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紫玉成烟(上) 暗夜,无星也无月,只有檐角的一溜儿风灯轻轻摇曳着勾勒出了黑黝黝的山脚下庄园中那一座古朴沉寂的小楼。 这座塔形的高楼共有九层,巍峨高大,带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色彩。 夜已深,巡夜的更夫也都不见了踪影,仰头可见最高的楼顶灯火通明,如同高悬于黑天的一轮孤月。 在这间宽敞而古朴的卧室里挂满了重重的帷幕,仿佛要与外界隔绝一般!四面的高窗前都挂有画着繁复花纹的条幅,以卧室正中的寝台为中心,周围设有十六座两尺高的铜座宫灯,将整个卧室照的亮如白昼。 铺设有暗紫色床褥的寝台四周缀有藏青色的古玉,结着暗红色的穗子,底下的流苏静静悬垂,一切都彰显出此间主人的不寻常…… 躺在寝台上的是一个身形纤细四肢修长的少女,墨色的浓密青丝如花般散开铺在身下,苍白如玉的面上满是暗红色的疮疤,早已看不出原本容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些红斑仿佛活了一般附着在皮肤上极其缓慢的蠕动生长,映着她一袭如火的红衣,带着一种触目惊心的诡异和恐怖。 少女露在广袖外的手更是肌肤溃烂 ,不忍直视。 若不是因为她痛苦难抑的呻吟声断断续续的穿出,恐怕谁也分辨不出她的年龄…… “爹爹……爹爹……娘,娘……好难受,好……绯儿好痛……” 她的声音柔美轻婉,听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 然而她的痛苦呻吟却并没有唤来任何人,偌大的房间,似乎只有她一个人。 她,夙沙绯胭,夙沙家族嫡长女,六岁被四大家族之首的安陵家聘为儿媳,但却是出嫁前夕披上嫁衣后浑身痛楚难当,五内如焚,最后昏迷不醒。 当她醒来后得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夫家送来的休书: 立书人安陵烨,系升平郡人士,自幼凭媒聘定夙沙氏为妻,然天不作美,红颜命薄,夙沙氏与过门之前突染恶疾,无缘再结夫妻。今愿退回婚书,放其自由,听凭改嫁,再无关系,此书为证!开平二十三年八月十八,按掌为记! 未嫁先休,这对于自幼温良贤淑、知书达理的她来说无疑是天大的打击,尤其是这桩婚姻干系重大,绝不仅仅只是儿女情长,更关系到四大家族对整个夙沙家族的态度…… 如今竟然是自己令父母蒙羞,令家族受辱,甚至将族人的性命置于水深火热之中……夙沙绯胭,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没用呢? 思绪迷乱之际忽觉周身如火烧火燎,不仅仅只是先前体内锥心刺骨的痛,而是来自外界。艰难的睁开了眼睛,竟只见满眼地狱红莲般张牙舞爪扑面而来的火焰。 竟然不知何时,已经置身于无边烈焰中了,怎么会呢?这一定是梦境吧!火舌飞舞着舔舐着她的衣裙,她清晰的感觉到肌肤被灼伤撕心裂肺的痛楚,然而这具身体却像是死了一般丝毫也动不了。 她拼命呼唤,想要求救,但是这片空间仿佛真的与世隔绝了一般,她竟然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绝望如同烈焰一般渐渐吞噬了整个身体,以及她的心…… 灵魂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欲破茧而出…… 熙华王朝,开平二十三年的一个秋夜,帝都东南隅的凤熙山下火光弥漫,照彻天地! 虽然时隔十多年,但是很多人还依稀能记起来曾经同样的方位也曾光华万丈、直通云霄! 那个方位,正是夙沙家族的别苑凤熙山庄,已有百年历史,却因为这一场漫天大火而成了焦土废墟! 第二章 紫玉成烟(下) 整个帝都,除了皇宫之外,气势最恢宏的建筑就是金鳞街。 金鳞街横贯东西,与直通皇城宫门的丹凤大道相交! 金鳞街依附皇城,百年前被皇帝赐给了安陵、安平、安阳、安期四族,就连府邸都是责工部专门修建的,用料均为上等,结实沉稳,风格也是恢宏大气,所以历经多年风吹雨打,除却多出沧桑痕迹之外,却是威严依旧。 一顶紫色的华丽轿子由八个轿夫抬着,颤颤巍巍的穿过东街高大威严的汉白玉牌坊,沿着打扫的一尘不染的青石大街向前,最后停在了第二座府邸的大门外! 厚重的红漆大门上碗口大的铜钉闪着刺目的冷光,与亮闪闪的黄铜兽头门环相得益彰! 正上方的牌匾上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安陵府’。 这里正是四大家族之首的安陵府邸! 轿子从街边拐进来,然后堪堪停下,轿帘掀开之后,一个珠光宝气、锦衣玉带的年轻男子腆着微微突出的小肚子走了出来。虽然衣饰华贵,长的也不差,但是却带着一种圆滑和世故。 “原来是李公子大驾光临啊!”已经得到通报出来迎客的管事脸上漾开了笑容,“快请进!” 李寒宵抚了抚腰间垂挂着的环佩穗子,缓缓走上台阶,侧头问道:“安陵兄在忙什么?” 管事忙道:“大公子在后院的烟波湖畔赏花饮酒呢!要是知道李公子来,一定很开心!” 李寒宵微微一笑道:“那还不带路?” 穿过前面的几进院落,片刻后便已经到了府 邸的后院,烟波湖畔开满了大片的芙蓉葵,有白色、粉色、黄色,一眼望去,美不胜收! 一条青石小径直通向花海深处的八角亭子,亭中的朱栏前站着一人,长身玉立,黑发如墨,手中拈着一只青色琉璃盏,正望着满眼的姹紫嫣红静静出神! 在这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意境里,这个背影些微透出几分苍凉和寂寥来! “安陵兄好雅兴!”李寒宵略带戏谑的声音响了起来! “原来是李兄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那人缓缓回过身来,嘴角含笑,放下手中的琉璃盏,往外迎了几步。 他的声音温润醇厚,带着种谦谦君子的清远旷达。 “安陵兄客气了,在下不敢当!”李寒宵忙笑着还礼。 虽然李家财力雄厚,富可敌国,但终究底子薄,无法与这样的世家门阀相提并论,何况安陵家还是四大家族之首,而面前之人正是未来的安陵家主,登鼻子上脸这种事可是要适可而止呢! 进去之后两人分宾主坐下,李寒宵接过对方递上来的酒杯,正欲开口说笑,神色却是顿了一下,缓缓放下杯子一脸正色叹道:“安陵兄这又是何苦?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追悔又有什么意义?” 对面眉目俊秀的男子似乎有几分诧异,略微抬起深褐色的眸子道:“李兄竟然也认得这紫玉成烟?” 李寒宵不由得苦笑道:“莫非在你们心中,我就只是个一身铜臭满腹糟糠的无知草包?唉,跟你们这些上流社会的斯文人做朋友可真累啊!” 紫玉成烟这个典故本出自《搜神记》,“吴王夫差小女紫玉悦童子韩重,欲嫁之,不得,气结而死。重游学归知之,往吊于墓侧,玉形见,赠重明珠,因延颈而作歌。重欲拥之,如烟而散。” 而在本朝,则被用做一种祭酒之名,用来祭奠逝去的少女。 安陵烨神色间似乎有几分惆怅,并未理会对方的挖苦和自怨自艾。 “想必安陵兄也是知道了凤熙山庄的事吧?我派人打听过了,天枢楼那副惨况,别说是活命的机会,恐怕尸骨无存都有可能……死者已矣,况且这样的结局,对于那夙沙小姐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李寒宵安慰道。 安陵烨苦笑着摇头道:“话虽如此,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终究……也是我害死了她。” “你还再为那一纸休书耿耿于怀吗?哎,醒醒吧,你可是安陵家未来的主人,怎么可能娶一个身患恶疾容貌恐怖的女人呢?即便你真的不计较,安陵家的面子往哪里放?再说了,终究不过是联姻而已,要怪也只能怪他们夙沙家族当真是气数已尽了!”李寒宵继续道。 安陵烨薄唇微抿,点了点头道:“虽然听上去有些残忍,但这的确就是事实。你说的对,我安陵烨自然不可能娶那样一个女子,而她受到恶疾和休弃两重遭遇,死了却是比活着好。” 说这些的时候,那张原本俊秀如玉的面上透出了几分淡漠和冷意,事不关己的如同一个旁观者,和方才那个带着几分惆怅祭奠死者的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第三章 天生异骨 从外观看,夙沙家族的老宅就像个古老神秘的谜坛! 高高的院墙外裹着重重古树,即便是草木凋零的季节也看不到里面的情景。但是这座外观毫不起眼的府邸,内里却有包罗万象的姿态。 进的大门便是数条通幽曲径,入目处是一片火红的枫林,映着石座灯台上点点橘红色的风灯,绚烂的如梦如幻。 穿过枫林就见气象恢宏的六进庞大宅邸,其间曲水流觞、亭台楼阁、星罗棋布。 若非有人带路,寻常人进来之后绝对找不到方向! 洗尘阁是府中的禁地,也是历代家主的修行之所!因为它四面环水,视野开阔,因此不利于窥伺和窃听,算是很机密的地方! 楼上是里外两间,宽敞的外间是油冷的青色华彩雕花地板,设有案几香炉等,里间是卧室,地面上铺有厚厚的毡毯,窗下的琉璃案几上摆放着一套茶具,流光溢彩的珠帘后设有一架碧纱橱,对面是一座一人高的铜镜以及箱笼等寻常家具! ‘吱呀’一声外面的门被推开,然后就见一个面相慈和身穿乌青色起暗银底纹长袍的中年男人手中提着食盒进来了。 “爹爹……”碧纱橱内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 “绯儿,饿了吧?爹爹刚才有点事,所以耽搁了。”中年男子正是这一代夙沙家族的主人,夙沙渊鸿。 虽然看上去眉目周正,面相慈和,但是浑身上下却自有一派大家风范。 室内没有一个人影,夙沙渊鸿径自挑起珠帘进了隔间,走过去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床头的紫檀木矮几上,然后熟门熟路的挂起了碧纱橱前的纱幔! 湖蓝色的锦被遮盖着一具玲珑的娇躯,那应该是一个侧躺的女子身形。但 是因为面壁而卧所以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到裹在头上的红纱! “来,慢慢翻个身!”夙沙渊鸿俯下身,帮助榻上之人转了个身,平躺下来。 虽然这幅情景已经看了一个多月了,但是没每回还是不由得会倒吸一口凉气! 女儿还不到十七岁,但却劫难重重,从突发怪病到遭夫家休弃再到之后的烈火之劫……想想都让人胆战心惊。 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柔弱如春水般的女儿竟然撑了过来,虽然九死一生,但她到底还是挺过来了…… 比起那一日自己从废墟中带回来的触目惊心和体无完肤,这一个多月来算是进步很大,被烈火灼伤的疮疤有些已经退去,而且长出了新的肌肤,照这样下去,假以时日,女儿一定能够回到曾经的雪肤花容、明艳照人! 此刻面前的这张脸上伤痕斑驳,除了一双玲珑剔透的黑眸和鼻翼两侧的些微完好肌肤,再也看不出一点儿昔日的风采! 仿佛看出了父亲的担忧和惆怅,榻上的女子口唇微启,缓缓道:“爹爹……我很……好。” 终究是伤势太重,所以连开口讲话都有些吃力。 饶是活了一把年纪经历过那么多的大风大浪,但是此刻面对这样一个外表柔弱骨子里却坚强如铁的少女,竟是忍不住的满心酸楚! “傻孩子,爹爹知道,你一定能够挺过来的,你是爹爹的女儿,是……”终是忍不住心头激荡,低下头悄声在女儿的耳畔道出了一个世间极少有人知道的秘密! 那张脸容自然是看不出丝毫动容,但是那双眸子却在凝定了片刻之后瞬间放出惊人的光华,仿佛流光溢彩的宝石般光彩熠熠! 这样伤势的人,自然是不能吃饭的,所以夙沙渊鸿每次带来的都是极其珍贵的药汁和补品等,全都是有助生肌肉骨的奇珍灵药! 虽然夙沙家族已经日渐式微,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毕竟是经营了数百年的大家族,再怎么低调还是盘根错节的势力纠结的,为了女儿,夙沙渊鸿可算是想尽了办法动用了所有能够动用的人脉和手段…… 好在终究苍天不负,他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喂女儿喝完药后,夙沙渊鸿坐在榻前,一边帮她擦拭嘴角一边和颜悦色道:“爹爹知道,这些日子你吃了太多的苦,但是你一定要相信,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这句话,是真的有道理的。为父知道,绯儿所受的苦楚,比起这些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的女儿不是寻常人,是九百年才会出一个的奇特体质,经此打劫,正是凤凰涅磐浴火重生!此后,想必你还会遇到更多的痛苦和磨难,但是千万不要沮丧不要怯懦不要退缩,因为你终将会脱胎换骨,成为当世强者,傲视天下!你所应该得到的,老天会一样不少的还给你!” 榻上的少女静静的听着,眼中闪动着虔诚而肃穆的光芒! “好了,天色不早了,为父也要回去了,不然长久逗留,怕会引起别人注意。毕竟凤熙山庄之事大有蹊跷,如今你情况还没有好转,爹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怕会打草惊蛇。等过些时日,你恢复的差不多了,爹爹就找机会将此事告知你母亲和小雪,你看如何?”夙沙渊鸿收起手中的丝帕,征询般的对少女说道。 “……好!”榻上的少女声音低哑,缓缓道。 第四章 前世今生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多月了,而她这么长时间来一直都在躺尸!她倒是恨不得立刻蹦起来外面活动活动,但是这具身体却太不给力! 此生最后的意识是翻滚的火海汹涌的气浪以及轰隆的爆炸声,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完了,这下着了道了,本来干这一行她随时都有面对死亡的觉悟,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死于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当然,那样的场景,不灰飞烟灭至少也是尸骨无存啊! 可是谁又想得到,在极度的灼烈之痛中她竟感觉到身体如同轻烟般随着火焰袅袅上升,可惜意识一片迷离,眼前也都是炽烈的火红,什么都看不清! 那样沉闷压抑的痛苦灼烧让她甚至能感觉到灵魂都要被溶化了。 在恍惚的迷离中她心头却忽然变得异常清醒起来,难道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没有传说中的黑暗、绝望、冰冷和恐惧,有的只是炽烈的红色和痛如骨髓的灼热,周围到处都是汹涌的滚滚热浪,压迫的人连呼吸都变的困难起来…… 猛地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想要甩掉方才梦境中的窒息和痛苦,胸腔里心跳如鼓,虽然是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寒夜里,但是她似乎还能感觉到梦境里那地狱般的火焰在血管里舔舐、飘荡。 慢慢平息了下来,眼前的黑暗也没有之前那么浓重了,渐渐变得稀薄起来,珠帘外有淡淡的月光洒了进来,将床榻前照的清亮如霜。 这些日子以来,每到夜深人静就会无比清醒,脑海里关于这具身体的记忆汹涌而至,一次次淹没了她的神志! 夙沙绯胭,就是如今她寄居的这具身体的曾经的主人,是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一个人。 身为这个古老家族的嫡女,从小便身负着父母殷切的期望和族人的寄希冀,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成长,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温柔乖巧,对父母长辈孝顺恭敬,对幼妹关爱呵护,对下人也是礼遇有加。 但是无论如何,她终究只是女儿身,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为家族做的就是作为一枚棋子,完成与四大家族之首安陵家的联姻,以求得到暂时的庇护。 三百多年前,夙沙家族的先祖与夏家祖先共同打天下,在乱世中建立了熙华王朝,而夙沙家族也曾一度成为王朝炙手可热的权贵,但是随着江山稳固国泰民安,夙沙家族却渐渐因为功高盖主而受到了帝王的猜忌…… 之后的数十年间,夙沙家族俨然成了王朝最大的隐患,历任的各代帝王都贯穿着祖先的遗命,对这个王朝内部的夙敌进行着一系列暗中的打击和压制,夙沙家族也渐渐退出了朝堂中各方势力中抽身而退,继而大部分隐与市井乡野中,除了嫡系子弟及其三代以内旁亲依旧居住在祖传的夙沙府邸,其余族人大都归隐。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平衡朝中各方势力,在王朝的扶植下,新兴的四大家族应运而生,逐渐替代了昔日夙沙家族盘根错节的庞大势力。 月盈则盈,水满则溢,这是天道循环。 夙沙家族早就过了繁荣昌盛的巅峰,渐渐开始败落下来,以至于百年来处处受人牵制,一面是王朝,另一面则是四大家族。 其实就和夙沙家族一样,王朝也有衰败的一天,毕竟熙华王朝已经建立三百多年了,朝政**、权臣割据、天灾不断、外敌窥伺…… 或许,夏家王朝可能会比夙沙家族更早覆灭吧! 这些,都只是她根据那个人模糊断续的记忆所做出的判断而已 第五章 家族 十三年前,夙沙家族面临了一场数百年来最大的浩劫。 江北一带因为水患导致民不聊生因此兴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起义,朝廷派军队镇压之后将为首几名要饭押解归京。 不巧的是其中有一个叫夙沙筠的人是为义军筹划的军师,对朝廷来说可谓是罪大恶极,其心可诛。 就在当时,偏偏有人向朝廷密报,此人正是夙沙家族的旁系子孙,极有可能是受到了夙沙家族族长的指使等等! 于是那件事成了一场明里的导火索,一时间夙沙家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中。毕竟,谋反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后来多亏了当代家主夙沙渊鸿各方游走,费尽心机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了四大家族之首的安陵家,最终由安陵家家主联合安平、安期和安阳三家,共同上书为夙沙家族做担保,为夙沙家族力争了一线生机。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夙沙家族最终还是受到了一场清算和盘剥,但是总算免去了被诛灭九族的厄运。此后夙沙家便与安陵家结盟,明为姻亲,实则是臣服于效忠。 因为夙沙残部已经在朝廷的默许下归安陵家所管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些日子来,随着身体的日渐康复, 这具身体的记忆也在渐渐复苏。在此同时,她本身灵魂所携带的记忆则变得愈发遥远而模糊起来。 既来之,则安之。虽然对于这具身体有着十二分的不满意,但是能够寄宿与此,也算是一种缘分吧!此后,她便要代替这个可怜的女子,风生水起的好好活一场! 其实要说这个夙沙绯胭肯定也不是寻常人,否则那样的一场大火,整个人都已经烧成焦炭了,竟然还可以凭着一种神奇的力量得以重生。虽然表面上这些都是父亲夙沙渊鸿寻找秘方灵药的效果,但是只有她自己内心清楚,重伤如此还能死而复生,自身的作用功不可没! 这些时候来,狂躁痛苦的灵魂已经渐渐安静下来了,前世因为失手而遭自身殒命的结局且不说,如今因缘巧合得以重生只怕要面对的凶险将会更多。 来到这个陌生世间的这些日子来,日日受到夙沙渊鸿悉心照拂,渐渐的,她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己在这个世间唯一的亲人。虽然说道‘亲人’这个词会觉得很可笑,因为对于前世那个独立强势且理智的自己来说,除了笃信力量,‘温暖’‘亲情’这些都不过是累赘。 但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身受烈火焚烧痛不欲生之际,心头却忽然有些莫名的怅然和失落,因为终其一生到最后竟然没有什么值得回忆和追悔的。这样的人生,终究不是完美的吧! 那么,何不在这一生,将曾经失却的,曾经没有的,曾经不屑于顾的,都一并感受一回拥有一回吧! 无论怎么说,夙沙绯胭这个名字太过缠绵柔弱了,若是此后要用这具身体行走于人间,那么还是换一个英气一些的名字吧,不然与之匹配的淑仪她可能真的做不出来。 有关夙沙绯胭本身的记忆早就模糊了,只是随着伤愈有那么些微的苏醒,依稀记得她除了父母之外,还有个妹妹,其余叔伯兄弟想必也是不少吧,毕竟是大家族。 看这情况,自己伤愈下地恐怕还得两个月吧,要是放做旁人,这样枯燥无聊的养伤生涯早就该逼疯了,但偏偏她不是寻常人! 这些日子来,只有夙沙渊鸿一个人来探望,闲时就跟她说话,渐渐的,很多外界的情况她便是这样不动声色得知的。 虽然他是夙沙家族的当代家主,但是在女儿的面前却很少摆威严的架子,反倒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两世以来这是第一个与她如此亲近的人,所以她在心里默默发誓,此后余生,必将以夙沙绯胭的身份守护这个家族,守护这个父亲! 第六章 生女当如此 又过了两个多月,夙沙绯胭身上的疮疤已经差不多都褪去了,血气也渐渐恢复,终于能够起身了。 “爹爹,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呢?”塌沿上坐着的红衣少女双手垂落在身侧,两只脚在地面上的锦绣垫子上有节奏的敲击着,歪起头望向珠帘外琉璃案几前埋头翻书的身影娇声道。 帘外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满是宠溺和嗔怪道:“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毛毛躁躁?以前你可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呆一年都不会喊闷的!” 一年?夙沙绯胭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天啊,那还是人吗?虽然前世的自己也是受过严苛训练的,守护目标之前都会有极好的耐心,但是再怎么变态的目标,都不会让你蹲点一年才出现吧? 夙沙渊鸿见里面许久不应声,轻笑着放下了手里的书,侧过头道:“为父这些日子教你的心法可都记住了?有没有用心修炼呢?” “那还用说?爹爹的话我什么时候违拗过?呵呵,不过这法子真有效,不然我的气力也不会恢复的这么快呀!”里面的少女笑着应声道。 “你呀,常言道勤能补拙,但你这孩子偏生天资颖悟,学什么都快,为父反倒担心你不像别人心无旁骛反倒出了岔子!”夙沙渊鸿虽然言语上像是嗔怪,但却有掩饰不住的自豪流露出来。 夙沙家族数百年来都是香火鼎盛,但是门庭却是极其严厉,每一代的家主都必须是嫡长子。因为守护家族的力量是由血液传承的,所以这个规矩也一直被族人奉若神明! 但是到了这一代,夙沙渊鸿却膝下五子,而他的三弟和五弟却都有一子,但毕竟不是长房所 出,将来继承家族也是不予考虑。无疑,除却性别,嫡长女夙沙绯胭的身份便是最为贵重的! 可惜夙沙家族的遗训是传男不传女,所以将来下一代的家主可以传给她的儿子,但她却没有这个资格!而这样的先例在以前得家谱里,却是有过的。 “爹爹的意思是我要是生的笨一点,你反倒放心了?”里面的少女笑着道。 夙沙渊鸿无奈的苦笑,缓缓道:“绯儿,为父怎么觉得如今的你仿佛变了一个人?以前得绯儿,可不会同爹爹说笑啊!虽然低眉顺眼娴淑文雅是美德,但为人父母,终究还是希望儿女承欢膝下之时能活跃欢快一些!如今,为父算是得偿夙愿了!对了,说起来这么长时间,你可有思念你母亲和妹妹?怎的都不见你提起?” 榻前的少女微微怔了一下,竟似有几分失神,继而不动声色道:“爹爹方才还嫌人家沉不住气,这会儿又说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是觉得女儿变得冷漠凉薄了?还不是那些日子整日活死人样一般,爹爹看到了也担心,若是让母亲和妹妹见到,还不是多两个人伤心难过?我就算是提起来,也终究是多此一举,反倒让爹爹烦心呢!” 夙沙渊鸿不由得微微一怔,面上露出几分宽慰和欣赏,手指摩挲着案几上的书页,一时间心中不知该做何感想,女儿长大了懂事了本是好事,但不知为何却有种淡淡的惆怅和心疼! 终究是怜她年少遇此变故,更感其能够有这么强大的意志力,很快就从噩梦中走出来! “爹爹专门挑选了四个丫鬟给你,明儿个她们就过来时服侍你沐浴更衣!今晚你认认真真把心法再熟练几遍,不可恃才傲物,知道吗?”夙沙渊鸿的声音难得带了几丝的严肃。 “啊?四个丫鬟?是不是有点多了?”榻前的少女不由得微微皱眉,有些不满道:“一个就行了吧?”虽然不满,但也只是商量的口吻。 “为父这么做,自然是有打算的,你切莫任性!唉,你这孩子何曾变得这么欢脱?以前我们说什么,你可从来都不会有半分质疑的。”像是无奈又像是抱怨,但却没有一分的不满。 “呵呵,那么爹爹是喜欢以前的我了?唉,”不由得双手托腮,有些委屈的叹道:“大难归来,却原来是不招人待见!” “瞎说,无论之前还是现在,你都是为父的女儿,为父自然也都是一视同仁。”夙沙渊鸿有些微恼道。继而又叹了口气,道:“绯儿你放心,为父会继续寻找良方,一定把你脸上的疤痕都祛除,让你可以像以前一样以真面目示人……” “不过区区一副皮囊而已,爹爹不用挂怀,况且女儿自觉根本不是靠一张脸容活着的人。”珠帘内的少女淡淡道,语气里带着一种与生自来的霸气和倨傲,竟是让夙沙渊鸿微微失神,“绯儿……你此话当真?你、你真的可以不在乎?” 夙沙绯胭陡然明白过来,忍俊不禁道:“莫非爹爹这些日子不让我出去见人,就是怕我这副样子被人笑话?呵呵,爹爹多虑了,这世间,哪一件事能大的过生死?既然能活着,已是万分感激,又怎么会因为区区一副脸容而耿耿于怀?” 窗下的夙沙渊鸿不由得站起了身,向来沉稳自持的面上竟然有些激动的神色,生女自当如此,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第七章 四大影婢 父亲果然没有开玩笑,第二天一大早绯胭就感觉到窗外有陌生的气息靠近。 因为前世的职业缘故,警惕和戒备几乎已经刻入灵魂里了,而且常年的严酷训练,她的生物钟可是比闹钟还准,自从体力渐渐恢复之后,按照父亲的指点修习家传的心法,虽然时日短暂,但是渐渐已经有了耳聪目明的感觉。 当然,比起曾经的自己,还是差的很远吧! 然后,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大小姐,奴婢等奉家主之命来侍候您起身!”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进来吧!”缓缓坐起身道。 “是!” 推开门的‘吱呀’声,然后是颇为整齐轻细脚步声。 夙沙绯胭不由得微微一怔,因为她明明感觉到是一种气息,但是听那脚步声,却绝对不是一个人。 “奴婢夜蓉。” “奴婢寒柏。” “奴婢醉蓝。” “奴婢语琴。” “见过大小姐!” 珠帘外四个倩影盈盈下拜,蹲身行礼道。 能将气息合而为一,恐怕绝对不是简单的丫鬟可以做到。又想起昨日父亲所说,想必这几个人都是父亲精心培育出来送给自己的帮手! “父亲大人是怎么说的?”夙沙绯胭不动声色的缓缓道。 “大人交待,从今日起,奴婢等就是大小姐的人,唯大小姐之命是从。”四个少女齐声道。 连说话都可以这么有默契? 夙沙绯胭心头略微惊疑,但并未在面上流露出。 但是不见她们进来,不由得心里略微疑惑,皱眉道:“你们……可是在等什么?” “灵契!”那四个少女齐声道。 糟糕,差点忘了,父亲昨日离开之时好像说过,只要和她们结 了灵契,以后便真正能为自己所用了。想必,这四个少女便是传言中的暗人之类吧? 夙沙绯胭长身而起缓步走到珠帘前,双手合十口中喃喃念诵,片刻后指尖涌起了一点萤火般的银光,素手微抬,那抹银光便飞了出去,然后逐一在帘外的四个少女头顶停息,最后盘旋着飞回来隐入了她的指尖! 也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才得知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比如家传心法竟然可以修炼出灵力等等!前世生活的那个世界,是完全脱离了神怪传说的人治社会,所以她也是从来都不迷信什么的。 之后亲身经历,也只是觉得奇妙而已。 如今结成灵契,那么这四个人便一生都认定自己为主人了! 想想真是好笑,前世的时候,自己还称别人为主人,如今,却已经成了其他人的主人! “见过主人!”果然,她收起灵力之后,那四个少女重新行礼,称呼立刻就改了。 “都起来吧!”夙沙绯胭抬手道。 “是!”四人齐齐领命,然后拿起身边一应洗漱用品之类进来了。 在她的印象里,古代的女孩子穿的都是五颜六色或者丝绸绫罗,就比如自己身上的衣服。然而眼前这四个女孩子却都是一身玄色的窄袖短衫,同色的及膝靴子,长发整齐的在脑后用银色发带扎成一根马尾垂在背后,没有任何多余的饰物装点。 大约是职业本能吧,她对于初次见面只需要扫几眼,就会记住她们的特征。 这四人目测身高都在一米六三到一米六五之间,差距最多三厘米!长相属于清秀乖巧型,辨识度不太高,尤其是四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于是夙沙绯胭就悄悄注意到了一个特征,她们的腰带上都有一个铜钱般大小的玉环,分别是黑色、白色、蓝色和暖黄色。 这样一来便可以根据这个分别出她们了,因为夜蓉的是黑色,寒柏的是白色,醉蓝的是蓝色,语琴的是暖黄色! 因为她脸上狰狞的伤痕,所以洗脸的时候虽然很小心,可是触到伤疤时,还是会痛的心底一抽。 夙沙绯胭忽然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她们四个在看到她以后,竟然没有露出丝毫的诧异或者恐惧之色! 虽然如今这容颜看了几个月也习惯了,但是偶然一瞥镜中,有时候还是没来由的一个激灵!可她们竟然能熟视无睹,果然好定力!要是前世有这么几个小助手,那么出任务的时候就太容易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暗自苦笑,人生哪有如果呢? 白色里衬内衫,浅绯色绫纱外衬,交领处绣着细密繁琐的银色花纹,银灰色腰褥有五寸宽,倒是让这原本逶迤繁杂女儿气太浓的衣服显得多了几分英挺,层层叠叠垂落下的同色裙子长及脚踝,看上去倒的确有了几分古代美人的姿态,可是父亲大人哪里知道她是第一次穿这样的服侍? 夙沙绯胭有些懊恼的想,一会儿走动之时万一摔跤了,岂不是要丢死人? 她眸色沉静冷清,不言不语的时候倒有几分天然的威慑力,几个侍婢自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见她打扮齐整了却还站在那里,不由得都是面面相觑。 “主人,该用餐了!奴婢已经奉命为主人配置了药膳。”夜蓉大概是几人中的老大吧,所以率先开口道。 “父亲什么时候来?”她回过神来,问道。 “大人并未交代,奴婢不知。”四人齐声道。 罢了,夙沙绯胭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有些僵硬的举起了脚步…… 第八章 妹妹雪柳 有时候你不得不相信,有些事情竟然会是本能,比如穿着这么繁琐逶迤的衣衫走路,几步之下就熟悉到仿佛这么样行走过好多年! 大约,是这具身体本来的记忆吧! 早有人打起了帘子,夙沙绯胭举步走出去,到外间的案几前坐下,夜蓉等人就将已经准备好的食盒拿出来,然后摆好了早膳! 有多久了?竟然已经差点遗忘人是需要吃饭的! 大约要拜前生的习惯所赐,所以才会对身外之物并无多少苛求吧! 用过早餐后,夜蓉等人收拾东西,夙沙绯胭刚站起身,就听语琴忽然走到窗边道:“有人来了,我听到湖面船桨的声音。” “莫非是父亲?”仅仅一日不见,竟有种说不出来的想念,传说中的骨肉亲情,便是如此吧?想想真是不可思议! “应该不止一人!”白色玉环的寒柏道! 当楼梯上的脚步声响起时,四个少女已经做好了一切,走上前来行礼道:“奴婢等不能见外人,请主人见谅!”随后只见衣影闪动,四人竟已经不见了踪影。 好快的身法!夙沙绯胭不由得感叹道。 ‘吱呀’一声门开了,夙沙绯胭正欲迎过去,却见一个粉色的身影一下子扑过来抱住了她。 “姐姐,姐姐,果然是你啊?姐姐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呜呜呜……”是一个比她矮了半个头的小姑娘,身穿粉色罗衫,头上梳着双环髻,发鬓上别着一簇簇的纱绢芙蓉花,两侧各有珠串和流苏垂下。 夙沙绯胭倒是一下子怔住了,本能的想要推拒,但却被抱得更紧了,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雪儿,这不见到姐姐了吗?还哭什么?呵呵……”一个亲切而熟悉的声音响起来,绯胭抬起头,看到一脸慈和的父亲走了进来。 这个此刻抱着自己啼哭不止的小丫头就是她那个素未谋面的妹妹?记得好像叫什 么雪柳? 但是让她和父亲一样亲切的唤她雪儿的话,绯胭还真是做不到,不由得更加尴尬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雪儿好开心!”那个少女总算放开了手,抬起头望向她,却是啊的一声惊叫,亮晶晶的眼眸里满是惊讶和恐惧道:“怎么、怎么姐姐的脸变得更……更厉害了?” 这是第一个当着她的面露出这样表情的人,这种表情应该记住,以后恐怕还会遇到更多!虽然不是很在意,但心里还是涌起了一种怪异的不舒服。 “哦!”抬起手轻轻抚了抚脸上凹凸不平的疤痕,不动声色道。 那个少女退到了夙沙渊鸿身畔,很亲昵的挽起了他的手臂,然后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夙沙绯胭。 莫非,她看出什么了?不可能吧? 夙沙绯胭也不由得打量起她来! 深棕色的头发,想必不是外族后裔吧?眼珠子要是棕褐色,闪动着琥珀般的光泽。厚厚的刘海中分,露出了金色抹额上垂下的水滴状饰物!皮肤白嫩,眉眼伶俐,很是娇俏,两股发丝垂在胸前,用粉色的丝带竹节般一圈一圈扎着,末端垂着一颗金色的小铃铛。 绛红色的腰带回环盘绕,圈出了一抹盈盈的细腰,腰畔的环结上两颗拇指大小的金铃。 这样一看略显花哨肤浅的小丫头,应该不是很厉害的人物吧!夙沙绯胭暗暗放下心来! “爹爹,姐姐怎么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对我这么冷漠?”那少女晃着夙沙渊鸿的手臂,撒娇一般撅着嘴道。 “怎么会呢?你姐姐自然还是像以前那么疼你啊!只是、只是此次伤势过重,虽然死里逃生,但却受了过多创伤,所以绯儿的记忆力有些下降,很多事情要慢慢习惯才会回到以前!”夙沙渊鸿抚着小女儿的头发安慰道。 夙沙雪柳美眸闪动,像是终于明白过来了,这才望向夙沙绯胭,怯生生道:“那么姐姐还记得雪儿吗?” 不知为何,夙沙绯胭竟然对这种惺惺作态的小女儿情致有种说不出来的厌恶和排斥,但是碍于父亲在场,也碍于这个身份,自然不能发作,淡淡一笑道:“隐约记得些,还是多亏爹爹平日里提点,以后要是有什么不周之处,你可莫要见怪!” 夙沙雪柳自然感觉到了她声音里的不喜,于是便收了势,乖巧的点头道:“雪儿自然不敢怪罪姐姐了!对了,姐姐如今看上去已无大碍,什么时候去见娘呢?自从你出事后,娘可伤心了,几乎是日日以泪洗面。若是她知道你没事,肯定会开心死的。” 夙沙绯胭下意识的望向了父亲,夙沙渊鸿眉头微皱道:“正是因为你母亲身体虚弱,尤其是你姐姐出事后,她的精神更是大不如前。大夫说过,最忌大喜大悲,如此贸然让她见到你姐姐,恐怕会刺激到她。” “啊,爹爹此话有理,雪儿倒是忘了呢!”夙沙雪柳恍然大悟道。 接着就是父女三人叙了一会儿话,夙沙绯胭很少说话,只是暗中观察,抽丝剥茧,渐渐得知以前得她应该是沉稳安静,很少开口的。或许在这个活泼跳脱的妹妹眼中就显得有些呆板吧! 既然如此,那么以后在外人面前,自己可一定要注意,把握好分寸,切不好露了锋芒!毕竟,前身所受灾祸,绝不至于全是天意所谓。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么就当自己已经死了吧,失手丧命的仇也是无法报了! 但是夙沙绯胭在凤熙山庄的事故,却是一定要暗中查个究竟的!毕竟,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既然自己没有死,那么这件事传出去之后,想必就已经打草惊蛇了!所以,以后怕是要更小心。 何况,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身边除了夙沙渊鸿这个父亲颇为可信之外,其余诸事都是一知半解!万万马马虎不得,不然这两世可就白活了。 第九章 凤灵入梦 夜色朦胧,洗尘阁便如同一座孤岛般沐浴在月色和水色中! 空无一人的静夜里,仿佛能听见夜露滴入水面的声音。 阁楼之上灯火通明,檐角的灯光透过薄雾洒落水面,与天上的星光一般绚烂。 宽大的八扇檀木屏风后,有清亮的水声哗哗响起! 四个少女盘膝坐在屏风前打坐运功,守护着里面沐浴的主人。 透过薄纱的屏风绣面,隐约可见水雾氤氲中玲珑的娇躯剪影。 热水滑过肌肤的感觉惬意而舒服,夙沙绯胭半眯着眼睛,脑袋斜靠在木桶边沿,玉臂抬起,手中的水瓢舀起热水浇在微微泛凉的香肩,晶莹剔透的水珠在凝脂般白皙轻柔的肌肤上滚动,折射着头顶琉璃灯中的彩光,如梦如幻。 身上曾经灼烧的紫红伤疤都已经褪的差不多了,新生的肌肤竟如同婴儿般细嫩柔滑!或许这对于一个普通的女子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但是对于出身杀手的她来说,却是有些郁闷! 毕竟,细皮嫩肉对他们那一行来说,就是娇弱的代表!若是给以前得同行看到了如今这副模样,怕是要笑掉大牙了吧! 叹了口气,下意识的抬手抚向了锁骨正下方两寸的地方,那里有一块掌心大小的红斑,应该是伤疤刚褪去还没长出新的肌肤吧,有些微的轻痒,她不由得用手指蹭了蹭! 指尖过处,一层浅红色的皮肤竟然轻而易举的剥落了!但是那处斑块的颜色却仿佛更加深浓,如同红色的染料般!出于好奇, 于是又搓了搓,将坏死的皮肤都蹭掉了,有些微的刺痛,大约是过于用力了,然后就见有细细的血丝隐约透了出来。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胸口忽然一阵灼烫,仿佛有一团火在胸腔里燃烧,然后要从那个红斑处涌出来…… 她不由得用手附了上去,原本清凉的掌心仿佛被火烧一般的灼痛!夙沙绯胭不由得大为惊奇,低下头仔细一看,才发现并不是血丝在流动,而是隐约的红线,竟然是在肌肤下面,胸前的肌肤仿佛一下子变成了透明,低下的血管筋络清晰可见,唯独那处疤痕被红色的细密脉络覆盖。 那些红光仿佛活了一般盘旋流转,竟似乎要破体而出! 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奇异的事情,夙沙绯胭竟然一下子惊呆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红色的脉络渐渐浮现在肌肤上,徘徊游走,最后终于停止了流动,却是以一种固定的形状留在了锁骨正下方三寸处! 细细一看,那竟是一片非常美丽的羽毛形状,只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羽毛,所以无法认出究竟是什么!再用手去摸,已经没有了方才灼烫的感觉,而是恢复了清凉的体温! 冷不丁打了个激灵,这才发觉木桶里的水已经变温了! 因为这个地方多了一种气息,所以闭上眼睛的时候,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有种若有若无的孤独和寂寥! 她再怎么要强,也终究是个女子,尤其是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世间,什么都捉摸不透,人的本性当然还是适合群居的,否则以她原本那么冷清的性子,也不会去缠着夙沙渊鸿了。 父亲说过,夜蓉她们以后就是她的影婢,而且她与她们已经订立了灵契,所以以后她们都的生命就属于她了,会一直陪伴她、保护她! 保护倒是不用了,因为她一定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陪伴的话……倒也不错! 虽然熄灯之后看不见她们在哪里,但是她却能感觉到,她们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不知道何时竟睡着了,第一次不是一个人睡,竟是从未有过的安心和舒适。 梦中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但是这样纯净的黑暗却一点儿也不觉得恐惧和压抑,反倒有种静谧的欢悦! 黑暗深处一点白光由远及近,如同萤火虫般在眼前缓缓的飞来飞去!伴随着那点白光,遥远的天际传来了空灵飘渺的乐声…… 终于近了,那白光化成了一只美丽的鸟儿,优雅的拖着长长的尾巴,闲适而傲慢的的在长空中徜徉! 美丽优雅的长尾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尾羽竟是…… 竟和她胸口那个红痕一模一样,而这只鸟的样子……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凤凰? 细长而纤柔的脖颈,背部微微隆起,喙如鸡,颌如燕,羽毛柔亮有光泽,三股尾毛分叉如鱼…… 虽然小了点,而且浑身沐浴白光,但是其形状却是灵秀奇异,美丽优雅,栩栩如生! 不由得便想仔细查看,但是刚一撇到那白鸟的眼睛时就觉得眼前白光一闪,身子一震,惊醒了过来! 第十章 回府 “主人,今天是上元节,所以府中要举办家宴。大人吩咐让小姐也参加!”午饭后,语琴走过来,对盘膝在窗下练功的夙沙绯胭道。 “哦?”家宴?想必就是很多人围在一起吃饭了?夙沙毕竟是大家族,一定会有很多人了吧? “知道了。”反正闷了这么久,总是要见人的,或许……会有一场好戏看吧?虽然自从醒来之后这么多天还从来没有离开过洗尘阁,但是依稀可以猜出来,凤熙山庄埋葬她的那场大火,一定是人力所为! 至于是什么人,她自然不清楚,但是夙沙家族的人,一定脱离不了关系!想必很多人都以为她葬身火海了,如今陡然现身,那么有些人一定会按耐不住了吧?呵呵! “你们在这里多久了?”绯胭抬眸问道。 “奴婢们自幼就是府里养的暗人,职责是守护每一代的家族继承人!”语琴道。 继承人?心头微微一动。难道……父亲把她当成家族继承人在培养嘛?这个时代,不是应该男尊女卑吗?女儿家也可以做家主? “经此一劫,我的脑子有些混乱,所以今晚的话,恐怕连到场的人都认不全呢!”倒也不想隐瞒,直言不讳道。 “奴婢身份卑微,对府上的事情也不是非常清楚。夜蓉的资历比我们三人高,主人稍等,奴婢去叫她!”语琴站起身出去了。 原来,暗人也是分级别的啊?或许,就和杀手一样,有高阶和低阶的区别吧! 很快,一身玄色衣装的夜蓉进来,行礼后跪坐在她身边,道:“主人想知道些什么?” “你将府里的大致情况和我说一遍吧!”绯胭问道。 “是,夙沙家上一代家主有五个子女,大姑奶奶和四姑奶奶已经外嫁好多年了,这一代的家主也就是您的父亲排行第二,府中还有他的两名兄弟三老爷和五老爷!如今府里掌管大权的是您的父亲大人,后宅的事都归夫人管!但由于夫人历来体虚,所以由三夫人 和五夫人协助!本来大人还有一房妾侍,但由于出身低贱,而且不是本族人,所以并无多少地位,而且只生了一个女儿,也就是二小姐,十年前姨奶奶过世,大人便将二小姐过到了夫人房中!今晚的家宴,出席的除了主人的父母以及妹妹,还有三老爷和五老爷两家!”夜蓉道。 “三老爷和五老爷家都有谁呢?”绯胭继续问道。 “三老爷家有两位小姐一位公子,五老爷家一位小姐一位公子,但因为不是长房,所以小姐们是不能参加的!那就是三老爷三夫人和浩然公子,以及五老爷五夫人和文轩公子了!若是和往年一样,六大长老都不来,那么今晚的家宴也就十个人!”夜蓉道。 “主人,大人派人送来了晚宴的礼服。”醉蓝捧着一个托盘走过来跪在了一边,道:“而且通知奴婢们收拾一下,从今晚开始,主人就可以搬回到以前的住处了,不用继续住在洗尘阁了。” 绯胭抬手抚了抚托盘中的衣物,丝质的衣料,摸上去很舒服,层层叠叠,想必是挺繁琐的吧! “咦,这个是……”金丝为骨蒙着薄纱的一片叶子,上面有美丽的纹络。 “应该是面具!”夜蓉瞅了一眼道。 “父亲倒是想的周到!”绯胭随手拿了起来,翻来覆去把玩了一番,道:“很是别致精巧,正好可以遮住我脸上的疤痕。这样也不至于吓到人,嗯,挺好的!” “还有,因为今天是上元节,所以城里边有灯会,很热闹,大人吩咐过了,说主人闷了这么久,久等家宴结束后与二小姐一起去城里玩!”夜蓉忽然想起来,忙补充道。 “灯会?”其实不管是否灯会,既然终于有了外出放风的机会,她怎么会错过呢?“好,那么你们提前准备好方便外出的衣物等着我,总不能穿这么繁琐的出去吧?” “奴婢遵命!”夜蓉道。 暮色降临之时,盛装华服的夙沙绯胭在夜蓉、寒柏、醉蓝和语琴的簇拥下走下了洗尘阁! 本该春寒料峭的天气,但是洗尘阁所在的这片小岛却是温暖湿润,想必是周围涌动的是温泉活水吧,所以这水边的温度才会比其他地方略高,植物生长的自然也就茂盛。 这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在洗尘阁住了这么久,竟然从来没有感觉到冷,那是因为被温暖气流包围的原因吧! 岸芷汀兰,郁郁青青。 薄暮笼罩的湖面如梦如幻,雾霭茫茫,一眼望去,就如同仙境一般! “主人,接您回去的船来了!奴婢等告退!”夜蓉带着其余三人躬身行礼道。 夙沙绯胭抬起头环顾周围,果然看见一点灯火破雾而来,遂点了点头道:“你们退下吧!” 她抬手轻轻扯了扯脖颈处披风的带子,举步缓缓朝伸向水中的栈桥走去! 不多时,就见一艘小船破浪而来,很渐渐近了,只见一个青衣小帽的小厮在划船,船头站着两名粉色衣衫的少女,手中提着一盏琉璃灯,衣带当风,长发逶迤,飘飘欲仙! 小船很快划了过来,小厮将铁锚抛下泊了小船,那两名身姿轻盈的粉衣少女翩翩跃上岸,趋步过来跪下行礼道:“奴婢荷风,奉命与竹露前来恭迎大小姐回府!” 荷风、竹露?呵,挺有诗意的名字啊!这个府里的主事倒是个风雅人啊! “起来吧!”夙沙绯胭缓缓抬了抬手,不动声色道。 一边的小厮恭恭敬敬的侍立在岸边,见她走了过来,忙俯身行礼! 夙沙绯胭登上小船之后,立身在船头,荷风和竹露也忙跟了上去,恭恭敬敬的侍立在她身后。 “大小姐,夜里有风,还是进去吧!”鹅蛋脸盘的荷风轻声道。 “不了,吹吹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夙沙绯胭缓缓道。 糟糕,没有问夜蓉自己以前的丫鬟是谁,也不知道这两个丫头是什么来路,父亲的亲信?母亲的心腹?还是别人的探子…… 这么想的时候,不由得就暗中留了个心。 第十一章 谁是心腹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可以看到对岸了! 岸边三丈开外都是成片成片的绿色水生植物,只有一条三尺来宽的缝隙,那小厮显然技术很娴熟,轻而易举就将小船划了过去! 岸边是一座观景台,丈余宽石阶蜿蜒而下延伸到了水中! 石台上站着两个少女,服饰和装束看上去比荷风与竹露更加精致高档一些,想必是稍微有品阶的丫鬟吧! 那两名少女身后还有一个衣饰朴素容色秀雅的中年女子,头发全都梳起来用青色的发簪盘着,很显然是妇人装束。 水岸边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根桅杆,上端挂着一盏风灯!在暮色里的灯光映照下,石台上几人的表情都是历历在目! 那三个人看到船头红衣烈烈的夙沙绯胭时,眼中都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和震撼,尤其是后面那个素装妇人! 莫非,她们才是夙沙绯胭真正熟识的人? 船靠岸后,前面那两名少女忙提起裙角迎了下来,走到最后一级临水台阶前屈膝行礼道:“恭迎大小姐!” 夙沙绯胭淡淡点头,在荷风和竹露的扶持下迈出了脚步! “哎呀,奴婢该死……”经过那两个恭候的少女时,右边那个正欲后退却立足不稳向前摔去,自然而然就扑到了荷风的身上!荷风本来挽着夙沙绯胭拖地的披风下摆,一慌神松开了手去推突如其来倒过来的人,虽然一边的竹露眼疾手快,但是一片衣角还是坠入了水中。 “奴婢该死,大小姐恕罪!”一时间几人都慌了神,忙屈膝行礼! 夙沙绯胭微微皱眉间,那个妇人已经走了过来,瞪了一眼方才立足不稳的丫鬟,嗔道:“香寒丫头你怎么搞的?好歹也是夫人房里出来的人,怎么还这么毛手毛脚?” 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挽起夙沙绯胭道:“大小姐莫怪,还是先随老身回去换一下衣服,即便是晚一会儿到,也总比衣衫不洁 失礼的好!” “珍娘,这个……”竹露有些踌躇的望了眼荷风,道:“开宴之后,大小姐要是还没到……会不会有些不妥?” “再不妥,也好过这样子吧!”夙沙绯胭自然看出了其中奥妙,一甩袖子道。 见她面色不善,荷风与竹露相视一眼,竟仿佛很是吃惊的样子! “好了,再耽搁下去,更误时了!”看来那个珍娘的地位应该不低吧,此刻沉下脸来,挺有几分威慑。 “大小姐,请!”珍娘说完转过身,对着夙沙绯胭做了个邀请的姿势,然后与另外那两个丫鬟陪着夙沙绯胭走下石台,往右边的小径去了! 一路分花拂柳,穿过两道月亮门,终于到了一座独立的小院子前! 进了院门,抬头就见一座精致华美的小楼,两边各有一道回廊,连着旁边青瓦粉墙的厢房! 想必,这里便是夙沙绯胭住的地方了吧?为何显得有些冷清呢?心里暗自琢磨着,脚步却不停,踏进门槛不由得愣了一下,入眼处只见所有帘幔家具全都是崭新的!一点儿也不像住过很久的地方。 正自愣神之时,那两个一路都是一声不吭的丫鬟忽然扑通一声跪下来抱住了她的腿,继而压抑着失声痛哭起来。 就连那个看上去稳重自持的珍娘也是眼角微红,背过身去用帕子拭泪。 “小姐,小姐,奴婢可算见到您了……呜呜呜……我可怜的小姐啊……” “小姐,奴婢还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您了……” 夙沙绯胭很少与人近身接触,这一下子先是惊异,继而便是抵触,想要推开,但看到那两个女孩子眼里的激动和欣喜,以及真挚的关怀和欣慰,竟有些不忍心。 她抬手按了按额角,脑袋里闪过一丝模糊的记忆,下意识的开口道:“惜文,别难过了……” 她的话音刚落,那两个丫鬟却是同时止住了哭声,抬起头很是震惊的望着她。 “小姐,我是香寒,她是心柔,您……不认识我们了吗?惜文姐……已经殁了好久了!” 是这样啊?她脑海里方才突然回荡的一个名字,却原来是个已经不在里的人啊! “当初您突然发病,长老们一致决定要将您迁出去静养,惜文姐随侍在侧,后来凤熙山庄大火,她、她再也没有能回来……”另一个少女压抑着满眼的悲伤和凄哀道。 夙沙绯胭觉得心底心头有种没来由的烦乱,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缓缓闭上眼睛道:“我虽然逃过一劫,但是却落下了些病根,很多事记不住了,认错人也难免!” “啊?”“原来如此?”香寒和心柔不由得面面相觑。 夙沙绯胭继而沉声道:“但却不是浑然记不起,大致还是有印象的!” “无论如何,小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日后奴婢就是粉身碎骨,也不会再让小姐受半点儿伤害的!”香寒握了握拳头信誓旦旦道。 珍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捧着件款式和颜色一模一样的披风道:“大小姐,不可耽误,快些换了衣服走吧!” 香寒和心柔立刻反应过来,忙上前侍候夙沙绯胭更衣! “荷风和竹露是什么人?”夙沙绯胭不动声色的问道。 珍娘有些警觉的瞥了眼周围,低声道:“本来都是夫人房里的丫头,但是如今不好说,兴许已经是三夫人的眼线液说不定。”接着叹了口气,道:“幸好香寒丫头机灵,不然我们连私下里同小姐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香寒立刻谦虚的一笑,摇手道:“不用夸我,呵呵,先前听说去迎接大小姐,还以为做梦呢,没想到竟然真的看到了。不过没想到竟然不是我们去接人。” 夙沙绯胭眉头不由得微微一蹙,陡然发觉自己身边这个小小的世界却也是风云诡谲啊! “好了,小姐,快走吧!”珍娘催促道。 第十二章 暗涌 前厅布置的灯火通明,一派祥和之气! 正中暗红色花纹的地毯上设着一张长约三丈的条形桌案,案上摆着精致的果品和美酒等! 家宴本该是喜庆欢乐的,然而厅中的气氛却有种说不出来的严谨和压抑。 夙沙渊鸿一身玄黑色镶银色琨边的礼服,正襟危坐时有种肃穆的摄人之力。与他同坐的是一个雍容华贵、相貌极美的中年女子!虽然看上去有几分憔悴和病弱,但眉目间却是精神焕发! 右边下首第一个位子坐的是容光焕发、青春靓丽的夙沙雪柳,而她对面的位子却是空的! 依次排下去,两边各对坐着一对中年男女和一个年龄相仿的少年! 此刻,大家的眼神都落在门口跪着的两个侍女身上! “呦,我们的大小姐可真是架子越来越大了,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莫非她已经成仙了?要不怎么见一面这么难呢?” “三嫂啊,瞧您说的,大小姐素来谦和知礼,荷风不是说了吗?回去更衣了,想必很快就来了!毕竟,长辈都到齐了呢!” …… 夙沙渊鸿身畔那个美妇人神色不由得微微一变,暗地里拉了拉夙沙渊鸿的袖子,微微皱着眉头询问似的望向了他。 夙沙渊鸿反手握住了她冰凉柔软的手,微微用力紧了紧,低声道:“相信我,绯儿很快就来了。” “大人,夫人,大小姐来了!”门口跪着的荷风和竹露听到脚步声回头一望,不由得大喜,忙禀报道。 “你们起来吧~”夙沙渊鸿抬手道。 两个方才还津津乐道的妯娌不由得转头望向了门口,就连她们身边的少年也都禁不住对望一眼,好奇的望向了门口! 只听的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声渐 渐传来,接着就见门口灯影一晃,一个红衣丽人双手交握在腹前,莲步款款的走到了厅中,随后欠身行礼,声音婉转清越,“绯儿因琐事来迟,请父母大人叔叔婶婶见谅!” 她身后的三人也都齐齐蹲身行礼! 座上一直未发一言的美妇人忽然起身,拖着繁复优雅的袍服匆匆过去扶住了红衣的少女,竟似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搂到怀里颤声唤道:“绯儿,绯儿,我的绯儿可算回来了,娘总算见到你了……” 若是说方才被香寒和心柔突然抱住是无措和抗拒,那么此刻被这个温婉柔弱的女人抱住竟是满心的触动和震撼……她是夙沙绯胭的母亲,也将是她的——母亲! 这种感情,是这具身体与生俱来的吧,即便是意识改变了,深藏在灵魂里的骨肉亲情也不会变。这种熟悉的感觉,就是她对夙沙渊鸿的那种感情——亲情!对于夙沙渊鸿的信任和依赖,多半是来源于长时间的接触,可为何对这个萍水相逢的女人也会产生这种感情呢? 那细柔却激动的呼唤,声声如泣如诉,让她觉得心头涌起没来由的震颤和触动,竟是不由得双膝一软跪下来扶住了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道:“娘,女儿一切安好!您放心吧!” 随后,就是与三叔三婶和巫术五婶见礼,当然,那两个夜蓉曾经提过的堂弟夙沙浩然和夙沙文轩却是要向她行礼的! 落座之后,珍娘便带着香寒和心柔侍立在她身后,对面是托着腮一脸天真无害的夙沙雪柳! “大小姐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呢?”一边的三夫人忽然不阴不阳的冒了一句,于是大伙儿的眼睛不由得就朝着夙沙绯胭的面具瞟来。 夙沙渊鸿嘴角不由得闪过一抹冷笑,缓缓道:“莫非三婶真以为我成仙了,不但大火烧不死,连个疤都不会留?” 那边三夫人不由得一愣,下意识望向了对面的五夫人,眼睛里闪过惊愕和疑惑,暗道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而且耳力也太好了吧? 五夫人的惊讶自然不亚于她,因为以前得夙沙绯胭虽然身为嫡长女,但是性情恬淡,温婉安静,说白了就是窝囊好欺负。可是现在自打一露面就给人一种凌厉霸气的感觉,仿佛换了一个人! “绯儿可还疼?晚上过来给娘看看。”那边夙沙夫人温柔的美目中闪过担忧和心疼。 夙沙绯胭微微一笑,道:“不打紧的,就是脸上落了点儿疤痕,怕吓到了大家,这才遮起来的。” 同为女人的其他几个却是面面相觑,夙沙雪柳暗暗吐了吐舌头,三夫人和五夫人也是大为震撼!对于女儿家来说,容颜可是最重要的,如今这丫头连脸都毁了,却还可以如此满不在乎的谈笑风生,莫不是疯了? 想到以前那张倾国倾城颠倒众生的容颜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竟然有种说不出来的痛快!但是如今这丫头的转变太快了,以后可得小心点啊! “大小姐难得有如此豁达的胸怀,果然不愧是我们夙沙家的人!”那边的五叔夙沙渊平目中似有几分敬佩,开口道。 “大侄女这份洒脱的确少见,但是作为女儿家,还是贤良淑德的好!”三叔夙沙渊临似有些不满的微微皱眉道。 绯胭并不以为然,而是微微侧首道:“两位叔叔教训的是!” 果然一切如夜蓉所说,座中不过十个人,但却似乎都是各怀心事!而这所有的一切,她却只能暗中观察,抽丝剥茧,从中得到一些有用的蛛丝马迹! 第十三章 府中忌讳 在这样的场合,就算是有山珍海味,恐怕也是食不知味吧! 座中每个人的身畔都有人侍候,所以夹菜盛汤这些根本就不用自己动,席间规矩还挺多,好在身边有珍娘照应着,倒也慢慢应付过去了。 坐了大约有半个多时辰,忽然听到外面‘轰’的一声响,接着隐约有欢笑声传来。 “娘,外面在放烟花呢!”夙沙雪柳忽然放下筷子有些欢喜道。 “绯儿,你也闷了这么久了,正好今儿是上元夜,如果吃好了,就和雪儿出去街上转转吧!”没等夙沙夫人发话,夙沙渊鸿已经望向了绯胭道。 “好,多谢爹爹!”绯胭放下筷子,有些欢喜道。 一边的香寒已经接过了侍女递上来的洗漱用品,捧给了珍娘!珍娘在一边跪下,绯胭侧过身子由她时候这漱口洗手! “浩然,文轩,你们两个也一同去,晚上人多,要保护好堂姐。”一直沉默不语的三叔夙沙渊临忽然道。 “啊,好呀,爹爹!” “伯父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两位堂姐的。” 两个少年都是大喜过望,忙放下了碗筷。 “三弟考虑的倒也周全,街上人多眼杂,两个女孩子的确不方便。有浩然和文轩陪同,我也就放心了。”座上夙沙渊鸿并没有反对,而是赞同道。 夙沙绯胭心头微微一动,看来这个三叔,应该不简单吧!他派自己的儿子和侄子以保护她们姐妹为名,实则是监视吧! 虽然这样想,但还是欠身行礼道:“多谢三叔!” “大侄女无需客气,都是一家人!”夙沙渊临颔首道。 四人约好在大门口见,然后就起 身离席,各自而去了。 从大厅里出来的时候,暮色已经笼罩了整个天幕!但是今夜却似乎比以往每个夜晚都亮,高天上的明月与大地上的万家灯火交相辉映,自然与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 “小姐,你一会儿出去不带我们吗?”香寒有些委屈的问道。 “大人想必是为了不引人注目,所以才让两位少爷随行,我们要是也跟着,一大群人岂不太过招摇了?”不等绯胭回答,珍娘已经开口了。 “哦,可是小姐大病初愈,而且……而且小姐如今很多事都不记得了,让她与二小姐和两位少爷在一起,未免有点不放心啊!”香寒道。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不就几个毛孩子吗?他们还能吃了我不成?”夙沙绯胭有些好笑道。 珍娘忍不住笑了,道:“小姐这一场病,可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光看这气势就已经够摄人的了,那两位小少爷如何比的了?何况,二小姐可是咱们小姐的亲妹妹呢,自然会向着她的。” 一直没有开口的心柔也附和道:“珍娘说的对,我也觉得咱们小姐如今变得不一样了,有种说不出来的气势,就像是个大人物。” “噗,小姐本来就是大人物。要不是那安凌公子有眼无珠,小姐如今可都是……”香寒正说着,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立刻捂住嘴巴,噤若寒蝉的跪在了地上,磕头求饶道:“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有意的……” 夙沙绯胭站住了脚,藏在金色面罩里的脸容看不出表情,却让人因为捉摸不透更加惶恐。就连心柔也跪在了香寒旁边,怯怯的为她求情。 安陵公子?就是那个休了她的男人?呵,有眼无珠?若真是有眼无珠,又怎么会那么急着撇清干系呢?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他们并不是夫妻呢! 她倒是不知道,这件事在府中想必是讳莫如深啊!看来,要不是爹爹对她太过于呵护,就是以前得夙沙绯胭太过于柔弱怯懦了吧! 夙沙绯胭冷笑了一声,道:“起来吧,这话就当我没听过!” “是,是,多谢小姐开恩!”两个丫鬟这才放下心来,战战兢兢的起身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就到了夙沙绯胭居住的院子前,只见灯火通明的与院门外影影绰绰似乎有人,夙沙绯胭明白过来,回过头道:“你们都退下吧,准备几间屋子,咱们院里有新人了。” “是!”珍娘忙领命,带着心柔和香寒退下了。 夙沙绯胭走到院中以后,只听风声一响,然后就见四个黑影闪过,齐刷刷的跪在了面前,“见过主人!” “你们倒挺及时。”夙沙绯胭摆了摆手,往前厅走去,夜蓉等人忙跟了上去。 夙沙绯胭看到桌上折叠整齐的一套衣服,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继而吩咐道:“去给我查一下那个安陵公子究竟是什么人!” 四人皆是微微一怔,夜蓉轻轻抬起头有些犹豫道:“主人说的可是……” “不错,就是府中私下里议论当着我的面却又只字不敢提的那个人。”夙沙绯胭好整以暇道。 这种事,即便不用亲眼看到,也可以猜出来。想必在她背后指指点点的人应该不在少数吧,否则爹爹也不会下此禁令了! “是,奴婢遵命!”四人齐齐领命道。 第十四章 华灯如昼(上) 四人侍候绯胭换上已经准备好的轻便服侍,又将繁复华丽的发髻拆开,将那些贵重的首饰摘下,然后用一支普通的银色长发钗挽住头发,又重新戴上面罩。 “这也叫轻便?”夙沙绯胭在镜子前转了一圈,有些忍俊不禁道:“足足五层啊!不过比起方才那大袖宽袍的礼服,却是轻便了许多。” “如今春寒料峭,外面可比不得洗尘阁。主人自然要多穿几件衣服御寒。”夜蓉放下梳子道。 “好,我们走吧!”夙沙绯胭结果语琴递上来的一只钱袋道。 穿过她居住的小院子,左转右拐走了有半个时辰,穿过六进庞大院落,这才看到不远处一座枯林,因为草木凋零,所以看不出来是什么树木,只见一大片的枝桠蔓延,长势倒是不错。 那林中点点橘色灯光,映的周围煞是好看。 “穿过枫林,就到大门口了。”身后的夜蓉道,“主人可将这来路都记住了?” 夙沙绯胭抚了抚鬓发,沉吟道:“一时间恐怕说不清楚,但毕竟走过一次,我还是有印象的,凭感觉可以走回去。” “那奴婢们就告退了,到了街上人多眼杂,实在不方便现身,主人自己保重。”夜蓉停下脚步道。 夙沙绯胭点了点头道:“没事,你们回去吧!我已经让人给你们准备了房间。” 四大影婢走后,绯胭便独自 一人穿过枫林,走上了林外的小广场,抬起头就见十多丈外古朴陈旧的门楼正矗立在夜色中,两边一溜儿的打灯笼映照的那石墙更加厚重和沧桑! 她快步走了过去,就见三个人影正聚在一起说话,正是雪柳、浩然和文轩。 “姐姐,你总算来了!”夙沙雪柳一转头看大了她,忙迎了过来。 “抱歉,我来晚了。”夙沙绯胭淡淡道。 “没关系,我们也刚刚过来。”其中一个少年说道。“是啊,是啊!”另一个少年立刻附和。 四人出了大门,外面的守卫立刻上前见礼,不过看到夙沙绯胭之时似乎眼中都有难以掩饰的震撼和惊讶。 “不用怀疑,这就是我姐姐。她并没有死,外面那些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瞎传而已。这段时间,姐姐都在养伤呢!现在已经好了。”雪柳扬眉道,一脸的自豪。 “呃,是,属下见过大小姐!”两列守卫齐齐行礼道。 夙沙绯胭摆了摆手,缓缓走下台阶道:“起来吧!” 浩然、文轩和雪柳立刻跟了上去。 出了高墙林立的长街,立刻就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轰隆’之声不断,五颜六色的烟花次第绽开,绚烂夺目之极。 “姐姐,我们去丹凤街吧,每年那里都最热闹的,两边的灯棚从宫门外一直搭到了城门口呢!”夙沙雪柳满含期待道。 绯胭并没有异议,点头道:“随便你!” 四人不一会儿就到了丹凤正街,果然只见入眼处一片火树银花,好不热闹。街上更是人山人海,熙熙攘攘。这条街道很是宽敞,两边挨次儿的搭着一座座样式奇特、花样百出的灯棚! 绯胭是第一次见到,不免很是惊叹,这古代劳动人民还真是心灵手巧啊!一座座灯棚都是巧夺天工,各具特色,无论是百鸟还是百兽更是栩栩如生,美轮美奂。 到底是小孩子家,一开始夙沙浩然和夙沙文轩还乖乖的跟在她们身后,不一会儿就按耐不住了,东瞧瞧西瞅瞅,最后跟绯胭告了假,去那边的百兽灯楼前买花灯了! “你喜欢什么呢?”望着两眼放光、摩拳擦掌的夙沙雪柳,绯胭忍不住问道。作为名义上的姐姐,给妹妹买个小玩意似乎在情理之中吧,何况临行之前她也是带了钱的。 “啊?”夙沙雪柳像是愣了一下,很是不可思议的样子,继而明白过来,很是开心的拍手道:“好呀,好呀,姐姐送我的,不管什么我都喜欢。”然后像是为了表示亲热般挽住了绯胭的手臂。 “哇,姐姐,你看!”夙沙雪柳忽然激动的拉住绯胭的袖子指着不远处道。绯胭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看到一座数丈高的巨型灯楼,正坐落于长街最繁华之处,金光璀璨,蔚为壮观。 第十五章 花灯如昼(下) 第十五章 花灯如昼(下) “那是……海市蜃楼?”夙沙绯胭望着那座气势恢宏、奇幻瑰丽的巨大灯楼,忍不住惊叹道。 “是呀,是呀,你看那是仙山呢,哇,好美啊,那些奇花异草都是真的吧?还有仙人呢……”雪柳拉着绯胭往那边挤去,一边走一边不住的指点。也难怪小丫头大惊小怪,就连绯胭也都有些叹为观止。 那底座应该是一艘大船的样子,上面不知用何物堆成了陡峭挺拔的山峰形状,而且期间竟然还有繁华林木点缀,中峰绕着五颜六色的云彩,更有衣袂飘飘的仙人做飞天样。 绯胭一边用手臂拨开前面的人群为雪柳开路,一边注意着她不让人群撞到,终于挤过去之后两人都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 那灯楼前早就围满了观赏的人群,大约是怕人们太过靠近会损毁灯楼,所以在一丈开外围着一圈绳子,绳子上挂着一排小巧玲珑的精致宫灯! “堂姐,你们也在这里啊?”刚挤过去站稳脚跟,就听到有人打招呼,绯胭抬起头,看到两个少年一人提着一个老虎灯,一人提着一个狮子灯,正高举在头顶艰难的挪了进来,正是夙沙浩然和夙沙文轩。 “那是当然,因为这座灯楼最引人注目!”夙沙雪柳笑道。四人总算又汇合了,绯胭这下也终于放下心来。毕竟她最年长,虽然面上冷漠,心里却还是再维护着他们。 “安陵家果然不愧是四大家族之首啊,这出手就是非同凡响。听说这座灯楼可是安陵公子特意找能工巧匠亲自督造的呢!” “是吗?难怪如此别出心裁呢!对了,这个安陵公子是不是去年和夙沙家结亲的那个?” “不错,正是有帝都第一公子美誉的安陵烨!听说这安陵公子不仅博学多才,性情谦和,而且俊美出众,可是很多闺中女子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呢!去年秋天当他要成婚的消息传出来后,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心碎神伤呢!可惜那个夙沙小姐没这个福分,还没过门就给休了。” “这个事帝都中谁人不知呢?那夙沙家本来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还挣扎什么啊?安陵家如今那可是炙手可热,哪里是他们高攀的起的?或许这就是天意吧!自那以后,夙沙家可就更上夹着尾巴了……” 这时忽听得锣鼓喧天,一直紧紧握着拳头的绯胭回过神来,不由的自主的被人潮往后挤去。却原来是舞狮队从前面路过,一时间人潮翻涌,只听的惊呼熙攘之声,不知道多少人给挤散了。 “雪柳,浩然,文轩……”夙沙绯胭下意识的喊了一声,但是她的声音在熙熙攘攘的欢闹和嘈杂声中简直微不足道,如沧海一粟。 此刻虽然大街上亮如白昼,但是人山人海中,想要找到要找的人,却是比登天还难。锣鼓喧天之声伴着噼噼啪啪的爆竹声,震得她耳膜难受,不由得往人少的地方退去。 大概过去了一刻钟,舞狮队终于过去了,也带走了大片人潮,但是放眼望去,却依然没有那三个人的踪影。 原本帝都都是要宵禁的,但是上元节却是破例,所以城中居民上至王侯公卿,下至黎民百姓都会趁着这一天出来放放风,或前呼后拥或三五成群,城中自然是热闹非凡了。 其实她自己也是闷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可以出来了,自然是身心舒畅,而且身边跟着三个小鬼,总有些不自在,如今剩下一个人了,倒也自由。不如先逛一逛,过一会儿再找他们,只需要去最热闹的人堆,肯定能找到。 打定主意后,夙沙绯胭就再不去寻思他们三个跑到哪里去了,而是径自在街上漫步。 道路两边店铺林立,琳琅满目,只听的叫卖声、吆喝声、招呼声此起彼伏,倒是别有一般风味。 大街上孩童提着各式花灯嬉笑玩闹,头顶不住又璀璨之极的烟花次第绽放,有如梦幻。 习惯了前世灯红酒绿璀璨绚烂的街景,本以为古代这黑灯瞎火的夜景肯定没有什么看头,但是这下子夙沙绯胭可是大大改观了。原来灯火之色在这夜色中,却是更有一种温柔的旖旎,美不胜收。 再往前走,就到了分叉路口,似乎已经偏离了正街的灯火通明和热闹喧天,算是比较正常的街景吧! 第十六章 灯火阑珊 夙沙绯胭约摸瞅了几眼,已经分辨出来了,左手边的那条街道应该都是医药铺,有浓郁的药香味散发出来。而右手边那条街应该是茶馆酒肆,在这样的夜里,玩累了人们倒是可以结伴去吃茶歇脚。 绯胭想了想,拐进了那条吃食小街。 这里算是后街了吧,虽然人&流&量也挺大,但却是一种自然的和谐和温馨。那些古色古香的茶庄门外的小摊上摆着各式小玩意儿,不外乎就是些香囊荷包以及扇子手镯珠串等东西。 绯胭自然对这些不甚感兴趣,便只是徐徐走着,倒也自在。 “姑娘,姑娘!”忽然间路边一个卖檀香木饰物的老婆婆喊住了她。 绯胭有些疑惑的回过头去,却见那老婆婆正笑着望向她,虽然绯胭对于陌生人有种天生的警觉,但是此刻那人面上的慈祥与和蔼还是让她不由得放下了芥蒂,淡淡道:“我不买东西的。” “老婆子不是拉客呢,是想问一下,你的面具哪里买的?这做工真是太精细了,还有这材料也是上上之选啊!但老婆子最感兴趣的还是这花样,啧啧,真是好巧的手!”老婆婆眼睛发亮,直直的盯着她的面具。 夙沙绯胭有些好笑,道:“这个不是买的,是我家里人做的。” “呀,姑娘家里是在哪里开铺子的?这个看上去很贵吧,有没有便宜点的呢?”老婆婆有些惋惜道。 “我家里不是开店铺的。”夙沙绯胭难得耐下性子,道:“恐怕,你也买不到同样的吧!” 老婆婆像是有些失望,忽地眼睛一亮道:“那么你可不可以走近来一些,让老婆子仔细瞅瞅,回去照着这花形给我家孙女儿做一个玩。” 玩?呵呵,对于小孩子家来说不过是一 个玩具而已,但是对于她来说,却是…… 怔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那老婆婆仔细瞅了半天,不住的称赞,最后点头道:“好,记住了,老婆子肯定能做出个同样的,就是没有金丝做脉络,也买不起上好的绫纱,只能将就一下了。” 夙沙绯胭正欲离开,她却忽地递过来一样小东西道:“姑娘不嫌弃老婆子麻烦,停留了这么久,实在是感激不尽。老婆子也没有什么贵重的礼物相赠,不如就送你一个平安符如何?” 夙沙绯胭本欲拒绝,但是那老婆婆的手却已经伸到了她的面前,粗糙温厚的掌心躺着一枚两寸来长的小木牌,雕刻的倒是很精致,想必是老人随手从摊上抓起来的吧! 终究是不忍心拂逆对方好意,夙沙绯胭只得接过,道:“多谢。” “哎,不客气,姑娘,千万别小看这小东西,只要你随身戴着,定能护你出入平安,辟邪祛病。”老婆婆眉开眼笑道。 夙沙绯胭竟觉得心头微微一暖,虽然明知不过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估计雪柳等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但还是珍而重之的收下来了,嘴角竟不由自主的绽开了一丝微笑道:“我记住了,告辞!” 她的大半张脸都是掩在那叶片儿般精致的面具下,只留一个光洁精致的白皙下巴和两片水润娇嫩的花唇,此刻虽然只是微微抿唇,却难掩其国色天香。 “好一个大美人,将来毕竟是名动天下的主。”老婆婆笑着夸赞道,又冲她摇了摇手道:“姑娘走好啊!” 绯胭并未在意,继续往前走。心里却觉得有些好笑,若是那个老婆婆看到自己面具下的真容,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不多时就到了街尾,看到人流又多了起来。隐约竟然有水声和丝竹管弦之声。待走过去才瞧见不远处有一条大河,一眼望去忙忙不见边际,河边临水的建筑张灯结彩,可满为患。 岸边停着一艘艘精致的画舫,都是装点的美轮美奂,吸引着游船的客人。河心隐约可见点点灯光,想必是过往的游船吧! 绯胭一路缓缓走着,那些莺声燕语和丝竹管弦渐渐都远去了,前面一座甚是宏伟的石桥挡住了去路,此处显然已经有些偏僻了,所以并没有什么装点,只有桥头桅杆上一盏风灯高悬,泛着淡黄色的暖光。 走了这大半天,终于见着了一处寂静少人之处,竟是有几分欢喜,她不由得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石桥宽约两丈,因为是拱形,所以一眼望不到头,只看到平平的桥面。 月色如同一片薄薄的银色轻纱,此刻天地间的一切都笼罩在那柔和的微光中。 夙沙绯胭独自一人负手背靠着桥栏,双手轻轻扶在身后的石栏上,从容闲适,一袭绛红色镶黑色琨边的窄袖束腰长袍将她的身形衬托得愈发修长挺拔,英姿飒爽。一头青丝随意的挽在脑后,余发如墨般倾泻下去垂在身后,长及腰背。 此刻那水光映着月光洒在她身上,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一般!微凉的夜风从水面送来,徐徐拂过面颊,她微微合上眼睛,任由清风吹动着鬓边几缕乱发。 由此远眺,可以看到不远处微红的苍穹,逐渐变淡,到得此处,已经是浓黑的夜空了。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所以月色并不是皎洁明亮的。闭上眼睛的时候,骨子里忽然涌动起一股莫名的兴奋,在这样的暗夜里,那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猝不及防地泛了出来,竟是愈发强烈,她整个人都不由得激动起来。 第十七章 今夕何夕 安逸太久了,或许应该活动一下筋骨了吧! 蓦地睁开眼睛,回过身往桥下看去,漆黑的水面映照着一片淡淡的模糊灯影,但这并不能阻止她视线的搜索。 桥洞下偏里侧三尺处停泊着一艘小船,静静的浮在那里,但并非不动,只是因为此处水流极其平缓,而小舟又被桥柱挡住,因此在原地微微打着旋儿。那样轻微的细响,闭上眼睛的时候却可以分辨的一清二楚。 扫了一眼周围似乎并没有人迹,夙沙绯胭这才放下心来,反手解开绑在左手袖口的黑色丝带,手脚麻利的背后的长发尽皆扎了起来,然后舒展了一下手臂,提起一口气,翻身从桥上跃了下去,到得半空时足尖在桥身上一点,接势缓冲了一下余力,随后身子便窜进了漆黑的桥洞里,几乎是闭着眼睛稳稳的落入了那小船中。 弯腰一模,船桨竟然还在,夙沙绯胭随手抓起,在桥柱上一点,将小船划了过去,朝着外面划去。大约是忍耐的太久了,所以把握不住一道,这一桨下去,小船竟然悠悠荡出了数丈。 夙沙绯胭不由得开心起来,又使劲的划起桨来,甚至用了比上次更大的力气,但是她却发现小船不但没有前进的更远,反而在原地滴溜溜转了好几圈,转的她都有些晕眩起来,忙扶住脑袋,好容易才等船停了下来。 糟糕,忘了自己不会划船,不过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走路了?开始的时候力气的确使 不对,总是在原地打转,一时间心头气闷,连日来累积了无数的块垒似乎都涌到了胸口,加之方才在那海市蜃楼前无意间听到的路人议论,一时间甚至有种仰天怒啸的冲动。 但是此处水面开阔,必定会引得不远处那些游船注意的。 她耐下心来寻思着该怎么正确的划船,毕竟是天资聪颖,不到一会儿就悟出了其中诀窍,很快的操控这艘小船已经是游刃有余了。 或许是心中余怒未消吧,所以扳桨时使的力气便特别得大,仿佛是跟自己较劲一般,如此划不到一刻钟,体内竟有种充沛的灵力在涌动,果然爹爹教的那什么心法还是挺神奇的,这样下去竟越划越觉的精神奕奕,心中的烦恶气愤也渐渐消减。 她只顾着自己玩乐,竟然忘记了方向,待得终于冷静下来,却只见私下里一片开阔,竟是人迹罕至,灯火俱灭,只有高天几点疏星倒映在漆黑的水面上。 绯胭极目远眺,发现越往北方就越偏僻,于是调转船头往回去,想必可以回到那桥头,然后上岸,也该回家了吧!否则他们三个人都回去了,唯独不见自己,父亲想必要担心的,还有……那个美人儿母亲,想必应该就和今晚遇到的那个老婆婆一样慈和温柔吧? 一边寻思着,一边将小船悠闲的往回划去。 此刻江天辽阔,水色茫茫,只见远处灯火绚烂,繁花似锦,正好与这里的寂静荒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那座还看不到的石桥,应该是两者的分界线吧! “船家、船家……”夙沙绯胭一边悠哉悠哉的划着船儿,一边胡思乱想着,这么长时间来,难得有如此轻快放松的时候,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了。可是冷不丁竟然响起了煞风景的声音。 不知道为何,这声船家让她立刻想起了西游记中唐僧站在岸边对着江中一个头戴斗笠的船夫高喊的模样。 一念及此,不由得轻笑出声。 循声望去,只见左岸边据此十多丈的地方,似有一点灯火,隐约可见一个挥动着衣袖的身影,莫非是出去玩的太疯误了回家的时辰?还是远路来帝都游玩的旅人呢? 夙沙绯胭一边划着船,一边寻思着自己要不要理会?若是放在平时,她肯定会充耳不闻的,如果那家伙继续喊,她一定会跑过去将他提起来扔进河里。因为她本来就不是渡人为生的舟子,而且也没有助人为乐这样的兴趣! 不过偏偏今夜心情大好,难得此刻竟有看个究竟的兴趣,于是便将船划了过去。 岸边的长草间立着一个提灯的男子,因为距离的缘故,所以看不清面貌,只只那修竹般挺拔的身姿被映照的夺目而绚烂。 因为水边低洼,绯胭可不想为了一个路人让自己的船搁浅,于是停在距离岸边一丈处,依着浆懒懒道:“你看要不淌水过来?”然后用一种事不关己的看戏神情,望着那岸边手提一盏精致宫灯的男子。 第十八章 忍无可忍 因为水边低洼,绯胭可不想为了一个路人让自己的船搁浅,于是停在距离岸边一丈处,依着浆懒懒道:“你看要不淌水过来?”然后用一种事不关己的看戏神情,望着那岸边手提一盏精致宫灯的男子。 “无妨,反正此处也不是泊船的港口,自然怨不得船家了。”那人声音清朗,但却带着一种邪魅戏谑的口吻,仿佛此刻并不是别人看自己热闹。 夙沙绯胭暗自想着,莫非真要淌水过来?那么小船里必定是泥水横流了,一念至此,不由得后悔去来,忙道:“其实这条河想必也不是很深,既要下水,三尺和三丈有何不可?你还是淌过去吧!” 说罢手中用劲,小船已经‘嗖’的掠了出去。 这大半夜的,她可没兴趣载一个**的落汤鸡过河。 正自为摆脱了一个麻烦而得意之时,忽然发现船头的水面上映着一片淡淡的光影…… 光影?不可能啊!她揉了揉眼睛,没错,的确是一片光影。可是……猛然间只觉得浑身一僵,回过头去就见一人正笑吟吟的立在船尾,手中提着一盏玲珑精致的宫灯,金色的流苏在夜风中微微飘浮。 夙沙绯胭猛地一惊,一时间立足不稳身子便向后跌去。幸好她眼疾手快,在最后关头撑住了船舷并且也抓紧了船桨,不然肯定丢人死了。 “船家这也忒不公道了,此处人迹罕至,当真忍心将我一人丢在那荒僻的旷野?”那人声调微扬, 用一种戏谑的口气述说着委屈的话语。 此刻两人相距不过三尺,夙沙绯胭终于看清了对方,那是一个秀雅绝伦的青年,在温温煦的灯光映照下,肌肤便如玉石般莹润细腻,泛着柔和的光泽。身材笔直颀长,挺拔秀雅,那五官更是如同巧夺天工的雕像般精美绝伦,毫无瑕疵。 那人一头墨发用一枚小巧的发冠束在头顶,其余皆垂至背后,额前碎发略显俏皮的斜在一侧,平白多了几分活泼的气息。这个人身上披着一袭青黑色的披风,夜风拂动下,露出了里面红色的锦袍,腰间束着繁复精美的腰封,期间垂坠着璎珞流苏的饰物。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服饰如此复杂的人,想必绝对不是普通人吧! “喂,船家,你别光盯着本公子看啊,快些划船!”那人嘴角微翘,不由得嘟囔道。 夙沙绯胭暗暗磨了磨牙,转过头去认真划船,身后传来了那人好死不活的声音,“一般女孩子见了本公子,那自是盯着脸看。你却是盯着本公子的衣服瞧得如此仔细,莫非是想着本公子若是没钱付你,便可以此来做抵押?” 就在这一秒之前,夙沙绯胭还觉得此人是个画卷中走出来的神仙般的人物,但是这一刻,她忽然就有了一种用船桨将他拍飞的冲动。可是一想到对方神不知过不绝摸上船的本事,还是忍了冲动。 “唉,自个儿都戴着面具,可见一定是对自己的容貌都不注重,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别人了。”那人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般道。 夙沙绯胭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具,心头却是万分懊恼,为什么好好的心情,忽然给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全都败坏了呢? “哎,我说,你都不问我去哪里吗?”那人见她不说话,不由得又蹦出了一句。 夙沙绯胭忽然觉得头疼,闭了闭眼睛,充耳不闻。 “我说船家,此前你可是同本公子说过话的,所以你绝对不是哑巴。而且本公子喊你的时候你也听到了,所以也不是聋子。那么为何此刻却让我一个人唱独角戏呢?船家?船家?船娘?船姐?船妹……” “闭嘴,我不是船家。”夙沙绯胭再也忍不住回过头咆哮了一句。 “呃……”那人想必是被她的突然爆发吓了一跳,不由得往后缩了缩身,怯怯道:“船家脾气这么大,平日可有营生?” 夙沙绯胭手中用力,将船划得飞一般前进,心里的气全都撒在了船桨下的河水中。这是第一个能把她气的忘乎所以的人,看来自己果然修养不行,要好好历练。 “你此刻一定想着船桨下拍的不是河水,而是我的脸,对不对?”那个不怕死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夙沙绯胭的身子不由得绷紧了,然后使劲的咬了一下嘴唇,她竟然没有察觉,那个家伙此刻就在她身后半尺处,甚至他的袍角都触到了她的小腿。 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回身,手中的船桨当头拍去。 第十九章 实力悬殊 “啊……你放开我!”一击不中,自己的手腕反被对方牢牢握住了。夙沙绯胭这一惊可非同小可,竟然在一招之间受制于人?她的两手握着船桨,而那人两手则握住了她的手腕。 这、怎么可能?她猛地曲肘朝他当胸撞去,离得这么近,他一定躲不开。几乎同时,右腿横扫而出,攻他下盘。 “哎呦……”那家伙果然中招,哀嚎着跪倒在船上,夙沙绯胭趁胜追击,上前一步,‘咔嚓’‘咔嚓’两声卸掉了他的腕骨。然后横桨立与船头,冷哼一声用胜利者的眼神斜侔着方才还不可一世的手下败将…… 可惜,那是她想象中应该出现的情景。 而现实是夙沙绯胭‘哎呦’一声竟被那家伙当空拎起,顺势朝后甩去。夙沙绯胭身子腾空,不由得大惊,手中的船桨在河面一点,借力朝着小船掠去。就在她的脚尖即将落与船尾时,那家伙横腿一扫,用自己方才对他的招式,将她逼的直跳脚。 可以用轻功在水上飞啊?那是做梦! 前世虽然受过严苛的训练,但是再怎么矫捷灵敏也都只是靠自身的体质和肌肉爆发以及弹跳力等潜行或者追击,哪里有什么轻功?而今生练了好几个月的内功,连拳脚都没有舒展过,哪里有机会去学什么水上漂草上飞的功夫呢? 但是很显然,自己不会的东西,那个家伙会,而且应该是高手。 夙沙绯胭被他逼的手忙脚乱,就是上不了船,先前只是靠着一股子韧劲在回旋犹疑,此刻渐渐到了强弩之末了,如果那家伙还不依不饶,今晚成为落汤鸡的就是她夙沙绯胭了。 最后一个回合,那家伙一个四两拨千斤,将她远远的抛了出去。夙沙 绯胭手中的船桨脱落,再也无力周旋,直直的往河心跌去。 她心头怒火肆意蔓延,果然这好人是不能随便当的,自己第一次当好人就遇上白眼狼了。罢了,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她从来就是睚眦必报的人,这笔账以后再算。 杀手自然不可能不会游泳,但是会游泳与是否愿意在这样的夜晚掉进漆黑的河里完全是两码事。夙沙绯胭正在心里琢磨着一会儿一定要潜入水底用发簪把他的船凿沉…… 咦,身子忽地止住了下落之势,竟然没有预期中落水的冰冷感觉,反倒有些温暖和舒适…… 她猛地睁大了眼睛,却对上了一张似笑非笑的俊脸,河面的夜风吹动着他鬓发的碎发,细细的拂过她的耳郭,痒痒的,酥酥的。猛地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夙沙绯胭的身子一下僵硬起来了。 就这样又受制于人了?这算什么呀?出师不利?看来以后要养成出门看黄历的习惯。 正自咬牙切齿之际,却感觉到双脚触到了地面,立刻站稳脚跟,向后退了一步。再次抬起头时却是愣住了,那家伙一只手拿着船桨,另一只手提着灯笼,她仔细去瞧那灯笼,竟然还是完好无损,也就是说,他方才出手既接住了船桨又接住了自己,然后还稳稳的‘飞’了回来?期间连灯笼里的蜡烛都没有灭,甚至火焰都不曾歪倒以至于烧焦灯壁? “是不是对本公子极其崇拜和佩服呀?”手里给塞进了一个东西,她低下头一看,是船桨。 “好好划船吧,船家,放心好了,本公子绝不是赖账之人。还有,给你一个忠告,在不清楚对方底细的时候,最好不要先出手。虽说先发制人,后发制与人。那其实是要看实力的!”带着几分懒散和不羁的语气,让夙沙绯胭更加心头火气。 但是,实力摆在面前,她从来就不是矫情的人,作为一名杀手,其实比别人更懂得识时务。 让她生气的并不是那家伙说话句句带刺,而是他总能说出自己最不想听也最容易暴走的话。 远远可以看到那座石桥的轮廓了,夙沙绯胭忽然有种希望在即的感觉。天知道她多么想快点摆脱这人,如果再多呆一刻,她觉得自己一定会被他气的五内俱伤,吐血而亡。 “你好像很欣喜的样子,什么事偷着乐呢?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们前世也是修行了一百年才能在今生遇到,这多么不容易啊?有什么开心事,自然要分享一下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说是吧?”虽然她觉得自己的表情是在心里的,但却依旧引起了那家伙的注意。 神呐,如果继续和这家伙呆在一起,不如赐我死吧! 夙沙绯胭在心底近乎绝望的悲鸣。 天可怜见,终于石桥在望,穿过桥洞之后她手中的桨忽地在桥柱上一点,身子借势腾空跃起,往上一翻稳稳落到了桥上,探下脑袋道:“既是百年修得同船渡,那我自然不能就这么走了,好歹送你一程,也算对得起这份百年奇缘了。”说着手中的船桨带着极大的力道呼啸着朝那小船飞去。 并没有预期中的惨呼或者翻船等等,只听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道,“从来没有见过能把轻功使的如此费力的人,真是大千世界,无笨不有啊!” 夙沙绯胭使劲握住拳头,猛地转过身捂住耳朵朝着桥下飞奔而去。 再和这个人纠缠下去,她一定会先疯了的。 第二十章 姐妹之间 夙沙绯胭沿着来路往回走,不到半个时辰就又回到了原先的繁华地带,望着嬉闹的人群,再想想刚才的经历,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开始以为找回去大概要费点功夫了,但是当她凭着感觉找到那街口的海市蜃楼时,就忽然发现有些低估自己的实力了。 此刻已经到了午夜,街上的人流量明显少了许多,比不得先前的狂热和激烈。夙沙绯胭想着那三个小鬼应该已经回去了吧,于是便不再费心寻找他们,而是一路往回走去。 记得家门口那条巷子是直通丹凤大道的,而且夙沙府邸位置比较偏僻,建筑也古朴敦厚,很有特色,所以想要寻找并不难。找到丹凤大道很容易,毕竟是全城的主干道,也是最繁华的街区。 但是站在灯火辉煌的街头,夙沙绯胭却一时间有些辨不出方位了,正好看到一个卖东西的小贩推着手推车往回走,于是忙拦了上去,问道:“麻烦问一下,你知道夙沙府怎么走吗?” “啊?”小贩明显吃了一惊,抬起头打量了她几眼,似有些好奇道:“你说的是女儿被安陵公子休了的那个夙沙家吗?” 夙沙绯胭一时间只觉得血往上涌,竟有些许立足不稳,忙握住了拳头,深吸一口冷冷道:“莫非这城中还有第二家?” 她周身忽然散发出凛冽的寒气,小贩吃了一惊,看那装扮也不是寻常人,一时不敢造次,指了个方向道:“往那边去,城西角落里,最偏僻的地方就是,通常可没有人会去那里的。” 说着像是躲避瘟疫般急急推着小车走了。 夙沙绯胭的事,究竟对夙沙家族有多大的影响呢?不就是退婚吗?为什么她此次出来才发觉,似乎那已经成了夙沙家族在帝都百姓心中的唯一标志? 一时间只觉得胸中憋闷,一口恶气堵着,竟是无处可发。 安陵烨,这个名字我一定会牢牢记住的。咬了咬牙,使劲咽下那口恶气,转身朝着城西的方向走去。 这一路走来,便是又从繁华之处到了幽谧所在。 夙沙府邸是一座独立的建筑,与那些连成一片的府宅院落等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所以转到城西角之后,很快就看到了那片独立的府宅。 远远望去,有种说不出来的沧桑神秘感,像是有些遗世独立,却又有种孤独的优越感。 古朴而厚重的门楼前挂着两盏大灯笼,虽然夜深人静,但是守门的卫士依然恪尽职守。 橘黄色的灯影下,粉色衣衫的少女托腮坐在阶前,对着路口望眼欲穿。她的身边站着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像是有些困了,不住的打着呵欠。 此刻,静夜里忽然有脚步声传来,三人立刻打起了精神朝路口望去,果然,很快就有一道细长的黑影由远及近。 “姐姐,你总算回来了。”夙沙雪柳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 夙沙绯胭疑惑的望着门口等候的三人,有些不解道:“你们为何不进去?” 雪柳转过身,帮浩然和文轩一起拿放在地上的东西,一边道:“当然是在等姐姐你啊!” “街上人太多,我们找不到堂姐,就先回来了。但是又怕回去了会挨骂,所以就在门口等着。”面相颇为老实的夙沙浩然道。 夙沙绯胭苦笑着走上了台阶道:“你们这是何苦?我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能走丢不成?” 一边的夙沙文轩忽然回头道:“那可说不定,堂姐你以前可从来没有一个人出过门呢!” 夙沙绯胭俯下身帮他们分担了一些东西,都是些夜市上的小玩意,蚂蚱笼子,竹编的小花篮,一包一包的小零嘴,还有几展样式别致的花灯。 三人一起往回走,夙沙绯胭心头略微惊讶,自己以前竟然从来没有一个人出过府门?这太不可思议了吧?但是另一方面不管出于何故,这三个小鬼在门外等候她的场景竟让她有了那么些微的——感动! “姐姐,这个给你!”正自思索着,夙沙雪柳忽然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了她。绯胭下意识的接过,却是一只样式古拙,雕着暗纹的白玉镯子。她并不擅长鉴宝,所以也看不出来这东西有什么价值,不过触手温润滑腻,竟不似表面上那般粗劣。 正自纳闷时却听雪柳笑着道:“我知道姐姐一定忘了给娘买礼物,所以就替你选了这个。如今你也搬回来了,明儿个就可以过来给娘请安。她老人家见了你必定会很开心,虽然说不一定非要礼物什么,但毕竟是个心意,她肯定会更高兴的。何况这么长时间来,我们都以为你……娘可是五内俱伤,心力交瘁。姐姐可一定要好好安抚安抚她。” 夙沙文轩忽然忍俊不禁,道:“你们姐妹平日里感情本来就最好,虽然堂姐现在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但是慢慢总会想起种种过往的,你用得着这么急着大献殷勤吗?” 夙沙雪柳俏脸一寒,眼中神色未变,却是立刻恢复过来,有些恼羞成怒道:“你这臭小子,哪天不拆我的台是不是不舒服啊?我们姐妹之间的事,轮的到你个臭小子掺和吗?” 夙沙绯胭淡淡一笑,收起来道:“费心了。” 夙沙雪柳甜甜的笑着伸手挽住了她的臂弯,歪着脑袋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娘和姐姐开心,我也就开心了。现在姐姐好了,娘的病也一定会好起来的。” 第二十一章章 拜会夫人 夙沙夫人所居住的院落,离绯胭的住处不到一刻钟的路程。 虽然昨夜回来的晚,但是多年来早就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梳洗更衣,用过早饭之后就在珍娘和心柔与香寒的陪同下去给夫人请安了。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洒扫的下人,几乎所有人的眼神都是一模一样,有震撼,有惊恐,有困惑,也有恭敬! 夙沙绯胭并未在意,毕竟死而复生这种事,一般人都是无法这么快接受的。她从未见过凤熙山庄的那场大火,但是依稀可以猜测出究竟有多惨烈。 不多时就到了一处院落前,抬头只见那月亮门洞上篆刻着三个字‘文淑院’。不管怎么看上去,都不像是正房夫人住的地方,夙沙绯胭不觉微微皱了皱眉。 “这里是府中的偏院,环境清雅,少人打扰,夫人自从去年小姐出事后就缠绵卧榻,一病不起,大夫叮嘱要静养,而且此处距离府中药房比较近,每日的汤药熬好之后就直接送来了,冬日里天冷,送药的路上就都凉了,来回的热不仅麻烦还会减轻药性。”像是看出了她的困惑,一边的珍娘解释道。 “哦!”绯胭点了点头,继续往里走。 院中右东南角有一大片紫藤萝,长势极好,绕着花墙爬上去蔓延了院落一角,虽然此时不过是枯藤,但却已经冒出了新鲜的嫩叶子,给人一种活泼的生机。 再往前走几步就看到迎面一座一丈来宽的壁障假山挡住 了视线,只见怪石嶙峋,纵横拱立,上面苔痕斑驳,附着一丛丛的绿色植物,入目更是清幽别致。 绕过这座假山,面前正门无间大屋映入眼底,只见青砖灰瓦,古朴厚实,门栏窗槅都是精雕细琢出来的花草图样。一色水磨群墙,下面白石台矶凿成了丛丛幽兰的图样,倒是不落俗套。 屋廊下的鸟笼中养着一只五彩斑斓的鹦哥,此刻一见有人进来,立刻蹦跳着扯起沙哑的声音高喊:“大小姐,大小姐,大小姐……” 珍娘忍俊不禁道:“小姐以前最喜欢逗这鹦哥,没想到这么久不见,它竟然还能认得出来?” 香寒道:“畜生也是有良心的啊,小姐以前待它好,它自然会记住的。” 说话间就见正面的绣帘挑起,露出了一张白生生的银盘脸,“呀,果真是大小姐啊!”接着听见清脆悦耳的声音,那个隐身与帘后的垂髫少女忙走了出来,迎到台阶下俯身行礼。 绯胭抬手示意她起来,随口问道:“夫人在做什么呢?” 那丫鬟一边走过去打起了帘子,一边回答道:“夫人今儿个精神很好,一大早就起来梳洗更衣,这会儿正在用药呢!小姐先进来吧!” 夙沙绯胭点了点头,拾级而上,跨进了门槛。 只见里面极是宽敞,她刚一进来就有两名翠衣少女迎了上来,见礼之后替她褪下了身上的斗篷,拿到一边挂了起来。 室内大约是生有暖炉吧,所以比外面暖和许多。 “夫人请小姐进去呢!”一个丫鬟走出来通报。 夙沙绯胭点了点头,在那个丫鬟的引领下转过屏风,进入了内堂。 “绯儿,且等一等,先来坐吧!”只听到一个柔婉的声音道。 夙沙夫人身着朴素的家常裙裳,一把青丝随意的挽着,正坐在妆台前由丫鬟侍候着喝药,见她进来,忙回头招呼道。 早有丫鬟搬了椅子过来,夙沙绯胭道了声谢,过去坐下了。 藕荷色的锦绣帘幔清雅而温馨,与妆台相对的另一侧墙底下摆放着一只高脚凳子,凳子上放置的青瓷花瓶中插着一大丛嫩黄的迎春花! 夙沙夫人喝完了药,又在丫鬟的服侍下漱了口,拿帕子拭了拭嘴角,这才转向绯胭微笑道:“昨夜玩的可好?本以为你们回来的晚,早上肯定起不来呢!雪儿现在定然还睡着!” “可能是近些日子天天都在睡觉,恐怕这一年的都睡完了吧!”夙沙绯胭微笑道,“所以即便是昨晚回来的晚,还是能够一大早就起来。” “夫人,可要梳妆?”撤下杯盘等物后,一个丫鬟躬身问道。 “不必了,小姐又不是外人,何况今日我也不出去,你们先下去吧,我们母女说会儿话!”夙沙夫人摇手道。 “是,奴婢告退!”几人匆匆退了出去。 夙沙绯胭正自纳闷之际,却见夙沙夫人忽然站起身来,然后走到她面前,将她缓缓搂入了怀中。 第二十二章 血玉镯子 夙沙绯胭正自纳闷之际,却见夙沙夫人忽然站起身来,然后走到她面前,将她缓缓搂入了怀中。 “绯儿,我的绯儿,哦,我的宝贝。”夙沙夫人有些激动难耐的抱紧了她,温软的手掌爱怜的抚摸着她的后背。 夙沙绯胭的身子先是僵挺着,继而就软了下来,在那轻柔的抚摸下缓缓放松了身心。 “娘!”她闭上眼睛,轻轻的唤了一声。 你所失去的一切,都将会以另一种形式得到回报。 不知道为何,她的耳畔忽然回响起这么一句话来。 前世她没有爸爸妈妈,这一世却忽然莫名其妙多出了一对父母,还都是对她极好的。若这世间真的有神明,那么她必将会感谢老天的安排。 “宝贝儿,娘终于可以再看到你了。”夙沙夫人闭上眼睛,梦呓般呢喃着,温软的手指轻柔而满含慈爱的抚摸着她的头发,继而到了耳郭,不经意就触到了固定着面具的发带。 她的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然后缓缓放开了她,双手捧着她的头,细细端详着那双熟悉的凤眸。 这是女儿的眼睛,她一眼就能够认出来。 一想到那场大火,她就觉得整颗心都痉挛起来了。 “娘,您怎么了?”看到她面上的痛苦之色,夙沙绯胭不由得有些焦急起来。 “没事,娘只是心疼你,小小年纪,却要受那么多的苦。”夙沙夫人眼中流露出怜悯和慈爱来,手指小心翼翼的触碰着她面上薄薄的面具,征询一般道:“给娘看看你的脸,可以不?” 夙沙绯胭微微一笑别过脸道:“除了爹爹,恐怕还没有人敢看呢!要是吓到娘可就不好了,还是等过些日子好利落了再看,行不行?” 夙沙夫人叹了口气,柔声道:“傻女儿,你 好看的时候,娘又不是没见过?”说着不由分说将她的头扳了过来,然后轻巧的解开脑后的绳结,拿下了那枫叶状的美丽面罩。 夙沙绯胭不由得垂下了眸子,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感觉到触在脸颊上的那只手微微的颤抖,她的心里不由得愧疚起来。对不起,您的女儿已经死了,而我不过是鸠占鹊巢而已。 ‘啪’的一声,一滴泪水落下,砸到了她的手背上。夙沙绯胭不由得抬起头,却见对面女子柔美的眸中水汽氤氲,满是凄伤和心疼。 “娘,不要哭……”她从来不会安慰人,一时间说起话来也有些生硬起来。 夙沙夫人压下心头的凄楚和悲伤,复又将她搂入怀中,深吸了口气,喃喃道:“绯儿,还疼吗?”说话间眼泪噼噼啪啪的砸落,渗入了夙沙绯胭脑后的黑发中。 绯胭心头触动,不由得抬手揽住了她的腰,将脸埋在她温暖香软的怀中,摇了摇头道:“一点儿也不疼,娘不用担心,绯儿从来就没有感觉都疼痛,一直都昏迷着,醒来后就看到爹爹了,一切很快,什么感觉也没有。” 夙沙夫人声音颤抖着,带着哽咽,缓缓道:“傻孩子,真是傻孩子,怎么能够不疼呢?娘真是恨不得能够替你分担几分!哦,我可怜的宝贝啊!” 依偎在她的怀里,绯胭忽然就觉得从没有过的放松和惬意,仿佛所有的困惑、忐忑以及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全都消失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看上去柔弱的可怜的女人,竟然能够给她这么奇特的一种感觉。 她忽然觉得,要是有她在,那么此后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前路,她都不会害怕,不会退缩,也不会畏惧的。只要回过头看到她安静温柔的面容,那就够了。 “娘什么也不需要做,只要有娘在,我就什么都不会怕,什么都可以挺过去……”她听到自己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回荡,她这才发觉自己竟然眼眶发热,声音哽咽,有种想哭的冲动。 真是见鬼,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或许,这就是所谓血脉里的牵绊吧!终究,这具身体对她并不是全无影响的。 “娘,我有礼物送给你。”忽然想起昨夜雪柳给她的东西,不由得灵机一动,终于哄的夙沙夫人转移了注意力。 “是吗?绯儿要送给娘什么东西呢?”夙沙夫人有些惊喜的端详着女儿道。 绯胭从袖中取出了用一方锦帕裹住的镯子,递了过去道:“娘看看喜欢不?我这些东西并不懂,只是听人家说好,想着娘因该会喜欢。” 果然,女人天生就是会撒谎的。明明没有的事,但是她几句话说下来,别说夙沙夫人,连自己都相信了,好像昨夜真的专门为她挑选过礼物还征询了身边路人的意见一样! 夙沙夫人接过去,小心翼翼的拆开了帕子,“啊,这……这是最罕见的血玉镯子,市面上绝少见到,绯儿,你这是哪里买来的?” 夙沙绯胭有些纳闷,瞅着那看上去陈旧不堪甚至色泽还有些浑浊的玉镯子,里面更是有细小的红色斑点,仿佛气泡一般,若不是雪柳给她,就是一分钱她都不会买的。 但是夙沙夫人这样的身份,一定是见过大世面的,绝对不会无故大惊小怪,看来,她那个妹妹还真不是普通人,随便出手就是大手笔! “是吗?娘果然好眼力,我也听人家说是很罕见什么的,但是我自己又不识得,便买来送给您,既然您这么喜欢,那么我就放心了。呵呵,还怕娘嫌弃我送的东西难看呢!”绯胭笑着道。 第二十三章 弦外之音 “怎么会?绯儿送的礼物,无论什么,娘都会喜欢的。”夙沙夫人随手将那只镯子戴在了腕上,抬起头望着她道:“其实,你能好好的活着,就是上天给我最好的礼物了。” 她抬手轻轻的抚着夙沙绯胭颊边鱼鳞般参差的细小疤痕,叹了口气,缓缓道:“娘与你爹结发二十载,只生了你一个宝贝丫头,虽然没能生下家族的继承人,但是你自幼就懂事听话,聪明孝顺,我和你爹也是省了不少心。你虽然是女儿家,但终究是夙沙家族的嫡长女,自打一出生就注定了这一生都将不平凡。虽然咱们家命运多舛,但是自从十三年前投靠安陵氏之后,倒也安生下来了。本以为一切都会顺顺当当,娘可以看着你穿上嫁衣,为你铺十里红妆,送你离开夙沙家。只等你生下长子之后再与你爹共同抚养新的家族继承人,但是,谁又想到天地不仁,在你出嫁前夕会发生那样的事?” 其实,对于当初的事,夙沙绯胭并不是非常清楚,因为她素来戒备心很强,尤其是到了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世界后,说话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招致别人的怀疑。 “你虽然是个娇弱的闺阁女子,但是这么多年来,除了偶尔感染风寒或者发热,从来没有过其他毛病。娘是看着你长大的,自然比谁都清楚你的身子。可是你那次却在试嫁衣之后无故昏厥,当时可吓坏娘了。”夙沙夫人拿起她的手,细细查看着,眼中不由得流露出惊喜来,轻抚着她手背上细白无暇的皮肤,道:“如今竟是全好了,真的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呢!” 夙沙绯胭不说话,静静的观察着,或许此刻只有从夙沙夫人的口中,才能不动声色探知当日之事吧! “你昏倒后就开始浑身发热,像是非常痛苦的样子,娘一直守着你,握着你火烫的手唤你的名字 ,但是你一点儿意识也没有,只是挣扎呻|吟,娘记得很清楚,当时握着你的手,能感觉到你的皮肤下面的血脉在不停的跳动,像是要爆裂一般。之后还不到两个时辰,你的双手双脚就开始溃烂,脸上也一下子长满了可怕的红斑,那些红斑像是会动一般,争先恐后的欲破肤而出……你可知道当时我们都吓坏了……” 大约是想到了当日之事,夙沙夫人的脸色渐渐变的惨白起来,眼眸深处也充满了悲伤和恐惧,还有深深的心疼与无助。 夙沙绯胭将她说的话暗暗记住,虽然心头惊骇震撼,但却不动声色,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娘,过去了的事就不要再想了,现在不是都好了吗?你看,我手上脚上的伤疤早就褪去,新生的皮肤根本看不出来任何痕迹。爹爹说,假以时日,我脸上的疤痕也会褪去的。” 夙沙夫人眼中又涌起了一股子泪意,凄然道:“即使身上的伤痕都褪去了,可是你经历了这么多事,心头的伤可会愈合?” 心伤?夙沙绯胭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咬住了下唇。她垂下了眸子,不想让夙沙夫人看到她的眼睛,她害怕她会从自己的眼中看到自己心底暗藏的秘密! 这个女子,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柔弱无助,她不仅温暖、坚韧而且聪慧、睿智。 “作为你的母亲,却没能保护好你,娘觉得很愧疚。经过了这次蜕变,你似乎变得和以前不大一样了。不知道是否错觉,昨夜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娘忽然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此后无论什么样的挫折,都再也不会阻挡住你的脚步了。”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像是有些困惑道:“可是我明明知道,绯儿是最娇弱温和的人,为何会一夕之间有了这么大的改变呢?” 她抬起头凝望着夙沙绯胭的眼睛,仔细的审视着,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夙沙绯胭忽然有些不自然起来,下意识的躲开了她的视线。 就在这时候,夙沙夫人忽然缓缓靠了过来,在她的耳畔轻声说了一句话。 “什么?”夙沙绯胭面色不由得一变,身子下意识的绷紧了,眼中满是惊愕和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这、这怎么可能呢? 似乎已经料到了她会是这样的反应,所以夙沙夫人并没有多少意外,她的面上依旧是那种温婉和蔼的笑容,轻轻执起她的手,拍了拍道:“我知道这样的情况下你只觉得危机四伏,对什么人都不敢轻信。这样的戒备和警惕是很有必要的。绯儿,你以前从来没有生过任何怪病,而我和你爹也都没有过,甚至我们两人的家族也都没有过那样的病史。你,可明白了?” 夙沙绯胭的心像是一根绷紧了的弦,点了点头,有些僵硬道:“明白了。” 夙沙夫人拍了拍她的头,和声笑着道:“放轻松一点吧,以后要面对的还很多。”然后拿起一边的面罩帮她戴上,又理顺了她脑后的头发,然后道:“很高兴你陪我说这么多话。” “娘,娘……”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然后就见珠帘外一个粉色的影子蹦蹦跳跳着进来了。 “呀,姐姐也在啊!”夙沙雪柳迈着欢快的步伐走了进来,绕过去亲热的搂着夙沙夫人的脖子娇声道:“姐姐都来了,娘也不让人叫醒我,肯定又被姐姐笑话我是懒虫了。” 夙沙绯胭这才注意到她头发有些凌乱,应该是睡觉蹭乱的,想必是刚起来,还没有洗漱更衣吧!又想到她刚才是从内堂出来的,于是明白过来,原来夙沙雪柳一直和夫人住在一起。 “我也是刚来!”夙沙绯胭道,然后站起身道:“我还要去向爹爹请安,就先走了。” 第二十四章 男尊女卑 此后的时光都是安静而美好,春天到了,百花盛开,古老的夙沙府邸中的枯藤老树也开始冒出了新芽,仿佛春天已经将希望和生机传播到了天下的每一个角落。 夙沙绯胭每日都去书房找父亲学习,进一步的提升自己的能力! 自从元宵节那一夜受到那个讨厌家伙的嘲笑之后,她就恼怒了许久,发誓一定要学到上乘的轻功,想来这个世间一定有的,而那个来路不明的家伙显然就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绯儿,你可知道,作为一个女子本该娴静淑雅,知书达理,而不是抛头露面不安于室。如果你不守礼法,我行我素,将来可能会受到世人的指责、嘲讽甚至唾弃!”听到她的要求之后,父亲沉默了一会儿,凝望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道。 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严肃和认真,夙沙绯胭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忍俊不禁,道:“爹爹难道忘记了在我重伤濒死之时对我说过的话了?您说过我不是普通人,所以我也不能遵守着所谓的礼法道德,去以一个普通女子的方式活着。而且,追逐力量和强者之道,那也是爹爹你灌输给我的。若我永远都只是您所说的娴静淑雅,知书达理,那么我如何能够有力量与勇气去与命运抗争,与死神和厄运战斗?” 夙沙渊鸿忽然起身,走到女儿的面前,拉着她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肃穆,那眼神似乎有欣慰,有惊喜 ,有悲悯,也有震撼。 夙沙绯胭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一时间竟然有些忐忑紧张起来,这个世间,父亲是她最敬重的人,若是他要用一个大家闺秀的准则来约束她,她想她可能不会去反抗吧?即便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但她也不会去违逆他的意思。 没想到夙沙渊鸿却忽然笑出了声,看着她的眼神暖暖的,温温的,就像母亲院子角落里那紫藤花上闪烁的春日暖阳。 “爹爹你笑什么?”夙沙绯胭有些困惑道。 “为父还以为你搬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就已经忘记了洗尘阁的一切,又恢复了昔日那个文雅安静的贤淑小姐。听到你的影婢报告你每日的起居及行踪,为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虽然你受到重创已经忘记了昔日过往,但是你又重新拾起针线女工,从头学习读书认字,琴棋书画,每日里与你母亲请安,陪她出来散心,与兄弟姐妹们闲聊玩闹。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如今的生活呢!”夙沙渊鸿捋着短须笑呵呵道。 夙沙绯胭有些难为情道:“爹爹你竟然派人监视我?不是说了夜蓉她们此后就是我的人,怎么还同时听命于您呢?”像是有些不满,语气里却满满都是撒娇和耍赖的顽皮样。 夙沙渊鸿不由得神情有些恍惚起来,以前的女儿,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沉稳持重,端庄大方,哪里会有这样的小儿女情态?一时间心头更是万分宠溺和怜爱,只觉得如今的女儿变得愈发合自己心意了。 她如此坚强,可以扛得住无情命运的冰刀霜剑法。她如此聪慧,可以轻易洞察人心。她如此豁达,为了所追求的信念,可以不顾外人的诟病和议论。她如此勇敢,即便经历了那样的过往,即便失去了如花的美貌,却可以更加骄傲的行走于这个世间…… 夙沙绯胭见他有些失神的望着自己,那双满含深沉和智慧的眸子里,闪动着的是赏识、欣慰和骄傲。那些,都是因为自己吗?她忽然有些高兴起来了。 “呵呵,你这个丫头,竟然已经开始对为父不满了?哈哈哈,那么你就去告诉她们,此后再也不用听从我的命令,这样不就行了?”夙沙渊鸿笑着打趣道。 “我才没那么小气呢,她们本来就是爹爹派来保护我的人,不过既然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了。我可以允许他们在效忠我的同时,也听命于爹爹。”夙沙绯胭一手托着腮帮子道。 “傻女儿!”夙沙渊鸿笑着道,“好了,言归正传吧!有件事,我不记得有没有向你透露过。那就是为父有意将你培养成为下一代夙沙家族的继承人。” 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一点,但是此刻亲耳听到,夙沙绯胭还是不由得微微震了一下。一双黑亮的眸子定定的望向夙沙渊鸿,等待着下文。 看到他的神色里似乎暗藏着几分担忧和沉重,夙沙绯胭不由得更加好奇起来。 第二十五章 雄凤雌凰 看到他的神色里似乎暗藏着几分担忧和沉重,夙沙绯胭不由得更加好奇起来。 “但是,男女尊卑有别,这是伦理纲常,为父知道这样做实属逆天而行。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似乎别无他法,咱们夙沙家族传承千年,所依靠的都是血脉里天生携带的神秘而强大的力量。但是随着多年前诸神淹没,夙沙家族的守护神灵火凤遁去,这个世间就再也未见过神迹显现。夙沙家的人体质不同于常人,尤其是男女之间。所以多少年来咱们历代的家主都是嫡长子,因为当年神灵火凤遁去之时曾显现神迹,留下了两滴凤血,其中一滴融入了当代家主的血脉,从此传承着守护族人的力量和责任。”夙沙渊鸿低沉的声音像是穿越千年一般传了过来。 夙沙绯胭听得很认真,她有些明白过来,原来父亲并不是真的骨子里就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忍不住问道:“那么,爹爹的意思是不是说咱们夙沙家族的后人,男子血脉中继承的凤血神力远多于女子,所以女儿家天生就不适合作为守护家族的人?” 夙沙渊鸿赞许的点了点头,道:“你果然聪明,一点即破。夙沙家族的图腾是火凤,而雄凤雌凰,所以灵禽火凤所遗留的神血能够很轻易的融入男子的血脉,而通常情况下,女子是无法继承血脉的力量和神灵的庇佑。绯儿,你可明白了?” 原来如此,这竟是一个有着神话传说的世界,想必以后将会很有趣 吧?无论这个传说是真是假,但是能被父亲以如此郑重的语气说出来,她倒真的愿意去相信。 但是相信是一回事,当真却是另一回事了。 “那么,为何爹爹却要将我当作继承人培养呢?抛开嫡庶之别,浩然和文轩都是男孩子,似乎更容易继承凤血之力啊?难道爹爹会是因为偏心我?这我可真不愿意相信哦!”夙沙绯胭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打趣道。 在她的心里,父亲固然可敬,且看重她,欣赏她,但是他并不仅仅只是一个父亲,他首先是夙沙家族的族长,无论是为了家族的未来着想还是团结族人,她都不是最合适的选择。 在这个时代,嫡庶之别虽然犹如云泥,但是男女尊卑想必更难逾越。爹爹作为一族之长,是不会轻易做出如此冒失的选择。而且,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父亲是个开明的可以撇缺世俗观点的人。 怀着这种疑惑的心思,她不由得更加好奇起来。 “爹爹若真是偏心,那么一定不会给自己最满意最钟爱的女儿肩上放这么一副重担。”夙沙渊鸿的眼里却没有笑意,而是凝重和严肃。 夙沙绯胭忙敛容,正色道:“请爹爹千万莫要觉得愧疚,或许之前的女儿的确是个温雅贤良的淑女,以相夫教子为己任,恪尽职守,安分守己。但是,经历了那样的变故之后,女儿就再也不可能还像以前一样了。” 想了想,忍不住道:“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很纳闷,也很疑惑,压在心底好久了,想要问问爹爹,希望爹爹如实相告才好!” 夙沙渊鸿沉吟道:“你且说说,心底有什么难解的疑惑?” “为什么……我没有死呢?”夙沙绯胭小心翼翼道,见他神色并没有多大的变化,这才继续缓缓道:“虽然那时候的情景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是午夜梦回之时,偶尔还会忆起烈火焚身之时的极致痛苦,我想,没有人会在那样的情况下生还吧!可为何爹爹却还能将我救活呢?” 夙沙渊鸿眼中神色瞬息万变,但却并没有开口,沉默了一会儿,道:“此间玄机,不是一言半语就能说清楚的。以后有了机会,你自然会明白的!如今你也算是明了自己的心迹,那么往后你的命运,都将会因为你的决定而发生改变!绯儿,你可千万不能后悔啊,因为到那时候无路可退,后悔本身就成了一种永远无法释怀的痛苦和折磨!” 夙沙绯胭坐直了身子,肃然道:“女儿绝非信口雌黄之人,更不会愚蠢自大的去做力所不能及的事。如果我不想做什么,那么谁也无法左右我的决定。所以爹爹要是怕我以后遇到挫折和困难而后悔而怨怪您,那么爹爹大可以放心。因为这样的事,是绝对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的!” “好!”夙沙渊鸿眼中精光一闪,握住了她的手,郑重其事的紧了一下,道:“如果这个世上真有一个人可以做夙沙家合适的继承人,那么非你莫属。” 第二十六章 凤栖之决 虽然之前绯胭一直有过这样的猜测,但是经过此次的谈话,一切就此真的明了了。 “爹爹,今天找你来,就是为了那件事,您觉得呢?”末了,绯胭笑着问道。 夙沙渊鸿不由得一笑道:“作为一个寻常的大家闺秀,舞刀弄枪自然是大大不妥,但若是作为我夙沙家族未来的继承人,那就不一样了。”说罢,却又不由得叹了口气,喃喃道:“爹爹又怕你日后太过要强,反倒不好,作为一个女儿家,太强了注定就要背负太多。” 夙沙绯胭忍俊不禁,道:“爹爹难道怕我以后嫁不出去吗?呵呵,您完全可以放心,我夙沙绯胭岂会随意嫁给一个不懂的赏识我的人?虽然我也明白,这样的人必定很难找,毕竟,这个世界上能和爹爹一样欣赏我、喜欢我的人,并不会太多,但也绝不会没有。” 夙沙渊鸿倒是愣了愣,没想到夙沙绯胭这么轻易就说出了自己不好意思开口的话,倒是有几分意外,但是转念又一想,女儿这么豁达,岂不是好事一桩吗? “有你这句话,爹爹还担心什么呢?对了,你不是说想学高深的武艺吗?这个交给爹爹,我会去找合适的人来教授你武艺!对了,莫要忘记,爹爹在洗尘阁教给你的秘术心法绝对不可以忘记,也不能偷懒!” “爹爹,瞧您说的,我怎么会偷懒呢?每天早上起来和晚上睡前都会练习的!对了,我一直都不知道,您教我的那种心法叫什么名字呢?虽然修炼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但却能感觉到的确有神效!且不说之后,就说无法下地 的伤重之时,若不是有修习这个法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呢!”一说到这个,夙沙绯胭不由得激动起来。 夙沙渊鸿声音低下来,道:“这是咱们家族的秘密心法,世代只传与家族继承人,名叫‘凤栖决’,你千万莫要让别人知晓。”末了,却又补充了一句道,“其实也没有什么,那时候你伤的太重,爹爹也是束手无策,什么法子都用上了,却没有一点儿起色,情急之下给你输送了自身的功力,没想到竟然触发了你体内求生的意念,自那之后,你原本一直沉寂的身体,终于有了苏醒的生机。所以在你恢复意识之后,我就试着将凤栖决传给你,没想到你自行修炼之后效果更佳!其实,这也是因缘巧合吧,因为凤栖决不是谁都练得成的!” 夙沙绯胭忽然有些得意起来,腆着脸道:“爹爹的意思是说,我虽然是女儿身,但却命中注定要做您的传人?呵呵呵……” “你这丫头何时学会油嘴滑舌的腔调了?”夙沙渊鸿有些纳闷道。 夙沙绯胭立刻恢复了冷静和肃然,摆了个正襟危坐的姿势,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缓缓道:“绯儿一时失态,还望父亲大人莫怪!” 夙沙渊鸿哭笑不得,摇了摇头道:“真拿你没办法,好了,你不是要学轻功吗?楼上的藏书阁有一个柜子放的全都是武学方面的书,你要是不嫌烦的话,就自己去找找看,我依稀记得似乎有一本是记载绝顶轻功的。但是为父身为夙沙家族的家主,自然没必要去练那等功夫,太不持重了,所以一直束之高阁!” “真的?那太好了,我自己上去找!对了,爹爹也要抓紧时间给我找师父教我功夫呀!趁着如今气候适宜,不冷不热,正适合练功!”夙沙绯胭说罢起身,朝着楼上的藏书阁走去! 夙沙渊鸿叹了口气,道:“你以为练功时那么好玩的一件事?一两个月就能有所成就?为父的凤栖决可是修习了三十年才有所小成!” 已经到了楼梯拐角处的夙沙绯胭不由得顿住了脚步,很是惊诧道:“三、三十年?爹爹莫不是和我开玩笑?三十年后,我都是老太婆了,就算练成绝世高手,又有什么意义?” 说罢,连自己也都哭笑不得了。因为她忽然发觉,自己这么急着想要练好轻功的原因竟然是被那个讨厌的家伙打击的了!所以潜意识里便想练好身手,下次再遇到的时候就能好好羞辱他了。 想到这里,更觉得好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聊起来了?但是不管怎么说,有了强大的力量,总是一件好事。想到当初在小船之上被他逼的手忙脚乱拼尽全力却始终处于下风的无奈和忿恨,更加觉得必须要变强。 幸好那不过是个路人,若是以后遇到了真正的敌人或者对手,失之毫厘,差之千里,那可绝对不是受气的事了,恐怕是性命攸关吧! 她边走边想,凤栖决既然只传历代家族继承人,想必也有过人之处,那么日后还是要勤学苦练!她也并非没有见识的傻丫头,自然明白父亲说的话有道理,当初她也是自小受到严苛的训练,才能在之后一次次凶险万分的任务中求得生机! 第二十七章 两位老师 父亲果然说到做到,第二天就有人来传话了。 “属下见过大小姐,大人吩咐,让大小姐前去武照厅。” “好,你先过去复命,我这就去。”夙沙绯胭匆匆回到房间,喊来香寒拿出她已经准备好了的一身绯色劲装换上,除去繁复的发髻和多余的饰物,将所有的头发束起,扎成了一个简单的马尾,然后换上一双轻软的短靴,带着香寒和心柔去了武照厅。 武照厅位于前院,是一座宽敞开阔的厅堂,院子更是像一片小广场,并没有铺设石砖之类,而是厚实的土地。据说是平日里夙沙家的子弟或者护院再此练功,遇到阴雨或者烈日就会挪到厅堂中去。 夙沙绯胭一行人走到门口台阶前的时候,就有一个小厮通报道:“大小姐来了!”然后向夙沙绯胭行礼致意。 进了大门,就看到一片极其开阔的厅堂,只有正前方五丈外的实木屏风前设有座椅,其余并无家具摆设,侧过头的时候看到左右两侧的墙根下摆着两列武器架子,上面整整齐齐的陈列着当时的各种兵器! 香寒和心柔刚一进来,竟不由得打了个寒蝉,畏畏缩缩的扯了扯她的衣袖。 夙沙绯胭回过头,看到两个女孩子煞白的脸,不由得明白过来,微笑道:“你们就去外面随意转一转吧!这里并不需要你们侍候。” “是,多谢小姐。”两人立刻喜笑颜开,携手奔了出去。 虽然外面阳光明媚,但这大厅里却给人一种阴寒的杀气,难怪那两个丫头会莫名的不安呢!其实换做任何一个普通女子,陡然进来,也都会产生畏缩或者恐惧心理吧!就像晕血的人进了医院看到白墙就会难受一样,算是条件反射吧! 夙沙绯胭向前走了几步,看到父亲夙沙渊鸿正襟危坐与中间正 座上,一脸威严的表情,但是落在她的身上,却明显感觉到温和的暖意。父亲左右手的椅子上各坐着一人,右手是一个短小精悍的老者,五六十岁的样子,穿着单薄的衣衫,稀疏的头发在头顶攒成了一个小小的发髻。颔下一把山羊胡,两只小眼睛却是精光四射,自打她一进来,就一直盯着她看。 左手是一个肌肉发达、高大威猛的汉子,三十来岁的样子,这样的时节,上身竟然只穿着一件汗褂,露出了两条骨骼结实的古铜色手臂和肌肉发达的健壮胸膛。额前勒着头巾,将头发全都兜了起来。望向她的眼神中似有疑惑、怀疑和不屑。 夙沙绯胭不由得微微冷笑,这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一定在想,自己这样一个弱质纤纤的少女,能学什么呀? 她走上前来,屈膝行礼,道:“见过父亲大人!” 夙沙渊鸿点了点头,对着身边两人介绍道:“这个就是小女,以后还请两位多多关照呢!” 那小老头嘿嘿笑着,道:“大人放心,在下一定尽力。” 那个高大的汉子哼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 夙沙渊鸿又对绯胭说道:“这位是风胡子风老师,他轻功卓绝,独步天下。能有幸学到风老师的真传,那是你三生有幸,所以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那老头很是谦虚的捋着胡须笑呵呵道:“大人客气了,在下也不过是承蒙江湖上的朋友给面子,浪得虚名而已。” “风老师好!”夙沙绯胭忙拱手道。 “大小姐无需多礼。”风胡子忙摇手道。 “这位是靳铁柱靳壮士,他的金钟罩铁布衫功夫可是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靳壮士在帝都可是赫赫有名,就连禁军中的很多统领都是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以能得到与靳壮士切 磋的机会引以为荣。”夙沙渊鸿继续介绍道。 那个大汉双手抱臂,很是得意‘哼’了一声。 夙沙绯胭装出一副很佩服的样子,用天真无辜的眼神微微仰视着那名大汉,道:“这么厉害呀?那我真是太荣幸了。靳壮士,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她语声清脆婉转,动人心弦。 那靳铁柱先前还是不可一世的样子,如今听得这戴面具的女孩一句温柔略带敬仰的话语,立刻就喜笑颜开,乐不思蜀了,忙放下手臂,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大小姐过奖了,不敢当,不敢当。” “这个靳壮士当然当得起了,小女子长这么大可从来没有去过皇宫呢,而靳壮士居然连禁军中都有崇拜者,实在是太了不起了,值得我辈敬仰。” 一句话又把那靳铁柱举到了高处,一时间更是云里雾里,不知天南地北了。对面那个老者虽然受到了冷落,但却丝毫不以为怪,而是像是瞧不起那个孔武有力自以为是的大汉一般,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 这些,自然都无法瞒过绯胭的眼睛。 “绯儿,从今以后,这两位就是你的老师。靳壮士教你拳脚功夫及近身搏斗之术,呵呵,恐怕是要吃些苦头了,我可不会替你求情的哦!”夙沙渊鸿笑着道。 靳铁柱立刻抓了抓头,憨笑道:“大人放心,我一定不会伤到大小姐的。” 夙沙绯胭淡笑,道:“如此,就先谢过靳师父了。” “以后,风先生教授你轻功,你不是嚷着要学吗?这也要下苦功夫,千万别半途而废,不然不仅是风先生,为父也脸上无光。”夙沙渊鸿正色道。 “爹爹放心好了,您为女儿费心找了这么好的老师,女儿自然不会辜负爹爹的心意和两位老师的教诲。”夙沙绯胭道。 第二十八章 王朝与家族 那日夙沙绯胭在父亲的藏书阁里可是翻到了不少宝贝呢,毕竟是属于历代家主的地方,所以那些古老的典籍案卷还是很多的。 只可惜对于这个时代的文字绯胭认识的少之又少。前世因为职业需要对很多行业都有过广泛的了解,比如考古以及文物等,也略微识得一些古代的文字。 熙华王朝的文字倒有几分类似于隶书,很是庄重的字体,只是略微瘦长,横画短而直画长,就这点与隶书正好相反,但书写出来却也是很好看的。 由于文字的限制,夙沙绯胭不得已在练武的闲暇还要学习读书认字,可能是这具身体还残余着之前的意识吧,所以很多东西她学起来非常容易,就仿佛本来就会,只是忘记了而已,一打眼就又会重新记起。 所以她所谓的学习,不过就是重新温习一遍而已。 夙沙绯胭每日的行程大抵就是来往于住处与武照厅和藏书阁之间,算是文武兼修吧! 从那些古老的典籍中得知,夙沙家族的历史有记载的已经有两千多年了,只不过太久远的那些大多都是之后的人整理记载的,有些光怪陆离,不可尽信。尤其是那些诸神出没主宰大地命运的事迹,荒诞离奇的和神话传说差不多。 夙沙绯胭读着这些繁冗艰涩的文字,竟比幼年时陪同主人读圣经还要头疼。说起来真是好笑,她那个主人,作为一个杀手组织的头领,竟然是一个笃信上帝的忠实教徒。 这大概是没有人会相信的,但是她却一直都知道,每次杀人之后,她的主人就会跪在静室里默默祷告,祈求上帝的宽恕。幼年时候 她不懂,只是觉得分外神圣,便也一直跟着。 长大后每每想起都觉得可笑,一个杀人如麻的魔鬼,他怎么可以信奉耶和华呢?就算是真要找一个信仰来寄托漂泊无依的灵魂,那也应该找撒旦啊! 时隔多年后,当她坐在古老幽静的藏书阁,身边满是高大古朴泛着淡淡霉味的暑假时,却不由得想起了幼年时陪伴在主人身畔都圣经的情景。 那些怪力乱神的历史她都是匆匆翻过的,真正记载的比较客观的家史其实是从千年前神寂之后开始的! 夙沙家族信奉的是灵兽火凤,而家族的图腾便是火焰中腾起的凤鸟。据说诸神寂灭之时,火凤也随之遁去,只是离开之时留下了两滴神血,一滴融入当代家主的血脉中。这一点和父亲说的别无二致。 不过据记载,另一滴神血则化成了凤魂血玉,代表火凤接受夙沙家族的香火和供奉。书中并没有记载这个传说中的凤魂血玉在何处,不过以此推测,应该是在祭坛之类比较神圣的地方,由族中长老守护的吧! 绯胭对于过去了的辉煌和历史并不怎么在意,她看中的是现在。 毕竟,无论过去多么辉煌多么耀目,但是也都已经成为了曾经,对于现在是一点儿帮助也没有的。 于是她便去翻找近几百年来的东西看,终于在浩如烟海的书卷中找到了熙华王朝的卷宗。 三百多年前,由于天灾和战乱导致烽烟迭起,哀鸿遍野,民不聊生。作为前朝没落贵族的夏家揭竿而起,汇集各路诸侯,祭旗宣誓,要结束乱世,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那时候,群雄纷纷响应,作为古老氏族的夙沙家也受到了夏家的邀请。当代家主夙沙呈邀请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老们占卜,得到天意的指示,那就是前朝气数已尽,夏家将取代其成为正统。本着天下为重的慈悲心,夙沙家便接受了邀请,阻止族人以及子弟兵与夏家结盟,从此并肩作战,逐鹿天下。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使盟军已经小有气候了,但是终究不能与正统的王朝铁骑相提并论,那之后,征战与对峙持续了十三年。 熙华王朝初期,民生凋敝,国库空虚,一度入不敷出。俗话道,守业更比创业难。为了熙华王朝的繁荣和鼎盛,夙沙家族投入了打量人力物力,出谋划策。,鼎力支持,耗时三十年,终于让熙华王朝出现了勃勃生机。 而作为相应的报酬,夙沙家族也一时成为朝中显贵,不仅位列三公,就连文武百官中已经有大半人投入了门下。而夙沙子弟更是遍布天下,几乎渗透了王朝的各个组织。 夙沙家族最荣耀的便是开国的前五十年,自那以后,大约是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缘故,随着王朝的兴盛,夙沙家族开始收到了夏家的猜忌和怀疑。 因为夙沙家枝叶繁盛,根深蒂固,无法轻易铲除,所以王朝便采取了和缓的手段。一面不动声色的夺权和冷落,一面扶植以安陵家族为首的四大家族,用以牵掣和压制夙沙家族。 此后便是数百年的明争暗斗,新兴的四大家族生机勃勃,活力无穷,古老的夙沙家由于失去了帝王心而处于劣势,日渐不敌,最终被迫一点点的退出了朝野,直到十多年前彻底交出所有权利。 第二十九章 惊弓之鸟 夙沙绯胭掩上书卷,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好一个卸磨杀驴,好一个中山狼,到得此时,她怎么还能不明白过来?真正把夙沙家族逼到无立锥之地的正是王朝和四大家族的联手。 只是她却有些困惑,他们为什么非要这么咄咄逼人、赶尽杀绝呢? 难道,这其中还有她所不知道的秘密吗? 真的只是因为功高震主?真的只是因为想要取而代之? 王朝的冷酷和决绝似乎有足够的理由,毕竟,按照书中记载,当时的情形应该不仅仅是夙沙家助夏家取得了江山,而是夙沙家与夏家合力取得了江山,那么为何却是夏家做了王朝的主人?莫非这其中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所以夏家在立稳脚跟之后便想要杀人灭口? 而四大家族又算什么东西?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他们凭什么在夙沙家与夏家合力建立的王朝中横行无忌?难道他们就没有想过,有一日可能也会落得和夙沙家的下场一样? 这些疑惑,她不能问别人,只能藏在自己心间。 暮春时节,柳絮满天,这段时间太过于平静,以至于让夙沙绯胭几乎忘记了洗尘阁苏醒之后那种危机感。 但是平静的时光总是有限,最终这看似美好的光景就这么被打破了。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铁甲兵,将大门外围的水泄不通。”三月十六这一天,夙沙绯胭正坐在楼上跟珍娘学习刺绣,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香寒的惊叫声。 她霍地扔下了手中的活计,推开窗探出了头,看到香寒正惊慌失措的跑进 了院子。当下来不及细想,纵身便从窗口跃了下去,也将珍娘的惊呼和斥责扔在了脑后。 “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夙沙绯胭刚一落地,立刻扯住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香寒问道。 “小姐,小姐……”香寒使劲喘着气,但是声音却依旧是带着恐惧的颤抖,“昨天说好了,让那个小贩将您要的杜鹃红绣线送到府门外,然后奴婢出去拿。可是今天奴婢刚一走出枫林,就感觉到一股子不对劲,悄悄饶了过去,这才发现府门外黑压压的站了一大片的铁甲兵,不是寻常的侍卫,也不是衙役,全是一色戎装的军队,好像是出大事了的样子,奴婢、奴婢不敢耽搁,立刻就跑回来通知小姐了……” 说完这么一大段话,香寒像是再也没有力气了,俯下身剧烈的咳嗽起来。 夙沙家女眷居住的院落都是在府邸深处,距离外面的前几进院子比较远,所以即便是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一般都是不会知道的。此刻要不是香寒恰好出去,恐怕就算外面闹个天翻地覆也不会察觉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之前都没有什么征兆呢?”夙沙绯胭饶是冷静,此刻心中也不免焦急起来。 “香寒你个毛躁丫头又怎么了?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说,咋咋呼呼成何体统?”此刻珍娘已经下来了,匆匆跑到了院子里。 “府门外来了许多官兵,却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夙沙绯胭匆匆往里走,一边吩咐道:“快点为我更衣,我要立刻赶过去看看,想必爹爹和叔叔们应该在商议吧!” “是!”香寒已经缓过气来,立刻冲了进去。珍娘有些愣愣道:“官、官兵?怎么会呢?啊……”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脸色发白,抬手捂住了嘴巴。 “珍娘,怎么了?”正好心柔被方才香寒的惊叫换了出来,从厢房刚一出来就看到了珍娘那样的表情,不由得吓了一跳。 “天啊,十三年前,不,十四年前,就有过那么一次,好像是因为江北一带有人造访,竟然牵扯到了咱们夙沙府,当时整个夙沙府邸被官兵围困了整整五日,任何人只许进不许出……”想到当年的情景,珍娘的额头不由得沁出了冷汗。 心柔一时也慌了神,道:“天哪,这可如何是好?五天都不能出门?那、那要是长此下去,岂不都要饿死了?” 珍娘叹道:“岂止是围困?坊间各种传言都有,有说抄家有说流放,更有甚至说可能要满门抄斩等等,那会儿,所有人的脑袋都是提在手里的,饿死算什么?” 心柔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道:“啊?满门抄斩?那么、那么我们这些下人也算吗?” 珍娘一时间也心慌意乱起来,虽然也算是经历了大风大浪,但毕竟是女人,承受力还是有限的,尤其是想起曾经恐怖的过往,立刻就噤若寒蝉。 “对了,大小姐刚才说要出门,你快进去帮忙侍候更衣吧!”珍娘这才想起来,立刻催促道。心柔慌忙点头跑进了屋子,珍娘一时间六神无主起来,忽然想起来这会儿应该去找夫人,虽然她体弱多病,平时也拿不了什么主意,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夫人却是她的主心骨,于是立刻匆匆出去了。 第三十章 受制于人 夙沙绯胭匆匆梳头更衣,正欲赶去前院问个清楚,但是她的脚步刚迈出门槛之时,忽然听到身后‘咚咚’两声闷响,心头蓦地一惊,立刻身形一掠跃出门去,做好防守之后迅速转身,只见屋中黑影闪过,腾挪之间,竟然已经将她包围。 “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待得看清来人,夙沙绯胭不由得心头火起。竟然是许久不曾出现的四个影婢。 而此刻突然冒出来,竟然点倒了她的贴身侍女,然后拦住了她的去路? “主人,此时此刻,您哪里也不能去。”为首的夜蓉一脸决然道。 她们四个此刻已经封住了夙沙绯胭所有的退路,当然除了天上和地下。 夙沙绯胭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我此刻已经再怀疑了,你们是否真的听命于我?” “主人不用怀疑,若是奴婢们真的背叛与您,此刻就不会活生生的出现在这里了,难道您并不了解灵契的束缚力吗?”夜蓉一脸沉静道。明明是一张天真懵懂的娃娃脸,却总是一副老人家的枯燥语气,真是让人受不了。 “呵呵,那么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吧!”夙沙绯胭忍住心头的怒火和焦虑,静下心道。 “奴婢们刚刚接到大人的指点,要好好看守着主人,绝对不能让您离开这院子半步!”夜蓉的语气并无起伏,但是其他三人的眼神却和她是同样的决绝与坚定。 夙沙绯胭更加疑惑起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父亲会下这样的命令?” “奴婢们只是奉命行事,从来不问缘由,请主人见谅!”夜蓉道。 “好,好,好,念 在你们跟了我一场,我也就不为难你们了,走吧!”夙沙绯胭无奈,一甩袖子转身往回走去。 就在她的前脚即将迈进门槛的一瞬间,忽地身形一旋,飞起一脚朝后踹去,顺势向着踢出的那个方向腾身跃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本以为万无一失,但是她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四个人同气连枝,只要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其他立刻就会做出相应的防守,几乎连商量都不用。 于是就在下一个瞬间,她的前路立刻被封住,夜蓉和寒柏一前一后合力攻击,醉蓝和语琴则是趁隙攻她下盘,来回不到十招,夙沙绯胭竟开始手忙脚乱起来,毕竟此刻腹背受敌,甚至连落脚之地都没有,要不是仗着这些天学来的轻功勉强应付,恐怕早就败下阵来了。 她渐渐也明白过来,这些丫头竟然是来真的。 “主人,得罪了!”夜蓉胼指如飞,瞬间点住了她胸前几处大穴。 夙沙绯胭一口气梗在喉咙里,脸庞都憋红了,但却无能为力。一时间全身麻木,不仅说不出话来,就连手足也无法动弹了。 糟糕,自己可没有学过认穴的本事。甚至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哪里被点住了。 夜蓉不由分说,使了个颜色,其她三人一起为上了,很快就将夙沙绯胭抬起来扛到了楼上的闺房里。 此刻全身受制,竟是什么也做不了。夙沙绯胭气的咬牙切齿,但是那几个丫头却依旧面色平静,似乎并未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夙沙绯胭被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绣榻上,然后一边的语琴还拉过一床被子给她盖上了。夙沙绯胭气的七窍生烟,心想着此刻你们还把我捂得这么严实,就不怕着火吗? 安顿好主人之后,四个小丫头并排在榻前背对着她盘膝坐下,大眼瞪小眼起来。 “是不是……该把主人的哑穴解开?”醉蓝的声音怯怯的传来。 夙沙绯胭在心里立刻交好,是的,是的,的确该把我的哑穴解开。如果不能说话,我如何能够说服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死脑筋呢? “啊……可是,主人要是再耍什么花样可如何是好?”寒柏有些担心道。 “应该不会吧?只是解开哑穴,能说话了,却依然动不了啊!”醉蓝道。 “可是,主人一旦发话,我们就会害怕,说不定就把事情搞砸了呢!”夜蓉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 “唉,是啊,毕竟是主人,我们只是惯于服从命令而已。”寒柏叹了口气道。 夜蓉像是有些犹豫,望了望其他几人,道:“若是解开了主人的哑穴,无论她说什么,我们都要坚定决心,不为多动,好不好?” “嗯,好!”醉蓝第一个点头。 “我也同意。”语琴道。 “这个是必然的,为了主人好的事,就算是她不高兴,我们也要做。所以无论主人说什么,我们都不能放她离开。”寒柏道。 夙沙绯胭心里头不由得眉开眼笑了,忽然发觉这四个小丫头其实还蛮可爱的。一时间竟然有个念头,想把她们四个变小,然后装进口袋里,以后无聊的时候拿出来,看着她们碎碎念,也能解闷儿。 正想着的时候感觉到有温暖的气息靠近,只听‘砰’的一声,夜蓉已经解开了她的哑穴。 第三十一章 妖言四起 此时,夙沙府的大厅外,早已经被心怀忐忑的下人们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有上了年纪的老人看到这气氛,不由得就会想起十四年前那场有惊无险的再难。年轻的则是从未经历过,只是听说,但是看到这阵仗,也是没来由的害怕恐惧,想要去探个究竟。 大厅内的正座上,夙沙渊鸿端坐于太师椅上,一副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乱的样子。三老爷夙沙渊临和五老爷夙沙渊平也都陪坐在侧,却都是面色复杂! 客位上坐着的是一名戎装甲胄的将军,三四十岁的样子,浓眉大眼,英武非凡,即使断然不动,浑身上下也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大气和霸气,想必定是久经沙场磨砺的缘故。 而那将军的下首坐的则是一个绛色官袍、白面微须的中年官员。虽然居于下首,但是眼中却似乎有种说不出的得意和不屑之色,仿佛这里所有人的命运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容将军戍边多年,战功赫赫,此次进京述职,本也是来去匆匆。而刘大人身为司天监的冬官正,与春、夏、秋、中四位官正同掌推历法,定四时的要职。怎么两位今日来到寒舍,却只是为了这样的小事?”座上夙沙渊鸿面色谦和,闲谈一般缓缓道。 “夙沙先生未免太过自谦了,这样的事,怎能算是小事?”容将军嘴角勾起了一丝莫名的笑意。 “死而复生对于夙沙先生来说都是小事,那么敢问,究竟什么才算是大事呢?古惑民众、动摇国本能否入得了先生的眼?”一边的冬官正刘福来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表情道。 “刘大人供职于司天监,也算是视野开阔,见识广 博之人,怎么可以听信谣言,与无知庸碌的升斗小民一般呢?市井流言,听听即可,非要相信的话,这世间岂不乱了套?当初凤熙山庄无故失火,小女正与其中养病,以至于重伤,但上天垂怜,索性一息尚存。之后草民遍寻名医良药,历经数月,总算将她救活。为何在民众的口中,竟然成了妖术?”夙沙渊鸿有些好笑道。 “先生果然巧舌如簧,避重就轻的功夫十分老练,末将佩服!”那容将军仿佛一个看戏的局外人一般,听着夙沙渊鸿不动声色的转移刘福来的话题,不由得好笑道。 刘福来立刻惊觉,一时间也不拐弯抹角了,拉下脸皮道:“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外间早有传闻,夙沙家妖女临世,必将会给王朝带来祸乱。试想那么大的孽火,能将偌大一个凤熙山庄化为废墟,偏偏一个弱女子置身其中却还能活命,除了妖孽,还能作何解释?” 夙沙渊鸿也喊了脸,泠然道:“刘大人口口声声称小女为妖女,想必也听说过‘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只说吧?你身为朝廷命官,竟然敢诅咒国家,莫非是有异心不成?” 此言一出,厅中之人尽皆抽了一口冷气。 就连方才还洋洋得意不可一世的刘福来也是脸色发白,声音有些颤抖道:“夙沙渊鸿……你、你栽赃陷害,你想诬陷本官?本官都朝廷忠心耿耿,岂会随意造谣诅咒王朝?好,好,好,今日不与你多说了!”他霍然起身,袖中撤出一份案卷,大步走到厅中朗声道:“凤熙山庄一事,吾已派诸位祭司核查清楚,那场大火并非寻常火灾,而是有一种诡异阵法所引起的咒火,能焚尽世间一切生灵,任何人一旦置身其中绝无生还之能。夙沙长女历劫归来,完好无损,除非有人以逆天禁咒或者巫蛊之术强行虚名,否则绝无可能。” 他扬了扬手中的案卷,道:“此乃国师大人的手书,有印鉴为证,夙沙渊鸿,你要是不信可以亲自验证。”随即转向一边已经收敛了懒散笑容的容将军道:“容将军,烦您带人将夙沙妖女捕获交于国师府,国师大人已决定要与下月十四举行除妖大典,设祭台亲自布阵烧死夙沙妖女,以防其日后为祸生灵,蛊惑人心。” 变生肘腋,任谁也不曾想到。 一边陪坐的夙沙渊临和夙沙渊平皆是面面相觑,俗话说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虽然两人之前因为夙沙绯胭身为女子却占了继承人的身份而心有不忿,但此刻却不由得都是捏了一把汗。 他们并非真正鼠目寸光的庸碌之辈,怎么会看不出来此次抓捕夙沙绯胭不过是个借口,真正的目标,依然是夙沙家族。 “得令!”那容将军站起身,对着正座的夙沙渊鸿拱了拱手,道:“得罪了,夙沙先生,还望先生能在此刻大义灭亲,切莫为妖女迷惑了心智,妨碍末将处理公务!”说着就要转身。 “等等!”夙沙渊鸿豁然起身向前走来,他的语声坚定而不容置喙,道:“妖孽之说,实属谣传,夙沙家族历经百世,从来都是血统纯正,还请容将军莫要被谣言蒙蔽了双眼。既然国师大人怀疑小女是被妖术救活,那么不如让在下陪您走一趟,就让国师大人亲自审一审,在下究竟是人是妖?究竟是否会妖法抑或巫蛊之术?” 第三十二章 欲加之罪 就在夙沙渊鸿话音落下之后,从他们的角度,正好看到刘福来和容将军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 仅仅一个眼神,他们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却从中嗅出了阴谋的味道。所以异口同声的起身阻止。 刘福来冷笑着望了一眼两兄弟,道:“难道三爷和五爷想要包庇妖女?还是两位也参与其中?”说到这里,他的语声一沉,神色也变的萧煞起来,缓缓道:“司天监与国师府最近刚刚测到有人图谋不轨,以巫蛊之术诅咒王朝,对我熙华的江山怀有狼子野心。莫非,”说到这里,忽地一顿,再次望了过去,夙沙渊临和夙沙渊平果然愣住了。“两位还是莫要插手的好,这件事,自然查清楚比较好。” 这番话让一直淡定的夙沙渊鸿也不由得苍白了脸,心里已经明白过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而此次他们的目标不是夙沙家族也不是夙沙绯胭,真正是冲着他来的。如果他拒捕,那么后果恐怕不堪设想。夙沙家族如今已经处于风雨飘摇之期,哪里还经得起被安一个‘诅咒王朝’的罪名? 在本朝,巫蛊及妖术一直是两大忌讳。王朝同时设有司天监和国师府,其中一项职责就是监察督测,未雨绸缪。数百年来,凡是与这两项罪名有关的人员,几乎从无生还。 “三弟,五弟,莫要冲动。”夙沙渊鸿转过身对这两人道:“咱们夙沙家向来忠心耿耿,怎么会做出什么对不起朝廷的事呢?这不过是个误会,相信国师大人一定会查清楚的。我不在的日子 里,就劳烦你们照管好家里。” 夙沙渊临和夙沙渊平无奈,只得应下来。 “走吧!”刘福来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 容将军率先起身往外走去,随后门外的甲兵涌进来前后簇拥着夙沙渊鸿,让他绝对没有脱身的可能! 众人刚走出大厅,忽听得一个娇婉的女声传来:“爹爹,爹爹……”却见一个粉色衣衫的美貌少女迎风奔来,她的身后跟着两个跌跌撞撞的丫鬟,一边跑一边喊着小姐小心,小姐慢点。 那少女服饰精致华美,面容更是娇俏无匹,发鬓两侧的流苏和珠串随着她的剧烈运动摆动不停,却又多了种说不出来的风姿和韵味。那少女显然并非纯粹的熙华人士,因为她的发色和眸色并不是纯粹的黑色,却更加散发出一种异族的风情和魅惑。 一时间在场的人几乎都看呆了,竟然忘了挪动脚步。 “爹爹!”那少女惊呼着扑过来撞开挡道的人,扑进了夙沙渊鸿的怀里,抱着他呜呜咽咽道:“爹爹,您这是要去哪里?” “这位姑娘是?”台阶下的容将军有些疑惑道。 “莫非就是先前与安陵家订婚的那个小姐?”旁边有人推测道。 “啊,如此美貌,世间少有,那个安陵烨怎么回事?眼睛揣裤裆里了吗?”又有人不忿的嘀咕道。 这些都是常年在外打仗的军士,自然也就粗口惯了,而且对于京城中的第一公子,并没有什么印象,更别说敬仰和礼貌了。 “肯定不是,听说那位小姐是因为生了怪病,脸容尽毁,要真有这般美貌,早就嫁出去了吧!”有略微知道真相的人道。 “小姑娘,小姑娘,别难过,我们不过是奉国师大人之命邀请你爹爹前去商讨一些事而已。”一边的刘福来眼中忽然冒出精光,语气也一下子柔和起来。 “胡说,要真是邀请,怎么会如此大动干戈?”夙沙雪柳柳眉倒竖,指着那一群铁甲兵士道。 “雪儿,别闹。”夙沙渊鸿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头道:“快回去吧,诚如刘大人所言,爹爹只是去商讨一些事,少则半日,多则三天肯定就回来了。你不好好陪着你娘,跑到前院干什么了?” “爹爹,我本来是去找文轩和浩然打算找个日子去放风筝,不想却看到神情慌乱的下人,拉住问了一下才知道前厅出事了,也顾不得别的,就跑过来了。”听到父亲指责,夙沙雪柳娇美的面上立刻显出委屈和无助来。这份娇滴滴的样子,着实我见犹怜。 “呵呵,雪姑娘莫急,本官担保不会有什么事的,姑娘家就该好好呆在闺房,外面的事不要理会的好。”刘福来又向前凑了一步笑呵呵道。 夙沙渊鸿不由得皱眉,他自然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家伙对女儿心怀不轨,而女儿偏生自幼养在深闺不谙世事,一时间竟然还不明白,不由得更加担心,将她微微扯到一边道:“听话,雪儿,爹爹不在的时候,你可要好好陪着你娘,这件事一定要瞒住她,不然她的病恐怕……唉,若是她问起来,就说爹爹出去给你姐姐找药了。” 第三十三章 莲步款款 夙沙雪柳冰雪聪明,听到爹爹这番话,隐约明白过来,这件事一定不简单,还有那个用讨厌眼神不停瞅着自己的家伙,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一时间又没有办法,只得糯糯的点头道:“爹爹,女儿知道了。” “那就快回去吧,不然一会儿哪个不知轻重的下人要是把这事传到你娘耳朵里,可就不好了。”夙沙渊鸿催促道。 夙沙雪柳点了点头,转身往人群外走去,那些挡道的全都自发的让开了,她一步三回头,神情凄楚,却是愈发惹人怜爱,一帮子大老爷们全都看直了眼。夙沙渊鸿心头又气又恨,若不是情势所逼,非的挖出那些用眼神轻薄女儿的家伙眼珠子不可。 “呀,姐姐?”夙沙雪柳刚走下台阶,忽地欢呼起来。 众人不由得循声望去,却见一个绯红的身影由远及近,正冉冉而至。 那是个身材高挑气韵不凡的女子,逶迤拖曳的绯色衣裙层层叠叠,衬得那身形更显柔艳旖旎,衣襟和袖口银色暗纹琨边减缓了那如火般的烈焰对人的视觉冲击,却更添几分雍容高贵。 她双手置于腹前,一步步缓缓行来,身后绯色的裙幅便如同盛开的红莲般随着她的步伐向前伸展。不同于方才夙沙雪柳的惊慌失措,这种安静而和缓的步态却是一下子令人神为之夺。 一时间,周围忽然变得鸦雀无声,连掉落一根针都听得到。 所有的人,几乎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向了同一个方向,以一种近乎虔诚的目光,迎接着那个红纱翩翩、浮光掠影般的女子降临。 一头及腰 的青丝并没有挽成什么繁复的花样,松松的拢过两耳,在脑后用银饰随意的斜斜盘起,余发皆垂坠于身后,烟笼雾绕般在背后拖曳着! 她的面上覆着金纱做成的精美面具,犹如一片轻巧的叶子,遮住了整张容颜,但是那抹水色莹润的花唇以及白皙如玉却带着几分坚毅的下巴,还是令人神往。 随着她越来越近,人们反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眼睛竟然不知道该往哪里瞅。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浑身上下似乎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神圣和肃穆,似乎看一眼都是亵渎,一时间大家竟似都有些迷惘起来。 “姐姐,他们要带走爹爹!”突然,一个娇俏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原本的宁静和肃穆,明明方才还如同天籁般的声音,一时间却似忽然变得聒噪起来,而那个原本容色鲜妍,明媚动人的少女,顷刻间竟然沦为了那绯衣女子的陪衬。 夙沙雪柳冲过去,拉住了绯胭的手臂,眼中泪光盈然,满是担忧和无措。 “绯儿!”夙沙渊鸿面色一沉,眼中似有恼怒,冷冷道:“你怎么出来了?” 夙沙绯胭嫣然一笑道:“爹爹真以为她们能拦得住我?即便她们真的有那本事,但毕竟已经是我的人了!” 那一笑,明明是看不见的,可那双眼眸却似乎一下子波光潋滟,泛出了彩霞般绚丽的光芒,一时间竟似能够灼伤人的眼睛。 “咦,将军这是怎么了?”夙沙绯胭拾级而上,忽地轻轻转头,问那个英姿勃发气宇轩昂的年轻将军。 一时间大家纷纷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却见那年轻将领竟然双眼泛红,满面震撼,好像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啊,咳咳,没事……”容将军没想到她忽然会开口,一时间竟有些慌乱,声音也带着不稳,又见众人都望向了自己,面上不由得掠起了几分尴尬,忙别过头道:“姑娘走过时带起的风迷了在下的眼睛。” “实在抱歉!”夙沙绯胭微微欠身,继而转身朝前走去。她的面前,早就让开了一条道。 夙沙渊鸿望着女儿一步步走过来,原本的气恼也渐渐消失了。 或许他早该想到,四大影婢即使真的本事强过她,但却未必就能留住她。因为不仅因为她是主人,还因为她并非普通人,那种深埋于灵魂深处的力量正一点点觉醒,以至于她所到之处,已经足以影响到人们的心智了。 那、那便是……远古时期传说中的神力吗? 可她毕竟才处于觉醒阶段,如果受挫,恐怕以后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一时间便有恼怒起来,怪她不听话,不懂的保护自己。 “爹爹还在生气我的气啊?”夙沙绯胭含笑道。 夙沙渊鸿瞪了她一眼,无奈的叹气。 夙沙绯胭转向一边的刘福来,嘴角微挑道:“敢问这位大人,为何要带走我爹爹?我们夙沙家一向恪尽守法,可从来没有做过什么逾越法律之事。” “啊,呵呵,呵呵,敢问小姐是?还有,那位雪姑娘和您又是什么关系?”刘福来总算回过神来,有些迷惑的问道。 “她是我妹妹,我便是夙沙家的长女。”夙沙绯胭道。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齐齐抽了一口气。 第三十四章 中山之狼 原来,她就是那个民间传说中死而复生的夙沙家小姐?难怪会和寻常人不太一样,整个人身上似乎都带着一种神秘的摄人之力。莫非,那就是妖术? 刘福来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渐渐醒过神来,清了清嗓子道:“原来是夙沙家的大小姐啊,失敬失敬!大小姐大难不死,真是可喜可贺。不过,去年凤熙山庄失火一事历经数月,国师府的祭司们总算查清楚了,那是由于秘法禁咒所引起的劫火,绝非普通火灾,那样强大的咒火,任何人都不可能生还,但是出于阵法笼罩之中的夙沙小姐却可以安然无恙,恐怕是非我族类吧!” 夙沙渊鸿不由得捏了把冷汗,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要是这丫头不出现该多好啊! “哦?”夙沙绯胭并没有什么惊愕或者震撼的样子,淡淡道:“然后呢?” 刘福来愣了一下道:“啊?哦,国师大人下令要将妖孽捕回,在下月十四的除妖大典上烧死。但是你父亲却力证你并非妖类,而是他以灵药等倾力救活的。但是若你并非妖类,寻常药物怎么可以救的活?恐怕是尸骨都无存了吧!所以你的父亲很有可能自身会妖术,或者就是以本朝严禁的巫蛊之术复活了你。无论如何,你们中必须有一个要去面见国师大人,由他老人家亲自鉴定是人是妖。” 夙沙绯胭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袖中的双手,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活着本身就是一种艰难而残酷的事。若是她真的死在那场大火里,是否一切阴谋就偃旗息鼓了?就 因为她活了下来,于是竟然给了人家这样的借口? 但是此刻却是真正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根本由不得她任何反抗和辩解,稍有异动,就会给家人甚至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她自然可以什么都不顾,但是却不能不管父亲,以及……母亲! 而父亲倾尽一生想要守护的家族,便也会成为她的信仰。 “哈,大人怎么就知道我大难不死之后还安然无恙呢?浑身焦烂没有一丝完好,在没有风没有光的黑暗空间里躺了整整两个月,那种经历你们又如何会知晓?说我是妖?哈哈,当真可笑。我如果真的是妖怪,那么你们这些冒犯了我的人类,此刻还能好端端的活着吗?若我父亲真的会妖术,或者所谓的巫蛊之术,想必他也强大到未卜先知预测未来了吧?难道还会乖乖的等在这里束手就擒?” 一时间,众人都是哑口无言。 刘福来涨红了脸,愤愤道:“好个能言善辩的丫头,果然不是养在深闺的淑女能比的了的。本官只是奉命行事,不与你胡扯,还是速速退开,否则连你一起抓。” “绯儿。”夙沙绯胭忽地拽住了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不用轻举妄动。夙沙绯胭摇头,眼中满是不忍和伤心。 夙沙渊鸿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语气变得慈和起来,缓缓道:“若是上天垂怜,那么一切谣言都会不攻自破,为父自然会早日归来。这些天,你要守住自己的本分,照顾好母亲和妹妹。” 夙沙绯胭心头忽地一痛,竟有种生离死别的感觉,那种预感强烈到她的心都颤抖起来,下意识的抓住了夙沙渊鸿的手臂,道:“爹爹,不要走,你不要跟他们走,真要抓的话就抓我好了。” 刘福来嘿嘿笑道:“大小姐舍身救父,真是可歌可泣啊!倒也不枉夙沙渊鸿违天逆命,收留你一个妖物了。” 饶是她素来淡静,也一下子被这句幸灾乐祸的讽刺之言激的心头火气,转过脸道:“大人自重,不要一口一个妖物的叫。” “呵,你从一出来就以面具遮脸,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妖怪就算是伪装的再像,也会有破绽的,或许你的真面容就是一只狐狸。”刘福来忽然打趣道。 人群因为这句话忽然激动起来,竟是没来由的无比好奇。位于未知的事务,好奇本就是人的天性。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境下,虽然大多数人还是在想那样的绝世风姿和非凡气韵,相比面具下一定是一张倾国倾城颠倒众生的绝美容颜吧! 夙沙绯胭的肩膀忽然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夙沙渊鸿的手臂都被她捏疼了。 “果然有胆量,想必绝非寻常妖怪,不然怎么可能化形还没完全,就敢带着面具出来晃悠了?”见她不动声色,刘福来愈加猖狂,仿佛这已经坐实了自己的猜测。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下月十四的除妖大典就能顺利举行。而且,夙沙家恐怕也就真的要因此绝迹了。若是因为自己而为陛下除去了多年的心头大患,那么此后司天监可就归自己一人掌管了,到时候可就能与国师府分庭抗礼…… 第三十五章 刀俎鱼肉 “绯儿,莫要理会,你快回去吧,一个女孩子家抛头露面算什么?”夙沙渊鸿不想女儿中计受辱,忙催促道。 夙沙绯胭却是泠然一笑道:“既然大人这么急着想看小女子的真容,那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抬手拿下了脸上的面罩。 “嘶……”先是一瞬间的呆愣,随即便是整齐的抽气声。 夙沙绯胭傲然而立,环顾四周,这样的表情,不就是第一次雪柳看到自己时候的样子吗? 这些人,先前脸上或许是各种表情,有憧憬,有期待,甚至有仰慕,但是此刻全都变成了一种……夹杂着恐惧、嫌恶和厌弃的神情。 她自然知道自己脸上的伤痕有多么的可怖,本来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触目惊心的灼伤和之前并未恢复的溃烂,早就斑驳不堪,不仅并未有所消退,随着她的力量变强,反而愈发严重起来。 那些紫黑色的疮疤如同细小的鳞片般一点点蔓延,侵蚀了整张面孔,除了下巴和鼻翼,其余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 这些人的眼神,她会牢牢记住的。 她的嘴角带着一丝残酷的冷笑,一一瞥过众人,那些人与她眼神甫一接触,立刻就低下头或者转移了视线。夙沙绯胭在心头有些得意的想,我自己偶尔看都想吐呢,你们能坚持着,还真是不容易啊! 忽然,她的眉梢不由得微皱,在那千篇一律的目光中竟然发现了一缕异色,没有嫌弃,没有厌憎,也没有惊恐,却像是灼灼燃烧的火焰般,带着一种强烈的……怜悯! 几乎是被烫着了一般,她迅速抬手戴上了面具。 所 有的嘲讽和厌憎都不能伤害到她,独独那丝怜悯却忽然让她心口生疼,眼眶发热。 再也不去望那个方向,使劲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刘福来此刻正喘着气,像只受惊了的猴子般一下子窜出去了老远,指着夙沙绯胭道:“原来、原来你就是这个样子……我,我总算理解安陵公子了……太恶心了,太恶心了……” 安陵烨,你的名字再次出现在了侮辱我的言行中。 她弯起了嘴角,眼神却带着泠然的寒意,冷冷逼视着刘福来。 刘福来不由得打了个寒蝉,瑟缩着又退了几步,竟不敢再开口。 夙沙渊鸿叹了口气,满眼的疼惜,抬手覆住她的手掌,轻拍了拍,低声道:“绯儿,回去吧,为父不会有事的。” 夙沙绯胭摇头,咬着唇道:“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带走爹爹。” 夙沙渊鸿缓缓道:“处于弱势的我们,即便是拼个鱼死网破,也往往是同归于尽,这个道理,你可一定要明白。” “但是,委屈不一定能求全。”夙沙绯胭忽然觉得心头在滴血,虽然她潜意识的已经认同了父亲的观点。 “好了,好了,别再婆婆妈妈了,夙沙妖女,你要是再敢阻拦,就连你一同带走。”不远处,刘福来的尖声嘶吼不耐烦的传来。 夙沙渊鸿俯过身,在她耳畔低低说了几句话。 夙沙绯胭竟一下子怔住了,忘记了反应。 夙沙渊鸿摆了摆手,缓缓步下了台阶,一时间周围的甲兵也立刻列队跟了上去。 “爹爹,爹爹,不要走……”一边的夙沙雪柳哭喊着追了上去。 一行人渐渐离开,独留那个红衣如火长发如云的女子孑然一身,静静矗立在台阶上,目色苍茫的望着远去的人群。 人群的最后,那个铠甲鲜明的戎装青年忽然站住脚回望了一眼,却不多言,继而转身大步离去。 整齐的脚步声和雪柳的哭喊声渐渐远去,天地间似乎一下子变得无比寂静起来,只有耳畔那句话一直在回荡: 你是凤魂血玉的转世,传承着守护家族的宿命,绝对不可以在力量尚未觉醒之时失去性命。 爹爹的意思,是让她委曲求全保住性命,韬光养晦,以便来日奋起,拯救族人? 凤魂血玉……转世?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凤魂血玉不仅仅只是一个东西吗?难道它竟然还有生命? 忽然间似乎明白了为何之前父亲与自己说道一些家族的往事,竟似有意的对凤魂血玉避而不谈,若不是自己在书中看到,恐怕永远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吧! 遥远的天际,似乎有一个声音缓缓传来,带着几分自豪和因为为荣的傲然: 我的女儿不是寻常人,是九百年才会出一个的奇特体质,经此大劫,正是凤凰涅磐浴火重生!此后,想必你还会遇到更多的痛苦和磨难,但是千万不要沮丧不要怯懦不要退缩,因为你终将会脱胎换骨,成为当世强者,傲视天下!你所应该得到的,老天会一样不少的还给你! 那、那是父亲的声音。她忽然响起,在很久以前,自己尚不能动弹之时,父亲曾在她的榻前说着这么一席莫名其妙的话。那时候她并不明白,只当他是安慰自己,说着玩呢,却原来…… 第三十八章 三婶五婶 第章、“姐姐,姐姐,已经两天了,怎么爹爹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呢?”夙沙雪柳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夙沙绯胭的院子。 此刻的她满头大汗,发丝凌乱,再也不复往日的娇俏模样。 夙沙绯胭缓缓从楼梯口走了下来,望着她问道:“娘怎么样?” 夙沙雪柳摇头道:“娘一直都昏迷着,偶尔醒过来也不说话,一点儿精神都没有,虽然已经吃过药了,但是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夙沙绯胭咬了咬唇,握着双拳道:“三叔和五叔这两天一直往外跑,但是始终没有确切的消息。听说外面的人都像是躲避瘟疫一般躲避着咱们夙沙家的人。在这样下去,我可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啊?姐姐,你要做什么?”夙沙雪柳有些担心的问道。 夙沙绯胭望着外面道:“如果三叔和五叔始终打探不出爹爹的情况以及这件事的由来,那么我就亲自出去找,就不信找不出什么线索。” 夙沙雪柳大吃一惊,道:“天哪,作为一个大家闺秀,这样抛头露面的行为是会被人嗤笑的,而且姐姐……” 夙沙绯胭冷笑道:“我倒不怕被人说不守妇道还是什么,反正这辈子我也未必就非要嫁给一个男人。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回去吧,什么都不要管,如果今晚还没有消息,那么明天我就亲自出去。你只需要照顾好娘,让她放宽心,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还有,不许任何人在娘的 附近乱嚼舌根。违者必究!” 她如此果决而坚定的言行,竟让夙沙雪柳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是诺诺的点头,道:“我知道了,姐姐,那我先走了。”然后转身朝外走去。 “小姐,您还没有吃饭呢!”心柔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托着一个盘子走过来道。 夙沙绯胭心里烦乱,挥手道:“拿下去,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吃。” “可是,小姐,您今天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心柔有些担心道。 夙沙绯胭有些烦躁道:“我说过了,什么也不想吃,拿下去!” 她陡然提高声音的样子让心柔吓了一跳,慌忙端着盘子出去了。 这已经快到黄昏了,但是她那两位叔叔却还迟迟未归! 外面此刻到底是什么情况呢?难道真的是朝廷已经开始对夙沙家动手了?而很多人都是知情的,所以才故意袖手不管? 直到夕阳西下,夙沙渊平和夙沙渊临也没有回来,夙沙绯胭更加心焦起来。正在房中坐立不安之时,忽听得外面一阵熙攘,推开窗子去看,却见两个女人带着几名丫鬟小厮闯了进了院中,一路推推搡搡,好不霸道。 夙沙绯胭心头顿时火起,转念一想很快明白过来,看样子应该是她的两位婶婶吧! 她起身下楼,刚走到楼梯拐角处就听到了响亮的吆喝声:“大小姐,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家老爷出去一天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三夫人,您先别激动……”香寒和心柔正在一边劝解道。 “死丫头,走开,我们说话哪里轮的上你们多嘴?”一边的五夫人冲上来拨开了两个丫鬟。 “两位婶婶这是做什么?拿小丫头们出气有什么用吗?”夙沙绯胭的声音冷冷的传了过来。 三夫人和五夫人立刻冲了过来,挤在楼梯口冲着她道:“你到底派他们去哪里了?现在外面时局那么乱,这都一天了还不见踪影。”“是呀,昨晚我还听我家老爷和三哥在外面商议着说今天一定要找出个眉目来。可是,现在却搞的连自己都不见了。” 夙沙绯胭挑了挑眉,没好气道:“两位婶婶这话说的?我是什么辈分,哪里指派的起两位叔叔啊?”嘴上虽然不饶人,但是心里也有了几分担心。 如今家里这样子,实在是再出不起乱子了。而且再不济,那两人也都是她的叔叔,算是家里的顶梁柱了。而其他的长辈她并不熟识,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要真有个什么事,连商议都不可能。 “呀,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啊?卸磨杀驴也不带这么快的呀?”三夫人立刻尖叫起来,作势就要往前扑。五夫人一听这话却是有些害怕起来,忙拉住三夫人道:“三嫂别急,有话好好说,这当口吵架没有什么用的。” “五婶倒是明理之人,好了,咱们坐下好好谈吧!”夙沙绯胭道。 于是三人落座,香寒和心柔立刻就奉上了茶点。 第三十六章 大局为重 凤凰涅磐,浴火重生? 脱胎换骨,当时强者? 转世……宿命……觉醒之前?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却如同轻灵虚无的羽毛般,还未来得及捕捉就已经消失无踪了。 她忽然抬手按住了胸口正中的位置,那个红色的印记似乎在微微发烫。她忽然惊觉,那个印记的形状,其实像极了图案里凤凰尾羽的末端,如同一柄叶子,中间是小小的圈,外面则是一丝一丝的扩散出去…… 只是那个印记通常情况下根本看不到,只是偶尔会浮现,像是沉睡太久了起来打呵欠一样。 “大小姐,这可如何是好?”正自沉思之际,忽听耳畔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却原来是五叔夙沙渊平。 而三叔夙沙渊临也走了出来,眉头紧皱,心事重重的样子,缓缓道:“这种大事,岂是一个妇道人家能插手的?” “可是,大哥临走前,却似乎对大小姐有所交待,或许早就料到了今日之事吧!”夙沙渊平道。 “我……我会想办法的。如今我们并不知道他们的真正企图,所以无法做出应对。”夙沙绯胭道。 “真正企图?这还用猜吗,还不是因为大侄女你引起的。”夙沙渊临语气不善,不满和怨怼依旧流露与言表。 夙沙绯胭冷笑道:“三叔当真这么认为?我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否则他们为何带走的是爹爹而不是我?还有,若真是因为我的缘故,那么为什么不早点动手呢?之前不说,我是正月十五出来的,至今整整两个半月了,难道他们的消息会那么慢?” “你……”夙沙渊临被她呛的哑口无言,冷哼了一声甩手就要走。 “等等。”夙沙绯胭忽地转身言辞恳切道:“我知道三叔对我有诸多不满,但不管怎么说,如今应该大局为重。我一个妇道人家,并没有什么见识,又尚未出阁,实在不适合抛头露面。很多事,自然还得两位叔叔做主。” “大小姐这话还真不敢当,没什么见识?方才却是能咄咄逼人让那个刘官正无话可说呢!”夙沙渊临冷笑道。 夙沙绯胭面色一寒,隐忍不发,继续道:“当此关头,可能需要一些人脉关系来通融一下。最为要紧的就是打听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以及他们的真正目的。实在不行,也一定要打听出来爹爹到底被关在了哪里。无论如何,他可是咱们家族的主心骨。” “难怪大小姐这么客气,却原来是有求于我们了。”夙沙渊临面上带着嘲讽的笑意,站住脚道。 “三哥,”一边的夙沙渊平忙上前劝解道:“这个当口,和小孩子赌气做什么?大侄女说的有道理,咱们的应该先打听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才好对症下药啊!” 一边说着一边扯起夙沙渊临的衣袖下了台阶,回头对夙沙绯胭摆了摆手,示意她放心。 “哼,咱们是什么辈分,竟然由得一个小丫头来指手画脚?”夙沙渊临有些不忿的甩开弟弟的手,不悦道。 “好了,三哥,大哥不在,自然你最大,都应该听你的。可是这丫头自从经过那件事后就变了一个人似的,要是放在以前,一有什么事她巴不得缩起来不出声才好呢!说起来也奇怪,以前顶着那副沉鱼落雁的容貌都从来不在人面前走动,可如今伤成这样了竟然还敢抛头露面……呵,不过看到她把那个姓刘的家伙呛住的样子,还是很解气的。”夙沙渊平道。 两人边说边走远了…… 夙沙绯胭一个人站在大厅前的石阶上,一时间忽然觉得心头空洞洞的,竟然升起一种从没有过的茫然来。 不行,这种时候她怎么能够有这么可怕的情绪呢? 她使劲甩了甩头,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对了,此刻应该去看看母亲。不知道是否有多嘴的下人已经将消息传到了母亲耳边呢? 她忙转身朝着后院匆匆而去。 第三十七章 雪上加霜 她使劲甩了甩头,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对了,此刻应该去看看母亲。不知道是否有多嘴的下人已经将消息传到了母亲耳边呢? 她忙转身朝着后院匆匆而去。 刚到那院门外,就听见里面脚步声不断,透过花墙可以看见院中人来人往,一片慌乱的景象。 夙沙绯胭心头一惊,大步走了进去。 “见过大小姐……”一个丫鬟正从主屋出来,夙沙绯胭一把抓住了她,道:“发生什么事了?” “夫人刚才吐血了,现在大夫正在里面呢!”小丫鬟急切道。 “什么?”夙沙绯胭已经明白了,面色不由得一凛,道:“是什么人透露的风声?” “啊?大小姐您在说什么呢?”丫鬟有些迷茫道。 夙沙绯胭放开她,快步朝正屋走去。只见进进出出的丫鬟皆是神色慌张,手中托着水盆杯盘等物品,一看到她进来,慌忙屈膝行礼。 夙沙绯胭也不理会,径自走了进去。 厅中也是一片忙乱,两个婆子正蹲在那里擦拭地板,地上还有没有扫掉的碎瓷片。有细细的哭泣声从屏风后的房间里传来,夙沙绯胭快步走了进去,透过珠帘看到夫人的卧榻前纱幔低垂,两名大夫模样的人正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一个在低头把脉,一个拿着纸笔在记录什么。 地上侍立着两个丫鬟,另一边的角落里珍娘正站在那里压抑着低低的哭泣。 夙沙绯胭一拍脑袋,立刻万分懊恼,怎么忘了呢?珍娘从她那里离开后应该直接就去了夫人这边 ,别的人因为离得远并不知道,况且消息也不会传的那么快,但是珍娘却是真真切切听到了的…… “夫人气弱体虚,本来前些天将养的不错,已经大有起色了,但是今日忽然受到刺激,急痛攻心,这才会吐血昏厥。”那名把脉的大夫叹了口气,面上似有无奈,缓缓道:“因为病人的身体太过疲弱,所以不能再服用以前的药,容我们斟酌斟酌,开一个稍微温和一些的药方。” 另一名大夫似有些困惑道:“说来也真是奇怪,前些日子夫人身体大有好转,起色也好了许多,若是照那样看的话,如今早该恢复一些生机了。但是这一个多月来,却又忽然每况愈下,血气大亏,实在是想不通啊!” “夫人此症是从当年生下大小姐时落下的病根,这些年来也并没有痊愈过,而如今越来越严重,想必是被什么契机所触动吧!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是快些开药吧!”那个把脉的大夫道。 夙沙绯胭静静做了进来,两个丫鬟看到她,忙屈膝行礼。她摆了摆手,静静的站立在一边。 角落里的抽抽搭搭的珍娘忽地抬头看到了绯胭,竟一下子止住了哭声,满眼的愧疚和自责,糯糯道:“大小姐,都是我的错,我忘了夫人经不起刺激……” “好了,现在就不说这些没用的了!”夙沙绯胭摆了摆手道:“珍娘,你去外面院子里候着,如果雪儿回来了,一定要叮嘱她,千万不要在娘面前哭。” “是!”珍娘福了福身,退下了。 大夫走后,夙沙绯胭就一个人守护在榻前。 思绪先前一片纷乱,但是渐渐的就平静了下来。 今天那帮子人前来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带走父亲。但是他们明明打的是她的主意啊!莫非这只是为了欲盖弥彰? 还有,那个国师府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那是朝廷的爪牙,就像明朝时候的锦衣卫一样? 现在先不管这些了,最主要的是要想办法救出父亲。 可是,她能找谁呢?也不知道三叔和五叔可靠不,他们真的能够打探到有用的信息吗?只要想到父亲,她就忽然觉得没来由的无助和痛苦。 “爹爹,我该怎么办啊?”她有些苦恼的抬手抱住了头,手指紧紧的抓着头皮,因为太过用力几乎扯乱了头发。 忽然间心头有些触动,不由得放下了手,却看到纱幔中伸出了一只手,向着她微动着手指。 夙沙绯胭不由得惊喜道:“娘,您醒了?”忙起身走过去挂上了帘幔,然后在榻边坐下,俯身端详着她,柔声道:“现在怎么样,好点了吗?” 夙沙夫人的脸色苍白如雪,静静的躺在那里,像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微微喘着气。 绯胭心里不由得难受起来,想到初见时她温柔的怀抱和慈爱的轻抚,一时间竟恍如隔世,轻轻执起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郑重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把爹爹救出来的,我发誓爹爹一定不会有事的。在此之前,您所要做的就是保重好自己的身子。不要听任何人的胡言乱语,我答应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三十九章 毫无头绪 第三十九章、毫无头绪 夙沙绯胭抿了几口茶水,润了润有些干燥的嗓子,正色道:“我知道你们心里急,我心里也急,毕竟我爹爹自打出门后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你们放心吧,三叔和五叔两个大活人,身边又有人跟着,况且这可是天子脚下,能出什么事呢?至多就是因为什么事给耽搁了。” 三夫人和五夫人面面相觑,倒是不约而同的舒了口气。 “这些道理我也明白,可是一想到大哥才给抓走,这、这不明摆着有人又要开始整咱们家了吗?大哥是一家之主,这群龙无首之下,家里毕竟会乱了套,那些乌龟王八蛋正好趁火打劫,浑水摸鱼。”三夫人皱着眉头道。 “一想到十四年前那场变故,到现在都是心有余悸。整个府都给围住了,也不知道动用了多少兵力。虽然平日里我们也都很少出门,可是不出门与不能出门到底是两码事。那会儿我正怀着文轩,整日里吓得什么似的,天天躲在屋子里烧香,祈求神灵保佑。”五夫人抬手抚着胸口道。 那时候的事,夙沙绯胭没有什么印象,但是却可以想象得到,每日你的头顶都高悬着一柄刀,却不知道何时会落下,那种煎熬恐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吧! “这次……想必不会那么厉害吧!”她幽幽道。 “这回虽然没有上次那么厉害,但是我隐约觉得……这回是一个巨大的陷阱,不像上次那样想要一网打尽,而是要各个击破。”三夫人面色微变,压低了声音道。 夙沙绯胭的心莫名的一跳,脸色不由得白了一下,五夫人也是神 色大变,一时间三人都心有灵犀般的安静了下来。 突然间,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三夫人和五夫人不约而同站了起来,慌慌张张的往外看去。 “小姐,小姐,三老爷和五老爷回来了。”是一个陌生的小丫鬟,大概是下房里的吧! “啊,回来了,回来了!”三夫人不由得欢呼起来,五夫人也是一脸的激动和欢喜,两人携手往外走去。 夙沙绯胭站了起来礼节性的将她们送到了院子外。 此时暮色苍茫,下人们正忙着在各处掌灯,一点跳动的火光慢慢升起,随后变成了两点、三点、四点…… “见过主人!”恍惚间听到一个轻细的声音,夙沙绯胭回过神来,看到四个黑影正站在她的身后。 “走吧,去我房间。”她转过身道。 “奴婢们查了两天,却依旧没有查到关于国师的任何信息。这个人非常神秘,听说只有在一些重大的场合或者祭典上才会出现,而且每次都戴着面具,因此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夜蓉道。 “这一点,其实我也想到了,并不意外。”夙沙绯胭缓缓道,“说说别的吧!” “国师本来只是个虚位,通常都是由德高望重手眼通天的世外高人担任。而国师府却是三十多年前才设立的,也就开始有了固定的职位。而国师府还设有六大高阶祭司和九大低阶祭司,他们都听命于国师。这些人的职责明里是祭天祈祷为社稷百姓祈福,其实则是以此为名大行监督之实。而司天监本是历朝历代都有的官衙,但是近几十年来却已经受到了国师府那些神棍的感染,也开始自甘堕落,其中尤以冬官正刘福来为代表,竟忘了自己的本职,去依附听命于国师府!而这两大机构都是皇帝陛下的心腹,直接听命于朝廷。”寒柏道。 “这么说来,搞出的这些名堂的人,未必单单只是那个神秘的国师?还有可能涉及朝廷?”夙沙绯胭皱眉道。 “正是!”语琴道:“这两天我们还看到了三老爷和五老爷,但是以前那些与他们交好的官员们根本就没有人敢说话,不是搪塞就是躲避,想必他们并未能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吧!” 夙沙绯胭叹了口气道:“明日让两位叔叔休息吧,毕竟他们也算是德高望重的长辈,如果再这样下去,不仅他们面子上过不去,咱们夙沙家也趁势让人给羞辱了。” “可是我们要怎么做呢?”醉蓝歪着脑袋问道。 “你们没能接近国师府吗?”夙沙绯胭问道。 醉蓝摇头道:“天哪,主人你是不知道,那个国师府简直比天牢还有阴森诡异。我和夜蓉姐姐偷偷打探过,那地方不仅位置偏僻,而且荒芜人迹,四周都是茂密的森林,想必林子里定然有埋伏,我们根本无法接近。” 夙沙绯胭咬着唇在房中来回踱着,喃喃道:“唯今之计,最重要的是找到父亲的下落。”她转过头望着四人道:“你们可知道父亲平素与帝都中哪位大人交好吗?我想一定会有能帮上忙的吧?总不至于所有人都落井下石吧?” 四人面面相觑,语琴吞吞吐吐道:“别的不知道,但是曾经听大人称赞过一个人,但是、但是这绝对不可能了。” 第四十章 妙手无空1 夙沙绯胭不由得一喜,急道:“快说,是谁?” 语琴望了眼夜蓉,夜蓉低下头道:“安陵烨!” 夙沙绯胭一怔,道:“安陵烨是谁?”忽地想了起来,不由得抬手敲了敲脑门,寒着脸道:“以前可能关系不错,但是如今却是今非昔比了。而且,就算是去求帝都中的任何人,我也绝对不可能去向安陵家的人低头。” “是,主人。”夜蓉忙道。 “对了,”夙沙绯胭忽然想起什么,急忙问道:“靳壮士和风老师还在府上不?” 夜蓉道:“风先生一直都在,但是靳壮士每隔五日才来一次啊,主人难道忘了?” 夙沙绯胭一拍脑袋道:“是了,我果真糊涂了。虽然相处时间并不长,但我觉得他人还不错,因该是豪爽仗义的吧!但是,毕竟与朝廷有关,却不知道他是否愿意趟这趟浑水?不管怎么说,总是要试一试的。” “那么,我们这就去打听靳壮士的居处?”夜蓉请示道。 夙沙绯胭道:“好,速去速回,夜蓉,你和醉蓝去吧!寒柏和语琴留下,一会儿陪我去看看风老师!毕竟夜深人静,我一个人去不方便,带院子里的丫鬟,又太过麻烦。” “是,主人。”夜蓉招了招手,醉蓝跟了上去,两人迅速掠下了楼。 风胡子的居处就在武照厅附近的厢房,距离夙沙绯胭的院子有一段距离。 虽然时候还不是很晚,但是因为府中这几天却是格外的沉寂,除了巡夜的家丁和护院,外面已经甚少有人走动了。 夙沙绯胭带着寒柏和语琴,绕过巡夜的家丁,在夜色的掩 护下来到了武照厅外。 “咦,里面亮着灯,可能有人吧!”醉蓝指着窗口的灯影道。 夙沙绯胭有些疑惑道:“这么晚了,难道还有人在练功?我们过去看看!” 三人匆匆走了过去,刚到门口就听到一个声音远远的传了出来,“大小姐真是好雅兴,莫非是要秉烛夜游?” “什么人?”寒柏和语琴几乎同时身形一掠,纵上了屋顶。夙沙绯胭抬起头,就见一片乌云般的暗影子高大的屋脊上掠过,随后只觉得面前风声一动,一个人影已经稳稳落了下来。 “大小姐的丫鬟倒是好身手!”风胡子笑着摸了摸下巴的山羊胡道。 醉蓝和语琴无声的落地,站在了夙沙绯胭身后三丈处的暗影里。 “老师真是抬举了,她们那些花拳绣腿,在您面前哪里还称得上好身手呢?”夙沙绯胭微微笑着道。 风胡子笑道:“大小姐这么客气,老头子可是担待不起啊!进来吧!”说着身子一侧,将夙沙绯胭让了进去。 夙沙绯胭想,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明白了自己的来意吧,于是便不再多言,径自走了进去。 风胡子随后走了进去,在她的下首落座。 夙沙绯胭道:“想必老师也知道了这几日府中发生的事吧?” 风胡子点头道:“此事实属蹊跷,却不知如今可有什么进展?” 夙沙绯胭摇了摇头,道:“毫无头绪,迄今为止,我甚至还不知道父亲究竟被关在什么地方。三叔和五叔跑了两天,但却被帝都中人视如洪水猛兽。想必也是一无所获吧!” “说起来惭愧,老头子来帝都不过三月有余,在此之前竟然没听说过还有个国师府的地方。”风胡子望着她道:“却不知道夙沙家与那个国师府究竟有什么过节呢?” 夙沙绯胭忍不住好笑道:“老师这话倒真问的有意思,难道你没发觉吗?夙沙家就是什么也不做,都会给人找出错来得。” 风胡子点头,道:“这倒也是。不过老头子毕竟是外人,所以对于你们的家事并不甚了解。不过也很好奇,要说几百年前的夙沙家那的确是威风八面,权倾朝野,但是如今早就完……咳咳,如今的情况,对于王朝是再没有什么威胁了,可是朝廷却似乎还一直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连外人都会有这样的困惑,何况是夙沙家自己呢? “大概除了朝廷当权者,没有人知道了。”夙沙绯胭道。 她忽然有些沮丧,本来以为这个风胡子肯定是个老江湖,那么知道的必然很多,可是谁知道他来帝都不过三月,甚至连国师府都没有听过,想必真的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正欲起身告辞时,却听那风胡子郑重道:“大小姐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出来。老头子必当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夙沙绯胭奇道:“老师这又是何苦?当此关头,大家纷纷落井下石,再不济也是该走得远远的,不与我们家沾上关系才好呢!怎么您反倒……” 风胡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老脸竟然微红,清了清嗓子道:“大小姐想必还不知道吧?其实老头子的强项并非轻功,而是……”他反手做了个抓摸的动作,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第四十一章 妙手无空2 夙沙绯胭一愣道:“什么?” “就是一个贼骨头,此次来帝都本是受人所托,去偷一个要紧物件。没想到一时失察着了道,竟然被抓进了大牢。本来在帝都这样的地方,没钱没势,也没个后台,想要出来要么凭本事要么就得挨了。说起来也是运气好,因为从没来过帝都,所以也没人认出我的身份,便只当成一个普通的小偷关押着。本想着摸清了门道就跑路,没想到才过了几天就给人保送了出去。” 夙沙绯胭此刻已经明白过来了,道:“是我爹爹?” “不错,正是夙沙大人。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竟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原本以为他必是有所图谋,最后却得知他是在为大小姐找人教武功。说起来真是惭愧,教徒弟这事老头子还真不在行,所以这些天来大小姐也并没有什么大的进步。” “先生真是过谦了,您的轻功我可是见识过的,那都是真功夫,而我才学了几天啊?哪会进步神速呢?”夙沙绯胭道。 “江湖中人最讲究义气,虽然从来没有人知道我风胡子栽过跟头而夙沙大人对我有恩之事,但我却不能自欺欺人装作没有这回事。现在夙沙大人有难,我自然不能甩袖子走人。”风胡子正色道。 夙沙绯胭心头一阵激动,不由得起身鞠了一躬,道:“那么弟子就代父亲谢过老师了。” 风胡子忙站起身摇手道:“大 小姐这是做什么?有什么我可以帮的上忙的,您尽管吩咐。” 夙沙绯胭也不欲拐弯抹角,便说道:“现在倒是有一件棘手的事,我怀疑父亲被带去了国师府,可是我的人去打探了一番,却未能靠近。却不知道以老师的能耐,能否进去打探一番,看看是否可以找到我父亲的关押之处?” “哦?这么说你的人已经找到位置了?这好办!”风胡子立刻摩拳擦掌,有些忍耐不住道。 夙沙绯胭心头也是激动,大步转了出去,唤了声:“语琴,寒柏!”两人自暗影里走了过来,屈膝行礼道:“主人何事?” 夙沙绯胭转身对风胡子道:“风老师,这两个丫头去过,你可以问问她们具体位置以及附近的防守情况。” 风胡子走后,夙沙绯胭心头既紧张又忐忑,带着语琴和寒柏回到房间之后却依旧是坐立不安。 “主人!”没过半个时辰,就听到外面风声一响,寒柏忙过去推开了窗子,接着两道黑影便一前一后闪了进来。 “怎么样?”夙沙绯胭忙问道。 “已经打探到了,靳铁柱所居的忠义坊在城北,与金鳞街以南,倒是挺容易找的,因为很多禁军都是住在那里的。”夜蓉道。 夙沙绯胭点头道:“辛苦你们了,对了,风老师去打探国师府了,却不知道有没有把握!” “就是教主人轻功的那个老先生吗?”醉蓝忍不住问道。 “正是。”夙沙绯胭道。 “嘻嘻!”醉蓝忍俊不禁,夙沙绯胭好奇道:“你笑什么?” 醉蓝道:“主任说,那位风先生是虎落平阳,原本可是江湖上一个厉害人物呢!叫什么……对,叫妙手无空,就是说只要他出手,就没有空手而返的道理。” 夙沙绯胭忍不住笑着道:“你们究竟跟了爹爹多久?怎么我不知道的事他全都告诉你们了?” 一时间夜蓉等人也笑了,气氛似乎略微有所缓和。 “如果按照正常情况来算,那么明日就是第五日,靳壮士本该来府上教我擒拿和格斗之术,但是如今府上出了这事,呵呵,我想,他可能是不会来了吧!这样,如果风老师能够顺利潜入国师府,并且探得爹爹所囚之地,那么就不用找靳壮士了。如果风老师无功而返,那么无论如何,明天我都要亲自前去拜访!”夙沙绯胭负手站在窗前,面色凝然道。 “主人不妨先休息一会儿吧,我们几个去武照厅附近守着,那风胡子一回来,我们就立刻来报!”夜蓉提议道。 夙沙绯胭抬手揉了揉额头,道:“也罢,那你们去吧!” 四人于是齐齐告退。 这两天来她虽然足不出户,但也是心神倦怠,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倒也丝毫没有觉得不适。但是这会儿夜蓉一提,她才隐约觉得确有几分疲惫,而且有些头疼,于是转身去里间准备躺一会儿。 第四十二章 无功而返 夙沙绯胭正在迷糊之际,听到外面有响动,立刻坐了起来。 “主人!”外面传来夜蓉的声音。 夙沙绯胭立刻起身走了出来,揉了揉眼睛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回主人,现在正是子时,风先生回来了。”夜蓉回禀道。 夙沙绯胭立刻打起精神道:“我们这就走!”夜蓉忙拿起一件披风给她披上,道:“夜寒露重,主人保重。” 夙沙绯胭摇头道:“我没事。”随后与夜蓉匆匆下楼。 偌大的明月将武照厅高大浑厚的屋脊映的轮廓分明,包括其中那四个黑影。 风胡子盘子坐在屋顶上,正在冰系打坐。寒柏、语琴和醉蓝坐在他对面,好奇的打量着他。 夙沙绯胭和夜蓉一起跃上了屋顶,寒柏等人忙转过头道:“主人来啦?” 夙沙绯胭看到这情景有些忍俊不禁,席地而坐道:“风老师回来多久了?” “刚刚回来,看他这样子,想必那国师府真的不好闯。”语琴心有余悸道。 夙沙绯胭点头道:“位置都选的那么偏僻诡异,肯定会故弄些玄虚吓唬人的。” 不一会儿,风胡子缓缓收功,伸了个懒腰道:“这把老骨头懒散的太久了,今晚可是好好的折腾了一番。说起来真是 见鬼,偌大一个国师府,竟然没见到半个人影,到处都是机关陷阱,害得老头子闯了大半夜!” 不仅四大影婢,就连夙沙绯胭也是吃了一惊,道:“国师府没有人?” 风胡子点了点头道:“连个鬼影也没有,想必是躲在暗处故弄玄虚吧!要我看,令尊大人肯定不在国师府。想必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国师大人本身也不在吧!” 夜蓉等人都一齐望向了夙沙绯胭,面具下的脸容看不出表情! “不管怎么说,辛苦风老师了,可有受伤?”顿了一下,夙沙绯胭转向风胡子问道。 风胡子愣了一下,不由得有些震惊,但更多的却是感动。忙道:“多谢大小姐关心,倒没有什么损伤,就是跑得急了,岔了气,呵呵……” “如此就好,否则我真是良心难安!”夙沙绯胭声音平静道,随即站起身望了眼天色,道:“不早了,风老师跑了这么一趟,想必也累了,我们就不打扰了。”说着拱了拱手,纵身跃下了屋顶。 “我们也要走了,老头子再见!”醉蓝挥了挥手,携着旁边的语琴跟着夜蓉和寒柏跃了下去,眨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主人,这下怎么办?”夜蓉追上了前面疾疾行走的夙沙绯胭请示道。 夙沙绯胭边走边道:“不早了,你们回去休息吧!明天就去找靳壮士,现在他是我唯一能找的人了。或许父亲也有些知交好友吧,但是我都不熟识,而且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先不要动那些关系为好。” “是!”夜蓉道。 虽然此刻觉得身心疲弊,但是思想却又是无比的清醒。 躺在床上后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夙沙绯胭就这么闭目等待着天亮。或许是刚才对风胡子寄托的希望太大了吧,所以才会在一无所获之后心理反差那么大。看来,自己的承受能力必须提高一点。 但是无论此事有多艰难,她都一定要尽快打探到父亲的情况。 靳铁柱,这个人应该绝不简单,如果他真的像表面上那么五大三粗,又如何能够在帝都这样的地方立稳脚跟呢?而且她打听过了,那些驻守帝都的禁军统领们可都是有名望的门阀子弟和贵族中人,最不济也是没落贵族出身的。因为比起戍边征战,守卫帝都无疑是更为荣耀的事。 不仅多了晋升的机会,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算是一件撑面子的事吧!而据她所知,靳铁柱并非贵族子弟,只是凭着一身硬功夫闯出了名头,赢得了众人的尊。但是她又觉得一切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第四十三章 守株待兔 早饭时间刚过,就有仆人来通报,说是三老爷和五老爷请大小姐过去议事。夙沙绯胭自然少不了过去一趟,不仅没有什么收获,还要抚慰两位在外面受了委屈和屈辱的叔叔。 之后又去夫人的院子看了看她,得知她的情况并没有好转,不由得更加焦急起来。回来的路上,她只觉得忧心忡忡。 “香寒,准备一套简便的服饰,我要出府。”她回头叮嘱道。 “什么?”想喊吓了一跳,道:“小姐,并非逢年过节,您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能够随意出门呢?还要更衣?就算是有什么事,那也要带着乘轿带着随从呀!” 夙沙绯胭不耐烦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讲那些规矩?有着废话,不如好好办事去!” “是!”无故受到训斥,香寒有些委屈的扁了扁嘴,不敢再问,忙低下头领命。 果然如她所料,到了平日教学的时候,并没有听到靳铁柱来了的消息。但是夙沙绯胭也并不是安全失望,毕竟已经料到了。 幸好昨夜夜蓉和醉蓝谈过路了,所以出府后并不用再到处打探,而是直奔目的地。 即便是有求于人,但也终究是不能降低了身份,否则只会适得其反。所以夙沙绯胭就在靳铁柱居处附近的一座酒楼里包了雅间相候。醉蓝陪在她身边,夜蓉一个人去找靳铁柱了。 此刻还不到中午,所以酒楼上客人并不多,夙沙绯胭因为这副打扮,所以刚一进去就引来了一路的注目,而她心事重重,也并未理会,反倒是躲在暗处的醉蓝很是愤愤不平。 “客官需 要点什么?”小二毕竟是见惯了人情世故的,来者都是客,何况此人虽然扮相奇怪,但是从那做工非凡的面具和衣着以及举手投足可以看出倒是挺有来头的,自然少不得殷勤一番。 “雅间,一壶好酒,再上几个下酒菜。”夙沙绯胭好整以暇道。 “好咧,客官楼上请。”这才听出来竟然是个女子的声音,而且婉转悦耳,极是动听,虽是女子,音色中却并没多少柔美,而是一种少见的刚毅和果决。小二便知道对方肯定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想必是乔装出来办事的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或者夫人,一时间更加不敢怠慢了。 夙沙绯胭上了楼,要了个靠窗的雅阁坐着,不一会儿酒菜都上来了,无论器皿还是菜色做的都极为精致诱人,可惜她此刻却是丝毫没有任何胃口。 转头看向窗外,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上一角黑色的衣袂徐徐漂浮,夙沙绯胭知道醉蓝隐身在此,稍稍安下了心。说起来,这可是她自打重生后第一次与这个世界的人正式接触。 虽然上元节也出来了一次,但那回是本着玩乐散心,当然不能和现在这种心情相比了。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因为家里此刻实在找不出一个能拿主意的人,她就不得不一肩扛,即便是心里也有几分紧张和焦虑,都是不能表现出来。 得知熟悉的人在附近,自然会有些安心的。 忽然,枝叶间的醉蓝露出了一个头,朝她最了个手势。 “呦,靳壮士来了?”楼下传来店小二的吆喝声,“您怎么今儿个来这么早的?秦三爷、霍六爷今儿个都当值呢,您怎么不等他们换岗后一起来消遣呢?”大概是很熟悉的缘故吧,店小二倒是毫不忌讳的逗趣。 “混小子一边去,爷今儿个没心情跟你们逗乐子。好了,楼上找个雅间吧,对了,要是有人问起,千万莫要说见过我。”另一个汉子带着几分颓唐的声音传来。 “啊?哦,好咧,小的清楚了。”店小二也是伶俐的角色,自然很快就明白过来,他应该是在躲避什么人。 夙沙绯胭却是不由得冷笑,果然自己猜的没错,靳铁柱并非表面上那么粗豪,想必是个大智若愚的人吧!夜蓉去找他,应该被察觉了,所以暗中溜了。但是偏偏凑巧的是,夙沙绯胭就在他平时最喜欢去的酒楼等他! 此刻酒楼中空旷,所以说话声即便是隔得远也听的清清楚楚。 木楼梯传来吱吱呀呀的声音,忖着他们应该到了楼梯口了。 “靳壮士,这边请!”小二指引道。 就在这时,西窗下的雅阁中那道竹帘徐徐揭起,露出一只洗白修长的玉手来。 “靳壮士是我的客人,小二你就不用张罗了。”一个清寒婉转的声音传了出来。 刚一听到那个声音,靳铁柱立刻就愣住了,脸上闪过尴尬和难堪以及愁苦交织的表情。 但是也料到今日既然撞上了,那肯定不能夺路而逃,不然自己一世的威名岂不全都毁了?以后还怎么这个丫头面前抬头?于是仰头打了个哈哈,大步走了过去道:“是了,是了,我一时糊涂,竟然给忘了,小福子你下去吧!”说着身形一矮就进去了。 第四十四章 刑部大牢 “真是巧啊,竟然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靳老师,如此冒昧相邀,老师该不会怪罪学生不懂规矩吧?”夙沙绯胭迎他入座,缓声道。 “呵呵呵呵……怎么会呢,真是巧,果然巧啊!”靳铁柱憨憨的笑着道。 夙沙绯胭在对面坐下,亲自为他斟了一杯酒奉上过去。 “啊,多谢大小姐。”靳铁柱接过来,却并不喝,而是放在了面前的桌上。 夙沙绯胭心头‘咯噔’一跳,但却不动声色,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道:“我就先干为敬了。” 靳铁柱叹了口气,道:“大小姐的来意,我算是清楚,只可惜……” 夙沙绯胭放下杯子,道:“我也知道,这个时候谁都不愿意冒这个险,但是还请靳老师能够理解。我不过一个闺中女子,所认识的人实在有限,有幸能与靳壮士相识一场,想着您交友甚广,肯定可以帮上一点忙的。要是靳壮士也退避三舍,那么我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靳铁柱似乎有些为难,但也有些不忍,声音低下来道:“大小姐是明理之人,这个我很佩服。而且身为女儿家,竟然肯为了父亲抛头露面想方设法营救,孝心实在是令人感动。但如今的局势,却不知道小姐清楚不?虽然事发突然,但是很明显是蓄谋已久的。即便是可以解释清楚小姐大难不死这世事,令尊大人想必也在劫难逃。这个忙,别说我一介闲人,就是朝堂上那些大人们估计对此事都是避讳不及呢!” 夙沙绯胭道:“这一点我自然也是想到 的,因为我的两位叔叔出去后一直没有收获。” “唉,若是在以前,有安陵家罩着,肯定还会好些。可如今……让你一个姑娘家去找安陵烨的话,的确有点说不过去。”靳铁柱摇了摇头,沉吟了良久,像是忽然间做了一个决定般,肃然道:“大忙我是帮不上,也没有那个能耐,不过小忙的话,在下倒是愿意一试。” 夙沙绯胭心头不由得涌起了一阵感激,起身离座鞠了一躬道:“靳老师能有此话,我已经非常感激了。” “小姐不用客气,你就说吧,我看看是否能够帮上忙。”靳铁柱忙摇手道。 夙沙绯胭坐下来,道:“我现在只想知道我父亲究竟被关押在何处,别的先不说,我一定要亲眼看见他,确保他没事。这个忙,不知道靳老师能帮上不?我想以您的人脉,应该可以打探出来吧!” 靳铁柱想了想,道:“这个,好,我尽力。”说着起身道:“咱们就闲话不说了,我这就去找那几个平日里关系好的兄弟,那些大官们咱虽然没什么交情,但是三教九流的兄弟还是不少,只要夙沙大人还在帝都,就一定能打探出来。小姐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好,有您这句话就够了。”夙沙绯胭也忙起身。 “不用送了,免得别人起疑。”靳铁柱摆了摆手大步走下了楼。 夙沙绯胭转过身望向窗外,对枝叶间的醉蓝打了个手势,醉蓝点了点头,身子一窜消失了踪影。 靳铁柱果然没有说大话,到了傍晚的时候,醉蓝就送回了消息。 “主人,那个大块头果然有办法,已经打探到了,大人被关押在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夙沙绯胭站起身道:“你可知道在什么地方?” “这个……奴婢们都不是很清楚,要不我们去打探一下?”夜蓉走过来道。 夙沙绯胭摇头道:“使不得,先前我以为父亲在国师府,所以才派你们去打探的。如今既然转入了刑部大牢,看来这已经算是公案了,咱们切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只会平白给人抓住了把柄,只会对父亲不利。” “是,主人说的有道理,可是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呢?”夜蓉打消了劫狱的念头,有些苦恼的问道。 夙沙绯胭抬手揉着眉心,道:“你们别吵,让我想想。”她一手扶额,一手抱肘,缓缓踱了几步,转身问道:“刑部是由谁管的?不行,这件事应该跟三叔和五叔商量一下,他们毕竟比我年长,也自然比我知道的多,或许能出上什么主意呢!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令她失望的是,夙沙渊平和夙沙渊临并没有能够给她一个有用的主意。唯一得到的消息就是掌管刑部的官员是依附于安陵家的势力。 天啊,难道让我去求那个安陵烨吗?夙沙绯胭有些无助的想,可是天知道她有多么的不相见到那个人,虽然素未谋面的,但是她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她在自己最脆弱最狼狈的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 夙沙绯胭握紧了拳往回走,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唤她,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第四十五章 症结所在 “大小姐!”那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穿着灰色袍服,看样子应该是府上的一个管事的。 夙沙绯胭有些纳闷的望着他,香寒嘟了嘟嘴道:“常管事只是怎么了?后宅有什么事的话还是找三夫人和五夫人吧,大小姐没有空。” “啊,香寒姑娘姑娘误会了,是这样的,我听说大小姐这几天一直在忙着想办法救大人呢!刚才又听三老爷院子里的老黄说大小姐向两位老爷打探刑部的事,莫非大人现在刑部?”那个常管事脸上带着几分焦急和关心道。 夙沙绯胭心里特别烦闷,本不想理会,但是既然站住了脚,也就按耐住脾气,点了点头道:“不错,可有什么事?” 常管事皱着眉头,瞅了眼四周这才低声道:“大人要是真的落在了刑部,那可真的有些危险,恐怕要吃很多苦头了。刑狱官裴罗与咱们府上有些过节,一直嫉恨着大人呢!” 夙沙绯胭不由得眉头一皱道:“究竟怎么回事?” 常管事道:“这裴罗人称活阎罗,是掌刑部有名的酷吏,其手段残忍,丧心病狂,是朝廷有名的爪牙。大人要是落在他的手里……天啊!是这样的,三年前两位小姐陪同夫人去凤熙山庄避暑,回来的路上正好撞上了拦路抢劫的盗匪,那时候裴罗初来帝都,恰好遇上,就顺手将那些劫匪打发了救了夫人及两位小姐。之后大人亲自前去拜访,为表谢意还拜托姑爷……哦,不,安陵家给他在刑部谋了差事。但是没想到这家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然对垂涎大小姐的美貌,想要求取。后来得知大小姐已经有了 婚约,而他惹不起安陵家,便转而求取二小姐。不说别的,就是帝都一个小门小户人的闺女,也不可能随便许配一个来路不明的外乡人,大人自是不允。那裴罗便因此与咱们夙沙家结了梁子,摞下狠话说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让咱们夙沙家知道知道外乡人的厉害……” 夙沙绯胭冷笑了一声道:“我以为什么事呢?若真是他可以救出爹爹,把雪柳许给他又如何?” 常管事不由得一愣,道:“大小姐,您、您这是什么话?” 夙沙绯胭冷哼道:“生死存亡关头,你觉得那些门第讲究还有什么用?为了家族利益,咱们夙沙家的任何一个人都是可以牺牲的。可惜如今的情况看来,外面根本没有人敢出一点儿力气。” 说罢转身而去,香寒和心柔匆匆跟了上去。 虽然表面上装作不动声色,但是手心早就捏了一把汗,古时候的酷刑她不知道,但是现代的她还是知道一二的,也曾因为失手落入到对方手中,虽然最后得以逃脱,但是皮肉之苦没有少受。 如今她最担心的事父亲在刑部大牢里会受到怎么样的待遇?裴罗,管这家伙是什么东西呢,只要他可以帮上她,这就是老天的恩惠了。 “香寒,你去想办法给我弄一张帝都的地图来。”夙沙绯胭吩咐道。 “地图?”香寒有些不解道。 “是的,就是把帝都所有标志性东西都概括出来的,要尽可能详细,比如哪条街碍着哪个巷,哪个坊临着哪条街等等!”夙沙绯胭道。 “啊……这个……好吧,我去账房找几位管事的,让他们尽快弄出来。”香寒不敢搪塞,知道这样关键的时刻疏忽不得,当下也不停留,转身就去了。 回去之后夙沙绯胭小心翼翼的洗了把脸,绣帘外心柔的声音传来:“小姐,该吃饭了!” 夙沙绯胭抬起脸看着渐渐平静下来的水面上倒映出来的脸容,不由得怔了一下,心头若有所思,拿起一边的布巾一点点的擦拭了水渍,戴上面具走了出去,道:“你拿进来吧!” 地图准备好的时候已经是子夜时分了,虽然比不得现代的精致细巧,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不错了。夙沙绯胭还是挺感激的,看来府中尽心尽力的人不少。 她让心柔和香寒把那副巨大的地图挂在了外屋的墙壁上,然后走过去站在那里仔细的观察。 那些曲曲折折的线路本是极其抽象的东西,但是当她完全静下来之后,脑子开始变得一片空白,眼前那些图线标志等仿佛都活了一般,开始缓慢的移动、变化,变成了房屋寓舍、道路河流、人群车马等等…… 几乎在同时,脑海里又开始了计算另一条线索。 刑部大牢——刑狱裴罗——四大家族——夙沙绯胭! 问题的症结,终究还是在安陵家。 而安陵家,就坐落于帝都赫赫有名的金鳞街。 金鳞街横贯东西,与直通皇城宫门的丹凤大道相交! 向北依附皇城,向南与帝都最毗邻帝都最繁华富庶的城区。 一百五十年前被皇帝赐给了安陵、安平、安阳、安期四族,就连府邸都是责工部专门修建的。 安陵家族、安陵烨……难道,真的只有走这一步了吗? 第四十六章 失足(上) “我记得曾经交待过你们给我查一个人,结果怎么样了?”夜色愈发深浓,夙沙绯胭站在绣楼的屋顶上,问道。 她的身后并肩站着四个身材娇俏玲珑的少女,皆是一袭玄色紧身装扮,衣角飘飘,如御风而行。 “安陵烨,现年二十三岁,自幼聪颖,天赋过人,被整个家族寄与厚望。十三岁入太学,十六岁以优异的成绩通过考核,进入中书省,是中书令伏大人最得意的门生。后官运亨通,一路青云直上,成了帝都无数少年子弟钦慕的对象。二十一岁辞官归家,因为安陵家家主老迈病弱,因此逐步接掌家族的各项事务和权利。”夜蓉就像背书一样,清晰流畅的报告。 夙沙绯胭不由得定了定神,竟然是这样一个传奇的人物?二十一岁辞官之时,大约已经做到了有些人五六十岁还到不了的地步吧? “安陵烨其人温润清朗,谦谦君子形象深入人心,加之少年老成,沉稳持重,且容貌过人,才华横溢,风度翩翩,因此被称为帝都第一公子。”寒柏接着道。 “但是这些都只是大家所看到的表象,这样的人,看上去几乎完美的无懈可击,但就是因为如此,我们反倒觉得有些蹊跷。”语琴继续。 “可是我们真的没有办法找出来究竟哪里有蹊跷,因为这个人的一切似乎都是那么明朗,似乎看不出半点儿阴暗和隐秘。虽然……虽然他与主 人的婚事曾经一度受人诟病,但是、但是他事后却在凤熙山麓建了观景亭并立了石碑,远眺山庄遗址,甚至泪洒当场……为此,人们又都觉得他并非有意……”醉蓝支支吾吾道。 夙沙绯胭嘴角泛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牙齿却差点把嘴唇咬穿。猫哭耗子假慈悲,可是上当的人居然这么多? 想想还真是可笑,既然以为自己死了所以痛悔难过,立碑纪念,那么为何又在自己死而复生的消息广为流传之际却对夙沙家不闻不问呢? 该死,她竟然在希冀着得到他的援手? 她被自己这个潜意识里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即立刻冷静下来,夜风吹过,鬓角的发丝已被冷汗濡湿。 她深吸了口气,在心里盘算着,照这样看来,这个安陵烨应该是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既然自己此刻已经无路可走了,为何不试一试呢? 虽然可能有些冒昧,但是如今为了救爹爹,什么都是值得的。 何况,真正算起来,自己与那个人并没有见过面,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碍于夙沙绯胭这个身份而已。 “安陵府的地图可以弄到吗?”夙沙绯胭突然问道。 夜蓉道:“这个恐怕要麻烦风胡子前辈出手了,奴婢们的轻功可是不能和他相提并论的。” 夙沙绯胭点了点头,道:“这也可以,你们之中谁比较博闻强记?” 夜蓉望了眼最小的醉蓝道:“当然是小蓝了。” 夙沙绯胭转过身对醉蓝道:“你和风老师一起去吧,不方便的时候可以由他出去巡视,将结果告诉你,你尽快帮我绘出安陵府的地图,还有,尽可能把安陵烨会出现的地方标记出来。” 暗人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绝对服从主人的命令,无论你吩咐什么,他们几乎都会毫不犹豫的执行,而不是问东问西,犹豫斟酌等。 拿到安陵府的地图后,夙沙绯胭几乎是连一口气都没有缓,直接就出发了。 这个时候,她什么也不敢想,什么也不能想,因为只要她一用脑子就会想起来父亲已经去了几天,自然也会想起常管事所说的那个什么活阎罗的酷吏。 安陵府的高墙厚重而雄伟,她站在墙下仰望着那从没试过的高度,不由得有些胆怯和心虚起来。但是这种念头转瞬即逝,她正式学轻功的时间并不长,要不是有自己专程寻找的功法秘籍以及爹爹传授的独门心法,恐怕到如今也才只是入门阶段。 寻了一个偏僻人少之处,提气纵身一跃,堪堪落上了高墙,然后向下一俯视,竟是不由得一阵眼晕,因为就在这重围墙之内五六丈外还有一重更高的墙,而那里的情景因为距离的问题根本就看不到。 但是转念又一想,到底不过是自家居住的府邸,又不是官衙或者皇宫,守卫肯定不会太过森严,自己只需要小心一些,自然就会没事的。 第四十七章 失足(下) 此刻正是午后,暖暖的阳光晒得人全身懒洋洋的。而这高墙之内来回巡视的家丁们似乎也都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终于瞅了个空子,夙沙绯胭立刻揉身窜了下去,落在了里面两丈外的一颗巨树上,然后一直爬到最高处,再使劲全身力气凌空一跃,如同弹丸一般朝着那据此不过三四丈的高墙落去。 脚尖落地的瞬间,一股钻心疼痛瞬间传来,她几乎来不及惊叫,迅速提气翻身,远离了尚未来得及看清的袭击。 ‘啪’的一声,她重重的跌落在一片草地上,顿时浑身骨骼似乎都要散架了一般。然而此时此刻最强烈最清晰的依然是脚尖的痛楚。 她爬起来抱起右脚一看,这才发现脚尖处的鞋面已经沁出了鲜血,应该是那个墙头有什么尖锐之物,而她因为太远所以看不清楚,以至于落下时全部着力点都踩在了那里,这才会招致此刻的样子。 不是没有受过伤,但是从来没有一次遇到过令她这么疼痛难忍的外伤。夙沙绯胭迅速取出帕子紧紧缠住了脚尖,怕留下的血迹会被人发现。然后她使尽全力爬了起来,环顾四周,不由得吸了口凉气。 自己落地之处空空荡荡,竟是一大片草地,别说是大树,就连块石头都没有,若是有人出现,立刻就会被发现,几乎没有藏身之地。 极目远眺,能看到一大片烟波浩渺的湖水,那水边倒是绿柳依依,很是清雅。 若是这湖水再往外扩建点,那么自己方才恐怕就是落汤鸡了。 她爬起身,想要举步朝那边移去,反正已经进来了,自然是想办法先躲起来。但是她却发现自己那个明明只是伤了一点脚尖,但是那种钻心的疼痛竟然让她几乎连整条腿都不敢动。 重又跌倒在地,夙沙绯胭使劲抓了把地上的泥土,咬了咬牙手脚并用朝前爬去。汗水一滴滴的从额前滚落,顺着面具的缝隙滴入了脸上的伤疤中,虽然又蛰又痛,但是这种感觉完全无法和脚尖伤口处传来的痛相提并论。 她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爬出这片空地,找个可以藏身之处躲起来然后再想办法。 伤口处的痛觉几乎麻痹了她的神经,她此刻什么也无法思考,除了先前一直深印脑海里向前爬的指令。 然而那样强烈的痛苦让她很快就气喘吁吁再难动弹,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想要砍下自己的右脚。 中毒? 这个念头突然在脑海里闪现,是啊,若只是寻常的外伤,绝不至于如此难以忍受,这究竟是什么毒呢?她伏倒在地,蜷缩着身体紧紧抱着右脚,双手不由得开始颤抖起来。 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股子痛感从脚尖蔓延,直到整只右脚,在继续扩散到小腿,一直向上…… 如果自己还没有办法制止毒素的扩散和蔓延,恐怕等不到她想办法离开,就现已经被那要命的毒给疼死了吧! 她的全身因为疼痛和紧张而痉挛了起来,手臂紧紧的抱着右腿,几乎将小腿折进胸膛里。 意识开始模糊起来,她想要思考,却发现脑子变得无比沉重和迟钝,就在这时,一种比疼痛还可怕的恐惧忽然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会因此而丧失知觉,那么就只能成为阶下之囚了。现在且不论落入安陵家之后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关键是谁去救爹爹? 这个念头在心底微微转了一下,她不由得打起了精神,然后使劲咬了一下舌尖,不由得痛呼出声。思维好像清晰了好多,她抬起袖子拭了拭遮住眼睛的汗水,却一下子愣住了。 就在她的面前,一个人影静静的矗立在那里,默默的俯视着她。那人长身玉立,黑发如墨,因为背后刺眼的光线,所以使得他的脸容有些模糊,只依稀感觉得到那目光中的探询和疑惑! 夙沙绯胭只觉得手脚冰凉,呼吸急促,迅速寻思着该如何脱身,但是思维却越来越迟钝。而那个人俯下身来,正对着她,她看到了一张俊美绝伦的面孔,轮廓隽秀,细眉长目,高鼻薄唇,明明很是纤秀柔美的一张脸容,但那眉宇间却散发出一种不如忽视的凛冽摄人之气。 那双幽深的眼睛煞是好看,深沉的目光似乎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虽然他看上去很年轻,但是却有一种深刻的仿佛自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忧伤和寂寥。 这个人……究竟是谁? 第四十八章 离奇脱困 那双幽深的眼睛煞是好看,深沉的目光似乎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虽然他看上去很年轻,但是却有一种深刻的仿佛自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忧伤和寂寥。 这个人……究竟是谁? 但是她已经不能够再想了,那痛楚扩散的很迅速,脑子很快就有些麻木了,眼皮也愈发沉重,下一秒就陷入了昏迷。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月朗星稀的夜空。 然后她便感觉到有些冷,意识渐渐恢复过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躺在冷硬的地面上,转了转眼珠子,看到身边有两堵墙,如果没有猜错,这里应该是一个巷子。 身上的痛楚已经减少了许多,几乎感觉不到了,但却四肢僵硬浑身麻木,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她就这么静静的躺着,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疏朗的夜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静夜之中突然想起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向来耳力极好,虽然此刻身体麻痹,但是因为已经清 醒,所以并不影响五感,闭上眼睛,静下心来,暗运真气调息,虽然此刻不能动弹,但是内息还算平顺。 渐渐的似乎目朗心清起来,而那些有规律的脚步声也变的愈发清楚起来,是九个人。为首有一个,与其他人不太一样,想必该是首领之类的吧! 可是这个时节,城中该宵禁才对,怎么会有人走动呢? 正自思索时,听到不远处的声音,“将军,那里似乎有人!”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哦?这会儿怎么会有人呢?”回答的是一个清朗略带低沉的声音。 将军?就算是帝都,巡夜也不至于出动将军吧?夙沙绯胭有些困惑的想着。然后就感觉到那脚步声愈来愈近,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装睡。 有轻柔的灯光洒在了脸上,她感到有人提着灯笼照了照她,然后再被人触了触鼻息。 “回将军,想必是昏迷了,看样子竟是个女子,但这幅装扮,想必是个飞贼吧!” 你才飞贼呢,你们全家都飞贼。夙沙绯胭有些愤愤的想着,但是自己此刻的装扮,却也完全是一副蒙面飞贼的样子吧! 正自想着的时候,听到又有一个人走了过来。 她不敢睁开眼睛,所以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反正无论落在谁的手里,终究都好过落在安陵家吧!说起来真是奇怪,难道自己迷迷糊糊中逃出去了?这不太可能呀?还是昏迷之前看到的那个人把她丢了出来? “唔……竟然是她?”她听到那人带着几分惊愕的声音道。 “将军认识此人?”旁边的人问道。 “嗯,一面之缘。”那人若有所思道。 一面之缘?会是谁呢?她并不记得自己见过什么将军之类的人啊? “那,该如何处置?”旁边之人请示道。 “带走吧!”那人说道。 然后夙沙绯胭感觉自己被人拦腰扛了起来,往前走去。 要是真的昏迷了,倒还好些,可如今在装睡,这样被颠来颠去,虽然难受却又不敢动弹,生怕被人发觉,才真叫痛苦呢! 第四十九章 将军容成 一路上夙沙绯胭都在猜测着他们的身份,但是自从她被带走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而是步履整齐的往前走。 想必应该是住在附近吧,所以走了不到十五分钟,就到了一座宅院前。 听到‘吱呀’的门响之后,就是一个老人的声音,慈和里带着几分威严,“少爷回来了?” “恩,容叔,还没休息呀?”是方才让人带走她的那个声音。 “在等少爷呢!”那个老人道,似乎是迎了出来,然后便是带着惊疑的声音,道:“咦,这个人是谁啊?” “哦,容叔,这是我的一个朋友,一起切磋的时候没注意下手重了,给打晕过去,想着现在也太晚了,就索性带回来了。”那人道。 “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切磋武艺是好,那也要点到即止,又不是上战场,真是的,快带进去吧!”那老人带着几分责备的口吻道。 夙沙绯胭暗地里咬着牙,狠狠的想着你才被打晕了呢! 如此又在别人肩上颠簸了几分钟,最后终于被放到了一张床榻上。 然后便听到了关门声,想必是那人已经离开了。 夙沙绯胭暗暗舒了口气,想要活动四肢,发现还是麻痹僵硬的。天哪,这究竟是什么毒? 她此刻除了思维之外,其余任何都是受禁锢的。 不知道这家的主人是谁,看这样子应该不仅仅是敌人那么简单吧!但也绝对不是朋友。 且不说她从来就不认识帝都里的任何人,先前的夙沙绯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不可能认识帝都里哪个男人了。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认错人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忙闭上眼睛,嗯,应该是此间的主人。 “将军,人就在里面。”外面传来一 个声音道。 “嗯,我知道。”那人回道,然后推开门走了进来。 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夙沙绯胭索性将头微微侧向墙壁的方向,依旧装晕。 那健朗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应该是走到了她的身边,然后停了下来。她感觉到那人似乎在俯下身看她,立刻有些尴尬起来。 庆幸的是她一直戴着面具,所以即便有什么表情也绝对看不出来。 “怎么,装晕很好玩?”那个声音忽然响起,带着几分玩味和嘲讽。 夙沙绯胭心头一惊,竟有几分不知所措。 “夙沙小姐,别来无恙啊!”那人继续道。 他竟然认识自己?夙沙绯胭更加震惊起来。 “都是习武之人,昏迷与清醒时的吐纳呼吸难道会分不出来吗?”那声音带着几分玩味笑笑道。 夙沙绯胭咬了咬唇,睁开了眼睛,一眼瞥过去,却是一个眉目英挺、甲胄鲜明的青年。竟仿佛真的有几分面熟,她皱眉想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一时间心头火气,就想要坐起来。 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虽然使了很大的力气,但身子却丝毫没有动一下。 那一天,就是这个人带兵将父亲抓走的,她先前竟然没有认出来。 “看你这副激动的样子,想必是认出我来了吧!对了,我叫容成。”那人缓缓道,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道:“不知夙沙小姐深更半夜何故如此打扮躺在偏僻的街巷呢?” 夙沙绯胭想说话,却惊恐的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开口。 见她半天不言不语,神情有异,容成也发现了端倪,皱眉道:“莫非你着了别人的道?” 夙沙绯胭使劲点头,但是她的头根本就无法动。 容成神色微变,道:“你且等等,我这就找人来看看。”说罢走了出去。 夙沙绯胭心里更加疑惑起来,这个人明显与自己是敌对的,而且他还认出了自己的身份,为何却要出手相救? “回禀将军,是‘夜沉沙’。”大夫摸样的人查看了一番后,禀报道。 “夜沉沙?是什么东西?”容成皱眉道。 “是一种罕见的毒,随着外伤融入血脉,初时剧痛难忍,但是到了夜间痛感则会消失,但却会伴着四肢麻木、浑身僵硬、无法动弹等症状。这种毒一般常被用在防守宅院的机关暗器上。”大夫道。 “哦,竟有如此奇毒?我倒是从未听说过。”容成有些悻悻道。 “将军常年在外征战,自然不会知道这些旁门左道之术了。”大夫道。 “可有解药?”容成问道。 “这个……小的这里没有,不过认识一个朋友,他医术高明,对毒术很有研究,尤其是这种刁钻古怪的毒药。将军且稍等,小的这就差人去问问,如果有的话,会讨些过来的。”大夫道。 “好!就按你说的办!对了若是他问起来你要解药有何用,你该如何回答?”容成道。 “嗯,小的就说突发奇想,想要研究一下夜沉沙的毒性以及解药的成分。”大夫灵机一动道。 “很好,你下去吧!”容成挥手道。 “是,小的告退。”说罢大夫就退下了。 容成走过去在桌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趣的望着夙沙绯胭道:“夜沉沙?呵呵,这毒倒是有意思。说起来,还真是用来对付女飞贼的,却不知道夙沙小姐爬了哪家的墙头?” 夙沙绯胭狠狠咬了咬牙没有说话,,心里忽然在琢磨着昏迷之前所见到的那人究竟是谁,以及是否是他将自己丢出来得? 第五十章 夜沉沙 那个大夫办事效率挺高,虽然已经大半夜了,但是不到半个时辰他的解药就送过来了。 夙沙绯胭服下去之后暗运内功,调息了一会儿,果然感觉好多了。 “来,喝杯水吧!”容成手里端着一个杯子,走了过来。 她的手还举不起来,只能就着他送上的杯子喝了几口。 “咳咳……多谢。”乍一开口,竟然可以说话了,虽然声音带着几分干哑,但好歹不是哑巴了,还是值得高兴的事。 “不敢当。”容成挑了挑嘴角,放下了杯子,复又在那边坐了下来。 夙沙绯胭调息了一会儿,手脚终于可以活动了,不由得心下很是欣喜。 “先莫要高兴的太早,你以为毒解了之后就可以走了吗?”那边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浇灭了她心头的喜悦。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夙沙绯胭冷冷道。 “爽快!”容成不由得击掌道,“直说吧,你好端端一个大家闺秀不当,怎么跑出来翻人家墙头?” 夙沙绯胭此刻一松脱,不由得想起了这些时候艰难的处境,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道:“若非想要救我爹爹,你以为我愿意四处奔走吗?” “哦,好一个孝女,实在是佩服!对了,敢问夙沙小姐找的是哪位归贵人?可有抱着大腿?”容成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笑笑道。 夙沙绯胭本想恶语相向,但是转念一想,是他亲自押走了父亲, 或许……或许他可以帮上自己什么吧!对,一定可以的。 于是她放缓声气,低垂下眼睛道:“安陵烨,可惜并未见着。” 容成倒是微微愣了一下,沉默半晌道:“对于安陵烨此人,我并不了解,从传闻中来看,想必绝不简单。你以为翻个墙头就能见着了?何况,如此情势下,你觉得他会背弃自己的立场来帮你吗?” 夙沙绯胭使劲握了握拳,有些懊恼起来。 “我也是无路可走,听说他能在刑部说上话,所以我只得死马当活马医。这么多天过去了,我实在放心不下爹爹。”她压抑着声音道。 “你是说,你父亲如今人在刑部大牢?”容成皱了皱眉道。 夙沙绯胭差点跳起来,一颗心就这么悠悠的沉了下去。他、他竟然不知道? 只见她忽然神色大变,眼中尽是失望和黯然,容成自然不会知道她心中所想,但是也突然被那种凄楚的模样打动了,叹了口气道:“帝都之中,藏龙卧虎,可以帮你出头的人,绝非只有安陵烨。这样吧,我与十九皇子颇为相熟,听说他前些日子回京了,我一直没有时间去拜访,倒可以抽空去拜望一下。好歹是皇族中人,想必可以帮上些忙!” 夙沙绯胭不由得一愣,不晓得为何他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但不管怎么样,即便是他什么也不做,这句话已经足以让她心生感激了。 “多谢容将军!”夙沙绯胭拱手道。 “不用客气,我是很欣赏你这样的性格,帝都中鲜少有像你这般独立特行女子!”容成也缓和了语气,再没有了先前的那种嘲讽和玩味。 夙沙绯胭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天都快亮了,本该让你好好休息一下,但想必此刻你们府上的人正心急火燎呢,我也就不留了,你还是快些回去吧!一有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的。你就在府上等着好了。”容成道。 见他神色认真,不像是开玩笑,夙沙绯胭便放下心来。想着此刻夜蓉她们一定很着急,于是忙起身道:“那我就先走了,有劳容将军了。” 容成派人将她送出了容府,此刻天已经蒙蒙亮了。 夙沙绯胭虽然解了毒,但还是觉得有些困倦和晕眩。 大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只有巡夜之人敲梆子的声音隐隐传来。她一路上小心避开更夫和巡夜的士兵,朝着夙沙府的方向走去。 “主人!”不知何时,一个黑影忽地冒出来挡住了去路。 夙沙绯胭吓了一跳,却原来是夜蓉和醉蓝。 “你们怎么在这里?”夙沙绯胭喘了口气,问道。 “主人一夜未归,我们几个就和风先生找了一夜,好在终于找到了,您没事吧?”夜蓉上前扶住她道。 夙沙绯胭此刻陡一见她们,终于可以完全放下心了,深深的吐了口气,道:“一言难尽,好在一切安好,咱们回去吧!” 第五十一章 一定会的 回来之后吃了些东西就立刻休息,当此时节,她必须要调整好状态,保持最好的精神以应付各种突发状况。 到了下午的时候,奉命守在大门口的夜蓉终于等到了消息。 “主人,这是给您的信。”夜蓉双手呈上道。 夙沙绯胭已经梳洗毕,按耐住心头的激动接过来拆开看。 这么久以来,她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希望和激动的神采。 “主人,怎么样?”夜蓉问道。 夙沙绯胭放下了手中的信笺,含笑道:“今天晚上,我就可以见到爹爹了。” “真的吗?”听到这个消息,夜蓉也很是惊喜。 “真的,我这就去告诉母亲。”夙沙绯胭忙起身道。 自从那一日之后,珍娘就再也没有回来,一直留在夫人的院子里侍候。 “见过大小姐!”夙沙绯胭刚一走进院子,正好带着小丫鬟带着汤药的珍娘也赶了过来,忙上前见礼。 “起来吧,夫人怎么样了?”夙沙绯胭问道。 “回大小姐的话……夫人、夫人情况并未见好转,依然是迷迷糊糊,很少有真正清醒的时候,精神气色也并未见好转。”珍娘不敢隐瞒,如实道。 夙沙绯胭点了点头,大步走了进去。 几日不见,夙沙雪柳竟似也憔悴了不少。看到夙沙绯胭来,忙起身相迎。“见过姐姐!” “起来吧!”夙沙绯胭无暇理她,随意抬手道,径直走向了病榻。 “大小姐, 夫人该喝药了。”珍娘带着小丫鬟走过来道。 “我来吧!”夙沙绯胭掀开纱帐,探身进去柔声道:“娘,娘,我是绯儿!” 有虚弱的声息缓缓传来,原本一直昏睡的夙沙夫人竟缓缓睁开了眼睛。夙沙绯胭坐在榻边,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道:“您该喝药了。” 夙沙夫人像是还有些迷糊,眼神有些迷茫的望着四周。 夙沙绯胭接过珍娘递上来的药碗,用银勺一点一点的喂给她。 感觉到怀中之人柔若无骨、虚弱之极,夙沙绯胭心里不由得万分难受起来。这个时代身居闺中的女人,难道都逃不开与药石为伴缠绵病榻的命运吗? 夙沙夫人虽然虚弱,但是却比较配合,喝完药之后,挣扎着转过头,定定的望着夙沙绯胭,想要说话,但气息微弱,根本语不成调。 夙沙绯胭看着她的眼睛,隐约明白了她所担忧的东西以及想要知道的事情。 “你们都退下吧!”夙沙绯胭吩咐道。 珍娘带着几个丫鬟福身行礼,然后退了下去。 夙沙雪柳站在一边的墙角里,有些不知所措。 “雪柳你也回去休息吧,这几天辛苦你了,我陪娘说会儿话。”夙沙绯胭道。 “是,姐姐!”夙沙雪柳乖乖的离开了。 这下子,就只剩下她们两人了。 想到初次在这个房间见面的情景,竟还是那般历历在目,可是这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那个曾经给过她温柔抚慰和谆谆鼓励的人,就已经憔悴成了这样! “娘,这几天我比较忙,所以都没有来看您,您可千万莫要怪罪我啊!”夙沙绯胭扶她躺下,轻抚着她鬓边蓬松的发丝柔声道。 夙沙夫人眨了眨眼睛,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夙沙绯胭俯下身,靠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家里的事情,您都放心吧!雪柳很乖,很听话,从来没有给我舔过乱。爹爹的事……您千万不要担心,经过这几天的努力,我已经打听到了,他老人家一切都好。而且,”顿了顿,夙沙绯胭凑过去,在她耳畔悄声道:“今天晚上我就可以去刑部大牢探望爹爹了,您有什么话带给他的吗?” 原本安静平和的夙沙夫人听到这句话后忽然猛地一震,呼吸有些急促起来,枯瘦的手指紧紧的抓着她的衣袖,像是有千言万语要叮咛一般,但是喘息良久,却只说出了几个字,“让他……放心,我……很好。” 夙沙绯胭眼眶忽地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我会的,我会告诉她的。而您所要做的,就是保重自己的身体。我一定会把爹爹救出来得,一定会的。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让爹爹安然无恙站在您面前的。所以,您也要尽快好起来。”吸了口气,稳住心神道。 夙沙夫人眼中泛着柔和的光泽,听话的点了点头。 “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您好好休息吧!”夙沙绯胭起身给她拉好被子,挑开帘子走了出来。 第五十二章 近乡情怯 傍晚时分,夙沙绯胭按照信中的指示来到了约定地点。 “是夙沙小姐吧!”一个官兵模样的人走上来问道。 夙沙绯胭点头道:“正是,请问你是容将军派来的人吗?” 那人道:“正是,姑娘请跟我来吧!” 夙沙绯胭跟着他到了附近的一座酒楼,此刻华灯初上,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一片热闹的光景。 那人带着夙沙绯胭上了楼,径自到了提前订好的雅间。 “夙沙小姐倒是胆识不错!”夙沙绯胭刚挑起帘子进去,就听到了一个玩味的声音。 她抬头一看,坐在窗下支着手的男子正是那容将军。 此刻他并未着甲胄,而是一身墨蓝色的笔挺劲装,宽肩窄袖,领口密密匝匝的扣子系的有条不紊,墨色的发丝尽皆梳与脑后,用紫金束发冠拢着。整个人都给人一种一丝不苟的感觉。 即便是那样慵懒的坐着,也有一种常人无法企及的威风气势。 夙沙绯胭并未理会他话语中的嘲弄,径直上前拱手见礼,道:“见过容将军。” “坐吧!”容成抬手道。 夙沙绯胭谢过之后就在他所指的位置坐下了。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枣红与玄黑相间的劲装,长发高束成一根马尾,依旧戴着从不离身的面具。只是一改往日的焦虑和烦躁,神色间多了种勃勃生机和意气风发。 “你很幸运,十九殿下竟然没有驳我的面子,只是你 们家的事终究有些棘手,即便是殿下也不好明目张胆相助,所以你就委屈一下吧!”容成提起面前的银壶,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推了过来。 夙沙绯胭心头又是激动又是喜悦,满含期待的望着他,道:“只要能见到爹爹,受再大的委屈都无所谓。” “那就好,因为你不能够名正言顺的去探监,所以必须乔装改扮一番,装成狱卒的样子偷偷会面。刑部大牢可不是寻常人进的去的地方,所以到时候虽然身边有照应,你也一定要放即令一些。切莫露出马脚,不然到时候我和十九殿下都不好做人。”容成叮嘱道。 夙沙绯胭忙点头道:“这不算什么,根本就不是委屈,我一定能够做好的,将军放心,也请十九殿下放心。”她说着举起面前的杯子道:“这次承蒙容将军鼎力相助,这份恩情,小女子终生难忘,今天就在此借花献佛敬您一杯!” 容成淡笑着拿起了杯子,道:“请!”随后一饮而尽。 之后,夙沙绯胭就被容成的心腹带去改扮成了一个小狱卒的模样,自然面具是不能戴了,而是蒙着一层薄薄的人皮面具,成了一个容貌平平的后生! 虽然时间短暂,但人家安排的很周全,夙沙绯胭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学着刑部大牢里的狱卒们的言行和举止。她心头火热,想着很快就能见到爹爹了,所以万分激动,学起来自然很用心,尽全力让自己成为一个普通的小狱卒。 在真正见识到刑部大牢之后,夙沙绯胭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动过劫狱的念头。阴暗幽深的甬道把守极其森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而且关卡重重,用了近乎半个时辰的时间,夙沙绯胭才跟着同行的三人完全进入了关押犯人的地方。 “到达目的地之后,我们要在第三重门外值守一个时辰,到了换班的时候才能进去里间休息。那时候就会有人与你接应,代替你休息,而你则代替他进去守卫,如此三次,循环往复,最后一轮,就是关押你爹爹的地方了。” 临行之前,容成仔细叮嘱过,所以她记得非常清楚。 打从进了那个门开始,她就忘记了自己是夙沙绯胭,而是把自己真正当成一个轮值看守大牢的狱卒。 等到夙沙绯胭终于换到最后一轮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了。 将近三个时辰的站岗,她的心弦越绷越紧,原本的激动和欢喜渐渐的被巨大的恐惧和担忧所代替。 因为当她目睹那些犯人的现状以及耳边听到惨绝人寰的嘶喊和哭叫时心都开始颤抖了。 常管事所说的那个裴罗的事一下子就涌上了心头。 越往里,把守的越森严,夙沙绯胭虽然尽力保持着镇定,但还是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 “进去吧!里面已经安排好了,不要有任何异动。”就在她踏入最后一进之后,有人走过来在她耳畔低声道。 第五十三章 幻境重现 牢门上插着一支火把,橘红色的光晕透过铁栅栏透入了昏暗的囚室中。 昏暗的墙角处,隐约有一团黑影。 夙沙绯胭再也忍不住扑了过来,低唤道:“爹爹,爹爹,爹爹……” 那团黑影在听到她的声音后,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爹爹,我是绯儿。”外边的走廊里空无一人,果然已经安排好了。夙沙绯胭深吸了一口气,颤声唤道。 那个黑影终于开始动了,夙沙绯胭听到干草发出的吱喳声,这才明白想必牢狱里是没有床铺的,不由得很是辛酸。 “绯儿……”是父亲的声音,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道:“是我,是我,爹爹,是我来了。” 夙沙渊鸿终于完全清醒过来,手脚并用朝着这边的光亮处爬来。 夙沙绯胭喉头仿佛堵住了,满腔都是辛酸和悲痛,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如此狼狈的样子。 “绯儿,绯儿,好孩子,你总算来了……”夙沙渊鸿声音沙哑艰涩,满是疲惫和压抑,想来应该是受过酷刑。夙沙绯胭使劲把手伸进去握住了他的手臂,看到斑驳的光影下那张苍老憔悴近乎陌生的脸时,整颗心忽然仿佛被锯开了一般鲜血淋漓。 这才几日不见,原本气宇轩昂、精神焕发的父亲竟仿佛变成了垂暮老人,脸上的皱纹深如刀刻,颊边还有未干的血痕。 “爹爹,他们、他们竟然真的对您用刑吗?”夙沙绯胭忍着心头的剧痛道。 夙沙渊鸿满含欣慰的望着他,喘了口气道:“人的**总是脆弱的,经不起多少折腾,为父如今才终于明白,朝廷的真正目标,并不只是你或者我,而是……而是咱们整个家族。” 夙沙绯胭不由得一震,道:“爹爹,咱们家究竟犯了什么罪?为什么会让朝廷这么忌讳 ?出事之后,几乎所有人对我们都是退避三舍,恨不得从来就没有人试过。我、我真的很不明白。” 夙沙渊鸿有些激动,正准备说话之时却忽然岔了气息,侧过头拼命的咳嗽着,呼出的血腥之气弥漫在了空气里,夙沙绯胭的心不由得往下沉了沉,忍不住关切而焦急的问道:“爹爹可是受了内伤?” 夙沙渊鸿缓过气来,摇了摇头道:“为父一直在等你,只要能最后再见你一面,一切就都值了。” 夙沙绯胭不解的望着他,道:“爹爹只是何意?” 夙沙渊鸿忽然握住了她的右手,眼神变得郑重而肃穆,夙沙绯胭很是不解道:“爹爹,怎么了?” “绯儿,什么都别问,闭上眼睛,静下心神,为父要传你一种功法!”夙沙渊鸿沉声道。 夙沙绯胭见他神情如此凝重,不敢再问,依言闭上眼睛,静下心神,默默运导着体内的真气运转。 渐渐的,感觉到一股子火热的感觉从右手掌心传来,那种灼热的气流顺着右臂的腕脉蜿蜒而上,逐渐融入了她的奇经八脉。 任脉主血督脉主气,是人体经络的主脉。任督通,百脉通! 那种陌生的气流汹涌澎湃,一波接着一波,竟似无穷无尽一般。初时夙沙绯胭还勉力引导其流向,到了最后,她就只剩下被动承受的份儿了。 随着涌入体内的热流越来越多,夙沙绯胭开始感觉到了浑身发热,渐渐的仿佛火烧火燎一般!她觉得整个人都似乎沉浸在了火海中,那种焚烧一切的炙热感觉让她的意识一片模糊,恍恍惚惚中眼前就产生了幻觉。 她的面前出现了一间宽敞而古朴的卧室,里面挂满了重重的帷幕,仿佛要与外界隔绝一般! 四面的高窗前都挂有画着繁复花纹的条幅,以卧室正中的寝台为中心,周围设有十六座两尺高的铜座宫灯,将整个卧室照的亮如白昼。 铺设有暗紫色床褥的寝台四周缀有藏青色的古玉,结着暗红色的穗子,底下的流苏静静悬垂,一切都彰显出此间主人的不寻常…… 躺在寝台上的是一个身形纤细四肢修长的少女,墨色的浓密青丝如花般散开铺在身下,苍白如玉的面上满是暗红色的疮疤,早已看不出原本容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些红斑仿佛活了一般附着在皮肤上极其缓慢的蠕动生长,映着她一袭如火的红衣,带着一种触目惊心的诡异和恐怖。 少女露在广袖外的手更是肌肤溃烂,不忍直视。 痛苦难抑的呢喃声断断续续的从她口中发出:“爹爹……爹爹……娘,娘……好难受,好……绯儿好痛……” 她的声音柔美轻婉,听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 她是夙沙绯胭?她是以前的自己?夙沙绯胭只觉得那种焚烧一切的炽痛越来越强烈,思绪迷乱之际竟见满眼地狱红莲般张牙舞爪扑面而来的火焰。 不知何时,她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无边烈焰中了,虽然她看不见自己,只能看见那张床榻上陷于绝境的少女,但是火舌飞舞着舔舐上肌肤的感觉却是那么的清晰,她想要挣扎,却发现身体好像被禁锢了一般根本无法动弹。 她拼命呼唤,想要求救,但是这片空间仿佛真的与世隔绝了一般,她甚至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 绝望如同烈焰一般渐渐吞噬了整个身体,以及她的心…… 灵魂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欲破茧而出…… “啊……”心底深处,一声长啸划破九天,她猛地醒过神来,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右手上光华流转,而在铁栅栏的另一面,夙沙渊鸿不知何时已经萎顿在地。 第五十四章 离奇丧父 几乎是刹那之间,最后一抹红光融入了她的指尖。 “爹爹……”夙沙绯胭下意识的唤了一声,把手臂伸进去扶住了夙沙渊鸿,惊觉与他忽然变得如此轻,整个人仿佛一口松散的破麻袋一般。而她的指尖所触及的,竟已经失去了皮肉的柔韧感,而是硬邦邦的,仿佛烧的滚烫的石头一般…… “爹爹,爹爹,您怎么了?爹爹……”夙沙绯胭一时间心胆俱裂,几乎语不成调。 因为她忽然发现,此刻一身血迹斑驳的囚衣包裹下的,只剩下一了一副枯骨,方才还活生生的人,此刻已经没有了丝毫生机,头发如同烈日下的枯草般变得干涸而稀疏,脸上和手上的肌肤萎缩如同枯纸般,随着她指尖的触碰簌簌飘落下来。 “爹爹……”夙沙绯胭陡然间几欲疯狂,忽然嘶叫了一声拼命去摇那黝黑粗壮的铁栅栏。 就在她想要破门而入之时,忽地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脑子里开始变得一片空白,思绪漫无目的的四处飘荡,可是在脑海深处,却一直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响起,告诉她已经发生的一切。 父亲死了,父亲不明不白的死了,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对她交待后事!她费劲千辛万苦并不是来见他最后一面的,她是想要救他走,可是,她甚至已经没有了机会。 她同时又想起了那个奇怪的幻境,脑海里回荡着不久前听到的一席话:凤熙山庄一事,吾已派诸位祭司核查清楚,那场大火并非 寻常火灾,而是有一种诡异阵法所引起的咒火,能焚尽世间一切生灵,任何人一旦置身其中绝无生还之能。夙沙长女历劫归来,完好无损,除非有人以逆天禁咒或者巫蛊之术强行虚名,否则绝无可能…… 焚尽世间一切生灵的咒火? 那么先前自己恍惚中看到的那个幻境,应该是真实事件的回放,是属于这具身体的最后记忆!那个房间里的一切摆设,不就是一个诡异而强大的阵法吗? 她想起来了那次拜会夙沙夫人时她说的话: 你虽然是个娇弱的闺阁女子,但是这么多年来,除了偶尔感染风寒或者发热,从来没有过其他毛病。 你昏倒后就开始浑身发热,像是非常痛苦的样子,娘一直守着你,握着你火烫的手唤你的名字,但是你一点儿意识也没有,只是挣扎呻|吟,娘记得很清楚,当时握着你的手,能感觉到你的皮肤下面的血脉在不停的跳动,像是要爆裂一般。之后还不到两个时辰,你的双手双脚就开始溃烂,脸上也一下子长满了可怕的红斑,那些红斑像是会动一般,争先恐后的欲破肤而出…… 夙沙夫人不止一次的向她暗示她身患恶疾之事来得蹊跷,以及那绝对不是寻常的病患。 恶疾、退婚、咒火、应劫、重生,这所有的一切,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操纵计划呢? 即便是在梦里,她的思绪也无法停止流转。 爹爹最后说为父一直在等你,只要能最后再见你一面,一切就都值了。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传给自己的功法,又是什么东西?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潮湿阴暗的墙角,头顶的天光有些模糊,灰蒙蒙的一片,有种铺天盖地的压抑和窒闷。 “好点了吧?”身边突然有人开口道。 夙沙绯胭愣了一下,抬手捶了锤有些钝痛的脑袋,抬起头来,看到一身笔挺劲装的容成正站在身边两步开外,,双手抱臂望着天空。 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当时你情绪有些失控,所以被人打晕了带出来的!”容成叹了口气道:“你父亲的事,我听说了,还请节哀顺变!” 夙沙绯胭猛地一颤,心口仿佛被再次撕裂了一般,喘了口气,哑声道:“那是……真的吗?” 容成点了点头,沉声道:“听说其状甚惨,已经报上去了。如果一切正常的话,可能过两天你们就可以把人领回去了。” 夙沙绯胭死死咬着嘴唇,张开双臂瑟缩着抱住了肩膀,强忍着眼中泛起的泪意。 “你父亲的死因有些蹊跷,恐怕有人会借此大做文章,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容成又说了一句。 夙沙绯胭默默地点了点头,她现在不能说话,她怕自己说话的声音里会带上哭腔。 她现在还不能哭,因为很多事都还没有做呢!她不会忘记自己半日前刚刚对母亲做了保证,说一定会把父亲救出来得事情。想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第五十五章 独自面对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多谢你!”天快亮的时候,夙沙绯胭站起身对着一边静静矗立的容成道。 “我能帮的,也只有这些而已。”容成耸了耸肩道。看着就要离开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道:“这次来,算是道别吧!昨儿个收到边关急报,有蛮族犯边,所以今儿个我就要离开帝都赶赴前线了。以后,怕是……” 夙沙绯胭的脚步顿了一下,不由得回过了头。 这一刻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虽然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依靠任何人,但是这个人却在合适的时机出现为她做了她做不到的事,心底深处,还是生出了几分依赖吧! 这一刻甫一听到他要离去的消息,竟是有些难言的苦涩和失望。 但她立刻深吸了口气,微微一笑道:“那就祝你一路顺风!此去马到成功,所向披靡。” 然后不等对方回答,就匆匆离去。 这个时候,她是绝对没有功夫去想离愁别绪的。 回到府中后立刻先换了衣服,刚一出门却见大家忙成了一团。 “怎么回事?”夙沙绯胭心头一慌,忙拉住一个丫鬟问道。 “回禀大小姐,夫人半夜时分突然呕血不止,现在大夫们正忙着抢救呢!”丫鬟说完后就端着盛有血水的盆子匆匆离去了。 半夜时分?莫非、莫非就是爹爹去世的时候?夙沙绯胭眼前一黑,差点了晕倒。 “呦,大小姐,你这一晚上哪里去了……”就在这时听 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原来是三夫人。与她并肩而行的是一个容颜秀丽的少女,年龄和雪柳相仿,夙沙绯胭似乎见过一面,应该是三叔家的长女。 “原来是三婶啊!”夙沙绯胭打起精神,上前打招呼道。 “昨儿个大半夜的有人来报,说是夫人病危,到处找不到你的影子,这后宅里能管事的也就只有我和你五婶了。她最近抱恙,害得我大半夜觉也睡不好,”三夫人一边说着一边伸了个懒腰,继续道:“三更半夜的,又是找人又是翻药,累的够呛。大小姐倒是瞅着点儿的回来了啊!” 夙沙绯胭本来还是满腹悲伤,这下子全都化成了腾腾的怒火,感情母亲病危对于他人来说只是个麻烦而已?妯娌之间,竟然不见半点情分? “那就多谢三婶了,要是你觉得太麻烦,赶明儿起后宅的事你就不需要过问了。”说着径自往前走去。 “啊?”三夫人像是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忙大喊道:“大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呀!” 夙沙绯胭刚走到院门口就见珍娘迎了出来,一看到她就哭,眼睛红肿的像桃子。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这一句话就泣不成声了。夙沙绯胭心头又是忐忑又是恐惧,忙问道:“娘到底怎么了?” 珍娘一边拿帕子抹着泪一边哽咽道:“昨儿个您做了之后气色明显好多了,还坐起来同我说了会儿话。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午夜之时忽然惊醒,整个人都不好了,浑身发热,不停的呕血,闹了半天,最后昏了过去。大夫又是扎针又是灌药,却丝毫不见起色!这、这可如何是好?” 夙沙绯胭心头‘咯噔’一跳,推开珍娘急急往房中奔去。 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她站在帘子外面看了一眼,里面大夫们还在忙着,一个个神色凝重,她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这样的时候,她过去了也只会添乱而已。 这个时候,她需要冷静一下,她必须要冷静下来。最近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她必须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大小姐,您去哪里?”她不顾珍娘的叫喊,转身匆匆跑了出去。 平生第一次她忽然觉得这个这个府邸大的如同一座古老幽深的城堡,可是这里却是她的家,是她唯一可以名正言顺心安理得去容身的地方。 此刻天色尚早,很多人都没有起来,一路上只看到赶早洒扫休整的仆人。 她也不知道该往哪里,等到停住脚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武照厅的院子里。 夙沙绯胭走过去推开了正门,偌大的厅中空空如也,正前方位于黑暗中的椅子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还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父亲就坐在那里,然后向她介绍两位老师。 但此刻,那张椅子却是空的,不仅此刻,以后的每一天,那张椅子都将是空的。 她握紧了拳头,努力平息着心底的悲伤,转过身合上两扇门,然后一步步缓缓走了过去。 第五十六章 五大长老 坐在父亲曾经做过的位置上,环顾四周,除了两排冷冰冰的武器外,偌大的厅堂没有一丝生机。 昏暗,阴森,空旷,沉闷。 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她从更深露重的外面回来,竟然没有感觉到一点儿冷?可是昨晚守夜的时候虽然穿的制服,但是在那阴冷的囚室中还是觉得丝丝寒意。可是早上从外面归来,却没有丝毫冷意。 第一次来武照厅的时候,她一直有种阴寒的感觉。可是这次,并没有穿太厚的衣服,甚至还是大清早,但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凉意。 突然想到了昨夜父亲传给她功力时的情景,似乎从那种烈焰焚身的感觉过后,她就一直觉得暖暖的,全身仿佛沁润在温暖的泉水里。 可是一想到父亲传功后的样子,她就忽然觉得心如刀绞起来。 一时间,忽然想起了之前的很多事。 烧死她前身的那场咒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有出嫁前夕突发的恶疾? 父亲为何会在传她功夫后变成那样?甚至来不及留下只字片语? 母亲为何会在情况好转的情况下忽然加剧? 还有,那一天父亲离开之时在她耳畔说过的话究竟是何意? 你是凤魂血玉的转世,传承着守护家族的宿命,绝对不可以在力量尚未觉醒之时失去性命。 还有,自己去探监时父亲说一直在等她,就是为了最后给她传功吗? 凤魂血玉、凤魂血玉,究竟是什么东西呀? 这所有的一切,绝对不像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看似杂乱无章,但却似乎都有某种微妙的联系! 可是,她却始终想不出来究竟哪里蹊跷了。 夙沙绯胭一个人静静的 坐在这空荡荡的厅堂内,不知不觉竟已经入定了,待她醒过神的时候,发现周围一片黑暗,莫非天已经黑了? “属下参见大人!”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夙沙绯胭吓了一跳,立刻冷静下来,仔细倾听,这才发觉周围竟然已经多出了三种陌生的气息。 “何人在此?”夙沙绯胭清了清嗓子,沉声道。 “属下乃夙沙家族守护者之木长老!”那个声音道! “木长老?莫非家族守护者共有五位?”夙沙绯胭沉吟道。 既然有木,那自然会有金、水、土和火吧!这些传统的家族内部,多半会有无性八卦等分不开吧! “大人英明,却有五位,不过在很多年前,金长老、火长老都因为没有继承人而消逝,如今土长老年老体弱,闭关多年,五长老中唯有属下与水长老还健在!”那个声音带着几分凄凉和哀伤缓缓道。 夙沙绯胭往前走了几步,心中也是不由得感伤,忽然想起他最自己的称呼,不由得好奇道:“你成我为大人是何意?想必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我是夙沙家的大小姐啊!” 那人似乎有些困惑,顿了一下,道:“您的身上有夙沙家历代家主所习火灵咒的灵气,这不会有假的。属下也是循着火灵咒的灵力才找到了新任家主,火灵咒是夙沙家传承千年的神功,只有家主才可修习……想必,前任家主大人已经殒命了吧!” 夙沙绯胭怔住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她从来没有听过‘火灵咒’的名字,也不知道究竟是何种神功!可是最后见到父亲的时候,他却是说过一直在等她,似乎就是为了传功! “但是,属下觉得很奇怪,千百年来,夙沙家族从来没有过女继承人,您是第一个!”木长老缓缓道。 夙沙绯胭猛地一震,不久前父亲曾说过的话忽然在耳畔回响: 但是,男女尊卑有别,这是伦理纲常,为父知道这样做实属逆天而行。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似乎别无他法,咱们夙沙家族传承千年,所依靠的都是血脉里天生携带的神秘而强大的力量。但是随着多年前诸神淹没,夙沙家族的守护神灵火凤遁去,这个世间就再也未见过神迹显现。夙沙家的人体质不同于常人,尤其是男女之间。所以多少年来咱们历代的家主都是嫡长子,因为当年神灵火凤遁去之时曾显现神迹,留下了两滴凤血,其中一滴融入了当代家主的血脉,从此传承着守护族人的力量和责任。 …… 夙沙家族的图腾是火凤,而雄凤雌凰,所以灵禽火凤所遗留的神血能够很轻易的融入男子的血脉,而通常情况下,女子是无法继承血脉的力量和神灵的庇佑。 “父亲的确说过,我们夙沙家的人体质不同于常人,尤其是男女之间。所以多少年来历代的家主都是嫡长子,因为当年神灵火凤遁去之时曾显现神迹,留下了两滴凤血,其中一滴融入了当代家主的血脉,从此传承着守护族人的力量和责任。夙沙家族的图腾是火凤,而雄凤雌凰,所以灵禽火凤所遗留的神血能够很轻易的融入男子的血脉,而通常情况下,女子是无法继承血脉的力量和神灵的庇佑。这也是多年来为何夙沙家族的继承人没有女子的原因。但是……父亲却也表示过,将来要立我为家族继承人的意思。”夙沙绯胭的语气里带着浓重的悲伤和深深的惆怅。 第五十七章 逆天之举 “夙沙家族的图腾是火凤,而雄凤雌凰,所以灵禽火凤所遗留的神血能够很轻易的融入男子的血脉,而通常情况下,女子是无法继承血脉的力量和神灵的庇佑。这也是多年来为何夙沙家族的继承人没有女子的原因。但是……父亲却也表示过,将来要立我为家族继承人的意思。”夙沙绯胭的语气里带着浓重的悲伤和深深的惆怅。” 夙沙绯胭的语气里带着浓重的悲伤和深深的惆怅。 忽然间,有温柔的光亮在周围散发开来,渐渐照亮了浓郁的黑暗。 夙沙绯胭抬起头来,看到了一个年迈老人手提灯笼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夙沙绯胭本来的激动和惊喜便只持续了瞬间,立刻就化成了失望和难过,因为面前的老人实在是太过老迈了,白发苍苍、步履蹒跚,就好像活了千百年经历了无数枯荣即将衰朽的样子,虽然拄着拐杖,可是走路却也颤颤巍巍。 但无可否认的是,此时此刻,他手中灯笼里透出的微光切切实实让夙沙绯胭感到了些许欣慰。 所谓的五大长老,恐怕早就只剩下空空的头衔了吧!不然,怎么唯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都已经衰朽至此了? “大人说的一点儿都没错,所以千百年来夙沙家族的 继承人只有男子,但是前代家主既然已经将火灵咒传授给了您,那么毫无疑问是有原因的。我们五大长老只忠诚于夙沙家族血脉传承的力量。若是您没有资格继承家主之位,那么根本就无法传承‘火灵咒’这种奇功。”木长老缓缓道。 夙沙绯胭抿了抿唇,没有再问什么,而是缓缓说道:“木长老,您可曾听说过凤魂血玉?” 此言一出,木长老立刻就愣住了,整张脸上浮现出异常古怪的神情,颤声道:“凤魂血玉……凤魂血玉……” 夙沙绯胭静静的望着他,看得出来他一定听说过。 “这个世上,竟然……竟然还有人知道凤魂血玉?”木长老喃喃道,“那已经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了,很多年前……” 夙沙绯胭忍不住打断道:“我知道,千年以前,守护夙沙家族的灵禽火凤遁去之时,曾留下两滴神血,一滴融入了夙沙家族家主血脉中,另一滴化为了凤魂血玉。” “不错,确实如此。但是凤魂血玉早就在百年前消失了……本来一直都是供奉在家族的祭台之上,代火凤守护整个家族,多年来早就有了灵性,但是……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凤魂血玉会忽然消失……之后寻找了多年,一直无果。”说到这里,老人的声音里不由得充满了惋惜和感叹。 “对了,”木长老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带着几分惆怅问道:“属下还不知道,前代家主因何逝去?” 夙沙绯胭怔了一下,心头不由得扯起了一缕痛,抬起头道:“父亲曾在狱中受到酷刑,后来是在传功给我之后……”叹了口气,便将那时的情况讲了一遍。 半晌,木长老只是叹息,两只暗淡的眸子凝视着夙沙绯胭,其中蕴含着复杂的光芒。夙沙绯胭忍不住问道:“长老可是知道了什么?” “您方才也说过,雄凤雌凰,所以灵禽火凤所遗留的神血能够很轻易的融入男子的血脉,而通常情况下,女子是无法继承血脉的力量和神灵的庇佑。这也是多年来为何夙沙家族的继承人没有女子的原因。但您是例外,不仅仅是因为您可能天赋秉异,体质特殊,这些都不足以改变凤血的传承。‘火灵咒’从来都是传男不传女,否则那就是逆天而行,将要遭受灭顶的反噬之灾。” “逆天……反噬?”夙沙绯胭只觉得眼前蓦地一黑,竟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原来……如此?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么的简单?父亲其实早知道传功的后果吧,所以那次再与自己聊天的时候并未将话说完。 第五十八章 总有一天 夙沙绯胭不由得晃了晃,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的老人,但同时却又有种恍然大悟的憾痛,其实,这个她早该想到的。 一切的一切,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开始,夙沙家族继承人的重担就已经落在了她的肩上。 每个人,都有自己与生俱来的位置,而重生的夙沙绯胭毫无疑问则是她此生唯一的信仰和目标。 她使劲的握着拳,深吸了口气,狠狠的将那些来不及仔细咀嚼的悲痛全都咽下了,然后转向木长老缓缓道:“这些事,我已经明白了。现在我最担心的是我的母亲。看您这么大年纪,想必一定是年多识广,那么能否陪我去探望她?我不知道她生了什么病,只是短时间内血气亏损严重,好多大夫都束手无策。” “夙沙夫人?”木长老想了想,不由得感叹道:“却不知道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属下竟然从来没有见过先代家主夫人,多年前见到家主之时他还年少,我们是受大人之命指点他修炼‘火灵咒!’” 夙沙绯胭没有追问有关父亲的往事,她知道这个当儿自己不能多想任何的事。 夙沙绯胭带着木长老来到夫人的院子时正是月上中天,除了守夜的丫鬟,其余的都去睡了,就连珍娘和夙沙雪柳也安歇了。 “大小姐,这位老人家是?”给她开门的丫鬟有些诧异的望着夙沙绯胭身后的老人道。 “ 你不用管,这位老先生是来给夫人瞧病的。”夙沙绯胭挥了挥手,示意她别管,然后带着木长老进了房间。 因为卧室宽大,所以光线显得有些昏暗,夙沙绯胭于是命人重新掌灯,很快的室内变得亮堂起来。 “长老,请!”夙沙绯胭带着木长老走到病榻前,躬身行了一礼,退到一边道。 其实她的心里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尤其是当她看到母亲更加枯槁的容颜时! 回来那会儿因为屋中太忙,所以连个照面都没有打,此刻看到昏睡中女人日渐枯萎的容颜,心头蓦地一酸,差点儿掉下泪来。此时此刻,她忽然有些怀抱当初那个陌生却温暖的怀抱。想要听到她温婉和煦如春风般的声音在她耳畔唤她宝贝儿,告诉她什么都不要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向来以为自己最是刚强,从来不需要任何精神上的安慰和支持,但是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变得无比脆弱和疲累,好想有一双手可以握住,给她一点儿肯定和鼓励! 但,那是不可能的! 她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把脸转向了暗影里。 就在这时,木长老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道:“大人放心吧,夫人并无大碍,那些药也不需要再服了,此后只要吃些补血补气的东西,就会慢慢恢复过来的。” 夙沙绯胭有些愣愣的望着他,但是看上去这么严肃的老人,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她忍不住道:“木长老您该不会是逗我吧?” 木长老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沉声道:“大人若是不信,属下也没有办法,但是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夙沙绯胭将信将疑,便没有再问。 五大长老所居的院落竟然与洗尘阁隔水相望,夙沙绯胭之前竟从不知晓。 她将木长老送到湖边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水边小船上站着一个青衣小童,看到他们过来忙迎上去搀住了木长老。 此刻晨光之下再看,夙沙绯胭只觉得心如针扎,这样老态龙钟似乎随时都会跌倒的人,竟是硕果仅存的大长老之一,若非其余不是比他更老迈或者衰弱,也绝不会只有他一个人来拜会自己吧? 这些,都象征着一个家族从强盛走向衰亡的悲哀吧! 小船即将划动之时,那老人忽然唤住了夙沙绯胭,红着眼眶哽咽道:“火灵咒易人,本该是五大长老齐齐出动拜会新主之时……但如今却仅剩老朽一人,此情此景,实在是令人心酸……” 夙沙绯胭忍住心头的酸楚,扬起一抹微笑,冲他挥了挥手道:“会好的,相信我,总有一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木长老不由得笑了一下,带着几分敬仰望着晨光熹微中那个红衣金面的少女困顿中奋起的亮色,不由发自肺腑的笑了,颤着声音道:“那么老朽一定会努力活到大人所说的那一天!” 第五十九章 贴身细作 之后的两天里,夙沙绯胭将自己埋在浩如烟海的藏书楼上,翻阅那些被束之高阁许久的古老书籍。 她所缺失的记忆,只有靠自己的努力获取去弥补,否则,她实在没有把握继续风淡云轻的面对之后的种种变故! 暮色四合之时,夙沙绯胭走下了藏书楼,看到心柔站在外面等着她,看到她的时候不由得万分欢喜,迎上去道:“小姐,该吃饭了。” 夙沙绯胭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心柔不解,追上前去道:“小姐这两天都忙着看书,根本就没有好好吃饭,这可怎么行呢?” 夙沙绯胭似乎有些不耐烦,环顾四周,忽听得阵阵风声,她不由得冷笑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心柔更加困惑,小跑着追上去道:“小姐,小姐,您要去哪里?还没吃饭……” 夙沙绯胭猛地回身,‘啪’的一声,一个清脆的巴掌就甩在了心柔的脸上。 心柔毫无防备,被她打的一个趔趄,半边莹白的脸上立刻现出了一个殷红的手掌印。 “小姐……我、我做错什么了吗?”心柔满脸的委屈,泪盈朦胧的望着夙沙绯胭哽咽道。 夙沙绯胭有些不耐烦的皱眉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瞒我?” 心柔满眼的困惑和委屈,抽抽噎噎道:“小姐,您、您在说什么……奴婢不明白……” “来人!”夙沙绯胭忽然扬声唤道。 “见过主人!”风声一动,就见四个黑影从天而降,将心柔团团围住了。 心柔一时间更加彷徨起来,眨着满是凄楚的大眼睛,六 神无主的样子很是楚楚可怜。但是夙沙绯胭却不会有半分的心慈手软,因为她已经没有了耐心。 “香寒现在哪里?”夙沙绯胭皱着眉冷冷道。 心柔慌忙摇头道:“奴婢不知道!” 夙沙绯胭冷哼道:“好一个不知道,如今你落到了我的手里,还有什么话说?” “小姐,您怎么了?您到底怎么了?您在说什么啊?”心柔忽然悲悲切切的哭了起来,扑过来跪在地上就要抱夙沙绯胭的腿,夙沙绯胭忙闪身躲过,有些厌恶的狠狠瞪了她一眼,道:“有些事我从不理会是因为没空,除非是忍无可忍了。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也没有兴趣知道。至于香寒,是否对我忠心我也无法确认。若她真是忠于我,想必在发现你叛主之后就已经自身难保了。你一直在我的饭食里下药,所以我脸上的疮疤一直无法痊愈……” 心柔原本还是一脸凄楚和悲切的想要辩解装无辜,但是在听到夙沙绯胭这句话的时候,身子不由得颤了一下,一时间怔住了。 “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与你周旋,索性一切顺着你,反正那也不能威胁到我的性命。我从洗尘阁回来时你和香寒去接我,她那时候便想向我示警吧!可惜我虽然起疑了,但终究没能正确领会……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她如今已经不在府上了!后来出现在我面前的,应该是你自己假扮的吧!”夙沙绯胭负手而立,冷冷道。 心柔跪坐在地上的娇小身子不由得颤抖起来,怯生生的大眼睛里闪动着冷锐的光芒。 夙沙绯胭漠然的望了她一眼,冷冷吩咐道:“把她交给你们了,如果能从她嘴里套出一些详情最好,实在不行,就给我好好处置了,给她背后的主子一个警告!” “是,主人!”夜蓉等齐齐领命。 夙沙绯胭径自去了母亲的院子,看到丫鬟们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大小姐,夫人的病情好多了!”门口一个大丫鬟看到了她,忙迎上来道。 “当真?”夙沙绯胭不由得很是惊喜,那个木长老竟然没有开玩笑? 然后不由分说急急冲了进去! “因为我小啊,所以和你们走在一块,根本就成了陪衬。人人都知道夙沙家有两个大美人,一个是夫人,一个是大小姐,可我就像个没长开的小丫鬟,压根就没有人多看我一眼。开始的时候,我心里很难过,回来后躲在被子里哭,您听丫鬟说了,就过来找我,安慰了我好半天,然后让人打水来给我洗脸,重新梳妆,又换上了漂亮的衣服,把我搂在怀里说我的雪儿将来一定会是个大美人……咦,姐姐来了?”珠帘后的寝室内,夙沙雪柳正坐在床榻前陪夙沙夫人聊天,一抬头看到了珠帘外静静矗立的夙沙绯胭,不由得唤道。 夙沙绯胭点了点头,挑起帘子走了进来。 夙沙夫人一袭家常素服,长发逶迤拖在背后,正靠墙拥衾而坐,仅仅两天未见,起色却是好了大半,虽然肤色依旧苍白,但那虚弱中却透露出了几丝生机。看到夙沙绯胭进来,忙费力的抬手冲她挥了挥。 夙沙绯胭大步走过来,道:“娘,您好多了吧?” 第六十章 继承信念 夙沙夫人的身体日渐康复,但是夙沙绯胭却始终无法真正开心起来。 因为父亲的死是她心底难以抹去的痛,也是她最无法对母亲开口的事。 等了几天了,朝廷竟然一直没有放出任何消息,也并未将遗体送还。 到了第六天的时候,夙沙绯胭终于沉不住气了。因为明天就是头七了,可是父亲别说安葬,连入殓都没有,心里怎能不着急? 容将军上次帮了她很大的忙,但是如今他已经奔赴前线了,偌大的帝都,她真的只剩下自己了。 “主人,真的要这样一个一个的找吗?这些人……会帮忙吗?”醉蓝看着夙沙绯胭列出的名单,有些担心的问道。 夙沙绯胭叹了口气,道:“这是最笨的方法,可是除此之外,我真的束手无策了!也许还有别的法子,那就是我练好功夫后去闯刑部大牢将父亲带出来,可是……时间不等人,父亲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等着我,我绝对不能让他老人家的遗体烂在那样的地方!”说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 刑部尚书李铭仟! 刑部主事伏平崇! 刑部副主事欧阳琪! 刑部副主事张启蓬! 刑部副主事李政萧! 刑部副主事顾明东! 刑部副主事马宏! 刑狱官裴罗! …… 这些名单上所列的都是刑部的大小官员,所以此事找他们是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法! 夙沙绯胭几乎已经计划好了一切,比如在某个街巷拦住某人,在某个路口堵住某人等等,她派人将这些官员每日的行踪都仔细搜寻了一遍,到手的信息虽然不是很多很详细,但是却已经足够用了。 然而,她所有的计划,却被一件突如其来变故给打乱了! “主人,不好了,属下刚刚探得消息,大人的遗体被枭首示众,并且冠以‘妖人’‘蛊惑民 心’等罪名!”一向沉稳持重的夜蓉神色慌乱的来禀报。 夙沙绯胭本来正在喝水,部署着将要进行的第一步计划,一听此言,手中的杯子不由得拿捏不住,茶水泼了一身。 “这、这……你说的是真的吗?枭首示众?父亲……这怎么可能?”夙沙绯胭不由得脸色发白,颤声道。 “是真的,主人,属下先前也只是听城中百姓在议论,开始也不信,后来亲自找找到了广德门……竟然、竟然是真的,只是悬在城门之上的那句无头尸体根本就不像大人生前的模样,还有挂在竹竿上的人头,更没有半点儿大人的仪容。属下怀疑,这一切都只是别有用心的阴谋。”夜蓉见夙沙绯胭脸色惨白,神情萎顿,不由得很是担心,忙上前扶住她宽慰道。 夙沙绯胭一时间只觉得心慌气短,喘了口气,扶着夜蓉的手臂站稳脚,苍白着脸道:“你不知道,这是真的,这一定是真的,因为只有我知道父亲的遗容是何等样貌!他们也忒狠了,竟然这样侮辱一个死者!我、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一定会为爹爹讨回公道!”最后两句话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了出来。 夜蓉扶着她,感觉到她的身体在自己的臂弯里簌簌发抖,然而却没有半分柔弱的感觉,反倒有种傲骨铮铮的冷硬和坚定,即便是这常见的脆弱,也都带着股子不屈不挠和坚强无畏! 这样的情况下,夜蓉反倒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了。 她们四人自幼便生长于夙沙府,是府中家主专门培植的暗人,心智、天赋都是百里挑一,打从一开始命运就与这个府邸的兴衰融为了一体。 她们对夙沙渊鸿的信赖和敬仰绝不必夙沙绯胭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那个人曾是她们多年的主人!虽然已经有了新主子,但是旧日的主仆情又岂能忘怀? 若不是夙沙渊鸿将她们送给了夙沙绯胭,那么直到现在她们都还是活在黑暗中的影子,终生见不得人! “主人,报仇不是您一个人的事,是我们大家共同的愿望。但是此时此刻,您最应该做到的是保重自己的身体!因为我们是您的影婢,这一辈子生死荣辱全都系与您一身,我们还等着您引领我们为大人报仇,带夙沙家族走出困境!您千万莫要忘了,大人一生都是心怀家族,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族人们可以不再担惊受怕、朝不保夕,而是可以自由、平和、安定的生活在这片天地间!”夜蓉见夙沙绯胭眼中流露出近乎疯狂的痛苦神色,怕她一时间难以承受走向崩溃,不由得在她耳畔大声道! 夙沙绯胭只觉得一阵恍惚,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忽然间好像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了,然而朦胧之中耳畔却如同惊雷般响起了一个声音。 那几句话,句句正中下怀! 父亲的心愿,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其实早在很久以前,从那个原本陌生人兢兢业业守护在侧,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处于生死边缘的她时,她就已经在心里暗暗起誓,以后她的生命便是他的,她将要拼尽全力去守护他所想要守护的东西! 夙沙家族,的确是他一生心血所系!作为他最疼爱的女儿,最得意的继承人,她怎么可能忘记呢? 父亲最终拼尽了全力想要助她得到守护的力量,而她岂能辜负他最后的苦心? 她眼中的痛苦神色一点点退却,变成了冷硬的坚定神色。 “我没有忘,”夙沙绯胭缓缓的放开了夜蓉的手臂,然后一点点的挺起了肩背,道:“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父亲的心愿!因为他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他的守护就是我的守护,他的信仰就是我的信仰!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这些都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 第六十一章 广德门外 在熙华王朝的帝都,凡是秋后问斩的囚犯被押往刑场斩首示众的时候都会路过广德门! 所以这一代是整个帝都中最为喧嚣纷扰的地方!附近聚居的大都是较为低下的平民,不外乎就是做生意的小商贩、外地来的过往旅客以及番邦蛮族后人,还有那些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地痞混混,总之三教九流汇聚于此! 沿着广德门两边每隔两丈处都竖有一根长竹竿,虽然平日里大都空空如也,但是来往行人还是很少有人会抬头去注意那光溜溜的杆稍,毕竟那是用来挑犯人的首级的! 通常情况下那些竹竿不过就是个摆设,据说很少会有全都挂满的机会。大约几十年前好像有哪个官员犯了灭九族的大罪,整个家族都被抄斩了,据说人头曾经那两溜儿竹竿挂满…… 此刻,城门口右手边的竹竿上挑着一颗干瘪的头颅,像是烤焦了的地瓜,压根就没有半点儿人样,然而那青砖墙头贴着的告示上却白纸黑字请清楚楚的写着那是夙沙家当代家主夙沙渊鸿的人头! 此人精通妖术,最喜装神弄鬼,最为可恶的是竟然想要用巫术颠覆熙华王朝,其罪可诛,索性天佑熙华,这妖人最终在施法的过程中遭到反噬五雷轰顶而死。但是为了警示天下,所以朝廷决意将此人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爹爹,那是妖怪吗?”一个推着板车的中年男子正打城门口经过,本想匆匆绕过去,但没有想到车上蔬菜筐旁坐着的小男孩眼尖,还是瞅到了城门上高悬的焦黑头颅 ,不由得抬手指着那边问道。 “小宝听话,别瞎看,咱们把这些菜卖了爹爹给你买糖吃!”男人忙打岔,想要转移孩子的注意力。 “爹爹真的会给我买糖?”小男孩一下子咧着嘴巴笑开了,拍手道:“好啊,好啊!”忽地又皱眉道:“可是回来的时候咱们别从这里经过了,妖怪会抢走我的糖!”小男孩道。 男人忙加快了脚步,他自然也看到了城门之上那孤零零的头颅,并且也知道本朝最忌巫蛊之术和神鬼之说,所以光天化日之下自然不敢对孩子解释什么!何况,以他看来,那样诡异古怪的尸骸,肯定也是妖物无疑了!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所以进城的人都是步履匆匆! 到了傍晚的时候,更是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越下越大,噼噼啪啪的雨点坠落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和着连日来的积尘,汇成了薄薄的泥泞! 人潮拥挤不过是一时,很快的,进城的和出城的两股人流渐渐变的稀少起来! 街角处的暗影里,一个孤影孑然而立! 斗笠蓑衣之下看不清身形和样貌,只有一股迫人的清寒和孤冷从周身散发出来!所以过往行人即便是有好奇的,也都不敢明目张胆去打量,不外乎偷偷瞧一眼,立刻若无其事的收回眼神急急离开。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了就会发现,那个倨傲而坚定的身影已经一动不动的在那里站了整整两个时辰! 从落雨开始,就已经出现在了那里,直到小雨淅淅变成大雨磅礴,脚下的积水已经淹没了鞋面,都未曾挪动过一步! 只是,这样的天气里,又是在这样的地方,是绝对不会有人有这样古怪的癖好去观察一个站在街角的陌生人! 暮色四合之时,风住雨息! 那个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人缓缓转身,迈着坚定的步子,朝着相反的方向大步而去! 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她忽然撇却了一身的累赘,施展轻功超前飞奔而去! 因为刚下过雨,所以空气里到处都氤氲着一股子泥土的清香。 但是她此刻心里头的郁结和愤懑却丝毫没有减轻,那一场大雨只是浇湿了她的衣衫,却无法熄灭她心头燃烧起来的那一团火! 斗笠和蓑衣不过只是她掩人耳目的工具而已,并不能真正遮风挡雨,所以此刻长发和衣衫都已经湿透了,但她却无暇顾及,只是奋力超前奔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最终无力的跌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肺里好像烧起了一团火一般炙痛难耐,她捂着胸口轻轻的呼吸,缓缓平复着! 她认出来了,挂在广德门外的就是父亲!虽然早已经面目全非,身首分离,但是她不会认错,因为她是第一个看到他那副样子的人! 她抬起头来,看到前方一座石桥,忽然觉得周围的景致有种说不出的熟稔,不由得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了上元夜最后到过的地方! 朦胧的夜色中,那座石桥泛着清冷的光芒,桥下几棵粗壮的柳树已经枝繁叶茂了!记得那个时候,还是光秃秃的! 第六十二章 似梦非梦(上) 朦胧的夜色中,那座石桥泛着清冷的光芒,桥下几棵粗壮的柳树已经枝繁叶茂了!记得那个时候,还是光秃秃的! 那个时候,父亲还好好的!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生离死别! 那个时候,她的肩上还没有这么多的重担,心头也没有这么浓郁的愤懑和仇恨! 那个时候,她还有闲情逸致去划船,去与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斗气……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不由得微微动了一下,但只是一瞬间而已。 夙沙绯胭重新站起来,拖着泥泞不堪的裙摆迈着疲惫的步伐朝桥上走去! 春汛刚过,又下过雨,所以河水上涨了许多,站在桥上俯瞰,河面似乎触手可及! 她弯身揉了揉酸痛麻木的双腿,然后跨过石栏,纵身跃了下去! ‘哗啦’一声,下落的身子溅起了巨大的水声! 骤然下沉之时她屛住了气息,随后暗暗运功,身体便悠悠的漂浮了起来!她尽量舒展着四肢,闭上眼睛运功! 心口处似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大雨浇不熄,她便想用河水来浸灭。父亲走的太突然,甚至没来得及告诉她‘火灵咒’的运转方法以及利弊!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自那以后她再也不会感觉到冷! 但是谁都知道,作为一个古老家族世代传承的神功,自然不会仅仅只有取暖功能,否则还不如生一个火炉呢! 当她运起内息之时,身子便如同纸片般轻飘飘的浮动在水面,衣袂和长发也如花般在水面散开,而她心头原本的悲痛和郁愤似乎也渐渐被河水冲淡了! 就这么闭着眼睛放空思绪,随波逐流,载浮载沉,她忽然 觉得无比的轻松和惬意! 虽然明知道睁开眼睛之后,就要面对世间的一切痛苦和纷扰,她从来没有想过逃避,只是此刻太过疲累,想要好好的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爹爹,绯儿累了,容我睡一觉吧! 她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今日是父亲离世的第七天,在这个时代,有一个传说,人死后第七天魂魄即将进入轮回,开始投胎转世! 是否,过了今天之后,这个世间关于夙沙渊鸿的所有都会成为过往,他的声音、样貌、气息都将永远的成为过去! 绯儿、绯儿、绯儿…… 迷迷糊糊中,有个声音在呼唤。 这样熟稔的声音,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因为当她处在生死边缘之时,就是这个声音一直在耳畔呼唤,将她从烈焰重重的噩梦中一次次的拉了回来! “爹爹……”她近乎惊喜的睁开了眼睛,看到夙沙绯胭正坐在榻前的椅子上,而她竟然躺在洗尘阁的病榻上。 原来是在做梦啊,但是能够梦到过往的事情,能梦到爹爹,何尝不是一件庆幸和期待的事? 她的意识无比的清醒,但是身体却无法动弹。 “绯儿,这不是在梦里!”夙沙渊鸿的神情样貌一如往昔,只是握着她的手却是冰凉的。 夙沙绯胭不由得一颤,直直的盯着他,终于看到了父亲眸中深沉的悲伤和怜惜,她的心忽然就疼了起来。 “其实你明白的,爹爹早就不在人世了!这次回来是向你告别的!”夙沙渊鸿道。 “爹爹……”夙沙绯胭心头涩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唤道,“爹爹,你别走,你知道的,无论您说什么我都会听的,我一定会尽全力保护母亲保护妹妹保护家族!我、我只想让您留下来陪着我们,好不好?” 夙沙渊鸿有些苍凉的一笑,神情有些落寞和恍惚,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的,如果爹爹活着一天,就绝对不愿意将这个重担压在你的肩上。夙沙家族不仅仅是为父的责任和信仰,也是为父最看重的东西,就如同你们一样!如果没有了家族,也就没有了我们!你是爹爹最看重的孩子,是我毕生的骄傲,但是如果可以,爹爹宁可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平平凡凡的度过一生。可是、可是天命所归,人力又能奈何?” 夙沙绯胭一动也动不了,只能一眼不眨的盯着他,千言万语俱涌上心头,却都化作了缄默。 “‘火灵咒’历来传男不传女,这并非是大家以为的重男轻女,而是血脉所致!你是上天选中拯救我们夙沙的人,所以你可以顺理成章的接受‘火灵咒’,然而要是换了旁人,早就如同为父一样命丧九泉了!你的力量总有一天会完全觉醒,到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引领夙沙家走向光明、自由和安定!那是为父毕生的夙愿!” “随着你的功力加深,大长老以及他们的后人就会受到火灵咒的感召,总有一天会前来找你!绯儿,记得你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你的身后,是整个古老的家族,还有爹爹从来不曾离开!”夙沙渊鸿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悲伤和颤抖。 “爹爹,我知道!”夙沙绯胭沙哑着嗓子道。 “以后的路,你可能会遇到更多为你指点迷津的人,为父毕竟只是个普通人,不能够帮到你什么!有的只是永远的祝福和支持!” 第六十三章 似梦非梦(下) “以后的路,你可能会遇到更多为你指点迷津的人,为父毕竟只是个普通人,不能够帮到你什么!有的只是永远的祝福和支持!”夙沙渊鸿的声音渐渐变的清淡而恍惚。 在同时,他的身躯开始如同水中倒影般晃动起了细细的波纹。 “爹爹,您这就要走了吗?”夙沙绯胭忍不住喊道,想要伸手拉住他,怎奈全身僵硬麻木,根本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不错,此时此刻的意识是现在的,但身体却是很久以前那个介于生死边缘不能行动的自己。 “为父也放不下你母亲,想要再看她一眼!绯儿,保重!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你要好好活着,为父在九泉之下会看着你的!绯儿,夙沙就交给你了!”夙沙渊鸿的声音愈发飘渺而虚无,直至最终消失不见。 顷刻间,夙沙绯胭只觉得心中胀满了无以言说无法疏解无可释怀的压抑、挣扎和剧痛。 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空气窒闷而压抑,就连呼吸也开始变得无比困难起来。 醒来的时候,耳畔回荡的是丝竹管弦和觥筹交错之声。 夙沙绯胭有些恍惚,待得眼前景象渐渐清晰之后,她不由得吓了一跳。因为此刻她发现自己所处的竟然是一间狭小但却精致华美的女子香闺!柔滑的丝缎锦被,绣着暗花的云罗帘帐,对面圆窗下精致的莲花妆台上的梳妆镜中斜斜映照出几步开外的紫铜香炉和绣帘一角! 她闭上眼睛,听到隐约的水流声,那么此刻她已经是在船上。 外面 的欢声笑语不住的传来,期间夹杂着莺声燕语,虽然不能亲眼所见,但是几乎可以想象出该是何等场景。 她已不知道此刻是什么时候,只是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浑身的疲乏和倦怠消失了大半,只是感到肚子特别饿。 就在这个当儿,她听到了自己的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喂,你是不是醒了?”不一会儿,帘外传来一个小姑娘清脆的声音,接着一只白生生的小手递进了一个青花瓷小碟子,里面盛着色彩鲜艳、精美诱人的点心。 “这个给你,我就不进去了,因为你的脸实在是太吓人了。”那小姑娘道。 夙沙绯胭并未着恼,并未答话,坐起身来伸手接过,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但是甜腻的东西吃得太多终究只会更难受,正好看到那边有一只茶壶,走过去一摸是温凉的,当下不及多想,提起来就往嘴里灌。 终于解了焦渴,抬起袖子擦拭嘴边的水渍时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不由得吓了一跳,转过脸去看到一个颀长秀挺的身影倚在门口,正一手挑着帘子,勾着嘴角笑笑的望着她。 那一刻周围似乎一下子就变得安静起来,船舱外的水流声、优雅轻婉的丝竹管弦以及欢歌笑语之声全都瞬间沉寂,而她眼前的锦绣帷幄也失去了色彩,唯有那倚帘而立眉眼含笑的耀眼笑颜! 只一眼,夙沙绯胭就认出了此人。 虽然只是萍水相逢,经年不见,再无交集,但是甫一相遇,她还是认出来了。 “是你?”她有些震惊的问道。 “这算是冤家路窄吧!”那锦衣华服通身贵气的俊美少年放下帘子双手抱臂走了进来,随意往那里一站,斜斜挑起眉梢上下打量着夙沙绯胭,笑着道:“许久不见,你的轻功练得如何?不会还是那么拿不出手,才会跌到河里吧?” 夙沙绯胭先前累积起来的所有情绪瞬间全都消失,心头只余怒火,‘咚’的一声放下茶壶,恨恨道:“谁说我是跌进河里的?” “哈,难不成这样的天气你是跳到河里洗澡?看你这表情,应该不是了。那么,总不会是躺在水面上挺尸吧?这又不是中元节,吓坏了船上的佳人可就大大不妙了!” 夙沙绯胭狠狠的吸了口气,没有作声。 “我知道你不想遇到我,谁让你明明理直气壮却又说不过我只能白白受气呢?哈哈哈,我的朋友们都这样。对了,说起来,你的面具哪里去了?上回见到的时候还挺惊艳,黑夜里都闪闪发光,纯金的吧?你可真有钱啊,那得划多久的渡船啊?”那家伙不知死活的往前凑了凑道。 明明长的那么俊美绝伦、颠倒众生,却偏偏生了副这么讨人厌的性情,夙沙绯胭忽然有种一拳打扁那张俊脸的冲动。 但是转念又一想,自己何必多生事端?现在还是立刻脱身为好,不然再给他烦下去,恐怕什么事都没有做呢,自己先要神经错乱了。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真以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说罢倾身过去推窗子,正欲纵身跃出去之时,忽听那人高喊道:“哎呀,你怎么没穿衣服就往外跑?” 第六十四章 心防重铸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真以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说罢倾身过去推窗子,正欲纵身跃出去之时,忽听那人高喊道:“哎呀,你怎么没穿衣服就往外跑?” 夙沙绯胭惊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的双手交叉抱住了肩,然后低头去看。 “哈哈哈哈哈……竟然这么好骗,真是、真是太好玩了……”耳畔传来不知死活的笑声。 夙沙绯胭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飞身而起踹开窗子跃了出去,直直落入水中。 当她浮起来的时候,看到漫天星辉之下那红袍少年正从窗中探出身子笑着朝她挥手,她游的远了,已经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听到他温煦好听的声音顺着水面传了过来,“我想我们还会再见的!” 粼粼波光上映着漫天星辉和画舫游船之上的花灯,格外辉煌和耀眼。 这一带花船云集,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就连水中都有着呛人的胭脂香粉味。夙沙绯胭不愿意多呆,于是闭气潜行,不再多想。 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过去了整整一日。 她起身上岸,运功烘干了全身的衣服! 虽然已经发觉了香寒对她下毒的事,但却并没有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为了不至于打草惊蛇! 说起来一切都是很不经意间发现的,爹爹刚出事的那几天夙沙绯胭心急如焚,连吃饭睡觉都顾不上,饿了随便抓个果子或者点心暂时充饥,但是有一日洗脸的时候却无意间发现脸上的疮痕少了一些! 初时并没有注意,最后反复好几次后她才开始留意,并且心里起疑了。 只是如今这当儿,她根本就没有心力去查别的事,自然也不可能去把幕后主使者揪出来,只能自己先当心着。 自从不再吃香寒 送来的食物之后,脸上那些可怖的疮疤好了许多,至少停止了生长,而且也没有之前那么疼了。而自己此刻没有戴面具,那个可恶的家伙竟然一点儿都不害怕? 这倒是挺让人觉得惊讶! “大小姐,您去哪里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夙沙绯胭刚迈进大门就被斜刺里冲出来的珍娘拉住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大人出了那么大的事,如今府里头群龙无首,三老爷和五老爷忙的不可开交,却始终无法稳住人心,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夙沙绯胭不由得眉头一皱,是啊,已经一天多了,那件事,肯定早就在府里传的沸沸扬扬了。 “我娘还好吧?”想到昨日迷梦中夙沙渊鸿的话,不由得很是担心的问道。 “夫人哭的跟泪人一样,二小姐去劝,结果两人更是抱头痛哭,谁也安慰不了谁!天啊,府里头出了这样的大事,可如何是好?咱们大人好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给判成蛊惑人心的妖人了?”珍娘又是惊恐又是愤愤的问道。 夙沙绯胭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说道:“我们去看看她吧!” 本来这几日夙沙夫人身子刚刚见好,然而却突然惊闻此噩耗,顿时心神大震,容颜又憔悴了几分。 夙沙绯胭再见到她时,不由得暗暗心惊,不过几日不见,竟已变得两鬓斑白。夙沙雪柳也没有了往日的鲜活和俏丽,素面朝天、洗净铅华的她看上去少了几分光彩,坐在夙沙夫人旁边,和寻常丫鬟没有什么两样。大约也是因为伤心父亲之死吧,所以看上去神情呆滞,目光迷离。 夙沙绯胭鼻子一酸,走过去跪下来伏在地上道:“娘,对不起,我没能将爹爹安全的带回来!” 说这话的时候,心底最深处无能为力的绝望和痛苦正一点点的往外冒。 虽然她从来都不愿意承认,但这却是事实。 她承诺过,但是她没有做到。 她不仅没有将父亲平安救回,甚至连他的尸骨都无法带回来。 这一刻,忽然觉得心如针扎。 她的手指不由得用力扣紧了冰冷的地面! 不知何时,一只温柔的手掌轻抚着她的发顶,‘啪’的一声轻响,一滴清泪坠落在手边描绘着幽兰图样的青瓷地板上。 然后,夙沙绯胭便感觉到了一个温暖而轻缓的拥抱。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那一瞬间,她的身子不由得颤了一下。 这是夙沙夫人第三次拥抱她! 第一次是在上元节家宴上初见时,第二次是在次日正式拜会之际,而第三次,便是如今! 母亲的拥抱,有种神奇的抚慰力量。 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夙沙绯胭却感觉得到,她原谅了她,或许她从来就没有怪过她。 “绯儿,我的绯儿,以后家里就都要靠你了!”夙沙夫人将她搂在了怀中,温柔而怜悯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悲喜难测,却是温婉和煦,让人如沐春风。 “你爹爹对我说过,若是有朝一日他不在了,你便是唯一一个可以守护我们夙沙家族的人。虽然在此之前,家族继承人中从没有过女子,但是他这样说了,我就相信。不仅因为相信他,我也相信你!我的绯儿,自从你历届归来,我便已经感觉到,从今以后,无论什么事,都没有你做不到的……”母亲的声音在耳畔娓娓响起,夙沙绯胭的心底则一点点重新变得冷硬坚定起来。 本已经松垮接近决堤的心防和自信,就这么一点点加固,重新塑立了起来。 第六十五章 流言四起 “娘,我一定会把爹爹带回家好好安葬的,一定会的!”这次,她没有说出口,而是在心里暗暗发誓,不管用什么方法,她都一定不会再失败! 夙沙渊鸿的死讯传开后在府邸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夙沙绯胭自然明白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如果此刻不安抚人心,那么日后无论自己再努力,恐怕也难以挽回今日的局面了。 回廊转角处,两个丫鬟正躲在那里交头接耳。 “听说咱们夙沙家族下一任的继承人是大小姐,你知道吗?” “你胡说吧?夙沙家族的继承人历来是传男不传女,千百年就没变过。你哪里听来的谣言?” “是你孤陋寡闻吧!日间大小姐去夫人房中探望,夫人抱着她亲口说的,好像是大人之前就订下来的!当时在场的可还有二小姐和她身边的明瑞呢!” “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大人怎么会选……好吧,虽然长房却是无后,但是三房五房可都有少爷啊!再怎么说,也不该把家族传承给女儿吧!” “喂,你们俩躲在这里鬼鬼祟祟说什么呢?”两人正讨论的起劲时,一个略显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 两人俱是吓了一跳, 不由得一个抖索回过头去,却见负手而立面色严肃的夙沙渊临。 “啊……奴婢见过三老爷!”两人立刻上前跪下见礼。 夙沙渊临面如寒霜,很明显方才的话全都落入了他的耳中。 “府中这几日事务繁多,你们不好好干活,还有时间躲在这里闲聊?”夙沙渊临面沉如铁,冷冷道。 “是,奴婢们知错了!”两个丫鬟忙急着磕头道。 “下去吧!”夙沙渊临再不多言,拂袖离开。 就在刚才,他得到通报,说是夙沙绯胭召集府上所有管事之人去前厅议事。在此之前,夙沙渊临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会成为夙沙家族的继承人。 然而谣言不胫而走之时,一切却似乎都变的清晰起来。 凤熙山转那场大火,他也暗中派人调查过,但却毫无头绪。夙沙绯胭死里逃生,他自然也心头起疑,但终究因为她是个女儿身所以并未怎么在意。可如今却陡然发现,他实在是太大意了。 大哥似乎从很久以前就已经筹谋着要立这个长女为继承人了吧!虽然这样的事却是有违家训,可是如今情势之下,还有什么事是正常的呢? 他们兄弟还健在,正当春秋鼎盛,如果让一个弱质女流成为了家主,此后半生,他们还怎么在人面前抬得起头呢? 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前厅外的小广场前。 “见过三老爷!”迎面走来了两个管事的,行礼后三人一同往前走去。 “如今家主大人故去,府中最有威望的当属三老爷!”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道。 夙沙渊临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一边淡淡道:“这是何意?” “难道三老爷没有听说过吗?府中到处都在传的沸沸扬扬,说是家主大人离世之前曾有意立大小姐为继承人,就连夫人都亲口印证过!”那人忙补充道。 “无稽之谈!”夙沙渊临有些不悦的甩了甩袖子,道:“夙沙家的家谱上,千百年来从来没有过女子的名字!况且祖训明明白白的写着家族传男不传女,这是不变的规矩。虽然长房嫡女血统确实高贵,但终究是女儿身。真要论资排辈,日后她的儿子都比他更有资格!” “三老爷此话中肯,在此之前,却是如此计划的。家主大人膝下无子,本就是打算让大小姐出嫁后将她的儿子培养成家族继承人的。但是……除了那事之后,一切就都乱了。” 另外一个平素与夙沙渊鸿颇为亲厚的管事忙说道。 第六十六章 钟声何来 夙沙渊临并没有做出任何答复,而是礼貌性的点了点头,与二人一同往议事厅走去。 途中不断有府中的管事什么前来请安见礼,他也只是淡淡的,宠辱不惊。然而心里却是波涛暗涌,毕竟,与夙沙渊鸿一母同胞,却只是因为晚生了几年就注定永远与长房无缘,心里怎能不甘? 倒也并非全是为了争权夺利,更多的则是为了后代子孙。 因为照着夙沙家族的家规,他们三房再过个几十年整个支脉都会被迫离开夙沙府邸,融入茫茫浮世,与很多年前那些离开的支脉宗族一样,渐渐失却了家族的名望和头衔。 这一点是他最不能容忍,也最无法甘心的。 兄弟三人中,他的城府和心计算是最深的,然而少年争锋之时每每都会落败与平和温吞的夙沙渊鸿之下,直到最后夙沙渊临终于绝望了,认为那是天眷长子吧! 可是如今夙沙渊鸿既去,已是无法挽回的了,但是怎么能够容许一个黄毛丫头继承家主之位呢?到了这样的地步,他不能再继续隐忍了。 “伯父,浩然哥没有和您一起来吗?”就在这时候,一个少年的声音传了 过来,夙沙渊临抬起头,看到夙沙文轩正朝他走来。 与此同时,三三两两的人群正朝着这边聚拢。他忽然有些纳闷起来,先前以为只是通知府中几个威望较高的人来议事,这才发现绝对不只是那样的排场。 “文轩啊,是谁通知你来的呢?可只是为了何事?”夙沙渊临心头不由得一紧,顿时满腹狐疑。 夙沙文轩有些困惑的摇头道:“小侄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事,想必定然与大伯父遭遇噩耗的事有关吧!” “爹爹,你们已经到了啊?”说话间听到熟悉的声音,原来是夙沙浩然正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正当大家聚在一起小声商量之时,忽然听到悠远古朴的钟声从不远处传来。一时间,所有的人全都怔住了,齐齐看望向了一个方向! 钟声嘹亮悦耳,经久不息,从烟波浩渺的湖面传来,送出了老远。 “这、这是长老院的凤鸣钟?莫非……”有人忍不住惊呼道。 上一次长老院的钟声响起时,正是宣布夙沙渊鸿继承家主之时。而如今……莫非,真的要在今日里宣布吗?所有人的眼睛不由得充满了期切合不可思议!虽然事情没有到最后一步,谁也说不准,但是看样子,大小姐继承家主之位**不离十了吧! 自从熙华王朝中期,随着夙沙家族的没落,主掌祭祀、祈福的长老院也开始沉寂了,五大长老之位虽然神圣高贵,但是除了确认历代家主之外,几乎没有了别的用处。 而五大长老也已沉寂多年,几乎从不露面,除了上回主张将重病的夙沙绯胭迁出府邸之外,十数年来鲜少有任何指示。 所有人都进入议事厅之后,迟迟不见夙沙绯胭露面,大家不由得流露出了不耐烦之色! “夫人到,大小姐到!”正当大家翘首望向门外之时,忽听得有人大声通报道。 一时间众人都是吃了一惊,不由得面面相觑! 因为夫人虽然也算是德高望重,但是只限于在后宅,而前厅一般情况下是很少出入的,此时竟然到了议事厅?而且还是与大小姐同来? 此时的大门外,盛装华服的夙沙夫人正在夙沙绯胭和珍娘的陪同下然然而来。 虽然面色苍白,气虚体弱,然而也不知道是华服妆容的原因还是什么,她温婉的面上竟然显出少有的迫人的凌厉之气。 第六十七章 空白遗书 “见过夫人!”夙沙夫人迈进门槛之后,那些大小管事齐齐上前见礼。 “起来吧!”夙沙夫人缓缓抬起袖中的一只素手虚扶了一下,语气轻缓却不容置喙,众人都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不知大嫂莅临议事厅可有何事?莫非忘记了妇人不可干预外事的家训?”人群中走出一人,向前两步,有些不悦道。 “原来是三弟啊!”夙沙夫人面上神色丝毫不变,她抬起一双虚渺的美目扫视了一眼周围,眼神中带诚恳以及一分特有的倨傲,缓缓到正座夙沙渊鸿平日的椅子上落座,并不理会下面那些各怀心事的目光,而是将眼神转向了身侧的夙沙绯胭,满含疼爱和怜悯的复杂神色在她的身上掠过,继而转向了厅中众人,朗声道:“我今日来,是替家主大人传话的!”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不知道大人有什么话留下?还请夫人如实相告!”有人不由得激动起来,忙问道。 “大人离去的匆忙,那日仅对大小姐耳语了几句,我们都是亲眼所见,却不知可还有什么遗训留下?”又有人问道。 夙沙夫人抬起头来,扫了一眼神色隐晦的夙沙渊临以及站在人群中情绪激动的夙沙渊平,太高嗓音道:“大人在离开之前,就已经将继承人的身份确认下来了。” 一时间厅中忽然变得鸦雀无声起来,舒适双眼睛都 齐齐的盯着夙沙夫人。 “近日府中早有流言,想必大家心中已经有数了吧!”见大家的眼神不停的瞟向身边的夙沙绯胭,夙沙夫人不由得点了点头道:“不错,大家没有猜错,正是我们夙沙家的嫡长女……” 她的话音尚未落,就听到夙沙渊临沉声道:“大嫂这是糊涂了吗?夙沙家族历代祖训写得明明白白,家主之位传男不传女,这是千百年来不变的规矩。莫非,大嫂竟然要行次逆天之为?陷大哥与不义之地?” “三老爷说的有道理啊,大小姐是女子,怎么可以继承家主之位呢?祖训是万万变不得的。”对此有异议的绝对不止夙沙渊临一人,只是在这样的境况下没有人敢轻易站出来,如今有他发话了,自然就有接二连三响应的。 夙沙夫人并不说话,只是任由他们在那里各抒己见,吵吵嚷嚷,最后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缓缓道:“大家可是吵出结果了?” 她的声音并不高,甚至还带着一种久病中的虚弱和沙哑,然而这样一句平淡的话说出来,却仿佛极有分量,大家不由得安静了下来。 “且不说别的,大哥离去之日实在过于匆忙,我们都在现场,却不知道大哥是否有先见之明,竟然能提前将后事托付给大嫂,这未免也太过荒唐了吧?”夙沙渊临依然不服,道。 夙沙夫人不慌不忙的望了他一眼,瞥向人群,唤道:“谢先生!” “在!”一个灰袍长者躬身走了出来。 “你掌管书房的各项事宜,想必对大人的笔迹非常熟悉了吧!我这里有大人留下的书札一封,如今也算是……”顿了顿,声音里不由得充满了悲伤,喃喃念出了那两个无比沉重的字眼:“遗书!” 然后夙沙夫人从广袖中珍而重之的拿出了一卷书札,夙沙绯胭走下来双手接过,然后递给了迎上前来的谢先生。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谢先生的脸上。 谢先生缓缓展开了卷轴,面上的神情先是震惊,继而变成了迷惘和困惑,然后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缓步走上两步,跪在夙沙夫人座下颤声道:“夫人定然是记错了吧,这明明是一张空白的纸啊!” 一时间,众皆哗然,不由得纷纷惊呼起来。 夙沙夫人面色大变,霍然站起身来,有些站不住脚,颤着手道:“怎么、怎么可能呢,这绝对不可能……” 一边的夙沙绯胭戴着面具,所以看不出神情,但是从她的的眼神里似乎也看到了恐惧和惊愕。 夙沙渊临忽然不由得大声道:“大家都看到了吧,夫人竟然伪造遗书,想要以从瞒天过海,欺骗大家,幸好谢先生实事求是,才不至于大家收到欺瞒!” “天啊,竟然会是这样?” “夫人这也实在是太过分了吧?” “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 第六十九章 第三次 “主人,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就算是咱们冒险将大人的遗体抢回,终究是无济于事,只怕还会中了朝廷的圈套呢!”夜蓉道。 夙沙绯胭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沉吟道:“我又如何不知道?但是你们应该也明白,这不仅仅是家族之人对于我的试炼,而是我必须要做到的事。我一定要让父亲早些入土为安!” 她站起身来,望着了眼窗外的繁星满天,道:“现在这个时候,城中恐怕已经戒严了吧!正好,我也想试试最近的轻功进展呢!” “主人,您是要……”醉蓝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夙沙绯胭点了点头,道:“不错,我的心里早就有了计较,夜蓉,你过来!”夜蓉有些狐疑的走了过来,夙沙绯胭在她耳畔低低吩咐了几句。夜蓉先是震惊,继而变得钦佩起来,点头道:“属下明白了。” “好了,你们下去吧!我对此间的路线已经非常熟悉了,现在就去转一圈探探情况,大约一个多时辰就可以回来。”夙沙绯胭继而吩咐道。 “是,主人!”四人齐齐躬身道。 夙沙绯胭走到窗口,身形一展掠了出去。 夜色如泼墨。一抹纤细的身影淡云疏烟般自夜空中划过,直奔广德门的方向而去。 爹爹,我来看你了!夙沙绯胭怀着一种迫切和期待的心情一路飞檐走壁,避开巡夜的士兵,朝着广德门而去。 夜深人静,但是街上依然有执着火把来来往往的兵士过往。 原本喧闹熙攘的广德门近几日却开始戒严了,夙沙绯胭躲在暗处不敢轻举妄动,她知道黑 暗中可那不到的角落里一定有无数双眼睛正紧紧盯着那城门之上的首级! 她的手指不由得抠紧了青砖墙壁,生怕自己按耐不住。 城楼上灯火辉煌,以至于将广德门外都照的亮如白昼。 别说是近前,恐怕刚一现身就有性命之忧! 她的偷梁换柱之计的确是精妙,毕竟,已经面目全非的夙沙渊鸿即便是她也无法精确的辨认出,何况是别人?但是仔细算起来,可行性却真的不高。即便是夜蓉他们找到了可以替换的尸体,但是如何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下来,才是最大的问题! 就在夙沙绯胭沉思之际,她忽然感觉到有陌生的气息在靠近,那一瞬间,她整个人一下子绷紧了。 几乎在同时,一只强劲有力的手一把扼住了她的咽喉,她正准备做出反抗之时,耳畔传来低低的声音:“你最好莫要挣扎,否则一旦惊动了暗卫,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夙沙绯胭瞬间聚气的真气不由得散了,她摒住呼吸,不敢做出任何挣扎!计划还未开展,她绝对不可以就此落入敌手,否则不但功败垂成,一切只会更加麻烦! 无论身后之人是敌是友,至少此刻不会有性命之忧。 就在她心里斟酌沉吟之际,忽然觉得全身一麻,然后整个人再也动不了了,想来是被点住了穴道。 虽然不能动,但是眼睛却还是可以看到的。 她感觉到自己被人扛了起来,然后轻飘飘的离开了街角的暗影。 那人轻功倒是罕见,在她认识的人里,唯一可以媲美的应该是风胡子吧! 不到片刻,那人就停了下来,然后夙沙绯胭被放在了硬邦邦的东西上。 “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那个调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随后运指如飞解开了她的穴道。 夙沙绯胭挣扎着坐起来,这才发现目之所及视野开阔,原来他们此刻身处在高高的屋顶之上。 她转过头,看到身边一米开外一个俊美如画的少年男子正斜倚在屋脊上,左腿微屈,右腿舒服的伸展着,一脸闲适而自在的打量着她。 “怎么样,我就说过我们还会再见的!”那人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搭在平伸的腿上,纤长的五指略带玩味的敲击着, 这样气质和形貌的男子,即便是见一次恐怕都会终身难忘,何况她此番已经是第三次见了,怎么可能会不记得了? 夙沙绯胭喘了口气,狠狠地瞪着他道:“无耻,你竟然跟踪我?” “哈,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跟踪你了?恰好遇到而已。若说跟踪,哪里会有这么巧呢?三番五次都能遇到?莫非你以为本公子整日游手好闲,专门寻花问柳吗?”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她月色下潋滟清澈的双眸,眼底又泛起了玩味的笑意,道:“就算是寻花问柳,也不会对阁下这副尊容有这么大的星期吧?” 夙沙绯胭冷笑了一声,道:“我的容貌用不着你来抨击,本来就是事实,若是你以为我听了之后会生气,那么你就大大的错了。” 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到底还是泛起了一抹酸涩和难过。终究是女子,再怎么要强,被人攻击长相时,也不可能完全做到无动于衷。 第七十章 交给我吧 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到底还是泛起了一抹酸涩和难过。终究是女子,再怎么要强,被人攻击长相时,也不可能完全做到无动于衷。 “我没有功夫和你在这里耍嘴皮子,我还有事。”夙沙绯胭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冷冷道。 此时夜深人静,月朗星稀,苍穹之下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哦,我想起来了,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准备将城门上那具焦尸盗走啊?”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往前凑了凑道。 夙沙绯胭不由得震了一下,忽然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说了你也不知道,不过我却知道你的身份,夙沙家族的大小姐,对了,能否赏脸告知芳名?”他腆着脸道。 夙沙绯胭咬了咬唇,狠狠道:“做梦!”一边说着一边就想爬起来离开。 “我打赌你定然会功败垂成!”就在她站起身时,身后传来那句懒懒的话语。夙沙绯胭不由得站住了脚,咬牙切齿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说起来,你也不是笨蛋啊,怎么会去做这种自投罗网的事?难道你看不出来那本来就是一个陷阱?别急,坐下,冷静点!”他抬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夙沙绯胭犹豫了一下,又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退了回来,有些僵硬的坐在了他的身边。 “说吧,你有什么计划?”那人换上了一副认真的表情道。 夙沙绯胭犹豫了一下,将自己打算偷梁换柱的计策道了出来。 反正自己的意图他也已经摸清楚了,虽然敌友难分,但是如今看来,是敌人的可能不太大 。而且自己想要套出他的底细,放出点诱饵也是应该的。 “哈哈……哈哈哈,还真是……精妙绝伦啊!夙沙小姐,真不知道该夸说你聪明还是天真!”他忍着笑道。 夙沙绯胭有些莫名其妙的望着他,压下胸中的闷气道:“又怎么了?” “你的计策是不错,的确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但是你可想到过后果?即便是你真的得到了父亲的遗体,也不可能正大光明的安葬。即便是偷偷摸摸的入土为安,他的魂魄也依然得不到安息。” 夙沙绯胭不由得怔了一下,愣愣的望着他道:“莫非你有别的办法?我也想过能够正大光明的迎回父亲的遗体,但是、但是后来终于明白那是不可能的,朝廷摆明了就是要我们夙沙家族臭名昭著、胜败名裂。他们给父亲强加上一个妖人的罪名,这不是很明显的吗?我查过了,历朝历代,凡是与妖术扯上边的人,最终都不得善终……” “话虽如此,但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啊!”他挑了挑眉,道:“给我两天的时间,我定会想办法让令尊的遗体自动归还,并且准其下葬!” 夙沙绯胭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心底不由得燃烧起了一股热烈的希望,很是不可思议的颤声道:“此话……当真?你、你有什么条件?” 她不是傻瓜,自然知道天上掉馅饼的事是不可能有的,尤其是这样的大事。况且,他们不过见过几面而已,交情还没有到可以帮这样大忙的地步。 “条件自然是有的,哪能白白出力,你说是吧?”那人笑吟吟道。 夙沙绯胭不由得笑着道:“对,你说的有理,不管什么条件,只要能做到,我都会答应你的。” “好,那就这样吧!如果你放心的话,就交给我了。如今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毕竟,这月黑风高之夜,可不是大家闺秀们出来散心的时候。”他像是有些困了,伸了个懒腰,缓缓道。 “嗯!我听你的。”夙沙绯胭站起来道。 “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乖巧?”她的言行举止令对方大为惊讶,不由得很是好奇道。 夙沙绯胭可不会傻到这会儿与他置气,嫣然一笑道:“吃人家的嘴软,那人家的手短。这句话任何时候都是有道理的。对了,还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 “我姓夏!”那俊美少年展颜微笑道。 “熙华国姓?”夙沙绯胭不由得惊讶道。 “哈哈哈,托祖上洪福,与国姓沾了点边,但不见得姓夏的都是皇亲国戚!我叫夏凌煊!”大约是觉察对夙沙绯胭对他的身份起疑,不由得失笑道。 “原来是夏公子,有礼了!就此别过,静候佳音。”夙沙绯胭暗暗记住了这个名字,躬身一礼,就欲离去。 “等等!”就在这时,夏凌煊忽然叫住了她。 夙沙绯胭不由得回头,纳闷道:“有何指教?” “这件事我既然已经大包大揽了,你最好放手,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只会弄巧成拙。”他逼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夙沙绯胭顿了一下,郑重的点头道:“好,我信你。这次,就将身家性命全都寄托在你身上。但愿苍天庇佑,莫要辜负。”随后转身飘然而去。 第七十一章 准备接旨 夙沙绯胭那日当着府上有头有脸的人之面发下的誓,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在府中传开了。 “夫人,您说大小姐真的能够将大人带回来吗?”妆台一边,珍娘正在做着针线活,犹豫了许久,还是忍不住抬头问道。 夙沙夫人正在妆台前梳头,听到珍娘的疑惑,不由得微微笑了一下,柔声道:“或许很多人都觉得不可能吧!我也是这么认为。” “那么,为何夫人没有一点儿的担忧和焦急?”珍娘不解的问道。 夙沙夫人放下梳子,抬起眸子眺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沉吟良久,缓缓道:“大人离开之前不久,曾经在与我聊天之时无意中提起过,绯儿的前途不可限量,她是唯一可以拯救我们夙沙家族的贵人。或许听上去匪夷所思,毕竟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即便是有了通天彻地之能,也终究要屈居于男儿之下。然而,我对大人的话却是深信不疑,何况当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那种骄傲和自豪是发自肺腑的,似乎这一辈子他最引以为傲的事就是生了这么一个女儿。” 想到夙沙渊鸿之时,她的脸上不由得浮现了一层哀伤和凄凉,“我相信自己的感觉,更相信大人所说的话。即便是再不可能的事,绯儿也一定会做到。” 珍娘皱了皱眉道:“可是感觉这种东西,太过虚无缥缈了,真的可靠吗?事关重大,要是……那大小姐日后可如何在府中立足?” 夙沙夫人眉间依然是淡然的神情,低声道:“且不说别的,现在这样的情势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真正应该顾及的是朝廷和四大家族。” 说到这里,珍娘便沉默了下来。因为多年身处后宅的她,对于外面那些大事是全然不知晓也不懂的。 “好了,不早了,咱们也休息吧!”夙沙夫人缓 缓站起身道。 珍娘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走过去关上了窗,然后扶着夙沙夫人走向了内室。 三日之期已经过去了两天,可是夙沙绯胭却跟没事人一样,照常吃饭睡觉看书练功! 武照厅外的广场上,每到清晨就可以看到她英姿飒爽的风姿和身影。 对此,府上之人都是各怀心思,有默默支持的,有暗中观望的,有看好戏的,也有事不关己的。 就在第三日黄昏之时,夙沙渊临终于按耐不住了,风风火火的赶到了夙沙渊平的院子。 “五弟,这已经是第三日了,你心里究竟作何打算?”懒得拐弯抹角,夙沙渊临直接进入了主题。 夙沙渊平皱起了眉头,道:“大小姐当中许诺,非同儿戏。这个……实在是不好说。如今期限已经到了,可是并没有见到她有什么行动。除了她自己,恐怕没有人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吧?” 夙沙渊临有些不悦,心想着我是来和你商量对策的,不是听你说废话的。但是面上又不好表露,毕竟这样的关头,亲兄弟可是最有力的盟友,于是说道:“咱们作为长辈,你真的甘心此后受制于一个晚辈吗?还是个黄毛丫头?” 夙沙渊平不由得笑了,道:“三哥多虑了,虽然说千百年来家族之中并没有女子作为继承人。但是今非昔比,既然那是大哥的意思,而且连长老院都认同了,我自然也不会有异议。何况,不管是谁做家主都一样,只要能带领我们家族走出困境,我都是全力支持的。” 夙沙渊临不由得面色一寒,正好看到夙沙文轩进来了。 “给三伯请安!”少年走过来见礼道。 “不用多礼,起来吧!”夙沙渊临道。 “谢谢三伯,对了,你们怎么都在啊?我还以为你们去议事厅了。”夙沙文轩有些疑惑道。 “议事厅?”夙沙渊平不解道:“什么意思?” “爹,难道您忘了吗?几日前堂姐不是当众宣誓三日之内要将大伯父的遗体带回来吗?时辰不是快到了吗?所以好些人已经聚过去看热……看情况了。我以为你们也过去了呢!”夙沙文轩道。 “你先下去吧,我们这里有要事相商。”夙沙渊平挥了挥手道, “是,孩儿告退。”夙沙文轩下去了。 “由此看来,我们的大侄女并不得人心啊!”夙沙渊临有些幸灾乐祸道,继而望向夙沙渊平,压低声音缓缓道:“难道你忍心数十年后,文轩的后人离开府邸,流落民间吗?” 夙沙渊平不由得震了一下,心底微微一痛。他似乎可以想象到多年以后他的排位孤零零的立在祠堂之中,然而子孙后代却早已流落于天涯,别说供奉香火,甚至会有一天忘记自己的姓氏,也遗忘了那个位于祠堂之中的祖宗…… 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悲哀,而是夙沙家族数百年来共同的悲哀! “三哥的意思,我当然明白。但是这些都是既定的事实,我们谁也无法改变。当时立此家规之时,也是为了夙沙家过于强盛。只要王朝还在一天,那么此家规就不可能破除。”夙沙渊平沉声道。 “三爷,五爷……”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夙沙渊临和夙沙渊平不约而同的站起身往外走去。 “圣旨到,三爷和五爷快去前厅准备接旨吧!”前院的一个管事匆匆奔进了院子,急急道。 两人不由得齐齐一震,对望一眼,满目皆是惊讶、震撼和凝重。 此时此刻,圣旨的内容他们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出来了。朝廷所用的计谋莫非是各个击破?夙沙渊鸿除去之后,接下来就该他们兄弟俩了? 第七十二章 是福是祸 夙沙府邸的大门外,所有管事以及子弟都已经集合起来恭候圣旨了。 夙沙绯胭挽着夙沙夫人,站在台阶下。 此刻,她的心中忐忑万分。 对于那个夏凌煊她根本就不知道底细,更不知道他的本事以及居心,可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相信了他。 如今期限已到,事情一直没有转机,反而接到朝廷将有旨意的消息,一时间心头七上八下,竟不知道是福是祸! “来了,来了!”忽然有人颤声叫道。 一时间大家都不由得紧张起来,却却就井然有序的站好了队伍恭候。不管怎么说,君臣之礼,是耽搁不得的。 夙沙绯胭侧头望去,只见那路口尘土飞扬,马蹄声阵阵,显然是排场不小。 “圣旨到!夙沙家所有子弟接旨!”只见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当先飞驰而来,在众人面前堪堪停住,马上的官员袖中撤出了一道绣有火红龙纹的黄绫,高声道! “草民接旨!”夙沙渊临和夙沙渊平以及几位年长的族叔当先跪下,伏地叩头道。 夙沙绯胭犹豫了一下,扶着夙沙夫人一齐跪了下去。 一时间只听到衣袂甩动之声,所有人齐齐跪了下去。 砖石铺就得地面异常冷硬,夙沙绯胭并无品阶,所以自然没有那些厚重的礼 服,穿着单薄的衣服,膝盖着地之后硌的生疼。心想着以后最好不要再碰到此类事情,尤其是下跪。 在众人屏气凝神之中,宣旨的官员读完了圣旨。 一时间,所有人都惊呆了,只有夙沙绯胭暗暗吐了口气。 “当今皇上宅心仁厚,虽然夙沙渊鸿居心叵测,妖言惑众,但既然已经死了,并且也受到了枭首示众的惩罚,所以特准将其尸体发回,可由族人自行安葬。但因其是罪人,所以一切丧葬礼仪都要从简,不得大肆铺张和宣扬!你们可都记住了?”最后,那官员收起卷轴警告道。 夙沙绯胭在心里冷笑,耳畔传来三叔等人的万分感激和谢恩之声。 “有劳大人了,一路奔波劳碌,风尘仆仆,还请下马歇息片刻,喝杯茶水再走不迟!”夙沙渊临一贯严肃自持的声调带着卑微和恭谨道。 “不了,本官还有要事,先行告辞了!”那官员马上一拱手,在众人的恭送声中策马扬鞭而去,只听的马蹄阵阵,后面那些甲胄鲜明的侍从们也齐齐挥鞭跟了上去。 就在那些人即将绝尘而去之际,路口传来了碌碌的马车声。 “你们,还不过来迎接?”为首的是一个趾高气昂的老太监,刚一出现就指着众人喝道。 夙沙绯胭盯着那几人用板车护送来的黑色木匣子,忽地全身一颤,不顾一切的奔了过去。 “绯儿?”夙沙夫人先是有些困惑,但是看到夙沙绯胭奔过去抱住那板车上异常简陋的木匣子泣不成声时,忽然明白过来,颤声道:“大人?大人……回来了?” “爹爹?”夙沙雪柳听着夙沙夫人的自言自语,顿时也明白了过来,顷刻间泪流满面。 “好了,好了,我们就不过去了,这里面的就是你们夙沙家主的尸体,快些带回去吧!”那老太监一看到众人都围拢了过来,懒得再往前送,毕竟,押送一具尸体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尤其是与这样危险的家族打交道,自然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有老公公了!”大总管忙躬身行礼道,随后从袖中拿出一封银子,不动声色的递到了那太监手中。 “嗯,例行公事而已!”老太监想来也是惯常于这样的差事了,面上带着笑意,点了点头,一挥手带着属下转身而去。 看到父亲竟然被放在这样简陋的木板钉成的盒子里送了回来,夙沙绯胭只觉得心如刀绞。 朝廷果然够狠,虽然将遗体发回,但却命令禁止以家主的仪式送葬,显然,这件事绝对不仅仅是皇帝仁慈恩义的原因。这其中,定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七十三章 灵堂之上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整个夙沙府邸都是素装挂孝,变成了一色的雪白。 所有人全都换成了一身缟素,就连色彩艳丽的灯笼都换成了素纱灯。 因为朝廷明令禁止夙沙家举行盛大的葬礼仪式,所以府中只得一切从简。 偌大的灵堂之中白幡招展,素孝遍地。 灵位之后静静的摆放着棺椁,堂下一列蒲团上挨个儿跪着一排少年男女。中间的是夙沙绯胭和夙沙雪柳,两侧各是夙沙浩然与两个姐妹和夙沙文轩与一个姐姐! 晚辈之中,他们几个算是最为亲近的了!大姑奶奶和四姑奶奶外嫁多年,甚少联系而且如今这样的情况,还是能少联系就少联系吧,至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即便是丧葬之礼一切从简,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不能少。 从一开始夙沙绯胭就和大总管以及家里的长辈们筹划着一切事宜,倒是因为这件事,将她继承夙沙家家主的事给缓了一下,这个当口,几乎没有人记得当日的誓约! 这一晚,轮到夙沙绯胭守灵! “姐姐,我陪你一起吧!”夙沙雪柳虽然即日下来也早已心力交瘁,但是在离开时还是忍不住迟疑着提议道。 夙沙绯胭摇了摇头,道:“你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再来接替我!” “那、那好吧!”夙沙雪柳不敢违拗她的话,只得点头道。 “对了,切记要好好宽慰母亲。”夙沙绯胭不忘叮咛道。 夙沙雪柳微微一笑,点头道:“姐姐你就放 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娘的!还有什么事要交待呢?” 夙沙绯胭摇头道:“没有了~” “那我就先告退了啊!”夙沙雪柳转过身缓缓退了出去。 此刻已是深夜,因为夙沙府邸位置偏僻幽怨,所以几乎听不到大街上的更鼓声! 这样的静夜里,一丝儿声音都没有。 夙沙绯胭一袭缟素,头上雪白的披纱一直垂到了腰际,愈发衬得那一头如云秀发漆黑如墨玉。 此刻周围已经没有了一个人,她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噼噼啪啪的的烛花爆裂声! 夙沙绯胭从来就不喜欢白色,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喜欢的都是轰轰烈烈的浓墨重彩,因为白色总是给人一种愁云惨雾的感觉。而别人所说的圣洁和脱俗出尘她则是丝毫也看不出来! 然而此刻眼前却尽是一片白茫茫,即便是那跃动的昏黄色烛光似乎都泛出一种浓重的悲伤和愁苦来! 这些日子里,耳畔一直都是喧嚣和吵闹,即便是一个人的时候! 然而此刻,她却忽然发觉不知道何时身边终于清静下来了。 她抬起头,正对上灵位前那恣意纵横龙飞凤舞的大字,正是夙沙渊鸿的名字! 灵位前的香炉里,袅袅青烟聚散离合,缓缓升起,在她眼前幻化出了千万种形状! 跪得久了,她渐渐觉得四肢有些麻木,按理说不是应该双膝酸疼吗?她开始并没有觉得有任何异样,直到那种麻木的感觉越来越清楚,她不由得警觉起来,却发现头脑有些晕眩,意识也开始涣散起来。 “怎么回事?”她不由得自言自语道,却惊觉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她说的话只是在心里回响。 意识越来越模糊,这感觉像极了当初潜入安陵府身中夜沉沙。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没有受伤所以不会有疼痛的感觉。 脑袋越来越重,身体也变的越来越困倦和疲惫,这一刻什么也不想,只想倒头睡一场,可是脑海深处却有个声音在叫喧着,不要睡,不要睡…… “呃……”她拼命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但是刚想迈步却觉得脚下一个踉跄,狠狠的栽倒在地,不小心装落了一边案几上的杯盘,细瓷的碎片溅落了满地,而她的手掌却偏偏不小心按在了碎瓷片上,掌心立刻传来钻心的刺痛。 然而就是这股子刺痛,让她骤然间清醒了许多。 不小心着道了?可是,究竟哪里有问题? 她吸了口气,忽然惊呼一声明白了过来,然后拼命朝着外面爬去。 是香炉,香炉里点的香有问题。 难怪她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心口发闷,嗓子发干,原来是吸入了那香气的原因?即便是此刻摒住呼吸,但是似乎也于事无补,手掌中的刺痛并不能让她的意识维持过多时间,挪动了不到一丈的距离,就已经眼前发黑,再也没有半分力气! 浑浑噩噩之中,耳畔传来很多人的脚步声,她感觉自己好像被包围了,然而意识已经越来越混乱,到的最后,什么也感觉不到,昏了过去。 第七十四章 榕树林中 夙沙绯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草地上。 在她旁边守护的是狼狈不堪的四大影婢! 因为她们都穿着黑衣服,所以无法分辨出到底谁受了伤,谁流了很多的血,只能看到四个女孩鬓发蓬松,衣衫褴褛,因为距离很近,所以她能够清楚的闻到血腥味。 “主人,您醒了?”醉蓝侧过头时,正好看到她睁开了眼睛,抑制不住惊喜的唤道。 “主人?”其他三人也都齐齐望了过来,满眼的欣喜和激动。 夙沙绯胭想要坐起来,但是浑身发软,没有一丝力气。 夜蓉起身离开了,不一会儿拿着装满水的水囊过来喂给她喝。 喝了几口水后,嗓子眼终于好受了一些。 “主人可还好?”语琴问道。 夙沙绯胭望着她们,有些惊愕的询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我们为何会在这里?” 四人对望了一眼,夜蓉缓缓道:“主人在守灵之时遭到暗算,昏迷了过去。幸好属下们及时赶到,所幸有惊无险。” 夙沙绯胭怔了一下,有些困惑道:“究竟是谁在暗算我?昏迷之前,我依稀发觉是香炉里的香被人换了,然后就没有了知觉,但却感觉到似乎来了很多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蓉犹豫了一下,不由得望向了其他几人。 夙沙绯胭眼神不有的一凛,冷冷道:“莫非,你们还有什么事想要瞒着我?别忘了我才是主人。” 醉蓝不由得打了个颤,被夙沙绯胭一瞪,更加无措起来,毕竟年 纪最小,哪里经得起夙沙绯胭这样的威严,不由得如实相告道:“有一伙神秘人闯入了府邸,想来对主人下手的应该就是他们。我们虽然拼死将失去意识的主人带了出来,但是、但是府中的其他人却已经受制于人了……” “娘……”夙沙绯胭不由得大惊,道:“我娘怎么办?还有我妹妹……” “主人,先别冲动,如今形势不明,敌强我弱,万万不可冲动啊!”夜蓉忙道。她们自然看得出来,夙沙绯胭对父母极为孝敬,生怕她这时候乱了分寸。 夙沙绯胭红着眼睛道:“我没有保护好父亲,我答应过他以后要好好照应母亲,所以我绝对不能让她再出什么事,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将母亲救出来。” “主人,请您冷静,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您是夙沙家族未来的家主,想必那伙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您的,所以您千万不可以自投罗网。至于营救夫人和二小姐的事,我们再从长计议。”语琴急急劝道。 “是啊,是啊,主人,那些家伙既然想要对夙沙不利,想必一定不会放过您这个未来当家人的。”寒柏也忙着附和道。 她们说的道理,夙沙绯胭自然也都明白 ,然而此刻设身处地想的话,她却是丝毫也无法理智。 “你们什么也不用说了,我心里自由计较。你们所要做的,就是助我快快恢复体力。”夙沙绯胭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停止劝阻。 她们如今藏身的地方是一片临水的榕树林,绿茵遍地,枝繁叶茂,终日不见阳光!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愈发显得幽深神秘,也更容易藏匿身形。 因为地面潮湿,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几人都是藏身在粗壮的枝桠上。 这样的风餐露宿对于夙沙绯胭来说并不是什么苦差事,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熟稔。无论是追击还是逃亡,对她来说,都熟悉的仿佛昨日的回忆。 修养的这几日,她天天派夜蓉等人进城去打探消息,然而夙沙府邸的消息却封锁的异常严密,好几天下来一直都是一无所获。 “你们可知道,当日闯入夙沙府的那伙神秘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我在昏迷前什么也没有看到,所以根本无从得知。”夜深人静,深林中一弯勾月高挂长空,黑魆魆的枝桠间,传来一个声音。 “他们的服侍统一,身手敏捷,显然是受过正规训练的,但是却又不像是官府的人,因为那些人身上带着一股子神秘的气息……就仿佛是……对了,他们应该是国师府的人。”夜蓉回忆道。 “啊,夜蓉说的没错,当时我也这么认为,那些人身形飘忽,装神弄鬼的样子一看就不正常。”醉蓝嘟着嘴巴道。 “又是国师府?”夙沙绯胭握了握拳,恨恨道:“我被他们害得家破人亡,却连人家的底细都不知道,实在是……有朝一日,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个缩头乌龟的。” “主人啊,在属下们查清楚情况之前,您可千万不要冒险回去啊!”醉蓝忍不住叮嘱道。 夙沙绯胭没有吭声,于是枝叶间又恢复了安静。 第七十五章 以身犯险 这几日夙沙绯胭都躲在这密林中运功养伤,虽然没有得到解药,但是那日所中的毒烟却并没有大碍,或许这得益于父亲之前所传的独门心法吧,按照那种心法练习吐纳,身体便日渐好转。 虽然表面上淡定安静,但想到母亲和妹妹还是心急如焚。 这一日,她感觉到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了,终于瞅了个空只身离开,想要回府中去探望一下母亲和妹妹! 对于夙沙雪柳,她并没有过多的好感,也没有所谓的骨肉亲情的牵绊,完全只是因为她是父亲的女儿。如果有能力,她或许会顾及那个妹妹的死活,但若是情况危急,那么即便是牺牲了夙沙雪柳,她也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可是母亲不同,此生的身体是她给的,她不仅是父亲最牵挂的人,也是她在如今的这个世上最不愿意舍弃的人! 虽然没有机会将全城转遍,但是之前早就用地图研究的差不多了,只要可以确认自己所处的位置,那么想要到的地方,便已经不在话下了。 夙沙府外面戒备森严,明显的已经由先前的家丁变成了全副武装的官兵! 夙沙绯胭绕过正门,来到了最为偏僻的西北角。 据她所知,那里是整个夙沙府布防中唯一的漏洞,虽然此刻她并不知道对手是不是已经考虑到了那个因素,但是她也不得不试一下。毕竟,那是唯一的机会。 水下的潜流比她想象中的要激烈,但是一想到即将安全进入府中,她便不由得感觉到精力充沛。 顺着那道暗流便可以潜入后院中的湖底,那里是她来到这个世间之后最先熟悉 的地方。位于湖心的洗尘阁,曾经是她养伤的秘所。 此时的功力自然今非昔比,否则她还真不敢冒险从水路潜入。 终于上岸之后,浑身**的,为了避人耳目,她立刻躲入了湖边茂密的芦苇丛中,然后运功将身上的衣服烘干。 整整一个下午,她都潜伏在逼仄幽暗的芦苇丛中。 奇怪的是,一直到入夜,她始终没有听到任何响动,别说谈话声,就连脚步声都没有。虽然此处是禁地,较为偏远,但绝对不至于没有任何人涉足吧? 夙沙绯胭的心不由得忐忑起来,此刻的府中会是什么样子呢?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血腥的场面她早就司空见惯了,然而此刻仅仅只是想像一下,却让她心痛如绞,无以复加。 这里是她曾经发誓毕生守护和效忠的地方,她是个杀手,只会毁灭不会建造,然而这一生所有的一切都要改写。她要重新来过,去做之前从没有做过的事! 在夜色的掩映下,她跃出了芦苇丛,‘扑棱棱’之声不绝于耳,原本栖息在芦苇丛中的鸟儿受到了惊吓,瞬间闹腾起来。 夙沙绯胭并没有理会,提气往前纵跃,这一带都是些园林花卉,而她身形迅疾,快如闪电,竟无人察觉。 这一路的顺行无阻让她心生疑窦,但是念及母亲安危,便再也顾不上许多了。 紫檀木雕花的大屏风之后是一道珠帘,将偌大的闺房隔成了里外两间。 里间的地上铺着织花素丝地毯,,一张梨花木圆桌上面用青花瓷盘盛着时新鲜果品,旁边的托盘中放着一把紫砂壶并几个小茶碗! 与妆台相对的窗下一张琉璃案上放着一只白瓷缸,里面插着几支莲花,碧绿的叶片,嫩红的花骨朵,虽然还处于含苞欲放,但是室内却已经漂浮着淡淡的荷香了。 屋角的青铜香炉中香烟袅袅,一具古琴横置琴案间,有人素面朝天,发髻轻挽,安静的盘膝坐在琴案前,安然静坐于琴前,峨眉婉转,信手拈来。 那人眸清若水,气态优雅,青白色的素袖上绣着疏淡的竹叶,宽大的袍袖中露出一双细柔纤长、雪白无瑕的玉手,十指纤纤,细如春葱,与那琴面上的冰弦交相辉映,更显的光润动人。 夙沙绯胭静静的伏在屋顶俯瞰着室内的情景,那样安静柔美、如梦如幻的情景竟让她有些不忍心打搅。 这样古典优雅的女人,恍如画中仙,却是她在这俗世凡尘中的母亲。像所有故事的里的母亲一样,她温婉、善良、美丽、优雅、冰雪聪慧、气质如兰。 可是,她一直有一个预感,只要她一旦出现,这一切必将会发生巨大的改变!那样平静的表面下究竟掩藏着怎么样的秘密呢?若是她一直不出现,那么她是不是就可以永远像现在这样安静优雅的犹如一幅画? 可是此刻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她又如何能真的无动于衷? 静候了良久,确定没有外人之后,夙沙绯胭从怀中取出了一方丝帕,从揭开的瓦缝中丢了下去。 她自然是从来不用香囊罗帕这些东西的,此刻这帕子正是上回夙沙夫人去看望她时落下的。 那放雪白的丝帕如同一片雪花般飘悠悠的坠下,最后堪堪落到了琴案前。 第七十六章 十面埋伏 她自然是从来不用香囊罗帕这些东西的,此刻这帕子正是上回夙沙夫人去看望她时落下的。 那放雪白的丝帕如同一片雪花般飘悠悠的坠下,最后堪堪落到了琴案前。 琴声渐缓,夙沙绯胭直起了身子,心想着此刻当她看到这方帕子,想必一定会明白她来了吧! 可是,就在夙沙绯胭以为琴声会停下来的时候,乐声却陡然急转,变得铿锵凌厉起来,其声悲怆有力,犹如金戈铁马…… 对于古琴几乎一无所知,只除了一首,那就是《十面埋伏》。 毕竟,那样的乐声,一辈子只要听过一遍,再听第二遍的时候就一定会想起来。何况,她听过不仅仅是一两次。当年,主人附庸风雅,闲来总喜欢弄些琴棋书画诗酒茶的东西。 她对于那些在关键时刻不能救命的东西从来不感兴趣,再独特的乐声对她来说都是一个调子,除了那曲《十面埋伏》。 即便此刻夫人弹奏的并非《十面埋伏》,但是意思应该也差不多吧! 她是在警告自己此处危险快点离开吧,看到帕子的时候她一定是分了神,所以琴声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但是为了显得不那么明显,所以她故意将调子放缓了! 她不懂音乐,但是用心听的时候,却是可以感觉到弹奏者的心境的。 几乎就在同时,只听的‘嗖嗖’之声不绝于耳,夙沙绯胭飞身躲过黑暗中射过来的箭矢,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被包围了,周围的屋顶上数十盏灯笼齐齐亮了,将她团团围在了核心。 “妖女,你已经被包围了,快些束手就擒吧!”暗夜里有人朝她喊话。 夙沙绯胭冷笑着道:“这一辈子我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束手就擒,如果阁下愿意,何不示范一下?”一边说着话,一边分身躲过各处的袭击,两手不断接住暗器和箭矢,奋力朝外掷去。 暗夜里传来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她却是丝毫没有得意或者高兴的机会,一直在屏气凝神、听风辨形。 “夙沙妖女竟敢如此张狂,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们国师府的厉害!看看我们是如何降妖除魔的!”那个声音里显然有了怒气! 国师府?看来四大影婢果然没有猜错。 夙沙绯胭纵跃而起,手中握着一把刚接住的羽箭,朝着那发声之处狠狠掼去! 只听的破空之声,她心头不由得一阵欣喜,然而下一个瞬间,只听的风声呼啸,继而一股强大的力道朝她袭来,她不由得一惊,竟然闪避不开,‘哧’的一声,那一箭深深的扎入了肩背上,她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忍住了差点出口的痛呼。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还算公平吧!”那声音带着几分嘲讽道。 夙沙绯胭此刻已经惊觉,人群中有高手环伺,所以不敢再掉以轻心。其实在出发之前,她就已经考虑到这可能会是一个圈套,但是无论如何,她不能将母亲的安危弃之不顾。 如今既然已经到了,又怎么能一直被困在屋顶上不得脱身呢? 当下不再多想,提气纵跃,手中的飞箭如电般激射出去,生生破开了一条缝,从中闯了出去。 第七十七章 笼中之鸟 “砰”的一声巨响,屋门被从外撞开了。 琴声戛然而止,夙沙夫人蓦然回首,望着赫然出现在门口的女子。 “娘……”夙沙绯胭唤了一声,含笑望着她。就在她准备迈步之时,一向风淡云轻的夙沙夫人却忽然面色大变,豁然起身尖叫道:“别动,不要过来……” 夙沙绯胭从来没有见她如此失态过,不由得愣了一下。 “晚了!”暗夜里响起了一个声音。就在夙沙夫人出声示警之时,夙沙绯胭已经迈进了一步。 顷刻间,只听到‘哐当哐当’几声巨响,地面都被震得剧烈抖动,夙沙绯胭感到呼呼风声朝她袭来,忙闪身躲开,却原来是头顶忽然落下了精钢所铸的铁笼,眨眼工夫就将她罩在了其中。 夙沙夫人面色惨白,身子不由的晃了一下。 “明知山有虎,却向虎山行。这份胆识,当真是佩服!”就在这时,那个声音渐渐近了。 夙沙绯胭回过头去,看到门外缓步走来一人。却是一个长相极为出众的少年,身穿一袭浅蓝色的丝质长袍,衣襟上绣着密密匝匝的玄色花纹。 那少年身材修伟颀长,剑眉朗目,俊逸不凡。脸上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笑意,就这么闲庭漫步般走了进来。 夙沙绯胭能够分辨出他的声音,就是先前在屋顶之上指挥袭击她的人。想起他拨回的那一箭,此刻还是心有余悸,似乎觉得肩背上的伤口又开始作痛了。 “你是何人 ?”她咬紧了牙关,恨恨的盯着他问道。 “区区贱名,不足挂齿,即便是说出来,小姐也未必听过。”微笑着对上她恨不得杀死自己的目光,眼神里带着几分嘲弄,道:“想必小姐是想记住在下的名号,以便来日寻仇吧?哦,真是抱歉,恐怕你不会有这个机会了。但是,我还是会告诉你的,在下季连,安平家族排行第二。” 竟然是安平家的人? 夙沙绯胭悚然一惊,难道……此次对自己出手的是四大家族并非朝廷?可是,国师府又是怎么回事呢? “绯儿?”在她转过身时,夙沙夫人看到了她肩背处的染血的羽翎,不由得惊呼出声,拖着冗长的裙幅奔了过来,颤声道:“你、你受伤了?” 夙沙绯胭忙转过头,对着她微微一笑,道:“我没事的,一点儿小伤而已。” “你怎么这么傻?我已经用琴声示警了,你为何不逃呢?”夙沙夫人满面凄哀,手中握着那放帕子,泪盈与睫,哽咽道。 “您这是什么话?既然好不容易走一趟,自然不可能无功而返,何况这样一个鸟笼子也未必就能困住我啊!”夙沙绯胭忙用轻松的语气安慰道,伸手接过她的帕子,隔着栅栏轻拭着她湿润的眼角。 “对了,雪柳呢?”看到只有母亲一人,夙沙绯胭难免有些疑惑,不由得问道。 “姐姐,我在这里!”角落里缓缓走出了一人,靓丽的装束,姣好的容颜,正是夙沙雪柳。 “雪儿?”夙沙夫人似乎有些困惑,转过头望着她,声音里立刻带了几分激喜,道:“这几日你去哪里了?没事吧?娘一直找不到你,还以为你被关在别处呢!” 夙沙雪柳缓缓一笑,走过来轻挽着她的手臂,柔声道:“我自然是没事的,娘不用担心。我一直在暗处留意着,看到您没事,所以就没有出来。” 然后她望向了身陷牢笼的夙沙绯胭,嘴角浮动着神秘莫测的笑意,那琥珀琉璃般晶莹剔透的眸子在烛光下比璀璨的宝石还要美。 夙沙绯胭第一次发现,她这个妹妹竟是如此的漂亮。或者可以说,这么久以来,她从来没有见过她像今夜一样的美。 “姐姐,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不知道我们都很担心吗?”她笑着望向夙沙绯胭,神情里却是没有丝毫的担忧。 夙沙绯胭不由得皱了皱眉,沉吟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女人家就是婆婆妈妈,简简单单一句话的事,却非要这么绕来绕去,听得我都想睡觉了。”一边静默着的安平季连忽然开口,笑着道:“若是想要保她们平安无恙,大小姐只需要交出一样东西即可。” 夙沙绯胭警惕的望着他,道:“你好像比女人还要罗嗦。” “凤魂血玉!”安平季连并不动怒,含笑说出了四个字。 夙沙绯胭猛地一震,泠然道:“你说什么?” 夙沙夫人愣了一下,有些困惑道:“凤魂血玉?是什么东西?” 第七十八章 安平季连 夙沙绯胭警惕的望着他,道:“你好像比女人还要罗嗦。” “凤魂血玉!”安平季连并不动怒,含笑说出了四个字。 夙沙绯胭猛地一震,泠然道:“你说什么?” 夙沙夫人愣了一下,有些困惑道:“凤魂血玉?是什么东西?” 安平季连道:“这个世上,没有人比夙沙小姐更清楚了吧!” 夙沙绯胭心头很是震惊,这个世上,居然还有外人也知道凤魂血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一直以为只有夙沙家的人才会知道。现在却连四大家族的人都已经有所耳闻了,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无稽之谈,我对珠宝并没有研究,又如何知道你所说的那个什么玉呢?”夙沙绯胭不置可否道。 “哈哈哈……大小姐还真是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变,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跟我打哈哈?传说中夙沙家族是神灵最为眷顾的部族,历代受到火凤的庇佑和守护,千年前众神归位,火凤遁去,曾留下代表神喻的信物凤魂血玉。这是夙沙家世代相传的秘密,作为众所周知的家族新一代继承人,大小姐却矢口否认,这一点似乎与你的身份有所不符啊?”安平季连深 深的望着她,不置可否道。 夙沙绯胭倒是一愣,没想到他竟是如此的伶牙俐齿。 “夙沙家主的身份,还轮不到你一个外族人来质疑。”她冷冷一笑,道:“不过安平公子若是有心投奔我夙沙家族,以你这样的人才,我倒是非常欢迎的。” 安平季连原本淡定自若的神情不由得变了一下,社情有些僵硬,继而很快恢复如常,笑着道:“俗话说,有奶便是娘,可惜你们一个没落的家族,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吸引力呢?好了,言归正传吧,大小姐,这个世间,恐怕没有人比您更清楚的知道凤魂血玉的存在了吧!” 夙沙绯胭冷冷道:“是吗?那我就告诉你,这个世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凤魂血玉,至少,我从来没有见过!” 安平季连微微一笑,缓缓踱了几步,走到了夙沙夫人和夙沙雪柳的身边,背着手端详着笼子里做困兽状的绯胭,缓缓道:“或许你的确是没有见过,但是却有很多人已经见过了。” 顿了顿,他的眼神瞟了瞟身边的两人,夙沙夫人立刻警惕的拉着夙沙雪柳往旁边让了一下。 “因为这个世间,人唯独见不到的就是自己。”安平季连转过头望着铁笼中夙沙绯胭面具下看不清楚表情的脸容,挑眉笑道:“是不是,大小姐?” “什么意思?他在说什么呢?”一边的夙沙雪柳一头雾水,不由得望向了夙沙夫人,道:“娘,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一点儿也听不懂?” 夙沙夫人则变色微变,眸子里满是惊愕和不可思议。 “我想,没有人比大小姐更清楚我在说什么了吧?”安平季连目光渐渐变得咄咄逼人起来,直视着夙沙绯胭,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的心里此刻一定很震惊,还在琢磨着我到底知道多少。不妨告诉你,我知道的远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多。所以,别想在我面前刷什么把戏!” 夙沙绯胭忽然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道:“想要试探我吗?哈哈哈,没那么容易。你都知道些什么?倒是说说看,能否令我心服口服。” 安平季连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扫了一眼当场,看到并没有多余人存在,这才朗声道:“凤魂血玉之所以已经不见了,那是因为它早已转世为人。而那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霍地抬手指着夙沙绯胭道:“这个人不是别人,就夙沙家的大小姐!” 第一章 真相大白1 安平季连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扫了一眼当场,看到并没有多余人存在,这才朗声道:“凤魂血玉之所以已经不见了,那是因为它早已转世为人。而那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霍地抬手指着夙沙绯胭道:“这个人不是别人,就夙沙家的大小姐!” 话音刚落,不仅夙沙绯胭,就连夙沙夫人和夙沙雪柳都是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面面相觑。 “天啊,真的是这样的吗?”夙沙夫人忽然惊叹了一声,脸上现出惊愕、激动和欣喜交加的神情。 而夙沙雪柳明显的小脸苍白,眸色也冷了下去。 夙沙绯胭虽然已经冷静下来了,大师依然无法抹去内心的震撼和惊愕。这个安平季连究竟是什么人? 她一直以为这个世上真正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只有父亲一个人,可是如今却才得知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然也知道这个秘密,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看来,这个人没有那么好糊弄。 吸了口气,夙沙绯胭挺起胸膛冷冷望着欣赏她眼神变化的安平季连,道:“既然你也知道了,那么我也就不瞒了。转世这样诡异离奇的事我是没有见过,只是听说而已。那么,你又如何确认那个人就是我呢?” 安平季连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个,应该归功于令妹二小姐!”他转过头望向脸色 大变的夙沙雪柳,笑笑道:“是不是啊,二小姐?” 夙沙雪柳猛地一震,跌跌撞撞的后退了几步,颤声道:“你……你在说什么?” 夙沙夫人面上浮现出了几分愤怒之色,道:“无耻小儿,竟然在这样的时刻挑拨离间?” 夙沙绯胭不可思议的望向了夙沙雪柳,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是同时,心底深处却似乎爬出了一条细细的线,蜿蜒曲折,将心头那些散珠般的困惑一点点的穿了起来…… “呵呵呵,夫人心地仁厚,即便是待庶出的养女也能和亲生女儿一样一视同仁,的确令人佩服。但是,大小姐出嫁前夕突然恶疾以及凤熙山庄的烈火,您当真就没有怀疑过家里出现内鬼了吗?”安平季连负手缓缓踱着,一边饶有兴趣的欣赏着夙沙夫人茫然而震惊的神色。 “我没有,娘,您要相信我,我什么也没有做,我真的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姐姐的事……”夙沙雪柳几乎条件反射般的尖叫道,一边跑过来紧紧的拽住了夙沙夫人的手,原本如同盛放着火焰的美眸此刻只有惊骇和恐惧。 夙沙夫人神情有些恍惚的望了她几眼,又转向了铁笼中的夙沙绯胭。忽然间神情变得悲切起来,潸然泪下,道:“雪儿是我一手带大的,我不相信她真的会有如此恶毒的用心。” 夙沙雪柳不由得满脸激喜,大声道:“听到了吗?我娘相信我,我娘相信我呢!哈哈,你别想血口喷人……” 安平季连淡淡一笑,道:“夙沙家族虽然已经落败,但是外人想要渗透进去,还是没那么容易的。想要在大小姐的饭食里下药,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些先不说,凤熙山庄的暗哨和布防,要是没有人泄露的话,外人又岂能那么容易的攻如并且控制住大局?而夙沙小姐闺房中的阵法,可是足足布置了六个时辰,若是没有里应外合,难道你们家的守卫都是死人吗?这个世间,又有什么火能够将世间万物皆化作尘埃呢?” 夙沙绯胭的双手不由得握紧了冷硬的铁栅栏,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心头好像又沸腾了起来,一股灼烈的火热感从血管里涌出,渐渐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你胡说……你胡说,我根本就没有……我没有……”夙沙雪柳嘶声叫道,忽然疯了一般的扑了过去,尖叫道:“有本事拿出证据来,别在这里信口雌黄,污蔑我的清白……啊!” 她忽然一声惨叫,只听的‘咔嚓’一声,握着匕首的手腕竟然被看上去文弱温雅的安平季连握住,生生扭断了。她整个人都痛的抽搐起来,继而被猛地一甩,败絮般跌落在一边的地上。 “雪儿、雪儿……”夙沙夫人惊呼一声扑过去扶住了她,满脸的焦急和关切,道:“雪儿,你没事吧?” 第二章 真相大白2 她忽然一声惨叫,只听的‘咔嚓’一声,握着匕首的手腕竟然被看上去文弱温雅的安平季连握住,生生扭断了。她整个人都痛的抽搐起来,继而被猛地一甩,败絮般跌落在一边的地上。 “雪儿、雪儿……”夙沙夫人惊呼一声扑过去扶住了她,满脸的焦急和关切,道:“雪儿,你没事吧?” 夙沙雪柳痛的浑身颤抖,额头上爆出了青筋,漂亮的脸容都扭曲了,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夙沙夫人拿出帕子给她擦拭着满头的冷汗,眼中满是怜惜和心疼,竟似乎没有半点儿的仇恨和厌弃。 “真是有趣,夫人,难道你竟然一点儿都不追究她对你亲生女儿所做的一切吗?”安平季连饶有兴趣的挑了挑唇角,笑着问道。 夙沙夫人猛地抬头,狠狠的瞪着安平季连,道:“我们家的事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过问。不管你怎么信口雌黄,雪儿没有亲口承认,我怎么会相信你一个外人的话,却怀疑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呢?” 安平季连忍俊不禁,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道理,夫人原来并不明白啊!好吧,那我就不妨提点一下吧,难道夫人忘记了二小姐生母的身份?” 本来已经痛的意识混乱的夙沙雪柳,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忽地睁开了眼睛,自夙沙夫人的怀里抬起了头,哑声嘶喊道:“你闭嘴……你给我……闭嘴……”她一说话 就痛的吸气,手腕处的疼痛锥心刺骨,让她觉得自己可能就要死掉了。 “雪儿的生母是东夷舞娘,这个是人尽皆知的事,那又如何?”夙沙夫人道。 “看来夫人记性还是不错的,那个东夷舞娘死在夙沙家的深宅大院之后,二小姐心里就一直仇视着夙沙家的所有人,并且立志要为圣母报仇……”安平季连知晓一切的神情,正说的起劲之时,却忽地被夙沙雪柳打断了。 “闭嘴,闭嘴,你胡说,我从来就没有那么想过,从来就没有……”她忽地自夙沙夫人怀中挣扎出来,尖叫着道。 夙沙夫人则有些怔忪,喃喃道:“这是真的吗?雪儿,你真的以为是我们害死了你娘?” 夙沙雪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凄声道:“娘,娘,你别听他瞎说,我从来就没有仇视过任何人,真的没有,你要相信我……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对我的,我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我早就把你当成我的亲娘了……” 就在母女两人互诉衷肠之时,周围的温度忽然一下子升高了许多,一股无形的热浪滚滚而来,夙沙雪柳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安平季连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神情不由得大变,身形一转,朝着一边飞掠而去。 那钢筋铁骨的大笼子,竟然有近乎半面全都变的红彤彤,仿佛刚从铁匠路炉子里拿出来的烧红的铁棍,而夙沙绯胭,则双手各握着一根手腕粗的火红铁棍朝两边拉去,竟然将那笼子生生扯出了能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就在安平季连察觉的那一瞬间,她已经揉身而出,并且反手拔出肩背后的羽箭朝他激射而去。 ‘砰’的一声,羽箭没有伤到对方,而是深深没入了墙壁中。 “绯儿?”一时间,在场三人全都神色大变,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如此变故。而夙沙绯胭的脱身,实在是匪夷所思的有些诡异。 “到得此时,我才终于相信,这个世间其实是有传说的,比如,我就是凤魂血玉的转世。”夙沙绯胭翩然立在铁笼之上,裙角飞扬,睥睨着满脸惊讶的安平季连,冷冷道。 “我也见识到了凤魂血玉的力量,果然……是传说中火凤的力量,竟然能轻而易举的驾驭火。”安平季连附和道。话音刚落,他身形忽地掠起,夙沙绯胭正欲迎对之时,却听得夙沙夫人一声惊呼,他竟然落到了夙沙夫人身边,一手将她掳了过去,另一只手则是将夙沙雪柳抛过去挡住了夙沙绯胭的攻击。 “啊……”夙沙雪柳惨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被掌力所震,远远的跌落在了墙角,如同一堆烂泥般,再也爬不起来了。 “雪儿……”夙沙夫人焦急的呼唤道。 夙沙绯胭那一掌虽然打中了夙沙雪柳,但却并没有觉得愧悔或是自责,反而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快意。 第三章 投鼠忌器 夙沙绯胭那一掌虽然打中了夙沙雪柳,但却并没有觉得愧悔或是自责,反而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快意。 难道,这就是报仇的感觉吗?她所受到的烈火焚身之苦和痛苦绝望,这辈子都不可能真的忘记。 难怪从第一面开始,她就一直觉得夙沙雪柳有些不对劲,可毕竟是妹妹,她也并未伤心。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和她脱不了干系!可是,她有些不明白,为何母亲会对她那么在乎? “你放开我娘!”她猛地站定,冷冷道。 “来人!”安平季连忽然出声唤道。 只听的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便是弓弦拉开的声音。 夙沙绯胭闭了闭眼静,这一瞬间,她几乎可以想象出周围已经被弓弩手包围的情景。 “或许,以夙沙小姐的身手可以闯出去,但是,你又如何带着夫人全身而退呢?若是自己走掉了,那么此番冒着生命危险的行径就变成了一场笑话。”安平季连一边制住夙沙夫人,一边气定神闲的说道。 夙沙绯胭咬了咬唇,按耐住心头的愤怒,眸 子里仿佛要喷出火了。但是这样的情况下她却又丝毫也不敢动弹,生怕夙沙夫人会收到伤害。而且,黑暗中埋伏的弓弩手更是让她投鼠忌器。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世,那么想必你也该明白我的力量还没有觉醒,而你今天若是动了我母亲一根汗毛,他日我定当不会放过你,包括你们安平家族!”此时此刻,她无计可施之下只得用言语威慑,但是却收效甚微。 安平季连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忍不住笑了起来,手上忽地用力,夙沙夫人面上不由得泛出难受的神色来。 “以后的事,谁又说的上来呢?凤魂血玉的力量自然不可小觑,但是此刻的情形,我为刀俎你为鱼肉,大小姐觉得我会给你东山再起的机会吗?”他笑吟吟道。 夙沙绯胭负手而立,虽然处于下风,但却给人一种傲骨铮铮、不怒自威的感觉。 见她不为所动,安平季连微微沉吟,忽地明白过来,挑眉道:“你这是在拖延时间?” 夙沙绯胭忽地笑了起来,道:“你才发现啊?可惜……已经晚了!” 了字刚一出口,就听的‘咚咚’的闷响不绝于耳,埋伏在暗处的弓弩手竟然接二连三的扑倒在地。与此同时,夙沙绯胭飞身而起,扑向安平季连。 背后劲风袭来,安平季连身形一旋,带着夙沙夫人躲开了背后的袭击,他的身形堪堪停止在夙沙绯胭扑过来的位置。然而就在夙沙绯胭几乎要将夙沙夫人夺走之时,却见‘唰’的一道寒光闪过,安平季连袖中吐出一尺长的短剑,冰冷的剑锋已经贴在了夙沙夫人的喉管处。 于是,夙沙绯胭的手堪堪停住了,怒目瞪视着一脸狡猾笑意的安平季连。 “你的速度倒是挺快,可惜,却在我的计算之内。”冰冷的寒刃映着夙沙夫人纤细脖颈上的雪白肌肤,那突突跳动的动脉在利刃之下显得脆弱的不堪一击。 夙沙绯胭的心揪成了一团,咬着牙后退了一步,冷冷道:“现在形势已变,你应该考虑自己的处境了吧?放了我娘,我可以让你全身而退,否则……” “否则如何?玉石俱焚吗?”安平季连有些无所谓的挑了挑眉毛道。 第四章 一视同仁 “说吧,你究竟想怎么样?”夙沙绯胭握紧了双拳,冷冷道。 “凤魂血玉,我的初衷并没有变。”安平季连道。 “呵,我明白了,就是用我来交换我娘,是不是?”夙沙绯胭冷笑道。 “是,也不是!”安平季连缓缓道。“你终究只是个转世,有自己的思想和信仰,我们要的是死物。哦,对了,说起来,想必还是要借助禁咒的力量,将你逼回原型。” 夙沙绯胭不由得惊颤了一下,潜意识里似乎又想起了那烈火熊熊的灼烧痛感,似乎连灵魂都要融化了。 “休想!”因为惊骇和恐惧一直处于茫然状态的夙沙夫人像是忽然清醒过来一般,牙关打战,颤声道。 她原本柔和的如同一汪春水般的美眸中忽地泛出凌厉和坚毅的光芒,夙沙绯胭不由得一愣,那一瞬间,脑海中陡然泛起了一个念头,她不由得惊呼道:“娘,不要……” 话音未落,就见一道血光飞溅而起,四处喷射。 她感到眼前忽地一片血红,脖子上和手背上泛起了温热的触感。 “娘?”萎顿在墙角的夙沙雪柳忽地惊叫一声,一边哭喊一边挣扎着朝这边爬过来。 夙沙绯胭忽然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夙沙夫人的身体缓缓的自安平季连臂弯里滑落。 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隐藏在暗处的四大影婢已经出手了。她们四个人的武功并没有多么厉害,然而一旦四人同时出手,却有着非同 小可的威力。 安平季连不敢轻敌,随手放下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的夙沙夫人,转身奋力迎战! “娘!”夙沙绯胭疾掠过去,将瘫倒在地的夙沙夫人搂了起来,颈上的动脉已经破损,大量的鲜血激射之后还是往外汹涌奔流,胸前素色的衣襟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夙沙绯胭心惊胆颤,脸色瞬间煞白,吸了口气唤道:“娘、娘、娘……” 夙沙夫人脸色惨白的像是一张纸,嘴唇哆嗦着,困顿的眼皮奋力抬起了一点,哑声道:“绯儿……”似乎想要说什么,却不由得顿住了,眼神望向了别处。 夙沙绯胭有些诧异的侧头,看到夙沙雪柳满身是血、头发凌乱的夙沙雪柳爬了过来,满面泪痕的望着奄奄一息的夙沙夫人。 “雪儿……”夙沙夫人喘了口气,挣扎着握住了她的手,眼神中满是怜爱和悲悯。 夙沙绯胭有些怔忪的望着她们,突然感到不知所措起来。 就在这时,她感到夙沙夫人温凉的手握住了她,不由得垂眸望去,看到她眼中的悲凉和哀恳时心头像是被虫子啃噬了一般痛楚难耐起来。 不用夙沙夫人开口,她已经可以猜到她想说什么。 “绯儿……拜托……”夙沙夫人哀恳的眼神望着她,又望了望一边的夙沙雪柳,喘着气道:“原谅雪儿,你们是姐妹……” “娘,可是她怎么害我的你不知道吗?”夙沙绯胭忍不住大声道。 她的心里又岂会没有悲愤和不甘?无论之前两人关系如何,但是那么陷害她就绝不可饶恕。妹妹又如何?她从来就不是善良多情的人。 然而此刻她最敬重最爱戴最想保护的人却要求她原谅自己的仇人,她如何能够继续平静? “娘,难道您不怪我吗?”一边的夙沙雪柳泪落如雨,哽咽着握住她的手贴住了面颊。 夙沙夫人缓缓的摇头,用低弱的声音道:“对你们……我一视同仁,虽然你做错了事,但毕竟也是我的孩子。” 夙沙雪柳再也忍不住伏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 说到底,她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外乎就是一个嫉妒而已。 她本是庶出,即便幼年生母早逝过继给了夫人,但依旧改变不了庶出的事实。或许,如果没有嫡长女的话,一切会不一样呢! 夙沙绯胭拥有的,她一样都不少,甚至她一向在心里瞧不起懦弱柔顺的长姐。然而为了讨父母欢心,不得不对其虚与委蛇,做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来。 或许最开始的几年,因为心中不甘,加上身边之人的撺掇,对长房夫人心存芥蒂,然而之后相处多年,那个女人给她的关爱和重视已经渐渐让她心底的仇恨和不甘落与下风了。 她并不是贪图名利虚荣的人,她要的只是唯一的关注。然而因为有了夙沙绯胭,就注定她只能落与下风。 在父母的心中,她的位置永远无法和长姐相提并论。最开始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出身,所以在心底抱怨了很久。 第五章 不做包袱 她并不是贪图名利虚荣的人,她要的只是唯一的关注。然而因为有了夙沙绯胭,就注定她只能落与下风。 在父母的心中,她的位置永远无法和长姐相提并论。最开始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出身,所以在心底抱怨了很久。 然而直到长姐即将出阁之时她恍然大悟,一切的一切,并不是那么简单。 由于父母膝下无子,而家族嫡系血统的尊贵,以至于即便她是女子,日后她的后人也将被冠以夙沙之姓成为家族继承人。 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之前因为她即将出嫁而庆幸是多么愚蠢的行为。如果她出嫁了,不仅不会淡出父母的视线,反而会变得更加重要起来。因为她将是家族继承人的培养人。 正好那个时候,别有用心的人看穿了她的心思,循循善诱之下,就发生了之后的一系列事。 嫉妒是最可怕的毒液,只要沾上第一滴,以后就再难彻底清除。 于是,一件件,一桩桩,就那么开始了。 她不想让夙沙绯胭出阁,所以甘愿作为棋子毁了她的容,让她遭到休弃,无法成亲。 在她半死不活之际父母的过度关心和重视又让她愤愤不平,于是继续动手,想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天晓得为何她在几个月后竟然又凭空出现,除了脸容尽毁之外,几乎已经 成了没事人。 她不知道幕后主使者的真正目的,并且也并不感兴趣,她只知道结果是她想要的就行,于是她继续指使人在她的饭食里下毒,让她的脸容再也无法恢复…… 虽然那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父亲入狱,家族垂危,母亲病重,然而对于夙沙绯胭的仇恨却与日俱增。因为她心里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娘,我带您走!”夙沙绯胭躬下身将夙沙夫人抱起,再也不看夙沙雪柳一眼,柔声道。 “不。”虚弱无力的手按在了她的胸前,夙沙夫人缓缓摇头,眼神中满是厌倦和疲累,“我自绝与此,便是不想成为你的负担。雪儿既是内应,想必不会……有性命之忧,只要你……放过她。绯儿,放下我,你走吧……别忘、忘了你肩负的使命!” 她一口气说出了那么多话,然后像是倦极了,头一歪靠在了她的肩膀。 “主人,快走!”身后夜蓉的声音传来,黑暗中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夙沙绯胭顿了顿,将夙沙夫人缓缓放在地上,见她再无动弹,不由得抬手去探她的鼻息。 一时间,整个人如遭电击,一股巨大的悲痛自心底涌出,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淹没。夙沙绯胭使劲抬起头,将涌上来的泪意逼了回去。 “嚓”的一声,有利器刺破血肉的声音传入耳际。紧接着,便是遥远的痛感传遍了全身。 她低下头,看到一星冰冷的寒光自腹前冒出,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怒啸了一声,回肘狠命的一击,虽然用力过猛的代价是血流加速头晕目眩,然而却无法浇灭她心底的忿恨和怒火。 一声惨呼伴着重物被落地的声音,她知道打中了。 “我真的很想答应母亲最后的要求,但是抱歉,我实在是做不到。”她缓缓起身,反手从后腰拔出了那把还带着母亲热血的匕首,转过身朝着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的夙沙雪柳一步步走去。 夙沙雪柳挣扎着抬起了头,一双清丽的美眸中没有半点儿恐惧,满满都是仇恨的火焰。 她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道:“夙沙绯胭,你终于向我证明了自己不是个窝囊废。有种,你就杀了我吧!” 夙沙绯胭一步步走了过来,金色的面具覆盖着旁人看不到的表情,那双眸中只有情冷如霜的寒意。 她微微躬身,带着几分厌弃道:“激将法对我没有用,若是娘还活着,我想必真的会放过你。但是如今,你还是祈祷自己早点超生比较好。”然后手起刀落,夙沙雪柳惊恐的尖叫声刺破耳膜,却没有一个人回头看她一眼。 夙沙绯胭抛下了那个沾着她们姐妹、母女鲜血的匕首,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第六章 语琴殒命 四大影婢虽然使尽了全力,然而却渐渐处于下风了。 夙沙绯胭来不及敷药包扎,随手封住了几处大穴,用腰带紧紧的缠住伤口,随后加入了战斗。 “主人,我们快撤!”夜蓉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边顶不住了,援兵已到。”另一面醉蓝的声音带着几分急迫传了过来。 夙沙绯胭忍住满身的伤痛,大声道:“你们不用管我,保护好自己。” 黑暗中伏兵已至,正当夙沙绯胭暗暗叫苦的时候,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大小姐快走,这里交给小老儿了!” 夙沙绯胭心头一喜,忙道:“多谢风老师。” 这些日子,风胡子一直都在府上,只是甚少露面。此时此刻突然出现,实在是雪中送炭。 虽说世态炎凉,但是对于此人,夙沙绯胭却是不由得满心感激。 正当她准备过去支援四大影婢之时,忽然听到了醉蓝的惨叫声,她不由得心头一凛,循声望去。 檐下的灯笼在院中投下了清淡 的光辉,她看到夜蓉纵身过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醉蓝。 而安平季连却似乎毫发无损,双掌闪电般不住的击出,眼看着她们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夙沙绯胭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惊呼一声用尽全力掠了出去,然而却已经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语琴和寒柏强身而出为了护住保护醉蓝的夜蓉而生生被掌力震飞,狂吐鲜血。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心意相通更快的东西了吧?即便是她轻功再好,即便是此刻她并没有受伤,然而又如何能敌的过其余两人的心有灵犀呢?她们四人气息相合,心意相通,所以就连心念都是不需要语言传递的吧? 夙沙绯胭抢身过去扶起了手边的语琴,却见她小脸惨白,气若游丝,不由得心头大惊,忙唤道:“语琴,语琴……” “主人,快走……”语琴缓缓睁开了眼睛,挣扎着说道,随后头一歪,软倒在她的臂弯里再也没有了声息。夙沙绯胭颤抖着手轻轻一试,这才发现已经没有了呼吸。 一转头看到厅中夙沙夫人的尸体,不由得满心悲怆。耳畔传来外围的厮杀声,她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风胡子还在奋战,四大影婢已失去其一,她不可以再多做逗留,否则损伤只会更惨重。 当下不及细想,忍住伤口处的疼痛,起身加入了战团。 心中好像燃烧着一团火,只想着拼命发泄,渐渐的竟然忘记了创痛。然而就在这样危难的时刻,她的脑海中却是思绪纷乱,不住的回想起那次拜会夙沙夫人的情景: “可是我明明知道,绯儿是最娇弱温和的人,为何会一夕之间有了这么大的改变呢?” 她抬起头凝望着夙沙绯胭的眼睛,仔细的审视着,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她忽然有些不自然起来,下意识的躲开了她的视线。 就在这时候,夙沙夫人忽然缓缓靠了过来,在她的耳畔轻声说了一句话。 她说,我知道你不是绯儿,但我还会把你当成我的女儿,因为你传承了她的生命! 第七章 雪中送炭 就在这时候,夙沙夫人忽然缓缓靠了过来,在她的耳畔轻声说了一句话。 她说,我知道你不是绯儿,但我还会把你当成我的女儿,因为你传承了她的生命! 那句话当时让她着实震惊了,事后她即便是有时间也很少再去看望夙沙夫人,曾经一度对她耿耿于怀,觉得她一定是城府极深隐藏在深宅大院中的神秘存在。 但是经过之后的慢慢观察,那个女人却用她春风化雨般的温柔和亲切溶化了她心底的芥蒂。 并且她也如同自己所说的那样,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对她身份的怀疑。 她不知道夙沙夫人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真的仅仅凭着一个母亲对子女的熟悉感觉吗? 可是这个当儿,已经由不得她多想了。