秋,但丫头们怎么可能肖想那几个皇子呢!故看着迟均益,越发越叹惋,希望可以让迟均益多呆一会儿。 “丫头们,是谁啊?”一个声音,莺声燕语地笑了起来,如娟娟流水,隐约流露出春芳的气息,迟均益身子一僵,笑容寡淡了起来,颇为一丝不自然地低下头,跪拜:“柳贵妃金安。” 柳贵妃长着一双秋波的杏眼,身着金锦大褂,披着一层薄纱,走路轻飘飘,半妩媚地露出一丝白晢的乳鸽,让人浮想联翩。她先是蹲踞下身,蛾眉一挑:“这不是迟公子么?” 这酥酥痒痒的声音,令迟均益不寒而栗,第一次想把头埋在地下,低声:“贵妃娘娘万福。” “真是的!请安一次就行了,好端端的这么毕恭毕敬,我可不习惯呢!”柳贵妃媚眼如丝,肌肤紧贴着迟均益,呼吸微乱。 “嗯,一时想念三陛下的紧就来了。”迟均益正色一答。 柳贵妃见迟均益说话了,笑意更甚:“别那么见外,毕竟,本妃还是挺喜欢你这含羞的小性儿。” 迟均益果真,没有搭理柳贵妃,只是口中笑:“贵妃娘娘,请您自重一些。” 迟均益早已受不得柳贵妃这样,只便抬起袖子朝里面走,丝毫不顾忌皇妃的脸色,直奔而去。柳贵妃不为所动,笑盈盈地跟了过去,走时还特意把那群丫头留下,继续看门。 丫头们面面厮觑,她们都知道,柳贵妃的毛病又来了… 一筑瓦墙,碧色一衬,长廊一路蜿蜒,闾为一体,袅袅烟云浮出一层哈气,只见颜宗衣着儒雅,俊颜柔和,淡漠如初地持着棋,听到了脚步声先是一望,见迟均益来了,微微一笑:“迟兄。” 迟均益大步流星地走来,笑:“三陛下金安。” “来陪我下个棋吧。” 迟均益也没拒绝,直接坐下,不待颜宗继续说话,便落下一子。 颜宗温润如玉,也不急不缓地落下了,一时忽略了柳贵妃。 柳贵妃似乎对这事儿习以为常,只是优雅地落了座,和平常一样打量着迟均益,偶尔和丫头们侃侃而谈。 颜宗瞥了下柳贵妃,抿笑不语,又转头望着迟均益,深邃的眸子微闪:“说吧,迟兄来这儿到底是作甚?” “一时想念你得紧,就过来看一看…”迟均益偏开头道。 “迟兄可真不擅长撒谎呢!”颜宗一愣,哈哈大笑,皇宫里那么多的心计,难道还让颜宗猜不准一个小小的迟均益,颜宗的笑容很淡很淡:“迟兄是为了任二小姐吧。” 迟均益拿棋子的手一顿,哑然:“三陛下是怎么知道的?” 颜宗不为所动,只是浅声:“世人皆说,迟家二房喜欢任家的小姐,本皇子看你对任大小姐没什么心思,最多就是彬彬以礼相待;倒是任二小姐,没事儿送花献殷勤,这次,任二小姐有难,迟兄倒是来了,若是想念本皇子的话直接就过来了,又何必大费周折地去任二小姐的寝宫。” 颜宗一把就看穿了迟均益,迟均益咬着樱桃唇,棋手不稳:“迟兄怎么看出来的?” “棋本本就是修身养性,你的棋大失方寸,步调乱得可怜,后路不顾忌,以往的你,刻意让于本皇子,本皇子怎能不知道呢?”颜宗沉声,说得话句句在迟均益的心坎里,甚至有一针见血的味道。 迟均益虽然愚笨,但棋道可是天才,为了让颜宗,刻意地避开了所有一招制敌的路线,反倒是从轻处理,颜宗还是有些门道的,自然知道迟均益的出棋套路,恐怕夙薄都能跟他杀个平手。 迟均益见瞒不住颜宗,霍地看了一眼在外聊天的柳贵妃,有些犹豫。 颜宗眸光一闪,看了下柳贵妃,淡笑:“母妃。” 柳贵妃左顾右探,望着自己俊俏的儿子和绝色的迟均益终于停了下来,鬓如蝉,挑了挑眉:“怎么?终于舍得来搭理你的母妃了。” “儿臣不敢。”颜宗嘴上这么说,可行动上一时没表明什么,又落下一子,迟均益急忙跟上,俩人再次对弈,杀得不亦乐乎。 柳贵妃知道的这样,摇了摇,杏眼挂着三分妩媚:“无事献殷勤,必有事要求,说吧。” “母妃,我和迟兄有些事儿,劳烦您退避三舍。”颜宗很快表明了自己的想法,让柳贵妃嘴角一勾,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要下逐客令了,不由得娇笑:“那来什么来偿还妃呢?毕竟,可是给你这个儿子让了一条道了。” “改日必将廊坊的说书先生带过来。”迟均益拱手,眼底闪过一丝淡然。 果真,柳贵妃的眼睛亮了,也便咂舌,舔着粉嫩的嘴唇,无奈:“好吧,本妃退避三舍,记得一定不要违约。” “儿臣一定送到。”颜宗笑了笑,任谁都知道廊坊里的说书先生,是个罕见的美男子,明明三十几岁,却跟个二十几岁的俊俏小伙儿一般,口才地地道道的,文绉绉的口调一下子让柳贵妃感兴趣了,直接二话不说,天天去厢房里听这个说书先生唱戏,久而久之,便有很多人过来捧场,为的,就是以目共睹柳贵妃的芳容。 柳贵妃虽然是个不知检点的,但她的美貌也是在西凉里数一数二,光凭着身后的世家,又是撑起了一片天,连当今的皇后也允着柳贵妃的性子来,可想而知这得有多大的魅力。 颜宗的容貌这般俊美,多半都是从柳贵妃那里遗传下来,所以很多闺秀们,不少把颜宗幻想成自己的枕边人。也正是因为这样,颜宗更容易欺骗广大闺秀和皇帝,把他们哄得团团转,至今为止,颜宗都是以淡漠出了名,和颜钰旗鼓相当。 柳贵妃因为说书先生,早就按捺不住了,扬长而去,恨怕颜宗一时反悔,自己的说书先生就没了。 “贵妃娘娘,一直都是这样么?”迟均益望着柳贵妃的背影,虽不及简玥他们豪爽,可行动上却是这样,除了嗜好男色。 颜宗点了点头,对这样的母妃,他没有流露出一点儿羞耻的心绪,反倒很自然地笑了笑:“母妃就是这样的,好了,现在也没人打扰我和迟兄的说话了,劳烦您可以开口了。” 迟均益犹豫不定道:“其实,不劳烦三陛下您说,今日去探望柠儿表妹,结果她告诉我…” “告诉什么?”颜宗挑了挑眉,知道任青柠的魅力大,但也没想到到这种地步,虽然任青柠着实很漂亮,但颜宗的新鲜感只是一会儿,若是不把握好,可真的是抓不住。 颜宗垂下好看的眉毛,直到迟均益开了口,憨厚一笑:“其实,就是柠儿表妹对我有…”好感,后面的这俩个字没说出来,迟均益支支吾吾,脸色烧红。 这哪像一个大男子主义者?颜宗微微一笑,心下明白迟均益要说什么。知道像迟均益这种人,坚持自己的道义,绝对一夫一妻,即使自私了一些、懦弱的一些,但还是个合格的好丈夫,一定能让那个女子幸福。 说到幸福,颜宗倒是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袅袅婷婷,笑靥如花的任汝嫣…那双明眸的瞳褐,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时不时地露出了讽刺的目光,眼底里的厌恶毫不掩饰,口中毫不忌讳地讥诮自己,从来没对他露出过一丁点儿的微笑;那双眼睛刺痛了颜宗,即使想一想都知道任汝嫣的嫌恶,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颜宗想把任汝嫣囚禁在牢笼中,再也不让她出来。 颜宗清冷的眼睛一闪,迟均益又插声道:“没错,就如同三陛下您所说,我们俩…” “俩情相悦?非卿不娶?”颜宗接了迟均益的话茬,淡笑:“那真是恭喜迟兄了,所以你想让本皇子帮忙做什么?” 恐怕迟均益再扯下去,颜宗可就真的要等到几年后,他才能把话说完。颜宗可等不起那时候,柳贵妃虽然答应了退避,但没保准她会不会在那儿偷听,为了速战速决,颜宗都替迟均益把这话说了。 迟均益的脸更为烧红,染上一片云彩,耳根烧红,闷闷地“嗯”了一声。 颜宗了笑,果真如此。 “所以,你希望本皇子来帮你?”颜宗不急不缓地说完,迟均益把头低得更加深了,几乎很不好意思跟颜宗说这说那,只是轻声:“劳烦你了。” “迟兄啊,咱们谁跟谁?”颜宗哈哈大笑,腹诽抚掌,沉思了片刻道:“这次的事儿因为是任二小姐主动挑起的,有点儿棘手,自己没翻盘过来,反倒是背后被人捅刀了,可真真可惜。” “可惜?”迟均益匪夷所思颜宗的话,愣然:“什么可惜?” 颜宗复杂地和迟均益对视,一叹:“罢了、罢了,看来迟均益只是听到了任青柠要嫁人而已,至于过程什么都一概不知。” 只要是涉及任汝嫣的事,颜宗就不想多透露丝毫,只是随便敷衍并点头:“是啊,据说任二小姐因为盗走了牡丹花王,皇奶奶一时生气就让她嫁给高进了,当一辈子的媳妇。” “怎么可以这样?”迟均益误以为任青柠是被逼无奈,怪不得刚刚她哭的梨花带雨,任青柠自己的力气,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哪里来的什么盗窃牡丹花,迟均益愤恨:“一定是那帮人胡诌乱造。” 颜宗知道迟均益情绪激动,譬如跳梁小丑,淡淡地看着颜宗,知道他喜欢任青柠焦躁的心情,可惜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太过蠢了。当然,颜宗也不想告诉迟均益,只是安抚浅笑:“迟兄莫伤心,虽这事儿有点棘手,但只要出些什么意外的事故,一切不都是手到擒来么…” 颜宗拖着长音,听起来阴测测的,一时让迟均益似懂非懂,怔然:“什么意外事故?三陛下您要作甚?” 颜宗勾起唇角,在迟均益耳边低语了几句,一时间让迟均益骇然万分,想不到颜宗会出这样的计划。 “太后的外甥反正是个纨绔子弟,留着,反而是皇家的污秽,本皇子也不希望一直这样下去,所以——”颜宗后面的话没说,摆了一个死的手势,眼眸冷漠,半点没有开玩笑的迹象。 迟均益往后退了几步,知道颜宗要做什么,心里犹如一摊冷水,从头扑到脚,拔凉拔凉的,迟均益心下道:“三陛下…” “这么做可是为了你好。”颜宗正视着迟均益,说不尽的冷酷无情:“反正任二小姐是个美人,这样的美人插在一朵牛粪上,是谁都不会乐意的,竟然如此,那还要大费周章的去做干什么?无论是爱情、还是什么都要自己争取,若是成了别人的餐饭,那么皇位有什么意思?跟尘土一般罢了,迟兄缺的就是这种踏实的劲儿,所以才会一次次地错过、一次次地抓不住,你这样,会失去的。” “可…”迟均益又皱了皱眉道:“那也不用去伤害一条无辜…” “他无辜?”颜宗冷笑连连,挥了挥手让灵柩呈上了一个奏折,本来颜宗的原意是让迟均益明白差距所在,看来不必要了,让他知道什么叫现实吧。 须臾,迟均益犹豫片刻,终究把这个奏折按照颜宗的指示拿了起来,面色不禁一变。这些都是高进在青楼、皇宫、百姓大街上,收了多少个无辜的良家妇女,欺辱了多少个妇人悬梁自尽的记录,种种共有几十件,可真谓是禽兽不如的东西了。 迟均益愠色:“怎么能这样?她们可都是一条条无辜的性命。” “无辜的性命?”颜宗心里发笑,眼眸阴鹫如初:“女子终究是力气小、抵抗不过男人的怪力,命好一点儿的做妾,命差一点儿的天天被男子呼来喝去,犹如乞丐般尽吃嗟来之食;那么本皇子问,迟兄刚刚说高进无辜,那这些也是无辜,为了无辜,你觉得哪一个能想要救一些?” “那些女子。”迟均益半信半疑,但终究选择了这个。 颜宗抿笑,淡淡地落下一子:“那么迟兄,为了任二小姐,你不得不这么做。” “接下来,迟兄可以去歇息了,这些事儿全由本皇子包办。”颜宗缓缓开口道。 “三陛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即使是憨厚的颜宗,也不敢相信颜宗会这么帮自己,故有三分怀疑的态度道。 “日后你自会知道了。”颜宗不急不躁,承接上迟均益的话后,抬起眼帘:“天色已经晚了,你该回去了。” “可…”迟均益还是不放心,灵柩这时淡漠地瞧着迟均益,用手指示:“这边请。” 迟均益鬼使神差地跟了去,走后,不放心地再看了颜宗一眼,见他跟自己摆着手,嘴角一丝淡笑,如翠竹般清幽宁静… “好可惜啊!”待迟均益他们走后,背后突然插声,颜宗反倒是抬起下颚,淡然:“母妃。” 从树里跳出来的柳贵妃缓缓落座,看着自家儿子,就把娇躯紧贴颜宗,吹拂笑并带着一丝戏谑:“这可不像我们的狡诈如狐的儿子。” 颜宗这时淡淡地看着自家母妃,心下知道,她又来了。柳贵妃被世人称之不受礼仪、不懂节点,看到一个俊美的男子就贴过去,一点儿也没有皇妃的架势,三俩次的偷欢、翻云覆雨,压根不顾皇宫中的流言碎语,只够自己快活。 “母妃您听到了多少?”颜宗问。 “母妃,可是期待你把说书先生和迟均益一并送到母妃面前呢!”柳贵妃微抬着修长的手指,杏眼微眯,她早就看上迟均益了,只不过是一直没敢下手,毕竟他跟别的男人不一样,心思不狡诈如狐,偶尔会有犯傻的味道,憨厚的脸有时候会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这无一不让柳贵妃觉得有趣,她很久都没看到这样的老实的人了。 即使迟均益有喜欢的人又怎么样呢?得不到手的人,柳贵妃就会有种莫名的兴奋,越是这种怂恿的心理,她就越是想要。 所谓知若母莫若子,颜宗一把猜中了柳贵妃的心思,能从母妃手里逃脱的人,除了夙家的夙薄以外,还真没见到几个,颜宗不由得淡笑并落棋,迟均益是否有幸成为那一位呢? “那母妃是要,说书先生呢?还是要迟兄呢?”颜宗不由得一笑,温润如玉。 “母妃我,俩者都要。”柳贵妃微愣,很自然地答道。 “哎…”迟均益轻叹:“若是想要说书先生,这事儿母妃您就不要插手了。” 柳贵妃很不情愿的:… ------题外话------ 萃香:又来了一个闷*,就不能有个正常人吗? 百鬼:多亏了柳贵妃,衬托了颜宗不是那么渣,哈哈哈哈 萃香:(嫌弃) 第九十四章 林氏有喜 数日,任汝嫣等人团席而坐,任常纱羞红着一张脸,因为,老夫人今儿个邀约任汝嫣她们过来,就是为了择婚挑夫婿,毕竟还有不几天,任常纱就满十二了。 “母亲,这么快给纱儿定婚约,是不是有些太早?”毕氏看着老夫人把一些年纪跟任常纱相近的男子画像,一一摆在任常纱面前,让她亲自筛选夫君,不由得蹙眉。 “纱儿都多大的年纪了?即使十二岁还尚偏一些,但有好几个世族早就把自己十二岁的女儿嫁出去了,哪还轮到现在?连个夫婿都没有?”老夫人严声厉色的反驳,让毕氏低下了头,虽对毕氏来说,女儿这么早嫁出去不好,可终究拗不过老夫人的命令,只能叹息,看来,任常纱必须得有个未婚夫了。 毕氏心疼任常纱为难的样子,霍地,望着抿茶的任汝嫣,灵光一现,奋勇笑:“母亲,也不能只让我们纱儿,一个人挑啊,给嫣姐儿看看,说不定…”毕氏后面的话戛然而止,神秘兮兮的味道,令老夫人瞥了眼淡笑如冷月的任汝嫣,心中暗暗思忖,毕氏现在说得也对,任汝嫣已经年有十四了,约摸着很快就出闺成大礼了,若任汝嫣的还定不下来,任常纱年纪轻轻便定下来了,会给任汝嫣留下不好的口碑。 竟然如此,一并挑了吧。 老夫人和蔼一笑,招招手:“嫣儿,快过来,看看哪个是自己喜欢的。” 任汝嫣微笑,觑了下毕氏,见到她有几分歉然的目光和自己对了个正着,任汝嫣不禁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这…可是要给三妹妹弄得,嫣儿怎么好掺和进去?” 毕氏知道任汝嫣再给自己解围,心下感激:“没关系的嫣姐儿,你只管挑。”这么多画像里,绝对不可能挑到重的,任汝嫣和任常纱肯定也不是喜欢一个类型,故毕氏没有劝阻。 任汝嫣见毕氏眼神中的蕴意,便知道了,霍地走到前方,便看到任常纱惊慌失措的模样,手跟着慌乱起来,这哪还有什么挑的模样?简直就是在捣乱。 “三妹妹。”任汝嫣突然插声,任常纱脸色一僵,手也顿了下来,干巴巴地笑:“大姐姐…也来啊…” 任汝嫣“嗯”了一声,温婉地整理好,柔声:“我们一起挑吧。” 任常纱自是一悚,看到老夫人一眨不眨的眼神,便知道自己的大姐姐也是来被迫选这些的,心生同病相怜,只能点点头,跟任汝嫣筛选去了。 任汝嫣漫不经心地拿着画像,见这些男子个个人比蟠龙,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想必老夫人为了打探到这些,一定下了血本。 任汝嫣心中一暖,虽然被逼无奈,但也明白老夫人的苦心,这么为她着想,即使任汝嫣再想说些什么婉拒的话,也终咽了下去,一叹,罢了,也就装装样子吧。 过了几个时辰后,待老夫人一一问起时,俩人的口中都是有些敷衍,任汝嫣看不出什么端倪,可任常纱太明显了。 她的表情中有一定量的忧伤,好看的双翠蹙得深紧,似乎不甘于这种命运。任常纱一直心系二狗,又怎么可能马大哈的去挑这些东西?她的眼睛很小,已经容不得别的男人再踏进去了。 任常纱不等别人说什么,直接跪下,软糯道:“纱儿觉得…” “觉得什么?”老夫人一愣,看着任常纱的目光也变了三分,觉得这次的任常纱有些不一样。 “我、我…”任常纱想拒绝老夫人的好意,毕竟她心中明主了,可这句话就是说不出口。 任汝嫣望着任常纱支支吾吾的神情,微微一叹,爱情之路啊,任常纱看来是容不得一丁点儿沙子了,明明平常是那么木讷,可在感情这方面看得比任何人都要开。 二狗貌似是有福气了…虽然是夙家的仆人,但任汝嫣觉得,从神态和表情上看,确实是个任常纱可以托付之人。 任汝嫣跨步往前,一时给任常纱解围:“祖母,三妹妹的意思是,十二岁对她来说还是太早了,心里没个准备,而且二妹妹还在宫里,她担心得紧,万一把纱儿嫁出去,其中有什么跟三妹妹一样的差池,嫣儿觉得心绞子痛。” 老夫人眸光放缓,看到任常纱低头不敢看她的样子,夙叹,一抹复杂地望着她:“缓一缓吧,敢明儿就给你挑个夫婿。” 任常纱心中松了口气,但听了后半句,又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虽然要改变老夫人的想法很难,但为了二狗,她会努力的。 许是暗自打气,任常纱的心态放缓了些许,不禁憨厚微笑:“多谢祖母。” 老夫人刚正不阿地点着头,尽显严肃。 当众人唠着闲嗑时,逡巡,一个丫头缓步过来,气喘吁吁:“不好啦!皇宫里面来了消息,听说是是,任二小姐的婚约提前,敢明儿个便有八十抬大轿在任家门口了。” “什么?”一直偏开头,体型消瘦的林氏,霍然站起,在目不暇接的速度之中,皱着眉:“你说,柠儿的婚期提前了?” “是的。”许是被林氏那要吃人的目光吓怕了,一咽,嘬声道。 林氏的神情不平静了,她心下一直都不安,自从任青柠要准备嫁给一个纨绔以后,林氏心力憔悴,千方百计地从各个地方下手,可皇宫里的情报看得太紧,走露不出一点儿风声,害得林氏来回踱步,每天只草草地吃了那么几口,便又去打探了。 在任家中,也就是林氏最心急如焚了。 “你先冷静一些。”老夫人知道林氏爱女心切,可这次的任青柠真是惹怒了太后娘娘,老夫人也是过几日才消气的,毕竟,任青柠不仅陷害了六公主,还把脏水意欲泼在自家人身上,她难道没听过同损俱损的道理吗?丢人也不能在外头,故老夫人对这事儿没有往日那般看得紧了。面对林氏的急切,老夫人也只是作为一个当家人来出发,安抚林氏而已。 “母亲!柠儿可是从小看到大的,这下子怎么办?”林氏火上浇油了,面色愠怒,心中担忧着任青柠,蹙着眉。 老夫人不急不缓地品着茶,淡淡一啜:“冷静一些,青柠这次凶多吉少,大老爷那边早已经去跟皇帝请示了,想必过几日就会有结果,而且——”老夫人这时,觑了一眼昨日,刚风尘仆仆回来的迟均益,他一脸急切的模样,丝毫不比林氏好到哪儿去,估摸着肯定是去了皇宫。 任汝嫣顺着老夫人的目光,不由得思忖,竟然迟均益去了皇宫,那么能见得人也只有颜宗了,颜宗会帮他么? 迟均益淡笑:“祖母机智过人,想必过几日三陛下会亲自带来消息,给任家一个交代,还望姨娘能安心。” 林氏一听,松了口气,背脊也侵湿,知道任青柠有三陛下照看后,也放心了许多。她从不几日就看出来颜宗对任青柠的兴趣,虽然很浅淡,但凭着自己女儿的容貌,一个三陛下还不是手到擒来。 林氏面色平静了,眼眸微闪并落了座,又问了一下三陛下具体答复的时辰。 迟均益很有耐心地回答了,甚至还特意跟着林氏又说了一遍,林氏气色大好,迟均益一见是机会,便跟老夫人笑:“祖母,益儿最近学习用功,先生特意赏了益儿刚从外域里拿来的荔枝,清润可口,是个吃荔枝的好时节,益儿拿来孝顺您,给您消消火。” “哦?”老夫人眉头轻挑,淡淡:“呈上来吧。” 须臾,仆人用珍珠盘把荔枝端了过来,它包裹着一层粉嫩的淡红,凹陷之处圆润,溢出瓤厚而莹的香汁,状甚琼诡。 晓是被荔枝的外皮儿给诱惑住了,众人吞了一口唾沫,更甚者早就已经俩三步来到最前面,巴望着上好的荔枝,纷纷感叹。 “还是迟大少爷最有孝心啊!读书都不忘了给老夫人拿一份。” “有这样的堂孙,老夫人可真是享福了。” 老夫人眼底满意,眯着眼睛把一个荔枝放入口中,汁水突然溢在齿间,感觉到了香甜的味道,这时,老夫人抬起眼帘:“你有心了。” “能让祖母开心是最好不过的了。”迟均益挂着一丝温笑,脸庞更显柔和。 “起来吧,整天拜来拜去的也累得慌。”老夫人笑意更甚,直接扶起迟均益,缓缓一笑,又循视众人如饥似渴地盯着荔枝,好似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珍宝,眼巴巴地揪着,模样别提有多滑稽了。 老夫人勾笑,淡声:“岳嬷嬷,把荔枝分了吧,每个人都有份。” 众人不禁欢呼抚掌,吃到了到手的荔枝,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老夫人也很是开心这种情况,便和孙女儿、媳妇们唠嗑,时不时的开怀大笑。 任汝嫣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突然,瞥了下林氏。见她颦蹙都有一片忧虑,把玩着粉嫩嫩的荔枝,目光悠远又深长… “二妹妹也最爱吃这个吧?”任汝嫣插话,让林氏一惊,见任汝嫣明眸皓齿,杏眼善睐,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面前,跟自己搭话。 林氏心下不喜,但表情还是慈蔼有加,眼底却一点儿笑意都没有,刻意忽视了任汝嫣刚刚的问话,笑道:“嫣儿怎么来姨娘这儿了?不跟她们一起么?” 任汝嫣愣然,挠着头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我看姨娘有些烦闷,便走过来看一看。” “你可真是有心了。”林氏笑意交加,分不清到底是讽刺还是怎地,只是这么说道。 “哪里,嫣儿和姨娘是一家人,每次跟二妹妹玩得时候,她都有说夏日里吃荔枝去火,让我多吃一些。”任汝嫣娓娓道来,反倒令林氏眸光一变,似笑非笑:“那嫣儿倒是也多吃一些啊。” “不了。”任汝嫣推搡婉拒,笑了笑:“我看啊——姨娘才是最该去火的,嫣儿现在还用不着这个。” “是吗?”林氏冷然的声音,也便目然地盯着荔枝。若任青柠不回来,即使是成千上百个荔枝,那也有什么意思呢?倒不如任青柠承欢膝下,喊一声“姨娘”来得实惠。 “姨娘,荔枝只有这个月份才会吃到,可要好好珍惜啊…”任汝嫣的话略有深意,让林氏不禁心中冷哼,这跟任汝嫣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一个嫡女而已,敢装长辈教训我?胆子也忒大了。 当然,林氏不会告诉任汝嫣自己真正的想法,只是笑着摸任汝嫣的头:“好,姨娘吃。” 任汝嫣点点头,眼底夹杂着一丝期盼,直到林氏举起荔枝,仰头,朱唇和荔枝擦碰一下,便剥皮,吞了进去。 “姨娘,味道怎么样?”任汝嫣眨眼问。 “嗯…”林氏沉吟了片刻,细细地咀嚼了一下,怪不得连一向嘴刁地老夫人都对它赞赏有加,果真是迟均益从外域带过来的,色泽和口感都很好,林氏不由得点头道:“着实…” “不错”这俩个字还没说出来,林氏感觉内心如排山倒海般推崇而来,林氏不由得捂着帕子,意欲作呕。 “姨娘,你怎么了?”任汝嫣立马跑到林氏旁边,大喊一声,一时让众人把目光看向任汝嫣,任汝嫣了笑一声,终于要来了… 林氏干呕好几下,在众人匪夷所思的目光下,浮摇不定地站了起来,直到老夫人也循声望去,见到了林氏狼狈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母亲,我没事,大概最近乏了…”林氏柔弱一笑,扶着自己的额头,缓缓道。 “那就下去歇息吧,青柠那边儿迟早会有信儿的,你也别太过紧张了。”老夫人误以为林氏又担心自家女儿,出言安抚道。 林氏一顿,点了点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岳嬷嬷搀扶着走了,直到走到了中半段,林氏心下纳闷,又干呕了几声,岳嬷嬷这时细眼一瞧,淡声:“您没事儿吧?” “没事。”林氏孱弱的摇了摇头,心下纳闷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吐?刚刚还不是好好的吗?自从吃了荔枝之后,一切都不正常了,难道…荔枝… 林氏眸光微变,她倒是忘记防守任汝嫣了,她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地给自己荔枝,原来是下在这儿啊! “要不要去看太医?”岳嬷嬷见林氏的脸色愈发愈苍白,举荐了一下。 林氏也是半信半疑,正巧岳嬷嬷带自己去,也便温笑:“有劳嬷嬷了,去医馆吧。” 岳嬷嬷点了点头,瞥了一眼从这儿到医馆那儿的距离,不近不远,正正好好吧,也便搀扶着林氏去了。 医馆内 郎中正给林氏号脉,胡须微翘,皲裂的手也摸着林氏纤细的肌肤,眼珠子动了动,在岳嬷嬷等了一炷香都不耐烦的情况下,这个郎中声音夹杂着喜气:“是喜脉!恭喜!” “什么?”林氏听到郎中这么说,一时懵了,以为自己真的劳累过度,故听错了郎中的话,误听成“有喜”了。 连岳嬷嬷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儿,岳嬷嬷一觑,嫌弃般地看着林氏的肚子,摇了摇头:“就她?养活一个女儿都困难。” 林氏的脸瞬间黑如锅底,脸色交加,郎中一见不妙,立马把住了林氏:“您现在可是有胎儿的人,不能太多发火、太过劳累。” 一次幻听还说得过去,二次幻听可真就是有点儿说不过去了,林氏干笑,眼底充满了惊愕:“郎中,您确定?” 许是被质疑了三遍,郎中以为林氏是觉得他在骗钱,不由得蹙眉:“夫人,虽然您不相信本人的人品,但也不能砸了本店的名声、蠢得连一个喜脉都不知道,若是号脉有误,本人立马辞去,从此不做郎中。” 慷锵有力的话,让林氏真的觉得,这不是在开玩笑。欣喜,一时展现在林氏的脸上,林氏眼底闪过一丝兴奋,她的肚子终于挣气了!竟然生下了孩子! 皇天不负有心人啊!林氏感慨自己以往天天喝滋补养颜的东西,为了获得宠爱,讨好任老爷的自己,不由得仰头大笑,咳出了一丝泪,她林氏的出头之日终于到了! 郎中以为林氏精神失常,摇了摇头,拿起笔把药方开了出来,口中还道:“记得一定要把这些按时吃了,还有,不要太过伤心、太过情绪激动,这样对胎儿不利,相信夫人您日后还是注意一些吧。” 林氏尴尬地点着头,知道自己刚刚一丁点儿淑女的样子都没有,不由得笑:“真是对不住,情绪有点…” 郎中微微一叹,捋着胡须,便对林氏不好好爱护自己胎儿的事情,既往不咎了,口中还道:“这估摸着是男胎,可一定要保护好,虽然你们大户人家里不缺儿子、倒缺女儿,可终究还是要些儿子吧,好建家立业。” “你说…这是儿子?”刚付完银子的林氏,惊讶地张着嘴,直到郎中肯定地跟自己再次确认了一遍,林氏俩眼一翻,晕了过去… “哎、哎,这好端端的怎么变成这样了?”郎中刚和林氏好好谈话,怎么后半会儿就见到她倒在地下了,多亏自己手疾眼快,不禁摇头:“现在的妇人们,真的她冒失了。” “她脑袋里有该,理解一下吧。”岳嬷嬷严肃地拍着郎中的肩膀,意味犹深… ------题外话------ 萃香:这最后的回答可真是精辟,脑袋里有该… 百鬼:(咳咳) 第九十五章 伺候林氏 林氏狭着眼,阖开,悠悠转醒,她先摇着头,直到旁侧的葡萄开了口,给林氏擦身:“姨娘。” “我怎么在这儿的?”林氏见自己在房间里,吃了一惊,便环视了下,一时间蹙眉。 “姨娘难道忘了吗?因为姨娘肚子里有喜,便晕了过去,是岳嬷嬷抬过来的。”葡萄不敢怠慢,缓缓道。 林氏思忖了许久,恍然,自己确实是有喜了,亲口从郎中那儿说出来的,结果一时激动,晕了过去… 林氏略窘迫,咳了一嗓子,目光幽深:“老爷呢?”若林氏怀孕,应当有人看望才是。 “还不知道消息,倒是岳嬷嬷提前跟老夫人说了,估摸着不一会儿就到了。”葡萄毕恭毕敬,拧着抹布,抵在林氏的额头之间,给她量量温度。 林氏皱着眉头,知道任老爷要上朝,故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含着一丝期待,若是任老爷知道了这事儿,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任氏是嫡母又怎样?只要是林氏想要的,都是信手拈来,抱着这样的心态,林氏勾着嘴角,唤了声:“葡萄。” “奴婢在。”葡萄愕然,但也是蹲在地下,一副任由林氏差遣的模样。 “转告母亲,说我病了因为要养胎,所以身子日渐虚弱,现在要找个人伺候。”林氏深邃的眼光一亮,漫不经心地开了口,翻身躺床。 伺候?葡萄心下不解,明明静覅阁里那么多丫头没用,为何还要去找老夫人再要个呢? 这不由得有些匪夷所思了,葡萄见林氏的眼光望了过来,紧忙低下头,不敢忤逆林氏,说道:“是,奴婢马上就去。” “嗯。”林氏沉声,笑意在嘴边弥漫开来,圈着桌子上的茶几,笑了。 …… 葡萄刚走进正厅,便见众人谈笑自如,偶尔会听到妇人们莺然的笑声,老夫人坐在正中央,和任汝嫣交谈着呢。 任汝嫣把视线望了过去,见葡萄来了这儿,心下淡笑,拽着老夫人的衣袖:“祖母…” “嗯?”老夫人偏过头,一眼便见着了葡萄,皱了皱双翠:“这是谁?” “姨娘的丫头吧。”任汝嫣暗暗寻思了一会儿,才咬定道。 “葡萄拜见老夫人。”葡萄软声开口,便行了一礼,在众目睽睽的视线下,老夫人低视了葡萄一眼,挥了挥手:“起来吧。” “是。”葡萄沉声,站了起来。 老夫人跟葡萄寒暄并试着去提问葡萄,结果令人吃惊,都被她一一回答了,终于,老夫人拽回到话题上:“她又有什么事儿?” 葡萄松了口气,点头:“姨娘今儿个不舒服,见我们伺候也伺候得腻了,姨娘就转告您,派几个丫头来慰问一下,顺便——”葡萄紧张地搓着手,不敢瞄老夫人。 “顺便什么?”很显然,毕氏这时讶异了一声,问道。 “顺便,姨娘正巧指名让四小姐伺候她。”葡萄低声细语道。 “什么?”毕氏不乐意了,直接站起来,怒:“凭什么我们纱儿要去给她伺候?你把我们纱儿当什么了?丫头吗?” “明明就只是有了胎儿而已,是男是女还不一定呢!怎么可能妄下断语,静覅阁的丫头应该很多吧,再朝老夫人要我们家纱儿伺候,知不知道羞臊?”林氏气恼,质问声一时逼得葡萄哑口无言,毕氏见自己还有机会,直接跪在老夫人面前,哭的梨花带雨:“母亲啊!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你瞧瞧姐姐的丫头都猖狂到什么时候了?” 老夫人这时也极为不悦了,明明林氏只是生了个孩子,虽然给任家的香火增光了,但也不用让小姐去伺候她肚子里的孩子吧?林氏这次做的事儿,确实有些欠缺,老夫人想。 “老夫人…”岳嬷嬷这时凑到老夫人耳畔,窃窃私语了什么,一时让老夫人喜笑眉梢,连目光都变得柔和了。 任汝嫣不用看那表情都知道,老夫人肯定是觉得林氏生子有希望,也便开始替着葡萄说话了,淡声:“纱儿是绝对不会去伺候的,我这儿还有一些手脚麻利点儿的丫头,拿去吧。” 须臾,老夫人拍手,一群莺莺燕燕的丫头们走来,面貌平庸、倒也撑得上清秀,葡萄一时惊愕老夫人什么时候准备这么些个丫鬟后,老夫人便一一给葡萄介绍听:“这个丫头精通一些女红什么的,副业是接生婆、这个也是…” 岳嬷嬷一开口就没完了,听得葡萄直晕乎,怎么全都是接生婆? 老夫人早就做好准备了,任汝嫣眸光一闪,微微笑,毕竟,老夫人最近想的招,跟前世太后催子一模一样,早就茶肚子响应了,其他的压根不用担心。 倒也是林氏肚子争气,按照前世,这个胎儿是男的。这,也是林氏得宠关键。前世,也是这个时候,任青柠还没有被迫嫁,任湘潭也没死,她们一把矛头担子扔给了任常纱和自己后,就插手不管了。 渐渐地,任汝嫣和任常纱因为伺候林氏,被来回折腾,早就身心俱疲了,哪还有什么争论的力气,故第二天,老夫人邀约一家人用膳时,任常纱和自己就是缺席,任青柠和任湘潭倒是独自邀功,把功劳都抢走了… 任汝嫣垂下眼眸,握拳,自从这个男孩生下来后,简直是要什么有什么,女儿全部靠边儿站,林氏的地位也一升再升,最终势力壮大,和嫡女相媲美。 任汝嫣不用说,自然不会让这个孩子生下来了,无论是为了什么还是其他的,她也绝不允许林氏能再次和母亲的家世,不相仲伯。 毕氏很不理解,明明只要一会儿就解决的事儿,为何老夫人要偏袒林氏呢?本来林氏就因为身子孱弱,没告诉老夫人她已经有孕了,害得老夫人现在才知道,这已经是罪加一等了。 毕氏笑笑,冷哼,她可不希望林氏这么猖狂了。果真,自家女儿的事儿都没弄好,便又有新的小包子了,林氏为什么会这么好命! 毕氏自然不忿,以前觉得林氏是个祸害,现在更是看不顺眼了,直接就想撕开她那伪善的面庞,给俩个耳光才解气! “母亲,妾身绝不允许这类事情发生,母亲您可别忘了,青柠还在皇宫里囚着呢…”毕氏刻意说得很小声,却全让老夫人听了个大概所以乎。 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不是对毕氏的不耐,而是觉得林氏是不是有点放肆了?虽然怀了是好,但也不能猖狂到狮子大口地把任汝嫣和任常纱一并钓过去伺候吧? 任汝嫣可是嫡女,这点是不能忘得,故葡萄回答,讪笑:“老夫人,奴婢觉得这只是慰问一下而已…不会让四小姐她们受体力之苦的…” “慰问一下?”老夫人不怒反笑,声音冷酷,夹杂着淡淡的讽刺:“好啊!竟然想纱儿拿过去轮班?那嫣儿是不是也要这么做?” “这个…也是可以考虑的…”葡萄犹豫片刻,以为老夫人是允诺了,心下大喜,可以去跟林氏交差了,本来她还以为这事儿是天方夜谭,原来这般简单啊! “考虑?”毕氏重复了一遍,犹如跳梁小丑般看着葡萄活蹦乱跳,果真,以水果为命名的丫头,真没一个好东西。先前是荔枝和杏仁,这次倒跑出来个嚣张的葡萄,毕氏冷笑连连,林氏不会取名就直说,非得弄个水果的姓名,可真真是恶心:“这还有什么考虑的?林氏到底是什么高牌啊!要嫡女和我们家纱儿一起伺候?” 不等葡萄开口,毕氏夹杂着几分讥诮,甚至看着葡萄的目光都变了,不屑:“我劝您转告姐姐,抢了风头和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好!” 须臾,毕氏把目光转向任汝嫣,态度一改刚刚,媚笑:“任大小姐,您说是吧?” 任汝嫣淡笑,没有反对,反则憨厚一笑:“葡萄,正好我们也要去姨娘那儿,一起服侍吧。” “大小姐!”毕氏刚想要说什么,见任汝嫣眼底中的一丝淡然,霍然恍悟,也不阻挠了,反而一改刚刚的口风,笑了笑:“是啊,一起去吧!人多热闹一些,反正姐姐那儿还是需要探望的,正好人多力量大,一起,也有个照应,对吧?” 明明是明媚和煦的微笑,让葡萄的脸立马苍白了,本来完成了林氏的原意,可真心不是让这么多人过去啊。 葡萄刚想婉拒,便见老夫人最先领头起身,被岳嬷嬷搀扶着走了,毕氏等人相视一笑,也跟了上去,不顾葡萄阻拦的眼神,纷纷扬扬而去看林氏了。 葡萄一脸的苦恼,心中五谷杂味,完了!这下全大发了! 任汝嫣等人直奔静覅阁去,扫地的嬷嬷们见到了,都让开了一条路,甚至个个紧张兮兮,门外的叫喊声一直传到了里侧。 里侧的林氏正在品着茶,等待葡萄凯旋归来的好消息,可谁知没多久,便有一丫头匆匆而来,慌声:“姨娘大事不好了!一大波人马正从静覅阁赶过来!” “什么?”林氏愕然,等等,这貌似和她所想的不对,不是让任常纱她们来伺候自己的吗?怎么就变成了这等子状况,难道,葡萄没有办好? 林氏理了理衣服,特地让那丫头给自己施加了一些粉底,脸色有些苍白后,才躺卧在花锦的床铺上,重重咳嗽。 逡巡,老夫人给静覅阁的丫头们说了一声,才率领大批闺秀,进了内侧。 因为有很多的莺莺燕燕,屋子里的气氛一下是活跃了起来,甚至,三俩个闺秀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压根不管不顾了。 这时,老夫人挨坐在林氏的旁边,林氏眯着一个眼睛,见是头发花白的老夫人,面上惊慌,身子也强自想起身:“母亲…” 老夫人一把按住了林氏,动作轻柔:“都多大了?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若是伤到了我的宝贝孙子可怎么办?” 林氏摇头,刚想说些什么,闺秀的说话声太大,直接让林氏想说的话,在空气中模糊不清了。 本来年近花甲的老夫人,耳力也不算太好。老夫人重重咳了一声,她们的声音才消失殆尽,戛然而止。 这时,老夫人缓缓淡笑:“这下子说吧,我们的宝贝孙子可怎么办?” “他啊——”林氏的神情变得有三分柔和,摸着自己的肚子,微笑:“一定在唤着母亲您呢。” “是吗?”老夫人屏气凝神,侧耳在林氏的肚间聆听,果真是有微微躁动的声音,老夫人一笑:“倒是个调皮的小家伙,这还在你肚子里三个月就开始蹦哒了。” “是啊,郎中说的时候,妾身还不相信已经怀了三个月了。”林氏感慨,笑吟吟地接了话茬。 毕氏这时见俩个谈笑融洽,心子眼嫉妒,也便插话:“已经三个月了啊,可真是恭喜姐姐!” “嗯。”林氏点头,虽不耐烦于毕氏的道喜,但还是欣然接受了,眉间说不尽的得意,口中却埋怨道:“妾身刚刚听到这则消息的时候,都晕过去了,等回过神就到了自家闺房,就被这个臭小子给折腾,可真是疼死妾身了!” 老夫人等人哄然大笑:“你啊、你,生了孩子还不好,这可是我们任家梦寐以求的事儿啊。”虽然不是任氏怀孕,但出于当家主母,有个庶子总比没有的要好,任家现在子嗣太少了,即使是女儿,也没有几个。 为此,老夫人还是开心的,挥了挥袍子:“看见你,我这个老太婆也安心了,岳嬷嬷,还不快把我匣子里的人参拿过来!” “是。”岳嬷嬷微微颔首,极为娴熟地拿了起来,又亲自递到老夫人面前才肯罢休,老夫人也对岳嬷嬷的尽心尽责,淡然处之,亲自把匣子递给了林氏,皴裂的手和林氏纤细的手擦过,一时间感觉不大相同,却有些传承仪式的道道。 “这人参可是千年的,记得多吃一些,把身子补回来。”老夫人嘱咐完以后,便让一旁的葡萄收下。 林氏眼睛弯弯,心底里飘飘呼,笑着应下了:“多谢母亲。” “好好养胎才是最重要的。”老夫人最后磨叨了一遍,才拐入正题:“对了,听说你阁内缺丫头服侍。” 林氏手一顿,道:“是啊,正好缺了人丁,害得一点儿都不喜庆,妾身觉得该是时候好好洗牌了。” “说得也是。”老夫人点头,觉得林氏有理,也便偏头跟岳嬷嬷低语了几句,然则淡笑,深邃的眼珠子突然一转:“竟然如此,那就重新洗牌,把丫头们新招进府里几个。” “母亲,那多麻烦啊!”毕氏跺脚,十分恼恨,为什么林氏会贪上得这么好,不由得脱口而出。 所谓祸从口出,老夫人起先不悦地皱着眉,毕氏一时尴尬找不到什么话题,这时,任汝嫣缓声:“祖母,我看啊,二妹妹刚进了皇宫,左右来说也不该在这种节骨眼上犯事儿,若有人出府,这貌似会被皇家给重视起来。” 任汝嫣说得话不无道理,毕氏感激地看了一眼任汝嫣,又找到了什么借口,高高嗤笑:“是啊母亲,正巧柠姐儿那边还有麻烦,我们在这时候也不该办一些事儿了,挑几个内部丫头将就一下就得了,反正任家遍地都是丫鬟。” 老夫人微微思忖,支着下巴,沉吟地不说话。 葡萄这时觑了一眼林氏,悚然一惊,见林氏暗自冷笑,那刺骨寒冷的寒意,不禁让葡萄打颤,明明是初夏,却格外悚然。 “那好吧——”林氏见老夫人想开口,只能叹息:“本来妾身想用丫头做伺候用的,现在人手也不多,大小姐和四小姐那儿还有丫头吗?” 俩人皆摇头,都从对方的眼神当中,看到了否定。 任常纱因为性情木讷,在分配丫头的时候,让任青柠和任湘潭抢了个精光,自己留了几个好吃懒做的丫头,每日都是自己打扫,哪还有什么听话的丫头? 至于任汝嫣,那就更不用说了。任汝嫣的闺阁里冷清得很,只有硫月、萃香和一干等扫地的丫鬟,谈何来的有丫头?现在任青柠进皇宫,要不到丫头;任湘潭也死了,跟随任湘潭的丫头早就去赎身了,现在哪还有什么多余的? 老夫人知道任汝嫣她们不能拿出满意的回答,心下一叹,叹的是自己忽视了那么多年的女儿,连她们闺阁里的事情都不了解,作为一个长辈,足以愧疚了,又怎么能好意思去要呢? 果不其然,老夫人转身,淡声:“没什么丫头了,凑合一下吧。” “好。”林氏没有反对,趁着众人都松口的同时,一把盯着任汝嫣和任常纱,抿笑:“本来妾身别无所求,就是想跟她们亲近一下,倒不如母亲成全我们,让我和她们叙叙旧、说说话也是极好的。” 委婉的邀约令,老夫人也不好意思拒绝了,毕氏刚想阻拦,就被老夫人的眼神给喝推了,立马缩回脑袋,那个愁啊! 看来林氏是非得让任常纱和任汝嫣伺候了,连是奴婢的葡萄,都知道林氏语调中的阴阳怪气,似乎对自己的分配很是满意。 任汝嫣这时,微微一笑,好啊,不就是伺候吗? ------题外话------ 萃香:真的,你起的丫头名几乎都是水果… 百鬼:→_→挺好的啊,好记 第九十六章 林氏吐血 林氏第一天就给任常纱下了个马威,让任常纱亲自伺候她,等任汝嫣见到任常纱时,她已经面部苍白、弱不禁风地,随时都能被刮走。 先是见到了任汝嫣,任常纱行礼,眼角带着一丝疲惫:“大姐姐好。” 任汝嫣回礼,只是笑:“四妹妹这是怎么了?没有休息好吗?” 任常纱摇了摇头,知道自己的苦日子终于熬完了,伺候林氏这些天,任常纱快要崩溃了。不仅端这端那,还亲自煮菜烧饭,日日夜夜陪着林氏,任常纱身心俱疲。她觉得,即使是任湘潭诈尸来折磨她,自己都能挺过去了。 自然,任常纱不敢对任汝嫣这么说,只是蹙着双翠,夹杂着一丝不忍:“大姐姐,您还是不要去了。”对于林氏的魔鬼行为,连任常纱都撑不过去了,哪能让自己的姐姐受苦? 任汝嫣望着任常纱眼角带着一丝乌青,日渐消瘦的面庞,心下略为疼惜,摸着任常纱的头,淡淡:“不能这么任性,祖母吩咐的,我们身为女儿,不应该去完成吗?” 任汝嫣的轻声细语,让任常纱霍地蓄着泪,终究接受了任汝嫣的说辞,哑音:“大姐姐,您要是忍不住了,纱儿可以去找祖母,她一定会给你评理的。” “不必了。”任汝嫣淡笑,知道任常纱是为了她好,毕竟,一个姨娘怎么能让一个嫡女来伺候,这本就是没有规矩了,林氏不但引以为耻、反引以为荣,这让任常纱不解,纯粹的眼眸盯着任汝嫣:“大姐姐…” “姨娘还等得紧,就不说了。”任汝嫣微微一笑,不就是让她伺候么?她一定会“好好伺候”。 不知怎地,任常纱背脊一阵恶寒,也就没打扰任汝嫣了,只是望着她的背影,叹息。 …… 任汝嫣衬着萃香和硫月,一并进了静覅阁,萃香忍不住开腔了:“小姐,您真的要去吗?刚刚四姑娘那模样,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去,否则会让姨娘失望的。”任汝嫣知道,林氏先让任常纱来伺候,只不过是先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若自己去了,便要跟任常纱一般早出晚归,伺候林氏;若是自己不去,林氏还可以告一状,无论是哪方面,任汝嫣都是理亏的,所以自然要去。 萃香心下气恼:“都怪林八婆,非要弄个事儿,自己女儿还没弄明白呢!倒管起我们小姐来了!” 任汝嫣眼皮微跳,自动“王八婆”这三个字,一时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任青柠现在怎么样了?” “据说,现在的任青柠杳无音讯,宫里的消息也被封闭了,就连迟大少爷和三皇子都闭门不出,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儿。”硫月向前一步,缓缓开口道。 “哦。”任汝嫣眼底闪过一抹讶异,抬起眼帘,略思忖地支着下巴,她倒是没有想到,任青柠竟然会钓到三皇子来帮忙。 前世,压根就没有什么任青柠迫嫁这一说,反倒是受太后娘娘嘉奖,不久后,林氏来的孕。现在,重生归来的任汝嫣插了手,一切变得不一样了,慢慢地偏离了轨道,直接把这个重担子挑给了任青柠,让她一蹶不起一段时间,这样任汝嫣才能分心,顾忌一下林氏。现在的林氏,全在任汝嫣的监控之下,她的一举一动都显露无疑。 任汝嫣抿着笑,直到硫月汇报完毕,萃香才暗暗咂舌:“小姐,您可真厉害。”虽然萃香不知道任汝嫣是什么时候给任青柠下套的,但听完硫月的描述过后,即使是傻子都知道,这套太有水准了,真是天衣无缝啊!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就反胜了,还那般从容自若。 任汝嫣微微一笑,捏着树上的梅花,她从不轻易出手,只有对方惹了自己,才会以十倍奉还。任青柠那次也是,若不是牡丹宴上她设计自己失贞,自己也不会串通那个侍女的丈夫,让硫月制造假信息,给任青柠下套,让她被迫往里钻,落个嫁给纨绔的下场。 萃香和任汝嫣侃侃交谈,便不知不觉,走到了静覅阁,里面的赵嬷嬷先是掀帘出来,抬眸看了下任汝嫣,福了福:“大姑娘。” 任汝嫣点头,问:“姨娘现在怎么样了?身子还好吗?” “多亏四姑娘伺候得好,现在气色红润除了对二小姐的事情有介怀以外,倒也真挑不出什么了。”赵嬷嬷如实回答,口中略有轻描淡写之意。 任汝嫣也是笑,颔首:“那可真是四妹妹伺候有方,嫣儿以为姨娘不会那么容易好呢!” 赵嬷嬷一愣,也是回笑,承接了任汝嫣的话:“是啊,多亏了四姑娘,大姑娘,二姨娘还在等着您,请您移步。” 这么快就迫不及待了?任汝嫣眸光一闪,便跟着赵嬷嬷进了去,屋里萦绕着紫檀香,只见林氏正在用膳,她微眯狭着眸子,额间抵着一块抹布,衣着罩衣大襟,正拿着银筷子,草草地吃了几口。 林氏听到了脚步声,抬眼一瞧,招手:“嫣儿吗?终于来了,姨娘在这儿等了你好半天了。” “多谢姨娘关怀。”任汝嫣颔首,不由分说就挨在了林氏身旁,眼底一丝歉然:“让您等了这么半天,真是不好意思。” 林氏眸底微闪:“无事的,姨娘又不是什么娇贵的人,瞧,正好在用膳,嫣儿要不要一并呢?” “嗯。”任汝嫣一大早就来了,菜根本什么都没吃,自然没有等林氏开口,便拿起筷子:“那嫣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氏撂下任汝嫣的手,镀着神秘的银光:“是啊,多吃一吃也是好的,姨娘正好口渴了,要不——” 林氏委婉的指意,让任汝嫣懂了,眨巴着眼睛:“原来姨娘是渴了啊?怎么不早说?您可是有身孕的人,要有什么说话的,尽管跟嫣儿说,起码嫣儿今儿个是伺候你的,怎么能不负责任呢?” 林氏听完,笑意更甚:“那有劳大姑娘了。” 任汝嫣点头,挥了挥手,准备命萃香去取… “等等——”林氏瞧着不对劲,直接制止,在任汝嫣疑惑的目光下,淡笑一声:“其实呢,姨娘也是娇贵,非得要一个丫头跑腿,这样吧,水离这儿也挺小的距离,让姨娘自个儿去吧。”须臾,站了起来,好似很是吃力,差点就要倒下了。 任汝嫣面上一惊,直接拉住了林氏:“姨娘,这怎么好意思呢?您要是渴了就直说,别藏着掖着啊,嫣儿虽然驽钝,但端水还是会的。” 林氏大喜,眉间一挑,不忍:“嫣儿是嫡女,姨娘怕…” “没事儿姨娘。”任汝嫣安抚一眼,直接站起身,不由分说地给林氏取水,口中还道:“您现在是任家的主,嫣儿生病的时候,姨娘也没少伺候嫣儿,这下轮到嫣儿来报答你了。” 林氏眼眶感动,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只是弱不禁风地扶着额头:“哎,那嫣儿你就去吧,虽然姨娘想喝嫣儿亲自打的水,但也不麻烦你了。” “什么?”萃香直接跳脚,让小姐去打水?那可是只有下人才能干得活儿,可林氏直接就给了任汝嫣一个艰巨的任务,这不是在折腾人吗? 萃香刚想去评理,任汝嫣拦住了萃香,只是望着萃香气愤的恼火,缓缓道:“姨娘有孕,迁就这儿点好。”任汝嫣一顿,继而道:“反正打水也不远,几步就到了,竟然如此,嫣儿就去了。” “姨娘等着嫣儿的好消息。”林氏挂着一丝得逞的微笑,品着茶,等着任汝嫣… 几个时辰后…当任汝嫣回来时,林氏这才抬起眸子,看了一眼任汝嫣,笑:“嫣儿回来了?” “嗯。”任汝嫣点头,不等林氏开问,直接命硫月把水递给林氏,林氏一时讶异这个水葫芦,长着细细的毛,似乎是深绒色的,图案挺灰,倒也不失为一个宝物。 林氏眼底闪过不解,问:“嫣儿为什么把水葫芦拿过来?”她不是让任汝嫣去打水吗? “啊,姨娘是说这个啊——”任汝嫣拍着脑门,微笑:“嫣儿嫌弃打水太慢,直接让硫月去荒山野岭里把水葫芦给弄了过来,正好开得也不错,想必有美丽的菡萏衬托,能让姨娘凉快一些。” “…”林氏哑口,望着任汝嫣憨厚坚定的目光,一时间气得吐血,差点儿把水葫芦摔了。这哪是什么清凉?只不过就是个让水变得更清而已,除了这个,还有什么用?再说了,林氏是让任汝嫣去打水,不是为了让她大费周折,弄个破葫芦回来。 林氏把细长的指甲撅了一个半,在心中深呼一口气,勉强讪笑:“可真是有劳了,没想到嫣儿,还有这么个孝顺的心肠,姨娘欣慰啊!” “姨娘高兴就好,所以…姨娘,您是不是该把水葫芦吃了?”任汝嫣眨巴着眼睛,三分期盼地看着林氏。 林氏的脸差点成了猪肝色,青紫交加,隐约有青筋暴起的冲动。 任汝嫣没看到林氏的表情,自顾自莞尔:“其实嫣儿也不知道水葫芦能不能吃,但可以给猪吃一些,很有效的。” “给猪吃?”林氏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眉间带着冷意,笑:“嫣儿的意思是?让我跟猪一并吃了?” “姨娘啊,嫣儿不是这个意思。”任汝嫣边推搡边说,嘴边勾着戏谑的微笑:“猪可有价值多了,可以拿去卖,可以获得银子,啊不!这不是贬低姨娘的意思,姨娘更有价值,猪怎么能比得上您呢?” 林氏气急攻心,差点一个背过去了,多亏赵嬷嬷手疾眼快,一下子把林氏搀扶住了,给她捶了一下胸口,林氏才呼出一口气:“嫣儿啊,您放在那儿吧,姨娘先不吃。” 任汝嫣露出“好可惜”的表情,口中却道:“那姨娘一定要留着啊,嫣儿可是费尽心思弄过来的。” 林氏眼底一黑:“一定好好收着。” “那真是太好了!”任汝嫣像个小姑娘般露出白白的贝齿,睫毛一动,排排簌下:“姨娘能收着,就是嫣儿最开心的事儿,不希求别的了。” “噗。”萃香忍俊不禁,突然觉得,小姐可真是腹黑。 任汝嫣微笑,挨坐在林氏旁边,至若珍宝地把水葫芦递给了林氏,眼底盈盈笑:“姨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林氏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哪还有闲心跟任汝嫣扯,倒是赵嬷嬷淡笑,以眼色给任汝嫣示意:“正好等了大姑娘那么半天,用用膳吧,妇人不吃东西,对胎儿不好。” “是吗?”任汝嫣听着,随后给林氏摆筷去了。 林氏缓和了一小会儿,才端庄的坐好,心想着:刚刚一定是意外而已,任汝嫣不可能刻意刁难她。 在思忖的功夫,任汝嫣就摆好了菜食,刚想给林氏用膳,赵嬷嬷惊呼,试了下余温:“呀!这怎么是凉的?” “咦?”任汝嫣也顺着目光望去,照葫芦画瓢,学着赵嬷嬷的动作,直接一摸… “还真的是呢!”任汝嫣歉意地低下头,不好意思:“姨娘对不住,嫣儿想孝顺姨娘,就忘了时辰,菜就凉了…” “这也不怪你。”林氏只是道:“菜再重新热一下就行了。” “是啊,确实可以热,但是丫头们都去办事儿呢,到底谁去呢?”赵嬷嬷环视四周,淡淡道。 林氏的视线瞬间落在任汝嫣身上,略有深意:“嫣儿啊,这里正好缺人,您能去一趟吗?” “可以。”任汝嫣点头,便灵光一现,想到了什么:“姨娘,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直接让硫月预热一下就行了!” “会武功的人还会热菜?”林氏倒是没听过这等子邪乎的事儿,不禁诧异地问道。 任汝嫣点头:“硫月的内力是数一数二,热菜什么的,现场解决就可以。” 须臾,不等给林氏请示,便让硫月动手。 硫月一个点头,便不由分说地端着一盘菜,紧握着,手指渐渐产生热气,一时让盘子也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冒着热气,在林氏膛目结舌的情况下,瞬间一个侧身,闪电流星般地把菜端至在了林氏面前,毕恭毕敬:“请用。” 林氏半信半疑,这时,任汝嫣的声音插了过来:“姨娘,赶紧吃吧,这可是挺好的菜肴,祖母特地求过来的,可别浪费了。” “…”林氏动着筷子,心中惴惴不安,觉得一定要发生什么事儿,只好咽了口气:“那好吧。” 林氏葱手把食物拿起来,放入口中,沉默了半响,众人的目光一直望向林氏,直到她慢慢咀嚼,林氏的表情都是神色如常,众人、尤其是赵嬷嬷,松了口气。 林氏称赞:“热得可真不错!” 任汝嫣笑:“能为姨娘效力是应当的。”须臾,任汝嫣又让硫月把菜挨个热了一遍,林氏一口一个,很快就吃光了,林氏动了动唇蠕,内心如排山倒海,涌出一股作呕的感觉,没等任汝嫣再说什么,直接吐了一地。 赵嬷嬷被吓到了,害怕林氏这样会伤了胎气,直接拍着林氏,转头看着任汝嫣怒喝了一声:“大小姐,您也不带这么折腾人的吧?姨娘可是怀了男丁!” 任汝嫣睫毛一颤,内心冷笑:“硫月的热菜不可能出错的,莫不是有什么纰漏?”随后,任汝嫣走步来到林氏身旁,突然,绣鞋好像踩到了什么,一顿,任汝嫣抬起眼帘,发现桌子上,铺着菜肴的花布,不知何时落了地,一时让任汝嫣踩了个正着。 任汝嫣眼底一抹诧异,在众目睽睽之下,菜随着桌子倾斜而下,“啪档!”一声,鲜嫩可口的饭菜混入泥土当中,变得廉价不值。 “啊!” 林氏失声尖叫,因为菜盘子不小心朝着林氏的方向去,多亏赵嬷嬷舍身救主,只是让林氏擦了个袖边,其他的毫发无损。但林氏还是吓得花容失色,肚子隐隐作痛,似乎要裂开了一般。 “姨娘…”任汝嫣三俩步走到前面,用纤细的手,想碰到林氏安抚她一下,可谁知被一个巴掌呼了过去,任汝嫣的手偏开,林氏瞪着任汝嫣,眼底含着阴鹫,忍着剧痛:“不用你了,走吧!” “可姨娘,赵嬷嬷还在那儿呢,需要太医的。”任汝嫣眼底夹杂着一抹冷光,担忧道。 林氏盯着赵嬷嬷,心下咬牙,因为疼痛,声音有气无力:“走吧,今天就到这儿吧。”林氏算是认清楚了,以后绝对不能让任汝嫣伺候,宁可找个手笨的丫头,都不要找任汝嫣了! “姨娘,你的肚子…” “赶紧走!”林氏冷飕飕地刮着任汝嫣,恨不得现在就掐死她,以绝后患:“姨娘现在不需要你,待会儿会有丫鬟来这儿收拾的,你现在立刻就回阁里待着就行。” “待着就行?不用照看吗?”任汝嫣眨巴眼睛,在林氏差点快气吐血的份儿上,又问了一遍。 林氏觉得自己已经讲的够清楚了,不禁咬牙:“对!待在未果阁就行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 “好吧。”任汝嫣低下头,狡黠地露出一抹察觉不到的微笑:“那嫣儿告辞了。” 随即,任汝嫣默数,五、四、三、二、一… “姨娘,您怎么了?” ------题外话------ 萃香:完虐林氏的路线,你终于让女主反击了。 百鬼:呵呵哒,任青柠先隐匿一段时间,因为高进是太后的外甥,想打垮有些难度,即使是个纨绔还得让三皇子苦其心志、饿其体肤(貌似用错了,不管了)。所以,这次跟长辈们斗先拿林氏开炮了。 第九十七章 保护就好 只见林氏咳血在地,汩着一丝殷红,赵嬷嬷眼皮子一跳,不顾忌眼下的伤口,先是搀扶着林氏起来。 林氏踉跄,弱不禁风地被赵嬷嬷拎起,刚坐下没多久,任汝嫣走来,一脸担忧、关怀备至:“姨娘,你怎么了?身子是不是不舒服?” 林氏听了这话,还没喘匀的一口气,直接呛了一下,脸色备显苍白:“姨娘没事…” 话毕,萃香忍不住觑了下林氏,发觉林氏裙摆下面潮红了一大片,血往外冒出,染红了地毯。萃香不禁惊呼一声:“这是什么?” 任汝嫣低视一瞧,也同样闪过一丝诧异:“这…莫非是…” 赵嬷嬷万分悚然,她可是老奴才,对这事儿比较有经验,立马喧吼:“快请太医!” 嘹亮的声萦绕在大厅,旁侧的葡萄一个激灵,直接跌步跑了,直到把太医带过来时,屋里的表情神色不一,林氏更是痛苦的沉吟着。 太医见情形不妙,急忙让众人屏蔽三舍,等老夫人赶过来时,林氏还在叫唤,而任汝嫣她们喝着茶,眉间掩饰不住的忧虑。任汝嫣抬起眼眸:“祖母…姨娘她…” 老夫人早就听到了这边儿的动静,没给任汝嫣分说、辩解的机会,直接对着赵嬷嬷,蹙眉:“这怎么搞得?” 赵嬷嬷低下头:“姨娘这次伤了胎气,老奴不敢妄下定论,就请太医了。” 老夫人顺着目光,视线顿在了湘绣双凤挂帘上,望着林氏痛苦、玲珑凹致的身影,心下道:“伤了胎气?都有丫头照看了,怎么还出了这等子事儿?” 赵嬷嬷这时,若有若无地盯着任汝嫣:“老夫人,您还是问问大小姐吧。” 赵嬷嬷的撂担子,惹得老夫人十分不喜,故没表现在脸上,反正肇事的人也挺多不缺赵嬷嬷这一个,老夫人这般想心下走到任汝嫣面前,淡声:“发生了何事?怎么林氏动了胎气?” 任汝嫣惊慌如鹿:“本来姨娘让嫣儿来伺候姨娘,姨娘说渴说饿,嫣儿都照办,可不知道为何,等嫣儿给姨娘热完菜就变成这样了。” 赵嬷嬷冷哼,讽刺:“大小姐,您若是热菜还好了呢,可为什么一定要让硫月来热,她一个习武的有什么分寸?” 赵嬷嬷的讥诮,让硫月的目光变得冷如冰窖,那眼神飕飕的,让赵嬷嬷这辈子的老奴都不寒而栗。 赵嬷嬷收回刚刚怪异的感觉,质问着任汝嫣,冷哼:“大小姐,奴婢奉劝您一句话,我们姨娘现在是娇贵着呢,您若是伤了她一丁点儿的毫毛、没让孩子保住的话,我怕连老夫人都不会轻饶你…”毕竟,这可是任家的男丁,千载难逢的一次,老夫人格外重视,即使任汝嫣再怎么猖狂,也不能横行无阻到连老夫人的话都无视吧?赵嬷嬷不说话了,却让任汝嫣了悟,心里冷笑,面上不解:“嬷嬷,您说是嫣儿把东西推给了姨娘,然后姨娘就变成这样了?” 赵嬷嬷不可置否,连表情上都明摆着“难道不是吗?”的样子。 老夫人这时皱了皱双翠,良久,才开了口:“嫣儿,你真的这么做了吗?” 任汝嫣坦然地看着老夫人,摇了摇头。 老夫人微叹,挥了挥手,冷声:“罢了,先看看林氏再说,你们也别争来争去的,一会儿任当家的要过来。” 一听任老爷要过来,众人的目光惟妙惟肖,甚至,阁内的林氏突然闷哼了一声。 众人循声望去,发觉太医不知何时出来了,抹着头上的汗珠,轻微地喘息着。 老夫人等人瞬间围了上去,老夫人先是塞给了太医一锭银子,淡淡:“我们家的小妾怎么样了?” “哎…”太医夙叹:“这样子,估摸着是不可能了。” “什么不可能?”老夫人没有听清太医的喃喃自语。 “这个姨娘,气血太虚,况且刚刚还让胎儿很不稳定,现今没多大可能了。”太医捋着胡须,觉得甚是惋惜:“能在这个年龄段怀上,刚不到五个月就滑胎了,可真是可惜啊!” 老夫人手上的佛珠,一下子摔在了地上,眼底闪过一丝愕然:“劳烦您再说一遍,到底怎么了?” “臣说,这个胎儿保不住了,还望老夫人节哀顺变。”太医不卑不亢的跪下道。 老夫人倒退了几步,撞在了岳嬷嬷怀里,俩眼一翻,天知道她有多重视这个男丁,每日每夜都送人参,甚至还让任汝嫣和任常纱轮流照看林氏,结果呢?这好端端的孙子一下子没了,能让老夫人接受得了吗? “祖母!”任汝嫣瞬间跑过去扶住了老夫人,直到她坐在凳子上,抿了口茶,心中还惊魂未定。 “啪!” 只听花瓶瞬间落地,一时间彩片什么的都碎了,当众人看过去时,只见林氏失手打翻了一个花瓶,踉跄地站了起来,压根不顾忌自己不能这时候下地,墨发飞荡,脸色悄然苍白。 “怎么能这时候下来呢?该好好躺着。”太医身为医者,不能对林氏不顾,只是劝阻着她,让她回去歇息。 可谁想林氏直接拍开了太医,冷然地盯着任汝嫣,像是要把她吃了一般,阴沉沉地骇人。 任汝嫣心下平静,面上却担忧地看着林氏:“姨娘,您怎么样?” 林氏直接上前,平淡:“好!好得紧,可真是多亏了嫣儿呢,你的一番好意甚是让姨娘感动。” 林氏平淡无奇的声音,听着有些怪怪的,任汝嫣只是笑并轻声,眼眸子像是纯粹的宝石,一眨不眨:“姨娘,那您更应该去小憩了,莫要累着。” “嗯,莫要累着。”林氏十分淡然,只是指甲一直紧扣着肉,似乎要把整个皮给扣下来。 当然,谁都没注意到林氏细微的动作,连老夫人都回了些许神,叹息颤然:“哪天,给这个孙子办个酒宴吧,喜庆喜庆。”这算是对庶出和那个男丁,最高的尊重。 可惜,这更加让林氏心底里盈彻着火光,连连失笑,有些癫狂的意味。 老夫人以为林氏伤怀儿子,只能微微一叹,命人把太医送走,也便起了身,想去求个佛给那个孩子。 “我可不要谁的施舍!”林氏失声叫道,眼角咳出泪珠,一滴一滴的刺痛着她的心。这不禁让老夫人顿住了,连其他人,接连怪异的表情。 众人的面庞刺痛了林氏的眼,林氏也不顾其他的了,直接掐着任汝嫣的脖颈,夹杂着一丝狰狞:“都是你这个贱人,她可是刚出生了只有几个月,你这个贱人,别以为有了背后的势力,就可以猖狂上天了。” 任汝嫣哪能抵抗得了林氏,只是面色淡然,好似掐的人不是自己,那眸光深邃不见底,凝望着林氏丑陋的面庞。 许是被这种目光给盯怕了,林氏一滞,渐渐松开了手指,甚至带着几分不可琢磨的味道,岳嬷嬷手疾眼快,一时拉开了她们。 任汝嫣摸着脖子,林氏下的力度可真不小,直接就把任汝嫣的脖子勒出了一道小痕迹,老夫人先是盯了下林氏,蹙眉,似乎很是不悦。 本来林氏死了孩子,老夫人是挺伤怀的,可是看她的泼妇样儿,又觉得十分不喜,故只是说:“嫣儿即使有错,那也是嫡女。” 瞬间,林氏的目光变得骇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苍白无力的脸更显消瘦,心中充斥着绝望。想当年,林氏费尽心思嫁进任家,目的就是为了那个貌如桃花、人比潘安的任老爷,所以,她求自己的爹,无论用怎样的方法都要进任家,结果竟然换来的这种结果? 嫡女,只不过是个嫡女而已,身世好了一点儿就那么猖狂,如果青柠哪一天真的被压下去了,说不准就是任汝嫣的错,即使任汝嫣是个不值得一提的草包,那也得防患于未然。 林氏深呼一口气,只是笑:“多谢母亲教诲,是妾身鲁莽了,本来嫣儿是没有设么错,都怪妾身非得没事儿热菜,嫣儿一时想让妾身吃到好的,嫣儿就让硫月用内力,把菜给热好了。” “内力?”老夫人一顿,眸光微闪,抬起眼帘挑着任汝嫣:“真有这回事儿吗?” 任汝嫣勾笑,直到林氏开始反击了,果真是个聪慧的女人,经历了这么大的打击都能为之冷静,任汝嫣很是佩服:“是啊,嫣儿让硫月用内力给姨娘热菜。” 众人万籁俱寂,甚至不敢出声。 “难道是嫣儿做错了什么吗?”任汝嫣眨巴着眼睛,问。 “这哪是什么作词家哦”岳嬷嬷是习武之人,听到这事儿,直接讥诮、冷哼一声:“内力不是这么随便滥用的,虽然用内力可以让热气传到菜里,可这怎么能用来热菜呢?内力即使再怎么好,让一个手无寸鸡之力的妇人吃了下去,虽然起不了什么大碍,但胎儿是柔弱的,抗衡不了这个内力,即使这个胎儿顽强生命保住了,也终究弄个不讨好的下场而已。” “我的孩子!”林氏失声恸哭,软在了地上。 “真的是这样…难道…”任汝嫣捂着嘴,心中淡笑,感觉自己是个怪物,竟然把那个刚出生的孩子给弄掉了,不禁颤抖地握着手。 “嗯。”岳嬷嬷没有否认,见到任汝嫣忏悔的模样,叹了口气,收了嘴。 老夫人这时敲了下拐杖,不忍心责罚任汝嫣,只是道:“硫月你该当何罪?” “不行!”萃香见硫月要被老夫人盘问,直接挡在了硫月面前,跨身上前,正视:“老夫人,您要责罚也是责罚奴婢吧!是奴婢怂恿的硫月,跟大小姐和硫月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胡说八道。”硫月直接敲着萃香的脑门,目光炯炯有神,眼底出现了一抹柔和:“是奴婢的错,奴婢自愿受罚。” “不,是我的错!” “闭嘴。” “我的错!” 硫月一个锤子打了萃香,趁着萃香两眼冒金星的功夫,直接屈身,俩手齐胸:“是奴婢使用内力有错,本来可以去一趟御膳房里热的,结果就变成了这样,是奴婢有错,奴婢早就该陪着已故的二少爷一起葬了。” “硫月!”萃香一听,跌足。她在说什么傻话,明明不是她的错,凭什么要把担子全挑在自己身上? 硫月把萃香视若无睹,直到老夫人看到这俩个闹腾的丫头,眼角倒是柔和了几分:“没想到,未果阁人少,倒是挺团结的。” 默声的任汝嫣,微微一笑:“祖母,我的丫头们千奇百怪,什么都能揽在自己身上,可惜,这次硫月用的不是内功,而是其他外力。” “什么外力?”老夫人滞然,一时觉得转不过来弯儿了。 任汝嫣笑,只是用手指把硫月的手袖摊开,白嫩嫩的胳膊瞬间暴露在空气当中,任汝嫣凝视:“硫月的胳膊,是有伤的。”众人仔细一瞧,发现还真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不禁回忆起来硫月以前是干打手的,这种活儿,是要被人打的,因为每次当打手都要挂些彩,被人打已经是便饭,所以胳膊上有疤痕是不足为怪的。 “那跟这个有没有内力,有什么关系?” “很简单。”任汝嫣高声一笑,意味深长:“听习武之人说,伤了疤不算什么大事儿,可要伤筋断骨一百天,因为嫣儿有一次特别好奇硫月的胳膊,就让太医诊治了一下,可谁曾想,硫月的伤疤是直接到了静脉。” “静脉?”这时,岳嬷嬷蹙眉,在众人似懂非懂的情况下,解释:“这个就等于被废内力差不多了,动静脉都是人的命根子,普通人直接伤了就一翘蹬天,可习武之人却不是一翘蹬天,而是——永远不能使用内力。” 永远不能使用内力?这时的萃香,心下诧异,望着硫月漫不经心的眼,一时间刺痛,难道硫月就是这么熬过来的?一个人没有内力怎么形成武功,除非每日朝夕、起早贪黑的练习,才会出现这番成就。 萃香开始心疼起了硫月,怪不得武功这么好,原来是自己努力得来的。 “嗯。”任汝嫣只是道:“所以硫月是使不了内力的,只是平常的把一小块的炭打磨了,慢慢生热而已,才会让热气升起来。” “那这么说…硫月是无辜了的?那姨娘的胎儿是怎么滑掉的?” “不知道啊,但十有*不是什么好事,你看——姨娘现在的目光…” 众人窃窃私语,望着林氏阴鹫的脸,即刻噤若寒蝉,不敢说话了。 林氏不禁握着拳,以为任汝嫣是在辩解,直接走到硫月面前,摸着硫月的胳膊,细长的蔻丹恨不得把硫月的手给废了。林氏淡淡一笑,沉默了半响:“原来是这样,硫月确实挺可怜的,就是可怜了我的孩子。” 言外之意是“好好的去御膳房、跑腿你不用,现在倒是开始折磨起我的孩子来了,”之后,林氏不管硫月用了什么,直接一口咬定,就是硫月做的,甚至想让老夫人评评理,一定要给任汝嫣她们点儿惩罚,否则她看着难受。 凭什么自己的儿子死得那么快?任汝嫣还在那儿活着呢?林氏自然是恨的,也就威胁老夫人,若她不照办,自己就一直挎着,直到自己的父亲来找她为止。 众人一愣,不知道林氏还有这等撒泼样儿。老夫人心下失望,看来是不得不处刑硫月了,只能淡声:“我念你是嫣儿的奴婢,去重打自己几十大板,再亲自去给我那个,缢了的孙儿超度。” “老夫人,不是硫月没错吗?怎么还要挨板子…”萃香一听,不乐意了,没等把话说完,任汝嫣便拽着萃香的袖子,一时间让她收声。 任汝嫣微微一笑,这可比刚刚直接判死好得多,她们若是再说下,老夫人又得斟酌片刻,直接让硫月去死了。 任汝嫣不像再看到自己重视的丫头、亲人,再次死在她的怀里,故任汝嫣拼尽心思,一定要让硫月避免被斩。现在,她做到了,虽然还不是很成型,但硫月的命保住了,这才是目前该关心的。 萃香也不是傻子,和自家小姐呆了那么多年,自然知道她内心真正的想法,可还是有些不甘。 听了这么多辩解,老夫人果然沉吟着下巴,重新考虑着硫月的事儿。 这时,硫月目光平静,点头跪下:“奴婢愿以身作则,还望老夫人不要手下留情。” “你…”老夫人第一次见到硫月屈身,她以前是自己的丫头,因为是岳嬷嬷挑出来的,也堪称心腹。本来把她安排到任汝嫣面前,是为了让任汝嫣的人身安全有保障并且监督她的一举一动,时时刻刻掌握情报。 前段时间还很好,硫月完美的完成了任务,可后半段慢慢松懈,直到渐渐的,信变少了,硫月也开始为了任汝嫣,显忠诚了。 老夫人现在很复杂,虽然任汝嫣是自己孙女儿,但硫月背叛了她,本来是罪不可赦的。但现在…老夫人只是挥了挥袖子,背过身去:“重打硫月四十大板,其他的就免了。” “是。”岳嬷嬷颔首:“硫月请。” 硫月跟随着岳嬷嬷去,很快,板子的声音,慷锵有力地传到正厅内,每个人的神情都不大一样,只有萃香握着拳头:如果自己能变强,保护小姐和硫月就好了! ------题外话------ 百鬼:我咋感觉自己上架后,幽默细胞全上来了 萃香:→_→ 第九十八章 罪魁祸首 硫月处刑完毕,岳嬷嬷回来时,硫月倒在外面,奄奄一息了。萃香立马跑了过去,呜咽着眼:“你这个笨蛋…” 岳嬷嬷身为习武者,自然知道硫月的七寸在哪儿,棍子也加了几分力度,故硫月连回嘴的力气都没有,阖着眼,白了一眼哭的跟个核桃似的萃香。 任汝嫣蓦然回头,映入林氏的眼帘,遂蓦入摄人的目光,林氏不寒而栗。 任汝嫣微微一笑,轻声:“祖母,硫月已经受了惩罚,也对姨娘的孩子进行了歉意,那么…” “我不允许!”林氏处刑不了任汝嫣,面色阴测测的,本来不好看的面庞,更夹杂着片刻犀利:“母亲,即使硫月处刑了,那也只是个贱丫头,根本不足为惧,即使打了又怎么样,母亲您可别忘了,刚出生的孩子,何其无辜!” 林氏的冷言冷语,瞬间砸向任汝嫣,似乎想把任汝嫣的理论一一否定。 林氏很奸,没有被伤了孩子而冲昏了头脑,但是她现在急于打垮任汝嫣,压根就没看到老夫人不耐烦的神色,继续道:“母亲,您一定要给妾身做主!” 林氏不会放过任汝嫣的,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自己已故的孩子、赵嬷嬷,都会替林氏来作证,看这次任汝嫣还怎么脱身? 任汝嫣把林氏的神色看在眼底,低垂下眸,安然自若,突然大喊一声:“那就来责罚嫣儿吧!本来内力之事是嫣儿不好,若是嫣儿还以侥幸心理继续辩驳,那姨娘的孩子岂不是非常无辜?”随后,任汝嫣跪地,铮铮铁骨直视老夫人,重重磕了一头:“还望祖母责罚。” 林氏因为任汝嫣的承认,感到无比欣喜,扬声抹起一条淡淡的弧度:“那还不快把大小姐抓起来!打到残废!” 须臾,丫头们面面厮觑,觉得老夫人默不作声,权当默认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扑向了任汝嫣。 硫月一瞧,刚想起来,挡在任汝嫣面前,可须臾被一股力道狠狠地按在地下,闷哼一声,猝不及防地,岳嬷嬷闪身,直接拦住了众丫头们的动作,冷然:“老夫人还没开口,任何人不得轻易行动,即使是姨娘,也要老夫人发话方可!” 赵嬷嬷本身就是毒舌、闷骚,现在严肃庄重的发了话,可真真恐怖!即使是平常,丫头们都不敢逆忤她,更何况现在呢?故丫头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错愣在地。 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怜惜,霍地摸着手里的佛珠,冷视林氏:“嫣儿都承认错误了,你还抓着小辫子不放,这是什么道理?” “母亲!”林氏面色煞白,冷声:“您再这么管着嫣儿,指不定她有一天会因为您的持宠娇惯,变得更加目中无人,你 您瞧瞧她现在这样,可真是…” “可真是什么?”冷不丁的,一个温润如玉,好似春风拂晓般的声音,缓缓走进众人的耳畔,众人皆愣,便看到任老爷刚下早朝回来,此时身穿紫色缀连官服,披着髦皮,先是眯起好看的眼睛,复述:“到底是什么?” “老、老爷…”林氏膛目结舌,压根没想到任老爷会下早朝过来,一心想给他个惊喜,可随后,脚步一顿。表情变得生硬,她的孩子早就没了,哪里还有什么惊喜可讲… 林氏低下双翠,霍然抬头,充满哀怜、带着氩氲的水光,贴在任老爷周身:“老爷…您总算回来了,可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 任老爷微蹙眉,修长的眉毛,凝视了一眼任汝嫣,总觉得会跟这个大女儿有关系,不禁淡问:“母亲,这儿到底发生了何事?” 老夫人淡望,缄口不言。只能让任老爷自顾自的猜测,毕竟,这可是有损体面的事儿,她身为一品诏命,的确说不出口。 万籁俱寂了一会儿,这时,岳嬷嬷很自然第厚脸皮上前,解释了:“姨娘有孕,因为一个菜被滑胎了,跟任大小姐有关系,现在已经把硫月责罚了,姨娘死缠烂打、紧追不放任大小姐,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岳嬷嬷的轻描淡写,一时间让林氏差点背过去,这样的口吻好像再说“明明惩罚都惩罚了,非要抓住任汝嫣的小辫子不放,蛮横不讲理吗?” 若是以往,林氏早就笑着敷衍过去了,可现在林氏觉得,内心的气焰一直蹭蹭上,渐渐地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此刻,赵嬷嬷严肃:“老爷,您真的能相信岳嬷嬷的一面之词吗?任大小姐已经证据确凿,意欲谋害姨娘的子嗣,这罪行可不小啊。” “是吗?”任老爷皱着眉,沉吟了片刻,不确定地盯着任汝嫣:“嫣儿,你这么做了?” “回父亲,嫣儿确实做了这种事儿。”任汝嫣不可置否,平淡道。 林氏刚听完,喜笑眉梢,而后任汝嫣一顿,继而道:“可嫣儿觉得,硫月现在没有内力,全靠炭才能让菜热起来,而且姨娘刚开始没什么异样,可后来貌似就情况不稳定了,嫣儿虽然有罪,但也是猜忌一番,有可能,嫣儿根本就没做,伤害姨娘之事。” “你在胡说什么?”林氏冷哼,插话并夹杂着三分怜悯:“嫣儿,我念你是嫡女,可也不能随便推卸责任,我们任家最痛恶那些,表面上挺好、背地里做苟且之事的人,姨娘不希望嫣儿重蹈覆辙。” 林氏的话,瞬间把任汝嫣推到了浪口尖儿上,是啊!任汝嫣明明是推卸责任,压根就没把老夫人的话放在眼里,这样的嫡女,最令家族不耻,故认老爷想到了这一层,喊道:“嫣儿。” 任老爷充满失望的眼神,好似看个怪物一般地盯着任汝嫣,任汝嫣冷冷失笑,心下跌入了谷底,她本来就是想要辩解出来的,竟然都认为自己有错,那她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让任大小姐尝尝苦头吧!身为嫡女不可能不以身作则的。” “哎,本来以为大小姐挺好的一个人,好端端的,说硫月没有内力倒是信了,可为何要说出什么伤人的话,不知道姨娘现在肚子里有孕吗?” 众人的流言碎语,一时间让林氏嘴角的弧度上扬,总算找回了胜利的感觉,竟然如此,那么她也不会再对任汝嫣客气了,一举将她拿下! “咦?你们怎么都围在这儿?”潺潺流水,譬如天籁般温和的声音,缓缓萦绕耳畔,众人错愣之际,只见女子笑靥如花,一颦一蹙都是惟妙惟肖的,巧笑若兮,不是任青柠还是谁? 她先看到林氏,眼底闪过一抹激动,立马扑了上去,她终于能见着自己的姨娘了,天知道任青柠在宫里受了多少苦?现在终于能在林氏膝下里撒娇一会儿了,不由得说:“姨娘…” 林氏不由分说,虽然看见自家女儿是挺好,但她不能放过任汝嫣,故直接推开了任青柠,不顾忌她诧异的目光,林氏紧盯任汝嫣:“那嫣儿还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自己是无辜的?” “竟然如此…看来是不能隐瞒了…”任汝嫣缓缓一笑:“其实,硫月的所作所为根本没有什么错,因为热菜什么的只是虚的,关键是姨娘的汤里有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汤?”众人赶不上任汝嫣的思维逻辑,只听她一笑:“不错,因为硫月使用的是真正的武功,没有一丝内力的杂质,光用炭给摩擦生热之后,汤里面的食材就会随之变汤,那么最能激起反应的,就是人参。” “人参?”众人惊呼,霍地把目光盯向了老夫人,人参天天是老夫人送的,这么说,难道是… 老夫人见了众人怀疑的目光,面色一沉:“嫣儿,人参是滋补养颜,够胎儿好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这样呢?” “嫣儿预料到了这种状况,太医出来吧——”任汝嫣高声,随后,太医被拽到众人面前,只见他一脸无奈相,先是跟老夫人她们请安,随后又把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了任汝嫣身上,继而道:“参见任大当家的。” “免礼。”任老爷虚扶了一下,继而温笑。 “您怎么踅回来了,难道是有什么事儿?”老夫人缓缓和任汝嫣对视,觉得和任汝嫣有密切的关系,故开了口。 果不其然,太医行礼,沉吟片刻:“本来走到了门口,结果不知为何,便有一个丫头拦住了,说什么需要臣来看诊,价钱好商谈,臣就跟着任大小姐的丫头过来了。” “那么任大小姐,您让我办什么?”太医对着任汝嫣行礼,道。 任汝嫣用眼神示意,让萃香把汤端过来,笑了笑并递给了太医面前:“这个汤里是不是含有人参?” 太医蹙眉,便舔舌头尝了尝,随即点头:“确实是人参,有滋补的作用——”太医一顿,没等林氏得意,太医便想到了刚刚林氏的滑胎,道:“您一定是吃多了人参才导致的。” “什么?”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愕然,便听太医道:“人参确实是滋补养颜,可就是吃多了会得什么不好的疾病,本来胎儿体质薄弱,因为喝了这么多人参汤而滑了胎,也说得过去了。” 听完太医的解释,林氏感觉五雷轰顶,夹杂着一丝惨白,不可置信地望着老夫人,她真的没想到,一切都老夫人惹得祸。 老夫人也是手一直在颤抖,佛珠零落在地,来不及去捡,老夫人本来就是为了孩子好,才考虑每天一个人参的,并叮嘱让岳嬷嬷看着林氏喝下才满意,因为林氏肯定老夫人不会毒害她,所以每次都喝的一干二净。结果,查明了事实的真相,原来是自己伤了胎儿,可真是罪该万死! 老夫人捶着胸口,任汝嫣立马跨前,蹙着柳眉:“祖母…” 老夫人蓦然望着任汝嫣,嘴角微张,明明是个善良的孩子,结果老夫人竟然有片刻是在怀疑她、怀疑她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一时看得开的老夫人,以为她不会犯什么错,结果,这次的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 老夫人俩眼一翻,背了过去,在众人的惊呼之下,任老爷不经意的一喊:“母亲!” 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老夫人快要倒在地上时,任汝嫣手疾眼快,吃力地扶着老夫人年迈的身体,对着岳嬷嬷:“搭把手。” 岳嬷嬷微愣,接过了老夫人后,石化的众人也反应过来,即刻把老夫人抬了起来,一起拽着太医,去了内室。 太医很悲催的,再一次进了林氏的闺房,诊治老夫人去了… 任老爷等人在一旁等候,大厅里寂静无比,时不时传来一则轻细的咳嗽声,让在座人的心,瞬间被揪了起来,卡到了嗓子眼儿,硬说说不出。 就这样,很沉默。 任老爷最先打破了气氛:“这么说,嫣儿是无辜的?” 换来的又是一片沉默,因为任青柠刚回来,冒然给林氏求情不好,也只能低下秋波的眸子,用余光觑着林氏。 林氏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中五谷杂味,她真的没有想到是老夫人的错,一直以为,是任汝嫣想要谋害自己,结果突然插出了这么个片段,就譬如告诉你“今天只剩下奶酪,没有别的卖,以为是那个卖奶酪的人抢走了,其实是店长偷吃的了感觉。” 好吧,虽然林氏承认自己想多了,但眼底夹杂着一抹狰狞,任汝嫣竟然是无辜的!可真是意外的惊喜啊! 林氏强自讪笑:“原来是妾身错了,本来以为嫣儿是不小心造成的,结果竟然…”林氏没有敢往下说,众人也心知肚明,任老爷慎重其事,仰望着任汝嫣,眯起桃花眼,歉然:“嫣儿,可真是对不住了。” “父亲,您这是说的什么话?”任汝嫣笑了笑,目光却无比的冷淡,他知道任老爷是保持猜忌自己的心态,但她可是任老爷的女儿,他非但不关心自己的女儿,反倒是把林氏看得很重。 这样,就足够令人寒心了。 任汝嫣低垂下眸,轻声:“我怎能责怪父亲呢?本身父亲就没有什么错,是嫣儿粗心大意惹的,若父亲觉得不体面,也可以惩罚嫣儿的。” “不用了。”任老爷摇头,瞥了下任汝嫣,她现在可真是越来越不懂这个大女儿了,明明以前畏畏缩缩的,现在,反倒学会了严正声明自己的立场,让他觉得有些门理可在,可真是奇怪。 奇怪虽奇怪,任老爷也不敢再继续把担子挑给任汝嫣了,只能歉然:“嫣儿,父亲会补偿你的。” 补偿?任汝嫣眸光微闪,即使不痛不痒了,心中还是有一点儿黯然,这种黯然充斥着内心,让任汝嫣抿着笑,抬起幽深的眼帘:“父亲,还是多补偿些姨娘吧。”她不需要什么施舍的补偿,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 任老爷更加愧疚了,跟任汝嫣说了很多,答案都是否定,终究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任青柠这时猝不及防地和任汝嫣对视了,任汝嫣缓缓一笑,真的很久都没看到任青柠了。看来,颜宗他们的计划很顺利,高进,被搞垮了。 许是被任汝嫣盯的不自然,任青柠一觑,怯生生:“大姐姐,我这儿有什么吗?让您这样?” 任汝嫣微笑:“没有什么,只是觉得二妹妹长得又好看了,果真,皇家的水土养人啊。” 任青柠认为任汝嫣在讥诮她,面色不禁一黑,巧笑露白齿:“是啊,皇家确实是个养人的宝地。” “太后娘娘一定送了很多贡品吧?”任汝嫣淡淡一笑,问。 任青柠一愣,心下带着三分得意,忘记了自己本来在皇宫里,因为要嫁给高进,成天愁眉苦脸的样子,直接道:“是啊,大姐姐可不知道,前些天太后娘娘摆宴席,就让柠儿参加了,因为柠儿能吟诗能弹琴,受到了不少的青睐。” “是吗?”任汝嫣不可置否,任青柠以为任汝嫣在嫉妒,只是笑:“那时候天天山珍海味,光是珠宝都往里送,那场面可真是奢华,对了!大姐姐也没见到过那种场景吧?” “没见过。”任汝嫣一顿,不假思索地答道。 任青柠更是嘴角张扬了:“也是,大姐姐参加的宴会少,光是一个糕点就不知道是什么。” 任汝嫣淡笑,没有反驳任青柠,她确实是看少了,看少了一些粗俗的东西。当了三皇子妃,每日都要应酬,戴着厚重的饰品跟着后宫的那些嫔妃和太子妃假以虚蛇,连穿朴素衣服、吃斋饭的机会都没有,自由出入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又怎么能看得到呢? 很显然,只有任汝嫣心知肚明,像任青柠,虽然是庶出,但要风有风要雨有雨水,即使是任汝嫣都知道,任青柠的吃穿一点儿都不比任汝嫣的差,甚至礼仪教导的好,凭借着绝色的容貌,横行无阻,又怎么能明白这些? “真好呢!”任汝嫣这是出于内心的,让任青柠更加的得意了,三分安慰:“没关系的大姐姐,改日柠儿一定让你去看看,保准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奢华。”什么叫差距! 没等任汝嫣再说话,里面又传出猛烈的咳嗽声,这时,太医走了过来,开口:“…” ------题外话------ 萃香:别人都是女主美腻,瞧瞧你的,妹妹都长得比咱们女主好 百鬼:咳咳,不要关注这些,心灵美更重要,我们的女主从来不算计,温柔地、温柔地… 萃香:温柔地摧残渣渣 第九十九章 严正义词 太医走了过来,开口:“…任老爷。” 任老爷眸光微闪,笑着并站了起来:“大夫,我的母亲是否安好?” 太医毕恭毕敬:“现在没有什么大碍,倒是因为年纪大了,对此事急火攻心,如果…哎,醒来虽醒来,凶多吉少啊——” “好好照顾老夫人吧。”太医唏嘘不已,想当年,任老夫人可是一介武女,翩若惊鸿的剑舞更是煞慕西凉矣,鲜花、掌声数不胜数,风光无限。可今儿个呢?非但衰老、虚弱了,还惹了一身的怪病,这怎能让人想起当年的风范? 任老爷抿嘴,沉声:“多谢大夫,那我的母亲要怎样才能好些?”虽然醒来的,任老爷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嘴。 太医摇头:“不能再让老夫人气急攻心了,这样子,可是催命符啊…”太医继而打量了任老爷一眼,发现他很安然,可眉头却紧紧一蹙,握着手的力度不禁加了几分。 “咳咳…”任老爷还想问什么,细微的咳嗽声再次响了起来,任老爷等人立马撩起帘子,任汝嫣最先跪坐在旁:“祖母…” 老夫人侧颜消瘦,捂着胸口,俏白了一张脸,她先阖着眼,嘴角微翕:“嫣儿。” 老夫人抬着年迈的手指,让任汝嫣心中一疼,面上笑:“嫣儿在这儿呢。” “错怪你…可真是…咳咳…”老夫人断断续续说完,剧烈地咳嗽出来,而一旁的岳嬷嬷,早就扶起老夫人,靠了个枕头给她顺气。 老夫人吁了一口气,这才道:“贼喊捉贼啊,一世的英名都毁于一旦了。” “祖母…”任汝嫣三分蹙眉,握着老夫人冰凉的手指,缄口。 老夫人抬着头,看着娇弱的林氏,一时又想到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动了动唇蠕。 林氏的表情也是极为怪异,眼底夹杂着不一样的光,旁边的任青柠搞不清什么状况,只是左顾右探,林氏终于开了口,声音阴测:“老夫人,妾身知道您不是故意的…” 林氏阖眼,老夫人则低垂下眸,握紧着被褥,任汝嫣将老夫人的表情看在眼底,毕竟,她最重视的便是这个孩子,结果竟然毁在自己手里头。 任老爷这时发话:“母亲,您不必伤怀,现在需要的便是歇息,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老夫人还是不开口,偏开了头,直到任老爷叹了口气,撩下了帘子,背对过去:“岳嬷嬷,照顾好母亲。” “老奴遵命。”岳嬷嬷不用任老爷说也会照顾老夫人的。 任老爷点头,便把目光移向林氏,淡声:“你跟我来,现在不易打扰母亲。” 林氏微愣,略惴惴不安地应了下来,任老爷这时又把目光投向任汝嫣:“嫣儿,你也过来。” 任汝嫣也是微笑,虽然不知道任老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跟了过去,留下任青柠等人,任青柠最先坐下品了口茶,看着里屋咳嗽不止的老夫人,嘴角邪笑,明眸夹杂着一丝诡谲。 萃香心中咯噔,警惕地看着任青柠,害怕任青柠趁着小姐她们不在,就开始做些匪夷所思的事儿。 当然,萃香这次多虑了,任青柠倒是吹着茶,抬起眼帘看着窗外:“你是萃香?” “是的。”萃香点头,还是答了话,一时间不明白任青柠的出棋套路,愣神片刻后才道。 任青柠听毕颔首,继而笑着把目光瞥了下老夫人:“祖母现在对这事儿打击得紧,劳烦能告诉我一下,怎么回事么?”任青柠轻声细语,像羽毛般痒痒的,却立刻让萃香松下了警惕,什么啊!原来是因为刚回宫,想问问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然,萃香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任青柠的表情也是阴测测的,说到最后,直接叹息:“大姐姐可真是聪明似妖。” 萃香愣是没听懂任青柠的话,误以为她这是在嫉妒自家小姐才智多谋,刚想附和出来,任青柠嘴角含着一丝讥诮,冷然:“但实在是太碍事了。” 明明任汝嫣是个笨蛋,结果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攻她们,若是任青柠再坐以待毙,那可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现在,林氏受了气,她是绝对不会原谅大姐姐的,那么如此,为何还不拉她一身黑?眼不干心不净? 这是任青柠最难懂的了,也只好站了起来,表情狰狞,竟然母亲下不了手的事儿,那么就让她来帮母亲下这一步,替未出世的弟弟、和前些日子里的受气复仇! “送我去皇宫。”任青柠的声音毋容置疑,直接命令者旁边的杏仁,在她不知所措的情况下,复述:“我想通了,自己亲自去跟太后娘娘说。” “小姐!”杏仁错然,天知道三皇子和迟均益为了救她,花了多大的功夫,结果现在这一句“我回皇宫”,彻底把三皇子他们的计划功亏一篑了,难得让太后开了金口同意的,结果小姐为何回到了任家,还要再回去? 杏仁憋着一肚子的疑问,没有问出口,反则萃香也是一脸的惊愕,在萃香以及众人怪异的目光下,任青柠莞尔,只是抬起头,走出了门。 杏仁跟了上去,便相撞在任青柠的背上,鼻子一疼,刚想捂着,便看到任汝嫣和林氏以及任老爷坐在一处凉亭,说些什么。 任青柠挥手,急忙用眼神让杏仁躲在一边儿,而自己则是找时机,有空钻过去。 很显然,因为那个凉亭佛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了,连任青柠都觉得,若是这么跟父亲说,他保准会不同意的。 …… 此时的任汝嫣,正不为所动,看着从到了凉亭、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的任老爷,和因为紧张羞涩而低下头的林氏。 虽任老爷有话说,可这么不吱声也不是个办法,任汝嫣笑了笑:“父亲,您找我们来是要做什么事儿呢?” 任老爷没有跟任汝嫣说话,反则从袖口中拿出几张银票,因为刚从朝廷里派发过来,这个银票还是新的,这不近让林氏惊呼:“老爷,您这是在作甚?赶快收起来。” 须臾,林氏环视四周,见没有什么丫鬟在这儿,松了一口气,这个银票若是让哪个手贱的丫头看到,那么这么多银票,是个丫头都会心动,明抢了任老爷怎么办? 林氏的多虑,只是让任老爷浅淡一笑,塞给了林氏:“这些年,你为任家做了不少贡献,又是照顾这照顾那,把嫣儿和纱儿她们看待得一样重,可真是个好姨娘。” 林氏是个聪明人,先是不好意思了一会儿,后面直接惶然,任老爷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赶她走吗?因为自己把责任怪罪于老夫人,是要自己走吗? 林氏一下子慌了,推搡干笑:“老爷,这是妾身该干之事,哪来的什么好不好的,只要您开心,妾身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任老爷“嗯”了一声,淡望着林氏,似乎要把她的表情看尽在底,笑了笑:“是啊,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银票收着吧。”任老爷听毕,淡笑,把它递在林氏手中:“为了任家,你是什么都可以做吗?” 任老爷的这句话,不知怎地,莫名其妙在林氏心中“咯噔”了一下,虽然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林氏一直惴惴不安,任老爷接下来要说的话。 “所以——”任老爷在林氏身边低喃,像个恋人一般:“不用我说,孩子一事也不会放在心上吧?” “什么?”林氏心中揪疼,一时间呆滞,连以往的的神情都不知道该怎么表现出来了,复述:“老、老爷…” 任老爷的眼底闪过一丝冷酷,看着林氏譬如跳梁小丑:“母亲年纪大了,你也不能跟她一般计较,本来母亲对这个孩子揪够操心了,虽然不在任家,可朝中也或多或少收到了消息,竟然我们的林儿如此为任家奉献,那么孩子…” 任老爷的轻描淡写,让林氏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她刚刚以为任老爷在开玩笑,可他看林氏的眼神,十分不近人情,林氏的眼眶不禁红了。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林氏为任家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结果因为老夫人放多了人参,让自己的孩子受辱,这还不是最可笑的,最可笑的便是自己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夫君,竟然摆出一副对生灵、自己的孩子,漠不关心的姿态…林氏的手抖了抖,差点瘫软在地。 林氏虚扶着凳子,直到任老爷端详着林氏的脸,秀靥艳比花娇、玉颜艳堪春红也不过如此,任老爷眸若星辰,支起林氏的下巴:“林儿,你应该了解我的。” 林氏的鼻子一酸,不知怎地,她想哭。 任老爷以为林氏还没有明白,强自按着她的眼眸,不等她的眼角颤着,直接想进行下一步动作。 霍地,一个纤细的手拦住了任老爷,林氏则是不可置信地抬着头,蓄着泪,看着坐在一旁的任汝嫣。任汝嫣颇为漫不经心,可眼底里的冷意出卖了她,即使林氏再怎么令人厌恶,任老爷也不该拿她这么多年的付出开玩笑,林氏是挺讨厌,可任汝嫣觉得,任老爷、身为自己的父亲,连令人讨厌的资格都没有! 不等任老爷皱眉,任汝嫣便道:“父亲,请您手下留情。” “嫣儿你这是在说什么?”任老爷微蹙,微笑继而道:“这是为了任家好,本来庶出的儿子,即使再怎么得宠,也不能压住嫡出。”任老爷的话直白一点就是“为了你们嫡女好,若是林氏生下孩子,你们指不定要被欺压到什么地步,父亲这是在替你和你母亲申冤,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这话更是让跪在一旁的林氏,寒了心,一瞬间觉得,她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任老爷、一刻也没有。 “父亲,嫣儿觉得,我和母亲健健康康,和任家很和睦融洽,即使有了香火,更是阖家团圆、团结一片,结果父亲,您随随便便扼杀了这个思想,不觉得自己很肮脏、龌蹉吗?”任汝嫣的严正义词,慷锵有力的指责声,让任老爷面色阴鹫:“嫣儿你说什么?还有没有天了?敢指责父亲?” “没有天又怎么样?”任汝嫣正视任老爷,不卑不吭:“恕嫣儿无礼,本来方圆百里都是一土,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上至尊老爱幼、下至尊嫡爱庶,都是和谐的表现。结果父亲您呢?非但不给自己的女儿、妻子、小妾有个榜样,反倒用这种佞官才会做的卑鄙小事,您不觉得,良心在自责吗?” 这几句话,瞬间逼得任老爷哑口无言,他面色不好看:“任汝嫣,你这是在造反吗?” “造反?”任汝嫣嗤笑并摇头:“没有在造反,只不过是讲一讲这天下的天,您认为的天、众人眼里的天罢了,竟然这么不爱惜自己的人,那么也不配做父亲这一职。” “你这个逆女!”任老爷面色一变,勃然大怒,直接想把巴掌掴在任汝嫣身上,在接近几毫米时,任汝嫣坦然和任老爷对视,那般的倔强随意,只听她莺语:“竟然如此,父亲您动手吧,嫣儿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您若是不开窍,谁都无可奈何。再说了,子不教父之过,嫣儿能这么顶撞您,也是从您为起点而指责的。” 任老爷气的青紫交加,若是这一巴掌下去,那不就等同于承认,自己是个小人、连自己的亲生儿子、未出生的儿子都能扼杀在摇篮里,都不放过的小人了吗? 任汝嫣淡笑,这时道:“父亲,还请您把姨娘扶回去吧,她现在刚滑了胎,按道理来说,是该歇息的,能坐在这儿跟您谈判,着实不易了。” 任汝嫣关切的话语,一时间让任老爷想通了,本来都是这个女儿不对,自己犹豫个什么? 须臾,任老爷譬如恶狼一般,阴森地瞪着任汝嫣,他觉得,任汝嫣可真的是越发越胆大包天了,他即使被人唾骂都觉得,若是这一巴掌不扇这个逆女头上,肯定不解气。 瞬间,在林氏的惊呼声和各种声音混合之际,一个飞蝗石,速起速落,“刷”一下子,打到了任老爷的臂部,任老爷一介文弱的书生,直接闷哼一声,咯着牙,倒在地上。 任老爷瞪了一眼四周,沉声:“谁?” “堂堂内阁中书,竟然不以公正为本,反倒是随便就把一个无辜的任家女儿给打了,啧啧,可真是有内阁中书的风范呢!”懒慵的声音,萦绕在四周,不由得让任老爷警惕了起来,眉头深锁,冷笑如冰窖:“敢问阁下是谁?莫要装神弄鬼,直接下来谈话可否?” “本小姐可不想被一个丑老头盘问。”傲娇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颇为不屑。 任汝嫣不禁抬起眼帘,望着那参天大树,因为枝叶茂盛,一时间看不清楚那个人影,只是觉得,这个声音无比熟悉。 蓦头后,果不其然,任老爷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身子也站了起来,眼角如冰凌、虎视眈眈地盯着那里,似笑非笑:“竟然阁下不出来,那么也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不留情又如何?留情又如何?”似乎很不屑一顾:“反正不过是一个小人,不值得本小姐动手,你,只会肮脏了我。” 狂妄的声音,让任老爷气得脸黑,不再跟她谈判了,咬牙切齿:“给我上!给我抓活的!” 逡巡,旁边的树丛里突然冒出很多个身影,他们个个活动敏捷,来回穿梭的让人眼花缭乱。 “虚张声势。”冷哼一声,那个人直接从纤细的手指里一弹,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一个黑衣人倒下了,口吐白沫。 任老爷以为那个人是侥幸,可接二连三倒下的黑衣人,让任老爷警铃大作,急忙抿着嘴,竟然一个人围殴不行,那就所有人一起上,撩这个人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全部给我上!” 黑衣人摆列好对阵,皆俩步斜蹬树,身影闪的十分迅速,只能听到树叶“沙纱”的声音,那个人突然,嘴角挂着戏谑的微笑,懒散道:“也好,觉得无聊,就陪你们玩玩吧。” 树丛里一片厮杀,惨叫声一片,任老爷浅笑,是谁虚张声势还不一定呢,这些可都是他花了大价钱买的侍卫,个个武功上好,凭着刚刚的试探,这应该只有一个人,那么,这个人死定了! 可惜,任老爷预料错了,一个黑衣人瞬间飞落在地上,形成一抹美丽的弧度,紧接着,又有许多黑衣人从上往下飘,其中被树枝挂住的、落地不起的也有,模样难看极了。 任老爷一瞬间惊愕,怎么可能? “哼,堂堂内阁中书的暗卫也不过如此,若是传出去,肯定贻笑大方。罢了,本小姐也不跟你们假以虚蛇了,这趟旅行很让我失望,所以——任大小姐我带走了!” 高声说完,任汝嫣眼皮微挑,貌似被一个人打杠拎了起来,还没等反抗,就跟那个人一同钻进了树丛里,再也不见踪影… “可恶,给我追。”任老爷眉头紧蹙,似乎很不满任汝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一定要把她抓到。” ------题外话------ 萃香:(盯)给我好好说明一下,为啥神秘者出场都是从树里出来。 百鬼:其实我想让他们从地缝里出来的,犹如袋鼠一样(眨眼) 萃香:(你才是该当反派的) 第一百章 胡乱认亲 任汝嫣被提过去时,便阖着眼睛,目不斜视,直到在一处地方落下,那人才放开任汝嫣,没等任汝嫣说什么,她便把任汝嫣扔在地,冷哼道:“令人操心的东西,本小姐来看看你就遇到这等子事儿。” 任汝嫣略诧异,觑了下那个人,和煦的日光照的有些刺眼,女子眸清似水,衣着冠带,抿着淡薄的嘴唇,望着任汝嫣时,如朝霞映雪。 这不是简玥还能是谁?任汝嫣抬起眼帘:“简家小姐怎么来了?” 按道理来说,简玥应该是在简家,怎么可能没事儿抽风,跟任汝嫣这等有几面之缘的人说话? 不由分说,简玥直接淡声:“若本小姐不来,你还指不定要被欺负到什么地步。”刚刚,简玥想着好久没见这个任家小姐,私下拜访一二,刚在树上歇息、就看到这种对峙的声音。简玥本来觉得,任汝嫣能摆平此事、看她平时从容不迫的模样,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可这任老爷竟然任老爷双目似箭,让简玥感觉到了杀意,简玥二话不说就从袖口中掏出了飞蝗石,救了任汝嫣。 简玥的冷眼,不寒而栗,任汝嫣刚想动着唇蠕,便看见她大步扬长而去,任汝嫣一时摸不透简玥的心思,便听她说:“把她带走。” 须臾,一个硕大的身影提住了任汝嫣,没等愣神,任汝嫣便身置到了马车里,简玥不知何时坐在上面,抿着嘴唇不语。 马车开了,一路有些颠簸,简玥只是撩起壁花帘子,凝望着外面的景色,任汝嫣也顺着目光望去,发觉简玥正在盯着一处地方看来看去。 任汝嫣打量了一番,竟发觉这是个孩子和母亲相携的一幕,孩子调皮机灵,母亲暗骂孩子淘气,又很怜爱地擦着孩子的嘴,俩人平淡的像一副画,不忍心破坏她。 简玥的目光十分深邃,让任汝嫣笑了笑:“简家小姐,是想家了吗?” 简玥不可置否,浅声:“想了。” 对于简玥的豪爽,任汝嫣也算适应了一些,刚想说什么,简玥又道:“想打人了。” 打人?任汝嫣微微一笑,不等她说什么,反问:“敢问简家小姐,您想打谁?” 简玥纤细的手指点住任汝嫣的眉心,迅速说:“你。” “哦?”任汝嫣抿嘴,直到简玥是看不惯自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所以才一言不出,想打人。 任汝嫣无奈:“简家小姐,刚刚嫣儿的话,您也听了吧?” “嗯。” “身为嫡女是不能逆忤不孝的,对于父亲——”任汝嫣一顿,便听简玥接过话:“对于父亲就可以让他打?” 简玥眯着眼,淡声:“这若是战场,早就不容得此人放肆了,打你了就要还手,不能骂不还口,你又不是什么木偶,不需要这些。” “简家小姐,那是我的父亲。”任汝嫣嘴角无奈,知道她不擅长这种假情假意的东西,但任汝嫣可是一点儿都没吃亏,不仅把父亲气的哑口无言,还让他动手打自己,这充分证明了恼羞成怒。 见此沉默的气氛,也想转个话题,但简玥误会了任汝嫣的意思,愠色蓦入了任汝嫣的眼帘:“你知道骆驼是怎么死的吗?” “高温太晒死的?” “你可真会开玩笑。”简玥冷哼一声,捏着任汝嫣的俏鼻,又怕自己粗糙的手会弄坏她,刻意松了几分力道:“骆驼就刻意忍着,才会拎那么重的袋子,人家耐力那么好,即使再怎么沉得东西,都能在酷暑里行走自如,故也只是被吃死的。” 简玥理所当然的口气,让任汝嫣听着不对过味儿,简玥淡笑:“战场里经常有人死,骆驼就负责驼人,有时候荒山野岭、大漠苍狼,骆驼也是…” 简玥平淡的语气,隐约有些悲伤的味道,只听她继而道:“即使他真的欺负了你,你也该还手的。” 任汝嫣微愣,心底里知道,现在不是反驳简玥的时候,只能从袖口中拿起帕子,笑着递给了她。 简玥没有接过来,只是凝望着任汝嫣的眼眸,她不明白这些女人都在想什么,非得弄这么复杂的东西,若是再以前,简玥这般的语气,早就被殴一顿、安抚一番了。 简玥复杂,淡淡:“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 简玥接过了任汝嫣递来的帕子,只是偏开头,望着那渐行渐远,孩子和母亲的身影,眼睛又进了一些东西,掺杂着不可捉摸的味道。 任汝嫣道:“简家小姐,您真的希望如此吗?”一切事情都要武力解决? “别太蠢就行。”简玥知道任汝嫣在这方面,无声的执拗,眯着眼睛:“我可不想见到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子跑过来。” “哭哭啼啼?”任汝嫣“噗”了一下,觉得现在不是她在哭哭啼啼,反倒是简玥的眼眸中,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自然,任汝嫣不会说,轻声:“哭哭啼啼的时候,别把眼睛弄成个核桃,抹一点儿辣椒水就不错了。” “辣椒水?”简玥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好奇的凑了过来。 “哭也是有挺多技巧的。”任汝嫣莞尔,把一个帕子递给简玥让她闻,简玥立马就嗅到了一股大蒜的味道,嫌恶地偏离了头,刚想说什么,任汝嫣便解释:“这个大蒜是特地给重要的场合用的,有时候哭不出来,就要用这个相逼,硬是让眼睛呛到才行。” “搞不懂。”简玥搞不懂为何她们会在公共场合哭,问:“难道是要装可怜?” 任汝嫣哑然失笑:“她们都喜欢爱哭的孩子,好拿捏把握,这样的孩子,最适合安插眼线,无论有多么尊贵、威望,男人最受不了的还是女人的眼泪。” “女人的眼泪?”简玥支起下巴,一顿,突然想到了以前跟五皇子他们玩的时候,都是颜觥先哭、自己反倒是安慰起了他,不禁点头:“确实,最受不了男人的眼泪,每次颜觥一哭,本小姐就得去哄他,哄不过来就要逗他笑,可真是费尽心思了,真搞不懂一个六岁不大的小屁孩,哭什么哭。” 任汝嫣:…… 任汝嫣嘴角一抽,解释:“六岁是哪个孩子都会哭的。” “本小姐就不会。”简玥狭着眼睛,微睇绵藐:“说到底他们还是太嫩了。” 任汝嫣好奇,便见简玥望了过来,淡声:“若是像我,三岁便被带出去练武,一定不会哭的。” “简家小姐三岁就去了?”任汝嫣讶异,怪不得巾帼不让须眉,听祖母说,她是八岁开始练了,因为小时候太懒,连一个扎马步都扎不稳,没少挨过手板,想不到简玥三岁就习武了,那得有多痛? 简玥“嗯”了一声,便见任汝嫣笑,握着简玥的手臂:“不疼吗?” 疼?简玥微愣,她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忘记疼的,本身,武家的女子就要习武,无论是什么原因,简家的出身就要刚强,不能哭、不能笑,威武将军要有尊严,自己也要争口气。 简玥就这样,熬过了整整十几年,现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简玥一个手都能提起来的女子竟然说,疼吗? 简玥动容,翕然:“不疼。” 简玥的轻描淡写,让任汝嫣握住了她的手,笑:“那可别在眼睛里添红哦!” 简玥一顿,点头:“要添红也是让夙薄来,我认识他的时候,恰巧是十岁,估计在他眼睛里放辣椒水,他肯定不会再装谦谦公子了。” 任汝嫣:…… 任汝嫣不禁拽住了简玥的袖子,轻声:“还是别的吧,这样不大好。”夙薄虽然任汝嫣接触不多,但任汝嫣怕他算账,每次都栽跟头在夙薄那里,说尊敬也不尊敬;说畏惧也不畏惧,说到底,任汝嫣真心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简玥微愣,便听到外面的侍卫,突然说:“小姐,到了。” “下马吧。”简玥严肃地下了马车,任汝嫣也下来,便看到门口摆着一个金灿灿的牌匾,旁边人络绎不绝,场外场内都是门庭若市的模样,简玥视若无睹,任汝嫣也心下疑惑简玥这是要带她去什么地方,可还没问,就被拉走了。 任汝嫣知道简玥是个二话不多说的主,也只能叹了口气,进了这里后,先是一个小伙子跟他们撞上了,因为熙熙攘攘的叫骂声,这人直接闪到了任汝嫣的身后,任汝嫣一愣,便听到他喊:“姐姐。” 姐姐?众人都是眼眸微闪,其中,一个彪悍的大壮走了过来,嘴角歪咧着细长的疤痕,他先是虎视眈眈地看了下娇小的任汝嫣,心下被这姑娘的容貌给惊艳。 只见这个小伙子拽住任汝嫣就不放,灰土灰脸的,有些滑舌,转着圆辘辘的眼珠子:“姐姐,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您不知道我被这家伙欺负惨了吗?” 任汝嫣刚想说些什么,这孩子的眼睛簌簌而下:“你难道不要我了吗?觉得我碍事,想扔下我不管吗?” 随即,这孩子跪倒在地,动作迅速流畅,甚至带着莫名的喜感,嚷嚷:“没天理啊!姐姐竟不管我?她现在有了家人,就不要自己的亲生弟弟了,您难道不知八岁的老母都下不了床了吗?” “这什么姐姐啊,竟然不管自己的弟弟。” “瞧她的衣着,应该是个大户人家,莫不是不认账,想把弟弟甩了,然后自己吃香喝辣的生活?” “哎,现在的孩子,心机可真是龌蹉。” 众人皆被他的撒泼样给石化了,后来纷纷窃窃私语,就连简玥在一旁,都是带着怀疑的目光,问:“这是你弟弟?” 任汝嫣哭笑不得,他根本都不认识这个少年,结果他二话不说就把自己认做姐姐,不等别人开口就自导自演了。 简玥貌似会读心术,知道了任汝嫣的无奈,略有深意地拍着她的肩膀:“每个家都有见不得人的事儿,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任汝嫣:……她真是傻子才会觉得简玥真正了解她的想法了,明明就是这个小孩自觉扑过来的,结果简玥直接理解成了“你父亲肯定有私生子,不被任家接待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任汝嫣被萃香附身了,差点吐槽了。 任汝嫣跨身上前,摸着这个人的头,柔声:“姐姐不会抛弃你的。”在不知道对方的底牌,任汝嫣只能坐以待毙,笑如春风。 小伙子没想到任汝嫣真的会承认,心下一惊,随后又狡黠地眨巴着眼睛,递给了任汝嫣,傻笑:“姐姐,你是不是认得我了。” 小伙子诚实的微笑,让任汝嫣点了点头:“是啊,认得你了。”再不认得,群愤又得增加了。 “那好。”小伙子转了下眼睛,脏兮兮的泥土,把小脸儿花了,他先递给了任汝嫣一个东西,等任汝嫣接过手,在众人都看不见的情况,便大声喊:“姐姐,这是我从拍卖行里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竟然姐姐来认我了,弟弟就把这东西给你。” 彪悍大壮想了起什么,看着任汝嫣,权当是同伙处理了。这个小伙子,从拍卖行里偷东西,然后就一直跑,商家早就看不惯这小子了,结果竟然撞上了,刚来这里的任汝嫣和简玥,鬼使神差的就变成这样了。 为此,任汝嫣不是想问这些的,她是想问简玥到底让她来这儿干什么? 简玥一直默默旁观,晓有兴趣地看着小伙子和其他人的互动,暗暗“啧”了一声,这家伙不去当影帝真是可惜了。 “给我抓住他!” “且慢。”任汝嫣抬起素手,漫不经心地看了大汉一眼:“敢问为何要抓?” “为何要抓?”大汉冷哼,凶神恶煞:“还不是因为这小伙子把这个价值连城的琉璃玉给弄走了?没事儿那么穷,还敢到拍卖行里叫嚣,不给他大卸八块就不错了。” “琉璃玉?”任汝嫣蹙眉,一时想到了夙薄手持琉璃杯,在坐上朗目温润,甚至带着几分浅笑,妖孽的令人窒息。 这莫非和他有关系,简玥带自己来,是为了从这里把琉璃玉得到? 虽然不知道夙薄他们是什么想法,但从第一次他送给自己琉璃杯的时候,任汝嫣就知道,他在收集这些东西,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但这些东西是必不可少的,从夙薄的各种行为上来看。 任汝嫣想通了一二,简玥看来是被气着了,想带自己来这里,去一趟拍卖行而已。可这中半段的少年,看来是个贼,偷东西的贼。 任汝嫣只是替罪羊而已?任汝嫣笑笑,对着大汉道:“您说的没有错,我家弟弟给您添麻烦了,本来是他自己偷的,按照任家的家规,自然是交给您们东家处理,若是有做的不好,直接仗责他便是,他绝对不会还手。” 任汝嫣一锤定音,却让小伙子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本来想靠这个看起来很和善的姐姐来做挡箭牌的,可挡箭牌的作用没起到,反而惹了一身腥。 小伙子气恼,若是交给了这大汉,自己就逃不出去了。不由得抓住任汝嫣的裤腿,哭成了狗:“姐姐啊,你怎能让我独自一人留在这儿啊,我可是你的弟弟,弟弟会听您的话,求求您不要把我交给这个怪蜀黍。” “怪蜀黍?”任汝嫣淡淡一笑,摸着小伙子的头,真像是他的长姐一般,淡扫蛾眉,让小伙子错愣之际,任汝嫣轻声细语:“没关系的,我们的弟弟是个乖孩子,不会让长姐失望的,好吗?” 任汝嫣笑靥如花,明明很清秀,眼睛却亮堂的紧,一下子让小伙子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可刚点完头,小伙子就觉得不对劲了,刚想说什么,任汝嫣笑着摸他的头:“真是个乖孩子呢!” 须臾,小伙子面红耳赤,一点儿都没刚刚的架子了,小伙子暗骂自己不争气,可奈何对任汝嫣特殊的亲近力量,感到十分微妙,这种微妙的臣服之意,是小伙子不曾感觉到的。 为此,任汝嫣淡笑,低语在他耳边:“没关系,我会保你安全的。” 小伙子回过神,感到十分讶异,却见任汝嫣一下子把小伙子推到边上,任汝嫣直接把琉璃玉还给了大汉:“债已经还了,人也交给你了。” 大汉确实没什么理由再叫嚣了,也便直接把他提起来,恶狠狠地看着小伙子:“把你拖出去喂狼!” 小伙子一个心惊,觉得任汝嫣肯定不会管他,现在包袱也没了,像她这种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可能会管一个人的死活? 就当小伙子绝望地阖眼时,清冷的声音一时萦绕着耳畔,犹如清醒剂。 “等等——”只见任汝嫣突然来到大汉面前,在众人都匪夷所思的目光下,任汝嫣开了口,缓缓道:“我的弟弟是给了你,可我没说要让你带走,我的弟弟只是偷窃了一些东西,压根没道理要处刑的,您是不是应该再考虑一下,否则,抓错了人可不好…” 任汝嫣的声音有些狡诈的味道,从袖口中突然想要掏出些什么,口中还淡笑:“等您看了这个便知道,我说的对、还是错,之后,你们怎么处置我的弟弟都行……” ------题外话------ 百鬼:写到了一百章,奇迹了。 萃香:…你这是不满于自己写到一百吗 第一章 触者即亡 “之后,你们怎么处置我的弟弟都行,嫣儿绝无怨言。” 话毕,众人哗然,连彪悍大壮都是一脸懵然,他用那如箭的眼睛,仔细端详着任汝嫣,明明这么娇小的身板,能做些什么? 小伙子掩饰不住眼底的惊愕,任汝嫣竟然没有抛弃他这个贼。 简玥晓有趣味地挽着手臂,双手并拢,本来她想帮帮任汝嫣的,但看来是不需要她帮忙,任汝嫣就已经知道了,要怎么解决这件事儿。 任汝嫣只是觑了一眼小伙子,掏出令牌给众人,道:“这是任家内阁中书的证明,按照科条法令,我弟弟也只是一时贪玩引起的,还忘您不要追究此事,我自会和你们家主处理。” 掏完这个令牌后,众人早已是错愣,孔明锁的破解人竟然在这儿!自牡丹宴以后,这件事早就传遍了西凉,现在人人皆说任家大小姐真是真人不露馅儿,连夙公子都低了她一筹。 “原来是任家大小姐啊,竟然如此,那弟弟应该是无辜的。” “是啊!这么聪慧的可人儿,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弟弟去偷窃,一定是他太贪玩了。” 众人一听,立即改了口,变得献媚起来,能破解孔明锁的不是等闲之辈,他们自然打起十二分精神说这件事,看任汝嫣的目光也变得不一样了。 彪悍大壮也是犹豫了一番,想了想,觉得这种时刻,不能枉自下定论,可见这人也还是有些脑子的:“任大小姐,劳烦您等一下,我和家主通报一声。” 任汝嫣笑:“那好,在此恭候。” 说完,那个大汉就把一堆人马给收了回来,拍卖行只剩下路人了,他们个个巴望着任汝嫣,像观摩猩猩一般、观摩任汝嫣。 简玥这时走在最前方,严肃:“不错啊。” 任汝嫣笑:“嗯,确实是挺不错。”任汝嫣笑的有些阴森,却让简玥晓有意味地拍着任汝嫣的肩膀,压根免疫了任汝嫣的暗藏恐怖:“看来带你来这里是不错的。” “拍卖行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这是任汝嫣一直疑惑的问题,现在终于有时间问问简玥了,自然是抓住这个机会不放。 简玥没有说话,只是突然淡声:“你想要典当什么?” “没有什么可典当的。”任汝嫣摇了摇头,前世,她压根就没去拍卖什么东西,故对这类事情不敢兴趣,结果简玥今生把她带到这里来,有些匪夷所思。 简玥听到任汝嫣的回答,也知道像她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可能去过这种热闹的地方?简玥淡笑:“那好,就看着我典当吧,待会儿东家一来,就坐在厢房里休息。” 任汝嫣微愣,简玥的思维逻辑她有些跟不上,但也还是应下了,点头:“那好。” 简玥拍着任汝嫣的肩头,挂着一抹浅淡的微笑,这微笑似乎令简玥变得璀璨、耀眼,犹如一盏灯火,不禁让让任汝嫣一时眯起眼睛。 这时,彪悍大壮他们也回来了,先是放下了那个小伙子,并看着任汝嫣,带着几分敬畏:“任大小姐,我们主子已经给了准信,请您立刻就起身,跟我们东家商谈片刻。” 任汝嫣点头:“有劳你了。”虽然不知道简玥带她来这儿做什么,但兵来挡土水掩,任汝嫣觉得,简玥不像是个会敷衍的人,倒不如先在这儿稳下来,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再说。 一路到了二楼,房间是闾着的,灯火阑珊,照的亮堂,即使是白天,也不感觉很怪异,反倒给这个拍卖行增添了几分色彩。 因为拍卖行有很多厢房,分为上中下三层,东家又是在最尽头的厢房里,故任汝嫣等人得从头走到尾,才能从到东家,大汉怕这个女中诸葛闷,就一路上开始说话,跟任汝嫣唠会儿磕。 想必是没干过这等子事儿,故大汉说得有些磕巴,但任汝嫣还是从中听到了很多有理信息。原来,此拍卖行是在全国数一数二的,年年进贡好的物品,受公子们和妇人、小姐们的青睐,此店开得是越来越壮大。甚至,这个阁有好几家连锁,都是遍地全国的,皇帝们也曾和此人联络过,不惜千金请他赴宴。 可想而知,这个拍卖行的威望有多大。 那么这个东家…任汝嫣眸光一闪,笑着打量了一番大汉:“您在这儿干这么久,不觉得很累么?” 任汝嫣说的是实话,拍卖行生意不好做,光是处理事物、一些大牌的千金们,就得费好大的劲儿,有时候她们无理取闹,集体不满的话,是个皇帝都招架不住群愤,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拍卖行? 大汉没有疑惑,憨厚反问:“为什么要觉得累呢?俺自认做不了什么,但东家给了俺一切,甚至给了出力气就能有工钱的活儿,效率好多了。” 大汉的微笑不是骗人的,任汝嫣倒是对这个东家,有了几分兴趣。 边说边聊,就到了最尽头的厢房,因为这儿空旷幽静,可以避免外面的吵闹声,故在门楣上只架上了一个帘子,传来一则“当当”声,宝珠闪烁着光芒,屋里的一抹香味,很快传到了任汝嫣的鼻尖。 任汝嫣轻轻一嗅,干松的味道很清淡,心中莫名放松了些许,便听到一则男声,沙哑带着令人魅惑的声音:“彪子,她们来了?” 大汉点头:“主子,她们是来了。” 任汝嫣一愣,刚觉得这声儿有些熟悉,便见大汉抬起帘子,任汝嫣的星眸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了这个场景,只见男子侧颜专注,上帝的杰作把轮廓勾勒的淋漓尽致,他修长的手指,正轻声笑着,把玩着手中的棋子。 这不是夙薄还是谁?任汝嫣心中漏了一拍,简玥这时刚跟上来,见夙薄在这儿,不客气地坐了下去,翘着二郎腿:“你要的人我又带来了。” 夙薄浅笑,点头应下,深邃的郎目和任汝嫣对了个正着,只听夙薄轻声:“坐吧。” 他的声音有种磁性的魅力,让任汝嫣鬼使神差地坐了下,回过神就看到他纯洁无害的微笑,任汝嫣一个吐血,她知道,自己又被下套了。 “彪子,把茶端过来。”夙薄浅笑,似乎对任汝嫣微妙的表情,很感兴趣。 大汉一愣,便去端茶了,屋内就剩下四个人,空气凝固,任汝嫣和夙薄相互不说话,诡谲的气氛让简玥差点跳了起来,她最受不了这种磨磨唧唧的问候方式,只得一笑:“行了,我把座位让给你们俩个闷瓶子,本小姐去外面瞧瞧。” 简玥不等说完,就走了。 大汉也端好了茶,夙薄先是抿了一口,少顷,便喝到了一半,这时,夙薄郎目夹杂着一抹微笑:“任大小姐不喝吗?” “不了。”任汝嫣摇头,看夙薄这个妖孽喝茶,她已经觉得自己撑了,根本不需要再喝。 “上好的乌龙就这么让给人了,可真可惜。”夙薄面上这么说,可语气却很平淡。 任汝嫣总感觉夙薄话中有话,一时猜不透,只见任汝嫣微怔,直到夙薄漫不经心,节骨分明的手指,指着跪地不起的小伙子:“他是你弟弟?” 任汝嫣不可置否,含笑:“是的,我的弟弟调皮了一点儿,给您添麻烦了。” 怪不得简玥带她来这儿,夙薄就是这个拍卖行的东家,所有的主权都在他手中,他的一言一行都是王道。即使要见任汝嫣,任汝嫣也没有什么理由不见,但也有个问题,夙薄这么有势力那为何要让简玥来呢?怕她跑了? 任汝嫣想想都觉得不大可能,故没接过话茬,直接转了下眼珠子,便见夙薄缓声一笑:“确实是个好弟弟呢。” 任汝嫣微愣,脑袋里迅速旋转,又淡淡一笑:“是啊,所以来找您谈一谈了。” “哦?”夙薄挑眉,继而落下一子:“敢问任大小姐,需要怎么谈呢?” “很简单,这是任家的令牌,有了这个,可以号令当今的举人,替您做什么都行。”任汝嫣毫不吝啬地把令牌给了夙薄,反正她现在是当家主母,这样的令牌有的是,也不缺这一个,故不痛不痒。 夙薄深邃的眸子微闪,带着琢磨不透的目光,继续淡笑:“任家小姐,您知道这是什么?” “任家令牌。”任汝嫣坦然和夙薄对视,道。 “那么如此,自当好好收着才是——”夙薄没有接下任汝嫣送来的令牌,只是斜眼微眯:“任家小姐,是不缺这个的。” 几乎是弹指之间,夙薄看透了任汝嫣,从里到外,不费吹灰之力,就像把任汝嫣扒光了,当街斩首示众。 任汝嫣心底里一阵恶寒,一顿:“夙公子别这么见外,竟然知道了,这个对你也是有益的。” 言外之意就是“这个对你挺有益的,要了赶紧收吧,弄得谁尴尬都不好。” 难得任汝嫣这么直白,没跟夙薄套里套外,直戳正题。 夙薄狭着眼,勾着唇角:“那也好,任大小姐也不吝啬?我拿走它吧?”夙薄凑近任汝嫣,弹指之间,素手上多了些什么,任汝嫣一个呆滞,便看见夙薄把玩着任汝嫣的令牌,不知什么时候弄过来了。 任汝嫣一惊,暗叹夙薄身手不凡,而且任汝嫣跟他死磕,若不用点儿脑子,那真的会留下不喜的印象。 任汝嫣平静下来,浅笑:“竟然夙公子拿了,嫣儿也无话可说,本来嫣儿的目的就是替弟弟赎罪。” 夙薄挑柳眉,侧目而视,知道任汝嫣这小妮子在打感情牌。夙薄微笑,妖孽的撩人心怀,任汝嫣又不争气地愣住了,只听夙薄缓声:“那任大小姐,有什么筹码?” 非奸不商,即使夙薄再怎么对任汝嫣有兴趣,也做不到,刚和有几面之缘的女人,做什么为了君而舍弃一切的地步。自然,任汝嫣也知道这个道理,故直接摆开了她想要说的,双目澄澈:“西凉那边儿正在窖个山洞,那儿的宝石数不胜数,我家姨娘,他的父亲就是做这个工作;刚刚听闻简家小姐说骆驼一事,嫣儿想了想,觉得从这个地方,到这个地方——” 任汝嫣比了一下手势,便再次开口:“就是窖洞里的隧道,通过骆驼的搬运和托运,想必会快一些,毕竟泥土什么都还没修建好,那个山洞是珍藏百年的好地方。” 任汝嫣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夙薄聪慧过人,知道任汝嫣要拉拢自己,故夙薄淡笑,知道这个丫头,非得把自己跳下坑去不可了。 夙薄支起下巴,摸着完美的下颚,确实,夙薄有点儿对这方面感兴趣,故笑了笑:“多久收成?” 任汝嫣见夙薄来了兴趣,抬笑:“自然是几日后,为了效果好,又特意让衙门里批准了,才进行的工运。” “嗯。”夙薄应声,任汝嫣反倒狐狸一般,闪着狡诈的微笑:“那么,夙公子是不是既往不咎了?” “陪我下一棋吧。”夙薄插声,不偏不倚,又落了一子,任汝嫣不禁愣住了,失笑连连,调侃了一嘴:“都说西凉里五皇子痴棋,看来夙公子也不相仲伯啊!” 任汝嫣料定的语气,让夙薄抬起细长的眼帘,垂下时,一闪一闪的,沉声“该你了。” 任汝嫣回过神,知道夙薄毋容置疑的语气,不由得一叹,看来是不下完棋,夙薄是不会跟自己说结果的,只是落下一棋。 夙薄的棋局,任汝嫣也见识过了,若是急于防守还是进攻,都会落个全盘皆输的局面,倒不如换一种思维,任汝嫣眸光微闪,在夙薄吃了她第二个棋子之后,突然走偏远的地方。接下来,任汝嫣摆成了奇怪的路法,每个点上都有一个阵型,变成了四圈吃一个棋子;接下来,更加的匪夷所思了。再吃完夙薄的第二棋之后,开始调离位置,从三二一四的顺序,不同样的摆放,终于,任汝嫣逃离了夙薄的路线,逆转翻盘了。 夙薄毫不掩饰自己的赞叹,确实没想到任汝嫣会进步这么大,心里一笑,看来,不认真一下、是不行了。 夙薄改变了攻势,下棋的套路平淡无奇,明明看着很好破,却在夙薄再落一棋时,任汝嫣感觉,这变得棘手了。棋外之人不知道夙薄的下法,可任汝嫣感觉自己的行不通了,无论怎么转,夙薄都会吃了这颗棋,再三反复还是如此。 任汝嫣不禁一叹,怪不得,夙薄的棋艺是天下一绝的,断断时间,任汝嫣已经破解不了什么了,也只能等着“被吃。” 这残酷的局面,让任汝嫣心里愈发愈冷静,她猛然想到了颜宗,那日跟他下棋说的话,心思一动。 路线、招法,又变了。 任汝嫣迅速朝夙薄进攻,夙薄心中一动,刚想拦住,却发觉任汝嫣一招制胜,直接把夙薄的棋子吃了。 夙薄摊开手,淡笑:“任大小姐,停手吧。” 果真,任汝嫣很听话的停了手,心中却略带紧张地看着夙薄,这招是以前颜宗教她的,虽然不太成型,但勉勉强强说的过去,因为颜宗,就是靠这招才解决了他跟夙薄的三天三日战局。 当时的任汝嫣十分好奇这个质子,照葫芦画瓢了挺多,刚练好一些时日后,这个质子反倒是消失不见了,任汝嫣叹息自己没有遇上机会,只能专心攻政道了。 没想到现在,任汝嫣能亲身跟夙薄下棋,果真是受益匪浅,任汝嫣感觉自己的经验又增加了不少。 “任大小姐不愧是女中诸葛。”夙薄从来都不遮掩自己对女子的好感,直接道。 “哪里。”任汝嫣回恭,她知道自己是侥幸,因为她,只是凭借这步棋,才赢了下来,其他的,根本就是低下等。 若是下一次,估计任汝嫣就赢不了夙薄了,任汝嫣心知肚明,也便诚笑:“反正嫣儿到头来都是那个水平,倒是夙公子,可真是才高八斗。” 任汝嫣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吹捧,很显然,夙薄只是抿笑,点头:“任大小姐,在回答之前,我想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任家根本就没有什么私生子,倒是近几日刚怀孕,预测有男孩,结果还是没了。”夙薄陈述着这个问题,一下子让任汝嫣“咯噔”一下。 夙薄似笑非笑:“所以,任大小姐,这个男孩只是个小偷。” 任汝嫣看着夙薄的面庞,不知为何,任汝嫣开始疑惑,到底是为啥,任汝嫣一定要救这个小伙子呢? 任汝嫣想了想,连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更不用说夙薄的似笑非笑了,只能敷衍了一嘴:“夙公子想什么便是什么。” 夙薄一愣,哈哈大笑。温润的脸颊一下子柔和了起来,似乎第一次听一个女子来说这个话。 想什么便是什么么?夙薄勾唇:“任家大小姐的意思是,事情这样都这样了,让我自行脑补?” 任汝嫣不懂什么叫“自行脑补”,但大概猜到了什么,微微颔首,继续的照葫芦画瓢:“脑补就脑补吧,想必对夙公子也没有什么坏处。”还顺水推舟,把这个小伙子给救了出来,任汝嫣刚刚跟夙薄来以虚蛇那么久,也算是从虎口里解救出来了。 夙薄一身毒,触者即亡。 ------题外话------ 萃香:那帮男仁都是群痴棋。 百鬼:…《嫡女惊华之残王谋妻》紫雲清梦 正在pk,求收藏,求点击 她,历经三世,只为与他相伴。 他,地狱归来,只为与她相守。 当历经三世,重生而来的巾帼将军与地狱之子相遇,是颠覆天下还是打破僵局,迎来太平盛世。 且看千古一帝(一后)的传奇人生! 这其实就是一个高冷妖孽想方设法融化一座绝色冰山,顺便两人带着一群俊男美女组团打boos的故事。 第二章 夙薄扒皮 “你们唠完了?”简玥这时从门里出来,摆着手臂,仔细端详了一番任汝嫣,严肃地走到她跟前:“我还以为你被恶狼吃了。” “恶狼?”任汝嫣长愣了片刻,便瞥下头,见夙薄正不食人间烟火地摆着谱棋,可耳根子略带着一丝粉嫩的红色。 “没错,就是恶狼。”简玥正色地跟着任汝嫣道:“别被他的皮囊给骗了,他可是个扒皮。” “扒皮?”任汝嫣笑了出来,调侃:“那到底是王扒皮还是张扒皮。” 简玥默然了,随后认真的想了想,很是正色:“夙扒皮。” 夙薄:…… 简玥随后,毫不客气地拉着任汝嫣坐下,给任汝嫣上点心。 任汝嫣心下疑虑,这哪来的糕点?任汝嫣不禁看着这个糕点的色泽香嫩,特地弄了个菱角的形状,轻飘飘的香味扑鼻而来,吃了一口,感觉酥滑爽口,不禁让任汝嫣叹:“这个不错。” “是吧?”简玥很高兴任汝嫣能夸赞这个点心,略有深意地看着夙薄:“这可是他做的。” “咳咳。”刚吃到一半的任汝嫣,突然呛了,它心下诡异地看着下肚的糕点,突然提了一口气,如果夙薄真的做了这个,那自己吃了还不得… “放心,不用给银子。”简玥慢悠悠地开了口,以为任汝嫣见外。 任汝嫣嘴角一咧,刚想说什么,简玥又误解了她的意思,淡淡:“反正都是由拍卖行一手遮天,在这儿吃喝全免。” 不知为何,任汝嫣听了简玥的解释,更加忐忑不安了,甚至想了想边儿上的夙薄… 夙薄只是抿了口茶,浅笑,没有说话。 看他嫡仙般的气质,任汝嫣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笑:“想不到夙公子会做出这么好吃的糕点。” 暗暗调侃的意味,让夙薄似笑非笑,深邃的眸子一闪:“任大小姐不会么?” 任汝嫣一怔,想到了前世的十指穿心,不由得低下头:“没有,夙公子多虑了。” 夙薄应了一声,俩人的气氛再次沉默。 简玥左顾右探,从夙薄看到任汝嫣、再从任汝嫣看到夙薄,似乎想看出个花儿来,但也知道他们俩个闷葫芦是不会对彼此说话的,也只能看了下跪地不起的小伙子,眯着眼:“你是谁?” 这才刚一会儿功夫,简玥就把这个胡乱认任汝嫣为亲的小伙子给忘了,可见,鱼的记忆是七秒;简玥的记忆只有五秒。 这小伙子只是个偷窃的贼,哪里认得上流高层的人物,听到自己贪上了任家大小姐,早就一脸懵了。又见夙薄气质不凡,让小伙子天生屈服,这次,又看到问切他的简玥,不禁觉得,现在得罪了谁都不好,若是想逃出去,倒不如拿这个人开刀… 小伙子脑袋一机灵,直接拽住简玥的袖子不放,大哭:“姐姐,你怎么不要我?” 众人一愣,尤其是简玥,满脸的黑线,她本来是想无聊找闷,结果这个小屁孩竟然把注意打到她头上了,胆子也忒大了,简玥瘪了瘪嘴角,淡声拍着小伙子的头。 可谁知他目光放亮,更加卖力地去黏糊简玥了,哭的跟个小花猫:“姐姐,刚刚您为什么不要我?您不知道为了找您,我娘…” “得得得!”简玥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瞥了眼任汝嫣,指了她一下:“你的姐姐在那儿呢。” “她不是我姐姐,我姐姐从来没那么凶!”小伙子嚎啕大哭,不顾忌自己还是个男孩子的形象,干巴巴地撅着嘴,翘得老高。 凶?众人厮觑,尤其是任汝嫣,她明显感到自己的手,握不稳茶杯了,不禁抖了抖眉头。 夙薄难得失笑,拍着掌头,哑声:“敢问这小女子能让我调戏否?” 任汝嫣又是一个气,暗地里踩了夙薄一脚,这般调皮的动作,是任汝嫣没有经过大脑就行动过来了,等任汝嫣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干了这么个事儿。 夙薄也是笑了笑,抿着嘴,感觉到任汝嫣脚尖很轻,即使怎么踩都像是羽毛般轻飘飘的,夙薄收回了脚,月子白袍微闪,散发着不一样的光泽。 任汝嫣略偏开了头,内心的羞辱之感占据全身,恨不得没发生这种事儿。 俩人望着对方相愣,一时没有言语。 “你再不松手,老娘直接把你给剁了!”简玥严肃的声音,直接响来,让二人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发现这小伙子涕泗横流,把鼻涕沾到了简玥的衣襟上。 简玥自然是嫌恶万分,再也忍不住了,直接一脚就把小伙子踹开,站起身,直接把任汝嫣拎起:“时辰也到了,咱们走,不用理他。” 谁知这一伙子狗腿,像个黏皮糖一般,就是不放了,简玥想拉着任汝嫣出门都被拦住了,若不是军人有训,不能伤及弱小的人,简玥直接把他撩起来、扔走了。 简玥淡笑,一瞬间有些悚然,没等小伙子咽口唾沫,简玥二话不说,直接偏开微闪,从左侧给了小伙子一拳,不轻不响,刚好落地。 小伙子一屁股撅在地下,“哎呦”了一声,简玥这时,擦了擦手,不屑地看着小伙子:“以后再把鼻涕弄老娘身上,让你倒着走出去!别以为长着跟个夙扒皮一样的脸,就能祸害人、为所欲为了。” 夙薄:…… 任汝嫣忍俊不禁,要不是礼仪还在,早就露出白齿、大笑一通了。 “对了,我典当的时辰也到了,没空跟你墨迹,汝嫣我们走。”简玥扬长而去,一点儿都不计嫌,十分豪爽地挥着手、拉着任汝嫣走了。 夙薄被恶狠狠地抛弃了,原因不明。 夙薄嘴角,带着一丝无奈,只能抬起眼帘继续摆着棋局,倒是彪子坐在一旁,试探地问:“公子,这小伙子咋办?” “送出门吧。”夙薄轻飘飘说完后,淡笑一声,小伙子满脸的不可置信,他以为自己今天是走不出去了,可谁能想,夙薄一句话就决定了他的命运。 彪子点头:“喂,你这个瘦猴子,请!” 瘦猴子…小伙子干瘪地瞪了他一下,暗暗记住了这个大汉,冷哼一声,他现在无债一身轻,不怕这个壮汉了。 夙薄这时缓缓一笑:“明日来拍卖行。” “啊?”小伙子没有懂夙薄的意思,夙薄还很耐心地跟着小伙子说了一遍,渐渐地,小伙子纳闷,他明明是贼,为啥他还要再来啊? 夙薄笑而不语,只是观棋而望。 待彪子把小伙子送到了门口,小伙子心里头也一直都是个问号,直到彪子傻里傻气,把夙薄刚刚对他,悄声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公子让俺转告您‘您生母的时辰不多了’。” 小伙子五雷轰顶,哑着音,不由得一颤,握紧了一下拳头,仰望了刚刚厢房的位置,沉声:“我知道了。” 彪子看小伙子魂不舍设地走了,一时间纳闷,不就是生母病逝了吗?难道公子抓到了什么把柄? 彪子永远都猜不透夙薄的心思,只好回了拍卖阁,挠着头… …… 简玥心里一阵恶寒,想起刚刚小伙子把鼻涕弄到自己的衣襟上,感觉浑身不是滋味。 这时的任汝嫣她们,早已落座在包房,因为风水宝地好、又是夙薄的妹妹,那些人自然不会怠慢这俩个大小姐。 简玥端着茶,慢悠悠地吹了口气,淡声:“这儿怎么样?” 任汝嫣不用端详也知道,那帮人的卖力讨好,自然是笑了笑:“想不到夙公子的财力这般富裕。”光是这个拍卖行,估计就挣了不少钱。 简玥一顿:“嗯,确实是,夙扒皮财大气粗。” 一句话,简玥概括了夙薄。 任汝嫣噗嗤一声,便听到外面已经开始吆喝上了。 任汝嫣顺着目光望去,发现一个中年男子,缓缓走到正中央,他手中昙花一现,变戏法般地亮出了一枚簪子,它呈宝蓝色,一抹青丝初起,像是雕刻而成的钻石,璀璨夺目,晶莹剔透。 众人熙熙攘攘,皆观簪感叹,其中这个青年男子开了口,用纯醇的嗓音:“这是天保馨簪,太帝留有的遗物,不光是色泽、从它的簪头、簪尾,雕刻者都无比地细心,想当年太子的铁杵,就是靠这个雕刻者,磨成像针那般大小的簪子。” 话毕,众人哗然,对这个也有些兴趣了。 “故弄玄虚。”简玥看着这一帮子人的吹捧,冷哼一声:“只不过是个簪子而已,这种大街上都卖的,只不过吹成了个花儿而已,真搞不懂他们怎么想的。” 任汝嫣失笑,淡淡道:“那也得看对象是谁了。” 贵族,之所以称呼为贵族,都是互相攀比、打量的存在,就像男女之间一定要挑出一个带头者,第一才女什么的封号,贵族们才会满足自己输给了她,想一想,她们都是有尊严的,无论如何,只要是人们所吹捧的东西,她们一定要弄到手。 这就是贵族的骄傲,不容得一丝杂质。 这也难怪简玥讨厌跟这帮女孩子们周旋了,光是自己还没弄明白,哪还有什么心计去捉弄别人?为此,简玥自然不会像别人一般。 任汝嫣低垂下眸,直到简玥拉住了任汝嫣的手,道:“本小姐可不管这些有的没的,今儿个,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猖狂。” 简玥的话略有深意,让任汝嫣思忖了起来。 接着,便有叫价声,接二连三地起来了,更甚者,早就激动的站起来,跟对方不相仲伯了,这个簪子最终进展到白热化,在一百二十俩银子时,被一个小姐买走了。 为此,没有拿到的人,大叫惋惜,只好等着下一次的机会。 中年男子又把一些奇珍异宝拿出来拍卖,这时,任汝嫣的目光不经意瞥了一眼,只有第一层的叫价连连,有包房的大官儿门,压根都没有什么动静,似乎销声匿迹了一般。 简玥解释:“她们在等一样东西。” “东西?”任汝嫣反问,刚想动着唇蠕,便看到简玥淡声:“琉璃玉,这次我哥是势在必得。” 任汝嫣是猜到了夙薄要弄琉璃玉,可竟然不知道他对这个势在必得,不由得问:“夙公子不是拍卖行的东家吗?” “东家是东家——”简玥抿了抿嘴唇,继而道:“什么东西都可以给我哥,但这个就不行。” 任汝嫣皱着眉,心里疑惑为什么不行,继而,又注意到了桌子上的玉玺,瞬间了悟。 “跟天子有关的事,也无可奈何。”任汝嫣缓缓一笑,直到简玥诧异地打量着任汝嫣,心下愕然,沉声并点头:“不错,这估计是皇家设置的娱乐游戏,任何上流人都能竞争的游戏,游戏规则就是收集琉璃一系列的东西,无论是谁收集到了,天子能满足对方一个愿望。” 一个愿望?任汝嫣眸光微闪,天子的金口可不是随便,想动就能动的,这次的诱惑,是个贵族都无法拒绝。想一想,若是天子横空给这个人升官发财的机会,这个人肯定是欣喜若狂有之、更加卖力有之。 皇子们得到这个,就相当于皇位在手,怪不得会这么热衷。想必颜宗也会参与,想到这儿,任汝嫣的思绪乱了,它始终想不明白一点,夙薄为什么也会参与? 简玥端详了任汝嫣一番,好似知道任汝嫣的疑惑:“他是质子,总不能一直赖在西凉的。” 这句话点悟了任汝嫣,任汝嫣心中五谷杂味,怪不得他会这般拼命,原来是为了这个… 得到了这个,夙薄就能回自己真正的国都,那里,他可以无忧无虑地做个皇子,不用在西凉受辱,也不用忍受着西凉人鄙夷、讥诮的目光,可以做个治国有方的仁君…可为什么,这般嫡仙的人,要把琉璃杯给她? 任汝嫣掩饰不住的愕然,长长地提了口气,心里揪得抽疼,果真,猜不透就是猜不透。 任汝嫣微微一笑,看来她是莫名其妙地欠了夙薄的人情,哪天挑个时间把琉璃杯还给他吧。 简玥晃动着手指头,直到任汝嫣回过神,简玥才笑:“来了。” 任汝嫣顺着目光望去,发觉中年男子不知为何,把这个物品用帘子给遮住,不露一点儿的缝儿和空气,只是对着众人鞠了三礼,才笑:“传闻,春秋末年,范蠡为刚继位的越王勾践督造王者之剑,历时三年得以铸成,获得此玉,因为它晶莹剔透、没有丝毫瑕疵,故题名为琉璃玉,深受当地的喜爱,现在,流传西凉,虽不知经历了多少的朝代,但其玉还至今腐朽不衰!” 话毕,中年男子撩起了帘子,众人也看到了传闻中的琉璃玉,只见它色泽淡兰,在和煦的日光中,珊瑚连质,缀在一起,安安静静地摆在台阁上方。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终于见到了传闻已久的琉璃玉,纷纷哗然,有的都泡在前面,想要一睹芳容。 这时,彪子出来了,他一手维持着场内的秩序,神情无比的庄重,刻意把脸板起来,显得威风凛凛、仪表堂堂,躁动的众人也因为这个壮汉,瞬间停了下来,很不情愿地坐在座位上看,害怕得罪了这个肥大壮的人。 “夙扒皮又开始秀,他有一个好的仆人。”简玥憋了憋嘴,这个彪子是新收过来的,因为长得太硕大,一眼就被夙薄给看中,当了夙薄的左臂右膀,维持公共秩序。 若是以往,简玥不会搭理夙薄,可偏偏这个彪子武艺高超,不去当兵可惜了,简玥也十分爱才,自然是想尽办法拉拢这人;夙薄知道了简玥的计谋后,也没有采取什么行动。 直到风高气爽的一个晚上,简玥行动了,想让彪子体验一下当兵的生活,再去看看自己合不合适。可这个夙扒皮,直接就把彪子调离了简家,自己刚回神没多久,就接到了上战场的通知,简玥连彪子的面儿都没见着,就去战场上杀敌了。 回来时,简玥经过了那么长时间,也不计较这事儿了,可却因为这件事,记恨上了夙薄,每次叫他“夙扒皮”才解气,就这样,一直叫着叫着,也有五年了。 听完简玥这么一说,任汝嫣差点嘴角抽了,怪不得她们俩个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节奏,虽然她和任青柠的关系也不好,但起码表面上也装装样子,可简玥倒是好,直接就开始毒舌起夙薄了。 多亏夙薄异于常人,每次都用打太极的方式把简玥给打退了,屡战屡胜,简玥也变聪明了,只会在关键地方落井下石、诋毁他。 渐渐地,俩人这么你打、我打你了挺多年,到现在,简玥一直被夙扒皮坑,简玥的脸皮也一天比一天厚了。 因为彪子的事儿,简玥想起了那段辛酸的历史,眼神不变,只是捏着手中的茶杯,轻描淡写:“太可惜这个人才了。” 任汝嫣和简玥侃侃而谈,中年男子那边也已经开始喊价了:“现在开始拍卖,此琉璃玉从一万俩开始竞拍,三次就成!” 话毕,场面一片寂静,甚至沉寂了一段时间,皆没有说话的人。 “一万一。”温润的声音开了口,只见他浅淡的微笑,慢悠悠地举起了手,在二楼的包房里,开始说的数… ------题外话------ 萃香:…说好的宅斗呢? 百鬼:这是给他们蹦哒的机会,之后我可是要连连上了 第三章 被捏脸了 这不是颜宗还能是谁?任汝嫣心底里了笑,为了天子的游戏,看来很多人都抢破了头。 简玥带任汝嫣来,目的就是为此,琉璃玉,必定会惹上一场惊心动魄的戏。 只见颜宗先是跟所有人颔首,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重复着刚刚叫价的数字:“一万一。” 话毕,众人皆胆战心惊,这可是颜宗啊!想不到这个琉璃玉竟然能引起皇子们的注意力,很多抱着“想把琉璃玉弄到手的一些人”,看是颜宗,立马打退堂鼓,也就见好就收了。 故场面安静得紧,都不敢再继续拍价。 颜宗的眸子盈彻着几分火光,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一般,浅淡地笑了。 “一万一一次,一万一二次…”中年男子见众人都不报,急忙开始说出了声。 “一万二。” 又是一个声音,平淡无奇地响了起来,只见太子颜钰,身穿黑缀连服,郎目似笑非笑地说完,很快,就抬高了这个价格, 都说颜钰的美貌出名,看来也没假,最重要的是,他这一叫价,更没人敢插嘴了。 颜钰缓缓走到颜宗面前,先是对着颜宗一笑:“三弟,你来这儿做什么?” 颜宗深沉的眸子一闪,也算是回应了:“来这儿拍卖一些好东西回府,大哥呢?” “巧了,我也是。”颜钰温润开了口,袖子微挲,发出悦耳的声音。 俩人相视一笑,暗地里却在较劲,任谁都知道父皇发了命令,若是能得到琉璃玉,那么皇位也有了几分稳妥,这样也就不用看他那一张脸了。 自从颜钰暗自知道了颜宗的真面目,也没往日那般亲近了,看他走了过来,只是慢悠悠地坐下,让小厮占了旁边的凳子,不给颜宗坐。 颜宗心底里纳闷颜钰的疏离,但也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便很自然地挨在颜钰周身:“竟然大哥都要买些东西回府,可否让我也挑个够?” “可以。”颜钰点头,只是目光紧锁着台上的琉璃玉,笑:“只要不抢一些不该要的东西就行。” 颜宗听着,瞳仁好似带笑了一般,回敬了颜钰:“大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别落得什么都没有才好。” 颜宗似话非话,让颜钰不禁把眸子一眯,也是挂着一抹淡笑:“是啊,三弟也是要注意了,听闻柳贵妃又失手打了母妃的花瓶,现在正被训话呢。” “是吗?”颜宗似笑非笑,眼底里有一悚光的冷意。 “嗯。”颜钰知道,颜宗的软骨是柳贵妃,自然是讲了一些调侃的话:“其实也没什么的,只不过是手偏了一点儿,把注意打到母妃头上去,仗责几下手就行了,根本不会惩罚太重。” 颜宗的褐瞳紧紧一缩,声音有股阴测测的味道:“大哥是想说些什么就直说,三弟会听明白的。” “这次的琉璃玉,你是势在必得?”颜钰笑了,很直白地对着颜宗说,只见他目光炯炯,不经意对台上的琉璃玉,又反问了一遍:“大哥也是如此。” 看来,颜宗是很明确的。 颜钰微微浅笑,对于这个弟弟,他是该好好注意一下了。 俩人的侃侃而谈,让一直俩个眼睛瞪着的观众,倒吸了一口气,俩个皇子站在一起的场面,可真真是绝色!让闺秀们一脸花痴地看着俩位皇子,红泡泡冒了一片。 接着,中年男子环视了一周,见没有人再出更高的价格,觉得这次的太子肯定赢了,不禁想要一锤定音的时候… “十万俩。”简玥这时站了起来,爆出了一个天人的价格,明眸善睐。 俩位皇子的注意力和众人的注意力,瞬间砸向了简玥,人人都错愣地看着简玥,不敢相信简家也来掺一脚了。 因为任汝嫣就在简玥旁边,他们俩个皇子很快注意到婷婷而立、娇小可人的任汝嫣,俩人的目光不经意地一瞥任汝嫣,似乎很有默契。 任汝嫣的背后不禁一寒,她总感觉今天很冷。 简玥的叫价声,让中年男子一愣,不由得大喜,想不到这个琉璃玉能让这么多高官争,长长的提着语气:“十万俩一次、十万俩二次…” “十五万。”颜宗紧抿着唇,一脸阴鹫地看着简玥和颜钰,想不到啊,不只是有一个人凑热闹。 颜钰吹了一口茶,又摆出了个手势:“十八万。” 颜宗继续跟上,简玥也跟着起哄,不等颜宗插话,直接冷声:“二十五万!” “二十七万。” “三十万。” 三个人开始把一切视为无误,喊得激烈,喊了也得有几个时辰,任汝嫣这时,目光仰望着一处地方,就是夙薄的那间阁房,她一直以为夙薄是会跟他们争夺,可迟迟都没动静,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不禁又猜不透他了。 简玥这时拖长了声音,晓有兴趣地看着颜宗和颜钰:“罢了,本小姐不跟你们墨迹了,直接一百万。” 瞬间,众人砸开了锅,连颜钰他们都是微微一愣,想不到简玥这么有钱,狮子大口直接就是一百万。 众人也是哗然不止,直至简玥坐了下去,对这个势在必得。 此时,颜宗淡如琉璃的目光深深凝望着琉璃玉,这次他带的银俩也只有一百一十万,若是再抬高一点儿,真的没有什么竞争的机会了。 “哎呀!想不到堂堂的皇子,竟然比不过我这个一百万!”简玥半浅笑,声音又带着命令、不容抗拒的口吻:“本小姐现在要买下这个琉璃玉,一百万,快点儿定价。” 中年男子回过神,立马喊:“一百万一次!” 众人没有出声,一百万是天价的价格,为了一个小小的玉,实在太不值当了,只能看着皇子们的你来我往。 颜钰和颜宗皆抿着菱角的唇,似乎举棋不定。 而任汝嫣,再一次看了下上面,暗忖:难道夙薄是不争了吗?按道理来说,即使简玥和夙薄是兄妹,简玥宁愿自己玩也不会给这个夙扒皮的。 很显然,任汝嫣再次复述,她自己确实猜不透夙薄,下一步要做什么。 简玥懒慵地靠在一边,直接用目光秒杀全场:“到底要不要加价,本小姐的时间不多。” 听完这话,集体吐血… 若是您老时间不多,怎么可能会坐在这儿说话?任汝嫣噗嗤一下,即使了解了简玥的直言直语,也还是被呛到了。 颜宗也是轻轻咳嗽,讪笑地看着简玥:“简大小姐,这是琉璃玉。” “是啊,我知道。”简玥眯着眼睛,淡淡道。 “所以,简家大小姐,您也是来拍卖的?”颜宗不确定的语气,听起来倒有点儿牵强。 简玥自然是回答了:“这不是废话吗,你们以为本小姐在这儿是装死?看你们一帮大爷们儿在这儿聊天?” 颜宗缄口不言。 “快点吧,别废话了——”简玥一顿,继而淡声:“要加就赶紧加,否则这千年上好的琉璃玉就要归本小姐了。” 话毕,颜宗等人面面厮觑,看来简玥这是在威利,这个琉璃玉对他俩来说,就是皇位继承的关键之物,结果让一个小女子抢去了还不说,这个小女子她们也惹不起。 简家可是相当有威望的家族,即使皇权威逼利诱,那西凉的江山谁来守?简家的武艺,西凉的人根本就不能与之匹敌,皇子们自然是惹不起简玥。 简玥冷哼一声:“再不加,本小姐直接把它当桌垫。” 这话令众人骇然,堂堂的琉璃玉,竟然被简家大小姐拿来当桌垫,那岂不是有辱皇子的尊严。 果真,颜宗深邃的眸子一闪,直到自己若是再不说一句话,这个玉真的要被拿去当桌垫了,不由得站起来:“一百零五万俩。” 颜宗的加价,让众人瞬间沸腾,本来以为这样的天价根本没人出得起,看来皇子果然有钱。 “一百零八万。”颜钰淡笑着接了过去,默默地掏着自己的衣袖,很显然,他这次带的也不多,草草地出了皇宫,以为很快就能解决的事儿,硬生生弄成了这样,颜钰叹息。 “哦?一百零八万了吗?”简玥挑眉,摆着手指头,抿笑:“那我再加一下,一百零九万。” “一万零九万了哦!”简玥诡谲的一笑,众人感觉十分恐怖,这哪是什么拍卖,简直就是天价征收,根本就没有他们插足的份儿。 简玥此时勾搭着手臂,晓有兴趣地看着他们的张皇的动作,终于,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开始喊。 中年男子的声音也是如催命咒一般,让颜宗十分犹豫,若是错过了这个,万一就失了皇位的机会怎么办? 颜宗还是选择了皇位,在心中一咬牙,淡声:“一百一十万。” “一百一十万一次,一百一十万俩次,一百一十万三次!成交!”中年男子松了口气,天知道这帮贵族的争夺太乱了,直接从十万的低价一直加到了一百一十万!这可真是惊人的数字! 颜宗摸到琉璃玉的时候,手里的温度都是虚的,汗往外冒,有些不真实,甚至夹杂着一丝不安。 直到颜宗手捧着琉璃玉,无比的小心翼翼,这时,简玥前来道贺:“三陛下,真是恭喜你获得了这个宝物,毕竟,这一百一十万的价格,可不是盖的。” 颜宗郎目带着一抹凄厉,看着简玥的目光也变了;简玥丝毫不惧,反而拉着任汝嫣,淡声:“小心点儿琉璃玉吧,别摔着了可不好,天价买的呢!” 简玥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颜钰虽然没有得到琉璃玉,但看颜宗吃瘪的模样,不由得淡笑:“三弟,简家小姐的嘴可真是毒啊。” “是啊。”颜宗现在没心情跟颜钰周旋,只是浅笑一声:“大哥,我有些乏了,先告退了,您也慢走。” 颜钰想挽留一番,见颜宗去意已决,也便笑了笑:“柳贵妃的花瓶一定要记得。” 颜宗背后一僵,俏白的脸闪过片刻的扭曲,等上了马车后,原形毕露,直接当着灵柩的面儿,摔了一个价值不菲的花瓶,彩片落地,流淌了一地的水。 灵柩低下头,对颜宗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底,淡淡一瞥,颜宗的脸庞十分扭曲,甚至对那一百一十万俩银子的不翼而飞,感到十分的恼怒。 “主子,柳贵妃那边儿还有要事。”灵柩无喜无怒,很平淡地道。 颜宗英眉一挺,浅浅一笑:“对啊,母妃的事情还要解决呢。” 颜宗手扣着茶几,即使手上因为茶几的硬度,划破了一个疤痕,都没有松手。 灵柩淡淡把手纸递给了颜宗,颜宗默默地接过了颜宗手上的茶几,表情严肃:“主子,您是要干大事之人。” 这句话点悟了颜宗,只见颜宗冷视着地下的花瓶,道:“把他给我收拾了吧。” “是。”灵柩低头,退下去收拾了。 灵柩走后,颜宗深呼一口气,他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等坐了皇帝,一定要把天下倒过来,成为他的玩物、尽在他的掌中,无法逃脱。 …… 另一边 任汝嫣他们来到了夙薄的阁房。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上的书,修长的手指,时不时地翻动出声,朗目疏眉,神情带着些许专注。深邃的眸子犹如谷底般,他挂着一丝淡薄疏离的微笑,听到了一丝踱步声,夙薄没有抬起眼帘,反知道,简玥她们过来了。 果不其然,简玥直接摔门,苏木的门帘簌簌一响,只见简玥淡瞥夙薄,想一把从他手中夺过书。 夙薄没有动弹,只是简玥离他不到一毫米的时候,袍子轻微闪了闪,摩挲摆动着的镶边,镀着金光。 简玥猝不及防地一愣,见自己扑了个空,转头一看,夙薄依旧是读书的模样,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简玥冷哼:“我们的夙大书痴开始用功了?” 夙薄不为所动,继续翻书。 “别以为装哑巴就有用。”简玥眯着眼睛,指着夙薄,端详道:“别以为本小姐不知道你发的暗号,那个手势明明就是‘你若是再不加价,随随便便卖走了琉璃玉,我就叫五皇子来’。” 任汝嫣微微讶异,他没有想到夙薄做的这么全,在无意间就把简玥给威胁了,还是在谁都不自知的情况下。 夙薄抬起眼帘,好看的睫毛一低,哑声开了口:“加价,你自己说的。” 这意思不就是“这是你自己自作自受加价的,根本就不是夙薄的意思”的节奏吗? 简玥冷视着夙薄,知道这家伙气死人不偿命,空有一副好皮囊了,淡声:“若本小姐不这么做,你估计也是输。” 夙薄笑笑,任汝嫣以为夙薄还有什么后手,不禁也是疑惑地看着他,夙薄和任汝嫣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夙薄缓缓浅笑:“任大小姐说的窖洞都有,拿筹码跟三陛下换,他也会同意的,还有,我看你刚刚的表情,一定是乐在其中。” 夙薄好笑地看着自家妹妹略偏开头,理直气壮地反驳:“本小姐任性,你怎么地?反正琉璃玉都是三陛下的手,你也没必要说筹码了。” “嗯。”夙薄没有否认,只是扫了一下任汝嫣:“毕竟,任大小姐的意见很宝贵。” 任汝嫣心漏了一拍,这样不就是再说“舍不得扔这个计划吗?”任汝嫣愣了许久,才眼底含笑并点头:“是啊,能让夙公子看中的,是再好不过的了。” “别理这个夙扒皮就是了,反正他只是折了兵,没有赔了夫人。”简玥自然是眯狭着凤眸,毫不客气地开口:“反正本小姐也出了力,一百一十万银子五五分若是谈价还价,现在就把你这个主阁给炸了。” 把主阁炸了?任汝嫣哑然失笑,心底里默默佩服简玥的果断能力,这个若是被炸了,那确实让这所拍卖行积累的财力,付之东流了。 “可以。”夙薄没有犹豫,只是节骨有力地摆弄着刚刚还没来得及翻看的书,笑:“三七分,你七,我三。” 简玥一愣,没想到夙薄这么爽快,这也不像是个狡诈的狐狸啊?难道以前简玥被坑的次数多了,这次的夙薄难得开出了不一样的花? 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简玥误以为有炸,警惕地后退了几步,迟疑地看着夙薄半响:“你投胎了?” 夙薄含着一丝淡淡的疑惑,果断淡声:“彪子,把匣子来了。” 随后,彪子就把匣子拿来了,直接给简玥,憨厚:“大小姐,这是您的。” 简玥迟疑不决地打量了彪子很久,才接过这个匣子,猛地一翻,看里面不多不少、安安静静躺在那里的银子,严肃的脸上第一次闪过茫然:“你真的投胎变性了?” 任汝嫣嘴角抽搐,看着这俩个兄妹的互动,自己都觉得,一个妹妹可以把兄长不信任到这种程度,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很显然,俩人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简玥又亲眼看着夙薄,把自己应得的、刚平分完所收到的三成银子放在匣子中,简玥才知道,这是真的。 “夙扒皮——”简玥直接走上前,捏着夙薄好看的俊颜,上下揉了不止十遍,直到夙薄好看的脸变形为止,夙薄才无奈地撇开了简玥的魔爪,道: “其实,这是个空玉,不必太过糟心。” ------题外话------ 百鬼:我们的蓝颜被捏脸了o>_<o 萃香:本来就没出来几个男神,到现在男主都是下落不明,该当何罪! ps:再次推荐《锦绣闺途之荣华嫡女》/路途 简介:沈府贵女与孤狼太子的爱情故事 * 《嫡女惊华之残王谋妻》/紫雲清梦 简介:这其实就是一个高冷妖孽想方设法融化一座绝色冰山,顺便两人带着一群俊男美女组团打boos的故事。 第四章 奇怪举动 “空玉?”简玥和任汝嫣一愣,尤其是简玥,早已经眯着眼睛,细细地打量着夙薄的脸:“你说什么,这是空玉?” 夙薄不可置否,出言淡笑:“天子不会这么便宜了他们,有玉就会有假玉。” 任汝嫣听完这话,迅速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暗暗思忖,难道夙薄的意思是,天子在设下这个局,让皇子们往里钻,自己坐收其成了? “那么这个假玉,莫非是夙公子您…”任汝嫣片刻地讶异,却见夙薄点了点头,淡笑:“正好接了这个差事,全程都是天子掏钱,何乐不为?” 天子虽然是皇子们的父亲,但也不希望他们对这把椅子太过虎视眈眈,于是就拜托了夙薄,设了这场游戏,琉璃玉是自己送给夙薄的,因为他是质子,所以天子有信心夙薄不会抢这把椅子。 夙薄见银俩不错,也就接下了,反正他也是拍卖行的东家,对于一个拍卖、散播消息到皇子耳中,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这个拍卖会有好几层关系,天子也能凭借这次的拍卖会,看看自己的儿子到底对这个玉热衷到什么地步。 往往,越是热衷,越要遭殃。 任汝嫣微微一笑:“太子、三陛下都来了,为什么五皇子没有来?” “他?”简玥一时讥诮,冷冷道:“他若是喜欢皇位,那就不会跟在本小姐屁股后面儿转悠了。” 夙薄抿笑,简玥一听到颜觥,浑身不对劲儿。 任汝嫣眼底闪过一抹讶异,她本以为,五皇子是要得到这个位子的,因为他既有太后娘娘的宠爱,又得到了夙薄的帮衬,一定对这个位置十分的,了如指掌。 可万万没有想到,颜觥竟然追简玥,追到这份儿上了,竟然对皇位一点儿也不挂心,反倒天天、没事儿跟夙薄对弈几盘,那叫一个快哉! “莫非,这个琉璃玉,不止有一个天子在插手?”任汝嫣想到了皇后、太后那些人,甚至她感觉,自己的父亲也参与了这个游戏,能获取一个天子都开口允诺的愿望,是谁都梦寐以求的。 夙薄微挑着狭长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任汝嫣,任汝嫣眼皮一跳,被这种眼神给慑到了,偏开了头。 连简玥都惊愕地看着任汝嫣,瞬间恍然大悟,蹙着好看的眉:“怪不得边疆那儿人心惶惶,三陛下随便就撤了人马,让西凉的内部很不安啊。” 难道颜宗已经调动了一部分的兵力?为了这个游戏?任汝嫣眸光微闪,本来以为颜宗会有所收敛,毕竟他今世,丰翼未满,即使是任汝嫣都觉得,他现在还没有把握跟太子他们拼,怎么可能这时候调动兵力呢? 任汝嫣一时想不通,看了下夙薄,发觉他不知何时,眉眼温顺,挑着手底的棋,满满走到该站的岗位,然后,一一被吃。 任汝嫣像是思绪理顺了般,脱口而出:“边疆那儿城固,根本不需要再增加兵马,简大小姐一个就够了。” 夙薄抬起眼帘,充满赞赏地看着任汝嫣,她确实没想到,这个举一反三的女子,再一次猜透了整个棋局的一举一动。 “三陛下,已经等不及了。”任汝嫣再次道破天机。 夙薄的素手微顿,轻轻捏着棋子,不由分说,直接跳棋,把主将吃掉了。 这个动作,不禁让任汝嫣瞳仁缩了缩,握紧了拳头,原来如此,怪不得简玥会带她来拍卖行,这不过是一个局罢了,本来颜宗的目的,就是琉璃玉。按照边疆的说法,只需要简玥一个人就能防守,那么颜宗自然有空间去整理这些事儿,那么下一次的目标… “琉璃杯…”任汝嫣喃喃自语,直到夙薄停下手里的动作,对着任汝嫣忽而一叹:“任大小姐,你可要注意了。” 猛地,任汝嫣不敢想象了,琉璃杯现在还在自己手中,若是被颜宗注意到了,以颜宗的性格,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了,拼尽一切目的拉拢任汝嫣。 若这个思想成真,颜宗把注意力都转向了任汝嫣,估摸着任青柠也会察觉到,任汝嫣到时候又要费脑细胞跟任青柠周旋,她相信任青柠不会听这些说辞;本来任青柠迟迟没有动手,就是因为有林氏一直叫她稳当点儿,现在还不适合出击。可即使是产卵,也有破壳成蝶的一日,何况是狡诈的任青柠,任青柠她肯定等不及了。 任汝嫣摩挲着下巴,心里头没想到,天子竟然会弄出这等子事儿,难道以为皇子们都是瞎子?任汝嫣淡笑,本来她打算把颜钰当做盟友,虽然太子很温顺、能察纳雅言听取别人的意见,对待下属也是十分仁慈,即使是任汝嫣,也觉得颜钰不失为一个好的合作伙伴。 故任汝嫣把目光转向了简玥,不经意间已经问了她:“简家小姐,边疆那边儿还好吗?”即使再稳固,城池也会有崩塌的一天,若是简玥不在那里指挥,估摸着会让士兵们造成不安的。 简玥听完,摇了摇头,语气充满自信:“若是他们连这等子事儿都办不好,那也不配当本小姐的属下。” 简玥的豪言壮语,一时间让任汝嫣心中一动,只见简玥突然从袖口中把一个匣子打开,从中掏出了一个令牌,抿着笑容:“若是遇到不测,还可以用这个令牌跟他们通风报信,自然不会出什么岔子。” “可以让我看看吗?”任汝嫣三分试探,她很早以前就从任家那里听过这个令牌,不像调动几十万大军那般的令牌;而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会第一时间出现,保护令牌者的东西。 简玥听毕,豪爽地给了任汝嫣,本来好朋友就是要互相分享的,任汝嫣还没来得及拿住,就感觉这个令牌寒得紧,似乎从四肢百骸慢慢扩散,到达无法想象的冷意。 夙薄突然一双手拉住了任汝嫣,在不知命的情况下,站起身并把令牌还给了简玥,淡声:“她可不是习武之人,若是这般毛毛躁躁的,估计早就寒气入侵、伤风好几天了。” 简玥瘪嘴,她觉得这令牌没什么,可一时间忘了任汝嫣不是习武之人,这个令牌因为是简家的传家宝,每个先祖都会把这个令牌放在冰窖里,直到有资格进入这里取出令牌的人,才能拿得住它。 “没事吧?”简玥知道自己闯祸了,低声细语说道。 任汝嫣摇了摇头,多亏夙薄打掉的及时,否则自己真的要冻成冰雕了,怪不得无人敢说起这个令牌,光是那变态的条件,都让人张皇失措、更不用说抢了。 听完简玥的自述,任汝嫣才缓和过来,先是螓首蛾眉:“这也不怪你,是嫣儿冒冒失失的,故才会惹出这种祸,对不住,让简家小姐操心了。” “这有什么?”简玥眼底里含杂着一丝疑惑:“本来就是该操心你啊?” 理所当然的口气,仿佛跟简玥认识了很久,任汝嫣不禁对简玥的自来熟,心里一暖,没有说什么。 “想不到你这个夙扒皮还有点儿良心。”简玥安抚完任汝嫣后,抬起眼帘,毫不忌讳地说道。 夙薄浅笑:“以前我都是没良心?”好听的嗓音,夹着一丝淡然,让任汝嫣的心底泛起点点涟漪,任汝嫣先是颔首,对夙薄道谢:“多谢夙公子出手。” 夙薄谷波的眸子一闪,点头示意。 “这儿有夙扒皮的书,给你解闷。”虽然任汝嫣想要看这个令牌,但归根结底,简玥还是觉得自己有错,故直接一把抓住了夙薄刚刚看的书,严肃的给了她。 任汝嫣瞥了眼夙薄,见他一直挂着浅笑,丝毫对这事儿不建议,这让任汝嫣鬼使神差地拿了起来,心下想,夙薄这么嫡仙,会看什么书呢? “得罪了。”这话也不知对谁说的,任汝嫣打开第一页,便闻到一股清幽的香味,很有竹子般隐逸的风格,任汝嫣洗眼,看着这本书的题名。 “世说新语…”任汝嫣喃喃地把这个书名说完,笑了笑,用一种很怀疑的目光看着夙薄:“想不到夙公子喜欢看笔记小说?” “闲来无事,随便看一看。”夙薄对任汝嫣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十分不为所动,淡笑:“简玥的光辉事迹也很好,硬把书给撕了。” 小时候,简玥顽劣,极其不喜欢翻看书籍,为了打发时间,简玥没事儿就把整堆的书本给撕了、当火烧,当简玥的先生人,也因为受不了简玥的性格,纷纷离去。为此,简家头疼了好一会儿,只能让简玥从武了,倒是夙薄,文韬武略、出口成章。 这反差的兄妹距离,令简玥不为所动,反则耸了耸背:“那是太没意思了,非要写的那么古板、迂腐,若是能让本小姐看得下去的书,一定是武侠。” “武侠啊——”任汝嫣略有耳闻,也便思忖地支起下巴,因为她看过一些武侠的,当场就跟简玥列举了几个例子:“神州奇侠…” 夙薄和简玥一听,一直盯着任汝嫣,直到任汝嫣,终于,露出了一丝窘迫,没办法,她前世今生看过的这些书,都是一群小人在打打杀杀,不亦乐乎的状况。 “想不到任大小姐,真是令我吃惊不已”夙薄笑着,丝毫没有震惊。 “兴趣浓厚啊…”简玥扬长着下巴,眉眼微挑,毕竟,简玥真的不爱看书,她可不懂那一帮娘们儿为何非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绣花、盼郎君,还不如去战场上为国争光,总比那些假以虚蛇的周旋来得痛快。 当然,简玥确实没看过这本,不能像夙薄那般说的略有深意,只是淡声:“我觉得挺好的。” 话毕,任汝嫣偏开了头,她觉得,若是再跟简玥说下去,她可真的要囧态了。 简玥以为任汝嫣不信,直接道:“你可别说,夙扒皮以前还看过石头记。” “…”任汝嫣沉默了,悠悠转头地看着夙薄,发觉他耳根有些潮红,面上却是十分自然。 任汝嫣嘴角一抽,知道简玥说的是真的了,脸不自然地撇开,忍俊不禁,很不争气地笑了。 好在后面传来一则声音,风铃摇曳而响,扑鼻而来的香味,令人舒心无比。 只见五皇子颜觥顶着眼角的一丝乌青,缓缓来到这个阁房,没等夙薄问他怎么了?直接坐下身,沉声抑郁:“陪我杀几盘。” 夙薄从颜觥的表情中,知道颜觥心情不好,只是轻轻叹罢,坐在椅子上,跟颜觥对弈了起来。 颜觥的表情像是能吃了人一般,下棋的步伐也很快,眉头时不时的蹙了蹙,很不耐烦。 简玥觉得不对劲,一时望着颜觥,淡声:“颜觥,你发什么疯?” 眼看颜觥的第二颗棋子被吃了,他的眼眸变得更加阴鹫,镶边微微摆动,压根没有搭理简玥。 简玥从未看到过这样的颜觥,心下坐了回去,冷哼:“算了,本小姐可不管你了。” 说完,俩人不出一言,这场沉默的棋局,也随着颜觥的失败而告终。 “再来。”颜觥像是个痴棋的小子,不等着夙薄开口,再一次的摆棋,俩人又杀了几盘。 直到几个时辰后,彪子觉得晚膳快到了,想让这些主子们赶紧去吃饭,否则饿着了怎么行? 彪子不由得劝:“五陛下、主子,饭好了,您…” “不吃了。”颜觥紧抿着嘴,直到夙薄再一次把棋吃了之后,目光变得阴鹫,眼角的栀子花,开得也十分妖艳。 “抽什么疯?”等了一会儿,简玥终于看不下去了,皱了皱眉:“这样打根本就没有意思,本来夙扒皮棋艺精通,颜觥你根本…” 明明简玥想出言诋毁他,可看他眼底里一丝痛苦的神情,心下犹如被个梗卡住了,想吐、吐不出;想吞、吞不进。 说实话,这样不正常来到这儿的颜觥,让简玥十分恼火,等了几分钟后,简玥一把掀了棋桌:“要下别在这儿下,赶紧用膳。” 棋局被毁,颜觥的心情一直低沉沉的:“我们重摆,再来。” “没有必要了。”这次没有等简玥说,夙薄忽而一叹,脸色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光泽,淡声:“五陛下,您现在的心静不下,棋是修身养性的东西,这样的你,不够格当我的对手。” 颜觥一噎,沉思了一会儿,无论怎么想夙薄说的话是事实,他现在确实不是夙薄的对手,即使再怎么比,颜觥也终究翻不了这一盘。 颜觥一把摔了棋桌,阴测测的甩袖而去。 简玥不由分说,犹豫了片刻,才追了上去。 “这到底怎么回事?”任汝嫣没看懂刚刚颜觥的失态,其实任汝嫣连颜觥什么时候进来,都全然不知。 “用棋局来发泄今天的怒火。”夙薄弯腰,捏着好看的黑棋,轻轻用手拂过。 “莫非…皇宫又出事儿了?”联想到颜觥刚刚的失态,任汝嫣不由得猜忌。 “不错。”夙薄再一次用赞赏的每一个看着任汝嫣,继而道:“今天三陛下在大殿里,提出了琉璃玉是假的,说这事儿跟颜觥有些关系。” “好端端的,为什么跟五陛下有关系?”任汝嫣皱眉,一想到简玥追出去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动。 “一百一十万银子被坑了,自然是要找个替罪羊。”夙薄一语道破天机,继而轻轻一叹,倒是苦了颜觥。 每当颜觥不开心,就要让夙薄陪他下个一天一夜的棋,在下棋途中,不吃任何饭菜,怎么劝都没有用,只有等颜觥气好了,才能恢复以往的状态。 “那五陛下这次要怎么解决?”任汝嫣刚刚看得十分邪乎,觉得一时半会儿,颜觥是调整不过来了,心下不由得一蹙。 刚刚的模样,若是简玥追出去,被坑了怎么办?现在的颜觥,还在政事的气头上,估计是派自家的暗卫,先把夙薄他现在的地点找到,才敢来这儿的。 “这个时候,不需要插手了。”夙薄仰望着天空,意味深长。 “嗯?”任汝嫣疑惑,一时想不通夙薄的想法,只见他一手拉住了任汝嫣,淡笑:“任家大小姐,今儿的时辰也不早了,我送您回府吧。” 任汝嫣不太放心地看着简玥她们早已不知去向的痕迹,微微一顿:“用不用我去看一看…” 任汝嫣及时噎住了自己话,这才不多大点儿的功夫,任汝嫣就想替简玥帮衬帮衬、护起鸡食来了。 夙薄轻轻一叹,淡笑:“简玥会处理好这件事的,毕竟,每次陪伴颜觥真正好转的,不是我。” “不是你?”任汝嫣更加搞不懂了,今天听得信息量过大,让任汝嫣一时消化不了,只能揉着眉心,不确定:“真的不需要帮忙?” “嗯。”夙薄回给他的,只是温润如玉的笑意,任汝嫣的心又不争气地漏了一拍,觉得夙薄说得有道理,不是自己该帮的时候,只是微微一笑:“也好,有什么风吹草动,记得告诉嫣儿一声。” 这算是信任么?夙薄哑然失笑,望着任汝嫣的笑靥,心中一动,轻声跃马:“走吧。” 马蹄声嘶吼,已经上了马车的任汝嫣,不禁把撩着帘子,不经意地看着屋檐上,俏丽的俩个人… ------题外话------ 百鬼:这次的颜觥有些莫名其秒的感觉,下一章再解释。 推荐好友月光的文,摄政王绝宠之惑国煞妃 颜如玉,权门颜家的天之骄女。 却因为爱上不该爱的人,一生受尽苦楚。 双眼被刺,双臂被斩,容颜被毁,最终沦落成为众人观赏的怪物。 一切因她看错了人,也爱错了人。 苟且偷生三载,只为护她唯一至爱。 可亲生子被当成玩乐的工具,痛苦的惨叫在她耳边响起时。 她亲自杀死自己忍辱三年所保护的爱子。 斗兽场上,泣血咒怨。 如有来世,倾尽所有,不死不休! 第五章 心酸心起 颜觥心情不大好,先是蹲踞在路边的,然后一跃身跳到了屋檐上,貌似正在发呆,他的目光十分深沉,带着一丝沧桑。 简玥坐在他的旁边,咬着唇,一言不发,望着颜觥。 时间沉寂了下来,简玥低视着卖着新东安集市里,有个人卖糖人的模样,缓缓开口:“要吃吗?” 颜觥微愣,菱角微抿,一直抱着双臂没有说话。 简玥看着颜觥,先是摇了摇头,直接跃下身,再他看不见的地方下去,把这个糖人买了回来,因为是个年近花甲的人卖的,待人十分亲和,先是慈祥地对着简玥笑了笑,之后就把糖人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她,甚至还嘱咐着简玥别拿掉了。 风一吹,糖人的甜味泛起淡淡的飘香,简玥直接递给了颜觥,淡淡:“拿着。” 不容抗拒的命令,让颜觥微微一愣,甚至抑郁的脸,也柔和了三分,只是没有接过去,他又不是小孩子,不能再用糖人来打发怒气了。 颜觥的心情不好,也没有吃下去,只见简玥皱了皱眉,一个不耐烦,直接把糖人一口塞到了颜觥的嘴上:“你吃也得给我吃,不吃也得给本小姐咽下去,若是嫌太甜,自己下去买水喝。” 粗鲁的做法,丝毫不带怜香惜玉,这让颜觥的嘴微抽,听简玥默默的发着牢骚:“若是自己懒得去,也不要拽着本小姐去,本小姐最讨厌干这等子差事了,若是实在不想去…劳烦本小姐也是可以的。” 简玥矛盾的说法,让自己都给弄糊涂了,不由得换了个姿势,幽怨地看着颜觥一眼,戳着颜觥的脸:“你啊你,都多大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冒冒失失的,本来夙扒皮的下棋技术就是一绝,你如果不用真实力,是绝对赢不了他的,结果非但不信邪,还要死凑过去,说你傻还是说你奸?” 颜觥不说话,只是皱着眉头,一副很不服输的样子。 “哎——”小时候的你追我赶还是有点用处的,简玥还是比较了解颜觥的,只见简玥先是摸着下巴,微微沉思:“反正你都是那个德行,不高兴了就得像个小孩一样,每次都缠在我身后买新东安的糖人,买了就买了吧,还非得掏银子再给我买一个,害得我和你吃糖人,粘的满手都是,每次回来都被父亲说。” 简玥那时候特别郁闷,因为她明明比颜觥小几个时辰,结果却要亲自像个姐姐给他买东西,买完东西,他还十分寂寞地看着简玥,想着她若是不跟着自己吃,自己一定会难受的表情。 当时的他露出的是什么表情呢?貌似在笑吧?笑的甜甜的,甚至目光深邃,望着简玥的脸,红扑扑的,睫毛弯弯,喊着:“玥儿…” 完了,一想到这样,简玥就没辙。 简玥偏开了头,用手轻轻摸着颜觥的大手,因为常年在边疆,十分皴裂,所以握着颜觥的手,格外的有些扎得慌。 