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察觉到她们已经逃出了府邸。 毕竟,在夙沙府,她们还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或许,这要归功于夙沙府邸层层叠叠的迷宫式建筑吧! 暗夜里,忽然想 起了阵阵马蹄声。 “堂姐!”有人勒马止步,跳落马背。 “你是……”夙沙绯胭扶着重伤的寒柏,有些惊愕的开口道:“文轩?” “我在这里!”后面的马背上跳下一个少年,道:“那是浩然哥!” “表姐,爹爹和五叔命我们俩偷偷再此接应您,只要您能逃出来,就立刻骑马离开!~”夙沙浩然并没有因为被认错而不高兴,压低声音道。 夙沙绯胭心头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感受,她是怎么都不会想到关键时刻夙沙渊临竟然会伸出援手,或许这就是那些大家族的使命感吧? 所谓的兄弟阎墙外御无侮吧? “三叔和五叔没事吧?”她不由得问道。 “家里的人都被软禁起来了,目前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您是未来的家主,所以一定要逃出去。”夙沙浩然道。 夙沙绯胭点了点头,转身望了眼身后漆黑的厚重院墙,咬了咬牙道:“你们回去吧,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救你们的。” “堂姐保重!”夙沙文轩拉着夙沙浩然转身急急奔走了。 夙沙绯胭忙将寒柏扶上了马,然后自己坐在了后面。而夜蓉也已经将醉蓝扶上了马背。 “主人,我们现在去哪里?”夜蓉跳上马背,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几分迷惘和彷徨。 夙沙绯胭决然道:“离开这里,越远越好,如果天亮前可以到城门口,或许有机会出城。” “是!”夜蓉领命道。 “快,围起来!”就在这时,忽然看到院墙外亮起了一排火把,一对兵甲鲜明的侍卫已经冲了出来。 夙沙绯胭不由得大惊,忙道:“快走!”一抖缰绳,骏马放开四蹄朝前奔去。 身后是穷追不舍的兵士,她的怀里紧紧抱着重伤昏迷的寒柏,两腿用力夹着马腹,生怕两人会随着马背的颠簸而跌落下去。 这个时候,要是说她不会骑马,恐怕连自己都不会相信的。 但是有些事情想来应该算是本能吧!毕竟,在生死关头,谁都有可能会被激发潜能的! 第八章 生离死别 两匹浑身是血的骏马一前一后分别驮着两名女子,冲破黎明前前的浓雾,如飞一般从远处狂奔而来,而她们的身后蹄声狂乱,一队黑衣人紧追不舍。 当先马背上的女子一袭烈烈红装,一片金叶状的面罩覆住了容颜,只见衣衫褴褛、长发披散、满身血污,紧紧抓着马缰的双手已经鲜血淋漓,但却丝毫没有放松的样子。 在这样狼狈惨烈的状况下,面具下的双眸却是冷冽而清醒的。 靠在她怀中的一个玄衣少女面如金纸、唇色发紫,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 眼看着就要讲追兵甩远了,却听到风声呼啸,锐利的破空之声从身后传来。 “小心!”夙沙绯胭不由得喊道,随后一手放开,自身后接住了射过来几枝羽箭。一面伏低身子,躲开了其后不断的袭击。 只听的后面夜蓉一声低呼,想必是被射中了。夙沙绯胭根本无暇回头查看,只是拼了命的催马往前赶。这个时候,只有速度才可以与敌人拉开距离,只有距离越远,才会有越大的逃生希望。 但是经过一夜的激战以及重重打击,夙沙绯胭体内的潜能几乎用尽,此刻只觉得眩晕感一阵 又一阵袭来,她眼前有些发黑,几乎都无法分清状况,只是用了本能发疯的催马向前,直到胯下的骏马再也没有了力气悲鸣着扑倒之时她咬牙把身体灵魂里最后一分气力使出来抱着怀里的寒柏掠下了马背,朝着道路边的林子里摔去! 林间光线昏暗,她不敢停滞,爬起来将寒柏扶起,轻声道:“寒柏,你没事吧?”然而怀中的人却不见应答,她不由得心头一惊,几乎不可置信,她保护了一路的少女,早就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这一刻,她忽然想笑,原来,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注定认识的死人都是比活人多! 刚才拼命奔逃,竟然与后面的夜蓉失散了,此刻却不知道她们到了何处?她有心想要出去寻找,但是身体却似乎耗尽了所有的气力,就连抬一根手指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 她瘫倒在松软的泥土里,四肢百骸都是剧痛难耐,然而痛极之后却是麻木,虽然身体极度的困倦,但是她的思维却是无比清醒。 她能感觉到手背下潮湿的泥土中爬来爬去的小虫子,也能闻到草木的清香!脸颊上时不时还会被枝叶间坠下的露水打湿…… 在她的身畔,静静的躺着失去了生命的寒柏。 四大影婢,一夜之间折损一半! 然而最为可悲的是,夙沙绯胭发现自己对于她们四人竟然并没有刻骨铭心的那种印象。甚至在闭上眼睛之后,浮现在脑海里的面容都是别无二致,比起最初,辨认她们身份的象征由腰间的玉环变成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即便是闭上眼睛,只要她们中任何一个人走到她身边,她就可以立刻叫出名字来!但是她却无法在心头清晰的勾勒出一个准确的形象! 相识以来,从未想过有一日会有这样的生离死别。或许自私点说,她从来没有将她们四人看成是无比重要的人,比如父亲和母亲! 然而此刻失去了的时候,她却忽然感觉心头是那么的悲伤和痛苦。 在前世,她是从来不会遇到这样真正不为利益不为所图而完全忠心与她,一切为她着想,完全听命与她的人。她也从未强求或者奢望过。所以,从一开始,便只是顺理成章的将她们当成了应该属于自己的吧! 对不起,语琴!对不起,寒柏!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意识消失之前,轻轻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第九章 三面受敌 在前世,她是从来不会遇到这样真正不为利益不为所图而完全忠心与她,一切为她着想,完全听命与她的人。她也从未强求或者奢望过。所以,从一开始,便只是顺理成章的将她们当成了应该属于自己的吧! 对不起,语琴!对不起,寒柏!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意识消失之前,轻轻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夙沙绯胭醒来的时候,看到头顶的烈日正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洒下来,被强烈的光照刺激到,她立刻闭上了眼睛。 缓了一会儿,才重新睁开了眼睛。 还在原来的地方,只不过此刻已经是大白天了。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已经没有初时那么痛苦了,好像睡了一觉之后,体力就恢复了不少。 想到此刻仍身处险境,而且夜蓉和醉蓝还不知所踪,她就顿时感觉精神一震,当下不及细想,浑然忘却了饥饿和伤痛。 夙沙绯胭背起寒柏娇小的身体,迈着酸软的步子往林中走去。 她想找一处标志性的地点将寒柏埋了,待日后大局稳定、风平浪静再回来寻找。不管怎么样,寒柏也是自己的人,所以一定要将她葬在夙 沙家的坟地里。 丛林深处,草木茂盛,脚下渐渐有些湿滑粘腻。 夙沙绯胭于是绕开了潮湿的地方,朝着干燥的那边走去。 太过潮湿的地方应该濒临水域,若是再此将人埋下,恐怕很容易会腐烂变质。 走了好一会儿,她抬头只看到参天的巨松,脚底下的土地也变得干燥硬朗起来。环顾四周,都是参天的巨松,根本就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记之类。 夙沙绯胭想着如果将语琴葬在这里,以后恐怕就再也找不到了。于是她深吸了口气,迈着酸软无力疲乏到极致的身躯继续往前走。 越往深处去林中光线越幽暗,便在此时,她忽然听到了异动,于是立刻止住了脚步。 深林中鸟鸣泉水等声音都是正常的,何况行走了这么久,她也早就习惯了。然而此刻她的耳畔却清晰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明显是有人使用轻功在林中穿行。 难道已经被追踪到了? 她的心里猛地一惊,闪身躲到了巨树之后。 “大人吩咐过,一定要好好的搜,千万不能让夙沙家的小妖女溜走!”那是一个发号施令的声音。 “是,属下的人已经到齐了,只要那小妖女出现,一定难逃法网。” “可是,这样偏僻的地方,应该不至于吧?”却有一个带着几分疑惑的声音道,“此处人迹罕至,况且也偏离了咱们搜索的范围,那个小妖女已经弃了马,光凭两条腿,不可能走到这么远的地方吧?兄弟们这番功夫该不会要白费吧?” “住嘴!”那个发号施令的人似乎有些愤怒,斥责道:“上面交代的事,咱们只需要好好照办就行,哪来那么多废话?夙沙家的小妖女非同小可,那可是四大家族要的人,差事要是办砸了,咱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属下听命就是!”那人忙遵从道。 “现在三面已经布置了人手暗中监视,你们只需要恪守岗位,我这就去调派人手再堵住最后一个缺口。”那人说道,然后就听得风声呼呼,似乎已经离去了。 之后再也没有了声响,夙沙绯胭躲在暗处,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三面被包围了,可是她却不知道是哪三面,而且此刻即便是知道,又能如何呢?昏天暗地的深林里,根本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何况位置呢? 第十章 在劫难逃 之后再也没有了声响,夙沙绯胭躲在暗处,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三面被包围了,可是她却不知道是哪三面,而且此刻即便是知道,又能如何呢?昏天暗地的深林里,根本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何况位置呢? “语琴,如果你真的在天有灵,那么就保佑我们逃过此劫吧!”夙沙绯胭咬了咬唇,在心里暗暗祈祷道。 她从来都不相信神灵之说,然而此刻却不由得在心里希冀起来。因为此时此刻的她已经真的精疲力尽、心力交瘁,即便是出现一个小喽罗,她都没有余力去应付了。 然后夙沙绯胭闭上眼睛,在原地缓缓转了一圈,觉得有些晕眩后停下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她的脚步很轻,明明身体已经非常沉重了,但是脚步却是虚浮的,仿佛不会发出一点儿声响。 她一直硬着头皮往前走,心底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如今夜蓉和醉蓝生死不明,她并没有余力保护她们,语琴已死,而寒柏就死在自己的怀里,她们是父亲留给她的人,可以说是除了父亲之外最亲近最信任的人。 然而现在她们却因为她而陷身与水深火热之中,她对此竟然无能为力…… 夙沙绯胭自然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倒下去,无论如何。可是现在她真的是太累太累了,即便是她真的愿意去挑起那副属于她的责任和重担,可是现在背上只是背着一个人,她却觉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压在了背上。如果真 的遇到了追兵,那么想必就只听天由命了吧? 呵呵,听天由命?这四个字曾经是她最为不屑于顾的。 然而就这么一直走了下去,却始终没有看到有追兵。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隐约听到马蹄声。 夙沙绯胭猛地一震,想到此刻应该快出林子了吧? 她顿住了脚步,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马蹄声越来越近,她几乎来不及细想,转身朝着一边的密林中避去。 猛地抬起头,看到前面有人。 那人身穿绯色锦袍,衣带当风,长发如墨,发冠上的绯色璎珞微微摇曳,背负双手站在苍松之下,听到她的脚步声之后回过头来,朝着她露出了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 夙沙绯胭忽然觉得眼前发黑,有些站不住脚,然后就‘咚’的一声栽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一丝气力。 最后的意识里不断闪现出那倾国倾城的却又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笑颜。 模模糊糊中仿佛听到追兵过来了,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然后似乎又听到有人说了什么,于是追兵就又离开了。 夙沙绯胭缓了口气,终于可以安心的陷入昏睡了。 对于这个人,她有种说不出的来的陌生却又熟稔的感觉。虽然敌友难分,但是她却下意识的感觉到,他是不会害她的。 意识迷离之际,脑海里不住的泛起与他相识的一幕幕场景。 夏凌煊,她忽然想起来,那个神秘的少年名叫夏凌煊。或许只是随意诌的一个名字,就如同张三李四一般。但是对于她来说,却是属于他的唯一标志。 说起来也不过萍水相逢而已,两人可以说并没有什么交集。第一次见面就被他气了个半死,第二次见面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他好像也不仅仅只是这么可恶的吧? 夙沙绯胭搜肠刮肚的想着,他应该还做过什么事的,只是突然一下子想不起来了。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与她斗气吵嘴或者嘲笑她、讥讽她的情景。 当时自己是很生气很生气的,尤其是第一次被他嘲笑了自己的三脚猫功夫之后,回去就拼命的练轻功。第二次更是落汤鸡一般的被他打捞了起来,而且……当时脸上没有戴面具,那副模样可是全都被他看到了…… 总之,她这一生中最窘迫最难堪的样子全都被他看到了。 那时候或许是义愤填膺、羞愤欲死吧,但是此时回想起来的时候,那种感觉却好像淡了许多。 心底深处渐渐升起了一种平缓安宁的温暖和安定。 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大片漆黑的水域,一眼望不到边。而她就如同第一次见面之时一般,驾驶着一艘小船,划行在一望无际的水面上。 头顶是漆黑如墨的夜空,半边天空是灰白色的,映着月光、灯光和水光。另一半天空则是纯粹的漆黑,只有几点淡淡的疏星。 她满心的迷茫,不知道何去何从,不知所措的在水面打转,直到眼前出现了一盏明灯…… 第十一章 你的名字 头顶是漆黑如墨的夜空,半边天空是灰白色的,映着月光、灯光和水光。另一半天空则是纯粹的漆黑,只有几点淡淡的疏星。 她满心的迷茫,不知道何去何从,不知所措的在水面打转,直到眼前出现了一盏明灯…… 温柔的灯光映出了一张绚烂夺目的笑颜,肤如明玉,眸如宝石,一袭锦袍,华贵耀眼,璀璨神秘! 那人全身上下都沐浴在柔和的光影中,仿如画中仙。 他看向她的时候,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了一抹笑意。 在此之前,天知道她有多么的厌恶看到他的笑。但是这一刻她却突然发现这个世间没有比他的笑更美的东西了…… 于是,在这个长长的梦中,即便是在此时这样颠沛陆离朝不保夕的时刻,她还是感到了几丝温暖和安定。 夙沙绯胭后来是被饿醒的,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闻到了香喷喷的饭菜味。 然后,她又闻到了自己身上浓郁的药味。 睁开眼睛,只见鸟语花香、泉水叮咚,好一派惬意安详,仿佛将一切喧嚣和尘埃都隔绝开了。 微微侧过头,看到不远处的草地上铺着一块两尺见方的毡毯,上面摆着几样精致的小菜和一壶美酒,那人背对着她斜斜的靠在身后的白石上,一只白净如玉的手中拈着晶莹剔透的琉璃盏,似有心事的样子。 大约是察觉到她醒来了,所以夙沙绯胭看到他脑后墨玉般的黑发微微动了一下。然后,就 看到了一张和睡梦里一模一样的笑颜。 “喂,你饿不饿?”他一边说着,一边从面前的盘子里挟起一只鸡腿丢了过来。夙沙绯胭来不及闪避,下意识的伸手去接,这一动虽然也扯痛了背后的伤,而且稍一用力,心头也泛起了闷痛,但好歹接住了。 这个时候,自然是考虑不上风度、面子这些身外之物的,早就饿坏了,她也懒得理会面前有人,低下头就大口大口吞咽起来。 “看上去恢复的不错呦!”夏凌煊笑吟吟道,一面啜饮着杯中的美酒。 夙沙绯胭吃饱喝足之后,在不远处的小溪边洗了手脸,走回来的时候看到夏凌煊正坐在一丛翠竹前发呆,竹节般细致的手指间拈着一片竹叶,下意识的抚弄着。 他穿着暗红色的锦袍,外罩起着青色流云暗纹的雪白缎长衫,墨发如云,闲闲的散在肩背上,眉眼低垂的样子,竟是比任何一幅画中的人物都要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夙沙绯胭不由得有些失神,立刻就尴尬起来,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清了清嗓子道:“这次……多谢啊!” 想了想,忍不住道:“还有上回,我算是欠你两个人情了。” 见他望了过来,她不由得一个激灵,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来了,你说吧,上回有什么条件?” 那次是他在关键时刻出现,阻止了她冲动的行为,并且之后真的让朝廷归还了父亲的遗体,不管怎么说,那都算是天大的恩情!即便是她夙沙绯胭再怎么桀骜不驯,这份恩情都是不会不放在心上的。 “呵,难得你还记得呀!”夏凌煊有些嘲讽的笑了一下。 夙沙绯胭不由得恼羞成怒,正欲发作,忙又忍了下来。道:“大恩不言谢,总有一天,我会回报你的。” “时间并不一定都会带来好的转机,我可是从来不会抱希望给未知的未来的。好了,条件很简单,你叫什么名字啊?”他先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夙沙绯胭心里自然没来由的紧张,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后半句会忽然一个转折,带出了几丝调笑。 夙沙绯胭倒是愣了一下,可是看他又不像是开玩笑,一时间不由得为难起来。 “唉,不就是问个名字,有这么难吗?我可是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夏凌煊有些不满的抱怨道。 夙沙绯胭并不知道这个年代女子的闺名说出来有什么打紧的,于是便说道:“我叫夙沙绯胭,姓氏想必你早就知道了吧?绯色的绯,胭脂的胭。我知道这个名字过于没劲,所以你千万不要笑了。我以后一定会给自己取一个厉害点可以震慑人的名字!” 但是出乎她的意料,夏凌煊向来带着三分嘲讽的面上竟然没有多余的打趣神情,而是泛起了一抹少见的古怪神情,就连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绯胭?多美的名字呀!为什么要改呢?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美得名字呢!好了,就用这个作为交换吧!” 第十二章 身份成迷 但是出乎她的意料,夏凌煊向来带着三分嘲讽的面上竟然没有多余的打趣神情,而是泛起了一抹少见的古怪神情,就连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绯胭?多美的名字呀!为什么要改呢?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美得名字呢!好了,就用这个作为交换吧!” 夙沙绯胭平生第一次竟然感觉到了些许局促和慌乱,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害羞吧?她自然不愿意承认自己竟然有这样的情绪,于是立刻将思绪隐藏,生怕被瞧出来。 “这样……你会不会有点吃亏?”夙沙绯胭有些不解道。 夏凌煊暖暖的一笑,道:“是否吃亏,我心里比谁都清楚。” 夙沙绯胭垂下眼睛,望着手背上透明的水痕滑落,在指尖凝成了一颗水珠。 “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并且恰到好处的救了我?”夙沙绯胭依旧低着头,凝视着指尖那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坠落,而她的声音也渐渐凝结了起来。 夏凌煊没有说话,而是微微抬眸望着她。 夙沙绯胭没有戴面具,虽然面颊上原本可怖恶心的紫红伤疤已经褪去了许多,但是依旧无法看出原本的真容。但 是比起以前,脸型的轮廓更加清晰起来,在这样惨败的脸容上,莹白的下巴和璀璨的黑眸更显出一种夺目的美。 “你在怀疑什么?”夏凌煊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望着她道。 夙沙绯胭皱着眉,道:“难道不值得怀疑吗?且不说那次我想要救我爹,而你突然出现阻止了我并且之后帮了我。就说这次,你怎么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呢?那会儿我是真的真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对了,”她忽然想起来,醒来后一直就想问,但总是忘记。 “我背的那个女孩子呢?”她有些焦急的环顾四周道。 夏凌煊微微笑着道:“我如果说是恰好呢,你信不?” 夙沙绯胭摇头道:“你以为我是三岁孩子吗?” “既然不信,又何必问呢?不过我倒是很诧异,生死关头,你居然还能背着死去的部下不离不弃,这点儿本公子可是非常佩服的。讲义气的人我见得多了,但是如此重情义的女子,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夏凌煊眉眼间流露出几分赞许道。 夙沙绯胭冷笑了一下,道:“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并非什么重情重义之人,无论做什么,都是有考量的。对我好的人,真正为我的人,即便是毫不相关我都不会弃之不顾。可要是害我的伤我的,即便是骨肉至亲,我也绝对不会手软。” 说着话的时候,原本波光潋滟的眼神似乎一下子凝结成了深蓝色的寒冰。那眸光也变得如同冰渣子一般刺目。 夏凌煊闲闲的抱着手臂,并没有被她周身忽然散发出来的气势所震慑,反而有几分欣赏的样子,道:“男儿心如铁,你倒是错生了女儿身!” 夙沙绯胭垂下眸子,咬着唇没有再说话。 静默了一会儿,夏凌煊长身而起,道:“无论你对我有多么大的疑惑还是敌意,现在都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他语气里难得的凝重让夙沙绯胭不由得也站了起来,抬起头望着他。 “你不用问我是谁,我们虽然算不上交情深厚,但也不算是萍水相逢。我帮你这几次虽然得心应手,却也是尽了全力。” 他望向夙沙绯胭,看到她眸中泛起的困惑和不解,忍不住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悲悯道:“小姑娘啊,我怎么觉得直到此刻你都没有真正认识到情势的严重。我也不知道出手救你是对是错呢!” 第十三章 好自珍重 他望向夙沙绯胭,看到她眸中泛起的困惑和不解,忍不住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悲悯道:“小姑娘啊,我怎么觉得直到此刻你都没有真正认识到情势的严重。我也不知道出手救你是对是错呢! 夙沙绯胭不解的问道:“你这是何意?” 夏凌煊负手当风而立,缓缓道:“虽然你此次侥幸逃脱了,但是以后将要面对的麻烦却将会是今日的十倍、百倍、甚至千倍。而你如果不能够逃脱的话,迟早都难逃一死。那我今日的苏作所为,也就成了多管闲事。” 夙沙绯胭定定的望着他,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可知道为何朝廷要在如今的时候对你们家族发难?”夏凌煊问道。 夙沙绯胭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夙沙家族一直都是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 “你这个认知未免太过肤浅了。”夏凌煊有些好笑道。 夙沙绯胭有些生气,道:“那你倒是说说,究竟为什么?难道你这个局外人竟然会知道内情?” 夏凌煊冷笑道:“我却是个局外人,但知道的内情绝对不比你少。你不用好奇,而应该为自己的一无所知感到羞愧。” 夙沙绯胭正欲顶嘴,但是突然想到如今父母俱亡,家族风雨飘摇,而自己着面临着亡命天涯的前路,不由得一下子就泄了气。 “熙华王朝建立之初,高祖皇帝曾求得一份神谕,虽然没有人知道内容是什么,但是大致意思应该是关系到王朝的生死存亡。而你们夙沙家族则与神谕中所提到的事情息息相关。如今王朝困顿,内忧外患,朝廷突然对你们家族出手,想必也绝对不是毫无缘由的。说实话,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别说你们家族曾经有多么繁盛多么强大,只要是朝廷真的想灭了你们,不外乎举手之劳……” “闭嘴!”夙沙绯胭忽然怒喝道。 夏凌煊虽然说的是她从来都不知 道的隐秘,但是他神情中对夙沙家族的藐视和不屑却激怒了她! 夏凌煊皱了皱眉,冷哼道:“这个时候,还在我面前端架子?难道你的相信传说,认为你们夙沙家族传承了战神火凤的血脉,强大到无可匹敌?” 夙沙绯胭冷冷的瞪视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可以不尊重我,也可以嘲笑我,但是你不能藐视我的家族!” 夏凌煊眼中却泛起了一抹笑意,就仿佛大人看到面前一个说大话的小孩子时露出的那种神情一般。夙沙绯胭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被他的眼神刺痛了!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的想要证明给他看,夙沙绯胭绝对不是弱者,夙沙家族也一定会振兴! 她咬紧了牙关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举起右手对天朗声宣誓道:“苍天在上,后土为证,我夙沙绯胭今日再此盟誓,即便是我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最后一滴血,也一定要奋战到底,为父母报仇,为族人讨回公道。有朝一日,夙沙家族的人可以昂首挺胸的活着,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不用受人歧视!为此,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完了这些话。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但是说完以后,她忽然觉得浑身仿佛脱离一般,竟有些真不起来了。 夏凌煊这次没有笑,看向她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悲悯和爱怜。这神情却如同烧红的钢针一般让夙沙绯胭更加难以忍受,她让开了夏凌煊伸过来想要扶起自己的手,缓缓平复着呼吸,然后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定定的凝视着面前的华衣公子,道:“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和怜悯,因为这只会让我变得更软弱。” 夏凌煊不动声色的凝视着她,然后抚掌道:“好,好,好,这是我听过的最精彩的言论。但愿有一天你可以向我证明,你今日的誓言并不只是一个玩笑。” 夙沙绯胭没有生气,她的心仿佛一下子变得澄净了起来,她忽然感觉到夏凌煊可能要走了,之后的一切困境和苦难都将要她一个人去承受和面对。 虽然骨子里要强的天性无法改变,但是这次因为他的突然出现,所以才让她的悲伤和痛楚减轻了那么多。 可是此刻他就要走了,而她则是万万不能挽留的,否则……不仅会让自己变得软弱和依赖,更会再也无法在他面前抬起头来。 于是她低下了头,嘴角掀起淡淡的笑意,道:“你是等着我醒来,然后向我道别的吧?” 夏凌煊点了点头,道:“我只是一介平民,再怎么胆大包天,也是不敢窝藏朝廷钦犯的。何况,你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当朝能人辈出最为显赫的四大家族,还有整个熙华王朝!” 夙沙绯胭暗暗握紧了双拳,将心底纷乱的思绪都逼退,这个时候,绝对不可以耽溺与离愁别绪中。 她告诉自己,夏凌煊不过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此后的余生,还要遇到很多很多这样的人。所以她一定要习惯,绝不可以有丝毫的留恋。 即便到今日为止她连她的身份和底细都不知道,但是却可以感觉到,他对她是没有敌意的,即便是说出伤人的话,但依然无法掩饰住言语中的关心和担心。 既然他不愿意明说,她自然也绝对不会挑破。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注意的。”她默默道。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道:“我绝对不会辜负你今日的相救之恩!” “那好,这样的胆识和气魄我很欣赏。希望你以后有机会可以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夏凌煊却是老实不客气,笑着道。 然后他转过了身,步履优雅的往前走去。 “你死都不愿意放开的那个姑娘我已经替你葬了,至于葬在哪里,现在告诉了你也没有用,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时间和机会去吊唁。若是真想知道,那就好好留着自己的命,日后相遇之时,我自然会告诉你的……好自珍重!” 第十四章 一路向北 “你死都不愿意放开的那个姑娘我已经替你葬了,至于葬在哪里,现在告诉了你也没有用,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时间和机会去吊唁。若是真想知道,那就好好留着自己的命,日后相遇之时,我自然会告诉你的……好自珍重!” 夙沙绯胭一直没有抬头,等到那个生意消失之后,她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但是却发现他早已经不见踪影了。夏凌煊就这么走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夙沙绯胭使劲仰起头,将心底涌出的那抹难过和酸楚全都倒了回去,然后告诉自己没有什么,夏凌煊只是一个路人,并不是朋友,也不是战友,更不是同伴,所以他总是要走的。 坚强,一定要坚强。现在这个当儿,自己一定要坚强,否则就无法冲破重重光卡。虽然不知道前路如何,但是却可以想象得出一定要比夜闯夙沙府艰险数倍。 父亲没有了,母亲没有了,语琴和寒柏也没有了,夜蓉和醉蓝生死未卜,族人更是任人鱼肉…… 所以她不可以有半点儿的软弱,她一定要挺下去。不可以哭,也不可以难过!这点儿伤痛算不得什么! 她检查了一下附近, 竟然发现了夏凌煊留下的马匹和干粮。 这个发现让她瞬间忘记了方才心头的苦涩,几乎忍不住想要欢呼出声。 “现在我只剩下你了!”她带着一种激动的热烈情怀拥抱着修长的马颈,柔声道:“以后我们并肩作战,一定会是所向披靡的!” 一切果然如夏凌煊所说,就在夙沙绯胭牵着马离开没有多久就遇到了行色匆匆的追兵!那些人虽然都是平民打扮,但是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种训练有素的精干气势。 她慌忙躲了起来,自此之后昼伏夜出,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必须远离帝都。 对于这个世界,她是完全陌生的,除了生活过的京城,对于其他地方根本就是一无所知,所以一路上几乎也都是误打误撞。 朝廷的禁令已经下了,几乎在她所经过的每一座城门外都贴着悬赏追捕的文书告示。 当然,因为没有人知道她的真面目,所以那画像不外乎就是戴着面具看不出五官长相,而描述则是面目奇丑云云。 因为这个原因,凡是京城的江湖人士,压低斗笠或者因为别的原因蒙着面纱的人都会受到严格的盘查,为此,没少生出事端。 夙沙绯胭自然不敢进城,只得在荒郊野外徘徊。 已经到了夏天,所以即便是在荒野游离,倒也不至于受冻挨饿。 夙沙绯胭开始的时候总是会因为找不到食物吃而担心,但是几天之后她就开始有了经验,慢慢揣摩也学会了采野果、打野味。她对于吃穿用度本来就没有多少要求,每日里最大的愿望和动力就是练功。所以只要填饱了肚子就可以了。 她一路向北,一连半个月都是在远离城镇的地方行走,偶尔会大着胆子去偏远的村寨讨些衣物和食品,好在山野百姓也都淳朴善良,虽然生活并不宽裕,但是看到她一个年轻女子容貌丑陋衣衫褴褛,虽然从没有说过遭遇和经历,但是从她悲凉的眼神中差不多也看不出来了,因此能帮助的都会帮助。 大约是因为太过顺利,所以夙沙绯胭渐渐放松了警惕。 这一天又摸黑行走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他牵着马走进了一片密林,将马拴在林中吃草,然后自己找了一处开阔而隐蔽的地方歇息。 像以往一样,不一会儿就入定了。 但是没过多久,她忽然无端惊醒。 第十五章 慌不择路 像以往一样,不一会儿就入定了。 但是没过多久,她忽然无端惊醒。 这些日子通过休息和调养,所以她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因此即便是在睡梦里,也依然可以清楚的判断出时间过去了多久。 按理说,此刻应该是正午才对,但是夙沙绯胭却感觉到周围雾蒙蒙的,就像黄昏一般。 她不敢轻举妄动,闭着眼睛在心里盘算。 暗黑里好像潜伏了不少人,如同一张无形的网一般将她包围在了中间,而此刻正在慢慢收紧…… 她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像样的兵器,唯一的就是那次母亲自刎时留下的匕首。 她不动声色的翻了个身,袖中的匕首滑到了掌心。 淡青色的浓雾好像长了眼睛似的从四面八方缓缓移动,渐渐朝着夙沙绯胭栖身的巨树涌来。 不远处的马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有些不安的刨动着前蹄,仰头嘶鸣! 就在这一瞬间,夙沙绯胭陡的冲天而起,手中的匕首如同闪电般划过天际,只听的两声惨叫,就见血光飞溅,两名白袍人从浓雾中跌出,滚到了树下的空地上。 就在夙沙绯胭发难的那一瞬间,浓雾忽然四散而开,十余名白袍人飞跃而起,手中的鞭子腾蛇一般朝着夙沙绯胭卷来。 那些软鞭并不是毫无章法的凌乱出击,而是很有计划般,瞬间就在空中结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将夙沙绯胭困在了核心。 夙沙绯胭心头一惊,却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方才敌暗我明什么也不知道,自然是没有半分的胜算,但是现在她终于看到了他们的招数,虽然很是吃惊,但也在心里思索对策了。 关键时刻,来不及多想,她拼命的飞身而起,足尖在树梢上点过,想要躲开那无数道缠绕过来的鞭影。 每一次都是堪堪躲过,但是还来不及缓口气,下一波攻击又接踵而至。 夙沙绯胭一连几个翻身,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了。但是这样的时刻,哪里还有间隙让你放松?只一个分神,就觉得小腿一痛, 已经被一道鞭稍扫中,只觉得刺骨的痛,她不由得轻哼一声,身形一滞,眼看着铺天盖地的鞭影兜头罩来,当下挥动手中的匕首去砍! 那些鞭影重重叠叠,虚虚实实,根本辨不出真伪。而她这一刀砍下去,却只觉得软趴趴的,竟然扑了个空。几乎就在同一瞬间,只觉得手腕一紧,竟然已经被一道软鞭缠住了。 夙沙绯胭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眼看着其他软鞭朝着自己挥舞而至,当下心急如焚,只觉得身体里好像忽然燃起了一团火般,下意识的用另一只手去抓袭向自己的软鞭! 忽然闻到一股焦糊味,然后就听到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和抽气声。 夙沙绯胭这才看到自己挥动的手掌中竟然腾起了一股子火焰,而那火焰一遇到横空扫来的软鞭立刻就附着了上去。 一时间,数十道软鞭几乎在顷刻之间变成了数十条火舌,正以势不可挡之势熊熊燃烧。 夙沙绯胭又惊又喜,还想再多发出一股烈火,却发现掌中空空如也,根本什么也没有了。 一时间,数十道软鞭几乎在顷刻之间变成了数十条火舌,正以势不可挡之势熊熊燃烧。 夙沙绯胭又惊又喜,还想再多发出一股烈火,却发现掌中空空如也,根本什么也没有了。 她立刻明白过来,那只是侥幸而已。或许是父亲临终前传给她的火灵咒忽然发挥奇效了吧! 当下来不及细想,她立刻趁着围攻自己的人慌神之际破空而出,朝着林外奔去。 “妖女逃跑了,快追……”有人反应过来,立刻招呼道。 顷刻间,数十道白影紧随其后飞掠而出! 夙沙绯胭的轻功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自以为很不错了。但是此刻身后被那么多人追杀,虽然牟足了劲,但还是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 她知道如果往大路走,可能对方会有人接应。此时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于是专捡荒僻险要的小路逃窜。 她自己一身短打,长发紧束,自然是利落精干。 但是那些白袍人一个个却是宽袍广袖,长发飘舞,行动起来自然是诸多不便,不是衣袍被挂住了就是头发被缠住了,一路磕磕碰碰追着,越来越落后。 夙沙绯胭一口气跑了十几里,再也没有了气力,缓缓在半山腰停下来扶住一颗大树喘气。 回头望去,早已不见了追兵。正自欢欣之时,忽听的‘轰’一声,对面的林子外面升起了一道青色的光焰。 她不由得一惊,暗想着对方可能在通知援兵自己的踪迹。 一时间不敢大意,忙环顾四周查看地形。 她刚才也不知道怎么跑的,竟然跑出了林子,而且穿过了那荒僻蹊跷的沟壑小路,到了对面的半山腰。 她身处其中,自然看不到这座山的真面目,只觉得周围绿意浓郁,背后山风习习,往下看去,只见山势平缓,丝毫不见陡峭。心想着要是真有追兵赶来,那还真的不利于隐匿躲避。 她抬头望去,只见山后重重叠叠,想必翻过这座山后面还有数座大山。 自古都是绝处逢生,她想着此刻后退无路,或许只有前进了。于是转过身便准备沿路继续前行,正当她准备拔腿而起的时候,忽然听到背后破空之声袭来,当下闪身让过。 只听‘夺’的一声,就见一枚羽箭堪堪射入了身前的树干上,末端的羽翎还在微微颤动。 这么远的距离,谁的箭法如此精准?夙沙绯胭惊出了一头汗,正欲回头,却听得背后风声又起,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而是竖起了耳朵仔细去听。 三道羽箭分别从上中下三个方位自背后射来,带着无以匹配的巨大冲击力。 夙沙绯胭刚一确定方位,就立刻腾身而起,这一跃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身形尚未落下就觉得双腿有些发软。 而那三道同时发出的羽箭已经深深的没入了坚硬的山壁上,夙沙绯胭落下之际却又听到破空之声,心头又惊又恼,来不及反应,足尖下落之时点在那钉在山壁上的箭身之上,顺势再次跃起,翻身朝着旁边的巨树之上落去! 第十六章 凤鸣九天 夙沙绯胭刚一确定方位,就立刻腾身而起,这一跃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身形尚未落下就觉得双腿有些发软。 而那三道同时发出的羽箭已经深深的没入了坚硬的山壁上,夙沙绯胭落下之际却又听到破空之声,心头又惊又恼,来不及反应,足尖下落之时点在那钉在山壁上的箭身之上,顺势再次跃起,翻身朝着旁边的巨树之上落去! 她的脚尖刚一触及树枝,就听‘咔嚓’一声,她所立足的巨树竟然从中折断,带着巨大的冲击力蒲扇一般呼啸着倒了下去。夙沙绯胭一下子慌了神,被那股子力道甩落,百忙之中随手抓住了一根藤条,就在这时候,她看到一个身形如山的魁梧汉子出现在了对面的山坳前,手持一把巨大的铁胎弓,带着一种猎人特有的神情遥遥望着她。 夙沙绯胭此刻身形悬空,根本就没有着力点,她静静的悬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因为对面那个人已经扣紧了弓弦,冷锐的箭尖在阳光下闪烁着逼人的冷光,堪堪对准了她。 她知道,自己只要一动,那人就会毫不犹豫的放箭。而她此刻别说攻击,就连躲开的把握也没有一成。 从刚才的情况可以看出,那人不仅箭法超群,而且内力及其深厚。否则怎么可能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射过来却又带着如此澎湃的力量呢? 两只手抓紧了藤条,手心已经被勒出了血痕,因为紧张而渗出的汗水蛰的伤口钻心似的疼,她几乎忍不住想要放开。 这一天来连续遭遇两场劫杀,直到此刻她都有些不能完全反应过来。然而生命危在旦夕,却是容 不得半分犹豫! 就在这一瞬间,劲风袭来,她猛地一惊,抬头看到对面那巨人并没有放箭,不由得后背一寒,冷汗湿透了重衣。 原来在这里伏击她的还有别人,可是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是自己变得迟钝了,还是对手的确有分量? 间不容发,她奋起全身力量,纵身跃起,脚尖在树干上点过。与此同时,那边的铁箭呼啸着破空而来,虽然她已经用尽了全力,躲过了背后的袭击,却终究没能躲开那一箭,小腿处被箭尖划破,鲜血立刻喷涌出来,整个人也无力的跌落下地。 “妖女,哪里逃?”只听的一声呼喝,就见三名白袍人从树上飞身掠下,手中的鞭子挥舞着朝夙沙绯胭招呼过去。 夙沙绯胭手中兀自拽着半截藤条,当下顺势一滚,尽量往林子深处跑去,想要远离那个射手,她手中的藤条当作软鞭拼命横扫着去还击。 即便她用尽了全力,却终究不得章法,不到一个回合,手中的藤条就与对方的鞭子纠葛在了一起。 就在这个当口,她忽然灵机一动,不顾伤腿,强行掠起,手中的藤条灵蛇一般回环萦绕,竟是将其中一人的腿脚捆住了。 “这妖女好生狡猾,大家一定要小心。”对方大怒,一边手忙脚乱一边提醒同伴注意。 而夙沙绯胭就在这个当儿趁机冲向了林子深处,深一脚浅一脚的奔逃。 每喘一口气,她就觉得小腿处的血液流出了一分。 身后追兵在即,她拼了命的往前狂奔,几乎来不及看清面前的障碍物,然而奇迹一般,她竟然没有撞到任何东西,在崎岖坎坷的密林中穿行如飞,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 跑到最后,她觉得自己的肺里都快要燃烧了,嗓子仿佛已经开始冒烟了。因为剧烈的运动脑中开始缺氧,她觉得头脑越来越晕眩,神思也渐渐恍惚起来。 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奔跑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渐渐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起来,夙沙绯胭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她觉得自己好像要飞起来了…… 当痛苦超越了某一点之后,就会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她的身体已经感觉不到难受了,脑海中一片空白,而就在这片白茫茫中,她仿佛看到了一只火红色的鸟冲天而起,越飞越高! 她忽然觉得自己就是那只鸟,不,自己天生就是一只鸟,不适合生长在丛林里土地上,而是应该翱翔在浩瀚无垠的苍穹之中。 这个莫名其妙的认知让她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全身的血液好像已经开始沸腾,她又感觉到了热,就像以前无数次的噩梦中一样,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团火,熊熊燃烧的烈火! 那焚烧一切的切肤之痛那么的真实,让她觉得整个人似乎都要被撕裂了。 周围的空气变得越发窒闷而浓郁起来,她好像是在某个地方被困了许久,没有光没有风没有声音更没有自由,就如同一只闷在蛋中的鸟一样,有朝一日终于可以破壳而出得到自由了,那一瞬间体内突然爆发出而出的力量如同潮水般一波一波由内向外冲击着她的灵魂和**。 刹那之间,她恍惚中似乎听到了一声嘹亮的鸟鸣,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第十七章 世外桃源1 周围的空气变得越发窒闷而浓郁起来,她好像是在某个地方被困了许久,没有光没有风没有声音更没有自由,就如同一只闷在蛋中的鸟一样,有朝一日终于可以破壳而出得到自由了,那一瞬间体内突然爆发出而出的力量如同潮水般一波一波由内向外冲击着她的灵魂和**。 刹那之间,她恍惚中似乎听到了一声嘹亮的鸟鸣,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这是一座神秘而幽深的山谷,两侧峰峦叠嶂,山巅白雪皑皑。 但是谁也不知道,在崇山峻岭之间会别有洞天。 因为地势偏低,且周围有群山环绕,所以谷中气候宜人,鸟语花香! 在这本该是世外桃源的山谷深处,却有一座精致华美的庄园! 只见园中假山叠起,佳木葱茏,繁花似锦,一股清流盈盈绕绕,曲折蜿蜒的从假山石缝中淌出。 四周雕阑画槛,长桥如虹,翘檐若翼,精致华美的仿佛不在人间。 廊桥之下湖水澄澈,水中遍开莲花,碧叶红花,枝枝蔓蔓, 亭亭玉立,很是赏心悦目! 湖心之中设有一座观景楼,长长的青石小道从岸边曲曲折折的通了过来。 楼下视野开阔,四面的竹帘都挂了起来。中间一座方形石桌上摆着青玉棋坪,黑白棋子分两边放置着。石桌四面各摆放着圆形的雕花石墩。 楼上因为没有了楼梯,所以空间显得更加宽敞,虽然案几桌椅一应俱全,但却丝毫不显得逼仄。 一方紫竹凉榻上仰躺着一个须发如雪、道骨仙风的老人,双手交叠与脑后,半阖着眼睛,神情悠闲而自在。 湖面的风夹杂着水汽与荷香,吹拂的轻纱帘幔翩翩飞舞。 凉榻旁的案几上放置的青铜香炉中青烟袅袅,聚散离合,不动声色的幻化出了万千形状!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主人!”一个舒缓而恭敬的声音远远传了进来。 老人眼皮微动,似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抬手捋了捋颔下皓白的长须,道:“子非,何事?” 他虽然看上去已经很老了,然而却是中气十足,声若洪钟,顺着水面一波一波传出了很远。 岸边的青石小路尽头,一个容貌俊逸的青衣少年垂首侍立,神色恭谨,听到回音,忙回话道:“凌波池里的人苏醒了,主人是否要去看看?” 他虽然看上去年方弱冠,单薄消瘦,但却是内力非凡,如此隔空传音,竟是信手拈来,丝毫不见气息紊乱或者吃力。 “老夫连日来忙于修补结界,终于有机会小憩片刻,你竟然在此时打扰,未免太没有眼力了?”老人懒懒的挥了挥手,神情中不悦之色更加浓郁。 “属下知错,请主人恕罪!少主离开已经两月有余,想必不日就会回来,主人还是先等等他们,莫要在一个人如此耗费心力……”那少年略带关切道。 “阿越是该回来了,但是未必能把那老家伙请来。老夫可是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好了,你下去吧!”老人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是,属下告退!”那青衣少年不敢再多言,躬身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第十八章 世外桃源2 “属下知错,请主人恕罪!少主离开已经两月有余,想必不日就会回来,主人还是先等等他们,莫要在一个人如此耗费心力……”那少年略带关切道。 “阿越是该回来了,但是未必能把那老家伙请来。老夫可是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好了,你下去吧!”老人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是,属下告退!”那青衣少年不敢再多言,躬身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夙沙绯胭醒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清淡飘渺的香味。 意识恢复的那一瞬间,有种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和通体舒泰。似乎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舒服过!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枝繁叶茂爬满苔痕的参天巨树,树干足有两人合抱那么粗。树下繁花如梦,郁郁葱葱! 周围万籁俱寂,没有一丝声响,她忽然才发觉,原来自己浑身麻痹,根本就不能动!当然,除了眼珠子之外。 所以,她只能看到头顶枝叶缝隙间的一线天空以及粗大的树干和树下不知名的奇花异草! 这个时候,她忽然有种错觉,仿佛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身中‘夜沉沙’的那一个晚上! 她的脑子里如同过电影一般回想着所有发生过的事,她记得最后的最后是她拼了命的逃避追杀,身上还受了好几处伤,可是这一刻却丝毫觉察不到疼痛了。 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是被人救了吗?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她听到耳畔沙沙的落叶声,也听到了呼呼的微风声,直到过了很久,终于听到了脚步声。 夙沙绯胭不由得激动起来,她终于等到有人来了。 “你不用费力了,主人没有发话之前,你就乖乖的泡在这里吧!”正当她挣扎着想要看清楚来人之时,一个少年清寒而带着几分厌恶的声音传来。 夙沙绯胭正自疑惑之时,忽见眼前金光一闪,一枚寸许长的金针飞过来射入了左肩旁,又听那少年的声音道:“怎么,你想说什么吗?现在可以开口 了。” “你是何人?”夙沙绯胭开口道。 然而当她出声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不像样子了,于是清了清嗓子,重新问了一遍。 “说了你也不认识。”那少年没好气道。 夙沙绯胭吸了口气,只觉得身体仿佛变轻了许多。然后微微扭动了一下头,不由得吃了一惊,道:“我……我怎么在水里?” “哈哈,那你以为呢?真是奇怪,明明在水中泡了一个多月了,竟然还不自知?”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屑道。 夙沙绯胭闭上了眼睛,缓缓感受着轻缓的潜流拂过肌肤的温柔和惬意。 或许是因为呆的太久了,以至于已经习惯了某个环境,所以在醒来后才没有觉察到异样吧! “为什么……”她刚想问些什么,却被对方毫不客气的打断。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外乎就是你怎么到了这里等等。我告诉你,丑丫头,你闯大祸了,我家主人费尽千辛万苦将你救活,绝对没有那么简单。魅雪谷三百年的结界竟然被你给破坏了,你知道这将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吗?”那少年带着几分恶作剧的声音缓缓响起道。 夙沙绯胭怔了一下,有些不解的努力扭过头去,却只看到投在地面上的颀长身影。 魅雪谷是什么地方?结界又是何物? 她很是困惑的想着,还有那一个月又是怎么回事? 她自然记得自己那一日是在逃避追杀之时失去了意识的,也许是昏迷了,也许是受伤了,但是都不记得了。 “我知道你很想知道,但是我偏偏不告诉你!你就自己带着疑惑和不甘慢慢的等待主人什么时候有空会想起来吧!不然的话,你就只能在这里慢慢的腐烂了!”那少年的声音带着狰狞和冷锐道。 他的脚步声渐渐的远去了,然后再也没有了声息! 夙沙绯胭的等待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天黑之时,那个少年回来了。夙沙绯胭被他近乎粗暴的从水中拎了出来,像一尾鱼一般晾在了柔软的草地上。 夙沙绯胭全身僵硬麻痹根本就动不了,就那么硬邦邦的任由他摔在那里,竟然连痛觉都没有,只气的干瞪眼。 “瞪什么瞪?你以为你能把我怎么样嘛?”那个声音没好气的说道。随后一片阴影覆下来,夙沙绯胭抬起眼皮,看到一张眉目如画的少年脸孔映入了眼帘。 看上去应该十六七岁的样子,眉清目秀,皮肤白嫩,如同雪雕玉塑一般,本是漂亮可爱之极,然而那眉眼之间却带这种由内之外的邪气! 他穿着青色的衣袍,衣领上缀着细小的蓝色松纹石,一闪一闪的很是好看。他正蹲在夙沙绯胭面前,两手托着腮,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 夙沙绯胭本来还没有觉得什么,忽然间意识到自己浑身**的,不由得低下眼眸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仅着的一件软袍正软趴趴的贴在身上,本就玲珑有致的身材愈发明显起来。 “喂,你脸红什么啊?”那少年不由得有些纳闷,开口问道。 夙沙绯胭自然不知道他自由生长在人迹罕至的山谷中,自然是不谙世事的,即便是此刻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样子,多半也都是幸灾乐祸,而并没有半分邪念的! 经他这么一说,夙沙绯胭愈发着恼起来,狠狠瞪了一眼,道:“与你何干?真有本事就解开我的禁制,咱们好好切磋切磋。” 少年不由得噗嗤笑了起来。 他本就生的极为漂亮,只是神色间多了几分冷僻和邪异,所以看上去似乎比同龄人多了些成熟和阴郁,然而此刻这无意中的一笑却如同灿烂的阳光破开了雾霾一般,很是明快照人! 夙沙绯胭心中开始的时候还满是愤懑,但是此刻见那少年陡然的一笑,原本的气愤竟仿佛一下子消散了一般。 也是在同时,她感觉到对方应该并没有多少恶意。 “切磋?就你?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在这里我可是主人,你还想和我切磋?”那少年忍俊不禁道。 第十九章 子非子鱼1 也是在同时,她感觉到对方应该并没有多少恶意。 “切磋?就你?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在这里我可是主人,你还想和我切磋?”那少年忍俊不禁道。 “子非,你什么时候成了此间的主人?我怎么都不知道呢?”说话间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随之传来一个女子珠玉般清脆的声音。 “喂,你怎么来了?”那少年原本还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神情,此刻听到这个声音,一下子就如同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般蹦了起来,像只斗鸡一般咋呼道。 “凌波池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来的了的,我自然是奉主人之命了!”那女子的声音越来越近,然后在夙沙绯胭面前停下了脚步,想来应该是在打量她! “这就是破坏了谷中结界的罪魁祸首?”那女子的声音带着几分询问道。 “喂,江子鱼,你到底想干嘛?凌波池主人已经交给我全权负责了,你来这里瞎搅和什么?”少年见对方不像是随便就能打发的样子,不由得生起气来。 “小家伙,冷静点,不要动不动就炸毛……” “你才炸毛呢……” 一语不合,就听的呼喝之声,顷刻间竟然已经远去了。 夙沙绯胭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静静的等着那来那个人打回来。 过了约莫有两盏茶的功夫,就听到了‘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江子鱼,算你狠,下回我绝对不会再输的。”当先就是那少年气呼呼的声音。随即又传来了女子含笑的淡定话语:“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十年了吧,子非,你都不觉得累吗?或许老天爷都听烦了,所以不打算替你实现这个愿望了,你就怀着不甘和愤怒永远期待下去吧!” “江子鱼,你混蛋……”少年气急,想必是又出手了。 “哎,打住!我可不想把你打残,不然无法向主人交待。”女子的声音悠悠的传了过来。 “你……呜呜……”少年刚说出了一个字,就戛然而止,想必是被点住了穴道吧! “在想什么呢?”正自思忖之际,耳畔响起了一个轻柔的声音。 夙沙绯胭这才看到一个明眸皓齿、清秀绝伦的少女正俯身望着她,眼睛里仿佛倒映着粼粼的水波一般亮晶晶的,光彩夺目。 夙沙绯胭心头不由得震了一下,不知道为何,看到这个少女的时候,她不由得就想起了初次见到夙沙雪柳的情景,也是那样的粉光致致、灵秀逼人,带着少女特有的芬芳和娇嫩。 只不过比起夙沙雪柳来,眼前的少女多了几分空山灵雨般的秀丽和清幽。 虽然打从一开始,她对夙沙雪柳就没有多少好感,然而毕竟是名义上的妹妹,碍于爹娘的面子,对于她自己还是比对一般人亲厚了许多,然而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会参与谋害她!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夙沙雪柳的背叛竟然会在她心底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事发之后一直都是颠沛流离,她甚至来不及多想一下任何事情。 然而此刻见到这个同样貌若春华的少女时,竟然不由得想起了夙沙雪柳。原来,她对那个妹妹还是颇有几分上心的! 第二十章 子非子鱼2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夙沙雪柳的背叛竟然会在她心底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事发之后一直都是颠沛流离,她甚至来不及多想一下任何事情。 然而此刻见到这个同样貌若春华的少女时,竟然不由得想起了夙沙雪柳。原来,她对那个妹妹还是颇有几分上心的! “别盯着我发呆啊!”那少女忍俊不禁道:“你又不是男人!” “少臭美了,谷中的男人没有一个盯着你发呆的!”就在这时,那少年的声音竟然传了过来。 “你、你这么快就冲开了穴道?”少女明显的有些惊愕。 “哼,我专门求了少主,他临走时传我的内功心法我可是一直在勤学苦练,区区这点小把戏算什么啊!”那少年的声音里明显的带着几分得意。 夙沙绯胭有些困了,打了个呵欠道:“两位自便,我先休息一会儿!”说着就闭上了眼睛,再也不去理会。 “哎,你可别睡,我是来传达主人命令的。”那少女急忙道,然后指尖呼呼生风,迅速在夙沙绯胭身上几处大穴点过。 夙沙绯胭只觉得浑身猛地一颤,然后四肢开始回血,竟是不 由得酥麻起来。那少女忙蹲下来帮她推宫过血,手法极其娴熟。 不到片刻的功夫,夙沙绯胭的知觉就已经恢复了大半。 “多谢!”她略带客气的对面前的少女道。 “你以为江子鱼会那么好心,平白无故的帮你吗?想得美,她可是比我还要心狠手辣呢!”那少年在边上冷叱道。 “什么叫心狠手辣啊,我也不过就是随便穿了几对琵琶骨而已。再说了,这也是迫不得已啊,如今是特殊时期,结界尚未修复完成,外界那些狗贼变着法子的想进来,我能不杀鸡儆猴给点厉害瞧瞧嘛?”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将夙沙绯胭扛了起来,大步往前走去。 她看上去娇滴滴的,但力气却是惊人,扛着夙沙绯胭这样一个比她还高半个头的人,竟是脸不红气不喘,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去,完全看不出多了一个人重量的样子。 夙沙绯胭的脑袋悬在她的背后,全身的血液都倒了过来,不由得头晕眼花起来。但是此刻身体虽然恢复了知觉,却是极度的虚弱,根本连屈一下手指都做不到,只得生生忍着。 “我不跟你理论,你的歪理永远都比别人多。可是主人明明是令我再此看守凌波池并且关着这个臭丫头的,你好端端的干嘛要把她带走啊?”少年从后面赶了上来,咋咋呼呼的喊道。 “少废话,我自然是有道理的。主人刚才交待了一番,让我把她带到觅岚居!”少女边说边往前走。 “什么?觅岚居?我没有听错吧?”少年一下子蹦了起来,跑过去拦住她道:“她凭什么啊?我可是去年才进了觅岚居的,她一个外人,怎么能……不行,主人一定不会这么安排的。” “哼,不信是吧,那你自己去问他老人家啊!”少女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道。 一听到问主人,少年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有些怯怯的往后一退,看着对方施施然的从他面前走过。 觅岚居可不是普通的地方,只有魅雪谷的弟子才有权进去。按理来说,整个魅雪谷也就只有少主一人有权进去,而子非和子鱼虽然深的谷主的器重,却也不过只算是下人,根本就够不上品阶。 不过去年的时候谷主大发慈悲,准许年满十五岁的子非进入觅岚居,虽然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但他的武功却已是突飞猛进了! 第二十一章 觅岚居 别看那少女一副娇滴滴的样子,但是力气却不小,夙沙绯胭就这么被她不动声色的扛着,一直走到了一处雾霭茫茫的山坳前。 那里有一处幽静的小院子,院门外的牌匾上写着“觅岚居”三个字。 “你到底带我来这里想做什么?”夙沙绯胭忍不住问道。 “当然是好事啊,你没看到那小子羡慕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子鱼笑嘻嘻道。 夙沙绯胭自然是不信了。 “看来你还没有那么笨啊,世界上自然不会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子鱼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院门。 “安伯伯~”她朝里面唤了一声。 “谁啊?”说话间就见一个年迈的老人拄着拐杖出来了,看到子鱼带着一个陌生人进来,仿佛很吃惊的样子,道:“这是何人?又是闯进来的兔崽子吗?子鱼啊,你也真是的,既然没折腾死,那就随便处置好了,怎么能随便送到这里来呢?你也知道,夜愁花已经不需要肥料了!” 子鱼忍俊不禁道:“你老人家想到哪里去了?我可是奉主人之命来办差的,还有,她不是什么肥料,就算是,那也要在一个月后的试炼过了才能决定。” 她说着已经走到了台阶前,老人忙让道一边看着她进去,兀自琢磨着道:“主人之命?”说着走上前来打量了几眼夙沙绯胭,忙摇头道:“你这 个小丫头是欺负我年老吗?虽说我是一把年纪了,但是头不昏眼不花,魅雪谷可没有这么一个弟子啊!” 子鱼将夙沙绯胭放进了屋子中的一张竹床上,伸了个蓝、懒腰,活动了一下四肢道:“她当然不是魅雪谷的弟子了,她呀,是咱们魅雪谷的仇人呢!主人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让她死。但是让她进入魅雪谷试炼,这个主意还是令我非常意外的。” “啊?你这是何意?”安伯伯似乎对此事一无所知,很是困惑的问道。 子鱼坐下来,也不顾及一边清醒着的夙沙绯胭,径自说道:“您老人家总是呆在这里养花,对于外界的事自然是一无所知了。一个多月前,有人无意中触动了魅雪谷的结界,您也知道,魅雪谷最外层的结界那可是最为稳固,六十一年来从没有过差错。但是却在那一天出现了松动,主人亲自去探查,不巧正好发现了这个半死不活的始作俑者,于是就带了回来,用尽各种方法,终于算是救活了。今儿刚醒来,主人也没有过问,只是吩咐我将她送到觅岚居,如果一个月后有机会出来,那么再去禀报他。” “结界?你是说……她触动了魅雪谷外的结界?这怎么可能?”安伯伯非常惊异,有些不可思议道:“我活了七十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啊!外面即便是天翻地覆,也绝对影响不到魅雪谷半分的,这个世外桃源从来都是与世无争,为何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夙沙绯胭心里的疑惑不比他浅。 子鱼在说话的时候,她一直在静静的听着。 魅雪谷想必就是此刻她所呆的地方,应该是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否则也不用设什么结界吧?何况听他们说的那么神秘,想必这个地方的主人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吧! 可是她还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触动了那劳什子的结界,她甚至连结界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呢! 此刻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个觅岚居绝对不是简单的地方! 子鱼将她留下之后就离开了,夙沙绯胭也实在是困了,于是闭上眼睛睡着了。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窗外的阳光照射在对面绿竹做成的床柱上,跳跃着耀眼的光芒。 她扭过头,看到床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托盘,里面有一碗白粥一碟小菜! 她想着现在应该可以起来了吧?于是她试着小心翼翼的坐了起来,开始的时候动作竟然优秀而生疏,但是慢慢的就习惯了,举手投足也都找出感觉了。 等她终于慢悠悠的吃完饭,扶着门框缓缓走到院子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还剩二十九天!”院子里一个颤巍巍的老人转了出来,肩上扛着花厨,用一种复杂的表情望着她道。 第二十二章 一月试炼 “你说什么?”夙沙绯胭转过头去,问道。 “难道子鱼没有告诉过你吗?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如果到了第三十天还没有通过试炼的话,那么你此后都不需要再走出觅岚居了!” 夙沙绯胭摇了摇头,有些困惑道:“你们从来没有对我明说过一句话,我也只是依稀听到什么一月之期等等!” “简单点说,觅岚居就是个训练场,只有魅雪谷的弟子在得到主人的许可后方可进入。外院是居室,内院有藏书室和练功的静室。你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武功去修炼,老朽会按照你所选的武功来设定考核的标准,如果一个月之内你没能通过,那么……你将尸骨不存。”那老人如同闲话家常一般的缓缓道。 夙沙绯胭抬了抬有些虚软的手臂,望着院子里明晃晃的阳光,眯了眯眼睛道:“我是不是没有别的选择?” 老人缓缓笑着道:“从你进来的第一步开始,走出去或者留下来就是你注定的宿命!” 夙沙绯胭点了点头,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道:“我知道了,给我两天的时间做休整。” 老人望着她,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随即点了点头,缓缓走了出去。 这两天来,夙沙绯胭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其余时间都在调息运功。 觅岚居有两重院落,内院占地面积几乎是外院的两三倍,因为依着山势,所以并不需要院墙。 院内花木扶疏、郁郁葱葱,本是个极其雅致清幽的地方,然而不知为何,可能背阴吧,所以总给人一种过于阴郁的感觉。 可能是每日所食的饭菜中都有特殊的药物吧,加上她自己的调息,身体恢复的特别快。到了第二日的晚上,她几乎已经能够如同常人一般四下走动了。 这几天通过暗中观察,她发现觅岚居中管事的就是那个被叫做安伯伯的老人,除此之外还有两三名仆人,但是都不怎么露面,即便是偶然出现也都不言不语,极其谨慎低调。 夜凉如水,银色的月华为院中的花木枝叶都镀上了一层银边。 夙沙绯胭一袭轻袍,独自漫步在幽静的后院中! 她已经想好了,明天一大早就去藏书室,看看那些所谓的珍奇秘籍都是些什么东西。既然这么多难关都一一过来了,那么她怎么可能会在一个阴沟里翻船呢?虽然安伯伯说的不近人情,但是此时此刻的夙沙绯胭却很有自信可以顺利走出去。 她信步走着,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直到她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因为夜深露重且万籁俱寂,所以无论什么味道都会变得很清晰。 夙沙绯胭心头不由得咯噔一下,随后不由自主的循着那腥味走了过去。 “又是一个倒霉鬼,唉,咱们怎么说也是堂堂的魅雪谷弟子啊,怎么能整天沦为洼地的泥腿子呢?”伴随着挖掘泥土的声音,一个极其不甘的声音传来。 “别抱怨了,咱们不过是最下等的弟子,连在主人面前说话的权利都没有,还想扬眉吐气啊?乖乖挖你的土吧,比起那倒霉鬼,咱们是该庆幸的吧!”另一个声音道。 “我就知道你这个家伙从来都是逆来顺受,好了好了,你说的的确有理。不过按说这些家伙也太不长眼了吧,江湖上谁不知道魅雪谷的地位了?虽然甚少在江湖中出现,但是威名永存啊。怎么这结界出了点问题之后,就隔三差五不断的有不要命的家伙闯进来呢?” “无论什么年头,那都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抱着侥幸心理的人,哪里还会顾忌到那么多呢?算起来,这个把月的时间,咱们就已经料理了十六个了。还不算子鱼姑娘送来的试验品呢!” …… 第二十三章 既来之则安之 “无论什么年头,那都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抱着侥幸心理的人,哪里还会顾忌到那么多呢?算起来,这个把月的时间,咱们就已经料理了十六个了。还不算子鱼姑娘送来的试验品呢!” …… 夙沙绯胭听得头皮直发麻,感情那些人是在埋死人啊? 起先还不觉得什么,现在才发现,这个觅岚居果然不简单。然后她不由得想起了那日在子鱼的背上时听到他们俩的谈谈话,好像的确是说这个什么魅雪谷的经常有人闯入。 “唉,说起来,新来的那个丫头估计过不了多久也得咱们料理了吧?看她那样子,估计到时候也出不去,不外乎就是留下来给毒花当了肥料。” 夙沙绯胭有些明白过来,那一日似乎隐约听到那少女与觅岚居的老人说话时提到过这个,用死人的尸体当肥料?想想都觉得恶心。 她不想再听下去,正欲离开之际,忽听得其中一人说道:“谷主他老人家一直在潜心闭关,但是这次怎么突然提前出关了?谷中可是出什么事了?” “这还用问吗?谷中最近不太平,老是有外人闯入,都是因为谷外的结界遭到了破坏。你想啊,这么大的事,谷主他老人家怎么能不受到惊扰呢?”另一个人答道。 夙沙绯胭不由得皱了皱眉,又是结界,这些烦人的东西怎么整天都在困扰着她? 自从醒来之后,就仿佛到了另一个陌生的世界,原本与夙沙家族有关的一切仿佛都变成了前世一般的遥远。 这个一切都显得那么神秘莫测,她所遇到的人也都是那么的怪异。 直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人好好地与她说过有关这里的事情。 夙沙绯胭换换转过了身,信步往回走。 即便是道听途说的有多恐怖,她的心里也是平静的。 走了几步之后,她忽的一震,不由得顿住了。 夙沙绯胭脑中蓦地闪过一道光华,这一瞬间,似乎有一道机器耀眼的白光划过黑暗的天际 ,有什么东西忽然一下子就明朗了。 是啊,怎么她还在迷茫呢? 余生所有的目标,还不就是拯救夙沙家族、找到失散的那两名影婢、让族人能够昂首挺胸的生活在阳光下,不用再担惊受怕,也不用再做案板上的肉。 但是无论是守护还是建设,最需要的就是力量,所以她必须强大起来。 所以她就需要力量,强大到足以藐视一切的力量…… 想到这里,夙沙绯胭的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夏凌瑄转身离开时的背影。这个时候,她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子悲伤和愤怒,但是随之而来的则是无尽的决心和韧性。她忽然发现,即便是此刻在心底发誓要变强,最想要的其实还是最后能够得到他的屈服和仰慕。 是啊,似乎一直以来每次在他面前自己都是虚弱的受嘲笑受愚弄或者被同情的那一方,所以她非常迫切的想要转换角色。 既然这个魅雪谷这么的厉害,那么既来之则安之,她索性留下来,尽最大的努力留下来,然后去获得力量。 不管这个觅岚居是到底是怎么样的地方,此刻在她的眼里那只有一种功能,便是可以获得力量。她不仅要顺利的出去,还要学到更多更厉害的本事。 先前还是悠然自在甚至有些慵懒的样子,只一瞬间,她却忽然觉得浑身充满了一股子前所未有的力量,非要用什么词语形容的话,那就是热血澎湃。 月色弥漫了整个幽深的庭院,疏影里走出一个笔直颀长的身影。迈着轻快地脚步,有些愉悦甚至有些郑重的朝着前面的院子走去。 开始的时候,安伯伯并不看好夙沙绯胭。 首先是因为她的古怪,当然,她的古怪不仅仅是奇特的相貌,还有就是她的行为举止。 她似乎对这个世界浑然无知,第一天就睡到了大晌午,完全没有丝毫的忧患意识。即便是在后来他忍不住提醒了之后,她还是优哉游哉的过了两天。 于是,在第三天的夜里,安伯伯就已经对夙沙绯胭失去了信心。在他的眼里,夙沙绯胭已经是个死人了。他唯一有些麻烦的就是最后要替她收尸。 然而安伯伯怎么也没有想到,次日早上他干燥起来打扫庭院的时候却听到呼呼地风声,不由得很是奇怪。按理说,下人们可是轻易不敢来到前院的,听那声响,应该是练功时候的武器过招声音啊! 于是安伯伯就走过去看了个究竟,竟然是她? 他看到那个前几日还不声不响的丫头手中拿了一枝不知道在哪里折来的竹枝,正舞的虎虎生风!那身形腾、挪、闪、跃,虽然有些微的滞涩,但是整体来看还是很不错的! 那丫头原本看上去一脸的病弱,及是普通,加之脸上满是疮疤,就显得更加不起眼。 然而此刻她练起功来却是别有一般风姿,颀长的身形不仅不显得僵硬晦涩,反倒散发出一股子少年的清俊和灵动。她的身上有女子的清透和灵秀之气,也有男子的勇武和坚韧之气,举手投足之间,尽皆散发了出来。 过了约莫一刻钟,安伯伯已经依稀看出了一些眉目,她此刻练的正是魅雪谷的入门剑法。 这一刻,安伯伯竟然有些恍惚起来。有多久了?十年还是二十年?总之已经过去很久了,凡是进入觅岚居的人几乎都是轻而易举的忽视了那本看上去很是寻常的简谱,可是这个丫头竟然能慧眼识珠,在浩如烟海的武学典籍中挑中了这本,或许,这是个……征兆吧? 就是因为过去了太久,所以再看到这种剑法的时候,他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陌生感觉。 这套剑法本是极其晦涩繁冗的,初看之人都会觉得艰涩难懂,而且招式什么也并没有特别出奇之处,然而此刻这丫头却是删繁就简、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演练出的是另一种别有风味的招式! 安伯伯越看越觉得惊奇,竟然不由得拍手叫好起来。 夙沙绯胭练的一时有些忘了神,竟然没有察觉到有人再观看,直到听见掌声才反应过来。 第二十四章 不可限量 这套剑法本是极其晦涩繁冗的,初看之人都会觉得艰涩难懂,而且招式什么也并没有特别出奇之处,然而此刻这丫头却是删繁就简、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演练出的是另一种别有风味的招式! 安伯伯越看越觉得惊奇,竟然不由得拍手叫好起来。 夙沙绯胭练的一时有些忘了神,竟然没有察觉到有人再观看,直到听见掌声才反应过来。 夙沙绯胭缓缓收招,转过头一看,却见那原本对她成见颇深的老人竟然拄着扫帚站在不远处的绿荫下,微笑望着她。 从他的眼中,她看到的是赞赏和惊异。 夙沙绯胭心头暖暖的,不由得朝他也笑了一下。 或许开始的时候夙沙绯胭并不明白为何这个院落名字叫觅岚居,住了几天之后她渐渐领悟了,因为此处除了正午那一个多时辰之外,其余时间几乎都是雾霭茫茫,山岚回绕。 而那老人就自晨雾中缓缓走了过来,道:“今儿起的早啊!”夙沙绯胭淡淡一笑道:“这些日子休息的够了,是该好好练功了。初来贵地,什么都不懂,还请老伯多多提点。” 安伯伯忙笑着摆手道:“姑娘客气了,日后要是飞黄腾达了老朽还盼望着沾点儿光呢!”他目光炯炯的打量着夙沙绯胭,眼中似乎有精光闪过。 夙沙绯胭很是疑惑,忽的心念一动,见他今日如此反常,对自己如此客气,其中定然有什么隐情吧,可是又不好明着问,于是装作很是困惑不解的样子道:“老伯这是何意?我一个人稀里糊涂的来到这个古怪的地方,两眼一抹黑,如今更是被逼着练功闯关,指不定哪天小命就丢了,哪里还有飞黄腾达的机会?这玩笑开得未免有些大了吧!” 安伯伯面上闪过几丝兴奋的神色,却忽然欲言又止,想来是有些不便说出,只是摆着手道:“姑娘就别谦虚了,不说别的,能稀里糊涂闯过魅雪谷的结界,这可不是谁都做得到的。老朽不才,但是也虚活了这大把年纪,看人那绝对不会有多少偏差,姑娘虽是女子,但是光华内敛,初看之时因老朽年迈眼拙,所以并未觉得有何出奇之处,如今相处的 时间长了,愈发觉得姑娘乃是人中龙凤,将来前途势必不可限量。” 夙沙绯胭心头隐隐一痛,不由得想起了父亲。这个世间,只有他一个人曾经用这样的口吻和神色对她说过类似的话。那时候,她的心里惊喜和欢悦自然是有的,但更多的则是一种被人看重的幸福感。 然而此刻,却从一个陌生人的口中听到同样意思的话,竟是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心思澎湃,她忽然有些感慨的想,自己是不是已经到了宠辱不惊的地步?随后,她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 “我不过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小女子,哪里经得起老伯这样的盛赞?” 安伯伯见她似乎无动于衷的样子,便觉得自己的话让人家没有信服,不由得着急起来,竟如同一个孩子因为别人不信自己的话而抓耳挠腮一般,忙走上起来几步,一脸的诚挚和认真道:“莫非,姑娘你以为老朽是在逗你玩?” 夙沙绯胭有些抱歉,忙摇头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安伯伯却是较真了,道:“你就是这个意思,你以为老朽是江湖上坑蒙拐骗的算命先生吗?实话告诉你,老朽可是夙沙家……”忽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安伯伯急忙闭嘴。 但是夙沙绯胭向来耳力极佳,她已经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夙沙家三个字,一时间整个人都不由得激动起来,正欲脱口而出问他后话,但是猛地一想,既然他如此的讳莫如深,想来一定是有隐情的,如果自己正大光明的问,恐怕只会适得其反、打草惊蛇。 于是她暗中握紧了双拳去抑制心头澎湃浩瀚的冲动。在这个地方,竟然能听到家族的名字,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激动的事呢?平生第一次,夙沙绯胭感觉到了如此强烈而紧迫的欲##望,拼命的想要一吐为快,偏生却要忍着什么都不能说,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用小羽毛在心头挠过一般,不痛不痒,却是让人难受之极。 “老朽以前,可是挺有名的,否则,如何能在魅雪谷立足呢?”为了掩饰方才的口误,安伯伯急忙岔开话题道。 夙沙绯胭自然不会故意追究,而是顺势问道:“我一直都很想知道,魅雪谷究竟是什么地方,有多厉害?为什么每个人提到的时候都是那样一种不可一世的神情?然而如果真的是很厉害的地方我,为什么我在外面的时候却从来没有听过呢?”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却不知道该去问谁。 即便是此刻对于面前这个老人她依旧不知底细,甚至可以算是敌友不分,然而却觉得他应该会告诉自己。 安伯伯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般的看了夙沙绯胭半天,道:“你真的不知道魅雪谷?”然后摸了摸头,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会心的点头道:“哦,我明白了,想来定然是因为你一直足不出户,藏在深闺,所以才会不知道,这个很正常、” 夙沙绯胭耸了耸肩,心想着其实也差不多吧,于是点了点头。 安伯伯拉着她走过去坐到了一边屋檐下的台阶上,夙沙绯胭心头很是激动,看样子他是想要对自己长篇大论的说谈了。她并不是个不耐烦的人,对于想要知道的东西,甚至有些吹毛求疵。所以即便是安伯伯可能会很啰嗦,夙沙绯胭也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想要取得一个人的信任,方法有很多种,然而有时候什么也不做,静静的聆听也是一种很有效的法子。 “魅雪谷已经传承上千年了,在很多人的心里,它是唯一最接近神灵的地方。”安伯伯缓缓道。 夙沙绯胭托着腮,饶有兴趣的侧过头望着他风霜遍布的脸容。 “在几千年前,这个世间诸神汇聚,人神并立,和睦相处,但是随着人类越来越强大,渐渐的便不再把神灵放在眼中,以至于后来人神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甚至曾引发过不小的战争。到了后来,众神退避,渐渐隐遁,离开了人世,去到了无人知道的神秘国度。在失去了神灵的庇佑之后,人类又开始后悔起来,于是大地之上到处开始修建庙宇神殿等,想要引得灵神重新降临,然而千百年来都变成了奢望。” 夙沙绯胭有些好笑,这不就是哄孩子的故事吗?在前世,她貌似还听到过不少类似的呢!然而这个时候又不便打断,于是只得静静的听着,希望能快点引出正题。 第二十五章 一甲子 夙沙绯胭有些好笑,这不就是哄孩子的故事吗?在前世,她貌似还听到过不少类似的呢!然而这个时候又不便打断,于是只得静静的听着,希望能快点引出正题。 “那个时候,人世间最古老最神秘的家族源自传说中灵凤守护的夙沙家族,并且之后近乎一千年来,夙沙家族都是一个神秘的传说,成为了遗留在世间为数不多的神迹之一。然而鲜为人知的是,比起夙沙家族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则是魅雪谷。只不过一个出世一个入世而已,夙沙家族信仰的火凤最终还是离开了人间,但是魅雪谷的守护者麒麟却是永存于天地之间,所以比起古老的夙沙家族来,魅雪谷显得人丁单薄,但是这并不影响魅雪谷的传承。如果说夙沙家族是一个传奇,那么魅雪谷则是一个传说。多少年来,无数的人从各种渠道得知了魅雪谷的存在,然后便穷尽一生心血,挤破了脑袋想要找到这个人间乐土,然而找到之后却未必能进来。所以啊,魅雪谷外其实和乱葬 岗差不多了!” 夙沙绯胭虽然很想装作若无其事,然而她的眼睛还是开始发亮,脸颊也变得红扑扑的,这一刻,她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兴奋和激动了。 这一刻,她才忽然发现原来这种家族荣耀感竟然是深深地根植于自己的血脉中的,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的发现。 “魅雪谷真正吸引人的不全是绝世的武学,还有当世罕见的秘术和禁术,所以很多修道之人妄图窥伺天机,不想走正道,都想捡捷径走,于是便都把魅雪谷当成了毕生渴求的地方。二魅雪谷谷主更是有一人抵雄狮百万的能力,于是更成了各方豪杰想要争取的对象。” 安伯伯大约也是太过于沉浸了,所以丝毫没有注意到夙沙绯胭的神情。 这一刻,夙沙绯胭对于魅雪谷的好奇已经完全被挑起了。 有句话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来说的就是她吧? 被人费尽心机也找不到线索的地方,自己就这么黑灯瞎火的碰上了,算不算神奇呢? “那么魅雪谷的谷主究竟是谁啊?在什么地方呢?”夙沙绯胭忍不住激动的问道,既然有这么厉害的人,而且还给她遇到了,自然不能轻易放过啊! 安伯伯却是叹了口气,道:“谷谷主他老人家自然是在谷中的啊,据说已经是能力通天彻地了!” 夙沙绯胭更加心痒难耐,忙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呢?从这里出去吗?” 安伯伯不由得白了她一眼,不屑道:“你以为谁都见得到吗?那可是比见皇帝老子都难的事。” 夙沙绯胭有些懊恼道:“不可能吧,那么你呢?” 看到他的脸色变得很奇怪,夙沙绯胭不由得失笑,道:“老伯,你不会是还没有见过谷主吧?” 安伯伯竟然点了点头,并且也没有生气,而是有些感慨大鹏:“我来到魅雪谷已经六十年了,但是迄今为止,始终没能见到谷主一面,实在是平生最大的憾事。” 夙沙绯胭吃了一惊,有些不可思议道:“六十年?不可能吧?” 第二十六章 一招定局 “我记得那天你好像说过,要跟我好好切磋切磋,却不知道还算数不?”面前的少年笑的一脸灿烂,双手叉腰,神色里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夙沙绯胭站在台阶前,手中的竹枝斜指着地面,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微笑,甩了甩额前渐长的散发,望着他道:“你确定?” 她这句话立刻就让原本还胜券在握的少年气的差点乱了分寸,如同一只鼓起来的皮球一般,恨恨的握了握拳道:“你竟然敢这么对我说话?要知道我可是在觅岚居整整历练了一个月,而你还不到十天,你有什么资格这么不把人不放在眼里?” 夙沙绯胭淡淡道:“哦,你又何曾把人放在眼里过呢?” 江子非被她一句话呛住了,立刻吃瘪起来。 夙沙绯胭微微抬起手中的竹枝道:“如果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否则……往后恐怕再也无法在我面前抬起头呢!” “你……他过分了……”江子非立刻就被气的直跳脚,大叫一声赤手空拳冲了过来。 别看他长的清秀文弱,力气却丝毫不逊于那个娇滴滴的子鱼,这一拳带着极大的力量破空而来,带的的竹叶都簌簌飘落,在空气中纷纷扬扬的打着旋儿。 夙沙绯胭微微偏头,躲过了那迎向面门的一拳,然而她的身形并没有移动,就在江子非扑过来的时候她手中的竹枝已经抛下,与此同时改为擒拿手,右手探出抓住了几几乎贴着脸颊擦过的手腕,左手迅捷的穿插过去胼指点在了对方胁下。 江子非只觉得浑身一震酥麻,竟是再也动弹不得,那一波酸痛沿着被她手指点中的位置慢慢向全身扩散,他疼的直打颤,然而却碍于面子死死的咬紧牙关不愿意发出声。 夙沙绯胭从来就不是仁慈的人,对于她来说,见过的死人远远多过见过的活人。同样,见过的受苦的人远远多于见过的幸福的人。所以,江子非的这点儿痛苦落在她的眼里几乎可以算是无关痛痒。 僵持了不到 片刻,那少年竟还是死咬着牙关不肯认输。当然,夙沙绯胭便也绝不松手。虽然此刻她的手臂都已经有些酸软疼痛了,但却一直坚持着。她向来都是遇强则强的人,眼前这个少年如此倔强,她又岂会甘拜下风? 终于,她只觉得手臂间一轻,原本被她制住的少年竟然身子一软,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夙沙绯胭不由得苦笑起来,看着他软趴趴的伏倒在地,额上大汗淋漓,竟已经陷入了昏迷。显然,他是实在挨不过去了。 但是宁可痛的晕倒都不愿意认输,这种要强的劲儿还是很值得佩服的。 江子非悠悠醒转的时候只感到四周万籁俱寂,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墨蓝的天空和漫天的星斗。 他眨了眨眼睛,脑中有些迷糊,使劲想了想,依稀记得自己是在和那个古怪的丫头比武时一招被她制服的。想到这里,他就不由得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只觉得无地自容,好像就连继续活着都变的耻辱起来一样。 天啊,他竟然会输给一个谷外来的野丫头?而且只过了一招。这简直是太丢魅雪谷的脸了。他怎么对得起少主的栽培和指导呢? 江子非之举的无尽的羞愧和耻辱,抬起双手捂着脸朝旁边滚去。 他有个习惯,就是没回难为情或者尴尬的时候就会躺在床上抱头打滚,有时候甚至会蒙着被子。 可是此刻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在哪里,这一滚忽然就觉得不对劲起来,因为身下硬邦邦的凹凸不平,而且硌的他浑身骨头疼。 最要命的是,他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是躺在平地上,而是有坡度的地方,因为他的身体正以无法停止的趋势往下滚落。 “啊啊啊啊……”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江子非忍不住尖叫起来。 妈呀,他竟然躺在屋顶上。 即便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轻功不错,可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可是没有半分自信能使出轻功不让自己跌下去。 那一瞬间,江子鱼之举的浑身发软,顷刻间汗湿重衣,他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在心里回想着魅雪谷的建筑最高的屋顶和最低的屋顶的高度,如果自己这么毫无防备的摔下去是会成为残废呢还是会一命呜呼?按照这样落下去的姿势,想必头着地的可能性不大…… 不知道何时,他忽然觉得自己下坠之势竟然止住了,身体仿佛悬在了空中。 咦,发生什么事了? 江子非很少纳闷也很是好奇的睁开了眼睛,立刻对上了一双璀璨如宝石的黑眸,那双眸子本是极其清冷的,但却泛着一种耀眼的光辉,有种让人侧目的美。 他怔了一下,忽地回过神来。 不错,此刻的他正被夙沙绯胭单手提着衣领,而他的两条腿已经悬空落在外面了。 “你、你……怎么会是你?”江子非不由得红了脸,支支吾吾道。 夙沙绯胭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她本来想要恶作剧的就这样威胁他,让他屈服,否则就放手。但是转念一想觉得怪没意思的,这个少年明显的就是那种硬邦邦的脾气,如果她非要硬碰硬,不外乎就是他硬着头皮不认。 自己如果一直不松手的话可有点招架不住,可如果真的松手了,却是有些不近人情。 于是她吸了口气,暗暗用力,将他提起来丢到了旁边,继而装作不动声色的样子继续托着腮帮子仰头看星星。 江子鱼刚一着地,立刻吓得一动都不敢动了。没有人知道他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最恐高。 这些年来之所以对少主服服帖帖一半原因是真的敬仰他佩服他,另一半原因则是他知道自己的软肋,一旦他淘气不听话就会想着法的惩罚他。 直到现在他都记得九岁那年被少主绑在观景亭的上面时是什么感觉,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为了不至于让夙沙绯胭看出他的弱点,他急忙屏气凝神,原本还想喊痛呢,都一下子忍住了,然后慢悠悠的爬起来,端端正正的做好,装作若无其事,两只手却是紧紧的扣着下面的瓦片。 第二十七章 下回重新来过 这些年来之所以对少主服服帖帖一半原因是真的敬仰他佩服他,另一半原因则是他知道自己的软肋,一旦他淘气不听话就会想着法的惩罚他。 直到现在他都记得九岁那年被少主绑在观景亭的上面时是什么感觉,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为了不至于让夙沙绯胭看出他的弱点,他急忙屏气凝神,原本还想喊痛呢,都一下子忍住了,然后慢悠悠的爬起来,端端正正的做好,装作若无其事,两只手却是紧紧的扣着下面的瓦片。 但是他这个小动作又怎么逃得过夙沙绯胭的慧眼如炬呢? 但是江子非自己当然不知道了,还为自己的机智暗暗得意呢! 忽然想到方才的情景,不由得又开始窘迫起来。 “喂,现在什么时辰了?”江子非忽然留意到天已经黑了,不由得吓了一跳,惊呼道。 夙沙绯胭懒懒的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道:“你没长眼镜吗?” 江子非无缘无故碰了个软钉子,气的鼓起了腮帮子,正欲发作,一想起此刻自己的处境,便又做罢了。 他心里很是困惑,自己怎么回事?竟然会在不知不觉中昏迷了这么长时间?一想到昏迷的原因,立刻面红耳赤起来。 他一个人别扭了许久,最后终于鼓起勇气偷偷去看一边的夙沙绯胭,却见她依然静静的坐在那里,微微仰着头望着遥远的天际,不知道在看些什么,那双比星子还要璀璨夺目的黑眸中藏着谁也看不懂的秘密。 这一瞬间,子非竟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熟稔。 对了,他忽地一拍脑袋,原来是这样啊!这个陌生女子此刻的神情,竟然有几分像少主。 他那个人本来就不多话,再遇到瓶颈或者解不开的困惑时,就会变得愈发沉默,然后一个人使劲的想,而这个女子此时的神情,便有几分像少主安静思考时的样子。 想到这里,江子非忽然发现,其实这个丑丫头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的,虽然有些目中无人,有些眼高于顶,有些不把自己 放在眼里了,但是……她身上有那么一丁点的与少主相似的感觉,是自己所不懂的那一类人,那么就是和少主一类的人,自然不会是坏人了。 他在心里自己给自己开解,然后再次看的时候,果然发现那个独自抱膝而坐的安静少女似乎真的没有那么可恶了。 于是,江子非觉得心里好像舒服了一大截,原来,讨厌一个人的感觉那么不好啊! “那个……刚才,谢谢啊!”琢磨了许久之后,江子非终于硬着头皮开口服了个软。 夙沙绯胭并不看他,依旧面无表情,淡淡说了句:“不用。” 于是,江子非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气氛渐渐有些尴尬起来。 其实对于夙沙绯胭来说没有什么,但是江子非却觉得异常难受,忍不住打破了沉寂,道:“你这个人怎么老是不说话啊?” 夙沙绯胭轻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江子非忍俊不禁起来,道:“好在你倒是比我家少主还强一点,我跟他说十句话,他连哼都不会哼一声。” 夙沙绯胭思忖了一下,忍不住道:“少主?” 她依稀记起来,好像在什么时候听到有人说起那个什么少主的,现在好像是不在魅雪谷。 “对啊,就是我们谷主大人的嫡传弟子,也是魅雪谷唯一的传人。”江子非不由得很是兴奋,两眼放光道。 “魅雪谷……真的很厉害吗?”沉吟了一会儿,夙沙绯胭随口问道。 “什么?你竟然问这样的话?天啊,难道你还从来不知道魅雪谷有多么厉害吗?历代魅雪谷谷主但凭一人之力足以倾覆一个王朝,因为魅雪谷传承的不仅仅是武功,还有谋略和学识等等。最重要的是,魅雪谷的传人都很长寿,所以世间便有传闻,说是魅雪谷有长生不老之术,以至于总是有不怕死的为了各种目的前来叨扰。说起这个,我就不得不重申一下你的罪责了,我们魅雪谷并不主张杀生,所以才会一直在谷外设有结界,但是却因为你的出现导致结界损坏,不断有人衬隙闯入,都搭上了性命。可以说,你其实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这个少年倒也真是出乎意料,明明看上去挺清冷的一个人,说起话来却是没完没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夙沙绯胭却是暗暗记住了,不由得很是庆幸自己来对了地方。 绝世的武功和韬略,这正是让一个人迅速强大起来最需要的东西。 顷刻间,她觉得自己胸腔里那颗心变得滚烫起来。 她不由得抬手按住了胸口,抑制住激动暗暗的问自己:我可以吗?我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学到魅雪谷的不传之秘吗?既然上天将光复家族的使命交给了我,那么他也一定安排好了我此后的修行之路吧?魅雪谷一定是我可以获得力量的地方吧? “喂,你怎么了?”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推了一下,夙沙绯胭不由得一惊,回过神来,却看到江子非那张放大的脸正在自己面前晃,两只眼睛瞪的大大的,很是好奇的望着她。 夙沙绯胭摇了摇头,道:“没怎么啊!” “我看你刚才两眼放光,还自言自语呢,天啊,难道是练功走火入魔了?”江子非道。 夙沙绯胭一惊,心想着自己不会那么失态的吧?忙摇头道:“你定然是看错了。”说着就想要岔开话题,江子非怎么会同意呢?又开始叽里呱啦的抓住方才的话题不住的问,夙沙绯胭拗不过他,飘身跃下了屋顶。 “喂,等等啊,你的身手还不错呀!”她前脚刚下来,江子非后脚就跟了下来。 “这么晚了,你不回去睡觉吗?”夙沙绯胭折身往前走去。 “啊,是呀,时间是不早了。”江子非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困了,伸了个懒腰道:“那我走了呀!”刚迈开几步,却又回过头道:“这次不算,我没有准备好,下回重新来过好不好?” 夙沙绯胭道:“一定奉陪到底。”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江子非很是开心道,少年人大都轻诺,对于耍赖似乎都是情有独钟。 第二十七章 谷主传人 、日落时分,残阳似血,映的遥远山巅千年不化的积雪都成了一大片凄艳的火红色。 雾霭茫茫,流水潺潺,此处正是位于一处幽谷外的旷野,环境优美,秀雅绝伦。 然而那流经此地的溪水却变得浑浊不堪,越往上游越会发现更多的断指残骸,血腥味浓重的有些刺鼻。 两队人们正在此对峙,然而奇特的是一方人数庞杂,另一方却只有一个人。而最为奇特的是,人多的那一方伤亡惨重,此刻残余不过数十人,个个衣衫破裂,满身血污,手按剑柄,神情紧绷,面上满是惊惧之色。 而另一边那人却显得气定神闲,完全不像是临阵对敌,到仿佛是在自家门口迎客一般。 那人身形高大,俊眉修目,穿一袭宽大的月白长袍,及腕的袖口绣着寸许宽的蓝色纹络。本是很随意的宽袍大袖,却因为腰间的束带而显出了几分江湖中人特有的神秘和疏狂之气。 他看上去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眉目冷峻,嘴角含笑,握着剑柄的手指莹白如玉,漆黑如墨的眼瞳中流转着轻蔑的光芒,漫不经心的扫视着对面之人,缓缓开口道:“擅闯魅雪谷,杀无赦。到底要实践到几时,你们才会以为这不是玩笑呢?” 他的声音清冷沉稳,底蕴浓厚,虽然带着几分隐约的暗哑,却是清晰的传了出来,直透人心。 他语气淡然,如同谈天说地般说着这样一句丝毫不带威胁的话语,然而对面的众人却是齐齐后退了一步。 “你、你究竟是何人?竟然可以以一当百?”为首那名中年男子颤抖着手,咬牙切齿道。虽然满面愤恨,但是他的声音里却是充满了恐惧。 “在下,钟离越!”那素衣男子缓缓抬起了头,鬓边浓墨般的散发向两边退去,越发显得那脸容英毅俊朗,棱角分明。 “啊?”众人皆是齐齐抽了一口气,竟是不由得往后倒退了数步。 为首那人满是惊愕,颤声道:“复姓钟离?莫非……莫非你是……” “不错,魅 雪谷姓钟离的人并不多。”那人缓缓道,手指摩挲着剑柄上的绳结,道:“师尊近日甚是心烦,若你们还不速速退去,惊扰了他老人家,到时候也不用恭请了,他老人家自会出山,不过……怕是要与你们为敌了。”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大吃一惊,尤其是为首那几人,额头都浸出了冷汗。 本就是奉命行事,若是不能完成任务,反倒还适得其反,惹来魅雪谷这样的天敌,那还有什么脸面再活在世上?简直是愧对八代祖宗了。 “信口雌黄,你杀了我们这么对兄弟,难道想这样三言两语把我们打发走?”就在这时,后方一个少年却是忍不住,拔剑而起,怒声道。说罢,竟是长身掠起,挥剑就砍。 旁边有资历的长辈都是大惊,却因为请是太过紧急,没能拦得住,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扑了上去。 只见眼前银光一闪,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事,那少年竟已经软绵绵的掉落在地,一道殷红的血痕从额头一直划下,直到脖颈。而他满面惊恐,五官扭曲,早已没有了生机。 “阿宏?”有人忍不住惊呼,带着哭腔。 “钟离越,简直是欺人太甚!不管你是何人,今天都要拼个你死我活,否则我们千绝派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江湖中立足?”为首那中年男子此刻义愤填膺,怒目圆睁道。 “对,大伙今天就和他拼了。反正咱们来寻这魅雪谷,原本就没想着能活着回去。”到底是江湖豪杰,一下子给激起了血性,竟是都不怕了,立刻有人附和道。 那叫钟离越的男子嘴角微微挑起,黑眸中映出了几分山林间的清幽和绿意,“来吧!”他忽地袍袖一挥,只见一股劲风暴涨,朝着周围席卷而去,几乎在同时,那股无形的劲风卷起了地面上的叶片,而他手掌一卷一推,那些带着凌厉劲风的暗器便直扑众人。 眼看着那些毫无生命的叶片已经化为利器,即将夺走所有人的性命。一时间,大家几乎来不及拔剑,眼睁睁的看着那夺命暗器呼啸而来。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那暗器带起的风都快要刮疼肌肤的时候,那股子力道却中途被卸去了,于是,原本夺命的暗器便在瞬间失去了依托,恢复了软绵绵的本质,飘悠悠的坠下了地。 简直是变生肘腋,众人都是惊魂未定,从鬼门关打了个转回来,一时间竟有些事手足无措起来。 “没有人真的不怕死,即便有,那也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经历过。”钟离越的声音缓缓传来。 “从来擅闯魅雪谷者都不得活命,但我今日只杀了你们一半,留下另一半,是为了给个警告。若你们执意冥顽不灵,那我即刻就回去,魅雪谷有专人料理闯入者。他们可是绝对不会留下半点情面的!” 那个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山林间。 众人惊疑不定,面面相觑。 “师叔,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他、他既可以随手取我们的性命,却为何又……”旁边有人忍不住问道。 为首那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声音里惊悸尚未退去,“历代魅雪谷谷主皆以钟离为姓,而这人虽然年纪轻轻,但修为却可与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相媲美。而他口称的师尊,想必便是当代的魅雪谷主,由此可见,那人应该就是魅雪谷的传人,也就是下一任的魅雪谷谷主。” “三师兄,我看此人不简单。”旁边一年龄相仿的长者道:“虽然他杀了我们一半的弟子,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却是放过了我们另一半。即便他真的是想要留我们的性命去警告世人,但不可掩饰的是,他并非真正的残忍弑杀。但他若是真的善良仁慈,又为何还要杀死我们另一半的弟子呢?” “魅雪谷本来就不是普通的地方,那里的人行事,自然是我们无法理解的吧!那小子说的也确实有理,若是我们真的触怒了魅雪谷谷主,恐怕会适得其反,罢了,咱们还是走吧!恐怕,咱们千绝派可是多年来唯一寻访魅雪谷后活着回去的人吧!”为首之人叹息,继而带着门下弟子缓缓离去。 第二十九章 伊犁 这一刻,她才忽然发现原来这种家族荣耀感竟然是深深地根植于自己的血脉中的,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的发现。 “魅雪谷真正吸引人的不全是绝世的武学,还有当世罕见的秘术和禁术,所以很多修道之人妄图窥伺天机,不想走正道,都想捡捷径走,于是便都把魅雪谷当成了毕生渴求的地方。二魅雪谷谷主更是有一人抵雄狮百万的能力,于是更成了各方豪杰想要争取的对象。” 安伯伯大约也是太过于沉浸了,所以丝毫没有注意到夙沙绯胭的神情。 这一刻,夙沙绯胭对于魅雪谷的好奇已经完全被挑起了。 有句话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来说的就是她吧? 被人费尽心机也找不到线索的地方,自己就这么黑灯瞎火的碰上了,算不算神奇呢? “那么魅雪谷的谷主究竟是谁啊?在什么地方呢?”夙沙绯胭忍不住激动的问道,既然有这么厉害的人,而且还给她遇到了,自然不能轻易放过啊! 安伯伯却是叹了口气,道:“谷谷主他老人家自然是在谷中的啊,据说已经是能力通天彻地了!” 夙沙绯胭更加心痒难耐,忙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呢?从这里出去吗?” 安伯伯不由得白了她一眼,不屑道:“你以为谁都见得到吗?那可是 比见皇帝老子都难的事。” 夙沙绯胭有些懊恼道:“不可能吧,那么你呢?” 看到他的脸色变得很奇怪,夙沙绯胭不由得失笑,道:“老伯,你不会是还没有见过谷主吧?” 安伯伯竟然点了点头,并且也没有生气,而是有些感慨大鹏:“我来到魅雪谷已经六十年了,但是迄今为止,始终没能见到谷主一面,实在是平生最大的憾事。” 夙沙绯胭吃了一惊,有些不可思议道:“六十年?不可能吧?” 安伯伯竟然点了点头,并且也没有生气,而是有些感慨大鹏:“我来到魅雪谷已经六十年了,但是迄今为止,始终没能见到谷主一面,实在是平生最大的憾事。” 夙沙绯胭吃了一惊,有些不可思议道:“六十年?不可能吧?” 夙沙绯胭不过是下意识的惊讶,但是安伯伯显然有些生气,认为是夙沙绯胭不信任他,不由得眼睛一瞪,道:“老朽这把年纪了,难道还扯谎不成?你当真以为魅雪谷和其他江湖门派一样,门下弟子谁都有可能在什么庆典之上看到掌门人吗?不可能,谷主性情古怪,从来就不按照常理出牌,更别说祭祖之类了。唉……”说到祭祖,安伯伯似乎一下子有些神情恍惚起来,不由得叹了口气。 夙沙绯胭死死的盯着他,希望能从他的口中听到一些与夙沙家族有关的事情,因为方才她确确事实听清了他说自己是夙沙家族的什么,虽然是欲言又止,但事实应该也是**不离十的。 “不过也过去太久了,不说也罢!”安伯伯摆了摆手,却是不愿意再说下去的样子。夙沙绯胭怕打草惊蛇,自然不能明着问,只得继续忍着。 “那么,您就继续说说魅雪谷的传说吧!我实在是孤陋寡闻,竟然从来没有听说过……”夙沙绯胭刚一说出从来没有听说过,安伯伯立刻就激动起来。看得出来,他对魅雪谷的敬仰程度是谁也不能比的,以至于听不进去任何人说一句带着丝毫藐视的话。 “老朽都说了一早上了,怎么你还说没有听过呢?”安伯伯激动的拍着大腿道, 夙沙绯胭忙道:“您老人家别着急,我说的是在此之前,现在自然是知道了。就是因为知道了一点点,所以更加好奇起来。” 听到她这么说,安伯伯才总算平静下来,开始继续给她讲有关魅雪谷的传说。 经过这一番畅谈,安伯伯对夙沙绯胭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并且之后也对她极客气,甚至允许她到觅岚居外的竹林中练功。 这一日午后,夙沙绯胭正练的起劲时,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夙沙绯胭忙停了下来,转过身去,看到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年含笑缓缓走来。 第二十九章 怎么会是你 夙沙绯胭淡淡道:“哦,你又何曾把人放在眼里过呢?” 江子非被她一句话呛住了,立刻吃瘪起来。 夙沙绯胭微微抬起手中的竹枝道:“如果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否则……往后恐怕再也无法在我面前抬起头呢!” “你……他过分了……”江子非立刻就被气的直跳脚,大叫一声赤手空拳冲了过来。 别看他长的清秀文弱,力气却丝毫不逊于那个娇滴滴的子鱼,这一拳带着极大的力量破空而来,带的的竹叶都簌簌飘落,在空气中纷纷扬扬的打着旋儿。 夙沙绯胭微微偏头,躲过了那迎向面门的一拳,然而她的身形并没有移动,就在江子非扑过来的时候她手中的竹枝已经抛下,与此同时改为擒拿手,右手探出抓住了几几乎贴着脸颊擦过的手腕,左手迅捷的穿插过去胼指点在了对方胁下。 江子非只觉得浑身一震酥麻,竟是再也动弹不得,那一波酸痛沿着被她手指点中的位置慢慢向全身扩散,他疼的直打颤,然而却碍于面子死死的咬紧牙关不愿意发出声。 夙沙绯胭从来就不是仁慈的人,对于她来说,见过的死人远远多过见过的活人。同样,见过的受苦的人远远多于见过的幸福的人。所以,江子非的这点儿痛苦落在她的眼里几乎可以算是无关痛痒。 僵持了不到片刻,那少年竟还是死咬着牙关不肯认输。当然,夙沙绯胭便也绝不松手。虽然此刻她的手臂都已经有些酸软疼痛了,但却一直坚持着。她向来都是遇强则强的人,眼前这个少年如此倔强,她又岂会甘拜下风? 终于,她只觉得手臂间一轻,原本被她制住的少年竟然身子一软,一头栽倒在 了地上。 夙沙绯胭不由得苦笑起来,看着他软趴趴的伏倒在地,额上大汗淋漓,竟已经陷入了昏迷。显然,他是实在挨不过去了。 但是宁可痛的晕倒都不愿意认输,这种要强的劲儿还是很值得佩服的。 江子非悠悠醒转的时候只感到四周万籁俱寂,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墨蓝的天空和漫天的星斗。 他眨了眨眼睛,脑中有些迷糊,使劲想了想,依稀记得自己是在和那个古怪的丫头比武时一招被她制服的。想到这里,他就不由得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只觉得无地自容,好像就连继续活着都变的耻辱起来一样。 天啊,他竟然会输给一个谷外来的野丫头?而且只过了一招。这简直是太丢魅雪谷的脸了。他怎么对得起少主的栽培和指导呢? 江子非之举的无尽的羞愧和耻辱,抬起双手捂着脸朝旁边滚去。 他有个习惯,就是没回难为情或者尴尬的时候就会躺在床上抱头打滚,有时候甚至会蒙着被子。 可是此刻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在哪里,这一滚忽然就觉得不对劲起来,因为身下硬邦邦的凹凸不平,而且硌的他浑身骨头疼。 最要命的是,他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是躺在平地上,而是有坡度的地方,因为他的身体正以无法停止的趋势往下滚落。 “啊啊啊啊……”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江子非忍不住尖叫起来。 妈呀,他竟然躺在屋顶上。 即便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轻功不错,可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可是没有半分自信能使出轻功不让自己跌下去。 那一瞬间,江子鱼之举的浑身发软,顷刻间汗湿重衣,他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在心里回想着魅雪谷的建筑最高的屋顶和最低的屋顶的高度,如果自己这么毫无防备的摔下去是会成为残废呢还是会一命呜呼?按照这样落下去的姿势,想必头着地的可能性不大…… 不知道何时,他忽然觉得自己下坠之势竟然止住了,身体仿佛悬在了空中。 咦,发生什么事了? 江子非很少纳闷也很是好奇的睁开了眼睛,立刻对上了一双璀璨如宝石的黑眸,那双眸子本是极其清冷的,但却泛着一种耀眼的光辉,有种让人侧目的美。 他怔了一下,忽地回过神来。 不错,此刻的他正被夙沙绯胭单手提着衣领,而他的两条腿已经悬空落在外面了。 “你、你……怎么会是你?”江子非不由得红了脸,支支吾吾道。 夙沙绯胭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她本来想要恶作剧的就这样威胁他,让他屈服,否则就放手。但是转念一想觉得怪没意思的,这个少年明显的就是那种硬邦邦的脾气,如果她非要硬碰硬,不外乎就是他硬着头皮不认。 自己如果一直不松手的话可有点招架不住,可如果真的松手了,却是有些不近人情。 于是她吸了口气,暗暗用力,将他提起来丢到了旁边,继而装作不动声色的样子继续托着腮帮子仰头看星星。 江子鱼刚一着地,立刻吓得一动都不敢动了。没有人知道他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最恐高。 这些年来之所以对少主服服帖帖一半原因是真的敬仰他佩服他,另一半原因则是他知道自己的软肋,一旦他淘气不听话就会想着法的惩罚他。 直到现在他都记得九岁那年被少主绑在观景亭的上面时是什么感觉,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第三十章 钟离越 “魅雪谷本来就不是普通的地方,那里的人行事,自然是我们无法理解的吧!那小子说的也确实有理,若是我们真的触怒了魅雪谷谷主,恐怕会适得其反,罢了,咱们还是走吧!恐怕,咱们千绝派可是多年来唯一寻访魅雪谷后活着回去的人吧!”为首之人叹息,继而带着门下弟子缓缓离去。 与此同时,钟离越已经穿越了丛林和结界,走到了魅雪谷外。 “是少主,天啊,少主回来了!”那个素色的身影刚一出现,立刻有两名隐藏域暗处的弟子迎了上来。 “属下恭迎少主!”两人走上前去行礼道。 “不须多礼!”钟离钺摆了摆手,径自往前走去。 “阿宏?”有人忍不住惊呼,带着哭腔。 “钟离越,简直是欺人太甚!不管你是何人,今天都要拼个你死我活,否则我们千绝派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江湖中立足?”为首那中年男子此刻义愤填膺,怒目圆睁道。 “对,大伙今天就和他拼了。反正咱们来寻这魅雪谷,原本就没想着能活着回去。”到底是江湖豪杰,一下子给激起了血性,竟是都不怕了,立刻有人附和道。 那叫钟离越的男子嘴角微微挑起,黑眸 中映出了几分山林间的清幽和绿意,“来吧!”他忽地袍袖一挥,只见一股劲风暴涨,朝着周围席卷而去,几乎在同时,那股无形的劲风卷起了地面上的叶片,而他手掌一卷一推,那些带着凌厉劲风的暗器便直扑众人。 眼看着那些毫无生命的叶片已经化为利器,即将夺走所有人的性命。一时间,大家几乎来不及拔剑,眼睁睁的看着那夺命暗器呼啸而来。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那暗器带起的风都快要刮疼肌肤的时候,那股子力道却中途被卸去了,于是,原本夺命的暗器便在瞬间失去了依托,恢复了软绵绵的本质,飘悠悠的坠下了地。 简直是变生肘腋,众人都是惊魂未定,从鬼门关打了个转回来,一时间竟有些事手足无措起来。 “没有人真的不怕死,即便有,那也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经历过。”钟离越的声音缓缓传来。 “从来擅闯魅雪谷者都不得活命,但我今日只杀了你们一半,留下另一半,是为了给个警告。若你们执意冥顽不灵,那我即刻就回去,魅雪谷有专人料理闯入者。他们可是绝对不会留下半点情面的!” 那个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山林间。 众人惊疑不定,面面相觑。 “师叔,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他、他既可以随手取我们的性命,却为何又……”旁边有人忍不住问道。 为首那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声音里惊悸尚未退去,“历代魅雪谷谷主皆以钟离为姓,而这人虽然年纪轻轻,但修为却可与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相媲美。而他口称的师尊,想必便是当代的魅雪谷主,由此可见,那人应该就是魅雪谷的传人,也就是下一任的魅雪谷谷主。” “三师兄,我看此人不简单。”旁边一年龄相仿的长者道:“虽然他杀了我们一半的弟子,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却是放过了我们另一半。即便他真的是想要留我们的性命去警告世人,但不可掩饰的是,他并非真正的残忍弑杀。但他若是真的善良仁慈,又为何还要杀死我们另一半的弟子呢?” “魅雪谷本来就不是普通的地方,那里的人行事,自然是我们无法理解的吧!那小子说的也确实有理,若是我们真的触怒了魅雪谷谷主,恐怕会适得其反,罢了,咱们还是走吧!恐怕,咱们千绝派可是多年来唯一寻访魅雪谷后活着回去的人吧!”为首之人叹息,继而带着门下弟子缓缓离去。 第三十一章 漪澜亭外 钟离越淡淡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那两名弟子忙退到一边,随后隐回了原来的位置。 魅雪谷最紧要的是最外层的结界,进去之后,虽然也是关卡重重,但是只要懂得奇门遁甲之术,便都有可能破解的了那些阵法。 当然,这些都要是极其精通的人才能懂。千百年来,寻访魅雪谷之人不计其数,怀着满腔热血,但是要么有去无回,要么再无音讯,久而久之,魅雪谷的名字便成了写在古籍中的传奇。 对于生长在魅雪谷的钟离越来说,这些关卡自然不在话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已经毫不费力的绕开了所有机关,即将踏入魅雪谷的庄院之时,远远看到一粉一蓝两个身影自绿意盈盈中窜了出来。 粉色衣衫的少女身法灵动,素手中暗器收放自如。而那个蓝衣少年明显有些吃力,身法也渐渐有些凝重起来。 那素影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大约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并不见怪,只是并未径直走上去,而是转了个身,打算从一边的小道绕进去。 就在那素白袍角即将消失在拐角出时,忽然听到一个少年的惊呼声,“少主,少主……少主回来了!” 江子非眼尖,一眼就瞥见了自家少主的背影,立刻撇下缠了半天才答应和自己过招的子鱼,撒腿朝那边奔去。 “喂,江子非,你个混蛋……”少女气的哇哇叫,方才还是一副力所不及的样子,怎么 转瞬间就灵活了一百倍?只一个眨眼的功夫,那家伙就如同兔子一般不见了踪影,这会儿就是想追恐怕也追不上了。 子鱼只是一味的想着要搓搓子非的锐气,所以并没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也就没有看到钟离越的影子,以为那不过是江子非打不过了逃脱的借口而已。 “江子非,下回我要是陪你过招我就是乌龟王八蛋。”少女气哼哼的跺着脚,转身往回去了。 这厢里,蓝衣少年早就一溜烟的追上来拦住了自家少主。 “少主,您回来了?怎么看到我都不叫一下啊?”此刻的江子非,完全变成了一个唧唧歪歪满脸幼稚的小孩子,前前后后的追着面色沉毅眸光淡定的高大男子,眉梢眼角都是崇拜和敬仰。 “师尊现在何处?”大约是觉得让这孩子一个人自说自话有些过意不去,所以走了许久之后,钟离越终于开口了。 “啊,谷主前些天一直忙着修补结界,却始终不得要领,所以脾气很大。不过这几天好像是累了,一直都在漪澜亭歇息。少主回来了,难道不需要属下去通报一下吗?”子非的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 还不等钟离越说什么,江子非立刻道:“对了,少主,谷主不是让您去搬救兵了,怎么您一个人回来了?” 钟离越没有开口,而是朝着漪澜亭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就是星坠湖了,按律谷中其余人是不能擅自靠近的,因为这里是谷主的私人领域。 所以叽叽呱呱了一路的江子非立刻乖乖的止步,道:“少主,我在这里等着您,啊,要不,我先回去收拾一下您的房间,还有准备一下换洗的衣物之类,瞧您,要回来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话还没说完,江子非已经闪人了。因为在整个魅雪谷中,除了钟离越,江子非最惧怕的就是谷主。此刻一想到距离如此之近,腿脚都开始不灵便起来,所以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反正少主总是会回房间的,不管有什么话都可以回去了再说。 澄澈如镜的湖面如同一汪翡翠,在金色的阳光下郁郁生辉,华丽的如同梦境。 湖面开满了不知名的粉色花朵,状如莲花,但却有嫩黄色的花蕊,在微风中摇曳生姿,美不胜收。 绿竹搭起来的栈桥直通湖心中那座精致华美的亭子,金色的琉璃瓦屋宇,朱红色的栏杆,远远望去,这一切就仿佛一卷画轴。 钟离越并没有理会匆匆而逃的子非,举步踏上了竹桥。 随着他一点点靠近,那水面上粉色的花朵开始聚散离合,不断的变幻着位置。钟离越缓缓闭着眼睛,一步步的往前走。即便是不用睁开眼睛看,他也知道这段路该如何走。 别小看这段竹桥,这里可是设有魅雪谷最厉害的**障,定力不够或者不会破解的人根本无法通过,不是迷失在自己想象中的梦境中就是陷入魔障,万劫不复。 第三十二章 回复师命 随着他一点点靠近,那水面上粉色的花朵开始聚散离合,不断的变幻着位置。钟离越缓缓闭着眼睛,一步步的往前走。即便是不用睁开眼睛看,他也知道这段路该如何走。 别小看这段竹桥,这里可是设有魅雪谷最厉害的**障,定力不够或者不会破解的人根本无法通过,不是迷失在自己想象中的梦境中就是陷入魔障,万劫不复。 初时,钟离越曾在此练习过定力和心境,到了后来,这点点的考验对他来说已经不在话下了。只要心智澄明,想要通过这道竹桥到达漪澜亭根本就不在话下。 从远处看上去,这道绿色的九曲竹桥并没有多长,但是只有真正踏上的人才知道它究竟有多远。第一次踏上这道小桥的时候,他只有十五岁,那时候,曾经以为这辈子可能都到达不了那明明近在咫尺的亭子了。 大约是此次外出耗费时间过长,所以直到此刻心绪已经未能完全平复,所以期间有两次走神。 过了最后一个转角,就将到达漪澜亭。 像以往很多次 一样,钟离越走过转角之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然而他却忽然有些怔忪,向来很少有表情的面容现出了惊诧之色。 漪澜亭外的台阶前,一个陌生的身影蓦然闪现,暗红色的衣角伴着墨色的发梢烈烈飞舞,她身形高瘦,四肢修长,整个人就像一把充满力度的弓,随时都绷得紧紧的,尤其是在眼角扫到他的时候。 两人眼神交汇不过一瞬间,却都是齐齐一震,不由得挪开了眼。 钟离越很是困惑,这个人到底是谁?她为何会出现在漪澜亭?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离开? 就在他失神的那一瞬间,那个神秘的少女已经与他擦肩而过,身姿如同翩飞的蝶儿,转眼就消失在了绿竹小桥的拐角处。 “阿越,你回来了?”就在这时,里面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钟离越吸了口气,忙调整思绪,举步走上了台阶。 就在他失神的那一瞬间,那个神秘的少女已经与他擦肩而过,身姿如同翩飞的蝶儿,转眼就消失在了绿竹小桥的拐角处。 “阿越,你回来了?”就在这时,里面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钟离越吸了口气,忙调整思绪,举步走上了台阶。 水晶帘动微风起! 亭中甚是宽敞,地面上铺着暗纹织花素毯,各处皆垂挂着缀有流苏的月白色素纱帷幕,微风起处,可闻见阵阵清幽的花香。 一架八扇白玉大屏风将室内隔成了里外两进! 屏风外有一紫檀木案几,古铜色的兽鼎中青烟袅袅升起!一边的绿色翡翠圆盘中盛着晶莹剔透的莲子! 旁边的蒲团上,须发如雪的老人盘膝而坐,双目微合,正在打坐。 老人一袭宽广的素色长袍,衣襟和袖口起着淡淡的暗纹,庄重而素雅,亮银似的长发用一顶竹冠束与头顶,背后和胸前皆有余发垂下! 钟离越迈进来的时候,他缓缓睁开了眼睛,虽然年已老迈,然而那双眸子却是澄澈清灵,丝毫不输与年轻人。 “见过师尊!”钟离越走上来,在案几旁一丈处单膝下跪行礼。 老人虚抬了抬手,望着他道:“阿越不需多礼,过来坐。” 第三十三章 昔日对头 钟离越迈进来的时候,他缓缓睁开了眼睛,虽然年已老迈,然而那双眸子却是澄澈清灵,丝毫不输与年轻人。 “见过师尊!”钟离越走上来,在案几旁一丈处单膝下跪行礼。 老人虚抬了抬手,望着他道:“阿越不需多礼,过来坐。” “多谢师尊,只是弟子一路风尘仆仆,尚未沐浴更衣,实在不宜与师尊同座,唯恐让师尊染了那俗世中的污浊之气。”钟离越起身,却并不上前。 “呵呵,阿越多虑了,那又如何损伤的了为师的修行?”老人含笑道。 钟离越忙道:“多谢师尊。”随后走上前来在旁边的蒲团上盘膝坐下。 “你且说说此行有何收获?”老人望着自己最钟爱的弟子,缓缓问道。 钟离越垂下了头,似乎有些愧疚,道:“弟子惭愧,未能如世尊所愿请来两位前辈。据传杀手王已与十五年前去世,而屠龙婆婆也销声匿迹十多年。弟子打探了许久,未能得到任何讯息。怕耽搁太久劳师尊挂心,只得仓促归来。” 老人缓缓叹了口气,眸光有些黯淡,道:“其实,看到 你一个人回来,为师就已经猜到了几分。沙破浪离开魅雪谷已经五十多年了,山中一日,世上百年。外面风起云涌天翻地覆,咱们谷中却始终风平浪静,所以他在外面的遭际谁也不清楚。这么多年来,足够发生很多事。而对于凡人来说,生老病死再寻常不过。只是没想到,那个老家伙最终也没能躲得过。” 时隔五十年,再提起昔日老对头,却只剩下了满心的惆怅。 “如今没有了两位前辈,想必咱们想要修补谷外的结界,怕是有一定的难度吧?”钟离越倒是没有留意到师尊偶尔的伤春悲秋,而是立刻想到了摆在眼前的最大的问题。 “这个,阿越你就不用担心了。”老人却是神秘的一笑,道:“或许之前的确有些困难,但是如今嘛……” “如今又如何?”钟离越有些困惑道。 “如今,为师心中自有计较!”老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 “既如此,弟子就放心了。”钟离越舒了口气,虽然心中也有些好奇,但是既然师父没有明说,他便也不打算问。 这孩子,怎么老是一副闷葫芦的样子?老人有些无奈的想着。真是令人费解。 “好了,你奔波一路也辛苦了,先回去歇息吧!明儿有事我自会让人去唤你!” 钟离越拜别了师尊,缓步往回走去。 走上岸时,他不由得又想起了方才在漪澜亭外匆匆一瞥的神秘身影,为何师尊只字未提?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与对方打了个照面吧?可是师尊既然不说,他便也不好问。 想到这里,便摇了摇头,继续往回走去。 没走多远,就听到有人追了上来。 “少主,少主……”是子非的声音。 钟离越停了下来,看到江子非正朝这边跑来。 “子非!”钟离越习惯性的皱了皱眉,道:“跟着我这么久,为何还不能改一改这毛躁样?” “啊!”江子非跑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抓了抓头发,笑嘻嘻道:“少主是做大事的人,泰山崩于眼前色不变,子非不过是个长随,自然没有那种涵养了,呵呵,好了,少主,您也不要对我有太高的要求嘛!” “好了,走吧!”钟离越可不想听他打开话匣子,于是继续往前走去。 第三十四章 我明白了 “啊!”江子非跑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抓了抓头发,笑嘻嘻道:“少主是做大事的人,泰山崩于眼前色不变,子非不过是个长随,自然没有那种涵养了,呵呵,好了,少主,您也不要对我有太高的要求嘛!” “好了,走吧!”钟离越可不想听他打开话匣子,于是继续往前走去。 “少主,我已经吩咐下人准备热水了,要换的衣物也都准备好了。您的卧室天天都有打扫,被褥也都是晒过太阳的。”江子非追上来逐一报告道。 钟离越只是不动声色的点头,并不发表意见,跟了他这么多年,对于江子非做事,自然是非常放心的。这孩子虽然有时候咋呼了一点,但是对于自己吩咐的事,却是事无巨细,事必躬亲,从来不会出半点差错的。 “最近谷中可有什么大事发生?”听了半天报告之后,钟离越大概是有些烦了,于是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啊?要说大事呀,自然是没有的。不过怪事却是真的有一桩。”说到这里,江子非不由得眼睛放光。 “就是您离开之前嘛,咱们谷中不 是有不明之物从天而降嘛,也就是破坏了结界的罪魁祸首,其实是个人,还是个女的,说起来这应该算是这么多年来最古怪的一件事了。”江子非说道这里下意识的压低了生意,一脸神秘道:“那天我可是亲眼所见,明明是一团火球从天而降,但是最后在跟着谷主去查看的时候,却发现那是一个奄奄一息伤势奇怪的女人。谷中当时也很惊讶,按理说应该是很生气的,但是他老人家却没有生气,反倒兴趣盎然的说要救活那个罪魁祸首。近乎一个月,谷主每日除了忙着修复结界外就是想法子救人,并且破例让外来者在凌波池养伤。说起来也真是奇怪,过了一个月,那个古怪的丑女人竟然醒了。” 说到这里,江子非不由得兴奋起来,摩拳擦掌,蹦蹦跳跳,然而抽空瞅了眼少主的表情,却发现对方就和听他汇报热水烧好了时一样的反应,没有丝毫的惊讶或者诧异之类。 江子非不由得感到很是挫败,怎么这样离奇古怪的事都不能让他感兴趣吗? 说到这里,江子非不由得兴奋起来,摩拳擦掌,蹦蹦跳跳,然而抽空瞅了眼少主的表情,却发现对方就和听他汇报热水烧好了时一样的反应,没有丝毫的惊讶或者诧异之类。 江子非不由得感到很是挫败,怎么这样离奇古怪的事都不能让他感兴趣吗? 看来,应该挑拣重点说。 于是江子非继续道:“少主,您一定猜不到的,谷主竟然会让她进入觅岚居,这都不是重点,最让人意外的是她不到半个月就顺利通过了考验,并且在觅岚居主事安伯伯的大力推荐下受到了谷主的召见!” 钟离越的脚步微微停滞了一下,眼中闪过些微的诧异。虽然并没有开口问什么,但是江子非已经觉得很有成就感了。 “她选的是什么?”钟离越一边往前走,一边缓缓问道。 “我已经查过了,是《雪漫天》,很奇怪是吧?那本剑谱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江子非大约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每一句回答都是毫不停顿。 这次,钟离越彻底的停住了脚步,竟然有些失神,继而苦笑了一下,道:“我明白了。” “您明白什么了?”江子非不由得好奇万分,凑上去问道。 第三十五章 通风报信 这次,钟离越彻底的停住了脚步,竟然有些失神,继而苦笑了一下,道:“我明白了。” “您明白什么了?”江子非不由得好奇万分,凑上去问道。 然而钟离越再没有开口,径直往自己居住的院子走去。 很少有人知道,魅雪谷嫡传弟子的入门武功就是《雪漫天》。幼年时机缘巧合遇到了魅雪谷谷主,并且有幸随他回到了魅雪谷,师父牵着他的手在浩如烟海的秘籍卷宗中走过,让他选一本想要修炼的武功。 那个时候,他还太过年幼,所以根本看不懂师父眼中的紧张和期待,就仿佛受到召唤一般,选了那本并不起眼的册子。 那本剑谱的名字叫《雪漫天》,从此他成了魅雪谷谷主唯一的嫡传弟子。 之后数十年,也有不少门下子弟有幸进入过觅岚居,却始终没有一个人选那本秘籍。 事隔多年,竟然有一个外来者打破了这个惯例,难怪安伯伯会震惊,师尊会动容。 转念回想起来,却记不起在拐角处邂逅的那个 模糊的身影究竟是什么样子了。 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钟离越推门的手忽然顿了一下,转过身吩咐道:“查一下,看她都在什么地方练功,明日我要去会一会。” “啊?”江子非一愣,很是惊愕道:“少主,我没有听错吧?您、您竟然要主动和别人比武?” 一定是他听错了,怎么可能呢?他与世无争、淡泊明志的少主怎么会有这样争强好胜的心呢? “是的。”钟离越没有再理会他,举步走了进去。 夙沙绯胭已经离开了觅岚居,如今住的是谷中最为普通的房间,是个独立的小院子,很是清雅干净,只有她一个人住,每日三餐都有专人送来。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魅雪谷主会召见她,本来,在她的心里,那些世外高人应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然而这个传奇一般的老人却很是出人意料,他不仅有着老人特有的慈祥与和蔼,甚至还有一种孩童特有的任性和天真。 当她依言走过那道曲曲折折的绿竹小桥,走进亭中的门槛时,看到的是那个本该仙风道骨的老人满脸的惊愕和不可思议。 原本夙沙绯胭还是很害怕的,虽然对于这些事情并不是很清楚,却知道是自己误打误撞破坏了这里的结界,所以这里的主人定然是非常憎恨她的,所以此刻召见她应该是责难或者惩罚吧! 但是当她看到那老人脸上充满人间烟火的神情时,忽然一下子就都不害怕了。 他们并没有说多少话,他只是问她走过来用了多久,她说一刻钟。然后他什么也没有说就让她回去了。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她也终于舒了口气,因为自少可以证明他并没有想要怎么为难自己。 正要吃饭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夙沙绯胭不由得站了起来,然后就见江子非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了。 “何事?”夙沙绯胭不由得问道。 “喂,你怎么回事?竟然招惹了我们家少主,他说明天要找你切磋呢!”江子非显然是急匆匆赶来的,满头大汗,脸蛋红扑扑的像两颗苹果。 第三十六章 请教姑娘高招 “何事?”夙沙绯胭不由得问道。 “喂,你怎么回事?竟然招惹了我们家少主,他说明天要找你切磋呢!”江子非显然是急匆匆赶来的,满头大汗,脸蛋红扑扑的像两颗苹果。 夙沙绯胭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道:“你在说什么?你家少主又是谁?” 江子非忙道:“你自然是没有见过他的,想必他也没有见过你,但是他却听说你了。虽然我承认你却是有那么两把刷子,和我切磋还差不多,但是和我家少主比起来可是差远了。他今天刚回来,明天就要和你交手了,你一定要早点做好心理准备啊,到时候别输的太惨。好了,不和你说了,我要早点回去准备了。少主一闲下来定然会考量我的武功进度。” 还不等夙沙绯胭回过神来,江子非就又转身匆匆而去。 夙沙绯胭并不知道那少主是何许人也,依稀猜到应该不是好相与的人。 这些日子来,江子非对她的成见已经减轻了许多。所以这会儿才会特地跑来向她通风报信吧!不管怎么说,还 是应该感谢他的。 第二日,夙沙绯胭照例去老地方练剑。 快到午饭时候,她正欲收剑休息的时候,忽然感到有人在靠近。 她缓缓收剑,闭上眼睛侧耳倾听,是两个人的脚步声,其中一个是江子非,这些日子来已经够熟悉了,另一个人……应该在哪里见到过!莫非就是江子非所说的那个少主? 夙沙绯胭静下心来慢慢的感受着,来人绝不简单,那人沉稳内敛,实力不容容小觑。看来,江子非的提醒是很有必要,否则,现在的她忽然遇到这样的高手,恐怕一定会先乱了心神吧! 渐渐的近了,夙沙绯胭抬起头,看到林子外一前一后走来两人。 前面那人高大伟岸,神情淡漠,一头墨色的长发随意在脑后扎成了一根马尾。一袭宽大的素锦长袍,袍袖仅在手腕处收住,两寸宽的墨蓝色暗纹腰带束出了几分精干和英武。 那人步伐稳健,走的并不快,然而却让背后的江子非跟的有些辛苦。 她忽然想起来,昨日在离开漪澜亭的时候,与这个人似乎有一面之缘,只是自己那个时候心神不定,所以并未细看,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但是再次见面之时,还是能认出来。 “在下钟离越,请教姑娘高招!”钟离越在夙沙绯胭十步外停了下来,然后将一直握在手中的一把剑交到了背后江子非的手中,面上的神情凝重而肃然。 夙沙绯胭明白过来,原来他是看到自己没有剑,为了公平起见才放弃用剑的吧! 看得出来,对方好像是极其认真的,自己当然也不敢敷衍,于是吸了口气,调节了一下心神,缓缓道:“不敢,请赐教!” 她自然知道先发制人后发制与人的道理,此刻敌我力量悬殊,若是先让对方进招,自己恐怕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还不如先出手,看看他的反击,或许能探出几分虚实来。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夙沙绯胭自然也就毫不含糊,‘赐教’二字刚一说出,就已经飞身而起,横掌朝着对方劈去。她并没有留后招,所以第一招几乎就已经用尽了全力,就连速度几乎也是平生最快的。 第三十七章 初雪漫天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夙沙绯胭自然也就毫不含糊,‘赐教’二字刚一说出,就已经飞身而起,横掌朝着对方劈去。她并没有留后招,所以第一招几乎就已经用尽了全力,就连速度几乎也是平生最快的。 然而就在她人还在半空之时,却惊愕的发现,那个素白的身影赫然已经在原地消失,与此同时,她的面前白影一闪,强劲的掌风朝着她当头劈来。 夙沙绯胭当即惊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得轻呼一声,横掌去挡,同时腰部使力,整个人向后倒去。 ‘砰’的一声,两股气浪撞在了一起,夙沙绯胭虽然堪堪躲过,但却被震得虎口发麻,手腕剧痛,整条手臂都在一瞬间失去了知觉。 她慌忙中调息,一边飞身向后远远的纵去,这才仅仅一招而已,自己竟然输的这么狼狈?她忽然很不甘心起来,这种感觉甚至带着几分深入骨髓的痛,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明明已经尽力了,为什么却终究还是不如人? 这个时候,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夏凌煊。她费尽心力练习轻功,最终得到的依旧是他的嘲笑,那个当儿,有种心如刀绞的痛苦,只是她不愿意去承认而已。此刻心里的 感觉,丝毫不逊于当初! 如果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抵不过旁人的一招,那么这样的她还有什么资格去奢望保护族人拯救族人?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子热意,继而浑身像是充满了力量一般,她猛地旋身而起,以掌做剑,使出了新学的剑法,朝着那气定神闲的素袍男子拼力攻去! 夙沙绯胭有些惊愕的发现,他并没有一招就将自己逼退,虽然她知道他是有那个能力的,但是他却没有那么做,而是用和自己同一路数的招式来还击。这个人,竟然也练过《雪漫天》吗?夙沙绯胭不由得很是惊愕起来。 夙沙绯胭有些惊愕的发现,他并没有一招就将自己逼退,虽然她知道他是有那个能力的,但是他却没有那么做,而是用和自己同一路数的招式来还击。这个人,竟然也练过《雪漫天》吗?夙沙绯胭不由得很是惊愕起来。 一想到自己已经不是对方的对手了,而对方却一直拿自己当猴子耍,夙沙绯胭就觉得心中忿恨难平。 她咬紧了牙关,一边还击一边在心中想着,绝对不能让对方看轻自己!因为这个人是魅雪谷的少主,未来的继承人!如果自己让人家看轻了,那么以后想要再此拜师学艺的愿望根本就没有可能会实现了。 即便是上天垂怜,真的得到了那个机会,以后恐怕也无法再在他的面前有立足之地,一念及此,她只觉得心头那股子隐秘的火焰似乎一下子又燃烧了起来! 丛林外的江子非远远站开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的惊愕和不可思议。 先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拉的很开,明显的少主占了上风,甚至可以说是游刃有余,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神秘女子忽然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浑身充满了奇而强大的力量,少主竟然开始有些吃力起来。 她原本是一身暗红色的劲装,然而不知何时开始,江子非发现她的身上似乎隐约透出了一种淡淡的红色光华! 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妖异力量,虽然他不明白是什么东西,但隐约感觉到绝非正道所学,莫非……这女子本是魔道中人,混入魅雪谷别有所图?想到这里,江子非不由得紧张起来,万一她使出什么邪异的招数伤到了少主可如何是好?少主虽然功夫很强,但是心地太过醇厚,哪里懂得忍心的险恶和复杂? 想到这里,江子非愈发着急起来。 第三十八章 她是妖怪 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妖异力量,虽然他不明白是什么东西,但隐约感觉到绝非正道所学,莫非……这女子本是魔道中人,混入魅雪谷别有所图?想到这里,江子非不由得紧张起来,万一她使出什么邪异的招数伤到了少主可如何是好?少主虽然功夫很强,但是心地太过醇厚,哪里懂得忍心的险恶和复杂? 想到这里,江子非愈发着急起来。 在往那边看去,不由得大惊失色,因为此刻他已经看不清那两人所使用的招数了,依稀只看到一红一白两道身影急速的变换着方位,飞掠腾挪,快的几乎分辨不清楚方位,远远只看到花木凋零、漫天飞舞! “少主,小心……”江子非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忍不住朝着那边大声叫道。 此时此刻,那两人即便是听到了他的呼声,又何尝能控制的住自己呢? 钟离越即便是在激战中,神色却依旧是平静而淡漠的。相比之下,夙沙绯胭的眼中则带着一种赤色的疯狂!她的眸底不知何时弥漫出了一种深沉的暗红色,如同 地狱深处赤色的火焰! 这个时候,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只觉得体内有一种从来不曾使用过的强大力量,正在一点点的觉醒,随着她一点点的释放出来,对方明显变得有些吃力起来! 那股子力量好像积攒了千百年一般绵长而深厚,随着她的血液奔流不断的循环往复,而她也渐渐学会了如何掌控,将那些看不见的力量化作了掌心赤红的火焰! 鼻端渐渐闻到了焦糊之味,她有些恍惚的发觉,身边好像发生了火灾,她立身其中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可是身边的树木竟然已经被焚烧的干枯龟裂起来,在看脚底下,原本的黄土不知何时已经开始变得焦黑起来,空气中充满了滚烫的窒闷感,然而奇怪的是,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适! 隐约中似乎听到少年尖锐的声音:“妖怪,她是妖怪……” 她只觉得心头忽然猛地一震,身子仿佛不受控制一般从高空中坠了下去,而那些原本充斥于身的力量却似乎全都用完了一般,整个人都变的软绵绵的,就如同泄了气的起球般缓缓坠落,而她的意识也渐渐的消散了! 迷迷糊糊中,她觉得自己如同漫步云端般晕乎乎的飘啊飘啊,浑身都没有着力点,她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载浮载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畔忽然传来了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 那声音如同珠玉相撞般美妙动听,夙沙绯胭不由得呆住了! 眼前渐渐变得明亮起来,一个娇小的轮廓慢慢自那一片白光中浮现了出来。 “你是……何人?”夙沙绯胭有些惊异的问道。 那一瞬间,她忽然有种从未有过的熟稔之感,虽然连对方身形都未能看清楚,但却清晰的感觉到,那仿佛是一个极其熟悉极其亲切的人。 “啊,您竟然不认识我是谁?真的太让人伤心了,枉我还苦苦等候了那么久,终于可以现身了,您却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那个声音带着几分失望和撒娇的意味响了起来。 想来应该很是年轻稚嫩的样子,因为那声音几乎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夙沙绯胭有些困惑道:“难道我们之前认识吗?” 第三十九章 重见天日 想来应该很是年轻稚嫩的样子,因为那声音几乎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夙沙绯胭有些困惑道:“难道我们之前认识吗?” 她忽然想,会不会是自己的前身所认识的相熟之人?这样的话,自己不记得也在情理之中啊! “哇,您居然这么问?我们当然是认识很久很久了,因为没有您就没有我,”同样,没有我也就没有您。我们是相护依附,共同生长的!”那个声音带着几分娇嫩的稚气道。 夙沙绯胭更加困惑了,这是什么意思啊? 那模糊的娇小人影渐渐清晰起来,夙沙绯胭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仔细去看。 浮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少女,漆黑的头发在两侧松松的挽成了双髻,浓密的刘海下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灵珠一般闪动着俏皮而活泼的光芒。圆圆的脸盘,尖翘的鼻子,樱红的小嘴,灵动可爱的就仿佛年画上走出来的童子! 她的发鬓上斜斜簪着一串粉色的珠花,轻薄的绢纱制成的花瓣,缀着细小莹润的珍珠, 和她的人一样的娇美! 这奇怪的女孩子看上去大约有一米六左右,穿着雪白的绫纱裙衫,袖口和衣襟上有镂空的凤尾图案,与她脚上那双白色丝履前的绣纹一模一样! 这个小小的少女清灵秀丽的就仿佛山间的精灵一般,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烟火气。 正当夙沙绯胭满脸惊讶的打量着她时,那女孩子却忽然笑着迈步上前,盈盈拜倒,满脸娇憨笑着道:“多谢主人的努力,小凤终于得以重见天日了!” 这奇怪的女孩子看上去大约有一米六左右,穿着雪白的绫纱裙衫,袖口和衣襟上有镂空的凤尾图案,与她脚上那双白色丝履前的绣纹一模一样! 这个小小的少女清灵秀丽的就仿佛山间的精灵一般,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烟火气。 正当夙沙绯胭满脸惊讶的打量着她时,那女孩子却忽然笑着迈步上前,盈盈拜倒,满脸娇憨笑着道:“多谢主人的努力,小凤终于得以重见天日了!” “小凤?”夙沙绯胭不由得一怔,只觉得脑中似乎闪过一道光芒,有什么原本一直想不通的东西即将昭然若揭。 她凝视着这个看上去无比熟悉的少女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叫我主人?” “嘻嘻,主人历经了夙世的轮回,自然是把前尘过往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吧!不过苍天有眼,终于让我们得以在千年后重聚。”少女清浅天真的笑颜中有淡淡的哀伤一闪而过。 “您这一生是凤魂血玉的转世,而我是凤灵啊!千百年来,我们相依为命,早就融为了一体。我是依存着您的灵力而诞生出的精灵,也是凤魂血玉的一部分。然而却因为封印的关系千年来始终都无法现形。终于等到了凤魂血玉转世为人,我也总算盼到头了。可惜主人您的转世却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寻常,于是小凤只得继续沉睡。我知道主人也一定很思念我,就像我在思念您一样!只要您的修为提高,小凤就会有现形的机会。之后也有过数次机会,但是时机都不成熟,小凤一直耐心的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了可以出来的这一天,好高兴啊!” 第四十章 心有灵犀 “您这一生是凤魂血玉的转世,而我是凤灵啊!千百年来,我们相依为命,早就融为了一体。我是依存着您的灵力而诞生出的精灵,也是凤魂血玉的一部分。然而却因为封印的关系千年来始终都无法现形。终于等到了凤魂血玉转世为人,我也总算盼到头了。可惜主人您的转世却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寻常,于是小凤只得继续沉睡。我知道主人也一定很思念我,就像我在思念您一样!只要您的修为提高,小凤就会有现形的机会。之后也有过数次机会,但是时机都不成熟,小凤一直耐心的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了可以出来的这一天,好高兴啊!” 少女似乎极其兴奋的样子,在原地转着圈,脸上的笑容纯净的几乎透明! 夙沙绯胭瞠目结舌,脑子似乎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运转! 凤魂血玉的转世,她倒不是第一次听到,只是从没有这么真切的听到过。难道,这些竟然是真的吗? 这个小小的少女则是依附于凤魂血玉而诞生出来的凤灵?那么就是说她原本应该是一直被封印在小小的一块石头中?这样离奇的故事竟然真的发生了? “主人难道还不相信吗?”少女大约是意识到了她的疑惑,不由得凑了过来,攀着她的手臂晃着,娇声道:“这些都是真的啊,小凤永远都不会骗主人的。” 她的双手娇柔而温暖,那种触感真实让她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她不由得伸出手握住了那少女抓着她手臂的手,或许有时候再多的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唯有感觉真实的不容置喙。 直到在握住少女的手时,夙沙绯胭才真的相信,她与这个少女真的曾经相处过很久很久,而她或许一直都是栖息在她的体内的。因为她的气息再熟悉不过了,就仿佛是另一个自己一般! “小凤,你好!”她吸了口气,生意里带着几分颤抖道。 “主人终于记起来了,呵呵,小凤好开心!”少女眨动着大大的眼睛满是激动道。 “我现在是在做梦吗?”夙沙绯胭忽然问道。 凤灵脸上的欢悦立刻消失了,有些颓唐的垂下了眸子,点了点头,道:“主人此时的修为还不足以真正唤醒小凤,但是小凤实在忍不住想要见主人,所以……所以就入了主人的梦。等您醒来以后,一切就都消失不见了。”说到这里,似乎有些伤心起来了。 她难过的时候,夙沙绯胭忽然也觉得心底酸酸的,涩涩的! 难道,她竟然于那神秘少女心意相通吗?她快乐的时候自己心头是快活的,她难过的时候,自己的心里似乎也不好过。为此,夙沙绯胭感到很是惊愕。 “那么,你什么时候才可以真正的出现在我面前?”这一瞬间,夙沙绯胭突然有些期待,期待此后身边能多一个同伴,与她心意相通、生死相随、不离不弃。毕竟,前路漫漫,不见尽头,即便是坚强如她,偶尔还是会觉得有那么一丝的孤单! “哇,主人也很想念小凤是吧?”小少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如同夜空中璀璨的星辰,面上满是兴奋和激动,道:“主人其实也和小凤怀着同样的心思,期待着有一天得以真正的重逢,是不是?” 夙沙绯胭不由得微微笑了一下,点点头道:“是啊!” 那娇俏甜美、清丽脱俗的少女一听此言,此刻高兴的如同一只花蝴蝶般在原地翩翩起舞起来! 夙沙绯胭看到她那般欢快的样子,心头的喜悦也一点点的流露出来! 第四十一章 命不该绝 那娇俏甜美、清丽脱俗的少女一听此言,此刻高兴的如同一只花蝴蝶般在原地翩翩起舞起来! 夙沙绯胭看到她那般欢快的样子,心头的喜悦也一点点的流露出来! 就在这时,眼前的景象又开始模糊起来,依稀听见小凤在耳畔说着什么,但是却怎么也听不清楚! 然后意识又变得不清晰起来,夙沙绯胭觉得异常困倦,大约是方才打斗时耗费了太多的体力,此刻她觉得即便是连思考都变的吃力起来! 这个时候,她感觉到浑身轻飘飘的,仿佛漂浮在水面上一般。而这种感觉却又是如此的惬意,以至于浑身的疲乏和困顿似乎都慢慢的被消解了。 失去知觉之时,她浑身犹如坠入了阿鼻地狱,正受着无边无际的烈火焚烧之痛,然而此刻却似有种温柔的清凉正一点点的漫过四肢百骸,那种灼烈的痛苦几乎已经消失了。 这样清凉而又舒适的感觉似曾相识,夙沙绯胭忽然想到,似乎在不久之前,自己就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 可现 在什么都不用想了,既然是在梦里,那就先好好休息一下吧,等到醒来时,自然有要面对的事情! 她摒弃了繁杂的思绪,渐渐沉入了恬静的梦乡! 醒来的时候,浑身疲惫依然尽皆消除,却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不久之前就有过这样的感受,仿佛是……漂浮在水面。 她睁开了眼睛,有些惊愕的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是漂浮在水面的。在她的周围,小船一般漂浮着各色的睡莲!空气里到处都氤氲着清雅的香气,伴随着清风,徐徐而至。 夙沙绯胭不由得想了起来,初来魅雪谷之时,第一眼看到的似乎也是这样的情景。她不由得想起了当时百般刁难她的江子非,好在那家伙后来变得不错了,不然的话,有朝一日,她定然要报当初一箭之仇的。 此刻的她正处于一座三丈见方的清池中,周围是绿茸茸的草甸,上面缀着点点繁花,,很有意境的样子。 夙沙绯胭正欲起身,却忽然听到了一个苍老悠长犹如古钟一般的声音,“你醒了?最好某要乱动!” 夙沙绯胭吃了一惊,失声道:“是……谷主吗?” 在池边的绿荫下,铺着一方毯子,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正盘膝坐在毯子上,面前摆着几个小菜、一壶美酒,他手中执杯,自斟自饮,很是惬意的样子!虽然背对着凌波池,但是那里的任何动静却似乎都尽收眼底一般! “老夫终于想明白了!”老人饮下了琉璃盏中琥珀色的液体,有些感慨的叹息道:“你果然不是普通人,也不枉老夫费尽心力救你,实在是你命不该绝!” 夙沙绯胭很是困惑的望着那不远处苍绿中的一抹背影,皱眉道:“在下不知谷主此话何意?” 莫非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如果是这样的话,夙沙绯胭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毕竟,这个在所有人心中手眼通天的老人,一定会有过人的本领,想必神机妙算或者能掐会算吧! 这个时候的,她担心的是夙沙家族之前和魅雪谷有没有过什么过节!若是有,那么自己到了此处恐怕是自寻死路吧! 第四十二章 凤鸟化形 这个时候的,她担心的是夙沙家族之前和魅雪谷有没有过什么过节!若是有,那么自己到了此处恐怕是自寻死路吧! ‘嗖’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忽地飞出,落在了池边的草地上。 夙沙绯胭微微侧过了头,看到了一枚古旧的小木牌,静静的躺在柔软的草地上。 这个是……她有些怔忪的想了想,对了,这不就是上元夜那个老婆婆送给她的吗? 她当时并没有细看,但是一直收在身上,贴身带着。之后就开始发生了许多事,再也无暇想起。来到魅雪谷后,她竟然一直没有想起来身上少了什么东西。 “你初来时重伤昏迷,是子鱼帮你换的衣服,所以老夫并为发现它。”魅雪谷谷主的声音带着几分悠远的惆怅。 “这个东西,有什么不对吗?”夙沙绯胭很是困惑道。 “难道你不知道它是什么?”魅雪谷谷主的声音里似有几分不信。 夙沙绯胭摇了摇头,道:“这是别人送我的,我从来不知道它有什么用处。” 魅雪谷谷主忍不住 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道:“真是匪夷所思,龙悦竟然会将它送给你!” 龙悦?是那个老婆婆的名字吗?夙沙绯胭有些困惑的想道。 “在下还是不明白,这个小木牌究竟有什么重大意义?”夙沙绯胭忍不住问道。 “小木牌?呵呵呵,数十年来,老夫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它。”魅雪谷谷主苦笑着道。 夙沙绯胭更加困惑起来,但是见对方神情奇怪,便也不敢再问,只是静静听着。 “它确实小木牌,只不过却是有着上千年历史的小木牌了。而且,它有个名字叫‘麒麟璧’,你一定会很好奇,明明是木头的,却为何要叫个玉石的名字?哈哈哈,当世所有玉璧加起来,也比不上它的价值。因为它是魅雪谷传承了千年的圣物,与夙沙家族的‘凤魂血玉’齐名。”魅雪谷谷主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如同回声一般在耳畔萦绕。 夙沙绯胭有刹那的震撼,夙沙家族,这是她来到魅雪谷后第二次听到的名字!这个时候,她心底的震颤和激动反倒没有上次安伯伯遮遮掩掩提起来时那么强烈了。 “说起来,这或许也是天意吧!夙沙家族的继承人竟然得到了麒麟璧,以后,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呢?老夫绝不相信这是巧合,龙悦从来做事都是出乎意料,只是这次……老夫倒是真的被她吼住了。或许,她也很想看到,凤魂血玉与麒麟璧汇合后之后会对这个世间格局造成什么样的影响!”那老人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悠悠道。 夙沙绯胭猛地一颤,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老夫有幸看到了你化形后的真身,所以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你的身份。可是据说夙沙家族千百年来都没有出过女性继承人,所以心中一直存有疑惑。那日你从天而降,冲破结界落入谷中时并非人形,而是一只环绕着火焰的赤色凤鸟!虽然化形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但是老夫却已经看清楚了。”魅雪谷谷主接下来的话,令夙沙绯胭更加震惊。 化形?凤鸟?怎么可能!她一直都是人身,怎么可能会变成一只鸟呢?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第四十三章 两个灵魂 化形?凤鸟?怎么可能!她一直都是人身,怎么可能会变成一只鸟呢?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你不仅是那个古老家族的继承人,而且还是凤魂血玉的转世!”老人缓缓起身,走到了池边,俯视着水面上漂浮的红衣女子道。 夙沙绯胭瞪大了眼睛,望着他眸中那一池清波中自己的倒影,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老人往后退了几步,站在一棵巨大的古树下,捻须道:“魅雪谷和夙沙家族井水不犯河水千年,但是如今你却落难至此,想来也是天意。这样吧,老夫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真的与魅雪谷有渊源,那么此后老夫就收你为徒,将一身绝技倾囊相授,助你中兴家族,如何?” 夙沙绯胭一阵狂喜,颤声道:“谷主此言……当真?” 老人笑道:“老夫活了这么大把年纪,难道还会诳你一个小丫头吗?”继而笑声止,肃然道:“你闭上眼睛,若是能从这水面站起来并且顺利走到我面前的岸边,那么老夫便收了你这个徒儿。若是不能,那也是我们没有师徒之缘!” 夙沙绯胭神情一震,正欲动的时候却觉 得身子猛地一沉,竟似朝着水下落去。她当即一惊,忙气守丹田,调匀呼吸,堪堪稳住下落的身形! 她此刻完全是因为全身放松,所以才能平静的躺在水面上,一旦有什么动作或者气息紊乱,立刻就会失去平衡。可是谷主却让她从这水面上站起来并且走到他的面前,这可如何能做到呢? 可若是做不到,那么她就会失去此生最大的一场机遇。 夙沙绯胭闭上了眼睛,一点点的平复着呼吸,在心里不住的告诉自己,一定可以,一定可以做到的。 意念专一,心虚平复,渐渐入定。 此刻她的脑海中一片空明,没有了凌波池,没有了魅雪谷谷主,也没有了她自己。 身子似乎变得轻飘飘的,夙沙绯胭能感觉到浑身的重量正一点点的剥离。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我是一只鸟儿,在风里飞、在风里栖。只要活着一天,就会一直在长空中飞舞,不受束缚,不受控制! 那一刻,耳畔似乎响起了呼呼的风声。 她忽然感觉到两侧胁下变得灼痛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着破土而出。 那种剧痛越来越强烈,像是要生生的割裂肌肤一般! 那无边无际的痛楚中,她似乎听到了一个清脆细小的声音,“主人……主人……” 小凤,是小凤要出来了吗?她不由得在心里高喊道。 主人,主人,您已经可以感应到小凤了。那声音似乎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可是她却可以清晰的听见。 你在哪里?夙沙绯胭问道。 我就在您的心里!主人,您一定要忍住,过了这一关,小凤就可以真正的重见天日,并且永远陪在主人身边了。 那个声音带着无比的兴奋和欢悦,银铃般清脆悦耳。 难道,小凤一直都是隐藏在自己的身体里的吗?这具身体里,竟然藏着两个灵魂?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以后,即便是再怎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夙沙绯胭也可以平静的接受了。 好,为了小凤,我一定可以扛过去的。夙沙绯胭满怀激烈的情绪,暗暗告诉自己。 胸前骤然发烫,像是有一股子火要从那里涌出来一般。夙沙绯胭疼的灵魂都在战栗!她几乎可以想象的出来,那个发烫的地方应该就是锁骨之间偏下三分的那枚古怪印痕吧! 第四十四章 关门弟子 胸前骤然发烫,像是有一股子火要从那里涌出来一般。夙沙绯胭疼的灵魂都在战栗!她几乎可以想象的出来,那个发烫的地方应该就是锁骨之间偏下三分的那枚古怪印痕吧! 那一瞬间,胁下似乎像是撕裂了一般有血肉破体而出。夙沙绯胭再也忍不住长啸出声,那一刻,曾经在混沌中熟悉的场景似乎再次重现,她好像又听到了长空中嘹亮的凤鸣之声! 然后她睁开了眼睛,竟然看到自己平平稳稳的站在清澈见底的水面上。 对面岸边的草地上,一个雪玉似的少女,正歪着脑袋,笑吟吟的望着她! 这、这不就是梦中小凤的样子吗?难道现在还是在做梦?她有些懵懂的想着。 “主人,过来啊!”少女娇柔清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夙沙绯胭很是吃惊的望着她,直到目光落在少女身后的老人身上,才忽然明白过来,这不是梦!小凤竟然真的出来了! 她无意间瞥见自己悬空立在镜面般的池水上,五彩绚烂的睡莲在脚前漂浮,一切恍然梦境。 真的可以过去吗?她有 些困惑的想。然而思绪稍一波动,那水面就开始荡起了涟漪。而她身子一歪,双脚不由得陷下去了一些,清凉温柔的水波淹没了脚面。 小凤的惊呼声从岸边传来,惊醒了夙沙绯胭的思绪。她忙意念专一,不敢再胡思乱想,眼睛也不再去看水面,想象着脚下有一道康庄大道,然后信步往前走去! 奇迹一般,她的脚就这么踩着清浅的水面一步步走上了岸! 那身着雪白绫纱裙衫的少女满脸的赞赏和欢悦,见她终于走了过来,欢呼一声扑过去紧紧的抱住了她,脆声道:“主人真棒,小凤就知道,主人一定可以的。” 夙沙绯胭嘘了一口气,轻轻拍着小凤的背,道:“谢谢你!” 她抬起头,看着小凤身后老人淡然而睿智的双眸,道:“谷主,我做到了。” “很好!”老人眸中似乎并没有多少惊讶,也没有几分赞赏,想必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答案一般! “那么,还不来叩谢为师?”老人忽然开口道。 夙沙绯胭愣了一下,不由得放开了灵凤,愕然道:“谷主……” 魅雪谷谷主朗声笑道:“我老夫祝你唤出了体内凤魂血玉之灵,难道你不该来拜谢一下恩师?” 一边的小凤恍然大悟道:“难怪我觉得似乎有外力相助,原来是老爷爷您啊,小凤替主人谢谢老人家!”说着蹦过去挽住了老人的手臂,娇憨可爱的面上满是纯净如水和煦如阳的笑容。 夙沙绯胭心头激喜,上前两步敛衣跪下道:“夙沙绯胭拜见恩师!” “夙沙绯胭?这是你的闺名?”魅雪谷谷主沉吟道。 夙沙绯胭忙道:“正是!” “嗯,美亦美吧,就是过于浓艳柔弱了些。既然你已经拜在了我魅雪谷门下,不如为师另给你取个名字,方便日后在外面行走,你看可好?” 夙沙绯胭不由得大喜,道:“徒儿早就有过此意,先父也曾答应过徒儿自己做主,然而却一直没有机会。既然恩师肯赐名,徒儿自当恭领!” 她并不排斥自己的名字,但总是觉得过于柔艳了些,与自己素日的作风和性格不符。也曾想过改一个方便一些的名字,但却始终没有时间,就这么给落下了。 第四十五章 凤栖凌波池 夙沙绯胭不由得大喜,道:“徒儿早就有过此意,先父也曾答应过徒儿自己做主,然而却一直没有机会。既然恩师肯赐名,徒儿自当恭领!” 她并不排斥自己的名字,但总是觉得过于柔艳了些,与自己素日的作风和性格不符。也曾想过改一个方便一些的名字,但却始终没有时间,就这么给落下了。 “那再好不过了,你既然是凤魂血玉的转世,名字里理当有个凤字,俗是俗了点,但这只会提醒你自己的身份以及所要背负的责任。还有,你两次苏醒与凌波池,那么,以后就叫凤池吧!比起夙沙绯胭来,好歹也算是朗朗上口了。”魅雪谷谷主道。 “夙沙凤池?”夙沙绯胭默念道,继而扬眉一笑,“全凭师父做主,徒儿并无异议。而且这个名字却是比绯胭那个脂粉味太重的名字好了些。” “夙沙凤池?呵呵,主人以后就叫凤池了。”一边的灵凤拍手叫好道。 “起来吧!”魅雪谷谷主抬手虚扶,夙沙绯胭忙站起了身,垂首侍立道。 这一切都太 过匪夷所思,以至于夙沙绯胭好半天都是神情恍惚,如在云端。 魅雪谷虽然威名在外,但是其拜师礼仪实在过于简单,不外乎就是祭拜魅雪谷列位谷主等等! 夙沙绯胭再次见到钟离越已经是五天之后了,离开凌波池后休养了几天,直到彻底康复才行了正式拜师礼! “阿越,她叫凤池,以后就是你的师妹了。”魅雪谷谷主对着那个冷漠肃然面无表情的白袍男子道。 “他叫钟离越,是你的大师兄,也是我们魅雪谷未来的继承人!”接着,他又转向夙沙绯胭道。 钟离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只是淡淡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夙沙绯胭对这个人并没有多少兴趣,然而既然是同门,而且还是师父极其倚重的衣钵传承人,她自然就不敢怠慢,毕竟,如今的她真的算是寄人篱下呢! “见过大师兄!”夙沙绯胭拱手行了一礼。钟离越并没有看她,鼻子里哼了一声,大约算是回应吧! 夙沙绯胭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无视过,若是放做以前,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是此时此刻的平静却连她自己都感觉到惊讶,或许,这就是一个人的成长和蜕变吧! 如今的她,算是两世为人了吧? “阿越,阿凤入门晚,为师自然不可能再将咱们魅雪谷的基础武功全都教她一遍了,所以,这便由你代劳吧!”事毕,魅雪谷谷主忽然吩咐道。 不仅夙沙绯胭,就连钟离越也是愣了一下,迈出门槛的脚步不由得顿住了,回身皱眉道:“师尊何出此言?” 魅雪谷谷主缓缓道:“为师这些日子正在思索着修复结界的事,已经是心力交瘁了,自然没有多余的功夫指点阿凤入门基础。作为大师兄,你应该责无旁贷,为为师分忧吧?” 钟离越没有再说什么,点了点头,道:“是,徒儿遵命!” 夙沙绯胭心里倒是有些忐忑,忙趁热打铁,当着师父的面道:“如此有劳大师兄了,我一定会用心好好学的!” 她自然是不可能期待钟离越会有什么特别激动的反应了,果然,对方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拜别师父就离开了。 第四十六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1 直到正式拜入魅雪谷门下,夙沙绯胭才真正开始有了机会去参观魅雪谷。 说起来真是神奇,明明是仰头就可以看到皑皑白雪的山峰,然而这谷中却是鸟语花香、蜂飞蝶舞。而且,最令夙沙绯胭觉得匪夷所思的那就是魅雪谷彻底刷新了她对于‘世外桃源’这种出尘脱俗的地方的想象。 这里完全就不是荒僻的山野,甚至可以说是豪华奢侈的有些出乎想象,说的实际点,应该算是天上人间! 因为魅雪谷并不像想象中的与世隔绝,反倒像是一座有着悠久历史的繁华山庄!当然,魅雪谷的建筑群其实最多的还是肃穆而庄严的,少了几分人间烟火气息。 魅雪谷其实该叫魅雪山庄,因为整个山谷的建筑都是依着地势而建,绵绵延延,好不壮观! 当然,所有的屋舍楼宇都是以魅雪谷谷主常呆的漪澜亭为中心的!而整个潋滟湖也正是谷中风光最为绮丽旖旎、如梦似幻的地方。 潋滟湖左侧是钟离越居住的梦稀堂,右侧是历代谷主居住的风泠院!而夙沙绯胭已经搬离了之前居住的那个小院落,住到了凌波池附近的听泉居 ! 入夜之后,谷中万籁俱寂,就连鸟鸣虫声几乎都鲜少听到。 夙沙绯胭手中捧着一卷书籍,正倚在窗前挑灯夜战。 八仙桌的对面,小小的少女正捧着腮帮子,静静的坐在那里!雪白的薄衫外罩着浅红色的绣花小袄,领子上缀着一圈雪白的兔毛!虽然外面此刻已经是盛夏,但是山谷中还是颇为清寒! 夙沙绯胭无意间抬头,瞅到了灵凤身上那一看就不属于自己的衣衫,眸中闪过几丝好奇,抬手掠了掠鬓发,道:“你竟真的从子鱼姑娘那里抢回了这件衣衫?” 灵凤嫣然一笑,一双粲然的星眸水光潋滟,道:“我很喜欢呀,尤其是这边角的毛,摸上去软软的,滑滑的,可舒服了。再说了,那小丫头说要和我比赛轻功,谁输了就任由对方处置。” 夙沙绯胭忍俊不禁,道:“你可事先没有说自己会飞,这是作弊,不公平!你想啊,世间再厉害的轻功又怎么能比得过与生俱来的天赋呢?” 灵凤也忍不住笑了,眼神中闪烁着欢悦的神采,声音如同天籁般悦耳动听,道:“这可不算欺负人哦,我事先有说我不是凡人,但是那个小丫头偏不信,而且非要我叫她姐姐,哼,这不是很过分吗?我没有办法,只得略施小惩,让她张张见识。” 夙沙绯胭忍不住伸手过去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道:“这可怨不得人家子鱼姑娘,谁让你长一张小娃娃的脸呢?” 日间夙沙绯胭第一次带灵凤出去闲逛,恰好遇到了江子鱼!看得出来,那个丫头应该是魅雪谷中的红人,因此养成了任性霸道的性格,她一眼就瞅到了灵凤是生面孔,于是冲过来百般盘问,她们自然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灵凤虽然表面看上去温柔乖巧,惹人怜爱,但夙沙绯胭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原来她竟然生就了一副伶牙俐齿,巧舌如簧,和江子鱼两人你来往我吵得不可开交。 江子鱼看上了灵凤的衣裙,死活要买。灵凤自然是不会同意的,于是两个人就继续吵的不可开交。 说起来,夙沙绯胭也觉得灵凤的衣服很美,是那种巧夺天工、出尘脱俗的美。虽然按道理来说,她一件衣服穿了应该千百年了,但是看上去却还是崭新如故。别说布料,就是那些花纹、样式等都是极其华美精致的。 第四十七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2 说起来,夙沙绯胭也觉得灵凤的衣服很美,是那种巧夺天工、出尘脱俗的美。虽然按道理来说,她一件衣服穿了应该千百年了,但是看上去却还是崭新如故。别说布料,就是那些花纹、样式等都是极其华美精致的。 江子鱼本就是个正当韶华的少女,对于服色首饰之类的东西自然是非常感兴趣的,一眼看到稀奇的东西,肯定会大动心思。 而灵凤也不是省油的灯,当然不会任由别人欺负的。 江子鱼本来是看着灵凤年纪小,所以追着让她叫姐姐,想以此为要挟,以后让她都听命于自己。 而灵凤却一本正经的用那种不屑于顾的语气说自己是神仙,然后就是各种藐视凡人。 别说是心高气傲、任性刁蛮的江子鱼,就是普通的人也忍不下这口气吧?江子鱼自然认为是这个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便想要教训一下,让她心服口服。 偏偏不巧的是,灵凤也看上了江子鱼身上穿的一件小袄子,于是便将计就计,提议两人比划比划,如果她输了就把身上的衣服让给江子鱼。 江子鱼对于自己的功夫向来是很有信心的,这下子自然是自信满满,于是很欢喜的就答应了,并且放出豪言,说是自己如果输了,就任凭对方处置。 江子鱼可是料定了灵凤会输,甚至打趣说只要灵凤肯叫自己姐姐,就会让她几招,不会令她输的太惨。灵凤哪里肯善罢甘休?怒气冲冲的说自己不是凡人,是精灵。所以凡人是根本没有办法和她比的。 江子鱼自然是不相信,还为此差点笑掉大牙。 比试的结果毫无悬念,灵凤一招就秒杀了江子鱼。 凡人的轻功再怎么厉害,也 是无法和妖精幽灵相提并论的。灵凤栖身于凤魂血玉之中数千年,吸取天地精华之灵气,从而有了形体。可以说她的灵先于形体而形成,又是千年凤血的精华所致,自然传承了火凤御风飞行之本能,虽然做不到扶摇直上九万里,但是只要展翅飞翔,便绝对是足以令凡人叹为观止的。 于是,江子鱼最终也没能令灵凤叫自己姐姐,更别说是赢得她的衣服了,最后连自己的小袄子都输了。 “你呀,困了的话就去睡觉吧!”夙沙绯胭挥了挥手道。 “不,不,不,我可不是凡人,才不会困呢!再说了,我在黑暗混沌中修行了千百年,哪里还用得着再休息?”灵凤的头摇的拨浪鼓似的,拼命反驳。 夙沙绯胭无奈道:“这就是个凡人的世界,你以后可莫要再在外人面前提起你不是凡人云云,人家会以为你是妖怪,要知道,在世人的眼中,妖怪大都是坏蛋,到时候你可就有得罪受了。” “啊?妖怪就是坏蛋?谁说的?”灵凤一听立刻反驳,鼓着腮帮子义正词严道:“有能力的大妖怪那可是众人敬仰的对象呢!上古时期的四大灵兽可都是由妖怪修炼而来的呀!不说别的,夙沙家族的火凤凰、魅雪谷的祖先水麒麟还不都是吗?” 夙沙绯胭道:“你倒是伶牙俐齿啊,可惜如今已经过去了千百年,世间早就没有了神迹,你说出来人家多半会以为你是疯子,反倒不会理你的。”说道这里,不由得想起了当初自己浴火重生之后被传为妖孽,父亲因此受到牵连被冠以‘妖人’之名悬首城门外的情景。 虽然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但是此刻突然想起,依旧是心如刀绞。 灵凤见夙沙绯胭眼神忽然一变,目中沁出痛苦之色,不由得有些害怕,扁了扁嘴道:“主人,小凤说错话了吗?” 夙沙绯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神色凝重的望着她道:“小凤,从今以后,不要再任何人面前显露你的异能,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真正的身份。明白了吗?” 灵凤虽然满腹疑惑,但是看着她那样郑重的神色,便不敢再说什么,乖乖的点头道:“我知道了,主人。”忽地又想起了什么,忙道:“可是,江子鱼已经知道了,怎么办?” 夙沙绯胭宽慰的一笑道:“这个没什么,因为魅雪谷不比外面,这里本就是一个传奇。可是日后你跟着我到了外面,却是说话做事每一步都要格外小心。” 灵凤虽然有些懵懂,却丝毫也不曾反驳,点头道:“主人放心,小凤记住了。” “好了,不跟你说话了。我要好好看书,明日就是拜会大师兄的时候,入门功夫我大多都是自己揣摩的,做不得准,今晚要好好温习一下,赶明儿把不懂的或者有疑惑的都要讲出来向他请教。”夙沙绯胭收回心思道。 “大师兄?”灵凤眨巴着眼睛道:“我怎么没有见过?” 夙沙绯胭苦笑道:“就是一截木头桩子,又木又硬,你没见过也好。” 灵凤有些困惑道:“主人是不是不喜欢那个大师兄?” 夙沙绯胭道:“别说喜欢或是讨厌,我呀,就是怕他。那样的人,总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而且,我觉得他也讨厌我。好了,为了我着想,你就别再令我分心了,快去一边玩吧!明儿我可不想让他笑话了去。” 灵凤虽然万般不愿,但还是乖乖的走开了。 第四十八章 长兄如师1 夙沙绯胭平素对于身边之人的态度基本就分为三种,喜欢、讨厌或者无感。 但是对于大师兄钟离越的态度却是不同于任何一种,说起来有一些畏惧有一些敬仰吧!毕竟,他能被师父选为继承人,那一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一想到明天钟离越会代师授意,立刻就打起了精神准备功课。 当你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夙沙绯胭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感觉到腰背酸痛的时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在屋子里走了几步,看到窗下的方榻上白衣翩翩的少女盘膝而坐,正在凝神打坐。 夙沙绯胭刚走过去,那原本已经入定的少女却忽地睁开了眼睛,笑着跳下地来,道:“主人,您终于看完了吗?对了,你们人类不是每天早上醒来要吃饭的吗?主人想吃什么?” 夙沙绯胭忍不住笑了,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你又不是丫鬟,不用做这些的。” “可是,我就是主人的仆人啊!”灵凤一脸迷惑道。 夙沙绯胭道:“你是我的同伴,也是我的朋友。”她顿了顿道:“以前,我身边还有四个和你一样可爱的女孩子。不过现在大概只剩下两个了,如今还不知道是死是活。等我以后出去了,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她们。” 灵凤鼓着腮帮子,有些不高兴道:“原来在主人心目中,还有那么多人都比小凤重要啊!”然后握了握拳头,恨恨道:“小凤很不开心,哼!” 夙沙绯胭倒没有料到小丫头竟然会吃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是苦笑道:“傻丫头,你怎么能与凡人比较呢?作为灵体,你应该没有生老病死这些痛苦吧?而且你那么大本领,旁人也无法伤害到你!”说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凝视着面前清纯甜美的少女,有些伤感的说道:“幸好你不是凡人,生命不会那么的脆弱,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保护你才 好!” 听到她语气里的悲伤,灵凤立刻噤声,不敢再闹了,怕引起她的伤心事,虽然这么久以来她都是潜伏在主人的心灵深处,无法亲眼见证她所经历的一切,但是从最初的烈火焚烧中苏醒了意识开始,她就能感觉到主人几乎没有太太平平的度过多长时间。 那么长时间以来,她都在奋力挣扎着想要早点重见天日,以便能够帮到主人,如今终于出来了,怎么可以反倒让主人为难呢? “好了,好了,主人,就当小凤什么也没有说好了。”灵凤笑嘻嘻道。 夙沙绯胭收回了心神,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去洗把脸,一会儿就要去见大师兄了。” “我也去吧,我正要见识见识那个主人讨厌的家伙呢!”灵凤忙自告奋勇道。夙沙绯胭无奈,转念一想,若是将她一个人留在自己倒也不放心,万一惹了什么祸或者被人欺负了自己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于是点头道:“你就和我一起吧,反正今日又不是去宗祠拜师,外人也是可以跟随的。” 夙沙绯胭草草梳洗了一下,下人们早就准备好了早膳,正吃饭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蹬蹬蹬的脚步声。 “哇,你就是把江子鱼气的干瞪眼的小丫头?”却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蹦了进来,无视夙沙绯胭,直接窜到了灵凤面前。 夙沙绯胭草草梳洗了一下,下人们早就准备好了早膳,正吃饭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蹬蹬蹬的脚步声。 “哇,你就是把江子鱼气的干瞪眼的小丫头?”却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蹦了进来,无视夙沙绯胭,直接窜到了灵凤面前。 灵凤本来正在安安静静的喝茶,因为夙沙绯胭在想事情,所以她不敢打扰,冷不丁外面忽然窜进来一个人影,二话不说就扑到了面前。 鸟类天生敏感胆小,戒备性极强,反应也是最为迅捷灵敏的,所以几乎是二话不说,就在瞬间化形而遁。 江子非却是一下子愣住了,大叫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明明看见一个天山雪莲般玲珑剔透的女孩子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美得如诗如画,可为何突然间眼前白光一闪,一下子就没有了踪影呢? 他忽然想到了那日夙沙绯胭与少主比武时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回过头颤颤道:“不会……也是个妖怪吧?” “你才是妖怪呢!”忽然听到一个女孩子尖利的声音,然后就见一个小小的白影迅捷的扑了过来,江子非还来不及躲闪,肩膀上就被尖锐的鸟喙狠狠的琢了一下,他立刻疼的哇哇叫,“什么东西啊?” “你才是东西呢!”那个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气道。 江子非捂着受伤的肩膀,循声望去,这才看清了那袭击自己的家伙。 “你、你是……”本来还行恶狠狠的教训了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但是却在看清楚对方的时候一下子愣住了。 “好、好漂亮的小白鸟啊!”原本的嚣张气焰立刻消失了,江子非带着不可思议的口吻感慨道。 那是一只纯白色的鸟儿,羽毛犹如洁白的雪花一般,周身都泛着浅色的辉光,看到对方正定定的瞧着自己,似乎动了怒一般瞪圆了黑漆漆的眼睛,扑闪着翅膀,在屋中徐徐飞翔。 “凤凰,你就是传说中的凤凰吗?”忽然瞅见了那雪白的鸟儿拖着的三缕长尾,江子非不由得失声叫道。 “笨蛋,这还用问吗?”白色的小鸟儿拖着优雅的尾羽,挥动着翅膀有些嘲讽道。 一边的夙沙绯胭却是忍俊不禁,想当初江子非这家伙是何等的目中无人啊,没想到也有吃瘪的一天。 灵凤飞过去栖落在夙沙绯胭的肩头,雪白的翅膀扑闪着去拨弄夙沙绯胭耳畔乌黑的秀发。 “喂,小鸟,你变回人形好不好?”江子非笑的很狗腿,凑过来对着灵凤道。 “哼!”小白凤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歪着头去看别处了。 第四十九章 长兄如师2 灵凤飞过去栖落在夙沙绯胭的肩头,雪白的翅膀扑闪着去拨弄夙沙绯胭耳畔乌黑的秀发。 “喂,小鸟,你变回人形好不好?”江子非笑的很狗腿,凑过来对着灵凤道。 “哼!”小白凤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歪着头去看别处了。 “好了,小凤,别闹了。”夙沙绯胭知道江子非来找自己肯定有事,如今灵凤在这里逗他,其实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灵凤最听夙沙绯胭的话,见她这么说,当然就二话不说变回了原型。一边的江子非可是看傻了眼,喃喃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也。但是亲眼见到这么神奇的事,还真是令人惊叹不已啊!” 眼前的少女莹如冰雪,晶莹剔透,浑身笼罩着一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清灵之气。在此之前,江子非一直以为魅雪谷最漂亮的姑娘是江子鱼,可就在看到灵凤的这一瞬间,那个结论就被推翻了。 “喂,笨蛋,这么盯着我看做什么?”灵凤有些不悦的瞪着面前呆呆的少年道。 “我才不是笨蛋呢!”竟然第一次就被女孩子看轻,江子非满心的不甘,忙反驳道。 “那你就是坏蛋。”灵凤继续人身攻击。 “苍天为证,我绝对是好人。”江子非立刻对天发誓。 灵凤懒得理他,转过去道:“主人说过,好多人都以为妖怪是坏蛋。我却觉得,那些说妖怪是坏蛋的人才是坏蛋,还是笨蛋呢!” “那,你真的是妖怪吗?”江子非很是好奇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妖怪呢,原来妖怪这么好看啊!” 夙沙绯胭眼看着灵凤就要发作,忙一把将她拉住,转向江子非道:“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江子非这才想起来,像是吓了一跳般抬手使劲一拍脑袋道:“糟糕,我竟然给忘了,我家少主已经到了烟海楼,让我来催你!” “什么?”夙沙绯胭一听此言差点跳起来,强忍着熊熊怒火道:“你怎么不早说?” 江子非在她想要将自己生吞活剥 了的眼神中瑟缩了一下,怯怯的望了眼灵凤道:“这也不能怪我呀,不管是谁,一大早看到这么离奇的事,都会瞬间忘了要做的事吧!” “喂,你竟然怪我?”灵凤一听立刻不悦起来,气呼呼的瞪着江子非。 即便是生气,也给人一种憨态可掬的感觉。圆圆的脸蛋,白白的软软的,就像两只小包子。想到这里的时候,江子非忽然感到有些饿起来,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真是的,你没有吃早饭吗?你们人真是麻烦!”灵凤抱怨道,一边随手从餐桌上拿起了一只小巧玲珑的豆沙包,递了过去。 江子非这下可是受宠若惊,眼泪汪汪的接过,要不是灵凤拿眼睛瞪着,他是连咬一口都舍不得的。 原来这个看上去凶巴巴的女孩子,还有善良温柔的一面啊,真是可爱!他有些陶醉的想着,却忽然听到灵凤焦急的唤道:“主人,等等我!” 他忙回过神来,却看到那白衣莹然的少女已经奔出了门。 “哎,等等我!”江子非手里抓着包子,急忙赶了过去。 烟海楼坐落于潋滟湖与梦稀堂之间,有点像夙沙府中的洗尘阁,算是一座比较大的书房,不过在夙沙绯胭看来,应该算是古代的图书馆了。 一楼宽敞明亮,四面临窗之处都摆着案几坐榻,想来是看书习字的地方。 二楼是藏书阁,分成了数间小阁子,陈旧的架子上摆满了密密匝匝的古籍。 三楼同样也是藏书,不过临窗却有一间单独的雅阁,备有笔墨纸砚,是用来看书做笔记的地方吧! 四楼是是类似于观景台的地方,建造的像一座亭子般,巨大的圆顶由八根大柱子支撑而起,没有墙壁,四面只有半人高的朱红色护栏,栏杆外有一丈多宽的露台,边缘处设有锯齿状的围栏,每隔一丈处就放着一盆花草,微风过处,送来花香阵阵! 站在此处,举目远眺,谷中的风景尽收眼底,尤其是最近的潋滟湖,就像一汪晶莹的翡翠般,而那湖心的漪澜亭则如同一片美丽的贝壳。 虽然这里风景如画,夙沙绯胭也是第一次来,但是此时此刻,她却是没有半分的心情去欣赏。 “见过大师兄,我来迟了,请见谅!”夙沙绯胭摒住呼吸,轻轻的走过去,对着那边背向而立的白袍男子行了一礼,恭恭敬敬道。 钟离越当风而立,墨色的发尾在风中飘飞如花,白色的袍袖在风中鼓舞腾飞,如同灵凤的双翼般! 虽然他没有回头,但是夙沙绯胭几乎已经可以感觉到他的不悦。 她静静的等了两分钟,依旧不见回应,不由得感到了几分尴尬,正想着要不要再提醒一次自己来了时,却见那人缓缓回过了头。 “我觉得一个人无论做什么,首先应该守时。若你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如何能成为魅雪谷的弟子?”他面如严霜,冷冷的扫视着夙沙绯胭。 夙沙绯胭不由得胸口一堵,不由得感到很是委屈,本想着解释江子非忘记了传话的事,但转念一想,又觉得那样的话显得太降身份了。而且她几乎在瞬间就想到了自己如果解释了,他一定会更加严厉的斥责,做错了事不应该再找借口云云,于是忍住了没有开口。 “你足足迟到了半个时辰!”钟离越冷冷的丢下了一句话,随即转身拂袖而去。 “我……”夙沙绯胭觉得像是受了很大的羞辱一般,不由得涨红了脸。 但是钟离越却并没有留步,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一时间,她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喂,站住,你凭什么教训我家主人呢?怪他才对!” 夙沙绯胭吃了一惊,转过头去,却听到一阵唧唧歪歪的声音,原来是灵凤扯着江子非过来了。 “少主,少主,救命啊!”江子非哇哇的叫着,看到钟离越后如遇救兵,脸上满是兴奋和激动。 “嗯?”本欲离去的钟离越脚步不由得缓了缓,冰雕般没有任何表情,眉梢却是微微皱了起来。 第五十章 长兄如师3 夙沙绯胭草草梳洗了一下,下人们早就准备好了早膳,正吃饭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蹬蹬蹬的脚步声。 “哇,你就是把江子鱼气的干瞪眼的小丫头?”却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蹦了进来,无视夙沙绯胭,直接窜到了灵凤面前。 “少主,少主,救命啊!”江子非哇哇的叫着,看到钟离越后如遇救兵,脸上满是兴奋和激动。 “嗯?”本欲离去的钟离越脚步不由得缓了缓,冰雕般没有任何表情,眉梢却是微微皱了起来。 “你还有脸喊叫?若不是你,我家主人会无端受此冤枉吗?”那冰雪般玉洁莹润的少女扯着明显高过她一头的少年,圆圆的脸上满是愤怒道。 “少主,少主,我真不是故意的,哎,要是换做你的话,也会忘记了要做的事。”江子非跌跌撞撞的挣开灵凤的钳制,跑到了钟离越的身边。 “小凤,你怎么来了?”夙沙绯胭很是惊讶道。 “我当然要来了。”灵凤小跑着到了夙沙绯胭的身边,挽着她的手臂道:“不然的话你不是白白被这个死人脸给冤枉了吗?”说着朝一边的钟离越吐了吐舌头。 钟离越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向来是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变,定力极好,所以也不急着过问,而是暗暗观察。 他并没有见过灵凤,所以也知道她不是魅雪谷的人,但是有一点却很奇怪,平日里谷中除了江子鱼,还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怎么这一下子竟然被一个陌生的小丫头整的没有还手的余地? 灵凤还欲再说什么,钟离越却是正好侧过头望向了她。 只一眼,却让她不由得定住了。 这一瞬间,天地间似乎变得万籁俱寂,耳畔只有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她想起了千百年来自混沌中初醒后一个人呆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时的寂寞,那种感觉,是她对于这个世间最早也最清晰的认知。然而这一刻,她却仿佛感受到了那种熟稔之极的感觉。 那个人,仿佛与世间万物都隔绝了,茫茫人世间,只有他一个人孑然一身,踽踽独行,不悲不喜,不言不动!她想,他一定很寂寞。但是他的寂寞与自己不一样,自己的寂寞是因为无奈、无知和无助。而他却是堪破了一切之后的寂寥, 应该是类似于曲高和寡的意思吧! 这种惺惺相惜的感情从心底缓缓涌出,于是原本要开口的话便生生咽了下去。 她缓了缓语气,轻声道:“你不应该怪我家主人迟到,因为你派去传话的家伙忘记了自己的使命,所以你应该怪他。” 钟离越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但是这个少女方才看他时的奇怪眼神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竟然有了种被人看穿了内心的喜悦和恐惧。 人总是矛盾而痛苦的,一面希望有人能理解自己,一面却又深深的恐惧内心被人看穿。 夙沙绯胭扯了扯灵凤的衣袖,道:“小孩子家,一边玩去。”然后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瞎掺合。 灵凤起先不同意,但是看到夙沙绯胭那么严肃的神情时便不敢再违拗,乖乖的点了点头,诺诺道:“那我先下去了。” “喂,小白鸟,等等我。”灵凤前脚刚走,钟离越身边的江子非就追了上去。 “你才是小白鸟呢,我是有名字的。”灵凤气冲冲道。 “啊,那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江子非。”江子非笑着道。 “我叫什么名字关你什么事?马虎鬼!”灵凤一边喊着一边下了楼,江子非来不及告退就匆匆追了上去。 很快的,这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夙沙绯胭在心里琢磨着他会怎么办呢?如果他向自己道歉的话,她是该接受还是该装模作样的谦虚一番呢? 然而钟离越的反应却是令她失望了,因为他压根就没有要道歉的意思,而是转身就往下走去。 “等一下……”夙沙绯胭一急,不由得叫出了声。 “有些事,无论你有多少自己无辜的借口,却依然无法改变你已经犯错的事实。”钟离越并没有回头,也没有等她把话说完,毫无疑问,他像是已经猜到了她要说的话。 夙沙绯胭不由得怔了一下,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白影从眼前消失。 有些事,无论你有多少自己无辜的借口,却依然无法改变你已经犯错的事实。是啊,他说的的确有道理,不就是这样的吗? 钟离越已经走了,现在只留下她一个人傻乎乎的站在晨光照耀的顶楼之上。或许先前她还想着他一走自己也就离开,但是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后,夙沙绯胭就忽然一下子坚定了决心。 她要留下来等,无论钟离越会不会回来。 其实他不回来的话倒也正常,毕竟自己有错在先,若是让自己在这里等候一个时辰,恐怕也会心情不佳吧! 何况迟到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怎么可以再继续早退呢?这里是她将要授课的地方,所以她还不能走。 此刻,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不远处的潋滟湖被阳光映照成了大片金灿灿的颜色,竟是一种少见的壮阔的美。 不知为何,夙沙绯胭忽然就想起了洗尘阁周围的那一片湖水,曾经,她在窗前也看到过类似的景色。然后,她也就想起了那一夜潜入湖中偷偷回到府里探望母亲的情景。 那一曲十面埋伏,竟成了绝响。 自从那一夜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所谓的生离死别似乎一下子成了生命的主旋律。此后的日子,充斥着逃亡和坠山,颠沛流离、无枝可依,因此几乎没有一点儿时间去回忆那些故人逝去的悲伤和痛苦。 然而在这晨光弥漫的高楼之巅,她的心里却忽然闪过了那仿佛遥远之极的悲痛过往。 夙沙绯胭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缓缓响起:我一定会回去的,我要带领我的族人走出恐惧的阴影,我要改变他们既定的宿命! 一念及此,忽然间所有的不快和烦躁似乎全都消失了。 她信步走到中间的地毯上盘膝坐下,开始吐纳调息。 真气运转,沿着奇经八脉在体内游走,一个小周天之后,夙沙绯胭缓缓收功,神识也渐渐苏醒。 然而她却忽然察觉到身边有人,这个认知让她吃了一惊,不由得汗湿额头。 “是我。”清冷却熟悉的声调,她看到一个高大的白袍人影从一边走了过来。 原来,他又回来了? 夙沙绯胭感到很是惊讶,甚至有几分欣喜,正欲起身见礼的时候,他却已经走了过来,并且朝她伸出了手。 他的掌中,躺着一把宝剑。 “给你的。”并没有多余的话,而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那把三尺长的宝剑明显是女子用的,很是精致漂亮,淡金色的剑桥上雕着古朴的花纹,最为引人注目的是那剑柄的护手下镶嵌着一朵梅花,与朱红色的璎珞剑穗相映成趣! 第五十一章 受见面礼 “给你的。”并没有多余的话,而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那把三尺长的宝剑明显是女子用的,很是精致漂亮,淡金色的剑桥上雕着古朴的花纹,最为引人注目的是那剑柄的护手下镶嵌着一朵梅花,与朱红色的璎珞剑穗相映成趣! 在此之前,夙沙绯胭一直以为兵器就是兵器,无所谓美丑。而她也从来就对女子的簪环首饰什么并没有多大兴趣。然而这一刻,她却一眼就被那把漂亮夺目的宝剑给吸引了。 “大师兄,这是给我的吗?”她有些不可思议的抬起了头望着他道。 钟离越并没有多余的话,淡淡点了点头。 夙沙绯胭不可抑止的惊喜,忙接了过来,爱不释手的把玩着。 “师尊年迈,近来更是劳心劳力,既然他决意收你为徒,那我理当代其授业,替他减轻负担。”他站在那里望着苍茫的天地间缓缓说道。 夙沙绯胭抱着剑,乖乖的点头。 “俗话说,长兄如父,这个我自是不敢当。但好歹长你许多岁,做你的师长却是绰绰有余。或许我并不如师尊那么慈爱温和,但我有自己的原则,既然接受了师尊的嘱托,就一定会倾心相授。”他站在那里,也不看夙沙绯胭,像是自言自语般,但是夙沙绯胭却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她向来都对钟离越没有什么好感的,然而这一次却忽然感觉到心底涌满了感动,忙说道:“多谢大师兄,我知道了。以后我一定会尽力配合的。” 末了,又抚了抚怀中的宝剑,道:“谢谢你的礼物。” “不客气,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师兄,那我自当为你准备一份见面礼。”钟离越这次倒是没有不吭声,而是应声道。 夙沙绯胭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毕竟,她也不是那种特别会表达自己的人。 “开始吧!”钟离越说道,然后敛衣在她对面盘膝坐下。 夙沙绯胭想起了昨夜准备的功课,忙拿出一本小册子,翻到了自己困惑的地方向他请教。 钟离越倒并不像平素给人的印象那般古板生硬,她在给夙沙绯胭讲课的时候很是条理清晰,虽然话不是很多,可都是能起着抛砖引玉作用的。 虽然拜入了魅雪谷门下,但是师父却并没有传授她任何东西,所以确切的说夙沙绯胭对于魅雪谷一派的武功根基根本就是零。所以此刻在钟离越面前,她是由衷的谦虚和谨慎。 那日拜师后魅雪谷谷主给了她一本册子,是魅雪谷的入门心法,来到这个世间不到一年,所以对于武功修习等夙沙绯胭并没有多少经验,就那些皮毛还是当初在府中的藏书阁中找到的武功心法自己琢磨出来加上父亲的指点。 昨夜翻了半天,觉得什么都能懂,但是往深里一想的话却又发现其实什么都不懂,所以翻来覆去花费了不少时间。 “其实说白了很简单,本门心法包罗万象,但从本质上来说却是一个字‘无’。”夙沙绯胭说出了自己的困扰,钟离越开解道。 “‘无’?这是何意?”夙沙绯胭不解道。 “正是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才能包容一切。”钟离越说道,眼神似有意思无意的瞥向了远处的潋滟湖。 夙沙绯胭怔了一下,忽地灵机一动,道:“莫非,本门心法便如同水一般,无形无影,却可以幻化万千,包容一切?” 钟离越眼中掠过了几丝赞许的神色,唇角微微上扬,径自站起了身。 夙沙绯胭不解,也跟着起身,有些忐忑的望着他道:“大师兄,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还请师兄明言。” 钟离越摇了摇头,道:“你没有说错什么,而是已经悟到了本门心法的真谛。今天就到这里吧!师尊果然没有看错人。” 夙沙绯胭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由得愣了神,直到钟离越已经离开才想起来忘记了说声师兄慢走! 钟离越走了之后,高楼之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夙沙绯胭并没有急着要走,而是留下来练习心法。 或许是由于在觅岚居的时候悉心参透了那本剑谱吧,所以在看了师傅给的心法秘籍之后越往深里研究越觉得两者之间有什么奇特的联系。 而《雪漫天》毫无疑问就是一本包罗万象却又一无所有的剑谱,并没有固定的招式,但是你却可以由此衍生中想要的剑招,而那每一招似乎有无数种变幻的方式。 想到雪漫天,夙沙绯胭忽地心头一动,想着若是将心法和那剑法结合起来修炼,会不会有不同的效果呢?一念及此,她立刻跃起,自鞘中抽出了钟离越刚才赠送的宝剑! 只见寒光泠泠,如冰似玉,那剑刃并不是像一般的剑器般平滑,而是有着波浪般的曲线,直到剑尖一尺处才开始平滑直下。 或许是由于光度的问题,这样一样看过去,剑身竟似乎水面般波光粼粼,跳跃着金色的光斑,极是好看。 或许对于女子来说,本该最喜欢的东西市绫罗绸缎和珠玉宝石,但是此刻在夙沙绯胭的眼中,这把剑却是抵过了世间一切的珍宝。 却说灵凤离开烟海楼之后,江子非就一直尾随,一路问东问西,好不烦人。 灵凤实在受不了了,转过身气冲冲道:“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吵啊?能不能别跟着我了?” 江子非忙停下脚步,笑嘻嘻道:“有吗?呵呵,我家少主以前也这么说我呢!不过现在也习惯了,毕竟我跟着他十几年了。” 灵凤无奈的嘘了口气,本来想着要不要打他一顿?但是转念一想,他是主人的大师兄的跟班,自己要是真的打了他,可能会连累主人的吗?一念及此,便收了心思,不耐烦道:“我才不管你家少主怎么说你呢,我只想说你能不能不要再跟着我了?” 江子非环顾左右,一脸的无辜道:“我哪里跟着你了?魅雪谷这么大,难道只准你走动就不准我走动了吗?” “你|你……你无耻。”灵凤气的不行,却又反驳不出来,只得怒声道。 两人正在争执的时候,忽听得旁边有人笑着道:“小非非啊,什么时候春心荡漾了呀?姐姐竟然都没有察觉,实在是太过失责啊!” 两人不由得停下了来,循声望去,却见一个身着粉色罗衫系着白纱裙的少女聘聘婷婷的走了过来,素手把玩着腰间的丝带,笑吟吟的望着江子非和灵凤,眉梢眼角满是戏谑。 “你、你……你胡说什么呀?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江子非气的牙痒痒,狠狠的瞪着江子鱼道。 “呦,这么凶啊?不怕吓到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吗?”江子鱼却是不为所动,径直走了过来。 灵凤天真单纯,哪里听得出来她话中的意思?不过是看到了一个熟人,所以不由得有些激动起来,竟是迎了上去,道:“你的衣服我很喜欢呢,我家主人也说很漂亮,呵呵,你还有没有什么漂亮的东西呢?” 她话音刚落,江子鱼的脸上立刻凝成了冰,咬了咬唇,哼道:“谁都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小丫头你别太得意啊!” 在她看来,自然是灵凤在别人面前向她耀武扬威,能不生气吗? “喂,你别欺负小白鸟啊!”江子非见她脸色不善,忙闪过去挡在了一无所知的灵凤面前,张开手臂像一只老母鸡般昂首挺胸的对着江子鱼,道:“有本事冲我来。” “哈哈哈,我家小非非什么时候长成男子汉大丈夫了?这么有担当的。还学会怜香惜玉了?”江子鱼忍俊不禁道,随即伸出手,在少年白皙的脸颊上捏了一把。 江子非不由得痛哼了一声,别过头去躲闪,但脸颊上还是留下了一片粉色的红痕。 “喂,你挡在我前面做什么?”灵凤有些不悦的推开了江子非道。 “哈哈哈哈……”江子鱼不由得笑弯了腰。 江子非很是郁闷道:“我自然是保护你啊!你是不知道,这丫头表面看上去单纯无害,其实心地最是歹毒,仗着谷主派她研习百毒,动不动就算计身边的人……” 江子非话音还未落,忽听得身边的少女惊呼了一声,竟像是非常恐惧的样子。 “咦,你怎么了?”江子非很是纳闷的转过身望去,却是一下子目瞪口呆。 只见少女原本犹如凝脂的面颊上竟然泛起了两抹紫黑,就像熟透了的桃子一样,好像随时都会烂掉。而那两块黑斑的形状,像极了两根手指捏过的痕迹。 “你竟然对自己下毒?”江子非很是惊愕道:“太不可思议了吧?” “不可思议你个鬼……”江子鱼急的哇哇叫,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面巴掌大的小铜镜去照。 “啊啊啊啊……”待看清脸上的痕迹,少女不由得失声惊呼起来,随即转身风一般的跑了。 灵凤却是一头雾水,皱着眉头望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江子鱼,很是困惑道:“她在搞什么呢?对了,她的脸上为什么突然会变成那样?” 江子非也很是迷惑,抓了抓头发,道:“让我想想。” “哎,她脸上的东西,倒是很像刚才在你脸上捏出来的样子呢!”灵凤道。 “啊……我明白了。”江子非恍然大悟道。 第五十二章 有凤栖梧 一边的江子非听得一惊一乍,忙凑过去道:“什么不死之身?我只知道你是一只小白鸟……”见灵凤就要翻脸,忙改口道:“不对,一只小凤凰。至于什么凤魂血玉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那是什么东西啊?难道你不是妖精?” “说了多少遍了?我不是妖精,是凤魂血玉之灵,你耳朵有毛病吗?”灵凤气的哇哇叫,扑过去揪住了江子非的耳朵,使劲拧着警告道:“你下次要是再说我是妖精,小心我扯下你的耳朵。” 江子非疼的不住求饶,“啊啊啊,我知道了,知道了,饶命啊,小白鸟……” “我的名字叫小凤,记住了,再叫我小白鸟,小心我不客气!”灵凤又加了把劲,江子非不住的求饶。 闹腾了一会儿之后,便也都安静了下来。 烟海楼前辟有一大片花圃,种满了开的正盛的芍药。江子非原本想带着灵凤去赏花,无奈小丫头却是对那繁华锦簇的情景丝毫不感兴趣,百无聊赖的仰着头往楼顶看。 “喂,你家主人可是说了,让你不要打扰的哦。”江子非善意的提醒道。 灵凤倒是没有反驳,点了点头,很是认真的说道:“那我们就走的远一点吧!” “好呀,走,我带你四处转转。”江子非一听此言立刻喜上眉梢,终于有机会可以和小丫头独处了,真是太开心了。 灵凤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江子非在前面走着,她在一步之遥的后面跟着。 江子非在前面琢磨着,该带她去哪里呢? 对了,她不是凤凰吗?那么就带她去有梧桐的地方,应该不会错的。 灵凤跟着江子非七拐八拐的往前走,不一会儿眼前出现了一片烧焦的林子,她很是纳闷道:“这里发生火灾了吗?” 江子非忍俊不禁,道:“这要问你家主人了,那一日她和我家少主比武,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放大招了,你是不知道当时的情景有多么的恐怖,她整个人似乎一下子变成了一只火鸟,呼啸着冲上天空,不断有的火光从天而降,地面上很快就焦黑了一片,树林子也全都烧了起来。还好我家少主身手好,所以才顺利脱身。但要不是谷主及时赶到的话,恐怕你家主人可是要一命呜呼了。对了,”江子非凑过去,很是好奇的问道:“你家主人是不是人?” 灵凤像是很得意的样子,道:“我家主人是凤魂血玉的的转世,当然是人了。哈哈哈,说到这大火,其实也有我的功劳。要知道我蛰伏了那么多年,总算可以出来了,自然是按耐不住的。但是怎奈何禁制太强大,所以每回都冲不破,所以一遇到机会,我都会奋不顾身的冲刺一回。好在主人能感应到我的想法,也一直在努力,所以我才得以重见天日。” 江子非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却记住了凤魂血玉四个字,好像听她反复提起过,却偏偏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魅雪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走出去过,所以对 于任何稀奇事都非常的感兴趣,无奈少主是个沉默的性子,平素即便是懂得很多,也甚少会向他讲述,偶尔对他说话,也不外乎就是说教之类。 谷中的日子可是一成不变,唯一的突破那该从谷外结界破损,有人闯入开始吧!一开始虽然讨厌,但是对夙沙绯胭却是充满了好奇的。毕竟,她是外间来的人,而且还是那么的古怪! 可是如今,他所有的兴趣都放在灵凤身上了。 这样精灵古怪、冰雪单纯的女孩子,一定是世间少有的。而且她还不是人类,是个千百年前的精灵,她的身上一定有更多更有趣的故事吧! 两人一路往前走,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一条林荫小道,两边栽种的全是高大粗壮的梧桐树,碧绿的叶片上绒绒的细毛被阳光映照出了一层淡金色,煞是好看。 “哇!”还不等江子非说话,灵凤就忽然欢呼了一声,双臂一展,身姿轻盈的掠上去坐在了高高的树干上! 江子非暗暗开心,果然,还是自己聪明啊!不过,他差点忘记了自己恐高,这一点可千万不要表现出来,否则一定会被她笑死的。 灵凤像个欢快的孩子一般,从一棵树上跃到另一棵树上,玩的不亦乐乎。 江子非却是不为所动,安安静静的坐在树下的草地上把玩着手中的野花。 他自然不会傻到去故意把自己的缺陷暴露在别人面前,所以无论有多么心痒,都克制住不去陪她一起玩。 其实他的轻功并不差劲,就是一到高处便会紧张,一紧张就会腿抽筋,而且此刻灵凤在侧,她本来就是一只鸟,身轻如燕,要是在她的身边,不紧张死才怪呢! 灵凤大约是被禁锢的太久了,所以一个人飞来飞去近乎半个时辰都没有觉得无聊。 树下坐着的江子非在心里琢磨着她一个人能闹腾多久呢,直到他都快睡着了才听到灵凤清脆的笑声。 “喂,你怎么不可我一起玩呢?”绿草青青,白衣莹然,少女眨巴着水盈盈的大眼睛奔过来,提起裙角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大约是玩累了吧,雪白的额角沁出了亮闪闪的细汗,濡湿了几缕额发。 “我……”准备说话,却发现有些分神,一时间似乎眼睛不够用了,江子非这才发现面前这个少女实在是太好看了,以至于每次看到她的时候就没有心思想别的。 “你怎么了?哈哈哈,你该不会是不会爬树吧?”她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般,高兴的眉飞色舞。 他蹙了蹙眉,心想着这丫头果然鬼精灵,虽然没猜对,但也**不离十,于是忙岔开话题道:“我昨晚没睡好,所以这会儿有点困了。” “切,我以为什么呢,我都不睡觉的。”灵凤很是鄙夷的瞅了眼江子非道。 江子非一下子来了精神,反驳道:“我可不是你,可以不用吃饭不用睡觉。哎,对了,你真的可以不用吃饭不用睡觉吗?”似乎隐约听谷主说起过,要是修炼辟谷之术的话,到了一定境界便可以不吃不喝。 但是这样的本领可不是谁都能修炼的出来的,否则魅雪谷早就是人间仙境了,虽然魅雪谷中确实有长生之术,却不是谁都能练成的,历代谷主最多的也就是活个两三百岁,说到千岁不死,还是从来没有过的。 灵凤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道:“废话,难道我骗你不成?” “哎,那你跟我讲讲,你到底是什么东……是什么种族呢?你不是应该活了好多年吗?那么你知道的事情一定很多了,还有,你老是说的那个凤魂血玉究竟是什么呀?”江子非立刻把肚子里的疑团全都倒了出来。 灵凤双手托腮,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究竟算什么,在三界之内,似乎所有的生命都是有个种族归属的,但是我并不是人族,也不是神仙,更不是魔族。顶多算是灵吧!这种东西也不好界定,不过在千百年前应该还是蛮多的。我想,你应该听说过那些剑灵什么的传说吧?” 江子非忙点头道:“对,对,我听谷中的老人们讲过,上古时期,那些修仙门派可是常有剑仙出现的,剑灵也有听说过,想必就是剑仙的佩剑得道了吧?莫非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连一把剑都有了灵魂?” 灵凤忍不住嗤笑道:“你在瞎说什么呢?你真以为剑会衍生出灵魂?傻瓜,你总该听说过上古那些铸剑师铸造一把名剑是多么不容易吧?以身殉剑的事屡见不鲜,却不见得每把剑都能铸成功。所以那些所谓的剑灵,其实都是铸剑师或者有某种强烈执念的人殉剑后的灵体!” 江子非愣了一下,只觉得后背上冒出了丝丝凉意,抬手抹着手臂上竖起来的汗毛,怯怯道:“殉剑?这、这、这是真的吗?” 灵凤点头道:“当然是真的,我继承着一小部分火凤凰对于那时候世间的记忆,所以虽然我没有真正经受过,却是都知道的。” 江子非鼻子一酸,忽地红了眼睛,凝视着面前娇美温柔的女孩子道:“原来、原来你是殉玉的呀,真是太可怜了,那时候才多大啊?你爹娘都忍心吗?” 灵凤怔了一下,忽地明白过来,忍不住笑的前俯后仰,抬手揉着江子非的头发,道:“你这个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什么呢?哪里有什么殉玉的呀?你还真是举一反三啊!我不过是说了一下剑灵的形成而已,你就以为我也是这么来的吗?哈哈哈……” 江子非收起满腹的怜悯和心疼,奇怪道:“难道不是?” “笨蛋,当然不是了。”灵凤没好气道,虽然嘴上骂他,心里却是升起了一种无端的感动,这个讨厌的家伙竟然那么关心自己的? “还有啊,我也没有什么爹娘,哎呀,不是说过了吗,我并不是人族,现在你明白了吗?真是麻烦,要想让你明白,那可真是一言难尽,毕竟,你连凤魂血玉的由来都不清楚呢!”灵凤有些烦恼的抓了抓头发道。 第五十二章 攻击无效 江子非也很是迷惑,抓了抓头发,道:“让我想想。” “哎,她脸上的东西,倒是很像刚才在你脸上捏出来的样子呢!”灵凤道。 “啊……我明白了。”江子非恍然大悟道。 “你明白什么了?”灵凤很是好奇的问道。 江子非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笑,道:“那臭丫头最擅长施毒,动不动就趁人不备给人下一些稀奇古怪的毒,然后用解药威逼利诱,哈哈,这回却是自讨苦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哈哈哈哈……果然是报应不爽呀!” 灵凤依然很困惑,歪着脑袋道:“可是,我没有看到她怎么施毒啊,何况,她捏了你的脸,就算是有毒,那也应该是你的脸上长出难看的黑斑呀!” 江子非神秘兮兮的凑上来道:“这是个秘密,你想知道吗?” 灵凤眨巴着眼睛,乖巧的点头道:“想!” “那你……哎,算了,告诉你吧!”原本还想逗弄她一番,但是看到面前的女孩子乖巧可爱的样子,却是没有了半分逗她的心思 ,果然,红颜都是祸水呀!江子非虽然在心里哀叹,但是看到灵凤难得的对自己温柔,也是不由得心花怒放。 “有一门武功叫‘隔山打牛’,你听说过没有?”江子非道。灵凤摇头,很是困惑道:“没有。” “啊,你竟然没听说过?好吧,其实就是字面意思了,你隔着一座山去打牛,明明是对着山出手的,但是力道却是袭击向了另一边牛!”江子非有些别扭的解释道,自己听着都想笑。 灵凤眨巴着眼睛,若有所思道:“我有点明白了,那就是所谓的小障眼法,对不对?” “呃?”江子非抓了抓头发,道:“好吧,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那么,我又不明白了。”灵凤摊了摊手,道:“你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隔着呀!” 江子非哀叹了一声,道:“小姑奶奶,我就是那座山,你就是那头牛!” “喂,你说什么呢?我才不是牛!”灵凤一下子炸了毛,大声道。 “啊,我知道,我知道,打个比方而已。臭丫头是想对你下毒的,我不过是那座山,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你的体质异与常人,竟然能将自身受到的伤害返还给出手者,所以她就栽了跟头,哈哈哈,估计现在那臭丫头还在一边配着解药一边百思不解呢!”想通了这一节,江子非明显的心情大好。 这么多年来,两人一直明争暗斗,表面上不分胜负,但是他心里清楚,自己总是棋差一招,这次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吧! 灵凤很是困惑的种皱着眉头,沉吟良久,忽地恍然大悟,道:“对呀,我可不是血肉之躯的凡人,所以你们用来对付凡人的招式对我都是攻击无效。而且我是凤魂血玉之灵,主人已经经受了涅槃,得以重生,所以我应该是不死之身了。那些所谓的小把戏,自然没法伤害到我。” 一边的江子非听得一惊一乍,忙凑过去道:“什么不死之身?我只知道你是一只小白鸟……”见灵凤就要翻脸,忙改口道:“不对,一只小凤凰。至于什么凤魂血玉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那是什么东西啊?难道你不是妖精?” 第五十四章 上古秘事 “还有啊,我也没有什么爹娘,哎呀,不是说过了吗,我并不是人族,现在你明白了吗?真是麻烦,要想让你明白,那可真是一言难尽,毕竟,你连凤魂血玉的由来都不清楚呢!”灵凤有些烦恼的抓了抓头发道。 “嗯呢,你慢慢说,我最喜欢听故事了。”江子非不由得来了兴趣,屏气凝神的听着。 灵凤白了他一眼,本来不想多说的,但是她毕竟孩子心性,且又开朗活泼,主人太忙没时间陪她,本来就闷得慌,好在这家伙虽然粘人了些,讨厌了些,但是能陪着说话也不错的。 “要说凤魂血玉,自然是要提夙沙家族的,对了,就是与你们魅雪谷齐名的古老家族,你该不会是没听过吧?”看到江子非迷惘的表情便猜到了,点头道:“果然你从来都没有出去过呀!” 江子非忙可怜兮兮道:“是呀,我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 灵凤才懒得理会他的伤春悲秋了,继续道:“在一千多年以前,世间可不仅仅有人类,那时候众神还没有隐退,像上古时候一样,一直居住在天界关注着人间。毕竟,人间是诸神一手创造的,就像父母至于子女一样,所以诸神都是在天界密切关注着人界的动向,俯听着人们的祈祷和祝颂。随着人类越来越强大,神仙们就慢慢的不再显灵了,毕竟,很多事人类其实是可以自己做到的,要是神界一直插手人间的事的话,容易让人族养成依赖性。” “但是随着人族越来越强大,他们的野心和欲。望也越来越强烈起来,不知道是谁竟然有了反抗神界的念头。诸神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自然受不了被自己一手创造的种族这样的忤逆行为,于是降下了战争、疾病等灾难,于是人间大乱,无数人死于洪灾、战争和瘟疫,那个时候到处寸草不生,哀鸿遍野,人间大片土地惨不忍睹。本来神界都以为只要略微加以惩罚,人界就会乖乖的求饶,然后一切就都回归了之前的那样。可是谁也没 有想到,人间到处都在流传着一种说法,说是诸神要毁灭大地,所以才降下这样的大灾难,便是为了毁弃曾经一手创造的世间万物。起先人类都很恐慌,但是却有异常胆大的人聚集在一起筹谋着一场惊天之变。那些人中大多都是修仙门派,他们道术高深,有的甚至到了通天彻地、可以与神仙相媲美的地步。” “惊天之变?”江子非忽然跃跃欲试起来,道:“这个我听说过,很久以前,人类曾经聚合了惊天之力反抗暴虐的天神,那是一场人神之间的战争,异常惨烈。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凡人根本就无法上天。而那些人大都是可以御风飞行的,战争持续了十天十夜,那些个日夜,太阳终日不落,每天都有死尸从天而降,天边的云彩都变成了血红,十日之后便是连续的是个夜晚,终日不见光明!” 灵凤点了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样,不过你竟然能知道那样久远的上古秘事,实属不易啊!” 江子非得意的一笑道:“要是在别处,未必能知道,但是你别忘了我们魅雪谷可不是一般的地方。”说到这里,他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低声道:“那个时候的四大灵兽除了麒麟外都随同诸神一起遁去,据说是因为在那一场人神之战中麒麟心怀恻隐,暗中相助人类,以至于惹怒了天神,所以最后将他留在了大地上,永世不得回归。” 灵凤点了点头,道:“这个我也略有耳闻,麒麟本该为天界所属,但却相助人类反抗天神,这是触犯了天规,本该受到惩罚的。不过将其放逐在人界,永世不得回归故土,却是有些残忍了些。” 江子非刚想说什么,却是下意识的环顾左右,又抬头望了眼天空,道:“我们在这里议论神仙们的不是,会不会被听到啊?” 灵凤忍不住笑了,道:“真看不出来,你竟然是个胆小鬼啊?” 江子非不由得红了脸,道:“才不是呢!我怕什么呀?我们魅雪谷从祖先开始就是叛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灵凤见他当真了,忙道:“我是开玩笑的。哎,说起来,你们魅雪谷和我们夙沙家族那还是有很深的渊源的。” 江子非摇了摇头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反正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对了,你还没说凤魂血玉究竟是什么呢!” 灵凤拍了拍脑袋道:“呀,我差点忘了!不是刚说到那场人神大战吗?据说其结果非常惨烈,直接导致了之后的修仙门派全都绝迹了,这个你也知道吧?这么多年来,你们人间哪里还有一个修仙的门派呢?据说是全军覆没,但是他们却用极其强大的执念铸成了一股子力量,大大的冲撞了神界,以至于天神们也受到了很大的创伤,本来有些神仙一怒之下曾建议毁天灭地,让人族永远的消失,但是却被其他一些神仙给阻拦了。后来就是声势浩大的诸神遁隐!至于诸神究竟去了哪里,却是没有确切的消息。有传闻说是连同天庭一同搬去了遥远的陌生时空,与大地永远隔绝了。也有一种说法是九重天设下了极其厉害的结界,从此之后神仙不得下凡,凡人也无法上天,虽然诸神从未离去,但却永远的抛弃了大地上的子民。可是不管哪种说法,既定的事实就是千百年来,大地之上再也没有神迹显现过。” “诸神归位之时,夙沙家族的守护图腾火凤凰曾经回来过,大约是不舍得抛下自己的子民吧,所以离开之时留下了两滴神血,一滴融入了当时的族长血脉中,另一滴则化成了凤魂血玉,带着极其强大的守护力量,供奉在夙沙家族的神坛之上,由五大长老看守!与人力相比,神血的力量自然是极其强大而霸道的,随着族长的血脉一直传承。而夙沙家族本来就能征善战,所以那个部族曾经强极一时。那一千年里发生的事我不太清楚,因为我一直都在凤魂血玉中。从我有了意识开始,就一直处在混沌黑暗之中,只是随着时日的增长,我也开始变得强大里来,逐渐有了自己的神识。”灵凤缓缓道。 第五十五章 神血转世 “诸神归位之时,夙沙家族的守护图腾火凤凰曾经回来过,大约是不舍得抛下自己的子民吧,所以离开之时留下了两滴神血,一滴融入了当时的族长血脉中,另一滴则化成了凤魂血玉,带着极其强大的守护力量,供奉在夙沙家族的神坛之上,由五大长老看守!与人力相比,神血的力量自然是极其强大而霸道的,随着族长的血脉一直传承。而夙沙家族本来就能征善战,所以那个部族曾经强极一时。那一千年里发生的事我不太清楚,因为我一直都在凤魂血玉中。从我有了意识开始,就一直处在混沌黑暗之中,只是随着时日的增长,我也开始变得强大里来,逐渐有了自己的神识。”灵凤缓缓道。 江子非瞪大了眼睛,听得异常认真。 “说起来也很奇怪,明明是我先有意识的,不,应该是说我就是凤魂血玉之灵,除了我之外它只是一个死物。但是谁也不会想到,过了一千年以后,夙沙家族一直秘密供奉着的凤魂血玉居然消失了。”灵凤带着几分困惑道。 江子 非忙道:“难道被人偷了?谁啊,这丫太大胆了吧?” 灵凤无奈道:“你别瞎猜了,怎么会呢?它是去转世了。” 江子非不由得大吃一惊,道:“你是说,一块石头竟然还能转世投胎?” 灵凤点头道:“这当然是真的,千真万确,因为凤魂血玉的转世就是我家主人。好了,现在你该明白我们的关系了吧?” 江子非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道:“我还是不太明白,比如,你家主人明明是一个人来的,为什么忽然就冷不丁的多出了一个你呢?” 灵凤白了他一眼,道:“真是个呆子,我不是说了嘛,我是凤魂血玉之灵,那么我自然是栖身与凤魂血玉之中的。即便是主人转世投胎,也是带着我的。还有,你以为化灵是那么简单的事吗?我本来就与凤魂血玉是一体,如今得以分离出来,那可是修炼了数百年的结果。” 江子非诺诺道:“你是说,在此之前,你一直都在你家主人的身体里?可是,你这么大……” 灵凤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怒道:“你怎么这么笨?我没有化形之前哪里来的形体?灵体是可以融入任何物体中的,亏你还是魅雪谷的弟子,真给你们的祖先丢脸啊!” 江子非一脸委屈道:“我不是魅雪谷的弟子,我只是个跑腿的。我们魅雪谷以前一个弟子,现在是两个,一个是我家少主,一个是你家主人。” 灵凤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理他了。良久,闷闷道:“我说了半天的话,口干舌燥,想喝水。” 江子非一下子笑出了声,道:“你不是不用吃饭喝水的吗?” 灵凤气的抬手就打他,江子非忙滚到了一边。 “化形之前自然不需要吃饭喝水,可现在就算是我不需要,这具身体也是需要的,懂了吗?笨蛋,死笨蛋!” 江子非早就一溜烟的跑了,边跑边道:“你等一下啊,马上就来。” 灵凤嘟着嘴气呼呼的坐在原地,心想着这个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家伙呢?而他的少主竟然不嫌弃他?想到这里,她的脑海里不由得闪过了方才邂逅的那个白袍身影。 第五十六章 两小无猜 灵凤嘟着嘴气呼呼的坐在原地,心想着这个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家伙呢?而他的少主竟然不嫌弃他?想到这里,她的脑海里不由得闪过了方才邂逅的那个白袍身影。 那个人,好奇怪啊,为什么会有种熟悉的感觉呢?可是在化形之前,她却是连任何人都没有见过的,对于主人的熟稔最多则是来自于千百年的相处吧!毕竟,那么多年来,她们一直是一体的。 乱七八糟的想来了一会儿,突然听到哒哒的脚步声,却见那蓝衣少年捧着一只竹筒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看到她看向了自己,不由的满面笑容,高声道:“小凤凰,水来了!” 灵凤撇了撇嘴,接过来喝了一口,正欲笑话他找个水都这么慢的时候,却是不由得惊呆了,忙又使劲喝了几口,好奇道:“这水怎么这么好喝?你是专门找的山泉水吗?” 江子非抬起袖子擦了把额头的汗水,笑嘻嘻道:“你猜对了一半,我在这山泉水中兑了野花蜜,不仅止渴生津,还清香甘甜,是不是啊?” 灵凤不由得很是激动,仰头喝光了竹筒里的水,然后递换给他,笑着道:“原来你并不是那么笨啊,呵呵,谢谢你的水!” “嘿嘿,不客气,你喜欢就行了。哎,我叫江子非,可不叫笨蛋呀!”江子非趁热打铁,忙将自己的名字郑重的报上。 灵凤点了点头,道:“嗯,我记住了。现在应该过了许久了吧,咱们去看看我家主人,或许她现在已经学完了呢!” 江子非也正有此意,道:“好吧,我也该去找找少主了,不然他还以为我溜到哪里玩去了。” 两人正欲离开时,灵凤忽然回过头望着这片绿荫道:“我喜欢这个地方,下回我们还来玩,我要带着我家主人,好不好?” “好呀……啊?”江子非本来还是心花怒放的,可是一听说要带上别人,立刻就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但是转念一想,只要有机会能一起玩,就算多一个人也无所谓,不然的话灵凤肯定不会轻易和他一起出来的。 两人顺着原路返回,到了烟海楼前的时候,正好看到夙沙绯胭穿过那花圃走了过来,怀里珍而重之的抱着一把剑,嘴角微微翘起,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开心事,竟像是有几分笑意的样子。 “主人!”灵凤欢呼一声扑了过去,夙沙绯胭急忙闪身躲过,灵凤不由得纳闷道:“主人,您拿着什么东西呀?”夙沙绯胭扬眉一笑道:“宝贝!” 江子非眼前一亮,凑上前来仔细打量了一番,忽然露出了神秘的笑容,夙沙绯胭奇怪道:“你笑什么?” 江子非忙道:“没什么,没什么,咳咳!” “哇,好漂亮的剑啊!”灵凤看清楚了那把剑,不由得发出了赞美声。江子非忙道:“你喜欢吗?喜欢的话我也送你一把更漂亮的?” 灵凤没好气道:“说让你送了?再说,我又不用剑。” “就算是不用,也可以当摆设收藏起来,没事拿出来把玩啊!”江子非继续道。灵凤却是不理他了,粘着夙沙绯胭非要看那把剑,夙沙绯胭拗不过她,只得给她看。 “咦,怎么就你一个人呀?我家少主呢?”江子非这才发现只有夙沙绯胭一个人,不由得很是纳闷道。 夙沙绯胭道:“大师兄已经离开一个多时辰了。” “呀,我得回去了。”江子非忙转身要走,刚跑出去几步又回过身来对灵凤道:“小凤凰,有空来找我玩啊!” 灵凤哼了一声,怕他粘着不走,忙道:“知道了,知道了,有空我就去找你玩。”江子非这才心满意足的跑了。 江子鱼虽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她毕竟擅长施毒,所以调配解药也是极其迅速的,不到三天就已经解了毒。 只因那几天怕被人瞧到自己的模样,所以一直都是闭门不出,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之后,却发现江子非那家伙已经成了那个古怪丫头的长随,不由得很是气恼。 江子鱼赶到的时候,灵凤正和江子非坐在潋滟湖边的草地上钓鱼。 平静的水面终于起了涟漪,江子非不由得欢呼道:“小凤凰,你钓到了。”灵凤也是大喜,忙将钓竿拉了起来。 “啊……”冷不丁看到鱼钩上的东西,灵凤不由得吓了一跳,抛下钓竿就跳了起来。 上钩的并不是鱼儿,而是一条赤链蛇。 江子非虽然速来胆大,但是猛地一眼看过去,也是寒毛直竖,他忙抓起钓竿使劲的抛到了湖中,然后跺了跺脚,恨恨的喊道:“江子鱼,你给我出来。” 草丛里传来咯咯的娇笑声,然后就见一个玲珑娇俏的少女缓缓走了出来,掩嘴笑道:“怎么了,这才几天不见就想念姐姐了?乖孩子,真是惹人疼啊!”说着就要抬手去摸他的头。 江子非气呼呼道:“走开啦,你干嘛好端端的吓唬人?不知道小凤凰胆子小嘛?” 江子鱼忍俊不禁,道:“哎呦,我们的子非竟然学会关心人了?真是感动啊,可惜,你关心的人与我有什么关系?”说着已经变了脸色。 就在这时,忽听得灵凤的声音道:“江子非,我不和你玩了,我要回去了。” 江子非忙抬起头道:“小凤凰,等一等……”然而目之所及却并没有一个人影,只看到有一抹白影从头顶飞过。 与此同时,江子鱼忽的尖叫了一声,随后便听到一声嘹亮的鸟鸣,那声音美如天籁,极其动听,只是其中却夹杂了几丝痛楚。江子非回过头,就见江子鱼正气的直跳脚,一只手背上流着血,而她的脚底下掉落了一片纯白的羽毛。 “好你个扁毛畜生,竟然学会袭击人了?你给我等着,下回再遇到,一定拔光你的毛。”江子鱼气的大叫道。 “哈哈,你不是很厉害吗?竟然会着了一只小鸟的道,真是笑死人了。”江子非本来就生气她突然闯出来破坏了大号的气氛,所以此刻见她受伤,很是幸灾乐祸。 子鱼气呼呼的踹了他一脚,按着流血的手背走了。 江子非走过去弯下腰捡起了那片雪白的羽毛,轻轻的捧在了掌心,像是看到了灵凤纯美的笑颜一般,柔声道:“这算是你留给我的信物吧,我一定会好好收藏的。” 第五十七章 有风入松 江子非走过去弯下腰捡起了那片雪白的羽毛,轻轻的捧在了掌心,像是看到了灵凤纯美的笑颜一般,柔声道:“这算是你留给我的信物吧,我一定会好好收藏的。” 不过她怕蛇,这倒是第一次知道,毕竟在他的认识范围里差不多年龄的女孩子就只有江子鱼一个人,而她常年却是与那些毒物为伍,甚至将其视为宠物,耳濡目染之下,江子非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看来,以后一定要小心一些,不要让小凤凰再接触到子鱼那些稀奇古怪的宠物才好。 可是,正常点的女孩子应该喜欢什么呢?这个他自己也不知道,于是将那片羽毛收进了怀中,拿起钓竿往梦稀堂走去。 梦稀堂距离潋滟湖并不是很远,所以不一会儿就依稀可见了。 道路两边都是参天巨松,伞盖般繁茂,衬托的那原本挺宽阔的路径都显得狭窄起来。 耳边隐隐有琴声传来,虽然对于少主的琴声早就不陌生了,但是没回听到还是忍不住驻足,侧耳倾听。 琴声清越,古朴明快,就如同风声入松般,很有一种辽阔的意境。 想来少主今天心情应该不错吧,否则怎么会有雅兴抚琴呢?据说他幼时最为执着,谷主要教授他琴棋书画,但是他却死活都不肯学,说那些东西一点儿用处都没有,所以就连读书认字都只是为了能看懂剑谱。 但是说也奇怪,有一次无意中听到了谷主弹奏《风入松》,竟然一下子着迷起来,于是便死活要学。但是却也只学了那么一曲,对于别的都是无动于衷。 此刻山风细细,琴韵铮铮,倒是与此中情景颇为相融。 道路的尽头就是一座颇为清幽的院落,江子非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院中青砖铺地,一尘不染,四周遍种花草树木,生机盎然。台阶前坐着两个小童子正托着腮帮子打盹,江子非不由得很是懊恼,心想着少主真是对牛弹琴啊!忍不住走过去在两人的脸蛋上掐了一把,然后在两个童子惊呼出声时极其准确的捂住了他们的嘴巴。 “唔唔唔……” 待得看清来人,两人忙闭紧了嘴巴,瓷牙咧嘴的做着怪表情。 江子非晃了晃拳头,两个童子不由得抱着头跑了。 台阶前是堂屋,门上悬挂着一块样式古朴的牌匾,上书“梦稀堂”三字。 江子非绕过屏风,穿过前堂,就见中庭空旷之处一个熟悉之际的背影。 那人正坐在琴案后,墨发如云,神情淡漠,低垂着眸子轻抚面前的古琴。 他并未穿外袍,只着一件裁剪合体的简约长衫,素淡无华,但却做工精良。浓墨一般的长发揽到了背后闲闲的束着,余发自两边垂落,愈发显得那脸容硬朗俊逸,棱角分明。 此刻,他的身上没有了素日武者的特质,显现出了一种远离尘嚣不沾染人间烟火的绝世风姿,其实,这就因该是魅雪谷谷主该有的气质吧? 江子非静悄悄的跨过门廊,然后乖乖的坐在了离琴案一丈多远的地上,托着脑袋很是陶醉的聆听着。 可惜,他刚坐下来 没多久,琴声就戛然而止。 “少主,怎么不弹了?我才刚回来呀!”江子非很是不满道。 钟离越却并不多话,长身而起往后堂走去。 江子非不明所以,想着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得少主不高兴了?忙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后堂是他的居室,陈设布置什么都颇为简单,几乎没有一点儿多余之物。钟离越走了进去,在主位坐下,拿起旁边的茶杯准备喝茶。 江子非忙扑了过去,抢过他手中的茶杯道:“凉了,我给您重新沏!”然后转到后面去拿热水了。早有童子烧好了水,所以沏茶也都是片刻的功夫。 江子非将泡好的茶恭恭敬敬的递到了钟离越手中,垂首站在一边,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不住的打量他,想要从中得出想要的讯息。 然而和以往每一次一样,他都是功败垂成。因为钟离越的脸上从来都只有一种表情,所以即便是有天大的事发生,你也别想从他的神情里看出来半分。。 “啊,少主,我认输了,您快点说吧,到底怎么了?”江子非很是挫败的哀叹道。 钟离越将饮了一半的残茶放在了手边的案几上,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无事!” “啊?”江子非很是无语道,“那你为什么刚才一见我回来就突然不弹琴了呢?难道不是生我的气了吗?” 钟离越道:“没有,我只是渴了。” 江子非目瞪口呆,咬牙切齿了半天,像是斗败了的攻击一般颓了下来,有气无力道:“你赢了。” 江子非走过去弯下腰捡起了那片雪白的羽毛,轻轻的捧在了掌心,像是看到了灵凤纯美的笑颜一般,柔声道:“这算是你留给我的信物吧,我一定会好好收藏的。” 不过她怕蛇,这倒是第一次知道,毕竟在他的认识范围里差不多年龄的女孩子就只有江子鱼一个人,而她常年却是与那些毒物为伍,甚至将其视为宠物,耳濡目染之下,江子非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看来,以后一定要小心一些,不要让小凤凰再接触到子鱼那些稀奇古怪的宠物才好。 可是,正常点的女孩子应该喜欢什么呢?这个他自己也不知道,于是将那片羽毛收进了怀中,拿起钓竿往梦稀堂走去。 梦稀堂距离潋滟湖并不是很远,所以不一会儿就依稀可见了。 道路两边都是参天巨松,伞盖般繁茂,衬托的那原本挺宽阔的路径都显得狭窄起来。 耳边隐隐有琴声传来,虽然对于少主的琴声早就不陌生了,但是没回听到还是忍不住驻足,侧耳倾听。 琴声清越,古朴明快,就如同风声入松般,很有一种辽阔的意境。 想来少主今天心情应该不错吧,否则怎么会有雅兴抚琴呢?据说他幼时最为执着,谷主要教授他琴棋书画,但是他却死活都不肯学,说那些东西一点儿用处都没有,所以就连读书认字都只是为了能看懂剑谱。 但是说也奇怪,有一次无意中听到了谷主弹奏《风入松》,竟然一下子着迷起来,于是便死活要学。但是却也只学了那么一曲,对于别的都是无动于衷。 此刻山风细细,琴韵铮铮,倒是与此中情景颇为相融。 道路的尽头就是一座颇为清幽的院落,江子非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院中青砖铺地,一尘不染,四周遍种花草树木,生机盎然。台阶前坐着两个小童子正托着腮帮子打盹,江子非不由得很是懊恼,心想着少主真是对牛弹琴啊!忍不住走过去在两人的脸蛋上掐了一把,然后在两个童子惊呼出声时极其准确的捂住了他们的嘴巴。 “唔唔唔……” 待得看清来人,两人忙闭紧了嘴巴,瓷牙咧嘴的做着怪表情。 江子非晃了晃拳头,两个童子不由得抱着头跑了。 台阶前是堂屋,门上悬挂着一块样式古朴的牌匾,上书“梦稀堂”三字。 江子非绕过屏风,穿过前堂,就见中庭空旷之处一个熟悉之际的背影。 那人正坐在琴案后,墨发如云,神情淡漠,低垂着眸子轻抚面前的古琴。 他并未穿外袍,只着一件裁剪合体的简约长衫,素淡无华,但却做工精良。浓墨一般的长发揽到了背后闲闲的束着,余发自两边垂落,愈发显得那脸容硬朗俊逸,棱角分明。 此刻,他的身上没有了素日武者的特质,显现出了一种远离尘嚣不沾染人间烟火的绝世风姿,其实,这就因该是魅雪谷谷主该有的气质吧? 江子非静悄悄的跨过门廊,然后乖乖的坐在了离琴案一丈多远的地上,托着脑袋很是陶醉的聆听着。 可惜,他刚坐下来没多久,琴声就戛然而止。 “少主,怎么不弹了?我才刚回来呀!”江子非很是不满道。 钟离越却并不多话,长身而起往后堂走去。 江子非不明所以,想着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得少主不高兴了?忙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后堂是他的居室,陈设布置什么都颇为简单,几乎没有一点儿多余之物。钟离越走了进去,在主位坐下,拿起旁边的茶杯准备喝茶。 江子非忙扑了过去,抢过他手中的茶杯道:“凉了,我给您重新沏!”然后转到后面去拿热水了。早有童子烧好了水,所以沏茶也都是片刻的功夫。 江子非将泡好的茶恭恭敬敬的递到了钟离越手中,垂首站在一边,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不住的打量他,想要从中得出想要的讯息。 然而和以往每一次一样,他都是功败垂成。因为钟离越的脸上从来都只有一种表情,所以即便是有天大的事发生,你也别想从他的神情里看出来半分。。 “啊,少主,我认输了,您快点说吧,到底怎么了?”江子非很是挫败的哀叹道。 钟离越将饮了一半的残茶放在了手边的案几上,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无事!” “啊?”江子非很是无语道,“那你为什么刚才一见我回来就突然不弹琴了呢?难道不是生我的气了吗?” 钟离越道:“没有,我只是渴了。” 江子非目瞪口呆,咬牙切齿了半天,像是斗败了的攻击一般颓了下来,有气无力道:“你赢了。” 第五十八章 铸剑不易 钟离越道:“没有,我只是渴了。” 江子非目瞪口呆,咬牙切齿了半天,像是斗败了的攻击一般颓了下来,有气无力道:“你赢了。” 钟离越并不为所动,淡淡瞥了一眼江子非,道:“你回来找我可是有事?” “啊?着您也不能猜到呀?”江子非很是惊愕道,但是一想到自己准备问他的事情,不由得很是尴尬起来,开始在踌躇着到底要不要问呢? 可是如果连少主都不知道的话,那就真的不知道该去问谁了。 钟离越微皱着眉,看那少年风云不定的脸容,等了许久,缓缓道:“我很忙的。”说着就准备起身,江子非一急,忙扑过去按住了他的腿,道:“少主,少主,别急着走,我这就说。”然后一咬牙,用一种视死如归的神情大声道:“你知道女孩子都喜欢什么吗?你不是经常出去吗?那么外面的女孩子都喜欢什么你总该知道吧?” 钟离越愣了一下,继而不由得皱眉, 抬手敲了敲他的脑壳,道:“问子鱼去。”然后再次准备起身。江子非却是合身压了下去,死死按着他的膝盖,道:“她不是寻常姑娘,问她没有用的,少主您要是不知道就没有人知道了。少主您一定要帮我啊!” 江子非却是不屈不饶,死活不让他脱身,钟离越一时间不由得有了几分狼狈,但又不好推开他,很是犯难道:“我想,所谓投其所好,还是要问本人吧,别人说了都不算的。” 他本事随意一说而已,但是江子非却一下子茅塞顿开,蓦地跳起来大声道::“对呀,对呀,我想想,啊,是了,剑……” 他忽然想起来那日灵凤看到夙沙绯胭那把剑后很是称赞的样子,不由得大喜道:“少主,少主,不如您帮我铸一把剑,好不好?就像上次给凤池姑娘送的那把剑一样?” 钟离越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没那么容易,要天时地利人和,还有所需材料,最主要的是剑性要与人相符。” 江子非一听立刻反驳道:“少主您怎么这么偏心啊?难道我们十几年的情分还比不上一个半路捡回来的师妹了?我可是尽心尽力辅佐您的呀,她算什么?顶多是一个拖油瓶好不?”江子非越想越觉得委屈,揪住钟离越的袖子死活不放,非要缠着他铸一把剑。 钟离越也不反驳,等他稀里哗啦说完了,才冷冷问了一句,道:“那把剑,我铸了多久?” 江子非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不由得抓了抓头,想了想道:“三年半?啊,不,应该是五年。怎么了?” 钟离越冷哼了一声,道:“我那还是收集好了材料什么的前提之下,你现在想送别人剑,那还不等让人家等老了?”一句话说的江子非愣了神。 是啊,要真的想送剑的话,肯定的选材料,还要看节气等,还不知道要多少年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很是泄气,下意识的就松了手,再回过神的时候,钟离越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五十九章 误伤 是啊,要真的想送剑的话,肯定的选材料,还要看节气等,还不知道要多少年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很是泄气,下意识的就松了手,再回过神的时候,钟离越已经不见了踪影。 “少主?”江子非很是郁闷的唤道,哪里还有人回答啊?他知道钟离越这会儿肯定是去练功或者看书习字了,平时倒没什么,但是他做正事的时候,自己是万万不能打扰的。 不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赠剑是办不到了,何况少主已经送过了,自己要是效仿的话,难免要被她取消一番,想到这里,不由得很是懊恼。想着天色还早,一个人呆在梦稀堂也怪无聊的,便又走了出去。 刚出得院门,就看到那边松树上有五彩的花瓣飘落,江子非不由得很是纳闷,松树上怎么可能会开花呢?这也太古怪了吧?于是信步走了过去。 “啊……”冷不丁一个花骨朵带着一股子力道砸了过来,他一时失察,脑门被结结实实砸了一下,不由得疼的直咧嘴。 “喂,臭丫头,你也太过分了,在我门前还敢暗算我?”江子非气的哇哇叫,正准备跃上去报仇的时候却又顿住了,江子鱼还不知道他的软肋,可千万不能自己暴露啊,否则以后在她的面前真的是再也抬不起头了。 “那怪谁啊,谁让你太笨呢!树上怎么可能会开出花?同样,人又怎么能够飞的上天空?明明是不可能的,你却偏偏要去探个究竟,这下好了,自己吃了苦头,反倒要赖别人?”花说话间,一张娇俏甜美的脸容探了出来。 江子非揉着额头,有些困惑道:“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你呀,就是个榆木疙瘩,这么浅显的道理,还要我怎么说明白呢?”只见衣袂翩翩,那树上的少女依然跃下地来。 “你才榆木疙瘩呢,就连谷主都赞我天资聪慧,你个臭丫头知道什么啊?”江子非很是不满的 瞪着她道。 “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谷主随意一句戏言,你就当真了?”江子鱼忍不住笑的前俯后仰,叉着腰道:“臭小子,你还是太嫩了。” “喂,你别得意啊,不过就是比我大了两个月而已,真以为你有什么资历教训我吗?”江子非气冲冲道,忽然想到日间她用毒蛇吓唬灵凤的事,不由得心中更是恼怒,当即想也不想,一掌就劈了过去。 江子鱼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出手,不由得愣了一下神,但是她反应极快,所以就在掌风擦面而来的瞬间闪身掠过,虽然是躲开了,但是脸颊还是被那掌风刮的生疼,而且那个部位偏偏就是前几日被剧毒所侵的地方,虽然已经痊愈了,但是因为时间太短,所以那处的肌肤还是特别娇嫩,这下子被无意中触及,竟是疼的钻心。 “好小子,你真是不识好歹啊!”这下子江子鱼也是怒了,袖中亮出一柄红彤彤的短剑,抬手就刺了过去,招招狠辣,绝不容情。 江子鱼先前只是因为愤怒才出手的,所以后劲并不足,以至于并没有起到先发制人的效果,反倒被激起了斗志的江子鱼攻的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喂,你来真的啊?”只听‘哧’的一声,江子鱼肩膀上的衣服已经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要不是他躲得快,恐怕就要挂彩了。 “废话,不教训教训你这臭小子,还让你翻天了?”江子鱼此刻已经杀红了眼,手中的红刃舞的呼呼生风,招式凌厉,越发诡异起来。 “哈,你还在理了?臭丫头,明明是你三番五次的想要挑衅我们,这会儿还怨我了?”江子非一边还击一边道。 “我们?”江子鱼冷哼了一声,手中的剑刃划过一道红光,朝着江子鱼划去。 江子鱼眼见那刀光已在面前了,忙闪身躲开,他的轻功虽然不错,但却是无法和此刻已经失去了理智的江子鱼比的,而且因为两人是在太过熟悉,所以就连他要闪躲的路数几乎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所以每一次都是差那么一点点。 江子非眼看着招架不住了,但又性子倔,不愿意向子鱼认输,于是咬牙继续坚持,偏生他只是当作比武过招,所以无论怎么样都无法使出全力来,即便是有几次危在旦夕,也无法真正的使出杀招来,或许是在潜意识里,他一直觉得子鱼不会真的伤害他吧! “呃……”忽然间胸肋间传来一阵剧痛,他不由得痛呼出声,抬起头看到那张明丽照人的脸容近在咫尺,而她手中那把尺余的匕首竟然已经扎进了他的胸膛寸许。 “你、你竟然来真的?”即便是到了这种地步,他依然是有些不敢置信。 江子鱼也一下子愣住了,她平素虽然杀人不眨眼,但却都是为了保卫魅雪谷不被外人打扰,然而此刻她的刀却是第一次伤了身边熟悉的人。 江子非胸前的热血喷出来时浸湿了她的手背,那殷红的液体竟似乎是滚烫的,让她瞬间觉得像是被灼烧到了一般缩回了手,直到看见面前的少年缓缓倒地,才像是忽然醒悟过来一般失声尖叫起来。 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她怎么可能会对江子非下杀手呢? 虽然这下子有时候着实可恶了一点,还从来不把她放在眼里,但是她却是从来都不曾有过半点要真正伤害他的念头。可是,为什么刚才会有那么一瞬间失去了控制呢? 因为此地距离梦稀堂并不远,所以江子鱼的尖叫立刻惊动了那里的人。 “啊,子非哥怎么了?”一个童子跑了过来,看到倒在地上衣衫染血的江子非,不由得大惊失色。 而那个平素趾高气昂、明丽鲜妍的少女却是神情呆滞,抱着头蹲在一边,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 “难道有外地侵入?”童子不由得惊叫道,随即转身往回飞奔,一路高呼:“公子,公子,不好了,不好了,有刺客闯入,刺伤了子非哥和子鱼姑娘……” 第六十章 非礼勿视1 “主人,这几天怎么没有看见你大师兄的那个小跟班呀?”这天夜里,正在吃晚饭的时候,一边拨弄着菜肴的灵凤忽然问道。 夙沙绯胭头也不抬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你想念他了?” 灵凤撅起嘴巴道:“怎么可能呢?那么烦人的家伙,我不过是随便问问而已。”虽然是可以的装作不动声色,但还是泄露了心头的情绪。 “哦,我也这么想的,的确够烦人,所以大师兄说他卧病不起的时候,我心里挺庆幸。”夙沙绯胭继续吃饭道,或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欢喜冤家?她倒真的很意外,那个嚣张的不可一世的少年,竟会被一个同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治的服服帖忒。 “什么?卧病不起?”灵凤不由得站了起来,面上很是焦急,原本装的淡定也破功了,皱眉道:“那小笨蛋生了什么病?” 夙沙绯胭抬头瞥了她一眼,道:“我怎么觉得你很是关心啊?” 灵凤本就是天地间灵气所聚而衍生出来的,并非血肉之躯的人类,所以并不擅长撒谎之类,此刻心里一急,也没有心情和夙沙绯胭玩笑了,很是关切的问道:“那他在什么地方呢?我要去看他。” 夙沙绯胭见她如此着急,便也不愿意再继续逗她,便将梦稀堂的位置告诉了灵凤。“至于生了什么病我不知道,毕竟我和他不熟,和大师兄也还没有到无话不谈的地步,所以只是因为好几天不见他所以问了一声,大师兄是这么说的。” 夙沙绯胭并没有去过梦稀堂,所以也只是略微知道个大概方位而已。 “咦,莫非你要现在过去吗?太晚了,这不太合适,你可是个女孩子呢!”见她就要出去,夙沙绯胭忙阻止道。 “主人,我可不是人类,所以才不要守着人类的规矩了。”灵凤没好气道。 “好,那你去吧,反正我晚上要练功,也没空没你说话,省的你无聊,记得早点回来。”夙沙绯胭本来就不是受那些封建迷信荼毒过得,所以对于灵凤的行为也并没有真正觉得不妥,便应允了。 暮色四合,梦稀堂各处房舍也早就亮起了灯火。 一挂竹帘静静的悬垂,将室内的灯火割裂成了细细的一排,斜斜的映在了外面的台阶前。 室内摆设颇为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墙角的位置有一张床榻,垂着青色暗花的帘帐,窗前的案几上放着一盏纱灯,暖黄色的光晕将室内照出了几分温馨。 江子非静静的躺在榻上,因为伤了肺腑,所以别说是出去转转,就来起床都做不到。 也不知道过了几天了,他的脑子里有些迷糊,毕竟昏迷了许久,醒来后只看到主人坚毅的面孔,像是舒了一口气的样子,随即就嘱咐他好好休养。 本来是想拜托主人帮忙捎个话的,但是又怕被他笑话,便一直忍着没说。可是谁知道忍着竟然这么难受,就连每次伤患发作似乎都没有 那么疼。 夜已经深了,江子非却是丝毫没有睡意,大概是白天睡的太多了,也可能是伤口处总是在泛疼。 长这么大,练功时也有擦伤过或者摔的骨折,但是从来没有像这次这么严重过。呜呜,江子鱼,你个臭丫头究竟有多恨我呀?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听到了轻微的响动。 扑棱棱一声,好像是…… 他不由得眼睛一亮,循声望去。却见一只拖着漂亮尾巴的小白鸟从半开的窗子飞了进来,在屋子上空盘旋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一般,终于瞅到了榻上的人,不由欢快的拍着翅膀降了下来。 “小……小凤凰?”江子非很是激动的颤声道,但是这一激动却扯动了伤口,疼的直吸气。 “喂,你怎么了?”灵凤落下地,立刻恢复了人形,俯身过来很是关切的问道。 她胸前的发丝垂落下来,在他的肩上徐徐的扫动着。他不由得感觉到心里痒痒的,却又甜甜的,就像是吃了糖果一般。 “我没什么,你怎么来了?”吸取了方才的教训,这次可不敢再激动,于是平复呼吸,缓缓道。 “我听主人说你病了,所以就来看看。”灵凤虽然素日里与他打打闹闹,甚至觉得这家伙有些讨厌,但是此刻看到那原本活力四射的少年忽然变的如此虚弱,面色苍白,神情萎顿,竟不由得有些难受起来。 她的脸蛋近在咫尺,雪玉般莹白的肌肤,白玉凝脂般细腻,粉红的小嘴,微微撅着的样子就像是饱满莹润的花瓣。两只又大又黑的眼睛里此刻雾茫茫的,竟像是要哭了一般。 此刻她没有笑,所以连嘴角那若隐若现的梨涡都不见了。 小凤凰真漂亮,哪里都好看,就这么看着,一辈子也看不厌。 他有些痴迷的笑了起来,竟没有听见她说了什么。 “喂,笨蛋,你怎么又开始发傻了?我问你生的什么病你听到没有?”灵凤见他傻乎乎的发呆,自己问话也是充耳不闻,不由得生起气来,提高声音道。 “啊……”江子非回过神来,想着恐怕瞒不过,便直言道:“我不是生病,是受伤了,和子鱼比武的时候被她失手刺中了。” 灵凤显然吃了一惊,然后下意识的抬手掀起了被子,江子非不由得一声惊叫,然后抬手蒙住了脸。 原来他上身并没有穿衣服,右肩处缠着雪白的纱布,从肩上绕过,再从胁下传出来,整整包了一半身体。少年的身躯略显单薄,因为常年不见阳光,所以身上的肌肤呈现出一种淡淡的乳白色。胸膛倒是平滑细致,不过肚脐上方却有几块微微鼓起的肌肉。 灵凤第一次看到异性的身体,难免会好奇,不由得伸出软软的手指在那里戳了一下。 江子非原本就是极度紧张,此刻被她忽然一触,立刻瑟缩了一下,肌肉绷得和铁块一样硬。 “咦,怎么变硬了?”灵凤不由得很是好奇,用绵软的手掌去摸了一把,手掌下的少年的身躯蓦地一颤,喉咙中发出了类似哭泣的一声呜咽。 灵凤歪着脑袋,用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疑惑道:“为什么我的是软的呢?” 江子非的脸都已经红到了耳根了,紧张的牙齿直打颤,道:“小凤凰……你别乱动啊!” 话音刚落,身体又不由得绷紧了,因为那只罪魁祸首的手竟然触到了他胸前的那抹红点,而且还好奇的用手指拧了拧。 “救命啊……”江子非真的都快要哭出来了。灵凤哪里会理?平素都不会听他的话,何况是这会儿遇到了好奇的事呢! 她自从有了意识混沌初开之后基本一直都是在修行,即便是与人类相关的一些事都只是继承了原本火凤的记忆,并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世间的一切大抵都是陌生的。后来终于可以有自己的形体时,也是毫不犹豫的化为了如今这番模样。 大约是因为主人是女子,所以她便也想要同她一样吧!毕竟,作为灵体,在化形之前是可以自己选择性别极其形貌等等的。 常言道相由心生,这的确是事实,她本就单纯如冰雪,自然便形成了如今这番模样。作为女儿家,她自然也是不知道男女有什么区别的。原先最早接触江子非的时候,知道他是异性,但想着男女大约就是相貌不一样吧,女子长得精致一点,柔弱一点,美丽一点,男子则相对刚毅一些,冷硬一些,而且老了之后会长白胡子,就像谷主爷爷那样的。 她见到的异性本就不多,而且都是衣服穿的严严实实,自然没有机会也从没有去验证人家身体的念头。但似乎这次正好凑巧,逮到了光着膀子的江子非,这才惊奇的发觉,男女之间区别可大了,男子的身躯很硬很紧实,尤其是肚子,不过胸前却是差不多的,就是稍微平了一点而已,可能是江子非还小吧,等他长大了就会和主人一样了吧! 她的这些念头不说出来,江子非自然是不知道,否则恐怕宁可一头撞死也不想让这个丫头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我不活了……呜呜呜,你放过我吧!”江子非差点哭出来。 难道,这就是书中所说的调戏吗?他竟然就这么被一只小鸟给非礼了? 至于什么是非礼他并不清楚,不过……那种感觉,微妙而神奇,却是真的很惬意,很舒服,但同时却似乎又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身体热热的,像是发烧了一般,尤其是…… 天啊,要是被灵凤看到自己那样尴尬的反应,那他真的不要再活了。 虽然有些事情少主不便名言,但是毕竟身为男儿,所以懵懂时期的一些反应,约莫还是明白了一些。只是从来没有想过,竟会这样的明显而强烈。 总之,那应该是不好的,不能够让别人知道的,不然就羞死了。 “小凤凰,求你了,帮我盖上被子吧,我冷!”江子非灵机一动,忙哀声道。 第六十一章 非礼勿视2 天啊,要是被灵凤看到自己那样尴尬的反应,那他真的不要再活了。 “小凤凰,求你了,帮我盖上被子吧,我冷!”江子非灵机一动,忙哀声道。 “骗人,你的身上明明是热的发烫。”灵凤却是丝毫也不为所动,依旧上下其手。 而江子非紧紧闭着眼睛,连眼泪都快挣出来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灵凤实在看不下去他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罢了手道。 “你可以睁开眼睛了。”她没好气道。 “不行,你先给我把被子盖上。”江子非抗议道。 “咦,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何要闭眼睛啊?是你没穿衣服又不是我没穿衣服?好像……该我闭上眼睛才对吧?”灵凤皱了皱眉道。 “古圣人说过,非礼勿视。”江子非道。正纳闷着灵凤怎么还不给自己盖上被子呢,要说看的话这么会儿也早该看完了吧? 他忍不住偷偷睁开了眼睛,却见她正坐在床沿,双目微闭,一手捏了个决竖于胸前,另一只手则悬在他伤口之上。 正自 纳闷的时候,却感觉到一股暖暖的气流在伤口上盘旋萦绕,如同温柔的春风般抚慰着,渐渐的,原本还隐隐作痛的感觉已经变缓了。 江子非还想开口,但是看到那少女专注而神圣的表情时就不由得住口了,这个时候,似乎不应该打扰她把? 片刻之后,伤口处的痛感竟像是完全消失了。 灵凤缓缓挪开了手掌,像是有些疲累一般舒了口气,然后道:“这些布条可以解开了。” “啊?”江子非很是惊愕道。 “啊什么啊,你的嘴巴里都能塞进一只鸡蛋了。”灵凤没好气道,随后从桌上拿过了一把剪刀,就要去剪他身上的绷带。虽然伤口已经不疼了,但或许是心理作用吧,江子非还是不敢乱动,就那么乖乖的任由她剪开了缠绕在身上的绷带。 “这、这是怎么回事?”沾着血污的绷带从身上脱落,竟然奇迹般的显现出了完好无损的肌肤,只是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到那一处铜钱般大小的淡青色印痕。 “废话,当然是好了呀,现在是不是一点儿都不疼了?”灵凤眨巴着眼睛道。 “对,真的……不疼了。”江子非试探着坐了起来,因为用力过猛所以有那么一瞬间的不适。 “喂,你慢点儿好不?虽然伤口好了,但还是要修养的,我不过是为你免去了一些皮肉之苦而已。”灵凤正想教训他,但无奈像是气力不继般,声音也没有了往日那般霸道。 江子非立刻觉察到了不对劲,忙问道:“小凤凰,你怎么了?”灵凤缓缓伏倒在床沿,雪白的小手揉按着额头,皱眉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忽然很困。以前,我可是不用睡觉的。但是,现在这感觉……好像是有点儿想睡觉了。” 她话音刚落,竟是身子一滑,朝着地面上跌去, 江子非不由得急了,忙伸手去扶。但是他伸出去的手臂却扑了个空。 少女滑倒在地面上的身子骤然间缩小,竟在瞬间便做了手掌般大小的一只白色凤鸟,像是倦极了,软软的瘫倒在那里。 江子非只觉得心头骤然一疼,俯下身将那娇小玲珑的身躯捧起,放在了自己的枕畔。 第六十二章 夜探 少女滑倒在地面上的身子骤然间缩小,竟在瞬间便做了手掌般大小的一只白色凤鸟,像是倦极了,软软的瘫倒在那里。 江子非只觉得心头骤然一疼,俯下身将那娇小玲珑的身躯捧起,放在了自己的枕畔。 夙沙绯胭准备休息的时候却还不见灵凤回来,不由得很是担心,走出去找了一个人带路,亲自去梦稀堂寻找。 天已经黑透了,前面的仆人提着灯笼引路,夙沙绯胭在后面走着,心想着若是在现代就好了,只需要打个电话,那边的情况立刻就一清二楚了。 她是交代过的,所以灵凤不可能会好端端的违拗她,只希望她不要出事才好。她似乎是依稀听说江子鱼对灵凤有成见,现在想起来也是心底惴惴。 她与那姑娘并没有深交,但却可以感觉到子鱼绝非简单的人物,而灵凤纵使非同寻常,却心地过于单纯,恐怕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 “姑娘,那边就是梦稀堂。”远远的看见一条大路,两边尽是笔挺如云的巨松,路的尽头可见 点点灯火, 夙沙绯胭点了点头,道:“嗯,我们快点吧!”仆人于是加快了脚程,却发现依然落后了一步。 夙沙绯胭停在了院子外,仆人忙快步走过去叩门。 不一会儿就有应门童子过来开了门,探出头道:“谁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听泉居的凤池姑娘。”仆人忙通报道。 “哦,那我先去通报公子。”童子自然也听说了谷主新收一名女弟子的事情,而且还是由自家主人代为教授的,此刻想着她来此应该是有什么事找主人的吧,于是就准备去通报,却不料手底下的门忽然带着一股子力道朝他袭来,他不由得下意识往后避去,于是门就被推开了。 “不用通报了,我是去找江子非的。”夙沙绯胭说着已经跨进了门槛。 “啊,就算是找子非哥哥,也该向公子报告的。”那童子忙说道。 夙沙绯胭本想着不去理会这啰嗦的童子,但转念一想,他毕竟是大师兄院子里的人,自己素日里都是要仰仗大师兄的,何况她也的确是对钟离越比较尊重,自然不想这么冲撞了他,于是点头道:“我知道了,但是你先带我我找江子非吧吗,我有急事,然后你再去通报你家公子。” 那童子不由得有些为难起来,夙沙绯胭没好气道:“怎么了?就这点小事而已,你至于这么没有主见吗?好歹也是大师兄院子里的人,怎么可能这样懦弱没有担当呢?” 一听到自己给主人脸上抹黑了,童子不由得愧疚起来,抓着头发道:“不是这样的,因为子非哥哥在养病,所以公子不让我们去打扰的!”童子慌忙解释道。 夙沙绯胭点头,道:“这个我知道,是别人托我来给江子非捎句话的。要失误了我的事,你可要承担后果的。想必你也知道,得罪了那家伙,可是比得罪了你家公子更让人吃不消的。” 虽然对这里的情况并不了解,但是一想到初见时江子非狂妄霸道的样子,几乎可以想象的出他对下人们的态度。 “啊……”果然,她并没有料错,一听到这话,那童子的表情立刻变了。 第六十三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来找他有事,你只管带路就行了。何况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完全可以再去通报一遍你家公子。”夙沙绯胭道。 “这、这个……那好吧!”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童子一咬牙道:“这边请!” 江子非刚合上眼没多久,就忽然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 他很是疲倦的睁开眼睛,满肚子都是火气,不耐烦道:“这么晚了干嘛呀?让不让人睡觉?我可是病人呀!” “是我!”一个淡淡的女声传来。 虽然只有两个字,却让他不由得腾起了身,迅速看了眼枕边睡的正香的小白鸟,脑中思绪瞬息万变。 他自然猜得出来,夙沙绯胭现在来肯定是找灵凤的,可是……真的就要这么交还回去吗?但要是不交的话,那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何况这样闹腾给院子里那几个爱嚼舌根的家伙听了去,以后定然会对灵凤的名声有损,不管她是人是妖,终究都是个女孩子啊! 一念及此,便扬声道:“进来吧!” 夙沙绯胭推门走了进来,直奔床榻。 “啊啊……”江子非一想到自己此刻还光溜溜的,不由得惊叫了一声,飞快的拉起被子遮住了上身。 夙沙绯胭走过 来站在床前,抱臂而立,没好气的望着他道:“别自作多情了,我可没心思看你。小凤呢?” 想到方才灵凤那样‘兴致勃勃’的研究自己的身体,而此刻同为女子的这个人却如此的不屑于顾,江子非觉得很是挫败,不由得垮下了脸,抓起一件外衣批了上来。 “平日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这会儿哑巴了?”夙沙绯胭皱眉道。 “哎呀,我这不是身体有些虚弱吗?你就不能容我缓一口气呀?”江子非辩驳道。 “有这功夫,你都缓了十口气了吧?”夙沙绯胭说着走上前来。江子非忙将身体一挪,挡住了她的视线,有些紧张道:“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你总该懂吧?虽然我对你没有兴趣,但是却不能保证你就没有觊觎我的美色,所以你现在退后三步,立刻。不然我很没有安全感,我可不确定你此刻会不会趁着我虚软无力上下其手、毁我清誉?” 夙沙绯胭这会儿出来本来就是着急,先在门口跟应门童子磨叽了半天,现在又被江子非这么无理取闹,不由得按耐不住性子,扬眉道:“你在跟我打一句哈哈试试?” 眼见她神色变了,声音里也带上了怒气,江子非不由得一凛,想起了那一日亲眼目睹她与少主比武时可怕的情景,能摧毁一座林子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要是把她给惹急了,恐怕连少主都保不住他吧? “你别急,我说就是了。小凤凰的确来过,就在刚才。”识时务者为俊杰,江子非可不想就此英勇牺牲,所以忙着平息夙沙绯胭的怒火。 夙沙绯胭深吸了口气,依旧冷着脸,道:“她此刻身在何处?” 江子非这下子可是犯难了,犹豫再三,还是乖乖的捧起了枕畔呼呼大睡的小白鸟,眼巴巴道:“我看她睡着了,本想着让她留宿一晚,但是念及女儿家的名声,所以就没有让人去给你带话,哪里想到你竟然亲自杀过来了啊?呶,现在完璧归赵,麻烦你验收一下。” 夙,沙绯胭神色一变,克制住心头的怒火道:“你对她做了什么?她怎么会好端端的变成这样?”在跟了她之后,灵凤就很少显形,所以此刻看到这样,夙沙绯胭不由得心下起疑。 江子非惴惴不安道:“大概是太累了吧,刚才她为我疗伤了,你看,可神奇了,一下子就痊愈了。”说着拉开衣襟让夙沙绯胭看他的伤口。 夙沙绯胭有些嫌恶的皱着眉道:“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她没有事情就好。”然后珍而重之的接过那只小白鸟,揣进怀里出去了。 第六十四章 孺子可教 灵凤恢复过来之后已经是第五天了,这期间夙沙绯胭可是担心坏了。 好在她醒来后一切如常,并且又恢复了原样。 江子鱼在误伤了江子非后万分愧悔,竟是好些天都没有露面。毕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虽然打打闹闹互相看不顺眼,但是感情还是有的。 所以江子非痊愈之后就和灵凤去看望江子鱼,也亏得灵凤竟瞧出了子鱼的异样,原来是她常年与死亡和剧毒打交道,天长日久,心底依然生了魔障。 而杀戮和仇恨,无疑就是心魔最好的发泄手段。 后来在灵凤的帮助下,子鱼心头的魔障已经化去了大半,而她天资聪颖,通过静心调息也将其余暂时压制住了。 因为那件事,让她终于对灵凤放下了成见,此后三个人经常一起玩闹,渐渐成了好友,而夙沙绯胭也终于放心了,不用再惦念灵凤,可以专心致志的修行。 钟离越用了三个月的时候教会了她所有入门的心法以及基础功夫,然后她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融会贯通、学以致用,在通过钟离越的考核后终于有机会再次觐见师父了。 潋滟湖上,漪澜亭中,香雾袅袅、视野开阔,虽不及烟海楼的孤高,却也别有一般风味。 亭子外的平台上铺着一方白底蓝纹的毡毯,中间设有条案,案上摆着棋坪。 两人各执一子,正在凝神对奕。 良久,素袍墨发的青年收回了手,垂眸道:“师尊棋艺超群,弟子认输了。” 对面白发老人苦笑道:“你这哪里是认输?明明是每次都不肯尽心尽力。” 钟离越依旧神色恭谨,道:“师尊明鉴,弟子并没有这方面的天分。” 老人无奈道:“你啊,你啊,要是能把用在武道上的精神往别的地方分一点,将来出去了……” “师尊!”钟离越忽然开口,蹙眉道:“弟子此生都不会无故踏 出魅雪谷一步的,所以出世的事,还请师尊莫要再提。” “阿越,为师知道你一心想道,不愿理红尘中纷扰。但是你可知道?有些东西只有在亲身经历了之后才能堪破看穿,若是终生都不去触碰,或许真的可以做到心如明镜般通透,但那都只是假象而已。”老人淳淳教诲道。 “此事,容弟子再想想。”钟离越的态度,依旧和以前无数次一样。 “你这一想,还不知道要多久呢!唉,看来为师这辈子是看不到你施展才华的机会了!”魅雪谷谷主不由得颓然道。 “师尊这是何意?弟子一直不明白,师尊为何要违背祖训,一心让徒儿出谷历练?”钟离越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问道。 “咱们魅雪谷的遵循却是要远离红尘,潜心修炼,希望有朝一日得以悟出天地之道,探得宇宙的奥秘。然而,千余年来,咱们魅雪谷数十代传人均是世间罕有的奇才,可是穷经皓首,却没有一人可以悟出通天彻地之道。为师也是在十年前才忽然突发奇想,为何不反其道而行之,兴许会有另一番别样的光景!”魅雪谷谷主缓缓道。 钟离越眉梢依然蹙着,但眸中却闪过一丝微光。有些愧疚道:“弟子从未想过这些,还请师尊见谅!何况,师尊道行高深,必定寿数绵长,弟子只需要一心向武,其余诸事师尊定会料理妥当。” “傻孩子!”魅雪谷谷主忍俊不禁,捋着颔下长须道:“在你这个年龄,心地还如此纯良的人实属少见!罢了,罢了!” 说话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便问道:“你此番来拜见为师,可是关于你那师妹的事?” 钟离越点头道:“正是,师妹已经通过了弟子的考核。下一步,恐怕就要烦请师尊出面了。” “哦?”魅雪谷谷主像是有些意外般,道:“竟然比为师预想的快了两个月,果真孺子可教也。” “那么师尊何时出关?”钟离越问道。 “让她明日午时过来吧!”魅雪谷谷主道。 他不说话的时候,钟离越就一直沉默着。 两人就这么静默了片刻,大概是耐不住这样的气氛,钟离越忍不住先开了口,问道:“师尊,弟子不明白,魅雪谷从来都只收一个弟子,为何师尊却破例?” 魅雪谷谷主微微笑着,道:“为师一直以为,阿越并不在乎这些呢!原来,你也有不服气的时候呀?” 钟离越似乎有些尴尬,低下头道:“师尊误会了,弟子并非此意。只是此女身份特殊,并非寻常人。” 魅雪谷谷主道:“她若是寻常人,为师定然不会看在眼里的。对了,阿越还不知道吧?她是夙沙家族的继承人,不仅如此,还是凤魂血玉的转世。就这两个原因,已经足够成为我魅雪谷的弟子了。” 钟离越沉默了一下,眸中有几分惊讶,道:“徒儿倒没有想到她的身份竟是如此神秘。不过,或许这也是机缘巧合吧!听说她在觅岚居的时候选的竟然是《雪漫天》。所以,徒儿曾经去找她较量过。” “若非那次你们的一场较量,为师还无法真正确认她的身份!”魅雪谷谷主很是赞赏的望了他一眼道。 “请恕徒儿愚钝,一直未能明白夙沙家族因何能够与魅雪谷齐名与世?”钟离越问道。 “为师还以为你对外事都从不过问呢!”魅雪谷谷主饶有兴趣的望着最心爱的弟子道,看到他脸上不自然的神色时,似乎很有收获的样子。 然后,他就给钟离越讲了一些有关夙沙家族的事迹,以及上古之时火凤与麒麟同为四大神兽共同征驭洪荒等往事。 “说起来,咱们魅雪谷是要比夙沙家族更加接近神灵的。因为夙沙家族传承的只是火凤留下的神血,但我们魅雪谷传承的却是麒麟的真身” 第六十五章 再次觐见 “说起来,咱们魅雪谷是要比夙沙家族更加接近神灵的。因为夙沙家族传承的只是火凤留下的神血,但我们魅雪谷传承的却是麒麟的真身。”说到这里,魅雪谷谷主沉默了一下,神色间闪过深深的悲哀和无奈,叹息道:“其实,这种事也都是没有准头的。或许在夙沙家族的人看来,一个被剥夺了神籍、永堕凡尘的神兽所能传承的力量还不及一滴神血吧!” 麒麟永坠凡尘、不得归天之事是魅雪谷最大的忌讳,也是大家心头永远的痛。所以魅雪谷千百年来几乎从不出世,一心都在探索寻求悟道,想要脱去**凡胎,得以寻到销声匿迹多年的仙界。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夙沙家族在王朝建立之初,的确光耀了许多年,但终究挨不过世间的定数。自古就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魅雪谷谷主叹息道。 “弟子还有一事不明,为何夙沙家族的继承人会是女子?难道他们这一代没有男丁?”钟离越继续问道。 “这个就是家族秘事了,为师也同你一样,常年守在这深山 幽谷中,对于外间的事情并不是特别清楚。呵呵,穷极思变,想必也是情势所逼吧!不管怎么说,为师还是很看好这个孩子的。”魅雪谷谷主眼神中带着几分赞许道:“不仅仅是因为她身世离奇,天资聪颖,最主要的是她身上那股子韧性和倔劲,或许就是常言说的巾帼不让须眉吧!”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不由得闪烁着神秘的笑意。 钟离越不由得蹙眉,道:“师尊恐怕还有别的打算把?” 魅雪谷谷主倒也不否认,颔首微笑道:“你没有看错,其实为师是有私心的。来日方长,以后再慢慢跟你说!” 次日午时,夙沙绯胭已经收拾齐整,躬身站在漪澜亭外的平台上了。 因为一直没有得到师父的传唤,所以她只得一声不响的恭候着。 大约是等的久了,便开始有些走神起来。 夙沙绯胭有些纳闷的想,为何每次见师父他都是在这里啊?她只进去过一次,因为那次是初次觐见,所以非常紧张,根本就无暇打量周围环境,依稀记得好像只有案几等物,并无厨房衣柜或者厕所等,难道说他老人家已经修炼到了不吃不喝甚至不用如厕的境界? 不多时,有微风迎面拂过。她不由得回过神来,看到面前已经多了一人。 “徒儿拜见师父!”夙沙绯胭忙敛衣下拜。 “免礼,今日天气不错,为师带你四处转转吧!”魅雪谷谷主负手缓缓走着,意态闲适悠然。夙沙绯胭却不由得暗暗叫苦,心想着自己那么辛苦的修炼,不就是为了更进一步吗?怎么终于有机会见到师父的时候,他却要带着自己去散心呢?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虽然心头疑惑,但是师父的命令她却不敢违抗,只得点头道:“徒儿遵命!” 本以为只是随意走走,没想到离开潋滟湖之后竟一直朝着庄子外面走。 索性谷中环境清幽,景色优美,倒也不觉得太过枯燥。 不知何时,竟然走到了一片竹林外。 夙沙绯胭抬起头来,看到魅雪谷谷主依然往前走着,便跟了上去。 林中光线较为幽暗,静谧中愈发觉得那虫鸣声清脆。 穿过竹林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第六十六章 杏花疏影 不知何时,竟然走到了一片竹林外。 夙沙绯胭抬起头来,看到魅雪谷谷主依然往前走着,便跟了上去。 林中光线较为幽暗,静谧中愈发觉得那虫鸣声清脆。 穿过竹林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竟是一大片如雪似玉的杏花林,影影绰绰,美如画卷。 魅雪谷谷主停住了脚步,缓缓抬起了头。 夙沙绯胭不由得皱了皱眉,很是困惑道:“师父,这个时节,不应该有杏花吧?即便是谷中气候温暖湿润,但如今外面想必也已经是秋天了吧?” 魅雪谷谷主颔首,道:“你竟能看出这其中破绽,倒也不错。” 他说着猛地拂袖,只听得呼呼风声,随后就见漫天杏花飞舞、翩翩若蝶。粉白色的花瓣映着幽绿的竹林,美如梦幻。 夙沙绯胭微微仰着头,顿时叹为观止。 然而真正的奇景却是在之后,因为那漫天旋飞的花瓣并未飘落下地,而死凭空消失了…… 不一会儿,偌大的一片杏花林全都消失了,出现在眼前的则是高耸入云的一面峭壁。 “这、这是怎么回事?”夙沙绯胭惊呼道。 “这便是结界破损之处,牵一发而动全身,其余为师已经逐一修补过了,唯独此处无能为力。近日忽然参透,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这才带你过来瞧瞧。”魅雪谷谷主回过身缓缓道。 “可是,徒儿愚钝,竟然看不出来这其中有何奥妙!”夙沙绯胭有些愧疚道。 “不妨!”魅雪谷谷主道,手中忽地弹出一物,朝着那崖壁附近的虚空击去。 只听‘砰’的一 声,那东西竟仿佛撞到了墙壁一般发出脆响,随后又是‘哧溜’一声,夙沙绯胭眼睁睁的看着虚空里爆出了一串火花,随即烟消云散。 魅雪谷谷主侧头道:“这不过是个小试探而已,你且看着。” 夙沙绯胭不解的望向了他,看见他微微合眸子,口唇翕动,似乎念念有词,随即两手合抱于胸前,手指反复变换着,渐渐的,他周身有浅色的微光浮现出来。 这算什么啊?难道是神话中的法术?夙沙绯胭不由得看直了眼睛。 只见那些淡粉色的微光越聚越多,最后全都围绕着他的指尖旋飞,如同暗夜中郁郁生辉的萤火虫一般。 随着微光越来越多,颜色也越来越深起来。 夙沙绯胭正自目瞪口呆之时,忽听得他清叱一声,只见头顶如同长虹贯日,一束光从魅雪谷谷主身上腾起,向着空中飞去。 霎那间,光芒暴涨,天地间骤然为之一亮。而她的头顶豁然之间出现了透明的屏障,那层屏障本来是和空气融为一体的,根本看不到,但是腾起的光芒化为了一朵朵杏花,杏花触到那无形的屏障时齐齐停了下来,于是她的头顶就悬浮着无数粉色的杏花,刹那之间仿佛全都凝固了一般。 难道这无形的透明屏障,就是师父所说的结界? 就在她目瞪口呆之时,头顶那弧形的屏障上竟然凭空出现了一副画面:苍山负雪,高耸入云,层峦叠嶂,绮丽万千。裙衫环绕之中有一处幽谷,其间鸟语花香,绿树如茵,正中一片水波潋滟的湖泊。谷中亭台楼阁,飞檐走壁,犹如仙境一般,无限旖旎。 “这是魅雪谷?”夙沙绯胭猛地清醒过来,忍不住有些欢喜道。 “正是。”身侧的老人颔首道。 “师父使用的可是什么法术?大师兄也会吗?”夙沙绯胭有些惊喜的问道,其实她是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学,但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只得这么问,如果大师兄也会的话,那么就是说她也可以学习了。 “阿越是个武痴,向来心无旁骛,怎么会去学这些小把戏呢?”魅雪谷谷主带着几分笑意道。 夙沙绯胭不由得很是失望,转念却又一想,自己如今身负重任,自然也该心无旁骛的去学习武功,而不是这种与自己或许并无多大用处的把戏。 “师父,结界究竟是何物?徒儿并不是很清楚,一直都只是听说而已。” “结界,就是眼前你所看到的。”魅雪谷谷主仰着头,缓缓道。 “魅雪谷的结界布下已有千年,是当初先祖麒麟所留,为了防止外人进入打扰清修。” “徒儿也曾听人说过,先祖麒麟遗留世间,一心想要回到天上,但是诸神隐遁之后再无痕迹,所以他再此修炼悟道,期望有朝一日能够上达天听,得知故乡所在。”夙沙绯胭道。 魅雪谷谷主有些哀伤的叹了口气,道:“千百年来,这是所有魅雪谷弟子的夙愿。虽然麒麟为天庭所遗弃,但那里终究是他的故乡。寻本溯源,是所有人的愿望,当然神也不例外。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想象得出的,有一日你被自己的世界遗弃,再也找不到与之相关的任何气息,那种孤独和悲怆,恐怕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了的。” 第六十七章章 麒麟璧 魅雪谷谷主有些哀伤的叹了口气,道:“千百年来,这是所有魅雪谷弟子的夙愿。虽然麒麟为天庭所遗弃,但那里终究是他的故乡。寻本溯源,是所有人的愿望,当然神也不例外。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想象得出的,有一日你被自己的世界遗弃,再也找不到与之相关的任何气息,那种孤独和悲怆,恐怕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了的。” “如此看来,这谷外的结界定然时分想打,遗留着神的力量,就如同我们夙沙家族传承的神血。那么,徒儿不明白,自己当初是如何破坏了结界进来的?那时候神志昏聩,一无所知,只是听子非他们说起过,似乎是我误闯入谷中的。”虽然自己不记得了,但终究还是闯了祸,所以提起来的时候,夙沙绯胭很是愧疚和自责。 魅雪谷谷主却是不由得笑了一下,抬起头望着那陡峭的山壁,道:“你便是从那上方坠落的,本来这结界师十分牢固的,即便你身怀夙沙家族的神血威力,正常情况下也是无法冲开的。” “莫非,是因为弟子从那高崖上落下时巨大的冲击力?”夙沙绯胭道。 魅雪谷谷主微微点头,道:“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但这不是唯一的。因为这么多年来,多少失足的人兽从哪里坠落过?要是都能撞开结界,那么魅雪谷早就暴露于外界中了。最主要的还是麒麟璧,以及你体内传承的血脉。” “麒麟璧?”夙沙绯胭想起来了,道:“您是说那个老婆婆送的小木牌吧?” “没想到你会遇到龙悦,看来你和魅雪谷的渊源早就注定了。”老人苦笑着说道。 上次依稀听他提起过那个名字,但是夙沙绯胭并不知道是何人。“难道,那位赠我小木……哦,不 ,麒麟璧的婆婆,原来也是魅雪谷的人吗?” 身侧的老人没有回答,头顶的幻像渐渐消失了,夙沙绯胭正自纳闷时忽觉得身子一轻,竟然拔地而起。她不由得惊呼出声,这才发现师父正抓着她的一只手臂。 就像坐电梯一般,有刹那的失重,随后便停止了。夙沙绯胭有些惊愕的发现两人竟然是悬浮在空中,原本凝固的杏花好像一下子都有了生命力一般,旋飞挣扎着想要冲破那无形的束缚,却始终只能在里面做无谓的挣扎。 只是看了一眼,夙沙绯胭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脚底下竟是深不见底,十几层楼那么高,从这里俯瞰,几乎能看到整个山谷的情形,便如同方才那结界上显示出来的倒影。 “八十十一年年前,先师本来收有三个弟子,但是因为门规所限,所以只能有一个名正言顺的,那便是为师。其余一个叫沙丘寒,一个叫龙悦,他们是为师的师弟和师妹。两人也都是不世出的奇才。我那师弟是个武痴,却在一次练功时受到打扰而走火入魔,因为他性情乖张,又有些孤僻,所以在险险熬过来之后并没有告诉大家,以至于心中渐生魔障,终于在数年后发作,狂性大发,误杀了十余名谷中弟子。先师大怒,将其废掉一身行为,逐出了魅雪谷。其后数十年,他再也没有回来过。但是听说他在外面闯出了一番名堂,成了天下第一杀手,人称‘杀手王’。而他本就姓沙,以至于后来人也都不知道他的本名。” “虽然先师废掉了他的武功,但他却记住了本门的一些心法精要。要知道魅雪谷传承与世的就是长寿之法,所以他去世之时恐怕也是百岁有余了吧!” 夙沙绯胭倒真的很想附和一下,可惜她对于外间的掌故传闻都一概不知,只能乖乖的听着。 “先师故去之后,将魅雪谷谷主之位传与为师。魅雪谷和你们夙沙家族一样,也是没有女子继承的先例。但是我那师妹龙悦却不是普通的女子,她不仅天资极高,悟性很好,而且聪明上进,虽然比我入门晚了八年,但是修为却并不在我之下。她虽是女子,但胸襟似海,与世间儿郎一样。从一开始,她就敢质疑本门门规,甚至背道而驰。这也是先师不太喜欢她的原因。因为为师性情温和,而她又是泼辣爆裂,所以对我向来都是从不惧怕的。” “我继任谷主的第十一年,龙悦在闭关数年后出关,突然向我挑衅,要夺魅雪谷谷主之位。当时的我们都已经过了热血冲动的年龄,所以我非常意外。而彼时的龙悦也早就脱离了早年的毛躁和火爆脾气,我看得出来,她是认真的。那一战,我们两人都是倾尽毕生所学,斗了整整无日无夜。后来是龙悦败下了阵,说起来我也是险胜,毕竟,每个门派的掌门人,几乎都有一种别人所不知道的撒手锏啊!龙悦败了,自然不甘心,但是之前立定了盟约,谁要是败了就离开魅雪谷,她向来都是说到做到的人,所以她并没有违约,只是在离开前带走了一样东西。” “麒麟璧?”夙沙绯胭已经猜到了,忍不住道。 “不错,正是麒麟璧。为师一直没有去找她,因为为师相信,龙悦并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即便是离开了魅雪谷,她终究也是这里的人,所以有朝一日她是一定会带着麒麟璧回来的。”虽然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但是此刻回想起来,老人的脸上还是不由得浮现出了几分惆怅,眼神中的寂寥和悲怆就如同山间苍茫的雾霭般。 第六十八章 百鸟朝凤1 “麒麟璧?”夙沙绯胭已经猜到了,忍不住道。 “不错,正是麒麟璧。为师一直没有去找她,因为为师相信,龙悦并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即便是离开了魅雪谷,她终究也是这里的人,所以有朝一日她是一定会带着麒麟璧回来的。”虽然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但是此刻回想起来,老人的脸上还是不由得浮现出了几分惆怅,眼神中的寂寥和悲怆就如同山间苍茫的雾霭般。 夙沙绯胭缓缓从怀中拿出了上次师父还给她的小木牌,虽然携带了那么久,但是她却一直没有感觉到那东西究竟有何用处。其实就和凤魂血玉一样,她从来也没有见过,更不会知道有何用处,或许,也就是一块样式奇特的玉佩吧! “若非此次结界出了意外,为师也不会想到让阿越出去寻找他们。因为要修补结界,必须的我们师兄妹三人合力,至少也需要麒麟璧的协助,否则单凭为师一人之力,想要彻底修补结界,那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年的时间呢!”老人说着伸手拿过了她掌中的小木牌,凝神道:“我现在就要打开此处的封印缺口了,你快些运护体真气!” 夙沙绯胭此刻已经忘了自己身在高空,忙点头道:“师父放心。”随即运起了真气,将周身大穴全都保护了起来。 而此刻,魅雪谷谷主也不知道念动了什么咒语,只见那原本并不起眼的木牌缓缓从他掌中升起,朝着底下那光罩而去,随着它的运动,木牌的周身开始泛起了炫丽的五色光华…… 木牌移动到了一个 点之后,渐渐的停止了运动,开始在原地高速旋转,带起的五色光芒渐渐向着周围扩散。夙沙绯胭忽然感觉到周围好像狂风大作,衣袖和发丝都被吹得向后飞去,她的双脚仿佛生了根一般丝毫挪动不了,但是身体却在那狂风中剧烈的颤抖,好像随时都会被卷走,这一刻她才明白刚才师父所言的用意。 随着狂风越来越盛,那光华之中的木牌不知何时已经看不出行迹了,只看见五彩的光球中有一黑色的麒麟状的物体,正在缓缓现形,夙沙绯胭不由得想起了灵凤现形时的情景。 魅雪谷谷主双掌互抵,掌心渐渐有银亮的强光迸出,而他双目紧闭,脸上的神色极其肃穆凝重,眉心微蹙,似乎正在很努力的做某件事。 随着他的双掌渐渐打开,那雪亮的强光愈发浓烈。同时,那光球里的麒麟也越发清晰起来。 忽听得一声巨响,魅雪谷谷主忽然双掌撤出,带动着万钧之力朝着脚下的结界扑去,那强光撞到透明的屏障,立刻迸起了耀眼的光华,那光华如同流水般朝着周围扩散,瞬间就湮没了五彩光球,与此同时,一声嘶吼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 夙沙绯胭痛呼了一声,只觉得胸腔似乎被撕裂开了一般,脑中一片晕眩,她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了耳朵,但是那嘶吼声却是不绝于耳。她觉得脚底下腾起的光芒湮没了她,穿透了她的身体,她好像忽然变得轻薄透明起来,头脑越来越晕眩,意识却是愈发清楚起来,她觉得有一股陌生的力量从脚底流窜了进去,迅速的朝着全身扩散。而她的身体经受不住那样巨大的冲撞,像是要爆裂了一般。 似乎所有的力量都被束缚在了一处,那种愈发膨胀的痛苦,让她近乎癫狂,那一刻,两胁下骤然泛起了撕裂的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将要破体而出。 她满头大汗,再也忍不住仰头长啸出声…… 那一瞬间,有种熟稔之际的感觉掠过心头,曾几何时,她在意识模糊之前,曾经听到过这样熟悉的声音。 “地震了吗?”子鱼忽然抛下了手中吃了一半的果子,跳起来道。 子非正坐在石头上给灵凤用草叶编蚂蚱,因为忽然的震动而手一抖扯断了草叶,目瞪口呆的望着子鱼道:“不、不可能……咱们这里怎么会地震呢?” “是主人,是我家主人……”原本在林子里采果子的灵凤忽然奔了出来,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激动和兴奋,她几乎是扑了过来,扯着江子非的衣领颤声道:“凤魂血玉的力量终于觉醒了,原本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必须要有强大的力量去唤醒的,是麒麟,麒麟留在人间的力量唤醒了凤魂血玉……” 江子非一脸雾水的望着他,道:“小凤凰,你在说什么呢?” “你是说,麒麟显灵了?”倒是一边的江子鱼听懂了一些,激动的跳过来道。 林子上空忽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三人不由得抬起了头,只见无数的鸟雀汇集成了大片,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天啊,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鸟儿同时出现……”江子非不由得惊叹道。 第六十九章 百鸟朝凤2 江子非一脸雾水的望着他,道:“小凤凰,你在说什么呢?” “你是说,麒麟显灵了?”倒是一边的江子鱼听懂了一些,激动的跳过来道。 林子上空忽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三人不由得抬起了头,只见无数的鸟雀汇集成了大片,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天啊,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鸟儿同时出现……”江子非不由得惊叹道。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百鸟朝凤?”江子鱼喃喃自语道。 就在这时,长空中忽然想起了巨大的嘶吼声,一时间整座林子似乎都晃动了起来,三人都是立足不稳跌倒在地,江子非慌忙扶住跌在自己脚边的灵凤大声道:“小凤凰,别怕……”随着那嘶吼声,似乎伴随着五行的气浪般,无数枝叶从树上坠落。“快走啊,万一树倒了我们就得葬身于此了。”江子鱼回过身来,大声叫道。 三人展开轻功逃出了树林,都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只见外面狂风肆虐,刚刚逃出来的林子顷刻间已经毁了大半,像是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要将大地上的一切都拔根而起。 “为什么我们没事呢?”眼看着周围石走沙飞,但是自己却没有大恙,江子非不由得疑惑起来。一边的子鱼扯了扯他的袖子,指了指旁边的灵凤。却见她神色凝重,手中捏着一个法诀,指尖腾出的细小光华渐渐凝聚,环绕在了三 人周围。 嘶吼声渐止,大地也停止了震动,长空之中忽的响起了嘹亮的鸟鸣,与此同时,西南方向的天空腾起了彩虹一般的五彩光华,正是鸟雀飞去的地方。 “这是……凤鸣?”江子鱼失声惊叫道。这个世界上从雷、来没有人听到过凤凰的叫声,但是有些事却不一定非要见过才能知道。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所有人心头都掠过这样一个声音:这是凤鸣! 灵凤也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激动,忽的转身朝着那边奔去。江子非想也不想的跟了上去,江子鱼在后面追着大叫道:“那边是断崖,没有什么好看的……” 天空中的凤鸣之声不绝于耳,无数鸟雀前仆后继朝着那边飞去。 整个天空似乎都被一种祥和的气氛笼罩了。 “看,凤凰!”江子非忽的仰头,竟看到毕生都为遇到过的奇景,不由得尖叫道。 只见高空之中,一只火红色的巨大凤鸟正昂首挺胸,拖着长长的七彩尾羽,如同高傲的女皇般徜徉着飞舞。她的身后,百鸟齐飞,好不壮观! “主人!”灵凤欢呼了一声,忽的显出了原形,朝着远处的夙沙绯胭飞去。 “呀,这就是她的真身啊?好可爱呀!”江子鱼还从来没有见过灵凤的真身,只是经常听着江子非叫她小凤凰,于是便想着她大概不是寻常人吧,到从来没有想到她的真身竟是如此的玲珑可爱! 百鸟朝凤,是所有鸟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和天性,且不论夙沙绯胭和灵凤的关系,即便那凤凰与她素昧平生,但是在得知它就在附近时她也会不顾一切的飞过去,更何况那是她相依为命的本体呢! 眼看着灵凤化形朝着高空飞去,江子非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了,大声呼唤道:“小凤凰,小凤凰,快回来……快回来,结界要开启了,快回来!” 然而灵凤已经飞远了,哪里听得到他的呼声? 几乎在同时,高空之上出现了巨大的弧形屏障,本是无形无体的,但是此刻却因为有水纹一般的光芒流转,所以变得清晰起来。那些还没有在结界开启前冲上去的鸟群在触到光幕之时都是嘶鸣着燃烧了起来,如同流星般坠落。 底下的江子非心跳几乎在瞬间停止,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眼睁睁的望着高空之上那白色的鸟儿盘旋着朝那结界上撞去,以一种飞蛾扑火的决绝。 “不……”那一瞬间,他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如万箭穿心般的痛似乎一下子抽空了全身的力量。 “哇……”身边的江子鱼忽然发出了惊叹声。 高空之上的凤凰大约是看到了鸟群撞到结界之后惨烈的结果,它忽的俯冲而下,挥动着翅膀,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杏花忽然漫天飞舞,如同张开了一张无形的大网一般将即将冲撞结界的鸟群兜住了,其中包括那只美丽的小凤凰! 第七十章 扶摇直上1 “哇……”身边的江子鱼忽然发出了惊叹声。 高空之上的凤凰大约是看到了鸟群撞到结界之后惨烈的结果,它忽的俯冲而下,挥动着翅膀,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杏花忽然漫天飞舞,如同张开了一张无形的大网一般将即将冲撞结界的鸟群兜住了,其中包括那只美丽的小凤凰! 本来怎么也不敢看的江子非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看到心心念念的那只小白鸟正气急败坏的在杏花幻化成了网中挣扎,不由得欢呼起来,道:“太好了,太好了,小凤凰没事呢!” 就在这时,有人御风从这边掠过,长风掠起了他白色的袍角。 “少主?”江子非大叫道。钟离越无暇理会他,风驰电掣般的消失了。 “笨蛋,发什么呆啊,我们也过去看看。”江子鱼拉起江子非,追了上去。 几乎所有的人在孩提时都曾做过飞翔的梦,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脱去了那份天真单纯,也终于被现实所征服,知道人是不可能飞起来的。 人之所以都想飞,大约是因为天性里对于自由的渴望吧!而自由的翱翔在苍穹之上,无疑是最极致的自由。 夙沙绯胭这一生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飞起来,但是此刻她却真正的自由翱翔于长空之上,她前所未有的激动和欢畅,想要纵声长啸,然而发出的声音却是悠长嘹亮的凤鸣! 此刻的她,是一只火红色的凤鸟,挥着翅膀,乘风而上,纵情飞舞!她扭过头去,看到了背后如影随形的鸟群,苍 穹之下还有大批正被她用师父阵法中幻化出的杏花所阻住的鸟儿。 她忽然激动的想要落泪,如果一早就知道自己有这样的本事,可以变成凤鸟,可以飞起来,还可以放出火来,那么她就可以救出爹爹,也可以顺利的带走娘…… 可是,那个时候她根本就没有这种本领,她只是个武功学了几个月的半吊子…… 过往的创伤和悲痛忽然自心底闪过,顷刻间原本艳阳高照、祥云遍天,忽然间乌云密布、阴沉一片…… “徒儿,克制住你的心情,因为你的情绪会影响到天气,此刻你是百鸟之王,你的喜怒承载着成千上万空中灵物的情绪。”耳畔一个声音蓦地传来。 夙沙绯胭一惊,是师父,是师父在遥远的地方谆谆告诫。 她深吸了口气,使劲将心底的悲伤吞了下去,挥动着翅膀朝着辽阔的高空飞去,身后的鸟群叽叽喳喳的欢呼着,追逐着。她用力挥舞着翅膀飞到了最高处,然后闭上了眼睛,凭借高空之上风的力量盘旋着向下滑翔!她能感觉到无孔不入的风正梳理着她的羽毛,浑身不着力的感觉异常惬意,她也能感觉到温柔的云彩浮动着双脚的舒适感觉…… 渐渐地,云破日出,天空又恢复了原本的晴朗与和煦。 她睁开了眼睛,俯瞰着脚底下的万物苍生!此刻,魅雪谷的结界整个完全的呈现在了眼前,那是一个巨大的犹如锅盖的东西,将整个山谷笼罩了起来,只有西南方向处因为紧挨着陡峭的云崖,所以缺了一个口,若是从那峭壁的另一端凿出一个洞,想必可以穿行进来吧! 但是目测那山壁的厚度少说也有数百丈,要想凿穿谈何容易?但即便如此,那个地方也是整个谷中结界最为薄弱的地方。 就在距那结界还有数十丈距离时,她看到师父正立身与高崖边的一块凸起处,长衣当风,飘飘欲仙,双手结印,手中氤氲气的光芒如同烟花般散开,朝着脚下的结界落去。 “结界已开,凤池,你可有看到那裂缝?”离得那么远,师父的声音却近在耳畔,夙沙绯胭来不及多想,高声道:“我看到了!”引吭高呼时出口的自然是凤鸣,但是她想师父一定听得懂。 就在距崖壁两丈处,有一道巨大的痕迹,就如同冰裂纹般在那光幕上渐渐显现出来。 “你身负凤魂血玉的神力,定可以助为师修好结界。”师父的声音复又响起,道:“既然裂缝已经显出,那么为师现在就用灵力修复,你所要做的,就是用你体内的离火将结界加固。” 离火?是什么火呢?夙沙绯胭想到了那一日看到的焦黑一片的林子,莫非,就是被她无意中放出的那火所烧的? 她俯冲下去之时,师父手中的灵力已经发出,那光束如同织女手中的绣线一般,在那结界的裂缝两边来回穿梭,反复游走。 这个时候,她忽然发现很多事其实是可以无师自通的,比如那所谓的离火。当她张开嘴巴的时候,便有熊熊的烈火喷涌而出,朝着那灵力流转、蜿蜒不定的裂缝扑去。 第七十一章 扶摇直上2 这个时候,她忽然发现很多事其实是可以无师自通的,比如那所谓的离火。当她张开嘴巴的时候,便有熊熊的烈火喷涌而出,朝着那灵力流转、蜿蜒不定的裂缝扑去。 银白色的光束在遇到朱红色的火焰后,立刻就泛起了蓝色的光焰,那蓝色的光焰如同熔炉中的岩浆一般迅速的流淌,将那道裂缝填补的再无一丝痕迹…… 就在最后一丝细小的裂缝合拢之后,夙沙绯胭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精疲力竭,就连原本挥洒自如的飞翔似乎都变的无比困难起来,她有气无力的扑腾着翅膀,庞大的身躯渐渐往下坠去…… 这一次,是会向之前那样穿过结界落入谷中,还是和其他误入的飞禽走兽或者人类一般直接化为飞灰呢?她在心里苦笑着想! 下坠之势越来越急,身子却变得越来越轻起来,浑浑噩噩中,她感觉自己又变回了人身…… 江子非和江子鱼追着钟离越往西南方向而去! 在他们的头顶,那笼罩了魅雪谷千百年的结界忽然显现出来,平生第一次见到了前所未有的绚丽奇观! 竹林上空,远远可见那只朱红色的火凤正盘旋着翱翔,口中吞吐着赤色的焰火,和着银色的灵光,一点点的修补着刚现出的结界裂痕。 “那是谁?那竟然真的是凤凰?”江子非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仰头望着高空问道。 “想必就 是凤池姑娘,她果然不是人啊!真是有其仆自有其主。”江子鱼将他甩开了一丈,大声道。 “天哪,我真是长见识了。”江子非气喘吁吁道,“这个世间竟然真的有妖怪啊?而且还长得那么……呵呵!” 前面的江子鱼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就知道看漂亮的女人,人家长的不好看一点就什么都是错了。谁说妖怪一定要长成美女呢?再说了,世间美人那么多,又有哪个有缘可以拜入魅雪谷门下呢?” 一句话说的江子非哑口无言! “好了,不要进去了。那断崖前有迷幻阵呢,我可不会破。”江子鱼在竹林外堪堪止步,江子非已经跑过去了,但还是折了回来。 “咦,裂缝消失了?”江子非忽然仰起头,惊呼道。 “是啊,凤凰也不见了呢!”江子鱼有些疑惑道。 片刻间,只听的‘呼啦’一声,就见原本被杏花阵所困住的鸟群不知何时都四散开来,往各处飞去了。 “小凤凰,小凤凰……”因为鸟群众多,所以江子非早就找不到灵凤了,不由得仰头高呼道。 灵凤刚一挣脱自由,就朝着高空飞去。 忽然听到下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循声望去,却见不远处的竹林外站着两人,正是子鱼和子非,那少年正站在一块巨石上,仰着头双手搓成喇叭状仰天高呼。 她不由得窃笑,真是个傻瓜!与此同时,并未停顿,依旧往上飞去。 原本如同穹庐般笼罩着大地的光幕已经消失了,她忽然发现高空之上本来如同日月般光辉夺目的凤凰不见了。 她不由得紧张起来,拍打着翅膀朝那云崖的方向飞去。 一束银色的光芒从不远处的前方划过,似乎有种熟悉的感觉,灵凤当下心头一惊,朝着那光束落下之地飞去! 就在她俯冲而下之时,一个白色的身影迅如流星般赶到,停在了阵法外的草地上! “主人?” “师尊?”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灵凤变回了身形,跑了过去。 红衣的女子和白袍的老者双双昏迷,相距不过数尺,想必就是方才一起落下的吧! “主人,您怎么了?”灵凤扑过去,搂住了伏倒在草地的女子,却在下一个瞬间尖叫了一声。 另一边的钟离越刚扶起师父查看情况,忽听得旁边那少女的尖叫声,不由得望了过去。 只那么一眼,他也不由得怔了一下。 那原本脸容斑驳,面上满是暗红色细小疮疤的女子此刻竟然仿佛换了一副容貌,肤如明玉,眉眼若画,虽然陷入了昏迷,但是那张脸却依然显现出一种惊人之美!那不仅仅是皮相的美丽,而是由内而外焕发出的一种夺人神魄!就仿佛那天地间乍然现出的火凤一般! 第七十二章 新颜如玉 那原本脸容斑驳,面上满是暗红色细小疮疤的女子此刻竟然仿佛换了一副容貌,肤如明玉,眉眼若画,虽然陷入了昏迷,但是那张脸却依然显现出一种惊人之美!那不仅仅是皮相的美丽,而是由内而外焕发出的一种夺人神魄!就仿佛那天地间乍然现出的火凤一般! “主人好漂亮啊!”灵凤忍不住赞叹道,竟然忘记了查看她的伤势。 就在这时,魅雪谷谷主缓缓睁开了眼睛。 “师尊?”钟离越总算松了口气,道:“可有什么不适?” 老人缓缓摇了摇头,神情有些萎顿,盘膝坐下调息了一番,气色这才好了点,“为师无碍,就是开启结界太过耗费真元,这才会导致真气无以为继,不过现在好多了。” “这么大的事,师尊为何不通知徒儿一起来呢?”钟离越道。 “你只是个武者,对于这些事是完全帮不上忙的,所以为师便没有告诉你。好在一切都还顺利,对了,凤池呢?”老人道。 “师妹在那边!”钟离越指了指一边依在灵凤怀中的陌生女子道。 “谷主爷爷快看,我家主人变得好漂亮!”灵凤欢快的叫道。 魅雪谷谷主缓缓一笑,道:“这想必是她的真容吧!那丫头体内曾被人下过一种奇毒,劫后余生,也未能完全消解。而她脸上那些奇怪的疤痕,便是那余毒的症状,看上去像是得了怪病一般,其实完全不是那回事。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也早就脱胎换骨,尤其是此 番体内凤魂血玉的力量已经觉醒了一半,原本体内残余的奇毒也已经被离火焚烧殆尽了。所以,她自然会显出真容的。” “那我家主人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她到底怎么了?受伤了吗?”灵凤担心的问道。 “她身体潜藏的力量刚刚觉醒,但是因为那力量实在过于强大,以她如今的修为还是无法承受的,所以现在身体非常虚弱,必须要好好休息几天。待她醒来后,我自会传授她本门的精妙心诀,日后只要勤加练习,修为自然会提升。”魅雪谷谷主道。 “啊?那么,您是说,虽然主人体内凤魂血玉的力量觉醒了,但却不能使用?或者是说,那只是暂时的。是不是这个意思?”灵凤皱着眉问道。 “可以这么说,小凤姑娘你想啊,同样的两滴神神血,一滴融入血脉中传承了千年,依旧有着常人所不具备的力量。而另一滴化灵之后力量只会更强大,岂是凡人之躯所能承受的?何况,你家主人虽然是凤魂血玉的转世,但她到底也是**凡胎。人的身体就像一个承载力量的容器,若是不经过打磨锤炼,那么又如何能承受的了那些几乎可以与神媲美的力量?强行为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老人忧心忡忡道。 灵凤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忽的皱起眉头,有些担心道:“那么主人这次强行化形,对身体一定伤害很大了?啊,以后我一定要好好看住她,不让她再枉自逞能。”说着气鼓鼓的瞪了眼魅雪谷谷主,道:“都怪你,明明知道我家主人修为不够,还非要拉着她出来做这么危险的事。” 魅雪谷谷主一张老脸竟有些讪讪的,苦笑道:“这还不是没有办法的事?别的不说,结界可是因她而毁坏的,况且也只有她可以帮我啊!” 灵凤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嘟了嘟嘴道:“算了,你是主人的师父,我也不好和你计较,一切都等我家主人醒来再说吧!” 天空中的异彩消失之后良久也没有见到有人出来,江子非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 “你确定他们会过来吗?”他问道。 “废话,谷主他们方才修补结界裂痕,明显的就是在那个方位。就算是他和凤池姑娘飞了,你家少主总是要出来的吧?我们看都看到他奔着那边去了呀,他自是懂得破开那阵法进去的。”江子鱼没好气道。 江子非只得按捺着性子继续等,不知何时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呀,出来了!”江子非一个鲤鱼打挺爬了起来,立刻窜过去探看。 却见一行三人正从竹林里走了出来,正是魅雪谷谷主、钟离越以及灵凤。 不过钟离越怀里抱着一个昏迷的红衣少女,容颜绝丽,倾国倾城!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子鱼是天下最好看的女子,虽然嘴上不会承认。后来遇到了灵凤,眼里便再也没有了别人。 如今他的心里依然只有灵凤,但是这个容颜绝世的陌生女子却让还是让他震了一下,因为那张脸容似乎有种说不上来的熟稔。 第七十三章 旧事重提 不过钟离越怀里抱着一个昏迷的红衣少女,容颜绝丽,倾国倾城!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子鱼是天下最好看的女子,虽然嘴上不会承认。后来遇到了灵凤,眼里便再也没有了别人。 如今他的心里依然只有灵凤,但是这个容颜绝世的陌生女子却让还是让他震了一下,因为那张脸容似乎有种说不上来的熟稔。好像……对了,竟然和灵凤有两分相像。 “小凤凰,你没事吧?我刚才看到你往那结界上撞,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江子非扑了过去,大叫道。“哎,对了,这个美人是谁啊?你们从哪里捡回来的?” 灵凤的嘴角抽了抽,无奈的耸了耸肩。 这个时候,江子鱼已经赶了过来,若有所思道:“哦?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见灵凤不理会自己,江子鱼也是这样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江子非不由得着急起来。 “真是笨死了,这不就是凤池姑娘吗?你没看她衣服都没变吗?”江子鱼一副嫌弃的表情道。 “啊?”江子非?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转过去拉着钟离越的袖子晃了晃道:“少主,少主,真的是这样的吗?” 钟离越并没有理他,继续往前走去。 “谷主,结界已经修复完好了吗?”子鱼上前问道。 魅雪谷谷主点了点头,道:“是的,子鱼,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往后你就可以睡个好觉了。” “呵呵,不辛苦。”江子鱼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道。 于是,一行人便往回走去。 夙沙绯胭醒来的时候,看到灵凤正蹲坐在窗前的地板上,看到她睁开了眼睛,不由得欢呼了一声,然后就见江子非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手里端着一面镜子。 夙沙绯胭有些困惑的望着近在咫尺的镜子,那里面映出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容颜。 那张脸完好无损,甚至看不出半分创伤的痕迹。 她有些怔忪的抬起手摸了摸脸颊,看到那镜子中的美人也抬手抚了抚脸颊。 那女子柳眉凤眼,眼角微微上翘,眸中神色凌厉冷锐,倒是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在她看来,镜中那张脸并没有多么的漂亮,毕竟在前世,她可是什么样的 美人没见过?不说街上的各色无名美女,就是那些出入于上层社会的风流名媛,哪个不是仪态万千、国色天香? 但是此刻看到这张脸的时候,她的脑子里却是不由得冒出了三个字:真美人。 这张脸上看不出丝毫自己讨厌的东西,比如怯懦、比如柔弱、比如古典女子少不了的清愁和哀伤! 她看到的完全是一种令人为之眼前一亮的英姿飒爽,眉宇间尽是满满的自信和坚毅。 “主人,主人……”灵凤笑嘻嘻的坐过来推着她的手臂,道:“怎么连你自己也看呆了?难道你都不认识自己了吗?” 自己?噢,难道这就是夙沙绯胭原本的样子?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种低眉顺眼和温婉含蓄,眉梢眼角的冷冽和清醒连自己都觉得惊讶呢! 不,这不是夙沙绯胭,这是她自己,是如今的自己。所谓相由心生,一点儿都没有假。 “或许是许久没有见过了,所以会有些许的失神吧!”夙沙绯胭自嘲的笑了笑。 “主人,你真漂亮。”灵凤过来揽着她的手臂,脑袋靠在她肩膀上,笑着望向收起了镜子的江子非道:“是不是啊,笨蛋?”“啊,是呀是呀,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呢!”江子非讨好一般的笑着,道:“不过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还是小凤凰。” “胡说,我哪里有主人好看了?”灵凤撅了撅嘴道。 “好了,好了,你们俩别再做这种无谓的争吵了。”夙沙绯胭抬手揉了揉脑袋,道:“我到底昏睡了多久?结界已经无碍了吧?” “哈,你一定猜不到的,你睡了整整半个月。”江子非摊开两只手掌,掰着手指头道。“我本来想着寻常人昏迷个三两天就得醒来了,要么就……呃,毕竟人还是要吃饭的嘛!可你果然不愧是小凤凰的主人啊!” “喂,我家主人可不是妖怪啊,她是凤魂血玉的转世,说起来,那也是上古灵兽呢!”灵凤忙反驳道。 “好好好,我知道,我可没说她是妖怪呀!”江子非忙讨饶。 半个月?竟然会那么久?夙沙绯胭不由得悚然一惊。在她看来,只是一会儿而已,就和自己平常晚上睡觉一样,可是时间何以过得这么快? “那就是说,我已经落下了足足半个月的功课?”夙沙绯胭愕然道,说着就要下床。 灵凤忙按住她,急急道:“主人您别急呀,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那个冷面大师兄天天都来为你输送真气,助你调息的。所以说这半个月来,你的功夫并没有落下,反而有增长呢!对了,谷主爷爷还说,您体内的火灵咒灵力太过强盛,所以就算是修炼内功,也要循序渐进,切不可操之过急,否则会有反噬之虞。” 火灵咒?那是父亲临死前传给自己的,是历代夙沙家族家主的标志。这么久了,她差点忘记,自己体内还存留着一股完全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我如何能不急?现在外面是什么样子我根本就不知道,族人还处于水深火热中,等着我去拯救,我怎么会有心思去循序渐进?现在别说是反噬,就算是有什么邪功禁术我也会毫不犹豫去修炼的,只要能让我变强。”夙沙绯胭懊恼的喊道。 “你当真这么想?”一个冷冷的声音自外间传来。 夙沙绯胭怔了一下,有些困惑的朝着门口望去。或许是睡的太久了,所以思绪都有些迟钝起来。 只见一个高大的白袍人缓缓走了进来,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子凝重肃穆的气氛,以至于刚一进来,整个房间都忽然变得安静起来。 “大师兄?”夙沙绯胭开口道。 “这个世上,任何事或许都有速成之法,但我只知道,那样做的话永远达不到你想要的效果。既然你是夙沙家族的继承人,而你的族人此刻出于水深火热之中,那么你所要做的绝对不仅仅是急切的让自己变强然后救出他们,你还要想到他们的以后。你那短暂的力量消失了呢?你为此付出了生命呢?之后他们该怎么办?重新回到水深火热之中吗?”钟离越说话的时候从来不会咄咄逼人,甚至是有几分慈和温柔。 夙沙绯胭第一次听到他这么语重心长的对自己如此长篇大论的说话,惊异之下,却也是听了进去。 他说的何尝没有道理呢?自己又怎么会不懂呢?只是因为太过冲动,所以才一时失口说出了连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羞愤的怨言。 第七十四章 沉吟往事 夙沙绯胭第一次听到他这么语重心长的对自己如此长篇大论的说话,惊异之下,却也是听了进去。 他说的何尝没有道理呢?自己又怎么会不懂呢?只是因为太过冲动,所以才一时失口说出了连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羞愤的怨言。 “多谢大师兄教诲,我明白了,以后不会再这么冲动了。”她有些愧疚的垂下了头,低声道。 “我知道你肩上所负太过沉重,毕竟你只是个女子。但我相信你绝非寻常的世间弱女子,你的担当和勇气足以让你日后成事。但是在此之前,你一定要学会静下心来,真正的静下心来。总有一天你会离开魅雪谷,或许只有到了那时候,你才会怀念谷中的宁静与平和。”钟离越说完之后就转身出去了,留下夙沙绯胭一人怔怔的出神。 以后真的会怀念这里吗?难道她的心还不够静? 灵凤和江子非识趣的出去了,留下她一个人静静的出神。 夜蓉和醉蓝,却不知道她们此时身在何处,是否还活着?难道外面已经是兵荒马乱了吗? 呵,即便外面还是太平盛世,那也与她夙沙绯胭没有半点关系。因为她知道,四大家族的人一定在外面步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她往里钻。 所以只要她出去之后,将要面临的只会是一场一场的战斗和反围剿,再也不会有一天的太平日子可过。 那个时候,或许真的会怀念现在的清静和太平吧!那又如何,怀念就怀念吧,她只知道,自己此刻在得知已经浪费了半个月的时间之后,是怎么也坐不下去了。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的事。而夙沙府邸早就在朝廷的掌控中了,她晚一天出去,族人就会多一天的空难和恐惧,她不忍心他们继续在恐惧中挣扎。 这是她给父亲的承诺,即便她对此刻的府邸并没有多少感情,但是那代表着父亲,代表着母亲,所以那就是她此生最大的信仰,永不回会背弃的承诺。 灵凤和江子非出去后,房间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这个时候,她忽然想起了飘零在外、生死未卜的夜蓉和醉蓝。 却不知道外面情势如何了,她们是否已经脱离了险境? 四大家族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她大肆进行追捕呢吗?安期家族那个带头的少年曾经说过,想要凤魂血玉。难道夙沙家族的秘密就连四大家族都已经耳熟能详了? 这么说来,家族内部定然有奸细,莫非…… 夙沙绯胭心头一凛,蓦地想起了那个外表美艳却心如蛇蝎的夙沙雪柳。总不会是她吧?即便是她,家族内部那样机密的事,她也是不可能知道的。 想到夙沙雪柳的时候,她就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子怒气在心里熊熊燃烧,有些恼恨自己当初为何不下手杀了她而只是毁了她的容。 那个女子既然可以狠的下手对自己的亲姐姐做出那样的事,那么她就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俗话说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若是夙沙雪柳把对于她的仇恨转嫁到了夙沙家族,那可就糟糕了。 天啊,自己当时一定是疯了,竟然会放过她。若是以 后真的得知她做了什么伤害家族的事,那她一定会悔恨终身的。 想到半个月的时间就这么被自己浪费掉了,夙沙绯胭忽然就再也坐不住了,猛地起身准备下床。 可是她刚坐起来就感觉到眼前一黑,一股子晕眩当头袭来,下意识的伸手扶,却什么东西也没有抓住,猛地栽倒在地上。 床前扑着厚厚的地毯,所以并没有摔伤,只是一下子让她静了下来。 果然,是不可以急于求成的吗? 她的身体竟然真不争气? 好在动静并不是很大,所以并没有惊动到别人。 这个时候,夙沙绯胭其实是不希望任何人看到的。可能是刚才操之过急了吧,榻前都铺有厚厚的地毯,所以即使跌下来也并没有摔疼。 夙沙绯胭挣扎着爬了起来,靠着床坐了下来。 这么久了,来到魅雪谷也有好几个月了吧?但是却一直没有时间会回想一下过往或者考虑一下前路。 她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所谓的勇气也只是激出来的,事态所逼,所以必须硬着头皮走下去,照着所想的目标往前走,什么都不要想,也不要停下来休息,因为一旦思索,她就会泄气。 这会儿,她觉得平生从未有过的松懈和迷惘。 不知道为何,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张俊美的有些妖异的脸容,眉梢眼角洋溢着让人忍不住恼怒的笑意。 夏凌煊,为什么会突然想到他呢? 她好像一下子觉得异常疲惫起来,就像那日背着死去的寒柏穿过莽莽松林几近绝望之时一抬头看到的那个人“ 他身穿绯色锦袍,衣带当风,长发如墨,发冠上的绯色璎珞微微摇曳,背负双手站在苍松之下,听到脚步声之后回过头来,嘴角一弯朝着她露出了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 那个时候,她从来都没有想到之前痛恨的不行的笑容会那么的温暖和亲切吧! 但愿有一天你可以向我证明,你今日的誓言并不只是一个玩笑。 我只是一介平民,再怎么胆大包天,也是不敢窝藏朝廷钦犯的。何况,你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当朝能人辈出最为显赫的四大家族,还有整个熙华王朝! 你死都不愿意放开的那个姑娘我已经替你葬了,至于葬在哪里,现在告诉了你也没有用,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时间和机会去吊唁。若是真想知道,那就好好留着自己的命,日后相遇之时,我自然会告诉你的……好自珍重! …… 那一日离开之时他说过的话一句句的在耳边回放,忽然觉得心头无比的难过起来。 为什么要难过呢?她从来也未曾奢望过能有人同自己一起去面对无知的前路,而她也从来都知道,他不过是一个路人,绝对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同伴。可是为什么忽然却这样的思念和悲伤呢? 她抬手轻轻按住了心口,想要以此抚平那些陌生的情绪。 “夏凌煊,总有一天我会向你证明,我夙沙绯胭所做的一切是值得任何人敬仰的,也包括你。而且,我一定要撕开你那讨人厌的笑脸。”她忽然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道。 真是可笑,即便是不愿意承认,但是这就是事实,她总是在不经意之间与那个人较劲。 她讨厌死了那个人,但却偏偏又无可奈何,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每次无论做什么,都只有被他嘲笑的份。所以以后,她再也不要看到他那讨人厌的笑脸了。 若是此后真的再不相见,那么余生还有什么意义呢?即便自己实现了父亲的夙愿,那又能如何呢?似乎,她在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了任何快乐和意义可言了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夏凌煊的时候,她就开始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对劲起来,胸口好像堵着什么东西似的,就连呼吸也变得艰难起来。接着,她有些惊恐的发现,肺腑间仿佛多了一把无形的锯子,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被那锯子扯过,疼的锥心刺骨。 她不由得放缓了呼吸,但每次吸气呼气还都是如同凌迟般痛苦。 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她有些困惑的想。心底像是有一团烈火在燃烧,憋闷的厉害,却又无处发泄。 这一刻,她好想找一处无人之地舞剑长啸,好好的发泄一下心底的浊气。但是可惜此刻的她僵硬着身子,就连呼吸都无比的困难。 到底是怎么了?她握紧拳头使劲砸在了床上,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床自然是没事的,可是她却身子一震,痛的差点死过去。 喉头涌上了一阵咸涩,刚一张开嘴就喷出了一口鲜血。 她有些无力的软倒了下来,感觉到四肢百骸都是从来没有过的疼痛,奇经八脉之中的真气似乎全都乱了,正自胡乱冲撞,一发不可收拾。 灵凤在哪里?怎么不见她呢? 意识愈发迷乱起来,她痛的已经睁不开眼睛了,迷乱之中听到了灵凤熟悉的声音,“主人,主人,您怎么样了?主人……” 她痛的皱紧了眉头,咬着唇发不出声来,只是下意识的握紧了那柔软清凉的衣袖。 江子非很快就找来了魅雪谷谷主。 “谷主爷爷,快来看看,我家主人到底怎么了?”灵凤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小凤姑娘莫怕,老夫这就来看看。”魅雪谷谷主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所以看到痛作一团、神志不清的夙沙绯胭时,脸上并没有丝毫的惊慌, “依我看来,凤池这是走火入魔的症状。”末了,他神色凝重道。 “什么?走火入魔?”灵凤惊叫道:“怎么会?主人刚刚昏睡了那么久,这才醒来片刻,怎么会走火入魔呢?” 见她都快急红眼了,一边的江子非忙走过来劝道:“小凤凰,不要害怕,有谷主在,一定会没事的。”可惜灵凤根本就无暇理会他,只是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不依不饶的望着一边风轻云淡的魅雪谷谷主道。 “凤池前些日子强行化形,本就伤了元气,这半个月的修养虽然恢复了一些,但却还需要培根固元。而她初醒之时,本就是非常虚弱的,却不知道为何心绪不宁,大喜大悲之下伤了心神,这才导致体内原本的火灵咒和阿越传给她的魅雪谷护体真气发生冲撞。”魅雪谷谷主一脸笃定道。 第七十六章 完璧归赵 “凤池前些日子强行化形,本就伤了元气,这半个月的修养虽然恢复了一些,但却还需要培根固元。而她初醒之时,本就是非常虚弱的,却不知道为何心绪不宁,大喜大悲之下伤了心神,这才导致体内原本的火灵咒和阿越传给她的魅雪谷护体真气发生冲撞。”魅雪谷谷主一脸笃定道。 “火灵咒?为什么会与护体真气发生冲撞呢?”灵凤焦急道:“难道你会不知道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坑害我家主人呢?枉她还拼了命的帮你们修复结界,可是你们却是这样的过河拆桥?你们人类都是这样不近人情的吗?”想到夙沙绯胭刚才痛不欲生的样子,灵凤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不由得便口不择言起来。 “小凤凰……”江子非忙拉了拉她的衣袖,生怕她说话太直冲撞了魅雪谷谷主。 “呵呵,小姑娘,老夫知道你有口无心,自然是不会和你计较的。放心好了,老夫统共就两个弟子,凤池还是老夫特意破例收的弟子,怎么会不顾及她的死活呢?说起 来,却是有老夫的疏忽。因为老夫没有想到凤池会醒来的这么快,真是低估了她的心智和韧性。那火灵咒可是夙沙家族时代传承,由历代家主潜心修炼,到了这一代少说也有千年的历史了。夙沙家族历代家主接任时都会有上任家主将火灵咒连同信物一同传承。但是由于每个继承人都是自幼培养的,所以也早就修炼过一定的根基了,所以能够慢慢的接受并融会贯通。但是凤池体内的火灵咒却并没有融合在她的体内,可想而知当初先代家主传授之时必是匆匆而为,所以她自己也并不知道该如何用。” “你也知道,火凤属火,麒麟属水,本就是互不相容的。阿越自幼修炼的便是水性的真气,传给凤池之后倒是可以替她护住心脉,助她恢复元气。但也是要好好把握的。本来老夫想着等她醒来后便教她一些克制调养的法门,没想到她会提前醒来,更没想到竟会心绪大乱,以至于五蕴盛,伤了自身。”魅雪谷谷主有些自责道。 灵凤这会儿也渐渐冷静了下来,气也消了一半,嘟着嘴不说话,明显的还是没有缓过劲来。 “子非,去让阿越到漪澜亭拿麒麟璧。”老人忽地对江子非道。 “啊?是。”江子非忙匆匆跑了出去。 “好了,这下子你就放心吧!她是凤魂血玉的转世,只要运用得当,吸收火灵咒的灵力并不在话下。老夫暂时将麒麟璧借给她,倒是可以压制护紊乱的护体真气。麒麟璧乃是魅雪谷历代信物,可与凤魂血玉媲美。只要有此物在,凤池暂时不会再有任何不适的。”老人微笑着道。 灵凤半信半疑道:“此话当真?你不会半途又变卦吧?” 老人忍俊不禁,道:“老夫活了一大把年纪了,怎么会去诳一个小娃娃呢?” 灵凤立刻反驳道:“谁是小娃娃?说起来我可是比你资历老的多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一会儿就化干戈为玉帛了。 说起来也真是巧,麒麟璧重新回来之后,夙沙绯胭果然好多了。但由于身体的缘故,所以每日都要在凌波池泡两个时辰。 第七十五章 云破月出 说起来也真是巧,麒麟璧重新回来之后,夙沙绯胭果然好多了。但由于身体的缘故,所以每日都要在凌波池泡两个时辰。 “主人,你每天这样都不嫌无聊吗?”灵凤坐在岸边巨树下的绿草上,抱着膝盖百无聊赖的同水中静静躺着的夙沙绯胭喊话。 夙沙绯胭正运功漂浮在水面上,此刻神清气爽,碧空万里,正自舒畅惬意,哪里会觉得半点无聊? “那你定然不知道,我初来的时候一直都在这里泡着。”夙沙绯胭道。 “哈,我要是这样非闷死不可。”灵凤撅着嘴,手中把玩着一片草叶子。 “那你去找江子非玩吧!”夙沙绯胭道。 “啊?天天见他,太没意思了。”灵凤摇头道。 夙沙绯胭无奈的苦笑着摇了摇头,真是孩子气。“再过三日,我就不用再来了。” “主人,在这里真的有效果吗?”灵凤皱着眉道。 “凌波池的水应该不是寻常的水,”夙沙绯胭沉吟道:“毕竟它可是魅雪谷的禁地。每次浸在水中,都会觉得有种洗髓清心的感觉。这些时日来,我觉得好多了。心中再也没有了那些烦乱之极的压抑感!走火入魔?呵,我却是从来都没有想到的。” “哎,对了,主人,谷主爷爷教你那些功夫怎么样?现在火灵咒可以上手了吗?”灵凤有些关切的问道。 夙沙绯胭微微颔首,道:“现在火灵咒已经渐渐可以与我修炼的灵力相符合了。之前爹爹教过我‘凤栖决’,那是夙沙家族秘密传承的心法,我所学不过是皮毛,幸好爹爹将要义和精髓都已经悉数传授,我虽然不是很懂,但是此刻有了师父指点,一切都不是问题了。师父说过,只要修炼好凤栖决,那么火灵咒的力量自然会慢慢为我所用。毕竟,那是无数先辈千百年来修习得来的精华,以我如今的修为,是决计难以控制的。所以,火灵咒的力量,其实一直都在体内沉睡着。至于大师兄上次传给我的魅雪谷护体真气,因为有了麒麟璧,所以也暂时不会和 火灵咒有所冲撞。” “这样一来,我就放心了。”灵凤舒了口气道。 夙沙绯胭上岸之后,盘膝坐在草地上,运功烘干了**的衣服,站起身道:“我要回听泉居练功,你是自己出去玩呢,还是陪我一起回去?” 灵凤笑着站起来道:“我在这里不过是给主人护法而已,既然主人已经不需要了,那我就出去转一圈,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回来。” 夙沙绯胭倒也心照不宣,道:“好,那你去吧!” 梦稀堂内的院子里,江子非正坐在台阶下发呆,两个童子提着水桶拿着抹布在擦石板地面和围栏以及花盆等。 “子非哥哥,你看还行吧?”一个童子带着套好的笑喊道。 江子非百无聊赖的摇着头道:“不行,要擦的一尘不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少主这个人最爱干净了。” “啊?难道这还不行吗?这些划痕都是年代久远留下的,总不能补好吧?不如就找个石匠,把咱们这里的一应物件全都换新的,如何?”另一个童子挤眉弄眼道。 江子非一下子气急败坏,跳起来道:“你们这两个懒虫,让你们干活还给我在这里耍嘴皮子。你以为这里是京城啊,随便都能找到石匠,还能找到材料?” “子非哥哥你别生气,我们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两个童子忙抱头求饶。江子非冲过来,一人给了一个爆栗。 “喂,你们在做什么呢?”只听一个娇脆的声音传了进来,三人回过头去,就看到一个白衣盈然的少女蹦蹦跳跳的进了大门。 “咦,小凤凰,你怎么来了?”江子非立刻放开了两个倒霉蛋,迎了过来。两人一见来了救星,立刻对望了一眼不动声色的溜了。 “走开,走开,我可不是来找你的。”灵凤一本正经道。 “啊?那你还能找谁?”江子非困惑的抓着头发道。 “我找大师兄啊!”灵凤左顾右盼,道:“怎么不见那个石头脸呢?” “喂,不要这么说少主啦!”江子非忙拜托道:“其实少主人很好的。” “本来就是石头脸啊,从来不会有表情。”灵凤没好气道:“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江子非无奈道:“那也不能怪少主啊,他这个人就是不苟言笑、沉默寡言而已。” 灵凤忽然忍不住笑道:“所以我就非常好奇,他的身边老是跟着你这个话痨,他烦不烦啊?” 她说自己,江子非倒是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笑呵呵道:“我觉得这样正好呀!少主不爱说话,我就说话给他听。反正他从来不会骂我的。” “别废话了,他人呢!”灵凤问道。 “这个时候,当然不会在了。我家少主每天都要在外面练两个时辰的剑,风雨无阻,十多年来从无懈怠。这点可是连谷主都很是赞赏呢!”江子非一脸自豪道。 灵凤不由得皱眉道:“两个时辰?不是吧?每天这样,他也不嫌无聊吗?”江子非摊了摊手,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说着笑嘻嘻道:“不过我知道我是坚持不了,小凤凰你也坚持不住,对不对?所以我们才是一对。” 灵凤没好气的拨开他的手,道:“那你知道他在哪里练剑吗?” 江子非立刻点头道:“当然知道呀!怎么你要去找他?” 灵凤瞪了他一眼,道:“你说这不是废话吗?” “哎,可是你找我家少主做什么呀?”江子非有些疑惑道。 灵凤一下子生气了,一把扯住他的耳朵道:“你这个笨蛋怎么这么多废话呀?我自然是有事了。再说了,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子非疼的面红耳赤,忙嘶声求饶,不知作揖道:“好姑娘,快放手了,我的耳朵就要掉了,啊啊啊,求你了,快放手,我说还不行了……” 灵凤这才放开了手。 “作为交换条件,我告诉你地方,但是你要告诉我什么事。”见她又要变脸,江子非忙闪到一边捂着耳朵道:“这是为公平起见,再说了,你也要满足我的好奇心啊!” 灵凤倒也没想着怎么隐瞒,便直言不讳道:“其实,就是负荆请罪啦!” 第七十七章 负荆请罪1 “作为交换条件,我告诉你地方,但是你要告诉我什么事。”见她又要变脸,江子非忙闪到一边捂着耳朵道:“这是为公平起见,再说了,你也要满足我的好奇心啊!” 灵凤倒也没想着怎么隐瞒,便直言不讳道:“其实,就是负荆请罪啦!” 这下子江子非更加好奇起来,道:“难道小凤凰你还得罪过我家少主?啊,放心好了,少主这个人最是宽宏大量,什么东西都不会放到心里去的,你尽管放心好了。” 灵凤神情有些落寞,道:“那次我见主人差点走火入魔,非常的担心,又听谷主爷爷说好像与他输给主人的护体真气有关,于是不分青红皂白去找他麻烦。哎呀,那个人真是太讨厌了,什么也不说,我实在忍不住生气,就对他出手。他竟然也不闪躲,好像都有受伤呢!真是块石头,我都快气死了。不过现在主人已经好多了,我也明白我是错怪他了,所以应该去道歉,否则我心里实在难安。主人要是知道了,也会怪我的。啊,不,我得说清楚,不然他会误以为我是受主人指使的,这样可是会破坏他们师兄妹的感情的。” 想到这里,不由得愈发忧心起来。 江子非先前还跟她开玩笑,这下子见小丫头真的着急了,倒也是大受感动,没想到她竟如此深明大义! “好了,小凤凰,不逗你了,我告诉你地方就是了。既然你是办正事,那我也不好跟着,不然你还难为情呢!”江子非道。 “哇,小笨蛋,原来你也有深明大义的时候呀!真乖。”灵凤忍不住笑了,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像个大姐姐一般,江子非一怔,不由得红了脸。 灵凤找到钟离越的时候,已是暮色四合。 离觅岚居不到十里的地方,有一处深涧,离得老远就能听到滚滚水流声。 那山涧之上,有一处开阔的平地,在云山雾海中,犹如仙境一般。 灵凤走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一袭 白袍的钟离越收剑准备往回走。她忙迎了上去,微笑着望向她。 然而钟离越却并没有因为突然看到她而显现出丝毫的惊讶或者什么表情,甚至连点头致意都没有,继续往前走去。 灵凤不由得有些困惑,抓了抓头发,心想是不是他还在生我的气? 又想着道歉的话态度要诚恳,于是便追了上去,甜甜的叫道:“大师兄。”她向来就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别人,也都是随夙沙绯胭或者追击随意,因为夙沙绯胭很敬重钟离越,所以每每提起都是大师兄长大师兄短,灵凤便也下意识的喊他为大师兄。 钟离越好像这才意识到人家是来找自己的,于是微微颔首,继续往前走去。 “那个……上次无端冲你发火,真的很抱歉啊!”灵凤有些窘迫的说,双手背在身后,歪着头道。 见他不语,继续道:“现在我家主人也没有大碍了,我终于可以放心了。不过上次错怪于你,心里一直很不好受。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叫大人不记小人过吗?你就不要跟我计较了,好吗?” 见他依然不说话,灵凤都有些按捺不住要发火了,但一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便又忍住了。 钟离越走在离她两步远的前面,身形高大,背影笔挺,长风迎面而来,吹得他衣袍和长发剌剌作响。灵凤走在他身后,不知为何,竟有种避风港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她觉得心头涌上了一股难以释怀的悲伤。 这让她很是奇怪,因为无论遇到谁,都不曾让她有这样的感觉。她只感受过主人的悲伤,但是自己却从来都不会有这种情绪的,可是这次…… 不,这应该不是第一次了。第一次的时候是在烟海楼上初次见到他的时候吧?那个时候,她有种错觉,似乎看到了自己一般,有种难以言说的熟稔之感。 怎么会呢?千百年来,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任何人,这个世上,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主人。主人是她的一切,而这个人根本就是个陌生人。可是她却为何对他有着那样奇特的感觉呢? 这个时候,那种莫名的悲伤似乎已经渗透了她的全身。 不知何时,钟离越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向那个突然站在原地满面伤心的女孩子。 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他便转过身走了过去。 “怎么了?”他微微蹙眉,即便是关切的话语,声音里也是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淡漠如水。 灵凤见他突然折回来,有些意外,竟不由得红了眼眶,忙用袖子揉着眼睛道:“没什么,我就是忽然觉得很难过,眼睛酸酸的,心里也是酸酸的。可能是早上吃的东西太酸了吧!” 她并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也并不了解心里的感觉与吃什么东西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钟离越怔了怔,竟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虽然只是嘴角微动,脸上的肌肉放缓了一下,但这细微的表情还是没有逃过灵凤的眼睛。 “大师兄……你、你竟然也会笑啊?”灵凤很是惊喜的叫道。一直以来,她可都以为他是石头脸,不会有任何表情的。 钟离越像是有些尴尬,复又转过身往前走去。灵凤追上去扯住了他的大袖子,仰着头一脸娇憨的说道:“你别想抵赖,刚才我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你有笑哦!哈哈,我要是告诉主人和子非,他们一定不会相信的。” 钟离越并不为所动,郑重其事道:“小凤姑娘,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灵凤道:“道歉啊,不,负荆请罪。上回我无端出手,害得你受了伤,那是我的错,所以我一定要来求你原谅。还有,那与我家主人没有任何关系的,你切莫为此迁怒我家主人,她可是一点儿都不知道我来找你兴师问罪的事。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以为你给我家主人传输护体真气是故意想坑害她的,后来才知道都是谷主爷爷的错,他没有告诉你火灵咒与魅雪谷的真气相冲的事。” 第七十八章 负荆请罪2 灵凤道:“道歉啊,不,负荆请罪。上回我无端出手,害得你受了伤,那是我的错,所以我一定要来求你原谅。还有,那与我家主人没有任何关系的,你切莫为此迁怒我家主人,她可是一点儿都不知道我来找你兴师问罪的事。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以为你给我家主人传输护体真气是故意想坑害她的,后来才知道都是谷主爷爷的错,他没有告诉你火灵咒与魅雪谷的真气相冲的事。” “不过你这个人也真是的,我错怪了你,你就不知道解释一下吗?”想到当时他闷不做声的样子,灵凤不由得很是郁闷道。 “事已至此,解释又有何用?”钟离越淡淡道,“况且你并没有怎么伤到我。” “哎呀,总之,那样不好,以后不是自己的错,你可一定要说出来,不然白白让人给怪罪了。”灵凤道。 钟离越不做声,继续往前走。 “那么,你到底有没有原谅我呀?”见他不说话,灵凤忍不住怯怯的问道。 “我并不曾怪过你,何来原谅?”钟离越并不看他,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 灵凤不由得惊喜道:“当真?大师兄你真是太好了!”不知何 为,江子非方才说过的话忽然在耳畔响了起来:放心好了,少主这个人最是宽宏大量,什么东西都不会放到心里去的,你尽管放心好了。 她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阵酸楚,眼圈不由得又红了。这个人,却原来也是个傻瓜。竟似乎比江子非还要傻,但却傻的让人莫名的心疼。 “怎么了?”钟离越忽然心有所动,很是疑惑的望着红了眼圈的少女。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打从第一眼在烟海楼上看到这个奇怪的少女,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是他却清楚的知道,此生从未见过。 可即便如此,这个空山灵雨般秀丽绝人小姑娘却像是与她相识了几生几世一般,他并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父母亲人,所以除了师父之外,他甚少会对人表示亲切。 而其他人也都对他敬而远之,倒是这个小姑娘却和江子非一样,对他并没有丝毫的疏远或者敬畏。 “没事。”灵凤微微笑了一下,道。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他想了想,问道。 灵凤摇了摇头,眼中泛起了迷惘,道:“没有,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两人继续往前走,灵凤稍稍落后了一步。她低下头,看到脚边低矮的枯草已经凝了霜,才惊觉原来秋天已经到了。 听说人间有春夏秋冬四个季节,但她却还没有见过春天和冬天。 “那件事,莫要放在心上。我也早就忘了。而且,更不会误会你家主人的。”钟离越可能是以为她担心这个,所以想要安慰她。 不料灵凤一听此言,却忽然落下泪来。像是怕被看到,下意识的侧过头用袖子抹着眼睛。 “别哭了。”钟离越有些慌了手脚,一向冷定如石的面上竟现出了几丝波动。 灵凤止住了哭泣,笑着道:“我才没哭呢,真的。”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又加了一句,道:“大师兄,你人真好。” 钟离越见她终于不哭了,这才放下心来。 “你天天都在这里练剑吗?”灵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胡乱的问道。 钟离越点了点头,道:“子非告诉你的吧?” 灵凤并没有否认,她忽然觉得在这个人面前就连自己也都常常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远远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江子非。 “少主,小凤凰……”少年笑着冲他们招手,一边欢快的跑了过来。 第七十九章 欲速则不达 灵凤并没有否认,她忽然觉得在这个人面前就连自己也都常常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远远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江子非。 “少主,小凤凰……”少年笑着冲他们招手,一边欢快的跑了过来。 看到江子非过来,那种略显尴尬的气氛终于变得稍微缓和了一些。 “你怎么来了?”灵凤没好气道。 “我自然是在这里等着你们了。”江子非笑嘻嘻道:“小凤凰,少主没有为难你吧?” 灵凤道:“那还用说,你果然没说错,他的确是个好人。” 此事暂且告一段落,夙沙绯胭的修为日渐增强,而她也因此而更加废寝忘食起来。如今的她几乎都是由魅雪谷谷主亲自教授,钟离越便也很少有机会再见到她。 他再次见到夙沙绯胭,已经是两个月以后了。 山谷里的秋天来得特别晚,即便时令已经到了,但是山色依旧,几乎没有丝毫改观,就连落叶都是稀稀疏疏的几片。 钟离越很早便起来出去练剑,这些日子,他的剑法已经很久没有精进了,似乎是停留在了某个阶段一样,怎么也无法攀升,因此心里格外着急。但是师父忙于教授新弟子,自然是无暇指点与他的,所以除了自己领悟之外,再无他法。 山间晨雾弥漫,朝露欲滴,空寂无人。 他向来都是习惯了早起,俗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而清晨万物苏醒,鸟鸣花幽,就连空气也是格外沁人心脾的。 钟离越一般做任何事都是专心致志的,包括走路。所以当他一眼瞥见绿草地上一片红色衣角时立刻就惊觉了。 他加快步子赶了过去,却见路边的草丛里躺着一人,红色的裙角已被露水打湿,复又被风吹干,如同一朵小红花般悠悠的漂浮着。 这个谷中只有一个女子红衣黑发,超然卓绝。 他低下身,有些惊讶的扶起了那个女子。 果然是她,却不知道因何故昏倒在路边,此刻面色苍白,神情惨淡,气若游丝。 “师妹?”钟离越有些困惑,按说这么早的,她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呀?他对于医术并不是很精通,但是常年侍奉在师父身边,即便是学了一点皮毛,也足够用了。 看得出来,她应该是劳累过度所以才会昏迷的。 他俯下身将夙沙绯胭抱了起来,走到不远处的小溪边。 他将夙沙绯胭放在溪边的草地上,让她靠在巨石后,然后找来一片干净的叶子盛了清水过来喂给她喝。当然,光喝水是没有用的,他随身携带着一些应急的丹药,平素出去的时候也会用来救济遇到的伤病之人。不过对于自己人,到还是第一次用到。 夙沙绯胭苏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翠绿的树叶照了进来,将她的脸颊映出温柔的金色光晕。 她下意识的抬起手遮住了眼睛,然后幽幽转醒。 下意识的摸了摸腰畔,还好,她的剑还在。然后她才发觉自己并没有在屋子里, 思绪似乎有些混乱,她记得好像是赶早起来练功,后来觉得有些不适,于是就提前往回走,但是…… 但是后来,好像记不清楚了。 耳边传来潺潺的溪水声,她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侧过头,看到三丈开外的树下站着一人,正背对着她,袍袖鼓舞,墨发飞扬,不是钟离越又是谁? “大师兄……”她有些惊讶的开口,发现自己的声气竟是无比虚弱。 钟离越缓缓转过身来,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你为何会在半道上晕倒?”他走了过来,淡淡的问道。 夙沙绯胭有些困惑的摇了摇头,脑袋里似乎还是有些钝痛,想要说话,但却因为太过疲倦而不愿意多开口。 “师父不知道吧?”他又问道。 夙沙绯胭忙摇了摇头,看向他的眼睛里带着几分请求的意味。这个绝对不能让师父知道,不然的话一定又要勒令她休息了。 她并没有说出口,但钟离越却好像明白了一般,叹了口气,走过来缓缓道:“你为何如此急于求成?难道你不知道修行这种事最忌心急吗?上次走火入魔已经让师尊大为忧心,如果他知道了你竟然刻骨用功到半路晕倒,那可如何是好?” 他说着伸出手来,掌心躺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白色药丸。 “这是什么?”夙沙绯胭定了定神,问道。 “灵芝丸,益气补血的,对你暂时有些用处。”钟离越道。 夙沙绯胭实在困顿无力的厉害,便也不再拒绝,接过来吞服下去。靠在那里闭目休息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至少比起方才有气力了。 “多谢大师兄,我也明白欲速则不达,但是……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啊!”那么多人都在等着她,她必须尽快早日出去,她要面对四大家族,甚至整个王朝。可即便是面对这个天地间最厉害的力量,她也不可以退缩的,因为她必须拯救自己的家族。 “多谢大师兄,我也明白欲速则不达,但是……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啊!”那么多人都在等着她,她必须尽快早日出去,她要面对四大家族,甚至整个王朝。可即便是面对这个天地间最厉害的力量,她也不可以退缩的,因为她必须拯救自己的家族。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一种钢铁般的坚毅神色。 钟离越不由得有些失神,这个女子本就是极其美丽的,世间的美女本就不少,而且各有千秋,但是却鲜少有这样目光咄咄、杀伐之气毕露的女子。那一刻,她眼中的光彩仿佛能折射出金匮铁甲的光芒。 “究竟什么样的愿望,支持着你这样坚定的信念?”他忍不住问道。 “大约是守护吧!”她苦笑了一下,扬眉道。 “我知道你是夙沙家族的继承人,但我很少出去,所以对于你的家族的典故并不是很了解,也不知道你所面临的究竟是怎么样的困境。但是能令师尊动容的女子,这个世间绝对罕见。”他一脸认真道。 夙沙绯胭却是忍不住笑了,道:“大师兄,您这样高的评论我可担不起。我不过是这芸芸众生中最寻常的一个小女子。我所做的,也有很多人可以做到,只是恰好落到了我的身上而已。”说到这里,她的笑容渐渐隐去了,缓缓道:“令师父动容的并非我,或许只是凤魂血玉的转世吧!要么就是我所持有的麒麟璧,而这些,却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钟离越没有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站立着。 夙沙绯胭侧过头,正好能看到他凝然的背影,就像一棵大树,绵延生长,无喜无怒,却一直庇荫着大地。 这个人,可真奇怪啊!她不由得在心里感慨道。明明看上去与世无争,甚至有些冷漠怪癖,但是谁又知道他的心地却是很善良的,甚至还有些博爱。可是这样的真性情,却都是掩盖在冰雪一般的性格之下。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为人所知的秘密,她有,他也有。他并没有执着的去问她曾经的过往以及家族的境遇,她自然也不会去问他有过怎样的经历,以至于形成了这样冷漠的性格! 其实他们两人的性格倒有几分相似,都是一样的才气过人,一样的傲骨铮铮,一样的不与世同。或许就是如此,所以即便是都不说话,但是呆在一起也不会觉得尴尬或者无聊。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溪水被阳光照的透亮,就连岸边的石头也都闪着嶙峋的光点。 夙沙绯胭休息的也差不多了,勉力站起身来,拱了拱手道:“多谢大师兄出手相救,还请代为保密,莫要让师父或者小凤知道。” 钟离越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眉头微皱,道:“但是,下不为例。” 夙沙绯胭扬眉一笑道:“我自然也不会让这样的事再发生第二次的。” “咦,你们都在啊?”就在这时,风随影动,就见一个白衣翩翩、娇俏动人的少女蹦跳着跑了过来。 “小凤?”夙沙绯胭一惊,不知道刚才的话她听到没有,不由得有些踌躇起来。 “咦,主人您怎么了?看上去好像生病了一样。”灵凤却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夙沙绯胭的异样,天真的只是看到她表面上有些虚弱和了无生机。 “没事,大概是早上起得太早了,这会儿有些犯困吧!”夙沙绯胭道。 “啊,大师兄也起得这么早呀?”灵凤倒是一点儿也没有起疑,笑着冲钟离越打招呼道。 钟离越点了点头,道:“我向来如此。”本来大概是想叮嘱灵凤照顾好夙沙绯胭,正欲开口时看到夙沙绯胭使眼色,立刻明白过来,也不欲再做逗留,便径自负剑离开了。 “哇,我没有惹他生气吧!”灵凤吐了吐舌头,望着夙沙绯胭道。夙沙绯胭道:“你当然没有了,大师兄就是这样的人,我本来在讨教他一些武学上的问题了,因为意见相左,所以他才有些不高兴了。” “哦,原来是这样呀!”灵凤恍然大悟,拍着胸脯道:“我还以为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怒了大师兄呢!喔,真是好奇怪的人,脾气太怪了。” 第八十章 时如逝水 夙沙绯胭道:“你当然没有了,大师兄就是这样的人,我本来在讨教他一些武学上的问题了,因为意见相左,所以他才有些不高兴了。” “哦,原来是这样呀!”灵凤恍然大悟,拍着胸脯道:“我还以为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怒了大师兄呢!喔,真是好奇怪的人,脾气太怪了。” 夙沙绯胭忙岔开话题,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灵凤道:“这还不简单了?主人无论在哪里,我都可以感应到的。”说到这里抓了抓头,有些尴尬道:“今天有些睡过头了,醒来后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我想着或许是你出什么事了吧,就急忙跑了出来,好在一切都还好,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夙沙绯胭叹了口气,知道根本瞒不过她,即便是过了这次,可能还会有下次。“其实你所料没错,我大约是因为练功过度,所以竟然一时不小心昏倒在了路边,幸好大师兄路过……” “啊?”灵凤大吃一惊,道:“这是真的吗?主任,您怎么……天啊,现在好点了没有?” 夙沙绯胭试探着站了起来,舒了口气道:“现在好多了,”看到灵凤那样担心的样子,不由得很是愧疚,抬手轻抚着她的黑发,柔声道:“让你担心了,以后我一定会注意的。” “不,以后主人要是再一个人出去练功,一定要叫醒小凤。”说到这里不由得很是懊恼,跺着脚道:“人类真是麻烦,修成人形之后,吃饭睡觉这些事都省不了……” 夙沙绯胭忍 俊不禁,安慰道:“傻孩子,吃饭睡觉怎么能够省去呢?你如今可是有实体的人了,自然需要休憩,也需要食物来提供每日的能量。唉,或许是我真的太急了,可是,要让我慢慢来的话,我真的等不及,在这里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是煎熬,因为看不到,所以更加担心和焦虑。” “主人,您到底在忧心些什么呢?”灵凤一脸天真的问道,“魅雪谷外面,究竟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您呢?” 夙沙绯胭微仰着头,望着遥远的天际,缓缓道:“魅雪谷外面,等着我的是——很多人的未来。” 钟离越果然说话算话,之后并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提到过那件事。而且经过那件事以后,他对夙沙绯胭的态度明显有所改观,以前一直都是淡淡的事不关己的样子,但是那之后,夙沙绯胭明显的能感觉到他像兄长一样对自己的关怀和照顾,尤其是在武学上。 当你专注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月恍如一日,一日如同一瞬。 冬天到来的时候,夙沙绯胭的修为已经明显大进,勉强可以控制火灵咒的力量了。 这一日雪后初晴,夙沙绯胭提着剑一个人走出了门。 谷中四季并不是很分明,所以即便是冬日的雪花,也都只是薄薄的一层。 夙沙绯胭一袭红衣,映在那尚未完全融化的雪地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走出院子之后,忽见雪珠子簌簌扬扬,四散开去,却原来是江子非、江子鱼和灵凤三个人抓了雪团在打雪仗,积雪并不是很深,所以随便抓一把有一小半都是泥土,他们几个却是正在兴头上,竟是丝毫不觉得脏。反倒是嘻嘻哈哈的极为快活,一张张笑脸都冻的通红,却平添了几分生机勃勃的意味。 夙沙绯胭并没有惊扰他们,信步往前走去。 明媚的阳光将那薄薄的雪层照耀的一片瑰丽,空气中漂浮着湿润清新的气息。 也许是这段时间来诸事皆顺吧,所以此刻心情大好,倒是难得有兴致赏景散步。 不过夙沙绯胭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来到觅岚居,直到她抬起头看到了那座熟悉的院落。 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正拿着扫帚在清扫院子里薄薄的积雪,虽然是在干活,但神情却极为悠闲,仿佛闲庭漫步一般。 夙沙绯胭正在院子外面,有刹那的失神。 “安伯伯?”顿了一下,她忍不住轻唤出声。 那老人原本忙碌的身影不由得停了一下,然后缓缓转过了身。 看到院子外那个容色绝美、红衣烈艳、负剑而立的少女时,有些微的失神,面上继而现出了几分疑惑和迷茫,“你是……” 像是忽然间想起来了,但却又立刻否认,自顾自的摇着头道:“应该不是,难道魅雪谷又来新弟子了吗?哎,子鱼丫头最近也不常来了,都没人陪老头子闲磕,也不知道谷中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发生。” 他正自言自语之时,神情却忽地一震,好像突然间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眼神一下子亮了,忽地扔下手中的扫帚大步走了过来。 第八十一章 呼之欲出 像是忽然间想起来了,但却又立刻否认,自顾自的摇着头道:“应该不是,难道魅雪谷又来新弟子了吗?哎,子鱼丫头最近也不常?你就是来了,都没人陪老头子闲磕,也不知道谷中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发生。” 他正自言自语之时,神情却忽地一震,好像突然间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眼神一下子亮了,忽地扔下手中的扫帚大步走了过来。 “火灵咒……你的身上竟然会有火灵咒的感召力,你究竟是何人?”安伯伯满脸的激动和惊讶,此时此刻,他整个人好像一下子精神了一百倍一样。 “不错,我的确身怀火灵咒。”夙沙绯胭静静道。 自己果然没有猜错,他真的能识别出火灵咒。不过说起来真是奇怪,为何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却没有感应到她身上的火灵咒之力呢?难道是因为当时身负重伤,元气大伤,所以才会无法觉察到? 很久很久以前,木长老对她说过的话突然在耳畔响起: 大人英明,却有五位,不过在很多年前,金长老、火长老都因为没有继承人而消逝,如今土长老年老体弱,闭关多年,五长老中唯有属下与水长老还健在! 您的身上有夙沙家历代家主所习火灵咒的灵气,这不会有假的。属下也是循着火灵咒的灵力才找到了新任家主,火灵咒是夙沙家传承千年的神功,只有家主才可修习……想必,前任家主大人已经殒命了吧! 安伯伯能感应到火灵咒的灵力,而且上次的时候他对夙沙 家族的事欲言又止……那个时候,她也只是怀疑而已,想着他大约是与夙沙家族有什么关系的吧!毕竟,夙沙家族子弟众多,分散在全国各处,所以即便是在这里遇到一个也不足为奇。 然而奇就奇在他竟然会知道火灵咒,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很有可能就是木长老口中那两名因为没有继承人而消逝的两大长老之一。 天啊,在这样的时候,竟然能遇到故人?还有什么比这样的事更能让人觉得振奋的呢? “前段时间,老朽听说西南方有火凤现形,只可惜老朽的身子骨不争气,那些天正好卧病在床,因此并未亲眼所见,听到的也不过是以讹传讹的消息,或许做不得准,所以并不敢轻信。如今看来,竟然……属实吧?”老人走到门口的时候步子忽地变慢了。 有些东西,此刻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夙沙绯胭静静的望着他,瞪着他自己捅破那层窗户纸。 安伯伯走到了离她三步之遥的地方,忽地敛衣下跪,激动难耐的颤声道:“不知家主大人驾到,属下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夙沙绯胭倒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拜倒,不由得吃了一惊,回过神来之后,忙上前去扶。不管怎么说,一个苍老的连行动都有些颤颤巍巍的老人跪在你面前,你会安之若素吗?尤其是对一个生长在二十一世纪的人呢! 就在夙沙绯胭俯身过去扶住安伯伯手臂的时候,却忽然觉得手腕一麻,就如同触电了一般,两条手臂忽地失去了控制。就在同时,那老人出手如电,竟然越过她的肩膀,一把握住了她背后的剑柄。 夙沙绯胭大吃一惊,完全没有意料到这老人竟然会偷袭。虽然晚了那么一瞬,但她还是回过了神,心念微动间身形已经动了。她的手臂依然不能动,但并不代表着她就浑身僵硬了。 所以下一秒钟,她已经向后掠出了一丈。但是那老人也绝非庸手,竟然与她保持着同样的距离,在她移动的时候他也在动,右手还是保持着握剑的姿势,只是尚未有余力拔出。 夙沙绯胭见此,忽地心生一计,当下飞身而起,凌空几翻,轻而易举的躲过了老人的挑衅,也并没有伤到他半分。落下地时,她的手臂已经能够活动自如了。 本以为那老人不过是一个试探而已,但是却没有想到刚一落下地就觉得劲风袭来,这才看到安伯伯手中挥舞着方才扫雪的扫帚朝着她当空袭来。 别看那不过是一把枯木,但却似挟带着风雷之势,夙沙绯胭不敢轻敌,当下静下心来,仔细迎敌。此时,她的轻功已经上升了不少,要是单单只是躲闪的话,还不成问题。 但是此刻她却知道应该做的是迎敌,因为在这里,她是夙沙家族的家主,对她出手的是家族的元老,她绝不可以只躲避,必须要迎敌,否则如何能够让人家臣服。 只见寒光一闪,凭空里忽然多出了一道耀目的光影。 夙沙绯胭背后的宝剑已经出鞘,这是大师兄赠剑以来第一次真正的出手。 第六十二章 迟暮白首 只见寒光一闪,凭空里忽然多出了一道耀目的光影。 夙沙绯胭背后的宝剑已经出鞘,这是大师兄赠剑以来第一次真正的出手。 十几个回合之后,两人各自跃开,安伯伯拄着扫帚站稳身子,不住的喘着气。另一边的夙沙绯胭缓缓收剑,却是神清气爽的样子。 “家主大人天资聪颖,悟性极高,属下佩服。”待得气息平定,老人面有喜色拱手道。“短短数月,竟已将《雪漫天》的奥妙领悟并且运用得当,真不愧是谷主破例亲传的弟子。” “师傅说,雪漫天不过是魅雪谷剑法中最为基础的,我也不过领会了一点儿皮毛而已,安伯伯过奖了。”夙沙绯胭道。 “想必大人已经猜到属下的身份了吧?不错,属下就是五大长老中的金长老。”安伯伯道。 等了这么久,终于听打他亲口承认了。 夙沙绯胭缓了口气,道:“能在此遇到金长老,实在是三生有幸。” “难道大人不怪罪属下多年离职之罪吗?”老人似乎有些惊愕,不解的望着她。 夙沙绯胭淡淡一笑道:“我一直都相信,族中的五大长老绝非泛泛之辈,所以要说你擅自离职,罔顾族人命运的话,我还真是不信。个中必定有什么缘由吧?” 老人苦笑了一下,道:“承蒙大人抬爱,属下实在是愧疚。年少无知,并没有什么高尚的理由,擅离职守只是因为少年心性好猎奇,偶有一日从古籍中得知魅雪谷这个地方以及诸神时代的种种传说,想要追求更高层次的力量,于是便来了。时光如梭,竟然已经过去六十多年了。” 夙沙绯胭之前倒是无意间听他说起过,当时一直心存疑惑,只觉得六十年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了。 “那为何一直留在这里呢?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要出去吗?”夙沙绯胭有些不解的问道。 老人苦笑着道:“年少之时,也算天纵奇才,机缘巧合之下竟然打开结界进入了魅雪谷。但终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魅雪谷谷主尚未露面便用阵法将我困住了,苦熬七天七夜始终不得其解,后来立下誓约,愿终生不出谷,以求获得自由。那谷主倒也守信,真的开启了生门。那之后,我便在魅雪谷住了下来,六十年来,整整有五十多年都是在觅岚居的武学典籍中浸泡着,皓首穷经,也未能有什么收获,实在是愧疚的很。” 夙沙绯胭听得也是心中为之一惊,她对于师父的力量并不是很了解,至少他在自己面前并没有过刻意的显示,可如今听人说来,却是让她不由得暗暗心惊。想来若是他愿意栽培,倾囊相授,那么自己的前途真的是不可限量啊! “原来你和大师兄一样,都是个武痴啊!”夙沙绯胭道:“居然可以看书看五十多年,想想都觉得匪夷所思。” 老人笑着道:“所有世间难求的奇闻轶事、历史典故、上古传说以及武功秘籍等都信手拈来,我想不管是谁,都无法抵御住这种诱惑吧!何况,这也却是我寻访魅雪谷的原因啊!”说到这里,竟似乎有些失 望,颓然道:“不过传说中的长生不老之术,却从来没有见过任何端倪。” 夙沙绯胭忍不住道:“难道你当年是来求不死之术的?呵呵,世间怎么可能真的会有长生不死呢?生生死死,明明灭灭,这都是自然规律呀!若是只有生没有死,那么这个世间想必也会乱了套吧!” 她本来只是随口说说,但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老人竟是愣住了,怔了半晌,忽地叹道:“大人这般年纪,竟然可以如此通透豁达,可叹啊,若是我当初也能有这般心境,便不会执着于不可能的事,以至于蹉跎光阴到白首,才发现一事无成。” 夙沙绯胭也有些怅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毕竟,对一个已经悔悟的迟暮老人来说,什么样的安慰的话语其实都是多余的。 沉默了一会儿,老人忽地回过神来,忙让到一边,神色恭敬道:“大人快请进吧,总不能这样站着说话!” 夙沙绯胭既然已经明了了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就走,于是便跟着他进去了。 第八十四章、重见故人身已老 客厅中还是和之前她在的时候一样,简约却不失清雅。 中间的青竹案几上摆着一只白底蓝纹的瓷盆,盆中栽着几株水仙,有的已经盛开,有的还是含苞欲放,雪白的花瓣,嫩黄的蕊,看得人心境都不由得开阔起来。 因为那一盆水仙,室内便都充斥着特有的淡淡清香。 夙沙绯胭走过去在窗下的蒲团上盘膝坐下,早有童子进来献茶了。 虽然是雪后的冬日,但其实寒意并不盛,但是夙沙绯胭却很是困惑的发现那童子裹着厚厚的棉衣,还冻的手脸通红。 她正自把玩那精巧的茶杯时,老人已经进来了,向她重新见礼后便在下首坐下了。 “属下多年未归,却不知道族中情况如何?还有,大人何故会来到此地?”老人问道,言语中是掩饰不去的关切和悲伤。 夙沙绯胭忍不住苦笑,在心里想着难道我会和你一样吗?是为了个莫名其妙的缘由就去找一个或许根本不存在的地方? 但是一想到现实中的境况,心不由得便沉了下去。或许是他乡遇知己吧,虽然这个金长老并不能算是她的知己,但毫无疑问却是最适合听她讲某些话的人。 夙沙绯胭并不是个喜欢抱怨的人,相反还有些沉默寡言,尤其是关于私事。但是这个人却不是别人,而是族中的长老,本该是她的左膀右臂。所以,她便将近来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包括父亲在死牢中逊位传功等! 她不是个特别会说话的人,所以言语从来都是简略得当,更不会去添油加醋的润色。但是聊聊几语,也足够将失态的严重性描述出来了。 语毕,她举起杯子喝了几口茶润了润嗓子。对面老人却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少小离家,年少不知愁滋味,如今听得家族近况,竟是那般凶险,心中顿时如火如荼,恨不得以身相待。然而,终究不是年少冲动之时了,知道再说什么,都没有用的。毕竟,那个时候,他根本就不在场。 夙沙绯胭刚放下杯子的时候,却看到对面的老人离座,然后缓缓的跪了下来,额头抵着地面,用一种神圣而古老的形式朝拜她。 事出突然,她一下子慌了神,忙伸手去扶他,不过这次却是留了心,生怕他又有什么鬼主意,虽然并不会伤到,但是在下属面前太过失态的话,实在是有失颜面。 不过这次那个老人却是很老实,没有任何的异动,只是却如同磐石一般,夙沙绯胭竟是无法撼动半分。 她正自纳闷之时,却忽然听到了压抑的啜泣声,夙沙绯胭一下子傻了眼,天啊,无论是前世的师父还是今生的父亲,可都没有教过她一个老人在自己面前哭的时候该如何是好。 她想了想,沉声道:“金长老这是何意?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如今难过悲伤又有什么意义?” 老人哽咽道:“族中遭此变故,属下身为五大长老之一却全然不知,甚至……如今想来,实在是愧对祖先,无颜再见列祖列宗……” 夙沙绯胭无奈,心想着现在的事都没有解决呢,想那么多干什么?说难听点,列祖列宗真的有灵的话,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后代被人那么欺负呢? “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呢?不过你放心,咱们夙沙家族的仇,我却是一定要报的。无论那个四大家族有多厉害,总有一天,我都会让他们臣服在我的脚下。”首当其冲的,应该就是那个累的她声名狼藉的安陵烨吧! 想到这里,久违的仇恨忽地涌上心头,那种炙热的火焰在心间舔舐的感觉,让人觉得似乎全身血肉都能被烧成灰烬。 “属下有生之年,竟然能够亲眼见到凤魂血玉的转世,却是死而无憾了。”老人起身重新落座,缓缓道。 “这个,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夙沙绯胭有些疑惑的问道,因为方才她并没有说自己是凤魂血玉的转世,甚至没有说凤熙山庄那场大火以及夙沙家族和安陵家族解除婚约的事。 “这个并不难猜,您是千百年来族中唯一的一位女传人,作为从下生长在长老院的属下来说,对于族中的规矩典故等还是较为清楚的。历代夙沙家族的继承人,最重血统,甚至可以不是亲生儿子,但也绝对不能是庶子,必须是长房,却又不拘泥与长孙,外孙也是可以的。可即便如此,也从未见过有女子作为继承人。您是唯一的,所以,您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顿了顿,接着道:“前些日子听闻的境况,想来定是火凤显灵。当年传承的两滴神血早就过去太久,融入血脉的神力削减的估计差不多了。能有这样威力的,想必只有供奉在神坛上的凤魂血玉。而凤魂血玉本就是上古神物,化灵显形甚或是转世重生都有可能!” 夙沙绯胭倒也不想跟他卖关子,便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一点儿也没有错,我的确是凤魂血玉的转世。也是父亲口中可以中兴家族的人!这一点,从来没有验证过,但是我深深的相信。或许路途会很艰难,但是只要我坚持,就一定可以做到。” 第八十三章 聊胜于无 夙沙绯胭倒也不想跟他卖关子,便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一点儿也没有错,我的确是凤魂血玉的转世。也是父亲口中可以中兴家族的人!这一点,从来没有验证过,但是我深深的相信。或许路途会很艰难,但是只要我坚持,就一定可以做到。” 金长老叹了口气,道:“谁承想竟然会是今日这般的境况,家族多灾多难,竟是从来都没有过起色。”继而望向对面的夙沙绯胭,暗淡的眼神中似乎燃起了虚弱的希望之火,“但是先代家主大人既然有言在先,或许……真的到了转机的时候。毕竟,凤魂血玉的转世加上魅雪谷传人的身份,是决计令人不敢小觑的。” 夙沙绯胭微微垂着头,并没有任何的得意或者兴奋,甚至觉得垂头丧气,守护家族的五大长老竟然都已经年迈到了如今这种地步? 初时遇到木长老时候可真是胆战心惊,但随之便想着,或者其他的应该会比较好点吧,谁知道,一切都是不尽如人意。 或许,便如同那个古老的家族一般都已经到了垂暮之时。 “你们五大长老的传人可有什么限制吗?为何……为何如今似乎都是这样的凄凉光景?”夙沙绯胭想了想,忍不住问道。既然都已经是如此老迈的年纪了,难道不应该着一些年轻的继承人吗? 金长老望着他,似乎有些惊讶道:“难道其他几位长老现在还没有传人吗?说起来,其他四位长老可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夙沙绯胭点了点头,将那日自己所看到的光景说了一下。 金长老不由得叹 息道:“家族之中,何以人才凋敝到了那种地步?唉,祖制有规定,五大长老的传人不仅需要天资过人、悟性极高,还要心地纯良、忠诚可靠,最主要的是,必须是族中子弟。离开家族那么久,本想着恐怕早就被家主除名了,没想到竟是在其位这么多年……” 夙沙绯胭忍不住想要笑,四大家族俱是精兵强将,可自己这边呢?算上灵凤,不外乎都是些老弱病残。 一时间忽然觉得心灰意冷起来,原本他乡遇故人的激动和欣喜已经荡然无存了。罢了,看来是自己把一切都想的太过理想化了吧!正当她准备站起来之时,却听到那老人说道:“先代家主走得急,传功之时想必还没来得告诉您火灵咒的修习之法吧?” 夙沙绯胭不由得震了一下,火灵咒一直是她心底深处的隐痛。那是父亲和祖祖辈辈家主毕生的功力精华,父亲不惧天谴,冒死传功给自己,但是最终却没来的告诉她该如何修习…… 说起来,这应该是个不传之秘吧,其他人自然都是不知道的。 “除了历代家主之外,五大长老处也保存有火灵咒的修习卷宗,只是……都是残缺的。如果功法只有家主知道的话,万一有什么意外导致失传,那可就糟了。所以考虑到这个因素,火灵咒的功法早年长老院也是知道的。” 竟然只是残卷?夙沙绯胭只觉得又是一场空欢喜。但转念一想,残卷也好过没有吧?如今火灵咒修习根本就不得法,所以不进反退,她有时候心急如焚,但又怕过于急躁,导致走火入魔被师父师兄发现,所以每每想到那个问题,都是静心打坐,借以平心静气。 “聊胜于无吧!”夙沙绯胭复又坐下,压住心底涌出来的几分喜悦,道:“还请金长老赐教!” “大人且稍候几天,毕竟这么久了,一时半会儿恐怕也找不到。当年初来魅雪谷,有幸入得觅岚居,立刻就沉浸在了浩如烟海的珍贵典籍中。但是在此之前,已经将我们这一支所保存的火灵咒修炼秘籍默写了出来,生怕日后不记得了。所以请大人给我一些时日,容我好好寻找一下。”金长老沉吟道。 夙沙绯胭像是忽然给人浇了一头的冷水,凉到了心底。她哀叹了一声,有气无力的想,几十年前的事了,能找得着才怪。但是却又有些不愿意就此放弃希望,毕竟,这样的机会渺茫的有些奢侈,便点头道:“如此,有劳金长老了。” “大人放心,这些日子属下定会竭尽全力去寻找的。虽然藏书楼的书卷众多,但是这些年来,属下早就对此无比熟悉了,所以想要找到那时候的东西,并不是什么难事。”金长老仿佛看到了她的担心,于是安慰道。 他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夙沙绯胭不由得更加忐忑起来,忍不住问道:“这么多年来,觅岚居的藏书阁肯定来过许多人了吧,会不会被别人顺手牵羊拿了去?” 金长老忍不住笑了,道:“大人请放心,属下可是奉命看守觅岚居呢,怎么会容别人拿了藏书阁里的只字片语呢?” 夙沙绯胭也觉得自己实在有些过于小心了,笑了笑道:“好,那我就等着听长老的好消息了。” 第八十四章 金长老传人 索性金长老最终还是没有让夙沙绯胭失望,他竟还是找到了几十年前抄录的那个册子。 夙沙绯胭仔细研究过,的确是一部分,而且不是前面的,不是后面的,偏偏是中间的那一部分。但是她天性悟性极高,配合爹爹当初逼她记住的凤栖决,倒还是有了些微的成效。 此后时间过得越来越快,她甚至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发呆或者回忆,几乎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练功上。 “主人,您又要闭关吗?”眼见着夙沙绯胭正在收拾包袱,灵凤不由得惨兮兮问道。 夙沙绯胭一边叠着手中的衣服一边说道:“魅雪谷的剑法我才练到第三层,师父说这些奥义都是要静下心来自行领悟呢!所以我打算闭关个把月,如果可以突破的话,就有望出谷去。” “个把月?”灵凤只注意到了这个漫长的时间,倒是没有留意到夙沙绯胭所说的出谷,垮下脸去道:“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这么忙啊?就连江子非这些日子都走火入魔似得开始练功了,都没时间陪我玩。” 夙沙绯胭无暇安慰,头也不抬道:“那说明他长大了,侍奉在大师兄身边那么多年,现在才开始转性,我觉得都有些晚了呢!” 灵凤抓了抓头发,有些困惑的想,好像谷中凡是和自己熟悉的人,都在忙着练功呢!主人和大 师兄自不必说,这两个都是武痴。江子鱼成天也埋头在药房中研习她的毒术啊暗器呀,就连以前老喜欢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江子非都开始专注的练功了,成天去找觅岚居那个老头子。 那么,大家都这么忙,自己似乎也应该好好修炼了吧! “主人,小凤这些日子似乎有些荒废了,反正大家都没有时间陪我玩,不如我也闭关修炼好了。正好还可以陪着主人呢!”灵凤忽的灵机一动道。 夙沙绯胭很是困惑的皱了皱眉,抬起头道:“难道你也要同我一起吗?这样可不行啊,你在的话,我如何能够不分心呢?” 说话间却见灵凤微笑着抬起双手,捏了个奇怪的法诀,就见银色的光芒忽的从她周身腾起,继而她整个人忽的骤然缩小。 夙沙绯胭忍不住笑道:“就算是你变回了原型,也依然是叽叽喳喳……”话还未说完,却见那团白光竟朝着自己飞来,随即便觉得胸口蓦地一震,像是有什么东西撞过来了。 几乎在同时,一股炙热蓦地从胸口涌起。她眼睁睁的看着那团白光消失在了胸前,竟是隐没在了体内。 夙沙绯胭从未见过这样的奇观,不由得愣了愣神,下意识的抬手拉开了一点衣襟去查看,却见锁骨下方的肌肤上赫然现出了一片红色的印记,正式消失了许久的那个凤尾印记。 她忽然间明白过来,抚着那处肌肤笑着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真是个调皮的捣蛋鬼,早说嘛!害得我瞎捉摸了半晌。” 但是灵凤回到她的体内之后,就仿佛入定了一般,再也没有了动静。 好吧,她本就没有实体,所以每次现形恐怕都会耗费很多的灵力吧,这样也好,有一段时间可以好好修炼了。 春来之后,百花盛开,万物复苏。 夙沙绯胭出关时已是了两个月后了,她独自一人走出防止外人打扰的五行阵,外面正是中午时分,对于许久不见阳光的她来说,眼睛似乎有些难受,下意识的抬起袖子遮住了眼睛。 片刻后渐渐习惯了,这才放下来。 “属下第六十八代金长老门下传人江子非特来迎候家主大人!”一个清朗的少年声音传来,夙沙绯胭不由得一愣,这才看到山洞外的巨石旁敛衣下拜的少年。 她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见过江子非了,也许是两个月,也许是半年,但是她的印象一直都是停留在初见时的飞扬跋扈的刁钻古怪,以至于对面前这个沉稳内敛的少年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陌生感。 但是不会错的,那个人就是江子非,一样的俊秀伶俐、一样的气质卓然,只不过原本那份浮躁和喧嚣似乎已经褪去,变得成熟持重起来。 第八十五章 不破不立 她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见过江子非了,也许是两个月,也许是半年,但是她的印象一直都是停留在初见时的飞扬跋扈的刁钻古怪,以至于对面前这个沉稳内敛的少年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陌生感。 但是不会错的,那个人就是江子非,一样的俊秀伶俐、一样的气质卓然,只不过原本那份浮躁和喧嚣似乎已经褪去,变得成熟持重起来。 不过很快的,令她震惊的就不仅仅只是江子非忽然的蜕变了,而是他方才说的那句话。 那个少年静静的跪在春日煦暖的阳光下,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年迈的老人,手中拄着一根枯木做的拐杖,正是金长老。 在夙沙绯胭看向他的时候,他微笑着欠了欠身,算是打过招呼。 “金长老的传人……子非?”夙沙绯胭很是不可思议的走了过去,疑惑的问道。 金长老走了过来,横杖行了一礼,道:“属下特此前来禀报大人此事,这个少年往后就是我的传人,也就是未来的金长老了。属下定然会倾囊相授,将这一脉所要学的东西全都教给他。” 夙沙绯胭不由得愣住了,一时间心头惊喜交加,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金长老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碍于族中规矩所以才不同意,忙解释道:“属下知道这样做有违祖训,但是规矩都是人立的,俗话说不破不立。要是一味的墨守成规,恐怕五大长老之位到时候大半都要虚悬了。当此用人之际,自然应该是情况而为。子非这孩子是属下看着长大的,天资过人,悟性也不错,而且心地纯良,虽然他不是夙沙家族的子弟,但是却有心效忠我们家族,这一点是难能可贵的。大人还请网开一面,给他一个机会,也算是给属下实现了一个传承衣钵的愿望。” 夙沙绯胭忍不住笑了一下,走上前来扶起那个少年,对金长老道:“我并非那样食古不化的人,自然也知道如今特殊时期不必非要守着老规矩。不说别的,我能成为家主,不也算是一种破例吗?” 随即又打量了一番江子非,心中隐约明白了什么,不由得叹了口气,轻声问道:“你可是为了小凤?” 那少年不动声色的微微点头,牙齿将嘴唇咬出了青白的痕迹,犹豫了一会儿,忍不住抬起头问道:“小凤凰去哪里了?我好久没有见到她了。听说她和您一起闭关修炼呢,为何还不见出来?”说着不由得朝那阵法外望去。 说这话的时候,似乎一下子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夙沙绯胭倒是有些吃惊,没有想到他对小凤竟然如此上心,一时间心底唏嘘不已。难道他不知道小凤并不是凡人,所以没有实体,所以化形也都是暂时的,不可能永远以人形存在。 而且灵体一旦化形,此后无论多少年,都只能有一个模样。那么十年、二十年或者三十年后,这个少年已经到了垂暮之年,可是她却依然是垂髫的少女模样,又该情何以堪呢? “她在这里!”终究还是不忍心打击那个少年,她便什么也没有 说,抬手指了指自己胸前,江子非愕然的望过去,却见那女子锁骨下方雪白的肌肤上一片枫叶般大小的红色凤羽,不像是刺青,反倒像是从皮肤下生长出来的一般,清晰的几乎可以看到里面细小的筋络和血管在流动。 “这是……”忽地明白过来,想起来她曾经说过自己是凤魂血玉之灵,而夙沙绯胭则是凤魂血玉的转世,莫非,如今她又回到了夙沙绯胭体内?一时间竟是怔住了,只觉得手脚发凉,头脑晕眩,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颤声道:“她、她……” 夙沙绯胭不明所以,皱眉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身后的金长老却是看明白了,忍不住大笑着拍了拍少年的肩,道:“傻孩子,不是你想的那样。灵体是不能够独立化形太久,必须要依附于宿主。那小丫头如今不过是回到了来时的地方,这些天可能就和你一样,都在日夜修炼呢!” 江子非恍然大悟,道:“您是说,小凤凰还可以再出来,是不是?” 此刻夙沙绯胭也明白过来了,原来他以为灵凤再也不会出现了呢,难怪那么紧张。 “这些日子,师父可好?师兄可好?”回去的路上,夙沙绯胭问道。 她向来就不是个话多的人,金长老已经老迈,也过了话痨的年纪,而江子非更是一反常态,静默的走在后面,气氛便有些尴尬起来。夙沙绯胭很是不习惯,便率先打破了沉寂。 “谷主当时修补结界时伤了真元,这些时日一直都在疗伤,也未见什么好转。少主还和以前一样,照样钻研武学真谛。不过前几日听说他的剑法已经到了最高境界!” 听她问话,江子非便一句句回答道。 夙沙绯胭知道,那次修补结界的确是耗费了太多的心力。即便是以她今日的修为,恐怕还是无法轻易打开那布了千百年的结界,当日自己强行使用体内潜能,以至受了重伤。而师父所动用的力量更是她的数倍,自然不会痊愈的那么快! 不过最令她惊异的则是钟离越,他竟然已经到了剑术的最高境界?却不知是什么样的呢! 她对于武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只要是能变强,获得更多的力量,别说是剑法,就是刀法、暗器、轻功甚至是拳脚功夫都会来者不拒的。但是听说钟离越却是很有原则,一心一意只修习剑术,这样的人,多少有点出世的感觉,若是修仙的话,恐怕比较合适。 而她,却只是凡世一俗人。 金长老毕竟是受命守护觅岚居的,所以渐渐接近庄园之时,便向夙沙绯胭告辞,径自回去了。 江子非跟着夙沙绯胭到了潋滟湖畔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子非拜见谷主!”像以往一样,他站在那里通报。 很快的就传来了回音,“你且回去吧,让阿凤一个人过来。” “是!”江子非恭恭敬敬道。 澄澈如镜的湖面在午后的阳光映照下如同一匹温软的锦缎,那水面依然盛开着七彩的睡莲幽香扑鼻,美丽动人。 夙沙绯胭走在绿竹搭成的栈桥上,向着湖心那看似近在咫尺的亭楼走去。 金瓦朱栏似乎近在眼前,但却又仿佛隔着万水千山般遥远。 随着她一点点靠近,那水面上彩色的花朵开始聚散离合,不断的变幻着位置。夙沙绯胭睁大了眼睛,一步步的计算着找落脚点。 说起来真是麻烦,在她之前不懂五行八卦的时候,通过这栈桥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但是后来随着懂得越来越多,终于也窥破了其中玄机,但是想要通过却似乎更难了。 师父说过,这道桥是谷中最厉害的**障,定力不够或者不会破解的人根本无法通过,不是迷失在自己想象中的梦境中就是陷入魔障,万劫不复。 从远处看上去的话,这道绿色的九曲竹桥并没有多长,但是只有真正踏上的人才知道它究竟有多远。 初时拜见谷主或许是心情激动吧,她竟什么也没有注意到,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得,鬼使神差就通过了。之后终于得知这此中的玄妙之后,反倒不及当初的顺畅了。 虽然是费了一番心力,但还是可以顺利通过的。 不多时,漪澜亭就在眼前了。 夙沙绯胭走到阶下站定,拱手道:“徒儿拜见师父!” “仅两月不见,阿凤的修为竟似有了突飞猛进,实在是可喜可贺。”那个特有的清朗洪亮却又带着几分飘渺的声音传了出来。 夙沙绯胭有些吃惊,道:“徒儿并未显露,师父是如何看出来的?” “呵呵,从你通过这竹桥的时间就可以看出来。”老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道。“你和阿越都不知道,还以为是修为越深通过竹桥用的时间就越短,其实正好相反。只要是得了为师的允许,其实任何人都可以过来。那些没有一点儿修为但却心如明镜的人几乎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通过。反倒是功力越深厚、心思越缜密的人想要过来越难。因为这样的人心事太多,而这迷阵恰好就如同一面镜子,总是会轻而易举的映照出你心中所思所念或者所想所虑。而且一旦懂了奇门遁甲之术,难免就会存有破解的心思,每一步几乎都会在心底衡量一番。如此一来,自然最是浪费时间。” 夙沙绯胭这下子算是真的惊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一时间哭笑不得,道:“这、这……怎么会是这样呢?方才我还在好奇,为何自己后来每次通过都比初次要慢得多,却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哈哈哈,好了,进来吧!”屋内的魅雪谷谷主唤道。听得出来,他今日心情应该不错、夙沙绯胭暗想,或许这样的时候,想求什么事,都会比较容易吧!于是心头也略微开朗了一些,大步走了进去。 室内的陈设布置稍微有些改变,大约是为了适应季节的变化吧!原本的紫竹凉榻早就已经换成了铺有貂裘的逍遥椅,地板上也铺着柔软的地毯,墙角处放着火盆,门窗上都挂着拖地的厚厚绣帘。 夙沙绯胭挑起帘子走了进来,只感觉到轰的一下,似乎一下子进入了暖炉中。 第八十六章 老来多健忘 室内的陈设布置稍微有些改变,大约是为了适应季节的变化吧!原本的紫竹凉榻早就已经换成了铺有貂裘的逍遥椅,地板上也铺着柔软的地毯,墙角处放着火盆,门窗上都挂着拖地的厚厚绣帘。 夙沙绯胭挑起帘子走了进来,只感觉到轰的一下,似乎一下子进入了暖炉中。 “师父,很冷吗?”她忍不住问道。 因为在此之前每次看到师父,他都是轻袍缓带、仙风道骨的样子,然而此时却见他穿着镶狐狸毛领的棉袍,斜倚在软榻上,手中抱着一个青铜小暖炉。看上去好像非常惧冷的样子。 “人老了,前些年可是丝毫没觉得,如今才发现身子骨真的不行了。”魅雪谷谷主叹了口气,声音里难免流露出几丝伤感和悲哀来。 夙沙绯胭不由得心头一震,一时间竟然有些失神。她好像很长时间没有感觉到寒冷了,难道真的是因为气候变暖了吗? 老人却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般,笑着道:“你的体质如今可非常人,自然不能和别人比了。凤魂血玉的力量觉醒之后,加上无数先辈修炼的火灵咒力量,你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再感觉到冷了。” 竟然是这样吗?夙沙绯胭很是困惑,却又觉得有些道理。好像的确是这样,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她就再也不会感觉到冷了……果真是火灵咒的力量吗? “可是……”夙沙绯胭有些疑惑道:“即便是如此,师父似乎也不该如此惧冷啊?”想到这里,心头不由得泛起了一丝担忧,道:“莫非您到现在都元气未能恢复?” 方才江子非说的话又在耳畔响起,她的心头不由得一惊,也不知道是以前没有注意还是怎么得,这次忽然觉得师父似乎苍老了不少。不,不仅仅是苍老,而是衰老。 就像她在父亲死后陷入绝望和痛苦中时与黑暗中看到那个老态龙钟的木长老时候的感觉。有时候衰老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有种极其强烈的渲染感,能在瞬间令你心头震动到无以复加。 从初次见面开始,师父给她的感觉就是衣带当风、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好像一个老神仙一般。但是这次,却发现他的脸上的皱纹似乎增多了,神情也变得疲敝颓丧,眼神也是灰暗无神的,就如同外面的所有老人一样。 而且,即便是屋子里如此的温暖宜人,他却还穿着镶狐毛领子的大氅,手中抱着一只紫铜暖炉,斜倚在软榻之上。 “呵呵呵,不是为师惧冷,而是你再也不会感觉到冷了。”老人带着几分笑意道。然后指了指那案几前的地毯,示意她坐下。 夙沙绯胭很是疑惑的走过去坐下了,心想着方才江子非和金长老穿的似乎也不是很厚呀!不过说起来,自己倒是真的不惧冷,甚至是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感觉到寒冷了。 “难道不是因为魅雪谷气候温暖宜人吗?”夙沙绯胭问道。 “非也,非也,凤魂血玉之灵已经觉醒,而你又身负千年火灵咒的灵 力,火凤五行属火,你怎么可能还会觉得冷呢?”老人解释道。 夙沙绯胭恍然大悟,忽地想起来父亲去世后自己昏厥,醒来后浑身发热的事情。似乎从那一刻开始,就有一股隐隐的暗火在身体深处埋下了种子,之后过去了那么久,她再也没有感觉到过一丝寒冷。 难道,真的是所谓凤魂血玉的力量?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你的修为竟然已经突破了第五层,实在是可喜可贺。”老人静静的望着她,忽地开口道。 “徒儿并未显露任何端倪,师父如何看得出来徒儿今日进境如何?”夙沙绯胭不解的问道。 老人抬手捋了捋颔下雪白的长须,挑眉笑道:“从你的言行举止和气息就可以看出来。” 夙沙绯胭更加不解,皱着眉道:“这如何能看出来呢?难道随便一个人站在师父面前,师父就能看出来他的能力如何吗?” 老人苦笑道:“那倒不一定,为师熟悉的只是自己所了解的。因为今日从你身上看到的,就是昔日阿越的种种境况。为师这一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魅雪谷中蹉跎岁月,所认识的人并不多。但是在我所识得的人中,你们两个绝对是最优秀最出挑的。为师知道,很多人都不明白为师为何破例收你为徒,当然,大家都会以为是你的身份。” 夙沙绯胭正襟危坐,忽然很有些兴趣起来,甚至在心里点头道难道不是吗?若非她夙沙家族的继承人身份以及凤魂血玉的转世,堂堂魅雪谷的谷主会多看她一眼吗? “若是因为这个原因,为师未免太过浅薄了。”老人缓缓道。夙沙绯胭更加不解起来,不由得很是好奇。 “从你第一次站在我的面前开始,我就在心里对自己说,不错,就是她,她就是我要找的人。”老人缓缓合上了眼睛,似乎回忆起了当日初见时的情景。 “当你站在我的面前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你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渴望,对于获得强大力量的憧憬和愿望。你想要变强的愿望太过强烈,甚至连眉梢眼角都充斥着那种灼灼的渴望,让我无法忽视。这个世上的女子很多,各式各样都有。说实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当日为师误打误撞救你的时候你尚自昏迷,虽然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未解之谜,但是为师却并没有几分兴趣,救醒你的原因最多的是不甘心结界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人破开。真正开始惊讶的时候是听说你在觅岚居选了《雪漫天》。而那是魅雪谷剑法最基础的入门功夫,听上去很简单,其实没有那么容易。就连当年天纵奇才的龙悦也未能完全参透,最后还是耍性子弃之不顾了。近五十年来,只有阿越一个人完全参透并领悟了那套剑法。当时我的心里有个奇怪的念头,莫非那就是我未来的关门弟子?” 夙沙绯胭很是尴尬起来,虽然当时的情景已经记不起来了,但是此刻经师父一说,似乎又想起来了。当时得到消息,说是魅雪谷谷主召见的时候,她的确是激动坏了。 满脑子都想着一定要拜入魅雪谷门下,一定要成为那个人的弟子,一定要从那里获得力量。因为这是她逃亡路上迄今为止唯一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如果抓不住,以后恐怕再也不会遇到了。 她并没有想到自己的念头那么强烈,以至于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呵呵,你不用觉得难为情。这很正常,若是你遮遮掩掩,装作不动声色,为师反倒不会注意到你。”说到这里,他不由得顿了一下,心想着我是不是真的老了,为什么总是会忍不住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呢? 夙沙绯胭暗暗舒了口气,见他似乎在神游物外,不由得很是好奇,轻唤了几声,道:“师父?师父?” “啊?”老人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接着说道:“魅雪谷的弟子向来都是男儿,但是先师当年却破例收了师妹龙悦。后来我也曾问过,为何先师在已经收了两个弟子的情况下还收了一名女弟子呢?当时先师笑着说,因为世间许多男儿都不如那个女子!的确,先师并没有说错。我那师妹却是天纵奇才,资质极佳,甚至在我之上。她无论走到哪里,都给人一种生机勃勃、活力四射的感觉。有时候我们都觉得她就像是天上的太阳,即便是再阴霾的天气,只要看到龙悦,似乎一切都变的明朗起来。她不同于世间凡俗女子的一点是她的野心勃勃,这种野心给她整个人都赋予了一种奇特的力量,就如同一道光芒一般。那一日,为师仿佛从你身上看到了昔日龙悦的影子。这样的女子,或许不太容与世吧,但是为师却是极其欣赏的。当然,你与龙悦虽然都很有个性,但却并不是一样的女子。你也是个有野心的女子,但是你的野心比龙悦更大,更清楚,甚至更有目的性。龙悦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只是想要在心里证明什么。甚至当年离开魅雪谷的时候她也并不清楚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否则就不会在多年之后辗转将麒麟璧交到你的手上。”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缓了口气,神情有些恍惚起来,“为师也搞不懂,这究竟是因缘巧合还是怎么得。龙悦怎么会知道有朝一日你会来到魅雪谷呢?究竟是因为知道你会来到魅雪谷才将麒麟璧给了你,还是因为你有了麒麟璧才进入了魅雪谷,这件事为师是怎么也想不通的。” 其实这件事夙沙绯胭自己也曾经疑惑过,但是既然想不通倒也不用再费脑子了,她从来不是会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浪费时间的人。 她依稀还能记得那年上元夜时在那小楼前的街边遇到的面目慈和的老婆婆,只是想要多看几眼她的面具,然后就作为报酬给了她那个小木牌。就像是给一个听话的孩子随意的一把糖果一般,完全没有珍而重之或者什么样的意味,所以夙沙绯胭根本就没有留神。 其实若是早点知道那个老婆婆的不同凡响,或许她早就拜她为师了吧!可惜,当时的她什么也没有察觉。 第八十七章 唯不忘相思1 她依稀还能记得那年上元夜时在那小楼前的街边遇到的面目慈和的老婆婆,只是想要多看几眼她的面具,然后就作为报酬给了她那个小木牌。就像是给一个听话的孩子随意的一把糖果一般,完全没有珍而重之或者什么样的意味,所以夙沙绯胭根本就没有留神。 其实若是早点知道那个老婆婆的不同凡响,或许她早就拜她为师了吧!可惜,当时的她什么也没有察觉。 或许,真正的高人便是大隐隐于市却不动声色,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吧! “那婆婆,看上去非常慈祥亲切,和坊间普通的老人别无二致,所以徒儿当时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所赠之物有何稀罕,本想着应该只是普通的饰物吧,所以并未留意。”夙沙绯胭喃喃道。 她忽然发觉当自己说起那老婆婆的时候,师父的神情就会变得很专注,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但是他自己却很少主动提起与她有关的事。 其实用脚趾头想都可以想得出来,他们当年的关系一定是很微妙的。虽然未能有幸见到那位师叔年轻时候的风姿,但是从师父只字片语之间透露出来的赞赏和恭维,还是可以想象到几分的。 “呵呵,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也都老了。即便是如今,为师也无法想象的出龙悦变成一个老婆婆时的样子。红粉骷髅,其实也都是样,不管曾经多么明艳动人、丽色倾城,最终都会化为黄土中的白骨。”他忽然忍不住笑着说道。 “近些年来为师越来越老,年轻时候的事大抵都记不太清楚了。但也不知道为何,尚在先师门下学艺时候的岁月却记得愈发清楚。我们是兄妹三人之间的情分其实并不深厚,反倒有些凉薄。沙师弟本身就性情孤僻,不愿多与人接触。素来便与我们都很疏离,一心只沉迷于武学造诣中。龙悦虽然身为女子,但性情聪敏,人小志大,满脑子都是修行,一心想着有一日能够得道成仙。她的执念很深,所以那时候先师一直不忍心告诉她 ,自从千年前那场人神大战之后,凡间之人再也没有谁能够得道成仙了。而原来的修仙门派,或者毁于一旦,或者门庭凋敝,早早就失去了生机。而且那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修成神仙,脱离凡胎**。” 他是最早入师门的,比龙悦整整大了十多岁。先师最是爱才,虽然已经有了继承衣钵之人,但是在遇到那两个天资极佳的孩子时,还是不忍心放弃,便都带了回来。 龙悦出来魅雪谷之时还不到十岁,本该是天真无邪的孩童,然而她看上去却一点儿也不像乳臭未干的孩子,反倒给人一种很有智慧和主见的感觉。她性情自幼就有些淡漠,并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偶尔也会有说有笑。 大约是由于年龄的隔阂,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和师弟学龄不相上下,所以对于那个大师兄向来最多的是敬重,也就是敬而远之,反倒与那个性格怪异的二师兄偶尔还会走的挺近。 龙悦自小就生的眉目清朗、英气勃勃,比不得其他女孩子的温柔娇美,她从来都给人一种英姿飒爽、活力四射的感觉。本来该是一个很热情开朗的女子,但是偏偏她最大的心愿是修仙。 而谁都知道,若这个世间还有一个地方有可能修真成仙,那一定就是魅雪谷了。所以,龙悦从小的时候就开始精心养性、摒弃七情六欲。毕竟,谁都知道神仙可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 当你认准目标以后,时间就会过的飞快。眨眼间十几年就过去了,龙悦已经长大成为一个身姿高挑、明丽照人、英姿飒爽的大姑娘!师门的精义奥妙却始终未能完全参透。 她常常为了思索一个东西就去闭关,短则数日,长则数月。渐渐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么天真单纯了,因为她越来越发现修仙是多么虚无缥缈的一件事。 可即便如此,她也还没有放弃既定的目标,直到有一日那个与她向来并不是很亲近的大师兄忽然把她找过去给她讲了一个故事,也就是上古时代那场令天地为之变色的人神大战,然后告诉她,早在千百年前,修真门派就已经彻底覆灭了。因为人的力量着实威胁到了神界,所以那之后诸神隐遁,并且彻底切断了凡人修仙的道路,也就是说,这个世间,任何人都不可能修成神仙的。 那件事对年轻时候的龙悦打击很大,曾有一度近乎消沉颓废到连眼睛都不想睁开了。 可她终究是龙悦,她的活力和生机是任何事务都无法打击的了的。而她也并不像别的女子那般柔弱温煦,她就像是一颗生长在野外的向日葵,只要太阳还会升起,她就永远不会枯萎。 “我实在不忍心龙悦那么徒劳的付出,有一天终于忍不住告诉了她事情的真相。那段时间,龙悦极其痛苦。我本来一直担着心,琢磨着该怎么安慰她。直到有一天,她忽然来找我,然后义正言辞的告诉我,她有了新的目标,以后她要和我竞争魅雪谷的继承人。那个丫头,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样的话竟然也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我忙制止了她,并且警告她以后都不高再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要是落入了先师耳中,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因为魅雪谷历代师门中最忌讳的就是同门相残。这也是魅雪谷每一代只收一个弟子的原因。龙悦的话要是被先师得知,定然会受到惩罚。轻则失去一身修为,此后在不能修习。重责可能会失去性命。她却是并未明白我的用意,还以为我听到那话之后很紧张所以才警告她呢!” 夙沙绯胭并没有插嘴,其实有些部分听得并不太明白。因为她知道,此刻这个老人也并没有想着让她听明白。不过是一种没有目的的倾诉而已,不求理解,只是因为压抑在心底太久了吧! 当然,谁都知道,最后是他胜利了。因为此刻,他就是魅雪谷的主人。而那个龙悦,却一个人离开了。 夙沙绯胭记得上次师父似乎说过,在他继任魅雪谷谷主的第十一年,龙悦带 第八十八章 唯不忘相思2 当然,谁都知道,最后是他胜利了。因为此刻,他就是魅雪谷的主人。而那个龙悦,却一个人离开了。 夙沙绯胭记得上次师父似乎说过,在他继任魅雪谷谷主的第十一年,龙悦带着麒麟璧离开了。 那么就是说,在师父胜利之后,他们还有十一年的相处时间,却不知道那段时间,这两人是如何相处的。 其实对于那些儿女情长,她也是很陌生的,但是大约是作为女人天性的直觉吧,即便是从未接触过,也是可以想象的到的。 “龙悦自然是不以为意,还嘲笑我胆小。她向来都是那样,对于我这个大师兄浑然没有半分的敬畏。”老人说到这里,脸上呈现出几多萧索和涩然,浑然没有不悦或者恼怒。 夙沙绯胭迟疑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轻声道:“师父,恕徒儿斗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人望向她,神情有些复杂,竟仿佛已经看透了她的内心。夙沙绯胭被那通透的目光一看,心底不由的一沉,有些后悔起自己的莽撞来。虽然本意是想帮师傅解开多年心结,但是他到底是长辈,久远的私事本就是自己不该去掺和的。 “阿凤,你看出了什么吗?”他并没有生气,而是有几分困惑的望了过去问道。 “徒儿觉得,师父似乎还有所隐瞒……与那位师叔的过往。”夙沙绯胭硬着头破道。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明明是很简单的事,却偏偏深深的藏在心底,自己不闻不问,任由它生根发芽,盛开出幽暗的花。因为太过沉郁太过忧伤,所以自己不敢触碰,除非因缘巧合被外人触及,否则可能深陷其中,终其一生也无法自拔。 老人原本是以极其放松的姿态歪在那里的,可是就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却是不由得微微一震,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崩了起来。 那一瞬间,好像有一根无形的鞭子兜头抽来,让他觉得尘封许久的心蓦地泛起了久违的疼痛。 他们的过往?他和龙悦的过往吗? “也许吧……”沉默了许久许久之后,他有些艰涩的开口,那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陌 生起来。 先师曾经说过,他是魅雪谷数百年来最有慧根的弟子,极有可能参透魅雪谷的麒麟奥妙诀。但是前提是必须修身养性,远离七情六欲,要心如止水,如明镜秋霜般不沾染丝毫尘埃。 先前他做的很好,也的确不负师父的教诲。 可以说,他几乎就已经做到了,但是天知道为什么会在最后一步出了岔子。 先师故去之时,他已经将麒麟奥妙诀修炼到了第八层,就差一层即可上窥天道,知晓世间一切。 但是他本来平静无波的心却忽然有一日泛起了涟漪,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之后六十多年都再也回不到当初。 师兄,你就没有想过出去看看吗?一辈子呆在这山谷里有什么意思? 继承谷主之时,便是先师驾鹤西去之日。 那一夜本是他守灵,午夜时分那个身姿高挑、明丽照人的女子白衣黑发,翩然而至,鞋面上似乎还沾着草叶上的露珠。 师父刚刚过世,尸骨未寒,你就在他老人家灵前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他登时为之一恼,皱眉道。 那女子却是丝毫也不生气,走过来在他身边的草垫子上盘膝坐下,一手支额,闲闲道,你觉得这样合理吗?虽然谷中有规矩严禁谷主出去,但是师父当年若不是出了魅雪谷,如何能将我和二师兄带回来呢?要我说,这些规矩什么的,都是骗老实人的。 听她议论先师过错,他不由得冷下了脸,不悦道:就算是你要质疑本门门规,也不该在师父灵前吧?这样太过不敬了。 其实他本该严厉斥责的,但也不知道为何,说出口之后,语气就和缓了许多。 龙悦自然是不可能被震住了,竟不由得笑了一下,道:师兄却原来并不是什么老实人呀!不过这样也太过虚伪了吧?我要是想说谁的坏话,绝对会在他面前说的,而不是躲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那样太没意思了。 他一时竟无言以对,叹了口气,道:今夜不该你守灵,你还是回去吧! 龙悦自然没有那么快就走,反而换了个舒适的姿势,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依然在他的身上打着转,道:别忘了,以前可是你告诉我凡人是无法修仙的哦!难道现在你想告诉我,师父在天之灵看着我们呢? 他自然更加无言以对,索性静默着再不出声。 龙悦并不是很沉静的女子,但也却也不是咋咋呼呼的女子。所以当他沉默下来之后,她便也不再说话了,嘴角噙着一缕得意的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他回过神来,发现他还在,一时间竟是有些沉不住气了,率先打破沉寂,问道:你为何还不回去? 龙悦冷笑了一下,道:莫非你以为是师父故去,我悲伤难抑,夜不能寐,所以过来自遣的吗?别忘了他虽然是我们的授业恩师,但却最是偏心,他的眼里心里从来都只有你钟离淏,我和二师兄倒像是多余的,既然如此,当年何苦要收我们呢? 休得无礼!见她那样诋毁恩师,他自然是无法忍受的。 龙悦并没有住嘴,冷笑望着他道:难道这不是事实吗?我自问资质天赋并不比你差,下的功夫也绝对不少于你。但是为何我的功力却与你不仅仅是十年之差呢?且不说我,二师兄呢?师父传授他武功的时候从来就不多讲,很多都是要他自己领悟,即便是错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练功出岔子我就撞见过两次,谁敢保证会不会有第三次呢? 至于偏心这点,他倒是从来没有多想,不过这次经她一说,不由得也有些愧疚起来。似乎却是如此,师父对三个弟子向来就不是一视同仁的。 他想着是否应该为师父开脱呢?可是琢磨了许久,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反倒是龙悦忍俊不禁,笑着道:师兄你就不是会撒谎的人,所以即便是你想破了脑袋也无法找到说服我的词句,信不信? 自己的心思这么快被窥破,他倒是很意外。 就在这时,龙悦却忽地凑过来,附在他耳畔低声道:在我得知以后都不能修仙之后,曾经跟你说过,要和你竞争魅雪谷谷主的位子,你可还记得? 认识她很多年了,但却是平生第一次那么近的接触,也许是离得太近吧,那女子的生意似乎带着几分嗡嗡的回音,让他一时间有些晕眩起来。 第八十九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自己的心思这么快被窥破,他倒是很意外。 就在这时,龙悦却忽地凑过来,附在他耳畔低声道:在我得知以后都不能修仙之后,曾经跟你说过,要和你竞争魅雪谷谷主的位子,你可还记得? 认识她很多年了,但却是平生第一次那么近的接触,也许是离得太近吧,那女子的生意似乎带着几分嗡嗡的回音,让他一时间有些晕眩起来。 那女子虽然平日里英姿飒爽,但是此刻却是吐气如兰,温香软玉,竟是让人意乱神迷起来。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不由得很是纳闷和困惑,更多的则是气恼,因为他向来好学,自以为什么都知道,如今却忽然对于这样陌生的感觉一无所有,自然会有些恼羞成怒起来。 你就狡辩吧,我不和你说了,快回去睡觉。他皱眉,很是不悦的想要挥斥她。 龙悦丝毫就没有要走的意思,反倒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歪着脑袋道:你就当我狡辩好了,不过你也得承认,我可不是只有狡辩的本事哦。 他自然是说不过龙悦的,其实后来想想,自己并不是真的说不过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在她面前的时候,不由得就想让着。 那天晚上,龙悦竟然一直都没有走,不是同他斗嘴,就是一个人静坐,他不说话的时候,她有时候沉默,有时候兴起了就逗他。 若非龙悦再三强调,那么她根本就不可能觉察到先师的厚此薄彼。 可即便如此,先师依然是心他心中最为尊敬、最为爱戴、也最为亲近的人。所以守灵的这一夜,他心中是万分悲痛的。即便是修养性多年,却依然无法避免悲伤。 可是那一夜却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难过,因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龙悦会过来。虽然同门多年,但是两人都颇有个性,所以交往并不是很亲密。 因此龙悦的到来让他多少有些意外,厌烦自然还是有的,毕竟,他并不喜欢被人打扰,哪怕是自己的悲伤。 他自然知道龙悦是别有用心的,因为他并不是个白痴。龙悦的野心早就昭然若揭,这些早在先师驾鹤西去之前就已经对他耳提面命过,让他日后要多加小心,也是因此并没有将魅雪谷上乘的武功传授给她。 毕竟,千百年来,男尊女卑的思想早就根深蒂固,没有人愿意这种传统被打破。 天亮以后,龙悦站起身打了个哈欠离开了,走的时候 并没有给他打招呼。 那个时候,他只是觉得师门不幸,竟然会出了这样的弟子,离开师父灵堂也不知道行礼拜别…… 十一年后,龙悦真正的离开了魅雪谷,从此不知所踪,那之后的岁月是静寂而漫长的,他依然像往常一样修炼闭关,提升功力,却发现自己竟然十年间没有一丝进步,因为他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心无旁骛了。 当然,他一直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改变是因为那个特立独行的女子。但是即便是不承认,事实却不会因此而改变。她竟然在无形中也改变了他,这些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直到很多年后,有一日无意间听到谷中弟子议论,说谷主此人高深莫测、任性涓狂、不循常理等等,当时他为之一愣,那个人是他吗?那时候好像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可是他却不经意间想起了龙悦。 什么时候,他竟然也变得和她一样了?魅雪谷原本的很多规矩也都形同虚设,因为是龙悦让他知道,事事遵循规矩、谨小慎微的活着没有任何快乐可言。人生短暂,自然应该尽兴,不说别的,也该随心所欲一些。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好像一下子明白了许多,曾经懵懂模糊的往事如潮般尽皆涌上心头。 他回到了漪澜亭,一个人呆了许久许久。 从认识之初到决然离去,龙悦一直都保持着一种高傲的矜持。而他,却似乎一直都是被动的。她对他热情也罢,淡然也好,他似乎一直都是无动于衷的。即便是最后一战后浑身浴血奄奄一息,却也依然保持着一种高傲的疏离。 他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了解她,或许女人都是那样的莫名其妙吧!可他最意外的还是自己,为何能对她的种种无理取闹都欣然接受呢?即便是她发起的决战。 决战前有过约定,胜者执掌魅雪谷,败者离开。 结果毫无悬念,自然是龙悦败了。她竟似早就想到了那样的结果一般,唯一让他意外的是,她竟然不知道何时拿到了谷主的信物麒麟璧。 师兄,我们同是魅雪谷的弟子,既然魅雪谷已经归你了,那么这信物就应该由我保管,否则对我来说岂不太不公平了?离开之时,她颇为得意的亮出了麒麟璧,用一种趾高气昂的态度对他说道。 那样无理的要求,他竟然丝毫没有觉得不妥,心想着你要拿走就拿走吧,甚至暗中有些庆幸,她终究不是无牵无挂的走的,因为拿走了麒麟璧,就意味着总有一日她要还回来的。 或许还是因为年轻吧,所以离别的时候从来不会想到或者此生将再也不会相逢。 直到她走了三十年,他也已经年过花甲,在午后温煦的阳光下散步的时候偶然听到年轻弟子的议论,心头霍地雪亮,一时间只觉得一切恍如隔世。 那个时候,他才忽然间明白那个女子对自己的生平产生了怎么样重大的影响。但是随之接踵而来的却是无尽的伤痛和悔恨,可惜,悔之晚矣。 那之后,他病了许久,病愈之后,身体大不如前。 虽然休息魅雪谷秘传的麒麟奥妙诀可以延年益寿,但是他却很清楚,自己的寿数没有多长了,或许连百岁都不会有吧!于是他平生第一次离开了魅雪谷,在外游历三年,终于寻到了合适的继承人,将其带回,开始传道授业,做起了每一代魅雪谷谷主都要做的事。 好在那个徒弟并没有令他失望,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优秀。 此后数十年,他偶尔还是会想到龙悦。那个女子竟仿佛已经深刻入骨髓一般,竟然连时间都无法磨灭。 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将她寻回,因为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原则,那便是属于他的骄傲和矜持吧! 直到谷外的结界受损,必须要花极大的精力去修补时,他才赫然想起来,要打开结界的关键信物麒麟璧已经流落在外了。 世间之事,或许真的是冥冥中自有安排吧,否则就不会让一个无端的闯入者身怀他最需要的麒麟璧。 麒麟璧回来了,可是龙悦却始终无影无踪。 “龙悦老了,为师也老了。有些事,随着时间,也都慢慢的忘记了,再也不会想起来。”不知何时,暮色四合,房间里光线变得幽暗起来,他竟不知神游物外了多久,定了定神,却见对面那女子依旧安静的跪坐在原地。 幽暗的光线从窗外照进来,映的她的轮廓有种神秘的美。 他忽然想起来,这是自己新收的女弟子,将来她的人生,想必会比龙悦还要精彩吧! “天色不早了,徒儿该告退了。”夙沙绯胭俯身行了一礼,犹豫着道:“弟子来此已经太久,不知道外面已经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弟子心念族人安危,想要即日离开。还请师父恩准。”她低着头,轻声道。 屋子里很安静,便显得那原本低柔的声音也清亮了起来。 第九十章 九曲回廊1 “天色不早了,徒儿该告退了。”夙沙绯胭俯身行了一礼,犹豫着道:“弟子来此已经太久,不知道外面已经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弟子心念族人安危,想要即日离开。还请师父恩准。”她低着头,轻声道。 屋子里很安静,便显得那原本低柔的声音也清亮了起来。 “嗯!”老人并没有说什么,低低嗯了一声,好像是应答已经知道了一般。 夙沙绯胭硬着头皮,道:“这些日子,承蒙恩师收留并且费心教授弟子武功。弟子无以为报,只愿恩师身体安泰,健康长寿!”说着俯下身磕了三个头。 她并不信这些的,但是这样的规矩却好像是约定俗成的,仿佛离别之际,除了这样之外,再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你且去吧,歇息两天,收拾收拾就去吧!”老人面色如常,挥了挥手道。 夙沙绯胭点了点头,缓缓起身,离开之前点亮了桌案上的两盏灯。 出了漪澜亭,看到外面已经是霞光万丈,映的那湖水似乎都变的五彩斑斓起来。她没有多做停留,举步就踏上了九曲回廊,往外走去。 绿竹回廊被霞光染得绚烂一片,夙沙绯胭不由得放缓了脚步,这一去,以后恐怕再也不会有时间回来看看了吧?谷中的岁月虽然平淡,但是却也安定,离去之后,面临的将是无尽的颠沛流离和奋力厮杀吧! 但是她却深深地知道,自己心底并没有对于这样的安定有多少留恋和痴迷,果然,她还是适合外面的生活吧! 出去之后,先是要破了四大家族的追杀,然后…… 心念一转,她忽的发现自己竟然走错路了,眼前哪里还有绿竹回廊?明明就是幽谷深涧,脚底下波涛汹涌,水花溅起的白色雾气氤氲的像是一道彩虹。 她举目四望,周围没有一个人。 可是,她怎么可能这么快的就离开潋滟湖到了这样陌生的地方呢?心头忽的一震,她蓦地明白过来, 此刻自己深陷幻境,或许这就是师父所说的那九曲回廊中的迷障吧? 可是来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何这次却会突然中招呢? “师父,师父……”她冲着山谷大喊了两声,但是根本就没有任何回应,只有自己的回声,一波一波的在山谷中回荡。 夙沙绯胭挪动脚步,发现脚下的土地并不像是虚幻的,就连地上丛生的杂草野花都是真的。 可是,若非幻境,怎么来解释这样的情况呢? 她抬起头,只见雾霭茫茫,云层之上,依稀有数道阳光直射而下。夙沙绯胭忽的大喜,自言自语道:“果然是假的,刚才太阳就已经落山了,看来,我此刻应该是陷入了迷阵中,必须想办法出去。” 她转过身,准备四处找找,总是会有突破口的吧! 脚下有一条小路曲曲折折,她沿着那小路走了下去,一边留心观察着两边的动静。路两边荆棘丛生,不小心就会刮破衣服,她俯身去解被缠住的裙角时,手背被尖刺划过,不由得惊呼一声,低头去看时就见雪白的手背上已经现出了一条殷红的血痕。 夙沙绯胭吃了一惊,忙抬起手背凑到唇边吮了一下。 潮湿的风从背后刮来,山谷中极其幽深,没有一点儿响动。夙沙绯胭这才感觉到周围怎么会这么安静呢? “师父……”她又唤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回答,她不由得很是纳闷,师父到底能否听到她的声音? 她不由得回过头去看,却见方才自己站立的地方,竟然多了一个人。夙沙绯胭不由得一怔,难道有别人也进来了吧?可是潋滟湖上的九曲回廊,不是谁都进得来的呀! 夙沙绯胭很是好奇的走了过去,远远就见那人衣袂纷飞、长发飘舞,正负手站在山崖上,身姿颀长,背影笔挺。 第一反应就是那个人不是钟离越,因为谷中唯一可以进入的年轻人应该就是他了,但是既然不是钟离越,又会是谁呢? 夙沙绯胭停住了脚步,有些疑惑的开口道:“阁下是谁?” 只听得一声浅浅的低笑,那人蓦然回首,挑眉道:“别来无恙啊,夙沙大小姐!” “你……你,怎么会是你?”夙沙绯胭不由得退了一步,愕然道。 竟然是夏凌瑄,怎么会是他呢?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见过了,但是那个人的形貌却好像一直留在心底,怎么也忘不掉。 他还是和之前每次见到的样子一样,锦绣华服,墨发如玉,俊美非凡。 夏凌瑄挑眉道:“为什么不能是我呢?我不是说过吗?无论你去了哪里,总有一天我们还是会相遇的,如何?” 他说着举步走了过来。 夙沙绯胭一下子愣在了当场,竟然忘了该作何反应。 只感觉到那人越来越近,然后停在了对面。她微微垂眸,看到他绣着云纹的墨色靴子和朱红色的锦袍袍角,正徐徐在风中飘动。 “这些日子,外面境况如何?”她有些窘迫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下意识的问道。夏凌瑄轻轻的笑了,道:“许久未见,也不见你如何挂念我,倒是问些无关紧要的,有什么意思?” 他说着俯过身来,抬手抚上了她的鬓发。夙沙绯胭不由得气息一岔,蓦地抬起了头,却见他莹白的指尖拈着一片碎叶,正笑吟吟的望着她。 夙沙绯胭心头暗暗叫苦,这人简直就是个妖孽,明明是男子,笑起来的时候却似乎比女子还要让人身为之夺。 说起来实在是很奇怪,明明之前那些日子里从来不曾刻意想念,但是陡然相逢,却并没有感觉到有几分意外,而且……好像一直在期待着这么一天。 “我近些日子拜了名师,功夫已经大为精进,我们可以好好比试一场。”她忽然有些兴奋点的说道,带着几分显摆的得意。 夏凌瑄却似乎不为所动,而是含笑凝视着她亮晶晶的眸子,低声问道:“你就那么想要成为我的对手吗?” 第九十一章 九曲回廊2 第九十一章、九曲回廊2 “我近些日子拜了名师,功夫已经大为精进,我们可以好好比试一场。”她忽然有些兴奋点的说道,带着几分显摆的得意。 夏凌瑄却似乎不为所动,而是含笑凝视着她亮晶晶的眸子,低声道:“你就那么想要成为我的对手吗?” 对手?夙沙绯胭怔了一下,慌忙摇了摇头,道:“不,我不想的。” 夏凌瑄玉面上闪过几丝欢悦,忽的抓住了她的双手,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想与我为敌的。” “啊……”夙沙绯胭一惊,忙想着要挣开,但是使了把劲却没能把手抽回去,再次想要挣扎的时候,不经意间抬眸看到了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浑身的力气似乎一下子被抽空了一般,竟是再也不忍心挣开了。 那双手并没有想象中的绵软无力,而是带着一种强有力的震撼。或许说,这是因为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被异性拉手吧?夙沙绯胭忽然觉得很是懊恼,自己又不是封建社会长大的人,不就是被拉了一下手吗?至于这样反应吗? 她一时间有些意乱情迷起来,竟是窘迫的有些无地自容起来,想了想,还是把手抽回来比较好,于是正欲用力,他却似乎已经察觉,笑着更加握紧了,道:“怎么啦?不会是不好意思吧?” “你才不好意思呢!不就是拉一下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夙沙绯胭最受不了的就是被夏凌瑄激,立刻就恼怒起来,这下子倒是正中他的下怀。 “绯胭!”她突然听到他在耳畔呼唤自己的名字,那种温柔的情态是她从未见过的,一时间竟然有些不习惯起来。 “叫我干嘛?”她不由得抬起头,问道。却见他噗嗤一下子笑了,,两只眼睛像是璀璨的宝石一般煜煜生辉,尤其是笑的时候。夙沙绯胭被他这难得的安静给吼住了,望着那张脸竟有些失神起来。 “说实话,这些日子有没有想我?”直到耳畔传 来那低柔的声音时她才醒过神来,有些懵懂的望着他,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那句话的意思,不由得红了脸,咬牙切齿道:“我做梦都在想你,想着好好和你打一架,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不敢在我面前这么嚣张?” 夏凌瑄不出声的笑了,忽的从背后撤出一把剑,递到了她的手中,扬眉道:“即使如此,本公子自然要让你如愿以偿啊,否则岂不是辜负了你梦寐以求的相思之情吗?”说到相思之情那几个字的时候,他笑的愈发暧昧。 “好,比就比!”她一时气不过,后退了一步,抬手以剑指着他,厉声道。 “师妹,你怎可将我送你的礼物转赠给他人?”便再次是,忽然听到一个了冷冰冰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的怒气传来。 夙沙绯胭很是奇怪,转过头去,却见不远处一个身材高大、面如寒霜的白袍男子正望着她。 那人看上去二十七八岁,面容俊朗英毅,剑眉浓黑如墨,双目狭长略带怒意,鼻梁高挺,唇线分明冷硬,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分明就是一把锋芒内敛的宝剑。 他的背后是隐隐苍山,莽莽绿意映的那一袭白袍愈发孤冷起来。 “大师兄……”夙沙绯胭没有想到钟离越竟然也会出现,又想到自己方才和夏凌瑄那过于暧昧的动作,想到已经落入了外人之眼,不由得很是尴尬,又想起他方才的话,不由得很是纳闷,解释道:“大师兄,我没有把你送我的剑……” 她说着不由得望向了对面的夏凌瑄,却见那少年红衣凛冽,眉眼含笑,手中所持正是自己的剑,剑鞘下方那多红色的梅花煜煜夺目。 “喂,你怎么拿了我的剑?”夙沙绯胭很是恼怒,说着就要扑过去抢夺,夏凌瑄却是笑着道:“送我的东西,怎么可以说要回就要回呢?”说着往后退去,夙沙绯胭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送过他剑,但是此刻剑却实实在在就在他的手里,一时间只觉得恼羞成怒,拼命去夺。 夏凌瑄也不解释,只是后退,眼见着就往那处山涧退了过去,夙沙绯胭 意识到的时候他的红袍已经被水雾打湿了,她一时间心神欲裂,惊呼道:“站住,不要动……” 然而夏凌瑄却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保持着方才的速度,径自往后掠去。夙沙绯胭心头一震,想也没有想就扑了过去伸手欲抓…… 入手处冰凉冷硬,她蓦地回过身来,却发现身边的山涧、雾霭以及人影全都没有了,而她依旧在回廊之中,手中紧紧握着绿竹栏杆,暮色渐沉,西天的晚霞已经消失不见,苍蓝色的天空中只见几片厚重的云朵。 夜色下的潋滟湖自然是不能和白日里比的,雾霭弥漫,就连那美得夺人心魄的彩色睡莲也隐藏在了浓雾里, 夙沙绯胭抬起头,看到不远处湖畔的桅杆上风灯已经亮了起来,一排排,比星子还要璀璨。那前路,却也并非一片黑暗。她觉得心头渐渐踏实起来,可是方才幻境中的情景那么逼真,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有余悸。 她抬手去摸,大师兄送的那把剑好好的插在背后,而自己手心里却是一片潮湿,而且不仅手心,额发和后背也都湿透了。 她当下静下心来,不敢再胡思乱行,凝神屏气走过了回廊,双脚踏上湖畔的草地时,终于舒了口气,有些疲惫的走过去坐在了一边的石块上。 那幻梦中的情景一点点浮现,她的脑子也似乎有些凌乱起来。 夏凌瑄,为什么会想到他呢?还有他对自己说的话,竟然……怎么会那么莫名其妙?还有,最后他被自己逼到了山涧之下,这些,到底意味着什么? 方才终于平静下来的思绪,因为那些未解之谜,又开始波涛汹涌起来。她从来都不是迷信的人,所以想了一会儿一直不得其解,便也不再去想,起身准备离去。 就在她刚欲离开之际,就看到不远处一袭白衣缓缓而至,正是钟离越。 第九十二章 少年心事1 方才终于平静下来的思绪,因为那些未解之谜,又开始波涛汹涌起来。她从来都不是迷信的人,所以想了一会儿一直不得其解,便也不再去想,起身准备离去。 就在她刚欲离开之际,却看到不远处一袭白衣缓缓而至,正是钟离越。 想到刚才幻梦中的情景。夙沙绯胭的情绪不由得变得万分复杂,大约也是因此吧,所以并为上前打招呼,而是隐身到一边的树后,看着他走上了九曲回廊。 钟离越并不知道师父召见自己何事,不过在踏上竹桥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了夙沙绯胭的气息,依稀猜到她应该是出关了刚拜会师尊吧! “阿越!”刚走到漪澜亭外的时候,就听到里面师父唤自己的声音,钟离越忙躬身道:“师尊,弟子来了。” “进来吧!”钟离淏的声音传了出来。 钟离越挑起帘子走了进去,看到室内光线昏暗,只有案几上一盏铜座纱灯,光晕弥漫开来,如同薄纱般笼罩在室内的所有物件上。师尊并没有躺在榻上,而是站在窗前,隔着厚厚的帘幔,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师尊,弟子来掌灯!”钟离越说道,然后将屋角的几座灯盏全都点亮,一时间屋中亮堂了许多。 他有些奇怪,因为平日里师尊最不喜欢黑暗,所以到了夜间屋中所有灯都会开的,可是今夜却为何只点了一盏灯呢?这个小小的疑惑划过心头,他也并未在意。 钟离淏缓缓转过身,望向他道:“你的剑法又精进了?” 钟离越面上并没有什么得意的神色,淡淡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钟离淏微笑了一下,缓缓走过来道:“阿凤今日出关,修为也是大卫精进,看到你们都如此的有进步,为师深感欣慰。” 钟离越走过来,扶着他坐下来,自己躬身侍立在一边,道:“全凭师尊苦心教导。” 钟离淏笑了笑,望着他道:“这个,为师可真不敢居功。阿越,你不愧是我们魅雪谷三百年来最有天赋的剑学奇才!” 钟离越似乎有些意外,神色不由得微微一变,随即又垂下头去。 “上次为师说的事情,你考虑的如何了?”钟离淏若有所指的望向他道。 钟离越愣了一下,沉吟片刻,终于想了起来,摇头道:“弟子还是不想离开。” 老人苦笑道:“这次,怕是由不得你了。” 钟离越有些困惑的望着他,皱眉道:“师尊这是何意?” “阿凤要走了,为师想让你随她一起走。”钟离淏倒也没有拐弯抹角,直言不讳道。 “什么?”饶是钟离越向来淡静冷定,此刻也是吃了一惊,眸中满是不解和困惑,道:“师妹要走,与徒儿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尘缘未了,况且身份特殊,不可能在咱们谷中呆一辈子的,这一点从一开始大家都心知肚明呀!~” “为师让你这么做,自然是有一定道理的!”钟离淏缓缓道。“她是凤魂血玉的转世,也是咱们魅雪谷的弟子,她的身上集合了上古时代火凤凰与水麒麟传承的力量!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为师不放心,是因为她也是为师的弟子。那孩子性格坚毅,聪敏睿智,且毅力过人。和你一样,都是不用人操心的性子。但是,她终究涉世未深。虽然你也差不多,但是你却深谙为师传授给你的权谋策略等,别小看这些书本上的东西,日后要真是遇到,必会令你受益无穷的。以你的为人,本来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上的。但是为师实在不忍心你的一身才华就此埋没,所以……还是要逆了你的心意,希望你也能体会一个老人最后的心愿。” 钟离越默默低着头不说话,眼神在袖口藏青色的回字纹上逡巡。 师父的命令,他向来都是不会违抗的。 “为师也是有自私的一面的。”老人叹了口气,道:“你是为师最得意的弟子,就像一个工匠最完美的作品一样,若是一生都束之高阁,实在是太过于暴殄天物了。你的身上倾注了为师此生最多的心血和精力,为师希望你能够发挥所长,造福世间。” 钟离越依旧低垂着眸子,一言不发。 其实师尊最后一句话已经让他有些动容了。虽然他性情淡漠,沉默寡言,但是心地却很是善良,往来于人间数次,每每见到百姓受苦都会心痛不已。自己能做到的几乎都是倾尽全力,但是终究势单力薄,渐渐的也就心灰意冷,愈发不愿意出世了。 记忆中最清楚的应该是十七岁那年去江北一带为师尊寻找一味奇药,恰好遇到江水泛滥,庄稼和房屋全都被淹没了,洪水肆虐,势不可挡。倾盆的大雨数日不停,他并不会泅水,但是好在功力深厚,在水下闭气还是没问题的。 初出茅庐的少年倾尽全力去营救被大水冲走的百姓,直到筋疲力竭后被洪水冲走,载浮载沉。 他当然不会死的,但是那样惨况却全都落入了眼中,无数的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在天灾面前,人力显得渺小的可笑。 那是第一件触碰到他心灵的事,在此之前,师父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学会了本领之后要做什么,或许是因为他尚自年少吧,但是从那次开始,他的心里忽然萌生了‘侠’的种子。学到本领,就该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有些东西,是不需要别人教的,而是要自己领悟。 他离开的时候,江北一代洪水已经褪去,但是带来的却是饿殍满地民不聊生。无数难民拖家带口,一路逆流而上,去寻找可以有口饭吃的地方。 难民队伍走过的地方,除了留下挨不过去的老弱病残尸体外,还带走了土地上所有的一切,草根树皮全都被瓜分一空。 他也加入了逃难的队伍,因为随身带着的干粮都分给了年迈的老人和饿的哇哇大哭的孩子。 魅雪谷虽然说不上锦衣玉食,但美酒佳肴却从未少过,因为师尊对于衣食住行可是颇为讲究的,往往会为了采购一种食材或者用料而派人去很远的地方。十七年来,他第一次尝到了树皮、树叶和草根的味道。甚至有人实在饿的不行,连泥土都抓起来往嘴里送。 第九十三章 少年心事2 魅雪谷虽然说不上锦衣玉食,但美酒佳肴却从未少过,因为师尊对于衣食住行可是颇为讲究的,往往会为了采购一种食材或者用料而派人去很远的地方。 十七年来,他第一次尝到了树皮、树叶和草根的味道。甚至有人实在饿的不行,连泥土都抓起来往嘴里送。 凭着他的体力自然是可以活着走到有食物的地方的,但是同行的难民到达目的地之后却所剩无几。 最绝望的大概是到了终点之后却发现那里并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就在大家拼尽最后一口气最后终于到了距离灾区最近的南浔城时,城主却下令城门紧闭,不许难民进城。 少年之时自然都是血气方刚的,遇到那样的事,如何能够平心静气呢?那是他第一次对着活人出剑,所用的也并不是利剑,而是竹片。剑光过处,血光飞溅,阻拦之人立毙当场。 他杀了守城官兵,带着灾民闯进了城。 那本该是最为快意恩仇的事,日后想起来都应该觉得豪气万丈、义薄云天。 但是那时候,他死也不会想到,那件事成了这一生他所做过的最为后悔最为痛苦的事。 即便他武功再怎么高强,毕竟双拳难敌四掌。而且,那个时候,他的体力也已经透支了太多。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几乎都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灾民闯进城之后,守城的官兵立刻关闭了城门,然后发动军士全城围杀。一个下午的时间,数百名灾民被砍杀,鲜血染红了长街。他拼死搏杀,终于捡回了一条命,却眼睁睁看着自己一路护送的那些人全都成了刀下亡魂。 第九十三章 少年心事3 那件事后来有多大的影响他并不知道,他只记得终于力竭倒下之时面前那个戎装甲胄、手持军刀踩着他胸膛的人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以为你是救世主?杀了我的大哥,开了城门迎那些难民进城,以为就可以救了他们吗?你错了,大错特错,臭小子,你们这些江湖人最是目无法纪,仗着有些本事,就从不把朝廷放在眼中。这是给你一个教训,让你知道,武力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有时候,权谋更重要。南浔城外贴着告示,禁止江北一带难民入城。因 为朝廷并未发下赈灾粮草,一旦灾民进城,势必会引起暴乱。违令者,杀无赦。 …… 所有的难民都被丢到了城外的乱葬岗,包括他。 那个时候,他想自己可能要死了。 天黑了,夜风送来浓重的血腥味,四周静的可怕,偶尔会有乌鸦嘎嘎叫着飞过。 他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身边都是人,他的右腿放在一个人的胳膊上,他的肚子上压着一个人的头。 到了半夜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雨。开始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转大了,噼里啪啦的飞溅。 雨水混着血水漫过来,湿透了他的全身,直到没过他的脸。 在快要窒息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让他坐了起来。 他当然没有死,可是少年时候的血气却在那一夜死在了南巡城外的乱葬岗上。他从来不曾想到,只因为自己的一时莽撞,就那么葬送了数百条人命。那些人历尽无数辛苦和磨难,以及亲人离丧的痛苦和绝望,跟着他千里迢迢奔赴到了目的地,最后却都枉送了性命。 这让他如何能够释怀呢? 第九十五章 少年心事4 雨水混着血水漫过来,湿透了他的全身,直到没过他的脸。 在快要窒息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让他坐了起来。 他当然没有死,可是少年时候的血气却在那一夜死在了南巡城外的乱葬岗上。他从来不曾想到,只因为自己的一时莽撞,就那么葬送了数百条人命。那些人历尽无数辛苦和磨难,以及亲人离丧的痛苦和绝望,跟着他千里迢迢奔赴到了目的地,最后却都枉送了性命。 这让他如 何能够释怀呢?也是因为那件事,从此让他性情大变,回去之后连师父都差点儿认不出来了。 那件事并不是唯一,之后数年间也发生了类似的让他无能为力之事。渐渐的随着年岁增长,少时的热血和心肠也就渐渐冷了,直到最后,终于心灰意冷,再也不愿意涉足外间的任何事。而是将全部心思都用在了研究武学之上,对于世事不再理会。 如今师父这番话说出来,竟是让他无以作答起来。 师父的话不无道理,他一身的本事学来不易,若是真的再无一丝用武之地,是不是真的有些浪费了?其实,他虽然势单力薄,但只要人多的话,其实还是可以做些什么的吧? 而那个师妹,的确不像是普通女子,师父慧眼如炬,定然是识得了其中奥秘,所以才会打算将他也派出去的吧? 可是,真的可以吗?就凭他们俩?而且他又不是不知道,她还身负着整个家族的兴衰存亡。 一时间,不由得又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第九十六章 拜师初衷1 可是,真的可以吗?就凭他们俩?而且他又不是不知道,她还身负着整个家族的兴衰存亡。 一时间,不由得又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阿越,难道你忘记了自己来当年拜师的初衷吗?”耳畔忽然想起了一个庄重而威严的声音,师父很少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随和亲切的。这种语气,好像是在很小的时候,有那么一次吧? “您是说,魅雪谷是这个天下最厉害的地方,可以让人变得无比强大吗?” 那幼小的孩子带着几分天真仰起头问面前的老人。 “不错,魅雪谷将会培养出当世最强者。”老人用庄重而威严的语气说道,那样笃定的话语,让任何人都会动容。 “好,那我就答应拜您为师。”那小孩子用与自己年龄不符的认真语气说道。 …… “记得!”他回过神来,带着几分恍惚道。 那年他六岁,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师父第一次告诉了他自己的身世。 他本来出生在一个遥远的市镇,但却在刚生下来之时镇上遭到了盗匪洗劫,稍微有些资财的人家都遭到了厄运,不仅被洗劫一空,家中老小也遭到了杀害。偏偏他很不巧的生在了一个富户,于是便在刚一出娘胎就成了孤儿。 他是师父从死人堆里捡回去的,在魅雪谷抚养长大,并且给他起名叫钟离越。 钟离是魅雪谷历代谷主传承的姓氏,与外间张王李赵那些世代传承的不一样,是一种权利的象征。其实再从很早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是魅雪谷内定的继承人了。 第九十七章 拜师初衷2 他是师父从死人堆里捡回去的,在魅雪谷抚养长大,并且给他起名叫钟离越。 钟离是魅雪谷历代谷主传承的姓氏,与外间张王李赵那些世代传承的不一样,是一种权利的象征。其实再从很早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是魅雪谷内定的继承人了。 那个姓氏,则是最好的证明。 从幼年开始便在魅雪谷才成长,从小衣食无忧,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烦恼。但是骨肉亲情毕竟是人之天性,有时候他也会好奇为何自己没有家人呢?直到他长到六岁,师父才将他的甚至 告诉了他,并且带着他离开魅雪谷,找到当初的那个小镇,去看了他家早已成为废墟的庄园。 他在那里由师父带领着祭拜父母祖先,也是在自家的故宅前,忽然萌生了义愤填膺的豪情壮志。 只要能够成为强者,就可以保护自己身边弱小的人,自己的亲人、朋友甚至是无关紧要的人。 于是那个时候他问身边的老人,怎么样能够成为强者呢?他说只需要拜入魅雪谷门下,因为魅雪谷是唯一能够培养出当世最强者的地方。 于是怀着那份希冀,在尚自懵懂幼稚的年纪,他便拜入了魅雪谷门下,为了一个连自己都轮廓都模糊的梦想。 可是梦碎却是很容易的,十一年后,他少年时代怀揣着的梦想就那么被无情的粉碎了。 “没有,师尊,弟子从来都不曾忘记。”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苦涩,一如夜色中晦暗的星子。 “你如今已经变成了强者,难道却甘心就此埋没自己的才能吗?有些事,如果你不去做的话,或许就不会有人去做。因为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是有自己的使命。”师傅的声音在耳畔缓缓回响。 第九十八章 明心定意 “你如今已经变成了强者,难道却甘心就此埋没自己的才能吗?有些事,如果你不去做的话,或许就不会有人去做。因为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是有自己的使命。”师傅的声音在耳畔缓缓回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就如同师父传授自己的武功,师妹要中兴家族一样吗?钟离越在心里想道。 他放任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缩头乌龟,或许如今也终于到了该面对的时候了吧? “那么,我的使命便是协助师妹完成她的使命吗?”他抬起头,问道。 钟离淏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道:“是,也不是。因为你不仅是协助她,同时她也在协助你!你们将作为当世最传奇的两个门派改变这天下苍生的命运。” 钟离越忽地一震,竟是不由得激动起来,有那么一瞬,曾经已经冷寂的心忽然活络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又沉寂了,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也早就习惯了出离与万物。 “阿凤和你一样,同为我魅雪谷的弟子,为师与她虽然相处时日不久,但也有了师徒情意。于公于私,为师都是挺为她出谷之后的境遇担心的。所以,便想将她托付于你。阿越,你是为师最信任的人,而且这个世间,除了你,再没有第二个人适合这个任务。你可愿意接受?” 正当他兀自沉吟之际,耳畔又传来师父的声音。 离开魅雪谷,保护师妹,完成她的使命,并且也寻找自己遗失了许久的梦想…… 这个,似乎突然间对他产生了很大的诱惑。 这种蠢蠢欲动的感觉,已经好多年不曾有过了。 他听到自己略带颤抖和欣喜的声音在耳畔回响,师父,徒儿定会不负所托…… 第一章 一路同行(上) 魅雪谷里还是温暖如春、繁花似锦,但是离开之后随着渐行渐远,眼前的绿草红花渐渐变得稀少罕见,代之而是万里无垠的冰天雪地。 若非亲眼所见,夙沙绯胭是绝对不会相信,在这样荒凉冷僻的地方竟然会有那么一个世外桃源一般的所在。 三日后,两人终于离开了那荒无人烟的冰原。 夜色降临之时还没有找到住处,夙沙绯胭对于幕天席地也并不陌生,所以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可以的。 “虽然此处已经远离了冰原,但是寒气却还是会随着夜风袭来。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足 够多的柴火,否则无法再这样的环境下过夜。”钟离越环顾四周,道。 夙沙绯胭点了点头,道:“师兄此言有理。”于是两人便分头去找。 以前独自逃亡的时候虽然也过过一段野人般的生活,但是那时候可是昼伏夜出,即便是夜间休息,也是万万不得点火的,幸好她彼时的体质已经异与常人,所以即便是在寒夜,也可以安之若素。 但是如今毕竟有钟离越同行,她不可能不顾别人的感受,所以便毫不犹豫的去捡柴火了。 暮色降临后,潮气已经上升了,所以即便是找到枯枝败叶,也都沾染了几分水汽。夙沙绯胭走出去好远,也没有找到多少合适的,心头便有些沮丧。 但是又不想让大师兄觉得自己太过没用,所以施展轻功走出去了好远,最后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干柴。 正当她撕下裙边将找到的柴禾捆起来的时候,忽然听到了银铃般的娇笑声。 此时暮色已深,苍蓝色的夜空中一弯皎月高挂,疏朗的星子慵懒的洒在苍穹之上。这样的地方,是绝对不会出现第二个人的。 夙沙绯胭不由得很是惊异,抬起头来,却看到面前站着一个冰雪般莹然的少女,正掩着嘴吃吃的笑。 第二章 一路同行(中) 此时暮色已深,苍蓝色的夜空中一弯皎月高挂,疏朗的星子慵懒的洒在苍穹之上。这样的地方,是绝对不会出现第二个人的。 夙沙绯胭不由得很是惊异,抬起头来,却看到面前站着一个冰雪般莹然的少女,正掩着嘴吃吃的笑。 “小凤……”夙沙绯胭很是惊讶,她没想到竟然会是灵凤。 因为自从她闭关之后,灵凤就再也没有出来,而如今突然现形,竟然一点儿征兆都没有,不由得很是惊诧。 “主人,看来小凤这段时间的修炼还是挺有成果的呀,竟然连主人也没有察觉到我已经出来了。” 那少女背负着双手,歪着脑袋笑吟吟道。 夙沙绯胭又惊又喜,却拿她没有半点办法,苦笑道:“你啊,你啊!” “主人您其实不用这么费力去捡柴火的,”灵凤走过来,一脸神秘道。 夙沙绯胭不解,望着她道:“难道你还会变出柴火吗?” 灵凤气嘟嘟道:“您这是嘲笑人家不会法术,对不对?哈,那些小玩意在上古时代的神仙眼里最是不值一提,小凤才不要学呢!” 明明已经是活了千百年的老妖精了,却偏偏还是这样的孩子气,夙沙绯胭无奈,耸了耸肩道:“那么,小凤究竟是何意?” 灵凤展颜一笑道:“您体内凤魂血玉的力量早就觉醒了,就算是身处冰天雪地之中,也不会感到酷寒难耐啊,何必多此一举?” 夙沙绯胭一时无语,懒得再同她说话,转过身去继续捆绑辛辛苦苦找回来的干柴。灵凤见她明明很感兴趣的样子,可是自己说完之后确立刻就不理会了,心里很是委屈,跟上去缠着道:“为什么呀,主人这是怎么了?”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接过她手中的柴禾自己背负。 夙沙绯胭推开她的手道:“你个小孩子,不用管这些,再说了,这么一点点东西,我自己还拿不了了吗?” 第三章 一路同行(下) 夙沙绯胭推开她的手道:“你个小孩子,不用管这些,再说了,这么一点点东西,我自己还拿不了了吗?” 灵凤撅着嘴道:“既然您是主人,那么侍候您自然是小凤当之无愧的责任。主人做的事,当然要由小凤来代劳了。”接着不由分说夺过她的东西,一溜烟跑了。 夙沙绯胭忙展开轻功去追,她并不知道灵凤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所以也就不知道她是否知道自己和师兄约定的地点。但是此刻那丫头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自己的轻功再怎么绝佳,想要在正常水平下追上一只鸟儿还是不太现实的。所以她便也没有想着去找,而是径直往自己和师兄约定的地方奔去。 夙沙绯胭 赶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一望无际的荒原就如同一幅静寂的画卷一样,四下里只有齐腰高的荒草,黄草丛中有一条蜿蜒的道路,直通到地平线上那颗如同巨大伞盖一般的大树下。 天悬若河,月朗星稀。 那巨树之下隐约可见火光一点,竟似是这大地之上唯一的一处光亮。 夙沙绯胭定了定神,展开身形飞奔而至。 钟离越正盘膝坐在大树前下,面前生着一对篝火,他手中拿着一根树枝在拨弄柴火,让火苗更加旺盛。 正在这时,只听的风声呼呼,他抬起头,看到不远处一个人影越奔越近,正是夙沙绯胭。 “大师兄!”夙沙绯胭见他已经升起了火,有些不好意思,上前打了个招呼。钟离越并没有说什么,甚至也没有问她为何空手而归,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从身边的包袱中拿出干粮分给了她一半。 “哇!”忽听得一声尖叫,接着就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那巨树之上扑了下来。 在这样四下无人的暗夜中,那样的情景本来是极其吓人的。 但不知道为何,相对而坐的那两人却似乎没有半点受到了惊吓的样子,甚至都那个不素来客看都没看一样。 凭空落下地的少女本来还是踌躇满志的样子,但是看到那两人没有反应的反应后,不由得讪讪然,解下背上的柴火,嘟了嘟嘴道:“你们怎么都这样?一点儿也不知道配合一下。” 第四章 仍怜小儿女(上) 凭空落下地的少女本来还是踌躇满志的样子,但是看到那两人没有反应的反应后,不由得讪讪然,解下背上的柴火,嘟了嘟嘴道:“你们怎么都这样?一点儿也不知道配合一下。” 夙沙绯胭头也不抬道:“你要不要吃东西?” 灵凤摇了摇头,走过来挨着她坐下道:“我饿了会去找虫子吃!” 夙沙绯胭愣了一下,不由得望了眼手中吃了一半的干粮,眼睛里好像看到一条白白肥肥的虫子在蠕动,一时间竟是再也下不了口,不由得抬头去看钟离越。 火光明灭不定,映的那张脸也有些恍惚起来。那个人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 很认真的啃着手中的干粮。 灵凤见她神情古怪,不由得疑惑道:“主人,您怎么了?” 夙沙绯胭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忽然不饿了。”说着将那半块干粮用油纸包好,又放回了包袱里。 灵凤不明所以,忽地又想起了什么,隔着火堆望向垂眸而坐的钟离越,好些日子不见了,此刻重逢,他却仍然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竟然没有半点儿欢喜的神情。 心里虽然有些难过,但也没有办法,看见他吃完东西收好了包袱,才问道:“大师兄,你是怎么知道我藏身在大树上的?” 钟离越并不看她,淡淡道:“我并不知道。” “啊?”灵凤不由得吃了一惊,道:“那么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害怕?” 夙沙绯胭忍俊不禁,拍了她一把道:“傻丫头,其实我也不知道你躲在那里。但是你那点儿小把戏连我都吓不到,还想吼住大师兄吗?” “啊?”灵凤很是挫败道:“你们也太不近人情了。哼!”说着身子一纵,又隐到了繁茂的枝叶间,清脆的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我要休息了,你们不要打扰我啊!” 夙沙绯胭无奈的苦笑,这丫头,真是拿她没有办法。不知道为何,忽地想起了江子非,心头竟是莫名的一痛。 灵凤,到底明白不明白那个少年对她的心意呢? 第五章 仍怜小儿女(下) 夙沙绯胭无奈的苦笑,这丫头,真是拿她没有办法。不知道为何,忽地想起了江子非,心头竟是莫名的一痛。 灵凤,到底明白不明白那个少年对她的心意呢? 其实感情这种东西,最是莫名其妙,而她对那些也并不是很懂。 因为,她并没有真正经历过那些东西。前世都是与黑暗和血腥为伍,为了生存,心里是容不得半点儿杂念的。 因为她所面临的危险不是寻常人所能想象和体味的到的,而且在冰冷与黑暗中呆久了之后,即便还是会渴望光明和温暖,但却会下意识的排斥。所以,那个时候的她,从来不曾有过对任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产生过执念和眷恋。 她在灵凤那么 大的时候,还呆在师父的秘密训练营每日进行着残酷的训练,眼力、耳力、灵敏性、警觉性以及攻击、防守等等,从来就容不得半点懈怠,因为她是亲眼见过学艺不精而丢掉了性命的同行。 可叹她虽然熬过了那段时光,并且有幸成为了师父的一把利刃,但是最终却还是死于非命了! 在那个时代,师父是她唯一亲近的人,是她的主人,也算是她的父亲。因为是他创造了自己,给了她生命,也给了她没有选择的人生之路。 恨他吗?说不上来,毕竟已经是太久远的事了。 来到这个世间之后,夙沙渊鸿几乎已经取代了师父曾经在心里的地位。那个时候她躺在无尽的黑暗中,全身都不能动,四肢百骸的痛像是要将她撕裂一般。但是那个人一直陪伴在身边,于是再怎么艰难再怎么痛苦,心底似乎也都变得祥和了几分。 前世骨子里所带来的阴霾和暴戾,在他的悉心呵护和照顾之下已经慢慢被洗涤了。他和前世的师父一样,是给了她生命的人,同样留给了她没有选择的人生之路。 但是这一世,她却是甘之若饴。 她心甘情愿为之奔走,即使付出一切代价也在所不辞。 所以,这一世,她还是要和前生一样,心无旁骛。容不得半点儿执念和牵绊。 她抬头望向了头顶黑魆魆的大树,灵凤想必已经睡着了吧,只有一片雪白的衣角自枝叶间垂落,在夜风中徐徐漂浮。 第六章 红尘滚滚(上) 次日,三人一同上路。 夙沙绯胭和钟离越都是沉默寡言的性子,现在加上了灵凤,路上的气氛也渐渐的活跃起来。 一路向东,就是熙华帝都的方向。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连绵不绝的雪山,到了一望无际的平原。 灵凤第一次来到人类的市镇,兴奋的不行。 虽然只是个普通的边陲小镇,但是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所以常常有各地的客商路过,因此也算是一处交通枢纽,自然比较繁华昌盛了。 大街上熙熙攘攘,道 路两边店铺林立,商品琳琅满目,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街上的路人容色装扮也都是五花八门,有蓝发碧眼的胡商,有褐发雪肤的少女,有凸肚高鼻的外族人…… 他们三个人,男子高大英武、卓尔不群,一袭白袍,长剑古朴,宛如天神降临。并肩而行的女子红衣烈艳、肤如凝脂、眉目如画、姿容绝世,背负着一柄造型优雅的长剑! 这两个人本都是人中龙凤一般的人物,即便是往哪里一站,都足够扎眼。但是在他们的身边,却还有一个白衣莹然、雪肤花容的垂髫少女,天真娇憨的宛如山林中的精灵。 那三个人走在一起,便犹如一道绝丽的风景线,似乎聚集了天地间所有的灵气和精华。 边陲小镇上居住的人,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但是这样的人,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由得便都回过头去看。 灵凤毕竟第一次来到市集,所以看到什么都觉得稀奇。先前对于人群还有些下意识的恐惧,所以一直跟在夙沙绯胭和钟离越身后,渐渐熟悉了之后,就什么也不怕了,蹦蹦跳跳的跑到了前面。 第七章 红尘滚滚(中) 灵凤毕竟第一次来到市集,所以看到什么都觉得稀奇。先前对于人群还有些下意识的恐惧,所以一直跟在夙沙绯胭和钟离越身后,渐渐熟悉了之后,就什么也不怕了,蹦蹦跳跳的跑到了前面。 说起来,其实夙沙绯胭也并不比灵凤好多少。虽然之前在夙沙府做小姐的时候也曾出去过,见识过帝都的繁华和昌盛,但那都是不算数的。第一次是上元夜,夜景固然很有意境,但终究比不得白日的光景。 之后再出去的时候,便是父亲 身陷牢狱,想方设法救他出来。即便是帝都再怎么繁华,心里也是荒野一般,哪里会有半点儿心思去欣赏呢? 自那迈进这小镇的第一步开始,她的心头就忽然变得凝重起来。这预示着她已经正式踏入了红尘中,面对她的将是无数种不可知的未来。 前面的灵凤停下了脚步,正蹲在一个小摊前好奇的观赏着哪里的小玩意。摊主是一个年轻的小贩,面前铺着一块油布,上面摆着五花八门的小玩意,有泥偶、木雕、石器等等,夙沙绯胭走过去瞧了一眼,却觉得没有什么意思。 要说是那些新奇或者好看的玩意,或者还能让人驻足,偏偏那小贩摊子上摆的东西都是古老陈旧斑驳不堪,别说是大人,就连过往的小孩子都不会多看一眼,还不如路边的冰糖葫芦和小风车对他们的吸引来的大。 “小凤,我们走吧!”夙沙绯胭走过来催促道,她身边的钟离越一言不发,静静驻足等候。夙沙绯胭怕他等的不耐烦,所以不敢多逗留。况且她也知道,此行绝不是游山玩水的。 第八章 红尘滚滚(下) “小凤,我们走吧!”夙沙绯胭走过来催促道,她身边的钟离越一言不发,静静驻足等候。夙沙绯胭怕他等的不耐烦,所以不敢多逗留。况且她也知道,此行绝不是游山玩水的。 灵凤却是丝毫未听到,已经痴痴的凝望着面前那些灰头土脸的玩意,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生怕一眨眼就会消失一般。夙沙绯胭素日里在她眼中看到的都是清灵、天真和澄澈,这还是第一次从那双通透如玉的眸中看到这样热切的渴望。 一时间,竟然有些不忍心唤走她,便蹲 下身轻抚着她的肩,道:“你喜欢什么,说出来我买给你。” 灵凤抬起头望着她,有些懵懂道:“什么是买?” 那摊主一下子就笑了,道:“这小姑娘一定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吧,竟然不知道什么是买卖,哈哈哈……” 夙沙绯胭却丝毫没觉得好笑,千百年来,这是她第一次现形,自然对于世间万物完全陌生,不谙世事也是情有可原。于是解释道:“就是给人家钱,然后人家就把你要的东西给你。”说着拿出钱袋,晃了晃道:“这就是钱,以前我跟你说过,你肯定不记得了。” 灵凤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了那小摊上,牙齿咬着指甲,似乎极其为难的样子,左看看右看看,好像怎么也下不了决心似的。 夙沙绯胭看她急的脸都红了,也不忍心再催,只得静静等着。但是她不说话的时候灵凤似乎更紧张了,很快的额头上就渗出了细密晶莹的汗珠。 就在这时,一截素白的袍袖从眼前拂过,宽厚的手掌翻过,掌心赫然躺着一块黑黝黝的石头,像是一颗鹅蛋的样子,上面还有几个小洞。 第九章 往世咋现(上) 夙沙绯胭看她急的脸都红了,也不忍心再催,只得静静等着。但是她不说话的时候灵凤似乎更紧张了,很快的额头上就渗出了细密晶莹的汗珠。 就在这时,一截素白的袍袖从眼前拂过,宽厚的手掌翻过,掌心赫然躺着一块黑黝黝的石头,像是一颗鹅蛋的样子,上面还有几个小洞。 “就真个吧!”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灵凤侧过头,就见那原本一言不发的男子,正俯身在侧,将手中握着的东西递了过来,原本 沉静无波的眸子,此刻看上去,就像是秋阳下的深渊,明明幽深不见底,却偏偏泛出一种令人心颤的温暖来。 那原本从来没有一点儿表情的面上,似乎映出了几丝淡淡的微笑。 一时间,她的心头忽然涌起了一阵异样的波动。 灵凤甫一接触到那淡的几乎察觉不到的笑意,便觉得顷刻间似乎天地间的一切忽然都从意识中隐去了。 热闹的长街,熙攘的人群,似乎一下子全都隐退了。她的整个世界里,只有钟离越那高远淡然的笑容。 如同高天朗月,又如同狂野的风,那样无处不在,那样席卷而至。它仿佛是世间的一切,却又仿佛什么都不是。 灵凤只觉得心头猛地一颤,那种奇特的感觉缓缓从心底腾起,她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被抛上了云端,正立身于这个苍茫世间的最高处,俯瞰着风云波动的大地,千年万年,看着它毁灭,看着它重生…… 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钟离越了,但是这一刻,却忽然有种从未有过的执念从脑海深处闯了出来:她以前认识他! 第十章 往世咋现(下) 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钟离越了,但是这一刻,却忽然有种从未有过的执念从脑海深处闯了出来:她以前认识他! 莫名其妙的熟稔感觉顷刻间侵占了她所有的心神,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冷冰冰的男子变得无比的熟悉和亲切,仿佛在很遥远的过去,或者不可知的未来,他们曾经熟识,相随相伴了几千几万年一般。 在那遥远荒芜的上古之时,她曾经是一只单薄虚弱的小鸟,奄奄一息的跌落在泥泞的荒野中。有一双宽厚有力的温暖大手,将她小心的捧起来,为她擦拭了满身的泥土,将她抱到了温暖的胸怀,延续了她即将消失的气息,唤醒 了她即将消散的意识…… 就是那双温暖坚定的大手,给了她重生的力量。他给予的温暖,成了之后千百年支撑她的终极信念。 “小凤……”夙沙绯胭略带疑惑的呼唤声在耳畔响起,灵凤蓦地回过神来,却是无比的迷茫,她低下头,看到自己两手间正无比珍重的捧着那块黝黑的石头,入手的清凉和沉重感,让她的心神愈发恍惚。 这一瞬间,她无比坚定的认为,她一定曾经认识钟离越,不,认识这块奇怪的石头。 “就要这个了。”灵凤将那块石头合在了两手中,似乎怕那小贩会随时变卦一般。夙沙绯胭正欲付钱的时候,钟离越已经拿出了钱袋,夙沙绯胭便也没有同他争,而是望着将那古老的陨当作宝贝般爱不释手的灵凤,道:“我还真不知道,你竟然会吹奏这个?” “吹奏?”灵凤好奇的抬起眼睛望着夙沙绯胭,有些不可思议道:“难道这是乐器?” 那小贩终于忍俊不禁,道:“小姐难道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我方才还在纳闷,小姑娘们就算是买乐器,那也定然是一些花哨的笛子、玉箫什么的,这陨可不是谁都会吹奏的,正自纳闷的时候,却原来是误打误撞……” 夙沙绯胭也不愿与那人多做计较,拉了灵凤就离开了。 第十一章 变生肘腋1 夙沙绯胭和钟离越在前面走着,灵凤落后了半步,有些神情恍惚。脑海中似乎有什么破碎的片段隐隐约约的闪过。 她只是凤魂血玉之灵,是火凤留在人间的一滴神血所衍生出来的意识而已,那么她根本就不可能会有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因为终其一生,她都不可能离开凤魂血玉,即便是上古时代的回忆,那也该是作为本体的夙沙绯胭才对,可是为何她的脑海中却会有那样古怪的记忆?她自从有意识起,所能知道的人就是主人,也就是凤魂血玉这一世的转世。 可是,她却偏生对一个陌生人有了那样 古怪的感觉。 不知道何时,他们停下了脚步,灵凤回过神来,看到面前是一座竹搭建的饭铺,酒旗飘飘,翠烟袅袅,期间虽然客人不是很多,但却丝毫不觉得清冷。 夙沙绯胭和钟离越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灵凤便也跟了进去。 一边灶台前忙活的老板笑呵呵的转出来迎接,道:“三位客官要点什么?” 夙沙绯胭没有来过,自然一时间有些怔忪,不知道该说什么,钟离越缓缓走到一边的空桌前坐下,道:“三碗面!” “好咧,客官稍等!”老板笑着点头,夙沙绯胭和灵凤走过去坐到了他的对面,那老板已经转了过来,一手拎着铁壶,一手拿着三个粗瓷碗,一溜儿的摆在三人面前,现在钟离越面前的碗中倒了一碗白开水,然后笑着道:“却不知道这两位神仙似的姑娘要喝什么?白开水还是茶?” 夙沙绯胭略微一沉吟,立刻明白过来,道:“我们都一样。”于是老板便给两人碗中也倾注了白开水,随后转身道:“三位稍等,面很快就好。” 灵凤端详着碗中的白开水,忽然惊讶道:“大师兄,他认识你?对不对?” 钟离越并没有什么表情,淡淡点了点头道:“路过几次。” 第十二章 变生肘腋2 灵凤端详着碗中的白开水,忽然惊讶道:“大师兄,他认识你?对不对?” 钟离越并没有什么表情,淡淡点了点头道:“路过几次。” 三碗清汤素面,飘着几片青绿的葱花,覆着一个荷包蛋。虽然很简单,但是对于赶路这么久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的旅客来说,却算的上是一场盛宴了。 三碗面整整齐齐的摆在桌子上,其实三人也都是饥肠辘辘了。但是钟离越不动筷子,夙沙绯胭便也只握着粗瓷碗喝白开水。灵凤不懂,但是见到他们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便也不动筷子,而是静静的等着。 她虽然天真单纯,但却心底澄明,即便是很多事情都不懂,可是却能凭自身的灵气而感觉到。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苍凉凄清的胡琴声。 钟离越和夙沙绯胭都没有动,但是灵凤却忍不住循声望了出去。就见一个须发皆白、衣衫褴褛的老人,佝偻着腰,正坐在路边的树下拉着胡琴。他的面前放着一个缺了一口的粗瓷碗,碗中伶仃的丢着几枚铜钱。 就在那老人的身边依偎着一个瘦小的女孩子,头发蓬乱,衣衫凋敝。 这样的组合,其实并不少见。虽然夙沙绯胭并没有见过,但却并不感到丝毫的陌生。或许世间的流浪卖艺人就应该是这样的。 她之所以注意,是因为钟离越注意了。她看到他的神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于是她便也提高了警惕。 对面的灵凤不知所然,顺着他们的目光望了过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随即话也不说端起面前的碗飘身出去了。 她自然没有从台阶那里下去,而是跨国栏杆,轻飘飘的掠了出去。 她做这件事的时候,几乎都没有思索,所以也没有提前流露出一点儿的意图,以至于当夙沙绯胭和钟离越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捧着那晚热气腾腾的面蹲到了路边那对祖孙面前。 第十三章 劫难初始 第十三章劫难初始(上) 她自然没有从台阶那里下去,而是跨国栏杆,轻飘飘的掠了出去。 她做这件事的时候,几乎都没有思索,所以也没有提前流露出一点儿的意图,以至于当夙沙绯胭和钟离越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捧着那晚热气腾腾的面蹲到了路边那对祖孙面前。 夙沙绯胭和钟离越迅速的对了一眼,然后很有默契的点了点头。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以静制动,以逸待劳。 毕竟,谁也没有想到灵凤会忽然冒出去。 就在两人达成共识再转头望外看的时候,那路边已经空空荡荡的没有了一个人影。夙沙绯胭不由得一惊,正欲站起身的时候却听到了正门外的争执声。 “小姑娘,我这里是做生意的,你怎么能把这样的叫花子招进来呢?”老板很不高兴的嚷道。 “什么是叫花子啊?你看他们多可怜?再说了,我把我的饭给这位老爷爷吃,又不是给你钱,你为什么不同意?”接着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 夙沙绯胭回身,就见那白衣清秀的少女正在门口跟系着围裙的老板争执。她的身后站着那个佝偻着腰背的老人,老人一手抱着破旧的胡琴,一手牵着那个瑟缩的小女孩,很是无措的样子。 夙沙绯胭忽然有些困惑起来,这样的人,真的会有问题吗?她不由得望向了钟离越,却在此时,只觉得面前清风拂过,钟离越竟然已经出手。 在他身形跃起的那一瞬间,手中的剑已经破空而出。 那一剑带着无与伦比的磅礴气势划过,就见一道巨大的气浪猛地炸开,朝着那争执的几人袭去。几乎在同时,夙沙绯胭也出手了。 就见一道红影闪过,如同闪电一般,攫住了那明显还没有反应过的白衣少女。继而腾空而起,箭一般跃出了屋顶。 当然,她们并不是穿破屋顶出去的。因为钟离越那一剑已经将这个茅亭的顶部由下至上化成了两半。而她们两人,就是从那道缝隙中跃出去的。 灵凤不明所以,正欲问明原因的时候,却感觉到一股子迅猛的气浪从底下腾起,夙沙绯胭虽然已经带着她掠出了三丈高,但是那样狂猛的气浪猛地炸开时,两人还是被高高的掀了起来。 就听的‘砰’一声巨响,那个茅亭竟然像是受到无形的巨力挤压一般爆炸了。一时间,只见断垣残壁、杯盘狼藉四处横飞,伴随着的则是血光飞溅、断肢残骸…… “大师兄……”怀里的灵凤忽然嘶声尖叫起来,继而挣脱夙沙绯胭的手臂径直朝着那突然爆炸的茅亭俯冲了下去。 夙沙绯胭吃了一惊,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有这样的反应,好在她反应极快,急冲过去扯住了灵凤的手臂,拉着她落到了另一边。 “大师兄没事。”夙沙绯胭道,然后指着不远处路边遥遥站着的白影道。 灵凤立刻奔了过去,直到看到他无恙,这才放 下心来。钟离越定定的站在路边,微微弓着身子,一手拄着长剑,另一只手中提着一个蜷缩成一团的黑影,脏乱不堪,竟然是方才那拉胡琴的老人牵着的小女孩。 夙沙绯胭此刻已经走了过来,看到他的样子忽然有些担心起来,问道:“大师兄,您没事吧?” 不见他回答,忙饶了过去,却见他面色苍白,薄唇紧抿,最近一缕血丝正缓缓滑落,显然是方才爆炸时受到了创伤。她不由得吃了一惊,忙上前扶住他道:“可是受了内伤?” 钟离越此刻胸中激荡,内息尚未调匀,自然无法开口,只是缓缓放开了手。那个小女孩就像一团泥巴滑落在地。 腾出一只手,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药服了下去,缓了口气,终于开口道:“一点儿小伤,没事。”然后抬起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迹。 夙沙绯胭知道他定然不愿意自己看到他受伤的一面,毕竟,如果换了自己,也是一样。骄傲的人,都是不容许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人前的。 夙沙绯胭知道他定然不愿意自己看到他受伤的一面,毕竟,如果换了自己,也是一样。骄傲的人,都是不容许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人前的。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毕竟江湖经验尚浅,虽然有些懵懂,算是躲过了一劫,但还是不太清楚细节。 灵凤也是一脸的好奇,凑过来望着他。 钟离越回头望了眼狼藉不堪的茶棚,缓缓叹了口气。方才那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已经结束了,此刻周围受惊的人群纷纷围了过去查看究竟。 “我来过此处几次,所以颇为熟悉。”虽然方才的事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早已经过去了。 “难道老板换人了?”灵凤忍不住问道。 钟离越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受人控制了。”他的目光垂落在地上,道:“那个拉胡琴的老人,并不是一个寻常的卖艺人,他拉的曲子,具有摄魂作用。他便是由那曲子来控制着老板。而老板,想必早就已经成了他的活傀儡。” “胡琴?”灵凤不由得叫道:“可是我们都有听到啊,为什么没觉得不对劲呢?” 夙沙绯胭道:“你并非寻常人类,心地本就纯如冰雪,毫无杂质,自然不会受那些邪门歪道蛊惑。而我与师兄时常通过绿竹桥上的迷障,心智也早就强于常人了,怎么会再受到这些小把戏的干扰呢?” 钟离越不置可否,淡淡问道:“你是何时觉察到异常的?” 夙沙绯胭道:“鞋子。” 她没有钟离越那么见识广博,自然没有察觉到胡琴声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她却看到那衣衫褴褛的老人穿着一双很干净很整洁的鞋子。 虽然他伪装的很像,但是那双鞋子却出卖了他。所以从他在视线里出现的那一瞬间,夙沙绯胭就开始警觉了,暗中做好了准备,所以在钟离越挥出那一剑的时候,她可以立刻带着灵凤逃走。 很显然,这是一场经过精心策划的阴谋。可是,钟离越作为魅雪谷少主,别说是常年呆在谷中鲜有人认识,即便是有人认识,谁又有几个胆子敢打他的主意么? 夙沙绯胭忽地一震,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猛地抬起头望着钟离越,颤声道:“难道……这是冲着我来的?” 灵凤不解的问道:“主人,您说什么呢?这些人是故意要还您吗?” 夙沙绯胭点了点头,望着那个昏倒的小女孩。 “胡琴里面藏着极其霸道的机关,我一剑制住那个老人的时候,他已经知道没有希望了,所以立刻引爆了机关。我来不及救出那个老板,情急之下只救了这个孩子。”钟离越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解释道。 灵凤心头一动,眼中不由得流露出赞许的光芒。这个人,果然不像他表面上那样的冷漠和不近人情,即便是与自己没有任何干系的人,甚至有可能会是自己的敌人,但他还是会拼力去救的。 夙沙绯胭却没有留意到这些细节,而是皱着眉,道:“难道从我们踏入这个小镇开始,就已经被人盯住了吗?”她望着那个昏迷中看不清楚容颜的女孩子,忽地心生一计,如今,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孩子,无疑是她唯一的线索了。 “如今敌明我暗,大家务必当心。”钟离越说着俯下身揽起了那个瘦骨嶙峋的孩子,道:“咱们走吧,先找个地方住下,方才那件事,你们想必也都受惊了。”然后他便大步走向前面去带路。 夙沙绯胭知道他来过,那么想必也知道客栈什么的所在,于是便和灵凤跟了上去。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出了小镇,夙沙绯胭正自纳闷的时候,就看到大路边一座破旧的小院子,看样子像是客栈的样子。虽然有些不尽如人意,但是当此时节,还要讲究什么呢? 院门外的路边,两个小伙计正在杀鸡,路边的水沟里满是浓浓的血腥味,木盆里热气腾腾,两人正在扒鸡毛。灵凤只看了一眼,脸色忽然有些发白起来。然后再不敢多看,慌忙扭过了头。 不管怎么说,飞禽走兽在她的眼中都是有灵性的,所以这样血淋漓的场面和杀人没有什么区别。 “呀,三位客官是住店吗?”其中一人听到脚步声转过了头,看到他们,忙起身招呼道,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上的血,一边往前面去带路。 低矮的土墙边杂草丛生,院子颇为宽敞,东南角搭着简易的马厩,里面栓着几匹马,旁边的空地上停着两三辆车厢。 三人走进了院子,很快就有店伙过来迎接。 大堂中摆着约莫十几张桌子,疏疏落落的坐了七八个客人,看到有人进来,大都好奇的转过头去看。三人的着装打扮和气质相貌本就引人注目,而此刻钟离越腋下还夹着一个昏睡的小乞丐,一时间显得更加突兀起来。 第十四章 虎穴狼窝 夙沙绯胭坐下之后,却是丝毫不敢放松。 她总感觉周围似乎有人躲在暗中偷窥他们,但是却不知道对方躲在什么地方。 匆匆用过饭后,就一起进了后面的院子,那里边是客房。 夙沙绯胭和灵凤一间房,钟离越就住在隔壁,那个小女孩一直未醒,夙沙绯胭自然将她也留在了身边。 “你们早点休息,有什么事叫我。”钟离越叮嘱了一句,转身进了隔壁的房间。 折腾了半天,尤其是经过那一场变故,她也觉得有些筋疲力尽,小二送来热水后洗过脚就已经困得不行了,于是倒头就睡。床榻较为宽大,所以即便是两个人睡着也是丝毫不嫌挤。 那个小女孩到底身份还是个迷,为了以防万一,夙沙绯胭睡前点住了她的穴道,所以即便是在熟睡之时她醒过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大约是太困了,所以闭上眼睛之后几乎就失去了所有知觉。 但是即便是在沉睡中,却依然无法完全放松。隐约中似乎感觉到了几分诧异,因为今日的事在她的经历中并不算是空前绝后的,疲累自然可以理解,但是却不至于累到没有一丝力气? 这个微弱的念头在心底闪过之后,她就不由得警觉起来。自从在洗尘阁醒来之后,她就渐渐发觉,她对于任何危险的警惕性就如同天生的一般敏感。所以,无论是在任何情况之下,只要外界的状况中有一丝危险,她几乎都能感觉得到。 也就是这一份骨子里的警惕,让她无限疲惫的精神中渐渐生出了一分力量,这分微弱之极的力量,竟然在她困顿无比的意识中划出了一条清醒的缝隙…… 师兄就在隔壁,灵凤就在身边,所以一定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她是这样的疲倦,继续睡下去吧! 不行,既然已经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的讯息,怎么可以再睡呢?必须醒过来。 理智和本能正在进行咋激烈的天人交 战,而夙沙绯胭在这样的煎熬和折磨下,也渐渐的有了一丝的清醒。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陌生的气息在靠近,这个认知让夙沙绯胭忽地出了一身冷汗,蓦地惊醒过来。但是她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暗中感知。 面前好像有两道极其令人厌恶的眼神,那眼神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即便是看不到,也感觉到胃里翻滚欲呕。她强行压制住那种不适,装作没有醒来的样子。 但是这样的折磨并没有就此结束,因为她很快感觉到一只滑腻的手缓缓抚上了她的脚踝。 这一下子几乎魂飞魄散,因为她惊觉自己竟然是光着脚的,而那只让人恶心的想吐的手就那样肆无忌惮的摩挲着她的脚和小腿。 这下子,饶是夙沙绯胭定力不错,却也是忍不住了,大喝一声坐起身来。 那人似乎吃了一惊,动作不由得顿了顿。夙沙绯胭一惊坐起,这才看到自己床头竟然坐着一个陌生人,衣衫褴褛、满面污垢,不是那个被她点了穴道的小女孩吗? 可是,她明显的感觉到这个人绝对不是那个小女孩。因为一个小女孩是不会有这样邪恶龌龊的眼神的。而且,那个人的身形明显的长大了不少。当她的眼神落在那只搭在自己脚踝上的手时,终于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那骨骼分明的手掌,明明就是一个男人的手。 虽然事后想起来觉得很丢人,但夙沙绯胭还是忍不住尖叫了一声。无论你是怎样的女人,遇到这样的事,或许惊叫是最直接的反应吧! 然后她猛地一脚踹了过去,但是事与愿违,她虽然用尽了全力,但是却悲哀的发现自己的脚根本就没有动弹。 “美人,你终于醒了?”那个人抬头,望着她微微笑了起来,开口道。 夙沙绯胭骇然道:“你、你是谁?” “我的名号,或许不那么好,但是,却是最受女人欢迎的。”他噙着一丝笑意,直勾勾的盯着夙沙绯胭道。夙沙绯胭猛地转过头去,强行压抑住心头的翻滚,才没有将方才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哦,想必是我此刻的容貌太过不堪,所以才会让姑娘这样反感吧!请稍等片刻。”那家伙竟然还有自知之明,站起身离开了。 夙沙绯胭长长吸了口气,想要运功,竟发现全身脉络好像受到了禁制一般,竟然无法运功。她想要起床,却发现两条腿竟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此刻她只有上半身可以动,但即便如此,却依然无比虚弱。 这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难道她这么长时间的修炼都没有一点儿用吗?否则怎么会刚一出来就着了道?她转过头去看灵凤,却见她依然睡在自己身畔,只是周身都腾出了一层淡淡的红光,就如同被一个无形的东西笼罩了一般。 竟然连灵凤都会受制?这世间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强大到连灵类都能被制住? 然后夙沙绯胭抬起手,竟然看到自己的原本玉白的手掌边缘,似乎也隐隐透出了淡淡的红光。 难道这个屋子有什么古怪吗? 她忽然感觉到有些窒闷,使劲吸了口气,竟然明显的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为之一紧。她静下心来,仔细去看,发现空气中仿佛氤氲着一种无形的力量一般,变得粘稠起来。 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将她的床榻笼罩了起来。 就在这时,却见一人挑帘走了进来。 竟是个陌生的俊美少年,乌发如墨,眉目如画,眼神妖娆,含笑定定的看着她。他的面庞看上去极为年轻,似乎比她还要小,面上皮肤细如凝脂,光滑如缎,竟似乎比女子还要娇艳几分。 尤其是那双眼睛,眼角上挑,长睫浓密,水汪汪的看得人不由得心乱如麻。 夙沙绯胭正自纳闷这个少年的身份时,却听他朗声道:“小生这厢有礼了!”说着作了个揖。这样的侗族聚酯完全一番孟浪的样子。 第十五章 虎穴狼窝(上) 第十五章、虎穴狼窝(上) 夙沙绯胭坐下之后,却是丝毫不敢放松。 她总感觉周围似乎有人躲在暗中偷窥他们,但是却不知道对方躲在什么地方。 匆匆用过饭后,就一起进了后面的院子,那里边是客房。 夙沙绯胭和灵凤一间房,钟离越就住在隔壁,那个小女孩一直未醒,夙沙绯胭自然将她也留在了身边。 “你们早点休息,有什么事叫我。”钟离越叮嘱了一句,转身进了隔壁的房间。 折腾了半天,尤其是经过那一场变故,她也觉得有些筋疲力尽,小二送来热水后洗过脚就已经困得不行了,于是倒头就睡。床榻较为宽大,所以即便是两个人睡着也是丝毫不嫌挤。 那个小女孩到底身份还是个迷,为了以防万一,夙沙绯胭睡前点住了她的穴道,所以即便是在熟睡之时她醒过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大约是太困了,所以闭上眼睛之后几乎就失去了所有知觉。 但是即便是在沉睡中,却依然无法完全放松。隐约中似乎感觉到了几分诧异,因为今日的事在她的经历中并不算是空前绝后的,疲累自然可以理解,但是却不至于累到没有一丝力气? 这个微弱的念头在心底闪过之后,她就不由得警觉起来。自从在洗尘阁醒来之后,她就渐渐发觉,她对于任何危险的警惕性就如同天生的一般敏感。所以,无论是在任何情况之下,只要外界的状况中有一丝危险,她几乎都能感觉得到。 也就是这一份骨子里的警惕,让她无限疲惫的精神中渐渐生出了一分力量,这分微弱之极的力量,竟然在她困顿无比的意识中划出了一条清醒的缝隙…… 师兄就在隔壁,灵凤就在身边,所以一定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她是这样的疲倦,继续睡下去吧! 不行,既然已经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的讯息,怎么可以再睡呢?必须醒过来。 理智和本能正在进行咋激烈的天人交战,而夙沙绯胭在这样的煎熬和折磨下,也渐渐的有了一丝的清醒。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陌生的气息在靠近,这个认知让夙沙绯胭忽地出了一身冷汗,蓦地惊醒过来。但是她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暗中感知。 面前好像有两道极其令人厌恶的眼神,那眼神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即便是看不到,也感觉到胃里翻滚欲呕。她强行压制住那种不适,装作没有醒来的样子。 但是这样的折磨并没有就此结束,因为她很快感觉到一只滑腻的手缓缓抚上了她的脚踝。 这一下子几乎魂飞魄散,因为她惊觉自己竟然是光着脚的,而那只让人恶心的想吐的手就那样肆无忌惮的摩挲着她的脚和小腿。 这下子,饶是夙沙绯胭定力不错,却也是忍不住了,大喝一声坐起身来。 那人似乎吃了一惊,动作不由得顿了顿。夙沙绯胭一惊坐起,这才看到自己床头竟然坐着一个陌生人,衣衫褴褛、满面污垢,不是那个被她点了穴道的小女孩吗? 可是,她明显的感觉到这个人绝对不是那个小女孩。因为一个小女孩是不会有这样邪恶龌龊的眼神的。而且,那个人的身形明显的长大了不少。当她的眼神落在那只搭在自己脚踝上的手时,终于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那骨骼分明的手掌,明明就是一个男人的手。 虽然事后想起来觉得很丢人,但夙沙绯胭还是忍不住尖叫了一声。无论你是怎样的女人,遇到这样的事,或许惊叫是最直接的反应吧! 然后她猛地一脚踹了过去,但是事与愿违,她虽然用尽了全力,但是却悲哀的发现自己的脚根本就没有动弹。 “美人,你终于醒了?”那个人抬头,望着她微微笑了起来,开口道。 夙沙绯胭骇然道:“你、你是谁?” “我的名号,或许不那么好,但是,却是最受女人欢迎的。”他噙着一丝笑意,直勾勾的盯着夙沙绯胭道。夙沙绯胭猛地转过头去,强行压抑住心头的翻滚,才没有将方才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哦,想必是我此刻的容貌太过不堪,所以才会让姑娘这样反感吧!请稍等片刻。”那家伙竟然还有自知之明,站起身离开了。 夙沙绯胭长长吸了口气,想要运功,竟发现全身脉络好像受到了禁制一般,竟然无法运功。她想要起床,却发现两条腿竟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此刻她只有上半身可以动,但即便如此,却依然无比虚弱。 这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难道她这么长时间的修炼都没有一点儿用吗?否则怎么会刚一出来就着了道?她转过头去看灵凤,却见她依然睡在自己身畔,只是周身都腾出了一层淡淡的红光,就如同被一个无形的东西笼罩了一般。 竟然连灵凤都会受制?这世间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强大到连灵类都能被制住? 然后夙沙绯胭抬起手,竟然看到自己的原本玉白的手掌边缘,似乎也隐隐透出了淡淡的红光。 难道这个屋子有什么古怪吗? 她忽然感觉到有些窒闷,使劲吸了口气,竟然明显的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为之一紧。她静下心来,仔细去看,发现空气中仿佛氤氲着一种无形的力量一般,变得粘稠起来。 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将她的床榻笼罩了起来。 就在这时,却见一人挑帘走了进来。 竟是个陌生的俊美少年,乌发如墨,眉目如画,眼神妖娆,含笑定定的看着她。他的面庞看上去极为年轻,似乎比她还要小,面上皮肤细如凝脂,光滑如缎,竟似乎比女子还要娇艳几分。 尤其是那双眼睛,眼角上挑,长睫浓密,水汪汪的看得人不由得心乱如麻。 夙沙绯胭正自纳闷这个少年的身份时,却听他朗声道:“小生这厢有礼了!”说着作了个揖。 第十六章 虎穴狼窝(下) 第十六章、虎穴狼窝(下) 竟是个陌生的俊美少年,乌发如墨,眉目如画,眼神妖娆,含笑定定的看着她。他的面庞看上去极为年轻,似乎比她还要小,面上皮肤细如凝脂,光滑如缎,竟似乎比女子还要娇艳几分。 尤其是那双眼睛,眼角上挑,长睫浓密,水汪汪的看得人不由得心乱如麻。 夙沙绯胭正自纳闷这个少年的身份时,却听他朗声道:“小生这厢有礼了!”说着作了个揖。 夙沙绯胭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她自然不会忘记这个轻薄的声音,正是方才离开的那个人,不过是换了一身行装而已。 “姑娘不会看呆了吧?”那少年轻佻的一笑,朝着她走来,径自伸出一只手,去抚她的脸颊。 夙沙绯胭冷冷盯着他,猛地偏过头去。 她的眼神冷如寒冰,竟让那少年不由得退缩了一下,于是那只手便堪堪放下了,然后在她旁边坐下,笑吟吟的打量着面前俏脸含威的女子。 “你究竟是何人?”夙沙绯胭眯着眼睛,盯着他道。 “唐突佳人,实属在下过错,美人还请见谅。在下安阳晦明。”说来也真是奇怪,换了一身装束之后,就仿佛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般,当他此番说话之时,方才眼中的淫邪和龌龊,似乎就褪去了大半。 夙沙绯胭却是猛地一震,失声道:“你是……你是安阳家族的人?” “美人蕙质兰心,冰雪聪明,深得我意啊!”安阳晦明含笑道。“也不枉我们费了一番波折。” “果然,四大家族的人,来的可真快呀!先前只出动了安陵家和安平家,如今,安阳家族也出动了。想必,安期家族……”她话还未说完,就被对方截断。 “当真是贵人多忘事,安期家族早就出动了。”安阳晦明面有得意之色,道。 夙沙绯胭更加惊愕,不可思议的望着面前这个花蝴蝶似的少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何曾见过安期家族出动。 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安阳晦明挑眉提点道:“美人难道不记得当初那个神箭手了吗?” 神箭手?夙沙绯胭怎么可能会忘记呢?那一日埋伏在山林中追杀她的人群里,那个一直没有正式露面的神秘人。那一箭有 着排山倒海之力的神箭手。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那一日的情景似乎又在眼前浮现出来。 那一日,破开重围之后,她刚一确定方位,就立刻腾身而起,这一跃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身形尚未落下就觉得双腿有些发软。 而那三道同时发出的羽箭已经深深的没入了坚硬的山壁上,夙沙绯胭落下之际却又听到破空之声,心头又惊又恼,来不及反应,足尖下落之时点在那钉在山壁上的箭身之上,顺势再次跃起,翻身朝着旁边的巨树之上落去! 她的脚尖刚一触及树枝,就听‘咔嚓’一声,她所立足的巨树竟然从中折断,带着巨大的冲击力蒲扇一般呼啸着倒了下去。 她一下子慌了神,被那股子力道甩落,百忙之中随手抓住了一根藤条,就在这时候,她看到一个身形如山的魁梧汉子出现在了对面的山坳前,手持一把巨大的铁胎弓,带着一种猎人特有的神情遥遥望着她。 夙沙绯胭那时身形悬空,根本就没有着力点,她静静的悬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因为对面那个人已经扣紧了弓弦,冷锐的箭尖在阳光下闪烁着逼人的冷光,堪堪对准了她。 她知道,自己只要一动,那人就会毫不犹豫的放箭。而她此刻别说攻击,就连躲开的把握也没有一成。 从刚才的情况可以看出,那人不仅箭法超群,而且内力及其深厚。否则怎么可能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射过来却又带着如此澎湃的力量呢? 两只手抓紧了藤条,手心已经被勒出了血痕,因为紧张而渗出的汗水蛰的伤口钻心似的疼,她几乎忍不住想要放开。 这一天来连续遭遇两场劫杀,直到此刻她都有些不能完全反应过来。然而生命危在旦夕,却是容不得半分犹豫! 就在这一瞬间,劲风袭来,她猛地一惊,抬头看到对面那巨人并没有放箭,不由得后背一寒,冷汗湿透了重衣。 …… “喂!”安阳晦明伸手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夙沙绯胭浑身一震,这才醒过神来,下意识的摊开手去看,即便过去了那么久,但是在回忆的时候,她似乎还能感觉到当日两手拼命抓着藤条、身子悬空没有立锥之地的情景。 两手光滑如玉,掌心脉络分明,也并没有勒出来的血痕。 原来,这是幻觉而已,但是额上的冷汗还是渗了出来。 “呀,不过是个莽夫而已,美人至于这么害怕吗?”安阳晦明望着面前失态的女子,阴阳怪气的说道。 莽夫?是吗?但是她心里明白,她恐惧的并不是某个人,而是那种压迫她的力量,那种力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压得她无可适从。 就在这时,安阳晦明的手已经伸过来抚上了她的下巴。夙沙绯胭心头一震,彻底清醒过来,当此时机,想的不应该是过往的那种窒息感,而是眼前的困境。 “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你究竟用了什么方法将我困住?”她抬起眸子,冷冷的瞪着面前之人道。 那只捏着她下巴的手微微一紧,她不由得蹙眉,抬手想要将他打落,不料安阳晦明手腕一翻,顺势捏住了她的手腕。 夙沙绯胭想要挣扎,但是浑身的力量却似乎都受到了限制一般,根本就使不出来。 “很简单,阵法!”安阳晦明很是得意的望着她道:“毕竟,你不是寻常人,想要对付你,当然也不能用寻常的方法。” 他说着,眼睛瞟向了夙沙绯胭里侧沉睡的灵凤,眼睛里立刻就燃烧起了一簇黑色的火苗,那种贪婪的神情令夙沙绯胭很是厌恶的皱起了眉头。 “包括这个小美人。”他一边说着,一边愈发放肆的打量起灵凤来。 夙沙绯胭满心的恼火,一时间恨得牙痒痒,只想着要是得意脱困,一定会将眼前之人扒皮抽筋。 但是这个时候,她却必须要沉住气。 “你知道我的身份?”她挑眉道。 “当然,否则你以为我们四大家族吃饱了撑的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为难一个姑娘?”安阳晦明没好气道。继而,他的眼神却又专为狂热,一点点的划过夙沙绯胭绝美清冽的面容,声音里满是激动和欢悦,道:“虽然万水千山的跋涉是累了点,但是得以见到这样世间少有的美人,也是值得了。” 夙沙绯胭尽力忽略掉他言语里的轻薄和邪异,冷哼道:“安阳公子倒是很有雅兴呀,不过见到了又如何?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夙沙家族历来就和四大家族是死对头吗?” 第十七章 玉面纨绔 夙沙绯胭尽力忽略掉他言语里的轻薄和邪异,冷哼道:“安阳公子倒是很有雅兴呀,不过见到了又如何?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夙沙家族历来就和四大家族是死对头吗?” “美人这是想用离间法吗?”安阳晦明的脸色却是微微一沉,煞有介事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红衣似火、神情如霜的女子。 他一生见过无数佳丽,自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世间的女子百媚千娇,无不令人赏心悦目。或娇艳妩媚,或温柔缱绻,或清丽绝俗,或优雅婉约,或纯真质朴,或英姿飒爽,或率真爽直…… 但是,他却从来没有见过夙沙绯胭这样的女子。 当然,之前他也是听闻过这个女子的传说,曾经在帝都,她的名气盛极一时。当然,那不过是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话而已。 她是没落家族的千金,本来终于攀上了高枝,得以成为四大家族之首的安陵家长媳。 但是天公不作美,却在她出阁前夕染上了一场恶疾,浑身生疮,面容尽毁。这样的情况,自然是不可能再嫁入豪门的,休弃变成了唯一的命运。而她倒也有几分骨气,竟然在被家人送往城外别庄后举火自==焚。 据说那一场火几乎烧红了半边天…… 真正的传奇,开始与她的劫后余生。那个原本一度被帝都中人当作笑柄的女子,渐渐被当成了妖孽。毕竟,那样的大火却烧不死,除了非人,再没有第二个理由可以解释。 安阳家族本是四大家族之末,所以同为家族长子,安陵烨是帝都中人人称颂的大公子,甚至已经代表了整个四大家族。但他却只是个默默无闻的花花公子,人人都知道他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从来就知道寻花问柳。 同人不同命,这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他心里明白,不仅仅是他,其他家族的公子们心里肯定也和他一样,对安陵烨怀着各种复杂的心思。所以当安陵烨的 未婚妻发生那样的事之后,大家都是不约而同感到痛快。 因为,那个时候的帝都,不仅仅夙沙家族的女儿成为了笑柄,安陵烨的名声也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而且,他在帝都少女们心里的位置也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下滑。虽然大家从不名言,但是薄情负心的名声还是在暗地里流传着。 这些,对于他来说,无疑不是喜事一桩。 夙沙绯胭心头倒是微微一愣,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离间?安阳公子也太看的起小女子了。谁不知道你们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岂是我一句话就离间的了的?” 安阳晦明面上的轻薄神色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凝重和阴冷,他捏着夙沙绯胭的手腕放开了,像是打量一个陌生人一样重新审视着她。 这个女子,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美。但是这样的美却是世间少有的,那样浓烈、那样清艳、那样高贵、那样张扬,即便是落难,她也丝毫没有半点儿的怯懦和恐惧,那种淡定和安然仿佛陷入牢笼的是对方而不是自己。 她就像一只高傲的凤凰,仿佛随时都能化险为夷,振翅高飞。 这个时候,他忽然想到了安陵烨。 那个人似乎正好相反,一直都是沉静的、低调的,明明是帝都第一公子,却偏偏比任何一个都显得安静。那种优雅和沉稳仿佛是骨子里带出来的,看似温柔和顺,好像对任何都是亲近不设防的样子,但凡是熟识他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想到安陵烨的时候,安阳晦明忽地笑了,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终于有办法可以让眼前这个高傲的女子屈服了,只要提到那个名字,再淡定的人,都足以撕裂她的那一层伪装吧! 夙沙绯胭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神情变化,似乎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他想要说的话。 不知道为何,她忽然感觉到了一阵恶寒。这个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脚尖疼了起来。当初走投无路之下潜入安陵府,却着了道,身中夜沉沙,刺痛钻心,昏迷之际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个时候,她视线昏聩,根本就看不清楚。依稀只记得一个人影静静的矗立在那里,默默的俯视着她。 那人长身玉立,黑发如墨,因为背后刺眼的光线,所以使得他的脸容有些模糊,只依稀感觉得到那目光中的探询和疑惑! 她当时只觉得手脚冰凉,呼吸急促,迅速寻思着该如何脱身,但是思维却越来越迟钝。 而那个人俯下身来,正对着她,她看到了一张俊美绝伦的面孔,轮廓隽秀,细眉长目,高鼻薄唇,明明很是纤秀柔美的一张脸容,但那眉宇间却散发出一种不如忽视的凛冽摄人之气。 那双幽深的眼睛煞是好看,深沉的目光似乎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虽然他看上去很年轻,但是却有一种深刻的仿佛自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忧伤和寂寥。 她从来没有见过安陵烨,但是这一瞬间,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个人就是安陵烨。似乎只有安陵烨,才会给人那样一种奇怪的感觉。 “却不知道,在安陵烨面前,美人儿该是何种样子呢?”安阳晦明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然后紧紧盯着她的眸子,似乎对她的反应极其好奇。但是他最终却失望了,因为在他开口的前一秒,夙沙绯胭恰好也想到了那个人,所以当他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对她已经没有了多少杀伤力。 不错,她的确是恨安陵烨,恨安陵家,恨四大家族,但却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夙沙家族。 “如果安阳公子好奇的话,那么下次可千万不要错过。”她的眸中泛起了一种古怪的笑意,一字一句道。 安阳晦明的面色一沉,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竟然连提起昔日抛弃她的人,也不能令她神色慌乱、悲伤痛苦吗?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第十八章 三才缚灵阵1 第十八章、三才缚灵阵1 安阳晦明的面色一沉,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竟然连提起昔日抛弃她的人,也不能令她神色慌乱、悲伤痛苦吗?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果然不愧是凤魂血玉的转世。”他直起了身子,淡淡道。 夙沙绯胭并不像第一次听到安平季连提起时那么惊愕,既然四大家族联手了,那么只要其中一家知道了她的身世,那么其他人知道就一点儿也不稀奇了。 “那又如何?”她反问道。 当此时节,她心里其实是非常焦急的,因为她不知道困住自己的究竟是什么阵法,也不知道隔壁的钟离越到底怎么样了,要布置一个阵法,没那么简单,而他是魅雪谷的嫡传大弟子,所以不可能会一点儿也察觉不到。 可是,她的担心和惊慌却是丝毫不能表露与面上的,因为她早就察觉到,面前这个少年绝不简单。他是用什么法子将自己缩成一个七八岁小女孩的样子?他又是如何得知在那样的情况下钟离越会慈悲心肠将他救出? 虽然他的眼神并不纯净,但是他绝对不仅仅只是个龌龊的采花贼。而他对自己使出的那些轻薄动作,应该不过是想要乱她心神,让她慌了手脚吧! 以一人之力,定然不可能布下这样诡异的阵法,而这个少年却可以来去自如,想必他与那些潜伏在暗处协同他的人,一定有着紧密的联系。但是这个时候,他却无疑是唯一也最简单的突破口。 “你可知道这个是什么阵法?”安阳晦明站在地上,背负着双手,饶有兴趣的望着夙沙绯胭道。 夙沙绯胭摇了摇头,有些茫然道:“我虽然对奇门遁甲有所了解,但是却对这个阵法一无所知。” “三才缚灵阵!”安阳晦明嘴角含笑,缓缓道。 夙沙绯胭忽然觉得浑身一冷,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脸色也刷的惨白。 三才缚灵阵,要结成这样的阵法,并不简单,在这个阵法中,常人可以来去自如,却唯 独能困住一切灵类。也就是说,这个阵法此刻困住的只有灵凤和自己。 以前在魅雪谷的时候,师父曾经提起过,但是她对于阵法那些并没有多少兴趣,所以也只是听听而已,但是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破解。 “原来美人儿知道三才缚灵阵呀,那真是太妙了。”安阳晦明笑的更加灿烂,抚掌道:“不过此番我们这个却是三才缚灵阵的升级版,哦,简单点说,就是比一般的三才缚灵阵要高阶很多。至于高出来多少先不说,唯一的妙处就是阵外之人看不到阵中的情景。” 他说着一步步退了出去,退到了帘外,甚至走出了门。 夙沙绯胭的心一点点的冷了下去,因为她听到了脚步声。 那个脚步声不是别人,正是钟离越。 然后是‘笃笃’的敲门声,见无人应答,他便走了进来。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夙沙绯胭的心跳的也是越来越急。钟离越不是寻常人,这是她一早就认定的事实,但是此刻她却也不知道,钟离越到底和安阳晦明说的那些寻常人有没有区别。 “师妹,师妹!”钟离越唤了两声,见还是无人应答,便挑帘走了进来。 室内空空如也,根本就不见一个人影。他缓缓走过去,定定的站在床榻前,双目如炬,死死的盯着虚空,仿佛要从那什么也看不到的地方生生看出一点儿线索来。 最近的时候,他距离夙沙绯胭只有两步,她抬起头来,看到他的黑眸中倒映出来的影像,那里竟然没有她的身影。果然,他看到的只是幻像,根本就看不到阵中的自己和灵凤。 她的心忽然无比焦急起来,胸口像是又燃起了一团火。如果钟离越找不到她和灵凤,他可能会以为她们被掳走了,那么他可能会离开这个小镇。若是他走了,那么自己还能有几分把握救出灵凤,顺利离开呢? 四大家族背后还有多少力量她一点儿也不知道,如今这些应该只是冰山一角吧! 这个时候,她的手无意间触到了胸前的那个小木牌——麒麟璧。 她的心里涌出一种奇异的兴奋,几乎忍不住要战栗。 钟离越看了一会儿,似乎并没有看出什么破绽,于是走了出去。 他刚离开没多久,安阳晦明就闪了进来。 “怎么样,我没有说谎吧?”望着夙沙绯胭脸上终于现出的绝望和惊慌,忽然很是开心起来。 夙沙绯胭颓然垂下了头,哑声道:“你们究竟想怎样?” 安阳晦明笑的很是张狂,道:“夙沙家族的凤魂血玉之名早就被朝廷获悉,本来你的命是绝对留不得的。因为你是当代夙沙家族的家主,只要你还活着,就不可能完全消灭夙沙家族。但是如今,熙华王朝内外交困,朝不保夕,国师向朝廷进言,只有得到夙沙家族的通灵之宝凤魂血玉,才可以让局势扭转,王朝中兴。” 夙沙绯胭冷笑道:“这个理由,我早就听说过了。难道你们将我困在此处,就是为了得到凤魂血玉?抱歉,这辈子都是不可能了。” 安阳晦明也不生气,继续道:“原来美人儿这是有恃无恐呀!你仗着自己是凤魂血玉的转世,对王朝还有用处,所以一早就知道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眼睛带着一抹邪笑瞥向了灵凤。 夙沙绯胭即便是强忍着心头的愤怒,但眼中还是流露出了几分惊慌和无措。是啊,他们不能对她怎么样,但是灵凤呢?相对她来说,自己还有一部分是有血有肉的人,但是她却是完全的灵。 那么这个缚灵阵,应该对她的限制是最大的吧? 所以她的力量在这里,根本就无法施展开来这可如何是好? 惊慌却只是一瞬间的,她想起了那一夜自己潜回去却陷入了重围中,在母亲的卧室里安平季连说过的话: 你终究只是个转世,有自己的思想和信仰,我们要的是死物。哦,对了,说起来,想必还是要借助禁咒的力量,将你逼回原型。 与此同时,她好像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第十九章 三才缚灵阵2 第十九章、三才缚灵阵2 惊慌却只是一瞬间的,她想起了那一夜自己潜回去却陷入了重围中,在母亲的卧室里安平季连说过的话: 你终究只是个转世,有自己的思想和信仰,我们要的是死物。哦,对了,说起来,想必还是要借助禁咒的力量,将你逼回原型。 与此同时,她好像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安平季连曾经说过一句话,我想这一点安阳公子也是知道的吧!”她定下心神来,淡淡的望着安阳晦明道。 “哦,愿闻其详。”安阳晦明倒是一脸的认真样子,像是很感兴趣。 “你们要的不过是凤魂血玉的力量,但我终究是个转世,有了自己的思想和信仰,即便是最终为你们所用,却也发挥不出原来的力量。所以,你们是要借助禁咒的力量,将我逼回原型,是不是?”夙沙绯胭一动不动的盯着安阳晦明的眸子,不放过他丝毫的神情波动。 安阳晦明显然并不知道,所以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眼中泛起了轻微的诧异,随即便是恍然大悟的神情。他到底也不是寻常人,所以将那隐秘的神情掩藏的极好,但是夙沙绯胭还是觉察到了。 于是,她的心里也渐渐有了底。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朝廷已经吩咐了下来,要将你生擒。”安阳晦明道。 “既然知道,你还敢伤害我身边的人,以此来胁迫我吗?”她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缓缓道。 安阳晦明不由得顿了一下,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吗?他并不知晓,只不过是听令行事而已。但是朝廷却也是明确交代了,要生擒,万万 不得伤到。这其中,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吧! 否者,以她那样的要犯,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待遇呢? 但是另一方面,他又不愿意在夙沙绯胭面前暴露出自己的无知,那样不就明摆着朝廷对安平家的信任和重用远远大于安期家吗? “你这是在威胁我?”终于,他的神色变了一下,道。 夙沙绯胭冷哼道:“我不过是就事论事,你伤害了我身边的人,我还会心甘情愿作为献祭吗?若我心中有一丝的不甘,你们都只会功败垂成,永远也得不到凤魂血玉。” 原来是这样啊? 安阳晦明忽然间有种被算计了的羞恼,难怪会这样?本来他还纳闷着这么大的一个功劳,为何那三家都却愿意将其拱手相让?原来,这根本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他咬紧牙关,狠狠的盯着夙沙绯胭,似乎面前这个女子就是将他玩弄于鼓掌上的人。 夙沙绯胭忍不住笑了,但凡女子的笑,多半都是妩媚的,温柔的,或者爱娇的。但是她笑起来的时候,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不是冷笑,也不是嘲笑,而是一种居上位者惯常的笑。 安阳晦明忽然很是受挫,心想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擒获了她,却原来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而且相反的是,很有可能以后的押解路上,他还要受到这个女子的指挥和羞辱,一时间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使劲握紧了拳头,拼命压抑着心头的暗涌。 “或许现在你可以猖獗一下,但是四十九个时辰之后,你所有的力量都会返回到凤魂血玉之中,甚至比未觉醒之时还要虚弱。到了那个时候,我很想知道,你还会有现在这样的自信和不可一世吗?”半晌,他却是不出声的笑了。 夙沙绯胭立刻面冷如霜,有些错愕的望着他。 “三才缚灵阵,会让你的力量回流,以此修复上古留下的神物。”安阳晦明显然扳回了一局,很乐意看到夙沙绯胭吃瘪的样子,但是明显受到了教训,所以此刻他低调了不少,不像先前那样的猖獗和张狂。 夙沙绯胭的心里却是挣扎了起来,力量回流,那就是说她辛辛苦苦所得来的修为,全都会被清零?然后她将会被那个该死的禁咒便回到一块没有思想没有意识的石头,成了他们操控的工具? 这、绝、对、不、可、能! “四十九个时辰?”夙沙绯胭道:“那么请问现在过去几个时辰了?” “两个!”安阳晦明倒很是慷慨的样子,竖起了两根手指道。 “也就是说,我还有四十七个时辰的机会,不是吗?”夙沙绯胭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懒懒道。 “你若是以为自己可以从三才缚灵阵里逃脱,那就太天真了。”安阳晦明说着从怀里取出了一面镜子,那是一面直径不过两寸的菱形小铜镜,一面雕着繁复神秘的花纹,一面是黄澄澄的镜面。 安阳晦明捏了个法决,那镜子忽然周身泛起了淡淡的金光,然后缓缓脱离了他的手掌,在虚空中旋飞起来。 这个又是什么呢?夙沙绯胭很是纳闷。 那小铜镜滴溜溜的旋转着,最终停滞在床榻前的正上方,镜中渐渐溢出淡金色的光芒,那些光芒四散开去,越来越多,清晰的仿佛是一道道实质的丝线。 第二十章 天罡地煞 第二十章、天罡地煞 那小铜镜滴溜溜的旋转着,最终停滞在床榻前的正上方,镜中渐渐溢出淡金色的光芒,那些光芒四散开去,越来越多,清晰的仿佛是一道道实质的丝线。 夙沙绯胭的瞳孔骤然紧缩,她很是惊愕的发现,那些从镜子中射出来的光束映出来的丝线,竟然如同蜘蛛网一般将床榻围在了中心,仔细去看,就会发现那些丝线其实是红色的,只是因为金色的光芒太过强烈,所以掩盖了本身的颜色。 核心中的丝线最为密集,然后越往外越稀疏,最后发散成单独的一根根丝线,穿墙越壁,朝外辐射出去。 安阳晦明收了小镜子之后,那些丝线便一齐消失了。 但是夙沙绯胭知道,它们并没有消失,只是看不见了而已。 “那些红线一共一百零八道,每一道都是系在一个人的心口,这个阵法便是由一百零八人的心血操控的。只要他们心念不变,那么大美人,你就只有乖乖的呆在这里了!”安阳晦明一脸幸灾乐祸道。 夙沙绯胭双手交握,脸色白一阵红一阵。 她曾经听师父说起过,所有阵法中最棘手的便是由心念操控的。因为,人的执念有时候是极其可怕的东西,何况是几十人、几百人呢? “当然,如果你们破不了阵,也就只有将那一百零八人都找出来,然后杀掉!”安阳晦明做了一个看头的动作,笑的很是阴沉,继续道:“若是你真的下得了手,那么此后,你们夙沙家族可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这个道理,夙沙绯胭何尝不明白呢?直到现在,父亲都背着妖人的 罪名,为人诟病。她虽然不拘小节,但是一百零八条人命,怎么能不令人动容? “果然高明,我很想知道,这条妙计到底是谁想出来的?”夙沙绯胭苍白着脸,眼神锋利如刀,扫视着安阳晦明道。 安阳晦明神色微微一变,似乎有些羞恼,道:“你就这么笃定这个计策不是我提出来的?” 夙沙绯胭不由得哑声失笑,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安阳晦明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不错你所料,的确不是我想的,这条妙计出自国师大人之手。布阵之人,除了七十二地煞之外,三十六天罡皆是国师府的法师和术士,他们的血,是最纯正的。所以这个血阵,要是想从里面攻破,是绝对不可能的。” 国师大人?夙沙绯胭心头腾起了一股子怒火,好一个国师大人,她死都不会忘记夙沙家族是被谁逼到了水深火热的境地,也不会忘记父亲是被谁安下的罪名压得再无翻身之境…… 现在,那个国师竟然定下此毒计来对付自己,他到底与夙沙家族有着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呢? “我知道,你一定有着满腹的疑惑,但是可惜我却不能为你解除。所以你还是乖乖的等上四十七个时辰,待所有力量回流之后,和我们一起会帝都面见国师,到时候,你所有的疑惑都会迎刃而解。”安阳晦明眨着眼睛道。 “做梦!”夙沙绯胭咬着嘴唇,狠狠道。 “啧啧啧,真是从没有见过这么有性格的美人,我真是爱死了。”安阳晦明眉开眼笑着继续打量夙沙绯胭。 本来这样子受制于人、拥衾而坐的样子应该是楚楚动人的,但是偏偏这个女子即便是这样楚楚的姿态,却依然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他忽然很是期待看到她失去引以为傲的力量之后,该是怎样的模样呢? “唉,我忽然很是遗憾,不曾见过先前的夙沙大小姐。”安阳晦明忽然叹了口气,酸溜溜道。一面说着,一面握住了夙沙绯胭放在被子上的手,那只手细腻柔软,一眼看上去完美无瑕,但是触手却能感觉到那看似柔若无骨的手掌其实蕴含着一股子令人战栗的力量。 夙沙绯胭并没有因为这样轻薄的举动而着恼,反而任由他握着。安阳晦明一时间竟有些意乱神迷起来,呢喃道:“虽然夙沙家族已经没落了,但是小姐待字闺中之时已是远近驰名,温婉恬静,贤良淑德,且美貌无双。有一年与夙沙家内眷进山礼佛,曾一度引来成千上万之人观望,造成人潮拥挤,车马堵塞。只可惜你是安陵烨的未婚妻,所以多少纨绔子弟都是望梅止渴,有心无胆。” 温婉恬静,贤良淑德?夙沙绯胭简直想要嗤之以鼻,说白了不就是胆小懦弱、忍气吞声吗?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恼恨,恨不得回去杀掉曾经窝囊的自己。明明是嫡长女,却被她当的还不如一个庶出的有胆色。 虽然夙沙雪柳对她曾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但是她对那个女子却并不全是憎恨和厌恶,反倒有那么一分的佩服。行事果断、手法狠毒、凌厉干练,这些恐怕是之前的她死都做不到的。 就是因为那样该死的性格,才会被人家害得那么惨。 可是如今竟然有人在她面前感叹, 感叹没有见过之前的她? 第二十一章 美人如玉 就是因为那样该死的性格,才会被人家害得那么惨。 可是如今竟然有人在她面前感叹, 感叹没有见过之前的她? “我的手,摸起来滋味如何?”夙沙绯胭忽然弯起眼角笑了。 她先前也曾笑过,或者冷笑,或者嘲笑,但这却是第一次温柔的笑了。那双凤眸虽然很美,但因为眼角微翘,所以总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但是此刻却眼波如水,潋滟生辉,竟是让人魂酥骨软。 安阳晦明怔了一下,道:“你……” 就在这时,夙沙绯胭忽地翻手握住了他的手,依然微笑着,唇角带着几分柔媚,道:“安陵烨竟然这么厉害呀,可以挡住我那么多的桃花?那么如今呢?难道我们退婚之后他的余威还在,竟然令安阳公子这么胆战心惊?” 安阳晦明立刻大怒,这个时候,任何一个男人听到这样的话都会大怒,尤其是那些一直耿耿于怀的人。 就在他心神激荡的瞬间,忽觉得浑身麻痹,血脉僵硬,他浑身一震,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夙沙绯胭依然笑的很温柔,只不过那只看似柔弱无骨的手却已经扣住了他手腕上的脉门。 钟离越满腹狐疑的离开了夙沙绯胭的房间,然后走出了院子。 天刚亮没多久,院子里还显得有些空寂。 他站在台阶前,看到那边一个小二正在喂马,于是走了过去。 “客官,早啊!”小二抹了把汗,冲他打招呼。 钟离越点了点头,问道:“昨天与我一同来的两位姑娘,你可曾看到?” 小二笑道:“客官真会开玩笑,这才什么时辰啊,姑娘家哪里会起的这么早?况且大清早的天寒地冻,小的还没送洗脸水呢,那样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怎么会不梳洗就跑出来呢?” 钟离越一想也是,心头疑惑更加厉害,便又问道:“夜间可有人值守?” “有啊,您去大堂问问呗!”小二指着里头的堂屋道。 钟离越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过去。 值夜的是一个伙计,钟离越去的时候他正准备交接呢! “昨天与我同来的两位姑娘可有出去?”钟离越问道。 结果当然是毫无悬念,伙计的回答和那个喂马的小二别无二致。 就在这时,钟离越忽然感觉到心头一动,似乎有种强烈的意念在脑海中闪过。与此同时,他一直握在手中的宝剑发出了‘嗡’的一声。 那明显是在示警,可是这样的时候会有什么危险呢? 钟离越忽地想起了昨日除了夙沙绯胭和灵凤,还有那个被自己一念之仁救出来得小女孩。 难道,这所有的古怪,都与那个女孩子有关吗? 但是明显的不可能是她一个人,想必是里应外合吧! 他低下头望着手中的宝剑,这把剑是十八岁成人礼的时候师尊亲手送给他的,据说是上古时代留下的名剑,虽然说不上通天彻地,但却已经通灵了。 那么,方才从剑上传到心底的意念,究竟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夙沙绯胭在向他求救? 没有人看到她们出去,但是房间却是空空如也。那么,她们人到底藏在哪里了? 当然,江湖高手出动的时候自然是不会走大门的,难道她们是被人掳走的?可是放眼当今天下,有几个人能够不声不响的从他隔壁带走两个人呢?何况,那两人也非同凡响。 一念及此,他大步走到院中,飞身而起,跃上了屋顶,四处查看。 足足检查了一刻钟,这方圆一里之内却没有发现任何施展轻功离开的痕迹。 钟离越坐在屋顶上,凝眉思索。 这时候,他忽然有感觉到了手中宝剑的翁鸣。不过这个时候的震动却与方才那瞬息就消失的感觉不一样。 钟离越很是奇怪的撤出了宝剑,剑气森寒,如同一泓碧水。 宝剑刚一出鞘,立刻激烈的震动起来。钟离越一时不备,差点儿让宝剑脱手而飞。他吃了一惊,忙挽出一个剑花,暗运真气控制住了激烈颤动的剑身。 宝剑终于安静下来,就在他准备还剑入鞘的时候,却无意中瞥见剑身上一道极细的红痕。钟离越不由得皱眉,他对此剑爱若性命,怎么可能会让剑身出现裂痕呢? 第二十二章 追根溯源 第二十二章、追根溯源 宝剑终于安静下来,就在他准备还剑入鞘的时候,却无意中瞥见剑身上一道极细的红痕。钟离越不由得皱眉,他对此剑爱若性命,怎么可能会让剑身出现裂痕呢? 难道是日前爆炸时剑上溅上了血痕? 钟离越不由得皱眉,随后从怀中取出一方干净的布巾,准备去擦拭。 然而他手中的布巾触到剑身之时,瞳孔却是蓦地收缩,因为他发现剑身上根本什么多没有,布巾拭过之后没有任何痕迹,那红丝根本就不是剑上的,而是映照出来的。 他忽地有些明白过来,持剑侧身去照,从不同的方位,可以看到不同的红丝,那些红丝是以某种诡异的规律分布的,但是令他真正起疑的是,那所有从四面八方射出来的诡异红线,最终都汇聚到了一个地方。 而那个地方,正是四面地势最低之处,也正是他们昨夜所居住的那个客栈。也或许所有的红线是从那客栈中发出来的,然而谁又知道呢? 可是那些红线明明看不到,但是用通灵之器却可以感应到。 钟离越愈发纳闷,只是下意识觉得那一定与夙沙绯胭和灵凤的突然失踪有关系。 一念及此,他忽地精神大振,持剑飞身跃起,仔细去寻索每一根红线的位置。这些,绝非巧合。 若是放在以前,这么一件浩大工程也不过就是个半时辰的事,因为他轻功本就绝佳,而且内力也是非常深厚,但是却因为昨天受了些内伤,虽然休息了一夜,也不可能痊愈,所以足足用了两个时辰。 查完之后,他坐倒在土坡前的草地上,长长嘘了口气。 一共是一百零八根红线,如果说这是巧合的话,那么每一根的来源都是很准确的踩在一 个固定的位置上,而这些散碎的点组合起来都与八卦阵法有关。 也就是说,这些庞大之际的红线最后组成了一个诡异的阵法?而阵中心就是客栈? 他对于阵法也颇有研究,只是此时毫无头绪,毕竟天罡地煞这些在阵法中再普通不过了。现在他唯一要了解的就是这些红线究竟是什么东西。 钟离越选中了一条红线,然后顺势寻找而去,那条红线的末端最后消失在了不远处的山岗上。 说起来这个小镇的位置也的确太过特殊,位于一个低洼的河谷中,且四面环山,就如同一个怀抱一样。 此处的山多是光秃秃的,少有植被,然而山腰处却生长着一人高的长草,泛着枯黄的光,在风中摇曳起伏,如同波浪一般。 钟离越准备上山查看,到了到了山顶之后却发现到处都是空无一物。 而且他一路上也并没有看到半山腰那起伏不定的长草,显然,这座小山上定然有古怪。 钟离越再次站在山下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他盘膝坐下,冥思苦想。脑海中渐渐闪现出那一百零八根红线,点与面的组合渐渐变得清晰直观起来。 与此同时,他脑中也闪现出自己所学的奇门遁甲之术,那些五花八门的阵法也一一跃出,最后定格在‘三才缚灵阵’上! 想通了这一节,脑海里的思绪愈发清楚起来。三才缚灵阵的是专用来困住一切灵类的阵法,最早的时候应用于除妖。 夙沙绯胭是凤魂血玉的转世,多少带了点上古神灵的灵气。而灵凤更是凤魂血玉之灵,是火凤神血的结晶。所以说,这个阵法可以说是专门为她们量身定做的。 无论什么阵法,想要破解的话都要找到其阵眼,否则极有可能会触动其中机关,导致不可预计的后果。 书中记载,三才缚灵阵是要修为极高的法师亲自主持,必须要通灵法器才可以催动。但是早在千年前诸神隐遁,几乎带走了一切与通天彻地只能得神器,那么这个阵法又是由什么驱动的呢? 能催动这样一个庞大且神秘的身法,此人绝非寻常之辈。 那么也就是说,在这山上不下一个障眼法也算是小菜一碟了。 钟离越静下心来,决定再探一次。 这一次上上,没有和上次一样心事重重,而是聚精会神,注意观察者路边的一切东西,小至一颗野草一片落叶,大至一块山石一个拐角,毕竟,在这样的黄山上,草叶花木都是极其罕见的。 越往上走越狐疑,果然,这条路是给人动了手脚的。因为他依次发现了一棵红柳、一丛灌木以及一束迎春花。 红柳在荒芜贫瘠的隔壁上较为常见,而灌木适应环境的能力也是极强,所以钟离越一直都没有怀疑,但是当他看到那束黄灿灿的迎春花以及旁边半人高的太湖石鹅卵石时,立刻就停住了脚步。 现在的确是迎春花盛开的季节,但是地域却极大的不妥,在这样的地方,草木生长尚且艰难,哪里会有这样娇嫩的花朵呢?虽说不远处有河流经过,所以鹅卵石也讲得通,但是那么大的鹅卵石,显然就有些让人怀疑了。除非这里千百年前是河谷,否则绝对不可能有人把这么大的石头带到山上来。 果然,这山头就是这样给人做了手脚,所以即便是有人过往,若不仔细也不会发现不妥的。 看来,只要破了这个结界,就可以找到那三才缚灵阵的线索了。 就在钟离越的右手搭上剑柄的时候,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第第二十三章 烟视媚行 第二十三章、烟视媚行 果然,这山头就是这样给人做了手脚,所以即便是有人过往,若不仔细也不会发现不妥的。 看来,只要破了这个结界,就可以找到那三才缚灵阵的线索了。 就在钟离越的右手搭上剑柄的时候,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几乎就在用一瞬间,眼前的景物忽然该换了。 光秃秃的山头变成了长草林立的山坡,而那一束迎春花早就不见了,出现在脚前的是一支珠花,嫩黄的绢纱做成的花瓣,正是迎春花的样子。而那珠花旁边,赫然躺着鹅蛋大小的一枚鹅卵石。 一个身姿袅娜的女子,正从枯黄的长草间娉娉婷婷的走了过来。 那女子身穿淡紫色的软缎长袍,上面绣着一丛丛鹅黄色的迎春花,花叶相间,针脚细密,泛着丝丝光华,栩栩如生。如同绣工,绝非这荒城小镇中的作坊可以做得出来的。 那女子一头浓黑的长发用一尺有余的金钗斜斜挽着,另有一缕从耳前垂落,搭在雪玉似的脖颈处,发梢在微风中徐徐扫动着精致玲珑的锁骨。 “阁下何人,竟然可以看穿我的一叶障目?”紫袍女子双臂交叉,嘴角微翘,似有笑意,但是一双媚眼中却射出了丝丝冷光,直逼钟离越握剑的手。 钟离越没有说话,微眯着眼睛打量眼前这个不知底细的神秘女子。 那紫袍女子却是不由得笑了,她这一笑,脸上原本的凌冽和威严似乎全都消失了,那双柔媚的眸子中笑容如春水涟漪,一圈一圈地荡漾开去, 虽然被对方直直的盯着,她却没有丝毫的羞赧或者尴尬,反而愈发从容,缓步走过来微微欠身。 她的袍子领口本来就开的很低,这一欠身,两团丰盈如玉更加若隐若现,隐忍遐想。而她却只是伸出纤长细白的玉手,捡起了地上那支珠花和鹅卵石。随后抬起头,伸出粉红的舌尖舔了舔玫瑰色的花唇,娇声道:“郎君为何独 自一人来此深山野外?莫非是一个人孤寂难耐,想找个人作陪?”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便不安分的眨动起来,歪着脑袋,手中把玩着珠花,竟是一副纯真娇俏的模样。 几乎是转瞬间,她的身上就转换出了数种姿态,高贵、冷艳、妩媚、温柔、清纯…… 然而无论她怎么搔首弄姿,面前之人却仿佛如同一尊冷冰冰的石像,没有半点儿反应。 饶是她再怎么老谋深算,但终究是个女子,而且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子,对着这样一个人,怎能不因为挫败而生出愤怒呢? 她一怒,立刻就出手。 纤指弹出,就见一点粉红色的烟雾立刻腾起。 就在她扬眉震怒的瞬间,钟离越已经动了。他虽然平日里看上去渊沉岳峙般凝重沉静,但是动起来的时候却是快逾闪电。 紫袍女子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回过神来,就已经感觉到了背后森冷的剑气。 长剑并未出鞘,只那剑鞘随意的搁在了她的颈侧,但是却有一种切肤的寒意散发出来,让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你究竟是何人?”她面色微变,颤声道,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放眼天下,能够从她的蔷薇指下全身而退还能将她制住的人简直寥寥无几,而眼前这个木头一般的家伙,却可以那么游刃有余信手拈来?他究竟是何人?难道是夙沙家族请来的帮手? 要是有这个人在,那么他们跋山涉水费了那么大功夫的计划岂不是要泡汤了? “在下钟离越!”那人淡淡开口道,这是他露面之后第一次说话,他的声音也和他的人一样,冷静而淡漠。这样的人,无论是她用上多么厉害的媚术,他都是不为所动的! “钟离越?我从来没有听过这号人物!”紫袍女子道:“江湖中不可能有这号人物,负责我绝对不会没有听过。莫非这是你的化名?” 钟离越冷冷道:“我十多年未出江湖!” 他这句话虽然只是随口说出,却是霸气天成。言下之意自然是我若在江湖中,那么我的名字绝对不可能没有人知道。 “这三才缚灵阵可是由你主持的?”见她久久不说话,钟离越也不愿意再等,开门见山的问道。 紫袍女子吃了一惊,身形微颤,道:“你竟然识得此阵法?”这个时候,她并没有因为被识破而愤怒,反而非常激动,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颤声道:“既然你识得此阵,那么你可知道该如何破解?” 钟离越摇了摇头,道:“这并非普通的三才缚灵阵,毕竟通灵神器早就消失于世间,所以这个阵法必须经过改良,否则根本就无法生效。” “聪明!”紫袍女子翘起了嘴角,微微笑着道:“凭着这一点,我可以饶恕你对我不敬之罪!”说着,她抬起了手,拈起了兰花指,在背后轻轻的一拂。 钟离越只觉得手臂一麻,半个身子都在瞬间变得僵硬起来。而那个紫袍女子也在此时闪电般逃开了他的控制范围。 钟离越缓了口气,抬起眸子,冷冷的望着那紫袍女子,道:“白驹过隙?” “到得现在,无论你说出什么话来,我都不会再意外了。”紫袍女子抬起春葱般细嫩的手指,轻抚着鬓边那缕青烟般的秀发,笑吟吟道。 “我会‘冰封万里’!”钟离越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语气也是波澜不惊。 就在‘冰封万里’四字刚一出口,就见一股淡青色的光华从他的身上氤氲开来,瞬间就遍布全身。与此同时,那青色光辉腾地在她的脚底下扩散开去…… 而钟离越的脸上便也罩了一层淡淡的清气,但即便如此,他却是气定神闲。 但是那个紫袍女子的脸却一下子绿了,她的双手紧握,瞳孔中凝成了两根尖锐的寒芒,眼看那青光越来越盛,她再也忍不住尖叫了一声,道:“住手!” 钟离越就等着她说这句呢,所以她刚一发话,立刻就罢手了。 第二十四章 白帝门下 第二十四章、白帝门下 但是那个紫袍女子的脸却一下子绿了,她的双手紧握锐的寒芒,眼看那青光越来越盛,她再也忍不住尖叫了一声,道:“住手!” 钟离越就等着她说这句呢,所以她刚一发话,立刻就罢手了。 “你竟然知道我白帝门下所练神功的命门,这一点我还真的是非常意外。”紫袍女子咬牙切齿道。 “原来是白帝门的迎春仙子,失礼了!”钟离越拱手缓缓道。 见他突然猜出了自己的身份,紫袍女子脸上的怒意顿消,有些诧异道:“你竟然知道本仙子的名号?” 钟离越忽然笑了一下,他本来给人的感觉总是庄严沉静的,甚至有些神圣威严,但是此刻那一笑,却给人一种邪魅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则冲淡了他那种正经的近乎古板的严肃感觉。 迎春仙子却因为那一笑而怦然心动,竟是不由得微微垂下了头,粉面上氤氲出了两抹绯红。 钟离越却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的神情,而是继续道:“在下实在想不通,究竟是何种能力可以替代通灵神器带动三才缚灵阵?不知仙子可否相告?” 迎春仙子自打一出现,几乎什么都落于下风,这会儿倒是真的有些忍不住想要炫耀一番,但是心头却漾起了一丝清明,有个声音说道:迎春啊迎春,你是白帝门的传人,世 代效忠于熙华王朝。如今朝廷恩旨令白帝门协助国师府擒拿在逃要犯,费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终于启动了缚灵阵。你怎么可以在最后关头乱了分寸呢? 一念及此,她立刻收敛心神,冷静下来道:“无可奉告!” 但是她却发现钟离越已经不见了踪影! 钟离越已经走入了长草深处,越往里走,心底那抹意念愈发强烈。 “我不是主持三才缚灵阵的人!”身后那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似乎蕴含着几分焦急和担忧,“我只是护法,负责守护三才缚灵阵。既然你已经破了我的障眼法,那么我也没有办法了。可是你一旦进去,就会遇到厉害的角色……” 然而她的话语并没有唤回那个高大笔挺的背影,那个身影反倒渐行渐远。 紫迎春咬了咬柔嫩的红唇,最终还是没有走过去。 熙华王朝建立后,朝廷一直对神鬼之事颇为忌讳,而白帝门下却是传承已久的休闲门派,虽然自从千年前诸神隐没后所有修仙门派都日渐式微,但终究没有完全凋敝。 但是朝廷的态度则会影响真个时代人民的思想,所以白帝门下人才凋敝,几乎已经到了断绝香火的地步。后来白帝门门主亲往帝都朝拜,宣誓完全效忠于朝廷。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白帝门下算是成了朝廷认可的正规门下,而门中弟子也开始多了起来,其中不乏朝中显贵子弟。 当然,作为代价,白帝门必将效忠于朝廷。而此次的任务,便是由她带领师弟协同国师府设下阵法,擒获夙沙家族当代家主夙沙绯胭。她负责守护阵法外围,防止有人进入破坏。而师弟则负责监督阵中核心,防止内部变故。 布阵之人,除了三十六天罡是国师府的术士外,其余七十二地煞皆是各个效忠于朝廷的修仙门派的弟子。 由这些人强大的意念,集合起来催动了阵法的运行。 这个人此刻闯入了阵中,如果他不能在一个时辰内找出破阵之法,那么他本人的力量也会被这个强大的阵法汲取,成为阵法运转的动力。 她本来是想追上去拦住他的,但是忽然一想,反正自己也阻止不了,不如就随他去吧!若是他真的足够强大,自然可以全身而退,否则那也是命中注定。虽然她的确很欣赏那个男人,但是…… 白帝门的迎春仙子,却是绝对不可以对一个弱者施以援手的!若是无法闯过此阵,那么他便也不值得被她放在心上了。 于是,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白袍男子的身形隐没在了长草中。 迎春仙子静静的站在出口,长风吹动她的衣袂,飘飘若仙。她的眼睛一直盯着三才缚灵阵阵中枢纽,那里的任何一丝波动都可以昭示出阵中的力量变化。 第二十五章 阵中侵犯 第二十五章、阵中侵犯 夙沙绯胭一直和安阳晦明对峙,虽然短短一个多时辰,但是却觉得已经有些气力不继了。 她一手支额,侧过头望去,灵凤依然酣睡如初,但是夙沙绯胭却清晰的感觉到她似乎虚弱了不少。她与灵凤各为凤魂血玉的形和灵,本就是心意相通的,所以即便只一眼,都能感觉到她此刻的状况、 难道真的要这样坐以待毙吗?等着这个该死的阵法,一点点的吸收她们的力量,让她们最终虚弱的犹如婴儿一般,再任凭宰割? “美人儿,别再挣扎了,没用的。”身畔那个不知死活的声音复又响起。然后,安阳晦明几乎是毫不费力的从夙沙绯胭的钳制下挣脱开来,一边甩着手腕活动筋骨,一边笑吟吟道。 夙沙绯胭喘了口气,方才或许是才开始吧,所以并没有察觉,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就越来越能清晰的感觉得到身体衰弱了下去。 而她的力量,也真的在一点点的流逝着。 没有道理啊,钟离越一定已经感觉到了她用麒麟璧发出去的讯息,以他的能力,绝对不可能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夙沙绯胭心里的不安和焦虑越来越厉害,难道师兄出事了? 而她面前的安阳晦明则显得越来越气定神闲起来,他不仅泡了一壶好茶,而且还搞来了几个小菜,坐在旁边的案几前,悠哉悠哉的享用着。虽然夙沙绯胭也饿了,但是此情此景之下,她却是任何珍馐美食都难以下咽的。 “难道你的任务就是在这里等四十九个时辰,直到我的力量被这个该死的阵法吸收完?”终于按耐不住,近乎恶毒的盯着他道。 安阳 晦明抬起脸,笑嘻嘻道:“美人儿终于肯发话了?是,也不是!”他说着其站起来,欺身过来,俯视着夙沙绯胭虽然冷傲但却难掩的姿容,带着几分贪婪和阴沉道:“我最主要的是等着美人儿屈服!” “屈服?”夙沙绯胭嗤之以鼻,道:“就凭你?” 这句话让安阳晦明有些恼怒起来,声音也拔高了道:“我怎么了?我就不行了吗?” 也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刺激到了他,他竟然一下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先前的优雅和洒脱全都如同面具一般被撕下了,此刻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愤怒暴躁的野兽。 他面皮涨紫,眼睛充血,赫赫喘着气,因为距离夙沙绯胭实在太近,所以他的气息几乎就喷到了她的面前。她不由得皱眉,很是不悦的侧过头去。 “我们安阳家族也是四大家族之一,凭你一个过气的没落家族出身的弃妇,也敢在这里鄙视我吗?”他一面咆哮着,一面双手握住了她的脑袋,也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劲,夙沙绯胭竟感觉脑袋似乎都快要被他捏爆了。 “你疯了吗?”她也不由得暴怒起来,强忍了半天的愤怒和激动全都喷涌了出来,一面挣扎一面厉声道:“我警告你,安阳晦明,你若是再对我有一点儿的过分举动,我发誓,我夙沙绯胭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让我的名字成为你终生的噩梦!” 她突然爆发的气势的确是令安阳晦明怔忪了一瞬,但是他此刻却已经陷入疯狂中,所以根本就不可能真正有多大的效用,他忽地仰天大笑起来,道:“真实可笑,都快成煮熟的鸭子了,也还这么嚣张?好,好,那么本少爷今天就给你上一课,再强势的女人,一旦落了下风,在男人面前是绝对张狂不起来的……” 话未说完,他整个人忽地就势压了过来,夙沙绯胭脑袋被他拧着,一时间又没有防备,竟是一下子被安阳晦明推倒在床上。 与此同时,那双手忽地去撕她的衣襟,夙沙绯胭立刻明白过来,下意识的抓住了他已经贴上肌肤的手,喘着气厉声道:“安阳晦明,你给我清醒一点……”但是她刚一开口,那人的气息就已经凑近,而他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唇几乎已经贴上了她的唇。 夙沙绯胭悚然一惊,忙使劲的转过头去躲开,但是安阳晦明的嘴巴却已经印上了她的脸颊。顷刻间,她只觉得身上似乎爬上了一条虫子,恶心的连隔夜饭都想要吐出来。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还从来没有被任何一个男人这么轻薄过,尤其是在这样受制的情况下。 就在她因为惊恐和愤怒而走神的那一瞬间,只听‘哧’的一声,衣襟竟然已经被撕裂,脖颈下雪白的肌肤立刻暴露在空气中。明明不是很冷,但是夙沙绯胭却感觉到肌肤上腾起了一颗颗寒栗。 安阳晦明此刻完全失去了理智,就仿佛一头暴怒的狂兽,一见到眼前凝脂雪玉般的肌肤,想也不想就低头啃了下去。夙沙绯胭哪里会依,虽然拼命挣扎,但无奈此刻身处阵中,力量受到压制,根本就无法撼动他半分。 脖颈肩膀处的肌肤沾上了黏糊糊的口水,夙沙绯胭只觉得胃里翻腾的越发厉害,这样的屈辱和愤怒是之前从来不曾有过的,这样的情况下惊恐和害怕肯定是有的,虽然对于名节之类的并不怎么看重,但那不过是对于外面流言而已。 可真要是被人这样欺凌,她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呢? 第二十六章 力量回流 第二十六章、力量回流 脖颈肩膀处的肌肤沾上了黏糊糊的口水,夙沙绯胭只觉得胃里翻腾的越发厉害,这样的屈辱和愤怒是之前从来不曾有过的,这样的情况下惊恐和害怕肯定是有的,虽然对于名节之类的并不怎么看重,但那不过是对于外面流言而已。 可真要是被人这样欺凌,她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呢? 但是此刻身上却仿佛压了一座山一般,她心底的愤怒也是排山倒海般袭来…… “混蛋!”就在迷乱中的安阳晦明更进一步动作的时候,夙沙绯胭再也忍不住嘶声叫道,几乎在同时,身体里面腾起了一股迅猛的热意,她好像觉得手脚都有了些力气! 然而那点儿力气还不足以让她反抗,但是骨子里的愤怒和憎恶却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吞没。这一瞬间,夙沙绯胭忽然有种错觉,自己似乎又陷身与那一场能够将灵魂都熔化的烈火中,慢慢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就连此刻所遭受的屈辱似乎也感受不到了,只有烈火般的灼烧感,她觉得自己好像要被烧成灰了…… 恢复知觉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不知为何,失去的力量好像如流水般正在往回流淌。那原本受到禁制的强烈感觉也一点点的变弱了。 夙沙绯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床榻前,而那个原本气势汹汹红了眼睛的安阳晦明却瘫软在地,浑身像是遭雷劈了一般,一片焦黑,头发也乱糟糟的竖了起来。 她感到身上的温度好像还没有降下来,低下头的时候无意间瞥到自己身上竟似乎有隐约的红光腾起。她并不清楚这是什么征兆,也不记得刚才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最为重要的事,此刻并没有借助安阳晦明那小镜子,但是她却清晰的看到虚空中那蜘蛛网一般密密匝匝的红线,那些红线 夙沙绯胭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先前看的时候,她很明显的看到红线上隐隐有红光流动,但却是向外的。或许正如安阳晦明所言,那红线是在吸附自己的力量。但是此刻,那红线上的红光分明是由外向内在流动…… 是这 个阵法出了问题吗?一百零八人布下的上古阵法,出问题的可能性太小了。 “主人……”就在这时,床榻上的灵凤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满脸的迷茫,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见她醒来,夙沙绯胭不由得大喜,道:“小凤,你没事吧?可有什么不舒服?” 灵凤思索了一下,皱着眉道:“我也不知道,梦里的时候一直觉得很累很累,好像睡一千年一万年都不够。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又醒了,虽然说不上来,但总是觉得有些古怪,对了,”她忽然瞪大了眼睛,道:“好像我的力量方才无故流失了,这会儿正在一点点的恢复呢!”她说完伸出右手,就见指尖处似乎有淡淡的银光,萤火一般微弱,正从四面八方汇集,然后以肉眼可及的速度融入了她的肌肤…… 夙沙绯胭豁然明白过来,那么自己身上所看到的红光,想必就是被那阵法所吸附了的力量,现在正在回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们什么都没有做啊,那么这个原本邪恶的阵法为何忽地转变了自身的属性呢? 她对这个三才缚灵阵并不太懂,所以根本就不知道这其中奥妙。 “咦,那个人是谁?”灵凤忽然看到了昏倒在地上那个黑乎乎的人影,不由得很是诧异问道。 夙沙绯胭这才想起来安阳晦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一时间只恨的牙痒痒,本想一剑杀了他,但是转念又一想,此刻困在阵中,很多事情可能好需要他,若是这么杀了,岂不是太便宜? 于是深吸了口气,将原本的那股子恶气压制了下去,转身走过去将那烂泥般瘫软的人踹了一脚,或许是用的力气太大吧,安阳晦明整个人就从地上被踹了起来,啪的一声撞到了一边的桌子上。 只听‘咔嚓’一声,那个木桌承受不住如此大的撞击,竟然一下子散碎开了。 灵凤吓了一跳,瞪大眼睛道:“主人……这、这是怎么回事?那个人……做了什么坏事吗?” 夙沙绯胭恶狠狠道:“这个家伙十恶不赦……” 灵凤这个时候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环顾四周,脸色微变道:“我们……是不是被困在一个阵中?” 夙沙绯胭点了点头,走过去又补了一脚。 灵凤忽地跳下地,道:“我看他是被主人的火灵咒所伤,虽然不至死,但没这么容易清醒。”说着走过来抬起手,口中念念有词,就见一抹银光从她的指尖腾起,落入了安阳晦明胸前。 “火灵咒?”夙沙绯胭愕然道:“方才我力量受制,根本不可能使出火灵咒。” 灵凤解释道:“每一代的夙沙家主,自从修炼火灵咒之后,那力量就会形成一生的守护,除非你传功别人,否则它便会追随你、保护你一生一世。即便是力量受到压制,但是当您真正的遇到危险时,只要意念足够强,火灵咒有时候是可以穿破禁制自行发出摄人的威力的。” 她眨了眨清透无辜的大眼睛,望着悠悠转醒的安阳晦明,道:“难道这个丑八怪刚才欺负主人了,所以才会被火灵咒打成这样?” 夙沙绯胭眼中闪过一抹嫌恶,别过脸道:“没有。” 她自然不愿意让灵凤知道方才的事有多恶心多龌龊,只想着等到脱身之后再杀了安阳晦明泄愤。 “啊……”安阳晦明醒来之时看到站在面前的两个人不由得吓了一跳,腾地坐起身来,不可思议道:“你们、你们怎么会无恙?” 夙沙绯胭面如寒霜,狠狠的瞪着他,似乎恨不得在他身上剜个血洞出来。 安阳晦明先前有些不解,但毕竟是风流成性的人,所以即便是夙沙绯胭遮掩得很好了,但是脖颈处的几处红痕还是显出来了。 “哦!”安阳晦明豁然明白过来,此刻竟也不顾自己浑身漆黑,从容的站起来理了理焦黑的衣服,整了整乱糟糟的头发,笑着道:“美人儿怒发冲冠,原来是因为……呵呵,刚才的举动,实属抱歉!” 夙沙绯胭先前韩觉得难以启齿,但是此刻竟似乎也看淡了,冷笑了一声道:“一句抱歉就足矣吗?” 安阳晦明环顾四周,脸色渐渐的变了,竟由之前的嬉笑怒骂变为了少有的凝重和肃穆。 第二十七章 血影漫天 第二十七章、血影漫天 夙沙绯胭先前韩觉得难以启齿,但是此刻竟似乎也看淡了,冷笑了一声道:“一句抱歉就足矣吗?” 安阳晦明环顾四周,脸色渐渐的变了,竟由之前的嬉笑怒骂变为了少有的凝重和肃穆。 夙沙绯胭自然也发现了他的异样,心里忽地一动,想着莫非这此中真的有什么异变自己不懂但是安阳晦明却懂,因为他毕竟也是布阵之人,所以这样的情景一定明白是什么情况。 但是很显然,从对方立场来看,或许他并不知道自己不知道,毕竟刚才无意中被火灵咒所伤,算是昏迷了,应该不知道怎么回事。 所以夙沙绯胭嘴角噙笑,尽力做出一副掌控了全局的得意神情。她也知道言多必失,所以并不开口,只是不屑的望着安阳晦明惊愕和不可思议的样子。 她知道,从他的言谈举止之间,一定可以看到一些破绽的。 安阳晦明先是惊愕,继而是困惑,最后却是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夙沙绯胭冷哼道:“你是不是觉得葬身于自己所布的阵中,是一件很可笑的事?不急,现在的我,完全有能力收拾你!” 这个时候,也许是由于力量恢复,她的身上有种俯仰天地掌控万物的大气和霸气,竟让安阳晦明为之一怔。 “我只是觉得天意弄人!”安阳晦明冷笑道:“既然我们耗费了那么大的人力物力布下这阵法,那么上天就不该让人找出它的破绽。” 大师兄?夙沙绯胭心头忽地大喜,果然,钟离越已经找到了破阵之法。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的感激钟离越。 “主人,您有没有觉察到,我们周围似乎有种特别熟悉的气息?”一边的灵凤忽地脸色苍白,像是极其惊惧般颤声道。 夙沙绯胭回过神来道:“你说什么?” 灵凤指着空气中那如同光影般纤细虚弱的红线道:“这些红线所传递的力量,是如此的熟悉,难道您没有感觉到?” “真是令人惊讶,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习得了血影漫天,哈哈哈,我安阳晦明今天总算长见识了。”一边的安阳晦明忽 然嘶声笑道。 “血影漫天是什么东西?”夙沙绯胭不解道,但是看到灵凤如此的紧张,自己心里也不免有些紧张起来。 灵凤脸色苍白,颤声道:“那是一种极其强大的禁术,可以用自身强大的修为压制住身边所有人的力量,强行逆转一切阵术。此法修炼至少需要数百年才可以大成……但是,一生只能使用一次。”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一个时代,不可能让两种同样强大的法阵存在。既然三才缚灵阵已经得以运行,那么就不应该有人会血影漫天。”他忽然疯了一般咆哮道。 夙沙绯胭眼睛通红,一拳挥过去安阳晦明立刻栽倒在地。但他却又爬了起来,大声吼道:“守护阵眼的是我的师姐迎春仙子,任何人都不可能轻易突破得了她的障眼术和媚术。” 夙沙绯胭渐渐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确,先前她还没有注意到,此刻那种感觉却越发清晰起来,好像她身处的并不是普通的房间,而是在一个密闭的狭小空间,那里面到处都充斥着钟离越的气息。 好像他就坐在身边,那个人一直都是安静的,无论是吃饭的时候、睡觉的时候还是练功的时候。就是因为太过于安静,所以几乎让人忽略了他的存在。以至于她这么长时间竟然一直没有察觉。 灵凤关于那个禁术‘血影漫天’的描述并不是很详细,所以她一时间也并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只是忽然很担心钟离越。 她一时间无比烦躁,忽然觉得面前的安阳晦明是如此的面目可憎,只一个瞬间,心底忽地升起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怒火,她豁然转身一脚踹到了安阳晦明,欺身上前还不等他爬起来就一脚踏上了他的心口。 只听‘咔嚓’几声,安阳晦明一阵惨叫,嘴角立刻溢出了血沫,想来是被那一脚踩断了肋骨,以至于刺入了心肺。 灵凤吃了一惊,不明所以的望向了夙沙绯胭。 安阳晦明依然大笑着,抬手抹了把嘴角的血迹,脸上的黑灰蹭的到处都是,“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么即便是阵外那人拼了性命,耗尽一身的热血,终究是无济于事……我们四大家族,呸,见鬼的四大家族,见鬼的国师府,应该是我们安阳家族,我们白帝门赢定了……” 他得意猖狂的笑声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扭曲了一般,变得极其聒噪和刺耳,这个屋子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迷疯了一般,声音竟然传播不出去,只是在屋子里回荡,一遍遍的回放,撞击着耳膜。 夙沙绯胭脚下用力,咔嚓之声不绝于耳,安阳晦明半边胸膛几乎都塌下去了。而他却似乎渐渐忘了伤痛,只是疯狂的大笑。 “主人,这个阵法似乎有些诡异,”灵凤像是觉察到了什么,环顾周围,低声道:“你没看到他越来越不对劲了吗?” 夙沙绯胭忽地收回了脚,使劲喘了口气,道:“好像是有些不对劲,我总觉得像是有一股子神秘的力量想要控制住我的思想。”她甩了甩头道:“那股意念时强时弱,就在方才其实我已经想好了虽然安阳晦明够混蛋,但是我不会在阵中杀他的,可是就有那么一瞬,想要将他挫骨扬灰。” “想来这个阵法却是有惑乱人心的作用,所以他才会伤的这么重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疼,甚至像是疯子一样。”灵凤皱着眉道。 夙沙绯胭握住了灵凤的手,脸色有些微红,喘着气道:“我觉得这里空气越来越稀薄了,你有没有发现?” 灵凤摇了摇头,眨巴着眼睛道:“主人,小凤可以不用呼吸的,只要内里调息就可以了。”夙沙绯胭这才想起来,灵凤是灵体,所以可以完全闭气的。 “现在情势似乎越来越严峻了。”夙沙绯胭只觉得胸中异常烦闷,拉着灵凤道:“我们现在就出去。” 地上原本已经重伤昏迷,奄奄一息的安阳晦明忽地发出了虚弱的笑声:“呵呵……呵呵……呵,此处是阵眼,一旦阵眼……自行移动……呵呵,呵呵,那么三才缚灵阵势必受到动荡,从而……引发……哈哈哈,不如就此同归于尽吧!” 夙沙绯胭的脚步蓦地顿住,双目喷火般的盯着地上的安阳晦明,恨恨道:“那你说,我们要如何才能破开这见鬼的阵法?” 第二十八章 情之一物 第二十八章、情之一物 山腰之上,那个紫袍妖娆的美丽女子一直静静的站着。 俗话说,山中一日,外面三年。 同样,阵中的时间也是比外面要漫长许多。虽然没有一日三年那么漫长,但也是有时差的。所以阵中不过几个时辰,可是外面却已经是几天了。 以她的修为,虽然没有达到辟谷的地步,但是几天几夜不吃不喝还是扛得住的。 可终究也是凡胎**,随着时间的流逝,精神渐渐有些不济了。 紫迎春觉得眼前偶尔会变得不清晰,当她盯着一个地方过久的时候,就会产生幻觉。 那茫茫的长草摇曳不定,期间似乎总会显现出那个高大男子离开时义无反顾的背影,袍袖当风,黑发飘舞,本来该是及其飘逸出尘的姿势,但却总是给人一种浓重的肃穆和沉重。有时候盯着看得久了,便会觉得那不是幻觉,就如同真实的情境一样。看得她竟然舍不得挪开眼睛,直到那场景变得模糊,那白袍染血,剑气萧索…… 那个人给人感觉就像是一把剑,清寒凛冽,但却藏于鞘中,不露锋芒,沉稳而隐忍。 这几天来,她虽然表面上静如止水,内里却是天人交战。 一面想起自己多年来苦练玄功,为的就是扬名立万,光耀师门。如今终于要梦想成真了,朝廷下了密令,只要他们白帝门协助国师府收服了那个没落家族的最后继承人,便允诺白帝门将获得与国师府同样的尊荣。他们私下里权衡过,若真如此的话,想必日后白帝门超越国师府也是指日可待的。因为国师府虽然最受朝廷倚重,也极有权威,但是毕竟接触的秘密太多了,而且因为某种蛊惑人心的原因,必须保持神秘,就连历代国师的真正身份几乎都是鲜为人知的。而且,在帝都中,还有钦天监在私下里一直与国师府较劲。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而国师府无疑便是最佳的受益人。 眼看着成功近在咫尺,但是她却因为 一个陌生人的突然闯入心扉而差点乱了分寸…… 另一方面,心里却是升起了极大的不甘。多年来修行路上的艰苦和孤单似乎都是历历在目,而且她的天资并不是得天独厚,师父说过,她今日的修为已经算是到了巅峰了,此后即便是三十年、五十年想必也再难超越。所以说即便是三才缚灵阵真的成功为朝廷立功,白帝门也如愿以偿得到了想要的,可是对于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大好前程?她一个女子,稀罕什么大好前程呢?幼年时拜入师门,不过是仰仗着白帝门声名显赫,想要出人头地。毕竟,作为一个普通的农女,二八年华后不外乎嫁做人妻,一辈子往来于田园耕织之间,终其百年,也没有什么意思。所以她毅然抛弃了尘世中的一切,在白帝门招收弟子之时前去参选,以最纯正的底子得到了破格录用。 其后二十多年来,除了闭关修炼就是出门历练,借以提高自己的修为。而她也不负师恩,迎春仙子之名在各大修真门派也算是叫响了。说起来,她也算得上是白帝门数一数二的年轻高手了。 可是,话说回来,她终究还是个女子。即便真的有一日冲破了千年禁咒,得以飞升成仙那又如何?舍去七情六欲,跳脱三界五行,清心寡欲的继续修炼,争得更高层次的突破? 那样的日子,她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了,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其实,在看到那人之前,她并没有这样奇怪的念头。 她并非情窦初开的少女,她早已过了那个年龄,而且她修心养性多年,虽然媚术大有所成,但是她本人却并没有深陷其中,甚至从来没有对于世间任何一个男子动过心。因为那些都是会动摇她的心性的,而她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事毁了自己的修行。 现在,她的心头一片纷乱,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闯进去,因为他进去的太久了,一直都没有出来。在这个地方,除了师弟安阳晦明,她便是唯一一个最了解三才缚灵阵的人,只有她可以帮他。 但是,她的立场应该是对立的呀,她怎么能够背叛师门去帮助一个外人呢? 可若是他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她忽然觉得自己真的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这样的事,实在是太过奇妙了,因为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人,甚至没有听过他的名号。仅仅一面之缘,便已经深深的烙刻在了心灵深处,怎么都舍不掉。 日头已近西斜,山风凛冽,吹得她的紫袍如同天边的彩霞般绚烂夺目,也刮得她的脸颊阵阵生疼。 她的心忽然极其剧烈的跳动起来,仰着脸望向那看了好几天的夕阳。 袍袖下玉白的手忽的簌簌颤抖起来,今晚的夕阳,格外的绚烂,那红色……太过深浓,太过夺目,就好像是被无数的鲜血染就。 鲜、血、染、就! 她的瞳孔蓦地收缩,惊骇的发现,那一片最红的西天下笼罩的正是三才缚灵阵的中心,也就是所此刻阵中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她却还一直深陷于自己的心事不自知? 这个时候,她的眼前忽的又浮现出那染血的白袍,紫迎春只觉得心脏像是同时被无数根细长的钢针扎进,疼得她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倒。这样的疼痛,竟像是比刀剑刺入**还要难受。 她再也不及细想,展开轻功冲入了钟离越消失的那片长草里。 这个逆天的阵法威力之所以大,是因为它用人的意念和生命所控制。但是操控阵法的一百零八人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将为此付出的代价,这是一个秘密,因为这个秘密一旦泄露,只要有一个人知道了,信念动摇了,那么阵法就会受到波动,其中的影响不可想象。 这个秘密,是连安阳晦明都不知道的。 但是,紫迎春知道。 此行的百十人中,她是唯一知情的人。即便是如此,她的心里也没有丝毫动容,然而这一刻在得知那个陌生人可能有难得时候,她却是再也按耐不住,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 第二十九章 上古之战 第二十九章、上古之战 像是有一道光幕在眼前闪过,而她只觉得身体如同穿透了看不见的水面般,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另一番不同于外间的情景。 没有荒山,没有村镇,也没有一望无际的戈壁和雪原。 入眼处,是一片浓烈凄艳的红色。 天地茫茫,只有一色。 为什么会只有一色呢?她有些纳闷的想,然后她很是惊异的发现,自己竟然是立身于云端的。那天地间红彤彤的都是翻滚的云层,不,云层怎么可能那么红呢?她摊开手,轻轻的抚触着从眼前飘过的云朵,竟骇然的发现掌心赫然一片殷红。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在耳畔响起,她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周围到处都是一片混战,鲜血如雨点般纷纷扬扬的飘落,竟然将整个天空的云朵都染的通红。 这是什么地方?一定是在做梦吧!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做过这样奇怪的梦呢! 眼前的情景血腥残暴,却又光怪陆离,她也算是修仙门派的弟子,所以有些事还是可以看懂的。渐渐的,她的心没来由的剧烈颤抖起来。那些到处混战的人并不是普通的人,而是法力极高的修真者,因为他们所使用的招式都是自己在古籍中看到的已经失传的法术。而且还有人手中持有上古时期可呼风唤雨通天彻地的神器。 这些人都很强大,然而他们的对手,却都是更强大的人。有浑身金甲、骁勇善战的将士,有凶悍勇猛的上古灵兽,而那些率领这些将士灵兽的人,都是相貌清奇、衣饰古朴,不同于凡人。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无形无质的一般,可以随意穿梭来往于其中却不会受到伤害。 这样的混战到底发生在什么时候啊?还是仅仅只是她荒诞离奇的一场幻梦? 惨烈的厮杀在眼前上演,从双方的喊话和战斗中,她渐渐得到了讯息,这竟然是一场人神大战! 好像是人界不满于神界的统治,所以生了异心,神仙则习惯了人类的俯首称臣,自然对此感到愤怒,因此降下了战争、疾病和天灾以此来惩罚警戒,但是人的意念不管有多强 大,**却是极其脆弱的,于是那就直接导致了数十年的大乱。无数人死于洪灾、战争和瘟疫,那个时候到处寸草不生,哀鸿遍野,人间大片土地惨不忍睹。本来神界都以为只要略微加以惩罚,人界就会乖乖的求饶,然后一切就都回归了之前的那样。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人间到处都在流传着一种说法,说是诸神要毁灭大地,所以才降下这样的大灾难,便是为了毁弃曾经一手创造的世间万物。起先人类都很恐慌,但是却有异常胆大的人聚集在一起筹谋着一场惊天之变。那些人中大多都是修仙门派,他们道术高深,有的甚至到了通天彻地、可以与神仙相媲美的地步。 诸神要毁灭人界和大地的传言越来越厉害,人类恐慌之下便去寻找当世的修仙门派寻求帮助。那些修仙门派到底也是脱胎于凡人,本着悲天悯人的情怀,眼看着大地荒芜,生灵凋敝,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于是大家便兴起了反抗神界独裁和残暴的战争。 双方各执一词,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对谁错。但是她觉得,人类反抗神界应该是不对的。毕竟,是神创造了人,所以人侍奉尊崇神明都是应该的啊! 毕竟,她是修仙门派出身,自然对于神明是无比向往的。 可是那漫天血雨染红彤云,无数修真者魂飞魄散、尸骨无存,此情此景下,却是由不得她咬碎了银牙!在那些人中,隐约可以看到白帝门的祖先,那服饰装扮是祠堂供奉中的形象,不会有错的! 这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呢?为何她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呢?似乎打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听到过任何关于神界的传闻,似乎大地上的所有人都对此讳莫如深。可既然如此,为何却还有修仙呢? 她发现自己身轻如燕,就好像是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一样。不,她应该不是普通人,但是她知道自己也一定不是神仙。入耳处不绝的厮杀声和喧天的法器震动声让她越发不安起来,驾起云朵想要逃离。 但是无论她逃得多远,似乎都无法离开这片神秘的古战场。 这是在做梦,她知道的,梦里的事情总是古怪离奇的。于是她往下俯冲,想要回到大地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双脚终于沾到了土地,然而一下子却是愣住了。 四下里茫茫一片,大地龟裂,寸草不生,抬头只看到火红的天空和翻滚的彤云。遥远的天际时不时有流星划过,明明是大白天,为什么却会有流星呢?难道遥远的时代,一切都是那么的匪夷所思吗? 不远处有人哭泣,她奔了过去,看到一群穿着道袍的年轻人跪在地上嚎哭。她上前问话但是他们却都不答,好像根本就听不到似的。她这才醒悟过来,自己不过是个过客,路过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时代而已。 “咱们泰华观如今就剩下师叔祖一人了,呜呜呜呜,掌门师尊和五位师叔都已经战死了……”为首的弟子双手捧着一卷昏黄的书册,她俯身过去,看到那书册上有古朴的花纹,用她所不认识的文字撰写着一个个名字,可能是按照长幼秩序排列的吧,有的黯然无光,有的煜煜生辉!说话间就见其中一个名字光芒大盛,她正自不解的时候,却见那一群弟子忽地又开始撕心裂肺的大哭起来。 天际划下一颗流星,与此同时,那个名字如同风中残烛般扑闪了几下,恢复了寂然。 她恍然间明白,原来那些流星所代表的都是一个亡魂,那些不惧天命、与神抗争的战士! 这一刻,胸中忽然热血沸腾,她有种仗剑直冲九霄云外的豪情和冲动。 “难道咱们泰华观就要这么灭亡了吗?贼老天,你当真太过阴毒!”手持书册那名弟子忽地站起身来,抬手指着苍天厉声疾呼,“既然创造了大地,为何却又要毁灭苍生?连续十日烈日炙烤大地,难道你们看不见每天有多少无辜的百姓惨死焦渴与疾病吗?你们这样残忍,与魔鬼有什么两样……” “大师兄……”身后几名弟子忽地惊叫道,就在同时,只见一道刺目的白光如白虹贯日般从天而降,堪堪劈落在那年轻人身上,甚至来不及血肉横飞,他和身后来不及躲闪的师弟们全都化作了飞灰…… 紫迎春捂着嘴巴,惊愕的不足之所以,这就是——天罚? 第三十章 永昼永夜 第三十章、永昼永夜 “大师兄……”身后几名弟子忽地惊叫道,就在同时,只见一道刺目的白光如白虹贯日般从天而降,堪堪劈落在那年轻人身上,甚至来不及血肉横飞,他和身后来不及躲闪的师弟们全都化作了飞灰…… 紫迎春捂着嘴巴,惊愕的不足之所以,这就是——天罚? 那个所谓的泰华观,她并没有听说过,想必便是在这个时候,已经彻底的消亡了吧! 她拖着疲惫的步伐在荒无人烟的大地上行走,脚下的徒弟干硬皲裂,即便是穿着鞋子,走得久了却依然觉得双脚疼的厉害。头上的烈日不住的炙烤着大地,她方才还听说太阳十日不落,想必今天便是第十天吧,她觉得以自己的修为却是连一天都挨不下去,却不知道那些羸弱的百姓们是如何受着残酷的惩罚的。 头发像是要燃烧起来般的滚烫,她走的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可是茫茫四野却是没有一棵树,没有一根草,脚下是沟壑丛生的坚硬土地,头顶烈日烘烤,脚下的大地更是如同熔炉一般,好像那些裂缝中地火也开始冒出来了一般。 她并非心地善良的宽厚之人,相反还有些冷漠凉薄,她从来就不关心民生疾苦,毕竟,那些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可是这会儿,她却觉得心如刀割般的痛。那种看到别人受苦就感同身受的陌生感觉,却是她从来都没有过的。 难道,此时的我并不是我吗?那我是谁呢?此时的我又是谁呢? 九天之上的轰鸣终于渐渐的归于沉寂了,脚下似乎不再那么烫,头顶也没有那么么灼烈。黄昏慢慢降临的时候,她突然听到遮天蔽地的欢呼声,从四野里响起,那是分布在大地各处的人共同 发出的欢呼。 不管怎么说,黑夜降临,就喻示着希望到来了。否则,白昼继续下去,每天都死那么多的人,总有一天,大地上的人类会灭绝的。 无星无月的黑夜里,她一个人行走在荒无人烟的大地上。天地间仿佛混沌初开,不见一丝光明,她闭上眼睛和睁开眼睛看到的情景都是一模一样,曾有一度,她以为自己眼睛瞎了。 既然都是一片黑暗,那么闭上眼睛睁开眼睛又有什么区别呢?她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行走于黑暗的原野中,周围风云变幻,月陨星沉,时空变迁,她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接下来似乎再也没有了白昼,黑夜连接着黑夜,大约是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所以她渐渐可以分辨出大地和天空以及模糊的一些事物了。 混混沌沌中,她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总之,那场人神大战应该已经结束了。 她看到天空有点点的亮光闪过,于是循着那些亮光而去,却原来是穿着黄金铠甲的天兵天将,他们手持卷宗,奉命去清剿曾经参与过诛神计划的修真门派! “难道,这是要赶尽杀绝吗?”