颜觥一愣,盯着简玥这个,没有保养的手,明明没有母妃般凝如滑膏,却格外地纤细,无论是哪个手指都有着自己的风韵,手上只是有点儿茧而已,却莫名的让颜觥五谷杂味,认为这是他见过最好看的手…颜觥的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揪了一下,痒痒的。 简玥见颜觥终于理她了,微微叹息:“你啊——”终究没有说什么讽刺的话,只是一直握着颜觥的手。 颜觥的俊颜突然凑近了简玥,那深邃的眸子凝望着简玥杏面桃腮的脸:“玥儿,我是不是很没用?” “你很没用。”简玥正色地看着他,霍地,瞥了下他把手放到自己肩膀上,一脸猥琐的样子,暗暗“啧啧”了一声,严肃地说道:“你又不是小孩子,生气了还不说话,这样很逊的。” 颜觥嘴角微抽,知道简玥是在发牢骚,可内心还是充斥着一丝感动,望着简玥,目光柔和了几分,闷闷不乐:“反正本皇子就是这么逊,无论是政事还是什么,都无法得到任何人欢心,玥儿,我当得很废物,今天的母妃又说我了。” “说你什么?”简玥一愣,眯着眼睛,看着颜觥的俊脸,突然低下头,望着他带有一丝疤痕的手,一直蜿蜒到了臂部,流着血。 简玥的目光瞬间变了,厉声厉色:“难道她带了你?” 颜觥没有说话,只是淡笑,可唇边的一丝讥诮刺痛了简玥的双脸:“母妃没有打我。” “你在撒谎。”简玥看着颜觥,抚平了他的眉头,淡声:“你每次撒谎,都会皱着眉,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别以为我不知道。” 就因为这样,简玥明明可以甩掉他,可偏偏就是不争气地蹲踞下身,皱了皱眉:“劳烦长话短说,你怎么了?” 颜觥会露出一抹简玥察觉不到的微笑,像个委屈的孩子,冷哼着一张脸:“不高兴。” 简玥那时候黑如锅底,废话,你就是不高兴,老娘才折回来看你的,现在还说不高兴,你丫的一个不高兴,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尽管口中一直在牢骚,可心中明镜儿的,先是看着如今的颜觥,他的英眉一挺,旁边的栀子花开得妖艳,双目深沉,只是一脸深邃地望着远方,偶尔会看到他目光炯炯,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实话,简玥真想跟他发牢骚,可是看着他的表情,只能皱了皱眉,拉着颜觥的手:“不就是母妃吗?我直接把她炸成秃头,变成个老太婆,不就行了?” 因为简玥这句话很漫不经心,让颜觥微微一愣,这话可真有简玥的风格,不由得微微一笑:“可真像你呢!” “那当然了。”简玥得意地接受了颜觥的夸奖:“反正你母妃都是个老太婆,我这么说,她也不会介意的。” 颜觥淡声:“那我的母妃若是如你所说,是佛老太婆,那我未来的媳妇是什么?” 简玥深锁着眉,暗暗道:“莫非是小老太婆?还是什么小贱蹄子?” 简玥的口吻,让颜觥不禁嘴角翘起,哪会有人在这时候说自己的媳妇是小贱蹄子的?颜觥忽而一叹,笑了,果然,只有到简玥这里他才会这般的安心。 颜觥终于,也算是愿意开口了:“今儿个拍卖行,因为大哥和三哥去争琉璃玉,我觉得没有必要去,就窝在宫里,望天。可谁知三哥先回来,直奔父皇那里,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告了我一状,还是十分可笑的理由,他竟然说什么因为琉璃玉的东家是五弟,所以这个琉璃玉有可能是他藏起来,为了不让父皇看到做出的把戏,若是不严惩我,就对不起这个假玉。” 简玥知道颜宗一向没皮没脸,当初撤回他那一部分的兵力时,也是这般理直气壮,可关键是句句在点,气得简玥差点当场就想给了他一个耳光。 可是简玥没有想到,颜宗竟然厚颜无耻到了这种地步,故简玥蹙着眉,道:“那你的父皇有没有说什么?” “父皇他是说了,可是说的竟然是…”颜觥深沉着脸,微微抿了几下,淡淡道:“竟然是,让我忍着,当众给三哥和文武百官的面前道歉,说是因为我的缘故,私吞琉璃玉,不把父皇的命令当回事儿,所以才会出这种岔子,为了惩罚我,父皇直接减了我一年的厚禄,途中没有让三哥说一句话。” “那太子有没有说什么?”简玥一愣,一时想到了温顺的颜钰。 “说了是说了,但被皇后娘娘给拦住了,硬生生把话给吞了。”颜觥淡声道,又道:“我刚回宫就想去评评理,结果母妃知道这事儿,直接来到我面前,先仗责了我一通又命人把我禁闭,一直说我是个不懂事儿的,你三哥是什么脾气?你是什么脾气?自己都还没管明白,还非得要去掺和一脚?老老实实的做个皇子吧。” “这太过分了!”简玥这时的脸有些不满,继而淡声:“你也是他的儿子,凭什么就罩着颜宗那个臭不要脸的?明明夙扒皮才是拍卖行的真正东家,你也只是为了袒护夙扒皮不受伤,在外才说自己是拍卖行的东家的,想不到他竟然厚颜无耻到把这个用来说事儿,可真真是……” 简玥一时间想不到词语,只是皱着眉,卡着音:“可真是天下无敌、花贱花开,看了就悲哀的贱蹄子老太婆?” 简玥弄出这一长串的粗口,让颜觥嘴角微抽,这哪是一个姑娘家家说的话,只见简玥十分苦恼的样子,颜觥反倒先安抚起简玥来了:“玥儿,没事儿,反正都是贱蹄子,咱们不要跟贱蹄子一般计较。” “就是啊!”颜觥莫名其妙地接了这话,立马让简玥抚掌,笑了笑并拍着他的肩膀:“这就对了吗?反正都是贱蹄子,就不要一般见识了。” 颜觥被带进了坑,他先是抬起头,望着简玥自信的笑靥,一时间呆滞了三分。 随后,颜觥的目光十分深邃,带着几分笑意:“玥儿,如果有一天,母妃让我去娶皇妃呢?” “什么?”简玥和颜觥聊得起劲,一时没发现颜觥眼底的一丝阴鹫,明目有几分狠戾:“因为母妃觉得我没人照顾才会犯出这等子事儿,所以让我即刻择妃,好有个照应的,我回府后,她亲自给我置办千金宴,一定要让我选个妃子出来。” “玥儿,你说我有时候痛恨母妃这般做,是不是很恨?如果能当上皇帝,是不是不用听母妃的命令,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婚姻”颜觥的表情微变,那种既痛苦又狰狞的面庞,让简玥的心扎疼,看着颜觥的俊颜,简玥一把弹了他的脑门。 颜觥猝不及防,直接命中了,对于习武人来说,虽然不疼,但感觉莫名的糟心,让颜觥十分难受。 因为简玥的脸,夹杂着几分责备和几分痛苦,淡声:“若是你当了皇帝,一定会比现在更加的痛苦,你可别忘了,皇帝是后宫佳丽三千人,那时候你的母妃若是太后,那更得替你多纳些妃子,到时候你还不得哭死?” 简玥直接拍着颜觥的头,呵斥:“你丫的不知道要努力去做一些事儿吗?你的母妃仗责你,你就还回去,畏畏缩缩地像个什么?本小姐也最讨厌择婚论嫁,所以不懂那些孝女为什么要努力迎合自己的父母,那个人根本连个面儿都没见上,自己就跟他的婚姻绑在了一起,这点是最让本小姐不忿的,所以极其的不屑一顾。” “玥儿…”颜觥微愣,这种说法是颜觥从未有听过的,但是感觉莫名的畅快,在西凉,无论有多富贵,父母之言都是第一位的,你要去遵从她、把母亲的命令放在第一位,故结婚都没有个自主,因为简玥最讨厌这样,一结婚就没有自由,结了婚还不是自己喜欢的,所以才会这么厌恶“结婚”这俩个字。 简玥直接摸着他的俊眉,双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要娶就要娶自己喜欢的,这点就要不支持你的母妃,若是你的母妃真心为了你而考虑,尽量挑个满意的媳妇给她,堵住她的嘴、让她开心就行了。” “自己喜欢的?”颜觥霍地,望向了桃花玉面,衬着日月升痕簪子,腕于轻纱,动人心魄的简玥。颜觥眼底闪过一抹惊艳,一直都是颜觥在追着这个小人儿,所以根本没发现,她已经变得这么漂亮了,很有成熟的气质,甚至带着令人一丝芍香,闻起来十分舒心。 “玥儿。”颜觥一把抓住了简玥,双眸好似能融化得开的氲气,正色:“如果我说,我想娶你为妃呢?” 简玥一愣,淡笑:“你开玩笑的吧?怎么可能开这种玩笑?”虽然颜觥一直在追着自己,但简玥觉得,颜觥是因为好玩所以才开始追她的,毕竟那时候都是孩子,觉得谁好就亲近谁、谁待他温柔就亲近谁,心里特别缺乏充实感而已。 颜觥摇头,夹杂着些许专注:“从以前开始就是,你每次带着严肃、专注的微笑,表情十分的沧桑,每一个动作都会让我留意,每每一到晚上,就特别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当时的心很痛,若是能让你高兴就好了,因为我一直爱着玥儿。” 颜觥环抱着简玥,眼底带着一抹微笑,让简玥的眼眶不禁红了几分,颜觥的怀抱很厚实,给人一股安心的感觉… “玥儿,我会娶你为妃,因为本皇子不是随便的人,这一生都是你简玥的,你永远都是我的妃。”颜觥的状语,让简玥的目光变得深邃,她默默地放开了颜觥。 “玥儿…”颜觥愕然,看着简玥的表情冷如冰窖,凝望着颜觥,像是能把人冻僵一般,淡淡道:“你这样的爱,我承受不起。” “你也知道,本小姐不一样吧?”简玥的目光有些深远,像是超脱了一切:“本小姐不属于这里,总有一天要走的。” “你要去哪儿?”颜觥的眸子微垂,心里莫名的慌了几分,突然抱住了简玥,生怕她消失:“你是我的妃,你难道要躲我?躲到别的地方,再也不会来了吗?” 简玥的心一下子揪疼,硬是拉开了颜觥的手臂,冷声:“我不是躲着你,你知道为何本小姐三岁就开始舞剑?获得了第一神童的称呼?” 颜觥一愣,他想到了简玥五岁的时候,不小心把一个大汉给挑了起来,当场就被说是个习武天才,受到不少掌声和褒奖。 颜觥咬着唇:“我们的玥儿很能耐,一看就是个神童,根本不会有什么岔子的。” “一个三岁的小孩子,怎么可能会挑起一个大汉,光从体质来讲都不够格,又怎么能要求这样呢?”简玥冷笑,望着颜觥的脸,还想说什么话,可一时梗住了嗓音,因为颜觥的俊脸有一瞬间的痛苦,让简玥不忍心再说他了。 简玥忽而一叹,知道自己这么说,即使是颜觥也是不信的,故拍了一下颜觥的头:“好了,本小姐开玩笑的,总之,本小姐不适合你这个痴心郎,努力找个好姑娘,别想着本小姐了。” 简玥又怕颜觥拉住他,直接挥了挥手,扬长而去,颜觥的目光闪过一丝落寞,唇边苦笑,终究,你无法爱上我吗?不过没关系,只要你记得,我一直爱着你就行了。 没有人知道,简玥的心也很痛,痛到想把一个人撩起来,拳打脚踢一番,可是简玥忍不住了,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会在一起? 简玥承认,她很没用。 无论是感情还安慰人,都很没用。 …… 回到任家已经一更天,夜晚像是个鱼网,笼罩着任家的大门,任汝嫣刚下了马车,便见到老夫人和任老爷正候在一边,看着从马车里出来的任汝嫣,立马出来迎接。 萃香一把抱住了任汝嫣,泪眼婆娑:“小姐,你可担心死奴婢了,真是的,出门也不带上奴婢,害得奴婢担心死,以为您被劫走了。” 任汝嫣含笑并拍着萃香的手:“你当你小姐这么容易急于被劫?”要劫,也是被简玥给劫,而且简玥也只是带她去了趟拍卖行,压根就没有劫。 可惜,萃香不知道内情,含着一丝哀怨,生怕任汝嫣有一点儿伤,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小姐,你真的没有什么事儿吗?奴婢还以为你真的被简家大小姐给…” “真的没有。”任汝嫣打断了萃香的想法,挂着一丝淡笑,往后看了看,见老夫人正盯着自己,也是全身上下看了她一遍,才淡声:“回来了?” “膳房里让岳嬷嬷给你热了菜,记得吃。”不等任汝嫣开口,老夫人说道。 任汝嫣心中一暖,点了点头:“多谢祖母,您的身体…” “傻孩子。”老夫人叹息,因为老夫人很受打击,又怕任汝嫣真的被拐,以后再也看不到,所以强撑着身子来看任汝嫣,见她真没有什么事儿,才松了口气。 也多亏了这事儿,让老夫人想通了一点,即使孙子没抱上,那也不能忘却了自己的孙女儿,人死不能复生,也许是佛祖没有缘让自己未出生的孙子享上福…也是因为自己的失误,才会导致林氏滑胎,对林家子,真的亏欠很多。 老夫人忽而一叹,摸着佛珠的手一顿,淡声:“进屋说话吧。” “嗯。”任汝嫣颔首,又转头,对着后面的马车行了一礼:“多谢夙公子。” “夙公子?”众人惊呼,连跟着的萃香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虽然她们早就收到了送任汝嫣回府的消息,但愣是没有想到夙公子竟然会送任汝嫣回府,这可真是令人眼红啊! “没事。”夙薄哑声并笑道。 “夙公子?”老夫人看着一脸花痴的闺秀,心底里几分讶异,但还是对夙薄颔首,表示感激:“多谢你把嫣儿送了过来。” 夙薄没有说话,但行动上接受了老夫人的道谢。 一直没有出声说话的任老爷,突然跨身上前,行了一个虚礼,带着几分讨好的淡笑:“夙公子,要不要来任家喝杯茶?” “不了。”夙公子隔着一个帘子,淡淡地瞥了一眼任汝嫣,继而道:“竟然任大小姐平安无事,那也没理由呆在这儿了,彪子,走吧。” 说完,骑马的彪子立马挥舞着长鞭,在众人、任老爷她们的目光下,走了。 马车鞺鞳的声音渐行渐远,闺秀们无一伸长着脖子,巴望着马车的背影,恨不得看出个花儿来。 任老爷遭到了婉拒,心情不大好,阴测的脸闪过一丝不耐,霍地,看着任汝嫣,带着几分笑意:“嫣儿,跟我过来一趟。” “急什么急?”老夫人这时皱了皱眉:“嫣儿还没有用膳,有事儿不能明儿再说吗?”现在都已经晚上了,结果任老爷这时候跟任汝嫣谈话,老夫人一时心疼任汝嫣饿着,故开了口说道。 “母亲,我和嫣儿又不是秉烛夜谈,很快就会结束,而且只是问一些问题,相信占不了多少时间的。”任老爷回拒了老夫人,英眉一挺:“而且我会命令一个丫头来送饭,根本饿不着嫣儿的。” 任老爷毋容置疑的口气,硬生生让老夫人迟疑地看着他,认为真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可还是怕任汝嫣饿着,还想动动唇蠕,再说些什么。 “祖母,我会跟父亲用膳的,您先去歇息吧。”任汝嫣淡笑,知道任老爷是有话要说,若是自己再拖拖拉拉、抗拒的话,那可真是要墨迹一会儿了,故抬起裙摆,安抚了老夫人一眼,跟着任老爷一起走了。 任老爷直径走到了一个凉亭,没等任汝嫣说话,就先是笑了笑:“嫣儿,坐下吧。” 任汝嫣应声,先是按照任老爷的吩咐坐下了,然后对着任老爷,缓缓一笑:“父亲,有什么事儿吗?” “你近日的衣物还缺吗?父亲会派一些丫头来伺候你,银子也会给你翻倍涨一下的。”任老爷不待任汝嫣说完,直接开始跟任汝嫣寒暄,甚至面面俱到,把一些琐事儿都跟任汝嫣说了。 任汝嫣心底里明镜儿,没事献殷切,对任老爷来说,肯定是他要让自己做些什么,故任汝嫣轻摸着凉亭上刚开了花的花蕊,说:“父亲,您要想说什么就说吧,嫣儿洗耳恭听。” “嫣儿,你怎么这么说呢?父亲是关心你。”任老爷温润如玉,闪着一丝狡诈的光芒。 关心? 任汝嫣冷笑,她可是记得自己刚刚跟任老爷顶嘴了,现在他反倒装出一副慈父的样子,是来当跳梁小丑、闹笑话的吗? “嫣儿啊,你是怎么认识夙公子的?”任老爷终于吐露了心声,夹杂着一丝急切看着任汝嫣,笑的十分慈祥“告诉父亲,父亲会帮你的。” “夙公子啊——”任汝嫣拖长着声音,支起下巴:“夙公子是谁不记得呢?” “嫣儿,夙公子不是刚送你回府吗?怎么现在还不认识了?”任老爷心下疑惑,以为任汝嫣是在敷衍他,不由得冷声道。 “那个啊!”任汝嫣拍着头,淡笑:“不就是一个公子吗?又不是什么别的,父亲您多虑了。” “任汝嫣,你不要装傻充愣,我现在问你,你和夙公子怎么好上的?”任老爷压住气,沉声说道。 终于沉不住气了?任汝嫣冷笑连连,口中却道:“嫣儿真的不知道夙公子是谁,那个公子只是出于好心,想送嫣儿回家而已,恰恰他姓夙,嫣儿就跟他这么说了。” “西凉里只有这个质子姓夙。”任老爷冷笑,含杂着一丝阴鹫:“嫣儿不想说,父亲是绝对不会勉强你的,怎么能这般的丑陋,你瞧瞧人家柠儿,可是一直听父亲的。” “那就去找二妹妹好了,反正她现在跟三陛下走得很近,嫣儿一介闺秀,什么势力都没有的人,父亲不必在嫣儿这方面上下功夫。”任汝嫣笑容明媚,即使是夜晚,也依旧美的惊心动魄。 “任汝嫣,我这是在问你话,转移话题到柠儿那里做什么?”任老爷压抑住气焰:“果真还是柠儿好说话,不会这么敷衍父亲我的。” “二妹妹确实很懂事、很听话,但她有告诉你三陛下的事儿吗?”任汝嫣微微笑了,含着一丝讽刺道。 任老爷被触及了麒麟,确实,连任青柠都没有告诉颜宗的事儿给他,自己却跑来问任汝嫣这事儿,刚刚还说任青柠懂事听话,可现在却不告诉自己,这不是再打自己的脸吗? 任老爷勃然变色,恼羞成怒:“嫣儿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父亲,您不是刚刚还在说嫣儿吗?怎么现在转性了?”任汝嫣冷眼旁观,继而“哦”了一声:“嫣儿知道了,父亲只不过是嘴上逞强,其实心底里一直偏着二妹妹罢了。” “你这是在说什么?”任老爷目光宽敞,道:“我把你和柠儿一视同仁,甚至衣服、银子都是一起给的,嫣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怎么这么说?”任汝嫣喃喃自语,重复了任老爷的话,继而抬起眼帘,笑容说不尽地讥诮:“父亲,你忘了我是嫡女、她是庶女吗?嫡庶有别,怎么可能会给一样的东西?” “你是姐姐就不能让着点儿妹妹吗?”任老爷微蹙着眉,道:“本来柠儿就心地善良,她一直对你敬重有加,你怎么能不知感恩,直接就这么说,和你十几年共处的妹妹吗?” “因为是妹妹,所以可以骑在我头上,不管不顾嫣儿的死活,是吗?”任汝嫣笑了,眼底出现着一丝冷然。 “怎么可能?”任老爷道:“你和柠儿的爱,是一样的,不管谁犯了错,我都会惩罚犯了错的。” “是啊,可真是公正廉明。”任汝嫣冷笑,继而道:“嫣儿五岁那年,和二妹妹一起游湖,不小心落了水,二妹妹也跟着一并栽了下去,你只责罚了嫣儿贪玩、不一并责罚了二妹妹,反倒好吃好喝地给着她,甚至比我这个嫡女给的还要多,因为你是父亲、她是我妹妹,嫣儿忍了。” “七岁,二妹妹偷玩,不小心把绣球丢到了老夫人那里,因为老夫人最烦礼佛的时候有人骚扰,故父亲您来到嫣儿和二妹妹面前,不由分说,直接一个巴掌给了嫣儿,甚至不问过程、不问原因,就让嫣儿跪下给祖母道歉,因为您是父亲、她是妹妹,我也忍了。” “九岁,嫣儿重病,您没有过来看一眼,反倒是母亲照料着嫣儿,自己跟着二妹妹笑的喜气洋洋,还一直称她为乖女儿的您可有想过嫣儿在呻吟,在痛苦着喊着父亲、父亲,可是您没有来,无论嫣儿怎么喊,您都没有来,这就是你所谓的公平,别开玩笑了。” 任汝嫣淡淡地陈述着这个事实,她能想到,那时候自己的绝望和孤独充斥着内心,似乎要把自己化为灰烬,即使再怎么期盼、再怎么望着门槛,也没有“父亲”来到未果阁,没有担忧地望着娇弱的自己,“嫣儿你怎么样了?疼不疼?” 这就是所谓的公平吗?任汝嫣的心底里还是冷了几分,握紧着拳头,她本来以为自己不会起一丝波澜,但重生之后,心底里夹杂着一丝期盼,希望这一世的父亲不一样。 看来,是任汝嫣错了,即使再怎么说,也无法扭转任老爷肮脏的内心,那她也不要期盼这些了,反正都是虚无缥缈的事情,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任老爷脸变绿了,好似被戳中了心事,猛地一怒,直接拍案而起:“嫣儿,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可是关心你,你可不要不识好歹,父亲只是觉得你身为长姐,脸皮更厚一点,柠儿毕竟还小,不懂得人情世故。” “她不懂得,你以为嫣儿那时候懂得?”任汝嫣反问,眼底并无一丝一毫的失望:“说到底,只不过是你在自导自演罢了,你根本就是在偏爱,既然做不到公平的爱,那也不要用那一张虚伪的嘴脸来教训嫣儿。” “任汝嫣,你是不是无法无天了!”任老爷直接想掴一巴掌,可还没碰到脸,任汝嫣高声,用那双能看透人的眸子道:“是在心虚吗?是觉得嫣儿说到了正点才会打嫣儿吗?说到底只不过是您自己在说谎骗人罢了,这样的父亲,很恶心。” 任老爷脸色青紫交加,青筋隐约有暴起的冲动,最近他真是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女儿了,明明以前是个温顺、大气都不敢跟自己说话的人,结果竟然露出爪子,跟自己讲一通大道理,句句站在点儿上,令任老爷哑口无言。 甚至,任老爷觉得,这样的任汝嫣十分恐怖,就像是琢磨不透的人突然开始讥诮你,把你吊打十三天的冲动。是啊,其实任汝嫣说的也对,虽然任老爷看重过这个女儿,但终究因为任青柠天生长得貌美如花,而忽视了对任汝嫣的爱,反倒一直在偏袒着任青柠。 对于任汝嫣,她确实给的爱太少了,这是不用争论的事实。 任老爷凝视着任汝嫣倔强的脸,一时充斥着几分愧疚和不安,继而叹了口气:“你真的不认识夙公子吗?” “不认识,只是觉得他很好心,嫣儿很感激他罢了。”任汝嫣轻描淡写,这时候不能说自己跟夙薄认识,否则任老爷会想方设法地让自己跟夙薄套近乎,任汝嫣嫌麻烦。 “算了,时辰不早了,你好好用膳吧,我先走了。”任老爷果真是从任汝嫣那里套不出一丁点儿的消息,那还不如不问,只能转叹,拂袖而去。 任汝嫣盯着任老爷的背影,冷笑连连。 “别躲在树下了,出来吧。”任汝嫣淡望着一处地方,开了口。 霍地,草丛中蹦出一个身影,只见硫月一个后空翻,一闪而过,先是跪在任汝嫣身旁,沉声:“奴婢不是有意偷听小姐您的对话,请您责罚。” “罢了,你听到了也无碍,萃香呢?”任汝嫣似笑非笑,问道。 “她…”硫月瞄了一眼旁边,任汝嫣顺着草丛望去,果不其然,只见草丛的旁边有一个衣角露了出来,虽然很不明显,但任汝嫣还是看到了。 任汝嫣微微一笑,先是拍了一下硫月,淡淡道:“出来吧,我已经看到你了。” “哎呦!”草丛里的声音“沙沙”响了,只见萃香先是吃痛了一声,连滚带爬地来到任汝嫣面前,身子斜歪,抱怨道:“硫月你个贱蹄子,明知道我对这事儿不擅长,你还非得把我往草丛里塞,你没事儿闲的啊?” “确实没事儿闲的。”硫月十分正色地看着萃香,忍俊不禁:“反正你都是那个样儿了,还不如多多练习一下,有可能就是因为你太不会隐匿,才会被小姐发现的。” “你还有脸说了?”萃香立马翻身起来,瞪并指着硫月:“要不因为你直接把我塞在草丛里,我能有动静啊?你丫的,还这么说话了,小心我找小姐告你一状。” “你告吧。”硫月轻描淡写,正色道:“小姐若是能听你一句劝,我立马服软跟你道歉。” “那好,这可是你说的,我就——”萃香拍了拍手,刚想跟硫月示范一番,便看见了抿笑,一直围观的任汝嫣… 萃香的气焰一下子消失殆尽,先是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小姐…” “来了啊,有没有事儿?” “没事、没事。”萃香立马摇了摇头,嘴上说:“奴婢哪敢有什么事儿啊?只要小姐您不生气,不责罚奴婢就好了,奴婢怎么希求您的关心?” “哦。”任汝嫣点了点头,眨巴眼睛:“那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小姐听着呢?” “额…”萃香偏开了头,眸子转了转:“哪有啊?奴婢没有话想对您说…” “咳咳。”硫月最先咳嗽了一声,暗暗失笑。 萃香被硫月盯的有些心虚,不自然地转过身,刚刚貌似她在逞强,说什么一句劝还是几句劝的… 萃香眸子一闪,急忙转移话题:“那啥,小姐你们饿了吗?奴婢给您做好吃的,反正现在都是夜晚,这种时光最适合吃些膳食了,一定会帮助您消化一下了,哎呀!不多说了,奴婢去给你做膳食了。” 话毕,屁滚尿流地走了,速度快的堪称兔子。 任汝嫣一直旁观了这么久,不由得噗笑出声:“她若是不习武,可真是可惜了。” “可惜底子少啊,现在学的话,最多能防身用一用。”硫月倒是听自家小姐这么一说,还真有让萃香习武的想法,不由得转了下眼珠子,暗自打量着萃香的骨骼,慢悠悠地说道。 任汝嫣哑然失笑,想不到硫月真的有这方面打算,不由得抚掌:“那萃香习武的事儿,你改天帮她练一练吧。” “奴婢遵命。”硫月颔首,随即见任汝嫣望向了天空,只见任汝嫣喃喃自语:“起风了吗?” “嗯,起风了。”随后,风飘拂而来,泛起秋香…… ------题外话------ 百鬼:抱歉10点多才回来,熬夜码字献上万更,晚安 第六章 你进步了 翌日,任汝嫣来到任家的门楣,便听到一抹悠扬的琴声,音符跃动、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任汝嫣脚步一顿,只见任青柠俏施粉黛,乌黑的发髻流落到指尖,抿着嘴角,颦蹙有加,杏儿眼低垂,衣着百花孕裙,正用纤细的素手轻轻调着琴弦,旁边的丫头给任青柠衬香。 任青柠此时的琴声如潺潺流水,痒痒的,泛起点点涟漪,任青柠专注于弹琴,压根就没注意到任汝嫣来了,碧眼盈波,笑的十分灿烂。 这个目光让任汝嫣默默地坐下,闭上眼睛、屏息聆听,任青柠的琴艺还是跟以前的那样好,即使再怎么模样,都追不上一个琴艺天才的脚步。 任青柠一曲弹完,任汝嫣鼓掌,微微一笑地走向前:“二妹妹的琴艺真是越发越娴熟了,姐姐十分欣慰。” “大姐姐怎么来了?”任青柠擦着额边的汗珠,盈彻着几分火光,带着讶异地声音,十分轻柔道。 任汝嫣没有说话,反倒是跨身向前,抚摸以铜为颜色的琴,不由得笑道:“二妹妹,这是绕梁吧?” “嗯,闲着无聊就让父亲求了船坊的一个姑娘,转卖了这个琴,到柠儿手里。”任青柠淡淡说完,继而夹杂着几分惊愕:“大姐姐,你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我若是不了解你,这几年的姐姐算是白当了。”任汝嫣如蜻蜓点水般点了一下任青柠的额头,笑靥如花。 任青柠就喜欢没事儿练琴,因为每年都有宴席,故任青柠只要有能表演的地方就把自己的绕梁琴带上,大展身手。 这笑容,一时间刺痛了任青柠的眼帘,她先是讪笑:“是啊,姐姐可真是了解柠儿,柠儿自愧不如。” “我觉得二妹妹更应该注意一下指法,你要一个坏毛病。”任汝嫣喃喃自语,不待任青柠觉得她十分奇怪,便挥了挥手:“竟然是绕梁,一定有着离奇的身世吧?到底是什么身世呢?姐姐猜测这可不止是简简单单的把琴卖出去,转让给二妹妹就完。” 任青柠眸光微闪,点头:“大姐姐可真是敏锐呢,这个绕梁确实是有故事的,但是这故事不太完全,因为很麻烦,故大姐您听的也会不耐烦的。” 任青柠还在用任汝嫣胆小怕事的基础上,强以觉得,任汝嫣肯定十分没耐心听任青柠讲解,故没有一丝犹豫。 这话令任汝嫣眨巴了下眼:“也是啊,嫣儿感觉二妹妹,是不是该考虑一下祖母了?” “祖母?”任青柠微愣,没想到任汝嫣会把这事儿拐到祖母身上。 只听任汝嫣很耐心地解释了:“毕竟祖母最喜爱听民间故事,若是能在她面前说说这个绕梁的案例,那么祖母也会高兴的,现在姨娘重病、任家也没什么人气,用这个冲冲喜不是最好的吗?” 任青柠略偏头沉思,觉得任汝嫣说的有些道理,不由得点了点头,带着几分真诚:“也好,这个绕梁本来就是以前周朝的落魄之人韩娥所弹奏的,因为声音哀转久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故这个绕梁就是呗这个出了名;现在这类的琴很难弄到,恰巧父亲有个友人不要这勤了,扔了怪可惜,就给了柠儿做主琴。” “给二妹妹做主琴啊——”任汝嫣微思忖地支起下巴:“嫣儿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反正二妹妹的猫已经缢了,这下子没人会挠坏琴弦,嫣儿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介意。” 任汝嫣略有深意的话语,让任青柠一时间想到了翡翠,不由得沉下一张脸,自己的猫死了,还不是拜你这个贱蹄子所赐! 自然任青柠不会把这个表情暴露在任汝嫣面前,微微一笑:“是啊,以前总是担心着琴被挠坏,现在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反正都是绕梁而已。” 任青柠坐下身子,不等再跟任汝嫣寒暄一会儿,便给她上茶,可谁知这个端茶的姑娘往右一偏,茶水直接洒在了任汝嫣的衣襟上,手也跟着烫红了几分,任汝嫣不由得眸光一闪,闷哼了一声。 “大胆奴婢!怎能伤了大姐姐?”任青柠瞬间淡了声音,眉头不怒自威:“本来大姐姐体子就娇弱,你怎么能这么冒失,把茶水泼到她身上?” 丫头悚然,直接跪地:“奴婢不是有意要伤大小姐的,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任青柠直接掴了丫头一巴掌,柔声:“下不为例,赶紧去收拾吧。” 话毕,任青柠掀袖而坐,先是对任汝嫣歉意一笑:“大姐姐,是我们丫头驽钝了,毛毛躁躁的、一点儿都没有丫头的样子。” “二妹妹别为丫头动气才是。”任汝嫣缓缓一笑,知道任青柠在给她下马威,先是对着任汝嫣说了一会儿话,便注意到了任汝嫣裙边的一丝水迹,紧忙惊呼一声:“呀,大姐姐,你瞧我这个不理事儿的,您的裙摆都湿了,这可不妙呢!” 任汝嫣眸光一转,摇了摇头:“没事儿,是大姐姐没有注意。” “您就是心地善良,才会这么受欺负。”任青柠摸着任汝嫣洁白无暇的手指,好似是个珍宝,不断地摩擦:“多好的一双手,竟然就这么被弄伤了,真是可惜啊。” 任汝嫣皱着眉,没事儿献殷切,非奸即盗,任汝嫣温婉一笑,心中一直在警惕着任青柠:“是啊,大姐姐以后会注意的,可不能这般的冒失了。” “嗯。”任青柠点头,灵光一闪:“对了,大姐姐,我这儿正巧有个更衣的地方没人用,您可以先包扎一下伤口再来。” “也好。”任汝嫣很是感激地看了任青柠一眼,憨厚笑了笑:“多亏二妹妹呢,那大姐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随后,任汝嫣招呼了一下萃香,俩人便掀起帘子,进了更衣阁。 任青柠品着茶,嘴角有一抹讽刺地笑意,任汝嫣还是太嫩了,待会儿祖母就要过来了,若是自己能趁机会讨得祖母欢心,那还不是如虎添翼,让任汝嫣明白,什么叫差距! 果不其然,只见任青柠瞥了眼地下,因为刚掀翻了茶水而湿漉漉的地毯。 “把这个收拾了吧。”任青柠蹙眉,心下不喜,让杏仁直接把这个撤了,随后,又在杏仁的身边低语了几句,直到她听明白了,这才点了点头。 …… 果不其然,只见年迈沧桑,带着矫健有力步伐的任老夫人,缓缓到来,因为她先是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任汝嫣的身影,不由得皱了皱眉:“嫣儿呢?不是说好了要和嫣儿一起比一比绕梁,然后再决定分给谁吗?” 今天众人来到正厅的目的,就是因为任老爷弄回来个绕梁,本来当之无愧,应该让任青柠拿到手的,可谁知这次的父亲不一样,把任汝嫣也考虑了进去,这让任青柠十分恼火,故萃香只知道今天老夫人在叫她,压根就不知道是公平地竞争绕梁。 任青柠讪笑:“有可能是大姐姐睡过了头吧?毕竟大姐姐可是十分爱睡觉,请安来的也是最晚。” 这句话令老夫人蹙眉,但鉴于真像任青柠所说,以前的任汝嫣确实喜欢最后一个到,故只能叹息:“罢了,等一等嫣儿吧。” 话毕,不等任青柠绿了脸,就直接坐在茶几上,吹了一口,并喝了起来。 任青柠不由得握紧拳头,横眉冷眼地瞧着老夫人,因为她知道自己要忍耐,不能露出一丝马脚,这样的计划就穿帮了。 “大姐姐怎么还没来呢?”任青柠也跟着坐下,佯装担忧地巴望着门楣:“大姐姐估计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祖母,我看还是别选什么绕梁了,对姐妹感情不好…” 任青柠说完这些,让老夫人心塌一软,只能柔声:“再等等吧——她估计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任青柠冷笑,不戳破老夫人,反而醒悟般地点了点头,仰抚云髻,俯弄芳荣:“竟然这样,让孙女儿给您演奏一曲解解闷吧。” “也好。”老夫人见任汝嫣还没有来,忽而一叹,看似真有点乏了,只能带着几分疲惫道:“很久都没听到柠儿的琴声了…” “是的。”任青柠颔首,顾盼流目:“那么这次,请祖母好好听听看,柠儿的琴艺到底有没有长进,一定会让您大吃一惊的。” “哦?”老夫人懒慵地握住佛珠,转了几下眼睛,淡淡道。 任青柠见老夫人允了,心下大喜,自己刚刚那次只是调琴而已,压根没弄出什么门道,现在,她终于能让老夫人知道,谁才是她最重要的孙女! 任青柠深呼一口气,轻启朱唇,眼眸紧闭,纤纤手指开始摆动起来,温柔的音乐像是抚平了烦躁;音如击鼓般潺潺响,随后愈发愈快,甚至带着不一样的风韵,云髻峨峨、斜抱云和也不过如此,任青柠的美貌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眼帘微微下垂,蔻丹摸琴,仿佛完全沉醉在内心之中。 老夫人闭目养神,感到特别的舒心,直到任青柠一曲奏完,老夫人才睁开眼睛,仿佛意犹未尽。 “给祖母献丑了。”任青柠行礼,心底里带着一丝得意,她可是亲自由第一琴女带出来的,任何人都无法与她匹敌,无论是西凉还是朝北! “琴艺又进步了。”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赞赏,口中却淡声:“但是不够沉稳,你的琴声,明明应该是一曲平和的曲子,让我感到一股莫名的烦躁。” 老夫人的呵斥,是任青柠没有料到的,她先是后退了几步,淡笑:“祖母,您是开玩笑的吧?”这明明连第一琴女都称赞好的曲子,竟然被自己的祖母贬低的一无是处,任青柠不信邪,心中三分疑虑:“祖母,您再好好听听,柠儿…” “啪啪!” 没等老夫人动唇蠕,内阁里突然一个袅袅的身影,掀开了帘子,露出了一张清秀的面庞,微施粉泽,裙襦逶迤着湘绮,这不是任汝嫣还是谁? 任汝嫣带着温润的笑意,淡淡:“听了多少遍,还是觉得二妹妹的琴声是最好的。” 即使是任汝嫣都不得不承认,任青柠的琴艺是一绝的,她确实有狂的资格,可惜,这么好的才智,太沉不住气了。 任汝嫣忽而一叹,却见任青柠一脸骇然,仿佛“见了鬼”的表情看着自己,任汝嫣冷笑一声,也便道:“二妹妹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任青柠连连摇头,眨巴一下好看的眼睛,这不是幻觉,任汝嫣她到底是怎么来到这儿的?杏仁不是应该看住她吗? 很快,任汝嫣打破了任青柠的幻想,微微一笑:“二妹妹你也真是的,嫣儿身边都有丫头伺候了,您还非得再找个丫头给我,可真是受宠若惊呢。” 须臾,任汝嫣转头,对着不远处,很轻松地拎着杏仁,一手扛起的硫月笑了笑:“硫月。” “小姐。”硫月听到任汝嫣在召唤自己,立马闪到任汝嫣的身边,蹲踞下身:“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把这个丫头还给二妹妹吧,这样会对她很困扰的。” “诺。”硫月颔首,直接一把挑起了杏仁,不由分说,很平稳地还给了任青柠。 任青柠猝不及防,往后一仰,差点跟杏仁一起摔在了地上。 “嫣儿。”老夫人皱了皱眉,这般做有些失礼了,身为嫡女,即使是命令丫头,也不能让别人、尤其是自家妹妹,看到不雅的一面。 任汝嫣虚礼,歉意地眨巴眼睛道:“祖母,真是对不住,因为二妹妹想要让嫣儿把丫头还给她,所以才会弄出这端子事儿——”随后,任汝嫣凝视着任青柠,用手想要扶起任青柠:“二妹妹,没有什么事儿吧?” “没有。”任青柠眼底闪过一丝阴沉,咬牙切齿,她可真没想到自己被任汝嫣给下了套,还是这般的滴水不漏,明明自己才是那个胜者。 很显然,任汝嫣听不到任青柠真正的心声,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阴测测、杏眼阴鹫的任青柠,不由得关切:“二妹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摔伤了?” “大姐姐多虑了,柠儿好得很,怎么可能会摔伤呢?”多亏任汝嫣所赐,老夫人又把目光转向这个贱蹄子了,明明刚刚自己还差一步,就可以把祖母的目光夺回来的… 任青柠嵌入指甲,脑中闪过一个计策,慢悠悠地说道:“大姐姐,我看您一直听了这么久,一定对这个曲子很有感想吧?” “祖母,我看大姐姐每日也在刻苦练习,不如把这个当为机会,若是柠儿输了,也好把绕梁送给大姐姐啊。”任青柠是一口咬定了任汝嫣会输的样子,拉着老夫人的手臂,撒娇地依偎在她怀里。 “哦?”老夫人挑了挑眉,心中抵抗不了任青柠撒娇的样子,只能叹息:“嫣儿,你近日真的有在练习琴艺吗?” 其实连老夫人都认为,任汝嫣即使再怎么努力,也准不上任青柠的步伐,也只是略中等,没有什么优点,天资也不好,这样的任汝嫣真的能拿走绕梁吗?这令老夫人百思不得其解。 任汝嫣淡笑,看来任青柠不拉她下水、是解不了心头之恨了。 竟然如此,她也奉陪到底! 任汝嫣微微一笑,行礼:“祖母,您若是不怕嫣儿弹琴的时候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就可以了。” 老夫人点头,任汝嫣不是专业的,即使请了多少个名师,也还是没有教会过任汝嫣琴艺,老夫人一直知道这个孙女儿很不聪慧,但是个努力的孩子。 “大姐姐,我们是绝对不会讽刺你的,即使你弹得再难听都无所谓,因为我们是姐妹。”任青柠淡笑,嘴边含着刺目的一丝讥诮,道。 “嗯,因为我们是姐妹。”任汝嫣眼底并无失望之意,只是目光颇为漫不经心地坐下,在众人都没有意料的情况下,任汝嫣开始弹奏了。 始终是平淡的几个音律,声音冷冷清清,压根没有一点特色。 任青柠含着一丝嘲弄,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像任汝嫣这么驽钝的人,即使给了她嫡女之位,也还是烂泥扶不上墙,真不搞懂这个愚笨的人,凭什么能生的那么好? 老夫人倒是面色平静,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着,直到任汝嫣一曲弹完,也还是带着淡淡的音律,生涩的不成样子。 老夫人的心中五谷杂味:“你进步了。” “什么?”任青柠失声,指着任汝嫣不放:“她弹得明明是个半吊子,怎么可能…” “住嘴!”老夫人呵斥,发觉任青柠真是越来越没以前的样儿了,不由得淡声:“我自己的孙女儿,若我这个老太婆还不知道她的德行,那可真是糟糕透顶了。”别人不知道任汝嫣如何,可老夫人从小看她到大,她以前是弹一个音就弹不出第二个音,每次拿苔仗责她,她也是学不会。 那时候的老夫人特别失望,明明同样是嫡女,这个孩子怎么就这么笨呢?结果后来,老夫人才知道,这孩子比别的人更加的努力,她不是先天就会的人,可却加倍的练习,如何能娴熟、怎么能弹得好这样的问题。 因为老夫人知道,自己孙女儿进步了。 ------题外话------ 萃香:… 百鬼:… 萃香:女主的bug强大了,这都能让你逆转。 百鬼:啧啧 第七章 杏仁之死 老夫人直接把绕梁递给了任汝嫣,目光幽深:“这是你应得的。” 任汝嫣惊愕,垂下眸子,她的琴艺是于目共睹的,即使随便挑出一个丫头来,都能弹得比任汝嫣娴熟,可偏偏老夫人把绕梁送给她,不论是谁,都觉得这是暴殄天物。 “祖母,嫣儿觉得这个还是给大姐姐好。”任汝嫣淡笑,任汝嫣不喜欢用自己不擅长的东西,任青柠在这方面确实颇有造诣,那就不要吝啬了。 想不到,任汝嫣的好心让任青柠的面色更加阴沉了,俏丽的眸子怒瞪着任汝嫣,她是在怜悯自己没有琴吗?不!即使是输,她也决不允许一个琴艺还没一个丫头弹得好的人来怜悯她,即使是姐姐也不行! 任青柠婉拒,柔着嗓音:“大姐姐,还是您留着吧,柠儿自认比不过您——”没等说完,任青柠转头,坦然地看着老夫人:“但祖母得告诉柠儿,柠儿到底哪里没有比得上大姐姐,柠儿会加百倍练习,跟上大姐姐的步伐。” 话毕,任青柠的信誉度瞬间上升。 众人纷纷窃窃私语,觉得任青柠刚刚弹得那么好,怎么可能会比不上任汝嫣,是傻子都能听出来俩人的差距,说到底,任汝嫣根本不配得到绕梁。 “老夫人是不是年纪大了,眼睛…糊涂了,怎么瞧着都不像是大小姐稳赢啊,毕竟那技术可真是…” “你个笨蛋!估计是偏袒大小姐呗,反正地位摆在那儿呢,谁敢说不?估摸着是高了二小姐一头,摆出那副猖狂的样子,给谁看那?” “二小姐可真是可怜得紧!” 众人毫不客气地大声喧哗,甚至不顾声音越来越大,惊扰到了老夫人。 老夫人心下不喜这些人的呱噪,递了个眼色给岳嬷嬷,岳嬷嬷会意,直接上前冷声:“你们这帮贱蹄子,给我闭上那张丑嘴,二小姐这个母猪还没说话的,你们像个猪仔一样簇拥着她,有意思吗?” 真不亏是岳嬷嬷,瞬间逼得下面红白了一张脸,尤其是任青柠,脸根本就是绿了。 她可是一代美人,在岳嬷嬷口中就变成了那个被猪仔们为首称臣的“母猪”,试问,谁会乐意这样叫?任青柠自然是千八百个不乐意,咬着牙,没有说话。 “一点儿都不会体恤人!”岳嬷嬷环视了一周,见没有说话的了,直接冷哼,偏过头去了。 老夫人咳嗽几下,淡淡:“柠儿说的也不错,我知道你们心中有疑惑,为何嫣姐儿会得到这个绕梁,而不是柠儿。本来,嫣儿就是四无的草包小姐,众人也于目共睹,嫣儿即使是请了名师、按对方的家教来,也还是那个德行,但这次的琴声让我感觉到一丝刚直不屈。” 众人哗然,带着不可置信。 老夫人突然敲了一下拐杖,慷锵有力道:“你们听惯了柠儿弹奏的曲子,没有感觉到,她弹奏的一些地方有杂音吗?” “杂音?”众人微愣,仔细回味着任青柠刚刚所弹奏的曲子,一时间想不出来是什么样的,说不出的感觉。 “我这个老太婆耳目濡染了许多名曲,深知柠儿有这方面造诣,但欠缺的还是很多,就像我刚刚所说——”老夫人霍地,皱了皱眉,带着几分责备:“明明是首温柔的曲子,却让我这个老太婆听的糟耳,没有舒心的感觉,这就是你练了十几年的琴艺?” 老夫人呵斥的声音,让任青柠的屈辱感和不甘充斥内心,任青柠抿着樱嘴:“祖母,我…” “等你何时让我满意了,再让嫣儿把琴给你。”即使任汝嫣说了这个琴不适合她,老夫人觉得,也该消灭一下任青柠的高傲自大了,凭着好的皮相而猖狂、目中无人,是不会令人婆家满意的。 任青柠剁着脚,手指狠狠地划出了一条血迹,看着老夫人亲自把绕梁递给任汝嫣,心里头的屈辱感充斥着全身,让任青柠有种想把任汝嫣立刻踩在地下,颤巍巍地舔着自己鞋的冲动。 任汝嫣,你凭什么能拥有这么多东西?明明只是个嫡女而已,样样都没我好的下贱胚子而已! 任青柠的眼底闪过一丝癫狂,阴鹫的脸让任青柠添加了几抹阴郁,她先是给旁边的杏仁递了个眼色,早在任汝嫣没有到来之际,她就暗中把琴做了手脚…现在,是它发挥用处的时候了。 杏仁瑟瑟发抖,看着任青柠诡谲的微笑,一时间有些悚然,谁都不会知道,任青柠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杏仁一个咬牙,猝不及防,直接横冲直撞地跑到任汝嫣和老夫人面前,正在进行交接的老夫人和任汝嫣,因为杏仁突如其来的这一出,皆面面厮觑,没有动作。 多亏岳嬷嬷和硫月的手疾眼快,把老夫人和任汝嫣拖到了一边儿,才防止了杏仁的横冲直撞。 但也多亏杏仁这么一撞,直接把绕梁给撞倒了,琴弦落地,“彭!”的一声,众人不知是什么情况,只见杏仁跪地,吃痛地把着绕梁,手也被划出了一道血迹。 “岳嬷嬷!”老夫人回过神,冷了声音,直接让岳嬷嬷把杏仁弄开,不由分说,直接撩起她的腿,杏仁不是练武家子,直接倒在地上,哼哼唧唧说不出话。 “绕梁坏了!”突然,一个丫头惊呼出声,在老夫人想审问杏仁的时候,转头一看,发觉绕梁的琴弦已经断了,黑漆面的端上,早已经损坏了。 这不禁让老夫人勃然大怒,这可是任老爷千方百计弄来了绕梁,竟然让一个小丫头给弄坏了,老夫人不由得厉声:“把这个丫头给我拿下!” 老夫人果真是怒了,空气也变得十分沉寂,众人屏气凝神,直到萃香突然望着任汝嫣的手,失声:“小姐你怎么了?” 这话瞬间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到底怎么回事?”老夫人盯着萃香,发觉她一直捂着任汝嫣纤细的右指,也多亏了这一看,让众人都吓了一跳,任汝嫣明明小巧玲珑的手指,现在汩出了一丝血窖,猩红的骇人。 任汝嫣缓缓蹙眉,手中的疼痛让她麻木了,只见任汝嫣微微一笑,安抚着泣不成声的萃香:“你小姐我没死。” 萃香红着眼睛,跌足:“小姐,这时候您怎么能开玩笑!” 任汝嫣心中一暖,见萃香吹着自己的手,生怕任汝嫣有任何差池般,小心翼翼。 这让老夫人皱着眉,带着几分厌恶,本来老夫人就十分痛恨那些伤害自己孙女儿的人,现在,一个小小的丫头,不仅把琴给弄坏了,还让任汝嫣伤了手指,这下子,想留都留不得了。 老夫人面色冷然,不近人情,直接挥着袖子:“把这个丫头给我抓起来,丢进乱葬岗。” “老夫人——”跪地不起的杏仁,早已经瑟瑟发抖了,即使是任青柠的命令,杏仁还是求饶:“老夫人饶命啊,奴婢不是故意加害大小姐的,一定是她、她在推我!” 随后,杏仁一直指着刚刚站在自己身后的一个丫头,不等那个丫头说什么,就破口大骂:“你没长眼睛啊?没看到我刚刚站在你后头,非得拽我过来,还伤了大小姐,你该当何罪!” 丫头哑口,声音软糯糯的,也没有杏仁那么理直气壮:“我…” 杏仁为了逃身,直接上前,掴了杏仁一个巴掌,拽着丫头的头发就不放,吼:“还不快给我跪下!绕梁都被你这个贱蹄子给弄坏了!” 丫头的头发被揪得生疼,迸射出泪花,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杏仁见是好机会,用脚踹着那丫头,直接让她倒在了地下,丫头闷着头,眼泪像腺一样流了下来,一发不可收拾。 “老夫人,现在已经抓到了弄坏绕梁的凶手,是不是没奴婢什么事儿了?”杏仁心下大喜,目光渴求地望着老夫人,生怕从她口中说出个“不”字。 这恶劣的演技,让老夫人冷眼相待,她先是冷笑连连,淡声:“看来,现在的丫头都无法无天了,不知道谁是主谁是仆了。” 岳嬷嬷也颔首,淡淡:“是啊,现在的丫头一个比一个蠢,本来觉得死去的三小姐是个蠢货,没想到还来一个。” 杏仁红了一张脸,但为了能活下去,杏仁只好咬着牙,强撑着。 “绕梁现在坏了,大小姐的手也伤了,说到底,就是你这个丫头实在太放肆了。”老夫人把玩着桌子上的茶杯,漫不经心道。 杏仁见老夫人那凛冽的目光,心下寒意四起,立马低下头。 这时,任青柠开口说话了:“祖母,这样轻易下罪了,是不是有些不太妥?” “嗯?”老夫人转过头,挑着眉头反问道。 “毕竟我看杏仁不是故意的,从她的角度和手法来说,杏仁应该不会是个冒冒失失向前的。”任青柠皱了皱眉,目光三分担忧,突然摆弄着任汝嫣的手指:“祖母,您看大姐姐的手,刚刚柠儿可是看了个大概,杏仁正好是从东南角闯过来的,刚刚大姐姐刚拿过绕梁,也幸亏有个手脚麻溜儿的丫头,故才会躲避了攻击,可没到底会弄坏了手啊?” 任青柠又带着不确信,柔声:“而且,杏仁的秉性,柠儿也是知道的,就像刚刚柠儿所说,柠儿觉得这事儿蹊跷,这个绕梁是不是有问题?” “二小姐,您是不是看着自己得不到绕梁才会主使杏仁这么做的?”岳嬷嬷一语道破天机,心下十分明了儿。 从开头到现在,杏仁都在强词夺理,只不过是为了证实这个事实,让大家都知道,这个琴是她弄坏的,明明刚刚老夫人和任汝嫣都好好的,可这个杏仁,突然疯了一般的撞了老夫人,这也忒匪夷所思了吧? 任青柠淡笑,反驳岳嬷嬷:“嬷嬷,难道您不知道?杏仁只是一个丫鬟,从头到尾,她要是做了什么坏事,那就是一个死字,反正绕梁也坏了、大姐姐的手也伤了,这个丫头没必要活下去了。” 任青柠目光夹杂着一丝冷酷,现在,任汝嫣的手伤了,不需要个替罪羊,这件事祖母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本来任汝嫣的手也是该残,为了这次的计划,她也不建议牺牲一个丫头。 竟然她得不到绕梁,那么也不能让别人得到! “这个绕梁明明是个这么好的琴,可就是因为一个丫头而弄出这端子事儿,可真是可惜。”任青柠悠悠一叹,粉腮红润,带着一丝狡诈专注的目光,摸着绕梁这把琴,说道。 “是啊,挺可惜的。”老夫人突然冷了一下声音,望着任青柠,越发越觉得这个孙女儿胆大妄为了。 这件事的整个目的,谁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了任青柠想要把任汝嫣的手给弄残,然后利用着绕梁,做出完美的计划。 本来任青柠对这件事就极为不爽,现在看来,杏仁若是真的想要这么做的话,最大的主使就是任青柠,所以,一向聪慧的老夫人,一下子猜透了这个事情的真正经过。 说到底,都是丑陋肮脏的嫉妒而已。 任汝嫣突然笑了笑,这次的事儿她一点儿都没有插手,任青柠太急于求成了,本来她可以先把绕梁拿给任汝嫣保管,然后再到无人的时候,把任汝嫣的手弄坏,再命杏仁栽赃任汝嫣,这样的情况会比现在好了许多。 有可能,任青柠还不知道自己的过错吧?认为自己的计划是天衣无缝而笑出了声吧? 任青柠脑袋是聪明,可这次是真心被气糊涂了,只要是超过了她,任青柠就会嫉妒的不管不顾,甚至一点儿也不知道,任汝嫣从头都没有跟任青柠争过什么,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罢了。 可惜,这话已经对任青柠起不了作用,任汝嫣低下头,忽而一叹,心底里还是抽痛了一声。 “杏仁,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是真的撞了大小姐,然后故意把绕梁弄坏,替自己小姐出气吗?”老夫人也不信这个邪,现在真是对任青柠失望了,自然冷声,想给杏仁最后一次机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儿了,能不能把握就在自己了。 杏仁听到了任青柠要抛弃自己,心中升起一抹绝望,这细小的缺漏一下子填满了杏仁的内心,这就是自己的主子,把自己成了棋子,随便抛弃… 杏仁不禁握着拳头,望着任青柠,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音:“小姐,您是开玩笑的吗?你可是奴婢的主子啊。” “因为是主子,所以你做错了事儿,也是没有办法的,你看,现在大姐姐的手正在疼着呢,反正你都是一条命,值不得大姐姐的金贵,那还不如放弃了呢。”任青柠蹲踞下身,温柔地望着杏仁,好似能把她融化一般。 殊不知,这个眼神,对杏仁来说是致命了。 杏仁突然哈哈大笑,她不能死在这里,任青柠竟然把她当做棋子,身为主子的你抛弃了我,那就休怪我翻脸了。 “奴婢都招了!”杏仁磕着头,突然正视着老夫人,咬了咬唇:“是奴婢在绕梁上面做了手脚,看不惯大小姐弹得那么差,觉得想给小姐讨回一丝公道,可是奴婢后来发现,良心在谴责,还不如早些说了,能顶罪一些。” 话毕,老夫人挑了挑眉,志气下巴:“哦?你到底在绕梁上面做了什么手脚?” “这…”杏仁最后犹豫地看了一眼任青柠,发觉任青柠愠色地看着自己,目光夹杂着一抹狰狞,好似再说:你这个贱蹄子是忘了谁是主子了吗?敢出卖她?活的不耐烦了吧? 杏仁的心拔凉拔凉,咬着牙点头:“是的,奴婢在绕梁里面做了手脚,这个想法是二小姐告诉奴婢的,就是在琴弦那里多弄了一个缺口,若是能让人拿起来,虽然跟平常的无异,但只要一个横冲直撞,直接把这个绕梁撞飞,本身就做了手脚的绕梁,自然是改变了几分。到那时候,任汝嫣拿着绕梁的手会经过被损坏的琴弦,那么,这个绕梁自然就会划了人的手。” “而且二小姐压根就是看大小姐不顺眼,才主使奴婢做这件事,因为奴婢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就违背了二小姐最初的起衷,说了出来——”杏仁突然望了一眼任汝嫣,突然笑靥如花,她记得自己讽刺过任汝嫣是个乌龟,想不到自己竟然变成了被抛弃的乌龟,杏仁轻声:“大小姐,您能原谅我吗?” 从萃香可以看出,你是个好主子,若是杏仁的眼睛能再好一点儿,是不是就可以摊上这么一个主子了? 任汝嫣愕然,含笑:“我压根就没恨过你。” “好好好!”杏仁微微一笑:“奴婢竟然已经什么都说了,自然留在这儿也没有什么意思了,二小姐,我希望能在那里见到你。” 话毕,杏仁一咬牙,直接撞向了墙壁,不等人阻拦,杏仁的动作停滞了下来,额头淤青,流淌着鲜红的血迹,猝不及防,直接倒在了地上… 翻天覆地,只看到了鲜明的红色,那般的殷红、妖娆,仿佛是一朵彼岸花,朝着任青柠缓缓微笑,任青柠不由得蒙上一层阴霜… ------题外话------ 百鬼:… 萃香:艾玛,这是什么鬼,我猜她们看完绝对会吐槽你 第八章 泫然欲泣 任青柠最先反应过来,泫然欲泣的样子,踱步地跑到杏仁面前:“杏仁!” “传太医!”老夫人回过神,迫切地突然开了口,声音是那般的愠然。 丫头三俩步颠簸着走了,直到请来太医都是气喘吁吁、上不接下气的模样。 给任青柠她们看诊的还是那个太医,他照往常一般,蹲踞下身,捋着胡须,先是给杏仁探了探鼻息,又掐了一下人中,忽而一叹,站起了身禀报老夫人:“这个丫头没活头了,已经缢了。” 杏仁死了。 全场一片死寂,甚至带着一抹沉重的压抑感,让人喘不过气。 “把这个丫头安葬之后,仔细地盘问这件事,派几名有经验的宫女,把绕梁端详几遍、一定要修好,如若你们没办法瞧,那就再找个人、不惜动用千金也要处理好这件事儿,今儿我这个老夫人就决不允许你们草草解决了。”老夫人觉得此事有蹊跷,撂下了狠话,全场一片肃静,直到岳嬷嬷霍地低下眸子,淡声觑着一边的任汝嫣:“老夫人,那大小姐的伤…” “先给嫣姐儿看一看手伤。”老夫人自然没有忘了任汝嫣,直接把她拉到太医面前,声音和蔼:“记得莫要累着,多听着点儿太医的嘱咐,不要调皮。” “嗯。”任汝嫣应下,老夫人终究是刚正不阿的,这一次,任青柠实在是太冒失了。 话毕,太医也拿着药箱:“大小姐,请。” 须臾,老夫人让丫头把任汝嫣搀扶到内阁,任汝嫣也顺从着去了,擦肩过了任青柠旁边,看到了她十分阴郁的目光。 任汝嫣莞尔,很淡然地收回了神色,跟着太医便进了内阁。 任青柠突然冷笑三声,眼光里闪烁着悲愤的光芒,不由得捶着胸口,淡声:“祖母,您要责罚就责罚柠儿吧,柠儿不该给自己的贴身丫头打击,让她对生活失去了信心,这件事儿本身就是柠儿的不对,压根跟我的丫头没半点儿关系啊。” 任青柠跪地不起,一副等着老夫人责罚的模样。 老夫人起初蹙眉,缓缓开口:“起来吧,跪在那里没个规矩是什么样子。” 即使是个贱婢,可最后还是把一切告诉了老夫人,现在的老夫人,看待任青柠的目光愈发愈不一样了。 任青柠寒栗而起,压住心中的恐惧感,淡笑:“先把大姐姐治好再说,我们丫头的事儿不打紧。” “口是心非。”岳嬷嬷对任青柠不屑一顾,冷眼相待,让任青柠的脸更白了几分。 正厅内,老夫人摸着佛珠的手突然一顿,看着任青柠,带着一丝厌恶:“你姐姐这次的事儿,是不是你掺和进来的?” “祖母,您多虑了,这怎么可能?我对大姐姐可是相当敬重的,我们亲如姐妹。”任青柠挽着袖子,三分讶异闪在好看的眼睛上。 老夫人冷哼:“我这个老太婆的眼睛还不盲,用不着你对我说谎话,反正都是那几个套路,柠姐儿,你自个儿心知肚明。” 任青柠褐瞳一缩,暗忖:莫非老夫人发现了? 老夫人居高临下,带着毋容置疑的味道:“我深知你对绕梁这事儿处置的不服气,可暗算自己的姐姐、把亲爱你的丫头,推进悬崖里,可真不是一个淑女所为。” 任青柠被老夫人盯得发怵,瞥开目光,似笑非笑:“祖母…” 老夫人炯炯有神,似乎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道:“你没有想过包容吗?” “包容?”任青柠喃喃重复着老夫人的话,咀嚼斟酌了半天也不知个所以然,老夫人望着任青柠绝色倾城的脸,忽而一叹,说不尽的失望:“包容,就是你要先把自己最重视的,退后一步,让自己所爱之人,也有机会看到你,追上你的脚步。” “祖母,那样不是会被追上吗?”任青柠带着三分理所当然:“本来要自己把握住机会,这样井底之蛙才会有出头之日,这不是您一直告诫柠儿的话吗?” “不错,井底之蛙确实该这么做,让自己变得有出头之日,可是你真的有想过谦让吗?自己的姐姐、甚至任何人。”老夫人恨声,瞬间让任青柠哑然。 老夫人皱了皱眉,呵斥:“你这样根本就不是谦让,像个猫儿一般,冒冒失失,只为了拼搏自己的,忽略了其他人,这样的你,是无法获得别人青睐的。” 任青柠一直蔫着头,心底里很不服气,但她知道,现在还不是反驳老夫人的时候。 “待跟益儿订婚之后,你就立马去边朝北吧。”老夫人五谷杂味,语气十分冷淡,这不禁让任青柠有几分惊愕。 任青柠确实知道自己要嫁给迟均益,可为什么要去朝北,任青柠失了声音:“祖母,柠儿…” “二房的人正好在朝北,而且你还有一个表妹,倒也是精通琴艺,想必你的造诣会有所提高,本来这端子事儿都不是谁的错,你就好好的呆在朝北,你走后,我会对你的母亲会好一些的。”老夫人说完,就阖了眼,不说话了。 任青柠倒退了几步,美目含杂着一抹不可置信,她不相信!自己的容貌这么重要,怎么可能会让老夫人失望透顶,她不是还要靠孙女儿奠定根基吗?任汝嫣就是个无用的废物,按道理来说,应该是自己对祖母、任家更有益,如果她跟着一起去了朝北,那她的锦绣全程都毁了! 任青柠讪笑,睫毛轻颤:“祖母,您是不是开玩笑的?” 老夫人的神色十分平和,却让任青柠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她不禁跪膝,眼泪像是打开的水龙头,哭的我见犹怜:“祖母,柠儿不要去那里,是柠儿做错了什么吗?柠儿会改的,柠儿会好好地厚葬杏仁,她是柠儿的奴婢,绝对不会有任何不待见的…” 老夫人堵住了任青柠喋喋不休的嘴,不耐烦地断开了话:“这可不是绕梁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任青柠不懂了,明明自己才是那个受到尊敬、疼爱的人,因为任汝嫣,这一切全部变了,甚至不再是自己的,全部都是这个贱人剥夺了自己的一切…任青柠的面部带着一抹狰狞。 老夫人句句在点,让任青柠眼底闪过一抹倔强,就是这样的倔强,让老夫人伤了自己的眼睛,神情不禁很是失望,摊开手:“罢了,与你多说也无益,你近几日去歇息吧,这里没有你的事儿了,绕梁会放在未果阁保管着,你也加紧收拾行礼,我会和二房的人联络,保你平安。” 任青柠骇然,还想要跟老夫人辩驳,直接被岳嬷嬷打横拎起,一个猝不及防,任青柠身子悬空,娇弱的直接让岳嬷嬷抱走了。 老夫人冷眼旁观,直到任青柠消失在了正厅,这才懒懒地靠在塌上,旁侧的丫头怀揣着紧张的心情:“老夫人…” 老夫人仰起下巴,吹了口茶,眯着眼睛打量着内阁:“什么时候才能好?” “约摸着快了。”丫头一愣,见太医的背影,低头猜忌道。 “嗯…”老夫人哼了下鼻子,淡淡地打量着丫头,直到把对方打量的毛骨悚然,这才收回如炬的火光,漫不经心道:“等嫣儿出来了,通知我一声儿。” “那老夫人您…”丫头欲言又止,便见老夫人豁然站起,直径地走出了正厅,不顾丫头们的挽留。 丫头欲哭无泪,一直端着手指,太医说不能打扰大小姐,如果大小姐出来了,老夫人不在场,可老夫人偏偏说要通知,都没有人影儿了,她要怎么向老夫人禀报啊? …… 静覅阁 林氏刚滑了胎,按道理来说,应该山珍海味、打理好身子的,可是不知怎地,林氏感觉到十分的不安,每次一拿筷就要落下,直到葡萄不忍心地开了口:“姨娘,您今天什么也没有吃。” 林氏突然仰望着天空,皱着眉头,心里的怪异感,一直都没放下来。 “可这也不能累坏身子,吃一些也是好的。”葡萄以为林氏没了儿子,正愁着呢,自然出言规劝,希望林氏吃一吃也是好的,葡萄为了林氏的营养,可算是心力憔悴了,一大早上就开始忙里忙外,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就等着林氏来吃一口,可看到她悻悻的样子,初来乍到、刚到静覅阁当差的葡萄,也是很心疼的。 “林嬷嬷,陪我出去歇会儿。”林氏压根没搭理葡萄,直接抬起纤细的手,想让林嬷嬷带她去散散步。 “姨娘,您才刚落胎,不能出去的。”太医已经明确告诉林嬷嬷了,林嬷嬷也怕林氏有个什么差池,自然是想告诫一番林氏,劝她赶紧打回这个想法,对自己的身体不好。 “我知道。”林氏目光平和,带着几分森然和自嘲:“反正老爷也不会在意我,孩子现在也没了,倒不如早死早超生,得了那些贱人们的意。” 林嬷嬷脸色剧变:“姨娘,您可不能这么出口诅咒自己,万一她变成真的了呢?神灵保佑、神灵保佑,宽恕姨娘刚刚说的话,只是无意之举而已、无意之举。” 林氏转弄着茶杯,从幽闭这几日,林氏也算看明白了。任家都是一群狼心狗肺的人,明明自己为老爷奉献了那么多,结果给她的回报竟然是滑胎? 呵,可真是讽刺,明明是任老爷最想抱到孙子,结果这个孙子没了,反倒开始冷落了她,天天宿在暗红那个小贱人身上,巴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给她,连自己滑胎、坐月子、被老夫人幽禁都不知道,可真真是失望得紧。 林氏摆着一副嘲弄的嘴脸,心底里愈发愈不甘心,她现在还有柠儿,一定要把柠儿当上母仪天下的皇后,这样,自己和柠儿都不会被人贬低,获得荣华富贵的一生。 想到这儿,林氏的心情好了些,握着茶杯的手也顿了,声音十分冷淡:“罢了,你也是为了我好,姨娘我只是想出去解闷,现在出去都不能出去,彻底成了个废人。” “姨娘,您不能这么说。”林嬷嬷沉声:“您还是有机会的,暗红那贱蹄子就如您所说,只不过是个靠床升位的人,压根不值一提,您也不要介怀二小姐,往心里去。” 林嬷嬷的安慰话起了作用,果真,林氏的目光缓和了几分,一顿:“也是啊,反正都是那几个套路,我这个小妾,看也看腻了,若不是柠儿再三告诉我这是她派过来的人,早就…” 林氏抿嘴不语,后面的话不说了,林嬷嬷点了点头,恭敬:“那姨娘,用不用老身现在就了结了?” 林嬷嬷边试探边做了个手势,这让林氏摇了摇头:“看来这个棋子是女儿重要的工具,随便掺和进去,最多就是添麻烦,真正的利息还没来。” “真正的利息?”林嬷嬷一愣,直到林氏突然诡谲一笑:“不错,我们的柠儿从来不做亏心的事儿,想必这次也是大获全胜。” “姨娘英明,但那大小姐那边,该怎么出计划?”林嬷嬷试探了几下,因为从头就可以看出,林氏和任汝嫣的关系打不来,可这任汝嫣,以前明明是个草包一个,现在势力壮大得这么快,对任家的事情也了如指掌,这也忒匪夷所思了?总之,林嬷嬷是猜不透任汝嫣了,打探她现在的消息,根本打探不出来,就像是突然撞到了墙,那个地方没有出路、就一直头晕转向,找不到出口一般茫然。 “不过是一个狡诈的黄毛丫头而已。”林氏轻描淡写,她就不相信任汝嫣聪明似妖,凭着林氏多年累积的宅斗经验,光是让任汝嫣抬鞋都望尘莫及,又怎能做出什么逆天的事儿呢? 即使任汝嫣就过自己,那也是她活该,没有把握住机会,非得心慈手软,放过林氏和任青柠。只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罢了,终究,柠儿会比这个黄毛丫头果断,把她打的体无完肤! 那时候的林氏,是这般确信着的。 “姨娘,大事不好了!”刚一脸担忧的葡萄,还没有说话,一个声音立马传了过来,是一个丫鬟,她直接踹了门:“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林嬷嬷皱着眉,呵斥:“没看见姨娘坐在这儿吗?以后有点儿规矩。” “姨娘,对不住。”丫头吓得,跪在地上,谦卑地低声下气。 “好好说话,出了什么事儿。”林氏端详着这个丫头一眼,因为不是贴身伺候的,静覅阁的人也多,林氏一时间记不清这时哪个丫头了,直接淡声:“到底发生了何事儿?” 林氏还算温柔的话,让丫头的心安定了下来,她缓了一口气,忧虑道:“奴婢刚刚正和妈妈们唠嗑,便看到老夫人身边、最得宠的岳嬷嬷来了,还没等我们请安,岳嬷嬷二话不说,直接就把什么东西撂下了,口中还说‘以后让这个贱蹄子长点儿记性,别再这么冒失了’。” “奴婢和妈妈,一时间都没听明白岳嬷嬷的意思,故只能三分怀疑地打开了麻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丫头随后戛然而止,像是卡了音的音带,“刷”一下子断了线。 “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氏抱着怀疑的态度,心中也是有几分好奇,问道。 “姨娘…”丫头咬着唇,似乎做了很长时间的斗争,立马道:“那麻袋里面正是二小姐,估摸着是被岳嬷嬷扛过来的,现在的模样极其狼狈,简直不成人形…” “什么?”林氏突然咬着牙,莫非是老夫人虐待了自己的柠儿不成,这般想着,老夫人“腾”地站了起来:“柠儿现在在哪儿呢?立马带我去见。” “因为怕您发怒,奴婢和妈妈们早就安置好了房间,就等着您过去呢,现在二姑娘…哎…”丫头不忍心再说什么了,从善如流地说完自己想说的后,便退了下去,给林氏带路了。 林氏一把撅断了自己的半个指甲,想不到她只是养个胎,就出了这种事儿,难道岳嬷嬷和老夫人是觉得自己探不到口风,所以开始欺辱柠儿了? 林氏觉得不大可能,伺候了老夫人那么久,即使没吃过猪肉,也知道猪是怎么跑的。 老夫人的秉性,自然不会随便刁难一个人,而且听柠儿说,她只是去那里拼个琴,而拼琴的对方,也不用说,正是任汝嫣。连任青柠去的时候,林氏都觉得任青柠是稳赢,任汝嫣的琴艺怎么可能会比得过自己的柠儿?到底是什么情况导致任青柠被岳嬷嬷扛了过来呢?林氏想不太通,只得命葡萄留下来把门,让林嬷嬷跟着去。 到了那间屋子,便听到呜咽的哭声,林氏的心里一揪,也不顾得其他的了,直接掩开门楣,声音掩饰不住的焦急:“柠儿,怎么了?姨娘在这儿呢!” “姨娘…”天籁般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落地时,轻飘飘的,酥痒难耐。 林氏一下子偏过头,环视了一圈,把帘子挑了起来,才看见了蜷缩在一旁,嘤嘤哭着的任青柠,林氏的心,莫名的有些烦躁,果真,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题外话------ 百鬼:端午节开始万更,百鬼会早点儿更新的。 第九章 变态父亲 任青柠齿如瓠犀,螓首蛾眉的眼睛泛起一丝水雾,蜷缩在一旁,甚至用纤细的手指,依偎在林氏怀里,带着软糯糯的呛声:“母亲…” 林氏的心被揪了一下:“柠儿,到底怎么了?姨娘在这儿呢。” “柠儿不要去朝北。”任青柠倔强着仰起下颚,哭的梨花带雨。 这可苦了林氏了,她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为了任青柠,她会调查一切的。林氏眸光微闪,眼底闪过一抹凛冽,口中沉声:“没事的,姨娘在这儿呢,姨娘会陪着你的。” 任青柠低垂下眼,直到林氏心底里的疑惑越来越大,最后直接把一个丫头提了起来,不由分说,一到了门口,霍地厉色,有几分把人剥了皮的样子:“柠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丫头迟疑不决,才开了口:“姨娘,老夫人今儿个来给大小姐和二小姐看绕梁,一开始大小姐据说是迟了,没有来。二姑娘怕老夫人闷,就跟老夫人唠着嗑,结果说着说着,二姑娘就就开始想演奏一曲,老夫人也挺开心的,弹得简直是一个秒啊,连老夫人都赞口不绝。” 对于任青柠的琴艺高超,林氏的眸子柔和开来,甚至带着理所当然的口气:“然后呢?” “然后…”丫头软糯糯地瞥了一眼林氏,咬着牙:“然后大姑娘就出来了,老夫人很开心,一时忽视了二姑娘;二姑娘貌似很生气,就怂恿老夫人,让大姑娘也弹一曲,大姑娘貌似很为难,但也还是应允了,便弹了一首平淡无奇的曲子,老夫人直接称大好,把绕梁给了大姑娘。” 林氏霍地,眉头紧锁不展:“你确定不是我们柠儿得了绕梁,而是嫣姐儿?”任汝嫣的琴艺,她也是听过的,简直就是不堪入目,又何来的什么弹得好之说?难道是老夫人在…偏袒? “确实是大姑娘…”丫头声音低了几分,被林氏的眼神给吓怕了。 林氏蹙着好看的双翠,若真如丫头说的那般,林氏可真的,就要去找老夫人评评理了,故声音冷淡了几分:“继续说下去,我要听到最后。” 丫头道:“因为大姑娘的缘故,二姑娘直接一个不忿,就跟老夫人说理,结果老夫人把二姑娘逼得哑口无言,声音也一点儿也不留情面,直接就塞给了大姑娘…” “啪!” 丫头还没说完,只见林氏撅断了旁边的树枝,手也被树枝刮到了,可林氏疼痛不自觉,紧咬着淡薄的嘴唇:“好啊,果真是这般,我现在就跟老夫人说道说道,偏心可不待这样的。”况且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自己还省不得骂呢,结果老夫人当场就大斥任青柠,难道真的觉得自己权势没有任氏那么重,就可以随便欺辱她了吗? “姨娘,等一等…”丫头一见林氏已经走到了门口,立马拦住了她,在她威严的目光下,低声下气:“可是大姑娘也没有什么错,是二姑娘的贴身丫头杏仁,突然就横到大姑娘面前,一把摔坏了绕梁,还把大姑娘的手指给弄伤了,现在老夫人气得紧。” “什么?”林氏复述一遍,淡声:“杏仁?” 林氏自然不会认得一个小小的丫头,故只能跟林氏解释:“这个人是刚来服侍二姑娘的,很是受她的宠爱,不几天就抬升了月俸,现在可是二姑娘面前的红人儿。” 这话说完,林氏眯着眼睛:“那这么说…” “不错,是二姑娘主使的杏仁陷害大小姐,把琴一起毁了,还伤了大小姐的指头。”丫头说完,便见林氏一把后退了几步,直到林嬷嬷把林氏扶了起来,林氏才缓过神来。 不由分说,林氏直接给了那个丫头一巴掌,厉声厉色:“你们这群饭桶,那个什么杏仁闹事,你们不会拦着点儿啊?眼睛都是瘸的吗?明明是主子使的计,自己还不立马替主子解围,果真是废物!” “姨娘,您冷静点儿。”林嬷嬷一把抓住了林氏再想掴给那丫头一耳光的冲动,冷静地跟林氏分析道:“听这个丫头说完,虽然二姑娘是蠢了点儿,但这个丫头可不是蠢货。”若丫头们真的是蠢货,那就不会那么简单地受着林氏的这一巴掌了,这个丫头还能闷不吭声地接了,自然是有话没说完,等待林氏怒气消了,脑袋回过神来再禀报。由此可见,她不是个蠢货。 林嬷嬷的话果然有效,林氏立马缓和过来了神色,强自平稳了自己暴动的内心。林嬷嬷说得有理,自己是被任青柠这个女儿气疯了,才会失去冷静的。 林氏深呼一口气,淡淡道:“那老夫人有没有说什么怒话?” “怒话是有的。”丫头感激地看了一眼林嬷嬷,多亏了她的解围才免了皮肉之苦,汇报的更加卖力了:“二姑娘不是前几日去皇宫里呆着了吗?因为和那个纨绔解除了婚约,迟大少爷对这件事帮助很大,所以,嫁给迟大少爷,是老夫人毋容置疑的想法。” “多亏了这次的机会,让老夫人有闲心把这儿说一说了,故没等二姑娘解释,老夫人便直接说婚约的这件事儿了,说什么结了连理以后,跟着迟大少爷一并回朝北,在那儿永远不出来了。” “什么?”林氏俩眼一翻,差点晕了过去,多亏林嬷嬷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弱不禁风的林氏。 林氏把着林嬷嬷的袖子,指甲狠狠地抠进里头,目光如炬,似乎能把人融为灰烬,拳头握紧三分,恨不得嵌进肉里,她说过多少次了,让任青柠忍着、忍着,可她就是不听。这次的事情根本就是冒险,绕梁要回来的方法有很多,关键就是任青柠用了那么偏执的方法,怪不得老夫人会如此的生气,这真的太蠢了。 去了朝北的任青柠,一点儿前途都没有了,这跟格格远嫁有什么区别?迟均益虽然前途无量,但出身也是那个低贱的二房,根本配不上我们的柠儿,林氏压根都没考虑过他,结果老夫人当场就替林氏包办了这件事儿,是真的不给自己留面子了。 罢了,本来以为可以先放着任汝嫣猖狂猖狂,多给任青柠稳固地位。结果呢?任青柠竟然这么蠢,那计划必须提前了,任汝嫣确实是留不得了。 林氏的眼神凛冽如刀,恨不得能把人刮个碎片,只见她又撅断了一根树枝,狠狠地握在拳头中,冷然:“本来就是一个贱婢而已,最多就是个富贵的贱婢,给她点儿染坊就上天了?” 林氏的目光太过恐怖,以至于林嬷嬷和丫头齐齐低下头,不敢望着林氏的神情。 “对了…”林氏话机一转:“今儿个,有你在插手吗?”若是任青柠一个人应付老夫人,林氏还觉得任青柠能把握得起,那万一多了哪个嘴欠的丫头,直接让老夫人的怒气更旺了呢? 那可实在是不好说,林氏自然是怀揣着这个丫头,看她有没有这么做。 丫头悚然,剧变脸色直接跪地:“姨娘,这件事儿压根跟奴婢没有关系,天地良心可鉴啊,奴婢若是有半句谎话,必天打五雷轰。” 丫头发了毒誓,让林氏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就喜欢这种有眼里件儿的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蓝莓。”蓝莓小声说完,让林氏略思忖了一下:“蓝莓么…你以后就伺候二小姐吧,她的性格,最需要你这种沉稳的。” 通过对话,林氏把蓝莓的秉性了解得一清二楚,就这样的丫头,才能给任青柠带来无限的便利,林氏自然是满意的。 蓝莓垂下眼眸,恰巧遮掩住了自己的一丝微妙,沉声:“奴婢愿意伺候二姑娘,至死不渝。” “好了,也别跪着了,这是赏你的。”林氏对待自己人,一向不会太苛刻,直接从袖中把一对儿金玉镯给拿了出来,递给了蓝莓。 蓝莓眼底闪过一抹惊愕,但也还是收下了,并道谢:“多谢姨娘赏赐。” 对蓝莓的识大体,林氏更加满意了,态度也放缓了些许,压根没刚刚那般的盛气凌人,先嘱咐了蓝莓几句,便顿了下:“我们柠儿性情娇惯了点儿,身为丫头,你应该知道要做什么吧?” “蓝莓知道。” “很好——”林氏点头,眯着缝眼:“我还有些事儿,你就先照顾起来吧,若是缺什么银子,可以到我这儿来说,林嬷嬷会负责你的一切,甚至你的衣食起居。” 这话就等于变相的囚禁了,蓝莓似笑非笑:“一定遵从姨娘的旨意做事,绝对不会有任何叛变。” “嗯。”林氏仰着下巴,最后瞥了一眼任青柠阁子的方向,便出了去。 林嬷嬷立马跟上,后院内的人也少了很多。 蓝莓突然握住自己的手,心中五谷杂味,无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三俩步的掩开门:“二姑娘好,奴婢是新来伺候你的丫头,叫蓝莓…” …… 林氏一路上走得很急,林嬷嬷年纪毕竟比林氏还要大,走到一半儿就觉得累得不行,可又唯恐林氏不等她,浑身解数,拼尽了老命才跟上了林氏的步伐。 林氏的面色阴测测的,回到自己的阁房时,连一口水都没喝,直接道:“林嬷嬷,给我磨墨。” 林嬷嬷还没喘匀一口气,目光呆滞,愣了一小会儿,见林氏有些不耐烦地看着自己,立马反应过来,诺诺连声:“老奴这就去。” 还没磨到一半儿,林嬷嬷发觉不对劲了,迟疑半响:“姨娘,您为何要磨墨。” “写家书。”林氏坐在椅子上,轻描淡写。 林嬷嬷一开始“哦”了一声,随后立马认识到,这不太对劲,直接惊愕地看着林氏,几分不确定:“姨娘,您不会是…”忍不下去任家,想要回娘家吧? “嗯。”林氏点了点头,淡声:“本来任家就没有什么势力,这时候还是要靠娘家啊。” 林氏的娘家,就是当今的县官,掌管着自己管辖的区域,为人公正,有很严重的洁癖,对待事物的分析能力,丝毫不比其他人差,又因为性情阴郁,在当地可算是个“阎王县官”了。 而这个阎王县官,就是林氏的父亲,以前是个贱民出身,科举才上的县官,因为他的癖好,让娄知县亲自夸了一番。 试问,谁还会有处理、办事、分析都紧密不漏的?阎王判官敢称第一,没有人称第二了。因为娄知县亲自见过这个变态,把三百个罪犯的牌子,摆到娄知县面前,让他倒吸了一口气。 林氏之所以这么得宠,也还是多亏了自己的父亲,林嬷嬷就是林氏的父亲,应太守给弄过来的,所以林氏很亲信他,每年都会寄些衣物过去。 林嬷嬷一听,吓坏了,若是林氏受不了这个地方,打道回府,必定会被应太守说没志气的,那这样不就吃了闭门羹了吗?应太守的脾气,连自己的女儿,估计都忍受不了,又怎么能强求林氏回去呢? 林嬷嬷立马规劝:“姨娘,任家还是挺好的,起码您在这儿混得也算有些地位,老夫人还是挺青睐您的。” “青睐?”林氏冷哼:“最多不过是看我好拿捏才跟我说这么多吧?即使是公正不阿又怎么样?骨子里还是带着厌恶贱民的心思。”从林氏嫁过来就知道了,自己永远不能讨好老夫人,即使是县官又怎么样? 贱民在富贵人的眼中,永远都是贱民,无论怎么改变都没有用。 “可那也不能…打退堂鼓,认输啊…”林嬷嬷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瞥开了头,安慰一声:“姨娘,这儿还是有很多意思的,您可不要随便…” “随便什么?”林氏听了这么半天,看着林嬷嬷严肃的语气,略有些结巴,不由得回过味儿来,笑了笑:“妈妈,您觉得我是那种会服软的人吗?” “那写家书就是为了看望应大爷子?”林嬷嬷迟疑不定,才缓缓开口。 “转告父亲,让他过来。”林氏摇头,目光深邃地写了封家书,慎重地递给了林嬷嬷。 她这次去写家书,不是为了慰问自己的父亲有多好,而且让这个变态父亲来一趟京都。 任汝嫣不是说自己后面有人吗?现在任青柠情况危机,若是自己再不使用一些杀手锏,任青柠这次可真的要跟着去朝北了,林氏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去那种地方,所以气得同时,也让它想到了这个变态父亲。 是他的话,一定会一把拿下任汝嫣的,只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而已。 林氏冷笑三声,这就是任汝嫣跟她们母女较真的下场,她不是夺了自己女儿的绕梁吗?那好,这次谁能斗得过谁,只不过是一个贱蹄子而已。 林氏不屑一顾,对待任汝嫣,就感觉像个蚂蚁般,能轻松揉捏、弄死。 “速度要快些,我想念父亲了。”林氏沉声,心中愈发愈迫不及待,直接把家书扔给了林嬷嬷,便小憩一会儿了。 林嬷嬷望着林氏的背影,无奈的发笑,多少年了,林氏的这一点还是没有变。 林嬷嬷的目光温和,吹了一个口哨,一个白鸽突然飞过窗棂,一把停驻在林嬷嬷旁边,林嬷嬷摸着白鸽柔软的毛发,把家书递给了白鸽,在它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便放飞了。 林嬷嬷看着越来越远的白鸽,不禁目光深邃,林氏从到了任家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应太守,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 县地 在一处偏僻的地方,那儿气氛凝重,路人的表情都十分的怪异,盯着三尺多高的城墙,压根没有丝毫的奇怪,只是神色匆匆,唯恐避之不及。 就在那个三尺多高城墙的背后,里面的景色更是骇人。 没有一丁点儿的花草树木,平坦的小路,石头摆放整齐,连空气闻起来都十分纯净,细看的话,可以发现,这个地方压根就没有什么污垢,干净的让人恐怖。 外面,一个男子正抿着菱角,一脸阴鹫地看着墙壁上的画像,那个画像也不算是画像,只是空有一个架子,里面躯壳一个罢了。 可这个男子看得倒是津津有味,甚至从袖口中拿起一张纸,擦了一遍又一遍,看到光滑的画像,终于满意了:“这才是你这个罪人应有的姿态,永远都是干净,才会赏心悦目。” 这个人不是其他人,就是林氏口中的变态父亲,严重的洁癖,甚至已经洁癖到了与世隔绝的地步,只有在升堂的时候,才能看见这个人的身影。 应太守突然仰望天空,发现了那个白鸽,不由得眯起眼睛,直到这个白鸽沉稳地落在了窗户上,应太守才过了去,先是把白鸽挂在墙壁上固定住了它的翅膀,又仔细地在这个白鸽刚刚踩过得窗户上,擦了一遍又一遍,干净得不能再干净,这才深呼了一口气。 可怜的白鸽一直被挂在墙壁上动弹不得,直到应太守亲亲自为这个白鸽洗漱,那仔细的模样,差点就把白鸽的毛皮也给一并搓了下来。 可怜的白鸽再次叫了几声,应太守这才注意到,他女儿给自己送信了。 ------题外话------ 百鬼:明天端午,开始万更,百鬼来个大冲刺。 萃香:你连洁癖父亲都有了。 百鬼:啧啧。 第十章 轻松摆脱(一万二!) 翌日,没等任汝嫣洗漱一会儿,萃香便拿着刚捂好的鸡蛋,端到任汝嫣面前,那毋容置疑的神色,让任汝嫣苦笑不得。 事情是这样的,本来任汝嫣伤了指头,太医告诉萃香要吃些营养的东西,尤其是要注意,鸡蛋这类的。萃香听得很用心,任汝嫣那时候调侃:若是能吃上一个鸡蛋,那可真是在幸福不过的了。 谁知道萃香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迟疑地看着任汝嫣半响,最后神经兮兮的走了出去。任汝嫣以为萃香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可哪会料到萃香一大早、天还没起来,就直接去用膳房里抓鸡,亲自掏母鸡窝,给任汝嫣弄鸡蛋,那狼狈的模样,任汝嫣真心不想说啥了。 萃香视若珍宝,把鸡蛋端到任汝嫣面前,还板着一张脸,督促:“小姐啊,您应该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你看这些富含蛋白质含量多的,是您最应该补一补的,您就赶紧趁早解决吧,好别苦了奴婢的一番心思。” 萃香的苦口婆心倒是苦了任汝嫣,每天早上都要吃一个鸡蛋,也多亏了她,任汝嫣的伤口倒是有日渐愈合的趋势,现在慢慢成了一个小伤疤,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太医也是感慨任汝嫣好的快,立马嘱咐她了一遍,毕竟大户人家,即使伤了手,也应该注意保养,否则以后挑不上好的手相、生辰八字,估计也是一个完。 为此,任汝嫣淡笑一声,不可置否。 太医忧虑地看着任汝嫣,以为这姑娘是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儿,也便收起药箱,老夫人特地拜谢太医,并赏了太医有几十俩银子,亲自把太医送到了门口,可见任汝嫣对于老夫人来说,是何等的重要。 任汝嫣心中一暖,刚想和老夫人叙叙旧,便见到任青柠和林氏漫步走来,俩人神色自若,说说笑笑地走来,莺语鸣转,别有一股悦耳的声音。 俩人先是对着老夫人行礼,老夫人近几日来,最不想看的就是这俩个人,但出于礼节,也只能颔首:“起来吧,下次早点儿来用膳。” 俩人应了,今儿个任青柠好似跟往常不大一样,一上桌就开始给任汝嫣夹东西吃,而且对任汝嫣的口味很了解,每次挑的都是任汝嫣爱吃的,故任汝嫣含着笑,道了谢,默默地塞了下去。 一顿饭吃的也是食不知味,这时,林氏突然撂下筷子,笑吟吟道:“竟然大家都在这儿呢,那姨娘我也不好隐瞒了,今儿个我觉得天气挺不错的,是个散步的好日子,更好因为让柠儿散散心,跟未来夫君来个偶遇什么的,岂不是秒哉?” 老夫人点头,淡声:“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建议。” 本来任青柠和迟均益就是要促进感情的,竟然林氏这么有意,那老夫人也就不用操心了,老夫人不该婉拒了林氏的好意才是。 “讨厌,祖母…你们…”任青柠气急败坏,像个情窦的姑娘,眉含秋波,一脸柔情脉脉。 老夫人哄然大笑:“都多大了,还羞红了一张脸,以后嫁出去可怎么整?” 任汝嫣听着老夫人的调侃,自然是抿笑不语,任青柠能这么容易接受了迟均益,那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她们到底在谋划着什么,任汝嫣都一无所知。 “那就让柠儿多走走吧,反正她也吃完了。”林氏这次带了几分催促的味道,试图让老夫人心动。 老夫人本来就没拒绝,见林氏正在寻找偶遇时机,自然很是满意的, 就这样,任青柠离了宴席,她本人好似对去留也没有几个意见,这次倒是很听话。 任汝嫣笑了笑,不知道她们母子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倒是任氏,一直再给任汝嫣加菜,生怕她吃的不多,治不好手上的伤,那情形简直跟萃香出于一辙,任汝嫣闪过一丝无奈,气氛倒也算融洽。 正当任汝嫣吃着松子糕时,外面就有人来报:“外头有县令来拜访林姨娘,要求觐见。” 老夫人纳闷,一时间没想起来是哪个县令,也便轻声:“宣过来。” 随后,老夫人才试探地盯着林氏,蹙眉:“我记得她刚刚貌似喊了你的名字。” “是吗?”林氏笑意更甚,低下头:“母亲可真有眼力,这个县令是我父亲。” 老夫人眼皮一跳,她特听说过这个人的传奇故事,据说洁癖到一定地步,对任何事追求完美,即使是很变态的一种方式,也要做到他的美学。 有这么个亲家,老夫人也是愁得慌的,生怕他一个不高兴,自己的任家就要遭殃。即使任老爷的官儿确实比她大,但他的办事能力,是没有人能匹敌的。 老夫人有些后悔,宣这个人进来,但放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老夫人跟任汝嫣谈谈话话,来缓解缓解压力。 任汝嫣对这个人很是好奇,毕竟没办法,这个人似乎很不爱来任家串门,只是从林氏口中提过这个人而已,压根没刚想到她他会来任家,在任汝嫣出嫁的时候,他倒是来过一次,可依稀记不得轮廓了,只是知道他的洁癖太重。 林氏夹杂着一抹微笑,看来是对这个父亲敬重有加的,语言也十分温和:“母亲,我的父亲您还记得吗?” 老夫人挑眉:“自然记得,他可是亲自把我们家大老爷,擦得干干净净。” 林氏来任家的那次,老夫人不喜她的出身,故当众就磅讥林氏,恰巧那天,应太守也来了,直接把袖子里的腊肠拿了出来,说是慰问品。可这一下子让老夫人的脸色不好看了,她堂堂一品诏命,怎么能吃一个贱民的东西? 任老爷那次也在,因为对林氏很有好感,处处帮着她,可这应太守莫名其妙拿起白布,直接往任老爷脸上弄,应太守还上上下下擦了好几遍,终于带着满足的笑意:“这下干净了。” 老夫人怒气更重了,当场就想把他们俩撵走,可谁知任老爷反倒不怒,直接喜笑颜开,原因是这样的,他近日里总是心神不宁、被朝事所困扰,一天都没梳理簪子。这个朝事据说是百年一见的,西凉有一处地方,那里的人淳朴,对待事物也是温和有加,可偏偏喜欢在人死后,把头朝下埋,身子直接插在了正上端,代表已故的人永远记得自己的家乡,可这就苦了天子了,那个地方是外邦交流的必经过之地,若是哪天误闯坟墓地,看到一堆没有头,只露出脚和身子的人,还不得吓个半死? 故天子一直在愁这事儿,甚至把任老爷这个文官请出来帮忙一起出谋划策,刚开始天子还没有那么急,可某日,外邦的请柬突然过来,说是要参观参观西凉时,天子差不多五雷轰顶了,直接把任老爷传召过来,限他三天内必出划策。 这可苦了任老爷了,那个地方的习俗既不能破坏、又不能吓到外邦人,这俩个问题让任老爷束手无措,恰巧应太守送来的白布,让任老爷恍然大悟。如果把死者用白布包裹住头,全身不露一点儿地方,那么既可以把这个习俗给保护住,又能安安全全的下葬,外邦人也不会看到这件事,任老爷自然是重谢应太守,隔三差五就邀他一起喝酒,亲如兄弟。 林氏的婚期也因为自己父亲的白布,举办的十分顺利,老夫人全程无话可说,毕竟这个人给任家赢得了荣耀,也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了,只能接纳了这个林氏。 “应太守到!”丫头笑吟吟地掀起帘子,跑出来相迎,三俩下地望着应太守,突然征呼一声。 应太守也算是个美男子了,身高八尺有余,容貌昳丽,英眉极细,耸着背缓缓走来。 “快请进。”虽然老夫人忌讳应太守的洁癖,但也摆出了个笑脸:“应大家的好。” “祝任老夫人寿比南山——”应太守屈礼,嘴角挂着浅笑道。 “好几个年不见了,倒是关心我这个老太婆了。”老夫人调侃,淡声吩咐:“你们还忤在那儿作甚,还不快给应家的一个凳子,这么站着不好。” 岳嬷嬷第一个反应过来,把凳子递给了应太守,应太守霍地,皱着眉,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纸,仔细地把凳子擦了几遍,发出“刷刷”的响声。 “父亲…”林氏知道应太守的毛病又犯了,不由得喊了几声,可应太守压根就没听见,反倒越擦越猛了。 直到这个凳子擦完,应太守又皱着眉,环视了正厅一圈,立马撸起袖子,准备做什么。 岳嬷嬷不由得警惕了起来,这个应太守可太异于常人了,无论的哪个方面,都觉得很匪夷所思。 只见应太守眯着眼睛,仔细地观察着各个死角,生怕有一丁点儿灰尘,以掩耳不及盗铃的速度,很快地把方面收拾干净,众人暗暗砸舌,尤其是打扫的丫头们,她们以为自己擦得很干净,结果到了应太守那儿,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丫头们受教了,直到应太守干完,她们发现屋子确实比原先干净的许多,空气貌似都十分纯净,闻起来清人心扉,有舒畅的意思。 应太守擦了下额边的汗珠,淡笑:“老夫人,您别怪我多收拾,这里实在是太乱了。” 乱?老夫人的心底里差点吐血三丈,这哪里是乱啊?正厅可是什么地方,老夫人成天要用十几个丫头打扫这里,边边角角都要弄干净,结果应太守一来,当面否定了那么些丫头不说,还打了老夫人的脸面,能给他好脸色看吗? 老夫人阴测着脸:“有劳你了。” “没事儿,大户人家不注意那么多细节,这点也是与之共睹的。”应太守看任家的正厅,真是越看越满意,直接坐了下,浅笑:“老夫人您请,不用客气。” 应太守的随性,让老夫人心下不喜,但终究是亲家,没有损他,只是讪笑:“没错,多吃一些,不用客气的。” “嗯。”应太守点头,用纸把筷子再擦了一下,才用手拿起了筷子。 任汝嫣对应太守的洁癖,深深感受到了,怪不得老夫人这么讨厌他,光是从洁癖这里,就真的比较恐怖了。 应太守注意到了任汝嫣的目光,抬起眼帘,和任汝嫣对视了一会儿,带着阴郁的表情,笑了。 就是这样的表情,让任汝嫣微愣,随后,也跟着浅笑:“应太守安好。” “你是汝嫣吧?我们的柠儿多受你的照顾了。”应太守回礼,微微沉思,尚久:“对了,柠儿怎么这么半天都没有来?” “她有些闷得慌,出去了。”林氏边说,边给应太守夹菜,转了下眼珠子:“本来父亲您的身体就不好,还在那儿逞强看我,林儿真的感动死了。” “哦?”应太守挑着眉,仔细地看着林氏白嫩的手指:“多亏你很干净,否则近几日还不知道你人模狗样。” 林氏:… 林氏的笑意一僵:“父亲,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女儿的?”而且人模狗样,自己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应太守一个毒舌就把自己给打回去了? 应太守冷眼相待:“还不是你,非得告诉我柠儿要嫁去朝北,让我支个招帮你想想注意么?” “真有这回事儿吗?”老夫人立马反应过来,皱着眉,怪不得应太守突然马不停蹄地过来了,原来是给任家下马威的,若不是应太守这么说,老夫人还不知道他来的本意呢。 “父亲…”林氏煞红了脸,气急败坏,她是让应太守来帮忙的,怎么合起伙来一起说自己了呢?若是柠儿真的嫁入到了朝北,那以后可怎么办? “这孩子就是没轻没重才会这样。”应太守貌似读懂了林氏的心声,淡淡:“只要努力把自己变得干净,好好做事就行了,想得太多没差,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林氏:… 她现在总感觉,一失足成千古恨才会把应太守叫过来,这根本没起到丝毫作用,反而让老夫人知道了她们的意图,这不就是很糟糕吗? 林氏必须得想办法圆过去,干笑:“父亲,瞧您再说什么呢?林儿岂会是那种人?呀,这个虾仁挺鲜的,父亲您要不要尝一个。” “太脏。”应太守嫌弃地说道。 林氏再一次哑然,而丫头们倒是笑了出来,林氏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温和大方,结果应太守一来,那吃瘪的表情真是可爱得紧! “虾仁你还是不要多吃,坐月子来回跑就是不要命。”虽然应太守不懂女人们怀孕后的妇规,但还是给林氏提了个醒儿,轻描淡写道。 林氏嘴角抿笑:“是,父亲说得是,林儿以后都不吃虾仁了。” “嗯。”应太守点头,吃了一会儿,便严肃地抬起头,问向老夫人:“老夫人,您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最近面色不大好啊。” “别提了。”老夫人听完这段小插曲,对应太守的好感上升了一个台阶,连语气都变得十分柔和:“你的女儿怀了任家的后,可就是因为…多吃了人参,导致成了现在的模样,可真令人忧心啊。” “这也难怪老夫人您会愁,现在的买卖也不好做,这生孩子若照顾不当,也是坠胎的下场。” “父亲!”林氏恼羞成怒,冷声:“您怎么能…” “有点长进,以免日后吃亏。”应太守如此的说,还意味深长地拍了林氏一下:“本来你身子就不好,现在柠儿也走了,没人照应,我估摸着你会疯掉,所以,记得多涂些沐浴乳什么的,干净体面的出去。” 应太守随后又道:“柠儿现在还好吧?以前见她的时候,貌似是她五岁不大,喜欢在树下玩耍,把绣球扔的老远,撞到我还会咯咯直笑,像个泥猴儿,永远洗不净的脸。” 林氏也带着几分怀旧,甚至感触地硬咽:“也是啊父亲,她现在已经到了嫁人的年龄,不是围着咱们转的小姑娘了。” 话毕,林氏眼中泛起一丝氲气:“去了朝北,一定会给她幸福的吧。” 那怅然若失的语气,让老夫人的褐瞳不禁一缩,心软了一塌,是不是自己的决定太过牵强,本来任家就失了一个任湘潭,若是再走一个女儿,就剩下任汝嫣和任常纱了,那以后,可真有些不太妥。 应太守霍地一瞥,淡声:“哎,可真是可惜啊。” “婚礼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了。”终究,看着林氏泫然欲泣的模样,老夫人忽而一叹,知道自己昨天确实是思考欠妥,没有给他们一个圆满的交代,应太守找来也是对的,老夫人觉得,是时候该看看那些庶出的了。 这话让林氏的脸抬了起来,噎着泪水的眼睛,夹杂着一个不可置信:“多谢母亲。” “别哭了,用膳吧。”老夫人无言,相撞着的镯子,发出“叮当”的响声,一时有片刻的安宁。 林氏擦干了本来虚无的眼泪,却不知道,任汝嫣把这个过程看了个大概,任汝嫣淡笑,没有拆穿他们的把戏,反倒默默地拿起筷子,吃了下去。 气氛寂静。 应太守一时想到了什么:“对了,听说跟柠儿喜结连理的是个帅的公子。” “是啊,这个是我们任家的二房,当初迟氏给老太爷生下来的后代,因为任家的香火一直不好,那一辈子也只有俩个男孩,自然是疼到了骨子里,现在,任家就剩下那一个男丁了,即使是二房,也得好好照料一下。”老夫人垂眸不语,她一直希望任氏她们能生下个儿子,结果反倒是自己亲手毁了林氏的孩子,可真是造孽啊! 老夫人叹息,应太守抓到了老夫人的一抹焦虑,眸光微闪:“是吗?那可真是同病相怜,我们家中也是一男一女,林儿还有个弟弟。” “哦?”老夫人倒是没听说过这件事儿,自然是沉思了半响,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应太守淡声解释:“因为他体弱多病,经常拿瓶罐子吊着,您不知道也是应该的,现在情况有些好转,俩年前第一次下的地。” “是吗?那可真是有点儿不好。”老夫人淡笑,三分关切:“那下了地之后怎么样?” 这话貌似戳到了林氏的中心骨,只见林氏瞥开头,目光夹杂着一丝厌恶,没有说话。 “他啊——是个不争气的。”家丑不可外扬,即使是亲家,应太守也不想过多的解释,只能敷衍了几句,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什么:“那老夫人,我们柠儿的对象,能劳烦看一看吗?” “可以。”老夫人沉声,微微颔首,命令岳嬷嬷把迟均益带过来。 恰巧迟均益刚下了学堂,因为知道任青柠的爷爷来看她了,并且指名说要见自己,不禁走得急了些,很快就到了正厅,一眼就看到了应太守,心底里紧张:“祖母…” “说曹操曹操到,他来了。”老夫人抿了抿嘴,细眯着眼,调侃道。 应太守后过头一看,打量着迟均益,满意的点了点头:“是个精神的小伙儿。” “您好。”迟均益一下子行礼,紧张的磕磕巴巴:“没想到…您能来这儿,简直就是荣幸啊…” “可真是会说话。”应太守微微一笑,霍地,停顿了手上的动作,疑虑地盯着迟均益,迟均益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的茫然,直到应太守突然站起,直接大步流星地跨至迟均益面掐,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 “你要做什么?”岳嬷嬷瞬闪到俩人面前,漫不经心地对上应太守的目光,问道。 应太守没有说什么,只是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纸,仔细地把迟均益的手擦干净,又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这才浅笑:“好了,以后注意,一旦去了人多的场合,回来一定要洗漱一次。” “…”迟均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但随后,应太守指了指自己刚刚因为走得急而擦破的镶边,耳根子突然红了红,谦卑:“下次一定记得。” “好孩子。”应太守就喜欢这种干净的人,自然看着迟均益的目光,柔和了几分,挂着淡淡的微笑:“我们家柠儿就拜托给你了。” “父亲!”林氏的脸不好看了,厌恶地瞥了下迟均益,上上下下端详了他一遍,越看越不顺眼:“益儿,你不要听我们父亲开玩笑,怎么可能说这种不负责任的家家话,你可别当真啊!” 林氏温柔的说道,迟均益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脸上又升起一丝潮红:“多谢伯父。” “可真会说话。”应太守沉声,果真是越看越顺眼:“哪天到我们县游玩一下,我这个县令还是有些权力的,保准你通畅无阻。” “多谢伯父的好意。”迟均益低头,憨厚笑了笑。 俩人的气氛逐渐升温,他们聊得越多,林氏的眼底就流露出一抹阴鹫,她不由得握紧拳头,任青柠要愁自己远嫁,结果这个迟均益还在那儿跟自己的父亲聊得颇佳,可真真是不知廉耻! 林氏深呼一口气,笑:“父亲,跟益儿唠这么多,不太好吧,有时间多在婚宴里唠唠就行。” “也是。”应太守点头,却见迟均益的脸更加蔫了,不由得哈哈大笑,对这个小伙子,挺满意的:“以后干净点儿,我们的柠儿就…” “就这样吧。”林氏打断了应太守的话,抬起目光,望着老夫人:“祖母,柠儿的婚事…” “嗯。”老夫人品了一口茶,嘴上说道:“反正趁你们也在,慎重公布一下,柠儿现在要跟着益儿一起去朝北,行李什么的都让丫头们去准备了,婚宴还是在这儿开。” “什么?”林氏跟老夫人来以虚蛇了那么多功夫,结果还是这个答案,不由得干笑:“母亲,您…是不是应该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老夫人思忖了片刻,虽然应太守刚刚的话有道理,但老夫人觉得,这充分给她们母女俩面子了,本身婚礼应该是草草收场,可这次,老夫人直接一个当机立断,把婚宴隆重一点儿,给任青柠五十大抬箱底压着,还有一些首饰什么的,一定能嫁的风风光光、体体面面,所以,朝北还是照常去。 “亲家有什么意见吗?”老夫人沉声一笑,心底里问了下应太守的意见,毕竟他才是林氏的父亲、任青柠的爷爷,自然是要问他了。 林氏一脸殷切地看着应太守,觉得父亲一定会给力的把这件事儿处理好,一定不会说什么同意的话,故夹杂着三分紧张、七分理所当然。 谁知,应太守直接同意了,拍袖:“好啊,反正柠儿的婚事,瞧着也挺不错的就按照你说的那么做吧。” 林氏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喃喃自语:“父亲…” 应太守笑了笑,带着一抹狡诈的光芒:“但是,我们柠儿不是什么物品,这么随便的去朝北是不是有些不妥?” “那亲家的意思是,你对我这个佘山老太婆的建议,十分不满意?”老夫人复述了一遍,眯着缝隙的眼睛,闪过一抹危险的幽深。 “不是不满意。”应太守摇摇头,淡笑:“我们的柠儿嫁进朝北,也太孤苦伶仃了些,你也知道我女儿那性子,是不会随便放纵自己的女儿受苦的。” 这老夫人自然知道,故笑了一声:“不用担心,这次去朝北,我特意跟二房的人打了一声招呼;又害怕她吃苦,直接派几个任家的暗卫跟上,不禁保护柠姐儿的衣食起居,还负责照看她到底受没受气,如果受气了,直接打道回府,让她立刻回任家,一点儿都不能多呆。” “可真是考虑周到呢——”应太守支起下巴,问:“那是不是丫头也有?” “派十几个全能的去,如果担心争宠什么的,我回安排瞎子、瘸腿的丫头上。” “那是不是银子也有?” “上一回都说了,嫁妆里的金银珠宝什么都有,保准不会亏待柠儿的,甚至把这个千年的点翠,一并送给你们当嫁妆。” “那是不是衣物也有?” “衣物什么的更不用说了,春秋四季二十四款,保准一一送到,绝对不会让柠儿在朝北吃一丁点儿的亏。”老夫人和应太守对话了那么久,慷锵有力的声音,一点儿都没把这事儿给开玩笑。 “那可真是不错呢。”应太守转了下眼珠子,严肃:“既保证干净了,还能有一笔不小的收入,我们的柠儿可真是好命。” “是啊。”老夫人沉声,对于庶女来说,这次的嫁妆简直就是没有丝毫亏待,样样都给,生怕少了什么似的。 也正因老夫人考虑周到,让林氏心底的危机感油然而生,若真如老夫人说的那样,任青柠的锦绣全程是有了,可还是照样没有皇后尊贵! 皇后才是最终的选择,除了这个,林氏压根无法接受任何一个,能跟自己女儿与之匹配的东西,自然很不服气。 “母亲,您…”林氏哑然,想要动动唇蠕,再争议一番,可老夫人不给林氏机会了,直接正视着林氏,些许不耐烦:“好的东西都给了柠儿,你也不用瞎操心,没事儿把亲家也给带过来了,这般的冒冒失失,怎么能当好一个姨娘?” “祖母说得是。”一直听他们对话,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的任汝嫣,朗目疏眉,温婉:“竟然二妹妹去意都很明确了…身为姐姐,应该支持她才是,不能小孩子性儿,浪费了二妹妹的大好良缘。” 任汝嫣泫然的模样,让老夫人心里没由来的一揪,心中更是肯定了把任青柠送去朝北的想法,直接道:“准备充足,咱们就等着喝喜酒就好了,益儿一定有个样儿,好好替咱们敬杯酒!” “如果是祖母,益儿绝对会好好的敬您的。”迟均益小声说着,好像幻想到了那个场景,任青柠笑靥如花,稳定有力地牵着自己的手,一步一步地送入洞房… 迟均益的脸又不争气的红了红,细弱如蚊:“一定会好好的,给柠儿表妹一个像样的婚礼…” “这就对了!”应太守哈哈大笑,阴郁的脸上第一次镀着一抹金光,似乎很高兴:“今儿个可真是好,收了一个女婿,敢明儿就跟我杀几盘去,好好叙叙旧。” 林氏的说话声戛然而止,望着老夫人,带着些许颓废,难道自己的努力真的要付之东流吗? 这时,应太守跟迟均益谈笑风生,连老夫人都满意这样的计划时,应太守突然收了笑脸,阴郁的脸觑着任汝嫣。 任汝嫣没由来的想往后退一步,应太守转过头,对着老夫人:“那竟然事情已经好了,是不是应该把任大小姐说算上?” “…” 全场万籁俱寂,连老夫人和迟均益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约摸有很长时间,老夫人才冷声:“亲家,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没太听懂你说的话,什么嫣儿不嫣儿的?” “是没听懂么——”应太守轻描淡写:“那好,我的意思就是让任大小姐一并嫁过去,好有个照应。” “轰!” 本来是好好的晴天,结果天气一下子变了,乌云密布,遮住了和煦的阳光,雷声轰隆隆,雨,从一个凝固而成的小水滴,瞬间变成了倾盆大雨。 正厅之内的光线,也变得阴暗了,老夫人直接站了起来,目光深邃,带着一抹恐怖的神色:“亲家的,我劝你管好自己的言行,什么叫做我们的嫣儿也要跟着出嫁?” “柠儿这么孤独,总要有个陪看的,娥皇女英共处一夫也是常事,本来我看益儿这小伙子,是个憨厚的类型。想必,一定不会亏待任何一方,那这样,倒不如把任大小姐一并嫁过去,好有个陪衬。”应太守摸着洁白无暇下颚,笑的一脸无害。 “什么陪衬不陪衬,根本就不是这个原因!”老夫人直接撂下筷子,腾地站了起来:“我们嫣儿可是嫡女,怎么能嫁给益儿呢?” “哦——”应太守拖长着声音,冷淡:“因为任大小姐是嫡女,所以就可以不嫁,就能把一切不可能的扼杀在摇篮里,让我们的柠儿去嫁,这不觉得,很怪异么?” 老夫人脸变得不好看了,一时间脸气得憋红。 应太守拍着袖子,笑了笑:“反正都是嫁,一个俩个的都无所谓,本来我们柠儿是庶女,也不好跟你说这些话,那也只能这么跟你说了,要么一起嫁;要么谁都不嫁。” “你!”老夫人呼吸不顺畅了,幸亏任汝嫣在旁边搀扶,给老夫人顺气,否则老夫人真要晕过去。 任汝嫣这时寒意四起,她倒是低估了这个应太守,不愧是县令,最会巧如舌簧、先跟你好好谈话,后来直接扑向重点,打的你束手无策。 任汝嫣觉得,无论如何林氏那脑子是不可能摆平这事儿了,可是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终究还是让个太守钻了空子。 任汝嫣是哭还是笑呢?反正是任青柠自己挖坑往下跳的,压根跟任汝嫣没有一点儿关系。 此时正在游玩的任青柠,也真该庆幸自己摊上了好的爷爷吧,否则,你可是不是站在这儿跟任家说话了。 应太守这个意思,让老夫人气恼,火气蹭蹭上,可关键就是找不到什么反驳的。也是啊,任汝嫣是嫡女,如果硬说要嫁过去的话,应该是和迟均益配对,怎么说也轮不到任青柠的。可奈何迟均益对任汝嫣不感冒,老夫人也只能把瞄头看向任青柠了,为了稳固住任家的内部,跟二房联姻是必不可少的。 应太守这毋容置疑的态度,看来是不会善罢甘休此事了,老夫人的内心再次挣扎了一番,若是一嫁就嫁俩个,对任家来说,就是个亏笔的买卖。 任汝嫣的婚姻不能看的那么近,她这个沉稳的个性,是与之俱来的。那么自然会以高端人士来择偶,老夫人绝不能让这么一个好苗头都给了迟均益。 那么,只有再找一个女儿来嫁了。 老夫人忽而一叹,疲惫地挥了挥手:“亲家,我也是开玩笑的,益儿的婚姻自然另有他人,绝对不会是柠儿和嫣儿其中一个便是了。” “多谢老夫人。”应太守闪过狡诈的目光,得逞地勾了下嘴角:“这次的饭还真不错呢,老夫人可一定要记得保持干净,碗筷要收拾好,别弄得太脏。” “嗯,你也是。”老夫人重新坐回了凳子上,目光阴测。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让林儿帮我选个房间,在这儿睡一觉吧,记得我要干净的那一间。”随后,应太守意味深长地拍着迟均益,直到他的口中喃喃:“为什么…” 应太守的背影停了下来,歪着头:“嗯?为什么?我的美学里,不需要陪嫁、远嫁的肮脏品,即使我挺中意你,也是抱歉哈。” 迟均益咬着唇,直接擦过应太守的肩头,跑了出去。 “现在的孩子,真是太不稳重了。”应太守淡声,轻描淡写的就把迟均益给全盘否定了,随后,又对着老夫人笑:“竟然没什么事儿,我们便也跟着走了,祝安康。” 不等老夫人回话,应太守拂袖而去。 老夫人看着应太守大步离去的背影,一时间摔了一个茶杯。“啪嗒”一声,滚烫的茶水,缓慢地流淌,一直蜿蜒到了地摊上,老夫人也很是气愤,自己竟然被一个年纪、阅历比自己还小的人下了套,那感觉甭提有多糟糕了。 任汝嫣递了个眼色,让硫月帮忙捡碎片,而自己则是蹲踞下身,依偎在老夫人的身边,淡笑:“祖母,您别生气了,这样会有皱纹的。” “有没有皱纹,都没什么大用处了。”老夫人眉头紧锁,这个应太守一出场就给了任家一个下马威,可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老夫人端着任汝嫣的手,说道:“若说任青柠她们是小伎俩,那应太守就是大智慧了,装出一副自己很和善的模样,其实内心中比谁都要龌蹉,这样的人一定要敬而远之。” “嗯。”任汝嫣点了点头,知道老夫人是为了自己好,眨巴眼睛:“那祖母,表哥他就这么跑了,估计不太妙啊。” “也是。”老夫人轻轻摸着任汝嫣的发梢,满脸慈爱,压根没有刚刚的样子:“本来这件事就委屈了他,现在不是自己喜爱的,他肯定也不会接受,所以又要选一个真正适合他的人了。” 任汝嫣微微一笑:“那祖母是要选四妹妹了?” 老夫人不可置否:“不错,我本来就有这个打算,总不能渴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你是嫡女,绝对不能嫁;湘潭中半段又缢了,柠姐儿有林氏那边在撑腰,那么也只剩下纱姐儿了。” “四妹妹么…”任汝嫣低下头,一时想到了任常纱,眉眼如画,憨厚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软声,生怕吵到了自己:“大姐姐…” 任汝嫣的心不由得抽痛了,任常纱那般美好的人儿,如果遭受了这样的痛苦,那她该怎么办? 前世,任常纱就因受不了自己嫁给纨绔后,日日夜夜的折磨,才会自刎的;现在,即使迟均益和二房没有这么变态,可任常纱现在有心系的人了,按道理来说,最不能接受这个婚姻,毕氏那边也没有什么像应太守那样的支柱,如果任常纱真的要嫁,那她的爱情也就化为泡影了。 不知道为什么,任汝嫣想守护这样的任常纱,因为这样的初恋,是任常纱没有体会过的,只有自己去感悟,才能体会岁月的流逝和温馨,任汝嫣不想破坏她的美好,故语气顿了顿:“祖母,我觉得这事儿不太妥。” 老夫人蹙眉,望着任汝嫣,脸色垮了下来,今天的老夫人受得东西太多了,一时还没有消化过来,结果任汝嫣又一次,把老夫人的厌恶度拉了回来。 “此时还需要从长计议,本来二房哪路的人,商量的明明就是二妹妹,结果突然变卦,蹦出了个四妹妹,这样会惹人不喜的,嫣儿怕四妹妹嫁过去吃亏,所以还是从长计议吧。”任汝嫣缓缓开口,心下开始规劝老夫人,想让她醒悟过来。 “也是啊…”老夫人迟疑了半响,觉得任汝嫣说得有理,前一阵子,老夫人刚刚说要和任青柠的。现在突然变卦成了任常纱,本来二房的人离得就远,听不到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样会误以为老夫人是在耍她们玩儿,心下十分恼火罢了。 看来确实如任汝嫣所说,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否则弄了个吃力不讨好的手段,可真真是麻烦。 老夫人揉了揉眉心,只能沉声:“我知道了,今儿个乏了,你先走吧。” 老夫人把任汝嫣的话听了进去,任汝嫣在心底里不禁松了口气,这样,是不是能给任常纱拖延一些时间,让她有机会倾诉心肠。 任汝嫣蓦然,也便走人了。 …… 雨一直在下着。 林氏一路紧跟着应太守,见应太守突然停了下来,一个猝不及防,林氏被撞的俩眼昏花。 “都多大了,还冒冒失失的。”应太守驻步,回头扶起娇弱不堪的林氏道。 “父亲…”林氏心中一暖,刚说什么,应太守就急忙收回了林氏的脏手,仔细地把自己的手擦了无数遍,直到皮差点快要搓掉了,应太守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松了口气:“以后跟我保持一米远。” 林氏:…… 林氏暗暗吐槽,心下正色地看着应太守:“父亲,您不要闹了,想不到您真是有好好思考林儿和柠儿的事儿呢。” “嗯。”应太守点头,直接把手帕放回了袖口,说道:“在信里,看你说的实在是太惨了,就来看看你了,还是跟以往一样埋汰,看来是我多虑了。” 林氏:…… 林氏无奈地扶着自己的手,冷笑:“可是父亲,想不到你才是卧龙,一下子就把那个老太婆给说的哑口无言,说实话,早就看她不爽了。” 从林氏嫁过来后,没少伺候这个老太婆,结果呢?一句话因为不向着自己,还都是林氏自己努力在任老爷面前蹦哒,才弄来的说话权,其中的老夫人一点儿都没帮过自己。 现在呢?林氏就是想让老夫人取消婚约结果她推三阻四的,还以各种理由说自己的不是,要不是自己的父亲救驾,指不定任青柠就要被送到朝北,当二少奶奶了。这点是林氏绝对不允许发生的,故林氏对应太守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不愧是父亲。” “柠儿现在怎么样了,一天都没见她露脸。”正如林氏所说,应太守不仅是个洁癖,也是个爱女成溺的,尤其是貌美如花的任青柠,更是疼爱的紧,所以才会在第一时间内前往任家。 “怕她忍不住跟老夫人撕脸,现在的柠儿一点儿也沉不住气,压根跟以前的沉稳,大相径庭了。”林氏叹息说道。 “哦?”应太守挑眉:“是哪个人把我们的柠儿给弄成了沉不住气?”任青柠从小就很聪明,可是性情急躁了点,但也构不成什么大碍,除非是她那种特别厌恶的人,一直打垮不到,才会露出那种烦躁的表情。 应太守以为任青柠能沉得住气,想不到任青柠竟然破功了? “不错,就是父亲刚刚看到了那个任汝嫣。”林氏咬牙:“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贱蹄子性情大变,虽然和以前一样敬重我们,可我总感觉,她没往常那般傻了吧唧了,懂得和我们保持距离,即使是一米之内的地方,也能挂着疏离的笑意跟着我们说话。” “就这个黄毛丫头,让我们的柠儿失控了?”应太守沉思了片刻,直到看到林氏肯定,又带着恨意的目光。 这才让应太守眸光微闪,须臾,才勾起唇角。一时间想到了任汝嫣当众和自己坦然对视、倔强凛冽的目光,一时间喃喃:“有意思,很久都没看见能让柠儿破功的人了。” “父亲,现在要怎么办?” “等!” ------题外话------ 百鬼:献上一万二,端午节快乐~ 第十一章 沏茶风波 早日,任青柠直接杀到了静覅阁,惊扰了树上了蝉。 林氏正在喝碗桃花羹的功夫,见任青柠来了,立马放下了碗,擦了擦嘴:“走路冒冒失失的,这么急作甚?” “姨娘,我的爷爷说帮我取消了婚约,是真的吗?”任青柠夹杂着一丝欣喜,喜笑眉梢地说道。 “嗯。”林氏全身上下打量了任青柠一圈:“你爷爷说了,这次在任家多呆片刻,给你争口气。” “那太好了!”任青柠闪过一抹得意的微笑,她近几个月一直都在倒霉,即使反击了也还是那个模样,都会被任汝嫣这个贱人化险为夷,现在应太守来了,给任青柠狠狠出了口恶气,可真是畅快! “那大姐姐的反应是什么?”任青柠凑到林氏身边,撒娇地问道。 “你大姐姐…”林氏微愣,她昨个儿光注意自己的父亲和老夫人的说话动作了,至于任汝嫣是什么表情,还真没见到过。 林氏不由得撂下筷子:“任汝嫣倒是没有露出什么神情来,反倒是很淡然。” 什么?任青柠眼底里出现恼恨,不甘心问道:“姨娘,她一丁点失望都没有露吗?” “没有吧…”林氏暗暗思忖,手指加紧了几分力度,硬自回想也没有什么进展。 任青柠俏脸变得隐晦,自己没了婚约,任汝嫣竟然没有失望吗?她不甘心,那样怎么会有赢的感觉?是任汝嫣太会沉住气了还是傻到连狠她都不狠,无论是哪点,任青柠都想把任汝嫣撕成碎片,明明只是个贱人而已。 “家畜要有家畜的样子,牲口要有牲口的样子,如果你斤斤计较的话,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正当任青柠咬着唇畔时,应太守慢悠悠地走来,觑了一眼任青柠,说道。 “爷爷。”任青柠愕然转头,顾盼生姿的美目一眨一眨的:“柠儿好想你。” 应太守先是蹙了蹙好看的英眉,把手帕递给了任青柠:“洗漱了吗?” 任青柠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嘴边。 “洗漱了吗?”应太守复述一遍,冷淡的眸子盯着任青柠,生怕看到了什么污秽之物。 任青柠被应太守盯的头皮发麻,林氏一把拽过了任青柠,嗔怪地看了应太守一眼:“父亲,都跟您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在自家人面前说脏不脏,柠儿只是一介闺秀,自然爱干净的。” 应太守抿嘴,三分嫌弃地拍着任青柠刚刚碰过的镶边:“干净也没干净到一定地步,跟你一个德行。” 林氏:… 林氏暗暗砸嘴,心道:他的毛病又犯了。 “今儿个还去跟任老夫人请安?”应太守问。 林氏道:“是啊,今儿个据说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是该跟老夫人请安的,反正开春的衣物也下来了,据说天子赏给了任家一个茶叶,是皇家人才能喝得起的。” “是吗?”应太守挑眉,勾着下巴,突然想到了什么:“那这个茶叶是丫头们来泡了?” “是啊。”任青柠亲自跟应太守解释,转了下眼珠子,掩着袖子眼底闪过一抹嫉妒:“任家沏茶第一绝就是大姐姐,泡的醇香,能把茶变朵花儿,闻着有清新的味道。” “哦?”应太守白皙的脸上来了一丝兴趣,只见他轻轻拂过手中的帕子:“这个小丫头确实爱干净。” 林氏淡笑,品了一口茶:“父亲,你也太按捺不住性子了,刚见面就来。” “任大小姐号称一绝,那么,这个茶叶不让她泡,不是可惜了么?”应太守摆了摆袖子,淡声。 林氏了解了应太守的意思,嘴角勾起一丝诡谲:“父亲英明,这次,柠儿的未来全凭你做主了。” 应太守哈哈大笑:“走吧,任家的老夫人们还等得急呢。” 林氏一路紧跟应太守,这时,身后的任青柠,闪过一丝茫然,她压根没听懂应太守和林氏她们之间的对话,故只能相随而去。 …… 正厅 任汝嫣衣着流彩暗花云锦,正一脸恬静地跟任氏聊着,这次的老夫人没有出席,大概是瞧着今儿个没有多大的意思,也便早些睡了,故正厅里只有任汝嫣她们。 应太守算是最后一个到的,先给林氏她们问安,微微颔首。 任氏她们回过头来,也是极为友好的微笑:“早就听妹妹说,你有个父亲是个县令,看来果真如此俊俏啊。” 林氏淡笑,坐着并挨在任氏的身边:“姐姐你可真是的,也没什么,只不过我的父亲来任家有些少,怎么能说是俊俏呢?我看就是个洁癖。” 林氏直戳应太守的习性,任氏一愣,不禁“噗嗤”笑了出来:“妹妹可真是一如既往的有趣儿呢。” 话毕,任氏那双温柔的眼眸凝望着林氏:“本来以为你会介怀孩子的事情,我看你近日里很有精神,真是谢天谢地。” 林氏哑了会儿音,低下头,目光变得阴戾起来:“多谢姐姐挂心,妹妹很好。” “那就最好不过了。”任氏喜笑颜开,亲自把凳子挪给了任青柠和应太守一个:“你们也别忤这儿了,还不快快入座。” “多谢。”应太守先是擦了一下板凳,才坐了下去。而任青柠,表面上也没什么不妥,跟应太守谈笑自若。 任汝嫣一直打量着任氏的表情,应太守的喜好在贵族面前,这时极其不礼貌的,若是自己的母亲伤心了,那可不太秒。 任汝嫣这次是多虑了,只见任氏笑容依旧,甚至很是开心地跟林氏唠着磕,时常会让林氏也跟着笑出来,虽然林氏的笑容是虚假的,但任汝嫣还是觉得,自己母亲开心是最好的。 “大姐姐,你在想什么呢?”一直没有出声的任常纱,这时捅了任汝嫣一下,美目中充满了好奇。只见她如小鹿般纯洁的眼睛闪了闪,开口说道:“大姐姐,我看你正在走神,忍不住叫了你一下,大姐姐在想什么?没有什么事儿吧?” “没有。”任汝嫣含笑地摇摇头,亲自把桌上的糕点塞在任常纱嘴上,任常纱小巧玲珑的嘴,因为一口塞不下去糕点,等吞进去的时候,脸上还有些余留的渣渍,像个小花猫。 这可爱的吃相让任汝嫣微微一笑,心中又想起了老夫人说要执意把任常纱嫁给迟均益的想法,不由得一顿,遮住了脸上了一丝阴霾。 “大姐姐…”任常纱刚想跟任汝嫣说会儿话,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歪着头,以为任汝嫣是伤了手指最近心情不好,不由得憨厚说:“是不舒服吗?用不用去看看太医?” 任汝嫣一愣,见任常纱发自内心关切的眼,就这样的眼,让任汝嫣刺痛了眼眸,笑着:“没什么四妹妹,糕点好吃吗?” “好吃!”任常纱坚定地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十分夺目、耀眼。 任汝嫣微微握紧拳头,心中又是一揪,有些感怀,如果自己再努力就好了,以自己的力量,如果跟老夫人强求的话,她也会试着考虑一下的。 关键是,任汝嫣犹豫了,因为这个强求会让老夫人发火,甚至很冷淡地撤回前言,如果任汝嫣这样做了,自己以前讨好老夫人、每日都驻留一会儿跟老夫人谈谈话,好让她认为自己是个乖孙女的形象,不全都付之东流了吗?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报复任青柠,她只有拉拢老夫人,可老夫人如果离她渐行渐远,那么自己的计划可真的就要泡汤了。 “你这样做不是在自扇耳光,和前言搭不上吗?”任汝嫣微愣,见硫月正望着自己,似乎在无声的这么说。 硫月的眼睛有穿透人心的力量,坚定不移地盯着任汝嫣,这样的目光,让任汝嫣豁然贯通,不知道为何,她觉得自己的心情又开始偏执前世的懦弱了,那么她重生活着是什么意思? 继续的行尸走肉,讨好别人吗?还是,真正的活出自己,变成有血有肉的人? 任汝嫣的答案是后者,那么自然是摸了摸任常纱的头,没有说话。 应太守突然望了下四周,带着寡淡的微笑:“这儿附近有茶水吗?有点渴了。” 任氏听了,微微一愣,随后指了一下茶几上的茶壶:“有的,是丫头们早上刚沏的,据说是天子送来的茶叶。” “嗯。”应太守从袖中拿起手帕,包裹着自己的手,然后才拿起杯子,从茶壶口往杯子里倒去,弄好后,才轻轻抿了一口:“不愧是天子送来的茶叶,口感可真是不错呢。” 任氏笑了笑:“你喜欢就好,老夫人就是为了让任家的每个人都品尝,才会天天请安的时候摆在正厅的。” “可真是个贤明的老夫人。”应太守由衷的感叹,话中有话,似笑非笑。 任氏听到应太守夸赞老夫人,还是很开心的,嘴角带着和煦的微笑:“是吧?丫头们这次也尽心尽力的沏茶呢,也应该在她们的月薪里多加几文了。” 应太守不为所动,只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听闻任大小姐是沏茶一绝,从刚开始,我的女儿们就一直在聊这个话题,觉得挺感兴趣的,真想试着喝一下。” “哪里称得上一绝呢?”任氏虽然这么说,可眼底是很自信的,温婉一笑:“本来我们的嫣儿就是闲的时候沏一沏的,也称不上什么好,倒是一直承蒙她妹妹的照顾,笨拙的很。” “是闲的时候才会泡的那么好吗?可真是不错呢。”应太守的笑容很浅淡:“对了,那能否给我们露一手?” “如果不嫌弃我们嫣儿的话…”虽然在任家号称是一绝,可也没一个丫头赏脸喝一下,都觉得无用的任大小姐,是什么都做不好的,故任氏有些担忧。 “怎么能嫌弃呢?”应太守回过话:“我倒是觉得,这次一定要尝一尝任大小姐沏的茶,不会介意吧?” 任氏用余光觑了一下任汝嫣,见应太守目光坚定,也不好婉拒,也只能叹息:“嫣儿,给能应太守沏个茶吗?” 任汝嫣知道任氏正为难,故站了起来:“那就献丑了。” 须臾,任汝嫣端起茶壶,用十分娴熟的手法沏茶、掏茶叶,动作如闪电般迅速,看的众人眼花缭乱。 过了一小会儿,任汝嫣面容平和,把刚沏好的茶端到了应太守面前:“请用。” 应太守闪过一丝惊讶,随后把茶端了起来,仔细地品了一小口,笑了笑:“可真是不错的茶艺。” “您褒奖了。”任汝嫣轻描淡写:“只不过是一点儿小动作而已,哪里难听让应太守说好呢?” 应太守不可置否,心底里真的是惊讶了一会儿,刚刚他喝的时候,感觉如轻风拂过耳畔,茉莉花开,散发着轻轻的香味,浑身上下的皮毛骨放松开来,别有一番风韵。 明明没有经过茶艺老师的教导,手法上和动作上都十分娴熟,简直不像一个新手,能泡出这样的茶,怪不得任青柠会嫉妒呢。 “爷爷…”任青柠这时淡声开了口,声音如天籁般动听:“怎么样?大姐姐的茶艺是不是很好?这也多亏了天子的茶叶相衬,让大姐姐很完美地发挥了。” 任青柠淡笑,眼中赤红一片。 “嗯。”林氏一直看在眼底,眼底闪过一丝阴鹫,知道任青柠是不甘心输给任汝嫣,但沏茶这方面,任汝嫣就像与生俱来,可恨的好。 林氏握紧拳头,突然低头,觑视了下应太守的杯子,随后霍然抬头,声音充满的讶异:“咦?这不是黄豆吗?” “什么黄豆?”众人一愣,尤其是任氏,笑容僵在了嘴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姐姐你不知道吗?”林氏迟疑不决地盯了任氏半响,心下怪异地解释:“因为茶中有鞣酸,喝起来没什么大碍,可过会儿会觉得腹部胀痛,因为茶叶喝黄豆是相克的,喝少了还少;喝多了那就不妙了。” “啪嗒!” 瞬间,应太守的茶杯相应落下,茶水襟湿了一地,这也让众人立马反应了过来,虽然喝茶后会肚子疼,这也没什么,可是喝多了如果出人命了怎么办?她们心下不禁有些后怕了起来,甚至七嘴八舌。 被这一群嘈杂的声音一吵,任青柠趁机把声音放大了,充满了三分讶异:“那不是在投毒吗?大姐姐,你是不是放错了,还是茶中根本就有黄豆?” “茶里面一般不会加黄豆的。”林氏因为嫁过来那些天,也是讨好老夫人,故对沏茶这一部分还算有些门道话,所以当机立断,就如此肯定地说道。 任青柠这时正视任汝嫣,表情充满了伤怀,振振有词:“天子是不会害他的百姓的,而且茶中最基本的本道就是不碰黄豆,大姐姐你连这个不知道吗?” 任汝嫣心里倏然变冷,知道这帮人在拼死地拖自己下水。 任青柠被任汝嫣的目光盯的发怵,直接上前,掴了萃香一巴掌:“你这个奴婢好大的胆子,一定是你怂恿大姐姐加的黄豆,才会害我父亲,大姐姐放心我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任青柠的口气有些斩钉截铁,萃香捂着通红的脸,怒瞪着任青柠:“奴婢根本什么都没有怂恿!而且我家小姐的茶艺是没有问题的,你们不要血口喷人!” “哦?”林氏这时露出诡谲都没目光,微微一笑:“那难道这个黄豆莫不是别人调换的?哎呀,那可不好了,本来就是嫣儿亲自沏的,如果出现了什么差池,那个奴婢,可是要砍头。” 萃香咬着下唇,一脸不忿,但也哑了音。不错啊,自家小姐是当众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沏的,如果不是任汝嫣加的黄豆,那就是一个丫头欠手欠脚,怂恿任汝嫣放了这些。 可别忘了,任汝嫣不是由名师指导的,故有可能会向未果阁的人请教,而未果阁人脉稀少,只有萃香和硫月跟任汝嫣最亲近。硫月因为只会习武,不会那些女孩子家家的东西,所以第一个排除;那么不用脑子想,都只剩下萃香了。 “奴婢从来都没有教过大小姐这些,你们少在那里说话了!”萃香红着一张脸,因为自己是清白无辜的,所以十分恼恨她们为何不信自己。 “没教过还是没学过?萃香妹妹竟然都说教了,那我看是不是有些…贼喊捉贼?”暗红今儿个面色红润,笑吟吟地接了话茬,目光显而易见地盯着萃香。 “你!”萃香青白交加,指着暗红说不出话。 暗红心中畅快无比,萃香越是愤怒,她就是越是开心,口中更加大声了:“哎呀!难道是我说错了什么话吗?那可真是对不住了,本来茶里不该有黄豆的。” 林氏直接厌恶地看着萃香,仿佛是个廉价的垃圾:“反正这个奴才是是真正误导小姐的人,这种奴婢最肮脏了,直接拖出去弄死,嫣姐儿,可别怪我们手下无情了。” “还不快把这个死奴才拉下去!”现在证据确凿,林氏挥手,直接让林嬷嬷走来,想拿起麻袋把萃香扛出去。 林嬷嬷身强力壮,她越走一步,萃香就感觉很害怕,开始瑟瑟发抖,口中喃喃:“我没做…我什么都没做啊…” 萃香不明白,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任青柠就给她定刑,虽然萃香很不甘,可后面一响起暗红的话,萃香就停止了哆嗦。 “如果你不认罪,你的大小姐就要受这种苦头,那身子骨一定经不起折腾,可真是可怜得紧啊!” 如果任汝嫣受罪的话,那萃香宁愿承受百倍、千倍甚至万倍的痛苦,她不想看到自己护主无能,让硫月看扁自己,即使林氏在诬陷她们,萃香也要扛下去。 萃香咬着贝齿,眼皮一直在颤动,她已经停止了反抗,任由林嬷嬷走来,给萃香酷刑。 “够了。” 任汝嫣胆淡淡一喝,声音冷冷清清,像是从沼气池里蹦出来,没由来的感到一抹阴寒。 这种声音的任汝嫣,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愣,只见任汝嫣面无表情,直接跨身把萃香保护在后,素手微微扬起,直接扇了林嬷嬷一巴掌。 “啪!” 这个声响太过清脆,一时间让林嬷嬷不知所措了起来,许久没有回过神。 “大姐姐你这是做什么?”任青柠害怕任汝嫣的这种感觉,开始喊道。 任汝嫣没有搭理任青柠,声音阴冷:“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我的丫头下手,给我退下!” 又是这轻轻的一喝,让林嬷嬷感觉如沉重的石头压在她的胸口,闷闷的,让人喘不过气。 “大姐姐,这个丫头明明就是犯错的,你这样是包庇!”任青柠突然凝视着任汝嫣,这样说道。 “包庇?”任汝嫣好笑地看着任青柠,神色不变:“如果是包庇的话,二妹妹还能站在这儿跟我说话吗?是不是我太过的隐忍,让你们这些庶出的,忘了自己骨子里流淌的血吗?” “你这是什么话?”林氏被戳中了痛处,深深地皱着眉:“我们克数任家的一份子,嫣儿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只是处罚一个死丫头而已,你也用不着跟我们置气吧?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么不可理喻的人。” “不可理喻?”任汝嫣轻轻的笑了,不错,她就是怒了,怒在了她们把自己的退让,一而再再而三的当做懦弱,不顾自己还念着一点儿她们在任家,若是能为了家族利益考虑的话,只要不惹她,她是给这帮人一条活头的,竟然都跟着自己对着干,那也不用手下留情了。 “如果我是个不可理喻的,那么二妹妹的那次撒泼算什么?丫头们的打压算什么?每次二妹妹一有东西就争、就抢,丝毫不顾忌自己的家族,本来我觉得这个刁奴做的即使再坏,也有着一份良知,但现在看来,没有良知的人,让人们更可悲的觉得她们是生活的蛀虫!” 任汝嫣目光淡然,冷冷道:“本来嫣儿不想计较这么多,觉得嬷嬷们是挺不错的,可现在,看来是没必要在隐瞒下去了。” “隐瞒什么?”任青柠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跟着发生,声音轻颤了起来。 “这个茶里的确实是黄豆吗?”任汝嫣笑容不减,温柔的让人垂涎欲滴,反问着众人。 “怎么可能不是黄豆,这里明明都有母亲说了啊,这就是黄豆,一个三十多岁经验的人,怎么可能看错?”任青柠辩驳了起来,其实心底里也在犹豫,姨娘到底说的对不对。 任汝嫣看清了这个犹豫,不由得笑了笑,淡声:“是真的吗?太医也有老眼昏花,误诊的时候;姨娘虽然没有到那种地步,可我想问姨娘,你是几年开始,不碰茶的?” “大概一年吧…”林氏眼底里躲闪着任汝嫣的目光,微微一笑,说道。 任汝嫣不可置否:“是吗?真的是一年么?” “姨娘怎么可能会记错,一定就是一年。” “那好——”任汝嫣坚定地和林氏对视:“我们来按一年来算,武功一日不练便生熟一日,沏茶也是如此,一个茶艺高超的人,半年不练,便会忘却了怎么才能烹出好喝的茶,那个时候,她因为老眼昏花,重新捡起来很费力气,有时候有可能会因为这样,把红参子误认成苏子、把苏子误认成红米,那么黄豆也是一样的。” “姨娘的茶艺敢说自己是最好的吗?”任汝嫣又开始问林氏。 林氏不敢吹嘘,又呆滞片刻:“怎么可能是最好的?” “竟然不是最好的,那真的确定自己不会认错吗?”任汝嫣复述,那肯定、了然的目光,是让林氏慌乱的东西,林氏不敢一口咬定。 “我们的姨娘自然会认得所有,她以前可是京城第二茶艺好的!”任青柠跨身上前,三分挑衅地看着任汝嫣,说道。 “茶艺第二?”任汝嫣很好笑地抬起下颚,如深谷般古碌碌的眼睛,直盯着任汝嫣,淡笑:“二妹妹这么肯定姨娘的琴艺第二,看来是听说过啊。” “那是自然的。”任青柠心中又找到了肯定,像个跳梁小丑一般望着任汝嫣,讥诮:“我的姨娘可跟别的人不一样,凭着低微的身份,一跃飞上枝头,成了以前西凉里,才女第二绝的人。” “那可真是厉害呢!”任汝嫣面上由衷地赞叹,可笑容一直很寡淡。 “那是当然的了!”任青柠得意地看着任汝嫣,一脸嘲讽:“跟你那一无是处的母亲不一样,她可是…” “柠儿,你给我闭嘴!”林氏立马呵斥了任青柠,在任青柠委屈的情况下,直接怒瞪:“这话以后别乱说。” “姨娘,您明明当年就是那个水平,为什么要藏起来?”任青柠不懂,直接道。 就这句话,让林氏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她冷淡地看着任青柠,回头跟坐在一旁的任氏,带着一抹歉意:“姐姐可别置气,是柠儿不懂事,随便说胡话,导致现在这模样了。” 任氏抿了抿嘴,刚刚一直担忧地看着任汝嫣,害怕任汝嫣会有什么差错,故回视林氏的时候,温婉:“没有关系。” “那就好。”林氏松了口气,这个举动让任青柠不由得惊呆了下巴,这是怎么回事,这还是自己的姨娘吗?姨娘不是嘴憎恶嫡女,甚至压根不把任氏放在眼里吗?这是怎么一回事? “二妹妹看样子,你是不知道吧?”任汝嫣似笑非笑:“其实,母亲当年是第一才女,无论是任何方面,都是第一。” 陈年旧事重提,这一下子让林氏的背影顿了顿,嵌入手中的指甲也加了几分力度,面上闪过一丝阴鹫。 不错,当年的林氏心高气傲,曾经打败过多少同阶级的闺秀,甚至连高傅太学的女儿也败在了自己手下,那时候,林氏认为任何人都打不过自己,可有一次,任氏来了。 她身穿着百花褶袍,颦蹙都让人的心抽动万分,说话和行动都是优雅无比的,林氏很恼恨,这么个绝色的美人,姿色竟然比自己好。所以林氏很不服气地挑战任氏,那时候的心智没有现在的沉稳,林氏一心想凭着自己的手去获得胜利,没有耍什么手段,当自己弹奏完一曲时,传来了雷鸣般的掌声。 林氏认为,自己是可以的。 可她还没有幻想一段时间,任氏开始弹琴了,全场万籁俱寂,皆屏气凝神,盯着任氏,生怕打扰了那副场景,林氏终身难忘,自己落魄地回了家,第一次没有缠着洁癖的应太守,在房间里躲着,因为林氏知道,她落败了。 那般的不甘心,让林氏又跟任氏争,可无论怎么争都是任氏赢,林氏心灰意冷的同时,遇到了生平相伴、自己爱之入骨的人… 林氏虽然现在还在记恨任氏,可大局已定,任氏根本就是个摆设,没有丝毫作用;可一想到那天的落败,林氏就肃然起敬,每次提到这事儿,莫名的手心不稳。 任青柠立马偏过头,带着与年龄不符合的狠戾:“竟然萃香没有认错,那么大姐姐就是这般做之人,柠儿觉得,大姐姐赶紧认错比较好,别闹僵了我们姐妹的关系。” “二妹妹,你确定么?”任汝嫣微微一笑,现在这个年龄的任青柠,还是太嫩了,各种方面都不成熟,没有经过岁月的磨炼和激励,她是不会如此肯定的。 “那是自然的了,萃香,这肯定是你的过错是不是?如果不认罪的话,我看你亲爱的小姐可真就…”任青柠偏过头,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却让萃香的褐瞳一缩,自己不能把小姐牵连进去,即使不是自己做的,也要扛着这个黑锅! 萃香低下眸子,沉声:“是奴婢做的,跟大小姐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黄豆也是奴婢放的,奴婢看着小姐每日来葵水肚子就疼,所以就经常告诉小姐放黄豆,其实那根本没有止疼的作用,只不过是以疼止疼,轻微缓解压力罢了。” “嗯,竟然萃香已经认罪,林嬷嬷——”任青柠急于求成,厉色地看着林嬷嬷道:“还不快把萃香给我拖下去,直接打三十大板为止!” 林嬷嬷心有余悸,害怕任汝嫣还用刚刚的目光觑着她,所以不敢冒然向前,任青柠心底里,暗唾弃:废物! 随后,任青柠给新来的蓝莓递了个眼色,谁知蓝莓一点儿都没有动,目不转睛地看着林氏,等待她的下令。 “你们!”任青柠的声音略气急败坏,若是萃香还不死的话,任汝嫣的臂膀就没有断,那么她之后会怎么报复,任青柠不敢想象,这帮废物怎么还不动手? 任青柠还想要再说什么,结果林氏转过头,直接喝道:“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姨娘…”任青柠软糯着声音,极其不甘心地看着林氏,刚刚姨娘说的好好的,怎么瞬间就变卦了? “跟我回去!”林氏今日被往事扰的一团糟,自然没心情看任青柠再动手了,直接跟应太守请示:“父亲,咱们走吧。” 应太守坐观垂钓者这么久了,见任青柠那不忿的目光,心中一动,淡声:“任大小姐,若是你真的那么肯定,这不是黄豆,就给我们示范一下吧,我看我们家的似乎很不甘心。” “好。”任汝嫣点头,凝视着任氏,微微一笑:“母亲,能帮我品品这茶里有什么吗?” “可以。”任氏不假思索,溺爱地看着任汝嫣,端过了任汝嫣手上的茶杯,抿了一小口,然后道:“嗯,加的不是黄豆,是蜂蜜。” “蜂蜜?”这足以令众人哗然了,而任汝嫣笑了笑:“母亲您确定是蜂蜜吗?” “不错,带着甜如密的醇香,甚至暖暖的,弥漫全身,肯定是蜂蜜无疑了。”任氏思忖了一会儿,片刻后,回答道。 “竟然是蜂蜜…”任青柠喃喃自语,随后抬起头:“怎么可能是蜂蜜呢?万一是你尝错了呢?反正蜂蜜和黄豆单看是能区分出来,可放进茶里是根本察觉不到的,所以一定是错的。” “哦?”任汝嫣挑眉,把茶杯递给了任青柠:“那二妹妹来尝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须臾,任青柠半信半疑,直接端起了茶杯,在任汝嫣和众人的目光下,喝了下去,愕然了半天。 这果真是蜂蜜,味道真的带着跟黄豆不一样的味道,因为天子的茶叶是稀有的,所以很容易就尝出来蜂蜜的味道了。 任青柠呆滞了半天,她一定不能承认这时蜂蜜,若是承认了,自己就全盘皆输了,日后还怎么可能再有机会暗算任汝嫣? 任青柠摇摇头,为了把握住这次机会说了反话:“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蜂蜜,这是黄豆。” “那让大家伙儿挨个尝一遍不就行了?”任汝嫣反问,还没等任青柠喝退,已经来不及了,任汝嫣早就把茶挨个分给了人,丫头们能喝到天子寄来的茶,简直就是无上的荣耀,所以都视若珍宝地捧在手里,细细的品尝。 “咦,我尝到了甜甜的味道。” “这就是蜂蜜!” “对呀,怎么可能是黄豆呢?” 任青柠恶狠狠地看着这一帮奴才,都是一群见风使舵的人,平日里任青柠也没少给这群人好处,她们喝着是蜂蜜,就不能懂得撒谎一点儿吗?非要说出来? 任青柠撂下狠话,偏开了头:“反正姨娘十年都没有练一次,我听大姐姐说,有可能老眼昏花,别人会弄混,那母亲也肯定是这样的,这不算数。” “哦?”任汝嫣歪着头,眨巴眼睛:“可是刚刚众人都尝到了蜂蜜,二妹妹,这是集体的味觉失灵,尝不出来吗?” 任青柠红了一张脸,握紧拳头,冷声:“我看只有太医和郎中她们才能定夺这事儿,本来这件事不能那么简单的处理完,究竟是蜂蜜还是豆子,需要他们来说话。” 看来任青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任汝嫣眸光微闪,跟任氏道:“母亲,能让个奴婢去请郎中吗?亲自找他们来定夺。” “可以。”任氏挥了挥手,让岳嬷嬷跟老夫人通报一声,回来消息说可以,才派一个丫头放行。 任汝嫣这时坐在了凳子上,望着任青柠隐晦不明的表情上,有一抹慌乱,不禁一笑:“二妹妹,坐不坐下?” “不了,我坐姨娘她们这儿吧。”任青柠警惕地看着任汝嫣,后退了俩步左右,挨在了应太守他们旁边,才觉得安心了些许。 任汝嫣心下有些失望,忽而一叹:“还以为能跟二妹妹打好关系呢,哎…” 我可不想跟你打好关系。任青柠这般在心底说道,然后一把拽住了应太守的衣袖,应太守先是蹙眉,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衣袖抽了回来,额头冒着冷汗,不断地擦着自己的衣袖。 任青柠:… 任青柠深呼一口气,林氏这时和任青柠的目光对了个正着,任青柠正在气头上,没有搭理林氏,反倒冷哼,跟应太守搭话去了。 气氛有些沉重。 任汝嫣一把拉起了萃香,上下打量了萃香一遍,莞尔:“没什么事儿吧?” 萃香一愣,摇摇头:“奴婢没事。” “以后别逞强,硫月会打你的。”这次的硫月没有跟任汝嫣她们跟过来,因为只是个请安,任汝嫣觉得没必要把硫月带过来,让萃香一个人过来就行了,可没想到,任常纱的婚事还没说,任青柠就来了这么一出,若不是陈年旧事重提,我猜林氏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任汝嫣。 任汝嫣不禁把目光盯了一下林氏和任氏,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林氏这般的畏畏缩缩,似乎有愧对任氏一样。 在任汝嫣的认知下,林氏可不会是懂得感恩的人,一定是真的有什么把柄落在任氏的手上了,自己的母亲压根不会去算计林氏,那么只有林氏自己做了愚蠢的蠢事,让任氏不知觉的拿捏住了吧? 不管是哪一点,任汝嫣都感觉到了,今天自己只是来请安的,结果沏了茶,被任青柠说茶里放了什么东西,自己还惹了一身腥,要不要这么坑?这么坑? ------题外话------ 萃香:噗哈哈,什么鬼,你竟然在最后吐槽了 百鬼:(你知道的太多了,小心我让你扑街→_→) 第十二章 判若俩人 逡巡,太医过来了,因为天气比较热,便先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珠,沉声对着众人请安。 任氏挥了挥袖,先是关切地看了一眼太医:“大夫,有没有什么大碍。” 太医哪敢说自己热了,急忙诺诺连声:“任夫人找臣有什么事儿吗?” “我这儿有个茶,看不清是黄豆还是蜂蜜,劳烦太医验实一下。”任氏把茶递给了太医,太医小心翼翼,拿起茶,仔细地品了一口。 随后,太医比较狐疑地望了下任氏:“这个是蜂蜜,怎么可能会是黄豆呢?” “是吗?”任氏笑了笑,说道。 “太医,您确定您没有尝错吗?这明明是黄豆啊…”任青柠立马辩驳,甚至眉头深深地皱了一下。 “回任二小姐,这个茶里的蜂蜜本身散发着香醇的味道,由于它生性较甜,即使是常人也能够品出来,它不是黄豆。”太医毕恭毕敬地对着任青柠说道。 “不可能的。”任青柠坚定地看着太医:“黄豆本是颜色浅黄,豆粒近似圆形,茎粗壮,直立,密被褐色长硬毛的东西,最适合放进茶里,怎么可能会是蜂蜜呢?” 太医古怪地看了任青柠一眼:“任二小姐,您是从哪听到这胡诌的理论的?” 任青柠愕然,只见太医上前一步,解释:“这黄豆和蜂蜜的差别很大,无论怎么说,黄豆虽是捻成碎片,打磨进茶里的;可蜂蜜就大不相同了,它本身就是滴一小滴来放进茶里的,无论怎么说,光是味觉上就能分辨出来,任二小姐是…中风了吗?” 中风?众人忍俊不禁,任青柠煞失白了一张脸! 太医这说法就是全盘否定了任青柠,开什么玩笑?她可是从小饱读诗书,学堂也对她称赞有加,怎么可能会毁在一个黄豆和蜂蜜的手上?即使真的是蜂蜜又怎么样?只要她一口咬定不是蜂蜜,那么就不是蜂蜜。 任青柠盈盈一拜,弱不禁风地走到太医面前,轻启朱唇,暗地里把银子塞给了太医:“大夫,人也有老眼昏花的时候,这就是黄豆,对吧?” 太医迟疑半响,愣是看着任青柠手里佛一锭银子,默默地接了过去,立马改变了语气:“是啊,这就是黄豆,臣老眼昏花了。” 萃香愤愤地看着太医,明明这厮刚刚还说不是黄豆呢?怎么瞬间就变卦了,这可真是个见风使舵、心口不一之人。 太医偏过头,这时,任汝嫣面对任青柠的强词夺理,只是笑笑,轻声:“太医您行走医道数十年,最基本的医道就是诚信做人,面对病者要保持人人平等的心态,即使对事物也是一样的,这样会令人不耻,您也慢慢会变得亲戚畔之,最后偏执了原本的医道,变得势利眼儿,不懂人情世故的人而已。” 任汝嫣轻柔的语速,像个一个针子扎进太医的心底里,他目光暗晦,看着任汝嫣那双能看透人的眸子,心中略有触动。 太医霍地,直接放下了那锭银子,朗声:“任二小姐对不住,因为臣坚持自己的医道,故不能收下您的银子,若是您说的真的是黄豆,那么臣就力争这是蜂蜜。” “大夫,您知道,帽子总有一天会掉下来的,这世上不止有一个太医。”任青柠语调柔和,却有股森森然的感觉,令人呆滞。 “那就卸下来吧。”太医的面容有些苍老,鬓角也微微白了几分,可深邃的眸子闪烁着一丝幽光,沉声:“本来医者就该有被人唾弃骂名的觉悟,臣就是一介小官,卸就卸吧。” “你!”任青柠指着太医说不出话来,一时语塞。 “这确实是蜂蜜无疑,臣确信。”太医又复述了一遍刚刚的话,让众人哗然起来。 “退下吧。”任汝嫣淡笑,继而道:“有劳您了,这是您应得的银俩。”随后使了下眼色,让萃香把银子塞在太医手中,太医婉拒,摇摇头:“这是臣的分内之事,压根没有做出什么贡献,大小姐还是收着为妙。” 萃香又劝了一下,太医更是推搡万分,任汝嫣只得一叹,送太医走了。 应太守这时候拍了拍袖子,晓有兴趣地看着任汝嫣,这比昨日林氏的解释,有意思多了,小小年纪,竟然能如此沉重,看来他是该出手了。 应太守淡笑,用手轻抚茶杯,好似摸到了什么污秽之物:“这是什么?” 应太守的说话声比较小,可还是让众人听了个大概,不禁把目光转向应太守。 “这怎么会有黄豆的渍迹?”应太守疑惑地蹙眉,问道。 “咦?”这时,旁边的丫头狐疑地把一个茶杯端起来,果真从茶底里摸到了什么,手上沾的满都是,不禁惊呼:“还真有哎!” “怎么回事?”一个懂得茶道的丫头仔细地捻起茶杯,观察了下,随后点了点头:“这确实是黄豆的渍迹,从边角上都能看出来。” “大姐姐,这是怎么一回事?”任青柠一听,有些蔫的表情,瞬间打起了精神,貌似抓到了什么不得了事情,蹙着双翠:“不是说这是蜂蜜吗?为什么会出现黄豆的渍迹?难道是出了什么茬子了吗?” 任汝嫣摇摇头,不予置评。 须臾,太医再次喝了口茶,脸上更加的迟疑了:“这味道里明明是蜂蜜,可外面怎么有黄豆的渍迹?” “莫非是哪个丫头不小心撞了这个?”任氏这时问道。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丫头怎么能这么冒失呢?我记得用膳房里,只有那么几个丫头伺候这件事,根本没有任何人插手的。”林氏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狡诈,还是替任青柠说话了。 “找那些丫头们问一问不就行了?”任青柠觉得这还有一些猫腻,立马道。 随后,那几个丫头被带了上来,衣着十分朴素,每个人的表情都怀揣着一丝不安,好似做了什么滔天大罪一般。 “这个茶是你们沏的吗?”林氏用手端起茶杯,沉稳地问道。 “回姨娘,是奴婢们沏的。”丫头们枕戈待旦,半犹豫地说完。 “啪!” 瞬间,林氏把茶杯一把砸在她们头上,丫头们躲闪不及,直接就磕中了额头,额头上立马弄出了一丝淤青。 丫头们咬着下唇,只听林氏呵斥:“你们可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虽然在茶里没有出什么事儿,可怎么外面会有黄豆?难道是你们离开了用膳房,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吗?” “奴婢没有。”丫头们低下头,不敢看林氏。 “没有?”林氏冷哼一声:“那你们怎么解释这个茶外面的渍迹?” “只是碰撒了而已…”丫头突然用余光看了一下任汝嫣,似乎极为惧怕,声音越来越小。 “碰撒了?”任青柠冷笑,继而一字一句道:“那你们碰撒了黄豆,茶杯里按道理来说也应该沾上一些灰粉的,怎么可能只有外壁里有渍迹,里面一点儿弄不到呢?而且说到底,你们可以换一个茶杯啊,为什么只盯准这个了?” “这…”丫头们一时语塞,身体也跟着发抖了起来,似乎很畏惧任青柠。 “给你们最后的一次机会,若是不说…”任青柠冷了音,语气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丫头们咬着牙,其中的一个丫头突然向前一步,磕着头:“奴婢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奴婢招了!” 任青柠心中大喜,终于有人来说了,不由得用了用眼色,让这个丫头说下去。 “其实奴婢们没有碰撒了黄豆,只是往正厅去的路上,不小心碰到了萃香姐姐而已。”丫头觑了一下萃香,小声道。 “什么?”萃香呆滞,辩驳:“你胡说,我一个伺候大小姐的,每月也只有几次去用膳房做膳食,而且用膳食里有食材,压根是不会带什么事物的,更何况是黄豆?” 只听那个丫头说:“有可能萃香姐姐忙,不记得这事儿了,那天正好您要做膳食给大小姐吃,有可能是因为一时开心,没有看清路,也就直接把奴婢们给撞了,本来黄豆和蜂蜜是一起拿的,您这么一撞,瞬间把刚磨好的黄豆给撒了,那天恰巧焦急,奴婢们一时慌了慌,就稀里糊涂地把这个茶给拿到了正厅,所以只有一部分被沾了黄豆而已。” “哦?”任青柠挑眉,似笑非笑:“那这么说,不是你们的错了?”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丫头们以为任青柠要定罪,立马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本来就是奴婢的失误,压根不关萃香姐姐的事儿,只是奴婢手笨而已。” 丫头立马转过头,朝着萃香就磕了下去:“萃香姐姐,您不要怪奴婢的过错,本来只是一个黄豆而已,是奴婢拿不稳,牵累了您,奴婢有错。” “那如果这么说的话——”任青柠突然转过头,望着萃香的脸瞬间变得不一样了:“你这个丫头该当何罪!做事怎么那么没有分寸?” 萃香一愣,只见任青柠抬手,又想掴萃香一巴掌,萃香隐忍着,一言不发。 任汝嫣这时抬起手,拦住了任青柠的动作,任青柠是把自己的警告视为无物吗?刚刚她都已经警告过了林嬷嬷,竟然任青柠还想陷害萃香,那就别怪她了。 任青柠望着任汝嫣清冷的眼眸,带着慑人的目光,只见任汝嫣突然笑了笑,美得璀璨夺目:“二妹妹,你听说过施加强罪,在西凉要怎么处理吗?” 任青柠“噗嗤”一笑,讽刺地看着任汝嫣:“这样的人自然是交给县令处理了。” “说到县令,嫣儿觉得,这里有呢。”任汝嫣转头,突然看了一眼应太守,慢悠悠道:“本来县令就应该严明公正的,反正我的丫头只不过是撞了一下那些丫头,把黄豆撒到了茶边而已,应该不会犯什么罪的,我想,还是交给应大人吧,本来都是自家人,相信惩罚是不会做的太过吧?” 任汝嫣咬定的语气,让任青柠瞬间怒目而视,任汝嫣如果这么说的话,那么,即使是自己的爷爷,也无法把罪强自按在一个丫头身上,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谁都懂。 果不其然,应太守一顿,微微一笑:“好啊,那就罚她拎泔水一个月得了。” “爷爷!”任青柠娇声并跺着脚,她好不容易争取的这个机会,为什么他们一个都不珍惜? “柠儿,咱们不能斤斤计较这事儿,这样会被人看扁的。”应太守拍了一下任青柠的手,虽然手上拿着白布,但语气很柔和。 屋里人的表情惟妙惟肖,林氏突然站了起来,任氏的事情还让林氏有些介怀,故说道:“柠儿,还不快给大姐姐道歉?” 任青柠语塞,美丽的脸上闪过一抹妒意,一下子失言:“母亲!我凭什么要给这个…” “赶紧道歉!”林氏皱着眉,闪过一次诡谲的光芒,给任青柠使了使眼色:“本来人家能给父亲沏茶就不错了,你还斤斤计较黄豆和蜂蜜,这样会不识大体的,还不快给你大姐道歉!” 任青柠咬着唇,直到应太守突然拽了一下任青柠的衣袖,任青柠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认错,估计会惹得应太守不耐烦。任青柠还是不甘心,只能咬着下唇,流苏晃晃悠悠,眸含秋水,十分不情愿地道:“大姐姐,对不住。” “没关系的,即使是聪明的二妹妹,也会有失误的一天,大姐姐不怪你的,而且我们的丫头也要拎一个月的泔水,没有什么事儿的。”任汝嫣的目光十分平静,却彻底把任青柠眼底的那份丑陋,展现的淋漓尽致。 任青柠最讨厌这种抓不住的感觉,只是讪笑了片刻,突然,瞥了一下在坐席上的任常纱,她的眸子顾盼生神,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十分安静,只是担忧地看着任汝嫣,自己又不敢贸然向前。 无论哪一个都活的这么好好的,真真是让人气恼!任青柠面部上闪过一抹狰狞,偏过头去了。 闹剧总算结束了,任汝嫣叹息,直接坐在任常纱的旁边,拍着任常纱的手:“四妹妹,你坐在这儿干什么呢?” 任常纱受宠若惊,像个受惊的小鹿,貌似因为任汝嫣的话,浑身上下都紧张了起来:“在…旁观…” “…”任汝嫣忍俊不禁,能这么豪爽的说出旁观这俩个字,貌似也很不错呢。 “大姐姐,你怎么了吗?”任常纱以为任汝嫣是被刚刚任青柠她们的逼问给气到了,不禁迟疑地看着任汝嫣,歪着一张脸。 任汝嫣摇摇头,意外地想摸任常纱的头发,因为任常纱保养的很好,摸起来的手感十分滑腻,任常纱被摸的比较痒,呆愣了片刻。 任汝嫣望着任常纱明亮的眼眸,一时间又想到了任常纱的未来,心中不禁刺痛了一下,虽然自己能跟任青柠抗衡,但任常纱的婚事可就不这样了,现在任青柠无债一身轻,反倒是任常纱… 任汝嫣垂下眼眸,任青柠这时候看了过来,恰巧抓住了任汝嫣脸上的一丝阴郁,任青柠脑海中心生一计,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这不是我们快要当新娘子的四妹妹吗?”任青柠突然高声,朗目疏眉并笑吟吟地说:“真是恭喜四妹妹了。” 任常纱憨厚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慢慢的收了起来,表情中闪烁着一丝疑惑:“二姐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任青柠突然“咦?”了一下,微微一笑:“四妹妹不知道吗?祖母早就想把你许配给表哥了,只不过是一直没说而已。” 任常纱呆滞了脸,目光中听不清任青柠一张一合的小嘴,脑海中一只机械般地重复着刚刚的话。 自己要许配给迟均益、许配给迟均益… “为什么——”任常纱的声音戛然而止:“为什么,没有跟纱儿说呢?” “不知道,你的姨娘没有跟你说吗?”任青柠摇摇头,望着任常纱的脸,早就听说任常纱有心慕之人,虽然不知道是谁,但任青柠就是开心,凭什么这个笨笨傻傻的任常纱能有心慕之人?即使是仰慕,任青柠也觉得无比的碍眼。 “没有…”任常纱低垂下眸,唇畔颤的厉害。 任青柠佯装讶异:“那可真是可惜了,本来以为四妹妹是知道的,昨日里爷爷已经把我和表哥的婚约给毁了,任家必须得嫁一个女儿给二房,所以就剩下四妹妹你。”这个担子自然就落在你的头上了。 “二妹妹。”任汝嫣霍地,清冷如月的眼眸盯着任青柠,似笑非笑:“这儿没有你的什么事儿了,应太守她们还在等你呢。” 任青柠瞪着任汝嫣,她凭什么非得要听任汝嫣的话?刚想要口中说“不”,须臾,任汝嫣那骇人的目光抓着任青柠不放,就像一个厉鬼一般,能咬断任青柠的脖颈。 任青柠不禁咽了一口气,干巴巴一笑掩饰住了眼底的一抹惊惶:“那好吧,柠儿走了,四妹妹和大姐姐慢慢聊,记得一定要好好考虑自己的婚事,这可是关于终身的…” 任青柠随后,很不争气的逃了,毕竟任汝嫣的目光太恐怖了,简直跟以前的她判若俩人。 第十三章 鼓起勇气 “你们在吵什么?”正当气氛有些沉重时,一抹威严的声音萦绕耳畔,令任汝嫣等人不禁回头一看,发觉岳嬷嬷正搀扶着眼角带一丝疲惫、一脸没睡好样子的老夫人。 “祖母…”任青柠没料想老夫人这时候会蹦出来,眼皮微跳,不自然地垂下眼睛。 老夫人起初是蹙眉,用拐杖敲了敲,打量了任青柠和任汝嫣一眼,停顿了片刻:“到底发生了何端的事儿?” “聊会儿天,调侃一下四妹妹罢了。”任青柠立马接过话茬,恰巧压抑住了自己的惊惶,用手拽住了任汝嫣,明眸皓齿的笑了笑。 老夫人心下不喜,望着任青柠,当老夫人的目光映入任青柠的眼帘时,别番的恐怖,这不禁让任青柠的眼皮跳了跳,三分讪笑道:“祖母…您…” “抄佛书去,没我的命令不准过来。”老夫人毋容置疑,不得抗拒的开了口,声音说不尽的厌恶。 “祖母!”任青柠失了音,今儿个不仅应太守和姨娘让自己忍,还得莫名其妙的被罚抄书,任青柠是造了什么孽! 任青柠立马不乐意了,可须臾,老夫人似乎很不耐烦了,淡声:“岳嬷嬷,你帮我把这个不争气的关进祠堂。” 岳嬷嬷颔首,眼看任青柠就要被拉走了,林氏立马反应过来,干巴巴的笑了出来:“母亲,好端端的你这是做什么?我们的柠儿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您…” 老夫人讨厌林氏呱噪的嘴,挥了挥衣袖,冷冷道:“门前总有一只狗,吵着睡觉的主人,你要怎么处理?” 林氏瞬间明白过来,老夫人的意思是“吵到她小憩了”,老夫人年纪大了,最不喜有人没事儿闲的,趁着她睡觉就在那儿一张断断续续的嘴说个不停,罚任青柠这样,已经是她最大的容忍限度了。 林氏垂下眼,似乎内心做了很长的挣扎,这才不语了。 岳嬷嬷没了人拦阻,很游刃有余的把任青柠提了起来,来不及叫喊,任青柠就被拖走了… 林氏抬起眼帘,闪烁着泪光:“母亲…您…” 老夫人懒得理会林氏,难得瞥了下坐席上了任常纱,随后一顿:“好好准备准备,明儿个就跟益儿去游湖。” 任常纱默不作声,老夫人的意思,无一不是跟迟均益打好关系,慢慢增进感情,好让以后嫁进朝北,能相敬如宾。 任常纱咬破了嘴唇,一时间想到了谦谦公子,牵着任常纱手,笑的十分无赖的男人,眼眸里不禁含着一丝氤氲,怔怔的说不出话。 老夫人权当任常纱同意了,再没有理任常纱她们,只是打着哈欠,回去小憩了。 丫头们随后跟上,一段小插曲就此结束。 任汝嫣坐在任常纱旁边,微微叹息,心中第一次恼怒于老夫人的决定,但又无可奈何,任常纱心慕的人,不是主子、家世也比不上,老夫人不会看上眼的。 任汝嫣摸着任常纱的头,任常纱就这般呆滞,神情恍惚,弱不禁风的身子,好似能随时吹倒一般,孤寂。 “四妹妹…” “大姐姐。”任常纱打断了任汝嫣想出口安抚的话,只是露出的憨厚的微笑:“大姐姐,我阁里的衣服都太寒酸了,您能施舍一件衣服给我吗?” 任常纱轻柔如羽毛般的声音,让任汝嫣的心又被扎了一下,任汝嫣做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只是良久才道:“好。” 任常纱突然笑靥如花,握着任汝嫣的素手,似乎很有力度,想要凭借着这股力量,大步的往前走。 “四妹妹,你甘心吗?”任汝嫣脱口而出,也不经过大脑,突然说道。 任常纱一愣,随后诧异的看着任汝嫣,没有说什么,但笑容可掬,顺从大方:“父母之命,媒约之言。” 一句话,让任汝嫣第一次看不透这个妹妹了,因为任汝嫣看到了任常纱的一丝伤痛,若是以前,任常纱没有遇到仰慕之人,那么就会遵从家族的选择,嫁人、生子,当一个很好的乖宝宝,安安分分的过完自己的一生。 甘心吗?以前的任汝嫣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即使前世仰慕迟均益,今生也不会继续犯傻了,因为看得开,经过时间的伤痛会把伤疤洗涮的一干二净,可任汝嫣总会冥思苦想,若是给自己一个勇气,是不是结局会变得不一样? 即使失败了,曾经也努力过,若是把一切扼制在摇篮里,那么任常纱会活的像个傀儡,没有自由,按照规定的线走着… 任汝嫣霍地,对着硫月使了个眼色,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定,淡淡:“给我备马。” 硫月没有迟疑,瞬间退下。 没走的任氏和应太守听到这话,表情不一,任氏是关切地问:“嫣儿,出府是要做什么吗?这么匆忙?” “看上些东西,要出去置办一下。”任汝嫣对答如流,任氏也没有多虑,毕竟任汝嫣是半个当家主母,每日里闲逛一会儿也没有什么不可的,自然是点了点头:“记得早些回来。” 任汝嫣吩咐好了一些事情后,便拉着任常纱走了,任常纱纯洁无暇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任汝嫣,不知道任汝嫣要干什么,可一到上了马车,任汝嫣才跟任常纱解释:“衣物要找裁缝那里给你制一下,大姐姐的衣物有些会比较宽大,不太适合你。” 任常纱愣然,摇头并受宠若惊:“大姐姐,可以让我的丫头剪一下衣袖,卷一圈就能穿了,不必这么大费周折。” “走吧。”任汝嫣不给任常纱答话的机会,淡淡地阖起眼睛,闭目养神。 马车缓缓驶起,任常纱一路上,踌躇不安地望着任汝嫣,时而用余光打量着她,虽然和任汝嫣出过一次府、同乘着一个马车,但任常纱那时,光注意外面的景色,所以还算自然一些,可现在的任常纱,没有打量窗外的兴致了,再加气氛那么凝重,所以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一路无话。 任汝嫣特地吩咐了硫月往简家的府邸里拐,所以路线和往日的偏了点儿,路途有些颠簸,因为碰到一些石子,马车上下起伏,让任汝嫣睡不安稳,也便抬起眼帘,慢慢地看了下任常纱。 任常纱还是保持着刚刚入了马车时的坐姿,枕戈待旦地垂下眼睛,比划着手指。 任常纱似乎注意到了任汝嫣的目光,不禁也跟着抬起眼,发觉任汝嫣正用如水般淡然的眸光打量着自己,心下又紧张了起来,诺诺连声:“大姐姐,纱儿脸上有什么吗?” 任汝嫣收回了眸光,不经意间,涟漪淡然无波:“路程还有一段时间,要休息好。” 简家是西凉里的世家,住的宅子偏远一些,所以从任家到简家还有一俩个时辰,若不趁现在闭目养神的话,可没什么精神了。 任汝嫣边计算着边垂下眼眸,这次就权当自己同情心泛滥吧,毕竟任汝嫣真不想从任常纱那里看到过去的自己。 很显然,任常纱不知道任汝嫣的想法,单纯的以为,真的路程比较远,很乖巧的闭上眼睛。 …… 一个时辰后。 “到了。”硫月最先抬起眼帘,招呼着任汝嫣和任常纱,虽然硫月的声音比较平淡,可却立马让这一路上睡不安稳的任常纱起来了,先是微微跟硫月颔首,刚想回头叫任汝嫣,发觉任汝嫣早已经醒来了,懒慵地起了身,被硫月搀扶着下去。 因为硫月事先有通报,所以一大老远儿便看见了仰抚云髻、俯弄芳荣的简玥,简玥听力过来,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也便偏过了头,朝着任汝嫣严肃的点了点头,跨身至前:“终于舍得来看我了。” 任汝嫣跟简玥打了声招呼,淡笑:“我带了个人来,你不会介意吧?” 简玥不可置否,对于来多少人,对简玥来说都没差,所以豪爽的让自己的侍女招待任汝嫣和任常纱她们,并亲自给她们带路。 “大姐姐…”任常纱一直扯着任汝嫣的衣襟,越来越搞不懂这是要做什么了,看到了简玥,不禁慌了神:“这到底是…” “先在简家呆一会儿便去。”任汝嫣的轻描淡写,丝毫没让任常纱觉得不对劲。毕竟任常纱知道自家大姐姐跟简玥交情很好,相互串门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嫡女的身份摆在那儿,即使是任何人也无法说这个不妥。 可是…任常纱一想到二狗,心中不由得跳了一拍,怀揣着不安的心情,跟随着侍女和简玥的脚步,蹑手蹑脚地踱着步伐。 任汝嫣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简家不愧是骠骑的武将世家,任家的摆设在简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垂下的柳树,沿路的大理石一直蜿蜒,平坦放置,整整齐齐,鱼在池里啄嬉游泳,*粼粼,泛起一镀金色。 “跟其他的世家一样,有丫头、有水、有鱼、有主子。”简玥说完这些,就掀起四条屏,直接把任汝嫣她们领到了自己的阁房。 来到阁房,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孔雀蓝釉暗刻香炉,带着一丝淡淡的飘香,使整个屋子的气息变得清逸起来;花卉四条屏摆至身周,端茶的侍女敲着钟鼓,发出翠耳的响声。 因为简玥骨子里是不喜刻意装扮的,故也只是有这几件价值不菲的物品在简玥的屋子里,剩下的就只有桌子、床、还有练剑才能用的长佩而已。 简玥先是让侍女给任汝嫣她们看茶,用的上好的乌龙,相互坐膝在地,面面厮觑,任常纱心下忐忑,不敢抬头看简玥她们。 还是简玥最先起的话题,漫不经心地吹着茶:“献丑了,我们这儿没什么好的。” 这话一说完,侍女就把茶杯端了过来,任常纱接受过任家的知识,最起码的一些昂贵的茶杯还是见过的,心下惊愕,手一直在颤抖,这个茶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光是昂贵的价格就令人垂涎欲滴,结果简玥随随便便就招待客人了,这样还不算好吗? 任常纱不敢告诉简玥这些话,只是喝了口茶水,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可听完简玥和任汝嫣的对话,差点让任常纱喷了! “这个茶是云雾吧?”任汝嫣轻轻敏一口,眸光微闪,凭借着前世当过皇后点击经验,微微一笑道。 “嗯。”简玥点头,支起下巴:“最近的茶叶只剩下云雾了,这算是最粗陋的了。” “咳咳。”任常纱突然想到了自家祖母因为这个“云雾”,每年过节的时候才舍得喝一下,结果被简玥说成是最粗陋的茶… 任汝嫣笑了笑,不予置评。 “小姐,请安的时间到了。”侍女轻声,看着简玥她们聊得开心,不禁出言提醒。 简玥的好心情一扫而空,不耐烦地耸了耸背:“知道了,又是听那帮老头们磨叨吧?” 侍女没有责怪简玥失礼的话,似乎对简玥的说话口气习以为常,只是浅声:“还请简大小姐移步。” 简玥叹了口气,转头刚想说些什么,便见任汝嫣站起了身,对着侍女先道:“能让我们一同去吗?” “这…”侍女蹙眉,按照简家的家规,客人是不能参与简家请安的,即便是最亲近的外甥,也要跟简家的人请示一番才能来请安。 若是以往,侍女早就把任汝嫣她们轰出去了,可她们是简玥的客人,故还是不喜地觑着,很耐性的解释道:“客人对不住,按照简家的家规,不能让闲杂人等进去参议,所以劳烦在此等候。” 任汝嫣似笑非笑,不是对着侍女,反而看着简玥开了口:“真的不可以进吗?” 简玥耸然,无奈:“不可以。” “那就打扰了——”任汝嫣拖长了音,在侍女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任汝嫣就带着任常纱走了,身后的任常纱一脸的不知所措。 侍女眉头一皱,刚想闪过去制止,却一把被简玥给拉住了,她晓有兴趣地盯着任汝嫣的背影,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别拦着她们。” “小姐…”侍女又想动唇蠕说些什么,简玥就抵过了侍女的手,大步流星的跟了上去。 侍女望着几个人的背影,哭笑不得,这糟的是什么孽!怎么摊上这个不负责任的主子。 一路上,简玥走在最前头,任汝嫣跟着简玥的步伐,因为简玥一直迎合着任汝嫣她们的速度,所以走起来的姿势有些怪异。 任常纱一直不安地拽着任汝嫣的袖子,悄声:“大姐姐,这样子是不是失礼了…” “嗯,失礼了。”任汝嫣似笑非笑,点头道。 任常纱被任汝嫣的举动吓坏了,这可不是任家,可不能横行无阻地绕着任家走,这么随随便便掺和人家的请安,而且还是很有威望的家族,怎么可能不重视这些礼节?出于好意,任常纱一把拽住了任汝嫣,口中劝道:“大姐姐趁现在还能原路返回,我们可以…” 任汝嫣点了一下任常纱的额头,轻声细语:“简家的请安,不仅是小姐要去,连公子、公子的侍人也要去——” “对吧,简家小姐?”任汝嫣眨巴着眼睛,给简玥使了个眼色,简玥微愣,配合着任汝嫣,点了点头:“不错啊,确实是公子的侍人也要跟着去,而且跟主子坐在一起。” 任常纱呆滞了一张脸,柔声并颤然:“真的…吗?” 对于二狗也会来简家请安,本来是理所当然,每天都重复的事情,可任常纱一想到二狗,心中便会悸动一番,变得不像自己。 任汝嫣把任常纱的动作和神态看在眼底,微微一笑,跟简玥侃侃而谈。 “大姐姐…还是不行…”任常纱还是觉得打扰了不好,立马劝阻,甚至腼腆,带着几分不舍:“简家的世家很严格的,我怕任家进不去…” 任汝嫣了悟:“那四妹妹的意思是,错过这次的请安机会都在所不惜?” “嗯。”任常纱细弱如蚊地点着头,尽管心中的思念已经啃噬的自己一干二净了,可任常纱还是要忍下去,请安可不是开玩笑的,万一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有辱的任家的名声、大姐姐的名誉该怎么办? 任汝嫣一直观摩着任常纱的表情,忽而一叹,抚平她的眉头:“四妹妹,你最不擅长撒谎了。” 任常纱瞳仁一缩,剧烈地震了下身子,垂下了眼眸,不敢辩驳任汝嫣丝毫。 “去请个安,又不是要了你命。”简玥最讨厌磨磨唧唧的闺秀,自然一语道破那层窗户纸:“真搞不懂你们这些闺秀的想法。” 任常纱浑身又是一颤,请个安,是不是没有什么大碍?难道是自己真的想太多了? 任汝嫣夭桃浓李,牵着任常纱的手,很温顺的笑了笑,让任常纱感觉到了无比的温暖,和煦的照耀着内心。 简家的正厅离简玥的阁房不远,所以约摸有片刻,很快就到了。 说时迟、那时快,简家的里侧,从天而降一个硕大的东西,一下子就砸向了简玥她们那边,狮子吼的声音慢慢传来,道:“你这个臭丫头,总算舍得过来了,为了等你一个,就耗费了老子们的多大时间?” ------题外话------ 萃香:我感觉让任常纱迈出一步,就得那么多墨迹→_→ 百鬼:…啧啧,理解一下初恋的女儿吧 第十四章 太祖之气 “你这个臭丫头,总算舍得过来了,为了等你一个,就耗费了老子们的多大时间?” 这个声音太过震耳,让众人不禁颤了颤,简玥倒是因为听惯了,脸一直都是淡然的表情,蹙眉不悦道:“老头子,没事儿别吵来吵去的,我这不是死过来了吗?” 死过来?任汝嫣忍俊不禁,挽着袖子,差点笑了出来。 里面吼的老头,声音立马戛然而止,一下子站了起来,这个老头儿胡须微白,一直长到脖子那里,眉头一皱,深深的角纹显示的淋漓尽致,可眼睛却跟鹰一般犀利,带着几分豪爽的感觉,这便瞬间简家的老太祖,简家最中心骨子的人。 他瞪着简玥,恨不得在他身上刮下一块肉:“你瞧瞧你这是什么德行?有点礼仪行不行,每天都爆粗口,你以为我这个糟老头还不知道你这一天天,全跟你父亲混的,没个正型。” “啧啧。”简玥戏谑的打量着老太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有话快说,本小姐还要招待客人。” “你!”老太祖一噎,差点把旁边的侍卫给推开了,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简玥,这才注意到了旁边的任汝嫣她们,不禁眯着眼睛,锐利道:“简家什么时候有家规说让外人进来了?” 简玥挡在了老太祖面前,本来就是自己把任汝嫣她们带过来的。 事情是这样的,任汝嫣刚想到了让任常纱跟二狗见一面,简玥就来了信,说要一起去做什么,任汝嫣恰巧把握了时机,一想这是好机会,就拖着任常纱过来了。