她有些悲伤的想,神明不应该都是宽容、伟大、善良的吗,怎么可以这样灭绝人性的去对待那些手无寸铁之人呢?她跟着那些手持卷宗的人,亲眼看着他们将那些死去修真人士的亲族师门之人尽皆夺去生魂,摧毁**,永世不得超生。 恐惧在人群中蔓延,渐渐的第二次反抗又开始在人群中酝酿了。 她不忍再看,这个梦中所见到的惨烈场景太多了,她不忍心再去看。说来奇怪,凡是她不愿意看到的场景似乎就那么一笔带过了,最后她看到了被天兵天将追杀的逃亡之人,但是这群人却受到了一个极其厉害的黑袍男子的庇护。 “你本是守护天庭的四大神兽之一,为何却要为了这些蝼蚁而背叛天庭?”为首金甲天神手持金枪,愤怒的质问着那人。 她只看到一个极其高大伟岸的背影,不知道为何,心底骤然刺痛了一下。 恍然间,竟然有种说不出的熟稔之感。好像,在什么时候,曾经见到过那个身影。 她抬手按住了胸膛,感觉到那里骤然间发烫起来,浑身的血液似乎一下子燃烧了起来,她的指尖因为激动而颤抖。 我一定认识他,我一定认识他!我一定在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了。 她再也忍不住冲了过去,但是在距离他们两丈处的地方却生生顿住了脚步。 因为她竟然看到了自己,一个身形高挑的紫袍女子临风而立,长发未束,眉眼妖娆,身姿袅娜,虽然衣饰有了些许改变,但是那神韵以及容貌,却与自己是分毫不差。 “难道协助你们屠害苍生,就叫忠与天庭吗?”那个紫衣女子缓缓站了出来,挡在了黑袍男子面前。 “闪开,妖女!”一道金光闪过,却被她轻而易举的化解了。 “水麒麟,你竟然自甘堕落到与妖孽为伍,实在是……罪不可恕!”天将大怒,厉声斥责道。 “我只知道她在危难时候不顾一切的救过我,在我保护下界子民之时与我并肩作战。至于是人是妖,又有何关系?”那黑袍男子冷冽的声音冰弦凝绝般响了起来。 这个时候,她的脑海里忽然蹦出了一个声音:“在下钟离越!” 那个声音,竟然与此刻的声音天衣无缝般的融合了起来。 她的心怦怦跳着,终于忍不住奔到了那个黑袍男子的面前。 第三十一章 群魔乱舞 第三十一章、群魔乱舞 紫袍女子语笑嫣然,侧过头一脸温柔的望着那黑袍男子坚毅的侧脸,水盈盈的双目中尽是敬仰和迷恋。 就这样站在他身边,似乎天地间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他们在说什么,她一点儿也不想听,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他依然像初次相识那般的冷漠、沉静,但是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回眸,即便是毫无意义,也会令他心跳加快,双颊绯红。 我只知道她在危难时候不顾一切的救过我,在我保护下界子民之时与我并肩作战。至于是人是妖,又有何关系?他向来沉默寡言,甚少说话,但是这几句话明显是在替自己辩解,她的心里无端的激动起来。 她是守卫天界的灵兽,乃四大瑞兽之一,主太平和长寿,为民间所敬奉和祭拜。天地诞生之初,飞禽以凤凰为首,走兽以麒麟为尊。所以一直就有禽王凤凰和兽王麒麟之说。 她本是花妖,即便是修为绝顶,在妖类中也算是下品,一直担心他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鄙夷,现在才知道,原来他并不介意这些的。 “你且退下!”身边之人忽地抬手,示意她站到自己身后去。 “是,你自己小心点。”她柔声道,然后转身退开了。 双方大战在即,紫衣女子眼见情势危急,忙对着那群惊慌失措的修真门派弟子道:“大家快跟我走!” 因为天兵天将的到来而处于慌乱中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在那紫衣女子的庇护下战战兢兢的远离了金甲天神们。 本来,他们的修为都要比寻常人高,算起来,也说得上是强者了,但是再厉害的人类,到了神仙们的面前,都是脆弱的不堪一击。而此刻,在那些天兵天将的面前,他们却是最为软弱无力的。甚至都不用交手,瞬间就会死于法术之下。 像以往无数次一样,她带着那些人奔逃,在前面等着他,最后他总会赶上来的。 这一次,他们一共等了六个时辰还没有等到,比以往每次都要漫长。 漆黑的夜里,大家不敢举火,也不敢发出声音,生怕会引来追兵。 到处都是黑魆魆的一片,但是她知道,以他的本领,一定会找过来的 。 人群里不知何时响起了压抑着的啜泣声,她回过头去,轻声问道:“怎么了?” “又死了六个人。”有人低声应答道,声音里是掩饰不去的悲伤和恐惧。这样的奔逃,漫无目的,毫无希望。 伤员太多,没有草药,她的法力并不高强,而且要保护他们,所以并不能替他们疗伤。最重要的是,她是妖,所以她只会杀戮,并不会拯救和守护。而此时此刻,这么多人里,却只有她一个是勉强可以与天将抗衡的! 这一路走来,不断有人伤重而亡,也有人挨不过饥渴而死。她居住于丛林,修炼百年,从来不近人群,所以并没有那么多的感情。她从来不明白什么是快乐,什么是悲伤,什么是愤怒,什么是难过,什么是失望,什么是激动,什么是……心动! 本来没有人类的感情,也是挺好的,她可以继续修行,再过个几百年、几千年,或许就会脱离了妖形,修炼成仙。 若果不是突然爆发出了那场人神大战的话,那么一切都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因为那样的话,所有的神仙都会居与高高在上的天庭,那么她终其一生都无缘相见。 可是人神大战爆发之后,天地间立刻就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永昼的烈日暴晒之下,大地开始干旱,河流干涸,森林枯萎,于是她不得不走了出来。也是在那个时候,原本蛰伏的妖魔鬼怪都跑了出来,所以人类不仅要遭受干旱、烈日之苦,还要受到妖魔鬼怪的侵扰,她只是个小妖,自然没有能力也没有胆子为祸人间,因为她知道那些法术高强的修真者们正在组织声讨天庭,一旦撞到,恐怕几百年的修为都保不住了。 因为她是小妖,所以不仅要逃避修真者,还要躲避那些大妖怪。世间的秩序已经被打破了,那些挣脱樊笼的大妖怪们不仅吃人,也会捉住修为低微的小妖,然后夺去他们的内丹。 她是个妖,所以便也是善恶不分,是非不明的。她见到大妖怪就跑,见到小妖怪就欺,而且乐此不疲。她甚至有些认同那些大妖怪不劳而获的做法,果然抢夺内丹比自行修炼要快得多了。 有一日,她在一处水源边感觉到了奇特的气息。那不是妖物的气息,但却是……如此的吸引人。那是一种她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完全陌生却又充满了诱惑的气息。彼时,她还不知道,那就是天上的神仙特有的仙气。 她沿着水源追寻了好久,一路上遇到了许多妖怪的残尸,她心里渐渐有些害怕,因为那些死了的妖怪明显修为要比她高很多,可见她所追寻的人,可能是个很厉害的家伙呢!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就犹豫着纠结着,最终还是像捡石头一样将那些死了的妖怪内丹据为己有了。 想着那个家伙也太奇怪了,既然杀了那么多妖怪,为何却又不夺去他们的内丹呢? 她就一直往前走,因为连日的酷烈暴晒,大地上的植被已经越来越稀少,到处都是戈壁荒漠,水源也渐渐干涸。她本就是植物之身,根本受不得那么酷烈的太阳,所以必须依靠着少的可怜的水流才能存活。 终于有一天,她感觉到自己离追索了许久的气息越来越近,不由得欢喜起来。 她拖着长长的裙摆跑了过去,到处都是妖怪的尸体,一片狼藉,她皱着眉头心想,难道自己找了这么久的人,却原来也是个妖怪吗?可是这里的妖怪都死了,血肉模糊,好恶心的,她要怎么从里面找出哪个是自己寻找的呢? 她踮着脚尖,淌过地上粘稠的发着恶臭气味的血,静下心来用神识去感知那个近在咫尺的气息。地面上横七竖八的卧着几十具惨死的妖怪尸体,有身高数丈面目狰狞的牛妖,被斩成两段之后肚子里的内脏流的满地都是。也有长着好多触角的章鱼,那些被斩成了数段的触角即便是死了还在地上蠕动着,她觉得很是恶心。虽然她从来就不知道自己追索的是什么,但是潜意识中却知道,她所找的绝对不是这么丑陋的东西。 那么,会是什么呢? 她从妖怪的尸体中走了出来,准备去不远处的浅水中洗一洗弄脏了的裙角和鞋子。 妖怪是不用穿衣服的,因为她们根本就不会觉得羞耻或者难为情。先前在密林中修炼的时候,她几乎一直都是袒胸露背,像其他花妖那样用树叶子扎成裙子系在腰间,有时候兴致好了也会在鬓发上簪几朵小花,她觉得那样的打扮很漂亮。 第三十二章 水之源,妖之毒 第三十二章、水之源,妖之毒 她从妖怪的尸体中走了出来,准备去不远处的浅水中洗一洗弄了的裙角和鞋子。 妖怪是不用穿衣服的,因为她们根本就不会觉得羞耻或者难为情。先前在密林中修炼的时候,她几乎一直都是袒胸露背,像其他花妖那样用树叶子扎成裙子系在腰间,有时候兴致好了也会在鬓发上簪几朵小花,她觉得那样的打扮很漂亮。 这身衣服是她来到人间之后从一个逃难的女子那里抢来的,说不上脏来为什么,就是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吸引了她的眼球。于是她二话不说冲出来就扒那女子的衣服,当时的情景说不上来的诡异,那个女子吓得叫直了嗓子,拼命的喊着非礼了,非礼了,她并不知道非礼是什么意思,想来就和强盗来了一个意思吧? 自那以后,她到哪里去都穿着这一身衣服。 “呀?”水边的浅滩上趴着一个漆黑的影子,她先前并没有注意到,大约是此处妖怪尸体遍布,所以除非是活着的,死了的任何东西都不会引起她的注意的。 那看上去像是个人,这段时间见的妖怪太多了,所以此刻突然看到一个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她都觉得异常的赏心悦目。 “不知道还活着吗?”她一边嘀咕着,一边轻轻的走了过去。 那人穿着漆黑色绣着暗纹的长袍,头发也是浓墨般的黑色,却有一般已经浸入了水中。她走过来俯下身,将他翻了过来。 “啊?”那是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脸容极其英俊,大约是受伤昏迷的原因,所以浓眉紧皱,眉心蹙起了深深的皱纹。本来应该给人一种冷硬而威严的感觉,但却因为昏迷的缘故显得有些温顺和柔弱。这样奇妙的感觉,就如同他黑色的衣服和头发与苍白的肌肤形成的强烈碰撞一样,有种说不上来的奇妙。 “嗯,真香!”她不由得笑了一下,这就是她一路追索寻求的那种气息,并不是深林中的花香,但却那样的吸引人,似乎能令人 一辈子为之沉醉。她觉得手上黏黏的,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手掌心一片殷红,黏黏的都是血丝。原来他受伤了啊! 可是因为他一身黑色的衣服,所以即便是受伤了也看不出来。她轻手轻脚的解开他的衣袍,不由得惊呼出声。那原本光洁如玉的肌肤上遍布伤痕,斑驳淋漓,血肉模糊,除了兵器所伤,还有妖怪牙齿噬咬的痕迹。 她忽然明白过来,方才那些妖怪,可能都是他杀的吧! 虽然说那些都是她的同类,所以按理说她应该仇视的,但是此刻她却没有一点儿仇视和愤怒的感觉,反倒因为这个陌生人的受伤而觉得很是愤怒和怜惜。 她看到他的身上有些严重的伤口皮肉都已经翻卷,血肉中似乎隐隐有妖异的黑气流动,那是药毒在作祟。她并不会疗伤,但是同为妖物,所以有些原理还是明白的。 她将他背起来,走到了离这里挺远的上游,一来是她怕那些妖怪有些没死透,要是突然活过来的话她可不是对手。二来她是个讲究卫生的妖怪,所以她受不了那随风送来的腥臭味…… 那个人个子很高,她背着他的时候,他的双脚几乎都是拖在地上的。终于闻不到那边粘稠腥臭的血腥味了,她放下背上的人,累的仆倒在地直喘气。 歇了一会儿急忙爬起身,又去仔细检查他身上的药毒。一共有六种,所以她必须去找到那六种药毒的主人,然后取其内丹,研磨后敷上,这是唯一最快也最有效的解毒方法。 那六种药毒分别是鹿妖、海妖、牛妖、蜘蛛精、夜魔和魅魔。 鹿妖和牛妖还好了,海妖满身都是腥臭味,内里更是黑糊糊的,恶心的要命,她拼命忍着呕吐,两手扒拉着在内脏里寻找内丹。这一生都没有做过这么恶心的事,她的手触着粘稠的内脏和肠子,那种绵软的感觉让她一股子恶寒,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因为天不会黑,所以无所谓几天几夜,在这里,是无法计算时间的。 过了很久很久,她终于集齐了六种内丹,等她找回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个神秘的黑衣男子却已经醒来了,正自行疗伤。 “哇,你好生厉害,那么重的伤都可以……”她很是惊喜的叫道。 先前那人一直处于昏迷中,所以她并不觉得有什么,然而此刻当她看到清醒过来的他时,却不由得有些害怕了。 他听到动静的时候,抬起眸子望向了她。 那双眼睛,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本来,她以为,这样的人,应该会有一双黑色的眼睛吧,在她所见过的人类中,黑色的眼睛就是最普通的标示,也是最好看的。所以当她化形的时候,就化成了一个黑色头发黑色眼睛的女子。 但是,这一刻她终于看清楚了,那竟然是一双蓝色的眼瞳,带着寒冰的凛冽和冷锐,也带着流水特有的清澈和纯洁。最主要的是,那双奇异的冰蓝色瞳孔中,透着一种震慑人心的神圣之气。 “你、你不是人啊?”她一时间有些惊慌失措起来,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那男子扬手,就见一道蓝光闪过,她惊呼一声被打的飞了出去,手中六颗内丹全都滚落在地。 “妖?”那男子蓝瞳中激射出警惕的光芒,但随即眼神一黯,似乎有些虚弱,原本结成的手印也开始涣散了,身子一歪,就那么软软的跌倒在地。 她连忙爬起来,索性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看来他一定是因为用力才会牵动了伤口,以至于妖毒又开始肆虐了。她捡起那几枚内丹,一颗颗全都用法力研成末,然后小心翼翼的靠近,敷在了他的伤口处。 看来他的法力一定很高强,否则这么长的时间早就一命呜呼了,而他却可以暂时压制住妖毒。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垂下眸子打量着烈日下那张脸容。 “这么热的天,你的脸竟然是凉的?真奇怪。”刚才无意间触到了他的脸容,竟没有丝毫的热烫,她不由得很是好奇,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却是热乎乎的。 第三十三章 诛神计划 第三十三章、诛神计划 看来他的法力一定很高强,否则这么长的时间早就一命呜呼了,而他却可以暂时压制住妖毒。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垂下眸子打量着烈日下那张脸容。 “这么热的天,你的脸竟然是凉的?真奇怪。”刚才无意间触到了他的脸容,竟没有丝毫的热烫,她不由得很是好奇,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却是热乎乎的。 正自纳闷之时,忽然感觉到两道清冽的寒光,她不由得低下头去,就见那人已经睁开眼睛,正自望着她,似乎有些迷惑,所以眉头微皱。 “这么灵验啊?”她有些不可思议的叫道,妖毒祛除的也太快了吧? “你是妖,缘何救我?”他的声音有些虚弱,从她的怀里传了出来。他的头枕在她的腿上,流云般的长发披泻下来,清凉的就像深林中午夜流泻下来的月光。 “我一直在找你,”她带着几分欢悦笑道,“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这句话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因为对她来说,这就是事实,然而那人却明显的一怔,眼中不由得泛起了警惕,她感觉到他的身体一瞬间绷紧,暗中已经做好了防范。 她本来还有些懵懂,忽地明白过来,不由得笑道:“我虽然是妖精,但是我不吃人的。你大可放心。我喜欢你身上那种和妖怪不一样的气息,所以一直顺着水源找了过来,本来我很好奇,什么样的妖怪会有这样奇怪的气息呢?原来你并不是妖怪,而且还长的很好看。” 她说着将他平放在地上,让他的脑袋枕在稍微隆起的石块上。耀眼的阳光照下来,他的眼睛无法睁开,所以微微眯着。她忙抬起宽大的袖子遮在了他的头顶,脆声道:“我给你挡着光,你可以睡一觉。你身上的妖毒已经解了,放心吧,用的都是那些妖怪自身的内丹,所以永远都不会复发的。” “谢谢!”他淡淡说了两个字,然后闭上了眼睛,她感觉到他的身体慢慢放松,接着就真的进入了安眠。 她坐在一边,举着袖子替他挡光,一只手臂累了的时候就换另一只,虽然很长时间都没有好好休息了,但是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累,似乎只要这么坐着看着这个人,那么怎么样都可以了。 她忽然发现自己不想再回到深林里去像以前那样枯燥无味的修 炼了,可是她不是想要做大妖怪,最后飞升成仙的吗? 她抬起头,看见亮的发白的天空,最高的地方,似乎透出了一抹微红。 人类真的会打败神仙吗?她不知道,也没有兴趣。 似乎一天比一天热了,她头脑有些晕眩,却还是乖乖的举着袖子为他遮蔽刺目的阳光。额头的汗滴不住的滚落下来,口干舌燥之下,她觉得身上的气力越来越少了。自从出来之后就很少修炼了,也夺了不少的内丹,但是一直没有功夫好好静下来消融然后据为己有。 如果这个时候是夜晚,他们坐在草地上,有星星,有月亮,有流水,有虫鸣,那该有多美好呀?她在心里感叹道。 身子越来越沉重,眼前的白光渐渐变得恍惚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黑夜真的降临了,总之她的眼前究竟出现了久违的黑暗。那样的熟稔,那样的亲切,就像阔别已久的故乡般甜蜜而诱惑。 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就仿佛入定一般,周围的一切事物似乎都没有了感知。 当她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到的是无尽的熙攘和嘈杂,她看到的是一片雄伟壮阔的建筑,在刺目的阳光下发出神圣而庄严的光芒。 她看得到周围的一切,却唯独看不见自己。当然,她也看不到那个黑衣男子。一时间有些恐慌起来,直到耳畔传来低低的声音:“莫怕,我在呢!”她不由得定下心来,心静下来之后,也终于感觉到了那熟悉的气息。 “什么人?大胆,竟然敢闯入玄天教?”就见两名扎着朱红色头巾的教众气势汹汹的拦在了面前。 “我要见你们教主!”她听到了那个熟悉之极的声音,不过却带着一种特有的凝重和威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看不到他。 “我们教主正和列位长老有要事商量,谁也不见!请回吧!”两名教众很是不客气道。 “事关重大,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她听到那人的声音凛冽如冰,不容置喙。 “放肆,玄天教岂是尔等撒野的地方?”那两名教众也看就知道来者不简单,做了一个手势,不远处巡逻的教众都围了过来,一脸的警惕。 “我知道玄天教是第三批诛神勇士的组织者。”他冷冷扫视着众人道:“此刻你们玄天教总坛结集的还有青冥坛、天剑门、峨眉山和九凤台的精英。”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很快的周围就涌出来了许多别的教派的弟子,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将那个不速之客团团包围起来。 “让开,你们不是我的对手!”他依旧冷冷道。 “快去禀报教主,天庭的奸细混进来了。”其中一人大声嚷道。 他不由得冷笑了一下,并不作答。 说话间就听得一声怒啸,众人纷纷退开,却见一个身披红袍的虬髯大汉从天而降,那人身形极其高大,健壮彪悍,就如同一座小山一般。他落下地来的时候,地板似乎都震了震。 这个人是妖怪吗?怎么长得这么大?她有些纳闷的想着。 “属下参见教主!”那些教众们一见此人出现,纷纷拜倒,很是激情高涨的样子。 似乎只要这个人出现,那么所有问题就都解决了。 那个高大伟岸如同天神一般的大汉蒲扇般的手掌中握着一柄金色的巨斧,刃口闪动着炽烈的白芒,就如同它的主人一样,虽然还未出手,但却已经足够摄人心魄了。 “哈哈哈,我当是何方神圣,却原来是个妖怪?”那红袍大汉忽地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不绝,震得屋檐上的灰尘都簌簌扑落。周围修为低的弟子早就忍不住捂住耳朵蹲下身去,强行运功抵抗那摄人的波动。 妖怪?他看得见我吗?她有些纳闷的想。 “樊柒兄,此人并非妖怪,虽然他的身上妖气的确很盛。”就在这时,却见一个面目清绝的中年道士飘然而来,落在那雄伟大汉身畔,捻须缓缓道。 “我就说啊,怎么妖怪们竟然敢插手咱们的诛神计划呢!那么九冥道长倒是说说,此人究竟是什么来路?”红袍大汉虽然看上去嚣张跋扈,但却对那倒是颇为敬重,一时也冷静下来,用商量的口吻道。 她很是纳闷,因为她感觉那个道士好像是在看着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呢?而这个时候,他竟然也不说话了,似乎很有兴趣让对方猜测自己的身份。 “再强盛的妖气也遮盖不住本身的祥瑞之气,想来便是……”那道士忽然顿了顿,卖了个关子,不再往下说了。一时间,大家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似乎连天地末日人神大战的事都忘记了一般,所有人都望向了那个道士。 她的心也勾了起来,因为她也很有兴趣,想要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虽然她知道她一定不认识。 第三十四章 苍生何辜 第三十四章、苍生何辜 “再强盛的妖气也遮盖不住本身的祥瑞之气,想来便是……”那道士忽然顿了顿,卖了个关子,不再往下说了。一时间,大家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似乎连天地末日人神大战的事都忘记了一般,所有人都望向了那个道士。 她的心也勾了起来,因为她也很有兴趣,想要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虽然她知道她一定不认识。 那个道士偏偏不往下说了,而是侧过头对着身边那个红袍大汉低声耳语了几句。 “什么?”全场只听见那大汉不可思议的惊呼声,一时间更是人心惶惶,想着来人身份必定不简单,难道又有什么势力想要阻止诛神计划吗? “哈哈哈哈,既然是麒麟大使,想必便是天界派下来的吧?这是什么情况,莫非那一干老神仙也怕了,竟然派使者前来阻止?”红袍大汉得意的大笑道。 “既然麒麟大使到了,想必凤凰也就在附近吧?”却听得一个女人清脆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身姿曼妙、容颜秀美的青衣道姑手持拂尘莲步款款的走到了广场中。 “啊,他竟然是镇守天庭的四大灵兽?”在场之人也都明白过来,不由得面面相觑。 “既然两大圣使都已到来,看来天庭是想将我们的计划提前扼杀与摇篮中吧?”一个宽袍大袖的中年文士摇着折扇,与一名负剑的蓝衫道士缓步走了过来。 “我想大家是误会了。”那个被围在中间的黑袍男子扫视了一眼在场之人,道:“小凤并未与我同来,此次前来阻止诸位弑神,并非天庭的旨意,而是我个人的意思。” “哈,真是可笑。难道麒麟大使不知道,此时人神交恶已经数日,而您却来阻止我们,难道是想将我们之前的勇士全都断送了吗?”那个美貌道姑厉声道。 “我来,并不是为了天庭,而是为了诸位。”依然是波澜不惊的眼神和淡漠如水的声音。 “为了我们?哈哈哈,恐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红袍大汉忍不住大笑道。 “莫非,麒麟大使是想要我们放弃吗?走到了这一步,却是箭在 弦上,不得不发。如果我们放弃反抗,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便都白费了。那么多同道之士岂不是白白牺牲了?而且,每一天都有无数无辜百姓死于天灾。你要我们放弃反抗,难道是想任凭神界毁灭大地生灵吗?”先前出现那道士目光灼灼,盯着场中被围困的黑袍男子,一字一句道。 “是啊,你这不就是想让我们束手就擒,然后任凭神界屠戮吗?上古之时,十日同现,若非大英雄后羿出现射落九日,大地早就毁灭了。如今你们神界却纵容太阳终日不落,永昼之下,大地干旱,群魔乱舞,民不聊生。作为修真者,我们怎么忍心看到世间百姓受这样的苦呢?”声音娇美婉转的美貌道姑厉声道。 “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要是真想任由神界毁灭大地,我又何苦逆天违命下界降魔除妖,捍卫正道?不管人类强大到哪种地步,终究是出自于神的创造。任何东西都不可能战胜创造它的主人,这是自然的规律。所以,无论你们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人神之战,终究会以人类的失败而告终。而我是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愈演愈烈,所以才回来说服你们!”黑袍男子语声变得和缓起来,原本凛冽冷峻的面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哀伤。 为首几人像是有些惊讶,不由得面面相觑,有些不可思议。 对于神界的仇恨,千百年来已经积攒的够多了,而如今奋起反抗,也是因为到了极限。 或许神界自身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于人类的压迫,反而一直以为那是所谓的仁慈吧!因为神界本来就是人界的创造者,千万年来,早就习惯了统治和驾驭,所以当有一天他们察觉到人类不可知的叛逆之心时,自然会心生恐惧的。这种恐惧感,会让他们做出许多过激的事情。比如警告,比如惩罚…… 殊不知,这些不但不会熄灭人类对于未知事物的憧憬和期待,反而会愈挫愈勇。而神界的打压和阻挠,也都变成了动力。 “说服?哈哈哈,那你就先说服了我九凤台吧!”那个身姿高挑的美貌道姑率先走了出来,手中雪白的拂尘挥出一道流光,直击黑袍男子。 “谢师妹,莫要鲁莽!”当是时,却见一道青光闪过,堪堪拦住了道姑拂尘荡起的银光,却原来是一旁和红袍大汉并肩站立的中年道士,他掌中吞吐着光华,在关键时刻阻拦了道姑的攻击。 “刘师兄这是何意?此人这个时候出现在玄天教,明显就是动机不纯。难道不该将他擒住细细审问吗?”道姑柳眉一竖,有些恼怒道。 “谢师妹难道忘了我们的使命?岂可再次白白浪费力气?”刘真人望着她,义正词严道。 这一句话,那道姑立刻收了手,再也不多言。 “天下这么大,阁下偏偏能找来玄天教,想必也是知道了后山的摘星台便是我等修真之人搭建通天之梯的地方。”手摇折扇的那名中年文士缓缓步出,声音温和道。 “宋掌门,你……”须发如戟的樊柒急的直搓手,道:“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吗?万一摘星台……”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黑衣男子淡淡道:“准确点来说,这对于神界来说并不是多难的事。摘星台地势极高,且终年负雪,是汇集清气和灵气最多的地方。若是在别处,想要布下通天之梯也不是不可以,但却太过费时费力。” 只听的一声冷哼,却见那名一直没有出声的蓝衫负剑道士忽地出声道:“费时费力?你可知我们布下诛神计划花费了多少年?整整一百五十六年!三代人的努力,无数前辈的心血和精力。人界早就不满于神界的专横和独断,所以很多年前就开始未雨绸缪。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灾难会降临的这么快。” “司马兄,慎言!”同行的中年文士眉头微皱,提醒道。 “当此时节,难道还怕什么秘密泄露吗?此人既然是镇守天庭的四大神兽之一,可见身份极其微妙。他出现在玄天教,无非就是要破我们的计划,为天庭立功。要是放走了他,我们很可能会功亏一篑。”说话间,众人都不由得屏气凝神,因为空气中已经泛起了轻微的波动,那是无形的剑气在震荡。 “司马兄……”刘真人和樊柒几乎是异口同声想要阻止,然而已经晚了,因为司马寻一旦出剑,这个世间没有第二个人可以阻挡。 第三十五章 寒冰之剑 “当此时节,难道还怕什么秘密泄露吗?此人既然是镇守天庭的四大神兽之一,可见身份极其微妙。他出现在玄天教,无非就是要破我们的计划,为天庭立功。要是放走了他,我们很可能会功亏一篑。”说话间,众人都不由得屏气凝神,因为空气中已经泛起了轻微的波动,那是无形的剑气在震荡。 “司马兄……”刘真人和樊柒几乎是异口同声想要阻止,然而已经晚了,因为司马寻一旦出剑,这个世间没有第二个人可以阻挡。 司马寻可谓是天下御剑第一人,而他素来并不怎么逞凶斗狠,偶尔出手,也都是有胜无负,所以一旦出剑,甚少有人能够抵挡得住,除了奋力迎战,稍微迟疑便会落于下风,所以此时此刻,大家也都没有办法,只得看着他们一决生死。 “快退后!”剑气激荡,竟如同长风呼啸,玄天教教主樊柒忙大声喝令教众们退开,以免被两人交战时的剑气所伤。 就在司马寻背后紫色的古剑飞出之时,那黑衣男子也在瞬间退开了五步,然后就见他衣袍鼓动,周身似有光华闪过。当是时,在场之人都感觉到了另一股子凝重而凛冽的剑气,竟然瞬间盖过了先前司马寻的剑气。 与此同时,他周围的空气忽然起了一阵阵波动,就见一大片银色的光华如同水面般展开,漾起了古怪的涟漪! “看剑!”只听一声暴喝,就见蓝衣的司马寻已经出招了,他整个人凌空而起,驾驭着那把古朴的紫色宝剑俯冲而下,剑尖泛着雪亮的光芒,朝着黑袍男子面前的光幕刺来。 剑光快如闪电,几乎是在瞬间就已经到达。 只听金铁相交的铿锵声起,立时暴起了大片的火花和光芒,众人都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眼睛时,却见那原本无形的一层光幕,竟然化成了一把长约一丈的宝剑,剑身晶莹剔透,无形无质,如冰如玉,仔细看去会发现那把巨剑竟然是用冰凝成,其中还泛着幽幽的蓝色水光!原本还璀璨夺目的紫剑,竟似乎一下子就给这把冰雪之剑比下去了。 “麒麟本就属水,而她竟能够顷刻间凝成寒冰之剑,可见修为定然 不容小觑。司马兄虽然有天下御剑第一人之称,但是却也仅限与宇内。却不知道此次和这天界高手相争,能有几分胜算?”眼看着场中剑拔弩张的情形,一边的刘真人不由得很是担忧,对那手摇折扇的宋掌门道。 “难道刘真人以为这是一对一的比武吗?如果我们不趁此机会制住水麒麟,恐怕天庭还会派来更多的探子呢!”那原本语气和缓温文尔雅的中年文士,却忽地面如寒霜,一脸肃然道。随即,就见他大喝一声,双臂猛地扬起,就见金光升腾中已经祭出了手中那把看似普通的折扇。 “既然如此,那只有拼了。”谢道姑本就是个急性子,一见那两人已经出手,便也按耐不住了,立刻默念心决,祭出了法宝。 “师妹?”看上去最为沉稳的刘真人却是急了,忙唤道。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些法器全都爆发出最大的威力,撞向了那柄巨大的寒冰之剑。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耀眼的光华迅猛的腾起,巨剑竟是凭空涨大了数倍,轰隆声中,撞过来的法器带着巨大的反噬力飞射了回去。只听得惨叫声连连,司马寻、宋掌门还有最后出手的谢道姑一齐被震飞了数丈,跌落之时竟将石板地面撞出了巨大的裂缝。 三人之中,伤势最重的当属那个司马寻。 因为他是第一个出招的,也是最为拼命的,当然首当其冲便是遭受反噬最厉害的一个。那把平生引以为傲的宝剑竟然已经出现了裂纹,而他本人更是受到数股气流的激荡,胸骨已经碎了数片。 “神力,绝非人力所能及,你们要是单凭一己之力,想要打败天庭,那只是痴心妄想。”黑衣男子收起了寒冰之剑,空中的光芒也倏然消失,只有那清寒的余韵尚在空气里残留。 她忽然明白过来,想必自己此时应该并非本体,而是作为一个什么小物件被他佩戴在身前的,所以才能看到他看到的一切。 也是到得此时她才知道了他的身份,原来他不是人,也不是妖,而是天生的神仙。麒麟乃百兽至尊,修为更是有上千年了,而自己一个小小的妖精,本来是万万入不了人家的法眼,可是…… 她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要是此刻是人身,她一定会高兴的跳起来的。她竟然救了一个神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原来他身上那种带着几分清寒的香气,便是所谓的仙气吧! 刚才那一战虽然不过一招,但是她的心却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离他这么近,所以她能够感觉到,他的伤势还是挺严重的,不过是憋着一口气,所以看不出来而已。刚才他用了七成力发了那一剑,只不过是想要速战速决,因为打持久战的话,他势必会落于下风。 即便是天神,也不可能永远都百战不殆。 先前他在河边与群妖作战,本就受了重伤,还中了数种妖毒,之后自己为他疗伤,却不知道为何昏倒了,虽然不知道此时过去了多久,但是从他的伤势来看,想必并没有多长时间。 而他方才用自身灵气凝成寒冰之剑,不过是为了以其实震慑群雄,否则他们真的一涌而上,即便他身为天神,想必全身而退的可能性也极小吧! “水麒麟,你究竟想做什么?”伤势最轻的应该算是那个美貌道姑,只不过方才数股力量冲撞,让她早已鬓发散乱,狼狈不堪,终于可以缓过气了,立刻爬起来,捡起跌落一边的法器,怒声道。 “阻止你们再去送死!”他面色肃然道:“你们既然连我都打不过,那么再去对抗天庭,岂不是自讨苦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果你们非要这么固执,一旦真的惹恼了天庭,恐怕此后你们修真者在大地上就再也没有了立足之地。” “哼,你们天神会有那么好的心吗?如今人神大战已经到了如火如荼之时,说什么都太晚了。”俏脸如霜的女子抬手拂开了面前的乱发,厉声道。 “师妹,休要无理!”那个刘真人此刻走上前来,深深作了一揖,朗声道:“既然我们并非大使的对手,那么多说无益。不如就请大使随贫道前往摘星台,看看是否能劝服那些已经准备上阵的同道中人吧!” “师兄?你说什么?” “刘兄?” “不可以……” 其他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喝止,但是那刘真人却不为所动,像是已经做出了决定。 第三十六章 摘星之台 第三十六章、摘星之台 摘星台,顾名思义,便是很高的地方。 此时大地终日艳阳高照,本该到处都是一片酷热。 但是玄天教的后山却是积雪皑皑,高不可攀。入眼处俱是一片连绵的雪峰,如同守护者一般环绕着玄天教的腹地。 这里似乎与世隔绝一般,竟然丝毫感觉不到别处的灼热和炙烤。 一行人由刘真人和樊柒带路,浩浩荡荡的朝着最高的山峰走去。 一路上只见冰雪茫茫,群山都泛出一种淡淡的冰蓝色。最高的那座山峰,好像由什么东西保护着一般,山巅处环绕着淡淡的光华。 隐约可见一座亭台的轮廓,虽然隔了很远,但依然可以感觉到那种神圣乃至神秘的光辉。 这一代人烟罕至,是很好的修行之地。也是玄天教千百年来的圣地!周围都是宇内同道用极强的神器和法力铸成了极其坚固的结界,用以阻挡极其强烈的阳光照射。很多年前,玄天教的一位祖师得道之后开了天眼,从而得知数百年后大地将会面临一场浩劫,而人神之间会有一场恶战。但也仅仅是得窥天道一隙,对于事情的始末并不清楚。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少之又少,其后又经多方印证,得知那确属于天机,并不是幻象。天界要毁灭大地,所以人类才会奋起反抗。为此,天玄教便寻来了各派修为接近天人的得道者,穷尽光阴,在摘星台上铸起了‘通天之梯’,用以登上天界,讨伐诸神。 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样的法子瞒天过海,竟然数百年都未曾被天界察觉。 那地方看上去似乎极其遥远,好像远在天边,但是走起来却并不怎么费工夫。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一行人已经登上了摘星台高高的玉阶。 宽约两丈的台阶边站立着两排标枪般笔直的护卫,一色的玄铁铠甲和面具,泛着森森的寒光。 说起来很是奇怪,那山巅方才看着特别的遥远,可是走起来却并没有费多少功夫。而摘星台前的 玉阶看上去并不是很多,但攀爬起来却是无比的费力,走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竟然还没有登上摘星台。虽然不用她自己走路,但还是觉得很遥远。这可能就是因为在结界中,所以与外界的时间不一样吧? 越往上走,周围的冷空气就越明显,玉阶两边是透明的光幕,也不知道有多厚,隐约可见外面的艳阳高照,但是里面却是冰寒无比,光幕上凝结着一片片晶莹的小霜花。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见面前终于开阔起来,终于走到了玉阶尽头,只见眼前是一片宽大的高台,领头的刘真人和那个身形魁梧高大的玄天教主转过身来,对着大家道:“此处就是摘星台,我们这就为大家打开结界,请诸位后退。” 见大家都后退了几步,让开了中间的位置,刘真人这才和玄天教主樊柒走了过去,两人对望了一眼,各自从袖中取出了一枚碧绿的玉环,那两枚玉环原本好似平淡无奇,但是聚合之后却忽然爆发出碧色的光华,瞬息之间,竟让人无法睁开眼睛。 两人各自催动手中的玉环,于是那碧色光芒更盛,那些光芒仿佛有行有质的东西一般,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催生着周围的空间,于是那平台越来越开阔,越来越宽广,直到最后竟然已经方圆百丈! 高台之上,是一泓如洗的碧空。大白天的,竟然可以隐约看到闪烁的星芒。或许,此处名为摘星台,便是因为距离天空最近吧! 台子中央,是一架悬空而立的阶梯,似乎无形无质,透着冰蓝色的光芒。 “那便是通天之梯。”玄天教主樊柒收起玉环,回身对着众人道。 随着那光梯的出现,就见原本空无一物的高台上凭空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影。俱是一色的修仙门派装扮,一个个风骨清奇,遗世独立。此刻都盘膝坐在地上,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八卦阵。 “这些人都是各个修真门派的精英,即将赶赴战场!”刘真人转身对着那个沉默不语的黑袍男子道。 然后他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原本沉静温和的面上闪动着复杂的光芒,就在他距离那黑袍男子三步开外时,忽地大喝了一声:“封!”手中那一半玉环忽地疾飞而出,在黑袍男子头顶形成了巨大的光圈,那光圈如同有形质的东西一般,立刻就将他罩在了其中。 其他几人就仿佛早就商量好了一般,齐齐往后退去,袖中迸发出紫色的光芒,那些紫色的光芒与玉环的碧色光芒交织,竟然催生了一道奇异的光束,飞旋缠绕,迅速的包裹着那道光柱。顷刻间,就将那黑袍男子紧紧的封在了其中。 “诸神之战已经到了最后片刻,我方伤亡惨重,无论如何,都绝对不能打退堂鼓。当此时节,除了拼死一搏,再无他法。”刘真人慷慨激昂的声音在摘星台上空回荡。 “水麒麟的到来,是对我们的一个提醒,或许,战争是该到了结束的时候!”他举起宽大的袍袖,对着苍天高呼道:“劈天之阵,将是吾等最后反败为胜的机会。虽然此阵的开启足以牺牲我们修真界千万年的未来,但是为了万代苍生,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在巨大的轰鸣声中,那一团碧光忽地凭空上升,然后朝着一边的光幕撞了过去,最后迅疾如流星般向着那边的光壁撞去…… 从高空跌落的感觉就像是飞翔,只不过眼前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清楚! 飓风从耳畔呼呼刮过,有种拆骨裂髓的疼痛,像是浑身都要被无形的利刃劈开了一般! 到最后,她终于又陷入了黑暗中。 太阳照不到的地方,除了强大的结界之外,还有一处,那便是最为幽深的地底,或者偏僻幽绝的山谷。 醒来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自己铺开在地面上的紫色裙幅和柔亮如夜色般的长发。 浑身像是跌散了一般,疼的钻心刺骨。 他还在不在?突然萌生的这个念头让她猛地打了个冷战,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听到耳畔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我在这里。” 第三十七章 相濡以沫 第三十七章、相濡以沫 太阳照不到的地方,除了强大的结界之外,还有一处,那便是最为幽深的地底,或者偏僻幽绝的山谷。 醒来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自己铺开在地面上的紫色裙幅和柔亮如夜色般的长发。 浑身像是跌散了一般,疼的钻心刺骨。 他还在不在?突然萌生的这个念头让她猛地打了个冷战,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听到耳畔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我在这里。” 她的心头不由得一热,转过头去,果然看到了一片黑色的袍角。对啊,那种熟悉的气息就在身边,可是自己刚才太过紧张了,所以竟然没有注意到。 “我们怎么在这里?”她觉得自己声气有些虚弱,“你没事吧?”想起之前那种奇怪的坠落感,以及此刻身体中还残留的痛感,让她不由得焦急起来。,忍不住担心的问道。 “无妨!”那个冷丁的声音传来之后,似乎安抚了她的情绪。 “我怎么了?”她觉得身体很是虚弱,虽然终于可以看到自己了,但却好像无法动弹一般。 “莫急,我们本来是被封在了咒印中,不过咒印却在下坠过程中被强烈的气流冲撞而松动。我方才已经运功冲破了咒印,但是你修为太低,所以内伤颇为严重。” 原来如此?她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他说话,以为他又开始入定了,却又听到了他的声音,“抱歉,是我连累你了。” “啊?”她有些受宠若惊起来,似乎一下子身上的不适和痛感都消失了,竟然一下子坐了起来,摇手道:“没事,没事,我很好的。你一点儿都没有连累我,在那里的时候,要不是你,我肯定会被那些很厉害的人杀了的,因为我可是妖。” 她没有想到自己一口气竟然说了这么多话,因为没有收到回应,所以有些无措起来。 他就盘膝坐在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地方,此处本是一个黑魆魆的山洞,但是头顶上却有几处缝隙,从中洒下的光影将洞中的景象映照了出来,并不是很明亮,却可以分辨出其中的轮廓。 他微垂着双目,盘膝而坐,两手摊放在膝盖上,静默的如同一尊雕像。 此处本来是最无趣最枯燥乏味的,但却因为有了那个人的存在,她就感觉到欣喜和快乐起来。 “我以前从来没有出来 过,所以也不曾受过伤。”她也不知道他是否听得见,忍不住说道:“所以,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恢复气力呢?” 黝黑的山洞里没有任何回应,静默的似乎连尘埃落下的声音都听得见。 他不说话,她就静静的等着。时光在这里仿佛是静止的,感觉不到任何流动和变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身上的力气好像恢复了不少,试着动了动,竟然真的站了起来。 她有些好奇的在山洞里逡巡,却发现此处原来不过是一道颇为巨大的地缝,而他们所处的位置正是裂缝最宽敞的地方。 她顺着光束照进来的地方爬了上去,坐在巨大的石块间,俯视着地面上那个人石雕般凝然不动的身影。 他如墨般的长发两边分开,垂落在浓黑的衣袍上。从这里看下去,他似乎全身多笼罩在一片黑色中,除了那一抹月牙般的额头。她静静的坐在那里,悬垂着双脚,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脚底踩在凹凸不平的坚硬石块上有些疼。 坐的久了,便觉得有些口渴起来。 她本是花妖,可以不吃东西,却不能不受阳光和雨露。在幽暗中呆的太久了,渐渐觉得疲乏晕眩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呢!她有些焦急的想着,如果一直呆在这里,自己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吧!万一化为了原形,那么想必一定会被他遗弃的。即便是被他带回了大地上,以自己的原身,又能抵挡得了几日的烈日呢? 这么想的时候,她边踮着脚尖跳了下去,轻轻的走过去坐在他身旁,歪着头看他闭目练功的样子。 微弱的光影投下来,将他的脸庞映照的越发冷峻和出尘起来。 她细细的凝视着他,在心里一遍遍的描摹着他停止浓黑的剑眉,浓密细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坚毅的薄唇以及那细微的如同指纹般的唇纹。他的脸颊劲瘦而俊挺,轮廓鲜明的几乎能映出棱角来。她忽然心痒痒的,好想摸一摸他的脸颊,是不是和自己心里所想的一样冷硬呢? 她是妖女,所以她并不知道这样肆无忌惮的打量一个男子是非常不礼貌的一件事。而且在心里如此**裸的意*淫,更是非常无耻的行为。 水麒麟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近在咫尺那张娇媚的容颜时,有刹那的失神。 这个女子是妖,他一早就知道。她是在自己除妖受伤之后救了自己的,之后却因为用自身妖力替自己疗伤而元气大伤,以至于无法保持形体,变回了原形。他感念其恩德,不忍将她抛弃,因为在永昼的大地上,那样虚弱的她是无法存活的。 他将她变成了自己衣角的绣纹,然后带着她一起去玄天教寻找通天之梯,意图说服人类继续攻伐天神。 但是没想到结果却中了圈套,终于到达摘星台后,却被当世几大高手以威力极强的咒印封住,最后抛入了摘星台下的万丈深渊。 可是事与愿违,他并没有因此而永沉地底,因为那种咒印本就是最难结成的,而那些人并没有时间去加固,咒印初成边将他抛入了深谷,以至于咒印初成却被极速下坠的风势所冲撞而起了松动,他便是在那时运起最后真力破开的。 他毕竟是神,而他的本体则是麒麟,无论哪一个,重伤之下都是比人类要占优势的。而他伤势恢复也是极其快速的,本来那样深重的伤,寻常人可能一年半载都未必能痊愈,但他却仅仅只用二十四个时辰便可以控制住。 他虽然无碍了,但是眼前的小花妖却似乎有些虚弱,脸色苍白的仿佛是用随时都能化开的烟雾凝成。 “你好了?”见他醒来,她似乎很是激动和惊讶,不由得欢喜道。 他点了点头,道:“多谢你。” “谢我做什么?这次可是你救了我,不然被那团绿油油的光包围着,太难受了。”她皱着眉头道。 她的生意听上去不复之前的清越和娇脆,有些低哑。 他恍然明白过来,她是花妖,本就要常年经受阳光和雨露,可是这些日子却…… “别动。”他忽然抬起了手掌,口中默念咒语,原本干燥的空气渐渐变得湿润起来,莹莹的淡蓝色光点从他的掌心溢出,朝着她的身体渡去。 “哇,好舒服!”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突然传遍了全身,她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发出了一声叹息。似乎有一股清凉却又温暖的气息正一点点的进入她的身体,这感觉比她摇曳在河边的晚风中还要惬意。 那种气息……那种属于他的气息,好像进入了她的身体。她忽然激动的颤栗起来,眼睛不由得湿润了。以后,以后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够感觉到他就好像在身边一样吧? 第三十八章 她是谁 第三十八章、她是谁 似乎有一股清凉却又温暖的气息正一点点的进入她的身体,这感觉比她摇曳在河边的晚风中还要惬意。 那种气息……那种属于他的气息,好像进入了她的身体。她忽然激动的颤栗起来,眼睛不由得湿润了。以后,以后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够感觉到他就好像在身边一样吧? “以后,这种感觉不会消失吧?”待他收起了手掌,她只觉得神清气爽,无比舒畅,不由得侧过头望着他问道。 “什么感觉?”他似乎有些疑惑,但却并未深究,而是站起身来道:“我们该走了,这几天困在此处没有讯息,她或许会担心。”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泛起了一股子酸楚,她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不由得吸了吸鼻子。 正自难过的时候,却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只宽大温厚的手掌牵住了,她心头一震,竟是有些精神恍惚起来,来不及细想此时的感受,只觉得身体一轻,就这么被他带着轻飘飘的飞了起来,直到穿过那巨大的地缝。 当她的脚踏上柔软的草地时才终于回过神来,而他已经放开了她的手。 “咦,这是什么地方?”只见四周光线晦暗,但是草木繁盛,花香袅袅,很是沁人心脾。抬头望去,只见遥远的山巅白雪皑皑,美的像一幅画。 “为什么此处没有太阳照进来?”她觉得很是纳闷,外面都是烈日灼灼,可是这里却好像终年不见阳光的样子。 “此处山谷被群山环伺,山巅处应该是玄天教的摘星台,那里终年受到强大的结界保护,这个山谷便也受到了影响,所以才会保持如此的景象。”他微扬着头,望着高入云端的雪峰道。 “哇,竟然有这么好的地方?”她不由得欢悦起来,道:“若是世间多些这样的好地方,那么即便是外面烈日如焚,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了。对了,却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水源?”说着径自跑开去寻找了。 绿草如茵,繁花似锦, 这样的景象,原本在世间是最常见的,然而这几年却成了稀罕。她像一只活泼的小鹿般在草地上奔跑闹腾,长长的裙摆如蝶翅般拖在身后,耳畔的微风吹动着她的秀发,丝丝飞舞,如同恍惚不定的梦境。 回过头时,看到他依然立在原地,微扬着头,望着遥远的天际,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忽然有些忧伤起来,就算我在你的面前,你也都视而不见,我愿意付出一切,却不能爱你一天,我的心是否你都能了解? 迎面而来的风吹干了滴落的泪,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心里的泪水却再也无法擦拭了。 “如果以后可以住在这里,那真的是太快乐了。”她收起了自己的思绪,缓缓走到他身边,道。 “我要走了。”他说。 “啊?”她吃了一惊,脸色不由得发白,道:“你不带着我吗?” “我要做的事,很危险。你不适合跟着。何况,你是妖。”他无视她眼中的哀伤和凄楚,用冷漠的声音道。 “可是,我从来没有……害过一个人。”说这话的时候,她有些愧疚,虽然没有害过人,但是她却仗势欺妖,夺走过小妖的内丹,用以提升自己的修为。 “你的法力太过低微,外面太乱了,你现在出去很危险,不如就留在此处吧!”他环顾四周,眉头微蹙,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缓缓道:“我看此处山清水秀,灵力充沛,是一处得天独厚的修行之地,无论对人还是对妖。” 她本来以为他不会再管自己了,但是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一番安排,不由得很是惊喜,道:“那么你会来看我吗?” 他又抬起头来望天,道:“若我心愿了了,或许会回来看你。” “心愿?你有什么心愿?”她有些好奇的问道。 “人神两界,相安无事。”他带着几分憧憬道。 这个时候,那双原本总是透出冷冽和威严的黑眸中,却泛出了一种少见的温柔和慈悲。他本是超凡脱俗、万事不莹于胸的天神,但是因为这分温柔和悲悯而显得带了些许的红尘气息,这气息却最是动人心魄的。她觉得自己的心就这样泛起了柔软的疼痛,只要想起他,就会一直痛、一直痛下去。 对于人神之战的缘由,她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的。因为那个时候她还在深林中修炼,若非三界大乱,或许她还一直留在那条清澈幽深的河边,依偎在绿草深处,做着成为大妖的美梦。 他说想要人神两界,相安无事。那么,她就代他祈祷,希望人神之战快点平息,希望世间恢复原本的秩序。 可是,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不解道:“可是,那些凡人不是要害你的吗?你为何还要替他们着想?” 他想了想,说道:“凡人生命太过短暂,如夏虫不可语冰,很多道理,他们并没有时间领悟。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催生出他们与能力不符的信念和胆量吧!他们不懂,我自然不会怪罪。我虽然希望人神之间的战争能够快点结束,但是我也知道,天神……其实也并非没有一点儿错。我只是不忍心那么多无辜的人类白白送了性命,无论他们如何强大,终究不会是天界的对手。而我最担心的是,他们这种同归于尽的法子,恐怕会后患无穷。至于带给子孙后代怎么样的灾难,我还是无法预料到的。” “啊,原来天庭也有错呀!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劝说那些神仙,让他们不要与小小的凡人计较呢?”她仰着脸,有些天真的眨着眼睛道。 他顿了一下,嘴角忽地微微一翘,竟然泛起了一丝笑容,但却是极其艰涩的苦笑。“在天界,我身份低微,根本说不上话的。而且,我若是提出这样的主张,一定会被认为是不忠于天界的叛徒。” 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的神情似乎有些惆怅起来,淡淡道:“就连她,都不支持我的看法呢!” “她……是谁啊?”虽然极其努力的压抑着心底的酸涩和难受,但她的脸上还是无法挤出若无其事的笑容来。 第三十九章 劈天之阵 第三十九章、劈天之阵 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的神情似乎有些惆怅起来,淡淡道:“就连她,都不支持我的看法呢!” “她……是谁啊?”虽然极其努力的压抑着心底的酸涩和难受,但她的脸上还是无法挤出若无其事的笑容来。 “小凤。”他带着几分温柔和甜蜜,念出了那个名字。 既然麒麟大使到了,想必凤凰也就在附近吧?她的耳畔忽然回想起那日在玄天教的广场上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后说出的那句话。 小凤,便是四大灵兽中的火凤凰吧?人们都将他们相提并论,想必是极其亲密的关系吧? 她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我走了。”他说道,用一种告别的口吻。 “好。”她本该是低着头的,但却害怕眼泪落下来。她本来是女妖,所以并不懂得如何伪装和撒谎。可她更是一个女人,对于女人来说,所有的特性似乎都是相通的。尤其是心痛的时候必须故作坚强。 “啊?”抬起头的那一瞬,她不由得惊呼出声。“你看,有火在燃烧?” 他陡的抬起头,果然看到遥远的天际泛出了一抹绯红。 “劈天之阵?他们……竟然开启了劈天之阵?”他脸色忽地一白,像是极其惊惧般失声道。 她却是从来没有听过这么个名字,很是纳闷道:“劈天之阵,什么东西啊?很厉害吗?” 他肃然道:“何止厉害,几乎可与鸿蒙开辟以来第一杀阵——诛仙阵相提并论。”、她更加迷糊起来,复又问道:“诛仙阵,又是什么东西?不过听名字好像挺厉害的,是不是可以诛杀神仙啊?” 他叹了口气,并没有嘲笑她的无知和鲁钝,而是解释道:“天地初开之时,当时最厉害的魔神创出的阵法,其威力无比强大。由诛仙剑、戮仙剑、陷仙剑、绝仙剑四剑和诛仙阵图组成。这四口宝剑非铜非铁非钢,倒悬与阵门之上,发雷震动,剑光一晃,任从他是万劫神仙,也难逃此难。上古之时曾有人赞此宝剑:非铜非铁亦非钢,曾在须弭山下藏;不用阴阳颠倒炼,岂无水火淬锋芒?诛仙利,戮仙亡,陷仙四处起红光;绝仙变化无穷妙,大罗神仙血染裳。” “啊?”她很是惊骇道: “这样邪恶的阵法,想必一定不会存留于世间吧!如果真的有,那么天庭恐怕早就被动摇了吧?” “这个世间,原本就不该有无法制衡的力量,否则定会引起无穷祸患的。”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带着几分惆怅低低道。“可惜很多人都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天庭,也是不会让任何威胁到自身的力量存在的。诛仙阵法早就不复存在了,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当初与诛仙阵齐名,甚至威力还在诛仙阵之上的劈天之阵竟然还留存于世间。只是此阵威力虽然足以毁天灭地,但想要发动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不像诛仙阵,只要集齐四把神剑和诛仙阵图就可以。正因为如此,所以天庭并没有怎么重视吧!” 说到这里,她还是不明所以,很是纳闷道:“可是,劈天之阵,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呢?既然比诛仙阵还要强大,却又为何天庭不曾将其毁掉呢?你说它发动起来比诛仙阵难,那么可是要找齐更多的宝剑吗?” 他望着头顶那抹极其高远的天空,似乎连瞳孔深处都被映照出了一抹瑰丽的红色,“就算集齐这天下所有的宝剑,也无法发动劈天之阵。劈天之阵的威力,再与毁天灭地,但其实它的终极目的却是毁灭神界。只因为发动此阵的是人界,所以他们不可能毁灭大地的。但是他们所要付出的代价,却也是极其惨重的。只是,我并非参与此中的人,所以并不太清楚他们究竟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她有些沮丧的垂下了头,道:“那你说了半天还不是什么也没有说吗?可是你又如何得知他们此时发动了劈天之阵呢?有什么征兆吗?” “无昼无夜,血漫九天。诸天神灵,归于永寂。”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用一种近乎虔诚的语气,念出了这么十六个字。短短的十六个字,却令她不寒而栗。这每一个字,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但是连在一起的话,却可以令三界震动。 无昼无夜?已经数日永昼了,难道接下去还会陷入永夜吗?大地到处都是一片黑暗,永远不会有天亮的时候,那该是多么恐怖的事啊? 血漫九天,不就是此时此刻的情景吗?虽然从此处只能看到有限缝隙,但是那种诡异的红却依然触目惊心。鲜血,又如何能够洒上九天呢?莫非是那些经过通天之梯杀上九重天的修真者?也只有世间的热血,才能染就那样凄艳浓烈的红色吧? 诸天神灵,归于永寂?这句话,她却不太明白了。 只是想到的时候,心里无端的感到没来由的恐惧,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会突然消失一般。 “我不知道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她颤声问道。 他缓缓道:“你不需要知道,因为这样的事,迄今为止,从来不曾发生过。或许劈天之阵,从一开始都只是个传说吧!试问世间,又有何物可以毁灭神界呢?” 他凝望着遥远天际的那一抹绯红,眼眸忽地一暗,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忽地低喊道:“不行,不可以,小凤……小凤也会消失。”他忽地一把抓起她,道:“既然劈天之阵已经启动了,那么之后的事情便不是我所能预料的了。你也不要留在此处,若是真的三界倾覆,恐怕世间再也不会有一方净土。” 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已经被他拉着飞了起来。 当他们飞出峰峦叠嶂的雪山时,外面还是艳阳高照。只是,整个天空,几乎都像是被鲜血浸染了一般,红的耀目。 脚下是皲裂干硬的大地,她的脚刚踩上去,不由得疼的吸了一口气。 他低下头看到了她**的双脚,眉头一皱,似乎有些不忍,忽地蹲下身,从自己宽大的衣袍上撕下了两块布,不由分说缠在了她白皙柔嫩的双脚上。 她定定的站在那里,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他的手触到她的脚上的皮肤时,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开始战栗了。想要说话,嗓子却仿佛堵窒了一般,她忽然好像俯下身抱抱他,但是他已经站了起来。 “我要去寻找小凤,你以后自己保重。”这一次,说话的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决绝。 “你要去的地方,我不能再跟着了,是吗?”她压抑着心底泛起的悲伤,低低问道。 他抬起头道:“我要去九天之巅,守护那里本该是我的职责。即便是天界消失,我也要跟着一起消失的。” “消失?”她骇然道,一下子苍白了脸,颤声道:“神仙也会消失吗?” 他笑了笑道:“所谓的消失,不过是从此再没有了音讯而已。” 第四十章 相守相随 第四十章、相守相随 “我要去寻找小凤,你以后自己保重。”这一次,说话的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决绝。 “你要去的地方,我不能再跟着了,是吗?”她压抑着心底泛起的悲伤,低低问道。 他抬起头道:“我要去九天之巅,守护那里本该是我的职责。即便是天界消失,我也要跟着一起消失的。” “消失?”她骇然道,一下子苍白了脸,颤声道:“神仙也会消失吗?” 他笑了笑道:“所谓的消失,不过是从此再没有了音讯而已。” 我又何曾想过,有一天可以与你不离不弃呢?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离别会如此之快? 她就是再不明事理,也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是再也没有理由再继续跟着他了。不过,就算以后再也无法见面了,但是他传给她的灵力却一直留在体内,所以她所迷恋的那种气息,也一直都在自己身边陪伴。 她知道他叫水麒麟,是镇守天庭的四大灵兽之一。可他却心怀苍生,所以才会在人神大战之时离开天庭,来到人间除妖卫道。只是如今那个很厉害的劈天之阵既然已经启动了,想必天界便也很危险了,所以他自然是要回去的。最主要的是,他一直挂念着那个火凤凰吧?他们的关系,应该是……很亲密的吧?不管怎么说,他们是相伴了千年的战友,是同道中人。 可她呢,不过是个才出道的小妖精。 她看着他高大伟岸、气宇轩昂的背影在眼前消失,她的泪水还是滚落下来。脚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手掌上温凉的气息,竟让他不忍心走动。 头顶的烈日仿佛熊熊燃烧的火焰,不时有轻微的爆破声响起,她抬起头,看到一道道耀眼的白光划落天际。白日流星?白天竟然会有流星?这就是所谓的天降异象吧,恐怕,他说说的那个什么劈天之阵真的会带来奇怪的景象吧! 就算是再怎么舍不得,可是她还是不得不咬牙继续往前走。因为留在这里的话,她会被烈日 暴晒死的。她不知道他对她的性命是否有半分的在意,不过以他那样悲悯的心性来看,虽然她是妖精,但却也和在乎其他生命一样的在乎吧! 想到这里,心里忽地就温暖起来。那么,我就应该好好的活着。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不由得很是惊慌起来,他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呢,那么以后即便是他想起她,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她吧? 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叫什名字呢,不如,去找他吧,反正也有了借口,就说……请他帮自己取个名字?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笑了起来。 再次见到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果然,没过多久大地就开始陷入了永夜。到处都是一片黑暗,再也不见任何日光,就连月光和星光都再也看不见了。她知道他是水麒麟,所以找起来并不困难。 永夜的开始,标志着人神之战中人界的彻底失败,因为所有的修真者全都战死,无一幸免,热血洒满了长空,染红了九重天上的云朵。永夜之后,神界开始降下了天罚,派出十九路天兵天将手持卷宗清剿参与了诸神之战的修真门派,凡是与之有纠葛的,都将受到惩罚,三魂七魄,尽皆被拘与十八层地狱中用受烈火焚烧之苦,不得解脱,不得轮回。 便是在那时候,她听到逃亡的宗派弟子中在传说,有一个剑术极高的黑袍男子在保护被天神追杀的人们,只要找到了他,就能够得到庇护。她也装成修真门派女弟子的样子去接近那些人,从那些人的口中得知了对于那个黑衣男子的描述,毫无疑问,一定是他。 在她所见过或者知道的人里,能使出寒冰之剑并且威力无穷的,也只有他一个人了。 于是她随着那些寻找的人一起,终于在一片漆黑的密林外找到了他。彼时,他正护着一群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修真门派弟子前行,她裹着宽大的披风穿行其中,心里窃笑着他竟然没有认出自己来。 但是她却没有想到,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穿过人群走到了她的面前,然后掀开了她的斗篷,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你、你怎么知道是我?”她嘟着嘴巴,有些不甘心道。 “胡闹,你可知道混入这队伍中有多么危险?”他的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怒气。虽然暗夜里看不清楚他的脸容,但是她却几乎可以想象得出来他那双皱起来的剑眉。可是,他为什么会生气呢?难道是因为担心自己嘛? 想到这里,她有些没来由的开心起来,背着手歪着脑袋脆声道:“我才不怕呢!” “你是妖!”他压抑着声音道:“一旦遇到天神,便永无转圜的余地。” “我不怕呀!”她撇着嘴道。 “胡闹!”他很是恼怒道。 “你也是天神呀,可你这么好呢!”她灿然笑道。 “我不是告诉你远离人神之间的纷争吗?在这样的时刻,你知道自己有多危险吗?”他压着声音道。 “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她昂首挺胸道。 “什么事?”他略显急切的问道。 “我刚化形不久,所以,还没有名字呢!我想着,你应该给我起个名字吧?”她很是得意道。 “就这个正事?”他有些无语道。 “对呀,对呀,我觉得这件事很正经的。你想啊,只要说起水麒麟,大家就都知道是你。但是要是说起一只花妖,谁知道是我啊?你的给我起个名字吧?”她痴缠着道。 “没空。”他说完就甩下她冷冷的走了。 她忍不住笑了,毫不介意的跟了上去,一边挥手对身后众人道:“大家都跟上啊,不要大声喧哗,也不要举火,否则很容易引起敌人的注意。” 众人并不知情,还都以为她也是保护他们的人,便都唯命是从,乖乖跟上了。见此情况,他也是无奈,只得随她去。 那之后的逃亡路上,她始终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他再也没有多同她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多看过她一眼。但是她一点儿也不生气,因为连日来的相处,她已经开始懂他了。 第四十一章 天地决裂 第四十一章、天地决裂 那之后的逃亡路上,她始终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他再也没有多同她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多看过她一眼。但是她一点儿也不生气,因为连日来的相处,她已经开始懂他了。 有人说过,一个人是不会懂另一个人的,懂了,就不寂寞了。 可是她就是懂他了,虽然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她究竟懂了什么。 他的坚忍、他的悲悯、他的温柔、他的痛苦以及无奈,那些都是她从来没有接触过也永远不会懂的东西,可是跟在他身边,一切都看在眼里,她觉得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她的成长竟然比以往的数百年都要快。 开始的时候,她保护那些被天兵天将追杀的手无寸铁之人,不过是因为那是他的意愿,到了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成了她的信仰。她开始变得慈悲、善良、温暖,这个世间的一切原本都与她毫无干系,但却因为他,她的一切都改变了。 “睡一会儿吧,我来守着!”正当她发呆之时,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不用看也 知道是他走过来了,于是顺从的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之前看到漆黑的天幕似乎有流星划过,她知道,天神应该就在不远处搜索呢!但是这些天实在是太过疲乏,而且此刻他在身边,这样想着的时候,就觉得安心起来了。 紫迎春醒来的时候,耳畔尽皆是兵戈之声,眼前的黑暗早已经被打破。 她有些惊愕的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与那个花妖何为了一体。她抬手去发鬓上摸索自己的发钗,那是她修炼多年的法器,但是……头发上光秃秃的,她并没有梳发髻,如运的长发尽皆披散,只在腰后发尾处用丝带打了个结。 这……这不是她的装扮啊?借着不远处双方交战的劫火,她看到自己穿的是一身飘逸的紫衣,并不是自己的,而是……而是她所看到的那个花妖的衣服。她,果然和她合为一体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永夜将近,诸天所有神灵会在天亮之前飞升至九天之 巅的日月星辰之上,从此与人界永远隔绝。水麒麟,这将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现在放弃身后这些敢于弑杀神灵的罪恶之人,天界便会宽恕你,带你一同离开。你若是继续冥顽不灵,那么从此以后,水麒麟将会被永远削去神籍,除名与三界之外。”一个威严而凝重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 她被惊醒,抬头望去,就见天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条巨大的青龙踏着闪电盘旋而至,它庞大身躯下的云层里,站着一批金甲天神,各个神情威严,怒目圆睁,似乎恨不得将那个叛逆斩杀与刀下。 雷电将此处的大地照的亮如白昼,旷野里的风似乎越来越激烈。那个人一袭浓墨般的黑袍,面前悬浮着巨大的寒冰之剑,他的身后站立着数百名劫后余生大难不死的修真门派弟子。 此时此刻,两方正成对峙之势,剑拔弩张,情势非常严峻。 她的心揪成了一团,她并不是那个卑微的甚至有些怯懦的小花妖,但是此时此刻,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和她一样,深深的爱上了那个男子。那个天界的叛逆,那个人类的守护者。 他一个人,一把剑,庇护着数百名无辜的苍生,面对着的是天庭的最后讨伐,以及将会被除名格杀的天规。 旷野里的风呼啸着从耳边刮过,吹翻了她如云般的紫色裙裾,吹乱了她如丝般的青丝,但是她却觉得耳畔无比的安静,她清晰的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感觉得到那个人的气息,仿佛近在咫尺。从那一日在地缝中他将自己的灵力注入她的体内为她疗伤,他的气息就已经和她融为一体了。以后,即便是他不在身边,她也会感觉到无比的安定。 “烦劳青龙大使转告天庭,属下自知罪孽深重,不敢请求原谅或者赦免。任何后果,都愿意一己承受,不敢有丝毫怨怼。”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以及严肃,还有不容置喙的决然。 青龙大怒,嘶吼着道:“你竟然真的要为了这些蝼蚁,而背叛天庭,永世不得回归吗?” “若是要以无辜苍生的性命来洗清属下的罪孽,那么属下甘愿永世放逐,不得回归。”黑袍男子的声音响彻云霄,竟然压过了龙的咆哮。 “你竟然真的要如此决绝吗?”便在此时,一个凄厉哀婉的女子声音传来。 就听长空里几声清亮的凤鸣,便见一只巨大的凤凰拖着七彩的尾羽,踏着火焰穿云破雾疾飞而来。 只见一道极其耀眼的红光闪过,那巨大的凤凰依然幻化成了一名身姿高挑、美艳绝伦的红衣女子。那女子肌肤胜雪,红衣黑发,立身在云天之巅,浑身上下仿佛笼罩着一层耀眼的光晕,烈风吹的她身上的红纱翩翩起舞,如同腾空的烈焰。明明是最热烈的颜色,却偏偏给人一种沁入心扉的冰寒。 “小凤?”这个女子的出现,让水麒麟原本的冷定有了几分的松动。他很是惊诧的望着高空中那个神情冷冽的美艳女子,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一日我便同你说过,让你早日回头。可是到了现在,你还没有考虑好吗?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天庭,你何时变得这么愚蠢?从此以后,诸天神灵都将从世间消失,此后天界再不复存在。你真的要作为一个异类,永久的在这片不属于你的大地上流浪吗?”女子的声音带着几分凄楚,如同尖锐的刀子般刺进了他的耳膜。 “我……我只是不忍心看着……”他的声音渐渐有些无力,到最后便是低到连自己都听不见了。 “你对这世间苍生慈悲,那对我们又是何其残忍?我们四人共事千年,而你就要这样离弃我们吗?”女子的声音陡然拔高,接着她的身形忽如行云流水般掠了下来,几乎是在瞬间,便已经到了眼前。纤长的手臂抬了起来,慢慢探向了那张苍白却坚毅的脸。 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从天而降的时候,她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向身后的暗影里瑟缩了一下。 这不像是平时的她,她紫迎春从来就是锋芒毕露,又怎么可能会在别人面前觉得自卑呢?但是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是受到另一种力量的控制一般。 第四十二章 风华绝代 第四十二章、绝代风华 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从天而降的时候,她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向身后的暗影里瑟缩了一下。 这不像是平时的她,她紫迎春从来就是锋芒毕露,又怎么可能会在别人面前觉得自卑呢?但是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是受到另一种力量的控制一般。 她想要躲得远远的,躲到谁也看不见得地方。 但是,那个女子的凌厉如刀的眼神还是瞟向了她。然后她就觉得脖子被卡住了,竟是连气也喘不过来了。一直冰冷有力的手卡在了她的脖子上,她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小凤,莫要伤她。”她听见了他略带急切的声音,然后便是‘咚’的一声,自己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莫要伤她?”那红衣女子忽地仰天大笑起来,“你竟然这么紧张?原来你背弃天庭,离开我们的最终原因,是为了这个妖精?” “小凤,不是那样的。她是个好姑娘……”他有些急切的解释起来。 “好姑娘,你们好到了哪种地步?”红衣女子的脸上现出凄绝的神情,一字一句冷冷的说道:“她的身上有你的气息,你竟然将自己的灵力传给一个妖精?你何时变得如此堕落,竟然与妖物沆瀣一气?” 她感觉到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子眼中的鄙夷和不屑,心头像是被针扎一样,痛的滴血。在她的眼中,自己卑微的根本就不值一提,这些都不重要,可是她却不忍心看到他被人责难半分。 于是她站了起来,强作镇定,优雅的迈起步子走上去拂了拂衣服上的灰尘,笑盈盈的仰视着那个高傲的红衣女子,道:“今日有幸得见天界的凤凰大使,果然是……”“闭嘴!”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她的左脸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那个红衣女子满脸的鄙夷,收起了手掌,冷冷道:“我们说话,岂容妖怪插嘴?” “小凤?”他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拽到了身后,胸膛微微起伏,有些温怒道:“你怎么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哈,不可理喻?就因为我出手教训了一个不懂规矩的妖精?”那个红衣女子声音里满是愤懑和悲伤,凄声叫道。 她躲在他的背后,嘴角绽开了一丝微笑。 那个女子,是高傲的神女,她自恃身份,一定放不下身段去的。所以,就在这一点上,她也是赢了的。而她却是妖女,本来就不需要脸面和身份的。所以即便是卑鄙点,也是没有什么的 。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凤,你本该是最懂我的,可是你为何如今却离我越来越远呢?你向来都是知道我的信念的,为何如今你反倒怪我?”他的声音里溢满了痛苦和无奈。 凤凰清丽绝尘的面上也泛起了痛苦的神色,她侧过头,一颗晶莹的泪珠流星般滑落,没入了尘埃里。她的声音如同叹息一般的低,带着几许歉意,道:“千百年了,你始终长不大,可我却不能陪着你一起天真。我们势单力薄,如何能够对抗天庭呢?我虽然也舍弃不下我的子民,舍弃不下你,但是……但是一想到此后千生万世都将被神界遗弃,我就……我就什么都不敢想了。” “阿凤,回来,既然麒麟死性不改,那我们便不需要再对他客气了。只要执行天规就行了。”青龙的声音从高天之上传来,接着巨大的龙尾一摆,便将地上的红衣女子卷了起来,高高的抛上了云层。 “水麒麟!”青龙怒吼了一声,咆哮着俯冲下来。 水麒麟不敢怠慢,忙祭出寒冰之剑,默念法决结成了守护之阵,护住了身后的人们。就见蓝光蓦地腾起,将他身后的那些人全都罩了起来。 巨大的闪电照彻了长空,只听‘轰隆’一声响,湛蓝色的寒光爆裂开来,与闪电交相辉映。冰蓝色的寒冰之剑蓦地暴涨了数倍,疾飞而起,朝着青龙撞去。青龙庞大的身躯翻舞旋转,与那寒冰巨剑缠斗在了一起。 黑袍的水麒麟肃然立与蓝色光幕前,双手捏着剑诀,正以元神驾驭着空中的寒冰之剑,与青龙恶斗。 她缩在蓝色的光幕里,凝视着他高大伟岸的背影,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觉得那个人就像是一座山。一座雄伟壮观、沉稳安定的山。 她忽然想哭,因为在这样的敌我力量悬殊之下,他是必败无疑。青龙是四大神兽之首,麒麟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呢?而且,青龙所仰仗的还有整个天庭,以及此时立场暧昧不明的凤凰。麒麟与凤凰此刻矛盾已起,难免她会恼羞成怒,落井下石。毕竟,女人是最容易丧失理智的。 眼看着青龙和寒冰之剑已经没入了云层,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逐着云间青龙的身影和寒冰之剑的湛蓝的光芒,只有她一眨不眨的望着咫尺之外那个男子的背影。她看不见他的面容,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却能感觉到他此刻的辛苦。只有她知道,其实他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 九天之巅传来一声龙的怒吼,接着就见无数冰蓝色的寒光朝着四面激射而去。 只听一声碎响,那蓝色的光幕‘砰’的碎成了无数片。众人都是一声惊叫,不可思议的望着这一幕。 云天之巅,那把巨大的寒冰之剑碎成了无数的光芒,如同迅疾的流星般! 她并没有像大家那样惊慌失措,反倒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他。 “你怎么样?”他的脸色一片惨白,额头上冷汗涔涔,整个人好像被抽光了力气般,竟是站都站不住了。她紧紧抱着他的身躯,但他还是顺着她的手臂缓缓滑倒在地。她只觉得手掌黏糊糊的,低下头一看,却见掌心一片殷红,竟然是满手的血渍。 “你受伤了?”她失声叫道,手掌探过去,湿湿黏黏的全都是血。想来是刚才冰剑碎裂之后,他已经收到了巨大的反噬之力。 “不……”凄厉的女声从高空之中传来,只见头顶一阵轰鸣,一道闪电当空劈下。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股极大的力量推开了。 只见一道巨大的闪电当空劈下,没有来得及闪开的人当时便是一声惨呼,魂飞魄散。巨大的轰鸣声中,就见水麒麟身上腾起蓝色的光芒,与那闪电撞在了一起。 云间的火凤凰飞掠下来正待查看,却被青龙一个神龙摆尾硬生生的止住了去势。 “三道雷电,是水麒麟必受的惩罚,阿凤,你若是真的为他好,就不要插手此事。”青龙的咆哮声直达九霄。 “不,我不能看着他……”火凤凰话还未说完,就冷不防被青龙击晕,交给了那边的天将。 她近乎绝望,如今连火凤凰都已经无法帮他了,三道雷电,那、那受过之后,他还会有命吗?即便是天神,也是会死的吧? 雷电消失之后,她扑了过去,却见他正缓缓坐起,身上的衣袍破烂不堪,但是勉强还有生气。 “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她扶着他的手臂,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来。 “我的护身真气,挡住了一击,并无大碍。你快闪开!”他睁开眼睛,望着一脸担忧的她,试图安慰道。 “你这一次,别想推开我。我的修为不高,但是拼了一条命,绝对能帮你挡住一道。”她泪光莹然,颤抖的抱紧了他。她知道,此时此刻,他是没有力量再推开她的。她并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但是她愿意舍弃自己百年的修行和成为大妖的梦想去为他求得一线生机。 第四十三章 千年之恋 第四十三章、千年之恋 “我的护身真气,挡住了一击,并无大碍。你快闪开!”他睁开眼睛,望着一脸担忧的她,试图安慰道。 “你这一次,别想推开我。我的修为不高,但是拼了一条命,绝对能帮你挡住一道。”她泪光莹然,颤抖的抱紧了他。她知道,此时此刻,他是没有力量再推开她的。她并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但是她愿意舍弃自己百年的修行和成为大妖的梦想去为他求得一线生机。 震彻长空的雷鸣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睛,把脸埋进了他的胸怀,鼻端是淡淡的血腥气,但却伴随着那种令人心安的甜美气息。她运起所有的力量,张口吐出了自己修炼百年的内丹。 淡紫色的光芒缓缓从她的身体里腾起,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光罩,将他们两个人包围了起来。 天神应劫的雷电,岂是区区妖怪所能抵挡得住? 身体破裂灵魂撕裂的痛楚传来的时候,她抬起头看到了他眸中的一缕痛惜。忽然间觉得好幸福,或许凤凰本来也想着要为他抵挡这样的天罚,但是自己却做到了。原来,但你心里有一个人的时候,就连牺牲都会变得如此的美好而幸福。 紫色的光罩如同泡沫般一触即碎,她的身躯轻而易举就化作了劫灰。 意识也渐渐湮没了,眼前的一切情景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最后的最后,似乎听到有人在耳畔说话: 即便是人神永隔,诸神隐没,但是神的诅咒还是留存于世间。对抗天命的生灵,无论是人还是妖,必要承受千年的魂魄离散之苦…… 原来,那些事已经过去了一千年。而她的最后一缕幽魂,就是那样孤独的在世间飘荡了一千年,最后终于得以转世,成为了今生的紫迎春。 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到漫天的红光。这一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红光,并非那九天之上凄艳的勇士之血。但她知道,这也是血光。这是一百零八名术士的心头血交织成的命运之线,这些线条组成的便是惊世骇俗的三才缚灵阵。而她此刻,竟然已经进入了阵中。 她抬起双手,看到了自己紧扎着袖口的护腕,也看到了袍子上绣着的迎春 花,终于可以确信,自己已经回来了。但是眼睛湿湿的,抬手一摸,全都是泪。 她不知道最后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他是否挨过了第三道雷电。她只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最担心的是那个同梦境中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连冷漠和悲悯的神情都一模一样的白袍男子。他闯进了阵中,她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不知道此时此刻他身在何处。 而且三才缚灵阵已经发生了变化,明显是有人在阵中动了他。但是,她比谁都清楚,除了她,没有人轻易能够改的了这个阵。 这是一处封闭的奇特空间,没有风,没有声音,只有白色光和雾,以及从四面八方交织而来的一百零八根红线所弥漫出来的红光。当她的眼神凝注在那些红线上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顿时涌出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莫名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她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有种熟稔至极的气息就在附近,和方才自己陷身与幻阵之时所感受到的一模一样,那样熟稔的感觉,正一点点的印证着她的猜测。 “不,不可能是这样的,不会的……”她忽然发疯了一般朝着阵中心狂奔而去。脚底下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每一步都无比艰难,但她却是用尽了全力向前奔跑。因为她知道,她知道他在哪里。 在她不顾一切往前奔跑的时候,身边的整个空间似乎都随着她一齐飞速的移动着。 只有她知道阵中在哪里,所以她的每一步都是踏着阵中变幻的方位。眼前的白雾越来越淡,最终显现出来一个巨大的红色法阵,那是一百零八根红线最终的汇集点。 可是此刻,那红光的中心却有一个人,一个红色的人。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个被一百零八根红线的末端缠绕在了一起的人。那人一袭白袍,黑发披散,以一种献祭的姿势张开手臂站在那里。他的身形高大伟岸,眉目极其英俊,苍白的肌肤如同坚硬的玉石般,仿佛一尊神祗的雕像。 她觉得自己的心在瞬间裂成了千万片,一片一片化成了飞灰,然后湮没在了岁月的尘埃里。一千年前,当她眼睁睁的看着雷电劈落在重伤的他身上时,心里就是这种碎裂的感觉。 难怪三才缚灵阵的作用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阵中已经发生了极大的逆转,所有的一切,早就向着相反的方向运转了。 每一个进入阵中的人,都会看到不同的景象。而她看到的则是前世最难以释怀的记忆。唤醒那些记忆的同时,也唤醒了千年难以平息的悲伤。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自打一出生,她就总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本该是个平凡的农家女,过着平淡无奇的田园生活,但是从小她却最喜欢发呆,脑子里总是想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她常常梦见自己是一棵没有根的草,在风中飘荡,始终无法安定下来。她总是向往着有一天能够得道成仙,可是为什么要修真学道呢?这一点她却是从来没有深究,只是因为想而已。 如今看来,或许只是前世的执念在作怪吧!她只是想要变强,能够陪他一起守护他的信念,能够在最后的关头与他并肩作战,而不仅仅是牺牲自己的生命去保护。并不是后悔了,而是觉得那并不是最好的方法。你要是真的爱一个人,就不应该做出让他觉得愧悔的事。即便是他并不爱他,但是她为了他舍弃了性命,他那样的人,总是会觉得愧疚而痛苦的吧!而这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她想要永远追随着他,可是死了之后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但是无论她想了多少年,有多么的理智,在看到他危在旦夕的时候,依然会和千年前一样的惊慌失措。 他的身体被一百零八根红线贯穿,那些红线如同有形有质的东西一般,仿佛毒虫的触角,深深的扎入了他的血脉中,游走在他的奇经八脉里。 他所有的精气神血都被那红线一点点的吸附着,朝着未知的方向。 “你这是在做什么?”她失声惊呼道。 但是那个人却仿佛陷入了沉睡一般,什么感觉都没有。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了过去,穿过那些缭乱缠绕的红线,走到了他的面前。 无形无质的红线仿佛最锋利的刀刃般切入了她的身体,每踏上一步,都要忍受着凌迟般的痛楚。 紫色的衣袍上沁出了深深浅浅的痕迹,嫩黄色的迎春花被染成了粉红色。 第四十四章 化作飞灰 第四十四章、化作飞灰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了过去,穿过那些缭乱缠绕的红线,走到了他的面前。 无形无质的红线仿佛最锋利的刀刃般切入了她的身体,每踏上一步,都要忍受着凌迟般的痛楚。 紫色的衣袍上沁出了深深浅浅的痕迹,嫩黄色的迎春花被染成了粉红色。 其实她应该想到的,三才缚灵阵,是可以限制一切灵类的力量,同样在适当的情况下,或许也会唤醒某种灵类的力量。试问,一百零八术士以念力和鲜血献祭的阵法,怎么会让区区凡人的力量所左右呢?她不知道他在这个阵中有着怎样的奇遇,或许也如同自己一样想起了前世的事,或许……觉醒了某种一直沉睡在身体里的力量。 当她在阵中第一眼看到那个黑衣男子的脸容时就明白了过来,是他,那个人是他。 他的前世是水麒麟,是诸天神灵隐遁之后唯一一个愿意留在大地上的神。或许也只有古老的神祗,才会有着能够逆转阵法的力量。 她离他不过一尺的距离了,但是想要靠近却是那么的艰难,仿佛他们之间隔着的是刀山火海和千山万水。他一定是看破了三才缚灵阵,也知道了最简单的破阵之法,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绝对做不到牺牲别人的性命去达到自己的目的。如果当初他下得了手去杀了那些自己保护的人,那么他的罪便会得到宽恕,他就可以同那些神灵一起飞升到日月星辰都达不到的九天之巅。 她没挪动一分,就感觉到身体里好像有无数根尖刺被抽出一般,恍惚中她看到了自己流浪千年、孤独无依的岁月,她是一缕幽魂,到处飘荡,但是她不记得前世的事了,也忘了最思念的人。于是千百年中,她没有意识,魂魄分离,苦苦的追索,却不知道所求何物。 若是可以选择,她宁愿要一刻钟的现在,也不要一千年的无知无觉,麻木混沌。 迈出最后一步的时候,她仿佛又感受到了千年前身体破裂灵魂撕裂的那种痛楚。虽然动一下 都是彻骨的痛,但她还是用尽全力举起手臂抱住了他。 这一世,他不再穿一身沉重如同夜色的黑袍,也不再背负心怀苍生却不得救的无奈,可即便如此,他依旧逃不开千年注定的命运,依然血染长衫,不得善终。神又能如何,或许从千年前神灵的隐遁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神界是以失败告终的。 当她的手臂终于抱紧他的时候,她看到他身上的红线开始一点点的褪去,然后全都扎进了自己的胸口。像是无数根红色的触手般,生根发芽,深深的埋进了骨肉中。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精魄和力量正在一点点的消失,这速度,快的有些诡异。 钟离越的眼睛缓缓睁开了,他有些惊愕的望着面前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子。 那女子原本风情万种的面容此刻却仿佛洗尽铅华,流露出的是一种让人灵魂都忍不住战栗的洁净和清纯,通透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她沉寂了一千年的美丽,似乎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最终的绽放。 他认得她,她是阵外那个美艳动人、神秘妖娆的紫衣女子,也是前世舍命相救的单纯小花妖。 凤凰最终抛弃了他,随同神界一道消失在了茫茫太空之中,再也没有了音讯。 那场天罚,他也并没有死。但是生生受了最后一道天雷之后,他千年的修为也早已毁于一旦,劫后余生的他,其实和一介凡夫俗子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那场战争,最终以神界的退出而宣告结束。之后便是漫长的无神时代,人类自力更生,再也不拜神祭天,以自己的智慧和力量繁衍生息。当然,大地上也存活着少数信奉神灵的部落,他们因为受到其他人的排挤和歧视,不得不离群索居,颠沛流离。人神的恩怨延续了数百年,到了很久之后,终于才慢慢和缓。但是人类依然无法原谅当年神界降下的几乎毁灭大地的灾难,因此神灵之说依然不被所有人所接收。 他对那个小花妖的愧疚延续了许多年,直到他生命的尽头。 作为天神,他本就是脱去了七情六欲的,即便是和凤凰千年的深厚情谊,终究也是抵不过他对于道的追求。确切点说,并不是她抛弃了他,而是他抛弃了她,以及他们的一切。 他一直无法释怀的是那只小花妖舍命为自己挡住的那一道天雷,那本该是他的天劫,但是她却代替他受了,或许连她自己多不知道,此后她的命运便也因此而带上了神祗的诅咒。那对于她来说,也不知道究竟是福是祸。因为以她那个时候的修为,根本就是无法承受那样威力巨大的天雷。本该魂飞魄散,永远消失于天地间。却因为神祗强大而霸道的诅咒,她的魂魄竟然不至于飞散,反而会存留在世间一千年。 只是那一千年都无法转世,无论是成为人还是成为妖。只有孤独的飘荡,无始无终,漫无目的。千年之后,那个诅咒自然会消除。而她也终于可以转世,但是之后的命运,便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了。 而他在死后,也是魂魄分离千载,孤独的游荡在虚无缥缈的幻界中,受一切无妄之灾,虚幻之苦,不得入轮回,不得进人世,直到神灵的诅咒消除。 可以说,他们的命运,从一千年前就已经绑在了一起。从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若是没有三才缚灵阵,那么他们可能终其一生多不得见,即便是见了,也不会直到曾经有过怎样刻骨铭心的过往。 但也就是因为有了三才缚灵阵,所以千年前开始的一切,边都要在此处做一个永远的终结。 “其实我已经死了一千年了,这短暂的一世,也不过是走了一个过场,为的就是再次遇见你。虽然结局并没有什么新奇之处,我依然选择了最笨的办法去救你,但是我却无怨无悔。”血线开始爬遍了她的全身,从血脉里生出,然后在肌肤上蔓延。如同某种诡异的藤蔓一般,顺着他的皮肤爬行。 他只觉得胸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哽住了,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自己有好多话要对她说的,但偏生此时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挣了半天,只冒出了一句话:“原来……你才是阵眼?” 第四十五章 我心悠悠 第四十五章、我心悠悠 “其实我已经死了一千年了,这短暂的一世,也不过是走了一个过场,为的就是再次遇见你。虽然结局并没有什么新奇之处,我依然选择了最笨的办法去救你,但是我却无怨无悔。”血线开始爬遍了她的全身,从血脉里生出,然后在肌肤上蔓延。如同某种诡异的藤蔓一般,顺着他的皮肤爬行。 他只觉得胸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哽住了,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自己有好多话要对她说的,但偏生此时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挣了半天,只冒出了一句话:“原来……你才是阵眼?” 入阵多日,苦于一直无法找到真正的阵眼,所以根本无法轻易的破解。他当然也知道最简单的方法,无疑就是以强大的剑气斩断所有缠绕的红线,但是那也就意味着一百零八条人命将会无一生还。 虽然他真的很想破阵,但是害他人丧命却绝对不是他的初衷。眼看着时间飞逝,他担心被困其中的灵风和夙沙绯胭,最后只得选了这个牺牲的法子。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除了他,在没有人能够在阵中逆转时空,改天换地。 他也回忆到了自己的前世,那孤魂野鬼、颠沛流离的一千年,以及那个紫衣翩跹、单纯美丽的小妖女。还有那个红衣灼灼、风华绝代,似乎烙在了灵魂深处的女子。他是不会忘记她的,生生世世都不会。正因为如此,所以即便是最终永远分离,再不得相聚,他也已经习惯了。 反倒是那个生命中如同昙花一现的女子,让他忽然想起来的时候竟然悲伤痛苦的无法自抑。 “当今世上,只有我一个人可以令你全身而退。因为我是阵眼,将于此阵共存亡。只要我死了,三才缚灵阵将不复存在。你所受到的伤害也都会平复,一切便会回到之前。你们在阵中经历的一切,都将会忘记。”她的声音变得飘渺起来,如同空山古 寺苍茫古朴的梵音。仿佛随时都会消散一样,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千年前被玄天教诸人设计打落地缝之时她淡如云烟的脸庞。 他本就心静如水,无论是什么东西来过,最终都是风过无痕。所以,他从没有想过要让哪个人在心里留下痕迹,当然,除了凤凰。他们是天地初开时一起修炼一起得道一起战斗的伙伴,也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神仙眷侣。当然,他也知道青龙一直爱慕凤凰。最初的时候,他也和所有少年人一样会吃醋会在意,但是到了最后,心里的所有杂念几乎都已经消磨殆尽了。他真正做到了心静如水,不染尘埃。 那个女妖的到来,是毫无征兆的。 她救了他,此后千里随行,不离不弃。最后的最后,她倾尽一生为他换的了最后的一点生机。说不感激,是不可能的。但要是说爱或者不爱,他却是有些迷惘了。 因为他的心已经沉寂太多年了,所以不会再轻易起波动。 或者真的是受到钱是影响太深了,所以这一生的他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东西。 忆起前世之事,他并没有特别震撼或者惊慌,反倒是很平静。因为有些事并不是真的忘记了,虽然隔了一千年,对于寻常人来说早就轮回百世,但是对于他来说却和昨日往事一般,所以想起来的时候,并没有因为往事过多而难以接受。 若不是在阵中相见,他或许并不会对那个前世的无名小花妖有什么特别的印象,毕竟是前世的事了,今生他是钟离越,只要做自己的就行了。 他自觉并非一个沉湎于往事无法自拔的人。 可是她来了,带着前世的种种记忆来到了他的面前。然后卸下了他身上的十字架,负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一百零八根红线从身上消失的时候,他的白袍又恢复了昔日的颜色,只是身上那一百零八个血洞却提醒着他自己方才经历了怎么样的酷刑。 “你、你这又是何苦?”他忍不住叹息,任由她抱着自己。 “你还是会忘了我的,但我只想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她眼中的泪水滚落下来,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给我一个拥抱吧,我想这是你欠我的。”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凄楚的微笑,道:“我是被神诅咒的人,我现在已经明白了,即便是千年后我历经磨难终于转世,但还是逃不开那个诅咒。我还是会死,一切都和一千年前一模一样。因为那个时候我本来就要死了,是这个诅咒留住了我的一丝魂魄。这一次,谁也救不了我。三才缚灵阵虽然不足以和劈天之阵相提并论,却也有着惊人的力量。它因我而生,也终因我而灭。如今,舍弃我一个,你便可以活,困在阵中的那两个女人也可以活,还有那一百零八名术士,你心中的苍生,谁都不会死。” 他的心里感觉到无端的酸涩,他怎么可以让一个女子为了自己而死两次? “这不过是一场早该终结的孽缘,你的心里不曾有过我,这个我知道,从来就知道。”她哀婉的声音传入耳膜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胸腔深处传来了细微的爆裂声。 “我钟离越在此发誓,此生此世,都不会爱上任何人。我的心里,只会记住你一个。”他闭上了眼睛,不想让自己眼底的痛苦流露于人前。 然后他张开手臂,紧紧的拥抱住了那个女子。在他的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拥抱一个女子。以这样郑重而认真的方式,以及这样沉重哀痛的心情。 这是一个迟到了千年的拥抱,但是对于她来说却已经足够了。此后,即便是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也再不会有丝毫的遗憾和不甘。这原本是最绝望最哀痛的爱情,因为她爱上的是一个无欲无求的天神,她何曾期望过会有回应抑或回报?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无望的付出和悲惨的结果,但是现在,她却得到了从未想过的回应。 第四十六章 南柯一梦 第四十六章、 这是一个迟到了千年的拥抱,但是对于她来说却已经足够了。此后,即便是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也再不会有丝毫的遗憾和不甘。这原本是最绝望最哀痛的爱情,因为她爱上的是一个无欲无求的天神,她何曾期望过会有回应抑或回报?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无望的付出和悲惨的结果,但是现在,她却得到了从未想过的回应。当他拥抱她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好像化成了一汪水,满心的悲伤全都烟消云散,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幸福。虽然三才缚灵阵消失之后,他会忘了自己,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到了那个时候,她也将永远从人世间消失,记得不记得,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她终究还是个女人,即便是再怎么看得开,当她在听到他那样郑重的近乎情话的允诺时,还是不由得心花怒放。仿佛这两世的悲苦都得到了偿还,好像她从来不曾悲伤。 夙沙绯胭和灵凤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一片艳阳天。 院子里人来人往,两个店伙正在墙角树荫下的马厩旁喂马,院子中央的石桌前两个老者正在对弈,不远处几个孩童围坐在一起斗蛐蛐。正对着的堂屋里依稀可见人影憧憧,一片繁忙的景象。 “好像起晚了。”灵凤抬起手遮住了过于刺眼的阳光。 夙沙绯胭点了点头,道:“想来都大中午了。” “呀,两位客官,你们怎么在这里?好几天都没有看到二位了,还以为你们已经走了呢!对了,你们同来的那位客官已经离开了。”台阶下坐着剥花生的一个小二听见二人的对话,忙回过了头,很是惊愕的望着两人。 夙沙绯胭和灵凤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明所以。 夙沙绯胭只记得自己很困,然后就睡着了。梦里似乎发生了很多事,但是醒来后就都记不清楚了。那个小乞丐还在墙角睡着,不过好像有点奇怪,感觉长大了不少似地。 “大师兄离开了?”夙沙绯胭有些困惑道:“怎么不见他打招呼呢?难道有什么急事?” “你说好几天,什么意思呀?”一边的灵凤抓着脑袋,很是困惑的问道。 小二也是一头雾水,很是惊讶的瞪着两人道:“你们自打住店的第二天早上就不见了人影,你们那个同伴也是,一大早的满到处找人,没见着,连钱都没给,蹭的一下就飞到屋顶上去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既然你们回来了,那么这房钱可得算算啊!”像是怕她 们逃走一样,小二立刻身子一闪挡在了两人面前。 夙沙绯胭只觉得脑子一片迷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们一觉睡了好几天?可就算是这样,为什么钟离越会不告而别?他到处寻找?难道他没有进去屋子吗?她们明明就是睡在房间里的呀? “呀,你们这种表情,难道以为是我在赖你们嘛?”小二见两人似乎都是不愿相信的样子,不由得着急起来,忙冲着那边喂马的两人喊道:“阿三,六哥,你们快点过来,那天吃白食的那两个姑娘回来了,可是不想给房钱。” 这个院子并不是很大,所以他扯着嗓门一喊,不仅那两个人,就连一边冥思苦想对弈的两个老人都不由得望了过来。 “谁敢吃白食?”忽听得有个大嗓门吼道,接着就见大堂里走出了一个面目狰狞的胖子。 夙沙绯胭记得,那天来住店的时候,就是这个胖子给他们送饭菜的。看他那副打扮,想必是这里的厨子吧? “虽然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荒芜贫瘠,但这里的人还不至于见了美女就犯傻的地步。你们两个丫头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出身的,怎么还跑到这里吃白食?”胖子走过来,恶狠狠道。 夙沙绯胭自然不是怕他,只是满心的疑惑,为什么所有人都一口咬定她们出去了好几天呢?明明从来就不层出去过呀?她记得初来乍到的时候,是十六号,于是便问道:“今天是几号?” “二十一号呀,这和你们住店不付钱有什么关系呢?”胖子看她好像并非真的想要赖账的样子,于是放缓了语气道。 夙沙绯胭从荷包里拿出银子递给了他,道:“上次有急事走得匆忙,没有的来得及,抱歉。” 一见到房钱如数付了,胖子立刻眉开眼笑道:“没关系,没关系,我就说嘛,这么天仙似得姑娘,哪里会没钱住店呢?” 夙沙绯胭想了想道:“这样吧,我们可能有事这几天还走不开,我们的房间请先留着。” “行,行,没问题。这里来往的客商本来就不多,客官的房间这几天也一直空着呢。”胖子点头哈腰道。 “如此多谢了,我们还有些事,就先出去了。”夙沙绯胭不欲再与他纠缠,忙拉着灵凤出去了。 出了大门之后,她顿住脚步环顾四周,大路边的水渠里还有黑色干涸的血液,记得来的那天,有两个小儿在杀鸡。虽然之后也有用水冲过,但还是留下了痕迹。 看那痕迹,绝对不是一两天能形成的。 “主人,难道我们一连睡了五天吗?”灵凤一脸的不可思议,问道。 “我不知道,只是这其中一定有古怪,走,先去找大师兄吧!”夙沙绯胭摇了摇头道。 “去哪里找呢?”灵凤问道。 夙沙绯胭摸了摸怀中的麒麟璧,道:“麒麟璧能够感觉到他的行踪,想来就在附近,你跟我走吧!” 灵凤不疑有他,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乖乖的跟了上去。 夙沙绯胭很笃定的知道,钟离越就在附近,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就好像他们之前还打过电话一样的感觉,当然她也很清楚的知道,这个时代是绝对不会有电话那样的东西的,但是她却清楚的知道,钟离越就在附近。 小镇外是连绵不绝的荒山,灵凤一头雾水的跟着,很是纳闷的问道:“主人,大师兄会在山上吗?” 夙沙绯胭仰头望着那一片暗青的影子,道:“我总觉得,这个山好像有点儿古怪!走,我们过去看看。” “古怪?啊,你一说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灵凤抓了抓头发,道:“好像,那里有很多人似的。” “很多人?”夙沙绯胭却是有些不解了,望着她道:“你是说,那山上有埋伏?” 灵凤恍恍惚惚的点了点头,道:“我能感觉到,那里不应该有那么多的人气。” “难道,大师兄遭到了埋伏?”夙沙绯胭不由得心头大急,忙道:“我们快走吧!” 灵凤一听钟离越可能有危险,不由得很是担心。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恨不得立刻就飞到他身边查看一下他是否安好。 其实找到钟离越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夙沙绯胭和灵凤看到他的时候,他正独自一人站在荒草萋萋的山坡上,长风浩荡,吹得他衣袂飘飘,气势卓然,仿佛天上谪仙。 “大师兄,你没事吧?”夙沙绯胭拉着灵凤奔了过去。 钟离越缓缓转过身来,看到夙沙绯胭和灵凤的时候似乎有些吃惊,微微皱了皱眉,但是并没有说话。 “啊!”灵凤惊呼了一声,只见他白袍上血迹斑驳,如同点点红梅,不由得失声道:“你受伤了吗?” 他却似乎有些失神般,摇了摇头,垂下眸子凝望着手指间一朵嫩黄的迎春花,眼中带着几许迷惘,几许忧伤,以及一种深深的让人灵魂为之战栗的孤独。那种孤独仿佛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又好像是沉淀了几千几百年,让人不忍心直视。 第四十七章 各自归去 夙沙绯胭被他的神情感染了,不由得住了口,静静站在他的面前,就连灵凤也沉默了,她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这个人无比的熟稔,却也无比的陌生。明明好像前一刻还把酒言欢,但是下一个瞬间却陌路相逢。 那人一袭白袍,衣上血迹如同红梅绽放,然而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痛苦,反倒有一种卓然和高洁。他低下头,以一种虔诚的温柔凝视着那多花儿,这一瞬间,似乎天地万物都消失了。 夙沙绯胭被他的神情感染了,不由得住了口,静静站在他的面前,就连灵凤也沉默了,她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这个人无比的熟稔,却也无比的陌生。明明好像前一刻还把酒言欢,但是下一个瞬间却陌路相逢。 那人一袭白袍,衣上血迹如同红梅绽放,然而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痛苦,反倒有一种卓然和高洁。他低下头,以一种虔诚的温柔凝视着那多花儿,这一瞬间,似乎天地万物都消失了。 夙沙绯胭被他的神情感染了,不由得住了口,静静站在他的面前,就连灵凤也沉默了,她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这个人无比的熟稔,却也无比的陌生。明明好像前一刻还把酒言欢,但是下一个瞬间却陌路相逢。 那人一袭白袍,衣上血迹如同红梅绽放,然而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痛苦,反倒有一种卓然和高洁。他低下头,以一种虔诚的温柔凝视着那多花儿,这一瞬间,似乎天地万物都消失了。 夙沙绯胭被他的神情感染了,不由得住了口,静静站在他的面前,就连灵凤也沉默了,她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这个人无比的熟稔,却也无比的陌生。明明好像前一刻还把酒言欢,但是下一个瞬间却陌路相逢。 那人一袭白袍,衣上血迹如同红梅绽放,然而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痛苦,反倒有一种卓然和高洁。他低下头,以一种虔诚的温柔凝视着那多花儿,这一瞬间,似乎天地万物都消失了。 钟离越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山风吹动他的白袍,那点点红梅好像活了一般。他手中那支迎春花颤了颤,花瓣倏然离开了花萼,一片片的随风飘走了。 夙沙绯胭不知道那朵花有什么名堂,但是看钟离越那样珍重的样子,就知道对他一定很重要。可是令她惊讶的是钟离越似乎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而是有些怔怔的望着随风远去的嫩黄色花蕊。 “大师兄?”夙沙绯胭忍不住唤了一声。 钟离越回过神来,似乎才看到她们一样,缓缓道:“你们怎么来了?”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环顾四周,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道:“我为何会在这里呢?咱们不是一起住店的吗?” “难道你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灵凤很是惊愕的望着他,看来事情果然有些负责,他们似乎都集体失忆了,忘记了那几天发生的事情。 钟离越摇了摇头,道:“这期间有发生什么事吗?” “大师兄,今天是二十一号,我们刚来的时候是十六号。听店里的小二说,我和小凤第二天早上就不见了。而你是那天早上出来找我们的。可是,这几天难道你一直都在这山上吗?还有,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她的话音刚落,钟离越忽然神情 大变,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身子一晃差点儿跌倒。夙沙绯胭离得近,忙伸手扶住了他,却见他身上那些伤口中都开始渗血了。 “我也不知道。”他摇了摇头,额上的冷汗滚滚而下。 灵凤走了过来,轻轻挽起他的袖子查看他手臂上的伤痕,眉梢忽的跳了跳,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夙沙绯胭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忍不住问道:“小凤,你发现了什么吗?” 灵凤抬起了头,神色郑重道:“他的身上,根本就没有伤痕。”夙沙绯胭吃了一惊,低下头去看,灵凤抬手抹去了那一处的血迹,果然见那皮肤完好无损,没有一丁点的创口,但是那流出的血却是真的,钟离越面上痛苦的表情也是真的。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来,我们应该都中招了。”灵凤叹了口气,道:“我们三个人应该都经历了同样的事,却因为某种原因全都忘记了。而大师兄,就是在那里受的伤。可是因为某种强大而诡异的力量,我们无法记起发生了什么事。大师兄身上一共有一百零八处这样的伤痕,这个数字绝非巧合,想必……他可能是为了救我们才受的伤把!” 夙沙绯胭点了点头,道:“你说的的确有道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可以猜到。”继而转向了钟离越,道:“大师兄,现在好点了吧?” 钟离越吸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一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会特别痛苦,好像有无数根丝线穿透了身体一般!” “那么,我们就不想了,好不好?若是有些事真的该忘记,那么就算再怎么努力去回想,也无济于事。”夙沙绯胭低声安慰道。 钟离越竟是有些温顺的点了点头,抬起眸子望着她,眼底带了几分感激,道:“谢谢。” 一边的灵凤怔怔望着,眼眶不由得就红了。 可是又说不出来为什么,竟然没有丝毫的怨怼,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让她觉得无比亲切和珍贵,那就是夙沙绯胭,面对她的时候,就像是面对自己。 “小凤,既然找到了大师兄,我们也就可以放心了。咱们现在回去吧?”夙沙绯胭对灵凤说道。 “嗯,好……主人?”灵凤忽的竖起了耳朵,眼中满是警戒,道:“有人来了……” 只见那长草中悉悉索索,似乎有无数黑影正朝着他们包抄而来。夙沙绯胭不由得想起了之前灵凤说过的话,想来这其中的确藏有埋伏,好在钟离越并没有什么大碍,所以可以放心了。 她握紧了手中的剑,暗自提高了警惕。钟离越也缓缓站起了身,按住了腰畔的长剑。 风声忽的一紧,就见那山坡上的长草蓦地暴涨,无数黑影激射而出,朝着他们扑来。 “小心!”夙沙绯胭不知道钟离越此刻伤势如何,只知道他那次在爆炸中为了救那个小乞丐已经受了伤,却不知道恢复的如何,所以一见情势不妙,立刻撤出长剑飞掠而起,剑身划过一道白光,挡在了钟离越和灵凤前面。 “就是她,她就是夙沙家族的叛逆首领……”为首之人突然喊道,其他人像是突然得了指令一般,立刻分散开来有条不紊的结阵,将夙沙绯胭围在了其中。 那些人全都是一色的黑色斗篷,压得低低的,几乎连眼睛都看不清楚,只有两点幽幽的冷光。 那些人陡的一出现,夙沙绯胭只感觉到头顶的阳光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密密匝匝的乌云覆盖了过来,遮天蔽日,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一种沉闷的杀气和煞气。 “主人,小心……”灵凤忽然失声叫道:“他们不是人,是……”她话音未落,就见那些人已经结成了一个巨大的六芒星,每十八个人占据一个方位,守的死死的,夙沙绯胭根本就无路可退。 她只觉得片刻之间,好像天忽然黑了,四周都是黑乎乎的一片,而她陷身与混沌之中,周围没有声音,没有光亮,甚至没有一丝风,静的出奇。而她就立身于这样的情境之下,仿佛天地初开,只有她一个人一般。 “小凤,大师兄……”她心头一急,忍不住唤道,但是并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她甚至惊恐的发现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她自然知道自己深陷与对方的包围之中,也料想到了肯定是被困入了某种迷阵,可是这样的情况却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一时间心头便有了几分恐慌。 她虽然说不上天不怕地不怕,却也颇有胆色,所以即便是对于未知事物的那么一点儿恐惧,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此刻,当她的心里闪过那一次恐惧的时候,她忽然发现那种情绪好像是被无形的放大了许多倍,以至于她觉得胸口发紧,心脏跳动的极其厉害,就连握着剑的手都不由得颤抖起来,那种恐惧仿佛随着呼吸和血液的流通在传遍全身。 与此同时,她觉得呼吸愈发急促起来,周围的空气好像变得极其稀薄,她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而且,无形中似乎有一种热浪正在毕竟,黑暗中看不清楚究竟潜伏了什么,她只觉得仿佛置身于熔炉中一样,越来越难以忍受,想要大声叫出来,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害怕,怕黑,怕热,怕未知的环境,怕无法脱身,怕此刻陷身其中的所有一切…… 她越是害怕,那种恐惧感越是强烈,周围的空气好像变成了有形有质的东西,如同在深水中一般,她觉得全身都开始受到了一种奇异的压力,仿佛想要将她身体里所有的空气和水分都挤压出来一般。她有些吸不上气了,手指开始痉挛,就连紧紧握在手中的剑都开始有些松动。 好累,好想放开,脑中的最后一丝清明即将消失,只有放弃抗争,就不会再这么艰难和痛苦,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脑海深处对她说。但是,她却又无比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可以放开,绝对不可以的,如果放开了,那么过往所作的种种努力全都白费了。 因为固守着最后一丝理智,所以她觉得越来越难受,浑浑噩噩中,她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熟悉的一幕…… 一间宽敞而古朴的卧室里挂满了重重的帷幕,仿佛要与外界隔绝一般!四面的高窗前都挂有画着繁复花纹的条幅,以卧室正中的寝台为中心,周围设有十六座两尺高的铜座宫灯,将整个卧室照的亮如白昼。 铺设有暗紫色床褥的寝台四周缀有藏青色的古玉,结着暗红色的穗子,底下的流苏静静悬垂,一切都彰显出此间主人的不寻常…… 躺在寝台上的是一个身形纤细四肢修长的少女,墨色的浓密青丝如花般散开铺在身下,苍白如玉的面上满是暗红色的疮疤,早已看不出原本容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些红斑仿佛活了一般附着在皮肤上极其缓慢的蠕动生长,映着她一袭如火的红衣,带着一种触目惊心的诡异和恐怖。 第四十八章 四面楚歌 铺设有暗紫色床褥的寝台四周缀有藏青色的古玉,结着暗红色的穗子,底下的流苏静静悬垂,一切都彰显出此间主人的不寻常…… 躺在寝台上的是一个身形纤细四肢修长的少女,墨色的浓密青丝如花般散开铺在身下,苍白如玉的面上满是暗红色的疮疤,早已看不出原本容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些红斑仿佛活了一般附着在皮肤上极其缓慢的蠕动生长,映着她一袭如火的红衣,带着一种触目惊心的诡异和恐怖。 四面高窗上悬挂着的条幅上画着诡异繁复的花纹,如同某种古老的符咒一般,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清晰的看到那些墨迹淋漓的字符正以缓慢的速度在蠕动,就好像活了一般。所有的字符一起蠕动,最后全都变成了一簇簇黑色的小火苗,而那些小火苗的中心泛出了诡异的赤红色,像是被某种奇异的力量催动一般,那一簇簇小火苗越来越旺盛,最后只听风声一动,所有的火苗竟然‘蹭’的一声全都从那条幅上跃了下来,然后竟然变成了真正的火苗,在虚空中相连,轰的一声,四周的帘幕桌椅什么全都烧着了,火舌肆虐,疯狂的席卷着整个世界,那个帘幕深处的少女很快就烈焰吞没了…… 浑浑噩噩中,她似乎又感觉到了那种曾经被烈火焚烧的痛苦。然而不知道为何,心里的恐惧却在一点点的变淡。这不过是幻觉而已,即便是真的,那也是她曾经经历过了的,有什么害怕的呢?再痛苦在恐怖的记忆,终究也只是记忆而已,是不会对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的。 这种念头在心里闪过的时候,她就感觉到脑海里越发清明起来,同时,周身的压力也渐渐变轻了。 眼前那炽烈的火焰弥漫,但是她却感觉不到痛楚了。火舌吞并了一切,帘幕重重中的纤弱少女,以及那个明显被人动过手脚的古怪卧室。最后的场景是一片漆黑的废墟,磅礴大雨中一个中年男子撑着伞跌跌撞撞的影子愈来愈近。 她的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上,那个人抛下了手中的伞,朝着废墟奔来,脸上深重的悲伤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的心骤然一痛,好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猛地刺入一般。 爹爹,是爹爹!竟然是爹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想起他了。 脆弱的时候,从来不敢去想,只怕自己会忍不住崩溃。坚强的时候,她想到的是漫漫的前路,任重而道远,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呢,还没有资格去想!所以这么久了,她几乎已经忘记了爹爹的模样,可是此刻当她看到他的身影时,眼泪差点儿涌出来。 夙沙渊鸿像是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一般,抛了手中的伞,疯了一般跑了过去,眼中的痛苦和悲凉在那样的凄风苦雨中显得愈发清晰。他像是有些不相信一般,失魂落魄的站了一会儿,就扑进了一片狼藉的废墟,手脚并用的掀开砖瓦石块挖掘,眼神中涌动着一股子摄人心魄的决然和疯狂。 夙沙绯胭觉得心头像是堵住了一般,难道……这就是当日爹爹将自己救回来的情形吗?她望着那被烧的失去了原型的高楼,甚至无法相信,爹爹是怎么凭借一己之力将濒死的自己挖出来的。 她不忍心看,闭上了眼睛。 过了许久,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大雨已经停了,夙沙渊鸿狼狈不堪,衣衫上满是泥污,正怀抱着一具血肉模糊、焦黑一片的尸体…… 她的心陡然一颤,为什么自己的第一感觉会是尸体呢?虽然离得不是很近,而且也并非亲眼所见那样的清楚,但是她却真的无法从那焦黑一片、面目模糊的东西身上感觉到一丝的生气和活力。 难道,这具身体早就已经死了吗?她只觉得一种凉意立刻渗透了全身,汗毛似乎都竖起来了。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呢?对于鬼魂这样荒诞离奇的事她是从来都不会相信,也不屑于去思考。而自己莫名穿越这件事,也是无暇多想。只是在习惯以后她就与这具身体的主人融为一体了,她早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而是这个世界的夙沙绯胭。 可是,如果有一天她忽然得知其实真正的夙沙绯胭已经死了,她是一个有着独立人格的人,那么,她该如何自处?是欣然接受,然后乐于摆脱了不属于自己的麻烦和包袱,还是陷入了迷茫,觉得手足无措?毕竟,长期以来赖以生存的信仰忽然崩塌,却不是谁都能成熟的事。 难道,这具身体早就已经死了吗?她只觉得一种凉意立刻渗透了全身,汗毛似乎都竖起来了。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呢?对于鬼魂这样荒诞离奇的事她是从来都不会相信,也不屑于去思考。而自己莫名穿越这件事,也是无暇多想。只是在习惯以后她就与这具身体的主人融为一体了,她早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而是这个世界的夙沙绯胭。 可是,如果有一天她忽然得知其实真正的夙沙绯胭已经死了,她是一个有着独立人格的人,那么,她该如何自处?是欣然接受,然后乐于摆脱了不属于自己的麻烦和包袱,还是陷入了迷茫,觉得手足无措?毕竟,长期以来赖以生存的信仰忽然崩塌,却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事。 她看到夙沙渊鸿抱着那具没有了生命气息的尸体离开了,场景如同电影般不断变换着,她看着他四处奔走,去各种地方,求见各式各样的人,她的心纠成了一团,忽然就想到了父亲身陷牢狱之时自己到处奔走想法子解救的事情,那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爹爹原来也曾经那样救过她。 可是爹爹最终将她救活了,可是她……却没能救得了他。 思绪不断的转变着,最后她看到爹爹去了一个非常神秘的地方,那是一座幽深的山涧,细草微风,月光如银,山壁上垂下一挂瀑布,穿过那道瀑布之后边看到了一座空旷的山洞,山洞中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从高处缝隙间洒下的几线光芒,但是这些光线却已经足以照亮眼前的视线。 夙沙渊鸿走了进去,到了洞中找了个位置站住,然后从怀中取出几块小石头,放在地上摆弄着,夙沙绯胭在魅雪谷的时候虽然说不上精通,但是对于奇门遁甲之术还是有些涉猎的,所以看到夙沙渊鸿的动作时,立刻就明白过来,那个地方想必布置有什么阵法,果然,没一会儿,就见那洞中忽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原本空无一物,却忽然出现了一座石台,石台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红光,红光形成了圆形的光罩,那光罩的保护中悬浮着一块绯色的玉石,晶莹透亮的好像一滴水,却又似乎变幻莫测的云彩,看不出具体形状来。 这个,莫非就是……夙沙绯胭心头一动,蓦地明白过来,凤魂血玉,这个一定就是凤魂血玉了。不是听说夙沙家族的凤魂血玉早在多年前就失踪了吗?难道竟然是爹爹监守自盗? 夙沙绯胭一时间愣住了,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事情的变化太过于出乎她的意料了,甚至根本就无法想象。 以前虽然也知道这个世间有很多自己未了解的秘密,比如前身被陷害的始末以及自己复活的缘由,还有夙沙家族的传说以及凤魂血玉等等。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秘密大多都已经迎刃而解了,可是现在却发现,原来还有很多的秘密自己从来都不知道。 就像她以前绝对不会想到,夙沙渊鸿是怎么救她的,更不会想到凤魂血玉竟然一直被夙沙渊鸿私藏着!这该是怎样的罪名呀?而且,夙沙渊鸿私藏凤魂血玉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她知道,爹爹绝对是忠于家族的,可是却又为何要将家族的珍藏秘宝悄悄盗走呢?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和苦衷呢? 一切都如她所料,夙沙渊鸿取走了凤魂血玉,然后去约了好几名神秘人士,找了一处少有人来的地方,将那个面目全非早已没有了生命气息的女儿带出来,让他们做法,将凤魂血玉强大的灵力注入了她的体内…… 原来复活并没有那么简单,她亲眼看着那些人耗尽心神,以血为媒,在地上画了巨大的符咒,将凤魂血玉中上古神灵遗留下的神力引入了她的体内,之后便是她被夙沙渊鸿秘密带回了府邸,藏在禁地洗尘阁,没日没夜的照料着,直到她苏醒。 如此说来,所谓的凤魂血玉转世等等,不过是以讹传讹吧,却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可是,就算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灵凤总该明白把?她是凤魂血玉之灵,没有人能够收买的了她,也没有人能胁迫的了她吧? 当她心底泛出这一丝疑惑的时候,眼前的幻象忽的如风飘散,全都消失了。 她听到了掌中剑发出的嗡鸣声,蓦地醒过神来,却见自己正被困在一个古怪的巨大符咒中,那是一个六角星的形状,散发着血红色的光芒。她也不知道是自己变小了还是那个阵形太大,她根本看不到外面的任何东西,也不知道大师兄和小凤在哪里,四周都是血红色的光壁,而那些光壁似乎正缓缓的移动着,不住的收缩,她脚下的地方越来越小。 夙沙绯胭忽然明白过来,这阵型就如同自己方才幻觉中所感受到的一样,那些红光会像看不到的火焰,将她的灵魂活活焚烧殆尽。一念及此,再也来不及多想,手中的长剑蓦地出鞘,剑光吞吐,向着光壁砍去。 清光暴起,在即将触到光壁之时,却见红光暴涨,瞬间湮没了剑上的清光,夙沙绯胭只觉得腕上一麻,长剑差点儿脱手而飞。她不由得凛然一惊,看来这个阵法有古怪,不能单凭蛮力去破,否则只会白费力气。她收敛心神,还剑入鞘,盘膝坐了下来。 当她安静下来的时候,就感觉到那光壁似乎停止了移动,有些东西渐渐明朗起来。 原来那光壁并不是整整的一片光,而是由许多红色光束组成,那些光束似乎有着极其强大的力量,将让她无从靠近。 她闭上了眼睛,缓缓将手伸出去,感受着那种奇异的力量。 她的指尖流过温暖的感觉,好像是……好像是一颗跃动的心脏。 咚、咚、咚……那种心跳的声音从指尖传来,一直透到了心底。 良久,她蓦地睁开了眼睛。 一百零八声,一百零八颗跃动的心脏,那是所有力量的源泉,是那些红光的发源地。 想来这阵法,原来就是用活人来操控的吧?难怪她会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她被困在阵中,根本无能为力,想来必须要在外面才能够破除吧? 眼看着红光大盛,夙沙绯胭顷刻间便被那光芒吞噬,再也看不到半点儿影子,灵凤不由得着急起来,就连钟离越脸色也微微变了。 “这是什么东西?”他不由自主的问道。 “这是冥灵用毕生的执念所组成的阵法,被困于阵中的人即便是有着通天彻地的本领,也无法脱身。因为阵中的人,是根本就不能伤害到布阵者的。”灵凤叹了口气,清秀的面上闪过几丝惆怅。随后她望向了钟离越,缓缓道:“大师兄,你明白了吗?” 钟离越眼中流露出几分不忍,皱眉道:“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吗?难道非得杀生吗?” “他们已经死了,之所以能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某种极其强大的执念而已。”灵凤望着他,用一种极其郑重的语气道:“但是绝对不能小看他们这种意志力,一百零八人……对了,”她忽的想到了什么,望向钟离越身上血迹斑驳的白袍,失声道:“莫非,那些人和大师兄身上的伤有什么关系?否则怎么会这么凑巧呢?前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你在与那些人战斗吗?” 钟离越一脸迷惘的望着她,摇了摇头,道:“我什么也记不起来。” 灵凤望向了那朱红色的六芒星符咒,脸色渐渐凝重起来,道:“大师兄,我这就入阵去助主人。外面的事,就拜托您了。”说着拔地而起,娇小的身影如同穿云燕一般朝着那边飞射而去。钟离越望着化为小白凤的女孩疾飞的身形,咬了咬牙,握紧了手中的剑。 众生平等,他从来不会轻易去伤害人命。但是此时此景,他却似乎别无他法,而且灵凤说过那些人是冥灵,早就已经死了,但是他们却要用最后的力量杀死他要保护的人,这一点,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第四十九章 杀出重围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了过去,穿过那些缭乱缠绕的红线,走到了他的面前。 无形无质的红线仿佛最锋利的刀刃般切入了她的身体,每踏上一步,都要忍受着凌迟般的痛楚。 紫色的衣袍上沁出了深深浅浅的痕迹,嫩黄色的迎春花被染成了粉红色。 其实她应该想到的,三才缚灵阵,是可以限制一切灵类的力量,同样在适当的情况下,或许也会唤醒某种灵类的力量。试问,一百零八术士以念力和鲜血献祭的阵法,怎么会让区区凡人的力量所左右呢?她不知道他在这个阵中有着怎样的奇遇,或许也如同自己一样想起了前世的事,或许……觉醒了某种一直沉睡在身体里的力量。 当她在阵中第一眼看到那个黑衣男子的脸容时就明白了过来,是他,那个人是他。 他的前世是水麒麟,是诸天神灵隐遁之后唯一一个愿意留在大地上的神。或许也只有古老的神祗,才会有着能够逆转阵法的力量。 她离他不过一尺的距离了,但是想要靠近却是那么的艰难,仿佛他们之间隔着的是刀山火海和千山万水。他一定是看破了三才缚灵阵,也知道了最简单的破阵之法,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绝对做不到牺牲别人的性命去达到自己的目的。如果当初他下得了手去杀了那些自己保护的人,那么他的罪便会得到宽恕,他就可以同那些神灵一起飞升到日月星辰都达不到的九天之巅。 她没挪动一分,就感觉到身体里好像有无数根尖刺被抽出一般,恍惚中她看到了自己流浪千年、孤独无依的岁月,她是一缕幽魂,到处飘荡,但是她不记得前世的事了,也忘了最思念的人。于是千百年中,她没有意识,魂魄分离,苦苦的追索,却不知道所求何物。 若是可以选择,她宁愿要一刻钟的现在,也不要一千年的无知无觉,麻木混沌。 迈出最后一步的时候,她仿佛又感受到了千年前身体破裂灵魂撕裂的那种痛楚。虽然动一下都是彻骨的痛,但她 还是用尽全力举起手臂抱住了他。 这一世,他不再穿一身沉重如同夜色的黑袍,也不再背负心怀苍生却不得救的无奈,可即便如此,他依旧逃不开千年注定的命运,依然血染长衫,不得善终。神又能如何,或许从千年前神灵的隐遁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神界是以失败告终的。 当她的手臂终于抱紧他的时候,她看到他身上的红线开始一点点的褪去,然后全都扎进了自己的胸口。像是无数根红色的触手般,生根发芽,深深的埋进了骨肉中。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精魄和力量正在一点点的消失,这速度,快的有些诡异。 钟离越的眼睛缓缓睁开了,他有些惊愕的望着面前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子。 那女子原本风情万种的面容此刻却仿佛洗尽铅华,流露出的是一种让人灵魂都忍不住战栗的洁净和清纯,通透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她沉寂了一千年的美丽,似乎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最终的绽放。 他认得她,她是阵外那个美艳动人、神秘妖娆的紫衣女子,也是前世舍命相救的单纯小花妖。 凤凰最终抛弃了他,随同神界一道消失在了茫茫太空之中,再也没有了音讯。 那场天罚,他也并没有死。但是生生受了最后一道天雷之后,他千年的修为也早已毁于一旦,劫后余生的他,其实和一介凡夫俗子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那场战争,最终以神界的退出而宣告结束。之后便是漫长的无神时代,人类自力更生,再也不拜神祭天,以自己的智慧和力量繁衍生息。当然,大地上也存活着少数信奉神灵的部落,他们因为受到其他人的排挤和歧视,不得不离群索居,颠沛流离。人神的恩怨延续了数百年,到了很久之后,终于才慢慢和缓。但是人类依然无法原谅当年神界降下的几乎毁灭大地的灾难,因此神灵之说依然不被所有人所接收。 他对那个小花妖的愧疚延续了许多年,直到他生命的尽头。 作为天神,他本就是脱去了七情六欲的,即便是和凤凰千年的深厚情谊,终究也是抵不过他对于道的追求。确切点说,并不是她抛弃了他,而是他抛弃了她,以及他们的一切。 他一直无法释怀的是那只小花妖舍命为自己挡住的那一道天雷,那本该是他的天劫,但是她却代替他受了,或许连她自己多不知道,此后她的命运便也因此而带上了神祗的诅咒。那对于她来说,也不知道究竟是福是祸。因为以她那个时候的修为,根本就是无法承受那样威力巨大的天雷。本该魂飞魄散,永远消失于天地间。却因为神祗强大而霸道的诅咒,她的魂魄竟然不至于飞散,反而会存留在世间一千年。 只是那一千年都无法转世,无论是成为人还是成为妖。只有孤独的飘荡,无始无终,漫无目的。千年之后,那个诅咒自然会消除。而她也终于可以转世,但是之后的命运,便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了。 而他在死后,也是魂魄分离千载,孤独的游荡在虚无缥缈的幻界中,受一切无妄之灾,虚幻之苦,不得入轮回,不得进人世,直到神灵的诅咒消除。 可以说,他们的命运,从一千年前就已经绑在了一起。从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若是没有三才缚灵阵,那么他们可能终其一生多不得见,即便是见了,也不会直到曾经有过怎样刻骨铭心的过往。 但也就是因为有了三才缚灵阵,所以千年前开始的一切,边都要在此处做一个永远的终结。 “其实我已经死了一千年了,这短暂的一世,也不过是走了一个过场,为的就是再次遇见你。虽然结局并没有什么新奇之处,我依然选择了最笨的办法去救你,但是我却无怨无悔。”血线开始爬遍了她的全身,从血脉里生出,然后在肌肤上蔓延。如同某种诡异的藤蔓一般,顺着他的皮肤爬行。 他只觉得胸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哽住了,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自己有好多话要对她说的,但偏生此时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挣了半天,只冒出了一句话:“原来……你才是阵眼?” 第五十章 飘零 “其实我已经死了一千年了,这短暂的一世,也不过是走了一个过场,为的就是再次遇见你。虽然结局并没有什么新奇之处,我依然选择了最笨的办法去救你,但是我却无怨无悔。”血线开始爬遍了她的全身,从血脉里生出,然后在肌肤上蔓延。如同某种诡异的藤蔓一般,顺着他的皮肤爬行。 他只觉得胸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哽住了,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自己有好多话要对她说的,但偏生此时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挣了半天,只冒出了一句话:“原来……你才是阵眼?” 入阵多日,苦于一直无法找到真正的阵眼,所以根本无法轻易的破解。他当然也知道最简单的方法,无疑就是以强大的剑气斩断所有缠绕的红线,但是那也就意味着一百零八条人命将会无一生还。 虽然他真的很想破阵,但是害他人丧命却绝对不是他的初衷。眼看着时间飞逝,他担心被困其中的灵风和夙沙绯胭,最后只得选了这个牺牲的法子。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除了他,在没有人能够在阵中逆转时空,改天换地。 他也回忆到了自己的前世,那孤魂野鬼、颠沛流离的一千年,以及那个紫衣翩跹、单纯美丽的小妖女。还有那个红衣灼灼、风华绝代,似乎烙在了灵魂深处的女子。他是不会忘记她的,生生世世都不会。正因为如此,所以即便是最终永远分离,再不得相聚,他也已经习惯了。 反倒是那个生命中如同昙花一现的女子,让他忽然想起来的时候竟然悲伤痛苦的无法自抑。 “当今世上,只有我一个人可以令你全身而退。因为我是阵眼,将于此阵共存亡。只要我死了,三才缚灵阵将不复存在。你所受到的伤害也都会平复,一切便会回到之前。你们在阵中经历的一切,都将会忘记。”她的声音变得飘渺起来,如同空山古寺苍茫古朴的梵音 。仿佛随时都会消散一样,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千年前被玄天教诸人设计打落地缝之时她淡如云烟的脸庞。 他本就心静如水,无论是什么东西来过,最终都是风过无痕。所以,他从没有想过要让哪个人在心里留下痕迹,当然,除了凤凰。他们是天地初开时一起修炼一起得道一起战斗的伙伴,也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神仙眷侣。当然,他也知道青龙一直爱慕凤凰。最初的时候,他也和所有少年人一样会吃醋会在意,但是到了最后,心里的所有杂念几乎都已经消磨殆尽了。他真正做到了心静如水,不染尘埃。 那个女妖的到来,是毫无征兆的。 她救了他,此后千里随行,不离不弃。最后的最后,她倾尽一生为他换的了最后的一点生机。说不感激,是不可能的。但要是说爱或者不爱,他却是有些迷惘了。 因为他的心已经沉寂太多年了,所以不会再轻易起波动。 或者真的是受到钱是影响太深了,所以这一生的他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东西。 忆起前世之事,他并没有特别震撼或者惊慌,反倒是很平静。因为有些事并不是真的忘记了,虽然隔了一千年,对于寻常人来说早就轮回百世,但是对于他来说却和昨日往事一般,所以想起来的时候,并没有因为往事过多而难以接受。 若不是在阵中相见,他或许并不会对那个前世的无名小花妖有什么特别的印象,毕竟是前世的事了,今生他是钟离越,只要做自己的就行了。 他自觉并非一个沉湎于往事无法自拔的人。 可是她来了,带着前世的种种记忆来到了他的面前。然后卸下了他身上的十字架,负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一百零八根红线从身上消失的时候,他的白袍又恢复了昔日的颜色,只是身上那一百零八个血洞却提醒着他自己方才经历了怎么样的酷刑。 “你、你这又是何苦?”他忍不住叹息,任由她抱着自己。 “你还是会忘了我的,但我只想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她眼中的泪水滚落下来,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给我一个拥抱吧,我想这是你欠我的。”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凄楚的微笑,道:“我是被神诅咒的人,我现在已经明白了,即便是千年后我历经磨难终于转世,但还是逃不开那个诅咒。我还是会死,一切都和一千年前一模一样。因为那个时候我本来就要死了,是这个诅咒留住了我的一丝魂魄。这一次,谁也救不了我。三才缚灵阵虽然不足以和劈天之阵相提并论,却也有着惊人的力量。它因我而生,也终因我而灭。如今,舍弃我一个,你便可以活,困在阵中的那两个女人也可以活,还有那一百零八名术士,你心中的苍生,谁都不会死。” 他的心里感觉到无端的酸涩,他怎么可以让一个女子为了自己而死两次? “这不过是一场早该终结的孽缘,你的心里不曾有过我,这个我知道,从来就知道。”她哀婉的声音传入耳膜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胸腔深处传来了细微的爆裂声。 “我钟离越在此发誓,此生此世,都不会爱上任何人。我的心里,只会记住你一个。”他闭上了眼睛,不想让自己眼底的痛苦流露于人前。 然后他张开手臂,紧紧的拥抱住了那个女子。在他的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拥抱一个女子。以这样郑重而认真的方式,以及这样沉重哀痛的心情。 这是一个迟到了千年的拥抱,但是对于她来说却已经足够了。此后,即便是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也再不会有丝毫的遗憾和不甘。这原本是最绝望最哀痛的爱情,因为她爱上的是一个无欲无求的天神,她何曾期望过会有回应抑或回报?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无望的付出和悲惨的结果,但是现在,她却得到了从未想过的回应。 第五十一章 陷入困境 “你对这世间苍生慈悲,那对我们又是何其残忍?我们四人共事千年,而你就要这样离弃我们吗?”女子的声音陡然拔高,接着她的身形忽如行云流水般掠了下来,几乎是在瞬间,便已经到了眼前。纤长的手臂抬了起来,慢慢探向了那张苍白却坚毅的脸。 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从天而降的时候,她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向身后的暗影里瑟缩了一下。 这不像是平时的她,她紫迎春从来就是锋芒毕露,又怎么可能会在别人面前觉得自卑呢?但是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是受到另一种力量的控制一般。 那之后的逃亡路上,她始终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他再也没有多同她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多看过她一眼。但是她一点儿也不生气,因为连日来的相处,她已经开始懂他了。 有人说过,一个人是不会懂另一个人的,懂了,就不寂寞了。 可是她就是懂他了,虽然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她究竟懂了什么。 他的坚忍、他的悲悯、他的温柔、他的痛苦以及无奈,那些都是她从来没有接触过也永远不会懂的东西,可是跟在他身边,一切都看在眼里,她觉得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她的成长竟然比以往的数百年都要快。 开始的时候,她保护那些被天兵天将追杀的手无寸铁之人,不过是因为那是他的意愿,到了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成了她的信仰。她开始变得慈悲、善良、温暖,这个世间的一切原本都与她毫无干系,但却因为他,她的一切都改变了。 “睡一会儿吧,我来守着!”正当她发呆之时,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不用看也 知道是他走过来了,于是顺从的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之前看到漆黑的天幕似乎有流星划过,她知道,天神应该就在不远处搜索呢!但是这些天实在是太过疲乏,而且此刻他在身边,这样想着的时候,就觉得安心起来了。 紫迎春醒来的时候,耳畔尽皆是兵戈之声,眼前的黑暗早已经被打破。 她有些惊愕的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与那个花妖何为了一体。她抬手去发鬓上摸索自己的发钗,那是她修炼多年的法器,但是……头发上光秃秃的,她并没有梳发髻,如运的长发尽皆披散,只在腰后发尾处用丝带打了个结。 这……这不是她的装扮啊?借着不远处双方交战的劫火,她看到自己穿的是一身飘逸的紫衣,并不是自己的,而是……而是她所看到的那个花妖的衣服。她,果然和她合为一体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永夜将近,诸天所有神灵会在天亮之前飞升至九天之巅的日月星辰之上,从此与人界永远隔绝。水麒麟,这将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现在放弃身后这些敢于弑杀神灵的罪恶之人,天界便会宽恕你,带你一同离开。你若是继续冥顽不灵,那么从此以后,水麒麟将会被永远削去神籍,除名与三界之外。”一个威严而凝重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 她被惊醒,抬头望去,就见天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条巨大的青龙踏着闪电盘旋而至,它庞大身躯下的云层里,站着一批金甲天神,各个神情威严,怒目圆睁,似乎恨不得将那个叛逆斩杀与刀下。 雷电将此处的大地照的亮如白昼,旷野里的风似乎越来越激烈。那个人一袭浓墨般的黑袍,面前悬浮着巨大的寒冰之剑,他的身后站立着数百名劫后余生大难不死的修真门派弟子。 此时此刻,两方正成对峙之势,剑拔弩张,情势非常严峻。 她的心揪成了一团,她并不是那个卑微的甚至有些怯懦的小花妖,但是此时此刻,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和她一样,深深的爱上了那个男子。那个天界的叛逆,那个人类的守护者。 他一个人,一把剑,庇护着数百名无辜的苍生,面对着的是天庭的最后讨伐,以及将会被除名格杀的天规。 旷野里的风呼啸着从耳边刮过,吹翻了她如云般的紫色裙裾,吹乱了她如丝般的青丝,但是她却觉得耳畔无比的安静,她清晰的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感觉得到那个人的气息,仿佛近在咫尺。从那一日在地缝中他将自己的灵力注入她的体内为她疗伤,他的气息就已经和她融为一体了。以后,即便是他不在身边,她也会感觉到无比的安定。 “烦劳青龙大使转告天庭,属下自知罪孽深重,不敢请求原谅或者赦免。任何后果,都愿意一己承受,不敢有丝毫怨怼。”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以及严肃,还有不容置喙的决然。 青龙大怒,嘶吼着道:“你竟然真的要为了这些蝼蚁,而背叛天庭,永世不得回归吗?” “若是要以无辜苍生的性命来洗清属下的罪孽,那么属下甘愿永世放逐,不得回归。”黑袍男子的声音响彻云霄,竟然压过了龙的咆哮。 “你竟然真的要如此决绝吗?”便在此时,一个凄厉哀婉的女子声音传来。 就听长空里几声清亮的凤鸣,便见一只巨大的凤凰拖着七彩的尾羽,踏着火焰穿云破雾疾飞而来。 只见一道极其耀眼的红光闪过,那巨大的凤凰依然幻化成了一名身姿高挑、美艳绝伦的红衣女子。那女子肌肤胜雪,红衣黑发,立身在云天之巅,浑身上下仿佛笼罩着一层耀眼的光晕,烈风吹的她身上的红纱翩翩起舞,如同腾空的烈焰。明明是最热烈的颜色,却偏偏给人一种沁入心扉的冰寒。 “小凤?”这个女子的出现,让水麒麟原本的冷定有了几分的松动。他很是惊诧的望着高空中那个神情冷冽的美艳女子,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一日我便同你说过,让你早日回头。可是到了现在,你还没有考虑好吗?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天庭,你何时变得这么愚蠢?从此以后,诸天神灵都将从世间消失,此后天界再不复存在。你真的要作为一个异类,永久的在这片不属于你的大地上流浪吗?”女子的声音带着几分凄楚,如同尖锐的刀子般刺进了他的耳膜。 “我……我只是不忍心看着……”他的声音渐渐有些无力,到最后便是低到连自己都听不见了。 第五十二章 身世浮沉 钟离越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山风吹动他的白袍,那点点红梅好像活了一般。他手中那支迎春花颤了颤,花瓣倏然离开了花萼,一片片的随风飘走了。 夙沙绯胭不知道那朵花有什么名堂,但是看钟离越那样珍重的样子,就知道对他一定很重要。可是令她惊讶的是钟离越似乎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而是有些怔怔的望着随风远去的嫩黄色花蕊。 “大师兄?”夙沙绯胭忍不住唤了一声。 钟离越回过神来,似乎才看到她们一样,缓缓道:“你们怎么来了?”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环顾四周,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道:“我为何会在这里呢?咱们不是一起住店的吗?” “难道你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灵凤很是惊愕的望着他,看来事情果然有些负责,他们似乎都集体失忆了,忘记了那几天发生的事情。 钟离越摇了摇头,道:“这期间有发生什么事吗?” “大师兄,今天是二十一号,我们刚来的时候是十六号。听店里的小二说,我和小凤第二天早上就不见了。而你是那天早上出来找我们的。可是,这几天难道你一直都在这山上吗?还有,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她的话音刚落,钟离越忽然神情大变,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身子一晃差点儿跌倒。夙沙绯胭离得近,忙伸手扶住了他,却见他身上那些伤口中都开始渗血了。 “我也不知道。”他摇了摇头,额上的冷汗滚滚而下。 灵凤走了过来,轻轻挽起他的袖子查看他手臂上的伤痕,眉梢忽的跳了跳,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夙沙绯胭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忍不住问道:“小凤,你发现了什么吗?” 灵凤抬起了头,神色郑重道:“他的身上,根本就没有伤痕。”夙沙绯胭吃了一惊,低下头去看,灵凤抬手抹去了那一处的血迹,果然见那皮肤完好无损,没有一丁点的创口,但是那流出的血却是真的,钟离越面上痛苦的表情也是真的。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来,我们应该都中招了。”灵凤叹了口气,道:“我们三个人应该都经历了同样的事,却因为某种原因全都忘记了。而大师兄,就是在那里受的伤。可是因为某种强大而诡异的力量,我们无法记起发生了什么事。大师兄身上一共有一百零八处这样的伤痕,这个数字绝非巧合,想必……他可能是为了救我们才受的伤把!” 夙沙绯胭点了点头,道:“你说的的确有道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可以猜到。”继而转向了钟离越,道:“大师兄,现在好点了吧?” 钟离越吸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一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会特别痛苦,好像有无数根丝线穿透了身体一般!” “那么,我们就不想了,好不好?若是有些事真的该忘记,那么就算再怎么努力去回想,也无济于事。”夙沙绯胭低声安慰道。 钟离越竟是有些温顺的点了点头,抬起眸子望着她,眼底带了几分感激,道:“谢谢。” 一边的灵凤怔怔望着,眼眶不由得就红了。 可是又说不出来为什么,竟然没有丝毫的怨怼,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让她觉得无比亲切和珍贵, 那就是夙沙绯胭,面对她的时候,就像是面对自己。 “小凤,既然找到了大师兄,我们也就可以放心了。咱们现在回去吧?”夙沙绯胭对灵凤说道。 “嗯,好……主人?”灵凤忽的竖起了耳朵,眼中满是警戒,道:“有人来了……” 只见那长草中悉悉索索,似乎有无数黑影正朝着他们包抄而来。夙沙绯胭不由得想起了之前灵凤说过的话,想来这其中的确藏有埋伏,好在钟离越并没有什么大碍,所以可以放心了。 她握紧了手中的剑,暗自提高了警惕。钟离越也缓缓站起了身,按住了腰畔的长剑。 风声忽的一紧,就见那山坡上的长草蓦地暴涨,无数黑影激射而出,朝着他们扑来。 “小心!”夙沙绯胭不知道钟离越此刻伤势如何,只知道他那次在爆炸中为了救那个小乞丐已经受了伤,却不知道恢复的如何,所以一见情势不妙,立刻撤出长剑飞掠而起,剑身划过一道白光,挡在了钟离越和灵凤前面。 “就是她,她就是夙沙家族的叛逆首领……”为首之人突然喊道,其他人像是突然得了指令一般,立刻分散开来有条不紊的结阵,将夙沙绯胭围在了其中。 那些人全都是一色的黑色斗篷,压得低低的,几乎连眼睛都看不清楚,只有两点幽幽的冷光。 那些人陡的一出现,夙沙绯胭只感觉到头顶的阳光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密密匝匝的乌云覆盖了过来,遮天蔽日,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一种沉闷的杀气和煞气。 “主人,小心……”灵凤忽然失声叫道:“他们不是人,是……”她话音未落,就见那些人已经结成了一个巨大的六芒星,每十八个人占据一个方位,守的死死的,夙沙绯胭根本就无路可退。 她只觉得片刻之间,好像天忽然黑了,四周都是黑乎乎的一片,而她陷身与混沌之中,周围没有声音,没有光亮,甚至没有一丝风,静的出奇。而她就立身于这样的情境之下,仿佛天地初开,只有她一个人一般。 “小凤,大师兄……”她心头一急,忍不住唤道,但是并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她甚至惊恐的发现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她自然知道自己深陷与对方的包围之中,也料想到了肯定是被困入了某种迷阵,可是这样的情况却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一时间心头便有了几分恐慌。 她虽然说不上天不怕地不怕,却也颇有胆色,所以即便是对于未知事物的那么一点儿恐惧,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此刻,当她的心里闪过那一次恐惧的时候,她忽然发现那种情绪好像是被无形的放大了许多倍,以至于她觉得胸口发紧,心脏跳动的极其厉害,就连握着剑的手都不由得颤抖起来,那种恐惧仿佛随着呼吸和血液的流通在传遍全身。 与此同时,她觉得呼吸愈发急促起来,周围的空气好像变得极其稀薄,她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而且,无形中似乎有一种热浪正在毕竟,黑暗中看不清楚究竟潜伏了什么,她只觉得仿佛置身于熔炉中一样,越来越难以忍受,想要大声叫出来,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害怕,怕黑,怕热,怕未知的环境,怕无法脱身,怕此刻陷身其中的所有一切…… 她越是害怕,那种恐惧感越是强烈,周围的空气好像变成了有形有质的东西,如同在深水中一般,她觉得全身都开始受到了一种奇异的压力,仿佛想要将她身体里所有的空气和水分都挤压出来一般。她有些吸不上气了,手指开始痉挛,就连紧紧握在手中的剑都开始有些松动。 好累,好想放开,脑中的最后一丝清明即将消失,只有放弃抗争,就不会再这么艰难和痛苦,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脑海深处对她说。但是,她却又无比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可以放开,绝对不可以的,如果放开了,那么过往所作的种种努力全都白费了。 因为固守着最后一丝理智,所以她觉得越来越难受,浑浑噩噩中,她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熟悉的一幕…… 一间宽敞而古朴的卧室里挂满了重重的帷幕,仿佛要与外界隔绝一般!四面的高窗前都挂有画着繁复花纹的条幅,以卧室正中的寝台为中心,周围设有十六座两尺高的铜座宫灯,将整个卧室照的亮如白昼。 铺设有暗紫色床褥的寝台四周缀有藏青色的古玉,结着暗红色的穗子,底下的流苏静静悬垂,一切都彰显出此间主人的不寻常…… 躺在寝台上的是一个身形纤细四肢修长的少女,墨色的浓密青丝如花般散开铺在身下,苍白如玉的面上满是暗红色的疮疤,早已看不出原本容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些红斑仿佛活了一般附着在皮肤上极其缓慢的蠕动生长,映着她一袭如火的红衣,带着一种触目惊心的诡异和恐怖。 四面高窗上悬挂着的条幅上画着诡异繁复的花纹,如同某种古老的符咒一般,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清晰的看到那些墨迹淋漓的字符正以缓慢的速度在蠕动,就好像活了一般。所有的字符一起蠕动,最后全都变成了一簇簇黑色的小火苗,而那些小火苗的中心泛出了诡异的赤红色,像是被某种奇异的力量催动一般,那一簇簇小火苗越来越旺盛,最后只听风声一动,所有的火苗竟然‘蹭’的一声全都从那条幅上跃了下来,然后竟然变成了真正的火苗,在虚空中相连,轰的一声,四周的帘幕桌椅什么全都烧着了,火舌肆虐,疯狂的席卷着整个世界,那个帘幕深处的少女很快就烈焰吞没了…… 浑浑噩噩中,她似乎又感觉到了那种曾经被烈火焚烧的痛苦。然而不知道为何,心里的恐惧却在一点点的变淡。这不过是幻觉而已,即便是真的,那也是她曾经经历过了的,有什么害怕的呢?再痛苦在恐怖的记忆,终究也只是记忆而已,是不会对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的。 这种念头在心里闪过的时候,她就感觉到脑海里越发清明起来,同时,周身的压力也渐渐变轻了。 眼前那炽烈的火焰弥漫,但是她却感觉不到痛楚了。火舌吞并了一切,帘幕重重中的纤弱少女,以及那个明显被人动过手脚的古怪卧室。最后的场景是一片漆黑的废墟,磅礴大雨中一个中年男子撑着伞跌跌撞撞的影子愈来愈近。 她的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上,那个人抛下了手中的伞,朝着废墟奔来,脸上深重的悲伤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的心骤然一痛,好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猛地刺入一般。 爹爹,是爹爹!竟然是爹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想起他了。 第五十三章 似是故人来 “我的护身真气,挡住了一击,并无大碍。你快闪开!”他睁开眼睛,望着一脸担忧的她,试图安慰道。 “你这一次,别想推开我。我的修为不高,但是拼了一条命,绝对能帮你挡住一道。”她泪光莹然,颤抖的抱紧了他。她知道,此时此刻,他是没有力量再推开她的。她并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但是她愿意舍弃自己百年的修行和成为大妖的梦想去为他求得一线生机。 震彻长空的雷鸣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睛,把脸埋进了他的胸怀,鼻端是淡淡的血腥气,但却伴随着那种令人心安的甜美气息。她运起所有的力量,张口吐出了自己修炼百年的内丹。 淡紫色的光芒缓缓从她的身体里腾起,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光罩,将他们两个人包围了起来。 天神应劫的雷电,岂是区区妖怪所能抵挡得住? 身体破裂灵魂撕裂的痛楚传来的时候,她抬起头看到了他眸中的一缕痛惜。忽然间觉得好幸福,或许凤凰本来也想着要为他抵挡这样的天罚,但是自己却做到了。原来,但你心里有一个人的时候,就连牺牲都会变得如此的美好而幸福。 紫色的光罩如同泡沫般一触即碎,她的身躯轻而易举就化作了劫灰。 意识也渐渐湮没了,眼前的一切情景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最后的最后,似乎听到有人在耳畔说话: 即便是人神永隔,诸神隐没,但是神的诅咒还是留存于世间。对抗天命的生灵,无论是人还是妖,必要承受千年的魂魄离散之苦…… 原来,那些事已经过去了一千年。而她的最后一缕幽魂,就是那样孤独的在世间飘荡了一千年,最后终于得以转世,成为了今生的紫迎春。 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到漫天的红光。这一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红光,并非那九天之上凄艳的勇士之血。但她知道,这也是血光。这是一百零八名术士的心头血交织成的命运之线,这些线条组成的便是惊世骇俗的三才缚灵阵。而她此刻,竟然已经进入了阵中。 她抬起双手,看到了自己紧扎着袖口的护腕,也看到了袍子上绣着的迎春花,终于可以确信, 自己已经回来了。但是眼睛湿湿的,抬手一摸,全都是泪。 她不知道最后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他是否挨过了第三道雷电。她只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最担心的是那个同梦境中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连冷漠和悲悯的神情都一模一样的白袍男子。他闯进了阵中,她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不知道此时此刻他身在何处。 而且三才缚灵阵已经发生了变化,明显是有人在阵中动了他。但是,她比谁都清楚,除了她,没有人轻易能够改的了这个阵。 这是一处封闭的奇特空间,没有风,没有声音,只有白色光和雾,以及从四面八方交织而来的一百零八根红线所弥漫出来的红光。当她的眼神凝注在那些红线上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顿时涌出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莫名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她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有种熟稔至极的气息就在附近,和方才自己陷身与幻阵之时所感受到的一模一样,那样熟稔的感觉,正一点点的印证着她的猜测。 “不,不可能是这样的,不会的……”她忽然发疯了一般朝着阵中心狂奔而去。脚底下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每一步都无比艰难,但她却是用尽了全力向前奔跑。因为她知道,她知道他在哪里。 在她不顾一切往前奔跑的时候,身边的整个空间似乎都随着她一齐飞速的移动着。 只有她知道阵中在哪里,所以她的每一步都是踏着阵中变幻的方位。眼前的白雾越来越淡,最终显现出来一个巨大的红色法阵,那是一百零八根红线最终的汇集点。 可是此刻,那红光的中心却有一个人,一个红色的人。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个被一百零八根红线的末端缠绕在了一起的人。那人一袭白袍,黑发披散,以一种献祭的姿势张开手臂站在那里。他的身形高大伟岸,眉目极其英俊,苍白的肌肤如同坚硬的玉石般,仿佛一尊神祗的雕像。 她觉得自己的心在瞬间裂成了千万片,一片一片化成了飞灰,然后湮没在了岁月的尘埃里。一千年前,当她眼睁睁的看着雷电劈落在重伤的他身上时,心里就是这种碎裂的感觉。 难怪三才缚灵阵的作用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阵中已经发生了极大的逆转,所有的一切,早就向着相反的方向运转了。 每一个进入阵中的人,都会看到不同的景象。而她看到的则是前世最难以释怀的记忆。唤醒那些记忆的同时,也唤醒了千年难以平息的悲伤。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自打一出生,她就总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本该是个平凡的农家女,过着平淡无奇的田园生活,但是从小她却最喜欢发呆,脑子里总是想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她常常梦见自己是一棵没有根的草,在风中飘荡,始终无法安定下来。她总是向往着有一天能够得道成仙,可是为什么要修真学道呢?这一点她却是从来没有深究,只是因为想而已。 如今看来,或许只是前世的执念在作怪吧!她只是想要变强,能够陪他一起守护他的信念,能够在最后的关头与他并肩作战,而不仅仅是牺牲自己的生命去保护。并不是后悔了,而是觉得那并不是最好的方法。你要是真的爱一个人,就不应该做出让他觉得愧悔的事。即便是他并不爱他,但是她为了他舍弃了性命,他那样的人,总是会觉得愧疚而痛苦的吧!而这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她想要永远追随着他,可是死了之后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但是无论她想了多少年,有多么的理智,在看到他危在旦夕的时候,依然会和千年前一样的惊慌失措。 他的身体被一百零八根红线贯穿,那些红线如同有形有质的东西一般,仿佛毒虫的触角,深深的扎入了他的血脉中,游走在他的奇经八脉里。 他所有的精气神血都被那红线一点点的吸附着,朝着未知的方向。 “你这是在做什么?”她失声惊呼道。 但是那个人却仿佛陷入了沉睡一般,什么感觉都没有。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了过去,穿过那些缭乱缠绕的红线,走到了他的面前。 无形无质的红线仿佛最锋利的刀刃般切入了她的身体,每踏上一步,都要忍受着凌迟般的痛楚。 紫色的衣袍上沁出了深深浅浅的痕迹,嫩黄色的迎春花被染成了粉红色。 第五十四章 重生之谜 她的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上,那个人抛下了手中的伞,朝着废墟奔来,脸上深重的悲伤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的心骤然一痛,好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猛地刺入一般。 爹爹,是爹爹!竟然是爹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想起他了。 脆弱的时候,从来不敢去想,只怕自己会忍不住崩溃。坚强的时候,她想到的是漫漫的前路,任重而道远,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呢,还没有资格去想!所以这么久了,她几乎已经忘记了爹爹的模样,可是此刻当她看到他的身影时,眼泪差点儿涌出来。 夙沙渊鸿像是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一般,抛了手中的伞,疯了一般跑了过去,眼中的痛苦和悲凉在那样的凄风苦雨中显得愈发清晰。他像是有些不相信一般,失魂落魄的站了一会儿,就扑进了一片狼藉的废墟,手脚并用的掀开砖瓦石块挖掘,眼神中涌动着一股子摄人心魄的决然和疯狂。 夙沙绯胭觉得心头像是堵住了一般,难道……这就是当日爹爹将自己救回来的情形吗?她望着那被烧的失去了原型的高楼,甚至无法相信,爹爹是怎么凭借一己之力将濒死的自己挖出来的。 她不忍心看,闭上了眼睛。 过了许久,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大雨已经停了,夙沙渊鸿狼狈不堪,衣衫上满是泥污,正怀抱着一具血肉模糊、焦黑一片的尸体…… 她的心陡然一颤,为什么自己的第一感觉会是尸体呢?虽然离得不是很近,而且也并非亲眼所见那样的清楚,但是她却真的无法从那焦黑一片、面目模糊的东西身上感觉到一丝的生气和活力。 难道,这具身体早就已经死了吗?她只觉得一种凉意立刻渗透了全身,汗毛似乎都竖起来了。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呢?对于鬼魂这样荒诞离奇的事她是从来都不会相信,也不屑于去思考。而自己莫名穿越这件事,也是无暇多想。只是在习惯以后她就与这具身体的主人融为一体了,她早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而是这个世界的夙沙绯胭。 可是,如果有一天她忽然得知其实真正的夙沙绯胭已经死了,她是一个有着独立人格的人,那么,她该如何自处?是欣然接受,然后乐于摆脱了不属于自己的麻烦和包袱,还是陷入了迷茫,觉得手足无措?毕竟,长期以来赖以生存的信仰忽然崩塌,却不是谁都能成熟的事。 难道,这具身体早就已经死了吗?她只觉得一种凉意立刻渗透了全身,汗毛似乎都竖起来了。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呢?对于鬼魂这样荒诞离奇的事她是从来都不会相信,也不屑于去思考。而自己莫名穿越这件事,也是无暇多想。只是在习惯以后她就与这具身体的主人融为一体了,她早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 而是这个世界的夙沙绯胭。 可是,如果有一天她忽然得知其实真正的夙沙绯胭已经死了,她是一个有着独立人格的人,那么,她该如何自处?是欣然接受,然后乐于摆脱了不属于自己的麻烦和包袱,还是陷入了迷茫,觉得手足无措?毕竟,长期以来赖以生存的信仰忽然崩塌,却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事。 她看到夙沙渊鸿抱着那具没有了生命气息的尸体离开了,场景如同电影般不断变换着,她看着他四处奔走,去各种地方,求见各式各样的人,她的心纠成了一团,忽然就想到了父亲身陷牢狱之时自己到处奔走想法子解救的事情,那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爹爹原来也曾经那样救过她。 可是爹爹最终将她救活了,可是她……却没能救得了他。 思绪不断的转变着,最后她看到爹爹去了一个非常神秘的地方,那是一座幽深的山涧,细草微风,月光如银,山壁上垂下一挂瀑布,穿过那道瀑布之后边看到了一座空旷的山洞,山洞中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从高处缝隙间洒下的几线光芒,但是这些光线却已经足以照亮眼前的视线。 夙沙渊鸿走了进去,到了洞中找了个位置站住,然后从怀中取出几块小石头,放在地上摆弄着,夙沙绯胭在魅雪谷的时候虽然说不上精通,但是对于奇门遁甲之术还是有些涉猎的,所以看到夙沙渊鸿的动作时,立刻就明白过来,那个地方想必布置有什么阵法,果然,没一会儿,就见那洞中忽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原本空无一物,却忽然出现了一座石台,石台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红光,红光形成了圆形的光罩,那光罩的保护中悬浮着一块绯色的玉石,晶莹透亮的好像一滴水,却又似乎变幻莫测的云彩,看不出具体形状来。 这个,莫非就是……夙沙绯胭心头一动,蓦地明白过来,凤魂血玉,这个一定就是凤魂血玉了。不是听说夙沙家族的凤魂血玉早在多年前就失踪了吗?难道竟然是爹爹监守自盗? 夙沙绯胭一时间愣住了,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事情的变化太过于出乎她的意料了,甚至根本就无法想象。 以前虽然也知道这个世间有很多自己未了解的秘密,比如前身被陷害的始末以及自己复活的缘由,还有夙沙家族的传说以及凤魂血玉等等。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秘密大多都已经迎刃而解了,可是现在却发现,原来还有很多的秘密自己从来都不知道。 就像她以前绝对不会想到,夙沙渊鸿是怎么救她的,更不会想到凤魂血玉竟然一直被夙沙渊鸿私藏着!这该是怎样的罪名呀?而且,夙沙渊鸿私藏凤魂血玉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她知道,爹爹绝对是忠于家族的,可是却又为何要将家族的珍藏秘宝悄悄盗走呢?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和苦衷呢? 一切都如她所料,夙沙渊鸿取走了凤魂血玉,然后去约了好几名神秘人士,找了一处少有人来的地方,将那个面目全非早已没有了生命气息的女儿带出来,让他们做法,将凤魂血玉强大的灵力注入了她的体内…… 原来复活并没有那么简单,她亲眼看着那些人耗尽心神,以血为媒,在地上画了巨大的符咒,将凤魂血玉中上古神灵遗留下的神力引入了她的体内,之后便是她被夙沙渊鸿秘密带回了府邸,藏在禁地洗尘阁,没日没夜的照料着,直到她苏醒。 如此说来,所谓的凤魂血玉转世等等,不过是以讹传讹吧,却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可是,就算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灵凤总该明白把?她是凤魂血玉之灵,没有人能够收买的了她,也没有人能胁迫的了她吧? 当她心底泛出这一丝疑惑的时候,眼前的幻象忽的如风飘散,全都消失了。 她听到了掌中剑发出的嗡鸣声,蓦地醒过神来,却见自己正被困在一个古怪的巨大符咒中,那是一个六角星的形状,散发着血红色的光芒。她也不知道是自己变小了还是那个阵形太大,她根本看不到外面的任何东西,也不知道大师兄和小凤在哪里,四周都是血红色的光壁,而那些光壁似乎正缓缓的移动着,不住的收缩,她脚下的地方越来越小。 夙沙绯胭忽然明白过来,这阵型就如同自己方才幻觉中所感受到的一样,那些红光会像看不到的火焰,将她的灵魂活活焚烧殆尽。一念及此,再也来不及多想,手中的长剑蓦地出鞘,剑光吞吐,向着光壁砍去。 清光暴起,在即将触到光壁之时,却见红光暴涨,瞬间湮没了剑上的清光,夙沙绯胭只觉得腕上一麻,长剑差点儿脱手而飞。她不由得凛然一惊,看来这个阵法有古怪,不能单凭蛮力去破,否则只会白费力气。她收敛心神,还剑入鞘,盘膝坐了下来。 当她安静下来的时候,就感觉到那光壁似乎停止了移动,有些东西渐渐明朗起来。 原来那光壁并不是整整的一片光,而是由许多红色光束组成,那些光束似乎有着极其强大的力量,将让她无从靠近。 她闭上了眼睛,缓缓将手伸出去,感受着那种奇异的力量。 她的指尖流过温暖的感觉,好像是……好像是一颗跃动的心脏。 咚、咚、咚……那种心跳的声音从指尖传来,一直透到了心底。 良久,她蓦地睁开了眼睛。 一百零八声,一百零八颗跃动的心脏,那是所有力量的源泉,是那些红光的发源地。 想来这阵法,原来就是用活人来操控的吧?难怪她会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她被困在阵中,根本无能为力,想来必须要在外面才能够破除吧? 第五十五章 冥灵死劫 这个,莫非就是……夙沙绯胭心头一动,蓦地明白过来,凤魂血玉,这个一定就是凤魂血玉了。不是听说夙沙家族的凤魂血玉早在多年前就失踪了吗?难道竟然是爹爹监守自盗? 夙沙绯胭一时间愣住了,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事情的变化太过于出乎她的意料了,甚至根本就无法想象。 以前虽然也知道这个世间有很多自己未了解的秘密,比如前身被陷害的始末以及自己复活的缘由,还有夙沙家族的传说以及凤魂血玉等等。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秘密大多都已经迎刃而解了,可是现在却发现,原来还有很多的秘密自己从来都不知道。 就像她以前绝对不会想到,夙沙渊鸿是怎么救她的,更不会想到凤魂血玉竟然一直被夙沙渊鸿私藏着!这该是怎样的罪名呀?而且,夙沙渊鸿私藏凤魂血玉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她知道,爹爹绝对是忠于家族的,可是却又为何要将家族的珍藏秘宝悄悄盗走呢?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和苦衷呢? 一切都如她所料,夙沙渊鸿取走了凤魂血玉,然后去约了好几名神秘人士,找了一处少有人来的地方,将那个面目全非早已没有了生命气息的女儿带出来,让他们做法,将凤魂血玉强大的灵力注入了她的体内…… 原来复活并没有那么简单,她亲眼看着那些人耗尽心神,以血为媒,在地上画了巨大的符咒,将凤魂血玉中上古神灵遗留下的神力引入了她的体内,之后便是她被夙沙渊鸿秘密带回了府邸,藏在禁地洗尘阁,没日没夜的照料着,直到她苏醒。 如此说来,所谓的凤魂血玉转世等等,不过是以讹传讹吧,却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可是,就算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灵凤总该明白把?她是凤魂血玉之灵,没有人能够收买的了她,也没有人能胁迫的了她吧? 当她心底泛出这一丝疑惑的时候,眼前的幻象忽的如风飘散,全都消失了。 她听到了掌中剑发出的嗡鸣声,蓦地醒过神来,却见自己正被困在一个古怪的巨大符咒中,那是一个六角星的形状,散发着血红色的光芒。她也不知道是自己变小了还是那个阵形太大,她根本看不到外面的任何东西,也不知道大师兄和小凤在哪里,四周都是血红色的光壁,而那些光壁似乎正缓缓的移动着,不住的收缩,她脚下的地方越来越小。 夙沙绯胭忽然明白过来,这阵型就如同自己方才幻觉中所感受到的一样,那些红光会像看不到的火焰,将她的灵魂活活焚烧殆尽。一念及此,再也来不及多想,手中的长剑蓦地出鞘,剑光吞吐,向着光壁砍去。 清光暴起,在即将触到光壁之时,却见红光暴涨,瞬间湮没了剑上的清光,夙沙绯胭只觉得腕上一麻,长剑差点儿脱手而飞。她不由得凛然一惊,看来这个阵法有古怪,不能单凭蛮力去破,否则只会白费力气。她收敛心神,还剑入鞘,盘膝坐了下来。 当她安静下来的时候,就感觉到那光壁似乎停止了移动,有些东西渐渐明朗起来。 原来那光壁并不是整整的一片光,而是由许多红色光束组成,那些光束似乎有着极其强大的力量,将让她无从靠近。 她闭上了眼睛,缓缓将手伸出去,感受着那种奇异的力量。 她的指尖流过温暖的感觉,好像是……好像是一颗跃动的心脏。 咚、咚、咚……那种心跳的声音从指尖传来,一直透到了心底。 良久,她蓦地睁开了眼睛。 一百零八声,一百零八颗跃动的心脏,那是所有力量的源泉,是那些红光的发源地。 想来这阵法,原来就是用活人 来操控的吧?难怪她会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她被困在阵中,根本无能为力,想来必须要在外面才能够破除吧? 眼看着红光大盛,夙沙绯胭顷刻间便被那光芒吞噬,再也看不到半点儿影子,灵凤不由得着急起来,就连钟离越脸色也微微变了。 “这是什么东西?”他不由自主的问道。 “这是冥灵用毕生的执念所组成的阵法,被困于阵中的人即便是有着通天彻地的本领,也无法脱身。因为阵中的人,是根本就不能伤害到布阵者的。”灵凤叹了口气,清秀的面上闪过几丝惆怅。随后她望向了钟离越,缓缓道:“大师兄,你明白了吗?” 钟离越眼中流露出几分不忍,皱眉道:“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吗?难道非得杀生吗?” “他们已经死了,之所以能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某种极其强大的执念而已。”灵凤望着他,用一种极其郑重的语气道:“但是绝对不能小看他们这种意志力,一百零八人……对了,”她忽的想到了什么,望向钟离越身上血迹斑驳的白袍,失声道:“莫非,那些人和大师兄身上的伤有什么关系?否则怎么会这么凑巧呢?前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你在与那些人战斗吗?” 钟离越一脸迷惘的望着她,摇了摇头,道:“我什么也记不起来。” 灵凤望向了那朱红色的六芒星符咒,脸色渐渐凝重起来,道:“大师兄,我这就入阵去助主人。外面的事,就拜托您了。”说着拔地而起,娇小的身影如同穿云燕一般朝着那边飞射而去。钟离越望着化为小白凤的女孩疾飞的身形,咬了咬牙,握紧了手中的剑。 众生平等,他从来不会轻易去伤害人命。但是此时此景,他却似乎别无他法,而且灵凤说过那些人是冥灵,早就已经死了,但是他们却要用最后的力量杀死他要保护的人,这一点,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他的剑,从来就是为了救人而挥动的,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在灵凤的身影消失的那一瞬间,钟离越的长剑已然出鞘。 这一剑蕴含着强大无匹的力量, 虽然不足以开天辟地,但却是专门用来对付怨灵恶鬼的。魅雪谷虽然算不上正宗修仙门派,所以不会有捉鬼降妖的职业,但据说创派祖师乃守护天庭的四大灵兽之一,本就是正义的代表,所以他所传下来的武功等都是极其正义的。 这一剑名叫‘冲煞’,剑光挥出的那一瞬间,几乎是无孔不入,有一缕剑光正好循着灵凤破开的那一丝缝隙射了进去。顷刻间只见天地骤亮,耀花了人的眼睛。 “小凤?”