至于简家的历史人物,只要记住老太祖以及夙薄他们就够了,在此不想做过多的解释。 “按照简家家规,请诸位回去吧。”老太祖下了逐客令,样子是毋容置疑的口气。 简玥一听,立马不乐意了,人是自己请过来的,还需要这个糟老头说话?简玥掏出剑佩,冷哼一声:“糟老头,让我们用事实证明,她们到底能不能进!” 话毕,说着说着,简玥菡萏如月芽的袍子一闪,瞬间冲到了老太祖面前,速度行水流云,快的让人目不暇接,气势磅礴,佩鸣发出悦耳的响声。 老太祖眯着眼睛:“臭丫头,别以为在战场上呆过就可以猖狂了!”老太祖看似驼背衰老的身材,爆发着无穷的力量,先是不偏不倚的接住剑端,又往外一偏,简玥本来控制好的方向,也跟着歪斜了… 瞬间,剑正中树的眉心,树经不起这个阻力,直接倒了下去,劈成了俩半。 简玥擦了擦嘴角,不屑地偏了一把嘴:“切。” “剑艺确实进步了。”老太祖点头,捋着胡须,沉声:“气息不稳,果真还是个年轻的臭丫头。” 简玥冷哼,眼底里一片淡然:“倚老卖老,别以为自己上过几年战场就可以猖狂了。” 简玥重复了一遍老太祖的话,随后,不等老太祖先气背过去,淡声:“而且我明明刺到了你的胡子,早就看你的胡子不爽了,是时候该剃一剃了。” 众人一愣,果真见到老太祖的胡子边上,缺了什么东西,低头发现,那就是从老太祖胡子上掉落的白胡须,一片一片的,晃花了众人的眼睛。 老太祖气炸了,怒气冲冲地瞪着简玥,用拐杖指着她:“妈的,你这个臭丫头是不是无法无天了?” 简玥掏了一下耳朵,淡淡:“好,糟老头这么说就当是同意,让我们进去了,走吧——” 须臾,简玥大步流星地擦过老太祖的袖边,拉扯着任汝嫣她们走了,身后传来了老太祖的狮子吼。 任常纱激灵,畏缩地躲在了任汝嫣身后,这样的老太祖和这样的孙女,任常纱还真没见过,只觉得实在是太恐怖了,不由得吓破了胆。 “呵。”又是一声轻笑,沙哑地觑着简玥他们的方向,语气平和:“又闯祸了?” 任汝嫣心里一滞,抬起眼帘,发现夙薄正抿着嘴角,修长的手指,深邃的眸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身旁衬着的是许久未见的二狗,他正一脸戏谑地看着简玥:“玥儿可真的是厉害啊,再次把老太祖逼得跟你爆粗口。” 简玥淡然,平静的一张脸看着二狗:“用不用把你的那里切下来,给发情的狗吃。” 二狗嘴角一咧,刚想说些什么,目光不经意间,看到了任常纱。 任常纱也鬼使神差的把目光望了上去,似乎见到了心慕之人,傻傻的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皓齿,嫣如丹果。 二狗心中一动,脸上则是无所谓的模样,只是跳了下去,拦横把任常纱抱了起来:“我媳妇儿在这儿呢,你们的言辞要小心些。” “啥?”简玥听了这话,挑了挑眉,一脸迟疑地看着早已羞红着脸,想拽着二狗,让他把自己放下来的一幕,简玥不禁砸嘴:“传说中的二狗,敢问您何时有媳妇儿了?” 二狗理直气壮:“爷可跟你们这群人不一样,爷可是要娶任常纱的。” “…”任汝嫣似笑非笑,心下不禁怀疑起了自己,二狗这么决心追任常纱,还需要自己插手,让任常纱见二狗一面吗?好像她这么做有些碍事了。 任汝嫣抿嘴不语,很自然地坐在一边儿,支起下巴思考了起来。 “哗啦!” 酒杯的声音响了起来,这让任汝嫣不禁回头一看,发觉夙薄正喝着酒,右手上的银嬛环正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像是给夙薄这张妖孽的脸,更加衬的嫡仙了。 任汝嫣倒是想起了这不是任家,不能这么拘束,可夙薄倒是一脸平静,淡笑:“任大小姐怎么来了?” 任汝嫣对答如流,微微一笑:“来看看简家大小姐罢了,现在看她没有什么事儿,嫣儿也放心了。” 夙薄谷波的眼睛不起一点儿波澜,似乎在就看穿了任汝嫣的把戏,放下酒杯:“是来撮合二狗、任常纱的吧?” 明明是该猜忌的语气,在夙薄口中却变成了理所当然的这个味道,这让任汝嫣又是一噎,怎么每次在夙薄这里都讨不到好呢? 任汝嫣脸不红心不跳,从容地答道:“对。”竟然都这样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又不能在夙薄那儿掉一块肉,十分诚实的说了。 夙薄则是面不改色,淡笑:“任家里要嫁人?” 他是神算吗?任汝嫣不禁瞪着夙薄一眼,天知道为什么上帝给了他一个这样的皮囊,聪明似妖。 看着任汝嫣的表情,夙薄心下浅淡的一丝怀疑,也了悟了,只是沉声笑了笑,直到任汝嫣着小妮子的个性,是不会让人扒了她那层皮的。 家丑不可外扬,即使是百姓也懂得这点,更何况是夙薄呢? 果真,夙薄没有再问了,而任汝嫣则是轻呼出一口气,跟夙薄对话简直就是提心吊胆,每一步都要走的小心翼翼,如果,任汝嫣真说了自己家的遭遇,夙薄反倒不会对任汝嫣另眼相待了,只是认为是个没事儿抱怨的小女孩而已,那么任汝嫣想让任常纱见二狗的计划,又付之东流了。 果不其然,二狗那边早就已经和简玥对峙着呢,任常纱的脸红成了,熟透的虾,心里还是莫名其妙的有些甜,二狗什么时候这么在意自己了… 任常纱仰着下巴,老夫人严厉的话萦绕在任常纱耳畔,让任常纱的目光黯淡下来,父母之命、媒约之言。 任常纱的手微微一颤,这让二狗注意到了,也不跟简玥吵了,直接低下头,看着任常纱整齐干净的刘海儿,遮住了轻灵的眼眸,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二狗皱了皱眉,心下一疼,突然发现了任常纱眸子里的一丝氤氲,即使很细微,但眼尖的二狗还是注意到了任常纱的不正常。 “任家要有个女儿嫁出去。”二狗刚想动着唇蠕,任汝嫣便几分复杂地开了口,之后,没有再说的了。 二狗瞳仁一缩,任常纱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推搡,声音软软的:“大姐姐…我出去一下…” 随后,任常纱不争气的跑了,身后的樱桃一脸焦急,也想追过去。 谁道旁边的二狗,突然拦住了樱桃:“让爷去摆平,你们不用跟去。” 二狗没有跟夙薄请示,也就跑了。 任汝嫣垂下眼睛,夙薄这时轻声:“这样好吗?” “嗯。”任汝嫣点头,让二狗迟早知道事实,也能充分证明他的决心,任常纱是个情窦初开的姑娘,如若不这样,任常纱是无法开开心心的走出任家的,任汝嫣希望,任常纱能一直笑着。 “很贪心。”夙薄淡声,节骨有力的手指摸着任汝嫣俏白的手,任汝嫣一愣,却见夙薄缓声:“一直这样当姐姐吗?” “不…”任汝嫣摇摇头,她不是这么会当好姐姐的样子,除了任常纱让人操心之外,还真没看见过自己尽过好姐姐的职责,所以当下否认。 夙薄不可置否,只是浅浅的笑:“简家有一处私放的宅子,如果任家四小姐想搬去那里,是可以考虑一下。” 任汝嫣愕然,转头看着夙薄嫡仙般不食烟火的脸,眼眸带着一点儿星光,依旧那般深邃。任汝嫣的心不禁颤动了一下,如果二狗和任常纱这次成了,那么任汝嫣会拼尽全力给这个妹妹想要的幸福,就当是姐姐的一次犯傻吧。 “多谢夙公子。”任汝嫣真诚如水的目光,映照着夙薄的脸,笑容慢慢绽开,隐约要晃瞎人。 夙薄摸着任汝嫣的发髻,淡声:“二狗依旧在简家服侍我,所以你不必道谢。” 随后,夙薄自动松开了手,熟不知耳朵悄悄绽开一抹红潮,面色不减,本来喝不醉的酒,竟然带着一丝醇香的味道。 任汝嫣哑然失笑,貌似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仔细地盯着夙薄的耳朵,让他继续嫡仙! 简玥这时候是彻底懵了,左右环视,随即皱了皱眉:“今天是什么日子?二狗也开始正经了?” “已刻。”夙薄很自然的回答,反倒抿着嘴角,微微翘起:“一旁等着就好。” “切。”简玥知道夙薄又在耍帅,偏开了头,天知道二狗最近一直都不正常,整天魂不舍设的,好像谁欠了他钱,一直未还一样,不由得摇摇头:“真是怪异得紧,你不会也魔怔了吧?” 夙薄淡笑,不可置否:“五皇子要来的话…” 得得得!简玥不能跟夙薄好好聊了,没事儿总把颜觥提出来,关键是简玥莫名其妙的认怂,简玥翻了个白眼,威胁道:“小心我把你家的凯特卖了。” “凯特是谁?”任汝嫣几分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这时,简玥好似找到了什么有趣的,神经兮兮地凑到任汝嫣跟前,悄声很严肃道:“凯特就是一只母老虎,夙扒皮亲自栽养,简直就跟自己女儿一般。” “噗。”任汝嫣轻笑,一时间想到了岳嬷嬷养的毛球,说到底,她也挺久没有见到毛球了,不知道她现在可否安好? “其实夙扒皮莫名的是个爱虎的,每天散步都带着,生怕凯特忘记他。”简玥厚脸皮地揭夙薄的短,道。 夙薄:…… “那凯特是不是很亲近?”任汝嫣几分试探地觑着夙薄,笑道。 “亲近。”夙薄一顿,一时间想到了上次出游不小心把凯特掉到了池子里,可怜的水老虎不会游泳,多亏了几个识水的侍卫,把凯特救出来,从此,凯特似乎认清了夙薄的真面目,唯恐避之不及,让简玥那些天,天天把他当做话柄、趣事儿说。 眼看简玥又要絮絮叨叨地说了出来,夙薄微微一笑,把纸条上的东西从袖子上拿了出来,让简玥不禁面色一变。 颜觥有个规矩,喜欢用密报邀人对弈,恰巧夙薄荷颜觥关系亲近,而且夙薄又是简玥的兄长,自然是打好关系之,所以只要夙薄放出这个密报,颜觥不管怎么忙,都会马不停蹄地来到简家,看简玥。 所以简玥忌惮无比,生怕夙薄放出来,立马闭了口,用眼神瞪着夙薄:“我祝你永远别和凯特和好。” 夙薄浅淡地接了简玥的“好意”,默默地收回信条,简玥一眨不眨地盯着夙薄,夙薄好似故意似的,一直搁在手中不动地儿了,让简玥气急败坏,在心底里诅咒了无数遍的夙扒皮… “为什么这个老虎叫凯特?”任汝嫣瞻前顾后,知道若是再没个人把话题接过来,简玥和夙薄就一直僵直不下了,所以任汝嫣灵光一闪,不由得开了口。 简玥和夙薄真的停战了,虽然是简玥单方面的在宣战,但简玥还是支起下巴,暗暗沉思:“好像夙扒皮小的时候,这个凯特就在身边了。” “朝北的宠物?”任汝嫣一时间想到了夙薄质子的身份,故脑海中抓到了些什么,立马脱口而出。 “对!就是朝北的宠物。”简玥盯着任汝嫣,立马拍了下手:“凯特的眼睛是异色的,据说是朝北稀有品种的老虎,身为朝北的质子,凯特就等于一直陪伴夙扒皮的伙伴,所以第一次见到他时,据说名字还不是凯特,可后来我说,想到了以前的巴黎,夙扒皮那时候起名字就莫名其妙的用了凯特俩个字。” “巴黎?”任汝嫣微愣,似乎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似笑非笑:“是一种梨子吗?” “…”简玥砸着嘴,比较抽搐,想跟任汝嫣解释一番,可也知道她们是听不懂的,不禁敷衍:“对,就是梨子,一个爽口的梨子。” “是吗?”任汝嫣勾着下巴,想到夙薄妖孽般的脸蹲踞下身,看到以前的简玥说梨子的事儿,让他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凯特”,心中不禁失笑了起来。 夙薄倒是没那么不自然,只是淡笑:“老太祖还在外面。” “糟老头啊——”简玥一时间真想到了老太祖还在外面吼,因为简玥嫌太吵,就直接把门掩了起来,又让侍女在一旁看着,本来一个好好的请安,因为简玥和任汝嫣她们一掺和,直接把老太祖拒之门外了… “他估计走了吧…”简玥也不敢确定,迟疑了片刻,觉得这次的请安应该不会有那么多重要的事儿,也便觉得老太祖,肯定是走了。 “军家有变动,内将不合,现在老太祖心急如焚地招你过来,应该就是这事儿,父亲在外疆守着,只能把你招过来,好让你明白一点儿。”夙薄轻描淡写,一下子让简玥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怪不得糟老头竟然气得炸了胡子,原来真的是有要事啊… 简玥立马让侍女支开门,果真见到老太祖忿然地看着自己,刚见面就吼了一声:“你这个臭丫头,知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无法无天了?” “好好好。”简玥蹙着眉,知道这件事是自己不对,也只好叹息了一口气:“糟老头,大不了我下次不打你了。” 老太祖差点吐血,这语气,赶着自己要被简玥揍似的,老太祖希求这个丫头自大了吗?反了、真是反了! “放心,下次优雅点儿,直接换暗器。”简玥意味深长,看到老太祖红透的脸,以为他很满意,不禁怅然:“现在的老头啊,都是嘴上说着不要,其实心里和身体却很诚实。” ------题外话------ 百鬼:嘴上说不要,心里却很诚实嘛~哈哈哈 萃香:巴黎,这俩个字,让我知道了,简玥肯定是穿越的。 第十五章 你是我的 老太祖的脸变成了猪肝色,即刻垮下了一张脸,旁边的侍卫给老太祖顺气,一直安慰着:大小姐只是不懂事,不用一般计较。 可惜,侍卫刚说完这话,简玥就无情地把他踹开了,不费吹灰之力,把老太祖挪到了凳子边儿上,愣是让他坐了下:“糟老头,有什么要事就说吧。” 老太祖瞪了简玥一眼,知道这种节骨眼儿上,还是莫要跟简玥置气了,只得捋了下胡须:“刚刚我的宝贝蛋子跟你说过了吧?” 宝贝蛋子?任汝嫣心下疑惑,直到夙薄拿酒杯的手,不知道为何,顿了一下,须臾,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任汝嫣瞬间了然,猛地弯弯着唇角,不说话了。 “夙扒皮确实告诉我了,糟老头有什么屁话赶紧说,本小姐没空听你再墨迹一遍。”简玥拍了拍衣袖,面上打量着年迈的老太祖,冷声道。 “政事有了变数,近日里,西凉的祭祀丝绸都不够用了,丝织坊里的宫女们因为没有布料,缝不了衣物,西凉的丝绸真是日渐短缺,天子有一天看不下去,说是要选出一个冲锋战将,试图越过边疆和朝北人借一下——” 没等说完,简玥就抬起眼帘:“那就去借,是让我当冲锋吗?”简玥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就借个绸子而已,抓夙扒皮带路不就行了? “非也、非也。”老太祖连连摇头,知道简玥把这件事想的太过简单的,不由得沉声:“跨过那里,需要路过蛮族,那儿以人肉为生,牛羊的尸骨遍地都是,天子把你叫过去的目的,不是为了冲锋陷阵,而是跟蛮族的人讲和,这次毕竟是西凉人缺乏东西,若是甩脸跟蛮族看,又得经过一番苦战,倒不如谈判协约为妙。” “蛮族有点儿棘手。”简玥蹙着眉:“这丝绸什么时候断的?” “太子想要为自己的母妃,制成千年茧丝衣,非得动用百个织女,当天一个月内制成,在皇后娘娘的大寿上穿。”老太祖叹息,好似很是失望般:“所以宫里的布料几乎为了这件衣服用尽了,本来西凉没有那般短缺这东西,可不知为何,谁把跟丝绸的交易行断了,现在街上的店铺也闭门不出,太子左右为难,天子才会来帮忙的。” 简玥皱了皱眉:“好端端的,非要制什么千年茧丝,太子最近是什么情况?” 老太祖摇了摇头,一脸沉思:“本来以为太子陛下能有点儿国君的样子,但…太优柔寡断了…” 原因是这样的,颜钰某日正批着奏折,三陛下颜宗就突然走了过来,跟颜钰套了一番近乎,若有若无地试探颜宗,想让颜宗把这个什么千年茧丝给做了,好尽一下孝道,颜钰本来早已经嘱咐了侍卫,看到颜宗来就避之门外的,可听他这么一说,自己确实心动了一下,也便赞成了颜宗的意见,开始连夜让宫女赶织了。 听到这儿,任汝嫣的眼底闪过一抹失望,看来颜钰把自己的话当做耳旁风,吹一吹就过去了,压根就不记得,颜宗比他聪慧得多,若是真想做好国君,就要跟大臣和官吏、百姓们打好关系,不应该大费周折的弄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按照萃香那日描述的皇后,如果她知道了这件事,必定会大发雷霆的 “这样的国君,可真不当立。”简玥虽然知道颜钰很善良,不太渣,而且性情温和,是个不错的太子。但如果硬说的话,也只是夸赞到太子那里而已,一个国君,性情应该是贤明、在生气的时候能把握好势力,有分寸的人。不该是颜钰那般优柔寡断的类型,这让百姓们怎么看待西凉的天子?不倒戈相向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糟老头,那还要我们简家出去摆平?”简玥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露出一丝不耐烦,可每次颜钰一有事,都是皇后娘娘和简家给他擦屁股,本来简玥就不喜欢替别人收拾烂摊子,可颜钰这厮就这个德行,还能让简玥说什么? 老太祖冷声:“不错,皇后娘娘特地跟我聊了一会儿,我看她就是这个意思。” 简玥耸着背,眉头一皱:“糟老头,那就别多说了,赶紧告诉我兵营场,不就是当冲锋么?” 老太祖点了点头,微微颔首,让一个侍女把令牌给了简玥,让她调动几千人的兵力,再带几个能文的谋士,以保简玥无忧。 “三陛下也要跟着去,你最好照顾一点儿。”老太祖顿了下语气,沉声地敲着拐杖。 “三陛下也要去?”简玥皱眉,天知道颜宗到底是有多么自私自利,每次和这个三陛下去打仗,准保没有好事放生。 “毕竟是皇子,你和宝贝蛋子一定要照看好。”老太祖当着任汝嫣这个外人的面儿,说了一大堆,简玥一直屏息的听着,注意到了任汝嫣把目光望了过来,先是回了个浅淡的微笑,草草地跟老太祖聊完后,就直接道:“糟老头,你可以走了。” 老太祖语气一噎,不满地看着简玥,似乎从简玥那里看出什么来,这个臭丫头就这么不待见自己吗?天天赶着他走,一点儿也不尊重老人。 老太祖心中腹诽,但知道正事儿也墨迹完了,自己赖在晚辈面前也不好意思,也就让侍卫搀扶自己走了。 简玥常常呼出一口气,似乎解脱了。 老太祖确实挺墨迹的,一句重要的话能重复好几遍,这让简玥着实感到一股莫名的烦躁,不是她不尊老爱幼,只是这个老头太欠扁了。 若是简玥当面儿跟老太祖这么说,估计他又要气得翘胡子了。 “得了,我去军令营了,那帮属下们肯定又欠揍了。”简玥以“魔鬼教官”的称呼一直训练着自己的属下,故那些属下们很听她的,一点儿都没把简玥当做大家闺秀来看。 夙薄微微浅笑,允了这件事,手轻扶着酒杯一侧:“二狗那边呢?” “估计在哄着那个什么…任四小姐吧。”简玥一脸戏谑,虽然不知道二狗是从哪儿拐来的任常纱,但简玥还是衷心希望,任常纱别被二狗那货给坑了。 “算了,一个个都是神仙眷侣,本小姐还是干正经事儿吧。”简玥挥了挥手,也便扬长而去。 屋子里就只剩下任汝嫣和夙薄,俩人一直默不作声,空气似乎沉寂下来,似乎连地上的一根针都能听到。 任汝嫣目光悠远,一直望着窗户外面的嫩枝,似乎刚长出一点儿新芽,粉嫩嫩的、宛如初生一般。 “夙公子,我能拜托你一个事儿吗?”任汝嫣笑了笑,不等夙薄说话,任汝嫣便自顾自道:“四妹妹若是真的成跟二狗成了此事,必回遭到任家人的阻拦,估摸着会千方百计的把四妹妹嫁给表哥,到时候,让她住在你们简家吧。” 夙薄不可置否:“若是不成呢?” 任汝嫣笑了,任何东西,只要任汝嫣敢去斗,就真的会让对方尝到苦头:“任家的事儿,我会亲自摆平。” 夙薄望着任汝嫣挺直的脊背,双目似箭,谷波十分淡然,仿佛有穿透人心的力量,十分慑然。 夙薄心中微动,轻轻一笑:“那好,期待任大小姐的举动。”到底这么弱小的女子,怎么能让摆平这件事呢?二狗和任常纱的心思无疑是相通的,剩下的,只要任汝嫣努力就够了。 “多谢。” …… 任常纱一路跑到了后庭,刚跑到一半儿,就被树枝给绊倒了,任常纱白嫩的脖颈,滑出了一道长长的疤痕。 任常纱一把跌进了草丛中,脸中闪过一抹茫然,自己来这儿是做什么的?若是以前,默默地顺从就好了,任家本身就是自己土生土长的地方,父母之命、媒约之言,这些,即使是任常纱也是知道的。 自己不该逃,更不该在二狗面前露出一副泫然的表情… 任常纱垂下眼睛,睫毛微微扑闪,眼眶微红,长提的泪珠掉落下来,沾湿了衣襟,尽管心中是顺从的,可是为何这么不甘心呢? “傻丫头,你怎么了?”身后传来了一丝担忧的声音,任常纱抬起眼帘,看到了二狗正来到任常纱面前,极为温柔地摸着自己的脸,声音无比的轻柔:“疼了吗?” 这样的二狗,让任常纱呆滞住了,身子似乎定格了一般,动不了指头。 任常纱哑着音,不想看二狗柔如似水的目光,明明以前都是对她那么冷淡,这样的二狗让任常纱很不懂,任常纱如小鹿般的眼眸特别迷茫,正巧让二狗看了个正着。 二狗轻轻摸着任常纱乌黑的长发:“你是不是饿着了?爷把凯特喂给你吃吧?” “凯特…”任常纱微愣,直到二狗带着一丝戏谑地看着任常纱:“我家的小妾,需不需要让我把一个位置让给你?” “小妾…”任常纱喃喃自语,黯淡地垂下眸,原来二狗有偏房了啊…也是,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即使一个仆人,也是该娶妻纳妾的。 任常纱默默地推搡着二狗,心中一揪,这样自己是不是也该心无旁骛,准备嫁给迟均益了? “恭喜公子您,过几日,纱儿会订婚的,多谢您追过来。”任常纱抽开了二狗的手,憨厚的微笑,一下子刺痛了二狗的眼眸。 “是不是任家欺负你了?”二狗微眯着朗目,隐约含着一丝阴鹫。 任常纱摇摇头,苍白着一张脸:“纱儿跟着大姐姐来的,竟然没有什么事儿,纱儿也该走了,多谢公子体谅纱儿。” 任常纱鞠躬行礼,敛黛微皱,这不禁让二狗的心中更加起疑了,一把握住了任常纱的手指:“爷不喜欢你皱眉的样子。” 任常纱脊背一僵,手指暗暗搓出了一道红印,心中早已经被针扎得遍体鳞伤,心跳声横冲直撞,似乎要一把从任常纱娇小的身子里,破茧而出。 任常纱望着二狗的眼眸,冷凝似水,好似要把自己融化了一般,再这样的眼睛中,任常纱突然想到了另一双眼睛,也是那般雾起雾里的,任常纱一时想到了任汝嫣的话: “这样真的好吗?” 任常纱真的很爱很爱二狗,即使是一见钟情,即使是其他原因,任常纱喜欢二狗的微笑、泼赖,爱对着自己戏谑的二狗,从那天开始,任常纱努力的绣着手帕,一遍一遍地给自己的大姐姐看,不断的做修改,手指早已经汩出了血,但任常纱还是绣着,似乎忘记了疼痛、烦恼。 只为了那个名字不好,却给了任常纱无比温柔的二狗。 任常纱的眼眶红了几分,硬咽并捶着二狗的胸膛:“为什么,你要追过来?” 如果你不追过来,不闯进任常纱的心扉,任常纱就可以在家族的期望、利用下,慢慢耗干自己的一生,这样,就不会伤心了,不会对任何事情所动容了。 可是为什么,你要过来? “爷会保护你的,即使你再怎么害怕都不要紧。”二狗慌神,手却一直坚定不移地握着任常纱,唯恐她又伤害自己,拿起她的素手,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温暖的让人烧灼。 任常纱的眼泪像是流不尽了,紧紧地擦着衣襟,星眸望着二狗,没有力气松开二狗的手,挣扎了几下,也还是一无所获。 二狗修长的手,默默地扶着任常纱的脊背,慌声:“是不是任家真的要让你干什么?跟爷说,爷会替你做主的。” 任常纱噎着泪,摇摇头,眼泪模糊了视线,可还是想推开二狗:“公子…请你……” 任常纱喘息着胸口,闷闷的,让她说不出来“自重”俩个字,自己不能这样的,要遵从任家的规矩嫁人,这样,才能让姨娘高兴、祖母也会像看待二妹妹一样看待自己。 任常纱很羡慕任汝嫣,这样英勇的大姐姐,能反驳任何人,能像个长姐一样做出表态,任常纱为这样的姐姐感到骄傲,同时,任常纱渴望着能成为那样耀眼的存在。 如果自己的性格能改变一点点,能够拒绝二狗,不会对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动了真心,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 “爷会保护你的,无论你发生了什么,只要你乐意,爷都会保护你的!”二狗看着任常纱又愣神了,硕大的胸膛一下子抱住了任常纱,在她软嘟嘟的嘴唇上,深深烙下一吻。这个吻让任常纱浑身一颤,酥麻的让人喘不过力气,二狗仿佛宣告着自己的所有权,加深了力道,控诉着自己的霸道,舌齿缠绕,缱绻不绝。 任常纱呆了呆,直到二狗给了任常纱呼吸的机会,吻也变得浅浅的。 二狗松开了任常纱,任常纱差点喘不过气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孱弱地扶着草地,直到二狗的手突然悬在了半空中,任常纱鬼使神差地搀了上去。 “爷的吻技一直不错。”二狗盯着任常纱通红的嘴唇,满意地瞧了瞧,又是一阵燥热。 任常纱的脸蔫成了一摊烂泥,不敢抬头看二狗,只是一直盯着草丛,心想着刚刚的那个吻,微微的失了神。 二狗见任常纱的注意力又不在自己身上,一把拽过她,霸道地贴在她的耳畔,痒痒的吹了一口气:“你是爷的,心思又跑到哪儿去了?” 任常纱的脸红得更透了,心脏跳动的厉害,不敢再分神了,只是推推搡搡、软糯糯地“嗯”了一声,之后再也不说话了。 二狗认真的脸,让任常纱微微抬起眼眸,又想到了自己以后的未来,立马推开了二狗,咬着唇:“公子,请您自重。” 二狗深深皱着眉,心底一揪:“是不是爷弄痛你了?” 任常纱摇摇头,对二狗的感情似乎要爆发出来,可任常纱必须忍着,为了家族,她要划清这个界限。主仆是不能在一起的,在西凉,就是出格,为了自己和二狗,任常纱不能这么自私。 “我要嫁人了,公子请您自重。”任常纱不知鼓起了多么大的勇气,才把这句话说出口,深呼一口气说完,不敢看二狗的脸。 二狗果真的闪过一抹伤痛,霍地低视任常纱,愣是把任常纱拐到自己面前,不顾她的挣扎,十指相扣望着任常纱的褐瞳:“无论你是嫁给王权富贵还是其他人,爷一定要跟你比翼双飞去,管他那些什么狗屁的歪门理论,爷就是要娶你。” 这句话,又让任常纱鼻子一酸:“公子,你我只有几面之缘,不该对一个感情放在不想干的人身上。” “你不想干?”二狗仰天长笑,咬牙切齿:“爷可是第一次就把你认做我的女人了,即使你再怎么反抗,爷都要娶了你,若是爷不喜欢一个女子,用得着把心思全费在她身上吗?凯特只是一只母老虎而已!” 任常纱倏地抬头,微微一愣。 “若是你想拒绝爷就趁现在,爷是等不了那么多了,无论你是反抗还是怎地,若是接了这个吻,就乖乖的洗干净,等着我娶回家吧。”二狗英眉凝望着任常纱,身子倾斜,狠狠地扣住任常纱的后脑勺,再一次来了个激烈的吻… 任常纱微微喘息,直到二狗得意地哼哼着:“你是我的了。” ------题外话------ 萃香:这一不做二不休的气势… 百鬼:恭喜我终于把一对cp造成了,任常纱和二狗喜结连理! 第十六章 我帮定了 任汝嫣披着髦皮,身后有简家的侍女给她遮伞,任汝嫣垂下眼眸,轻轻抚着柳梢。 侍女不敢破坏这美好的景象,倒吸一块,语速柔和:“任大小姐,可别着凉了。” 任汝嫣明眸皓齿,霍地,思忖了许久:“是不来了吗?” 侍女没有听懂任汝嫣的话,以为任汝嫣是想让夙公子陪她,也便道:“夙公子最近有事,无法送一送大小姐,您…” “我不是说他。”任汝嫣淡淡地打断侍女的猜忌,平和着一张脸:“四妹妹呢?若是在这庞大的简家里走失了,那可真是不大好。” “原来是任四小姐啊!”侍女恍悟,因为她夙公子嘱咐,要把任家的俩位小姐送出府,故立马反应过来:“简家的守卫很好的,不会有什么闪失,任四小姐,奴婢也派人去寻的,麻烦任大小姐耐心一下、稍等片刻。” “嗯。”任汝嫣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只是微微一笑:“有劳了。” 侍女含笑地点了头,约摸有一炷香的时间,任常纱自觉跑过来了。 任常纱垂着头,细白的脖颈展露无遗,云髻峨峨,脸上悄然闪过一抹腮红,媚眼如丝,看着有几分不大一样。 任汝嫣从头到尾瞩目着任常纱,自然发觉到了这点儿,心下觉得有什么猫腻,又继续看了看,可没端详到一半,身后的二狗一把将任常纱护在身后,生怕任汝嫣再看下去,似笑非笑:“任大小姐,我们家纱儿有什么好看的吗?” 任汝嫣偏头,见二狗嬉皮笑脸,挂着亦正亦邪的微笑:“哎呀,我就知道我们的纱儿好看,连大姐都看得入迷了。” 大姐?任汝嫣心下有一丝不悦,蹙了蹙眉。 任常纱轻轻拽着二狗的衣袖,本来她俩刚定情,这般在大姐姐面前这么露骨不好,而且,任常纱也不好意思,只能很腼腆的低下头。 “大姐,您说是不?”眼看二狗就要贴上来,任汝嫣冷眼相待,用眼神把二狗逼退三舍后,才道:“真不该把四妹妹让给你。”任汝嫣确实后悔自己的决定的,虽然想让四妹妹获得好的姻缘,但迟均益确实比二狗好多了,起码不会这般撒泼无赖。 眼看着任汝嫣的不喜,要摆在脸上了,二狗霍地凤眼弯弯,嘟囔着嘴:“大姐,别那么见外,以后都是一家人。” 任汝嫣一阵恶寒,冷冷地扫了二狗一眼:“是不是一家人还不能决定。” 二狗拉扯着任常纱,环在自己的怀抱中,生怕任常纱会走掉一般,力气挺紧。二狗凝望着任汝嫣,邪笑:“大姐,我相信你一定会认我的。” 这般撂定的语气,让任汝嫣心中一动:“哦?四妹妹是任家的人,想必简家的侍卫也知道,四妹妹可是要嫁人的。” “那又如何?”二狗辩驳,继而道:“纱儿是爷的,爷不会把他分给别人,即使一生一世,爷都爱着纱儿。” 任汝嫣挑眉,冷冷清清:“那么,你们只是刚认识几面而已,想必只是一时冲动,难免会造成错觉误导。” 任汝嫣阐述的事实,让二狗微微一顿,任汝嫣看着二狗犹豫的面庞,心下失望,颜宗的事情让任汝嫣彻底把心房关闭了,所以一直对这种事情保持怀疑的态度。 二狗豁然抬起头:“爷即使是错误的,也不会轻易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爷有自信,一定会让纱儿幸福,把纱儿交给我,爷绝不会让她受苦的。” “还有,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太恶劣低俗了,我们明明是几面之缘内互相定情的。”二狗戏谑地挑着任常纱的下巴,恢复了往日破赖的样子,让任常纱的脸优红了。 “但愿你记住这些话。”任汝嫣的语气目光淡淡的,随后,又吩咐硫月把马拉过来,拽着任常纱一并跟着走了。 二狗望着任常纱的背影,似乎深深的把她烙印在心底里一般,默默的记下,直到任汝嫣突然淡声道:“我会命夙公子支援你,若是想娶四妹妹,那就用实力来抢吧。” 话毕,二狗愣然地回了头,马车已经扬长而去,不留下一丝尘埃… 二狗勾了勾唇角,心中开心,直接跑到酒楼里喝得酣畅淋漓,洋溢着一丝甜蜜的微笑。 马车内。 任常纱一直欲言又止,似乎很不解、疑惑的望着任汝嫣,任汝嫣则是闭目养神,长长的睫毛垂下,隐晦不明。 任常纱犹豫:“大姐姐…” 任汝嫣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任常纱羞红的脸,夹杂着无比的开心,甚至对着任汝嫣都大胆了几分。 任汝嫣淡笑,看来这事情是成了,这个二狗确实没有把任常纱当玩笑开,任汝嫣虽然不喜一个男子太过无赖,但也勉强凑合,任常纱的心思,是任何人无法掌控的,本来任汝嫣就希望这个四妹妹能一点儿,就勉为其难的把四妹妹让给他吧。 熟不知,这一切的思索,在硫月的眼里,明显就是一副“女儿要嫁人了,对女婿各种挑剔的表情。”当然,硫月不能说,只能噎回肚子里,等着回了任府,跟萃香发发牢骚。 任常纱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担忧地看着任汝嫣,小声:“大姐姐…您不会生气吧…”毕竟任常纱提了那么无理的要求,即使是大姐姐,也无法给她好脸色看吧。 任汝嫣想的恰巧相反,故摇了摇头,抿笑:“去买丝绸吧,今儿个给你做些衣服,免得来年没有衣服穿。” 任常纱愕然,却见任汝嫣面上没有一丝端倪,无喜无怒,这让任常纱像是找到了一堵墙,无法猜测任汝嫣真正的想法。 任汝嫣望着任常纱,立马想起来,街上的丝绸店因为太子的这件事,都已经闭门不出了,只好吩咐硫月调马,回了任府。 刚被搀扶着下了马车,出来相迎的就是毕氏,她看到了任常纱,上上下下端详了一番,见没有什么大碍,松了口气。 没等任常纱说话,毕氏先跟着任汝嫣道谢后,一把拉扯着任常纱,打道回府,坐还没坐下,直接嗔怪地看着任常纱:“你上哪儿去了?怎么还拖着嫣姐儿?知不知道姨娘已经被你的事情给急疯了。” 天知道毕氏从丫头们口中听到任常纱要许配给迟均益的时候,有多么吃惊,差点就把桌子给掀起来,毕氏自己只是觉得今天很平淡,跟老夫人请了个假,让任常纱自己去请安,因为任常纱是个安分守己的性子,毕氏也就放心了;可为何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岔子?不是要把任青柠许配给迟均益吗?怎么换成了纱儿?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毕氏心急如焚,派遣了所有丫头,立刻把任常纱带过来亲自审问,可前脚刚说完,后脚的任常纱已经跟着任汝嫣去了简家,一点儿都没给毕氏留个信儿,害得毕氏以为自己友要失去一个女儿。 毕氏环抱着任常纱:“你知道姨娘有多担心你吗?” “姨娘…”任常纱轻启朱唇,软糯糯地扶着毕氏,没有说什么。 毕氏看着任常纱纯洁无暇的眼眸,心中一软,想发火的心思也消了下去,只得叹息:“罢了,待会儿跟我去老夫人那里请个安,一定要把这件婚事问明白了。” “姨娘…”任常纱鼻尖一酸,可后面的话让任常纱的心坠入谷底。 “起码也得嫁一个王权富贵啊,迟均益算是什么?老夫人也真是的,任青柠不愿意嫁就把担子挑给我们纱儿,当真以为我们没势利眼、好欺负啊?”毕氏咬牙切齿,她为了谋划任常纱的婚事,跟婆家们都商量好了,好不容易相中了一个高达贵家的公子,过几日想让任常纱过去,先跟人家认识认识,打好关系,可中半段出来的弼马温,让毕氏束手无策。 姜还是老的辣,毕氏如意算盘了那么久,老夫人直接一句金口,就让毕氏的付出全部打水漂了?怎能不气、怎能不恼? “姨娘…”任常纱的眼眶红了红,心中的失望交织着任常纱的心,似乎要把她撕个粉碎。 “放心吧,你的未来姨娘会给你打理好,你只要做个乖女儿,别像以前的湘潭,那般调皮就好了。”毕氏拍着任常纱的脸,轻声细语,却如针扎一般,刺进了任常纱的心。 任常纱想要的是幸福,不是姨娘把自己当做傀儡一般,行尸走肉,如若以前,任常纱会遵从姨娘的规则,嫁个王权富贵的人家,可任常纱想到了二狗… 那般霸道的接吻、深邃又温柔的眼眸,无一不让任常纱迷失了自我,任常纱好像更喜欢二狗了,比以前更加浓烈。 “纱儿,咱们现在就去找老夫人,一定要把婚约推辞下来。”毕氏拽着任常纱,心里越来越气恼老夫人的随性儿,想去评理一番。 还没等走,毕氏就感觉后面拉扯着自己,寸步难移。 这不禁让毕氏皱了皱眉:“纱儿,现在不是游戏的时候,乖,等姨娘处理好了…” “姨娘真是为了纱儿好吗?”任常纱悄声并吸了吸鼻子,无法忍受毕氏的话了,毕氏越说一句,任常纱就越感到压抑。 “是啊——”毕氏拖长着音,目光如炬,轻声:“姨娘这么做都是为了你,纱儿只要找到自己心慕之人,就是姨娘最大的幸福了。” 任常纱抬起眼睛,第一次想一吐为快:“那如果纱儿说,爱上了一个侍卫呢?” “侍卫?”毕氏还没反应过来,讪笑:“原来是侍卫啊…” 任常纱点了点头。 毕氏立马回过味儿来:“纱儿,你是开玩笑的吗?什么侍卫,好好的跟姨娘说说,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就是侍卫。”任常纱咬着唇畔,心中五谷杂味:“纱儿…喜欢他…想嫁给…” “胡闹!”没等任常纱说完,毕氏直接给了任常纱一巴掌,厉色:“纱儿你是不是在胡说八道,跟着嫣姐儿去了趟外面,就开始胡言乱语一阵疯了?” “姨娘,纱儿没有胡闹。”任常纱的眼泪滴落到衣襟上,硬咽:“纱儿喜欢上了这个人,纱儿不想嫁人,纱儿要…” “够了!”毕氏不想听任常纱说话,身子摇摇欲坠,似乎要倒在了一边儿,多亏身后有凳子,毕氏才缓过神来,喘着粗气。 任常纱瞬间一愣,想伸起素手扶着毕氏,毕氏抬起眼帘,便看到任常纱红彤彤的脸颊和嘴唇,心中悚然,她身为人妇,最知道任常纱做了什么,立马嫌恶拍开了任常纱的手,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我们的纱儿是不会这么不听话的…纱儿一定是被迷了眼睛…对!一定是那个混蛋,把我们纯洁的纱儿给玷污了!” 毕氏立马站了起来,沿着桌子,疯狂从匣子里抽出了许多画像,一一抽了出来,那些都是毕氏亲自筛选给任常纱当夫君的人选。 任常纱没有说话,毕氏就道:“纱儿,这些都是姨娘千辛万苦给你弄来的画像,挑的都是一成一的好,你要不要看一下?” 不等任常纱反应,毕氏一个拉扯过来,跟任常纱说了半天那位公子的好、那位公子的品行端正,甚至跟任常纱比划了出来,就是为了让任常纱对这个人感些兴趣。 “难道是不满意吗?”毕氏迟疑地看着任常纱,见她不给一点儿反应,觉得不给这孩子看看对方的样子就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这的确是太失礼了,只得把画像拿到任常纱面前,让任常纱端详一番:“你看,这可是方圆百里外,最配得上我们家纱儿的人了,虽然嗜色的点儿,但也绝对是个好托付的,纱儿也不必担心,姨娘过几日就带你去跟他赴约,你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任常纱木然地望着这个画像,憨厚的脸上蓄出泪光,可毕氏一把将任常纱的头埋在画像里,仿佛想让任常纱记住,这个人是何等的轮廓、让她上心。 终究,任常纱闭上眼睛,贴着画册,呜咽的哭了出来:“姨娘,为什么…纱儿不想嫁…” “不想嫁给迟均益吗?姨娘都知道的,他确实配不上纱儿,放心吧纱儿,姨娘会给你最好的。”毕氏自顾自的说完,仿佛魔怔了一般,反反复复的给任常纱介绍着、端详着,直到任常纱哭红了眼睛也不放过。 终于,任常纱一把推开了毕氏的絮絮叨叨,掩着帕子并摔门跑了出去,根本不顾毕氏在身后的呼喊声… 任汝嫣刚回到自己的阁房,还没等喝一口水,任常纱直接闯了进来,一把抓住了任汝嫣,任汝嫣没有反应过来,待身子保持平衡后,任汝嫣这才抬起眼帘,微微一笑:“四妹妹,怎么了?” “大姐姐,我希望您帮帮纱儿…”自从任常纱心里再也装不下除二狗以外的任何人后,任常纱立马就想推辞这个婚约,毕氏现在已经听不进去任常纱的任何话,执意要把自己许配出去,无论任常纱怎么喊,都是因为自己的力量不够,显得十分的无助。 她现在只有求大姐姐来帮忙了,所以任常纱红着一双眼睛,带着些许期盼地看着任汝嫣。 任常纱相信,只要是大姐姐,一定会摆平这事儿的。 “好好说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任汝嫣想让任常纱冷静下来,先让她叙述一遍事情的经过,这样任汝嫣也好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任常纱有些冷静了,断断续续地跟着任汝嫣说完,直到任汝嫣敛着粉黛,这才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想不到姨娘竟然这么逼你。”任汝嫣本来以为,毕氏就剩下任常纱这个女儿,自然是舍不得她的,可偏偏相反,毕氏觉得,一定要把世界上最好的都给这个女儿,把跟任湘潭没有完成的缺陷,通通灌输到任常纱的脑子里,变成傀儡。 这也就是任汝嫣最讨厌的一点原因,无论是老夫人还是毕氏,都会先从自己的利益角度来出发,根本把任常纱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即使是简家的侍卫,也是一个出身低贱的人,故任家是不会同意的。 任汝嫣回过神,握着茶杯的手加了几分力道,旋转了一周之后,把手帕递给了任常纱,笑了笑:“先擦擦眼泪吧,哭花了可不好,而且…二狗也不会高兴的” “嗯!”任常纱微愣,随后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想到了二狗还在等着自己,心下收了些眼泪,凝望着任汝嫣,声音细弱如蚊:“大姐姐,您能…” “好好的睡一觉,明天开始应了这门婚事。”任汝嫣若有所思地支起下巴,任常纱疑惑不解的目光瞬间望了过来,任汝嫣解释道:“祖母和姨娘现在都在气头上,这时候触碰她们的麒麟无疑是在找死,如果四妹妹真的想跟二狗幽会,现在,最好先是答应了一方,这样有一方必定会护着你。从任家的主母角度来看,老夫人是最安全的,所以先答应了这门婚事,到时候四妹妹你就只要记住,无论大姐姐做什么,你只要照做就行了。” “为了最后,我相信四妹妹会忍耐的。”任汝嫣微微一笑,任常纱不是傻子,自然会明白她的话。 这件事,她任汝嫣帮定了! ------题外话------ 百鬼:女主吃醋中,自家妹妹被人给领了… 第十七章 坚定下来 第二天一早,任常纱果然去求了老夫人,当着她的面儿就应诺了这件婚事,表示自己愿意嫁给迟均益,熟不知毕氏气红的脸。 老夫人最喜欢识大体的孩子了,对待任常纱的目光不禁温和的些,果真如任汝嫣所说的那样,即使毕氏再有什么手段让任常纱收回前言,也莫名其妙的被岳嬷嬷给拦住了,近几日里,老夫人也特地里拉着毕氏聊天,生怕她跑了似得。 为此,毕氏十分郁闷,她既不能盘问任常纱又要听着老夫人的唠叨,可真是进退维谷。 这些天,我们的任汝嫣还是该吃该喝,日子过得也算不错,可任常纱却是急了,今儿个她莫名其妙的被委托织嫁衣。 任青柠和蓝莓某一日突然到了任常纱的阁房,不顾任丫头们的阻拦,直接进了去。 此时的任常纱正含情脉脉地看着窗外,时而叹息,蹙了好看的眉头,连任青柠来了都不知道。 “四妹妹——”直到任青柠温柔的嗓音,缓缓娓来,任常纱才回过神来,偏头一看,舌头打结:“二姐姐…怎么来了?” “来这儿看看四妹妹过得怎么样。”任青柠环视了一下四周,淡笑地坐了下,顺势喝了口茶。 任常纱现在谁也不信,看着任青柠过来,本来不应该恐惧的,可任常纱没由来的感到发怵,警惕地退后了几步,小声:“二姐姐你要不要吃些点心了” 任青柠含笑应了,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趁着任常纱的侍女们弄些糕点的功夫,直接拽住了任常纱,忽而一叹:“四妹妹,二姐姐来这儿不是为了蹭吃蹭喝的,本来想着给你道贺一声,毕竟嫁给表哥的人都是有福气的,二姐姐衷心祝福你。” 任常纱垂下眼眸,默默地接受了任青柠的道谢,其实彼此都心知肚明即使任常纱再憨厚,但也不傻,任青柠来这儿的目的很显然,只是觉得迟均益这个包袱终于走了,来这儿跟任常纱说一声。 任常纱不敢当面儿跟任青柠这般说,只是任青柠突然凑过来,慧眼微眯:“四妹妹不会介意我突然凑热闹吧?” “不会。”任常纱憨笑,摇了摇头。 任青柠大喜过望,拉扯着任常纱的手也紧了几分,修长的寇丹的微挑,淡声:“那就好了,本来还担心会被四妹妹你给嫌弃了,你也是我们姐妹当中嫁的最早的,二姐姐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就把这个给你吧——” 须臾,任青柠亲自把玉镯卸了下来,直接给任常纱戴上,仔细端详了一番,觉得比较满意:“果真是合身啊,这可是二姐姐给你亲自挑的,无论是颜色还是花纹,都跟四妹妹很搭呢。” “二姐姐…”任常纱感动地红了眼眶,手也拿着镯子,任青柠明艳端庄,绝色倾城,幽冷的眸子散着淡淡的柔光,杂糅在一起,别有一番风韵。 任常纱的侍女也端来了糕点,任青柠和任常纱吃到了一半,任青柠便拍了下素手,突然想到了什么:“四妹妹。” “嗯?”任青柠迷茫地抬起头,嘴角沾着糕渣,盯着任青柠,等待她下一步的动作。 “聊着聊着一时高兴,差点忘了正经事儿了。”任青柠微微一笑,霍地拍了下手,在任常纱疑惑的目光下,身后的侍女们突然优雅地走了过来,拿着上好的布料和几对银片,凤貂绸丝闪闪发光,对着任常纱先是颔首行礼,就把这些东西放在茶几上了。 任青柠也笑着解释:“本来给表哥当新娘就是要自个儿绣嫁衣的,恰巧那些天忙着缝制,等听到消息就说四妹妹是要嫁给表哥的人,姐姐我遗憾了挺久,这不,祖母觉得我和你的关系比较好,就让我来捎送一下,亲自把这个材料递给你。” 任青柠悄悄拍着任常纱的手,不顾任常纱惊愕的目光,继而淡笑:“想必我们的四妹妹是最好的新娘子,可别让大家失望。” 任青柠话毕,意味深长的走了,身后的侍女们也啼笑非非地看着任常纱,衬着大步而去。 任青柠的莺语回荡在任常纱的耳边,在任常纱身后的樱桃不乐意了,自家小姐本身就累得够呛,结果这二姑娘还火上浇油,非得提出这等事情。 结婚的人,都应该是妈妈们和织女们花时间绣嫁衣的,无论是庶出还是其他的,哪有自己绣道理?这不明摆着要给任常纱下马威呢吗?樱桃心下气恼,又怕任常纱伤心,出言安抚:“小姐,您不必理这些,专心弄好自己的就行了,奴婢这就找祖母给你评评理。” 说着说着,樱桃就已经想要出去了,任常纱立马拉住了樱桃,连连摇头轻声:“樱桃,算了吧,反正都是绣嫁衣而已,其实二姐姐也说的对,这种时刻就应该忍着。” “小姐,奴婢就是看不惯二姑娘那嚣张得德行,您怎么能包庇她呢?”樱桃气得跺脚,望着任常纱已经把针线拿出来,想要低头绣嫁衣,那动作无比娴熟,却一步一步都让樱桃挖心。 樱桃恼的咬牙,知道自家小姐是听不进去自己说的话了,只得把嫁衣给扔到一边儿:“小姐!” “听大姐姐的话,要忍着。”任常纱把任汝嫣拿出来当底牌,瞬间逼得樱桃哑口无言,任汝嫣确实说要让任常纱忍着,可又没说这种刻意刁难之事也要忍着啊,故樱桃立马辩驳:“小姐,大姑娘明明没有这般说,您只要和祖母她们打好关系,最近别接近姨娘就行了,哪来的那么多麻烦?” “住口。”任常纱轻声细语,一点儿也没有威压的意思,只是软着声音,哀求地看着樱桃:“不能给大姐姐再添麻烦了,这种小事就先放一放吧,樱桃,就算你小姐我求你了。” “小姐…”樱桃心塌一软,欲言又止,似乎还要说什么。 “掩门吧,让纱儿缝嫁衣就好了。” 任常纱如轻风般吹拂的声音,落在樱桃的心底,让樱桃抽痛,只得忽然一叹,听着任常纱的话,把任常纱关在门里了。 前脚刚出门,身后的一堆丫头便围住了樱桃,一脸急切:“四小姐到底怎么了?”虽然任常纱很懦弱,但对待下人门都是极好的,这些丫头们从进了任常纱的院子,就没挨过一顿板子,更不用说仗责了,所以丫头们真心把这样的小姐视若珍宝。 樱桃见这些人一个个地簇拥过来,心里一暖:“快去把这些事儿告诉大小姐,我相信大小姐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咱们的小姐不能受这些屈辱,就拜托你们了。” “我去!”丫头们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自告奋勇地举起手,争先恐后,唯怕自己比别人晚了一步。 樱桃的心中又是一软,只要这个阁里的人团结向上,又有什么是对抗不起的呢?樱桃酸了酸鼻子:“别争了,我们都去!” 须臾,一大堆丫头们往未果阁的方向奔去。 任汝嫣刚起来,身后的萃香在给她梳妆,硫月在放哨,本来挺安静的气氛,百鸟啾啾,可不知怎地了,硫月直接来到任汝嫣面前,眼底出现着一抹惊愕:“小姐,有一大波丫头正朝着未果阁的方向赶来。” 任汝嫣霍地撂下手中的簪子,皱了皱眉:“你说的都是真的?”怎么有一大波丫头来到这儿了,按道理来说,任青柠还不敢这么大费周折地来烦自己,更不用说如狐狸般的林氏了,怎么昨日刚送走了任常纱,又来了一大堆丫头? “大小姐,用不用奴婢…”硫月做了个手势,却让任汝嫣摇摇头,淡声:“本来她们的性命就很多,硫月你也不必让未果阁的天空染上血红色。” 硫月低下头,知道自己做事唐突了,但那阵势的确不容小觑,天知道连硫月都觉得,这可是除了战场以外,难得一见的壮观景色。 “那小姐,您要怎么办?”硫月轻声询问。 任汝嫣仰着下巴,眸光微闪,她连林氏和任青柠那帮狐狸们都不怕,难道会怕这些来势汹汹的丫头们,自然是淡笑:“静观其变。” 果不其然,那些丫头们横冲直撞地进了未果阁,本来未果阁的人气就比较冷清,因为这些丫头们,好似空气都变得拥挤起来。 未果阁扫地的丫头们拦都拦不住,只能期盼硫月前来救驾,可硫月什么表示都没有,默许这帮丫头们进了,扫地的丫头们也无可奈何,只得面面厮觑,给这帮丫头们让道了。 “任大小姐!”樱桃最先喊了一声,约摸有了一会儿,屋里还是没有动静,樱桃又唤了一声,觉得任汝嫣是没有起来,故那帮丫头们个个叽叽喳喳,声音此起彼伏的,惊扰了树上的麻雀。 大约喊了一个时辰,丫头们的嗓子渐渐哑了,樱桃以为任汝嫣是不待见她们,即刻跪了下,正色:“大小姐,求您做做主吧,我们四小姐现在为了二小姐,亲自缝嫁衣,差点被针给扎到。” 说完这话,樱桃的声音有些硬咽,摸着一把泪:“现在姨娘不让找,找老夫人小姐还不让,我们小姐得有多忍让,才会默默容忍二小姐的行为,分明就是下马威,结果我们的小姐一句话也不吱声,就开始缝制嫁妆,明显是把大小姐的话听了进去,求您…帮帮我们小姐吧!” 樱桃哭了出来,后面的丫头也跟着哭了起来,渐渐地声音愈发愈大,让未果阁瞬间陷入了一场啜泣大战,仿佛谁哭的最高谁赢似的。 也多亏了这帮丫头,任汝嫣终于出了来,“吱呀——”一声,门缓缓拉开,任汝嫣柳眉倒竖,微微皱了皱,身后的萃香不满地一瞪,天知道她们这帮丫头是有多呱噪,害得自家小姐都被弄出来了。 樱桃一见任汝嫣出来, 噎着的泪珠还没来得及擦,就直接匍匐到任汝嫣面前:“大小姐…” “带路。”任汝嫣不假思索,直接让樱桃们带路,若是这帮人再哭下去,估计都快要传到任家外面了,任汝嫣只能挥了挥手,让她们带路。 众人大喜过望,立马搀扶着任汝嫣去了任常纱的闺房,任常纱在缝制嫁衣,那认真的样子,狭长的眸子扑闪微坠,映面桃花也不过如此。 这么多人,任常纱早就听到了动静,没有抬起眼帘,只是轻声道:“樱桃,小姐我不是说了,不要骚扰的吗?” “小姐,您看谁来了?”樱桃声音夹杂着说不尽的欢悦,道。 “四妹妹…”任汝嫣淡淡一笑,自然看到了任常纱用那双好看的眼睛,一针一线地缝制嫁衣,额头上略有些汗珠,日色比较昏暗,任常纱也没有点蜡烛,这样的任常纱,让任汝嫣的眉头一皱。 任汝嫣清冷的目光望着任常纱,挨在了任常纱的身边,动作制止了任常纱这么做,轻声:“为什么不点蜡烛?” “大姐姐…”任常纱受宠若惊,忽地把眸子往向了樱桃,果不其然,樱桃不敢看任常纱的脸,只是盯着脚尖,一言不发。 任常纱知道樱桃多管闲事了,任常纱憨厚地笑了笑,露出白白的皓齿:“纱儿觉得,不点蜡烛会更好缝制。”其实任常纱是点不起蜡烛,毕氏已经把她的月俸给停了,凭着老夫人给的几个银俩,压根支撑不到下个月,光给丫头们开支都不够用,哪里来的银子点蜡烛? 自然,任常纱不敢说,任汝嫣却明白了大概,虽然预料到毕氏会这般做,想不到真的会这么绝情,把任常纱的月俸真的封了,直到她收回前言,不嫁给迟均益为止。 林氏是发了狠心了。 任汝嫣心知肚明,摸着任常纱的头,眸光一转:“硫月,把我匣子拿过来” 硫月颔首,任常纱愕然,不知道任汝嫣这是要做什么,直到任汝嫣把匣子打开,露出了几张银票,任常纱不禁惊愕了起来:“大姐姐,您这是要作甚?” “拿着用吧。”任汝嫣轻描淡写地递给了任常纱:“就当是欠着的,等哪日你的月俸回来了,再补偿给我吧。”任汝嫣知道任常纱不会接受别人的好意,即使是自家姐姐,任常纱也会一直介怀这事儿,别看骨子里很软糯,其实她心底里最明白“感恩”这俩个字了,所以任汝嫣特地给了任常纱台阶下,目的就是为了如此。 果真,任常纱收下了,感激地看了一眼任汝嫣,但动作上还是没有停止织嫁衣的意思。 “四妹妹…”任汝嫣用行动上制止了任常纱并笑了笑:“这个嫁衣可以先缓一缓的,婚事没有定下来,不必那么快织好。” “大姐姐…可纱儿…”任常纱欲言又止,心下觉得过意不去,任青柠难得信任自己,不能把这个当做水漂子随便刮走。 “祖母不会对这事儿坐视不理的,缝嫁衣让妈妈们来做就行了。”任汝嫣淡声,微微皱了皱眉,即便是暗红那次,虽然是自家母亲给她织的,但还是经过的妈妈们之手,任青柠这般提前把嫁衣给任常纱,是撂定了自己不用嫁了而已。 为此,任汝嫣冷笑连连,任青柠果真是见不得自家妹妹的好,连任常纱也不放过。 “大姐姐…”任常纱深深地凝望着任汝嫣,紧紧地攒住了手:“可是这种事情,嫁衣还是让纱儿来缝吧,纱儿希望那个人能来娶纱儿。”后面的声音细弱如蚊,可眼底里的娇羞之意却暴露无遗,看着嫁衣,就感觉自己真的穿上了,旁边跟着的那个人,是相携一生的二狗。 任汝嫣了笑,眸光微闪,心塌一软:“那也不能累着自己,今儿个就先去给祖母请个安吧。” 任常纱看了看天色,知道任汝嫣说的有理,也便放下嫁衣,想跟着一并去:“大姐姐,那咱们赶紧的吧,否则祖母会等的不耐烦的。” “嗯。”任汝嫣微微颔首,霍地,目光不经意地和任常纱手中的嫁衣相撞,心中突然生一计,任青柠不是想给任常纱一个下马威吗?那任汝嫣就让任青柠看看,什么叫做下马威。 “把这个带上吧。”随后,任汝嫣的素手一指,缓缓开了口。 任常纱表示疑惑,仰着头,十分不解,任汝嫣则是微微浅笑:“嫁衣可以给祖母看一看,毕竟祖母最乐意给女儿们看这些了,倒不如圆了她这个梦,好让我们任家第一个女儿嫁出去。” “大姐姐!”任常纱憨厚的脸一惊,即使知道任汝嫣在开玩笑,可还是觉得很危险,万一自己真的见不着二狗该怎么办… 任常纱的手用力几分,任汝嫣看了个大概,淡笑:“要对二狗有信心。”毕竟,任常纱的眼光不会太差,比起前世的颜宗,任汝嫣觉得这个真的好多了,昨个儿便收到了简玥的密信,知道二狗现在为了迎娶任常纱,花了很大的功夫,做这做那、来回颠簸,真的如其名一样,累成了“二狗”。 任常纱的心再一次坚定下来,咬了咬唇,听从任汝嫣的吩咐,把嫁衣让樱桃包裹好,又让樱桃特意看守闺房,然后,跟着任汝嫣一起请安去了。 第十八章 嫁衣风波 刚进正厅,便听见任青柠莺语欢笑的嗓音,如百灵儿鸟般动听,跟林氏相互侃笑,老夫人则是抿着嘴不语,静静地闭目养神。 林氏最先抬起眼,望了一下任汝嫣她们的方向,看到任常纱手里拿着的嫁衣,眸光微顿,口上道:“什么风把我们的任家小姐都招来了。” “自然是姨娘的福。”任汝嫣换上笑靥,顺势地拉着任常纱的手,开心道:“若不是来看您,嫣儿可不会来的。” “这孩子可真会开玩笑!”林氏不禁赞叹,可眼底一丝笑意都没有,只是拍了拍任汝嫣的手。 毕氏这时疑惑地掩着袖子,没有管林氏和任汝嫣相处融洽的样子,只是惊呼一声:“呀!这怎么有嫁衣?” “嫁衣?” 众人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就连老夫人都眯着一丝缝隙,打量着任常纱手中的嫁衣,缄口不言。 “大姐姐,你怎么让四妹妹把这个拿过来了?”任青柠立马瞧出了猫腻,惊呼一声,淡笑道:“本来是想让妈妈们缝制的,让四妹妹先看一眼布料,怎么冒冒失失的把这个拿过来了?” 任青柠话中带着几分责备,却让老夫人心下不悦地看着任汝嫣,觉得任汝嫣怎么有些不识大体了,庶女犯糊涂也不嫡女犯糊涂,更何况是要嫁给王权富贵家的任汝嫣? “是吗?”任汝嫣眨巴着眼睛,继而疑惑:“那为何不直接让四妹妹来缝制呢?本来也多亏了姨娘和二妹妹,我们的四妹妹也开始缝制嫁衣了,这可真是千载难逢的壮载之事。” 任汝嫣特地把“千载难逢之事”那里咬重,看似有褒贬的意思,却暗藏玄机,这不禁老夫人抬起眼帘,眸光微闪,问道:“嫁衣是怎么回事?什么缝制嫁衣。” 任青柠听了这话,目光变得阴冷了几分,知道任汝嫣是来做什么的了,只是侃笑几声:“祖母,我估计是四妹妹想要自己织嫁衣,等不及的想要嫁出去了。” “是吗?”老夫人觉得并非如此,也就转过头,见任常纱有退怯之意,似乎不敢看老夫人她们,只是拽着任汝嫣的衣袖。 任汝嫣坦视老夫人,笑了笑:“四妹妹若是真的那么想做,那为何手会受伤?” “受伤是怎么一回事?”毕氏立马站了起来,蹙了蹙眉,受伤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任常纱会受伤?到底自己跟老夫人聊天的功夫里,纱儿那边发生了什么,这无疑不让任常纱心急如焚,巴不得立马盘问起来。 任汝嫣把任常纱的手拉过来,果真,白晢的素手上,不知何时,指尖淡淡泛红,隐约流出一丝血迹,俨然是刚刚弄伤的。 “若是四妹妹真的想缝制嫁衣,那为何手会这么不小心的受伤,我想问一下姨娘,四妹妹真的不擅长女红吗?”任汝嫣转头,对从小看着任常纱到大的毕氏,问道。 “别的不敢说,但纱儿是最擅长女红的,即使是二姑娘亲自去,也未必能赢得过纱儿。”任常纱天性木讷,只喜欢那些安静的手工,对于书和女红更是爱不释手,自然在这方面造诣很大,故毕氏才会不假思索,对于这件事儿,是百分之百的凿定。 “那么就好了——”任汝嫣微微一笑:“本来这种活儿就不是归四妹妹的,如果四妹妹真的是想要缝制,干嘛要弄破手指?” “即使女红再好的人,也有失误的时候。”任青柠讽刺地看着任汝嫣,瞬间找回了以前的聪慧:“大姐姐不会连这些东西都不知道吧?” “那手指遍体鳞伤是怎么回事?”任汝嫣淡笑,辩驳:“失误一次、俩次是常事,那二妹妹又怎么解释这个?若是真的相缝,要缝的最好,那也不该满手都是伤吧?” 任青柠哑然,任汝嫣继续道:“四妹妹是个木讷的,但也是心细的,嫣儿相信,那年”人手一块的帕子“都知道吧?” 任汝嫣这般说完,众人不由得忍俊不禁,这就是任常纱抽风的那次,莫名其妙地开始缝制帕子,命樱桃送人,搞得现在任家,上至主子、下至丫鬟,每人人手一个,绣的都特别用心,途中听说一点儿失误都没有,手指也没有被伤过一次。 老夫人立马点了点头,想起了这事儿,佛珠的手一顿,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任汝嫣知道大家都听了进去,微笑淡声:“那么如此,嫣儿就想问,是不是二妹妹把嫁衣的布料送到四妹妹阁房里的?” “是的,是柠儿亲自去的。”任青柠不知道任汝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料想任汝嫣也不会因为自己去了一趟就随便定罪,自然承认了。 “本来四妹妹的女红就过人,那么二妹妹送去的时间上上下下不过是一俩个时辰而已,四妹妹即使真的同意了缝制嫁衣,那也不可能在那么断的时间划破所有的手吧?更何况四妹妹是最擅长女红的。”任汝嫣淡淡底复述之后,果不其然,任青柠苍白了一张脸,暗暗地攒着指间,没有说话。 任汝嫣又道:“这事儿暂且不说,四妹妹刚刚找嫣儿哭诉了,说是因为二姐姐实在是想让自己缝制嫁衣,四妹妹当时特为难,可二姐姐不说其他的,直接要挟四妹妹说:本来这个嫁衣就是你的,若是再不自己自力更生,没人会帮你,故四妹妹开始绣了。” “怎么可能?”任青柠立马反驳,冷眼相待:“大姐姐,您若是看不得我的好可以直说,我怎能对四妹妹说出这等子事儿,你们看——”任青柠立马把任常纱拉过过来,撸起她的袖子,琉璃般的镯子顺势展现在众人面前:“这是我亲自送给四妹妹的玉镯,若是真的要挟,怎么可能会送东西给她,直接摆着姐姐的面子,吆喝着四妹妹做不就行了吗?” “有道理哎!我觉得二小姐说的是对了,大小姐今儿个是怎么了?这般的神经兮兮。” “不知道,心存芥蒂吧,本来二小姐这个庶女就抢了风光,报复一下吧。” “这就是大小姐看不爽二小姐,随便拿嫁衣来说事儿吧!” 众人咬着耳朵,纷纷窃窃私语,她们越说,萃香就越想把这群丫头们呱噪的嘴给封起来,我们小姐都还没说话,这帮见风使舵的丫头们立马嚼舌根,当我们小姐不存在吗? 任青柠见民心所向,得意地扬起一抹弧度,挑衅地看着任汝嫣,隐约有些讥诮,声音却特别温柔:“大姐姐,这个嫁衣本来就是四妹妹愿意缝的,而且柠儿也觉得过意不去,亲自把镯子给了四妹妹,就是为了她能开心一些,可大姐姐今儿好奇怪,为何这么逼问柠儿…” 任青柠巧妙地盈彻着几分泪光,看起来真是个水做的美人,绀发浓于沐、鬓云欲度香腮雪。 这不禁引起了众人的同情心,更甚者已经开始用目光斥责任汝嫣了,怎么能伤害这么纯洁无辜、美丽大方的二小姐? 任汝嫣不为所动,只是看着任青柠泫然欲泣的样子,心下冷笑了几分,不待众人说,直接把任常纱手上的嫁衣,递到任青柠手里,口中说:“那么如此,四妹妹为何要向我这里来哭诉?” 这话让任青柠微愣,任汝嫣继续说道:“本来四妹妹就胆小,如果别人不欺负她的话,是不会轻易找人哭诉的,那为何樱桃她们会亲自动身来到未果阁,让我给她们评评理、做做主?” “那些刁奴一定是故意为难四妹妹的。”任青柠对答如流,不用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本来四妹妹天性善良,不想忍心伤害她,这些丫头见风使舵,估计是倒戈相向了。”任青柠的话外之意就是“这帮丫头意志都不坚定,所以才会诋毁一个主子,没事儿自甘堕落、下贱。” “你!”樱桃一听,脸气成了猪肝色,明明是这个任青柠没事儿跑来找四小姐的,不道谢不说、还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让四小姐缝嫁衣,樱桃她们只是看不过去,才会求大小姐的,怎么从任青柠的口中就变了个味儿?搞得她们不忠、不诚似的。 樱桃想跟任青柠评个理,却立即被任汝嫣的眼神给逼退了,现在不是她们出手的时候,所以要静观其变。 须臾,任汝嫣用手轻轻捻起嫁衣,银片顺势脱落下来,直接落到了地上,这时,林氏突然站了起来,眼尖的瞧到这个银片是呈黄色的,镶着金光的颜色。 “怎么可能?”林氏怔然,差点倒在地上,多亏身后的林嬷嬷扶着,这才喘了口气。 众人意识到了林氏的不正常,自然是把疑惑地目光看向她,而任汝嫣突然盯着任青柠,一字一句道:“即使是这样,那二妹妹为何要送假的银片,这个东西根本就是从小街那里买来的银片,根本用不上什么实成,甚至连一个商家之女的银片都不如,既然四妹妹是决定要织嫁衣,她身为内阁中书的女儿,也不该这般寒酸吧?” 任青柠苍白了一张脸,貌似让任汝嫣道破了天机,声音也没刚刚那般理直气壮了,甚至不自然地觑开了目光:“什么假的银片…本来这只是送一个嫁衣而已,哪里来了那么过程,四妹妹只要是接了,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应该跟我们无关才对。” 好一个无关啊!任汝嫣冷笑连连,任青柠使得计策不就是想让任常纱难堪吗?现在她反将一军,亲自跟任青柠说这个银片是假的,又证实出来任常纱,的确不是自己本人的意思,按道理来说,这些都应该是姨娘和妈妈来准备的,让任常纱织也就罢了,还弄个假的银片,这不是看不起人还是什么? 任青柠眼底里的心虚尽显无疑,老夫人冷眼旁观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开口了:“嫣儿,你说的话是句句属实?” “句句属实。”任汝嫣笑了笑,亲自让萃香把嫁衣绽开,一大堆的材料落在地上,任汝嫣一一给众人解释:“这个是很普通的坠壳,本来应该装饰一些的,可压根就拿普通的来糊弄;这丝绸看似很华丽,其实就是个廉价品,只不过看着好一些罢了,还有这个…” 任汝嫣列举出来,让老夫人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她想不到任青柠送个嫁衣,竟然就把这么多值钱的东西调包,通通据为己有,这样的行为,在老夫人的眼中便是极恶不赦的事情。 “若是大家不信,嫣儿可以亲自抓出妈妈来问,有一位妈妈亲自在这里当差了十年有余,每次的嫁衣都是出自她之手,想必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不是假货。”任汝嫣打断了任青柠还想动的唇蠕,不给她说话的余地,跟老夫人请示一声。 老夫人本来就认识这个老人,所以自然不会反对了,只是摆了摆手,让岳嬷嬷把这个老奴请来。 “等一下!”林氏“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不顾众人分说,直接跨身到嫁衣旁边,任青柠心下大喜,一位林氏是想帮自己出头来了,不由得看了一下、她下一步的动作… 谁曾想,林氏根本就没有做什么,只是拦住了岳嬷嬷的去路,干笑着一张脸:“母亲,您那么着急那什么?这只是织个嫁衣而已,压根不用请出老人,随便来一个就好了…”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任汝嫣就高声打断了她:“那样子经验很少的妈妈,是不值得信任的,倒不如请一个沉稳地、让祖母都放心的妈妈,多谢姨娘的好意了。” 林氏气得吐血,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任汝嫣这丫头的伶牙俐齿,怪不得任青柠也不是她的对手,可这次,林氏必须得想办法圆过去… 虽然任青柠是出于陷害,可终究是下个马威而已,可林氏这个就不一样了,想当年她和任老爷的认识,不是那种一见钟情,准确的来说,是林氏亲自勾引的任老爷,自己才会成了任家的姨娘。 那时候的任氏正好也嫁过来,林氏为了让任氏难堪,拼死拼活地求应太守给自己的婚期也安排同一天,果不其然,应太守允了,林氏就厚脸皮地天天往任氏那边跑,任氏因为没什么心机,就一直答应着林氏来窜,甚至把互相的嫁衣都让对方看了一番。 就是那次看了一番,让林氏动了手脚…。所以绝对不能让她们发现,否则真的就功亏一篑了。 “没事儿。”林氏微微一笑,眸光一转:“不就是一个嫁衣吗?我们的柠儿确实有这个方面的不是了,希望纱儿不要追究,就看在姨娘的面子上。” 林氏目光炯炯,却让任常纱感到一丝心软,刚想宽慰一下,却发觉任汝嫣的目光很冷淡,仿佛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不忍心、懦弱,那双眼睛把自己的全身上下,都看得淋漓尽致。 “姨娘…还是把这个妈妈请过来吧。”任常纱狠下心,虽然懦弱,但也不笨,知道自己如果再不附和下去,有可能连二狗都见不到了,为了心爱之人,任常纱会尽量跟林氏抗衡的。 林氏犀利地盯着任常纱,看着任常纱苍白的俏脸,似乎嘴唇在微微颤抖,明明对自己很害怕,可却敢开口顶撞自己,到底是谁主使的这个小丫头,慢慢成长的? 任汝嫣挡住了林氏恐怖的视线,淡淡地跟着林氏相对:“嫁衣这种事情,只不过是让妈妈看一眼就行了,嫣儿觉得这里还是不要逼四妹妹了,她也挺辛苦的,赶明儿还要和表哥打好关系。” 自从迟均益和任青柠的婚约取消后,迟均益变了,变的更加用功读书,对任家的事情置身于外,即使知道自己将要娶任常纱为妻,也依旧去学堂、逐渐呈上升趋势,深深夺得了皇帝的青睐,据说昨日里刚被太傅夸赞完,是个能沉住气的。 为此,一直紧张绷弦的任常纱,也终于放松了一下,知道迟均益对自己没那个意思过后,更加的高兴了,这个婚事,无论是哪一方,只有老夫人单方面满意而已。 “立刻把妈妈带过来。”老夫人听了这话,心下对任常纱的愧疚浓了几分,身为祖母,应该把任常纱的婚事重视起来,不应该因为一个小小的嫁衣,而略偏袒任青柠,故吩咐岳嬷嬷把这个妈妈给带过来。 岳嬷嬷微微颔首,知道老夫人的意思后,对待林氏的细胳膊细腿,自然是不屑一顾:“吃奶的妇人,好好地在那儿待着吧,别哪天搞得自己里外不是人,没人哭诉,只能找跟你相依为命的奶牛。” 岳嬷嬷的毒舌依旧出了名,瞬间把林氏气得青紫交加,跺了跺脚,想再次拦住岳嬷嬷。可奈何岳嬷嬷刚刚只是在等老夫人的意思,才没有贸然前进的,现在有了老夫人的旨意,立即三俩步地甩开了林氏,扬长而去… 林氏没有拉住岳嬷嬷,心下不忿,刚想咬牙切齿,却看到丫头们忍俊不禁的脸,林氏不禁疑惑,仰着手摸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抹乌黑的墨色,沾的林氏满手都是,林氏满脸黑线,之后,林氏明白了,岳嬷嬷是在林氏的脸上画了个奶牛… ------题外话------ 百鬼:恶作剧的嬷嬷最有爱了~ 第十九章 连环套案 这个妈妈很快就来了,她衣着朴素,模样平庸,神色平淡无奇,似乎对于岳嬷嬷的传召一点儿都不感到疑惑,反倒行礼:“给老夫人问安。” 老夫人扶起了妈妈,淡笑地允了:“年纪大了,你也不好弯着腰,赶紧起来吧。” 妈妈感激地看着老夫人,点了点头并站了起来。 老夫人客套话了一会儿,才拐入正题:“近日的嫁衣是不是由您负责。” “是的。”妈妈一愣,笑了笑:“缝制嫁衣都是奴婢带着丫头们来做的,虽年纪大了,但手还是灵巧的,老夫人您…” 妈妈误以为老夫人是为了发散伙钱才来了,立马慌了神,急忙证明自己还是有用的,可以继续效忠任家。 老夫人啜着口茶,把茶杯撂下,平稳道:“我知道你眼力好,正巧我这儿有个嫁衣,里面有人说,装饰的东西以及丝绸都是廉价品,让您帮忙看一下而已。” 老夫人把嫁衣递到手中,妈妈暗暗捏了把汗,刚刚可真是吓死了,还以为自己要被老夫人辞退回乡了,还好是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妈妈心中腹诽,随后摸了一下嫁衣,眉头一皱,面色有些古怪。 “这位妈妈,你怎么了?”林氏最先问了起来,声音略起波澜,不如以前的平稳,一把抓着凳子道。 “这个嫁衣…”妈妈左顾右探,环视了一下众人,迟迟没有说话。 “丫头们先出去吧。”老夫人立马明白了,直接让无关人等立即退避三舍,用屏风支了起来。 妈妈见没有人了,才蹙眉道:“这嫁衣的丝绸确实是廉价无疑,而且贝壳什么的装饰,压根就是从市朝中买了的,至于里头…”妈妈捏鼻子,仔细嗅了嗅:“好像有什么香味。” “香味?”这时,林氏和任青柠最先惊呼起来,待众人的目光都往了去,似疑惑地看着俩人时,俩人各自露出尴尬的微笑。 任青柠觉得这件事太邪,她压根就没在嫁衣里面放些香粉什么的,哪里有的这种东西,任青柠只是淡笑,默默地接了话茬:“妈妈,您确定不是因为您年纪大了,老眼昏花、鼻子不好使闻错的?” 任青柠几分质疑的口气,让妈妈的目光陡地一冷:“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虽然老奴承认年纪大了,可凭借这十几年、甚至以前更早,亲自看过任氏穿上嫁衣那段儿,都是奴才亲自缝制的,您怎么能这般骂我呢?” “母亲的嫁衣是妈妈呢您织的?”任汝嫣面上挂着“第一次听到这种话”的表情,貌似十分惊愕。 “自然的。”妈妈颇为得意:“那时候任家的刚嫁过来,为了织好嫁衣,妈妈我可是用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缝制,费了好大的劲儿完成的。” 霍地,妈妈盯着众人半信半疑的目光,直接坦然:“若是众人不信,大可问那些嬷嬷们,毕竟,当年的婚礼可不只是有一个织嫁衣的。” “不是一个人织?” “想必大小姐应该知道吧,任夫人的世家可是数一数二的,婚礼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虽然您祖太君对这事儿十分气愤,但还是给任夫人找了名织女。”妈妈似乎对那件事有些印象,含糊不清地说道。 “什么?”任氏突然站了起来,眼底满是错愕,那年任氏毫不犹豫地嫁给任老爷,父亲气得够呛,那时候任氏走得匆忙,连盘缠和丫头都没带,多亏母亲暗中支援,任氏才凑够了一定的钱,如愿以偿地嫁给了任老爷,之后,任氏等到父亲消了气,任氏才回的家跟父亲道歉。 任氏入嫁之日,根本就没得到什么讯息,说什么自己的父亲派了织女过来,更何谈其他东西? “父亲不是生我的气吗…”任氏喃喃自语,却让妈妈听到了,急忙摇摇头:“任夫人,虽然你奴才不知道您家里的事儿,但确实有另外一个织女给你做嫁衣,模样跟奴才的手艺,不知好了多少倍。” “比你还好?”这位妈妈是老人,老夫人认为这是西凉里织嫁衣的佼佼者,可想不到她竟然会亲自服输,可见手工得有多么好! 妈妈凿定地点头,她对于此事便是确信无疑的:“老奴自认,这等手艺之人,绣出来的嫁衣必定是:可中用作鸳鸯被,红叶枝枝不碍刀。” “是吗?”虽然妈妈有点儿吹嘘的感觉,但也着实起到了点作用,老夫人突然紧紧地皱着眉,谁也想不到,因为妈妈的这一句话,让老夫人突然望向了林氏那边。 林氏看着老夫人深邃的眸子,后背一阵阵寒意飕飕而过,差点让林氏透不过气。 “母亲,您这是干什么?”林氏讪笑出来,觑着光颇不自然,老夫人吹着茶,只是抿了下嘴角:“这个嫁衣是什么样子的?” “让老奴想想…”毕竟是十几年的事儿,即使是记忆力再好、再过目不忘的人,也无法全部记住,故妈妈垂下眼睛:“是什么的,老奴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貌似这个嫁衣是金襟色的,十五满灯花时,嫁衣腰垮的明珠会熠熠生辉…” “哦?”老夫人听了这话,微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嫁衣貌似有点儿眼熟。”本来老夫人很平淡的话,响在林氏耳边时,听出了不同的味道,林氏越来越紧张了,特地展露在脸上。 “这个嫁衣不是妹妹的吗?”任氏突然捂着嘴,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味道。想当初,任氏就特别喜欢林氏的嫁衣,甚至让画师亲自弄了一副画,模仿着画的样子,让织女制出那样的衣服,可这种嫁衣即使有人织了,也织不出那种感觉,故成了任氏心中的遗憾,她才会记得这般清楚。 林氏的面庞僵硬开来,任汝嫣则是勾了下唇畔,微微一笑,朝着林氏露出惊讶艳慕的神情:“姨娘,那个嫁衣真的那么好看吗?长得是什么样子呢?” “姨娘放在娘家了,没带回来。”林氏心虚地别开目光,任汝嫣的眸光越是澄澈、林氏就越感觉不对劲,说不上哪儿的不对劲,莫名地升起一抹烦躁。 任汝嫣略似失落地低下头,妈妈这时又疑怪道:“是不是二姨娘的嫁衣?她的嫁衣明明在我这儿保存着呢,压根就没人说要把这个嫁衣送到别处去。” 这句话瞬间让林氏不禁俏脸一白,待回过神时,发觉这个妈妈早已经让侍女把那个嫁衣求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儿,展开了嫁衣。 蓦入眼帘的便是一抹金光,镶嵌着闪烁的叶片,外襟特地逶迤着裙摆,安逸地躺在桌面上,无一不展露出制作精美、华丽之感。 众人纷纷惊呼出声,上下端详着嫁衣,怪不得这个妈妈说自己比不过她,从哪个方面来看,这个嫁衣都是无可挑剔的,即使别的嫁衣跟它比,也是黯然失色,为了衬托它而存在的。 林氏的脸色瞬间不好看了,微微铁青,隐晦不明的脸一闪一闪的,不知在想什么。 “这个嫁衣不是那个织女绣的吗?”突然,一个丫头仔细地打量了半天,貌似看到了什么东西,叫出了声来。 “那个织女?”众人微愣,就连老夫人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萃香,希望等她下文。 “那时候奴婢因为比小姐年长还七八岁岁,故小时候有幸参与过任夫人的婚礼,那时候不是和二姨娘一起嫁吗?尤为瞩目的就是二姨娘身穿的嫁衣,结果任夫人却穿的无比寒酸。”丫头上前一步,仔细地回忆着当时的过程:“因为貌似是二姨娘走在最前面,让来宾都用以为姨娘才是那个嫡女,所以刻意疏远任夫人。” “好端端的嫁人竟然让一个姨娘走在最前头。”老夫人狠狠地撂下茶几,发出“晃荡”的响声,怪不得那日婚礼,众人对林氏格外的好,甚至以后的社交场合都有林氏的一份,老夫人当时觉得林氏平易近人、所以才会讨人喜。可她真的错了,林氏是使了手段让别人对她献媚。 “还不给我跪下!”老夫人越想越气,直接翘着拐杖,一把把林氏按在地上,恨铁不成钢地扇了她一巴掌。 林氏哪能经得住以前练家子的老夫人,吓的直哆嗦:“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老夫人气急攻心,恶狠狠地瞪着任青柠,厉声厉色:“一个庶出的而已,竟然敢当着婚礼的面儿走在最前头,你是不是不要你的廉耻心了?” 林氏垂下眼睛,态度十分谦卑:“母亲,那些东西都是几年以前的事情。” “几年前?”老夫人讽刺嗤声,继而冷笑:“你觉得这个事儿是时间的原因么?”无论是什么时候结的婚,老夫人最不允许一个人不懂礼仪,尤其是抢了嫡出的东西,这根本就是十恶不赦的事情,结果这个林氏非但做了不说,还走在最前头,这能不可恨、能不可气吗? 很显然,林氏触怒了老夫人的麒麟,她是绝对不会原谅林氏的。 “把林氏关进祠堂,任何人不得看望!我要让她亲自绣一个这样的嫁衣出来!”老夫人勃然变色,直接让侍卫欲把林氏拖走。 任青柠这时吓得白了脸,手上没有动作。林氏见老夫人下了狠心,立马淡声:“母亲,您若是定罪就定吧,是妾身越矩了才会如此,本来嫁衣这件事儿就是妾身拜托那个织女的,所以不怨您们怀疑。” 林氏突然冷笑般地望着任汝嫣,虽然林氏不知道任汝嫣的反常,但就凭这个毛丫头,想跟她一个三十几年的人比,简直就是太嫩了! “那个织女是妾身用了银子织好的,穿出去时感觉自己焕然一新了,所以才会让妈妈来保管,怕别人说此事,故才会隐瞒起来,想不到今儿却被嫣儿给检举出来了。”林氏感慨,可目光却一点儿笑意也没有:“竟然如此,姨娘我甘愿受罚。” 任汝嫣心下佩服林氏的隐忍能力,明明嫁衣这件事,就是林氏自己把嫁衣给弄走了,结果非但避开了众人的询问,还巧妙地认了错,这样即使是老夫人也不好说些什么了。 果不其然,老夫人的语气一顿,俨然是有些犹豫了。 林氏目光清冷地跟老夫人对视,淡淡的眸光,让老夫人心塌一软,刚想要说些什么。 “母亲…”任氏柔声开了口,几分犹豫:“虽说妹妹有做错的,但这只是个意外而已,毕竟臣妾也是连这个织女的面儿都没有见到,丫头们也不跟妾身说,所以就变成这样了。” 任汝嫣不禁失笑,见林氏的脸变成了猪肝色,心中大为畅快,母亲,干得好! 本来老夫人不想定罪的,可任氏的话一瞬间又浇起了油,让老夫人不禁冷然:“竟然你这么想定罪,那好,慢慢地在阁房里呆着吧。” 林氏心里“咯噔”一声,刚刚的霸气全无,她本来完美的计划一瞬间被打乱了,林氏的愿意就是想要让老夫人把前言收回,结果任氏没头没尾地出来一句,这样的话,真有些不妙… 林氏目光微闪,突然,听到妈妈一喊:“这个织女没有见过任夫人您吗?” “没有。”任氏温和地摇了摇头,眸光充满了遗憾,其实她也想请教请教这个织女,让她教一下自己缝制嫁衣,这样,自己的女儿出嫁时,也好亲手送出去,看来是不成了。 林氏微微叹息,妈妈突然笑:“这好说啊,这个织女貌似回不了任夫人的府中了,所以一直在奴才这里歇息,多亏了她,奴才干活儿也快了、效率更高了。” “什么?”这是林氏没有预料到的,本来她做事就是滴水不漏,故抢完嫁衣时,就把这个织女给暗中刺杀了,怎么可能会让这个妈妈从中参与进来? “是吗?”任氏大喜过望:“那能不能请出来?” “可以。”妈妈微微颔首,随后直接告诉老夫人她现在的住所,然后命岳嬷嬷去找。 岳嬷嬷很快就回来了,她一脸淡漠地提着一个女人,她体型消瘦,乌黑的墨发变得形如枯草,拼命地挣脱开来,很是费劲。 “老夫人,给您带过来了。”岳嬷嬷很轻松地把这个织女撂在地上,像是提着小羔羊一般,跟老夫人说道。 老夫人淡笑,仔细地打量着这个织女:“这就是那个绣的十分好的织女吗?” “没错,这是奴才以前在任家看到的,貌似她好像遭过什么刺杀,浑身是伤,搞得现在对生人十分畏惧,奴才也是跟她磨合了一年,她才肯接纳奴才的。”妈妈十分感慨道。 “哦?”老夫人挑眉,随后深深一皱:任家怎么可能会有刺客来行凶呢?而且这个织女明明就是任氏的父亲派下来的,如果出了什么差池…任氏的那些家人又该找过来了吧? 老夫人现在无比懊恼,每次任家的人一来就头疼,故命令岳嬷嬷把这个织女先放正,站起来再说。 这个织女果真站起来了,警惕性未散,左顾右探,只要遇到妈妈时,才松了一口气。 妈妈立马把这个织女扶了起来,老夫人也知道这个织女怕生,故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让这个织女落座。 可这个织女还没有走到一半,突然,视线不由得和林氏相撞,呆滞了几秒,仿佛见到了什么瘟疫,失声尖叫起来。 任汝嫣等人受不了这个惨绝人寰的尖叫声,多亏屏风在那儿立着,否则岳嬷嬷可真的要把她丢出去了。 “别过来…我已经把嫁衣给你了,也不会跟任夫人说的,求你别抓我、别抓我。”织女瑟瑟发抖,口中喃喃自语,吓得紧攒着妈妈的袖子,一脸惊恐的看着林氏。 林氏微蹙着眉,看着众人的目光都怪异地望着自己,心下不好,只能挂上温柔的笑意,突然拉着织女的手:“呀,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冷静一下、好好商量。” 织女一下子拍开了林氏的手,一瞬间的时间,往后退了几步:“你…还没有放过我吗…我明明已经…把什么东西都给你了…嫁妆、任氏的住所,通通都告诉你了…为什么不放过我…” 织女断断续续的说完,却让林氏的面色煞白煞白的,她不建议这个织女在无人的时候说,可偏偏她在这个时候说,若是当年的旧事被提出来,林氏死好几次都不够用了。 “你在这儿说什么呢?”林氏给林嬷嬷使了个眼色,一脸纯洁无害,柔声:“好好的坐下谈话,我觉得这么站着不好。” “你…别过来…”织女蜷缩在一圈,林嬷嬷的步调声越来越近,织女的表情就越惊恐。 终于,老夫人看不下去了,和岳嬷嬷余光一交递,岳嬷嬷微微颔首,一把抓住了林嬷嬷,这时,老夫人威严的声音响起:“好好说话,这件事情我要重新调查,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这个嫁衣,竟然包含了这么多的讯息,到底是谁知道的这种事儿,又是谁指使的呢?如果是任家里的其中一个,那这样的人,心思可真是缜密的让人恐怖! ------题外话------ 百鬼:夜晚,我又蹦出来吓人了。 萃香:→_→ T 第二十章 林氏之死 林氏的脸微微一变,这个若是审起来,那必定会把林氏的所作所为,全部抖擞出来,林氏自然是极力的劝阻:“母亲,这嫁衣我们柠儿给纱姐儿陪个不是就行了,根本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费精力、费体力的。” 老夫人不可置否,直接嘱咐道:“让这个织女慢慢说话,把前因后果弄出来。” 岳嬷嬷会意,只见那个织女盯着林氏,生怕她露出什么骇人的表情似的,缄口不言。 妈妈把这个嫁衣递到岳嬷嬷面前,诚恳一笑:“岳嬷嬷,您还是别着急盘问她了,估计是被吓出来的,面对生人不敢说话。” “还请您给奴才一些时间,仔细审问吧。”妈妈继而又道,老夫人允了,为了让这个织女身心放松,还特意把帘子拉上。 熟不知,这样的体谅举动在林氏面前,简直就是更加麻烦了,林氏的眉头一直在皱,甚至连任青柠跟她说话都没有反应,只是用力地攒着指甲,脸色苍白。 “姨娘,您今儿个怎么了?”虽然任青柠确实是给任常纱一个下马威,可那些香味什么的跟任青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所以她很不了解林氏的反常。 “柠儿。”林氏凝望着任青柠,看着她的娇颜,迟迟没有说话。 这时,里屋的妈妈和织女已经开始说话了。 妈妈把着织女的肩膀,挨坐在这个丫头面前,轻声:“你还好吗?” 织女抬头,看到是妈妈,严重的恐惧没那么明显了,只是摇摇头。 “那天救下你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跟这个嫁衣有关么?”林氏指着这个嫁衣,面上流露出不解的光芒。 织女咬着唇,直到妈妈突然用坚定的目光看着自己,织女挣扎商酌了良久才缓缓开口:“那天任夫人的父亲派奴婢给任夫人织衣服,奴婢刚到任家就被二姨娘给围住了,奴婢当时觉得她只是一个小妾,根本不足为惧,故心下也十分轻蔑,可谁曾想这个二姨娘非但手段高明、恐怖也可想而知。” 织女咽了一口唾沫:“她先是威胁奴婢之后对奴婢施加酷刑,就为了要任夫人的嫁衣,宁可打死奴婢也要问出下落。” “就为了一个嫁衣?”妈妈也被织女的口述所惊愕到了,以为她在胡诌:“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嫁衣就把你给盘问了呢?” “是的,就是盘问。”织女恨声:“不只是谁走漏了风声,本来这件事情就是隐蔽处理,因为任夫人的父亲执意奴婢,绝对不要告诉任夫人,所以若不是一般人透露,奴婢是不会被抓的,可偏偏世事难料。” “父亲为了我?”任氏惊呼一声,甚至鼻子也酸了起来,任汝嫣立刻用手握住任氏,压低了声音:“母亲,这个织女怕生,您还是待会儿再说吧。” 任氏知道是自己失态了,急忙定了下神,继续听了下去。 “奴婢也算是一介织女红人,就这么被这个二姨娘抓了去不说,还仔细地盘问奴婢任老爷的出没地点,奴婢甚至偷听到了,这个二姨娘竟然想要…”织女越说越激动,甚至站了起来。 “想要什么?”林氏见不好,立刻冷淡地插了话,刚听得正好的老夫人,缓缓抬起眼帘,端详着林氏的表情,发觉她有些惊慌。 织女转头一看,见林氏正阴冷的望着自己,和那年虐待她、打到她体无完肤的表情出如一辙!织女咬着唇,牙齿在打颤,这些年她一直在恨林氏,若不是她,自己不会活的这般狼狈;若不是她言而无信,织女早就和家人团聚了,所以林氏一直恨她,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孽?非得被这个不相干的人审问,她十几年都没回一趟家了! 织女怎能不恨,故垂下眼睛把恨意埋藏在心底。 “那这个嫁衣就是母亲的了?”任汝嫣突然插话,眨巴着眼睛道。 “不错,这个嫁衣本来就是任夫人的,奴婢织成的嫁衣是真红,一个小小的姨娘,压根在公共场合穿不起真红,所以不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到二姨娘做了什么。”织女被任汝嫣一点悟,立马抓住了这个机会,既然她被林氏虐的那么惨,为什么自己不可以再虐回去? “呀,那这么说,是偷的了?”任青柠刚想动唇蠕,后面的暗红笑吟吟道。近日里,她一直冷眼旁观任家的战局,算是清楚了一些局势,她联盟的人只有任青柠而已,现在迟均益要娶任常纱,暗红急了才会倒戈相向。 “不错,从奴婢的手中明抢,明明那个嫁衣不该是二姨娘穿的!”织女即刻点头,目光有几分恨意:“本来奴婢不想说的,可二姨娘实在是欺人太甚,若不是她,奴婢不会以”畏缩“二字度日,活的生不如死。” “若是众人不信,大可直接问任夫人。”织女跪在地上,对视着老夫人道。 “我?”任氏措愣地指着自己,任汝嫣反倒是扭头看了一眼任氏,淡笑:“母亲,您知道这件事儿吗?” 任氏摇摇头,温婉道:“父亲提及都没提及,丫头们也没有对我说。” 任汝嫣的目光冷了几分,看来那是核桃叛变的时候,以前核桃是任氏的走狗,所以才会把任氏瞒在骨子里头,甚至不告诉她来龙去脉,就这么把自己的母亲送入花轿了,也怪自己的母亲太过容忍,本来跟一个小妾一同嫁,就已经是不可理喻的事儿了,可没料想自己的母亲会接受,想必连老夫人都被林氏给坑了,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果不其然,老夫人的眸光冷了几分,直接摊开手指:“你说的句句属实?林氏真的把嫁衣给从你盗窃了,甚至没经过嫡出的允许,那天就跟她一同上的花轿?” “不错,那天二姨娘就是这么谋划的。”织女点了点头,皱了皱眉:“本来奴婢是想跟任夫人商量一下的,可这个二姨娘直接刺杀奴婢,幸亏奴婢命大活了下来,否则真的要一命归西了。” 织女貌似心有余悸,深深地厌恶蓦入眼底,目光不经意间,直接从妈妈手里抢走嫁衣,不等别人再说什么,织女一把剪刀,弄扯的粉碎,仿佛见了什么不纯之物一般。 “你这个刁奴在这做什么?”林氏心里抽痛,她为了这个嫁衣费了多少功夫,结果这个贱丫头竟然把这个嫁衣给撕碎了。 林氏直接掴了这个织女一巴掌,响烈的声音回荡在正厅,四周因为这一巴掌寂静了下来,众人哑着口没有说话。 织女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疼,织女嘶痛了一声,嘴角突然挂着得逞的笑意,她忍够了林氏,那么就招出来吧。 织女霍地,一把抓住了嫁衣,大喊:“奴婢除了这个,还听到了一个密谋,其实这里头的香料是麝香,短期没什么大问题,如果常时间地挨在身边,来孕的很晚,孩子会推迟几个月诞生,更甚者,如果放多了麝香,有可能生不出孩子。” “任夫人,请问您还记得二姨娘在被任老爷宠幸之后,送给你的枕头吗?”织女试探道。 “记得。”任氏微微颔首,正纳闷为何织女提起此事,织女便抢先一步说:“那个花枕头,里面就掺杂了麝香,因为任夫人您特别亲信二姨娘,所以压根都没怀疑,约摸着,您就是这样,这几年才会…” 后面的话织女没说,任氏也知道了。 任氏满脸的不可置信,脑海中想到了任氏有孕时,明明是比林氏先生的,可是肚子硬生生推迟到了十二月,也就是任青柠那一天的生辰,因为任汝嫣比任青柠早出生那么一刻钟,所以才是嫡长女。 “这么说…我的孩子是晚出生的,若是再晚一步,有生命之忧?”任氏颤声,天知道她为了任汝嫣这个孩子的诞生,绣了多少的小枕头,还亲自带着丫鬟去寺庙里求签乞求任汝嫣的平安,生的那天确实不太顺利,自己也差点要丧命,任氏的体质明明很好,可就是晚生了几个月,任氏一直纳闷这事儿呢,想不到竟然是这样。 “好大的胆子!”老夫人勃然大怒,气得直接扔了佛珠,珠子滚落在地上,满地都是。 “还不给我跪下!”老夫人瑟瑟发抖,看着林氏的目光也变了,偷了嫁衣还好说,可竟然要陷害嫡女,是不是胆子肥了,就无法无天了? “祖母,您别听这个贱丫头在胡言乱语,有可能母亲根本什么都…”任青柠看林氏有难,眸光微闪道。 老夫人冷眼看着任青柠,仿佛她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任青柠感觉心如冰窖,往后退了几步也没把那压抑的感觉去掉。 “祖母,您别这么动气,我觉得姨娘只不过是去偷了嫁衣,嫣儿能站在这儿,也只是因为嫣儿是嫡女,有运气。”任汝嫣安抚着老夫人,却让老夫人的目光更加阴冷了,她直接挥了下袖:“岳嬷嬷——” “老奴在。”岳嬷嬷诺了一声,便听到老夫人冷淡道:“直接把林氏禁闭个十年半载,何时我心情好了再放出来。” 老夫人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无论哪个方面,都下足了狠劲儿。 “母亲。”林氏的声音慌了几分,眸光颤了颤,讪笑:“您是开玩笑的吧?” 林氏为了任家做了这么多,结果老夫人直接一个禁闭,就把林氏的所作所为全部扼杀了,虽然林氏的做法偏激,但也是为了任家好啊。 “开玩笑?”老夫人复述一遍,面色阴测测的:“你觉得我是开玩笑吗?” 林氏立即后退,这时,任汝嫣给萃香交递了一下眼色,萃香上前高声:“我们任夫人可真是可怜啊,非但被人算计了不说,自己被蒙在骨子里还全然不知,指不定以后还得做出什么呢。” “萃香。”任汝嫣轻声责备,继而对着老夫人歉然:“祖母对不住,我们家丫头的乱嚼舌根。” “没事。”听了萃香这么一说,老夫人当场垮下了脸,对待林氏愈发愈没有好脸色看了。 暗红笑容满面,当机道:“老夫人,要不然就绕过姨娘吧,她瞧着也不容易…” “不容易?”老夫人淡淡讽刺,谁不知道林氏成天往莲池院那边儿乱窜,每次来都带价值不菲的礼物,如果她拮据过日,那也用不着每次来都送礼吧? “把她给我拖出去,年纪大了,是有些心浮气躁了,到自个儿房间里想想吧。”老夫人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是瞥了下视线,便命岳嬷嬷去了。 “祖母!”任青柠略显焦急,口气也变了几分:“姨娘即使做了什么不赦的事情,那其中也得算上大姐姐的一份。” “哟,二小姐不会落井下石吧?”萃香噎着一抹弧度,声音拖长并挑衅道。 “事实就是这样的,本来大姐姐就是带着四妹妹来说嫁衣这事儿的,随随便便就扯到了陈年旧事,任谁都觉得尴尬吧?可大姐姐非要提出来,这样真的是不对的。”任青柠似乎找到了理,犹如跳梁小丑般地看着任汝嫣,一时讥诮。 “那四妹妹要这么忍着?即使织破了嫁衣也不吱声?”任汝嫣抬眼,不易察觉地觉得好笑。 “四妹妹可是最温柔大方的,自然不会斤斤计较这事儿,对吧?”任青柠温和地看着任常纱,撂定了她肯定不会反击自己。 任常纱这时摇了摇头,低着嗓音:“我还是觉得二姐姐做的有些过头。” 任常纱的细弱如蚊,还是让任青柠听到了,任青柠不禁失言:“你!” 任常纱紧闭着眼睛,睫毛微颤,沼气雾人。 “好了,不必多说了!”老夫人打断三个姐妹的争吵:“直接把林氏带出去,错了就是错,这件事儿说都不能再说。”按道理来说,陷害嫡女是杀头的,可老夫人心软了,也只好用最轻的方式处置了。 可惜,任青柠她们不知道老夫人的愿意,只是瞪大着好看的眼睛,任青柠偏过头,见任汝嫣那张平和的脸,忍不住想要撕碎她。 凭什么这个贱人还能如此开心地看着她们出丑,任青柠蒙上一层阴霜,直接跑到任汝嫣面前,扇了她一巴掌:“都是你这个贱人害得!” 任汝嫣一声不吭,只是冷淡地望着任青柠的那张脸,抬起手,还了任青柠一巴掌。 “啪!” 清脆的响声让众人都愣住了,任青柠捂着自己的脸,想不到任汝嫣会还手。 任汝嫣冷笑,任青柠还觉得自己是那个懦弱的小姐了吗?平日里头装着一副好妹妹的皮囊,结果到这时候才露出本性,任汝嫣是该高兴么? “姨娘,二妹妹打人了,若是传出去可有辱名声。”任汝嫣缓缓开口,一语让林氏呵斥:“柠儿,你在干什么呢?还不快给嫣儿道歉。” “不必了。”任汝嫣收下手,淡淡道:“二妹妹并无悔改之意,若是老夫人再责罚下去的话,那可真是…” 林氏感觉气急攻心,脸色涨成了猪肝,上接不接下气,想不到任汝嫣捏准了林氏的软骨是任青柠,就从中下手。 “任汝嫣,你别用那威胁的话来说我的姨娘!”任青柠受够了自己的伪装,狰狞,一瞬间闪在脸上。 “是吗?”任汝嫣瞥了任青柠一眼,似笑非笑:“嫁衣是姨娘做的、四妹妹受欺负是二妹妹做的,嫣儿只不过是在阐述事实而已,不是随便的过家家,而且二妹妹这么说,会让嫣儿以为你也有罪。” 任汝嫣一语惊人,噎得任青柠满脸青紫交加,她气恼的想再次动手:“你别太猖狂!” “住手!”众人围了上去,场面瞬间混乱不堪,更甚者早已经听着老夫人的指令,寻找任青柠和任汝嫣的身影,企图把她们从中拉开。 一直跪地到了林氏,被挤得没有地方可去,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谁曾想看到了一双绣鞋,林氏抬起眼,突然发现织女不知何时,阴森着脸,望着狼狈的自己,颇有些得意。 “想不到你也有今天。”织女微笑,林氏当年让她饱含屈辱,她还记得,甚至历历在目,多亏了这次机会,让织女能好好报复一下林氏。 “你这个贱丫头,你要做什么?”林氏见织女的神情有些癫狂,咽了一下口水,突然褐瞳一缩。 织女拿的不是别的,正是从嫁妆里藏的匕首,织女摊开匕首,尖利的刀片让织女缓缓一笑,轻轻地摸着它,仿佛视若珍宝。 林氏的身子不禁抖了起来,失声:“这可是正厅,你就算什么做了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织女望着林氏惊恐的脸,就像看到了当年乞求在林氏脚下卑微的自己,她恨啊,若是没有这个人,自己会能和家人团聚,不用十几年装疯卖傻;都是因为这个人,让她跟亲人都无法会面,明明近在咫尺、只是在西凉啊… 织女的表情狰狞,一瞬间将匕首刺入林氏的胸膛。 “啊!” 林氏低看自己的衣襟慢慢变得血红,不知是谁的叫声,让林氏俩眼掀翻,感知慢慢消失,嘴角流淌着一丝血迹… 在不远处的任汝嫣垂下眼睛,输人输局,这对你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 ------题外话------ 萃香:艾玛,这么重要的配竟然就这么死了? 百鬼:—_—这个标题应该叫做,因为林氏以前的作死,而变成了一个路人甲的刺杀。 第二十章 得到幸福 林氏死了… 待众人回过神时,四周一片沉寂,没有人敢说话。 “姨娘!”任青柠歇斯底里的叫了出来,她立马扑到林氏面前,伸手试探了下她的鼻息,已经没气了。 任青柠的眼睛里夹杂着狠戾,好看的容貌变得狰狞起来,手指暗暗搓红,瞪着这个织女,如同噩梦里走出来的狼,迸射出骇人的光芒。 织女后退了几步,在任青柠嫉恨的目光下,仰头哈哈大笑:“这就是天命,林氏必须死,她本来就是个贱人而已!” “你说什么?”任青柠突然撕扯着织女,随着动作的加剧,声音越来越尖锐得刺耳,压根跟以前的她大相径庭。 场面再一次混乱起来,老夫人立马派人把她们拉开,众丫头们的力气还是很大的,瞬间把这俩个女人给扯开了,任青柠喘着娇气,手还在跟织女撕扯着… “把任青柠送到房里呆着去,让人把太医叫过来。”老夫人吩咐下去,不待众人反驳,当面儿掴了任青柠一巴掌。 任青柠偏开了头,脸颊渐渐变得红肿,她的目光有些不可置信的神色,老夫人冷眼相待,像是一根针一般扎在任青柠的内心。 “闹够了么?”老夫人冷声。 任青柠的眼眶红了红,仰起下巴,几分高傲:“祖母,柠儿只是在惩戒丫头,她可是害死了姨娘,我凭什么不能打她。” “打?”暗红突然轻嗤:“二姑娘可真会开玩笑,一个主子是不会用这么粗鲁的打架,林氏的死老夫人自会有主见,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 “一个卑微的丫头,不陪跟我说话。”任青柠恨极了暗红的见风使舵,口气也变了不少,说话有些刺骨。 暗红微微变色,她本来就是靠任青柠爬上来的,所以这话根本无法辩驳,也只能不说话了。 老夫人插了声,淡淡:“等太医来了,你就不要参与这件事儿了,我是时候该请个人,管教一下你的礼仪了。” 任青柠真的变了,性情急躁,急于求成,虽然有一副好的皮囊,但也白白浪费了,这样的话,任青柠怎么嫁出去?为任家获得更多的利益? “祖母!”任青柠哑着的音有一抹失望:“这可是我的姨娘出了事儿,为什么不把这个丫头处死!她可是杀了我的姨娘!” “我这个老太婆眼睛不瞎。”老夫人冷着一张脸,继而道:“这件事儿我自有主意。” 随后,老夫人背过身子:“赶紧把她给我拉走。” “不、我要给姨娘寻公道,我一定要把这个织女给杀了!她本该死的、本该死的!”任青柠吼道,衣襟也弄出了褶子,在众人眼里,这样的任青柠十足十的是个疯子。 任青柠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直接把织女的脸给划了,织女发出猪蹄般的叫声,可无人不知道,她的嘴角,带着淡淡的讽刺。 瞬间,织女的嘴角流出了血,突然望了一眼任汝嫣那边的方向,唇边发紫,笑了出来。 大仇已报,她已无牵挂,能在死前搭上一个林氏,真值。 任汝嫣的目光里闪过一抹复杂,硫月在一旁轻声:“小姐,她死了。” “嗯。”任汝嫣点头,手指微微嵌着肉,她垂下眼睛,这个织女是任氏父亲那边的人,无论是何时,一直顾忌着自己的仇恨与忠诚,这个足以让她痛苦许久了,现在,解放了。 任汝嫣望了一眼林氏,她美丽的面庞何时染上了一抹冰霜,渐渐变得透白,美丽的凤目是那么的璀璨,可现在,骇然地瞪着一双大眼,面对自己的死亡,十分的不相信。 任汝嫣冷笑,罪有应得,接下来,也该是任青柠了。 …… 第二天一早,老夫人就下了死令,让丫头们管好自己的嘴,减少外出的次数,每次出去都要派个忠诚的妈妈带着,一发现有流言蜚语,直接拿出去发卖。为此,丫头们个个守口如瓶,连平常的唠嗑都尽可能的不谈正事。 至于任青柠,自然是呆在自己的闺房里软禁,老夫人特地不让任青柠去参加丧礼,林氏即使犯了再大的错,也是被织女给害死的,所以林氏正常下葬、入了任家的族谱;而那个织女,被挖了眼睛,扔进了乱脏岗。 任汝嫣穿着白色的缟素,特意不施胭脂水粉,随着任氏一并去参加了林氏的葬礼。 刚到了门槛,便听到低低的哭声,任汝嫣正和任氏侃侃而谈,听到这个哭声,自然是习惯性地望了去。 这个丫头就是刚被林氏拽过来、到任青柠里面当差的蓝莓,蓝莓眼睛红了红,即使是哭,也是极其小声的啜泣,也只有她,跪拜在林氏的墓前,行着虔诚的礼仪。 “这么站着不累吗?”任氏轻声地跨身上前,温柔说道。 正哭着的蓝莓,突然抬起头来,见是任汝嫣和林氏望着自己,立马诺诺连声:“给任夫人和大小姐请安。” 任氏点了点头,一把搀扶起了蓝莓,拍着她的衣襟:“这么站着不大好,待会儿母亲来了,才能正式跪礼,你这么急急的,待会儿母亲看到了该怎么办?” 任氏真诚的目光,让蓝莓垂下眼睛,收起了帕子:“这是奴婢越矩了,奴婢以后会注意的。” “这就对了。”任氏温柔笑了笑,又跟任汝嫣道:“这样的孩子可真是少了,竟然会念着主子的好。” “嗯。”对于林氏和任青柠来说,能摊上这样的丫头,可真是好的福气了。 林氏的死,让许多人都漠视这个葬礼,甚至连应太守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觉得草草了事,结果只有这个初来乍到的蓝莓,念着林氏的好,竟然哭了起来,说到底,她也算是个衷心的丫头了。 任汝嫣自然是点头,笑而不语:“是二妹妹让你来的吧?” 蓝莓抬起眼帘,闪过讶异,不知道任汝嫣为什么能知道自己来的目的,但也说道:“是的,是二小姐让奴婢来了。” 果真如此。 任汝嫣的脑海中闪过这四个字,随后,轻声道:“那你可真是听从主子的话呢。” 蓝莓迟疑地看着任汝嫣,察觉不到她的意图,只是弯着腰:“多谢大小姐的谬赞,奴婢只是尽了分内之事,该哭的时候哭,该笑的时候笑而已。” 任汝嫣眸光一闪即逝:“哦?” “识物者为俊杰,若冒冒失失的,还不如安稳地给二姨娘上个香,乞求平安一下。”蓝莓蹲踞下身,对林氏有跪拜之意。 “那我也来。”任汝嫣轻声,微微一笑,随着蓝莓的动作,照葫芦画瓢,对着林氏行了这样的动作。 “小姐!”萃香这时阻拦着任汝嫣:“时辰还没到呢,这样的话,可是会被说不懂礼仪的。” “无妨。”任汝嫣抬眼,眨巴着眼睛:“母亲也来吗?” 任氏微愣,自然是高兴的,也跟着蓝莓的动作,学的有模有样,看似有些端庄。 蓝莓措愣着眼,不可置信这俩个主子竟然会学一个丫头该做的动作,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是怜悯地看着自己,抱有着一丝同情心罢了。 “大小姐,你们起来吧。”过了几个时辰,连蓝莓都觉得这样不好,所以亲自站了起来:“待会儿老夫人要来了,奴婢劝您们…”没等说完,老夫人她们已经来了,衬着一群端着白貂花,手拿帕子的丫头们。 老夫人今个儿也没有用太过艳丽的饰品,看到任汝嫣她们在,眼底闪过一抹波澜:“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呢?” “祖母。”任汝嫣面上受宠若惊:“她为人温和,待嫣儿也很好,嫣儿给姨娘上个香。”任汝嫣擦了一下眼角,倔犟地不让眼泪流下来。 这一表情让老夫人想责怪也责怪不起来,只能一叹,略似惘然:“你起来吧,跪在地下不好,你这样子,哪还有嫡女的半点儿模样。” 任汝嫣站了起来,身后的任氏也惊讶着一张脸,手不知所措,不知道这柱香该放哪儿。 “你也起来吧。”老夫人一时觉得有些好笑,也便捋了下佛珠,跟着老夫人来的还有暗红,她今个儿气色倒也算不错,跟着毕氏也能说上几句话了。 毕氏的目光有些飘忽,甚至不经意间,一直觑着门口。 “姐姐你怎么了?”站在毕氏旁边的暗红,最先观察到了毕氏的不自然,讶异地开了口。 毕氏摇了摇头,面上敷衍,讪讪道:“有些不舒服罢了,没有大碍的。” “那要多注意休息啊。”暗红担忧地看着毕氏,又从丫头中把令人神色放松的膏药递在毕氏手上:“这是任老爷特地送给妾身的,现在拿给姐姐一点儿,贴在身上很有效的。” “嗯。”毕氏草草地接了,随后抬起眼帘,心里那个急切啊,毕氏今儿早去任常纱的闺房,发现任常纱和核桃双双不见了,只有看门的小厮告诉她,任常纱已经出去了。毕氏正纳闷着呢,这个暗红就跑过来跟她搭话,毕氏一开始以为任常纱在正厅这边儿呢,就跟暗红聊了几句打发时间,可到了门口都没见到任常纱的身影,这让毕氏更加着急了,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那可怎么办? 须臾,毕氏感觉自己的担忧多虑了,任常纱在丧礼快要开始时,终于过来了。 任常纱身穿浅色罗裙,缭姿纤长,美丽的一双眼睛如朝霞般清灵,妍姿俏丽,特地换上了一个喜庆的簪子,显得更加朝气蓬勃。 众人惊呆了眼睛,就连毕氏也是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虽然任常纱美丽是美丽,可是美丽的有些不对啊! 这明明是葬礼,穿的这么隆重、端庄,这一点儿不合礼仪。 老夫人也注意到了那抹丽影,眼睛里突然闪过一抹厌恶,冷淡着声音,慢悠悠地开了口:“你穿的这是什么?” “葬礼该穿的衣服。”任常纱低下头,紧张地攒着衣襟,一时间觑着地,恨不得把头埋在脸上,声音也细弱如蚊。 “葬礼该穿的?”老夫人淡笑,一时间有些讥诮,这些日子,这些孙女儿们都怎么了?除了任汝嫣,一个个都变得和以前大相径庭,连老夫人一直认为最规矩、憨厚的任常纱,都这么愚蠢,不合礼仪。 任常纱支支吾吾,直到毕氏强自定神,看着老夫人那阴沉沉的脸,立马护着自家女儿,紧忙解释:“母亲,您看我们纱儿肯定是忘了葬礼的时辰,估摸着这是宴会处理的,毕竟后头还有…” 毕氏仔细地揪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只想用眼睛示意,后头还跟迟均益约好了游湖,还是别责罚了。 本来毕氏觉得迟均益碍事得紧,但这恰巧让毕氏有理可说,老夫人也找到了台阶,面色上变得缓和了许多,但还是冷淡着音:“那好,还不快把那层衣服换下来,这不是现在该穿的。” “呀!”任常纱刚想换衣服,突然听到身后有个惊讶的声音,众人连带老夫人回过头,发现任汝嫣不知何时虔诚地鞠礼,对着林氏的墓,毕恭毕敬,模样尽显谦卑。 “四妹妹只是一时冲动,愿姨娘的在天之灵不要动怒就好。”任汝嫣迸射出淡淡的幽光,沉声道。 “小姐!”萃香跺着脚,想提醒自家小姐,老夫人已经望过来了。 任汝嫣不为所动,只是眼角带着泪光。 老夫人瞬间被点悟了,心中的火再一次烧了起来,这可是葬礼,即使是要出去游湖,也不可能饶恕任常纱,现在的任家越来越散了,不好好整治一下,这任家真的就无法无天了。 “给我跪下!”老夫人轻轻呵斥,任常纱懵懂地点了点头,顺着裙摆就跪了下,随后道:“这可是林氏的墓前,你这么放肆,容得了姨娘的在天之灵吗?还不给我磕头问罪!” “母亲,这惩罚是不是有些太过了…”毕氏心下捉急,害怕任常纱吃了苦头,急忙给任常纱递着眼色:“快跟母亲道歉,看我回去不收拾你!” “嗯。”任常纱点了点头,心下听从毕氏的指令,刚往前走了几步,可谁知道后头,穿着缟素的丫头突然惊呼一声,她们发现,桌子上的白花不知道何时掉在了地上,往任常纱那边滚落。 任常纱一个没注意,一时间把白花踩在地下,本来这细小的花对任常纱来说是造不成什么威胁的,可是裙摆太长了,逶迤着任常纱,让她一时跌落在池园的池子中。 “扑通!”一声,待众人还没来得及尖叫,便看见任常纱扑腾着水,顺着水流不知流向何处,越来越窒息,甚至呼吸都变得十分不顺畅。 “快去救人!”老夫人心里一下子后悔了起来,声音威严,直接让识水的妈妈们跑过去救任常纱。 任汝嫣这时使了个眼色,硫月会意,直接食指一弹,石头扑通在水面,掀起一丝丝浪花,就是这样的浪花,阻拦了丫头们的去路,随后,接连二三个石头都是从丫头们的前方拍打,好似刻意这么做般,丫头们的双眼模糊开来,随着声音的尖叫呐喊声,丫头们等揉着自己的眼睛时,望着湖水,哪还有任常纱的半点儿影子? “纱儿!”毕氏叫了起来,心中一阵绞痛,软瘫在地,哭了出来。 “还不快去找!”场面再次乱成了一团,老夫人吩咐下去,让侍卫们顺着刚刚的水流,沿着池边找任常纱的踪影。 任汝嫣垂下眼睛,在任家混乱之际,暗道:她只能帮到这儿了,接下来,看你们的了。 水流的另一边,任常纱见没有人,哪还有当初溺水的模样,环臂,上下摆动着四肢,面对湖水,丝毫不感到害怕,游戏自如。 这是任家一直都不知道的秘密,任常纱天性识水,面对再大的水流,都能迎刃而解,只是可惜了这身衣裳。 任常纱垂下细长的眼睛,还没等愣神的时候,便被一个温暖的手,打横抱起,任常纱抬起好看的眼睛,发现二狗正一脸柔情蜜意地望着自己,声音低沉:“纱儿…” 任常纱浑身被激荡了一番,这比下水还要刺激人心,任常纱环抱着二狗,露出了幸福的微笑:“你来了。” “嗯。”二狗摸着任常纱湿漉漉的头发,几分责备:“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爷可看不得你得伤风。” 任常纱脸一红,软糯:“以后会注意的…” 二狗凝望着任常纱绝美的俏颜,下腹突然一紧,醇香浓烈的唇突然贴上了任常纱的柔软,任常纱怔呼一声,没来得及反应,便陷入一阵阵迷离恍惚之中… 二狗突然停了下来,在任常纱的耳边轻吹:“终于舍得配合爷了。” 任常纱的脸更红了,素手捶着二狗,不痛不痒,倒有些酥酥的。 二狗一时间想到了“磨人”二字,暗暗地砸着舌,他想象着公子以前拿棋时沉稳的模样,突然想背《金刚经》了,虽然他不会。 二狗一时苦恼自己为什么不好好看些书,增长一下知识,只能转移话题:“多亏了你的大姐,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提到任汝嫣,任常纱的目光一时间怅然,大姐姐帮了自己很多,到了最后,自己也没能帮得上她。 何时,大姐姐也能有自己的如意郎君呢?任常纱这般期盼道。 ------题外话------ 萃香:这妹子终于点醒了话题,我们的男主吃哪去了? 百鬼:啧啧,那个啥…忍耐忍耐,想必心细的会发现、会发现… 第二十二章 变色之龙 任常纱下落不明,这无疑对毕氏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 毕氏听到最后一个丫头告诉自己“没有”时,心里头愈发愈难受,毕氏苍白着脸,颓废地倒在一旁,眼泪簌簌而下。 老夫人也是没有心思搭理其他人了,看着毕氏哭哭啼啼的,也只是皱了眉:“立刻再去找些人马过来。” “老夫人,这是最后一批了。”岳嬷嬷悄声在老夫人耳畔,继而说:“若是再找不着,估计真的下落不明了。” “好端端的一个小池子,里头这么大个人,怎么可能消失不见了?你们这帮废物!”老夫人揉着眉眼,略大怒一喝。 岳嬷嬷微微动了下眸子,知道老夫人现在心情不大好,所以冷下声音,很是平静道:“老夫人,四小姐下落不明,最应该耐心等待了,即使是蠢货也不可能消失在任家不见了。” 岳嬷嬷正直的眼睛望着老夫人,一时看到她的心坎儿里,故只能摸着手里的佛珠,淡声:“丧礼继续!” 岳嬷嬷见老夫人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嘴角一勾:“你们,快去把那个蠢货给老夫人找来。” 丫头面面厮觑,不敢忤逆岳嬷嬷的意思,立马派遣一些人,跟随着去找任常纱的下落了。 丢失了一个女儿,众人没心情拜了,直接命卜鬼的人把林氏的坟墓给挖到地底,然后再撒些纸符,就下葬了。 全程里,众人没有说半个不字,草草地了事,一并走了。 任汝嫣转过头,知道二狗已经在那边接应任常纱了,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丝弧度。 刚想走出去,背后就传来毕氏硬咽的声音:“大小姐,能跟我谈一谈吗?” 毕氏低声下气,丝毫没有刚看到时,喜气洋洋、什么事儿都跟着掺和一把的表情,这让任汝嫣的步伐停了下来:“好。” “多谢。”毕氏踉跄起身,眼睛红成了核桃,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望着波光粼粼的池水,眼底再一次不平静了,她一定要找到任常纱,那是她最后的女儿了。 毕氏和任汝嫣相携而去,身后的暗红表情隐晦不明,她仔细端详着老夫人和其他人的神色,个个都是人心惶惶,不可置信会发生这样的事儿,皆议论纷纷、窃窃私语。 老夫人还没有走,只是念着佛经,跪在墓前,口中一直喊“造孽啊、造孽。” “母亲——”暗红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什么,笑意盈盈地上前去,一把拉住了老夫人,嗔怪:“这地上这么脏,您应该找个毯子的。” “不用。”老夫人神色很冷淡:“日后找个道长超度一下这里吧,邪气太重,这个月实在是倒霉得紧。”不仅任湘潭死了、任常纱现在也下落不明,至今为止的俩个女儿,只有任汝嫣还算正常,其他的压根都没好过,是不是什么地方跟任家犯冲?老夫人这般怀疑道。 “说得也是呢,任家里臣妾觉得,最先从大小姐那里查起最好。”暗红思忖了片刻,提议道。 这个提议让老夫人不喜:“为何要从嫣儿查起?” “老夫人您想啊,至今为止,都是只有大小姐没有出错,而且大小姐也一直该吃该喝的,倒是其他人,反常得紧。”暗红神经兮兮地在老夫人旁边说,眼底里有几分拖人下水的意味。 这样的目光更是让老夫人厌恶了,她敛眉:“安分守己的孩子是不会出岔子的。” 暗红笑了笑,知道老夫人的话外音,心底里还是有些嫉妒,虽然任汝嫣手段厉害,可暗红想通了,靠任青柠她们是没有用的,最关键的还是得靠自己,只要把迟均益弄到手,把任家玩弄与鼓掌之间就好。 “可是万一大小姐又做出什么怪异的举动,母亲您要上哪哭呢?”暗红温柔的脸庞,带着叫嚣和挑衅的意味,突然对着老夫人道。 岳嬷嬷看不下去了,直接冷笑,犹如跳梁小丑一样地看着暗红:“只是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而已,毛还没长齐的蠢货,就敢质疑我们老夫人的决定?” 暗红的脸一僵,没来得及说,岳嬷嬷又讽刺一笑:“敢滚回哪儿就是哪儿,若这么喜欢发情,那你就赶紧找一个公牛交配得了,别在这里碍眼,臭丫头。” 暗红气得涨成了猪肝色,随后,似笑非笑:“岳嬷嬷,您可别忘了我是主子,哪容得你猖狂?” “猖狂?”岳嬷嬷冷笑,仰着下巴:“这才叫猖狂,表情做到位了,否则就跟个母猪一样哼哼唧唧地叫,还以为没见过什么世面呢!” “你!”暗红指着岳嬷嬷说不出话来。 “别吵了。”老夫人打断了俩人,直接淡望:“若是再吵,就关进柴房。” “母亲,那大小姐的事儿该怎么办?还是听一听为妙,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暗红还是不甘心,想再跟老夫人说一说。 “确实如此——”老夫人淡淡地垂下眼睛:“这事儿我自有安排,任家的主子不是任何人的,不要自拟而定。” 老夫人发的警告牌,让暗红心中警铃大作,立马服软,讪讪道:“一定注意、一定注意,是妾身太过猖狂,不该和岳嬷嬷顶嘴的。” “嗯。”老夫人点了点头,让岳嬷嬷一把搀扶着她:“道长还是请那个无貂吧,其他的我不放心。” 岳嬷嬷默默地记下了,心中疑惑这个无貂道长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老夫人动金口,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壮哉之事。 熟不知,岳嬷嬷这次的疑惑,让不远处的硫月打了个喷嚏,硫月习惯性地擦了下俏丽的鼻子,纳闷:难道这几天她职守未果阁,还得了风寒? “哎呀,是谁悼念我们的硫月姐姐。”萃香见有机可乘,以为能反将一军,急忙忙地跟硫月打趣儿道。 “是萃香。”硫月严肃,十分撂定的口气,不等萃香愣神,便走在了最前头。 “喂,谁会没事儿闲的悼念你!”萃香嘟着嘴,十分不屑一顾。 “别吵,到未果阁了。”霍地,硫月停下脚步,提醒了一下萃香,示意让她保持安静,虽然萃香是很不情愿,但也默默地接受了,这种节骨眼儿上,她也不好在外人面前丢脸。 那个外人就是毕氏,她心神不宁,掩着袖子慢悠悠地走着,一点儿都没注意到任汝嫣已经踱了步。 “姨娘。”还是任汝嫣提醒毕氏,她才回过神,恍然:“嫣姐儿啊,到了吗?” “嗯。”任汝嫣点头,似笑非笑:“姨娘想什么这么入神,连魂儿都要翘了。” “没什么。”毕氏眸光一转,转移了话题:“只不过是看到了大小姐,一时有些伤怀罢了。” “哦?”任汝嫣微微一笑:“那可否让我明白原因呢?” “好。”毕氏很豪爽,语气微顿:“反正都是要跟大小姐说的。”毕氏现在是看明白了任家的局势,别看任汝嫣一副善良平和的模样,其实她才是真正的黄雀,连任青柠、暗红都没察觉到任汝嫣的这份危险,可真是致命啊! “那可否进里屋一说。”毕氏亲自邀约,任汝嫣自然允诺,这个地盘是她的,谅毕氏也不敢耍出什么花招。 须臾,俩人进了里侧,先嘱咐硫月让她给毕氏沏杯茶,毕氏含笑地接了下去,看着四下没有人,不由分说,就一把拽住了任汝嫣:“大小姐,您跟纱儿关系最好,是不是她发生了什么偏激的事情才会这样的?” 任汝嫣失笑片刻,品了口茶:“姨娘,您就这么相信嫣儿吗?嫣儿和四妹妹只不过是经常窜门的关系,您不是最挨近四妹妹的吗?怎么跑过来问我一个不想干的人。” 毕氏摇摇头,她现在因为老夫人经常找她唠嗑,根本无法腾出功夫来看任汝嫣,故才会发生这端子事儿,所以毕氏后悔莫及,只希望任汝嫣是不是谋划者,只有她,是任常纱最亲近的存在。 “大小姐,这里没有旁人,我们敞开着话说,您也不必拐弯抹角的了。”毕氏收回几分怅然,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对着任汝嫣很是谦卑,连“大小姐”都用上了。 没等任汝嫣说话,毕氏就从衣襟中直接拿出了一个簪子,它是凤尾的,七个爪为一体,在和煦的日光下,显得更加夺目耀眼。 “姨娘,您这是什么意思?”任汝嫣挑着眉,似笑非笑道。 “这是任老爷当年赏给妾身的,这几年来,妾身只有这么一个贵重簪子在手中形影不离,现在给大小姐您了。”毕氏心下不忍这个簪子,但她知道,是时候该发挥她的用处了,只好忍痛割爱了,所以毕氏咬着牙道。 任汝嫣听毕,使了下眼色,硫月会意,想转告毕氏,大小姐不要这个簪子,可刚还没有说前半句话,毕氏就跪在地上:“求求大小姐您了,您一定知道什么有关于纱儿的线索,看在我身为母亲的份上,体恤可怜我吧。” “姨娘这又是何必呢?”任汝嫣忽而一叹:“四妹妹只是偶然落水,找不到人影儿而已,这种事情您应该殷切的去问丫头,不应该逮着嫣儿不放,毕竟从嫣儿这里出口的东西,一定也不是什么好的。” “那帮丫头都太没用,没有大小姐来得实惠。”毕氏拍着马屁,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比任汝嫣年纪大,就开始吹嘘。 任汝嫣笑了笑,轻声:“姨娘,您在我这儿是真的无用功。” “可你和纱儿关系…” “关系好么?”任汝嫣都快背下来毕氏的台词了,道:“关系好不能说明一切,即使是关系再好,对方的秘密也不能全然知道,而且我和四妹妹不是一母同胞,中间有着隔阂,虽然姨娘您这几天不在,但也知道四妹妹的秉性吗?若不是这几天里您逼迫她什么,她是不会做这么偏激的事情的。” 毕氏一时间想到了那天,她亲自指着各家公子的画像,让任常纱筛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夫君,那强硬、毋容置疑的态度,压根没考虑任常纱的感受,毕氏仿佛幻听了,她貌似看到了任常纱的眼泪簌簌而下,仿佛在无声的说着抗拒。 可毕氏就是不甘啊,她不甘心自己的女儿堕落给一个普通的侍卫,她相信自己的女儿只是一时的鬼迷心窍,只要她努力纠正过来自己的观点,这一切都… “这一切都按照姨娘的计划来进行。”任汝嫣看透了毕氏,淡淡地复述,心中不由得为任常纱感到可悲怪不得那天她来找自己,俨然是经历过了绝望。 “我那都是为了纱儿好,一点儿错都没有的,要怪就怪妾身平时没看得紧,没有按照我所规定得来…”毕氏喃喃自语,霍然抬起头,正色道。 毕氏那大义凛然的模样,让任汝嫣目光平静如初,没有丝毫波澜,这就是任家,即使人再少、也还是考虑自己的利益,虽然任常纱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但毕氏还是觉得自己的金银珠宝重要得多。 “那么姨娘——”任汝嫣冷笑,继而道:“我想问姨娘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能把握住四妹妹的人生?” “凭我是她的母亲,父母之命、媒约之言,这些都是不可扼杀的存在。”毕氏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所以很自然的脱口而出。 “即使四妹妹死了,都要遵从您的意见来。” “不错…”毕氏刚想点头,可立马发现了不对劲,改了口:“她可是我的女儿,若是这么失足落水,该给人家落下一个什么印象,现在她人也不见了,姨娘担心她。” “那么如此,姨娘还不是为了那些利益么?”任汝嫣淡淡:“虚伪的皮囊总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肮脏和贪婪。” “嫣姐儿怎么能这般说话,别忘了我和你可是结盟的人。”毕氏觉得,以这个来做要挟,觉任汝嫣如果识相的话,一定会乖乖地服软,告诉自己任常纱的下落在哪。 可惜,林氏这次想错了。 “萃香,送客。”任汝嫣立即下了逐客令,冷眼相待毕氏,在毕氏惊愕的目光下,淡声:“盟友可以再找,而姨娘你的目的不纯粹,即使再不纯粹,也不能忘记了自己最珍视的人。” “最珍视的人?”毕氏喃喃自语,搞不懂任汝嫣是什么意思,为了自己最珍视的,不就应该像个笼中之鸟,把她按照自己所认为圆满的、幸福的人生来弄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毕氏迟疑的目光,让任汝嫣笑了笑:“事已至此,姨娘,您觉得四妹妹真的幸福吗?” “幸福。”毕氏一口咬定,她都替任常纱安排好了,这样她怎么还不满足?没让任常纱感激自己就不错了。 任汝嫣似笑非笑:“落水之事,其实是…” 毕氏大喜,以为任汝嫣终于要说了,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 “落水之事,纯属一个丫头的失误,估摸着那么深的池,被冲走了。”任汝嫣冷酷说完,不待毕氏愣然,就直接让硫月把毕氏轰出去。 “等等!”毕氏着急,一把拉开了硫月:“大小姐,这是什么回答,只不过是让您告诉一下纱儿的下落,怎么能这么…” “姨娘,本来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您这般费口舌,还真是辛苦你了。”任汝嫣淡笑,继续吹着茶。 “难道盟友是不想做了?”毕氏觉得自己还有用,又拿这个来威胁。 “自便。”任汝嫣轻描淡写,挥了挥袖子道:“那个侍卫其实是简家的。” 毕氏刚想怒气冲冲地摔门,后面的话让她的动作停了下来,声音也戛然而止:“什么家?那个侍卫是什么家的?” “简家,骠骑大将军的府邸。” 四周沉寂了一小会儿… 这时,任汝嫣仔细端详着毕氏的神情,发觉她喜笑眉梢,喜笑颜开:“真是的!嫣姐儿你怎么不早说,原来是简家的人啊。” 天知道简家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若是能嫁给一个侍卫,都能让低官职的人连升不少个档次,正好任常纱是庶女,最应该嫁的就是这种争气的世家,可真是给我们任家长脸! 毕氏嗔怪地看着任汝嫣一眼:“那我们纱儿不是落水失踪了?” “不是。”任汝嫣摇了摇头,知道隐瞒也没什么用了:“其实后面有简家的来接应,现在应该已经到简家了。” 须臾,又是一片沉寂。 毕氏激动地捂着胸口,不可置信自己的女儿竟然下手的这么快,可真是了不起! “放心、放心,姨娘一定会保密的。”凭着这门好的亲事,就得让毕氏乐疯许久,自然是心情大好,刚刚的怒气也一扫而空,拍着任汝嫣的手:“我那儿还有一些刚进贡的糕点,哪天亲自尝一个。” 任汝嫣颔首,毕氏载跟任汝嫣寒暄几句,也就告辞了,临走时,还是一副高兴自得的样子。 “小姐,这态度转变的可真快!”萃香唾弃地看了一眼毕氏,对这种人简直是无语了,刚刚一副快要爆发的模样,听到是简家的人,立马不怒了、反而开始巴结自家小姐了,她刚刚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变色龙而已。”任汝嫣想到了简玥跟自己描述的变色龙,根据景色而变出相应的颜色,果真和毕氏现在,一模一样啊。 ------题外话------ 百鬼:明天万更,晚上7、8点就能写完,有可能更早。 T 第二十三章 暗红之死 早日 毕氏心情大好的跟任汝嫣问安,模样跟昨日的大相径庭,连老夫人都觉得毕氏不对劲。 刚踏入门槛,老夫人身后便跟着皎如秋月,微挑杏眼的暗红,暗红正和老夫人聊得开心,丝毫没有注意到任汝嫣她们都已经来了,还是岳嬷嬷反应机灵,先是拍了下老夫人的衣襟,然后低语:“老夫人,大小姐她们到了。” 老夫人下颌微微抬起,望了任汝嫣一眼,颇有些复杂:“你们来了。” “祖母安好。”任汝嫣微微一笑道。 “母亲,今儿个这么早让我们过来,是怎么回事?”毕氏迟疑不定,心情大好的她,语气也温和了许多。 “听暗红这家子说,任家最近倒霉事儿连连,应该考虑找个道士,看一看任家这宅子有没有邪气。”老夫人捋了下佛珠,慢悠悠地开了口。 “母亲,您也真是的,怎么能有这么邪乎的事儿?”毕氏笑吟吟地挽着袖子,眸转犀利,盯着暗红:“妹妹啊,任家可是祖传的宅子,若说有邪乎的事儿,为什么要在我们这一辈发生,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姐姐,那也不一定。”暗红高傲地抬着下巴:“您可别忘了,四姑娘刚刚失踪不久,若是四姑娘没有淹死,任家没有什么鬼魂吃了她,她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杳无音讯,最起码淹死了也还得留个尸首出来,这算什么像话的事儿?” 毕氏眸光微闪:“有可能是老天一时怜悯我纱儿,所以她才会享福去了,压根不像妹妹说的那般糟糕。” 暗红敛黛,短短几个时辰内,毕氏的变化不可能会这么快,刚刚还哭的死活不要,可后面就变得十分正常、甚至还出来辩驳自己,这也忒邪乎了吧? 暗红不相信道:“姐姐这话就是不对了,一定要尽快把纱姐儿找出来,否则凶多吉少,请道士也是必要的。” “请道士太麻烦。”老夫人淡声打断了暗红接下来要说的话,语气一顿:“当务之急,还是找个时间管二房的人,给她们一个交代吧。” 话毕,众人一片默然。 昨儿个老夫人便收到二房的来信,说是想要赶紧喜结连理,好看到儿媳,连嫁妆和礼物都准备好了,就差那俩个人了,所以希望他们能早些过来,让二房的人心满意足。 这可苦恼了老夫人,任常纱现在下落不明、老夫人也不能说是被池水给冲走了,那样荒谬的话,谁也不会信的,所以把任常纱许配给迟均益的计划又一次泡汤了。 毕氏也很同情老夫人,叹息:“是啊,若是再换新娘,二房的人立马会以为咱们任家再耍她。” 老夫人赞成,若是她也不乐意自己的儿子被亲家换了一个又一个姑娘,那么二房的态度可想而知,任常纱失踪已经在任家传开了,想必一定会传到迟均益的耳朵里。 老夫人疲惫地揉了揉眼角,一时想不到什么对策。 “替嫁怎么样?”暗红突然出声,皆让众人一愣。 “替嫁?”老夫人重复了一遍暗红的话。 “不错,就是替嫁——”暗红继续说:“相传有个郡主因为不想异国他乡,就让侍女找了个和她容貌一模一样的人,亲自上了花轿,骗过了所有人。”暗红在想,如果任家也来这个套路,还愁怎么解释吗? “嗯…”老夫人思忖了良久,约摸道:“你这个提议不错,我允了。” 暗红喜笑颜开,朝着老夫人行了一礼,眼神说不尽的挑衅:“能让母亲您高兴,是妾身的分内之事。” 老夫人打量着四周,暗暗挑选合适的丫头,这时,任汝嫣旁边的萃香惊呼一声:“呀,二小姐还在闺房里呆着,她若不知道可怎么办?” 老夫人蹙眉:“她不知道就…”突然,老夫人的语气戛然而止,反正任青柠现在被囚禁,而且老夫人原先许配给迟均益的便是任青柠,倒不如任青柠嫁入朝北,也算皆大欢喜。 “把柠儿带过来。”老夫人突然这样嘱咐道。 岳嬷嬷会意,不待暗红急切的脸,踱步而去,几乎在一眨眼的功夫,岳嬷嬷现身,手提着任青柠过了来。 “来了…”老夫人刚刚说话,望着只裹着一层内衣的任青柠,语气嫌恶:“你怎么穿成这样?还有礼仪可言吗?” “祖母。”任青柠哑音,她被岳嬷嬷带过来时,一点儿梳洗的准备都没用,心底里十分抵触,可岳嬷嬷不给自己一丁点儿反抗的机会,直接就把自己给带走了,任青柠甚至想,一口把岳嬷嬷的胳膊给咬了。 当事人岳嬷嬷丝毫不为所动,一把撂下任青柠:“老夫人,先准备内侧,换好衣服吧。” “也好。”老夫人也见不得任青柠这幅打扮,立马命一个丫头给她梳妆,任青柠对自己的上妆十分挑剔,哪忍得不施胭脂水粉,立马哀求老夫人这样做,老夫人心下窝火,但为了目的,她只好忍了。 待任青柠梳妆完,已经过去了俩个时辰,丫头们暗暗咂舌,望着貌美如花的任青柠,简直惊呆了,无论任青柠加没加粉底,都是那般绝色倾城。 任青柠很满意众人推崇的目光,抬着花貂绣鞋,朝着老夫人虚礼:“祖母,您找柠儿有什么要事儿吗?” “收拾一下你用的东西,我会多赏你一些银俩和丫头,去那儿了也不要担忧。”老夫人话中有话,不待任青柠说,就开始行动了。 反常必妖,这句话闪过任青柠的脑海中,即刻淡笑,三分不解地噎着嘴角:“祖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嗯…纱姐儿失踪了你知道吧?”老夫人突然把话题扯到这上面,任青柠微愣,随后点了点头:“是不是四妹妹被水冲走,要置办丧礼?” “不——”这个声源来自俩个人,一个是毕氏、一个暗红,她们各怀鬼胎,心中都有拒绝的理由,故没等任青柠说完,老夫人直接道:“任家的二房要有个待嫁儿媳,我看还是柠儿最好,懂得提体恤人。” “母亲,您是不是要再考虑一番。”暗红失了脸色,一时间想到了自己因为知道任青柠不是迟均益的人时,变得恶言相向,甚至不顾其他人在场的表情… 暗红心底里一阵恶寒,差点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后悔自己的见风使舵,没想到后路,她就倒戈相向了。 任青柠微愣,知道老夫人的意图后,大喜过望。现在林氏死了,林嬷嬷特地告诉任青柠,一定要忍耐,之后还有一跃而起的机会,若是不好好抓住的话,任青柠也许是连最后一次的翻盘机会都抓不到,自然感激:“多谢祖母体谅,柠儿一定会安安全全地嫁给表哥的。” 老夫人淡淡一嗯,提及了一些事儿:“对了,别在出什么岔子了,岳嬷嬷,你亲自照料她的安全,务必别让她出事儿。” 岳嬷嬷允了,微微颔首,严肃:“奴婢绝对不会让那事儿再次发生。” 随后,岳嬷嬷不等任青柠再说些什么,就一把提走了她,带去了闺房。 “祖母…表哥那边怎么办?”任汝嫣对老夫人的提议没有意见,但还是淡淡地询问道,毕竟迟均益有可能真的会对这事儿厌恶,不回任家了。 “他?”老夫人微微思忖,良久才道:“我会让他同意的——” 老夫人背过众人,后面还想到了什么,冷声:“任家里的二姨娘不能少,先把事情放一边儿,让暗红顶替过来吧。” “那这么说…”毕氏变了脸色,一开始暗红就有升位嫌疑,想不到还真的补上去了,那她以后就和自己同起同坐,活得更有威严了。 “多谢母亲!”暗红发自衷心地感激老夫人,喜笑眉梢,得意地挑着下巴。 “若是发现你有什么过错,我这个老太婆不会留情的。”老夫人表情平和,威压尽显。 任汝嫣淡笑,不愧是祖母,给你一颗甜枣、又告诉你不能乱吃的道理,虽然暗红补上了林氏的职分,但别忘了,应太守和任青柠还健在呢,她们不可能让暗红这般猖狂,尤其是遭到背叛、更加厌恶暗红的任青柠,怎么可能会让她好过? 暗红的升职之位是有惊又险,但暗红也十分乐意,似乎没有察觉背后的阴冷气息,反而跟毕氏打招呼,明眸皓齿:“姐姐,我也终于能站在你面前了。” “那可真是恭喜妹妹了。”毕氏道贺,眼底里没有一丝笑意。 暗红被盯得发怵,高傲地抬起胸膛,谅着毕氏不能耐自己何,也就依偎在老夫人身边,咯咯直笑。 屋里的气氛还算不错。 “吱呀——”门缓缓掩开了,发出刺耳的叫声,在正厅的众人被这声音吵的不行,不由得不禁转头,正瞧发现迟均益正一脸气喘吁吁,朝着正厅跑来,因为用力过猛,四条屏早就开始晃动了。 迟均益婴儿肥的脸很红润,先是对着老夫人行礼:“祖母。” “什么风儿把我们的益儿吹来了?”老夫人声音里含着一丝愉悦,甚至把面庞也摆正了,哪还有刚刚严肃的模样?像是喜爱自己的孙子一般,由衷地散发着自己慈祥的笑容。 就是这样的笑容,让迟均益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祖母,益儿听说您又把二表妹许配给益儿了,此事是真的吗?” 貌似害怕自己失望,迟均益的声音,放得很缓且有力,还夹杂着一丝紧张。 “不错。”老夫人想挑逗迟均益那张可爱的脸,正色严肃:“我本来不想让柠儿的,其实我想让暗红这丫头嫁过去的。” “什么?”暗红以为自己幻听了,即使老夫人开玩笑,暗红也感觉胸口剧震,媚眼如丝,欢悦地用余光瞄着迟均益,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要嫁之人。 “我这个小妾还是不错的,益儿要不要考虑下?”老夫人淡笑并拍着暗红的手。 迟均益摇了摇头,害怕老夫人会牵连暗红,便道:“益儿只想娶柠儿一人足矣,其他的,益儿是不会要的。” 本来老夫人就是来开玩笑,想不到自己能接到这么有趣的回答。 毕氏“噗嗤”一声:“那可真是恭喜益儿了,祝你抱得娇妻。” “可…不是说是暗红姑娘吗?”迟均益有些急,说话也变得支支吾吾的。 老夫人一愣,随后哈哈大笑,难得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对迟均益的率真可真是觉得有趣得紧! 毕氏笑得肚子疼,擦了下眼角的泪珠:“益儿啊,这是逗你玩儿的,祖母只是想看看你是什么态度,没想到还信以为真。” 迟均益呆滞,口齿不清晰:“那、那…我的娘子是…谁…” “当然是柠儿了,暗红可是老爷的姨娘,怎么可能会让姨娘嫁给我们益儿呢,这么搭不上边儿的关系,还信以为真,可真是…”毕氏也跟哈哈大笑,为了礼仪,特地掩着帕子偷乐。 迟均益羞红了一张脸,尴尬地挠着头,缄口不言。 众人的气氛开始活跃了。 暗红的笑容凝固在嘴边,渐渐地收了起来,她其实也知道,自己是任老爷的姨娘,不可能会有机会嫁给迟均益的,可暗红还是忍不住的妄想,那个位置是她的… 暗红觉得好恨,修长的手指甲都快要劈断一半了,如果任青柠不在的话,那么迟均益就会清心欲寡一辈子,这时候暗红再找迟均益,她一定会让迟均益在自己的温柔乡中难以自拔,慢慢的爱上自己的… 没错,只要自己快些行动的话,说不定就能碰得上这个机会,现在任青柠囚禁,岳嬷嬷看着她,只要在这个阶段迟均益爱上自己,不管其他的,暗红都能获得自己理想的生活。 暗红的目光变得深邃,众人叽叽喳喳的话在她耳中都听不见,直到老夫人说散的时候,暗红才起了身,慢慢地捏造计划… …… 夜晚 任老爷这时刚下朝,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他疲惫地扶着眼角,让小厮把暗红叫过来服侍她。 暗红来到了任老爷的屋里头时,身后跟着核桃,冷声吩咐:“你先走吧,我和老爷独处。” 每当暗红这么说,核桃都会诺头,然后退了下去。 暗红又看了一眼看门的小厮,亲自把酒壶递到小厮们的手中,笑了笑:“大哥们,我瞧着你们也够辛苦的,喝一杯起起兴吧。” 小厮们不苟言笑,看着暗红羞红的侧颜,明摆任老爷和暗红总会那个的,他们若是在一旁忤着也不大好,只得善解人意地拿着酒杯,和旁边的小厮喝一蛊去了。 暗红松了一口气,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瞧着门。 “叩叩——” “进来吧。”任老爷的声音有些沙哑,这无疑不让暗红紧张了起来,暗红立马深呼一口气,笑意相盈,软糯糯着嗓音:“老爷。” “嗯。”任老爷正看着自己手里的书,近几日总被政事吵得心神不宁,所以在屋里摆了一个紫砂观音熏炉,让自己身心宁静。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暗红挨在任老爷面前,轻声细语。 “被那些老顽固弄得心烦,左右不就是那些注意,皇帝也听够了,还在那儿喋喋不休。”任老爷从来不会在暗红面前说谎,他确实在发泄自己的怒意。 暗红摸着任老爷的头,杏眼微挑,勾搭着任老爷的手臂:“老爷,跟这帮人见识也没有用,吃些饭吧。” 任老爷点头,拿起银筷子,看着三菜一荤的盘子,不禁笑了出来:“你有心了,特地为了我弄得吗?” “嗯,妾身还准备了一些酒,看那帮小厮们可怜,妾身就把酒给他们拿去喝了。”暗红笑着在任老爷怀里撒娇,本来她以前干不出来的事儿,因为成人之后,觉得没什么好害臊的了。 “我们的暗红可真是善良。”任老爷咬着暗红的耳垂,吹了一口气。 暗红酥痒难耐,捶着任老爷的胸口,嗔怪:“老爷,您饭还没吃呢,这么焦急干什么?” “嗯,也是。”任老爷松开了暗红,淡笑地接了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暗红也没闲着,给任老爷揉肩,让他缓解一下今天的压力,这也多亏了暗红的细心,任老爷很快就吃完了饭菜。 暗红低垂下眼,想收拾一下。 突然,任老爷的手一把抓住暗红,皱眉:“怎么能做这么卑微的事情,交给丫头们收拾就好了。” 暗红嫩手一僵,讪笑:“妾身忘了,自己是个姨娘,给老爷您丢人了,可真是对不住。” 任老爷看着暗红谦卑的样子,自然是心疼,目光炯炯,说不尽的柔情:“以后注意就好了,我们的暗红不该干这等粗活。” “老爷。”暗红硬咽着音,依偎在任老爷怀里:“您为何要对妾身这么好?” “你是我的姨娘,不对你好对谁好?”任老爷捏着暗红的俏鼻,轻抵着她的额头,笑了笑。 暗红颤巍巍地摸着任老爷的手:“可是妾身害怕老爷会离妾身而去,有了新欢忘了旧爱,这些都是正常的。” “怎么可能?”任老爷一把抛开书,凝望着暗红的俏脸,突然想到了什么,点着暗红的额头:“你这个小妖精又开始勾引我了。” “哪有…”暗红气恼地刚想辩驳,任老爷的唇就贴上了暗红,仿佛在吸允暗红的芳香,狠狠地压榨她,暗红面红耳赤地抱着任老爷,略生涩地跟着回应,俩人舌齿缠绕了一会儿,任老爷就把暗红抱上了床铺,凝望着暗红的眼眸:“这一副磨人的样子,可真是让我心动得紧。” 暗红羞红地躲在任老爷怀里,随后又被拽了出来,任老爷突然拽着暗红的衣襟,想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突然,任老爷感觉浑身无力,四肢渐渐发麻,望了一眼暗红娇嫩的脸,倒在了一边儿,酣睡过去… 暗红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探着任老爷的鼻息,发现他已经睡着了,突然笑了出来,她早就在任老爷的饭菜上,下了麻药,看来药效是到了。 暗红娴熟地下了床,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偷偷地换上绣鞋,掩着门觑了一下四周,见那些小厮们也倒在一旁,醉的不省人事,打着呼噜睡觉。 暗红见可以走了,也就悄悄里擦过小厮们的身边,换了一条路线,往一处偏僻的地方奔了过去。 在一旁接应的是核桃,她先是从上到下打量着暗红,见她一点事儿都没有,松了口气:“姨娘,你要吓死奴婢了,您提的计划简直就是荒谬!”天知道核桃听说了暗红,要把迟均益给绑了,背着任老爷的面儿和迟均益那个…核桃都觉得头发发麻,魂差点儿丢了。 “核桃,你要体谅你姨娘我,不能在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了,只要生米煮成熟饭,谅他们也不敢说些什么,只要再回去就可以了。”暗红捏着自己的手,暗暗道。 核桃叹息:“姨娘,您这是何苦呢?跟着任老爷照样可以活下去啊,不能渴着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核桃你不懂。”暗红摇了摇头,从刚开始迟均益救下她的那一刻,暗红就觉得,自己这辈子非迟均益不嫁了,听从任青柠的安排,只不过是想要接近你而已。 核桃看着暗红伤神的表情,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没有什么用了,只好惘然:“迟大少爷就在屋里,您看着办吧。” “核桃,谢谢你。”暗红握着核桃的手,这任家里头,只有核桃信任着自己,不离不弃了。 核桃鼻子一酸:“以后可不跟着你这样的主子了,麻烦死了。” “嗯。”暗红即使再嚣张,也知道核桃对她的好,立马把银子递给她:“这是一些盘缠,你赶紧跑路吧。” “小姐,你…”核桃怔然,推搡着并摇了摇头:“奴婢不能要您的银子,这可是您的命根子…” “我相信迟均益会负责的。”暗红想赌一把,虽然这个局连自己也搭了进去,但暗红还想堵。 “你走吧。”不待核桃再说什么,暗红背对过去。 核桃咬着唇畔,咬着牙跑了,直到完全看不到核桃的身影,暗红才进了去。 屋里面漆黑一片,窗外的月光没有照射进来,暗红趁机把襦裙给脱了,里面只裹着一个肚兜,玲珑妙曼的身姿摇摇摆摆地来到床上,因为太黑,暗红只能摸索着男子的头,然后披上被子,想做些什么… 突然,暗红被人捂住了口鼻,在说不出话的同时,见这个男子一把压下了暗红,朝着暗红的嘴唇就是一吻。 暗红以为迟均益对自己有感觉,心下大喜,慢慢地回应着男子,男子动作越来越激烈,俩人一直折腾到了半夜才入睡… 第二天一早,任汝嫣就起了床,在萃香的服侍下慢慢穿戴好衣服。 任汝嫣刚走到一半儿,就见一个地方挤满了人,甚至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闪开、闪开!给我们小姐一个地方。”萃香以为任汝嫣有兴趣,直接挥开一旁的丫头,开始喝道。 众人见是大小姐,立马面色微变,让出了一条道。 任氏和毕氏这时也跟着过来了,见这块围满了人,不禁走到任汝嫣面前,问:“嫣儿,这是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嫣儿也是刚来。”任汝嫣淡声回答,心中也是比较疑惑的。 “找一个丫头问一问不就行了。”毕氏随便抓了一个丫头:“你说,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奴婢…”丫头仿佛觉得这事儿难以启口,又怕毕氏她们不耐烦,只能小声:“姨娘们、大小姐,还是亲自掩门看一看吧。” 毕氏和任汝嫣她们面面厮觑,越来越怀疑,直到硫月大胆地推开门,众人才跟着进去了。 “啊!” 一些丫头们开始叫了起来,更甚者早已经逃窜出外面。 她们见到的就是一男一女,男的袒露上半身,女的被男子压在身下,俩人盖着薄被睡觉。 萃香面红耳赤,立马捂住了任汝嫣的眼睛:“小姐,这等污秽之事您还是不要看了。” 任汝嫣有些好笑,自己前世什么样的东西没见过,怎么可能会怕这个,倒是萃香,可是货真价实的、第一次看到这个壮观的景面。 “嫣姐儿,这里不能让你这个还未及笄的人来看,立马出去。”毕氏回过神,第一个冷静起来,知道任汝嫣若是再进来,名节真的就毁了,赶紧嘱咐着任汝嫣道。 任汝嫣点了点头,又让萃香赶紧把老夫人叫过来,看看怎么处理这事儿,按照任家的规定,即使是小厮和丫鬟想喜结连理,也不能当众把门打开,让这些人当着猩猩一样的围观,所以老夫人一定会管此事的。 果不其然,老夫人走了过来,先是询问离她最近的任汝嫣,皱眉:“发生了什么事儿?” 任汝嫣在老夫人耳边窃窃私语,老夫人的眉头一皱,随后勃然大怒:“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当众做如此厚颜无耻之事,先把她们俩分开。” 老夫人下令,让小厮把男的先分开,然后再把女的弄醒,问问事情的经过。 丫鬟们刚走到女子面前,惊呼一声,不可置信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怎么了?”老夫人走上前,问道。 “这、这…不是暗红姨娘吗?”丫头砸舌,口齿也不利索了。 “什么?”老夫人微微变色,心中的诡异慢慢扩散到四肢百骸,觉得有不好的预感要发生… 果真,只见女子散落着乌黑的头发,眉眼清秀,样子说不尽的妩媚,正一脸熟睡地躺在床铺上。 这真的是暗红。 老夫人感动不对劲,又让小厮服侍那个男的把衣服穿好,随后再仔细看了一遍,立马大怒:“把这个淫荡的妇人给我叫起来!” 老夫人这一喝,还没等丫头们叫起来,暗红就揉着惺忪的睡眼,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几下,伸着懒腰:“早上了?” “是啊,早上了。”老夫人面色阴沉,见暗红那懒慵的模样,心底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服侍我起来。”暗红貌似还没发现这是老夫人,把手微微抬起,像是命令一般道。 老夫人的脸黑如锅底,迟迟了半天,暗红见对方都没有动静,误以为这个丫头懒惰了,皱眉道:“怎么这么磨磨蹭蹭,母亲没有教好你吗?” “确实没有教好你。”老夫人冷声,随后掰开了暗红的手指,一字一句道。 暗红突然感觉这个声音很熟悉,貌似有点儿像老夫人的… 暗红霍然起来了,视线也逐渐清晰,看到老夫人正忤在一边儿,一脸阴沉地看着自己,恨不得把自己活吞了。 暗红咽了口唾沫:“母亲,您怎么到我的闺房了?” “这是你的闺房?”老夫人有些好笑,打量了这个地方,屋檐有些简陋,连门都有些破旧,只有床铺、像是精心设计好一样舒适。 暗红心下迟疑,顺着老夫人的视线,突然,记忆回溯,她想到了自己是陪着迟均益睡的… 暗红的脸烧红,甜甜的笑了出来:“老夫人,她会对我负责的。” “…”老夫人还什么都没有逼供,似懂非懂地看着暗红一脸陶醉的模样,一脸黑线,随后冷着声音:“和一个瞎子睡就这么开心?” “开心…”暗红以为是迟均益,后面才发觉到不对劲,什么瞎子?不是迟均益吗? 正在暗红呆愣的时刻,老夫人冷笑:“想不到你放着大好前程不做,竟然心甘情愿这么做。” “等等,母亲,是什么瞎子?” “你连跟谁睡都睡糊涂了?”老夫人嘲讽地看着暗红,冷漠:“把这个小厮给我带上来。” 随后,众人搀扶着一个小厮,他刚换好衣服,身子微微动了,证明他早就已经醒了过来,可真如老夫人所说一般,他是个瞎子,看不见任何东西,而且面目全非,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肤。 暗红心下一阵恶心,翻江倒海袭来,暗红空呕一声:“母亲,您是开玩笑的吧,妾身明明睡的是迟均益。” “益儿?”老夫人冷笑连连,居高临下地看着暗红:“想不到你连我们益儿都想肖想,你是不是以为他陪着你睡了?就你,这么肮脏?” 老夫人最恨有人当着她的面儿发生失礼仪的事儿,尤其是这种万恶不赦,天理不容的。 暗红的脸煞白,强自打起了精神:“母亲,一定是迟均益对不对,一定是他!不是这个瞎子!” 暗红还想再辩解一番,身后便传来熟悉的声音:“这儿怎么这么热闹?发生了什么?” 暗红回头一看,见迟均益正打着哈欠,面庞还是那般柔和,仿佛无数的星光照耀在他身上,都不值一提。 暗红喃喃自语:“这不可能…”她明明让核桃把迟均益给绑过来的,自己跟这个瞎子睡是怎么一回事? “别进来。”暗红还没有换好衣服,老夫人自然是冷声,让岳嬷嬷截住了迟均益。 迟均益不解地望着岳嬷嬷,岳嬷嬷语气冷淡:“迟大少爷,老夫人有令,您不准过去。” 迟均益点了点头,一定以为有什么事儿发生了,也只好在一旁等着。 “瞧见了没?益儿压根就没有陪你睡。”老夫人冷冷地看着暗红,心下对这个刚升上来的姨娘失望透顶,不仅不承认自己的错误,还敢这么理直气壮的跟自己说话,胆子也忒大了? 暗红后退了几步,骇然万分:“那…我是跟谁…” “瞎子。”老夫人不屑打暗红,这等肮脏的女人,连一根手指,老夫人都不想喷。 那个瞎子动了动身子,开了口:“昨天我看到了我的娘子,老夫人这时真的吗?”瞎子误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春梦,又因为眼睛看不见,只好这么说。 “嗯,你的娘子。”老夫人冷笑,更加觉得暗红污秽了:“老爷在哪儿?” “老爷…”暗红一时语塞,若是自己说了出来,老夫人更不会饶恕自己了,所以暗红哑着音,五谷杂味:“老爷在屋里休息。” “老夫人,奴婢记得昨日,任老爷特意传召暗红,让她过来侍寝。”岳嬷嬷眼尖,低声在老夫人耳边说道。 “哦?”这不说还好了,越说越危险,只见老夫人微眯着眸子:“那么说,他敢背着老爷去偷一个瞎子?” 岳嬷嬷默然,以为是这样。 老夫人微微变色,更加地厌恶暗红:“来人啊,把暗红给我——” 没等说完,众人便惊呼一声,只见任老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大步流星地推开丫头们,面色阴沉,像个野狼一般,凶恶又危险。 “母亲。”任老爷看到了老夫人,这般说道。 老夫人内心冷笑,没有谁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儿子,他可以宠一个人上天,但绝不允许这个人背叛她。 这样的丫头死不足惜,充房可以再有。 “咱们走——”老夫人挥袖,直接带领着一帮丫头们和闺秀们,特地给任老爷腾了个地方,让任老爷更好地挨着暗红。 暗红哭腔着脸:“老爷…” “没事吧?”任老爷的脸还是那般温柔,摸着暗红的红扑扑的脸颊,仿佛刚刚的狰狞都是错觉。 暗红摇了摇头,轻声:“您不怪我吗?” “爱你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怪你呢?”任老爷拍着暗红的头,轻轻地拥在怀里。 暗红心塌一软,觉得自己还没有失宠,还能有翻身的余地,不由得回抱着任老爷,想让他更加开心… “我自然是爱你的。”任老爷低低在暗红耳边轻语,随后冷酷无情地推开了他,面庞温和,像丢弃瓷娃娃一般,直接把暗红扔到了一边儿。 暗红猝不及防地没有回过神,胸口剧烈地一震,暗暗咳嗽:“老爷…” “没关系的,我们的暗红就是这么可爱,可爱的连个瞎子都能上。”任老爷漫不经心地说完后,直接下令:“为了完成我们暗红的愿望,直接卸下官职,当场跟这个瞎子结拜在堂,我做见证。” 不等反抗,侍卫被直接把暗红按到在地,不顾暗红的挣扎反抗,直接跟这个瞎子拜堂。 “一拜天地!” 随着侍卫们无情的按倒,暗红硬生生地磕出了淤青,甚至吃痛地迸射出泪花。 “二拜高堂!” 任老爷一脸阔绰地抿着茶,翘着二郎腿端坐在一旁,亲眼看着暗红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然后噎着一个冷笑。 “夫妻对拜!” 俩人的额头相互一撞,还没等人喊完,任老爷直接把他俩扔在了床铺上,淡笑:“听说西凉里有个求欢药,有了这个,可以一直做,直到死为止,恰巧皇帝给了我一个,就赏给你们吧。” 随后,任老爷扼住暗红的下颚,看着暗红微微张口,不由分说,直接把药塞进了暗红的嘴里,暗红吓得拳打脚踢,可奈何自己的力气不足,很快就被任老爷丢弃一边。 任老爷轻轻地关上门,眼底散发着嗜血的笑意,那般的冷酷,带着慑人的光芒。 暗红敲打着门,可谁曾想,身后的瞎子貌似知道了暗红意图,一把拽住了她,随后,暗红渐渐松开了已经划破的手,她知道,噩梦要来了。 “啊!” 暗红凄厉的叫声,让任老爷不为所动。 任汝嫣笑了笑,任老爷的麒麟可是惹不起的,暗红这是自食恶果,如果真的喜欢迟均益,也不要妄图挑战任老爷的底线,他可是有很多让人生不如死的招。 尖叫声越来越低了,直到有人通报:“任老爷,她死了。” 回答他的只有沉寂,恐怖的寂静让人头皮发麻。 “可真是好药啊。”任老爷淡笑一声,俏白的脸一闪即逝,随后挥了挥手:“把这个瞎子的手筋脚筋,直接挑断,把暗红扔在乱葬岗里,成为一个鸳鸯倒也不错。” “是。”侍卫咽了一口唾沫,心下更加的卑微,毕恭毕敬地点了点头,按照任老爷的吩咐,把她们俩个拖了下去……。 ------题外话------ 百鬼:久等的万更,因为是第一次写文,很多词儿用的比较潮流,以后百鬼会注意的 第二十四章 生辰宴上 暗红死后,本来很清冷的任家,更显孤寂了。 这日,任汝嫣受到了太后娘娘的请柬,说是一定要召见任汝嫣,跟她说会儿话。 为此,众人都是十分吃惊的,按道理来说,太后娘娘和任汝嫣是没有什么交情的,这么着急接见任汝嫣,反倒是有些不对劲了。幸好太后的下令是老夫人一并跟着去,这样下来,闺秀们也算心里平衡,能勉强接受这件事儿了。 硫月累着马,裙摆边儿上发出摩挲的响声,任汝嫣垂下眼睛,抿嘴不语。 “嫣儿,太后召见你是有什么事儿?”老夫人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故面色稍变道。 任汝嫣若有所思地想了许久,太后葫芦里卖的药,任汝嫣倒真没有猜到。 老夫人端详片刻,只能一叹,刚想动唇蠕说些什么,发现硫月早已经掀起帘子:“老夫人、大小姐到皇宫了。” “走吧。”老夫人噎下了,心下担忧任汝嫣出差子的话,倚板凳、搀扶着丫头下了马车。 任汝嫣跟随其后,这又不是第一次进宫,任汝嫣倒也觉得没什么,一路上目光平静,遇到宫女也会行礼,稍稍滞留一会儿。 老夫人从头到尾,眼底里都夹杂着一丝满意,到了太后的寝宫,便有官女来到俩人面前,行礼:“太后娘娘已经等候多时,请任老夫人和任大小姐觐见。” “有劳了。”老夫人沉声地把银子递到官女手中,官女面色稍有一丝笑意,态度也比刚刚更加恭敬了。 任汝嫣抬起眼眸,太后的寝宫注重奢华,金丝绣太狮少狮床帘,衬着毛毯,灯壁辉煌,茄皮紫釉狮耳琴炉,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任汝嫣不予理会,很自然地偏开头:“给太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太后威严的声音入耳,像是被一阵阵威压所逼迫,听着有几分压抑。 任汝嫣抬头,挂着一抹淡笑。 太后端详任汝嫣一眼,不由分说,眯着凤眸:“任老夫人安好,不会责怪哀家叫你们来吧?” “怎敢?若是太后召见,哪有不来的道理。”老夫人淡声道,话中有些谦卑。 “今儿个来也不是为什么,就是想听听任大小姐的意见。”太后直点主题,把玩着蔻丹,在众人愣然的状况下,太后似笑非笑:“太子的事儿你们也知道吧?” “嗯。”老夫人点头,宫中的太子因为听信了三陛下的话,现在忙着召集织女给皇后送大礼,导致现在政事不理,民心所向都偏着颜宗,再加上天子很青睐颜宗,故太子现在真的很危险。 但这又跟任家她们有什么关系呢?太后这次的召见十分邪乎,另带还有些莫名其妙。 太后吹着茶,慢悠悠地笑道:“嗯,太子的寿宴认准了任大小姐,所以哀家跑过来问问意见。” “认准了我们家嫣儿?”老夫人蹙眉,更加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了,怎么还太子亲自点名:“这么说,我们今儿个就是皇后的寿宴?” “不错——”这点太后倒是没有卖关子,语气一顿:“钰儿这小子,非但失去民心不说,还有闲心朝我请柬,一定要让任大小姐过来参加,本来这种寿宴,各个闺秀都有份儿的,结果这孩子害怕急了似得,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你们。” 太后的话似有深意,这让老夫人的眉头深锁:这么说,太子看上了任汝嫣?太后有纳妾之意? 当老夫人迟疑的眼光看向太后时,果不其然,太后的目光如炬,她其实也挺喜欢任汝嫣这孩子的,现在许配给太子为妾,也不是美事儿一桩吗? “太后娘娘,我觉得不太妥当。”老夫人当下婉拒。 太后面色稍变,阴沉沉的脸望着老夫人,不怒反笑:“哦?这么说,你是不同意了?” “不是不同意——”经历这么多年沧桑的老夫人,还是对有威严的太后有些惧意的:“我们嫣儿从不会吃有饲料准备的鱼,劳烦太后娘娘费心了。” “砰!”太后一把摔了桌面上的瓷瓦,彩片碎了一地,老夫人低下头,眼皮微跳。 她们任家不稀罕一个由太子妃的太子,就像马从不吃回头草一般,即使再怎么费心思,老夫人也觉得这事儿不好,所以跟太后商量时,也是毋容置疑的。 “任老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一个小小的嫡女还配不上哀家的太子吗?”太后睥睨地看着老夫人,声音犀利尖锐无比。 “太子陛下是很好,但是太子妃的手段,太后娘娘也不是不清楚。”老夫人冷笑,她不让任汝嫣再嫁的原因还有一个。 太子妃是出了名的妒妇,据说在那儿出来的小妾,没有一个不容貌尽毁,狼狈回去的。太子妃甚至连一个容貌较好的丫头也不放过,硬生生把她们吊打三天,挖了她们的眼珠子。这样恐怖的女子,老夫人是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去冒险的,她已经失去了俩个,不想再失去了。 太后手中一顿,深深沉思起来,老夫人说的也并不无道理,太子妃确实是个妒妇,绝对不会让其他人靠近颜钰的,这点倒也是颜钰为什么只有那么一点儿妾的原因,一个端王王爷的妻妾都比一个当朝太子的人多了十倍。 “哀家会看着太子妃,不会让她胡作非为的。”这么多天,太后也是看出来了,任汝嫣是个沉稳的,说不定能纠正太子的过错,让他能保住太子之位。 太后拍了拍任汝嫣的手,把她默认为自己的儿媳了。 老夫人不悦,不敢辩驳太后,只能拉过了任汝嫣的手,默默地转移话题:“太后娘娘,不是说皇后的生辰宴就在今儿个吗?事不宜迟赶紧去吧,去晚了就不大好了。” 太后淡淡地点头,知道老夫人那关不好过,任家的事儿她也略知一二,知道老夫人不能再失去女儿了。 “起驾吧。”太后冷淡地挥手,随后,被一群宫女,衬着蒲柳扇,慢悠悠地走了。 …… 任汝嫣等人来到皇后的生辰宴,便听到一抹悠扬的曲子,宫女们歌舞徘徊,舞影零乱,似乎欢庆这一桩事儿,浑身解数地表演着。 大臣们觥筹交错,发出欢悦的笑声,连带着上座的贵妃们,皆也是一脸喜庆的模样,坐在首位的皇后娘娘,身着百花烟雾凤尾裙,挽着薄纱,凤眸微微轻挑,袅袅婷婷静立的坐在那儿,说不出的威严。 “太后娘娘到!” 太监呛声开口,尖细的声音瞬间引起了众人的瞩目,连带着皇后,也跟着转过视线,看着太后目光平静地来到这里。 “给太后请安。”众人虚礼相迎,太后点头,淡声:“都起来吧,今儿个你可是中心骨,可别枉费了我们的一片心。” 皇后面带一丝感激,用半疑惑地目光打量着任汝嫣:“母后,这孩子是?” 太后掀起裙摆,搀着丫头坐了下,抬眸:“任家的大小姐和任老夫人。” “皇后娘娘吉祥。”不等皇后开口,任汝嫣便机灵地跪拜在地,眼眸微垂。 “起来吧。”皇后摸着自己好看的下颚,凤眸微转:“想不到任家会赏脸来参观本宫的生辰宴,可真是受宠若惊呢。” “岂敢、岂敢。”老夫人不胜惶恐:“替皇家参与这点儿小事,哪儿容得我们这些人婉拒呢?自然是感激不尽的。” 皇后笑笑,身后的柳贵妃嗔怪地看了一眼老夫人:“老夫人赏脸来,姐姐就已经很高兴了,怎么能让您这个年近花甲的,随便下跪呢?” 随后,老夫人就被柳贵妃给搀扶了起来,柳贵妃不顾尊卑,亲自拍了拍老夫人的褶子。 老夫人后脊一僵,推搡:“贵妃娘娘这使不得,我这个老太婆同你平起平坐,怎能让您屈尊给我呢?” 柳贵妃看了老夫人一眼:“没事、没事,本妃比较闲,三陛下那小子也不陪着妾身,可真是寂寞呢!” 柳贵妃嘴上抱怨,皇后娘娘觉得有失体面,出言安抚:“妹妹你也别忤在那儿了,这可是本宫的生辰,你哭花了可不妥。” 柳贵妃掩嘴吟笑,杏眼一眯:“那本妃就不跟您们吵嘴了,还是先把任家的老夫人和大小姐入座吧。” 也多亏了柳贵妃,皇后娘娘这才想起了她们,立马恍然:“还不快加几个凳子。” 侍卫颔首而去,随后,凳子搬了过来,皇后娘娘也就顺势拍着任汝嫣的白手,微微一笑:“可真是对不住,就听着妹妹在那儿墨迹,让您们受累了。” “不碍事的。”任汝嫣淡笑:“皇后娘娘也是辛苦,打理后宫、照顾妹妹们,趁着这个生辰,还不如好好放松一番,以缓解压力。” “这孩子真会说话!”皇后由衷一叹,心里头暖烘烘的,很是受用地从手中褪下镯子,亲自递在任汝嫣手上,满意地打量一番,才道:“好玉陪美人,本宫果真没有看走眼。” 任汝嫣面上受宠若惊:“皇后娘娘,这怎么好意思呢?这个玉镯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确实挺重要的。”不等皇后说话,柳贵妃就插声:“这可是给儿媳用的,据说,连太子妃都没这个机会。” 皇后温怒地瞪了一眼柳贵妃,平日里就她多嘴多舌,到今天还是如此。 柳贵妃笑吟吟地说完后,直接上前把任汝嫣的镯子给卸下来,学着皇后刚刚的样子,把自己手上的玉镯递在任汝嫣手上:“姐姐那个太土了,不如拿我的更为妙。” 皇后面色一沉,觑着柳贵妃,想不到她如此不顾尊卑、但敢玷污她。 皇后不怒反笑,眸含秋水:“也是啊,妹妹也真的挺够闲的,竟然能有空掏出镯子来,当着本宫的面儿掉包。” 皇后一字一句说得慷锵有力,让柳贵妃咻地一黑,随后目光柔媚:“反正姐姐的镯子都是那个目的,倒不如让妾身给任大小姐个镯子来得实惠。” 须臾,柳贵妃直接把镯子再次塞给任汝嫣:“一定要收着哈,就当是给本妃一个面子。” “动机不纯?”皇后直戳重点,似笑非笑地看着柳贵妃:“只不过是一个镯子而已,我看着妹妹也有这个打算?” 废话,任汝嫣可是女中诸葛,破了孔明锁的人,绝对不是等闲之辈,最起码也得纳给颜宗当妃,这样对颜宗来说,更加的如虎添翼。 这点上柳贵妃高笑:“姐姐也太客气了,妹妹哪里谈得上动机不纯呢,可别被太子妃给看到啊,否则又要血染皇宫了。” “血染皇宫…”皇后一时蹙眉,想到了太子妃近日重病,来不了自己的生辰宴,不由得松了口气,不是皇后怕太子妃,实在是因为她太能闹腾了,每次皇后都在她屁股后儿、替她擦屁股。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时,身后的人突然倒吸一口气,只见身后,俩个俊朗的身影慢慢走来,俩人就是颜宗和颜钰。 颜宗身着暗袍襟,目光深邃空洞,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无论是什么,每个举动都散发王者之气。 颜钰倒是不大相同了,只是眸光柔和,如凝脂的水,潺潺而过,仿佛世界天地都在那双眼睛中沉溺下去。 俩个皇子站在一起,让无数人莺莺燕燕起了红泡泡,他们俩个不仅是以柔和为名,淡漠也是一流的。 俩人齐齐跪拜,给皇后请安:“愿母后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好好。”皇后微愣,随后掩着帕子微笑,望着这俩个儿子,道:“就你们俩人有心,我那些个皇子们都上哪去了?” 皇后调侃的语调,让众人哈哈大笑,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柳贵妃笑意盈盈地在一旁解释:“莫不是贪玩,忘了姐姐的生辰,哎呀!那可不责罚他们一下,否则真的是无法无天了。” “是啊,连我们的公主都没有到场。”众人一时想到了颜刖还没有来,纷纷附和出声,生怕皇后把这事儿给忘了。 皇后淡笑一声,挥开袖子:“那还不快找出来,生辰宴上,把五皇子和六公主找过来的,重重有赏!” 须臾,众人一副欲试的模样,皇后难得这么高兴,他们自然不会扫了皇后的兴致,搓了搓手,站站而起。 “谁在喊本公主?”奶声奶气的声音缓缓入耳,只见颜刖特地打扮了一番,换了个发髻和衣服,显得有些俏皮,蹦蹦跳跳地跟了过来。 身后还有一脸抑郁的颜觥,他眸光深锁,薄凉的嘴唇也是往下垂的,来到这儿时,四下看了看,没发现那个娇小的身影,略为失望地低下头。 这俩人的道来,让气氛更加活跃了,众人道:“五皇子和六公主来了!” “你们俩个来得可真慢。”颜钰在他们俩个面前,眼底夹杂着一丝宠溺:“这可是是母亲的宴会,可不容得有丝毫偏差的。” “大哥,您近几日里还不也是一样,一直在给母后准备礼物。”颜刖吐了吐香舌,眨巴着眼睛道。 颜钰捂住了颜刖的小嘴,无奈淡声:“还不是因为三弟要本太子准备,现在水到渠成了,也不好说你什么了。” 颜宗不可置否:“还不是因为大哥你一直苦恼,三弟只是提个醒罢了。” “也是,多亏了你。”颜钰拱手,微微浅笑。 “别让六妹在生辰宴上打起来就是。”颜宗对这事儿也是无奈,耸了耸背。 “哼。”颜刖轻哼一声:“三哥你把本公主当什么了?本公主是那种随便惹事儿的人吗?”只要简玥不在,她倒是不会在母后的生辰上打一场,毕竟挨着母后的手板疼,每次出岔子了,都会挨上一顿,渐渐地长记性了。 “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准备好礼物给你们的母后了吗?”听着这帮皇子、公主窃窃私语,太厚微微一笑,很慈蔼道。 “自然准备好了。”颜刖得意地扬起下巴,继而一顿:“本公主为了母后,可这是煞费了心思,绝对会让母后满意的。” “哦?”柳贵妃挑了挑眉,高笑几声:“我们的六公主能给姐姐带来什么样儿的礼物呢?” 颜刖调皮地笑了笑,随后拍了拍手。 侍女突然从门后出来,只见她容貌半遮半掩,双手挽着红袖,身材婀娜多姿,发髻梳在俩边儿,倒格外地有些耐看。 奏乐声响起,只见侍卫跳起舞来,手里拿着琵琶,流水如风,慢悠悠地从指尖弹出,身子也没闲着,也跟着摆动起来。 这时,颜刖明眸皓齿,突然一把扬起,从剑鞘里拔出剑,行水流云,掌风凄厉,随着侍女的动作,弧度越来越大,渐渐地有惊涛骇浪,排山倒海之事。 “喝。”颜刖突然轻喝一声,直接把剑抛上天空,缓缓落地,在中半央,颜刖轻松点起脚尖,在空中抛出弧度,侍女从中接住,随着曲调的激昂,俩人互相交递神色,突然配合的无可挑剔,在众人目不暇接之势,慢慢地一曲终了。 众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颜刖气喘吁吁,略似张扬地勾起嘴角,朝着皇后鞠躬:“母后,本公主的剑舞怎么样?” 颜刖双目流光,一闪一闪的,让众人看着都觉得十分可爱,更何况是皇后?只见皇后轻轻一笑,慢慢道:“…” ------题外话------ 百鬼:颜刖开始叼了 萃香:… T 第二十五章 关闭心房 只见皇后轻轻一笑,慢慢道:“我们颜刖的舞艺进步了,母后看得很高兴,赏。” 皇后送给颜刖的是一对玉环,摸起来手感不错,颜刖笑容满面,毫不客气地收了下来:“多谢母后赏赐,愿母后福寿康宁,长命富贵;富强康乐,陵厉雄健,身轻体健,福寿安康。” “这时候小嘴儿甜了?”皇后笑意盈盈地抚着任常纱的头,任常纱吐着舌头,依偎在皇后面前。 柳贵妃眸含妩媚,先是转了下眼珠子,娇嗲:“姐姐这不公平,只纱儿一个送礼,未免太过冷清了,其他皇子们还没送呢,让我们的六公主独占风头可不好啊。” “也是。”皇后微微一笑,继而抬起手:“剩下的也只有三位皇子了呢。” 皇后的话略有深意,众人一直盯着皇后,等待她下一步的动作。 皇后道:“那先看我们老五的吧。” 柳贵妃点了点头,颜觥这时跨身向前,虽然说简家今天没来,颜觥的神色有些不太好以外,其他的还算礼仪周到,只见颜觥拍了拍手。 逡巡,只见侍卫端着一木柩缓步走来,他的神色毕恭毕敬,包裹着一个红布,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 “母后,儿臣为您准备的是西周的鼋,它代表令人长寿的意思,是儿臣费了挺大的口舌讨要过来的,还望母亲不要嫌弃。” 随后,颜觥当场掀起帘子,众人巴望着这个柩子,只见一个背甲不凸起,呈板圆形的鼋,缓缓蓦入眼帘,头部、腹部皆为黄灰色,尾巴和后肢为黄灰色,后肢的腹面有锈黄色的斑块,它懒慵地靠在一边儿,似乎不愿意挪动一下。 在西凉确实没见过这种鼋,众人都比较好奇,尤其是皇后,早已经笑容满面了:“觥儿,你有心了,这个主意是谁出的?” “夙薄。”颜觥从不邀功,不假思索地说出这俩个字后,神色淡然。 皇后倒是微微一变,垂下眼眸,掩饰不住内心的复杂:“原来是夙公子啊,他可是人龙中凤,想必得到这个鼋也没什么奇怪的。” 皇后撂定的口吻,让一干人等也认为如此,只有颜宗的脸色有些渗人,他费尽心机,到头来还是让夙薄和颜觥占了便宜。 颜宗自然不甘,但也无可奈何,手放了放又紧了紧,眸光一直很冷淡,夙薄才是他对付不起的最大利器,这个清冷的公子,没有任何弱点,简直就是不可挑剔的存在。 “母后,儿臣也想掺和一脚。”颜钰不由得把目光望了一眼任汝嫣,他一定要让她刮目相看,从任汝嫣顶撞颜钰起,颜钰就不想认输。 “嗯。”皇后的眼眸焦距浓了几分,毕竟他也是很期待自己的儿子,究竟会送什么样的礼物给自己。 颜钰浅笑,让织女把衣裳端到了皇后面前,这是一个云霏飞蝶锦衣,大红的牡丹雕刻衬托,一笔笔地并蒂莲,呈着一抹金光。 “母后,这是儿臣集合了所有织女,亲自把这个给织好的,就是为了让母后喜欢。”颜钰浅笑,缓缓端至皇后面前。 皇后不是傻子,刚开始还有些喜欢的,但后来,听到了所有织女,不禁蹙眉,没有说什么。 “母后?”颜钰心下疑惑,望着皇后,一时不知道该作何行动。 皇后的脸有些怪异,但还是让官女收下了这个宫衣:“你费心了。” “能让母后高兴,是儿臣的应尽之事。”颜钰以为皇后很满意,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望了一下任汝嫣。 任汝嫣的面色不减,观茶不语,只是眼底夹杂着淡淡的失望,想不到颜钰还是一个愚笨的,他就没有看见皇后已经对他政事情况十分愁了吗?这个时间不应该是让织女缝制那些无用的东西、耗费自己的精力,应当立马调整心态,讨好皇帝而已。 任汝嫣微微一叹,若是不点醒太子,那么之后的棋就不好下了。 颜钰不假思索,端倪不出任汝嫣的表情,只是心底里暗暗猜忌,虽然没猜出个所以然来,但颜钰感觉,他貌似有些偏执了任汝嫣和皇后的期待… 礼物也送的差不多了,只见皇后突然偏过头,朝着任汝嫣的方向,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话道:“任大小姐是女中诸葛吧?” “不是——”任汝嫣摇了摇头,自然道:“只是略施小计,恰巧赢过了夙公子而已,根本没什么诸不诸葛的。” “任大小姐十分谦虚呢。”皇后眼底浮过一丝赞赏,越发觉得这孩子讨喜:“本宫觉得成大事者不会心高气傲,是个可造的才女呢,将来会成为我西凉的一桩美事。” 对于皇后的美言,任汝嫣只是笑了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太后这次的召见,只不过是为了她的太子,想让任汝嫣就嫁过去治一治妒妇而已,那么皇后又是什么目的呢? 皇后把玩着蔻丹,漫不经心,拍了拍任汝嫣的手:“今儿个我们皇子也是十分闹腾,任大小姐不必建议,他们只是高兴而已。” 任汝嫣点头,挑眉等待皇后的下一句话。 “本宫把话说直一些,夙公子现在在西凉里是名声显赫的人物,但身体一直不好,本宫觉得他没有纳妾娶妻之意,倒不如随便找一个郡主就嫁了,可是这个夙公子招太狠了,让本宫也束手无策。”想起当时的情景,皇后就挂上一抹无奈的微笑。 “所以呢?”任汝嫣似笑非笑,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所以本宫想把你许配给夙公子。”皇后接过话茬,威严道。 啥?