那一抹白影破空而来的时候,夙沙绯胭忍不住惊呼道。虽然没有看清楚来人的模样,但是那种与生俱来的熟悉感觉几乎想都不用想就可以意识到。那是夙世相依所培养出来的默契,所以几乎是在看到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是灵凤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灵凤并没有回答,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夙沙绯胭几乎来不及闪躲,那只疾飞的小凤凰就撞入了她的怀中。她只觉得胸口猛地一震,却见那小白鸟竟然化成了一抹白光,消失在了她的胸前。与此同时,一股灼热从心口猛地涌起,像是要燃烧起来了一般。 “破!”清脆的娇叱自心底响起,她猛地回过神来,也立刻明白了灵凤的意思,当即拔剑出鞘,提气纵身,高高的跃起后猛地挥剑,使出了一招‘冲煞’!这是在魅雪谷的时候师父所传授的对付怨灵最厉害的招式。这一招是集合了天地间所能吸纳的最多的灵气和清气,专门用来破解一切鬼怪妖邪的招式,既然灵凤说了那些人并不是活人,想必一定是有什么人在附近捣鬼,或许这一招会管用吧! 就在她挥出那一招之后,就见遥远的地方清光暴起,和自己的剑光交相辉映,几乎照亮了半边天空! 接着便听到无数声哀嚎和惨叫,漫天忽然腾起了大片的红云,好像燃烧的火焰。这一刻,她听到灵凤的呐喊声,让她快些离开,再晚一步就出不去了。虽然她并不明白这个阵法有多么的厉害,或者自身的处境有多么的危险,但是灵凤情绪却是可以影响到她的,尤其是此刻她们已经合为一体,更是心神交汇,别无二致。当下不及细想,使出最厉害的轻功借着那劈开阴霾的一剑之势,朝着前面奔去! 对面的山峰上,遥遥站着一名紫袍纷飞的女子,面容妖娆,眼神妩媚,长发被山风吹的漂浮如云,丝丝缕缕都充满了一种神秘的妖艳。但是这样绝顶的美艳之下,却透出一股子空洞和冰冷。那女子苍白的肤色如同没有温度的冰玉,几乎看不出纹理和瑕疵。而她的眼眸深不见底,透出来的所有情绪都空洞的有些僵硬。她好像并不是一个有生机的活人,但是她的心跳和呼吸却和常人无异。 她站在山石之上,冷冷的望着对面山腰处那一片黑色的巨大漩涡,她看到暴起的闪电般雪亮的剑光以及黑色漩涡外持剑的白衣人和奋力从中逃出的那抹红影,最终,那黑色的漩涡如同上升的蘑菇云忽的爆开了,如同绚烂的朝霞般,那一瞬间,血红色的光芒照亮了长空,如同最绚烂的烟花般夺目。 寂灭之后,便再也看不见什么了。 她娇艳的红唇抿了抿,似乎有些颓然,叹了口气,低低道:“失败了?就连冥灵之阵也抓不住她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面上也有过些微的表情闪过,但却是极其生硬。 然后她低下头,凝视着自己雪白的双手,右手中握着一支金色的发钗,那发钗的末端原本有一朵嫩黄色的迎春花,但是现在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是她的成名武器,看上去不过是弱质纤纤的闺中女子用来梳头簪发的首饰,但却有着超乎寻常的力量!可是此刻,这武器却似乎已经失去了昔日的威力,变得如同寻常的发钗一般,看不出丝毫不同了。 既然失败了,那么就只有回去复命了,否则还能怎么样呢?一百零八名国师府的术士都做不到的事,她又有什么能力去反败为胜呢? 就在她看见那个红衣的影子破运而出的那一瞬间就知道她败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全身而退,果然……不愧是朝廷示若眼中钉肉中刺的叛逆啊!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也只能如此了。先回帝都,然后等候下一步的指令吧?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去之时,身后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并没有回头,即便是在这样的时刻,有一个人突然出现本该是很不可思议的事,但是她的面上却似乎没有一丝差异或者惊讶的表情! “师姐,我们就这么回去吗?”一个眉目俊秀、衣着华丽的青年走了出来,皱着眉遥望对面山腰上的情景,似乎很不甘心的样子。 “安阳晦明,你也可以选择不回去!”紫袍女子带着几分冷漠说道,看也不看他,转身朝山下走去。 安阳晦明有些困惑的皱了皱眉,师姐这是怎么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呀?他抓了抓头发,很是想不通。自从来了这座边陲小镇之后,很多事好像就突然发生了难以预计的改变。 可是究竟是什么改变呢?他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好像是……有那么一段记忆,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阳光下草叶上的露珠一般,蒸发掉之后,再也不留任何痕迹。 第五一十章 梦见他 请输入章节内容 梦见他 就在夙沙绯胭冲出来的那一刻,钟离越就好像再也支撑不住了一般,身子一软向前扑倒,夙沙绯胭忙伸手扶住,感觉到他搭在自己臂弯里的手颤抖的不像话,而另一只握着剑的手也不住的抖,作为一个剑客,竟然已经无力握紧手中的剑,可见他的伤得有多么重? 夙沙绯胭只见他脸色煞白,额角的青筋突突的跳着,冷汗涔涔而下。 她不由得担心起来,失声道:“大师兄,你怎么样了?”钟离越勉强的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像是确定她没事一般终于放下了心,缓缓舒了口气,对着她勉力的一笑,然后手一松昏了过去。 夙沙绯胭这下子可是真的慌了神,灵凤不在身边,她要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以前似乎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等等,以前,她觉得心口骤然一痛,不由得想起了夜蓉、寒柏、语琴等,还有自裁在她怀中的母亲,面目全非的父亲…… 想到那些的时候,她就觉得浑身发冷,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吞噬了她,那种恐惧竟然比在幻境中所感觉到的还要厉害,她望着臂弯中陷入昏迷的人,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 天黑的时候,夙沙绯胭还没有下山,她毕竟是个女子,再怎么厉害也不能带着一个人那么快的下山。 夜深人静之时,这样的地方显得尤为空旷,远远的可望见小镇中生起的点点灯光,却是那样的遥远而陌生。已经有多久没有看过这样的夜景了呢? 这个世界的夜空和二十一世纪有什么不同吗?好像更加清澈更加纯粹,那夜空纯澈的如同一匹深蓝的缎子,那点点高悬的星光就好像洒在其中的碎钻。多少年了,她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时间也没有心境好好的去看一眼夜空。但是毫无疑问,她的职业却是属于黑夜的,几乎每一次任务都是在夜里绸缪并且行动的。 自幼便跟随在师父身边,想到那个自己永远都无法了解的神秘老人时,忽然觉得脑后一凉,下意识的抬手去摸,黑发下的颅骨平滑,并没有什么伤疤或者凹凸的痕迹。她不由得舒了口气,竟然忘了,如今的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杀手了!所以她的颅脑后也并没有植入微型芯片,更不会被监控被追索。 想到那小小的芯片,她就不由得心头一颤。 她从来没有受过一次惩罚,但是却比任何人都惧怕组织的刑罚。因为她六岁的时候就跟着师父进入了禁地观刑,凡是失职或者违反了纪律的队员都要受到相应的惩罚。只要你脑中还有芯片,那么无论你逃到哪里,都是在组织的控制中! 她从懂事开始就很努力,可以说是非常努力,所以从出第一个任务开始,她就受到了师父的赏识,所以一开始就很重视,着重培养她、提拔她 ,而她也终于不负众望,成了组织年轻的优秀杀人之一。所有人都佩服她的英勇和智慧,可是没有人知道她的勇敢其实来自于怯懦,她害怕受到惩罚,那种恐惧压过了一切,所以她才会不惧怕任何任务中的危险。 其实,英勇与懦弱也不过一线之差而已。 山风呼啸着从背后刮过,他们坐在背风的巨石后,所以只能听得见呼呼的风声,却不会感觉到太冷。 “大师兄,天亮后我就带你下山,一定会找到大夫治好你!”她侧过头,对着身边之人喃喃道。 星空下,那男子的侧脸英俊的让人舍不得挪开眼神。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心里一疼,竟然不由得想起了很久以前那张遥远的近乎陌生的面孔。 夏凌瑄,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哪里呢? 这个时候,她忽然无比热切的渴望回到帝都。她好想站在那个人的面前,让他看看自己依然活着,而且完好无损。 虽然想到他的时候,伴随的是恨得牙痒痒,但却却似乎又有另一种异样的情感,想要在他面前证明自己。因为她每一次遇到他的时候,几乎都是最狼狈最落魄之时。 几乎每一次,想到夏凌瑄的时候夙沙绯胭就会觉得很懊恼,但是这一次却是出奇的并没有了那种感觉。 在这样寂静而空旷的夜里,四周没有一个人,只有呼啸而过的山风和远处小镇上的万家灯火,任何人放在此处恐怕心里都会生气一片旖旎的柔软把?是乡思,抑或是相思! 她也曾思乡,可是她比谁都明白的知道,此生此世,永难回归!即便是上天真的垂怜,让她得以归去,可是早已经尸骨无存的她,也不过是荡悠悠一缕孤魂而已。可是若说相思,她又有些难为情和不知所措,这样的时候,绝对不适合去想那些事。 何况,他们也不过见过几面而已,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过于深厚的情谊。但是不可否认,他却是帮过她连发次。一次是在自己铤而走险准备盗走父亲遗骸之时阻止了她,并且真的为 她讨回了父亲的遗骸,让她得以服众,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夙沙家族家主。另一次就是在她无路可走时救了她一命,即便那次离别后便是漫漫无尽头的逃亡之路,但是对于他的感激之情却是不得不承认的。毕竟,那样的情势下,还有谁敢沾染一丁点儿夙沙家族的事呢?为了救父亲出牢狱,她可是想尽了一切办法,但凡曾经与夙沙家族有过一点儿交情的人,到了那个节骨眼上,全都推脱的一干二净。 毕竟城门失火,谁都怕殃及池鱼。没有人愿意做无辜的池鱼,可是也没有人觉得,他们夙沙家族本来也是无辜的。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到现在她都无比清晰的记得初见时的惊艳! 漆黑一片的水面上,性情乖戾、面目丑陋的异世少女独自撑着一叶扁舟,邂逅了那个提灯款款而至,仪容俊美、举止优雅的少年!玉面黑发、红衣妖艳,嘴角总是带着一丝欠揍的微笑…… 当时并不觉得,但是过去很久之后她每回想起都会觉得没来由的激动和喜悦。她知道,那一年的上元节,她邂逅了一段传奇。就像戏文里所唱的那样,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不由得微微笑了。 夙沙绯胭对于那个人其实是一无所知的,除了那个名字,尚不能确定是真是假。但是,但是他却已经成为了她心底谁都无法替代的一个特殊符号,有着自己既定的位置,她可以不见他,也可以不见他,也可以不想他,只要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世间就足够了!而且他或许哪次还会在最不可思议的时候,以最不可思议的方式冒出来气她一番…… “在想我什么呢?口水都留出来了,好恶心……”耳畔忽然传来了一个嬉笑的声音,那声音很是熟悉,以之后夙沙绯胭不由得悚然一惊,抬眼一看,却见一张面目如画、俊美绝伦的面庞映入眼底,依旧是红色的华服,水莹莹的黑眸中的调笑千年不变! 她不由得惊呼了一声,不敢置信的望着他愕然道:“你、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咚、咚、咚’跳个不停,仿佛抑制不住想要破胸而出一般!因为周围太过平静,以至于自己紊乱的呼吸特别明显。她是怎么也想不到的,夏凌瑄怎么会出现在这边陲小镇外的荒山上呢? “我怎么不能来呢?听到你的消息,我立刻就赶来了。”夏凌瑄随意的往她对面一坐,双手托腮,小看着她道。 依然是那种恼人的笑,但是夙沙绯胭却觉得自己气不起来,反倒是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起来。她忙别过了头,使劲去盯暗夜里腐草中闪闪的流萤。她咬了咬唇,努力去抑制心头的激动。 “喂,你发什么呆呀?是不是看到我太惊喜了?”夏凌瑄看到她的样子觉得好笑,尤其是那原本冷艳自持的面容竟然会闪现出几丝的羞涩,不由得更加好笑,趁机打趣道:“是不是想我了?” “你胡说!”夙沙绯胭恼羞成怒,恨不得给他一脚。该死,这家伙怎么又让自己有了想揍人的冲动? “那你刚才明明是在念叨我啊,不然梦里怎么叫我的名字?”他嘟着嘴巴,一脸委屈的说道。 “我……怎么可能呢?”夙沙绯胭立刻红了脸,很是恼怒道。她怕夏凌瑄接着又冒出什么古怪的话题,于是想着快点转移注意力,便问道:“说真的,你到底怎么过来的?我来到这里才不过几天而已!” 夏凌瑄眨了眨眼睛,望着她原本冷艳此刻却变得娇媚无比的容颜,笑着道:“你猜猜?”夙沙绯胭没好气道:“我怎么猜得到呢?你向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何曾见过你的真身呢?”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觉察到,她的话语里明显带着几丝幽怨。 夏凌瑄一听立刻笑了,道:“我现在不就让你见到了真身吗?别生气了?好不好?” “谁生气了?”夙沙绯胭立刻惊觉,忙收敛心神怒道。 “哈,我说让你别生气嘛,你看,又生气了?好了,我说实话,但是你要相信!”夏凌瑄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玩闹,一脸正色道:“我就是想你所以才来的呀……哎,哎,说好不动气的!”眼看着夙沙绯胭一拳挥了过来,夏凌瑄忙伸手捉住,本来以为她只是玩闹,却没有想到夙沙绯胭竟是来真的,一只拳头被抓住之后,竟是飞起一脚直踹向他胸口。 夏凌瑄没有料到,忙闪身躲开,夙沙绯胭被他拉着手腕不放,身子不由得向前扑去,幸好一只脚已经在前面了,忙用脚尖一撑站了起来。夏凌瑄也站了起来,一边闪避她的拳脚相加,一边还是紧紧握着她的右手腕。 “放开了,听到没?”夙沙绯胭气急败坏,却是苦于功夫不济,竟是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所谓的稍逊一筹,其实是最为气人的一件事,明明可以旗鼓相当,但是偏偏就差了那么一丁点,于是便因为那一丁点,只得一直屈人之下。夙沙绯胭此刻就是这种感觉,气得牙痒痒却没有一点儿办法。 以前是轻功,后来是心智,如今是近身搏斗,自己似乎总是落于下风,这老天到底是怎么搞的?她怎么都想不通。 闹腾了许久之后,夙沙绯胭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夏凌瑄似乎也有些气力不济了,几缕墨黑的额发黏在了额角,玉白的面上蒸腾着浅浅的云霞,看上去竟是别样的诱惑。夙沙绯胭只觉得口中焦渴,脑海中竟然闪现了一颗红扑扑的水蜜桃。这个念头闪过之后,她再也忍不住笑喷了。 那一笑之后,她就觉得浑身余力似乎全都用尽了,再也忍不住扑倒在地笑的爬不起来了。夏凌瑄自然也被她带的摔倒在地,冷硬的沙土地,两人扑到之后溅起了一片尘土,夙沙绯胭呛得不住咳嗽,夏凌瑄却忍不住大笑起来。 因为夙沙绯胭扑倒之时正好是脸孔朝下,结果灰尘沾了一脸,眼泪都呛出来了,她随手一抹,立刻成了大花猫。夏凌瑄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一张俊美的玉面也成了斑驳不堪,就像一张地图。 夙沙绯胭侧过身躺下,仰望着星空,终于忍住了笑,晃了晃一直被他抓着的手腕,道:“放开吧,现在我就是想反抗都没有力量了!”夏凌瑄松开了她的手腕,一边哇哇叫着一边活动自己的五指,道:“我的手都快要僵硬了,你怎么不早说呢?我还以为你喜欢这样呢,生怕一放开你又生气……啊!”话音还未落,立刻爆发出了一声惨呼。夙沙绯胭气的咬牙切齿,使劲拧着他的脸蛋道:“你再胡说一句?” 夏凌瑄闹不过她,忙举手投降,可怜兮兮的不住求饶。夙沙绯胭对于他这样无赖的样子又能怎么样呢?只得气呼呼的放开,躺了回去。 “喂,这里要一棵草都没有,衣服上全都是土,本……本公子可觉得一点儿都不舒服啊!”耳畔传来夏凌瑄不满的声音。 夙沙绯胭侧过头,看到他正望着自己,濡湿的额发沾上了灰土,很是好玩。她一时间童心大动,暗中抓起一把土,然后迅速的洒在了他的头上。夏凌瑄惊觉,不由得大叫起来,忽地坐起来两手去扒头发,一边大叫着:“可恶,太可恶了……” 夙沙绯胭被他狼狈的样子逗得大乐,一手撑着头,姿态娴雅的欣赏着夏公子难得一见的窘态。正当她得意洋洋的时候,夏凌瑄却豹子一般迅速的扑了过来,她尖叫了一声,只觉得身上一沉,竟是被他制住了。她想要挣扎,但是两手都被抓着,想要扑腾双脚,竟然也被他的双腿死死的卡住,抬起眼睛就能看到近在咫尺的俊脸,这样尴尬的情形从来没有过,她这下子可是真的慌了手脚,只能拼命的去偏过头躲开他的视线,“滚开啦,你想干嘛?” 上面的夏凌瑄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气势汹汹。恶狠狠的瞪着她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着以一只手钳制住她的两只手,另一只手扳过了她的脸。夙沙绯胭怀里像是踹了一只兔子般,恍惚间似乎可以猜到他要做什么,一时间又羞又恼却又挣扎不开,正自无措之时却听到上面那人阴森的笑声。她不由得抬起眼睛去看,却见夏凌瑄不知道何时解开了头发,丝丝缕缕的长发垂落下来,发梢扫的她浑身一颤,而那个人眸中闪过恶魔般的笑意,然后忽的猛烈晃动脑袋,一时间他头发里的灰土扑簌簌全都掉落下来,夙沙绯胭打死也不会想到他竟然用这样恶心的抱负手段,一时间根本没有防备,立刻被呛的干咳连连,眼泪鼻涕全都流出来了。 她心头火气,拼力挣扎,一把将身上的夏凌瑄掀翻了,扬手就撒过了一把尘土,一边狠狠的咒骂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眼见夏凌瑄猝不及防弄了个灰头土脸,她忍不住大笑起来。 身子猛地一震,夙沙绯胭睁开了眼睛,却见面前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夏凌瑄的影子?而她背靠着山石就坐在先前那处,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涨涨的,她低头一看,却见自己手中抓着一把泥土,不由得忍俊不禁,想着梦中的情景,只觉得太过不可思议。 还好,只是梦,否则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自己竟然会有那样幼稚的表现。但是梦中那个人忽的压过来制住她时的感觉却又好像无比的真实和清晰,想到这里,她只觉得脸颊火烫,忙使劲摇头抛去了杂念。 侧过头的时候,看到钟离越,他依然昏迷不醒,脸色似乎更差了。 这个时候,夙沙绯胭才注意到天亮了。 那一场梦,竟然足足做了一个晚上?可是,天知道她可是从来没有梦到过夏凌瑄那家伙的,或许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刚好她睡前有想过他。天啊,以后可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梦见过他,不然真的是丢死人了。 第五十七章 医者不仁 夙沙绯胭带着昏迷的钟离越到了山脚下的时候,看到一个推着板车的农夫路过,她忙走过去拦住了。 “咦,姑娘这么一大早的拦我的车做什么?我还要去给东家送东西呢,可耽搁不得!”农夫看着这样一个形容古怪的红衣女子,也知道不是好招惹的,好人家的姑娘哪里会这么一大早的出现在荒郊野外?而且她竟然还背着一个大男人?天啊,这要是镇上的姑娘,恐怕以后都别想嫁人了。 “我的朋友病了,我要带他到镇上看大夫。”夙沙绯胭道。 “可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农夫不解道。 夙沙绯胭冷冷一笑道:“本来是没有关系的,可是偏偏你在本姑娘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了,那么就有关系了。”说着跨上一步将钟离越放上了板车,然后瞪了农夫一眼道:“还不快点?” 农夫一愣,道:“这……我刚从镇上出来,我们不顺路,您还是找别人吧!”说着就想逃跑。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转身,本来还在他三步之外的夙沙绯胭忽的转过来挡住了去路。农夫一下子傻眼了,颤声道:“妖怪……你是女妖怪吗?” 夙沙绯胭没心思跟他废话,磨了磨雪亮的牙齿,恶狠狠道:“算你聪明,这个男人刚被我吸了精气。他的精气很适合我的口味,所以打算将他送到镇上救治,活了之后就成为我的专用早餐。虽然我现在很饱,但是也不介意吃点杂食。”说着锐利如刀的眼神扫了一眼农夫的粗壮的脖子。 这样的清晨,荒郊野外一个肤如凝脂、红衣似火、美如天仙的女子,有着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冷艳气质和勾人心魄的万种风情,除了妖精,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呢?虽然那山魅狐妖那些不过是众口相传的传说故事,但是无论什么都是事出有因,或许真就有那么一回事呢? 想到这里,农夫不由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般一把鼻涕一把泪叫道:“仙姑饶命,仙姑饶命啊,我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一个三十六岁了都没有嫁出去的瞎子姐姐,他们全都靠我一个人挣钱养活,您老人家发发慈悲让我走吧,我感激您一辈子,下辈子我给您做牛做马……” 夙沙绯胭很是气恼,却又无奈,一脚踢开那个都快吓得尿裤子了的农夫,自己像模像样的推起板车往小镇的方向而去。她展开轻功,那个独轮小推车被她推的如飞般迅疾。先前还无法掌握平衡,总是向着一边倾斜,渐渐的就把握出力道了,也是得心应手起来。 话说农夫好半天没有听到响动,抬头一看,却见那红衣女子竟然已经推着他的车子跑得无影无踪了,一时间更是确信遇到了妖精,吓的屁滚尿流,忙爬起来跑得不见踪影了。 夙沙绯胭很快就跑到了镇上,最先看到开门的是她们上次留宿的客栈。 那个小二认识她,因为她走的时候是留了房钱的,而且预订了好几天。所以看到她过来的时候忙迎了出来,一眼瞥见板车里面无人色的钟离越不由得大吃一惊道:“呀,这位大侠可是受伤了?” 夙沙绯胭心头不由得惊觉,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道:“应该不是,他恐怕是好几天没吃饭,所以饿晕了吧?” 小二一听她不相信自己的判决,立刻不高兴起来,板着脸道:“姑娘这是看不起我们穷乡僻壤的人吗?虽然我年纪不大,也没有去过多少地方,但是却见过不少江湖中人,不敢说见识有多么广博,好歹分得清楚饿晕和受伤,这明显就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呀!” 夙沙绯胭叹了口气,知道也瞒不住,况且在此地人生地不熟,更不知道哪个人信得过,相逢既是有缘,看上去这个小二并不像是什么特别有心机的人,于是便问道:“既然你看出来了,那么我也就不瞒你了。这位是我师兄,的确是受了内伤,但是我见识浅薄,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这样了。却不知道此地有没有什么有名的大夫?他这样子看上去,恐怕普通的大夫也看不出个什么名堂吧?” 小二见她终于承认了,这才得意的笑了,道:“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我的眼力还是不错的!”说完之后看出了夙沙绯胭的不耐烦,忙道:“大夫自然是有的,我们镇上统共也就一位大夫,所有疑难杂症都是他一个人包治呢!所以你也别说什么好不好的,反正就那么一位,跟谁比啊?” 夙沙绯胭有些不甘心道:“怎么可能?你们这个镇上好歹也有百十 号人吧,一个大夫哪里够用?” “什么百十号人?”小二忙反驳道:“我们镇上常驻人口是一千二百三十!” 夙沙绯胭头皮发麻,无奈道:“我不是和你辩驳这个问题,好吧,你们那位唯一的大夫在哪里住着?” “这个地方最好找了,你就找镇上最与众不同的房子就行了。”小二道。 “与众不同?到底怎么个与众不同呢?”夙沙绯胭没时间和他卖关子,急忙问道。 “顺着那条大路一直往前走,就会到了镇上最繁华的中心,他住在一座石头房子里,那是全镇唯一一座石头砌成的房子。”小二指点道。 “好,多谢!”夙沙绯胭学着钟离越行礼的样子抱拳道,然后推着钟离越上了那条大道。 天色还早,家家户户才陆续的开门,有人在抱柴禾,有人挎着筐子出来打猪草,有人挑着扁担出来挑人…… 夙沙绯胭推着那辆独轮小推车,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所有人的目光几乎在看到她的时候都闪过迷惑、好奇和惊讶,因为她一看上去就是外地人,而她所推着的病人,明显也不是本地人。这么大清早的,风风火火穿街走巷,怎能不惹人好奇呢? 但是夙沙绯胭哪里还会计较这些?此刻她的心里一直在琢磨着那间石头屋子到底是怎么样的。 这座小镇本来看着并不大,但是深入之后才发现却也原来不小。 夙沙绯胭终于找到那座石屋的时候,足足花了半个时辰。 坐落在眼前的是一座五丈见方的房子,全都是用石块砌成的,院子里围着一圈低矮的竹篱笆,篱笆里圈着几块地,也不知道种着什么,但是既然此间住的是大夫,那么一定是草药之类了! 那座房子的样式很是奇特,似方似圆,一点儿也不规则,而且这座镇上虽然也有大房子,但却并没有这么奇怪的大房子,难怪小二会说与众不同呢! 别的房子都是一排一排很规则的,唯独这座房子占据着一个奇怪的方位,位于大路尽头,并不属于某个街某坊,夙沙绯胭想,或许是便于村民前来求医治病把,所以镇长之类的也没有加以约束吧? 不过终于找到了,夙沙绯胭先舒了口气,推着钟离越到了院门的竹篱笆外,那一扇小门虚掩着,她本来想直接闯进去,但是转念一想,此刻是自己有求于人,若是太过莽撞的话,万一那个大夫生气了不给治或者不好好治,那么吃亏的可是自己呀!于是便停住了脚步,扬声道:“有人在吗?” 没有人应答,她不由得又抬高了声音,道:“请问有人吗?” 话音刚落,就听‘轰隆隆’的声音,那石屋的门开了,只听一个恶狠狠的声音道:“叫什么叫,老夫又不是聋子,也不看看什么时候,就算是死人也不急与这么一时吧?这么早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夙沙绯胭一阵气结,忍不住道:“身为大夫,这是你应该说的话吗?治病救人本就是你的天职,难道病人生病还会挑时辰不成?” 她倒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镇上唯一的大夫竟然是如此的不可理喻! “不看了,不看了,老夫今天心情不好,什么病都不看!”怒吼声中,只见一个身穿麻衣赤着双脚头顶扎着一个花白小髻的老头奔了出来,指着夙沙绯胭道:“要看病的改天,快走,快走!”一边说着一边挥舞手臂做出驱赶的姿势。夙沙绯胭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待遇,一时气红了脸,怒道:“你这个人也太不讲理了吧?像你这样的大夫,死后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那老头子本来已经准备往回走了,一听此言立刻转过身,怒目瞪着夙沙绯胭道:“哪儿来的丫头片子,你知道什么?老夫这一辈子救过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下地狱,哈哈哈,轮到谁都不会轮到老夫!” 夙沙绯胭冷冷道:“屠夫隔壁住着一个和尚,和尚死后下了地狱,屠夫却上了天堂,你可知道为什么?” 老头怔了一下,眼珠子一转,显然颇感兴趣,向前走了一步,道:“这倒是个怪事,你且说来听听。” 夙沙绯胭冷哼道:“和尚一辈子都看着屠夫杀生,可是屠夫却听和尚念了一辈子的经。你说他们在积德行善,谁又在大造杀戮?” 老头子明显楞了一下,眼中闪过惊愕和困惑,继而像是明朗了一般,嘿嘿笑道:“头一次听到这么新鲜的说法,不过倒也真有道理啊!好了,冲着你这个有趣的小姑娘,老夫今天心情已经大好了,把你的病人带过来吧!”说着也不看夙沙绯胭,转身大摇大摆的往石屋里走去。 夙沙绯胭没有想到他变化这么快的,但也是非常惊喜,忙就着小推车将钟离越推了进去。 刚一进门,他不由得吃了一惊,这里面极其宽敞,而屋顶呈现出的是圆拱形,有点像欧式的教堂。沿着墙壁设有一溜儿的石桌,上面放满了瓶瓶罐罐等容器,正对面处有几个小窗户,与其说是窗户,倒不如说是气孔更来得贴切。 那宽大的屋子中央设有一个圆形的石台,高约三尺,屋顶上有好多个小孔,也不知道是否按照一定的规则凿成的,只见那里面洒进来的光线投在地面上后,正好讲那个石台照亮。 夙沙绯胭心头一动,总觉得这样的场景过于熟悉了一点,可是又想不起来是不是曾经见过! “要是每个来看病的人都先盯着我这屋子发呆,那么从这门里抬出去的死人一定能排到镇外的小山上!”老头不知道从哪里端出了一碗茶,边喝边道。 夙沙绯胭忙回过神来,将钟离越推到了他的面前,道:“麻烦您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了?” 老头子的眼睛落到了钟离越的身上,扫视了几眼之后,神色忽的大变,夙沙绯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一眨不眨的盯着那老头的眼睛,只见他眼中神色瞬息万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呢! “好了,好了,你们还是走吧,这个病人,我实在治不了。”老头摆了摆手,皱着眉有些不耐烦道。 夙沙绯胭面色大变,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刚才明明已经允许我们进来了,现在却说治不了,你明明是在推脱。而且镇上就你一个大夫,连你都推辞,那我还能上哪里去找大夫呢?” “老夫能力有限,不敢托大,实话实说总比误诊出事了要好吧?”老头子也不甘示弱,大声道。 夙沙绯胭明明从他方才的眼神中看出了些许问题,但是却又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隐约猜到他一定可以治的,只是因为什么原因所以才会拒绝的,一想到这里,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只见白光一闪,手中的剑已经出鞘,堪堪指住了老头的心口。“今天你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她微微眯着眼,带着几分冷厉道。 老头竟像是一点儿也不害怕一样,翻了翻眼睛,瞪着她道:“你以为这样老夫就怕了吗?” 夙沙绯胭手上微微用力,剑尖立刻刺破了衣衫,扎进了皮肉,殷红的血珠子顺着剑刃坠下来,滴溜溜的打着转。但是夙沙绯胭近乎绝望的发现,他的脸上没有一点儿的慌乱和警句。 民不惧死,何必以死畏之?她忽然有些挫败起来,手腕一抖撤回了剑,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我一定会有办法让你出诊的!”然后不再多做纠缠,推着钟离越出了石屋。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照的院子中的草叶上的露珠晶莹的如同闪亮的宝石。但是夙沙绯胭此刻却没有丝毫的心思去注意周围的环境,满脑子都是那个老头子方才看到钟离越的伤后复杂的眼神,那绝对不是迷惘,更不是束手无策,可是他为何不肯出手呢? 不知不觉又走上了方才那条路,正好看到一个妇人往路边的水渠里倾倒刷碗水,看到她过来不由得探头问道:“刘大夫今天还真是大发善心啊,往常这个时候不管是谁去看病都会被轰出来的,看来你这个外地人运气不错呦!” 夙沙绯胭皱了皱眉道:“他拒绝给我的病人看诊。” 妇人显然吃了一惊,不可思议的望着她,又望了一眼她板车里依旧昏迷不醒的钟离越,皱眉道:“这不可能啊,刘大夫虽然那脾气坏了点,性子有些怪异,但却是远近闻名的大好人,从来不会真的见死不救。看你带的这位,一定不是寻常的病人,气色差成了这样,再不看的话怕是会出人命的。寻常人多看得出来的事,刘大夫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夙沙绯胭倒是有些吃惊,道:“你说的是真的?他当真是医者仁心?” 妇人使劲点头道:“那还有假?刘大夫在我们镇上住了快四十年了,我还不会走路的时候他就来了,现在我孙子多四岁了呢!他老人家救死扶伤,从来不计报酬,常常有外地的病人慕名而来呢!他即便是使性子骂人,最后还都是把人给治好了呢!” 夙沙绯胭不由得更加奇怪起来,如果真的如这个妇人所说的话,那么就不可能会出现拒诊的问题呀!难道这其中真的有什么隐情? 第五十八章 以毒攻毒 夙沙绯胭倒是有些吃惊,道:“你说的是真的?他当真是医者仁心?” 妇人使劲点头道:“那还有假?刘大夫在我们镇上住了快四十年了,我还不会走路的时候他就来了,现在我孙子多四岁了呢!他老人家救死扶伤,从来不计报酬,常常有外地的病人慕名而来呢!他即便是使性子骂人,最后还都是把人给治好了呢!” 夙沙绯胭不由得更加奇怪起来,如果真的如这个妇人所说的话,那么就不可能会出现拒诊的问题呀!难道这其中真的有什么隐情? 夙沙绯胭倒是有些吃惊,道:“你说的是真的?他当真是医者仁心?” 妇人使劲点头道:“那还有假?刘大夫在我们镇上住了快四十年了,我还不会走路的时候他就来了,现在我孙子多四岁了呢!他老人家救死扶伤,从来不计报酬,常常有外地的病人慕名而来呢!他即便是使性 子骂人,最后还都是把人给治好了呢!” 夙沙绯胭不由得更加奇怪起来,如果真的如这个妇人所说的话,那么就不可能会出现拒诊的问题呀!难道这其中真的有什么隐情? 离开那个妇人之后,她继续往前走,一边思索着对策。 不知何时正好迎面撞上了一个挑着扁担的汉子,那人想必在想什么事情竟然没看到她,差点儿就撞了过来,眼看着两桶水就要倒在板车里了,夙沙绯胭猛地醒过神来,身子一旋,带着板车堪堪让过,匆忙中伸出右手两指点在了那大汉的腰间,已经失去了平衡即将栽倒的大汉立刻稳住了身形,扁担也纹丝不动,木桶中的水竟然没有一点儿泼出来的。 大汉虚惊了一场,忙放下扁担一边擦着额头惊出来的汗,一边慌忙道歉道:“实在是对不住,刚才走了神,差点儿冲撞姑娘,还请姑娘不要怪罪!” 夙沙绯胭无暇理会,淡淡点了点头,正要离开的时候却听那大汉道:“姑娘是外地人来找刘大夫看病的吧?” 夙沙绯胭点了点头,心不在焉道:“不错,正是。” 大汉望着她的表情,似乎明白过来,忙宽慰道:“这么早的,就算吃了闭门羹也很正常。刘大夫那个人常常研究医术药典到大半夜,睡的最晚,所以最恨早上来惊扰的。一般不知情的大都是外地人,他基本都不会给好脸色的。姑娘且过一会儿再去,肯定没事的。” 夙沙绯胭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大汉重新挑起了扁担,嘴里嘟囔着道:“幸好没有把水给洒了,不然这赶大早的就白白浪费时间了。” 夙沙绯胭站住了脚,有些好奇的问道:“怎么,你们挑水要到很远的地方吗?”她想起来这一大早已经看到好几个挑水的人了,难道不是每家都有一口井吗? 第五十九章 先礼后兵1 大汉似乎有些惊讶,道:“姑娘从这条路上过去难道没有注意到吗?镇上统共就一口水井有水,所以大伙儿都是赶早去排队挑水的。好了,孩儿他娘还等着做饭呢,我先走了呀!” 夙沙绯胭的脚步渐渐缓了一下来,她觉得自己心灵深处好像忽然涌起了一股子狠厉的恶念!但是来得太过迅速,所以转眼间就又消失了,但是虽然如此,她的心里还是稍微平静了一下,有了一丝计较。 她推着钟离越又回到了客栈,此刻已经开张了,零零散散的几个客人来来往往,夙沙绯胭进来的时候,立刻有认识她的人来招呼了。 她本来就留有房间,所以即便是这次折回来,大家也都不怎么惊讶。 她将钟离越安置好之后,自己要了一点儿饭菜边吃边想着怎么办! 恍恍惚惚中,脑海里竟然浮现出一张天真明媚的笑靥,在这个时候想起江子鱼,实在是一件很令人惊讶的事情。 临别时候的情景历历在目,她忽然觉得心底曾经泛起的那一丝恶念愈发明显起来,不由得被自己吓了一跳。 “喂,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哦!”那个笑容开朗、明眸皓齿的少女悄悄在她的掌心塞了一只小瓶子。 “这是什么东西?”她不解的问道。 “哈,我江子鱼视若性命的东西,还能是什么?”少女笑的很神秘。一边已经颇为深沉的少年不由得皱眉,道:“江子鱼,你这个时候捣什么乱?”江子鱼不由得怒目相瞪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江子非不满道:“哪有临别时给人家送毒药的?” “你小子懂什么呀?早就听说外面人心险恶,虽然说他们两人也是很厉害的,但是双拳难敌四掌呀,万一哪天遇上很多敌人了,兴许就能遇上呢!对了,这是解药。”她说着又拿出一个东西,递给了夙沙绯胭。 夙沙绯胭和江子非不由得齐齐愕然,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东西,怎么方才的是毒药,这次的就又是解药了?江子非脸色一变,声音里明显有了几丝恼怒道:“这个时候,你还在闹腾什么?”夙沙绯胭也是不解的望着她。 “唉,你说你们,可真是外行了。”江子鱼摊了摊手,感慨道。 第五十四章 先礼后兵2 夙沙绯胭却是听得不寒而栗,这也太恐怖了吧?这样厉害的毒要是广泛的用于战争中,那还得了?这对于另一方岂不太不公平了吗?还有,一座城肯定除了守城官兵外,最多的应该是无辜百姓。 “这样似乎有些太残忍了,水源是一方民生的根本,一旦被投毒,那岂不是断了所有人的的活路了吗?到时候恐怕不仅是人,就连饮用了的牲畜都会……”夙沙绯胭忍不住道。 江子鱼却是笑出了声,道:“难道你以为非要饮用才会中毒吗?要真是那样,岂不显得我水平太过拙劣了?这种毒溶入水中后,只要不接受阳光照射,无论多长时间都不会发挥 效用。可是一旦受到日照,毒素就会立刻分解并且释放到空气中,你可以不喝水,但是你能不呼吸吗?” 夙沙绯胭和江子非齐齐吸了口冷气,夙沙绯胭忍不住失声道:“这样的东西……实在是太可怕了。”说着就要还给江子鱼。 那少女却是嗤笑出声,往后退了一步道:“瞧把你吓得,只要你不用的话,那么它也是永远害不了人呀!” …… 离开魅雪谷之后,江子鱼送的那两只小瓶子她一直随身携带,因为太过慎重,所以一直都未打开过。 但是如今这个时候,钟离越危在旦夕,可是唯一能施救的人却拒不出手。既然他那样的大慈大悲,那么想必一定不忍心看到身边的人受苦吧?既然如此,那么也只能出此下策了!而且那个老头子医术那么高超,想必也有本是研制解药吧! 至于这样做了的后果是什么样的,她此刻无暇顾及,她只知道那个生死未卜的人是她一同学艺的师兄,是师父拜托照应自己的人,是这个世上为数不多会真心待她的人,所以,无论用什么办法,她都必须也一定要救他。 夜幕降临之后,小镇上的鸡鸣犬吠之声渐渐变弱了,家家户户都回去吃饭了。 夙沙绯胭一直坐在窗口等,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她发觉自己的手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汗湿了。 第五十八章 先礼后兵3 终于等到了夜深人静,夙沙绯胭走进去看了看钟离越,他依旧昏迷着,看不出任何起色,他轻轻的抬手去试了一下,只觉得他的脉息若有若无,极其虚弱。一时间心头更加着急,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遂转身出去熄了灯,用茶水浇湿了窗枢,悄悄推开窗子轻巧的跃了出去。 外面静悄悄的,夙沙绯胭展开身形几个起落就掠出了客栈的院墙,栖身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上。 她落脚极轻,所以就连屋瓦几乎都没有怎么 震动,房中的人自然不会察觉到了。 她停歇了几秒,暗暗的推算着水井的位置,然后揉身一跃,已经掠出了好几丈。 虽说艺高人胆大,但毕竟是第一次干这样的缺德事,心底的紧张自然难免。夙沙绯胭一路走走停停,终于老远看到了那座井台,在十丈见方的小广场中孑然而立的井台,看来镇上的人对于这口水井都是极其重视的,水井周围有三尺高的石栏,轱辘上的绳子湿漉漉的,在月光下闪耀着晶莹的光。 夙沙绯胭潜在不远处的黑暗中,静静的打量着。 既然镇上的人对于这口水井如此重视,那么就不可能全无守护吧?心念及此,夙沙绯胭忙伸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摸到了一颗小石子,然后弹向了井栏。只听‘叮’的一声响,石子与井栏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怎么回事?”只听得杂乱的脚步声,就见两个手持大棒的大汉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 “我刚才听到声响,是谁想来偷水吗?”另一个大汉粗声道。 第五十九章 先礼后兵4 既然镇上的人对于这口水井如此重视,那么就不可能全无守护吧?心念及此,夙沙绯胭忙伸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摸到了一颗小石子,然后弹向了井栏。只听‘叮’的一声响,石子与井栏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怎么回事?”只听得杂乱的脚步声,就见两个手持大棒的大汉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 “我刚才听到声响,是谁想来偷水吗?”另一个大汉粗声道。 “管他是谁呢,镇上有规定,天黑之后,谁都不能再来打水了。”先前那人环顾四周,道。 “好 了,好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走吧,可能是哪儿冒出来的畜生吧!”那人见没有什么异样,便拖着棒子慢悠悠的走了。另一个人视察了一番,也的确没有在附近看到什么人影,于是便也悻悻的走了。 暗中的夙沙绯胭咬紧了牙关,心里暗骂着你们才是畜生呢! 待得那两个人走了之后,夙沙绯胭便从怀中拿出了那只黑色的小瓶子,心里琢磨着用量要多少,然后想着先前子鱼说过的话,既然解药和毒药同出一辙,那么要是分成一办,不就可以用两次了吗?但是因为之前并没有做准备,所以这会儿一时间也来不及去分。 壮了壮胆子,想着反正也不会被发现,即便是真的被撞见了,大晚上的也看不清楚,即便是真的看清楚了,那又如何?他们也奈何不了她呀! 想到这里,她便再无顾忌,飞掠过去,堪堪落在了井栏内,然后从怀中取出小瓶子,旋开软木塞,就着月光,看到的是流动的晶莹液体,她暗自揣摩着倒入了一半,然后赶紧盖好盖子,飞掠开了。 回去的路上,夙沙绯胭的心情很是复杂,有兴奋,有激动,有紧张,也有一丝愧疚。 第六十章 先礼后兵5 天亮以后,夙沙绯胭要了一辆马车,然后载着依旧昏迷的钟离越离开了小镇。 她走的时候留了一封信,托客栈里的小二送给那个居住在石屋里的老头子。如果江子鱼没有和她开玩笑,如果那奇毒真如她所说般厉害,那么不久之后,她就有可能会见到那个神秘莫测的刘大夫了。 她带着钟离越一直往前走,必须要远离小镇,才能在太阳升起后逃过荼毒。她虽然是施毒者,但却并非研制的人,所以她也没有防御措施,只想 着逃离的越远应该会越安全吧! 马车走的并不是很快,到了午后阳光最盛的时候,夙沙绯胭忽然感觉到头有些晕,抬起头看到那阳光竟然红的有些刺目,眼睛竟然有些灼痛起来。她忙闭了眼睛,从衣袖上撕下一块布蒙住了眼睛,然后屏住呼吸挥鞭加快了脚程。 到了后来,太阳渐渐下山了,她才终于感觉到舒服了一些。停下马车之后,依旧觉得头晕目眩,好半天缓不过神来。 她想,如此看来,想必是她下在水井中的毒已经发作了。她一直还有些担心,生怕那毒出了什么差错,如此看来,计划算是实施了一半。 她停下马车,走到了路边。 离开小镇后到处都是一片荒芜,有的地方寸草不生,有的地方有些许的植被。她不知道那个老头子什么时候可以追上来,她只在信中说了具体路线,就只能看他的脚程了。 夜幕降临时,周围开始有些冷了。夙沙绯胭将马车停在路边,然后坐了进去。 钟离越依旧昏迷着,安静的就仿佛不存在。 第六十一章 一座死镇1 夜幕降临时,周围开始有些冷了。夙沙绯胭将马车停在路边,然后坐了进去。 钟离越依旧昏迷着,安静的就仿佛不存在。 夙沙绯胭忽然有些担心起来,如果,如果就连那个老头子都束手无策的话,那可如何是好?这已经好几天了,他依旧这么不死不活的昏迷着,这样的症状绝对不简单。有不得她不焦虑。 先前她还是成竹在胸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却越来越紧张起来。 她并不是个善良的好人,试想,一个前世将人命示弱草芥的人,怎么可能会善良慈悲呢?从来,她杀人都是不问缘由的。她 只是一把刀,别人叫她杀谁她就毫不迟疑的去动手。 而今生,这世间所有的人与自己有什么干系呢?她为的,不过是那几个人而已。 等到月上中天的时候,她终于听到了隐隐的马蹄声。 夙沙绯胭几乎是毫不迟疑的跳下了马车,站在了车旁。 四下里一片昏暗,月光幽幽,寂静的没有任何声响,愈发显得那由远而近的马蹄声清晰可见。果然来了?可是,那把老骨头竟然还能骑马了?这一点夙沙绯胭倒是真的挺意外。 不多时,就见地平线上一骑飞奔而至。 夙沙绯胭站在那里,只见那骑士越来越近,终于到了眼前,竟然、竟然真的是那个一身麻衣的老头子,不过此时却并非光着脚,而是穿了一双草鞋。老头子一看到她立刻怒目圆睁,甚至来不及勒马,恶狠狠的就飞身扑了过来。夙沙绯胭其实也想到了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是没想到一把年纪跑了这么久精神头居然还是如此的旺盛,不免有些惊疑。 但她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站着挨打,见他扑了过来,忙闪身躲过,并且一把拽住了缰绳,勒住了马! “老头,息怒,现在可不是发火的时候!”夙沙绯胭一边闪躲着那老头愤怒的攻击,一边大声道。 第六十二章 一座死镇2 但她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站着挨打,见他扑了过来,忙闪身躲过,并且一把拽住了缰绳,勒住了马! “老头,息怒,现在可不是发火的时候!”夙沙绯胭一边闪躲着那老头愤怒的攻击,一边大声道。 “妖女,今天不杀你,难消老夫心头之恨。”老头的声音因为激动都有些震颤了,但是毕竟上了年纪,不到几个回合就已经气喘吁吁了,而夙沙绯胭却依旧神清气爽。老头也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了,喘着气停止了攻击,但是望向夙沙绯胭的时候,眼睛;里似乎还能冒出火来。 “镇上一千多 条人命……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他的声音嘶哑,近乎痛心疾首的喊道。 夙沙绯胭冷笑了一声道:“若非如此,你会来见我吗?我也不过是先礼后兵而已,我带着人上门求医,你若真的不能治那我也无话可说。但是你明明看出了名堂,却拒绝医治,你觉得我会甘心吗?”说到后来,她也不由得激动起来。 老头限时怔忪了一下,继而又怒声道:“你竟然因为一己之私迁怒那么多无辜,心地实在太过歹毒。这样的人,留在世间也是祸害。既然你这么关心那个朋友,我看他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不治也罢!” 他要是说自己,夙沙绯胭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本来就是实话呀,可是他这么说钟离越,却是不由得动气了,脸色一沉,冷冷道:“老头,说话留神点!别因为一时之气而害了上千人命!我是怎么样的人随便你说,毕竟我却是做了坏事。但是你并不认识他,也不了解他,怎么可以随意编排?他是那种拼着自己性命也要去救与自己不相干甚至有可能要害自己的人。” 老头子哪里会信,此刻正在起头上,冷嗤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你这样恶毒的人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人?我呸!” 第六十二章 一座死镇3 老头限时怔忪了一下,继而又怒声道:“你竟然因为一己之私迁怒那么多无辜,心地实在太过歹毒。这样的人,留在世间也是祸害。既然你这么关心那个朋友,我看他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不治也罢!” 他要是说自己,夙沙绯胭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本来就是实话呀,可是他这么说钟离越,却是不由得动气了,脸色一沉,冷冷道:“老头,说话留神点!别因为一时之气而害了上千人命!我是怎么样的人随便你说,毕竟我却是做了坏事。但是你并不认识他,也不了解他,怎么可以随意编排?他是那种拼着自己性 命也要去救与自己不相干甚至有可能要害自己的人。” 老头子哪里会信,此刻正在起头上,冷嗤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你这样恶毒的人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人?我呸!” 夙沙绯胭面色微寒,心头似乎有火在烧,咬了咬牙道:“你可以逞一时口舌之利,那么如果我现在将解药毁了,想必你也不会介意,对不对?”她这么说的时候,嘴角不由得带出了几丝狞笑。 老头子的脸色果然变了,眼神先是恶狠狠的,随即又转换成了痛苦和无奈,最终叹了口气,颓然的低下了头,缓缓道:“丫头,算你狠!说吧,你要怎样才肯交出解药救人?” “很简单,我的目的从来就没有变过。”夙沙绯胭扬起了头,望着他道:“车里面的人,你说吧,要怎么样才能救?” 老头又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我当真不愿意救吗?实在是医术浅薄……” “闭嘴!”夙沙绯胭冷冷的打断,狠狠的盯着他道:“不要挑战我的道德底线,良知那些东西从来就与我无缘,你要是再说一句废话,我很有可能就让那里变成一座死镇,所有的人,多别想活,看你能奈我何?” 老头被她的气势所镇住了,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信。 第六十四章 一座死镇4 “闭嘴!”夙沙绯胭冷冷的打断,狠狠的盯着他道:“不要挑战我的道德底线,良知那些东西从来就与我无缘,你要是再说一句废话,我很有可能就让那里变成一座死镇,所有的人,多别想活,看你能奈我何?” 老头被她的气势所镇住了,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信。 其实从今天早上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面前的女子绝非常人,但是他只是个普通的大夫,也只想一辈子都只做个平凡的人,不要染上任何的恩怨情仇, 避居偏远之地四十多年,平淡安稳,与世无争。所以从看到这个女子的第一眼开始,他就有一种错觉,这个人会打破他现在的一切。 所以,他将她赶走了,也没有去帮她带来的病人治病。 此刻,月光下的红衣女子神情凛冽,如画般姣好的眉目间尽是一种令人胆寒的肃然和威慑力。这些绝非寻常人会有的,何况是一个女子呢?从她的服饰打扮和武功招式以及风度气质来看,都不是一般人,但是却出现在这样一个籍籍无名的小镇,实在是令人费解。 他是医者,治病救人为天职,这辈子救过无数人的性命,同样也被无数人感恩戴德过,所以他的性情一直高傲乖张,毕竟都是有求于他,所以无论什么人在他面前都不敢有半分的趾高气昂,但是这个女子却可以一句话逼死他所有的反抗。他沉默了一下,声音有些涩然道:“那个人的伤势十分古怪,我这一辈子见过无数的疑难杂症,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的伤,好像并不是在现实中所受的。” 第六十四章 幻境之中1 他是医者,治病救人为天职,这辈子救过无数人的性命,同样也被无数人感恩戴德过,所以他的性情一直高傲乖张,毕竟都是有求于他,所以无论什么人在他面前都不敢有半分的趾高气昂,但是这个女子却可以一句话逼死他所有的反抗。他沉默了一下,声音有些涩然道:“那个人的伤势十分古怪,我这一辈子见过无数的疑难杂症,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的伤,好像并不是在现实中所受的。” “你说什么?”夙沙绯胭不由得一惊。 她记得 自己一觉醒来和灵凤找到钟离越的时候,他好像就已经受了很重的内伤,但是问他的时候他却又有些迷惘,自己也说不上来。此刻听这老头的话,竟觉得异乎寻常的有道理,忍不住道:“难道是在梦里与人过招?” “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毕竟这样的伤势太过寻常。说梦境的话倒是有些荒诞了,但是,确切的说,对于此时的他来说,其实应该和梦里差不多,是跟我们这个世界不同的地方。他在那里受伤,昏迷的时候,其实也是在那个世界清醒的,如果不加紧治疗的话,他有可能会在那个世界里死去。此时的他,虽然昏迷着,但其实应该在另一个我们看不到的世界经历着我们所不知道的故事。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只要你能找到三世镜,我就有把握将他救活。”老头子皱着眉道。 夙沙绯胭直直的盯着他,看他神情肃然,一点儿也不像撒谎的样子,便有了几分的相信,但是,她还是没法完全相信和理解。 “三世镜?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呢?”夙沙绯胭不解的皱眉道。 第六十七章 三世镜1 “传说中,三世镜可以照出人的前世、今生和来世。其实没有那么神奇的,不过是凡人的牵强附会而已。它倒也的确有些奇妙之处,比如说它可以照出梦境、幻境以及肉眼无法看到的东西。那是上古遗留下来为数不多的通灵神器!”老头解释道:“我必须要用三世镜去看你那位朋友究竟是从何处受的伤,伤势如何,才能对症下药。我须用无上催眠之术自我催眠,以意念进入他的幻境中,看到他所受伤的经过,而三世镜将会反映出我在幻境中看到的一切,你所要的做的,就是牢牢记住每一个细节,因为当我醒来之后,会忘记那一切。” 夙沙绯胭怔怔的,只觉得万分的不可思议。但是,若非如此,还有什么可以解释的了呢?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所失 去的那五天记忆,兴许也和钟离越所受的伤有关系吧,看来,那个幻境的确很重要。 “可是,我依然不知道三世镜究竟是什么东西,到哪里去找!”夙沙绯胭缓和了语气,有些焦急道。 “我也没有见过,只知道有这么个东西留在世间。若我没有猜错,想必它离我们并不远。因为我在们的身上,感觉到了上古神器留下的气息。”老头道。 “你是说,三世镜就在附近?而我大师兄有可能就曾经接触过?”夙沙绯胭不由得很是惊喜,问道。 老头摇了摇头,道:“不,是在你的身上。先前还不能确定,如今离你这么近,愈发可以确定。你一定曾经见过它。” 夙沙绯胭刚想极力否定,忽的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道:“我来到这里之后,失去了五天的记忆。一觉醒来的时候就在原先住的房间里,但是客栈里所有人都说我五天前就已经离开了。而那五天中,我所住的房间一直都是空荡荡的。我师兄也忘记了那些天发生的事,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受了古怪的伤,失魂落魄的站在镇外的山坡……” 她猛地一震,失声道:“我想起来了,镇外的那座荒山好像有些古怪,我是在那里找到的大师兄,但是却听镇上那几天里去过的人说从来没有在那里见过什么人。” 老头子也有些震惊,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道:“那你带我去瞧瞧。” “好,我们这就走。”夙沙绯胭飞身跃上了他的马背,道:“我先回去投放解药,你驾着马车随后过来,在镇外的山脚下等我。”说着猛地挥鞭,打马而去。 第六十八章 三世镜2 她忍不住伸出手闪电般的去探那少年的脉息,还好,虽然极其细弱,但还是有脉相的。她舒了口气,站起身的时候才感觉到已经汗湿重衣。 她再也不敢逗留,转身飞快的走了出去,然后大步朝着小镇上水井的位置走去。 一路上没有任何的声音和光亮,只有天上一轮冷月,静静的照着她孤独的背影踽踽独行。 一切都是轻车熟路的,毕竟,在投毒之前就已经探过路了。 夙沙绯胭这次来到井栏前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出来 阻拦。 她站在那里,从怀里出去包裹的极其严密的小瓶子,将剩下的液体全都倾倒了进去。然后,迅速的转身,再也不愿意多逗留一秒,展开轻功朝着客栈而去。 她到达山脚下的时候,天微微亮。老头子还没有来,她牵着马,有些焦急的跺着脚。果然是年纪大了,办事不牢靠,这么点路,如果是她的的话,都已经走了来回了。 她一直等到红日初升,才看到姗姗来迟的马车。 本来的一腔怒火在看到晨光中出现的马车后就已经消失了,总算,还是赶到了。驾车的老头看上去好像年迈了不少,憔悴的面上再也看不出半点儿的嚣张和跋扈。夙沙绯胭忽然觉得有些烦躁起来,不知道为何,她经常会遇到这样老迈的人。夙沙家族的长老,魅雪谷隐匿的族人,甚至上元节送她麒麟璧的婆婆,一个个都苍老的仿佛活过明天就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一般!而她最不愿意承认的就是离开之时,她在师父的身上似乎也看到了那种衰朽和苍老。这感觉让她痛心疾首,甚至不敢去多想。 第六十九章 三世镜3 可是此刻,她却又遇到了如此的一个老人。 本来的一腔怒火在看到晨光中出现的马车后就已经消失了,总算,还是赶到了。驾车的老头看上去好像年迈了不少,憔悴的面上再也看不出半点儿的嚣张和跋扈。夙沙绯胭忽然觉得有些烦躁起来,不知道为何,她经常会遇到这样老迈的人。夙沙家族的长老,魅雪谷隐匿的族人,甚至上元节送她麒麟璧的婆婆,一个个都苍老的仿佛活过明天就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一般!而她最不愿 意承认的就是离开之时,她在师父的身上似乎也看到了那种衰朽和苍老。这感觉让她痛心疾首,甚至不敢去多想。 可是此刻,她却又遇到了如此的一个老人。 “你说的就是这座山?”老头子跳下马车,指着夙沙绯胭背后那座环绕着小镇的荒山问道。 夙沙绯胭点头,道:“是的,我就是在这里找到我师兄的。” “具体什么地方,你带去看看!”老头子说道。 夙沙绯胭皱眉,望着马车道:“我师兄一个人留在这里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老头有些生气道:“你以为现在方圆百里还会有一个活人吗?” 夙沙绯胭无语,只得带着他上山。 到了半山腰的时候,身后的老头忽然停下了脚步。 夙沙绯胭不解的回头道:“你怎么停下了?就在前面不远处。” 老头子弯下腰捡起了一块小石头,煞有介事的把玩着。 夙沙绯胭很是困惑的望着他手中的石头,忽然有些明白过来道:“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名堂?” 第七十章 三世镜4 老头子弯下腰捡起了一块小石头,煞有介事的把玩着。 夙沙绯胭很是困惑的望着他手中的石头,忽然有些明白过来道:“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名堂?” “这么明显的事,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吗?”老头子翻了翻眼睛,瞪着她道。 夙沙绯胭也不生气,道:“这样的石头,绝对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尤其是山腰上,除非是被人带过来了。” 老头点了点头,道:“这是人家摆阵用的,可是为何会被遗弃与此呢?”他抬头望着山顶,皱眉道:“看上去应该是一般的障眼法,就算是被人破了也很正常 。”夙沙绯胭白了他一眼,道:“一般吗?我却是丝毫没有看出来。” 老头没好气道:“那个破阵的人,一定没有你这么厉害的毒。” 夙沙绯胭不由得脸一红,没有再说话。虽然那件事的确是她占了上风,但是总觉得有些胜之不武了。所以每每想起来,总会觉得没劲。 她跟着老头走了过去,只见满山的荒草凄凄,不知道为何,有种说不出来的惆怅感,好像她曾经到过一样。 “你莫要跟来了!”老头回身摆了摆手,示意她留在那里,夙沙绯胭撇了撇嘴,没有跟上去。 她站在原地等了大概有半个时辰,直到红日高升,老头才终于出现了。 “怎么回事?明明那么丁点地方,你怎么现在才过来?”夙沙绯胭迎上去,很是困惑的问道。老头眉头深锁,很是凝重的样子,夙沙绯胭识相的闭了嘴,静静的跟在他身后等着他先说。 “我在这里四处转了转,看出了些古怪。应该就在几天前,这里曾经被人布下过及其诡异的阵法。但是,从那残余的遗迹却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阵法。我刚才也只是进去了一点点,徘徊了一圈,只觉得里面怨气太重了,想必定然是什么歪门邪路。”说着言语中露出了忿忿不平之色。 第七十一章 三世镜5 “怎么回事?明明那么丁点地方,你怎么现在才过来?”夙沙绯胭迎上去,很是困惑的问道。老头眉头深锁,很是凝重的样子,夙沙绯胭识相的闭了嘴,静静的跟在他身后等着他先说。 “我在这里四处转了转,看出了些古怪。应该就在几天前,这里曾经被人布下过及其诡异的阵法。但是,从那残余的遗迹却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阵法。我刚才也只是进去了一点点,徘徊了一圈,只觉得里面怨气太重了,想必定然是什么歪门邪路。” 说着言语中露出了忿忿不平之色。 夙沙绯胭眉头一皱,道:“你是说,这个山头曾经被人布下过阵法?而且连你也看不出名堂?” 老头没好气道:“我看不出来也没有什么稀奇的,我又不是通天晓地的神仙,除了会看病,也没有什么别的本事。更不会给一个镇子上千口人下毒去威胁别人。”说到这里,似乎脾气又上来了。 夙沙绯胭也是一下子心头火起,不就那么点事吗,至于翻来覆去的说吗?转念又一想,此刻自己已经将解药投了,所以准确点说自己此刻是没有一点儿筹码的,万一这老头要反悔或者撒手不管了,她可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一时间忽然有种被愚弄了的感觉,正欲开口时却听那老头道:“你最好别动什么花花肠子,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夙沙绯胭缓了口气,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但愿你最好能说到做到,否则,我师兄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然会让这个镇上甚至更多的人为他陪葬。我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别和我讲道理。” 第七十二章 三世镜6 夙沙绯胭缓了口气,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但愿你最好能说到做到,否则,我师兄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然会让这个镇上甚至更多的人为他陪葬。我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别和我讲道理。” 眼看着就要谈崩了,老头也不由得有些急了,知道眼前这个女魔头没有那么好惹的,不敢再硬碰硬,只得放缓语气道:“你别激动,不要动不动就杀人杀人的。我是大夫,所以比谁都更看重生命,也更珍惜生 命。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人命更为可贵的。因为任何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一旦失去,永不再来。你的初衷是救人并不是杀人,所以别再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思啊!” 他本是在宽慰夙沙绯胭,却不料这几句话说出来,夙沙绯胭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眼神狠戾如刀,直直盯着他道:“少来跟我讲这些大道理,我自然明白人死不能复生,但我就是要让你明白,救活他,就是救活无数人。” 老头放岔开话题,道:“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竟然从来没有发现这座山如此非同小可。明明怎么看上去都是很不打眼的,谁能想得到它竟然是块风水宝地呢!这要是搁在帝都附近,恐怕皇帝老儿们早就占领下来给自己挖坟地了。” 夙沙绯胭虽然不怎么喜欢他,但是这几句话听上去却觉得分外舒坦,因为她的心里,对于朝廷和皇帝的憎恨从来就没有消减过。本来还有些闹别扭的小情绪,经他这么一手,立刻就释怀了。 第七十三章 风水宝地1 夙沙绯胭虽然不怎么喜欢他,但是这几句话听上去却觉得分外舒坦,因为她的心里,对于朝廷和皇帝的憎恨从来就没有消减过。本来还有些闹别扭的小情绪,经他这么一手,立刻就释怀了。 “你倒是说说,怎么个风水宝地了?”她淡淡道。 “怎么说呢,此处无论是山势还是地形都是极其普通的,但却偏偏在方位上占据着无与伦比的先天优势。一般人看不出什么名堂,但是阴阳家、风水师这些人却是一眼就 能相中。就说先前此处布下的那个阵法吧,要是在别的地方肯定不会这么容易的,即便是真的布下了,也未必能成功启动。而我最为好奇的事,究竟是什么人花费了那么大的人力物力布这样霸道的奇阵,可是却又莫名其妙的撤走了。对,从种种迹象来看都不像是被人破了的,反倒像是那主阵之人自己从内而外解散了一般。”老头满脸的困惑,很是不解,像是自言自语般。 夙沙绯胭忽的来了兴趣,觉得很是奇怪,难怪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身边竟然发生了那样惊天动地的变化吗?这个时候,她忽然想起了那五天遗失的记忆,于是激动的问道:“老头,那你可知道人为什么会突然间失忆?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也不是一天两天或者很多年,而是只有五天。” 然后她便将那一天自己和灵凤在客栈醒来后却被小二一口咬定她们五天前已经离开,以及找到钟离越后,他竟然也很奇妙的对之前几天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的情况详细讲了一遍。 第七十四章 风水宝地2 然后她便将那一天自己和灵凤在客栈醒来后却被小二一口咬定她们五天前已经离开,以及找到钟离越后,他竟然也很奇妙的对之前几天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的情况详细讲了一遍。 老头一下子听呆了,满脸惊愕的望着她道:“竟然有此事?这、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要是按照医书上记载来解释的话,一个人有可能,两个人就有些巧合的诡异了,而三个人,那就是匪夷所思。那五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一点 儿印象都没有吗?对了,你确定你们一直呆在房间吗?” “当然啊,我有证人呢!”夙沙绯胭忽然想起了钟离越在爆炸中抢救出来的那个小乞丐,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当晚那个小女孩是在她们的房间的。可是,她不由得困惑的抓了抓头发,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来醒来后是否看到那个小女孩。 “证人?”老头似乎很感兴趣,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等着她继续精彩的解说。夙沙绯胭却是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能够随意掌控这样强大的力量,看来,只有三世镜了。”老头摩拳擦掌,很是激动道:“虽然现在我还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阵法,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个禁阵的秘钥应该就是你将要去找的三世镜,而且你们三个人应该都曾经入阵过。” 夙沙绯胭被他这样肯定的语气吓了一跳,道:“你是说,我们在睡梦中入阵了?然后醒来后却把一切都忘记了?好像……太荒诞了吧?” 第七十五章 风水宝地3 夙沙绯胭被他这样肯定的语气吓了一跳,道:“你是说,我们在睡梦中入阵了?然后醒来后却把一切都忘记了?好像……太荒诞了吧?” 可是不管她信不信,事情到了这一步,似乎再也没有什么最好的解释了。而且,既然这个世界上连穿越都能发生,那么还有什么荒诞离奇的事实她所不能接受的呢?此刻她对于这个老头的身份开始有些好奇起来,不过这样不世出的奇人,想必都有自己的苦衷吧,或许有一天能有缘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呢! “好了,你别嚷 啊,我相信就是了。”眼看老头子就要瞪眼,夙沙绯胭忙道,在这样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实在是不值得。 “从种种端倪来看,这其中到处都是古怪。先不说你们所救的那个小乞丐,还有这个山坡上被人所布下的奇阵,阵中无法消散的怨气,以及突然而然的不攻自破,都是令人想不通的。”老头子皱着眉道,忽然沉吟道:“看来,一定是有外人来到镇上兴风作浪了。” 一念及此,像是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道:“对啊,一定是有外人,如果我没有猜错,此次所来的不速之客,就是携带三世镜之人。走,我们这就回镇上去打听,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曾经进来过,哪怕是只露过一面,就一定会有目击者。”说着就掉转头大步往山下走去。 夙沙绯胭只听他在那里自说自话,忽的两眼放光,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她也不由得激动起来,是呀,就是那么大的一点儿地方,只要是有外来人口,肯定会受到大家的注意,那么即便是来去匆匆或者刻意掩藏行迹,但是都会留下蛛丝马迹的。于是忙跟了上去道:“走吧!” 第七十六章 解药生效 夙沙绯胭只听他在那里自说自话,忽的两眼放光,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她也不由得激动起来,是呀,就是那么大的一点儿地方,只要是有外来人口,肯定会受到大家的注意,那么即便是来去匆匆或者刻意掩藏行迹,但是都会留下蛛丝马迹的。于是忙跟了上去道:“走吧!” 这无疑是现在最有说服力的线索,也是唯一的希望了。 夙沙绯胭忽然觉得眼前明朗起来了,就连迈步都有了力气。 下山之后已经是中午了,马车 孤零零的停在路边。 夙沙绯胭抬起头,看到红日当空,遥望小镇方向,日光下似乎腾起了淡蓝色的光芒。她想,可能解药已经生效了吧! 那老头子走到了马车前,挑起帘子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道:“还好,没有起色就是最好的起色。” 夙沙绯胭冷哼了一声,走了过去,坐在车辕前道:“我们快点走吧!” 毕竟,事关重大,所以老头也不敢迟疑,虽然折腾了一夜都没有睡,本来也已经精疲力竭了,但是这会儿因为忽然发现了这件诡异的事,所以精神大震,没有了一点儿疲乏。 夙沙绯胭挥动马鞭将马车赶到了路上,侧过头瞥了一眼里面的老头子,冷笑道:“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吧,此刻解药已经生效了。” 车帘内传来老头的声音,带着几分欢悦道:“那是自然,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卖力的为你的事奔忙啊!”说到这里,声音蓦地又冷了下来,开始责备夙沙绯胭丧尽天良等等。 夙沙绯胭安心驾车,也没有闲工夫去听他的训斥,更没有心情去与他争辩。 第一章 魔见笑 夙沙绯胭挥动马鞭将马车赶到了路上,侧过头瞥了一眼里面的老头子,冷笑道:“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吧,此刻解药已经生效了。” 车帘内传来老头的声音,带着几分欢悦道:“那是自然,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卖力的为你的事奔忙啊!”说到这里,声音蓦地又冷了下来,开始责备夙沙绯胭丧尽天良等等。 夙沙绯胭安心驾车,也没有闲工夫去听他的训斥,更没有心情去与他争辩。 此处距离小镇并不远,所以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到了通往小镇的大道。 此时日光正盛,远远看去,小镇似乎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蓝色光罩中。夙沙绯胭心中不由得极为叹服,想不到江子鱼那样一个小姑娘,竟然真的有如此能耐,可以研制出这样厉害的毒药来!放在那样与世隔绝的山谷中,似乎有些屈才了。 但是转念又一想,那样能耐的人,若是真的出来了,岂不是要把江湖中闹个天翻地覆吗?何况那姑娘向来极为任性,不服管教,除了师父的话,别人谁也奈何不了她。相对来说,看上去桀骜不驯,但其实却是掣肘颇多,比如钟离越,比如师父,比如灵凤!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路口那家客栈,夙沙绯胭忽然想起了自己昨夜进去时的情景,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马车堪堪在离客栈数十丈的地方停下了,夙沙绯胭忽然没有了下车的勇气。 因为此时四周依然是一片诡异的安静,如果解药已经生效的话,那么中毒的人不是应该已经复活了吗?可为何此处却没有一点儿生机呢?难道是解药出了什么差错?她忽然间只觉得手脚发凉. 无论是投毒还是投解药的时候,她都没有想过,或许是不愿意去想,如果解药出了问题怎么办? 于是,她就那样站住了脚。 老头子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而是跳下马车大步走了过去,推开半掩的门走了进去。 夙沙绯胭却是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进还是该出,但是紧张的情绪明显缓和了许多。既然老头子是 大夫,而他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或许,事情部没有她所想的那么糟糕吧?她并不惧怕杀人,但却从来不会毫无缘由的去杀人。虽然说她杀的人也不一定就是该死的,但却是名单上的。而这个镇上的人,或许可以用无辜来形容吧!毕竟,此时的她已经不是当初的杀手了。 “太神奇了,真是太神奇了……”无边的寂静中忽然传来了一个激动的声音。 夙沙绯胭蓦地醒过神来,心头忽的一喜,下意识的转身朝着院中奔去! “这个世上当真有魔见笑?竟然能在有生之年看到魔见笑,也算是死而无憾了……”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正蹲在院中大树下哈哈大笑着。 夙沙绯胭跑了过去,看道地上有一个昏迷的人,但是此刻的脸色明显比昨晚她看到的时候好了许多。要是说昨晚看到的时候像是狰狞可怖的僵尸,那么此刻就只像是酣睡过去了而已。 原来,解药真的生效了呀!她不由得长长吁了口气,在心里无比的感激江子鱼。 “你是说,这种毒的名字叫魔见笑?”她走了过去,问道。 老头抬起了头望着她,一脸疑惑和不信,皱着眉道:“你是施毒者,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名字呢?” 夙沙绯胭摇了摇头,道:“这种毒是一个朋友送我的,她说她自己也不知道名字,只不过是按照古书中记载的试着配置了而已。” 老头的眼睛忽的发亮,像是猎人看到了猎物一般,无比的激动和狂烈,道:“你那位朋友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可不可以引见一下?老头子平生没有什么爱好,却唯独对于医道孜孜不倦,既然有幸识得高人,那一定要好好请教一下。” 夙沙绯胭苦笑道:“抱歉,我那位朋友性情古怪,平素最讨厌与人打交道,所以这个忙实在是帮不了。” 老头明显的很是失望,叹了口气,继而自己宽慰自己道:“哦,没什么,但凡那些世外高人,差不多都是有些脾气的。不然的话,怎么能成为高人呢?” 夙沙绯胭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那次去拜会他的情景,不由得冷哼了一声,道:“你这是在说自己吗?” 老头不由得懊悔起来,道:“若是当时你来的时候,我客气一点的话,或许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事了!” 夙沙绯胭道:“你知道就好,要不是我手头还有那么些小玩意的话,难道就要这么被你吃定了?好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你先说说,这个魔见笑到底有什么神奇?能让你激动成这样?” 老头子眼睛瞪圆了道:“你是真的不知道吗?天啊,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这个时间,还有什么毒可以有这么大的威力呢?只要有阳光就能无限制的传播,但是只要有解药,那么三日之内所以中毒者便都会安然无恙,如同睡了一觉一般,甚至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最神奇的事这种毒并没有解药,解药便是毒药本身。虽说以毒攻毒本就是天理,但是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毒药正好是解药呢?无论哪一种特性,都是世间少有。不过这种毒早就在很多年前绝迹人间了,因为曾经被人用于战争中,其残忍度几乎是灭绝人性的,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屠尽一城呢?据说当初研制此毒以及与之有关的人全都别诛杀,涉及此事的人几乎都别屠戮殆尽。虽然绝迹了,但是它的事还是记录在医典和药经中。行医之人大都对此极其感兴趣,但却都束手无策,因为药方早就失传了。可是没有想到,竟然能在有生之年见到,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呢!” 夙沙绯胭耸了耸肩,毕竟是第二次听到这样的传说了,所以没有了那时的震撼,淡淡道:“想不到你一个救人的大夫,居然也对这样的害人之物如此感兴趣?” “话不能这么说,俗话说医毒不分家,救人于害人也只是一步之遥呀!”老头子立刻辩解道。 “那么你说,这些人什么时候可以醒来?”夙沙绯胭不由得问道。 “日落之后。”老头子很是笃定的回答道。 夙沙绯胭顿了一下,眼神一凌道:“你该不是在忽悠我吧?” 第二章 日落之后(上) 所有一切似乎都是那样的匪夷所思,日落之时,夙沙绯胭正坐在老头那石头房子的院中,仰头望着暮色渐渐沉下。 不知道何时,黑夜里亮起了一盏灯,然后是两展、三展…… 不知不觉中,鸡鸣犬吠之声开始此起彼伏,接着便是三三两两的说话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繁杂!夙沙绯胭忽然觉得自己的听力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灵敏过!她甚至能听得到十几丈外的人家烛火的噼啪爆裂声。 就在这时候,有一只手轻轻的落在了她的肩上。她回过头,看到那破衣麻鞋的老头子站在她身后,正用一种无比郑重却又激动的神情望着她!夙沙绯胭心头一动,鼻子顿时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她知道,他一定看出来了她的紧张和忐忑。 “现在,一切都好了。”老头用一种激喜之极的语气说道。 夙沙绯胭使劲点了点头,道:“是啊,一切都好起来了。只要大家都没事,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其实,从跨进镇子之后,我比你还要紧张。毕竟,我在这里生活了四十余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已经寄托了我的无数情感,何况是人呢!虽然我脾气不是很好,性格也怪了点,但是对于镇上的人却都是一视同仁,将他们视为亲友。若是一夕之间,所有人全都离开了,我还真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呢!”老头的声音略略低了低,带着一种深沉的愁思。 夙沙绯胭没有说话,这种感情她几乎是可以理解的,虽然她的那种乡愁可能没有这么深浓,但是人世间所有的感情其实都是殊途同归的!对于夙沙家族,她也有着同样的感情。即便是相交并不算深,毕竟,在她的生命中,属于那个家的时间实在短的不行。但是就在那短暂的时间里,她却已经把心交了出去! “我以后不会那么冲动了!”她别过脸,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 老头子面色一喜,像是很有成就感一般的微笑了,眼神里带着几分赞许和欣赏,道:“那就好,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觉得很欣慰!好在一切有惊无险,否则你以后定然会后悔死的。这样吧,我若是救活了你的师兄,你就把剩下的魔见笑全都交给我,如何?” 夙沙绯胭神情微微一变,沉吟不语。 老头子忽然大笑起来,拍着胸脯道:“你尽管放心,我身为医者,怎么可能会拿它去做伤天害理的事呢?我也不是不相信你以后会改邪归正,只是你性格阴晴不定,而且绝非寻常女子,谁知道日后你要是遇到什么事,会不会又突然做出什么事呢!” 夙沙绯胭犹豫了一下,道:“此事容后再议,现在最关键的是打听镇上的外来者!” “哎,是呀,看我都糊涂了,差点忘记!”老头子拍了拍头,转身大步走到了房中。 夙沙绯胭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想着估计就是换衣服之类的,然后一会儿去拜访镇上的人吧! 可是她等了好半天都没有看到老头子出来,天色越来越暗,远处的灯火也越来越亮了。她不由得有些焦急起来,起身正欲进去询问的时候,却看到篱笆墙外有几个人影过来了,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便听到了有人再说话。 “刘大夫,现在可方便进来?”夙沙绯胭不明所以,但是想着不管是谁,这会儿来了也都可以传话呀,于是忙扬声道:“方便,方便,快进来吧!”说着走过去拉开了门。 门柱上挂着一盏灯笼,映出了门廊下的一块光晕。 那人忽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正自纳闷时却见门被人拉开了,昏黄的灯光下站着一个神容清丽、貌若天仙的的美艳女子,一袭红衣,如火如荼,往那里随便的一站,却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 “啊……妖怪,是你?”夙沙绯胭本来还想着这个人怎么如此磨叽?正欲生气的时候,却没料到那人陡然爆发出了一声见鬼般的尖叫,然后撒丫子就往外跑去。夙沙绯胭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但是身体的反应却远远比她的脑袋思维转的快!等她醒过神的时候,已经将面无人色的中年男子提到了老头子面前! 石屋中点着很多蜡烛,所以显得极其光亮。 老头子正闲闲的坐在墙角下的竹椅上悠闲的喝着茶,看到夙沙绯胭这个样子的时候很是吃惊,一口水差点呛住,颤抖着手放下了杯子,指着那人道:“你、你、你对他做了什么?怎么吓成那样了?” 夙沙绯胭手一松,那人立刻如同一滩烂泥般扑在地板上。夙沙绯胭弯下腰拍开了他的哑穴,然后双手抱胸往门口一站,再不说话! 那人好不容易挣脱了魔爪,欣喜若狂的爬起来,正欲转身离开却看到门口微翘着嘴角冷笑的夙沙绯胭,不由得尖叫一声抱头跪在了地上大叫道:“姑奶奶饶命,姑奶奶不要吃我……” 屋外的风吹来,掀起了夙沙绯胭的裙角,那人以为夙沙绯胭要过来了,顿时吓得缩在地上不住的颤抖求饶。嘴里含含糊糊的叫着不要吃我,放过我吧等等!夙沙绯胭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不由得望向了那边的老头子。 却见他已经站了起来,手中拈着一枚几寸长的金针,走过去一手按住那人,随即用针扎了几处穴位,那人总算冷静了下来,只是身体依然不停的颤抖着。 “王老三,你这是怎么了?撞邪了吗?”老头子一边放下金针,一边嘟囔道。 那人看到了老头子,原本几乎陷入癫狂的眼神终于泛起了几丝清明,颤着声音道:“女妖怪……我遇到女妖怪了……” 老头子不解,望向夙沙绯胭道:“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 夙沙绯胭耸了耸肩道:“我就是抢了他的手推车而已!” 第三章 日落之后(下) 那人看到了老头子,原本几乎陷入癫狂的眼神终于泛起了几丝清明,颤着声音道:“女妖怪……我遇到女妖怪了……” 老头子不解,望向夙沙绯胭道:“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 夙沙绯胭耸了耸肩道:“我就是抢了他的手推车而已!” 一切不过是个误会而已,解释清楚了也就不过如此。那人知道夙沙绯胭不是山妖鬼魅之后倒也不怕了,但是却死活缠着她要讨回自己的手推车,夙沙绯胭早就忘了丢在哪里了,无奈之下只得让老头子作证一定还他一部新的,这才终于作罢!她心里不由得感慨,果然人性千百年如是,现在是手推车,以后便是自行车、摩托车、汽车,人类总是离不开有轮子的东西! 原来这个人是镇长派来的,而之前夙沙绯胭在院子里坐着的时候,老头子就已经用某种秘密的方法和镇长联系了,所以镇长这才派了自家的长工过来传话。 老头子就让他回去告诉镇长,让他立刻派人到各家各户去查询一下,最近几天在镇上出没或者曾经露过面的外地人,要尽快答复。 那人走了之后,夙沙绯胭走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抬起头道:“你这么笃定,一定可以找到线索吗?” 老头子望了她一眼,不屑道:“只要我愿意,那么就是哪里的蚂蚁新建了几个窝都是可以打听出来的。” 夙沙绯胭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兀自坐了下来。 石壁上每隔一段距离都凿着一个放置灯火的洞,也不知道那是否有什么古怪,总之夙沙绯胭觉得偌大的兀自特别的亮堂。在这个没有电灯的时代,堪称奇迹!老头随手拿了一本线装书在看, 她百无聊赖中,便四处打量! 呈拱形的屋顶有两道相交的石梁,夙沙绯胭微仰着头,很是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构造奇特的房子。 石梁上影影绰绰似乎有什么花纹,但是因为毕竟是夜晚,灯火在明亮也还是有些阴影,所以看的并不是很清楚! “你这个房子好奇怪!”她不由得发出了感叹。 “那有什么奇怪的,没见过的东西就非要说奇怪吗?哦,对了,丫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老头子从书页里抬起眼睛,问道。 夙沙绯胭正欲脱口而出,忽然想到了自从来到这个小镇之后的经历,不由得住了口,道:“复姓钟离,你可以叫我凤池!” 老头子显然有些讶异,或许是这样的姓氏并不常见,也或许是女孩子叫这样的名字比较少吧! 他复又打量了夙沙绯胭几眼,不由得啧啧称赞道:“兹言翔凤池,鸣佩多清响。古琴底有二孔,上孔曰龙池,下孔曰凤池。伏羲氏削桐为琴,龙池八寸通八风,凤池四寸象四时。世间女儿之名不外乎就是珍珠宝玉、春花秋月抑或红儿翠儿之流,以凤池为名的女子真是少之又少!为你起名之人,想必绝非寻常吧!不过,你这样奇特的丫头,这个名字却也是当之无愧!对了,钟离是个很古老的姓氏,说起来和帝都的夙沙氏差不多久远~!” 听到他竟然无意中提到了夙沙家族,夙沙绯胭的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不动声色道:“姓氏名字都是父母长辈留下的,好与不好,都是毋庸置疑的!好了,我的姓名你也都知道了,那么这下子是否该相告你的身份了?我总觉得你这样一个人,当一个乡野郎中,却是有些屈才了!不,应该说是大大的屈才了。先不说别的,既然魔见笑那么的厉害,为何独独你没事呢?我想这绝非一个寻常的郎中能有的本事吧!”为了不让他有所猜疑,夙沙绯胭只得以退为进,率先提出了疑问。 老头子果然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夙沙绯胭竟然会发出这样的质疑,但是很显然他并不打算回答,所以转口道:“我是什么人跟你有何关系啊?再说了,这世间藏龙卧虎之辈何其多,你非要一个个都揪出来问个究竟吗?等你事情办妥之后离开了镇上,我依然做我的大夫,咱们互不干涉,岂不更好?何必非要刨个究竟呢?” 夙沙绯胭起先有些生气,想着是你开的头,若不是你非要问我名字,我懒得关心你姓甚名谁呢!但是转念又一想,他说的也有道理,自己终究只是个过客,离开之后,小镇上的一切好事要照旧运行,何必去打扰人家呢?恐怕没有人从一开始就想着隐姓埋名深居简出吧?那一定是有苦衷的,自己也真的不需要多此一举。于是点头道:“我赞同,以后我都不会过问你的身家性命,你也再莫要管我钟离家如何,或者什么夙沙家族又怎么样了!” 两人就这么约定了,此后对于各自的身份都是只字不提。 老头低下头继续看书,夙沙绯胭百无聊赖,托着脑袋想着心事! 这样静寂的夜里,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历历在耳。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忽的闪现出了那一夜独自在山上时梦中的情景,不知道为何,脸颊竟然有些火烫。但是双手却是冰凉的,她不由得抬起手去捂**辣的耳朵和脸颊。那个梦中的情景,实在是太过……荒唐了。 因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无法想象出自己一把年纪的人了,去和别人在土坡上翻跟头打土仗。尤其是最后夏凌瑄那致胜的一招,实在是幼稚的没话说了。 这个时候,他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或许在帝都吧,从最后一次他在松林外救了精疲力尽的自己来看,他的身份一定不简单,想必也是王公贵族的子弟吧!只是,那个人好像太过神秘了,有时候显得年少轻狂,风流不羁,有时候却又低调沉稳,智计百出,甚至只手遮天…… 直到最后分别之时,她也不曾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是从他的年龄来看,应该不是在朝为官的,尤其是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哪个当官的能在上元夜提这个灯笼一个人出现在荒郊野外呢? 不知道为何,每次想到夏凌瑄的时候,时间就会过的非常快!但是他们之间的交集有限,所以她能够回想的东西也是有限的,即便如此,却好像一辈子都想不完一样! 夙沙绯胭的思绪是被外面的声响打断的,她很惊异的发现老头子什么时候离开的自己竟然不知道。忙起身朝外走去,看到天微微亮,老头子正和两个人站在院子里说话。 “除此之外,曾经还有一百多号人在镇外的荒山上出现过?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老头子惊讶的声音陡然提高,夙沙绯胭也是一惊,一百多号人?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她没有察觉到呢?难道此刻那山上还隐藏着那么多看不到的敌人吗? 第四章 捕风捉影(上) 捕风捉影(上) 夙沙绯胭的思绪是被外面的声响打断的,她很惊异的发现老头子什么时候离开的自己竟然不知道。忙起身朝外走去,看到天微微亮,老头子正和两个人站在院子里说话。 “除此之外,曾经还有一百多号人在镇外的荒山上出现过?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老头子惊讶的声音陡然提高,夙沙绯胭也是一惊,一百多号人?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她没有察觉到呢?难道此刻那山上还隐藏着那么多看不到的敌人吗? 她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了那日找到钟离越后突然出现在山坡上的那些黑衣人,灵凤好像说过,他们不是活人等等。难道,说的便是他们?还有那个诡异的阵法,将她重重包围之后几乎用尽了所有力量却似乎都无法打破,若非灵凤的全力以赴以及钟离越那惊天动地的一剑,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出来,即便是真的能够自行破阵而出,是否安然无恙、全身而退还为见分晓呢! “刘大夫,这是真的,看到的不仅仅一个人呢!”其中一人很是诚恳的说道。 另一个立刻附和道:“如果您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问我们掌柜,确实有一个叫花子在我们客栈买了百十号人才吃的完的干粮。说起那个叫花子呀,实在是奇怪,明明穷的叮当响,带着个小丫头卖艺乞讨,竟然有钱去买东西!说起来,他们祖孙也是几日前才来到镇上的。不过,那个老叫花子已经死了。前些天老李伯伯的面摊子忽然爆炸了,哎呀,那真叫个惊心动魄啊,我在咱们镇上生活了这么多年,也曾见过那些江湖人士的内讧决斗,但是还从来没有见过用那么厉害的炸药的。老李和那个老叫花子当即就被炸成的尸骨无存,血肉横飞……” 夙沙绯胭悚然一惊,不由得想起了初来之时的遭遇。 “除了那个死了的叫花子,还有什么人呢?”她匆匆冲了出去大声问道。 冷不丁看到屋子里冲出来一个女子,那两人似乎都吃了一惊,毕竟按时间 来算的话这会儿很多人都还没起床呢,这么早的却有人跑出来,肯定是昨夜留宿在这里的,可是谁都知道的,大夫家里从来不留病人。而且这女子美得出奇,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啊,我认得你,你们好像是三个人一起来镇上的……”方才说话那人忽然盯着夙沙绯胭叫道,继而仿佛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道:“那一天老李的面摊爆炸的时候,就是他们三个人在吃饭。不过奇怪的是,他们几人都安然无恙,那个白衣服的剑客竟然还在脱身之时顺便救走了老叫花子的小孙女。” 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世间,无论发生怎么隐秘的事,只要曾经发生过就一定会被人看到,只是很多时候大家可能都不怎么注意的吧! 夙沙绯胭不由得一惊,道:“当时你也在场吗?” 那人点头如捣蒜,道:“我正好挑水路过!” 挑水这个词语让夙沙绯胭不由得怔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立刻岔开话题道:“好了,言归正传,除了那个死了的老叫花子,还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员?你们所说的那个被救出来的小丫头呢?之后都没有人看到她的踪迹吗?”她自然不会忘记那个在她们房间里消失了的可疑人员,现在看来,她应该是唯一的线索了。 “这个就没有人看到了!”那两人摇了摇头,说道。 夙沙绯胭忽然觉得心头像是给人浇了一盆冷水般,一下子所有的线索好像全都断了,不由得气急败坏道:“那你们究竟打听了些什么呀?”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很是困惑,却也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你是谁啊,轮得到你说话?我们都是冲着刘大夫的面子才整晚的打扰乡亲们问东问西,你凭什么在这里教训我们呢?”其中一人沉不住气了,脱口而出道。 夙沙绯胭正欲动怒,却被老头子拦下了,上前一步对着那两人道:“好了,好了,事关重大,老夫急着救人呢,你们就别计较那些没用的了。先不说别的了,这几天可有看到过奇怪的人在镇外的荒山上出没?” “哦,您不说我们差点都忘了。说起来很是奇怪呢,三日前的黄昏,有人看到两个奇怪的人下山离去,看样子好像是呆了许久的样子。但是镇上的人好像都没有看到过他们是什么时候来得。”先前那人急忙说道。 夙沙绯胭不由得屏气凝神,认真的听着。 “形貌如何?为什么说奇怪呢?”显然,老头子也很激动,毕竟事关三世镜,对于那样的上古神器,无论是谁,想必都很想亲眼目睹一下它的神奇之处吧! “一个紫袍女子,还有一个锦袍玉带的年轻公子!”那人说着瞅了一眼夙沙绯胭,见她眼神凌厉,不怒自威,不由得别过了脸不敢再看,只是继续说道:“听说那个女子生的极其美艳,简直称得上勾魂摄魄,颠倒众生,但是奇怪的是一双眼睛却是空空洞洞仿佛瞎子一样,所以当她一身华丽的紫衣飘然下山之时,可把磨坊的阿七吓的够呛,还以为是哪里诈尸了。毕竟,在咱们这个地方,那样样貌的女子绝无仅有,而且她的服饰打扮都不像是现在的人。要不是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公子,真的会让人以为她是从千年前的古墓里走出来的。据说那个公子哥也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眉眼俊俏,一看就不是这穷山僻壤出来的人。要说这样的两个人但凡只要踏进了咱们镇上,就不可能会没有人看见过,但是偏偏却真的没有一个人知道。所以,要么就是武艺超群,悄悄的来悄悄的走了。要么就是曾经乔装打扮,以别的样貌出现过。”那人说道。 夙沙绯胭心头转过乔装打扮四个字,不由得说道:“莫非那个紫衣服的女人就是先前老乞丐带在身边的小孙女?” 那两人都不由得摇头,方才那人极力否认道:“这绝对不可能,不说样貌神情,光那身板也是变不了的吧?谁能把一个妙龄女郎打扮成一个瘦巴巴的脏兮兮的小豆芽?”两一个人也附和道:“不错,我们也曾经想到过,所以仔细打听过,那两个人绝非同一人。” 第五章 捕风捉影(中) 捕风捉影(中) 那两人都不由得摇头,方才那人极力否认道:“这绝对不可能,不说样貌神情,光那身板也是变不了的吧?谁能把一个妙龄女郎打扮成一个瘦巴巴的脏兮兮的小豆芽?”两一个人也附和道:“不错,我们也曾经想到过,所以仔细打听过,那两个人绝非同一人。” 夙沙绯胭不由得更加惊异,难道除了那个突然消失的小乞丐,这个镇上竟然还同时存在着两个不知道身份的神秘人,而且那两个人此刻早就已经离开了?正当她为此纳闷不已的时候,一边的老头子忽地一拍大腿,带着几分激动的神情大声问道:“可有看到那两人去往哪个方向了?” “因为那两个人实在太过奇怪,所以我们早就打听过了,沿途有三个人曾经见过他们的行踪。是向着东南方向而去,虽然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但是从他们的打扮行迹来看,方圆六百里绝非没有这样的人,想来是想着更远的方向去了。” “好了,就这样,你们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再通知。”老头子好像成竹在握的样子,摇了摇手,示意那两人可以回去了。夙沙绯胭一头雾水,有些不解的望着他。 那两人的身影甫一消失,老头子忽地一拍夙沙绯胭的肩膀,大声道:“还不快去追?三世镜绝对就在那两人的手上!” 夙沙绯胭浑身一震,道:“你说什么?何以见得?” 老头子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道:“这种事情你以为我会信口雌黄吗?从种种迹象来看,那两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山坡上布下奇阵的高人。” 他的话音刚落,夙沙绯胭的身形已经如同一团火般消失了,晨曦中只传来她远去的声音,“我明白了,在我回来之前,替我照顾好我的师兄!” 老头子有些愣,摸了摸脑门叹道:“这丫头,有时候反应着实太快了吧?” 已经隔了三日的路程,夙沙绯胭自然不敢怠慢,她知道镇上只有一个地方赁马和车,而且也是她最为熟悉的地方。所以她当即一口气就奔到了客栈,蹲在院墙上瞄准了一批毛色鲜亮、膘肥神健、脚程极佳的良驹,蹭的飞过去落在马背上,当即拍马就冲出了大门。 院子里扫地的活计还都是睡眼朦胧,只听到马嘶声,循声望去的时候,就见那匹马竟然已经奔出了大门,而他们却连盗马贼的样子都没有看到,不由得大呼小叫起来。 夙沙绯胭自然没有功夫理会那些,喧嚣和吵闹立刻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离开小镇之后一路朝着东南,好在这荒僻的戈 壁一望无际,倒也有好处,因为无论什么东西几乎都是一览无余。夙沙绯胭一口气跑了几个时辰,勒马休息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入眼处只见稀稀落落的胡杨树,压根就没有一点儿人烟。幸好今天天气不错,所以可以从太阳的方向来辨别方向,不然在这样广漠的天地间,迷失方向好像是极其容易的事。 歇了一会儿,顾不得口干舌燥,她立刻又催动跨下坐骑,朝着前路继续行进。既然那两个人是朝着这个方向去了,那么前面就一定有歇脚之地,否则三天的时间,虽然不至于致命,但是恐怕也焦渴难耐,走不动了吧?一想到那个从未谋面却可能埋葬着自己一段忘怀的记忆,她的心就不由得腾腾燃烧起了火焰。有一种遭人暗算了的愤怒和怨恨,无论是什么人,都绝对不能对她做她不知道的事。 因为这股子劲头,竟然让她一直坚持了下去。 日落时分,夙沙绯胭看到遥远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绿洲的阴影,她知道那里一定有人居住。从此时的来看,可能需要一个多时辰才可赶到。此时此刻,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追踪的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她知道,只要前方曾经有人经过,而且是沿着这个方向的话,那么一定会歇脚,因为不管什么事有多急,人的体力都是有限的,所以必须要休息。而那两个人既然被描述的那样尊贵,想必……一定是朝廷中的人,而朝廷的人定然是养尊处优惯了的,怎么可能会在这样荒僻的地方昼夜不息的跋涉呢? 夙沙绯胭下马的时候,就听到有脚步声传了过来,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了,黑黝黝的阴影中透出斑驳的几点灯火。想来应该是一片林子吧,夙沙绯胭这一路赶来,累的气喘吁吁了,刚一下马就觉得大腿酸痛,腰背的骨头都快要被颠散了。先前一直忙着赶路并没有觉得,但是这一停下就立刻不行了。 但是黑暗中的脚步声却让她不由得提高了警惕,暗中握住了腰畔的剑柄,毕竟,是敌是友都还不知道呢!既然朝廷的人消息这么灵通,自己刚一出现就已经赶过来布置好了陷阱,难保不会早就暗中摸清了她的底细,早一步再迎候着了!最坏的打算,心里还是有准备的。 “什么人?”一个粗噶的声音传来,带着沙漠里特有的风沙磨砺的粗糙,却也突然让她放松了警惕。有时候,第六灵感不得不信,即便是如今她早已经是一个理智的人了,但是感觉却往往还是很准的。这个人刚一开口,她就已经感觉到了他不过是本地的平民而已。 “赶路的。”她放下了手,扬声道:“眼看着天黑了无处歇脚,方便的话能否在宝地借宿一晚?” 听到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那人似乎放下了心。就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眼前一亮,只见一个高壮的大汉带着一个瘦小的少年提着灯笼不知道从哪里转了出来。夙沙绯胭牵着马,暗暗打量着他们。 那两人看清楚她的样子后,似乎都有些惊讶,或许是鲜少见到年轻女子单身一人在黑夜里行路吧!夙沙绯胭也看出了他们的疑惑和困顿,于是忙报出了那个小镇的名字以及所住客栈的名字。 虽然这连个地方离得并不是很近,但却是大漠上最为相邻的两个地方,即便是从来不出去,想必也从别的旅人口中听过吧?夙沙绯胭眼看着他们眼中的的疑虑渐渐打消了,于是趁热打铁又说了认识那个镇上的大夫,果然那壮年大汉的神情立刻变得欣喜激动起来,少年已经忍不住出声道:“真的?你这个外乡人竟然认识刘爷爷?” 夙沙绯胭嫣然一笑道:“何止认识,我们还算是忘年交呢,刘大夫还教过我一些医学药理!” “这、这……此话当真?”大汉显得很激动,抬高了声音道:“刘大夫可从来不和寻常人打交道,更别说传授医理了。姑娘真的好福气……”说话间满眼的羡慕。 “刘爷爷当真收你为徒了吗?”一边的少年忽地有些艰涩的开口。 夙沙绯胭眼波流转,心头暗暗猜测,沉吟道:“这可没有,谁都知道,刘大夫是不会轻易收徒的,我们也只是私下里聊过几次而已。” “几次?”少年有些惊异的瞪大了眼睛,不由得上前几步道:“刘爷爷通常很忙,很少会有时间和外人说话,竟然能和你聊几次,这真的是太难了。”说着转向那大汉道:“伯伯,既然是刘爷爷的熟人,那么也算是朋友了。如此情景,一个姑娘家也不好到别处去歇脚,不如就带回去吧!和奶奶将就一晚,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 夙沙绯胭不由得心头一喜,道:“小哥真是好心肠,等我回去了一定会在刘大夫面前好好夸你一番。对了,还不知道两位高姓大名?”还不等大汉回答,少年已经抢先答道:“我叫烈琦,这是我伯父烈洪石。我们两年前曾经带着奶奶去找刘大夫瞧过病,你说我们的名字,他老人家一定能想起来的。” “好,这个我记住了。”夙沙绯胭爽朗的说道。 事已至此,那个大汉自然也不好说什么了,忙命少年牵了马,自己在前面领路,带着夙沙绯胭穿过林子进去了。 第六章 捕风捉影(下) 捕风捉影(下) 烈家的房子和大漠上的所有民居别无二致,烈琦和烈洪石共用一个房间,隔壁有一个小卧房,住着一个白发苍苍的年迈老父,也就是烈洪石的母亲,烈琦的祖母。因为儿子和孙子出去巡夜了,所以老妇人一直未睡,他们带着夙沙绯胭回去后说明了缘由,老妇倒是颇为好客,当即便招呼夙沙绯胭与自己睡一个铺。并且在睡前还给她找了些干粮充饥,虽然都是些粗粮,但或许是因为烹饪之人有多年的经验吧,所以尝起来竟是甘醇可口。 或许是奔波太过劳累吧,所以躺下之后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夙沙绯胭最后是被刺目的日光耀醒来的,在这个年代,窗帘可不是谁家都能用得起的,当然,最普遍的则是窗纱,从民间到贵族无一不是。普通老百姓的窗子上糊的也就是一般的窗纸,经不起风吹日晒,没多久就会破损。而榻前的窗户上窗纸早就缺了一半,所以屋外的阳光轻而易举就照了进来。 夙沙绯胭一惊坐起,急忙下地穿鞋。 外面传来蹒跚的脚步声,却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拄着拐杖走了进来,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眼中不由得很是怜惜,和声道:“孩子,何事如此着急?老身看你睡的实在太香,所以没有忍心唤醒你。粥已经熬好了,既然起来了,就先用点饭再上路吧?” 夙沙绯胭匆匆忙忙的套上鞋子,道:“谢谢婆婆,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实在是来不及了。”说着就起身要往外奔去,老婆婆却是身子一横挡在了她的面前,卧室的门本就狭窄,这样一个颤巍巍的老人存心去挡路,即便是轻功绝顶的人,想必也要费一番周折吧?所以夙沙绯胭不由得止住了脚步,解释道:“老婆婆,我真的有急事,现在必须走,人命关天,否则就来不及了!” “年轻人就是火气大,一点点事都当成天要塌下来了。好了,你说说吧 ,究竟是什么事?既然是与刘大夫有交情的人,那还担心会有看不好的病吗?”老婆婆却是稳如泰山的样子。 夙沙绯胭心急如焚,想起来昨天晚上与那烈琦和烈洪石的对话,这才明白过来,想必几年前老头子曾经救过这个老婆婆吧,所以在她看来,这个天下就没有那人做不好的事。 “刘大夫自然是厉害,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此次正是要去追药引。”夙沙绯胭长话短说,简单的解释道。 “追药引?这是活见鬼了,难道药引还会飞不成?”老人明显的不相信,嘟囔道。 夙沙绯胭急的头皮发麻,忙摇手道:“药引自然是不会飞,但是带在人身上自然就会跑的飞快了。” “那你来到我们这里,想必就是循着线索的吧?带着药引的人难道进了寨子?”只听的外面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就见昨晚那大汉正迈着矫健的步伐从外面走了进来。那个少年紧随其后,像是很感兴趣的样子,笑着道:“姑娘你倒是说说看,追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几时来过我们寨子?” 夙沙绯胭灵机一动,忽地想起了在那小镇上时老头子打听消息的方式,不由得心头一松,是啊,这样偏僻的小地方,恐怕是睡觉生一窝猪仔,谁家母鸡下一个蛋邻居都会知道的,何况是进来的外人呢?与其自己漫无目的的苦找,倒不如寻点儿线索来得有用。于是静下心来,拱了拱手道:“还请两位多多相助!” “我娘一大早就起来收拾做饭,不管什么事有多要紧,都要下坐下来吃了饭再说,哪里有让客人饿着肚子离开的道理?”烈洪石大手一挥,烈琦立刻就奔到厨房去盛饭端菜了。到了这个份上,自然就是恭敬不如从命了。夙沙绯胭见好便收,扶着老婆婆走过去坐到了屋中的桌子前,烈琦很快的就盛好了饭。 此处并没有常见的包子、馒头之类呃,若是加了某种**的干饼、新鲜的凉拌野菜以及刚熬好的白粥。 那大汉虽然看上去粗鲁暴躁,但是对母亲却是毕恭毕敬,夙沙绯胭便也不好在吃饭的时候问话,只得一直忍着,直到最后吃完了饭,帮忙收拾完烈琦去刷碗了才得以开口。 “烈壮士一看就是豪爽之人,那么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一路走来,贵庄是唯一的歇脚地,所以我找的人想必也已经在此处歇息过,却不知道壮士能否收个麻烦帮我打听一下,看看乡亲们有没有见过?”夙沙绯胭语气恳切的问道。 “既然能相遇,这就是缘分!而且姑娘你还与刘大夫相识,那么你的忙一定是要帮的。说吧,你所追的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什么时候过来的?这样我也好去打听。”那烈洪石倒也不含糊,立刻就追问道。 夙沙绯胭并没有亲眼所见,所以也不可能说的很仔细很细致,于是便照着镇上人的说辞描述道:“应该是两三天前了,是一对年轻男女从,那女子身穿紫色华服,妩媚艳丽,风情万种,但是眼神空洞,表情僵硬,如同行尸走肉吧!而那男子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弟。这样两个人无路走到哪里,想必见过的人都会有印象吧?” “哦?听上去倒真的有点儿意思。好,姑娘稍等,我这就去问问前几日巡夜的弟兄们,寨子上住着上百户人家,所以即便真的有外人前来借宿,也不一定就是家喻户晓的呢!”烈洪石说完就起身告辞,出去打听了。 他刚一走,夙沙绯胭立刻就坐不住了,下意识的起身走到了院子里。 只见外面明晃晃的一片,她这才意识到天色真的不早了,想必已经是九十点了,看来这一觉睡的还真是……有些过了!但愿天遂人愿,烈洪石能够打听到那两人的行踪和相关消息,让她能够不虚此行。若是真的有老天,那么还请继续关照,让她能够找到那两个人,得到三世镜! 第七章 天遂人愿(上) 天遂人愿(上) 烈洪石离开了差不多有一个多时辰,夙沙绯胭等的却是度日如年。即便是烈琦一直在旁边安慰开导,可她还是无法安静下来,只觉得无比烦躁。 终于听到了脚步声,她的心差点儿飞出来,急忙大步奔了出去。却见烈洪石正快步走了回来,神情间颇有几分喜悦,夙沙绯胭不由得暗暗放下了心。 “恭喜姑娘,的确有这样两个人,却是在两日前的黄昏路过过寨子!那个紫衣服的女人一直不曾开口说话,反倒是那个贵公子油嘴滑舌,很是讨人欢喜,他们并未停留,甚至也没有进来,只是向村民讨了些干粮和清水,然后就继续赶路了。”烈洪石如实道。 夙沙绯胭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两日前的黄昏,那就是说,她已经足足落后了两天?一念及此,脑中一片晕眩,差点儿站不住脚,但是一想到此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便不敢再想,冷静下来追问了那两人离开的方向以及那以后还会遇到的不落人群,再不敢停留,辞别烈家叔侄和老太太后,立刻就飞身上马继续赶路了。 虽然说并没有打听到多少有用的消息,但是好歹终于落实了那两个传闻中奇怪的人确有此事,否则她一直心存忐忑,不知道是真是假。而且此后心里大致都有了底,甚至知道走多远会遇到什么样的地方等等! 这样一来,前路似乎明朗了不少。 夙沙绯胭继续上路,她相信自己只要够快,就一定可以追上那两个人!而且因为受到了指点,所以她再也不像是无头苍蝇般到处乱撞了。只要循着正确的方向,就不会有错了。 随着她的脚程加快,夙沙绯胭渐渐感觉到心底有一缕奇怪的感觉,若有若无,时近时远,就好像是某种神秘的吸引一般。她蓦地明白过来,自己既然是凤魂血玉的转世,那么难免也是与上古神器有那么一丁点儿关系的,所以能够感召到别的神器吧!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心头大喜,只觉得离胜利又近了一步! 一路打听,情势越来越明朗起来。毕竟,那样奇怪的两个人只要是到过的地方,一定会引起旁人注意的,所以打听起来一点儿也不难。 离开小镇第三天的黄昏,夙沙绯胭终于在夕阳古道之上追到了她日夜为之奔赴的目标! 那是通向前方荒凉山城的唯一古道,虽是暮春,却由于地处北方,依然是枯草昏鸦,一片萧索。远处的大山被落日熔金耀出了几分华丽的色彩,让这原本的凄凉和肃杀气氛似乎别的柔和起来。 夙沙绯胭纵马疾奔,不到片刻就赶上 了前面两骑! “迂!!”她迅速调转马头,横鞭挡在了两丈之外的路口。 只听的一阵马嘶,就见尘土飞扬中那两名骑士急速的勒马,由于一路上疲于奔命,两匹骏马早就疲惫不堪了,此刻更是因为惯性的原因往前冲去,却被马上主人强有力的手臂紧紧拽住了缰绳,都是不由得一个跟头往前载去…… 马上两人想必也不是凡夫俗子,就在跨下坐骑纷纷栽倒之时一个旋身腾空而起,飞离了马背。 几乎在同时,夙沙绯胭足尖已经抽离了马镫,身子腾空跃起,朝着那两人落下的方向而去。 “什么人,竟然敢拦截我等……”只听的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意传来,那本该是一副很好听的嗓音,却因为长途劳顿的缘故所以带着几分疲惫和沙哑,以及几许挫败和愤怒。 那年轻人身穿镶紫色琨边的锦缎长袍,腰带着配有价值不菲的宝石扣子,两侧更是缀有彰显身份的玉佩香袋等一大串,即便是在这样尘沙满天的地方穿的也是华贵的雕花云头靴,这样的打扮已经许久不见了,但是她却记得很清楚,这是京城里那些富家子弟惯有的装扮,即便是衣袍的质地、料子、花样或许不同,配饰的档次也不一样,但是大致却是不出其右。看来,果然没有料错,就是帝都里来的人。 “竟然是你?”那青年忽然骇然道,迅速侧头望向了一边的紫袍女子,道:“师姐,她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夙沙绯胭心头讶然,却还是顺着他的视线望向了一边的高挑女子。 这世间的佳丽,她见过的并不多,但却也是自诩在前世见过各色美女的,因为在那样先进发达的社会,不仅有天生丽质型的美人,更有整出来的,那还真是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的美,倾国倾城、颠倒众生这些都不是盖的。 当然,眼前那个女子也说不上来是倾国倾城的貌,颠倒众生的颜,但是比起她所见惯了的夙沙雪柳、江子鱼甚至灵凤等,却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韵味!所谓风情万种、妩媚妖娆那些都只是吸引男人的特质,而令夙沙绯胭动容的则是一种说不出的熟稔。 不同于对灵凤的刻骨铭心甚至骨肉相连,这是一种淡淡的、若有若无却又牵动心神的意念,仿佛是隔了千百年,所以已经淡如轻烟,但却又是真实存在的,偶尔就会不经意的从心底升起,令人无端生出几分惆怅来。 或许,是因为那女子长的太美了,而且与她是不同类型的,所以心存嫉妒吧?她这样想着,虽然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蹩脚的要命,毕竟她可不是那些电影里的变态蛇蝎美人,因为别人比自己漂亮就去毁别人的容等等。但是这一刻她只觉得如果先不让自己定下心来,就无法应付接下来的战斗。 果然,一切如同传闻的那样,那个紫衣美人果然是神情呆滞、双目无神,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只是在看到夙沙绯胭的时候,那原本晦暗的眸中似乎漾起了一丝神采,但是夙沙绯胭却清晰的感觉到,那是寒冷入心扉的杀意。 她不由得身子震了一下,只觉得心脏骤然紧缩。 这个女子对自己有着如此深厚仿佛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仇恨,所以她想要杀她,她清楚的感觉到那个人的恨意。 这个时候,夙沙绯胭忽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狂怒从心底升起,她只觉得似乎有什么丝丝缕缕的情绪从虚空中如同向着自己伸出了触角,一点点的拢住了她的心。而那些虚无的触角却是带着无比深浓的毒液和绝望,正将痛苦和仇恨一点点的浸入了她的血液,提醒着她那亘古已久的悲伤和痛苦都是源自于谁。 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顷刻间她只知道一件事,眼前之人便是导致她千年悲伤和孤独的仇人,她一定要杀她,只有杀了她,才可以得到真正的安宁。 她望着那女子娇媚的容颜,全身忽然如坠冰窟般的寒冷,然而心头却燃起了一股子能够吞噬天地的怒火,即便是将面前之人挫骨扬灰也不足以消饵她的怒火和仇恨。 她也曾悲伤过,也曾痛苦过,也曾仇恨过,然而这样奇异的几乎可以控制所有心神的感觉,她却是一生都未曾遇到过。 但是此刻,她却什么也不愿意多想,只想将心底压抑的一切情绪都发泄出来,即便是毁天灭地、万劫不复也在所不辞!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已经出招了。 真气蓦然鼓动,只听的长空中一声嘹亮的凤鸣,她的身形陡然拔地而起,化作了一道艳丽的红光,仿佛一只拖着长尾的浴火凤凰,朝着那紫衣女子飞扑而去。 看清她的那一瞬间,紫衣女子木然的面上也出现了一丝波动。然而她眼中泛起的却不是夙沙绯胭那样刻骨铭心的仇恨,而是一种凄寒入骨的悲伤和凄怆,还有深深的惆怅和迷惘。 但是就在夙沙绯胭陡然攻击之时,她也已经出手了。 只见紫光咋现,那女子身形蓦地飞起,诡异的不似人形,转瞬之间掌心里便腾起了一束嫩黄色的迎春花,那原本柔弱娇美、不堪一击的花儿却在顷刻间变成了夺人性命的武器,带着凌厉的杀气和无匹的力量迎向了怒气腾腾的凤凰…… 第八章 天遂人愿(下) 天遂人愿(下) 但是就在夙沙绯胭陡然攻击之时,她也已经出手了。 只见紫光咋现,那女子身形蓦地飞起,诡异的不似人形,转瞬之间掌心里便腾起了一束嫩黄色的迎春花,那原本柔弱娇美、不堪一击的花儿却在顷刻间变成了夺人性命的武器,带着凌厉的杀气和无匹的力量迎向了怒气腾腾的凤凰…… 一边的华服青年被那两股力量相交所迸发出的气流一震,竟如同断了线的纸鸢般远远的被抛了出去。 落下地的时候,浑身骨骼像是全都摔碎了一般。 他从地上爬起来,只见不远处交战的地方腾起了绚丽的红色和紫色光芒,竟然比西天最美丽的晚霞还要夺目。 他这一生都没有见过这样奇异的情景,虽然出身显贵,但是少年时就跻身白帝门下学艺,也算是见过几分世面的,然而此番的这场打斗却是他从未见过的精彩!但是同时,他的心底忽然腾起了一股子恐惧。 就在这时,那边红光大盛,紫芒陡然一暗,他心头大骇,不由得失声惊叫道:“师姐……”就见那丛凌厉的金色光芒瞬间熄灭,紫芒也如同残烛般暗淡了下去,那个女子曼妙的身形忽然映现,却如同纸片一般悬浮在空中,模糊的好像隔着一道水幕。 随即,那虚空中的影像好像是北风吹动了一下似的,竟然漾起了一阵波纹,随即就听一阵细碎的声响,然后他只觉得眼前一花,那紫袍女子竟然顷刻间碎成了千万片,如同飞灰般四散而去,转眼间便消失了踪影。 若说方才交战的场景是前所未有的精彩,那么此刻的情景则是见所未见的诡异,他只觉得脊背发凉,双脚像是顿在了地上一般,丝毫也挪动不得。 那个红衣女子竟然这么厉害?他觉得头有些疼,好像从来不曾见过那个人,但是脑海深处却升起了一股子思绪,他蓦然想起来,这个女子便是叛逆夙沙家族的当家人呢,是朝廷要犯,也是此次他们受命要捉拿的人。然而计划失败了,至于其中缘由,他却是有些记不清了。如今本来是要回去负罪请命的,却不想这女子竟然杀了个回马枪,突然 赶了上来? 而就在前一瞬间,她竟然出手杀死了大师姐?这个认知让他心胆俱裂,师姐迎春仙子可算是白帝门数一数二的高手了,却在这女子的手下尸骨无存,那么自己又有几分胜算呢?看到那红色的衣影如同一片彩霞般冉冉而来的时候,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心头打颤。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未竟的梦想,素日的报复,家族的期许…… 他不可以死,他安阳晦明绝对不能就这么默默无闻的死在这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就算是真的要死,也一定要做出一番功名来,让世人刮目相看,至少在大家想起四大家族的时候,不会只想到安陵家…… 但是,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是那个妖女的对手。因为她已经在离他三步之遥的地方了,即便还是三步的距离,但是那股子凛冽的杀气却是夺人心魄,让他觉得骨子里都泛起了绝望和冰冷。 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自己竟然会害怕一个女人,但是这一刻,恐惧却是真真切切的侵入了他的全部身心。他听到细碎的声响,那是他的牙齿打颤的声音,这……怎么可能呢?他有些不可思议,自己竟然会这么的没有出息吗? 他颤抖着缓缓抬起了头,看到那女子清绝而坚毅的下巴,如同世间最冷锐的剑尖,带着几分倨傲和嘲讽,像是在嗤笑他的无能和脆弱。但是这一刻,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羞耻。原来,在生死面前,其实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然后,她向他缓缓伸出了一只纤秀如同冰玉般的手。 五指纤纤,冰肌玉骨,指尖泛着淡淡的粉红色,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想要轻轻抚摸一下。但是落入他的眼中,却如同这世间最为恐怖的兵器。他不由得瑟缩了一下,犹豫着是否要接招。 “三世镜!” 双耳好像有刹那的失聪,好像是过了许久,才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三个字。是那个女子的声音,清冷中带着几分凛然的威严,那是居上位者惯有的姿态。 他有些怔忪,直到那个声音再次在耳畔响起。 “交出三世镜!” “不……”他陡然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嘶声喊道,三世镜乃是师门秘宝,怎么可以轻易交给外人呢?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女子的目光,如同两根无形的冰针一般,深深的刺入了他的心底。 安阳晦明骇然无比的发现,他全身仿佛被定住了一般,那女子的眼神不动,他的目光比那也分毫都无法动弹。 或许先前他已经完全笼罩在了那女子的淫威下,但是当她说出三世镜那三个字的时候,他就忽然清醒过来。虽然他真的很不想死,但是却也绝对不能如此轻易的让人夺走身负的师门秘宝。 “由不得你!”那女子的声音仿佛凝结着无比的寒气,刺得他耳朵里一阵阵的疼。 这种隐隐的疼,让他忽然鼓足了勇气,使出所有力气用力向后一挫,已经到了两丈外。 然而随即,扑空之声传来,向着落地的安阳晦明飞来。 那一招无形无影,带着空山灵雨般的清新和欢悦,然而此招一出,周围的一切似乎为之一暗。 这一招竟似超越了世间所有的万物,又似是那无处不在的造物本身,决定着世间万物的生死枯荣。这一招犹如一声叹息,是谁也无法躲过的命中劫数。 这才是——必杀的一招。 此招一出,他所能做的便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受死! 安阳晦明的脸色瞬间一片死灰,他甚至已经看见了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了头顶。 就在那纤纤玉手罩上顶门的瞬间,他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带着几分凌厉和不顾一起嘶喊道:“给你……” 然后,世间万物好像在瞬间凝窒不动了。 直到好半天,他才反应出来刚才的声音是自己的,而原本珍而重之藏着的三世镜此刻竟然已经被他恭恭敬敬的捧在了手中,如同献祭一般举过了头顶。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过突然,甚至让他无法做出回应。 像是下了一场雨,他只感到浑身都湿透了。 终于平静下来瘫坐在地上时,那个出手如鬼魅、清丽如仙子的红衣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当然,他手中的三世镜也同她一道消失了。 这一切就如同一场梦,从他离开帝都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这样一场离奇的经历吧? 第九章 月上中天(上) 夙沙绯胭回到镇上的时候,老头子正坐在院子的石桌前晾晒草药。 她疲惫不堪,好像全身所有的力气都已经用完了,两条腿仿佛灌了铅一般,每挪动一步,都好像有无数根针在骨头里扎,她咬牙走过去瘫坐在了一边的草地上,从怀中掏出那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小铜镜抛了过去。 老头子竟然一脸的淡定,好像对她的得胜归来似乎不觉得半点儿诧异。顺手接过来看了几眼,然后放在了一边的草药旁,从盘子里拿出一杯茶递了过去。 夙沙绯胭费力的举起手臂接住,一口就灌了下去。刚想开口,却不料喝的太急被水呛住了,咳了半天才平息下来,道:“我花了无数心里,拼死夺回来的东西,你就这么随意呀?” 老头子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继续手中的活计,道:“这玩意到了一般人的手中,也不过是一块破铜烂铁而已,你怕什么?又不是珍珠宝玉,稍不留意就会打碎了。” 夙沙绯胭懒得和他争辩,自己盘膝坐下调息,一路跋涉,也实在是精疲力尽了,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月上中天,四周一片荒凉,夜风吹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一下子便完全醒了过来,惊觉自己竟然在荒山野岭中,这样的变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瞧你这点出息,吓得脸都白了。就你这样的小魔女,老朽哪里敢设计对付你?万一你凶性大发又去找个地方投毒造成生灵涂炭,老朽可负担不起。”身畔传来一个调笑的声音,她这才发现身后竟然停着一辆马车。而那个神出鬼没的老头子正好揭开车帘跳了下来。 夙沙绯胭虚惊一场,很是恼怒道:“你大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到了荒郊野外,还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装淡定吗?” 老头却是不为所动,笑着道:“开个玩笑而已,你至于这么小气吗?好了,既然你已经醒来了,那么咱们现在就开始吧!”说着俯身从马车上提下了一个木箱子,身手矫健的跳了下来。夙沙绯胭有些困惑的皱着眉道:“开始?做什么呢?” 老头没好气道:“你不过就是睡了一觉而已,怎么就睡糊涂了?难道我们要三世镜是用来玩的吗?”说着不再理她,径直往一边空旷处走去。 夙沙绯胭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得大喜过 望,忙奔过去道:“好吧,好吧,你说,都要做什么呢?” 老头示意她将车上的钟离越扶下来,然后坐在他指示的地方,随后在钟离越面前设一案几,案几上放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陈旧古铜色香炉,香炉里并没有插香,夙沙绯胭虽然有些好奇,但是并没有问,想着一会儿应该自见分晓。 以那香案为圆点,周围两丈外饶有一圈蜡烛。 此时山风习习,夙沙绯胭很是惊异的发现那些蜡烛根本就没有熄灭的迹象,不由得很是惊讶。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解的问道。 老头忙着手中的活计,头也不抬道:“你且走出去试试看!” 夙沙绯胭最看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卖关子,哼了一声跨过了那道烛火。 只一个瞬间,她的脑海中不由得迸出了四个字‘一步天涯!’ 明明是月上中天、荒山野岭,但是当她迈出去之后,却惊异的发现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除了雾霭茫茫,根本什么都看不见,甚至包括方才还历历在目的马车。她吓了一跳,忙缩了回来,呼吸不由得有些乱了。 老头子见她那窘迫的样子,倒像是极其开怀一般,哈哈大笑道:“这下你该知道,这可不是寻常的蜡烛了吧?” 夙沙绯胭缓了口气,道:“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出去之后看到的东西和此刻在里面看到的不一样呢?” 老头得意的笑着道:“说了你也不懂,何必浪费口舌呢?你只需要找我的话做就行了。”然后他在将最后一支蜡烛插进了古旧的小香炉中,面上的挪掖的神色收敛,变得无比郑重起来。 夙沙绯胭本来还想反驳几句,但是看到他此刻少有的端然凝重,便也闭上了嘴巴,乖乖的走了过去。 “我查阅古籍无数,得到了一个开启三世镜的法子,那便是在天时地利人和之时,在特定的法阵中,以烛光和月光之力相辅相成,营造出虚拟的幻境,然后将现实中人的灵识带入三世镜中,去查阅想要知道的事情!在这个阵中,你师兄是一切的核心,因为三世镜中将要显现的便是之前有关于他的诸般经历。但是,因为他的伤患是来自于幻境,所以即便是我们看出了缘由,还是束手无策的……”眼见着夙沙绯胭瞳孔收缩就要变脸,他忙解释道:“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将会自我催眠,让灵识进入三世镜的幻境中去亲自解救他!这个过程可能会很漫长,期间容不得半点儿打扰,否则我的灵识困在三世镜中将再也出不来,现实中的我便也永远不会醒来。而你的师兄,也会最终伤重而亡。” 他肃然的语气让夙沙绯胭心头变得凝重起来,不由得咬紧了嘴唇,难道之前所做的种种,不过只是个开端吗? “所以,护法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们此刻不过是处于法阵的核心,其实方圆十丈之内都已经隐藏了,所以即便是有人经过,也不会看到我们的。但是外界的一切,也都是由这里控制的。如果这里出现一点儿差错,那么法阵就会消失。你所要做的,就是守护好这跟蜡烛,在我醒来之前,不要让它熄灭。”老头简明扼要的叮嘱道。 夙沙绯胭一怔,不由得脱口问道:“可是蜡烛燃尽了总是会熄灭的,我能有什么法子为它延续呢?” 老头像是有些惊愕般的望着她道:“看你修为不错,却不知道竟是个蠢人,难道你不知道这蜡烛虽然看上去和普通蜡烛一样,但却是天壤之别,它是以人的灵力和修为延续生命的吗?所以,到时候一旦火势虚弱,你便要将自己的修为注入其中。” 夙沙绯胭恍然大悟,但是听到他说自己,还是有些生气,冷哼道:“就你见多识广总行了吧?” “有什么怨言,还是等我出来了再说吧!”老头没好气道,随后从袖中撤出了一把三寸长的银色小匕首,递过来道:“用它划破指尖,将你的血滴入香炉中,这样你便成了法阵唯一的守护人。” 夙沙绯胭不疑有他,接过来在左手中指上划了一下,一阵钻心的痛传来,就见殷红的血珠滚滚而下,顺着那道伤痕滴落,啪啪的落在了香炉中。平时也受过不少伤,但是却没有想到不过是这么一点儿伤痕,竟然会如此痛。 就在她的血滴落在香炉中时,忽见红光一闪,那烛火竟似一下子旺盛了许多,随即轰然一响,烛光竟然一下子暴起,带着通天彻地的红色光芒,顷刻间便形成了光幕,将她们笼罩在其中。 “主人……”就在夙沙绯胭因为眼前的变化而目瞪口呆时,却听得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就见一个白衣胜雪的娇小女孩凭空出现,正是许久不见的灵凤。 第十章 月上中天(下) 月上中天(下) 夙沙绯胭不疑有他,接过来在左手中指上划了一下,一阵钻心的痛传来,就见殷红的血珠滚滚而下,顺着那道伤痕滴落,啪啪的落在了香炉中。平时也受过不少伤,但是却没有想到不过是这么一点儿伤痕,竟然会如此痛。 就在她的血滴落在香炉中时,忽见红光一闪,那烛火竟似一下子旺盛了许多,随即轰然一响,烛光竟然一下子暴起,带着通天彻地的红色光芒,顷刻间便形成了光幕,将她们笼罩在其中。 “主人……”就在夙沙绯胭因为眼前的变化而目瞪口呆时,却听得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就见一个白衣胜雪的娇小女孩凭空出现,正是许久不见的灵凤。 夙沙绯胭又惊又喜,有些不可思议道:“小凤,你终于出现了?” 灵凤也是一副惊喜交加的样子,欢呼一声扑过来抱住了她,笑嘻嘻道:“好久不见,小凤可想主人了。” 一边的老头却是瞪大了眼睛,像是无法相信眼前景象,结结巴巴道:“这个……这个小姑娘,是从何处来的?” 灵凤放开夙沙绯胭,背着双手,竟是十分郑重的鞠了一躬,道:“虽然我一直没能出现,但是主人周遭的一切我都知道,谢谢你这段时间帮她,请你一定要救活大师兄。” 不用于夙沙绯胭的桀骜冷漠,这个小女孩却是格外的乖巧温柔,很是讨人喜欢,此刻这么软软甜甜的几句话,竟是让人心里无端的受用。 “小姑娘不需客气,这点儿事,老朽义不容辞。”老头笑眯眯的说道。 一边的夙沙绯胭鼓起了腮帮子,气呼呼的想这个老家伙可从来没有给过自己这么好的脸色呢! “呀,那就多谢老爷爷你了。”灵凤很是欢喜道,一句老爷爷已经让老头子乐的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夙沙绯胭眼见两人天南海北的寒暄和不停,不由得急了,一把将灵凤拉到身边,冷冷道:“你再这样废话浪费我的修为,到时候出不来了可不要怪我。” 老头子一下子醒过神来,忙道:“女王大人息怒,息怒……”一副奴颜媚骨倒是学的十足,灵凤早就忍不住笑的前俯后仰,夙沙绯胭也是忍俊不禁,道:“好了,快些开始吧!” 这个老头子平时嬉笑怒骂没个正经,但是办起正事来却是毫不含糊。 他盘膝坐与香案前,垂目凝神打 坐,不到片刻便已经入定。 既然灵凤已经知晓了一切事情,那么夙沙绯胭便也不用在花费时间给她解释。她拉了灵凤走过去坐到了香案前,静静守护香炉中那只蜡烛。就在这时,她才发现那原本静静放置于案几上的小铜镜不知道何时竟然已经悬浮于头顶两丈处,原本昏黄浑浊的镜面变得通透雪亮,有一团金光从镜中透出,如同月晕般缓缓流转萦绕,渐渐的将那小铜镜遮掩,随着那团金光不断的流转,最后化成了三尺见方的镜面,本来只是光华所化,但清晰度却丝毫不输给世间的任何镜子。 夙沙绯胭和灵凤面面相觑,一想到镜中将会回放她们所失去的那五天记忆,立刻又都屏气凝神起来。 镜像中显现出了一方彤云密布的天域,只见雷电交加,风起云涌,看得人心惊胆战。 夙沙绯胭不解的想,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和大师兄受伤又有何关系? 但是想到这三世镜既然是传说中的神物,想必不会随便失灵的,于是耐下心来静静的等着看接下来的情景。 画面中的情景不断变换,最后定格在了云端一个墨黑色的小点上。 镜头越来越近,最后夙沙绯胭终于看清楚,那原来是一个黑袍飞舞的高大男子。 虽然只是个背影,却仍可见其身形挺拔、伟岸非凡,远远望着,都给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之感。 电闪雷鸣之间,一道雪亮的光芒划过,镜面上映出了一张沉稳俊逸、英气逼人的面容,那是一个年近三旬的男子,锦带墨袍,宽大的袍袖上起着暗金色的云纹,在电闪雷鸣之下隐隐现出清和的光泽,竟如同流动的水纹般! 此刻,那男子孤身一人立与九天之上,负手遥望着远方,剑眉微蹙,期间好像锁着无限担忧。那样一张本该与尘世五官的脸庞上,写满了焦虑和关怀。 就在这时,风雷之声更胜,就见一个高大威猛的青袍男子从斜刺里飞了过来,落在那黑袍男子身畔,一张粗犷的脸上也满是焦虑和担忧,手搭凉棚遥望着黑袍男子,粗声粗气道:“阿凤此次渡劫,事关重大,稍有闪失,这三千年的修行就化为泡影了,这么久了还不见影子,真他妈的让人担心!”说着下意识的搓着一双大手。 那黑袍男子并没有看过来,静默了一会儿,才淡淡道:“一切自有定数,我们既然修的是天道,青龙大使想必也该明白,有些事是半点儿由不得人的。即便我们已经脱离了**凡胎,却也依然有着自己无法违抗的天命。你我如此,小凤也是如此。” 青袍男子听着这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正欲发怒,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叹了口气有些烦躁道:“罢了,罢了,神仙要渡劫本就是谁也无法躲过的天命,我却是有些过于急躁了。只要阿凤能够平安出来,什么都好说。此后千年万年,永生永世,我都愿意守卫天庭,绝无半点贰心。但愿此心可以感动上天!” 上天是什么呢?凡人有事的时候求得是上天,而神仙也是如此。可见,无论是人是神,甚至包括苍天,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由着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在操纵着。而这种力量,就是所谓的天命,它决定着人的命数,也左右着神仙的命数。 那两人目光所及之处,正是雷电最盛之地。 隐约可见一座高达数丈的城堡,大半都是隐匿在云山雾海中的,城堡上空电闪雷鸣,云层在那里形成了一个极大的漩涡,闪电如雨,惊雷密布,即便是像个数百里,却也似乎身临其境,令人心惊胆战。却不知道此刻那身处其中的人,心里又是何种滋味? “她定会没事的。”黑袍男子竟然难得的答了一句,这似乎让身侧的同伴有些意味,不由得侧过脸去望了他一眼。那个人的神情,和千百年来所看到的别无二致。作为天神,本来就该是弃绝了七情六欲的,四大神兽中,水麒麟无疑是做的最好的一位。当然,那不过是在天庭终神的眼中。只有他们三人知道,那个人外表冷漠,如同冻结了千年的寒冰,但是心底却最为慈悲温柔。 或许真如人们所说,大道无情,大爱无言吧!那些看似冷漠的人,其实并不是无情,反倒是因为太过多情。毕竟,对于一个人的情再深又如何能深的过苍生? 就在这时,忽听得‘轰’一声巨响,青龙不由得一震,下意识的循声望去,只见风雷渐止,但是那城堡的方向却燃起了熊熊烈火,无数的火焰从天而降,不住的落下,顷刻间那座城堡就已经被一片火海包围了。 虽然明明知道那是最后的试炼,也明明知道她是凤凰,涅槃九次是早已注定的天命,但是亲眼所见那如同地狱红莲般燃烧的火焰时,却还是不由得心惊胆战,紧紧捏了一把汗。 第十一章 情之所至 情之所至 但是她没有想到,最终让她为难的却是麒麟。 可是想通了之后却发觉也不过如此,不就是背弃天庭吗?不就是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吗?那又如何?她从来就不是太过看重礼法纲常和天规的人,多少年来,不过是为了追随那个人的影子而已。说起来,其实她是最没有主见的。即使平日里看上去雷厉风行、冷酷坚定,那也不过是表象而已。即便是到了现在,她依然和千年前的天真少女没有什么区别,在对待他的态度上。 想通了这一节,她忽然就觉得心里舒畅了许多。原来,并没有那么难以面对的。 她是带着微笑暗中跟随青龙等接近地上那些人类的,从高处俯望下去,虽然有数百人,但是她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影子。无论是立身于多少人中,他总是那样的卓尔不群、引人注目。 她知道天地陷入永夜之后,便是神界开始清洗那些参与诛神计划的修真门派之时。很明显,那些被他保护着的,正是一批四处逃亡、无处可去的修真门派弟子。好吧,如果这便是他背弃天庭的理由,那么她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认识了几千年,那个人外表冷漠,事不关己,但是心底却最是慈悲温柔的。她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对于天神的清洗还是略有耳闻的。连自己这样冷硬心肠的人都有些不忍了,何况是他呢? 千百年来,唯一能真正令女人为此不顾一切、失了方寸的只有情。女神也不例外! 作为天神,本该是弃绝七情六欲的。但是她不但没有,反而在渡劫成神后的岁月里,对他的感情愈发深浓。但是,却也和凡间的男女之情是不同的。她要的很简单,便是能够与他共事,能常常见面,说得上话就行了。 已经相处了这么多年,其实早该厌倦了的。可是,连她自己都不明白,那个人也不知道有什么魔力,竟然让她千百年来,始终无法厌倦。算起来她的心智早就该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别无二致了,但是对于他的那份情,却始终鲜活的一如少女时代。 她偷偷的想,如果他看到自己也来了,会做何感想?会开心?会惊喜?还是会激动?这些情绪在他的身上很少看到的,但是她却很自信的认为她很懂他。即便是他从未表露过,但是他对于她却也是和她 对他一样的。 正在琢磨着该如何现身之时,她忽然觉得脑袋一阵晕眩,差点儿从云层里一头栽下去。 他静静盘膝而坐,那些宗派弟子都在离他两丈的地方挤在一起,大约是逃亡路上奔波的太过疲惫,都在互相依靠着寻求安慰和勇气。 她知道,他从来都是离群索居,所以在人多的地方,总是习惯了和别人拉开一点儿距离的。 但如果没有夜风忽然吹过的话,或许她不会那么快发现的。 一曼紫纱忽地从他身后漾开,几乎想也不用想,她就知道那是女子的外衫。 明明在闭目打坐的他忽地回身,抬手抓住了那件紫色的衣袍,然后细致温柔的转过头为身后躺着的一个人盖上了。 那一刻,她只觉得一道无形的闪电自心头劈落。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身后,俯卧着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是凭着女人的直觉,她几乎可以想象的出来那是怎样花容月貌的一个女子。 妖气?即便是和他靠的那么近,她却依然感觉到了轻微的妖气。那个女子,是妖精? 他……竟然和一个女妖在一起?那么亲近……那么温存? 顷刻间,心头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她如何能去相信,这便是他留在人间的理由呢?可是,又如何能够不信呢?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对妖魔素来都是恨之入骨,从来不会手软,而且他向来洁身自好,不近女色,早已心如止水,古井无波,那么要在何种情况下才会和一个妖女那么靠近呢?这理由还用的着去想吗? 数千载的感情,竟然如此的脆弱?她无法也不敢去相信,她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也不想看到这样令人心碎的情景。 她觉得脑海里一片混乱,胸腔似乎有阵阵的碎裂声传来。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什么也看不到了,什么也听不到了,直到青龙响彻天地的声音传来:“永夜将近,诸天所有神灵会在天亮之前飞升至九天之巅的日月星辰之上,从此与人界永远隔绝。水麒麟,这将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现在放弃身后这些敢于弑杀神灵的罪恶之人,天界便会宽恕你,带你一同离开。你若是继续冥顽不灵,那么从此以后,水麒麟将会被永远削去神籍,除名与三界之外。” 她记得玄武好像在她面前提过这么一件事,但是那会儿肯定心不在焉,所以并未留意。此刻才终于明朗过来,也开始感觉到了恐惧。诸神将集体搬迁,那么他如果还是冥顽不灵,继续和天庭对抗的话,那么……那么他们此次可能就是真正的永诀了? 雷电将此处的大地照的亮如白昼,旷野里的风似乎越来越激烈。 她醒过神来,朝下望去,看到那个人一袭浓墨般的黑袍,面前悬浮着巨大的寒冰之剑,他的身后站立着数百名劫后余生大难不死的修真门派弟子。正与云层之上的神将成对峙之势。傻瓜,这个时候,你还不快点清醒吗?这一刻,她忽然发现刚才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幼稚,多么的愚蠢,和他永留大地?或者堕入轮回井,永世不得超生? 哈哈哈,她什么都想到了,却唯独没有想到,他不愿意回到她身边的原因是因为有了另一个女人。 他一个人,一把剑,庇护着数百名无辜的苍生,面对着的是天庭的最后讨伐,以及将会被除名格杀的天规。 “烦劳青龙大使转告天庭,属下自知罪孽深重,不敢请求原谅或者赦免。任何后果,都愿意一己承受,不敢有丝毫怨怼。”他的声音带着一贯凝重以及严肃,还有不容置喙的决然。 青龙大怒,嘶吼着道:“你竟然真的要为了这些蝼蚁,而背叛天庭,永世不得回归吗?” “若是要以无辜苍生的性命来洗清属下的罪孽,那么属下甘愿永世放逐,不得回归。”黑袍男子的声音响彻云霄,竟然压过了龙的咆哮。 这样决绝的话语,顷刻间彻底撕裂了她的心房。 这个时候,两军交战之时他做出这么绝情的决定之时,可有想到过她?她知道他从来都不是随便说话的人,那么就是说,这定然是他深思熟虑的决定,可是,他将自己置于何地? “你竟然真的要如此决绝吗?”她再也忍不住,悲怆的鸣叫着飞了出来,心头滴落的血全都化作了火焰,映照的她全身都是郁郁生辉。 只见一道极其耀眼的红光闪过,巨大的凤凰依然已然成了一名身姿高挑、美艳绝伦的红衣女子。 那女子肌肤胜雪,红衣黑发,立身在云天之巅,浑身上下仿佛笼罩着一层耀眼的光晕,烈风吹的她身上的红纱翩翩起舞,如同腾空的烈焰。明明是最热烈的颜色,却偏偏给人一种沁入心扉的冰寒。 第十二章 天地永诀(上) 天地永诀(上) “你竟然真的要如此决绝吗?”她再也忍不住,悲怆的鸣叫着飞了出来,心头滴落的血全都化作了火焰,映照的她全身都是郁郁生辉。 只见一道极其耀眼的红光闪过,巨大的凤凰依然已然成了一名身姿高挑、美艳绝伦的红衣女子。 那女子肌肤胜雪,红衣黑发,立身在云天之巅,浑身上下仿佛笼罩着一层耀眼的光晕,烈风吹的她身上的红纱翩翩起舞,如同腾空的烈焰。明明是最热烈的颜色,却偏偏给人一种沁入心扉的冰寒。 她甫一出现,一双凤眸便如同锐利的冰箭般紧紧的锁住了那个紫衣蹁跹、妩媚妖娆的女子。 “小凤?”这样的场合重逢,他必定还是有些激动和惊喜的,原本冷定坚决的神情似乎有了些松动。要是,要是没有这个凭空多出来的女人,她一定是很欢喜的。可是此刻,她的心里只有愤怒和悲伤。 但是,她对他的爱和眷恋终究还是多于被欺骗和背叛的伤害与怨恨。 她别过了头,朝着他走过去,一步一步,道:“那一日我便派雪鸟带话给你,让你早日回头。可是到了现在,你还没有考虑好吗?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天庭,你何时变得这么愚蠢?从此以后,诸天神灵都将从世间消失,此后天界再不复存在。你真的要作为一个异类,永久的在这片不属于你的大地上流浪吗?” 从他的行踪被通报到天庭之后,立刻就成了头号重犯。天庭一直在捉拿他,但是苦于始终无果。他们三人自然成了目标,所以在最初的时候,不的命令,他们谁也不敢私自去找他。她只得私下里派了无数雪鸟去寻找他带话给他,她并不知道他是否收到了。可是今日看来,是否收到又有什么要紧呢? “我……我只是不忍心看着……”他的声音渐渐有些无力,到最后便是低到连自己都听不见了。 在她面前,他何曾这般为难过?可是,此刻的低声下气和无奈神情,却都如同一根根毒针般深深的扎进了她 的心里。他这样,是在愧疚吗?是觉得对不起她妈?无尽的悲伤从心底涌出,她压抑着声音,一字一句道:“你对这世间苍生慈悲,那对我们又是何其残忍?我们四人共事千年,而你就要这样离弃我们吗?” 到了最后,她终究还是不敢问出那个昭然若揭的答案。她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你就是为了这个妖女而决定留在大地上的吗 想到这里,她所有的冷定和矜持全都消失了,天啊,她就要失去他了,而且很有可能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她就已经失去他了。 身形一晃,几乎是在瞬间,便已经到了他眼前。 纤长的手臂微颤着抬了起来,慢慢探向了那张苍白却坚毅的脸。 这张脸容像是刻在了灵魂深处一般,再也难以抹去了。此刻即便是看着,也觉得心如刀割。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到他的肌肤时,她却忽然顿住了。眼眸中闪过不敢相信的错愕和令人心碎的绝望。 她对于他,比对自己还要熟悉。可是在靠近的那一瞬间,她却忽然感觉到了他身上一种陌生的气息。那是不属于他的,那是另一个人的气息。 那也并不像是凡间的胭脂水粉那些沾染上的,而是……而是流动在血脉中的。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他的血脉里这一刻融入了别人的气息。 忽然间好想笑,这算什么?她数千年来的信仰,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摇摇晃晃,好像随时就要坍塌一般。 侧首苦笑的那一瞬,她的眼神再次落到了不远处那个畏畏缩缩、犹疑不定的美艳身影之上。 心念微动,她便已经到了那个女子面前,抬手卡住了她的脖颈。 咽喉是人类最脆弱的地方,妖精也是。 听说凡间处死犯人的刑罚是砍头,因为无论是砍了身体的哪个部位顶多落个残疾却不会死,唯独砍了脑袋之后就再也活不了了。 就在她的手卡住那妖女的脖颈时,她的心脏忽然像是无法跳动了一般。 这就是那种陌生气息的来源,这个妖女的身上,也有着他的气息!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沾染上彼此的气息呢?天知道这是她连做梦都想要缺始终不可能得到的!因为他们已经是神,超越了七情六欲的神。甚至连一次牵手、一个拥抱都会影响到修行的进展。 曾有一次在入定之后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泪流满面。因为她在冥想之时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所谓修行的极致便是摒弃喜怒哀乐和爱恨情仇,也就是说,他们毕生追求的都是最后的将对方遗忘甚至忽略。可是,她舍不得。于是,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让自己的修为有所提升了。 “小凤,莫要伤她!”她还没有做什么呢,就听到了他带着关切和焦虑的声音。 当初我渡劫的时候,你也没有这样失态过吧?她心头酸涩难当,挥手将那妖女狠狠的掼在了一边,蓦地转过头去,忍不住仰天大笑道:“莫要伤她?你竟然这么紧张?原来你背弃天庭,离开我们的最终原因,是为了这个妖精?” 终究还是问出了口,原来痛极了的时候,反倒不会那么缚手缚脚了。 “小凤,不是那样的。她是个好姑娘……”他很是急切的解释起来,那样认真而笨拙的神情,曾经是她一度感到最亲切可爱的,但是此刻,却似乎全都变成了伤。 “好姑娘,你们好到了哪种地步?”她的脸上现出凄绝的神情,一字一句冷冷的说道:“她的身上有你的气息,你竟然将自己的灵力传给一个妖精?你何时变得如此堕落,竟然与妖物沆瀣一气?” 几千年来,他们从来都是各自修炼,很多年前她曾经开玩笑着说想要偷懒,让他将灵力传一些给自己,却被他以灵力相冲会损伤修行为由断然拒绝。但是如今,他却毫不吝惜的将灵力输送给了一个妖女? 就在她心伤难耐,痛不欲生之际,那个被她弃如尘芥的妖女从地上爬了起来,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过来,笑盈盈的望着她说道:“今日有幸得见天界的凤凰大使,果然是……” 第十三章 天地永诀(中) 天地永诀(中) 几千年来,他们从来都是各自修炼,很多年前她曾经开玩笑着说想要偷懒,让他将灵力传一些给自己,却被他以灵力相冲会损伤修行为由断然拒绝。但是如今,他却毫不吝惜的将灵力输送给了一个妖女? 就在她心伤难耐,痛不欲生之际,那个被她弃如尘芥的妖女从地上爬了起来,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过来,笑盈盈的望着她说道:“今日有幸得见天界的凤凰大使,果然是……” 她只感到无比的憎恨和厌恶,抬手狠狠的甩了那个妖女一巴掌,将她打的趴倒在地,冷冷道:“我们说话,岂容妖怪插嘴?” 可是她没有想到,原本一直不说话得他却忽地冲了过来,一把将她拽到了身后,像是要把她与那妖女隔开一半,带着几分温怒道:“小凤,你怎么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她强忍着心头针扎般的痛,冷笑道:“哈,不可理喻?就因为我出手教训了一个不懂规矩的妖精?”这一刻,她无比清楚的看到低到尘埃的妖女嘴角绽开的得意笑容。 现在,就连一个妖精都可以嘲笑自己了吗?她只觉得心里一团火窜起来,浑身都像是要被点燃了一般。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凤,你本该是最懂我的,可是你为何如今却离我越来越远呢?你向来都是知道我的信念的,为何如今你反倒怪我?”他转过身,温热的双掌紧握着她的纤秀的肩,神情中满是痛苦和无奈。 可是她心痛欲死,都快要疯了,哪里还能冷静下来想别的?她只知道她几千年来得所有努力都失败了,她输给了一个妖女,她输了自己的最爱,数千年的信仰。她不可以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痛苦,她努力侧过脸,任眼角的泪珠流星般划入暗夜。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千百年了,你始终长不大,可我却不能陪着你一起天真。我们势单力薄,如何能够对抗天庭呢?我虽然也舍弃不下我的子民, 舍弃不下你,但是……但是一想到此后千生万世都将被神界遗弃,我就……我就什么都不敢想了。” 即便是话已经到了嘴边,最终还是忍不住改口了。她死也说不出来自己在路上做好的决定,死也不想让他知道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陪着他同生共死。 “阿凤,回来,既然麒麟死性不改,那我们便不需要再对他客气了。只要执行天规就行了。”青龙的声音从高天之上传来,接着巨大的龙尾一摆,便将地上的红衣女子卷了起来,高高的抛上了云层。 “水麒麟!”青龙怒吼了一声,咆哮着俯冲下来。 水麒麟不敢怠慢,忙祭出寒冰之剑,默念法决结成了守护之阵,护住了身后的人们。就见蓝光蓦地腾起,将他身后的那些人全都罩了起来。 巨大的闪电照彻了长空,只听‘轰隆’一声响,湛蓝色的寒光爆裂开来,与闪电交相辉映。冰蓝色的寒冰之剑蓦地暴涨了数倍,疾飞而起,朝着青龙撞去。青龙庞大的身躯翻舞旋转,与那寒冰巨剑缠斗在了一起。 黑袍的水麒麟肃然立与蓝色光幕前,双手捏着剑诀,正以元神驾驭着空中的寒冰之剑,与青龙恶斗。 她全身受制,刚才在心神恍惚之际被青龙卷起时就已经用上了捆仙索,若是平时,这样一个小把戏自然是难为不了她的。可是此刻,她心神困顿,却是在难静下心里挣脱束缚。 眼看着青龙和寒冰之剑已经没入了云层,她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逐着云间青龙的身影和寒冰之剑的湛蓝的光芒,只有她下意识的望向了蓝色光幕里那个妖女。却见她仰着脸,带着认真的近乎虔诚的崇拜一眨不眨的望着咫尺之外那个男子的背影。 她紧握的拳头开始颤抖起来,此刻的妖女像极了昔日的自己。在很多年前,她的力量还不足以保护自己的时候,每每遇到危险,便也是用那样的眼神凝望着他的。 九天之巅传来一声龙的怒吼,接着就见无数冰蓝色的寒光朝着四面激射而去。 只听一声碎响,那蓝色的光幕‘砰’的碎成了无数片。众人都是一声惊叫,不可思议的望着这一幕。 云天之巅,那把巨大的寒冰之剑碎成了无数的光芒,如同迅疾的流星般! 她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有那么可怕了,只是带着近乎自虐的心情,死死的盯着下方那妖女的一举一动。 她并没有像大家那样惊慌失措,反倒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他。 她看到她紧紧抱着他的身躯,但他还是顺着她的手臂缓缓滑倒在地。 他们已经多少年没有拥抱过了?少说也有三百年了吧? 即使隔了那么远,她也能看到妖女的惊慌失措和担忧焦急。然后她看到了那妖女手掌上殷红的血迹,那些妖艳的红一瞬间刺痛了她的眼睛,忽听得头顶一阵轰鸣,一道闪电当空劈下。 她浑身一震,却见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他竟然拼力推开了妖女。 闪电劈下之时,没有来得及闪开的人当时便是一声惨呼,魂飞魄散。 巨大的轰鸣声中,就见他身上腾起蓝色的光芒,与那闪电撞在了一起。 此刻的他,怎么经受得起那样的天罚呢?她不知道何时已经挣脱了束缚,俯冲而下,正待赶过去查看,却被云间的青龙一个神龙摆尾硬生生的止住了去势。“阿凤,三道雷电,是水麒麟必受的惩罚,你若是真的为他好,就不要插手此事。”青龙的咆哮声直达九霄。 “不,我不能看着他……”她话还未说完,冷不防被青龙背后一击,顷刻间便失去了知觉。 接下来的一切让人目不暇接,那个紫衣妖女拼着一身修为为他挡住了第二道天雷,自己却魂飞魄散,并且带着叛逆的灵魂烙印和神灵的诅咒,要受一千年的魂魄离散之苦。 “小凤,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妖女有些眼熟呢,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夙沙绯胭侧过头问身边的灵凤。 第十四章 天地永诀(下) 天地永诀(下) 接下来的一切让人目不暇接,那个紫衣妖女拼着一身修为为他挡住了第二道天雷,自己却魂飞魄散,并且带着叛逆的灵魂烙印和神灵的诅咒,要受一千年的魂魄离散之苦。 “小凤,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妖女有些眼熟呢,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夙沙绯胭侧过头问身边的灵凤。 但是出乎她的意料,身畔的灵凤却是置若罔闻,呆呆的盯着那轮明月般的幻镜。 夙沙绯胭正自纳闷之时,一个威严而冷漠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即便是人神永隔,诸神隐没,但是神的诅咒还是留存于世间。对抗天命的生灵,无论是人还是妖,必要承受千年的魂魄离散之苦…… 她抬起头,却见青龙已经幻化成了人形,冷冷的俯视着地上苍生道。 “麒麟,虽然天罚未能让你形神俱灭,但却已经让你的仙灵支离破碎,此后你再也无法回到天上,除了有更长的寿命,你和这世间的蝼蚁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这一世到了尽头之后,你破碎的灵魂将无法轮回,要在这大地上游荡千年,直到重新聚合,那样你才会拥有真正的新生。但是,那个时候,大地上已经没有神迹了,你也就只能永永远远做一个庸庸碌碌的凡人。”青龙带着几分讥诮和嘲讽的声音如惊雷般在耳畔炸响。 那个原本雄姿英发的黑袍男子,在经受了两道天雷轰击之后,果然如那青龙所说,身上似乎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种震慑人心的呃气魄,满头黑发在一瞬之间变得雪白,容颜似乎也苍老了数十岁,看上去就像一个饱经风霜的五十多岁老者。但是,即便如此,他却依然给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圣感觉。 寒冰之剑早就消失无踪了,可是他的周身似乎还散发着森森的剑气。 他咬牙站了起来,青龙似乎准备鸣金收兵了,却听他说道:“既然我已经伏法,还请圣使放过这些凡人。他们的一生,对于天神来说不过一瞬,何必要与他们为难?” 青龙似乎有些惊诧,继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这个世间最为可笑的笑话,他不由得扭过头望向了一边伏在云层中昏迷的红衣女子,眼神里的神色极其复杂,到了现在,夙沙绯胭自然已经看出来了,这个狂妄粗暴的家伙必定是想横刀夺爱呢,而且看得出来他已经接近成功了 。 “到了现在,你的心愿……竟然仅止与这些?那好,我定当如你所愿。只因为我此行的任务是了解你这个天庭的叛逆,其他事情,自然有专人去办。”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道:“至于阿凤,你大可不必担心,以后我和玄武都会好好照顾她的。四大神兽少了你麒麟,并无多大干系。” 听到这句话,麒麟的身躯不由微微一颤,抬起头遥遥的望向了那边的凤凰,可惜她此刻昏迷不醒,对于周围的事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他的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这是凡人才会有的感情。在此之前,他们相处了几千年,他却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直到这一瞬间,他才真正的相信,他已经是一个凡人了。 这就是说以后他再也无法上天,而且,而且即便是魂魄流离一千年后聚合,但是再轮回多少世,他都是无法再见到她的。因为,人神殊途。 青龙带着天兵天将呼啸而去,麒麟一直静静的站在那里,劫后余生的人们似乎还没有从恐惧中醒来,一直瑟缩着没有一个人敢动,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天……天亮了?天要亮了吗?” 其他人也像是刚刚回过神一般,都不由得朝着东方看去。 漆黑的天幕似乎在那边的地平线上裂开了一道缝,有一些微弱的天光正从那裂缝中透出来。若是不仔细看的话,一定无法分辨清楚,而大家已经有太多天没有看到过晨曦了,所以在看到那抹天光的时候,都是不由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激动和兴奋。 既然晨曦已经出现了,那么就是说,很快便要天亮了! 苍穹之上似乎覆盖了一层厚重的黑幕,随着那道裂缝越来越大,黑幕变得愈发稀薄起来。晦暗的天空持续了许久,这一次的破晓黎明似乎来得特别慢。 日出之时,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了狂烈的欢呼声,那原本死一般沉寂的黑暗中,却原来隐藏了那么多的人。似乎所有的人都在欢呼雀跃,为了光明和希望的到来。永昼和永夜过去之后,存活下来的人已经不多,但毫无疑问他们却都是这场人神大战的胜利者。因为民间早就有预言,是十六个字:无昼无夜,血漫九天。诸天神灵,归于永寂。 千万年来,大地上的人们对于诸神的态度早就从崇拜、敬仰变成了如今的恐惧和憎恨。 所以大家几乎都知道,永夜之后便会迎来胜利的曙光。无数的勇士为了此次真正付出了沉重的无法估量的代价,但是至少成功了。 原本聚合在附近的那些门派子弟,也都受到日出金色光辉的感召全都激动难耐起来,大家欢呼雀跃,互相拥抱,为了劫后余生而庆贺,最后都结伴离开,这样巨大的喜悦已经冲散了积攒在心头漫长的恐惧和黑暗。这一刻,大家似乎都已经忘记了那个千里迢迢守护着他们的剑客侠士,那个曾经是一个天神如今却已经沦落为一介凡人的黑袍男子。 这一天的日出格外的美丽,并不是因为人们心境的原因,而是真正的天象。漫天的云彩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的绚烂夺目,或许凡人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那是诸神驾驭的祥云。 果然,人的力量是不能低估的。劈天之阵的威力,终于将诸神都逼迫的不得不离开这片天宇了。虽然人类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那就是所有修真门派全都式微,此后即便是真有崛起者,也难成气候,而且人神之间的所有通道全都切断了,此后千生万世,人类再也别想接近神明,更不会有人可以通过修仙之途摆脱凡胎**。 他努力的仰着头,想要从那些绚烂夺目的云彩中找出最熟悉的那一朵。可惜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天神了,目力所及,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的远,即使已经用尽了全力,也无法看清楚。 神灵的诅咒是人类此后再也不能修仙,但是,应该不包括堕仙吧?他缓缓低下了头,默默的握紧了腰畔的佩剑,喃喃道:“小凤,或许有一天,我是可以找到你的!”然后他缓缓转身准备离去,却忽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对于这片大地,他并不是很熟悉,甚至有些陌生。 这个时候,他的脑海里忽然回响起了一句话:如果以后可以住在这里,那真的是太快乐了。 那个天真懵懂、妩媚娇美的花妖曾经说过的话不知道为何忽然在脑中闪现,玄天教的摘星台下那片山峦下的罅隙,却是一处人间少见的幽静之所。或许,会比较方便清修吧!对于那个女子,虽然她为他付出了生命,但是如今他却已经不能做什么了。她曾说过希望能够在那个地方住下去,那么不如自己以后便永留谷底,虽然她已经看不见了,但也算是一种弥补的方式吧! 第十五章 历历在目1 历历在目1 “天啊,这不是魅雪谷吗?”夙沙绯胭不由得万分吃惊起来,脑海里思绪渐渐清晰起来,她似乎听谁说过,不记得是江子非还是灵凤,好像魅雪谷的祖先却是水麒麟。对了,不会有错的,那块麒麟璧如今还被她带在身上呢!原来那个黑袍男子就是魅雪谷的开山祖师,也是流落大地的唯一一位天神了。 那个人的样子,似乎有些眼熟呢!她皱着眉头使劲的想。 可是,三世镜难道不是用来看他们来到小镇之后的经历吗?为何看到的却是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呢?难道老头子技术不行,搞错了吗?夙沙绯胭很是纳闷的想。 镜中的时光不知道流转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几十年还是几百年,她只看到那山谷中的情景不断的发生着变化。最后终于定格下来的时候,她看到一个须发苍苍的老人抱着一个襁褓出现在了镜头中。他抱着那个襁褓中的婴儿一步步的踏上了一条长长的竹桥,桥下水波潋滟中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莲花,这不就是……她蓦地清醒过来,那个老人应该是师父吧?虽然看不真切,而且年代久远,师父如今的形貌也有了些许的变化,但依稀还能看出个大概来。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个孩子应该就是大师兄钟离越。 画面转换的很快,老人亲自抚养着那个孩子,教他吃饭穿衣、读书认字,后来便是习武练功。那孩子对剑术很有兴趣,也极有天赋。十五岁的时候,他炼制出了人生中的第一把剑,得到了老人的夸赞和赏识。从那以后,那孩子每天的时间几乎都是用在了剑庐中。 少年渐渐的长大,俊朗的眉目间渐渐有了几分熟悉的气息。 夙沙绯胭看到那少年愈发熟稔的容颜,心头不由得赫然惊醒,其实早就该想到的呀,这个人不就是大师兄钟离越吗?虽然这一世他不再穿那如墨的黑袍,身上也没有了凛然不可侵犯的天神之气,但是那样萧疏而慈悲的神情,以及对于剑的狂热爱好,却依然是如出一辙。 这么说来,钟离越的前世竟然是魅雪谷的祖师水麒麟,这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了。 然后的一切便如同放电影一般,全都是围绕着钟离越 在魅雪谷的一切回放的,夙沙绯胭渐渐明白过来,原来三世镜中看到的并不仅仅是那五天的情景,还有这个人的前世今生。钟离越的前世是水麒麟,在他第一世寿终正寝后灵魂便破碎,随后游荡于大地上千年,这一世应该是聚合之后的转世吧! 以旁观者的身份来看别人的人生,这还是第一次,这种感觉真实说不出来的诡异。 也不知道是否错觉,夙沙绯胭总觉得自己不怎么感兴趣的地方就过的特别快,就好像是一个安装了智能快进的视频播放器一般。因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绕着钟离越进行的,所以她进谷的情景几乎全都被省略了。倒是之前钟离越在谷中与自己有接触的情景都有简略的出现过,很快的就到了他们三人进了那小镇。 看到这里,夙沙绯胭不由得屏气凝神,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似的。 “大师兄,你为什么要救她?她很有可能是和那个老头子一伙的。”画面上的夙沙绯胭面带愠色,很是不解道。灵凤也是一脸的紧张,望着他捂胸皱眉的样子,抱怨道:“是呀,这太危险了。” 钟离越将那个已经吓晕了的小乞丐放到了脚前的空地上,缓了口气道:“她是敌是友,现在还不能肯定。就算是,一个小孩子也做不了什么的。” 见他执意如此,夙沙绯胭和灵凤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随他去。 他们带着那个昏迷的小乞丐一起去找了客栈住下,夙沙绯胭与灵凤和那小乞丐一个房间,钟离越就住在隔壁。 想来是太累了吧,所以一倒下就睡了。 就在她们睡熟以后,那个原本蜷缩在墙角黑乎乎的一片竟然缓缓动了起来,然后就好像是充了气的气球一般在慢慢的膨胀着。 夙沙绯胭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当日她们睡着以后竟然还有这样的情景。那个时候,似乎都把那个不起眼的小乞丐给忽略了,此刻才知道果然真正的敌人是那个一直隐藏于黑暗中的人。 让人更加难以相信的事情还在后面呢,她看到那个脏兮兮黑乎乎的小乞丐慢慢的爬了起来,然后就好像伸了一个懒腰般,她的个头渐渐就拔高了,人也长的壮实了许多,然后就见她像变戏法一般,不一会儿竟然变成了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锦衣公子。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夙沙绯胭立刻觉得背后陡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一日她们睡着的时候,房间里竟然藏着个大活人?而且还是在大家都不知情的前提下? 看来,这个人一定和她们失去的那五天记忆有关吧! 那个锦衣公子走到了屋中,从怀中掏出了一面小铜镜,夙沙绯胭不由得一震,因为那面镜子赫然就是她为此追索了许久的三世镜。这个人竟然会有三世镜,那么他到底是谁呢?夙沙绯胭仔细去看,觉得那人似乎有些面熟,就好像是在不久之前才见到过一样,这个世上拿着三世镜的人并不多,想来应该就是前几天她半路追索时那个逃了的男子吧?想到那个人的形貌,她不由得心头一亮,仔细看过,形貌果然别无二致。 可是,当时他看到自己的时候,似乎并没有很熟稔的感觉呀! 那小铜镜被他催动,镜面上晕起了月色般皎洁的光华,然后空气里隐隐现出了无数根血红色的丝线,那些丝线恍如无形,不住的漂浮着,无头无尾,但是那小铜镜却似乎有种神秘的力量一般,就那么引导着,于是那些红线便开始顺着一定的规则排列,如同蜘蛛网一般结集着。 因为太多,所以一时间也数不清是多少。 但是那红线游走的方位,对于夙沙绯胭来说并不是很陌生,虽然不算精通,但是好歹跟着师父那么长时间,耳濡目染,也是有了那么些许的印象,那应该是奇门遁甲中的一种阵型。不过她所知实在太过浅薄,所以一时间无法看得懂。 不多时,那些红线便组成了一个奇怪的阵型,就在法阵结成的那一瞬间,法阵正中腾起了一片红光,顷刻间就笼罩住了熟睡中的夙沙绯胭和灵凤。然后,那些红光便一点点的渗入了她们的肌肤,仿佛融入血脉般,一点点的消失了。可是夙沙绯胭还是看到了,有一种隐隐的光芒,逆着红线往上流去。再仔细去看,那些红光的来源竟然是她们的身体。 夙沙绯胭赫然明白过来,原来那些红线所吸收的能量正是她和灵凤的修为。 第十六章 历历在目2 历历在目2 不多时,那些红线便组成了一个奇怪的阵型,就在法阵结成的那一瞬间,法阵正中腾起了一片红光,顷刻间就笼罩住了熟睡中的夙沙绯胭和灵凤。然后,那些红光便一点点的渗入了她们的肌肤,仿佛融入血脉般,一点点的消失了。可是夙沙绯胭还是看到了,有一种隐隐的光芒,逆着红线往上流去。再仔细去看,那些红光的来源竟然是她们的身体。 夙沙绯胭赫然明白过来,原来那些红线所吸收的能量正是她和灵凤的修为。 当然,如果说这已经算是很可怕了的话,那么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呢!那个锦衣少年收起三世镜后,眼神竟然开始在熟睡的夙沙绯胭和灵凤身上流连。夙沙绯胭并不是单纯的小孩子,她自然看得出来那种眼神里是隐藏的是怎样邪恶的思想。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她忍不住想要掀桌子,她竟然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登徒子对因为力量受限而无法做出反抗的自己动手动脚,甚至后来演变成了更进一步的侵犯。 这个时候,胸腔里蓦地腾起了一股子火焰,她这一刻后悔的要死,为什么当初夺了三世镜的时候没有将那个混蛋一并杀了?想到当日夺去三世镜的情景,她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了那个被她一时失控所杀的紫衣女子。 想到那个紫衣女子的时候,那种似乎从来都不曾存在过的愤怒和仇恨一下子又涌上了心头。几乎在同时,那个从镜像中看到的情景骤然浮上了心头,死在自己手中的女子容颜竟然和为了麒麟去挡天雷灰飞烟灭的女妖重叠到了一起。 难道,那两个人竟然是同一个人吗? 就在这个时候,房中的情景发生了逆转,也不知道阵外怎么回事,总是阵内的情景似乎发生了变化,几乎已经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好像突然间力量回流,竟然一举将那登徒子打倒在地,许是因为泰国愤怒吧,那一掌爆发的力量可谓惊天动地。 可是即便是已经将那家伙打晕,但是她们却依然困在那里寸步难行。 不过好在并没有一直回放她俩被困在一处的无聊场景,镜头一转,再次呈现在面前的是荒草萋萋的镇外荒山,一个白衣磊落、背负长剑的高大男子正行走于其间,正是钟离越。 她看到钟离越轻而易举破了半山腰的障眼法,然后那个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紫衣女子盈盈笑着走了出来。 夙沙绯胭看到这里不由得疑惑起来,因为她最后所见到的那个女子,虽然和这个骤然出现的神秘女子容貌、衣着、打扮都别无二致,但是神情却是大相径庭。此刻这个女子光鲜夺目、婉转妩媚,但是最后与自己交手的女子虽然修为不凡,美艳绝伦,但是却如同行尸走肉般,没有一点儿活力,若非她尚且有一战的能力,夙沙绯胭真的有些怀疑那不过是一个傀儡人偶而已。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同一个人会变成那样迥异的两个人? “阁下何人,竟然可以看穿我的一叶障目?”紫袍女子双臂交叉,嘴角微翘,似有笑意,但是一双媚眼中却射出了丝丝冷光,直逼钟离越握剑的手。 钟离越没有说话,微眯着眼睛打量眼前这个不知底细的神秘女子。 那紫袍女子却是不由得笑了,她这一笑,脸上原本的凌冽和威严似乎全都消失了,那双柔媚的眸子中笑容如春水涟漪,一圈一圈地荡漾开去, 虽然被对方直直的盯着,她却没有丝毫的羞赧或者尴尬,反而愈发从容,缓步走过来微微欠身。 她的袍子领口本来就开的很低,这一欠身,两团丰盈如玉更加若隐若现,引人遐想。而她却只是伸出纤长细白的玉手,捡起了地上那支珠花和鹅卵石。随后抬起头,伸出粉红的舌尖舔了舔玫瑰色的花唇,娇声道:“郎君为何独自一人来此深山野外?莫非是一个人孤寂难耐,想找个人作陪?”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便不安分的眨动起来,歪着脑袋,手中把玩着珠花,竟是一副纯真娇俏的模样。 几乎是转瞬间,她的身上就转换出了数种姿态,高贵、冷艳、妩媚、温柔、清纯…… 然而无论她怎么搔首弄姿,面前之人却仿佛如同一尊冷冰冰的石像,没有半点儿反应。 饶是她再怎么老谋深算,但终究是个女子,而且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子,对着这样一个人,怎能不因为挫败而生出愤怒呢? 她一怒,立刻就出手。 纤指弹出,就见一点粉红色的烟雾立刻腾起。 就在她扬眉震怒的瞬间,钟离越已经动了。他虽然平日里看上去渊沉岳峙般凝重沉静,但是动起来的时候却是快逾闪电。 紫袍女子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回过神来,就已经感觉到了背后森冷的剑气。 长剑并未出鞘,只那剑鞘随意的搁在了她的颈侧,但是却有一种切肤的寒意散发出来,让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你究竟是何人?”她面色微变,颤声道,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放眼天下,能够从她的蔷薇指下全身而退还能将她制住的人简直寥寥无几,而眼前这个木头一般的家伙,却可以那么游刃有余信手拈来?他究竟是何人?难道是夙沙家族请来的帮手? 要是有这个人在,那么他们跋山涉水费了那么大功夫的计划岂不是要泡汤了? “在下钟离越!”那人淡淡开口道,这是他露面之后第一次说话,他的声音也和他的人一样,冷静而淡漠。这样的人,无论是她用上多么厉害的媚术,他都是不为所动的! “钟离越?我从来没有听过这号人物!”紫袍女子道:“江湖中不可能有这号人物,负责我绝对不会没有听过。莫非这是你的化名?” 钟离越冷冷道:“我十多年未出江湖!” 夙沙绯胭看到这里,却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她一直觉得大师兄不苟言笑、冷漠木讷,可是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够随口说出这么霸气的话。紧跟着就已经到了重点。却见钟离越对那个已经愣住了的女子道:“这三才缚灵阵可是由你主持的?” 那个紫袍女子明显吃了一惊,身形微颤,道:“你竟然识得此阵法?”这个时候,她并没有因为被识破而愤怒,反而非常激动,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颤声道:“既然你识得此阵,那么你可知道该如何破解?” 三才缚灵阵?夙沙绯胭不由得皱眉,她似乎并未听说过这样一个阵法。难道这便是当日困住她们并且让他们无故失去了五天记忆的诡异阵法? 然后那个女子对钟离越试了暗算,却不料反受其害,被他所制住,并且由此套出了身份。 白帝门,迎春仙子。 夙沙绯胭从未在江湖走动过,对于这些门派名号自然也是极其陌生的。 钟离越并未从那女子口中问出重要的信息,不得已转身进入了阵中。 迎春仙子静静的站在出口,长风吹动她的衣袂,飘飘若仙。她的眼睛一直盯着三才缚灵阵阵中枢纽,那里的任何一丝波动都可以昭示出阵中的力量变化。 第十七章 历历在目3 历历在目3 白帝门,迎春仙子。 夙沙绯胭从未在江湖走动过,对于这些门派名号自然也是极其陌生的。 钟离越并未从那女子口中问出重要的信息,不得已转身进入了阵中。 迎春仙子静静的站在出口,长风吹动她的衣袂,飘飘若仙。她的眼睛一直盯着三才缚灵阵阵中枢纽,那里的任何一丝波动都可以昭示出阵中的力量变化。 钟离越不听劝阻,进入阵中之后,先前行进似乎还有一些滞涩和艰难,但是或许以前就学过奇门遁甲之术吧,所以渐渐的就已经看出了其中门道。 明明从外面看不过是普通的荒山野岭,但是走入阵门之后眼前显现的情景却是格外壮丽。似乎天地万物、日月星辰都已经被这个阵法融入了其中。 钟离越面前出现了无数条通往四面八方的通道,那些通道都是有光影幻化的古怪字符所组成的,他抬起手在虚空中比划着,就如同下棋一般将那些字符来回拨弄,最终面前出现了一条壮阔的通道。 他一路走过去,那条通道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宽广的漩涡,无数的记忆的碎片在那汹涌澎湃的漩涡中载浮载沉。他看到了数千年前那个刚修成人形的黑衣少年牵着清秀可人的红衣少女走过莽莽深林,他看到他们并肩与妖魔四起、混沌初开的洪荒时代作战,直到后来遇到了青龙和玄武,最后臣服于天上的神,从此开始了漫长的修行和四方征战。 天上千年如同一日,过往的一切都是历历在目。一次次的渡劫,最终修成了千年不死的真神,但是内心的所有杂念也似乎已经随着漫长的清修而消耗殆尽了。他常常会忽略了那个明艳动人、如同一团火的女子。他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神,而她却始终无法彻底摆脱掉心里的烟火气。 他也看到了之后的人神之战,那个千里追随、不离不弃的小花妖,她的天真,她的执着,她的傻气,和千年前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女如出一辙。虽然他的心已经不会再有波动了,但还是会感觉到苦涩,他知道,彼时的她再也不会像这样了。或许是怀恋吧,所以他最终还是 任由着她跟随自己。 花妖最终魂飞魄散,而凤凰飞离了大地,随着诸神永远的离开了。留下他一人孤寂的活在世间,和所有的凡人一样去经历生老病死。 他看到那个黑袍男子去了魅雪谷,从此在那里永久居住,至死都没有再迈出去一步。 他垂垂老矣,弥留之际,对守在榻边的弟子交代遗言,叮嘱他此后魅雪谷的每一代传人都要继承祖训,将他所留下的修真法决继续发扬光大,希望有朝一日能够重回天上。 或许只有真正的堕为凡人,才会忆起那些温暖却平淡的过往点滴,心里也才会真的有感触吧!直到死,他最大的遗憾依然是与她永世隔绝。对于神界,他并没有多少留恋,毕竟,对于真正六根清净的神来说,感情是最没用的东西。果然,即便是堪破了红尘,却依然未能真正的过了情关。 而对于花妖,他有的也只是愧疚和抱歉。余生留在魅雪谷,也算是对于她的祭奠和弥补了! 那些记忆虽然转瞬即逝,但却在钟离越的脑海中造成了极其强烈的冲撞。 眼前终于变得开阔的时候,那些纷繁的记忆碎片才完全消失。他睁开了眼睛,看到面前雾霭茫茫,什么也看不清楚。 这个时候,他腰畔的剑忽然嗡嗡震动起来。 他心头一动,将长剑撤出,看到剑身映出的丝丝红线,交织成了一片密集的网。 原来,这就是三才缚灵阵的延伸,他所要找到的就是此阵的中心,只要顺着交织蔓延的红线,那么一定可以找到交汇点的。 然而在终于找到阵中的时候,他却愣住了。 那是一片无比空旷的原野,他自然知道这些不过是幻境,但是却比谁都清楚那幻境中所呈现的情景却是无比真实的。 他看到一百零八名黑袍人盘旋坐着,各据一方,双手结印,正将毕生的修为祭献出来,朝着一个中心汇集。而那每一根看似蜿蜒的红线,却是从每个人的心口流出来的,那是他们的生命之源,不仅是他们的血,也是他们的精元和力量。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大悟,没有了上古神器的力量之源,却可以引动这样诡异而强大的阵法,却原来用的是人力。这样的阵法,从开启的那一刻开始,所有一切切就已经注定了,而这些人,全都是牺牲品。 如果此刻他想要破阵,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将他们杀死,这样就切断了三才缚灵阵的力量之源,这个阵法也就不攻自破了。可是即便他知道了那些人已经成为了此阵的祭献,却依然无法下得去手去将他们杀死。总是会有别的办法吧! 他走入了阵中,将自己的神魂全都融入了这片自成一体的天地间。 当他的心神完全侵入其中之后,思想开始变得澄澈而通透。这个阵中的一切,全都进入了他的灵识。 那些作为祭献者的人,从献出自己的一刹那,所有的心神灵魂便全都祭献了出来,所有人的愿望全都变成了一个,那就是献出自己的力量去开启三才缚灵阵,彻底制住被阵法笼罩住的灵物。然后控制此阵去将捕获的猎物力量全都吸附! 时间紧迫,再也耽搁不得了。 这个时候,他忽然有种舍身伺魔的冲动,此时此刻,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无法去牺牲别人,便只有牺牲自己了。幸好他学过一招血影漫天,这诡异而强大的法决,虽然并没有多么厉害的杀伤力,但是却有偷星换月的力量。当他飞身而起落向那红线交汇处的时候,原本隐没的红线全都出现,一时间爆出的光芒照亮了空旷的原野。 当他白袍纷飞,缓缓飘落下的时候,那些原本无形无质的红线却在瞬间变成了极细极韧的钢针,生生的割裂了他的肌肤,原本洁白无瑕的衣袍上溅起了细碎的血花,如同寒雪中绽开的红梅。 他缓缓降落,双手结印,身上隐隐透出了月色的光华,那些光华顺着刺入身体的红线蔓延,朝着相反的方向流去,而他身体的血液也伴随着多年修为一起顺着红线流逝。 时光仿佛突然凝窒,夙沙绯胭陡然一震,这才明白了自己被困阵中将要遭到侵犯之时为何会突然力量爆发,即便是火灵咒再厉害,终究也是需要力量去发动的啊!是大师兄,是他……他竟然用了这样残酷的法子来保全她们? 第十八章 历历在目4 历历在目4 他缓缓降落,双手结印,身上隐隐透出了月色的光华,那些光华顺着刺入身体的红线蔓延,朝着相反的方向流去,而他身体的血液也伴随着多年修为一起顺着红线流逝。 时光仿佛突然凝窒,夙沙绯胭陡然一震,这才明白了自己被困阵中将要遭到侵犯之时为何会突然力量爆发,即便是火灵咒再厉害,终究也是需要力量去发动的啊!是大师兄,是他……他竟然用了这样残酷的法子来保全她们? 一瞬间心潮起伏,竟然难以自抑。 血脉中蹿起了一股子火热,让她不由得热血沸腾。 这个世上,却原来还是有生死相许的知己吧?虽然她并不知道在钟离越的心里就将把她看做什么,因为相处的时间虽然不短了,但是她对于那个人却根本算不上真正的了解,甚至也不太明白最后自己离开之时,师父为何会派大师兄随行保护她。毕竟,那样的人一看就是没有丝毫功利心的,他应该适合留在那样不染尘埃的世外桃源倾心修炼,而不是随着自己踏遍千山万水,去看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和那些永远都可能不会去触碰的肮脏和卑劣手段。 也是有过对她好的人,但是这样对了保全她却愿意以命相搏的人,却是第一个。