任汝嫣的大脑有些跟不上皇后的思路,微微停滞了几秒,还没有回过神来。 颜宗和颜钰也是有些震惊的神色,他们对任汝嫣确实有好感,尤其是颜宗,以为这么娇小的人儿,一定会看上他的,可还没等颜宗下手,皇后倒是来插局了。 “母后,您是开玩笑的吧?”颜钰深深凝望了一眼任汝嫣,心下感觉有些怪异,不禁沉声:“夙公子怎么会接受一个跟他素不相识的人?这也是不大可能的,您不是当天把郡主许配给夙公子,他没有允吗?” “确实没有允。”皇后凤眸轻轻一挑,掩着袖子,慢慢道:“质子一天不嫁,就会认为夙公子有断袖之癖,我看任大小姐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母后…”颜钰拱手,几分非笑道:“您是…” “这事儿不必商议了,本宫自会跟夙公子反馈,他不能永远不嫁。无论是在朝北还是西凉,都是不允许的行为,倒不如把任大小姐纳为正妻,也算门当户对。”皇后淡淡地打断了自家儿子的话,又偏头望着老夫人:“任老夫人,您意下如何?” 老夫人心下五谷杂味,没有说话却已经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夙公子是梦寐以求的人物,而且他的身后还有简家,若是得到了他的帮衬,任家就可以升官发财了,但是,老夫人轻蹙着眉,一时没有做出决定。 “皇后娘娘,这可是美事,任家怎能不接呢?”任老爷一直旁观了这么久,到了这种节骨眼儿上,霍地拱手,不由分说:“能让嫣儿嫁给夙公子,是她的福气。” “父亲。”任汝嫣目光平和,可声音有些冷淡。 “以前都是父亲疏忽了你,这一次不会了。”任老爷几分宠溺地看着任汝嫣,浅浅一笑,倒真有些慈祥。 任汝嫣微微一笑,淡声:“父母之命、媒约之言,您这么快下决定,真的可行么?” “就因为是这样,所以嫣儿才会乖乖顺从吧?”任老爷总算看到了任汝嫣的有价值处,很自然说:“简家嫁过去都是锦衣玉食,而且你也跟简家大小姐的关系很好,起码有个照应。” 任老爷的话颇有些喋喋不休,越说一句,任汝嫣的目光就变得愈发愈冷。 “皇后娘娘,您觉得嫣儿会配得上夙公子吗?”任汝嫣半分试探,忽视了任老爷,直接问向皇后。 皇后抿笑:“夙公子这等人物,他曾经说过,若是有个人能赢过他的谋略,他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这个女子。” “那么恕嫣儿拒绝了。”任汝嫣微微一笑,明眸皓齿,晃花了众人的眼。 “嫣儿,莫要说胡话。”任老爷立马呵斥,害怕皇后嗔怒,脸上闪过一丝诡谲。 “女儿的嫁只不过是让父亲升官发财的道具,这样的婚姻嫣儿不会接受。”任汝嫣差点把“谁爱嫁谁嫁”说出来了,认为任汝嫣好欺负,这个父亲就可以自主自己的婚姻么? 任汝嫣冷冷失笑:“打个比方吧,若 有个主子养了条狗,它每日都要吠叫,若是不喂它粮食,它就一直叫下去,不管不顾,最后这个主人受不了、想把这个狗当发财的道具,可当卖出去时,那只狗突然反咬了主人一口,让这个主子一并咬死了。” 任老爷道:“那又有什么关系?狗就是狗不会有好的日头,打死了就好了。” “从父亲嘴中说的可真是轻松呢。”任汝嫣眸光犀利:“这个狗一定会咬死自己的主子,那就证明它有灵性、有血有肉,这样的她,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发疯的举动。” “你可是嫡女!任家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存在!”任老爷呵斥,俨然被任汝嫣的想法给吓到了。 “婚姻大全,我做主,若是不想自己的妾早死,就不要来管我的事。”任汝嫣语气平和,带着嗜血的微笑,今生今世,只有她想嫁了才会去嫁,不受任何人的阻挠,有仇必报。 众人被任汝嫣的平淡话给震慑三分,连带着皇后和太后,听到这么荒谬的理论,都是眸光复杂。 “你!”任老爷想到了任汝嫣这几日的举动,貌似从她变了之后,任家一直在出事,连带着以前的种种,任老爷失色:“你这个逆女!” 扬手,任老爷就想打她。 任汝嫣倔犟地眸光微闪,简家即使再怎么好,任汝嫣也不会轻易被任老爷掌控在手中:“父亲若是一掌下去,嫣儿觉得,下嫁这件事就不必要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任老爷危险地看着任汝嫣,任家得到这么好的机会,任汝嫣不珍惜也就罢了,还敢威胁自己。 任汝嫣笑笑,不予置评。 “您们商量好了吗?”毕竟是任家的事儿,皇后也不好多劝说,只是微眯着眸子,细挑地望着任汝嫣,想不到这般温婉的女子,竟然会爆发出这等魄力。 “母后,这件事三思而后行,我看任大小姐是不愿意莫名其妙地嫁过去的。”颜出言帮忙解围,淡声道。 皇后细细地吹着茶,不可置否:“敢问任大小姐,简家到底哪里得罪您了?”皇后的语气有些威压,让众人微微喘不过气。 任汝嫣面不改色,垂下眼眸:“简家大小姐待嫣儿很好,没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 “本宫觉得,夙公子是一介人龙中凤,若是任家大小姐再这么推辞下去,可真真是不懂得人情世故了。”皇后也开门见山,收起了嘴边的一丝温和,淡淡道:“罢了,竟然任大小姐这般抗拒,也不好多说了,只能由夙公子亲自定夺了。” 夙薄?任汝嫣心里停滞一秒,眼皮微微一跳。 皇后似有深意:“歌舞继续吧——” 奏乐声响,送礼也结束了,在众人都没有注意的情况下,颜钰迫不及待地把任汝嫣叫了出来。 风吹着,请拂任汝嫣的发丝,任汝嫣垂下长长的睫毛,和太子来到了一处凉亭。 “你这么做太危险了。”颜钰开门见山,好看的眉头皱了皱,虽然他心里希望任汝嫣拒绝这门亲事,可这么一婉拒,皇后也算是彻底盯上了任汝嫣。 任汝嫣何尝不知道,只是漫不经心:“贺喜太子送了织衣,想必会让皇后娘娘高兴的。” 颜钰浅笑:“任大小姐,你不在乎吗?” “在乎。”任汝嫣微微一笑:“婚姻大事,每个女子都要在乎,无论是父亲还是祖母,都是决定每一步棋的关键,敢问太子,您心慕于太子妃吗?” 颜钰一顿,摇了摇头:“不喜欢。” “那为了什么娶的她?” “顽固地位。”颜钰倒对任汝嫣说了实话,任汝嫣也猜到了,一朝太子,必须得收买人心,那么最快的方法就是联姻,娶一个身份、地位较高的人当妃,然后纳几个小妾。 就因为这样,颜钰不明白了,想任汝嫣这么聪明的女子,应该知道只有依靠男人,自己才能获得想要的。 “太子陛下是一国之君,娶妻纳妾是毋容置疑的。”任汝嫣仰起头,微微勾了一抹弧度,一时晃花了颜钰的眼:“但是嫣儿不一样,嫣儿只希望能活下去。” “活下去?”颜钰没听过这种说法,反问道。 “对,活下去。”任汝嫣声音飘渺,仿佛随时会流逝:“活下去就会有动力、希望,才能明白自己想要的,想触碰到了而已。” “太子陛下要成为天子,纳妾正常,但是往往一种幸福,是默不作声之间,一个细小的动作都能让对方充实,嫣儿想成为那样的人。”连任汝嫣都觉得好笑,自己谋划了那么久,为的就是打垮任青柠和颜宗,结果这个时候,竟然还期盼着能有一个理解他的人,共度一生。 颜钰瞳仁一震,一时感觉任汝嫣的手特别纤细,一蹙都牵连着自己心,他想不到,这般刚毅的女子,竟然想要一夫一妻。 “如果说,那个人会宠你一辈子,那些妃子是成为棋子必须的条件,你会接受他吗?”颜钰的心微微一动,鬼使神差地说道。 “不会。”任汝嫣不假思索,冷声:“也许太子会说我是个妒妇,但这种为了利用而宠爱另一个女子,即使那个女子毁了容貌、四肢挑断,生不如死的活着,这样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为了自己的幸福,促成了另一个的悲剧,因果循环,生生世世,那还不如不选。 “你…”颜钰一时间环抱着任汝嫣,猝不及防之下,觉得她娇小的身躯格外柔软,低语:“你就不能软弱一点儿,好让一个男人能成为你的肩膀吗?” 任汝嫣冷清的眼眸毫无波澜,默默地推开了颜钰,拍了下衣襟,反问:“太子陛下,您会软弱到您的太子妃成为你的肩膀吗?” “不会。”颜钰不假思索。 “那么道理也是一样的,女子何苦会比男子差,少了眼睛还是缺了什么?软弱的人不会成为男子的依靠,只有默默地肩背肩,说不定能引发奇迹的所在,这就是个契机。”任汝嫣唇边带着一丝笑意,淡淡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太子陛下会选择地位还是爱情呢?” “地位。”有了地位,即使任汝嫣再怎么逃,你都无法逃出我的手掌心,成为我的宠妃,我会一生一世的呵护你。 任汝嫣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故微微一笑:“太子陛下,您现在因为给皇后娘娘缝制衣服,不理政事,皇帝对您也有些疏忽了,而您由听信三陛下的话,心太软,又采取了他的意见,若是不扳回一局,大臣也不会站在你这一边。” 任汝嫣又恢复了平常温和的模样,不知是什么感觉,颜钰觉得,任汝嫣的语气变得疏离淡漠了。 ------题外话------ 百鬼:大后天集体调整更新时间,开始万更,明天和后天继续这个点发,亲爱的们,忍耐一下~百鬼么么哒一个。 T 第二十六章 相会风波 颜钰晃神,许是任汝嫣的微笑太过温和,颜钰只当错觉处理了,他先是浅浅地抿了嘴角:“那任大小姐是何意?” “天子说过,他在愁治国安邦之道。”任汝嫣背负伫立,孑然一身,吹着飕飕的冷风道。 颜钰抿嘴不语了片刻,稍许,恍然如梦。 任汝嫣淡淡一笑,颜钰不算笨,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做才能重新获得宠爱,这倒不亏。 “多谢任大小姐点醒。”颜钰深邃地眼眸凝望着任汝嫣,仿佛能把她溢在水底,柔化三分。 任汝嫣回拱手:“嫣儿的忠告就到这儿了,三陛下有毒,还忘太子三思而行。” 随后,任汝嫣便跟着硫月的脚步,袅婷而去。 “主子。”直到任汝嫣离开了,颜钰也痴痴地望着任汝嫣的背影,在一旁的暗卫隐匿出来,颇为复杂地看了颜钰一眼。自打任汝嫣过来,颜钰就魂不舍设,甚至对男女之事毫不放在心上,暗卫怕哪天,颜钰真的会把自己的感情喧嚣出口。 颜钰收回神色,抿笑:“你对这事儿是怎么看待的?” “治国安邦之道,多种方法均可,可以以边疆的口吻,朝着百姓们施粥,善事几日,渐渐民心归属,那些大臣们也能看清形势,慢慢倒戈向您。”暗卫鞠礼,想了一会儿才商酌道。 “不错。”颜钰眼底浮过一抹赞赏:“这就是那人儿给本宫提的意见,多么聪慧。”这个点子不仅能让颜钰摆脱掉那些老顽固,还能得到天子的袒护,何乐而不为呢? 侍卫垂下眼睛,突然开口:“太子陛下,任大小姐也说的不错,您没看到三陛下最近的暴政么?看来他是等不及要登基为帝,您也要有所准备。” 颜钰挥开袖子,刚想摆摆手,结果侍卫道:“柳贵妃挟持郡主、公主们,若是您不从便会杀一个抹一个,三陛下也在这几日里,不断地鞭挞仆人,俨然成了一副”继位计日可待“的模样。” “砰!” 颜钰一个拳头砸到树上,树也承受不住颜钰的一击,晃动了许久才停了下来。 “采取任大小姐的措施,把生辰上的衣服当做没发生过吧。”皇后必定对颜钰寒心了,谁曾想自家太子这般不成器,为了一个破衣裳孝顺自己,皇后是那种宁可自己受冻死,也不要耽搁了大事的人。 “太子陛下…”侍卫盯着颜钰手上的伤痕,低垂下眸,想让他包扎一下。 “天下若是倒了过来,是不是那个人儿会站在我这边。”颜钰仰头喃喃自语,连皇后都对自己寒了心,想必身为盟友的任汝嫣也是如此吧…颜钰噎着一抹冷笑,有些自嘲自讽。 侍卫几分愕然抬着头,想不清颜钰是作何态度,只是心中不寒而栗,凭着一份说教,就能让颜钰的气质变这么多吗? “回去看母后吧。”颜钰的怪异一闪即逝,又恢复了往常的微笑,对着侍卫淡淡道。 …… 任汝嫣收到了岳嬷嬷的讯息,说是老夫人要在生辰上逗留一会儿,先让任汝嫣回任家,毕竟,这件事儿估摸着已经在外界传开了,等生辰宴结束,指不定会有一群闺秀公子哥在那儿喋喋不休,想堵住老夫人她们的去路。 老夫人最厌恶这样,故下令别让任汝嫣过来了。任汝嫣也了解老夫人的苦衷,也便上了马车,先行一步了。 “小姐,老爷这次也太过分了,这么当众就附和着皇后娘娘,把小姐您的婚事定下来了,一点儿都没考虑小姐的感受。”萃香气囊着,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 任汝嫣淡笑,想必事后,任老爷会亲自跟皇后娘娘“私下”讨论自己的婚事,俨然有种不把任汝嫣嫁出去不罢休的气势。 萃香看着自家小姐平静的脸,又是想抱怨几句… “吼!” 马车突然颠簸起来,任汝嫣等人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张口说话的萃香,因为马车的晃动,身子歪歪趔趔,一下子扭到了墙那边儿。还好任汝嫣手疾眼快,在一旁抓住了萃香,然后急忙抓住门板儿,否则自己和萃香真的要吃了个狗啃泥了。 渐渐地,马车的晃动声停止了,没等任汝嫣身子扶正,便听到外面好像在争吵什么… “把你们任大小姐叫出来!”刚说完,只见一个侍卫喝咤地挥舞着长鞭,朝着硫月叫嚣。 站在一侧的硫月,冷冷地觑着一眼侍卫,仿佛他是个多么不起眼的虫子一般:“我们大小姐没空,看门狗就应该闪到一边儿去。” 硫月好好地驾马,谁知道这个侍卫突然冲了过来,莫名其妙还不说,直接朝着硫月她们那边儿就是一鞭子,还好硫月机灵,否则这个马车就要被掀了。 侍卫碎了一口唾沫,轻蔑:“一个小小的丫头也敢顶撞我们三陛下,你是没长脑子还是眼睛瞎了?我们三陛下是走这条道的,赶紧让开,别碍着眼!” 若是他们能跟硫月好好道歉,硫月说不定会原谅他们,可这态度,瞬间让硫月的犟劲儿起来了:“你们摆着光明大道不走,还非得往我们这边冲,这是做的何理?若是不给我一个解释,你们都别想过去。” 硫月眯着眼睛,眼底慑着几分威胁。 侍卫气结,又是一个鞭子打了过去,这下非同凡响,硫月蹙了蹙眉,俩手向上并拢,一把抓住了这个长鞭,直接从西朝着侍卫的方向反射回去。 硫月的回击,快的无法让人用肉眼见到,只是看到了一抹残像,硬生生让侍卫眼皮一跳。 “刷!” 鞭子以游龙之势,发出争鸣的叫声,瞬间,鞭子落地,一下子弄了满地的灰,硫月在一边儿,露出一丝讽刺:“想阻拦我们小姐的去路,简直就是作死。” “…” 四周默然,硫月刚想转过头,眸转犀利,只见鞭子不知为何,又朝着硫月的方向袭来,这次非同凡响,力度跟刚刚的不一样,硫月接起来,着实有些吃力。 素手微微勒出一抹红痕,硫月微眯着眼睛,只见一个清冷的男声道:“得忍饶处且饶人,可否?” 硫月一抬眼,雾气渐渐散了,灵柩伫立在马车上,何时踹开了旁边的侍卫,孑然一身,蒙着个黑布,像是暗夜般的精灵,诡秘的让人不知所措。 “装腔作势。”愣神也只是一秒,硫月不屑一顾,后腿一蹬,又把鞭子打了过去。 灵柩面色不减,睥睨地看着鞭子,不偏不倚,只是很轻松地抓住了它,然后收回到衣襟中。 “你!”硫月严肃的脸上多了一些惊讶,她倒是想不到有人会接住她的奋力一击。 “灵柩大人,这个丫头拦了我们的去路,您要评评理啊!”侍卫现在的态度,和刚刚的态度俨然大相径庭,狗腿般地环抱住灵柩的腿,一脸献媚。 灵柩眉头微皱,毫无波澜的双眸中一闪一闪:“你们挡路?” 硫月冷笑,指着这个侍卫:“明明是他,大道不走,特地朝着我们去,撞了我们不说,还走势力眼,拿长鞭打人,这是什么道理?” “明明是你这个贱丫头挡的路,自己还有理了?”侍卫换了一副嘴脸,唾弃地碎了一口。 硫月狭促着眼,手上暗暗加了几分力度,淡声:“鞭子的苦头看来不多啊,无法让人根深蒂固。” 随后,硫月朝着侍卫,正准备抛出个石头,教训一个这个侍卫… 一个眸光缓缓蓦入硫月的眼帘,只见灵柩冷着一双眼,如鹰一般惊心动魄,仿佛看穿了硫月的把戏:“是任家的马车?” 硫月一怔,发觉灵柩蹲踞下身,不知何时已经来到硫月身旁,打量了一下马车的构造,颇有撂定的口吻道。 好快的速度!硫月眸光微闪,却见灵柩淡淡道:“我们家侍卫确实有差了,撞了人的马车,在此抱歉。” 硫月略皱了皱眉:“没关系。”硫月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见对方道了歉,也想就此算了,刚想动了动唇蠕,身后便听到一抹温润如玉的男声。 “灵柩,回来吧。” 灵柩微微颔首,一个眨眼的功夫,从这个地方跳到了男子面前。 “硫月发生了什么事儿?”任汝嫣突然插声,听了也有一小会儿,发觉到了口舌之争中“三陛下”这三个字,语气不禁一顿:“你是三陛下?” “正是。”此人哑着音,谆厚地笑了笑,轻轻一呵:“我们家侍卫毛躁了,在此跟任大小姐陪个不是。” “主子!”这个侍卫似乎很不甘,冷哼:“明明是这些个臭婆娘挡路,您为何要包庇她们?只不过是一个贱蹄子罢了。” “灵柩,掌嘴。”轻描淡写一说,便见灵柩会意,直接扇了侍卫一巴掌,侍卫偏开了头,灵柩的力道下的很重,让侍卫杀猪般的一嚎。 硫月等人觑了一眼,见这个侍卫已经被处罚了,等待任汝嫣指示。 “多谢夙公子出手。”任汝嫣挑了挑眉,从刚刚他说话的声音与磁线来看,压根就不是颜宗,好歹任汝嫣也和他朝夕相处了五年,做了他的皇后,不可能连这些底细都不知道吧? “被发现了。”夙薄抿着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节骨的手指一顿,击打着节拍:“我们的侍卫莽撞了,还望任大小姐原谅。” 任汝嫣掩着帕子:“夙公子想不让我原谅都难,这架子都摆出来了,岂有不应的道理?” “公子,您怎么能袒护这些贱蹄子呢?”侍卫喘了一口气,吃力地爬了起来,先是瞪了一下任汝嫣她们,几分讥诮道。 不等夙薄说话,灵柩扼着侍卫的嘴巴,眯着一条缝隙:“主子说的话容不得外人插嘴,乖乖履行就可以了。” 侍卫气恼地看着灵柩,知道自己不是简家的真正仆子,只是旁门外系,被强插进来的罢了,也就没有说话。 “给任大小姐他们道歉。”灵柩冷淡地扫着侍卫,声音不容抗拒。 “公子!”灵柩突然闹得这一出,让侍卫转头看向夙薄:“他只不过是一个倒戈相向的走狗,怎么能随便命令奴才呢?夙公子您管一管啊!” “无妨。”即使看不见夙薄的人,也知道他挂着浅笑:“天气聒噪的时候,最需要一个小丑来解闷。” 侍卫浑身一震,仿佛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颤抖,夙薄比灵柩还要恐怖,若是自己不从…那就苦头有得吃了… 侍卫一咬牙,不等硫月那边反应,直接屈膝跪下,沉声:“任大小姐们对不住,是奴才身份低微、见识短浅,竟然敢拦您们的马车,奴才该死。” “拍掌。”灵柩冷不丁地插出声,一顿:“等什么时候他们原谅你,再回来。” 侍卫怨恨地瞪着灵柩,灵柩笑了笑:“这是主子的意思,要履行职责。” 灵柩闪身,一把按住了侍卫,侍卫咬着下颚,直接拍脸上轻轻地拍了自己一下。 “不够响。”硫月大吐为快,突然也冒出声来,冷冷道。 “听到没有,不够响。”灵柩目光如初,一双清水的眼眸跟侍卫对视,差点就要被吸了进去,灵柩复述一遍:“不够响。” “啪!”侍卫突然用余光看了一眼夙薄的方向,见他没有什么表示,直接自掴,又怕他们已经不够响,十足十地下了狠劲儿,往死里打。 巴掌声越响,硫月就感觉越爽,微微带着一抹笑意,像冰冷的美人开出了一朵莲花,清新脱俗。 任汝嫣瞧着硫月的模样,抬起帘子,轻声道:“夙公子够了,这个侍卫只是撞了我们的马车一下,我们家的…丫头也是不能容忍欺辱的个性,不必如此了。” “也是。”夙薄几分戏谑,轻轻一笑:“我还以为这样能博得美人的芳心,看来确实有用。” 任汝嫣的脸咻的一下,不争气的红了,全程一直都是硫月大吐为快,怎么自己感觉,被夙薄这厮给坑了? 任汝嫣每次都栽在夙薄这里,只能一噎,转移话题:“简家小姐怎么没来?” “躲着五陛下,有些不舒服。”夙薄抿着微笑,隔着一个帘子,看不清夙薄的表情。 任汝嫣一顿,想到了简玥最不喜和颜觥站在一起,心下笑了笑,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待会儿五陛下会不请自来。”夙薄貌似喝了一口茶,语气平淡:“刚刚发生了什么,貌似生辰宴有大事儿。” 夙薄的轻描淡写,让任汝嫣眼皮微跳,只见灵柩解释:“生辰宴,皇后娘娘亲自给任大小姐弄了个婚事。” 夙薄挑眉,示意继续往下说。 灵柩看着夙薄,说的比较隐晦:“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近在眼前?夙薄眸光微闪,发现旁边的任汝嫣不知何时,早已经偏开了头,面上都是五谷杂味。 “夙公子对这事儿是怎么想的?”萃香也跟着站了出来,小姐不能说的话,她就是要说。 夙薄一愣,盯着手上的茶,天知道这个嫡仙的公子竟然破天荒地沉思了,沉思的还是一个显而易见的话题。 只不过是皇后的一个金口,把夙薄和任汝嫣撮合到一起了而已。 萃香仔细地盯着夙薄,生怕会错过一个端倪:“夙公子,虽然你是个妖孽,但我们小姐的终身大事,奴婢觉得有权参与,奴婢觉得,您若是不给个合理的解释,奴婢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萃香似乎撂了狠话,语气也变了几分,带着几分审视。 任汝嫣淡笑,想要制止:“萃香——” “小姐!”萃香气急败坏地看着任汝嫣道:“您的婚姻您做主,我看还是给夙公子一个机会,心慕于小姐吧。” 任汝嫣嘴角微抽,她差点就想跟萃香说,他俩没有什么情,哪来的什么心不心慕的? 任汝嫣刚想跟夙薄解释,说她会摆平这件事儿的… 可话还没说到一半,夙薄抬起好看的眼睛,嘴角微抿:“结果不坏。” “…”啥?任汝嫣怔然,大脑一时跟不上夙薄的节奏,只见任汝嫣一转头,发现夙薄已经轻轻地瞧着自己的窗户,“叩叩”几声,打着有力的节拍。 任汝嫣复杂地抬起窗帘,对上的是深邃的眸子,格外清晰透彻,姿态文雅。 任汝嫣不争气地一呆滞,夙薄突然淡笑:“灵柩,看好马车。” 一个闪身,任汝嫣陷入了天花乱坠的视觉中,夙薄不知何时抱住了任汝嫣,强烈的呼吸声萦绕在俩人中间,有些压抑。 “小姐!”丫头们不知所措,硫月刚想反身追上去,一旁的灵柩拦住了她。 “让开。”硫月怕自家小姐被拐了,即使是夙公子,那也不行。 灵柩目光平淡:“公子做事有分寸,还望您们放心,她们只是去相会而已。” 相会! 硫月的脑子瞬间炸成了浆糊,望着夙薄和任汝嫣远去的身影,这什么情况?怎么好端端的聊天变成了相会? “跟我在一起吧。”灵柩正色地看着硫月,道。 “考虑一个死法,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硫月咯着自己的手,“嘎吱”“嘎吱”的,隐约有些危险。 没等说完,灵柩一溜烟儿就跑了。 另一边,任汝嫣低垂下眼,望着夙薄,道:“…” ------题外话------ 萃香:你神助攻啊,什么情况? 百鬼:咳咳,别脑补,切记别脑补… T 第二十七章 就是约会 另一边,任汝嫣低垂下眼,望着夙薄,道:“夙公子?” 只见夙薄突然停驻了脚步,清澈的眸光潋着波澜,突然把任汝嫣带进了一个简陋的屋子里,那儿貌似是个饭馆,有小二出来接应,他的神情十分腼腆,诺诺连声:“客官里面请。” “照常加饭。”夙薄浅笑,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任汝嫣这才打量了这间屋子的全貌。 地板砖粗糙,只有桌子称得上是干净,见几个布衣之人在那儿说说笑笑,手中拿着筷子吃些小菜,礼仪十分讲究,没有大声喧哗。 任汝嫣转头看着夙薄,他的神情带着一丝懒慵,漫不经心地把菜谱拿到任汝嫣眼帘:“随便挑。” 任汝嫣接过菜谱,半信半疑地翻了开,手中一顿,微微诧异,发现这里许多小吃都是民间菜,都是任汝嫣平常吃不到的。 任汝嫣笑着放下了菜谱:“这里的菜有些没见过,夙公子推荐一下吧。” 任汝嫣的坦诚让夙薄淡淡一笑,从她的手中接过菜谱,思忖片刻,指着一些他认为司空见惯的菜食:“烧杂烩,曹操鸡,油煎毛豆腐…” 任汝嫣嘴角微抽,感觉有些不妙,直接从夙薄的手中抽离菜谱:“夙公子,您要是再这么点下去,估摸着桌子都装不下了。” 夙薄不可置否,眯着桃花眼:“能吃就吃,吃不了带走。” 任汝嫣蹙眉,没有带回去的习惯,就算带回去也是派发给丫头,故没有接受。 “哟!” 俩人正在僵直不下,一抹柔和的轻哼慢慢传来,任汝嫣回头,发现一位女子约摸有三十多岁,头包扎着巾帼,腰间韦带,爬在桌子上面笑吟吟地看着俩人。 夙薄对于多出来的人,见怪不怪,只是把菜谱还给了她:“按照我说的做吧。” 这位女子没有诧异,微微颔首,让小二把刚刚夙薄说的食材记了一下,拿去烹食了。 女子没有动地方,调侃地看着夙薄:“菜是照常给你上,想不到今儿个你还会带姑娘来。” 夙薄轻抚着桌上的茶杯:“老相好。” “…”任汝嫣嘴角微裂,差点就要把茶喷到夙薄身上了。 女子看任汝嫣的目光变了,十分暖味,似有深意:“想不到姑娘下手可真快啊——连这种货色都能得手。” 女子吹嘘着口哨,让任汝嫣抿嘴无语。 “她脸皮薄,经不起你说。”夙薄很“有爱”地袒护起了任汝嫣,唇边挂着一丝淡笑。 任汝嫣一噎,握着茶杯的手暗暗晃动。 “那好吧,不打扰你们这小俩口了,我还有客人要接待。”女子无奈搭背到任汝嫣肩上,颇有几分佩服的味道:“我是这里的老板娘,若是以后想吃菜了,常来啊。” 没等任汝嫣说话,这个自称老板娘的人就去招待客人了。 夙薄不知何时,变戏法地掏出了一本书,顺着好奇心,任汝嫣鬼使神差地扫了一眼,这个书的书面发黄,有些破旧倒有几分古韵。 “任大小姐对这个很感兴趣?”许是任汝嫣的目光盯的太殷切,夙薄没有抬眸,只是淡声疑惑。 “谈不上感兴趣。”任汝嫣收回目光,抿着一抹淡笑:“看得书多了,行万里的路,一时折回来好奇这本罢了。”任汝嫣用很委婉的手法跟夙薄叙述道。 夙薄也很“委婉”的回了:“那这个书还是因为这个路人的好奇,从中驻留了片刻,想拿过去?” 任汝嫣语气一噎:“这是武侠小说?” “不是任大小姐那日所描述的书罢了。”夙薄贬义褒词,任汝嫣的脸升起一片云朵,几分尴尬掩在眸底:“嫣儿只是一介小女子,能看得也只有那些…” 夙薄拿着书,一把拍在任汝嫣头上,轻轻的,有些痒。 任汝嫣愣然,只看到夙薄似笑非笑:“笨。” 任汝嫣:…… “您的菜好嘞!” 话毕,小二端着菜出声吆喝,爽朗的声音让闻者心旷神怡,仿佛被这个声音所蛊惑,吃得更加畅快了。 只见小二汗流浃背,来不及擦汗就把菜端到了桌子上,香味扑鼻,看着脆皮可口,闻着倒也有几分食欲。 等到小二把菜上好了以后,任汝嫣才动了下筷子,因为许多菜都是任汝嫣没有吃过的,所以她多夹了一些。 任汝嫣的食欲还算不错,想不到这个普通的菜肴,味道格外的好,尤其是曹操鸡,看似非常油腻,其实一阵酥香、香嫩可口的脆皮,入口即化。吃的同时,任汝嫣也不忘注意着吃相,在她心中认为很优雅的吃着。 任汝嫣抬起眼帘,发觉夙薄月芽的袍子微微一闪,动筷子的次数不多,吃了一小口就放下了,倒是全程都是在看任汝嫣吃。 任汝嫣不禁有些尴尬,自己竟然枉自优雅,殊不知在夙薄眼里,就是小巫见大巫,这还有个比任汝嫣更讲究的存在呢。 看着夙薄不想动,任汝嫣也不好意思大开吃戒了,俩人面面厮觑,直到老板娘突然跨身向前,插了音:“你们小俩口怎么就吃了这些?” 小俩口… 俩人皆愣,只见老板娘暖味十足地看着夙薄和任汝嫣,恨不得能当街示众:“姑娘别害怕,这孩子是从小都到这里吃菜的,虽然我这儿看似鄙陋,但味道可是一绝,许多菜馆都比不上呢!” 确实,若是还没有吃他家的菜,也许任汝嫣会不太相信,但这次她信了,无论是烹饪的火候还是其他的,简直堪称完美,散发着乡间的气息,吃起来倒有几分随性儿了。 “姑娘是不是对我们小夙很无奈?他啊,嘴叼的很,从不吃别人的菜,一旦认准了就无法改变,他的动作会和平时不大一样喔…” 没等老板娘自己一个人喋喋续续的说完,夙薄便握住了任汝嫣的嫩手,转瞬,夙薄和任汝嫣不见踪影。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老板娘嘟囔着一张脸,貌似很不高兴,喃喃自语:“这孩子,认真的时候会摸下巴…” “记得带走。”随后,消失不见的人似乎想起了什么,用隔音给老板娘传话。 “你…哎…”随后,老板娘想了想,想到了什么,突然一愣,貌似夙薄这臭小子没有付钱就让她当了一个苦工,还得送去简家! “啊切!”不远处的夙薄打了个喷嚏,只见他一把撂下任汝嫣,到了一处屋檐上,慢悠悠的坐下,仿佛刚刚的那个失态不复存在。 任汝嫣小脸带笑,忍俊不禁地掩着帕子,刚刚老板娘的碎碎念她也听到了,原来夙薄竟然吃白食,吃完白食不说,还让老板娘带走,送到简家。 夙薄貌似有理说不过,突然橫身一跃,直接蹲踞下身,抱着任汝嫣下了去。 任汝嫣一个眨眼的功夫,就看到自己挤在了一片人山人海的地方,四周的吆喝声,叫卖声一片,络绎不绝,颇有些喜庆的样子。 夙薄放下任汝嫣,在不等任汝嫣说话、疑惑为何夙薄会来这儿的情况下,自顾自地来到了一个小摊,夙薄确实很妖孽,所到之处必会吸引众人的瞩目,他衣着不凡,温柔的浅笑似乎冰山一角,和煦的日光让他的眸子淡如谷波,衬得魅惑无比。 摆摊的妇人春心一片激荡,望着夙薄的脸自惭形愧,夙薄沙哑的声音有种魔力,微微道:“这个簪子多少卖?” “十…十文…”妇人吞吞吐吐,话也说不完整了。 “十文?”夙薄挑眉,微微一笑,拿手从袖中把一锭银子递给了妇人。 霍地,妇人错愣地抬着头,直到夙薄漫不经心地挑了一个簪子,温和地说:“这个就拿来抵了,银子给你。” 话毕,夙薄一闪身,不见了踪影,连带的还有任汝嫣。 妇人一脸痴痴地看着夙薄,这等嫡仙的人竟然如此善心,若是能让他温柔起来,那个女子可真有福气。 “噗。” 任汝嫣捂着肚子,天知道夙薄有多腹黑,竟然连银子都没给这个妇人,直接就把簪子要过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夙薄站在了妇人面前,先是用眼神慢慢挑自己喜欢的,然后再用银子来骗取妇人的好感,之后银子到手了,十文也不用掏了,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夙薄慢悠悠地坐了下来,任汝嫣带着几分揶揄:“想不到夙公子不仅吃白食,连十文的东西也那般做,小女子受教了。” 夙薄不可置否,若是二狗还在的话,一定会大笑任汝嫣,任大小姐啊,不是我们公子不给钱,是他根本不想做亏本的生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视财如命了。 我们腹黑的夙薄,直接撩起任汝嫣的头发,丝丝飘洒,柔滑万分,从夙薄的指尖流溢出一抹芳香。 任汝嫣一怔,只见夙薄低语在任汝嫣耳旁,吹起一缕风:“任大小姐,你看到了一个小偷的全程,不负责的话,连坐是必不可少的。” 夙薄挂着一抹淡笑,纯洁无暇的脸不食人间烟火,任汝嫣又是一个语塞,她得寸进尺了,竟然妄图挑战夙薄的智慧。 “任大小姐喜欢簪子吗?”这时,夙薄面色不减,只是浅淡的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还算凑合,勉勉强强吧…”任汝嫣模棱俩可地回答,顺着夙薄给的台阶下了。 “哦?”夙薄不可置否,望着任汝嫣突然严肃、带着几分惘然的脸,直接把簪子递到任汝嫣的发间,仔细地端详了一番,许是满意:“送你了。” 任汝嫣呆滞片刻,夙薄的手有些凉,冷的如冰窖般刺骨,可却节骨有力,硕大的身影笼罩着任汝嫣,倒没由来的,隐约有些温馨的感觉。 “夙公子这是什么意思?”任汝嫣不解,收回了心神,淡声道。 “簪子赠佳人罢了。”夙薄抿了抿笑,知道任汝嫣接受不了这种施舍,便道:“灵柩缠得太紧,当做给任大小姐的赔礼道歉。” 任汝嫣心里踏实了许多,突然皱了皱眉:“灵柩我记得是三陛下的…” “不错。”夙薄扶着屋檐上的一抹翠绿:“倒戈相向,因为三陛下的事儿。” 颜宗的事儿?任汝嫣思忖了许久,突然想到了前世,灵柩是颜宗的贴身侍卫,是颜宗亲近之人,可有一次,不知道怎地了,任汝嫣感觉宫里的银子少了许多、平时的一些暗卫也感觉不到,似乎人间蒸发了一般,当时任汝嫣暗忖自己想多了,也就草草了事了,可没想到,第二天宫里就传: 灵柩倒戈相向了、灵柩投靠太子了。 对于这事儿,颜宗勃然大怒,甚至不和任汝嫣商量,闭门不出了好几日,直到太子逼宫那天,颜宗出来了… 任汝嫣感觉这事儿跟前世有些关联,虽然不知道为何,但灵柩是个古板的个性,绝对不会做出叛变主子的事儿,除非是主子真的要赶他走、他才会这么做。 “莫非颜宗想让灵柩打包袱走人?”任汝嫣左思右想,只能考虑到这一点,故脱口而出。 “不错。”夙薄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朝廷有变,灵柩是个忠诚之士,绝对不会叛变三陛下,正巧三陛下要收拢个人,它能助三陛下有所成就,这个人狮子大口,一把要贴身侍卫,为了隐忍只能把灵柩派到我这儿。” 一句话把任汝嫣点悟了,她想到了打包袱走人,没想到这个灵柩这么会忍,如果在夙薄这里当差,指不定会被说成是理所当然,而且灵柩也能随时把夙薄的一举一动,偷偷地告诉颜宗。 这么俩全齐美的办法,也只有颜宗会想的出来了。 “那夙公子要怎么办?”任汝嫣眸光微闪,试探道。 “收为己用。”夙薄字字珠玑,却让任汝嫣不寒而栗,身子微微一抖。 “灵柩可不是那么好倒戈的。”任汝嫣垂下眼眸,虽然没有迟疑夙薄有这能力,但还是觉得,提醒一下比较好。 夙薄浅淡:“风变了。” 夙薄孑然一身,带着睥睨天下的威压感,无论是气质还是其他的,都浑然天成,简直不会有人相信,夙薄想完成的事做不到。 任汝嫣想到了简玥说的话,夙薄是个质子,在西凉里受了苦,虽然不知道受了什么苦,但听简玥说,他的生母是西凉人,在她生前,一直待夙薄不错,可突然暴毙而亡,死的不明不白。 仿佛看到了简玥严肃的语气,任汝嫣也低垂下眸:“夙公子,今天的相会还可以,多谢您告诉嫣儿这些。” 任汝嫣拱手,直到夙薄轻声:“若是相会,我估摸着任大小姐也不会站在这儿了。” 任汝嫣微愣,听不懂夙薄的话。 夙薄的指尖突然把簪子取了下来,蓦入眼帘的,是朝紫色的花纹,因为光透射进来时,会发出金光,故夙薄才会拿给任汝嫣看。 任汝嫣眸光如似水,清冷的眼神变得十分讶异,只见夙薄缓缓递到任汝嫣手中,手指互相传递的热度,带着几分缱绻。 “回府吧。”夙薄抬起眼眸,又把簪子插到了任汝嫣的发髻。 任汝嫣低垂下眼,今儿个来,夙薄只是把自己当挡箭牌,拿来应付灵柩的而已,也怪任汝嫣,莫名地感觉今天十分开心。 “夙公子,饭很好吃,多谢款待。”任汝嫣笑靥如花,熠熠夺目,俏白的脸如凝脂,也许是眼花了,夙薄的眼眸变得浑浊,看不透任何端倪。 待把任汝嫣送回到任家的马车上,硫月便一脸关切地打量着任汝嫣,生怕她缺胳膊少肉似的,就连萃香也是如此。 夙薄伫立在马车旁边,看着任汝嫣嘴角的一抹无奈,不禁握住了她白嫩的手,任汝嫣愣神之际,只听夙薄笑:“追逐,还算数吗?” 话毕,硫月的飞腿过来,夙薄一个闪神,到了自个儿的马车上,身后有灵柩在照应。 “公子…”灵柩毕恭毕敬,目光平静,只不过右脸颊突然多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红印。 “拿些药敷上吧,回简家。”不用猜忌,夙薄都知道是谁动的手,也便叮嘱了几声,随后拿着书慢慢看,可不知为何,神情有些不大一样。 灵柩领命出去驾马,马车缓缓驶起,似乎拉住了时间,一刻也不想动摊。 只有任汝嫣,呆滞地看着手里的余温,想到了夙薄的反击,耳根微微一红,心中悄然一暖。 “小姐,身子不舒服么?”萃香察觉到了任汝嫣的古怪,抵着她的额头,心中纳闷:这可真奇怪,明明小姐没有伤风,可为何脸这么红? “没什么,回任家吧。”任汝嫣调整好心态,慢慢地摆了摆袖子,让硫月去驾马,自己则闭目养神。 萃香又仔细地打量了任汝嫣一遍,见她真的没什么事儿了,只能感叹自己眼花了,没有睡好,竟然连这种事情都能看错。 熟不知,在马车颠簸的路上,趁着萃香睡觉的功夫,任汝嫣幽冷的眼眸缓缓睁开,把发髻上的簪子拿下,默默地,放到了自己的匣子中去… 任汝嫣缓缓蹙眉,摸着自己的手,通过今天,为什么她想考虑一下,老夫人所说的事儿了呢?虽然任汝嫣早已经下好了棋,可有些乱了,乱的一发不可收拾… ------题外话------ 百鬼:想隐藏男主都没用了,啧啧。 ps:明天万更,晚7、8点,若没有事情耽搁,不会拖的。 第二十八章 婚事定下 回府 丫头们争先恐后,拦住了任汝嫣等人的去路,一脸殷切地看着任汝嫣,服侍左右。 任汝嫣垂下眼眸,只听硫月冷哼,几分轻蔑:“这帮见风使舵的丫头。” 看来她们已经知道了任汝嫣和夙公子的联姻,虽然老夫人和任老爷都在皇宫,但丫头们认为这件事儿没差了,反正任汝嫣嫁定了就对了。 “我们的大小姐回来了!”身后,毕氏一脸欣喜地相迎。 “姨娘。”任汝嫣微微一笑,便见毕氏拍着任汝嫣的小手,嗔怪地看了一眼:“瞧瞧你瘦了没有?姨娘为了等你,特地煲了上好的燕窝汤,就等着我们的大小姐来喝呢!还不快快随我去正厅。” 逡巡,一大堆丫头搀着任汝嫣和毕氏,叽叽喳喳地去了正厅,无一不说着任大小姐的好,巴不得她看不到自己似得。 毕氏果真煲了燕窝汤,刚走到门槛,便闻到了淡淡的香味,任汝嫣轻轻一嗅,毕氏便接过话茬,打趣道:“哎呀,我们的大小姐是等不及了吗?等着啊,姨娘这就给你上去。” 毕氏吩咐丫头们摆桌,因为任青柠被囚禁了,任家也没剩下多少人,故毕氏直接把任汝嫣挪到了最显眼的地方,好让丫头们俯首听命。 任汝嫣微动了动银筷子,轻佻的眼漫不经心地扫了众人一周,发觉丫头们大气不敢喘,无论是哪一个丫头,皆是毕恭毕敬的。 任汝嫣瞬间没有食欲了,无论这个燕窝汤煲的再怎么好喝,她也懒得动一下了。 毕氏见任汝嫣迟迟不肯动筷子,话腔焦急:“大小姐,是不是姨娘做的不好喝?合不下您的胃口?” “姨娘手艺不错,嫣儿只是乏了,易困而已。”确实,吃过了那个菜馆做的膳食,任汝嫣大饱口福,倒还真有些困了。 “原来是这样啊…”毕氏松了口气,随后道:“那要不要姨娘给大小姐您说说话,燕窝汤可以明日再喝。” 见任汝嫣不言语,毕氏又转了下眼珠子:“还是让姨娘搀扶着你回去吧,这帮丫头们实在是太毛毛躁躁了,姨娘不放心。” 这时,萃香和硫月一脸不满地觑着毕氏,尤其是硫月,眼神可谓是严肃之至,仿佛能成为一把利器,刮人似的。 毕氏耐性极好,其实压根就没把她俩放在眼里,不等任汝嫣说话,就抓住了她的手,把萃香和硫月该干的活儿给抢了。 要不是因为她毕硫月官儿大,硫月早就踹过去了,但她现在只好忍着,退后几步,和萃香一同走在最后面,也多亏了这样,俩人热冷嘲讽、讥诮了毕氏一路。 “姨娘,天气这么热就莫要逞强了,您也知道的,娇弱的妇人最经不起这般晒了。” “姨娘,您乏了没有?瞧着您和大小姐关系好,奴婢也感动死了,还是让奴婢接手这活儿吧。” “姨娘…” “不了。”毕氏轻笑婉拒,打断了她俩:“正好和嫣儿打好打好关系,您们也别插手了。”随后毕氏望着俩人,拉起任汝嫣,暗暗在心底里冷笑,这帮臭丫头当真以为自己能耐了?跟自己斗,还差得很远呢。 硫月见好就收,倒是萃香碎碎念了一路,生怕毕氏没有听到似的,一直在耳边嗡嗡嗡个不停。 回到了未果阁,任汝嫣掀袖坐了下,轻轻抿了一口茶,这才道:“住嘴吧。” 冷冷的声音,有着毋容置疑的味道,萃香闭了嘴,连硫月的神色也肃然起敬。 “姨娘对不住,我们这丫头也吵了一路,您听着一定觉得扰耳吧?”任汝嫣是肯定句,一脸关切地望着毕氏。 毕氏掩着帕子,顾盼流目:“怎么会呢!这帮年轻气盛的丫头们,瞧着也真是可爱,姨娘不会怪她们的——”说着说着,从袖口中掏出了一锭银子:“诺,拿去沾沾喜气。” 硫月冷笑,连萃香都瞥开头,不接受毕氏的贿赂,因为俩人的不给面子,毕氏也只能自顾自地把银子收起来:“看来姨娘的银子不讨喜啊,也罢也罢,一定是礼物太轻,你们不喜欢。” 毕氏尴尬地坐在任汝嫣一边儿,萃香觉得没意思,便去看茶了;硫月则去放哨。 “大小姐,您说的是真的吗?您要嫁给夙公子?”毕氏见四下没人,话也直了一些,打量了任汝嫣一番,不禁道。 任汝嫣不可置否,只是道:“姨娘从哪听来的这个消息,是谁在您面前嚼舌根了?” “我们的嫣儿可真是迟钝,现在,西凉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了皇后娘娘的赐婚,若不是老夫人她们去了生辰宴,早就把你们围起来了。”毕氏一一解释,望着任汝嫣若有所思的目光,身子往前倾了倾:“不会嫣儿现在才知道吧?” 这句话倒是真,任汝嫣想不到她们八卦的消息竟然这么迅速,简直如心思一样缜密。 “也幸亏是嫣儿一个人回来了,否则那些人要挤满一条街,都不足为过吧。”毕氏开玩笑地说道,随后用手轻轻抚着任汝嫣的头:“姐姐听到这个消息,可真是比谁都要愁呢,生怕自家女儿会被威胁了。” 任汝嫣的目光变了几分:“母亲也知道了?” 毕氏古怪地看了一眼任汝嫣,柔媚地笑了笑:“嫣儿可真会说话,这件事都传遍了西凉,怎么可能不会有人知晓呢?” 话毕,毕氏又喃喃自语:“姐姐在寺庙里为嫣儿祈福,这可真是有心了。” 任汝嫣的手不禁握了一下,霍地站起了身,直接吩咐萃香:“走吧。” “小姐去哪儿?”萃香呆滞,疑惑地看着任汝嫣。 “去母亲那儿。”任汝嫣淡声,随后看了毕氏一眼:“多学姨娘忠告,您也趁早回去歇息吧。” 毕氏疑惑地“哦”了一声,熟不知她的嘀咕,让毕氏卖了一个给任汝嫣,任汝嫣在这任家,只有对任氏是有亲情的,对于老夫人,也只是半寒暄、半疏离之感。 …… 任汝嫣不给小厮请示,便进了寺庙,果不其然,见任氏衣服单薄浅白,正以用磕地,双手呈十字状,深深地对着墓前跪拜,那些墓,正是任家的列祖列宗。 “母亲…”任汝嫣的轻声唤着任氏,让她不禁转过头来,笑着吵任汝嫣招了招手:“嫣儿快过来,难得你今儿个没空,也是时候该好好跪拜一下任家的列祖了。” 任汝嫣没有逆忤任氏,很安静地垂下眼眸,朝着蒲地半膝跪地,对着任家一拜,做好了这些之后,任汝嫣才问:“母亲,您这是在作甚?” “任家现在就剩下这俩个姑娘,怨气太重,母亲怕坏了你的喜事,想给你冲冲喜,以后嫁人的时候好…”任氏硬咽不下,美丽的眼睛染上了一抹沼气。 “母亲,嫣儿没有…”任汝嫣刚想给任氏解释一番,任氏便掩着帕子,略似宽慰:“想当年,母亲年少轻狂时,曾被许多公子哥惦记过,每当这时候,你父亲就要吃醋一小会儿,把母亲抱在屋檐下,巴不得不放开似的,跟个小孩子一样。” 任氏陈述旧事,让任汝嫣抬起眼眸,她不敢相信任老爷竟然做过这种事儿,无论是前世今生,任老爷给她的印象便是个笑面虎,能把一个人宠到天、也能把一个人坠入地狱。 “那时,母亲就想着。若是能给他白首不分离的许诺,他一定会高兴坏了。” “所以母亲做了任家的儿媳。”任汝嫣静静地听着任氏的话,插声道。 “做了任家的儿媳之后,你祖母也是以泪相见,有些不舍,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给自己的女儿;也是啊,看着自家女儿一天天长大,到了临别之日,感动与心酸也是在所难免的。”任氏眼眸含着一丝水光,颦蹙的颜容更加美丽。 “母亲…”任汝嫣略复杂地看着任氏,只见任氏又对着任家的列祖磕头,直到旁边的核桃,出声劝阻:“大夫人,您磕得也够多了,奴婢怕您…” “没事,母亲只是高兴,高兴我们嫣儿有着落了。”任氏破涕为笑,慢慢道:“人人都知夙公子是个温润大方的孩子,平日里也没见过他打骂下人,对待长辈也是孝顺,这样的孩子,母亲很放心,他一定会让嫣儿幸福的。” 萃香的嘴角微微一裂,她终于知道小姐为何到现在还不说出真相了,瞧着大夫人梨花带雨的模样,连她都不好意思打断,更不用说任汝嫣了。 “这时任家的玉镯,代代相传。”任氏不由分说,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得忙从手中摘下镯子,小心翼翼地套在了任汝嫣的素手上,满意地端详了一番,解释道:“十年不离手的你,现在也到了,给我们嫣儿戴上手中的地步…” 任汝嫣叹了口气,抿嘴不语。 萃香看不下去了,直接卸下了任汝嫣手上镯子,朝着任氏道:“大夫人,婚事还没定下来,老爷和老夫人还在皇宫的生辰宴上,跟皇后娘娘庆生呢。” 任氏的手微微一顿:“那…这是…” “没错,大小姐还没嫁出去。”萃香撂定地眸子一眨不眨,生怕任氏再误会什么似的,直接说道:“而且夙公子也很明了,他会处理此事的,想必皇后娘娘也只是开玩笑。” “是吗?”任氏脸色苍白,飘忽不定地摇晃着身子,仿佛随时都能被吹走一般,只是模糊地感觉萃香的口在一张一合。 须臾,镯子落地,任氏倒下。 “母亲。”任汝嫣几分慌张挂在眼底,误以为任氏是得了什么病,伸起手试探了一下任氏的鼻息,再让习武的硫月看了看,才松了口气,叫了太医过来。 任汝嫣让硫月把任氏放在阁房里憩息,自己在一旁侯着,不久,太医过来了,先是给任氏把了把脉,古怪地看了任汝嫣一眼:“任大小姐,您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任夫人伤心的事儿?” 任汝嫣差点把茶给喷了,太医见任汝嫣擦嘴,认为是说中的事实,目光变得更加刻骨了:“本来任夫人身子就弱,如果再受什么刺激,悲喜交集的话,指不定哪天就要伤心过度、欲绝而死。” 任汝嫣:…… “任大小姐,即使您是女中诸葛,也不能不孝敬长辈啊,还望您三思。”太医于心不忍,心想着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干这种糊涂的事儿? 太医也只好叹了口气,没有人看到,任汝嫣的嘴角微微一抽,突然想到了简玥所说的“夙扒皮”,可真是扒皮。 太医走后,萃香忧虑地看着任汝嫣:“小姐,您要怎么做?” 萃香话噎到一半,只看见任汝嫣的手突然悬在了桌子上,眸光微闪:“太医的意思是,心病还要心里医,若是不承认,母亲便会如他所说的那样?” “小姐,别听那个太医胡说。”萃香不怨地瞪了一下太医离去的身影,凉飕飕地转过头,开口劝道。 任汝嫣略思忖地支起下巴,直到里侧传来一抹娇息,任汝嫣知道,任氏醒了。 任汝嫣命萃香把水递给她,亲自搀扶着任氏起身,把水拖到任氏面前,直到她喝下,任汝嫣才道:“母亲,你怎么样了?” 任氏晕晕乎乎,迷离恍惚地望着任汝嫣一张一合的嘴:“嫣、嫣儿…” “母亲。”任汝嫣皱了皱眉,心病还需心里医,若是不考虑一下这门亲事,看来任氏是无法承受这种悲喜交集的打击。 萃香心中腹诽,她无奈地看了一眼任氏,这才是真正的高手,最能让任汝嫣犹豫之人。赶着这架势,任汝嫣如若不嫁给夙薄,任氏必晕。 折腾了将近有几个时辰,任氏这才悠悠地睁开眼睛,惺忪地眼皮轻撩着,望着任汝嫣笑意盈盈地面庞,任氏不禁握着任汝嫣的手:“嫣儿…” 任汝嫣眸光一转,轻声细语:“母亲,您要吃些东西吗?” “难道就抱不上孙女儿或者孙子了吗?”任氏一脸忧愁地望着任汝嫣,看得任汝嫣,没由来地感到发怵。 “您老的目的原来是这个啊…”萃香暗暗擦了把汗,天知道任氏把她们折腾了什么样子,结果刚醒来什么都没说,第一件事就是来要孩子的,萃香该替自家小姐感到喜还是愁? “难得做了些小衣服,参拜了一下任家的列祖,还买了些吃食,嫣儿该注意的…”任氏几分哀怨地立起身子,没等任汝嫣说话,一口一个顺,把这几天所做的事儿都抖擞出来了。 任汝嫣头皮发麻,如坐针毡:“母亲。” 任氏正说得起劲:“嗯?” “嫣儿会好好考虑这件事的。”任汝嫣微微一笑,看着任氏,带有几分尊敬。 任氏愣了一会儿,渐渐地喜笑眉梢,握着任汝嫣的手也加力了几分:“嫣儿,你一定要好好考虑啊。” 任氏拉扯着任汝嫣寒暄了一会儿,和煦的日光照射窗棱的一角,娇小的身影慢慢掩上门,趁着任氏熟睡的时候,悄悄地回了未果阁… 老夫人等人回来时,已经亥时。 萤光照耀,星尘遍天布地,挥洒在角落中,像是遮天大网,笼罩着整个任家。 岳嬷嬷出来相迎她们,任老爷见天色已晚,也不忍心打扰到老夫人,便自己回书房歇息去了。 老夫人走回来时,一脸地倦意,多亏岳嬷嬷的贴心,给老夫人捏肩捶腿,否则她这把老骨头真要断了。 “老夫人,大小姐求见。”没等老夫人喘匀一口气,门外的丫头便掀起帘子,前来通报一声。 老夫人蹙了蹙眉,望了下天色:“这么晚了还来?” “据说跟大夫人的事儿有关,据说大夫人听到大小姐要许配给夙公子,差点儿晕了过去。” “让她进来。”老夫人轻揉着眉心并挥了挥手,丫头会意,去召见任汝嫣了。 “这帮人可真不消停啊。”老夫人懒慵地靠在一边儿,在任汝嫣走了之后,任老爷就大力推举任汝嫣的好,恨不得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皇后娘娘,老夫人自然也是出言劝过,可任老爷不想放过这个升官任途的机会,连老夫人的话都听不进去了,这让老夫人愁得慌。 “老夫人,老爷的出发点还是为了任家,您就体谅一些吧。”岳嬷嬷对待老夫人时,总是格外的温柔,连平时的三寸不烂之舌,都变得笨拙无比。 “嗯,我知道这个儿子的目的,抵不过诱惑,想一升再升。”老夫人啜了一口茶,左右莫不静好,别看着任老爷受宠,其实还是皇帝身边的一条走狗,若是再这样,任家迟早会毁在任老爷手上。 “老夫人,用不用重新洗牌?添加一些人气?”岳嬷嬷想着,若是能有个绝色美人,牵扯住任老爷,让他无心理政,渐渐沉迷于美色之中… “不可。”老夫人摇摇头,一顿:“玩乐要适当,这样的话,倒不如现在了,反倒会更加促进任家的灭亡。” “那老夫人,您要怎么办?”岳嬷嬷问,老夫人刚想说一些法子,背后就传来一抹清幽的声音:“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把话吞回嘴边,给岳嬷嬷递了一个眼色,岳嬷嬷给任汝嫣端了一个板凳,任汝嫣顺势坐下,给老夫人赔罪:“祖母,这么晚了还打扰到您,可真是对不住。” “没关系。”老夫人的语气柔和了许多:“你能来陪我这个老婆子说说话,就挺好的了,反正我也不困。” 任汝嫣感激地看着老夫人,眨巴眼睛:“祖母已经知道了嫣儿的来意了吗?” “你母亲的事儿吧?”老夫人的语气是肯定的,轻轻品了口茶。 说到任氏,任汝嫣扬起一抹无奈的弧度:“母亲比祖母您更着急,当着嫣儿的面儿就把一些…”后面的话,任汝嫣低了几分,但还是让老夫人的嘴角也跟着裂了起来,猛地撂下茶杯:“简直就是胡闹!多大的年纪了,还催着这个,不知道婚事还没定下来吗?怎么做的长辈?怎么给孩子们起的带头作用?” 岳嬷嬷淡淡一扫:“老夫人,您前几日正在烧香火,盼望早日抱得高孙。” 老夫人:…… 老夫人猛烈地咳嗽一声,正色:“不能允许这事儿发生在我们任家身上,婚事我自有安排,轮不到这厮插手。” “祖母,可是母亲今个儿喜怒交加,若是再经历一次打击,肯定会一蹶不振的。”这才是任汝嫣发愁的关键。 “她什么时候期盼得这么殷切了?”只有对这件事太过认真,任氏才会悲喜交加,晕了过去,这个道理连老夫人都懂,她怎么不明白呢? 任汝嫣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任氏何时开始准备这些的,估计连贴身丫头,都不知道任氏干了这么多事儿。 “简直就是胡闹!”老夫人呵斥,再次重复了刚刚的话,来回打转了几圈:“嫣儿,你对这件事儿是怎么想的?” “不考虑,母亲不会善罢甘休的,嫣儿拖住了母亲一时。”任汝嫣垂下眼睛,跟老夫人讲述了一下今天中午的过程。 老夫人额头隐隐作痛:“明日一早,商量一下嫣儿的婚事,本来皇后娘娘那边儿就是有意之举,任老爷也是这个态度,这次又多加了一个任氏…” “祖母…”任汝嫣了解到了老夫人的无奈,但也无可奈何。 “要不要允了这门婚事如何?”岳嬷嬷淡声,扫视了一眼:“听说任大小姐和夙公子的关系很好,若是夙公子真的对任大小姐有意,明早儿就散发消息,看看简家人的态度,若是简家人把聘礼送上来,老夫人您也有理下台阶,就看着大小姐是怎么想的了。” “这个主意不错。”老夫人灵光一闪,深邃的眼眸燃起了盈彻的火光:“也好,就按照这个来吧,目前能有退路的方法只有这个了。” “嫣儿,明日由你来定夺。”老夫人抛掷一注,随后让岳嬷嬷搀扶着任汝嫣回去就寝,自己在那儿夙叹哀气。 第二天一早,老夫人立马召集众人过来,连带着书房一边、用功读书的迟均益,都一并被拽了出来。 老夫人严肃地盯着众人昏昏欲睡的脸,和任汝嫣对视了一眼,然后慢悠悠地开了口:“今儿个叫你们来,无非就是昨日的生辰宴上,嫣儿的婚事。” 这句话,立马让众人打了鸡血一般亢奋,尤其是任氏,目光炯炯有神,恨不得从老夫人口中,直接听到结果。 “老夫人,那您的定夺是如何?”毕氏一语道破天机,似笑非笑地说道。 “…”老夫人默然了许久,在众人屏气凝神的呼吸下,缓慢道:“等。” 众人倒地不起。 须臾,岳嬷嬷跨身上前,清了清嗓子:“奴才已经传递了消息,特地只让简家知道此事,若是简家人送聘礼过来,婚事全由任大小姐来做主。” 众人哗然一片,纷纷以目示意任汝嫣,恨不得能盯出个窟窿。 “若是简家没有下聘礼过来呢?”一个丫头高声讥诮,环视着众人:“你们也是知道的吧?简家可是王权之家,夙公子又是人龙中凤,怎么可能会看得上我们内阁中书?” 众人啼笑不止,这时,岳嬷嬷冷冷地扫了这个丫头一眼:“看不看得上也不用你这个贱奴说话,本来就是个孬种,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还想着能嘲讽一下嫡女?痴人说梦!” “你!”丫头气结,正准备和岳嬷嬷干架一场… “好了,这时候别吵。”老夫人打断了俩人的争执,眸转犀利:“我们任家还没有落魄到配不上的地步,顶多是我们任家高攀了一点儿,但也差不到多少去。” “去——”老夫人拖长着音,继而道:“把消息下传出去,我们任家不需要遮遮掩掩,让全天下看到,我们任家还是有骨气的!” 虽然为国家捐躯的武将,但任家的人,听了这话,每一个都无比的亢奋,她们输面不输人,即使比简家低了些门户,可那又如何? 随后,岳嬷嬷亲自去了简家,等待简家的消息。 “祖母。”趁着众人在嬉笑说趣的功夫,迟均益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温顺,还是如往常一般,毕恭毕敬。 “益儿,怎么了?”老夫人心情不错,身子往前倾了倾,慢慢道。 迟均益看着老夫人温柔的目光,眸底闪过一片涟漪,霍地,迟均益撩起长摆,慷锵有力道:“还望老夫人等益儿做了贡士,回朝北,从此和柠儿比翼双飞,会照顾他一辈子的。” 众人微微诧异,任汝嫣突然看了一眼迟均益,发觉这个人的目光还是澄澈无比,充满希冀和期盼,奋斗前向,刚毅不屈。 任汝嫣垂下眼帘,缓缓地,展开出一抹微笑,迟均益还是固守住了本心,无论任青柠怎么看待自己,都要娶到手了。 老夫人沉默半响,望着迟均益淡声道:“起来吧。” 迟均益错愣地抬起头,看到老夫人宠溺的微笑:“我们家柠儿说到底还是美丽的,你能看上她,我这个老婆子着实开心。本来我的原意就是让任青柠跟随着你回朝北。你这么想,让我更加放心把柠儿托付给你。回去之后,我自会跟二房的人好好商量,促成你们的婚事。” 老夫人亲自扶着迟均益,笑意盈盈:“说到底,还是嫉妒你们二房先有了儿子,但近几日,我这个老太婆还是把你当真正的孙子来看待,好好考,祝你金榜题名。” 迟均益湿润了眼眶:“老夫人…” “嗯?” 迟均益霍地跪了下来,闷声不哼地给老夫人磕了几个响头:“益儿无以为报,只能用科举来报答任家所做的一切,等着益儿金榜题名,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好!我们任家的人都有骨气!”老夫人赞赏一喝,声音豪迈,再一次亢奋着每个人的心灵。 众人说说笑笑,表情都是欢喜的。 “嫣儿,你看看柠儿都有人许配了,那这样赶紧把婚事…”任氏嘀咕一声,温婉的脸上还是有些不甘。 任汝嫣哭笑不得,这还是那个温柔大方的母亲吗? “简家人到!” 岳嬷嬷突然从门外高声,众人皆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吓得立马回了坐席,老夫人仔细地盯着门口,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什么。 岳嬷嬷第一个从正厅内过来,随后的,便是俩手空空,凤眼流盼的简玥,她衣着盔甲,腰间垮着长佩剑,英眉一挺,略严肃的地跟着老夫人行礼:“给任老夫人请安。” “快快请起。”对于晚辈的简玥,老夫人心下肃然起敬,直接扶着简玥,笑了笑:“简大小姐来了,可真是蓬荜生辉。” 简玥和任汝嫣对视了一眼,俩人的眼中交递了一下,简玥的眸子里泛起点点星光,貌似很是高兴。 “任老夫人不必客气,我们这次来,就是下聘礼的,夙扒…我哥说,他愿意喜结连理,结了这门婚事。”简玥浅淡一笑,表情也是略为讶异的。 “那…” “聘礼已经准备过来了,因为东西太大,怕装不下,就迟了一小会儿。”简玥无奈地耸了耸背,知道老夫人她们要问什么,不禁淡声道。 “有劳简大小姐了。”老夫人喜笑眉梢,内心还是开心的:“多谢…” “别来得及谢。”简玥出声制止,随后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任家的正厅,淡声:“这里的地方不够装下简家的聘礼,后花园有地方吗?” 众人诧异,只见简玥拍了拍手,不由分说,直接让一群身穿盔甲的属下们扛着聘礼,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任家的后花园,随后又搬另一个… 众人跟随着过去,皆都是一脸错愣,只见东西越摆越多,好似要装满整个后花园似的,满地都是金银珠宝。 “这个是聘单。”简玥往天空上一扔,岳嬷嬷手疾眼快,接住了一头,接着,这个单子变成了长条,足足拖到了门口,上面都是密密麻麻,下聘的礼物。 老夫人一把抢过单子,从未有见过这么多的聘礼,目光越发越不可置信,甚至声音都变了几个腔调。 毕氏等人十分好奇,也就擦亮眼睛,从正厅的最后头慢慢看,表情也变得惊愕无比:“这、这…” “这些不够吗?”简玥皱了皱眉,都怪这个夙扒皮,非得说这些够了,看来任家都嫌弃这点儿聘礼,若是简玥送,说不定整个任家都装不下。 “够了、够了!”毕氏咽了一口唾沫,眼睛弯弯,一脸殷切地看着简玥,由衷地赞道:“简家可真是豪爽,一出手就是厉害啊!” 这句话让简玥挑了挑眉,不屑:“就这点儿聘礼,连塞牙缝都不够,怪不得夙扒…我哥娶不到媳妇,就这点钱财,谁还敢要?” “…”毕氏呆滞了一张脸,这些聘礼,无论是哪个姑娘,都会心动的,结果从简玥的口中,这些都是一文不值的,她们简家到底是多有钱! 简玥坐下椅子,特地挨在任汝嫣旁边,喝了一口茶。 “简大小姐。”任汝嫣轻声,连她的眼底里都有一丝震惊。 简玥开始抱怨:“这些聘礼少得很,你也别怨那个夙扒皮,等我带兵回来,连便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被这个夙扒皮给叫去当媒婆了,若不是嫣儿你,本小姐才不乐意干这种苦差事。” 任汝嫣:…… 任汝嫣微微一笑,见到简玥正色地脸:“我知道你们俩没有什么感情,但我哥这次是认真的支起下巴,思考这事儿的。” 任汝嫣垂下眼眸,想到了老板娘说过,如果夙薄认真的时候,他是会支起下巴的… “放心,如果他敢欺负你,本小姐直接把他的那个踹了。”简玥拍了拍任汝嫣的肩,信誓旦旦地说道。 任汝嫣:…… “总体来说还算马马虎虎,但也值得你屈嫁给他。”简玥毫不犹豫地在未来嫂子面前贬低夙薄的形象,反正夙扒皮也不差这一个了。 任汝嫣嘴角微微一裂,这哪是什么屈嫁?看到任家恨不得眼睛贴上去的表情,这足以证明聘礼是有多贵重了,结果在简玥这里,变得一文不值了。 “嫣儿,你放心吧,母亲都帮你打点好一切,这么好的孩子,可真的找不到了。”任氏突然温婉的开了口,直接从后头冒了出来,对夙薄的好感度日趋向上。 “嫣儿啊,能下这么多聘礼,说明我这个老婆子也劝不了任何东西了。”老夫人叹了口气,她本以为夙公子是看不上嫣儿的,可没想到竟然上出这个筹码,看来她也无能为力了。 “祖母…”任汝嫣轻声,看到老夫人一脸无奈,知道她为自己做的够多了。 “聘礼也送了,人也到齐了,接下来就全靠你的决定了。”老夫人轻佻着眼,慢悠悠地开了口,等待着任汝嫣的说话。 “嫣儿,这可是百年一遇的好事,你若是不答应,姨娘觉得真是暴殄天物。”毕氏看着这些聘礼,都恨不得据为己有,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是啊、是啊,大小姐您就同意了吧,诚心可鉴,这夙公子是下了血本。” “情可以慢慢增进的,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任大小姐…” 任汝嫣垂下眼眸,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目光惆怅,颜宗的事情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夙薄温柔的面庞,一下子展现在任汝嫣面前,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任汝嫣猜不透,以他的能力,明明可以好好的婉拒这门婚事,不被任何人所牵连的,为何要这般选择? 前世,颜宗讥诮的脸在任汝嫣的梦中挥之不去,无论怎么逃,她的孩子、母亲、任家,都没有逃离出来,恨是在所难免的,她重生的目的就是为了复仇,只要没有感情,任何东西都能扼杀在摇篮之间,只要无情、便会无义。 任汝嫣的眸光变冷了几分,刚想动了动唇蠕,说些什么… “追逐!”简玥没头没尾地说了出来,一下子把任汝嫣拉回了神,简玥从袖口中把一个东西拿了出来,这是那天的琉璃玉,美得晶莹剔透、无论是外观还是其他,都无可挑剔。 任汝嫣微微一愣,只见简玥正色:“那个夙扒皮说,追逐游戏还算数吗?如果你不认真起来,那么你就不会真正抛掷一注。” 任汝嫣语气一噎,心底里浮起一丝甜意,脸颊不禁烧红,仿佛夙薄沙哑的低语近在咫尺。 “当然算数。” 任汝嫣不禁出声道,话毕,任汝嫣一噎,立马想起来了什么,只见简玥喜笑颜开,慢慢地拉住任汝嫣的袖子:“嫂子。” 众人喧哗出声,任氏喜极而泣,捂着帕子,她的女儿终于嫁出去了! 就连老夫人,都是一脸欣慰的模样,眸光颇有惘然若失的姿态,拍着任汝嫣的肩膀,对着简玥微微颔首:“聘礼我们接了,多谢简家大小姐大费周折地来一趟,改日便定八字生辰。” “好,我也回去了。”简玥心情不错,微微扬起一抹弧度:“我看啊——简家又要热闹起来了,本小姐会亲自禀报父亲一声,一定会给你们像样的婚礼。” “有劳你了。”简家和任家达成了共识,俩人面面厮觑,看着对方也亲切了一些。 这时,任氏的声音夹杂不住的欣喜:“嫣儿,母亲我做了几件嫁衣,你要不要试穿一下?” “母亲…”任汝嫣语气一噎,便被任氏推搡着,正准备拽出正厅… 任汝嫣此时只想说,她答应了啥?只不过是说了一个“当然算数”而已,怎么误以为答应了? 任汝嫣眸光一转,突然看见了简玥戏谑的微笑,她知道,她被夙薄下套了、其中的简玥肯定插手了此事。 看来,只有答应了,任汝嫣眸光一闪,丝丝甜意弥漫嘴角。 就这样,任汝嫣一失足成千古恨,被任家、简玥,尤其是夙薄,坑蒙拐骗,被迫嫁进简家的故事…… ------题外话------ 百鬼:表打我,这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 萃香:…你可真是“一不做二不休”啊 第二十九章 太子之死 迟均益要走,众人给他送别,连带着任青柠上了马车。 任汝嫣去看她的时候,见到任青柠一脸不情愿的模样,举手托腮,风髻一晃一晃的,低垂下眼时,隐约染起一丝氤氲。 “大小姐…”身后的蓝莓欲言又止,任汝嫣悄悄打了个手势,默默地来到了任青柠身边,唤了她一声:“二妹妹。” 任青柠抬起眸,眼底溢出一丝憎恨,仿佛要把任汝嫣吃了一般,声音阴冷刺骨:“是不是你怂恿的我,嫁给迟均益?” 任汝嫣笑了笑,微微摇头。 任青柠上去就给了任汝嫣一巴掌,碎了一口,眸含犀利:“本来敬你是长姐,想不到竟然做出如此恶毒之事,任汝嫣,你就不怕良心遭到报应吗?” 任青柠音贝加大,似乎要划破天际:“毁了姨娘不够你还想毁我,告诉你!没门!” 看着任青柠不分青红皂白的诋毁你,任汝嫣突然做出了个怪异的举动,用手摸了摸任青柠的发髻。 任青柠好看的眼睛闪过一抹讶异,任汝嫣淡淡叙述:“二妹妹,你也知道对方的真心,何必呢?” 任青柠慌忙地瞥开视线,也许是真正戳中了硬处,她的表情有些微妙。 任汝嫣突然昙花一现,变戏法地把一个簪子弄了出来,插在了任青柠的头上,满意:“果真是人比花娇美,二妹妹永远都是那般漂亮。” “你…”任青柠缄口不言,微微怔然。 任汝嫣歪着头,狡黠地脸上充满着温柔的笑意,顺势在凳子上坐下:“二妹妹,我这儿有一个小地方,有山有水的,还挺养人。”须臾,不等任青柠答话,任汝嫣就把具体的方位给任青柠看了一下,这个小地方离西凉不远,只要花一些时辰,就能从西凉奔回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任青柠怒目而视,美丽的眼睛夹杂一丝不解。 “朝北地方偏僻,离西凉、甚至任家都很遥远,左右二妹妹不想嫁,又不想放弃那些权势,那也只能下如此定论了。”任汝嫣淡声,手指比划着一个小点:“大姐姐会派一些人照料你,若不信我,你可以随时逃走,毕竟那里只有,每日给你烧饭的聋哑嬷嬷和会扫地、服侍二妹妹的丫头而已,这样你就不必担心了。” 任汝嫣把任青柠的疑虑说了出口,聪明人都会明白,只要任青柠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在任家,老夫人也无可奈何。任常纱也是那般失踪的,只要抓不到人,无论是天子全城搜捕,还是怎地。只要任青柠想逃,没有能抓得到。 “你这么帮我对你来说有好处吗?”这个条件确实让任青柠心动了一下,可她知道,猫哭耗子假慈悲,指不定任汝嫣是给她下套,让她陷入不复之地。 “没有。”任汝嫣不可置否。 “那你还…” 没等说完,任汝嫣便道:“姐姐帮助妹妹是应该的,平日里比不过你,最后的时刻若是不尽一下长姐之道,恐怕没机会了。” “对啊,你可神气了,连夙公子都想把你嫁进简家,婚期是什么时候?我好去给大姐姐捧捧场。”任青柠说话阴阳怪气,眼中有一丝妒恨。 任汝嫣微微一笑,佯装没有听到般,继续道:“本来二妹妹就是人龙中凤,委屈在朝北,永无发挥之处不说,还要应付二房那些人,二妹妹觉得,是我给你考虑的出路好,还是嫁到朝北、一辈子畏畏缩缩的好?” 任青柠语塞,任汝嫣幽幽一叹:“表哥待你是真心,应了不就好了?二妹妹,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即使做不到举手齐眉,那么相敬如宾还是可以的,要好好看待自己的幸福。” “你懂什么?”任青柠冷笑,俏白的脸上染一丝疯狂:“凭我这个容貌,男人都是在我石榴裙下的存在,本来你就是个贱人而已,凭什么过得比我好,我不会咽下这口气的。” 任汝嫣对任青柠的诋毁话毫不在意,无甚惊讶,只觉得跟任青柠对话,简直就是对牛弹琴。朝北虽然离西凉很远,但只要有迟均益这个痴心郎罩着,任青柠不会受半点儿委屈,况且迟均益熟读诗书,假以时日,必能一中解试,成为最年轻的官儿,那样的话,荣华富贵不是手到擒来? “把这个地点给我!”任青柠一把夺过纸张,视若珍宝般地把它捧了起来:“我可不会感激你的,你不过是我的棋子而已!” 任汝嫣见任青柠癫狂的模样,也不说什么了,霍然站起,背对着任青柠道:“祖母那边我会去处理,安心地歇着吧。” 任青柠心安理得地接受任汝嫣的帮助,连感激的话都没有,只是望着任汝嫣的烟笼梅花百水裙,心下嫉妒这个贱人,穿的比自己好,果真是神气得紧,嫁给了富贵人家就是不一样。 任汝嫣手指一攒,蓝莓跨身向前,一个晃神之间,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溅了任青柠一身。 “啊!” 任青柠凄厉地叫着,蓝莓沉稳地*脸上闪过慌乱,急忙用手帕给任青柠擦着镶边,谁料到任青柠上前就是一巴掌:“你这个贱蹄子怎么做事的?” “一时没有拿稳,还请二小姐饶恕。”蓝莓给任青柠解释,直接跪地,给任青柠磕头。 任青柠漠然地看着蓝莓头破血流的脸,心下畅快无比,直接抿了口茶,约摸有一炷香后,都没有让蓝莓停下,直到蓝莓的额头有大面积的淤青时,任青柠无比的满意:“停下吧。” 蓝莓停了下来,紧紧地咬着牙,不让疼痛发出声来。 任青柠卫抬起蓝莓的下巴,那丑陋的额头,遍布都是血,一路蜿蜒到了脸颊上,看起来十分恶心。 任青柠立刻蓝莓给撇到一边,失声尖叫:“这么丑陋的脸已经没办法伺候我了,来人,把她给我杖毙!” “二小姐…”蓝莓的眼底有一丝绝望,咬着下唇,心里头拔凉拔凉的。 随后,蓝莓被丫头们拖了起来,伤口慢慢加脓,蓝莓怔然,眼泪滴落衣襟,仿佛无声地抗拒着、叹息着。 任青柠仰望着天,心中十分轻松,终于甩掉这些杂碎了。 刚走出门口的任汝嫣,自然听到了叫喊声,她的身体微微一顿,伫下脚步。 硫月耳力过人,在任汝嫣的身旁低语了几句,任汝嫣本来平静的脸,渐渐地泛起了一丝波澜。 “大小姐,要出手吗?”硫月轻声试探,任汝嫣颔首,硫月一个恍身,消失在任汝嫣的面前。 过了一会儿,硫月一手提着蓝莓,走到任汝嫣面前。 “给她找太医诊治一下。”任汝嫣蹲踞下身,温柔的面庞盯着蓝莓,丝毫不在意额头上的伤,只是伸出纤细的手:“没事吧?” 蓝莓面目表情地抬起头,眼睛十分空洞,没有盎然和生机,只是木木地点了点头。 任汝嫣叹了口气,便让硫月把她送到医馆那里去,在离去之时,任汝嫣的目光冷了几分,想不到任青柠竟然绝情到这种地步,蓝莓倒是一个忠诚的丫头,通过这件事,也算彻底寒心了。 …… 第二天,任汝嫣果真去求老夫人了,老夫人犹豫再三,觉得任汝嫣也够争光耀祖了,也便同意把任青柠放出来,呼吸一口新鲜口气。还没放出来,看守任青柠房门的妈妈,昨日不小心睡过头了,等醒过来时,哪还有任青柠的半点身影?她立即傻了眼,跟老夫人说了一声。 老夫人对凭空,又没人儿的消息感到十分震惊,身子摇摇欲坠,快要倒了下去,妈妈们乱成一锅粥,直呼传太医在书房里用功的迟均益也听到这件事儿,当场摔了碗筷,脸色一天比一天差,回了朝北之后,不久就没了音讯。 倒是任汝嫣这些天,该吃该喝,要么去蓝莓那里陪她说会儿话;要么就被任氏拽出去试嫁衣,小日子过得也算不错。 这日,任汝嫣在用膳,便听到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太子陛下要逼宫,已经挟持令牌并杀了许多暗卫,闯到了皇宫内部,谁都拦不住。 霍地,任汝嫣撂下筷子,眸光微闪。 萃香被任汝嫣的模样给吓到了,没等说话,任汝嫣挥了挥袖子:“硫月,随我去皇宫。” 硫月点了点头,去外面备马车,任汝嫣心急如焚,太子沉不住气,这样会打乱她的计划,本来太子还用用处,没想到逼宫这天来得这么快,只能盼皇后劝住太子。 任汝嫣还是晚来一步,御花园内,侍卫把太子的胸口刺穿,在妃子们的尖叫声中,太子膛目结舌,捂着自己的胸膛,喃喃的说不出话。 太子霍地偏开头,望到了那抹娇小的身影,眼底流光溢彩,伸起手,随后又放了下来。 “砰!” 太子倒地不起,皇帝就在太子的面前,他气冲冲地踩了太子一脚:“朕没有这个儿子,来人啊,把太子的官职废掉,永远不得葬进西凉,挫骨扬灰!” “是。”颜宗这时跪拜在地,唇畔扬起一丝弧度,冷素的脸上散发着沉稳的光华,终究,太子太过无能,听信小人谗言,选取了最偏激的逼宫方法。他认为,只要神不知过不觉地杀了皇帝,任何人都无法拦着颜钰登基。 可惜,他太蠢了,葬送在这儿也是应该的。 颜宗摆着袖子,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轮廓格外俊美,突然瞥到了皇宫的门槛上,尽管妃子们的衣着无比奢华,任汝嫣也还是看到了任汝嫣,她的眉头微微一蹙,像是有了什么烦心的时候,垂下墨黑的眸子,盯着太子的背影,思忖了良久。 颜宗漆黑的眸子闪过一抹光彩,任汝嫣,这就是你选的盟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无论你怎么逃,都无法逃出我的手掌心。 一片慌乱之际,皇后的身子摇摇晃晃,凤簪上的流苏也掉落了一颗,在众人惊呼之下,皇宫娘娘垂下了头 “来人啊!皇后娘娘倒了!” 宫女失声尖叫,皇帝是个软耳朵,以为皇后也跟着一并叛变,阴鹫的脸上有一抹雾霾,当场就把皇后的官职消掉,鉴于皇后的娘家势力太重,皇帝不敢大张旗鼓地跟众人,只好把皇后囚禁在寝宫里,不得出来。 命令刚下达,群臣便叽叽喳喳地在朝中商论这件事,凡事太子同盟的人,也跟着倒戈相向,生怕皇帝知道自己以前助过太子,立马献殷切了起来。 任汝嫣忤在门口,因为她现在的身份尊贵,皇帝便安排了个好的坐席,跟着来的不仅只有公子,简玥因为是第一武将加任汝嫣的小姑子,所以皇帝特地把简玥安排在任汝嫣的旁边。 简玥捏了下任汝嫣的手,望着她面无表情的脸,淡声道:“人死不能复生,盟友可以再找。” 任汝嫣有几分惊讶地看着简玥,她貌似没有告诉简家,她和太子结盟。 简玥解释:“太子逼宫也纯属是他意志不够坚定,这事儿跟你也没多大关系,所以不必担心。” 事情发生的太快,让任汝嫣无暇适应,太子倒地在任汝嫣不在的期间干了什么、做了什么,任汝嫣也无从知晓,终究,她来得太晚了。 这种天机不在自己手里的感觉,让任汝嫣没由来的感到烦躁,皇帝也跟着讲述了当天的状况。 原来是这样的,皇帝有一次召见颜钰和颜宗,刚聊到一半,颜宗便提示着皇帝一些治国的方案,颜钰起初听取了任汝嫣的意见,太子果然上套了,跟皇帝交谈颇佳,聊着聊着,颜宗就转弯抹角地说了一些话,颜钰气不过,后来一个佞臣,趁机说:若是不逼宫,太子陛下想要的都得不到,反而渐渐失去民心,永远没有机会了。 颜钰听取了这个佞臣的意见,当场挟持诸侯,召集号令计划,跟着贤士商讨这事儿,刻意不让任何人知晓,挑了一个好的时机,晚上便准备刺杀皇帝。 谁知道这个佞臣原来是颜宗阵营的人,皇帝安歇的地方不是书房,让太子一丝人影儿都没抓到,反倒被颜宗将了一军,夜黑风早之夜,颜宗就告诉皇帝这件事儿,皇帝刚开始半信半疑、后来,亲眼看到了太子,立马勃然大怒。 颜钰见自己覆水难收,想一刀取了皇帝的命,颜宗留了后招,把颜钰的护卫杀了个精光,颜钰匆忙的逃了,可谁知道将近亥时,颜钰被人揭发出来,他的宫里不能待了,四处逃窜,一直逃到了御花园。 早日,皇后娘娘有散步的习惯,看到自己的儿子伤了一身,很是讶异,还没来得及问缘由,皇帝和颜宗携着暗卫,杀到了御花园。 颜钰十分慌乱,不想让自己的母妃受伤,只能拼死杀了皇帝,让暗卫们没有主子,行动不了。 计划失败,颜宗早就料到了这一步,后方的暗卫突然冲了出来,杀了颜钰,颜钰吐了一口闷血,不可置信地倒在了血泊里,恰巧任汝嫣刚刚过来,所以他最后一刻,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儿。 简玥讲完这些后,表情十分沉重:“想不到嫂子这么受欢迎,太子陛下以前不是这个性格,可最近不知怎地了,急于求成,不听别人劝阻,想出了这么偏激的方式,怪不得会命丧黄泉。” 任汝嫣垂下眸子,颜钰终究是逼宫了,前一世他也是这样,哪天听过颜宗的谗言,准备逼宫,颜宗也趁着那个空挡,直接就把颜钰给杀了。没想到重活一生,颜钰还是难逃此劫,还是被颜宗给赐死了。 简玥眨巴下眼睛,以为任汝嫣伤怀:“其实和太子盟友这件事,是夙扒皮告诉我的,他倒是有点儿良心,让你知道了真相。” 想到了夙薄,被坑嫁的那一幕就在任汝嫣的面前久久不散,任汝嫣嘴角微裂,神人的夙薄自然有他的情报网,任何事情都瞒不过他,所以任汝嫣对这事儿丝毫不感到奇怪,自是觉得有些惋惜,太子就这样折在了颜宗的手上,这一棋打的可真是惨。 “话说回来,你到底是怎么看上夙扒皮的,他哪好?”简玥调侃地看着任汝嫣,任汝嫣也露出一丝惘然,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被夙薄下的套,怎么被它同意的。 无论是哪点,任汝嫣都想给夙薄一拳的冲动。 简玥和任汝嫣聊得融洽,那边,大臣们还没有说完太子的事情,皇帝和颜宗也是讨论得声音颇大。 这时,颜宗不经意地看了一下任汝嫣,瞳仁一缩,只见任汝嫣的嘴角微翘,提起夙薄时,眼神会发出不一样的光泽。 颜宗紧握着手,旁观者清,无论任汝嫣怎么狡辩,在颜宗的眼里,任汝嫣就是一副高兴的模样。 颜宗的眸子隐晦不明,嫁给夙薄就这么开心吗? 夙薄和任汝嫣只有几面之缘,在颜宗处理政事的这些空挡里,颜宗每每想到任汝嫣的脸,就觉得自己魔怔了,当听到任汝嫣已经同意夙薄的求婚时,颜宗的心,霍地揪痛,这撕心裂肺的疼让颜宗束手无措,何时开始,任汝嫣占据了自己的心? 竟然你不是我的,那么就抢过来,一生一世的想着我,即使手段偏激,我也要把你弄到手。 ------题外话------ ps:百鬼一时兴起建了个读者交流群,欢迎加入文车老妖,群号码:572829782 进群的人标注一下自己在潇湘里的ID,这样百鬼才能好好蹂躏你们,么么哒一个~ T 第三十章 囚禁牢笼 议论完之后,大臣们纷纷表态,皆指太子是个无能之人,死不足惜,挑个乱葬的地方埋了吧。 皇帝也十分赞成这件事,当下就派一个侍卫亲自去剁了太子的四肢,抛出去给狗吃。 众人心生寒意,也是不敢说话,身子越发越低微。 任汝嫣和简玥一并出来时,颜宗便跟了过来,他内敛的眸子微微闪起涟起一丝波澜,他到了任汝嫣的面前:“你们要走吗?” 简玥警惕地皱眉,把任汝嫣护在身后:“这好像跟三陛下没有什么关系吧?我们嫂子无论怎么走,您都是皇子,不熟的。” 颜宗浅笑,用手触及任汝嫣的一缕发丝,任汝嫣蹙眉,微偏开了头。 任汝嫣这个反应,让颜宗隐晦地眸子霍然一暗,之后,简玥不给颜宗碰的机会,直接拿出剑佩,指着颜宗冷冷道:“三陛下还望你自重,无缘无故就碰人,是失礼的。” 身后,一个侍卫“刷”的一声,挑开了简玥的剑,在简玥眨眼而过之际,侍卫抵着简玥的肌肤冰冷的入骨,眸子阴沉的吓人。 简玥微眯着眼,不吃暗卫这一套,反手一捏,轻松地把剑放在自己手上:“武功不错。” 简玥的赞叹,让颜宗浅淡一笑:“简大小姐过奖了,这个侍卫的武艺是数一数二的,能把剑抵在简大小姐的脖子上,可真是勇气可嘉。” “不错。”简玥冷哼一声,继而道:“本小姐懒得跟你们废话,赶紧让道!” 随后,侍卫便拦住了简玥和任汝嫣的去路。 简玥峨眉微蹙,只听颜宗慢悠悠地开了口:“简大小姐,可否让我和任大小姐说会儿话。” “她没空。”简玥冷冷打断,便见颜宗捏住了简玥的胳膊,暗暗加了几分力道,皮笑肉不笑道。 颜宗不为所动,只是拽住任汝嫣的手,不待她说话,侍卫就挡住了简玥的去路,鞠礼淡声:“简大小姐,您还是让一让道吧,否则就别怪奴才伤了您。” “伤了我?”简玥嗤笑一声:“你也知道,本小姐不仅是武艺出名,还是将军出身,你觉得自己能赢过我?” 侍卫不为所动,只是微抬起眸子,颜宗为了保全这个侍卫,宁可让灵柩委屈,也要把他纳为己有,这可不是省油的灯。 霍地,简玥还没来得及动手,便动弹不得,简玥紧紧地蹙着眉,直到侍卫慢悠悠地来到她身旁,简玥冷音:“没想到你竟然还会点穴。” “简将军过奖了。”侍卫面无表情地扼住了简玥的喉咙,简玥嘴角汩出一丝血,无法呼吸、无法动摊,她第一次感觉死亡离得自己这般近。 “这是要当众杀人吗?”任汝嫣突然开口,抬高一丝分贝,拦住了侍卫的下一步动作。 任汝嫣微偏过头,眼若秋水的眼睛凝望着颜宗:“三陛下,您找嫣儿是什么事儿呢?” 颜宗心中一动:“和任大小姐聊一聊事儿而已,您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任汝嫣微微一笑,颜宗便横手拉住了任汝嫣,任汝嫣慌忙避开,便冷淡道:“还请三陛下带路,忤在这里不好。” 颜宗一愣,哈哈大笑,深邃的眸子含着一抹阴鹫:“别把简大小姐给弄伤了,断骨一百天可不好。” 侍卫嘴角微翘,颔首。 简玥望着任汝嫣离去的背影,眼睛渐渐地冷肃起来,眯着一条缝隙,替自己的无能,没由来地感到烦躁。 “滚开!” 简玥喝出声,侍卫突然抓住了简玥的发,狠狠地一扯,简玥闷哼一声,眸子依旧冷酷如初,仿佛能看穿他的一切。 “住手!” 几分焦急的声音突然传来,简玥在一阵恍惚之中,便被拉扯住一个硕大的怀抱,简玥阖目,只见那人温柔低沉地说道:“没事吧?” 简玥微愣,便被一双冰凉的手抚住了眼睛,简玥睫毛微垂,蠕动了一下唇蠕。 霍地,颜觥凛冽地嘴角微抿,刀刮般地盯着侍卫,不温不怒:“你敢动我的人?” 侍卫面目表情道:“五陛下,奴才只是教一教简大小姐该怎么温柔而已。” “温柔?”颜觥的琉璃眼眯成一条缝隙,十分危险地盯着侍卫,打横抱住了简玥:“我的女人不配让你这个狗奴才知道,什么是温柔。” “你这样的奴才不配让我弄伤手,自行了断吧。”侍卫抬头,暗暗藏起凶器,先是站了起来,欲刺颜觥。 简玥见势不妙,紧紧拽住了颜觥的袖子,颜觥的眼睛夹杂着一丝欣喜,玥儿在担心自己。 侍卫见颜觥迟迟没有动地方,本来还有些警惕的心,渐渐放松下来,一脸杀意地捅了颜觥一刀。 简玥蹙眉,只见颜觥不知何时躲到了另一旁,在侍卫惊愕的目光下,死不瞑目。 简玥一惊,什么时候,颜觥的武功变得这般好了?以前,每次都是被简玥挨着打,简玥以为颜觥不会武功,故一点儿都不知道颜觥的底细,他什么时候练得武、什么时候超过的自己,都无从说起。 “以后可别这般莽撞了。”颜觥捏着简玥的鼻尖,这般安静的小人儿,可真是惹人怜爱。 简玥青筋暴起,自动用内力解了穴,直接从颜觥怀抱里跳了下来,警惕地后退了几步,感觉到怀里灼热温度逐渐消失,颜觥便怔然地举着手,痴迷着刚刚的温度,心下有些失望。 “跟我去找夙扒皮,嫂子被人带走了。”简玥立刻想起了什么,立马皱了皱眉,想起任汝嫣那般娇弱的身子,即使能全身而退,也无法走出宫里,万一颜宗没安什么好心做出什么事儿,那可真是危险了,她必须快些告诉夙扒皮,若是他不肯出手,简玥就好好让他变成“扒皮”。 “那快走吧。”颜觥紧抿着嘴,任汝嫣虽然跟他不熟,但任汝嫣和简玥关系很好,若是拉拢过来,想必能多在简玥面前晃悠晃悠,以后也有一些机会,故颜觥便了派一些人马,守着皇宫的门口,随时盯紧了颜宗,又赶紧备马回简家。 …… 任汝嫣跟着颜宗来到了他的寝宫,时隔多年、记忆犹现,即使再怎么忘,这里的一切任汝嫣都会记得,因为它耗尽了任汝嫣半生。 很快便有宫女相迎过来,搀扶着俩人进了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炉鼎,之后全是画屏,装饰的既端庄又辉煌。 即使再怎么奢华,任汝嫣也没有看一眼,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下颜宗,便很自然的坐了下。 任汝嫣这般随性,令颜宗笑了笑,棱角抿了抿,也坐在任汝嫣的旁边,柔声道:“任大小姐,喜欢喝茶吗?” “不喜欢。”任汝嫣冷冷否定,之后,颜宗便把侍女召了过来,亲自在她的面前泡了一杯甘松,飘起的气袅袅绕绕的,闻着倒有一抹清香。 颜宗递过任汝嫣的面前,任汝嫣迟疑了半响,见颜宗又当面给她喝了一杯,心下更加警惕了。 “任大小姐,甘松有抗疲劳之效。”颜宗解释。 任汝嫣微微一笑,萃香也给她泡过这个,她自然知道这个茶的效果,故不用颜宗解释,任汝嫣便道:“三陛下是有什么要事儿吗?” “事情可以慢慢商谈,倒是任大小姐,不赏脸喝一杯吗?”颜宗淡声地把茶递到任汝嫣面前,瞧着架势,看来是不让任汝嫣喝下去,誓不罢休了。 这样,任汝嫣更不能喝这杯茶了。 颜宗内敛地眸子霍地一暗,阴沉道:“我知道任大小姐有警惕心,但太过警惕不是好事。” 颜宗淡淡的叙述,让任汝嫣莞尔一笑:“那好,我喝。” 任汝嫣的识相让颜宗的面色缓和了许多,任汝嫣仰头喝了一口,随后擦了下嘴角,刻意让颜宗看到自己嘴边的渍迹。 宫女收拾了一下,便退了出去,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俩个人,任汝嫣特别沉默,每每颜宗说事儿,她只是淡笑回应。 颜宗墨黑的眼眸越来越阴测:“任汝嫣,你这是在敷衍我吗?” 任汝嫣茶杯一顿,淡淡:“您是三皇子,嫣儿哪敢敷衍您,只不过觉得你说得无趣,若是没有什么要事,嫣儿就告辞了。” “任汝嫣!”颜宗冷凝的眸子突然拽住了任汝嫣的手指。 “松手。”任汝嫣冷冷清清,无喜无怒。 谁知道颜宗听完这话,倒是没有放手的意思了,越攒越紧,俏白的脸盯着任汝嫣,一字一句道:“欲擒故纵也要有个限度,本来觉得你这是在勾引我,可我错了,你分明就是把我当做挥来喝去的狗而已,无论怎么讨你欢心,都是要把我一脚踹开的。” “三陛下竟然知道嫣儿的意思,那么,不相往来不是很好么?”这是任汝嫣的实话,只要今生,颜宗肯不掺和她的事儿,她可以向考虑任青柠那样,给他一次机会。可惜,她错的太彻底,无论是前世今生,都扼杀不了他们的思想,那任汝嫣也不需要看着他们的脸色过日子。 “夙薄对你来说就那般重要么?重要到你可以试试为他,忘了别人?”颜宗高声,阴鹫地脸恨不得看出个窟窿。 任汝嫣微顿:“三陛下是没事儿闲的吗?” 颜宗捏着任汝嫣的肋骨,仿佛这弱不禁风的身体,一手就能把她捏碎一般。 “三陛下请您自重。”任汝嫣皱了皱眉,颜宗突然喃喃自语:“任汝嫣,那个夙薄就是个体弱多病的人,只不过是头脑好了一点儿而已,天天拿药罐子吊着,估摸着不久就会丧命黄泉。” 任汝嫣不可置否,她瞧着夙薄年轻气盛,从哪点都看不出任何体弱的模样,任汝嫣觉得,这样的人确实不可能会命丧黄泉,故任汝嫣没有信颜宗的话。 这令颜宗更加气恼了,漆黑的眸子含着一抹凛冽:“任汝嫣,你和我本是绝配,有了你这个女中诸葛,我简直就是如虎添翼,你要知道,谁才能帮你要到你想要的。” “那可真巧了。”任汝嫣含笑,声音却无比冷淡:“本来三陛下就是这个思想,嫣儿也无法篡改您,倒不如您迁就着一点儿,退一步来讲,三陛下就会觉得,嫣儿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好。” “那又如何?”颜宗把任汝嫣的所作所为看在眼底,只有这个人,才能当自己的王妃。 她阴险、狡诈,任家如今落到这种局面,都是任汝嫣一手策划的,当然,其中也会有人挑衅,但颜宗认为,任汝嫣才是那个背后主使者。 有理说不通、无理还硬闯,大概说的就是颜宗这样一个人,任汝嫣不禁怀疑这一世,到底哪里引起这个人的注意了,虽然任汝嫣也掺和了不少,但也没惹到过这位尊神吧? 颜宗狭促地眯着眼睛,任汝嫣瞬间醒悟:“原来三陛下是犯贱啊,那也怨不得谁了,本来嫣儿还觉得,哪里惹到你了,原来是这样啊——” 任汝嫣思忖着下巴,颇为认真地对着颜宗说道,颜宗一听,当场黑了脸,咬牙切齿:“任汝嫣,你故意的!我给你最后的选择机会,只要你乖乖从了我,我就会把正妃之位让给你,然后…” “然后三妻四妾正常纳?”任汝嫣眨巴眼睛,接过了颜宗的话茬。 “不错。”颜宗认为是理所当然:“我保你在辅佐我登基之后,你的儿子是太子,其他的妻妾都是人之常情,是不可逆改的。” 任汝嫣冷冷一笑,颜宗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她有一句话说自己要自己怀下的儿子登基为帝了吗?一切只不过是他自己枉自下的定论罢了! “那么遗憾三陛下,嫣儿是个妒妇,不会容忍其他妃子的存在,要么你就给他们收尸,要么你就滚得远远的,再也别来纠缠我。”任汝嫣正色地看着颜宗,倒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颜宗像是用怪物的眼光看着任汝嫣:“哪有一个皇帝会不纳后宫的,天下之大,每个诸侯都是美人成群,妻妾侍奉的。” “那就让她们侍奉去吧。”任汝嫣打断了颜宗接下来说的话,直接道:“嫣儿是不会选这条路就对了。” “任汝嫣,你这般的女子,是不会有人要的!”颜宗朝着任汝嫣的背影,喊了一声。 任汝嫣顿下脚步,颜宗以为任汝嫣听进去了,不禁道:“只要你乖乖的,我会保护你宠爱不减,依旧坐你的位置。” “坐上位置?”任汝嫣歪着头,闪着一抹诡谲的光芒:“若是嫣儿也跟那些有野心的女子一样,想杀了你的狗头,让天下昌盛呢?” “这是不可能的。”颜宗认为,一个女子即使有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离得开男人,所以她们绝对不会这么做。 任汝嫣浅淡一笑,怪不得颜宗被任青柠下套子,不过是太过轻视女子所犯下的蠢祸,压根不足为惧,任汝嫣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这样的男子。 颜宗这般跟任汝嫣说,只不过是觉得她沉稳、睿智,是个当选皇后的好人选,加上他那微弱的好感,想让任汝嫣成为自己的人罢了,其他的根本一无所知。 若是只能在嫁人方面,选择颜钰或者颜宗一个,那么任汝嫣会选择不要;若是把任何人跟夙薄在这方面选择,任汝嫣估计会选夙薄吧… 任汝嫣垂下眼眸,把颜宗视若无睹,正准备走出宫里… “任汝嫣,你若是再敢往前走一步,我就会让天下人知道你是妒妇,连夙薄都会因为顾忌百姓,不要你的。” “那就没有人要好了。”任汝嫣冷声,若是夙薄真这么选择,她立马就走,不带一丝犹豫。 “没想到你对自己这么狠。”颜宗的神色闪过一抹癫狂,更加痴迷地看着任汝嫣的脸,恨不得现在就想据为己有,本来颜宗觉得,任何人都无法逃离自己的掌控之下。 看来任汝嫣是那个例外,不过,他喜欢这个例外。 颜宗的嘴角扬起一丝弧度,慢悠悠地来到任汝嫣身边,欲低下头,对准任汝嫣的唇… “若是明日,三陛下不建议听到自己强奸夙公子的未婚妻,三陛下大可下手便是,嫣儿不怕这点儿皮骨之痒。”任汝嫣的声音十分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颜宗咬着牙,他听了这话,把嘴唇微偏了开,终究没敢亲下去,无论是哪种方面,颜宗都是为了兴趣起见。 任汝嫣很轻松地推开了颜宗,微微擦了擦自己的镶边,似乎觉得颜宗是个瘟疫,任汝嫣淡笑:“多谢三陛下的甘松,以后嫣儿是不想再喝了。” 任汝嫣的绝情依旧如初,颜宗的眸子晦暗不明,提到甘松,他突然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任汝嫣走到一半便摇摇欲坠,直到后面硕大的怀抱接住了颜宗,颜宗突然诡异般的笑了笑:“终究你还是无法逃离我的手掌心,来人啊——” 宫女立马掀开帘子,便见颜宗吩咐道:“给任大小姐安排好房间,我要出去一下。” “任家那儿怎么说?” “就说——”颜宗拖长的音,继而诡谲的眼眸深邃多变:“就说,任大小姐不小心在皇宫失踪了,反正,现在的任家,小姐都是失踪,也不差这最后一个了。” “是!” ------题外话------ 百鬼:莫要打我,这是剧情需要 萃香:打的就是你 T 第三十一章 拼死拼活 “柳贵妃娘娘。”宫女清脆的声音萦绕在任汝嫣耳畔,不禁让任汝嫣悠悠转醒,只见一个饱满富态的妃子,巧若琉璃,先是朝着宫女挥了挥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之后,才挨在任汝嫣旁边,腋了一下她的被角。 任汝嫣这才抬起眼睛,只听那人道:“醒了?” 任汝嫣立起,默默地蹙了下眉,环绕了一下四周,声音嘶哑:“这是…” “任姑娘醒了?”柳贵妃缓声媚笑,招呼了旁侧的宫女:“给她服侍一下。” 随后,宫女低眉顺眼,在任汝嫣面前摆弄来摆弄去,没等回神,柳贵妃便递给任汝嫣一杯茶:“喝一下,润一润嗓子吧。” 任汝嫣先是顿了一小会儿,看到茶,目光冷了几分,记忆回溯,让她不禁想起自己晕厥的过程,不由得淡声:“颜宗呢?” “上早朝去了,忙得紧。”柳贵妃回答。 “现在几时?”任汝嫣看了下天色,心中愈发愈冷,恨不得当场跟颜宗对峙。 柳贵妃暖味地看着任汝嫣,以为她怀念颜宗了,掩着帕子咯咯直笑:“想不到任姑娘性情这么奔放,连这种事儿都能允诺,放心吧,等我们宗儿回来,必定好好看看你。” “现在几时?”任汝嫣淡淡地重复刚刚的话,威压若有若无地展露出来。 “早着呢,才寅时,任姑娘多睡一会儿吧。”柳贵妃出言规劝道。 任汝嫣微微皱了下眉,攒了一下自己的衣襟,似乎要嵌入肉里。想不到这颜宗这般大胆,竟然敢囚禁她? 任汝嫣明明是昨日里来皇宫的,硬生生地睡了几个时辰不说。若不是自己防备,早就注意到了杯子不一样、甘松里面下毒,否则她估摸着会睡得更久! 一想到这儿,任汝嫣幽深的眸子便更阴冷的几分,一闪即逝过后,任汝嫣立马拿开被褥:“带我去见颜宗。” “姑娘别这么着急。”柳贵妃慌忙用手一档,拦住了任汝嫣:“现在宗儿在上朝,你若是那般毛躁,估摸着到时候,我们家宗儿也保不了你了。” 任汝嫣可不是吓大的,变相的囚禁,按道理来说,只要取得外界联系,颜宗也无可奈何。 柳贵妃见任汝嫣固执地下了地,叹息了一口气:“任姑娘,皇帝现在正处理着太子之事,你若是执意此行,那妾身也不拦着你了,总之去了那里也见不着颜宗的面儿,还不如不去的好。” 任汝嫣不可置否,只是缓步走到桌几面前,亲自拿起笔,砚着墨,足足有了一小会儿,才默默地放下。 柳贵妃仰着脖子,有些好奇地走了过去,发觉这孩子竟然很平淡的写了家信,内容便是一长串的问候语,最后默默地放下了笔。 “能帮我把这个交给简家吗?”任汝嫣笑意盈盈地递在柳贵妃手上后,在她错愣的目光下,解释道:“本来嫣儿也是逃不过,倒不如给简家打个招呼,让他们转告给我的娘亲好了。” “任姑娘为何不直接送到任家?”柳贵妃不动声色地试探道。 任汝嫣幽幽叹了口气:“囚禁这是没招的法子,本来嫣儿也是手无缚鸡之力,还是一介内阁中书的女儿,自然是找些方法,托付给我未来的夫君了。” 任汝嫣眨巴眼睛,眸底闪过一抹泪光:“难道贵妃娘娘连这点要求都不满足嫣儿吗?” 在任汝嫣目光炯炯的期盼下,柳贵妃软下了心:“那好,本来就是我们宗儿之过,妾身就帮你送过去吧,安心养着身子等待侍寝吧。” 柳贵妃意味深长地拍了一下任汝嫣的肩膀,便婀娜地扭动着身姿,走人了。 任汝嫣冷笑连连,顺势坐在了一边,哪还有我见犹怜的半点模样,只是沉稳地支着下巴,眸底更加慑人。 说不过就要动手抢,抢了之后还派自己的母妃,大言不惭的要自己侍寝,可真是痴人说梦!以前任汝嫣怎么就没发现颜宗这么犯贱呢? 服侍的宫女们被任汝嫣给吓到了,明明挺柔和的一张脸,为何感觉气场那么强大? 一个宫女畏畏缩缩地往前走了几步:“任大小姐,奴婢服侍您用膳。” 任汝嫣道:“拿来吧。”反正颜宗也不会在这时候谋害任汝嫣,不吃白不吃。 “你们给我让开!”任汝嫣刚用完膳,外面便传来一阵阵吵闹的声音,任汝嫣此时正翻着一本书。 宫女走上前,悄声:“任大小姐,需要奴婢拦着她吗?” “不用。”任汝嫣抬眸,听着这个声音无比的熟悉,也便挥了挥手:“把她召进来。” “是。”宫女不敢逆忤任汝嫣的意思,把这个闹事的丫头带上前来。 起初这个丫头吵吵嚷嚷,看不清楚出脸,但却让任汝嫣微勾起一丝弧度,只见一个身影“刷”的一下抱住了任汝嫣,目不暇接之势,颇让宫女们呆滞了一下。 只听那人道:“小姐,我好想你啊。” 任汝嫣拍了一下她的头,在她身侧依偎着的,不是萃香这厮还能有谁这般大胆?只能屏蔽了无关人等,才道:“起来吧。” 萃香抬起小鹿般的眼眸,一双大眼睛里含着泪珠,上下打量着任汝嫣一番,这才松了口气,喋喋续续地小嘴开始说道:“小姐,您不知道奴婢过来的时候那个险啊,若不是有硫月掩护在身,奴婢估计早就被皇宫那帮暗卫给射死了。” “硫月也来了?”任汝嫣眼皮微跳,怪不得刚刚的声音那般嘈杂:“你们怎么这么冒失的进了宫里?” “还不是外界突然说小姐你在皇宫失踪了?奴婢和硫月担心你,也就过来看一看了。”萃香嘟囔着小嘴,抱怨道:“任家的那帮人现在都是一片惶恐之中,老夫人听了,差点要晕了,要不是岳嬷嬷传召了太医,指不定就一命归西了。” 任汝嫣一顿:“那母亲呢?” “大夫人…”一说到这儿,萃香便不敢再往下说了,只是宽慰地朝着任汝嫣一笑:“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就是不吃饭,想剃度为僧。” 任汝嫣拿书的手抖了抖,眉头紧紧地一皱:“拦着她了吗?” “拦着了。”萃香含着几分担忧:“可是大夫人十分执拗,连最喜爱的东西也不看了,日日夜夜地以泪洗面,奴婢怕这样下去,大夫人会垮的。” “砰!” 任汝嫣站起了身,萃香吓了一跳,她重生,就是保护好自己的亲人,若是连母亲在这种时候重蹈覆辙、再一次缢了,那任汝嫣还有什么意义? 任汝嫣眯起一条缝隙,冷淡地坐了下:“萃香,你回任家先。” “不要!”萃香急忙摇了摇头:“小姐,你可别忘了奴婢是您的丫头,要是那颜宗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那小姐该怎么办?” “以牙换牙、以眼还眼。”任汝嫣背对着萃香,微微思忖了下:“回府也是为了你好,让硫月派遣一些人,埋伏到皇宫的各个角落,等待时机跟简家的人回合,再硬往政事方面堵塞一会儿,颜宗忙的焦头烂额,就没心情管辖我的事儿了。” 萃香不是笨的,这么一想,认为自家小姐是对了,不禁拍手叫好:“小姐真是聪慧,这么一想,得把硫月给弄过来。” “硫月不是正跟暗卫厮杀着吗?”任汝嫣敛黛,只见萃香道:“小姐您放心吧,硫月不仅是武功一流、逃跑也是一流,见我进了您软禁的地方,便找了一个隐匿之处,消失殆尽了。” “那就好。”任汝嫣点头,淡淡:“我知道一处暗道,正好可以让你过去,等出宫之后,按照我的方法去就行了。” “小姐,那你呢?”萃香再一次泫然欲泣。 任汝嫣拍了一下萃香的头,淡声:“该吃该喝该睡。” 这个回答让萃香忍俊不禁,在任汝嫣嘱咐了萃香一些要事之后,萃香便看着任汝嫣从夹板中按了一个按钮,瞬间,密道开了,露出一层层台阶。 萃香惊愕地看着任汝嫣,啥时候小姐已经打探了这个皇宫的底细了? 任汝嫣推了萃香一下:“快走吧。” 萃香只能把疑惑和怨念闷在肚子里,依依不舍地看着任汝嫣,三俩步地回头,这才咬咬牙走了。 第二日一早,柳贵妃果然信守承诺,把家书交给了简家,简家收到了这封信,便立即拿去给夙薄,夙薄收到信后,没有说话,只是浅笑:这丫头真聪慧。 灵柩和已经有家事的二狗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家公子的脸,不知如何。 “把河坝的水破坏到西凉门口,动静大一些。”夙薄把家书放到火烛上,瞬间,家书烧为灰烬,夙薄墨黑的眼眸深邃如火,熊熊燃烧着。 “诺。”二狗邪笑,他知道,皇宫里的人要遭殃了,处理河坝问题,可不是一天俩天的事儿。 “兄弟,要来吗?”二狗摆着他自认为很帅的造型,忠恳地邀请灵柩。 灵柩漫不经心地瞥了二狗一眼,嘴角微翘,随后面无表情道:“可以。” …… 河坝被破了,水一夜之间席卷西凉,城池也被破坏的一干二净,这让西凉陷入一阵惶恐之中,皇帝只能草办太子之事,携着皇子们商谈,大臣也不消停,每日上奏折,皇帝因为这些事儿,日渐消瘦,日日寝在书房里头。 皇子们也受了很多苦,颜觥也被牵连其中,但颜觥是出自意愿的,毕竟简玥在那边看着,颜觥只顾着高兴、压根就不管这事儿了,为此,颜宗也是整天的忙里忙外,来不及顾暇任汝嫣那边了。 任汝嫣虽被囚禁中,但因为事情办妥了,又因为自己前世对皇宫之事了如指掌,故她也乐见其成,挺美哉的。 这日,颜刖出来拜访任汝嫣,俩人正在下棋。 任汝嫣喝了一口茶,棋盘已经定型,不用看,颜刖也知道谁赢了。 颜刖苦着一张脸,默默地收回棋子:“不玩了!不玩了!本公主就是不擅长这个。” 任汝嫣抿笑,不可置否:“五公主怎么有闲心跑到嫣儿这里来了?” “还不是三哥。”颜刖气得鼓着一张脸,因为在乎,她黯淡地低下头:“他把我的母妃给软禁了,母妃为了保全本公主,特地把父皇的一些软骨告诉三哥,现在日日茶饭不思,本公主现在也见不到她。” 任汝嫣笑道:“那五公主准备怎么做?”她也看出来了,颜刖只不过是想拉拢自己,才会往自己这边跑的,毕竟,她没有什么熟人,简玥她也不屑去求。 堂堂一个公主,得了虚名之后竟然遭到这种待遇,估计也是很打击的吧。 颜刖眼中的光亮了几分:“只要让三哥去打仗,那么他就没有闲心去管我们的事儿了,反倒可以让任何人都好好的。” “五公主,打仗只能打一时,而且每发动一次战争,消耗的资源和人力都很多。”连任汝嫣这介闺秀都明白这个理儿,为何颜刖要固执己见呢? 颜刖咬着唇畔,犹豫:“本公主不管!一定要让我的母妃平安出来,她现在的模样…连带着我,都不想见…”颜刖硬着音,鼻子吸了吸,倔犟的不让眼泪掉出来。 任汝嫣叹息一声,摸着颜刖的头,颜刖傲娇地偏了开,可还是默默地红了脸。 “五公主,百姓不是拿来开玩笑的,你可以担心自己的母妃,但也要考虑其他人的感受,你想过如果出兵,简大小姐也要去的。”虽然颜刖天天跟简玥干仗,但其实就是小孩子的心性罢了,看不惯简玥毫不在意四哥而已。 “简玥她是太欠扁,本公主巴不得看着她死在沙场呢。”颜刖红了眼眶,想到这儿,又逞能地扭过头去。 “那你的四哥也会跟着去的,要不然你就这样…”任汝嫣突然想到了什么,在颜刖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随后,见颜刖的目光瞬间亮堂了,知道她开窍了:“只要按照这个计划来,说不定天子会同意这事儿。” “我现在就去请求母妃,把令牌给父皇!”颜刖兴奋地站了起来,跟任汝嫣道谢:“你可真聪明!” 随后,颜刖一路杀到了皇后的寝宫,开头就有几位侍女在拦着,但敌不过颜刖的武力,只能默默地腾出了一条道。 颜刖也因此,见到了时隔多日的皇后,皇后现在身着单薄的白衣,也没有往日那般爱笑了,一直面无表情,紧紧地攒着什么东西,连宫女的话都听不进去。 “母妃!”颜刖心中一绞,扑到皇后身边:“您怎么变成这样了?” “刖儿来了?”皇后木木的脸微微起了点儿反应,太子的死也对她来说,很是打击。 颜刖抬起眼眸,葱蒜地点着头。 “母妃…”皇后握着颜刖的手,但又想起了什么,大惊失色:“你赶快走!现在颜宗已经挟持了令牌,她有可能会杀你,赶紧走!” “令牌…”只见皇后推搡着颜刖,表情一脸的惊慌。 “母妃,三哥现在不在这里,您也莫要惊慌了,您知道一个皇旨吗?”颜刖轻轻地拍着皇后,想到了任汝嫣说的话,立马道。 “皇旨…”皇后的目光突然滞留在什么地方,喃喃自语:“是啊,我还有那个,是极为重要的护身牌,可以向皇帝求任何所需要的…” “对!母妃,就是那个皇旨!您放在哪儿?”颜刖好似抓到了希冀,一把攒住了皇后的手,现在的希望全在皇旨上了,只要三哥上了战场,任汝嫣就会有办法对付三哥,到时候母妃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 “你拿走吧,反正也什么用了。”皇后毫无反应,直接飘忽忽的站起来,貌似随时就能垮下,白嫩的手指也多了几个茧,她从床铺的枕头底下掏出皇旨:“刖儿,给你吧,保命要紧。” 颜刖拿着皇旨的手,还在颤抖,她想自己的成败、以后的未来就在这里面,慌忙地蓄着泪:“母妃,你等着刖儿,刖儿一定会做好这件事的!” 皇后不为所动,颜刖打横出了去,一把截住了一位侍女,在她的带领下进了书房。 书房里只有埋头苦干的皇帝,颜刖十分幸运,没有碰到颜宗。 “父皇。”颜刖轻声一唤,皇帝皱了皱眉,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刚抬眸,眼底的表情变了:“皇旨。” “对,皇旨!”颜刖走到皇帝面前,一把递过这个皇旨,金灿灿的耀眼,有些伤怀:“母妃说,靠这个能要求任何事,现在,若是父皇记得的话,能听刖儿讲一讲吗?” 颜刖小声的期盼,让皇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想不到当初迎娶皇后所允诺的条件,竟然在这时候派上用场了。 “你说吧。”皇帝威严地看着颜刖,眸光颇为复杂。 随后,颜刖特意屏蔽了一些人,附在皇帝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刖儿想让三哥去战场,跟并着夙公子。” “哦?”皇帝倒是可以下旨让颜宗过去一趟,可夙薄,貌似有点棘手。 “夙公子会去的。”颜刖嫣然一笑,似乎有了什么妥协的东西,缓缓道:“他一定会去的,父皇不必担心这事儿,您只要下旨就好。” “来人,下旨——” ------题外话------ 百鬼:感谢梦里依稀琴声响的月票,么么哒抱一个(づ●─●)づ ps:推荐好友文文 书名,《痒婚之新欢旧爱》,作者,荷子 简介:本文又名女人第二春,这是一部男强女强的暖文,这也是一场复仇的爱情婚恋,女主从软弱变强大,斗小三,虐渣男,职场各种勾心斗角搞笑剧情,文已上架,每天万更,各位小主放心跳坑吧,么么哒! 第三十二章 你等着我 第二日,颜刖如愿以偿让自己的三哥打仗去了,而自己也早已联络好任汝嫣,等待她的下一步动作。 离开的前一天,颜宗避舍了宫女,慢悠悠地走到了任汝嫣的住所,先闻到的是一股芍香,深邃的眸子晦暗了一下,只听任汝嫣淡声:“把灯熄了吧。” 颜宗倚了任汝嫣面前:“是让我熄灯吗?” 任汝嫣微怔,看到穿着紫朝服,刚上完朝回来的颜宗,并无甚欣喜之意:“灯熄了吧,若是太过在意碍眼的东西,可是会遭报应的。” 任汝嫣把书合到一边,准备安歇,压根把颜宗视若无睹。 颜宗拽住了任汝嫣的手:“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 “您可以三陛下,怎么可能不待见您呢?”任汝嫣把讥笑挂在嘴边,冷冷地望着他:“把手松开。” 这般笑容让颜宗的眼睛刺痛了一下,随后,深深凝望着任汝嫣的眸子:“我明日要去打仗了。” 颜宗仔细观摩着任汝嫣的脸,期盼能捉到一丝不舍也好、思念也好,可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双淡然的眸子。 “哦,祝贺三陛下。”任汝嫣只是打着哈欠,疲惫地揉着眼角。 颜宗被揪痛了,猛地像针扎般地刺了一下,任汝嫣的脸明媚如娇,横峨的淡眉微微一蹙,颇有些风韵。 颜宗凑近任汝嫣,希望她那雾起雾里的眸子中能有他的一点儿身影,任汝嫣只是望若止水,即使是颜宗身边的摆设,都视为无物。 颜宗眯着一条缝隙:“任汝嫣,你当这么绝情吗?” “…”任汝嫣膜拜颜宗的思维逻辑,刚凝望一小会儿就出来这种话,那如果真的和他握手了,指不定会冒出来孩子的事儿。 任汝嫣淡笑:“三陛下是什么意思,嫣儿不知,难道是希望嫣儿给您打仗道贺,祝您凯旋而归吗?若是那样,嫣儿刚刚早就就跟您道贺了。” 嘴可真毒啊,颜宗承认自己就喜欢这样直爽的任汝嫣,朗声大笑几声:“等着我回来迎娶你当我的妃。” 颜宗话毕就要抱住任汝嫣,任汝嫣退后了几步,淡淡地看着颜宗:“三陛下,嫣儿不记得有说过什么要当你为妃的许诺,嫣儿只是单方面被你囚禁,压根没有任何好感。” 只有俩个人,任汝嫣自然是敞开着话说,撂定了颜宗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颜宗确实不敢拿任汝嫣怎样,只是冷漠:“你还念着夙薄的好吗?” “是,嫣儿念得。”任汝嫣顺理成章地说了下来,跟颜宗解释那么多废话,还不如顺着他理想的意思说,这样省得颜宗嘴贱。 “任汝嫣,你只能是我的。”颜宗气场逼紧任汝嫣,认为怀中的小人儿是自己的所有物:“只有你这样聪慧的人,才会配得上我,凭借着文官的家世,能也称得上是皇后。” “嫣儿觉得,皇后即使是嫣儿来坐,也不是三陛下您来当皇帝。”任汝嫣打断了颜宗的妄想,这就权当说“任汝嫣要嫁的,肯定不是你颜宗就对了!” 颜宗语塞,恼羞成怒,俏白的脸也染上了一层冰霜:“皇帝不可能是夙薄来坐,他是质子,即使如此,也是要回朝北,当他的皇子的。” “那又如何?”任汝嫣只是笑:“左右不是跟着一起去罢了,朝北人注重礼仪,态度也不会像西凉这般苛刻,即使嫣儿在那里受到了屈辱,当然会笑笑而过了。” “你在撒谎。”颜宗了解任汝嫣一点,她是那种绝对不会退让的个性,看似十分温顺,其实只要惹到她,都是神不知鬼不觉死的。 “三陛下太夸张了,嫣儿还没有去朝北,不必考虑这么多,眼下该是看看天色了,请回吧。”任汝嫣下了逐客令,让颜宗悚然一变,沉着声音:“若是偏不回去,你能奈我如何?” “自然奈不了三陛下如何,只不过嫣儿一个弱女子,若是再三更半夜里大喊大叫,任谁都会因为好奇心去探一探的,更何况是皇宫?”任汝嫣毫不在意,想好了对策之计。 “若是本皇子一定要了你,看谁敢拦我?”颜宗威压尽显,捏住了任汝嫣的手环… “那就等着明日,天子说你不务正业吧,五公主已经下了死令,想必三陛下也不想看到父皇失望的脸吧?”任汝嫣沉着、平淡无奇道。 颜宗霍地,松开了手,任汝嫣趁机揉手,隐约可看出一丝淤青。 “好生休息,打仗回来以后,由不得任大小姐不允,您的父亲也会亲自做出选择。”颜宗拂袖而去,留下的只是余音缭绕在屋子里。 任汝嫣垂下眸子,想不到任家过去这么多风声,应该是知道任汝嫣不死,可自己的父亲竟然想要选择隐匿此事,可真是令人寒心啊! 任汝嫣把眼底的冷意消失的一干二净之后,淡笑一声:“看戏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刷。” 四周空寂,蝉蜕鸣叫,只能听到任汝嫣平稳的呼吸声,任汝嫣勾了下嘴角,只见不远处,一个嫡仙般的公子走了出来,仿佛画中人,不食人间烟火。 夙薄坐在任汝嫣的旁边,镶边沾上了一点茶水,微微摩挲,只听夙薄浅笑:“皇宫里的茶真难喝。” “嗯,难喝。”任汝嫣附和,随后夺过夙薄的杯子,仔细地抿了一口,点了点头:“确实,挺难喝的。” 夙薄面色不减,淡笑:“无论是茶叶还是香都是低档廉价,能喝下去的人可真是贤惠。” 任汝嫣掩着帕子:“那夙公子喝了这个茶,不是能贤惠?” 夙薄淡淡地“嗯”了一声,继而道:“喝下去的是奇迹,坐在这里更是罕见。” “夙公子,您若是把宫里说的这么一无是处?那以后如果去了朝北,还能如何?”任汝嫣轻笑,知道夙薄已经“厚颜无耻”地在屋檐上,把任汝嫣和颜宗的对话听了个大概。 夙薄不可置否,只是微戏谑地望着任汝嫣的脸:“自然是让孩子们发扬娘亲的追逐之意。” 任汝嫣一脸黑线,想到了一群小包子跟她玩躲猫猫,夙薄在旁边笑眯眯的,跟个寺庙里的财神…想到这儿,任汝嫣的嘴角便翘了起来:“夙公子可真是个称职的父亲。” “不会。”夙薄轻描淡写,只是淡淡地学着未来小包子的口调:“娘亲永远第一。” 从夙薄嘴里说出来的话,永远不会有特殊的意思,但任汝嫣的脸咻地红。 夙薄轻笑,妖孽的脸更让人有窒息的感觉,只见夙薄道:“出兵打仗之日,他要迎娶你?” “不错。”任汝嫣点头,淡笑:“身为追逐公子的夙扒皮,可否有觉悟?” 任汝嫣学了简玥的腔调,听起来也是不太对味儿,夙薄一丝轻愣,摇了摇头:“不会。” 这般正经的回答,任汝嫣不由得掩帕子笑着,生怕自己会笑岔过去。 夙薄也毫不在意,漆黑的眸子盯着任汝嫣,在任汝嫣耳边低语了几句,痒痒的,略带磁性。 细微的动作,让任汝嫣的笑声收了回来,心底漏了一拍,只见夙薄凝望,淡声:“你我凑合着过吧。” “…”任汝嫣嘴角微裂,很正色地回答:“嫣儿拒绝。” 颜宗只是淡笑:“那就节省着过。” “我拒绝。” “是想高调?”夙薄挑眼眸,微微一笑。 不知怎地,任汝嫣浑身打颤,谁知道夙薄给他了一个甜枣,谷波的黑眼凝望着任汝嫣,容不得一点儿沙子,这让的目光让任汝嫣微愣,良久,说不出话来。 “等着你。”夙薄嘶哑的声音,轻拂在任汝嫣耳畔,低语的犹如羽毛一般。轻轻一点,随后,落地无声。 任汝嫣偏开了头,摸着茶杯的水已经凉了,喝起来的时候,貌似真被一个甜枣融化在心,暖暖的。 …… 果真,夙薄允诺了,一并跟随着去战场,但是夙薄有条件,他不会露面。这不禁让皇帝大吃一惊,迟疑地看着夙薄,想到了他天天悠闲、终日以借口来敷衍他各种上战场的话,天子就感到一阵无力… 离去那日,简玥没有跟着,只是杳无音讯,从那天以后,压根就没见过她。 颜宗最后望了一眼城门口,盔甲衬托得他更加貌若潘安,手持着抢,依依不舍地看了最后一眼:等着,此仗回来,你一定是我的。 马蹄声渐行渐远,百姓们以箪相迎,簇拥地看着三皇子等人的离去,内心一阵澎湃,每当西凉的人去打胜仗回来,她们都会感到骄傲。 不远处的六公主颜刖,也是松了一口气,终于把这个瘟神给带走了,这下可以选母妃安居的地点了,这可真要感谢任汝嫣。 颜刖的眼神亮了几分,朝着城门口笑了笑,贼兮兮的表情生怕别人不自知似的。 随着军队整齐划一的离去,颜宗他们最先到的是一个小山,烟云袅袅,因为是早晨,雾气微散,有些看不清前面的路。 颜宗和大部队走到一半,突然发现有什么东西咯得慌,急忙拴绳累马,皱了皱眉,喝了一声:“先停下!” 众人跟着停下,迟疑不决地看着颜宗,一个上将跪拜:“三皇子,是有什么事儿吗?” “这是什么山?”颜宗感觉这里有些不对劲,就出言问了一声,随后亲自下马,轻轻捻起路边的一丝泥土。 “峥山。”上将回答:“这里因为是寂静的小山,一般没有人会住在这里,所以显得孤寂了些,而且这里是朝北和西凉之间的必经之地,妇人们都不敢过,说是有什么事儿。” “哦?什么事儿?”颜宗敏锐地盯着上将,只见上将毫不在意道:“都是一群女子们说,这里经常闹失踪,不少人都折在了这地方。” “这等荒谬的理论你们也信?”因为颜宗平日待人很亲切,所以立马有一个小兵插嘴:“我看就是这些妇人们胆小,不敢过这座山罢了。” “你说得有理啊,我看也没什么不妥的。”上将也是觉得如此,所以没有感到小兵失了礼数。 “言之成理,必得听一听。”夙薄淡淡的声响,萦绕在众人耳畔:“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士兵们一愣,随后哈哈大笑:“夙公子这话说得也太文绉绉了吧?哪有这么邪门的事情?只不过是妇人们编出来的而已。” “哦?”在帘子里的夙薄,淡声道:“这些妇人说得也不错,这一带经常闹山贼,若是中途有谁插入了,咱们必定遭殃。” 士兵丝毫不在意:“夙公子也太忧虑了吧?反正都是那些小毛贼,怕他们作甚?您也倒是歇一歇,露露脸啊——” 士兵们都是大老爷们,因为常年打仗,练就的一副好胆子,又因为他们只对简玥敬畏,所以看到一路走来不骑马,还要人抬马车的夙薄,根本就是不屑一顾了。 反正都是小白脸,只不过那些娘们敬畏他罢了,我看也没什么不妥的,说不定能当众揭穿夙公子的真面目。 随后,几个大胆的士兵就想凑近夙薄的车帘,想要掀起来,看看究竟。 颜宗也没有劝阻,他也是看着夙薄很不顺眼,无论是他抢走了任汝嫣还是皇帝对他另眼看待的方面,都让颜宗没由来的感到烦躁,所以稍稍惩戒一下这个嫡公子,也是不错的。 没等士兵们触碰到夙薄的帘子,“刷”的一声,电光闪现,只见一个利器抵着士兵们的脖颈,这些便是灵柩和二狗的杰作,他们震慑地望着士兵:“谁敢往前走一步,就是跟我们公子作对。” 士兵咽了一下喉咙,怕这俩个文弱之人看不起自己,怒目而视:“只不过是会耍耍剑罢了,看我一把就破你们的…” 士兵想自己逞能,结果灵柩直接冷酷地挑断了这个士兵的手筋,手掉在地上,染红了地面,汩着血迹… “啊!”随后这个士兵传来杀猪般的叫声,皆让众人感到这个峥山都被震了一下。 只见那个士兵血红着眼,嘶哑着嗓音,怒吼一声:“你竟然敢把爷的手给挑断了!” 士兵一把有右手夺过佩上的剑,朝着灵柩刺去。 “还有力气?”灵柩严肃着一张脸,没有躲避,只是微微偏开,一把抓住了士兵仅剩的右手,冷漠地扭断了这只手。 “啊!” 士兵再次叫唤一声,随后在地上打滚,哪还有刚刚耀武扬威的半点模样? “敢欺负公子的人长点儿记性,啧啧,虽然爷不会做这么血腥的事情,但把一个的肉一片一片地刮下来,在树林里头等着狼循着血味找过来,可是好恐怖的呢!”颜宗洋装惊讶,挑花眼狭促着,扇着一把扇子,风流倜傥。 士兵“咕咚”,清了清嗓子,哪还有刚刚嚣张的半点样子,为了缓解气氛,不禁笑了笑: “公子可真会说笑,我们服!我们服!” “要不要喝一蛊酒啊?反正骑马也是半天了,该歇息歇息了,正好我媳妇儿给我酿了一坛子好酒和好菜,大家来吃一吃!” “哟,想不到你还有这等口福,可真是煞慕死我们兄弟了!来来来!赶紧坐下,开干!” 在颜宗还没有下命令的同时,士兵们便驻扎了营地,一阵说说笑笑,大口大口的,哪还有刚刚的半点儿模样? 那个被挑断一双手的士兵也拿去救治了,如此,颜宗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能叹息了一口气,拍了拍马。 因为颜宗经常去打仗,所以很快就被几个士兵邀请一起去,之后又畏惧夙薄的那些仆人,试探地问了下:“夙公子,您要不要和我们喝一蛊?” “可以。”夙薄缓声一笑,如潺潺流水。 士兵也就点了点头,随后,灵柩突然跳了出来,吓了士兵一跳、差点没了魂,只见灵柩缓缓伸出了手,士兵毫不犹豫地把酒给了灵柩,坐到地时,隐约有些惊魂未定。 士兵们安稳地看了他一眼,皆用酒肉缓解他的内心,随后几人又开始说说笑笑了,留下颜宗若有所思地看着夙薄那边的马车。 灵柩到了内侧,低下头奉上酒壶:“主子,这是那些士兵们送的,据说是媳妇儿亲自酿的。” “哦?”内侧正在看书的夙薄,抬起眼眸:“来一杯。” 灵柩会意,立马给夙薄倒上。二狗也闻着酒香,十分厚颜无耻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不禁赞叹:“这媳妇可真会酿酒,挺好喝的!” “你媳妇儿不会?”夙薄刚喝了一小口,灵柩便难得有兴趣的问了一嘴。 “我媳妇儿那是天下无双的贤惠,酿酒这些东西都不重要!”灵柩提及任常纱,面色柔和了许多,随后又调侃地看着夙薄:“公子,任大小姐不会酿酒吗?” “不会。”夙薄抿笑,目光深邃地撂下酒:“这个酒不好喝。” “是吗?我觉得挺好的。”二狗不信邪地再喝了一小口,舔了下嘴角,随后想起了什么:“等等公子,你怎么知道的任大小姐不会酿酒。” “不知道。”夙薄神秘莫测的脸也出现了一抹柔和,微微勾起嘴角,留下二狗猜忌去了。 其实夙薄还真说对了,任汝嫣确实不会酿酒,只会沏茶而已。至于夙薄怎么知道的这事儿,这就不得而知了。 ------题外话------ 萃香:出现了,夙薄的迷之柔和! 百鬼:咳咳 第三十三章 皇子叛国 颜宗和士兵们坐下歇息,由于是夜晚,他们很快便点了柴火,熊熊的大火烧得正旺,颜宗等人皆是缓解了几分疲惫,毕竟打仗也不是儿戏,付诸性命也是在所难免的,故士兵们也是想凭借此行,跟颜宗他们多说会儿话、道个别。 颜宗微微失神,挂着温顺的笑意,隐约可见他那冷淡的目光,但还是很有耐心地听着这帮人讲。 “公子,他们没有把你的话放在眼里。”灵柩淡声,接了刚刚夙薄所说的,峥山闹事、士兵们不听劝的理论。 夙薄不为所动,反倒是二狗笑道:“信与否都是如此,他们若是不信,即便是谁也无可奈何,倒不如让他们自行定夺,公子已经尽力了。” 灵柩听毕,微微动容,还想要张口说些什么。 “不好了,有山贼!” 一声呼喊突然从士兵内部传来,士兵们没了散漫的意思,枕戈待旦,立马警惕了起来,更甚者早已拔出剑佩,手抵着前方目不转睛。 烟雾笼罩峥山,因为是夜晚,显得更加昏暗了,只见远方传来一阵炮声,几个凶神恶煞的山贼们朝着士兵堆里刺去,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到一声尖叫,一个人倒下了。 山贼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看到自己杀了一个人,眼睛变得猩红,微微摩擦着牙齿,流溢出血腥的味道,只见他又挥舞着剑,一个踱步,又想做些什么。 颜宗大呼“不好”,立马躲到一边儿,手指挥着士兵们,让他们赶紧刺掉。这个效果没有用,反而更加促进死亡了。 劫掠、绝望的情绪弥漫在这片峥山之中,不远处的马车旁,夙薄漫不经心地挑起帘子,朝着灵柩低语了几句。 灵柩会意,直接奔向击鼓之人,让他们照着自己的意思去做,击鼓的人得到了指挥,立马敲锣打鼓、振作士气,先把涣散的军队整理好。士兵们听到号角声,精神亢奋起来,因为生死都是沙场,这无疑是最好的口令,开始反杀了。 山贼一时没有想到此,想要撤退时,发觉后方无人支援,渐渐地,被围剿了个大概,士兵们松了一口气,看向夙薄的时候,目光也带了几分敬畏,皆俯首听命,态度跟刚刚的大相径庭。 颜宗因此也被孤立在外,没有插足之地,颜宗的眼睛深邃了几分,一闪即逝的狰狞而过。 夙薄,你凭什么能美人、人心大双收,明明你只是个质子而已! 须臾,士兵们整顿士气,清点一下人数,找个墓把已故的将士们埋了,直接奔向目的地。 大概走了将近几天,士兵们才到了站点,按照皇帝的来说,是对抗外疆的叛乱之士,这对颜宗来说,是夺回民心的好机会,所以他立马笑着跨身到夙薄的马车边,然后道:“夙公子,待会儿上了战场,可别一直在马车里待着,这样没法透气,那可不好了。” 颜宗的语气夹杂着一些讽刺,夙薄不为所动,缓声一笑:“待会儿他们就要去摆阵了。” 颜宗微愣,只听二狗调侃地附和:“是啊,据说特地邀请我们家公子去,军师已经摆好了军图,就等着我们跳个驻营安歇,然后就开始了。啊呀,时间快不赶趟了,三皇子我们先走一步。” 二狗拍着扇子,佯装恍然大悟,立马勾起嘴角,跟着灵柩他们走了,留下一脸阴测的颜宗,他握紧拳头,这件事,这帮人没有通知他。 夙薄他们安顿好以后,便去了阵营。因为夙薄不露面,故特地让灵柩和二狗捧去一场。 果不其然,颜宗厚皮赖脸的跟了过来,军师没有讶异,直接拿出军图,划了一个重要的位置:“这里,北通蜀、南通蕲。只要在这里守株待兔,等着这帮叛乱之人上钩,估计行了。” 军师的做法让众人纷纷攘攘地讨论着,有的认为这个做法虽然正确;有的认为错误。他们皆不知道敌方的天时,是几日归的、又是几日出去巡游的,故十分不赞成军师的想法,商议了许久也弄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颜宗上前一步:“这里是一个重要的划分地点,若是派一些人围剿这里,故有些不妥,倒不如分东西俩边突围,说不定还能有随机应变,做出判断的机会。” “此点不行。”没等众人表态,二狗最先摆着扇子,漫不经心地挑着军图上的红点:“三陛下的想法虽然好,但我认为,围剿和突围都不好。” “那二狗公子请讲。”颜宗量一个小奴才也讲不出什么好的方案,故退让了出来。 二狗踱步向前:“敢问为何此地要画红点?” “这是叛乱之人的必经之地,其他路线皆是从敌人的正面突出,只有这条道是可以通向后方的。”军师稍有疑惑地答道。 “因为计策都是从后方包抄,所以你们只拘于这里,想不到其他地方。”二狗摇头,装作一副博学的模样道。 “那二狗阁下是何见解?”军师的思想被全盘否定,面色自然不好看了,只能带着几分瞧不起的意味看着二狗,希望他能给出更好的答案。 “我们公子说,这里因为都是后方,所以敌军也会考虑从此方围剿,刚开始咱们的目的也是这样,但人家终究是地势有力——”二狗用手指着图上必过之流的小溪,继而道:“此叛乱人是识得水性的,若是你们想考虑这点,想必他们因为见势不妙,可以跳水。即使兵器再怎么硬,在水底里也是废铜烂铁,倒是那帮识水性的,因为经常在海里捕鱼,所以会用矛在刺杀对方。到时候就是我们军惨败,之后你们要等见不到妻女吗?” 二狗严肃起来,倒也是有些威严的,众人立马附和,觉得言之有理,这时,颜宗夹着淡淡的讥诮:“那二狗阁下是如何?” “奴才认为,咱们静坐不动得了。”二狗耸了耸背,没等众人回话,他便道:“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们还不动,它们能拿我们怎么样?反正都是那些兵法的套路,到时候,他们如果前来刺杀,你们便派一些上将大呼火起,敌方一时慌乱,这时候取了她们的首级都不是问题。” “好!”沉寂了一会儿过后,众人纷纷簇拥着二狗,一脸赞赏地看着他:“想不到公子平常没个正形,对于大事倒是临崩泰山而不变色,这让吾辈自愧不如,还望二狗阁下指教。” 军师也是一脸羞愧,想到自己刚刚的计划没有考虑全,若不是二狗阁下,他们还怎么不知道怎么办,故军师屈下膝盖:“请接我一拜!” “别别别——”二狗急忙劝阻,笑眯眯地扶着他们起来:“其实以奴才这个笨拙脑袋,压根想不出这个计策,是我们家公子出的划,奴才只是在一旁帮腔而已。” “原来是夙公子啊!” “这也难怪二狗阁下这么谦虚了,本来夙公子就是个才不外现的神人,他的侍卫提出这种意见,也是不疑惑、与之共睹的事实而已。” 众人杂七杂八地讨论着,对夙薄他们的好感度飕飕往上,连带着一些元老级顽固派的,都听取了夙公子的意见,纷纷静坐不动,散的时候都是一脸轻松阔绰。 颜宗的俏颜闪过一抹狰狞,这方案,颜宗不得不服,无论是任何方面,考虑得十分周全,连带着颜宗没想到的地方都想到了。这样嫡仙般的公子,让颜宗嫉恨,仿佛任汝嫣那日说的话近在咫尺,让他的心更加刺痛了。 夙薄,留不得了。只有把夙薄给杀了,任汝嫣才会乖乖的嫁给自己,他可以凭借这个机会,做自己理想的事儿。 颜宗的眼眸诡谲多变,像是地狱里的阎罗,恨不得把对方烧为灰烬。 果不其然,一连几天,我方的军队还是不动,众人该吃该喝,偶尔谈些人生方面的,渐渐的,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敌方终于坐不住了,派一些人围剿这里,一举拿下军旗。 敌方的人刚到西凉的驻扎所,还没等指挥行动,警戒的声音突然“嗡嗡”地响了起来,让敌方的人吓了一跳,马也跟慌乱了起来。只见不远处,西凉的军队们带兵,嘶喝让对方闻风丧胆,逃窜开来。 颜宗率领军队从后方包剿,又命令他们前方注意,正在指挥的同时,突然,颜宗瞥了下夙薄那边的驻扎地,特地引着马跑到敌方的军地,因为他们在逃窜,所以看不清这是友方还是敌方。 “朝着一个地方跑,那里我熟!”颜宗大喊一声,随后领马带路,敌方的人仿佛看到了希冀,纷纷朝那边跑去。 颜宗带着得逞的笑意,因为那里不是其他,正是夙薄的驻扎地,一个小小的营地,马随意践踏就能把他们夷为平地,只要踩死了夙薄,一切皆水到渠成。 说时迟、那时快,颜宗更加坚定了眸光,仿佛明日,夙薄便死在自己面前。 可这些人突然转变了路线,只留着颜宗一人策马扬鞭,颜宗让马停下,蹙眉阴沉:是谁这么大胆?敢篡了他的计划? 领马的人正是熟人,灵柩。 灵柩蒙着黑布,犹如暗夜里的精灵,迅速地朝着外围的门口一指,冷声道:“就是这儿了,快走吧!” 随后,敌方们赶紧出了去,可谁料想西凉人追了过来,四面楚歌,敌军不得不宣告投降,西凉人取得了胜利,把这些人活捉了,盘问底细。 众人回去睡觉,灵柩也缰绳下马,一切行如流水。 颜宗突然走了过来,微眯着眸子,宛若鹰一般瞪着灵柩,声音不起不浮:“原来是你。” 灵柩看到了颜宗,眸光平静如初,只是跪地:“奴才叛变,只求主子赐死。”从他进了简家,给夙薄当差的那天起,它就感到了这个主子的睿智、平静,无论哪个事情,都没有丝毫野心,仿佛生来就是王者、卓然天成。 灵柩被这样的夙薄深深折服,最重要的是,他不会卖奴才,从来视如己出,无论哪一个,都是发自内心的效忠。这是灵柩在颜宗那里从未体会过得,所以他,犹豫了。 “砰!”颜宗直接踹了灵柩一脚,灵柩也不躲,硬生生地挨了这一下;这一下的力道可不轻,让灵柩吐了口闷血,眼神还是那般平静。 “念在你给我当过差的份儿上,当着我的面,直接把你的肉刮下来,一片一片,直到你咽气为止。”对待背叛他的人,颜宗从来都不留情,即使这个人为他出生入死了许多年。 霍地,灵柩粲然一笑,这是第一次,他露出了这样的微笑,仿佛是解脱,他果真拿起刀,割着腕,慢慢地汨出了血,而他毫无痛觉。 瞬间,灵柩的手起了一丝水泡,看起来恶心的很,上面还有脓水的虫子。可颜宗目光冷酷,丝毫没有让灵柩停手的意思。 灵柩面无表情,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一个身影突然冲向灵柩的方向,直接抛出了个飞蝗石,颜宗猝不及防地中招了,后退了几步,眯着眼睛,看不清外面。 待颜宗视线渐渐清晰,哪还有灵柩的半点身影?有的,只不过是地上的一摊血迹罢了。 颜宗咬牙,一拳打在了地上,今天之事,他所计划的,一件都没有按照自己的意思来。 …… 灵柩被救走以后,很快就到了盘问的那天,众人轻蔑地看着这些人,这些人十分屈辱,他们不得不暴晒在太阳之下,任由对方的眼睛,火辣辣的拷打他们。 恰巧拷问的地点是颜宗的驻扎旁,故十分吵闹了些,军师喝了一声:“安静!” 众人停下了争议声,军师严肃地望着他们:“说,那些叛乱的其他驻扎地在哪儿?” 回答他的只有一片空寂,军师也料到他们有傲骨,立马派几个人严刑拷打一番,可刑具还没上来,这些人突然发了疯般地冲到了最上方,吼道:“三皇子万岁!三皇子万岁!” 这吼叫震天地,也让西凉人皆为一愣,只见那人咬舌自尽,没有一丁点儿生机,这般地倒在了地上。 众人哗然,一下子砸开了锅。 “刚刚他说的是不是咱们的三陛下?我听着怎么有种叛逆的味道。” “我觉得也是啊,那些人根本没有什么三皇子的,据说那位皇子英年早逝,在我们当中,貌似也只有三皇子了…” “不可能吧?三皇子好端端的,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瞬间,遍地都是留言碎语,想拦都拦不住,众人一直在猜忌颜宗的事儿,七嘴八舌的,吵醒了颜宗他们。 此时,颜宗微眯着好看的眸子,在众人古怪的目光下,看了片刻:“这儿发生了什么?” 众人缄口不语,只是目光越来越刻骨,仿佛颜宗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 颜宗皱着眉,只见军师突然严肃:“三陛下,您近日里有跟敌方联络的吗?” 颜宗一听,飘忽不定的闪着眸子,一时间想到了昨日自己的举动,以为他们是看到了,淡笑着解释:“那日刚好带马,看见了那帮人,也不知道敌军是怎么的,看到本皇子就想杀,军师怎么了吗?” 这不说还说,说完,军师越来越相信了敌军刚刚咬舌自尽之事,众人也是纷纷骇然地看着西凉的三皇子颜宗,没想到啊、没想到,多年引发战争的人,竟然是这个以温顺待人的颜宗! “这件事臣会去跟皇上说的,还望三陛下近日里不要出去了。”军师警惕地看着颜宗,想不到是西凉内部出了事儿,还是个他们一直没有怀疑的人物。 颜宗目光敏锐,察觉到了众人的怪异:“到底发生了什么?” “来人啊,把他拿下!”士兵们中的其中一个,突然喊了起来。起初众人因为他是皇子,不敢凑近,可听了这话,立刻拿着剑,欲按住颜宗。 颜宗瞬间危机了,他微微躲避了众人的攻击,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愈发愈疑惑。 随后,颜宗因为寡不敌众,故逃窜开来,立马让一个忠诚之士赶紧收拾行李,这样的做法,无疑是让众人更加确信。 “把他抓了,别让他逃了!” 叛国是罪,即使是皇子也没法赦免,随后,众人准备一举拿下,还好颜宗机灵,事先准备了后路,先退避三舍再说。 颜宗逃到了城门外,西凉人不准备放过他了,纷纷朝天空射箭,密密麻麻地朝着颜宗冲来,颜宗躲避不及,右臂硬生生地挨了一肩,马因为吓到开始嘶啼了起来,奔腾跑去。 通缉令下达,第二日,西凉传出了榜,百姓们一看,着实吃了一惊。 三皇子颜宗叛国,现已经逃窜在外,不知去向,请知情人员赶紧到… “这可真令人寒心啊!想不到我们的幌子竟然做出这种事儿。” “听说太子陛下前几日也是因为想刺杀天子,所以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那以后可得防着点儿了,想不到皇族们才是最令我们担忧的存在,这以后只能靠着天子过日了,大家还是少埋怨一些吧。” 因为颜宗的叛国,皇帝受到了百姓们的簇拥,政通人和、当日百废俱兴,皇帝下达指令,抓捕到颜宗后,让士兵们速速回国… ------题外话------ 萃香:这就叫自食其果吗?话说灵柩是被谁带走的? 硫月:被猴子带走的 第三十四章 大结局 即使是颜宗叛国,士兵们还是很高兴打胜仗的,任汝嫣也终于从宫里接了回来,接回那日,萃香亲自搀扶着任汝嫣下马车,任氏和老夫人如期而至地守在门口,任氏喜极而泣,把任汝嫣紧紧抱在怀里,同时喃喃自语:“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母亲…”任汝嫣淡笑,瞥了下老夫人,发现老夫人消瘦了许多,甚至眼角有一丝乌青,只见老夫人沉声:“他们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任汝嫣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顶多是跟游山玩水相似一些,其他的也没有什么。” 老夫人淡淡地“嗯”了一声:“大老爷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他竟然敢隐瞒你在皇宫被困之事,问的时候还敷衍我们,你可真是让我们操碎了心啊。” 任汝嫣不可置否,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任老爷的绝情,他还是希望任家能出一名皇后,不是嫁给一个、即使是有简家依靠的质子。 “待会儿你父亲回来,我会数落他一顿的。”老夫人幽幽叹了口气,知道任汝嫣是不可能原谅这般绝情的父亲,但眼不干心不静,不见得为妙,任汝嫣也快要嫁出去了,老夫人就希望这最后一个女儿,平平安安的就好。 任汝嫣垂下眼睛,任氏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温婉道:“嫣儿,我和你母亲已经定好了婚宴,就在三天后,到时候一定把我们嫣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任汝嫣怔了又怔,一晃过去,她又到了嫁人的年龄,只不过这次不是颜宗,而是夙薄。 几天后的早日,嬷嬷和丫头们皆鱼贯而入,很快就把任汝嫣给提了出来,任汝嫣蓬松着头发,微眯着眼睛,懒慵地靠在一边儿,打着哈欠,俨然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 任汝嫣任由嬷嬷和丫头们的摆弄,因为她们都有经验,所以忙起来时,无论是递簪子、洗脸梳面,都是一副娴熟的样子,萃香则拿着静盆守在一边,此时此刻,她的心情无比的激动,终于,小姐要嫁出去了。 上妆比往日的梳洗还要漫长,任汝嫣刚开始因为困而有些倦意,到了后面就是一直盯着铜镜,等到脖子快要弄僵时,任汝嫣这才抬眼,看了看天色。 平日里,任汝嫣觉得艳阳高照没什么不好,倒是可是晒一会儿,可现在她不这么觉得了,因为接下来,任汝嫣就要开始套衣服了。 首先,一个嬷嬷抵着任汝嫣的手,在她的周身把里衣先穿出来,之后便有丫头拿着几乎一摞子高的绸缎,当着任汝嫣的面儿,足足套了有六七层左右,差点没让任汝嫣背过去,即使前世有一次嫁人的经验,任汝嫣还是有些适应不了这股闷热。 当皇子妃时,头戴凤冠,足足有六七寸高,嫁人的时候都是风光无限,无论是缀子还是其他饰品,都用得很好,任汝嫣不知道前世是怎么熬过来的,但她知道,生命中出现了夙薄,上一次的婚礼有失落,这一次反倒感觉夙薄近在咫尺,心里头微微泛起一丝甜意,嘴角翘起。 “大小姐可真是美啊!”这次请来的嬷嬷,不仅有任家自备的,还有一些简玥的妈妈,故她们打扮的时候可真是拼尽了全力。 任汝嫣身着云锦描金云霞嫁衣,举手之间无不散发出雍容之气,外罩袖袍衬花边,因为平日里任汝嫣不化妆,故她现在明眸皓齿,内敛的眸子微微掀起一丝波澜,硬生生让屋子里亮堂了起来。 任汝嫣怔然,听完众人的夸赞声后,众人便搀扶着任汝嫣,用鲛珠连缀的红盖头,一把蒙住任汝嫣的头,缓步的走了出去。 到了正厅,老夫人她们早就梳洗好了,看到任汝嫣来了,心里头有数。任氏也是极为高兴的,她们花了好多功夫装饰了正厅,器物披挂红色彩线,衣服等薰以檀香,箱底放数枚银元之后,一切从礼,夙薄也来到了任家,任汝嫣便跟父母们拜别。 在送出去的那一刻,任氏落下了无声的泪水,养大女儿不容易,现在看着她有好人家托付,以后也要生子了,自然是落了泪。老夫人在一旁拍了拍任氏,任氏擦抹着眼泪,生怕让众人看出端倪似了,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婉,一同道贺。 这时,整齐划一的步伐声传来出来,敲锣打鼓,十分热闹,简玥首次在街上游走,身后跟着的是骑马的夙薄,他衣着红,妖孽的脸更是衬托的淋漓尽致,仿佛天然的王者,散发着威压之气。 四周因为夙薄的到来,显得十分嘈杂。因为拜别了母亲之后,还要在红毯上走一段时间,对任汝嫣来说,行动极为不便,因为她蒙着盖头,只能低视着地面一步一步的走。 突然,夙薄缓缓走来,任汝嫣贴近了一个硕大厚实的胸膛,只见一双冰凉的手指轻握着她的手,声音低沉沙哑:“走吧。” 任汝嫣鬼使神差,竟然回握了住,虽然看不到夙薄的面庞,但任汝嫣嘴角微勾,似乎有了凭靠的力量,夙薄的声音莫名其妙地有令人平和的韵味。 夙薄勾唇一笑,一把横身抱起了任汝嫣,任汝嫣惊呼出声,只听夙薄淡声:“别动。” 任汝嫣乖乖不动,夙薄身上的淡香很好闻,让蒙着盖头的任汝嫣,脸不禁一红。世界仿佛都静止了,生怕吵到了这俩个人儿一般,不敢大声喧哗,直到夙薄亲自搀扶任汝嫣上了花轿,众人这才尖叫出声。 夙薄浅淡一笑,便撂下帘子,上了马,花轿也跟着动了起来。 路上很是平稳,因为差不多要绕上一圈,所以任汝嫣只能无聊地把着椅子,貌似因为夙薄的缘故,众人都安静得很,即使议论也尽量低声,生怕吵到了任汝嫣似的。 任汝嫣微微愣神,回想至今,她和夙薄的说话部分都是在聊政事,偶尔会听到简玥的小调侃,但也无足挂齿,就这样的俩个人,走到了一起,可真是有些奇迹。 任汝嫣考虑这些有的没的,花轿就停在了简家,因为要正式入祖籍,所以简家的老祖也是早早拖着年迈的身子来了,看到夙薄体贴地掀开帘子,再一次握住了任汝嫣的手,老祖很是高兴,捋着长胡须,点了点头。 简玥正坐在右侧的坐席上,看到夙扒皮和任汝嫣那般登对,嘴角一翘,看着挨在她旁边的颜觥,也是顺眼了许多。 “玥儿,很快就到咱们了。”颜觥这样说道,自从三皇子和太子皆出事故,皇帝的意思就是让颜觥当下一任的皇帝,而简玥,自然是皇后。 简玥偏开头,懒散道:“本小姐不喜欢后宫佳丽。” “那就全部给你打发当婢,我的皇后只有你一个。”颜觥深情地看着简玥,那样炙热的目光,让简玥心中一动:“先看婚礼吧。” 颜觥微微点头,这时,夙薄和任汝嫣的礼节流程也好的差不多了,她俩三叩九拜,很快就被送去了新房。 新房中的夙薄微挑起了红盖头,任汝嫣的视线也看到了夙薄的俊颜,俩人皆从各方眼底看到了一抹惊艳,只见夙薄道:“嫁衣不错。” 任汝嫣缓笑,回敬道:“你的嫁衣也不错。” 俩人相视一笑,还没等气氛升温,嬷嬷们便一脚踢开门,直接入房。任汝嫣当即马鞍抽去,窗户贴大红双喜字,屋内点大红花烛。夙薄手持弓箭向四面虚射,嬷嬷们便拿起器皿,俩人优雅地拿起筷子同吃,行合卺礼。 随后,嬷嬷们收起东西,夙薄也到了时辰,得去跟其他人敬酒去了。 趁着空挡,夙薄淡笑:“待会儿有人给你送些吃食,记得多吃一些。” 任汝嫣心中一暖,确实,她一直从折腾到了现在,肚子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只不过婚礼不是儿戏,她不想破坏礼仪,就没有在走前吃一些糕点,想不到夙薄考虑的这般周到。 夙薄走后,果真,简玥担当小姑子的身份,来闹洞房了。 她先避开了一些妈妈,把早就准备好的素菜端了上来:“饿坏了吧?大婚不能吃一些荤菜,只能给你随便布置一番了。” “多谢。”任汝嫣笑了笑,和简玥寒暄了一会儿,简玥才道:“夙扒皮也算做了一件好事,竟然懂得送东西给你吃,看来不需要我这个小姑子操心了。” 简玥颇有长辈风范的摇了摇头,让任汝嫣“噗嗤”一笑,只听简玥道:“现在烦心的事儿也没了些,这次来的只有皇后和简玥罢了。” 任汝嫣挑眉:“皇后娘娘现在怎么样了?” “正调整着呢,虽然太子的事还是没有缓和过来,但也多亏了颜刖那厮的精心照料,也总算是有了些起色,瞧着跟往日没多大的区别。” 任汝嫣点头,淡笑:“简大小姐,颜觥我看着他也是真心的,等得你几乎都快憔悴了,恕嫣儿多嘴,为何简大小姐不允呢?” 简玥先责备:“简大小姐多生分,你现在是我的嫂子,按道理来说,咱俩应该是以尊称相互来叫,所以你叫我玥儿便好。” 说完这话,简玥便一叹,严肃:“不是我不允这件事,是我不值得托付给他,他将来是一国之君,即使跟我担保了,后宫永远不纳妾,他的母妃会同意吗?皇帝会同意吗?这个天下会同意吗?顶多会把我推到口浪风尖子上而已。” 不知为何,简玥夹着淡淡的讽刺,任汝嫣也知道,简玥说的没错,她虽然不怕那些留言碎语,但就怕自己托付错了真心,即使这个人追了自己有十来年,可男人到手了之后,会不会厌恶她?新纳妃子,这就不得而知了。 任汝嫣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个话题再聊下去,简玥和自己都会尴尬。 简玥别开话题:“夙扒皮这厮喜欢清净,因为我们简家都是老祖管事,所以你大可放心,请安随意去便可,剩下的、有些不习惯的事儿,你可以去跟掌房的人说,他们会跟着改规矩的。” 任汝嫣点头,简玥翘着二郎腿:“可别感激我,是夙扒皮出的主意,反正我是来闹洞房的。”这般正经的闹洞房,任汝嫣也是掩唇不语,俩人的关系融洽,很快,天色已晚,夙薄也回来了。 “我跟你说啊…其实夙扒皮根本不是无血无情的,其实那一次大火…他就对你好奇了…之后慢慢的来往,我都看到他…” “咳咳。”夙薄咳嗽了几下,简玥不为所动,只是后来,夙薄淡声:“颜觥在外面找你。” 简玥这才停止了自己的喋喋不休,一脸怨气地瞪着夙薄,然后跑到门外去找颜觥了。 一脸迷惑的任汝嫣,突然看到了夙薄烧红的耳根,心下一滞,只听夙薄坐在任汝嫣身边:“听她说了这么久,你饿了吗?” “不饿。”任汝嫣正色:“刚刚和玥儿边吃边说的,所以多用了一些,现在肚子不算太饿。” “我饿了。”夙薄毫不掩饰自己已经饿了,亲自吩咐了嬷嬷,把刚刚的饭菜拿过来,因为准备的是俩人份的,简玥只顾着说话,压根没动筷子,所以夙薄优雅地持着筷子,小口地吃了起来。 任汝嫣的脸不禁烧红,用帕子遮掩住脸,这才没让夙薄看见。 夙薄微微抬眸:“怎么了?” “你…用的…我的筷子…”任汝嫣支吾了半天,这才把话完整的说完。 夙薄浅笑,不为所动,继续地吃着,随后,任汝嫣的脸更加红了,想把筷子拿给他,夙薄正好吃着水晶糕,见任汝嫣凑过来,一把按住了她,朝唇畔那里贴了上去… 唇舌交缠,隐约有一股甜意入喉,任汝嫣“咕咚”一声,貌似把水晶糕咽进肚子里了。 夙薄松开了任汝嫣,浅笑:“多谢款待。” 任汝嫣捂着嘴,还没等喘过气,夙薄又把任汝嫣圈在自己的怀抱之中,深邃干澈的眸子正对着任汝嫣,让任汝嫣不禁在这片海洋之中无法自拔,只见夙薄的力度加深了几分,任汝嫣眼神迷离,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趁着空挡,夙薄沙哑道:“嫣儿。” 任汝嫣愣然,半天之后才点了点头,只见夙薄仿佛把任汝嫣视若珍宝般,一手扣住了她,淡笑:“准备好了?” “没有。”任汝嫣脱口而出,想收住已经晚了。 夙薄笑出了声,声音更加的嘶哑:“我准备不好了。” 夜晚,妈妈们把屏风放置在内侧,先是暖味地看了一眼任汝嫣她们那边的方向,然后打着哈欠去睡觉了… 六年后 简玥便告诉老祖,她想通了,她要嫁给颜觥,当上西凉的皇后。老祖复杂地看了简玥一眼,只见颜觥一把握住简玥的手,坚定不移,简玥也是嫣然一笑,俩人十指相扣,在老祖气得快要炸的时候,一双白嫩嫩的小手拽住了太祖。 只见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老祖,包扎着鬓头,软糯道:“太爷爷,你为什么不让她们登对,萃香阿姨说了,这样拆散别人,是变态。” 老祖嘴角抽搐,这就是他最疼爱的太孙女,小鸢。 在太孙女和简玥的双重诱导下,老祖不禁答应了这个无理的请求,颜觥终于如愿以偿抱到了娇妻,目光柔情似水:“玥儿,我永远不会纳妃,你永远都是我的。” “真霸道。”简玥弯了弯嘴角:“你要是敢沾花惹草、招蜂引蝶,我就直接把你的那个切了。” “不敢、不敢。”颜觥笑眯眯地哄着简玥。 “什么是切了那个?”天真的声音萦绕在俩人耳畔,只见小鸢歪着眼睛,形成了一个大问号,这让俩人一时语塞。 “让颜叔给你解决吧。”简玥拍了一下颜觥,用眼色示意,你要是把我们家的小佛爷弄哭了,小心夙扒皮当场灭了你。 颜觥被摆了一道,为了捍卫男人的尊严,她只能摸了摸小鸢的头:“这个嘛,等你的爹爹回来再解释吧…”颜觥很不负责任的,带着简玥跑了,毕竟这孩童般纯真的目光,让他不忍心玷污。 我们的好奇宝宝小鸢亲自去了她阿娘的屋子里头,这时,任汝嫣正在和萃香谈话。 “娘亲,切了那个是什么意思?” “噗!”萃香刚喝了一口茶,直接喷到了地上,咳嗽出声。只见任汝嫣含着震慑地目光看着萃香,萃香辩解:“小姐啊,奴婢真心没有说什么,哎呀,奴婢还有事情要做,你们先聊哈。” 萃香当场撂担子,一屁股烟儿的跑了。 这时,夙薄刚回来,小鸢便奶声奶气道:“爹爹,切了那个是什么意思?” 夙薄看了一眼任汝嫣,任汝嫣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辜得很。 夙薄低下头:“其实切了那个就是切西瓜,上洞房都要切西瓜,给大家吃的。” “原来是这样啊,等长大的,鸢儿一定要给夫君切西瓜!”小鸢励志地跑出去,留下快要笑岔气的任汝嫣和一脸说胡话反而淡定的夙薄。 自从和夙薄成亲之后,不久西凉的皇帝便撒手人寰,让颜觥接任皇帝一职,因为颜觥一直在追简玥,追了将近六年,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让简玥点头的,颜觥如愿以偿的抱得娇妻,也算是和谐美满。 “夫人。”夙薄这时候出声。 任汝嫣抬起眸子:“嗯?” “小鸢貌似跑去了用膳房,想给咱们切西瓜,那里人那么多,一个孩童…”没等说完,用膳房传来霹雳乓啷的声音:“我的小祖宗啊,这里可是用膳房,哎哎哎——那个是刀,不能动的;啊!那个是洋葱…” 任汝嫣、夙薄:… 从此以后,传出一条消息,简家的小鸢,其实是个悍妇,六岁便勇敢去用膳房,准备给她的未来夫君,切西瓜(那个)。 ------题外话------ 百鬼:之后会断断续续的更番外,顺便一说,我的女儿(任汝嫣)终于嫁出去了T^T 简玥回忆(1)跟我大战五百回合 简家骠骑女,巾帼不让须眉,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窗棱上的海棠开得正盛,一位女子躺在居床上,她脸色苍白,一直阖着目不肯睁眼,约摸有五六岁,丫头们忙得焦头烂额,恨不得这个女子能马上醒来。 “简大小姐从那日落马之后一直在睡,已经三天了,这可怎么办?” “哎呀,这可怎么办?老祖不得怪罪咱们?” 正当丫头们正在窃窃私语时,便听到细微的咳嗽声,丫头们欢喜无疑:“快!赶紧搭把手,简大小姐醒了!” 丫头们急忙把静盆端至简玥面前,小心翼翼地擦了下她的额头,简玥的睫毛狭长,蠕动了一下唇:“水…给我水…” 丫头们立即搀扶着简玥起来,给她喝了一口水之后,便见简玥悠悠转醒,霍地,疼痛感蔓延全身,让简玥闷哼一声。 “大小姐,您慢点儿起来。”丫头扶正简玥后,小声道。 简玥蹙了蹙眉,望着一大堆衣裙襦和以往大相径庭的丫头们,眉心一惊,陌生的记忆回溯而来,让她头昏欲裂,简玥不由得道:“出去,我要修养一下。”许是这个声音太过奶声奶气,让丫头们憨笑地点了点头并道:“简大小姐,有什么事儿嘱咐奴婢便可,奴婢在外头侯着。” 丫头们离去,简玥端坐在床铺上,慢慢地思忖了许久,前世的重重回忆和今生的回忆糅杂在一起,让她想到了自己有可能是穿越,简大小姐是怎么回事? 简玥抵触了一段时间,也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她本身就是个骠骑大将军之女,自幼习武,现如今已有六岁,在一次游玩中不小心落马,摔进了悬崖,差点就要治不回来了。为此,简家的老祖最为担忧,生怕简玥有什么闪失,过了几天后,亲自探望简玥。 老祖来的时候,俩人瞪大眼儿小脸,面面厮觑了许久,老祖才呵斥:“你知道当时有多危险吗?若是下次你再敢随便贪玩,小心我让你在军营里呆上几个月。” 那时候的简玥初来乍到古代,对军营之事没有什么感觉,自然顶了回去:“去就去,你以为我怕你这个老头子啊?” 老祖是个急性子,当场气得翘了胡子,拍案而起:“那好,择日你就立马给我去那里训练,得好好治治你的性子了。” 那日以后,老祖真的让简玥去了军营,那里大口喝酒吃肉、袒胸露乳的男人许多,他们对简玥这个大小姐没什么感觉,起初有些调侃的味道,简玥当时候提不起剑、训练时自己是跑的最慢的,又因为中午要去挤饭食,每次只领到一个窝窝馒头,让简玥十分气闷。 从那以后,众人皆知,自己不是最落后的一个,因为还有简大小姐简玥当垫底,一直卡在末尾。众人啼笑不止,简玥下定决心,谁说女子不如男?她可是二十一世纪来的人,还会怕他们这帮彪汉子? 简玥日夜苦练,由最初的生涩变得娴熟,慢慢地,她能撂下一个大汗,每次抢伙食不是最后一个,军纪也名列前茅,老祖很是满意,立马把简玥放了出来。 那年她九岁。 简玥回了简家,便被邀去了皇宫,连带着一起去的还有老祖。皇帝听说了简玥的事儿,褒奖有加,直说“女中豪杰”后,便跟老祖说话了。 简玥闲得闷,便去外面走一走,因为皇宫里的景色不错,简玥想练剑,说时迟那时快,简玥剑拔出鞘,如游龙戏凤,快的令人目不暇接,小身板笔直低挺着,看似有无穷的力量。 一舞结束,有人鼓掌。 简玥回头,发现一位男子衣着貂黑,俊朗的目光深邃幽谷,他笑的时候带着几分阴郁,简玥一愣,这男子长得可标致。 男子走到简玥面前,从上到下端详了一遍:“想不到姑娘你会舞剑,可真是侧身捷如飞鸟轻。” “您过奖了。”能从宫里游走的人物,想必不是省油的灯,简玥只得淡声:“只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任谁都会的。” “有趣!”男子勾着唇畔,可眼角十分阴郁,朝着简玥道:“听闻简大小姐常年在军营里,军纪显赫,果真名不虚传。” 简玥眯着眼睛,看着这个男子,小小年纪便内敛成熟,不由得暗叹,捏了一下他的脸,男子微愣,只听简玥道:“小屁孩,别总那么深沉,这个年纪不该如此。” 许是简玥多管闲事,简玥带着男子上树、游水,俩人打好了关系,简玥也知道这个孩子的名字唤颜,单字觥。 颜觥握着简玥的手:“可否经常来皇宫玩玩?” “不了。”简玥笑着婉拒,她还有事儿要忙,自然不能陪着颜觥。 颜觥深邃的眼睛泛起一丝涟漪:“宫里没有我不能做到的的事儿,改日我就去跟你们老祖商量一下。” 简玥微愣,垂下眼睛:“你不必如此,我们不熟。” 简玥的声音和刚刚的大相径庭,显得极为冷酷,她应当明白,自己是回去的人,不该和这个世界的人多做接触,这样伤人伤己、谁都不讨好。 “您衣着不凡,应当寻找更适合的玩伴。”简玥恭敬地退后,谁道颜觥挂上了衣襟挂到了树枝,掉进了池子里。 想都没想,简玥立马跳进池子里,看见扑腾的颜觥,奋力地游了过去,送上岸时,简玥先咳嗽了一声,看见昏厥的颜觥,想都没想,贴上了颜觥的唇畔,手按住他的胸膛。 颜觥吐了一口水,也算缓了过来。颜觥回忆起刚刚的动作,让他的脸不禁一红,看着简玥的目光也不一样了。 简玥刚想问一声,谁道这厮牵起她的手,发丝飘乱,格外妖孽的俊美:“多谢。” 简玥一滞,被颜觥的笑容所蛊惑,微微偏头:“没关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颜觥一愣,随后哈哈大笑:“喂,女人!” “嗯?”简玥抬眸。 “我看上你了。”颜觥的目光坚定不移,好似能让对方沉沦、深陷下去,简玥嘴角抽搐:“啥?” 从那以后,颜觥开始了穷追不舍的攻势,原因不明、任何都不明,简玥只知道,每当简玥陷入危难之时,都是颜觥救自己的,无论与否,简玥也知道了一点,颜觥是西凉的五皇子。 那年,简玥奉天子指令,接手令牌,号称第一女官,这等阵势在闺秀们传了开,毕竟简玥是西凉里头第一位有官的女人,受到了无数爱戴,可简玥丝毫不骄傲自己的官职,只是比以往更加的努力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担子变重了。 那年她十一岁。 宫里传来消息,说是敌国的质子和当朝的四皇子交换,妃子嫌照顾质子费事,皇帝便下令,以骠骑大将军的名号来赡养质子,简玥也多了一个哥哥,姓夙。 夙薄来的那天,简玥就看到他挂着一丝淡笑,对待人既疏离又彬彬有礼,老祖很喜爱他,经常把他叫在一旁。 简玥摇了摇头,又来了一个小小年纪就这般深沉之人。 夙薄对她的态度不温不热,唯一知道的便是,夙薄和颜觥感情交好,很快就获取了他的好感,颜觥就更有机会往简家跑了。 这一日,简玥杀到了夙薄的门槛,夙薄正在看书。 “兄长啊,劳烦您不要随随便便给本小姐添麻烦,您不知道颜觥这厮一来,简家差点都被掀起了锅盖。”简玥嘴角微裂,十分厌恶颜觥每次都登门拜访自己的闺房。侍女想招不让他进来,颜觥就挖地道;把地道的洞口给堵了,谁知道他更绝,竟然以皇子的借口,特地住在了简玥旁边,害得简玥每日每夜都睡不安稳。 夙薄不为所动,只是淡声:“五皇子不请自来,想劝都劝不住,妹妹忍着一点吧。” 简玥冷哼一声:“有本事让兄长您自己去跟五皇子差遣,要黑锅也不能出卖本小姐。” 夙薄抬眸,让简玥后退了好几步,只听他笑了笑:“五皇子人龙中凤,改日再让他小聚一会儿好了。” “夙薄,你是故意的!”简玥咬牙切齿,替这个兄长感到气愤,但也逼得她哑口无言,毕竟她实在没有什么筹码啊。 之后,简玥能跟夙薄正常说话,有时候夙薄会以五皇子的事情做要挟,但简玥最烦的就是颜觥,所以每次都折在一条道上。这让简玥恨得,想给夙薄起一个外号,诋毁他一下。 后来,简玥知道夙薄喜欢一道菜,名叫拔丝,简玥想了又想,唤夙薄的名字也终于想好了,叫“夙扒皮”。 夙薄疑惑地抬起头,微微一笑,简玥感到毛骨悚然。第二天,颜觥就拿着聘礼,亲自登门拜访简家,老祖喜爱颜觥这个孩子,立马让简玥去迎客,简玥费力很多个口舌才打发走了那些聘礼,而自己,早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简玥是个记仇的性子,把夙薄给恨上了,千方百计的想要给他致命一击,可每次都被打了回来。之后,简家里唯一热闹的便是简玥和夙薄斗争故事,丫头们也经常在闲话里调侃好几句,皆说夙薄的能耐,竟然能把简玥治得服服帖帖的。 “夙扒皮,来跟我大战五百回合!” ------题外话------ 百鬼:这是我们简玥妹子的番外,百鬼闪亮地眨巴眼睛。 T 简玥回忆(2)染指流年 不久后,皇帝下达指令,说是让简玥去带兵打仗,见到夙薄时,他也跟随着去,只不过不露面。 简玥十分纳闷,连她这种女子都要经过暴晒,骑马连夜赶路的,结果夙薄这厮可会享受了,竟然还坐马车,难道他不会武功么? “夙扒皮,你不会武功吗?”某一日,简玥跑出问他,一脸正色。 此时的夙薄垂下眼眸,墨黑的发,形成瀑布,让简玥一愣,只听夙薄淡声:“五皇子待会儿过来。” 简玥幽怨地瞥了夙薄一眼,心中暗暗确定,夙薄不会武,知道这点后,简玥窃笑不已,她正色:“那好,你休息吧,本小姐出去了。” 简玥从不跟柔弱的书生一般见识,在简玥走后,夙薄轻笑几声,令人捉摸不透。 第二天,简玥等人终于到了目的地,出来接应的正是这次的守卫将军,本来敌方的兵力是三万左右,可我方军力只有三千,幸亏简玥她们救驾及时,否则他们早就要困死在这儿了。简玥把守卫将军扶起来时,看到他的一抹苦笑,内心突然变得五谷杂味。 还没来得及说话,炮声、接连二三地传了出来,让城里的人忧心忡忡,简玥蹙眉:“难道是敌方打过来了吗?”回答的只有沉默,只见护卫将军的目光变得凄然,摇了摇头:“简大小姐,您回去歇息吧,这里有我们撑着就足够了。” 简玥眯眼,刚想应下声,门外夙薄的声音飘到众人耳畔:“敌军现在已经攻打到城池那边,将军如何应对?” 简玥一愣,用怀疑的目光去看护卫将军。 “还望夙公子跟我们一齐去。”护卫将军心虚地瞥开头想都没想,朝着夙薄请示,护卫将军刚还没走几步,简玥就一把拉扯住了护卫将军,厉声厉色:“将军您是什么意思?是嫌弃我的力气不够大,不能陪同你们一起去吗?” 简玥也看出来了,这护卫将军明显是轻视自己,明明敌军都打过来了,结果他竟然只告诉夙薄,若不是这个夙扒皮的提醒,她估计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情! 护卫将军诺诺连声:“简大小姐…战场不是儿戏…您去有些不妥…” “闪开!”简玥一脚踢开了护卫将军,拿着剑佩,当众抵着他的喉咙,随后,护卫将军的脖颈上出现一抹淤青,护卫将军动弹不得,简玥冷着音开了口:“这就是你轻视本小姐的后果,赶快带路!本小姐要去打仗!” 须臾,护卫将军畏惧三舍,也便让简玥一并去了,临走时,简玥一身盔甲,光艳昳丽地怒瞪了一下马车的方向:“夙扒皮,你就不用去了。” 简玥傲娇地偏过头,这是穿到古代里的第一次打仗,她比谁都要重视,因为她可不是当初提不起剑的姑娘!谁说女子不如男? 战场烽火连天,硝烟弥漫四周,杀意到处可见,血腥的味道是简玥一辈子都没有感受到的,简玥的腿发麻,因为她塌过的地方,正是护卫将军刚刚清理已死将士之地。 护卫将军察觉到了简玥的不适应,笑了笑:“简大小姐,不用逞强的,任谁第一来都会这样。”死对他们来说就是家常便饭,简玥这个表情已经不错了,毕竟她也刚是豆冠年华,不懂得战场的残酷。 简玥抿唇不语,一把缰绳,翻身上马:“随我去看看那里的状况。” “是。”护卫将军尽管不太相信简玥这个姑娘,但碍于简家的名声太大,护卫将军一路给简玥介绍,偶尔会把阵型图给他看,到了目的地后,将士们打成一团,刀光剑影,目光都带着几分杀意,动作都很娴熟。 简玥眯着眼,刚开始有观摩经验之意,可到后来,有位小将士被敌方的人开膛了肚子,大片鲜红的血流淌在地,殷红了土地,简玥悚然一惊,立马喝了一声:“快去支援!” 护卫将军微愣,只见简玥已经冲到了敌军里,一把救下了那个小将士,自己腹背受敌,闷哼一声,简玥的后背划出了一道痕迹,触目惊心。 简玥偏开身子,反手一踢,直接把敌军撂在地上,不顾护卫将军惊愕了目光,怒斥:“还不快来!” 简玥的威压形成小气流,让护卫将君也跟着紧张了起来,随后,简玥还没来得及呼出一口气,只见眼前一黑,他被敌军的人砸中了闹后门,身后只能听到一个歇斯底里的吼叫声,便陷入了翻天覆地之中。 “这厮应该值不少钱吧?我看西凉的那边人一直在喊着简大小姐,这娘们瞧着可真水灵。” “啧啧,说起来还真是,想不到西凉人去战场,还得带一个娇嫩嫩的丫头,可真是长见识了。” 好吵!简玥睫毛动了动,便听到一个清朗的男声:“你们别动她!” “挺会怜香惜玉的吗?”只听那人吹了个口哨,话毕,恶狠狠地踹了他一脚:“自己的性命还没管得过来,就去管你的小娇妻,要不是将军说留着你们,我早就把这小婊子给弄了。” 简玥瞬间睁开了眼睛,只见一双忧郁的眸子正对着简玥,他微抿着棱角,额头乌青,雍容的衣着早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 这不是颜觥还能有谁?这厮怎么跑到这里来的?简玥一瞥,便见到颜觥蹙着好看的俊眉,正用身子护着自己,前面是一个凶神恶煞的彪汗,他用脚来回转圈,拧着颜觥的头,估计一脚就能把他弄个粉碎。 “住手!”简玥喝了一声,微微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的手脚正在捆绑着,压根不能动一步。许是这个叫唤声太过沙哑,瞬间引起了彪汗的注意,他眼光突闪,犹如一个未饱饿狼:“小娇妻终于醒了!” 自从简玥被打晕后,颜觥便出现在沙场上,直接夺过了简玥,可奈何敌方的人数太多,打到了一半,渐渐地,颜觥有些体力不支,他站定身子,一直紧咬着牙,生怕简玥被擒了去,可还是没有敌过那些人,一同被带走了。眼前的这个彪汗大壮,是敌军前来“慰问”的礼物,起初颜觥醒时,已经被杖责了数十条鞭子,白晢的皮肤被打得不堪入目。 颜觥轻呵,更加卖力地往简玥那边靠拢,眼眸闪过杀意:“你们把本皇子当人质可以,但也不能动玥儿。” “这小白脸还护起鸡食来了!”彪汗大壮还想要说些什么,可见到颜觥这小子这么猖狂,直接给了他一脚,颜觥重心不稳,倒在了墙上,后背一撞,重重地咳出了血。 “住手!”简玥因为手脚被捆住,只能匍匐前进,簪子和衣服出了褶皱,只见简玥怒瞪:“一个将士,竟然做出如此下烂之事,有本事和我堂堂正正的决一胜负!” “就你?”许是因为轻蔑,他哈哈大笑了几声,勾着简玥尖细的下巴:“你这个小娇妻,让我玩弄还不够呢?竟然妄想说要单挑?哈哈哈哈…” 屈辱感蒙上心头,简玥的眸子染上了一抹火光,颜觥闷哼一声,踉跄地支着墙站了起来,刚毅的眼睛正对着彪汗的方向:“这是我的女人,生死由我和她一起掌握,赶紧滚开!” 简玥目光悚然,她好不容易吸引了这个彪汗的注意力,结果颜觥竟然还不领情,简玥不禁失了声音:“你个蠢货,本小姐才不是你的什么女人!赶紧给我滚回去躺着!” 颜觥的嘴角,漫不经心地挂着一丝笑意,脸的模样哪还有英俊可在?因为颜觥伤势较重,那个大壮为了玩乐,特地没给颜觥安排绳子,故颜觥三俩步,吃力地朝着他撞去,这么一冲击,他突然倒在地上,颜觥趁机咬着松土,一把撒没到了大汗的脸上,瞬间,杀猪般的叫声传来:“啊!我的眼睛!” 彪汗把颜觥按在地上,拿着鞭子就往上抽,“刷”地一声,简玥感觉自己的心在揪痛,每个鞭子好似打在自己的身上,只见颜觥打了个手势,简玥的眼角不禁湿润了,每次这厮缠着他,就会默默打个手势,说明自己胜利了,胜利个鬼!还不是原地不动吗? 彪汗直接轮出来一个凳子,压在了颜觥的头部,简玥的瞳仁巨缩,奋力地匍匐前进,咬着彪汗的衣领,即使牙齿微微松落,简玥也没有放手。 僵直了几乎有几个时辰,彪汗打累了,踹了一下简玥和颜觥:“妈的,真是晦气!” 随后,因为天色较晚,彪汗走人了。 简玥喘着气,手微微抬起,一把拍了下颜觥:“你个半吊子!” 颜觥粲然,只听他道:“女人的话太多了也不好,乖乖回家做我的妃,本皇子绝对不让任何人夺走你。” “半吊子,本小姐才不会…”简玥语气一怔,见颜觥因为刚刚挨了彪汗的那一下,脸上起了脓包,渐渐有虫子爬在脸上,像是啃噬一般,把颜觥的左脸颊弄得腐烂。 简玥簌簌的泪水而下:“你若是敢死,小心本小姐把你的皮扒了!喂,醒醒啊…” 之后,夙薄找到了敌军的根据地,一把炸了它们的老窝,颜觥那时候还有一口气在,多亏了简玥一直抱着颜觥,背后的伤无论几年过去了,还依然犹新;而颜觥,额头上的栀子花,就是为了掩饰那日的伤疤。 T 简玥回忆(完) 皆大欢喜 颜觥和简玥被救走后,修养了几个月,因为国事,颜觥还没来得及跟简玥道别,便被皇帝传召了过去。 天空撒上了遮天的渔网,一位女子坐在屋檐上,素手拿着酒杯斟酌了片刻,随后仰头饮尽,夙薄这时挨在简玥,淡笑地拿了一小蛊酒:“他走了不开心?” “没有。”简玥不可置否,只是深邃的眸光中夹杂着迷茫:“只是在想他为什么这么蠢,不顾自己的死活。” “他若是不救你,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夙薄浅笑,俊美的侧颜轮廓分明,简玥歪着头:“生死都是那回事儿,不论谁活,那日若是没有他也不错。”说不定,她在世界死了,也可以回二十一世纪,只不过,可能率不大而已。 夙薄琉璃般的眼睛闪过一抹光泽,他从袖口中把纸条递给了简玥:“一开始他倾慕于你,只不过是因为简家的家世摆在那儿呢,他要博得你的好感,必须用真枪实弹。” 简玥愕然,迟迟没有接过去,心中的苦涩感遍布全身:“果真…是这样吗…”简玥的声音略颤,表情也变了几分。 “不错。”夙薄淡望着简玥:“这样对你来说,不是更好么?” 简玥剧震,不由得垂下眼眸:“夙扒皮,你真是不留情呢。”嘴角霍地挂着一抹苦笑,眼睛闪烁着一丝水光:“以后,希望你别动情,否则本小姐会尽力抹黑你的。” 夙薄身形一顿,眼睛飘渺,轻笑:“爱情皆如过眼烟云,总是捉摸不透呢。” 简玥抬起眸,虽然不知道夙薄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但简玥那时候想,夙薄孑然一身,肯定有王者之气。 “皇帝不给你做真是屈才了!”简玥大口大口地喝酒,入喉时,那冰冷的气息让简玥微呛,眼睛黯淡:“说实话,颜觥确实…很屌。”简玥在那种状况下,有了一丝触动,因为颜觥那样子确实很屌,让简玥真的想有股答应她的冲动,可刚这么想的同时,夙薄又告诉她了真相。 夙薄浅笑,那一日,简玥喝得酩酊大醉,夙薄也跟着喝了一口,第二天醒来后,简玥察觉,自己的枕头早已经被泪水浸湿。 回西凉后,简玥更加对颜觥唯恐避之而不及,即使他做了许多的事,简玥也觉得他是看重了自己的家世,不是看上了她的人,没有必要再去介怀。 颜觥追了简玥能有五年之久,夙薄就要和任家的大小姐喜结连理了,简玥有点想嘲弄夙薄,当初,他那般冷清冷一,结果还是折在了爱情这一关上。 清者自清,明者自明。 见到任汝嫣的那一刻,简玥也看到了她的内敛成熟,对任何事都迎刃有余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十几岁的少女,简玥不禁纳闷,古代人都这么早熟吗? 当简玥看到红衣的任汝嫣,俏笑动人,终于在眼中夹杂了一丝羞涩,握着夙薄的手时,夙薄的眼光极为柔和,这比以往来说,更加的柔情似水。 简玥酸得掉牙,在调侃夙薄时,发现他的眼光不一样了,明明和任汝嫣见面的次数不多,总感觉格外地捉摸不透,按道理来说,任家的家世,也不值得夙薄来看重啊?而且任汝嫣的美貌也比不上她的妹妹,夙薄到底看上了她哪点? 果真,简玥还是把夙薄当做了一家人,连带着任汝嫣,都爱屋及乌地关怀了起来,所以简玥一次次相救任汝嫣,越来越了解她时,自己也觉得,这样的女子,肯定能把握住自己的幸福。随着牵挂的东西越多,简玥越不舍西凉。太祖的发怒;夙薄的淡漠,以及颜觥的深情都在简玥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想离开吗?其实我不太想了… 但是,夙薄那夜给她的纸条,让简玥的心情跌入了谷底,随着任汝嫣诞下一女,颜觥还在对简玥穷追不舍。 有一日,她被追的不耐烦了,忍不住问:“你那日救我,是不是为了简家的家世,才仰慕于我的?” 颜觥默不作声,简玥的心忍不住揪痛,果真,追了这么多年,她早已经把真心托付给了颜觥,自己不承认都没什么用。 良久,颜觥抬眸:“不是。” 那眼光中充满了希冀,明明一直都很抑郁,可这一次却熠熠有光,颜觥道:“不是喜欢的人,我是不会对她的亲人套近乎,也不屑日日夜夜造访。”颜觥即使钦佩一个人,那也不会对他有更深一步的接触,毕竟他对皇位没兴趣。 听完颜觥的叙述后,简玥半信半疑:“你对皇位没兴趣?那还要什么家世啊?” “家世?”颜觥喃喃自语,表示不解,只是对简玥十指相扣,目光炯炯:“玥儿,我从不在意你的家世,追了你将近有十几年,也总该给个机会了吧?” 简玥嘴角抽搐,目光微微偏开:“本小姐要独占你一个呢?皇帝可不能只有一妃的。” “朕是皇上,臣都是听从于皇上的,若是他们该说玥儿,朕就不想再看到他了。” 简玥嗤笑:“还没坐上皇帝就这么猖狂,赶明儿个送你个狗套好了。”简玥慢悠悠地说完后,狠声:“本小姐要你千百抬嫁妆,你等着在简家下聘吧!” “这么说你同意了?”颜觥错愣,不禁欣喜若狂,立马打横抱起简玥:“成为我的女人,一生一世的皇后!” 不久后,西凉改革换帝,五皇子颜觥顺利登基,道贺声一片,连带着祝福的有任汝嫣和夙薄,还有其他的一些人。 任汝嫣领着年有六岁的小鸢来宫里时,任氏也在一旁跟衬,看着水灵灵的小丫头,心中喜爱地紧,当场抱着小鸢不松手:“这孩子可真是跟我们嫣儿小的时候一模一样。” “母亲,您悠着点儿。”任汝嫣笑着搀扶起任氏,任氏皆道“没事”,随后看了一眼身后的任老爷。 任汝嫣也随着视线望去,发现任老爷正眼含愧疚地看着任汝嫣:“嫣儿,希望你不记小人的过错,原谅父亲那一日之举吧。” 任汝嫣缄口不言,只是浅笑:“父亲,小鸢可爱吗?” “可爱。”任老爷一愣,随后脱口而出,让任汝嫣微微一笑,任老爷也知道,这个女儿终于原谅她了。 “祖母,最近身体怎么样?” “健康得紧。”老夫人搀扶着拐杖,后面跟着的是岳嬷嬷,任汝嫣瞧了下气色,除了鬓发比以前更花白了之外,倒也真是红润了不少。 老夫人摸了下任汝嫣的头:“简家没欺负你吧?” 任汝嫣摇了摇头,反倒莞尔,老祖本身就对她不偏见,简玥这个小姑子照顾的也是没话说,简家也没有什么妻妾,丫头待人也十分温和,这没有比其他更好的了。 “是吗?那就好,本来任家就缺人,这次你健健康康的,就十分不错了。”老夫人点了点头,任汝嫣还想说些什么,随后,奏乐声起,二狗和任常纱默默地这屏风后道贺,任常纱看到了老夫人她们,也是露出高兴的微笑,倒是毕氏、自己的母亲没有过来… “妾身来晚了吗?”一声欢悦的微笑传来,任常纱转头便见毕氏,流溢出不可置信,毕氏的气色虽然苍白,可因为是登基之日,无论百姓、大臣、官吏都可以来,毕氏特地换上了雍容的衣着,看着倒真有些不错。 “母亲…”在任常纱红了眼眶的时候,毕氏转身,霍地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瞳仁剧震,随后颤抖地一笑,是吗?纱儿还活着,那就好、那就好… 众人一片和谐,笑容满面,伴随着太监尖细的声音,只见正座上的俩个突然起身,垂帘着紫色环带,头戴冕冠,衣袍皆有繁华的雕纹刻成,英气逼人。 颜觥和简玥相互牵着手,纷纷接受众人的祝福声,随着宴会的气氛逐渐进入高潮,夙薄突然拽了一下简玥,在她耳边轻笑:“蠢妹妹,其实那个纸条是捏造出来的,一开始颜觥那厮就托付真心了。” 简玥抬起头,突然瞪了一眼夙薄,气得牙牙痒。好啊!她一直困扰了这么多年的问题,全都是这个夙扒皮造成的,他是不是该踹他一脚? 简玥想到了更好的注意,叫住了任汝嫣:“嫣儿,其实夙扒皮那家伙,为了见你一面,刻意跟我商议了一下你爱吃的东西,还…咳”没等说完,夙薄威胁地目光看了过来,恐怖得紧,让简玥不禁收声。 任汝嫣的脸颊一红,旁边娃娃头的小鸢天真道:“娘亲,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任汝嫣淡笑:“别嘴贫了,去跟你爹闹,今晚让他睡书房。” 小鸢一把抱住了自己的爹爹,还没等夙薄开口,小鸢笑呵呵,奶声奶气道:“爹爹,娘亲说今晚让你睡书房。” 夙薄一脸黑线,任汝嫣笑意盈盈地回了过去,默契尽显。 几年后,颜觥把任家和简玥的娘家封为世侯,又把国号改为“玥”字,据世人说,这是皇后娘娘的名讳。那一世,觥帝履行自己的诺言,一生只纳一后。死后,棺材都是一同下葬的。历史上记载觥帝追了皇后有十几年,最后抱得美人归,皆被世人传颂。 ------题外话------ 百鬼:在此番外完结,不得不说番外中,我们简玥的戏份很多,因为她是百鬼在嫡女中喜欢的人物之一,写着写着就莫名其妙的带上了她(其实我也很想吐槽),对于百鬼第一本书来说,写到了将近六十万,还真是第一次,特别有感慨,所以题外话多了一些。 之后介绍百鬼的新文啦,是《绝世财女之一品渣妃》,还望亲们收藏么么哒一个。 简介缩短版:这就是一个财女迫嫁给腹黑男的故事,还是一对一,宅斗的故事,还望亲们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