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了一个女子悲伤入骨的声音,“不,不可能是这样的,不会的……” 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操控一般,整个空间都忽然剧烈的震颤起来。 一个紫衣翩然的女子正朝着巨大的法阵飞奔而来,她望着那个被一百零八根红线末端所缠绕的男子,眼中的痛撕心裂肺。 那人一袭白袍,黑发披散,以一种献祭的姿势张开手臂站在那里。他的身形高大伟岸,眉目极其英俊,苍白的肌肤如同坚硬的玉石般,仿佛一尊神祗的雕像。 那个女子,赫然正是守护在半山腰以障眼法挡住路人的人,也是最后被自己夺走三世镜时杀死的人。可是,她是如何进入那个法阵的? 此时看上去,她的神情很不对劲,她与钟离越的交集不过只字片语,那些都是她在三世镜中亲眼所见的,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有太过复杂的关系,可是此时此刻她的表现,却好像是对着至亲至爱的人一般。 夙沙绯胭觉得 心头酸溜溜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是伴随着的,却是在她几乎丧失理智时的那种仇恨。 可是不知道为何,她却觉得自己能够看得懂那个女子眼中的悲伤和痛苦。只一个瞬间,她好像也被卷入了那个陌生的时空一样。她能感觉到她再看到那个场景时候心在瞬间裂成了千万片,一片一片化成了飞灰,然后湮没在了岁月的尘埃里。 一千年前,当无助的她眼睁睁的看着雷电劈落在重伤的他身上时,心里就是这种碎裂的感觉。 难怪三才缚灵阵的作用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阵中已经发生了极大的逆转,所有的一切,早就向着相反的方向运转了。 每一个进入阵中的人,都会看到不同的景象。而她看到的则是前世最难以释怀的记忆。唤醒那些记忆的同时,也唤醒了千年难以平息的悲伤。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自打一出生,她就总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本该是个平凡的农家女,过着平淡无奇的田园生活,但是从小她却最喜欢发呆,脑子里总是想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她常常梦见自己是一棵没有根的草,在风中飘荡,始终无法安定下来。她总是向往着有一天能够得道成仙,可是为什么要修真学道呢?这一点她却是从来没有深究,只是因为想而已。 如今看来,或许只是前世的执念在作怪吧!她只是想要变强,能够陪他一起守护他的信念,能够在最后的关头与他并肩作战,而不仅仅是牺牲自己的生命去保护。并不是后悔了,而是觉得那并不是最好的方法。你要是真的爱一个人,就不应该做出让他觉得愧悔的事。即便是他并不爱他,但是她为了他舍弃了性命,他那样的人,总是会觉得愧疚而痛苦的吧!而这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她想要永远追随着他,可是死了之后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但是无论她想了多少年,有多么的理智,在看到他危在旦夕的时候,依然会和千年前一样的惊慌失措。 他的身体被一百零八根红线贯穿,那些红线如同有形有质的东西一般,仿佛毒虫的触角,深深的扎入了他的血脉中,游走在他的奇经八脉里。 他所有的精气神血都被那红线一点点的吸附着,朝着未知的方向。 她听见那个女子撕心裂肺的大声质问:“你这是在做什么?”她失声惊呼道。 但是钟离越却仿佛陷入了沉睡一般,什么感觉都没有。 紫衣女子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了过去,穿过那些缭乱缠绕的红线,走到了他的面前。 无形无质的红线仿佛最锋利的刀刃般切入了她的身体,每踏上一步,都要忍受着凌迟般的痛楚。 紫色的衣袍上沁出了深深浅浅的痕迹,嫩黄色的迎春花被染成了粉红色。 其实她应该想到的,三才缚灵阵,是可以限制一切灵类的力量,同样在适当的情况下,或许也会唤醒某种灵类的力量。试问,一百零八术士以念力和鲜血献祭的阵法,怎么会让区区凡人的力量所左右呢?她不知道他在这个阵中有着怎样的奇遇,或许也如同自己一样想起了前世的事,或许……觉醒了某种一直沉睡在身体里的力量。 当她在阵中第一眼看到那个黑衣男子的脸容时就明白了过来,是他,那个人是他。 他的前世是水麒麟,是诸天神灵隐遁之后唯一一个愿意留在大地上的神。或许也只有古老的神祗,才会有着能够逆转阵法的力量。 她离他不过一尺的距离了,但是想要靠近却是那么的艰难,仿佛他们之间隔着的是刀山火海和千山万水。他一定是看破了三才缚灵阵,也知道了最简单的破阵之法,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绝对做不到牺牲别人的性命去达到自己的目的。如果当初他下得了手去杀了那些自己保护的人,那么他的罪便会得到宽恕,他就可以同那些神灵一起飞升到日月星辰都达不到的九天之巅。 她没挪动一分,就感觉到身体里好像有无数根尖刺被抽出一般,恍惚中她看到了自己流浪千年、孤独无依的岁月,她是一缕幽魂,到处飘荡,但是她不记得前世的事了,也忘了最思念的人。于是千百年中,她没有意识,魂魄分离,苦苦的追索,却不知道所求何物。 若是可以选择,她宁愿要一刻钟的现在,也不要一千年的无知无觉,麻木混沌。 夙沙绯胭惊觉自己能够读懂那个女子的心思,她被这种认知吓了一跳。陡然间才明白,原来她就是那个花妖的转世。是前世痴恋麒麟、千里之岁却无所终的苦命女子。 第十九章 历历在目5 历历在目5 夙沙绯胭惊觉自己能够读懂那个女子的心思,她被这种认知吓了一跳。陡然间才明白,原来她就是那个花妖的转世。是前世痴恋麒麟、千里之岁却无所终的苦命女子。 她迈出最后一步的时候,夙沙绯胭仿佛感受到了她千年前身体破裂灵魂撕裂的那种痛楚。虽然动一下都是彻骨的痛,但她还是用尽全力举起手臂抱住了他。 这一世,他钟离越已经不再穿那一身沉重如同夜色的黑袍,也不再背负心怀苍生却不得救的无奈,可即便如此,他依旧逃不开千年注定的命运,依然血染长衫,不得善终。 神又能如何,或许从千年前神灵的隐遁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神界是以失败告终的。 当那个紫衣女子的的手臂终于抱紧他的时候,夙沙绯胭看到钟离越身上的红线开始一点点的褪去,然后全都扎进了紫衣女子自己的胸口。像是无数根红色的触手般,生根发芽,深深的埋进了骨肉中。她能感觉到那女子的精魄和力量正在一点点的消失,这速度,快的有些诡异。 像是突然得到了解脱一般,钟离越的眼睛缓缓睁开了,他有些惊愕的望着面前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子。 那女子原本风情万种的面容此刻却仿佛洗尽铅华,流露出的是一种让人灵魂都忍不住战栗的洁净和清纯,通透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她沉寂了一千年的美丽,似乎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最终的绽放。 钟离越自然认得她,她是阵外那个美艳动人、神秘妖娆的紫衣女子,也是前世舍命相救的单纯小花妖。方才走过来的时候,前世凌乱的记忆全都在脑海里闪过,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但却依稀都有一些轮廓和影子。 凤凰最终抛弃了他,随同神界一道消失在了茫茫太空之中,再也没有了音讯。 那场天罚,他也并没有死。但是生生受了最后一道天雷之后,他千年的修为也早已毁于一旦,劫后余生的他,其实和一介凡夫俗子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那场战争,最终以神界的退出而宣告结束。 之后便是漫长的无神时代,人类自力更生,再也不拜神祭天,以自己的智慧和力量繁衍生息。当然,大地上也存活着少数信奉神灵的部落,他们因为受到其他人的排挤和歧视,不得不离群索居,颠沛流离。人神的恩怨延续了数百年,到了很久之后,终于才慢慢和缓。但是人类依然无法原谅当年神界降下的几乎毁灭大地的灾难,因此神灵之说依然不被所有人所接收。 他对那个小花妖的愧疚延续了许多年,直到他生命的尽头。 作为天神,他本就是脱去了七情六欲的,即便是和凤凰千年的深厚情谊,终究也是抵不过他对于道的追求。确切点说,并不是她抛弃了他,而是他抛弃了她,以及他们的一切。 他一直无法释怀的是那只小花妖舍命为自己挡住的那一道天雷,那本该是他的天劫,但是她却代替他受了,或许连她自己多不知道,此后她的命运便也因此而带上了神祗的诅咒。 那对于她来说,也不知道究竟是福是祸。因为以她那个时候的修为,根本就是无法承受那样威力巨大的天雷。本该魂飞魄散,永远消失于天地间。却因为神祗强大而霸道的诅咒,她的魂魄竟然不至于飞散,反而会存留在世间一千年。 只是那一千年都无法转世,无论是成为人还是成为妖。只有孤独的飘荡,无始无终,漫无目的。千年之后,那个诅咒自然会消除。而她也终于可以转世,但是之后的命运,便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了。 而他在死后,也是魂魄分离千载,孤独的游荡在虚无缥缈的幻界中,受一切无妄之灾,虚幻之苦,不得入轮回,不得进人世,直到神灵的诅咒消除。 可以说,他们的命运,从一千年前就已经绑在了一起。从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若是没有三才缚灵阵,那么他们可能终其一生多不得见,即便是见了,也不会直到曾经有过怎样刻骨铭心的过往。 但也就是因为有了三才缚灵阵,所以千年前开始的一切,边都要在此处做一个永远的终结。 “其实我已经死了一千年了,这短暂的一世,也不过是走了一个过场,为的就是再次遇见你。虽然结局并没有什么新奇之处,我依然选择了最笨的办法去救你,但是我却无怨无悔。”血线开始爬遍了她的全身,从血脉里生出,然后在肌肤上蔓延。如同某种诡异的藤蔓一般,顺着他的皮肤爬行。 他只觉得胸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哽住了,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自己有好多话要对 她说的,但偏生此时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挣了半天,只冒出了一句话:“原来……你才是阵眼?” 那一句话,彻底惊醒了夙沙绯胭。 这么长的时间了,她竟然忽略了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三才缚灵阵的阵眼,难怪强大如钟离越也无法破阵呢,想必他也是一时无法找到阵眼吧!可是,她曾经听师傅说过,如果要破阵,那么阵眼就是最必须要的东西。 想必她也是爱极了钟离越,所以才会向他吐露这个秘密吧?毕竟,这个当口,如果不破阵的话,那么钟离越必然无法活着了。 可是,如果破了阵,那么阵眼必将……她还会活着吗?这个时候,夙沙绯胭隐约明白了,为何之后越到的时候,她会变成那副样子了。 “是的,你不忍心为了破阵而害人性命,那么,就只有从阵眼下手了。我可以从颞部摧毁三才缚灵阵,这样或许可以保住那些人的姓名吧!”紫衣女子身上的衣袍尽皆浴血,她的气息也越来越微弱起来。 其实,三才缚灵阵之所以能够成功结集,恐怕真正的用意并非为了制住夙沙绯胭,而是上天给他们的一次机会,两个原本再也不可能会有交集的人,却因为这个阵法而相遇,并且因此而记起了千年前的往事。虽然老天终究是残忍的,可是这样,或许也算是一点儿慈悲吧! 这个世界上,有缘无分的人多的是,每天都有无数的痴男怨女成为怨侣,可是她能够在生命的最后见到她,那么就没有白来这个世间一趟。 “你可能已经不记得了吧?当年你曾对我说起过诛仙阵和辟天阵,也曾无意提及过三才缚灵阵。那些你都不记得了,其实我也不记得了,若不是刚才无意进入的话,那么多年前的事,也早就忘了。三才缚灵阵可以让无意中入阵的人想起一些事,但如果它消失了,那么入阵之人也会将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忘的一干二净……虽然,我很是不甘,但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紫衣女子艰难的说道。 夙沙绯胭恍然大悟,难道自己和灵凤当初也入阵了,所以才会将那里发生的事全都忘了,并且也忘了自己被轻薄之事…… 想到这里,不由得又是怒从心生。 “其实,你不需要为我做这些,前世已经过去了,人不能只活在过去。今生我是钟离越,而不是那个堕仙水麒麟。”钟离越带着几分怅然的声音传来。 她迈出最后一步的时候,夙沙绯胭仿佛感受到了她千年前身体破裂灵魂撕裂的那种痛楚。虽然动一下都是彻骨的痛,但她还是用尽全力举起手臂抱住了他。 这一世,他钟离越已经不再穿那一身沉重如同夜色的黑袍,也不再背负心怀苍生却不得救的无奈,可即便如此,他依旧逃不开千年注定的命运,依然血染长衫,不得善终。 神又能如何,或许从千年前神灵的隐遁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神界是以失败告终的。 当那个紫衣女子的的手臂终于抱紧他的时候,夙沙绯胭看到钟离越身上的红线开始一点点的褪去,然后全都扎进了紫衣女子自己的胸口。像是无数根红色的触手般,生根发芽,深深的埋进了骨肉中。她能感觉到那女子的精魄和力量正在一点点的消失,这速度,快的有些诡异。 像是突然得到了解脱一般,钟离越的眼睛缓缓睁开了,他有些惊愕的望着面前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子。 那女子原本风情万种的面容此刻却仿佛洗尽铅华,流露出的是一种让人灵魂都忍不住战栗的洁净和清纯,通透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她沉寂了一千年的美丽,似乎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最终的绽放。 钟离越自然认得她,她是阵外那个美艳动人、神秘妖娆的紫衣女子,也是前世舍命相救的单纯小花妖。方才走过来的时候,前世凌乱的记忆全都在脑海里闪过,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但却依稀都有一些轮廓和影子。 凤凰最终抛弃了他,随同神界一道消失在了茫茫太空之中,再也没有了音讯。 那场天罚,他也并没有死。但是生生受了最后一道天雷之后,他千年的修为也早已毁于一旦,劫后余生的他,其实和一介凡夫俗子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那场战争,最终以神界的退出而宣告结束。 之后便是漫长的无神时代,人类自力更生,再也不拜神祭天,以自己的智慧和力量繁衍生息。当然,大地上也存活着少数信奉神灵的部落,他们因为受到其他人的排挤和歧视,不得不离群索居,颠沛流离。人神的恩怨延续了数百年,到了很久之后,终于才慢慢和缓。但是人类依然无法原谅当年神界降下的几乎毁灭大地的灾难,因此神灵之说依然不被所有人所接收。 他对那个小花妖的愧疚延续了许多年,直到他生命的尽头。 作为天神,他本就是脱去了七情六欲的,即便是和凤凰千年的深厚情谊,终究也是抵不过他对于道的追求。确切点说,并不是她抛弃了他,而是他抛弃了她,以及他们的一切。 他一直无法释怀的是那只小花妖舍命为自己挡住的那一道天雷,那本该是他的天劫,但是她却代替他受了,或许连她自己多不知道,此后她的命运便也因此而带上了神祗的诅咒。 那对于她来说,也不知道究竟是福是祸。因为以她那个时候的修为,根本就是无法承受那样威力巨大的天雷。本该魂飞魄散,永远消失于天地间。却因为神祗强大而霸道的诅咒,她的魂魄竟然不至于飞散,反而会存留在世间一千年。 只是那一千年都无法转世,无论是成为人还是成为妖。只有孤独的飘荡,无始无终,漫无目的。千年之后,那个诅咒自然会消除。而她也终于可以转世,但是之后的命运,便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了。 而他在死后,也是魂魄分离千载,孤独的游荡在虚无缥缈的幻界中,受一切无妄之灾,虚幻之苦,不得入轮回,不得进人世,直到神灵的诅咒消除。 可以说,他们的命运,从一千年前就已经绑在了一起。从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若是没有三才缚灵阵,那么他们可能终其一生多不得见,即便是见了,也不会直到曾经有过怎样刻骨铭心的过往。 但也就是因为有了三才缚灵阵,所以千年前开始的一切,边都要在此处做一个永远的终结。 “其实我已经死了一千年了,这短暂的一世,也不过是走了一个过场,为的就是再次遇见你。虽然结局并没有什么新奇之处,我依然选择了最笨的办法去救你,但是我却无怨无悔。”血线开始爬遍了她的全身,从血脉里生出,然后在肌肤上蔓延。如同某种诡异的藤蔓一般,顺着他的皮肤爬行。 他只觉得胸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哽住了,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自己有好多话要对她说的,但偏生此时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挣了半天,只冒出了一句话:“原来……你才是阵眼?” 那一句话,彻底惊醒了夙沙绯胭。 这么长的时间了,她竟然忽略了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三才缚灵阵的阵眼,难怪强大如钟离越也无法破阵呢,想必他也是一时无法找到阵眼吧!可是,她曾经听师傅说过,如果要破阵,那么阵眼就是最必须要的东西。 想必她也是爱极了钟离越,所以才会向他吐露这个秘密吧?毕竟,这个当口,如果不破阵的话,那么钟离越必然无法活着了。 可是,如果破了阵,那么阵眼必将……她还会活着吗?这个时候,夙沙绯胭隐约明白了,为何之后越到的时候,她会变成那副样子了。 “是的,你不忍心为了破阵而害人性命,那么,就只有从阵眼下手了。我可以从颞部摧毁三才缚灵阵,这样或许可以保住那些人的姓名吧!”紫衣女子身上的衣袍尽皆浴血,她的气息也越来越微弱起来。 其实,三才缚灵阵之所以能够成功结集,恐怕真正的用意并非为了制住夙沙绯胭,而是上天给他们的一次机会,两个原本再也不可能会有交集的人,却因为这个阵法而相遇,并且因此而记起了千年前的往事。虽然老天终究是残忍的,可是这样,或许也算是一点儿慈悲吧! 这个世界上,有缘无分的人多的是,每天都有无数的痴男怨女成为怨侣,可是她能够在生命的最后见到她,那么就没有白来这个世间一趟。 “你可能已经不记得了吧?当年你曾对我说起过诛仙阵和辟天阵,也曾无意提及过三才缚灵阵。那些你都不记得了,其实我也不记得了,若不是刚才无意进入的话,那么多年前的事,也早就忘了。三才缚灵阵可以让无意中入阵的人想起一些事,但如果它消失了,那么入阵之人也会将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忘的一干二净……虽然,我很是不甘,但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紫衣女子艰难的说道。 夙沙绯胭恍然大悟,难道自己和灵凤当初也入阵了,所以才会将那里发生的事全都忘了,并且也忘了自己被轻薄之事…… 想到这里,不由得又是怒从心生。 “其实,你不需要为我做这些,前世已经过去了,人不能只活在过去。今生我是钟离越,而不是那个堕仙水麒麟。”钟离越带着几分怅然的声音传来。 第二十章 凤凰纪1 凤凰纪1 夙沙绯胭恍然大悟,难道自己和灵凤当初也入阵了,所以才会将那里发生的事全都忘了,并且也忘了自己被轻薄之事…… 想到这里,不由得又是怒从心生。 “其实,你不需要为我做这些,前世已经过去了,人不能只活在过去。今生我是钟离越,而不是那个堕仙水麒麟。”钟离越带着几分怅然的声音传来。 “难道,过去了一千年,你的心里依然还是只有她一个吗?即便是忘记了所有的一切,你还是记着她,对吗?”哀伤的声音传来,隐隐含着一丝憎恨和痛苦。怎么能不恨呢?前生后世,即便那个人什么都不做,她却依然不是对手。 钟离越却似乎有些迷惘,皱着眉道:“你在说什么呢?” 紫衣女子垂眸望着已经攀爬到了手指上的血色纹路,凄然道:“我已经快要死了,你却连骗我一句都不愿意啊!我真不知道是该恨还是该感激。罢了,罢了,但愿我此生能再见她一面!” 一言既罢,就听的细微的噼啪声传来,钟离越低下头,却见她浑身的皮肤在瞬间如同冰玉般起了裂纹,竟仿佛随时都会碎裂一般。饶是他淡定冷静,却也是瞬间失了分寸,惊呼道:“这……这是为何?” 紫衣女子唇角流露出一丝凄婉的笑,缓缓道:“三才缚灵阵即将散去,包括我在内,所有的人都会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此刻你看到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同样,我看到的你,也不是真正的你。我们看到的,都只是对方的灵魂而已。我不会死,但我的二魂七魄却即将散去。或许以后你还会见到我,但是你却不会再记得我。我也不会认得你了。” 随着她的话语变得越来越轻,就听那碎裂声愈发的清晰起来,钟离越眼睁睁的看着那女子转瞬之间化成了万千碎片,伴随着那一点点消失的红线,全都在眼前化成了飞灰。 到得此刻,三世镜的情景终于慢慢变的模糊起来。 其实接下来的情景,也都是她知道的了。应该是她和灵凤醒来后去找钟离越了。 夙沙绯胭侧过头去看灵凤,却见她伏在膝盖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啊,小凤,你怎么了?”夙沙绯胭很是惊讶的问道。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灵凤,她向来是天真无忧的,可是这个时候的她,却好像突然被一种深浓的足以将人彻底击垮的悲伤笼罩了。 “小凤,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夙沙绯胭有些担心的问道。她实在想不通三世镜中回放的情景到底对她造成了什么样的刺激呢,竟然能够让她悲伤至 “主人,”灵凤缓缓抬起头,两只眼睛哭的水汪汪的。“我想起了很多很多事。” 夙沙绯胭不解道:“什么事?” 虽然两个人都是坐在一起,看着同样的一面三世镜,但是灵凤看到的却和夙沙绯胭迥然不同。夙沙绯胭看到的都是钟离越前生后世的经历,但是灵凤看到的却是凤凰,那个冷若冰霜、艳若桃李的红衣女子。 她的骄傲,她的悲伤,她的执着,她的隐忍,她的伤怀,她的心结,乃至她最后的归宿。 她如今的形貌,便是当年凤凰刚化作人形时的样子。 少女时代的凤凰,天真单纯,活泼可爱,那个时候的她并不喜欢修炼,因为她怕疼,怕苦。可是同行的那个少年却练功最为刻苦,从不懈怠。因为那个时候天地混沌初开,妖魔鬼怪纵横世间,大地少有宁日,算是真正弱肉强食的时代。如果你的能力稍逊于人,那么就不只是简单的落后一步,而是有可能会沦为别人口中的食物。 她先前懒散天真,但最终还是看不下去他为了保护她而每一次都身负重伤。 所有的人,几乎都能够为了‘守护’某个人而变得强大。当然,她也不例外。因为她本就是凤鸟出身,算是一种灵兽。只是因为尚未修炼得道,所以和一般的灵物并没有什么区别。那个时候,麒麟也和她一样,不过是天生天养的灵兽,孤独的活在世间,没有族群,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幸而,还有互相能够做个伴。‘ 他们在幽深的密林中修炼了数十年,出来之后两人形貌还是少年时的样子。 虽然耐着性子修炼了这么多年,但却依然还是少女心性。所以刚一出来就非要拉着他去找热闹的集市,完全把他要远离人群的叮嘱跑到了脑后。他本是极不愿意的,或许是兽类离群索居的本性吧,他从来就不太愿意接近人类居住的地方。但终究还是拗不过她,并且,放任她一个人到处乱跑,也 是真的不放心,便只能随行了。 人类的集市总是很热闹的,那个时候,物质还是较为贫乏的,所以大家便都将对自己来说用处不太大的东西拿到集市上去交换需要的东西。所以,彼时的集市并不比千百年后落后。 第一次去逛的时候,凤凰看中了一个小玩意,据说那是一种乐器,外观并不怎么精美,反倒有些粗劣。但是吹奏起来的时候,却会发出宛如天籁般的声音。她非常喜欢,可是却没有东西去和别人交换。 对于他们来说,餐风露宿什么的很正常,而且山林里从来就不会缺少吃的东西,所以身外之物压根就没有。 无奈之下,她只得忍痛割爱,不再去做纠缠。 一边的黑衣少年始终沉默不语,见她很是失望的掉头就走,便也跟了上去,想带着她去看别的有趣东西,可是凤凰的心情却一落千丈,看什么东西似乎都没有了兴趣。两人便早早的回去了。 开始的时候还是念念不忘,但是渐渐的也就放下了。 几日后,她正坐在一棵巨树之上看日落的时候,那个如风般的黑衣少年飘然而至,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然后变戏法般的将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带着几分激动道:“小凤,你看这是什么?” 她好奇的侧过头去看,却见那少年宽厚的手掌上赫然躺着一块黑黝黝的石头,像是一颗鹅蛋的样子,上面还有几个小洞。 这、这不就是前几天她去市集看到的那只陨吗?怎么会在他的手中呢?她很是激动和惊喜的侧过头望去,就见那原本一言不发的少年,正凝神望着她原本沉静无波的眸子,此刻在夕阳的映照之下,就像是秋阳中的深渊,明明幽深不见底,却偏偏泛出一种令人心颤的温暖来。 那原本从来没有一点儿表情的面上,似乎映出了几丝淡淡的微笑。 她一时间惊喜交加,不由得俯身过去紧紧的抱住了那少年。 这个时候,她似乎又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她还是一只单薄虚弱的小鸟,奄奄一息的跌落在泥泞的荒野中。是他温暖有力的爪子将她捧了起来,为她擦拭了满身的泥土,将她抱到了温暖的胸怀,延续了她即将消失的气息,唤醒了她即将消散的意识…… 以后,我天天给你吹奏,好不好?她在他的耳畔低低道。 好呀!他的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欢喜道。 想到这里,不由得又是怒从心生。 “其实,你不需要为我做这些,前世已经过去了,人不能只活在过去。今生我是钟离越,而不是那个堕仙水麒麟。”钟离越带着几分怅然的声音传来。 “难道,过去了一千年,你的心里依然还是只有她一个吗?即便是忘记了所有的一切,你还是记着她,对吗?”哀伤的声音传来,隐隐含着一丝憎恨和痛苦。怎么能不恨呢?前生后世,即便那个人什么都不做,她却依然不是对手。 钟离越却似乎有些迷惘,皱着眉道:“你在说什么呢?” 紫衣女子垂眸望着已经攀爬到了手指上的血色纹路,凄然道:“我已经快要死了,你却连骗我一句都不愿意啊!我真不知道是该恨还是该感激。罢了,罢了,但愿我此生能再见她一面!” 一言既罢,就听的细微的噼啪声传来,钟离越低下头,却见她浑身的皮肤在瞬间如同冰玉般起了裂纹,竟仿佛随时都会碎裂一般。饶是他淡定冷静,却也是瞬间失了分寸,惊呼道:“这……这是为何?” 紫衣女子唇角流露出一丝凄婉的笑,缓缓道:“三才缚灵阵即将散去,包括我在内,所有的人都会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此刻你看到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同样,我看到的你,也不是真正的你。我们看到的,都只是对方的灵魂而已。我不会死,但我的二魂七魄却即将散去。或许以后你还会见到我,但是你却不会再记得我。我也不会认得你了。” 随着她的话语变得越来越轻,就听那碎裂声愈发的清晰起来,钟离越眼睁睁的看着那女子转瞬之间化成了万千碎片,伴随着那一点点消失的红线,全都在眼前化成了飞灰。 到得此刻,三世镜的情景终于慢慢变的模糊起来。 其实接下来的情景,也都是她知道的了。应该是她和灵凤醒来后去找钟离越了。 夙沙绯胭侧过头去看灵凤,却见她伏在膝盖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啊,小凤,你怎么了?”夙沙绯胭很是惊讶的问道。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灵凤,她向来是天真无忧的,可是这个时候的她,却好像突然被一种深浓的足以将人彻底击垮的悲伤笼罩了。 “小凤,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夙沙绯胭有些担心的问道。她实在想不通三世镜中回放的情景到底对她造成了什么样的刺激呢,竟然能够让她悲伤至 “主人,”灵凤缓缓抬起头,两只眼睛哭的水汪汪的。“我想起了很多很多事。” 夙沙绯胭不解道:“什么事?” 虽然两个人都是坐在一起,看着同样的一面三世镜,但是灵凤看到的却和夙沙绯胭迥然不同。夙沙绯胭看到的都是钟离越前生后世的经历,但是灵凤看到的却是凤凰,那个冷若冰霜、艳若桃李的红衣女子。 她的骄傲,她的悲伤,她的执着,她的隐忍,她的伤怀,她的心结,乃至她最后的归宿。 她如今的形貌,便是当年凤凰刚化作人形时的样子。 少女时代的凤凰,天真单纯,活泼可爱,那个时候的她并不喜欢修炼,因为她怕疼,怕苦。可是同行的那个少年却练功最为刻苦,从不懈怠。因为那个时候天地混沌初开,妖魔鬼怪纵横世间,大地少有宁日,算是真正弱肉强食的时代。如果你的能力稍逊于人,那么就不只是简单的落后一步,而是有可能会沦为别人口中的食物。 她先前懒散天真,但最终还是看不下去他为了保护她而每一次都身负重伤。 所有的人,几乎都能够为了‘守护’某个人而变得强大。当然,她也不例外。因为她本就是凤鸟出身,算是一种灵兽。只是因为尚未修炼得道,所以和一般的灵物并没有什么区别。那个时候,麒麟也和她一样,不过是天生天养的灵兽,孤独的活在世间,没有族群,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幸而,还有互相能够做个伴。‘ 他们在幽深的密林中修炼了数十年,出来之后两人形貌还是少年时的样子。 虽然耐着性子修炼了这么多年,但却依然还是少女心性。所以刚一出来就非要拉着他去找热闹的集市,完全把他要远离人群的叮嘱跑到了脑后。他本是极不愿意的,或许是兽类离群索居的本性吧,他从来就不太愿意接近人类居住的地方。但终究还是拗不过她,并且,放任她一个人到处乱跑,也是真的不放心,便只能随行了。 人类的集市总是很热闹的,那个时候,物质还是较为贫乏的,所以大家便都将对自己来说用处不太大的东西拿到集市上去交换需要的东西。所以,彼时的集市并不比千百年后落后。 第一次去逛的时候,凤凰看中了一个小玩意,据说那是一种乐器,外观并不怎么精美,反倒有些粗劣。但是吹奏起来的时候,却会发出宛如天籁般的声音。她非常喜欢,可是却没有东西去和别人交换。 对于他们来说,餐风露宿什么的很正常,而且山林里从来就不会缺少吃的东西,所以身外之物压根就没有。 无奈之下,她只得忍痛割爱,不再去做纠缠。 一边的黑衣少年始终沉默不语,见她很是失望的掉头就走,便也跟了上去,想带着她去看别的有趣东西,可是凤凰的心情却一落千丈,看什么东西似乎都没有了兴趣。两人便早早的回去了。 开始的时候还是念念不忘,但是渐渐的也就放下了。 几日后,她正坐在一棵巨树之上看日落的时候,那个如风般的黑衣少年飘然而至,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然后变戏法般的将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带着几分激动道:“小凤,你看这是什么?” 她好奇的侧过头去看,却见那少年宽厚的手掌上赫然躺着一块黑黝黝的石头,像是一颗鹅蛋的样子,上面还有几个小洞。 这、这不就是前几天她去市集看到的那只陨吗?怎么会在他的手中呢?她很是激动和惊喜的侧过头望去,就见那原本一言不发的少年,正凝神望着她原本沉静无波的眸子,此刻在夕阳的映照之下,就像是秋阳中的深渊,明明幽深不见底,却偏偏泛出一种令人心颤的温暖来。 那原本从来没有一点儿表情的面上,似乎映出了几丝淡淡的微笑。 她一时间惊喜交加,不由得俯身过去紧紧的抱住了那少年。 这个时候,她似乎又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她还是一只单薄虚弱的小鸟,奄奄一息的跌落在泥泞的荒野中。是他温暖有力的爪子将她捧了起来,为她擦拭了满身的泥土,将她抱到了温暖的胸怀,延续了她即将消失的气息,唤醒了她即将消散的意识…… 以后,我天天给你吹奏,好不好?她在他的耳畔低低道。 好呀!他的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欢喜道。 第二十一章 凤凰纪2 凤凰纪2 那个时候,西天布满了紫色的晚霞,绚丽的让人几乎不忍直视。而她就伏在他的怀抱里,越过他的肩膀,仰望着那明丽的彩霞,幻想着千百年后他们得道成仙后一起去那九天之上,从此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离。 那是数千年前的记忆了,可是现在想起来,却依然是那样的清晰甚至刻骨。 那个时候,她的思想就是如此的简单。只想着跟他修炼,最后得道,那样就可以长生不老,不死的话,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可是如果那个时候的她知道了修为越高,只会让她离他越远,那么她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止他去修炼的。 但是,覆水难收。 即便是神,终究也都有难以无法违抗的天命吧?何况,那个时候,她也不过是蒙昧的灵兽呢? 数千年来,最为刻骨铭心的记忆只有两段,一段是得道之前,另一段则是人神大战前后。 而中间的那几千年,竟然模糊的有些记不清楚了。 即便是修行了那么多年,终于渡过了天劫,可他们在天庭也不过就是个小喽罗而已。 可是说起来很是奇怪,原先一直都不太愿意接近人类的麒麟,却在得道之后竟然变得愈发慈悲起来。他常常尽自己所能去为人类降福祉,所以在民间它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祥瑞。 人神大战爆发之后,大地上开始灾祸不断。他实在看不下去,也不听她的劝阻,私自去了下界。 那个时候,她已经不再是几千年前的天真女孩儿了。 她是光彩照人的凤凰,也算是一方之主,有自己的族类,有自己的供奉和庙号,和他平起平坐,每日里要处理的事务也很繁多。所以两人虽然同在一片天宇,但各自的殿宇却相隔何止千万里。 兴许也是因为得道的缘故,她对于他的执念似乎也渐渐变得淡了。 只是那个时候她不明白,直到后来真正失去时才真正的明白,那个时候之所以会觉得淡了,那是因为她潜意识里知道他们会一直在一起,即便是几十年几百年不见面,他也同自己一样存在于天地间。 人间但存想,天地永婆娑。 知道终于要天地永隔,以后再也见不到的时候,她才惊恐的发现,原来数千年来,他们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因此而减淡,反而更加浓烈,甚至已经到了无法分离的地步。可就是因为朝夕相处,千百年来在已经习惯了,所以从来没有想到离别会来的如此之近。 那一日她随着青龙下界,本想见到他之后要么随他而去,要么将他抓回来,可是千算万算却偏偏没有算到会面之后竟然会是那样的情景! 痛彻心扉那是自然的,但是骨子里的骄傲却不允许她轻易向自己的悲伤投降。她可以失去,也可以输,却唯独无法容忍背叛。 醒来之后他们已经离开了,是旗开得胜,她抬起头看到青龙站在旁边,一脸的关怀。看到她醒来,终于舒了口气,很是开怀道:“阿凤,没事了吧?”青龙凑过来问道。 她有些恍惚,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只觉得心口像是被剜了一个洞一般,刺骨的凉意就那么渗了出来。 她的嘴唇颤抖着,可是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长空里的风呼啸而至,撕扯着她的衣裙和长发,她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也被撕裂了,不知不觉间,眼泪夺眶而出。 “阿凤,他还没有死。”一边的青龙铁青着脸,恨恨道。 天降的惩罚,竟然可以躲过?可是如果没有死,那么也就是说从此以后他为自己赢得了自由。 自由?这两个字忽然如同尖利的刀刃一般刺进了她的心房。难道就是说,从今以后,他便会和那个妖女一起天涯海角、永远相随?他离开了天庭是得到了自由,那不就意味着自已已经变成了他的羁绊和包袱吗? 想到这些,她就觉得心好像被撕成了碎片,那样尖锐而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几乎失去了自我。 终究没有输给时间,也没有输给自己,却输给了一个妖精,这让她情何以堪? 青龙望着她不断变换的神色,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情,最终却是欲言又止。 “大哥,我们这是去哪里?”她抬起头,问道。 “回天庭,阿凤,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回去了。”青龙的面上竟然显出了几分的忧郁。 “我……”她缓缓站起身,道:“我想去下界一趟,或许,该去向我的族民告个别。” “阿凤,你难道还想去找他吗?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彻底的与天庭决裂了,你难道真的要为这样一个人去背弃天庭吗?”青龙脸色一变,怒声道。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骨子里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痛忽然又猛地清醒,一时间怒从心生,厉声道:“你以为我会那么没有出息吗?”青龙的这句话,让她好像突然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般。或许之前她还或多或少有那么一点儿想法,但是这句话却足以把她所有的冲动都扼杀于摇篮中。 那个时候,大约是盛怒之下吧,所以她已经无法看清楚自己的本心究竟是怎样的呢?只是在看到了那个女妖怪之后觉得无比的愤慨和痛苦,而这种陌生的情绪足以毁掉她所有的理智。 见她如此坚决,青龙自然不疑有他,先前还打算陪她一起下去,但是看她那样生气的样子,便不好再提,只得由着她而去。 彼时,夙沙部族是信奉她的部落,也是她庇佑了百年的宗族,与她有着莫大的渊源。 她来到下界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之前的永昼永夜终于结束了,这次的朝阳,开创了一个新纪元。不过那个时候的她还并没有真正的明白人神大战的后果究竟是如何的悲壮和惨烈。 她来到了夙沙部族所在之地,降下福祉,正像千百年后人们所传诵的那样,她留下了自己的两滴神血,一滴融入了当代家主的血脉,为了让这个家族能够因为她的祝福而福泽绵长,百代昌盛。 另一滴神血化成了凤魂血玉,承载着她一半的精魄和力量,用以在诸神隐遁后的大地上保佑这个部族。 她没有去找他,毕竟茫茫大地,寻找一个人谈何容易?但是她留下了自己的气息,只要夙沙家族还存在于这个大地上一日,那么就会有那么一天可以见到突然他。即便是海枯石烂、天崩地裂,总是会有相逢的一天。 第二十二章 凤凰纪3 凤凰纪3 另一滴神血化成了凤魂血玉,承载着她一半的精魄和力量,用以在诸神隐遁后的大地上保佑这个部族。 她没有去找他,毕竟茫茫大地,寻找一个人谈何容易?但是她留下了自己的气息,只要夙沙家族还存在于这个大地上一日,那么就会有那么一天可以见到突然他。即便是海枯石烂、天崩地裂,总是会有相逢的一天。 可是失去了半魂的她最后恋恋不舍的离开大地之后却发现再也无法回到天庭了,每一重天都变的空空荡荡,好像从来都是如此!而九重天之上,却像是加固了极其厉害的封印,堪比铜浇铁灌的墙壁,怎么样也无法冲破。 这个时候,劈天之阵已经完全开启,从此人神将永远隔绝,这是所有人类的呼声,即便是他们为此将会付出惨重的代价,那就是从今以后,整个修真界凋敝式微,人类再也得不到超自然的能力庇护和帮助。 “你是说,最后凤凰并没有回到天上?”夙沙绯胭很是惊诧道。 按理说她是凤魂血玉的转世,所以灵凤所说的那些记忆,应该是她感知到才对,可是她在三世镜中看到的却都只是钟离越的记忆,几乎没有一点儿凤凰的亲身感受。看到面前少女涕泪横流的样子,她竟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这个时候,她也忽然想起来了,自从灵凤第一次见到钟离越,似乎就变得有些奇怪,可是当时她并没有怎么在意。虽然之后也常常一起相处,但是灵凤的表现却还是比较正常的,只是在危难之下对钟离越的关怀和担忧会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来。可是,她一直觉得那是因为大家都是伙伴,所以互相照顾和帮助都是应该的。 可是现在看来,或许那应该是前世骨子里未了的情愫带出来的缠绵吧! 到得此时,她的思绪也差不多都理清楚了。 “没有,半魂的神仙虽然躲过了劈天之阵对于天神的伤害,但却也令她失去了回到九天之巅的能力!她在用尽一切力量想要冲破封印之时受了重伤,魂魄四散,最后一缕命魂历经千里,最终回到了凤魂血玉之中。而其他魂魄早就破碎不堪,再也无法 重聚,便已经在千年前真正的灰飞烟灭,连轮回转世都没有了。主人,我就是那缕命魂。我在凤魂血玉中呆了整整一千多年,暗无天日,无始无终。因为时光太过漫长,所以当初的记忆都已经不复存在。或许最初之时,心里有着最迫切的愿望,那就是到外面去找他。毕竟,无神的时代,他或许是唯一可以与我相伴的人了。但是被困在玉中的我没有一丝力量,别说是凝聚成型,就连五感也都渐渐消失了,所有的一切,渐渐回到了混沌初开之时。我凭着一缕执念,固守本元,这才没有真正的失去自我。如果说我是凤魂血玉之灵,那么主人则是凤魂血玉的本体。我们同出一宗,你是形,我是神。日后你若是得到了转世,便会成为另一个人,除了前世是凤魂血玉之外,却可以成为另一个人。可是我却只能是我,承载着凤凰未尽的心愿和永远无法释怀的记忆。” 灵凤低垂着头,一排小刷子似的长睫毛已经被氤氲的泪水打湿了,楚楚动人的样子我见犹怜。 夙沙绯胭不由得抬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脑后,柔声道:“那份记忆太过沉重了,你真愿意去背负吗?先前我一直以为,你可是一只快活的小鸟呢!” 灵凤抬起朦胧的泪眼,望着她道:“这是我此生都无法摆脱的宿命,主人,小凤没有自我意识,只是凤凰的影子而已。她的意愿,就是我的意愿。她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她至死都无法释怀,麒麟为何最后背叛了她。是为了天下苍生,还是那个不知名的妖女?” 夙沙绯胭心头一震,这才想起来那个时候,凤凰决绝的离开之时,想必并不知道关于那个紫衣妖女的前因后果。骄傲如她,自然不会低下身段去问别人的。那样的人,在经历了背叛和伤害之后 ,应该是把痛苦放在耻辱之后的吧? 虽然凤凰和花妖不过是匆匆见了一面而已,但真正的对话也不过是寥寥几句而已,甚至凤凰打从一开始都没有正眼看她一眼。夙沙绯胭作为局外者,当然看的也是比她们清楚了。 “忘了告诉你,小凤,刚才我所看到的东西里,就有那个妖女。”夙沙绯胭望着灵凤道:“我想,如果我把真相告诉了你,或许可以减轻你的痛苦吧!” 灵凤不解的眨着大眼睛,道:“主人,您竟然知道那个妖女?其实我所知也并不是很清楚,只是在凤凰的记忆中略微看到了一些而已。我可以感觉到凤凰非常的恨她,却又无可奈何。毕竟,那是麒麟所在意的人。” 夙沙绯胭叹了口气道:“有些事,你们作为当事人其实并不清楚。”接着,她便将自己所看到的以及后来发生的事对她讲了一遍。 “人神大战之时,大地一片混乱,妖魔昌盛,在大地上横行无忌。麒麟下界降妖除魔,寡不敌众,身受重伤。初出茅庐的小花妖跋涉千里,逆水而上,找到他并救了他。那个时候,花妖并不是很厉害,她救了麒麟之后自己已经元气大伤。麒麟醒来后并得知事情始末,自然不会将她弃之不顾。那个时候,他在人间已经游历了数日,得到了一些情报,所以准备去天玄教说服那些准备继续派往上界的修真者们。在他看来,人神大战,人类必败无疑,所以那些人不外乎就是去送死。他的性情最是慈悲,怎么可能看着这样的事发生呢?当时他将昏迷后化作原型的花妖变成了自己衣袍上的花纹,然后去了天玄教。那些人类自然是不服的,但无奈他一出剑,便无人可敌。那些人都不是对手,便只得屈服,答应带他去摘星台,只要他可以说服通天之阶下的死士,他们便愿意放弃对天庭的下一波讨伐。麒麟宅心仁厚,自然不会怀疑有诈。但是在他终于到了天玄教圣地摘星台之时,那些人却忽然间反目,联手用强大的法器将他打入了冰峰之下。他们说劈天之阵,将是最后反败为胜的机会。虽然此阵的开启足以牺牲我们修真界千万年的未来,但是为了万代苍生,这一切都是值得的。麒麟坠入了万丈冰渊之下,本来他已经被封印,但是急速的下坠之势却冲开了封印,使得他最终得以动弹。他被困在深不见底的地底罅隙之中,伤势为恢复之前,根本无法离开。他的修为自然是可以撑下去的,但是花妖却太过虚弱。因此,麒麟将他的真气渡给了她。” 第二十三章 凤凰纪4 凤凰纪4 “麒麟宅心仁厚,自然不会怀疑有诈。但是在他终于到了天玄教圣地摘星台之时,那些人却忽然间反目,联手用强大的法器将他打入了冰峰之下。他们说劈天之阵,将是最后反败为胜的机会。虽然此阵的开启足以牺牲我们修真界千万年的未来,但是为了万代苍生,这一切都是值得的。麒麟坠入了万丈冰渊之下,本来他已经被封印,但是急速的下坠之势却冲开了封印,使得他最终得以动弹。他被困在深不见底的地底罅隙之中,伤势为恢复之前,根本无法离开。他的修为自然是可以撑下去的,但是花妖却太过虚弱。因此,麒麟将他的真气渡给了她。” 眼看着灵凤的神情中布满了惊讶和震惊,夙沙绯胭继续讲述:“恢复体力之后,两人离开了地底罅隙,到了外面,那是一处偏僻幽绝,风景极美的山谷。他们在此处分开,麒麟继续踏上了拯救众生的路。天玄教摘星台上汇聚的英豪并没有听他的劝阻,继续着征讨天庭的战争。永夜之后,大地陷入了一片绝望的肃杀。天庭开始逐个清剿有过叛逆之心的修真门派。或许是因为连神仙都感到害怕了吧,毕竟凡人的力量和决心有时候真的让天地都会惊讶。所以这一次清剿几乎所有有名望的修真门派都未能幸免。这就是为何之后千年修真界人才凋敝,再难有任何进展的原因。花妖在人们的口中听闻了麒麟的消息,便跟着他们一起寻找,终于找到了他,从此追随着他一起保护那些受天界追杀的凡人。她的心意,麒麟或许知道,也或许不知道,但是自始至终,都从来未有过半分的承诺或者暧昧。所以,凤凰对他却是误会太深了。所谓的背叛,其实从来就没有过吧!可能对于麒麟来说,真正背叛了他们感情的人是凤凰。虽然他却是背弃了天庭,但是凤凰却也并没有陪着他一起堕入凡尘。男女之间的情事,谁又真正说的清楚呢?” 说到这里,她不由得有些惆怅起来。 虽然她是凤魂血玉的转世,但是对于前世那个身份却是没有半点儿印象的,也并没有多少的怀恋和好奇。此生,她只做夙沙绯胭就够了。可是在看了三世镜之后,好多与 她无关的记忆纷至沓来,几乎将她淹没。 要用多长时间才能让心绪平静?才能从把那些缭乱的记忆抛开,只清醒的做自己呢? 麒麟也好,凤凰也罢,那俱是过去的人物了。 或许是与钟离越有关,也或许是与灵凤有关,但是与她夙沙绯胭,却是半点儿干系都没有。自始至终,她都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无喜无悲,无痛无乐。 灵凤长睫一颤,一滴泪珠啪的滴落下来。红唇抖动着,哽咽道:“从第一眼看到他,我就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忽然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那一瞬间,万籁俱寂,耳畔只有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不由得就想起了千百年来自混沌中初醒后一个人呆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时的寂寞,那种感觉,是我对于这个世间最早也最清晰的认知。然而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我竟然又感觉到了那样的寂寞。那个人,仿佛与世间万物都隔绝了,茫茫人世间,只有他一个人孑然一身,踽踽独行,不悲不喜,不言不动!我想,他一定很寂寞。但是他的寂寞与我不一样,我的寂寞是因为无奈、无知和无助。而他却是堪破了一切之后的寂寥,应该是类似于曲高和寡的意思吧!那种惺惺相惜的感情从心底缓缓涌出,让我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她顿了顿,继续道:“可是我心里也害怕,因为我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认识他的呀!这个世上,除了主人,小凤绝对不可能还会认识别人呀!后来在魅雪谷慢慢过了些天,或许是那里与世隔绝,清气最盛吧,所以我的修为提升的很快,慢慢的想起了一些过往的事。但是,却几乎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大事件,尤其是人神大战前后,可是怎么也不记得曾经认识过那样一个人。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可是每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心里都很难过很难过,好像我们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是很亲密的,但是如今却只是陌路相逢,每次想想,心里都难受的像刀在割。那之后又过去了很久,直到我陪着主人还有他一起离开了魅雪谷。就是那次我们刚到小镇的时候,我第一次看到那么热闹的街市,那么多新奇的小玩意,心里当然很激动。” 她说着,从怀里拿出了那个黑黝黝的石头。玉白的小手满怀深情的轻轻摩挲着,柔声道:“那么多五花八门的东西,足以迷了人的眼睛。可是当我看到这样一个并不怎么起眼的东西时,却忽然一下子震住了。我想,我一定认识它的。很久以前,或许我还拥有过这样一个东西呢!虽然那个时候,我一点儿也记不起来这是用来干什么的。那个时候,他走过来像是无意般拿起来放到了我的手中,我忽然之间好想哭。他的眼睛映照着夕阳,那一瞬间好像突然腾起了五色的光彩,眩目的光华中,我隐约看到一个穿着黑袍的少年,眸子亮晶晶的,正将同样的东西交到了我的手中。只是一瞬,那种幻像就消失了。刚才在三世镜中,我终于看到了,原来那并不是幻像,而是真的。那个时候,我们都是刚刚修成人形,远不及后来的厉害。他整日闷在山林中只知道修炼,我拉着他到人间的市集去玩。在琳琅满目的东西中看上了这只陨,但是我们没有钱,人家不肯给,只得悻悻而归。后来,却是他又溜出去给我带了回来。” 她说着,眼中的清泪不住的滴落,打湿了黝黑的石陨。那原本陈旧古朴的石头表面,却忽然间仿佛度了一层光,焕然一新。 夙沙绯胭一惊,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盯着灵凤手中的陨,有些不可思议道:“你看,它起了变化。” 灵凤正沉浸在往日沉重的以及中无法自拔,经她提醒才回过神来,垂眸望向了手中的石陨,一时间也是瞪大了眼睛,颤声道:“它……长了花纹?” 夙沙绯胭凑过去一看,果然看到那原本粗粝拙劣的石头,忽然间却像经过打磨的玉石般莹润光滑,漆黑的表面隐隐泛出银色的纹路,那样的花纹,倒有几分熟悉。她微微一皱眉,不由得脱口而出道:“那是麒麟衣袍上的绣纹。” 她自然记得,为救重伤的麒麟而导致昏迷虚脱的花妖被麒麟变成袍子上的绣纹的情景。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却印象很深。 既然连她都认出来了,灵凤自然也已经明白了。 “难道,这就是当日他送给我的陨吗?可是,过去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还会完好无损呢?”她有些失神的喃喃道。 第二十四章 凤凰纪5 凤凰纪5 她自然记得,为救重伤的麒麟而导致昏迷虚脱的花妖被麒麟变成袍子上的绣纹的情景。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却印象很深。 既然连她都认出来了,灵凤自然也已经明白了。 “难道,这就是当日他送给我的陨吗?可是,过去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还会完好无损呢?”她有些失神的喃喃道。 夙沙绯胭沉吟片刻,道:“可能神仙的东西,都比较不容易破坏吧!也可能当日凤凰下界时随身携带,后来不慎掉落。反正这又不是金银宝玉,自然不同意引人注意。所以才没有被人给捡了去变卖吧!今日辗转回到你的手中,却是缘分。” 想到那个冷如冰霜,好似没有七情六欲的钟离越,她不由得感到头皮发麻,这下子灵凤继承了凤凰未竟的神情和夙世的悲伤,恐怕以后再也无法对他做到熟视无睹了吧?而那个人,却偏生是不可能做出什么回应的。可怜的丫头,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呢! “喂,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让你们护法呢,不是让你们来这里聊天话家常的!”正在夙沙绯胭愁肠百转之时,一个不满的声音传了过来。 她不不由得一惊,灵凤显然也吓了一跳,却见那原本盘膝而坐,仿佛化石一般的老头子此刻竟然已经醒过来了,正站在她的旁边,双手叉腰,很是恼火的样子。 夙沙绯胭自知失职,想想也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谁知道那三世镜会反应出那么多古怪的事让她分散心神,可如果真的就在她全身心都投入幻境之时朝廷要是古来杀个回马枪,那岂不是……大师兄恐怕就再也没有救了,还要搭上一个啰哩啰嗦的老头子。 “那个……抱歉了。”她低下声气道。 幸好没事,希望老头子不要借题发挥,趁火打劫。 没想到她简直像是学了读心术一般,老头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一听到她这样敷衍的话,立刻火冒三丈,气的大叫道:“你这什么态度?大小姐,有你这么当护法的吗?哦,天哪,真不知道刚才那么长的时间你都干了什么,难道一直对着三世镜看热闹?要是真的有人闯入,那么老头子我就万劫不复了。亏你空有一身本领,却原来是锦绣其外、败絮其中。这样的为人处事方法,怎么能行呢?修道是很重要,可是德行也不能少……” 只见他口沫横 飞,说的口若悬河,越来越咄咄逼人的样子。 夙沙绯胭却是忍不住了,哗的一下子站起身来,怒视着他大声道:“够了,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起染坊了?这不是没事吗?再说了,我怎么救锦绣其外、败絮其中了?我哪里就没有德行了?说起来,我还要找你的事呢!是你说的,三世镜将会反映出我们失去的那五天记忆。是不是你说的?可是你知道刚才我们从三世镜看到的是什么东西吗?何止五天,过去五千年基本都有了。要是换做你,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能淡定吗?你能吗?” 她这边气势一盛,那边自然就偃旗息鼓了。毕竟,吵架这种事,从来都一方强时另一方就弱了。 “哎呀,好了,好了,豆大点事,至于吗?”老头自己倒是开始退让了,夙沙绯胭本不欲轻易罢休,却忽然听到灵凤惊喜的声音道:“你醒了” 她立刻作罢,转过身去。却见香案后的原本毫无生气的钟离越,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大师兄?”夙沙绯胭一时间心头被惊喜和激动充斥的满满的,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呆呆的望着他。 灵凤早就按耐不住扑过去蹲在旁边扶住了他的手臂,眼眶微红道:“你没事了吧?” 钟离越大约是昏睡的时间太过长了,所以反应似乎有些迟钝,他的眼中先前流露出迷茫和惆怅,眼神飘忽的都不知道落向了何方,直到过了片刻,才慢慢回转,落向了夙沙绯胭的方向,微微点头致意,声音轻细的几不可闻,“劳烦师妹数日奔波。” 夙沙绯胭忙摇头道:“不妨事,都是我应该做的。要谢的话,应该谢他。”说着指向了一边忽然安静下来的老头子,可是当她转过头的一刹那,确实不由得愣住了。 那先前还生龙活虎、气势汹汹的老头子竟然不知道何时一头栽倒在地,没有了动静。 “喂,你怎么样?”夙沙绯胭不由得心头一急扑了过去,抬手将他翻过来,却见他脸色枯槁、神容憔悴,眼窝黑的像涂了墨汁。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竟然变了这么多?也没有见他做什么呀?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如果老头子不醒来的话,她可是不会撤掉这阵法的,那么他们就只能被困在此处。因为虽然打眼望去,周围的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她却知道,只要走出这个圈,那么看到的将是另一个世界。 “阴阳捭阖阵?”正当她焦虑难当时,耳畔想起了一个虚弱的声音。 夙沙绯胭回过身子,看到无力的倚在灵凤臂弯的钟离越,正打量着周围,呢喃道。 她不由得一喜,道:“大师兄,莫非你知道我们应该怎么出去?” 万幸的是,钟离越果然认识此阵,经他简单的指点,夙沙绯胭竟然轻而易举的将这个小迷障撤掉了。 出去之后,夙沙绯胭和灵凤将虚弱的钟离越和昏迷的老头子扶上了马车,然后驾着车往镇子赶去。 因该是过去了一天吧,她看到朝阳初升,想必是次日的清晨了。 奔波了这么久,如今终于得到了收获,眼看着大师兄转危为安,她只觉得心头压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等回到医馆之后先弄点东西吃,然后她要好好的睡一觉。这一觉,再也不用担心会睡过头误了时辰。 小镇上风平浪静,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正是做早饭的时候,所以路上只见挑着扁担的人络绎不绝。想到先前自己孤注一掷往井水中下药的事,夙沙绯胭不由得又感到了惭愧和抱歉。好在一切都和她心仪,并未酿成惨祸。 终于到了院门外的时候,夙沙绯胭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将钟离越和老头子安置好后,她便去厨房找吃的。 可是翻来覆去,竟然除了各式各样的熬药砂锅外以及药材外,愣是没有发现任何的食材。 来这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就没有注意过着老家伙一天都吃什么呢?难道他已经练成了活神仙,不用吃喝了? 正当夙沙绯胭纳闷之时,灵凤走了进来,道:“主人在找什么?” 夙沙绯胭按着空空如也的肚子,道:“找吃的,可是没有。这样吧,小凤,你去咱们上次住的那家客栈买些吃的东西来。”说着从衣袋里取了一些银两交给了灵凤,嘱咐道:“就是镇口那个很大的院子,还记得吗?” 灵凤点头道:“主人放心,小凤都记得。”说着接过银子就欲往外飞,夙沙绯胭惊叫了一声,扑上去拽住她悄悄道:“虽然我很饿,但你还是不要太过张扬的好。瓦面可不比魅雪谷,我们一定要隐藏行迹,还是乖乖走过去吧!” 灵凤不解的眨巴着眼睛,但是看她说的这么认真,便还是乖乖走了出去。 第二十五章 族中图腾 族中图腾 到了晚间的时候,昏睡了一天的老头子终于悠悠转醒。 “啊……我怎么回来了?”看到周围熟悉的布置,他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有些纳闷的问道。 夙沙绯胭放下手中的医术,没好气道:“自然是我送你回来的,难不成你还能神通广大的飞回来吗?” 一想到人家好歹也是钟离越的救命恩人,又帮了她这么多的忙,便放缓了语气,从桌子上端过盛着饭菜的盘子走过去道:“饿了的话吃些东西吧!” 老头子立刻警惕的坐直了身子,冷冷的打量着她道:“你个没良心的臭丫头,莫不是要卸磨杀驴、过河拆桥?老实交代,你这饭菜里究竟下了什么毒?就算你不说,老头子我也能看得出来的。” 夙沙绯胭被他气的哭笑不得,没好气道:“我这个关头毒死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呢?再说了,救你这行将就木的样子,那不是浪费我的药吗?”说着假装要将东西端走,道:“既然你疑心病这么重,那么我还是拿走吧!”没等她真的走,老头子就立刻哇哇大叫道:“别拿走,别拿走,饿死了。老头子忙活了这么久,都没有好好吃一顿饭呢!” 夙沙绯胭拗不过他,便又放下了,坐在一边,看他吃的狼吞虎咽。 眼见着他快要吃完了,夙沙绯胭忙递上一杯水,然后从袖中抽出了一张纸,摊开道:“这是什么东西?” 老头子放下碗筷喝着水,百忙中抬起眼睛瞅了一下,却见那张纸上画着一个古怪的标志,像是一只展翅高飞的鸟,但是尾部却又旋回来绕到了头顶,一眼看去并没有什么出彩之处,仔细去看,就会发现那个标志其实非常繁复,虽然只是寥寥几笔,是但是取其神,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看到这个的时候,老头手中的水不由得顿了顿,继而别过了眼睛,没好气道:“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个东西,古里古怪的,想必是哪个官府的印信吧!” 夙沙绯胭直直盯着他的眼睛,然后收起了手中的纸张,抬起头望着头顶的屋梁,不动声色道:“难不成你是官府的人?竟然在屋梁上雕着这古怪的印信?” 不等老头子辩驳,她接着抢过话头道:“打住啊,千万不要说你是从哪里看到的,觉得好看,所以就用上了。如果你真的要用这个借口,那么我也没话说。不过,先请你解释一下,为何要把房子建成这么古怪的样式呢?” 老头子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神情变得肃穆起来,定定的凝视着夙沙绯胭,沉下声音缓缓道 :“你究竟是何人?” 说着就听的一阵阵粗噶的摩擦声,只见各个门窗处忽然降下了沉重的石板,那些石板厚逾两尺,形状都与门窗别无二致,想必本来就是为此专门凿刻的。夙沙绯胭却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淡淡的瞥向了对面如临大敌的老头子。只见他的手正按在榻前的烛台下,想必那就是机关吧! 石板缓缓的下落,最后一声闷响,密不透风的合了起来。 “方才,你有机会可以逃走的。以你的身手,在机关完全落下来之前,逃走并不是问题。”老头直直的盯着夙沙绯胭,仿佛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 夙沙绯胭却不说话,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任由他在那里猜测。 “你是朝廷的人吧?”见她不慌不忙,也不说话,反倒是老头子沉不住气了,试探着问道。 夙沙绯胭挑了挑唇角,道:“你觉得呢?” 老头子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已经是个不中用的老头子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搀和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呢?我只是觉得,你一定不是普通人,从当日你说你复姓钟离之时,我就已经起了疑心。你师兄受的伤,虽然我那个时候还看不出名堂,但却知道一定不简单,所以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插手。若非你丧尽天良,以魔见笑相要挟,我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夙沙绯胭道:“不错,这却是你的想法,继续说。那么后来为何又改变了主意呢?” 老头子缓缓道:“我倾尽全力助你,不过是为了拯救全镇人的性命。只想着快点治好你师兄,那样你们就会快点离开。我已经过了惹麻烦的年龄。虽然我一早就想到你们绝非普通人,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用三才缚灵阵去对付你们!我更没有想到的是,你的师兄竟然是堕仙水麒麟的转世。想必你也看到了,他在破阵之时为了不伤害那些布阵之人,竟然不惜以自身相代,若不是我入阵为他疗伤,那一百零八处伤痕是足以要他的命的。虽然你们看上去好像并不是坏人,但你们却是可以给我带来麻烦的人。这个世上,能够布下三才缚灵阵的人,绝对罕见。你们有这样的敌人,难保我不会惹祸上身。可是,你们就快要走了。我倒也不是特别介意。” 他话锋一转,变得凌厉起来,道:“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对我的身份感兴趣。这个世上,对我的身份感兴趣的人并不多。除了朝廷,我还真想不出来会有什么人!” 夙沙绯胭不由得好笑道:“所以你就打算杀人灭口?让我们再也回不去?”她环顾四周,道:“这里还有什么机关吧?是弓弩还是毒箭?对了,你该如何脱身?难道你这房子下面还有密道?只要你启动,你的坐榻就会掉下去?然后一同开启的还是万箭穿心,将我射杀去此地?” 只见老头子的面部表情越来越精彩,夙沙绯胭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只觉得分外痛快。 “你笑什么?”老头子不由得恼羞成怒,哗的一声站了起来,双手叉腰道:“你再笑我就真的按下机关了。” 夙沙绯胭微扬着头道:“你可以试试?”继而眼见对反就要动作,忙又说道:“你难道就不去想,除了朝廷,还有什么人会对你的身份感兴趣呢?” 老头的脚步不由得顿了一下,定定的望着她道:“我是该想到的,可是,我又不愿意往那里想。” 有些问题其实很简单,对自己刻意隐瞒的身份感兴趣的人,除了敌人,那就是自己人。可是,他又如何忍心去相信,自己的族人面对着这个天下最强大的敌人? 话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有些事其实已经很明了了。 老头子扑通一声跌坐在床上,像是忽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一般。 夙沙绯胭知道这件事对他来说,实在太过突然,所以应该给他一点儿时间去接受。 她就静静的坐在旁边看着,等着他回过神来。 良久,老头终于缓缓开口道:“你是从什么时候怀疑我的身份的?” 夙沙绯胭抖了抖手中的纸张,道:“那次我来你这里,无意中看到了屋梁上的那个印记,当时只觉得有点儿眼熟,但是却没有想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而且当时忙着找三世镜的线索,也没有别的心思去想无关紧要的事。但是后来又来了几次,你的房子在镇上是最特别的。这个倒也没有什么,只是有时候轮廓看着就有那么几分眼熟。昨日我们回来时,小凤下车后突然对我说这个房子看上去像府邸的整体外观。我便是从那个时候留意的,打眼看去,果然有几分的相像,如果外围再种上一圈百年老树,那简直就是个缩小版的了。” “想到这一点后,我不由得又想起了屋梁上那个似曾相识的符号。再去看的时候,只觉得它分外眼熟,这个标记在府中虽然不是人人都可以看得到,但是只要看到过一次,就都会留下印象的。这两件事若是印证一件,或许只是巧合吧!可如果两件都是巧合,那就有些匪夷所思了。所以我才会来问你的。”夙沙绯胭收起纸张道。 第二十六章 往事迷离1 往事迷离1 “想到这一点后,我不由得又想起了屋梁上那个似曾相识的符号。再去看的时候,只觉得它分外眼熟,这个标记在府中虽然不是人人都可以看得到,但是只要看到过一次,就都会留下印象的。这两件事若是印证一件,或许只是巧合吧!可如果两件都是巧合,那就有些匪夷所思了。所以我才会来问你的。”夙沙绯胭收起纸张道。 老头子叹了口气,道:“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那么我也不用再瞒着你了。不错,我就是夙沙家族的人。只不过在四十多年前就已经离开家族了,那时候,家族立定了新的继承人,我们那一脉的便要依照祖训离开家族。因为父亲早逝,所以近亲也就我与妹妹两人。出来后不到两年,妹妹就嫁人了。因为那个时候,家族受到显贵的排挤和朝廷的打压已经很多年了,所以族人离开后大都隐姓埋名,不再以族中姓氏示人。我想着既然如此,那么到哪里还不都一样吗?于是离开了帝都,后来更是远离熙华王朝,到处游历。幸而习得了一身医术,最后到这偏僻的边关小镇落脚。索性数十年来,很少遇到麻烦,几乎都是顺顺利利过来了。” 族中这个规矩夙沙绯胭自然也是知道的,本来只是一个简单的条例而已,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但是真正实行起来的话,却是极其残忍的一件事。除了当代家主,所有三代以外的旁支都要被迫率众离开故土,从此自生自灭。这样的确是可以让家族的人丁减少,也可以削弱朝廷的注意力。 但是,却是治标不治本。自己的力量一味的削减,并不会让敌人彻底的放弃敌意,反倒越来越会受制于人。若是孤注一掷,培养势力,或许还会让敌人心生忌惮而不敢动手呢! 想到这里,她就也可以理解当初叔叔为何会极力反对自己当家了。因为那就意味着几十年后,他们的子孙后代将要离开族中。随着局势的严重,家族肯定会越来越危险,那么总有一天,在外的子弟将会失去传承了千年的姓氏。 四十多年前的事,她自然是不知道的。即便她是真正的夙沙绯胭,也不会知道那个时候的事。夙沙绯胭怕他一会儿问及自己的身份而自己说不清楚的时候露了马脚,于是便率先问道:“却不知前辈该如何称呼?家父名讳渊鸿!” 说出父亲的名字,他应该会知道个大概吧! 老头怔了一下,皱眉 想了半晌,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道:“离家太久,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尤其是人的名字,那个时候,你父亲应该年纪还小吧!” 夙沙绯胭心想也是,四十多年前,父亲想必还年幼,或许对于长辈们来说,都有呼唤的乳名,那么大名就算是不知道,也很正常了。但是转念又一想,忙道:“父亲是从祖父手中继承的家主之位,这个前辈应该知道吧!” 老头恍然大悟,道:“难道你是昊宁的孙女?” 夙沙绯胭自然不知道昊宁是谁,但应该就是先代家主,也就是她的祖父了。于是便道:“不错,那正是祖父的名讳。” 老头苦笑了一下,道:“夙沙昊宁虽然只小我六岁,但却管我叫一声叔叔。当年我们举家离开之时,他便已经是内定的下任家主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很是惊讶道:“如此说来,你自然不姓钟离,而且还是夙沙家的小姐。那么你一个女儿家家的,怎么就到了这么偏远的地方?而且族中有规矩,家学都是传男不传女,所以你这一身本领应该也不是从家中长辈之处学来的吧?”一边琢磨,一边不满的叹气道:“再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放着好好的名门淑女跑到外面去学艺就是不该。” 夙沙绯胭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道:“不愧是祖宗,比我爹还要罗嗦。话说,你的辈分这么高,我得叫你太叔祖吧?” 老头子也被她这句话给逗乐了,继而又正色道:“别打岔,跟你说认真的呢!对了,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得罪了那么厉害的人呢?还有,你那个师兄到底是什么来历?他知不知道自己那么厉害的身世呢?啧啧啧,水麒麟可是与咱们夙沙家族的火凤凰并列的四大灵兽呀!而且传说中当年诸神隐遁之后,水麒麟可是留在大地上的唯一天神,虽说后来被天庭降罪削去了神籍,但也是个堕仙啊!” 他一口气问了这么多问题,夙沙绯胭也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了。 他乡遇故知,总是令人激动的一件事。虽然算不上故知,甚至从未谋面,但却因为有着同一个祖先,曾经属于同一个宗族,所以也会有一种特殊的联系。算起来,这已经是她遇到的第二个族人了。相比于长老的威严和神秘,这个老头子更加好玩和亲切。 “既然你也知道对方那么厉害,难道还猜不出他们的身份吗?当今天下,除了朝廷,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手笔呢?三才缚灵阵可不是简单的奇门遁甲之术,且不说白白浪费了一百零八条性命,就那三世镜,也不是谁都能得到的呀!”夙沙绯胭道。 想到三才缚灵阵,即便是并没有真正的亲身经历过,最后所见到的,也不过是已经消失了的阵法残留的余影,但想起来的时候,却依然心有余悸。老头子抬起头,有些震惊道:“莫非是朝廷?” 夙沙绯胭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道:“除了朝廷,还有谁能有这样的魄力呢?” 老头子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是依稀可以猜出此中的凶险,有些担忧的问道:“朝廷抓你究竟所谓何事?是你个人得罪了谁,还是家族受到了责难?” 个人?夙沙绯胭心里觉得万分好笑,她虽然是个穿越来的主,但还不至于有着那么大的魅力,足以震惊朝野。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让朝廷处心积虑的抓我。自然是家族了。”她幽幽叹了口气,道:“你这么多年都没有回去过,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今帝都新贵四大家族得势,咱们夙沙家族日渐衰微,甚至到了………到了靠联姻来寻求庇护的地步!说起来,事情的恶化其实也有我的份。”虽然她心里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但是此刻当着长辈的面,自然要做一番姿态,否则她又不是很了解这个人,哪里知道他会不会找出什么借口来将她批判一顿? “十多年前,江北一带遭遇干旱,灾情严重,饿殍满地,民不聊生,朝廷的赈灾粮食却迟迟不到。后来终于激起了农民起义,朝廷将叛乱平息之后,竟然有人密保说领导起义的人里有夙沙家族的人。朝廷本来就对家族极为猜忌,经过那件事简直就是火上加油。危难之际,父亲为拯救家族,不得已依附于四大家族之首的安陵家族,将我许配与安陵家长子。安陵家主因此在朝堂上为家族作保,终于平息了帝王之怒,得以暂时的保住族人性命。但是从那个时候起,咱么家族其实已经算是被朝廷幽禁了。入仕、经商都与族人无关。那么多人过活,全靠家族名下的祖产。就这么过了很多年,一切还算风平浪静。但是在我出嫁前夕,却突发疾病昏迷不醒。那一场病来的蹊跷,浑身溃烂,面目全非,婚礼自然不得不暂时取消。那件事很快就传的人尽皆知,安陵家也在那个时候落井下石,一纸休书便于家族解除了姻亲关系。” 第二十七章 往事迷离2 “十多年前,江北一带遭遇干旱,灾情严重,饿殍满地,民不聊生,朝廷的赈灾粮食却迟迟不到。后来终于激起了农民起义,朝廷将叛乱平息之后,竟然有人密保说领导起义的人里有夙沙家族的人。朝廷本来就对家族极为猜忌,经过那件事简直就是火上加油。危难之际,父亲为拯救家族,不得已依附于四大家族之首的安陵家族,将我许配与安陵家长子。安陵家主因此在朝堂上为家族作保,终于平息了帝王之怒,得以暂时的保住族人性命。但是从那个时候起,咱么家族其实已经算是被朝廷幽禁了。入仕、经商都与族人无关。那么多人过活,全靠家族名下的祖产。就这么过了很多年,一切还算风平浪静。但是在我出嫁前夕,却突发疾病昏迷不醒。那一场病来的蹊跷,浑身溃烂,面目全非,婚礼自然不得不暂时取消。那件事很快就传的人尽皆知,安陵家也在那个时候落井下石,一纸休书便于家族解除了姻亲关系。” 这样的事情,老头子先前自然是从来都不知道的,此刻听夙沙绯胭讲述,不由得竖起了耳朵,听的格外认真,生怕错过一般。 想到这里,不由得又是怒从心生。 “其实,你不需要为我做这些,前世已经过去了,人不能只活在过去。今生我是钟离越,而不是那个堕仙水麒麟。”钟离越带着几分怅然的声音传来。 “难道,过去了一千年,你的心里依然还是只有她一个吗?即便是忘记了所有的一切,你还是记着她,对吗?”哀伤的声音传来,隐隐含着一丝憎恨和痛苦。怎么能不恨呢?前生后世,即便那个人什么都不做,她却依然不是对手。 钟离越却似乎有些迷惘,皱着眉道:“你在说什么呢?” 紫衣女子垂眸望着已经攀爬到了手指上的血色纹路,凄然道:“我已经快要死了,你却连骗我一句都不愿意啊!我真不知道是该恨还是该感激。罢了,罢了,但愿我此生能再见她一面!” 一言既罢,就听的细微的噼啪声传来,钟离越低下头,却见她浑身的皮肤在瞬间如同冰玉般起了裂纹,竟仿佛随时都会碎裂一般。饶是他淡定冷静,却也是瞬间失了分寸,惊呼道:“这……这是为何?” 紫衣女子唇角流露出一丝凄婉的笑,缓缓道:“三才缚灵阵即将散去,包括我在内,所有的人都会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此刻你看到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同样,我看到的你,也不是真正的你。我们看到的,都只是对方的灵魂而已。我不会死,但我的二魂七魄却即将散去。或许以后你还会见到我,但是你却不会再记得我。我也不会认得你了。” 随着她的话语变得越来越轻,就听那碎裂声愈发的清晰起来,钟离越眼睁睁的看着那女子转瞬之间化成了万千碎片,伴随着那一点点消失的红线,全都在眼前化成了飞灰。 到得此刻,三世镜的情景终于慢慢变的模糊起来。 其实接下来的情景,也都是她知道的了。应该是她和灵凤醒来后去找钟离越了。 夙沙绯胭侧过头去看灵凤,却见她伏在膝盖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啊,小凤,你怎么了?”夙沙绯胭很是惊讶的问道。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灵凤,她向来是天真无忧的,可是这个时候的她,却好像突然被一种深浓的足以将人彻底击垮的悲伤笼罩了。 “小凤,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夙沙绯胭有些担心的问道。她实在想不通三世镜中回放的情景到底对她造成了什么样的刺激呢,竟然能够让她悲伤至 “主人,”灵凤缓缓抬起头,两只眼睛哭的水汪汪的。“我想起了很多很多事。” 夙沙绯胭不解道:“什么事?” 虽然两个人都是坐在一起,看着同样的一面三世镜,但是灵凤看到的却和夙沙绯胭迥然不同。夙沙绯胭看到的都是钟离越前生后世的经历,但是灵凤看到的却是凤凰,那个冷若冰霜、艳若桃李的红衣女子。 她的骄傲,她的悲伤,她的执着,她的隐忍,她的伤怀,她的心结,乃至她最后的归宿。 她如今的形貌,便是当年凤凰刚化作人形时的样子。 少女时代的凤凰,天真单纯,活泼可爱,那个时候的她并不喜欢修炼,因为她怕疼,怕苦。可是同行的那个少年却练功最为刻苦,从不懈怠。因为那 个时候天地混沌初开,妖魔鬼怪纵横世间,大地少有宁日,算是真正弱肉强食的时代。如果你的能力稍逊于人,那么就不只是简单的落后一步,而是有可能会沦为别人口中的食物。 她先前懒散天真,但最终还是看不下去他为了保护她而每一次都身负重伤。 所有的人,几乎都能够为了‘守护’某个人而变得强大。当然,她也不例外。因为她本就是凤鸟出身,算是一种灵兽。只是因为尚未修炼得道,所以和一般的灵物并没有什么区别。那个时候,麒麟也和她一样,不过是天生天养的灵兽,孤独的活在世间,没有族群,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幸而,还有互相能够做个伴。‘ 他们在幽深的密林中修炼了数十年,出来之后两人形貌还是少年时的样子。 虽然耐着性子修炼了这么多年,但却依然还是少女心性。所以刚一出来就非要拉着他去找热闹的集市,完全把他要远离人群的叮嘱跑到了脑后。他本是极不愿意的,或许是兽类离群索居的本性吧,他从来就不太愿意接近人类居住的地方。但终究还是拗不过她,并且,放任她一个人到处乱跑,也是真的不放心,便只能随行了。 人类的集市总是很热闹的,那个时候,物质还是较为贫乏的,所以大家便都将对自己来说用处不太大的东西拿到集市上去交换需要的东西。所以,彼时的集市并不比千百年后落后。 第一次去逛的时候,凤凰看中了一个小玩意,据说那是一种乐器,外观并不怎么精美,反倒有些粗劣。但是吹奏起来的时候,却会发出宛如天籁般的声音。她非常喜欢,可是却没有东西去和别人交换。 对于他们来说,餐风露宿什么的很正常,而且山林里从来就不会缺少吃的东西,所以身外之物压根就没有。 无奈之下,她只得忍痛割爱,不再去做纠缠。 一边的黑衣少年始终沉默不语,见她很是失望的掉头就走,便也跟了上去,想带着她去看别的有趣东西,可是凤凰的心情却一落千丈,看什么东西似乎都没有了兴趣。两人便早早的回去了。 开始的时候还是念念不忘,但是渐渐的也就放下了。 几日后,她正坐在一棵巨树之上看日落的时候,那个如风般的黑衣少年飘然而至,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然后变戏法般的将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带着几分激动道:“小凤,你看这是什么?” 她好奇的侧过头去看,却见那少年宽厚的手掌上赫然躺着一块黑黝黝的石头,像是一颗鹅蛋的样子,上面还有几个小洞。 这、这不就是前几天她去市集看到的那只陨吗?怎么会在他的手中呢?她很是激动和惊喜的侧过头望去,就见那原本一言不发的少年,正凝神望着她原本沉静无波的眸子,此刻在夕阳的映照之下,就像是秋阳中的深渊,明明幽深不见底,却偏偏泛出一种令人心颤的温暖来。 那原本从来没有一点儿表情的面上,似乎映出了几丝淡淡的微笑。 她一时间惊喜交加,不由得俯身过去紧紧的抱住了那少年。 这个时候,她似乎又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她还是一只单薄虚弱的小鸟,奄奄一息的跌落在泥泞的荒野中。是他温暖有力的爪子将她捧了起来,为她擦拭了满身的泥土,将她抱到了温暖的胸怀,延续了她即将消失的气息,唤醒了她即将消散的意识…… 以后,我天天给你吹奏,好不好?她在他的耳畔低低道。 好呀!他的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欢喜道。 这样的事情,老头子先前自然是从来都不知道的,此刻听夙沙绯胭讲述,不由得竖起了耳朵,听的格外认真,生怕错过一般。 想到这里,不由得又是怒从心生。 “其实,你不需要为我做这些,前世已经过去了,人不能只活在过去。今生我是钟离越,而不是那个堕仙水麒麟。”钟离越带着几分怅然的声音传来。 “难道,过去了一千年,你的心里依然还是只有她一个吗?即便是忘记了所有的一切,你还是记着她,对吗?”哀伤的声音传来,隐隐含着一丝憎恨和痛苦。怎么能不恨呢?前生后世,即便那个人什么都不做,她却依然不是对手。 钟离越却似乎有些迷惘,皱着眉道:“你在说什么呢?” 紫衣女子垂眸望着已经攀爬到了手指上的血色纹路,凄然道:“我已经快要死了,你却连骗我一句都不愿意啊!我真不知道是该恨还是该感激。罢了,罢了,但愿我此生能再见她一面!” 一言既罢,就听的细微的噼啪声传来,钟离越低下头,却见她浑身的皮肤在瞬间如同冰玉般起了裂纹,竟仿佛随时都会碎裂一般。饶是他淡定冷静,却也是瞬间失了分寸,惊呼道:“这……这是为何?” 紫衣女子唇角流露出一丝凄婉的笑,缓缓道:“三才缚灵阵即将散去,包括我在内,所有的人都会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此刻你看到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同样,我看到的你,也不是真正的你。我们看到的,都只是对方的灵魂而已。我不会死,但我的二魂七魄却即将散去。或许以后你还会见到我,但是你却不会再记得我。我也不会认得你了。” 随着她的话语变得越来越轻,就听那碎裂声愈发的清晰起来,钟离越眼睁睁的看着那女子转瞬之间化成了万千碎片,伴随着那一点点消失的红线,全都在眼前化成了飞灰。 到得此刻,三世镜的情景终于慢慢变的模糊起来。 其实接下来的情景,也都是她知道的了。应该是她和灵凤醒来后去找钟离越了。 夙沙绯胭侧过头去看灵凤,却见她伏在膝盖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啊,小凤,你怎么了?”夙沙绯胭很是惊讶的问道。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灵凤,她向来是天真无忧的,可是这个时候的她,却好像突然被一种深浓的足以将人彻底击垮的悲伤笼罩了。 “小凤,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夙沙绯胭有些担心的问道。她实在想不通三世镜中回放的情景到底对她造成了什么样的刺激呢,竟然能够让她悲伤至 “主人,”灵凤缓缓抬起头,两只眼睛哭的水汪汪的。“我想起了很多很多事。” 夙沙绯胭不解道:“什么事?” 虽然两个人都是坐在一起,看着同样的一面三世镜,但是灵凤看到的却和夙沙绯胭迥然不同。夙沙绯胭看到的都是钟离越前生后世的经历,但是灵凤看到的却是凤凰,那个冷若冰霜、艳若桃李的红衣女子。 她的骄傲,她的悲伤,她的执着,她的隐忍,她的伤怀,她的心结,乃至她最后的归宿。 她如今的形貌,便是当年凤凰刚化作人形时的样子。 少女时代的凤凰,天真单纯,活泼可爱,那个时候的她并不喜欢修炼,因为她怕疼,怕苦。可是同行的那个少年却练功最为刻苦,从不懈怠。因为那个时候天地混沌初开,妖魔鬼怪纵横世间,大地少有宁日,算是真正弱肉强食的时代。如果你的能力稍逊于人,那么就不只是简单的落后一步,而是有可能会沦为别人口中的食物。 她先前懒散天真,但最终还是看不下去他为了保护她而每一次都身负重伤。 所有的人,几乎都能够为了‘守护’某个人而变得强大。当然,她也不例外。因为她本就是凤鸟出身,算是一种灵兽。只是因为尚未修炼得道,所以和一般的灵物并没有什么区别。那个时候,麒麟也和她一样,不过是天生天养的灵兽,孤独的活在世间,没有族群,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幸而,还有互相能够做个伴。‘ 他们在幽深的密林中修炼了数十年,出来之后两人形貌还是少年时的样子。 虽然耐着性子修炼了这么多年,但却依然还是少女心性。所以刚一出来就非要拉着他去找热闹的集市,完全把他要远离人群的叮嘱跑到了脑后。他本是极不愿意的,或许是兽类离群索居的本性吧,他从来就不太愿意接近人类居住的地方。但终究还是拗不过她,并且,放任她一个人到处乱跑,也是真的不放心,便只能随行了。 人类的集市总是很热闹的,那个时候,物质还是较为贫乏的,所以大家便都将对自己来说用处不太大的东西拿到集市上去交换需要的东西。所以,彼时的集市并不比千百年后落后。 第一次去逛的时候,凤凰看中了一个小玩意,据说那是一种乐器,外观并不怎么精美,反倒有些粗劣。但是吹奏起来的时候,却会发出宛如天籁般的声音。她非常喜欢,可是却没有东西去和别人交换。 对于他们来说,餐风露宿什么的很正常,而且山林里从来就不会缺少吃的东西,所以身外之物压根就没有。 第二十八章 往事迷离3 她迈出最后一步的时候,夙沙绯胭仿佛感受到了她千年前身体破裂灵魂撕裂的那种痛楚。虽然动一下都是彻骨的痛,但她还是用尽全力举起手臂抱住了他。 这一世,他钟离越已经不再穿那一身沉重如同夜色的黑袍,也不再背负心怀苍生却不得救的无奈,可即便如此,他依旧逃不开千年注定的命运,依然血染长衫,不得善终。 神又能如何,或许从千年前神灵的隐遁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神界是以失败告终的。 当那个紫衣女子的的手臂终于抱紧他的时候,夙沙绯胭看到钟离越身上的红线开始一点点的褪去,然后全都扎进了紫衣女子自己的胸口。像是无数根红色的触手般,生根发芽,深深的埋进了骨肉中。她能感觉到那女子的精魄和力量正在一点点的消失,这速度,快的有些诡异。 像是突然得到了解脱一般,钟离越的眼睛缓缓睁开了,他有些惊愕的望着面前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子。 那女子原本风情万种的面容此刻却仿佛洗尽铅华,流露出的是一种让人灵魂都忍不住战栗的洁净和清纯,通透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她沉寂了一千年的美丽,似乎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最终的绽放。 钟离越自然认得她,她是阵外那个美艳动人、神秘妖娆的紫衣女子,也是前世舍命相救的单纯小花妖。方才走过来的时候,前世凌乱的记忆全都在脑海里闪过,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但却依稀都有一些轮廓和影子。 凤凰最终抛弃了他,随同神界一道消失在了茫茫太空之中,再也没有了音讯。 那场天罚,他也并没有死。但是生生受了最后一道天雷之后,他千年的修为也早已毁于一旦,劫后余生的他,其实和一介凡夫俗子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那场战争,最终以神界的退出而宣告结束。 之后便是漫长的无神时代,人类自力更生,再也不拜神祭天,以自己的智慧和力量繁衍生息。当然,大地上也存活着少数信奉神灵的部落,他们因为受到其他人的排挤和歧视,不得不离群索居,颠沛流离。人神的恩怨延续了数百年,到了很久之后,终于才慢慢和缓。但是人类依然无法原谅当 年神界降下的几乎毁灭大地的灾难,因此神灵之说依然不被所有人所接收。 他对那个小花妖的愧疚延续了许多年,直到他生命的尽头。 作为天神,他本就是脱去了七情六欲的,即便是和凤凰千年的深厚情谊,终究也是抵不过他对于道的追求。确切点说,并不是她抛弃了他,而是他抛弃了她,以及他们的一切。 他一直无法释怀的是那只小花妖舍命为自己挡住的那一道天雷,那本该是他的天劫,但是她却代替他受了,或许连她自己多不知道,此后她的命运便也因此而带上了神祗的诅咒。 那对于她来说,也不知道究竟是福是祸。因为以她那个时候的修为,根本就是无法承受那样威力巨大的天雷。本该魂飞魄散,永远消失于天地间。却因为神祗强大而霸道的诅咒,她的魂魄竟然不至于飞散,反而会存留在世间一千年。 只是那一千年都无法转世,无论是成为人还是成为妖。只有孤独的飘荡,无始无终,漫无目的。千年之后,那个诅咒自然会消除。而她也终于可以转世,但是之后的命运,便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了。 而他在死后,也是魂魄分离千载,孤独的游荡在虚无缥缈的幻界中,受一切无妄之灾,虚幻之苦,不得入轮回,不得进人世,直到神灵的诅咒消除。 可以说,他们的命运,从一千年前就已经绑在了一起。从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若是没有三才缚灵阵,那么他们可能终其一生多不得见,即便是见了,也不会直到曾经有过怎样刻骨铭心的过往。 但也就是因为有了三才缚灵阵,所以千年前开始的一切,边都要在此处做一个永远的终结。 “其实我已经死了一千年了,这短暂的一世,也不过是走了一个过场,为的就是再次遇见你。虽然结局并没有什么新奇之处,我依然选择了最笨的办法去救你,但是我却无怨无悔。”血线开始爬遍了她的全身,从血脉里生出,然后在肌肤上蔓延。如同某种诡异的藤蔓一般,顺着他的皮肤爬行。 他只觉得胸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哽住了,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自己有好多话要对她说的,但偏生此时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挣了半天,只冒出了一句话:“原来……你才是阵眼?” 那一句话,彻底惊醒了夙沙绯胭。 这么长的时间了,她竟然忽略了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三才缚灵阵的阵眼,难怪强大如钟离越也无法破阵呢,想必他也是一时无法找到阵眼吧!可是,她曾经听师傅说过,如果要破阵,那么阵眼就是最必须要的东西。 想必她也是爱极了钟离越,所以才会向他吐露这个秘密吧?毕竟,这个当口,如果不破阵的话,那么钟离越必然无法活着了。 可是,如果破了阵,那么阵眼必将……她还会活着吗?这个时候,夙沙绯胭隐约明白了,为何之后越到的时候,她会变成那副样子了。 “是的,你不忍心为了破阵而害人性命,那么,就只有从阵眼下手了。我可以从颞部摧毁三才缚灵阵,这样或许可以保住那些人的姓名吧!”紫衣女子身上的衣袍尽皆浴血,她的气息也越来越微弱起来。 其实,三才缚灵阵之所以能够成功结集,恐怕真正的用意并非为了制住夙沙绯胭,而是上天给他们的一次机会,两个原本再也不可能会有交集的人,却因为这个阵法而相遇,并且因此而记起了千年前的往事。虽然老天终究是残忍的,可是这样,或许也算是一点儿慈悲吧! 这个世界上,有缘无分的人多的是,每天都有无数的痴男怨女成为怨侣,可是她能够在生命的最后见到她,那么就没有白来这个世间一趟。 “你可能已经不记得了吧?当年你曾对我说起过诛仙阵和辟天阵,也曾无意提及过三才缚灵阵。那些你都不记得了,其实我也不记得了,若不是刚才无意进入的话,那么多年前的事,也早就忘了。三才缚灵阵可以让无意中入阵的人想起一些事,但如果它消失了,那么入阵之人也会将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忘的一干二净……虽然,我很是不甘,但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紫衣女子艰难的说道。 夙沙绯胭恍然大悟,难道自己和灵凤当初也入阵了,所以才会将那里发生的事全都忘了,并且也忘了自己被轻薄之事…… 想到这里,不由得又是怒从心生。 第二十九章 落叶之哀 落叶之哀 “十多年前,江北一带遭遇干旱,灾情严重,饿殍满地,民不聊生,朝廷的赈灾粮食却迟迟不到。后来终于激起了农民起义,朝廷将叛乱平息之后,竟然有人密保说领导起义的人里有夙沙家族的人。朝廷本来就对家族极为猜忌,经过那件事简直就是火上加油。危难之际,父亲为拯救家族,不得已依附于四大家族之首的安陵家族,将我许配与安陵家长子。安陵家主因此在朝堂上为家族作保,终于平息了帝王之怒,得以暂时的保住族人性命。但是从那个时候起,咱么家族其实已经算是被朝廷幽禁了。入仕、经商都与族人无关。那么多人过活,全靠家族名下的祖产。就这么过了很多年,一切还算风平浪静。但是在我出嫁前夕,却突发疾病昏迷不醒。那一场病来的蹊跷,浑身溃烂,面目全非,婚礼自然不得不暂时取消。那件事很快就传的人尽皆知,安陵家也在那个时候落井下石,一纸休书便于家族解除了姻亲关系。” 这样的事情,老头子先前自然是从来都不知道的,此刻听夙沙绯胭讲述,不由得竖起了耳朵,听的格外认真,生怕错过一般。 “这样一来,两家关系自然告急。那些原本因为安陵家的势力而表面屈服于夙沙家族的人,也都纷纷四散而去。我的病来的太过蹊跷,众人束手无策之下只得听从长老们的建议,为了避免传染别人,将我迁到别院凤栖山庄。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一天夜里凤栖山庄突遇大火,所有一切都化成了废墟。幸好爹爹及时赶到,将我救出,费尽心力终于保住了性命。可是却因此被有心人造谣,传成死而复生,妖孽附体。熙华王朝从建立之初就一直视鬼神为大忌。这样一来,夙沙家族无形中就被退到了风口浪尖,没过多久,司天监就有人上门来找麻烦,并且带走了爹爹。我们费劲周知却始终打听不到半点消息,原来司天监背后竟然还有国师府在捣鬼……” “国师府?司天监?”老头子有些怔忪,好像是对这两个机构并不怎么熟悉似的,想了半天才终于明白过来,不由得怒声道:“怎么好端端的连司天监都和国师府沆瀣一气了?谁都知道,国师府一直都是朝廷的走狗,指哪儿打哪儿。司天监还算是有点儿良心的,没想到……唉!家主大人没事吧?” 重新回顾往事,虽然已经 过去许久了,但是心头还是涌起了一股子创痛,夙沙绯胭压抑住心底的酸涩和痛苦,垂下头道:“父亲故去了,临行时已将火灵咒传承与我。现在,我是夙沙家族的新任家主!” “什么?”这句话无疑就是一个炸弹,差点儿让那老头子跳起来。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是新任家主?怎么可能呢?夙沙家族传承了千年,家主向来都是传男不传女,这不仅仅是因为规矩,而是历代家主体内传承的神血力量,属性本就是阳性,而且千百年前祖先曾在大神面前立过誓言,否则是要遭天谴的!” 天谴?她已经刻意去忘记许久了,但是这两个字却又生生蹦到了心头,父亲去世时惨不忍睹的模样似乎再次爬上了脑海,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咬了咬唇,道:“我是嫡女,家中并无长兄或幼弟。彼时情势严峻,实在没有办法。父亲这么做……也是为了家族。朝廷如今已经打算对夙沙家族赶尽杀绝了。父亲死后,妹妹叛变,母亲自尽。我身负血仇和拯救族人的使命一路逃避追杀,机缘巧合之下到了魅雪谷,使得魅雪谷谷主,也就是恩师。如今虽然不敢说学有所成,但却也足以独当一面,半分不敢停留,只想快点回去。家中虽然已经没有了骨肉至亲,但还有无数信仰我的血亲族人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如今我逃亡在外,朝廷或许还投鼠忌器,不敢对族人怎么样。一旦我也落入魔爪,恐怕……” 说到这里,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忽然间好像有一座黑色的大山,就那么如同阴影般一点点压了过来。自从在魅雪谷苏醒后,一直想的都是如何获得力量,提升修为。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学习上,整天忙的不可开交,反倒没有时间和心思去想那些现实问题。 如今,已经踏入了红尘中。那些问题便这样红果果的摆在了眼前。 下一步该怎么做呢?回到帝都又能如何?以她一人之力,根本不足以对抗四大家族。广凭武力的话,她可以救几个人?就算是救出来了,又该往哪里安置呢?普天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王朝就像一座高悬在天空的大山,无论她到了哪里,都无法逃开那随时会坠下的灭顶之灾。 这个时候,她忽然感觉到很是迷茫。 凤魂血玉的转世能如何?魅雪谷传人又能如何? 想到这些的时候,开始感觉到头疼的厉害。 她以手扶额,道:“你最好不要问我接下来要干什么,因为我现在什么也想不出来,或许是太累了吧!对了,我应该唤您太叔公吧?” 老头子原本一直挂在脸上的轻松和愉悦表情早就被沉重的悲哀所取代,不管离开了多久,故乡依然是故乡。那样的变故,又怎能不唏嘘不已? “我如今已经不算是夙沙家族的人了,所以我不需要向你行大礼。你也不需要和我讨论辈分问题!”他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常言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夙沙家族或许真的已经过了最辉煌的时代吧!若是三十年前,或许知道家族有难,我还会不顾一起的奔赴前线,抛头颅洒热血,哪怕只是为了挣得一分的满足。但是现在我太老了,指不定今天晚上脱下的鞋子明天早上没有机会穿了。身外之事,也真的与我没有半点儿干系了!我虽然早看出来你并非池中之物,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你竟然是族中子弟,更没有想到你会是如今的家主。既然连女子都可以逆天成为夙沙家主,那么或许……或许家族在你手中中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在这里,我只能给你一句祝福!”他默默说着,声音里带着满满的凄凉。 夙沙绯胭经竟然也莫名其妙的觉得心酸,她心里知道,其实老头子并不看好,她也听说过经历过很多世事的老人看东西都会比较透彻一点,而他没有直接打击她大概是实在不忍心吧!可是,就算是飞蛾扑火,就算是前路再怎么艰难,这条路她也必将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夙沙绯胭不敢再停留,生怕自己的决心会动摇,站起身道:“你早点休息吧,师兄也没事了,我该回去休息了!明天我们就离开,咱们就当作从来没有见过。我尊重你的选择……而且,”她顿了顿,用轻微的连自己都听不清楚的声音仿佛自言自语般道:“而且我也觉得那样的家规似乎的确过于不近人情,如果可能,我希望未来有一天可以将您接回去!” 说罢,她一步也不敢停留,大步转了出去。这算是承诺吗?为何明明说没一句话用的都是同样的力气,可是这句话却似乎耗尽了她的体力,让她觉得举手投足都累的不行。 沉重的石板声响起,门窗处的挡板缓缓的升起,这样巨大的声音,将身后老头压抑的低泣彻底的掩埋了。 第三十章 情事变迁 情事变迁 钟离越受的其实本就是内伤,本是极其严重的,但因为三才缚灵阵已经彻底损毁,而且老头子借助三世镜的威力以神识进入助他疗伤,所以此次苏醒后休息没几天就已经无恙了。 夙沙绯胭与他商量着快些上路,钟离越也赞同,毕竟这次耽搁的时间有些长了。 辞别老头子时,夙沙绯胭百般不舍的将最后剩下的一点儿魔见笑送给他做研究了。 “为何不见小凤?我记得她一直在照顾你呀?”离开小镇后,夙沙绯胭看着钟离越孑然一身,不由得很是疑惑,问道。 钟离越依旧和以前一样,神情淡漠疏冷,但或许是因为此次受伤有些严重吧,所以他整个人看上去清瘦萧索了几分,不像以前那样凛冽之气尽流露与眉宇间,好像更加沉稳内敛了。 “并未见到。”也不知道是反应迟钝还是不想回答,夙沙绯胭都已经跳上了马背,他才缓缓说了一句,然后翻身上马。 夙沙绯胭自然知道灵凤又回来休眠了,因为她们是形与神的关系,或许灵凤就是她的第二个灵魂吧,所以灵凤回到她体内,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只不过她感觉到灵凤很悲伤很难过,所以忍不住想要套一下钟离越的话,却不想竟然碰了一个软钉子。 灵凤既然已经想起了凤凰的记忆,又知道了钟离越就是水麒麟的转世,恐怕一定会按耐不住去相认吧? 但是她毕竟是局外人,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同样进入了三才缚灵阵的钟离越,是否已经看到了自己前世的往事呢? 如果他真的看到了,那么…… 想着想着,夙沙绯胭也觉得凌乱起来,如果钟离越没有想起来,那么对于灵凤莫名其味的行为肯定会置之不理。可是如果他想起来了,那么……就更加难说了。毕竟,已经有一个女人前世今生都为他牺牲,而且就那么死在了他的怀里。 或许他并不知道,三才缚灵阵中的迎春仙子并没有真的死,只是魂魄不全而已。但是,她最终还是死在了自己的手中。 那个时候,是因为她使用了火灵咒吧?火灵咒既然传承与凤凰,那么其中自然也有她的戾气和怨恨,虽然过去了那么久,但是与 那个女人重逢之时,一切便都已经苏醒了。她终究还是恨着的,灵凤说过,凤凰最终没有能够回到天庭,冲击封印时受了重伤,不久就彻底魂飞魄散。她不比麒麟,好歹也还有个魂魄健全的转世。可是她呢,除了因她的血而有了实体的凤魂血玉和继承了她些许记忆和感情的凤灵,便什么也没有了。数千年视如信仰的爱情,忽然间崩塌,而她自以为是的情敌,却偏偏根本就瞧不上眼…… 这该是怎样的打击和仇恨呢?难怪那个时候她会奋不顾身的只想要杀死紫衣女子? 而那个紫衣女子,即便是失去了魂魄,但是刻在轮回里的记忆却还是有印痕的。虽然她只是一个卑微的女妖,可是,在爱情面前,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她的爱并不比任何人浅薄。 夙沙绯胭其实对于那种挡刀挡剑挡枪的把戏并不感冒,甚至认为那样的女人太过小家子气了。可是,对于有那样勇气的女子,她却还是很敬佩的。那个女子,并不是传统意义上柔弱无助的怯懦之人,更不是非要依附着别人才能存活,所以会像历史上因为石崇失势而坠楼的绿珠般殉主,她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比世间很多男儿都强的女子。她能够代表自己的门派受到朝廷的指派,亲自指挥着这样威力强大的阵法,怎么可能是一个普通的人呢? 可是不管是前世的挡天雷还是今生的为了救那个人而自甘散魂毁阵,那样的魄力都是足以让世人顶礼膜拜的。 但是转念又一想,迎春仙子是为了成就自己的爱情付出了一切,算是了了前世夙缘。但是钟离越呢,他要亲眼目睹一个女人为自己死两次,那样剧烈的心灵撞击或许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吧?而灵凤,即便是想起了凤凰前世的一些往事,当终究不是本人,她所继承的,或许只是凤凰的部分意识吧,所以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也没有完整的人格。她其实还只是个天真的孩子而已,人世间的很多事并不真的懂。 她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去表白,如果遭到了拒绝,真的不知道她的心又该如何承受?或许,凤凰的怨气只会加重吧? 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相信时间都会将一切伤口治愈的。 几日后,两人已经到了边关外的伏龙山下。 或许是因为气候转暖了,也或许是因为远离了酷寒的北方,所以这一带放眼看去已经可以看到青青草色和遍地成群的牛羊。 “大师兄,你看,前面山下因该有市集呢!现在天快黑了,我们过去找找住处吧!”夙沙绯胭指着远处袅袅的翠烟道。 这一路上,两人交谈并不多,大致上都是夙沙绯胭发问,钟离越首肯或者提出质疑。夙沙绯胭并不是话多之人,而钟离越更是缄默的让人觉得害怕,灵凤又不在,两人的相处模式便觉得很尴尬。其实夙沙绯胭想,灵凤在的话恐怕会更尴尬。因为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灵凤究竟有没有从三才缚灵阵中彻底走出来。 “嗯!”钟离越点了点头,足尖在马腹上一点,率先朝那边小跑而去。夙沙绯胭忙拍马跟上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到了路口。一眼望去,规模竟然还挺大的,沿着山脚连绵成片的村落,足足有数百户。这样看来,旅店酒馆什么的应该也会有吧? 正是日落西山之时,路上不断的有三三两两的人赶着牛羊往回走。夙沙绯胭策马过去,对一个刚从身边过去的汉子打招呼道:“兄台留步,外乡人打这里路过,眼看天黑了,想找个住宿的地方,请问这附近哪里有呢?” 那人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脸上堆起友好的笑,道:“沿着这条路往前走,不到两里路,那儿有家羊肉面馆,隔壁就是歇脚的地。你们现在过去,正好要两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去去寒!” “好呀,多谢了!”夙沙绯胭拱了拱手道。 问清了道路,这下子就直接过去了。 一切果然如那人所言,饭铺和住宿的地方都有。 夙沙绯胭并不喜欢那样腥膻味太浓的羊肉,但是也实在没有办法,便要了两个面饼,喝了一碗汤,打算歇息一宿第二天继续上路。 住的地方条件比较简陋,因为都是通铺,所以只有一小间单独的房子,布置什么都简单的不行,除了一把小椅子外便没有了别的摆设。好在这边都是土炕,下面生了火之后还是暖烘烘的,夙沙绯胭倒也不怎么计较,洗了脚之后就直接上去睡了。 第三十一章 路见不平1 路见不平1 夙沙绯胭并不喜欢那样腥膻味太浓的羊肉,但是也实在没有办法,便要了两个面饼,喝了一碗汤,打算歇息一宿第二天继续上路。 住的地方条件比较简陋,因为都是通铺,所以只有一小间单独的房子,布置什么都简单的不行,除了一把小椅子外便没有了别的摆设。好在这边都是土炕,下面生了火之后还是暖烘烘的,夙沙绯胭倒也不怎么计较,洗了脚之后就直接上去睡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忽然嘈杂的厉害,夙沙绯胭猛地坐起,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此刻也彻底清醒了。侧耳倾听,外面好像是有人在哭闹,隐约听到什么羊丢了等等!夙沙绯胭不由得好笑,这世间的羊长的都差不多,这家的跑到了那家羊群里,谁又说的清楚呢? 正当她起来穿好衣服准备洗漱的时候,忽然又听到了哭叫和惨呼,她本不欲理会,但是那声音实在太大了,她皱了皱眉,拉开门走了出去。 绕到大门外的时候,看到路两边站满了人,一个个都是怒容满面、义愤填膺的样子。顺着大家的眼神望过去,却原来是三五个穿着盔甲的将士正在推搡着几名村民,其中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和两中年妇人,其中一个颇为年老的妇人的头发已经花白,在撕扯中被拉散,随着她的动作,长发后隐约露出青肿的面容。 夙沙绯胭不明所以,不由得问旁边卖菜的老婆婆道:“这是怎么了?” 老婆婆叹了口气,低声道:“说是蛮子犯边,这几天关内派了些当兵的到关外各处巡逻放哨。可是这些人仗势欺人,时不时就抓百姓的羊拿去烤了吃。这地儿住的人本来就不是正经的牧人,都是朝廷收复了关外之后从关内强行迁过来的。现在种田的没有了土地、做生意的没有了店铺、手艺人也没有了施展的地方,一年到头还不就是靠着在水边打鱼、草地上放羊混口饭吃?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遇到这样的事,大伙儿也都睁只眼闭只眼。谁敢跟当兵的计较呀?偏生李四婶子家统共就三只羊羔,昨天还被逮去了一只。他们本来还不知道,辗转打听了一宿,连觉都没睡。后来听到有看见的人说被那些人抓去吃了。老两口哪里 咽的下这口气?听说他们今儿个巡逻会从这里经过,所以老两口和儿媳妇一大早就在这街角堵住了,可是,哪里干的过那些土匪呀?” 这样的事其实世间应该很多,只是她很少真正遇到而已。此刻看到这样的事就在眼前发生,哪里还忍得住? 就在这时,忽听的一声惨叫,那个老妇被一个魁梧的军士一个窝心脚踹到了地上,后脑勺正好触到了路边的石块,当时就见一股子血箭飞射而出,旁边的人不由得发出了惊叫声。 “老婆子?”老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呼喊,扑过去扶起了跌倒在地上的老妇,但是鲜血已经浸湿了头发,顷刻间就在地上积了一摊。 围观中人一时间都激动起来,但是为首那军士忽地从腰间撤出了雪亮的军刀,恶声恶气道:“看什么看?你们想造反吗?这个死老婆子袭击官兵,最当处死。再有跟她一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心老子削了他的脑袋!” 经他一番吓唬,众人又不由得退缩了。 “婆婆,婆婆……”稍微年轻的妇人哭喊着也扑了过去,却被身边的大汉拽着衣领拉了回去,撕扯间只听‘嗤’的一声,女人的衣服裂开了一条缝,露出了半边白花花的肩背和一角杏黄的肚兜。这样的情景,女人不由得羞窘的无地自容,尖叫着抬手去捂。却不料旁边拉扯的那人竟然色心大起,一把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顺势扯了下去。 女人拼命的尖叫,另外几个官兵却是大笑着围观。 夙沙绯胭再也忍不住,飞身过去一把揪住那军士,将他拎起来狠狠的掼在了地上。军士庞大的身躯摔落在地,似乎震得脚下的大地都晃了晃。旁边的人不由得哗啦躲开了,一个个都瞪大了眼,为这突然的变故感到惊奇。 “大胆,你是什么人?竟敢拦着军爷教训刁民?”其中两人迅速拔刀,厉声质问道。 夙沙绯胭冷笑了一声,二话不说踢出了两脚,那两人不由得后退数步,手中的军刀脱手而飞,竟是不约而同朝着方才率先拔刀吓唬百姓的军士飞了过去。 “我的妈呀!”那人正在一边看着同伴欺凌百姓,调戏妇女,哪里会想到忽然祸从天降?但毕竟是军人出身,还是有几分底子的,而他的刀也正好在手,忙抬手举刀去格挡,只听两声脆响,他手中的军刀竟然被那两柄飞过来的刀斩为了三截。 “好!”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继而大家都不由得大声喊起来,“打死他,打死他们!” “你、你们想干什么?难道真的要造反?伏龙城外有大军驻扎,你们、你们在嚣张,小心军爷报上去,将军带兵踏平你们……啊……”话还没说完,夙沙绯胭已经一脚飞过来,竟是生生踹掉了他几颗大门牙。 然后径直走了过来,足尖一勾踢起了一截断刀,目光如寒铁般冷冷逼视着那倒在地上正狠狠擦着嘴巴上鲜血的军士,道:“你应该是这几人的长官吧?” “对……爷……我是百夫长,你想做什么?”那军士虽然在努力的给自己壮胆,可是看着那个手中摆弄着尖刀、面色如凝铁的冷厉女子一步步走过来,还是不由得胆战心惊起来。 “很好,你目无法纪,不仅不约束手下的士兵,强行抢夺百姓的财产,竟然还当街殴打欺凌百姓至死,甚至纵容你的士兵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妇女,今天,我要是不给你点教训,岂不太便宜你了?”说话间她已经到了眼前,那军士还来不及辩驳,只见眼前白光飞舞,脸上一阵阵的发凉,继而就觉得面上针扎一样疼,抬手一抹,掌上满满的都是鲜血,不由得大叫起来。 夙沙绯胭冷笑道:“不过是点儿皮外伤你就怕成这样了?现在,摸摸你的耳朵还在不?” 只听‘啪啪’两声轻响,原本还好好的耳朵竟然全都掉在地上。 不仅是他,周围的百姓也都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那军士脸上此刻各有一个大字,合起来就是‘滚蛋’。不过这都没有什么了,因为他刚刚发现自己的耳朵竟然被人活生生割了下来。这样恐怖的事情足以让他陷入疯狂。 夙沙绯胭抛下了手中沾血的刀尖,转身缓缓朝着那两个已经吓得屁滚尿流准备脚底抹油的士兵走去。 “女侠饶命,姑奶奶饶命啊!”不等她走到眼前,那两人忽然都如同乖孙子一般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 人群出发出一阵不屑的嘘声,但是那两人却好像浑然不觉,嘴里喊着饶命,额头砰砰砰不住的在地上磕着响头。 第三十二章 路见不平2 第三十二章 路见不平2 夙沙绯胭抛下了手中沾血的刀尖,转身缓缓朝着那两个已经吓得屁滚尿流准备脚底抹油的士兵走去。 “女侠饶命,姑奶奶饶命啊!”不等她走到眼前,那两人忽然都如同乖孙子一般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 人群出发出一阵不屑的嘘声,但是那两人却好像浑然不觉,嘴里喊着饶命,额头砰砰砰不住的在地上磕着响头。 正当夙沙绯胭准备出手之时,忽听背后传来‘哧’的一声爆响,她猛地回头,却见一道轻烟直冲天际,继而在半空中猛地爆开,化作了一朵巨大的红色烟火。 她不由得冷笑了一声,道:“真聪明,懂得搬救兵了。不过这当儿,就是皇帝老儿来了也保不了该死之人的命。”说着猛地挥掌,那个方才将老妇一脚踹倒,致其触石而亡的士兵只觉得胸口猛地一震,继而身子向后飞去,然后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在地面上竟然砸出了数道裂痕。很快的,他的脸上便出现了一道道裂纹,如同蜿蜒的蚯蚓般、 仔细看去,你就会发现,那是一道道火红的血线,而他露在衣袖外的手掌心也开始爬上了细小的红线。 接着,就听的一阵阵闷响,那些细小的红线忽然全都爆开了,只见一蓬蓬的血花在他身上炸开,不多时就已经变得惨不忍睹。 “妖怪,妖怪啊,妖怪杀了小何……”旁边那个士兵忽然全身颤抖,哇哇大叫起来。 “女侠,女侠,还请女侠收手!”就在这时,那原本还扑在老妇尸身上痛苦的老头忽地颤巍巍走了过来,噗通一声跪下来涕泪横流道:“老朽多谢女侠路见不平出手相助,既保住了儿媳的清誉,也为老婆子报了仇。可是女侠毕竟是外地人,很快就会离开的。待你走后,指不定我们还要遭受什么样的罪责。万一真像他们所说将军会以为百姓叛乱带兵前来围剿,那还不知道要死多少无辜的百姓呢!” 夙沙绯胭缓缓舒了口气,道:“不需多礼,您起来吧!今天的事,我管定了。你们不用怕,我今天不走了,就在这里等着他们搬来的救兵。倒是要看看,谁有本事能颠倒黑白,将无辜百姓当作叛乱分子剿杀。” “女侠真的不走了吗?”有人大声问道。 夙沙绯胭郑重点头,人群不由得爆发出了欢呼声,赞美声和感激声不绝于耳,夙沙绯胭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那几名官兵已经趁乱溜走了,竟然连同伴尸体都不管不顾了。 “大家都回去忙吧,真有什么人的话,我去应付就是了。”她素来便不是很高调的人,自然不习惯被这么多人如此围观,于是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都退下。很快的那些邻里街坊就帮忙抬着老妇的尸体走了,不一会儿,大街上便只剩下那个惨不忍睹的士兵 和另一边一滩血两只耳朵。 夙沙绯胭转过身来,准备回去洗漱,却看到钟离越一袭白衣,动也不动的站在那屋檐下的阴影中,她蓦地转过身去,一眼看到他,自然是吓了一跳,怔了怔,忙定下神来,道:“大师兄,起来了?” 钟离越没有回答,而是冷冷的望向了不远处街边的尸体,虽然不言不动,但是眼中的神色却是极为冷厉。 冷不丁的抬头,竟然看到钟离越一袭白衣,定定的站在不远处屋檐下的阴影中,面上神色看不清楚,但是依稀可以分辨出来绝对不是欢喜。 夙沙绯胭忽然感觉到有些心虚起来,可是转念又一想,自己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干嘛要觉得心虚呢?就是钟离越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冷酷不近人情,但心地却太过宽厚和慈悲,刚才他亲眼看到自己眼睛都不眨的杀人,会不会误以为自己其实是个冷血无情、滥杀无辜的坏女人?这个本来是没什么的,但是此次自己归来复仇,钟离越是她唯一的帮手和伙伴,而那个人偏生又是极其有性格的,而且却也是自己尊重的人,所以不能轻易得罪了,否则万一他要背弃对师父的承诺离开自己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也只能说,钟离越的威慑力太强了,总是给人一种正义凛然的样子。要是放在现代,他肯定是个不讲人情的冷血黑面法官。 想到这里她忙解释道:“官兵本来就该是保护老百姓的财产和生命的,可是这伙人目无法纪,嚣张跋扈,不仅偷猎老百姓的羊,还当街羞辱殴打失主,闹出了人命一点儿也不害怕,反倒威胁其余人不准反抗,而且……而且不知悔改,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当着死者的面调戏人家的儿媳……这样的人,我觉得死了都是便宜他了。所以我忍不住……” 不等她说完,却听到钟离越不带任何温度的声音,道:“我都看到了,若你不出手,我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说着转身往回走去。 夙沙绯胭不由得怔了怔,刚才没有听错吧?他竟然没有怪罪呢?而且,好像还是比较赞同的呢! 夙沙绯胭很是惊诧,果然,自己对这个大师兄其实并不是很了解呀!眼看他就要进去了,夙沙绯胭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抱歉和愧疚道:“大师兄,我们可能要多逗留一天了,刚才我不小心放脱了,他们肯定回去搬救兵了,咱们要是走了,这里的百姓就要遭难了。” 钟离越的步伐不停,头也不回,只是淡淡道:“你还是好好准备迎战吧!” 夙沙绯胭忍不住笑了一下,顿时觉得这个看似呆板木讷的大师兄其实蛮可爱的。这么说来,他是要和自己共进退了。 夙沙绯胭不知道为何竟然觉得有那么几分的心虚,但是转念又一想,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呀!杀人偿命,本来就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当然,杀手除外。 不得不说,钟离越似乎天生就有一种威慑力,放在现代的话,他肯定是个铁面法官。 “那些当兵的欺凌百姓,调戏妇人,我刚才是实在看不下去,所以出手教训了一下,可能下手有些重,但是,我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长记性。”为了不让他误会自己冷血无情、滥杀无辜,夙沙绯胭急忙解释道。 出乎意料的是,钟离越并没有说教或者责备,而是淡淡的点了点头,道:“你做的对,你若不出手,我也不会善摆甘休的。”说着转过身准备离去。 夙沙绯胭不由得愣了一下,竟然……这样啊,那么自己刚才不是白担心了吗?忽然想到那些官兵放出去的信号,不由得有些抱歉道:“咱们可能要耽搁耽搁了,否则一走开怕是会给村人惹来麻烦……” “我知道了,你还是准备应战吧!”钟离越不急不缓的撂下一句话离开了。 马蹄声响起来的时候,夙沙绯胭正站在屋顶上观望那远处的滚滚烟尘,她对于古代的这些事情见过的并不多,所以打眼看上去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不过最前面那排估摸着也就十五六个人吧!她撩起裙摆坐了下来,静静的等着那些人过来。如果这次来的长官是个没有脑子不分是非黑白的,那么她一样收拾。 本来还想着这一路行踪应该好好隐藏起来,可是既然刚一露面人家就已经布置好了陷阱等着她跳,那么看来,她的行踪早就被朝廷获知了,至于用的什么方法不知道,这个时代肯定是没有GPS雷达定位什么了,但是难说会不会有什么神棍可以用某种诡异的方式获知她的每一步踪迹呢!既然如此,何不反守为攻,就当是给朝廷一个下马威吧!如今的实力,对付区区几个小喽啰那绝对是绰绰有余,根本就不需要劳动大师兄。 “女侠,女侠,来了,来了……”不一会儿,就听见街上有人大喊,夙沙绯胭抬眼望去,却见两个十来岁的少年正飞奔而来。 夙沙绯胭翻身跃下,堪堪落在了他们面前,道:“我已经知道了,你去通知大家都先回到屋子里躲着,不要出来,外面有我应付就行了。” “好咧,多谢女侠,多谢女侠……”两个少年一溜烟的就跑了,一边跑一边喊道:“官兵来了,大家快点回去了,官兵来啦,大家快点进屋了……” 只听见稀里哗啦的声音,不多时那些摆摊的了,卖菜的了,逛街的了全都跑的一干二净了。 好了,现在已经清场了,那么久等着再此迎战吧! 马蹄声越来越近,就见前面当先一人,并未待着头盔,从下巴到头顶缠着一道白纱布,脸上更是血迹斑驳,正领着一队人马朝这边而来。远远就看到了街角处站着的那个红衣女子,负剑而立,正冷冷的迎视着他们,好像已经等了良久一般。 第三十三章 擒贼先擒王 第三十三章、擒贼先擒王 只听见稀里哗啦的声音,不多时那些摆摊的了,卖菜的了,逛街的了全都跑的一干二净了。 好了,现在已经清场了,那么久等着再此迎战吧! 马蹄声越来越近,就见前面当先一人,并未待着头盔,从下巴到头顶缠着一道白纱布,脸上更是血迹斑驳,正领着一队人马朝这边而来。远远就看到了街角处站着的那个红衣女子,负剑而立,正冷冷的迎视着他们,好像已经等了良久一般。 夙沙绯胭自然认得他,因为那个就是早上被她削了双耳的将官。 “宋参将,就是她,就是这个女叛贼,她公然造反,袭击军队,杀死了小何,还将我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那人一看到夙沙绯胭,立刻回马抱拳,向马上之人报告。 夙沙绯胭有些不屑的望了过去,那新的领头人盔甲上的标记果然与其他士兵不一样,显然比别人都高些品级吧!看上去约莫四十多岁,除了那种军人特有的粗犷和豪迈气质外,还有一种领导特有的干练和从容。不过既然他不明是非,偏听偏信,想来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夙沙绯胭心想着要不要用自己的剑呢? “围起来!”不等夙沙绯胭回过神来,就见那参将率人在十丈外勒马停住,抬手下令道。只听得哗啦一声,那身后的军士立刻纵马而来,瞬间就将夙沙绯胭团团围住。 “好一个蛮族的奸细,在我们王朝的土地上,竟然也敢撺掇暴民造反,给我拿下,抓回去好好送交将军大人定夺!”那参军冷冷的望着夙沙绯胭道。 “奸细?哈,那你们还真是太看不起人了。”夙沙绯胭不由得好笑道。 只听刀兵之声响起,马背上的兵士齐齐撤出了武器,正要出手时忽听得一阵脆响,噼里啪啦声中,所有人的兵器竟然全都断为了两截,所有人都不由得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中暗暗心生恐惧,莫非这其中有什么妖邪之处?否则怎么会都不见她动一下,就可以瞬间断了所有人的兵器? “妖怪,这女人肯对是妖怪,她使用妖法。参将大人,快快下令将其射杀,尸体交给朝廷,让国 师大人亲自验证!”场外观战的那个受伤的军官明显害怕了,大声吼道。 就听得风声一动,却见一个白衣男子从天而降,稳稳落在了场中,正好与那红衣女子相背而立。若非他的手还搭在剑柄上,若非剑身还有寸许没有收进去,那么谁也不会想到这个人能在瞬间拔剑斩断所有人的兵器而且又还剑入鞘! “这位大侠,我们此次是奉命前来捉拿蛮族女奸细,还请不要妨碍我们当差的,不然的话,可能会给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那参将本来还是一副气焰嚣张的样子,此刻一见钟离越出手不凡,不由得心生胆怯,说话也客气了几分。钟离越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静静站在那里,一手握拳,一手按着剑柄,保持着一副警惕的样子。 “女奸细?”夙沙绯胭不由得好笑,扬眉道:“那你们还真是太看得起蛮族了,他们要是请得动我做奸细,现在还有什么什么事?哦,既然你们已经这样认为了,我可能白白担了一个虚名,今天必须做点儿该做的事,不然又如何对得起自己的名号?在场的各位,不如就给我练手吧!”说着缓缓抬起右手,暗运真气,丝丝缕缕的红色光华渐渐从衣袖上浮起,然后一点点的顺着手腕留了下去。 别人可能没看到,但是那个被她割了耳朵的家伙却是亲眼所见她就这样一掌过去就结束了人的性命,不由得大叫一声向后退去,大声道:“弟兄们小心,这妖女会使妖法!” 夙沙绯胭其实并没有想真的杀他,不然的话也不会让他逃了,可是这个当儿作为一个大老爷们老是在那里聒噪,她就觉得特别烦,心念一转,身形猛地拔地而起越过周围的人马朝那大叫不止的家伙而去。 那军官本来还仗着此次人多势众,终于可以出口恶气了,但是因为一直心怀忐忑,所以都没有敢上前来。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几乎是在转眼之间,眼前红影一闪,他几乎能感觉到那炙热的气息正朝自己袭来。那一瞬间,脑袋里一片空白,他觉得浑身僵硬,就连须发都忘了抖动。恐惧就这么将他包围,完了,完了,我要死了。他近乎绝望的想着! 然而却又是一阵风声拂过,接着便听到了女子带着愤怒的声音道:“你为何阻止我?” 他这才醒悟过来,自己还没有死,小心翼翼的睁开了眼睛,却见那原本气势汹汹的红衣女子正怒目圆睁,泛着红光的纤手已经被先前那白衣男子抓住,正因为愤怒而兀自颤抖着。 “师妹,不要轻易杀人。”钟离越沉声道。 夙沙绯胭压抑着满腔怒气道:“师兄,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今天我要是不给他们点教训,怎么能让他们长记性呢?” 就在这时,忽听‘嗖嗖嗖’之声不绝于耳,夙沙绯胭几乎来不及挣开钟离越的手,立刻拔地而起,钟离越反应也是极其灵敏,毕竟同出一宗,极其有默契,所以两人几乎是同时跃起。那参将可能也看到他们不好对付,所以趁其不备立刻下令放箭,那些士兵都是有备而来,一时间只见箭雨漫天,嗖嗖之声不绝于耳。夙沙绯胭和钟离越都不由得拔出了剑,剑气如虹,满地都是被斩断的残箭。 虽然这样的小把戏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只是小菜一碟,可是双拳难敌四掌,渐渐的便都有些疲累起来,夙沙绯胭觉得手腕都有些酸麻了。 夙沙绯胭心想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人家是有备而来,车轮战术,可是他们只有两个人,对战下去很吃亏的,心想着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于是心念一动,百忙之中望向了空中折身闪过飞羽的钟离越,然后眼神撇向了那边远远指挥着的宋参将。 钟离越明白过来,微微点了点头,袍袖一卷,卷起了大片飞过来的羽箭,然后运起真力朝着夙沙绯胭身后方向射去,只听得惨叫声连连,虽然只是那么一瞬的时间,但是夙沙绯胭已经在钟离越的掩护下纵身越出,手持一只断箭,魅影如电,不动声色的闪了过来。 宋参将正大声对着士兵们吩咐道:“大家加把劲,他们快顶不住了……”说话间忽然觉得脖子后面一凉,接着就觉得一阵刺痛,像是有什么极其锐利的东西正抵在那里。战场上出生入死多年,也曾不止一次的与死亡擦家而过,但是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不动声色,丝毫没有察觉。 第三十四章 以杀止杀 第三十四章、以杀止杀 宋参将正大声对着士兵们吩咐道:“大家加把劲,他们快顶不住了……”说话间忽然觉得脖子后面一凉,接着就觉得一阵刺痛,像是有什么极其锐利的东西正抵在那里。战场上出生入死多年,也曾不止一次的与死亡擦家而过,但是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不动声色,丝毫没有察觉。 “是你?”几乎想也不用想,因为她看到场中那个红衣女子的身影已经消失了,顿时觉得后背一凉,想到当初手下描述她杀人的恐怖样,不由得觉得小腿肚都打起战来。 “想活命的话,就快下令让他们助手!”夙沙绯胭冷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宋参将虽然害怕,但是一想到自己被敌方奸细挟持的事而毁坏了军纪的话,一旦传出去,那么大半生的名誉不就毁了吗?说不定还会因此受到军法制裁,连累家小呢!想到这里,虽然害怕,却也渐渐冷静了下来,沉声道:“你以为杀了我你们就可以顺利走脱吗?你们要是真的杀了本将,只会死的更快。因为本将军是奉命见你们擒拿,要抓活的。可我要是死了,我的手下自然会后顾无忧,就算你们再怎么厉害,又如何能敌得过千军万马?只要我们战败,立刻就会有援军赶到!” 夙沙绯胭冷笑道:“原来你不怕死啊,那真的很好。你若是以为我们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能那你就错了,若非我师兄太过仁慈,恐怕这里早就是横尸遍野了。你若真要非逼着我们大造杀戮,那也未尝不可!”说着手下微一用力,那参将不由得痛呼出声。 就在这时,忽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就听到一个得意的声音大叫道:“宋参将,属下来救你了!” 夙沙绯胭只觉得好笑之际,刚才那个被她一招就吓得快要尿裤子的家伙,竟然还敢过来充英雄?然而还没等她抬起头,就听到了阵阵呼救声,“女侠救命,女侠救救我们啊!” 她蓦地抬头,却见那个头上扎着白纱布的家伙正带着一队士兵押着数十名百姓浩浩荡荡而来。 夙沙绯胭不由得皱眉,怒声道:“你真的想找死吗?” “今天死的是谁还不好说呢,兄弟们,我们今儿碰上对 头了,横竖都是一死,死之前也要拉个垫背的。只要那两个人再有什么动向,从刘志荣开始,就一刀斩下手头之人的脑袋。他们不是要充当英雄吗?那就让他们亲眼看一下自己的力量是多么的卑微。”那家伙手中拧着一个试图反抗的孩子,雪亮的军刀就加在孩子的颈上,似乎微微动一下,孩子的脑袋就会被砍掉,看得人心惊胆战。 “阿宝,你不要动我家阿宝……”人群里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但是那家伙却丝毫不为所动。 夙沙绯胭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边钟离越已经还剑入鞘跃下地来,但是还没等到他上前一步,就听‘咔嚓’一声,刚才被叮嘱的士兵手起刀落,只见血光飞溅,一个瘦小汉子的脑袋就滚落在地。周围人吓得齐齐尖叫,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仿佛随时都会掉落一般。见此情景,钟离越的瞳孔不由得收缩,原本抬起的前脚却是怎么也放不下去了。夙沙绯胭目眦欲裂,厉声道:“你再敢动一下,我今日绝对让你后悔终生。” 但是她的话音刚落,那个家伙就已经抬手示意了,眼见第二个人就要举起军刀,那个被他按在手中捆绑的严严实实的姑娘已经浑身颤抖尖叫不止。 “住手!”钟离越气沉丹田,厉声喝道,如舌绽春雷般,瞬间镇住了全场之人。 “很简单,你们放开送参军,乖乖束手就擒,我们绝对不会再为难其他人,否则的话,咱们大不了鱼死网破,反正陪葬的人这么多,也算是值了。而你们,你们,”他一一指着在场的百姓以及夙沙绯胭和钟离越,道:“你们就算是死了也都是叛逆分子,通敌卖国,可是我们却是为国尽忠,是烈士,是英雄。哈哈哈哈……” “你混蛋!”夙沙绯胭气的手一抖,那参将不由得嗷一声痛呼。她本来想骂放屁的,但终究没能说出口。 钟离越咬了咬唇,望向了她,肃然道:“师妹,为了大局,你……放开他吧!” 夙沙绯胭立刻反驳道:“师兄你真的相信那个混蛋的一派胡言吗?如果我放了这个参将,那么他们就会更加肆无忌惮,到时候凭借我们两个人,又能救得几个人呢?” 她说的自然也有道理,但是眼下这样的情景,却是由不得人考虑,钟离越皱了皱眉道:“那你就低估自己的本事了,既然可以抓他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只要他们放过这些百姓,咱们不妨跟他们回去走一趟。是非曲直,还是可以说得清的。” 那个宋参将立刻鸡啄米似得点头道:“是的,是的,大侠说的有道理,女侠快放开吧!一切有本将做主,可保此地百姓无恙。” 场外那家伙明显的不符,心想着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劲,怎么能够轻而易举让别人捡了便宜?这样下去,岂不是参将立了大功,擒拿了通敌奸细吗?于是忙大声道:“宋参将,这两人本领不小,一定要确保他们没有反抗能力才能……” “闭嘴,你是参将还是我是参将?”那宋参将本来被夙沙绯胭制住就已经觉得威严扫地了,只是碍于脸面一直隐忍着没有发作,如今终于谈妥了可以得到人身自由了,这个家伙却在那里废话个不停,万一那两人改变了主意将自己先打趴下解除了反抗能力那可如何是好?心想着夜长梦多,在这里自己是最大的,那个家伙不过是自己的亲信而已,算是狗仗人势,于是忙大声下令道:“大家快些助手,放人!你们是王朝的士兵,又不是山寨里的土匪,怎么能随便滥杀无辜呢?” 虽说先前士兵们听从那军官,但是因为参将并没有反对,可是这会儿既然都放话了,他们自然也不会违抗,纷纷放开了被制住的百姓。 夙沙绯胭其实依稀可以明白钟离越的意思,以他们俩的本领,即便是跑一趟大本营又如何?要脱身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现在冷静下来,倒也觉得有道理,他们终究是要离开的,以杀止杀并不是最有效的方法,或许,真的应该找他们的长官好好谈一下,实在不行再做打算。在这里动手,却是会伤及无辜的。一念及此,便缓缓放开了手,飞身一跃落到了钟离越身边,道:“我们说过的话自然作数,咱们现在就出发,去见你们的长官。这个事情必须说清楚,从此以后,你们再也不许来此惊扰百姓。” “好,一言为定!”那宋参将心想着不用两败俱伤可以完成任务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于是满满的答应了。、 第三十五章 觐见大元帅 第三十五章、觐见大元帅 夙沙绯胭和钟离越尾随着军队离开,一路上浩浩荡荡向着伏龙山前进。 那个宋参将到不完全是个草包,想必他也看出了些许名堂,如果夙沙绯胭和钟离越真的是奸细的话,又为何还要去保护熙华王超的百姓呢?更不可能会以身犯险要随他们一同回到大营交差了。 “参将大人,那两个人……是不是应该派人在后面跟着?万一他们趁咱们不注意溜了怎么办?”邓焕山探头探脑的往后看了一眼,悄悄禀报道。宋参将直恨的牙痒痒,自己怎么碰上这么笨的一个属下啊?难道被人割去的不是耳朵,而是脑子?虽然这家伙是笨了一点,但是刚才能想到办法救自己倒也不错,算是功过相抵了吧! 于是耐下性子,沉声道:“你放心,他们不会跑的。” “为什么?”邓焕山不解道。 “这个事情要是不解决,他们不可能放心的离去。咱们是本地驻军,随时都能去那村落溜一圈。江湖上的人都讲究做事有始有终。既然上手了就不会半途放弃!”宋参将道。 快马加鞭不到两个时辰,终于可以遥望见伏龙山下连绵起伏的营寨了。一眼望去,如同绿草地上的羊群,一片接着一片,夙沙绯胭想着帅帐应该在最中间吧,一眼望过去什么也看不出来,只依稀能看到那山坡上猎猎招展的帅旗,上面绣着熙华两个字! 不是自古以来女子都不许入军营的吗?那么他们打算怎么安置她呢?这次可没有任何乔装,所以大摇大摆进去绝对不可能瞒过任何人!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便已经到了巡逻士兵的范围内,只见一队兵士巡逻经过,恰好看到他们,忙上前见礼,队伍于是便停下来了,夙沙绯胭和钟离越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便也勒马止步,静静的候着。 隐约听到前面好像起了一阵骚动,接着就见那宋参将和邓焕山跳下马仓皇往前奔去。夙沙绯胭不明所以,忍不住大声道:“你们干什么去?” 宋参将头也不回道:“元帅大人巡营路经此地,正在大营中候着,你们稍等……”说着就已经远远在视线外了。 巡营?夙沙绯胭恍然大悟,原来这里只不过是一处分部而已,想来大元帅应该是住在伏龙城里的吧!这样子倒也好,他肯定是此处最大的长官,不管什么事只要与他说清楚了下面的人倒也不敢再造次。这个时候,她可是分外理直气壮的。侧过头去看钟离越,却见他依然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没有丝毫的紧张和惊慌。好吧,只要有他在身边,那么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吧?她暗暗想! 不多时,就听得那是辕门处又有了脚步声,夙沙绯胭抬眼望去却是那邓焕山,脸上那两个血肉模糊的字早就看不清楚了,但是现在明显是因为紧张,所以额头的汗水滚滚而下,将那两旁冲的更加血红。只见他手里拿着一面小旗帜,看不出来是紧张还是得意,到了跟前后扬起小旗帜大声道:“元帅有令,着蛮族奸细觐见!” 夙沙绯胭一愣,望向了钟离越,蛮族奸细?这个名号还真给坐实了?这样贸然的闯进去,会不会中什么圈套呢? 正在她暗中琢磨之时,钟离越已经跳下了马背,她便也下马,缓步跟了上去。 邓焕山在前面领路,进了辕门之后越往里走越发现这军营辽阔壮观,一正前方想必是操练的场地,有点将台,有兵器架,巨大的牛皮战鼓高悬,给人一种极其豪迈粗犷的感觉。 从侧面的小路绕过去,一路上只见来往士兵络绎不绝,但都是昂首挺胸迈着正步往前走,即便是看到夙沙绯胭这样一个大美人经过,却也都只是偷偷侧目望一下,便立刻收回眼神,再也不敢多看。夙沙绯胭不由得暗暗心想,看来这个所谓的大元帅军法挺严的啊! 如此又走了一会儿,就看到前面有一座极其宽敞高大的帐篷,上面竖着的大旗正是自己方才所看到的那面,想必这里就是帅帐了吧? 门外各站着两列军士,一个个精神饱满,笔直的如同标枪。 他们走到门口后,那邓焕山原本嚣张的气焰立刻削减了,变得毕恭毕敬起来,对着门口的守卫道:“人带到,奉大元帅之命觐见!” 那人望了眼钟离越和夙沙绯胭,点了点头进去通报了,不一会儿就走出来传令觐见。 夙沙绯胭心里直皱眉,不就是见个人吗,破规矩还这么多?都到门口了,还要通报通传的,万一有个什么急事,不早就耽误了吗 ? 进了大帐之后却见里面极其宽广,左右两面壁上挂着巨幅的地图,上面弯弯曲曲的画着山川河流。正中是一幅画,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老虎。 两列各有一排桌案,想必是一般开军事会议的时候来的人多吧!正前方设有巨大的桌子,上面摆着两丈见方的巨型立体地形模型。 那桌案前有一身形高大的男子负手而立,一身戎装,并未戴头盔,墨色的黑发整整齐齐的束在头顶,只余两根暗红色的发带一长一短垂在身后。虽然只是个背影,但是宽肩窄腰,雄伟挺拔,给人一种英姿勃发、器宇轩昂却又极其威严的感觉。 两人向前走了几步之后停下来,夙沙绯胭见帐中空无一人,不由得很是纳闷,清了清嗓子道:“请问你就是此间的大元帅吗?” 那人并未回答,却听‘嗡’ 的一声响,那人却已经撤出了腰畔军刀,身形一旋,长刀依然如游龙般直直刺了过来。 夙沙绯胭本欲拔剑相向,但是转念一想,这会不会是个阴谋呢?大元帅独自一人在军帐中接见来路不明的他们本来就很奇怪了,此刻他却又无端偷袭,万一是个草包被自己无意中杀死,难保不会落个刺杀元帅的罪名,那时候千军万马倾巢而出,就算是他们本领通天,恐怕要逃出去也不容易吧?所以她并未出手,而是飞身掠起,堪堪躲过了。 那人似乎并不惊讶,手腕一翻,军刀便已经斩向了旁边的钟离越。钟离越毫不含糊,竟也不拔剑,而是徒手抵抗,右手去抓那人握刀的手,左掌则趁机拍向他的胸口,同时左脚在地上一挫,右腿已经抬起来直踹向他下盘。而那人反应却也极其敏捷,手腕一翻就躲开了钟离越的擒拿,左掌挥出去接他的掌,同时左腿踢出架住了钟离越的右腿。虽然只是一个招式,但两人却是旗鼓相当,一边的夙沙绯胭不由得暗暗称奇。钟离越的本领她还是清楚的,可见这个人也绝非凡夫俗子。 第三十六章 朝廷密信 第三十六章、相谈甚欢 夙沙绯胭本欲拔剑相向,但是转念一想,这会不会是个阴谋呢?大元帅独自一人在军帐中接见来路不明的他们本来就很奇怪了,此刻他却又无端偷袭,万一是个草包被自己无意中杀死,难保不会落个刺杀元帅的罪名,那时候千军万马倾巢而出,就算是他们本领通天,恐怕要逃出去也不容易吧?所以她并未出手,而是飞身掠起,堪堪躲过了。 那人似乎并不惊讶,手腕一翻,军刀便已经斩向了旁边的钟离越。钟离越毫不含糊,竟也不拔剑,而是徒手抵抗,右手去抓那人握刀的手,左掌则趁机拍向他的胸口,同时左脚在地上一挫,右腿已经抬起来直踹向他下盘。而那人反应却也极其敏捷,手腕一翻就躲开了钟离越的擒拿,左掌挥出去接他的掌,同时左腿踢出架住了钟离越的右腿。虽然只是一个招式,但两人却是旗鼓相当,一边的夙沙绯胭不由得暗暗称奇。钟离越的本领她还是清楚的,可见这个人也绝非凡夫俗子。 夙沙绯胭本欲拔剑相向,但是转念一想,这会不会是个阴谋呢?大元帅独自一人在军帐中接见来路不明的他们本来就很奇怪了,此刻他却又无端偷袭,万一是个草包被自己无意中杀死,难保不会落个刺杀元帅的罪名,那时候千军万马倾巢而出,就算是他们本领通天,恐怕要逃出去也不容易吧?所以她并未出手,而是飞身掠起,堪堪躲过了。 那人似乎并不惊讶,手腕一翻,军刀便已经斩向了旁边的钟离越。钟离越毫不含糊,竟也不拔剑,而是徒手抵抗,右手去抓那人握刀的手,左掌则趁机拍向他的胸口,同时左脚在地上一挫,右腿已经抬起来直踹向他下盘。而那人反应却也极其敏捷,手腕一翻就躲开了钟离越的擒拿,左掌挥出去接他的掌,同时左腿踢出架住了钟离越的右腿。虽然只是一个招式,但两人却是旗鼓相当,一边的夙沙绯胭不由得暗暗称奇。钟离越的本领她还是清楚的,可见这个人也绝非凡夫俗子。 “壮士,把剑吧!”只听那男子清朗的声音道。 “不必!”钟离越冷冷道,随即迅速摘下腰畔宝剑,以剑身去攻击对方。 那男子微微一笑,道:“既如此,那我也只能胜之不武了。”说话间手中的钢刀舞的呼呼生风,连攻钟离越全身上下各处大穴。他的刀法本就极其精妙,而且有因为军人出身,所以不同 于江湖人的只是好勇斗狠,而是在用性命相搏,这样一来,刀法中自然就夹杂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霸气。钟离越虽然看上去高大英挺,但身法却极其轻灵,如行云流水般,无论是进是退,每一步都给人一种舞者般的美妙感觉。当然,这种舞者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阴柔之舞,而是一种男儿特有的阳刚和英气。 这两种原本既不搭调的特制糅合在一起,却是极其赏心悦目。 与他相反,那年轻男子无论是挥刀沉肘还是步伐身形都稳如泰山,每一步落下去都仿佛生了根一般无法撼动。 夙沙绯胭以往也很少见到钟离越真正动手,一路过来有时候偶尔会遇到一些江湖宵小他也都是速战速决,很快就打发了。但这次却是极其认真的与对方打斗,每一招每一式都非常的认真,就好像是一个最为耐心的老师在指导心爱的弟子一般。 而且,他压根就没有用到内力和真气等内家功夫,纯粹只是用招式在于对方过招。 夙沙绯胭有些困惑的想,他这是在干嘛?难道是要用真功夫降服对方吗?而且此时此刻,还不知道面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所谓的大元帅!眼看那两个人斗得正酣,她也根本就插不上话,只得站在一边观战,顺便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看看周围是不是有什么埋伏之类。 过了许久,夙沙绯胭都有些困倦了,在她看来,那两个人哪里是在比武,明明就是在两个学武术在练习散打,一攻一守,一守一攻!反反复复,简直就是在比拼体力。钟离越一袭简约的白袍,虽然比不得劲装更为利索,但也舒适潇洒。而那个人却是穿着一身重甲,行动之间只听的锁子甲发出的金属相撞声音,夙沙绯胭想想都觉得累了。 可能是一路颠簸有些疲倦了,看着看着她就有些松懈起来,于是便走过去坐下,伏在那墙边的案几上略微休息,不想这一休息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待她一觉醒来,只觉得周围黑漆漆的,好像有些不对劲,她忙爬起来,只觉得浑身酥软,好像……中招了? “大师兄……”她轻唤了一声,揉了揉眼睛,依稀可以看到头顶有些许天光洒了下来。 “在呢!”那个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她的心不由得定了定,坐起身来摸索着找到墙壁,发现那是极其厚实的巨石砌成,不由得很是沮丧,道:“我们这是被关到大牢了吗?” 她虽然从来没有坐过牢,但是在帝都的时候却去探望过父亲,知道天牢具体是什么样子。而天下的牢房,应该也就不出其右吧! “本来你睡着了,我们相谈甚欢,但是忽然有人进来送信,那将军打开一看,立刻二话不说就翻脸,命人将我们擒拿,送到了这城中的牢房。”钟离越的声音离她并不是很远,夙沙绯胭估摸着应该不过十米吧! 她有些意外自己竟然可以睡的那么死?“可就算是睡着了,也不至于一醒来就浑身无力吧?我们是不是被下了什么迷药?”夙沙绯胭皱眉道。 钟离越没有说话,但是却有细微的响动传来,夙沙绯胭猜测,他应该是点头了。 “我对于这些并没有研究,师兄可知道是什么东西?解药如何能够得到?”夙沙绯胭问道。 钟离越顿了顿,道:“押送之时,可能怕我们反抗,所以用上了迷香。其实也不是多么厉害的东西,解药更是再简单不过,只需要一杯清水即可。” “一杯清水?”夙沙绯胭有些不可思议道。 可是有些事本来就是非常简单的,但那要看放在什么地方呢!要是在外面,别说一杯清水,就是琼浆玉露都有机会可以得到。但是此刻他们浑身无力,筋脉俱软,一杯清水从何而来?下迷药的人自然知道解药是什么,所以应该不会给他们送来解药的。 夙沙绯胭想到了钟离越所说的那封信,其实这个时候,有些事已经可以猜到了,那必定是朝廷的密信吧!想到这里她顿时觉得无比的愤慨和懊恼,怎么她走的每一步,朝廷那些该死的家伙都能算出来呢?难道真的有个神棍,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算出她所处的位置吗?要真是这样,那也太离奇了啊! 军队本就是直属于朝廷的,那么朝廷下令,他们自当遵从。这样一来,恐怕他们想要脱身就不容易了。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嘘!”黑暗里传来钟离越噤声的声音,夙沙绯胭一震,忙静下心来,将头俯在地面上去听,虽然周围万籁俱寂,但是却依然可以听到有极其细微的声音由远及近,缓缓传来。 那声音如同蚊虫一般,竟然是一大波的,就那么缓缓扩散着。 夙沙绯胭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因为她隐约听到了一声压抑着的惨叫。 本文由看书网小说(Kanshu.Com)原创首发,阅读最新章节请搜索“看书网”阅读。 第三十七章 狱中遇刺 第三十七章、狱中遇刺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嘘!”黑暗里传来钟离越噤声的声音,夙沙绯胭一震,忙静下心来,将头俯在地面上去听,虽然周围万籁俱寂,但是却依然可以听到有极其细微的声音由远及近,缓缓传来。 那声音如同蚊虫一般,竟然是一大波的,就那么缓缓扩散着。 夙沙绯胭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因为她隐约听到了一声压抑着的惨叫。 难道有人来劫狱吗?夙沙绯胭不由得心头一动,可是又有些疑惑,来此不过短短时间,根本就连普通人都没认得几个,又怎么会认识那些武林高手呢?而且他们两人被下狱的事一定是很少有人知道的,所以此刻这个神秘人一定非比寻常。而且,此时此刻,他是敌是友还不知道呢!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那悉悉索索的声音由远及近,夙沙绯胭心头的恐惧和忐忑渐渐蔓延,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是此刻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万一来的是敌人,那该如何是好?正当夙沙绯胭担心不已的时候,那声音已经愈发逼近起来,漆黑的夜色中,她忽然无端的打了个寒战,下意识的伸手去摸时,摸到了一个软绵绵却又冰凉之极的东西,那一瞬间忽的头发发麻,下意识的已经知道是什么了,只听‘嘶嘶’声近在耳畔,她压抑住惊呼使劲甩开了那个借势缠上手腕的东西。虽然暗夜里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她几乎可以想象的出来成群结队的毒虫正缓缓朝着这边汇集,那些噩梦一样的情景竟会就在眼前? 这个时候,她几乎连思考也不会了,下意识的抽出腰带奋力向上一抛,借力卷住了头顶天窗上的横杠,然后拼尽全力身子向上纵去,用手死死抓住了那横栏,将身子悬空起来。本来此刻就因为身中迷香而浑身无力,若非情势危急是绝对做不到这些的。可即便是爆发了潜力,那双手也愈发松软无力起来。她低头往下看去,接着浅薄的天光,依稀可以看到地 面上铺着的干草在微微起伏,她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得到,一旦掉落下去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想到了这一点,她就愈发不敢松懈,紧紧的拽住了那铁栏,手腕已经酸疼的不行了,额头的汗水滚滚而下,不住的滴落。“师兄……”她有些痛苦的开口道:“你那边可还好?” 隐约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钟离越黯哑的喘息声已经泄露了他其实并不比夙沙绯胭轻松的事实! “无妨!”像是等了许久,终于听到了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两个字。 夙沙绯胭觉得手指的骨节似乎要断裂了,她奋力的用双臂上引,想要将身体升高一点,或者,如果可以将身子探出天窗,那就最好了。 可是她越是用力,身体就越是疲倦,双手的颤抖已经延续到了全身,手指和手腕处断裂般的疼痛下延,让她觉得全身都快要麻痹了。要是这会儿有一杯清水就好了,只要能解毒,那么她现在就一定可以想到脱身之际。清水是绝对没有的,身体的僵硬和麻痹感却越来越清楚。眼看着手指就要承受不住身体的重力了,她猛地侧过头去狠狠咬在了肩头,一阵钻心的痛楚传来,但是这疼痛却瞬间让她清醒过来,原本麻木僵硬的身体似乎有了一点点的松缓。 但是嘴里咸咸的都是血腥味,她略微偏头,将那一口血沫吐了下去。但是却没有想到一石激起千层浪,那口血水却瞬间刺激到了底下盘桓蠕动的毒虫,一时间纷纷骚动起来,甚至有的不断跳跃,想要从她身上咬下一口来。原本漆黑寒冷的牢房却因为她一番拼命挣扎变得闷热起来,浑身都像是火烧一般,汗水湿透了重衣。 她想,自己可能连一秒都无法坚持了。手指骨上的每一根神经似乎都在经受着凌迟般的痛楚。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头顶有人,接着就见一个黑影轻巧的穿过天窗不到半尺的空隙,如同一滩污水般溢了下来,然后在她的脚下缓缓化成了一个人形。 夙沙绯胭心底一寒,到了这个时候才肯相信,原来连最后的出路都这么被毒死了。 黑暗中看不清楚面容,但是她却可以感觉到那人喉咙中发出的得意的呵呵声。一道劲风袭来,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耳畔忽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像是金属断裂的声音,然后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手从头顶探下抓住了她已经麻木的手腕,连着那尺余的铁窗一块提了起来。夙沙绯胭只感觉到身子一轻,几乎是下一个瞬间,她仰头就看到了漆黑的天幕和亮灿灿的星星。 她还没有回过身之时,忽听得一声惨呼,就见一道雪亮的刀光从那窗口泄了下去,像是斩到了什么东西,那黑暗的牢房中顿时起了沸腾的声音。夙沙绯胭恍然明白过来,那一刀肯定是见血了,所以底下的毒物此刻一闻到血腥味就再也跑不动了。 她忍着手腕处钻心的痛,也根本无暇去关注这个突施援手的人究竟是谁,只是压低声音道:“多谢阁下相救,但是我还有个同伴也在下面,还请帮帮忙!” 那人点了点头,合身一扑,整个人就从那天窗窜了下去,因为已经被去掉了窗栏,所以那个二尺有余的洞口进出并不是多么的费力。 夙沙绯胭趴在高高的屋顶上,心都纠成了一团。底下传来打斗声,但是不多时就安静了。底下黑呼呼的,她什么也看不到,只是心急如焚的等待着,希望一切都能够顺利。 但是过去了好久都一直没有看到那人回来,而下面的打斗声也早就停止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下面那刺客还带了援兵吗? 她足足等了有一个时辰,因为害怕被发现所以伏在那里动也不敢动一下,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更深露重,外面还是挺冷的。因为出汗的缘故,身上的衣服全都黏糊糊的贴着了,夜风一吹冷飕飕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忽然感觉到身后有种温暖的感觉,还没来得及回过头去看,就感觉到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本文由看书网小说(Kanshu.Com)原创首发,阅读最新章节请搜索“看书网”阅读。 第三十八章 逃出生天 静了。底下黑呼呼的,她什么也看不到,只是心急如焚的等待着,希望一切都能够顺利。 但是过去了好久都一直没有看到那人回来,而下面的打斗声也早就停止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下面那刺客还带了援兵吗? 她足足等了有一个时辰,因为害怕被发现所以伏在那里动也不敢动一下,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更深露重,外面还是挺冷的。因为出汗的缘故,身上的衣服全都黏糊糊的贴着了,夜风一吹冷飕飕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忽然感觉到身后有种温暖的感觉,还没来得及回过头去看,就感觉到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第三十八章、逃出生天 她足足等了有一个时辰,因为害怕被发现所以伏在那里动也不敢动一下,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更深露重,外面还是挺冷的。因为出汗的缘故,身上的衣服全都黏糊糊的贴着了,夜风一吹冷飕飕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忽然感觉到身后有种温暖的感觉,还没来得及回过头去看,就感觉到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夙沙绯胭不由得浑身一震,但是那只手掌上传来的温暖和安定的感觉却让她的紧张渐渐平息下来。 “别怕,我带你走!”那人低声道,然后带着她提气一跃便已经离开了趴伏已久的屋顶。 难怪自己等了这么久一直不见他上来,向来是他在下面一场恶战之后直接带着钟离越离开了,之后才返回来找她的吧!此刻夙沙绯胭脑子里晕乎乎的,本来这样的情况下她应该而后能清醒的,可是因为太古疲累,也或许是潜意识里觉得那个人不会与自己为敌吧,所以不知不觉就这么睡着了。 光怪陆离的梦境,不停的提示着她如今的境况有多么复杂和危险。反反复复,睡睡醒醒,最后终于清醒过来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浅黄色的温和灯光,素色的帘幔,简单的家居,此刻身处的房间并不大,可以说还有些小,但却给人一种温暖安心的感觉。 她皱了皱头,总觉得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 就这么想着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甚至来不及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一个高大英伟的 身影便闪了进来。 夙沙绯胭愣愣的望着那个直接撞入眼帘的男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咦,果然醒来了。看来容伯所料不错呀!”那人有些欣喜,朗声道。那人俊眉朗目,英俊挺拔,眉眼间流露着年轻人特有的意气风发,眸子里却又沉淀着几分同龄人少有的稳重和大气。 夙沙绯胭隐约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但是她又清楚地知道,不论是以前的夙沙绯胭还是如今的自己,都不可能会来过边关伏龙城,所以见到此人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看到她迷惑不解的样子,那男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大小姐果然是贵人多忘事,这还不到两年,就已经不记得容某了吗?” 夙沙绯胭心头一震,不由得坐起身来,很是惊讶道:“莫非……你是容将军?” 大约是因为那个人曾经出现在自己最为艰难最为痛苦的岁月里,而那些是她如今都不愿意去回忆的过往,所以连带着对那个人的记忆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她当然记得荣成了,当年便是他同司天监的狗官一起带走了爹爹,可是后来自己夜闯安陵府遭到暗算身中奇毒被弃置在漆黑冰冷的大街上时也是他将她救回并且找人给她解毒,之后更是不怕受牵连屡次相助,让她得以进入天牢见到爹爹,并且传承了夙沙家族最后的使命,让历代家主修习的火灵咒不至于至此断绝。 后来也是在帝都分别,他说要奉命去戍边了,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记得在那个时候,家族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而她孤立无援,踽踽独行,在他离开之后更是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为了不让自己在最为艰难困苦的时候产生依赖,所以他离开之后便再也没有想过。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再此相逢。 “总算还不至于将我完全忘怀!”容成大笑着走过来坐在了床榻边的椅子上,看她起色好了许多,便有些放下心来,道:“能在这里重逢,我真的特别意外,也特别激动。离开帝都之后边关战事繁忙,一直没有机会再回去,也再也不曾听过你的消息。当时我就觉得,你这样的女子,无论是什么样的困境,最后应该都可以打破的。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夙沙绯胭微微一笑,道:“当初多亏你相助,一直都没有时间感谢。” “感谢倒是不用了,我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本事,那也是拜托了帝都的朋友帮忙。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去感谢他!”容成微笑着道:“我一直都很欣赏你的性格,那时候有所冒犯实在是因为受命于朝廷,还请见谅!后来的事,我便都不知道了,索性你终于逃了出去,那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在这里先恭喜了!”说着拱了拱手。 夙沙绯胭赶到心里暖暖的,竟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触动,这种感觉,不同于四大影婢,也不同于神出鬼没的夏凌瑄,更不同于钟离越,算是……朋友吧? 说起来,她也并不是没有过朋友。很多年前,在训练场地的时候,天真单纯,也是将身边的同伴当做过朋友的,同甘共苦、互相帮助! 可是在那个暗无天日的世界里,现实却是最为残酷和黑暗的。最终她所有的温情都在那里流失殆尽了。 可是现在,却又有那样一种奇异的温暖感觉在心头流动。以前的她,从来都是任由命运摆布的,可是这一世,她是要自己掌控的命运的。所以,有个能够惺惺相惜的朋友,其实也未尝不可吧? “谢谢!”夙沙绯胭道。 这个时候,她看清楚容成的面容后,就忽然想起了那日刚去帅帐时见到的那个与钟离越打斗的人,不由得问道:“你便是这里的大将军吗?” 容成淡淡笑了笑道:“惭愧,戍边多年,却依然未能彻底将蛮族赶出王朝,见笑了!” 夙沙绯胭道:“不是的,我只是想搞清楚,你为何要将我们下狱?是朝廷的人指使的吗?还有,行刺我们的人究竟是谁?你又是如何认出我的?” 她当然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容颜尽毁,一直都是以面具示人的,被逼无奈之下也曾露出过真面目,但是那个时候残败的容颜却是丝毫不会让人记住的。 莫非是那封密信中提及了自己的身份?这不大可能,因为朝廷似乎对待夙沙家族一直都是讳莫如深呀!所以她很是困惑。 本文由看书网小说(Kanshu.Com)原创首发,阅读最新章节请搜索“看书网”阅读。 第三十九章 烽火连三月 第三十九章、烽火三月 夙沙绯胭道:“不是的,我只是想搞清楚,你为何要将我们下狱?是朝廷的人指使的吗?还有,行刺我们的人究竟是谁?你又是如何认出我的?” 她当然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容颜尽毁,一直都是以面具示人的,被逼无奈之下也曾露出过真面目,但是那个时候残败的容颜却是丝毫不会让人记住的。 莫非是那封密信中提及了自己的身份?这不大可能,因为朝廷似乎对待夙沙家族一直都是讳莫如深呀!所以她很是困惑。 “当时正好巡营至此,听到属下们上报说蛮族奸细混入山下村落,蛊惑人心,煽动村名袭击军队。我变派了些人去将其抓回,后来又听说那两人本领极强,很是不简单。我私下派人去村子里了解情况,才得知一切都是误会,是我的属下办事不利。而且若真的是蛮族奸细,又怎么会去奋力救我族民呢?所以两位的这种高尚情操在下颇为仰慕。想要见识一下你们的真本事,所以你们进来后才会贸然出手。与钟离大侠比划一场,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这样畅快过了。本来正欲好好接待一番,谁想到突然受到了朝廷的密信,授意我将你二人立刻擒拿好好看守,朝廷自会派人来押送。本来你们两人那么大的本事也是不可能轻易就范的。但是他们送了一种迷药,说是一切都会尽在掌握中。所以我便按照命令将你们迷倒并且关入了大牢最深处,但是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虽然来送信的那人却有朝廷的印信,可是我并不知道你们的身份,就算是朝廷派下来的任务,至少我也该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呀!于是便借机与那秘使套话,假意恭维他们神通广大,消息灵通,并试探他你们是不是蛮族派来的奸细?并以此来邀功,让他上报朝廷的时候一定算我一份子。没想到那秘使竟然不屑的说什么蛮族奸细啊,那可是朝廷重金悬赏的钦犯,是帝都以妖术蛊惑人心的家族外逃的继承人。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我也猜出了点头绪,便装作没兴趣就离开了。当年你们夙沙家族却是以那个理由定罪的,所以我一下子就想起了。” “虽然当时你也在帐中,我也的确看了一眼。但是因为长久不见,而且又容貌大变,所以并未仔细留意。想到竟然是你,便不由得很激动!朝堂上的事,我一介武夫,并不是很懂,也没有什么兴趣。但说句公道话,觉得朝廷对曾经的功勋之臣这样赶尽杀绝让人有些心寒。只是奈何人微言轻,大 势所趋,所以也是做不了什么公义之事。当时想着既然你已经从帝都脱身了,那么就不应该再重新落入虎口。便准备趁黑夜将你们救出,既然你已经有了钟离大侠这样的高手保护,那么只要我讲你们带出来,肯定是不会再着道的。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趁着夜色出来的时候,竟然无意间看到那秘使也穿着夜行衣偷偷的出了房间,而他的方向正是大牢。当时我就觉得很蹊跷,因为就算是他想要去大牢,也是可以的啊,为何要偷偷摸摸呢?” “我想着这其中肯定有文章,于是就躲在暗处偷偷观察。可是他到了大牢附近的时候却忽然消失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就这样费了不少周章,最后终于在牢房的屋顶上看到了他的身影,那人的身法实在是太出奇了,那么细小的天窗他竟然一下子钻了进去。我当时觉得很奇怪,琢磨着要不要靠近看个究竟。后来猛地想起来那里正是关押你们的地方,于是忙跑了过去,正好来得及将你救上来……” 夙沙绯胭心想你要是再犹豫一分钟估计我就掉下去喂了毒虫了。 “当时你并不知道我是谁,说下面还有你师兄呢!我下去后就与那人一直在交手,他的功夫非常诡异,最要命的是满地都是毒蛇蝎子蜈蚣什么的,而我的轻功并不是很好,所以……咳咳,脚下不知道踩死了多少。好在那人虽然武功不弱,可是斗室狭小根本施展不开,反倒是我的刀法可以大开大合,最后战败而逃。我将你师兄带回去后就立刻回来找你了!将你救回来后派人去秘使的房间探看,他竟然早就没有了踪迹。”容成叹了口气,道:“这次差点中了别人的计。想来那人应该不仅仅是朝廷秘使那么简单的身份。” 到得此时,夙沙绯胭已经约莫明白了一些。 或许别的线索没有,但是光凭那个人可以从狭小的缝隙里钻进来,她就已经想到了一个人。当初他们刚到那个小镇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小乞丐,在三才缚灵阵中的时候,她可是亲眼看见她怎么样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成年人的。想必应该是练过缩骨功之类的奇功吧,能把全身骨肉都锁起来,随时变换身形的大小。 依稀记得自己受制的时候与他交谈过,得知他好像是四大家族的人。但是因为过去他就了,也或许是当时没怎么留意吧,一时半会竟然想不起名字了。 可是,四大家族本来就是奉命捉拿自己的呀,又为何会想要将她暗杀呢?朝廷一直变着法子的想要得到凤魂血玉,那么自然不会轻易的将她杀了。莫非,那并不是朝廷的本意! 难道,四大家族内部起了内讧? 若真是如此,那倒真是老天相助! “有些话说出来并没有多大意义,但我还是要对你说一声,容将军,谢谢你!这次,你又救了我的命!”夙沙绯胭带着几分感激道。 容成笑着摆手,道:“不用了,你虽是女儿身,却有一种令人佩服的坦荡和豪迈之气,我很是喜欢。说起来,其实也是把你当作朋友了。既然如此,朋友之间是不用言谢的。再说了,我要是有什么困难,想必夙沙小姐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吧?” 虽然都是些客气话,但是有时候在特定的场合说出来却似乎就真的有了某种意义一般! 夙沙绯胭忙正色道:“这是自然,可惜如今的我恐怕帮不上将军什么大忙。对了,还请容将军能够约束属下,不要再去扰民。”说着便将那日在村中发生的事都讲了一遍,虽然容成也是大致有耳闻的。但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即便是他的亲信,也自然难以免俗,肯定会帮着军队里的同僚圆一点谎,将事情的严重性降低一点。所以此刻当他听到那样的事情后,不由得怒从心起。 “竟有这样的事?”容成很是震怒道:“百姓从关内迁出,本就是极其不愿意的。我也是大费周章请了工匠帮忙盖房子,又派军队运送粮食安置百姓,如今总算平静下来了,近两年几乎都没有出现过军民不和的事情,看来,我果然还是被蒙蔽了。你放心吧,这件事我自然会派人去处理的。”说到这里,眼神中略有责备之色,道:“既然你当时在场,为何不阻止呢?我自然不能责怪杀了我的士兵,可是若没有出人命的话,他自然也是不该死的。” 夙沙绯胭一时间竟有些无言相对,自己当时的确在场,可是确实没有想过要立刻出去阻止。毕竟,冷眼旁观似乎已经深深的刻入了她的心头,所以无法对与自己无关的事立刻做出回应。 虽然不愿意服软,但是看到对方那样言辞恳切,却也终究不好意思任性,便垂下了头道:“我也有错,以后遇到这样的事,一定会未雨绸缪的。” 便在此时,外面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接着就听到有人大声道:“站住,什么人?” “禀报将军,前方有敌情!”一个嘶哑的声音大喊道。容成几乎是瞬间就弹了起来,头也不回大步往外走去。 本文由看书网小说(Kanshu.Com)原创首发,阅读最新章节请搜索“看书网”阅读。 第四十章 登上城楼1 第四十章、 便在此时,外面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接着就听到有人大声道:“站住,什么人?” “禀报将军,前方有敌情!”一个嘶哑的声音大喊道。容成几乎是瞬间就弹了起来,头也不回大步往外走去。 此刻夙沙绯胭休息的也差不多了,忙起身道:“怎么回事?” 容成也来不及理会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道:“可能是蛮族来犯边了,所以才会有烽火情报。我出去看看!”说完便已经消失在门外了。 夙沙绯胭本来就不是个慵懒的人,何况如今身体也好多了,自然不会继续赖在床上。而且从容成方才的脸色来看,似乎事态严重。他毕竟也帮助过自己多次,所以这会儿他有困难,自己可绝对不能袖手旁观。 夙沙绯胭匆匆整理好衣服和略显凌乱的头发,然后拉开门奔了出去。此刻暮色苍茫,静夜袅袅,但是远处却不住的传来巨响,大地似乎都被震得晃动。 本该是一片漆黑的夜色,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照亮了一般,半边天都泛出灰红色。 夙沙绯胭仰头望去,就见远处的山巅上的城墙两头的烽火台已经点燃了,熊熊烈火,似乎要把整个天空都燃烧起来。 再往远处看,依稀还能辨出几点微弱的火光。 就在这时,忽听得‘轰’一声巨响,就见最西边城墙上的烽火台也一下子燃烧起了熊熊的烈火,紧接着,好像是都收到了情报一般,那火势便一处连着一处,朝更远的方向传递过去了。 夙沙绯胭从来都没有见过烽火,但是前世的时候却也在书中看过,可以说那应该是常识。 随着烽火台一座连着一座的点燃,城内开始起了骚动。城中的百姓几乎都纷纷涌出了家门,有的是惊恐和担心,有的则是纯碎看热闹,毕竟,蛮军犯边不是一次两次了,哪会不是被容大将军打的找不到北啊? 所以对于大多数城中百姓来说,早已经司空见惯了,那些蛮族人,没事就喜欢过来溜一圈,看能不能趁机找个缺口攻进伏龙城烧杀抢掠一番。 可是以往蛮军犯边那守将都是吹号角通 报敌情的啊,甚少会有用到烽火台来传讯,莫非这次是大规模的进犯?有些人想到了这点,开始互相议论,窃窃私语,胆小的早就吓得不行了。 容成刚出去不久,所以夙沙绯胭很快就追了上去。 “容将军!”她奔过去道:“情况怎么样?我能帮上什么忙吗?”容成正与两名将官交谈,应该是议论敌情,看到她突然出现有些惊异,但还是颇为欣慰,道:“没有什么大碍,在这边驻守,也早就习惯了那些蛮子三番五次的骚扰。大小姐从来没有来过边关,如果不怕的话倒也可以在一边看看热闹。” 见他这么说,夙沙绯胭倒也不介意,索性便跟着他们了。 “周统领,此地驻军多少?现在都在何处分布?”容成问道。 身后一名将领忙上前回话道:“回禀将军,此地驻军共三千人。分守城东、城西、城南和城北。由四个副统领分别率领。按照朝廷的规矩,一旦发生战事,当地所有兵力都要由最高长官负责调动。而平时负责率军练兵的统领们则是没有指挥权的。所以,这三千地方兵,都凭将军一人调动。” 容成本就是军人出身,对于打仗自然也就是老本行。 了解了本地驻兵情况后,心里慢慢就有了计较。当下一面派探马同最近的几处驿站取得联系,打听进一步消息,一面派人快马加鞭赶回总帐处调兵,同时又命人通知军备处,要求所有军驿人员配戴刀枪,随时准备上阵支援。 夙沙绯胭静静的站在一边,虽然面上并无波澜,但却早就目瞪口呆了。虽然与容成相识不久,但是每次几乎都是私下里相处,那个人看上去倒像是个风流俊雅的富家公子,并没有多少军人特有的英武豪迈气质,但是此刻到了战场上,却是挥斥方遒、运筹帷幄,处理起战事来有条不紊,冷静周祥,令人不由得敬佩不已。 荣成说完之后,转过头吩咐道:“快去准备我的盔甲和兵器,一会儿要上城指挥。”身后侍立的随从匆匆跑去准备了。 终于得闲,他这才侧过头看着静静站在一边的夙沙绯胭,有些抱歉道:“实在是不好意思,你刚来就遇到战事。不过我们倒也习惯了,每到青黄不接的时候,那些蛮子总是要拼死过来叨扰一回,抢些吃的用的才肯罢休!” 夙沙绯胭心头却是微微一动,想着那些人其实也是挺可怜的,战争不过是为了生计而已。倒并不是什么野心了,权位之类。但是同时心头也是一震,心想着那些蛮人如此的没有脑子,若真是被有心人利用的话…… “在想什么呢?”容成的声音传来,夙沙绯胭抬起头,看到随从已经送来了容成的锁子甲、头盔、战靴极其军刀等。 “不知道一会儿的战事如何!”夙沙绯胭忙收回思绪道。 “相信我,伏龙城绝对不会被任何人撼动半分的。”说罢指了指战甲,示意她自己先去更衣,夙沙绯胭忙点了点头,道:“那你先更衣吧!”然后缓缓走开,往别的地方望去。 毕竟是在这个时代,有时候还是要避讳一下的。 容成倒也不见外,当下就在两名家仆的侍候下除去外袍,将战甲披挂整齐,换上战靴,戴上护腕、护膝、护肘及头盔,然后又在其外披上了鲜红的战袍,腰间挎着一把巨大的军刀,大步走了过来。 夙沙绯胭瞧着那军刀少说也有几十斤重,但是那容成却单手提刀,丝毫不觉得费力。果然,这一点便是与帝都那些公子哥绝对不一样的。 “走,随我一起去城上观战吧!”夙沙绯胭正踊踊跃试,一听此言,更是兴奋不已,道:“好啊,走吧!” 容成又打量了她一番,道:“你衣衫太过单薄了,而且到时候跟在我身边,可是目标明显,万一有什么流矢暗箭的,可如何是好?要不也换一身盔甲吧?” 夙沙绯胭忙摆手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那么重的东西穿在身上,我怕是连步子也迈不动了。放心吧,我会注意的。或许,还可以顺带保护将军呢!” 容成拗不过她,只得任由她这样,随后便在亲兵的拥护下浩浩荡荡的往城墙下走去。 本文由看书网小说(Kanshu.Com)原创首发,阅读最新章节请搜索“看书网”阅读。 第四十一章 登上城楼2 第四十一章 登上城楼2 夙沙绯胭忙摆手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那么重的东西穿在身上,我怕是连步子也迈不动了。放心吧,我会注意的。或许,还可以顺带保护将军呢!” 容成拗不过她,只得任由她这样,随后便在亲兵的拥护下浩浩荡荡的往城墙下走去。 出了院子之后,就见街上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民众,大约是因为烽火突起的缘故,所以一下子就都出来了。 一看到指挥战争的将军出来了,大伙不由得都围了过来,一面大声的打招呼,一面不停地问着战事如何。 容成匆匆安慰了几句,便由亲兵护卫着大步流星的赶去了城楼。北城门上,近百名官兵正神情紧张地注视着城下。听到有人禀报说将军亲自来督战,一时间都是热血沸腾,士气大振。 容成带着众人刚登上了城墙,就见一名军官匆匆而来单膝跪下抱拳行礼道:“卑职参见将军!” 容成摆手道:“免礼,江副统领,蛮子这次有何动向?” 那江副统领憨然一笑道:“将军,夜黑风高,卑职等目力有限,太远的地方看不清楚,不过从那城下的火把来看,这次应该是倾巢出动。不过烽火一燃起来,各处守军也都纷纷备战了,蛮子这次未必能讨到好处!” 夙沙绯胭见他谈吐不俗,不由得抬眼去细细打量,却见那人不过二十来岁,相貌极是英武,身材健硕,体态彪悍,虽然有几分武夫的鲁莽样子,但是神色里流露出几分缜密,对于蛮军的大军进攻似乎并未放在眼里。 不过是一个守城的副统领,却也有这份胆色,看来容成的队伍战斗力应该是挺可观的。 “恩,很好,走,我们上去看看!”容成抿嘴一笑道。那江副统领在前面引路,一行人径直上了城楼。顺着箭垛向城下望去,只见下面黑漆漆的,数百点火把四处流动,一阵阵粗噶的怪叫声从城下不断传来。 而在城下正中数十丈开外的地方,聚集着数数十支火把,映照出几个模糊的人影来,远远的正向城上喊着什么。 容成冷笑一声道:“就这阵势,也值得燃起烽火?这些蛮子现在可是越来越不安分了。” 江副统领似乎有些窘迫,忙解释道:“回禀将军,方才派出去的探子冒死回报,说西北方向百里处喊杀震天,想必吗,蛮子是想声东击西。” “哦,那我就明白了,他们大张旗鼓的在这里摆阵吆喝就是为了分散我们的注意力,以便堵住城门,让援兵无法出城!”容成若有所思道。 “对,将军所料不错!卑职早就想带人突围出去救 急了。但身负守城之责,不敢轻易离职。既然将军亲自坐镇,那么就容属下带兵去出战吧!”江副统领有些激动的请命道。 容成略微沉吟,遂点了点头,道:“去吧,北城门就由本将亲自坐镇了。这是伏龙城的要塞,绝对不容有半点失误。” 江副统领得令,喜不自胜,忙向手下喊道:“来人,快去备马!城上弓箭手准备掩护,其余人随我出城会会蛮子。” “是!”一时间喝声齐齐,竟然都是没来由的激动,想来在城上之时任由那些蛮子吆喝吵闹早就心头满是怒火了。不说别的,有人在你家门口吆喝吵闹,把你十八代祖宗都拉出来骂了一顿,你还迫于某种规则不得出门去与他对骂!想必这种罪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尤其是这些正值年轻气盛的大好儿郎呢! 所以当可以出城迎战的命令一下,大家一下子都开始乐开了花,仿佛那并不是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而是去赴一场**的约会! 夙沙绯胭冷眼旁观,竟然都不由得有些感动起来,静静的看着他们跟在那江副统领身后前仆后继的下了城楼。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他们都能够安然无恙。 容成身后一个随从看到夙沙绯胭的表情,不由得呵呵笑着道:“姑娘肯定是没有见过江副统领的神勇彪悍,他原来是可是我家将军麾下的亲兵,从十五岁就跟着将军学打仗。武艺超群,机智勇猛,立下赫赫战功。后来经过将军亲自向朝廷保举,如今已经成为了副统领,镇守伏龙城北门。此番他既然已经激起了血性,那定然能够旗开得胜!” “是吗,那我今日到可以大饱眼福了!”夙沙绯胭欣然道,一面走过去望向了城下。 边城自然比不得别的城池那样固若金汤,没有护城河,更没有吊桥。城门楼上的弓箭手已经蓄势待发,就听得吱吱呀呀的开城门声,城下江副统领已经率领手下亲兵冲了出去。 到得此时,夙沙绯胭已经约莫明白了一些。 或许别的线索没有,但是光凭那个人可以从狭小的缝隙里钻进来,她就已经想到了一个人。当初他们刚到那个小镇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小乞丐,在三才缚灵阵中的时候,她可是亲眼看见她怎么样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成年人的。想必应该是练过缩骨功之类的奇功吧,能把全身骨肉都锁起来,随时变换身形的大小。 依稀记得自己受制的时候与他交谈过,得知他好像是四大家族的人。但是因为过去他就了,也或许是当时没怎么留意吧,一时半会竟然想不起名字了。 可是,四大家族本来就是奉命捉拿自己的呀,又为何会想要将她暗杀呢?朝廷一直变着法子的想要得到凤魂血玉,那么自然不会轻易的将她杀了。莫非,那并不是朝廷的本意! 难道,四大家族内部起了内讧? 若真是如此,那倒真是老天相助! “有些话说出来并没有多大意义,但我还是要对你说一声,容将军,谢谢你!这次,你又救了我的命!”夙沙绯胭带着几分感激道。 容成笑着摆手,道:“不用了,你虽是女儿身,却有一种令人佩服的坦荡和豪迈之气,我很是喜欢。说起来,其实也是把你当作朋友了。既然如此,朋友之间是不用言谢的。再说了,我要是有什么困难,想必夙沙小姐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吧?” 虽然都是些客气话,但是有时候在特定的场合说出来却似乎就真的有了某种意义一般! 夙沙绯胭忙正色道:“这是自然,可惜如今的我恐怕帮不上将军什么大忙。对了,还请容将军能够约束属下,不要再去扰民。”说着便将那日在村中发生的事都讲了一遍,虽然容成也是大致有耳闻的。但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即便是他的亲信,也自然难以免俗,肯定会帮着军队里的同僚圆一点谎,将事情的严重性降低一点。所以此刻当他听到那样的事情后,不由得怒从心起。 “竟有这样的事?”容成很是震怒道:“百姓从关内迁出,本就是极其不愿意的。我也是大费周章请了工匠帮忙盖房子,又派军队运送粮食安置百姓,如今总算平静下来了,近两年几乎都没有出现过军民不和的事情,看来,我果然还是被蒙蔽了。你放心吧,这件事我自然会派人去处理的。”说到这里,眼神中略有责备之色,道:“既然你当时在场,为何不阻止呢?我自然不能责怪杀了我的士兵,可是若没有出人命的话,他自然也是不该死的。” 夙沙绯胭一时间竟有些无言相对,自己当时的确在场,可是确实没有想过要立刻出去阻止。毕竟,冷眼旁观似乎已经深深的刻入了她的心头,所以无法对与自己无关的事立刻做出回应。 虽然不愿意服软,但是看到对方那样言辞恳切,却也终究不好意思任性,便垂下了头道:“我也有错,以后遇到这样的事,一定会未雨绸缪的。” 便在此时,外面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接着就听到有人大声道:“站住,什么人?” “禀报将军,前方有敌情!”一个嘶哑的声音大喊道。容成几乎是瞬间就弹了起来,头也不回大步往外走去。 本文由看书网小说(Kanshu.Com)原创首发,阅读最新章节请搜索“看书网”阅读。 第四十二章 城下突围 第四十二章、城下突围 两人互相打趣了几句,便都将注意力投回了城外的战场上。 只一会儿的功夫,情势便已经更加恶化,江同竟然已经陷入了只有招架之能没有还手之力的地步!城上观望的将士一个个也都开始摩拳擦掌,恨不得下去助他一臂之力。 这个时候,蛮子完全是仗着人多势众。 夙沙绯胭也有些担心,望着容成道:“将军,这个时候该怎么办?” 容成眉梢挑了挑,道:“江同是绝对不能这样死的。”说罢转身招了招手,身后侍立的随从立刻抬出了一架弩,从造型上看 比普通的弓弩大三四倍,而且结构似乎更加复杂。 在看到士兵们架上箭矢的时候,夙沙绯胭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一只箭足足有一杆枪那么长,箭尖更是棱角分明、寒光凛冽。这一箭要是射下去,恐怕就是连几层盔甲也能穿透的。 容成一声令下 ,就听破空之声如裂帛一般呼啸而过,那边城下江同身畔便是‘啪’的一声炸开了一团血花。 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夙沙绯胭竟然有些不忍心再看,下意识的别过了头。 那些劲弩一个个射下去之后,下面便是死伤一片,当然,因为距离较远,所以误伤自己人也是时有发生的。或许,这边是战争吧! 不过,据说这边不过是小规模的突围战而已,西门才是最惨烈的地方。但是由于北门为正门,所以容成必须坚守北门不能离开。 江同最终受了点伤,但是好在终于全身而退了。 夙沙绯胭和容成在城楼上站着,听到身后蹒跚的脚步声时回过头,那江同盔甲破裂,血汗淋漓,大步走了过来,正准备跪下行礼之时,却已经被容成一步上前扶住了。 本文由看书网小说(Kanshu.Com)原创首发,阅读最新章节请搜索“看书网”阅读。 第四十三章 醉卧沙场 男子拗不过她,只得顺着她的意点头赞同。反正这么多年也该习惯了,每次讲大道理,对她都是行不通的。 天上一日,人间十载。说起来,神仙们的时间过得实在是有些太快了。 他们作为守护天庭的神兽,其实并不像别的天神那么忙,因为别人都各司其职,掌管着很多事务,而他们所要做的只是守护天庭的太平就行了。话虽如此说,但是真正的巡逻守卫什么自有天兵天将负责,他们只需要继续修炼,让自己的修为更进一步提升就行了。反正作为祥瑞的神兽,即便是什么都不做,都能带来福祉的! 但是人神的相处并不像天上的那些神仙们想的那么和谐和简单,不久之后,人界开始蠢蠢欲动,有了反抗天庭统治的征兆和端倪。 自古以来,神界便习惯了人类的顶礼膜拜,毕竟,人是神所创造的,和世间万物一样,说起来不过是一个化灵了的物体而已。但是天神的骄傲自大和自以为是却让他们忽略了人类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生物,也忽略了他们的思想和意识。 随着千百年来人类的进化和完善,渐渐的神权至上的思想开始受到了某些先进细想的质疑和冲击。 当然,这些变化自然是瞒不过九天之上那一双时刻监视着大地动静的眼睛 。 于是,天庭派去了一批神将下界肃清了那些心怀‘大逆不道’思想的人类。 这样的做法当然造成了一场不小的恐慌,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大的一场逆反思潮。随着这种思想的蔓延,神界已经有些无能为力了,他们总不能将所有心怀不轨的人都绳之以法并且让他们永生永世都万劫不复,因为那样只会激起更大的怨恨。 于是,神界便降下了战争、瘟疫、干旱、洪涝的,无论是哪一个,都足以夺去成千上万的人命。 毕竟,对于创造了人类的神来说,人命从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与他们而言,与蝼蚁没有什么区别,甚至都不需要抬手去碾,就能够让那脆弱的人类失去一切。所以,这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惩戒而已,只是为了警告自己不听话的叛逆孩子,无论你们多么有能耐,最终都是无法和我们斗的。以前所犯的错都可以赦免,只要你们真心悔悟,就像以前千百年那样继续做我的子民,那么这一切就都会停止。 可惜,人神的价值观和世界观毕竟是不一样的。天神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自然事情的发展也不会像自己所预料的那样。天神又如何,终究也是有着无法违逆的天命。 那之后便是人界酝酿已久的诛神计划,三界动荡,天地不安。 作为守护天庭的圣使,他们四人自然也有着各自的责任和任务。可就是在那个时候,原本一直恪尽职守的麒麟却擅离职守,不知所踪。四人是从天地初开的洪荒时代诞生于清灵之气的灵物,自那以后一直携手并肩,感情自然非比寻常,所以其余三位自然一直都想方设法向天庭隐瞒着麒麟的踪迹。 但是麒麟下界帮助凡人的事还是被地仙发现并且禀报了天庭,那个时候,天帝震怒,本来要降重罪与其余三人,但是考虑到天庭正是用人之际,于是准许他们戴罪立功,以求日后功过相抵。 四大神兽中,青龙暴烈鲁莽,麒麟沉默孤僻,凤凰清高冷傲,就数玄武性情最好,平时与各路神仙交情也都不错。所以,那个时候他从太上老君的仙府中无意中得知了一个天庭中各路神仙秘而不宣的秘密决定。那便是天庭准备集体搬迁,从此将永远绝迹。 玄武私下里找了凤凰,让她快些想办法将麒麟找回来。毕竟,这样特殊的时候,如果他继续执迷不悟要在下界与诸神相抗的话,毫无疑问,他就会被永远的抛弃在九天之外,此后再也别想回到天上。 本文由看书网小说(Kanshu.Com)原创首发,阅读最新章节请搜索“看书网”阅读。